《今我来思》


 C1 新的开始

    陈家庄刚刚结束了一场丧礼。一栋半旧的二层楼房，一楼聚集了不少的亲戚和庄邻。不同于亲戚们的唇枪舌剑，外围的邻居们显然更加真情实感。
    “这种时候哦，是人是鬼就看出来了，没一个愿意养小雨的。”
    “这孩子刚上初中，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又是个女娃，不能当壮劳力用，是不愿意养的啊。”这个人表示理解。
    “那撞死陈大龙夫妻俩的，就没赔钱？”住得稍远些的问道。
    “就凑了一万块，听说还是借的。那人家里实在穷，老婆生着病，他起早去县里拖猪肉回来卖，三轮车开得快，撞死了人。”叹了口气，“这什么鬼运气……”
    这头感叹世事无常，那头也正如这些看客所料，亲戚们没有一个愿意接手陈雨，都在撺掇别人养。
    她堂叔:“我们这都是隔房了，你们当亲姨妈，亲舅舅的不养，像话吗？”
    她姨妈:“小雨姓什么？你姓什么？我姓什么？她是你们陈家人啊你不养？！”
    她舅舅扒拉了一下头发，“要不就每家呆几年？”话音刚落就被他姐姐和老婆各拐了一下，也沉默了。
    她堂叔听了说，“要我说，也别那么麻烦了，小雨初中也快毕业了，等她毕了业随便去哪个厂里打工也就是了。咱们就贴补她这两年的生活费得了。”
    这样算是最方便，可是，“她爸妈还想着她读书考大学呢？”她舅舅心下不忍，陈雨的成绩高中还是能上的。
    她堂婶咋呼道，“小雨成绩也没多好啊，谁知道高中是不是白上的？女孩子后劲不足，多少初中时的尖子生上了高中就掉下来了……”
    她这话一出，迎来好几个人的附和，仿佛身边遍地是这样的例子。就在事情即将拍板的时候，有个年轻的亲戚突然问道，“二凤没回来吗？她什么意思呢？”
    众人恍然，尤其是陈雨妈妈这边的亲戚着急道，“是啊！她做姑妈的不出力吗？”
    她堂叔倒是无奈，“我是托人跟她传话，还不知道她收没收到消息呢？”
    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看来人家是不会回来了，白高兴一场。现在就看陈雨要住谁家了，大家把钱交给谁就完了。这会儿终于想到问陈雨意见了，小女孩坐在角落里埋着头不说话，只是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头上夹着的白头绳微微颤动，脆弱又无助。
    正当众人逼她选一家住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陌生的车鸣声。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进来，众人皆被震住。只见她把墨镜架到头顶，冷艳的眼眸扫视一圈然后冷笑一声，道，“赶上了。”
    她堂叔猛然惊醒，大声道，“二凤！”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运了运气，“小雨呢？”
    陈雨愣愣地站起来，傻傻地看着这位传说的姑妈，小声叫人，“姑妈。”
    “嗯。”她抬手把袋子给她，“这是冥币，给你爸妈烧了吧。不能叫他们在地底下再穷了。”
    语气不算好，陈雨也只能喏喏应了。
    大家见陈二凤的架势不小，便想让她多出点钱。可没想到她听了他们的打算竟然说她会把陈雨带走的，不用他们操心了。按理说有人主动要养陈雨是好事，可是……
    “你自己不清不白的，怎么养小雨？小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姑妈笑道，“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小算盘，你们不就是等她长大了卖个好价钱？你们怎么不让自己的孩子读完初中就打工啊？”
    几人对视几眼，低头沉默，但也没松口让陈雨走。她姑妈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人家的赔偿和这次收到的人情不会带走。”默认给这群“出了力”的亲戚了，这样的话，也就罢了。
    众人陆续出去，听到有人问，“陈二凤傍的男人这么有钱，她就没说掏出来点？”
    立刻有人解答，“她爹妈都没能从她手里抠到钱，指望她为个侄女掏钱？做什么美梦？”
    “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当年……”
    ……
    亲戚们走光了，又有庄邻来问，她家一楼能借给他放东西吗？反正家里也没人。田荒了也是荒了，不如给他种？
    她姑妈扯过女孩子的胳膊，冷声道，“那你不如也把陈雨带回去好了，还能帮你干活儿。”
    “啊，不用不用，我开玩笑的。”那人讪讪地摆手。
    这样堵死了好几拨人，她姑妈才对她道，“把你重要的值钱的东西收拾了跟我走。衣服带两件就够了，去了上海我给你买新的。”
    陈雨怯怯地照办，锁了家里的大门，拎了一个布包，跟姑妈去往了一个新的世界。
    姑妈开着车出了村口，路边有个中年男人等着，她停了车换他来开。陈雨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犹疑着不知喊人家什么？正局促着，她听见姑妈用吩咐的语气让他开到县城去，住一晚，明天再回上海。她就猜到前面这个男人是司机了。
    她只在电视里见过，有钱的大老板都是有司机开车的，没想到她姑妈这么有钱。她有心想问一问姑妈的情况，可看到姑妈因为泥路不平颠得正难受，也不敢开口了。
    陈雨的记忆中是没有见过这个姑妈的，只从父母那里听说过这个人——是个很坏，很不要脸的女人。她不知道姑妈到底是不是坏人，她希望不是。她想，只要姑妈把我好好养大，我将来一定会孝顺她，会回报她的。
    至于姑妈喜不喜欢她，陈雨觉得应该是不大喜欢的。因为姑妈对她说过，“还好你长得不像你妈，不然我是不会要你的。”她长得像她爸，和姑妈也有点像，尤其是细长的眉眼。
    她并不喜欢自己的眼睛，不大，也不神气。可长在姑妈脸上却很漂亮，有一种她形容不出来的味道，是她生平从未接触过的风情。

 C2 长得真像你

    姑妈年轻时跟着家乡的姐妹去江南打工，在一个服装厂做衣服。有一天晚上，几个小姐妹一起去逛夜市，她被好几个人搭讪，吓得要死。后来，甚至有人介绍她去会所做小姐。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美貌是可以换钱的。
    每年这些新人里总会有几个另谋出路，厂子里的人见怪不怪，甚至问她打算几时下海？大家都默认她是去做小姐了，谁知她本事大，竟傍上了香港来的大老板，安心做情妇了。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很快老家的人就都知道了。
    陈雨听她爸爸提过一嘴，说她爷爷奶奶就是被她姑妈气死的。据说当年爷奶给她介绍了邻镇的一个伙子，谁知她看不上，非要和那个老板走，连夜跑了。爷奶只能把收了的彩礼再退回去，丢了好大的脸。
    到了县城，姑妈先给她买了一身衣服，还有一双小皮鞋。陈雨不自觉地点脚，看了半晌，问姑妈，“鞋子上不好缝白布了。”她现在戴的是重孝，鞋尖上要缝两块白布的。
    姑妈嫌弃道，“头上不是留了一根白头绳了？这头绳三个月之后就不许戴了听到没有？”
    陈雨又埋下头，“嗯”了一声。姑妈犹嫌不够，再叮嘱道，“不许哭丧着脸，也不许说晦气的话，要是惹了你姑父的忌讳，我是不会留你的。”
    短短几日，陈雨已经学会听弦外之音了。姑妈家是姑父做主，不能惹姑父生气。
    “还有，我现在叫陈琇，王字旁加秀丽的秀，你别记错了。以后填家长名字别填错了。”
    “知道了，姑妈。”
    “你这上学还有点麻烦，只能上私立学校了。不知又要花多少钱，你可把握住机会。”
    陈雨保证会好好学习的，姑妈说听话就好。
    一路到上海，姑妈简单跟她介绍了家里的情况。姑父是从香港来上海做生意的，应该会长住。他和前妻有个儿子，比她大两岁，读高中，叫仲平。
    “你的事情，你姑父应该不在意，仲平可能会有意见。但他过两年就要出去读大学了，和你也挨不着，不用担心。”
    陈雨越听越紧张，心跳都快了不少，唯恐这家的人不喜欢她。
    紧张的情绪一直到车子开进市区才缓解，她新奇地看着一栋栋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汽车，还有花枝招展的广告牌。这远比电视上看到的要漂亮，要真实。她第一次清楚地感知到她横跨了两个世界。
    那是2009年，北京奥运会的第二年，不计其数的投资者进入大陆。姑妈后来开玩笑，说，“合该你与仲家有缘，我们前脚刚到上海，你后脚就死了爹妈，怎么这么巧？”
    当年姑妈跟着姑父去了香港，本来是要在那边定居的。可是，前一年看到大陆的商机就又想再拼一把，所以带着姑妈和儿子又来上海发展。每次提到这事，姑妈都恨得咬牙切齿，“还不是那个女人，离婚的时候狮子大开口分走了你姑父一半的身家。本来坐着收收钱就好了，现在还要去谈生意，累死人。”
    仲家在香港是个老牌豪门，但子孙繁盛，到仲云霆这儿已经分不到多少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仲云霆就算是个纨绔也够他花的，显然他不是。身家雄厚的他，出手也不吝啬，年轻时身边是少不了莺莺燕燕的，姑妈不过是其中一个。但姑妈能跟着他从大陆去香港，又从香港返大陆，就是她的本事了。
    阔气的铁门大开，汽车驶进去，是一个大大的庭院，草坪，鲜花，长椅，遮阳伞，一样不缺。
    “太太，到了。”
    司机刚说完，屋子里便出来一个女人，穿着制服，系着围裙。她亲切说太太回来了，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只见她麻利地从后备箱抬出姑妈的行李箱，又来拿陈雨手中的布袋，陈雨愣了一下才递给她，并向她道谢。
    “小玉，帮……她把东西放进房里。”
    陈雨以为是喊她，正要答应，却发现不是叫她。原来重名儿了。
    “她是玉石的玉。”姑妈皱眉道，“你的名字得改一下，太土了，佣人都比你贵气。”
    陈雨尴尬地手脚都不知放在哪里，低头跟着姑妈走，心中十分地委屈。可还记得姑妈叮嘱说不能丧着脸，拼命压着自己的情绪，想着刚刚看见的风景，转移注意力。
    姑父在书房，她抬头叫人时看了一眼，又立刻低了头。只听见姑妈声泪俱下控诉那些亲戚不管陈雨，小小年纪就惦记着让她打工嫁人，她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想着把侄女接到身边。“怎么说也是跟我亲哥哥的女儿，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陈雨听到男人重重得叹了一口气，说，“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可怜的孩子。”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招她过去说话。问她多大了，叫什么。姑妈抢着说她的名字是陈雨，和小玉撞名了，让他帮忙改一个。
    仲云霆没理她，问陈雨出生那天是下雨吗？陈雨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然后好奇地看着他。仲云霆看着她的脸愣了一下，说，“她的眼睛长得和你真像。”
    姑妈笑道，“是的呀！你就把她当作我们的女儿好了。”随后语气又失落起来，“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是我没福气……”
    仲云霆皱眉，似乎不喜欢听到她说这话，便朝陈雨道，“那以后你叫陈霏吧？”说完便在纸上写了“霏”这个字，告诉她这个也是下雨的意思。陈雨看了两眼，最终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陈霏。
    姑父比自己想象中的和蔼可亲得多，他有一副好相貌，人也高高瘦瘦的，很斯文，很客气。和老家的中年人一点也不一样。陈霏觉得，从这一项上来说，姑妈的选择是有道理的。
    而姑妈担心的那个表哥的问题，也真的成为了一个问题。
    陈霏到达的当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姑妈正和仲云霆说要送霏霏去哪所学校，要办什么手续。仲平冷笑了一声，说，“这不会是你俩的私生女吧？当年偷摸生下来了？”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陈霏头都不敢抬，只从余光看到姑妈捏紧了筷子，然后重重地搁下来。声音不大，却让人忽视不了。不只是仲云霆，连管家都用不赞成的目光看着少爷。这种状态下，也只有仲平还能照常吃饭了。
    仲云霆想了片刻，说，“陈霏就去鸿育读吧，仲平记得要照顾表妹。”
    这话一出，陈霏看到姑妈突然就缓和了脸色，嘴角还带了丝笑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被送到最好的一所私立学校去了。
    仲平当然不乐意了，撂了筷子起身就要走，被他爸的话定在原处——
    “你要是再做一些不尊重人的事，这半年不要想有一分零花钱。”
    他恨恨地咬后槽牙，瞪着这个小罪魁祸首，把陈霏吓得脸都要埋碗里了。
    与对儿子的严肃相比，他对陈霏就亲和多了，“要是你表哥欺负你了，一定要跟我说。我来教训他。”
    陈霏努力抗住对面的怒火，弱弱地点头。仲云霆感叹道，“还是女儿听话，好教得多。”

 C3 一点都不平平无奇的表哥

    陈霏的房间在三楼，原先是个客房，现在临时给了她。管家已经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衣服，虽然在姑妈看来有些简陋，但她觉得很漂亮。她从来没有坐过这么软的床！被子又亲又软和。
    姑妈见她兴奋的样子，口气有些嫌弃，但心情却不错，“你姑父对你印象还行，以后也要好好表现。要是真能让他把你当亲闺女，你可就走大运了！”
    “姑妈，我会听话的。”
    “嗯。”姑妈告诉她卫生间在哪里，让她早点洗漱睡觉，“仲平的房间在东边，和你隔得远着呢。”
    房间离得远，两人各自用的卫生间离得却近。仲平洗完澡一出来，就听见那边卫生间里一声声地叫唤。一会儿“啊”一声，水声也时断时续的，他站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过去敲了门问她怎么了。
    陈霏的声音有些惊慌，“水温我不会调，时冷时热的……”
    “你把水一直开着，调到一个合适的温度就不要动了……现在温度稳定了吗？”
    “嗯！好了！谢谢表哥！”
    仲平咕哝一句“表哥……”，撇撇嘴，回房间了。
    第二天是周末，姑妈带着着木偶一样的陈霏去逛街，大包小包地拎了回来。姑妈把她送回来，都没下车就去赶朋友的牌局了，陈霏只能自己回房间整理。
    她还没有养成随手关门的习惯，等她把衣服挂好关上柜门，才发现仲平倚在门框上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穿着运动服，脖子上挂了一个耳机，白色的。他的气质就像电视里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时髦是时髦，但有点吓人。倒不是说他丑，恰恰相反，他很帅，很潮的那种帅。陈霏后来看港剧，才知道这叫港风。很久之后，她问他为什么要起平平无奇这种名字，和他很不搭。他说有大师给他算命，说他命太好，会成纨绔，得起个贱名冲一冲。回过头来再看，平这个字还是不够贱啊。
    陈霏规矩地叫他表哥，他也没答应，挺好奇地问她，“你知道你姑妈是做什么的吗？”
    陈霏老实地摇头，又被问，“那你就颠颠地跑过来了？”
    陈霏垂着头，“我爸妈没了，只有姑妈要我……”
    仲平“啧”了一声，“抱歉。不过，我觉得你姑妈还是没跟你说实话，她可没嫁给我爸，她就是我爸的情妇而已……”
    陈霏疑惑道，“可是我叫你爸爸姑父啊？”
    “法律上不承认的。”仲平恶劣地说道。
    “哦。”
    这是什么反应？这小姑娘太淡定了吧？仲平凑近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探个究竟。然而，这个小姑娘真的没有任何异样！
    “你不害怕吗？你姑妈在这里是没有合法地位的，你更加危险哎。”
    “姑妈不丢下我就好了。”她跟着姑妈就好了，姑妈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仲平冷哼一声，直起身，“还以为你会有点廉耻之心，原来是一路货色。”转身欲离开，又凶巴巴地补充道，“去了学校，千万别说认识我，不然要你好看。”
    留下陈霏一头雾水，他不是高中生吗？她一个初中生去跟谁说认识高中的学生啊？
    土包子陈霏进了新学校，才知道，居然真的有学校同时拥有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这不是校园小说的设定吗？！原来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啊！
    陈霏保持着极度震惊的表情，从校门口一直到教务处。姑妈忍无可忍地掐了她一把，“自然点，别丢人。”
    陈霏迅速低了头，憋出一副淡定的表情。等手续全部办完，教务处的老师领她去找班主任，姑妈一直看着她走进新班级才离开。走前还叮嘱她好好学习，早点赶上这里的进度。
    陈霏的到来并没有在班级引起什么波澜，因为她实在太普通，太不起眼了。就算穿了新学校漂亮的小制服，也洗不掉身上的土气。她的肤色偏黄，仪态局促，和城里的女孩儿差别甚大。不过，幸运的是，大家只是不主动和她玩儿，倒也没有欺负她。所以，陈霏在学校过得基本还行。
    就是，成绩严重偏科。
    她的理科很好，尽管没有做过物理化学的实验，但也能很快上手。可是，语文和英语就差了一些，不，是很多！
    第一次月考，姑妈拿到她的成绩单，不可置信地说，“你英语比不上城里的小孩儿就算了，他们从小有这个环境。你的语文是怎么回事？大家不是都说的中文吗？”
    陈霏扒拉着试卷说，“我客观题答得还可以，就是主观题不好，作文差的分很大……”她也没想到，这里的初中生作文写得那么好，引经据典的，遣词造句出神入化。她的应试作文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坨粑粑。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就要多用些心思去攻克。还有，我打算给你报个兴趣班，你有什么想学的吗？”
    “还要学别的啊？我怕时间不够分……”姑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时间挤一挤就有了，关键是效率。你看看你的同学们，哪一个不是有两三个特长？你就不觉得不好意思？”
    陈霏呆愣愣道，“没有啊，我不跟他们比就好了。”
    姑妈气极了，恨铁不成钢，“我给你提供条件你还不学，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学都没机会？争点气啊霏霏！你就不想再上一个台阶？！”
    “知道了姑妈，你说我学什么好。”姑妈见她听进去了，拍着她的手背，亲切道，“我准备给你报个钢琴班，现在的小姑娘都学这个的！本来还想给你报舞蹈班给你练练仪态的，但是你这个年纪偏大了，人家不收。我想着不如去学画画，你喜欢油画还是国画？”
    “我不知道，姑妈你说呢？”
    “我原来觉得油画好，国际化嘛，可女孩子学油画容易坏了性子。你不知道，有一家的女儿就学的油画，去国外留学来着，没两年，死活要嫁给一个无业游民，还要给他生孩子，说他有天赋，有才华。把她爹妈气得，一夜之间活活老了十岁。”姑妈不解，“你说一个街头涂鸦的，能有什么才华啊？你还是去学国画吧，就画画工笔画，那些花儿啊鸟的，我觉得挺好。平心静气的，对你心态有好处。”
    陈霏点点头，表示接受姑妈的安排。姑妈看了一下时间，“我要出门了，刘太太约我去美容院的，先走了啊。”
    陈霏突然想到自己也要出门，“姑妈，学校有小组作业，我和同学约好一起做的。”
    “那坐我的车过去，约在哪里做作业？”
    “星巴克。”
    到了地方，姑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粉红钞票，“该花钱的时候不要瞎省。”
    陈霏应了一声，拿着钱过去找同学了。
    作者有话说：渣作者存不住稿罢辽

 C4 笨死了

    许璐璐和齐雯比陈霏早到一会儿，点了东西刚坐下，正好看见陈霏被送过来。许璐璐惊讶道，“她家挺有钱？”
    齐雯也惊奇，“看着不太像啊……她用的东西也不贵，你看她背的包，只有几百块。”
    “也许人家低调？有的人不爱花这上面。”
    “不爱花是不爱花，却不是花不起。待会儿试试就知道了。”齐雯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站起来招呼陈霏过去。
    她们做的是英语小组作业，介绍一下中国的传统节日。她们组抽到的是端午节。
    “陈霏，你把中文稿写好，然后我翻译成英文。璐璐的口语好，到时候她上去讲。这样分工可以吗？”
    陈霏想到自己英语的弱势，也只好点点头，拿出纸笔，开始照着资料写中文稿。而许璐璐和齐雯则在对面叽叽喳喳地说一些衣服包包和新出的3G手机。
    陈霏打完草稿修改了一遍，又重新誊写了一张纸给齐雯。齐雯接过去开始翻译，桌上立刻安静下来。
    陈霏有一口没一口得抿着杯子里的咖啡，心想不该图便宜点这个美式咖啡的，苦死了。可是不喝完怪浪费的，陈霏只能硬着头皮往喉咙里灌，苦死了，呕……
    “好了。”大概15分钟，齐雯就翻译好了。“璐璐你拿回去背一下就好了。”
    许璐璐把翻译稿放进随身小包里，招呼道，“今天效率好高，时间还早，我们去逛街吧？”
    “好啊好啊！”齐雯拉着陈霏，“一起去呗。”
    陈霏一开始推脱，可实在拗不过这两人，只好跟着她们走了。
    一开始还挺正常的，逛了两三家店，这两人就开始撺掇陈霏买点什么了。陈霏说衣服已经买过了，还有好多件没穿过呢。
    “那买个包包嘛，你看你逛街还背个书包，多别扭。”
    她们出门都有不同的包包配的，陈霏有些心动。齐雯一看有戏，赶紧拉她进了一家门店。“这家的定位是轻奢，我们学生背也不会夸张，而且价格也不是很贵哦。”
    嗯，和几万块的奢侈品比，几千块的确不是很贵。可对于陈霏来说，超过100块的东西就不是她能做决定的了。再说，她身上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陈霏有些羞愧，“我不是很喜欢，就不买了吧。”
    “啊？不喜欢啊，那我们去别家看看。”
    说完又拉着她去一家有名到陈霏死活不肯进的门店。齐雯和许璐璐也不想大庭广众地丢人，见她进去看一看都不敢，也泄了劲儿，手挽手走了。
    “你看她胆小那样儿……”
    “就是，看看都不敢，她坐那车不会是租的吧？我听说现在有人租豪车豪宅装富二代……”
    “真的啊……”
    入学的一个多月以来，陈霏一直努力地融入她们，想在这里交到朋友，可还是失败了。可要是让她装阔，或者找姑妈给她买，她更加做不出来。没钱就是没钱嘛，朋友没有就算了！陈霏一边想，一边用脚跟无意识地踢身后的墙。
    “你在干嘛？”
    陈霏闻声抬头，居然是仲平！
    他老远就看到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你不是和同学写作业的？怎么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的啊？”陈霏抠了抠书包带，“她们先走了……”
    “嗯哼，有矛盾了。”仲平笑道，“是不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仲平的语气有些讥诮，陈霏努着嘴，不服气，“她们非要拉我去买包，那么贵的包，我怎么可能买得起啊？”
    他眼睛一瞟就知道指的哪家了，这种价位就是他买也要掂量一下，他可不认为这小丫头的同学就买得起了，大抵是诈她的。“那你喜欢吗？”
    陈霏不自然道，“喜欢。”谁会不喜欢啊？那么漂亮呢！还那么有名！
    “我教你一招。你进去让他们把货送到家里，然后让你姑妈给你结账。”陈琇是个好面子的，肯定不好意思不买。
    “那不是先斩后奏？不行。”陈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等我工作了我可以自己买。”
    仲平看了她半晌，最后说了一句，“笨死了。”
    既然遇上了，两个人就一起回家了。本来陈霏是打算坐公交转地铁的，但是蹭到了仲平的出租车，还挺高兴的。她也没想到，随口问了一句能不能一起走，仲平居然就同意了！虽然一路上他都在玩儿新买的iPod，也没和她讲话，但她莫名觉得这个表哥不是很坏。
    回到家，上楼，出了楼梯口，仲平突然问道，“你每月多少零花钱？”
    “嗯？”陈霏愣了一下，老实回答，“500。”她其实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伙食费姑妈直接打进她的校园卡，平时有额外活动姑妈会再给一点。500对她来说已经是巨资了，是她以前零花钱的5倍……
    但在仲平眼里就太少了，他竟然觉得她有点可怜。这点零花钱，难怪死都不肯进CHANEL了。陈琇对自己的亲侄女这么小气，还是人？
    “你也是可怜……”仲平给了她一个怜悯的眼神，然后离开。
    陈霏：？？？
    第二天，去学校。许璐璐和齐雯也不知道和大家说了什么，总有几个人对她指指点点的，然后捂着嘴笑。有个胆大的，直接过来问她，“陈霏，你是不是从来没进过CHANEL的店啊？璐璐说你吓得都要趴在地上了哈哈哈哈……”
    陈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拿着课本的手轻颤，只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复习上面的内容。好在上课的音乐声很快就响起来了，她算是逃过一劫。老师在上面讲课，陈霏坐在下面一直静不下心。虽然一直跟自己说，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她们太幼稚了。可是，身处在这个环境，她做不到完全不在意。她又不是圣人！
    书角被她卷得起了毛边，视野里突然出现一个从作业本撕下来的纸团。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水果糖，还有一句话——这个糖很好吃。
    她瞄了老师一眼，然后飞快地剥了糖纸，含住这颗柠檬味的糖。再提笔给她同桌回了五个字——是好吃，谢谢。

 C5 头号妹控选手

    鸿育的学生有两大类，家里特别有钱的和成绩特别好的，一般各自扎堆玩儿。陈霏这种成绩不是特别出色，还疑似装富二代的是最受歧视的。不理会你还好，盯上你了就可劲儿取笑。
    这不，一下课，又有人围过来了。陈霏把装聋作哑演绎到极致，就在那人伸手推她的时候，有一道女声响起。
    “胡明慧，你烦不烦？”
    “唐宁？”胡明慧愣了一下，又嘴硬道，“我不过看不惯有人假惺惺的罢了。”
    唐宁冷笑一声，“我还觉得你假惺惺的呢，怎么样？”
    胡明慧挺胸收腹，“我哪里假了？”
    “哦，那你敢说你没送情书给我哥？”
    教室里顿时响起哄笑声，有个女生大喇喇地说道，“明慧不是说对唐安没兴趣的？怎么还玩儿送情书这一套啊？”
    话音刚落，胡明慧旁边的一个姑娘就红着眼睛跑了出去。听说那姑娘追唐安好久了……
    “没想到胡明慧这种人啊，抢闺蜜的心上人……”
    “田媛又没追上，明慧为什么不能追？”
    “可她嘴上一套，背地里又一套啊，真不要脸……”
    “哎呀，到底谁能追到唐安啊？”
    “校花都没戏呢，我希望他谁都别答应哈哈哈哈……”
    ……
    陈霏眼看着话题就从她身上转移到校草唐安的桃花上了，她朝唐宁投去感激的目光。唐宁和她隔了一个过道，朝她摆摆手，“她太烦人了，吵得我头疼……”说着又趴回桌上。
    陈霏看她脸色有些白，关心道，“你没事吧？严重吗？”
    “没大事，感冒没好全……”
    “嗯，多喝点热水。”
    唐宁“噗嗤”一声，笑道，“你是直男吗？”
    陈霏不懂这个梗，有些摸不着头脑。唐宁笑过又逗她，“你帮我去倒一杯热水，当作你的谢礼吧。”
    陈霏一听立刻跑到饮水机那儿给她倒水，然后巴巴地看她喝，“今天真谢谢你。”
    唐宁本来只是看不惯胡明慧，现下觉得她真老实，问她，“你知道是谁传的闲话吧？”
    陈霏黯然，点点头。唐宁说，“你心里有数就好，以后和她们保持距离。”
    “可是……我们还要一起做小组作业……”
    “你不会找别人？”
    陈霏琢磨两下，试探道，“可以找你吗？”
    唐宁又笑，脸颊上浮现两个小酒窝，“那得给我哥先过目。”
    过目什么？我吗？陈霏诧异。
    “没办法，从小到大，借着我打听我哥的太多了。所以我交朋友得让我哥先过目。”唐宁一摊手，坦荡得可爱。
    敲定下午放学给她哥过目，陈霏有些忐忑地坐回来。这时，她的同桌给了她一个纸条——“你为什么不找我一组？”
    陈霏瞪大了眼睛，偏头看同桌。王安和一本正经地看书，耳根微微有些发红。她不解，写纸条回他——“班长你人缘也不好吗？”
    篮球馆，唐安和仲平刚刚结束一场球赛，坐下来休息。不远处聚着几个女生，兴奋地指着这边。
    “你买了新款iPod？性能如何？怎么不等我一起去买？”唐安看到仲平柜子里白色iPod，突然问道。
    仲平回他，“不是你爽约的？”
    “西西感冒了，我陪她去医院的。”唐安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拿手机。
    仲平嘟囔着“妹妹……”，然后听见他“哟”了一声，“我家西西又做好事了。”
    他把妹妹解救同学于水火的事迹得瑟给仲平听，未料，仲平居然听进去了，还问他妹妹是初几的。
    妹控是不容许这样的挑衅的，唐安警告他，“不要对我妹妹过分好奇！”
    仲平不客气道，“令妹不符合我的审美。”
    唐安一时语塞，指着他点了几下，说，“你中文挺好呀，令妹都会用。”
    仲平喝了口水，“过奖。”
    唐安微呛，白了他一眼。然后就看见他家宝贝妹妹带着一个女同学过来了。长得挺普通的，胆子还特小，看了这边一眼就一直埋着头。难怪被欺负呢。
    唐宁就过来跟哥哥打个招呼罢了，她放学早要先走。唐安嘱咐她路上小心，到家了发个短信给他。
    “知道了知道了。”
    唐安一直看着她出了篮球馆才说道，“这新同学胆子小些也好，不会做坏事。你说呢？”
    “你妹妹很听你的话？”
    唐安得意，“那当然，我家西西最乖了。”
    仲平若有所思地点头，问道，“她为什么这么听你话？”
    “我是为她好的，她为什么不听？”唐安开始回忆两人自小的点点滴滴，把唐宁小时候攒着糖舍不得吃，非要留给他的事翻来覆去讲了好几遍。“虽然西西长大了，不好意思了，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
    唐安在那里兀自感动着，仲平已经提炼了中心思想，“只要你对她表达善意，她就会听你的话，是这意思吧？”
    唐安点完头，突然一个警醒，“你小子今天不对头，到底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啊，离我家西西远一点！”
    仲平看着突然暴起的头号妹控选手，嘴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傻逼。”
    唐安追上他，“卧槽！你连脏话都学会了……”
    说回陈霏，自打她看到仲平，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连传说中的校草都没仔细看。应该没踩雷吧？她是没表现出认识他的样子来着。
    她的模样镇定，唐宁也十分满意。陈霏是第一个见过她哥却没拉着她打听的人了！说实话，唐宁挺能理解那些女生的想法的，知道她们没恶意，可她会烦啊！谁能天天忍受被人当做情报站子啊？
    可人家不主动提话题吧，唐宁又耐不住去撩拨，“霏霏，你觉得我哥帅不？”
    “啊？”陈霏如梦初醒，想了想，“帅……很帅……”
    “是真心话吗？怎么这么淡定啊？”
    “唐宁，你哥旁边的那人你认识吗？”
    唐宁立刻笑弯了眼，“难怪那么淡定，原来你喜欢那一型的。”
    陈霏双手摆出残影，头都摇晕了，“不不不……”
    知道她老实，唐宁就不逗她了，“那人是香港来的，家里很有钱，别的就不知道了。他是不是挺帅的，我觉得他比我哥帅，我哥还不承认。”
    陈霏说了句老实话，“你哥长得更好。”很精致。
    唐宁吐舌头，“明明是没气势，小白脸。”
    陈霏微笑，“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真羡慕。”
    “你也有哥哥？对你不好？”
    “不是亲哥哥，谈不上好不好……”
    一时静默，两人分开坐公交的时候，唐宁突然对她说，“我的小名叫西西。”
    “嗯，明天见，西西。”
    “明天见，霏霏。”
    作者有话说：霏霏有朋友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C6 生日礼物

    日子按部就班地走着。
    陈霏和唐宁还有王安和组成了固定小组，班里也没有人拿她装富二代说事了。在班长的帮助下，她的语文和英语也有了显著提升。期中考试，她的排名已经到了班级中等了。姑妈很高兴，在她生日那天搬回来一架钢琴。
    对了，她已经开始上钢琴课和国画课了。占用的下午放学后的时间，一三五钢琴，二四六国画，周日休息。
    姑妈见她还算用功，并不十分盯着，毕竟她也有自己的事情忙。听说她在找人合伙开美容院，每日风风火火地，家里都见不着人。生日那天，姑妈带她出去吃饭，“姑妈要和人谈生意，都是好吃的，倒时候你吃自己的，等回去再给你买个蛋糕。”
    “知道了姑妈。”
    姑妈没说谎，饭桌上都是好吃的。她们大人都不怎么动筷子的，陈霏悄摸摸吃菜，吃得肚儿圆。桌上带孩子来的也不止姑妈一个。有一个太太带了儿子来，还有一个带的女儿来。吃完了，大人们还要再来一局麻将，就让小孩子们自己玩儿，不要跑远。
    那两位比陈霏大一些，互相认识，主动带陈霏去外面园子里走一走。姑妈看了两眼，有个太太让她放心，“仲太太，小孩子也有自己的交际的，不要太紧张了。”
    陈琇讪笑，“我这侄女没见过世面，让大家见笑了。”
    “哎呦，没得这回事，多见两面就认识了嘛。碰！”许太太笑道，“你要放心呢，就让我家兰兰多带着玩玩儿，小孩子熟起来快得很。”
    “那敢情好，这小丫头也能找到个玩伴。”她柔声应下，打出一张三万。
    牌一出来就被下家拿走了，“你家姑娘现在算是什么说法呢？是仲家人呢还是陈家人呢？”
    这是马女士，刚离婚不久，脾气不大好，要不是她有个当工商局长的哥哥，陈琇着实不想和她打交道。听说她对仲云霆也有点意思，奈何老仲现在清心寡欲，并不搭理她，所以对陈琇也是阴阳怪气的。
    “哎，孩子命苦，难得她姑父也不嫌弃她，我们就是把她当亲生女儿养的。”
    陈琇是做继室的，也没有自己的孩子，着实可怜。牌桌上除了马女士，别的都和陈琇交好，自然百般安慰，“她人也不小了，自然记得你的好，你就放心吧。”
    “是啊是啊，好好教，你将来也是有个依靠了。”
    ……
    包厢里一片和乐融融，而陈霏在外面泡脚，也很舒服！本来三个人在外面瞎逛的，许心兰姐姐突然发现陈霏的手特别冷，就说进屋子里，外面太冷了。
    陈霏忙不迭说，“我没事，我这是天生的，一到冬天手脚冰凉。”
    许心兰一听，更急了，“那更要保暖啊！快快，我们进去喝点热水。”
    一旁的冯岳突然出声，“这里好像新推出了足疗，我们去泡脚吧？”
    三个半大孩子一拍即合，反正账都记在家长那边，轻轻松松就去泡脚了。
    三个人并排靠在一个长沙发上，好不惬意。许心兰哼唧唧道，“这比在家里泡脚，舒服多了……我以后要常来……”
    冯岳嘲笑她，“你这幅样子哪有也太崩坏了吧？我还以为你泡脚都是正襟危坐的呢？”
    “你被我妈洗脑了吧……”许心兰白了他一眼，问陈霏，“你觉得怎么样？”
    “太舒服了，想睡觉……”
    这简直是对泡脚的最高评价。许心兰笑起来，说，“别着急，等会儿还要捏脚呢。等捏完了你再睡，保证一觉到大天亮。”
    冯岳又吐槽她，“我们年轻人都是一觉大天亮的……”
    “哗——”被许心兰泼了一脸洗脚水。
    冯岳淡定地擦脸，“泼妇啊……我要把女神的真面目公之于众，学校里喜欢你的都瞎了眼吧？”
    从刚才两人斗嘴开始，陈霏就在一旁瑟瑟发抖，现在看两人只是闹着玩儿，便胆大了一些，“你们在哪个学校啊？”
    “一中。”许心兰说道，“我们是读的公立学校，不过我知道你们鸿育，你们学校有大帅哥！”
    冯岳又插嘴，“仲平是不错，可是唐安那个小白脸到底是怎么迷到你们的我请问？”
    这次许心兰真的生气了，“不许你说他小白脸！！！那叫花美男！！！！”
    眼见小兰花变身霸王花，陈霏目瞪口呆。最后不忘给唐宁发个短信，“你哥的人气好高哦。”
    回家的路上，陈霏好奇道，“姑妈，你怎么突然想开美容院了？”
    “有前景，有机会，就做了。”
    姑妈看上去有些累，陈霏突然想起刚刚有人叫姑妈仲太太，不禁问道，“你和姑父要领证了？我听阿姨们叫你仲太太。”
    姑妈冷笑一声，“怎么可能？他这辈子不可能再结婚了。”现在给她一个体面，担着仲太太的名头罢了。
    陈霏便不敢问了，又听她说，“你生日，你姑父给了一个红包，你是自己拿着，还是我给你存起来？”
    她估摸着姑妈的意思，说，“姑妈你替我存起来吧。”
    “嗯。你还小，身上放太多钱不好。”
    除此之外，她还得到了一个生日礼物——一个CHANEL包包。经典菱格纹，双C金属扣。包装盒直接放在她床上，她屏着呼吸打开包装，兴奋地摸了又摸。质感太好！让她想要尖叫！原地蹦了两下，收回咧到耳根的嘴角，陈霏把包放回盒子里，然后塞到衣柜的一个抽屉最里面。不能让姑妈知道。
    藏好东西，她悄悄打开房门，走到最东边的房间，轻轻敲门。过了一会儿，有脚步过来，隔着门板问，“有事？”
    语气不见得多热络，可陈霏知道肯定是他送的，“我看到包包了，谢谢哥哥。”
    仲平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听到走廊里轻快的声音渐行渐远，才低声道，“没猜错。”
    陈霏今天过得十分满足，躺在床上还兴奋得睡不着觉。右侧卧看到藏包的衣柜，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问题，“仲平表哥为什么会送她这么贵的礼物？”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的金额，但想也知道不便宜。尤其是他和姑妈的关系那么差，为什么还会送她礼物？
    很快，这问题就得到了解答。果然是有事要她帮忙啊……

 C7 不要策反我

    陈霏皱着一张脸，眉毛快要挤到眼睛里，“我怎么会知道啊？”
    “你直接去问啊。”这姑娘怎么这么笨？
    陈霏甩手，“我又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万一你要害我姑妈呢？”
    仲平双手抱臂，悠闲自然，和陈霏紧张无措的样子对比鲜明。“我只想知道我爸给她投了多少钱而已，怎么害她？”
    “那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看看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只是心里有个数，将来让我爸也给我一份启动资金啊。”
    陈霏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姑妈哪里这么好套话，“我不去，你自己去问姑父好了。”
    “嗯，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吗？”仲平压低了声音，靠近她，“亏得我还送了那么贵的礼物……”
    陈霏只觉左耳一阵酥麻，捂着耳朵飞快退后几步，“我把包还你，你不要让我去打听这些事了！”
    说着就去拉衣柜门，被仲平按住不让她开，“那就得先算一笔账了……”
    “又有什么账？！”
    “你看，我送你的是女士包，我又用不了。二手的也不好送人，只能再卖给二手店。这一来一去，包就贬值了……”
    陈霏大惊，“我都没用过！全新的！”
    “开过包装袋吗？用手摸过吗？”仲平咄咄逼人。
    陈霏气哭了，“怎么这么算啊？”
    “就算它九折吧，抹了零头，你得赔我两千块。”仲平算完咧嘴一笑。
    陈霏冰凉的手背去擦眼泪，憋着嘴说，“我没钱。我哪有两千块赔你……”
    “老头子不是给你发红包了？”
    陈霏一愣，什么老头子？
    “你说姑父？”她反应过来，“那钱在姑妈那儿呢，不在我这儿！”这人怎么这样？！总盯着她们姑侄俩拿了多少钱。你那么在意去找你爸啊！
    可惜陈霏只敢心里说，不敢吼出来。因为她现在欠人钱。
    仲平还在火上浇油，“那我找你姑妈要去了？”
    陈霏破罐破摔，“你去！我跟你一起去，被姑妈打死算了！”说着推门就走，又被仲平拦住，终于发疯，“你又拦我！你到底想干嘛？！”
    仲平无奈，“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的，万事好商量嘛……”锁住她两条飞舞的胳膊，低声安抚，“冷静！冷静！”
    等她稍微平静一点，陈霏跟他商量，“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去找姑父说，能不能不找我？”说着又要哭，实在是委屈得不行。
    仲平也是怕了她了，“你姑妈对你又不好，你还这么护着她？”
    “姑妈对我挺好的！”陈霏反驳。
    “好？每月就给你500块钱，我爸给你的钱也到不了你手。这还叫好？”仲平还奇怪，这丫头是受虐狂吗？天天过得那么累，手头也没钱。
    陈霏听着话音不对，怎么好像替她打抱不平？“你不要策反我。”
    仲平喉间一口腥甜，差点喷出来了！虽然他是有这个打算，但是也有那点好意啊！结果人家不但不领情，还把你嘲讽一番。这谁受得了？
    “你就活该被你姑妈压榨！”
    陈霏觉得仲平简直不可理喻！不过好在他气昏头了，把包的事忘了。逃过一劫……
    下午约了唐宁和王安和做小组作业，地方选在王安和家的书店。
    陈霏第一次去他家的书店，不禁感慨，“果然环境很重要。”班长那么好学，一定是从小培养得好。
    他们分配工作采用轮换制，这次轮到唐宁起稿，陈霏翻译，王安和演讲。下次就是陈霏上去讲了，她希望时间过慢点……
    这次的主题是介绍一个名人，可以讲他的事迹，成就还有作品之类的。本来选了个中国的名人，王安和说还是选个国外的吧，“有些地点名称不好翻译。”也是，最后选了莎士比亚，是个耳熟能详的人物。
    书店有两层，一层基本是人文小说，二楼基本是教辅书。陈霏刚翻译完，唐宁是捅捅她，陈霏立刻了然，两人携手奔向一楼的言情小说。
    以前在老家，陈霏主要借别人的小说书看，现在零花钱翻又翻，自然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了！
    书店有部分书是拆过封的，可以直接看，没有拆封的只能买。她就拿两本拆过的去二楼看，再拿两本等走的时候结账。过了会儿，唐宁也选好了上来，抱怨道，“不是说上市了吗？怎么还没有？班长你去督促一下，赶紧进新书。”
    “你怎么知道它什么时候上市？”陈霏问道。
    “作者说的啊！”唐宁兴致冲冲，“这本我实在喜欢！虽然它出版后删减了，但我还是愿意买了收藏。”
    “出版的是删减版啊？原版在哪儿看呢？”
    “网上啊！不过出书会有新番外，也不亏。”
    陈霏也想追一手新书，可是她没有电脑。他们都有……
    陈霏哀嚎，“我也想上网……”
    唐宁表示很简单，“你买个MP4好了，我带回去给你把小说下里面，你就可以直接看啦~”
    陈霏眼睛一亮，两人立刻商量着要去哪儿买，想看什么类型的小说……
    一旁安静的班长突然开口，“要适度……”
    嗯？两位女生齐齐望过来，王安和的话噎在嗓子里，“算了，当我没说。”
    过了一会儿，唐宁收到了短信，“我哥来接我了，我们明天去买吧？”
    “我晚上也有国画课呢，那我也走了。”
    陈霏要把书还回去，王安和说他待会儿收拾，让她们不用管。
    下到一楼，陈霏看见了一个熟人，亲热地和她打招呼，“心兰姐姐，好巧啊！”
    许心兰来买辅导书，正巧遇见。更巧的是，唐安来接妹妹，也到了门口。
    两相一望，竟还是认识的。虽然许心兰保持住了女神形象，但声音那个雀跃，声线那个紧张，“唐安，你好。”
    唐安也客气地点点头，“你好。”然后接过唐宁的书包，准备离开。
    唐宁一步三回头，神色有些疑惑，陈霏以为舍不得她呢，还招手说明天见。
    两人一走远，许心兰就拉住陈霏问，“你跟唐安熟吗？”
    “不熟！我只认识他妹妹而已！”
    “哦……”许心兰若有所思，试探问道，“他每次都亲自来接哦？”
    陈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姐姐你要干嘛呀？唐宁不喜欢别人借她接近唐安的……”
    “这样啊……”许心兰沉思了许久，“可他还记得我哎，不甘心……”
    “听说唐安特高冷，姐姐你和他怎么认识的？”陈霏还记得同学们对唐安的评价，没想到他对同级的女生没那么不近人情啊。
    许心兰顿时陷入回忆，用一种梦幻般口吻说，“高一的时候，篮球联赛在我们学校办的，我是负责接待他们队的。当时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感觉像太阳一样耀眼，直击心灵。后来又在一些比赛上遇见过。你知道吗？他的吉他也弹得特别好。那双手……”
    不管多么温良的大家闺秀，犯起花痴来都是一样傻兮兮的。陈霏陪她坐在楼梯上，撑着下巴想，这种状态好像她看韩剧男主角时的样子啊……

 C8 闹矛盾

    第二天，唐宁陪她挑MP4，全程心不在焉，不知道支着脑袋在想什么。最后陈霏拿了一个白色的和红色的，问她选哪个？
    唐宁这才打了精神，“都好看，是同款啊?”
    “嗯嗯，这个手感最好，不大不小的。”陈霏点头道。
    “那你更喜欢哪个颜色？”
    “都喜欢……”
    “不能都买，浪费哦~”
    陈霏纠结了半天，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开始点，“小公鸡，点到谁就是谁……”最后落在了左边的白色MP4上……
    释然了，陈霏轻松地过去付账，然后和唐宁去一楼买奶茶喝。尽管商场里开着空调，很暖和，陈霏还是捧着热饮捂了好一会儿才暖回来。
    这时，唐宁突然问她，“昨天那个女生是谁啊?”
    陈霏眨眼，“许心兰，是一中的，她妈妈和我姑妈认识，之前见过。怎么了？”
    “我哥认识她……”
    “嗯，说是你哥去一中参加过篮球比赛，她是负责接待的。”陈霏老实回答。
    唐宁手中的杯子猛地一碰桌，“见过一面就认识了？！”
    “可能不止一面?”陈霏咬着吸管附和，应该不止一面吧。可是，“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对许心兰姐姐有印象很正常吧？她又漂亮又有气质。
    唐宁神色有些不耐烦，“我都不知道……”
    “西西你占有欲好强哦，将来你哥结婚你怎么办?”陈霏笑道。
    奶茶里的珍珠都要被戳烂了，唐宁才悠悠来了一句，“不知道……”
    后面，肉眼可见地，唐宁和唐安之间有点小别扭，一直到放寒假，两人都没恢复正常。
    姑妈参与的美容院要在过年前试营业一段时间，开幕那天，陈霏也跟着去了。
    照例，大人们围一堆说话，小孩儿们围一堆说话。出发前，姑妈耳提面命，让陈霏和这些同龄人多相处，“姑妈也只能给你提供这样的条件了，不比人家正经大少爷，出入的都是高级宴会。”
    说的是仲平。年尾正是应酬交际的时候，姑父天天把他带身边出去见人，白天是见不到他的。有些聚会，姑妈都去不了，仲平是一定要带着的。为这事，姑妈没少在她面前酸。
    姑妈酸她的，陈霏左耳进右耳出，反正不关她的事。她心态不要太好啊。
    心态很好的陈霏打算去找许心兰玩儿，却找了好久没找到。问了一圈，才听说刚刚和冯岳在一起的。
    又细细找了，才在一株一人高的绿植后面看见了正抹眼泪的许心兰。陈霏吓坏了，忙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许心兰也被吓了一跳，看到只有陈霏一个人才松了口气，“没事儿，咳，刚刚看了本虐心的小说……”说完，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别跟别人说啊，怪不好意思的。”
    陈霏觉得她没说实话，不过也顺着答应了，还聊起了最近很火的小说。
    “姐姐，你现在高三，时间很紧张吧？”
    “有点……”
    “那你想好考什么学校了吗？是留在上海还是去别的地方？”陈霏好奇道。
    她枕着手臂想了一会儿，“你觉得呢？留在上海好，还是去新鲜的地方好？”
    陈霏认真道，“留在本地很方便，可出去体验一下新生活也很有意思啊……”
    “你这不是相当于没说?”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不像你，家在这里。我去哪儿都是一样的……”
    “你姑妈不是对你挺好的?”
    “可是那不是我家啊……只是住的地方……”也许是封闭的小空间给了她胆量，“在别墅里，除了去餐厅吃饭，我从来不会去任何地方，不敢做任何多余的事儿。要是无意中遇见了管家，我都战战兢兢的，生怕犯了错，丢了脸。姑妈说管家是从香港跟过来的，姑父很信任他，就连，我表哥都很给他面子。”
    “你和你姑妈也不容易……”许心兰叹道。
    “所以，真希望快点长大，然后能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我希望能考上不错的大学，然后，幸福快乐。”
    两个女生躲在一株绿植后面，靠着墙对着傻笑。
    很快就到春节了，仲云霆带着仲平和管家回香港过年，陈琇和陈霏在上海过年。
    小玉是最后一个放假的，做好了年夜饭才走，陈琇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红包。小玉忙道谢。
    偌大的别墅就剩了姑侄俩，有点冷清，可也很自由，陈霏拿着碗筷喊姑妈吃饭。两人落座，听着电视机里的声音，吃着这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好吃吗？”姑妈问道。
    陈霏点头，“好吃，我喜欢吃甜的。”别墅里的厨师擅长粤菜，她更喜欢本帮菜，小玉姐做的很合她的口味。
    姑妈却不动筷，只是偶尔喝一口酒，然后发呆。陈琇的长卷发披垂着，少有的柔和，和往日里精明厉害的样子很不同。
    “姑妈你不吃点吗？这样会醉的。”
    “我以前都是一个人过的，今年挺好的，还有人陪我。”
    陈霏咬了一下筷子，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默默扒饭。
    没一会儿，姑妈的手机响了，她一下子清醒了，起身接电话，然后看了两眼陈霏，说，“好，我问问，你别急啊……”
    捂着声筒，快速问道，“你知道许心兰和冯岳闹矛盾的事吗？”
    啊?陈霏懵住，连忙摇头。
    姑妈便立刻回复了，说不清楚呢，又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经过这个电话，刚才饭桌上的凄凉愁苦冲淡了不少，姑妈也拿了筷子捏菜吃。
    这厢陈霏才震惊呢，什么样的矛盾闹到家长都过问了？还亲自打电话问别人?
    姑妈听她的问题，笑道，“他们两家可是订了娃娃亲的，就等高考完订婚了。刚刚两家一起吃年夜饭，说起要报同一所大学的事，结果谈崩了，这才知道两人闹脾气了。怎么问都不说，又打听到那天心兰和你一直在聊天，便打过来问问你知不知道。”
    “哦，这样啊……可我看着他俩不像在谈恋爱啊……”
    “恋爱和结婚有必然联系吗？多少感情深的支离破碎，多少没感情的白头偕老呢。”
    陈霏吐了吐舌，不敢苟同。
    “你别不把我的话放心上，等你长大了就晓得了。”
    “哦。”
    “吃完饭去练琴，我盯着你打节拍。”
    陈霏精气神一下子全垮了。她错了，她不应该敷衍姑妈的，为什么大过年的还要练琴啊……

 C9 喜甜却逃不得苦

    一直到姑妈重新开始出去交际，陈霏才从叮叮咚咚的琴声中暂时解放出来。
    鸣笛声一远，她立刻松开琴键，压了压耳朵，“呼，再弹下去要耳鸣了……”
    也不敢就这么回房间，姑妈有时会问小玉她在琴房里练了多久。但索性琴房的隔音好，小玉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一直在练琴，陈霏就会偷摸看会儿小说。
    这时还是穿越文当道，看腻了穿越成皇妃，王妃，公主，宫女，妓女后，终于看到一个穿越成尼姑的设定，还有点悬疑，有点惊悚。陈霏看得入迷，冷不丁被开门的声音惊吓到，差点把手上的MP4扔了。
    惊魂未定，还没发问，被仲平抢话道，“做什么亏心事呢？吓成这样。”
    陈霏拍拍心口，“你怎么不敲门？”
    “你没听到。在偷懒啊……”他坏笑道，“跟你姑妈告状去。”
    “我……我放松一下……”陈霏结巴了，“弹得手……手都酸了……”接着甩了甩手，装得像真的似的。
    仲平撇了一下嘴角，“上楼，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不会后面又要我赔钱吧？”嘴上这样说着，脚步倒也没停。
    仲平昨天回来的，地上的行李箱还没收拾好，看着有点乱。他长腿一迈，从一个箱子里提出了一包零食，“我妈给我塞的，我不爱吃，给你吧。”
    陈霏接过来一看，一种语言都看不懂，不过有几盒是巧克力的样子，她挺高兴地道谢。迫不及待拆了盒子，往嘴里塞了一个，太好吃了！
    也许是照顾了仲平的口味，这个巧克力并不十分甜，但绵厚醇香，回味无穷。
    陈霏鼓着两腮直点头，嘴里喊着巧克力，手里还在翻剩下的零食，一定都很好吃！
    “你这么喜甜?”仲平不能理解，黏糊糊甜腻腻的巧克力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好次啊……这个不算很甜哎……”陈霏从盒子里抠出来一个，递给他，“你尝尝?”
    仲平迟疑地接过，蹙着眉头尝了一口，然后吐在纸巾上扔了，“苦的……”
    “含一会儿就甜了……”陈霏可惜地看垃圾桶，太糟蹋食物了。
    很快，唐宁也回上海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组团抄作业。据说她回老家过年，收拾行李时把作业全落在这边了。回老家的日子，玩儿得是挺爽的，就是寒假作业完蛋了。
    陈霏作业也没写完呢，两人一碰头，就去抄班长王安和的寒假作业了。
    本来两人还商量要怎么说服或收买班长把作业借出来，想了好几个方案，结果一个都没用上。一说就同意了！
    唐宁惊讶，“过了一个春节，班长变化这么大的吗？”
    陈霏一模一样的震惊脸，“是吧……”
    还是在书店的二楼，两人坐下就奋笔疾书，安静地只听得到“沙沙”的写字声。
    书店里的人不多，王安和正在整理书架，把放错了书放回正确的地方。他这个人，做什么都很认真。陈霏看到面前这本笔迹清楚整洁的作业册，心想，我要是能有这个境界就好了。
    “发什么呆？”唐宁头也不抬。
    “你怎么知道我在发呆?”
    “你笔不动了啊……”
    “我写完了，等你那本呢……”陈霏托着下巴，慢悠悠道。
    唐宁下笔更快了。
    陈霏又回头，发现班长不在了。她转了两下笔，好无聊，早知道把MP4带出来了，没想到抄作业这么快，失策了。
    继续望着窗外出神，眼前突然出现了两杯奶茶！
    “哇！谢谢班长！您太客气了！”
    唐宁终于舍得抬头了，“班长你这客气得让我有点慌……”
    “我们会回请班长的，到时候请你吃饭！”
    “好啊。”王安和应道。
    不得了！这可是第一次请动班长！
    唐宁拆了吸管，盯着班长的背影小声道，“根据我的经验，班长绝对有问题。”
    “……”
    “我去，这么甜?”唐宁吸了一口，脸都皱了。
    陈霏也吸了一口，“全糖嘛，都这样啊。”
    唐宁的表情有些古怪，“我喝三分糖的……”
    “哎呀！班长又不知道，你就不要提要求了~”陈霏摆摆手。
    “可是，他怎么知道你喝全糖的?”
    “默认的吧……”
    “默认一般七分糖吧？”
    “是吗？”眼看着唐宁的表情越来越奇怪，陈霏有点慌，“你什么意思啊？”
    唐宁“嘿嘿”一笑，搂上陈霏的肩，“你们除夕有没有发祝福短信啊？”
    说到这个，陈霏没好气道，“谁像你?！第二天早上才回我！我可是守着12点给你发的！”
    “哎哟！我当时手机不在身边~对不起嘛~”唐宁抱着她晃了好几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嘛~”
    陈霏点点头，“怎么了吗？”
    “卡点吗？”
    “应该是设置的群发。”陈霏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唐宁怎么反应这么大。
    “笨死你算了！班长绝对对你有意思！”唐宁推了一下她脑袋，意味深长地坐了回去。
    陈霏嗤笑道，“你有病吧?！别胡说了。”
    “拭目以待咯~”唐宁说完顺口喝了一口奶茶，甜得她一哆嗦。
    唐宁的话陈霏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因为她觉得唐宁是个少女心很重的人。可能是因为她哥的设定太过偶像剧，她的生活也特别偶像剧，好像什么言情戏都能往里套。所以她时常会有天马行空的想法，陈霏见怪不怪了。
    和唐宁青春浪漫的言情剧本不同，她的剧本就复杂多了。进可豪门恩怨戏，退可乡村苦情戏，她就在中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想演个平凡生活戏。
    秉承着不多看，不多做的原则，陈霏也渐渐习惯了自己在仲家的生活。
    只是，有一件事她一直达不到姑妈的要求。
    钢琴。
    姑妈给她请了老师回来一对一地教导，但她的天赋并不出众，学得也不算快。姑妈有点失望，想要停了她的国画课，让她专注钢琴。
    陈霏说自己更喜欢画画，对钢琴反而没什么兴趣。
    “没有兴趣可以培养，既然知道了没有天赋，更要努力练习。勤能补拙没听说过吗？”
    陈霏坐在琴凳上，弱弱地说道，“姑妈我一定要学好钢琴吗？都是兴趣爱好，画画不好吗？”
    “画画只是附带的，你的重点是把钢琴学好。”姑妈摸着光亮的琴身，“我希望你可以再多花一点精力在这上面。如果下一次老师对你的评价还是普通两个字，我就要把你的国画课停掉了。”
    陈霏还要开口，被陈琇摇头止住，“你为什么不懂得珍惜机会呢？你想想你去年，再想想你现在，你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是你原来不配有的机会！”
    陈霏被说得抬不起头，闷闷道，“嗯，我会努力的。”

 C10 拟时间表发愤图强

    体育课，跑步热身后，两人一组颠排球。要颠50个回合。
    唐宁和陈霏颠了几个回合就发现不对劲儿，“你手怎么了？”
    她一拉陈霏袖口，惊讶道，“你手腕怎么贴膏药了?”
    “最近弹钢琴的时间长，有点酸疼，没事。”
    唐宁左右看了一圈，老师不在，不少人在偷懒，便拉着陈霏去聊天。
    “你也太拼了吧？钢琴证书能加分不成？”唐宁咋舌。
    陈霏靠在双杠上，神色萎靡，“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是没办法。”
    “真搞不懂有些家长，干嘛这么逼孩子？我家里就没逼我学东西过。哎?那你国画还在上课吗？”
    “嗯。”
    “太辛苦了。”唐宁感叹道。
    “画画还好，我学着玩儿的，以前就没有压力。现在更好，都成解压的了。”陈霏自嘲道。
    “难怪你最近都没找我给你下小说看了，这天天忙得，我都心疼。”
    “那些小说我都看腻了，你倒是给我找点不一样的啊。”
    “穿越的看腻了啊？那来现代的，霸道总裁怎么样?”
    “行，我看看再说。”
    ……
    两人正七扯八扯地聊，突然，唐宁看见远方有个人影十分熟悉，“那是我哥吗？他们体育课也是这节吗？”
    陈霏一转头，嚯！还真是。唐安和仲平穿着运动服，在一群大男生中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他们的架势，要测1000米了?！”唐宁的尾音都带了惊恐。
    他们高年级的测完，不就轮到低年级了？
    陈霏恍惚道，“太可怕了，800米比弹钢琴还可怕……”
    那边在测800/1000米，这边俩女生则在争论到底谁更慢一点。
    “我不行的，我肯定及格不了……”
    “我不管，反正你得等我，我不要一个人跑最后……”
    “跑完我肯定没命了……”
    “上次我跑完都差点吐了……”
    ……
    唐宁说着说着就把陈霏带到终点等着她哥了。恰巧王安和路过，他和一个男生去买水，手上拎了十几瓶矿泉水，看见她俩便递了两瓶过来。唐宁想着她哥，没客气，接过来道谢，陈霏只好也接过了。
    刚拿到水，唐安他们便冲到终点，唐宁赶紧献宝。
    唐安问她哪儿来的水，唐宁说同学送的，托了陈霏的福。
    陈霏猛然想起唐宁调侃她和王安和的话，又怕她再多说几句让仲平误会了，跟姑妈告状。连忙把手上的水塞给唐宁。
    唐宁便示意她哥递给仲平。仲平看都没看，说他去一趟学校超市。
    唐安毫不意外，笑道，“他可不喝这种普通的水。”
    唐宁吐了吐舌头，“略略略，金贵了……”又把水还给了陈霏，“他是只喝依云吗？”
    唐安说没注意。
    陈霏心想，他喝斐济比较多，冰箱里一排排全是这个。
    中午午休，教室里都没几个人。唐宁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陈霏趴在桌子上也睡不着。闻着手腕上的膏药味，想起昨天老师的话。
    “手腕累是因为你基本功还不够扎实。你在指尖弹的力量全都是靠蛮劲，而不是靠大臂的力量。我建议你弹一弹哈农，练习断奏，你要把臂、腕都完全放松下来。自己慢慢找力量和感觉。”
    弹到手腕酸疼还是不开窍，陈霏自己越想越郁闷。手臂伸到桌肚里掏巧克力吃，却不小心把桌上的笔碰掉了。她弯腰去捡，发现她后桌的王安和正奋笔疾书。
    新学期他们重新调了座位，她现在和唐宁同桌，王安和在她后桌。
    “班长，你这么认真的？中午都不休息？”
    “我中考要考回公立高中。”
    哦，陈霏懂了。公立高中的要求就很高了。她打眼一瞧，中午不休息在学习的，都是当初特招进校，现在要考回去的人。
    “我要是有你们这么厉害就好了，什么做不成啊？”
    王安和正好做完手上的卷子，笑道，“那是你还没被逼到那份儿上。只要有退路，人都是会懒惰的。”
    “是吗？可我觉得我是太笨了，我觉得自己还挺努力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以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根本轮不到拼天赋？”
    陈霏愣住了，盯着王安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得对……”
    她算哪门子努力了？努力向姑妈证明自己没有天赋吗？
    明明还有时间去看小说，去发呆，凭什么说自己努力了？
    陈霏深刻反省，决定不能这样吊儿郎当下去了。姑妈说得对，她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浪费？
    身后，王安和又说道，“我可以帮你拟一个时间表，也许对你有帮助。”
    时间表！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谢谢班长！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仲云霆和陈琇都是大忙人，餐桌上最常出现的就是陈霏和仲平了。但他俩也没什么话说的，都是十分安静地自己吃自己的。
    仲平先搁筷，正起身，郑管家拿了一个包裹过来，说是香港寄过来的，“少爷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了？”
    仲平但笑不语，把包裹接过去上楼了。留下郑管家嘀咕了一句，“明明不爱吃巧克力的啊……”
    巧克力?陈霏想到春节后仲平送她的零食，吼，他变口味了?
    没过多久，陈霏就知道了，他没变口味。因为原封不动又到她这儿了，据说是零食被人家拒收了，他不想扔了浪费。
    仲平把她这儿当成垃圾处理站了，呵。
    那她怎么办呢？当然收下啦！这里面不仅有好吃的巧克力，还有饼干，蛋糕和薯片。都是她的大爱！
    作者有话说:霸道总裁文真是好遥远的记忆了……
    PS:是真的被别人拒收了才丢给陈霏的，不是什么少男心思啊……别想歪……

 C11 早恋的后果1

    早上6点半，仲平和他父亲跑步回来，走进庭院，发现一楼琴房里居然坐着人。他和仲云霆一对视，都有些惊讶。
    窗帘拉开了一半，初升的太阳斜斜地照进去橘红色的光。陈霏坐在琴凳上，身体板得直直的，阳光在她的手指上跳跃。隐约的，显露出一种叫气质的东西。
    仲云霆难得发表意见，“小姑娘还是蛮认真的。”
    仲平哼了一声，“再认真也讨不到好啊，她就是笨。”
    “你少说两句，这段时间不要招惹她。”
    “每年都要来一次的，我都习惯了，您放心吧。”
    父子二人各自回房洗澡换衣服，再下楼吃早饭。
    陈霏没想到会正和他们撞上，看到姑父时立刻站了起来，乖乖喊人。
    仲云霆对她一向和蔼，忙压手让她坐，还关心了几句身体，学业。陈霏都一一回答了。等姑父吃完离开，她还没恍过神来。
    仲平和她一起坐车去学校，快到学校时，没忍住，告诫了一句，“你知道你再认真都达不到你姑妈的要求吗？”
    “我尽力就好。”
    仲平皱眉盯了她一会儿，深邃的眉眼压得更深了，“反正我给你提醒了，你以后别哭就是了。或者你就当学了一技之长，也不亏。”
    “嗯，好的。”陈霏答应得很快，背着书包下了车。
    把陈霏放下后，车子继续行驶到校门口才又停下。
    “放学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
    “好的，少爷。”
    父亲让他最近不要招惹陈琇，可是暴躁期的女人是向周围无差别攻击的。
    周末晚上，四个人都在。陈琇和仲云霆说起哪家递了婚礼的请帖，问他要不要去。
    仲云霆便随口说了一句，“下个月的日子不错，好几家有喜事。”
    陈琇“咯咯”笑道，“咱们家怕是也快了。”
    “哦?”仲云霆抬头扫视一眼，陈霏是一脸茫然，仲平是我就知道。
    陈琇仿佛没发现餐桌上的气氛有变化，自顾自说道，“阿平是个好男友的样子，对女友大方得很。Hermes的包买起来不眨眼呢。”
    无人应答。
    仲平察觉到斜对面探头探脑的视线，有些好笑，他还会怕这个吗？
    果然，仲云霆并无在意，还调侃道，“现在追女生的成本这样高?阿平的钱够用?”
    “嗯。”他喝了一口水，眼神朝陈霏那边瞟过去，她呆若木鸡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陈霏震惊之余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是她没见过世面，仲家不愧是豪门！
    过了一会儿，仲云霆想到家里还有个女孩子，跟陈琇说不要拘着陈霏用钱，想要什么家里都给得起，甚至要给她多一点零花钱。
    陈琇不同意，“不能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
    仲云霆只提醒她，女孩子养得小家子气了容易被人骗。
    陈琇这才警惕起来，扭头盯了陈霏好一会儿，“你可给我把眼睛放亮一点，别什么小恩小惠就把你收买了，屁颠颠跟着人跑了。”
    果园送来了头批成熟的水果，十分得陈霏的喜欢。
    有天晚上，仲平下楼喝水，听到厨房有“咔哧咔哧”的声音，转过去一看，有个人在做贼。
    “你偷吃?”
    陈霏一哆嗦，“光明正大地吃。”
    厨房的大灯被打开，“那你不开灯?”
    “怕把别人吵醒……”
    仲平开冰箱拿了瓶水，走到她旁边才发现桌上已经有了三个果核。这些水蜜桃个个比她手还大，不怕吃撑了？
    “你没吃晚饭?”
    “嗯，今天老师要检查作业，我紧张得吃不下饭。”
    “老师怎么说？”
    “嘿嘿，还不错，第一次被夸了，说我用功了。”
    陈霏笑得傻兮兮的，再加上手上啃了一半的水蜜桃，像只猴子。
    这只“猴子”突然朝仲平说，“哥，我想吃西瓜。”
    仲平奇怪地瞅了她一眼，“你吃啊。”
    “可是，都是没开过的，我不好意思。”
    十分钟后，两人一人捧了半只瓜，拿勺子挖着吃。
    这西瓜虽然是早批的，但是很甜，脆甜汁多，陈霏吃得脸颊鼓鼓，餍足得很。在口腔里爆开的西瓜汁来不及咽下，沿着嘴角流了几道出来，把她下巴都染红了。
    “你是猪吗？都快埋到瓜皮里了。为什么不切成一块一块的?”仲平不太习惯这种吃法。
    “这样吃很爽啦！西瓜就要这么吃的！”陈霏举着勺子申明，西瓜汁被甩到桌面上，换来对面的一记白眼。她赶紧抽了张纸擦干净，“失误，失误。”
    吃下去的水太多了，陈霏抻了抻肚子，打了个嗝，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看着对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跟我说说你女朋友呗。”
    “说她干嘛？”
    “我认识吗？”
    “不认识。”
    “我们学校的?”
    “嗯。”
    “你俩谁追谁的啊?”
    “没有追。”
    “一见钟情?”陈霏想得比较美。
    仲平冷嗤一声，“你小说看多了？我回头跟你姑妈聊一聊。”
    “别别别！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小气……”陈霏撅着嘴声音越说越小。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早恋的下场可跟我不一样。”
    仲平的本意是提醒她别早恋，结果她的重点是，“姑父对你好纵容啊，你早恋都没事哎！花那么多钱也没事哎！”
    “我也给你买了啊，怎么……”当时不见你多感动?
    “停！不可以策反我！”
    “哼，反正话说回来，你要是早恋了，我爸也不会坐视不管的。这件事上，他绝对跟你姑妈站一起。”
    “为什么呢？”陈霏手肘撑着桌面探过身去，疑惑问道。
    “谁让你是女孩子？”他站起身，顺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把桌上的犯罪证据收拾了。”
    “嗷！”陈霏捂着额头惨叫，“你下手太重了！”

 C12 早恋的后果2

    陈霏之前看过一个笑话，说是一个人想买一台颜色与众不同的车，特意选了墨绿色。结果拿到手上路，发现目之所及就有三四辆墨绿色的汽车，十分后悔。
    现在的陈霏就像这个买车的，从仲平那里开了眼界后，才后知后觉，早恋真的很普遍。光她们班，就起码3对，还不算跟外班谈恋爱的。
    唐宁对她的发现嗤之以鼻，笑她的反射弧能绕地球两圈了。
    “学校不禁这个吗？”她老家的初中严抓早恋。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呗，学校又不要升学率。”
    “家长也不管啊？”
    “青春少艾，行止由心，怎么管？孩子的发情期到了呀。”
    陈霏听到她嘴里的那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臊得慌。先抬头看有没有听她们说话，然后朝她，“你说话太吓人了。”
    “还好吧，动物世界里都这么说的啊……”
    “那是动物好不好？”
    “啧啧，说得人好像不是动物一样。都一样，都是畜生。”
    说完还向她做了个wink，陈霏浑身一哆嗦。
    事实证明，唐宁的说法没错，天气开始热了，这些半大小子们都蠢蠢欲动了。放学的时候，陈霏都被人拦着表白了！
    不过被事先警告过的陈霏第一反应就是跑，拉着唐宁跑到校门口见不到那个男生才停下来喘气。
    “呼……呼……你不知道……我跑不动吗？呼……”唐宁撑着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跑什么？！他能……吃了你啊？呼……”
    “呼……我也不知道……本能……”
    陈霏心大得很，因那男生是外班的，后来也没有再来找她，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却不知人家托了人给她塞了一封情书，被不知情的她收进了书包了，惹了大麻烦。
    那天，陈琇和朋友逛街时看中了一个女式手表，导购说很受女孩子的喜欢。她便买了来给陈霏。
    陈霏在琴房练琴，她也没打扰，特地上楼放在她房间的书桌上。书桌上摊了好几本书，她顺手帮忙收拾了，结果从书页中掉下来一个信封。上面赫然是——陈霏收。
    陈琇想也没想，直接打开看。看完又把桌面翻了一遍，搜出一沓A4纸，上面用Excel表格绘制了时间表。最下面还有落款——王安和。
    琴房有一只教鞭，是老师用来规范姿势的，从来没朝人身上招呼过。而今天这阵仗，把仲云霆都惊动了。
    仲平跟在他父亲后面，看到琴房里骇人的一幕。
    陈霏自己把裙子拎到膝盖，小腿肚上红痕相叠，又红又肿，隐约有几条血痕，双腿隐隐打颤。仿佛下一秒那皮肉就要绽开了。
    仲云霆也被这场面惊了一下，一个跨步夺下了陈琇手上的竹鞭，喝道，“你疯了?！”
    他看着一个冷着脸憋气，一个哭着脸打噎，问小玉是怎么回事。
    “就是正常练琴的，太太让小姐弹最近学的那个曲谱，弹完太太不满意。就……”
    仲云霆把手中的竹鞭递给了郑管家，“就为这个？把孩子打成这样？”
    陈琇从包里翻出一沓东西，照着陈霏甩过去，“她都敢早恋了，我还不让她清醒清醒？！”
    陈霏哭着说没有，说时间表是朋友帮忙做的，那封情书她根本不知道。
    陈琇刻薄极了，“他跟你多大交情啊，帮你一天一天地做计划？这封情书是不知道怎么带回来的，那在学校里岂不是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
    陈霏欲辩无言，眼泪糊了满脸，眼前一片朦胧，哭得直哆嗦，话都说不明白。
    仲云霆看了一圈，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让仲平带妹妹先出去，“找小玉拿点药抹一下。”
    仲平“哎”了一声，去拉陈霏的胳膊。陈霏犟着不肯走，被仲平夹着肩头强行拉走了。
    回到陈霏的房间，小玉后脚送来了消肿化瘀的药膏。
    陈霏坐在床边低头抹眼泪。
    仲平叹了口气，拧开了盖子，“都说让你别学我，你还敢早恋？你也真行，把你姑妈又拱出火了。本来都要消停了的……”
    “我才没有！是姑妈误会了。我才不像你，嘶……”热胀的皮肤遇到清凉的膏药，小腿立刻绷紧了，陈霏嘶嘶抽冷气。
    仲平拿刮板给她抹匀，“那些证据怎么说？”
    “那算什么证据啊？嘶……怎么也得到你那地步才叫证据吧？”
    “我怎么？我已经分了。”
    陈霏的注意力又被这件事吸引了，“啊？为什么分了啊？”
    “没意思。”
    仲平抹完药，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成果，点点头，“绿巨人。”
    陈霏踮着脚尖，左看看右看看，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
    仲平蹲在那里擦手上沾到的药，吐槽了一句，“你姑妈真狠，是不是女人啊？”被陈霏拿脚背踢了一下，身子一晃，仰面跌坐在地上。
    陈霏对他的话似有不满，微微撅了嘴巴瞪他。可偏偏她眼皮微红，那红色顺着眼尾扬上去，倒显得几分薄怒微嗔的意思。
    陈霏来上海快一年了，脸皮养得白净了许多，五官也渐渐长开了，像是个大姑娘的模样了。也难怪会有男生献殷勤了。
    仲平撑着胳膊肘笑了两声，问她，“想不想知道你姑妈前段时间为什么那么暴躁?”
    陈霏狐疑，“你知道？”
    仲平招手，“带你去听听，现在绝对在吵这件事。”
    陈霏点头，一站起来却发现裙子会贴上小腿，“我得换件裙子……”
    “来不及了……”
    仲平直接抓住裙角，打了几个大结，一下子就把这件长裙改成了花苞型的及膝裙。
    “哎?你还有这一手呢？”
    说罢，两人从侧边楼梯，偷偷摸摸下到一楼，准备去听壁脚。

 C13 心软

    如果这时有人走进一楼客厅东侧的走廊，经过一个拐角，就会发现这家的少爷和小姐正趴在门边偷听。
    小的腿疼，蹲不是站不是的，撑着俩膝盖龇牙咧嘴。
    大的仗着个子高，扒拉着妹妹的肩膀给自己借力。然后被拨拉一下，再被瞪一眼。
    两人无声地闹，又在里面响起声音时朝对方，“嘘！！！”
    再同时把耳朵伸过去，恨不得伸进门缝儿里。
    里面似乎已经吵过了，姑父的声音有些疲惫，“你想把她当Cathy培养？”
    “她不是Cathy……”陈琇先否认，又加了一句，“我的Cathy要是这么大，一定比她优秀一千倍一万倍！”
    “你看不上她，又把对Cathy的期望加在她身上，你会逼疯她的。”
    “我给她的，是她原本都摸不到边的机会，她不好好珍惜，我管她还有错？”
    “你管她没错，可是今天你完全在无理取闹，她不应该为你的投射心理买单。”
    “我无理取闹？仲云霆，如果今天早恋的是Cathy，我反而不会这么激动你明白吗？”姑妈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因为你会为Cathy的任何情况兜底，可是陈霏她没有，她一步都不能错。”
    ……
    门外，陈霏一头雾水，问仲平，“Cathy是谁……”
    “你姑妈没出世的女儿。”
    哦……
    门里门外都安静下来，仲平拉了一下陈霏的手腕，她就乖乖跟着他离开了。
    楼梯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花纹是暗红色的，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早上好像听说地毯该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换，也许明天就是新的地毯了……
    木质扶手上泛着自然的光，这上面总是一尘不染的。当然，有郑管家在，楼梯栏杆的角角落落都是没有灰尘的……
    陈霏一边低头走路，一边想着杂七杂八不着边的东西，然后，走到楼梯尽头，停在了一扇门前。
    这是？“上屋顶的？”
    “你没有上四楼看一看吗？”
    “没有，我不过三楼的。”陈霏老实回答。
    “咔嗒”一声，门开了，外面黑漆漆的，倒有些黑影微晃。
    刮过来一阵风，陈霏抖了抖，摸摸自己光着的胳膊，说，“倒没有上天台的必要吧？”
    天台谈心虽然是青春伤痛文学的标配，可是陈霏不喜欢看这种文学啊……
    屋顶的灯陆续亮起，陈霏被眼前的场景震得说不出话。好漂亮的阳光房！
    黑色的框架撑起了几百平的阳光房，目之所及，全是绿植花卉，姹紫嫣红。中间有一条小道，陈霏惊叹地走进去，发现越往里越疏朗，还多了些桌台椅凳，再往里，竟还有沙发书架。“好惬意的地方。”
    “你抬头。”
    陈霏依言，南边高台上竟还有台天文望远镜！“哇！我想看看！”
    不知道仲平按了哪里的开关，顶上的玻璃窗自动开了一扇，刚好是镜头对着的位置。
    陈霏上了台阶，赞道，“太高级了吧……这个望远镜也是直接看的吗？”
    她眯着眼睛凑过去，只看到一团团光晕，她又歪了头看镜筒上有没有调倍数的地方。自己琢磨地还挺高兴，就是没理出个名堂来。
    仲平坐到她身旁，接过手，问她想看什么？陈霏说先看月亮。仲平便调好了参数，找到了月亮，再换给她看。
    “好像……也就这样……什么都没有啊……”月亮上光秃秃的，白惨惨的，也没个颜色。陈霏看了会儿又说想看星云，“就是又红又紫一大团的那种。”
    仲平却说那个不容易看到，“你看到的图片都是追踪拍摄的，肉眼看起来不是那样的。”
    “啊？那我不是被骗了?”陈霏打击不小。
    仲平说，“我找木星给你看?那个有颜色，还有卫星群。”
    陈霏点点头，问他，“你喜欢天文啊？”
    “还行。”
    “你经常上来看星星吗？”
    仲平笑了一下，“如果上海的空气质量很好的话……”
    陈霏咯咯笑出声，“我老家的空气倒不错，晚上可以看到好多星星……”
    她躺下去，想起小时候躺在院子里纳凉。宽大的竹床，竹竿撑起的蚊帐，还有烟烟绕绕的蚊香。电风扇摇着头吹，她人小，每次不等夜深就睡着了，早上醒来就在屋里了。
    后来大了些就能等大人一起纳完凉再回屋睡了。
    她转了个身，“这里好凉快啊……”
    仲平从旁边摸出条毯子，陈霏拿过来盖了个肚子，说，“总觉得肚子不能受冻，就得盖点什么……”
    “会怎么样？”
    “会感冒呀！老人家都这么说的。”陈霏振振有词，眼睛却眯了起来。
    仲平摇摇她，“可不能睡这儿，真要感冒了。”
    陈霏朝旁边滚了一圈，不想起，“睡一会儿，马上就起……”
    仲平哭笑不得，只得关了顶上的窗户，然后拉着她的胳膊把她弄起来。
    那陈霏就不高兴了，耷拉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仲平也没想到，这人心里这么不藏事儿，前头才听了大秘密，现在就能无忧无虑地睡觉了？
    他一个外人倒是忙前忙后地放不下心?
    仲平想了想，觉得自己亏了，从台子下的抽屉里找到提神醒脑的含片，掰了一颗塞她嘴里。果不然，这丫头被凉得一激灵，脑袋甩了两下就想吐出来，被仲平捏着嘴唇“呜呜”瞪他。她去扳他的手腕，可怎么比得上他的力气，抓得手指都痛了也没掰开。
    等她清醒得差不多了，仲平才笑着松了手，陈霏没好气地继续瞪。
    “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咯！”
    陈霏恨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还带我看星星！说！你又想干嘛？”
    仲平坐直了，“我能干嘛？我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想什么？”哦，那个Cathy，陈霏一思虑，“这跟我没关系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仲平想敲了她的脑袋看里面到底塞了什么！“你姑妈瞧不上你没听出来?”
    嗯……这个……“其实想想可以理解的啦，当然是自己亲生的最好啊……”
    “她还打你呢？”
    陈琇对着仲云霆的说法是把陈霏当成女儿来看，背地里却嫌弃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甚至把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她一顿。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好人。
    陈霏却突然灵光一现，“你说姑妈这段时间脾气不好，是因为Cathy吗？她是怎么没的?”
    仲平张了张口，垂了眼道，“出了意外，七个月的时候早产，没活下来。出事的时候在三月份，所以每年这个时间段她都……”
    陈霏了然，难怪都没有大名，沉默片刻又问，“那怎么没再生一个呢？”
    “身体不允许吧……”
    这就明了了，陈霏叹道，“姑妈好可怜……”
    仲平觑了她一眼，见她真心为陈琇难过，不免奇怪，“她迁怒你，还打你，怎么你不为自己难过，为她难过?”
    陈霏低头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对他说，“如果Cathy活着，我可能因为这顿打对姑妈有意见。可是，在这里，只有我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懂吗？”
    她不会因为1分的不好就否认99分的好，姑妈又不欠她的，凭什么要求姑妈百分百地对她呢？
    姑妈对她已经够好了。
    仲平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冷笑道，“是我做了坏人。”
    说着起身便要离开，衣服却被抓住。
    陈霏抬头望着他，吊灯的光映在她眼里，亮得吓人，“你是好人。”
    仲平虽然嘴巴有时有点毒，老是“挑拨离间”，却不是坏心。他应该是担心自己受伤害，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刺一刺自己。
    今天偷听了姑妈和姑父的对话，也是为了安慰她，才带她来看星星的。
    “哥，你心软，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心软好不好呢？

 C14 水逆过去了

    凌晨下了一场小雨，把刚刚攀升的温度一下子打回原形。
    餐桌上，难得中的难得，四个人聚在一起吃早饭。鸦雀无声。
    陈霏飞快地瞟了一眼，姑父穿了一件长袖棉衫，家常打扮，手里拿了一份报纸在看。仲平和他父亲一样喝咖啡，手里拿着面包片细细地抹花生酱，偶尔拿余光在瞥，和陈霏的视线一触即分。姑妈穿着丝质晨衣，却画了精致的妆，手里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舀着，却不像有胃口的样子。
    很快，陈霏喝完碗里的粥，就要起身去上学了。姑妈这时开口道，“外面凉，记得带件外套。”
    陈霏身上是夏季校服，上面露着白细的胳膊，戴了一只淡金色的手表，下面露着白瘦的腿。尤其是腿，因为昨天的伤，今天贴了几块纱布遮一遮，连长筒袜都没法儿穿。
    她听到姑妈这句话，知道这是给她递台阶了，连忙就坡下驴，“知道了姑妈。”
    陈琇望了她一眼，姑侄俩算是把昨天的事翻篇了。
    仲平和陈霏上学去了，家里就剩了仲云霆和陈琇。佣人上来把碗筷杯碟都收走了，陈琇刚刚硬撑的精神也垮下去了，甚至咳嗽了几声。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的疲惫。
    仲云霆并不意外，“又是一晚没睡？”
    小玉端来一杯温热水，陈琇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哪儿睡得着啊？越想越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了……”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
    前段时间就像拉磨的驴一样，硬着头往前冲，也不知道邪火都是哪儿来的。
    “陈霏这孩子不错，心里宽，不会记恨你的。”仲云霆宽慰道。
    仲云霆年轻的时候更欣赏伶俐的女孩子，看她们玩儿心眼，出花招儿，跟看戏似的。现在年岁渐长，反而品出心宽仁厚的可贵来。这样的女孩子虽然不打眼，粗看并无惊艳之处，相处久了，只觉得舒服，自在。
    到现在，仲云霆才算对陈琇的这个侄女看在眼里了，以后也自有优待不提。
    “哎！过了过了！”以前都是这个路口下车的，今天司机开过头了。
    “你腿不是不好？今天到校门口再下吧。”
    陈霏有点不自在，“你不怕被人看到啊？”之前还警告她不许说认识他呢。
    仲平想到这点，便道，“前面路口放我下来，你坐车过去。”
    司机答应了一声。陈霏嘻嘻笑道，“我受宠若惊了……”
    仲平看她得意，心下微动，拧了她的脸蛋儿说，“等你腿好了，有你走的。”
    到了路口，仲平背了书包，长腿一迈下了车。陈霏揉揉自己的脸，气呼呼，好疼啊！
    课间的时候，唐宁掏出一本杂志，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陈霏的生日。陈霏说了后，就见她前后翻翻翻，最后结论是，“你水逆刚过哎！”
    “水逆是什么？”陈霏傻眼。
    “就是……嗯……倒霉的意思，运气会不好。”
    “哦哦，那还有没有别的?”
    “我看看啊……你最近桃花运很好哎！把握机会哦！”
    唐宁立刻八卦起来，陈霏没好气地说，“别提了，上次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书里放了封情书，被我姑妈看见了！”
    “啊？！然后呢？”
    陈霏腿一拗，“这样了呗……”
    “啧啧，太狠了……”唐宁对陈霏家的“虎妈”教育叹为观止，“可怜的娃啊……”
    “更惨的是，班长之前不是给我弄了个计划表嘛，也被我姑妈误会了，我都冤死了！”
    “太可怜了……”唐宁继续感慨，“那你还是别早恋了，你没这个命。这些都是烂桃花，将来再找好的。”
    “我才没有想早恋呢！！”
    为什么要用安慰的语气跟她说话呀？！
    不过唐宁说她水逆过了应该是真的，她姑妈近期对她的态度不要太和蔼！美滋滋！
    仲平嘴巴也不怎么毒了！爽歪歪！
    零花钱直接涨了一位数！听说是姑父给的！乐呵呵！
    她腿上结痂的地方也脱了，就是留下了几道红色的印记。陈霏一开始没放心上，倒是姑妈看见了说去美容院拿几只祛疤的药膏抹一抹，“要是真留印了就得拿激光打了……”
    激光打起来还是挺疼的，她有跟着姑妈去做过激光脱毛，疼死了。现在能用药抹掉自然更好。
    到美容院里，美容医师推荐了几样，让她们不要担心。然后陈霏就坐在大厅里等着了，姑妈作为合伙人去开会了。
    她百无聊赖地拿大厅里的美容杂志看，说实话，她不太能欣赏时尚……
    她永远也看不懂这个五彩斑斓的妆容怎么就表现了什么张力，什么深沉了。
    陈霏越看，嘴角越往下咧，脸上的嫌弃的意味越重。
    太无聊了，这时，她听到有人喊了她一声，她抬眼一瞧，“心兰姐姐?”
    门口那个穿着白绿格子裙的，可不是刚高考完的许心兰?！
    “心兰姐姐，好巧啊！”陈霏上去握了她的手，两人相携坐下来，“你之前好忙，我都没遇到过你   ”
    “可不是，我刚刚差点没认出你来。”
    陈霏这段时间一直被人夸女大十八变，脸皮都被夸厚了，也不会摆出什么娇羞的样子。大大方方的，更让许心兰刮目相看了。
    陈霏问她从哪儿来，许心兰说刚去定制行李箱的，过来找她妈妈。
    “行李箱还要定制呐？”
    许心兰从随身小包里拿出手机给陈霏看她拍的照片，“我想要一个这样的行李箱。”
    古铜色的牛皮箱，方方正正的，上面还有精美的搭扣，泛着漂亮的光泽。尺寸看着不大，应该是随身携带的。
    陈霏赞道，“姐姐穿个旗袍，再拎着这个箱子，就能直接去拍民国的电视剧了。”
    许心兰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我也觉得很有民国味道，刚好和苏州配得很。”
    “苏州?你要去苏州念大学吗？”
    陈霏突然想到过年时听到的内情，难道她是故意躲冯岳的?
    许心兰说她应该会去苏州大学。陈霏便问了一句冯岳呢？迎着许心兰询问的目光，她支吾道，“过年的时候，你家里给我打电话问你们……”
    许心兰也想起来了，说，“他随便去哪儿吧，反正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你们的婚约？”
    “约个屁，又不是我跟他约的。”
    许心兰脸色立刻不好了，陈霏暗恼不该多嘴，连忙拉着她聊些别的。说到最近刚火的明星和电视剧，许心兰还说想去追人家的见面会呢。
    “你现在不提唐安了哦?”
    “本来也没什么，还不是那个人老是说他不好，我就非要找他的优点，当时好像是挺喜欢的。现在长时间不想了吧，也没什么感觉了。”
    “姐姐你果然追唐安跟追星似的……”
    “好像是哦。”许心兰想想还真是。
    陈霏心道，你将来追星肯定也是个心宽似海的。

 C15 懊恼

    虽然年初两个小朋友闹得不愉快，让两家大人不敢再提订婚的事，可冯岳来许家还是跟回自家似的，大人们都很欢迎。至于许心兰嘀咕两句，还要被骂不礼貌，“人家小冯是来看我们的，又不是找你的，你拉个脸做什么？”
    不是来找我的?那进我房间干嘛？！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进！！！
    这天，许心兰睡梦中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她妈妈，嘟囔了一句，“我不起……”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懒觉。
    她昨晚熬夜补剧，凌晨才睡下的。
    她拖被子没拖动，睡眼惺忪，睁了一条缝儿，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冤家。许心兰心里哀嚎一声，坐起来掀被子，“脏死了！不要穿着外裤躺我床上！”
    冯岳一听，“早说啊……”站起来脱了裤子又上了床，许心兰尖叫，骂他变态。
    “我穿着内裤呢！”
    “那也是变态！”许心兰背朝他，一边骂他一边扯被子，“大早上的，你有毛病啊?”
    “你才是发什么疯啊？空调打这么低让我盖个腿怎么了？得了关节炎你养我?”
    “我养你?我送你去宛平南路600号啊！！”
    到底力气不够，许心兰连人带被一起被他扯了过去。她被裹在被子里像个蚕蛹宝宝，气得呼啦呼啦地喘气，脸都气红了。冯岳压在上面，一只胳膊环住她，笑得贱兮兮的，“你这样好像我欺负你……”
    可不是在欺负她?许心兰正要回嘴，又觉得他的眼神怪怪的，再看看两人的体位，“变态！”
    “就这一句啊？”
    “起开！”许心兰冲他。
    “不起怎么样？”
    “那你的归宿就是西宝兴路833号了！！   ”
    许心兰费劲儿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去拨他的胳膊，当然拨不动，然后就掐他，掐红了也不动。许心兰奇怪了，“你到底要干嘛？”
    “问你个事儿。”
    “说啊。”继续掐。
    “你志愿准备报哪儿？”
    许心兰手上停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我不想和你一个学校……”
    “我是想避开。”语气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许心兰继续瞪他，手上换了指甲掐他，冯岳“嗷”的一声，松了挟制。她正瞅着时机要跑，谁知道冯岳眼疾手快又拦了过来，刚好卡胸……
    更妙的是，经过刚才的奋力挣扎，被子被挣开了，睡衣也卷上去了，冯岳的右臂和许心兰的胸是肉贴肉的……
    冯岳左手立刻捂上她的嘴，把她的尖叫也给捂住了，“嘘！嘘！你妈要是看见了，你就真得嫁给我了！”
    许心兰刚才是条件反射，现在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眼神特别真挚。就是身体还板直板直的，期望他赶紧放开自己。
    冯岳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难得见她这么听话，哪儿能轻易放了她？故意趴她耳边打商量，“我放开你，你不许叫啊……”
    “嗯嗯……”
    许心兰感觉他的手臂慢慢离开，正松一口气，下一秒又被他的手指吓得绷紧了。
    “嘘……不怕，我给你把衣服拉下来……我不看……”
    他是真的没看，眼睛盯着许心兰的眼睛呢，可是他不看就会摸错地方啊！许心兰都要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
    冯岳在她耳边一直在道歉，手上却没打磕巴，把她的胸都给摸到了！明明卷上去的睡衣只露了半个胸的，他都伸到衣服里面了，还没把睡衣拉下来！
    从来没被别人碰过的娇嫩之处，被这个男的又摸又捏，现在热胀胀的发麻。她摇着头抗议，双手企图从被子里伸出来，被冯岳又施了力压住。
    “我摸不到你的衣服……”
    骗子！
    “我看一下就能拉下来了……”
    大骗子！！
    许心兰到现在哪儿还能不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却也只能期盼他赶紧看了就松开她，等她出来了再弄死他！
    然后呢？冯岳的视线一下去就上不来了……
    软乎乎的肉，欺霜赛雪，上面各镶了一个红果果，被他搓得硬硬的，凑过去闻还是香香的。他没敢再干别的，怕许心兰真的羞愤至死，恋恋不舍地把衣服拉下来，顺便又蹭了两把。
    他讪讪地趴到她那头，“我放开了？不许叫?”然后慢慢松开手掌，防止她反悔。可是，安静得很，许心兰一点没叫，就狠狠地盯他，从被子里出来，要下床。
    冯岳怕了，“你去哪儿？”
    “头晕。”
    “头晕你躺床上啊……”然后保证，“我不碰你了，真的。”
    许心兰翻了个白眼，“我低血糖了，得去吃早饭……”
    “我去拿！我去拿……”
    片刻后，冯岳除了早饭，还端来了一碗红糖水，“喝点这个。”
    她喝完糖水感觉好了一点，有了力气，开始吃早饭。
    冯岳等啊等，等她吃完又要睡觉了，还是没跟他说话。他又凑过去，“你骂我也行，别不说话……”
    “说什么？”
    “你……你不生气吗？”
    许心兰闷在被子里，声音瓮瓮的，“我原谅你了，你走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冯岳更着急了，说她不爽可以打他，他不会还手的。
    许心兰还是不动，“真的没事，你这个年纪对这种事情好奇，我能理解。以后不要这样了。或者你去找个女朋友……”
    “你觉得我是好奇？”
    “不然呢？你又不喜欢我。”许心兰的语气还算轻松，仿佛真的不在意一样。
    刚说完，她整个人被掰过去，冯岳死盯着她，“你为什么说我不喜欢你?”
    “什么为什么？”许心兰蹙眉，“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还说我又凶又丑，是只母老虎?”
    冯岳哑口无言，许心兰把被子拉过头顶，继续补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许心兰睡醒后，心里乱糟糟的，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可是她的朋友都认识冯岳，难保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于是，陈霏就又一次有了听八卦的机会。
    许心兰把中间一段去了，着重跟陈霏吐槽了冯岳的没脑子，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
    陈霏似懂非懂地说，“他想跟你去同一所学校吧？”
    “他说是为了避开~”尾音拖得又重又长。
    “他说反话吧？当着你面不好意思?”
    许心兰抱着电话重重叹了口气，“我跟你讲个故事哦……”
    许心兰和冯岳虽然是青梅竹马，可他们一批长起来的朋友很多，两两就是青梅竹马，青梅青梅，竹马竹马。在家长不小心暴露出两人有娃娃亲之前，他俩就是普通好友。
    可是两人得知有娃娃亲后，就有点不自在了，后来又被其他人知道了，他俩就更别扭了。
    “……然后有一次呢，我无意中听到他和几个同学聊天。那些男生不就爱聊女生漂亮不漂亮这种话题嘛？就有一个人提到我了，还开我俩的玩笑。结果他特别嫌弃地说我又凶又丑，就是母老虎，傻子还会跟我在一起呢！”
    陈霏“啊”了一声，不禁追问道，“然后呢？你没问他?”
    “这怎么问?多尴尬啊！反正现在也说开了，希望家里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许心兰说得有道理，可陈霏就是觉得怪怪的。可要她说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懊恼地吃了一整包酸奶夹心饼干！
    作者有话说:那两个地址一个是精神病院，一个是殡仪馆。

 C16 讲故事

    陈霏把许心兰的故事又一次掐头去尾给唐宁讲了，问她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
    陈霏坐在镜子前，看唐宁给她编辫子，一边编一边“嗯嗯”附和，还不忘瞅着杂志上的图解看自己手中的头发。隔壁呢，唐安和仲平在打游戏，吼着她听不懂的“术语”，也不知道在指挥还是在骂人。
    她既是模特儿，还是助理，给唐宁递皮筋又递梳子的。“你听没听见我的话啊？”
    “听到了，可这事儿得听两边的说法啊。你认识男方吗？”
    陈霏点头又摇头，“见过，但没怎么说过话，也没有联系方式。”
    “那你操什么心啊？我还以为你哪里冒出个娃娃亲呢……”唐宁把最后一股辫子编好，一拍手，“大功告成！”
    然后跟陈霏挤进一面镜子，看两人的姐妹造型。这个发型活泼灵动，很适合唐宁。可放在陈霏头上，怎么看怎么变扭。
    “不行不行，我给你换一个。”唐宁让她自己把辫儿拆了，她捧着杂志翻翻翻，根据陈霏的脸型，五官来找。“来来来，试试这个……”
    陈霏嫌麻烦，“算了吧，我还是梳个马尾就好了。”
    “你不相信我?”
    唐宁叉腰作委屈状，陈霏无奈，“行行行，来吧来吧。”
    陈霏本来都认命了，可是看到唐宁拽出来一根卷发棒，不淡定了，“还要卷头发吗？”这不是坏学生的标配吗？
    唐宁按了开关等它升温，“没事，回去一洗就直了。不影响你的乖乖形象。”
    “那也挺吓人的……”陈霏不安地摸摸耳垂，上面戳了个小耳钉。打耳洞那回也是，唐宁骗她说打耳洞不疼，班里一多半的人都打了。而且店里做活动，买一送一！她就被忽悠去了……
    一回家她就后悔了，以为会被姑妈讲，没想到姑妈只嘱咐她这几天耳朵不能碰水，发炎的话要及时说。说来也奇怪，姑妈一直不许她早恋，可并不限制她打扮。隔三差五就拎着衣服鞋子和首饰给她，还教她怎么搭配，怎么保养皮肤。美容院里有合适的项目也会带她去做。真是新潮得不行！
    陈霏还记得刚来上海时，姑妈怕她学坏，连零花钱不敢多给。就问姑妈现在不担心她学坏了吗？
    姑妈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防也防不住。你在家过什么样的日子你要有数，将来要是瞎了眼被人骗了，自己也就受不了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那我一辈子跟着姑妈就好了……”她才不要嫁人呢。陈霏抱着姑妈的腰笑嘻嘻道。
    陈琇点着她，恨铁不成钢，“我自然会给你找个好的。你在这之前给我把心思守住了！”
    她的头发去年剪过，现在刚过肩膀。唐宁给她卷了发尾，夹了一下发根，然后两边各打了一只小辫子。一只正打的三股辫，一只反打的蜈蚣辫，有点俏皮。微卷的发尾刚好落在她的脸颊，突出了她上半张脸的神韵。
    陈霏和姑妈像就像在了一双眼睛，她的眉毛修过，细窄的双眼皮从眼头向眼尾展开，眼型微微上挑，眼下有一对恰到好处的卧蚕。歪着头，默默注视着你，仿佛置身于慵懒迷醉的夜上海。
    唐宁定定地看着她，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对着她动手动脚，“美人儿~快让大爷我香一个~”
    陈霏躲她，一边笑一边叫，“唐宁你发什么疯啊？！”
    两个人在唐宁的床上扭成麻花，陈霏身上的痒痒肉巨多，笑出打鸣声，也没听清唐宁在说什么。断断续续地问她，“你……刚才哈哈哈哈哈哈哈说……什么？”
    唐宁猛地扑倒她，说，“你长大了肯定特别漂亮！”她觉得陈霏有一种媚劲儿。
    陈霏呼呼喘气，说，“那也不会有我姑妈漂亮的，我姑妈才漂亮呢。我只有一点点像她而已……”
    “哇！”唐宁惊呼，“大美人啊！”她调皮地绕着陈霏的头发玩儿，不肯起来。
    陈霏呢，笑得没力气推她，也就任她玩儿，瞧着是挺姐妹一家亲的。就是落在房门口的唐安眼里，怎么那么刺眼呢？
    他和仲平在隔壁打游戏，打得正激烈，这边两个小姑娘一声尖过一声的，又笑又叫。他俩耳机里的声音都被盖住了……
    游戏一结束，他就起身过来了。兄妹俩的房间相邻，共用一个大阳台，从阳台那边可以直接走。唐安本来习惯要从阳台那边过来的，突然意识到家里有外人，就脚步一拐从房门出去再进了唐宁的房间。
    仲平跟在后面嘴角微翘，真是欲盖弥彰……
    紧接着，他俩就在唐宁的房门口看到两个女生以一种过分亲密的姿势压着，上面的一脸淡定，在“调戏”，下面的脸色潮红，在喘气。怎么看怎么不健康。
    唐宁看到有人来了，立马爬起来装乖巧，被唐安瞪了一眼，拉出去“训话”了。剩下两个“陌生人”遥遥相望。
    仲平前两天刚剪的发型，有些短，比寸头长不了多少。身上也不是常穿的衬衫，而是宽松的大T恤。他抱臂倚在门框上，手臂鼓出一层薄肌，眼神锐利，看着跟不良少年似的。
    他暑假在上拳击课，不仅着装风格变了，气质也变了，和以往的贵公子形象相比很颠覆。陈霏枕着手臂悄悄跟他说，“你现在特别有黑道少爷的范儿。”
    仲平没搭理这个话茬，“躺人家床上躺不够了？”
    陈霏“哼哼唧唧”扶着腰坐起来，“我腰好累啊……”
    “你就是动得少了。每天跑两圈你就舒服了。”
    陈霏“啊？”了一声，双腿翘得齐床高，裙子飞起又迅速落下，“不好吧?跑步会把腿跑粗的……”
    仲平看到唐安拎着蔫巴巴的唐宁正往这边走，连忙冲她，“腿放下！”
    等兄妹俩过来了，仲平看地，陈霏看窗，好像一点都不认识。
    唐家父母不在，中午有家政上门做饭，唐安就留了仲平和陈霏一起吃饭。
    唐安和唐宁坐对面，仲平和陈霏坐对面。四个人吃饭也怪安静的，唐宁便起了个话头。
    “哥，问你个事呗。你们男生如果说一个认识的女生又丑又凶，是只母老虎，这有没有什么含义啊？”
    唐安和仲平对视了一眼，都发现这话有点耳熟。唐安问她是听谁说的。
    “不管谁说的！你们会这样说别人吗？”
    唐安说，“这也太损了，也就冯岳那种别扭怪会这么说吧……”
    仲平哼笑一声，以示同意。
    唐宁不认识冯岳，但是陈霏认识啊！她竖着耳朵想多听点内幕，可他们却偏偏不说了！急得呀，想撺掇唐宁再多问两句。
    仲平早发现她按捺不住的好奇心了，直接问她，“你帮谁问的？”
    嗯？唐安和唐宁齐刷刷转头，不知道先惊讶仲平和陈霏讲话，还是先好奇八卦的主人公是谁。
    陈霏一下子成了焦点，“许许许……”结巴了……
    许了半天，唐宁福如心至，脱口而出，“许心兰！”
    “你还记得她啊？”陈霏震惊道。她们就在书店见过一面，还是去年的事了。
    唐宁小下巴一昂，以一种夸张的姿态划了半圈，坐正，阴阳怪气，“记忆犹新，恍如昨日。”
    作者有话说：更新不规律，写完就会更。群里会通知，莫要白白等。
    我居然还有写打油诗的天赋，震惊(ΩДΩ)

 C17 千千阙歌

    唐宁当然记得许心兰了！
    爱慕她哥的人那么多，可没几个能让她哥记住的。主动打招呼的更是几乎没有！
    不过许心兰是一个……
    她当时心里特别别扭，说不上来的又气又烦。她看到那些女生花痴她哥就烦，看到她哥和人家有私交更烦！还有点发慌……
    那段时间她躲她哥躲到过年，爸妈都看出来了，问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唐安欺负她了？
    说出来他们自己都不信，打从唐宁出生开始，唐安就喜欢这个对门的妹妹。等她三岁彻底来了他们家，唐安比他们做父母的还关心妹妹。自己也是个半大小子，宁可不出去玩儿，也要追着妹妹喂饭。给唐母省了好大的心。也让他们更放心地去拼事业了。
    直到除夕那天，唐安带她去放烟火，指天咒地地发誓说他真的没有喜欢别人，除了他家西西谁都不喜欢。唐宁才舒服了，又开始黏哥哥了。
    提到她，唐安自然也想到了西西闹别扭的事，看她又撅着嘴巴哼哼了，清咳了一声，“忘记拿饮料了，我给你们拿饮料……”
    说着从冰箱了拿出了4瓶易拉罐，一人一个。
    唐宁大眼睛咕噜咕噜赚，转头问仲平，“仲平哥哥，你一定知道怎么回事吧？”刚刚还是仲平先提听出来原型的呢。
    唐安把她的小脑袋拨回来，“别瞎叫！你是人家哪门子的妹妹?”
    陈霏看戏呢，听到这句话，不妨被雪碧呛了一口。伸手拿纸巾，看到仲平也捏着雪碧罐子在喝。这可稀奇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喝碳酸饮料呢！他连鲜榨果汁都很少喝的。
    那边的兄妹俩在斗嘴，这边的兄妹俩在看戏。
    仲平的眼里隐约有些笑意，陈霏和他偷偷对个眼神，都感受到吃瓜看戏的乐趣。不过仲平看戏看得更明白些，陈霏就有些云里雾里，怎么唐宁突然对她哥这么凶啊？
    唐安在唐宁的逼问下终于把事情交待清楚了。原来啊，自从许心兰对唐安有了点少女绮思，冯岳就来找他打过球。可那阵势哪像来打球的，倒像是来干架的。仲平当时正好在场，自然是帮唐安的。三个人不打不相识，后来也约着一起玩儿过球，打过游戏。
    时间长了，他们大概就知道冯岳对许心兰什么意思了，但他太幼稚，以为在别人面前说许心兰的坏话，别的男生就不会喜欢她了。唐安和仲平都不赞同他的做法，却也不好多说，倒像挖墙角了。
    前后一联系，陈霏和唐宁恍然大悟。说到底，就是冯岳想斩桃花，斩到自己了，又因为自己的傲娇别扭属性不肯解释，让许心兰以为他真的很讨厌她。
    “所以，心兰姐姐喜不喜欢冯岳呢？”陈霏抱着唐宁的玩偶琢磨。
    “我觉得之前有，不然不会记心里这么多年。现在嘛，不好说……”
    唐宁盯着电脑屏幕给陈霏下载小说。突然听见隔壁在聊什么车子，她手上不得空，便让陈霏去阳台上听听他们在聊什么。
    陈霏迟疑，“会不会不太好啊？”
    “我听着他们好像要去玩儿赛车……”唐宁不放心，低声道，“我一去就会被我哥发现，你悄摸地，听听看。”
    赛车?不会玩儿这么大吧？陈霏也有点怕了，蹑手蹑脚去了阳台。唐宁一心二用，手上没注意，框选了一本不是给陈霏看的小说……
    过了会儿，陈霏僵了脸回来说，“他们要买摩托车……”
    好学生谁会骑摩托车啊？那不是小流氓标配吗？后面还要再载个妹……
    唐宁想了一下，说，“我让妈妈断他生活费！”
    “你哥没有小金库吗？再说，仲平很有钱的，不说帮你哥买，借他开开总没问题吧？”陈霏想的比较全面。
    “那，那怎么办呀？”
    男生会觉得开摩托很帅，女生却觉得那很危险。想也知道他们看上的不是什么小电驴式样的……
    她中午才开玩笑说他有黑道少爷的范儿，下午就真要往这个方向发展了？要不要跟姑父说啊？可是告状这种事很心虚啊，仲平也没告过她的状啊……
    陈霏瞻前顾后地，唐宁却一咬牙直接去问了，陈霏拉了一把没拉住，“西西……”
    她躲在门口听，唐安说他们没有要买摩托车，只是去看比赛而已。
    嗯？唐宁飞快地跑出来，陈霏悄悄说，“我听见他们在讨论价钱来着，二三十万值不值什么的……”
    嗯！又一阵风刮过去，唐宁挤在她哥座位里，“那你们为什么要看多少钱呢？”
    “你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不看看价钱啊？”
    “哦！你说你感兴趣的哦！”
    ……
    仲平斜坐着看着门外，陈霏摆着手疯狂使眼色，不是我要偷听的！
    最后，唐安保证会带她一起去看比赛，绝对不是偷偷去买车的！
    五点多，陈霏就要告辞了。唐宁要送她去地铁站，陈霏说不用了，她打车，“到家了给你打电话。”
    楼下，来接仲平的车停着，她上了车。过了一会儿，他也上车了。
    汽车开出小区，仲平靠在后座上用耳机听歌。下班高峰期，车子开始走走停停，陈霏百无聊赖，又不敢打扰仲平，只能无聊地踩车里的脚垫。
    用鞋子勾脚垫的边，垫子勾起来一会儿就滑下去了，陈霏就再勾。然后垫子的角就翘翘的，她再去碾平……
    “无不无聊……”
    仲平睨她一眼，谁知陈霏点点头，“无聊啊……今天怎么这么慢……”
    司机听到了，便说前面堵了。开了车载广播，原来前面发生车祸了。
    “好可怜。”
    仲平分了她一只耳机，让她靠过来一点，“脚垫都要被你踩烂了。”
    才没有！
    陈霏轻快地挪近了，开始听仲平的歌单。
    听过几首听不懂的粤语歌和英文歌，耳机里传出了较为舒缓的一首歌。虽然还是听不懂歌词，但旋律朗朗上口，她不由坐直了认真听。
    汽车驶进一个带喷泉的大转盘，又停了下来。前后左右亮起一片红灯，路灯开始工作，路边三五一聚，有消食的，有遛狗的……
    仲平问她听得懂?陈霏摇头，心里跟着调子哼，说好听。
    “这首歌很经典……”，到了高潮部分，仲平跟着耳机里的声音开口，“……来日纵使千千阕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你今晚共我唱……
    车窗外的喷泉中心突然喷射出一束水柱，直冲云霄。路边的小孩大声叫起来，紧接着四周的水柱争先恐后地喷洒出来，错落有致，璀璨透明……

 C18又被忽悠

    陈霏搬到了另一个房间。姑妈说她原来住的房间太小了，想把旁边的一间并过来，给她做个衣帽间。这样中间就是空出了一块，可以铺个地毯，搬两个沙发，给她做休闲区。而装修的这段时间她可以跟姑妈去欧洲旅游，连钢琴课和国画课都请好假了。
    可惜，签证晚下来了几天，没跟上这趟儿。姑妈和朋友们约好了，不能失信。安慰陈霏说下次再带她去，然后转头给她报了个英语班，用来填课外班的时间。人家补习班还暑假大酬宾，送了几节法语基础课。姑妈高高兴兴把她送去了。
    房间里的东西有点乱，她拿脚拨拉开床尾的一个纸箱子，走到窗前的那个桌子坐下，给脸上卸防晒。粉白的收纳盒和黑色的实木桌真的不相配，看着辣眼睛。
    一会儿，房门被敲了几下，仲平说可以去洗了。陈霏答应了一声站起来拿睡衣。哦，她之前用的卫生间也在施工，姑妈说这样方便。
    也是，卫生间在外边，她洗完澡还要穿内衣。
    她现在用的是仲平一直用的那个卫生间，他不喜欢房间里有水汽，一直用外边的卫生间。他刚冲完澡，里面有淡淡的马鞭草香味，倒没什么热汽。
    仲平嫌她洗完澡后卫生间热气腾腾的，就让她在他后面洗。陈霏等着看他冬天是不是也用冷水冲澡。
    陈霏心里哼哼，对着镜子扎头发，完美的丸子头！
    新房间她还没适应，躺床上半天都没有睡意，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心兰姐姐讲的故事，一会儿是唐家兄妹相处的场景。哦，还有《千千阙歌》的伴奏……
    她翻身去拿抽屉里的MP4，打算看会儿小说。抽屉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她也没收拾，反正过段时间还要再整理的。
    MP4旁边是一个表盒，盒子平平无奇，打开是一只钢带款男士手表。
    前段时间，有一个休闲度假酒店即将开业。老板请朋友们先来玩儿，让他们给点意见。因为请的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所以把姑妈和陈霏都带去了。姑父让仲平带着妹妹别让她落单。陈霏第一次去，谁都不认识。
    陈霏路过休闲区，看到有两个人在打室内高尔夫。女生跟她一般大，娇俏可爱。男的看上去30左右，高立俊朗。那女生自己打总是进不了洞，不是过了就是偏了。又失败了。她朝那位男士皱了皱鼻子，娇声道，“小叔你教我~”
    被唤作小叔的男士笑着过来，给她纠正姿势。陈霏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只看见女生撒着娇把手往他手里挤，要他带着她打。那男的无奈地依她，环着她挥了几杆，都进洞了。
    他们的关系可真好，陈霏心想。这场景要是照搬到唐安唐宁身上，好像也不违和?她有点羡慕了……
    仲平见她一直看着，以为她也想玩儿，但是不好意思开口，就带她过去。一旁的侍应生捧了球杆，手套给他们选。陈霏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地说自己不会。
    “玩玩而已，又不是去打比赛，怕什么?”
    “打不进的！好尴尬！”
    “没事，没人会笑你的。”仲平选了球杆推她过去。她这性格，不惹事时叫安分，有事就往后缩时叫窝囊。仲平就不懂了，仲家也没人给她脸色看啊，怎么胆子还是这么小?
    仲平给她示范了两遍，然后就让她试试。试试什么啊！她叁次里能有一次把球打出去就不错了。基本都打空了……
    仲平没想到她这么差劲，教了两遍就没耐心了，嘴巴开始毒了。陈霏又羞又恼，本来就是被他拉来的啊，她一开始就说不玩儿的！再说了，谁家教人这么没耐心的?看看隔壁，人家教到现在一句重话都没有呢。陈霏咕哝着把最后一句吐出来，仲平看到人家的教法也反思了一下，难道是他教的方法不对?
    虽然他当初是跟着父亲玩儿的时候就学会了，但是也不是谁都像他这么天赋异禀啊。也许普通人就是要人手把手带着呢？小孩子第一次上球场都有大人把着手教的。
    然后他就带着陈霏挥了几杆，让她找找感觉。这下进步神速，两人的脸色也好看多了。一个人觉得自己教得好，一个觉得自己学得快。陈霏突然想看看隔壁的学习进度，余光却瞄到那女生踮脚亲了男人的下巴！那男人也习以为常的模样！
    她吓了一跳，赶紧把眼神撤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心口狂跳，脸上发烫。接下来的时间她死也不敢转头，好像那边有吃人的老虎。
    仲平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一直埋着头，提醒她看球，“你看手干什么？”
    啊？手?她看了一眼球杆上的几只手，没头没脑回道，“你的手表好看……”
    手表?“你喜欢?”仲平大方极了，退下来递给她，“送你吧。”
    意外之喜！陈霏哪儿还顾得上隔壁啊，打量着这块银色的男士表，略推辞道，“这表很贵吧？”
    “两万多……”
    那还行，能收。
    “美金……”
    陈霏腿软了一下，要还给他。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让她她还包那次不算，那是故意吓她的。
    然后，这只表就留在她这儿了。她还特意找了个表盒把它供了起来。她摸着冰凉的表盘表带，突然意识到打高尔夫的那对男女和唐家的兄妹，是不是有点过于暧昧了？
    她像是被烫了手，把手表放回去合上盖子，然后把旁边的MP4拿出来，重重地把抽屉推回去。
    她翻了个身开始翻今天新下载的小说，里面有一个后标很奇怪的小说。骨科?什么意思？主角是医生吗？高h又是什么意思？
    她好奇地点进去，然后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篇小说的男女主角是一对继兄妹，在第一章写初见，第二章写发育，第叁章写爱慕，第四章短短的纠结后，就愉快地滚了床单。小说对这个床单怎么滚的，啥时候滚的，用什么滚的，滚了多久，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描写。
    陈霏之前看的小说都是唐宁筛选过的较为健康的读物。哪里受过这么赤裸裸的冲击？她看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把空调温度都调低了几度，这也太……色情……了吧……
    她脑子里都有画面了！感觉很奇怪很奇怪……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不要问唐宁这是怎么回事了，这应该是不小心放到她MP4里的。要是让唐宁知道她知道她看这种小说，那场面一定很尴尬。她还是装没这回事吧，嘤嘤嘤这世界太黄暴了……
    被新世界冲击后的陈霏晚上不负众望地做了个春梦，梦里的主角赫然是她和仲平！梦里他俩如胶似漆，然后一回头，姑妈狰狞的脸直接把她吓醒。
    “吓死我了……”
    陈霏满头大汗，醒来发现空调遥控器不小心被她压住了，温度直接飚到32度。难怪这么热。
    她看了时间，也不睡了，起来洗漱吃早饭。她今天上午要去补英语。
    背着书包下楼，仲云霆已经坐在位子上了。她跟姑父打了招呼，然后开始吃早饭。仲平最近跟他爸闹别扭呢，不肯跟仲云霆一桌吃早饭。午饭晚饭倒是碰不着，总有一个在外面吃。
    陈霏庆幸，还好姑妈不在，这事总怪不着她了。
    说起来是仲平上大学的事。仲平的妈妈想让他回香港。仲云霆却觉得她太宠孩子，对仲平也没什么原则，会把仲平养废了。说哪怕去国外呢，也比香港好些。仲平的妈妈急了，开始跟仲云霆翻旧账，说他年轻时怎么怎么样，现在还好意思管阿平。又说阿平从小就听话，比他强出多少倍了。然后这事就僵着了。
    仲平不高兴倒不是因为不让他回香港，他是觉得他父亲不放心他是不相信他。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也知道要上进，怎么会轻易被人带坏了呢？他不服气，正憋着劲儿想证明自己呢。
    那天吵得不轻，佣人们都被管家赶得远远的，仲平上楼了，楼下就剩仲云霆一个人。陈霏从琴房蹑手蹑脚出来，想悄悄回房间，当作什么也没听到。被仲云霆叫破了，喊她去喝茶。本来是泡给仲平喝的，却便宜她了。
    陈霏小口抿着，眼观鼻，鼻观心，端地一副文静模样。客厅里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陈霏劝道，“仲平哥不是小孩子了，您不要太担心。”
    仲云霆叹道，“你别看他平时很聪明的样子，其实没心眼不多。他打小就没受过什么挫折，没领过什么教训，怪我保护得太好了。”
    “保护得好还不好?”陈霏不懂。
    仲云霆解释道，“他小时候没吃过亏，长大了再吃亏，吃的就是大亏！”
    “那也不见得回香港就会吃亏呀。”她想了想，“我听说国外才乱呢。香港好歹是他从小呆的，能吃什么亏？”
    “你不懂。在大陆，哪怕在国外，他犯了事总瞒不住我。可要是在香港，他妈又那么惯他，能瞒得滴水不漏。”仲云霆一边说，一边按着眉心，愁容满面。
    深沉父爱与傲娇锐气的激烈碰撞，陈霏当时感慨万千。
    然后，吃着早饭呢，仲云霆请她帮了个忙，让她帮忙盯着仲平一点，他苦笑道，“他最近警惕着呢，我的人都跟不紧他。”
    陈霏不解，“盯他做什么?您要是不放心，把他关家里好了。”妈耶！她一听到仲平的名字就心肝颤，想起昨晚的梦，都没脸见他。
    “孩子不犯错，家长也没名头管教啊。”仲云霆笑道。
    哦，原来是要及时抓他的错处。可是，这样的话，她不就是打小报告的吗？陈霏愁了。
    仲云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说，“这样，你看着办，要是小错就不用告诉我。要是事情很危险，很严重，你就赶紧跟我说。这不是小报告，这是大报告，嗯？”
    这样说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等坐到教室里了，她才猛然想到，她怎么知道什么样的事情很危险很严重啊?姑父不会是想着她拿不准这个标准然后就事事都汇报吧？
    她是不是又被忽悠了啊？！
    作者有话说：持续到1月上旬，更新会极其不稳定，大写的随缘。每章会保证3000多字的。鞠躬。

 C19 狼狈为奸

    陈霏回头就抱着初级法语教材去请教仲平了——顺便打听一下他最近有什么计划。
    仲平戴着耳机打游戏，手指翻飞，屏幕上的特效让人眼花缭乱。陈霏站他背后，虽然看不懂他的操作，但莫名觉得好厉害。
    待他打完一局，拎起一边的耳机，懒洋洋地回头瞅了她一眼，“补课？得给钱。”不等陈霏回答，又补充道，“只收现金。”
    这个要求，让塞了一脑子网文小说的陈霏登时起了警惕。她不由得低了声音，“你要跑啊？”
    “你有多少钱？一节课300块怎么样？”
    陈霏：告辞！
    她转身就走，被仲平喊住，“价钱再商量。”
    他拿过她的课本翻了一下，心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然后握着课本沉默了。可见是挣钱太难了……
    “你要钱干嘛呀？”仲平肯定不少钱，但动了一定会被姑父发现。所以他才要从她这儿套现，陈霏很聪明地想，“你一定是想跑对不对？”
    仲平没回答，她以为自己猜着了，哪儿还顾得上学法语啊？一屁股坐他旁边的地板上（很干净），“你要跑哪儿去啊？回香港吗？”回去了，那就不关她的事了，耶！
    她脸上的幸灾乐祸太明显，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仲平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勾勾手指，让她凑过去。
    过了几天，陈霏课间休息时突然收到仲平的一条短信，让她出去。她出了教室一眼就见到他，便问他什么事。
    仲平二话不说就拉她走，“快点，到那儿再跟你讲。”
    她不肯走，“去哪儿啊？你先说清楚。”
    “你不是答应借我钱吗？帮我付账去。”
    为了探听出他准确的行动，她主动提出敞开腰包随他借，不过得由她去刷卡。不过，“现在？我这还有一节课呢？不能等我下课吗？”
    “上什么课啊？回头我给你补上，快点拿了书包出来。”仲平催促道。
    逃课可不好，陈霏胆子小，跟他在门口推拉起来。她说她没逃过课，她害怕，等她上完课就跟他走。仲平急得要死，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再被来接她下课的司机看到，那就大事不妙了。这个司机平日里是给陈琇开车的，肯定会跟他父亲告状。
    “逃课不会请假会不会？去跟你老师请个假。再给司机打个电话，说不要他来接。快点。”
    陈霏也急，这走廊里闷热得很，她出了一身的汗。可她长这么大还没请过假呢，更别提说谎请假了。眼看着就要打铃了，仲平又催命地催，她跟个没脚蟹似心慌得要命。
    这个机构里上课的学生很多，课间去上厕所的，走动的也不少，两个人在门口的一番动作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仲平是个生面孔，长得又高大英俊，很快就有三三两两的女同学装作不经意地路过二人。再躲到一旁猜测两人的关系。
    仲平烦躁地拉她去了楼梯间，态度诚恳，“帮个忙，拜托你。”
    他过来前应该才洗过澡，她的鼻尖是熟悉的沐浴露香气，慌乱的心情竟慢慢平复了。她愁道，“那我用什么借口好呢？”她没经验啊！
    仲平喜不自胜，帮她出主意，“你就说家里有事呗。”
    “老师问我什么事呢？”
    “……你就说病了，发烧。”
    陈霏摸摸额头，“没烧啊……”
    仲平又烦她的墨迹劲儿，直接伸手在她脸上搓，狠狠搓了两把她的脸颊和额头。然后低头仔细看了两眼，得意道，“还行，有点像了……”
    昏暗的楼梯间，仲平的眼睛像盛满了星子，亮晶晶的。她脸上火辣辣地疼，更觉得天气燥热，刚刚平稳的心跳又咚咚地响了起来……
    仲平倒是点点头，“你这么去跟老师请假，老师一定会准你假的。”都快烧熟了……
    陈霏蚊子哼哼地去跟老师请假，说感冒了要回家。那老师习以为常地准了假。
    倒是在教室收拾东西时被周围的同学问了两句，主要还是想知道那个帅哥跟她什么关系。有胆子大的直接问道，“你们要去约会吗？”
    实在是初中早恋太寻常了，平时不小心撞到了还要被人善意地起哄，遑论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呢？
    陈霏手上快了几分，“他是我哥，接我回家的。我发烧了……”
    不料大家更激动了，甚至有个女生扶着“生病”的她送到门口，这担心的姿态让陈霏恍惚间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位闺蜜。
    难怪唐宁防女同学防得跟什么似的……
    等陈霏跟仲平到了目的地，她才发现这是个摩托车比赛。那赛道蜿蜒曲折，有一半盘在山腰上，看不清全貌，骇人得很。入口处停了大约20辆车子，正在休整。
    看个比赛而已，值当他做贼一样把她拐过来?
    直到他从服务台拿了张单子开始划拉，她才觉得不对劲。仲平也没瞒她，坦诚地说自己在下注，不客气地让她把刚才取的现金拿出两千来。这里只用现金交易。
    服务台那里有免费的宣传册，册子上有绍了本次赛车的车手，车子，和成绩，旁边还用小号的字体标了赔率。陈霏看得瞠目结舌，惴惴不安，“这是犯法的吧？没人管吗？”
    仲平嘘了她一声，“别瞎问。”
    他看起来淡定极了，陈霏却一万次地想抽死刚才的自己。她一定是被美色迷了眼，才会傻不愣登地跟他到这儿来——赌博！
    “要是被姑父知道了，一定不得了！”
    仲平：“我爸不是担心我学坏吗？我先把这些坏事都做一遍，再全身而退。他就该相信我了。”
    陈霏被震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愣愣道，“你要黄赌毒都沾一遍？”
    那她是一定要去告状的，陈霏心想。
    好在仲平的志向还没那么“远大”，说就玩儿两把，赔了就算了。
    她还想抗争，“这不是有50和100的选项吗？不能下这两个吗？”
    “那多没意思？赢了最多也就几百块。”
    陈霏嘟了嘴，磨磨蹭蹭地去掏钱包，“你出手可真够大方的……”
    仲平交了钱，带她去找位子，“听说今天的奖金有上百万。”
    她看了看渐暗的天色，不禁有些担心。这一看就是非法赛车，还敢开赌盘，胆子真是大。仲平是从哪儿知道这事的？
    比赛即将开始，观众被赶得离车手远了些。
    赛道就是简单的公路，两车道，谁第一个回来谁就是第一。一共比三场，可以换人，也可以继续上场。
    车手跨上摩托车，压低身体，伏在车上，周围呐喊声不断。一声令响，嗡鸣阵阵。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下子就不见踪影。只留下震天的排气声。
    周围的人开始讨论刚才的发车位，说第一非韩子锐莫属，他比赛时是真不怕死，没几个敢和他硬碰硬的。
    路灯下蚊虫铺天盖地，陈霏忙着喷驱蚊水，听了一耳朵。问他买的几号，是这个韩子锐吗？
    “我也觉得他会赢，可他的赔率1：1.2，没意思。”
    陈霏：“所以？”
    “我还买了一个1：5的。”
    完了，扔水漂了。陈霏没兴趣看结果了，专心致志和蚊虫做斗争。
    过了几分钟，人群中再次开始骚动。有车子回来了！
    这么快？陈霏讶异。旁边的仲平一反悠闲的姿态，竟也抻了脖子往前看。看来这种极限运动对男生的吸引力真的大。
    最后300米，三辆车子你追我赶咬得非常紧。陈霏看了一眼就撇开眼不敢再看，她总觉得他们下一秒就要甩出去了。周围的人倒是两眼放光，一个个儿都很激动。
    仲平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上，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过！过！过！”
    他看中的17号，紧紧压在4号韩子锐的屁股后面，企图去吸他的尾流。可惜韩子锐经验老道，死死压住了他，没让他超车成功。等他们冲过目标线，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陈霏大大松了口气，“太吓人了！”
    “太帅了！”
    仲平狂热地盯着冠军车辆，满满的跃跃欲试。尽管输了钱，他的兴致却很高。
    下一场韩子锐没有上场，仲平压的那个车手得了第一，赢了一千回来。第三场压的车手中途就撞飞了，只看见救护车开了过去，具体情况却不清楚。
    希望人没有大碍吧。
    总的来说，今天亏了小一千。还被喂了蚊子！陈霏又累又困，说，“下次这种事别找我了。”她回头得跟姑父提一下，这赌博还是很危险的。
    仲平：“那你不告密？”
    告什么密？陈霏浆糊一般的脑袋终于清醒了！
    今天这才用了多少钱？仲平哪怕向朋友借呢，为何一定要把她拐来？他这是把她拉下水，好叫她保密！谁让他下注的钱是她给的呢？
    要是姑父问起来，她怎么说？她一知道他要赌钱就该给姑父打电话的啊！她怎么就随他去了呢？！
    陈霏心里又气又恼，气自己太听他的话，又恼他威胁她，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仲平还得意地补充道，“以后继续帮我打掩护哦。”
    掩你个头！算计不成被反杀，陈霏想抽他的心都有了。
    仲平哪里明白她心里的别扭，以后有不方便的都找她遮掩。陈霏回头还要在姑父问起时描补，别提多可怜了。
    两个人狼狈为奸，感情一日千里，姑妈旅游回来后很惊讶，还问陈霏，“你和仲平什么时候处得这么好了？”
    陈霏：QAQ

 C20 女友

    在陪着仲平见识过地下赛车、地下拳场后，终于喜闻乐见地迎来了开学。
    这段时间，陈霏见天地跟仲平跑，到处见世面。仲平把她当小弟使唤，使唤得还挺顺手，一来二去，就被人发现仲平身边多了个女孩。
    这个消息随着开学又吹到了学校。好奇的，羡慕的，都想打听这个人是谁。问到唐安那里，唐安也一头雾水，他没听说啊？他最近是没发现他身边多人啊。
    “难道还是曲宛容?”
    曲宛容是仲平最近的一个前女友，就是那个不喜欢吃零食，全退回来的那个。
    大家一听，“呼啦啦”涌到曲宛容那里。
    “宛容，你和仲平复合了？”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我讲，太不够意思了吧？”
    “哇噻！曲宛容，你怎么做到的啊？快说说呗！”
    “你俩上次分手是为什么啊？”
    ……
    曲宛容文静秀美的脸蛋被生生问变了色，仲平有新女友了关她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去问当事人行不行？！”
    书包被重重地捅进桌肚，“咚”的一声把大家震慑住。安静了三秒，又招朋唤友地走开了。
    等看热闹的都走远了，她的同桌兼闺蜜赵绿凑上来，“容容你真的不知道啊？”
    曲宛容秀眉微蹙，“到底怎么回事？我和他早没关系了……”
    “就是在传仲平交了女朋友呢，可是连唐安都不知道是谁。然后就有人猜是不是找你复合了。”赵绿语气肯定，“咱们学校里追仲平的那么多，他还不是只喜欢你？你俩当时，可是他追的你啊！要说他突然看上别人，我还不信呢。”
    曲宛容深以为然，嘴上却谦虚，“也许不是我们学校的?”
    赵绿见她真不知道，便主动换了话题，聊起她暑假去哪儿哪儿玩，还给她带了礼物。
    教室里大家交流着新的八卦，闹哄哄的。突然，有个靠窗的出声道，“仲平来了！”
    众人立刻竖起耳朵，擦亮眼睛，企图从他的行为里看出蛛丝马迹。曲宛容心中鄙夷这些多管闲事的，却也不自觉关注着他的动静。他真的找新女友了？
    门口闪过一道影子，仲平背着书包走了进来。先和唐安打了招呼，然后落座。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要非说区别，就是感觉更张扬了。他以前都是正襟危坐的，才不会把腿岔那么开。还把头发剪那么短。看着黑了点高了点……
    “喂！”
    赵绿在她耳边吓了她一跳！
    “还说没关系了？你就是没放下他吧？”赵绿心想，之前甩人那么干脆，现在后悔了吧？
    曲宛容推了她一下，“别胡说，快上课了。”
    她趁拿课本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两眼，原本笃定的想法有点拿不准了。一个暑假足够他去认识很多人了，万一再碰上个心动的呢？
    她是不是做傻事了？曲宛容咬着下唇，心中忐忑。
    同时，前面一栋教学楼里高一（二）班，唐宁给陈霏占了位子，正冲她招手。
    “霏霏！这儿！”
    陈霏快走过去，笑着坐她旁边。“你今天好早啊。”
    “占个好位子很重要的！”她说着，看到陈霏的新书包，“好漂亮的书包呀！”
    “我姑妈给我带的。”
    她把笔袋和水杯拿出来，然后把书包递给目光灼灼的唐宁。唐宁摸了摸材质，又翻了一下牌子，“难怪这么漂亮……”
    唐宁看完就还给她了。班里吵得厉害，调座位的，领课本的，乱糟糟的。不少人都借机聊天，反正开学第一天指望大家收心是不可能的。
    两个人一人一本言情小说杂志，光明正大放在桌面上看。唐宁看了一半，突然开口，“我觉得我也能写啊……”
    陈霏不信，“真的假的？你写出来我看看呢？”
    “我才不给你看呢，多尴尬啊……”
    “那你直接给他们投稿呗。投稿该怎么投啊？”
    “我看看……”唐宁翻了一下封面和封底，“好像邮箱和邮寄都可以……”
    陈霏随口应和，“嗯嗯，那你加油。”
    唐宁捏着发梢神游，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下周外滩有烟火会你知不知道?”
    “嗯。你要去?”
    唐宁理所当然地点头，“你不去吗？我们一起去玩儿嘛！”
    陈霏没见过烟火表演，也有点期待，“就我们俩吗？”
    “我哥，应该还会叫仲平吧。”这个组合挺常见的，他们暑假组过好几次局了，“就我俩不安全，让他们做保镖！哈哈！”
    陈霏自然没有异议，便约好了时间去玩儿。
    另一头，唐安也跟仲平说了去看烟火的事。仲平本来没什么兴趣，可想到人那么多，唐安一个人肯定照顾不到两个女生。要是发生什么踩踏事件，陈霏可就妥妥悲剧了。
    思及此，仲平便同意了。
    唐安想起早上同学问他的事，随口调侃他，“听说你有新女友了？”
    “谁说的?没有的事。”
    唐安笑了两声，“道听途说，我还猜你是不是找前女友复合了。原来是个乌龙。”
    他说今天怎么有人若有若无地试探他和曲宛容还有没有联系呢，“无聊。”
    走出教学楼，唐安去高一教学楼找唐宁了。高中的放学时间是一样的，唐宁不用先回家了，两个人就可以一起走了。
    仲平往校门走，身边突然追上来一个人。
    曲宛容等着他主动开口，可眼看着接他的车就要过来了，还是没等到他出声。只能自己先起话头，“你是直接回家吗？”
    要是以前，他就该主动提出送她回家了。
    可是今天，他居然毫无反应地就上车了！
    车窗上倒映出她错愕的脸，丢死人了！
    司机认出了这位曲同学，问了一句，“不送这位同学回家吗？”
    仲平答道，“我又不是她家佣人。   ”
    难道还要负责送她回家？
    司机对仲平的态度并不意外，这位曲同学是太拿乔了些。两个人都分手了，仲平自然也不会再惯着她。往前驶了百来米，司机看到正往公交站台走的陈霏。
    得了仲平的首肯，司机才按了喇叭，然后陈霏就坐进来了。
    “这么巧?”陈霏惊喜道。
    “一起放的学，巧个鬼。”
    陈霏不知道谁又惹他不高兴了，吐了一下舌头，抱着书包和司机问好，“罗叔，他怎么了？”
    老罗笑呵呵道，“情感问题。”
    陈霏茫然，“谁啊?”
    仲平故意抢她的书包，打断她的话，“上车还要抱着，这么宝贝?”
    陈霏扑过去抢，“你轻点！”
    “我给你放条毛巾垫着好不好？乡巴佬?”
    陈霏说不过他，朝他哼了两声，憋气。
    副驾驶椅背后面的网兜里有她落下的半盒饼干，她掏出来问他这是哪国的饼干，她在进口超市没找到。
    仲平看了一眼，说是新西兰的。
    “这个奶味特别足！”
    她撕开包装袋，拿了一片吃起来，车厢里响起来“咔嚓嚓”的声音，还有一股饼干的甜香。
    “上次给你的零食还有吗？”
    陈霏顿了一下，“还剩一包太妃糖和两包西梅干。”
    仲平嗯了一声，也没下文了。
    “我喜欢那个酸奶夹心的饼干和这个黄油牛奶饼干，巧克力味儿的也好吃的！”陈霏暗示。
    “说要给你买了吗？自作多情。”
    陈霏：lt;(｀^′)gt;
    欺负完人，仲平心里就爽了。脸上也没那么紧绷绷了。
    前排听了全程的老罗也松了口气，还是陈霏小姐这种有话直说的爽快，也不使小性子。曲同学总是要让人猜她的意思，一开始觉得有意思，时间长了肯定就累了。
    这些年轻人还有精力去猜去闹，他老罗可是见多了，一打眼就能看出里面的门道。曲宛容想磨仲平的性子，让他更听她的话，那是白日做梦！她前脚说分手，仲平后脚就把她撂下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也就她一开始对仲平冷冷淡淡的样子让仲平觉得有意思罢了。现在她一回头，那是连这点好处都剩不下了。没准仲平想明白她之前是欲擒故纵，刚才就是在生闷气呢。
    老罗想想就觉得好玩儿。
    车座后排，陈霏正在跟仲平抱怨班上有个男生很讨厌，一直炫富，说他暑假出国玩儿的事说了一整天。
    “还老拉着人问出过国没有，烦死了！”
    仲平奇怪，“你们班上大部分都出国玩儿过吧？这有什么可炫的?”
    陈霏哼了一声，“他是坐私人飞机出国的。”这还是值得炫一炫的。
    “哦，他家的私人飞机？”
    陈霏摇头说不知道，“应该不是他家的，要是他家买了飞机，肯定就炫这个了！你说他无不无聊，钱又不是他挣的，有什么好炫耀的。”
    “投胎也是一种本事嘛。”
    陈霏被噎了一下，恶向胆边生，指着他道，“看你深有同感的样子，肯定也没少炫吧！”
    手指被狠狠拍了一下，“我叫摆事实，可不是炫耀。”
    “切！”
    老罗插嘴道，“仲平少爷还真能摆一摆，仲家在香港有航空公司的，还真有飞机。”
    陈霏震惊地“哇”了一声，竖起两只大拇指。

 C21 烟火会

    “我来不及了！帮我拿瓶水来！”
    陈霏抱着两个人的书包，对着他的背影，“你晚饭不吃了?”
    “让管家给我送上来……”
    仲平急着去追他的游戏总决赛直播，才顾不上吃晚饭呢。
    他随口使唤地太顺手，陈霏接得也不打磕巴。往好了说是没把对方当外人，往坏了说就是把对方当仆人。
    陈琇正坐在客厅喝茶翻杂志呢，就听见从门口一路闹哄哄到楼梯口。两个小家伙都没看见她，一个赶一个地跑上了楼。
    她前儿还纳闷陈霏怎么跟仲平处那么好了，现在看来，仲平是拿陈霏当使唤的啊。她说呢，两个人天差地别的，怎么可能处得来……
    仲平当少爷当惯了，陈霏又是个逆来顺受的软性子，就是他欺负了她，陈霏也不敢开口的。
    她越想越心惊，想了好久，手上的一页纸终于翻过去了。她问小玉，“陈霏最近的情绪有什么不一样的？琴还在练吗？”
    小玉给她添了茶，说，“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的。就是经常和仲平少爷出去玩儿，都是跟管家报备过的。”
    “出去玩儿什么？”
    “有聚会，也有看展览，还有吃饭逛街的。”
    陈琇嗯了一声，继续看手上的杂志。
    等吃完晚饭，陈琇才拉着陈霏回房间细问。新房间装修好了，但还要再晾晾，陈琇就坐在这个客房的床沿上问她和仲平的关系。
    陈霏心里有点小绮思，可明知他和姑妈不对盘，面上更要装得若无其事。还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仲平嘴巴毒，太霸道。
    说来说去都是些小事。陈琇放下了心，问她，“那我让老仲去说说，让他别打扰你?”
    “可是我有事找他帮忙呢……”
    姑妈奇怪，“你能有什么事找他帮忙？”
    “学校布置的作业，有要用电脑的。我也不会弄……”
    现在的学校，花样越来越多，陈琇也听朋友们抱怨过。并不起疑，还说给她买一台电脑，让她尽量自己弄。“不要总是和他出去瞎跑，让人以为你是个疯丫头。”
    陈霏:她也不想总当挡箭牌呀……
    陈霏乖乖点头。姑妈叹了一口气，“下次你不愿意出去的话，就说我压着你在家练琴呢，你要为考级做准备。”
    她先是觉得这个理由好，再看看她姑妈的神情，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姑妈你说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了，今年寒假就去考。”
    陈霏:(?_?)
    陈霏领了新任务，还没把借口摆出来呢，仲平先歇火了。也不提出去见识什么出神入化的赌术了。
    这可太神奇了！
    她小心翼翼地去打听，仲平撇了一下嘴角，说这里的赌场没规矩。
    哦，她懂了，陈霏恍然大悟。
    “被忽悠了多少？”她问，有点幸灾乐祸。该！叫你去沾这个。
    “十来万吧……”仲平说得轻描淡写，把陈霏唬地捂住了心口。
    她失声尖叫，“多少？！你哪儿来的钱?”不是不敢动他的银行卡吗？“你写欠条了?借高利贷了？！”
    完了完了……
    陈霏抖着腿要下楼找姑父去，被仲平一把拽住。
    “慌什么?”他不耐烦道。
    “利滚利你知道多吓人？！你等着被姑父揍一顿吧！”
    陈霏不敢再隐瞒了，等事情闹大了她怕是要被发配回乡下了。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哪儿来的胆子跟着仲平胡闹?她急得都要哭了，往地上一蹲，开始口不择言地骂仲平，“都怪你！你闲的没事赌什么赌啊！你以为你是赌神啊！你有那个本事吗？”
    反正仲家有钱，他也落不到被砍手砍脚的。她这个提供第一笔资金的就惨了，真是越想越可怜。男色误人！
    陈霏哭得脸都红了，嘴里颠来倒去就是他混蛋，害她犯错了，她要回老家了……
    仲平瞧她跟瞧稀罕似的，上回她姑妈打她，她都没这么大的反应。现在就因为他输了十几万，她怕成这样?又不是她去赌的，父亲不至于迁怒到她啊……
    他想来想去，觉得她胆子太小。这点事就吓成这样，简直胆小如鼠。
    他说，“就你这胆子，这辈子也做不成大事。”做大事者，坑蒙拐骗不说都得做，起码得通。
    陈霏哽咽道，“我不想做大事……我就想做个平凡人……”
    可现在平凡人也做不了了，仲家待不了，她就要回老家了。不说这生活条件的差距，她回去还有没有学上就是个问题，真是越想越难过。眼看着她眼泪再次决堤，仲平终于受不了了。
    这傻女哭起来真丑啊！一点形象都没有，声音还老大！他从小见过不少梨花带雨的美景，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朴素的哭法……
    在她严重伤害他的眼睛和耳朵之前，他及时地表明他输出去的钱是他前期赢的，最后并没有欠账，更没有借高利贷！
    说最后一句时他还狠狠瞪了她一眼，他看上去那么蠢吗？
    陈霏猛地收住了声，收地太快，开始打嗝，一边打鸣一边说，“真……呃真的……呃啊……”
    仲平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脖子，“他们想用前面的甜头引我多下注的，想走都不走了，把赢的钱都输光了，还倒赔了一万块，他们才放我走的。”
    陈霏心说好险，趁机劝他赌场都是宰人的，让他以后别再去了。
    仲平咬牙切齿，“这里的赌场不干净，等我明年去澳门玩儿……”
    啊？还要玩儿？！
    “放心，我找我朋友一起去，不关你的事。”他拍了拍蹲地上的狗头，“洗把脸去，丑八怪……”
    陈霏恶狠狠地拿袖子擦了把脸，坐在地上不动。
    “怎么还不走？”
    “腿麻了……”
    “……”
    外滩的人比想象中的多，还离得好远，人群就开始密集。仲平心想还好跟来了，交待陈霏跟紧他，丢了就找不到了。
    唐安和唐宁走在前面，他俩走在后面，她比了比仲平和周围人的身高，说，“你长那么高呢，还看不见我吗？”
    仲平白了她一眼，“你知道我往前看是什么？”
    “什么？”
    仲平:“黑压压的人头。”
    “……”
    仲平:“你怎么不染个荧光红呢？我一定一眼瞧见你。”
    “……”
    真是熟悉的味道。
    越往前走越挤，两对人马离得越来越远，喊话已经听不见了。唐安艰难地转身给仲平做了个姿势，指了指陈霏，仲平点了点头，然后就彻底走散了。
    仲平不愿意往前挤，拎着陈霏走到边边，说就在这里看吧。
    陈霏怀疑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都没有人站在这里……”
    “我目测过了，这里看得到。”
    陈霏表示不信，但她拗不过仲平，她也不敢一个人去挤人堆。
    栏杆外围有一群小摊，卖零食饮料和一些纪念品。仲平大少爷说他口渴了，让陈霏给她去买水。
    陈霏嘟了一声，“你不是不喝这些东西吗？不卫生。”烟花马上开始了，她不想跑腿呀！
    仲平直接上手捏她的脸，“去。”
    陈霏顺着他的力道踮起脚，皱着脸喊疼。“我这就去……”
    陈霏可怜巴巴地看了一圈，“西瓜汁，柠檬水，芒果汁，你要哪个撒……”
    “柠檬水。”
    行。陈霏跋山涉水越过栏杆，买了一杯西瓜汁和一杯柠檬水回来。
    杯子刚拿到手，烟火会开始了！趁着众人抬头看烟花的空儿   ，她在静止的人群里左钻右绕。顺便先喝了一口西瓜汁，好喝！
    一抬头，嘴角的西瓜汁还没舔干净呢，就看到唐安和唐宁在烟花下接吻！
    两个人闭着眼睛，姹紫嫣红的烟花照得他们的脸五彩斑斓。这一轮的烟花燃烧殆尽，声音和亮度渐弱，陈霏突然醒过神来，正要张口，被身后的人一把捂住嘴。
    “嘘！”
    仲平！
    他带着陈霏往边上走了两步，“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看见了。”
    九月份还没有凉下来，外滩上的姑娘们都穿着单薄。陈霏也只穿了一个三指宽的吊带裙，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衫，现在垮到了肩膀下，露出雪白单薄的肩头和渐有起伏的身材。
    陈霏惊魂未定，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她把手上的饮料合抱在怀里，空出一只手去拍他的手腕，表示她不会叫的。
    仲平被她冰凉的手指碰到，像过了电般收回手。掌心有一丝黏腻的红，西瓜味儿。
    他看向她怀里两杯插了吸管的饮料，伸手抓了那杯西瓜汁，喝了一口。
    陈霏把“那是我喝过的”吞回了肚子里，然后咬着柠檬水的吸管发呆。余光还瞄着西瓜汁的吸管……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杯她喝过了啊？
    新的一轮烟花又开始放了。
    尽管这个角度还是能看到唐安和唐宁抱在一起，可他们却发现不了后面的这俩人。
    陈霏暂时忘掉间接接吻这件事，盯着唐宁忧心忡忡。这是乱伦吧?
    “他俩不是亲兄妹。”
    “嗯？你怎么知道的?”陈霏惊讶地回头看他。不知道是惊讶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是惊讶他会了解人家的隐私。她们女生都聊不到这种细节。
    仲平揪着她头上的揪揪，“就你这个脑子……”不清楚是正常的。
    陈霏听出了他的画外音，恼羞成怒，拍掉他的手，要往旁边走走。她迟早有一天被他气死！
    还没走两步呢，外衫就被人拉住了。
    再拉就要扯掉了！陈霏眼睛都瞪圆了。
    仲平笑着又吸了一口西瓜汁，陈霏的气势肉眼可见地弱了下去。又站回去把衣服拉拉好。
    仲平笑着说今天的烟花还不错。
    陈霏心里骂今天的仲平真流氓。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若是从空中往下看，以这两对为点，划一条直线，延长开来，就会经过目瞪口呆的曲宛容。
    她看不到更远处的兄妹俩，却把仲平和陈霏的动作尽收眼底。
    曲宛容心中十分烦躁。
    作者有话说:这章真他喵的小清新啊！

 C22 这是在拍电视剧吗？（新年快乐！）

    那天她无意中听到唐安约仲平来烟火会，回头就约了赵绿一起来，原打算来个偶遇，没想到会直面这一幕。
    和曲宛容一样震惊的，还有她的好朋友赵绿。
    但她到底局外人，还记得拍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准备找几个人问问这女孩儿是谁。
    那时的手机像素低，再加上光线昏暗，拍出的照片很不清晰。问了一圈，也没人认出那个女孩儿到底是什么人。
    正当她们要放弃的时候，意外地见到了本人。
    学校要搞宣传，主要体现学生们多姿多彩的课余生活，展现新时代的素质拓展。筛选了一批形象好，气质佳的学生进行摆拍。
    赵绿背着古筝进音乐室，先是看见了在给吉他调音的唐宁。唐安这个妹妹是全校闻名的，赵绿便多瞧了几眼。那么巧，她顺着唐宁的方向，一下子就看见了坐在一架立式钢琴前面的那个女生。一眼就认出她是那晚和仲平一起看烟火的女生！
    赵绿放下古筝，立刻跑到隔壁舞蹈室找曲宛容，她得赶紧跟她说这个消息。
    等她俩忙里忙慌跑过来，刚好摄影师要求多几个人围过来，陈霏在中间弹琴，同学们摆出驻足细听的模样。摄影师抓拍了几张，说可以了。周围的同学们四散到自己的乐器旁，往左往右，一时乱糟糟的。
    只听得“哎呀”一声，陈霏抱着手痛呼，表情十分痛苦。唐宁从外围拨开人群，问怎么了？
    她定睛一看，钢琴的琴键盖子盖上了，总不会是陈霏自己合盖子砸到手的。再往边上一瞧，有一个短发女生讶然道，“我刚刚被挤了一下，不小心碰到琴键盖了，不好意思啊。”
    陈霏十指钻心地疼，眼眶含泪。她直觉刚才并没有那么拥挤，可她又不认识这个女生，想不到人家故意这么做的原因，只能自认倒霉。她抖着声音跟老师请假，算是不追究了。
    唐宁本来要陪她一起走的，可落了两步，刚好看见那个“不小心”碰了琴键盖的女生对着陈霏的背影露出鄙夷的表情，一边和旁边一个长直发女生说话，一边冷笑。
    唐宁把包一扔，冲她，“同学，你就算不小心砸了陈霏的手指，是不是也应该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呢？”
    那人愣了一下，尴尬地笑，“就被碰了一下，不至于吧？我的照片还没拍呢。”
    这敷衍的态度，唐宁可不信她是真的“不小心”，“我们陈霏马上要钢琴考级的，你现在弄伤了她的手指，都不用承担一点责任吗？”
    教室里的同学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开始注视这场争端。陈霏也看出这人是故意砸她手的，气呼呼的站唐宁边上，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个短发的女生见大家都看着她，也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嘴硬，“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国际比赛呢，就考个级，还以为自己是钢琴大师了?这手怎么就值钱了……”
    唐宁点点头，“好，别人的手不值钱是吧？那你的手也不值钱了?来，你也一样被砸一下，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古筝大师嘛，来！”
    唐宁说着就去拽她的手，女生吓得尖叫，老师也上来劝阻，七嘴八舌吵得声音极大。
    这时，那个女生的朋友温柔地劝道，“同学，你们去医院花了多少钱，我们都照赔，这样行不行呢？”
    唐宁气血翻涌，说，“埋汰谁呢？！谁稀罕你的臭钱?”她是为了医药费争的吗？！
    那个短发女生手都被摁倒钢琴上了，又怒又怕，口不择言地尖声道，“都攀上仲平了，当然看不上我这一点钱！”
    一时语惊四座，大家惊愕的目光在几个当事人脸上转了又转，马上就有人认出那个长直发的女生就是仲平的前女友。大家窃窃私语，原来这是个情感纠葛。
    草坪上立着十几匹马，还有一些穿着骑马装的男生。这是学校新开的课程，要大力宣传。唐安和仲平拍了几个打马球的镜头，然后停下来休息。骑着马踢踏踢踏慢慢走到树荫处，九月份日头还不错，中午也是挺晒的。
    唐安在高处坐着，远远就瞧见一个男同学朝他跑过来，累得要死的样子，停下来先撑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断断续续说道“你妹妹……和赵绿她们……吵起来了！动手了！”
    唐安听到“你妹妹”就敛了神色，等再听到“动手了”，立刻翻身下马，开始卸身上的装备。仲平跟着下马，多问了一句，“为了什么事？”
    女生能动手说明问题不小。
    那个男生说不清楚，他从窗外路过瞧见的，“隐约听着是为了唐安妹妹的同学，那个女同学的手好像出事了，我就看见她捧着手在哭的样子……”
    唐宁能为了哪个同学出头？不就是陈霏吗？仲平也有些急了，跟着唐安一起过去了。
    两人刚到门口，就听到赵绿恶狠狠地说陈霏小小年纪不学好，不要脸地勾搭仲平云云。
    虽然学校里早恋平常，可一般都是和同龄的早恋。差了年纪，就容易让人误会抱大腿之类的，不再是纯洁美好的爱情了。
    唐宁是不信的，他们四个人经常一起出去，她最清楚了。尤其是赵绿拿出所谓的证据，她更是气笑了，“我们一起去的好吧！我和我哥，还有陈霏，仲平，我们四个人一起去看烟火会的，人太多挤散了而已！你们对着一张照片脑补过分了吧？”
    可在模糊的照片加持下，不少人还是相信赵绿的说辞，甚至有人直接把事件升级成——“陈霏撬了曲宛容的墙角，赵绿为好友讨回公道”。
    好一出校园情感大戏。
    有个引子抛出来，围观群众立刻续上各种各样的细节描绘，仿佛都是亲眼目睹。唐宁一口难辨数嘴，急得跳脚，陈霏更是吓懵了，呆若木鸡。
    艺术老师是个年轻老师，镇不住场子，眼睁睁看着教室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场所，自己也急得不行。
    这时，门口传来又一当事人的声音，“好热闹，在说我吗？”
    这一声比艺术老师厉害多了，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且自动给门口的两位让出了一条路——直接通向以钢琴为中心的事件发生地。
    唐宁一看见她哥，立刻回血，雄赳赳气昂昂地感觉给她撑场子了。
    陈霏一看见她哥，更加萎靡，惨兮兮哭唧唧地感觉给他添麻烦了。
    两位男生都是白衬衫黑裤子，发梢微微汗湿，大长腿从门口一步步仿佛踏在人心上。
    围观群众还有心思欣赏帅哥的颜，曲宛容和赵绿心中却忐忑。尤其是曲宛容，要是仲平认为她是个坏女人该怎么办？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么不体面的一幕的。
    当然，那个陈霏形象更丑，抱手缩肩跟个小鹌鹑似的。
    仲平一步步走近了，曲宛容也打好腹稿了，只要仲平一开口问，她就能马上回答出来。
    焦急地等待着，仲平开口了！
    他说，“陈霏是我表妹，还有问题吗？”
    ……
    陈霏震惊得抬头：仲平他想干嘛？
    唐宁张大了嘴巴：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C23 踩一捧一

    曲宛容心里是怄死了的，她又不知道赵绿会来这么一出，脸上红了又白，立刻想解释。可惜仲平看都没看她，直接对赵绿说道:“我家大人会找你的。”
    说完拎了陈霏的书包，推着她的肩膀离开。
    赵绿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眼里满是惊惶。
    仲平把一屋子的人都给震住后就走了，留下毫不知情的唐家兄妹应付铺天盖地的，闪烁着求知欲的目光。
    唐宁是个小机灵鬼，飞快地调整了面部表情，“是啊！陈霏低调，不想让大家知道……”
    “那刚才怎么不说呢?现在仲平一定生气了……”
    唐宁两手一摊，“我也没想到啊，再说，我说了，你们信吗?”
    围观群众想了想，的确只有仲平亲口说了她们才信呢。但她们才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当然是不了解事情真相，妖言惑众，还企图砸伤人家手指的赵绿的错咯！
    对着曲宛容和赵绿指指点点，然后啧啧说一句“没想到啊”，就在老师的招呼下散开了。
    曲宛容和赵绿的脸色都白得像鬼一样，曲宛容倒还好，毕竟不是她动的手，也不是她教唆的。赵绿吓得够呛，旁人异样的目光都不算什么了，她现在就担心陈霏的家长要报复她。
    艺术老师见她们今天拍不了照片了，就客气地请她们先回家。
    两人被请到走廊里才回过神来，赵绿一回神就问道:“容容，我该怎么办啊？”
    曲宛容被她冰凉的手抓得生疼，她犹豫道:“我也不知道呀……你刚才不那么冲动就好了……”
    赵绿表情都快僵硬了，她不可置信道:“容容?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可我没有要你这么做啊……”曲宛容十分为难，她也不愿意赵绿出事，可她不能傻乎乎地去陪她受罚吧？她今年都高三了，家里供她读鸿育本就吃紧，她不能最后关头惹事。
    曲宛容躲避着她的视线，这幅姿态在赵绿眼里与背叛无异。她瞪着发红的眼睛，狠狠甩开曲宛容的手，“好，曲宛容你记住了！我跟你没完！”
    赵绿最后的表情有些骇人，曲宛容担心她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追了两步劝她，“赵绿，你先别担心，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咱们可以先等等看那个陈霏的伤重不重啊。”
    赵绿哭着瞪她，“这是伤得轻重的事吗？你没听仲平说什么？他家肯定要报复我的！”
    曲宛容没好意思说还不是你以为她没背景，所以才敢下手的。她蹙眉道，“最严重就是转学了，没什么好怕的。”
    “没什么好怕的?那你怎么不和我一起承担责任？”
    曲宛容运了运气，“赵绿你讲讲理，我事先并不知道你要这么干啊，也不是我叫你这么干的吧？凭什么要我承担责任呢？”
    “可我是为了你啊！要不是误会她是仲平的新女友，我会为你出头吗？我认识她谁是谁啊？”
    赵绿也是委屈得要死，什么狗屁闺蜜，全是垃圾！
    说到这份儿上，曲宛容也不能完全置之事外了，她想了想，“要不，你让你父母先去找仲平家里道歉?咱们把态度放低点，再赔些钱，也许就没事了。”
    “人家不理我们怎么办？”赵绿的家境虽然比曲宛容强，但和仲家还是没法儿比的。
    “找关系吧，有认识的人领你们去道歉会顺利一点。再说，陈霏是仲平的表妹，仲平他爸管不管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赵绿听完后冷静多了，“那你能和仲平也求求情吗？”
    曲宛容答应了，“等周一上学，我问一问。”
    仲平送陈霏去医院拍片子，路过自动售卖机买了两罐冰可乐，递给她，“冰敷。”
    陈霏张着十根肿萝卜似的指头，可怜兮兮地冲着他。
    仲平看了一下，发现她真的没法儿自己拿可乐。
    “有毛巾吗？”
    没有。没有哪家少女会随身带毛巾的，她既不打球又不跑步。
    不过，“我包里有手帕，你掏一下。”
    坐到出租车上，仲平拿手帕包着可乐罐给她冰敷，陈霏嘴里“嘶嘶”地抽冷气。
    “疼？”
    陈霏龇牙咧嘴，“不碰它不疼，你一碰，嘶！”
    仲平摇摇头，“盖子砸下来，你不知道躲?”
    “怎么没躲?收得快的被砸到指甲了，都淤血了……”陈霏眼看着淤血那块颜色越来越深，“好丑啊……”
    仲平托着她的手拉近了看，粉色的指甲盖里藏着绿豆大的紫色淤血，“得等它长出来自然脱落了。”
    那得多久啊？陈霏脸皱得极为难看，“真倒霉！”
    突然想到今天这场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正是身边这位，她没好气道:“都怪你！”
    仲平扯了扯嘴角，难得收了声，不与她争辩。陈霏倒是很意外，见他还在细心为她冰敷，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这次是你自己说认识我的哦，不是我暴露的哦……”
    “嗯。”
    “其实，唐安出面就可以了，就说我是和唐宁一起去的就好了，她们会给唐安面子的。你为什么要出来解释啊？”
    总感觉和仲平的性格很不符，他什么时候会主动跟不认识的人解释了？
    等骨科出片子的时候，仲平才回答了她这个问题。
    “这样方便，一劳永逸。不然的话，谣言会越传越广，还是要出来澄清。”
    “有道理。”陈霏点点头，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我现在是唐宁二号了？”
    仲平不说话了。
    陈霏尴尬地想咬舌头。
    她本意是说学校女生会因为仲平给她这个妹妹一点面子，对她比较客气。可是说出来才意识到，人家那个妹妹，不是一般的妹妹呀……
    仿佛又回到上周末的晚上，陈霏脸上的热度和她热胀的手指有一拼。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医生看过片子，说骨头没事，“我给你开了活血化瘀的药，伤处在24小时后可以热敷。消肿了就好了。”
    听到骨头没事，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陈霏更关心她的指甲盖。医生说的话和仲平的差不多，不过多了一句，“淤血会逐渐变黑……”
    想象一下，这淤血变成黑色后的样子，陈霏难过得想哭。
    抱着先前的可乐，萎靡不振了一路，直到仲平接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仲平先喊了一声“妈咪”。
    老天爷！仲平还有这么乖桑桑的时候?陈霏原本歪在车门上的身体立刻划了半圈，坐正了。
    仲平说的粤语，她听不懂，捕捉到几个词语，好像是说回去的事。她凑得近些，电话里的声音有几句漏到她耳朵里。
    由声及人，她觉得仲平的妈妈应该挺温柔和善的。他们母子感情也很好的样子，仲平对他妈好有耐心。
    仲平听到她的感叹，说，“我妈咪非常善良，她常年救助流浪动物和孤儿，热爱慈善事业。”
    “哦哦，听起来不错。”
    “而且她耐心非常好，说话做事和风细雨，待人接物也端庄大方。”
    “嗯嗯，大家闺秀嘛。”
    陈霏有点奇怪了，他为什么要对着她夸他妈妈啊？还夸不停了……
    “你应该和我妈咪学一学。”
    陈霏:什么意思？字面意思还是有深层含义?和他妈学，不要和她姑妈学的意思吗？
    陈霏怒道:“为什么要踩一捧一呢?”
    仲平:???

 C24 大猩猩吃香蕉

    仲平早就跟家里说过了，所以他俩一到家，陈琇就迎了出来，脸上罕见地带了急色，“医生怎么说？伤得重不重?”
    陈霏张着十指，微微撅了嘴，“骨头没事……啊！不能捏！呜呜呜……”
    陈琇心急上了手，这下看着侄女的泪眼，稍稍有些抱歉。但她下一秒就重重拍了她的腰，“怎么这么不小心?多大的人了还能被琴键盖子砸到手？”
    “不是我……”陈霏身体往旁边一躲，小声嘀咕。
    仲平补充道，“是有人故意掀盖子的。”
    “什么？！”陈琇细眉高挑，几乎飞入鬓角，“谁？叫什么名字？我现在要打电话问问你们学校的老师。”
    陈琇撂下话就往回走，高跟鞋“哒哒哒”地敲在大理石地面上，那架势，走出了自带披风的效果。陈霏星星眼地撵上去，“姑妈你打算怎么弄啊?”
    陈琇冷笑一声，“这种心肠歹毒的学生怎么能留在学校里?”
    这是要让她转学啊？
    陈霏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看姑妈喊小玉拿她的电话本来，她手机里没存学校老师的号码。
    小玉跑上楼取了她的电话本，顺便把仲云霆带下来了。
    仲平见到他立刻直起身，“父亲。您今天没上班？”
    陈霏也想起来的，被他按住了，“你只跟司机说去医院接你们，别的什么也没说，不回来等怎么办？”
    陈霏道歉，“让你们担心了。”
    仲云霆托着她的手心查看，温热宽厚的大掌上，陈霏的手显得更小。白皙纤细的手指，现在肿一节红一块的，还有淤血的指甲盖，显得十分可怜。仲云霆皱着眉，另一只手轻轻碰了一下肿胀的地方，见她没有呼痛，才道:“没大事，别怕。”
    他说得笃定，态度又温和。陈霏原来还有点怕，担心自己惹麻烦了，姑父会不高兴，现在就轻松多了。
    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哭肿了的眼睛直接笑没了。仲云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坐到了陈琇旁边。
    他下楼的时候听见动静了，知道这事儿不是意外，便问仲平道:“说说看，怎么回事？”
    陈琇见他问起前因后果，便暂时停下了拨号的手。等她听完，脸上嘲讽更甚，真是无妄之灾！
    仲云霆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略带警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那个前女友只怕心思也不太正。这次，还连累了你妹妹……”
    陈琇直接白了他一眼，问仲云霆，“老仲，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你怎么想?”
    陈琇的意思是，那个动手的女生肯定得退学，在场的老师也得负责。
    陈霏觉得那个老师挺无辜的，想给她求求情，刚要开口，被坐在沙发扶手上的仲平捂了嘴。
    陈霏:???
    仲平把她脸往这边一扳，“别说话。”
    “我手不是没大事吗？处罚了那个女生已经够了……”
    陈霏的脸奇小，仲平一个手掌就能盖住，他好像找到了什么乐趣，拿手盖她脸玩儿。陈霏左躲右闪，总能被盖个正着。
    沙发那头，姑妈和姑父在商量这事情怎么解决。这边，仲平总是打扰她发表意见！
    仲平说，“你别管，这事得大人出面。”
    “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回房间休息去吧。”仲平推她走。
    明明是当事人，却要被瞒在鼓里?
    陈霏乖（气）桑（鼓）桑（鼓）地回房间养伤去了。
    她这手怎么着也得歇一个星期，弹不了琴，写不了字，姑妈给她请了一周的假，天天在家背单词。
    还有她刚入门的法语，由仲平每天给她补30分钟的课——作为他连累了她受伤的惩罚兼补偿。
    这天，她跟他打听这事解决没，“那个女生真的被退学了？”
    “嗯。”
    “不是说有人来求情的?”
    她虽然在楼上养伤，但楼下的动静大了，她也不是聋子瞎子。小玉给她喂饭（手指暂时握不了勺子）时透露了两句，好像是学生家长托了人来赔礼道歉。
    仲平:“没收。”
    这次仲云霆的态度也很强硬，不仅坚持要赵绿退学，还让人家回去跟赵绿的父母说，“你家孩子不要再走音乐这条路了，不然总是让我们想起今天的事来。”
    陈霏震惊道:“人家同意了？为什么啊？”仲家又不是黑社会，不听话还能砍了你的手?
    仲平倒觉得很正常，“他们怕这件事传播出去。”
    小小年纪，包藏祸心。谁敢收这样的弟子？
    别的弟子的手还要不要了？
    不想落到人人侧目的境地，还是夹着尾巴低调几年吧。
    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显然超出了陈霏的认知。一般来讲，学校里的学生发生矛盾，犯错的基本是通报批评，能留校察看的就是了不得了。
    “真是牛逼……”陈霏喃喃自语，然后被仲平敲了额头。
    陈霏又好奇道:“你前女友没求情吗？”那个赵绿都为她两肋插刀了，她不能没点表示吧？
    仲平想起周一曲宛容找他的事。当时赵绿为了她欺负高一女生欺负到仲平表妹头上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赵绿直接没来学校，被指指点点的反而是她了。
    她脸色青白，眼神可怜，期望他能帮她说句话。仲平有些犹豫，一看她可怜，二想到父亲说的话，三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做戏。最后狠狠心，说这是大人做的决定，他插不了手。
    陈霏见他表情就知道，“你心疼了？”
    仲平不置可否。
    陈霏心里有一点酸酸的，“你喜欢她什么呀？漂亮不算顶漂亮的，还有学姐更好看的。性格吗？文静的，说话轻声细气的?”
    仲平被拉回了心绪，“想偷懒是不是?来，把这列单词读一遍。”
    陈霏撇嘴趴到茶几上，看这些奇形怪状的字母，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艰难地读了几个单词后，感觉舌头都要打结了。
    她捂着脑袋，崩溃道:“法语太难了，我不想学了！”
    仲平还不想教呢，“行，我去找你姑妈说。”
    作势要起身，被陈霏拉住胳膊，鼓着脸瞪他，“你烦死了！”
    他被逗笑了，“我帮你减一门课还不好?”
    陈霏跪在地上，“切”了一声，伸手够饼干盒子里的饼干吃，“你走了马上换个正经的老师来教……”想偷懒都偷不到。
    手残嘴坚的陈霏好不容易打开一个袋子，胜利果实早被人盯上了。他仗着手长把饼干举得高高的，“上课时间吃东西?嗯？”
    说完自己坐那儿开始吃。
    把陈霏气得，张牙舞爪地去抢他手里的饼干。她哪儿是仲平的对手，人家正经学过身手的好不好？三下两下就把她扣住了，得意地说:“还敢顶撞老师?”
    陈霏两只手腕被他一手箍住，压在她自己的腹部。她的姿势是个背靠着他的样子。两人都坐在地毯上，她起也起不来，转又转不动，眼睁睁看他把饼干盒子拿得远远的。
    委屈屈……
    手疼，还要读法语，还没有零食吃，嘤……
    这还不是最难过的，某个不是人的竟然就着这种姿势让她把今天的学习任务搞完！
    他的原话是，“别想偷懒，赶紧读完。”
    “我手动不了啊……”
    “你用手读的?”
    他一个香港长大的小孩儿，为什么会精通虎妈的通用语言?
    每天都在被刷新认知的陈霏在严师的教导下惨兮兮地完成了今天的学习任务。
    读完最后一个单词，仲平才放开她，把远处的饼干盒子给她。
    陈霏左手压着袋子，右手艰难地撕包装袋，两只手仿佛在进行什么高难度的杂技。等她终于打开袋子，发现仲平支在一旁看她，嘴角带笑。
    陈霏立刻美了，还让饼干。近距离地观赏后，不禁感叹，真帅啊！
    她略带娇羞，问他看什么呢？
    仲平回道:“大猩猩吃香蕉都比你利索……”
    没有哪个女生禁得起这种羞辱，于是她用完好的脚狠狠踢向仲平。然后被一把抓住，还被调戏道，“你脚好小。”
    陈霏脸上顿时爆红，发出一声尖叫。
    仲云霆有事找仲平，上了三楼刚好听见陈霏的尖叫，以为出了什么事。打开房门看到两人好好的，就是陈霏捂着脸埋头，两只洁白的脚紧紧绷着。
    仲云霆问陈霏，“仲平欺负你了？”
    陈霏不出声，仲云霆以为真是这样，登时就是一脚，仲平没来得及反应，立刻抱腿痛呼。陈霏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姑父，说没有。
    仲云霆不信，还要继续动手。陈霏急中生智，抓住姑父的手臂，“仲平哥说我丑，像大猩猩……”
    仲云霆和仲平都看向她，陈霏坚定地把话补全了，“我生气了，才叫来着……”
    仲云霆缓和下来，问仲平，“是吗？”
    仲平当然不敢说是因为他抓了陈霏的脚，还发表了评价。真的会被打死。只能迟疑地点点头，更像不情不愿的样子。
    仲云霆信了，他拉了陈霏的手，说:“别听他胡说，我们霏霏还是很漂亮的。”
    陈霏听到这种话还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吗？”现在流行大大的圆眼睛，越清纯可爱，越多人喜欢。她好像根本沾不到边……
    仲云霆安慰道:“那是他们审美不好，不是你的问题。”
    这样啊……
    姑父阅美无数，这方面还是很权威的。陈霏心情立刻好了许多。
    见她笑了，仲云霆才转向仲平，“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仲平临走前看她傻兮兮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
    作者有话说:陈霏只有眉眼神韵像她姑妈，五官不如她姑妈的。但以仲云霆和仲平一脉相承的审美来看，陈霏绝对是个漂亮的姑娘。在审美正常的人眼中，陈霏是个瘦白且有气质的小美女。在审美一般的人眼中，陈霏除了瘦点白点，姿色平平。

 C25情报失误（小年快乐！）

    “最近还赌钱吗？”
    仲云霆开门见山。仲平似乎并不意外，镇定自若，说:“早就不玩儿了。”
    仲云霆“嗯”了一声，不知道信没信，打量了一下仲平的游戏区，“现在喜欢赛车?”
    “还行吧。”
    两人对视片刻，仲平先移了视线。
    仲云霆拿着他的手柄敲敲桌子，提醒他道:“玩玩儿游戏就可以了，不要去做太危险的事情。”
    仲平不知道他爸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诈他，回道:“我知道的。”
    仲云霆留下的这意味深长的警告，让他纠结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去问有可能暴露了的小叛徒了。
    陈霏问他，“你是说你拜了韩子锐作师父学摩托的事，还是你每周的拳击课都早退去骑摩托的事啊？”
    仲平作凶狠状阴森森道:“你说了?”
    “没有！”
    “那就好，继续保持。”仲平问完了就要走，听到陈霏下一句又站住了。
    “不过姑父也有试探过我哦。”陈霏拿手侧翻面前的杂志，她看向他，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他可能已经发现了……”
    仲平睨她一眼，“你别给我露馅儿就行。”
    “哎哎！”陈霏喊住他，“你觉得这个好不好看？”
    她把那页举过头顶给他看，是个亮晶晶的手镯，造型新颖，是当季新品。
    “知道了，有空给你买。”
    陈霏欢呼道:“哥哥你真好！”
    陈霏养伤期间，唐宁携其兄来仲家做客。唐宁是陈霏邀请的，唐安自然是仲平邀请的。
    她和仲平的关系曝光后，她也不用遮掩了，请唐宁来家里玩儿。仲平知道后顺便请了唐安一起来，两人在房间玩儿新出的游戏机。
    据可靠线报，陈霏现在是学校里炽手可热的人物，家庭背景成了不可说。
    “你们传得也太夸张了吧？”陈霏说道。
    唐宁吃着面前的水果，对小玉友好地笑了一下，等小玉送完零食离开后，她才开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仲平的话题度，一传十十传百地，难免有些失实。”
    陈霏无语地拿叉子戳苹果吃，塞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然后包着慢慢嚼。
    唐宁问她的手，“还疼不疼?”
    她握了两下，“有几根关节那儿有点丝丝地疼，别的没事了。就是指甲看着吓人。”
    “那就好。”唐宁关心完她的伤势，终于可以问她八卦了，“你说你嘴巴怎么能那么紧啊？愣是一点点都没透露过？”
    “之前我跟他不熟的……”
    唐宁想到陈霏的姑妈是仲平的后妈，这是有点尴尬……
    唐宁歪头道:“反正挺神奇的。不过大家都以为你们是亲表兄妹，等你回学校肯定特受欢迎。”
    “别！我还想低调一点呢……”
    唐宁激动道:“姐妹儿！现在是你的高光时刻啊！还低调?搞得好可是青史留名的美事啊！”
    陈霏:“哪家的史？”
    唐宁:“鸿育校史。”
    陈霏:“……”
    唐宁的浪漫细胞立刻启动，“你的人设就是灰姑娘，现在是鲤鱼跃龙门，将来再遇到一位高富帅谱写爱的赞歌……”
    “这什么跟什么啊？”陈霏皱眉打断，“乱七八糟的。”
    “不好意思。最近写小说呢，思维最近比较发散。”
    陈霏追问，“写啥了我看看。”
    唐宁傲娇道:“改明儿去杂志上看吧。”
    陈霏惊道:“都发表了?哪家杂志？我让仲平给我带一本。”
    “那倒还没有，退回来修改了。”
    咦～陈霏又坐回去了。
    唐宁表示她的希望很大的，“编辑还给我提意见了，欢迎我修改完再投呢。”
    陈霏给她鼓鼓掌，“等着拜读大师的佳作。”
    语气有点欠揍，被唐宁按住疯狂挠痒痒，笑声几乎冲到云霄。
    她后来想想，那个时候真是她人生中最惬意最开心的时候了。她每天愁的无非是又要上课外班了，仲平又找她打掩护了，姑妈和仲平又起了点小口角了……
    开心的事却有很多很多，和同学相处更融洽了，成绩有进步了，也有几样拿得出手的兴趣爱好了，每天睡前都觉得明天会更好。
    那天，她上完课外班回来，外头昏沉沉的，看着要下雨。她一下车就往屋里跑，在大门那儿刚好撞上脚步匆匆的仲云霆。
    她一个急刹车差点摔倒，被姑父扶住了。
    “姑父，您今天下班这么早？”
    仲云霆脸色沉重，问她知不知道仲平去哪儿了，她算了算不是骑摩托的日子，就如实回答不知道。
    仲云霆:“你知道他去玩儿摩托吧？”
    陈霏张了张嘴，没出声。虽然猜到姑父可能知道了，但被直白地问到脸上还是略有尴尬。
    但这情绪没有维持多久，仲云霆扔了一个更大的雷，“他今天有比赛。”
    比赛?比什么?
    骑摩托吗？！！
    陈霏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才学了多久就敢跟人比赛了？！”
    她太过震惊，尾音都劈了。
    仲云霆咬牙切齿道:“这混小子！我今天非把他的皮给扒了！”
    陈霏心中惴惴，尽管担心成了从犯，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拽回来。“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仲云霆就是不知道他在哪儿比赛才着急的，“你觉得他可能会去哪儿?”
    “我只知道他平时练车的那个赛道在哪儿……”
    “走，我们去看看。”
    说着，仲云霆率先往座驾走去，进了驾驶座。她还第一次见姑父自己开车，奇道:“怎么不让司机开?”
    “我让他去别的地方找去了。”
    陈霏上了车给他指路，然后给仲平打了一路的电话。
    没人接！
    他不会真的去赛车了吧？！真是不要命了！
    天黑得更厉害，并且开始刮风，路边凋零的树枝开始摇摆。陈霏问，“快要下雨了，比赛会不会不办了？”
    要是这样就好了！
    仲云霆开得更快，“这群小子正是追求刺激的时候，当然难度越大越好玩儿。”
    陈霏这下是真慌了，第一次去看比赛时的场景突然浮现上来，好像下一秒就要看见仲平被救护车运出来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按键的手指也开始不听使唤，可是电话传来的一直是忙音，然后自动挂断……
    雨点还是落了下来，打得玻璃“噼里啪啦”作响，能见度骤降。雨刷开始工作。
    仲云霆听到身旁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心想把她吓坏了。“别害怕，出事的几率并不大……”
    “真的吗？”她觉得可吓人了。
    仲云霆笑着安慰她，“我年轻的时候也玩儿过极限运动，安全措施还是很到位的。”
    陈霏这才松了口气。这时，手里的电话突然通了！
    她紧紧握着手机，“仲平！你在哪儿？”
    “我在天马看比赛呢，你打这么多电话什么事？”
    陈霏懵掉了，“你在看比赛?你没下场?”
    仲平有些好笑，“我哪有这本事?下场的是我一个师兄。谁告诉你我今天下场的?”
    看来情报出了问题……
    虚惊一场。
    她开的免提，仲云霆自然也听到了，她感觉姑父握方向盘的手都微微松了一些。看来他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放心啊……
    她语气轻松，“你把我和姑父吓了一跳，我们还到你平时练车的地方找你呢……”
    “你们快回去，下雨了山路不好走。”
    仲云霆骂道:“还不是因为你，你就不能让老子省省心?”
    仲平听到电话的骂声，笑道:“是你们瞎猜的怎么也能怪我?”
    陈霏抢白道:“等你回来，等着被姑父扒皮吧！哼哼！”
    后面陈霏的声音忽远忽近，好像在帮仲云霆看哪里好掉头，“……再往后退一点……可以了……”
    仲平听到他们已经往回走了，放下心，正要收电话，却听见陈霏的一声尖叫，然后就是“哐里哐当”的巨响，持续了一分多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C26 离开

    从车子后胎歪出去开始，陈霏的大脑就开始空白，她手脚僵硬地随车体撞来撞去，视线内天旋地转。她害怕地闭上眼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的尸体得多丑啊。
    耳边的撞击声终于消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人声，“霏霏……陈霏……”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蜷着，脖子被死死压着，好像是混乱中姑父伸手护住她的头的?
    “姑父?”
    仲云霆咳了一声，应道:“别怕……仲平……会报警的……”艰难地说完，又是断断续续地咳嗽。
    陈霏觉得不对劲，她的牙齿都开始打颤，“姑父您没事吧？您受伤了吗？”
    迟迟没有回答，颠倒的车厢里，陈霏快速的心跳声直冲耳膜，她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害怕地要死。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头顶上有一声叹息。陈霏立刻叫道:“姑父！姑父您醒着吗？”
    陈霏还小，缩成一团没受什么伤，但他受到的撞击就多了，他甚至能尝出口腔里的血沫味儿。仲云霆本来在闭目养神，等待救援，可是手掌下的这个小东西哭得实在伤心，他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才开口，“我被压着了，不方便说话……”
    陈霏信了，“那您不要动，不要说话！”
    “咳咳，好……”
    陈霏听到他的声音，吸了吸鼻子，开始认错，说当初应该听他的话看住仲平，要是她把仲平的行踪都打听清楚了给姑父报备，就没有今天这出事了，“姑父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帮仲平骗您了，呜呜呜呜……”
    “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您一定要没事啊！呜呜呜呜……”
    在她痛心地陈诉自己的错误时，仲云霆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想安慰她没关系，不怪她，可是身体实在太累了，直接昏迷过去……
    陈霏只觉得头上的手掌一偏，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试探地叫了两声姑父，没有回应。脖子里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像血……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巨大的愧疚和害怕几乎要把她逼疯。如果姑父真的……她该怎么办?她怎么赔啊？！
    “有没有人啊？！来人啊！”荒山野岭中，雨水开始渗进来，她绝望地求救，希望救援队快点过来……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她的嗓子也喊哑了，身上又冷又湿，可她一点都不敢停。她害怕，要是她停下来，听到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她一定会崩溃的！
    直到远方有若有若无的灯光，她隐约看见橘红色的身影，她终于能放心地休息一会儿了……
    医院，陈霏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洁白的墙壁，然后是坐在床前削苹果的姑妈。她感觉嘴里好干，想喝水，她动了动手指，企图引起姑妈的注意。
    姑妈头也不抬，直接说:“你能动，自己坐起来喝水。”然后把最后一条果皮削完，切了一块放自己嘴里。
    陈霏试探地坐起来，发现果然没事，就是有点酸疼。拿了床头插了吸管的水杯喝了几大口。突然想起晕过去之前的情况，她急忙问道:“姑父呢？他没事吧……”
    姑妈嚼了好一会儿，咽下后才说，“他会没事儿的。”
    那就好，陈霏松了口气，躺回枕头上拍胸口，心有余悸，“我吓死了……”
    姑妈把剩下的苹果放回果盘，“你起来吧，咱们回去休息。”
    陈霏撒娇道:“姑妈，我腰疼……”
    “小孩子哪儿来的腰？休息两天就好了。”
    陈霏喏喏，劫后余生的喜悦让她没什么思考能力，即将离开的时候想起来，“我不用去看一下姑父吗？”
    “他还没醒呢，不用看。”
    姑父伤得是比她重，可是，“我们就这么走了？”
    “仲平在呢，你不要添乱。”
    添过乱的陈霏愧疚，老老实实地跟姑妈走。
    回去后发现仲家也安静得很，很奇怪，平时就算见不到人，但你总知道哪里是有人的。今天就出奇地安静。姑妈说因为管家带了几个人去医院照顾了。
    姑父不是没醒吗？要照顾什么？
    陈霏虽然奇怪，但并没有问出口，毕竟有钱人规矩多，提前去布置病房也是正常的。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说得过去，然后，姑妈又发话了，“你上去收拾一个书包，装点换洗衣服下来，证件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遇到人了就说我送你去学校。”
    这是为什么？去学校为什么要装衣服?拿什么证件？
    陈琇看她还愣在原地傻不拉几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去?！”说着就要推她上楼，“快点！”
    姑妈到了二楼往里走，陈霏问，“您去哪儿?”
    “我也拿东西！你快点啊！我们楼下集合。”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为什么要走啊？”
    陈琇担心陈霏的声音被人听见，作势要打她，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陈霏看了看这边的构造，心中奇道:原来主卧是两间啊？
    陈琇从衣帽间拖出早就准备好的箱子，准备再塞两件睡衣，还有一些护肤品。
    她直截了当地讲，“现在老仲暂时醒不过来，仲家的事谁说了算?”
    “仲平？”陈霏觉得这没什么啊，仲平也不是坏人。“虽然你们不太对盘，但也没到要跑路的地步吧？”
    姑妈冷笑，“是仲平他妈！”她手上的动作极快，语速也极快，“郑管家已经给她打电话了，快的话今晚就能到。我们得赶紧走！”
    陈霏回忆仲平母亲的形象，一个温柔慈善的女人，能做什么坏事呢？
    姑妈听到她的疑惑，原先笔直的背立刻弯了两度，她长出一口气，坐在床边，“你觉得她不是坏人是吧？”
    陈霏不敢点头了，因为姑妈的语气开始变狠了，下一秒，姑妈的语气又变得悲伤。她说:“本来我也有一个孩子的……”
    陈霏听仲平说过，出了意外。
    “不是意外，是人为的。”说到这个，姑妈的语气又变得平静，“我们都知道这是个女儿，仲云霆还特地去跟她打过招呼，说这个孩子不会影响到仲平的。让她不要对我做什么。可是，在我七个月的时候，你姑父有事情离开了香港，就三天的时间。管文荷带着保镖强行破开我的住处，把我拉去医院引产。七个月，都已经有胎心了，就这样活活地被杀死了。而我，也伤了身体，再也无法生育。”
    陈霏听得目瞪口呆，实在无法把姑妈口中的这个女人和那个电话柔声细语的女人联系起来。
    “然后呢？她没有受到惩罚吗？”
    姑妈看了她一眼，“离了婚，还拿走了你姑父的半数身家，算惩罚吗？”
    陈霏“这”了半天，居然说不出话来，只能恨道，“这个女人太狠了……”
    姑妈把东西整理好，拉上拉链，“后来仲家的老爷子做主，让我回去吃了顿饭，算是承认我这个二房。我想在香港活下去，也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
    陈霏没想到姑妈背地里受了这么大的罪，正要敞开怀抱安慰一下，胳膊就被抽了一下，“还不收拾东西去！”
    陈霏赶紧跑上楼收拾去，祈祷姑父赶紧醒过来，这样她和姑妈就能回来了。

 C27 先发制人

    坐到一辆大巴上，陈霏左右张望，疑惑问道:“姑妈，我们要出上海吗？”
    “对。”
    陈霏以为她们只是在外面的宾馆住几天而已，毕竟姑父的前妻那么厉害，惹不起总躲得起。可是，这躲得是不是太远了？
    原来姑妈那么怕姑父的前妻啊，陈霏心疼她姑妈，自然不会多嘴戳她心肺管子。只是，“我们走了，姑父醒了我们都不知道……”
    “律师会通知我的。”姑妈换了一个新手机，正在“啪啪”按键发短信，好像忙得不得了。
    陈霏百无聊赖，手机已经被姑妈收走了，她看着高速上的路牌，还不知道目的地呢。“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姑妈终于收了手机，“常熟。”
    常熟?这个地名耳熟，村里的务工人员很多都是去常熟的。就连姑妈当年也是去常熟打工的。
    陈霏这时候还算轻松，心想她还没来过这儿呢，不知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她还劝姑妈放松，“我们就当来旅游了，你不要想上海的事了。”
    姑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过头去眉心一直蹙着，葱白似的长指缠得更用力了几分。
    下了车，姑妈打的带她去了一个老旧小区，大门上的名字都掉了半边了。原地站了一会儿，有辆小汽车开过来，下来一位40左右，衣着光鲜的女人。打扮得是很好，但脸上已经显年纪了，起码从脸上看，姑妈就比她年轻得多。
    “哎哟哟！真是要命，陈琇你吃仙丹啦？怎么一点都没有变？”来人语调夸张得很，上来就动手动脚，“你这身材保持得太好了吧？真是的哦！”
    姑妈哭笑不得，“青青姐别取笑我了……”
    闵青青拿眼撇她，“过得好还不让人说了？羡慕你呢！”
    姑妈无奈道:“好什么，还不是来麻烦你了……”
    那人跟着叹了一口气，“哎！你这运道也是没话讲了……也罢了，好歹攥了点钱，以后也适意。”一转眼瞧见陈霏，盯着看了两眼，啧啧称奇，“这孩子跟你真像啊……”
    陈琇拉过陈霏的手，不无可怜，“我拿她当女儿，以后也就指望着她了……”
    “多好啊！女儿比儿子贴心，你以后享福了！”她说着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红包，“来，姨姨给你的见面礼。”
    陈霏不知道该不该拿，姑妈朝她点了一下头，说，“你叫青姨。”
    陈霏乖乖地叫人，闵青青高兴极了，搂过来亲热道:“来，青姨带你去住的地方啊。这个小区你别看旧，位置好，去哪儿都方便，旁边就是公安局，安全得不得了。往南过一条街是商业区，往北过一条街就是医院，多少人想买我这房子，我都不舍得卖的……”
    到了房门口，闵青青拿了两把钥匙给她们，“来一人一把，进来看看，看行不行……”
    地方不算大，两居室，但老房子楼顶高，感觉上不小。里面应该刚刚打扫过，还有清洁剂的味儿。
    “你一跟我说，我就赶紧请人来打扫，家具虽然是旧的，但绝对干净。”
    姑妈客气道:“够麻烦你了，怎么还会挑三拣四呢？”顿了一下，朝陈霏道:“把箱子拎进去……”
    陈霏“哦”了一声，拎过姑妈脚下的小皮箱，进了稍大的一间卧室。床上的四件套还没套上，只是洗干净了叠在一个编织篮里。她想着姑妈把她支过来，肯定是大人有事要谈，便主动把床单被罩什么的铺好，把窗户打开透透气。窗外一颗银杏长得好，可惜叶子黄了，风一吹扑簌簌地落。
    她探头去听她们有没有谈好，却见她们在沙发上坐下了，姑妈还在抹眼泪？
    那个青姨安慰道：“凤儿啊，这就是命……”
    姑妈抽噎着还不忘纠正她，“别……别叫我这个……”
    “哦哦，琇儿啊……”她接着道：“人家说先苦后甜，先甜后苦。你过了那么些年的好日子，也该过个坎儿了，后面就又会顺了……”
    姑妈不服气，“我哪里过好日子了？我都要苦死了……”
    青姨更不服气，背一挺，手一挥，“当年多少姐妹羡慕你命好啊，能跟着大老板去香港。香港哎！妹妹！那灯红酒绿的销金窟啊！”
    姑妈冷笑两声，“我命都要送在那儿了！什么销金窟，那就是个吃人窟！”
    青姨叹气道：“我早说过，对男人不能有真心。为他生孩子?你昏了头了？”
    姑妈一听，“嘤嘤嘤”地又开始抹眼泪，“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那么狠啊？”
    青姨“呵呵”笑道，“这算什么？我听说现在的已婚女人查岗招数是把孩子弄哭，然后让孩子打电话给爸爸，从而让男人愧疚。你瞧瞧，她们连自己亲生的都下得去手，何况是你了？”
    “我也是那之后才想开的，别人都靠不住。”
    青姨给她倒了杯水，“是这个道理。你现在手上也有钱，还用看谁的眼色呢？对了，他说过遗产分你没有?”
    “没明说过，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给我的。”姑妈把手里的杯子一放，恨道，“我家的那个管家就是管文荷的一条狗，人还没死呢就急忙忙地找前主子来主持公道了。”
    “人家那是一条心，你怎么斗得过呢？”闵青青拍拍她的手，劝她别生气，“你在我这儿住着，谁也找不到你，律师都替你办好了，坐在家里收钱就是了！哦！不对，你那会儿该是坐在加拿大的家里收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琇一想到再也不用在管文荷的阴影下生活，也狠狠松了一口气。她们又聊了一会儿常熟的变化，约了明天去逛街，然后送了她出门。陈琇看着关上的门，表情变得平静，一回头却看见陈霏哭红了一张脸。
    “姑妈你不是说……我们出来躲两天……等姑父好了……就回去吗呜呜呜呜……”
    她抽了纸给她擦脸，“别哭了，我不这么说，你会乖乖跟我走吗？你这孩子，也太重感情了……”
    “你真的要去加拿大啊……”
    她柔声道:“姑妈带你一起去，咱们移民去。你不是还说他们的枫叶漂亮，以后每年都能看到啊。”
    “我不想去加拿大，姑妈你也别去了，姑父快要死了对不对？我们回去看姑父吧？”
    陈霏一直很懂事，从来没有这样又哭又闹，她拖着自己的手都在发抖。陈琇心中关于仲云霆的回忆一幕幕闪过，从年轻时帅气潇洒的音容，到最后定格在他躺在ICU病房里虚弱不堪的模样。她曾经以为他是她一辈子的依靠，后来她被打醒了。
    那天，ICU里又是一阵忙乱，短短两个小时，医生下了四五张病危。仲平白着一张脸也是失了主心骨的样子，郑管家跟他耳语了几句，然后去楼道里打电话通知香港那边的人。
    她的脑子前所未有地清醒，这一次，她要先发制人……
    作者有话说：我只说仲云霆没有领盒饭哦，不代表他伤得不重哦……

 C28 难过

    本来陈霏也是刚出院，身体没有恢复好，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还没休息又听闻噩耗，当晚就发了高烧。又在常熟住起了院。
    公立医院床位紧张，像陈霏这种情况一般不建议住院，都是让回家休息。可是她的烧还没完全退，一到下午温度就又高了。陈琇还要整理申请移民的资料，忙得也是脚不沾地。要说临时请个保姆，陈琇还不放心单让她们两人在家呢。
    最后闵青青给她出了个主意，联系了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给陈霏开了个单独的病房。
    转院过来，是主任医师亲自来接的，检查得又仔细，态度又好。出来后对陈琇说没有大问题，多休息，补充一点维生素，“小孩子，恢复得快。”
    说完朝闵青青就换了张脸，笑嘻嘻的，“闵老板最近忙呢?听说手下又多了好几十号人?”
    闵青青嗤道:“我一个打工的算什么老板？还不是仰仗着你们这些大老板赏饭吃……”
    两三句就约了明天的局，那位薛主任离开后，闵青青才收了脸上的笑。
    “亏了你的人情了……”陈琇低声道。
    闵青青按着手机，头也不抬，“这算什么人情，我不过给手下的女孩儿介绍生意罢了，该我的中介费也不少的。”她发完消息，扒着黑屏的手机看自己的脸，“天天对着人笑，脸上的笑纹又多了……”
    说完又羡慕陈琇的皮肤，“我今年打算去拉皮了，再不拉都和你是两辈人了。”
    陈琇摸摸自己的脸，“年纪大了，才忙了两天，我就感觉脸色不好了。”
    闵青青感慨道:“是啊，比不上她们十七八岁的，那皮子嫩的，能掐出水来……”话锋一转，“不过啊，还是你摊上了好时候，现在的女孩儿，能上岸的就不多了……”
    她给那些女孩儿培训时，经常会把陈琇的故事讲给她们听。以前是做反面教材，现在嘛，变成正面教材了。
    陈琇送走闵青青，回来的时候，陈霏正皱着眉头按遥控器，电视里跳来跳去，没有一个合她心意。
    “好了，把它摁坏了就没得看了。”
    画面停在了一个购物频道，里面主持人正在声嘶力竭地卖金项链，“4999！只要4999！拥有鉴定证书的18k玫瑰金项链带回家！顾客朋友们！只剩最后100条了！！还在等什么呢……”
    就这，她看得目不转睛。陈琇问她饿不饿，想不想吃饭。
    “不想吃。”
    “水果呢？我好像看到有卖草莓的……”
    陈霏的嘴巴慢慢撅起来，“……不吃。”
    陈琇点点头，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那就等病号餐吧……”
    少盐少油少调料的病号餐，怎么可能有草莓好吃！
    陈霏委屈地喊:“姑妈……”
    陈琇不理她，自顾自地翻茶几上的杂志。别说，这家医院真的服务好，杂志都有好几样。
    陈霏嘴巴越翘越高，然后往下一瘪，掉眼泪了。眼前雾蒙蒙的，眼眶酸酸胀胀，心里则难过死了。
    视线里出现一张纸巾，陈霏接过来胡乱擦了两下，听到姑妈问她，“恨我?”
    恨是不恨的，姑妈移民还要带着她，她哪儿有资格恨姑妈啊？就是，“我难过！姑妈！姑父是为了救我才伤这么重的！”
    混乱之中，是他把吓傻了的她按住，给她挡着，她才没有受伤的！
    “我现在一走了之，感觉特别不对……我像……像是个白眼狼！是坏人！”陈霏边哭边嚎，心里鼓囊囊的，好像积攒已久的情绪都要破胸而出了！
    “要是姑父真的死了怎么办？姑妈我不想他死，我一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儿的。还有仲平，他会恨我的，是我把他爸爸害成这样的……他一定会恨我的！我宁愿他骂我，姑妈……”她把自己的害怕，懊悔，担心，颠来覆去地说，最后，她声音都嘶哑了，躺下去侧着身子，丧气道:“躺在那里的是我就好了……”
    她宁愿躺ICU的是她，哪怕去死呢……
    等她安静下来，陈琇上前抚摸她的头发，“恨我吧，孩子。是我把你带走的……”
    陈霏摇头。姑妈为了自保，离开是对的。姑妈带她走，是为了她好，她不能恨她。
    陈霏感觉她坐到旁边，声音悠悠，“我也不想他死……他是我曾经最爱的人……”
    “我十八岁来常熟打工，踩缝纫机。做了大半年吧，一次逛夜市的时候被人介绍去陪酒。我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哪儿会陪酒啊，不会喝不会说，一个月下来只能拿基本工资。”
    “你青姨见我可怜，帮了我一把，带我去了一个比较高端的酒局，认识了他。他和那些男人不一样，他不会灌你酒，也不会趁机占你便宜，他很绅士，很客气，牵个手都会先问你可不可以。我那会儿是真迷恋他啊……”
    陈霏听住了，问道:“然后你就跟姑父走了？”
    “哪儿啊？早着呢。”陈琇回忆道:“他是来内地旅游的，他觉得我有意思，请我做地陪。他给我的工资可多多了，我就跟那边请了假，跟他在附近逛了一大圈。后来他要去西藏那边，我们就分开了。等到第二年，他回程路过这儿，又想起我来，我才跟他走的。”
    “你是发现还爱他?”陈霏理所当然地想。
    陈琇笑道:“我是发现只有他能救我……”
    第一年，陈二凤把赚到的钱给了家里一半，她爹娘高兴了一晚上，这钱把家里起楼房还欠的债都给填了。陈家的二凤赚到大钱这件事立刻在乡里刮起了风，自然有人要打听她干什么挣的钱。有好事的结合她的穿着打扮编出她下海做小姐的故事，然后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她爹娘的脸色越来越晦气。
    可是，很奇怪，他们并没有直接问她到底做什么挣的钱，似乎默认她去做小姐了，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当然了，在他们眼里，陪酒和小姐可能也差不多。想明白这一点，陈二凤也歇了解释的心思了。
    过完春节，她拎着行李要回常熟了。她娘期期艾艾地叮嘱她，她哥今年要下聘了，让她帮忙把聘礼凑齐正了。
    她那会儿还天真，还问她哥没有挣到钱吗。她娘说都用来起房子了。她就答应了，毕竟哥哥娶媳妇儿是大事。再接着，就是要她也早点嫁人，要过正经日子。
    她当时还纳闷什么是正经日子，后来她前脚把她哥的聘礼送回家，后脚家里就来了邻镇的一家的彩礼。
    原来家里早就计划好她的用处了。她不愿意嫁，她爹和她哥就骂她，说她不识好歹，给陈家丢脸了。她娘就坐她面前哭，劝她嫁人生子才是正道。
    在外面见识过天地的陈二凤自然不愿意就这样被卖掉，她趁夜跑出去，走了好几里路登上了回常熟的车子。那么巧，仲云霆刚好路过，她见到了她的救星。
    “我想，我就赌一把，不会再差了。”她本来也觉得自己苦，可见到那批姐妹里混得最好的闵青青，她也不觉得自己多难了。仲云霆待她不差。
    “我永远感谢他。”陈琇眼中泛泪，“只要他醒过来，我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的……”
    与姑妈的深情相比，更让陈霏震撼的是，原来当年的真相是这么一回事，陈霏把她爸嘴里的版本和姑妈说的对比了一下，更加觉得她姑妈可怜。
    “姑妈……”她嗫嚅道，“你好不容易……”
    陈琇拭掉那点泪，语重心长道:“形势比人强，我们要学会顺势而为，一切朝前看……”
    陈霏还有些犹豫，“你会不会后悔，将来……”
    “什么怀念啊，追忆啊，缅怀啊，这些高级的情感都建立在吃饱喝足上的。”她不屑道:“你要是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哪还有心思去追念别人啊？”
    “得先把日子过好?”陈霏若有所思。
    “对啊！你得先有未来，才能去谈未来如何。”
    陈琇不知道，这句话将来支撑陈霏渡过了最痛苦的那段时光——在她去世后。

 C29 因果

    小区门口，长长的一条街都是店铺，吃喝玩乐，美容美发，五金机电，应有尽有。
    到了傍晚，吃饭的，遛弯的，遛狗的，还有下班的，放学的，行人如织，特热闹。白天呢，就比较安静了。尤其是工作日的白天，静悄悄的，你不推门都不知道这家店今天开不开。
    陈霏在路边饭馆里吃了一碗应季的松树蕈油面，沿着老旧的马路牙子往回走。路过一家熟食店，买了10块钱的蒜香鸡爪，刚出门就套了一次性手套抓着吃。这家的骨头少，味道足，她只要路过都不会错过。正陶醉于美味中呢，不妨有个声音唤她，“小妹！”
    一抬头，原来走到音像店了。店主是个20来岁的和气胖男人，正半探着身子热切地招呼她，“来了新货，小妹来看看？”
    柜台上的招财猫摇着手，墙上贴着明星或帅气勇猛，或风情动人的海报，中间是个顶着不羁的棕黄发，身体却永远安逸地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
    与周遭的安静不同，店里永远放着音量不低的歌曲，华语到粤语，情歌到摇滚，天天不重样。今天店里放的是怀旧金曲，83版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店主听到豪迈处也随之高歌，热烈的情绪遇到陈霏的问号脸后一哄而散，他震惊道:“你没听过?你没看过射雕英雄传吗？”
    陈霏想了想，“我小时候看的是李亚鹏那一版的。”
    “都有代沟了……哎……”
    陈霏暂时没事做，没电脑没手机只好看电视了。姑妈每天都很忙，忙着规整自己的小金库，忙着在加拿大置业。听说材料递交后还要再等几个月去面试，这几个月也不一定会一直住在这里。
    总之，这段时间陈霏特别闲，还没人管。上次好奇过来瞧了瞧，找到几个看了半截的电影和电视剧，就租回去看了。后来聊了几次，两个人就挺熟的了。
    “老板，最近流行的是什么啊？”
    离开了唐宁，她都不知道现在的潮流了……
    “韩国的，台湾的，都挺火的。”店主从电脑屏幕前移开，伸着白胖的指头给她讲，“你左手上的那个是个苦情剧，从头哭到尾的那种，里面的女主角惨得啊，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你右手上的那个是个轻喜剧，搞笑风格的。看你喜欢哪个咧。”
    陈霏又挑了几个，店主都讲得头头是道。她咋舌道:“你店里的片子你都看过了啊？”
    “差不多，除了一些猎奇的，我嫌恶心。”
    “你还挺敬业的……”
    “生意不好做啊，现在买光碟的越来越少了。大家都用电脑在网上看，哎，养不活自己了……”他拍着肚子惆怅道。
    陈霏同情心泛滥，“那你要换别的卖吗？这店面的租金不便宜吧？”
    店主大哥淡淡道:“我不用给租金。”
    哦，原来是体验人生的。
    店主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我就喜欢看电影电视，这工作多适合我啊！怎么这么快就成夕阳产业了呢？不甘心啊……”
    他略带忧愁的声音和音响里豪迈的歌曲十分不相印，默默换了怀旧金曲。然后跟着哼唱，“……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兼见谅。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得漫长。一瞬间   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熟悉的旋律瞬间充斥了这间不大的音像店，她拿着去结账的光盘，脚步都变得缓慢。
    这是她最熟悉的粤语歌曲，而以前听得小鹿乱撞，现在听得心绪如麻……
    她站立的时间太长，引起了店主的注意，“你挑了这个剧啊？哎呦这个剧虐得很啊……”
    “是吗……”陈霏机械地回复。
    店主侃侃而谈，“这男女主是青梅竹马，后来男主父亲工作调动，就分开了。长大后，男主身边有了另外一个女生……原来他出过车祸失忆了，错认了人。女主就帮他找回记忆……恢复记忆后啊，女主又查出了绝症，主动离开男主，男主再找她。哎呀！折腾死了！”
    “最后是好结局吗？”陈霏只关心这个。
    “男主找到女主的时候，女主躺在病床上都没意识了，最后就那么死掉了……死前都不知道男主陪在她身边呢。太可怜了……”店主摇头叹息，又掏出一根棒棒糖，太虐了，妈的……
    他撕开包装纸一抬头，嚯！吓一跳！“不至于吧？你听我讲梗概都能哭?来来来，吃个糖甜一甜。”
    陈霏接过棒棒糖，抽噎地说:“不好意思哦……这个剧我不看了……”
    他连连点头，“好好好，换一个，换个喜剧哈。哎呦，这小姑娘眼泪说来就来的，吓死人了……”
    陈霏拎着店主大哥特意翻出来的喜剧电影和动画电影往回走，心里特别担心上海的情况。
    现在仲平恨不恨她都先不谈了，她担心姑父会直接在昏迷中去世，更担心他醒来被姑妈带她逃跑的事情刺激到……
    但她还是希望他能醒过来……
    过了两天，姑妈暂时忙过了，说带她去兴福禅寺拜一拜，“你一来就病了好几天，没准冲撞了什么……”这是闵青青闲聊时随口说的，陈琇却记在了心上。那天的车祸就出奇，又是荒山野岭的，保不齐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越想越觉得走这一趟，“保佑咱们一切顺利。”顺利移民。
    陈霏私心想给姑父拜一拜，就答应了。
    进了大殿里挨个拜过来，姑妈看到一个功德箱就表表心意。后来恰逢有师傅讲经，姑妈也起了兴致想听一听。
    陈霏还不到这个境界，百无聊赖便说去别的地方逛逛。
    姑妈让她别走远。
    兴福寺的东侧有个方形白莲池，池中有千叶重萼白莲，据说芳色异常。可惜这个时节莲叶都败了，更无缘这白莲了。
    虽然没有莲花，池子里倒还有锦鲤，她坐在池边看水里的红白锦鲤。本来悠哉悠哉的锦鲤突然疯了似的往另一边涌过去，有个女生叫道:“别抢别抢啊！”
    她猜到是有游客在喂鱼食，可这声音怪耳熟的，她迎着日光定睛一瞧，还真是熟人！
    “心兰姐姐！”
    许心兰转身，也笑起来，“陈霏！”
    陈霏跑过去才发现她身边还有个人，冯岳?他俩还在一起呢？！她惊愕地朝他挥了挥手。
    陈霏见到许心兰高兴极了，勾住她一边的胳膊兴奋地小声道:“他追到你学校去了！”
    许心兰冲她无奈地撇了下嘴，陈霏拉她去一边说悄悄话。许心兰不许他跟上来，冯岳只能继续抓了鱼食去引锦鲤来吃。他高高大大的个子，蹲在那里的背影透着一股委屈的味道……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到我的报考志愿的，我一到学校就看见他了……”
    许心兰半是埋怨半是羞赧，反正不像暑假里那么排斥了。
    陈霏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黏糊拉稠的状态了，感觉有点意怪……咦……（意怪:恶心吧啦的意思）
    她问，“你俩现在在一起了?”
    许心兰否认，但陈霏觉得差不多了，这两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时不时地就眉目传情。温度都高了几度……
    许心兰突然想到，“对了，你怎么来这儿了呢？”
    陈霏只说和姑妈来的。许心兰了然，“来旅游的啊，我们也是。真是巧！”
    “对啊……”
    那边冯岳还在喂鱼，有个和尚看不下去了，前来阻止，说是再喂，鱼要撑死了。冯岳悻悻然收了手，然后被许心兰怪了两句。
    他们还要去别的地方，聊了一会儿就分开了。陈霏返身去找姑妈，姑妈坐在休息的地方，正一脸若有所思。陈霏便好奇道:“里面讲什么佛理了？”
    “讲因果报应的……”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是一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又是一说。导人向善是对的，但因果报应也不一定是真的。陈霏这般如此说了一通。
    姑妈笑道:“你啊！真真是和我像，我年轻时候也这么想。可这因果不是这么简单的，有些报应可能只是时候未到，或者你上辈子积了德抵消了些许……”
    这怎么还牵扯了上辈子，下辈子了呢？陈霏不解，姑妈兀自说着，“难怪我看那些夫人们都要烧香拜佛，做这个慈善，做那个公益，怕也不全是为了名声，只怕心里有鬼呢……”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仲平他妈会出场，按设定她和仲平应该说粤语的，但作者不会讲，这里诚邀有会粤语的读者加一下读者群，等我写完下一章去群里找你们。应该是一些简单的句子翻译。提供帮助的读者，我会在下一章开头致谢你们的ID。（如果没有的话，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C30上海

    特别感谢@waterazurie  @想吃蛋挞  两位朋友对本章中粤语部分的帮助和指导。
    上海。
    厨房里已经问过几遍几时上菜了，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个都不想上去喊人。
    那位香港来的前仲太太，眼高于顶，谁也不愿意去找不自在。这会儿正在二楼的小佛堂里诵佛念经呢，谁敢去打搅？以前请她都是郑管家亲去的，可偏偏他这会儿不在。
    “雁姐，你去。”平日最积极的白蓉胳膊肘一拐，推推旁边的人。
    “我不去，我这还没擦完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抹布开始抠缝儿。
    “小心把窗台擦秃噜了……”她一扭身，去洗衣房喊小玉去了。
    小玉正在熨衣服，听了白蓉的话，诧异道：“我？我这没弄完呢？”
    自打那位管女士来了，小玉就被自动排挤出去了。她以前是只管伺候夫人的，后面顺带照顾陈霏小姐，也是挺有面子的。现在只能洗洗涮涮，还都是又累又重的活儿。怎么突然轮到她传话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要知道白蓉最紧着巴结管女士了。
    只是管女士讲粤语，除了从香港跟过来的郑管家，她们一个人都听不懂，所以平日还是郑管家陪在旁边。但根据小玉的观察，这位管女士并不是真不懂普通话，有一次仲平少爷没有说粤语，她一点不像听不懂的样子，很自然地用粤语接下去了。她就是瞧不起这里的人罢了。
    正想着，白蓉突然抢过她手里的熨斗，动作间露出手腕上的一只细带手表。小玉觉得眼熟，刚想问她，却被她着急地赶走，“我来弄，你快去吧！”
    小玉若有所思地解了围裙出去，也留了心眼。得知郑管家不在，仲平少爷在自己房间休息，她踌躇了片刻，先上叁楼了。
    小玉敲门时，仲平正在补觉，他昨晚给父亲陪床陪了一夜，睡到这会儿还没醒。他把被子拉上去，含混道:“我不饿……不吃了……”
    门外犹犹豫豫道:“可是，管女士也还没吃呢……”
    仲平想说让她先吃，可话到嘴边，又怕他妈咪特意端了晚饭上来给他。哀嚎一声，撑着疼痛欲裂的脑袋起了身。
    凭着直觉晃过走廊，听到身后“咦”了一声，转头看见小玉指着一间没落锁的房门，“这门怎么开着？”
    每间房间打扫完都要关好的，尤其是里面有贵重物品的——夫人带小姐走后，她整理过这间屋子，有不少值钱的东西的。这谁负责打扫的，这么粗心?不会已经少了东西吧？
    小玉脸色一变，仲平也想到了这种可能，他神思一清，推门开灯，一股灰尘味儿扑面而来，他忍不住咳了两声。他直奔陈霏的书桌抽屉，东西被人翻过，少不少就不确定了。
    “这房间谁负责打扫的?”
    小玉答道:“要么是白蓉，要么是雁姐。”
    仲平拨了拨首饰盒子，“你让郑管家查一查，要是偷了东西就开除，只是偷懒的话，就扣工资吧。”
    小玉应是，仲平却又不动了，拿着桌面上的一个落了灰的水晶球欣赏。
    这个水晶球是陈霏死缠着仲平要买的。市面上的水晶球都是飘雪花的，她一定要枫叶的，说红色的枫叶比白花花的雪景好看，求了仲平好几天，磨着他答应给她定做一个枫叶的水晶球。
    手上微微一晃，水晶球里瞬时漫天的枫叶，鲜艳壮观。玩儿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那个死丫头早就跑了，不由一股邪火，重重地拍在桌上。
    小玉担忧道:“不知道陈霏小姐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没到出院的时候呢，就……”
    仲平冷哼一声，“谁赶她走了？病死了活该。”
    “陈霏小姐也拗不过夫人的……”
    小玉知道仲平少爷虽然对夫人不假辞色，但跟陈霏的关系还是不错的。仲先生的手术很成功，夫人未必就没机会回来了。
    她心中盘算着，跟着仲平走到一楼，还没踩稳就叫白蓉拉到角落里凶道:“你死去哪儿了？还是郑管家回来后去请太太的……”
    小玉伸头一看，管女士已经下来了，正和郑管家说话。她淡定地回道:“我去请少爷了……”不等白蓉继续发难，她抢先问道:“陈霏小姐的房间是你打扫的吗？”
    白蓉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愣了一下才说，“不是我，那里不归我负责的。”
    小玉点头，“那就是雁姐了？我去问她……”被白蓉拖住。
    白蓉急道:“你至于嘛？那房间又没人住了，隔几天打扫一次有什么的呀？我这就去行不行？”
    说着，她就要往楼上走，这回是小玉反拉住她，笑嘻嘻道:“你看你，急什么？我这也是被仲平少爷问的，走走走，我去你房间跟你讲……”
    两人推推搡搡地离开，餐厅这边，仲平的脸还板着，他这些天清瘦了很多，骨头都支棱了出来，看着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管文荷心疼儿子，亲自给他舀了一碗粥，“你明日唔好去陪护了，休息几日。”
    仲云霆前天做了脑部的手术，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大家瞧着都松懈了不少。仲云霆这回的伤极重，多处骨折和内脏挫伤不说，脑部也受伤了。医生说就算清醒过来，也要做好肢体可能会不协调的准备。医生说是有这个可能，那基本就是要瘫痪了。管文荷的意思是等他醒了，立刻送到国外去疗养，上海的这摊子赶紧处理掉，仲平跟她回香港。
    仲平对回香港没意见，就是，“爸爸返香港一样可以疗养啊？”为什么要送去国外？
    “咁咪闹到人尽皆知？唔好看。”
    仲家在香港也是有头有脸的，仲云霆年轻时名气就不小，现在要是被拍到鼻歪眼斜的照片，那小报纸上可就热闹了。再说仲平的祖父母已过世，那边是大伯父当家，平时倒算亲热，可这种时候，对这个小弟一家的情谊还剩多少，就不好说了。
    仲平还有些犹豫，他知道他爸爸一直想在内地发展的，就这么回去也不甘心啊。
    管文荷柔声劝道:“你先多大，哪里挑得起咁大个担子？上回如果唔系我联络到朋友帮手，那批货还在海上漂着呢。你斗唔过那帮老狐狸的，迟早要被食掉的。”
    仲平喝粥的速度越来越慢，郑管家趁机打边鼓，“少爷听太太的，太太还能害你不成？”
    “那都系要等爸爸醒过来，问过他的意见……”
    管文荷和郑管家对了个眼神，轻悠悠道:“你阿爸肯定唔会乐意卖，但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不能再做费神的工作了……”
    这话里的意思吓人，这不仅是先斩后奏了，更是直接替父亲安排下半辈子了。仲平不敢相信这是他妈咪说出来的话，“我唔可以做这个决定……”
    管文荷年轻时也算秀美，多年来沉淀出慈眉善目的气质，看着温婉淑良，不料一开口，却是斩钉截铁，一分不肯退让。
    仲平以前听到别人说管文荷狠决，他还不信，以为那些人是对他妈咪有偏见，现在看看，没准当年离婚的财产扯皮都是真的。
    信息量一时过大，他脑门酸胀起来，“我要再想想……”
    仲平摇摇晃晃地起身上楼，管文荷拦了两下没拦住，手中的筷子一搁，气呼呼道:“优柔寡断！”
    郑管家在旁劝道:“少爷仲细，  未经历过，难免不够果断。”
    管文荷叹了口气，“家望，我做边一样嘢唔系为咗佢  ？我都系想他攞到全部财产。他倒大方，仲记着遗嘱里有给那女人的一份，仲有那个谁？”
    “夫人的侄女，陈霏小姐。”
    她冷笑一声，“你睇下，咁先系亲父子。”
    郑管家笑道:“少爷系心善，这是大家公子的气度，你唔系也这样教的?”
    管文荷不妨被逗笑，心中的邪气也消散了，本来也没指望一击即中，只是趁着仲云霆昏迷，试探一下可操作的空间的。没想到她儿子这关就过不了，管文荷叹道:“既盼他光明善良，又惊他受人欺骗，养子之难，莫过于此了。”她转头拍了拍郑管家的手臂，朝他谢道:“这些年，都多得你照顾他了。要不是你在，我真系唔放心他一个人的……”
    郑管家一脸动容，正要答话，客厅方向突然传来争吵声。另有人跑过去查看，却拦不住，眨眼的功夫，小玉就揪着白蓉来到了郑管家面前。另一只手上抓着一只卷起来的帆布包，两只手表还有项链耳钉若干。
    看着小玉一脸凛然，白蓉则哆哆嗦嗦，再加上那些一看就不属于白蓉的东西，众人心中皆已明了。
    管文荷对审问这种小贼没有兴趣，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步态雍容地上楼休息了。
    小玉从晚上无意中发现白蓉的手表开始讲起，再到陈霏小姐房间被人翻过，最后从她房间搜出了这些来，直接钉死了白蓉。
    瘫在地上的白蓉显然被吓掉了魂，她白着脸，一直声称自己没有偷，就是借戴几天，这些都要还回去的。“郑管家，我真的没有拿走换钱，都在这里了……”
    郑管家查看了那几样东西，发现白蓉也不是真没脑子，挑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东西，价钱也不算太贵。
    他问她，“这些都是陈霏小姐的，那别人的东西呢？拿了吗？”
    白蓉带着哭腔摇头，“夫人的东西都很贵，我没拿……”
    “碰过吗？”
    碰过……她还偷偷试戴过，不过立刻就取下了！
    “郑管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郑管家……”白蓉声泪俱下，攥着郑管家的裤腿哀求，她不想被赶走，不想没了工作。
    郑管家直起身，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朝小玉道:“太太的起居还是你去服侍吧。”至于对白蓉的处理，“你这个月的工资没有了，且今晚就要离开。不然我要报警了。”
    郑管家抬腿离开，角落里的佣人也立刻作鸟兽散，一会儿跑得没影。小玉观察了四周，发现没有旁人了，才施施然蹲下，“要我帮忙吗？”
    “你故意的！”她眼眶充血，恨不得一口咬死面前的人。
    小玉不答，却托着腮问她，“你工作的时间比我早，可为什么没拍上夫人的马屁，你知道吗？”
    说起这个，白蓉就不爽，明明是她先来的，可夫人就只喜欢小玉，她就只配打扫清洁，还是那些没人待的房间！
    看着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小玉没忍住，抿嘴嗤笑道:“你这手脚不干净的毛病，真以为夫人不知道啊？”
    作者有话说：没瘫，复健可恢复，作者不狠哒

 C31 回去

    这天早上一起床，陈霏的眼皮就开始跳，好像有大事要发生。果然，早饭还没吃完，姑妈接了一通电话，说要去上海一趟。
    陈霏紧张得开始泛酸水儿，也不敢问，生怕是什么坏消息。就看着姑妈从卧室到客厅转了一圈，最后拎了一个包，准备出门。出门前把她的手机还给了她，嘱咐道:“待会儿你青姨接你出去玩儿，到了晚上我还没联系你的话，你就打这个电话给袁律师，让他安排接下来去哪儿。”
    陈霏越听越慌，这听起来不像是好事，她的手开始发抖，“姑妈，不能不去吗？”
    陈琇拧着细眉，心中也烦躁，她不是不知道这一趟冒险，可这险值得。如果仲云霆是真醒了，那万事大吉，管文荷在上海待不长久的。如果这是个陷阱，她做好准备，也不一定会掉进去。
    交待完，陈琇就急匆匆走了。留下陈霏坐立难安，既想打电话问问上海到底怎么了，又怕坏了姑妈的事，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地板都要被踏薄一层。就在她憋不住想给仲平打电话了解情况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这个手机号码是新的，手机的所有信息都被格式化了！现在的通讯录里只有姑妈和袁律师。而她除了姑妈的号码，谁的都没背……
    也就是说，除了姑妈和袁律师，她谁都联系不上！
    陈霏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地躺在沙发上，突然平静，听天由命吧……
    陈琇坐着律师的车到了医院楼下，先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敢从车里出来。小玉早已经等着了，先把目前的情况交待了一下。管文荷刚刚离开，郑管家送她回去的，现在医院里就只有她和仲平少爷。“您现在过去最合适了。”
    陈琇问仲云霆的伤势。
    小玉回道:“仲先生早上刚醒，没有大碍，还问您和陈霏小姐呢。”
    “他们怎么说的?”
    小玉:“管女士说得不太好听，但我看先生并没有生气。管女士自己做的才过分呢，他们打算在先生昏迷的时候把公司卖了，只是她做不了主，仲平少爷不肯签字，一直僵持着……”
    “所以没卖成?”
    小玉摇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仲先生还不知道这件事呢，您要不要捅出来?”
    陈琇:“我费这个劲儿做什么？这个公司跟我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哪儿轮得到我说话。”他们防她跟防贼似的，她还敢提公司？不要命了这是。
    再说了，仲云霆只要没傻，还能没人告诉他了？
    陈琇一想到管文荷千里迢迢地赶来，失望郁闷地回去，她就想笑。该！就你会占便宜，不管是不是你的，都想一把搂过去，这回没如愿吧！
    她心里痛快，一直到进病房，脸上都带着喜气。可等她见到瘦脱了形的仲云霆，脸上顿时由喜转忧，“天爷！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仲云霆和仲平听到她的声音都抬头望来，仲云霆精神尚可，吐字清楚，“你回来了？”
    仲平看到只她一个，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给他爸按腿。仲云霆在床上躺了近二十天，尽管每天都会给他按摩，可肌肉还是萎缩了一些，看着十分虚弱。
    陈琇正要解释她这些天去了哪儿，仲云霆无所谓地摆摆手，“知道你是吓破了胆子，我不怪你。怎么没把陈霏一起带回来？”
    陈琇心中一颗大石落地，语调自然又轻快了，“我这就去接她……”
    “你今天也很累了，回去休息吧。”他重新指派了人，“你把地址告诉阿平，让他去接吧。”
    陈琇和仲平面面相觑，仲平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陈琇却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仲云霆的意思。
    管文荷还在上海呢，她得趁仲平不在的机会，把人请出去。这差事不好，但她也没得选，他是不会直接出面的——毕竟管文荷是打着帮忙的旗号来的，但他肯定也不喜有人背后搞事，只能让她从女人的角度把人撕走了。
    常熟那边，闵青青受陈琇所托，带陈霏在外面逛了一天。半大孩子能玩儿什么？她平日的项目肯定不合适的，只能在商场里消磨。买衣服鞋子啊，吃饭啊，看电影啊，时间也算好打发。
    其实姑妈给她留了银行卡的，但是闵青青拦着不让她掏钱，“几件衣服而已，青姨能让你买单吗？”
    闵青青是真的高兴。她没孩子，手下的那些女孩儿也都是各有心思的，跟谁交往都要留着警惕，时间长了也累啊。今天是难得的轻松，给陈霏试新衣服也特别有兴致，看到好看的恨不得全都买了。陈霏连忙拦住，说已经够了，穿不过来了要。
    江南的秋天短得很，过不了多久，温度就要彻底降下去了。这种带点薄绒的半袖裙子也就这几天能穿，到了晚上都要加外套的。
    闵青青心想也是，就没有强求。她看着陈霏亭亭玉立，穿着这件修身连衣裙，衬得腰细腿长，连连赞道:“再配双小高跟就完美了，这件别脱了，穿着走吧。”
    然后进了一家鞋子店，给她配了一双小高跟的皮鞋，目测五六公分的样子。她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然后就觉得还行，能走。闵青青问她以前穿过带跟的鞋子吗？陈霏说穿过低跟的。
    闵青青又笑，“女人就得穿高跟的才有那味儿呢。”
    陈霏脸颊微红，她也觉得镜子里的她有点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只是高了两三公分而已啊……
    陈霏脸皮薄，收了青姨的衣服和鞋子，硬是把下午的电影票给付了。
    看完电影，时间还不晚，两人正商量去哪里吃晚饭，闵青青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走远了一点再接的，陈霏只听到电话那头着急喊着要青姐回去救命，好像有什么客人闹事了。闵青青挂了电话跟她解释，“我回去处理一下事情，很快的。你跟我一起走吧，处理完就送你回去。”
    陈霏没意见，直到快到会所时，姑妈给她打电话过来，姑妈那边挺正常的，问她在哪儿，还说去接她。
    “青姨工作的地方有人闹事，她回来处理一下……”
    “你也跟去了?”姑妈问道。
    陈霏“嗯”了一声，电话那头严肃了几分，“把电话给你青姨。”
    闵青青接了手机“哎哎”两声，“哎呀我知道的……你放心……不会的……”
    手机又回到她手上，姑妈交待道:“在哪里不要瞎逛，不要一个人走，你青姨会安排人陪着你，你不要和他分开知不知道?”
    这里面是龙潭虎穴吗？陈霏应了，问她什么时候来接她。
    “……已经出发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吧。”
    近处一声又长又尖的喇叭声，陈霏没听清谁出发了，但两小时后就到，她就放心了。
    陈霏跟着闵青青走，一路上工作人员都在跟闵青青打招呼，这会儿还早，工作人员比客人多多了。闵青青招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穿着工作服的男生，“江波，带霏霏去我办公室，你陪她说说话。”
    那个男生娃娃脸，笑起来很阳光，“青姐，这谁啊？”
    “我亲戚！”她堵住他的问题，回身对陈霏笑道:“我办公室里饮料零食都有，有什么事就让他给你办。”
    陈霏乖乖点头，然后跟着江波坐了电梯去青姨的办公室。
    江波是个能言善道的，几句话就套出了陈霏的名字年纪，哪儿的人，“你和青姐不是一个地方的啊，什么亲戚呀？”
    “我姑妈和青姨是朋友。”
    江波恍然大悟，进了办公室，给她拿了零食水果，继续问道:“那你是要跟着青姨做了吗？”
    陈霏一头雾水，“没有啊，我姑妈要接我回去了。”
    江波以为她是没看上这家会所，迫不及待地介绍起来，“我觉得咱们这儿待遇啊，工资啊还是很好的，你可以先试试。我看你长得不算拔尖，但你气质挺好的，身材也不错，可以走女神范儿嘛……”
    陈霏尬笑了两声，从果盘里拿了一个石榴，开始慢慢剥。外面的皮是白中透粉的，没想到剥出来都是紫红色的，陈霏一边剥一边吃，还要吐籽，吃了几个就觉得累了。江波笑道:“我给你榨汁吧，喝起来方便。”
    “好啊，谢谢。”
    江波给她剥完就拿去厨房榨汁了，她无聊地开始玩儿俄罗斯方块，等他端了一杯红色的石榴汁进来，她刚好输掉了。
    他开门的时候，从窗户那儿刮过来一阵风，陈霏起身去关窗，“天气预报说今晚下雨，看来是真的。”
    办公室在三楼，下面就是会所的金碧辉煌的正门。她们过来时是走的地下停车场上来的，现在天黑了，才知道正门口这么亮堂。她感叹道:“真气派……”
    这灯亮得，电不要钱似的，方圆几十米都照得清楚。清楚到她看见有人在打架，准确地说是单方面殴打！
    她让江波来看，“那是在打人吗？怎么没人管？”保安离那么近，不可能没发现啊。
    江波仔细看了看，不以为意，“保安没去赶说明没事，不死人就行了……”
    陈霏惊呆了，“要死人才管吗？”
    “有时候死了人，也没法儿管呢。”他见陈霏嘴唇都吓白了，连忙安慰道:“那都是少数，只要做事规矩，不会有事的。”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纸张的声音，这时，陈霏突然听到底下被打的那个人在求饶，声音细弱，是个女人！
    她着急地想要看清楚一点，可那里刚好是个角落，她咬牙往外走。江波去拦她，“你又不认识，管她呢……”
    “她就算犯天大的错，也不能给人活活打死啊。”
    江波又道:“你觉得你打得过那个人吗？你这不是去找死?”
    陈霏按了电梯，说，“我报警，让警察来解决。”
    江波一把拉住要冲出大门的陈霏，“不能报警，报了警事情就大了！很麻烦的！”
    两人在大厅处争执起来，保安见陈霏面生，也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以为她是江波的女朋友，让他们回去吵去。江波赶紧攥着她的手腕往里拉，陈霏不肯跟他走，这架势落旁人眼里，怎么看都像是逼良为娼。
    仲平本来就对陈琇给的地址犯嘀咕，一路催着司机开快点，这刚下车就见到这幅场景，心里别提多火，一脚就把江波踹出几米远。
    陈霏差点被江波带着摔下去，正害怕呢转头看见仲平，乐疯了，“仲平！你来接我的?怎么是你来接我！”
    门口的保安见有人闹事已经围过来了，陈霏挡住他，“不许过来！你们去叫闵经理来！”
    闵青青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保安见是闵经理的朋友，也就不为难了。仲平的脸色从一开始就死沉死沉的，闵青青也不认识这是哪位大神，陈霏说是她哥来接她的，闵青青就嘱咐到了家给她打个电话。
    正要离开，陈霏想到外面有人在被打，问闵青青能不能处理一下。
    江波捂着肚子挪到闵青青旁边汇报情况，闵青青听完说，“那你还不快让人拉开！”
    看着江波去处理了，陈霏才松口气，“他能处理啊？之前还推三阻四的……”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会有重大进展，嘻嘻嘻嘻嘻

 C32 还有吗？（kiss）

    陈霏见事情解决了，心思立刻转移到了仲平身上。她的鞋子“哒哒”两声，笑着扑过去抱住他一条胳膊，“咱们走吧。”
    她今天打扮得极俏丽，连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踩着高跟鞋，嘴唇上还沾了点红色，就算素白着脸，也比那些刚上班的年轻女子还要惹眼。这一会儿就已经好几个人偷瞄她了……
    仲平看了她一眼，然后一个深呼吸，撇开眼不再看她，瞧着是在运气。可陈霏丝毫没察觉，她的重点是，“你衣服有点潮，外面在下雨吗？”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运动服，看着不明显，摸上去才知道被落了几滴雨。
    刚从会所里出来时还是小雨，可不一会儿雨势就大了，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
    小区的安保极严，没登记过的车不能进，他们只能走进去拿行李。然后难题就出现了，他们没有伞……
    照这个雨势，陈霏觉得哪怕有伞也没用，这得套雨衣才行吧……
    司机等着后座的两位商量出个结果，仲平的意思是先回去，行李等过两天再来拿。陈霏说那也太麻烦了，这就十分钟的事。
    仲平皱着眉盯了她一眼，陈霏委屈地嘟嘴巴。过了会儿，仲平手指一伸，把上衣脱了下来罩她脑袋上，“等会儿走快点。是哪栋楼?”
    “进去后左手边第二栋。”陈霏的声音从衣服底下传来。
    仲平交待司机先找家宾馆住一晚，明天再回上海，记得跟郑管家说一下。说完勾着陈霏的脖子，“我数一二三，跟着我一起跑，听到没有?”
    等他们跑进楼道里，她才知道为什么要多留一晚——仲平完全被淋成落汤鸡了，她是半只落汤鸡，还是崴了一只脚的落汤鸡……
    这可不能怪她，本来就是新鞋子，还高跟，还要在雨里跑……
    陈霏的左脚根本不敢落实了，一落下就钻心地疼。仲平看了一下没找到电梯，转头问她，“电梯在哪里？”就看见她靠着楼梯栏杆，脸色白得像鬼，“怎么了？”
    “脚好像崴了……”她弱弱地补充，“这个小区比较旧，没有电梯……”她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不跟他犟了，太倒霉了。现在进不得进，退没法退的，怎么办呀？
    仲平本来对陈琇的朋友带她去娱乐会所就不舒服，后来又看到她一副成熟打扮，跟个男人拉拉扯扯，更是怒不可遏，他恨道:“该！谁叫你穿这么高的跟的？”
    陈霏自知理亏，“好嘛，我知道了，我也不知道要穿着它跑的呀……青姨给我买的，不是我自己要穿的……”
    仲平先按捺下对她紧身裙子和红嘴唇的不满，半蹲下去，“上来。”
    陈霏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趴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他身上又湿又热，感觉有无形的热汽在蒸发，熏得她眼前雾蒙蒙的。
    “你好像瘦了……”她没话找话，“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啊？为什么啊？姑父不是已经醒了吗？”
    她想了一圈，后知后觉，“你生我气了？因为让你淋雨了？”
    “不是。”
    仲平言简意赅，陈霏却心里打鼓，不是什么？不是生她气？还是不是因为淋雨？
    她下巴磕他肩上，觉得他的心思太难猜了……
    开门进屋，仲平先扶她坐下，给她脱了鞋，握着她的脚掌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没事，先休息一晚再看。”他抬头，深邃的眉眼盯住她，“你先去洗澡吧，脚踝注意别碰到热水。”
    这怎么可能碰不到啊？陈霏想了一下得用什么姿势洗澡才能不让热水碰到，难度都太高了。她说:“我拿保鲜膜裹一下，你先去洗吧……”他身上都湿透了，会感冒的。
    他站起来，“保鲜膜在哪儿？”
    啊？陈霏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找到保鲜膜并毛巾来了。这也太周到了吧？她一时有些恍惚，“你让我先洗吗？你不嫌浴室里全是水汽了？”
    “再啰嗦把你嘴也缠上。”
    好凶。陈霏立刻捂嘴巴，不说话了。
    仲平没有换洗衣服，他在里面洗澡，陈霏在外面给他用吹风机吹衣服。吹了一半，伴随着突如其来的黑暗，手上“嗡嗡”工作的吹风机突然一停，“停电了?”
    不剩几片叶子的树枝狂舞，影子在玻璃上一飞而过。她心里一跳，还好屋里不止她一个。陈霏单脚跳着去敲卫生间的门，“哥?你洗好了吗？”还好热水是太阳能热水器里的，不怕断电。
    “停电了，你衣服吹不干了……”
    里面的水声没停，但她总感觉里面叹了口气……
    陈霏靠着门框跟他道歉，“厨房里的煤气灶应该还能用，我把衣服拿那上面烘好了……”
    里面水声一停，“不用了，就这样穿吧。”
    “还有点潮哎……”
    从门里伸出一只手，拿走了她手上的衣服，“我怕你把衣服烧了。”那就真没得穿了。
    仲平擦着头发出来，一眼就看见她垂头丧气的。他也是被一件件事磨得没脾气了，“你就是给我惹麻烦来的吧？”
    “对不起嘛！我也不想的……”
    她穿着睡衣，头发扎成了丸子头，他就瞧着比之前的打扮顺眼。他捏着她的脸蛋，“看来你过得不错，脸都圆了啊？”
    陈霏站得不稳，被他一捏扑棱了两下，解释道:“才没有！我刚来时还住院了呢……”
    “是吗？”
    “真的，我可担心你们了……”
    仲平“哼”了一声，“算你有点良心。”他说完就往厨房走去，“这里有什么吃的？”
    陈霏蹦着跟上去，“我也没吃晚饭，我们煮泡面吃吧?卧俩荷包蛋！”
    仲平煮泡面的时候，陈霏从客厅翻出一套香薰蜡烛，嘻，泡面也能吃出烛光晚餐的范儿！
    可惜装蜡烛的托台只有一个，别的蜡烛搁哪儿烧呢？仲平从碗橱里拿了三四个白瓷碗碟出来，用熔化的蜡油固定住，“拿回房间去。”
    陈霏正要点头，突然想起来，她是和姑妈睡一个房间的，仲平睡哪里啊？
    “你要睡沙发吗？”
    烛光里，仲平的脸微微有些古怪，“你们睡一张床？”
    陈霏点头，她出院后还是会梦里惊醒，害怕，就搬了跟姑妈睡了。
    仲平表示了嫌弃之意，然后让她拿条毯子给他。
    等到她收拾完，掀开被子准备睡觉，她才知道，今天的磨难还远没有结束……
    她回来时，床边的那扇窗户是开着的，她就赶紧关了。可没想到，被子还是潮了……
    她默默地挪到另一边睡，然后就感觉那湿冷劲儿直往骨头里钻。她第一反应是开空调，然后又想起来停电了……
    捂是捂不干了，睡也是睡不着了。
    她翻来覆去，感觉脚都冰冰凉了。
    要不她也去睡沙发吧？反正沙发还挺大的。
    她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然后又拽了条薄被子蹑手蹑脚地去客厅了。
    茶几上留的蜡烛是白兰花香味的，清香宜人。沙发上L型的，仲平正躺在长的那一边上，她一拐一拐地悄悄走向短的那边沙发，尽量安静地蜷缩着躺了下去——避免碰到仲平的脚。然后就被他踢了……
    她换了个姿势，又被踢了……
    被踢了三四次她才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仲平立刻笑出声，像憋狠了，笑得都破音了！
    陈霏气呼呼地用完好的右脚蹬他，“你太过分了！”
    她的脚太冰，仲平被冻得倒抽一口冷气，腿都缩了起来，“你从冰箱里出来的?”
    陈霏很快发现他毯子里暖乎乎的，把脚伸进去捂着，“你这里好暖啊……”
    她越伸越往里，大半条腿都伸进他的毯子了，仲平冷笑道:“你直接睡进来好了。”
    “真的吗？”陈霏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不妥，低着脑袋身体往后挪了挪。
    两厢沉默，过了一会儿，毯子里的那点余温也耗尽了，陈霏正要退出来，仲平又开口道:“你睡里面。”
    啊？她这才抬头，发现他已经挪到沙发边上了，里面空出了一条，刚好够她躺进去。
    陈霏脸红红，立刻往里爬，今天也不是那么倒霉嘛！
    她躺到还有他体温的地方，心情无比荡漾，甚至大开脑洞，也许仲平也对她有点意思的?
    想着想着就乐了起来，被仲平一把捂住，“笑得太猥琐了……”
    才没有！怎么能用猥琐来形容一个少女？
    可惜她开不了口，只能努力通过眼神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昏黄的烛光里，她的眼睛倒是亮晶晶的，手掌下的脸上热度未褪，比她的脚暖多了。之前就发现她的脸小，这次倒是真的比对上了，他的手掌从她的下半张脸移上去，盖住她的眼睛，然后亲了她一下。
    陈霏的声音被这一下吓没了，过了好久才在他掌心下眨了两下眼睛，“跟电视里和小说里不一样……”
    仲平的声音就在耳边，“那应该怎么样？这样?”
    她的嘴唇被含住，然后，清凉的薄荷味儿窜了进来，她今晚也是用的这个味道的牙膏……
    那点凉意很快就被灼热取代，她无意识地揪紧他的手臂，感觉全身都暖了。她的眼睛还被遮着，完全的黑暗里，她的喘气声好大，心跳声几乎震破耳膜。他在她耳边笑，胸膛的震动隔着被子传到她胳膊上，酥麻酥麻的。
    “什么感觉?”他问。
    陈霏如实答道:“有点痒，有点麻，还有点热……”
    “还有呢？”他的声音又近了，循循善诱。
    也许是不用直视给了她勇气，反正也不会丢脸，陈霏厚着脸皮说:“还要一次……”
    这次的时间还要久，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彻底失去知觉了，但还是恋恋不舍，一旦察觉到他要离开，立刻哼唧着追上去，圈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走，哪怕只是贴在一起也是好的。
    仲平捏住她的肩头强行挣开，“你想明天肿着嘴见你姑妈?”
    陈霏这才放开，但还是抱着他一条手臂，小心翼翼问，“以后还有吗？”
    陈霏忐忑，可先等到的不是他的回答，而是突然大亮的灯光。来电了！
    尽管有他的手掌隔着，她才是被刺了一下，紧接着就是无尽的羞愧感。她怎么会这么大胆?天哪！
    仲平的手已经放下去了，可她还是不敢睁眼，甚至祈祷能立刻睡着，不要叫她面对这种尴尬的时刻。
    良久，陈霏才听到他说，“再说吧……”
    本来昏昏欲睡的陈霏被他这句又给弄醒了，她侧趴着看他，“因为我姑妈吗？”
    “不止，很麻烦……”
    陈霏有点失落，转了个身面朝里躺着。过了会儿，背后的热源贴了过来，她又忍不住扑他怀里，磕磕绊绊地说，“我们可以偷偷的吗？不告诉任何人?”

 C33 补课费

    一场秋雨后，温度骤降，陈霏已经穿上了毛衣，但她爱漂亮，下身还是裤袜加裙子。
    和她一样不怕冷又爱漂亮的，还有楼顶阳光房里的花。
    她知道这里的花是可以剪的，小玉曾经摘了给她搁房间的，她就挑了几支好看的去探望姑父了。
    仲云霆已经回到家休养了，请了医疗团队专门帮他复健，吃住都在家里。
    她走到门口先轻轻敲门，担心他在休息，听到里面说“请进”，她才开门进去。
    “姑父！我来看你了。”她小跑着给他献宝，说这是她在楼顶挑的花。
    仲云霆本来在看文件，抬头看到她手里的花先一愣，然后嘴角一弯，连声说好，说这几支花都很漂亮。
    “是吧！我还特意闻了，香味也不是很浓，不会熏着您的。”
    她找了个花瓶装了点水，把花一支支地放进去，端详了一下，又全都拿了出来，开始找剪刀。
    “好像要斜着剪的?”她嘟囔道。手下吭哧吭哧地忙活。
    仲云霆看她拿剪刀的架势，担心她剪到手，便把手中的文件合上，“拿来我弄吧。”
    陈霏有些犹豫，“我又麻烦您了……”她本来是想自己弄的，可是好像弄不好。
    仲云霆让她把花拿过去，温声道，“这算什么麻烦……”
    陈霏把花瓶和花都抱到他床上的小桌子上。仲云霆的手指苍白细长，捏着花枝看两眼就知道从哪里下手，刷刷几下就拾掇出好几支。
    陈霏看得入迷，撑在床边伸着脖子看——这床太大了……
    这个姿势看着就累人，仲云霆让她坐，陈霏不敢，立马背手站直了，像是在罚站。仲云霆无声地叹了口气。
    等姑父把花收拾好了，陈霏立马把花瓶抱走，还把小桌子上的残枝败叶打扫了。然后立在床边听吩咐。
    仲云霆想了一下，“你找本书读给我听吧……”
    陈霏从墙边的书柜里找了一本海明威的短篇小说集，看了看窗边的沙发摇椅，觉得自己搬不过去，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开始从第一页开始读。
    第一个故事是著名的《老人与海》，老师还布置过读后感。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读，希望姑父能从这个故事里得到力量……
    她这次回来总觉得特别对不起姑父，虽然姑父没有生她气，对她还是很好。但她看到姑父躺在床上，只有在别人的搀扶下才能下地走路，她就愧疚感无穷。要是她也受伤就好了，心里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她也想过要是姑父有地方用到她就好了，可是家里的活儿轮不到她，姑妈耳提面命要她把这些天落下的功课和琴课补起来，见不得她干闲事儿。
    仲云霆对她这微妙的愧疚有些无奈，又不忍见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就配合着请她帮一些小忙，果然这两天看着好多了。
    这孩子认真，心里有杆秤，他也乐意维护她的感受。
    陈霏还在读书，突然头顶落下一只微凉有力的大手，“嘘!”
    她侧耳一听，是姑妈在叫她！不能让姑妈知道她在姑父这里，姑妈又要以为她偷懒了！
    她吓得蹦起来，摊开的书往床上一扣，“我得走了，姑父再见！下次再接着读。”
    爬起来就往门口跑，跑得太急还踉跄了一下，仲云霆哎了一声，然后飞扬的裙角消失在门缝儿里了……
    他笑了一下，把书拿过来从那页接着看起……
    陈霏出去一听就知道姑妈在往三楼走，应该是在琴房没找到她。陈霏急中生智，趁姑妈还在三楼，大步跨着直奔顶楼的阳光房。她准备再去剪几支花下来，好证明她刚才在哪里。
    然后两人在三楼楼梯口撞上了，姑妈果然没有追究她刚才去哪里了。姑妈的重点变成了，“你剪这花做什么？！”
    “我……摆着……”
    “要死了你！”姑妈把她手里的花抢过来，心疼地看着，“我养了两年才开的花啊！”
    “啊？你养的?”陈霏震惊了，想到被她剪得光秃秃的绿植，心想完了……
    赶紧拉住要上楼的姑妈，“姑妈我错了！我不知道这是你养的花！”
    陈琇被她抱住腰，顺手照着她屁股打了两下，“死丫头！你祸害了我多少花?”
    陈霏一边跳一边躲，“姑妈，我错了，你别去看了……”
    陈琇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被这丫头活活气死了！“那里那么多花，你净祸害我的花啊?！”
    陈霏捂着屁股，弱弱辩解，“你养的花好看嘛……”
    能不好看吗？花苗买回来时都是成千上万的！她还没好好赏呢，就没了！
    陈琇气坏了，掐着腰在那儿来回踱步，一边运气一边拿眼刀剜她，心里想着怎么罚她。虽然按她的脾气是想体罚的，但打过之后老仲肯定要管，那怎么才能罚得到她呢?
    陈琇最后列了三点，首先得扣零花钱，其次手机电脑上缴，最后，“这次月考要是退步了，手机下个月才能拿回去。”
    陈霏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陈琇训完了人，“哼”了一声，一扭腰摇曳着下楼了。陈霏撅了撅嘴巴，回房间用功去了。
    快到房间的时候，她看见仲平懒懒地倚在他的房间门口，应该是被她们的动静吵到了，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她拿脚尖踢了踢门板，犹豫着要不要找他说话。
    那天他们从常熟回来，一进门他就知道他妈已经走了，那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郑管家给他使眼色，叫他不要说话。
    姑妈呢，只当没看见，还在一边和小玉商量着要在墙上挂什么画，好配她新换的沙发。
    陈霏怕火烧到自己身上，借着送沙发的工人要过路，自动往后退了三步，然后被仲平狠狠瞪了一眼。
    陈霏心里喊冤，关她什么事嘛？!
    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明白那些夹在妈妈和老婆之间的男人有多痛苦了……
    两边都惹不起，她也只好夹着尾巴做人。仲平生了好几天的气，她也躲着不敢去撩他……
    他到底消没消气嘛？
    陈霏从眼角瞥过去，那边一动不动的，她只好丧气地开门进去。
    她反手正要关门，突然身后一股力气，把她往里推了两步。陈霏见他主动来找她，一下子就高兴了，跳他身上，“你不生气了？”
    仲平托着她的屁股把她压在门板上，脸还是臭臭的。
    他的手臂超有力气的，陈霏一点都不怕摔着，后背靠着门板，两条细腿就在他身侧荡着。她的手揪着他的卫衣带子打结又松开，说她误剪姑妈的花，零花钱和手机电脑都没了，这次月考要是退步了，手机电脑都拿不回来了……
    “嗯。那你好好考呗……”他淡定地说。
    “我缺了好几个星期的课哎！”陈霏软绵绵地说道：“你帮我突击一下吧，压点题也行啊……”
    “我是你家教?”
    陈霏摇摇头，突然往他身上贴了贴，小声道：“刚才姑妈打我了……”
    仲平立刻就想到她上半年被抽肿了的小腿，往她身上一打量，“打你哪儿了？”
    她圈着他的脖子，继续蚊子哼哼，“打屁股了……”
    手上突然重千斤，他略有些尴尬，想要把她放下来。可身上的人不配合，扭股糖似的，还蹭！
    仲平的心火被她一擦就着，就着姿势把她摁在门板上亲。
    正中陈霏下怀！她手脚并用地缠上去，两人亲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松开后，陈霏也没立刻离开他。她腮红脸热，眼睛亮亮地从下看他，手指抠着他的下巴还在哼唧撒娇，“补课嘛？”
    “那得收补课费的……”他正经道。
    陈霏大惊，“你都揉我屁股了，还收补课费?！”
    太黑了！她作势要往下跳，“我不补了！”
    被黑心的“家教”又硬收了几次“补课费”……

 C34 心疼

    陈琇拿着花下楼，心疼归心疼，但还是打算把这几枝花养起来。
    但小玉找出来的花瓶她都不满意，想到仲云霆之前拍到的一只甜白薄胎珐琅彩的花瓶，打算借来用用。
    她通过两间卧室相连的暗门进了仲云霆的房间。
    仲云霆正靠在床头看书，听到动静侧头看了一眼，并未开口，又回过头翻了一页。
    陈琇却一眼就看到了临窗桌上的花——显然，她看上的那只花瓶已经物尽其用了。
    “陈霏刚才给你送花了？”陈琇拿起来看了看，有些惊讶，“她弄的?摆得不错嘛！”
    仲云霆却笑道:“我弄的，怕她剪了手。”
    陈琇撇嘴道:“我还以为她终于有个地方开窍了……”
    仲云霆不同意，“她现在挺好的，你的要求太高了。”
    “我要求高?”陈琇掰着指头跟他数，“你说她成绩嘛中不溜秋，才艺嘛也没天赋，家境嘛就不说了，前途一片迷茫啊！”
    “怎么说得一无是处？孩子挺认真的。”
    “认真了也就这样才是最让我难受的。”陈琇也丧气了，“可能是我家基因不行吧……”
    仲云霆笑着摇摇头，“又不指望她白手起家，你这愁得没道理。”
    陈琇顿了顿，“那也要上个好大学的啊，她这个成绩，申请国外的大学……”
    “你们要是移民后再申请，应该不难的。”仲云霆让她放心，“你是已经挑好学校了？”
    陈琇当年初中毕业就学缝纫，然后跟着南下打工了，哪里懂哪个学校好，哪个专业好。还不都是牌桌，饭桌上听别家太太闲聊来的。纵然当富太太当了这么些年，走出去也是有气质有排面的，可说起出国深造真是两眼一抹黑。
    思来想去，还是要仲云霆费心的。
    她走近了几步，斜坐他床边，脸上难得带了些茫然，“我也不懂啊……”
    这样子倒让他想起她年少时候的模样，一个有些糊涂又有些实在的姑娘。
    手上的书搁下，他温声问道：“那有没有喜欢的方向，或者哪个国家？”
    这个就更不知道了，“我回头问问她……”陈琇想了下，又说，“只怕她现在也说不上来。”
    陈琇心想还是问问别人家都读的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好做个参考。
    说话间，到了他做复健的时间，陈琇起身，“行吧，那我先走了。”
    仲云霆又喊住她，说给她订了新的花苗，都是结了花苞的，回来放几天就能开。陈霏剪的几支花里，别的就算了，有支艳红鹿子百合，极为稀有。仲云霆特意托人又找了一盆。
    陈琇点点头，也说不上多高兴。之前是一时兴起养了几盆花，花了时间用了心思才觉得它宝贝。
    现成的哪有自己养的有意思呢？
    学校，下课铃响起来的同时，陈霏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
    唐宁拿着饭卡招呼她去吃饭，见她擦眼泪，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昨晚做贼去了？”
    “不是。补课来着……”
    这段时间陈霏没来上课，老师说她请了病假，唐宁却从哥哥那里得知仲平的亲妈从香港过来了，立马猜到这是豪门宅斗戏。现在陈霏回来了，也就知道是陈霏的姑妈赢了。
    只是，唐宁不明白一点——仲平和陈霏的关系倒没怎么受影响啊？
    上一辈的恩怨居然没有影响下一代吗？
    餐厅里，因为她们升到高中了，所以吃饭时间和仲平还有唐安他们是一样的，经常遇到了就坐在一起吃。
    排队打饭时，陈霏和唐宁讨论了一下今天的菜色，唐宁信誓旦旦地说厨师新创的水果菜系很好吃，让陈霏一定要试试。
    陈霏面露怀疑之色，菠萝做菠萝饭是很好吃不错，但菠萝炒彩椒……怎么看都是黑暗料理啊……
    但在唐宁以身作则地拿了一份苹果炒肉丝后，陈霏也打算试试看。
    结账的时候遇到两个当哥的，唐安一看她俩的托盘就顺手拿了一碗鸡蛋羹，仲平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他拿了一碗鸡蛋羹。
    陈霏：“？？？”
    唐宁不服气，“这次绝对好吃！”
    陈霏：“……”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唐宁先尝了一口苹果炒肉丝，细细品了，说，“其实……真的还可以……就是有点甜……！”
    陈霏挟了一块温热的菠萝放嘴里，刚咬下去就“嘶”了一声，嚼也不嚼就赶忙咽下去了。
    唐宁好奇，“酸？不会吧？”
    “舌头疼……”她感受了一下，发现舌头侧面有一小块硬硬的，一碰就疼。“着凉了应该……”
    仲平极为顺手地捏了她的下颌，“我看看……”
    陈霏吐了舌头给他看，庆幸刚才只吃了一块菠萝，不然多尴尬。
    最后这两个水果新菜自然没人碰了，都老老实实地挖鸡蛋羹吃了。
    突然唐宁在桌下踢了踢她的腿，陈霏顺着她的眼神示意转头，发现几个人在占位子。
    餐厅的桌子分两人的，四人的，还有六人的。六人桌是最少的，但三人往上的小团体都喜欢坐六人的，宽敞嘛。比如说他们四个就放着四人桌不坐，坐的是六人桌。
    六人桌不够的情况下，就会有一些人来“协调”了。曲宛容就是被协调的那个。
    她一个人其实再换个座位也很容易，但不知怎么，她一凑近那些有空位的餐桌，要么人家说有人了，要么座位上就被放了书包或者别的东西……好像不想和她一起坐一样……
    陈霏问唐宁怎么回事，唐宁说，“被孤立了……”
    准确地说是被女生孤立了。她倒是看到有男生招呼她坐，但她不愿意。
    她之前给人的印象是有点清高的，又因为和仲平交往过，自然不讨别的女生喜欢。但也不至于被孤立了吧？看她脸色红胀难堪，是真的挺惨的。
    唐宁作为消息小达人，开始答疑解惑，“上次她闺蜜不是把你手砸伤了，然后转学了吗？结果她一点事都没有。那个赵绿和蛮多人处得好的，大家就觉得曲宛容没义气啊之类的。”
    一个群体里要排挤某个人，其实不需要她得罪每一个，有了这个趋势，就没人愿意和她玩儿了。
    陈霏突然看看自己还没褪干净的指甲盖，心有余悸。她既觉得曲宛容有点可怜，又不觉得她真的无辜，便转过头不看了。
    唐宁最后叹道：“她应该一起转学的，这里的人都知道那件事了……”
    唐宁八卦完，唐安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算是知道你的心思都用在哪里了。”
    唐宁狡辩，“这些消息自己排着队往我耳朵里钻，又不是我主动去打听的。”
    这倒是真的，为了在唐安面前有个好印象，大部分女生都乐意卖唐宁面子，聊起八卦来别提多热心了。
    兄妹俩又在拌嘴，陈霏心里也烦，低着头安静吃饭。自然没注意仲平也回头看了一眼……
    仲平知道曲宛容为什么宁愿被排挤也不肯转学——因为她的家境并没有那么好。据说，她父母是想按精英教育的路子培养她的，可惜拼死拼活也只能挣个面子光，还是只能远远望着的那种。
    当初他俩在一起的时候，曲宛容的爸妈是十分热情的，甚至说两人将来一起出国啊，互相有个照应。恨不得把终身大事都给定下来。
    可仲平没想那么远，他当时只觉得她冷冷淡淡的，有点意思，但后来她越来越强势，他也就不喜欢她了。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了，眼见着她这么可怜，仲平又有点不舒服了。他心想，她被排挤还是有一部分他的原因的，换个人也不会拉这么大的仇恨值了。
    思考间，曲宛容端着托盘来了他们这一桌，小声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坐吧。”仲平脱口而出。
    桌上另外三人都看向他，一脸震惊。曲宛容表情倒是激动起来，眼瞅着都快哭了。她轻声道谢，在唐宁旁边落座。
    陈霏也把眼神收回来，目不斜视。
    餐桌上一时寂静无声，直到吃完离开，都没人说过一句话。
    回了教室，唐宁言之凿凿，“你哥绝对心疼了！这招真高啊！这下她应该不会被排挤了……”
    陈霏气死了！心中有一团火！想爆炸！
    唐宁仿佛很有经验的样子，“男人嘛，都有些英雄情节的……你要实在不喜欢她，等他们复合了你再去搞破坏嘛……”
    “他想得美！”陈霏恶龙咆哮。

 C35 作怪

    这是陈霏第一次给他脸子看，虽然有些不伦不类的。
    从放学的车上，到家里的餐桌上，她都躲着他的视线。宁愿歪着头吃饭，也不肯跟他的视线碰上。
    仲平想了想这是为什么，可又觉得不至于。不就让曲宛容坐了一下吗？他也没做别的啊？
    陈霏拗着别扭的姿势，沉默地吃完了晚饭。
    小玉过来说:“夫人出去前交待了，让我盯着您练一小时的琴，您现在去吗？”
    陈霏嗯了一声，一转身就伸手扶了扶酸疼的脖子，仗着背对着他龇牙咧嘴的，却还是听到身后的嗤笑声。
    笑屁啦！
    她重重地走去琴房，把一首可爱活泼的《小星星变奏曲》弹出了十面埋伏的肃杀感……
    恋爱果然影响学习！
    陈霏心里烦死了，根本静不下心。监督工小玉都听出陈霏心思不在这上面了，让她回去写作业去，“我这次不跟夫人讲，明天不能这样了啊……”
    她垂着脑袋，语气黯然，“谢谢小玉姐。”
    陈霏心里很烦躁，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也没能把中午的那点不痛快消化掉，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痛快什么！
    因为仲平答应了一声，让曲宛容坐下吃饭了？
    可那是餐厅，本来就是人人都可以坐的。而且他俩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眉目传情什么的。
    那是因为仲平觉得她可怜，心疼她了？
    她又不是不知道，仲平就是嘴硬心软的人啊！她刚来上海的时候，他嘴巴都毒死了，可还在她生日送了死贵的包包呢。她知道他容易心软，所以很早就不怕他了，反而觉得他人好。
    那总不能要求他只对自己心软吧？这太不讲道理了！
    那她到底在气什么啊？！
    她闷头想着进了房间，拉开衣帽间的门准备换衣服，却突然听到开门声！
    陈霏惊呼，“不许进来！”然后飞快地把睡衣套好，出来看，“谁呀?也不敲门！我换衣服……呢……”
    是仲平。
    她抿了抿嘴，又回去换睡裤。
    仲平不是空手来的，他端了一盘子水果，苹果蜜瓜之类的，切成了一块一块的，放在了书桌台上。
    陈霏从衣帽间出来，刚松开的头发乱蓬蓬的，她过去拿梳子，顺便赶他走，“我要写作业了。”
    仲平从善如流地从椅子上起来，经过她的时候被轻轻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趴到她床上。
    陈霏要笑不笑地，“哟，小心啊。”
    看她那小心眼的样子！仲平觉得好笑，索性就在她床尾坐下，双臂抱胸盯着她。
    陈霏被看得不自在了，去拉他，“不许坐我床上！”
    然后反被拽住，坐他腿上，仲平掐着她的脸，“闹什么？”
    陈霏哼了一声，撇过脸。被扎了一天的头发自带弧度，刚好掩在她的脸侧。头顶的大灯照下来，睫毛泛着柔和的金色，眼睛却倔强，细挺的鼻梁上落了一层光。嘴巴撅得老高，几乎要翘到鼻头上。
    “好吧好吧……”他埋在她头发里笑道：“我当时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她问能不能坐我就顺口答了。没别的意思啊……”
    陈霏惊讶了，回头，“你知道啊？”
    仲平见她理他了，也放松地往后一躺，“你们女生总是很在乎这些细节，其实真的没别的意思。”
    陈霏又酸了，“您经验好丰富啊……”
    这种事那就不能细想！过了会儿，她实在没忍住，又趴他旁边，“你交过几个女朋友啊？”
    她这会儿逆着光，只看见眼神晶亮亮的，温热的呼吸扑他耳边上。仲平觉得耳朵一阵发痒，然后压着她的脖子下来，和她口舌交缠了一会儿。
    陈霏还以为他要回避问题，结果他亲完就抱着她老老实实地交待了。
    在香港的时候交往了两个，在上海交往了一个。初恋是13还是14岁的，他记不清了。
    “这么重要的时间也能忘?”
    仲平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捏着她的手玩儿，“我当时本来也不喜欢那个女生，是大家都有女朋友了，才不得已答应了一个。我当时觉得女生可烦了，谈恋爱还没有打游戏好玩儿。”
    陈霏听明白了，开头两任都是为了赶潮流才交往的，还没有真正的感情萌芽，“那曲宛容呢？你喜欢她什么呀？”这个可是自己追的呢。
    “当时就觉得她不一样啊，都不怎么理人，就想追求看看……”
    陈霏翻了个白眼，男人都贱吧？“那又怎么分了?”
    仲平撇了一下嘴，“她总跟我谈未来，控制欲有点强，好像希望我能跟着她的想法走……”
    陈霏也觉得不妥，“这么早谈什么未来啊？想太多了吧？然后呢？”
    “然后就谈崩了，她说分手，我同意了。”
    陈霏笑出声，“她肯定是赌气说的分手。”
    仲平耸耸肩，才不在意她是赌气还是真的，反正他是真想分手的。
    陈霏听他讲完恋爱史倒畅快多了，但她还是问道：“那你中午的时候想什么呢？”
    “就是觉得她有点可怜。还想着如果她没有和我交往过，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了……”
    陈霏也说，“我不是说你今天不应该帮她哦，你可以让唐安开口嘛。你这样会搞得好像还对她有意思一样，她也会误会的……”
    仲平笑得浑身发抖，“行，我知道了……”
    陈霏被他震得胳膊都麻了，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你在笑什么啊？！”
    仲平又把她压回去，心想她要是知道曲宛容早就提过跟他复合，还会这么善良地让唐安去解围吗？
    算了，还是别惹她了。
    陈霏等他笑了好久，“我也怕你对她旧情难忘嘛……大家都说你主动追她的，一定很喜欢她的……”
    仲平想了想，说，“没有吧，跟她谈恋爱也没什么意思的，和前面两个差不多。”
    “那是不是跟我在一起比较有意思？”她抬起脸蛋，用期冀的目光看着他。
    仲平凑过去舔了舔她的嘴唇，“你就会给我惹麻烦……”
    陈霏立刻搂上去，她怀疑自己有肌肤饥渴症，怎么老是想黏他身上呢？“我好喜欢你哦！你喜欢我什么呢？”
    “蠢。”
    陈霏被噎了一下，坐他腰上然后猛摇他，“说好的！我要听好的！”
    这个动作太危险，他本能地躲开，“那就漂亮。”
    “骗人！”他明明就说过她长得丑！
    后面再怎么请求仲平也不肯回答了，去把书桌上的水果端给她，“我亲自切的，赏个脸吧。”
    陈霏说了好久的话，嘴巴也干了，和他一人一口。
    然后突然吃到一块梨，愣住了，“你怎么把梨也切了？”
    “怎么了？”仲平疑惑道。
    陈霏愣了几秒，还是摇摇头，然后把那块梨吃掉了。舌头上硬硬的那块还有点疼，她吃了两块就不要了。
    仲平催她写作业，“手机不想拿回来了是不是?”
    陈霏一看时间，“怎么这么晚了？！”完了完了，今晚得熬夜了。
    她奔向自己的书包拿作业本，“都怪你！影响我学习！”
    他捏捏她耳朵，“好好写作业，周末带你出去玩儿。”
    “真的?你周末有空?”
    “我现在只有拳击课还在上，别的都结束了。”
    陈霏摊开作业本，拿出笔，“你不玩儿摩托了？是不是这次吓到了?”
    他之前是觉得新奇又刺激，但这回的事故对他的刺激也太大了，暂时是不想玩儿了。“以后应该还会看比赛吧。”
    陈霏写完作业拿不懂的题去问他，他都已经上床了。她把作业往他面前一扔，“你帮我看一下，我先去洗澡。”
    不等他回应就跑了出去，然后很快，她就裹着沐浴露的香味跑了回来。
    她也不客气，直接把腿伸进他的被子里捂着，挨到他身边，拥着被子听他讲题。暖烘烘的被子一熏，尽管她努力睁着眼去听，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栽。
    仲平只感觉一颗水蜜桃拱啊拱啊就拱到了他怀里。这还怎么讲题？
    他让她坐直一点，她却直接抱住他的左胳膊，脸还在上面蹭了蹭，催他讲快点，“我真的困死了……”
    他手臂上有些肌肉，陈霏觉得靠上面挺舒服的，不硌脸。却没察觉被她抱在怀里的胳膊越来越僵硬……
    只隔着一层布料，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娇软……
    仲平心猿意马，勉强给她讲完，不自觉呼出一口长气。他换了个姿势，把作业本丟她怀里，让她赶紧回去睡觉。
    “你换个沐浴露吧，弄得我被子里都是水蜜桃味儿。”
    模样怪嫌弃的。陈霏故意滚了滚，“就要沾你身上，让大家都以为你用水果味儿的沐浴露，略略略……”作怪完就要跑。
    作业一讲完就精神了，太欠揍了！仲平想要教训她一下，可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让她赶紧滚。
    陈霏笑嘻嘻地回房间了。
    作者有话说：纠结本文的尺度……搞是要搞的，但怎么搞我现在很纠结……

 C36 电影

    因为陈霏身上没有手机，所以仲平提前去她上课的地方等她下课。总共也就等了二十分钟，倒推拒了好几波推销课程的人。
    偏他注重礼貌，也知道人家工作就是这样，每次都好言拒绝。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心中渐烦。
    悦耳的下课铃一响，乌泱泱的学生跑了出来。陈霏乳燕投林般奔了过来，仲平这才松快了一些，阻住她的冲势，顺手帮她提了书包。
    和她一道上课的同学看见了，调侃她，“陈霏，你男朋友好帅啊！”
    陈霏朝她吐了吐舌头，挽着仲平的手离开，兴奋道：“去哪儿玩儿？去哪儿玩儿？”
    这会儿还早，不到四点，能在外面逛很长时间呢。
    一出大门，凛冽的冷空气把她吹得一激灵，把围巾拉拉高，“风这么大？”
    仲平看了看天气，“晚上好像要下雪……”
    陈霏不以为然，“就算下了也是小雪，看不出来的那种。”
    “喜欢大雪？”
    “还没见过呢……”
    仲平了然，“有机会带你去滑雪。”
    “真的？！”陈霏的眼睛猛地睁大，眼神发亮，然后又突然失落，“哪有机会啊？姑妈才不会放我单独出去的……”
    “会有的。”他拍了拍她的帽子，“现在想去哪儿玩儿？”
    她先问，“你以前约会做什么呢？”
    “吃饭，逛街，游乐场，看电影，这些吧……”
    “太堕落了，居然没有相约图书馆这种经典校园文桥段……”陈霏小声嘟囔，被男生按了按脑袋，然后仰着头笑道：“那就吃饭逛街看电影吧……”今天去不了游乐场了。
    “吃什么？”周末，紧俏的餐厅都要预约的。
    可陈霏太接地气了，并不想吃需要预约的西餐日料，她想吃火锅！这种大冷天就适合吃火锅呀！
    “那大热天适合吃什么？”仲平诚心发问。
    “当然还是火锅！开空调，吃火锅！还要一杯冰可乐！”她说着说着跳了起来，面向他背着手倒着走，“今天就吃火锅吧！”
    仲平没意见啊，又问，“看什么电影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商业街附近，高高的LED屏正播放着《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上）》的预告片，她乐了，指着屏幕喊道：“看它！看它！”
    “你前面的看过吗？这都是最后的了。”他问道。
    陈霏恍然，她电影是没看全，又改主意了，“我们去把前面几部的光碟买下来回家看吧，看完再来看新上映的这部？”说干就干，“走走走，新华书店还没关门，我们买完再去吃火锅……”
    她以前在书店见到过《哈利波特》的碟片，奈何正版碟太贵，只能遥寄相思。因为目标太过昂贵，时间一长她都不太想了。现在好了，她终于能把之前的遗憾消灭掉了！
    她从架子上把前面六部都拿了下来，跟仲平解释，“我之前真的超喜欢超喜欢《哈利波特》的！今天要不是看到电影我都没想起来！对了，还可以买书……”
    把盒子往仲平手里一放，又跑去外国文学那边抱来了一厚摞《哈利波特》全集。
    感动哭！这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啊！书和碟都太贵，以前不敢跟爸妈讲，怕被骂。现在终于有钱买了呜呜呜……
    哦，好像还不用自己花钱……
    三好男友超自觉地掏钱包了！
    陈霏把书抱上收银台，小声道：“其实这个我现在买得起的……”
    仲平奇奇怪怪地看了她一眼，接了营业员递给他的小票签字。
    把书和碟片分了两个袋子装，然后让她抱着那摞书，“钱不用你付，但东西得你拎。”
    好吧，那就降成二好男友吧……
    等火锅烧开的时候，陈霏拆了书的塑封，摸着崭新冰凉的封面，主动谈起第一次看哈利波特的电影是初一。
    “音乐老师给我们放的，一周只有一节课。所以一部电影分了两次看都没看到结局……”她吃了一口辣辣的牛肉，“反正我当时是惊为天人，一下子就入迷了，虽然年龄已经过了11，但还想着有一天有猫头鹰来给我送信呢。后来听说它有小说，就借了同学的来看……”
    仲平是在第一部上映的时候就看过了，包括英文原著，周边也是第一时间就能买到，甚至霍格沃茨城堡的取景地他都早早去过，还真没有产生过心心念念这种情绪。
    陈霏继续讲着自己的哈利波特情缘，“结果我同学买的是盗版的，你见过盗版的小说吗？大概有A4纸那么大，特别厚，纸张软趴趴的，印刷得也不好，里面还有很多错别字，有的人名翻译前后都不一致，内容也不连贯。”她一边回忆，一边傻笑，“但我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那一大本我花了一个周末看完的，周一上学就还回去了……我零花钱不多，而且没机会单独去书店，都是蹭的同学的小说看的，还得防着老师……”
    鸳鸯锅咕噜咕噜冒着泡，热气氤氲。陈霏吃得一边吐舌头，一边擤鼻子，喝着冰镇酸梅汁喊辣。额头都热出了汗，她拿纸巾混乱一擦，几根碎发翘了上去。
    真的——很没有形象。
    她好像一直不在意什么形象？仲平想。
    像曲宛容，或者再往前的那两个女生，在他面前就很端着，就算是问他要什么东西，也要表现得是他主动要给的，好像自己一开口就掉价了。更别提主动把不光彩的一面表露出来了，就像陈霏刚刚讲自己买不起正版小说和碟片这种事，曲宛容打死也不肯讲的——她要面子得多。
    陈霏就不在意面子这种东西，不虚荣，也不羞于讲以前的窘迫。她就是丁是丁卯是卯的性格，没钱就是没钱，买得起就是买得起，不会因为别人嘲笑了就打肿脸充胖子，也不会太过压抑自己的需求。
    是了，她刚来上海那会儿，还被同学笑没见过世面，他教她先斩后奏去买了包让陈琇付钱，她想都不想就拒绝，说等工作后有钱了再买。他当时虽然说她傻，但就觉得她和她姑妈不一样……
    陈霏不很能吃辣，几乎是一口辣的，一口酸梅汤，半扎下去都快喝饱了……
    仲平说，“你不能吃辣就吃白汤的。”
    她又不肯，“那就没味儿了……”她拿漏勺捞锅里的食物，“我的土豆呢？我最爱的土豆……”
    作者有话说：我决定要做2k党了！我发现一周两更2k和一周一更3k+，你们是完全不同的反应……

 C37 挠痒痒

    两人前后脚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陈霏甚至心虚地把外套挂在窗口吹风，别叫人闻到上面的火锅味。
    收拾完就溜去了仲平的房间，他房间里有新装的家用投影仪，音响是环绕声，窝在沙发里看电影，简直比在电影院里还爽！
    陈霏羡慕死了，觉得他浪费，他对电影电视又不热衷。不像她，以前爸妈就管着她看电视，姑妈也不喜欢她在这上面浪费时间，搞得她一有机会就拼命看……
    陈霏拿了饮料和零食，盘腿坐在沙发上，等他调试好设备。
    调试设备时房间里只开了一个小灯，他走近了才发现她头发都没干就跑来了。
    “你先把头发吹干?”
    陈霏甩甩头发，“没事，开空调呢，就当加湿器了……”
    他摸了摸，虽然还是潮的，但也不滴水，就随她去了。坐下来看这部小时候看过的电影。
    陈霏看视频贼不老实，平时一个人看也要自言自语几句，现在旁边有人，哪里闲得住嘴?关键她还不要你回答，只要听她单方面讲解就行了。
    仲平嫌她吵，“啧”了一声，“恁烦。”陈霏撅了一下嘴，禁声了。
    电影里，哈利开始接触到魔法世界，那股新奇和震撼显然让她很有话讲。但她咧着嘴刚转过头来，又立马转了过去。
    如此几番，仲平开了尊口，“什么事？”
    “没什么。”
    “没什么你跟多动症一样？”
    陈霏反手抽出背后的抱枕砸他，“你才多动症！我屁股都没动好不好？！”
    跟看旧电影比起来，还是跟她动手比较有意思。仲平接过她抛过来的抱枕，放到他盘坐的腿上，手肘压住，不还了。
    陈霏伸手去拿，两人开始拔河，最后以仲平突然收力，她往后栽倒在沙发上结尾。这沙发又软又大，她索性把抱枕往脑后一塞半躺下去了。脚底是他的大腿，她拿冰凉的脚往上踩，嘴上说，“捂捂脚哦……”
    尽管开着空调，可她的脚还是很凉。随着荧幕上的光线变化，房间里忽明忽暗，可她的脚还是白得发光，再加上这触感，真像是雪做的。
    两只脚来回换地方，一块不暖了，就移到别的地方。末了还一边踩一边抱怨，“你大腿上的肌肉好硬啊，踩着一点也不舒服……我去拿个毯子好了……”
    越坐越冷，陈霏打算去找毯子，却被人拽住了脚，“干嘛？”
    屋子里太暗，他握着脚踝的手很热，感觉他不怀好意……
    陈霏缩了缩脖子，大声喊道：“不许挠我痒痒！”
    只听得“扑哧”一声，仲平左手圈住她的左脚，右手开始抓她的脚底，“那就挠痒痒好了。”
    他的手指在她脚底板上又是划圈圈又是划道道，甚至脚趾头也不放过。陈霏受不住那股痒意，她最怕痒了！又叫又笑，还不敢太大声，最后气都喘不过来，求饶道：“哥哥，我要死了……笑得肚子疼……”
    陈霏的腿还在挣扎，身上实在笑得没劲儿，起不来。也不知道右脚又蹭到了哪里，仲平的呼吸都变了，圈住她左脚的手开始不自觉地抚摸起来，抓揉着脚心的嫩肉，力道略大，陈霏感觉有点疼，还有点麻……
    这个情况不太对，陈霏后知后觉地想：怎么有点色情？
    青春期嘛，躁动是正常的，可今天是不是躁得有点久了？以前趁机摸两把小手，揉两下屁股，很快就结束了呀？
    陈霏觉得自己都快有些不对劲儿了，提醒他，“脚麻了……”该放手了。
    仲平咳了一声，克制地松开手，略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有点控制不住。
    他撇开脸不去看她躺在那儿喘气的样子，往角落里坐坐，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心跳。可没想到，陈霏也坐了过来，语气有点害羞又有点好奇，“你是不是那什么了啊？”
    看到仲平有些别扭的姿势，还有他的反应，电影已被抛诸脑后，之前看过的那本小黄文却立刻出现在她脑海里，陈霏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可等她问出口，才发现这个问题太奔放了！她脸上立刻烧了起来，天哪！她在说什么？！
    慌不择路地要跑，拖鞋也不要了。
    却不敌仲平的长手长脚。
    “你故意的吧？”仲平问背对着坐他腿上的人。
    “真的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好奇而已……
    “那你问我的话什么意思？”
    耳朵好烫啊，可她不敢去摸，“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跟小说里说的一样嘛，我又没见过……”陈霏破罐子破摔了。
    耳边又有声音了，“你还想见见？”
    “不要见！不要见！”陈霏摇头。
    仲平把她往后抱了抱，“你看的都是什么小说？里面还讲这个的。怎么讲的说说看。”
    陈霏当然不开口。仲平熟门熟路地威胁她，“那我明日找你姑妈汇报一下情况？”
    “啊呀～”陈霏感觉头顶都开始冒热气了，突然灵光一闪，“小说里都是夸张着写的，不是真的，你就不要听了……”
    虚假信息，有什么好听的呢？
    自诩机智的陈霏，显然低估了男人与生俱来的攀比欲，尤其是这方面。

 C38 探索人体奥秘（前面还有一章）

    仲平虽然谈了三任了，但并没有和她们发生过性关系。他也没有打算和陈霏发生性关系，起码当下是不会的。
    因为他母亲的遭遇，他很小的时候就给自己定制了一条严格的婚姻准则。不仅婚后不可以出轨，而且只和自己的妻子发生性关系。
    之前几段恋爱，都非常平稳。初中的那两个前女友，也还很小，并不懂这些，只要他像漫画里一样亲亲额头就心满意足了。曲宛容则是姿态高，相比这些亲亲我我，她更想要实质性的保证，比如未来之类的。
    仲云霆知道他开始交女朋友了，还特意叮嘱他注意安全，不要弄出人命。仲平对此嗤之一笑，他才不是那些精虫上脑的人呢。
    可这种自信，屡屡在陈霏身上受挫。
    那晚在外滩看烟火，不知怎么，因为掌心的西瓜汁，他就突然觉得心里痒痒的，很奇怪。那是他第一次有了异样的感觉。
    后来，他就更奇怪了。好像一碰到她，就特别容易心猿意马，注意力飘飘忽忽的，总是缠在她身上。
    平时倒也还好，可一旦有了肢体接触，那点触感就像过了电一样噼里啪啦地传遍全身。让他每次都要拼尽全力去克制。
    就像现在，性冲动让他想要更进一步，可理智却告诉他不可以！
    他脑中天人交战，空气越来越热，额头重重地抵在她的后脖颈处，感觉下身越来越不受他控制，叫嚣着想要被释放出来……
    陈霏哪知道身后的男人就在兽化的边缘，还以为自己说服了他呢，总算不再不依不饶了。电影还在继续，她就坐在他腿上看着荧幕。就是，“仲平，有东西硌着我了……”
    多眼熟的文字，简直是初h标配桥段……
    陈霏脸一僵，赶紧跑啊！她还这么小，没打算今天就进行爱的初体验啊！
    之前就没跑掉，这会儿还坐人腿上呢，屁股刚抬起来就被人按回去了，还往后按了按。更明显了……
    “你就是故意的吧！”仲平这次用陈述句了。
    陈霏欲哭无泪，不经意又踩了个雷，“我再也不看小说了……”
    小说误我！
    仲平点点头，又被她提醒了历史遗留问题，“对了，你怎么知道小说里夸张的？你见过真的？”
    “没有没有！”陈霏发誓，“我还是纯洁又天真的无辜少女呢！”
    陈霏本意是想提醒他做个人，不要对她下毒手。可背后的人又像被人点了笑穴，抱着她笑个没完了，收在她腰间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倒是没有更过分的举动了。行吧，你笑就笑吧，笑软了更好。
    然后仲平从她耳朵后面亲过来时，她想的是，亲就亲吧，别上床就行。
    她主动转过去张了嘴，含住他伸过来的舌头，互相舔吸纠缠。
    她超爱跟他接吻的！每次唇齿相依时，她都感觉心里鼓胀胀的，小鹿都要蹦出来了！
    然而，男生接吻时的想法就没有那么纯情了……
    当他的手掌伸进她的睡衣，与她温热顺滑的肌肤毫无缝隙地贴住，陈霏含糊地骂道：“流氓……”
    她现在穿的睡衣比较厚，不会露点，所以她洗完澡就没有穿内衣。现在又完完全全便宜了别人。
    “我就摸摸……”他轻咬她的舌尖，低声诱哄。
    怪她知识储备太丰富，陈霏自然地接话道：“下次是不是我就蹭蹭不进去？”
    仲平又一次笑倒在她身上，然后严肃着脸咬她的唇，“不许逗我笑！”然后又舔舔，“你从哪儿看的这些东西？”
    “呀～”她羞得要哭，他的手已经从腰间摸到胸了！
    明明她自己洗澡摸到那里什么感觉都没有的，为什么他的手指一碰，半边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陈霏被这种陌生的感觉吓住了，一时竟发不出任何声音，还是仲平发现她在细细地发抖。连忙把手抽了出来，再把她身体转过来面朝他，“好了，我不碰你了好不好？”
    陈霏这才“哇”地一声哭出来，嚎了两声，又抽泣道：“刚刚……我以为我坏掉了……怎么回事啊？”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小说里明明不是这样写的！
    仲平也被她吓到了，“我还想知道呢……你刚才都发抖了……”仲平的理论知识更丰富了，也没见过这反应啊。
    一场少儿不宜的擦枪走火，顷刻间变成了探索人体奥秘活动。
    “这样能动吗？”
    陈霏撩着睡衣，看着腰上属于另一个人的手掌，感觉了一下，“能。”
    再往上到肋骨。
    陈霏：“有点麻麻的。”
    再往上到乳侧。
    陈霏：“还行……”
    那就接着往胸上去了。少女乳房小小的一捧，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摸上去又滑又软，嫩得不像话。“像点了一粒红豆的双皮奶……”说着，他的指腹就朝那粒红豆点了上去，又压下去，没一会儿就变得硬硬的。
    陈霏嘤咛一声，“又来了……”
    等两人琢磨出这就是生理本能现象后，电影都放完了……
    “又没看到结尾！”
    陈霏气死了啊！不让他玩儿了！她都被吸疼了！她不自在地揉揉胸，“占我便宜！”
    奇怪，她摸自己就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仲平不介意被她占回来，“要脱裤子吗？”
    陈霏还真仔细考虑了，踌躇道：“不了吧……还没到脱裤子的关系吧……”
    明明今晚之前还只是亲亲嘴的关系……
    都是仲平不做人！把她这个纯洁的青春少女拉入了罪恶的深渊！
    仲平闻言冷哼一声，“后来跟小猫叫春似的是谁？”
    陈霏脸上烧得厉害，略动动还能感觉身下黏黏的，羞耻度爆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这本应该不会写太h的场面

 C39 不许蹭

    正是荷尔蒙旺盛的年纪，两个人搂搂抱抱的自然有擦枪走火的趋势，但幸而都把持住了，并没有真的偷食禁果。
    而且，陈霏发现他的自制力真的相当不错哎！
    很好！她很安心！
    其实，对于这件事她并不排斥，甚至有点跃跃欲试，但她总觉得自己还太小了，怎么也得高中毕业了再尝试吧？
    不过，那会儿她和仲平在不在一起还不一定呢……
    那要是她以后再也找不到比他还要好的，她是不是就亏了？
    陈霏心中一震，仔细盘算一下，发现仲平这种水准的，要不是自己近水楼台了，还真挨不上边！
    完了完了，她才16岁，就要意难平了吗？
    突然怅然若失，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回过神来发现玩的俄罗斯方块已经输了。她也没了兴趣，把手机还给仲平——她期末考得不好，手机又被收了。
    今年寒假，姑父没有回香港，仲平准备考试也挺忙的，只有郑管家一个人回香港探亲了。今年难得和姑父一起过年，姑妈很重视，小玉被姑妈指使得团团转，压根儿没时间盯她，三楼又只有他俩住，陈霏一整天呆在仲平房间里都没人发现。
    仲平坐在书桌前学习，陈霏趴他背后直哼哼，仲平问她干嘛，她又不说，只拿脸在他背上滚。
    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这种优质男友就好可惜！初恋太优秀真的意难平啊啊啊啊啊啊……
    后背被她蹭得发痒，他笑着伸手去拽她，“写作业去！”
    “不想写。”陈霏郁闷了。
    “那你想做什么？作业不写完，你姑妈打你的啊。”
    不怪他现在盯她的作业。今年陈霏生日，仲平给她送了巨多的哈利波特周边，铺了满满一床，据说可以对应到明年生日间的所有节日。姑妈和姑父只当她小孩子，好玩儿，没放在心上，然后期末考试就遭掉了……
    姑妈把账记到仲平头上了，当然也罚陈霏了——手机和电脑又没得玩儿了。
    陈霏也觉得这波不冤，她是心思有些浮动，导致学习上懈怠了。她最近老想着他要回香港了，然后两人就要分开了……
    “抱抱。”要安慰。
    “就你事多……”话是这样说，可他还是抱她坐自己腿上了。一心二用，右手还在刷刷做题，左手搁她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揉揉。
    陈霏靠着他的肩膀，难过道：“你回香港后我们就见不到了……”
    “怎么可能？我父亲还在这里呢，我肯定会过来的。”
    “那也没几天……”单独相处更少了。
    仲平却道：“我只在香港读两年，后面会出国，你那会儿也刚好出国读本科，就算不是同一所大学，选个离得近就行。”
    陈霏没他那么乐观，两年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反正她两年前打死也想不到今天啊……
    仲云霆恢复得蛮好，撑着手杖行动自如，就是上下楼梯需要人帮忙。
    除夕，别墅里只有他们四个人，仲云霆照旧坐上首，陈琇在他左手边，旁边是陈霏。仲平按理在右手第一个，可他不愿意和陈琇面对面，还是和陈霏坐对脸。
    晚餐比平时更丰盛，陈琇甚至亲自下厨炒了菜，还主动给大家倒酒，“这是果酒，度数很低的，当饮料喝吧……”
    仲云霆笑纳了。
    “阿平？”陈琇示意。
    仲平把杯子推过去，客气道：“谢谢陈姨。”
    酒液落入杯中，瓶口与杯口微微一碰，带来清甜浓郁的梅子味。
    陈霏满怀期待地等姑妈也给她倒一杯尝尝，可是，只给她倒了三分满……
    她刚要提意见，却瞥见姑妈的表情，好像正等着她开口。陈霏又闭了嘴，有的喝就不错……
    这场眉眼官司短短几息，仲云霆没有注意到，正对面的仲平却看到了。
    等吃完饭，收了压岁钱，仲平悄悄跟她讲，“拿两个杯子上去。”
    不是上三楼，是上四楼。
    第一次一起过年，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次，怎么能就这么过去呢？当然要一起守岁，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啊！
    大年三十没有月亮，但还有几颗星子，仲平正在摆弄他的望远镜。陈霏把杯子搁到茶几上，上面已经放了一瓶香槟，摸上去还凉凉的。
    哇塞！陈霏雀跃了，拔了塞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淡金色的酒液，细小的气泡争先恐后地上升。她左手捏着杯脚，右手随意抽出一本书，往沙发上一倚，真是诗情画意！
    如果这不是一本她不认识的作家的散文集就好了，还是繁体的！
    她撇撇嘴，开始找她藏在这里的言情小说杂志。
    这块地方严格来说是仲平的地盘，姑妈不会来的，打扫的也不会多嘴，所以她的小说书十分安全！
    除了小说书，这里也多了一些她的东西，像这里的抱枕，那边沙发上的大玩偶，都是她拿来靠着的。
    仲平听见后面她翻纸张的声音，就没回头看她，等他调好了设备，回头叫她上来，发现不对劲儿了。
    她走路好像有点飘，眼神有些涣散……
    他放望远镜的台子更高一些，中间有几节台阶，他就看她一步一挪地上来，刚放下心，就见她喊着自己的名字扑过来了……
    扑到了玩偶身上。
    仲平见她扑到玩偶身上还傻笑，微微叹口气，“你喝醉了？”
    陈霏义正言辞，“微醺。”
    你连人和玩偶都分不清了，还微醺？
    仲平把她一把扯过来，摸摸额头，挨挨脸蛋，“你第一次喝酒啊？”
    他没觉得那瓶酒少多少啊，怎么会醉呢？
    她呵呵两声，“还喝过外婆家酿的米酒……”伸出两根指头，“两口……呵呵……”
    仲平从沙发旁边的箱子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喝点水……”
    “好凉啊……”她嫌凉，不肯喝，嘟囔着说自己不能喝凉的。
    那酒不是凉的？
    眼见她迷糊了，也不用看星星了，仲平把上面的天窗放下来，顿时暖和了不少。
    陈霏睡了一小觉，醒来时发现自己裹了条毯子，仲平坐在旁边皱着眉看书，修长的手指不时翻过书页，看上去很认真。
    她裹着毯子歪过去，仲平便把书放到一旁，给她腾了地方。
    “你还挺有耐心的，竖版行文我一见就晕。”
    他这时才显出一点不耐烦，“我也不大喜欢看……”
    这个年纪的男生还是更喜欢游戏啊，打球之类的，坐也坐得住，但总归不那么心甘情愿。也许到他父亲这个年纪，就只喜欢看书了……
    他喝了一口酒，躺他腿上的人也要，说渴了。仲平不给她喝，一口饮尽了，然后对她挑了一下眉毛。
    陈霏先是被他气到，作势要咬他，然后又不知怎么又改了主意，凑上去吻他，贴着他的唇被他渡了一口酒液。
    有未来得及咽下的液体从唇边溢出，两人亲着亲着，俱有些情动。手上的动作便没有那么规矩了……
    仲平一碰到她，就有些把持不住。偏偏她仗着他不敢动她，越发恣意。
    他按住她的腿，“不许蹭！”
    柔软湿润的唇才和她分开，气息还没喘匀呢，就说着这么绝情的话。陈霏不安好心地轻咬他的下巴，“小气鬼，蹭蹭都不给……又没有蹭你那里……”
    仲平左手掐了一把手掌下的细腰，右手还是牢牢控住她的大腿，喉结上下一动，“哪里都不行。”
    陈霏安分了一会儿，突然语出惊人，“我们做爱吧！”
    她是第一次，仲平也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以后再也遇不到更好的男生了，要是不趁热打铁，等仲平回香港后移情别恋了，那她不就亏死了？
    陈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之前的犹豫也没了，目光灼灼，十分肯定，把仲平都吓结巴了。
    “不行……你……你想什么呢？”
    “为什么不行？你不行吗？”
    她往下看了看，不会吧？她无意中蹭到好几次呢，存在感超强的！
    仲平咳了两声，略有些尴尬，“太早了……”
    “那什么时候算不早呢？”
    仲平算了算，“二十四五吧……”那会儿应该能把结婚对象定下来了。
    陈霏却等不到那么久，那得多少年哟？女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几个了……
    她不甘心，还是想要拿到仲平的第一次呢……
    作者有话说:陈·想拿一血·霏
    陈·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霏
    陈·过了这村没这店·霏
    陈·坚决不吃亏·霏
    ……

 C40香味

    主题：男朋友不同意发生婚前性行为
    RT
    勾引好像也不行，意志力堪比唐僧……
    姐妹们，婚前坚决不发生性行为的男生正常吗？
    1L：
    要么阳痿，要么骗婚gay，楼主自己选一个？
    3L（楼主回复）：
    无意碰到过，会硬的。而且他有好几个前女友，肯定不是gay！
    4L：
    会硬还不够啦，也许他早泄啊哈哈哈哈
    5L：
    同意楼上。我是亲测的，婚后才发现，很惨……
    9L：
    有问题无疑。没听说过这么守身如玉的，交了好几个女朋友，居然还是处男？我不信（严肃脸）
    10L：
    你俩多大了？谈了多久了？也许是他有顾虑。不过，大龄处男绝对有问题，百分百的！
    12L：
    也许就是有原则而已。不过真假还待商榷，他可能是骗你的。
    19L（楼主回复）：
    我们年纪都不大，刚成年吧，谈了一年多了。我觉得可以试一试的，但是他坚持得让我想不通……青春期不是很躁动的吗？
    20L：
    有问题绝对的……这种男人不存在的……刚成年的毛头小子是见洞就钻的好不好……
    22L：
    想开点，也许他信天主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25L（楼主回复）：
    我有机会问问。不过可能性不大，他妈妈念佛……
    27L：
    谈恋爱就算了，结婚的话是一定要验货的啊！！！！
    28L：
    我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后来无意中见到了真面目……已经成ex了……建议楼主看看实物哦……
    29L：
    楼上都是怎么回事？！就不能有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男孩子吗？非要说人家有毛病？！！楼主不要可以联系我，我拿俩不锈钢脸盆跟你换！！！
    30L：
    姐姐可以，妹妹也可以！我拿叁个脸盆换！
    ……
    半夜，房间里只听到空调工作的声音。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仲平进来看见她已经睡熟了。正要离开，发现她枕边的手机一闪一闪的，按耐不住好奇心拿起来摁了两下。
    论坛里的夜猫子已经盖了上百层楼，话题渐渐午夜化，甚至有好事者传授勾引技巧，还有人在教怎么检查男人的手机电脑，全方位了解一个男人的本质……
    呵呵，他敢保证她会跟着学的。
    删帖！
    陈霏是听到手机摁键音才醒的，睡眼惺忪间看到一张发光的脸差点吓到。
    待她看清是谁，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你到了！！！”
    “我都等困了！”她扑他身上，捧着他的脑袋“啾”了几口，黏糊糊道：“想不想我呀？我好想你……”
    见她醒了，仲平伸腿踩亮地灯，柔和的昏黄灯光从地板间漫开。
    “飞机晚点了。”仲平回抱住她，解释道。
    “飞机从来没有准时过……”陈霏挤在他怀里抱怨，嗅嗅他身上的味道，“你都洗过澡了？”
    “嗯，管家还给我端了宵夜上来。”
    陈霏闭眼打了个哈欠，“他等你到现在啊，真是敬业……”
    郑管家肯定是把他的小少爷安顿好了才去休息的。
    “其实我也在等的，就是太困了……手机……手机！”
    她猛地一惊，开始找手机，然后，就发现在仲平手里拿着。
    抬头看他戏谑的神情，不用问，肯定看到了！
    陈霏恼羞，“你怎么随便看人手机啊！隐私啊你懂不懂？！”
    仲平掐了一下她的脸颊，“好意思说？你还在网上诋毁我呢。阳痿？骗婚？嗯？”
    陈霏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连忙撇清，“那都是网友说的！我一直在帮你解释的，你一定是没看见，嘿嘿……”
    说不过就耍赖，仲平懒得去跟她辩她的“解释”，掐着她的下巴尖儿，恨恨地咬她的唇瓣，“小混蛋。”
    咬了一口就要撤离，被陈霏抱住。她说，“你跟我睡嘛，早上再走。我们都好久没见了呀……”
    他拿手指摩挲着她的耳朵到下巴，低笑，“又勾引我？”
    “盖棉被纯聊天！”
    陈霏被他的手指弄得半边身子麻酥酥的，本来没好气的话，一出口却有了欲迎还拒的感觉。
    丰茂的长发卷上他的手指，柔软光洁的脸庞蹭在他的手心，还有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水滟滟的眼睛。
    “你就非要挑战我的意志力……”他叹气。
    陈霏得意地往里一滚，空出半边床给他。“给你当圣人的机会呢，叁藏法师。”
    她把滚乱了的睡裙理好，又笑问，“我是你取经路上遇到的女妖精，还是女儿国的国王啊？”
    仲平踩灭地灯，掀开薄被进来，“有什么区别？”
    “虽然都是拒绝了对方，可一个是避之不及，一个是无可奈何呀。”
    “这种事带来的麻烦远比欢愉多。”黑暗中，他无奈回答。
    “真不是有什么阴影？”陈霏才想不通，他父母感情不和至于给他留下这么大的阴影吗？据她所知，他在香港的朋友，不少玩得开的，他们的父母也不全是恩爱夫妻啊……
    “……”
    陈霏嘻嘻笑道：“不是就好。想劝你不要讳疾忌医咧……”说完就被拧了腰，她才不怕，继续撩拨他，“我大方得很，你可以摸别的地方的，反正你把持得住对不对？”
    “再说的话，暑假旅游取消。”
    扔下一个炸弹，陈霏终于安静了一会儿。可没过一分钟，她又憋不住，“你怎么说服姑妈的啊？她真让你带我去加拿大啊？”
    仲平不吭声，她不服气地往他身上挨了挨，被捏了一把屁股。
    “离我远点。”他粗声道。
    “哼！”
    察觉到那人离远了些，仲平长舒一口气，可鼻尖的香味却久久不散，“你用了什么香水？怎么这么香？”
    “枕头里放了香包啦。”她嫌弃道，“这都闻不出来……”
    “……”
    早上，天刚蒙蒙亮。
    仲平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把她的手臂拿开时不小心吵醒了她。陈霏立刻哼唧起来，怪他动作太大。
    说完却觉得过分安静，她刚睁眼，又旋即合上，往里一翻，“怎么还不走……小心被看到……”
    赶他？昨晚谁要他留下的？！
    仲平对她这个小样子真是又爱又恨，扑上去贴着她，亲得她呜呜叫唤。
    “打扰我睡觉……”永远搞不懂男人兴奋的点在哪里，勾引他没反应，要睡觉他扑过来。
    他的手从睡裙领口伸进去，握住她右边娇软的一团，揉两把，然后搓一搓奶尖儿，陈霏娇吟着彻底清醒了。
    她瘦弱的胳膊缠上他的脖子，半悬空着和他接吻，水声啧啧。
    他的手掌摸住她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捏，“太瘦了……”
    “不长肉……”她吮着他的舌头，嘟囔道：“我可能消化不太好……”
    他顺着乳侧，摸到她盈盈一握的腰腹，流连忘返。他心中感慨，还是瘦，要是再胖一点，曲线会更明显。那时该多漂亮？
    双唇分开时发出“啵”的一声，他看时间实在不早了，“好了，你等会儿去我那儿，给你带礼物了。”
    “什么什么？”陈霏星星眼，恨不得扒他身上跟他走。
    仲平用被子把她一卷，赶紧跑了。
    郑管家给仲平送早饭时，他刚起，洗了澡，头发还没干。
    “郑叔，我自己下去吃就好了。”
    郑管家接过他刚擦完头发，沾着淡淡香气的毛巾，笑道：“先生知道你半夜才到，特地让你多休息会儿。”
    “我父亲呢？”
    “晨练呢。”
    仲平点头，安静地吃早饭。
    郑管家端着托盘离开，正好遇到陈霏上楼来。
    两人站在楼梯上打了招呼，陈霏看了一眼托盘，问，“阿平哥起了？”
    “刚吃完早饭。”他笑道。
    “那我去找他玩。”
    说着，从他身边掠过，掀起一阵玫瑰香味。
    郑管家下楼的脚步突然停住，转头望向仲平的房间，笑意僵在脸上……
    作者有话说：解释（狡辩）一下，前段时间不更新，除了忙，就是实在没有手感，写不出来（*/?＼*）憋出来的东西实在难看……
    我写的东西起码我当下要看得下去才会发出来。

 C41礼物

    礼物是一条镶钻圆环玫瑰金项链，上面刻了俗气的love，但送给女朋友再合适不过了。
    陈霏在杂志上看到过，那期杂志花了两页纸介绍这款项，还是一看就知道有钱也抢不到的限量款。
    “哇！好看好看，你怎么抢到的？这是限量款哎！”她凑到镜子前转着脖子欣赏，链子贴合着锁骨，折射出细碎的光。
    “有个朋友，家里是这个牌子的代理。”他从一堆盒子里找出自己的手表戴上，然后拨拉出一个巴掌大的墨绿色天鹅绒首饰盒，递给陈霏，“给你姑妈的。”
    她“喔”圆了嘴巴，“不得了，姑妈一定觉得你有问题。”
    打开一看，是个胸针，“你怎么不自己给？”
    仲平回了她一个眼神。
    “好吧，我拿过去好了。”陈霏说。
    两人一起下楼，在二楼楼梯口分开，仲平下去找仲云霆，陈霏去找陈琇。
    加湿器噗噗喷着白雾，隔了两米，姑妈穿着晨衣正在敷面膜，小玉则坐在地板上给她做手膜。
    听到声音，小玉先回头跟她打招呼，陈琇睁开那双媚眼，慵懒道：“什么事？”
    “仲平给你的。”她贴心地把盒子打开，送到姑妈眼前。
    姑妈随意瞟了一眼，“嗯”了一声，说：“放这儿吧。”
    陈霏对她的态度一点不惊讶，反而对她脸上的面膜饶有兴趣，“姑妈，你这个面膜像果冻。”
    小玉被她的话逗笑了，就连姑妈也闷笑了一声，“回头让小玉拿两盒补水的给你。”又睁开眼看到她的项链，“项链挺好看的。”
    陈霏笑着把首饰盒子放旁边的茶几上，掏出一直在“叮叮叮”的手机。
    她刚才自拍了一张戴项链的图分享给唐宁，对面回复了一排星星眼。
    两个人隔着手机聊了起来，陈霏脱了鞋蜷缩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不时笑出声。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最是青春好年华，脸皮嫩得能掐出水来。就算什么都不抹，也是白润透红的。
    陈琇叮嘱她，“把窗帘拉一拉，不觉得晒啊？”
    少女轻巧地快步走向窗户，看了一眼乐道：“姑父和仲平在打球。”
    陈琇坐起来，掀开自己的面膜，“打球？外面？”
    “嗯，羽毛球。”她又看了两眼，“在树荫下面，应该不晒。”
    “让他们打一会儿就歇了，外头太阳都升起来了。”说完，又把面膜贴上躺了回去。
    陈霏探出身子朝下面喊话，“姑父！姑妈让你们过会儿就进屋，外面太阳升起来了。”
    窗户一推开，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梅雨季刚过，地里潮气拼命往上蒸发，一点都不舒服。也不知道这些男生怎么会喜欢室外活动的？
    仲云霆拿着拍子朝她招了两下，“你下来玩儿吗？”
    他的腿恢复得不错，但走快了还是有一点明显，所以都只和自家人打球。在外面的话只打高尔夫，反正有球童去捡球。
    陈霏吐舌，拿手在额上一遮，“太晒了，我不下去。”
    仲云霆也不生气，对过来捡球的仲平笑着摇摇头，“懒丫头，让她运动一下像是要她的命。”
    “她怕把腿跑粗了。”球拍轻轻一压，羽毛球弹起被他抄到球拍上。他直起身，额发微湿，朝她喊，“知道了，马上就结束。你赶紧回屋去。”
    他们待的地方有树荫，她站的那块可全在阳光下面。看她进去了，仲平才返身。
    仲云霆接过他球拍上的羽毛球，突然笑问他，“在香港谈朋友了吗？你妈有没有给你介绍？”
    仲平的俊脸一皱，脱口而出，“烦。”
    “不喜欢你妈介绍的？”仲云霆猜也是，妈妈们看中的儿媳妇总不大能讨年轻人的欢心，“挑个差不多的先处着，也不是就定下来了。或者你说喜欢什么样的，我找你大伯母问一问。”
    仲平并不想回答，只沉默着往草地那头走。
    “翅膀硬了……”仲云霆无奈，“有本事将来娶老婆不要我出面……”
    陈霏听他说完，笑着合上窗户又拉上窗帘。
    她平日最怕晒。小时候在农村四处野，一直都挺黑的，后来在姑妈的手下好不容易养白了，自然宝贝自己的一身白皮。
    要是出门，防晒霜必涂，打伞或者戴帽子二选一。
    有一次，仲平对她的防晒措施表示感叹，她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吸血鬼，不能被太阳晒，会灰飞烟灭的。
    她一本正经的表情给仲平留下了极大的印象，也记住她不能晒太阳了。
    想到这里，陈霏不自觉摸着颈间的链子痴痴笑，映在旁边玻璃上影子被陈琇看了个正着。
    都是年轻过的，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两只手都涂抹完，她对小玉道：“我中午想吃蒸饺，让厨房多弄几种馅儿。你拿手的也拌两个吧。”
    小玉应了，边起身边道：“那我叁十分钟后过来给您洗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小玉的身影一从门边消失，她就转头问陈霏，“你和仲平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C42出国

    陈霏今年下半年去加拿大读预科，然后拿到加拿大的高中毕业证书，以加拿大高中生的身份进入大学。不仅能提前适应，而且难度比国内直申低得多。
    所以这个暑假她就要过去了。
    那肯定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啊。陈琇又是做惯甩手掌柜的，她去加拿大度假可以，当老妈子是万万不行的。
    于是仲平奉命送陈霏去加拿大了，手续找了中介帮忙，但生活起居得给她安顿好了再回来。
    陈琇一听仲云霆的安排，欣然接受，一点磕绊不打，就催着陈霏打包行李飞去加拿大。
    临走前几天，陈霏自然享受了姑妈热情的送别，很是叫她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就连仲平也沾了光，陈琇从来没对他这么客气过……
    一直到上了飞机，陈霏才跟他讲，姑妈知道他俩的事了。
    “我吓死了！结果还好，姑妈好淡定……”陈霏还觉得跟做梦似的，“不知道她有没有跟姑父讲，应该没有吧？”
    “应该会讲……”他随手翻着一张四开的加拿大旅游手册，“可能我们一上飞机她就讲了。”
    陈霏戴眼罩的手一顿，缓缓道：“太可怕了……”
    “我落地即失联。”她掀开眼罩一角看他，“我劝你也失联吧……”
    仲平喊空姐要了两条毯子，笑她，“什么胆子？”
    “哎，突然有一种拐骗富家少爷的既视感。我们私奔了，过了一段时间你发现跟我在一起日子太苦了，感情日渐消磨，相看两厌，最后抛弃我回家继承家业，留我一个人在加拿大空荡荡的豪宅里自生自灭……”
    她演得正兴起，突然听到悦耳的女声，“……您的毯子。”
    “谢谢。”仲平接过。
    陈霏默默侧过去一点身体，等空姐离开后，才翻身捶了仲平几下，“你怎么不提醒我？！丢死人了！”
    仲平伸手给她把眼罩拉拉好，“挡起来，她不认识你。”
    “信你个鬼！”气呼呼躺倒。
    仲平低声笑起来。
    空姐回去跟机组同事吐槽，现在的有钱人品味好奇怪的。
    仲平猜得没错，陈琇一回家就跟仲云霆说了他们俩的事。仲云霆先是惊讶，又是恍然，最后拿眼看着她，奇道：“你居然就这么让他俩一起去加拿大了？！”
    “那有什么了？还能搞出孩子来啊？”陈琇端着茶杯吃饼干，不以为意，自在极了。
    仲云霆可不信她是被真爱感动，放孩子自由的，“陈霏是女孩子，她要是吃亏了你不心疼？”
    陈琇笑，耳环颠的乱晃，“她吃什么亏了？阿平还配不上她了？”
    “怎么？还真看上阿平了？”仲云霆真意外了。
    陈琇“哎”了一声，放下杯子，“我可没说过阿平不好啊！别说得我好像背后说过他坏话一样……”
    她挪到他旁边，亲热道：“陈霏你看了两年了，你也挺喜欢她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要是真有结果，那不是两全其美？”
    仲云霆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万一成不了呢？管文荷不会眼睁睁看她儿子娶你侄女的。”
    她眼中的笑意退散一些，无所谓道：“那是他们没缘分。又不是我撮合他们的，自个儿看上眼的，她有本事把她儿子关家里呗！宝贝！呵。”
    说完转身就走，仲云霆不急不缓的，“看你这脾气，我说什么了？”
    陈琇的身影顿住，再转过来，梨花带微雨。出门收拾的精致妆容还未卸，成熟明丽，却不知哪里受了天大的委屈，要哭不哭的。
    仲云霆叹道：“陈霏别跟你似的就好了……”
    姑妈买的房子坐落于奥克维尔，毗邻安大略湖，有私人花园，总占地1500平米。环境优美，交通便捷，是个度假圣地。
    带他们过来的中介送来了钥匙，还有一些证件。这个中介路上口灿莲花，把这房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不过，看着的确不容易贬值的样子。
    而且，好大啊。“比我们在上海住的还要大哎！”
    一转弯一个房间，走过一个房间又是一个房间……
    陈霏新奇地逛过几个房间，说，“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咯……”
    仲平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
    “这里一定有地下室。”陈霏去抓他，“快去排查一下情况！”
    这种空旷到隐私全靠树挡的大别墅，一到晚上还不成恐怖片御用场景了？
    仲平把中介留下来的别墅的详细介绍看完，开了电视机，按了几下，屏幕上就出现了所有的监控画面，包括地下室。
    陈霏哇了一声，点赞高科技。
    仲平默默说道：“我也怕啊小姐。”
    陈霏：……

 C43出事

    房子离学校不算远，她走读也好，寄宿也好。如果走读的话，仲平就要给她找个华人阿姨。
    这是出国前仲云霆交待的。
    陈霏说她一个人住害怕，也不敢和不认识的阿姨一起住。最后还是决定办寄宿。
    “姑妈你为什么不买一个小点的公寓呀？那我就敢一个人住了。”视频聊天时，陈霏问道。
    上海那边上午九点，陈琇正在吃早饭，他们这边是晚上九点，都散完步回来准备睡觉了。
    陈琇打着哈欠，“小公寓又不值钱，谁住啊？再说小公寓一层好几间，你就不怕邻居敲门了？”
    夜半叁更，“咚咚咚”的敲门声，透过猫眼什么都看不到，然后，突然！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你……
    陈霏打了个冷战，嘶嘶抽气，求饶，“别说了，有画面了……”
    她拿着手机往仲平那边靠靠，大夏天的，突然感觉好冷……
    仲平正在整理今天去超市买的东西，陈霏又有话讲，“这里离商场还蛮远的，中介说交通便捷是说开车方便，我们又没有车，今天还是走着去的，走好久。”
    好在仲平有国际驾照，准备租辆车来代步。
    “那你考一个？考过了就给你买车。”陈琇点头，“国外没车是不方便。”
    “我的年龄可以考吗？这边几岁可以考驾照？”她转头问仲平。
    仲平想了一下，“好像是16岁。你可以考。”
    “那就找个驾校吧，明年你考上大学我就送你一辆车。”
    陈霏“哇”了一声，乐道：“那我不是爽歪歪？”
    陈琇又补充了一句，“你学校的档次会直接决定车的档次。”
    “Yes,  madam.”
    手指从额边一飞，摇头晃脑的。
    作怪！
    屏幕里，姑妈哭笑不得地看她一眼，又突然想起一件事，“琴房你看了吗？别把钢琴落下了啊，别以为没人看着就偷懒，等我有空过去了要检查的。”
    陈霏“喔”圆了嘴巴，摆出认真聆听的态度，然后小玉来解救她了。
    姑妈接过她手上的一迭报纸、杂志还有信件，“行李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我这就给您拿下来。”
    小玉说完就上楼了，陈霏问，“姑妈你要去哪儿啊？”
    “出差，给美容院挖一个医生……”姑妈没了声音，她看到一个纸袋后微微皱眉，拆开后不停地翻动，神色变得沉重又复杂。
    然后突然起身，走到楼梯口喊小玉。
    陈霏看姑妈在忙正事，说那就先挂了，那边也没什么反应，陈霏就自己把视频挂掉了。
    “开盒酸奶嘛？”陈霏想喝。
    仲平抽出一盒给她，陈霏咬着吸管看他收拾，一列列排得可整齐，“你有强迫症吗？你好像不是处女座吧？”
    仲平没回答她，盯着购物袋里一动不动，陈霏也勾头去瞧，“怎么了？”
    纸袋被“啪”地一声拍扁了，吓了她一跳。
    “没事……”仲平镇定地说，手上加速把纸袋折好，“东西都整理好了，睡了。”
    看他一脸窘迫，没事才有鬼！
    仲平前脚去洗澡，陈霏后脚就去翻垃圾桶，只有一个空空的纸袋子。扔哪儿了？
    翻完抽屉翻衣柜，连行李箱都开了，最后在床垫下找到了……
    仲平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陈霏一脸贼笑，左手拿着没喝完的酸奶还在嘬，右手指间夹着一片方方正正的……物品……
    陈霏要笑死了，“看不出来呀……”
    他赶忙截住话题，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不是我买的！我们一起排的队，我没拿这个！”
    陈霏当然知道不是他买的，哪个超市会卖单片的安全套？
    可是很好玩呀！
    她拿着这个对光照，她还没见过实物呢，“这就是传说中的安全套啊？原来长这样……摸起来好薄啊……”
    仲平还在回忆下午从超市出来遇到的一群防艾公益的志愿者，擦肩而过的时候可能被他们塞进来的……
    刚要解释，却看她根本不关心这个东西哪儿来的，还饶有兴趣地研究起来了。
    赶紧打住她，不然她下一步就该撕开了……
    “扔了吧。”
    陈霏瞟了他一眼，“你刚才怎么不扔？留着跟谁用呢？”
    要命，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谈这个问题本来就危险，陈霏仗着他底线高，什么是尺度？不知道的。
    “放着也是过期的，你别想了。给我，我拿了扔了。”
    陈霏躲开他，“我不！我偏要留着！”她拉开床头的抽屉，“我就放这儿了，没了就说明你偷偷用了。你就死定了！”
    仲平又一次觉得自己的道德底线得到了锻炼，他闭着眼催她走，“你该去睡觉了。”
    “嗯~我今晚还要跟你睡。”
    “饶了我吧，大小姐。”仲平求饶道。
    陈霏笑嘻嘻地给他脸上印了一个酸奶味的吻，“我一个人害怕！”
    仲平哀嚎，“我两个人害怕……”
    陈霏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大晚上精神得很，拉着仲平聊天。从上海的小吃聊到香港的美食，从加拿大的交通聊到北京的房价……
    “唐安和唐宁会留在北京吗？压力怪大的。”陈霏瞎聊，“唐宁一放假就跑去北京了，大学生有那么忙吗？还要唐宁去找他呢？”
    仲平微微有些困意，缓慢道：“唐安被星探发掘了……拍广告呢……”
    “哦！对对对……我忘了！”陈霏又感叹，“没想到我还能认识明星呢，真是与有荣焉……”
    “哎……这一分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也不知道这边的同学好不好相处……要是……呃……”陈霏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住嘴了……
    “能闭嘴睡觉吗？”
    陈霏的下巴点一点，感觉到他的手收回去，然后撒娇，“那你抱我睡。”
    “不热吗？”
    “不热，开空调呢。”
    抱了一会儿，又说，“你可以把我亲晕吗？我实在睡不着……”说完马上撤回，“不了不了，万一真憋死了……唔……”
    仲平可能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又或者，今晚实在有些躁动，准确无误地堵上她的嘴，让她喘不上气来。
    这个体验感着实不太好，他又高又重，压在她身上跟座山似的。嘴巴被堵住后，鼻子也吸不上气，她“呜呜”地拿舌头顶他，反而被缠得越紧……
    最后，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身体都漂浮起来，然后再猛地落地，她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陈霏平躺着，胸脯剧烈起伏，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砰砰”地震耳膜，她摸着胸口，后怕，“我差点憋死。”
    仲平也帮她顺气，“不会。”
    陈霏一个白眼，“你挺有经验？”
    “没有。”仲平顺着顺着，开始不着痕迹地摸到心口下方的位置。
    刚刚的激荡还未平复，这一路小火花又开始烧了起来。她贴过去，两人又抱在一起，仲平吻过她的嘴唇，下巴，脖子，然后到锁骨……
    陈霏喘息着，还不忘揶揄他，“你不困了？”
    被他隔着睡裙咬了一口，她笑骂他，“你是狗吗？干嘛咬我？”
    他埋在她胸前舔舐，含吮，陈霏抱着他的头直抽冷气，声音发颤，咿呀之声不绝。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连动静都放肆得多。
    两人胡闹到很晚，总算是都折腾累了，迷糊睡下。
    刚入睡，手机突然震天响。陈霏接通后，是小玉的哭声。
    姑妈出事了……

 C44照片

    从奥克维尔前往多伦多国际机场，再飞回上海，距离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了17个小时。
    刚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一条条短信接踵而至，最后一条显示时间是五个小时前，内容是——“抢救无效，节哀。”
    仲平也从自己的手机上得知了消息，他托了缓缓下蹲的陈霏一把，沉声道：“节哀。”
    陈霏蹲在地上，不可置信，她咬着指甲，耳朵里“嗡嗡”地响。登机前还在抢救的，登机前还在抢救的……
    这里是上海啊！姑妈那么有钱，医疗那么先进！一个车祸怎么就救不回来了呢？
    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旅客，闹哄哄地前往机场摆渡车，陈霏神色木然，喃喃自语，“怎么会呢？这是城里啊……”
    仲平把她挟在怀里带着走，“先回去。”
    坐上摆渡车，她突然浑身一震，开始翻短信。小玉发了详细的事故说明，大段大段的文字看得她眼花，只认出“……隧道……卡车逆行……正面……抢救……”这几个词语，她费劲地想把这段文字理通顺，可是越理越糊涂，屏幕上的字开始模糊成一团……
    眼见她的手颤得拿不住手机，仲平握住她的手腕，“先别看了……”
    去医院的路上，陈霏一直默默地靠在他肩上，无声地流泪，快到医院时，她说：“我爸妈也是被车撞的，不过在乡下。先用叁轮车送到县里，县里医院说他们治不了，派了救护车送去市里。然后市里检查了，说早来两个小时还有救……”
    陈霏坐直了，看着越来越近的医院红色十字标志，“我是丧门星，终于把家里人都克死了……上次姑父也是……”
    仲平在出租车司机惊悚的眼神中付了钱，拽住目光涣散的陈霏。她愣愣地看着摁着喇叭和她擦身而过的汽车，“好像是挺容易出车祸的……”
    仲平抿了抿嘴，最后把她圈在怀里走的，“看路。”
    她在医院见到了姑妈的遗容，从狭窄的格子间拉出来，青白僵硬。
    她大哭了一场，然后从离开太平间的那一刻起，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不哭不闹，了无生趣。
    仲云霆要处理陈琇的身后事，嘱咐仲平看紧她，很怕她会想不开。
    陈霏回到家里，直接去了姑妈的房间坐着。
    这里还保持着原样，没看完的杂志就放在顺手能拿到的地方，茶几上，姑妈最爱的玫瑰还盛开着，没有一点颓败……
    好像还等着房间的主人能随时回来。
    陈霏就躺在那张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月亮发呆。冷白的月光从窗户里照下来，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仲平安静地坐在一旁，他没有开口，但眉间紧锁，并不安稳。
    直到外面有汽车驶进，他站起来看了一眼，是他父亲回来了。
    “陈霏，你该吃点东西了。”
    没有回应，他叹口气，还是去喊小玉送晚饭过来。
    小玉悄悄进来，放下晚饭，不急着喊她吃饭，却蹲在她身旁，“陈霏小姐，夫人的死有问题。”
    陈霏眼睫一颤，终于有了反应，视线开始聚焦。
    小玉把昨天的事仔细讲了一遍，重点在姑妈出门之前。
    “夫人收到了一个信封袋，然后就特别着急地要出门，还让我把她的港澳通行证找出来，可她昨天的飞机是去浙江的，根本用不着。然后也等不及司机回来，就自己开车去了机场。交警检查了现场，说夫人没有系安全带，行车记录仪里还拍到夫人神情焦灼，不停在打电话，所以再看到逆行的卡车后没有能及时避让。逆行的卡车自然是全责，可我总觉得那个信封袋也有问题。”
    苍白的嘴唇有些发抖，“信封袋里是什么？现在在哪儿？”
    “我摸着像照片。”小玉谨慎道：“我怀疑这个信封袋就是因为它现在不见了……”
    陈霏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小玉，“你确定？”
    小玉点头，“我确定。夫人出门的时候手上是拿着那个袋子的，可是我清点遗物的时候，没有。而且，先生和郑管家是最先去医院的，只能是他们先拿了。”
    信封里的信息到底是什么，它跟姑妈的死有关系吗？如果有，警察不可能没发现。如果没有，他们为什么要藏起来？
    陈霏从躺椅上坐起来，“这太奇怪了……”
    不等她思考出什么结果，小玉又道：“我还听说夫人的遗嘱改了，可能要有一半会留给先生。”
    “什么时候改的？”
    “夫人中途清醒过一次。改遗嘱时只有先生和医生在场，我是听到先生跟律师通电话才知道的。具体的，只有等律师来了。”
    藏起来的照片？被分割的遗产？
    陈霏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抱着手臂摩挲了两下，“姑父在楼下吗？”
    小玉说是，“你……就算是一半应该也不少，别跟先生硬顶啊……”
    她是被雇来照顾夫人的，夫人对她一直很好，现在夫人去世了，她应该也快被遣散了，所以才敢把这些疑点都讲出来。
    “夫人总还有些情分在，你出国读书总还是要靠着先生的。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只是叫你留个心眼，把你姑妈剩下的东西守住就好了。”
    陈霏握着小玉的手，眼睛发涩，“谢谢你。”
    楼里很安静，她走出房门才发现自己忘记穿鞋。也懒得回去穿上，便赤着脚往楼下走……
    一楼有谈话声。
    “这是一个意外。新手司机掉错了头，高速上逆行的新闻并不少见。”这是仲平。
    “但是她的情绪的确被影响了，本来是可以避让的。起码不会死。”这是仲云霆。
    “父亲，交通事故不是这么处理的。那辆卡车就是全责，警察也已经追责了。”仲平语速很快，“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然后是一场沉默。仲云霆的声音略有疲惫，“你母亲……”
    “陈琇的死和我妈咪没有关系。你不能因为她寄了一样东西就说她间接杀人吧？陈琇的死因是车祸，不是那几张照片！”
    “照片的事，我会去香港处理的。你不要告诉陈霏。”
    “我知道……”

 C45遗产

    那天，被姑妈问出两人已经偷偷谈了一年多了，陈霏耷拉着脑袋准备承受姑妈的雷霆之怒，结果等半天没动静。一抬头，姑妈正“欣慰”地看着她呢。
    眼神大概就是——这傻孩子终于出息了！
    姑妈看上去有些高兴，还有些得意？
    “你还是有些眼光的。”她夸道。
    “啊？”陈霏万万没想到这个进展，“姑妈你气糊涂了？你不是不许早恋的？”她还记得王安和的那个乌龙呢……
    姑妈翻了个漂亮的白眼，“我是不许你和一些乱七八糟的谈！”
    唔，她怎么觉得仲平情况比王安和复杂多了？搞不懂姑妈说的乱七八糟是什么标准……
    陈霏怎么也没想到，仲平那么符合她对女婿的要求。人品相貌，家世学历，仲平的确都出众，但是……
    陈霏弱弱地打断姑妈对他俩未来的畅想，“姑妈，你是不是忘了他妈妈是谁了？我俩不可能结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分手了……
    姑妈一愣，柳眉倒竖，“他说跟你玩玩儿的？”
    陈霏吓得直摆手，“没有没有……”
    “那这话谁跟你说的？”
    陈霏心虚，“我自己想的……”
    姑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信了。她又靠回去，混不在意，“这种事，你抓紧男人就行了嘛，他要是足够爱你，自然会解决他妈妈的。”
    陈霏心想这可够呛，她觉得仲平不太可能会为了她跟他妈对上。而且，这也太伤自尊了……
    姑妈仿佛能看懂她在想什么，笑道：“不乐意呢？面子能当饭吃？”她冷哼一声，“要是我没把你接过来，你跟着你舅舅姨妈的，才知道面子值几个钱。”
    陈霏撅嘴，心想那不是没去受苦嘛。
    “罢了，随你高兴吧。”
    陈霏惊讶地望向姑妈，头一次见姑妈对她让步，她还以为自己要被逼一逼呢。
    姑妈撑着下巴对她说道：“小孩子，心高气傲的。等你尝了苦头就知道了，仲平绝对是你一等一的好选项。可惜，老天爷给你放在开头了……”
    姑妈的表情变得模糊，惋惜的声音也渐渐消散，“还是希望你不用尝那些苦头的……”
    陈霏睡梦中察觉到有人给她盖毯子，睁眼，发现是仲平。
    他看她醒了，问，“去床上睡吧？”
    陈霏猛地坐起，左右张望了两下。
    “怎么了？做梦了？”
    陈霏“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额头，皱眉，“梦见姑妈了……”
    “梦罢了……”
    她说完朝他伸手，要他抱的意思。仲平连人带毯子一把抱起，“你晚饭没吃多少，饿不饿？”
    陈霏伏在他肩上，还睡得有些迷糊，“郑管家呢？回来好像没看见他……”
    仲平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把人往上抱了抱，踏上楼梯，“他家里有人生病，已经回香港了。”
    “嗯……”
    第二天，陈霏醒来已经中午了。
    窗帘拉得严实，她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吓得从床上跳起来。起得太猛，眼前一黑，又摇摇晃晃地坐下来等那阵过去。
    小玉开门进来，见她醒了问要不要吃饭。陈霏说这就下去。小玉连忙道：“我给你拿上来，你再休息会儿吧。对了，这是你明天要穿的衣服，你等会儿试一下？”
    明天的遗体告别仪式，她得穿黑色的衣服，可她衣柜里没有，这是才让人送来的。
    “殡仪馆那边都弄好了？该通知的都通知了吗？”
    小玉点头，“仲平少爷已经都通知好了。夫人的遗体昨天就到殡仪馆了，他现在那里盯着灵堂布置呢。”
    “仲平？怎么是他办的？”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她去办的，但仲云霆说她昨天太累了，非要她回来休息，说她只今晚去守灵就可以了。
    但怎么让仲平去办了？仲平也愿意吗？
    “先生前两天站的时间太长，腿伤犯了，今天也卧床休息呢。”小玉解释道。
    “那我等会儿去看看。”陈霏点头，突然又问，“你知道郑管家回香港了吗？”
    “听说是家里人生病了。我从医院回来，他就已经走了，还挺着急的。”
    “说会回来吗？”
    小玉说不清楚，“可能要看病情吧……”
    陈霏洗漱后，下到二楼探望仲云霆。卧室门开着，里面隐约有谈话声，他的秘书出来看到她，招呼道：“陈小姐，正要去喊你呢。”
    秘书姓田，四十上下，穿着职业套装。陈霏见过几次她来家里，是个挺和善的人。
    陈霏套着一件宽松的长裙，从脖子盖到脚面，头发就随意散披在肩上，一副家常打扮。
    从门口的田秘书，到屋里西装革履的袁律师，就连卧床休息的仲云霆，也收拾得光鲜得体。
    她突然感觉到无形的压力涌过来，仿佛踏进了不该来的地方。
    明明以前来过好多次，怎么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她手指抠着门框，竟有些不敢进去……
    袁律师先起身，向她悼哀，然后拿出姑妈的遗嘱开始给她讲解。
    她接过遗产清单，一边看一边听他讲，前面咕噜咕噜地陈霏也听不明白，只最后说仲云霆先生无偿将那一半遗产转赠给陈霏女士。
    她蓦地抬头，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了一圈。
    “你姑妈担心她走了没人照顾你……”仲云霆有些无奈，“不能让她走得不安稳，我才答应了。可我能要她的东西吗？”
    “姑父？”
    仲云霆清瘦的脸上带着浅笑，他招手让她过去，“你放心，你姑妈不在了，我也会管你的。别怕。”
    陈霏低头落了几滴泪，然后在袁律师的指导下签字。
    袁律师做完这些就告辞了。陈霏说她现在去殡仪馆，仲云霆叹气，说让仲平晚上陪她一起守灵。
    “晚上凉，别冻着。”
    阴差阳错，还是得到全部遗产的陈霏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这让她确认了一件事——姑妈真的在临死前提出一半遗产留给仲云霆。
    这比仲云霆图谋遗产更让人费解……
    仲云霆的那个理由乍一听，合情合理。可细想想，却不是姑妈的风格。
    她一向秉承拿在手里的才是真的，怎么可能用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去换两句口头承诺？颠个个儿才是她的作风呢。
    所以，姑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要交换的是什么事？
    仲云霆肯定知道为什么，但他没要那份遗产，是没同意这件事？还是不需要这份遗产也会去做？
    陈霏回头望了一眼，眼神复杂。

 C46离开

    凌晨两点，小玉去把陈霏和仲平换了下来，让他们休息一下。
    灵堂里的温度极低，仲平给她披上了一条厚厚的毯子，陪她在沙发上坐着。坐也坐不安稳，他已经24小时没有合过眼了，陈霏还能歪在那儿打个盹，他却还是强撑着不敢休息。
    说不上来，他总觉得陈霏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上海殡仪馆的服务很人性化，很多家庭都会选择在殡仪馆租礼厅布置灵堂，守灵。隔壁礼厅就有一户人家，那个礼厅是最小的一间。逝者高寿88，算是喜丧。
    家属看起来并不伤心得厉害，刚才换班的时候还来这边吊唁了一下，和他们聊了几句。
    那个中年男人说起来还是有点遗憾，“老人家讲究落叶归根，前十几天就一直催着要回家，我们没当一回事，谁知道一觉就睡过去了……人死了就不能送回老家了，我们住的地方太小了，实在腾不出一间做灵堂，只能委屈爷爷了……”
    “但话说回来，还是殡仪馆里布置这个方便，收拾起来又快，我们也省事……”
    那个男人打量着这里的布置，“你们这个花了不少钱吧？我就说现在的有钱人也愿意在这里设灵堂，我爸还说我不上心……”说完，他就赶着回去了，步子都轻松了一些。
    可他走了，这里的气氛却尴尬了。
    仲平依的香港的习惯，都是在殡仪馆走流程，不知道大陆有的地方习俗是一定要在家里设灵堂，让子孙守灵的。
    这种事，往小了说是风俗不同，往大了说，有点不尊重了……
    他正犹豫着要解释，陈霏先问道：“你有事跟我说？”
    仲平趁机解释了一番，然后只见陈霏愣愣地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在家里去世的才能在家里守灵，在医院死的，医院不会让你把尸体拉回去的，都是直接到殡仪馆。”她两年前才办过手续，倒是一清二楚，“刚才那人，本来是可以在家里守灵的。你没别的要跟我讲了？”
    “没了。”
    “再想想？”
    仲平一脸懊恼，“被你猜到了？你之前不是说不用跟老家报丧嘛，但我和父亲商量后还是通知了那边……”仲平捏了捏她的手，“哎，别生气，他们不会来的。他们一开始倒是争着想当你的监护人，可我说你们已经移民加拿大了，按那边的法律，你现在的年纪不需要监护人了。更不需要他们监护财产，所以……”
    陈霏一甩手，把毯子拉过头顶，“你们烦不烦？把人招来了你们送回去？”
    没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死生大事，还是要通知一下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打扰到你的。”
    从毛绒绒的毯子里露出一双长媚眼，从眼尾溢出那么一丝不相信，“你？”
    仲平像被蛊到了，不由地凑近了轻声跟她保证，“嗯。知道你不喜欢他们。”
    “其实，我不是不喜欢他们，以前亲戚里相处，他们对我也挺好的。”陈霏低头委屈道：“但我爸妈没了就不一样了……”人情是要有来有往的，大人没了，谁来维持那份人情呢？
    仲平握住她的肩，心疼地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你姑妈的确把你当亲生的……”走哪儿都带着，也不是图她什么。她这么伤心也是难免的。
    “可是，姑妈也不在了……”她靠在他怀里呜咽，“没人对我好了……”
    仲平感觉那滚烫的泪水一路浸到他的心里，“不会的，不会的……我在呢……”
    陈霏透过泪眼，看向姑妈的方向。
    心想，这好像也不难……
    从殡仪馆出来，陈霏手上捧着一个金丝楠木的骨灰盒。
    许兰放暑假，正赶上这样的丧事，她今天特意和她妈妈过来，就是想着安慰一下陈霏。
    得知她过后仍会去加拿大上学，也稍稍安心，说，“那你有事跟我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别太受委屈了……”
    她虽然没有体会过孤身一人的感觉，但一个女孩子，尤其像陈霏这种身上还有点钱，身边又没有依靠的女孩子，太危险了……
    陈霏红着眼睛点头，向她道谢。
    随后，陈霏和仲云霆父子前往公墓下葬。仲云霆预交了十年的费用，工作人员提醒他们到期之前要来续费，不然会被统一处理。
    陈霏最后在墓碑前放上姑妈最爱的玫瑰花，和他们一起回去。
    车上，陈霏厌恶道：“现在的墓地那么贵，居然还有使用期限？”
    “因为地贵。”仲云霆的手杖轻轻点了两下脚垫。
    仲平补充道：“这里的环境很好，也会有人定期打扫，还是不错的。”
    “人死了就是死了，还能知道自己坟头长没长草吗？”不过是安活人的心罢了。
    陈霏恹恹了一路，一回去就直接回房间休息了。等晚上醒过来，仲平就告诉她他已经定了第二天去加拿大的机票。
    “这么快？”
    “你在这里不利于心情的恢复，我们去加拿大吧。”
    仲平说他会一直陪到她开学为止。
    但显然事情没那么简单，陈霏晚上给小玉发辛苦费时，小玉说先生发了遣散费了，好像每个人都有。
    陈霏震惊道：“一个都不留？全都辞了？是要雇新的吗？”
    小玉摇头，“好像连先生都要走呢，下午在收拾行李的，司机都跑了好几趟了。”
    “知道要去哪儿吗？”
    小玉说不知道，但第二天他就自己告诉陈霏了。
    “我要回香港处理一些事情，说不准什么时候才会回上海。你要是放假了，让阿平接你来香港。”
    仲云霆更瘦了，眼角的纹路也更深了，他坐在沙发上，宽大的薄衫轻晃。他今天甚至没有送他们到机场，只是在家里交待他们。
    陈霏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看到他伸手捶腿的动作，又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去吧。”
    他慈爱地冲她笑了一下。陈霏收回担忧的目光，随仲平朝屋外走去。
    快上车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仲云霆撑着手杖在司机的搀扶下，走得极为缓慢艰难……
    作者有话说：这段时间真的好忙好忙，我未来几年要是一直这个状态，是开不了新文的了……
    写个屁啊写……
    好┊看┊的┇文┊章：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

 C47逃避（初h）

    也不知道是飞机餐太难吃了，还是没休息好晕车，陈霏从机场回到奥克维尔，一下车就吐了。
    脚步虚浮地进门，陈霏表示要上楼躺一会儿，她皱着眉头，脸色发白，“不要叫我吃饭了。”
    仲平不放心，正要扶她上去，不巧手机的来电铃声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犹豫了一瞬。
    陈霏让他接电话，自己扶着楼梯往上挪。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角，仲平才神情复杂地接通了电话。
    是管文荷，她问仲平几时回香港，她好安排人去机场接他。仲平说等暑假结束。
    电话那头声音静了一静，“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只是这里暂时走不开。”他坐到沙发上说道。
    “你爸爸都回来了你在忙什么？”她反应过来，“你去加拿大了？和她一起？”
    仲平不出声，默认了。
    管文荷突然厉声道：“阿平！你马上回来听到没有？”
    “妈咪我这边有点事，晚点再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把手机一扔，面色不豫之色，手臂挡着眼睛缓缓躺下……
    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得到片刻放松，他刻意忽略那些令人头疼的信息，很快就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睡着了。
    大概睡了两个钟头，他突然惊醒。窗帘缝里透着亮眼的白光，他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了。
    之前采购的面包牛奶，基本过了保质期。他把白粥煮上，烧了壶水端上去。
    他进去的时候陈霏睡得正熟，一点都没醒。等他走近了才发现有点不对劲，仲平伸手一摸，坏了！发烧了！
    脖子上，背上，也全是汗！
    仲平顿时慌乱起来，他把陈霏摇醒，“陈霏！醒醒！我们去医院！”
    陈霏只觉得身体重得不得了，起不来，口渴，别的倒没什么难受的。
    出了那么多汗能不渴吗？仲平给她喂了一杯温水，“起来换件衣服，我们去医院。”
    陈霏解了渴，便不肯去医院，“我睡一觉……就好了……”
    她小小地翻个身，又睡熟了。呼哧呼哧地喘热气……
    仲平急得在床边转了几圈，想把她薅起来，可一碰她她就哼哼，好像难受得要死。催她起来吧？把她弄烦了，直接拿巴掌呼你。怎么都不行，把他都给急出汗了！
    最后，没法子，仲平拧了毛巾来给她擦汗。陈霏觉得舒服了，更不愿意去医院了。她趴在床上，好叫他给她擦背。毛巾从衣服里抽走，之前汗湿了的布料又贴上皮肤，她扭了几下，蹭出一截洁白的细腰，说，“我换件睡衣。”
    仲平坐到一旁给她腾地方起来，可半天不见她动。她还反过来半闭着眼瞅他？
    ……
    他起身从衣柜里随便拽出一件摸起来是棉的T恤，丢给她，“我煮了粥，喝不喝？”
    “喝……”她吃的飞机餐都吐了，现在饥肠辘辘，又饿又困。
    仲平看她好像又要睡过去了，忙提醒她，“先把衣服换了，我下去给你端吃的，吃完再睡听到没有？”
    见她下巴杵着枕头点了两下，他才出去。再等他回来，她还是睡着了，换下的衣服就搭在床边，欲坠不坠。黑色的上衣里搅着白色的内衣，他原样团回去，和她之前脱下的外裤放在一起。
    先去试了试温度，烧得没那么厉害了，仲平很是松了口气。
    把人哄起来吃东西，陈霏闭着眼睛被灌了一碗粥，还有一粒退烧药。
    吃了东西，陈霏也有了点精神，她拉着仲平的衣服，“你上来休息一下吧，你眼睛下面都青了……”
    仲平说也好，随后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冲个澡。
    他刚走，托盘旁边反扣着的手机便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她从侧面看，刚好能看到桌面的反光。
    静音？陈霏伸手去拿，正要喊他有人找，却发现是他妈妈打过来的。
    她犹豫了十几秒，那边就挂断了，然后显示未接来电9个，未读短信3条……
    陈霏像烫手一样赶紧把手机放回原处。
    发了会儿呆，仲平就回来了。
    他冲的凉水澡，身上凉沁沁的，陈霏不自觉往他身上靠，扒都扒不下来。
    仲平哭笑不得，摸了一下贴在他胸膛上热乎乎的脸蛋，“头真的不疼？”
    脸滚着换了个面儿，“不疼，我出完汗就好多了。”
    仲平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背，现在是干爽的，“你换下来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当时都怕你脱水……”
    陈霏闷笑两声，“那我现在臭不臭？”
    仲平故意低头去闻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地“emmm”了一声。陈霏果然上当了，爬起来拉着T恤领口埋头猛嗅，然后一脸纠结地抬头，望望浴室的门，接着一低头就看到他一脸忍俊不禁。
    陈霏明白过来，翻了个白眼，往下一躺翻过去不理他了。
    仲平逗完她，又哄她，“不臭，我不是给你擦过了吗？”
    陈霏还是板着脸，可惜俏白的小脸上红晕晕的，少了那点凶凶的意思。生气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撅嘴，除了委屈劲儿还像在撒娇。他拿手指轻轻刮了两下她的上唇，“不许生气啊……”
    陈霏张嘴咬了他一口，然后才松开嘴转回来。仲平被她水润润的眼睛一瞪，半边身子都软了，急忙道：“哎！别哭啊！今天怎么这么不禁逗？”
    陈霏张着手臂搂上来，带着点哭腔，“你嫌我……”
    “没有！”仲平手上顺着她的背，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脖子，细细地亲她，“我逗你玩儿的，真的……”
    他的皮肤是凉的，但是他的唇是热的。一凉一热之间，陈霏不自禁和他贴得很亲密了些，甚至主动寻了他的唇，温情地缠绵……
    仲平尚有一丝清明，微微拉开一点距离，“好了，可以了……”
    “不好，我不高兴……”
    耳朵被她的气息扑得发痒，他克制着，让自己忽略身前只穿了一件长T恤的娇躯，“那怎么才能高兴一点？想要什么？”
    她悄悄说了句，然后仲平摇头，“那不会让你高兴，只会让我高兴……”
    她卖乖道：“你高兴我就高兴了……”
    仲平笑了两声，留恋地抚摸了两下她的背，正要拒绝，突然两人都被手机屏幕闪了一下。
    又来电话了……
    陈霏余光瞄了一眼，便装作没看到，指腹摸着他的喉结，哼哼唧唧地还在跟他缠闹，膝盖也不规矩地蹭他的大腿……
    一边是严厉强势的母亲，一边是柔弱娇缠的女友，仲平几息之间就做了选择。
    他的手落到她的膝盖，然后依次往上，拂过大腿，从下摆进入，掌心贴着细肉，一路划到乳侧……
    陈霏嘤咛一声，挺了挺腰，说，“要你……”
    他心里猛地一跳，手上不客气地攥住她的娇乳，指腹轻佻地摩搓她的乳尖，“要这样吗？”
    “嗯……”快感让她浑身战栗，“舒服的……还要……”
    仲平听话地掀起她的衣服，凑上去含住吮吸，轻咬拉扯，果然，她立刻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仲平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他也已经硬的不行了，需要去卫生间解决一下。可陈霏却还是拉着他不肯走，“还不够？”
    她拉着他的手往下，指尖碰到一块湿热的布料……
    理智告诉他可以收手了，不可以再进一步了！可是，他一抬头就看到那只手机，就令他烦躁，也更让他流连欢愉……
    就一次吧，这有什么的呢？只要没有真的插入就行了。
    他把目光从那只手机上收回来，落到眼前的这具身体上。太瘦的身体其实是有些欠缺美感的，但陈霏胜在皮肤白皙，皮肉娇嫩，年纪又小，所以青涩感重，瘦骨感轻。
    他从湿润布料的边缘探指进去，软嫩湿滑，之前从书上，从影片里看来的知识一下子涌了上来，迫不及待开始试验起来。
    她的体内很热，似乎要把他的手指融化，然后和她的汁液一起流淌……
    她的身体是初绽的鲜花，她的声音是勾缠的藤蔓，她这里，是他忘却烦恼的伊甸园……
    男女的喘息声起伏，床头柜里那片以为永远用不上的安全套还是有了用武之地。

 一个通知（47已经更了，不是跑路的通知）

    因为对目前局势的担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上不了po了，所以开通了爱发电的账号。后面的内容也会在里面同步更新，做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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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8后悔

    特别感谢@想吃蛋挞  对本章粤语部分的帮助和指导。
    欲望的根源在于需要和缺乏，在于痛苦。
    仲平是没吃过苦的。出身优渥，又有母亲的溺爱，父亲偶尔的一点限制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更没有人要他去克制欲望。
    管文荷曾说：“我既阿平咁懂事，有咩某可以比他既？”（我的阿平这么懂事，有什么不能给他的？）
    仲云霆一方面是自己做不到言传身教，讲起来底气总有点不足，另一方面，他就仲平这一个孩子，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自然不会多加苛责。再说他们看孩子还是很严的，自认不会出什么大事。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仲平开始试探性地把触角伸出父母的保护范围，去体验不同的刺激。
    比如交往了一个完全不同圈子的女生，想要尝试极限运动，甚至是地下赛车……
    直到那次仲云霆担心他去赛车，雨天翻车重伤，他才明白随心所欲的代价。
    欲望，会让人新奇，冲动，血液在身体里流窜，甚至让你重新认识了自己。
    要是换成几年前的仲平，有人对他说，你将来会喜欢上一个农村来的小傻妞。他一定会以为他在说疯话。
    可是，那天在外滩，他望着手心里残留的西瓜汁，突然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奇怪的感觉从手心麻到了脚底，让他一时竟提不动脚。
    后来，他放在她身上的眼神越来越多，想要碰触的念头越来越频繁……
    他开始和自己的欲望拉扯，每每都要紧要关头给自己踩个刹车。
    他对陈霏说不在婚前发生关系是受父母不和的影响，但其实不是。只是因为陈霏的身份牵扯太多，不是可以随便交往，随便分手的人，如果很轻率地发生了关系又分手，首先他父亲那关就过不了。
    所以，他一开始纯粹是规避麻烦。后来，这理由说得多了，倒像真的一样，他还认真考虑过洁身自好会不会给他带来一个完美幸福的婚姻。
    他在香港过的成人礼。第二天，他的朋友们攒了个局给他庆祝，主题就是见识见识大人的世界。
    一溜二十个女孩子，胸是胸，腿是腿的，有一个穿长裙的，一转身露了整张背。朋友们笑嘻嘻地让他先挑，挑几个都行。
    “阿平，我够朋友啦？”
    仲平先惊又叹，果然在内地呆了两叁年，和老朋友们的差距这么大了吗？
    他笑了笑婉拒，实在接受不来这个尺度。
    那个朋友一勾他的脖子，笑道：“系唔系睇唔上？某会哇？你仔细看看，左起叁四个，唔合你眼缘吗？”
    仲平依言望过去，浓妆下是有点眼熟，但他肯定不认识啊！
    “有点似亚青哇？”朋友提醒他。
    他盯着看了好几眼，才想起这个亚青，就是他当年的初恋女友。可能大家都以为他喜欢这款的，给他介绍的第二任女友也这个类型，然后就坐实了他就是喜欢这款的……
    仲平都乐了，笑骂道：“你地有病啊？”
    黄明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着指了他两下，“明白了……”然后在人群里扫了一眼，说，“第叁排最左边噶个，呢个新鲜……”
    正是那个穿露背长裙的，长了一张小尖脸，一双狐狸眼。好像知道自己是来凑数的，淡漠的脸上还有些不耐烦，在一群精神炯炯的大眼睛里倒是有点特立独行的意思。
    她的模样让他想起陈霏，不自觉比较了一下，发现还是陈霏的丹凤眼更好看一些，媚气没有这个女孩这么外露。
    想到便笑了一下，黄明杰却以为这是看中了的意思，便喊了她的牌号过来。
    那个女孩一开始有点懵，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熟练地露出一个勾人的笑容，把黄明杰都晃花了眼。
    “得喔！你挑人还有呢一手！”黄明杰大夸他的眼光。
    仲平却在看到她的笑容后敛了神色。
    他对这种刻意地讨好献媚不太喜欢，也不习惯。
    黄明杰见他选好了，便招呼其他人开始叫自己喜欢的，一时闹哄哄的，包厢里人来人往，一时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了。
    思思给他倒酒，端到他嘴边，被仲平拦了一下，“唔洗。”
    女孩乖顺地放下杯子，问他是第一次来吗，好像以前没见过。
    她听不到回答便抬头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发答道：“那是刘公子长期包养的，据说系从14岁养起的……”
    “他唔洗就快订婚咩？”那个穿白色公主裙的女孩是跟着刘文啸一起来的，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妹妹，现在都开始挑小姐了，肯定不可能是带的妹妹来。
    管文荷和女方的妈妈是姨姐妹，他还听说两人感情挺好的。
    “呢个，我唔清楚哎……”
    仲平又问，“噶个女仔几大了？”
    “17？”思思拨了拨头发，“反正有几年了，呢度既人都知既。”（这里的人都知道的）
    仲平环视了一圈，见他们轻车熟路和女孩们调笑的样子，突然感到陌生。
    思思见他兴致不高，倾身过去，小手放在他的腿上，问，“先生要去跳舞吗？”
    仲平对这点诱惑毫无反应，只问：“他们经常来吗？”
    “一个月来一两次哇，宜家夜总会既生意不好了，不景气。”
    红色半圆形皮沙发，黑色光面茶几，上面放着一些果盘和冷盘，天花板上几百盏小灯泡，发着微弱的光。
    这已经是香港最好的夜总会之一了，装潢却老旧得仍如上世纪90年代。
    在座的几个人里，兴致略高的都是刚成年不久的，像刘文啸，方元翰他们年纪稍大一些，就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仲平打算和刘文啸打个招呼，然后就买单提前走了。
    “啸哥。”
    刘文啸从手机屏幕上收回视线，听他说要先走，连忙拦道：“等阵，我地出去讲。”
    然后朝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坐在这里食水果，唔准出去知道吗？”
    她摁着手机按键玩儿俄罗斯方块，只是点了点头。在他们转身时才慢慢收了手机，拿叉子开始吃水果。
    出了包厢就是舞池，里面拉着跳舞的不超过十对，舞池边的卡座更是旷得很。仲平好奇道：“点解都某人？”
    不说上海，就他上次去常熟接陈霏，扫过一眼的会所，都比这个气派得多，客人也多。进来之前，他还以为这是个吃饭的地方呢……
    刘文啸点了支烟，“上面管得严了，经济都下滑，再加上北边便宜服务又好，呢边早就唔得了。”他点了点他们的包厢，“大富豪同中国城都关咗门，呢度最多再撑两年，都要倒闭了。”
    他弹了弹烟灰，“改天带你去澳门玩，噶度仲要热闹。”（那里更热闹些的）
    “我对澳门赌场仲有点兴趣，女人就算了。”
    镜片后的眼睛溢满笑意，“阿杰搵既场唔掂，等阿哥带你去个好玩既地方。”（阿杰找的场子不行，等哥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仲平跟他开玩笑，“你出去玩，方婷某意见？”
    “我跟她交过底嘎。”
    仲平一撇头，“里面噶个？”
    “她们识啊，某事既。”
    刘文啸轻描淡写，仲平纳闷了。怎么可能会没事？
    刘文啸知道他在想什么，“婚姻系利益既结合，感情系里面唔重要嘎，利益分配好就得。”
    “咁感情同边个谈？”
    这回换刘文啸一撇头。
    仲平不敢苟同，“她得到感情，都会跟你倾利益，到时候你点分？”
    “她唔会同我倾呢个既。”刘文啸信誓旦旦。（她不会跟我谈这个的。）
    仲平跟见了鬼似的，“啸哥你傻咗啊？你系度讲童话啊？”
    刘文啸指了指脑袋，“她呢度有点问题，天生既。”（她这里有点问题，天生的。）
    仲平回想起来，这个小女孩一直都没抬过头，之前一直在玩俄罗斯方块，后来就一直小口小口地吃水果，好像当下只能做一件事情，有点木木的。
    刘文啸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她很乖。”
    仲平没想到现在男人搞平衡已经搞到这个地步了，叹为观止。
    回去后想了半晌，最后还是寄希望于找到一个能谈感情也能谈利益的吧。
    而他一直没有跟陈霏真正发生关系，也是因为目前两人还只是谈感情，要是真睡了，就得谈谈利益了……
    可如果真的谈利益，仲平必亏无疑！
    所以，在极致欢愉之后，理性回归，他现在有些后悔了。
    他败给了欲望……
    作者有话说：热┆门┆收┇藏：woo18.vip (W oo 1 8 . vi p)

 C49喜欢

    陈霏醒来没见到仲平。
    她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开始复盘昨晚的事。
    说实话，她是有点被仲平妈妈的电话刺激到了。一想到那边在锲而不舍地打电话，而她却让仲平无暇他顾，她那发过烧的脑子里顿时涌上了诡秘的兴奋感……
    可是仲平能上钩是她始料未及的，他之前那么把持得住的……
    然后稀里糊涂的，就真的发生了。
    陈霏很是发了会儿呆，杂七杂八想了一大堆，最后在下床的时候回了神。
    不舒服……
    两个人都是新手，难免没个轻重。
    陈霏身上不舒服，心情更不美丽了。一边洗漱，一边腹诽：仲平人死哪儿去了？自己技术差，也不知道哄哄她吗？！
    鼓着一张脸，陈霏在露台上找到了正在看风景的仲平。
    看背影怪忧郁的……
    陈霏突然有点心虚，不会是因为他被拿了一血吧？不至于吧？
    她咬着指节在原地踌躇。
    虽然想着通过仲平给管文荷添堵，但她不想伤害他的……
    仲平听到有人来也没回头，只道：“冰箱里有面包和牛奶……”
    她才不是为了吃早饭的！
    她小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对不起哦……”
    仲平被她扑得往前一冲，皱眉，“什么？”
    他天没亮就醒了，心里乱的很，就出来坐坐。这边视野不错，可以看到安大略湖的日出。他看着风景出神，然后陈霏就来了。她含含糊糊说了一通，他也没听懂，拍拍她的胳膊，“勒着了……”
    太阳刚从湖面升起，红融融的光铺满了整个露台。陈霏挤到他披的毯子下面，软娇娇地喊他哥，说她起来都没看见他。
    他的下巴支在她头顶，洗过还未全干的头发，轻微的香气，有微微的潮意。他没忍住，“头发没吹干……”
    着急兴师问罪来的……
    陈霏眼珠子转了一圈，可乖觉，微微努着嘴，用上目线看他，“着急找你来的……”
    仲平低头一看，怔住。
    本来一个人的时候，想得好好的。后面慢慢疏远，和平分手，既不会叫她伤心，也少了许多麻烦。
    可是，现在看着她在阳光下莹白红润的脸，抱着她小小巧巧的身体，叫他立刻回忆起昨晚……
    在陈霏之前，他在这方面相当冷淡。一方面是他母亲耳提面命，另一方面，他也不觉得他的女朋友们能让他有什么兴趣。
    但是陈霏不一样。
    她很能搔到他的痒处，叫他心乱神迷。
    好像认识了她之后，她的模样就变成了他审美的具象化，她的小脾气，小聪明，包括有些时候的小固执，都变成了女人可爱的点。
    他在沉沦和清醒之间来回切换，并对自己的克制力引以为傲。就像昨晚的情事，尽管发生的过程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抽身出来的时候他就冷静下来了。甚至还能规划一下后面该怎么处理。
    可眼下，他回忆着昨晚，居然会觉得舍不得。更叫他震惊的是，原来让他犹豫的不是怕她伤心，而仅仅是他没有满足的低俗的欲望……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他怎么能一边计划着和她分手，一边还贪恋她的身体？
    在她满心信赖的目光中，他无地自容。
    太阳完全升起后，开始变得热烈。陈霏用晒热了脸蛋蹭蹭好像呆住的男人，“进去吧？外面好晒……”
    仲平一时不察叫她搂了上来，也不好叫她下去，便就着姿势把她抱进屋。
    下来的时候，陈霏习惯性地一跳，然后僵在原地，皱紧了一张脸。
    仲平以为她崴了脚，正要说她跳得太快，却听到她说那里不舒服，他半截话堵在嗓子眼，有些尴尬，“我去给你买药……”
    “不用啦……应该不严重的……”
    昨晚就做了一次，好在就做了一次。陈霏坦诚地跟他分享心得，“一点都不舒服，和书上说得不一样……”
    只有前戏是最舒服的……
    仲平把人抱去餐桌，没有说话。
    陈霏想追问他什么感觉。这种事，好像男人更爽的？她想着，要是他爽了，是不是就不计较她引他犯戒了？
    唉，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得了趣的。书上不是说男人第一次都食髓知味的吗？他昨晚只做了一次不说，今天早上也规规矩矩的呢……
    是她没有魅力吧……
    他喜欢什么样的呢？
    仲平拿着热过的牛奶回来，就见到她突然蔫下去了，“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坐到她旁边，把她垂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低头去看她，却发现她眼眶都红了，正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
    这叫仲平吓了一跳，连忙蹲下去问她怎么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陈霏怎么好意思说这种事，只是摇头。
    仲平本来就心虚，这下更没了原则，什么利益不利益的，麻烦的事都以后再说吧，他得先把眼前的人哄好了。
    陈霏敏感地察觉到仲平的态度有了变化。
    一开始有些硬邦邦的，现在好像软化了一些，应该是不生她气了吧？
    陈霏恢复了一点底气，带着鼻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呀？”
    仲平无奈，“你从哪儿得出的结论啊？”
    他心中苦笑。他就是太喜欢了才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了……
    陈霏摇摇头，心想这个话题没什么意思，便说没事。
    她伸手拿了两片吐司，走向沙发，语气平常，“我想看看这边的电视……”
    仲平慢慢站起来，在早间新闻的背景音里走过去，用同样的姿势从背后抱着她，“对不起……”
    他亲昵地吻她的头发，耳朵，好像在补偿漏掉的那套程序。
    陈霏心里一酸，又有泪珠落下，只是这回有人接住了。她说，“你再多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他顺着泪痕，吻到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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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0意外

    特别感谢@想吃蛋挞  和  @purple  对本章粤语部分的帮助和指导。
    避开可能会有争议的点，接下来的生活倒真有点像度假了。
    早晨，仲平会带她去晨跑；晚上，两人就在露台吃烧烤，配啤酒。
    天气好的时候，可能会徒步旅行，野餐；天气不好的时候，两人就会窝在家里看电影，虽然看着看着，就会滚到床上去。
    陈霏最爱去雨后的森林，每次去都要提个小篮子，然后采上各种各样的小蘑菇，还有一些长了绿苔的小石头。
    但天气越来越热，她就更愿意待在屋里吹空调，或者在别墅泳池里凉上一整天。
    姑妈以前带她去学过游泳，但她学得不好，这回这么大的泳池随她扑腾，她就突飞猛进，很快得到乐趣了。
    待游了两圈下来，她感觉有点累，便想上岸躺着歇一会儿。
    池边的遮阳伞下，仲平戴着墨镜坐在躺椅上打游戏，白色条纹衬衫只扣了一个扣子，下面穿着宽松的沙滩裤。
    脚底下的水，漫过又消退，他头也不抬，手指还在灵活地操作，“等我打完这一局……”
    陈霏扶着栏杆自己上来，“没有要喊你的意思。”
    她前几次下水，离开救生圈都要仲平陪着，因为怕他来不及救她。但她现在已经不怕了。
    仲平得空看了她一眼，深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再起来，她已经披上了浴巾。
    陈霏拉着浴巾擦脖子，看他嘴角似笑非笑的，问他笑什么。
    那次去超市买泳衣，导购看了她一眼，给她拿了大童连体裙式泳衣。陈霏当时没觉得不对，回到家才看清标签。她一脸纠结地试了大小，然后悲催地发现真的很合身……
    最后，她只能安慰自己，这个款式也挺好看的。还防晒。嗯。
    仲平一走神，游戏就输了。
    他把墨镜和游戏机随手一抛，看着她光脚走过来，喝他杯子里的果汁。
    “干嘛喝我的？”
    “保温箱里的很冰啊……”
    她喝完打开桌边的保温箱，里面有冰镇的可乐，各种果汁，矿泉水，还有啤酒。
    开了瓶新的给他续上，“小气鬼。”
    仲平看着她背对着他忙活，上身遮得严实，只有弯腰走动时，腿间露出的一截，白得发光。
    “呀！”陈霏感觉有人摸她腿了，回身就踩了几下他的大腿。
    流氓！
    别说，他的大腿肌肉踩下去，有一种带紧绷感的弹性，还挺好玩儿的。
    她又踩了几下，然后脚就被坏人握住了。她脚底板有痒痒肉的，一下子就站不稳了，“哎哎！你放开……”
    陈霏惊慌失色。这池子边本来就有水，又滑得很，摔下去得把骨头摔断了！
    她挣扎起来，然后仲平那边一使劲儿，手里还舞着浴巾呢，腿直接劈了个叉——跨他身上了。
    她又没学过跳舞，哪劈得了这么开的叉？
    大腿根生疼！
    她鼓着一张脸瞪他，快要气爆炸了！
    仲平戳戳她的脸，赶紧把人捞过来放好，揉揉她的大腿根，“不疼不疼啊……”
    裙片下面是贴身的，单薄的平角裤。
    陈霏看着他的动作，突然嘴里冒出一句话，“咸湿佬。”
    仲平一愣，笑趴在她身上。
    她之前骂他流氓，他听不懂。陈霏还特意去查了粤语怎么说。
    仲平一边笑，一边把手往中间挪了挪，“这样才够咸湿……”
    宽松的布料完全遮住了他的手，可陈霏却清楚地感觉到他勾着手指，紧贴着腿心，从底部往上刮蹭……
    他的脑袋就搁在她肩膀上，短硬的头发搔着她的耳朵，高挺的鼻梁蹭着她脖子，滚烫的嘴唇吻着她的锁骨……
    还有一只手，揽着她的细腰，正上下摩挲……
    熟悉的快感立刻叫她兴奋起来，主动去寻他的唇，“亲……”
    仲平吻得温柔，含着她的舌头，慢慢地舔吮，然后不急不慢地退出，又贴着她的唇，问，“还要亲哪儿？”
    身体半软，脑袋半晕的陈霏，压根没听懂他的意思。
    突然，裤子一紧一松，“撕拉”一声，被撕出了一个大口子。她震惊地看向他。
    陈霏被推倒在躺椅上，还不忘谴责他，“我就这一件泳衣！”
    “太难脱了。”
    等他埋下去，灵活轻巧的唇舌凑上来，她立刻忘了对这件泳衣的喜爱……
    这世间真的会有这么快乐的事吗？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愉悦，还有心理上的亲密。
    她喜欢这些亲昵缠绵的前戏，她在其中能获得最大的享受，她感觉自己是被爱着的。
    “嗯……”她自觉地挺腰抬臀，想要他吃得更猛烈一点。
    仲平爱她的坦诚。她会把所有的情绪袒露在你面前，毫无防备。
    你是粗暴地攫取，还是轻柔地回应？
    仲平选择先狠狠揪她的屁股肉，然后喷笑道：“干你两下就嫌疼，舔你两下又喷水。”
    陈霏毫不知羞，“那个就是不舒服呀！”
    她拿脚后跟轻敲他的后脊背，“你快点呀～”
    她身上瘦麻杆似的，也就胸上，屁股上，还有脚后跟上有点肉。不管哪里的肉，总是让他馋的。
    他咬着肿大了一倍的阴核，舌尖快速拨弄，感觉到肩上的细腿开始绷紧，用力……
    最后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呻吟，她的脚无力地落在他背上……
    陈霏迷迷糊糊之际，被他缠吻了好几下，“咸湿咩？”
    咸……湿……
    陈霏嫌恶地擦了擦嘴巴，“变态呀……”
    “你的东西。”
    那她也不吃！陈霏高潮后全身犯懒，更觉得穿着半湿不干的泳衣不舒服，要脱掉。
    可仲平说这难脱是真的，尤其是半湿不干的状态。不拽紧脱不了，拽紧了她嫌勒。
    仲平故意不帮她，躺在椅子上看她自己脱。
    看她费劲地把两边的肩带扯下去，又拉又拽地把泳衣褪到腰间，露出一整张雪白单薄的背。
    然后，她就累了。
    陈霏习惯性地往仲平怀里一趴，“不舒服……”
    她刚往这边靠，仲平就习惯性地伸出了胳膊接着，这时右手也自然地搂上去，贴着她裸露的皮肤，去帮她揉被束缚了半天的胸。
    遮阳伞遮住大部分的热量，泳池边清风徐徐，陈霏躺在男朋友身上，要睡一个午觉了……
    本来，陈霏以为这个暑假都会这么快活。
    可惜，意外总是有的。
    那天，仲平突然接到他舅舅的电话。
    当时，陈霏正因为两人想看的电影起了冲突，她把他压到沙发上，趁机从他手里把碟片抢走了，准备换上自己喜欢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笑着接了电话，然后松弛的身体慢慢坐直了，表情也严肃起来，最后对着电话说知道了，马上回去。
    陈霏被他的脸色吓到，拿着电影碟片不敢过来。
    仲平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一抬头见她站得远远的，换了个表情，状若无事，“我要回香港一趟，有点事……”
    陈霏大概猜到是他母亲要他回去的，但不知道是怎么劝的。
    “那你还来吗？”她问道。
    “不一定……得看情况……”他说得含糊。
    看什么情况呢？得看他母亲恢复的情况。
    刚才他舅舅打电话过来讲，他母亲参加一个游轮上的宴会，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抢救。现在虽然醒了过来，但晕倒的原因不明，人还在医院住着。
    他舅舅在电话里很不客气，“你妈咪话你为咗个女人系度发她脾气，都唔乐意返香港了？你系要走你阿爸既旧路啊？”
    仲平叫这句话一下子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他父母还没离婚。父亲并不常回家，更多是把他接出去吃饭，去游乐场，去马场……
    在外面玩儿得精疲力尽，送回家他会被交到母亲手上，再由母亲温柔地把他哄睡。
    仲家枝繁叶茂，他祖父母在世时他还算得宠，等祖父母过世，大伯他们对他也只是当一般子侄。远不及在外祖家，舅舅拿他当亲生孩子一般疼爱，舅母也时常嘘寒问暖。
    再者，妈咪的做法再不妥，初心都是为了他好。
    仲平立刻心下难安，订了最快的机票回香港。
    陈霏知道拦不住他，可不知怎的，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好像他这次回去了就回不来了……
    这种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剧烈，她跟着他收拾行李的动作如影随形，寸步不离。
    收拾完行李，看着时间还充足，仲平按着她的肩膀宽慰道：“我到了就给你打电话，有空我就过来好不好？”
    陈霏心想，按照一般的套路，你回去就该被软禁起来了。搞不好，下次再见就是几年后了。真是想想就要泪流满面。
    但这种话说出来实在不吉利，跟立flag似的。
    她只能装作乖巧地点头，让他早点回来。
    仲平急着走，只能对她眼里的恐惧视而不见。
    但也的确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儿，他把安全隐患都给她交代了一遍，临出门还在喋喋不休，“之前面试的几个家政阿姨，最后定了那个姓江的华人阿姨，你先观察她一段时间，要是有问题立刻退了，让中介重新安排……之前说要考驾照的，得先过笔试，你要先在app上刷题……”
    陈霏本来只是怕他不回来了，现在被他说得更紧张了，好像他一走，不但这里变成了龙潭虎穴，她也变成叁级残废了。在这种氛围的影响下，陈霏担心之余，顿时不安起来，企图用眼神向他传达想他留下来的信息。
    送到门口，仲平不让她再送了，不能让她一个人从机场打车回来，天快黑了。
    一步叁回头，每次都看见陈霏可怜巴巴地躲在门后看着他。
    最后回来抱了一下，亲了亲她的额头，“好好的啊！”
    仲平坐上车，突然笑了一下，心想，难道当年父亲也是这样才不愿意回家的？
    作者有话说：顶风作案……

 C51钢琴

    特别感谢@想吃蛋挞  和  @purple  对本章粤语部分的帮助和指导。
    管文荷住院了，仲云霆在香港，少不得要去探视。
    但十年夫妻，两人之间的确谈不上愉快。现在也没什么话讲，略坐一坐，仲云霆就要走了。仲平伸手扶他出去。
    “我没事，拿着手杖是习惯了。”仲云霆的腿有旧伤，天气不好就会犯病，所以习惯撑着手杖。
    仲平却看不大惯，总是担心父亲站不稳。
    仲云霆对着前妻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能问仲平她的病情。仲平回道：“医生说是妈咪长期吃素，有些营养不良，那个宴会又在游轮上办的，妈咪闻到海味更不舒服，这才晕倒的。”
    “那就好。你照顾你妈咪也辛苦了。”
    仲平道：“没有，舅舅都安排好了。”
    “你舅舅的医院，自然是什么都方便的……”仲云霆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钢琴比赛的门票，“那天有空吗？陪我去看看？”
    肖邦国际少年钢琴比赛香港赛区的总决赛，第一名不仅可以去波兰参加国际总决赛，还能留在波兰深造两年。
    仲平接过门票，仔细看了看时间地点，说知道了。
    到了那日，两人都穿了正装，和观众席里看比赛的家长们一样。一直看到最后，一个叫唐盼巧的女孩子拿了第一名。她听到比赛名次后，先朝观众席里一对中年夫妻挥了挥手，然后才一步步走向领奖台。
    目光坚定，笑容大方。只可惜她的脚好像有些问题，走起路才一跛一跛的。刚才上台比赛没多少人注意她，这会儿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她身上，已经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了。
    仲平又望了一眼那对夫妻，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看穿着气质，起码是小富之家，“治不了吗？”
    “香港的医生不行，得找国外的。”
    不是出不起手术的费用，是出不起请医生来的费用。
    仲平想起舅舅家的医院好像近期要接待美国的一个骨科专家的，“我回去问问。”
    颁奖结束，记者围上去开始采访。他们离场的时候，刚好听到有记者问唐盼巧的脚是受伤了吗？
    她十分自然地回道：“天生嘅。”
    管志泽听到外甥的话后，十分没好气地让他滚远点，“你妈咪仲训起病房里呢！你倒好，帮人忙前忙后？”
    仲平靠在他舅舅的办公桌前，手里拨着一个摆件，“就一次，以后都唔也麻烦舅舅了。”
    管志泽冷哼一声。
    “舅舅，你知道妈咪点解会吃斋吗？”
    管志泽翻文件的手慢了下来，缓慢道：“婚姻破裂，她心如死灰。”
    摆件上的小球荡来荡去，“我觉得唔系……”
    管志泽抬眼飞快地瞟了一眼仲平，含糊道：“我考虑下。”
    一周后，康平医院找到唐盼巧一家，说在新闻上看到她，觉得她符合医院的一项助学公益活动，可以免费帮她动手术。而且时间也很巧，她在波兰的比赛结束后，专家刚好抵达香港。
    仲平有远远地看过她几次，她对医院的活动表示怀疑过来详细了解的时候，专家组一起给她检查的时候，医生给她讲术后可能出现的问题的时候……
    仲平有时候觉得，她真的不像一个才13  岁的孩子。陈霏还比她大几岁呢，学车磕了马路牙子，回来抱着手机哇哇哭。大半夜的，仲平还以为她在加拿大出车祸了，吓得半死，挂了电话还觉得心脏隐隐发颤。
    可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手术示意图，相似的侧脸上却是淡定非常，好像那些手术操作不是用在她脚上似的。
    最后，手术当然很成功。
    他跟仲云霆报喜，仲云霆一直等着他的消息，这才放下心来。末了，他叹气道：“其实不必兜这么大的圈子的，只是……”
    仲平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却给不出建议。也许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谁知道呢？
    他挂了电话，走的时候经过她的病房，病房门开着，他打算不经意地看一眼，却被里面的女孩儿当场喊破，“你企住。”
    她的脚固定着不能动，上半身坐直了正望向他。
    仲平走到门口才发现她病房里没人，“点解得你一个？要帮手吗？”
    等他走近，她却还是不答，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仲平停了脚步，问，“发生咩事？”
    “我知道你系边个。”她突然说道。
    仲平微微扬眉，又放下，“你见过我？”他自觉自己很隐蔽，不应该被看到的。
    “感觉啦。”
    “感觉？”仲平不信。
    她招手让他凑近点，然后神神秘秘地说：“我能够通灵……”
    仲平无语地看她，然后女孩儿笑得直拍被子。他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摇摇头，打算离开，那女孩儿突然平静地说道：“你照过镜未？我俩嘅眼好似。”
    仲平的腿立刻僵硬住，甚至不敢转身。
    背后，那女孩儿又说了一句，“多谢你哋帮我医脚。”
    仲平猛的转身，想要解释，还没张口，唐盼巧先笑道：“我爹地妈咪年纪大佐，你以后可唔可以成日过来推我去散步？等我好翻，就要去波兰了……”
    仲平无法拒绝，并把这件事告诉了仲云霆。仲云霆听完后，说，“既然她觉得这样更好，那就这样吧。你跟她的联系不要断，要是她有什么需要，你记得跟我说。”
    出院前的最后一天，唐盼巧跟他说，等她去波兰后，她爹地妈咪就要开始旅游了，“他们储咗好耐嘅钱，都系准备畀我做手术的。为咗呢个，他们十年都未离开过香港，呢下终于可以放松了……”
    “我都很为你高兴，都好……对唔住……”
    她捂着耳朵，“我唔想知道唔开心既事啊！”
    难得她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举动，反而像她本身的年龄了。
    仲平最后道：“你钢琴天赋好好，系所有人都好开心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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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2圣诞快乐！（微h）

    远远地目送了唐盼巧登机，仲平跟仲云霆讲她是怎么发现的。
    本来比赛前她还只是觉得最近运气很好，什么事都很顺。后来又是国外专家免费医脚，又是能拜波兰的钢琴大师为师，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以前的所谓深造只是跟当地音乐学院的学生一起上课，到她就突然变成名师一对一了，这运气未免太好了。”仲平转述着她的话，笑道：“真是够聪明。您也不必担心的。”
    仲云霆讲：“我还以为够隐蔽了。”
    “是她太聪明。”
    “聪明好呀！”仲云霆欣慰道，后又问：“她……恨我们吗？”
    “她似乎不想知道以前的事。”
    “那就是有怨的……”仲云霆为难道：“我就是怕这样……”
    小孩子的承受能力总是弱一点，喜怒也是最直接的。他连陈霏都不敢告诉，又怎么敢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呢？
    想到陈霏，他问：“国外该到圣诞假期了吧？”
    仲平说是。他回来先是照顾妈咪，后来是妹妹，自己还要上学，所以并没有抽出空去加拿大。现在终于空了，打算圣诞节飞加拿大的。
    “让她来香港玩嘛，我也有几个月没见到她了……”
    他没法和亲女相认，只能寄情于这个“养女”。于是仲平立刻通知陈霏过来香港，来尽孝心。
    “你骗人！姑父才不会这样讲！”陈霏笑骂他。
    电话里，仲平又跟她说，她姑父最近心情比较down，让她哄他开心一点。
    “出什么事了呀？”
    “工作上的事吧。”
    陈霏“哦”了一声，又问：“那怎么哄呀？我不会哎……”
    仲平说：“让他给你买东西，越花钱越高兴。”
    陈霏“啊？”了一声，心想：你们有钱人的品味还真挺独特的，但购物狂好像不是她的人设哎……
    然后等过来那天，仲平去机场接她，先被她的短发骇了一跳。
    “怎么剪这么短？”他差点没认出来。
    陈霏一听就苦着脸抱怨道：“我本来想修一下的，怕表达不清楚还特意找的华人理发店，结果那人还是把我的‘剪短/一点’听成了‘剪/短一点’……”
    一剪刀下去，她拦都来不及，就变成这样了……
    从前快到腰间的长发一下子短到下巴，发丝微微凌乱，几缕不听话的粘到她白净的脸上，和红红的一张一合的嘴唇若即脱离。
    仲平摸着她的头发，心中可惜不得了。但不得不说短发显得她更高更精神了，就是像突然长大了似的。“短发也好看的。”
    陈霏看着他深邃眼睛里的倒影，是的，她短发也好看的。
    她笑着跳起来，刚好被仲平抱住。他颠了一下，惊喜道：“你重了！”
    陈霏也乐道：“我还长高了哈哈。”
    不是他的错觉啊。
    “看来有好好吃饭……”他夸奖道，尾音消失在两人的唇间。
    回去的车上，陈霏也不好好坐，从副驾驶上一直探头往他身上靠，还一边“咯咯”笑：“好奇怪哦，香港的驾驶座在右边哎。我好像在开自动驾驶一样哈哈哈……”
    仲平被她闹得心痒，又顾忌着开车，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大腿，“别闹。”
    陈霏立刻趴到她那边的车窗往外看，大惊小怪的，“哇，这里真热闹……”
    加拿大地广人稀，她晚上又从来不出去玩儿，好久没见到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夜景了。五颜六色的的霓虹灯光从远处，高处，旋转着，闪烁着，投射到地面上，车窗上，人脸上……
    圣诞前夕，到处都是浓浓的节日气氛。商家自然早早装饰完毕，连节日大促都早已开始。她也不能免俗，特意穿了一件圣诞风的长款毛衣。
    加拿大现在冷得要死，她一落地就把羽绒服给脱了，上了车又把打底裤和靴子脱了，说太热了。该脱的脱完，就剩下一件暗红底色的毛衣，重工绣的雪花和麋鹿，下摆刚好盖住仲平的手背。
    他的手也不收回去，就那么若有若无地摩挲着。陈霏一开始也没有在意，还问他，“这里好洋气啊！和电影里不太一样？”
    “你说的街在旺角那一带……”
    “哦……”陈霏让他记得带她去，她想吃吃这里的特色美食，然后开了一点车窗，“我闻闻香港的味儿……”
    仲平等她嗅了两下鼻子，才笑道：“只有车尾气的味道。”
    陈霏捏着鼻子把车窗升上去，“人家说香港都是钱味儿呢。”
    “那你得去半山顶，或者石澳。”
    “那你家住那儿吗？”
    “以前住的，阿嫲过世后就搬出来了。”仲平打了一下方向盘，继续道：“现在只有大伯一家还住在那里。”
    哦，豪门恩怨。陈霏识趣地不再问了，可他的手越来越嚣张，叫她想忽视都不行。
    “我们现在去见姑父吗？”手往腿间越伸越深，痒死了，“开车专心点呀。”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他那儿。”
    闻弦歌而知雅意。陈霏抿了抿上车时口红就晕染开来的红唇，默默松了些力气……
    车流开始变得密集，车速放缓，车里的广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她只听懂主持人在提醒中西区什么街道发生车祸，建议大家绕道……
    这里是中西区吗？陈霏被腿间的手指撩拨得没有时间思考。周围的车都停了下来，在等着前面疏通。
    一眼望不到的车龙，周围全是人！
    而闲来无事的司机已经不满足在内裤外划蹭，正要挑开那层微湿的布料，陈霏吓道：“会被人看到的！”
    “贴了防窥膜的。”
    陈霏才没那么好骗了，急道：“你放屁！你车前窗也能贴防窥膜吗？”
    仲平让她转头看后面的车，看能不能看清前排在干嘛？
    她扶着椅背微微起身朝后看。哇！只看到两颗人头在打啵！
    她急忙转身坐下要跟他爆料，不料一下一上，刚好叫他堵了个正着。
    “你变态！”陈霏红着脸骂道。
    要是此刻有人从他们的车前经过，一定会先夸一句般配，然后朝男生，“女仔嬲都唔冧？”（女生生气了还不哄？）
    陈霏好怕前车的人会突然回头看到她的样子，忍着嘴边的呻吟，装作无事发生。
    仲平的右手臂支在方向盘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在等女朋友理她。
    只有她知道他有多坏……
    那根手指按住阴蒂轻轻重重地揉，揉得她流水、发颤，双腿不自觉夹紧。等这安静的车厢里弥漫了黏黏的水声，他再一点点插进去，一寸寸摸索……
    “呜……”她有些受不了，咬着唇看向他。
    他不自觉凑过去，舔她的嘴角，“怎么了？”
    “啊！”陈霏突然小小尖叫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一瞬间都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敏感点被不停地骚扰，持续不断的酥麻感冲得她双眼失焦，仰躺在椅背上无意识地呻吟：“啊……哥哥……阿平哥……”
    “嗯，我在呢。”仲平近距离欣赏她坠入情欲的脸，真是太诱人了。
    快感层层迭迭，陈霏的心跳一阵紧似一阵，就在快要登顶的时候，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打断了她的节奏，车队动了。
    仲平这个混蛋，立刻发动跟上了前方的车子，不管她了！
    仿佛从空中跌落的失重感，让陈霏瘫在椅背上直喘气，感觉下身空虚得要命，差点要喊他路边停车了。
    还好微薄的理智及时控制住了自己。
    等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想：不得了哇！他这是进修过了啊！！
    还在加拿大时，两人都是新手。如果前戏没有爽到，插入十分痛苦，叫她难受；如果前戏爽到，高潮后她只想休息睡觉……
    所以，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想要有东西插入的欲望。
    不得了，不得了。
    不过，他是从哪儿学的？
    毕竟家学渊源，不由得陈霏不担心。
    作者有话说：时间卡得刚刚好！

 C53又相见（h）

    仲平下身硬得要爆炸，可在车上爽过的女孩翻脸不认人，死活要他说清楚在哪儿学的这些，明明在加拿大还没这么熟练呢！
    她双臂环抱靠在沙发背上，板着小脸，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早知女孩子难缠，但没想到无中生有的能力也实在是强。
    仲平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脚步一拐朝卧室走，一边脱衣服，一边讲：“OK，那就早点休息吧。你睡另一间。”
    什么？这就完了？陈霏愣了一下，一腔怒火攻上心头，直接冲过去扑打他的后背，“你混蛋！”
    仲平被她冲得往前一扑，两人一齐跌进他的卧室。他慌忙打开灯的开关，过去扶她。这一扶不得了，陈霏坐在地板上不肯起，抹着眼泪说，“我要跟姑父讲，你欺负人。”
    仲平哭笑不得，“我怎么欺负你了？是你冲过来把我带倒的。”
    陈霏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撂下经典狠话“你等着”，撑着地板要起，被仲平直接推倒，后脑勺砸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手背和地板亲密接触发出“咚”的一声。
    陈霏吓了一跳，正要挣扎，仲平压着她说了一句，“痛定思痛，自学成才。”
    “没听说过……”但是身体不动了。
    仲平看她把脸整个偏过去，就是不肯看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突然就明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句话的深意了。
    男仔一定要给台阶，“现在可以了吗？”
    女仔还要拿乔一下，“那我大发慈悲吧……”
    在车上没有彻底满足的小口迫不及待地吞咽着他的阴茎。稍稍挑逗便湿意大发。
    “痛不痛？”
    “不痛……”就是有点胀……
    仲平慢慢地推进去，笑，“这次怎么不痛？”
    陈霏精神恍惚，“不知道……可能习惯了……”
    仲平俯下身，咬她耳朵，“那多操一操？让你多习惯一些？”
    陈霏哼哼道：“你居心不良……你是故意的……”
    他找准角度，一下下都擦过她的敏感点，缓慢又有力。陈霏难耐地扭动着身子，手指掐入他的双肩。
    “太紧了，别动……”
    这次她的反应更热烈，除了紧，还有内壁的蠕动和收缩，让他寸步难行。
    仲平抽出来冷静一下，拍拍她的腰，“起来把衣服脱了。”
    陈霏双手举高，让他把毛衣和内衣推上去，两团嫩肉一下子跳了出来。
    雪白软嫩的团子，粉红凸起的樱果。看来体重添得挺均匀的，他凑上去含住，吸得啧啧出声。
    陈霏被他吃得又疼又痒，抱着他的脑袋吐槽他，“你是不是就是喜欢人妻风啊？喜欢大胸大屁股的，嗯？前女友们委屈你了吧？”
    仲平重重咬她石子一样坚硬的小奶头，手掌攥住另一只揉捏，“小孩和大人的审美不一样。”
    “那你现在……是大人……审美了？”她揪着他的头发，一边吸气一边问道。
    “是你变成大人了……”他的手从她身上一路划到下身，湿滑泥泞，“我帮的你……”
    再次被破开甬道，陈霏被顶得直抽冷气，“太深了……”
    仲平轻轻喘息，教她，“你可以找找看那个点，自己试试。”
    她两腿跨坐，手臂环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身上上下起伏，左右晃荡，一对漂亮的乳也随着跳动。
    一开始找不到，她动得就敷衍，后来找到了，得了趣，便积极起来，顶到了还要磨两下。
    她听到他的呼吸粗重起来，便有些得意，咬着唇睇他，“舒服吗？”
    这话一般是他问她，仲平失笑，“舒服。”
    “嘻嘻。”她听了好开心，微眯着眼，小脸潮红发烫，魅惑的气息仿佛是从皮肤里升腾出来。
    真的好靓！仲平着迷地凑过去吻她，交换彼此的唾液，轻舔她的上颚，轻咬她的下唇，“有没有挂住我？”
    陈霏不解，收紧他脖子上的手臂，“有呀。”
    仲平笑出声，重重地压在她身上，一顿猛烈的抽插，把她干得晕头转向。
    “不是……嗯……让我试的吗？”
    “宝贝，哥哥受不了了。”
    耳边沙哑的，饱含情欲的嗓音，直接把她送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体内昂扬的性器和一波波的快感。
    结束后，仲平抱着她，跟她讲，“你好甜……”
    第二天上午，黄明杰突然跟他发消息说要来他家一趟。仲平问他有什么事，他马上要出门了。
    黄明杰拨了电话过来，大呼小叫，“我老豆将我车晒摱罗，可我约咗女仔晚食饭！同你借部车罗！”
    真是他的画风，仲平无奈，“得啦，你快D过嚟。”
    “一分钟！”
    敢情已经到了楼下。仲平无奈地收了电话，把火关了，热好的牛奶倒出来。
    刚弄完，门铃响了。
    仲平挑了一把车钥匙过去开门，没注意里面的卧室门也开了。被吵醒的陈霏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找男朋友。
    黄明杰接过钥匙，一眼看到陈霏从卧室里出来，正好露出半张侧脸，他颇有些惊喜地跟她打趣：“巧啊！又见面啦，你啲头发剪短？不过一样靓啊！”
    作者有话说：时间紧，粤语用翻译器翻的，修改意见可留言。

 C54“惊喜”

    感谢@想吃蛋挞  @purple
    虽然陈霏粤语只听得懂七七八八，但这个人的神态、语气，都表明了他认识她。
    他认识她吗？
    陈霏疑惑地看过去。
    黄明杰一见正脸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侧脸太像了不怪他呀……
    他前段时间去医院探望朋友，刚好遇到仲平推着一个女生散步，当时他有急事就只打了招呼。后来想起来问他，他还说这是一个妹妹。
    今儿可是给他逮了个正着！
    虽然今天的这个不是上次见的，但侧脸这么像，想来就是他现在的喜好了。黄明杰挤眉弄眼地朝他，“又系啊妹，系某？”
    仲平怕他把唐盼巧给暴露出来，催他赶紧走。
    黄明杰给了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勾着车钥匙朝她挥挥手，然后出门。
    陈霏一头雾水，“他认识我吗？你跟他们讲过我呀？”还知道她是妹妹？
    “你想认识他们吗？我可以叫大家出来聚一下。”
    陈霏点头说：“有机会的话。”
    见到陈霏，仲云霆还是蛮高兴的，“你在电话里说一切都好，我还担心你报喜不报忧。”
    陈霏便道一开始吃不惯，后来习惯了就还好，还长胖了。
    仲云霆：“你以前太瘦了，对身体反而不好。”
    陈霏这次见到仲云霆，就觉得他气色有些差，问姑父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仲云霆笑叹道：“是打算出去休养一段时间。”
    仲云霆才四十多，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陈霏想到这里稍宽了宽心。
    “姑父这两年太辛苦了，是该休息一下的。钱是永远赚不够的嘛，身体最重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加拿大待习惯了，陈霏不仅对肉食接受良好，胃口也真的大了不少。以前被仲平吐槽的小鸟胃，现在不仅能把主菜吃完，饭后甜点也用了不少。
    仲云霆看她吃得香，自己的胃口都被带好了，小费也给得十分豪爽。
    后知后觉的陈霏摸着肚子，心想这回肯定要长肉了。
    仲云霆腿脚不便，给了卡给陈霏，“叫阿平带你去逛一逛，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陈霏早就得了仲平的提醒，笑嘻嘻地接过卡，谢过姑父。
    仲云霆便十分欣慰，“我现在不知道你们小女生喜欢什么了，想来还是让你自己挑的好。”
    生活助理扶着仲云霆出去，陈霏问仲平买什么，“我好像不缺什么……”
    但姑父的好意不领不行，按陈霏的意思，钱是一定要花的，还要给姑父买个礼物，这才显得她会做人呢。
    但是和她相比，姑父更不会缺什么了。
    买什么好呢？
    陈霏苦想了一会儿，不得不承认，钱太多不会花，也是一种烦恼。
    仲平就有想法多了，他说，“你可以买衣服鞋子包，可以给爸爸买个领带夹，给我买只表。”
    “你真不客气哎！”
    “走走走！”
    陈霏先给仲云霆挑了一只领带夹，然后去积家看表，“我们买情侣表好不好？”
    店员的态度倒是蛮热情的，但是陈霏听着费劲儿，就用英语问情侣表有哪几款。店员的热情更是上了一层楼，围着陈霏讲解，还捧来厚厚的册子，说没货的也可以先预订，她们马上调货。
    陈霏正挑着，仲平的手机响了，他出去接电话。
    管文荷问他现在在哪儿，仲平说在尖沙咀。
    “啱好，阿菱都喺嗰块。佢架车突然间出问题，你去接佢一下。”（“正好，阿菱也在那块。她的车子突然出问题了，你去接她一下。”）
    “唔搭的士咩？”
    “今日边打得到车？”管文荷想到什么，突然发问，“你某会喺澳门啊？”
    “我真系喺尖沙咀。”仲平无奈道。
    管文荷哼了一声，“唔好以为我唔知你啲朋友带你去澳门做咩嘅，唔好同佢哋老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朋友带你去澳门做什么的，少跟他们胡闹！”）
    仲平只能答应，“好，我知喇。”
    仲平给管菱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散场，顺路送她回去。
    管菱说看他的时间，她们都可以。
    “你哋？唔止你一个啊？”
    管菱：“珊珊跟我一起嚟嘅，佢都冇计翻去了。佢今晚可以同我返去瞓，唔麻烦二表哥行几周啦。”（“珊珊跟我的车过来的，她也没法儿回去了。她今晚可以跟我回去睡，不麻烦二表哥跑几趟的。”）
    “好，我知啦。到时Call你。”
    收了电话，管菱朝孙珊珊比了个OK的手势，得意道：“搞掂！”
    孙珊珊有些不好意思，“会唔会太麻烦佢？”
    “唔会！畀佢送你，系你畀面好某？”（“不会啦！让他送你，是你赏脸好不好？”）
    孙珊珊羞红了脸，“系啦，你点解叫佢二表哥啊？你仲有大表哥？”
    “我二哥细个嗰阵成日唔喺香港，我又细，成日分唔清佢两个，迷叫佢二哥咯。后尾可以厘清咗叫二表哥，再后嚟就习惯咗。我净系呢一个表哥啦！”（“我二哥小时候不常在香港嘛，我又小，总分不清他俩，就叫他二哥。后来能分清了就叫二表哥，再后来就习惯了。只有这一个表哥啦！”）
    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服务，陈霏和仲平的手上都拎了好几个袋子。仲平让她在门口等一下，他还要拿个东西。
    陈霏不解，“车子不是有人开过来？”
    “是别的。”
    “是礼物吗？”陈霏眼睛一亮。
    仲平亲昵地碰了一下她的头，“等着。”
    “嗯嗯！”
    陈霏满怀期待地等仲平的礼物。这时，旁边走来两个女生。其中短发的那个道：“畀喺度等喔。”（“让在这里等呢。”）
    长发的那个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瞟过陈霏时顿了一下，后来又偷偷看了她好几眼。短发的那个也跟着看过去。
    穿着倒不错，可惜一脸狐媚相，一看就是不规矩的。
    陈霏察觉到陌生的打量，刚好和管菱不善的目光撞个正着，眼睁睁瞧着她的不善化作鄙夷。
    陈霏心中奇怪，怎么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她们在小声讲她坏话……
    几句含糊又快速的，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的语速。
    “……我就觉得佢性格几好嘅。”
    “二表哥嘅性格咪就几好咯！而且佢从来唔冇乱嚟嘅，同啲花花公子好唔同，珊珊你嘅眼光系真系唔错！”（“二表哥的性格就是蛮好的呀！而且他从来不乱搞的，和那些花花公子很不一样的，珊珊你的眼光是真的不错！”）
    得益于港剧的豪门恩怨戏，陈霏对她们突然聊起的情感八卦比较听得懂，不由侧耳细听。
    “噉，佢屋企而家咩环境呀？佢爹地同个女结婚啊？”（“那，他家现在什么情况啊？他爸爸和那个女人结婚了吗？”）
    “你唔驶惊啦！嗰个女人已经死咗，我姑妈又好钟意你，嫁过去一啲麻烦都冇嘅！”
    “点死架？”（“怎么死的？”）
    “听讲系撞车。”（“听说是车祸。”）
    陈霏心里突然一紧，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怎么越听越熟悉的感觉？
    “上次我去你屋企医院体检，见到佢，推住个女仔去做检查。”
    “嗰个女仔啊？佢系二表哥同父异母嘅细妹。”
    “佢哋关系唔错？”（“他们关系不错？”）
    “好似近排先揾返嚟嘅，应该算唔上几好啦……”（“好像最近才找回来的，应该算不上多好吧……”）
    陈霏怔忪间，那个短发女生朝她背后招手，“二表哥！”
    熟悉的声音随后应了一声。
    呵，今晚可真是好大一个“惊喜”啊！

 C55真相

    车上安静得很。
    仲平还不知道两位表妹已经短暂交锋过。只以为那一瞬间的不自然是女生遇到陌生人的反应。
    孙珊珊是没想到仲平已经有女友了，还是带着见他父亲的！黯然之下，什么精神也没有了。
    管菱则是挑剔又不满，朝陈霏：“你屋企做咩？你哋几时识架？交往几耐呀？”（“你家里做什么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交往多久了？”）
    陈霏在发呆，没听清她说什么，“什么？”
    管菱撇嘴，“大陆妹。”
    “你说普通话！”仲平后视镜里瞪了她一眼。
    管菱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用生硬的港普又问了陈霏一遍。
    陈霏说：“有两年了……”
    管菱倒抽一口凉气，“啊？！”
    “他家里干嘛的我家就是干嘛的……”
    听到这个答案，仲平笑了笑，管菱不情愿地退了回去，孙珊珊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仲平开车把管菱和她朋友送到浅水湾的家，然后驾车回自己的公寓。
    陈霏还是很安静，仲平主动解释，“阿菱的车坏了，妈咪叫我顺路送一下。”
    “嗯。”她现在没有心情理他真表妹的事。
    仲平看她神色冷淡，连礼物都没有问，便伸手挠她下巴，笑道：“发生什么了？出门还好好的。”
    陈霏躲开他的手，“你好好开车，回去再说。”
    从地下停车场到进门这一路，陈霏走得飞快，像是憋着气的样子。
    可是仲平想破头也想不出他是怎么惹的她？
    实在是陈霏不轻易生气，更不会无理取闹。她这样摆脸色，肯定是他的问题了。
    仲平心里打鼓，把今天所有的事情复盘了一遍，把怀疑钉在了管菱身上。
    他弯腰拖鞋，然后走进来朝她笑道：“管菱被舅父舅母惯坏了，有些小姐脾气。回头我会说她的。”
    却不料，陈霏的反应是：“我姑妈是怎么死的？”
    仲平不妨问题在这儿，先松了口气，“之前不是调查清楚了？是……”
    陈霏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怎么那么巧？我姑妈前脚死了，你们后脚就找到她的孩子了？你不是说她的孩子被引产了吗？”
    仲平眉心微微一皱，“你这是听谁说的？”转念一想，“管菱？你们又不认识，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陈霏冷笑，“她在跟你的暗恋者介绍你的家庭情况呢。我都没孙小姐知道的全呢……”
    “你听我解释……”
    “我在问你Cathy的事！”陈霏吼道。
    仲平的目光微闪，她轻声道：“Cathy没有死是不是？她被引产下来并没有死，但你妈妈把她瞒下来了，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她回来的车上想了一路，突然就把姑妈出事那天的反常全想明白了。
    信封里的照片，姑妈的激动，姑父的避而不谈，还有那一分为二的遗产！
    “你还说姑妈的死和你妈妈没有关系？”陈霏不可置信地质问他。
    尽管语言苍白，但仲平还是坚持，说的确是意外，不知道她会这么激动，又刚好撞上逆行的卡车。他妈咪从来没想过要她死。
    “那她寄照片给我姑妈什么意思？突然洗心革面了？让她们母女团圆了？”
    “她跟你姑妈有事情要谈，所以给了一点线索，想让……你姑妈听她的话而已……”
    “所以你就是觉得你妈妈很清白是不是？”
    仲平想继续解释，陈霏却不想听了，只问，“那Cathy呢？你妈妈在这件事上又是怎么无辜了？”
    仲平皱眉，“这件事情，我妈咪的确做得不好。但是，你要想，一般引产下来还活着的孩子都是被当成医疗垃圾的，如果……”
    陈霏挣开他试图环抱住她的手臂，气笑了，“你妈妈还成活菩萨了？！”
    仲平不懂她的反应怎么这么大，“难道Cathy活着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吗？她养父母也有善待她。”她怎么反比之前要难过？
    陈霏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不一样！没出生前的孩子不算人，她只是个胚胎，但是她出来了是活的啊！她是个人啊！管文荷凭什么去决定一条生命的去留。她以为给Cathy找对养父母就是善良了吗？”
    仲平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激动的样子，伤心大哭到崩溃。
    他手足无措地去安慰，反被吼道：“我没有办法冷静！死的为什么不是她啊？！”
    话音一落，两人俱沉默下来。
    仲平的声音发紧，“她是我妈咪……”
    “我姑妈也是当妈咪的呀，她也可以当好妈咪的呀……”
    陈霏的眼睛已经哭到酸疼，她揉着心口深呼吸，总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Cathy现在在哪里？”
    仲平起身去电视柜，翻找出唐盼巧的那场钢琴决赛录像，“她现在在波兰学钢琴，这是她钢琴比赛的录像。”
    这个录像全程对着唐盼巧拍的，从入场，比赛，颁奖，到赛后采访，整整58分钟。
    陈霏看她比赛时的钢琴弹得好好，哭着说：“姑妈一定很高兴……她知不知道姑妈好爱她，姑妈好怀念她的？”
    仲平说她不太想知道以前的事，陈霏不能接受，她停了视频播放，“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跟她讲……”
    “知道这些对她不是好事，或许等她长大一些……”
    “她怎么可以不知道？”陈霏难以相信，“她是姑妈的命啊！姑父也同意吗？”
    “她甚至都没有见过爸爸。”
    陈霏点头，“你们瞒着我，就处理成这个样子……”
    陈霏想起姑妈的遗产，“姑父当时怕我多想，把姑妈的遗产都给我了。我觉得还是……”
    仲平解释道：“当时Cathy的事真假我们还不确定，所以才不告诉你。如果是假的，就当没这回事；如果是真的，爸爸自然会留财产给她的。那一半遗产，还是你拿着。”
    “不，我的意思是，我一分钱也不要，全部给她。”陈霏平静道。
    仲平不赞同，但也不敢直接反驳她，只说：“财产转让比较麻烦，以后再说好吗？”
    陈霏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等我高中毕业，就不会再用姑妈的钱了。”
    “你不知道加拿大和美国的学费多贵吗？还是说你要贷款付学费？”仲平又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付钱。”
    陈霏靠着沙发，转头望向他，“郑管家呢？他是为什么被解雇的？”说什么回港探亲，看来也是假的了。
    “他一直在给妈咪汇报家里的事，主要是我的事。”
    “你的事？跟姑妈有什么关系？”陈霏灵光一闪，微微坐直，“你跟我的事？”
    “因为我们交往了，所以你妈妈要报复我姑妈？”陈霏说完这句话，突然全身发抖，喃喃道：“是我吗？”

 C56分手

    陈霏抖得厉害，“是我连累了姑妈？”
    仲平抱住她，“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果我没有跟你在一起，她们也就相安无事了，还跟以前一样……”
    陈霏说着说着，眼睛发愣，情绪好像陷进去了，陷入了深渊……
    仲平捏着她的肩膀，急道：“我妈咪是怀疑你姑妈有企图。”
    换句话说，陈霏只是一个小女生，管文荷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只是怀疑陈琇在推陈霏和仲平交往，达到一些目的罢了。
    “她误会我姑妈了……”她回过神喃喃道。是她背着姑妈和仲平交往的。
    “对。”仲平柔声道：“我跟她讲过了，她也很后悔……”
    “可我姑妈已经死了，她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霏霏，我们要向前看。过去的事情，我们不要再去想它了，好不好？”
    仲平的意思就是息事宁人，既定现实已经改变不了，但后面的日子还长呢。
    “我们还有以后吗？”
    陈霏看着他，他正处于少年和青年的分界点，日渐硬朗的线条里还残留着一点少年气息。她想起来，刚见面那会儿，他还是纯粹地讨厌她和姑妈，后来因为她，他对姑妈的态度有礼得多，甚至还会带礼物。
    可是，她却不能为了他和管文荷虚与委蛇。
    “我和你妈妈，相处不了的。”
    仲平早就想到这一点，“你们不用相处。我们可以在海外定居，或者你想回大陆，都可以。”
    陈霏见他直接就把香港排除了，心想，是了，他妈妈肯定会给他挑一个门当户对的本地小姐做太太。
    “给你做情妇吗？像我姑妈一样？”
    “不是。”仲平郑重道：“我不会让你做情妇的。”
    “那你要娶我咯？你妈妈不会同意的。”
    只是交往，管文荷都坐不住，要是她真成了她的儿媳妇，看着她这张和姑妈神似的脸，管文荷岂不是日日难安，夜夜难寐？
    想想竟有些痛快！
    陈霏想着想着，突然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她攀着被她笑懵了的仲平，问，“要是你没有爱上别人，你就会娶我？”
    仲平搂着她的腰背，说，“当然。”
    “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嗯。”
    陈霏说：“我也是。”
    她的手臂在他脖子上圈紧了，说自己脸上绷得疼，让他抱她去洗漱。
    仲平把她抱过去，看她卸妆，洗脸，好像突然就恢复正常了。
    两人安静地卧在床上，陈霏让他把Cathy的事详细讲给她听。
    “那她的脚恢复正常了吗？”
    “医生说按目前的状态，正常走路看不出来的。”
    陈霏转了个身，面向他，“我保证不去主动找她，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她的联系方式吗？”
    床脚的地灯亮着微弱的光，仲平看着她半明半暗的轮廓，不说同意也不说拒绝，只是为难。
    “你总是在为难……”陈霏指出来，翻身平躺。
    仲平仍侧着身子，说，“很多事，立场不同……”
    就像，他知不知道他妈妈做错了？当然知道。但他没有办法去苛责，因为她做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他。
    从小，舅舅就跟他讲他妈咪为了他吃了多少苦，被人如何嘲笑，不肯再婚生子，就是要把所有的心神财富都留给了他。他妈咪这么爱他，他怎么能不感恩？不孝顺？
    从加拿大回来后，他妈咪一脸病容跟他道歉，说她本意不是如此，孩子的事她很后悔，“我当时谂唔到，仔引产落嚟系生嘅，慌乱之下就先瞒咗落嚟。后来，嘈到好犀利，我更加唔敢将个真相讲出嚟，唯有将错就错，畀佢揾咗对养父母。呢件事悬喺我心上好多年……我自知罪孽深重，啲年吃斋念佛都系为咗个仔。”（“我当时没想到，孩子引产下来是活的，慌乱之下就先瞒了下来。后来，吵得很厉害，我更不敢把真相说出来，只能将错就错，给她找了对养父母。这件事悬在我心上许多年……我自知罪孽深重，这些年吃斋念佛也是为那个孩子。”）
    管文荷长年吃斋，身体都差了许多，思及此，仲平的不悦也就没办法继续了。
    他没有办法指责妈咪，同样没有办法放弃陈霏。他当然理解妈咪对陈霏有多膈应，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不受控的。
    仲平搂过她的身体，抱紧了，“时间还长，总会有办法的……”
    “两头都摆不平的男人最没出息了。”陈霏淡淡道：“你没看过婆媳剧？”
    仲平失笑，“我们离她远远的，你们碰不上面不就好了？”
    “怕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这种套路她从电视上见过不少了。虽然的确能气到管文荷，但她起码还能再活几十年，难道这几十年，她都要为了气管文荷而活吗？难道这几十年，气管文荷的同时，她就不在受气吗？
    仲平呢？他能忍受两个女人几十年的哭诉吗？他就不会感到厌烦吗？然后呢？
    陈霏想想，太绝望了。
    她才18岁，她犯不着拿她大好的时光，去堵一个嘈杂疲累的未来。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她说。
    仲平的心跳都停了一下，“什么意思？”
    “分手的意思。”陈霏想明白了反而很冷静，“其实我们都知道，早晚有这一天的。现在不过是提前罢了，但好歹我们没有面临让人难堪的场景。”
    “什么难堪的场景？”仲平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绪，坐起来紧盯着她。
    “婆媳闹剧，劈腿出轨什么的。”
    “这就是你对未来的幻想？不是吵架就是劈腿？”
    陈霏默认。
    “你是小说看多了吧？”
    “反正现在分手好，和平分手，我们还能做朋友，或者表兄妹。”
    “你会跟你表哥上床吗？”仲平讽刺道。
    “你别跟你表妹上床就行。”
    反正你表妹多的是，陈霏腹诽。
    仲平气结，低吼道：“你这是迁怒！”
    陈霏也爬起来，冲他，“我就是迁怒！就是不讲理！你恨就恨你的好妈咪好了，都是因为她！”
    她把眼睛都瞪圆了，像昏暗里的一双猫眼，神气又警惕。
    两人都盯着对方不说话，气氛逐渐凝结，颇有些刚认识时不对付的架势。
    两人互瞪了半晌，仲平先撇开了视线，无奈道：“你太悲观了，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对，所以我们叁观不合，分手吧。”
    陈霏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刻把刚刚平静下来的仲平激怒。
    他都能直面问题，寻求解决之法，她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未知的未来，就否定当下，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的确，我们叁观不合，是应该分手。”
    作者有话说：爱发电同步更新，（上po实在是看运气……

 C57启发

    仲平今日没有心情弄早饭，打电话叫了几样早点。等陆续到齐了就去喊陈霏起来。
    他进去得巧，陈霏刚冲完澡出来，裹着浴巾在擦头发。细密的水珠顺着她莹白的皮肤滑进布料里。她头发短了便干得快，香港又暖和，她就偷懒不用吹风机，只用毛巾搓几下就不管了。
    仲平说早饭好了，她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把毛巾扔回架子，顺手扯开浴巾露出纤侬合度的身体，囫囵擦了两下，就开始穿内衣，针织短衫……
    仲平一时看呆了眼，竟不知道该走该留。
    陈霏拎着一条短裙和长裤，不知道该选哪一个，转身找镜子，看到仲平，来了一句，“别看了，不会跟你打分手炮的。”
    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还是选了那条短裙。
    简单的护肤，底妆后，她出去吃早饭。样式不少，摆了半张桌子。鲍鱼粥，肠粉，虾饺，萝卜糕，灌汤包，菠萝油包，鸳鸯奶茶。
    菠萝油包和鸳鸯奶茶是她看过港剧后一直念叨的，想尝尝正宗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陈霏把奶茶推到一边说待会儿喝，拿着菠萝油包说：“我想喝那个鲍鱼粥。”
    鲍鱼粥的分量不小，分出两碗来还有多。陈霏尝了很喜欢，胃口很好的样子。
    吃完早饭，陈霏把行李箱推出来。她套了件牛仔外套，挎个小包，对着小镜子抹口红。
    她的机票是几天后的，但都分手了就不适合住这里了，所以要去姑父那儿住。
    她表现得那么正常，让仲平都不好意思矫情。
    开车送她过去，两人在车上还平和地聊了聊天气，路况，宛如一对老友。
    车子驶到别墅门口，大门自动开启，陈霏把那块男表给他，“昨天都忘了，这个是你的。”
    仲平迟疑了一下，接过来说，“给你的礼物，我没带在身上……”
    “那就欠着吧……”她凑近他，红润的嘴唇微动，有甜腻的香气。
    陈霏不知道那个礼物是什么，但价格绝对不菲。仲平没有那种心意大过价钱的观念，礼物肯定要够值钱，才能谈心意。
    她就想，这个礼物会怎么处理呢？扔了？怪可惜的；转送她人？太尴尬了，仲平不会做的。那只能放在家里了，叫他见一次想一次。
    仲平见她凑过来，不说话，只默默盯着他的脸看，他一下子就心软了。刚要开口，陈霏却脸一转，如梦惊醒般要下车。
    “哎！”仲平喊住她，“有事记得找我。”
    别墅里有佣人出来帮她拿行李箱，陈霏回头微笑：“应该不用了……”
    仲平怕她真的脑子一热，把陈琇的遗产都给了唐盼巧，国外的学费和生活费就能把她压死。
    希望父亲能把她劝住吧。
    仲平目送她进去，仲云霆出来朝他挥挥手，仲平点头，驱车回去。
    陈霏一进门，肩膀就垂了下来，精神也被抽走了，坐在沙发上半天不想说话。
    仲云霆站在她身后，摸了摸她的头顶，“不要难过，这对你们其实是好事。”
    一大早，仲平就给他打电话了。虽然仲平的意思是让他开导陈霏，但他却觉得，分手对他们不是坏事，甚至是好事。
    “相爱容易，相守却难。有些问题现在不解决，将来就解决不了了。”
    “解决不了的，我不抱希望了。”陈霏用指甲刮着沙发布，话语中带着点怨气。
    仲云霆笑了两声，笑她的孩子气，“阿平说你多么坚决又冷静。”
    “装的。”陈霏言简意赅。
    遍览群书，陈霏深知只有表现得比男人还决绝，他才会念念不忘。
    “我讨厌他老是听他妈妈的话，我就是想让他每想起我一次，就对他妈妈多怨一次。”她才不要让管文荷好过！
    可她也知道，这种情绪总有一天会随着他的遗忘而消失……
    陈霏用指腹用揉她刚刚刮出来的磨毛，心里真的好气好气！
    “哭什么呢？”仲云霆问，“如果操作得好，没准真的能让阿平对他妈咪生怨。”
    “我真的好喜欢他哦！”陈霏扁着嘴巴，难过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找到这样的男朋友了呜呜呜呜……”
    “那就继续交往，看最后到底如何？”
    陈霏又摇头，“不要，不要他最后讨厌我。”
    女人好奇怪，比起和男人谈未知的恋爱，她们更希望做永远的白月光？
    因为男人都贱！陈霏恶狠狠地说，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好像把姑父也给骂了。
    她抬头看仲云霆，仲云霆却笑道：“你说得不错，男人总是对没有得到的念念不忘。”所以他刚才说，如果操作得好，是能成功的。
    陈霏沮丧道：“我好坏啊……可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仲云霆安慰道：“你现在做得正正好，阿平需要一个契机去重新审视他和管文荷的关系。不管你们将来如何，我作为父亲，却要感谢你。”
    “姑父你知道他的问题？那为什么从来没有干涉过他呢？”
    仲云霆叹口气，“怎么没有？”
    仲平小时候，管文荷带得多，本来就和她更亲近，后来孩子长大，周围的风言风语，让他更加同情母亲，谴责父亲。
    “我是在跟管文荷离婚的时候才发现他好像太听他妈妈的话了，但当时想着，可能是我跟他相处得太少的原因，便打定主意要拿到抚养权。凭管文荷当时对你姑妈做的事，离婚她分不到我多少财产的，但是为了阿平的抚养权，我主动给了她一半的财产。
    “后来阿平就跟着我，和你姑妈一起住。为了让管文荷放心，我还默许了郑管家照顾阿平。本来想着隔开他们母子，仲平就能独立一点，但不知道是对陈琇的敌意太大，还是郑管家总在他耳边提他妈咪，仲平的这个问题一直没解决。
    “后来，我带他去上海，呆了两年倒是好一点了。我当时计划送他去国外，再锻炼一下，可是管文荷不肯，非要他回香港，最后只能折中，前两年在香港，后两年通过学校的留学项目再出去。”
    陈霏想起来，当时仲平的确因为出国还是回香港和姑父置气来着。“当时仲平以为您不放心他，担心他学坏，不服气了好久。”
    “是，当时的确担心过。可管文荷在这方面对他抓得很紧，倒没出现什么问题。”
    也是他没想到，仲平会这么听他妈咪的话。
    可仲平越是听管文荷的，他就越不能逼他不去听话。他已经是造成管文荷悲剧的恶人，仲平绝不想看到他说管文荷不好。
    陈霏算是局外人，和仲平的感情正好，又是间接被管文荷伤害的，她来启发仲平再合适不过。
    陈霏听完却悲观得不得了，“我觉得他改不掉的。”
    “所以，可能需要你跟他断得再干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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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8画廊

    二零一八年，叁月，香港香橼画廊。
    “总经理，这是今年签约的新锐画家和他们的代表作。”梁峰从门口把小老板迎进来，手上拿着决定未来几年营业额的文件。
    仲平匆匆扫过室内的画作，脚步不停，“送到我办公室来。”
    他刚从巴黎回来，风尘仆仆。
    和那些收藏家不同，他们开画廊的是做生意，最要紧的是把画卖出去，价格提上去。他们现在还没有能力捧出艺术家来，只能先走量。所以，紧跟时代潮流还是很有必要的。
    仲平一张张地翻过去，计划着给哪几个办主题展，哪几个只能凑数……
    梁峰又道：“明城市的汪郡辉教授前两天来电话，说是想跟您联合办展。主题是中西画融合。”
    汪郡辉教授他知道，是着名的国画大师。之前香橼画廊办过一场国画展，特意请汪教授出席的，效果很好。
    中西画融合是近年新起的类别。在经过中西美术长时间的论争后，两者渐有融合之势。香橼画廊里就有一位画家史慵，用油画的笔，出国画的味，画作十分受欢迎，是画廊目前最有明星味的画家。
    仲平睇他，“我记得你就是明城大学毕业的，你给汪教授透露的吧？”
    梁峰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又道：“您不知道，现在大陆也在搞这个中西画融合，是热门方向呢！那边的市场也大，更方便把史慵的名气打出去呀。”
    仲平是在上海呆过两年的，自然知道大陆的市场有多大。这一次，便过去试试水也不错。
    只是，“联合办展，他们那边的画是谁的？”
    “额……”梁峰颇有些尴尬，“他们的学生……”
    仲平恍然，“陪他们办毕业展？呵！”
    小老板的一声冷笑，差点把他的腿肚子都吓软了。
    “这个方向比较新，第一个弄这个主题的毕业展，学校很重视，汪教授说请了很多业内权威人士呢。  ”梁峰也不全是为母校说话，“的确对史慵和咱们画廊有帮助的。”
    仲平沉思了片刻，“那这事交给你了。你手上别的事情放一放，专心做这件事。”
    梁峰从总经理办公室一脸轻松，新来的员工张莎乐道：“梁哥很高兴呀？涨工资了？”
    “出差费不算什么。主要是时隔多年还能回母校，期待呀！”梁峰感慨着，突然见门外来个美女，殷勤招呼道：“孙小姐嚟嘞！”（孙小姐来了！）
    来人一袭长裙，长发温婉，手提保温盒，柔声道：“阿平喺办公室呀？”
    “喺嘅，喺嘅。”梁峰忙道。
    目送着她进了小老板的办公室，张莎撑着下巴八卦道：“总经理的女朋友？”
    “真般配，郎才女貌啊！”梁峰点头道。
    张莎一脸好奇，“他们交往多久了？”
    “有几年了。”梁峰摸着下巴，“我进来的时候就见过孙小姐来找小老板呢。”
    “那不起码四年了？爱情长跑？悬了。”张莎咋舌，深深觉得不靠谱。
    “行了，赶紧工作吧！要你管人家谈几年。”
    张莎背地里吐舌头，要不是看在他俩同为大陆的，才懒得找他聊天呢！
    孙珊珊提着汤对仲平道：“你返嚟就做嘢，我唯有将汤攞过嚟啦。”她知道他今天回来，特意早起煲汤的。（“你一回来就工作，我只能把汤拿过来了。”）
    仲平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文件说谢谢。
    孙珊珊也不多话，直到他喝得差不多了，才温柔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仲平说：“你啲手势一向都好好。”（“你的厨艺一向很好。”）
    她笑得更真切了些，“Aunt指点嘅。”
    仲平知道她和妈咪处得很好，叁两口喝完，“好，多谢你过嚟送汤。”“
    孙珊珊收拾汤勺，说，“咁我唔阻你翻去先啦。你夜晚去边度食饭？”（“那我不打扰你，先回去了。你晚上去哪里吃饭？”）
    父亲还在国外，妈咪那里约的是明天吃饭，“返去食。”（“回去吃。”）
    孙珊珊高兴道：“咁我返去准备，你早啲落班。”（“那我回去准备，你早点下班。”）
    说完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然后提着保温盒离开。
    孙珊珊把晚上要做的菜先备好，然后开始收拾客厅。收拾到一半，管菱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哪里，约她晚上吃饭。她说在仲平这里收拾房间，晚上自己下厨。
    管菱夸张得怪叫，“咁唔阻你哋二人世界呀～”（“那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孙珊珊无奈道：“你知冇嘅。”（“你知道没有的。”）
    “都未啊？”（“还没有吗？”）
    “佢话要等结婚之后先……”
    “他说要等结婚后才……”
    管菱安慰道：“二表哥呢方面系保守一啲，但系都系尊重你吖嘛，说明佢乸西呢。”（“二表哥这方面是保守一点，但也是尊重你嘛，说明他负责任呢。”）
    孙珊珊一想起这个就心乱，问她，“你仲记得佢前女友吗？就我哋之前遇到嗰个。”（“你还记得他的前女友吗？就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
    “佢出现？”管菱一个激灵。
    “唔系唔系。”孙珊珊咬唇道：“我觉得佢哋就发生过关系，可最后都系分手喇。”（“我觉得他们就发生过关系，可最后还是分手了。”）
    “你点知？”二表哥不像是会说这些的人。
    “我执嘢发现嘅，床头柜入面有一盒开过嘅保险套。”（“我收拾东西发现的，床头柜里有一盒开过的安全套。”）
    管菱“啊”了一声，说，“所以佢而家仲谨慎？你再等等佢。”（“所以他现在更谨慎了？你再等等他。”）
    孙珊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但愿啦……”
    她拿着抹布擦着电视柜深处，突然“嗑哒”一声，被她带出来一个绒面盒子，很新。她打开一看，激动地说：“可能唔使等咗……”（“可能不用等了……”）
    “乜事？”
    “佢屋企有个戒指，新嘅。”
    管菱尖叫，“日边！！！！快快快，详细啲！”
    “系黄钻。我旧年同佢讲过我钟意黄钻嘅！”孙珊珊泪盈于睫，手抖得拿不稳戒指盒。
    管菱也兴奋得不得了，“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恭喜你了珊珊！”
    孙珊珊觉得这几年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她把戒指放回去，想着仲平什么时候能把它送给自己，心中澎湃万千。
    仲平下班回去，发现女友的心情格外的好，便问，“有咩好事啊？”
    孙珊珊齿间羞涩，还是没好意思自己提，便说起另一件事，“我姐姐呢两日就要生小外甥，谂起开心。”
    仲平点头，心想要跟妈咪提一下，准备好礼物探望。孙家一贯低调，但他和孙珊珊交往有几年了，人情还是要走的。
    第二天，他去跟妈咪吃饭，便把这事讲来。管文荷细想了一下，依稀想起来这件事，“丫呀，孙太太实在系……珊珊如果唔讲，又到我哋唔系喇。”（“啊呀，孙太太实在是……珊珊要是不讲，倒成我们的不是了。”）
    管文荷叫生活助理记下这事，选好礼物，回头问仲平，“珊珊嘅姐姐比佢就两岁啦？都有仔，佢应该催嘞啩？”（“珊珊的姐姐比她就大两岁吧？都有孩子了，她家应该催了吧？”）
    仲平喝了一勺汤，“唔知。”
    “点能够唔知呢？珊珊唔攞呢件事烦你，你可唔可以做唔知啊。你哋喺埋一齐都几年，都要订个婚喇。”管文荷悠悠地加上一句，“人，但系你自己拣嘅。唔好白白蹉跎咗人哋。”（“怎么能不知道呢？珊珊不拿这事烦你，你可不能当不知道啊。你们在一起都多少年了，也该订个婚了。”管文荷悠悠地加上一句，“这人，可是你自己选的。别白白蹉跎了人家。”）
    仲平手上一顿，又道：“我最近冇时间，我要去大陆出差，有几个月呢，返嚟再讲啦。”
    “做咩呀？”管文荷也停了筷子，关心道。
    “和明城大学联合办展，反响好嘅话，可能会喺大陆开分画廊。”
    “你的事业更重要。”管文荷欣慰道：“你畀香橼起死回生，呢几年做到越嚟越好。说明你当初嘅决定系啱嘅，妈咪唔会再阻止都你喇。”（“你让香橼起死回生，这几年做得越来越好。说明你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妈咪不会再阻止你了。”）
    首✛发：pо18s𝐅｡cᴏm(ω𝕆𝕆1⒏ νiр)

 C59再遇

    明城地处中部，交通发达，是中华文化发源地之一，诞生了许多驰名中外的文学家和书画家。
    仲平是第一次来明城，梁峰却在这里度过了四年的大学时光，对这里颇为熟悉。
    “明城大学的美术学院虽然开得晚，但师资力量还是很雄厚的，老一辈的有汪郡辉教授，新引进的有马丁·里奇教授，两所学校之间还有交流项目，每年都有学者互访……”
    梁峰瞧着小老板仰面靠在椅背上，面露疲色，声音便低了下去。
    过了会儿，梁峰手机里收到一份长长的备注清单，都是仲平的喜好和忌口，包括但不限于衣食住行……
    这次出差起码两个月，要是结果好，可能要待个小半年，难怪孙小姐这么不放心了。
    可梁峰也跟小老板出过几次短差，仲平并不曾有过这么多要求啊。凭良心讲，仲平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领导。
    所以，等入住酒店后，梁峰还是拿着这份清单找仲平问了一下。果然，他看都没看一眼，毫不在意地说，“不用这么麻烦。”
    那就还是照平常的来。
    学院领导听说仲平亲自过来了，想要给他接风，电话打到梁峰这边，梁峰婉拒了，说总经理之前才从巴黎回来，现在又飞到明城，比较累，需要休息一下。
    “展览策划可以先发给我，我们先了解一下，等明天再去学院讨论具体的章程。”
    敲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学院里说会有老师来酒店接他们。
    梁峰挂了电话，找前台把邮箱里的策划书打印出来，然后点了菜，让送到仲平的房间。
    仲平开门的时候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得滴水，侧身让餐车进来，对梁峰说：“你留下一起吃吧，我们边吃边说。”
    服务员把菜品摆好，仲平的视线从策划书上移开，礼貌地道谢。
    梁峰就是佩服仲平这一点，富二代还这么有素质的，真的少见！他平时跟不少客户打交道，说实话，在他们画廊买画的，还是中产阶级居多，就这都眼睛长在头顶上了。
    反观他家小老板，家中巨富，却能事必躬亲，任劳任怨，连感情生活都是那么的朴实无华，活该人家更有钱啊！真是，有钱人都这么努力了，叫他们穷人可怎么办啊？
    时间紧，仲平只能一边吃饭一边翻策划书。还好梁峰对大学展览厅比较熟悉，关于大小方位的问题都答得上来。一番话问下来，仲平就对展览厅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了，有的位置该放哪些画，他心中也有数。
    虽然学院说得好听，邀请了美术协会的领导老师，安排了媒体记者做报道宣传，但校内展览人流量少，过了开头两天，后面根本没人去看。所以，开幕那天，最吸引眼球的必须是他们香橼画廊的画。
    但学院领导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把好位置都给占了，那最后能占多少就有得谈了。
    仲平交代梁峰明天要讨论的点，梁峰点头说明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嘛，基本操作了。
    仲平却摇头，“你是他们学院的毕业生，其实你去谈不太方便，要是冬益在就好了。”
    梁峰称是，“要不等冬益过来再去谈好了，其实老板不用这么早过来的，前期工作有得磨呢。”
    冬益在看着他们打包史慵的画作，还有其他画家的画作，等清点完就会过来。本来应该是老板最后过来，梁峰也没想到出差次序变成了这样。
    仲平想了一下，“明天我先不去，你去摸一下他们的底，看他们准备放几个位置给我们。”
    “好。”
    交代完重点，梁峰闲谈似的问道：“老板你家那么有钱，为啥苦哈哈地经营画廊啊？”
    仲平的父母看似没有成立大公司，但据梁峰所知，他们都是几个大集团里的股东，房产置业什么的更是不少。他就算想做事，随便找家公司做高管难道不舒服？况且仲平是半路读的美术学，之前读的是经济金融学。
    再看他经营画廊也是奔着做大做多，不像是为艺术献身啊……
    他们员工私底下讨论过，都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自寻苦吃。反正他要是摊上老板这样的家庭，肯定是坐在家收租金的。
    仲平这几年被不少人问过这样的问题，官方一点的回答就是有兴趣，想挑战一下。但眼下，他转头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说了一句，“阴差阳错。”
    梁峰似懂非懂，但他识趣地没有打扰小老板的出神，反而若有所思。
    “叮铃”，他的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是孙小姐的短信，让他提醒仲平早点休息，不要加班了。
    孙小姐这回怎么盯得这么紧？
    梁峰觉得怪怪的，但还是替准老板娘传达了。然后就看见老板俊脸微沉，不耐烦的样子。
    果然不高兴了。梁峰头疼得想。
    他内心叹了口气，不会真叫张莎说中了吧……
    梁峰换位思考，对孙小姐的指示进行了筛选，总算没有再摸老虎须。等冬益过来后，两人便投进了画展的准备工作。仲平除了跟学院领导吃了个饭，别的时间都在远程办公，甚至飞到国外看展。
    这样都不愿意回香港？再联想孙小姐日日不落的短信，梁峰私下跟冬益说：“小老板被逼婚了。”
    朱冬益咬着筷子不敢置信状。
    梁峰深沉地点点头，“十有八九了。”
    “我叼！”和他的娃娃脸好违和。
    梁峰眼一瞪，“小孩子不要讲脏话。”
    “扯呀！老子大过你好唔好呀！”
    冬益好气！
    画展初步布置结束，学院领导邀请仲平参观。
    展览厅入口，立着这次画展的主题介绍。仲平站着看完，夸道：“贵院人才济济。”
    蔡主任笑道：“这是来我校的访问学者写的。”
    “中国通？”仲平惊讶道。
    “华人。之前是马丁·里奇教授的学生，给《时代画报》写过画评。”
    进到厅内，打印出来的画作效果图贴在在了各自位置上。有叁叁两两路过的师生边看边讨论，仲平也关注着这些学生的毕业作品，说不定能让他碰上两个好苗子。
    转过一个拐角，蔡主任看到一对男女在交流面前的这幅画，连忙快走几步，打招呼道：“里奇教授，玛德琳女士。”
    仲平随声望去，然后定在了原处。
    他的眼前突然一片迷茫，只看到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她穿着白色丝质衬衣，香槟色鱼尾裙裹出曼妙身姿，长而卷的黑发扎成一束低马尾。她的脸转过来时还带着恬淡的笑意，瓷白的巴掌脸，颊边晃荡的菱形耳环，稍长的眉眼，在看到他时瞳孔猛然一缩。
    是他好久、好久没见的故人啊……
    蔡主任引着他们过来，梁峰见老板不动，悄悄点了一下他的腰。
    仲平恍若梦醒，迎了上去。
    两方寒暄完，仲平便只和里奇教授交谈。正说到去年声名大噪的一副新画，仲平感叹还没见到便听说已经卖出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
    里奇教授大笑，指着他身后的女士说，“Madeleine’s  husband  is  the  buyer.”
    仲平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的脸，仿佛能灼出一个洞来。
    作者有话说：陈霏，危！

 C60赴约

    “Madeline？”仲平微笑着问道：“I  wonder  if  I  have  this  honor?    ”
    陈霏强撑着笑意，“Of  course  .”
    一行人继续参观，陈霏却心里发慌。她不用看都知道仲平刚才的眼神有多吓人，她这次真的要死了。
    她的脚步放慢，等他们拐进去，立马闪人。
    躲进厕所，撑着洗手池对着上方的镜子做深呼吸，陈霏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装不认识这招肯定不行，太假了，还会把他激怒。
    正面刚，有点冒险，但不一定会输，就是吵起来不好收场。
    要不躲几天吧？对对对，先给他一点时间缓冲，她也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虽然她不告而别，几年都没联系他，还偷偷结了婚，但她是有原因的！就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讲嘛！
    鞋跟跟瓷砖面发出清脆短促的一声，陈霏长呼一口气，掏出手机给里奇教授发消息请假，然后点开手机软件开始查航班。
    这会儿仲平应该和学院领导们在一起，她得趁这个时间赶紧溜了，最好是下午就能走。她一边看航班一边往外走，刚出门一只大手就搭上她的头顶把她摁了回来，另一只手则把她的手机一抽，“又要跑？”
    声音太耳熟，她连挣扎的念头都没有，只是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是不是又长高了？
    陈霏不敢抬头，瓮声道：“我只是看看……”
    “只是看看？没有要走？”仲平讥讽道。
    “嗯……”陈霏胆颤。
    他拿着手机，突然笑了一声，“既然不走，那我晚上请你吃饭。我们叙叙旧啊，玛德琳女士？”
    陈霏正迟疑，手机响了一声。
    有信息。
    她的手伸过去要拿自己的手机，却被他高高扬起。
    她抬头，正撞进他的眼神里，带着探究的冰冷……
    两人对视片刻，陈霏先败下阵来，“手机给我……”
    门外梁峰找老板找疯了，说去个洗手间去了这么长时间，手机也一直没人接，正把他急得要跳楼，他老板从女厕所出来了？！
    还拿着一个粉色手机在解锁？！
    仲平带着震惊脸的梁峰离开，片刻后，陈霏魂不守舍地从里面出来，手机被拿走了，仲平临走时说不去赴约手机就拿不回来了。
    啊！头疼！
    和陈霏的纠结程度不相上下的，还有知道太多秘密的梁峰。
    自打中午见了一面，小老板就让他去打听玛德琳女士的情况，还订了晚上的位子。
    这要还不明白，梁峰就白在社会上混这几年了。
    他问冬益怎么办，冬益笑他，“劝你唔好鸡婆。孙小姐嘅位置再唔稳，都比你个员工嘅位置牢靠。”
    梁峰想想也是，这事说出来没人会念他的好，还不如静观其变。
    就是，梁峰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儿，好好的优质青年，怎么还是在感情方面有污点了呢？
    哀声叹气仿若自家房子塌了。
    到了点，那个女人来了。和白天一样的打扮，精神却差了一些。
    还好，这位小姐不像是主动搞事的。没准成不了！
    梁峰的心情先是一松，随后一提，他老板要搞强取豪夺怎么办？
    真要命……
    包厢，一桌明城菜，仲平正在开一瓶红酒。
    “好久不见。”他说。
    陈霏今天第一次敢正面打量他。他跟六年前比更成熟了些，也更让人看不透了。比如他现在表情和煦，站起来给她倒酒，笑着说，“这酒是我上周刚从法国带回来的，可巧。”
    杯中紫红色的酒液微微晃动，散发着诱人的水果香气。陈霏的酒量本就不好，这会儿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笑着跟她的杯子碰了一下，先喝了一口，“你现在的警惕心倒是蛮好的。”
    然后又招呼她吃菜。
    陈霏被他这一套套弄得哪有胃口吃饭？她的耐心也不如他，直截了当道：“我跟你道歉。”
    转盘缓缓停下，他问道：“道什么歉？我们不是在叙旧吗？还没问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呢？你一直在意大利吗？”
    “我过得挺好的。你现在也挺好的。”陈霏喘了一口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仲平冷笑了一声，“你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这不是一回事……”
    仲平点头，“那你有过不去的心结，我现在也有了。你打算怎么办？”
    陈霏咬着唇肉不作声，她要是知道早就敢见他了。
    仲平放下筷子，开门见山，“我爸爸跟你有联系，对吗？”
    陈霏也不遮掩了，说是。
    当然了，没有仲云霆的帮忙，她怎么可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仲平不意外，他一直就觉得他爸爸是知道陈霏的下落的，“他让你消失，你怎么就肯？还这样配合？”
    这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他怎么想，也不觉得他们就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了，能让她一声不吭地消失。可要说仲云霆控制了她六年，图什么呀？再说他对陈霏一直很好，对他们交往也无阻扰，怎么想都没有理由。
    “有一些，原因……”陈霏垂眼含糊道。
    “钱？”
    “不是！”
    “最好不是。”仲平眉梢微动，威压之意却足。他抿了一口酒，“那再说说你丈夫。很低调呀，连张照片都没有？”
    陈霏如坐针毡，换了侧腿，“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怎么也算是你娘家人，不让哥哥给你把把关吗？”
    陈霏终于抬头看他了，她没好气地回道：“把不把关我都嫁了，你说怎么地！”
    仲平沉下了脸，虚假的笑意散得一干二净，“你真有本事啊！说分手就分手，说消失就消失，说结婚就结婚，怎么这么潇洒啊你！”
    “大哥别说二哥。反正我结婚肯定在你谈女朋友后面。”
    在这一点上，陈霏绝对占领道德高地。
    他们已经分手了，各自婚嫁，有什么不对？
    她能理解他一直有不满，火气上头是不管不顾的，但只要他冷静下来，他们还是可以好好说话的。
    她镇定地等着仲平理清他们的关系，可，仲平的反应很不对劲。
    他先是疑惑地歪头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然后好似明白过来了，利眼微眯，盯着她下了一条结论，“你一直知道我的近状。”
    “我……”陈霏不觉暴露出来，慌忙解释，可话刚起头，就被他的动作镇压下去。
    仲平走过来，撑在她两侧，眼中卷起了风暴，“所以，我找你找疯了的时候，你是知道的？”
    陈霏眨眨眼，轻声道：“对不起……”
    仲平看着她，眼底渐起红丝，她细弱的脖颈覆上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
    “陈霏，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C61手机（h）（提前新年快乐！）

    仲平是出国留学后发现联系不上她了的。
    学校的交流项目不少，起码供他选择的就有叁所学校，分别在英国，美国和加拿大。他问陈霏报了哪所学校，她不告诉他说是隐私。
    仲平其实无所谓去哪所学校，top1还是top10，对他来说区别不大，反正他也不是靠学历吃饭。也就是离陈霏远还是近的区别了。
    陈霏分手分得爽快，他却没那么容易撇开。小丫头憋着气不肯低头，他却不能不顾念彼此的情分。尤其是她一个人在国外，又逢升学，他不大放心。
    所以，他还是想挑一个离她近一点的学校。为此，他特意去问仲云霆，父亲回他，“要是不考虑陈霏，你选哪个学校？”
    怎么可能不考虑？他回香港读大学时就已经考虑到这会儿了。
    仲云霆又说，“你现在做得了主？你能确定下来，我可以帮你问问陈霏收到的offer。”
    是了，这么大的事，他妈咪怎么可能不过问。仲平问她选学校的事能不能让他自己做主。管文荷一开始很轻松，问他选了哪一所，他说还没定。
    “咁你准备点拣丫？标准都冇？”
    “妈咪，我选好再同你讲。”
    管文荷已经从他支支吾吾的话语中察觉出了，“你唔系要随着嗰女拣学校吖？你唔系散咗啊？”（“你不是要随着那女孩选学校吧？你们不是分手了吗？”）
    “妈咪，今次你唔好理咗好呀？”仲平渐渐有些烦躁。（“妈咪，这次你不要管了好吧？”）
    管文荷严肃道：“你追女仔追傻咗？学校都要跟住去读，后面呢？专业都转过去呀？你做女嘅跟尾狗好啦！你重有冇出息？！”
    仲平被骂得哑口无言，无法，只得先依了管文荷的话选了美国的一所大学。仲云霆知道后，长叹了一口气，跟仲平讲：“你要有些自己的主意啊……”
    “妈咪说得也有道理。”他笑道：“反正出国后也能见到的。”
    然后，陈霏就人间蒸发了。
    一开始是不回消息，电话也联系不到，他以为她在生气。接着社交软件开始注销，他察觉出不对，第一反应是她出事了。
    他要去加拿大报警，仲云霆从澳大利亚赶过去拦住，说陈霏跟他打过电话，是故意不想见他的。
    “她说长痛不如短痛。”仲云霆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你该好好想想自己的路。”
    脖子上的手到底没掐得下去，只浅浅地收了一点，又硬着指骨松开了。
    陈霏捂着喉咙咳了两声，端起酒杯咽着，把气顺下去。
    她知道他心软，气头过了就好了。
    她小口抿着酒液，好似老友闲谈，“你画廊办得挺好的？”
    仲平撅回去，“你不是知道？”
    她更软，“我又不是盯着你的，也只是知道一点点而已。”她要是知道的多，知道他要过来，早避开了。
    显然，仲平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冷哼一声，“少气我吧。”
    两人吃着酒菜，气氛倒是平和了一些。等陈霏的脑子开始0.5倍速时，她知道该回去了。
    她用着自以为正常的速度走到楼下，仲平问要不要送她，她点头说谢谢。
    上了车，梁峰看着后座这位有些醉了的女士，问老板，“去学校？”
    “先回酒店。”
    梁峰一听，心想这有点不绅士吧？但还是把车往酒店方向开。
    半路上，陈霏短暂地睁开眼瞧了瞧路，困惑道：“不是回学校的？”
    “先去我那儿。”
    陈霏想也不想，“我不去。”
    仲平说：“你不是请好假了吗？”
    “！”陈霏半醒了，“我的手机呢！”
    “没解开，只是看到了里奇教授回你的短信。”
    一点把手机给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也不管了，直接上手去拍他的兜，仲平就那么侧坐着任她摸。
    没有……他就没把手机带过去！
    陈霏想明白了，打了一下他的胳膊气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跟你学的咯。”
    陈霏心想她骗他了吗？
    仲平提醒她，“分手了还当朋友？”
    啊……陈霏闭眼，小拳头捶了捶额头，颓然道：“我都跟你道歉了……你一个男人，肚量大一点嘛。”
    仲平凑近她，近到跟她两指远，“我当时就是太好说话了，所以一直很后悔。”
    陈霏被他逼到死角，不敢再动，也不敢讲话，一路安静到酒店。
    门一关，陈霏无奈开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手机还给我嘛？”
    “那要看你的诚意了。”仲平用指节刮了一下她的脸颊，“撒娇没有用的。”
    陈霏气得头晕，脸上发烫，赶紧扶着沙发坐下来。
    跟他断联又不是她的主意，是姑父提议的嘛！他就不能动脑子想想？只会欺负她一个！
    陈霏拿抱枕扔他，朝他的背影做口型，骂他王八蛋。
    看他又要倒酒，“我不会喝的！酒后吐真言什么的你别想了！”酒后乱性更不可能！
    仲平嗤笑，“瞧你贞洁烈女的样子。”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陈霏正色道：“我们都不是单身，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他才不听，直接坐她旁边，“要保持距离还来赴约？”
    陈霏瞪他，“你讲不讲道理？是你拿了我的手机……”
    “威胁你是不是？”仲平支着头笑看她，“你看有借口了吧？”
    陈霏不服气，骂道：“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你越来越口是心非了。”
    不等她反驳，仲平拿手指按住她的嘴唇，“一只手机多少钱？电话卡和软件注销不是弄过吗？今天不会了？”
    他的脸越来越近，说的话让带着魔力让她动弹不了，“说你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冤枉你了？”
    酒味相融，陈霏被动地承受了这个由浅及深的吻。
    等她的意识回笼，她赶紧按住衣服内的手，“不要，你有女朋友了。”
    这句话的威力简直比灰尘还要轻，仲平抚摸着身下这具成熟馥软的身体，为自己错过的懊恼，对曾经拥有过的嫉妒，渐渐，妒火盖过懊恼，他蹭着她的脸，“那我跟她分手，你也去离婚，好不好？”
    身体被他四处点火，酒劲上头的脑子根本抵抗不住，欲火丛生，渐成燎原之势。
    陈霏想拒绝的，可是脑子没劲儿，手也没劲儿，最后还是叫这个王八蛋得逞了。
    他咬着她的唇咬得凶狠，底下插得也不客气，连掐着她腰的手劲儿都大得不得了。陈霏整个人被压在沙发一角，光着身子哭戚戚的，又可怜又可爱，“你套子没戴……”
    仲平喘着气，“没有，不戴了……”
    骗人！酒店里怎么可能没有套子！陈霏一听哇哇哭，“我不要怀孕不要怀孕……”
    仲平被她哭烦了，一把抱起，往床边走。陈霏被猛地一抬，哭音噎了一下，连着打了好几个嗝儿。一个嗝儿一抽搐，短短几步，仲平被她箍得发疼，放下去冲了二十来下就精关失守，射了进去。
    陈霏踢了他好几脚，骂他人渣，故意要她怀孕。他打开床头柜，拖着她去看，“有没有？”
    唔……那她还是要骂他，“给我买药去！”
    仲平躺在旁边，从身后夹着她乱蹬的腿，“明天再说……”
    为什么要等明天？她股间又膨胀起来的家伙给了她答案。他这次不急着插进去了，而是就着两人的体液在她腿心里蹭，蹭得东倒西歪，蹭得水声咕叽，陈霏的呻吟一声大过一声。
    胸上的大手一阵重似一阵地揉，抓起来没分寸得很，“疼……”
    仲平心里好像有气，拧着乳头把它搓到红肿，又疼又痒。她握着他的手腕，仰着头讨好道：“好痛呀……哥哥轻一点……”
    仲平埋下去咬她耳朵，恶狠狠的，“谁给你把胸揉这么大的？嗯？”
    “自己长的……”
    仲平冷哼一声，不信，揪着她的乳肉，一揪一个印儿。陈霏上面疼，下面痒，要被折磨疯了，实话他又不信，只能讲骚话，“是想着哥哥自己揉的……”
    好了，仲平更生气了，“这话又是谁教的？！”
    陈霏傻眼，感觉自己酒都醒了，对着怒火叁丈的男人，也不伺候了，“滚滚滚！”
    肉打肉，仲平冷不丁被她踹了好几脚，连忙手脚并用锁住她，“真不是别人教的？”
    陈霏气得吹胡子瞪眼，“当然有人教啊！好几个呢！好几种花样呢！”
    仲平哪听得这些，堵住她的嘴不许她再说这些气人的话，上面下面都塞满了，只准在他怀里娇吟。
    陈霏哭狠了，他却舒服了，嘴唇印在她的额角，又问了一遍之前的提议。
    陈霏噘着嘴不高兴，自己当渣男不够，“你非要拉着我当渣女？”
    他吮着她的唇瓣，轻声诱哄，“行不行？”
    “不行。”陈霏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我离婚了你娶我啊？我一不做小，二不回香港，你能摆平你妈再来跟我谈吧。”
    “我要是摆平我妈咪，你就嫁给我？”仲平追着问道。
    陈霏眼睫毛眨了眨，含糊地应了一声。
    “那你现在就跟你丈夫提离婚，我给你拿手机。我看着你打。”
    仲平翻身下床，陈霏“哎”了一声喊住，“明天吧！太晚了……”
    “意大利现在不是下午吗？”
    陈霏“啊”了一声，缓了两秒，“太突然了。我要组织一下语言……”
    仲平狐疑地望了她一会儿，说好吧。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分成两章发的，今明都有了。但又觉得卡h不道德，就还是一起发了
    又过了一年呀，这篇也终于见到完结的曙光了！

 C62电话

    早上，陈霏还没醒，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推她。家里怎么有人？
    谁能进她家啊？！
    她猛地一睁眼，倒把仲平惊了一下。大眼瞪小眼，愣了几秒，他把手里震动的手机递给她，“你有电话。”
    陈霏惊魂未定，心脏还在“咚咚”跳着，坐起来接了电话，语气有些飘忽，“周老师？……对，我请了几天假……好的好的……那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她又往被子里瘫下去。
    “谁啊？”仲平凑她枕边问。
    “院里的国画老师，交流课是我们一起上的。”
    “有什么作品？我认识吗？”
    早就过了陈霏平日起床的时间了，现在说着话，她也不想睡了，就陪他聊一聊，“她的国画是跟她先生学的，很少参赛，也不用以画谋生，所以外头没什么作品，她家里倒是有一些。画不错，反正教大一大二的，尽够了。  ”
    陈霏这学期刚来，这才多久，都能去对方家里看画了，“你们处得这么好？”
    陈霏不防备，“我们在意大利见过的，她先生蛮有名的，是钢琴大师许清行。”
    许清行他知道，法国有名的华裔钢琴家。唐盼巧很崇拜他，跟他讲过想找他指点。“没想到他国画也那么好……”
    陈霏察觉到他认识许清行，立马扭了话题，“你要出门吗？”
    他穿着衬衫长裤，看起来要出门的样子。
    “对。”他起身去衣柜里找领带，“有个收藏古画的，找我去估个价。”
    “找你？你个卖新画的。”陈霏觉得蹊跷。他才干了几年画廊？还能干预古画行情了？
    仲平笑得极有深意，让她给他打领带。打完了，又撇嘴道：“打这么好？”
    她抽他后背，“下次别找我！你女朋友没给你打过领带？”
    仲平“啧”了一声，不耐烦道：“昨晚的事别忘了。”套上外套要走了，又交待，“梁峰留着给你用，他在这边呆了好几年，比较熟……”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给假画估价去吧你！”陈霏倚着床头不客气道。
    仲平乐了，捧着她脑袋啄了好几口，“就爱你这聪明劲儿！”
    陈霏翻了个白眼。
    “让他们给你送早饭，我晚上带你出去吃啊……”
    声音渐远，然后听到门锁“咔哒”一声。陈霏抄起手机就去了卫生间，拨通了一个电话。
    响了几十秒，那边才慢吞吞地接起，“凌晨一点？又找我去给老头签字啊？你不是能签了吗？”
    “阿巧，要是你哥问你认不认识我，你怎么说？”
    唐盼巧吸了一下鼻子，“不认识，不知道，没听说过。”说完反应过来，“你们遇上了？！他知道你……”
    “差一点，差一点！”陈霏急得跳脚，“你记得千万别说漏嘴！”
    “知道了。”唐盼巧打了个哈欠，“那你们现在又搞一起了？”
    “算吧……”
    “那你要赶紧把离婚办了，不然惨了。”
    “我知道呀！”陈霏捂着声筒急道：“都怪你！你不是说他移情别恋，没有问题的吗？”
    “他演得太像还怪我呀？”唐盼巧哼唧道。
    “算了，不跟你说了。你别说漏嘴啊！”
    唐盼巧凌晨挂了电话还觉得陈霏草木皆兵呢，起床洗漱时突然就接到仲平的电话，一吸冷气，她一嘴的牙膏沫差点呛进气管。
    电动牙刷还“嗡嗡”响着，她模糊听见电话那头问有没有谁谁谁找过她？
    她立马抢答：“唔识，唔知，冇听过喎！”
    牙刷恰好工作完毕，只听得她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卫生间里悠悠回荡。
    仲平疑惑道：“唔系呀？佢同我讲送到你手上咗啊？”
    “丫？咩送到我手上？”
    “飞。你唔系要杰拉尔音乐会飞嘅？”（“门票。你不是要杰拉尔音乐会的门票的？”）
    “哦！我收到喇！收到喇……”！
    “得，咁就好。”仲平又关心道：“最近同阿爸联系过啊？”
    “打过电话嘅，佢话过段时间嚟欧洲睇我。”
    “好，噉样，你好好上堂。”（“好，那这样，你好好上课。”）
    仲平挂了给亲妹妹的电话，又关心起表妹妹。他问梁峰今天陈霏都干了什么？
    梁峰说就在酒店吃饭和做spa的，打电话让品牌店送了几套衣服，也没出去。
    仲平看着这短短一句话，不大满意，拨了梁峰的电话，从早饭吃的什么，午饭吃的什么，吃了多少，问到心情怎么样，说了什么话。
    梁峰一头雾水，“她没怎么跟我说话……”都是他按老板的要求一直在门外跟着而已。
    把陈小姐的日常事无巨细地跟老板交代了一遍，感觉高中写作文都没这么凑字数过，老板终于满意了，大发慈悲说马上到酒店，他可以下班了。
    梁峰拖着身体回自己房间，心想，孙小姐彻底被pass掉了。
    仲平接她去吃晚饭，刚开席就问她离婚的事怎么样了？
    陈霏说提了，等材料弄好就可以签字了。仲平对事情的顺利程度很是惊喜，并表示，“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行！”陈霏惊恐道。

 C63当面分手

    仲平对她的拒绝有小小的不满，“为什么不行？我只是陪你去，保证不出面。”
    说实话，他也不太想见那个人。
    尽管问不出陈霏为什么会嫁给他，但两人离婚这么顺利，想来也没什么感情。
    陈霏低头吃菜，无声地拒绝。
    仲平又说，“爸爸近期也要去欧洲，你们多久没联系了？一起见一见？”
    “我可以单独见他的。”
    仲平不置可否，他目前不大放心她脱离自己的视线。
    沉默了一会儿，仲平又跟她商量另一件事，“你不是想见唐盼巧的？这次过去我带你见她？”
    陈霏当然不敢说她早就和阿巧联系上了，嘴里打了个磕绊，“我……我自己见吧……”
    仲平双手支着下巴，默默注视着她，眼中的不解和怀疑越来越重。
    陈霏越紧张，越要装作没事人，拿起汤勺给自己盛汤。
    可仲平一开口，她差点没拿住勺子，和汤碗发出清亮的一声。
    “你丈夫我认识？”
    “怎么可能？！”陈霏及时反驳，直视着仲平的眼睛作坚决无畏状。
    仲平也是突然冒出这个念头的，细想想，他认识的，又在欧洲结婚了的，的确没有。
    他一笑，松了餐桌上的气氛，“你藏那么严实，叫我瞎想。”
    陈霏眼珠子一转，“我也没让你当我面分手啊！”
    仲平乐了，“那你要见证我分手吗？我不介意啊。”
    一语成谶。
    没两天，他俩就在酒店楼底下和孙珊珊来了个正面。
    陈霏认识孙珊珊，但孙珊珊着实没认出陈霏来。多年前的匆匆一面，她还是短头发呢，身形较当年也大不一样。
    所以孙珊珊只以为这是仲平来明城新认识的女人。漂亮是漂亮，也真有本事，才短短几个月，竟能哄得仲平要跟她分手。
    她撑着正牌女友的气势，对陈霏微笑，“这位小姐，我想和我的男朋友说两句话，能请你回避一下吗？”
    大庭广众的，陈霏自然不肯在这儿丢脸，“您请，您请。”
    说着就要先走一步，仲平拽住她的手不放，却朝孙珊珊道：“二楼有咖啡厅，一齐去吧。”
    陈霏觉得这种叁角关系十分恶俗，很不想做戏中人，可仲平却非要让她旁观。
    她恶狠狠地小声道：“就算你当着我的面分手，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离婚的。”
    说完就飞快地闪到沙发角落里，扭头看露天的风景。
    仲平的视线从她的侧脸上移开，落到孙珊珊脸上时，已经十分平静了，“我以为我在电话里已经讲清楚了。”
    孙珊珊出发前的信心有七分，现在只剩下叁分了。
    这叁分也是仗着他们交往好几年了，她自认毫无错处，不知道怎么就输给这个女人了，她想不通。
    “我以为，我哋呢几年相处得好好……”
    仲平点头，“你很好，只是，我不爱你。”
    孙珊珊扯出一抹苦笑，她不敢去看那个女人的表情，低头道：“我以为呢四年，我哋总归系有一啲感情嘅……”
    她一开始就知道他不爱她，但他说可以试一试时，她还是揣了十二万分的心意去了。
    “对不起。”
    仲平说得干脆，但就是这份干脆让孙珊珊特别受不了，这恰恰表明他对她，一点额外的怜惜都没有。
    陈霏不由侧目，眼神里清晰地传达了“渣男”两个字。
    仲平就是这样，对他喜欢过的女人，就算分手了，还会顾念旧情。可没喜欢过的，哪会有多余的情分？
    他耸耸肩，陈霏默默翻了个白眼又把头转回去。
    孙珊珊想起他家里的那个戒指，问出压在心底的问题，“如果你冇见到佢，你会按计划同我结婚吗？”
    仲平不由皱眉，“是我妈咪又说什么了？我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当年约定的也只是试一试，没说要结婚啊。”
    孙珊珊抬头，有微微泪光，她咬着唇瓣，不肯提了戒指再在陈霏的面前丢脸，说了一句打扰了，便起身要走。
    她这段时间大喜大悲，强撑的气势下难免露出疲色。
    陈霏伸着脚尖踢了踢他，仲平方道：“你过来累了吧？开间房休息一下？”
    孙珊珊眼尖，早就看见她的小动作，羞怒之下突然转头望向陈霏，“你唔好得意，你嘅下场都唔会比我好几多。”（你不要得意，你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陈霏：“……？”
    你什么下场了？不结婚不会死人的好吧？
    她语重心长地劝道：“孙小姐，不结婚不是什么坏事的。你看我，我都要离婚了……”
    “陈霏！”仲平打断她。
    孙珊珊不可置信地在他俩之间来回打量，“仲平你为了一个有夫之妇抛弃我？！”
    她还不如一个嫁过人的女人？
    孙珊珊伤心得要死，觉得仲平是被猪油蒙了心，又暗恨这个贱女手段高明，她对付不过。
    “你们真不要脸！”
    她哭着离开，被仲平虚拢住手腕，“不要和别人说这些，只说我们是和平分手。”
    “我才不要听你的！”孙珊珊红着眼睛喊道。
    她手轻轻一挥就挣脱开来，匆忙奔离。
    陈霏好似事不关己，正从容喝着咖啡。仲平重重地坐下来，拧着眉瞪她。
    陈霏避开他乌漆漆的眼眸，“给你的考验。”
    仲平回以一冷笑。

 C64往事1

    孙珊珊想过要跟aunt讲，可手机刚翻到通话界面又停了下来。
    她当然不是一个笨人。
    因为一点小事，在男人面前落一个只会告状的泼妇形象，得不偿失。
    孙珊珊也不觉得自己就一定出局了。起码，在aunt那里，她一定比一个离异的赢面大。
    感情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有很好，没有也无所谓。
    那个女人出现前，仲平和她不是也算和和美美？
    只要他俩走不到最后，她孙珊珊也不一定会输。仲平一定会知道，她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孙珊珊心中一时火热一时冰凉，那个女人的脸整夜浮现在她眼前，她盯着盯着，竟越看越有些眼熟。
    是她！
    孙珊珊“呼”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怎么把她给忘了？仲平怎么可能对刚认识两个月的女人情根深种？是她啊！
    仲平对前女友的痴情，她再清楚不过了！
    四年前，她在学校意外遇到仲平，他手上拿着印有美术学院logo的新生帆布包，步履匆匆。
    她恍惚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次跟管菱通电话时当玩笑说起，说没想到有这么像的人。
    管菱却愣了两秒，说，“应该系我二表哥……”
    “我记得佢学经济还是金融嘅？”
    “对。”管菱叹了大大的一口气，“因为呢个，姑妈同佢吵翻天……”
    原来，仲平来加拿大学美术是为了找他前女友。照他妈咪的话讲，是事业也不搞了，前途也不要了，为了个女仔脑子都坏掉！
    可偏偏又奈何不到他。
    钱？仲平有信托基金，就算吃老本也够养活自己。情？他的学士学位已经拿到手，在大家眼里俨然是乖仔，只是为了爱好去读两年美术，就算他舅舅也只说跟他妈咪好好讲，不要吵架。
    “咁佢前女友点解唔见佢呀？“（”那他前女友为什么不见他了？”）
    管菱支支吾吾起来，“上一辈有恩怨啦……”
    但凡牵扯到上一辈的恩怨，爱侣也要变怨侣。孙珊珊的心思有些活动了，“咁依你睇，佢前女友仲会出现啊？”（“那依你看，他的前女友还会出现吗？”）
    管菱轻啧了一声，再开口，语气有些同情，又有些不屑，“如果系我，应该唔会……”（“如果是我，应该不会了……”）
    孙珊珊并不愿深入了解他们的恩怨，只要她不会出现就足够了。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仲平的这份深情最终只能深埋心底，然后去过正常的生活。
    再说，他今日这么爱他前女友，来日，他未必不会这么爱她。
    孙珊珊当即和男朋友say  byebye，决定第二天去和仲平来个偶遇。
    都是香港人，通过留学生组织很容易就能找到仲平的行踪。而且很意外的是，学校里大大小小的组织，似乎都有他的信息。
    这是十分不安全，也令人无法理解的行为。
    孙珊珊打算跟他提个醒，可她认识的那个留学生却说，是他自己主动报的。
    “唔哂本校，仲有其他学校嘅美术学院，佢都留咗联系方式。”（“不光本校，还有其他学校的美术学院，他都留了联系方式。”）
    孙珊珊在图书馆一楼的沙发上找到了他，他手里捧着比砖头还厚的油画史，看得直皱眉。她从侧边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仲平哥？真系你呀？”
    他面露疑惑，她赶紧介绍自己，“我系阿菱嘅朋友，我叫孙珊珊，你都可以叫我Elizabeth。我仲坐过你架车，两年前，平安夜？”
    他点点头，似乎想起来这回事，对她说你好。
    孙珊珊坐他旁边，笑道：“我之前听阿菱讲你喺美国读书，头先见到你真系吓一跳。”
    仲平不经意看到她手上的书，问，“你学设计嘅？”
    “系！”她扬了扬书，停顿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道：“你唔会改学美术嘞啩？”
    他还未答，手机收到信息，他看了一眼，面露喜色。合上书本，抓起书包带子，“转头倾。”（“回头再聊。”）
    说完便匆匆离去。
    设计学院和美术学院一向交流密切，孙珊珊很快就从朋友那里得知，仲平作为志愿者参加了一个大学生联合画展。
    就算她真的在加拿大读美术，他怎么就知道她一定会参加这个展览呢？大海捞针……
    她在画展一角找到正在休息的青年，他负责在门口引导秩序，顺便回答观众的一些问题。他扯下挂牌，拧开一瓶水，吞咽的动作间，露出下巴微微的青色。
    “万一佢根本唔喺加拿大点算啊？”（“万一她根本不在加拿大怎么办？”）
    仲平对她的出现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便明白她是问过管菱了。
    “佢总会返嚟嘅。”（“她总会回来的。”）
    “点解？”
    “佢喺加拿大嘅屋冇卖，只系长租出去喇。”仲平拧紧瓶盖，说道。（“她在加拿大的房子没有卖，只是长租出去了。”）
    “咁你要边搵边等？搵一世啊？”（“那你要边找边等？找一辈子吗？”）
    她扎了一个高马尾，问这话时头一歪，长长的头发顺着荡下来，有几分活泼。
    他说，“揾两年。搵唔到就唔搵咗。”（“找两年。找不到就不找了。”）
    看来他的期限就是硕士这两年。孙珊珊点点头，说，“我帮你。”
    仲平看着她，她接着道，“我有同学同朋友喺加拿大其他学校，我揾佢哋帮你打听打听，或者佢唔系学美术，学其他专业咗呢？”（“我有同学和朋友在加拿大别的学校，我找他们帮你打听打听，也许她不是学美术，学别的专业了呢？”）
    她掰着指头报了几个学校名字，突然想到，“唔通你之前喺美国已经都搵匀？”（“难道你之前在美国已经都找遍了？”）
    仲平工作结束后和她一起吃饭，说起之前的事。
    他是大四那年才有找她的想法的，“之前顾个住嬲咗，后来反应过嚟，先知道我阿爸当时点解会咁讲……”（“之前顾着生气了，后来反应过来，才知道我爸爸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说……”）
    他在选好学校后，恍惚听到仲云霆感叹了一句，错误的选择会让他感到后悔的。
    当然，顺风顺水的他，生平还没有体会过后悔。
    就算想找她，也是不甘心，为什么非要走到恩断义绝的地步。
    后来，反抗比他想象得容易得多。可，找人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时，才体会到一些悔意。如果他当时坚持陪着她……
    “你爹地都唔知？”孙珊珊好奇道。
    “我唔知……”仲平摇头苦笑。
    仲云霆早已摆出四海云游的架势，通讯都变得麻烦。就算他故意瞒着不告诉他，也是他还没有令他们满意的缘故。
    可仲平也有自己的骄傲，如果他做到最后，还是不合格，那他也就自动放弃了。
    孙珊珊听明白了，更听出他话音里的一些疲惫。算算看，从他准备材料来加拿大开始，已经一年了。和他妈咪的争端，他爸爸不可能不知道。可，那边还是没有透露消息……

 C65往事2

    管菱刚知道她在帮仲平找前女友时直呼她疯了，可随着两人交流越多，而前女友又杳无音信，管菱又夸她好犀利。
    吃得苦中苦，抱得男人归。
    有时也要堵上一点运气，不然就成了给别人做嫁衣裳。
    管菱感慨一阵，又问，“二表哥对你有意思咩？”
    孙珊珊在床上翻了几滚，“我觉得我俩挺契合嘅，佢应该也这么觉得吖？”
    “你性格好呀！二表哥性格也好呀！我就话，你哋好般配嘅！”
    孙珊珊“咯咯”笑了好久，“咁你讲我使唔使再投怀一D啊？我觉得佢就嚟放弃咗……”（“那你说我要不要再主动一点？我觉得他快要放弃了……”）
    管菱站在闺蜜的角度讲，“等佢投怀提，女仔都要矜持一啲嘅。噉佢先更珍惜。”（“等他主动提，女仔还是要矜持一点的。这样他才更珍惜。”）
    “你讲得有道理。”
    圈子里的情侣夫妻，她见得多。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的区别就是，后者多是大团圆结局。
    所以，她一点都不在意仲平之前爱别人，也不介意他跟她交往只是试一试。
    她不喜欢轰轰烈烈，要死要活的爱情，门当户对，性情相投的交往更加平淡温馨，这样培养出的感情不比荷尔蒙影响的短暂肉欲更高级持久吗？
    两个人及家庭深入结合交融后产生的羁绊，不比情绪上头的誓言更加有力吗？
    尽管她在圈子里的条件并不是一等一，可就凭她陪他跑了这么多地方，找了那么多人，在所有人都不理解的时候支持他的画廊事业……
    孙珊珊相信，他理想的结婚对象，别无他选。
    叁年里，让她日渐安心的是，这场交往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
    仲平的表现绝对是完美男友。他们彼此尊重，互相理解，坦诚相对。不但在外人面前给足她面子，在家人面前，他也一直维护她。她妈妈就超级喜欢这个准女婿，人前人后都叫他乖仔。
    仲平对她家人也很上心，逢年过节，生日庆贺，从不缺席。
    不止一个人对她说，能找到仲平这样的男朋友真的是撞大运。真是令人眼红！
    眼见着一切都在往最完美的结局进行，那个女人却突然出现了，轻而易举地戳破了她所有的努力，让她变成一个笑话。
    她怎么能不甘心？她得做点什么……
    陈霏眼见着孙小姐崩溃而去，回去后朝仲平，“你说你是不是造孽？！”
    仲平随手脱下外套，白了她一眼。本来要出去吃饭的，半路遇到孙珊珊，最后还是在楼下吃的晚饭。
    陈霏占住道德高地，疯狂输出，“让人家青春空付，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我是因为什么让人家青春空付的？”
    陈霏噎了一下，跳下茶几，结巴道：“你……你别转移话题啊……”就算客观原因是她消失又出现，可主动能动性是他发挥的啊！“听她的意思，你们都有结婚的苗头了！”仲平渣出天际了啊！
    太造孽了！
    仲平打出一个stop的手势，“别扣我帽子。”
    他开了冰箱拿出一瓶水，“可能是我妈给她的错觉。实际上我倒有分手的想法。当初就是试一试，虽然……也不能说不好，但感觉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时间也不短了，我本来就不想耽误她。”
    “合着我还是当助推器了……”陈霏深深地觉得男人不靠谱，“你就不能当不认识我吗？”
    仲平拿着水过来，坐到沙发上拧瓶盖，“本来想当你是陌生人的……”这几年，他的怨怒早已缠绕一起，分不出多少了。
    “然后？”怎么又去堵她？
    “可是听到你结婚了，我就……”
    陈霏点头，“变态了。”
    他喝完水，耸了下肩，“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接受不了。”
    他终于明白，生活是没法儿照着图纸施工的，他也不是住在豪华城堡玩具里的假人，跟着设定好的程序走动。
    陈霏坐他旁边，叹道，“我原来以为，你过着理想的生活，很完美的……”
    仲平当初选择和孙珊珊试一试，何尝不是以为那是完美的……
    “你呢？”仲平问。那么轻易就结婚了？
    “什么？啊……”陈霏装傻，“我接触了好几个呢，什么同学再见啊，社死缘分啊，转角遇到爱什么的……”
    仲平“呵”了一声，似笑非笑，斜眼瞧她，“你最好保密保一辈子。”
    陈霏“哦哦”两声，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机，调到纪录片频道。她看着东非大草原上的狮子看得入神，余光里瞥见身边的男人把手中的矿泉水瓶子往茶几上一放，然后起身去洗澡。她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陈霏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堵的难受。
    和仲平的心路历程不同，她清楚地了解他们之间的差距，从一开始就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豁达，分手后也很正常地生活。
    但和他那么顺利地就能找到合心意的孙小姐不同，她的恋爱并不顺利，总是在接触阶段就让她没了激情，觉得无趣。她甚至做好一直单身的准备，可命运却又让他们相遇。
    这种兜兜转转还是ta的戏码，让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仲平披着浴袍出来，水珠沿着发丝滴到她后颈上，她一缩脖子转头瞪眼，“明天给你剃板寸！”
    他往电视方向一抬下巴，“看得这么苦大仇深？”
    她转回去定睛一看，大草原又迎来了春天，动物们也到了“预备繁衍”的季节……
    陈霏伸手要调台，仲平压她肩膀上说，“别换台，学习一下，今晚用这个姿势好不好？”
    她的右耳嗡嗡作响，左边脸被他的手指摸得麻了一半，她羞愤道：“你真是听了我结婚的事才变态的？”
    他低声笑起来，亲她脖子，“我一看见你，血液都要沸腾了。”
    她就知道！“你就是图我的脸吧？”
    “还有身材……”他补充道。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对他的吸引力，比高中时远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悄悄长成了他最抗拒不了的样子。
    陈霏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迟疑道：“你喜欢我姑妈那样儿的？”
    仲平动作一顿，退开一步，一脸嫌弃的，“啊？”
    讲真，从长相到身材，她比阿巧更像姑妈的女儿。阿巧长得像她爸爸多一点。
    “你青春期的时候……”
    陈霏吞吞吐吐的，仲平却立刻听懂了，倒吸一口凉气，“闭嘴吧你！”
    这什么惊悚的话题？他以前的审美一直是温柔清纯型的好吧？
    陈霏胸口衬衫被他解了两个扣子，仰头看他时敞开一片雪白。他居高临下，眼中映出她无辜的眼神，没好气地宣判她的下场，“你完了。”
    陈霏晚上被狠狠地练了一把，叫得嗓子都哑了。
    昏睡前，她还在想，不该看那个纪录片的，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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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6遗嘱

    自从仲平来了明城，陈霏就没有在教师公寓中住过了。还好她的课不多，下班也早，不然每天从酒店和学校往返，她真的是要骂人的。
    两人都有各自的工作，却没有一个人提出等毕业展结束后该怎么办。
    孙珊珊早就回了香港，仲平也跟管文荷讲了分手的事。
    管文荷好像也没说什么，只道：“你钟意啲咩呀？我搵朋友畀你介绍，总要你中意先好。”（“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找朋友给你介绍，总要你称心才好。”）
    也不知道他后面跟他妈又说了什么，这事就没有下文了。
    但是陈霏才不会主动去问他。
    那多跌份啊拜托！她现在是独立自强新女性哎！
    就要显得对感情漫不经心，淡定从容，才有那股调调。
    譬如现在，午后，仲平和两个下属在小客厅里讨论香港画廊的工作安排，甚至要给他买一星期后回香港的机票。而陈霏老神在在的，在泡今年的春茶。
    周老师送了一盒恩施玉露给她，说喝绿茶抗氧化，对身体好。
    陈霏在国外不大喝茶，反而跟着意大利人学会了喝咖啡。
    她现在可以两叁分钟喝完一杯espresso，仲平第一次见时还被惊讶到，因为他记得她以前很不喜欢喝咖啡，刚去加拿大时还吐槽自习室里全是咖啡味儿。而她喝白开水，就是同学中的异类。
    不管是在姑妈身边时喝白开水，还是去了国外开始学喝咖啡，又或者回国后学着喝茶，她都能接受并快速适应。饮食如此，生活亦然。姑父夸她心宽，会排解，活得比她姑妈明白。
    她说她经的事哪能和姑妈比？她父母是意外去世的，又有姑妈拉了她一把，已经很幸运了。姑妈心里苦了半辈子，怎么可能消解得了？
    当时两人坐在花园长椅上看日落，喝咖啡，仲云霆突然说了一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
    陈霏扭过去看他，安慰道：“你也不想的。”
    仲云霆在橘色的夕阳下摇摇头，“不是那件事……”
    他清瘦的面容上隐约有悲悔之意，陈霏想了想没有追问。到底是长辈之间的事……
    陈霏透过玻璃杯看水中先浮后沉的茶叶，汤色嫩绿如玉露，茶香清爽沁心脾。她深深一嗅，举杯正要入口，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截住。
    仲平抢了她现成的茶，还问，“你也不跟他们打个招呼？”
    她回头看了一眼，原来已经散会了。她满不在乎，“找老板娘可找错人了……”她本来就不是长袖善舞的性格，八面玲珑这四个字，和她更是对面不识。
    仲平把剩下半杯还给她，说他们挑了几个地方，在评估画廊开在哪一处。陈霏嫌弃地把杯子往旁边一搁，重新取了干净的杯子泡茶。
    仲平见状嗤笑一声，陈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别站我后面！”
    仲平捏了两下她的肩膀，听话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你们院长似乎想要我帮忙解决一下学生的就业问题啊？你觉得里面有没有天赋好的？”
    陈霏的手一顿，“你们确定要在这里开画廊了？”
    他一头利落的短发，撑着下颌神态悠闲，右腿压在左腿上，脚跟还翘了两下，“八九不离十了。”
    陈霏坐得笔直，因为今天没有出去，所以穿了一件宽松的棉麻裙，把姣好的身材挡得严严实实，只有阳台的风吹进来时才若隐若现。一双细白纤长的手，正灵巧地摆弄茶具。
    “你现在还弹钢琴吗？”
    陈霏说，“不大弹了。”
    她于钢琴上不大开窍，也就能和阿巧弹些简单的曲子。难度大点的便跟不上了。
    “你在这边开画廊的话，谁来管理啊？”
    仲平闻着微风吹散的茶香，“我会在这边待一段时间，等他们都上手了再走。”
    “你知道我过来交流只有一年吧？”
    仲平吹了吹茶水，警告她，“不要说让我生气的话。”
    “你觉得我们能重新开始？”她觉得仲平是这个意思的。
    仲平放下杯子，把她拉到自己腿上抱着，“这一次，我们不要考虑那些现实因素行不行？”
    陈霏“噗嗤”一声，笑了，“我们是不是弄反了？这话应该十几岁的时候说的。”
    仲平搂着她的腰也笑，笑完后说，“你躲我的事，我不追究了。你也不许跟我翻旧账。能答应吗？”
    陈霏和他对视了片刻，被他纳入了怀里。
    她心叹一声，要不试试？
    过了几天，仲平突然接到孙珊珊的电话。孙珊珊的语气很焦急，“你知唔知你父亲嘅遗嘱内容啊？”
    仲平脸色一凝，不悦道：“你问呢个做咩呀？”
    “你知唔知？”
    “知。点呀？”
    “好。”孙珊珊又道：“那你知唔知你父亲有个优先级嘅遗嘱，如果佢非自然死亡，佢遗产会全部由第一顺位继承人继承。”
    非自然死亡？仲平听到这个字眼时心里突然一跳，“你呢边度听讲嘅？”（“你这从哪儿听说的？”）
    仲平奇怪，他父亲和母亲早就离婚，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他和妹妹，这份遗嘱有必要吗？
    “我揾咗私家侦探……”
    孙珊珊也是没办法，她根据梁峰提供的名字和照片查不到什么消息，只能找专业人士。她知道找侦探调查他父亲肯定会让仲平不满，但和调查出来的东西相比，这只算是一点小瑕疵了。
    “你知个第一继承系边个？一个叫玛德琳·陈嘅女人！你知唔知佢系边个呀？”
    仲平缓了两秒，“知。”
    这更奇怪，他爸爸会留遗产给陈霏不稀奇，甚至把第一继承人改成唐盼巧也不稀奇，但换成陈霏，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呵，噉你可以估到佢系以咩身份当嘅第一顺位继承人？”孙珊珊倒没想卖关子，“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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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7那几年

    “阿平，你谂，你揾佢嗰几年，佢点解唔肯现身？佢系傍上你爹地咗呀！
    “佢当年一定系觉得你，不如你爹地有钱，所以先抛弃你，你而家事业起身喇，佢又回过头搵你。
    “佢系一个捞女，就系为咗你啲钱，唔值得嘅她……”
    仲平被孙珊珊的话震得回不过神，直到电话里喊他，他才恢复了呼吸，说，“有证据吗？”
    “我畀你发邮件，你自己睇。”
    仲平刷新邮箱，收件箱里很快进来一封未读邮件。
    “佢哋聚少行多，公开出场更少，只搞到咗两张相。”（“他们聚少离多，公开出场更少，只弄到了两张照片。”）
    仲平挂了孙珊珊的电话，点开邮件，里面是两张照片。一张是在艺术馆和一位画家的合影，一张是坐在宴会桌旁的合影，两人靠得极近。
    仲平滚动着鼠标停下，企图从这两张照片里获得更多的信息。
    照片上，两人穿着正式礼服看着镜头笑。陈霏看上去有一点醉了，头略微无力地歪向旁边的男人。男人的手臂放在她的椅背上，呈虚抱的姿势。
    是个很相熟但又不过分亲密的姿势。
    画廊开始进行内部规划设计，陈霏被喊来给建议。她转了一圈，回去找仲平。
    办公室还没有隔出来，他在一处开阔的空间办公。刚才他们和室内设计师一起开会讨论装修的修改方案，她嫌无聊四处走走。
    她隔得很远就看见了他电脑上的照片。
    那是他们参加一位朋友婚礼时的照片，婚礼上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妻。那仲平拿到这个照片，就意味着他已经知道了！
    她轻手轻脚地倒退了两步，淡定地进了洗手间，锁门！
    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仲云霆，电话接通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空荡的洗手间里，她的声调怪异地好像被扭曲过一般。
    “他电脑里有一张照片，是我们参加Chloe婚礼时候的，不知道是谁发给他的，他一定知道了……啊！”
    她被敲门声吓得尖叫起来。
    电话那头，仲云霆急道：“怎么了？”
    仲平拧不开锁，敲了两下，说，“是我。你好了吗？”
    陈霏深呼吸两下，装作无事人般责怪道，“我上厕所呢，你吓死我了。”
    “你快点出来，我们要回去一趟。”
    “你要是急的话先回去吧，我等会儿打车回去。”
    仲平留下一句“你快点”，就离开了。
    陈霏听着他的脚步声走远了，才继续对着电话讲，“姑父，我害怕……”
    仲云霆安慰道：“你别怕，我现在打电话跟他解释。”
    “嗯。”
    片刻后，仲云霆再回拨过来，语气略微焦急，“他不肯接我的电话……”
    “完了完了……”陈霏喃喃道。
    电话里有仲云霆起身的动静，“我这就申请签证过去明城，如果他问你，你就跟他解释。或者让他来问我，你不要跟他硬顶，知道吗？”
    “我哪儿敢呀？”陈霏都要吓哭了。
    之前躲了他几年，他就那么生气，要是他知道她躲他的时候还和他父亲领了个证，他不得掐死她啊？！
    仲平冷笑着摁掉手机上的通话来电，关机，放进口袋。
    等了五分钟，又去敲洗手间的门，“好了吗？”
    “好了。”
    陈霏哆哆嗦嗦地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笑了一声，“怎么了？肚子疼？”
    陈霏本来紧张得要死，听了他的话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是不是她想多了？
    抬头瞄了一眼他的侧脸，挺平静的，不像动怒的样子。是她看错了？还是她想多了？
    “冬益，去开车，我们回酒店一趟。”
    冬益应了，留下梁峰等工人送材料过来。
    仲平如常地牵着她的手上车，回酒店。除了劲儿有点大，别的都正常的不得了。
    陈霏猛烈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问他，“你回酒店有什么事呀？”
    “有点事。”他手肘搁在车窗上，指腹摸着嘴唇，似乎有些烦心。
    沿路种了一排栀子花，香味浓得不得了，她便想去花店买束花回去。
    冬益找了个花店停下，等着老板陪女朋友去选花，可后座的老板突然说，“你去帮她拿吧……”
    陈霏已经下了车，见冬益出来也没说什么，去店里挑了向日葵和香槟玫瑰，让店员配成一束。等店员包装的时候，陈霏心里又没来由地突突起来，她感觉仲平刚才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她是想让他散散心才说过来买花的，他不应该不明白，但这个反应，就很让她发慌。
    回到车里，一路俱沉默，等进了电梯，连冬益都感觉到低气压，有些不敢跟着他们过去。
    仲平接过他手里的花束，“你先去吃饭吧，晚上不用过去了。”
    “哦，好。”
    陈霏的手腕被他紧紧扣着，回到房间，门“喀嚓”一声落了锁，她的心差点跳出喉咙。
    仲平关了门，也变了脸色。
    他肯定知道了！
    不等他开口，陈霏就抢先道：“我有事情跟你说。”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勾着嘴角轻嘲地一笑，然后走过去把花放下，说：“洗耳恭听。”
    “我……我跟……我是……那个，我结婚是有原因的。”
    开了头，她的话也顺畅起来，“你还记得你刚去加拿大读硕士那年冬天，你有叁个月都联系不到姑父，只能邮件交流吗？其实不是因为信号网络的问题，是他那时候在住院。”
    仲平坐正了身体，脸上也严肃起来。这件事他被瞒住了，竟一点没有听说。
    “这件事其实怪我。我们去瑞士滑雪，姑父见我的滑雪服没配气囊，让工作人员给我拿一个，他就把他的给我背上了。当天的雪崩预警是二级，我们都以为不会有事的，结果，就很倒霉……”
    陈霏说着有些哽咽，“我们被就出来后都送去了医院。我刚到医院就醒了，可是姑父，因为缺氧时间有点长，医生说可能会醒不过来。他的生活助理想要联系你，是我拦住了，我说如果需要家属过来，可以找阿巧。”
    “为什么？”仲平打断道。
    陈霏抹了下眼睛，“我告诉你，和直接告诉管文荷有什么区别？”她看着他的眼睛，“姑父昏迷着，我和阿巧，还不够她一指头捏的，我怎么敢告诉你？”
    姑父不在，连姑妈都不敢跟她来正面，她和阿巧更没办法。
    仲平也想到了，他揉了一下额头，“你跟我说，我就不会跟她讲了。”
    “我怎么知道呢？”她那会儿又不知道他到底到哪一步了。
    “后来呢？”
    “后来，我打电话让阿巧过来的。阿巧那时候在参加一个挺重要的比赛，因为被我喊过去，所以那场比赛弃赛了。她挺生气的，那会儿我们也不是特别熟，所以她就冲我，说我那么担心姑父的财产，为什么不直接嫁给他替他搂着？
    “后来，幸运的是，姑父醒过来了，我也敢去找你了。可你那时候已经和孙小姐确定关系了。
    “姑父和阿巧都说你这次很认真，是奔着结婚去的。我就想着，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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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8五

    “你是想说，你结婚是为了保护阿巧的利益，你和他没有奸情？”
    陈霏缓缓点了下头，是这个意思没错……
    仲平不说信还是不信，他问：“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之前问你你为什么不说？如果真的只是做戏，有什么不敢告诉我的？”
    陈霏吞吞吐吐道：“我就是觉得不太好……”
    仲平“哦”了一声，“不太好？你还知道不太好？”
    他的语调平静地让她发慌，陈霏赶紧道歉，说也是怕他生气。
    他突然吼道：“怕我生气就不要去做啊！你不嫁给他，我就会看着我妈妈去欺负阿巧吗？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软弱无用吗？”
    陈琇和他关系不好，他没有为她去为难母亲的道理。但唐盼巧是他亲妹妹，又吃了那么多苦，他怎么可能不顾惜她？
    陈霏靠着墙站着，可怜巴巴的抹眼泪，“我当时觉得没关系呀，我又不知道我们还会有牵扯的……”
    仲平冷哼一声，说他会问清楚的，让她这几天好好待在明城。
    “你去哪儿？你要去找姑父吗？”她睁着一双泪眼看向他，担心焦急的模样。
    仲平气得磨后槽牙，活像要吃了她。她担心谁呢？担心他还是担心他父亲？
    陈霏乍着胆子蹭近了一点，想去拉他衣袖，“你还回来吗？”
    他手臂往回一撤，然后起身回卧室收拾了证件，拎了一个公文包便走。
    刚握上门锁，背后陈霏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出现的时候我过得很好，你一出现，我就过得不好！我讨厌你！”
    她明明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可他一出现，她就变成了追着胡萝卜的那头蠢驴！如果她不配，就不要给她希望。不要给了希望又告诉她不可以……
    仲平的手紧了又紧，他转过身，冷嘲道：“你恶人先告状的本事又长进了。”
    陈霏别过脸不看他，也发狠话，“你走吧，我待会儿就回学校，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说着也往卧室走，她的衣服和首饰还是要拿走的。
    刚进门，背后一股推力直接把她推到了床上，脖子被人摁住，脸死死贴在被子上。
    仲平红着眼，咬牙切齿地，“陈霏，你非要气死我了才甘心是不是？”
    耳环的耳钩被压变了形，戳在她耳后的软肉上尖锐的疼。她的声音被闷在被子里，“你放开我……我呼吸不上来了……”
    憋了几秒，刚被翻过来，还没喘上气，口鼻又被压住。
    他咬着她的唇不放，恶狠狠地撕她衣裙，冲进去占有她，跟狼似的。
    “好疼……”陈霏哭道。
    干涸的甬道，肉贴肉磨得生疼。
    仲平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哑声道：“我不疼吗？”
    陈霏呜呜地哭，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只是做了当下最合适的选择，为什么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一团糟！
    陈霏的嘴巴被咬得红肿一片，齿痕迭着口红印，铺漫开来，眼泪不绝，两人都尝到了那股苦涩咸味。
    他微微起身，撑在她上方俯视着她，眼里除了怒气还有疑惑，“你怎么敢？你姑妈干不成的事叫你干成了，嗯？你就跟我小妈这个位置较上劲了？”
    他一动，她就疼，身上疼，心里疼，疼得她绝望又无助，“都说是假的了，你不信我也要信姑父啊！”
    他就是太相信他们了，才叫自己被瞒在鼓里这么些年！
    还有他父亲！他对孙珊珊的态度，阿巧看不懂，但仲云霆会看不懂吗？他为什么也要跟陈霏说他是认真的？
    身下的哭声可怜，他看着她红润潮湿的脸，心里又爱又恨，几股情绪乱窜，直要破胸而出。
    他有心事，手上的劲儿便没数了许多，给她做前戏也跟泄愤似的，掐得她敢怒不敢言。一场性事活像是折磨。
    第二天，陈霏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也没说。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决定回学校。
    刚动身，浑身就疼。但她却不恼，她知道仲平也好不到哪儿去。
    昨晚上，陈霏开始还想忍，中途实在受不了，也憋了气，抱着他的背肌又是抓又是抠，两人一起较起劲儿来。
    她打赌，他背上的伤起码让他疼叁天，洗澡疼死他！
    发扬了一下阿Q精神，陈霏洗漱完出卧室，发现冬益居然坐在客厅里。
    陈霏惊讶了，“你怎么在这儿？”
    “老板让我接送你上下班。”
    呵，是监视吧？
    作者有话说：首-发：po18w.vip (woo16.com)

 C69章

    她穿了一件红色波点方领收腰连衣裙，同色丝巾绑的头发，乳白色的高跟凉鞋，法式气息十足。美中不足的是带不了耳环，右耳垂红肿热痛，一碰就疼。
    陈霏烦躁地拨了一点头发遮住，把账记到了仲平身上。
    美院的毕业展已经结束了，通知栏里也早换上了新的海报。好些个女学生驻足拍照，陈霏见了也过去瞧。
    是一个明星的演唱会，地点在学校体育馆。海报上的人低头抱吉他，只漏了半张脸，她认不出来，但名字倒是眼熟——唐安。
    在注销账号和唐宁断联之前，她的确听说唐安被星探发掘了，这名字也一样，但时间太久她已经不大记得唐安的样子。她费劲地把海报上的半边脸和记忆里模糊的美少年去对照，末了一拍额头，可以上网搜索一下啊！
    输了名字进去，立刻跳出来人物百科，这下确定了，就是他认识的唐安没错！不知道唐宁有没有跟他一起过来？
    她确认了演唱会时间，发愁该怎么联系到他们。
    她问周老师有没有办法，周洲一听就笑了，说陈老师还追星呢？
    “出国前认识的，后来联系方式没了。”
    周洲还真能联系上，她先生和演唱会伴奏乐队的老板认识，给她牵个线应该没问题，“那我就报你名字？”
    陈霏犹豫了一下，“加一句我是西西的朋友吧。我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了，西西是他妹妹。”
    “好。”
    唐安彩排完下场，把吉他取下来给助理，助理小心接过装进箱子里。另一位助理给他递上护嗓子的茶水，说陈小姐已经到了。
    他咬着吸管让他去喊西西，自己先过去见见，别是假冒的吧？
    休息室的门半开着，他先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身材高挑，曲线曼妙，她双手背于身后，拎着一个细链子手包，正随着外面的音乐节奏一晃一晃的。
    他敲了两下房门，她受惊似的“唰”一下回过身，白色圆片耳环飞出一圈光晕。
    她看见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唐安哥哥。”
    唐安“唔”了一声，心里惊诧万分，这女孩的变化也太大了。他正了正头上的棒球帽，准备开始寒暄，不妨被人从后头直接撞了个踉跄。
    “陈霏！我的妈呀！真的是你吗？！”
    唐宁扑过去，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我的天啊！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吧！你出国是吃了仙丹吗？”
    唐安插了一嘴，“不是说你以前不好看，就是气质不一样了，成熟了……”
    唐宁忙不迭，“对对对，你成熟了好多啊！”
    唐宁看她的时候，陈霏也在观察她。她的变化不大，除了头发变成了粉棕色，旁的都一样。一样咋咋呼呼的。
    陈霏一直笑着任唐宁摆弄，回答她的问题，说一切都挺好的。
    “我看你也挺好的。当年你突然说要断联，我还伤心了好久呢。”她突然低落道。
    “对不起……”
    “其实，当年留着联系方式的，后来也不联系了。大家作息不一样，生活不一样，早就没什么聊的了。”
    所以陈霏偶遇他们兄妹俩才是意外之喜啊！
    两个久别重逢的女生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陈霏说要请他们吃饭，唐宁欣然接受，唐安却说他最近忌口很多，就不打扰她们的兴致了。
    唐宁也道：“他吃清淡的，也逼我和他一起吃，我吃得嘴里都尝不出别的味儿了！我们出去吃火锅，吃烧烤！我要吃好吃的！”
    唐安笑眯眯地听她吐槽自己，一点不生气，还让她们坐自己的车过去。
    “那你怎么办？”
    “等小夏回来我再走，反正我这边还没忙完。”
    等两人都出去了，唐安往椅子上一躺，打电话给仲平，说他看见陈霏了。
    仲平很平静，“你去明城了？”
    哟！“你知道了？！”唐安惊讶道。
    “嗯。”
    “那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兴冲冲地跟你讲。”唐安把帽子一抛，兴奋劲儿都散了，“没意思了。”
    电话里有汽车鸣笛的声音，然后仲平说，“……忘了。”
    切！“那你们已经见过了？”
    “嗯。”
    “多说两句能死啊？”唐安气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保密的，当年叫他留心西西和陈霏有没有联系时他就打听来着，屁也没问出来。听到那边有人在用英语问路，他又奇道：“你在哪儿呢？”
    “澳大利亚。”
    “你这日程够忙碌的啊！”唐安感叹一声，“行，那你忙吧。”
    刚要挂电话，仲平又说，“等一下，你妹妹也去明城了？”
    “对啊！跟你妹妹去吃饭了。”
    “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谢了。”
    挂了电话，唐安嘀咕道：“能有什么事儿啊？”

 C70能

    “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当大学老师了！”
    等着火锅烧开，唐宁啧啧称奇，“你可太厉害了！”
    “那你在做什么呀？”
    她晃了两下脑袋，笑道：“你猜？”
    陈霏想她一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天真样子，又有时间跟着明星哥哥跑行程，要么是自由职业者，要么是当甩手掌柜，“猜不到，给个提示呗？”
    “我高中时候的梦想。”
    陈霏吸着饮料笑了，“你高中时候的梦想那么多！从开精品店到开奶茶店，从写小说到设计衣服……”
    唐宁也想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对吼！我那会儿想做的事情那么多！”
    “那你到底在干嘛啊？”
    “写小说啦！”
    “哇哦！！”陈霏夸道，“出息了啊！有出版吗？”
    “出了两本，其中一本还卖影视版权了。”
    陈霏不无羡慕，衷心道：“真好。你一切都好顺利。”
    火锅开了，唐宁开始下菜，说，“我哥给我托底了嘛，没有压力反而处处是惊喜。”
    陈霏感叹道：“你和你哥的感情倒一直蛮好的，这么多年也没分开。”
    唐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盯着她，“你……知道？”
    陈霏也反应过来，“你不知道我知道？”
    唐宁往后坐直了，惊恐道：“我怎么会知道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啊……有些年头了……”
    “天哪……”唐宁捂脸，社死了……
    有服务员上菜，以为炉火太热，“给您把火调小一点哦。”
    唐宁脸上烧得厉害，“太尴尬了……”
    陈霏支吾两声，索性开解道：“哎呀！这没什么的嘛！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我早知道的呀！”
    “你们父母知不知道？什么反应？”陈霏好奇道。
    唐宁喝了两口冰可乐，镇静道：“知道了，他们找我哥谈了一下，后来就同意了。”
    说完顿了一下，继续道：“还好没找我，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要是他们不同意，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霏心想，这人跟人的运气差得也太多了。有的人，就算不知道前路有坑，每次都能稳稳跨过去；有的人，把前面一百米的障碍都瞧清楚了，然后每次都能踩到坑里。
    唐宁说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二十多年了，情分那么深，谁也不愿意分开，“爸爸妈妈一开始有点别扭，但后来想着我们一家人能一直这样过，就又满意了。”
    “亲情和爱情不一样的呀，你俩认识那么久，就不觉得会乏味吗？之前不是有种说法，叫爱情长跑的结果就是分手？”
    写多了感情戏的唐宁对这种问题可谓驾轻就熟，“那是感情基础本来就不牢固。什么是情分？情是感情的情，分是缘分的分，有感情没缘分的就叫遗憾，有缘分没感情的也只能是怨侣，最后都长久不了。”
    “情分……情分……”陈霏嘴里读了两遍。
    唐宁见她情绪沉寂下去，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便没有开口打扰。
    吃到一半，陈霏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是关于唐安的演唱会消息，她无奈地吐槽了一句现在的信息抓取技术。然后突然想起来，“你以前那么讨厌喜欢你哥的女生，现在他那么多女粉丝，你不生气了？”
    唐宁大方道：“追星嘛！心态不一样的，我也会追星啊！”
    “不都是喜欢吗？”
    唐宁摇头，“喜欢偶像，要么是喜欢他身上的品质，要么喜欢他追逐梦想的样子，但并不意味着会喜欢偶像本人啊。”
    陈霏略微有些不信，“那假设你没和你哥在一起，然后你偶像私联你，你不答应？”
    “当然不了！”唐宁斩钉截铁道：“我心目中的偶像绝对不会私联粉丝的！如果他真的私联我，那他在我心目中的人设就崩了，就不是我喜欢的了！那我更不会理他了啊！”
    陈霏鼓掌，“有逻辑，有骨气。来，敬你的大公无私。”
    “切！瞧不起谁呢！”唐宁忿忿地和她碰杯，“我原则性很强的好不好？”
    叙完旧，两人交换了最新的联系方式才分开，约着以后有机会常见面，反正唐宁自由职业，有空得不得了。
    唐宁回去和唐安讲陈霏好像有感情问题。
    唐安“哦？”了一声，有了些兴趣。又听说陈霏早就知道他们兄妹俩的恋情，便也兴冲冲地和她八卦起仲平，两人头对头地聊了半宿，构思了如下剧情：陈霏姑妈去世后，她在仲家寄人篱下。这时她遇到了一个男生，也许家境也不好，两人两情相悦，但仲家不同意，棒打鸳鸯，陈霏伤心之下离家出走，和所有人断联。仲家找了几年，阴差阳错之下在明城又遇到了。一方面是唯一的亲人，另一方面是心爱的男友，的确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饱受唐宁各种奇怪发问的唐安也算是练出来了，跟着她的思路很快就凑出了剧情梗概。
    就是他后来拿这个故事去问仲平的时候，被无情地嘲讽了一波，“你这什么叁流言情的小说？俗死了！”
    唐宁在旁边气呼呼道：“这是青春疼痛文学！青春疼痛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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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1完

    “情分”这个东西，越想越有意思。
    亲缘所系，天生就有情分。那因爱情而起的情分，便有厚薄长短的区别了。
    就拿仲平来说，他和孙珊珊是没有情分的，和初中的小女朋友只是过家家罢了，除了她，应该只和曲宛容有点情分了。
    曲宛容，她后来还又见到一次呢。就在她确定要来明城大学交流后，她带阿巧到上海给姑妈扫墓，顺便给墓地续费。
    在墓地园区的业务大厅，她遇到了曲宛容和她的丈夫、孩子。
    她抱着孩子坐在那里等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她一眼就认出了曲宛容，曲宛容却有些不确定的样子，“你是……仲平的妹妹吗？”
    “学姐，你好。”陈霏走过去微笑道。
    “好久不见啊。”她也露出一个笑容，教怀里的小女孩叫人，“糯糯，叫阿姨。”
    “阿姨好。”小女孩两叁岁的样子，手里握着一个毛绒玩偶，白白嫩嫩的，很可爱。
    陈霏说，“这孩子跟你真像。”她拿出钱包，抽了几张欧元给孩子，“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取人民币。来，阿姨给你的见面礼。”
    小女孩抓住，曲宛容说，“你应该讲什么呀？”
    “谢谢你。”小女孩软软地说。
    陈霏被逗笑。
    唐盼巧跟着陈霏坐下来，她一直戴着耳机，也不出声，曲宛容才注意到她，“这是？”
    “我妹妹。”
    曲宛容点头，“你们姐妹俩长得真像。”
    她丈夫办完业务过来，问，“你同学？”
    “对啊。”
    那个男士相貌平平，个子也就比曲宛容高叁指的样子，但穿戴却讲究，颇有些气势。听到曲宛容说陈霏是她高中学妹，很早就出国了，最近才回来，露了两分笑意，说：“那你们叙叙旧，糯糯给我抱着吧。”
    小女孩去了爸爸怀里说要看花，男人宠溺地用上海话说好，出去看花。
    两人其实也不熟，甚至还有过小摩擦，安静地待了一会儿，曲宛容问，“你表哥现在，还在香港吗？”
    陈霏点点头，“他现在事业挺好的，感情也稳定。”
    曲宛容怅然一笑，“他怎么可能不好呢……”
    陈霏有些意外，“难道你？”
    她知道仲平人好又大方，和他分手肯定会有些不舍得，可都这么多年了，而且他们当初也就谈了几个月？不至于吧？
    曲宛容温柔地抿嘴笑，“我后来再也没有遇到和他一样好的男人了……”
    “你现在过得不好吗？”陈霏觉得她丈夫对她和孩子还蛮好的。
    “也好。”她看了一眼窗外，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曲宛容家境一般，小时候手段青涩被仲平瞧出了痕迹，顺势就分手了。可就这样，仲平也在她难堪的时候解过围，难怪她一直念念不忘。
    陈霏还挺能理解她的。当年要不是唐盼巧的身世让她后怕，她也不能狠得下心和仲平分手。
    不过她强过曲宛容的一点是，她早就知道仲平对她来说是可遇不可求，对未来再遇不到这样的男人也接受良好。可曲宛容心气还是高的，所以才会时常叹惜吧？
    两人坐在大厅里，自然而然地聊起高中学校的一些事，等到曲宛容的丈夫抱着孩子进来，两人才道别。
    唐盼巧跟着她出去后，说，“为了一个男人，真没出息。”
    “？”陈霏扭头看她，“你不是一直戴着耳机吗？”
    “装饰咯！”唐盼巧吐舌，跑开。
    陈霏一直安慰自己，她有钱，她不需要将就，就算独自一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如果让她考虑和仲平结婚呢？
    她以前没想过，因为她觉得管文荷会阻拦，姑父会不高兴，姑妈会不同意，再加上年轻人的不确定性，她本能觉得他们会是分手结尾。不过是早一点分还是晚一点分，和平分手还是不欢而散的区别罢了。
    所以她没有真的想过，如果他们要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应该解决什么问题，生活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她也没问过，仲平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他想象中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她突然有了强烈的好奇心。
    爱情的保质期是不能保证的，那他们之间的情分现在有多少？又能维持多久？
    她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想给仲平打电话。可号码还没拨过去，仲云霆的电话先来了。
    这么晚了……
    陈霏接了电话，问，“姑父，这么晚有什么事呀？”
    仲云霆略微疲惫的声音从南半球的深夜传递过来，“吵醒你了？”
    “唔，没有。”她躺回枕头上，滚了半圈，“在想事情。”
    仲云霆笑道，“想什么呢？”
    陈霏拖着尾音长长地“嗯”了一声，说，“你说，我要是和仲平再在一起，会怎么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想清楚了？”
    “也没有……”陈霏手指抠着被子，拿不定主意，“可是感情本来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想得再清楚也敌不过天意啊。”
    她也悟了。老天爷让你顺你就顺，老天爷要为难你，怎么也逃不过。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仲云霆笑了两声，“小孩子说大人话。你才经了多少事，就开始讲命了？”
    陈霏说，“我还以为我已经算经了不少事了。”
    “好好。”仲云霆附和道。
    两人聊了一会儿闲话，仲云霆才说今天仲平去找他了。
    “啊？他……他没干什么吧？”陈霏吓得脸发白，声音微抖。
    “你觉得他会干什么？”仲云霆逗她，“跟他老子动手不成？”
    没动手就行。陈霏放下心，开始告状，“他可生气了！不讲理！都跟他解释了嘛，还凶我。”
    仲云霆哄了两句，说他不会再凶她了。
    “真的？姑父你好厉害啊！”陈霏笑道，“他居然听你的解释！”
    “嗯，都解释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追-更：rourouwu9.com (woo18.vip)

 C72结

    上海迪士尼，米奇大街的帕帕里诺冰淇淋店，丈夫去排队给女儿买冰淇淋，曲宛容坐在椅子上拿纸巾给女儿擦汗，糯糯扑腾着小腿去够桌子上的米奇发箍。
    旁边有两个女生一边吃甜筒一边拍照，突然有人举起了手机惊呼：“唐安退圈了！！！”
    店里的女生们，不管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十之八九都开始掏手机刷微博，微博提示音此起彼伏，伴随着高高低低的讨论。
    “我的天爷！为啥啊？！”
    “我可是他颜粉啊！以后见不到了嘤嘤……”
    “他不是在广州开巡演吗？怎么会突然就退圈了啊？”
    “我还等着他什么时候来上海呢！早知道我就买广州的门票了！”
    惊讶，疑惑，惋惜，懊悔……方寸之地充满了躁动的气息。
    曲宛容听了一耳朵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丈夫拿了两只甜筒回来，一只蓝莓口味，一只香草口味，暗示她香草这只是限定新款。
    曲宛容偷偷笑起来，看丈夫给女儿喂蓝莓味的，女儿舔一口，他吃一大口。惹得女儿“啊啊”直叫。
    和这里的女生一样躁动的，还有正在澳门旅游的许心兰。
    她从刷到唐安的微博开始就耷拉着一张脸，冯岳觉得，要不是在大街上，她得哭出来。
    “行了啊，他只是退圈，又不是死了……”被许心兰恨恨地瞪了一眼，冯岳改口道：“你前几天还说他黑粉多，现在退圈了不就清净了？”
    “我知道呀！”许心兰抓狂，“可是我居然没有去看他的最后一场演唱会！我离广州这么近！！”
    冯岳揽住她狂舞的手臂，“好了好了，我们该去吃饭了，好不容易订到的位子。”
    到了酒店，人山人海，长枪短炮，许心兰看热闹似的，看了一圈才看出名堂。原来是香港女星嫁入豪门，今天办婚宴，大小媒体都出动了。
    新闻画面实时传送到电视上，记者神情高昂地对着酒店外景，对着来往豪车，进行各种猜测。
    唐盼巧和爹地妈咪一起吃晚饭，电视里正在播放这场婚礼的内部影像。镜头从新人身上移到男方亲友桌，旁白正在介绍这些青年才俊的身份，其中有和女明星拍拖的更是被重点关照。
    唐妈妈戴着眼镜认真看了一下，说，“嗰个着米色短衫嘅，系你哥哥呀？”（“那个穿米色短衫的，是你哥哥吧？”）
    唐盼巧咬着虾抬头瞄了一眼，“系嘅。”
    “真真系靓仔！”她又看了两眼，“旁边那个靓女系边个？”
    “佢老婆咯！”
    唐妈妈惊道：“咁大事，点解唔听你讲过？”（“这么大事，怎么没听你讲过？”）
    “低调仲唔好啊？悭我送礼钱啦。”（“低调还不好哇？省我份子钱了。”）
    “你哥哥对你重唔好？这话折堕呀。”（“你哥哥对你还不好？这话没良心了啊。”）
    “知啦，知啦！会畀佢送礼钱嘅！”（“知道啦知道啦！不会欠他份子钱的！”）
    管文荷坐在主桌上，眼神时不时瞟一眼旁边桌上，看着仲平殷勤地给陈霏夹菜剥虾，伏低做小的样子看得她眼睛疼。终于受不了了，扶着额头收回视线，和同样皮笑肉不笑的新郎妈妈交流起来。
    角落的一桌上，一个女生拿着手机，看似在拍新娘美照，实际对焦的都是仲平和陈霏。拍完发给孙珊珊，安慰道：“唔好伤心啦，我再畀你介绍好呀！”（“不要伤心啦，我再给你介绍好的呀！”）
    仲云霆为了去明城申请的签证，但他拿到签证后却去了上海，给陈琇带了一捧她最爱的玫瑰，坐在墓前和她说了一下午的话。
    作者有话说：会有个后记（作者的废话），会有个仲云霆的番外。喜欢仲云霆的读者可以等等这个番外，不喜欢或者无感的不建议看。仲云霆应该算是整个故事里最复杂的人物，他的一些事情放正文里可能会和基调不符（本文基调算是小清新微甜文吧），所以喜欢他的再看番外哦。
    等番外更完会有整理版出来，还是放爱发电。

 后记

    首先向因剧情推动力不足而被作者删除戏份的几个配角道歉(?﹏?)
    包括但不限于王安和（他大学时候出国留学了，和陈霏一个学校，两人有过短暂接触）（陈霏那几年有很多人追的，但接触了都没谈下来，前文里有过暗示），香港仲家的一些人和戏份，（就是仲平大伯家那支，他们对陈霏是有些微词的，不是支不支持，就是亲戚里会聊八卦啥的），还有仲云霆的一些戏份（这个会在番外里有一些交待）……
    基本都是对剧情没啥推动的，作者也懒得再构思人物，就把他们都砍掉了。
    然后呢，就是想聊聊这篇文的前世今生。这本一开始我是想写成狗血文的，从设定（出轨，情妇，私生女，车祸，小妈等等……）可以看出来，作者真的奔着狗血去的哈哈。
    其次，转折是发生在仲平身上的，他的原始人设是有点渣的（不妈宝），然后写着写着没舍得，这本小说就奔着清新微甜方向去了……又因为人物关系没变，所以时不时还要洒点狗血……
    仲平顺带着仲云霆的人设也变了，但他依然是最复杂的一个人物。
    陈霏和陈琇的人物是没有变动过，陈霏是小说的中心，她一直是这样，陈琇是早就设定好半路领盒饭的。管文荷的人物形象是加强了的。
    然后，给自己鼓鼓掌！这本是我第一部写出舒适圈的剧情文创作，写了两年，太不容易了！我一度以为会坑掉，但最后还是把故事写完了！
    最后，虽然没写成狗血文有点遗憾，但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故事！！！
    我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甜文作者呀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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