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写爽文修妖(重生)》 分卷(1) 我靠写爽文修妖 作者:酒久不识 文案: 男频写手白毓失足摔倒淹死在马桶里,再睁开眼时已在异世修真界。 大龄宅男,除了写文,一无所长。 想不到在蓝星为了生计,每天不得不熬夜秃头码字,还要被读者骂,到了修真界,也难逃宿命。 这里读者更可怕啊有没有!追更能追到阴曹地府里! 大猞猁恶狠狠甩着尾巴:我为追更入地府,你用烂尾来报复?罚你变成最丑最臭的水仙花! 白毓:谢谢,我觉得水仙花又好看又好闻。 后来,谢雨安打了个喷嚏然后被迫飞快完事,满心懊恼:真想给当初那个脑子进水的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让媳妇成了要命的水仙花?! 白毓:你还能不能行了?不行以后别来了,不得劲! 谢雨安施法让自己嗅觉失灵,恨恨心道:马上让你见识猫科动物的一周几十次! 小剧场: 某天白毓忍无可忍:你睡觉时能不能不要像家猫团毛线球一样把我团怀里,很挤。 谢雨安一言不发毫无波澜,白毓却莫名从那双勾人猫眼里看出了下次还敢的意味。 当即解除限制任由自己身上的水仙花香逸散。 阿嚏! 大猫打着喷嚏泪眼汪汪地妥协了。 #看铁杆读者如何花式拐骗自家大大# #沉迷修仙文无法自拔的大猫# #水仙花妖与猞猁妖突破天性的爱情# 1.表面高冷内在痴汉猞猁大猫攻宅男男频写手水仙花受,双初恋。私设是猞猁和猫咪一样,水仙花对它们有毒性。 2.可以养肥,种树强迫症,死也不会坑。 3.如有相似,纯属巧合。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毓,谢雨安 ┃ 配角:接档文《我靠扭蛋饲养原始人》求收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死了也摆脱不了被催更 立意:勤奋工作,努力实现人生价值 第1章 走得不安详 白毓嘴里叼着烟,眉头深锁。电脑莹莹的光映在他苦大仇深的脸上,显得有几分狰狞。 伴随着啪嗒,啪嗒的鼠标点击声,是缓缓移动着的小说评论界面。 什么鬼啊,丹惠公主就这么死了?!我还等着她和男主上全垒呢! 腊鸡作者!会不会写文啊?! 你这里不应该详写的,多煞风景啊,哎,新人常见毛病了。 密密麻麻,有骂街的有免费提供写作指导的,看得令人头大。 滚烫的烟灰落在穿着大裤衩的白大腿上,烫得白毓一激灵。 白毓不是新作者,在某知名男频小说网站混了好几年了,一直不温不火,怎么写都差了点味儿,跟不上热点赶不上潮流,剧情还老套无新意。 手心渐渐汗湿,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行业。 关掉评论界面,白毓准备去厕所放个水。走到厕所门口,才按下袒露着电器元件的电灯开关,他就被电得一激灵,直接一个踉跄踩进了潮湿的厕所,脚底打滑向前一扑,一头扎进了没关盖的马桶里。 这都什么破事! 白毓屏住呼吸不让马桶水入侵鼻腔,挣扎着想把自己拔丨出丨来,却发现头和肩膀被牢牢卡住了,动弹不得! 额头上青筋暴起,扭动,挣扎,肺部要爆炸般的剧痛最后挣扎幅度渐小,直至毫无声息。 彻底断气的前一秒,白毓心里晃过了无数念头: 七天后的网络社会版头条已经预定了,估计不是真社会性死亡!某独居宅男失足摔倒,溺死于马桶,尸体发臭方被人发现!就是惊天悬案!马桶浅水竟能淹死人!究竟是密室杀人还是阿飘作祟?! 一世英名,毁于手汗,时也,命也! 意识开始变得飘渺,整个人像是在羊水中浮浮沉沉,格外舒适。再次睁开眼时,头上是朗朗晴空,身下是大堆半硬不软的球状物,硌得怪不舒服。 白毓眯了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光线,他这是重生了?作为天马行空的男频作者,他对这个现实接受得很快。 强撑着疲软的身子伸手一摸,白毓抓了满满一手软软弹弹,黝黑发亮的椭圆形小球,形似牡丹种子,更神似羊粪蛋。 凑近鼻端一嗅,淡淡的食草动物排泄物的味道充斥鼻腔果然是羊粪蛋。 白毓反胃,赶紧从羊粪堆上下来。胃部一阵发酸,伴随着痉挛,眼前也阵阵发黑。这具身体,怕是饿了不短时间。 为求保命,得赶紧讨点吃的。白毓举目一眺,不远处田里有人开着拖拉机犁地,他捂着肚子,步履沉重地凑了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诡异之处,拖拉机的主人穿着宽袍大袖的古装,懒洋洋地躺在比寻常拖拉机宽敞不少的驾驶室里抖着腿,压根就没有操作机器。而这拖拉机竟知道自己犁地,拐弯。 实在是饿得心里发慌,白毓没空细想,直接对着驾驶室那人唤道:大哥,车里那位大哥!有吃的吗?快饿出人命了!给我点吃的我一定报答你! 驾驶室里抖动的腿停住了,那人坐起身来,竟是一位长须美髯,气度不凡的帅大叔。随手抛出来两个烧饼一个水袋,白毓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住,狼吞虎咽地吃了饼,又吨吨吨灌下不少水,方才觉得活了过来。 呦!这不是西市那小傻子吗?听说突然不吃不喝活活把自己给饿死了,尸体都和明天要运到城郊的羊粪停一块了,这还自己醒了?帅大叔手势一点,拖拉机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望着白毓。 之前脑子不太明白,现在大难不死脑子又突然清醒了。这是哪里,什么年月了,该怎么叫您?白毓暗自庆幸,原主是个傻子,撒什么谎都好圆。 这是南都城,修历12020年5月,唤我声东叔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人清醒了,别像以前那般,好吃懒做不问世事。东叔捻着自己的美须,慢悠悠道。待会去河边洗洗干净,然后去城里找份差事吧,不然还得饿死一回,我救得了你第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 白毓有点懵。合着这都已经不在蓝星上了?蓝星才2020年,这里都12020年了。 没待他想明白,天上突然传来喧嚣的嗡鸣声。抬头一望,一辆大气挺括的黑色机车从天际疾驰而过,后面紧追着一辆流线型的拉风超跑。??? 这车都能上天了?!比抠抠飞车还过分! 这些白毓指了指天上飞着的机车与跑车,是什么东西? 东叔一副看土老帽的表情:化形的法器啦。跟蓝星那边学的,听说那边都高楼大厦,还有核心价值观和共同富裕了,我们也该与时俱进不是? 化形法器这莫不是个修真界?可这和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简直就是幻灭。 那这又是什么?白毓继续颤颤巍巍地指着天上,他也想像那些大神小说里的异世重生者那般酷炫狂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这个世界,它和他看的小说不搭边呀! 天上的机车与跑车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举着青色油纸伞的一白衣与一粉衣女子,同样的衣袂飘飘,素净淡雅,两把伞带着人在天上飘飘荡荡,最后落在远方的田野里。 药修谷的老传统活动了,最早是她们谷主开始玩的。说是为了锻炼对药修谷法器万灵伞的控制变形能力,我看就是为了追求刺激。听说还起了个奇怪的名字,叫啥来着跳伞,对,就是跳伞。东叔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很看不上这种活动。 行了行了我还要犁地种灵谷呢,你赶紧去河边洗洗,然后去城里找差事吧,东叔我也不是开善堂的。 既然人不待见自己,白毓也就懒得讨嫌了。反正糊了个肚饱暂时无生存压力,他慢悠悠晃到河边,打算把自己打理干净后再去内城打探情况外加谋个活路。 河边一照,水里那头发纠结,满脸脏污的模样,难怪东叔要赶他走。仗着这身体还算年轻,饿死前也没受过啥大病,禁造,直接下河洗头洗脸顺便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给洗了,然后拧干穿上,躺在草垛上等着晒干。 不过搓洗干净后白毓也发现了,这张脸与他原本那张十分相似,只是稚嫩了不少,不是蓝星宅男那不健康的苍白肤色,而是饱经风吹日晒的健康小麦色,倒不至于出现别扭不适应的情况。身量虽然略短,但目前还是少年身,营养跟上的话以后应该还能长。 衣服与头发晒干后,白毓便循着东叔先前给他指的方向,往内城寻去。 一路上白毓没少打量四周,发现这个世界地广人稀,人口要比蓝星少的多,所以建筑并不似蓝星那般高楼大厦林立,而是一种更接近蓝星华国古代的建筑风格。 雕梁画栋,勾角飞檐,朱漆青瓦,看得白毓好不亲切。只是这天上偶有化成汽车的法器或者奇形怪状的坐骑载着修真者飞过,莫名有一种现代与古代,玄幻与现实交错的感觉。 街上人来人往,还有不少铺子在开门迎客,门口贴着各式告示,豪气一点的甚至专门定制了滚动播放广告的法器,就跟蓝星的led屏一样。这个世界文字与蓝星很相似,白毓阅读障碍不大。 店家们请了人在门口招揽客人,大多是有眼力见的老油条,看一个人的穿着打扮与气度就能明白是普通人还是修士,是否有消费潜力。 所以,衣着朴素,只能勉强算蔽体的白毓,并没有多少人搭理,甚至还有人嫌弃地催他不买就赶紧走。白毓也不生气,看人下菜碟,在哪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身无分文毫无购买力,目光更多停留在那些招工的店铺里。只是大部分工作都是需要工作经验的,同等待遇下一个生手和一个熟练工,会盘算的都知道选谁。 作为一个除了写文啥也不会的宅男,在修真界招聘市场,毫无竞争力。 只要熟练工。有直白拒绝的。 不缺人了不缺人了,你走吧。有听到他没有工作经验才婉拒的。 白毓说得口干舌燥也无济于事,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街角的最后一家店。 抬头看了眼招牌,齐全书阁,是个书店,希望之火又开始燎原。 买书还是应聘?老板按着特制的计算收益专用法器,头也不抬地问道。 应聘 学问什么水平? 大课 这个世界虽然人人穿古装,却和古代不太一样,起码不是人均文盲的水平。有仙缘的修士虽然没正经进课所学习,大多学问都不差,也不缺吃穿用度,不至于去求职应聘糊口,门派自有供给。 而没有仙缘的普通人,只有条件过得去的,都会选择送自家孩子去课所,以求未来能谋个更好的差事,毕竟知识改变命运。不过和蓝星一样,也会有不少人受制于条件,被迫成为文盲。 这个修真界的文凭划分与蓝星相似又有不同,分为小课中课大课专课,分别对应初中高中大学与专科。更低或者更高层次的学习都不在他们的课所系统里。 这些信息都是白毓从先前求职碰壁的经历中提取出来的。 我只缺个看顾门店,帮忙印书的伙计,你来我这里怕是屈才了。老板总算抬头正视白毓了。 我不介意的,印书不会我愿意学,报酬不多也没关系,给口吃的饿不死我,有个立足之地就行!白毓语速极快道。这是最后一家了,哪怕感觉老板留下他的意愿不强烈,白毓也在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哪能那么苛待你!老板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包吃包住,工钱也不会拖欠你的,你负责看店印书,偶尔出去帮我催个稿就行。 第2章 重操旧业 白毓成功留在了齐全书阁,包吃包住,每个月工资十颗灵珠,不算高也不算低。他聪明勤奋又不怕吃苦,学习如何用法器影印书籍也很快就能熟练上手,老板对他十分满意,连呼这个小工招得值。 这是个修真界,修仙者们吸收灵力自然是很重要的,大额通用货币多为灵砖与灵珠,小额货币则是灵币,一块灵砖蕴含的灵力相当于一百颗灵珠,一颗灵珠蕴含的灵力相当于一百枚灵币。 生活基本能保障,每个月还有工资拿,除了偶尔出去打打牙祭吃个新鲜,或者添置衣服,三个月干下来,老板发的大部分灵珠白毓都存了下来。 饱暖思欲,啊呸,是解决了温饱问题后人生就有了更高的追求,比如生理追求或者精神追求,白毓心思又活络了。 他在蓝星怎么着也是个男频写手熟练工,写文的一般都喜欢看文,修仙爽文他看了不少。 什么主角重生在修仙界,一开始郁郁不得志,测完资质被发现是天纵奇才,被大宗门收进内门,从此平步青云,一路各种天材地宝收入囊中,各路美人投怀送抱,还不断有无脑配角送上门给打脸,生活滋润且多姿多彩。 嗯再看看他自己的经历,意外死亡,重生修界,年轻力壮,男主标配呀!白毓蠢蠢欲动,想着去城外北边倥侗山倥侗门去测一下资质。 哪个男人不渴望建功立业,大杀四方? 看店小工长期迎来送往,能打听到不少消息,白毓得知去倥侗门测试一次需要三十颗灵珠。三个月下来他有了二十五颗灵珠的积蓄,干脆找老板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请了一天的假,打算去测试。 小白啊,人家都是小时候测的,你都这么大了,就算有仙缘,估计也修不出个结果了。你辛辛苦苦攒这么些钱,还是别去打水漂了吧。临走前,老板好心提醒。 没事,这是我的梦想!白毓兴冲冲地出了门。开玩笑,男主还能有修不出成果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得像酱板鸭的鸭脖。 小伙子,早就劝你别测了,看着就不像有仙缘的,浪费这钱作甚。回去好好找个谋生,谈们好亲事吧!一旁凑热闹围观了白毓测试全过程的倥侗门看门大爷对着石化的白毓苦口婆心道。 是不是法器出了问题,要不再测一遍?白毓紧咬牙齿,不愿意相信。 分卷(2) 这是炼器宗师特制的法器,你当跟那些三无法器一样,还能出错的?负责测试的倥侗门弟子也不生气,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能够理解当事人的失落,甚至好心地帮白毓重新测了一回。 确实一点资质都没有,毫无修仙的可能。看了一眼鉴定法器,该弟子认真道。 看了看衣着朴素,甚至隐蔽的地方还打着补丁,一看手头就不宽裕的白毓,负责鉴定的倥侗门弟子也动了恻隐之心。 你是今天来测试的第五百个人,给你个优惠,少收一个灵珠吧。弟子塞了一个灵珠给白毓。 直到一步一步走回齐全书阁,白毓脑子都是木的。 所以老天把他送来这个世界是为了干嘛?修真界版荒野求生? 焉儿吧唧地坐在前台,连好心老板的安慰都没听进去几句。 老板叹了口气去后院忙了,白毓也突然想开了。 生活之路千万条,快乐第一条。而快乐的方式还有很多种,比如赚很多钱吃很多好吃的把很多辣妹,何必拘泥于原本于蓝星的他而言遥不可及的修真? 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连绵不绝跟水帘洞一样,白毓寻思这个雨势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上门了,便将店门掩了一扇,只留下另外一扇,然后就靠坐在柜台里看自家店里的书。 这个修真界写小说的人也不少,不光有普通人写,还有一部分修者也会写,不过在白毓看来,这些小说大多剧情简单节奏拖沓,很难符合他被蓝星各类优质网文养刁了的胃口。只能做一目十行打发时间的消遣玩意。 一边看书,指关节一边有节奏地敲打着实木柜台,与外面嘈杂的雨声相映成趣。比起以前每天秃头写文的日子,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面西而来的青年举着伞匆匆进了店,肩背都湿了不少。 客人是躲雨还是有急事? 有急事,快叫你老板出来,跟你说不清楚!青年压根就没正眼看白毓。 呦呵,小样,爷还治不了你了。 你是从东北章家村来的吧,章仙人的门徒,你家章仙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期书稿交不了了?白毓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既然这小伙子这么没礼貌,他也不会有太好的脸色,边说边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书,优哉游哉地敲桌面。 青年面色一变,态度立马客气起来,恭敬道:想不到齐全书阁卧虎藏龙,一个看店小工眼力都如此了得,是我唐突了。冒昧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见这小子态度好,白毓大方解释道:今天刮的东北风,你面西而来,肩背却湿了,可见是从东北边过来的。你的伞柄上刻着章字,乃是章仙人门下之物,由此可知你是他门徒。大雨天有急事,又是一直在我们这印连载的章仙人的门徒,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出了事情这期稿子赶不上了。 说得好!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突然赞了一声,吓白毓一跳。 大大概就是这样,我家师父前几日练功走火入魔了,现在还在闭关修养,他的书估计短时间没法写下去了,实在对不起。青年面红耳赤地道了歉,然后就匆匆出了门。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还有几天我的《全是》最新一期就要发了,这时候说写不了,要开天窗了啊!青年还在的时候老板显得大度而从容,连连表示没问题,青年一走,老板整个人的燃起来了,毕竟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白毓在心里细细一寻思,这是他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呀!看店小工虽然安逸,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腆着脸凑到老板身边,谄媚道:老板啊,这种小说,我也会写啊!何止是会写,这种水平的小说在他们蓝星签约都签不上,这修真界居民的娱乐活动贫瘠得让人心疼。 你?老板狐疑地看了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工一眼。死马当活马医了,你先写个几章给我瞧瞧,实在不行我再高价去请个大家写,老牌子不能砸了。 白毓取了笔,在纸上笔走龙蛇,开篇写下四个大字,仙途浩渺。 老板瞄了一眼,道:还挺大气,有点那个意思了,我去看看他们里头活干得怎样了,你写好拿给我看看。 进入写作状态的白毓没有应声,运笔飞快,一气呵成。这本正是他在蓝星没写完,因为触电淹死在马桶而太监掉的那本文。身为一个强迫症作者,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不允许自己有太监文的! 在白毓看来,这个世界小说体系远不如蓝星成熟。店里所谓的那些小说,看上去更像人物传记,真真假假掺和着一些修界传闻逸事,或者暗讽自己的对家。趣味性不足,却胜在满足人的八卦魂。 所以,颤抖吧,异界朋友们!我马上给你们开拓小说阅读新纪元!白毓踌躇满志,兴致高昂。 他这本小说,在蓝星平平无奇,都是用烂了的套路爽文梗。 男主林光宗,本是大宗门的第一奇才,无数资源倾斜于他,还与门当户对的隔壁门派的第一美人有了婚约,可以说是人生赢家。 一次除妖任务中遭遇意外,根基尽毁,成了无法修炼的废材,沦为宗门内洒扫小童都可以鄙视的存在,还被隔壁美人趾高气昂地退了婚。 然而他找到了过世大能留下来的修炼秘籍,另辟蹊径,重新走上了巅峰。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欺压过他的反派通通被打了脸付出了代价。 男主一路升级打怪一路修为高歌猛进,连切换好几个小中大地图。 当然中间也少不了感情戏,和各路美人逢场作戏,还有白月光朱砂痣争风吃醋的戏码。 总而言之,古早升级流爽文的内核情节,一个没少。 市场决定写作导向,哪怕不少作者内心都吐槽古早爽文烂大街,为了可观的订阅收益依旧美滋滋地写。 但是白毓觉得,那些吐槽的人都不过是眼高手低罢了。同样是写爽文,有的人订阅只在及格线徘徊,有的人却能一本爆红,为啥? 三流写手用烂梗,二流写手会融梗,一流写手会创造好梗,而顶级写手,会在用烂了的梗的基础上,创造出别人挠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新奇梗。 作为男频写手,日更万字高产似x猪不是问题,白毓很快就写好了万字三章,送去了老板那边。 好啊!好啊!老板高兴得直拍大腿,你以后别看店了,屈才了,就负责写文吧,我专门给你开个专栏,工钱翻三倍!以老板敏锐的商人嗅觉,预感到白毓写的东西日后在他们修真界定会掀起大风浪。 老板越想越激动,又觉得自己只开三倍死工资太苛待人,改口道:还是分成吧,我这本《全是》销量一直都挺稳定,你开始连载后,增长的那部分销量带来的收益,咱们分成,你六我四! 白毓面上不显,内心却很感激老板,非亲非故的,愿意相信他这样一个在蓝星郁郁不得志的死宅男,直接让他顶替成名已久的专栏,还开出那么优惠的分成。 还没感动完,资本主义的恶老板就伸出了他的爪牙:快接着写吧,后天截稿印刷前怎么着也得交个十万字的稿子对了,那林光宗仙缘被废被退婚后怎么样了?你写完直接送我书房里 白毓:最多八万,不然你杀了我吧。过去只有活动打榜的时候他才会爆肝日更三万,老板这狮子大开口太可怕了。 行。 天窗补上了,《全是》最新一期按时发行。第一天销量和寻常比差距不大,白毓有些失望,觉得大概只是自己写的刚好合了老板的胃口。而老板则是庆幸幸亏自己头脑发热把翻三倍工资改成了按增长销量收益分成,省了不少钱。 然而从第三四天开始,销量出现井喷式的增长。 这个修真界,已经灵气没落了。要想修炼有所成,更多还得看修者的资质,心性,勤奋努力。 蓝星小说中所谓的天材地宝不是不存在,但最多起个锦上添花的作用,毕竟灵气没落的时代,天材地宝长得都很瘦弱贫瘠,并不能一口吃成个大高人,功力大增啥的。 白毓写的小说,完全是按照蓝星修仙爽文的路子写的,怎么爽怎么来,天材地宝,功法秘籍,神兵宝器,应有尽有。 看得绝大部分异世界小伙伴们一边吐槽这个作者没有生活常识,一面又觉得出乎意料的爽快,让人想接着看下去,好知道主角遭受了什么磨难,获得了什么奇遇,遇上了什么美人。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有识之士,觉得白毓写的是古早修仙文。能让人功力大增的天材地宝,当然只存在于灵气旺盛的古早修仙时代。 销量飞涨,老板整天乐得眉不见眼,当然,许诺给白毓的分成灵币也没有少,白毓一下就还上了先前预支的工资。 小白啊,你说你一个大课水平的文化人,怎么连这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好几个住得近的书迷来找我吐槽了,要不你改改? 第3章 殃及池鱼 不用了,我写的是故事,又不是现实,自然和生活不同。不然下一本我再改改?换成是在别的世界? 别的世界?除了我们这个世界,还有别的世界? 须弥芥子三千,谁又敢保证,只有我们这一个世界呢? 行啊小白,你果然天生就是会写故事的! 日子就这样慢慢悠悠地在充实忙碌里漂泊,一晃又是三月已过。《仙途浩渺》在南都城大火,街头巷尾都是讨论剧情的人,讨论主角哪个小弟够义气,哪个女配角更好看,哪个反派最恶心人。 这天白毓正在埋头苦写呢,就见老板气呼呼地进来,怀里还抱着个正方体形状的法器,不由得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法器? 这是知之之至,可以连上万事知至。老板依旧气鼓鼓,但没忘了回复自己的财神爷:刚刚听老友说起,才知道万事知至上有人在发你的连载文捞钱,欺负你刚入行没啥名声也没靠山。本来觉得我一大把年纪了没必要用这些年轻人的玩意,这回不得不买一个了! 什么吱吱吱吱,万事知至又是什么?这啥子法器名字咋和老鼠叫一样,白毓一头雾水。 嗐。老板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你也是个跟不上时代的小老头。相传有几个前辈,感念修界地广人稀交流不便,又心疼不少灵膳秘方偏远失传,耗费不少灵力,创造了能覆盖整个修界的万事知至。在后人的完善下,万事知至已经能够联通每个法器知之之至,法器拥有者们连上万事知至就可以尽知天下新鲜事,还能通过万事知至接活赚钱,观看灵影灵视剧,娱乐休闲 嘶,这不就是他们蓝星的互联网与电脑吗,用法类似运行原理不同罢了,一个靠科学一个靠玄学。 老板按照朋友的指导,装好知之之至,然后进入万事知至上最大的小说平台道可道,果真在最新热文里面看到了自家小工辛辛苦苦写的文,还是收费的。 虽然书迷们可以直接买齐全书阁的《全是》来追最新连载,可实体书的价格还是比在万事知至上高得多,不少囊中羞涩的书迷要么选择借书要么就花点小钱在万事知至上看,也算是给自家大大尽一份绵薄之力。 只是除了老板和白毓没人知道,那个打着他们旗号捞金的根本就不是齐全书阁的人呀! 老板雄赳赳气昂昂地杀进道可道专属论坛非常道,发了个帖子控诉偷窃劳动成果的小贼。 主楼:我是齐全书阁老板,道可道上面连载我家作者白壁《仙途浩渺》的人,根本就不是齐全书阁的人! #1 老板:如题,希望这位窃取他人劳动成果的道友看见后能知错就改,删除你前面发布的内容,并向齐全书阁与白壁公开道歉! 发完帖子后,老板格外骄傲,感觉用个知之之至也没多难嘛,他以前那是懒得用,现在自己出马一个顶一打。 岂料待他志得意满地刷新一下论坛界面,就弹出一大堆叫人眼花缭乱的内容。 #2 路过西瓜:先不作评价,蹲后续,各位道友有实锤了踢我一脚。 #3 白夫人:不做评价啥啊?这位明显是看我家小白火了过来蹭名气的,叉出去叉出去! #4 蒙面真仙:三楼说得有道理,楼主怎么证明你真的是齐全书阁的老板?道可道上面发《仙途浩渺》连载的可是说他就是白壁本人呢! 老板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岂有此理,合着他还得证明我是我自己了? 在一旁围观全程的白毓默默插嘴:这还不简单?你把七天后要发行出去的新内容提前发一点在你帖子里,叫他们七天之后看分晓不就好了。 老板瞬间心领神会,再次刷新帖子界面。 #153 一条狗:那蹭名气的骗子呢?不敢冒头了? #154 一滩猫:没啥意思,散了散了,还以为有什么大内幕呢,结果是自导自演的。 老板怒火中烧,短胖的手指在知之之至的按键上按的啪啪作响。 #155 老板:我是楼主,刚刚去想如何自证身份了。既然大家不相信我真的是齐全书阁的老板,那么我便发布一章七天后齐全书阁发行的《全是》里面《仙途浩渺》的章节内容,谁真谁假七天之后见分晓! #156 老板:内容如下:(此处省略三千字) 盗文那人哪怕手速再快,更新再快,也得在他买了《全是》知道新内容后才能搬运到万事知至上,白毓这一招相当于釜底抽薪。 #157 阿怂:看他说得这么笃定,发出来的内容文风和情节都能连得上,不会真的是齐全书阁的老板吧那你们之前那么 #158 路过西瓜:纯理智路人,感觉楼主挺有可信度的。 #159 白夫人:我不信!我家白白还在万事知至上和我互动呢!怎么可能是假的! #160 路过西瓜:楼上别坚持了,刚刚道可道上面的《仙途浩渺》已经删掉了,估计是盗文的人心虚了。 #312 白夫人:跪求齐全书阁白壁大大亲自在道可道上发文,我要给你打赏!呜呜呜呜可恶的骗子欺骗我感情! 盗文一事就这样圆满解决了,老板也意识到了新兴法器的威力与影响之大,人民群众的力量与口水都是无穷的。老板在征得白毓的同意之后,帮他在道可道上面创建了一个叫白璧无瑕的账号,重新发布《仙途浩渺》。 本来想叫白壁的,可惜被那个盗文的人占用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分卷(3) 这个月的稿白毓早就交给老板了,现在他有钱有闲,是时候去享受生活。于是跟老板知会一声后,颠颠儿跑出了齐全书阁,打算先去打打牙祭,然后坐灵力动车去城南看部灵影。 其实灵影就相当于蓝星的电影,只不过修真界的所有动力能源都是灵力,名称有所不同罢了。想到这里白毓就后悔,三个月前去倥侗门的时候他还不会乘坐专门服务普通人的灵力动车,于是全凭一双脚走了个来回,还被老板狠狠嘲笑了一顿。 说实话白毓坐这灵力动车也觉得别扭,修真界没有灵车灵堂这个概念,每次排队等车的时候,周围人全:灵车来了灵车来了快上!白毓对此表示生无可恋,灵车漂移已经体验过了,他只差坟头蹦迪了。 修真界菜肴之味美甚至能胜过蓝星以美食闻名的华国,毕竟这边有不少异兽,原材料质量太高,一道红烧当康肉都能让没见过大世面的白毓吃得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打完牙祭,白毓乘车去了城南的影院,看都不看地随便挑了一部灵影。横竖这些片子他都没看过,不如盲选。 落座后白毓打量了一下影厅,大概能容纳百来个人的样子,此刻不是客流量高峰期,落座率大概只有一半。坐在他斜前方的是一对男男道侣,两人举止亲密如胶似漆,叫白毓这个直了二十多年的笔直直男有点不适。 修真界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好,求道之路上的人大多性别意识淡薄,所以在择偶观念上,修真界比蓝星要开放得多,听说男男、男女、女女结为道侣的都有,也不会有人拿异样眼光看他们。 灵影开场了,风格细腻,配色有质感,一下就让恹恹的白毓精神起来。花体的片头也格外精美,这部片叫《花月》,感觉像文艺片。 一开始白毓还觉得剧情不错,有张有弛,紧凑有意境,比修真界的小说质量高多了,可越往后看越觉得不对劲,这片怎么没男主角? 女主是大家闺秀,温婉贤淑秀丽,女二是仆人的女儿,英气果断。整部片一直围绕着女二辅佐女主过五关斩六将干掉各路拦路虎最后成功继承家业的剧情展开,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男主或者疑似男主的角色。 直到快结局女二被反派临死反扑伤了命脉,女主悲痛欲绝地与其拥吻时,白毓才福至心灵醍醐灌顶。这tm压根就是一部蕾丝片啊,哪来的男主?!《花月》其名,一个是娇生惯养的贵女花,一个是天上冷冰冰却独愿给她一捧光的月。 看完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女性之间的爱了,毕竟两个女主那么唯美,感情那么细腻,但看到自己前面那对男男道侣在互相喂零食时,白毓还是打了个激灵。 退场时好巧不巧,他走在那两人身后,被迫听了一耳朵两人的闲聊。 还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感情唯美啊个子略矮的感叹道。 我完全是陪你来看的,无聊死了,哪里有男修和男修的片子好看。另一个不以为意。 怎么没?!药修谷那一对你知道不?简直比电影还精彩! 就那个谷主和首徒? 白毓从他们的闲聊中得知,药修谷谷主方闲,是跳伞玩法的创始人,普天之下仅药修谷一家。早年方闲在一次跳伞中,出现了意外,快落地时法器万灵伞突然脱手了,她整个人直直砸进了地上卖花少女的怀里。 卖花少女虽无大碍,花却全被压坏了,回家肯定得被继父打,于是拉住方闲叫她要么赔花要么带她走,也算救人一命。 最后方闲动了恻隐之心,收下少女为徒,也就是后来药修谷谷主座下首徒洛川。前不久修界大消息就是方闲和洛川举行了结侣仪式,也算是修界一段轶事。 听着这八卦,白毓莫名想起他刚来这个世界时,看到的跑车机车化伞带人飘事件。果然是城会玩啊。 还没离开影院多远,白毓只觉得头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一声怒吼:师尊!早就叫你不要随便玩跳伞了!不是谁都像我这么抗砸的! 哎呦我去,砸完人你才说,大姑娘你咋这么机车哦!白毓在满腔愤懑里缓缓委顿在地。 第4章 下地府 洛川一边扶起自家便宜师父,一边望着地上被砸得人事不省的人倍感头疼。 实在对不起,我家师父太小孩洛川刚打算把白毓扶起来,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伸手再往鼻端一探,居然没气了你以后别跳伞了!这回出大事了!还不快点去找人家人商量赔偿然后回药修谷领罪! 修真者伤害普通人,可是违反修界法律法规,要按律惩处的。方闲这过失杀人,情节更加严重,被药修谷那群苛刻的长老们废了权关几年雪牢估计是跑不掉的。 怎么可能这么弱鸡!我当时砸了你你屁事没有!方闲的乖巧听训态度没能维持超过三个呼吸,一听出了大事立马炸毛。 跟在两人身后一同去参加修真界大佬聚首峰会的弟子们此时才气喘吁吁地赶上来,看见这一幕也呆滞了。此前谷主虽然玩得野吧,可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长老们乐意对这个药修天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大长老恨铁不成钢地说了句此性不改,必生大患。 而此刻地上那具软绵绵毫无声息,已经开始变凉的尸体,证明他们大长老确实慧眼如炬。 你砸我那次离地面又不算高,谁知道你这几年越玩越野越跳越高!现在出人命了要受罚认罪你开心了!洛川语气虽然刻薄,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关心。 我!这方闲又焉巴了,这确实是她的错。这人还有救吗?被她误伤砸死的小伙子生的眉清目秀,一点殷红眉心痣,天生笑唇,哪怕是天降横祸魂归黄泉了,嘴角都有浅淡的笑意,看起来安详又温柔。 这么干净秀气年华大好的少年郎,死于她的一时兴起,方闲骤然安静下来,不再反驳洛川。 救?尸体都快冷透了!除非你把大长老宝贝得不得了的那颗镇谷之宝,药仙飞升前炼的八苦回魂丹偷出来。哦,还得尽早,趁他没过奈何桥重新投胎。 方闲:要真偷了,估计不光要坐牢了,直接被大长老押着死刑立刻执行。 众弟子都低着头,哪怕自家谷主犯了罪,也不是他们这个身份可以指摘的,更何况此刻他们大师姐还在教育谷主,两人气氛剑拔弩张,更不是旁人敢插嘴的。 然而不管在哪里,从来不缺真的猛士。大师姐,峰会我们还去吗?快到时间了某个时间观念极强,热衷于提醒流程的小师弟冒死进言,清脆的少年音在师姐的死亡凝视里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 去什么去!先找到死者亲属,道歉赔罪,谈好赔偿,拿到谅解书,然后回药修谷领罪!洛川的思路十分清晰,处理方式也挑不出错处,只是显得对无辜死者白毓而言格外残酷冷漠。好似他这条命成为了谈判博弈场上的砝码一般。 而事实就是如此,一个是无辜遭难的陌路人,一个是自己朝夕相处的道侣,在对方捅下大篓子的第一时间,洛川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想办法让自家道侣少受点罪。亲疏有别,人非草木,孰能无偏袒。 一群药修谷弟子打听到白毓的居处,抬着尸体浩浩荡荡地去了齐全书阁。 老板正在店里操控着灵力制动的鸡毛掸子隔空打扫卫生,就见一大群人抬着自家摇钱树回来了。 怎么了这是?白毓在外面喝多了?多谢各位道友好心把他送回来。老板上前热情地握住打头阵的弟子的手,都是药修谷的高徒吧?果真是医者仁心,远道而来不如我做个东道主,请各位吃个便饭药修谷在外风评向来不错,老板压根就没往送尸体那方面想。 药修谷全体:该怎么向这位热情好客的老板解释我们是来送他员工尸体回家的。 他们调查到白毓此前是城内西市一个痴痴傻傻的小乞丐,无父无母不知来处亦无归路,然后大病一场后突然脑子清醒了在书阁谋了营生。可以说唯一与他有亲近关系的也就面前这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老板了。 洛川拨开弟子,一把扯过自己自知犯错理亏鹌鹑一样的师尊,对着老板行了个躬身到与地面平行的大礼。 由于我们谷主的失误,导致了您店员的死亡,对不起! 老板这才如梦初醒,圆滚滚的身材扑到担架上干嚎我的摇钱树啊!就这么去了!,看似商人重利,只在乎白毓带来的经济效益,但发红的眼角和鼻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白毓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您节哀。我们谷主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们愿意竭力作出补偿,希望您能出具一份谅解书,毕竟药修谷内部的处罚十分苛刻为了自家不省事的师尊,洛川只能硬着头皮上。 老板乌云转晴,人死不能复生,悲痛的同时也不能忘了谋好处:那我要你们谷内长老炼制的驻颜丹延年丹各十瓶,还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厢地面上的人还在忙着料理白毓的身后事,当事人已经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到了地底下。 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身处一片血红的花海。有花无叶,花蕊细长,婀娜多姿,正是传说中开满黄泉路的舍子花。 远方的天空呈现钴蓝色,蓝到泛着黑,头顶也没有太阳云朵什么的,导致此间幽冷又哀怨。 目光下移,是一条钢蓝色的河流,虽说钢蓝也算是蓝,但就直观视觉效果而言,更像一河黑墨水。河道曲曲折折,河水与它的颜色一样怪异,水面无风,亦看不到河水有流动的轨迹。 这画面,白毓看的小说里面描述得可多了,他熟呀,瞬间就明白自己这是又嗝屁了,来到了传说中的忘川。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可沉万物,白毓拔了根头发想试一下,却发现刚拔下来的秀发,变成了闪着晶光的粉尘,消散了。 大概是成为阿飘之后再也不会脱发了吧,以后不用担心秃头了,白毓如是安慰自己。 喂!新来的?快去那边地府大门口排队登记,拿个身份牌,不然到时候府管过来,没有身份牌的孤魂野鬼通通都要被抓起来集中看管,过好些天才有机会补办!一队穿着铠甲威风凛凛巡逻的阴兵从白毓身边悄无声息地飘过,兵头见白毓生得面善,好心提醒了一句。 哎,多谢大哥!白毓道了谢,就随大流去排了一长条的队伍后面蹲着了。 地府公务员办事效率不低,很快就轮到了排在白毓身前的那两位鬼。 第一位是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汉,签字填表时手抖的不成样子,好心的工作人员干脆代劳,一边询问一边填写。 老人家,您是怎么过身的?身着地府统一黑底金丝绣蝙蝠大袖衫制服的女公务员扯着嗓子问道,老人家耳背,声音不大听不清。 我我想想啊老人反应虽慢,脑子却还清醒,想着想着,两行浊泪从昏花的老眼里淌了下来。我死在活人坟里。 女公务员一声轻叹,满目疼惜,不再多问,飞快地给老人办好手续,发身份牌,引了他进城。 第二位则是个鬓发凌乱,身穿对襟高领衣裙,脸上姹紫嫣红,满是淤青的瘦削女子。 您也帮我填填吧,打小家里穷,没去过课所女子羞涩地低下了头。 女公务员爽快应下,一问一答飞快填表,很快到了最后也是最尖锐的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过身的? 瘦削女子扯了扯自己的高领,想掩住一点脸上斑驳的痕迹,却不小心扯开盘扣让人看到了掩盖在衣领下更加千疮百孔的伤口,她的脸一下就红了,脸上青的紫的红的像个染缸,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我是被打死的。女子咬了咬牙,想着横竖都被看到了,干脆心一横。 公务员叹口气,给她发了身份牌,正待引她入城,却只听该女子一声惊叫:这上面为何有河阳李氏之妻与河东张氏之妻?!我生前明明只嫁给了李家,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你过身后,你夫家人把你尸身卖给了河东张家,给他们家早夭的儿子结了阴亲说到后面公务员自己都有点不忍,练声催促她赶快进城,不要妨碍公务。 呜瘦削女子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嚎,一面哭一面进了城,我不欠他们李家的啊!他自己不能生却要瞒着所有人,怪我不能生稍有不顺,他家里人就对我拳脚相向呜活着不放过我,死了连尸体都要嚼骨吸髓! 听闻了自己前面两个鬼的经历,白毓颇有感慨。活人坟的习俗,蓝星也有。在贫穷落后的地区,老人年岁大了,无法给家里带来益处,成为沉重的家庭负担的时候,子孙会将其送入山洞或者墓穴,送上七天好食,就当尽最后的孝心。每天拿砖土封上一部分洞穴,直到第七天,洞穴被完全封住,老人孤独的死在活人坟里。 白毓把两鬼的经历记在心里,虽然他是个男频文写手,但他不喜欢写那些很讨人喜欢的暗黑风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主角,他觉得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网文写手,也是应该给读者树立正确的三观,鼓励正能量,批判那些陋习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这些,都是他日后写文的素材。 轮到他填表了,白毓三下五除二填完,在齐全书阁的日子里,他已经能熟练使用这个世界的字体。 最后,是女公务员最为破防的提问:你是怎么过身的?她已经擦干眼泪准备再听一个悲情故事了。 第5章 适应阿飘生活 白毓神情一滞,思绪瞬间回到死前最后一刻。他好像是被人高空抛物砸死的? 不对,临死前他隐约听到了一个女声叫她师父别玩跳伞,不是谁都像她一样抗砸他是被传说中那个喜欢玩跳伞的药修谷谷主方闲砸死的! 怎么了?见白毓一会儿神情凝重一会儿咬牙切齿,极大地勾起了公务员的好奇心,不由得出声询问。 药修谷谷主方闲你知道不?白毓磨着后槽牙。 知道啊,我死的时候她都成名很久了,别看外表像个小女生,其实是一百多岁的老妖怪了,你提她做什么? 哦。我是被她玩跳伞砸死的,还有问题吗?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脸上虚假的微笑。 分卷(4) 哦哦!没问题没问题了,这是你的身份牌,你可以进城了!直到白毓进了城,公务员才收回她怜悯的目光。 这小伙子也太倒霉了,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吧,但是人方闲成名已久,还是玩跳伞的老手,她接手发放身份牌的工作以来,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掏出自己口袋里的便携式触屏知之之至,开始向同事分享今日份的八卦,比如药修谷谷主跳伞砸死无辜路人什么的。 地府的万事知至与人间的万事知至是独立的两个系统,无法互通,地面上的万事知至里,有两个帖子的热度在不断上升。 一个是在大型小说阅读平台道可道的子论坛非常道里。 主楼:因齐全书阁写手白壁无暇过身的不可抗力,《仙途浩渺》后续更新停止,半部仙途,终成绝唱 #1 老板:如题,齐全书阁旗下作者白璧无瑕意外丧命,此后《仙途浩渺》再无更新。齐全书阁会推出前几册《仙途浩渺》的精装珍藏版,仅次一版,再无加印。如有意愿,请尽快下单订购。 #2 白夫人:我不信!不可能!你个奸商!不要为了赚黑心钱诅咒我家白大大! #3 蒙面真仙:楼上醒醒吧,哪有人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接受现实吧,买套收藏版还能有个念想。 另一个则是在某匿名感情论坛。 主楼:我爱人年纪比我大很多,性格却很幼稚,容易犯错给自己和他人招来灾祸,我很生气 #1 气她做事前不想想后果,气她受到惩处我又会心痛,气她老是要和我顶嘴,气她从来不听我的话,气我为了帮她减罪不择手段我们是不是真的不合适,是否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 #2 秀恩爱分得快,看标题我还以为是吐槽奇葩爱人的吃瓜贴呢,结果是个明撕暗秀的 #3 排楼上,感觉楼主就跟隔壁剑修阁一样,明面上谦虚实际上恨不得跑街上大喊我们虽然没有钱但我们武力很强大,好好跟你爱人在一起吧,做人不要太剑修。 #4 三楼什么意思?我们剑修阁怎么了?你不会是隔壁药修谷的弱丨鸡丨吧?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天天瞎嘚吧,实战一招就没! #5 有钱就是了不起,起码不会像你们有的人修剑的钱都要到处找人借! #166 你,无理取闹! #167 你,强词夺理! #168 你俩吵了一百多楼了可以歇歇了,不要再歪楼。我觉得楼主是真的很困扰,如果实在觉得很累就先分开冷静一下吧? #169 串串,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跳伞了,不要分开好不好雪牢好冷,万事知至还一会儿连得上一会儿连不上的,我好无聊伤口也好疼 #170 我给你塞的灵药呢?! #171 没藏好被没收了 #172 趴着别动,等我。 #173 心疼168楼做人不要太真情实感。 地府有专鬼给这些新入城的新鬼安排住处,白毓被分到的住处是个四合院,其他三位全是老大爷。正屋,东西厢房都住满了,白毓也不挑,乖乖入住倒座房,横竖大家都是要投胎的鬼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岂料他在这四合院里住了快一周,也没见有地府工作人员来引渡他投胎。 这一日他眼疾手快抓住从四合院外路过的地府工作人员,笑容真挚地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您的工作,我想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能去投胎? 负责统计附近情况的工作人员见他面生,问了句:你来多久了? 快一周了 工作人员不耐地摆摆手:现在太多人身上的余孽太多,进不了人道轮回,反而不少动物与妖族的魂魄更加干净纯粹,可以优先进人道轮回。人道轮回那边排队排得太满了,我看你身上余孽不重,大概只需要排个十来年就能投胎了。 只需要十来年?白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难道他还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府里熬上十年?做人太难了 工作人员摇摇头,见多了他这样的新鬼,兀自离开了。 小伙子,做鬼呢,不要太心高气傲。院里年纪最大的章大爷飘过来安慰他。我年轻时是个杀猪的,余孽重,已经在这里待了一百年了,还要再等个一百年呢。东厢西厢的老徐老罗,一个五十年一个二十年,你算是最好的啦! 就是,过来跟我们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日子过得也没你想的那么慢,你看老章,不知不觉都送走好几个鬼投胎了徐老头也跟着附和。 盛情难却之下,白毓被迫加入了老年男鬼天团,每天和几个老头下棋唠嗑喝茶,要不就是帮忙遛他们养的鬼鸟,提前进入老年退休生活。 拎着鸟笼走在城内的大道上,路旁有不少热闹的店铺,卖着吃食首饰玩具等各种小玩意,悉如人间。 肉包馄饨牛肉面的香味时不时钻进白毓鼻孔,引得他馋虫大发。 其实成为鬼之后,是没有饥饿感的,吃东西也只能吃个味道,并不能把食物真的吃下去。然而漫长的地府排队等投胎的生活里,不少鬼日子过得无趣,只能靠品尝这些味道来回忆人间。 然而白毓作为一个举目无亲的野鬼,是很难收到亲人烧的纸钱的。齐全书阁老板虽然给他烧了一些,但是非亲人烧的纸钱地府手续费抽成很高,层层盘剥下来最后落到白毓手里也所剩无几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鬼米,叹着气喂给笼子里瞎扑腾的鬼鸟:你都比我过得好,有人养着还想吃多少吃多少这些鬼鸟口粮都是出门帮忙遛鸟时那些老头塞给他的,生怕饿着自家宝贝宠物。 几个老头都是子孙满堂,亲朋满座的,逢年过节都不缺纸钱,小日子过得潇洒又快活,不像他几个纸钱恨不得掰开来花。 其实老头们也看出了白毓囊中拮据,想过接济这位人生和鬼生一样坎坷的小兄弟,可惜白毓多少有点儿心气,不愿意啃这些老伙计。 最后只好各退一步,白毓负责帮他们遛鸟,老头们意思意思给他点报酬。 遛了一圈,感觉差不多了,白毓提着鸟笼回到四合院,放置妥当后就靠着院中间的大树看着几个下棋的老头发呆。 这日子清闲是清闲,可是太无聊了啊,十来年怎么熬的上岸,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到十年就得变成地府里的疯鬼。 罗老头是个人精,察觉他兴致不高,开口提议道:听说前几天地府新修了不少活动中心,专门给我们这些排队时间长的鬼排解心绪用的,好像里头还专门有个免费提供使用知之之至的活动室,你们年轻人不是都喜欢那些个新鲜玩意吗?可以去看看,我看你都快闲出毛病来了。 闻言白毓眼前一亮,在得知地府也有知之之至和万事知至后,他曾想过要买上一台知之之至或者更便宜的便携式触屏知之之至,最后被少得可怜的纸钱和昂贵的价格劝退了。 如今有地方给他免费上万事知至,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他那本命途多舛,先后两个世界都没能写完,被迫太监的《仙途浩渺》,终于有救了。 白毓颠颠儿来到地府活动中心,摸进了宽敞大气又明亮的活动室。地府虽然没有日光月光,灵力供能的灯还是不缺的。 绝大多数在地府排队等轮回的鬼都不缺纸钱,只有白毓这样极少数的鬼会买不起知之之至,来公用的活动室蹭万事知至。所以此刻活动室鬼数不多,更加令鬼舒适。 十年前在蓝星和人挤黑网吧的经历,那些汗味烟味酒味臭脚丫子味,白毓不想再体验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屏蔽词,我才发现弱鸡丨吧,会变成弱口口。这个我真的万万没想到【捂脸】 第6章 不速之客 飞快地连上地府的万事知至,白毓径直进了小说平台道可道,然后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这些首页的小说,怎么和他在地面上时看到的首页的小说风格完全不同了? 首页上大热的都是些修鬼修妖,或者转生幸运走上人生巅峰的类型,白毓再输入自己白璧无瑕的账号密码,却发现查无此号。 进非常道论坛一看,才明白地府与人间的万事知至是不互通的,他在地府小说界的知名度不如人间,只有近几个月的新死鬼才知道他,不过还是能看到几个热度挺高的帖子。 主楼:暗号:《仙途浩渺》,懂的进来 #1 我是楼主:我才死了没几天,还在惋惜地府和修真界万事知至不互通,以后看不到更新了呢。结果听说作者也死了,哈哈哈哈太高兴了! #2 虾米:同楼上,我也刚死没多久,就听说在人间追得最紧的小说的作者也下来陪我们了,简直不要更开心,能看到《仙途浩渺》的结局了! #3 路人甲:我在底下排了四十多年的队了,完全不知道地面上的潮流。你们说的那本《仙途浩渺》很好看吗?哪里可以看? #4 我是楼主: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在作者人在地府可是完全没见他在万事知至上面冒泡,更不用说接着写了,不会是要太监了吧? #143 虾米:跪求白壁大大早日更新! #144 只看仙途:同求,有白壁大大的消息了踢我一脚,自从看了他的文,再看别人的都不得劲。 #145 杠铃:没见识的新死鬼,看了点糟粕就当宝供着,求别拉踩别家大大好吗? #146 专治不服:我就喜欢看《仙途浩渺》,怎么了?合着身上余孽重排了那么久的队还没能投胎很自豪是吧?还装老资历吐槽别人,搞笑! 一通乱撕拉踩大战,天昏地暗。 白毓只觉得头顶黑线。鬼读者们很高兴,作为要排队十年的新死鬼,他一点也不高兴,甚至有些感伤。 他那天就不应该点开评论区,不点开评论区,就不会因为恶评出手汗;不出手汗,就不会触电意外淹死在马桶;不淹死在马桶里,就不会重生在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还倒霉到被从天而降的女人砸死。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重新用白璧无瑕一名在道可道上注册了账号,发了帖子声明自己知会了粉丝们的好意,会尽快在地府的道可道上面续写前文。 几个老头都挺支持白毓,年轻人能找到事做总比每天死气沉沉的要强,还特意给上门访问的地府工作人员塞了辛苦费,托他带白毓去地府灵行开个账户,方便提现存在道可道上面的读者订阅收益与打赏。 大爷们都是真心拿白毓当自家后辈看待的,白毓面上不显,心下十分感激,想着赚了冥币一定要好好孝敬这几个不着调的老头子。 新上传的《仙途浩渺》在地府反映不错,排队年份长的鬼读者们虽然对离自己生活太过遥远的修仙小说不太感兴趣,但白毓的书胜在形式新奇,一些情节更是闻所未闻,牢牢抓住了他们的眼球。 修仙文不好看?对不起,我们打脸了,我们真香了。我们不光章章全订,还恨不得爬进白壁大大的存稿箱,抢先看完他的存稿! 接下来的几个月,白毓在地府的日子都过得挺滋润的。这本命途多舛的书在蓝星时就早已列好大纲细纲,还连载了一段时间,他出意外丧命之前电脑上看的就是这本书的评论区,而且在地面时他就已经写完了小半本。所以接着写起来并不卡顿,再加上地府读者热情指数也不低,他终于脱离贫困鬼的身份,成功步入了小康。 虽谈不上说大富大贵吧,平时也不至于见着外面的小吃摊贩空流口水了。他给几个老头各添置了一套新衣裳,哪怕已经做了鬼,也得做精致的绅士鬼。还买了只鬼鸟,一个四合院一起上街遛鸟,那才叫齐齐整整。 不知不觉来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年了,在地面上只呆了半年多,就再次丧命,过上了地底下的排队阿飘生活,怎么想都是一把辛酸泪。 白毓换了套衣服,准备出门去活动中心码字更新。哪怕他现在有钱买知之之至了,他还是更喜欢活动中心的环境氛围,宽敞明亮且安静。 小白,外面有人找你!章老头洪亮的嗓门整个四合院都能听到。 白毓一头雾水,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也就齐全书阁老板一人而已,除了老板还会有谁来找自己?难不成膘肥体壮正值壮年的老板也跟他一样英年早逝了? 怀着见故人的心态迈出四合院的大门,却发现面前是个自己压根就不认识的道人。 那人身着素净的白色镶蓝边道袍,一根青玉簪简洁大方地簪住长发。身形高大,面若冠玉,鼻梁挺拔下颚线锋利,唇薄而色淡,配上那双勾人的猫眼,丝毫不显得寡淡,反而有几分清艳。嘴角略向下的小弧度,让白毓想起了动物园和科教频道《动物世界》里见过的霸气又高傲的大猫猞猁。 您找错人了。白毓确定肯定以及一定他从来没见过外貌如此出色的人。 你是齐全书阁的那个白毓吗?听白毓笃定的语气,男子也迟疑了一下,询问道。 是 写《仙途浩渺》那个? 嗯 那就是你,没错。 白毓心下一紧,怎么着,现在写个小说都能得罪人了,还找上门,这么嚣张? 你有什么事吗?白毓警惕地瞪了门口男人一眼,长得人模狗样的,也不知道找点正经行当做。他自认为自己写文也没有惊才绝艳到让正常人上门拜访的地步,这家伙估计来者不善。 男人面部表情变化不大,白毓却莫名从他微微泛着红的耳朵上看出了踌躇与局促,酝酿了好几个深呼吸的时间,男子才从乾坤囊里掏出一部便携式触屏知之之至,上面的界面正是白毓在地府接着写的《仙途浩渺》的内容。 应该快结局了吧?我时间不够了,可不可以拜托你告诉我最后的结局道人的脸也开始微不可见地红了,他急忙把剩下的那只手背到身后掐了个法诀,将脸色逼回了正常。 白毓第一反应是震惊,他这个蓝星扑街小写手,到了修真界居然有了这么真挚的书迷,其次才是感动,感动这鬼投胎前都对他的结局念念不忘。 第二反应就是尽管很感动,但是不可以,不论在哪里,已经上架的网文都是不能私底下提前和人py后续情节的,这是合同要求也是职业素养。作为一个人品优三观正的根正苗红好青年,他白毓绝不会因为一点点小感动就犯下这种原则性错误。 他歉意的看了这俊美道长一眼,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们有合同规定的,不能提前透露结局,这是规定也是我的职业素养。 分卷(5) 远处有吵吵嚷嚷夹杂着兵戈之音的声音传过来,白毓有点听不清,便没有太在意。 道人面色一凛,掐住白毓衣领,道:快把结局告诉我,我时间真的不够了,他们马上要追过来了!边说边神色凝重地望向传来嘈杂声的方向。 白毓这才反应过来,这厮说的时间不够并不是要去投胎了,而是他在被地府的人捉拿,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 为什么说是捉拿,而不是追杀,是因为这半年来白毓深刻地认识到地府治安之好。毕竟大部分留在地府的鬼都是排队等着投胎的,一个个乖得不行,根本不会犯事。只有那些在十八层地狱里的大奸大恶之人逃跑出来后,才会有这阵势。 想通之后白毓冷静了下来,追兵马上就要到,这厮嚣张不了多久。我不说又怎样? 那等他们过来我就说你和我是一伙的,然后再一个人走掉,我能找过来,就有脱身的本事。此刻男人比他更冷静。 够毒白毓缴械,这怪道长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什么都闹得出来,他还想早日投胎重新做人呢,不能晚节不保。 心一横,白毓闭着眼睛张口吼道:正是林光宗和那九天老怪战到一处时,乌云滚滚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电闪雷鸣,林光宗一记裂魄掌拍碎九天老怪右肩,九天老怪一根乌黑带毒的增生异肢极速变长,插丨入了林光宗腹部 怪道长听得入迷,手上也松了力气,把白毓放了下来。 白毓边接着说边战术走位,提高声音悄悄往远离男人的四合院里面挪:这时天放异彩,五彩祥云朵朵,青鸟齐鸣凤凰飞舞然后加快语速飞快说完,一位姿容绝盛的神女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直接砸裂了林光宗的脑壳一代宗师命丧于此九天老怪一统江湖啊那神女原来是老怪的姘头! 啊,完美的逻辑自洽,突降帮手干掉了主角,死得有根有据。 这是白毓对于自己被方闲砸到地府来的怨念与控诉,字字泣血!要不是方闲名头太大,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齐全书阁的对家买了凶手暗杀了。 时间卡得刚刚好,地府工作人员已经持着法器围住了门口这怪人。白毓心中得意,小样,结局怎么写还不是我说了算,你非要结局,我就给你现编一个! 各位快救救我,这个怪人想绑架我!白毓先发制人,不给还愣着的男人翻盘的机会! 第7章 半妖 法器发动的光芒打到男人身上他方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白毓,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运起法术瞬间消失在原地。 追踪术快用追踪术!前来捉拿男人的地府人员们七嘴八舌。 追踪不到,修为太高了!能击穿分神后期大能的爆灵枪击到他身上,也只让他吐了口血,修为起码在合体以上! 追缉人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就离开了四合院,没人管呆愣在原地的白毓。 刚刚看到男人吐血时,白毓就瞳孔地震了,鬼是不会流血的,这男人竟是活人?!该有多厉害才能强闯进地府。 最重要的是,不管这人进地府是办啥事的,能不忘买个地府专用便携知之之至订阅自己的小说,还特意跑过来问结局,最后被自己烂尾一样的结局打击到被打伤都懒得管。这也太秃然了吧? 长得那么好看,脑子却不大好使,白长那么一大高个了。想起方才被抓住衣领时他都不得不略垫脚,白毓有些愤懑。 自己接近180的身高感觉已经挺优越了,这货起码有190,当真是个傻大个,暴殄天物啊! 谢雨安负着伤窜出地府,回到自己猞猁窝调养半天后,仍觉得胸中气血翻腾。不是因为伤重,而是被气的! 得知写《仙途浩渺》的作者意外身故的消息时他整只猞猁都焉了,作为一只沉迷小说的大妖,看了几百年小说,口味早被养的刁钻无比。前段时间甚至到了看什么小说都觉得太无聊,不得劲的地步。 直到那部虽然缺乏生活常识,但是写法新颖,情节跌宕起伏的《仙途浩渺》出现,滋润了他因为缺乏优质阅读材料而干涸的心田,洗净了他被迫阅读低质量小说而日渐浑浊的猫眼。 为了这样一本难得的小说,为了见能写出这样大气磅礴的作品的老前辈一面 没错,谢雨安原本觉得写出这本书的一定是活得比他们寿命长很多倍的闭死关已久的老前辈。那个时候的修真界状况肯定与他们现在的不一样,灵气充足,天材地宝能大幅度促进修为不是不可能的事,而当时修真界法规制定不够完善,杀人夺宝的事情频发也可以理解。 总之,深思熟虑后作下闯地府的决定,一方面是因为他真的很想知道《仙途浩渺》后面的内容,另一方面则是他很敬仰能写出这部大作的前辈,想见上一面。 谁知道按照打探得来的准确消息来看,写出这部小说的是个一砸就死的普通人,谢雨安就更加好奇了。 混进地府后他先从还没来得及投胎的故友那拿了笔冥币,买了部地府专用的便携式知之之至,再用故友的账户全文订阅并下载保存,以便万一有啥意外发生他在地府待的时间不够长没法在线阅读完。 在故友的盛情招待下谢雨安在他居处多待了几天,吃吃喝喝把小说追到了最新的更新,然后辞别朋友,决定去找作者大大,一睹真容。 太久没有下地府,以至于一时大意,被巡街的地府工作人员看出了端倪,一路追捕。幸亏他脚程快,找到白毓之后剩下的时间还够听个大结局的。 结果结果自己认真又诚恳地去问结局,得到的却是一个天雷滚滚的烂尾! 若要问铁杆读者最恨作者什么,烂尾绝对要排第一,连太监都得排在烂尾后面! 一本书确定要太监了,你会失望,但因为你知道它不会再有更新了,你不会再对后文有期待。而烂尾,是在你看前文看得如痴如醉废寝忘食迫不及待想看后文时,给你嗷嗷待哺的嘴里喂进去一大坨屎。 烂尾之仇,不共戴天!追文时付出的喜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谢雨安越想越气,干脆化回猞猁的原型,在自己铺得软软的猞猁窝里滚来滚去,钢鞭一样的尾巴在地上抽得啪啪作响。 一面想着下次溜进去一定要好好收拾那个胆大包天居然敢拿烂尾作糊弄他的作者,一面又乱七八糟地想着那作者长得可真好看啊,比他们猞猁妖一族里因为数量稀少而骄奢跋扈的母猞猁要好看且有韵味多了。 虽然长得干净清秀吧身形却一点都不矮,八尺左右的身高一看就比那些娇滴滴的母猞猁结实。五官虽然说不上精致,却分布得格外舒适,是一张看上去就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好人脸。不论何时嘴角都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算计他的时候眼里狡黠流转,格外灵动。当然点睛之笔还是眉心那一点天生的殷红痣,给清秀平淡的面庞平添几分颜色。 总之就是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柔和,像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色柔光一样 等等!不是像,是真的有!那是只有他们妖修才看得到的同属于妖族的妖的本源妖气。 可是他调查到的消息是,白毓确实是个普通人啊,还是一出生就被抛弃的人类孤儿。大病初愈后在齐全书阁找了份看店小工的工作,然后死活不听别人劝告非要揣着几个月的工资去倥侗门监测有没有仙缘,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才开始写小说的。 白毓如果真的是妖,在检测仙缘的法器面前立刻就会原形毕露,可是他却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下的倥侗山。谢雨安用毛茸茸的爪子扒拉着自己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百思不得其解,向来是行动派的他一跃而起,决定跑回猞猁一族的老巢翻翻古籍解惑。 翻箱倒柜大半天,才翻到一本有些破损的《半妖志》,书皮破损斑驳,书页发黄且干燥脆硬得感觉稍不注意就会裂开损坏,里面书写的内容甚至有点晕染了,不过不影响大致阅读。 书里提到,人与妖结合有极低的概率诞下半妖之体的后代,然而这半妖,并没有继承到人族的修仙天赋,也没能继承到妖族的强健体魄。而且半妖哪怕被成功诞下,后续也有很大的概率,会由于体内强悍的妖族血脉与人族血脉的不兼容,难以承受非凡的痛苦,变得疯疯癫癫自寻了断。 成功活下来的半妖,行走人世时与没有修真天赋的普通人无异,只有在成为灵体状态,比如死了变成鬼的时候,才能从周身妖族特有的本源妖力的光芒辨认出身世。 这般冷门的典籍除了妖族有其他地方都不大可能有,再加上妖族本身会对这个好奇并加以了解的人并不多,白毓的本源妖力颜色又很隐蔽浅淡,所以一直没被人发现真身。 淡白色的本源妖力,亲和感强的妖淡白色妖力的多为水系妖族,而妖族中大多化妖后戾气较重,只有植物化妖亲和力较强。 所以那个白毓的生母或者生父,应该是水边的某棵植物修炼而来的妖族。白毓是半个草妖,嗯不在自己食谱上,可以放心抓他先收拾一顿,然后逼他给自己写文看,尤其是得把烂尾写好。大妖对低阶的小妖妖力压迫度很高,很容易就能让手底下的小妖听话。 只是要怎么把一个灵体从地府夹带出来就很麻烦了,地府自带屏障,灵体只能进不能出,除非是走转生的途径。 谢雨安接着往下翻书,想看看有没有更多关于半妖的记载。哈,果然还有。 书里提及,人与妖结合原本就有违天道,不受天道庇护,哪怕运气好最后在人间寿终正寝来到地府,转生时人魂与妖魂不兼容互相争夺主导权,最后逸散于三界的大有人在。 不过也有提到保命之法,半妖因为一直以人的形态生存,体内妖力和缓温柔,兼容性强,不像普通妖族那般霸道。如果能找到自愿献出躯壳的同属性妖族,将灵体注入该妖族体内,就可以和正常妖一样修炼生活。 他猞猁窝外面小河边就有一株快化形的水仙花精,前两日化形渡雷劫时被劈的魂飞魄散,现在就剩个妖力还没散尽的躯壳。 说来也是巧,若是一般的妖化形,他出于妖道主.义都会上去搭把手,但是对于水仙杜鹃百合菊花富贵竹这些植物化形,他都不会去搭理的。实在是难以控制对这些植物的厌恶。 这些植物对猫科动物有毒性,小一点的猞猁妖要是不小心误食了,轻则上吐下泻,重则丧命。虽然对他这种大妖没啥影响,但是生理厌恶还是很难克制的。 谢雨安从族里老巢出来就去了人族的市集,随手买了个花钵。别问妖为啥还用花钱买东西,现在是法治社会,古早小说里妖精打丨砸丨抢丨烧的事情已经很少见了,如今妖妖竞做遵纪守法好公民。 当然,闯地府在谢雨安眼里不算违法,地府和人间又不公用一套规则体系。他可是活妖,不受死人法度管制。 随后谢雨安回到自己的猞猁窝,对着河边那株妖力在逐渐流失的水仙花精躯壳发愁。 真的要挖这个给白毓做躯壳吗? 谢雨安已经化成了猞猁原型,独处的时候他觉得这样更舒适。黑鼻头凑近嗅了嗅那株水仙花,嗯这味道虽然不臭,但是真让人讨厌这花,怎么看都很丑,不好看威武霸气,耳朵尖上一撮黑色耳尖毛迎风飘扬的大猫风中凌乱了,不住地拿爪子刨着水仙花附近的土。 过了一会儿,谢雨安想通了,既然是要惩罚白毓,挑一株最丑的水仙花,没毛病!干净利索地把水仙花移植进花钵里,谢雨安再次混入了地府。 这次他做了万全的准备,特意用妖力变幻了面容,不再是真容,其余细节也做得更加仔细,确保在把半妖拐带出来之前不会被鬼发现。 地府虽然没有日光与月光,但为了方便工作休息,自带日夜划分规则。 可怜白毓,半夜起来,眼前的世界都还没清晰,就被床头一个高大的人形黑影吓得一哆嗦。 鬼啊!一个啊字还没喊出口,就被来人牢牢地捂住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谢雨安(和媳妇兴致正高突然闻到水仙花的味道,变♂快时):水仙花什么的,是我有生之年作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ps:文中修真修妖就沿用通用设定了,懒得重新编名字。qaq 修真: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 修妖:聚灵、通智、锻体、炼骨、妖丹、化形、凝魄、神游、淬体、练虚、大乘、渡劫 第8章 夹带出逃 别出声!男人声线压的很低,白毓虽觉得熟悉,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是谁。 呜呜呜呜!你捂住我鼻子了,喘气困难!哦,鬼不需要喘气,但是他做人那么多年,这习惯一时半会改不掉。 我松开,你别喊。谢雨安见白毓点头确认,这才慢慢松开手。上一次打交道时他已经明白了白毓的承诺是不可信的,于是抢在白毓开口喊人之前,把那本早已备好的《半妖志》甩入他怀里。要喊人看完了再喊。 白毓一口气都深吸入腹中正准备大喊唤人来,听了这话便卸了力,拉开了灵力灯。这人横竖也没打算伤害自己,姑且看看他要自己看什么。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怀里那本封面斑驳的旧书,一看就是老物件。 白毓心疼得不得了,喜欢写文的大部分也是爱书之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爱书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一边看一边小心翼翼地翻页,看完了这本薄薄的书。 我是半妖?白毓不傻,立马联系到自己身上,要是和自己没关系,这人也不会特意把书给他看。 嗯。 白毓抬头看着来人的面孔,是一张陌生的普通男人的脸,但是这勾人的猫眼,高大的身形和这个熟悉的声音,让他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奇怪的逼问他结局的奇葩读者! 所以之前找他问结局都只是掩饰对吧,只是来确定自己的身份和踩点。 你就是之前找上门那个吧,我凭什么信你?白毓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七八分,只是想要进一步确认一下。 你爱信不信。谢雨安看似表情冷淡毫不在意,其实已经决定,要是白毓要和他斗争到底死活不愿意进水仙花的躯壳,他就用武力压制,把人塞进去。横竖到时候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的不是我。要不是喜欢看你的小说,谁乐意这么折腾。 你容我想想。突然被告知自己其实不是人,身上流着一半妖血,还不能像正常的人和妖那样顺利转生,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但是对于转生,他也没有那么向往与期待。现在的他,能拥有两辈子的记忆,转生之后,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白毓还能叫白毓么? 分卷(6) 那你尽快决定,我手里头这棵水仙花精的躯壳再过几天妖力散尽了就用不了了。 我是棵水仙花精?!本体不是什么威风凛凛的老虎狮子也就算了,是棵纤细柔弱的水仙花就太过分了。 准确的说,你本体是长在水边的某种草,只要是同属性的躯壳都能用。谢雨安很乐意深入打击这个小作者。 白毓做了几个深呼吸,下定了决心。去修妖也挺好的,寿命长不说,还能保留他两世为人的记忆。 你那部地府专用的便携式知之之至借我一下,我把《仙途浩渺》的结局更了就跟你走。凡事有始有终,要对自己的读者负责,更何况大结局早已写好,只是还没传上去。 谢雨安突然警惕地忘了他一眼:不是你之前糊弄我的那个烂尾结局吧?要是这厮敢更那个烂尾结局,他立马把乾坤囊里的水仙花给踩碎。 当然不是,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好吧。白毓给了他一个生气勃勃的白眼,谢雨安这才放心地把知之之至递给他。然后站在他身后看他飞快地输入文字,更新结局。 看到了满意的结局,谢雨安长舒一口气,被烂尾膈应到的暴躁情绪全都一扫而空,通身舒畅,看白毓也顺眼了很多,怎么看都是个好看又有才的小作者嘛,就是性格皮了点。 好了我更完了,你结局也看到了,咱们什么时候走?白毓催促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走了?谢雨安伸了个懒腰,变幻面容后依然存在的猫眼熠熠生辉。 你!白毓气结,对方确实没说要带他走,只是告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解决方法,而且对方手里刚好有解决自己问题的东西罢了。说白了就是这个性格恶劣得像猫一样的男人故意误导自己,以为对方要带自己离开地府。 我可以带你走,并且教你修妖,但是有条件。节奏都在把控之中,谢雨安心情大好,但依旧绷着脸维持大妖威严,如果现在他是原型的话,白毓一定能看到一条高兴得甩来甩去的尾巴。 什么条件?白毓自觉身无长物,没啥可被图谋的。 谢雨安绷着的脸上,又渐渐有了薄红。每天写小说给我看。嗯起码每天三千六千,算了还是一万字好了。 白毓满脸不可置信,合着这厮费尽心机救他,图的是他的更新? 没问题。不就是日万吗,对于男频小说写手,这都是小事情。白毓第一次感谢自己宅男写手的身份,救回一条狗命。 那开始吧。谢雨安也不多废话,直接从乾坤囊里掏出装着水仙花的花钵,开始施法。 白毓只感觉有明亮却不刺眼的金光照射在自己身上,整只鬼都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泉里。然后身体越来越轻地飘起来,落在一处清凉却柔软的地方,慢慢和那片清凉融为一体。 再次睁开眼时,他感觉面前的男人变得高大了许多,简直像绿巨人一样。 喂,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还有我怎么变成.人?白毓感觉到现在他就是一株扎根在花钵的土里的小水仙。 谢雨安。谢雨安偏过头去,不看手里捧着的那株因为注入灵魂而有了生气的会说话的水仙。不管看多少次,这花都好讨厌啊。你在心里默想你人形的模样,就能化形了。 这可能是半妖唯一的好处,天生具有人形,不需要渡雷劫就能化为人形。 白毓想着自己现实生活中洗完澡后在全身镜前的模样,咻的一下,大变活人,花盆里的水仙不见了,变成了一个白的亮眼的光.溜.溜的人。 谢雨安猫眼瞪圆,耳朵尖都红了,赶紧背过身去。你怎么不穿衣服啊!屁股好翘,啊呸,皮肤好白,呸,都不对! 你教我想自己人形的啊! 我哪知道你把自己想得那么白还不穿衣服! 白毓想的自然是他在蓝星时的模样,在修真界重生的这个身体他都没能仔细瞧上几次,远不够熟悉。白毓赶紧想了一套和谢雨安类似的道袍,遮住自己的身体。 你可以转过来了。 谢雨安这才转过身来,白毓眼尖,一眼就看到了他捧着的那个丑的出奇的花花绿绿的花钵。 好歹也是给我身体待的地方,这玩意也太丑了吧!处.女座永远有自己的坚持与骄傲。 老板说这上面的是意象派的水仙,不挺合适你的。比你本体好看多了,别嫌弃了。哪怕花钵确实很丑,在谢雨安眼里也比令人讨厌的水仙花要好看。 眼瞎是病得治。白毓只敢小声逼逼,还得仰仗这妖活命,不能随便得罪。 走吧。谢雨安领着白毓,一路如出无人之境,顺顺利利就出了地府,见到了人间的月光。 哇!白毓感叹一声,用力嗅着新鲜的空气。 谢雨安板着脸挺直了腰板,等着听白毓的吹捧与感谢。此刻他脸上的伪装也去掉了,微风吹起白道袍的衣角,正是一个仙气飘飘的隐世高人。 只听到白毓啊!的一声惨叫,然后就是捶胸顿足痛不欲生,我地府账户里那么多冥币还没用,全报废了啊! 默默收回已经起好了的范,谢雨安安慰自己,作者的思维总归是要和正常人不同的,不要和这厮计较。 谢雨安变回原型,黄白相间,夹杂黑色条纹的威风凛凛大猞猁出现在白毓面前,耳朵尖尖上的黑色长毛在微风中一抖一抖,看着就很好揪。 白毓眼睛都看直了,不是害怕,而是手痒。 他是个毛绒控,虽然由于常年忙于写文担心照顾不周到没有养猫,但是不论是猫咖,还是安哥拉巨兔体验馆,他都去撸过毛茸茸的小可爱们。 毛茸茸的威武大猫,想rua!扫来扫去的猫尾巴,想rua!毛茸茸的爪爪和肉乎乎的肉垫,想rua! 在理智燃烧殆尽之前,白毓克制住了自己的魔爪。听说大妖都是高冷又不喜欢别人接近的,还是克制一下比较好。 你你上来吧,我带你回我落脚的地方。谢雨安觉得自己耳朵尖尖有点发烫,幸亏有毛发遮挡。怎么能因为这个半妖写书好看就这么没原则,大妖原型的背哪是一般人轻易可以坐的? 但是叫白毓化成水仙花原型,自己捧着带回去又太膈应了。嗯不管看多少遍,水仙都难看又难闻。 这下白毓开心了,屁颠颠儿骑上大猫,感受手底下大猫温热柔软的皮毛,简直爱不释手。 谢雨安被他摸得猫背一阵紧绷,好一会儿才放松下来。抓紧,别掉下来。 多亏有谢雨安提醒白毓才没被突然拔高的速度甩下猫背,大猫开始奔跑后白毓只觉得耳边狂风呼啸刮得脸皮生疼,景物几乎变成虚影,耳朵里一阵阵的耳鸣声。 白毓的手牢牢地揪住猞猁背上的长毛,身子不自觉地越趴越低,最后伏在毛茸茸的猞猁背上。管他大妖介不介意呢,我这是被迫的,白毓一边想一边幸福地蹭了蹭猫毛。这简直就是动画片里才有的梦幻大猫,太可了。这大妖怪兽形比人形可爱多了! 谢雨安只觉得被背上那只水仙花精触碰过的地方有被松针扎一样的感觉。不是那些女修女妖喜欢看的爱情小说里描述的,喜欢的人碰触时针扎一样的酥麻感,而是这半妖和水仙花的躯壳结合后对他毒性变强了啊!说不定还没到巢穴背后就起红疹子了! 至于一个修为高深的大妖为啥会知道女妖女修们喜欢看的爱情小说是啥内容,谢雨安不想多作解释,只能说书荒的日子太苦了! 作为一只爱惜自己油光水滑的皮毛的好猞猁,谢雨安加快了速度,终于在背上疹子继续蔓延之前把白毓带回了自己的猞猁窝。 干净利索地把白毓抖落在铺着干净鸟绒的窝里,谢雨安松了一口气。 我又不是不会自己下来。白毓嘀咕道。虽然垫了鸟绒,多少摔得有点疼。本来还有些抱怨,看到猞猁背上被自己揪成两个小三角形的长毛,识趣地闭了嘴。 你先休息一会,我待会儿再教你怎么修炼。谢雨安没有变为人形,而是以猞猁的形态,背靠山洞小幅度地蹭着。嘶,这水仙花的毒怎么这么痒 为了维持大妖尊严,谢雨安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外人外妖面前不顾形象地挠痒,这是底线! 第9章 修炼法门 于是白毓就眼睁睁看着那只大猫自认为隐蔽地在岩壁上小幅度地蹭着,应该是蹭得极舒畅了,猫眼眯成一条线,胡子还有节奏地一抖一抖。 emmmm大妖的性丨癖,这么清奇脱俗的么? 你那个时期到了吗?白毓表情一言难尽,这万一是发丨情期,把自己当母猞猁给嚯嚯了,该上哪里哭去。 谢雨安闻言,一愣,随后猫眼圆瞪明白过来,化成人形,飞快道: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我只是只是对你这种化形的水仙花过敏。我们大妖已经脱离了普通的野兽习性,不存在那个时期的!不管是怎样,都好丢脸。 气氛一时很尴尬。 你过来,我教你基础的修妖常识。为了打破尴尬,谢雨安率先开口转移话题。 这个话题瞬间吸引了白毓的注意力,修真修妖修魔之类的事情,总是能吸引广大男同胞的高度热情,颠颠儿凑到谢雨安面前。 谢雨安嫌弃地施法把他推远了一点,学会了以后好好修炼,早点把你身上那股子难闻的水仙味收起来。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拿这具水仙精躯壳惩罚白毓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隔远看怪好看一个人,温柔聪慧又白净。隔近了那股子自动钻进鼻子的水仙味儿,又甜又腻,是个猞猁妖都受不了。 白毓也不生气,身为云猫奴的他深知水仙花对猫咪们而言是剧毒,谢雨安作为一只大猫猫,嫌弃自己很正常。于是挑了在谢雨安下风向的位置,乖乖坐好等老师开讲。 盘腿,坐正。 白毓立马调整好自己的坐姿。 谢雨安走到白毓面前,一指点在他额头上。 白毓只觉得头脑一片清明,然后一整套修炼法诀和妖力运转方式就清晰地印在了他脑海里,相当简单快捷。 这是最寻常的妖族修炼方式,能巩固与加强妖力。但是不同种族的妖会有独属于自己种族的修炼法门,能加快修炼速度。说话时谢雨安声音沉稳,条理清晰,被挠痒风波带走的大妖风范又回来了。 那水仙花的修炼法门是什么?有捷径不走是傻瓜,白毓对修炼法门更加感兴趣。 谢雨安还真不知道,问他豺狼虎豹的他可能还能答一答,谁会去了解自己讨厌的种族是怎么修炼的,有病啊!我没了解过,但是植物妖修无非就是吸收日月精华什么的,你可以试试。 在猞猁窝的这几天,白毓过得相当充实,白天给金主大猞猁上贡一万字的手写书稿,剩下的时间打坐修炼。晚上则变回原型,乖乖做一株花钵里的水仙花,在山洞外面吸收月光精华以及第二天早上的第一缕晨光。 就这样过了好几日,白毓发现自己妖力增长速度一直极其缓慢,疑似瓶颈期,于是急吼吼地跑去问谢雨安:我这是不是到了瓶颈呀?怎么感觉妖力一动不动。 今天贡过来的情节有点虐,大猞猁情绪不好,不留余力地打击他:你现在修为最多就是个锻体中期,不存在瓶颈的。应该是修炼法门没找对。 这几天在谢雨安的灌输之下,白毓恶补了妖修常识。妖修共分为聚灵、通智、锻体、炼骨、妖丹、化形、凝魄、神游、淬体、练虚、大乘、渡劫十二个大境界,每个大境界之下又有初期中期后期三个小境界。 他这水仙花躯壳的原身就是一株妖丹后期化形失败的倒霉水仙花精,而这只天天沉迷于看他的小说,惰于修炼的大猞猁,居然是个淬体中期的大妖,有没有天理了!妖修的淬体,就相当于修真者们合体的境界,所以之前地府的人的爆灵枪才击不穿这皮糙肉厚的猞猁。 说来也是可悲,上古时期修真界何其昌盛,只有大乘期和渡劫期的绝顶高手才配称之为大能。如今修真界灵气日渐稀薄,上一辈大能们或飞升或陨落后,修真界进入了青黄不接的时代,连神游/分神以上的修士都能称为大能,毕竟数量足够稀少。 修炼不得其门而入,白毓索性也不强求了,抱着从谢雨安那里磨来的便携式知之之至,在道可道上面看最近到小说。 嗯不少作者在看到他那本《仙途浩渺》的成功之后,已经开始改变写法了,一时间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比以前看得要舒畅得多,弄得他也有些技痒。 谢雨安。白毓唤了一声大猞猁。 还沉浸在虐剧情里的大猞猁懒洋洋地抬眸看他一眼:怎么了? 我写给你看的小说能发到道可道上面去吗?只有一个读者什么的,哪怕这个读者对他的文有百分百热情,也太没有成就感了。 刚说完,白毓就看到对面长相精致而不失霸气的男人瞬间肌肉紧绷,勾人的猫眼已经变成了竖瞳。 猫科动物一般都很护食,野生的尤甚。护食的雄狮甚至还会咬死在它进食时不懂规矩试图上来分一杯羹的幼狮。领地感也极强,被自己划为领地的范围内一旦出现陌生动物,就容易有应激反应。 白毓能看出来谢雨安明显不愿意,但是他并不害怕。这些天相处下来,让他明白这只大妖性格并不残暴,哪怕初见时自己故意坑了他,后续也没有刻意报复自己,甚至还救了自己一条狗命。 就连提出的买命代价,不过是对他而言极其简单的每天写一万字的更新罢了。 一只心地好却努力让自己显得很高冷很凶残的大猫猫,白毓如是评价他。哦,毛毛也很软,很好挼,只是可惜自从那天在他背上挼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机会没借口挼了。 呐,是这样的我是一个作者,身为作者,自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更多人看到,对不对?白毓一边慢慢说着自己的诉求,一边小心观察着谢雨安的反应。我很高兴你能喜欢我写的小说,我写的小说居然能被妖界大能认可,简直是我写作生涯的最高成就! 白毓看到谢雨安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竖瞳也恢复了正常。宾果!猫咖撸猫的经验果然不是白来的,不管哪种猫猫,都得顺毛撸!再接再厉! 但是,没有一个作者会希望自己的作品只能被束之高阁,无法流传于世,你能理解吧?白毓继续好言哄猫。 分卷(7) 谢雨安点头,眼中仍有些许不快。有种自己私藏的爱不释手的宝物要端出去展览,给全天下人欣赏的感觉。 嗯这些稿子都是换我这条命的代价,虽然是我写的,但是你是稿子的拥有者。在道可道上面的收益,我愿意和你五五分成。白毓趁热打铁。 行。这下大猫被极大地取悦了,这个小作者很有觉悟嘛,还知道主人到底是谁。 得了地主首肯,白毓这才开始在道可道上面上传小说。当然,之前在齐全书阁用的那个叫白璧无瑕的马甲是不能再用了,不然所有人都知道他从地府溜出来诈尸的事情。 虽然白毓没有了解过地府的相关法规,但是直觉告诉他,做妖得低调一点,万一被发现了抓回去起码得掉一层皮。 于是白毓重新注册了一个叫汉白玉的马甲号,这才开始慢悠悠地上传新文。 写给谢雨安看并打算上传到道可道上的这一本依旧是修真文,名为《大道无忧》。白毓是个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人,所以这一本并没有像第一本《仙途浩渺》那样,把主角塑造成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是把主角塑造成一个功利心不重的咸鱼仙人。 主角风吹雪是个天性咸鱼的仙,在天上战神与帝君争权夺位的战争中并没有加入任何一方,而是醉心于吃喝玩乐睡。结果在夺位战争结束后被双方敌视,最后被削去仙骨打下凡,做一介凡人修士。 风吹雪在下界并不想卷入任何人世纷争,也不想努力修炼。努力修炼有啥用?飞升到上界再被贬下来一次? 然而现实并不放过他,机缘巧合之下风吹雪身边集合了一群和他一样跳脱的被贬小伙伴,其余人摩拳擦掌想要再回上界一雪前耻,咸鱼风吹雪被迫上贼船苦修炼最后莫名其妙推翻天 帝成为新天帝。 总之这是一本与第一本截然不同的文,不过爽这个内核是不变的,修真界这些修士们平时修炼已经这么苦了,怎么能不允许他们在小说里寻得一份满足? 白毓每天写完上贡給大猫的稿子后就在道可道上上传,一开始故事情节没有展开时阅读的人并不多,毕竟这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作者,开篇也很惨,主角各种被打压。 随着情节逐渐展开,主角咸鱼的性格和周围的环境产生喜剧冲突带来的各种笑料已经牢牢抓住了读者们的眼睛,收藏评论日渐增多,不少读者在评论区表达喜爱。 这些都不是最让白毓高兴的,白毓最兴奋的是,他发现随着关注阅读他的小说,表达对他小说的喜爱的读者越来越多,他体内妖力增长的速度逐渐变快。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谢雨安并希望大猞猁能为他解惑。 谢雨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来了句:水仙花精大多自恋,喜欢在水边顾影自怜。通过你被越多的人表达爱看你的小说修炼速度越快的现象推测,可能被人表达喜爱就是它们的修炼法门吧。 水仙花,果然是一种神奇的植物。大猫如是想。 两妖从地府溜出来才十多天。修为高深的谢雨安早已辟谷,现在是水仙花妖的谢雨安没有非要进食的硬性指标,平时晒晒太阳浇浇水就够了,除了谢雨安无法接受用法术清洁身体,总觉得要去水潭里洗了才干净以外,两妖过的完全是宅妖生活。 这天白毓洗完澡往谢雨安窝里走,老远就听到了打斗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突然出现的大猫叼住了后脖颈,直接甩到背上。 第10章 东窗事发 大猫的速度极快,白毓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揪住猫背,没让自己被甩出去。两侧景物已经被拉成了模糊的色块,为了避免眼花头晕,白毓直接趴在猫背上闭上了眼。 怎么回事白毓一边调整坐姿,一边顶着疾风大喊问道。 被地府发现了,太奇怪了,你又不是什么重点关注对象,跟着我溜出来不该这么快被发现才对呸呸呸谢雨安也大喊着回他,没办法,风的声音太大了。变成猞猁后海拔变低,边跑边说话还灌了他一嘴的土。 白毓去洗澡那会儿,他正化成原型团在猞猁窝里懒洋洋地翻稿子看。平时白毓在的时候他都是人形看小说的,得维持高冷大妖的形象。白毓不在,他就能放飞自我了,半趴半团地团在猞猁窝里,两个爪爪农民揣一样地揣着,到翻页的地方才伸出一只爪子用尖尖的指甲翻一下。 谢雨安看到情节高丨潮处,长尾巴不自觉地卷起又伸直,心情舒畅极了。果然还是趁白毓不在的时候看小说比较舒服,想用什么形态看就用什么形态看,想用什么姿势看就用什么姿势看。 当天的稿件谢雨安才看了不到一半,伸了个懒腰正打算接着往下读时,就看到不远处一片乌压压的黑,待那群黑色的东西靠近了,方才看清,是一群身着黑底金丝绣蝙蝠大袖衫制服的地府工作人员。 大猞猁黑色的鼻头抽了抽,隔着毛发都能将猫脸上的嫌弃看得明明白白。谢雨安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道:各位地府公务不够繁忙吗?有空来我猫窝做客?这森森鬼气简直比水仙花那甜腻过头的味道还难闻。 为首的男鬼似乎是他们的头头,见谢雨安装疯卖傻,直接道: 你个猞猁妖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闯了一次被打跑了还不算罢,又溜进来把我们地府里面的魂魄带走的也是你吧? 念在你祖上和酆都大帝有交情,你在地府又最多只是访友,没做什么坏事。之前你做的那些我们阎罗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这次胆大包天把地府里的魂魄用妖法偷渡出来,阎罗王也只当你玩心未泯,只要你愿意把那魂魄还回来,我们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 白毓本身是半妖,你们地府排队轮回的路子只会让他魂飞魄散,我作为他长辈,帮他寻条生路还不行了?都是妖,还是比白毓年纪大的妖,做他个长辈不算占妖便宜吧? 万事万物皆有缘法,魂魄既入了我地府,就得遵循我们地府的法规。哪怕他魂魄特殊,过不得那轮回,也是先前的因果轮回。你强行篡改也难得善终。 我才懒得听你这闹不明白的酸词,你们给那么多人、妖、兽轮回重生的机会,非要逮着个半妖回去挫骨扬灰? 法度难违,那就不客气了! 一声令下,其余黑衣鬼立刻包围住谢雨安,发动攻势。 这一批追过来的黑衣鬼大多比谢雨安低了两个大境界,只有极少数的只比他低一个小境界。如果是生死之争不论死活,谢雨安想收拾他们极其容易,但是与鬼无冤无仇,祖上还有交情,导致谢雨安有点束手束脚。 又一爪子拍开一个不怕死一样扑上来的黑衣鬼,大猞猁低吼道:我不想害你们性命,不要再逼我了! 严格执法,维护地府公平!黑衣鬼们意志坚定,无一人退。 谢雨安低骂一声,盘算着这个时间白毓应该差不多洗完澡回来了,便一巴掌拍开堵在那个方向的黑衣鬼,迅捷如风地奔了出去。 老猞猁个腿的,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便有了现在谢雨安驮着白毓狂奔的画面。 至于白毓的出逃为什么这么快被地府发现,只能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一开始起床后发现白毓不见了,老章头几个老伙计只当他是去活动中心更新小说或者是自己跑出去吃喝玩乐了,白毓有小钱后确实经常在地府游玩。 可好几天不见鬼影,也没给四合院送个信,老头们就觉得不对了,干脆找地府报了案。 地府工作人员从该四合院片区的灵力监控查起,一路关注追踪,不得了啊,这厮不知道找了什么法子,跟在一个高大男人身后出了门,还顺顺利利地穿过了地府的单向结界。 遇到过在地府搞事干架破坏公物谋财害鬼命的,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穿过单向结界重回凡世的,地府不可谓不重视。赶紧层层上报,最后派鬼出来捉拿追捕。 不是不想派更厉害的鬼来追捕白毓,毕竟白毓身边还有个合体期的大妖呢。只是修真界日渐衰退,地府人手不够,还得留些高手镇压十八层地狱那些恶鬼,也就只能派出些修为不如谢雨安的鬼,和他们玩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了。 谢雨安边跑边跟白毓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虽然语气平淡,无不有炫耀自己厉害,能单挑几十个黑衣鬼的意思。 然而现实很残酷,事实证明动物与植物的脑回路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 白毓理了理自己被风吹得像一朵炸开的海葵的头发,发出了灵魂质问:所以为什么你那么厉害我们还需要跑? 谢雨安: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是怕我控制不住力道把他们拍死了,到时候梁子结更大。而且他们是冲你来的。我和他们打起来,你被抓回去了谁比较亏? 怎么看都是自己亏,花大力气捞出来人,还没过上几天看第一手更新的日子,人就给抓回去了。 嗯确实,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给抓回去魂飞魄散太亏了。白毓顿了顿,小声道: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教我修妖,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跑路而不是把我送回去换安稳。 疾驰中的大猞猁耳朵动了动,你说什么?风太大了他没听清。 白毓刚想顺嘴接一句好话不说第二遍,转念一想那也太小言女主了,于是揪住猞猁的耳朵大喊:我说:谢谢你! 谢雨安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耳朵被捏住的微妙感,就被那声喊震得耳膜一痛。 行了,我知道了。你要真感谢每天多写点稿子给我看就行。谢雨安现在对《大道无忧》的喜爱都要赶超第一本《仙途浩渺》了,总在抱怨白毓写的慢。 做梦!我辛辛苦苦写几个时辰你看完就一刻钟!再多写我还修不修练了?!白毓下定决心要认真写文好好修炼,虽然谢雨安武力很强大,但是在白毓看来,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靠别人总归不如靠自己踏实,这样哪怕以后两人分道扬镳了,也不会没有自保能力。 谢雨安也就随口一说,并没有强求白毓真的给他加量更新,所以得到意料之中的拒绝也只是微微一笑。 我们跑了多远了?白毓趴在猞猁背上久了,肌肉都有点僵了,一开始还能自以为隐蔽地挼毛毛,现在感觉动弹一下都觉得累。 往北跑了快两千里了,地府的鬼在上面行动限制很大,短时间找不到你的。 那怎么才十多天就找到你落脚点了?白毓诚心诚意地发问,毫无拆台的意思。 因为他们和我族里长辈很熟,知道我的落脚点。 猞猁眼尖,很快看到前面有个小镇,小镇外围还围了一圈青石墙,上面有还算不错的防御法阵,应该是个经济状况不错的镇子。于是停在了镇外小树林,咻地一下变回了人形,还顺便拎住了即将软绵绵跌倒在地的白毓的后领,把他稳稳放在地上。 休息一会进镇吧。见白毓面如土色,谢雨安友情提示道。 嗯我确实得休息一会儿呕呕呕呕!白毓说着说着突然扭头对着树根就开始吐,这一天大猫背趴得,他都开始晕车了。 吐出来一大滩苦水,白毓面色才好了点,谢雨安绿着脸连给他和被他吐过的那块地丢了好几个清洁的法咒,面色才恢复正常。猫咪大多有洁癖,讲卫生,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形象和周围环境的洁净。 又喝了一水囊谢雨安从乾坤囊里掏出来的水,白毓觉得好多了,这才起身,两妖一起进了镇。 见天色渐晚,再加上晕猫背带来的不适,白毓不欲多加探索周围环境,用谢雨安账户里的钱,在路边还算整洁的民宿里开了个房间。 至于为什么用谢雨安账户的钱以及为啥只开一个房间? 第一,白毓现在在修真界是个黑户,自从他死后各种身份信息账户全部注销了,在道可道上重新发文后的稿费只能全部存在大猞猁这里。 第二,据民宿老板所说,这几天镇上首富家里要办喜事冲喜,大办流水席,每天还定时定点洒灵珠灵币,还有啥抽奖活动,直接送灵砖,周边村镇能来凑热闹的都凑了一波,毕竟是天降横财,谁不想赌自己是那个幸运儿?直接带动镇上各个旅舍民宿爆满,以至于他家房间只剩最后一间。 横竖之前两人在山洞也算是做了十来天的室友,觉得对方无不良生活习惯,能接着凑合,懒得另寻他处,就这么住下了。 白毓一边趴在床上用大猫的便携式知之之至发请假条通知读者,因为今天身体不适所以无更新,一面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第11章 上药 喂,你不是对水仙花妖的毒素过敏吗?今天驮着我跑了这么远,给我看看。白毓自认为不是没良心的人,还是得关照一下室友的身体健康的。 谢雨安一回头,就看到白毓那张温和秀气的脸上满是认真,视线全落在他身上,眸子里盛满了关心。 视线再移到白毓眉心那颗殷红如血的痣,谢雨安仿佛被烫到一样收回目光,我活了这么多年的大妖了,一点毒素能有什么影响。 花花草草化的妖精,就是擅长魅惑人,连猞猁最讨厌的水仙花惑人本事都能这么强,果然得小心,大猞猁如是想。 白毓不信他的,硬是上去要扒开看,谢雨安挡了两下,怕出手没轻重给人拍成水仙花泥了,干脆由着他。大家都是男妖,看一下能有啥。 于是白毓顺利地看到了谢雨安背后大片小疹子,这厮应该是悄悄抓挠过了,没个轻重,有的地方因为锋利的指甲都破皮了,血迹斑斑。 你别乱动,我出去买药,别偷偷挠了,都出血了。白毓一边叮嘱他,一边匆匆跑出去在民宿边上的杂货铺子里买药。 看着水仙花精高挑单薄的背影,笑意支棱起了谢雨安面无表情时微向下的嘴角。 之前还在反问自己为啥明明最初是想打击报复,最后却一个手指头都没动反而带着他东躲西藏。此刻有了答案,因为这个人值得深交,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兄弟。当然,小说写得完美契合他的胃口才是最重要的,烂尾之痛已经完全被治愈了。 来,转过来,给你涂药。白毓很快就买完东西回来,还贴心地换上羊肠手套,防止自己的毒性让大猞猁的背部恶化。 谢雨安背对着白毓,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感受到阵阵清凉,随着药膏的推开,蔓延,缓解了背部难忍的痒。随着背后痒意渐止,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谢雨安心头泛起。 白毓的每一下动作,都像猫爪子一样,挠在了他心上。 分卷(8) 乱了乱了,这不对劲。不是背痒,改心痒了。水仙花的毒,太厉害了。 在白毓提出药已经上完要裹纱布时,谢雨安忙不迭地重新把衣服拉起穿好,严辞拒绝:好了这样就行了,妖族体格强健,明早就消了,我还嫌纱布裹着不透气。 第二天一早,两个游手好闲的妖就开始在镇上闲逛。他们除了躲避地府那些黑衣鬼,没有什么硬性指标,比如一定要到哪里去啊什么的。干脆就当游览风景,停留一段时间再去下一个地方,只要不被黑衣鬼抓到就行。 一个是岁月漫长的大妖,一人行走修界的时候什么没见过,如今身边有了个旅伴,反而连看倦的人间烟火都有了新的颜色。 一个是自打重生就局限于齐全书阁一方小天地的土包子,除了齐全书阁所在的南都城,还真的什么都没见过,看什么都稀奇。 现在有了躯壳,不在是只能吃个味道不能吃到实体的鬼,白毓在镇上可以说是吃了一路。横竖有稿费撑腰,荷包不虚,吃得卖煎饼的孃孃都惊奇地看他那吃下去不少东西还不见鼓的神奇肚子。 当然白毓一路吃吃喝喝也不是白吃的,凭借那张讨喜的面容和虽然高挑却瘦削到令长辈心疼的身材,不少卖吃食的嬢嬢都一边给他那份多加量,一边和他唠着镇上家长里短。 这个镇叫伏妖镇,也算是个没什么特色的旅游镇吧,所以镇上有几家民宿旅舍,能勉强负担这次因为首富家有喜事大办撒钱活动而招来的各路人士。 至于为什么叫伏妖镇,并不是因为在这个镇上降服过大妖让恶妖就地伏法。 据嬢嬢们说,相传远古时期,这个镇还不是个镇子的时候,这一带的地盘被一个武力强悍,容貌绝美的花妖占据着。 花妖性格懒散,除了晒太阳就是喜欢睡觉,尤其是趴着睡,于是久而久之附近的山就叫伏妖山,趴着睡的妖的山嘛,后来山脚的镇子自然也就叫伏妖镇了。 这个说法倒是有意思,白毓一边走一边向谢雨安吐槽:那花妖的胸肯定很平,天天趴着睡哪还能有胸,全给压没了。 谢雨安:完全跟不上这厮的思维闪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也去那首富家蹭个流水席吃吧,手气好说不定还能抽个奖发笔横财。见谢雨安没反对,白毓自然而然地跟着街上的人潮走。大多数人要去的地方,肯定就是首富家了。 一面走,耳朵尖的白毓一面听到身后有修士聊天。 听说这次张老家里不光是冲喜摆酒,还打算高薪聘几个修士。要是被选上以后修炼用的灵珠灵砖可就不缺了。 哦。与他同行的修士似乎兴致不高。 你怎么了?前几天说要来这边看看不是还挺上心的吗? 难受死我了,昨天等到晚上《大道无忧》都没更新,卡在我最难耐的地方了。气死了,我要是知道作者汉白玉是谁我一定要下单灵真快送给他寄消魂钉!我只是想每天都能和汉白玉大大做一笔三灵币的交易而已,这么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 白毓只觉得后背一凉,身为土包子的他虽然不明白消魂钉是啥,但是这名字一听就不好惹。加快脚步跟上在他偷听别人对话时已经走到前面去的谢雨安,悄悄问道:消魂钉是什么东西啊? 修真界审犯人常用的刑具,不光能伤害肉丨体,还能直接在灵魂上钻孔,那滋味你明白的。 白毓越发觉得恶寒,下定了要把马甲捂严实的决心,以及以后若无必要,一定不能断更!黑化的读者太可怕了!当初大猞猁被他的烂尾结局刺激到的画面也很可怕,那眼神恨不得活吞了他似的!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终于到了镇上首富张老的庄园。 听说这首富家啊,不光是伏妖镇这么一个小镇上的首富,他们一家是从某个大城搬来的,据说是该城首富。只是厌倦了大城市的生活,一家人来小镇置地建宅子,图的是老人晚年过得舒心顺畅。 这庄园,就建在镇郊,方便为了需要随时往外面扩建。 庄园庞大,古色古香,坐落在伏妖山山脚,一直建到山上,侧面靠着就是苍青色的山岩。一眼望去延绵不尽的围墙,皆是青灵砖所造,让人不得不感慨财大气粗。 青灵砖,是修界上好的建筑材料,质地坚硬,用其与特制的黏合材料砌墙,金丹期以下修士难以破防。与其实用性成正比的就是价格了,毕竟这玩意制作难度极高,哪怕是技巧熟练的老师傅,一炉下来也只能烧出三四块没有瑕疵的完成品。 而这庄园的围墙,竟全是用这种昂贵的材料砌成的,可见张家财力之丰厚。 这几日张家有喜事,门童小厮们都站在大门口笑脸迎客,门厅高挑,大门气派,就连去宴席场地要经过的半开放回廊的侧壁上,都悬挂着灵蚕丝染色后绣成的色彩斑斓的精美绣织品。 入席后,白毓才发现,连这流水席的桌椅都不一般。这些桌椅颜色暗紫,颜色略浅的纹路像紫色的雪花,浑然天成,泛着淡淡的幽香。白毓注了点妖力在指甲尖上,轻轻刮了刮桌面,一丝刮痕都没留下。 谢雨安看似是在打量周围环境,余光却毫不自知地从未离开过白毓,见他犯傻忍不住制止道:别刮了,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指甲刮断了都刮不出痕迹来。语气很随意,眼底霜雪密布。 这是一种很邪门的紫雪木,名字虽然好听,来路却很血腥。这木头原本就是很普通的紫木,用通智的小妖的妖血灌溉一年后,才能称作紫雪木。说得好听是紫雪木,实话实说应该叫紫血木才对。全是拿他妖族小妖的血灌溉的! 而这种木头的用处就是好看,有异香,比一般的木材要坚硬,金丹或者妖丹以上的修士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修真界大一统四五十年了,修真者、妖修、魔修、佛修、冥修明面上都是和睦相处,犯事或害了别的种族修士的性命后只要有迹可循,都要受修真界法规惩处。紫雪木的种植也被严令禁止了很多年,市面上流通的紫雪木,最少都是有五十年历史的。 而这一批,谢雨安敢断定,不会超过十年。 他没有当场发难,而是准备静观其变,按这一路听到的消息,张家全家都是没有修行天赋的普通人,只是机缘巧合下发了大财,为了保住家业防范铤而走险的贼人,还花大价钱请了不少修士。 谢雨安觉得这种事情不大可能是对紫雪木来历半知不解的张家人干的,毕竟紫雪木的种植方式就连修真者都很少有人知道了。 专心思考的时候,谢雨安没控制住力道,不小心在桌上按出个不深不浅的指印。发现指印后他思索片刻,伸手一抹,抹平了那一片桌面。除了仔细观察能察觉到那片桌面比别处略薄略凹一点以外,再无别的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做法涨收!收藏你不要死,不要一动不动,收藏你涨一涨呀嘤! 第12章 震惊 虽然是流水席,规格也不低,八荤八素,六角桌一桌六人,十六个菜可以说是奢侈。吃货白毓一一品尝过来,觉得口味都不错。 当然,重点在于原材料比蓝星的要高n个档次。什么泡椒蠃鱼,香辣黄贝,脆烤嫩当康色香味俱全,吃得白毓放不下筷子。 别人吃东西都注意着形象,生怕被身边同桌觉得自己不体面,丢了脸,或者破坏了自己在说不定在暗中观察众人的首富一家人心中的形象。只有白毓,是真真切切的沉迷于吃一字上,同桌其余几个人乃至于旁桌都在用神奇又嫌弃的目光看他。 谢雨安身为大妖,好吃的东西吃过不少,张家的菜色在他看来只是一般水准,浅尝后就放下了筷子。至于白毓欢快的吃相,他倒是一点都不嫌弃,也不觉得丢脸。他们妖族,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哪里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他甚至觉得,白毓吃东西吃得香喷喷的模样,还挺让人开胃下饭的。可能这就是人族修士常说的秀色可餐吧,好看的小年轻吃相再狂野,也只会觉得他是真性情,不会让人心生反感。 这一批宾客吃到一半的时候,主人家终于出现了。 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和善的老人,被一男一女两位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搀扶着,走到了半开放的宴席场地中间的观景小阁楼上,身侧还有好几位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护着。 普通人可能看不出来这些修士的修为,但同为修者的谢雨安一眼就能看穿。就连刚入门修妖的白毓,哪怕修为不如那些护卫修士看不穿他们的修为,也能从他们周身流转的灵力波动感受出是比他强大的修者。 那些修士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众人,确认无威胁后向老者点点头,这才退到老人与中年人身后。 老人上前一步,白毓看得更加清楚了。虽然老人就一身看似朴素无华的白袍,远不如身边那两个中年人衣着华贵,然而仔细观察下可以发现,日光照射到老人素净的白袍上时,有低调却不失贵气的各种色彩流动变幻,一看就是比旁边两个穿金戴银的中年人身上的东西更稀有的高档货。 白毓甚至还暗戳戳地想,可能这就是蓝星的甲方们想要的五颜六色的白。 老人清了清嗓子,诸位宾客都放下了筷子,安静地等候下文。 各位能来替我孙儿的大喜事捧场,老夫非常高兴。大家吃好喝好,有什么别的需要也可以向旁边的小厮们提,酒菜咱家最是不缺。 白毓听了很是高兴,那个脆烤嫩当康他吃着觉得最不错,还想问问能不能打包一份带回民宿码字的时候当零食吃,后面想想又吃又拿还非亲非故只是个吃流水席的,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现在主人家都发话了,他能拿的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同时也对这个老人家好感度倍增,瞅瞅这首富多接地气,说话也不文绉绉的故意让别人猜他的心思。在蓝星白毓见多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习惯了拿架子,见什么人都板着一张脸,仿佛全天下都是要求他办事的人。 老人可能身体不太好,出来露了个面招呼了一声,就由侍女扶着离开了,只剩下那对中年人夫妇,温声细语地挨桌交谈了一会儿,活络一下气氛。 两个中年人穿着虽然华贵,却和老人一脉相承,丝毫不拿架子,相当的接地气。长相也都是老实憨厚挂的,一看就是年轻时吃过不少苦头,脸上的每一道沟壑都写满了故事。在宾客们用好餐后还贴心地指引如何抽奖,大奖抽不到的,抽到个不多不少的安慰奖也算沾了喜气,足够支付来回的开销了。也算是宾主尽欢。 吃好后白毓拖着兴致不高的谢雨安去抽了奖,然后捧着自己抽到的二等奖一块灵砖,嘲笑谢雨安的安慰奖五枚灵珠,挺好的了,我当初做看店小工时一个月才十枚灵珠呢,你这都顶我半个月薪水了。 虽然是安慰的话,语气里的得意和脸上的笑意是掩藏不住的,谢雨安莫名想治治这个蹬鼻子上脸的水仙花精。语气随意又带着些许哄骗地道:给我看看你的奖品? 白毓刚想拒绝,却在望向那一双勾魂的猫眼时,迟疑了一瞬,反应过来时手里的灵砖已经递给了谢雨安。 谢雨安微勾唇,淡淡一笑:你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花的我账户里的钱,是时候报答一下了。白毓上一秒还在被大猫少见的清艳笑容迷得三迷五道,下一秒就眼睁睁看着大猫以暴风吸入的速度,将那块灵砖里的灵力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失去灵力的灵砖,在大猞猁的手里化成了粉末,窸窸窣窣从他的指缝间滑落,落到地上。 这是我第一次中这么大的奖,还打算去订做个盒子供起来呢!他在蓝星买了四五年的彩票,十块钱都没中过。白毓哀嚎一声,恨不得扑上去咬谢雨安的手一口。 但说生气,白毓倒没有多生气,反而挺高兴。一直沉迷小说不大关心外界事物的宅男大猞猁,第一次这么放松地和他笑笑闹闹,让他比平白得了十块灵砖还高兴。果然旅游,虽然是被迫的,也是改变宅男生活,形成健康生活习惯的好方法之一。 一直到回到民宿开始写今天的更新,白毓都在感慨张家人真的好平易近人,果然人家做生意能发家致富并维持繁荣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谢雨安没接他的话茬,思索着紫雪木一事的疑点,同时在脑子里回放今天张家人出来时的行为举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白毓见状也不去打扰他的贤者时间,在道可道上快速更新,然后关注了一下自家评论区的走向。 今天出门被那修士疯狂吐槽,还提出要寄消魂钉的恐吓话语后,白毓觉得是时候多多关注一下自己的读者们的精神世界了。 之前在蓝星留下的心理阴影,导致他这一年多以来写文都不怎么敢看评论区,怕又全是骂他剧情走向或者免费给他提供写作指导的。 但是,今天,他决定迈出勇敢的一步,打开了自家《大道无忧》连载的评论区。 可能是因为题材在轻松欢乐的同时又不失爽度,虐点并不多,评论区一片欢乐祥和。 玉大大的小跟班:啊啊啊啊啊一人血书让风吹雪多经受点修真界的毒打!这种懒散性格怎么能成功! 1楼 与光:臣附议! 2楼 暗夜:虐他虐他,太懒惰了这个主角! 白夫人:啊啊啊啊啊我发现了什么神仙大大!自从我家白壁大大过身后,再也看不到这么好看的小说了! 看到这个熟悉的id,白毓不禁会心一笑。 然后他看到了最可怕的部分。 黯然消魂钉:每天三章根本不够看呀!汉白玉大大多写写嘛,我已经不满足于每天三个灵币的交易了,想和你做每天六个灵币的大买卖! 1楼 嗷呜:同楼主!想和大大每天做六个灵币的买卖! 2楼 白夫人:附议! 3楼 汪汪:+3 133楼 不够看:+门派弟子数。ps:我是剑修阁的。 134楼 黯然消魂钉:大大你看到没有,连最穷的剑修阁弟子都不满足于每天三个币的交易了! 白毓迅速关掉了评论界面,动作很快啊,关完还心有余悸。这些读者太不讲武德了,写文两时辰,看文一刻钟,这样压榨,欺压他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作者好吗?这不好。所以白毓决定无视这些不正当的诉求。 这些用特殊方式表达对他小说喜爱之情的文字,让白毓倍受激励。 看着那些言语夸张却勇敢表达对他以及对他的文字的喜爱的读者,白毓突然就释然了。扑街作者也好,备受欢迎也罢,写自己喜欢的文字,写给同样喜欢的人看。不计较过去,不盲目乐观未来的进展,与自己和手中的笔和解。 这时便携知之之至上突然发来一条推送,是修真界的热闻,排在最上面的就是震惊!本报特派员获得独家消息,药修谷谷主失踪半年竟是为了他! 药修谷谷主,不就是那个跳伞把他砸去了地府的方闲吗?怀着看仇人受难分外舒适的心情,白毓喜滋滋地搓搓手,点进了这条推送。 分卷(9) 看着看着发现不太对。 文章先详细地写了方闲与洛川因跳伞砸入美人怀而结良缘的佳话,然后再提到方闲失踪半年是因为跳伞失手不小心砸死了人,按修真界法规受刑并关进了药修谷的雪牢。 好了,下面重点来了,这该死的小编,扒出了被砸死的正是当初革新了修仙小说写作方式,小有名气的白毓。还拿白毓的体质和洛川的体质对比,最后得出宅男身体不如卖花女的结论,呼吁修真界普通人要多去户外,加强锻炼强身健体。 虽然这个作者出发点是好的,但是白毓看得怒火中烧,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太坑爹了!还嘲讽自己体质弱! 白毓愤愤地点下文章右上角的举报按钮,理由就是文章内容与标题不符。杀千刀的震惊部标题党,毁他纯情少男声誉。 第13章 上门求助 送走最后一桌宾客后,中年夫妇回到父亲的住处,此刻张老不再像面对宾客时那般从容不迫,而是略显急迫和绝望。 夫妻二人一看父亲的面色,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还是没找到比家里请的这些修士还厉害的高人吗?那玉儿我的玉儿可该怎么办中年女人见自家公公神色凝重,想到自己那尚人事不知的可怜儿子,悲从中来,不住拿着帕子揩眼泪。 就知道哭哭哭,哭有什么用?爹和我们都已经尽力了,玉儿要是实在救不回来也是他的命。你先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添堵了。中年男人被自家媳妇哭得心浮气躁,赶紧催她离开。 儿媳妇走后,老人才在儿子面前露出少见的脆弱模样,满面颓色,搂着儿子老泪纵横:它怎么就是不愿意放过咱家呢!这些年香火供奉给得还不够多吗!它落得那个下场也是它自己造出来的,与我孙玉儿有何关系啊?! 见老人哭得快要厥过去,中年男人不住拍背安抚:爹,没事的,天无绝人之路,天下之大,一定能找到可以收服它的高人的! 他们现在请的那些金丹期修士只能勉强护住他们,却奈何不了那邪物,甚至疏漏之下导致自家儿子张玉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术,长睡不醒,食物也喂不进去,每天只能喂点水,眼看着一日比一日瘦削,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家里实在没法子,才想出给张玉娶亲冲喜,顺便借大摆流水席、撒钱抽奖、高薪招聘等多种方式,吸引各方人士,想看看广撒网多捞鱼能不能捞到几位武力高强的散修,解他张家之难。 老爷。这时一位脸覆面具看不清面容的金丹期修士脚步极快地走了进来,沉声道:今日宴席上所用的那些只有金丹以上修士才能留下印记的桌椅,有一处桌子被人削去了一层,因为道行太高做得太隐蔽,我们第一次检查的时候没能发现。 好,快去看!老人精神状态一下就好了起来,由自家儿子扶着大跨步就往宴席场地走。 扶着桌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好几回,才确认桌子确实被人不着痕迹地削去了一小片。 快,烈儿,把今天宾客的名册拿来!老人连唤自家独子,喜得声音都在颤抖。 虽然这是谁来都能吃的流水席,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进来的宾客都是在名册上的座次表里签了名字的,当然真名假名就不一定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上面有一栏填写的是在镇上的临时住所,方便后续大奖的发放。 几人根据座次,推测出削桌子的那位就在谢雨安和白毓之间。不过白毓虽然好吃,填的却是假名玉白,还是多留了个心眼的。谢雨安干脆就是懒得写字,画了坨看不出来的东西,临时住址也没填,压根不在意那点儿奖品,但是白毓填的时候他没阻止,横竖以自己的武力,也不怕有人对他们图谋什么,这点小事就由着白毓开心瞎折腾吧。 看到白毓所填的临时住址后,老人更是喜极而泣,连连对那带着面具的金丹修士表达感谢:太感谢您了,我们家全是普通人,哪怕高薪聘请,那些心气高的高手们也不愿意多分丝毫眼光,要不是您想出这么法子测试宾客里是否有散修高人,我们家玉儿此命就该绝了啊! 高修为的修者与普通人之间是有壁的,因为他们一般不缺钱财与修炼材料,普通人哪怕再有钱,也很难将他们收入麾下。 您客气了,我也不过是拿您钱财,尽心尽力替您消灾罢了。面具修士身材颀长,脊背挺拔,哪怕不看脸也是个风度翩翩的优秀人物。只是此刻没人发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与算计。 次日早晨,好吃的白毓又拉着谢雨安去了民宿外的早点铺,美其名曰呼吸清晨的新鲜空气,感受人生百态,提升修炼感悟,改善宅男生活质量,小词整得一套一套的,谢雨安横竖无所谓,就坐在他旁边看他吃。 白毓吃东西,喜欢塞得两腮鼓鼓的,满满的一口让他很有满足感,嚼吧嚼吧然后再咽下去,胃里面实实在在的温暖与充实感,让他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 像一只大号的仓鼠精,怎么就是棵草呢。谢雨安暗自腹诽,看白毓吃得香,也没忍住动了几筷子。说实话他对口腹之欲并不热衷,并不能理解白毓这种以食为天的吃法,也并不是很喜欢来这种人多的小食肆,觉得太吵闹。 对谢雨安这种观点,白毓不屑一顾。吃早点嘛,吃的就是个热闹,生机勃勃的生活,当然,还有早点铺里的那些碎嘴子们,会给你带来很多八卦消息和生活乐趣。 昨天张家喜事流水席最后一天,你们都去了吗? 去了去了,嗬,那大庄园的墙,全是青灵砖砌的,真的是气派! 我倒是喜欢那个菜色,主人家发话叫我们随便用之后我还打包带回去几份给家里老小吃,好久没吃到这么正的菜了,还是免费的。 有钱真好啊,哪怕不能修行,吃穿用度也能享受最好的! 身后的一桌闲人在表达对首富张家的羡慕。 旁边的一桌嗤之以鼻。 眼皮子真浅,有钱有什么用?修为不够高,还不是要被他们家那个变成魃的恶孙媳妇折腾。 就是,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太难雇,他们雇了一群金丹期的,也没能护住那宝贝独苗孙子张玉。现在还中着魃毒人事不省呢说话的人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听说这次办喜事,就是想给张玉冲喜,让他沾沾喜气能多熬几天。可怜那新嫁娘,估计守个几天活寡就该守死寡喽! 一桌人爆发出仇富的嘲笑,见富人落难,落魄的他们总归能寻到几分来之不易的安慰感。 说的也是,请再多修士也不能保证他们保护你时尽心尽力,还是自己有能力最放心。原先那桌人也开始认同他们的说法。 说起来张玉原先那个媳妇儿,是真的恶啊。活着的时候就是著名的泼妇,死了变成魃都要祸害他们一家,真的是太惨了,也不知道张家那么有钱为啥要娶她。 隔壁那桌消息灵通的又开始给他们查漏补缺了:他们不是从上面的城里搬过来的吗,他家那孙媳妇就是那城里原来首富的女儿,还不是为了讲究门当户对,请了尊瘟神进家。 那女人是真的凶,真的恶。这年头哪个男的在外面没有几个贴心相好的啊?就她那么较真,能追着张玉打个几条街。 听到这里,白毓撇撇嘴摇摇头。这个世界发展程度虽然不低,思想是真的落后蓝星不少。虽然蓝星这样想的男人也不少,但起码蓝星不会把这种事摆到台面上来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他也是蓝星男人,但是他很恶心这种朝三暮四还给自己找借口的人。 我怎么听说张老那前孙媳妇长得不说是天姿国色吧好歹也是远近闻名的美人,那张玉怎么还想着去外面偷吃? 媳妇太凶悍,男人心里苦了当然要出去找个贴心体己的说说话,倒倒苦水,一开始倒不一定是真的偷吃,日子长了对着外面温声软语的娇娘和家里的母老虎,肯定会有不同的想法。 说白了女人啊还是不能太小气计较,天天打骂男人,不就把他推得离你越来越远了吗?听说张玉后面受不了她了,好几次想和离,那女人以死相逼死活不愿意,疯婆子一样一对怨侣互相折磨,到死都解脱不了。可悲,可叹啊! 后面的内容白毓本来还想接着听,这些人讲得挺有意思,跟群口相声一样,结果突然之间跟安了□□一样,集体噤声,目光下垂,瑟缩如鹌鹑。 再抬眸一看,张老太爷和他儿子儿媳,还有一排金丹期修士,正捧着各式礼物站在小食肆里。 这有点尴尬哈。说坏话的正说着坏话,偷听的正悄悄偷听着,结果被正主抓了个正着。谢雨安倒是面色淡然,横竖不是他非要听这些七哩八哩的杂事,实在是猫科动物听觉太好。 张老太爷和张氏夫妇面色也还算正常,这种闲言碎语他们听得也不少了,懒得和人计较,此刻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面前这两个能救他们家独苗的人身上。 两位,要不换个地方说话?张老太爷直接越过白毓,对冷眼旁观的谢雨安道。 白毓:???合着是来找他俩的,他除了在宴席上吃得多了一点,啥也没干啊?! 还有谢雨安,怎么一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模样,好似趁他不在时背着他和张老太爷神交,达成脑电波共鸣一般。 行吧,回房间再说。谢雨安拍拍衣服起身,还顺便端起了水仙花精没吃完的东西,方便他回去了还能接着吃。难怪人类那么喜欢养宠物,养着只水仙花精的感觉,竟然也不差。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九点更新,日更或者隔日更随机掉落。 种树强迫症,绝对不会坑。 大家心疼一下我可怜的收藏,不要轻易抛弃我qaq 第14章 魃 民宿房间不大,张老太爷张氏夫妻外加十多个金丹期修士进来后,就显得格外拥挤了。白毓横竖不知道他们要聊什么事情,端着盘子盘腿坐在床边兀自吃得开心,也懒得管凝重的气氛,反正大猞猁能摆平。这事十有八丨九也是猞猁惹的,与他无关。 张家人不是修者,感受不到谢雨安的可怕之处,只觉得这年轻修士生得真是清贵又好看,就是看上去高傲冷淡不太好相处。至于长相温和无害的白毓,被他们自动划入了高手的徒弟或者小厮一类。 那十多个金丹期修士就不一样了,昨天宴席谢雨安在场时,他们愣是没发现这是个修士,完全感应不到他身上修士特有的灵力场,直到发现紫雪木桌上的痕迹,方明白有此高人。这并不是因为谢雨安可以隐藏修为,而是对方修为高他们太多,他们无法看穿。 面对一进来就安坐在椅子上八风不动悠闲自在的谢雨安,这些个金丹修士个个神色紧张浑身紧绷,恨不得寒毛都竖起来方便感知危机。面前这位,可是不知道高了他们多少个大境界,一指头能按死他们全部的大能呐。 看着这群快要应激反应的修士,谢雨安慢悠悠开了口:紧张什么,我又不是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逃犯,遵纪守法不敢犯修界法度,不吃人。 众修士:这一带像您这么厉害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都是知道名字样貌的,您这样突然冒出来的,不是游历的散修大能就是别的地方逃窜过来的犯事修者,不敢不防啊!要不是雇主非要来铤而走险,他们也还算人多势众,笃定就算对方是真的逃犯也不敢一口气把这么多人全给干掉,还真的不敢走这一遭。 高人,救救我张家吧,老身在这有礼了!张老太爷走出金丹修士们的保护圈,撇开自家儿子儿媳妇的搀扶,下摆一掀就要下跪行礼。 这下惊得连一直在吃剩下的早点的白毓都吃不下去了,运用着他那不太纯熟的妖力就想托住老人,然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有股子比他雄厚无数倍的妖力早就托住了,压根没让老人跪下去。这大猫看着冷淡不通人情,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嘛。 谢雨安虽然是妖族,对人族没有什么感情,但不代表他能看得过去这么大一把年纪的人族老人对他行大礼。 我可以帮你们,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能救回玉儿,我们张家倾家荡产都愿意!闻言老人狂喜,儿媳儿子也在一旁边擦眼泪边附和。 昨天你们家酒席用的桌椅,是从哪里买的,或者,是谁帮你们买的?谢雨安定定地望着张老太爷,不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表情。我就这一个条件,如实回答我,我出手帮你们。 说话间气场全开,猫科动物般的眸子里瞳孔收缩,看上去冷血又无情,仿佛下一秒就要撕碎面前的人。在场的金丹期修士无一不心里发怵,面对这样实力高强又阴晴不定的高手,谁敢撒谎? 张老太爷毕竟不是一般人,又或者说作为无法修炼的人,感受不到那么强的压迫力,也算是因祸得福。闻言他心里一咯噔,但是面上丝毫不显,毫无破绽道:之前一个游历到此处的修士帮忙订的,说是很珍贵的木材,金丹期修士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他已经离开伏妖镇了,戴着面具,也不知道姓甚名谁。 这话说得真假掺半,那个戴面具的神秘修士虽然只是金丹期修为,手段却颇多,成功帮他们挡下了好几次魃的袭击。还预言订这一批桌子,说不定能帮他们家找到能救回张玉收服魃的高手。 只是那面具修士警告他不能泄露关于自己的事情,否则不但张玉药石无救,他们张家还必定遭大难。那修士神出鬼没,知晓甚多,难保不是什么带着上一世记忆转世的大能,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老太爷不敢拿张玉的性命和张家的存亡赌。 谢雨安仔细地观察了张老太爷说话时的面部肌肉走向与瞳孔,肌肉走向自然流畅,没有凝塞不自然感,瞳孔也无收缩或放大的迹象,确实没撒谎。 线索就这样断了,不过他也不失落,背后那人既然敢倒腾这紫雪木,一定还有更大的图谋,不怕他不露马脚。 知道的我都告诉您了,您看张老太爷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想尽快把事情定下来,忙抬手示意修士们把礼物堆在他们房间里。 不必,说了就一个条件。你们先回去,我们晚上再过来。魃是生前有极大怨气的尸体,死后埋在了养尸地,吸收月光精华与养尸地的阴气,机缘巧合之下越过白僵黑僵跳僵飞僵这四类低级别的僵尸,形成的更高一级的魃。魃多为女尸,阴气与怨气都够重,是喜爱黑夜出行的极阴的鬼物。 谢雨安现在怀疑,张家孙媳妇能化为魃,说不定都是有人在背后做推手。魃,又名旱魃,此物一出,当地必有大旱,这等祸害的出现,绝不是机缘巧合四个字就能解释的。何以见得? 光是这养尸地,就极为难见,更遑论把尸体准确地葬进养尸地了。 分卷(10) 养尸地多为寸草不生之地,不光是地面上,就连地下都很少有生物。 这些是张家人走后谢雨安对白毓的解释,白毓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养尸地,就是那些酸碱度极为不平衡的地方嘛,很难让有机物生长,细菌啊虫蚁啊也不会滋生,所以尸体埋下去了不容易腐坏,僵尸嘛,讲究的就是新尸突变和久埋不腐。这叫科学养尸。 谢雨安不和他争辩,这个写小说的歪理一大堆,还经常蹦出来一些他不太明白的词汇,不过半蒙半猜大概能弄明白意思。你不能和他争,因为争到后面会发现有被他说服的迹象。写东西的都是辩才,谢雨安算是理解了这一点。 白毓见他不反驳,更来劲了,他除了在英叔的电影里见过僵尸,还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呢,想到晚上张家之行,他就跃跃欲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白毓难得地决定白天好好修炼一会儿,充盈体内的妖力,起码争取晚上观战时万一那魃柿子专挑软的捏,他脚底抹油跑路的时候油量能充足一点,不至于跑一半歇火。 自打他发在道可道上面的《大道无忧》越来越受欢迎,他的修炼速度比以前快多了,每天都能感受到体内妖力的蓬勃生长。 白毓正打着坐,突然觉得丹田针扎一样的疼痛,而且越来越剧烈,吓得他赶紧喊人:谢雨安谢雨安我肚子疼!你快帮我看看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谢雨安看他一脸土色,当真疼得不轻,三步做两步奔过来,伸掌在他肚子上一探,微皱的眉心才舒展开来。没事,你只是要突破了,之前没想到你能这么快突破到锻体后期,就没有教你突破时的妖力引流方法。 边说边运转妖力,带动白毓体内的妖力流转了一圈,白毓瞬间觉得舒服多了,丹田对妖力的承载量也增大了一点点。白毓看着面前眉目如画薄唇猫眼的正在替他舒缓疼痛的漂亮男人,第一次在心底感慨,这么好看一张脸,怎么就是个男人呢? 运转方式就是这样,怕你记不清,我用妖力塞你脑子里了。谢雨安伸手一拍,把突破境界时的妖力引流法塞进了白毓脑子里,其实硬扛过去好处更大,不过看你这好吃懒做的样还是用这个法子吧,剩下的你自己来。 白毓脑子里刚冒出来的那点奇奇怪怪的念头瞬间没了,堪比醍醐灌顶的领悟到了一点:你个蒙古师父!什么没想到我能这么快突破到锻体后期,就是想看我吃苦出糗是吧!别以为他没发现,他刚刚看到谢雨安那常年略向下的嘴角弧度不着痕迹地勾了一点! 咳咳。谢雨安咳嗽一下,掩盖自己被戳穿的尴尬。那会儿他不是还没从烂尾之仇里走出来吗,而且也没真心狠到把原本想好的惩戒方式用在白毓身上,只在教白毓修妖的时候耍了点小心眼,想让他吃点小苦头,而且靠自己熬过去是真的有好处,他又没有骗人。妖力引流术什么的,都是给妖族那些出生不久受不住疼的小妖怪们突破时用的。 他才不会承认,刚刚白毓大喊是不是走火入魔了的时候他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小手脚,急得直接过去拿妖力探查,还帮忙舒缓。 这不太对劲,谢雨安打算好好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等他进入状态,就闻到一股子把他熏得要吐出来的又甜又腻的味道,水仙花精突破成功了,刚突破体味还没法收放自如。 呕水仙花的味道太难闻了。这房间没法住了,你快把身上那股味收起来!谢雨安干呕一声,逃也似地窜出门,疯狂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白毓委屈,这也不是他说控制就能控制住的,毕竟第一次突破缺乏经验。 第15章 张家庄园 鸡飞狗跳折腾到傍晚,白毓才艰难地领悟到如何把水仙花的味儿收回去。开窗通风一气呵成,然后给自己丢了好几个清洁术,确认没有水仙花的味儿了才把谢雨安唤回来。 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你放进水仙花的躯壳里?谢雨安对那股子味道还心有余悸,完全忘了当初自己恶作剧般的心理。 我也想知道。白毓觉得这猞猁也很奇葩,明明很讨厌水仙花,还找个水仙花的壳子救他,可能只能归于愿意主动献出躯壳的妖精太难找,更不用说修炼困难的植物妖精了,只有这一株渡劫失败的水仙花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两妖也不像人类修士,还有一大堆灵器法宝要准备。 谢雨安最大的倚仗就是他自身。 至于白毓他最大的倚仗也是他本身。他已经准备到了现场就变成原型。这样既能近距离观战,又不会给谢雨安添乱,还不会让魃盯上自己。毕竟,谁也不会和一株人畜无害又清纯可爱不做作的小水仙花过不去,对吧? 趁着夜色还没完全降临,两妖如约去了张家庄园。 谢雨安白毓在张老太爷独子张烈的陪同下,在张家庄园里逛了一圈,方便查看哪里不对劲。谢雨安一路走来,感觉张家后宅阴气都挺均匀的,看来鬼物没少光顾。 你们家请的修士是用来护后宅的吗?谢雨安突然开口询问。 唉,没办法,那恶女化的魃总是想来祸害我们家,请的修士也只能堪堪护住家里人,擒不住也奈何不了她。隔三差五地来,来来往往交锋好多次了。张烈有问必答,毕竟这是愿意帮助他们的修为最高的修士了,高到那些金丹期修士都不敢搭话询问谢雨安。 谢雨安点点头,也不多做解释,接着查看其他地方。 直到走到一处独门独户的幽静小院,谢雨安神色一凛。身边的白毓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变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小院。 院子修得并不大,不像张家庄园的奢靡画风,普通的青砖小院,院前院后种着细竹,空气清新中带着竹香。 怎么了?这院子有什么问题吗?白毓好奇问道。 张烈听到白毓发问,神情有点尴尬,但又怕不回答让谢雨安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这里就是那恶女住过的地方,她寻死觅活之前我家玉儿就和她分居很久了应该没啥问题吧?要不我叫人来把这院拆了? 谢雨安制止了张烈,没什么问题,不用麻烦。 方才他觉得奇怪是因为张家这后宅里到处都有阴气,唯有这小院没有,还以为此中有异。若是魃生前的居处,一切便说得通了。 这院子虽小,却干净整洁有生活气息,看起来主人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打理的。有的鬼物还能保留生前的意志,可能她下意识地不想用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回到自己的净土。 谢雨安带头走了进去,白毓紧随其后。张烈心里有点犯怵,谁知道那魃会不会因为他们进了自己的地方就恨上他们,把他们当作第一目标。他不想进去又不敢制止,只好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地关注里面两人。 白毓不知道谢雨安要进来看什么,横竖到处走得无聊,干脆由着谢雨安找他的线索,自己在小院里到处参观。 院里有一张打磨得圆润古朴的石桌,材质不是顶好,却抛光得极细,入手莹润,堪比玉石的手感。石桌旁摆着几个竹子做的精致小竹凳,和院外种着的青翠细竹相映成趣。 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既然主人都已经故去了,白毓就权当参观名人故居了。几百年难得一见的魃,不是名人也得是名鬼。 推开门扉进到房间里,布置很简单,完全像张家其余地方那般豪华,甚至与其相比有些格格不入的清新朴素。 床是寻常人家也买得起的实木大床,上面铺着白底墨竹的床单和被子,应该是熏过松香的,还残留淡淡的清冽味道。脚凳也是竹制的,看来屋子的主人,是真的很喜欢竹子。墙上只挂着一幅画,简单素净。 那幅画也是竹子,笔触娟秀,谈不上什么大家气度,却能看出画者的用心,每一笔都饱蘸深情。落款也是娟秀的小楷,云绻。 这应该就是屋子主人的名字了,风花雪月云缱绻,很美很诗意。 窗前有一张长桌,上面有半幅没写完的字,与画上落款出自同一人之手,纸上泅染了一大滴墨迹,能看出主人写字时的心不在焉,以及离开桌案时的事出突然。 白毓对云绻的了解,绝大部分是从早点铺那些人七嘴八舌吐露的信息里拼凑出来的,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云绻过分,或者说云绻心眼小,反而觉得她是个奇女子。一个有才气,爱自然朴素,在感情方面,又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 作为一个在蓝星素质教育培养下长大的人,白毓觉得感情方面,一对一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云绻做得根本没错,只是何必为了一个渣男,钻了死胡同,搭上自己的后半生乃至于性命,落得个香消玉殒声名狼藉的收场。 同情归同情,白毓的写作素材里,又多了一个事例。艺术来源于生活,万事皆可成素材。白毓还盘算着在自己的书里,给这个可怜女人一个好结局。 白毓正盘算着,谢雨安一声走了唤回了他的思维,赶紧跟在谢雨安身后离开。 随后三人又去其他地方看了看,谢雨安都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直到走到一处豪华大院附近。 这里。谢雨安指了指那座起码比云绻的院子大了五六倍的大院,可以进去看吗。虽然是疑问句,却是不容置喙的陈述语气。 这是犬子的住处,周围有不少修士把守,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张烈没有正面回答,言下之意却是拒绝。 嗤。谢雨安嗤笑一声。这院子阴气比别的地方重好几倍,要不是你说这是你儿子住的地,我都要以为鬼怪的窝点在这里了。 闻言张烈大惊失色,再也不敢阻拦。 三人越过尽职尽责看守的金丹期修士们,进了那座大院。 白毓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环境。院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嶙峋怪石一个不缺,供赏月休闲的桌椅都是汉白玉雕成的,连亭子的瓦片都是略含灵气的灵翡。虽然在修者眼里灵翡那点灵气跟没有一样,是个价格虚高的鸡肋玩意。 但是这东西在有钱的普通人那里销路极好,毕竟他们无法吸取灵币灵珠灵砖中的灵力,于是相信能散发微弱灵力的灵翡能滋养人体。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光是院子就能看出张家这独孙有多受宠,恨不得所有好东西都堆到他这里来。 进了张玉的寝居后,这种感觉就更直接了。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上,随意堆着不少寻常人见都没见过的名墨名砚。酸枝木镂雕镶灵翡的多宝格里,装着不少瓷器古玩。瓷制的青花缠枝香炉里袅袅燃烧着特级的安神香。 紫檀嵌灵翡雕瑞兽花卉床上,躺着个瘦的快脱相的青年人,从玉白的肤色,精致的眉眼,舒展无皱纹的眉头都能看出,这是个被一家人保护得极好的纨绔。 张烈一看到青年人,情绪就难以克制,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流。 床边还有个衣着也不菲的年轻女子,容貌算是清秀偏上,但略显憔悴与苍老,隐约透着愁苦之色,看样子衣不解带地照顾张玉好几天了。见三人进来她行了个礼,又神色呆滞地机械性地给张玉擦身,喂参汤吊命。 白毓寻思这应该就是喜事的女主角了,只是对张家而言或许是喜事,对她来说算不上。这镇上谁家不知张家独孙人事不省随时可能撒手人寰?但凡真心疼爱女儿的,谁愿意让女儿刚进门就做寡妇,还背上克夫妨家的恶名。 若不是被生活逼得无法了,这姑娘也不至于来做这份明面上富家太太实际上贴身丫鬟的活。 谢雨安在整个寝屋里转了几圈,就示意可以出去说话了。 两位,我家玉儿的寝屋,有什么问题吗?张烈神色有些紧张。 你确定那魃每次来你们都把她赶走了?谢雨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和盘托出:你们后宅很多地方阴气都很重,最重的还是张玉住的地方,特别是他床上。要不是你之前说每次都把那魃赶走了,我真的怀疑魃每天是不是和他同榻而眠。 白毓:!!!这么刺激?他要是张玉,一醒来看到自己旁边躺着个僵尸,估计又得吓厥过去。 张烈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我们看着她走的难不成是我们张家还有别的鬼怪缠上了玉儿? 是或不是,今晚便知。谢雨安决定晚上在张玉寝屋守株待兔。 夜黑风高,阴风呼号,正是鬼物出动,百鬼夜行的好时刻,守在屋外的金丹修士们都打足了精神,傍晚谢雨安的质疑简直是啪啪打他们的脸,现在一个个都铆足了劲想给自己正名。 伴随一阵异香,一道红影在修士们眼前一闪而过,来了! 第16章 双姝 外面传来震天响的打斗声,然而隐匿在张玉寝屋内多宝格旁的谢雨安丝毫不为所动。 白毓早就变成了原型,扎根在谢雨安叫张家人送来的带土的花钵里,然后指使着张家仆人把他摆放到窗台上。 为啥要在窗台?这是绝佳观战位置啊,外望能看到外面守屋子的修士们和魃打架,内视能看谢雨安守床待魃。 不过被一盆会说话的水仙花指导着调整位置的张家仆人,全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虽然现在各种道修妖修魔修都和平共处了,植物成妖还是很少见的,尤其是水仙这种娇弱易摧折的。 谢雨安在白毓身上下过了隐匿气息的禁制,此刻在外人看来,窗台上就是一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色水仙花罢了,淡雅朴素无危害。 而这无危害的水仙花本花,此刻正伸长了枝叶,看着外面的现场版仙侠武打片。 那传说中的魃乌发如瀑,一袭血红衣裳,身段高挑,婀娜玲珑。面上覆着半张看不出材质的银色面具,唯露出一截小巧琼鼻和精致如花瓣的嘴唇。 就连和修士们交手时,都步伐轻盈,身姿曼曼,仿佛闲庭信步,发髻都牢固不乱。 白毓由衷地对张烈先前所说的每次都把她成功赶跑了表示怀疑。就这个架势,怎么看都是魃没有动真格的,在耍弄他们玩呀。 正腹诽着,白毓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松竹清香,调转枝叶方向一看。嗬!屋子里面也出现了一个和外面打扮身段一模一样的女子。 照顾张玉的那个新嫁娘已经不知道被她用什么办法弄得昏睡过去了,正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魃,或者说云绻,毫无声息地坐到了张玉床边。 白毓要是现在是人形,眼睛一定睁得极大。屋外打斗的声音还没停,屋里面又来了个一模一样的,修真界也有鬼物会影分身的? 白毓还特意重新往外瞟了一眼,发现外面那个红衣女子依旧在单方面戏耍金丹修士们,动作灵活眼神生动,不像是傀儡。 分卷(11) 至于屋里这个,看她眼里盛满的痴狂与深情就能明白,这个也不可能是傀儡。 白毓看向隐匿着的谢雨安,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做。 谢雨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样子是打算继续观望。白毓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就放心继续看戏了。 福尔摩斯白毓断定,屋内的才是真云绻。因为屋外那个乱战间从窗台边掠过时,白毓闻到的是一股奇特又魅惑的花香,而屋内这个,身上那股清冽的松竹香味,和云绻居处的一样。 云绻痴痴地盯着张玉的脸,玉手渐渐抚上青年的脸庞。 哦,这时白毓又发现了两个云绻的另一个区别,屋内这个指甲上是干干净净的,可能因为已经不是人,不是普通人的健康粉色,而是毫无血色的白,当真是玉手。而外面那个,指甲上涂着血红的蔻丹,衬着雪白的肌肤,显得格外艳丽。 云绻完全没有发现屋里还有两个妖正在围观她的动作,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神情复杂。 你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不会和我吵架,不会出去找女人,看上去乖得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云绻一边语气温柔地和压根就听不到的张玉说着,一边渐渐把手移到张玉颈边,掐住了它! 白毓:???一言不合就要夺人性命?女人这么可怕的?大猞猁咋还不出手,再看戏下去要出人命了!扭叶子一看谢雨安,那厮还满是脸淡定,只是视线牢牢锁在云绻和张玉身上。 你们男人呵,也是真的可笑。张玉脖子被掐后,由于呼吸不畅面部充血,脸色变得红润起来,依稀能辨出几分过去翩翩少年郎的痕迹,云绻神色恍惚,手劲松了几分。一面说着要和离放我自由,一面又不让我走折磨我,你很快乐是吧? 都已经这样了大家都不要好过了!黄泉路上有你陪,我也不算太亏!云绻语气骤然阴狠起来,右手成爪,指甲突生,泛着金属的光泽,一看这一爪子下去就能剜下一大块肉的感觉。 谢雨安终于动手了!出招的同一时间,身上隐匿气息的法术失效,一根黑色的细如发丝的针状物刺入云绻体内,顿时哧的一道黑烟从伤口冒出来,云绻要伤人的动作也被止住了。 嘶。一声痛呼从面具下花瓣般的嘴唇里溢出。无关之人,为何拦我?! 害人性命,有违修真界法律法规。谢雨安神色波澜不惊,从多宝格旁走了出来。 你!云绻被气得语结,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黑烟冒出。 绻儿,怎么了?!外面那个和云绻同样打扮的女子似乎一直关注着屋内的动静,一手按住窗台,从白毓头上越过,跳进了屋子里。 外面那群金丹修士也紧随其后,排队下饺子似的,一个一个从窗台翻了进来。 白毓无语了,放着大门不走你们一个个非要挤我这小窗口,有的还跟体操跳马一样,钻了这么多人的胯,我以后还长得高吗? 几乎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一间挺大的寝屋就站满了人,气氛剑拔弩张。 红衣女子见云绻受伤,有些生气,抬爪就向谢雨安攻去,气势比方才在外面和金丹修士们交手时要凌厉了许多。 你们都出去,别添乱!仓促之间谢雨安只得提醒了一声那些傻愣愣的金丹期修士,就和红衣女子战成了一团。 修士们这才发现红衣女子动真格的起来他们完全不是对手,只有送菜的份。不敢再添乱,一个个灰头土脸地重新从窗台跳了出去。 你们一个个都是梁上君子吗?咋就没一个知道走正门的!头顶飞裆的白毓再次疯狂吐槽。 回过叶子来,白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屋内两人交手。方才谢雨安那一下偷袭云绻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此刻正缩在角落里,并未加入战局给红衣女子添乱。 谢雨安指缝里夹着凭空出现的细如毛发的黑色针状物,看上去十分坚硬,每一次弹射出去扎在红衣女子身上,必定留下一个小孔。这女子也不是人类,伤口里的肉是深紫色,一滴血也不流。 红衣女子应该是对自己的贴身武力十分自信,打着打着逐渐贴近谢雨安,血红的利爪往他身上可劲儿招呼。 好在妖修身体素质强悍,利爪抓在谢雨安身上,也只能让他破个油皮,留下一点点血痕。 打斗时红衣女子毫无顾忌,谢雨安却要分神保护床上的张玉和昏倒在地的新嫁娘。所以明明实力在红衣女子之上,一时半刻间也奈她不何。 打着打着战局逐渐向窗台那边偏移,红衣女子敏锐地发现谢雨安常常分给窗台上那盆水仙花眼神,试探性地对着水仙花挥出一爪。 谢雨安及时挡住,并再次反击,不用那黑针,他的近身搏斗搭配上妖力也不容小觑。 白毓很震惊,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会有人狠心到连一盆水仙花都嫌碍眼不放过。哦,对了,这红衣美女是鬼物,不能以人的标准来看待。 红衣女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背后给云绻做了个准备跑路的手势。云绻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战局,立马心领神会,悄悄往门边移动。 又是速度极快几乎只看得到残影的一爪向谢雨安面门袭去,谢雨安刚准备接招,那爪却在半路突转方向,拍去窗台水仙。 白毓见这女人动真格的,赶紧变回人形就地一滚,红衣女子直接从窗台掠了出去,揽着同一时间从正门溜出去的云绻,飞快地消失在夜色里。 谢雨安刚欲抬脚追上去,突然一个踉跄吐出一口发紫的血。 怎么了?要紧吗?!白毓赶紧从地上起来,凑到谢雨安身边查看他情况。 他第一次有点后悔,没有还好修炼,只能做个旁观者,无法助谢雨安一臂之力。平时修炼太懒散,都是兴头上来了才修炼一会儿,横竖天塌下来都有谢雨安这种个高的妖顶着。 没事,尸毒性烈,却也好解,逼出来就没事了。谢雨安坐下运转了一会儿妖力,又逼出好几口紫色的血,面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就是可惜她们就这么跑了,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抓住。白毓有点可惜,谢雨安辛苦一晚上就这么白费了。 无妨,闻得到。 两妖除了房门,外面的修士们都面有羞愧之色。谁都没想到,一大堆人守在院子里,外面来一个耍着他们玩,屋里面还悄悄溜进去一个差点杀了雇主的孙子。 追踪她们,你要去吗?谢雨安深谙白毓喜欢看热闹收集素材的本性,问道。 放我进乾坤囊吧,不然要给你拖后腿,我能听个声音就行。乾坤囊里虽然看不到,但是听得到呀,收集信息足够了。 对了,刚刚打架的时候你用的那些黑色的像毛发又像针一样的东西是什么?进了乾坤囊后,白毓突然好奇问道。 谢雨安:这个问题实在让人有点羞于启齿。 第17章 反转 谢雨安罕见的以沉默回答问题,顿时白毓心领神会:不会真的是毛发吧? 然后再联系一下大猞猁原型时哪里的毛是黑的还方便拔,白毓语不惊人死不休:你兽形时腿上花纹里黑色的毛比较多,该不会是你的腿毛吧? 想到平时故作高冷一脸正经的大猫悄悄薅腿毛做武器的样子,白毓忍不住在乾坤囊里笑出了声。 不是,别乱想。那是我的耳簇,又叫灵毛。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谢雨安飞快解释道。 这水仙花思路太清奇了,拔腿毛做武器什么的,正常人,哦不正常妖都迈不出心里这道坎吧? 耳簇,又称灵毛。是猞猁耳朵尖尖上的那一撮黑毛,作用非常大,能感受空气中的振动,增强听力,在埋伏猎物时,也是一种不错的伪装。最重要的一点,猞猁与猞猁之间,耳簇的模样形状是不一样的,也算是一种特殊外观,方便互相识别。 这些冷知识白毓还是看《动物世界》知道的,当即好奇问道:你把耳簇拔了不会影响听力什么的吗? 谁说我是拔的耳簇做武器。谢雨安有点无奈。耳簇是我们猞猁妖身上妖力最浓郁的地方,自然脱落的耳簇,就会成为我们最有力的武器之一 而且它是可以多次使用,不是你以为的每次都要现拔的。谢雨安放了一根耳簇毛进去,乾坤囊里的白毓好奇地摸了一下,软软的,完全没有和红衣女子打架时看起来那么坚硬。 然后那根耳簇毛,在白毓手掌心,凭空消失了。 耳簇和我有感应的,心念一动,它就自己回来了。 解释完谢雨安发现自己不对劲,为何要将自己一族的秘闻和盘托出。 好狠斗勇不可取,下次一定冷静冷静再搭话。 一边想着,谢雨安一边循着空气中残留的红衣女子身上的异香,钻进了张家庄园后面的伏妖山里。 志怪小说里说的深山老林出鬼怪,果然诚不欺我啊!听着乾坤囊外面谢雨安踩在密林枯枝上的声音,白毓感慨道。 张家也是真的心大,仗着家大业大非要不走寻常路,把庄园修在山边。哪怕有聘请修士保护,总归会有疏漏的时候。要是宅院就在镇中心人多的地方,红衣女子和云绻绝对不敢这般嚣张。 谢雨安的脚步声停下了。 到了么?白毓发问。 到了。谢雨安抬眸,这一带红衣女子的味道比别的地方都要浓郁。 面前是一棵十人合抱都困难的大树,树皮深褐色,深到接近黑色的地步,上面挂着不少青苔,接近树根的地方尤其多。树根虬结,有的都伸展到地面上来了,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已经是半腐植状态的落叶。 再往上看,树高近十丈,枝盖浓密,树叶浓绿,唯有树冠略带鹅黄。原本还算明亮的月光,绝大部分压根无法透过这密密匝匝的枝叶,只能在地上留下惨淡的点点银斑。 大概在离地面三丈的一根健壮树杈上,搭建着一间树屋,外面看上去是由木板,茅草组成,干净又自然古朴,红衣女子和云绻,应该就在里面。 到了怎么还没动静?这两人不应该见面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吗?只能靠听觉无法直接观看现场的白毓简直好奇得抓耳挠腮。 应该是在上面的树屋里。 谢雨安纵身一跃,在树干上借力了几下,就跳进了树屋里。 屋里红衣女子正在给云绻疗肩膀上的伤,谢雨安不太明白她们鬼怪疗伤是什么套路,只看到云绻衣衫半解露出一截肩膀,红衣女子捏着一只黑色的小虫就要往她肩上那个还不住往外冒着黑烟的孔洞里塞。 谢雨安突然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动作,红衣女子飞快抽过来一袭白衣罩住云绻,把她护在身后,示意她快点把衣服理好。 同时怒气冲冲地骂谢雨安:你耍流丨氓啊?!还敢盯着看?!男人真的是恶心死了,呕! 谢雨安只觉得有点冤,他压根就没想到屋里会是这样的场面,而且他盯着看的根本不是云绻的肩膀,而是红衣女子手里的那只黑虫。 还以为这两女有什么别的安排,那黑虫是要暗算他的,谁知道是疗伤啊。 于是目光移开,略窘迫道:我不看,你们动作快点。一面说着,一面暗自防备着红衣女子跟方才在张玉屋里那样,直接上来动手。 红衣女子没有和他动手的打算,方才和谢雨安交手,她已经明白了这男人实力在她之上,要不是顾及伤及无辜,她和云绻怕是要被当场擒下。 所以她只是把云绻护在自己身后,神色警惕地对谢雨安道: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助纣为虐,去帮张家? 乾坤囊里的白毓直接晕菜了,这是什么迷惑发言,魔幻发展,两个祸害别人家孙儿性命的鬼怪,在这里指责谢雨安助纣为虐 张玉虽渣,可也不至于要为此付出生命代价啊。要是是古代聊斋志异那样他还能理解,现在修真界都和蓝星一样讲究法治了,害命可是犯法的。那砸死他的药修谷谷主听说都还被关着没放出来呢。 何出此言?谢雨安感觉得出红衣女子的心直口快,所说应该不是假话。还有,她不是魃,你才是吧?云绻的战斗力和她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废话,她死时怨气虽大,却也不足以得天独厚到成为我这种魃,也就是一般的鬼物罢了。还是我路过把她从地里刨出来的。 这下吃瓜的白毓蹲不住了,见红衣女子没有动手的打算,连忙煽动谢雨安给他放出来现场吃瓜。在乾坤囊里只能听个声音,总感觉有些隔靴搔痒。 那你为什么要帮她?张玉为人虽渣,却也不应该罪至于死吧。两人早点和离不就完事了。 红衣女子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白毓:外面那些流言你都敢随便信?我出去让所有人都说你喜欢你旁边这个,你就真喜欢了吗? 白毓被她堵得一哽,虽然他母胎solo至今,但搅基这种事情他还真没考虑过。不过人言可畏,为了提防地府的鬼追上他们,谢雨安和他又是形影不离的。这流言要是传出去,相信的人估计也不少。 见红衣女子还打算继续骂,整理好衣服的云绻连忙打断她:够了,人之常情而已,没有必要为此生气。 之后的一刻钟里,白毓和谢雨安从红衣女子与云绻的嘴里,听到了一个与镇上流传的版本完全不同的故事。 张老太爷年轻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媳妇去的早,家里也不富裕,一个人辛辛苦苦拉扯张烈长大,只能给张烈讨个同样家境不好的媳妇。 小两口一直努力,却怎么也怀不上,张老太爷都觉得是自己命太硬,克妻克子嗣了。 后来否极泰来,因为张老太爷长相端正,年轻时也凭借自己努力读完了大课,文凭不算低,被一个寡居且家财万贯的同龄老太看上了,一家人鸡犬升天。 最妙的是,这老太没啥亲戚,也没有儿女,对张烈夫妇视若己出,一家人也算过得和和美美。老太去世后,家产就全归张家所有了。 彼时张老太爷身体还硬朗,加上做生意头脑不错,财产利滚利,张家一跃成为当地大户。喜事成双,张烈夫妇也成功生下一男丁,取名张玉。 全家可真是把张玉当宝贝一样供着,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顺风顺水地在当地巨富的聚会里遇上了云绻。 张玉对云绻是一见钟情,疯狂追求。 什么鬼一见钟情,无非就是见色起意。白毓暗自唾弃。 云绻当时还年轻,又是个家中独女,保护得极好,没有什么复杂心思。年轻少女被翩翩少年郎追求,总归是容易芳心暗动的。 分卷(12) 一来二去郎有情妾有意,两家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门当户对又情投意合,自然是一桩大喜事,两人顺利成婚。 结婚伊始,小两口也是浓情蜜意,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然而好景不长,云家夫妇走货时路遇恶修,被杀害了。 张家一面以张老太爷想去小地方调养身体,另一面以未免让云绻触景生情为理由,全家一同搬来了这伏妖镇上。当然,云绻是带着她继承的云家所有家产的。 听到这里,白毓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张家这是,吃独户啊!蓝星也有这样的现象。男方娶家境良好的独生女,等到对方父母过身,女方家产全是自家这边的。 搬到镇上后,一开始张玉云绻生活还算甜蜜,后来或许是七年之痒,又或许是距离太近相看生厌,张玉渐渐与云绻渐行渐远,在外面花天酒地。 云绻看上去优雅淡泊,骨子里却是极烈性的。张玉去,她就闹,两人感情越磨越稀薄,最后云绻猛然发现,在爱情中像个怨妇的自己,是如此地面目可憎。 于是她找到张玉,提出和离的请求,纨绔张玉也乐见其成,就想答应,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难道不好吗? 然而张玉父母却是有心眼的,耳提面命教导了一番儿子,什么他俩和离的话儿媳妇带来的东西全得带走,家产要少一半,死活要张玉别离。 云绻张玉两人拉锯战一样来来回回了好些次,最后云绻妥协了。不争不离了,日子就这么过吧,互相折磨到老死吧。 然而最后逼死她的,是另一件事情。 第18章 掉头 某个夜晚,她难得心血来潮去给在书房处理生意事宜的公婆送汤,自打张老太爷身体不如从前后,家里生意逐渐转移到了张烈夫妇手上,老太爷只负责颐享天年。 张玉虽然与云绻陷入了冷战,作为公婆的张烈夫妻明面上还是对云绻极好的,彼时云绻尚不知晓一直是公婆怂恿着张玉不和离,对平日待自己如亲女的公婆格外信任与感激。甚至有一部分移情,把对过世父母的孺慕与思念寄托在张烈夫妇身上。 然后她听到了一段让她世界坍塌的对话。 书房里婆婆很焦急地问公公,当年暗中联系的犯事恶修最近已经落网了,马上就要被审讯,万一那群人把他们供出来了该怎么办,云绻又该如何处理。 当作父母般信任的人,竟然是当年亲生父母出事的幕后黑手。云绻甚至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看似德高望重的张老太爷与无忧无虑心思纯净的张玉有没有参与。 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小院,她心灰意懒,心若死灰。 是她被保护得太好太天真,才让杀害父母的凶手逍遥法外这么多年,才认贼作父母,亲手送自己父母上了绝路。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和张玉和离,拿回自家的东西,然后收集证据,送那对恶鬼夫妻进修界凡人法庭。 这时有人敲门,是张玉,他面色泛红,呵气微醺,看起来之前就已经喝醉了。 无论看多少次这张脸,云绻都记得当初心动的感觉。只是,她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再与他纠缠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向张玉坦白她必须和他和离时,张玉进了她的屋子,把两壶酒搁在小几上。 我是来找你说和离的事情的。张玉略踉跄地扶着小几坐下。来,你也坐。 云绻踌躇着坐下。 我想了很久,觉得不能听我爹娘的,拒绝和离套住你家的财产,也困住了你。张玉打了个酒嗝,端起一壶酒吨吨吨灌下。云绻闻得出,是很烈的白酒。 她一直以为是张玉想要扯住她互相折磨,压根没想到背后竟然是那对恶人从中作梗。她的目光干净且冷静,她在等张玉的下文。 张玉许是有些醉意了,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天冷,喝点酒暖暖身吧。那壶是你喜欢的你老家的桂花酿,不醉人的。 云绻承认,她今晚确实特别想家,所以她端起酒壶,小口小口地啜饮。是熟悉的味道,有水雾在眼间弥漫。 和离书我已经写好签字,你签个字拿去公证处就能生效了。张玉一边灌着酒,一边塞给她一张略有晕染却依旧清晰的写满小楷的纸。 是一份和离书。 余与余妻绻三载结缘,夫妇相和;三年有怨,故来仇隙。 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似虫鸟相憎,如蛇鹰一处。 既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位,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返本道。 愿娘子绻相离之后,重梳蝉鬓,淡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伏愿娘子千秋万岁。 夫张玉于修历12021年十一月初五伏妖镇书。 好一个似虫鸟相憎,蛇鹰一处。云绻干脆利落地签好字,收拾好眼中多余情绪,以免泄露出来让对面的人看轻。 签好了,你可以走了。云绻收好和离书,端起桌上的桂花酿酒壶,一饮而尽。甜稠的酒液和腮边滑落的咸涩液体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张玉醉醺醺地来,又跌跌撞撞地走了。 云绻捂着剧痛的腹部,口吐黑血,满腔怨气冤屈无处发泄,死不瞑目。 而此后,镇上就冒出了云绻不愿意和离,服毒自尽的消息。 流言里,张家是从头到尾的受害者。她是个不顾大局的泼妇,为了赖上他们张家不择手段,为了护住自己的感情以死相逼。流言越传越烈,没有人在意真假,横竖只要够刺.激,够耸人听闻就够了。于镇上人而言,一条性命,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怀着怨气而死的云绻化作鬼物,被一直隐居在此的魃,虹挖了出来。 不是说魃一出世,必有大旱吗?听讲认真的白毓合理提出质疑,他还记得谢雨安曾经说过的。 那都是乱传的,我要真有那么厉害,还会打不过你旁边那个?虹翻了个白眼,随手摘下面具丢在地上。不戴了不戴了,现在他们都知道了也没必要戴了。 白毓一看,面容果然和她喜欢穿的红色一样,艳丽无双。而随之摘下面具的云绻,长相风格则与虹完全不同,是标准的淡颜那挂的,清淡有仙气。非要说相似之处,大概只有嘴唇和下巴,难怪云绻每次去张家,虹都要戴上面具给她打掩护。 张家人这样对你,你为何只给张玉种下虹的魃毒,不找张烈夫妇报复?张玉送来的酒害了云绻性命,她要折磨张玉,白毓可以理解,可她为何不对谋财害命的张烈夫妇下手? 弄死那对恶人?太便宜他们了。到时候所有人都只会感慨张家慈悲可怜,我心狠手辣,还给他们留下个好的身后名。云绻笑意清浅,白毓却莫名从那张仙气飘飘的脸上品出了森森鬼气的味道。 我要他们看着他家独子一天比一天虚弱,却无力回天,我要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要他们夜夜担惊受怕睡不安宁,我要他们死之前,亲眼看到自己身败名裂。云绻语气和缓温柔。 果然最毒妇人心,杀人诛心呀!白毓感叹道。看着是朵仙气飘飘小白花,实际上是朵食人花,再切开了了看,嚯,黑心的。当然,这些都是褒奖。换位思考,白毓觉得自己遭遇了这些,一定无法像云绻这般坚强。 光是老婆给自己戴绿帽,还大郎该喝药了,就够他喝一壶了。 虹帮我收集了那对恶人当年花钱雇那些恶修的证据,已经提交了修界凡人法庭。明天他们应该就会收到传唤。所以今晚我本来是打算去取张玉性命的说到这里,云绻抬眸看了看谢雨安,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正是这位坏了她的事。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雨安终于发话了:动手后,你就没有重新转世的资格了。很有可能只能一直做鬼物,游离人世,还要被剿杀。 鬼物杀人什么的,可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我有冤就能解决的。修真界虽然目前人妖魔和平共处,但没包括浑身怨气手上有人命,随时有可能伤人的鬼物。毕竟人死了就该去地府,怨气过重直接化成鬼物留在人世本就有违常理。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魃,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为什么还要帮她走这条路。谢雨安目光犀利,直指目光闪躲的虹。 虹没有说话。她游离世间,孤独了太久。好不容易从地里刨出来一个顺眼的同类。 她憎恶男人,心疼云绻,她想帮助云绻,她更想的是云绻能一直在她身边。若云绻去投胎,一人一魃,再无因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份心思被谢雨安直白地戳破,虹甚至不敢去看云绻,怕从她那双清泉般的眸子里看到失望与不信任。 虹也只是想帮我而已。她本就不像你们这些可以投胎转世的,把转世看得这么重。云绻转身正视虹,没关系的,认识你很开心。 这是唯一一个相信她的故事,认真倾听,真情实感地骂张家人,还风里来雨里去帮她收集证据的人。她怎么可能因为一件在对方眼里或许不值得说的小事,就心怀芥蒂呢? 虹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白毓敢打包票,这厮要是有尾巴,现在一定摇得跟螺旋桨一样,直接化身竹蜻蜓带她上天。好好一个御姐长相的大美人,内在像条哈士奇。 别人判死刑之前多少也是神智清醒的,死得明明白白不说,还得感受一下濒死的痛苦。你说你让他带着魃毒在睡梦中死去,无知无觉没有痛苦的,是不是还余情未了? 白毓听得懂之前谢雨安提醒转世之事的言下之意,大猫也对这个可怜女人动了恻隐之心,不希望她为了一家人渣搭上自己转世的机会。 于是想用激将法,先激她带着虹去给张玉解毒,然后但凡张玉求生欲旺盛点,说点软话,都不至于丢了性命,断个手脚啊落个终身残疾啥的也比死了要强吧? 当然,这个强是针对云绻而言的,于张玉而言可能生不如死。于云绻而言,没杀过人,多少有回旋的余地。 女人啊,都是嘴硬心软的生物。母胎solo却自认为恋爱专家的白毓如是说。白毓已经准备好听到云绻看似坚定实则心虚的不是了。 啊,你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和虹去把他身上的毒解了,然后用指甲把他肉一片片刮下来,让他死得明白又痛苦。云绻看了白毓一眼,有些好笑,又感谢他饱含关心的小心机,一本正经地作弄道。 云绻语气阴森又真实,白毓压根不怀疑她不会这样做,内心给张玉烧了柱高香:这姐们不按套路来,哥们你多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和离书》改自唐朝《放妻书》,特此说明。 然后关于设定,大概是灵力作为能源基础,各类硬件发展得和地球差不多,但是观念落后不少,还有更多fj残余的那种。啊啊啊我本来是想写个沙雕文的为什么越写越正经了,甚至想在这种架空文里写点社.会问题。 第19章 再反转 于是张家众人,眼睁睁看着谢雨安独自一人追进山林,又眼睁睁看着谢雨安带着两个美貌鬼物回到张家。 您这有个金丹期修士踌躇着发言,他发誓用尽他毕生所学,也没在两个鬼物身上看到有丝毫禁制或限制的蛛丝马迹,谢雨安就这么大咧咧地让她们跟着回来了。 然而他又不敢发问质疑,怕是谢雨安手段太高超,自己学艺不精所以才看不出。 我带她们来给张玉解毒。 白毓心底给谢雨安点了个赞,说话说一半,话术人才。 于是他们一路长驱直入,顺顺利利地再次进了张玉的寝屋。 你先出去吧。谢雨安对房间里苏醒不久,尚且一脸憔悴的新嫁娘道。 万一待会儿场面太血腥,她看着不太好。 看着没人性,还挺怜香惜玉。待新嫁娘出去后,虹吐槽谢雨安。 解毒吧。谢雨安没有搭她话茬,他很不习惯和过分活泼话多的人相处,能给他提供每日精神食粮的白毓除外,白毓的实用价值让他愿意忍受他的聒噪。 虹拿指甲刺破张玉指尖的肌肤,然后掐了个指诀,随之就看到张玉皮肤之下有东西在蠕动,最后爬出来几条黑色的蠕虫。 你快把它们收起来。白毓有些生理性不适,别开眼去,不再折磨自己的眼睛。虹大袖一挥,虫子消失不见,白毓才觉得胃部的不适缓和了些许。 床上瘦得有些脱相的张玉悠悠转醒,浑浊的眸子毫无焦距地放空了一会,才渐渐变得清明,聚焦到没戴面具的云绻身上。 他一个翻身想从床上起来,却因为躺太久有些脱力直接摔倒在地。然而他压根没管,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到云绻面前,抬手就想抱她。绻儿,要是不愿意你直接跟我说就好,何必那么想不开啊!说话间声音嘶哑泪如雨下。 云绻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怀抱。谢雨安冷眼旁观,若有所思。白毓与虹惊掉下巴,这是什么神奇发展?苦情灵影男主吗? 别装了,那壶毒酒不是你亲眼看着我喝下去的吗。云绻神色无波澜,完全不见张玉昏迷时她眼底流露的深情与怨怼。 怎么可能!那壶桂花酿是我特意托从你老家那边采购的张玉语速越来越慢,最后不可置信地望向房门口听说他解毒匆匆赶来的张烈夫妇。 方才的对话他俩也不知听到多少,此时正神色不自然地看着自家儿子。 在座的旁观者都明白了,这是个父母造孽儿子背锅的伦理故事。想来也是,张玉给云绻送毒酒那里就略有疑点,若当真是他想要云绻死,又何必写好和离书?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爹,娘,你们糊涂啊!张玉自觉无颜再面对云绻,噗通一声跪在他父母面前,悲痛道:孩儿自从偶然间知道绻儿父母不是死于意外后,便日夜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一面是生身父母,一面是结发妻子,他夹在中间既要受良心谴责,又要担心妻子安危。他甚至没有脸面假装无事发生,接着和云绻甜甜蜜蜜地过下去。 于是频繁地出去借酒浇愁,以至于酒后乱性,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与云绻渐行渐远。最后甚至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 他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空有一张面皮的天真纨绔罢了。 他确实爱云绻,只是这份浅薄的爱不足以让他与家族决裂,亦不足以让他在意识迷茫时为她守身如玉。 孩儿自知张家亏欠她良多,所以想还她自由。眼泪划过形销骨立的面容,他悔不当初。张家已经够有钱了,又何必贪图云家的那一份! 分卷(13) 他这辈子作出的最大反抗,也不过就是瞒着父母想要还云绻自由罢了还被父母利用,成为夺走爱人性命的那把刀。 你个逆子,你懂什么!张烈抬起手臂想抽张玉,想到他刚醒身子还虚,半途又放了下去,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我接手家里生意后远不如老爷子掌权时辉煌,外面都说我是败家子,赔钱货!张烈气喘吁吁,卸去憨厚老实的伪装后,沟壑纵横的脸此刻显得更加狰狞了。 张烈以为谢雨安彻底制服了云绻和虹,更加毫无顾忌。他们家就她一个独女,给她一个赔钱货有啥用?到最后钱还不都该归咱家的?我只是加快了这个归属过程! 白毓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虹听得怒火中烧,眸底划过妖异的红光,直接化为一道残影,上去掐住张烈的脖颈。张烈的颈骨被捏的咯咯做响,他不住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谢雨安,谢雨安视若未睹。 高人,救救我爹吧!张玉又膝行到谢雨安身边,想扯住他衣摆。谢雨安嫌弃地躲开了。 他是真的看不上张玉这种男人,没有丝毫担当,不敢忤逆自己丧尽天良的父母,连自己的老婆都护不住,像个大龄孩童,一切听从父母安排,唯父母是命到不辨是非的地步。 虹,松手!云绻焦急地欲掰开虹的手,虹之前都是玩心重,戏弄张家请的那些修士,并未真正杀过人,她不想虹为了她被修界执法队剿杀。 虹不为所动,手持续收紧,张烈脸已经成了青紫色,眼里血丝猛增,眼球激凸,眼看再用上几分力就要一命呜呼了。 啪的一声,谢雨安拍开了虹的手。 这种事情,当事人比较有发言权。白毓配合着对虹挤眉弄眼。 很快就会有执法队来抓他们了,别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云绻抓住机会,一把握住虹被打开的手,安抚道。 在云绻的温声劝说下,虹眼底的红光渐渐消失,情绪也平稳下来。 咳咳,咳咳咳!死里逃生的张烈被他老婆搀扶着,大口喘着粗气,扭头质问谢雨安:你们修士不都以剿灭鬼物为己任吗?!你为何助纣为虐! 谢雨安冷冷瞟了他一眼,都懒得正视他。 那还不是你干的这些缺德事,但凡有点良心都看不下去!这时张家老太爷也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屋内发生的事他方才都被门外的修士告知了。 你造的都是什么孽!谋害这么多条人命!差点害死自己亲骨肉!张老太爷气得不住拿拐杖敲着张烈。咱家又不是没过过苦日子,何况现在日子也不苦了,你走啥歪路,掉进了那钱眼子里啊! 张老太爷老泪纵横,蹒跚走到云绻面前,行了个大礼。是我们张家,对不住你啊!他只恨他对张烈太放心,由着他瞎折腾。 不待云绻作出反应,张老太爷浑浊的眸子望向谢雨安与白毓:高人,可还有补救之法? 先把你们张家做过的事情原模原样地告诉镇上人,还云绻清白。白毓率先说道。 云绻化为鬼物,身上怨气太重,无法转世投胎。我可选一容器渡灵,供云绻暂时安身。再贴上一符咒,帮助净化她的怨气。谢雨安看了一脸菜色的张烈夫妇,接着道: 同时你们张家剩下的人,每天都要给她上贡品念往生咒,必须诚心诚意。七日之后,她自可去地府等投胎,与你们张家再无瓜葛。 容器,就用这个吧。云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桂花酿酒壶,正是当初毒死她那壶。 张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绻儿 云绻神色淡淡,不再看他。就在张玉苏醒过来的这短短几刻中,她看透了这个男人的懦弱与无能。毒不是他下的,却也胜似他下的。 过去的她,眼光真差。 爱情真的容易使人盲目,只有当你真正跳脱出来,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当初爱了个什么东西? 白毓在自己的素材小本本上奋笔疾书,附带心得感悟:以后要是有女儿,妈宝男爹宝男绝对不能嫁! 在白毓沉迷记录素材的同时,谢雨安带着渡灵好的酒壶与云绻,去了张家祖祠。 谢雨安把酒壶放在案桌上,对云绻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绻微微一笑,却没有立刻进去。多谢帮助。不过我有一句话想送给你,世事瞬息万变,要是真的喜欢,就不要浪费时间。 ?谢雨安偏头,眼神疑惑。女人说话都这么难懂的吗? 你和你身边那位朋友呀。云绻眨了下眼睛,有几分像少女。 我只是喜欢他写的书。谢雨安不明白他为何要向她解释,总之藏在头发里的耳垂有点发红。 那就当是我作为女人的神秘预感好了,你以后说不定会喜欢他的人。云绻又神秘地笑了笑,纵身进了酒壶。 谢雨安贴好净化符咒,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他为何松了一口气。总之被人质疑喜欢一株本相难看还气味诡异的水仙花,是很有压力的事。 离开张家的时候,白毓理所当然地叫谢雨安收下张老太爷塞给他们的不少谢礼,这是大猫的劳动正当所得,没啥不好意思的。 望着老人萧瑟苍老的背影,和被执法队带走的张家夫妇,白毓突然想起来问谢雨安:云绻在被净化,那虹呢?怎么感觉自打云绻进了酒壶,就没见过虹了。 她走了。 换个地方去流浪了,有些人,始终习惯不了分别,所以宁愿提前悄悄离开。 第20章 傍晚意外 白毓和谢雨安回了民宿,张家的事折腾了一晚上,两妖都很疲惫。 白毓直接蹬掉鞋子扑进床里,秒速入睡。住在镇上这几天,虽然他和谢雨安一直住一个屋,但是大猫晚上一般都是靠墙打坐着入睡,修身养性还能提高修为。床一直都是被白毓霸占的。 然而忙活了一晚上的谢雨安妖力有些透支,也直接躺到了床上,累得要死谁还管打不打坐。 一日无话。傍晚时分,白毓才悠悠转醒。 他发现自己跟鬼压床了一样,丝毫无法移动。而且脖颈间还有毛茸茸的温热感。 扭头一看,谢雨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原型。猞猁的头正搁在自己肩膀上呢,四只大毛爪子扒拉在自己身上,脊背弯成拱形,把白毓团在了怀里,像恶龙守护着它的宝藏,宠物猫宝贝着它怀里的毛线球。 谢雨安的兽形,比普通猞猁要大不少,团吧一个白毓绰绰有余。 白毓有些纠结,他想从谢雨安的爪子底下爬出来,但谢雨安护得太紧,他实在不方便在不扰人清梦的同时还能顺利脱身。 白毓有点后悔在去张家之前修为成功进阶,并且掌握了收敛水仙花气息的诀窍了。不然以这只大猞猁对水仙花的气味的敏丨感程度,绝对不会和他共躺一榻。 不过在毛茸茸的大猫怀里,真的好软和啊! 白毓发誓,他一开始绝对不是想趁谢雨安还没醒偷偷挼毛毛的。只是因为被爪子扒住实在动不了,又看谢雨安确实睡得很熟,太无聊了才开始挼大猫的。 先试探性地轻轻挼了一把,嗯,手感完美,舒适、柔软、顺滑。白毓再扭头偷偷看一眼大猫,还在熟睡中,胡子的抖动都是有韵律节奏的,于是愈发大胆。 想不到蓝星没法养猫,到修真界后还有了不少撸猫的机会。白毓挼得得意忘形,恨不得写篇文章来歌颂手底下大猞猁的优质皮毛,此毛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薅! 白毓正薅得兴起,突然发现手下毛茸茸的触感不见了,而是温热细腻的胸膛。 低头一看,正对上一双水光潋滟的勾人猫眼。 夭寿!挼得太高兴把大猫给挼醒了!而且可能是刚才挼得太深入,猫毛与手指深度纠缠,谢雨安变回人形后,直接衣襟不整,白毓的手还放在里面。 白毓讪笑一声,飞快把手抽了回来,试图爬离谢雨安的怀抱。谢雨安是大猫猫形态时他能心安理得缩在大猫怀抱里撸猫,变成人形后还维持这个姿势的话实在怎么看都别扭。 我可以解释的,真的!他真的不是喜欢x骚扰美男的那种变态基佬死gay,他只是挼猫挼得迷失了自我罢了。 然而虽然谢雨安恢复了人形,姿势却和大猫的一样,白毓被他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案发现场,怎么能让白毓轻易破坏? 白毓见横竖跑不掉,干脆不做缩头乌龟了,横竖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干脆梗着脖子道:我就是喜欢挼毛茸茸的东西,所以见你睡得死又是兽形没忍住,对不住,不是有意冒犯的!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错了,但是你的皮毛手感真的很不错,下次还敢。 见谢雨安还是没有松开他的意思,白毓灵机一动,反咬一口:你睡相也太差了吧,缠得我动都动不了,我太无聊了才开始挼你的毛的。言下之意就是千错万错都是你睡相不好限制我人身自由的锅。 谢雨安神色淡定,轻飘飘地看着白毓,白毓也从他脸上读出了四个字:下次还敢。 自认为双方都是直男,这种小事不应该过多纠缠的白毓再次在谢雨安怀里挣扎了一番,想起来,好早点出门吃个夜宵。 他依旧保留着做人时的习惯,哪怕植物光合作用带来的能量已经足够他生存,精神层面依旧是一顿不吃饿得慌的。民以食为天,谁挡他干饭,他和谁对着干。 正奋力挣扎着,就听到谢雨安声音微哑地低喝了声别动。前一秒白毓还在疑惑什么意思,后一秒感觉到腿部炙热的挤压感,脸都绿了。 只听说过晨哔的,毕竟白毓自己也是男人,有这方面的经验。可是这傍晚也能哔起,白毓只能说可能大妖都天赋异禀吧。 谢雨安迅速松开了白毓,然后以白毓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从房间消失。 白毓突然有点想笑,虽然谢雨安除了那句别动什么都没说,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但是他莫名感受到了谢雨安的窘迫与尴尬。 他倒是没有往别的方面多想,反而挺理解谢雨安的。 男人毕竟和女人不同,女人更多在意感情,以情带动性。而男人是感官动物,哪怕都是直男,偶尔嬉笑打闹间也有擦.枪.走.火的时候。白毓读书期间和舍友嬉闹时也没少互相嘲笑过。所以他觉得谢雨安有反应挺能理解。 不过他读书的时候,别人那东西要是碰到了他,或者室友间开玩笑故意顶他,他还是会有点反胃不适的。毕竟都是男人,哪怕只是开玩笑,他也没考虑过击剑。 然而方才谢雨安碰到他时,除了一开始的诧异意外,他竟没有太多的反感与恶心,反而觉得谢雨安窘迫跑掉的样子,有一点点可爱? 不行不行不行可爱这个词太雷人了,不适合威武霸气的大猞猁,还是有趣吧。 作为一个写手,白毓的思维是极其发散的。比如说现在,他的思维就发散到了《动物世界》上。 总所周知,猫科动物为了提高繁殖的效率与成功率,一般都是快速多次的比如说老虎,在发.情期,一周能上百次,而每次不足一分钟。而且养过小公猫的都知道,公猫咪的鸟儿,确实小到惨不忍睹。 然后白毓的思维就飘到猞猁也是猫科动物,谢雨安原型是只大猞猁,会不会也和老虎啊猫咪们一样哈哈哈哈哈,光是想到那个场面,白毓就有点忍不住笑意。 一代大妖,容貌俊俏,身姿挺拔,武力高强,却短小早丨泄。这怎么看,都是个沙雕文设定。白毓奋笔疾书,把这个天才的想法记进自己的素材小本本。 谢雨安半个时辰后回到房间时,见到的就是白毓慈祥又和蔼的笑容。 不要有心理负担哈,大家都是男人嘛,我懂的。白毓贴心地安慰道。想到猫科动物的时长和尺寸,白毓笑容更和蔼了。 长相身高修为都不如人家,总算在男人的雄风上,掰回了一城。白毓沉溺在虚假的成就感里,完全忘了方才和他有触碰的东西尺寸有多傲人。 谢雨安目有疑惑,但早已习惯了这株水仙花脑袋里偶尔冒出来的那些奇怪想法,白毓不说,他乐得清闲,更不会去追问。 他跑出去的这半个时辰不光只有窘迫和解决生理问题,他还顺便去买了台新的便携式知之之至,以及,找民宿老板另外开了一间房。 毕竟张家喜事结束了,镇上民宿又空了下来,他没必要再和白毓挤同一间。 至于理由,谢雨安心里有点乱。修妖修到他这个地步,怎么可能跟普通男人一样,刮蹭几下就起火?有些时候身体的本能反应,比口是心非的脑子要诚实得多。他需要一点时间捋捋。 给你。谢雨安把新买的便携式知之之至递给白毓,然后就准备去隔壁新开好的房间。 等等,你去哪?白毓觉得谢雨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们有空房了,我另外开了间。 那一起出去吃宵夜吗? 不用了,我在房里看小说。 白毓越发断定谢雨安不对劲,但苦于没有证据,只好在小吃摊上化怀疑为食欲,吃了个肚圆才慢悠悠晃回民宿。 思前想后,他决定去隔壁房里看看谢雨安,开导一番自己的大猫朋友。 今天傍晚这种尴尬场面并不算什么大事,蓝星还有更多的社死现场呢,甚至还有相关小组,里面的人自称尸体,每一个人都经历过无比坑爹倒霉尴尬的事情,恨不得掘墓自埋。 按理说,以谢雨安的修为,白毓一进房间就应该被他发现了。 可此刻,谢雨安正捧着便携式知之之至,飞速输入着什么。表情紧绷神情专注,一看就是因为过于投入而忽略了对周围环境的监视。 白毓蹑手蹑脚地蹭到他身后,看清了他正在做的事: #765 猞猁:就《踏界登仙》也配和《大道无忧》比?你是故意给你家大大招黑的吧? #766 踏界君:哈?!《大道无忧》是什么腊鸡文,主角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就知道白捡便宜,恶心不恶心人?! #767 猞猁:我笑了,《踏界登仙》就连内核都是抄的《仙途浩渺》的,有资格拿出来吹?在别人的书的评论区捧一踩一,你们家书粉就这个素质? #768 踏界君:无脑护主狗,没救了! 分卷(14)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担心大猫的能力,他和一般猫科动物不一样,天赋异禀天赋异禀。 第21章 绿帖 #769 猞猁:谢夸,你也不赖。 #770 踏界君:和你这种脑子不清楚的讲不通,我走了。 #771 猞猁:慢走不送。 白毓披着汉白玉的马甲发布的《大道无忧》最近在道可道上发展势头很稳定,有了不少固定追书的书粉,直接收藏作者的也有,并且数量在稳步上升。 之前那本《仙途浩渺》横空出世后,不少作者模仿着套路改进了写法,产生了不少优秀作品。 而同一个题材的小说,又难免会产生比较。那个和大猞猁在书评区对骂了七百多楼的踏界君正是别家乱入的脑残粉。 白毓是真的没想到,平时看上去话不多的大猞猁,会为了捍卫他的作品,在书评区和人死磕到底甚至磕跑对面。 但是看书的人多了,总归会有喜欢杠的。成绩越好的书越是如此,毕竟作者无法让所有的读者,都认可并接受自己的口味。 见大猞猁怼走一个后又点开一层盖了不少的楼,似乎打算再接再厉接着战斗。咳咳。白毓赶紧轻轻咳嗽一声,提醒大猫他就在他后面。 谢雨安没有回头,但白毓明显感觉到,大猫的脖颈部肌肉,僵硬且紧绷。 下一瞬,他看到谢雨安从后脖子到耳尖,都覆上了一层薄红。 谢雨安自己也有所感,觉得再用镇静法术给自己褪色就有点欲盖弥彰了,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变回了原型。有层皮毛盖着,总觉得多了不少安全感,某高冷形象逐渐崩塌的大猫如是想。 于是白毓,就看到一只黄白黑条纹相间的大猞猁,步伐庄重、缓慢地转过身来,看似高冷严肃,但是从它那微耷拉着的飞机耳能看出,此刻它的心情并不像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大猫的脑袋在视野中逐渐放大,直至占据整个视野。谢雨安后腿着力,前爪微抬,猞猁头几乎和白毓脸贴脸。 白毓清晰地看到大猫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然后,圆瞳变成了危险的竖瞳。 如果是在野外遇到这种体型堪比雄狮的大型猛兽,不管活不活的下来,白毓一定汗毛倒竖掉头就跑直接上树求生。但面对谢雨安,他好像从来不会觉得他危险,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谢雨安的原型不比普通猞猁,一般猞猁体型和狮子这种大型猫科动物比起来还是算娇小玲珑的。然而谢雨安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猪快长,兽形体型看起来竟隐隐要压白毓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非洲雄狮一头。 白毓细细打量眼前的猞猁头,尖尖的耳朵锋利的牙,锐利的眼神蓬松的鬓毛,怎么看都是高危对象,他却丝毫危机感与压迫感都没有。 面前的这头猛兽,正义,果敢,随性不羁,不过是心血来潮救了他一命就愿意为他和地府作对,还别扭傲娇,悄悄开着马甲号帮他在评论区喷黑粉。 讲真,白毓从来没想过,那个经常出现在自家评论区和黑粉对喷的猞猁就是旁边这一头。 白毓暗自唾弃自己,不就是人家馋你的文救了你一命吗,怎么还能产生雏鸟心理,这么依赖别人,不可取。 从原本房间出来冷静下来思前想后之后,谢雨安很快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前有云绻明示提点,后有自然反应铁证如山,他再想像以前那样死鸭子嘴硬欺骗自己都毫无说服力了。 不就是承认自己爱上了原本很讨厌的物种吗,不就是原本想着坑人家最后却坑了自己吗,栽就栽了,又不是什么大是大非虐恋情深。大不了他以后积极监督白毓修炼,让白毓早日对水仙花的气味收放自如。 这厢白毓疯狂在心里给这只大猫套美化buff,那厢脸贴脸紧盯着白毓的大猫终于调整好了汹涌的情绪,沉声道:你能离你书粉的生活隐私远一点吗。 天知道谢雨安表面上看起来冷静,满心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刚刚确认自己喜欢上了这些年以来追得最真情实感的大大,心烦意乱之下日常打开小说界面帮他怼黑粉却被正主发现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又痴汉又崩人设 然而他把注意力从内心转移到面前的人脸上时,又满脑子都是虽然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这小作者生得好看怎么现在越看越好看。 白毓本身长相只能算清秀,是那种看上去温和无害,舒服自然的长相,很容易带给人好感,就像拂过山林的风,清新怡人,然而那一点红色眉心痣,平白为这张清新的脸平添几分艳色,令灵秀的眸子眼波流转间都带上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谢雨安字数多得快溢出的心理活动白毓自然不知道,他所能直观感受到的,就是大猫似乎因为他偷看了知之之至的屏幕不高兴了,尤其是在谢雨安说出那句你能离你书粉的生活隐私远一点吗之后。 怎么办要认怂吗?虽然白毓平时喜欢对谢雨安抬杠,但是推己及人这件事确实是他做的不对,要是自己朋友偷看了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小秘密,他也会生气。 纠结来纠结去白毓心一横决定道歉,却见猞猁猛地打了个喷嚏,一声阿嚏震天响,连退了好几步,脑袋电风扇一样甩了好几下。 这下谢雨安也顾不上小作者好看不好看了,连忙道:你那股子水仙花味儿又窜出来了,快收回去!这味道,堪比让讨厌闻臭臭果味道的人用灵力加热炉煮臭臭果,要命。 白毓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由于他修炼得不到家,心思与情绪一驳杂,那股子水仙味就收不住了。 于谢雨安而言可能是折磨,于白毓而言却是摆脱尴尬的大好机会。 对不起!我下次不偷看了。我修炼得不到家现在一时半会收不住,先出去了!白毓说完立马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谢雨安现在是双重后悔,一是后悔当初为了报复白毓把他的魂魄和水仙花精的躯壳融为一体,最后苦的还是自己,二是后悔刚刚表现得太冷太凶,直接把人吓走了。 怎么想都像是小秘密被人发现后的恼羞成怒啊,太不大气了,他会不会嫌弃我小心眼?毛茸茸的大猫越想越觉得自己表现太差,在床上滚来滚去,毛毛弄得一团糟。 当晚,道可道的专属论坛里面悄无声息地飘起一个感情树洞的帖子,一开始无声无息,后面却撕得腥风血雨,沉得不见水花。 主楼:发现喜欢上了自己追文时追得最真情实感的大大,替他怼黑子时被他发现了 #1 弃猫:如题,楼主机缘巧合下救了最喜欢的作者大大一命,然后一路和他同行,最近才发现喜欢上了,是想做道侣的那种喜欢。楼主平时在他面前表现得强大成熟且高冷优雅知性,但是今天我悄悄在房间里帮他怼黑子时他进来发现了楼主还有抢救的机会吗? #2 我不信:这种梦每天都有不少人在做,后面的谁尿黄,过来滋醒楼主。 #3 弃猫:我是真心提问的,而且我好像把他吓跑了。 #4 我不信:如果楼主说的是真的,那我也在这楼里祈愿一下,希望写《大道无忧》的汉白玉大大能遇到危险然后刚好被我救下来,我再顺理成章一路护送他,就能一路看到最热乎的更新了。再贪心一点,汉白玉大大要是没有道侣的话,最好是对我以身相许,这样我就能看一辈子。 #5 弃猫:你别想了,我说的就是汉白玉,他以后会是我的道侣,不要乱肖想。 #6 我不信:哈,才打算信你一下,你就吹上了。底下的兄弟姐妹们,这帖是个绿帖,楼主做梦钓鱼呢,不要给他一点热度。我出楼了,最后祝你被汉白玉大大拉永黑,终身无法订阅他的书。 #7 白夫人:排楼上,我本来还打算帮楼主分析一下的,结果是个绿帖,再见了,祝楼主永黑。 谢雨安放下知之之至,更郁闷了。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 哼,都是嫉妒。 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尚早,白毓明显是毫不开窍的,谢雨安觉得以白毓的性格,太热情直接的追求肯定会把人吓走。 所以他决定温水煮青蛙,从长计议。比如让白毓对他产生依赖心理,习惯他的存在,或者多展示自己帅气的兽形,白毓不是挺崇拜他健硕的兽形吗,每次见他变成猞猁都眼睛放光,今天还上手感受他顺滑的皮毛。 虽然谢雨安由于一些小误会对自己兽形对白毓的吸引力的认知有偏差,但是策略大体是正确的,比起人形的谢雨安直接接近,大猞猁的靠近更加让白毓自在且安心。 于是几天后白毓突然发现,前几天因为晚哔事件闹别扭特意搬到隔壁去的谢雨安突然又搬了回来,理由是白毓写文挣钱不易,要开源节流。白毓觉得非常有道理,他平时花钱也不大手大脚,大猞猁消费观能和他一致,两妖相处只会更融洽。 只是,只要不上街,谢雨安在房间里就一定要维持兽形是怎么回事,以前明明不这样的。白毓一头雾水,万分痛苦。 第22章 鬼王 一只毛茸茸的大猫咪就在自己面前,却不能摸的痛苦,你们不懂。 如果谢雨安只是一只普通的通灵智的大猫也就罢了,白毓会撸猫得很开心。但自从那天遭遇撸猫撸一半变成自己摸着谢雨安半果的胸膛的尴尬场面后,白毓就不敢轻易下手了。 发生一次意外还好解释,多来几次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雨安也很心焦,他都每天变成兽形了,白毓怎么还岿然不动,目光偶尔飘到他那里,还要特意绕开,仿佛他烫眼睛一般。 他不是很喜欢我华丽柔软的皮毛吗?怎么还不过来摸摸我! 然而谢雨安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思考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就觉得耳簇突然一激灵,一股子不详的预感涌上心间。 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步有缺漏。 一阵一阵的心悸让他顾不上再维持兽形勾丨搭白毓,倏地变回人形,冲白毓说了句:不对劲,可能有危险就急匆匆往外奔,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野兽的直觉是十分准确的,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直觉,这帮助他在过去的许多危急关头捡回一条命。 往外跑了几步,谢雨安又觉得把白毓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不放心,又掉头把白毓抄进了乾坤囊里,这才放心出门。 这是怎么回事街上有人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发问。 谢雨安抬头一看,天色果然暗了,不是晴朗时的亮蓝色也不是阴雨天时的灰蓝色,而是一种暗淡的,毫无生气的厚重的灰,云层里隐隐透着紫,鬼气冲天,是有鬼王级别的鬼物要诞生的预兆。 怎么可能!他早留意观察过了,这小镇平平无奇,民风淳朴,居民和乐,除了虹与云绻,再无第三只鬼物,更何况还是和虹同级别的即将突破鬼将达到鬼王级别的鬼物! 面对虹他还能凭着妖族的强悍体魄以及猞猁一族特有的法宝耳簇,勉强压制她,要是对上鬼王,他就只能拖延保命了。 镇上为数不多的修士也察觉了不对劲,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往镇外跑,却发现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牢牢罩住了伏妖镇,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各式各样法器和五颜六色灵力的光芒不断飞向罩住镇子的结界,结界却像吃不饱的饕餮一般,照单全收,通通吸收掉了,一点涟漪都没有。 谢雨安也过去搭了一把手,毕竟是鬼王,谁也不想正面对上,一个不留神就是要丢掉小命的。他发挥了十成十的妖力,加入了那些正在合力破结界的修士的队伍。 他还趁着运力的间隙,打量了一下周围,并未看到一个戴面具的金丹期修士。 没用的,省点力气等死吧。天越来越黑了,云里的紫意也越来越浓,有修士终于被沉重的心理压力压垮,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 的确,在场的不少人心里都明白,他们一同使了这么久的力,结界上连道波纹都没泛起过,确实是螳臂当车了。 但是,没人说破这个事实前,总归是抱着渺茫的逃生希望的,直到有人扯开他们掩耳盗铃的手。 一旦有了第一个放弃的,后面放弃的就更加顺理成章了。修士们一个个放下了法器,坐在地上恢复气力。 镇上其他不是修真者的普通镇民远远地看着堵在镇边出不去的修士们,以及他们如丧考妣的表情,也隐隐明白了什么,各自回到各自的屋子里,一家人聚在一起,关上家门,做最后的道别。 法力通天的修真者都奈那道无形的屏障不何,他们又能怎么办?只能听天由命,阖家团圆,过好最后一刻。 谢雨安却不愿意放弃。 他还没有看够白毓写的书。 他才刚刚确认了自己的心意,还没有向白毓表明。 他还没有得到白毓的回应。 不能死在这里。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鬼云,暗紫色在黑云里流动,若隐若现,还没有完全形成,还有机会!只要能找到到底是谁要晋升鬼王,并及时制止! 谢雨安?怎么了?外面吵吵闹闹太久,谢雨安又一直不把他放出来,白毓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没事,你好好待着。谢雨安声音很稳,很坚定。忘掉他在《大道无忧》评论区怼黑子的模样,又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高冷大妖。 谢雨安脑子飞速运转,疯狂搜索到底是遗漏了哪里,没有发现镇上还有其他鬼物。但是怎么思索,也没有答案。 排除所有可能性后,最不可能的,往往也是真相。 张家!云绻! 虽然谢雨安不愿意相信在接受净化的云绻会突然怨气冲天到化为鬼王,但是思前想后,只剩下这最后的可能性了。 一直没有用本命法器御空飞行的谢雨安这会儿也顾不上丢人了,一口气召唤出自己所有自然脱落的耳簇,黑色有光泽的耳簇们在妖力的召唤下十分乖巧地首尾相连,织成一张大网,把谢雨安兜了进去,带着他御风而行。 这个法器造型,确实有点奇葩,且丢人,与谢雨安欺霜赛雪高岭之花的形象完全不匹配,难怪他从来不愿意在白毓面前用。 谢雨安庆幸刚才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策,把白毓装进了乾坤袋,不然现在白毓可能就得在地上的民宿里,嘲笑天上这只飞网里的大猫。 但是胜在速度过快,谢雨安很快到了张家庄园。 果然,一进庄园,就发现里面鬼气浓郁得快凝成实质了,在外面却发现不了,可能云绻晋级时还特意控制了,避免被人发现打断。 不,或许不能再称她为云绻了。 鬼物一旦自然晋升为鬼王,生前残留的人性就会逐渐被抽离,善的,恶的,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念之差。 初晋升的鬼王可能会杀光自己晋升地的活口,仅仅是为了测试自己的实力,又或者是直接离开,懒得动手。并不是因为本性善或者本性恶,仅仅是因为一时兴起。毕竟,谁会在意脚下蝼蚁的死活?但有时候兴致来了一脚踩死几只也不是不可。 分卷(15) 所以鬼王,一直令修真者们闻声色变。虽然事后有修真界和地府大能过来执法追捕剿灭,可死在他们手里的,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命啊。 然而云绻,并不是自然晋升,她的实力远不如虹,与鬼王相差两个级别。谢雨安不知道是什么突发以外,让正在接受净化的云绻突然怨气冲天,直接跨级别晋升为鬼王。 这种强行晋升鬼王的鬼物,会完全丧失人性里善的部分,只剩下纯粹的恶。嗜杀,狡诈,欺骗,残忍。 张家遍地都是受浓郁鬼气侵蚀而昏迷在地的仆人与修士,谢雨安一路畅通无阻,直奔进张家祠堂。 只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谢雨安踏进去的时候,只看到香案上香炉里最后一点安魂香燃尽,余烟袅袅,一点香灰随乍起的阴风落在香案上,煞是刺眼。 桂花酿酒壶毫无征兆地炸裂,一袭红影出现在谢雨安面前。 五官依旧是云绻的模样,瞳孔却不再清澈,而是一片血红,诡异可怖。 我当是谁,原来是大恩人。依旧是温温和和的语气,却莫名渗人。 谢雨安眉头微皱,后退了小半步,浑身肌肉紧绷。虽然这小半步,对于从鬼王手里逃生毫无裨益。这只是人人都有的求生本能罢了。 不要担心,我不会鬼王才说了几个字,就发现谢雨安已经掉头跑出了祠堂大门十来丈远。 谁有空听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凭空诞生的疯子鬼王发表感言,这个时候当然是逃命要紧。 鬼王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鬼王速度并不比谢雨安快,但她有鬼力呀,直接一个抬手,压缩周边鬼气,凝成实质化的牢笼,扣住了谢雨安。 不听我说话,后果会很惨的哦。鬼王笑得温柔缱绻,衬着惨白的脸血红的眼,格外刺眼。 然后就突然暴起,向谢雨安挥出一爪,谢雨安想躲,在鬼气笼子里活动空间有限,直接半个左肩都被她抓裂了,五个深深的血洞汩汩淌着血。 谢雨安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在进张家之前他就给身上的乾坤囊下了消音咒,白毓的声音怎么都传不到外面,但是依旧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这效果能持续到几天后他留在上面的妖力逸散。这样哪怕他命丧于此,白毓还能侥幸逃脱。 他看了看面前面目诡异狰狞的云绻,当初那个笑得像少女,点醒他这个梦中人的温柔姑娘,终究是烟消云散了。 鬼王连笼子带谢雨安一同拖进了祠堂里。 那么急着跑干嘛?话都不听我说完。不用担心,我不会现在杀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会把你留到最后一个,让你死前看看我在镇上的杰作,哈哈哈哈哈,乖乖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哦! 鬼王把鬼气笼子和谢雨安留在祠堂,蹦蹦跳跳出了门。 谢雨安一边用妖力简单给伤口止了下血,一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差错让云绻怨气不降反激增。 直到他的余光看到了香案上的香灰。 第23章 抓到你啦 这不是安魂香的香灰!谢雨安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刚进祠堂的时候因为急着想阻止云绻,所以他没有留意到香灰这个关键细节。此刻细细一看那隐隐泛着鬼气的淡紫色香灰,哪里是什么安魂香! 这分明是地府里给十殿阎罗提高修为用的养鬼香!他曾经听族内长辈提到过。 此香并非所有鬼都可用,它会极大地激发鬼物怨气,唯有地府十殿阎罗专享,因为他们的居所离地藏王最近,地藏王能镇压化解这些怨气,不会酿成大患。 养鬼香在地府管制极严,绝不存在意外流入人间,被张家人当初安魂香买回来的这种绝世巧合。绝对是有别有用心之人在背后搞事情。 地府的鬼与人间的鬼物不同,一个是死亡后入了编制,将怨气控制在安全线以内的,而另一种则是死时怨气冲天,主观上不愿意入地府,凭借一身戾气游离于人世间的野鬼。本就十分危险,随时有怨气超标,发狂伤人的危险。 从地府偷渡出养鬼香,偷天换日换掉张家买的安魂香的幕后黑手,其心可知。 谢雨安迫切地想破开鬼气从这牢笼里出去,询问张家或许还活的幸存者安魂香和养鬼香弄混一事,然后给后续过来追查此事的执法者们留下一点线索,死也能死得有点价值。 现在鬼王成功出世,方才交手他也是完全被压制。对于逃出生天,他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只是不甘心就这么引颈待戮,就算死也要给那幕后黑手添点麻烦。 伤口在妖力作用下缓慢覆上一层止血的薄膜,没那么容易崩开后,谢雨安不断向鬼气笼发出攻势,效果却不是很明显。 突然,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祠堂桌案的下缘缓缓爬了出来,发出咕噜咕噜的吐泡泡的声音。 谢雨安定睛一看,地上爬行的,是一个浑身乌黑,眼睛血红,脖子上甚至缠着脐带的鬼胎。 瞬间其余线索和眼前所见串联起来,难怪仅仅吸收了几天养鬼香,云绻就足够突破到鬼王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被那壶桂花酿毒死的那一刻,肚子里和她同生共死的那个小生命,也一同殒命了。 母子煞,向来是怨气最重的。这鬼胎,在她晋级鬼王后才被排出来,此前无一人知。 咕噜咕噜咕噜。鬼胎漫无目的地爬着,嘴里吐着黑色的唾沫泡泡,不知道是血液还是毒液。 还好白毓不在,不然他又要被恶心得起鸡皮疙瘩。 这鬼胎长得实在丑陋,脸上肉贼多,把血红的小眼睛挤得只剩一条缝。皮肤皱皱巴巴像泡多了水,满嘴利牙,爬过的地面还会留下一点滑溜溜的黑色粘液,有点恶心。 咿唔唔咿。鬼胎那两个红色小眼睛终于看到了谢雨安,发出见到新鲜事物的好奇的声音。随后它一改先前爬行时慢吞吞的速度,几乎是瞬间,就到了谢雨安笼子前。 啪。它吐了一口口水想打谢雨安,笼子空间虽然不大,但躲一口口水还是绰绰有余的,谢雨安很轻松地躲过了。 黑色的口水落在地上,地上留下一个灼烧过的痕迹,并冒出黑烟。可想而知,要是落到了皮肤上,会是何等光景。 看着这个母亲是云绻的鬼婴,正发愁出不去笼子白白浪费宝贵时间的谢雨安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一个新想法。 这鬼婴是从鬼王肚子里爬出来的,说不定它可以打开这个笼子? 哎,吐不中,打不到,气不气?谢雨安面无表情念台词一样地说出这句挑衅的话,嘲讽和挑衅的意味甚至比声情并茂做鬼脸的那种还要浓。 咿唔!鬼婴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发出愤怒的尖叫声,噗噗噗吐了好几口口水,都被谢雨安躲过去了。 鬼婴气鼓鼓的趴在笼子外沿,两个爪子奋力地想伸进来挠谢雨安,却由于距离太远挠不到,肉肉的脸也奋力想往里面挤,却因为脑袋太大怎么也进不来,气得它嗷嗷叫。 噗嗤。谢雨安实在没忍住,难得地笑了出来。这鬼娃,虽然丑,但是莫名有点傻乎乎的可爱的感觉。 噫!似乎察觉到了谢雨安在嘲笑它,鬼婴更愤怒了,不再尝试把自己挤进来,而是向烦人的笼子发出了攻势。 啪丨啪丨啪。鬼婴不住用爪子拍打着鬼气笼,然后谢雨安惊喜的发现,鬼气笼在鬼婴愤怒的拍打下,逐渐化掉了一小部分。 终于,鬼婴化出来一个大小够它出入的空缺,美滋滋地钻了进来。它要好好教训这个穿白衣服的看起来有点小好看的妖。 噫!鬼婴尖叫一声,动作极快地扑向谢雨安。 猫科动物的动态视力极强,谢雨安捕捉到鬼婴的移动轨迹,顺势一躲,鬼婴扑了个空,拍在了谢雨安身后的鬼气笼上,又化开一道小口。 谢雨安故技重施,在笼子里溜着傻乎乎的鬼婴,让它帮忙把鬼气笼化得破破烂烂,最后他再用妖力打破脆弱了许多的鬼气笼,成功脱身。 他实力比这小鬼婴高一点,但是他没有浪费时间在鬼婴身上,一方面是想让这个蠢丑蠢丑的小东西多活一会儿,横竖执法者到了之后它也活不了,另一方面就是他得争分夺秒去找张家的活口了解养鬼香的线索。 终究还是慢了。 谢雨安找遍整个张家庄园,没有找到一条活口。鬼王已经不在,想必是去外面镇上杀人了。 一路找下来,张家尸横遍地,有的尸体甚至尚有余温,说明鬼王还没离开多久。 最惨的还是作为张家主人的张老太爷和张玉,眼舌鼻耳均被挖掉,身上都是一道一道的爪痕,血肉被撕成一条一条的。从出血量和伤口样式来看应该是被慢慢凌丨虐而死。 曾经那么喜欢过的人,哪怕不爱了也只是对他失望,没有一句苛责的人,在变成鬼王人性全无之后她竟然可以凭借满腔怨气把人糟践至此。 说来也是嘲讽,张家唯二幸免于难的,是那两个被带走等待最后宣判的恶人。哪怕他们最后判了死刑,死法绝对不会比张老太爷和张玉更痛苦。 世人常说天道好轮回。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哪有那么多善恶终有报。 确认张家再无活口后,谢雨安不再停留,直接出了张家庄园。 外面镇上此时火光冲天,哀鸿遍地,街上到处泼洒的血迹尚且新鲜,血迹的主人却不知所踪。或者有看到某个民房半掩的屋门里,露出一只沾了血迹的僵硬青白的手。 小镇上供普通人乘坐代步的灵力动车,此刻也熄了火,歪斜地侧翻在路边。车门破碎,隐隐能看到里面司机毫无声息的尸体。 远方传来并不激烈的打斗声,应该是又一批修士被鬼王发现了,正在负隅顽抗。 能压制谢雨安的鬼王,对付其他修士简直是一指头戳死一个。 他们有罪吗? 他们当然有罪。云绻与张玉活着互相纠缠折磨时,他们对云绻口出的恶言,当面的嘲笑议论,都埋进了她的潜意识,为她受人利用培养怨气成为鬼王添砖加瓦。 他们无辜吗? 他们当然无辜。闲言碎语虽恶心人,却也罪不至死。只是刚好生活在这个镇上,恰巧遇到一个心术不正的家伙利用张家这桩秘事,故意造就恶鬼。虽然不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想做什么,但镇上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牺牲者与陪葬品。 谢雨安找了户靠近镇子边缘的民居,躲了进去。屋主一家已经被鬼王杀掉了,凉透的尸体凄凉的陈列在屋子里,他心道一声冒犯了,才越过尸体进入屋子。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拖延时间,鬼王越慢找到他,遇上闻讯赶来剿灭鬼王救援镇民的执法队的概率就越大,活下来的希望也就越大。 谢雨安甚至没关上门窗,躲在屋子里虽然比直接在大街上大咧咧站着要隐蔽,但同样有弊端。 鸽笼一样的屋子,容易在鬼王发现他时,成为阻碍逃跑的牢笼。 门窗全打开,反而能多一条逃生的道路。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谢雨安蹲进去还没一刻钟,就听到了索命的魔音从屋顶传来:大恩人,人家说了要留你做客的,你怎么这么没礼貌,直接跑掉了? 谢雨安当机立断,想从后窗翻出去,然而鬼王比他更快,哗啦啦的一声,屋顶直接被她跺穿了,她踩在屋主们的尸体与屋顶砸下来的废料上,纤尘不染,亭亭玉立。 谢雨安却只觉得后背发冷,他看都不看身后的景象,争分夺秒从窗口翻了出去,往别的有掩体的地方跑。鬼王被屋顶砸下来带起的尘土迷了眼,鬼气笼没能罩住谢雨安。 是了,镇上但凡察觉到不对劲的住户都门窗紧闭,好增加一点安全感,他为了逃命方便把门窗全打开简直就是万花丛中一点绿,花枝招展地召唤着正在寻找他的鬼王:客官,您快点来找奴家玩呀! 谢雨安暗道失策,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样毕竟逃命更方便,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鬼王不发现他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大恩人,我耐心不好,不要和我玩捉迷藏。 谢雨安没有出声,他现在正在一块掩体后面,是街角的一处房屋残骸。应该是在此前打斗中被损坏的。 他现在要是跑出去,估计立马就会被鬼王用鬼气笼扣住,下一步就是被这个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鬼王用奇奇怪怪的手段折磨而死。 他感觉得到,鬼王口口声声称呼他为大恩人,实际上是很厌恶他在云绻尚未晋级鬼王时多管闲事,留下张玉一条命,还欲净化云绻送她去投胎一事的。 对于实力至高无上其余皆可抛的失智厉鬼而言,消她怨气如害她性命。 谢雨安不打算和她多话,思维方式都不一样,再怎么讲也是对牛弹琴,更不可能感化她叫她放自己一条生路。 笃,笃,笃。木质鞋底的声音很清脆,越来越清晰,她在往这个方向过来! 谢雨安身子伏得更低了,连呼吸都微不可闻,降低自己被发现的可能性。 笃,笃,笃。脚步声又渐行渐远,似乎是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去别的地方搜寻了。 谢雨安刚些微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略戏谑的声音从上方的废墟传来: 呀,找到你啦! 下一秒,脆弱温热的脖颈被冰冷坚硬的爪牢牢掐住,提离地面。 第24章 逃出生天(倒v开始) 这画面着实有点可笑, 一个身材纤细的红衣女子,轻轻松松扼住高大白衣男子的咽喉,逐渐把他从废墟下方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 在半空中晃荡。 谢雨安咽喉受制, 随时有可能被捏断喉骨丧命,但仍没放弃抵抗, 抬手积蓄妖力往鬼王身上挥了一掌, 却丝毫无法撼动她, 反而震得手臂发麻。 这等鬼物, 壳子硬得已经和他们肉丨体凡胎不一样了。 他不甘心, 又召来自己的灵毛,对鬼王发动攻势。之前和虹交手时,这些灵毛可是能直接在虹身上扎出一个又一个不见血的小洞, 更是直接把云绻扎的漏黑气。 然而面对此刻的鬼王,谢雨安的灵毛连她的油皮都扎不破。 鬼王成功把谢雨安拎到了和她同一高度, 满意地看着谢雨安面无表情的脸上泛起充血的颜色,喉骨被自己捏得咯咯作响。 眼看谢雨安脸色在往青紫转变, 强撑着不流露过多痛苦表情的面孔上,青筋隐隐凸起。 鬼王微微一笑, 道:明明知道跑不掉还一定要跑,你也是很有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事不过三, 你要是边说她边把谢雨安拎到自己身边,松开了扼在他喉骨上的手。 岂料, 她话还没说完,仅仅是刚松开扼住咽喉的手, 谢雨安直接化成兽形,四脚着地一阵风一样跑出去挺远的距离。 分卷(16) 谢雨安压根就没认真听她说什么,见扼住命运的手有所松弛,立马见缝插针化为原型,往掩体密集的地方跑,快到只留下一个黄白色的残影。 凶残变态一只鬼能屠一个镇,说的话能有什么条理和可信度,与其浪费时间和机会去听她说话,还不如抓住机会赶紧逃跑。 我说了我讨厌别人不听我说话!鬼王发出一声怒气满满的尖叫,周身气势暴涨,鬼气弥漫,眼睛红得欲滴血,抬手一指,好几个比之前更加牢固的鬼气笼从天而降,一层接一层地把谢雨安罩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跑出来的,多套几个,你总没那么容易跑掉了。见大猞猁被她牢牢控制住,鬼王心情又好了起来,慢悠悠晃到笼子前,穿越空气一样走进了笼子里。 这是她的鬼气铸就的牢笼,她穿过得轻轻松松,散步一样安逸。 利爪划过空气,因速度太快甚至有了爆豆般的声响,谢雨安才勉强止血的左肩伤口,再次被撕裂开。 嗷呜,嗷呜!猞猁身子压低,金黄色的眼睛满是凶光,丝毫不见惧色,甚至扑上去给了鬼王脸上一爪子。 这恶鬼,顶着云绻那张脸,看上去真的不顺眼。横竖要死了,不如先给她个耳光。 方才被她扼住脖子呼吸困难,谢雨安没有察觉到。此时才发现,她身上血腥味极浓,血红色的衣服湿漉漉的,估计是浸透了血液,只是由于颜色的缘故看不出。甚至连头发都是半湿的,可见她杀丨人手法之凶残血腥。 真不讲卫生,这味道难闻得和水仙花的味道有一比了。谢雨安满眼嫌弃。 哈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鬼王娇笑一声,又是一爪,谢雨安毛茸茸的背部也爆开血花。 要是白毓见到估计得心疼死,那么好,摸上去那么顺滑的皮毛,被鬼王弄得坑坑洼洼的,还被血染脏了。 伤重的猞猁强撑着立在笼子里,喉管中发出嗬,嗬的喘气声,大量出血让他有点缺氧,眼前也阵阵发黑。 没意思。见谢雨安不再主动挑衅,鬼王也失去了兴致,缓缓走近,打算最后一爪终结他性命。 大猫缓缓垂下了金黄色的眸子,爪子扒拉了一下藏在毛毛里的乾坤囊,让它藏的更好,起码不要在执法人员过来之前被鬼王发现。 他余光已经看到鬼王扬起的利爪上闪烁的寒光了。 何方孽物,在此祸害生灵!就在谢雨安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金光穿破了结界打向鬼王。 能一击击破之前谢雨安和众多镇上修士都打不开破不掉的结界,还有余力接着攻击的,起码也该是和鬼王一个级别的在练虚及以上的狠角色了。 鬼王不敢小觑,召回了浪费在鬼气笼上的鬼气,围绕在自己周边防御,接下了这一击。 何方小贼,藏头露尾!这鬼王虽然看起来精神很不正常,癫狂痴傻的样子,小词整起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金光散去后,一道人形显露在谢雨安和鬼王面前。 来者是一中年男子形象,硬朗大气,皱纹并不多,却是满头雪丝,一身皮甲,袒露着小半个胸膛,看上去豪放不羁的模样。 谢雨安偶尔混进地府找老友玩,再加上族内前辈与地府交情不浅,他对这方面的了解比较深。 来者是地府十殿阎王之一,掌管第二殿活大地狱的楚江王。 谢雨安刚庆幸逃过一劫小命有救,看到来者是地府的鬼,还是比他高了一个大境界的鬼王级别的楚江王,立马又开始担心楚江王剿了鬼王之后会不会来找他追要白毓的魂魄。 之前能从地府派来的追兵手里轻松跑掉,是因为他们都比谢雨安低了一到两个大境界,毕竟地府鬼力资源紧缺,不是什么特大事故不会派出忙得连轴转的十殿阎罗的,而阎罗之下的其他虾兵蟹将谢雨安都能轻松摆脱。 楚江王已经和云绻化为的鬼王战作一团,谢雨安寻思这会儿他们两个都忙,应该不会有鬼注意到自己,再加上结界已破,干脆召唤自己的灵毛们,再次织出了那张略显丢人的网,兜住自己飞速逃离现场。 鬼王的余光瞥到了逃跑的谢雨安,心中暗恨,这厮居然敢趁自己被牵制住的时候逃跑,心思一转,战斗之余分出心思对着谢雨安逃跑的方向高喊一声:恩人快跑!不要管我!我帮你牵制住他! 在天上快速飞行的灵毛网闻言一个趔趄,差点坠落。 谢雨安:???姐姐你不要这么害我啊!我与你晋级鬼王屠光整个镇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楚江王闻言神色更是一凛,方才他还以为那个锻体级别的高手妖修是镇上抵抗到最后的幸存者,如今听这孽物所言,他们竟然是一伙的? 鬼王心知她虽然和楚江王境界相仿,可一个是揠苗助长,另一个根基坚实,还有地府官员光环加持,各种地府资源优先享用,她落败只是早晚的事。 她成功成为鬼王后疯狂屠杀时,在镇上见过那个助她一臂之力,替她换了养鬼香的恩人,那才是她真正感激的人。 之前那个云绻,太无能太软弱,把张家夫妇送去法庭就满足了?呵呵,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现在的鬼王,与云绻毫无关联,而是一只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恶鬼。 所以她感激,恩人给了她痛痛快快满足自己杀欲的机会。所以她也会如恩人所愿,哪怕最后遭遇刑讯,灰飞烟灭也不会说出恩人的存在。 推到刚刚跑掉的那个妖修身上,是顺理成章而且毫不费力的事情。而且那个妖修假仁假义的做派,她相当看不惯。 那个妖修,和你是一伙的?楚江王一边拆了鬼王一招,一边皱着眉头问道。 她说得像是真的,但孽物多狡诈,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给人泼脏水,好借地府的刀杀人。 呵呵,有我在,你别想伤我恩人一根毫毛!恩人为了我能报仇不惜去地府偷养鬼香,我定要好好报答他!鬼王说得真情实意,实则真假参半。 最高级的谎言,往往就是这种真中带假假中有真的。 药修谷,雪牢。 谷主,您可以出来了。看守雪牢的弟子打开结界,亲自请方闲出来。 方闲躺在雪上,躺尸般一动不动,节约体力。这半年多下来她已经从一开始的冻得牙齿打颤到现在能坦然接受雪牢的温度了。 药修谷雪牢最毒的地方,就是这里的寒意,是修真者运用灵力也无法抵抗的,再加上里面除了雪什么都没有,白茫茫一片,很容易让人心生孤独感,甚至有关的时间久了疯掉的人存在。 谷主,您可以出来了!弟子以为方闲没听到,抬高了声音,再次提醒道。 吵啥吵啊耳朵都被你吵瞎了!方闲也不是吃素的,中气十足地回吼了一声。我不是被判了五年吗?这才半年多?肯定是串串到处求人给我走后门减刑了。我不出去,遵纪守法从我做起! 这该弟子权限不足,也不知道内情,只知道接到通知说可以放方闲出来了,于是放缓了语气,好生哄道:谷主,我接到的通知就是您可以出去了,您这还是不要为难我吧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后门。不然那些规规矩矩蹲大牢的该怎么想。方闲一边嘀咕着,一边换了个更舒服的躺姿,丝毫没有起来从雪牢出去的意思。 谁跟你说我为了你个蠢货求人走后门了?怒气冲冲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第25章 出狱 仅仅是听到来者的声音, 方闲整个人就僵住了,连头都不敢回。 现在知道怕了?头都不敢回?刚刚那股子横劲儿呢?洛川一边走近方闲,一面嘴里连珠炮一样说个不停。 看门弟子见这对道侣估计要解决内部问题, 掩着嘴无声笑, 悄悄退下了。 自家孩子气到无法无天的谷主, 也就只有她座下大弟子兼道侣管得住了。 方闲也觉得自己的表现太过怂软心虚,回过头腆着脸问道:你真没走后门找关系让人放我出来? 我是那种人吗?洛川恨铁不成钢, 连戳方闲额头好几下。你这傻货, 还走后门, 傻得我恨不得走你后门! 洛川气糊涂了有些口不择言, 话说出口才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分, 想道歉又拉不下脸。 岂料方闲那个没脸没皮的,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红了一下, 然后正色道:这不太好吧?咱俩以前也没试过,经验不足啊。 看方闲一幅跃跃欲试想和自己探讨切实可行性的样子, 洛川做了几个深呼吸,告诫自己是来和她讲正事的, 不能被她带跑节奏。 别贫了。你确实可以出去了。第一手内部消息,白毓没死透, 现在被人救走做妖修去了。而且他不是普通人,而是半妖,过轮回能直接灰飞烟灭的。 真的?!方闲闻言眼睛一亮, 白毓现在还活着的消息,可以说让她心头卸下一块大包袱。 叫一个此前遵纪守法不少年的修真界好公民摊上一条人命, 虽然她面上依旧和洛川插科打诨一切如常,内心压力还是不小的。 嗯。洛川翻了个白眼。你也算变相提前帮人发现身世了, 心理负担别那么重,有机会见到本人好好道个歉。 虽然方闲嘴上不说,她隐藏在插科打诨和笑颜下的不安和愧疚,洛川全都知道。 不过他现在可能状况不太好。洛川故意话只说一半。 怎么了?方闲竖起了耳朵。 听说地府那边要捉拿他和猞猁妖族那边一个叫谢雨安的大妖。楚江王在伏妖镇降服一只鬼王,据说是他俩捣鼓出来的。毕竟当初谢雨安去地府把白毓偷渡出来,很有可能顺手偷了十殿阎罗的养鬼香。 噗嗤。方闲笑了。这也有人信?鬼王嘴里的鬼话有几分可信度。他俩从地府偷渡出来估计一路恨不得低调到死,哪里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而且那个小少年,她当初是见过的,眉宇之间一点煞气都没有,断不像是会制造屠镇惨案的狠角色。 至于猞猁妖族的谢雨安,虽然她不熟悉。但修真界人人皆知,猞猁妖族一向与世无争,全族与人为善,和地府的酆都大帝更是交情不浅。突然冒出来一个搅得修真界血雨腥风的大魔头,她是不信的。 说实话,我也不太信。洛川这会儿气消了,面色也和缓不少。但是在抓到这两个人审问清楚之前,他们一直都会是嫌疑人。 噗,就地府那做派。方闲也翻了个白眼。就算不是他俩做的,只要最后查不到关于真凶的线索,为了平息舆论也会把假的变成真的。 修真界的形丨式主义与官丨僚主义也不少,地府不少有识之士眼里,为了自己仕途,牺牲两个妖修的清白也无伤大雅。 走吧,我们出去,然后出谷玩去。方闲从地上一跃而起,拍拍身上的雪花,对着洛川笑道。 出谷玩?你还想着玩?洛川觉得自己刚熄下去的火又要蹭蹭蹭冒上来了。代理谷主的长老那边已经积了一大堆工作等着你去处理。 我辞职,我不干了!方闲又躺回地上打了个滚。他们就是看我好说话好欺负,一个个都不想做谷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我做了这么多年也做够了,是时候退休养老出去玩了,就这么决定了! 洛川刚想教训她,想了想又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这些年来,她无数次看着这个看似孩子气没心没肺的谷主,为了处理谷内大小事宜,一次次挑灯夜战到后半夜。每次她去脆她,她都只是抬起略显疲惫的眸子:串串你先去休息吧,我还一小会儿就好。 好像从来没听她抱怨过苦和累,于是也以为她为谷里牺牲付出得理所应当。 方闲以为自己肯定要被洛川一顿暴揍加言语教训,结果一睁眼就看到头顶的洛川,正温情脉脉饱含歉疚地望着她。 方闲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试探问道:串串你不反对?不教训我? 洛川把她拉起来,替她拍拍刚刚打滚沾上的雪花,又给她理了理微乱的衣服,放缓了声音道:不反对。走,我们辞职了出去玩吧。 于是大名鼎鼎的药修谷谷主,在她大弟子兼道侣的支持下,卸任辞职,带着道侣度蜜月去了。 留下谷内几个原本醉心药理不问世事的老不休长老,面面相觑,望着彼此发量都不甚茂密的头顶犯愁。 虽说是两人出去游玩,却并不是漫无目的地瞎逛。洛川见方闲一路带着她往伏妖镇方向去后便明白,方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估计是想着要是能找到白毓和谢雨安,能帮上一把就帮一把吧。 洛川嘴角渐渐有了笑意,有能力有担当,愿意为过去犯下的错买单,果然是她爱的人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厢谢雨安从鬼王与楚江王战斗夹缝里逃出来后,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直觉告诉他跑得越远越好。 而且,鬼王最后对他喊的那句话,他觉得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真正打算杀他,和那个幕后黑手一起做了个局,打算叫他给真正凶手背锅。 这真的是,人在镇上住,锅从天上来。 他没有一昧浪费妖力跑路,残留的妖力甚至不足以给左肩和背上的伤口覆上一层妖力保护膜,血一直在滴滴答答。 要是后续追捕他们的人带了鬼犬,一路循着他的血味都能找到他和白毓,他不能赌。 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谢雨安御网飞行到一处深山老林,停了下来,准备略作调息,恢复一点妖力,起码恢复到能给伤口表面覆一层膜,不再渗血的地步。 他刚坐在树底下开始盘腿调息,在腰间蹦跶了好久的乾坤囊就蹦了下来,鼓鼓囊囊扭来扭去好几下,然后大变活人,白毓滚到了地上。 白毓本来不知道如何自由进出乾坤囊的,谢雨安没教过他,每次都是谢雨安把他揣进去再掏出来。 可是方才谢雨安和鬼王纠缠之时,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传不到外界,顿时醍醐灌顶明白了一点:鬼王,很厉害很危险,危险到谢雨安都打不过,想用乾坤囊藏住他保他一命的地步。 白毓自觉不会像小说里的降智配角那样,在主角和人生死决斗的时候还心急火燎地上赶着添乱。所以方才谢雨安和鬼王交手时他一直没有试图从乾坤囊里出来,唯恐负了好兄弟的一番苦心。 分卷(17) 直到确认谢雨安已经逃出生天,他才挣扎着使尽浑身解数,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从乾坤囊里钻出来。 你也不是那么没天赋嘛。他才出来,就听到谢雨安中气不足地声音,试图用调侃嘲讽,来掩饰自己的虚弱。 白毓第一次看见这么虚弱的谢雨安。 印象里的谢雨安,是骄傲的,骄矜的,时时刻刻端着架子注意大妖形象。 而此刻,他脸上有着血污,发髻被打落了,长发略凌乱。最触目惊心的是他那白底蓝边的道袍上,大片大片的血痕。那双金黄的猫眼里,也满是无力与疲惫。 当然,还是很好看的,有股子被凌.虐过后的病美人感。白毓猛地觉得自己想法不对劲,赶紧把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清出脑子。 虽然之前白毓很配合谢雨安,但这不代表他赞同谢雨安的做法。如果谢雨安真的出事了,他一个人苟活,也会有一辈子的愧疚与不安。 然而他满肚子想要数落谢雨安的话,在看清谢雨安的惨状后,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 他能说什么呢?说你下次不要这么独断专行,是兄弟就一起死? 他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兄弟拼了性命也想保自己一命。此刻对着重伤的谢雨安,他说不出数落的话。 最后,白毓按了按微红的眼眶,轻轻捶了一下谢雨安没有受伤的右肩,道:好兄弟!我以后一定好好修炼,争取以后能和你并肩作战不再拖你后腿! 谢雨安有些无奈,这株水仙花,怎么就这么迟钝呢,还没看出来他是想追求他,做他的道侣。 我们以后,可能要被地府和修真界重点捉拿了。 嗯,我在乾坤囊里听到了,鬼王和她幕后的人肯定是故意的,我们两个只是背锅的倒霉蛋。白毓咬牙愤愤道。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只无收藏无评论的单机小扑街~ 第26章 东逃 白倒霉蛋毓思路相当清晰, 对谢雨安冷静道:你先调息一下,把血止住,然后我们往东边跑。等找到地方安顿下来我再多开一篇文, 这样修炼速度能更快一点。 只能缩在乾坤囊里受人保护的滋味, 真的不好。白毓觉得自己该奋发图强了, 不能成为谢雨安的拖油瓶。 见白毓接受良好,谢雨安心理包袱又轻了点, 连调息速度都快了几分, 妖力渐渐在伤口上形成了一层透明的保护膜, 血也止住了。 走吧。见不再渗血, 谢雨安撑着双腿起身, 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让他趔趄了一下,但他反应极快,不着痕迹地调整, 假装自己问题不大的样子。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白毓还是很有眼力见地扶了他一把。别逞强了, 不急这一会儿,你再恢复恢复。 不需要, 我心里有谱。十殿阎罗都出动了,后面的追捕估计不会像之前那么简单。谢雨安思路也很清晰。不流血了就行了, 不然他们容易循着我血液的味道找到我们。 见谢雨安态度坚持,白毓便不再有异议,直到谢雨安召唤出他的灵毛们拼凑出那张大网。 哈哈哈哈哈!白毓直接笑到不能自已。之前你宁愿驮着我跑路也不愿意御空飞行就是因为这个吧?哈哈哈哈哈! 这实在是太逗了, 白毓几乎能脑补出他在乾坤囊里面时,谢雨安面无表情垮着一张脸, 被大网兜着一路葛优瘫一路飞行的画面。 谢雨安脸色有点臭。他就知道,祭出这玩意肯定会被白毓嘲笑,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于是,那张御空而行的大网里,又多了一只妖。 白毓姿态不雅地懒洋洋瘫在网里,和坐得端端正正的谢雨安形成鲜明的对比。没办法,这网柔软有弹性,窝在里面就跟窝在蓝星家里的沙发上一样,实在太舒服了。 他收回前面嫌弃这网没气势还很逗比搞笑的话,和那些剑啊伞啊或者化成机车啊跑车外形的法器比起来,这网简直太实用了,其他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唯有此刻,能让他舒舒服服躺着的大网,才是实用,真实,且温暖的。 坐那么正干嘛,绷着不累吗,躺着还能省点力气。白毓舒坦了,就开始找谢雨安的不舒坦了,一个人坐没坐相躺没躺相时,身边要是有个站如松坐如钟的那股子别扭感确实很难克服。 既然白毓克服不了,那自然得忽悠谢雨安和他同化啦。 谢雨安本来想拒绝,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话锋一转,薄唇吐出一个好字。 我变回原型伤口恢复得快一点。谢雨安故作镇静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嗖的一下变回了兽形。 这张网原本容下他们两个人刚刚好,不会挤到彼此,也不会有肢体接触,白毓甚至还能很舒服地躺着。 然而当谢雨安变回他那非同一般的原型时,巨大的猞猁一下就占据了灵毛网的绝大多数位置,白毓直接被挤得贴到了大猫柔软又毛茸茸的腹部。 大猞猁懒洋洋地趴了下来。嗯,确实躺着挺舒服的。叫他人形状态时跟白毓一样没个正形地躺着是不可能的,头可断血可流大妖风范不能丢。 而且,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变回兽形后他伤口的恢复速度确实要快一点。 当然,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张不算大的网里,他变回硕大的猞猁后,可以顺理成章地贴着白毓。 水仙花精鲜活的体温熨烫在他腹侧,谢雨安心底有暗戳戳的喜悦与悸动。不过此刻他更庆幸的是,幸亏此前去帮张家处理家事之前,白毓突破了,能收回水仙花的气味与他体表的毒素。 否则此时此刻,谢雨安就得一面痛苦一面快乐了,说不定还会起小疹子。 至于白毓,他此刻是真的,一面痛苦一面快乐。 痛苦是谢雨安变成猞猁形态后网里空间拥挤了不少,他甚至无法像之前那样舒展开身子,快乐则是,他整个人都贴到了大猫柔软温热的肚肚上。 猫咪肚子上的毛毛是最细腻最软的,当然,还是肉肉的小肚肚。哦,大猞猁的是大肚肚,虽然肉算不上多,体型匀称,但是软是真的软!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他可以合法吸猫啦!网的空间把一人一猫拘在一起,他稍微在大猫肚子上摸摸蹭蹭,也是很合理的!千错万错都是网太小的锅! 白毓的魔爪,终于伸向了谢雨安毛茸茸软乎乎的肚皮。 谢雨安感受到白毓在悄悄挼他肚子时,身子先是一绷紧,身体的应激反应毕竟不是那么好克服的,随后在意志的操控下慢慢放松下来,免得被白毓看出端倪,知道自己已经察觉了他的小动作。 白毓一开始还知道稍微收敛一点,到后面完全放飞自我,忘记了面前这只大猫是个能变人形的妖修。 手指灵活地在大猫毛茸茸的肚皮上穿梭,流连,指尖穿过猫毛的毛根,旋转,打圈,或者两指并拢,任由猫毛丝滑无比地从指端溜走。 啊,撸猫,真是人类的无上快乐! 白毓甚至把头都贴得离大猫的肚子更近了一点,感受着绒毛微微蹭过脸颊的感觉。要不是尚存最后一丝理智,担心被谢雨安察觉不对。他简直恨不得把脸埋进大猫的肚子上吸猫好吗! 谢雨安竭力想假装毫无所觉,继续拿他毛茸茸的肚子勾搭白毓。然而在白毓把脸颊凑近他时,他整个人,哦不,整只猫都僵硬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那里,虽然隔了一层猫毛,却仿佛是直接接触,让他有些战栗。谢雨安竭力摒除杂念,此刻他只恨修真界万事知至与知之之至发展太快,他过去看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此刻脑里小剧场太多。 至于是什么小剧场,此时不便多行解释。总之是修真界各方为了保护未成年,严加看管的领域,比如假如有人在道可道上写此类内容,一定会被红锁关小黑屋。 然而有时候,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谢雨安感觉在温热呼吸的不间断刺.激下,他已经开始有了点微妙的反应。 为了防止再次出糗,以及维持自己在白毓心里岌岌可危的大妖形象,谢雨安当机立断,翻了个身,把一切纷扰都隔在背后。 呼,谢雨安悄悄舒了口气,这下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白毓可以接着挼他的后背,他后背没肚皮那么敏.感,怎么挼都不会出糗。 白毓也舒坦了,这下他再也不用担心被谢雨安发现小动作,后背毛毛更长更密更多,他悄悄挼一挼,问题不大,还能拿脸蹭蹭,横竖隔着猫毛,谢雨安又背对着他,发现不了。 两只妖各怀鬼胎,挤在一张网里赶了半个月的路,才到达这片大陆东边的尽头。 那是一座临海的城,叫东漖。东漖城规模不大,比不上白毓刚重生时的南都城,周边更是荒凉,村落都很少,更不用说小镇或者其他略大一点的聚落了。 这令谢雨安与白毓都十分满意,城市太大或者周边辐射的聚落太多,人口流动性就越大,他们两个人的踪迹就更容易被发现。 东漖已经是这片大陆的尽头,修真界的人由于自身强大的能力,对世界上未知之地的探知欲远不如蓝星那些无法修真的人。甚至当白毓问谢雨安知不知道海的那边是什么时,谢雨安都是满眼茫然,却死活要板着脸装深沉。 这逗得白毓有点忍俊不禁,然而他没有像过去那样强行戳破谢雨安的伪装。毕竟,现在的谢雨安,在他心中的定位不再是一个勉强合得来的室友,而是有了过命交情的好兄弟,拆兄弟的台,终究是不太地道的。 白毓推测,海洋上应该会有大型岛屿,或者干脆海洋的尽头,就是另一片大陆。 他和谢雨安可以暂时在东漖休整,谢雨安的伤情很重,妖力只能糊住他的伤口让它不再流血,伤口内部的愈合,还是挺缓慢的。 毕竟鬼王的攻击都附带着鬼气,鬼气入侵体内破坏性极强,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如初。 谢雨安养伤的这段时间,他们也能收集一些物资储备进乾坤囊,以便日后要是地府或者修真界的执法人员过来追捕他们,两妖可直接跨越海洋,逃亡到海洋上的岛屿或者另一片大陆。 虽然谢雨安不太明白为何白毓笃定海洋的尽头会有其他陆地,但是他觉得小作者说的话很有道理。 嗯能写出那么好看的小说的人,见闻阅历肯定不会少,说不定白毓就是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呢。总之他就是愿意相信白毓。 实在不行他们两个大不了就先在海上漂着吧,修界的人对海洋大多不熟悉,更加难以在海上堵住他们两个。 横竖成或者不成,谢雨安都能给自己找到支持白毓决策的理由。 第27章 双妖惊奇拍案 两妖在东漖租了房子住了下来, 不是特别大,是那种只有单间卧室的小房子,但是自带厨卫和种着枇杷的小院。 关于租这样的小院, 是谢雨安的意见。说结构简单而且两人一屋离得近, 到时候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方便立即跑路。当然, 这套说辞里藏着什么其他心思的话,旁人也无从得知。 白毓觉得非常有道理,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东漖城虽然不大, 基础设施还是挺完备的, 灵力动车, 灵影院, 小饭店都不缺,白毓十分满意,精神娱乐和食欲都能得到满足。 两妖就在租好的小院里开始了宅家生活, 基本是谢雨安化成原型懒洋洋地瘫院子里晒太阳养伤,白毓就在一旁按键如飞地码字。 白毓已经不满足于一本《大道无忧》所带来的修炼速度了, 现在他才锻体后期,在那些大鬼大妖面前, 脆弱得不堪一击,别人一个手指头就能按死他。 所以他盘算了一下, 另外开了一本新文,不再是修仙的题材,而是悬疑破案的。 他把自己和谢雨安的在伏妖镇的故事, 大改了一遍,改到基本看不出来讲的是伏妖镇, 但是大致内核是没变的,都是两妖要去寻找藏在事件背后的真凶。 至于书名, 他在心里给《五枪惊奇拍案》一片告了个罪后,给自家小说定名为《双妖惊奇拍案》。 关于这个名字,懒洋洋蹭过来晃了一眼的谢雨安合理提出质疑:为什么要叫双妖啊,那些没有修炼意识纯粹机缘巧合成型的妖,和我们妖修是不一样的。 白毓翻了个白眼:不叫《双妖惊奇拍案》难道你还想叫《双.修惊奇拍案》?不嫌膈应看书的人还要抗议呢。 谢雨安确实没想叫这个,但是被白毓一打岔,他思维又开始飘散了,双.修啊听起来好像不错 但是他不敢暴露自己真实想法,只好附和白毓道:这名字挺好的,我就随口一说。 白毓也没把这小插曲放在心上,在放完《大道无忧》的最新更新后,他就开始认真写这本《双妖惊奇拍案》了。 悬疑破案的题材,在修真界小说行业,也是一片全新的空白。白毓有预感,如果写得好的话,说不定不会比他第一本《仙途浩渺》成绩差。 虽然手头这本《大道无忧》成绩也算不错,但是和第一本现象级的小说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毕竟在那本横空出世后,不少聪明的作者,都掌握了这类爽文简单粗暴的技巧,一时间道可道上面也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双妖惊奇拍案》一书,因为白毓是拿他自己和谢雨安做的原型,两妖又都是单身狗,所以和前两本区别最大的是,没有女主角了。 毕竟对象是还没影的事情,白毓实在做不到厚着脸皮给自己或者谢雨安配个国色天香的女主角,于是弄到最后就自然而然成为双男主的设定。 白毓本人觉得没啥,男频也有不少无cp的小说,他写个无cp双男主的悬疑文,内心坦坦荡荡,毫无负担。 谢雨安就不一样了,白毓非常道论坛混的少,可他混的多呀。 哪怕是无cp没有感情线的文,只要是双男主的,磕cp的女妖和女修都不会少。 大猫心里顿时美滋滋,一想到以后在读者眼里,小说里的自己和白毓都是一对,尾巴都摇开了花,耳朵也不自觉成了飞机耳。 猫咪出现飞机耳的原因有很多。一般在猫咪感觉受到威胁,情绪警惕,情绪极度高涨兴奋,或者是被主人抚摸得舒适时,都是会出现飞机耳的。 白毓瞟了一眼那边飞机耳的大猞猁,再看看他在地上扫来扫去的尾巴和强凹高冷表情的毛脸,一头雾水。 他不就开个新文吗?怎么还能高兴成这样。算了不管他了,努力码字晋级要紧。 白毓很小心地改了故事的内容,故事发生的地点也设定在了另一片大陆上,人名也改掉了,但他保留了云绻的故事,他希望姑娘们能警醒一点,谨慎恋爱,不要被爱情蒙蔽双眼。不要在垃圾堆里捡公婆。 其实白毓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毕竟伏妖镇全镇被屠,除了他和谢雨安之外没有活口。云绻的故事知道全貌的人也不多,镇上人知道的版本也和故事真相完全不同,哪怕在地府被询问,这桩秘事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分卷(18)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白毓还是改掉了一些小细节,人名地名就不用说了,伏妖镇屠镇的祸事也被他改掉了,并没有写出屠镇的惨状,只改写到有幕后黑手换了香炉,养出鬼王闹得镇上大乱,最后被执法人员当场剿灭,没有留下相关线索。 而两位莫名其妙卷入祸事的主角,为了保命与自证清白,开始了一边逃命游历一边追查幕后真凶的道路。两位男主角他也是用的化名,一个叫余白,一个叫安宇榭。 这一本白毓写得有点轻小说的感觉,追寻真相之余夹杂着一些游历见闻,很普通的市井小事,却也被他写得趣味横生。 白毓写的很多事情谢雨安都和他一起经历过了,但是此时此刻再看他写的内容,竟依旧别有一番趣味。 谢雨安看白毓的初稿看得津津有味,两只毛茸茸的爪子宝贝似地捧着白毓的知之之至,甚至有点舍不得还给他。 你怎么做到的,一些很普通的事情也能写得这么有意思?谢雨安恋恋不舍地把白毓的知之之至还给他。 白毓但笑不语。修真界的人一个个成天醉心于修炼,灵力,妖力啥的,谁会特意去留意市井风情,他写这类内容,是绝大部分修者很难注意到的盲点。 不过由于这本《双妖惊奇拍案》里面写的不少东西谢雨安都是和白毓一起经历过的,缺乏新鲜感,所以目前谢雨安对这本书的期待值还是不如对《大道无忧》的。 那《大道无忧》那边你打算怎么办?谢雨安有点惴惴不安,最近《大道无忧》剧情刚好到了一个小高丨潮,他正嗷嗷待哺想看下文呢,万一白毓沉迷于写刚开的这本,缩水了隔壁的更新,他就是掐着白毓脖子也得逼他写! 白毓听懂了大猫的小心思,笑道:不用担心,我两本一起写,保质保量,这样修炼速度会更快,只写一本修炼太慢了,我不想太拖后腿。 谢雨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一点。不断他的粮,一切都好说。 《双妖惊奇拍案》前几章刚上传时,反响并不是很好,毕竟题材不是道可道上正热的修仙爽文,还没有国色天香的美人女主角,只有几个一直很喜欢白毓这个作者的读者,在坚持追更。 白毓对此倒是无所谓,写文本就是逆天而行,扑死在路上很正常。这个题材只是他做出的一种新尝试,横竖自己写得开心,接着写下去也无妨。 怎么就没人看呢?明明写的很好看啊!要不是怕被论坛的人骂自炒,反而给白毓带来麻烦与骂声。谢雨安简直恨不得去非常道发帖安利这本书。 随着剧情的继续推进,悬疑惊悚推理的部分冒了头,两位男主角也逐渐接近危机,但彼此互相扶持不离不弃,兄弟感情坚不可摧。虽然势头比不上《大道无忧》那么好,读者数量也在水涨船高。 能这样白毓挺满意了,毕竟他在蓝星时不过是个扑街底层小写手,能占着点写文思路比修真界作者开阔先进的红利,先行一步,他已经挺满足了,并不奢求太多。 只是白毓偶尔瞄一眼《双妖惊奇拍案》的评论区,能看到一些他看不太懂的奇奇怪怪的评论。 宇白呜呜呜:宇白太好嗑了! 1楼 烦人:冲着没感情线来看的,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嗑上头的,跑了跑了。 宇白我本命:啊啊啊啊啊嗑死我了,今天也是为宇白激丨情落泪的一天! 1楼 大爱宇白:啊啊啊啊姐妹找到组织了! 2楼 头顶宇白二字:想不到大家都是有识之士啊! 3楼 圈地自嗑谢谢:你们能冷静一点吗?汉白玉大大明显写的是兄弟情啊,自己偷偷嗑就算了,不要出来到处宣扬,破坏路人观感。 白毓理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有部分书粉在磕两个男主的cp,甚至有些赶客了。他有点迷,作为一个标准直男,他笔下两个男主的互动,完全没有一点暧昧和值得怀疑的地方啊。 明明就是感天动地兄弟情,这些修真界腐女太可怕了,坏他清誉! 白毓关闭评论区界面,在心底悄悄给那位叫圈地自磕谢谢的读者点了个赞,真是理解能力到位,思维还成熟理智且清晰,棒! 谢雨安现在很忙,他重新开了个马甲小号,叫圈地自嗑谢谢。 这个小号,是专门用来劝诫在白毓的《双妖惊奇拍案》一文底下嗑cp的书迷的。 说实话,最想嗑cp的非谢雨安莫属,他不光想磕,还想把cp变成真的。然而那些疯狂嗑cp的评论,确实是赶客。他不想白毓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作品,被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拖累,招来负面影响。 毕竟不是所有读者都是cp粉,有的是冲着悬疑推理或者市井风情来的,看到这些奇奇怪怪的评论难免心有意见。 于是大猫只能一边可惜一边开着劝导专用小号帮白毓清理评论区。 他家小作者是最棒的,完全不需要在小说里卖双男主暧昧! 脑残作者粉谢雨安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更新频率,我一般是有榜随榜更,大概是一周15000的样子。 无榜的话就是隔日更了,当然我每天都有日三存稿的,以防不测。 这周榜单已经更完了,所以明天周四木有更新了。 嘤,希望小可爱们不要嫌弃我慢,不要抛弃我。当然如果一定要抛弃请悄悄地抛弃我,就不用告诉我了,我会难过的qaq 第28章 买猞猁 之后的半个月, 白毓都在专心写文,修炼,只是有时候太困了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睡过去后, 醒来却发现自己是靠着大猫睡的。 而且大猫看起来也是睡得很香的样子, 有时候大猫比他先醒来, 却不会特意叫醒他,而是趴卧着懒洋洋地晒太阳, 等到白毓一睁眼,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黄澄澄金灿灿的猫眼。 那双眼睛可真漂亮啊, 仿佛所有完整的细碎的晨光, 都映在了那双眸子里面。碎金闪闪, 波光粼粼。 一开始白毓还有点不好意思,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横竖谢雨安没表示对他靠着自己睡觉的不满。只是白毓偶尔觉得很疑惑, 难不成自己沉迷撸猫已经沉迷到睡着了都要悄悄蹭过去祸害大猫的地步? 两本文带来的喜爱度的叠加下,白毓修炼效率大幅度提高, 才半个月,竟一举突破锻体直接到达了炼骨中期。连谢雨安都有点意外, 白毓当真铁了心在努力修炼。 呼。刚突破的白毓呼出一口浊气,他现在进步不小, 起码突破的时候不会像上次那样控制不住水仙花的香味了,不然谢雨安又得屏着气跑出去一次。 白毓这次晋升得相当顺利,没有什么痛苦, 大猞猁状态很放松,全程趴在离白毓不远的地方, 耐心等他突破。 闭着眼睛盘腿打坐,身边还萦绕着一层温和白光的白毓, 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仙气又缥缈。 谢雨安一时看得出了神,直到白毓出声他才有了几分真实感。 终于突破了。你伤养的怎么样了?不如一起出去透透气?白毓虽然宅,但也不是死宅,比起大猫的宅家程度,他已经算得上活跃了。 还没大好,不太方便变回人形,现在正是需要妖力流通顺畅的时候。兽形状态下妖力运转会更加顺利通畅,有助于伤口恢复以及排出鬼气,以免留下暗伤。 总之谢雨安的言下之意就是不大想出门,且理由正当:为了养伤我只能维持兽形,出门不方便。 白毓看穿了大妖的小心思,手法自然地揪住他毛茸茸的脑袋下方的后脖颈皮挼了一把,笑道:兽形又不是不能出门,横竖这里没人认识你,别端架子了。 挼完才觉得自己方才举动不太妥当,有些太理所应当了。 或许是这些天来总是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靠着打盹,让他越来越放肆。 好在谢雨安并没有太计较白毓挼他后颈的事情。 谢雨安本来想拒绝的,虽然在家里化成原型自在,但是兽形上街总觉得有点别扭,何况他原型那么大,万一在街上吓哭个小孩什么的,丢不起这张妖脸。 但转念一想,这还是他明白自己心意后第一次有机会和白毓约会呢,不能就这么错过。之前他虽然经常被白毓拉着去这里去那里,但此一时彼一时,心态已经不同了。 于是大猫骄矜地点了点他高贵的下巴,表示同意了。 白毓的娱乐放松活动轨迹和以前在南都城时区别不大,逛街吃饭看灵影一.条.龙。只是如今不再像在南都城时做什么都是一个人,身边跟了一头威风凛凛的大猞猁。 一路上回头率爆表,但都不敢长时间盯着白毓和谢雨安看。在修真界人眼里,带着这么霸气侧漏的灵兽上街的,非富即贵,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白毓和谢雨安都没意识到,他俩此刻在别人眼里,是主人和灵兽的关系。毕竟谢雨安修为太高,一般修士看不穿,只当他是长得威武霸气一点的罕见灵兽。 两人进到饭馆里,因为没有空下来的包厢了,他俩又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干脆就挑了一张临窗的桌子,一人一大猫相对而坐。准确的说,谢雨安是蹲在椅子上的,兽形的生理构造决定了他没法坐在椅子上。 白毓招手示意店员过来,他们要点菜,店员拿了菜板过来,白毓照着自己的喜好点了几个菜,然后还特意点了招牌菜,随后就把菜板推到了谢雨安那边。 谢雨安其实对口腹之欲并不看中,但和白毓在一起,他看什么都顺眼起来,也认认真真地低头看了看菜板,点了一两个菜意思意思。 大猫黄白相间的肉乎乎毛茸茸的爪子按在菜板上,白毓感觉自己的心又要被肉垫给击中了,谢雨安要是能一直保持兽形就好了,大猫形态他太喜欢了! 店员没见过这么聪明,还会自己点菜的灵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忘了记录下谢雨安点的东西。 大猫黄澄澄的眸抬起,盯着店员看,王丨八之气侧漏,不怒自威。 对上猞猁眸光的店员只觉得后背一凉,像是被魇住一般,吓得他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有点丢份,不过一只家养的灵兽罢了,怎么还能把他吓成这样。 白毓看出了谢雨安对店员怠慢的不悦,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他刚刚点的菜你没记上吗? 这这谁想得到它看了半天菜板,爪子按两下就是点菜啊? 店员不敢开口反驳白毓,能养得起这么威风的灵兽的人,不会是简单角色,他不敢开罪。幸亏店里菜板上图案刻画得大且清晰,他循着记忆,想起了大猫按的是哪两个位置。 记上记上,我这就给您记上!店员飞快地记录好菜单,然后多嘴了一句:大人,我看您这灵兽养的膘肥体壮,目露凶光,应该实力不俗,见过血吧? 噗嗤。白毓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对面毛茸茸的大猫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实在是太好玩了。 见谢雨安没打算对着店员发作,白毓接口道:嗯,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挺厉害的。 哎呦我说是不,像您这样气度不凡的公子就应该养这种厉害的灵兽。不过我们店里也有不少不修真的普通人店员笑容堆起,总算进入正题:只能拜托您多束着点您的灵兽了,咱们店小,做的都是回头客生意,怕把他们吓走了。 白毓忍得好辛苦,才勉强压住自己爆笑的欲丨望,认真地回复店员道:好的,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看好他,不给你们添乱的。 哎,哎,好的,多谢您能体谅,我这就去招呼他们给您做菜。店员感恩戴德地走了,白毓笑到瘫在椅子上。 膘肥体壮目露凶光灵兽谢雨安垮着一张毛脸,店员的话说得确实有点冒犯,但妖修毕竟少见,不知者无罪嘛,他也不是那种特别蛮横不讲理的人,只是看起来凶罢了。 菜很快就上齐了,沿海城市的食物与他之前在南都城与伏妖镇吃到的相比,多了一分鲜味,可能是临海鲜物多吧。 白毓一边美滋滋地品尝着食物,一边是不是在小本本上记录素材。谢雨安一开始只是看他边吃边写工作吃饭两不误,觉得有意思。后面也不禁被白毓喜庆的吃相带得吃了一点。 平时吃起来觉得口感一般的食物,怎么和眼前的小作者一起吃,就感觉好吃了很多呢? 突然大猫的目光从白毓身上移开了,警惕地看向左侧那个衣着不菲气质冷静的男人,此刻他已经快走到他们桌前了,而白毓那个吃货毫无警惕性,只知道吃吃吃写写写。 您好。男子突然开腔,如泠泠山泉,煞是好听。当然,他不是对着正盯着他的谢雨安说的,而是对着埋头猛吃的白毓。 白毓闻言才抬头:你找我? 男子微微一笑,道:是的。有一个不情之请。他是那种很文雅的长相,笑起来温和且文质彬彬,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什么事呀?白毓差点条件反射说出我不买房不健身不办卡了,过去在蓝星生活时,公告场所有陌生人搭讪的话一般就是出于这几个目的。 是这样的。男子说话语速不急不缓,听上去十分舒服。我们家老板很喜欢您这头灵兽,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割爱。我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理,但是我只是个给人打工的,老板想要,我就只能硬着头皮过来问。 这话说的半真情流露半假意奉承,却是刚刚好的地步,不会让人觉得谄媚油腻,反而觉得他单刀直入分外真诚,这就是言语的艺术。 不好意思您家老板可能是误会了,我对面这位是妖修道友,并不是我的灵兽。白毓一听,那还得了,主意都打到大猫身上了,买卖妖口可是既违背良心道德又违背修真界法律的,他这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可做不成这种缺德事。 这该是我道歉才对,不好意思冒犯您和这位道友了。文雅男子额头上已经有了薄汗,他自身修为不算低,卡在元婴后期很久了,他和他背后那位老板都没看出来这头猞猁是妖修,只能说明人家修为比他们都要高。 第29章 再生事端 他家老板可是东漖城第一高手, 分神后期的大能,东漖特色教育课所真正的幕后老板,在这东漖城里, 谁人不敢给面子? 然而就连老板也没能看出来这头威风凛凛的大猞猁是妖修不是灵兽。东漖城里, 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厉害的角色? 文雅男子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告罪完后就打算离开。 等等。谢雨安突然开口。 男子脊背一僵,方才他把大妖修当初普通灵兽, 还开口就是讨买, 估计是把这位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虽然现在修真界法律齐全, 杀人.放.火都违法了, 但是得罪了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 人家搞点法律外的小手段惩治一下你,法律就不一定管得住了。 分卷(19) 毕竟修士们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厉害点的让你外表看起来无恙内里灵气经脉坏了个彻底都有可能。 他恨不得不回头, 直接走掉。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他跑不跑的掉, 不管怎样这都是极为失礼与冒犯的举动,说不定还会让对方更生气, 把他料理得更惨。 实力强悍的人,谁还不能有点怪癖呢? 你家老板是谁?方便引见一下吗?倒不是为了寻仇啥的, 谢雨安不是这么小心眼的妖,他纯粹是好奇到底谁打算把他当灵兽买回去。 白毓闷声憋着笑,刷刷刷把这个小插曲记在了素材本上。嗯, 男主之一安宇榭,原型养伤期间被人当作罕见灵兽并试图买下, 又是一个沙雕点。 文雅男子扭头望了谢雨安身后不远处那个包厢门半掩的房间一眼,终究是没敢直接领着他们进去。虽然大妖不好得罪, 可老板毕竟是自己每天都要伺候的主儿,更不能得罪。 白毓一看文雅男子脸色就明白谢雨安的要求让他为难了,当即大方摆手道:要是为难的话就算了,他就随口一说。 哎,好,好,谢谢您体谅。文雅男子带着一头薄汗一溜烟跑回了老板的包厢,顺便结结实实地掩上了门。 大猞猁扭转身子看了看背后紧闭着门的包厢,若有所思。 白毓一边吃菜一边看大猫扭身子的动作,觉得真的是很可爱。虽然用可爱形容谢雨安人形不合适,但是此刻由于脖子太短,没办法回头看,只能转身看的大猞猁,的确可爱。 怎么了?见谢雨安对那男子的老板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白毓不禁开口问了一句。 他老板,挺强的。分神后期。 连你也要忌惮吗?谢雨安据说是淬体级别的妖修了,相当于合体期的修真者,他都觉得棘手估计他们两在东漖得更低调行事了,不能得罪这里的地头蛇,否则到时候抓捕他们的人过来,前有狼后有虎的,更难逃脱。 分神后期巅峰状态,半只脚进合体期了。我现在有伤,真动起手来估计要吃亏。 噢。白毓抿完最后一口食物,起身道:走吧,这种人少打交道比较好,就怕他觉得我们折了他的面子后面还要找麻烦。 谢雨安拿着自己的卡去刷卡付账,现在白毓的稿费和他自己以前的积蓄都在这张卡里了,可以说是不分彼此。每次想到这里,他心头都微热。 离开饭馆后白毓很快就把方才的插曲甩在了脑后,拖着谢雨安去排队乘坐城里的灵力动车,说要再去看场灵影。 过去总是一个人看太寂寞,现在有了个朋友陪着,白毓感觉自己心情都更加轻快了。 过去一直以为自己是离群索居的独居动物,直到有了谢雨安这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好朋友兼铁杆读者,白毓才明白,和朋友一起吃饭炸街,也是很快乐的事情。 一人一猞猁刚上灵力动车时乘客们还有些犯怵,恨不得离他俩远远的。车上都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不愿意招惹有修为的修士和灵兽。 担心多嘴解释传到有心人耳朵里惹是生非,所以白毓没有说明谢雨安是妖修的事情,任由乘客们把他当作自己的灵兽,谢雨安也心领神会,没有开口说话,假装自己是一只乖巧不闹腾的大猫。 白毓极其会做人,笑嘻嘻地给大家告罪,说自家大猫不咬人不伤人,叫他们不要怕,甚至主动和后座大妈唠家常,把人哄得笑容满面连连夸他脸嫩嘴甜。 谢雨安全程蹲坐在座椅上,维持自己只是一只普通灵兽的妖设。不过他不像白毓那样八面玲珑,能够和陌生人谈笑风生,所以也没什么开口说话的必要。 等到两妖下车时,白毓怀里已经满满地塞了一怀大妈们塞进去的各式吃食小玩意了,甚至还有一个刚刚买了花的,塞给他一个小花环。 这花环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做成的,花瓣不大,黄澄澄金灿灿,但隐匿在绿叶里丝毫不显张扬媚俗。摸上去手感还很嫩滑,香味也是淡淡的,不浓烈刺.激。 白毓顺手套到了大猫脑袋上,大小刚刚好,能套住两只耳朵,被耳朵卡住。 谢雨安甩了两下,没甩下来,也就任它去了。 一人一猞猁进了灵影院,负责卖票的服务生看了一眼白毓身后那头体格庞大威武霸气还头戴小黄花花环的大猞猁,想要说什么,被身边的同事捅了一拐子后识趣闭嘴了。 你想看什么?白毓觉得既然是自己拖着对方出来散心的,当然得尽尽地主之谊,看一部符合谢雨安喜好的灵影。 谢雨安正愁着如何慢慢暗示白毓让小作者明白自己的心意,听他说这话顿时有喜意涌上心头。 大猞猁当机立断一个挺.身而起趴上柜台,带起一缕小风,吓得售票的服务生一个战术后仰。 别怕,别怕。他只是在选灵影。白毓安抚服务生。 谢雨安眯着眼睛在影单上挑来挑去,最后挑定了一部叫《逆》的灵影。 这上面不少灵影他都看过,当然,他是不可能自己来影院看的,都是在自己的知之之至上花钱点播。宅男第一要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你喜欢这部啊?那我们就看这部好了,麻烦给我们两张票。白毓笑着对服务生说道。 服务生用惋惜的眼神望了白毓一眼,递给他两张连座的票。 看上去多乖巧清秀讨人喜欢的小少年,可惜心理有点问题,把自家灵兽当主子伺候。 白毓和谢雨安都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妖,白毓买好零食后,两妖就进放映厅入座了。 这部叫《逆》的灵影白毓没看过,看宣传海报上是一群穿着青涩的少男少女。可能是部校园爱情片?白毓猜测。 果然不出白毓所料,这是讲了个发生在校园的故事。虽然修真界叫课所,但他还是更习惯称之为校园。 画面一开始是帅气的男主一号,情场浪子,游走于不同的女生之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而男主二号,是他的室友,长相可爱乖巧,性格比较内向,负责帮自己朋友处理各类感情后续问题。 比如被男主一厌倦后甩掉的妹子找上门就由男主二来帮他摆平,哄走。 虽然白毓很讨厌海王男主一的行为,但是男主二这种为兄弟两肋插刀甚至被兄弟前女友甩耳光也不退缩的精神,让他非常感动。 看着看着,白毓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味,一直往嘴里送的考珀也有点吃不下了。考珀是这边灵影院里卖得最好的零食,类似蓝星的爆米花。 这男主二怎么每次在男主一交了新女友后都黯然神伤,严重的时候还偷偷抹眼泪? 他开始有不祥的预感。 等到看到海王男主一幡然醒悟发现身边有真爱开始倒追伤透了心的男主二时,白毓已经一脸冷漠,生无可恋。 这又是一部,同性丨爱情片。他怎么能每次都精准踩中雷呢? 他悄悄看了蹲坐在自己身边座位上,表情严肃地盯着荧幕的谢雨安,悄悄给他点了份蜡。 上次自己踩雷是一个人踩,没人知道他选错灵影丢脸的事。 可谢雨安不同啊,他是和自己一起看的时候挑错了灵影,这会儿大猫心理肯定可懊恼可羞耻了,两个直男一起看同性灵影是怎么一回事。 大猫都尴尬到眼神一直在荧幕上,不敢看他了要不,劝一劝? 没事的,毕竟我们都没看过,选错到这种片子也不是你本意,不用太尴尬。白毓自认为体贴地拍了拍旁边的大猞猁。 谢雨安这回终于转头看白毓了,瞳孔里满是震惊:小作者到底想的些什么?!他选这部灵影当然是出自本意啊!暗恋的题材啊,多符合他们,只是他不可能脆弱到需要白毓去倒追他。 白毓却把这个震惊的眼神理解为自己戳中了谢雨安的心思,刚打算接着安慰,放映厅里却突然起来一阵骚乱。 快!拦住他拦住他!有人惊慌地大喊着。 然而还是晚了,那个青年似乎做足了准备,一刀一个刺死一对中年夫妇,然后干脆利落地对自己抹脖一刀。 第30章 活人煞 白毓看到有一白一粉两名女子动作最快, 然而那三个人坐在角落里,离其余人都很远,她们察觉到不对过去阻止时已经晚了。 那名青年估计是割断了自己颈部的大动脉, 鲜血喷得老高, 甚至喷到了放映厅的天花板上。 粉衣女子只来得及把白衣女子拉到自己身后, 她自己被溅了一脸血,脸色很不好看。没救了。这个出血量, 估计还来不及送医人就没了。 等到她带着白衣女子到了安全的、无法被嗤嗤猛喷的鲜血溅到的地方, 粉衣女子才拿袖子擦了一把脸, 愤愤道:我真的是信了你的邪, 每次和你出谷都能摊上倒霉事! 上次是砸死了人, 这次出来陪方闲游玩顺便在伏妖镇附近找找白毓谢雨安的踪迹,好顺手帮他们一把,结果发现有人在沿路摆阵法刺激活人煞, 一路追查到东漖城这边,那个摆阵的人却销声匿迹了。 两人想着这次出来也不是全然办正事的, 总得忙里抽闲约个会吧,于是约着一起看了场灵影。没想到影片还没放到最后, 又出了事。 等到那个青年男子不再滋滋喷血,静静倒下之后。方闲洛川, 白毓谢雨安才凑上去查看情况。 放映厅里其他普通观众,要么觉得晦气,早早离场了, 要么隔得远远地看热闹,议论纷纷, 还是没有像四人这般胆大直接上来察看情况的。 双方的注意力都在地上的尸体上,并没有注意身边是什么人。 谢雨安金黄的猫眼目光锐利, 很快查验完地上三具尸体,那对中年夫妇的尸体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普通的利器刺中要害瞬间致命,而自刎而亡的青年男子的尸体问题很大。 指甲发黑,眉间悬针纹煞气萦绕。 活人煞。谢雨安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活人煞,是一种很毒的法术,它能激发活人心中最阴暗、最不堪的想法,并唆使中招的活人去不择手段达成这些想法。 方闲与洛川闻言同时看向说话的人,哦,不是人,是一头体型远超普通猞猁的加大号猞猁。 洛川顿时醍醐灌顶,侧目一看大猞猁身边的白衣少年,果然! 方闲顺着洛川的目光,也看到了白毓。当初还是她亲自送着担架上的尸体回齐全书阁的,对白毓的模样记忆力很深。 白毓?!方闲叫了一声。 白毓抬眼一看,对面是两个模样不错的女子,一个粉衣一个白衣,模样都是他没见过的,唯有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但是他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 倒是谢雨安淡淡扫了一眼那两个女子,眼底有笑意闪过。他倒是该好好感谢这两位,否则他还没机会遇上白毓。 你们是?白毓谨慎地开口问道。修真界女修穿粉衣和白衣是大潮流,他还真没联想到方闲和洛川身上。毕竟他当时是直接被从天而降的方闲砸死,压根没见到过两人的面容。 他还以为是不是这两个女子认识这具身体的原身呢。 见白毓变相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方闲讪笑了一下,神情有点尴尬,最后还是洛川催促着捅了她一拐子,才踌躇着开口道:我是方闲之前在南都城的事,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附带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诚诚恳恳。 白毓这下反应过来了,合着这是夺了他性命的人,他表情也有点尴尬。 毕竟好好的身家清白的一个修真界小作者,平白无故被砸死去地府遭了一通罪,虽然侥幸保住一命回到修真界,却成了逃犯,身上还摊上大案子,说不定即将被地府与修真界执法队双重夹击,一同追杀。这委屈,谁受得了? 可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堂堂一个谷主,过来低声下气地给他鞠躬道歉。他也不算是真的死了,不原谅会不会显得他太小气。 谢雨安用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他的鞋子,白毓低头,看到大猫眼里满是信任与支持,意思是不管白毓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是他的后盾。 我们两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对不住你,害得你吃了这么多苦头。再加上我们收到内部消息,地府那边可能要因为伏妖镇的事情加大捉拿你们的力度,就想着能不能出来遇上你们和你们同行,万一出事也能搭一把手。 药修谷在修真界脸面也不算小,有她们作担保,与地府对上,谢雨安与白毓应该不至于吃太多亏。就算地府的人为了政绩执意要拂药修谷的脸面,横竖方闲已经辞职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跟着谢雨安白毓她们一起闹也不是不可以。 洛川知道,出来之前,方闲就悄悄给长老们留了信,说一旦接到消息说她们与谢雨安白毓同流合污共同抵抗地府追兵了,就立马把她们逐出药修谷,以免连累谷内。 闻言白毓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虽然方闲是砸死他的罪魁祸首,可他回到修真界后,看万事知至上提到过她,知道她在不小心砸死他之后分外内疚,给齐全书阁那个黑心老板赔偿了许多东西,被狠狠敲了一笔竹杠,还给他风风光光地操办了丧事。 在蓝星,有多少肇事逃逸事后落网,连赔偿都得等法院判强制执行才不甘不愿吐出来的。 万事知至上面的相关新闻报道更是提到了她因为意外伤人致死一案被判关药修谷的雪牢,还着重描述了雪牢的可怕之处。 白毓扪心自问,要是把他一个人关在那么寂寞,空旷,白茫茫到要得雪盲症,没有人陪他聊天,每天还冻得心发慌的地方,他可能还没十天就选择自尽了。 她已经付出了不少代价,还出于人丨道主义与好心,千里迢迢带着道侣过来帮他和谢雨安。 他心里其实还是有小疙瘩,毕竟面对着一个害死自己的凶手,谁能坦坦荡荡毫无芥蒂? 可他也知道,谢雨安一个人独木难支,多一个帮手就能多一份保障与胜算。方闲有愧于他,到时候他扯着她的身份做大旗帮助自己与谢雨安脱身时,也不会有负罪感。 于是他故作大方道:多大点事啊,我又不是真的死了,你们还跑这么远过来找我们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背后汗毛倒竖,声音都变得干涩起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他不信天底下有这么大的巧合,要是连方闲和洛川都能轻易找到他们了,地府的鬼找到他们的日子,还会远吗? 洛川被白毓一问,也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回忆这一路找过来的可疑之处。 方闲则是压根就没有往深了想,喜滋滋道:就挺巧合的。我们本来是打算度蜜月顺便沿着伏妖镇附近找一找你们踪迹。然后就遇到活人煞,不过情况不严重,我们就随手解决掉了我们查到一点线索,就一路追到了东漖这边啊串串你为啥顶我啊? 分卷(20) 洛川捂脸,没眼看这个憨货。 白毓头顶黑线,谢雨安也被方闲的粗线条惊到了,这都没感觉出来不对。 谢雨安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道:你不觉得你们刚好在我和白毓逃跑的路线上,一路追查到活人煞的线索,巧合得不像巧合了吗? 而且,都不是大规模的活人煞,不会惊扰到地府。可见那人有所克制,就像是在故意引我们找到你们一样!洛川一脸严肃地补充道。 方闲这才领悟到可疑之处,开始跟着大家一起皱着眉头苦思。 几人在小声讨论,推测引导她们来找他们的就是伏妖镇那个罪魁祸首。而白毓的注意力已经飘到了周围不远处正在议论的那些围观群众身上。 真的是造孽呦!怎么又出来一出?!有人感慨万千。 怎么了?绝大多数人是不知道内情的,听到有瓜吃顿时来了兴趣,恨不得多长几只耳朵。 就刚刚死的那三个,是一家人啊说话那人可能也是怕别人骂他冒犯死者,特意压低了声音。 白毓对声音也挺敏感,听的清清楚楚,不禁皱起了眉头。 多大仇多大怨啊?连自己亲父母都下得去手!知情者的一句话简直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滴水砸进了热油锅,激得沸沸扬扬。 嘘,嘘,声音小点,不然我不说了。开头说话那人急了,连连催发声那人声音小点。 你接着说,我不说了。 那知情人声音压的更低了。 就是最近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总是出现这种子女弑亲的案子,而且都是自产自销,受害者和凶手都是当场死亡,你说怪不怪? 这也太 而且每次城里执法队到了之后,也查不出所以然来,就只能草草结案了 后面的内容他没有再听,悄悄把自己听到的告诉了谢雨安。 怎么会查不出所以然呢?这冒煞气的悬针纹和被煞气污染得发黑的指甲谢雨安话还没说完,看到地上已经恢复正常的尸体,语结了。 洛川和方闲听到谢雨安的话也是一惊,赶紧低头查看尸体。 果然!那些煞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他们之前用来确认这是活人煞的特殊特征,都不过是一场梦。 难怪城里执法队过来也查不出什么,消失的如此之快,等他们慢悠悠赶到,什么都不剩了。 第31章 剑修 先走吧, 后面再慢慢查这件事。谢雨安低声道。三人一猞猁堵在尸体前面也很扎眼,他们还是在逃的嫌疑犯,低调行事一点总归没错。 方闲和洛川也觉得有道理, 于是三人一兽打算换个地方说话, 找个茶馆慢慢聊。 才转过身, 就撞上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裳,拎着剑的娃娃脸剑修, 他急匆匆地闯进放映厅, 拨开几人, 专心致志查看尸体, 谢雨安这么大一头骇人的猞猁都没分走他丝毫注意力。 啊!又来晚了!蓝衣剑修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对着已经恢复正常的尸体捶胸顿足。 呃白毓想,这个小剑修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想开口试探一下。然而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 丝毫没注意身边的人,仿佛其他人都是空气。 方闲可不像白毓洛川他们那般客气, 直接打断恨不得捶胸顿足的小剑修:你也在查活人煞的事情?一句话透露信息量太多,急得洛川直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方闲还在挣扎, 洛川无奈地看她一眼,抱歉地看向白毓和谢雨安。自家道侣是个憨憨, 啥都还没问出来,先把自己底给透了。 你们也知道?蓝衣小剑修成功把注意力放到几人身上了,神色警惕且防备。 你是什么人, 知道些什么?洛川把方闲推到自己身后,和气地问道。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你们是药修谷的吧。小剑修瞥见了洛川挂在腰上的药修谷特制药囊, 敌意更甚。 药修谷与剑修阁有嫌隙不是一天两天了,毕竟一个是修真界诸多门派中的首富, 但自身武力不算太强,另一个则是修真界出名的穷,钱都花在升级与养护自己的剑上了。 一个嫌弃对方清高穷酸,另一个嫌弃对面市侩武力值低。两个门派的关系差到几乎见面就要唇枪舌战的地步,严重的时候还会发生械丨斗,挽剑花的挽剑花,撒毒粉的撒毒粉。 怎么了?给你点颜色你还嘚吧上了?我们还没嫌弃你是剑修阁的你还先嫌弃我们药修谷了?!好歹曾经是药修谷的谷主,方闲集体荣誉感还是贼强的。 尤其是洛川和和气气去询问,结果这厮一点都不卖脸子,方闲更生气了。洛川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眼见三人谈崩,小剑修要走人,白毓有点急了。这可能是一个知道更多内情的人,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走了。 哎呀小兄弟别生气。白毓一把拉住蓝衣小剑修,软声劝道:你看啊,你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我们也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不如交换一下? 小剑修脸色依旧铁青,不过白毓确实说得他有些意动,只是面上还有些端着。 白毓看他脸色,心里暗笑一声小年轻就是好面子,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哄道:而且,英雄不问出处,虽然她们是药修谷的你是剑修阁的,但是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聚集在这里,这种时候就稍微放下一点过去的恩怨吧? 适时示软,然后趁胜追击:而且你和我聊就行了。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必直接和药修谷那两位打交道。当然,大家都在一张桌上,方闲与洛川同样能听到剑修嘴里的消息。 一通说辞巧舌如簧,把小剑修哄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就跟着白毓走了。 方闲给洛川传音入密:幸亏现在修真界法度严格,不然这厮要是去做拍花子,一拍一个准。 于是一刻钟之后四人一兽坐在了茶馆包间里,开始气氛尴尬又不失严肃地谈起活人煞的事情。 从剑修嘴里得知,他叫沈谌容,是剑修阁刚入门没几年的新弟子。当然,这个没几年,是相当于修行人士而言的,入门十几年也能叫新弟子。毕竟修行者岁月漫长,闭关闭个几十年眨眼就过了。 沈谌容就是从小拜入剑修阁,一直埋头苦修,直到学有所成突破了金丹期才回东漖城探亲。 结果万万没想到,回到故土收到的竟然是自家弟弟杀了父母后自丨杀身亡的噩耗。 周围街坊亲朋都在劝他节哀,可他面对亲人苍白冰冷的尸身,怎么可能节哀?! 比起哀恸,他心中更多的是怀疑。 虽然在剑修阁修炼期间,因为路途遥远以及课业繁重,他一直没能回家,但是和家中消息往来从来没有断过,在知之之至上进行视频聊天的次数也不少。 弟弟比他小了五岁,性格活泼开朗,略顽劣,正是叛逆好动的时候。虽然和父母关系略生嫌隙,但骨子里还是深爱父母的,绝对不可能因为一点点小过节就狠心到痛下杀手的地步。 你上次和你弟弟视频是什么时候?谢雨安前爪交叠在桌上,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兽形。如果是人形的他来做这个动作,一定是端庄威严又不失风度的。 然而此刻,一只动作肖似人类,表情严肃的大猫端坐在桌边开口询问,头上还戴着看灵影之前白毓套上去卡在耳朵上的黄色花环,让人觉得十分喜感。 方闲洛川还有沈谌容都有点想笑,但是考虑到双方实力差距,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有白毓笑出了声。 谢雨安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等沈谌容的回复。 沈谌容揪着自己耳旁的头发开始回忆:嗯上次见到弟弟,大概是三个多月前了,最后一次在视频里见到阿爹阿娘,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就是这三个月期间你只见到了你父母,你弟弟没有和你视频过他去哪里了?谢雨安敏锐地揪住了关键点。说不定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突破点。 就听我阿爹阿娘说,好像是我弟弟吵着非要报一个封闭式的低级灵药配制集训,说是他没有修炼天赋,但是学一门这样的手艺,以后就业更容易 因为他突然懂事了,是件好事嘛,我也就没想太多,挺支持他这个决定的。说到这里,沈谌容情绪肉眼可见地继续低落下去,回忆起过去和亲人的时光,让他更受煎熬。 没想到再见就全是不会动的尸体了。 那你是怎么发现活人煞的?白毓见他情绪不好,很有眼力见地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我不相信我弟弟能做出这种事,所以料理完他们的后事后一直没有回剑修阁,留在东漖城里找线索。 然后发现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发生了三四起类似的案件。沈谌容眼睛开始泛红。 洛川递给他一张面巾,方闲看着洛川的举动轻轻哼了一声,但并没有阻止。 沈谌容接过面巾擦了擦泛雾的眼睛后才发现递给他面巾的是洛川,微红着脸小声道了句谢谢。 调整了一下情绪后,沈谌容吸了吸鼻子,接着道:也是我运气好,撞上了一次现场,但是那人动作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一切就已经发生了。 我看到他悬针纹含煞,指甲发黑,这才明白我弟弟是中了活人煞。 说到这里,沈谌容面带疑惑道:可是一般活人煞,这些特征都会保留下来。发生在东漖城的这几起,都很奇怪。我亲眼见到的那次,尸体上的煞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变得跟普通尸体一样,极其隐蔽,所以城里执法队一直查不出什么来。 你有和城里执法队说过你见到的事情吗? 说过。沈谌容的表情开始变得嘲讽,他们说古往今来就没见过死了煞气还会自己溜走的活人煞,说我是接受不了亲人的死,才把事情栽到活人煞身上,想让自己更过得去一点。 想到执法队队长那饱含同情的目光,沈谌容心底就蹭蹭冒火。他们才疯了,现在世界变化这么大,有人改良了法术也说不定!只有这群老顽固,还捧着旧理论的臭脚!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沈谌容说的确实对,在今天亲眼所见之前,如果有人对他们说这些,他们一定会和那个执法队队长一样,怀疑是不是沈谌容悲伤过度眼花幻觉了。 修真界安稳无事了太久,他们警惕性退化了太多。 洛川与方闲也详细说了她们一路上遇到的活人煞事件,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把他们集体推到了东漖城,他们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被别人操控,替别人厮杀。 可是活生生的、有自己思想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做棋子?最难操控的就是人心。 几人决定低调行事,暗中调查,争取早日揪出幕后那人的狐狸尾巴。 谢雨安和白毓作为在逃嫌疑人不方便直接露面,谁知道修真界有没有和地府联动,一起发了他俩的通缉令,万一撞上执法队就是四个大字:自投罗网。 所以商议之后决定,沈谌容与谢雨安白毓二人按兵不动,打探消息的事由方闲洛川来。毕竟她俩在药修谷地位比较高,执法队也不敢太怠慢。 至于按住沈谌容,则是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计划之外的事情。 第32章 东漖特殊教育课所 四人一兽换了个地方, 回到谢雨安和白毓租的小院。 怎么这么小,你俩也太委屈了吧。方闲嫌弃道,她和洛川出门在外时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情况特殊嘛, 低调点比较稳妥。白毓解释道。 好在修真者一般都是打着坐睡觉, 虽然只有一间卧室, 没办法每个人都像白毓一样霸占着床躺着睡。但找个干净角落坐下来打坐还是绰绰有余的。 方闲和洛川也没有耽搁,叫谢雨安白毓沈谌容在小院里等她们消息, 她们去会会东漖城的执法队, 探探口风, 看能不能从执法队嘴里掏出一点关于这个案子的内幕。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 两人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辛苦了, 先坐下喝杯热水吧。白毓招呼两人坐下,也是事急从权,要不是怕被人认出来, 他怎么也不会叫女人在前面冲锋陷阵。 不辛苦不辛苦。方闲笑得眉不见眼,再看看她红润透皙的脸色, 确实也不像奔波劳累的。 倒是洛川脸色不是很好,似乎出了大力气, 吐槽道:几杯黄汤就给你哄得找不到北,还吵着要看歌舞, 要不是我及时把你点住,真不知道要丢多大脸。 我这不是知道有你在才敢嘛。方闲半赌气半撒娇一句话,洛川脸色立马阴转晴。 从两人口里得知, 昨天她们的行动非常顺利。毕竟方闲辞职不做药修谷谷主的事情,目前还没有传出来, 以免修真界有大动荡。 在东漖城执法队的人眼里,那就是堂堂药修谷谷主莅临他们这个小地方, 还来关注他们的查案进度,一个个卯足了劲头,不想让大人物看扁,恨不得将案情进度和盘托出。 甚至到晚上,还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直接导致方闲喝得五迷三道地吵着要看歌舞,当然,最后她歌舞肯定是没看成的,被洛川押着回到特意给她们安排的豪华房间里歌舞去了。 从执法队那边得到的准确消息是,他们并不知道活人煞的事情,但他们对所有受害人及其家属的资料,都有详细的收集过。 详细到他们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然后方闲和洛川发现,好几个身中活人煞的人,都曾经去过一个特殊的课所学习。 什么课所?沈谌容急迫地问道,眼眶有点发红。这是沈谌容完全没有查到过的消息,他无权无势,东漖城执法队根本不可能给他看这么详细的资料。 方闲看了他一眼,刚想挖苦他说你不是看不上我们药修谷的人不愿意和我们说话的吗,怎么现在愿意了,但看他焦急的神色与发红的眼眶,推己及人,没有口出恶言,而是规规矩矩地回答道:东漖特色教育课所。 那是什么地方?不光是谢雨安白毓这种来东漖时间不长的人有困惑,出生在东漖的本地人沈谌容也是一脸疑惑,他从来不知道东漖还有这样一所课所,他的父母也没有提及过弟弟去过这所课所的事情。 分卷(21) 不是由城内公办的课所,而是私人开办的,宣传比较少,但是口碑很好。洛川补充道。 这个东漖特色教育课所是什么级别的课所?小课,中课,大课? 没有级别。方闲笑得戏谑,似乎很乐意看他们一脸懵的样子。 别卖关子了,没看到别人眼睛都要急绿了。洛川退了她一把,催促道。 方闲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它不是一般的课所,教的不是知识。它是帮助家长矫正那些不听话的孩子的行为的。 白毓听得心里不太舒服,追问道:什么叫不听话的孩子,不听话的孩子的定义是什么? 洛川看了他一眼,替方闲补充道:就是那些厌学,不愿意去课所念书,沉迷于每天刷知之之至万事知至的,或者早恋的普通人家的孩子。 普通人家没有修真的天赋,大家长们把念书看得极重,孩子一旦厌学,他们就觉得天塌地陷一般,觉得孩子不识抬举过于顽逆。 我这么爱你,省吃俭用把资源都留给你,只希望你能好好念书将来找份好差使出人头地,你怎么就体会不到我的良苦用心,非要和我对着干呢?绝大部分家长,面对孩子的叛逆期时,都是这样想的。 他们把孩子当作是自己的所有物,是自己的附庸,希望他们按照自己定制的框架生长下去。绝大部分的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长成一个生长在框架里的昂贵方形西瓜,而不是普通又廉价的野蛮生长的圆形西瓜。 所以一旦当孩子表现出要挣脱他们控制的意图,或者是忤逆他们的指挥时,他们就会开始不满,慌乱,开始走投无路惊慌失措地想要把孩子拉回正途。 当责骂,殴打都无法重新控制住已经失控的孩子时,他们意识到,家庭内部力量已经无法拯救这个濒临毁灭的残次作品了,他们得寻找新的出路。 能够代替父母教育好孩子,批量生产乖巧温顺指东不敢往西的乖孩子的特殊教育课所就这样出现了。可以说是应运而生,众望所归。 所以我弟弟并不是像我父母说的那样去报灵药课了而是被送去了东漖特色教育课所?沈谌容有点疑惑,可是你刚刚说这所课所不是口碑很好吗,为什么会和活人煞有牵扯? 洛川和方闲齐齐摇头。我们得到的消息就是这些,因为这所课所为了方便教育与管理是全封闭式的,不是学员的外人根本无法进去,除非学员学习期满通过了考核,才能自己从里面走出来。 但是在家长们嘴里,这所课所口碑也是真的好。据说只要是从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毕业的孩子,出来以后一个个都乖顺听话,努力学习,也不再顶撞家长了。 难道没有人进去查看过他们内部的情况吗?在场的几位都不怎么关心这特殊教育课所口碑是不是和它的内在表里如一,他们更关心的是它内部的运作以及为何会和活人煞世界的受害人们扯上关系。 洛川扯了扯嘴角:执法队之前也觉得凶手们或早或晚都入学过这所课所很可疑,线索指向东漖特殊课所,于是他们特意找到了课所要求调查。但是进去后发现和普通课所没什么区别,也有教室操场卧室食堂什么的,只是管理得更加严格,还加了一部分体能训练罢了。 他们在里面找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管理也挺正规的,所以也不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打扰。 一般人可以进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吗?白毓提问。 听说如果是家长有意愿把孩子送进去学习,可以先过去参观一下,实地考察环境,再决定要不要把孩子送进去。 要不我装作家长,过去探探?白毓毛遂自荐。 没办法,这群人里面,方闲沈谌容性格太冲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说漏嘴,谢雨安和洛川呢,又性子太冷话太少,不像是做了家长的人。只有他巧舌如簧八面玲珑,堪当此任。 你不行,我不行,我们都不行。洛川摇头,指了指谢雨安,只有他能行。 为什么? 东漖城执法队队长见我们有意向深查这个案子,特意给我和方闲通过信,叫我们无论如何不要和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正面起冲突或者让他们对我们产生怀疑。据说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坐镇的幕后老板是一位分神后期的高手,我们要是过去冒充普通家长,万一对上,直接暴露。 方闲是分神初期实力,洛川虽然天赋奇佳,但是毕竟入门晚了点,目前也才出窍中期,沈谌容金丹初期,还有个拉低平均实力的白毓,炼骨中期。都比那位分神后期高手境界要低,人家能直接看穿他们的实力。 除了淬体后期的谢雨安没法被看透,可以伪装普通人以外,他们都不行。 白毓不自觉地往深想了一点,他昨天和谢雨安吃饭时那个把谢雨安当成普通灵兽,想要买下的包间里不露面的老板,也是分神后期,说不定还有些渊源。 你解释这么多干嘛,要我说,最不合适的就是白毓了。就他这张嫩脸,过去扮别人家长,分分钟被人戳破当别有用心之人派过去的探子扣起来好吗,叫他扮不听话被送进去的小孩还差不多。方闲玩笑道。 几人闻言认真打量白毓的样貌,确实是一幅青葱少年的小模样,跑过去说他是家长,实在没可信度,不禁都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长得面嫩了点,实际上已经二十五了!白毓被臊得脸皮有点发红,被眉心那点殷红痣一衬,显得更加水灵了,谢雨安压根移不开眼。 行,行,二十五了。老娘我都一百二十来岁了,按年龄算你还得叫我奶奶。方闲继续逗他。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这个故事。 现代背景是肯定不能写的,牵扯的东西太多。 所以我只能拿到架空来写了。 我自己曾经也是豫丨章丨书丨院这类地方的受害者,所以想写出来让大家了解一下。 第33章 试探 于是除了白毓, 其余人都达成了统一意见,由谢雨安化为人形,去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探探底。 虽然他重伤未愈,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哪怕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是龙潭虎穴, 谢雨安全身而退的概率也比其余人大。 白毓最后少数服从多数,同意了这个决策。 但是他心里总是有点不安稳。就觉得谢雨安伤那么重, 不适合去做这么危险的活计。他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感觉就像大冬天穿着薄薄的睡衣下床起夜, 冻到心都发颤一样。 哎呀你别担心了, 瞧你那小媳妇样, 那幕后老板分神后期而已,谢雨安不会有危险的。方闲戳了一拐子一脸严肃纠结的白毓,宽解道。 幸亏她声音不大, 除了某只全部注意力都在白毓身上的大猫,没有人注意她说了什么。 谁小媳妇样了!白毓压低了声音, 咬牙切齿。 他可是一米八猛男,大猛男!怎么在这女人嘴里就成小媳妇了!简直就是姬眼看人基, 他直的不能再直了! 奶奶我活了一百二十岁了。方闲笑着指指自己的眼睛,再指指白毓, 你们那点小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她说得兴起,声音不自觉变大了, 旁边的洛川不着痕迹地瞄了她一眼。 一清二楚,我叫你一清二楚。洛川捏住她的脸, 把她娃娃脸捏成皱巴巴的包子,笑道:一百二十岁, 对别人一清二楚,嗯?自己过得都糊里糊涂,还在这抖威风。 瓦几刀挫啦,晃开瓦!方闲挣扎了好几下,才从洛川手底下逃出来,安安分分,不敢再闹白毓。 沈谌容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喝茶,无视这几个幼稚鬼。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谢雨安在听到白毓担心他时,内心充满了窃喜,飞机耳都出来了,恨不得当场开始摇尾巴。当然,面上还是得端着的,大妖作风不能丢。 笑闹过后,谢雨安也该出发了。白毓特意单独把变回人形的他拉到一旁,给他传授话术。 你过去和人套话时,别像平时一样板着脸面无表情,得适当带点焦急的情绪。哪有自家孩子是问题少年,家长瘫着脸面无表情一点也不上心的?你多留意着这些细节,别被人拆穿了。 他好像是真的很担心我。谢雨安表情不显,眼底满是笑意。 白毓并没有发现他眼神的变化,而是想到之前那个想买下谢雨安做灵兽的分神后期高手。当时谢雨安可是挑明了说的,很难全身而退。 然后就是多小心,万一对方开始怀疑你,或者他们幕后老板怀疑你了要出来会 白毓还在叭叭叭说个没完,谢雨安再也忍不住了,大手抚上白毓的头,狠狠揉了一把。嗯确实很顺滑,难怪白毓那么喜欢抚摸他兽形时的皮毛。 被谢雨安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弄,白毓思路也被打断了,就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愤愤道:作为好兄弟,我在担心你哎,你自己一点都不上心。 谢雨安的手终于离开了白毓被揉的乱七八糟的头发,还顺便帮他整理了一下,温声道:好,我都记住了,不会有危险的。 然后他就出了门,按照方闲洛川给的资料里的地图,一路找到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大门。 也不能怪沈谌容这个本地人都不知道东漖城里还有这样一所课所,这地方实在是太偏了。甚至都在东漖城的城墙之外,临近了海边。 那是一座灰扑扑的建筑,就是很普通的灰砖砌成的墙,或许是因为来这所课所入学的都是没有修炼天赋的普通孩子,并不需要用特殊材料来防止逃跑翘课吧。 谢雨安没有直接去正门要求参观,而是先绕着逛了一圈,观察这所课所的环境。东漖特殊教育课所一面临海,其余三面都是陆地。 临海的那一侧,是很高的一块悬崖,崖顶距离海面估计能有十多丈高,其间各种怪石凸起,尖锐又嶙峋,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样的情况下,普通人要是从这里跳海,不小心砸在了那些怪石上,只有死路一条。 谢雨安仔细观察了一番,其余三侧的围墙已经挺高了,基本都在五丈左右。然而临海这一侧的围墙,与其他三侧相比,简直可以算是高得离谱,接近八丈的高度。 但是很明显,多出的那三丈高度的围墙是后面加的,接驳的痕迹不难分辨。 海风吹过临海那面高高的峭壁,许是那下边有什么洞穴,呜呜的穿堂风的声音格外响亮。这地方本就人迹罕至,格外安静,除了海风的呼啸声,就只有天上偶尔飞过的一只两只海鸟呼朋唤友的声音。 灰扑扑的高大建筑在这份诡异的静谧里,显得毫无生气,甚至比地府还要有鬼域的味道。 沿着东漖特殊教育课所逛了一圈后,谢雨安才去敲了正门右侧门卫的小门。 课所的大门是和围墙等高的灵力驱动的铁门,得有门卫的首肯,才能按下开关打开。 门卫打开自己的小门后,谢雨安才发现里面已经坐着几个面带泪痕的家长了。 您也是来参观我们课所环境的吧?门卫相当会看人,看谢雨安虽然穿着朴素但气度不凡,觉得应该是条件不错的人家,有油水可捞,笑容也是格外真挚。 哎,我家弟弟不听话,把二老都气得快厥过去了,听说这里口碑很好,就过来替他们瞧瞧,也算为二老分忧。 这是谢雨安早已琢磨好的腹稿,他因为是妖修,哪怕年龄已经不小了,岁月却没有在他面容上留下痕迹,说自己是叛逆期的孩子的爸爸,很难让人信服,不如以哥哥的身份来参观。 他进门卫室后还特意观察了其他家长的表情,虽然涕泗横流伤心绝望的那种他模仿不来,面色沉重目含隐忧的造型他还是能凹一凹的。 门卫没有怀疑,千人千面,有那种忍不住把担心和伤心表现在面上的,也有谢雨安这种硬撑着风平浪静的。作为迎来送往不少年客人的老门卫,他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哎,好的。麻烦您也等等,我们负责带家长参观的老师马上就来。门卫说着,掏出一个小型的传音法器,拨号后对着另外一头催促了一番。 谢雨安有些疑惑,这种传音法器已经被淘汰很多年了,毕竟目前市面上流通的便携式知之之至基本都具备传音传讯的功能,这种只有单一传讯功能的这种传音法器已经被淘汰很久了。 当然,这种法器也有它自己的好处。 便携式知之之至的炼制技术由官方掌握,自带强制对传音内容备份的功能,以便该知之之至所有者日后犯事的时候,执法队方便查询。而这种私人炼制的制作方法比较简单的单一传音法器,就不会有这种备份功能。 可疑,非常可疑。如果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当真没有一点内幕,他们何必有如此强的防范意识? 谢雨安正腹诽着,门卫口中要带着他们参观的课所老师姗姗来迟。 你们几位要参观对吧?待会跟着我走哦,不要到处乱转。我们课所是军事化管理,规矩很严格,这样孩子们才能乖,你们如果到处乱走的话容易破坏他们上课与训练的氛围。还没进去,老师就先对他们约法三章。 谢雨安打量了几眼这位女老师,她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个低阶修者,境界不是很高,开光中期的样子,也就比刚入门的筑基期小修士强一点。但是,在这种全是普通孩子的课所,这样的老师从武力上压制他们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除了谢雨安之外的其余几位家长,对这位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奉若圭臬,完全不带质疑的,连连表示理解赞同。 你是家长还是孩子?他们课所也不是没招收过特大号的情况特殊的孩子,所以这位女老师见谢雨安没附和她,看上去又比其他憔悴的家长面嫩,有些不满地质问道。 谢雨安赶紧进入角色,打消她的怀疑。家长,我替我父母过来看看的,我家弟弟不是很听话。在心底暗自给自家远在猞猁祖巢的弟弟谢晴道个歉。哥不是故意要带你名字的,哥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嗯,跟紧我,别乱跑。女老师再叮嘱了他们一次,才叫门卫按下开关打开大铁门,带着几位家长走进高墙。 进了第一道门之后,谢雨安压根没见到任何一个孩子,这里是一些打杂的工作人员居住的地方,有不少修的整整齐齐的小平屋,还有人正在外面洗衣服晾晒。不光是谢雨安,其他几位家长也是面露疑惑。 分卷(22) 女老师似乎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挺了挺胸脯,骄傲道:外围居住的都是我们的工作人员,这样也是为了更好地保护孩子们的安全,孩子们都是在里面的。她指了指第二道铁门。 家长们这才恍然大悟,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码字的日子里,看大家的留评就是我码字的最大动力啦~ 第34章 内部 在女教师通过传音法器的通知之下, 第二扇铁门也缓缓在机括的作用下打开了。 谢雨安这才发现,外表看起来高大巍峨的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内里供孩子们生存活动的空间, 真的不算大。 起码第一道门与第二道门之间, 供那些工作人员居住活动的地方, 都要比第二道门内这块方方正正的小天地要大的多。 在机括的嗡鸣声里,第二道门在他们身后关闭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就是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层层防范下的最核心地带。 揭开看似神秘的面纱之后, 才发现这里一点都不神秘, 简陋且普通。 南边是他们进来的第二道门。北边是简陋的三层排楼, 但防范极严, 第一层是普通教室,二三层上面全是砌得死死的连手都伸不出来的铁栏杆,只能从阳台晾晒的衣物判断出, 这里应该是女生宿舍。 东边是一堵墙,上面用红色防水染料印着诚心悔过, 谦卑恭良,孝顺父母等字样。谢雨安淡淡地扫了一眼, 然后将目光转向西边。 西边是双层的排楼,一层也是教室, 二层是被铁栏杆砌得死死的男生宿舍。在排楼前面的台阶下面,有一个砌得离地三尺高的小平台,估计是平时课所里的老师领导发言时站的地方。在排楼的最左侧, 是食堂。谢雨安望了一眼,估计还没到饭点, 里面黑黢黢的。 中间就是一块平地了,大小也就比谢雨安白毓住的那间小院略大了一点, 此刻平地上正站着大概百来个孩子,被分成三个小方块,各由一位男教员带着,进行不同的训练项目。 这是我们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特色教育项目之一。看家长们大部分目露疑惑,女教师骄傲地解释道:进行军事化的训练与体能训练,培养孩子们遵循规则的意识,团队意识,时间观念,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家长们恍然大悟,赞不绝口,纷纷觉得自家顽逆不堪的孩子终于有救了,脸上的焦虑与不安都少了不少。 就是这活动空间会不会太小了?有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太太,突然出声问道。 女教师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她很快调整好,笑道:哎呦我的太太,你们孩子会那么不听话,完全就是你们在家里宠出来的。你们管不了了,才想着来求助我们嘛。 我们这里条件是苦了点,但是都是有用意的。只有让孩子在外面受受挫折,吃点苦头,才知道家里的好嘛!一张巧嘴说得舌灿莲花,那位太太仅剩的一点不忍,也消失了。 谢雨安根本懒得听女教师灌的迷魂汤,他着重观察孩子们的状态。 一百个孩子里面,大概有三十来个女孩,七十个男孩,绝大部分年纪在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偶尔还能看到二十岁以上的。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修真界法律规定十八岁就算成年了,有自己完全的行为能力,然而这里面依旧有一部分孩子,因为父母眼中的不听话,被送来这个地方。 这些孩子被分成三个部分训练,最东边那块都是简单枯燥的队列训练,但要求严格,但凡有一个人做错,所有人都要跟着受体罚。或许是迫于教员淫威,没有孩子敢直接顶撞教员,而是对做错的孩子怒目而视,目光狠毒似淬了毒。犯错的孩子则是目光瑟缩满是惧怕。 中间和最西边的两个方阵的训练,比最东边的要更加困难,体能训练也更多,孩子们汗流浃背。 除了有人犯错导致全班受罚时能看到他们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阴毒和愤恨,大部分时间孩子们都是面无表情乖顺听话的。 当然够听话,这么多外人进来参观,也没有一个孩子回头看他们一眼。仿佛对外来人员丝毫不在意,全部心力都在训练上了。 家长们在一旁一直看到孩子们结束早上的训练,被教员们分别带进各自的教室,很快,教室里传来了整齐清脆的读书声。 没有一个孩子像他们家里的那个那样,愤怒,毛躁,厌学,早恋,沉迷知之之至与万事知至,仿佛一碰就炸起尖刺的河豚。 这些孩子都是谦恭的,顺良的,偶尔有请假从教室出来上厕所的孩子,遇到了在外面参观的他们,还会客客气气地行礼问好。 这真的是太好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送自家孩子过来参加改造了。一想到自家孩子从这里毕业时,也会是这般的乖巧懂事,知书达理,他们就喜不自禁。 随后女教师带他们去参观了寝室。寝室多为八人寝,上下铺,里面自带厕所,但是没有浴室,很普通的宿舍的模样。 不普通的,是几乎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的整齐与洁净。床单没有一丝褶皱,被子是方方正正的豆腐块,除了转折处,没有一丝折痕。甚至就连摆放被子与枕头的位置,都相差无几。 谢雨安察觉到一个别的家长没有注意到的细节,这些寝室里面,都是没有大面积的窗户的,只有一个快接近天花板的小窗,如果不开灵力灯,全自然光的条件下,室内采光极差。 出寝室时他更是注意到,外部的门框上,有一个锁扣,门把手上也有被锁磨损过的痕迹。孩子们晚上入寝之后,门是从外部锁上的。 外面的走道即是阳台,窗台上摆放着洗漱用的口杯与面盆,全是同一大小同一规格,区别只在颜色,款式都是一模一样的。面盆的摆放也是要求严格,每个面盆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一拳左右,口杯的把手全部朝一个方向,口刷也是,甚至连倾斜角度都一样。 他莫名觉得有点窒息,呼吸不畅的感觉。野生动物的天性就是向往自由的,这种过分约束的环境,让他格外不适。 女教师还在耳边喋喋不休:这些都是为了培养孩子们的规则意识与自理能力,在家一个个被宠上天,在我们这一切都得守规矩 草草参观了一下别的地方后,女教师就打算带着他们离开了。 谢雨安觉得这一趟参观他没看出太多东西,有些不甘,于是用妖力,悄悄在第二道门内部的范围里探寻了一番。 结果还真被他探出了一点东西,在女寝那栋排楼的第三层,有一间较大的材质特殊的屋子,从墙壁到门,全是用阻隔灵力妖力探寻的昂贵材料建成的,里面肯定有秘密。 他不死心,还想再探一探,却发现一股不弱的灵力,正像蛇一样潜伏着,缓缓靠近他的妖力,似乎打算试探他。 分神后期的那位幕后老板也在!谢雨安不敢托大,当即运功驱散了妖力,让他扑了个空。 做完这一切,他背后已经有了一层冷汗。伤势恢复的不够好,强行做这些负担实在不小。 家长们跟在女教师身后,一个接一个地从大门离开。谢雨安由于刚刚短暂的交锋,略有分神,走到了最后面。 他侧身回头,看到一个刚从厕所出来的女孩,正目光阴鸷地看着他,不对,应该是看向他身后的大门,眼里满满是对现实的痛恨与对自由的渴望。 最后面那位家长,快点出来了,我们这边要关门了!女教师在前边尖声催促。 谢雨安沉默转身,走出了大门,铁门在嗡鸣声里再次关上,将见不得人的悲欢与阴影,通通关在门后。 女孩凝视着大门的目光,渐渐从阴鸷愤恨变回毫无波澜,一片寂静死水。 从第二道门出来后家长们情绪都很高昂,纷纷夸赞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教导有方,那些孩子一个个看上去是真的乖顺懂事,比自家孩子好多了。 女教师很自豪:那当然,教孩子,我们是专业的,从我们这走出去的孩子,就没有不乖的。 家长们与女教师互相恭维,甚至还有好几个当场交了钱签了合约,只等着课所派人去把自家孩子哄进来了。 说得好听是哄进来,难听一点的话就是抓进来了。哪个孩子会愿意被家长莫名其妙送去一所名不见经传的课所?最简单方便的途径,就是哄骗过来,难哄的就硬抓。 谢雨安观察过,几个教员包括女教师,都是低阶修士,收拾几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位家长,你意见如何?那厢在女教师的怂恿下,走投无路的家长们已经全部交了钱,签了合约,于是谢雨安这一枝独秀的就显得格外明显。 我回去和我父母商量一下吧,毕竟我只是兄长,很多事情没办法代替父母做决定。谢雨安打了个太极,把锅甩给远在天边的父母。 好的,有任何需要,可以去门卫处那边叫门卫联系我。女教师对着谢雨安抛了个暗示性极强的眼神,明显是对他出众的外表很感兴趣。 回到小院后,谢雨安把他的所见所闻合盘托出,包括他用妖力探查时发现的女寝三楼那个充满疑点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这种地方在家长去参观的时候,都会提前收到通知,然后表现得积极又正规,教官也不会说脏话,随便打人,最多是看似合理的体罚。 然而实际上,背地里拿水管抽人都是轻的,一边抽还要一边骂你祖上十八代。 第35章 法器行 嗯听你这么说, 其他地方看起来都挺正常的,除了管教略严格还有三楼那个房间。方闲托着腮,边把玩洛川的手指头边皱着眉头思索道。 我觉得应该不止谢雨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联系到自己在蓝星的一些见闻, 白毓开始有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猜测。 沈谌容补充:我也觉得, 家长去参观, 他们肯定都是把最光鲜的一面展示出来给他们看,方便骗人交钱。谁会把见不得人的勾当摆到明面上来?他现在认定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有问题。 毕竟仅有的线索都指向这里了, 如果他们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父母弟弟的冤情, 要等到哪一天才能沉冤昭雪?他不愿意再等, 所以只能孤注一掷, 把宝全都押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有问题上。 参观查不出什么,那我就装作是被送进去的,只是需要谢前辈配合。在里面多待几天, 不信抓不到他们马脚!沈谌容咬牙切齿道。 白毓扭头看了看他,确实面嫩, 清秀白皙,说是个叛逆期小少年也过得去, 只是 你脑子急昏头了吧?方闲戳了他脑瓜一指头。谢雨安都说了,那个分神后期的幕后老板一直坐阵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里, 就你这种金丹初期的,还想混进去?别人一眼就给你看穿了。 沈谌容见路被堵死了,实在是着急上火, 想到辛苦奔波探寻这么多天,就差临门一脚了, 结果功亏一篑,他当真咽不下这口气。 想着想着, 就钻了牛角尖,眼眶鼻尖都发红,咬着下唇道:那我自废金丹好了,若没法替家人沉冤昭雪,这剑修,不如不修! 他是个实干派,当即右手呈爪状,就想往丹田掏。 啪的一声,那只打算自废金丹的手,被谢雨安一爪子拍开了。 原本伤势就未愈,又强行运功,让谢雨安觉得妖力有些凝滞,所以回到小院后就变回了猞猁原型。 此刻他金黄猫瞳里满是严肃,厉声道:胡闹! 沈谌容、方闲与洛川被他不经意泄露的气势震得一哆嗦。 你家里人倾尽所有,送你去剑修阁修习,你就打算这样回报?自废修为,从此再无寸进?据我所知,普通人家里,要出一个有修炼天赋的子孙,是极其困难与幸运的事情。这么多年,想必你家人都以你为荣吧? 全家人供你去剑修阁修炼,你就用自损身体回报他们?何况你自损八百,还不一定能伤敌一千,幼稚! 白毓这还是第二次看谢雨安生气,上一次是他故意拿烂尾糊弄他的时候,所以白毓猜测,沈谌容是不是触动了谢雨安某些私事。 你家里有弟弟呀?白毓小声问谢雨安。谢雨安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最后轻轻回了句:有个幼弟。 果然是看到莽撞冲动的沈谌容,想到了家里的弟弟,有所触动呀。 经谢雨安这么一发作,沈谌容也不敢再提先前的话茬了,本来就是一时冲动上头,现在事后想起来,也有点后悔。 你们几个,都不许私自行动。我过几天私下再去探探。谢雨安警告地看了一眼沈谌容方闲,这两个性子最不省心,方闲还能有洛川看着,沈谌容就是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小灵力弹。 洛川。谢雨安唤道。 前辈,我在。洛川不自觉地立正挺直了身板。 看好沈谌容和方闲,别让他俩惹事。 好的。这下得了鸡毛令箭,洛川管束方闲更加得心应手,方闲有些焉头巴脑,她还有一肚子的主意没来得及实践呢。 被谢雨安镇压后,几人就散会了,休息的休息,修炼的修炼。 只有白毓和谢雨安还在院子里。 喂你再去一趟,不太行吧?白毓看了眼猞猁原型,正趴在地上的谢雨安,左肩和背部的伤口哪怕覆盖了一层妖力保护膜,看上去也很狰狞。 尤其是今天,谢雨安虽然没有详细描述他和那个分神后期巅峰高手打了照面的凶险,但白毓看他伤口里比前几天旺盛了几分的鬼气,就明白,肯定负担不小。 鬼气这玩意,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缠在伤口上虽不至于致命,却很磨人,尤其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拔除鬼气不及时的情况下。 从个人角度来看,白毓出于担心,实在不想谢雨安再带伤去冒险。可他们其余人实力都比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幕后老板要低,去那边不但无法帮忙,还只能添乱。 他是真的有些愤懑,怨时间太紧太短,没能给自己足够的成长时间与空间,好让他实力变得强大起来,也能帮谢雨安撑撑伞,替大猫遮风挡雨。 从地府出逃以来,他一直生存在谢雨安的羽翼之下。谢雨安帮他摒除一切危险,竭力护他周全,让白毓在满心感动想和谢雨安做掏心掏肺的好兄弟之余,也有了几分他道不明的情感。 怎么说,白毓不觉得自己是基佬,他更愿意理解为这是雏鸟情节,谢雨安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个愿意不计较利益得失,与他一起逃亡一起流浪的人。对谢雨安,他依赖,信任,不舍,紧张。 分卷(23) 他觉得这份感情,超越了风月,是近乎知己的升华。 所以,他不愿意谢雨安再去冒险。 可为了这一屋子人的未来与安危,他又不得不目送着他去冒险。 没事,我心里有数。面对白毓满是担心的目光,谢雨安沉稳地吐出这几个字。 永远都是这样,像猫一样高傲,死鸭子嘴硬,但你又不忍心拆穿它们的谎言,毕竟,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白毓有些无能为力,但他并不想不作为。 于是揪住大猞猁的后颈皮,道:走,我们去城里灵药法器行逛逛。 谢雨安顿时心领神会,眼底泛起暖意。 果然,他的温水煮青蛙策略,并不是毫无作用嘛。 白毓自觉在实力上无法给谢雨安太大帮助,但钱财方面,他并不缺。白毓和谢雨安这一路下来,虽不至于让自己过得太寒碜,但也是从未铺张浪费的。再加上他现在有两本小说连载的收入,足够他帮谢雨安简单武装一些防身法器或者是恢复体力妖力的灵药了。 大猞猁安安静静地跟在白毓身边,如果这样能化解白毓些许焦虑,谢雨安甘之如饴。 白毓带着大猫逛了城里不少灵药店法器店,灵药倒是给谢雨安补充了不少,但一直没挑到合适的法器。 要么价格虚高,华而不实,要么就是完全起不到作用。毕竟到了大猫这个层次,要挑到对他有作用的法器,太难了。白毓本身也只是抱着来碰碰运气的想法,然而真的找不到可用之物时,内心那种挫败感,真的很难克服。 找不到就算了,我这么强,那些外物对我作用也不大了。谢雨安传音入密到白毓耳朵里,宽慰道。 再逛逛吧,就当散步了,我还真不信邪了。 一人一猫就这样走在东漖购物区的街头,从晨光正好走到了日薄西山。谢雨安突然想,要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走到白头也不嫌腻。 瞧一瞧,看一看嘞!东漖炼器大师手底下门徒偷运出来的本该毁掉的瑕疵品嘞,价格优惠货品量少,先到先得!入了夜后,白天上不了台面的买卖,就开始出现了。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推着小摊在街上叫卖,不少懂行的人立马围过去挑挑拣拣,老人顺便替他们解释一些外形不常见的法器的用途。 白毓看出老人和普通人气度不同,询问的目光望向谢雨安。 元婴中期,手里应该有点东西。一个眼神,谢雨安就已领会意思,传音给白毓道。 你这都是瑕疵品,还卖这么贵!白毓刚打算带着谢雨安挤进去瞧瞧,就听见一名男子吵吵囔囔道。 老人白了他一眼:这个价格对于东漖最厉害那位炼器大师的作品而言,已经是九牛一毛了,不然你还想拿这个钱买个完成品?白日做梦,呸! 摆摊的老人说话相当直白不留面子,围观的其他人都发出了嘲讽的笑声,男子脸色不大好。 不就是想杀价吗?刚好你手上这个玩意我也看上了,不要的话给我好了。旁边一个女修插话道。 最早质疑瑕疵的那名男子这下不干了,一把把东西揣进怀里。干啥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你这不是截胡吗? 你不是嫌贵不买吗?女修挖苦得他脸都涨红了。 谁说的。男子一把把钱塞到老头手里,带着东西在一片奚落的笑声里走人了。 哎,诸位随便看啊,老头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门道,总归每半个月能弄出来一批大师练手的有瑕疵的法器,能否挑到合适的就看各位运气了。 白毓看了好几样,谢雨安都摇头。直到看到一件像挂饰一样的小玩意,谢雨安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好似他也不明白那件法器的用处。 老板,这件法器有什么作用?白毓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即开口询问道。 第36章 换人 老板也不嫌弃他面嫩, 笑眯眯地解释道:见小公子第一次来老汉我的摊位,我就不瞎忽悠你了,说个敞亮话。这是一件伪装法器, 只是很可惜 白毓在谢雨安的熏陶下也明白了不少修真界常识, 伪装法器在诸多种类的法器里面是最稀有也是最昂贵的, 能隐藏拥有者的实力,让他无法别人探查。按理说这件伪装法器不应该滞销, 然而看周围挑选法器的消费者, 似乎没有一个人对这件法器感兴趣。 很可惜, 这是大师的一件失败品。他想要突破自己, 炼制一件高阶的伪装法器。但是中途出了岔子, 失败了,这件法器只能伪装心动后期以下的修士,挺鸡肋的。再加上价格不菲, 性价比不高。要不你再看看别的?老头很实在,详细给白毓解释了这件法器的由来。 白毓本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没太当回事,直到他听到只能伪装心动后期以下的修士。 心动后期, 就相当于他们妖修的炼骨后期啊!他目前是炼骨中期,刚好能用这个。如果他能买下这件伪装法器, 就可以装作是谢雨安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那里提到的不听话的幼弟,进去打探消息了。 当机立断,在谢雨安不太认同的目光里, 白毓买下了这件法器,爽快交钱后带着大猫回到了小院。 一进小院, 白毓就大喊都快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方闲洛川沈谌容三人闻声出来,只见白毓啪的一声,把伪装法器拍在了院中石桌上。 这伪装法器只能伪装心动后期以下的修士,我用着刚刚好。白毓得意一笑。谢雨安就不用去硬闯了,我装成要被送进去的对象,打探消息。 好啊好啊我就知道天无绝人之路,你能混进去的话是最好的法子!沈谌容喜上眉梢。 我不同意。谢雨安声音沉稳地表达反对意见,大家都看向他,毕竟他是在座实力最高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太危险了,你只有炼骨中期,里面那些教员都比你要强,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洛川揽着方闲,笑意浅淡,并不插嘴。谢雨安这是明显的关心则乱,她们作为旁人看戏就好。沈谌容虽然急着想查清家人的死因,却也不大敢反驳前辈的意见,只能寄希望于白毓能说服谢雨安。 不被发现不就好了?白毓笑意盈盈,顺手挼了挼谢雨安没有伤口的地方的背毛,颇有几分安抚的意味。我去的话比你直接强闯危险系数要低多了。 见谢雨安还要反驳,白毓率先堵住退路:这是最优的方法,我不会被发现的。你别逞强了,伤口那样还去强闯,万一出了事要倒霉的不止你一个人,咱们一屋子都得倒霉。 谢雨安被他戳破,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代替,只得听从白毓的法子,和他商量明天如何演戏,顺顺利利被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哄进去。 次日一大早,谢雨安就去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找到了昨日带他参观的那位女教师。刷卡交钱,干净利落,然后报上了白毓所在的位置。 女教师找了两个教员,穿上高仿的城内执法队的制服,然后开着灵力驱动的小汽车,就往谢雨安透露的位置赶。 据谢雨安提供的消息,他这位弟弟不学无术,仗着家里有点小钱,一天到晚招猫逗狗,不愿意上学,只知道带着小厮逛街疯玩。最近迷上看灵影,经常在城内灵影院那一带出没。 谢雨安还给几位教员看了他存在便携知之之至上的白毓乔装打扮后的图片。 图片中的白毓穿着淡蓝色昂贵面料衣裳,腰间挂着华而不实的挂饰,少年脸庞略显青涩,眉目间满是倨傲与跋扈,皮肤白嫩中透着薄红,再被那点殷红眉心痣一衬,当真是又清又艳。 你们家的人模样都生得真好女教师咽了咽口水,谢雨安有些不悦,把图片收了起来。 记住了吧?这个就是我弟弟。我父母是实在管不下来了,被宠的无法无天。谢雨安装模作样说着白毓早给他准备好的说辞。 哎,你放心,进了咱们这里的孩子,就没有管不下来的,等他从这里毕业出去呀,你父母一定会觉得你弟弟脱胎换骨了!男教员说着场面话,上了那辆灵力驱动的小车。 那我就先走了,家里父母还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我回去宽慰一下他们。属于谢雨安的任务部分已经完成,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哎?这么早就走吗,不留下喝杯茶,我给你讲讲我们这教学理念啥的女教师还对谢雨安的美色与财力有些恋恋不舍,好看又有钱,哪怕没有修为,她也愿意呀,横竖她修为也不高,苍老起来只比普通人慢了一点。 两位男教员开着小车到灵影院附近时,白毓正卡好了时间从影院出来,为了方便他们认出来,他连打扮都没变。 穿着图片里的那件蓝衣裳,挂饰也是一模一样,身后跟着小厮打扮的沈谌容,沈谌容手里还拎了不少零食小吃。 白毓一样吃几口,觉得不感兴趣就重新扔回沈谌容手里,时不时还要嫌弃沈谌容脑袋木反应慢几句,表情天真无邪又嚣张残酷,一看就是个没受过修真界毒打的纨绔子弟。 自诩争议的教员们看着白毓那有些欠揍的表情,觉得拳头都硬了。 很快,小车在白毓和沈谌容身边停下,两名教员装模作样大摇大摆地从车上下来,走到被他们身上高仿执法队制服震得愣住的白毓和沈谌容面前。 你们你们是执法队的?教员满意地看到前一秒还满脸嚣张的小少年气焰熄了下来,有些踌躇地开口问他们。 嗯。两人故作深沉,抬高下巴恨不得鼻孔看人。 切,我又没犯事,执法队来了我也不怕,快让开快让开,别挡着小爷我逛街。然而下一秒,从熊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就让他们想打人了。 你没犯事,不代表你家人没犯啊?对于哄骗熊孩子,请君入瓮的事情,他们做的不少,经验丰富。身上的制服吓不到人就转路线,从家人朋友出发。 一般熊孩子虽然熊,骨子里对家人朋友的关心和爱护还是抛不掉的,抓住他们的软肋,哄骗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果然不出他俩所料,熊孩子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我家人怎么了?小孩脸色发白,怪可怜见的。 然而他们见多了,心肠早已硬若磐石。按照谢雨安给出的说辞,教员哄骗道:你有一位在外做生意的哥哥是吧? 是的。小孩脸色更白了,看来他和他哥哥的关系不错。 你哥哥回东漖的时候摊上了事情,我们正在调查,需要你提供一些证词,跟我们走一趟。两位教员说得像模像样,仿佛谢雨安真的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白毓强忍住心中想要大笑的欲丨望,不停告诉自己:不能崩不能崩,不然功亏一篑惹人怀疑,前面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在教员看不到的地方,他悄悄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顿时眼眶含泪眼底泛红,水汽氤氲:我哥哥怎么了?快带我去见他! 先上车吧,距离有点远,他被扣在城外面了。 白毓听话地跟着他们上了车,还指挥扮作小厮的沈谌容自己回去,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不说话也不动弹,浑身上下都在诉说我很担心我哥哥。 弄得原本以为得花不少功夫才能把这小二世祖骗上车,或许还要动粗的两位教员都有些不落忍了。这娃虽然熊,但是对他哥也是真担心,他哥哥也是心狠,干嘛要用这种借口来骗他?也不知道到时候真相揭开,会不会兄弟阋墙。 白毓上了车之后发现,这辆小车是做过特殊处理的,外面能看到车里面,他坐的位置从车里面看却看不到车外面。或许是担心被孩子们发现行驶的路线不对,在车上闹腾生事,才这样安排吧。 一段时间过后,小车驶进了那座高大的灰色建筑,顺利地通过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停在了回字形建筑最里面的那个口里。 听到小车的声音,正在训练的孩子们或多或少给了小车一两个眼神。 那些眼神里有麻木,有不屑,有同情,有兴奋,有幸灾乐祸。又来一个跟他们一样被骗进来的倒霉蛋,又能看到新来的倒霉蛋被收拾的惨状了,简直是绝望乏味的生活里唯一值得期待的事情。 人总是这样,自己过得苦了,看到不懂事的比自己过得更苦,心里的缺失就会得到一点弥补。 白毓从车上下来,见到的就是陌生的建筑,不算宽敞的空间,还有一张张陌生的,充满恶意的面孔。 不管怎么样,小纨绔的人设不能ooc,不然要被怀疑。 他当即转过身,怒视两位假冒执法队的教员:你们骗我!我哥哥呢?!我要见我哥哥! 第37章 下马威 看热闹的学员们眼底已经开始有等着看好戏的兴奋感。快打他快暴揍他, 让这个新来的愣头青好好尝尝我们当初进来时吃过的苦! 每次来参观的人都无法激起他们仅剩的生机与活力,甚至不会给那些参观的家长们丝毫目光。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能进这种地方, 那些人都是伥鬼。 他们不指望这些参观的外来人员能良心发现, 帮助他们揭开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真面目, 救他们出去。家长们只会看见自己想见的,相信自己想信的, 其余细枝末节的疑点, 全会被他们美化并忽略。 没有什么比能让孩子听话更重要, 在旺盛的控制欲面前, 一切都会选择性目盲。 哈。两位教员看傻子一样看着色厉内荏的白毓, 发出嘲讽的笑声。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没有你哥哥的同意,你想进能进?一边说一边推搡了白毓一把。 我不信!我哥哥不会骗我的!你们最好把我放了,强行限制人身自由, 你们这是违反修真界法律的!白毓寻思着自己还得深化一下纨绔的人设,吃点苦头之后才能开始服软, 不然容易被怀疑。 傻x!教员骂出一句脏话,狠狠踢了白毓一脚, 把他踢倒在地。你以为能进我们这里的能是什么好货?都是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家长恨得牙痒痒的。要是能选择, 他们恨不得把你这种垃圾,塞回去回炉再造,你们说, 是不是? 教员回头,问正一边训练一边看他们找白毓不痛快的孩子们。那些孩子看到白毓挨打, 露出满足又欣慰的眼神,齐声笑道:是!一时间, 这片天地里,除了白毓,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白毓被那一脚踢倒,粗糙的地面蹭破了手上一大块油皮,有细小的血珠渗出,疼得他嘶了一声。不要以为只破皮不疼,伤到真皮层的痛感不算低,不然蓝星不会有那么多人,一听到要打皮试针就吓得屁滚尿流。 分卷(24) 似乎是要挫挫白毓的威风,另外一个教员也踢了白毓一脚。进了我们这里还敢呼来唤去?你算老几?你就是个废物!一脚踩在白毓头上,还用力嗞了几下。 白毓花了老大的力气才遏制住自己反抗的欲丨望,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还手不能还手不然要被他们看出来自己不是普通人,这一次要是失败后续再想来打探消息就更难了! 他寻思现在打也挨得差不多了,再硬杠就不是凹人设,而是真的脑壳有包了。小纨绔们不都是欺软怕硬的吗,挨完打立马就怂,挺合适的。 呜好疼伤口确实疼,但不是很够哭,白毓用力在地上磨了磨破皮的伤口,再给自己加把火。呜哇哇我爸妈都没这么打过我呜 哈哈哈哈哈两位男教员看他这怂样,发出得意又看不起的笑声。哭什么哭,你个垃圾,再哭,还接着打! 说完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白毓捕捉到他的动作轨迹,装作害怕稍微偏了偏头,没让他打在自己脸上,而是拍在了头上。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打脸这种事情,物理伤害不高,但侮丨辱性极强。挨打白毓倒是觉得没啥,男子汉大丈夫从小到大哪能不打几场架,挨耳光可就不一样了,那是对尊严的侮丨辱。 呜嗝,我我不哭了你们别打我别打我白毓囫囵擦了擦眼泪,手上有灰,把一张清秀的脸都弄得灰扑扑的,显得可怜又可笑。要不你们放我走我哥哥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给双倍,不,三倍! 那不好意思,我们做生意讲究口碑和职业素养,既然收了你哥哥的钱,骗你进来改造,在你毕业之前,都别想离开这里一步!教员满意地看到那双充满希冀的眼睛里,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新生班班长,9号!教员发出一声口令。 到!最东边那个方队里很快跑出来一个穿着统一制式的黄绿色粗布短打,皮肤晒得黝黑,衬得黑白分明的眼珠更加精神的男孩,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矩步方行,让人挑不出错处。 白毓目测这孩子应该十六岁左右。郑吒小跑到教员面前,脊背笔直紧绷地对教员行了个礼。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白毓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对教员的畏惧与警惕。 你带他下去领东西,然后带回你们宿舍铺床,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宿舍刚空出来一个位置吧? 收到,教员!郑吒干净利索地回复,但是白毓觉得他每一根头发丝都透露着不情愿。不是针对他,而是不愿意宿舍里再多一个人。 其余学员见白毓外强中干,这么快就服软,不像往常那些新来的,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飞溅的,纷纷觉得没意思,移开了目光。胆子大一点的,还对白毓发出奚落嫌弃的声音。 都安静,继续训练!教员一声令下,略有放松的孩子们立刻一个个噤若寒蝉,绷直了脊背,集中精神训练,生怕触了霉头又要挨一顿打。 郑吒一路沉默着走在前面,并不主动搭理白毓,他不说话可以,白毓不行啊,好不容易能单独和这里面的孩子相处,不得挖点东西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白毓,白色的白,钟灵毓秀的毓。白毓率先做自我介绍,然而人家压根不理睬他。 气氛有点尴尬。白毓心底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这么摆谱。面上还得笑嘻嘻继续套近乎。 我刚来,很多事情都不怎么明白。还希望你能多指点一下,交个朋友吧?白毓加快脚步赶超,走到郑吒面前,伸出一只手,想要握手示好。 郑吒看了几眼白毓那张沾着灰土也掩盖不住清秀和气的脸,许是被这张脸的亲和力打动,不像之前那么生硬。 他轻轻地回握了一下,然后速度极快地把白毓的手压了下去,低声道:我叫郑吒。这个地方没有朋友,你要是想过得好一点,就再也不要和别人提交朋友的事情。还有,不要太相信别人的话,包括我说的。 说完这些,不论白毓再怎么试探,郑吒都不搭理他,径直带他去后勤仓库领完换洗制服、铺盖被子枕头和洗浴用品后,就带他上了西面的排楼。第二层最后一间,就是他们的宿舍。 见郑吒不爱搭理他,白毓也不强求,总归来日方长,他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待多久才能毕业,后面慢慢打听也不急。 进了卧室后,立马就有一股子怪味,和谢雨安描述的他们那天来参观时完全不一样。可能那天提前通风,晾晒过屋内的被子垫单过,并没有什么异味。 但白毓在这件卧室,真切地闻到了潮湿的霉味,混杂着青年人丰富汗腺分泌的汗味,脚气味,还有简陋的只有一块隔板的蹲坑厕所里传来的一点点不是很明显的尿骚味。 呕白毓捂住鼻子,小声干呕了一声。郑吒没有多说什么,靠在床柱边等他适应。 白毓觉得很异常,他一开始以为郑吒是故意装深沉,现在才发现,这孩子,是真的老成。或者说这里面的孩子,都很擅长伪装,和他们在外面见到的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压根就不一样。 我是不是很没用白毓适应了一会儿,终于把手从鼻子上拿了下来。味道依旧很难闻,但没有刚进来时冲击力那么强,强到几欲作呕了。他故意示弱,想套出一点信息。 郑吒见白毓适应了,淡淡看他一眼,道:没什么,刚来的都这样,习惯了就好。你也别嫌弃哥几个脏,味儿重。这里头天天训练一身臭汗,寻常天气三天才给洗一次,大热天也得两天一洗,能不臭的只有那些修仙不流汗的。 他取过白毓的被子,叫他在一旁看着:你好好看着,我只叠一次,要是学不会你晚上就别拆被子睡了,盖着衣服睡。不然第二天早操完检查内务,你一个人不合格我们八个全部要遭殃。到时候他们要一起揍你我是不会拦的。 白毓留意观察了一下,就和他在蓝星军训时教官要求叠的豆腐块一样,除了转折处不能有褶子,他叠起来难度不算大,于是在郑吒叠完后,他道了声谢,取过来拆开自己重新叠了次。 这样可以吗?白毓看了几眼,觉得差不多。 郑吒帮他调整了一下。还行,就是得再立起来点。你这个做的问题不大,平时在宿舍里再低调安分一点,上面那两个班的应该不会太欺负你。 学员之间,还会互相欺负的?白毓心中一梗,这不就跟伥鬼一样吗。 郑吒自觉说错嘴,改口道:不叫欺负,叫提点。你多观察几天就明白了。 这种封闭又人口密集的环境里,自然形成阶级分明的小社会,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38章 饭堂 一直到白毓铺完床单, 把寝具都摆好位置,郑吒都没有再说话。 看到白毓收拾完了,郑吒简单给他交代了一下:一楼男寝楼和女寝楼夹缝里那个黑黢黢的过道进去就是澡堂, 洗澡的日子会以寝室为单位过去的, 你跟着我们就行。一楼男寝楼最左边是食堂, 待会儿中午叫集合时你记得下去入队,错过了就没得吃了。 别故意不去, 特立独行对你只有坏处。今天你第一天来, 不用参加训练, 好好珍惜。郑吒已经走到寝室门边, 回过头来最后警告他一句:在宿舍里面不管看到什么发生什么, 不要说话也不要参与,就当没看到。正义感和同情心,在这个地方都一文不值! 噢。白毓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 然后目送郑吒离开。在他看来,青春期的孩子, 再怎么闹腾能有多大点事,还能翻了天不成?所以并未太放在心上。 郑吒走后他在宿舍里转了转, 发现真的是干干净净家徒四壁。找不出丝毫有私人用品的痕迹,室内除了挂在型号大小不一样的黄绿色短打制服能证明主人不一样之外, 八张床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小与布置。 室内并没有家具,连衣柜鞋柜都没有。墙上一排钉子,就是给他们挂衣服用的。鞋子则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底下。白毓低头看了一眼, 虽然气味不好闻,但是卫生还是做的不错的, 就连床底下的犄角嘎达里,都没有灰尘。 白毓换上了那套黄绿的短打, 把伪装法器仔细地藏在衣服里,确保它不会因为剧烈运动掉出来。修界人士的思维偶尔也和蓝星的差不多嘛,不管在哪里,都是黄绿色的迷彩服最耐脏。 剩下的时间白毓一直在整合进入这里后获得的信息,打算等出去后加工一下写入《双妖惊奇拍案》,作为下一部分的情节,连环活人煞加上制度奇怪的特殊教育课所,怎么想都挺有卖点。 可惜他的知之之至一进来就被教员收缴了,据说要等到毕业时才还给他。幸亏白毓早有准备,早已攒好的两个月的存稿都留在存稿箱里,设置定时自动发布了。 谢雨安还想帮忙代发,白毓把他的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不就是想提前爬进我的存稿箱吗?虽然关系好,但是就不给你破例的机会,想看更新啊?等着吧!对此谢雨安表示他的不开心纯粹是担心白毓的安慰,而不是因为觊觎存稿箱的大计破灭。 因为哄骗白毓加上赶路也费了不少时间,白毓没有休息多久,楼下就传来了集合的哨声,白毓赶紧从床上窜下来,趿拉着鞋子就往楼下跑。 一下楼,发现已经在整队了,白毓站在郑吒所在的那个方队附近,有些不知所措。 郑吒是新生班班长,正站在方队前监督其他孩子调整队形,看到白毓愣乎乎地站在旁边,用唇语对他道:喊一声新生班白毓,请求入队。 白毓别的不强,察言观色投机倒把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当即回忆起他当初军训时的气势,立正站好,中气十足道:新生班白毓,请求入队! 入队!郑吒按照白毓的身高,给他指了个位置,白毓对前后的人露出善意的笑容,挤了进去。不过他前后的两个男生似乎都挺看不起这种怂包,他们哪一个进来时不是闹得鸡飞狗跳被打得血糊糊的,白毓在他们看来一点骨气都没有,完全没兴趣搭理。 整好队之后,教员一声令下,旁边级别高的两个班级一列一列小跑着进入食堂,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整齐的踏踏的脚步声。最后才轮到地位最低的新生班。 向左转!第一列先走!郑吒下了口令,带着白毓所在的第一列,小跑步进入了食堂。 进了食堂,白毓在蓝星那点子养尊处优老宅男的毛病又出来了,怎么待怎么别扭。 怎么说呢,这个食堂的环境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差来形容了,是一种伤害性极强的昏暗和油腻。 不知道是不是黑心老板为了将成本降到最低,故意弄了很昏暗的灵力灯,总之就是那种比蓝星小招待所还要暗淡的灯光。 又或者是为了让学员们看的没那么清楚,就不会太反胃。 总之由于是妖修,白毓的五感远超常人,所以他能清晰地看到地面上的油垢,嗅到地上油垢里传来的那股子废油味,和混杂其间的食物有些腐败的味道。呕他一声干呕都快溢出喉咙了,但是被他生生憋了回去。 在宿舍只有他和郑吒时发出这种不和谐的声音还行,郑吒人不错,会理解。在大家都等着吃饭的时候做出这么倒胃口的事情,他是等着成为众矢之的吗? 虽然白毓毫无食欲,但是这些经历了一上午训练,腹内空空的学员们一个个眼神都发绿了,就等着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食堂内有十来个圆桌,没有座椅,只有桌子。每张桌子上有十来个铁盆,就像是蓝星人喂狗常用的那种铁质狗食盆。食盆里都是一大块看上去就很硬甚至半生不熟的米饭打底,上面盖着炖的糊糊了的烂白菜帮子和粉丝,看的白毓一阵倒胃口。 前面两个班都已经就绪了,正用不满与催促的目光,看着姗姗来迟的新生班。 一桌十到十二个人,白毓紧跟着郑吒,去了他那桌。 所有人都就绪以后,看那些学员一个个都饿的眼冒绿光,白毓以为终于能开饭了。结果所有人站得板板正正,没有一个人把手伸向食盆。 这里面估计还有讲究。白毓横竖对这种比狗食还差的东西不感兴趣,也没啥动手动嘴的欲丨望,就学着周围的人,板板正正地站着。 站了大概两三分钟,两个教员才慢悠悠地晃进来。看到所有人都规规矩矩,没有乱动的,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开饭歌,预备起! 东漖巍巍,拔海千寻珍惜口食,一粒不剩。 在白毓目瞪口呆外加一脸懵逼的注视下,男学员女学员们都扯着破锣嗓子开始大声嚎。第一句和最后一句白毓倒是能听清,中间全是模模糊糊的嘶吼。 先不说这听不出来啥调的曲怎样,就是这词白毓都有得吐槽。东漖巍巍,拔海千寻多有气势的开头,和这所课所不能说是息息相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了,结果这么有气势的开头,弄那么个接地气的结尾。由此可见这课所教员文化水平确实不高,歌词也不知道哪里东拼西凑凑出来的。 声音这么小,你们早上没吃东西吗?废物玩意!再来!教员吼了一声。我一个人比你们百来号人的声音都要大,一群废物点心! 于是白毓又听了一版更加激情澎湃的开饭歌,澎湃到他明显听到不少嘶吼到破音的。 这一次唱完后,教员总算满意了,拿来筷子给每一桌的桌长,叫他们分发。 然而白毓注意到自己这桌的人拿到筷子后并没有人敢动。反而是旁边一桌,有个干瘦的男生可能是饿得受不了了,以为不会被发现,悄悄把手伸向了饭盆。 哎,你,就是那个没听口令就拿饭盆的!然而教员是什么人,一眼就发现了他,厉喝道。那一桌你们今天中午都不用吃了,出去蹲下鸭子步绕场二十圈。桌长监督,有一个偷懒的我唯你是问! 那一桌人纷纷对干瘦男生怒目而视,女生甚至眼眶都红了。原本体力就不如男生,不给吃饭还得出去鸭子步,下午还得继续训练,怎么熬得过去? 然而没有人敢忤逆教员,桌长是个面相有点凶,甚至额角有刀疤的高大男生,当即组织着所有学员列队出了食堂,开始在外面绕场鸭子步。 白毓目测过,外面那块平时训练用的空地虽然不算大,但是也有蓝星那边学校的半个操场大了,一圈下来估计有两百米,二十圈就是四公里,鸭子步他大学军训时被罚过,一圈四百米就挺难受了,这个还得在那个基础上乘以十倍。 分卷(25)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一定要注意,不能犯错。不然自己吃苦头不说,还得连累别人。在这种封闭如孤岛的环境,连累一次别人,就得被所有人孤立很久。 旁边那一桌走了之后,剩下的九桌更加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人敢动,生怕动一下就吸引了教员的注意力,引得他不知道哪根歪筋不痛快,想出新法子折腾他们。 在这个地方,教员权力高如帝丨王,想对他们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怎样折磨他们就能怎样折磨,只要不玩死就行。不少以前不懂事得罪过教员的,都体验过生不如死的滋味。 又安静地等了一两分钟,等到教员能听到不少人肚子里咕咕叫时,他终于笑了一声:就这么点出息,开饭! 得到开饭的指示后,所有人,不论男女,都以最快的速度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饭盆,除了白毓。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这周榜单只需要一万字,那我就只有四更12000千字了。嘤,不要鄙视我懒。 不知道是不是越回忆这些东西就越丧,感觉自己最近都不像过去那么干劲满满了。 关于这种地方孩子心理状态的问题。 我当时去的那一家,感觉里面的孩子都有些应激反应了,总之就是为了资源,为了活得更舒服,会形成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食物链,在里面穷凶极恶的,在外面时不一定穷凶极恶,都是被环境逼的。 所以当初我在里面被人出卖导致受罚,被人欺负,挂飞机(文里面叫挂金钩,后文会详细解释怎么挂),出来后也能理解她们,都是为了让自己过得不那么难受罢了。当然,原谅是不会原谅的。 可能还是我太包子,去哪里都是食物链底层,最后能出来还是因为生了大病,保外就医的时候疯狂求我爸,他才半信半疑带我回家。 第39章 挂金钩 白毓等自己这桌其余人都抢完后, 才慢悠悠地端起来自己那盆数量最少的饭。拿着筷子装模作样地挑了几下,那黏糊糊的汤汤水水和冷饭冷汤,实在无法下口。 然而看周围的人, 包括郑吒, 都吃得很快很香。于是几乎不动口的白毓, 在这大片干饭机器里,就显得格外亮眼与突兀。 你怎么不吃?嫌不好吃, 吃不下是吧?教员明显注意到了白毓, 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恶意。 刚来都这样, 饿几顿就好了。郑吒连忙救场, 一把抢过白毓的食盆, 分给自己这桌其余几个饭量大的男生。不吃就分给我们吧,盆里剩饭要挨罚的。郑吒小声提点白毓。 许是郑吒处理得很合教员心意,教员并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 叫白毓这桌其余人狠狠松了一口气。在这个鬼地方,一人犯错, 周围的所有人都要受到株连。 同一桌已经有好几个男生,看白毓的目光不太友善了。 白毓虽然不怕这些他眼里的小孩子, 可他也不愿意得罪人,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得罪人之后,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天天背后盯着你等着抓你的小辫子,对他之后的行动大大不利。 于是他小声对其余人道:对不起, 以后我会注意的,我饭量比较小。小个屁, 遇到好吃的,他能秒变无情干饭狂魔。 同桌们表情这才稍霁。 吃饭时间总共只给半柱香不到, 教员掐着时间叫停,然后在屋子里扫视一圈,看谁碗里还有剩,谁就得挨罚。好在一些饭量小的女生,都把吃不下的饭提前分给了饭量大还吃得快的男生,倒是没有给教员找到惩罚他们的理由。 吃完午饭,据说会给一个时辰的午休时间,每天繁重训练后难得的一点午休与夜间休息的时间,让人分外珍视。 男女生各自由寝室长带队,回到了宿舍。 白毓发现自己宿舍只回来了四个,探头望了望楼下,估计都在那些涨红了脸一头汗的挨罚学员里面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楼下挨罚的才全员完事,一个个带着一身臭汗,拖着快失去知觉的腿,回到寝室。 寝室里剩下的四个其实压根没睡着,白毓是觉得床板太硬,还不适应。其余几个则是训了一上午了,肌体与脑子都处于活跃兴奋的状态,躺着只是为了休息与恢复体力,而不是为了睡眠。而且这样也有好处,不会错过下午的集合,不然又得挨一顿削。 所以其余四个人推开门进来时,宿舍在的四个都坐了起来。其余三个是看热闹,白毓则纯粹是想看一看自己剩下的几个室友长啥样。 为首是白毓之前看到的那个桌长,额角有疤的。后面跟着一个瘦高的男生,第三个就是那个犯错的干瘦男生了。干瘦男生腿一直在抖,不知道是因为训练加处罚的负担太大还是因为害怕。 总之干瘦男生在寝室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就是不愿意进来,最后走在最后面的那个有点驼背的男生,一脚把他踹进了寝室,并带上了门。 4号,你以为你躲得过吗?连累咱们一桌!驼背男生对着干瘦男生唾了一口。 骆驼,别跟他废话,直接打!瘦高男生掰了掰手指,发出清脆的声音,干瘦男生抖得更厉害了。两人看了看疤脸,见他点头,当即扑上去对干瘦男生拳打脚踢。 你个废物玩意!急着撑死投胎呢?!连累一整桌!一边踢打他,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难怪他们都叫你梅干菜,又皱巴又寒酸,除了犯错害人什么都不会! 看来是真的被罚得狠了,两人下手都没留手,拳拳到肉。一开始干瘦男生还能嘴里不休地求饶,后面连求饶的声音都变微弱了。 他们两个还是挺有分寸的,都照着有衣服遮盖,看不到的地方打,压根没动脸。 白毓有点看不过眼,打人的那两个身板都要比被打的结实,被打那个在角落里缩成小小一团,看上去太可怜了。 他刚想开口劝阻,就收到了郑吒警告的目光,只得作罢。他要隐藏身份加自保,确实不适合出头。 等到两人打完,白毓以为这就完事了,结果驼背和瘦高看了看疤脸,疤脸轻飘飘来了句:给他挂会儿金钩吧。 被打得不敢出声的干瘦男生闻言立刻哭了出来,道:疤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别挂我,我真的不敢了! 你再多说一句,剩下半个时辰一直挂着!疤脸轻飘飘一句话,干瘦男生自动消音。 白毓还在脑子里琢磨挂金钩是什么,为啥让这个干瘦男生如此害怕。下一刻就叫白毓开了眼界。 驼背和高瘦找来打扫卫生用的布条,把干瘦男生的脚,牢牢拴在了供人爬上爬下的床的楼梯上,拴的还是接近最上面的那几级。 干瘦男生双脚离地,头重脚轻,脑袋朝下,只能靠手撑在地上负担自己的体重。 趴好了!腰别塌,塌一次晚上回来加半柱香!疤脸踢了一脚他的屁股,喝道。 干瘦男生难受得涕泗横流,只敢点头,压根不敢反驳。 白毓虽然没有试过,但是这个姿势一看就不好受,除了手和腰没有着力点,尤其是在不允许塌腰的情况下,才撑着没多久,白毓就看到地上汗水泪水鼻涕都积了一摊小水洼,干瘦男生的手臂更是抖得如糠筛。 郑吒和白毓是同一侧的上铺,白毓悄悄蹭过去求科普,郑吒白了他一眼,这是白毓第一次看到郑吒做这么有少年气的表情,证明他攻略进度增加了,更加克制又放肆地求郑吒给他一点有用信息。 郑吒磨不过他,又怕声音太大引来疤脸的注意,只好压低声音在白毓耳边悄悄给他科普。 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每个人都有编号,一般都是互相叫编号,只有关系好一点的,会叫外号。像白毓这种一上来就自报名字的,郑吒还是第一次见到。 疤脸外号疤男,不过他是级别最高的成长班的,他们底下这些地位比他低的,都只敢叫他疤哥,编号是26,那个瘦高男生外号瘦猴,编号34,驼背那个外号骆驼,编号18,郑吒外号是疤男起的,他不喜欢也没用,小郑子,叫起来跟太监一样,编号是9。 至于白毓,作为最新进来的,编号101。而那个挨打的干瘦男生,外号梅干菜,编号4。 白毓还想多了解一点,就听到下铺的疤男叫了一声:101,你也下来一起挂会儿吧,涨涨记性,省的以后跟梅干菜一样,一天到晚连累别人给他擦屁股,不让人省心。 得了,这是大哥给新来的小弟下马威呢。白毓迟疑地看了一眼郑吒,郑吒对他作了个口型:别反抗,不会太久,别惹事。 好的疤哥。白毓乖巧地从床上爬下来,找到一个和梅干菜隔得远一点的位置,把脚勾了上去,瘦猴和骆驼速度很快地替他捆上。 白毓以为自己已经有过做这个很难的心理建设了,但是他没想过能这么难。他心里数着秒,感觉还不到五分钟,手和腰就有难以描述的酸麻痛感,额头上开始冒豆大的汗珠,一点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妖修强健的体魄都有点受不住这种稀奇古怪的磋磨人的方式,更不要提普通人了。梅干菜那边好几次腰都要塌下去,硬生生被他嚎一嗓子提了回去。没办法,现在不做好晚上还得接着挨刁。 好在疤男没让白毓挂太久,十分钟左右就叫瘦猴和骆驼给他松开了。还夸了一句:新来的能挂这么久挺少见的。 愣着干什么?快说谢疤哥提点。瘦猴踢了白毓一脚。 哦,哦。我刚来不懂事,谢疤哥提点。白毓心说我不和小毛孩子计较。 嗯,上去吧。 白毓听话地滚回了床上,爬床时腿都在抖。 不过他看到郑吒对他一闪即逝的笑容,和只有口型的夸奖:做的不错。 梅干菜挂到后面实在时撑不住了,白毓观察了一下,出汗跟蒸桑拿似的,声音微弱地对疤男几人告罪讨饶,疤男才勉强同意把他放下来。 梅干菜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也不顾身下自己的汗水泪水鼻涕口水,争分夺秒恢复体力,不然下午训练出错连累同列的学员受罚,他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日子更不好过。疤男几人嫌弃地绕开他,各自休息。 白毓悄悄问郑吒:他们这么欺负人,教员和课所不管吗?教员掌控欲那么强,这也算是冒犯他们的威严了吧。 郑吒回:这是教员与课所默认的。他们说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小社丨会,混得好混得不好都看自己。只要不玩出人命,根本不会有人管。 这就是一个大鱼吃小鱼,小雨吃虾米的血淋淋的地方。肮脏,卑鄙,又现实。 第40章 小猫 没过多久, 楼下就传来了集合的哨声。宿舍里其他人全都垂死病中惊坐起,鱼跃而出,临走前还不忘羡慕嫉妒恨地看今天第一天来可以不训练的白毓一眼。 郑吒磨蹭到最后一个出门, 叮嘱白毓一声:待会下午训练完, 傍晚的集合哨, 你一定要下去。见白毓点头他才放心出门。 郑吒你在磨蹭什么?待会迟了全寝挨罚有你好果子吃! 哦,来了。 郑吒的声音渐渐远了, 白毓一个人在宿舍发呆。 铛铛铛。突然, 白毓听到宿舍里有异响, 以为是老鼠, 在宿舍里扫视了一圈都没发现。这时头顶后方又传来一声更加清晰的铛铛铛。 白毓抬头一看, 宿舍最里面那堵墙顶端的小窗,被一只花纹很像谢雨安的小猫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打开了,刚刚铛铛铛的声音就是小猫正在敲打窗户的声音。 那只小猫也是黄白黑相间的花纹与斑点, 耳朵尖尖,体型小巧, 有点像非洲的黑足猫,十足的萌物造型。怎么看都和威武霸气的大猞猁不搭边嘛, 白毓有些自嘲地笑笑,怎么现在自己看到只猫就觉得像谢雨安, 太二了。 白毓的自我怀疑下一秒就被传入耳朵中的传音入密打破了:怎么样,有危险吗,有人欺负你没? 沉稳好听, 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的声音,只是比平时略显稚嫩了一点, 确实是谢雨安。 小猫欲从窗户上跳下来,白毓对比了一下丨体型和窗子的高度, 慌忙把小猫接到怀里,然后掩严实宿舍的门,缩到有床架遮挡视线的地方,小声问道:你怎么变这样了? 妖灵离体就是这样,小事情。我过来看看你的情况。说白了还是放不下心来,宁愿伤口恢复得慢一点,也要妖灵离体变成小猫咪,混进来瞅瞅。 白毓两只手卡在小猫毛茸茸的腋下,蹲下来,放到自己膝盖上,时不时地撸两把。毛茸茸又暖和,真的太可爱了,谢雨安要是每天维持这个形态白毓觉得自己能把他挼秃。 或许是形态变小了,脾性也变得柔软很多,小猫被白毓撸得舒服了,喉咙里还会发出小猫软软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人一猫陶醉其中,直到谢雨安发现自己声音不太对劲,赶紧调整回来。我教你怎么传音入密,然后每天晚上都来你们窗户这里看看你,有什么事情你就传音给我。 别的地方都没有处在第一层建筑和第二层建筑中间夹缝的窗户安全,妖灵状态的谢雨安不但体型变小了,身体也会比完全状态更加脆弱,只能选择这种隐蔽的地方,毕竟溜进来风险也不小。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你这样天天溜进来真的不会出事吗?虽然进来没半天,但是这些震碎三观的经历让他觉得度日如年。然而白毓并没有被见面的喜悦冲昏头脑,而是担心谢雨安的安危与伤势。 这里比较隐蔽,没那么容易被发现的。谢雨安没有再等白毓跟他抬杠反驳,而是直接传音入密教了白毓传音的方法。然后从他膝盖上跳下来,绕着走了一圈猫步,想看看白毓有没有受伤。 白毓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不着痕迹地把已经结痂的手掌藏在蹲下后腰腹之间的夹角里,做了个农民揣的姿势,颇有几分喜感,逗得谢雨安都有点想笑。 你这是什么姿势,怪乖的。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谢雨安带有轻笑意味的尾音莫名让白毓小心脏一颤,随后目送着小猫咪动作干净利落三下五除二地扒着墙爬上了窗户,翻出去后顺便用灵活的爪子关上了窗。 白毓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有点疑惑。都修妖了,还会有心律失常这种毛病吗?等从这里出去一定要去找个灵医瞅瞅,防患于未然。 大概天已经黑得差不多的时候,楼下传来了集合哨的声音,白毓记得郑吒的警告,速度飞快地下去入队,挑剔的教员也找不出什么错处。 正是晚饭时间点,白毓跟着队伍又进了一次那个令人恶心的食堂,再度听了一遍开饭歌。 9号!教员看了一眼因为不会唱压根没张嘴的白毓,觉得分外不和谐与刺眼,张嘴叫了一声。 分卷(26) 到!郑吒突然被叫,反应极快地高声回应道。 明天早饭之前,如果101号还不会唱开饭歌,你们全宿舍一起罚,听到没有! 收到! 白毓明白,就算不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不给郑吒和宿舍其他人添麻烦,他今晚也得学会这首鬼哭狼嚎的东西。 教员下令开饭后,白毓也学聪明了,动作飞快地把碗里的东西分给郑吒和周围几个体型大不够吃的男生,只给自己留了装模作样用的一两口。成功获得同桌干饭人的一丢丢认可。 用完饭后,教员组织着把所有学员都赶进了一间教室。 白毓这才发现,所谓的两栋排楼第一层那么多教室都是装样子的,为了方便集中管理,百来个学员都挤在一间教室里。 而且在教室里,也没有对家长宣传时所提到的文化课教育,而是不停地播放洗丨脑视频,视频全是一些鼓励愚孝,要求遵从父母一切要求,不论合理还是不合理之类的。 最后还有教员上台,全方位打击在场学员的人格尊严。比如骂女学员是婊丨子,男学员是垃圾、软脚虾,以及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用语。 白毓听得拳头都硬了,然而看看周围的孩子们,大部分面无表情,看样子是习以为常。 不要以为这些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没事了,长期生活在这种被贬低被言语侮丨辱伤害的环境里,是会产生不同程度的潜移默化的效果的。自轻自贱自卑的种子就这样被深深种在了孩子们心里。 又臭又长的洗丨脑说教晚课结束后,教员又分别叫三个班的班长整队,在外面那块平地上集合。 一天下来白毓已经弄明白了这里面最基础的级别划分,地位最高的是教员,其次是成长班的老油条学员,然后是中级班,地位最低的底层存在就是他所在的新生班。 教员掌握对所有人生杀予夺的大权,而成长班可以随意提点他们之下的两个班级的学员,只要不玩太大,外表上看不出来明显伤痕就行。中级班受成长班压制,但他们同样可以提点新生班的倒霉蛋们。 想要在里面日子过得舒服一点,只能靠升班,怎么升目前白毓还不清楚,但他觉得这个过程不会太干净。 现在三个班分别在空地上排列得整整齐齐,教员一声令下,叫他们按宿舍排好,白毓明白这是要回寝室了。 结果等了半天,发现那两个教员还在磨蹭,由于离得太远加上有人遮挡,白毓也看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只得悄悄问郑吒:这是在做什么? 郑吒小声且简洁地回了他两个字:搜身。 白毓眼睛一瞪,不论是在蓝星还是在修真界,搜身都是有违基本人丨权的,这个地方为何这么大胆。 很快轮到了白毓这排,教员们仔细地抖动他们的衣服,裤腿,甚至要脱下鞋子检查,检查有没有带违禁物品进寝室。白毓不知道这种一进来所有私人物品都被没收了的地方,还有什么东西,能算违禁物品。 直到后面女教员检查的女生那边有了发现。 一名女教员揪出来一个面如死灰的女生,把搜到的东西交给了男教员。 白毓视力很好,回头的一刹那看到,那是一块破破烂烂的小铁片。 在哪里捡的?男教员厉声喝问道。 女生低着头,一字不吭,仿佛已经认命。 啪的一声,简直震天响,所有人都回头,看到女孩头发凌乱,脸偏到一边,地上还有颗带血的牙齿。 想死?男教员脸色狰狞,一脚把女孩踢翻。你们父母花那么多钱送你们进来就是让你们自丨杀的?自丨杀是最懦夫,最无用的行为! 也许是到了崩溃边缘,女孩边哭边嘶吼道:那也比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好!她受够了数不尽的体能训练,在地上爬来爬去不流血不给停的无理要求,挨不完的打与辱骂,堪比猪食的食物,以及两三天才能洗一次澡,满头虱子被迫剪去长发的痛苦。 哈你还犟嘴是吧?拉进禁闭室,先关个三天。男教员轻飘飘一句话,就决定了女孩的去向。女教员架起已经没有力气挣扎的女孩,往女寝三楼的方向拖。 光听禁闭室三个字,白毓就觉得那不会是好待的地方。再一看旁边,在宿舍里无法无天的疤男几人,听到禁闭室时都面有惧色,可见其磋磨人的程度。 随后男教员再次强调,铁片,笔,削尖的木棍,包括尖锐的石头,这些都是违禁物品,都不能带进晚上会上锁的宿舍。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兴趣的可以去度娘查一下黑足猫,真的超萌超可爱,心都要化了。 然后是关于这种特殊教育学校内部情况的描写可能还要有几章,为了方便大家更加了解这是什么地方,他们的教育方式是怎样的。 昨天看守护解放西第二季,里面不少人还以为特殊教育学校是什么教育不听话孩子的好地方,最后小男孩进了少管所还有人幸灾乐祸地说这下小孩满意了,不用进特殊教育学校了,直接犯丨罪进了少管所。 只能说进少管所可能更加能给那位男孩子安全感,因为特殊教育学校,真的比少管所还不如,而且还不正规,每年都有致残致死的。 第41章 耳钉 回到寝室, 外面被人锁上后,白毓才从郑吒嘴里知道。每天晚上回寝前的搜身,严禁携带那些违禁物品, 不光是为了防止自丨杀, 更是为了防止被欺压久了的底层学院忍无可忍暴起伤人。 似乎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一个长期被寝室其他人侮丨辱、欺负的男生,悄悄夹带了一支笔进去, 晚上趁轮到他守夜时, 用笔插丨进了平日里欺负他欺负得最厉害的那个学员的气管里, 眼睁睁看着他咽气之后, 又把笔插丨进了自己的气管。 等到第二天寝室其他人醒来, 看到的就是两具面目狰狞,死状痛苦的尸体。 这件事情本来应该闹得挺大,起码也得是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不知道用什么法子, 给双方父母灌了迷魂汤,让他们相信一切只是因为孩子本性顽逆, 互相早已看不顺眼,气血方刚之下做出了这等糊涂事。 最后双方父母收下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大额赔偿, 喜滋滋地举家搬离了这座伤心地,去了更繁荣的城市。两条亡魂, 就这样沉入了时间的长河里,再也无法激起任何波澜,甚至连后续出现在万事知至上面的相关新闻报道, 都很快被压了下去。 白毓这才明白,原来不管哪个世界, 都不是完全干净的,有光的地方, 就会有阴影。他曾经还天真的以为,修真界会不会比蓝星干净一点,结果张家和东漖特殊教育课所这两个地方发生的事,完全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美好想象。 现在他一心只想好好收集相关证据,到时候出去了一举揭发,直接端掉这个肮脏的地方。 回寝室前,疤男指使着白毓和梅干菜拎了两桶水,一开始白毓还不知道提进宿舍的水是做什么用的,直到郑吒催促他一起把外面的脸盆口杯端进来,马上要锁门了。 合着连个给他们洗漱的地方都没有,就直接拎两桶水在寝室里解决了。 白毓看着五六个人挤到两个桶边分水洗漱的样子,凄凉之感油然而生。幸亏他是个混进来打探消息的妖修,如果他当真是这群人里的一员,他可能活得还不如他们好。 起码白毓自认为自己原身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宅男,先不说抗不抗揍,起码体能训练就先跟不上,绝对会陷入犯错连累别人受罚受罚的人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体能更弱犯错更严重的恶性循环上。 他看了几眼缩在墙角的梅干菜,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今天下午他们接着训练的时候,光教员中气十足地喊4号白毓都听到了好几次,估计梅干菜接下来几天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现在整个宿舍里,感觉梅干菜被所有人孤立了,就连取水洗漱都不敢凑过来和其他人打照面,卑微又可怜。 而白毓不去和他们争抢洗漱用水的举动,也极大地获得了其他人的好感,疤男几人纷纷觉得白毓这人不错,起码识相知进退。 实际上白毓是压根不屑于抢那一桶被他们的手、口杯舀来舀去,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脏东西的水。他趁人不注意,悄悄给自己丢一个清洁术就是。 虽然这样做不如真正的清洗让他觉得心理舒适,也比和这群脏兮兮的娃一起用那一桶脏水要强。 等到其余六人都用完了水,梅干菜望了望白毓,没敢轻举妄动。白毓见自己不动那个可怜的干巴小男生就不敢动,于是也去随便取了点水,装作在洗漱的样子,不让自己显得太突兀。 见白毓取了水,梅干菜才小心翼翼地最后一个凑到水桶边,取最底层那些已经被他们搅和得有点浮沫的不太干净的水,缩在角落里掏出口杯口刷准备刷牙。 这时候洗漱完的骆驼不坏好意地凑了过去,一把抢过他的口刷,丢进了铁板隔板后的蹲坑厕所里,紧接着瘦猴脱下裤子对着坑里的牙刷撒了一泡尿。也不知道憋了多久,白毓瞄了一眼,水流怪黄,味道也够重。 梅干菜压根不敢对他俩怒目而视,没了口刷就不刷呗,改洗脸好了。 结果骆驼推了他一把,冷笑道:不刷牙怎么行?咱们一寝室就出了你这么个不讲卫生的货,说出去丢份。快去,捡起来刷。 梅干菜看了一眼那支泡在腥臊尿液里的口刷,死活不乐意动手去捞。瘦猴踹了他屁股一脚,他才狠下心来把那支口刷捞起来,泄愤似地塞进嘴里疯狂地刷,白毓看到刷毛上都开始有淡淡的红色了,瘦猴与骆驼笑得肆意。 白毓怒火中烧,却也无能为力。明明都是受害者,却被加害人从内部加以分化,一部分受害者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服,或者为了发泄长期被囚丨禁、被教员欺压殴打的戾气,也成为了加害人,去迫害那些比他们更弱的学员,并从中获得满足感。 人在极端环境里,性格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这些孩子曾经不是这种肆意侮丨辱别人,欺压别人并从此获得变态快丨感的样子,而是也曾纯真也曾向往父母的关心与爱护。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然而父母只关心他们的学业,以及是否吃饱穿暖,忽略了孩子的感情需求,间接导致孩子用叛逆逆反来吸引父母的目光,最后亲子感情破裂,父母觉得管不下孩子,干脆交钱做甩手掌柜,送进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傻瓜式一键教育,还自认为这是救赎之地。 这片讽刺的救赎之地上,每一寸土壤,都播撒着孩子们的血和泪。 他们进寝室的时间很早,白毓按照蓝星时间来推算,约摸是在八点的样子,洗漱完差不多八点半,那盏昏暗的灵力灯,就不受控制地,被外面调控的人强制熄掉了。 每个寝室,只剩下那扇小小的窗户里,从外面挤进来的月光,勉强够模模糊糊地视物。 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孩子们,进入了枯燥乏味的夜晚。他们没有娱乐工具,没有可以说话的知心朋友,还要时时刻刻担心有没有得罪寝室里的大哥大大姐大以至于招来飞来横祸。 应外面教员们的要求,每个寝室是有一张值夜时间表的,一个寝室八个人,每个人每晚大概要值夜半个多时辰,以免寝室里发生意外,比如前面案例里提到的惨事,或者是有人谋划逃跑。 值夜的人如果举报并阻止有逃跑企图的人,是能获得毕业时间缩短的奖励的,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学员们私底下称这个为减刑。 这就是白毓一进来,郑吒说这里不存在朋友的原因之一。 减刑的主要方式,是互相举报,举报对方的不良意图、不良行为以及不良言论。比如你跟自认为是朋友的人吐槽教员,他转背把你给举报了,然后他就能获得减刑的机会,而你,不出意外是禁闭室三天游。 关于禁闭室,郑吒三缄其口,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他没犯过要进去的大错。只说是这里面最严重的处罚之一,进去了再出来的每个人都得瘦得脱相,外加一段时间精神恍惚,反应变迟钝是很普遍的,幻听幻视这种罕见的情况有的人身上也会出现。 每个寝室的值夜时间表,最开始或者最末尾的那半个多时辰,都是宿舍里的大哥大或者大姐大来值,这样睡眠比较连贯,睡眠质量比较高。 其余人都是排在中间,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拍醒,要求值夜。 当然,如果寝室里的寝霸再恶劣一点,直接不值夜,压榨别人帮他值也是常有的事,比如梅干菜,就得值四个人的夜,睡眠时间只有别人的一半多。 白毓作为新来的,值夜时间理所当然地被排在中间时段。好在睡眠对于他们妖修而言也不是必要的事情,只是他做人的时间太久,一时半会改不掉这些为人时的习惯罢了。 在他前面值夜的人眼底全是睡意,掐着壁挂式时间法器的时间就把白毓叫了起来,爬上自己的床倒头就睡。 白毓灵巧地翻身下床,靠在那扇窗底下,漫无目的地扫视着寝室里或打呼或翻身或磨牙的人们。 他在等谢雨安说话,他知道他在。 果然,趴在窗户外的小猫又给他传音入密了:我就不进来了,里头人多,被发现了风险大。 嗯,你以后也少来,我一个人能搞定,来的太多也容易被发现,到时候咱两都没好果子吃。白毓也摸准了谢雨安的方位,也传了一句回去。 我来把这个给你的,你拿好。 听到细微的抛物的声音,白毓赶紧循着声音把谢雨安扔进来的东西捡起来,那是一个小小的耳钉一样的东西。 白毓顿时喜上眉梢。他还打算跟谢雨安提一嘴呢,叫他帮忙偷丨渡个隐蔽的能录音或者录像的小法器进来。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还没开口谢雨安就先给他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里面提到的那些欺压事件,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或者我见证过的。 第42章 禁闭室 这个耳钉样式的法器, 就是一款隐蔽性好,可以录像兼录音的法器。正是目前白毓所需要的,只要他能把这里面发生的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录下来, 作为证据提交到执法队, 何愁扳不倒这东漖特殊教育课所。 白毓脸上的喜色被具有夜视能力的谢雨安看得一清二楚。他其实早就买好了这件法器, 但是中午来的时候却没有交给白毓。 为什么?想找个借口多来探望几次自家小作者呗。虽然白毓嘴上说着叫他别经常来,但是眼睛里的喜悦是骗不了人的。这个地方这么阴暗压抑, 自己有必要时常带点小零食什么的过来陪陪自家小作者, 调节他的心情。 分卷(27) 白毓迅速把耳钉按在了自己耳廓上部, 总之能很好地隐藏在碎发里, 不被别人发现。而且他手法好下手狠, 耳钉穿过耳骨都没有什么痛感。 快走吧,别被人发现了。虽然莫名有点不舍,白毓还是催促谢雨安道。 毕竟谢雨安重伤未愈, 又是妖灵离体混进来的,实力大减, 万一被那分神后期的抓住了,不死也得半残。半残还得寄希望于对方跟白毓一样是个毛绒控, 不忍心下死手。对普通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凶残的人,对修士的手段只会更残忍。 见白毓眼里浓郁的担忧之色, 谢雨安不再强留,速度飞快地消失了。 黄白黑相间的小猫悄无声息地回到小院,谢雨安自认为天衣无缝, 不会被人发现,岂料才进院子就听到方闲戏谑的声音:呦呦呦, 舍得回来了?还以为你们会多腻歪一会儿。 不要胡说,谢前辈是去做正事的。洛川努力帮脸色垮掉的谢雨安维持最后一分大妖的体面, 把方闲拉回了房间里。 第二天一大早,白毓估计应该不会超过六点吧,外面的锁就被人打开了,楼下传来集合哨声。宿舍所有人瞬间清醒,鲤鱼打挺飞跃下床,趿拉着鞋子就往楼下跑。 他们宿舍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好歹安全了。女寝那边有一个女生姗姗来迟。 白毓观察到,这姑娘走路姿势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应该是双脚脚骨畸形,不论是走还是跑起来都要比其他人慢一大截,所以她落到最后理所应当。 然而这个地方,不存在理所应当。 你是女二寝的吧?别人都来的那么快,你是公主还是女王?慢悠悠巡视领土呢?教员厉声怒骂。女二寝全体都有,出列! 其余七个姑娘不情不愿地站了出来,望向脚疾妹子的眼里满是恨意与怨毒。因为她,她们天天都要受罚! 绕场跑五十圈,跑完归队! 宿舍长带着姑娘们开始跑了,有脚疾的姑娘晃晃悠悠地跑在最后,左摇右摆像鸭子一样,逗得不少教员与学员哈哈大笑。 绕场一圈差不多是两百米,五十圈下来就是十公里,差不多四分之一个马拉松了。白毓在蓝星时跑个一公里都喘气如狗要死要活,只觉得不寒而栗。 全体都有,晨练:绕场跑二十五圈! 教员一声令下,学员们一列一列排着队伍开始跑圈。白毓只庆幸自己是妖力改造过的妖修之体,跑起来不算负担很大,能轻松跟上。 成长班与中级班的老油条们看起来也是游刃有余,相当熟练,各自有各自的吐纳呼吸方法,让自己跑起来更持久,更轻松省力。 刚来没多久的新生班学员们就没那么容易了,一个个满头大汗喘气如牛,勉勉强强缀在队伍最后面,白毓在这样一群人中间,显得格外亮眼。 101号身体素质不错啊!教员都不禁夸了一声,没想到这小纨绔看起来草包,体能还是不错的。 二十五圈五公里,对于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学员们来说,只是个简单的热身晨练,代表着一天的开始。 没有人敢掉队,掉队就意味着要挨罚,你挤我我挤你,终于磕磕碰碰地完成了晨练。除了还在挨罚的女二寝,所有学员整整齐齐地在空地上列队。 教员站在那个发言用的三尺台子上,趾高气昂道:58号出列,上来! 一个长发紧紧盘成一个包,面色枯黄憔悴的姑娘,瑟缩着一步一步挪上了台。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教员,也不知道自己犯了错,要受到什么惩罚。 直到教员阴森森地质问:昨晚回寝后,你说了些什么? 女孩瞳孔剧震,猛地抬头看向队伍里另外一个姑娘,那是她的发小,她的老乡,她自认为的知己闺蜜。 她昨晚悄悄和闺蜜讲了自己的计划:女寝的楼梯里,是没有修一格一格的铁栏杆的,她想先从楼梯扶手上面跳到楼下的楼梯,哪怕摔不死,也能摔断腿,就能保外就医了,然后在外面就医的地方,再想办法结束她这残酷的一生。 岂料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先被人出卖到了教员这里,仅仅是为了减刑,多年的发小情,老乡的身份,闺蜜的关系,全都一文不值。 女孩面如死灰,闭上了眼睛。 死你都不怕,还怕活着吗?这是这里面的教员抓到他们有自裁意图后最常说的话。 然而他们被带到这世间来时,没有人问过他们的意愿,原本想着生不由己,死总能由己了吧?却连离开的资格,都要被剥夺。 剥夺的方式,还格外血淋淋让他们生不如死。 小惩大诫一下吧,看在你是女的的份上,只打二十棍。教员自认为仁慈地说着最残忍的话,抬手招呼人送过来一根长度大概在一米左右的空心铁管。 白毓原本以为只是一般的殴打体罚,岂料下一秒,一个女教员上台,扒下了女孩的外裤,露出里面的白色底丨裤和细嫩的大小腿。底下的男学员开始起哄吹口哨。 安静! 瞬间又鸦雀无声。 这已经不仅仅是肉丨体上的痛苦了,更是精神层次的侮丨辱,当着所有学员的面,被扒了裤子铁管打屁丨股,仿佛回到了两三岁被父母扒了裤子搁腿上打屁丨股的时刻。 一棍接一棍,棍棍到肉,发出闷响,白色的裤子上面血花点点,恍若雪梅,,偶尔被波及到的腿肉上,也是青紫交错。女孩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表情,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一个死人。 打完后女教员动作利索地帮她提起了裤子,动手的男教员声音毫无感情:下面的,我不管你男的女的成年的未成年的,既然进了我们这里,敢有类似的想法,这就是下场! 先前起哄过的人,想到刚刚看到的血肉横飞的画面,什么绮念都没有了,纷纷低下了头。站立着毫无动静的女孩,被女教员架着拖到了女寝三楼,白毓视力很好,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女孩被拖进了谢雨安说的妖力探查不进去的那个材质特殊的房间。 莫非那里就是传说中的禁闭室?得想办法进去探探虚实。 白毓暗自琢磨着。他并不打算随便犯大错进去和那些挨罚的人同甘共苦,反正目前他也没办法拯救这些正在受难的孩子,只能努力收集证据。有限的条件下,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是一点,他打算先摸摸底,要进去,也得是相对轻一点的擦边错。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好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白毓还没自己找机会呢,半个月后机会就自己送上了门。这半个月白毓过得也不算太差,虽然饭堂他不怎么吃,但是小猫咪形态的谢雨安,时不时过来给他捎一点零食小吃。有吃的,白毓情绪就很难崩盘。 他们寝室一个平时看起来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男生。就是那种白毓连名字和编号都没记住,长相也毫无记忆点,疤男三人欺负梅干菜时他也一直都是作壁上观,从不雪中送炭,也不会落井下石。总之就是那种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人,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在轮到他值夜,其余人都在酣睡的时间段,取出了他不知道怎么收集并夹带进来的工具,悄悄扒拉着门缝,用铁丝撬开了门外的锁,然后还有磨过的小锯子,锯开了阳台上的防盗网一样的铁栏杆,悄悄钻出去顺着栏杆翻上了屋顶,想要逃跑。 当然,宿舍其他人不知情,白毓却是知情的,甚至还助了他一臂之力,比如让他锯栏杆的声音不传出去,以及软化栏杆,让他锯得更容易。虽说白毓修为不高吧,这些小把戏还是可以的。 白毓想的是,要是当真能帮这个舍友逃出去,也算一桩好事。哪怕他逃不出去,被抓了回来,后续宿舍一起受株连,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们都不知情,受株连应该也不至于太严重。 很不幸,这位勇敢又机智低调的室友,并没有逃跑成功。回字形的建筑设计,内外城一般,室友逃出了内城,在外城落网了。 当然,这位室友开创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有史以来第一位逃出内城学员的记录与先河,引起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全体员工的高度重视与谴责。 这位编号46的室友在早会上被当着所有学员的面打得半死不活不说,白毓他们全寝,也受到了相当可怕的株连。 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管理层认为,46号逃跑的动静不会小,白毓他们寝室却没有一个人通风报信,很明显是在包庇犯人,撬锁锯铁栏杆这种事情,声音那么大,怎么可能听不到。明显是宿舍里其他人包庇了46号。 虽然白毓宿舍里其他人都极力否认,却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为啥睡得像死猪一样,丝毫没有听到撬锁声和锯栏杆的声音。教员们越发觉得他们是在负隅顽抗,抵死不认。 兄弟义气是吧?串供不承认是吧?给我接着跳!教员恶狠狠地督促着七人绕场蛙跳。 饶是白毓体质被妖力改造过,也开始略觉得酸疼了,不动声色地悄悄揉着自己的大腿。疤男郑吒几人更是一脸苦色,步履维艰。 杀千刀的四十六号,等他回来老子要连着揍他一个月!疤男恶狠狠地低声骂着,他在宿舍的小跟班瘦猴骆驼连声附和,一起跟着骂骂咧咧。郑吒倒是和白毓一样安静,努力完成着惩罚。 一天折磨下来,到晚上回到寝室时,已经没有人有心思打水洗漱了,整整齐齐躺尸在床上,连先前骂骂咧咧的几人,都熄了火,不再有力气辱.骂46号。 说实话,白毓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他们之所以没有听到46号逃跑的动静,是因为自己悄悄助了46号一臂之力,帮他隐藏了声响以及软化了栏杆。 相当于白毓才是祸害了一宿舍的罪魁祸首,对于疤男三人组白毓倒是没什么内疚的,毕竟这三个都不是啥好东西。对于被他牵连的郑吒和最后剩下的那个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生,以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预定了一个月暴揍的46号,他只能在心底暗道一声抱歉。 几人瘫软在床上,门外过来锁门的教员却没有锁上门,而是直接推开了门,冷声催促道:你们几个,跟我出来。 白毓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觉得可能教员要叫他们出去训话。 疤男郑吒等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待了不短时间的老学员,心中都是咯噔一下。长期被教员压迫,让他们把察言观色学了个十成十,教员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他们细细咀嚼。 比如说现在,如果教员是叫他们出去听训,应该会和以前一样说:跟我出来一下。 而教员只说跟我出来,还是在这个其他寝室都快要锁门了的时间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教员并不打算叫他们出去了,再让他们回来。 晚上不在寝室过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传说中的禁闭室。 他们惴惴不安地拖着酸疼的四肢爬下床,跟着教员去了外面的走廊。 随后教员带着他们穿越男寝的走廊下了楼,跨过楼下的平地,上了女寝的三楼。 先前的猜测成了事实,连宿舍里最嚣张跋扈的疤男,脸色都开始发白。瘦猴骆驼已经开始抖了,他们刚来时不懂事,都被关进去过一次,那滋味这辈子不想体验第二次。反而是郑吒和白毓,因为没有体验过,反应反而没有他们那么大。 穿过逼仄昏暗的走廊,白毓看到了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禁闭室的大门。 那个房间和寝室不一样,空间要大一倍的样子,门也大一倍,并不是黑且冷的铁色,而是灰中带点紫的奇特材质,白毓不认得,但是料想不会便宜。 果然东漖特殊教育课所这些年靠着极力压低成本赚了不少黑心钱,这材质一看就不便宜,连见多识广的谢雨安都没看出来是什么材质,自己不认得就更加不丢脸了,白毓如是想。 要是现在光线再亮一点,其余人就能发现白毓和他们如丧考妣的表情不同,表情平静,眼底隐隐有喜色。 能不喜吗?无心插柳柳成荫,随手帮了一把46号,就成功受株连把自己送进了朝思暮想的禁闭室。 教员把他们带到禁闭室门口,用力推开了沉重的大门,禁闭室的全貌展现在他们面前。 里面没有窗,空气浑浊,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偶尔还闪烁几下的、似乎随时都可能歇菜的老旧灵力灯。 三个僵硬的背影面墙而立,隔墙大概有能容纳一个人自由走过的距离,背脊挺得笔直,手掌紧贴大腿外侧,一动也不敢动,正是犯了大错被罚进入禁闭室的倒霉蛋们,46号也在其中。 46号也是皮糙肉厚了,先前白天看他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以为得去保外就医几天才能送回来接着挨磋磨,没想到当天就送进了禁闭室。 这里纯粹是白毓高估46号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教员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有一手好本事可以把人打得血肉横飞却又不伤及其筋骨与大血管,草草包扎后被打的能就能自由活动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当然,行动的前提是得顶着剧痛。 在继续挨痛打和忍痛面前,一般人都会选择后者。 白毓觉得那三个学员的站姿有点像蓝星军训时的站军姿项目。转目一看,还有三个教员,两男一女,正在那三个挨罚的学员面前巡来巡去,一旦发现有人想睡觉,就一耳光抽醒他。 46号今天才进来,还没什么困意。另外两个进来了好几天的学员,时时刻刻都在眼皮打架,其中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脸蛋都已经高高肿起了。 白毓心道一声好手段,难怪这里的学员都这么怕禁闭室。不睡觉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因为蓝星有不少人熬夜,觉得熬夜一时爽,一直熬夜一直爽。 熬夜毕竟只是晚上睡得晚,其余时候还是会找补起来的。在蓝星时白毓因为写文,了解过一些刑讯手段,其中有一种就是阻止嫌疑人睡觉,到最后铁骨铮铮的汉子也会痛哭流涕但求一睡。 长时间不睡觉能极度影响人的精神状态,让人变得暴躁、易怒,或是焦虑、恐慌、抑郁,此时也是最容易突破人心理防线获得供词的时候。 你们几个,面墙站好!送白毓他们过来的教员把他们带进来后就出去了并且带上了门,里面负责看守并惩戒犯错学员的教员对刚进来的七个男生高声道。 出于对教员威严的畏惧,几个男生乖巧地面对着墙,一排站好。白毓也是十分配合,除了不时转动身体,让藏在碎发里的耳钉能更好地录到这间禁闭室里发生的事情。 你!一个教员疾步走到白毓面前,甩手给了他一巴掌,距离太近白毓来不及躲开,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嘴里嫩肉都被牙齿刮破了一点,有点猩咸。 不要乱动!腿并拢,抬头挺胸,目视前方,手掌紧贴大腿!站着不许动!要喝水或者上厕所得提前半个时辰打报告!站够半个时辰才可以去! 白毓装作怕了的样子,瑟缩着点点头,按照他的要求站得规规矩矩,没有再造次。方才确实有点急于求成了,别人都不动他一个人脑袋转来转去确实很扎眼。教员这才满意地开始继续巡视。 分卷(28) 果然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啊,他还以为那三个学员是站久了身体僵直了才一动不动,原来是压根就不允许动。 精神上用不给睡觉来摧残,肉丨体上用长时间站军姿来磋磨,双管齐下,让人崩溃得更快。目的就是更好地磨去那些硬骨头学员的一身傲骨。 想自.裁?想逃跑?敢顶撞教员?通通进来磨一遭。 第二天早上到了饭点后,白毓对禁闭室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被人送进来的早饭,三个教员的满满一大盆,色香味俱全,当然,是相对于学员们吃的狗食而言。 至于给白毓他们这些戴罪之身吃的东西,白毓接到手里时,还有点懵,甚至探头望了一眼别人盆里的食物,确认大家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一点点米汤,只够盖住盆底,还有大概七八粒半生不熟的米饭。 疤男骆驼瘦猴是二进宫了,对这个套路很熟悉,哭丧着脸慢吞吞地往嘴里扒拉米汤和饭粒,一点点东西,愣是被吃了十来分钟,恨不得一粒米都咀嚼个几十次。 没办法,他们每天都要做大量体能训练,饭量都不小,这么一点点东西能顶什么用?只能通过多咀嚼,希望能欺骗一下自己空虚的胃,让它不那么饥饿。 另一层原因则是,只有在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们能够乱动且不受惩罚,所以苦熬了一个晚上的众人,只想把这珍贵的吃早饭时间拉得更长。 要是一直不给吃,饿着饿着就不觉得饿了,这种三餐盯着让你吃一点东西,就是让你时时刻刻都觉得饿!太不把人当人了!瘦猴有点崩溃,借着饭盆的阻挡小声哭道,压根不敢让教员发现。 他第一次进来是因为刚进来太嚣张顶撞了教员,那是他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有眼无珠,他认了。可这次纯粹是无妄之灾,课所方面认准了他们是帮凶,他们就得是。哪怕事后证明了他们不是,也不会有人对他们道歉,因为他们什么也不是。 他们是父母眼中的问题孩子,课所工作人员眼里的人中残渣。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就能清算这些人了。 第43章 节目组 再怎么试图延长用餐时间, 也是有极限的。很快,工作人员收走了光光净净的被舔的发亮的盆子,禁闭室里受罚的孩子们又重新整齐地对着墙站成一排。 一般情况下教员对他们的站姿要求不是很严格, 背脊挺直站着不乱动就行了, 但是一旦有人要喝水或者上厕所, 向他们打报告,鹰隼一般犀利的目光就会死死盯住那个提出要求的人。 比如说现在。 骆驼可能膀胱功能不太好, 才喝完米汤没多久, 尿意就来袭了。他额头微微冒汗, 抖着嗓子发出了声音:报告教员, 我想上厕所! 要不是一阵阵袭来的尿意实在难耐, 他压根就不愿意开口和教员搭腔,谁知道哪个教员会不会因为今天心情不好,没地儿发泄, 拐着弯子耍弄他们。当然,对于教员来说是耍弄, 对于学员来说,是恶趣味的折磨。 教员们最讨厌的差事就是看守紧闭室了, 枯燥,乏味, 还得时刻盯着有没有来这里受罚的悄悄闭着眼睛睡了,并把他们打醒。 这个过程就和熬鹰一样,教员和学员都无法睡觉, 教员需要盯着学员,不给他们站着睡的机会, 所以教员们自己也没有睡觉的机会。只是他们比受罚的学员略微轻松一点,可以走动, 还有量和质都不错的员工餐吃。 但这对于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里向来生活得很优渥的教员们来说,已经算是一份苦差事了,一般被分过来看守禁闭室的教员,都不会给受罚的学员好脸色就是你们这群混球,害得老子要过来和你们一起不睡觉。 想上厕所啊?教官问道,语气随意无波澜,仿佛下一秒就会同意一般。 对,对。骆驼笑得卑微又谄媚,额头上汗珠密密麻麻,眼神也不敢直视教员,生怕一个细节没注意就激怒了暴躁的教员,给自己招来灾祸。 就在骆驼以为下一秒教员就要破例允许他去上厕所时,教员狠狠踹了他屁丨股一脚,道:别想着走捷径,给我好好站着,瞅瞅你那难看的驼背,给我挺直喽!教员毫不留情地挖苦骆驼的生理缺陷,骆驼脸上泛着难堪的红色,站够半个时辰,站得标准了,才给去! 骆驼心里叫苦连天,他这都箭在弦上,马上要水漫金山了,怎么可能还能站个标准的半个时辰?可他也不敢跟教员讲条件,只得拼命夹紧自己的双腿,挺直自己先天就有点驼的背,努力想够到教员的要求,熬过那艰难的半个时辰。 汗,顺着骆驼的脸颊一滴一滴滑落,白毓都要佩服他的毅力了,这都能憋一个小时,真男人! 嗯半个时辰时间到了。此刻教员的声音听在骆驼耳朵里恍若天籁,他已经准备好一跃而起奔去禁闭室墙角的厕所了。 你姿势不标准,刚刚站的不算,重新站,给我好好站!教员眼里满是戏谑,骆驼心里一凉,这人压根就没打算放他去厕所! 骆驼的眸子里满是愤怒、羞耻与绝望,可他不敢反驳一句,甚至不敢抬起眼睛来泄露自己的愤怒。在这种地方,对着实力比你强地位比你高的人锋芒毕露,只有被摧折这一个下场。 他别无选择,只能继续站,继续憋。 然而人的主观能动性也是有极限的,新的半个时辰才过了不到一半。骆驼只觉得一股热流不受控地涌出来,顺着自己的裤子与腿滑落。 同处一室的白毓郑吒疤男等人感受更为直观,他们闻到了浓烈的、新鲜的、还带着热乎气的尿骚味。 人的羞耻心终于败给了本能,骆驼终于憋不住尿裤子了。 教员嫌弃地挪远了一些,免得骆驼身上的尿骚味熏到自己,恶声恶气道:真的是个废物!这么大的人了尿都憋不住,还会尿裤子! 骆驼的眼睛里已经开始有眼泪盘转,强忍着没有让它们突围眼眶。 跟我出来,先找条裤子换了,臭死了!教员一边说着,一边往禁闭室门外走,指使骆驼跟在他后面。 其实他只是想创造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出去转转,骆驼尿裤子便是他的好理由。教员们连着几天憋在昏暗的禁闭室里,对身体与心理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不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收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钱,他们就得兢兢业业地工作。 只是他出来透风的好理由,是以摧毁一个青春期男孩子的全部自尊为代价的。 骆驼换了裤子再被带回来时,白毓看到他眼里的光都灰暗了。 青春期,正是男孩子自尊心最强最要面子的时候,当着自己大哥,朋友,室友,甚至是之前被自己欺负过的怂包的面,尿了裤子,这是何等的羞辱,骆驼甚至开始觉得经常被他欺负的梅干菜现在肯定心底在拍手叫好,其余人也一定在嘲笑他。 总而言之就是疑人偷斧,一旦有了怀疑,就怎么看怎么像。骆驼只觉得禁闭室里无论教员学员,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笑他废物,笑他尿裤子。 这样的精神高压下,在禁闭室里站到第三天晚上时,骆驼已经开始精神恍惚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呢?就是感觉周围都蒙了一层蒙蒙的白雾,脑子和身体都轻飘飘起来,仿佛再也感受不到身体与精神的疲惫,就连久站导致充血发肿的腿脚,也不再觉得疼痛。 同时,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他看到了熊熊大火,周围的所有人都是烈焰中一动不动的焦尸,他们爬上女寝三楼的那条楼梯,并不是真正的出路,而是通往真正地狱的路,反而出禁闭室后左转面对的那堵墙后面,才是真正的路。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看见这些可怕的东西,并且还从禁闭室内看到了禁闭室外。他只觉得自己很轻盈,很缥缈,并在这种轻盈缥缈的感觉里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深信不疑,并爆发出难得的力量。 他在白毓郑吒等人惊讶的目光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猛地冲向禁闭室的大门,推开了它! 教员们从没见过这么嚣张大胆,在禁闭室里还敢造次的学员,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飞奔过去要抓住骆驼时,骆驼已经准备撞向左边那堵坚硬的墙了。 教员一把拉住骆驼,心有余悸,骆驼要是触壁而亡,他们这些看管的肯定脱不了干系,家长跑过来扯皮,课所方也只会把责任推卸到他们身上,推他们出去做替罪羊,而不是保下他们。无法继续为课所带来利益,甚至还会招来祸患的人,只有被抛弃一途。 教员越想越后怕,反手狠狠甩了骆驼一巴掌:你干嘛呢?撞墙找死呢?! 骆驼眼神没有焦距,眼睛虽然看着他,眼神却是缥缈的,仿佛在透过他看向虚空,看得教员心里发怵,又给了他一巴掌,恶狠狠道:清醒点了没有! 都死了你们都被烧死了都是鬼!放开我,那边才是出去的路!骆驼在教员怀里挣扎,然而刚刚那一轮潜力爆发后,这会儿他已经没有力气挣脱教员的桎梏了。 骆驼这中邪一般的话语也让教员觉得背后发凉,这时另外一个经验更丰富的教员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杯凉水,全部泼在了骆驼的脸上。 骆驼一个机灵,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从那种虚无缥缈的状态退出,呆呆地看着面前两个教员。 受不了,犯癔症了。老教员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怜悯,对旁边的教员教导道,泼点凉水就好了,犯癔症的人说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清醒过来的骆驼被重新带到禁闭室内,继续面壁思过。 围观全过程的白毓百感交集。看看常常被欺压的梅干菜正在不着痕迹地偷笑,再看看从疯魔状态恢复正常的骆驼,只觉得这真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不论是学员吃学员还是教员吃学员,都是不见血的残酷。 吃掉的不是肉丨体,而是骨子里的精气神。那些进来前曾经有过的对其他人最基本的信任与善意,都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里,慢慢消磨殆尽了。 等到他们毕业出去,父母收获的是一群懂得伪装,看似乖巧温顺,其实内里冷漠寡情,甚至缺乏最基本的共情能力的情感缺失的孩子。 白毓撇开这些杂念,开始祈祷谢雨安不要因为发现他三晚没有在寝室而贸然行动。 郑吒白毓他们寝室的小窗外,一只黑白黄花纹间杂的小猫,正焦急地望着一片寂寥,一个人影也没有的寝室。 这已经是第三晚了,谢雨安越来越焦躁,白毓一声不吭就不见了,也没在寝室里给他留下什么线索,足够说明当时事发突然。 刚发现白毓失踪时,他本想立即展开行动,但是又怕破坏白毓的计划。万一白毓本来没有危险,因为他的暴露,反而可能会把白毓拖入险地,所以谢雨安强行压制住了自己的焦躁不安。 他得相信自家聪明的小作者,不能贸然行动。 谢雨安压制住心底的焦躁,爪子轻轻地扒拉着窗户,一边用小股妖力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里细细探查,一边回忆这些日子以来白毓对他提到的细节,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线索。 然而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里,他所能探查到的地方,谢雨安压根没找到白毓的踪迹。只剩下一个他的妖力无法探查的地方,女寝三楼最顶端的禁闭室。那里是禁闭室的消息,还是前些天白毓告诉他的。 上次他人形过来,尝试用妖力探查禁闭室时,立刻被那个分神后期高手发现了,说明那名高手可能格外关注禁闭室的动静,谢雨安不敢轻举妄动。 再加上谢雨安想起来半个多月钱白毓对自己提过,他打算想办法进禁闭室一探究竟,收集一些更加核心的证据。 现在白毓在自己能探查的区域消失,说不定就是已经想了办法,混进了禁闭室。谢雨安决定选择相信自家小作者,今晚是第三晚,谢雨安决定再给他两晚时间,第五晚要是白毓还没安全出来,自己无论如何,也得闯一闯那禁闭室,会一会那隐藏在暗中的分神期高手。 郑吒是第一次来禁闭室,身体与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是第三个晚上了,三晚没睡,他的眼底满是红血丝,头重脚轻,时不时轻微晃动两下,眼皮也不住上下打架。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郑吒被教员一耳光扇醒了。 清醒一点没有?我我眼皮子底下还敢睡!教员唾了一口郑吒。 郑吒也不想挨耳光呀,可他实在撑不住,反观他以为应该早就撑不住的白毓,到现在为止一个耳光都没挨过,就连有经验的疤男骆驼瘦猴几人都挨了好几个耳光了。 他们看着除了眼底略有乌青,精神状态还算良好的白毓,纷纷啧啧称奇。 你怎么样?还好吧?教员走到别的地方去后,白毓小声询问郑吒道。白毓挺欣赏郑吒的,这孩子没有什么坏心眼,虽然一开始嘴硬,实际上性子还是挺直的。就连这几天站军姿换来的饮用水,还悄悄分了一半给撑不下去的梅干菜。 没事。郑吒微微侧头,强扯一个笑容。白毓能清晰看到他明显红肿的脸颊,眼下的青黑,额角突突跳动的青筋,以及干裂起皮到出血发白的嘴唇。 郑吒甚至开始略微踉跄,白毓低头一看,脚已经肿得像萝卜,透露着可怕的青紫色,鞋子被胀得紧紧崩在脚上,疼得站都站不稳。这个状态,不论是要上厕所还是要喝水,都无法符合教员的苛刻要求。 再观周围的其余受罚学员,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甚至有的脚胀得穿不下鞋子,获得批准后脱下了鞋子光脚站在地面上。 报告,我想喝水!白毓向教官提出了要喝水的申请。 要喝水呀?先好好站半个小时,别像他们一样站得歪七扭八的!教员也明白这都第三个晚上了,除了要喝水上厕所的时候,没有再强制要求那些神情憔悴的学员站得标准。规矩,也是得有点弹性的,实在逼到极限闹出人命来,不是他们担得起的。 收到!顺便让他脱下鞋子吧,脚肿的快把鞋子涨破了,怎么说也是课所的公共财物,别浪费了。白毓斟酌着按照课所里的人的脑回路,提出符合他们利益的要求,寻思应该不至于拒绝。 没错,白毓他们身上穿的平时体能训练用的黄绿色短打与鞋子,都属于课所的公共财物。他们毕业离开的时候,课所都是要回收这些东西,清洗晾干后给下一任倒霉的入住者使用的。 每次想到这里,白毓都恨不得往自己身上都丢几个清洁术。这套衣服鞋子也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任主人了,说不定其中某任还有脚气,多磕碜人啊! 教员听了白毓的话,低头看了一眼郑吒的脚,觉得确实肿得有点厉害,松口道:快点脱鞋,脱好了再站。至于你他回头看了看郑吒身边站得笔直的白毓,好好站,这半个时辰都不许动,不然你水没了! 分卷(29) 白毓不再接话,规规矩矩站着。郑吒也抓住机会,飞快地脱下了夹脚的鞋子。这鞋子的大小原本刚刚好的,可惜由于长时间站着不动,现在脚肿得太厉害,小拇指都被夹出了水泡,脱鞋的动作太粗暴,挤破了水泡,水泡里的水和血一同流出来,看着有点恶心。 教员嫌弃地看了一眼郑吒的脚,绕开他走开了。 半个时辰过后,教员看了一眼还站得笔直的白毓,赞道:小子,不错啊,都第三晚了还能站成这样! 他没有为难白毓,直接端了一小杯凉水过来,递到白毓手里,道:快喝,喝完了就别乱动了。 可以给别人喝吗?白毓不想擅自行动触怒教员,于是询问道。 教员诧异地看了白毓一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学员提出来要把水给别人喝的情况。 硬得像寒铁的心,都有点被这圣光普照的要求软化了,教员语气软和了一点,问道:可以,你要给谁喝。 白毓指了指郑吒,就他了。 怀着复杂又感激的心情,郑吒一小口一小口,咂摸完了那一小杯水。 那杯水不多,他却喝得极其缓慢,极其小心,一口一口,甘甜的水沾湿他干裂的嘴唇,像甘霖滋润旱到开裂的大地,随后划过口腔与食道,到达胃部,清清凉凉,带来久违的满足感。 其实这种小铁杯装的水,滋味并不是很好,有时候甚至会带着些许铁锈味,郑吒却觉得,这杯混杂着铁锈味与他干裂的唇上的血腥味的水,是他短到岁月屈指可数的人生里,喝过的最好喝的水。 那是他第一次在这个黑暗又恶心的地方,收到一份毫不掺杂别的东西的、最纯粹的善意。 教员对白毓观感不错,巡视时路过白毓身边,扫视了一眼他毫无血肿痕迹的小腿,戏谑道:别人都肿了,就你没肿,要不再多站几天,等你肿了再放你出去? 白毓听出来他这话里玩笑意味大于认真意味,然而他要是回复不好的话,可能玩笑就要变成真的了。脚没血肿,教员觉得没有成就感,让他再多站几天禁闭室的话,白毓觉得这个地方的教员做的出这种事。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面部表情,笑着回道:哪能呀?我是天生脚小,怕被别人笑话,拿鞋子的时候虚报了尺码,其实一直都是穿着偏大的鞋子。现在脚肿起来了,反而刚刚好了。 教员也记不住白毓刚进来时鞋是不是合脚,白毓这套说辞显然更容易让人相信,于是他不再计较,点点头走开了。 站到第四天中午时,所有人都饥肠辘辘,胃酸烧得胃疼,眼冒金星,到达了极限,感觉再站下去绝对会嗝屁。白毓倒是还好,但是他怕显得太异类,也飙演技混在大流里,不引起教员怀疑。 行了,都坐下休息会吧,待会会有人送饭过来。教员这句话恍若天籁,所有人骨碌碌躺在了地上。 没出息。教员笑着踢了踢他们。其实教员对学员的感情也有点复杂,一方面他们看不起这些家长与外人眼里的熊孩子,想尽办法磋磨他们,打压他们,奴役他们。而另一方面,朝夕相处下还是会有些感情的,不过也只是有些罢了。就跟喂野猫野狗喂久了也会对它们产生一点感情一样。 这次就是给你们点教训,所以只站个三四天。终于快要能出去了,教员心情也不错,不由得对着他们多说了几句。下次再敢犯,就不止这么几天了。 不敢不敢。众人挂着假笑,心有余悸接嘴道。现在小腿和脚还一碰就疼呢。 很快,午饭送了过来。令众人惊喜的是,今天送过来的饭,不再是米汤了,而是小半盆粥。 白毓心下晒然,这东漖特殊教育课所饮食还挺科学的。知道禁闭室这些学员太久没有好好进食,消化不了那冷得发硬的夹生饭,还特意换成了粥,也算是铁血手腕下难得的一点细节了。 粥里面加了一点点糖,能咂摸出一点甜味。其余人吃得哼哧哼哧,带动得白毓也喝了一小半,剩下的在郑吒以及其余人期待的目光里,全部倒进了郑吒的盆里。 讲实话白毓不是很习惯这种事情,不过在其他人眼里吃别人吃不完的剩饭很正常,他也只能入乡随俗。但是叫他施粥一样挨个分,一人分一点,太羞耻了,干脆全部给了最熟悉的郑吒。 郑吒喝着甜甜的粥,眼底满是笑意。这粥真好吃,比他们每天吃的那些舍不得放盐的夹生饭好吃多了,要不是站禁闭太难,如果在禁闭室能天天喝这个粥,他愿意天天站。 除了白毓,其他人心理活动也和郑吒差不多。白毓要是能看透他们心里的想法,一定会感慨课所手段高,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让学员产生斯德哥尔摩情结。 众人喝完了粥,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在受罚时间,教员不会太苛责他们。现在云销雨霁,只等着教员通知他们可以出去,离开这个让人痛苦且畏惧的地方。 岂料,教员在传音法器里听到一句话后,匆匆对他们说了句:没我命令不许出去,今天下午就待在这里了,谁要敢踏出禁闭室一步,再加一个星期的禁闭! 闻言所有人不禁一哆嗦,纷纷表示躺在禁闭室地面上很舒服,他们不会出去。 嗯,你们听话,晚饭会有人送来的。几个教员这才放心地离开禁闭室,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地从外面锁上了门。 过了一小会,门被打开了,几个伤势比较明显,行动不方便的学员被推搡着送了进来,大门再次被锁上。 疤男瘦猴骆驼三人对此见怪不怪,找了个角落驻扎下来,大咧咧躺着的同时又仿佛和其他人之间有一道鸿沟,没有其他人接近他们。 郑吒也找了个墙角,半坐着休息,背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他已经聪明地意识到惩罚结束后教员们依旧把他们关在禁闭室里的真实目的,不再指望短时间能把他们放出来。 白毓悄无声息地蹭到郑吒身边,小声问道:不是惩罚都结束了吗?怎么还不让我们出去,这里窗户也没有,空气怪差的。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垂和脖颈上,烫得郑吒愣了一下,随后耳垂与脖子都微微发红。这会儿郑吒开始庆幸自己皮肤比较黑,不然这会儿早被人发现他这异常的发烫发红了。 少年的喜欢,往往只出发于某一刹那,不像成年人那般百般斟酌,你退我进的试探,磨合。而是炙热的,纯净的,冲动得恍若火山爆发,一个小小的不经意的举动,就能虏获少年活泼跳动的心。 身边的这个少年,善良,白皙,天生一张充满亲和力的容颜,还有着谜一样的身体素质与体能,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 郑吒收回自己飘散的思绪,再开口说话时,语气放柔和了许多,不像之前提点白毓时那么生硬形.式化了:应该是又有家长进来参观了,每次有家长进来参观时,他们都会把身上有明显伤口的学员关进禁闭室,避免被家长看到。 当然,这些话声音都很小,小到只有郑吒与白毓能听清。不然被别人听到以后,举报到教员那里,不会有好果子吃。 白毓刚进来时郑吒就教过他,在这里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包括他的话。然而此时此刻,或者说从白毓把水让给自己喝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完全相信这个浑身是谜的少年了。少年的格局绝不会仅仅局限于这一方课所,他和那些粗鄙丑陋的人不同。 噢,这样啊。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在脑中串联上了,谢雨安以家长的身份进来参观时,压根就没见到过这里面随意惩罚,学员浑身是血痂伤口的画面,家长们参观过后也觉得东漖特殊教育课所教育方式独特正规又有效。 实际上这都是因为有家长过来参观时,教员们会从传音法器那里得到通知,提前把伤势比较重的学员集中关到禁闭室,防止家长们看到了产生怀疑。 而且有家长来参观时,外面进行的体训也温和很多,也不像平时那般全天候体训了,而是训一会儿就带进教室,装模作样上上课,让家长以为这里面也有在辅导学员课业。 实际上,全课所没有一个教员,认认真真钻研过如何教文化课,他们只负责把孩子驯养得温顺听话。 禁闭室里寂寥又冷清,在没有教员监督的情况下,伤痕累累又几天几夜没合眼的学员们纷纷你靠着我我靠着你睡着了,从彼此身体上,汲取一点宝贵的温暖。 白毓靠坐在墙边,和郑吒并排。他睡意并不浓,妖修本就没有太多睡眠的需求,不过是做人时养成的习惯罢了。这几天一熬,这会儿他反而精神异常活跃与兴奋。 藏在头发里的耳钉收集到了不少禁闭室里见不得人的画面声音,这些都是有力的证据。他很快就能找借口出去和大家汇合了。嗯用什么借口金蝉脱壳呢?要不装病保外就医好了,装什么病比较真实 郑吒其实困意浓浓,但身边白毓自顾自沉浸在思维里,黑眼珠灵动活动的模样实在吸引人,他靠坐着微侧着头,看着兀自埋头苦思的白毓良久。 突然,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小声对白毓道:等出去了,我请你看场灵影吧。 白毓被他的声音唤回思绪。什么灵影?我也挺喜欢看的灵影的,我请你看吧。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弟弟破费。 我进来之前就上映了的,听说口碑还不错,叫《逆》。郑吒一边说,一边观察白毓的表情。 邀请心仪的人去看《逆》这部灵影,相当于告白的事情,不能说是人尽皆知吧,但是经常在知之之至上冲浪的人,都会了解一二。 可惜白毓是个老干部型宅男,平时永知之之至不是更新最新章节就是看评论,最多逛逛论坛刷刷修真界要事新闻,压根没关注过娱乐版。于是在谢雨安一战滑铁卢之后,郑吒也成功失败了。 白毓神情复杂,这部叫《逆》的灵影正是他和谢雨安在出事的那间放映厅里看的,他还因为是同性题材替选错灵影的谢雨安感到尴尬。直男和好兄弟一起看灵影时选错到同性影片上,怎么想都是社.会性死亡现场。 至于他自己,好像除了替谢雨安尴尬,对影片里两位男主角的亲密行为似乎没有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么排斥了? 可是郑吒为什么莫名其妙邀请自己出去后一起看这部灵影?莫非是《逆》的宣传做的太好,铺天盖地导致人小孩对这部灵影都有印象了?自己要不要好心提醒一下郑吒,这部灵影是同性题材的,以免他像谢雨安一样尴尬? 要不还是坦白说自己已经看过这部电影了,叫他换一部,这样更加委婉,也能更好地避免尴尬局面,白毓如是想。 许是白毓表情太生动纠结,郑吒询问道:怎么了?你和别人看过这部灵影了吗?语气看似随意,实则紧握着的掌心已经微微有了潮意。 嗯?嗯,对啊,我已经看过了这种题材,不太适合我们看白毓努力含蓄又委婉地拒绝郑吒,自认为这样不容易让人觉得自尊心受挫。 开玩笑,带着年纪能做自己弟弟,对题材一无所知的郑吒去看同性灵影?光想想那个画面白毓就能脚趾抠地。 啊好的。郑吒眼底难掩失落。也对,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伴侣。 啊这小孩好像真的自尊心受挫了,得哄一哄。脑回路完全分叉,不和郑吒在一条线上的白毓弥补道:别的也可以一起看嘛,还想看啥,哥请你。 没事,没必要了。白毓感觉郑吒略化掉的壳子又冻了回去,对他的态度也回到了刚认识时的那会儿。 白毓还想再补救几句,却见小孩脑袋一歪,沉沉睡去了,只得作罢。小男生的脸,果然就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让人闹不明白。 哒哒哒。白毓正靠坐在墙边发呆,突然挺到禁闭室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听数量,人还不少,起码不止出去的那几个教员的数量。 这禁闭室虽然能隔绝灵力妖力的查探,却没办法完全隔音。毕竟有空气存在的地方就能空气传声嘛,要讲究科学修妖。 白毓凝神运功,偷听外面的动静。 我们药修谷想做一期你们课所的特殊节目,带回去模仿你们优秀的教育方式,方便教育我们谷里那些天性顽逆的小弟子们。当然,误工费我们不会少给的,这样互利互惠的要求,不过分吧? 方闲闹腾的声音传入白毓耳朵里,分外熟悉,甚至让被禁锢在这课所里半个多月的白毓有了久违的见老乡的亲切感。白毓在心底狂喊:方奶奶你要是能顺利把我带出去,咱俩以前的账一笔勾销! 这前面您们随意走动拍摄了,只是最里面一间,是我们学员冥想苦修,反思自己过往错误的冥想室,实在是不方便打扰,破坏他们的冥想 方闲竖起食指,摆了摆手指头,压低了声音道:再加一成。声音甜蜜又诱.惑,当然,诱.惑力更大的是她嘴里吐出来的数字。药修作为最富的修士,从来不会缺钱,这一点小钱她自己点腰包都能掏,甚至不用麻烦到谷里。 都怪那猞猁,一事关他家水仙花就上头上火,在院子里转来转去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还跑出去打听了别人幕后老板近几日的行踪。害得她不得不趁今天人家老板不在,过来悄悄看看人,要是顺利的话干脆一鼓作气直接把人给顺出来。 课所的临时负责人咽了咽口水,重利之下终于松动了。反正今天大老板应邀去隔壁城市参加朋友小聚了,不会有人知道他收了钱。 那我打开给您瞧瞧?临时负责人的手已经把到了门上,同时不忘提醒中不失威胁地对禁闭室里面的孩子们来了一句,都给我精神点坐好,是叫你们进来冥想,不是叫你们进来偷懒的! 临时负责人这一嗓子喊得极高,禁闭室内睡得歪七扭八的孩子们顿时清醒了。灵泛一点的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有突发情况,要打开禁闭室的门了。 这可不是小事,他们一点也不会为此喜悦,哪怕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肮脏勾当大白于天下,幕后老板在东漖这一亩三分地上只手遮天,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大变动,最多夹着尾巴低调做事几天。 而他们,作为让课所蒙受不白之冤的罪人,一定会受到比现在还要严厉的惩罚。 没有人可以救自己,只能自救,被迫上课所的贼船,替他们打掩护,这也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一些。 反应快、行动能力受影响不大的孩子们当即迅速活动起来,把那些伤势明显的学员扶到后排,伤势不明显的盘腿坐在前排,挡住后面伤痕累累的学员,防止被外来人员看出端倪。 至于盘腿坐,就是为了把血肿的腿脚藏起来,以免被人发现。 分卷(30) 白毓作为少见的站了好几天禁闭还没怎么血肿的珍稀动物,自然被推到了最前面一排,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好。 怎么还不开门?见临时负责人动作缓慢,碍手碍脚的,方闲催促道。 哎,这锁不怎么好开,您耐心等等。负责人又磨蹭了几下,才缓缓打开禁闭室的门。 方闲首先就被里面不太好闻的气味熏得后退了一步,这气味很难形容,湿热中夹杂着淡淡的血腥腐臭气。 负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欲盖弥彰地解释道:还没来得及通风,我们平时都有注意做好通风,不会憋到孩子们的。 方闲抬眸瞥他一眼,大踏步进了禁闭室。 进来就看到盘腿坐在最前面的白毓,还别说,小模样真有点憔悴,在小院里着急上火的那头猞猁看到了绝对心疼。 好在方闲没在白毓身上看到什么伤口,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你这边怎么样?证据收集够了没?今天他们幕后老板去隔壁城参加聚会了,大好机会把你弄出来,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方闲叭叭叭连珠炮一般给白毓传音入密了一大堆话。 够是够了,你能有什么办法把我弄出去?这里除了毕业和就医,不给出去的。白毓传音给方闲道。 还不是你家大猞猁催得急,生怕你在里面有危险,火烧屁丨股一样催我赶紧把你弄出来,多花点钱也没关系,反正我不缺他这说的是人话吗?哦,他本来就不是人,是猞猁。方闲又是嘀嘀咕咕一大堆话传进白毓耳朵。 白毓听了心里暖意涌动,有人牵挂的感觉,真的挺好的。在蓝星他是个没有朋友,父母离异后双方都把他当皮球踢来踢去的可怜人,来到这个世界后,反而认识了不少温暖的人,也算是一种好运与福报了。 总之,你安心等着就行,我先和他们周旋,待会儿换一批人来带你出去,你见机行事配合好就行,最好是想办法能先从禁闭室出去。方闲最后匆匆交代一句,就把全部心力投入到和临时负责人周旋上去了。 临时负责人总是有意无意挡住方闲的视线,以免她发现屋内孩子们身上的伤口与破绽,同时谄媚笑道:这里您也看了,都是盘着腿打坐冥想,没啥意思。要不咱们再去别的地方瞧瞧? 嗯,打坐也挺不错,静心,我回去后叫我们谷里多向你们学习。学习个屁嘞,得有多残忍才搞得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方闲作为五感敏锐的修者,早就发现了藏在最里面的身上脸上都有血痂的孩子,强忍着怒意和负责人周旋。 这次一定要一举扳倒这个破地方,查出活人煞的根源! 方闲气势汹汹地带着一伙花钱雇的充场面的人进来,大咧咧参观了一圈之后,又带着人满意地扬长而去,只留下临时负责人和汗湿重衫的教员们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吓死个人,她要是看出什么不对来把这事捅出去了,做挡箭牌倒霉的还不是我们。您怎么就让她带着人就这么进禁闭室了?有教员小声抱怨道。 我这还不是没办法,这些修仙的,还有权有势的人,我们这些小虾米根本得罪不起啊!大老板要是在还能跟她叫叫板,你叫我跟她叫板我可不敢。负责人相当圆滑,一面方闲那边收了钱,一面教员这边也不得罪,里外都能落好。 方闲走之后教员们就把禁闭室里的人放了出来,让白毓他们回到寝室休息几天,等脚消肿了再恢复训练。不过得警醒点,万一还有外来人员参观什么的,得动作利索地进禁闭室。 白毓寻思这不行啊,方闲本人在这里让课所的人打开一次禁闭室的门都不容易,待会儿换别的人来了,想再打开带他出去岂不是更难了?不能顺着教员说的做。 教员,我这刚来不到一个月,很多队列动作都不熟悉,要是再不去训练都要忘记了,我不想拖累同学。而且我脚肿得也不厉害,我觉得我还能继续参加训练!白毓大义凛然地对教员说道。 这些教员很多都是以前混过的不黑不白的流子,最是讲究义气,白毓这么一讲,他心里对白毓的观感更好了,很大方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白毓在宿舍其他人看傻子的目光里,下了楼,加入了新生班的训练。 宿舍其他人脚都肿得厉害,就算肿得不厉害,这会儿有借口不参加训练,谁会主动跳出来说我要训练?能偷懒则偷懒不好吗?大家纷纷瘫倒在自己床上,一面忍受着腿和脚上传来的痛感,一面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郑吒倒是想下楼陪陪白毓,哪怕表白失败,两人怎么说也算是同患难的朋友。他觉得白毓会提出这种请求肯定是有原因的,然而他的脚肿的厉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宿舍躲懒的这帮人还没舒服上多久,不到一个时辰,教员就急急忙忙闯了进来,催促他们快点起身,重新回禁闭室,外面又要来人了。 于是一群才出来放风不到一个时辰的可怜娃,又回到了那个光线昏暗还没有窗的禁闭室里。 这都怎么一回事?平时三四天都不一定进来一次外人,今天一天来两波!教员离开后学员们在禁闭室里议论纷纷。郑吒心下隐隐有预感,或许今天发生的事和白毓脱不了干系。 内城的铁门再次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老合作伙伴,在线综艺节目《感化记》的制作人。 《感化记》是一档在万事知至的各个视频平台上都有放映的综艺,主要展现的都是一些奇葩问题孩子,被送到困难贫困地区,在节目组的镜头下过上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后开始幡然醒悟,明白父母的不易,从此诚心悔改好好做人。 因为剪辑有趣,笑料与奇葩事件不少,这个节目收视率一向不错。但是没有人知道,节目中的问题孩子,一般都是在东漖特殊教育课所里面找的。 找这种受过惩罚训练的比较能防止突发情况,比如孩子不听节目组的要求配合演出时,就可以威胁如果不听话就再把你送回课所,这样孩子就会乖乖听话。而早期问题孩子们在节目里表现出来的各种歇斯底里,大部分也是演出来的。 在特殊教育课所里的经历,已经磨去了他们不少棱角,让他们更加会伪装,而不是像以前那般外显。 总之发现来者是《感化记》的制作人后,不少孩子眼里都泛起了希冀的光。只要能被这个人看上,选去参加节目,他们就能短暂地脱离这个人间炼狱! 课所的临时负责人也挺开心,他们和节目组有合作,节目组从他们这里选走孩子,是得和他们签合约,给他们不少好处的。送上门的钱,谁会不喜欢? 可惜目标是早就内定好的,节目制作人装作认真挑选孩子的样子,在孩子堆里转来转去,最后停留在了白毓面前。 制作人仔细在心底比对了一下新投资商拿出来的照片与面前的少年,确定了是同一人,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看别的孩子。 临时负责人的内心也跟坐了失控的飞行法器一般,忽上忽下的,生怕制作人挑不中合眼缘的。 最后制作人装作随意的样子,指了指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就她了。随后又指了指白毓,还有这个。 这临时负责人面露为难,你们平时不都只需要一个孩子的吗?怎么这次挑了两个?而且后面这个才驯了不到一个月,可能不如别的那么听话,要不你再看看别的?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白毓听得有点犯恶心,活生生的人,在他们嘴里,跟野兽一般,是可以驯服的。 制作人早已有说辞,丝毫不乱:我们节目组觉得之前那种驯太久的,表演痕迹有点重,所以这次想走两条线试试,做一个新尝试,比对一下哪种效果更好,最后再选择更好的那版播出来。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白毓出去了甚至不用去山嘎达里,还有另一版给他兜底。 这临时负责人还有点犹豫,主要以前从来没有只进来一个月就放出去的先例,他有点不敢开先河,怕白毓给他惹事。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按两个孩子的数额给足,并在这个基础上加这个数。制作人比了个二,示意加两成。 第44章 对峙 重利之下, 临时负责人心下意动,再加上从带白毓他们新生班的教员那里了解到,白毓平时挺乖顺听话的, 放出去拍节目风险系数应该不大。 心中的天平一旦开始倾斜, 被攻略就是迟早的事。临时负责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对着制作人道:行,咱们先把合约签了, 到时候要是您不满意也甭怪罪我们, 已经提前告知过您了。 没问题。制作人走这一趟本来就是因为幕后金主所托, 能把白毓带出去就算完成任务, 谁管他拍不拍节目。 随后就是签合约办手续, 白毓表现得相当乖巧配合,让临时负责人对他更加放心,连连道:小伙子好好干, 有前途!不少长相不错的问题孩子去参加这个节目后,都以节目为踏板, 跃进了修真界娱乐圈,也算是给自己谋了条不错的生路。 他们东漖特殊教育课所获得的利益也不少, 比如家长们来参观的时候,他们就能把人带到资料室, 指着某某明星的图片道:看,连某某那样的明星也在我们这里学习过,您大可安心把孩子交给我们。 至于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孩子, 只会把来过这里的经历当作耻辱与噩梦,恨不得完全掩盖, 根本不会在外面发动自己在万事知至上的号召力,揭开这个地方的丑恶面目。 办完手续后有教员带着白毓去领回了他进来时的东西一部便携式知之之至, 与那套贵气的蓝色衣裳。 白毓本来就生的出众,在妖力的滋润与衣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光彩照人,节目制作人都有些意动,要不和新投资人商量商量,借这好看的少年拍一期节目? 总之白毓就这样在节目制作人的运作下,顺顺利利大大方方地离开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 出来之后制作人先叫外面等着的节目组其他工作人员开着灵力小汽车带了他们一截路,随后下车,带着白毓步行,女孩则被节目组用车接走了。 离开很远一段距离后白毓悄悄问了一下制作人方闲为了捞他花了多少钱,制作人报给他一个数目后,他连连咂舌,估计他再写个十年能有那么多钱吧。还以为他靠写文赚得已经够多了,结果果然还是卖药的富得流油啊。 方闲和洛川从制作人那里接到了白毓,谢雨安为了不显眼,没有用真身过来,而是妖灵离体,又变成了那小黑足猫的模样,蹲在洛川肩膀上,探头探脑着想第一时间发现白毓。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事情,但是既然牵扯到了东漖最厉害的那位,估计腥风血雨少不了。我只帮这一次,还是趁着那位不在才敢,以后这种事情再多钱我也不做了。在东漖混,谁都得给那位东叔几分薄面。制作人一脸凝重地对着方闲洛川道。 没问题,麻烦您了。方闲笑嘻嘻地打着圆场,对于制作人这种没有修为傍身的普通人,她也没有丝毫轻视与怠慢。 一谷之主,果然还是有点东西的,除了平时的兴趣爱好比如跳伞什么的不太健康,白毓如是想。 制作人离开后,谢雨安见没有外人,才从洛川肩膀上纵身一跃,跳到白毓头顶,小爪子扒拉着他的头发,故作姿态道:要不是方闲急着去救你,你这会儿还在禁闭室里抠脚呢。下次别这么莽撞地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都不事先知会一下,害得别人瞎操心。 白毓憋着笑,这猞猁怪傲娇的,可惜方闲早把他底泄干净了。 抬手把缩小了很多倍的谢雨安聪头上扒下来,两只手的虎口支撑在小猫腋下,大拇指轻轻挼着小猫软软的肚皮,白毓笑得一本满足:好,以后不会这样了,不让你们替我瞎操心。 只有她们,没有我。有我护着你怎么可能有事。自认为自己现在还是威风凛凛的大猫形象的小小猫耀武扬威道,完全没发现现在自己比完全形态幼稚了不少。 白毓换了个姿势,把小小猫抱在怀里,右手轻轻挠着猫下巴,顺毛道:对对对,没有你,大猞猁厉害又威风。 小小猫被挠得舒坦了,发出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低沉的小呼噜声,然后翻了个身在白毓怀里睡着了。 洛川方闲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谢雨安,满脸恍惚与震惊。这种直面性的打击,就好比看到家里沉稳威严的长辈,埋在自家老婆怀里撒娇一样,眼睛有点疼。 还是洛川先回过神来,笑着对白毓传音道:你从寝室失踪的这几天他着急上火,又怕贸然行动影响到你,伤都没好好养,心神不宁的。 白毓捧着怀里到小猫,愈发感动,得如此一知己,他可能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回到小院后,白毓把耳朵上的耳钉取了下来,里面有不少录像与录音,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方闲帮忙把视频与音频转存到知之之至上,她越看越愤怒,越看越心惊,怒道:赶紧把这份证据交到东漖执法队那边,这狗屁课所里面干的全是违法的勾当,叫他们把课所端了! 沈谌容作为受害者之一的直系亲属,看着更加觉得触怒惊心,连声附和。 白毓也觉得这种事情官方来处理更加好,他们这种人说白了在蓝星也只能叫热心市民,热心市民负责检举就行,剩下的交给公权力来办。 于是作为代表人的方闲与洛川,把耳钉与视频,一同交到了东漖执法队那边,执法队的人一脸凝重地表示,他们会严肃处理,两人这才满意而归。 次日,众人回到东漖特殊教育课所,不过这次,白毓不是以不听话的熊孩子的身份,而谢雨安也不是苦口婆心的家长了。 门卫看到他们一群人来势汹汹,气势上先就虚了,他也不知道什么内幕,只能找来女教师。 呦,你弟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听说昨天才被节目组挑中,去录节目了吗?还有你们来这么一大群人是什么意思? 女教师有些怀疑,却也想不到这样一大群人气势汹汹找上门除了找麻烦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惋惜地看了谢雨安一眼,劝说道:我们这里是正规课所,你们别随便闹事,东叔不是那么好得罪的。帅是挺帅,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在东漖还敢找他们的麻烦。 没事,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找你们老板聊一些事情。洛川一手一个按住有些按捺不住愤怒的方闲和沈谌容,笑着对女教师道。 那我帮你们通报一下,看东叔是否有空。洛川态度不错,女教师对她的话也信了几分。 分卷(31) 女教师背对着几人对着传音法器小声说了几句,得到那边的答复后,转身对几人道:张叔现在在学员训练的地方巡视,检查有没有什么漏洞,叫我直接带你们进去。 一行五人跟在女教师身后,进了铁门。 白毓才出来一天,就换了个身份故地重游,也算是感慨万千。 众人进入第二重门后,不少孩子对着白毓的脸或瞠目结舌或目带挖苦,他们第一反应都是白毓在外面表现不好又被遣送回来了,然而第二眼看到他身边和他关系平等的其余四人,感觉又不是这个情况,绝大部分人都一头雾水。 因为体质好恢复快,已经重新恢复训练的郑吒站在人群里,看着光彩照人的白毓和他身边俊美无双的谢雨安,越发觉得自惭形秽,悄悄移开了目光。 你们就去那边和东叔聊吧。女教师指了指一楼的某间充做资料室的教室。 五人鱼贯而入,防备又警惕地进了那间教室。 白毓抬眼,果然是熟悉的面孔那个带金丝边眼镜的儒雅男人和他的老板,东叔。 儒雅男人是上次替他老板提出要买大猞猁的请求的人,那他身边那个身材略魁梧,长相普通,只有一双吊三角眼略有记忆点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东漖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叔了。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东叔可能已经尽力做出和蔼的表情了,然而他那双阴狠是吊三角眼,只会让这个表情显得不伦不类。 肢体语言直白一点的方闲已经略感不适地移开了眼睛。 儒雅男子表情有点尴尬,他对谢雨安和白毓有印象,同时他不低的智商也能让他分析出事情的大致脉络:你们有合体期高手却没有直接强硬地上门查看,而是用送人进来暗访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应该是他受了不轻的伤吧? 受了伤也还是能和你老板打一打的。谢雨安淡淡道。 东叔制止他的助手继续说话,笑道:怎么上来就说写打打杀杀的,我老东很多年不和人动手了,和气生财嘛。 我们已经把这里面涉嫌违反修真界法律的证据交给东漖执法队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清查,你最好老实交代,你们和东漖接二连三出现的活人煞,到底有什么关系?!沈谌容步步紧逼。 儒雅男子与东叔的脸上都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什么活人煞?我们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能和活人煞有什么关系? 做他们这一行的,最怕的还是出人命,闹出大新闻,低低调调赚大钱。其实按理说修为到了东叔这个层次的高手,不应该这么在乎钱财。然而东叔据说是贫苦散修出身,年轻时吃够了没钱的苦头,如今才把钱财看得十分重,甚至走偏锋建立了这样一所特殊的课所。 你还装!沈谌容简直气得恨不得上去咬人,仅存的理智让他顾及双方实力差距没有凑到人面前去。 其他比沈谌容更加冷静理智的人眉头都微微一皱,东叔与儒雅男子的第一反应是不作伪的,很明显,他们没有撒谎。 东叔毕竟是东漖一霸,很快就重新把话语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不了解,我只想问问,诸位要如何才愿意放弃追查我名下产业的事情?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们都把证据交到执法队那里了,这里很快就会被查封解散,不再是你的产业! 哈。东叔轻轻冷笑了一声,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你现在拿知之之至发个消息问问,看他们有人出发没有? 作为在东漖只手遮天的大佬,他怎么可能在执法队没有一两个眼线,很明显,他们交过去的证据,已经没了。 方闲与洛川俱是脸色一边,她们万万没想到,之前还和她们称兄道弟,商量着怎么打入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内部的那群执法队成员里,已经有了东叔的人。那昨天主动上交证据的行为,简直就是傻乎乎地打草惊蛇。 东叔的脸上出现了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然而下一秒被白毓略带嘲讽的淡淡疑问句打破。 东叔是哪里听的不实消息,现在不光他们出发了,东漖隶属的上城的执法队都已经在您课所门口了,还在直播呢,您不妨打开您的知之之至看看? 第45章 逆 不可能, 你别在这里虚张声势了,实话实说今天这个事情要是不能善了,就算我会多费些功夫, 也绝对不会让你们走出这扇门。东叔笑意虽然不在, 却很坚信自己在东漖执法队的合作伙伴。 东东叔您快看看, 他说的是真的!儒雅男子声音微抖着,把自己的便携式知之之至递到了东叔手里。 修真界的一个个新闻播报首页都是大写加粗的红字标题:惊天大案!传说中帮孩子弃暗投明的东漖特殊教育课所, 竟然没有办学资质, 并违反多项修真界法律! 点进新闻标题, 正文里面提到, 昨晚, 最早是道可道平台一部叫《双妖惊奇拍案》的推理小说更新了与特殊教育课所相关的内容,大概是主角为了探案卧底潜入,深度体验特殊教育课所生活之类的。小说里描述的一部分情节, 引起了不少人愤慨激荡的心情。 很快,多大论坛冒出曝光帖子, 里面列举了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多项违规违法之处,同时附上了音频与视频证据, 修真界能人辈出,不少人鉴定过, 没有作假痕迹,铁证如山。 视频里飞溅的鲜血,昏暗的禁闭室, 不似人类能发出的痛苦嘶吼,还有哪怕经过特殊画面处理, 也能看出来的孩子们眼底的痛苦与绝望,都触痛了人们的眼睛与心。 一时间, 万事知至上群情激愤,不断有人转发推广,扩大影响力,一直闹到今天,被东漖上属城市注意到,不光严厉指责东漖这边的执法队不作为,造成了不良影响,降低了执法队的公信力。 更是直接派了一队执法队过来,领队修为更是能压东叔一头,合体初期,就是为了防止他负隅顽抗。 方才白毓说执法队的人已经在课所门口了绝对不是在说大话吓东叔,他们确实已经来了,甚至已经开始暴/力破门,东叔可以说是四面楚歌。 东叔甚至还没来得及起身,资料室的门就被人破开了,强大的灵压倾泻到东叔身上,牢牢压制住他,让他不能有丝毫反抗的动作。 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东叔直接被上城执法队拿住,拷上了锁灵锁。直到被带走,他的脸上都是不在状况内的错愕与茫然。 大人,时代变了。白毓对着东叔眨眨眼睛。 之前白毓虽然把证据交到了东漖执法队,但是出于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的态度,白毓做了个双保险。 毕竟他对于方闲洛川嘴里说的,东漖的执法队想查东漖特殊教育课所,但是没查出来什么实质性东西持怀疑态度。执法队平均实力不算低,也不至于没脑子,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能证明他们中间有内鬼。 有内鬼怎么办?终止交易? 终止交易个屁嘞!不光不能终止,还得继续交易,欺骗并麻醉东叔这种喜欢在背后运作耍弄手段,自以为一切尽在把握的人。 他把稿子修改加工,把东漖特殊教育课所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化用入稿子里,作为《双妖拍案惊奇》的新章发布,吸引书迷们大范围讨论,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预热。 随后他在各大论坛发布早已编辑好文案的帖子,加入堪称能把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牢牢钉在耻辱柱上的实锤证据,在深夜发布。 先不说修真界的人有没有这种先进的危机公关意识,就算他们第二天早上发现了,事情都已经发酵得差不多了,为时已晚。 然而事实证明白毓确实想多了,淳朴的修真界人民压根就和蓝星人不一样,从来不知道化舆论为武器,万事知至上发言也是真实诚挚的,压根就不明白带节奏啊买水军啊舆论倾轧那一套。 而白毓在蓝星那么多年网络冲浪在吃瓜第一线,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哪怕他不热衷于这些东西,也会不停地被推送,耳濡目染之下他对这些套路也是相当了解了。 对于东叔以及东漖特殊教育课所的这一群修真界土著,这些套路他们压根就没见过,更不要说及时防范了。 在双方信息不对等,以及白毓留了后手的情况下,东叔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栽了。 到东叔被上城执法队押走,方闲和洛川都在夸白毓。夸他都留了个心眼,他们才能绝地反击,不至于被东叔要挟钳制。 没什么啦,我只是想把他们做过的恶事大白于天下,上头会直接派人下来也是我意料之外的。嘴上虽然谦虚,白毓心里明镜似的,这个舆论力度,上面不可能没动静,借力打力罢了。 首恶被带走了,底下那些帮凶更加不可能负隅顽抗。一波又一波的执法队成员涌入东漖特殊教育课所,在学员们茫然无措的目光里,挨个拷走了教员与所谓的老师们。 那些过去趾高气昂,折磨折腾他们恍若帝/王的教员们,此刻一个个垂头丧气,窝窝囊囊,不再神气,甚至略带惊惧憔悴。 孩子们这才意识到,原来教员们并不是神,他们只会欺压毫无还手之力的学员,而在压制性的权力面前,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不容质疑不容亵渎的神一般的教员,只是一群可怜的罪犯罢了。 他们是帮凶,是实施者,是刽子手。他们拿钱,他们办事,或许他们曾经对学员们有过些许微不足道的同情,但他们并没有因此停下施虐的手,他们并不无辜,他们罪有余辜。 你们不能抓我,我没做过,那些证据都是假的!东叔还在不停地叫嚣扭动挣扎,然而他的灵力被锁灵锁牢牢压制住,完全施展不出来,一切挣扎都无济于事。 有没有做过,修界最高法庭审了再说吧。上城来的执法队队长不苟言笑,懒得和他多说,直接拿东西塞了他的嘴,这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上城执法队成员身上装配的修界执法记录仪是可以直接连接上万事知至,并进行直播的,白毓捅出去的这件事情发酵面极广,他们不得不一边抓捕东叔一面进行直播,以熄民愤。 就比如说现在,守在直播界面的吃瓜群众,正在知之之至的屏幕前拍手叫好,弹幕里还不断滚动着各类信息。 把他们在孩子们身上用过的手段,通通在他自己身上用一次! 给他修为先废了,仗着自己有点修为就为非作歹,迫害普通人,丢我们修真者的脸! 真的是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证据确凿,他怎么还有脸否认?! 上城执法队队长看了一眼愤怒的弹幕,尴尬地咳嗽一声,对着镜头严肃解释道:大家的愤怒我们能理解,但是现在修真界是法治时代,我们不能按你们的要求对犯人动用私刑。他后续如何处理,是废修为还是受别的刑,还得看法庭的审判。同时我们也希望借这个机会告诫诸位,不要存有侥幸心理,现在修真界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杀/人夺宝的修真界了,违法之心不可有! 弹幕里面的激动发言顿时少了不少,执法队的威慑力还是足够大的,不过还是一直有人花灵币买臭鱼烂虾之类的虚拟礼物,往屏幕里的东叔脸上砸。 后续来收尾的东漖执法队成员,开始挨个统计那群茫然又麻木的学员们的个人信息,他们将在核实信息后把孩子们送回家,并对他们的家长进行思想教育。 生养孩子不是简单的事情,当你决定孕育一个小生命,就决定了你得对这条生命负责。你要承担起教育他的责任,很多人会拿我教了,但是他不听话,他忤逆我来做借口。 可是这世上,没有天生会做人的父母,也没有天生就坏透烂透到骨子里的孩子。一个孩子在别人眼中的看似堕落,永远是在多方因素的作用下造成的,从来不纯粹是某一个人的罪。 生而不养,指望别人帮你驯养好,不如不生不养。 课所里的相关工作人员都被捉拿押送走了,孩子们望着大敞的铁门,外面久违的自由的空气,喜极而泣,有跳跃高呼的,有涕泗横流的,更有甚者抱着东漖执法队成员的大腿嚎啕大哭。 然而并不是所有孩子都能直接回归自由,白毓提交的那些证据原件里面,有一部分孩子在长期受课所迫害之下,心理失衡导致性格扭曲,也成为了加害者,比如疤男骆驼瘦猴一流。 修真界可不像蓝星,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在这里,只要违法,通通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谁也没有豁免权。等待这部分孩子的,将会是修真界法律的严惩。 郑吒很高兴,但是没有哭,心里反而挺冷静的,他很清楚地想明白了一切。这一切的变化,都是白毓带过来的,从白毓进了这个鬼地方开始,一切就开始不一样了。 就像白毓昨天离开今天又回到这里,并招来一群群执法队成员,清查东漖特殊教育课所一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白毓是他们所有受难者的救星。 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或许白毓和他身边的那些人,都和执法队的人一样,是有修为在身的修真者,如果不是为了暗访卧底收集这个黑心课所的证据,或许白毓和他,压根就不会有交集。 郑吒突然就释然了,人就是这样,一旦觉得那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就会涌起无尽的渴望与勇气,拼命去争取。然而一旦差距太大,只能仰望,便会把所有事情都藏于心底,默默远望。 白毓此刻不知道在和他身边那个高大俊美的男子说什么,脸上有毫无杂质的笑意,而那人,也正满眼风光尽是眼前人,眼底满是专注认真。 郑吒走到白毓和谢雨安身边,谢雨安警觉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白毓身上。 少年人的喜欢,是藏不住的,所以谢雨安很轻易地看出来这个少年喜欢白毓。但,那又怎样?白毓压根就不开窍,自己近水楼台都没能先得月,这个小男生更不可能有希望。作为大度的大妖,他是不可能和小孩计较的。 他就是和你一起去看《逆》的人吗?郑吒没头没尾地问白毓。 白毓有些紧张,怕谢雨安想起那天的画面觉得尴尬,赶紧回答道:对呀,你问这个做什么? 郑吒笑了,真心祝福道:能一起看《逆》,他肯定也很喜欢你,你们一定会长长久久的!说完郑吒就跑开了,和东漖执法队的人商量他回家的事宜,徒留白毓一脸懵逼,谢雨安耳尖通红。 第46章 不存在的人 白毓一看谢雨安红红的耳朵尖就觉得有事, 这大猞猁脸皮薄好面子还傲娇,他要是打算从大猫嘴里撬出真相来,估计不大容易。 所以白毓干净利落地决定自力更生, 打开自己的知之之至开始搜索关于《逆》的信息。 搜索出来最上面那一条是个影评, 白毓点了进去, 然后愣住了。 分卷(32) 影评第一句话就是:热知识:如果你暗恋一个人,并且希望他知晓你的感情, 就带他去看《逆》吧, 不要像两位主角一样, 默默蹉跎时光。 很好, 热知识, 几乎所有修真界土著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他这个憨憨蓝星直男,被蒙在鼓里, 还自以为是地替谢雨安尴尬。 真就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睡我呗。 白毓又气又好笑, 气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气自己太迟钝,一直察觉不到, 笑谢雨安傻,看上谁不好,看上观念和他们修真界土著不大一样的蓝星来客。 蓝星和修真界观念最大的不同之处, 在于择偶方面。蓝星绝大多数人坚定地奉行着阴阳调和男女搭配的观念,男女结合才是主流, 同性之间结合的,只能低调行事, 不能放上明面来说,不然周围异样的眼光,旁人的言语都能压垮你。 而修真界与其不太一样,修炼让修真者们岁月悠长,心境开阔坦荡释然,对于繁殖与传宗接代执念不大,而普通人,在修真者们提供的各种灵药与生活法器的帮助下,也是生活得舒适自在,寿命也更加长。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修真界土著们对于伴侣的性别并不看重,只要看对了眼,不论你是男人,女人,甚至不是人是妖族,他们都会勇敢大方地追求。这是白毓重生到修真界一年多以来,最真切的感受。 刚来时他很不适应,看到街上两个男男伴侣在一块卿卿我我还会难受。一年多下来,他好像习惯了许多,甚至会和路过的其他人一样,对那些如胶似漆的爱侣们投去祝福的目光。 但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也拥有一个同性/伴侣,在蓝星生活二十多年的固有思维模式,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 可扪心自问,他对谢雨安,确实不排斥不厌恶,甚至偶尔还会因为谢雨安过于出色的样貌失神,这与性别无关,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而在精神层面,谢雨安是他最铁杆的读者,总能最早明白他的文字里表达的感情与深意,并和他畅聊情节与自己的看法,两人互相明白体贴,默契无双,他们的灵魂契合无比。 哪怕现在他知道了谢雨安的心思,他依旧很难讨厌这个人。 他只是有点乱,有点茫然无措,人生两世,第一次被同性喜欢,此前他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谢雨安观察着白毓的脸色,明白白毓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思,他没有出声,给白毓一点时间思索判断。 其实他面上神色自若,内心早已惊慌失措。 自己挑明了说和被别人戳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一个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另一个则是事出突然完全打得人手足无措。 灵影含蓄告白结果白毓压根不明白那部灵影代表的意义后,谢雨安原本打算继续让白毓慢慢体会,逐渐领悟到自己对他的感情,不直接挑破。其实说白了还是他自己怂,怕太直接热情的告白会吓走白毓。 岂料今天突然杀出来个愣头青一样的小年轻,直接把那部灵影的意思说破了,害得原本不知道的白毓起了疑,这不,上知之之至一搜,啥都明白了。 谢雨安神色凝重地站在白毓身边,对他传音入密道:我确实喜欢你,但你不要想太多,更不要出于感激想回报什么的答应我。拒绝也没什么关系的,你不要太有负担,我也不会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冒犯你。 他深吸一口气,憋了好久的心里话,终于在这个不适合的时间不适合的场所,甚至周围还有一群碍眼的其他人的情况下,仓促地说了出来。 随后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白毓的答复,仿佛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我现在没办法答复你,我心里很乱,你得给我一点时间好好考虑。但是我确信,抛开要不要在一起这件事,你的各方面,我都挺喜欢的。白毓斟酌了好一会儿,才传音回复谢雨安。 何止只是挺喜欢,简直各方面都适配,堪称灵魂伴侣。如果谢雨安是个女孩子,白毓能毫不犹豫地娶他,可他是个男人,白毓很难突破自己多年的固有观念,抛弃世俗观去允许自己和男人在一起。 我等你答案。 好。 课所这边的事情也算解决了,众人回到白毓和谢雨安租住的小院。 才进小院没多久,谢雨安突然一个激灵,冷声问道:沈谌容呢? 不是和我们一起回来了吗?怎么,你还担心他跟到执法队那边要找东叔报仇啊?从东叔那个反应来看,他确实不知道活人煞的事情方闲随口回道,声音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 没有。谢雨安冷冷地打断她,睁大眼睛瞧瞧,他没有跟着我们回来,而且用了让我们都没察觉到的障眼小法术,让我们都以为他一块回来了。 这法术不算高深,只是他们都没有防范,这才着了道。而且时效也不强,谢雨安心事繁杂,一心多用的情况下,才回到小院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方闲动作迅速地进了房间,从小几上找到一张不起眼的小纸条,上面的字迹笔走龙蛇,和沈谌容平时给别人的观感完全不一样:感谢款待,同时多谢你们帮我争取了时间,助我成事。 字迹嚣张恣意,和平时在谢雨安面前自觉装乖做小的沈谌容完全不一样。 争取什么时间?成什么事?莫非他就是那个把伏妖镇的惨案栽赃到我和谢雨安身上的神秘人?白毓神色也开始凝重了,沈谌容留下的这些话,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被骗了!方闲这时也加入话题,作为前任药修谷谷主,她门路不少,方才她询问了剑修阁的人,得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答案。 剑修阁的长老说,他门下过去确实有个叫沈谌容的弟子,但是已经在试炼之境因为异兽围攻去世了,跟了咱们一路的这个沈谌容,是假的! 那他说的成事又是什么事?洛川喃喃道。 估计我们很快就要知道了。谢雨安望了望东漖灰蒙蒙的天色,总觉得有些东西在他们察觉不到的角落里缓慢生长,成熟结果,如今即将绽放。 一个硕大的能笼罩整个东漖城的黑色法阵,正在地底运转,源源不断地吸收着地面上活人们的戾气与负面情绪。 如果谢雨安与方闲洛川能看到这个深藏地底的法阵,立马就能明白,东漖城里的那些活人煞身上煞气的消失,并不是因为这个法术被人改良了,而是因为他们身上的煞气,都被地底下这个法阵迅速吸收了。 这个法阵相当饥/渴,不论是戾气、煞气、乃至于负面情绪,它都能吃。 此刻,在厚重的各类煞气戾气负面情绪的滋养下,它越发凝实,黑色的法纹流光溢彩,仿佛有生命般,不断涌动着、翻滚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从其中挣脱。 东漖城边缘某个低矮的平房的地下室里,一道沙哑的声音低声笑着,疯魔般地喃喃着:快长出来吧这是最后一个了杀,杀光他们那些道貌岸然,虚仁假义都去死都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这几天码得格外勤快。 第47章 结局 在那道沙哑的声音的连番呢喃与催促声里, 东漖城底下那个硕大的黑色法阵,仿佛受到了召唤似的,开始不断颤动, 从一开始的细微, 到后面逐渐剧烈。 反应到地面上, 就是地动山摇,建筑物都开始晃动。亏得东漖就在海边, 常年要防各种极端天气, 建筑物修的够牢靠, 目前程度的摇晃还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建筑损伤, 只是群众开始慌乱。 怎么回事?地动了?! 快去外面平地上!待会要是房子震塌了直接就埋里面了! 今年这是怎么回事, 造孽哦!是不是那些弑亲的惹怒了神明,给我们东漖降灾了! 别废话了快出去! 城里居民们一个个呼朋唤友跑到了房子外面,谢雨安白毓方闲洛川四人也从屋子里出来, 待在外面的小院里,方便观察情况。 终于, 晃动与震动停止了。然而人们还没松口气,一只又一只硕大的、奇形怪状的鬼爪, 从地底下掏了出来,惊起一片片惨叫。 运气好的看到有爪子从地底下伸出来, 掉头就跑。运气不好的站在爪子上方的人,直接被来自地狱的恶鬼,一爪子掏得穿肠烂肚, 血和内脏流了一地。不少人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跑,看到这人间惨剧般的画面, 一边捂着不断抽搐的胃呕吐,一边颤抖着想找个安全的藏身之地。 然而此刻又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 上城执法队负责押送东叔和其他从犯的队伍还停留在东漖, 和东漖执法队商议交接的事宜。东叔等人正被包括上城执法队队长在内的几个修士看管着,手上还带着锁灵锁,防止他们用灵力手段逃跑。 鬼灾的爆发,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好几个修为略低的上城执法队队员差点没躲开,多亏了队长反应快,手拽脚踢,一连救下好几个队员。 然而被禁锢了灵力的那些犯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尤其是东叔。由于修为最高,他身上下的禁制亦是最重的,甚至连移动都困难。 而他所在的位置,刚好是某两只鬼爪的正上方。一只爪抓住上半身,一只爪抓住脚,用力一扯,断成了不规则的两截。 啊啊啊啊啊啊啊!身子断成两截是不会马上死的,尤其是东叔这种原本修为就不低的修士,生命力更是顽强。他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痛晕过去又痛得醒过来。 快来人快救我!旺盛的求生欲让他不断呼救,然而周围的执法队成员都在救助同事或者寻求自保,没有人顾得上他们这些罪大恶极的犯人。 东叔的惨叫声渐渐小了,浑浊的眼珠失去光彩,仅留下死鱼一般的色泽。 地狱里关的鬼怎么跑出来了?!所有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除了地下室那个沙哑的声音,没有人能回答他们。 又一只鬼爪从地底冒出来,袭向谢雨安,谢雨安动作灵敏地闪避开,顺带用自家灵毛在上面留下了几个冒鬼气的黑窟窿,受伤的恶鬼在地底下发出愤怒地吼叫声,爪子越发努力地撑在地面上,想要从地底钻出来。 见谢雨安完全能应付这边,方闲与洛川放心不少,道:既然你能应对,我们就先去别的地方搭把手,救治伤员去了。你旁边有白毓,把他放乾坤囊里,更加安全。你身上旧伤未愈,就别出去逞强了,守在这里等外面来人救援。 医者仁心,外面到处是哀嚎惨叫,叫她们如何龟缩于此? 好。 谢雨安刚打算把白毓塞进乾坤囊里,那不长眼的鬼爪又是一爪子袭来,谢雨安只好折身跳开,然而距离没有掌控好,鬼爪勾住了他系在腰间的乾坤囊,撕得粉碎。 乾坤囊里的空间法术顿时失效,谢雨安放在乾坤囊里的各类用品洒了一地。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最重要的是,白毓没办法再藏进乾坤囊了,危险指数直线上升。 谢雨安只得一手护住白毓,另一手操控灵毛与鬼爪们作战,偶尔手臂兽化一下,对着鬼爪冷不丁来上一爪,行动大受限制,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他甘之如饴。 白毓也没有傻站着,而是配合谢雨安的动作,尽力减少他的负担,同时小范围左右横跳,躲避着偶尔要波及到他的鬼爪。 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在地面的也不仅仅是鬼爪了。随着一阵又一阵小范围的地动,一个又一个硕大且丑陋的头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脑袋也出来了,剩下的就更加容易了,恶鬼们双爪按住地面,一个接一个地把卡在地底下的下半截身子也拔了出来。 谢雨安应付得越发吃力了,身上也略有挂彩,但他依旧没有松开拉住白毓的手。 梨花落!谢雨安酝酿好一会儿,放出了一个大型法术。 白毓还是第一次看到谢雨安使用这么大的法术,在他心里妖修都是不擅长法术的,一向以近距离肉/搏的体术闻名。 而此刻,随着谢雨安那一声低吟,开始漫天飞雪,恍若飘落的梨花,落在那些恶鬼身上,瞬间给他们覆盖上了一层霜色,好几个距离近的恶鬼更是直接被冻住,再也没办法行动。距离稍远一点的,行动也变得迟缓了许多。 但是这么大型的法术用下来,谢雨安明显有点吃不消,脸色瞬间憔悴了不少,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趁现在快走,我们去东漖边缘那边突围,外面恶鬼应该会少一点,这个连接地狱和人间的法阵,范围不会超过一个城。我法术最多只能定他们半个时辰。一个大法术用下来,谢雨安气息都有点紊乱了,依旧不忘叮嘱白毓,眼睛放亮点,我需要点时间调息,可能顾不了那么周全。 白毓一边点头认可,一边跟着谢雨安往东漖城边缘赶。 然而等他们赶到后,才发现始作俑者用心之毒。东漖城的边缘埋伏了一圈实力不下全盛时期谢雨安的恶鬼,目的就是要在突围到边缘以为自己逃脱升天的人放松警惕之际,把他们一网打尽。 似曾相识的作风,和伏妖镇一样,残忍,暴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屠镇屠城。 出不去了,找个地方躲着等地府的人来处理吧。谢雨安轻声道。 地狱恶鬼外逃的事情,地府不可能察觉不到,只能看他们反应够不够快了,就是不知道这回锅会不会又背到他两身上。横竖虱子多了不怕痒,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快闪开! 白毓突然听到谢雨安一声低喊,来不及反应,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谢雨安把他牢牢揽在了怀里,两个人被一阵极大的冲击力拍得飞了出去,直直撞进一片废墟。 白毓注意到,谢雨安在半空中,就用高超的肢体控制能力,调整了方向,让自身处于肉垫的位置,给白毓做肉垫。 一声闷响后,两人落地了。白毓只感受到了剧烈的震感,连痛感都没有多少,只有一些剐蹭的小伤在隐隐作痛。他更担心的是谢雨安,谢雨安连落地时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谢雨安?谢雨安!白毓焦急地喊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压根没反应过来,但是他能猜到,肯定是有恶鬼袭击他,谢雨安情急之下拿自身去接了那一击,落地都不忘护住白毓。 谢雨安还没给白毓反应,头顶的废墟先给了白毓反应。可能是方才撞击时撞掉了废墟里承重的那部分,原本就摇摇欲坠了,在白毓起身呼唤等一连串的动作下,直接产生了连锁反应坍塌了。 白毓和谢雨安被一同埋在了废墟底下。唯一值得庆幸的只有空间不算太狭小,勉强撑住了一个稳固的小三角形,不会再继续坍塌。 分卷(33) 这样的境地,有好有坏。好处是外面的恶鬼不仔细搜寻的话可能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坏处则是难以移动,万一运气不好,这个位置还有要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恶鬼,他俩直接被瓮中捉鳖。 白毓可以运用自己的小法术,把外面的建筑废料慢慢移开,但是白毓不敢,也不能。 谢雨安还昏迷着,两人出去了只有死路一条,留在这里还能搏一搏运气。 谢雨安谢雨安你别吓我。白毓压低了声音,小声在谢雨安耳边呼唤着,怕惊扰到外面的恶鬼。 只有起伏着的胸膛和微微颤动的手指,证明谢雨安还活着以及对外界的呼唤有反应。 谢雨安,我冷。白毓突然想起两人在小院里生活的时光,他码字码到睡着,醒来后永远都是靠在大猫毛茸茸的皮毛上,依偎着大猫温暖的身躯,温馨又从容。 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他都是活过两辈子的人了,怎么这点小事都看不开呢? 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为什么要用莫须有的道德观来禁锢自己?白毓只恨自己想明白得太晚。 面前这个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毕生知己,是他的灵魂伴侣,是他当局者迷清醒后,认定的,未来的爱人。 一滴温热的眼泪滴在谢雨安手上,激得他的手再次颤了颤。 白毓从来没哭过,就连被意外砸死,在地府得知自己投胎还要十来年时,哪怕绝望,他也没有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也许是妖族的自我修复机制,也许是谢雨安听到了白毓的话。谢雨安突然恢复了兽形,毛茸茸的一只大猫。白毓看到伤口上有妖力膜覆盖住帮助修复的痕迹,放心了一点,小心地靠在大猫身边,不触及他的伤口,同样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耀眼的金光晃醒的,白毓发现自己头顶的废墟已经被移开了,不远处有耀眼的金光,而在他眼前的,是伏妖镇的老熟人楚江王。 多谢楚江王救命之恩那个伏妖镇的事情,真的不是谢雨安和我干的。 楚江王的面色挺和缓的,压根不像对着犯/罪嫌疑人,他叹了口气,道:我们已经查明白了,确实和你们没关系,你俩的通缉令已经撤了说白了,哎,还是我们地府自己家门不幸。让你们蒙冤这么久我也很抱歉,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能做到的我尽力补偿。 那我朋友的伤您能帮忙看看吗?他一直不醒,我很担心。白毓再次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大猫,试探着问楚江王道。 楚江王走到谢雨安身边,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伸手轻轻一招,一缕缕黑气从谢雨安身上的伤口里飘了出来,被他吸纳进掌心。 妖族体魄向来强壮,他就是消耗有点大,所以一直昏睡,剩下的都是皮外伤,你无需太担心。 那就好,白毓松了一大口气。 放下心来后白毓开始关心到底是谁策划了一系列的事情,询问楚江王道:您方便透露这些事情都是谁捣鼓出来的吗? 楚江王神色尴尬,最终还是选择正面回答:是地藏王的弟弟,地藏王正在那边起阵降服他。伸手指了指金光那边,阿鲁实力不算强,只是知道的歪门邪道太多,走了偏路。再加上一直怨恨他兄长 白毓倒是挺能理解真凶实力不强的特点,要是实力够强,这位阿鲁就不会一直躲在后面搞事情,直接自己出面,拳头大就是硬道理了。 一直运用一些偏门法术,藏头露尾的,只能证明他自身硬实力不足。 金光渐渐散去,白毓听到一个自带混响效果,低沉庄重,宝相庄严的声音,一听就很有佛性,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地藏王了。 阿鲁,地府没有亏待你,你为何要逃出来为祸人间,故意造就伏妖镇血案,还起大阵在多地放出地狱里看押的恶鬼?! 哈哈哈哈哈!没有亏待我?!你自私自利,只关心地府和虚名。我和地狱里关着的那些十恶不赦的恶鬼有区别吗?!紧随其后,一道沙哑阴鸷的声音响起。 这似乎有瓜。白毓一边轻轻抚摸着大猫的皮毛,关注他的体征,一边把耳朵支棱了起来,想听到更多地府秘闻。地藏王的名声不是一向都很好吗?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誓言,掷地有声,大爱无疆。怎么在他弟弟嘴里,就成了自私自利的两面派了呢? 你不愿意出地狱,要以肉/身镇压那些恶鬼,却连累和你双魂一体的我也无法离开地狱,每天被拘押在地狱里,暗无天日,还要时时刻刻承受鬼气侵袭之苦 你仁义,你有大爱,我没有!凭什么所有人都默认我甘心跟你一样奉献自己,只为了维持地狱安稳?都觉得这样理所应当? 这个世界早就烂透了,你守护的都是些垃圾。他们恃强凌弱,欺软怕硬,他们分阶级,抱团体,早点死完了更清净,还能还我自由! 我连肉/身都不要了,忍着割魂的痛楚,就是想摆脱你。结果我逃出来这些年,你们嫌少了我镇压效果不如从前,一直想把我抓回去 我受够了这样藏头露尾的日子!都给我做陪葬,恶鬼都给我放出来,都跟着我万劫不复!沙哑的声音歇斯底里,字字泣血。 白毓不好多做评价,地藏王从大局出发,牺牲自己和弟弟镇压地狱,是大爱,他肃然起敬。但如果从亲人的角度出发,阿鲁作为被奉献的那一方,委屈是肯定的。 只是阿鲁不该拉其他人下水,极端扭曲到要拉别人陪葬,来消减他多年来镇压地狱的戾气。 我地藏王佛性深厚,八风不动的嗓音有了一点裂痕。我会把你带回去,你先把该受的刑受完,该偿还的还完。然后我会找办法,彻底剥离我们两个,还你自由。 这时候阿鲁与地藏王命脉相连,反而成了他的护身牌,地府不可能处死阿鲁,否则地藏王也得殒命。只能让阿鲁在地狱服刑,并在地藏王找到办法把他俩彻底剥离之前,继续镇压地狱。 嗯地上躺着的大猫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毛茸茸的爪子虚蹬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 白毓俯下/身,轻轻环抱住大猞猁,避开他的伤口,运了运体内的妖力,把大猫抱了起来。 大猫惊讶得瞪圆了双眼,不明白他睡了一觉发生了什么,白毓对他的态度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原本就圆的猫眼,显得更加圆了,白毓低头,用鼻尖碰了碰大猫黑黑的鼻头,又蹭了蹭他毛茸茸的猫脸,轻声道:快点好起来,咱们办结侣仪式。 谢雨安声音闷闷的:想好了,不后悔? 不后悔。想通之后,一切都豁然开朗,生活方式,性格习惯都和自己完美契合的谢雨安,原型还是自己最喜欢的毛茸茸,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对象。 遍地废墟里,白衣少年怀里抱着一只大猫,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回最初的小院。 长夜已逝,天光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啦。 这是我签约后的第一本,问题很多,复盘时我都有记录,下一本一定会努力改。 感谢陪我走到这里的小天使们,结局章留言,给你们发红包哦。 那么,下一本见。大纲做完就会开下一本。 接档文《我靠扭蛋饲养原始人》文案如下: 余生身患绝症病故后,发现自己重生在一个到处是巨兽,密林,原始人撒丫子跑的地方。 滴,检测到宿主符合条件,已绑定珍爱生命系统。 重活一世,是有代价的。他必须关爱身边每一个原始人的生命,并帮助他们生存繁衍。 系统友情提示:每挽救一个即将死去或可能死去的原始人,您都将获得足够维持一天生命的生命点。生命点为零时您将再次死亡。 每累计获得一定生命点,您将获得一次扭蛋机会,能扭出帮助原始人生存繁衍的物品,祝您生活愉快! 愉快个鬼啊凸! 谁能告诉他为啥原始人能一瞬间长毛化兽,一口咬断大野牛的脖子。 到底是谁比较需要被保护啊凸! 教织布,烧陶瓷,吃熟食,写文字。 种红薯,驯牛羊,修房子,打围墙。 矮人巨人来攻城?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刀枪! 通通拷起来劳动改造! 余生: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众兽人:天赐大巫,不要走,留下来! 还有这奇奇怪怪的扭蛋,谁能告诉他第一次扭出来的这只黑色小猫崽到底对原始人的生存繁衍有啥用? 黑猫崽舔了舔爪子,高冷道:你现在也是原始人,当然是来帮助你繁衍! 1.外星傲娇爱卖萌黑猫攻(墨柒)生存技能满分贤夫受(余生) 2.双初恋,有包子,毕竟外星人有特殊的生包子技巧。 第48章 番外(倒v结束) 三年后。 清晨, 白毓睁开眼,回忆昨夜的疯狂,再感受着自己身上的酸痛, 有些愤懑。 昨夜气氛正好时, 白毓由于太过投入, 身上的水仙花味不小心泄了出来,大猫直接打了个喷嚏, 草草完事了。 白毓就有些扫兴, 随口吐槽道:这么快, 你还能不能行了?不行下次别弄了, 不得劲。 这句不经意的话, 成功激起大猞猁的好胜欲,于是大猞猁支棱起来,决定一雪前耻, 整个晚上揉面团一样好好折腾了一通白毓。 现在白毓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怼人一时爽, 事后火葬场。 他浑身酸疼地醒来,始作俑者却睡得正香, 白毓看着大猫俊美中带着点无辜的睡脸,重点是还把自己牢牢禁锢在怀里, 让浑身酸疼的他动弹不得,于是更加生气了。 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法从他怀里把自己□□, 白毓只能使出杀手锏毒气外放。 他放松了对水仙花香味的抑制,任由它逸散。 啊秋啊秋!谢雨安打了几个喷嚏, 手上也松了劲。 白毓抓住机会从他怀里溜了出来。这死猫,说了多少遍, 叫他不要用团毛线球的姿势把自己团在怀里,从来都不听,太惹人上火了。 见谢雨安还睡得安稳,白毓突然想起了女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男人,结婚了总会变的。 比如谢雨安,结侣前是威风凛凛大妖精,威武霸气大猞猁。现在整个就一大号橘猫,哦不橘猪。每天被白毓带着游山玩水,吃吃喝喝,还养成了人类睡觉的习惯。 但白毓并不讨厌,反而觉得这样的谢雨安更加真实,也更加可爱。 当然,这不妨碍白毓现在要报复这只昨晚让自己过得不舒坦的大橘猫。白毓伸出脚,用力踢了一脚谢雨安的屁/股,在落地一声闷响里,笑得猖狂。 美好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呢。 在写作方面,自从与谢雨安在一起后,白毓的小说题材也改变了方向。 刚开始用汉白玉这个马甲写小说时,道可道里面还有人说汉白玉的文风像最早改良修真界小说写法的白璧无瑕大大,到第二本无cp的《双妖拍案惊奇》时,这种声音就小了许多,还有不少女妖女修嗑两位男主的cp。 而等白毓和谢雨安到了热恋期后,他输出欲旺盛,开始写甜甜的耽美文,一炮而红,吸引了大量粉丝。 当然,事业有成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现在和心爱的人,游山玩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便已足够完美。 不过小说,他会一直写下去。他的奇遇,是从小说开始的,但绝不会止步于小说。他与谢雨安的缘分,也是起步与小说,写文对于他而言,有无与伦比的意义。 世界很大也很精彩,一个人看难免寂寥,身边多了那个对的人,断壁颓垣也成了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