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动物》 流浪狗1 深夜十点,宿舍楼拉闸,每日一遍壮观的停电画面准点出现。学子们一声哀嚎,随之窸嗦地再次密起。 刁燃站在风口抽烟,灯熄的时候一星猩红成了黑暗中最亮的火,一阵迎面风,烟向屋内飘散,似是呛到了身后人。 “别抽了行不行。”班长苏鑫声音略带不爽,蹙起的眉宇匿在黑暗里,说完继续洗衣服。 刁燃将烟熄了扔进垃圾桶,一缕焦味蹿入苏鑫鼻孔,她搁下湿衣想发火,发现身后没了影。 余味在,但猩红消去了。 应该是灭了吧。她原地等了会,没有味道再起。半晌她反应过来,赶紧转身继续洗衣服,什么事儿啊,现在的转学生怎么这么嚣张,吸烟居然这么光明正大。 垦江一高是全市首屈一指的高中,在省内排名前五。每年学子们前赴后继,破脑袋似的就为占得一席,刚巧今年有艺术特招生的席位,她来面了一次试,通了点关系轻巧地过了。 刁燃坐大巴来那天后妈全家都来接她,友好样态摆足,她也装了两天乖女将腰腹纹身掩好。妈妈走前说要好好生活的,虽然她觉得她可能没办法做到,但开个头总是不太难。 可惜没过两天刁瞳便不乐意与她共屋,指责她睡相不好,跟母亲两人凑耳讲小话,没过一周刁亦山说,“然然,住校一阵子吧,爸爸过阵要买房,买了房给你个单独的大房间。” 新生活的信心沙堆倒塌。 她没心情再搭建,随脚一蹬,冷着脸不再客套一句住到了学校。那之后她不再遮纹身憋烟瘾,连学习都放弃了,回到了凛城的生活。 她想到凛城重重叹了口气翻了个身,下铺的丁佳烨不耐地哼唧了一声。天花板死白,她欲发作但下颌微动后还是合上了眸。 天光乍泄的伊始刁燃便起床了。 她简单洗漱后素面跑到楼下食堂,饭菜香是她唯一的人间烟火,她要了碗粥和咸菜,略去所有的风风火火,慢条斯理地享用早餐。 陆斯空是被陶野拽出来的,说要跑步。 “你别是某些事情无处发泄所以只能靠运动。” “滚。” 两个高大帅气的阳光俊男身着运动服走进食堂,一蓝一白甚是养眼。 迎面的人像是自带追光,有点扎眼,刁燃分了点余光,又继续专心吃东西。 陆斯空眼尖,现在还没打起床铃,食堂空旷,一乌发白裙的姑娘端坐正在用餐,长睫扑扇,樱口微张,他咽了下口水直接忽略陶野的问题,快步走到她跟前,在脚步及至桌旁时又迅速收了回来,转身拉陶野去买早餐。 陆斯空买了两个大肉包,陶野则要了一个肉包一个菜包,另外单要了一个菜包。 陆斯空没兴趣调侃,肩碰他,“哎,那姑娘你见过没?”说话间他眼神瞄向刁燃,匀白的小腿左右搭着,弧线优美,发丝掩去半面,挺翘的鼻梁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没注意。”陶野掀起眼帘,扫了一眼并不感兴趣。 陆斯空夸张道:“这么正,不可能没听说啊。” 刁燃鼻孔嗤笑,目光冰冷,心里头念道:白痴。 她嚯地起身,目不斜视地将两个空碗送至堆放处,又站到队列尾端认真排队。 此刻人渐渐多了,耳边喧哗声大了起来。 陶野拎着包子欲回宿舍,却被陆斯空拉住,他斜他,“干嘛?” 陆斯空坏笑,“再去排趟队。” “......” 刁燃喜欢这里的食堂,每天第一份炊味特别有家的味道,她磨蹭着买了个菜包,刚咬下第一口方才那个聒噪的男孩便坐到了面前,旁边那面色稍冷的男孩也一道坐了下来,不过表情看似并不情愿。 白运动服,和她的白色倒是般配。 她不动声色继续吃着,没开口问他们为什么坐在她面前。 陶野觉得陆斯空就是在胡闹,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吃早饭,多白痴啊,正欲催他走,就听陆斯空发现新大陆一样,伸出食指讶异道:“你是昨天下午拿烟头烫墙被纪检抓住的那新来的?” 流浪狗2 上课铃响时刁燃买了袋果干,踏着铃声同周围一众急促奔忙相反,走的慢吞吞,丝毫不着急。 口中酸甜漾开,早上菜腥淡去,她细细品味着从后门走进教室,在老师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坐到了临窗的位置。 苏鑫推推她,“你书呢?” “不想拿。”她掏手机刷起微博,网上正在沸扬某明星和富豪的情事,她将评论浏览,鼻孔持续嗤笑,一边嘲人家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担心原配过得好不好,一边自己也无所事事地吃瓜,呵,都挺可笑,她虽是这般嘲想,但看的依旧起劲。 下课铃后吵嚷四起。 刁燃仍在刷微博,面前的光线被挡去一大半她都丝毫未觉,直到一道清亮磁性在耳畔响起,“是不是早上这么说你不开心了?” 她指尖继续滑动没理他,眼神锁定屏幕,不动不移。不用说她都知道是谁,今早说完她顷刻起身,一句话都没撂给他。 “对不起,我没恶意,”陆斯空发现自己对这位空降美人不是毫无信息而一时惊喜,可有些话脱口好似不那么友好,“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他趴在窗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脸色,见她还是一副冷色,叹了口气,第一次遇见这么纯粹的冰山。 刁燃把四千多条留言都刷完,出界面发现变成了2万条,现在的吃瓜网友真可怕。她将屏幕切暗,转头看向陆斯空,这是她第一次打量这个只余光逗留过的少年。 肤白面俊,目中含笑,见她看他还愣住了,面上顷刻羞赫。 她轻笑,“我要吃什么你都请?” *** 高二下学期的课很紧,陶野掏出手机问谢榭,「这周去做礼拜吗?」 谢榭正在画画。 欧式花房的落地玻璃下,她听着交响乐认真地临摹雕塑线条,扫了眼手机犹豫分秒后继续画,直到线条初步完成直到太阳落山,她手上才得空,回复男友:「去啊」 那头秒回,「要我陪吗」 「我妈和我外婆也去」 「好吧」他叹气,周末又废了一天,而另一天她要写作业。 陆斯空发来消息说自己约到女神时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他直接拒绝,可那头跟情窦初开似的,说自己不好意思。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他不敢置信。 “真的太好看了,”陆斯空翘起长腿,人往他那处偏身,用发现新大陆的表情说,“跟你对视的时候好像在勾你魂儿。” 他这会想起刁燃幽幽抛来的眼神,眼尾勾起,那双乌瞳看似漫不经心却直击人心。有瞬间陆斯空心跳都止了。 说的跟聂小倩似的。 陶野不以为然,不过答应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谁让他女朋友忙呢。 刁燃挑的地方不过是学校后面的小吃摊,串串肉香飘得她嘴馋了两天,昨天抽完烟是想去吃串的,结果被无处不在的纪检给逮到,扫了兴。 那姑娘趾高气昂地一脸蔑视,搞得刁燃也失了服从或是羞耻的心,直接当着她的面将烟掐在围墙上。 不是不想学好的,是这个世界对一眼看去不那么好的人并没有施予温热的诚恳,只匆忙压以堕落最后一根稻草还怪他们不知好歹。 陆斯空问她叫什么的时候,她想了想,她叫什么? 刁燃? 不是。她的身份证上还叫刁然,但她说,“刁燃,燃烧的燃。” 她知道他叫陆斯空,也知道那男孩叫陶野。她来学校前在垦江一高的校园网上窝了一个月,充分发挥她看评论的耐心,一条条蛛丝扒拉过去,将几届俗气的校花榜也扫了一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翘了最后的自习课,坐在花坛边晒夕阳。 茂密繁盛的树叶将阳光打碎,撒在她头顶,她喜欢有温度的事物,如早餐的炊味,傍晚的夕阳,还有迎面走来的少年。 陶野。 她知道他。他是拥有画室最棒角落的女孩的男友。那个女孩叫谢榭,论坛上帖子半褒半贬,一半说才气逼人,郎才女貌,一半说不过尔尔,配不上他。 陆斯空两手抄兜本还在吹牛自己这么容易就把那么冰的美女约出来了,张扬的笑意还在嘴边,刁燃一张不甚热情的脸便耀入了眼帘。 他傻乎乎招手,“嗨。”打完招呼就后悔了,一点都不酷。 “走吧。”她扫了眼陶野,没问陆斯空为什么叫他。 许是惦记着串,她的步子迈的比往日都快,将两个并不相熟的大男孩甩在了身后。 她伸手拿起串时陆斯空才贴上。方才他在身后对她修长的身姿细细品味了一番,正欲与哥们赞叹便见陶野也扫了一眼,连陶野都多留意一眼的姑娘肯定不凡。就说他眼光好。 串摊老板忙碌,在油锅前溜不开身,陆斯空拿起稍油腻的碗碟与刁燃自助了起来。她拿牛肉串他就跟着拿,她拿花菜他也一道,一排食物最后等于他复制了一份,刁燃送到老板跟前时回头看了一眼,见陶野坐在桌前没动,嘀咕道:“跟你一起来的人不吃吗?” “他不吃这些。”陆斯空也不怎么吃,但她要是喜欢就吃好了,大不了拉一通。 陶野看了会手机猛然起身,高大向这处走来,刁燃没看他,听他对陆斯空道:“谢榭刚发哮喘了,我先回学校。” “哦,严重吗?”陆斯空似乎见怪不怪。 “她说不严重。” 陶野穿过小马路往方才来时的路回去。 白衬衫牛仔裤,一双球鞋白如新,背影挺拔如初恋。刁燃目送他走过这小几米宽的马路,再回头,油香飘了出来,是她喜欢的肉味。 陆斯空也是食欲大动,他向老板捞起的那堆串看去,刚巧捕捉到刁燃嘴角的一丝笑。 可又很快地,消失了。他呼吸一滞,咽了咽口水。 放学时分,没一会垦江一高的同学便多了。 刁燃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吃。她并没有对于这突然的邀约有多少想象,也没有意图将这顿简餐正式化,就是吃而已。最差就是她一个人吃,有一道呼吸陪着也不错。 陆斯空平时话还挺多,见姑娘荤的素的多少能说两句,结果人坐在了对面他居然语塞起来,纠结半天问了句傻话,“你喜欢吃串?” 无声。 他顿住,默默吃了口花菜。 半晌,对面似乎抽出了空,应了声,“嗯。” 她静静咀嚼,依旧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她喜欢在烟火气里进食。 美食在美人面前都没了诱惑,他顺着竹签划了块肉送进嘴,正纠结怎么敲破冰山的外壳就听她说,“你跟刚才的很要好吗?” 流浪狗3 校园八卦的传播威力刁燃向来有数,只是她不知道的是陆斯空这么有名,只是街头一顿串的功夫,宿舍楼的女生好似集体高潮了。 她索性窝进画室翘了晚自习,艺术生的晚自习本就宽松,去不去并无大碍。 只是第三画室今晚除了她还有一个姑娘,她昨晚也在这里。 刁燃走到柜前,由于她来的晚,柜子位置不佳,在最顶端,虽然她个高超170但取物放物都需踮脚。她芭蕾脚尖样将自己的新钥匙插入,吻合不佳她使劲搅动,由于仰脖肌肉紧绷,她面上渐渐不悦,手头动静也大了。一番无用做功后她气得踹了一脚柜子。 画室空旷,这声儿不小。 她站在原地暴躁不堪,正欲转身一个明明不算熟悉可她就是认出的身影向她靠近,他摊手,“钥匙。” 她目光平视他的喉结没言语,见那处上下滚动似欲再开口,她才倏然抬眼,撞上他的星目。她将钥匙放在了他的手上,指尖似无意地划过他手心。 眼前的校草榜波动前五的唯一名花有主客是否如传说中一样,痴心不悔,坚贞不移? 陶野为那一道轻痒眉心稍颤,佯作未觉将钥匙插入。似是卡顿,他瞥头问:“之前好开吗?” “可以。” 刁燃站在他身后,目光丈量彼此的身高,一米八五和一米七一很是般配呢。 而这个他都要仰头的柜子终是在他细微的调整卡齿中得以打开,柜门开的一瞬间他松了口气向后倒退一步,而她恰好上前,背胸相撞,撞出了乱序的心跳。 “好了吗?”几米外的大画板后,谢榭似是听见柜门开了,开口询道。 陶野不着痕迹地往侧边让,挺俊的面庞在未点灯的门廊处半隐半现,“好了。” 他没看她,往女友那处走。 刁燃再次踮脚,正艰难够手要拿画具身后的压力再次靠近,他轻巧地拿下,送到她眼下,努嘴角落示意,“那边有个三节阶。” 刁燃看过去,还真是,就说呢。她点点头。 艺术生在这所学校并不多,再加上音乐舞蹈的分散,搞画的属稀缺。学霸们在几十米外的楼塔中挑灯自习,刁燃提着桶倒了水开始调整高度。 前面的情侣窃窃私语,头挨着头。她垂目看似专心,却将原本想的青蓝调作蓝绿,微妙的色差会破了一整幅画,最后索性随手开始涂鸦。 画笔漫无目的,可耳朵却捕捉到了前面的低语。 这是座独栋的玻璃花房,改作艺术生楼后将透明穹顶重新修建,但落地玻璃和弧形彩窗保留了下来,形成中欧合并的不伦不类风格。 二楼有钢琴声,节奏断续,似是不熟。刚这么想,猛地一“duang”又吓坏了旁人。 别人许是不知,但刁燃很清楚,有人的屁股不小心坐在到了琴键上。什么名校,勾当也不过如此。 前面的谢榭显然不满这些弹琴的,好听算了,老来这么一出,不在画画还好,如果在画画时猛地一下,一下午就全毁了。 她低声同陶野抱怨,刁燃听见鼻尖轻嗤。 已经占了最好朝阳最妙夕阳最美月光的落地玻璃,还不知足。谢榭的画位一眼望出去便是葱郁灌木,远景处是红绿皮操场,嬉闹的学子会在课后或下学后奔跑跳跃大嚷,刁燃位置本来在最后,她用美色同前座的男生换了一个,可谢榭那个据说谁都不能动。 为什么? 不知道。 不能轮吗? 应该不行。 刁燃羡慕临窗,这是她来垦江后除了“好好与最后的亲人相处”之外最大的欲望。前一个显然已经破灭,她被丢了过来,现在她想要有一片温度的景,好像也不可得。 她从画缝中望去,两具年轻的身躯依偎着,亲密无间。如果是平时,她会看见一丝光,今日外头漆黑黯淡,眼前的脑袋就显得扎眼。 不知怎的,胸口涌起一股无名的火。 手机震响时她没动,但前面的恋人似乎才发现她这个无声的隐形存在,微微侧了下头又继续腻歪。 刁燃捞起手机,是陆斯空。 她没看内容,继续涂鸦。 一副漫无目的的画,线条凌乱,画痕上下左右失去方向,如果是名家,那就是传世惊作,但是是她,那就是一坨屎。 水池边洗笔时,灰黑的水顺着白池流动铺开,一池子污浊。她看着那些颜料四溅,面无表情。 谢榭拎着水桶来时提醒道:“这个水最好能直接对准下水口,这样就不会把水池弄脏了。” 刁燃没说话,继续洗。 谢榭瞥头,见她没答微讶异,在另一边清洗。 “要我送你回宿舍吗?”陶野从画室出来,他方才将画板和画具帮她收了起来。 “不用了。” 陶野顺着石板径向灯更亮的那排宿舍楼走去,方才下自习铃一打,地震般轰隆,现在已经平静多了,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身后的脚步声由快及慢地踏响,他勾唇,还说不要,一回头是那张清冷面孔。哦。 他收起惊喜的表情往前走,却被她一把拉住袖子,“有个事儿跟你说。” 他顿住脚步。 “你觉得你女朋友黑吗?” “什么?” “我觉得她挺黑的,可能是总在窗边画画,一直晒太阳的缘故,你要不要考虑让她换个位置?” 陶野没反应过来,刁燃便越过了他,看他帅气的冷脸难得露出惊讶居然有一丝喜感。迎着微弱的月光,她面上不自觉地浮出笑意。 *** 刁燃洗漱完溜出去抽烟,苏鑫在门边假装不经意地问她,今天约会如何? 她想也没想回了句,还好。 那家的串好似只是飘着味儿香,入口还是不及凛城中学门口的那位爷爷卖的。但今晚月光下说某人女友黑倒还挺好玩。 凛城。 想到这地儿,烟入肺,她闭上了眼。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处抽烟,女生宿舍楼的天台。宿舍里“好心”的姑娘告诉她的,但是不知是她们不知还是她运气好,这里竟是男女苟合的圣地。 她推开铁门,“吱呀”一声吓跑了一对野鸳鸯。女生三角裤还挂在脚踝,男生四角裤卡在膝间,屁股朝她,一耸一耸地前后摆动,节奏均匀快速,他们飞速收拾逃跑时,刁燃听男生骂了句,“操。” 夜风拂动发丝,她叼着烟,手搁在平台,望向对面的楼。 陆斯空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短信,「我是陆斯空,存一下。」 她没回也没存,再次打开校园论坛,洗漱前她刷到的,一个窗外的角度,陶野与谢榭接吻的图。 谢榭并非明媚美人,长得平凡,顶多说是秀气,可窗边的那缕夕阳刚巧眷恋在她面上,修饰了扁平面庞的缺陷。 下面回复一水的男才女貌,原来谢榭这么好看,我就说陶野不是瞎子等等。 刁燃嘬了口烟,又是一声冷笑。 陆斯空又发消息来,「你往前看!」 她低头盯着屏幕,愣了,哪儿?“前”是哪里? 夜幕下,空气中,对面男生宿舍楼楼顶一道今日听了三回的男声在对面喧开:“刁燃!” 她抬头,对面三四个男孩举着酒瓶。 她是最后一幢女生楼,他是第一幢男生楼,唯一挨着的。 陆斯空旁边没有陶野,几张陌生的脸正打量她。 她摇摇近乎熄灭的烟屁股,示意问好。 这是这个学校第一个对她表达了无限善意的男生,说来是唐突,但也挺好玩。 “你抽烟?” “你喝酒。” “你喝酒吗?”陆斯空突然起劲,这姑娘太带劲了,这学校几个姑娘敢明着抽烟不遮不掩? “喝。” “哈哈,那你纹身吗?” 刁燃笑,拉扯了一下肩带,“要看吗?” 骚狐狸1 “要看吗?” 完美的肩颈线,白皙的肌肤在暗幕下耀得发光。 刁燃声儿清冷得勾人喉头发紧。 温柔的晚风,靓绝的姑娘轻轻撩动少年的心。 陆斯空一听,拎了两瓶啤酒就跑,他们呆了一年半,都知道对面的平台最是空旷。之前他也来过,所以知道如何避讳宿管阿姨。其实阿姨又何尝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刁燃第二根烟吸至一半时陆斯空气喘吁吁地奔至面前,她晃晃手机,“你还有一刻钟,我们要查房了。”现在21:30。 陆斯空深吸一口气,“真有纹身?” 刁燃盯着面前的清俊男孩一时起了玩弄心,“有啊,不过你一口气把酒喝了我就给你看。” 她只穿了件吊带和热裤,清凉到一眼即可看清身体三分之二的裸露皮肤。 陆斯空作势近处打量了她一番,假装只扫皮肤,努力将目光略过那对丰满,“我要是喝了你没怎么办?” “任君处置。” “好!” 陆斯空从裤兜掏出起子,爽气地崩开瓶口仰头灌酒,嘴唇半包瓶口,一丝缝隙留着换气。 刁燃将烟掐在铁栏杆上,看他滚动不止的喉结甚是性感。 酒过半时她慢慢靠近,手指轻触了一下那活动的性特征。果不其然,下一秒没有任何准备的陆斯空“噗”地喷了出来,下巴滴滴拉拉,白色T恤浸了黄色污渍贴在了少年的胸膛上。 刁燃躲得快,啤酒溅了星点在她身上,刚巧在胸口,陆斯空下意识道歉,手触上了柔软又飞快弹回,“对不起。” 明明是她打扰他,怎么就他说对不起呢。好吧,碰了别人那里确实要说对不起。 刁燃面色淡淡,垂眸以鱼际揩去酒渍,唇边倒是稍勾起了点弧度,真幼稚。 陆斯空手搭在裤侧,正纠结要不要开第二瓶,对面陶野的声音响起,“陆斯空要查房了。” 耳边是查房前夕的慌乱嘈杂,刁燃朝对面望去,是几个看热闹的男生和刚刚出现的陶野,他们搭在沿边一脸吃瓜表情,陶野说完便撇过脸去,没看他们。 她说:“我要回宿舍了。” “别啊,我还没看到纹身呢。”陆斯空赶忙拉住她的手腕。刁燃曲线很好,丰胸窄腰,可也很瘦,他握住时还下意识地收了收手的力。 “下回呗。”她手腕一扭,往外走,身后的人跟了上来,她轻道,“下回我还弄你,你可练练好。” 弄我? 陆斯空对这个词产生了畸形的期待,抑住笑意,应声道:“哎,好。” *** 新生太过耀眼。 学习氛围极强的重点院校其青春的冲动压抑也大,遇到新鲜事,八卦的弹性比见怪不怪的普通学校更高。 刁燃来垦江一高的第三天就成了校园论坛的热门帖人物。帖子是在昨晚22点左右发出的,她成了模糊影像里的女主角,可惜拍的毫无美感,说是林青霞可以,说是如花也行,要不是标了名字抵赖不认别人也无话可说。 她趋于近一个月养成的习惯起床就打开了校内论坛,瞬间激灵醒,她没想到自己的名字在top位置。 仔细一看,是关于新生24小时俘获陆斯空的细节分析,下面都赞叹“服气”! 一张帖子一夜之间盖了六百多层,本只是天台私会被发现,结果从早上初遇到课间邀约,再到下学吃串最后天台定情一系列在留言区被扒得一干二净,写的神乎其神。而刁燃对原先并不算了解的陆斯空,这会也从帖子里知道他是个富二代,之前有过几个暧昧的姑娘,但好似都没深入交往,楼里都在猜这位新来的会不会拿下他。 刁燃从震惊到后面津津有味,居然有一种置身度外的感觉,帖子里她只是个代号,她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只是陆斯空是不是被一个无名氏给拿下。 上课时陆斯空给她发消息,「放学去吃串吗?」 「不去。」那家不好吃。她心里嘀咕,但没说。 数学老师又讲了一会,她开始打瞌睡,手机又震动了,「我想看纹身」 「吹瓶学会了吗?」 「会了」他看了几个视频,学了点技巧。 「晚自习天台」 「你翘?」 「嗯」 陆斯空是第一次见新生这么嚣张。他入学好歹也乖了一个月,他推推陶野,“你觉得昨天的姑娘如何?” “喜欢就追呗,反正你三分钟热度。”陶野不以为然。陆斯空向来动情快,可姑娘在他的主动下根本熬不过三天,于是他的热情会在两人要好的头两天旺盛,没几天就像个渣男一样把人冷下去。也亏得学习压力不小,分散人精力,不然专注于这种感情非得缠死他。 “这个不一样。”陆斯空想到她就像喝了点小酒一样,嘴角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 “哪里不一样?”陶野搁下笔,扫了眼讲台上唾沫横飞的老师,手拢在唇前掩住发音口低声问他。 他也觉得不同,但又说不来。 “说不来。” 好看?那是当然,可艺术生最不缺美女。有个性?是有点,但这年头也不缺个性。 陶野蓦地想到昨晚她说的,谢榭黑吗? 他往这处看去,第三排的谢榭似乎不白,麦色皮肤属健康,可同校花坐在一块,唔...... 课间铃响,谢榭的题目还没写完就被陶野拉了出来,“为什么要换?” “我觉得那里太阳太盛了。”他不想承认自己也是个俗气男孩。 “我喜欢啊。”谢榭不懂他,拍了下他的手,“别想些有的没的,那个位置是学姐特意留给我的,黄金位置,求都求不来。” 陶野“哦”了一声,待谢榭转身他反应过来,一把拽住,“那有谁想要这个座位吗?” “很多人!” “最近呢?” “昨天那个女的就想要。”谢榭有些不屑,大概是源于昨晚刁燃的不佳回应态度吧。她好心提醒,她居然爱理不理,她觉得这行为很没礼貌。 这样啊。 真好笑。 *** 刁燃走到宿舍楼楼下时,陆斯空从大梧桐后蹿出跃至她跟前。她表情波澜不惊,陆斯空说:“没吓到?” 她摇头,往楼梯走。 宿管阿姨在值班间织着毛衣,老花镜掉在了鼻梁中,费劲的很,一点没察觉有男女翘课。 入秋,微凉。 今天是从课堂出来,刁燃穿的很良家,其实除了昨晚的吊带略出格吸睛,其他时候她在穿衣上都没故意标新立异。 两人踏上六楼时,陆斯空想问纹身在哪个部位,才发了两个字音就被刁燃捂住了嘴。 昨晚的事刁燃有心理准备,这会靠近又听见了,许是晚自习宿舍楼无人,这动静堪称地动山摇,不甚牢靠的铁门吱呀吱呀地传递这份性感染。 陆斯空也发现了。他一直知道这平台最刺激,有时候他们会在对面平台猫着偷窥,记过秒也偷嘲过,猥琐猜过谁是童子鸡,当然他们也帮兄弟在外面盯过梢,开辟单独的空间。 但,是第一次听这么大动静。 他唇边的温热手掌此刻让人心猿意马。 耳边的女声叫的堪称撕心裂肺,刁燃想,别是在这里破处。 猛地,她手心划过一道湿热。 未点灯的楼道台阶上,耳边的靡靡之音催人发情,四目对视,一时间呼吸都参杂了别的意味。 陆斯空顺势将她压在墙上,沙哑着嗓子问,“在哪里?” “嗯?”刁燃在情欲荷尔蒙的炽烈中,心跳亦加了速,她摸索到了活着的感觉,也摸到了他身下的灼热。 是的,她用手摸了,隔着运动裤的单薄布料,她以指丈量,指尖及根,龟头越过虎口。很优异。 “纹身。” 耳旁的呻吟和暴烈的拍打在天台回荡,如战鼓不断敲击溢发急促的心跳,刁燃自认在中学这种事见得不算少,空教室里苟合的同学时常有,但露天空间总加诸了重感官刺激。 呼吸渐渐粗重,分不清是谁的。刁燃的身上围上了他的暖意,她没拒绝,带着他的手探入衣内,覆至乳下。 “这里。” 左侧乳下,靠近心脏。 “我可以看看吗?”陆斯空的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脸上,说话呵气间吹得人意乱情迷。 她没答。 身下躁动几乎随着耳边不明你我的粗喘一触即发。 “还有这里。”她拉着他的手越过校服裙下摆覆在了内裤外。 “这里?” “有个蝴蝶。” 陆斯空整个脑袋轰地炸开了,他手轻揉了一下那处的饱满,“那我也可以看吗?” 他指尖顺着缝隙嵌入,内裤卡入肉缝,慢慢酝湿。 他们贴着,紧密无间。 陆斯空的唇凑上时,刁燃避开了脸。勃发物贴着她,带着恳求顶来撞去。她没说话,就这么听着别人的墙角和他的粗喘,任他手搭在纤腰上借力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