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舆她和他》 序曲:机缘巧合的抓拍合辑 二零二四年九月阿姆斯特丹 昏暗下去了的阴霾酝酿着早已令荷兰人都习以为常的狂风细雨,这是夏末时分惯有的天气。此时人们已经开始陆续下班回家,摄影师马特·辛顿也匆匆地赶回自己在市中心的私人工作室。虽说是工作室,却也是马特租下的公寓,他常常在这里过夜。 马特放下背包,走进休息室,加热咖啡机的水,待水烧开之后,他从壁柜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杯,按下咖啡机的按钮,一股透着香味的热气冒出,他随后在杯中加入了两块方糖。因工作需要,他常常去往北美和亚洲与客户们交接事宜。这一次,他特意驻足于一场在洛杉磯举行的联合演唱会,为的是给不能随行的侄子拍摄他的偶像。 马特这一趟的收获颇多,他在演唱会上註意到了另一个金发碧眼的节奏布鲁斯歌手,他的右臂上有一根以烈焰为顶的魔杖纹身,他的歌声感性细腻,高音处会隐隐透出一些歷经沧桑之后的悲悯,叫人沉醉不已。他的唱功可与灵魂乐坛老将们媲美了,能演绎出如此撩人心弦的年轻歌手着实罕见。据说,他最近才将自己的容貌公诸于世,在那之前,他是一位蒙面歌手。马特在归途中购买了他的最新唱片,还标记这位歌手为「灵魂乐少主」。 轻呷几口咖啡的马特掏出了自己的相机,翻看着这一路捕捉到的景象。也许是摄影师无法收敛的职业病吧,马特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获取到耐人寻味瞬间的机会。在他作为商业摄影师的生涯中,他曾被好些个机缘巧合中拍摄到的片刻着迷过,而今天的际遇也不例外。 此次出行,令他最难忘的是一个陌生女子姽婳的侧脸,一张亚洲少女的面孔,她的神情透着难言之隐,琥珀色绝美的眼眸里是揉碎了的悲慟,她的下顎不自然地收紧。这是马特当时在从哥本哈根前往旧金山的飞机上偷拍的,在拿起相机的那一刻之前,马特环视了自己所在的客舱。过道的另一边,一个靠窗的少女正在阅览手中的时尚杂志,他惊讶地发现,这本杂志的封面竟然是她自己。 这个好似动漫角色的女孩戴着深粉色的发套,一副前卫的金丝边阅读镜架在她秀挺的鼻翼上,双颊有些分布均匀的雀斑,她的唇瓣如同初春时节那被晨露润泽过的樱花,一双媚惑至极的丹凤眼看了看舷窗外的景色。随行的是一个彪形壮汉,这个男子看似有蒙古或是北美原住民血统,他正忙着摆放行李,并且从乘务区这里拿来了几包糖果和巧克力。他和少女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二人像是雇主和助理的关系。 还未等男子坐下,一阵旋律响起,只见少女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接听电话。不知为何,被直觉牵引着的马特迅速起身找出了自己的相机。就在他再次坐下之后,少女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仍旧沉默着的她却花容失色。马特看着她那惊愕失措的神情,想象着她从通话那一方得到的是何消息。 过了片刻,少女才振作了自己,她勉为其难地浅笑了一记,轻轻地仰起头,微微蹙眉,缓缓啟唇做出了回应,声线柔美却浮溢着克製之后的镇定。此时,马特早已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相机,画面里,她原本眼中那淡漠了的澄澈,被沉淀下来的痛楚侵蚀,随后,她将头轻靠在舷窗上,闔上双眼的那一瞬,一滴清泪慢慢地从她的侧颊上滑落。 片刻过后,少女像是顿悟了什么,只听见她低语了几句,而身边的男子却摇头,像是在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可是粉发少女一脸凝重,她看似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最后,那高大魁梧的男子垂眸,一言不发地跟随少女起身。马特略显讶异的视角里,那男子拿下箱子,紧跟着少女,在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马特查了一下少女当时手握着的时尚杂志,刚刚毕业不久的她是影视界服装设计领域中的一颗新星,但她的名字听上去更像是更改过后的艺名。原本对时尚界和娱乐圈不是过分关註的马特饶有兴趣地搜索起了一些关于这位明日之星的资料,对于自己的过去,她多数时候是守口如瓶,在几次有限的采访中,她会着重讨论自己的工作,尤其是和多个名流名媛合作的軼事。 但在一次早期的访谈中,在当时脱口秀主持人的巧言唆使之下,她略略透露了些自己的个人信息,观眾和主持人最关心的是她是否恋爱过。这位年轻貌美的设计师看似犹豫地道出了自己的情史,在大学时期的实习中,她邂逅了初恋对象,这也是她迄今为止唯一的恋爱。 主持人立刻便猜测这个前任是娱乐圈的艺人,少女缄默着地点头,之后她便玩笑似地要求更换访谈问题,最是擅长满足观眾好奇心的主持人一边笑着一边摇头,抱怨她过分註重隐私,这样只会让听眾们更想窥探她的私人生活。 马特决定标记她为「樱花少女设计师」。 随后,不想错过晚间国际频道的马特打开了电视,他调大了音量,一边整理起自己的行李,一边听着时事要闻。 「······这可能预测了多个发达国家经济暂时衰退的跡象······各国就海洋污染问题再次进行会议探讨······」 「······再次被热议···在网飞的最新独家中对『过分猖狂和本末倒置』的女权主义势力进行了大快人心的抨击······」 马特走入了盥洗室清理起自己的一些随身物件,水註哗哗地流淌出来,此时的他只能隐约听见播音员那断断续续的报告。 「······据悉···在其演唱会时发生事故···现已被送往哥本哈根当地医院······乐队经纪人暂时未作出任何申明······歌迷们万分担忧······」 马特探出头来瞄了一眼屏幕,这位受伤的歌手像极了自己好些年之前在田纳西州拍摄到的一个黑发的混血少年,他即刻找出了这张照片。那是另一个让马特无法忘怀的瞬间,这个男孩的绝世容貌也如同今日飞机上的少女那般叫人过目不忘。 当时已经工作了的马特跟随大学同学们一道去追随他们都崇拜着的某个德国摇滚乐队在北美的巡演,途径田纳西州着名的乡村与灵魂音乐之都孟菲斯。散步中的马特在一家幽静雅致的咖啡店看到了一个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男孩,穿着简易却精致的他背着一把象牙白的电子吉他,在与店里工作的年轻人们交谈着,尤其是女生们,她们看上去甚是欢喜,时不时地拉起他的手在空中晃荡着。 透着落地玻璃窗,马特看见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清瘦男人走入了咖啡店,他似乎是对眼前的场景司空见惯了,但他却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他对着男孩说了些什么,男孩抿嘴微笑,随即便与这群人道别。手持相机的马特拍下了他回头莞尔一笑的瞬间,那一刻的马特忽然就怀念起了自己青少年时期的友谊,马特当年贴给他的标签是「吉他美少年」。 没想到,曾经的那个美少年已是今时今日乐界的巨星,就连欧洲这边很多的年轻人们都知道他的乐队。 马特在一些公诸于世的短视频中发现,昨晚发生在丹麦的这次意外事件是在演唱《关于你》的时候,美少年主唱没有任何征兆地跳入人潮中,当时现场的歌迷们接住了已是满脸泪痕的他,并且开始将他随着音乐的节奏拋入空中,虽然这影片的画面甚是模糊,背景里的噪声也十分嘈杂。 但马特可以看到主唱当时的面色沉郁悲痛,闔上双眼任凭歌迷处置他的那一刻仿若是向绝望妥协了之后的放任和木然。他之后便像是故意要寻觅人群中的空档那般跌落下去,随即传来的是歌迷们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哭喊声。 马特之前听到过《关于你》这首歌,旋律如同史诗般壮丽和抒情,主唱在这首歌曲中的嗓音格外柔美和空灵,让人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歌词也令马特动容,尤其是那句「你,与忧伤,好似一道被落入热饮中的蜂蜜,甜了暖了殤了我的日夜;觥筹交错的繁华尘世里,我找寻着你那不再为我回头的倩影」。这首曲子是这个乐队出道以来鲜有的几首情歌之一,也是专辑里白金版本部分的隐藏曲目。 因为描述的是主唱那段曾让世人都称羡沸腾的匿名爱情,多个乐坛时报和杂志评论《关于你》为主唱私人生活中的惊鸿一瞥,在那亢长渐进却又荡气回肠的乐声中,他完美地演绎了这场痛入骨髓的心碎。 在与她的这场旷世绝恋中,他那从未绽放过、不曾被触碰过的心宛如耽溺于美酒一般无法自拔,从第一次的邂逅便深埋下了对她的眷恋,在戛然而止的相遇之后还不断地回念关于她的印记。两人之后的再次交匯又是歷经重重挑战和误解,他与她不过是深恋着彼此的两具魂魄,只求在无人问津处心心相印,可是周遭的嫉恨、痴嗔、怨念和覬覦不能放任二人的狂爱,这场让所有人都艷羡垂涎的幻恋最终还是演绎成了叫人肝肠寸断的追忆。 而他,独自在与她的定情之地盘桓徘徊,无法释怀,无法放手,无法遗忘。可她始终不知道的是,不论她如何改变自己的装扮和造型,他几乎即刻便可辨认得出心爱的她。 感触良多的马特静坐了片刻,他起身打开了自己的老式唱片机,随后他走进了暗房去冲洗胶片。暗红色朦胧的灯光中,墻上掛着一些肖像和风景照,洗完要处理的照片后,马特用镊子夹起最后两张,细细端详着。 此时,他的唱片机正在播放着灵魂乐少主的《海洋之心》,整张专辑的主题围绕着一段界限模糊的爱恋,时而是兄长之爱,时而是暗恋,时而是曖昧,时而是狂妄的执念,时而是他幻想中的缠绵。十二首曲目连贯性极强,就如同一部爱情悬疑片。 从初始的邂逅,相识,互勉到无可救药地沉溺于她的陪伴,再到一同歷经她那令人唏嘘的绝恋,男主角的心早已是歷经沙场,而他想要得到她的计划还未告终。 在她未至的往日时光里,他不过是一具千疮百孔的行尸走肉,仿佛沉入海底沙尘的残骸,在无尽深幽的晦暗里匿伏。她如同那穿透了深流的一道琥珀色光辉,又好似一曲海妖的天籟之音,点亮了他那人跡罕至的角落。从未意识到自己之前是消弭自弃状态的他,在她那颗海洋之心的光环中,瞥见了自己最阴暗最卑劣的那一面。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不惜啟用自己灵魂中一直餵养着的魑魅魍魎,若他可以与撒旦做一场背弃人性的交易,他也心甘情愿。在一首叫做「梦魘」的曲目中,灵魂乐少主那极为縹緲却动人的声线讲述了在一场男主角的梦境里,就连被他召唤而来的恶魔都忌惮着回绝他。 「撒旦笑我疯癲,可我除了对你的痴狂,已一无所有;他叫人可怖地低吼着,说我早已罪孽深重,就算出卖灵魂也不能得到救赎,但我不在乎,我只要你,你和你的海洋之心······」 鬼使神差地,马特将关于三人的照片放置在了一起。从左至右,分别是吉他美少年、樱花少女设计师和灵魂乐少主。此时此刻的镜像中,吉他美少年像是在甜美地凝睇着樱花少女,而在一旁的灵魂乐少主则是沉郁地痴视着她的剪影。 最后,摄影师在联合相片的透明文案袋上註明了: 他与她和他。 1. 他 二零二二年六月波士顿 热浪。混乱。鼎沸。人潮中是延绵不绝的尖叫声。这是震惊乐界的硬地电子后起之秀v乐队的第一次环美巡回演唱会。马萨诸塞州的首府波士顿是他们此行的最后一站。演唱地点位于查尔斯河的露天表演台。 大片草坪早已被几乎都是穿着火辣艷丽的年轻女孩们占据,另一批群体是嬉皮士打扮的歌迷,这些人当中有着令人咋舌的各式斑斕头发,还有耳钉、唇钉、纹身癖好的非主流派。出现在台上的主唱卢卡斯·克林霎时引发人群的暴动,人们惊呼着、吶喊着和歌颂着他的名字。 有着斯堪的纳维亚和南亚血统的卢卡斯有着一双海蓝色的眼眸,时而澄澈,时而幽邃,他深棕色的卷发上是一条系法松弛的粉色绸缎,他身穿一件淡米色宽松随性的麻织长衣,浅蓝色牛仔裤彰显他那修长的双腿。此时的他垂眸,脸上是靦腆的浅笑,贝斯手艾文·格雷、键盘手杰克和鼓手诺亚紧跟其后。 女生们高声惊叫着主唱的名字,「卢卡斯!卢卡斯!卢卡斯!」 随后是「我爱你!卢卡斯!」的嘶喊声,此起彼伏,就如同预先排演过一般。 手持仿象牙白电吉他的卢卡斯已就位,他抬眸,望向台下乌压压的人海,他此时那好似纤尘未染的明眸灵动着,那轮廓性感而分明唇瓣轻轻努起。卢卡斯莞尔的那一霎,是如此温暖而迷人,眉宇之间却透着那么遥不可及的无辜,仿若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触碰得到他的心。他首先用淡如清水的声音嘲笑了一下自己来自是田纳西的孟菲斯,成为音乐家并不是什么惊喜,随后感谢歌迷们的支持并且希望大家能尽情享受他们今天的演出。 他随即便后退几步,示意艾文上前来继续发言。今天的卢卡斯·克林在公眾面前已算是健谈了。在v平日里被乐坛专业人士采访的时候,除了回答一些关于创作和品酒有关的问题,基本上都是艾文和杰克在答话。 而卢卡斯总是站在一旁,头上架着随时备用的太阳镜,嘴角微微扬起,淡淡地笑,并不多言。他给很多歌迷的第一印象是,这具乐界的神顏沉静甜美却无欲无求。而作为v的主唱,他的嗓音纯凈、空灵而苍凉,略带些许虚幻的脆弱,叫人沉迷不已。 v乐队的音乐彰显出了七十年代电子乐的復古,怪异却绚烂的合成器混音无与伦比地铺垫了多种乐器的编排,华美大胆的旋律与主唱卢卡斯·克林魔幻磁性的纯粹嗓音相辅相成,再加上了强调多种不同角度詮释社会问题的歌词和主题,在当代电子摇滚乐界掀起了一场风靡云涌的浪潮。v的第一支单曲《敷衍的时刻》问鼎滚石杂志首页推荐新单,未出第一张正式专辑已被格莱美提名年度最佳歌曲和最佳新人奖。 乐界有评论家称卢卡斯和艾文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是聚集天时地利人和,而得以「幸运地」问世。事实上,几乎所有的曲目都是卢卡斯自己一手完成,艾文偶尔会加入创作或者提出一些关于编曲的异议,而杰克和诺亚也是在乐队正式出道之后需要在演唱会上添加人手才加入的。 盛夏已至。可出奇的是,波士顿今日的气温只有二十度,结束演唱的成员们回到了演唱地点附近的suv里。「邦妮正式辞职了,布朗跟你说了吗?」拿起薯片袋的艾文叹了口气,本不想提及这个名字,但她终于罢手了也是好事吧。 卢卡斯只是静坐着小憩,闔眼的他微微点头。近日,关于邦妮的传闻沸沸扬扬,有人说她不过是另一个覬望万人迷的傻瓜,还有传言猜测她的确和卢卡斯有非同寻常的关系,更有唯恐天下不乱者坚信,她和卢卡斯在休息室有过多于曖昧的接触。 满城风雨中,就连成员们都不完全了解,为何在和队长独处了片刻之后,一直不依不饶的邦妮竟然自愿解除合约。艾文瞥了卢卡斯一眼,「这是第几个了?我看布朗、卡利和克里斯都要为了你而彻底改革公司的用人要求,哎呦餵,以后那地儿都要变成『父系社会』咯······」 在一旁的杰克也轻嘲道,「卢,你说你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呢?还是遭到了各界神灵的严惩?」 诺亚则是白了他们一眼,小声嘟噥道,「卢也不是唯一一个给公司『添麻烦』的嘛,这不是还有尼克嘛······」 艾文咕嚕咕嚕地喝水,再打断了诺亚,「幸好啊,尼克不喜欢女生,不然啊,有他头痛的呢······」 就在这时,成员们收到了经纪人华莱士·布朗发来的邮件,上面列举了下一周的通告和活动选项,其中不乏曼哈顿名流的贵宾酒会,影音娱乐集团旗下的慈善交流会,时装节和名模晚宴,奢侈品牌巨头的代言邀约,还有各色杂志和电影电视剧的拍摄请求。 虽然没有特别註明,而且这也是向v成员们统一发送的通知,可男孩们明白,这都是冲着队长卢卡斯·克林来的。这些年,自签下合同以来,公司的两位金牌经纪人和项目总监就常常开导万人迷,希望他能够更频繁地走进公眾的视野,多元化发展他自己。但是,如同公司高层预料的那样,卢卡斯·克林只想专心做音乐,而不是成为资本化的摇钱树。 当下,兄弟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恳求,「卢!好歹去个名模晚会嘛,我们也眼馋,可不都像你那样的嘛,你是唐僧,我们尊重你,但我们是俗人,是有需求的嘛······」 「卢,你看这个,好莱坞大导演亲自给你写信,希望你出演······」 「卢!我们换个脸吧!我想知道,成为你是什么感觉······」 卢卡斯訕笑起来,他从来都认为,自己的容貌不过是个诅咒,「你们若是能和我交换这皮囊,小衲真的求之不得。」 艾文和杰克还是从布朗的前助理这里听闻,卢卡斯当年是被总裁克里斯央求而进的公司,本不想和娱乐圈有过多瓜葛,可是发掘了他的老先生儼然是十顾茅庐,并且用真挚的軼事才打动了当时还在上初中的少年。 而卢卡斯的合约也是极其荒谬,除了一定程度上的违约和解约金,他只负责作曲和演出,关于其他一切的宣传和活动,全凭他自己的喜好而决定回不回应。六年了,除了纯粹为专辑做的宣传,卢卡斯·克林露脸的代言和采访少于五次,而每一次都给公司带来了巨额的利润,更别提他在乐界的影响力和人气了。 艾文早已习惯了在一旁听卢卡斯婉拒无数鶯鶯燕燕,而队长最近一次被顏粉表白是在今天早上。艾文记得,曾经的卢卡斯还会因为愧疚和同理心去为自己找理由,尽他所能地去抚慰这些被拒绝了的女生们,可那样温柔的慰藉又会被对方误会,导致更甚一步的试探、諂媚和追求。 如今的卢卡斯会直言不讳地回绝她们,若她们有异议或是疑问,他会明示,她们对自己的迷恋和爱恋不过是表面化的吸引罢了。最近,卢卡斯都开始拒绝参加私人聚会和狂欢派对,为的就是规避多位曾对自己有所行动的女艺人、演员和歌手。 如此与异性隔绝的卢卡斯·克林并没有因此而被冷落,相反地,一瞅见他,但凡感受到他的存在,女孩们就如同被下了春药那般往他身上凑,尤其是演出之后会有各色想要靠近他的歌迷们,还有之前会因为他而歷经千辛万苦进入唱片公司实习和工作的佳人们,她们想方设法製造能够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去接近他,只为了引起他的註意,妄想他那专属和独一无二的垂爱。 因为被太多个甩手辞职的女职员突袭,公司现在已经下令给各位总监和经纪人,不能再随意招揽异性恋女生进来,只为了製造一个稳定和高效率的工作环境。 除了过人的艺术才华,卢卡斯也是音乐界小有名气的品酒师,多个采访过他的杂志和媒体都会与他讨论调酒和鉴赏美酒的话题。这些为他疯狂的仰慕者和垂涎者都渴盼着能够喝到他为她们特意调製的鸡尾酒,可这样的幻想从未被实现过。 除了酌酒和音乐创作,卢卡斯其实非常热爱多种户外运动项目,他经常会与乐队成员杰克和杰克的兄弟利恩、th乐队的丹尼尔、尼古拉斯和分配给v的保安小组们打篮球、滑雪和冲浪。而艾文则经常扮演摄影师的角色,运动细胞略显匱乏的艾文擅长捕捉少年们比赛时的精彩瞬间。 乐队一行人回到波士顿下榻的酒店,他们明日便会啟程返回纽约。 卢卡斯的养父罗素·克林并不经常打电话过来。但是就在这次北美巡演的初始,卢卡斯突然接到了养父的电话。当时的罗素停顿了片刻,语气凝重地申明道,「卢卡斯,我下周五去旧金山看你。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面谈。」 罗素·克林在田纳西州首府那什维尔拥有一家着名的调解事务所,他们曾经在孟菲斯居住。但当罗素在原律所成为了合伙人之后,得到了更好的际遇,罗素便带着他十分信任的同事兼合伙人之一,一同在那什维尔开创了他们二人的公司。 自卢卡斯被收养之后,两人不曾有过太多共同语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罗素领养小卢卡斯是带着极强的商业目的。因为罗素的业务极其繁忙,他通常会留卢卡斯自己一个人生活,父子关系鲜有热络和温暖的时刻。 这些年来,因为彼此淡漠疏离的连结,也随着他的成长和罗素的放养,卢卡斯渐渐参透当初罗素答应收留自己其实也是在助罗素的事业一臂之力。虽然罗素与孩子没有太多的情感交流和精神连结,但是每每带儿子出差或者远行,卢卡斯的存在都会为罗素的谈判和商议带来绝佳的推动作用。 如果说被罗素收养对卢卡斯来说有任何益处的话,那便是多位语言学家每周上门的外语集训,即便是丹麦裔生父缺席的情况下,卢卡斯学习并且精通包括丹麦语在内的四种外语。罗素还会捎上男孩去周游全国,甚至在一些外国的商业之旅中也鼓励卢卡斯跟着随行的助理们一同观赏和了解异国文化、宗教信仰和风土人情。 罗素确实打造了一个全球化眼界和思维的养子,他的同事和邻居们对这天赋异稟的绝美少年刮目相看。纵然是出于私心,在十多年的栽培和养育之后,卢卡斯儼然成为了当今电子乐最盛名的歌手之一,而罗素则会把儿子的美照放置在办公室里,随时拿出来向客户们炫耀。 小卢卡斯会经常去邻居路易斯一家,长子丹尼尔很早便成为了他的好友,他们一起上课、打球、学练乐器和出行玩滑板。不幸的是,丹尼尔自小便活在卢卡斯的阴影之中,而这些对卢卡斯的负面情绪一直被丹尼尔深埋于心底,还未被解封。 之后,高中还未毕业的卢卡斯与在一场演唱会上结识的艾文组建了乐队,追求自己热爱的音乐事业也算是填补了一些年少的寞落时光。幸好现在v乐队算是有所作为,也不枉自己花了很多精力去自学乐器,练习声乐和投入大量精力去创作这些音乐作品。 从跟随他的泰裔母亲颠沛流离,到被她遗弃,成为罗素的养子,再到了解领养自己是养父别有用心的事实,卢卡斯的身世秘密就是一部叫人不忍卒读的传记。但如同近日每晚会啜饮的烈酒,他把这些不堪入耳的故事与他当下不得不孑然一身的生活方式一道,吞咽下去。 罗素这一次来会面卢卡斯也算是他作为养父的那点惻隐之心在作祟,他发现卢卡斯那曾经尝试自刎的亲生母亲还在世,她凭借几部肥皂剧争取到了在二线电影中作配角的机会,已在好莱坞小有名气。 趁着这次演唱会的空档,卢卡斯前往洛杉磯去寻自己的生母。而自从他归来之后,艾文发现队长是夜夜豪饮,除了表演时刻,卢卡斯几乎是缄默不语,比之前越发的沉闷。经纪人布朗也督促艾文看管好卢卡斯,以免狗仔队趁虚而入闹事。因为卢卡斯最近开始独自躲藏起来借酒消愁,艾文需要在深夜时分去把他背回来的次数也是越来越频繁。 兄弟们都揶揄卢卡斯为僧徒,他们笑称他是一个不知何为七情六欲的仙人。殊不知,卢卡斯确实对异性狂热却愚昧的膜拜甚是不屑和漠然,但这样的他其实也在为大家的利益而收敛自己。 他深知,从小到大,能够掀起如此狂澜的吸引力一定已经激起了各种羡慕、嫉妒与怨恨,而儿时的遭遇也使得他根本不贪恋来自于别人对他容貌的关註,他从未相信过别人的陪伴,他只求可以在这非白即黑的世界里独善其身。 自出生以来,母亲的唾弃和嫌恶都一直是他灵魂深处静置着的剧痛,为了不再受到至亲之人的叛变和遗弃,习惯了清心寡欲的他不奢想亦不苛求谁会为他停留,尤其是在知道他真实的身世之后。 如此竭力韜光养晦着的卢卡斯·克林却即将遭到兄弟的辜负和背叛。 2. 她 二零二二年七月纽约 心理学家劳仑特·谢尔顿今日的工作表上还剩下两位患者。即将在几分鐘之后进门的是他个人最偏爱的一位女大学生,这是她在自己这里的最后一场会面。按理说,心理医生不该对病者有任何偏袒,但对布莱尔·约翰森的指引和开导确实是他和各色就诊者的多场会见中最为平和与放松的经歷。因为谢尔顿在东海岸心理学界的名望和盛誉,来寻求他帮助的多数是娱乐產业的名流和科技领域的鬼才。 而他们和她们视他为精神垃圾回收站,毫无顾忌地分享各种带着歹意和贪念的秘事和心境。在他的这张深绿色的躺椅上,多少则因过分强烈的自我膨胀意识而编织成的恶闻軼事被喷吐出来,那些一道道因不必要的负面情绪而衍生出的诅咒、埋怨和邪念好似密密麻麻的蚊蝇鼠蟑,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心智,以及他那对人性还怀揣希冀与惻隐之心的自我欺骗。 鲜少的会谈和治疗会像与布莱尔·约翰森那般让谢尔顿感到舒适与缓和。颇为讽刺的是,她的遭遇却是这眾多自恋狂、边缘性人格和同性恋歧视者当中最惨痛和不公的,而她,除了想要追随逝去的家人去轻生,并没有更多的恶念和愤世。布莱尔自小便跟着同母异父的哥哥凯文和母亲在印尼的底层社会漂泊,他们从贵州被凯文的生父骗去了巴厘岛。 苦于生计,她的母亲被沦落为夜店的歌女,而身为同性恋的凯文也一直在学校里被遭到欺辱和排挤,再加上要照顾妹妹,凯文经常是心力交瘁。之后,三个人的命运在母亲的改嫁之后彻底颠覆,可是一则突发事件让母亲、继父和哥哥陆续丧命。不仅如此,因为凯文是被嫁祸为杀人罪犯而跳河自刎的,这些都是布莱尔一直无法释怀的片段。 在这两年的治疗中,谢尔顿慢慢地缓解了这个少女想要自尽的意念,而最让谢尔顿感动的是,即便是在最悲伤的时候,她居然还会考虑他作为一个心理医师的感受。她那时而流泪时而哂笑着道歉的模样一直都是谢尔顿心中的痛,他真的希望布莱尔能够勇敢地活下去,为了最爱她的哥哥凯文、母亲和继父,也为了最心系于她的闺蜜艾莉森·沃特。谢尔顿一直将布莱尔如同亲生孙女那般看待,在她面前,他不用佯装在乎和关心。 布莱尔之前答应过他,若是顺利打卡半年(在这期间每一日,她都不会再有自杀的念头),便会在最后的这场会面中分享她在两年前差点投河的故事,这个略带戏剧性的事件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虽然当今的多元性向文化已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知和接受,但是考虑到谢尔顿医生毕竟已是年过六十,为了不让他感到不适,少女把整段歷程中的小细节稍作了修饰。 比如,她从未告知过眼前的心理医师哥哥凯文是同性恋。她不曾料到的是,谢尔顿医生自己就是在十多年前出柜而遇见丈夫鲍勃的。在好友艾莉森和谢尔顿一直以来的鼓励和鞭策下,她在去年成功地被纽约艺术大学的时尚设计项目录取,并且在还未升级至大二之前就破格拿到了荣誉学士的奖学金和津贴。 今日,少女一身镶着红色小碎花的米白连衣裙,裙子的上半部分因采纳了欧式古风而强调了上身的高贵和小巧,下半部分那颇具层次感的张力和幅度则赋予观者一种婚礼裙的错觉,这也是这几周她引以为傲的作品之一。谢尔顿每每都被她的创作天赋和才华所折服,他等不及看到布莱尔设计的衣裙和装束在荧屏上惊艷登场。他抬首瞥见她,之后便把少女手中的白色小帽独占了过来,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布莱尔咯咯大笑起来,这是她和医师最后一次的碰面,一想到即将要与他永别,她就有潸然泪下的冲动。可谢尔顿那孩童般不专业的举动反而把这次的见面氛围渲染得甚是怡悦与温暖,这一刻的他内心何尝不是五味杂陈,他会怀念与布莱尔每周一次的例行疗愈,但他更希望她不再需要回到这间办公室来求助于他。 一番戏謔和玩笑之后的两人坐定,而深呼吸了几下的少女追忆起那个险些自戕了的异国之夜。 在家人们同时去世之后,整整三个月,布莱尔都未出行,艾莉森和继父的亲朋好友们会来探望和为她准备衣物和用品,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她只是在继父和母亲留下的小排屋里茍活着。在律师坚持布莱尔遵循继父早就立下的遗嘱安排之后,布莱尔才万分不舍地放弃了搁置这套房子的想法。艾莉森和继父的亲戚们执意她需要完成高中的最后课程,然后去纽约追逐她的设计师梦想。 布莱尔十七岁生日之际,也是她在谢尔顿这里就诊的两周之后,已经搬去了纽约的艾莉森和她当时还在约会的前男友利敦盛情邀请布莱尔同去加拿大蒙特利尔二日游。早在出发之前,布莱尔就查询到蒙特利尔那座臭名昭着的自尽大桥雅克·卡蒂埃,她那时常恍惚着的神志被这座铁索高桥而侵占,或许这趟去往魁北克的旅途能够让她一了百了,与家人们在另世团聚。 事实上,此举背后还有她那厌倦了因自己的容貌而被欺凌、骚扰和怨恨的青少年生活。哥哥凯文自小便对她的行踪控製地滴水不漏,为的就是保护他心爱的妹妹。 在布莱尔年幼时,哥哥凯文就忌惮起了妹妹的绝世美顏,而这异常妖魅的容貌也吸引了很多异性甚至同性的叨扰和覬覦,凯文对妹妹的保护欲和控製欲也因为而变得越来越扭曲和变态。从初中以来,受尽病态关註的布莱尔终于在哥哥的坚持下,开始了上丑妆的习惯,而这骇人的惯例也辅助她挖掘了自己的审美潜力和手工技能。就连谢尔顿医生在初见她的那几次也被她那简直就是易容术的造型所信服,在确定可以信任他之后,布莱尔恢復了原有的样貌。 卸了妆的少女的确叫谢尔顿都惊叹,他惊叹于这世间居然有迸发如此赤裸性魅力的脸庞。直到大学之后,她才发现很多人都顾及着自己繁忙的生活而不再刻意关註她太多,布莱尔才松懈了下来,从此不再带着丑陋的妆容问世。当时的利敦在瞄见布莱尔真实的面貌之后对她產生了私欲,还暗暗与她调情,可布莱尔并没有将这些让她内心作呕的举动告知于艾莉森。 在蒙特利尔的第二夜,艾莉森和利敦捎上了布莱尔去到当地的一家小酒吧参加联谊活动和观看即兴演出。当晚的主题是面具舞会,而这一切正合布莱尔的心意,为了以防万一,少女还是在出酒店之前微微地丑化了下自己,她还戴上了平日里会预备着的红褐色短发套和大框橙色边眼镜,发套甚是粗糙和鄙劣,而那两方镜片厚如瓶盖。 她之后会趁机偷溜出去完成自己的大计,所以绝不想被任何人打扰。心不在焉的少女轻笑着观察在一旁的艾莉森和利敦,只见已是半醉了的利敦对台上的表演者们拍手叫好,而艾莉森则是有些担忧地斜视着他。 眼前顿现一个手拿粉色尤克里里琴的男子,他身后是几个同是戴着象牙白面具的演奏者。那剧烈起来的金黄色桥光在他身上聚集,伟岸和頎长的身型和如此迷你可爱的小粉琴製造出了强烈反差,就连布莱尔都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 成员们弹奏起来,顷刻间,背景乐响起,他在特意升高了的麦克风前啟唇,那嗓音尤为空灵而优美,这是一首关于孩童们终于意识到圣诞老人和牙仙子只是童话的歌曲。歌词甚是幽默詼谐,还透着成长为人的无奈和落寞。 许久没有静心欣赏音乐的布莱尔竟也被这歌手的演唱吸了魂,在那短短的四分多鐘里,她脑中那迫切想要结束一切的念头被暂时拋在了一边。 当这一行人走下舞台后,灯光黯淡了下来,而还对那旋律念念不忘的布莱尔好似被现实的凄清和冷感召唤了回来。不行,她不能沉迷于这些只会怠慢她尾随家人计划的娱乐节目。片刻之后,利敦已去到盥洗室呕吐,而艾莉森为布莱尔叫了的士,示意她先去酒店等他们回去,还特意叮嘱她不要乱跑。太好了,终于有了出逃的机会。 布莱尔含泪紧拥闺蜜,囁嚅出了一句,「我爱你,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艾莉森宝贝。」艾莉森被这样的布莱尔感染得泪珠盈睫,她在布莱尔临走的时候还甚是不舍地扣住她,问她感觉是否还好。要不是布莱尔那鲜为人知的海妖异能,艾莉森当年就会惨遭学校教练的毒手,这位年长两岁的女孩一直把布莱尔当作亲妹妹看待。 艾莉森曾发誓,一定要帮助妹妹找出害得凯文背上滔天骂名而自尽的真正兇手。早在几个月前,布莱尔就写下了临终信留给艾莉森,她之后会在布莱尔的卧室里找到那些包好了的信纸。 抵达大桥的少女怔怔地下车,已是月明如镜的冬日寒夜里,庞大的雅克·卡蒂埃被紫蓝色的夜灯照彻,甚是迷幻。想起当初跳下底特律大桥的凯文,少女的嘴角是一抹绝望的苦笑,上帝待她不薄,在她的生辰引她至此,能歿于这般壮观和绚烂的桥景之下,她布莱尔·约翰森也是死而无憾了。 吊桥上偶尔会有自行车骑手和疾速驶过的轿车,但还算是幽静。当时只穿着一件单薄风衣和厚布长裙的少女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加拿大的冬天真是名不虚传。在防护栏较低的一端停下,她双手抚触那冰冷的铁栅,大口呼气着给自己壮胆。 摘下了发套的少女紧接着还弃下了那副眼镜,她慢慢地攀上了钢桁架,该死的,为了阻止更多人在这里寻短见,魁北克省政府加强了防护措施,看来她要继续往上爬了。之前就连攀巖活动都不敢参与的布莱尔在这一刻颇是无畏,眼见着就要抓住向内弯曲的顶端,骤然间,身后一记轻颤着的低吼响彻苍穹。 「餵!」 慌乱中的少女失去了重心,一只手紧攥着钢架,另一只手在空中悬掛起来,她小声惊叫了出口。空气里一阵渐行渐近的呼哧与摆动,下一剎那,布莱尔感受到了两只大手将自己的腰身支撑起来,耳畔这里是透着讥笑的低喃,那声线甚是迷昧和勾人,「跳河也不选个暖和些的日子,你这样要冻成紫蓝色,收尸的人会被你吓死······」 在她错愕的忡怔中,自己那娇小的身躯竟然就被这陌生人一把扯了下来。不!差几步她就成功了!双眉紧蹙的她回首,那惊惧的视角里,是方才那个拿着粉色尤克里里琴演唱的歌手,她认得出他那深黑的皮革套装和镶着金边的象牙白面具。 失控的少女扑上了这男子,他跌倒在地,身上是骑坐着的她,还有那混乱却羸弱的击打,他听见她急喘着倒抽冷气,「你!你!为什么?多管闲事?!」 等她那毫无攻击力的锤打停歇下来,他直起身子,面具背后那语调仍是揶揄的意味,「感觉好点了吗?就这点杀伤力,还想着去和孤魂野鬼共存?」 布莱尔惊泣着闪躲到了一旁,在地上瘫坐下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我有权决定自己何去何从······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不想被搅乱了章程······」 看着掩面啜泣的少女,面具男子轻叹了一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黑发,那嗓音温柔至极,「你比我的胆子还大。」 布莱尔拿出了口袋里的卸妆湿巾,她擦拭了双眼这边,意识到就差几遍轻拭便可能会暴露出自己原本的样貌,她停了下来。垂眸的少女不想被这陌生人瞥见自己的脸,她轻喃道,「谢谢,不用管我了,你走吧。」 琴手却没有起身,他递给了她更多纸巾,而她只是垂首谢绝。 半晌过后,他那双修长的腿在她身旁贴地静置,看来他根本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糟了,撇过脸去的少女赶紧掏出手机,想要从屏幕上检查自己的妆容是否还有遮掩的效果。就在这时,一阵凄切的凉风拂掠过,假面男子倾侧的视线里,少女耳边的长发飘逸着舞动。 她的耳侧后部惊现一枚让他此生都会难忘的胎记。 3. 象牙·樱花·黑焰(上) 在手机屏幕上瞅见自己的少女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丑妆极淡,可至少她还是一副相貌平平的模样。转过脸来的她与陌生男子相视,因为那象牙白面罩独特的设计,她不能分辨他眼眸的顏色和形状。在寒风中哆嗦起来的少女接连打了好几个战栗,短暂的犹豫之后,男子将加厚的大衣褪去,披到了她肩上。 有些抵触情绪的她实在是捱不过这凛冽的夜风,迟疑过后的她还是硬着头皮接受了他的好意。缄默着的二人好似终于得到了这世间罕有的片刻寧静,能这样与异性静默着席地而坐,于她来说,是何等的稀奇。而他,庆幸自己可以如此遮掩着样貌,眼前的少女居然也没有要求他摘下假面。 「你戴着这面具,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终于开口的她直言不讳地想一解心中的疑惑。 象牙白的模具微微上倾,只听见他缓缓低语,「这样我可以轻松些,也可以呼吸得顺畅些。」 这回应甚是模糊,带着她还不懂的诗意,也许他也与她一样吧,不满意自己的容貌。「我巴不得换张脸,因为这容貌,真是受尽了凌辱······」 男子像是挑眉着打量她,「若我们都能少去关註外表,也许就都能专註于更重要的事,也可能不会有这么多嫉妒和嫌恶了······」 这正是她这些年来的心声,就连哥哥凯文在情急之下都会呵斥她为「妖精再世」,她何尝不曾渴望拥有一张普通的脸。 在她走神的瞬间,面具人却凑近了她,仿佛在细细密密地端详她,他喃喃道,「你看,你这里的皮肤明明很好很剔透,可是眼睛下方却又是很多分布均匀的······」 还未等他道出那犀利的勘察结果,她打断了他的话,「哎!你为什么也在这桥上?难不成,也是来做傻事的?」 她听见他那动人的嗤笑,清了清嗓子,他轻声咕囔,「确实是来实地考察,久仰大名,但是看来政府也不是吃干饭的,这防护栏架得可真高,亏你能像个小猴子那样一路攀巖······」 布莱尔的余光里,那纯白的脸谱仍是面朝着她,只要别被他看透了,一切都好说。「小孩,若是因为同学的侮辱而自戕,这可太便宜他们了,丑小鸭会变成白天鹅的,别放弃······」 他居然劝说起她来,心中百感交集的少女道出了还无人能懂的独白,「恨不得是丑小鸭呢,越丑越好,这样就没有人来烦扰我······」 假面人就似怔住那般,他的剪影在桥灯的映射下滞顿,顷刻间,他竟鲁莽地意欲露出自己的原貌,可转念一想,还是抑製住了这种从未有过的冲动。「我,也是一样。」 某股滚烫的暖意在少女的心间油然而生,她回眸凝望他,那娇柔的嗓音轻颤起来,「你,什么?!你也被欺负了么?!我躲过了多少男生的霸凌,也算是有点经验,你跟我说说唄,女生们怎么欺压你了?也许我们可以互帮互助?」 男子仰头大笑起来,这个小女孩真可爱,脑回路居然是直线条式的。可他只是摇了摇头,敷衍了过去,「不是欺侮,只是压迫地叫我喘不过气来。不说这个了,你的父母呢?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跑过来这样伤害自己······」 布莱尔倏地抽咽起来,而想必是一脸茫然的他像是自责那般住了口,只是再次递给她纸巾,无奈之际,少女只好将其接过,轻拭起自己的眼部。他从怀里掏出了一盒银色的酒盅,侧过身去背对着她饮酒。之后,在他的深叹中,她简略地讲述了家人们在同一天离世的遭遇。听毕的他过了半响才啟唇,「小天鹅,你还在喘息,就一定有活着的意义······」 踌躇了少顷的他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的她双唇颤抖着分离,「我···我···不该与你说这么多······」 可是男子却加紧了五指的力道,就连他自己都被这史无前例的举动所撼动,像是着了魔一般,他轻哑,「没关系,同是天涯沦落人吧,能这样与异性交谈,对于我来说,也是珍贵。」 布莱尔被他的这些话语感触到,她鼓舞他也与她分享想要自刎的缘由,可是他却摆了摆手,「这样吧,若我们再次相见,会轮到我告诉你我的身世,好吗?」少女翻了翻白眼,轻吁一记,他与她,怎么可能会再见,他这是要叫她一辈子都在强烈的好奇心中回念这些瞬息。 他哂笑起来,掐捏了一下她的掌心,「我保证,好吗?」 他那架势就好像他们真的会再次相遇,少女站起身来,娇喘了一声,「好啦好啦,看看我们之后有没有缘分吧。」 她请求他帮她叫辆出租车,他却在她面前站定,音调甚是庄重,「别慌,我建议你坐我的车······」 布莱尔有些惊愕地斜视他,「你,不会是连环杀手吧?」 他再次哑然失笑,「放心,你可以把我的车牌号拍摄下来,至于真实姓名嘛,我也需要隐私,你若真的很想知道我是谁,之后大可以去刚才那酒吧打听我,但是,你需要向我宣誓,千万不能把今晚的事向外界透露······」 说得就如同他是什么大明星似的,少女毫不忌讳地记下了他浅蓝色野马跑车的车牌,热爱酷车的她还评价了这款车的特性和短板,这让正准备发动引擎的他颇为惊喜。 「小天鹅,你介不介意跟我去吃点东西?」 布莱尔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电话那头是艾莉森焦急万分的低喘,「天杀的,布布,你在哪里?!」 好不容易打发了艾莉森,布莱尔按下了结束键,叛逆期的她听见自己对于救命恩人方才的邀请如此回应,「也好,我今晚险些丢了性命,应该犒劳一下自己。」 同是蒙特利尔的游客,在行驶了二十多分鐘之后,他们决定在一家还算热闹的小餐馆前驻留。仍旧戴着面罩的他虽是引起了某些吃客的註意,但他们总算是在一个较隐蔽的餐位坐了下来。服务生靠近了二人,这位金发的丰腴姑娘收起了猜忌和讶异,只是低头将两份菜单分别放置于他与她面前。 「恩人,我身上没有钱······」布莱尔略显窘迫地呲牙。 而对面的他再次轻笑,「卖了你,就可以抵消这笔饭钱了。」 布莱尔小声娇嗔起来,「大不了之后让我的好友还给你好啦······」 他居然凑近了,轻敲了她的前额,「我开玩笑的啦,一看你就是个初中生,哪有闲钱,别担心啦。」 「我今天已经十七岁了哎!」 她低喊道,而他却偷笑着示意她小声点,「你别让经理听见,按理说,我和你都不能进入侍酒的地方······」 难道他连二十一岁都不到?! 「等一下,这里是魁北克,十八岁以上就可以了,不像国内,是二十一岁······」 他饶有兴趣地点头,「那我要感谢这里的规定了······」这位恩公也是乳臭未干,他竟还给她一种大叔的错觉。布莱尔顿时有种被糊弄了的感觉,她即刻便询问他是否在读大学。原来他是即将提早毕业的音乐系学生,但是面具少年仿佛不愿过多透露自己的私人信息。 布莱尔并没有受挫,她手里端着热茶,耳语道,「因为你,我得以去纽约追求我的目标了······」 像是对她的人生计划颇具探索欲,他进一步探问了她的申报课程,在知道她想要成为服装设计大师的梦想之后,她仿若都能瞥见他模具背后的莞尔浅笑,「也许我们之后会在纽约相见了,小天鹅要努力哦。」 他将面具上抬,露出了自己的下頜。瞥见他那性感至极的唇瓣,正在饮茶的布莱尔差点没呛出声来。果然是没有欺骗她,光是那两片轮廓分明的长型嘴唇就叫人心动不已,看来他与她确是「同病相怜」的有缘之人。她强迫着自己转移註意力,只顾着咀嚼番薯条,而目睹了这一幕的少年竟然没有如往常那般感到压力,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化成了一缕绝美的邪笑,「怎么?没见过美男?」 话音刚落,就连他自己都被这轻浮的语句而惊惧到,闔眸的他在心中低咒起自己,在她面前的他怎会如此不懂得收敛。再次弹开了的视线里,少女却做了个鬼脸,「漂亮就是漂亮,咱们也不能过分自我碾压,你说是吧?」 少年干巴巴地轻责她,「你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别瞎看。」 瞄见他那甚是尷尬和不适的神情,少女轻笑了一下,只见她掏出卸妆湿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了自己嘴边故意涂抹着的深橘色底妆,上唇也在卸油之后恢復了原本的樱花色。「吶,现在我们扯平了吧,你感觉放松点了吗?」 剎那间,他窒住,随后,像是被蛊惑了那样抿唇,他深深地凝望她那娇媚如花的妖唇,喉间一记不自然的吞咽,这小天鹅居然是如此诱人的尤物。而对此,他也是相同的操作,垂眸规避了她的直视,她还听见他略显沙哑的咕噥,「小孩子以后还是要继续自我防御的,不能这样妖魅示人。」 享用完美味小食后的二人发现一个身穿黑纱裙的中年女子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她就好似对这地方了如指掌那样闯入大门,她有些沉重地跌入吧台这边的旋转椅中,而转移了视线的他与她并没有多去留神这位顾客。几分鐘之后,这位妇人宛若被恩人脸上的面罩而吸引。 她有些莽撞地在布莱尔身旁坐下,那带着醉笑的余光里,面具少年伸手将少女牵引来了他身边。两个人都有些震惊地凝睇起面前的这位侵入者,就在少年准备召唤服务生过来的一霎,调酒师竟然径自走了过来,他面露难色地解释道,「你们别在意,这位是我们当地有名的占卜师富兰基,她有时会突然出现,逮人算命······」 「伊萨克,你别吵,让我感受一下这对小年轻的能量······」面具少年下意识的用手臂护住布莱尔,短短两个小时的邂逅,他就已经对她產生了强烈的保护欲。本想劝退这迷信之徒的少年却被她吐露出的碎语惊住,大师此刻的神情甚是瘆人,犹如挖掘到宝石那般,稍显焦虑地小声嘀咕起来,「两颗将死之心却被彼此救下···真正的情劫会在几年后开始······」 伊萨克耸了耸肩,在离开之前还轻语了一句,「她这模样是要给你们免费看,别错过,她挺厉害的······」 也是窒住了片刻的布莱尔回过神来,她轻轻甩开了恩公的手,贴近了富兰基,大胆地请求,「大师,您想看就看吧。」 在摆开塔罗牌的牌阵之后,垂首中的占卜师暗叹了好些时候,再抬眸时,他与她同时看着大师如同被附身那般眼眸微颤,嘴中是咒文般的吶吶自语,「我窥见了三股能量,三具海妖的元神,三副现世的皮囊,分别是樱花扇、象牙盾和黒焰杖·····」 再次睁眼的大师倒抽了断续着的凉气,那模样叫布莱尔失声惊喘了一记,对希腊与印度神话感兴趣的少女迫不及待地想要她继续说下去,而身边的少年也像是在静心倾听。「因为有一些古希腊和吠陀占星的背景和专用词,我简单地给你们解释。」 「······樱花扇也是樱花之舞或者樱花香雾,她的主要元素是水与风,她自小便掩盖姣好的花容月貌而去规避来自于异性的叨扰,她只想拥有一片可以自由创作的圣地,不被任何恶势力和追求者所打扰;象牙盾也叫做象牙鼓或是象牙鉆,他是木神和土神的后代,擅长各种器乐的他如坚不摧,在早年便声名大噪,却会过着唐僧一般的生活,只为了照拂身边的人,免去那些因绝世容貌而滋生出的闹剧和痴嗔,而他心中最大的隐痛,是她人只对他美貌的垂涎······」 少年的手无意中碰翻了桌上的空杯,布莱尔分明看见他的手在颤抖。 「······即使是在现世,伴随着魔咒般的神顏,这三个人还有可以自我防御的妖力,这妖力一旦啟用之后,稍加练习便可操控意念和支配人心,但是这异能也是下了罪孽深重的梵文,不能走火入魔啊······」 两位听眾心照不宣地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看来,对于超能力,他与她都心知肚明。 4. 象牙·樱花·黑焰(中) 这个只是在传递精神领域信息的解说者停下来,她拋给少年一个颇具意味的眼色,「樱花不会为了任何人或事久驻,直到与象牙再次相遇;因为她,他那惧怕分离的灵魂终于体会到了爱的滋养和甘甜,而她则是得到了全心全意的守护和奉献,这是一段轮回了千万世的爱情,」 夫人抬眸,满脸的肃穆,「你们别想躲过这场下了诅咒的旷世绝恋。」 恍惚中的布莱尔拉住了少年的手,她那期期艾艾的语句在空气中弹跳,「诅咒?那怎么化解呢?还有您刚才说的那第三个人,是谁?」布莱尔感受得到恩人此时对自己的紧攥,他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他与她的相触竟是如此的自然和撩人。 眼见这一切的大师上身向后斜倒,双手拖住了后颈,不怀好意地向这对少男少女拋去轻挑的眼神,「这之后灵欲相融的片段噢,叫人心旌摇曳,欲罢不能,海妖在一起繾綣和缠绵的性张力和结合力足以使整个东海岸都为之倾倒······」 像是被不偏不倚地戳到了敏感处,少年惊慌着松开了布莱尔的手,而少女听得那是瞠目结舌。「哎!她还未成年,这是她能听的吗?」他抱怨道,偷视了一眼还在惊吓中的小天鹅。富兰基夫人即刻直起了已经开始微微发福的身体,面露窘色,「对不起,孩子们,我的职业病,总之,就是叫人上癮的片段,目前还没有看到化解之法······」 回过神来,占卜师继续??嗟叹道,「象牙誓死都会保护樱花,她将是他此生会一道歷经七情六欲的挚爱,可是──」 「可是什么?」就连少年都按捺不住地逼问道。 「这段感情本就来之不易,再加上另一股元神的强劲介入,哎,」大师扶额憒叹,「黒焰仗也代表黒焰利剑和黒焰沙漠,他是出淤泥而身染污秽的卑劣莲花在雕零殆尽后的灰烬聚齐起来的匱乏之地,亦是火和金的混合,他是浊月下释放人性阴暗面的狂徒,直至感知到樱花香雾的温暖和容纳之心,他那焦渴着清泉和纯爱的残魂会因对樱花的狂恋而想要抢夺她,他的出现会迫使三人都尝遍更多人世间的七情八苦······而这场硝烟之战的结果,也只有樱花能夺定······」 「······有意思,对于海妖那残存下来的异能,三个人都有各自的应对措施,樱花和象牙都不屑于啟用这些魔力,可是那黒焰简直就是在滥用这些特权,他引以为傲,以此来控製人心、摆布傀儡、消除记忆,打着替天行道和揭露本性的旗号,徜徉于人性的卑劣,以挖掘恶念为乐······」大师拼命摇头,拧眉而叹,「最好别碰上奥德修斯的元神······」 「那是比黒焰更可怕的存在!」又感应到了新讯息的占卜师忽然惊叫了一声,「奥德修斯是禁錮海妖的男神,那么多被你们残害过的神灵和生物里,只有他和随从们顺利躲过了你们的诱惑······」 还未等少年和布莱尔反应过来,富兰基女士已从座位上蹦跳了起来,她低吟道,「······海妖的引诱一旦失效,也就意味着你们命不久矣,并且会直接进入到下一世的情劫,如此反復,永无止境······这一切都是冥王作下的孽啊,他为何要爱上普西芬尼,若没有这场霸爱,你们这三只小海妖也不用被如此严惩,这破事儿何世才有个了断啊······」 留下惊愕万分的二人,占卜师又再次折回来,她敏捷地收好了桌上的塔罗牌。最后,她对着少年说起了魁北克语(精通法语的人会听得懂),「她也许会离你而去,但是别太伤心,她会回来的,这一切,也许都是值得的,还有!别去澳大利亚!臭氧层严重缺失的鬼地方······」 再转向仍是不知所措的少女,大师用印尼语叮嚀了一句,「无穷无尽的轮回是否能在这一世结束,就看你了,丫头。」撂下这些疯言疯语的大师一边走出餐馆,一边低声碎念,「哇,我竟然都能絮叨巴厘岛语了,神了······」 不知何时,他与她的掌心又粘连在了一起。清醒过来的少女猛地将手指抽回,而少年干脆将自己整个人往一旁倾斜着撤离,他瞥见她小跑着回到了对面的座位。「她刚才说了什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出这句问话,两个人像是终于释放了那般放声大笑起来。可是各自啜饮茶水的他们都没有向对方透露方才大师的结尾语。 「这所谓的通灵师该去掛一个精神科。」这是少年的戏謔。 「我觉得她应该去写小说。」这是少女的嘲讽。 最终不得不与她道别的他发现自己竟无法挪步,他的胸间徒生一种带着撕裂感的抽痛,莫非方才那疯癲妇人的胡言乱语都会应验?眼前的这个少女就是他之后会双向奔赴的爱情?不可能,不可能,他与她怎会再次邂逅甚至爱上彼此?他此生只求默默地创作音乐,并不奢望任何其他的拥有和激悦,尤其是感情带来的欢乐和幸福。 还未定神,他周遭的空气却已被她那娇美的嗓音轻柔地搅扰,「恩公,谢谢你救下我,让我蹭饭,还一路送我回来······」 抬首的他发现她那灰蓝色的眼眸里是说不清的惆悵和感伤,猜想这可能不是她瞳仁的原色,他开口道出一个让他在事后会懊悔的请求,「我可以,看一看你的眼睛吗?」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又不自然地訕笑了一记,「我乱说的,别有压力。」少女意欲伸手去取自己的美瞳,可还是被少年製止住了,「我不该这样要求你,抱歉,你有权保持神秘。」 繁星黯淡下来的夜空里镶嵌上了一枚叫人心神荡漾的血色圆月。他那难舍的视角里,她抬眸瞥见这难得一见的皓月,少女耳后的印记再次于轻拂的冷风中显现,当下的他还不曾料到,这半朵樱花状的图标会被牢牢地印刻在他的梦境中。 如同感应到某种诡秘磁场那样,他听见她喃喃道,「不知为何,我觉得我们也许会在如此媚惑的月光里再次交心······」她还沉浸在那种好似般若浮生的幻梦中,而他却宛若被灼热的眷恋所附魂,在一霎间将娇小的她扣入了怀中。 他与她,至此都还不知彼此的真名和容貌,而蕓蕓眾生中,这场奇遇会成为二人之后独自回味无穷的追思。 「生日快乐,小天鹅。」在他的这句缓颤着的耳语中,心绪復杂的她蹙眉,那种想要再次存活下去的小小意念犹如在沃腴湿土温热起来的希冀,被着床、包裹、呵护和润养。他与她至今都还惊叹于那个搂抱的时长。这场过分亲昵的抚触被太多莫名的酸楚和悵然所裹挟,直到许久之后,咬唇的她才狠了狠心,硬生生地从他的体温中挣脱,面具下的他则是黯然神伤那般地,任留自己的双臂在空中悬溺。 而转身的瞬间,他与她仿若都听见了两颗心因拆离而碎裂一地的声响。手臂落下的一剎,他万般伤怀的低喘中是她那落寞的背影。再坐回车里的他摘下面罩,在车后镜里捕捉她那不再残存的倩影。她不知道的是,与自己一样,当晚的他也是彻夜难眠。 望着愴然泪下的少女,谢尔顿暗叹这戛然而止的感人相触。虽然那晚的很多对白内容已被布莱尔的记忆淡化而模糊,但仿佛身临其境的她仍旧能够感触到那勾魂摄魄的连结。「那个占卜师不准,」少女嗤笑着流泪,「已经两年多了,我还没再遇见他。」 谢尔顿强忍着眼角里在打转的泪花,轻叹道,「再邂逅的概率确实不好说······」 除此之外,布莱尔还分享了自己的好消息。她第二日便会去一家唱片公司参加实习工作,这是她歷经好几轮面试获得的机会。她将会成为摇滚乐队th的造型师,近两年,th的热单都在全球多个音乐榜单的记录上颇有成绩,许多乐媒和评论杂志都在预测他们的格莱美提名。可招收她的经纪人和项目总监却略显怪异,竟然在面试最后询问她的性取向,当时的少女简直是一头雾水。奖学津贴加上实习工资会缓和布莱尔的经济负担,毕竟艺术系的学费特别昂贵。 万分不舍的谢尔顿医生在送走布莱尔之后再次确认了工作表上的任务栏,这是一个由他在别处的多个同行引荐过来的患者。谢尔顿知道这必定是一只烫手山芋,这少年在短短三个月内已经被至少二十位心理医师转移,对于治疗的过程,他们好似都不想多言。抬头瞄见最后一位患者的谢尔顿被眼前的少年震慑到,这是一张异常俊美却邪魅的脸。他方才还查看了关于这个男孩的资料,虽然不多,但已能充分说明他需要援助。 二十三岁。隐藏版反社会性人格。厌女癥。意识变形能力(社交变色龙)超乎常人。 谢尔顿审视他的一举一动,这少年就倚靠在躺椅旁的墻面上,他那碧绿色的妖眸环视整个办公间,嘴角这边上翘成一个甚是鄙夷的冷笑,那迷人的声线透着无情的讥讽,「摆设不错啊,像模像样的,可我是怎么坐下才好呢?左边的话,我就是害怕被拋弃被拒绝?要是右边,我就有俄狄浦斯情结?」 本是面无表情的医师看着这狂妄的少年靠近了自己,只见他双手支撑在谢尔顿的写字台上,那喷吐出的摄人男性气息在激荡起来的空气中逸出,形成一座叫人神魂颠倒的涡流迷境。老医师眨了眨眼,迅速瞥向一边,没有与他对视下去。 这孩子很不简单,如此的妖力能与布莱尔·约翰森相媲美,可是后者从来不屑如此外露和啟用她的魅力。结合他的背景资料,谢尔顿像是在骤然间读懂了这男孩言行举止背后的残缺和空虚。他平视前方,并没有被少年的蛊惑影响到太多,他轻喃道,「我相信你有更重要的事可以做,为何来此奚落心理学?」 少年那修长的手指放肆地触向医生西装上的口袋巾,揉搓了几下,那双绝美的妖瞳里是饜足中的取笑和嘲讽,「可以啊,知道躲,您那些同行们基本是全军覆没,看来我找到大鱼了······」 谢尔顿没想到同胞们竟在这男孩面前失了分寸,还有几个甚至跪求他的垂怜,完全有失心理学专家的脸面和尊严。原来这男孩的父亲要求他来参加至少三个月的心理治疗,他只是为了完成老人家给他的任务而寻治疗师的签名,可在这段时日里,他认为这些医师们太容易被屈服被威胁被诱惑,甚是无趣,所以他一直没有停止寻欢解闷。 转眼间,少年已在观摩谢尔顿在墻上的眾多学位证书和放置着的奖杯,他故作一副颇具探索欲的模样,还时不时地侧身,言语里是露骨的蔑视,「情绪垃圾桶的滋味如何?这么多论文、科研和文章的发表,只为了坐在那里见证和目睹皆因性恶而滋生的痴嗔、偏执、自恋和贪欲······」 谢尔顿仍是抑製住与他相望的欲念,他不能轻视了这狂肆的妖童。「我现在就能给你签字,但你也可以坐下来,跟我谈一谈。」 狂笑了几声的少年转身,仿若饥渴着扭曲的趣乐,他的眼里是燃烧起来的烈焰,「先例啊,我难道要对您刮目相看了?」像极了入侵龙椅之后的统治者,破例坐下的少年独占了躺椅边的沙发,那姿势甚是霸气却又带着挑逗的意味。 在谢尔顿尝试开导他时,他却早就分散了註意力,陷入满足感的他津津有味地回念起昨日的辉煌。昨晚的他和助理们发现了一个毒品窝点,一向轻视警方的他再一次地,自作主张,不仅捣毁了那个地方,还将一群毒贩子手脚捆绑起来,一一进行严刑拷打。 凡是问出点罪行来的,他就开始说服他们自尽,「少祸害点社会,不好么?况且,现在结束还可以在炼狱处少受点苦······」仅凭他的这句恶魔般的劝诫,他们纷纷巴结着要求被松绑,那一双双浮泛着幽光的眼里是虔诚的懺悔和将死的意愿。 今早的新闻头条:纽约皇后区某高层公寓里的天花板上,倒吊着五具尸体。 5. 象牙·樱花·黑焰(下) 贝斯手尼古拉斯·米勒(简称尼克)还在不紧不慢地停车。虽然昨晚又平添了少许颇为疯狂的记忆,近些时日以来,除了那个毒贩窝点,他还不曾对其他的事提起过多的兴趣。他深叹了一口气,日子真的是越来越无聊了,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也是需要一些挑战和刺激的嘛。 就在此时,他收到了公司向th乐队成员们群发的邮件,他们随后将会迎来一位新衣橱造型师。自邦妮离开之后,卡利和布朗他们就下过海口要彻底解决因卢卡斯而起的频繁辞职事件。 尼古拉斯的嘴角顿现一丝邪肆的坏笑。没有人知道,那么多覬望和迷恋着卢卡斯的女性工作人员背后,是他在操控和鼓舞她们,而他所做这一切,纯粹是为了看戏。他真心地,看不起为了娱乐圈的奢靡和出名机会而前来应聘的鶯鶯燕燕。新造型师布莱尔·约翰森?若又是一具肤浅至极的廉价皮囊,他逮着机会便会操控她的意念,鞭策她教育她去不知天高地厚地,诱惑那清心少欲的万人迷。 「又是个女生?!公司还没吸取教训啊?!」键盘手和鼓手安德鲁和萨姆在走出电梯后一齐叹气,项目总监罗斯·卡利一定是吃错药了,眾所周知,因为某人,他们已经不能再招收女性工作人员了,况且th和v走得那么近。 习惯早到的主唱丹尼尔·路易斯则是一脸怨气地出现在了会议室,像是吞了炸药那样,只是愤愤地静坐在后排,等待其他人的出席。和前台小弟乔舒亚打了个招呼,尼克缓步走向楼道主门,他今早便在追忆一年前的今天,这是丹尼尔前女友莎瑞的忌日。 当时的丹尼尔正沉浸在新恋情的自我迷失阶段,可直到东窗事发之后,他才明白莎瑞接近自己不过又是因为好兄弟卢卡斯·克林。事实上,立志要成为电影明星的莎瑞在引诱丹尼尔之前是奔着卢卡斯去的,可是女孩的諂媚对这万人迷没有任何用处,无奈之际,她决定去与卢卡斯最好的朋友丹尼尔搭訕。 丹尼尔那懵懂迷糊的心即刻被莎瑞的主动所降服,他很快便进入了热恋状态。卢卡斯本不想过多干预这对恋人,可在某次的酒会上,当两个乐队的成员们和其他嘉宾在场时,半醉的莎瑞还是趁着男友走开的片刻试图与卢卡斯调情。 万人迷却只是垂眸低语,「你若善待他,并不再招惹我,我不会干涉你们。」 可莎瑞却把这句话当作是卢卡斯的欲迎还拒。 从盥洗室折回来的那一瞬,丹尼尔发现女友的手尝试触向卢卡斯的腰身,她那一刻的眼神是如此放荡和娇媚。虽然卢卡斯缄默着离去,留下了还在身后痴望他的莎瑞,可是丹尼尔从此便真的开始记恨起了这个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叫所有异性恋女生都为他神魂颠倒的好兄弟。这妒恨从儿时就在积攒,而丹尼尔只需要一个引爆心魔的导火索吧。 卢卡斯在告别之前还特意找到丹尼尔,劝他对莎瑞的事考虑清楚,丹尼尔心中的恐惧顿时演绎成了震怒,他居然开口建议卢卡斯就此对他和莎瑞的交往置若罔闻。卢卡斯没有再吱声,随后便与艾文和杰克离开了。 再回到女友身边的丹尼尔将她拽到了一个还算隐秘的角落质问她,她却矢口否认对卢卡斯的迷恋。他们在这人声嘈杂的聚会上对着彼此咆哮,抵不过丹尼尔神经质般拷问的女孩最终喷吐出了那句叫男友彻底崩溃的话语,「是又如何?!我他妈的连x你的时候都在臆想他!你除了会破吼几句,还会什么?!」 莎瑞那赤裸的奚落如同冰锥那般戳向丹尼尔的痛处,就连th的歌词都是卢卡斯亲力亲为撰写的,而音乐部分则是贝斯手尼古拉斯的功劳。虽是主唱,可除此之外,丹尼尔在幕后的製作过程中几乎没有存在感。而th的顏粉们都向尼克倾倒,毕竟卢卡斯·克林与尼古拉斯·米勒在当今乐界是最吸引眼球的两具绝世神顏。 「莎瑞·麦坎尼!你给我死回来!」丹尼尔那惊恐的视角里,女孩悻悻然地拋下他,离去时还对他竖起了中指。 「若我得不到他,要你也没用!」甚是喧闹的会场里,没有太多人註意到这对情侣的争执。 丹尼尔犹豫了少顷还是追了出去,就在女友发现丹尼尔追逐的脚步之后,她还回头谩骂他,「天杀的,你别想再见到我···就是舔他的脚丫子我都不愿再碰你······」 不曾想,这是莎瑞生前的最后一句遗言,只见情绪愤慨激昂的她奔跑上了曼哈顿西区的闹市街,还未等丹尼尔出门,隔着落地玻璃,他眼睁睁地目睹女友被一辆疾速越过的跑车撞飞出去,而肇事司机毫不犹豫地加速逃逸了。 知晓这一切的尼古拉斯·米勒事后并没有丝毫愧疚,于他而言,遗憾的是没有亲眼见证这在他看来甚是精彩的剧幕。直到今日,都没有人知道其实是尼克怂恿和唆使了莎瑞,她才如此大胆地靠近卢卡斯。在火上浇油之后冷眼看戏一向都是尼古拉斯的个人嗜好,他就热衷于挖掘人性阴暗面,特别是像莎瑞·麦坎尼这种「白色垃圾」。 在瞥见尼古拉斯的美貌之后,莎瑞也曾试着暗示尼克自己可以背着丹尼尔和他寻欢作乐,与卢卡斯那种不理会不回应的方式不同,尼古拉斯喜欢带着情绪操控的还击和捣乱。向外宣称自己是男同的尼克佯装万分遗憾地谢绝了莎瑞「慷慨」的提议,并且开始建议她朝自己内心真正的欲望奔赴。 当初是丹尼尔发掘了尼克,本是对前者心存感激的尼古拉斯在了解到丹尼尔招揽自己的真正目的之后便不再真心待他。因为丹尼尔那懦弱无能还自暴自弃的性格,尼克享受到了作为观者的极限乐趣。他会扮演那个不断慰藉丹尼尔和与他共度光阴的朋友角色,但是尼克根本不在乎丹尼尔的死活。 相反的,对于卢卡斯·克林,尼古拉斯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敬意,虽然对万人迷那非同寻常的生活方式很是不解,他也会轻嘲卢卡斯,偶尔会感觉这万人迷有些过于隐忍和正直,但在这么多兄弟当中,尼克内心只佩服和尊重这位僧人。 同是拥有北欧和南亚血统的尼古拉斯·米勒因为养父的教育和熏陶,最藐视部分艺人的那些无知、傲慢、唯我独尊、见利妄为和助长娱乐圈昏淫无度的脾性和风气;他酷爱于释放出这些废物中那些最黑暗最扭曲的贪欲,然后引诱他们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怀念自己之前刚进公司的时日。几年前,仍有许多女性在楼道里工作,而他时常会溜进女盥洗室里恐吓和利诱这些只为权势、利益和虚名而熏心的女艺人,还有那些为卢卡斯慕名而来只为借机扰乱他生活的实习生和工作人员。 总监们、经纪人和上级们都有自己的休息室和洗手间。而在这些公共盥洗室里,多数的场景中,除了少数认真工作的助理和名誉团队成员,基本上是催吐和嗑药两种情况。尼克最喜欢揭露她们与某某製作人或巨星的茍且勾当和交易,在他眼里,除非是凭借自己的才华和努力出人头地,剩下的基本都是攀权富贵的受害者,而选择继续沉溺于这样的角色,是她们自己的选择。可如今,会议室的公共楼道里已鲜有女性的身影。 会议即将在几分鐘之后开始,尼克抬眸瞄见了那衣裙的图标,好久没有闹事的他决定推门进去。这是一间迷你型的休息室,空气里有股繚绕着的流嵐,这并不是平日里保洁人员会喷洒的白棉花味空气清新剂,亦不是艺人们身上胭脂粉黛中的各类香水。 被这撩人的轻雾吸引了的尼克双眉轻挑,在门口驻足,不远处的他可以瞥见双面化妆镜前的一个纤细的背影,少女正专註于与手机那头的谈话。 「艾莉!我要开扬声器了,告诉我如果说话声太大······嗯,这里没有其他人······」 「布布,别担心······汤姆(艾莉森刚上初中的外甥)很喜欢th,他跟我说萨姆和安德鲁是各自在约会中,而尼克不喜欢女生,至于丹尼尔嘛,听说好像还没放下前女友······」 原来这少女就是之后会被介绍给他们的新造型师。 「太好了,我刚才还想着画高级别的丑妆······」听到这句话的尼古拉斯漏出了一记轻喘,这世间还未有人令他如此诧异和惊愕。 「别折腾了,你就按着面试时候的淡妆来吧,记得把嘴唇用驼色粉油盖上······你什么时候进去?」 「卡利小姐说是让我在会议的半小时之后再进去,他们还有些其他事需要商议。」 「真的替你激动啊!布布!我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你若是碰见了卢卡斯·克林,一定帮我要到签名!」 「卢卡斯·克林?你的新宠?」 「布布!你怎么还不知道他啊?!赶快查一下他的资料!他也在你们公司!」 「艾莉,你好兴奋啊,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到时候我去打听一下,给你要签名。」 「好羡慕你啊,能和这些大歌星们一起共事······」 「我呀,只求没人来打搅我实习,加上这份工资,我的生活会充裕些······倒是你,艾莉,你缺钱的话记得跟我说······培训很不容易,那些男生们不过是被你的成绩和反应能力所威胁到了而已,别理会他们······」 「······嗯嗯,fbi新兵菜鸟其实是被一视同仁的,但他们在私底下就喜欢欺负我,最主要就我和海蒂两个女生······」 「会不会有几个是暗恋你啊?」 「你以为都跟你那样啊?!这么说起来,你还是谨慎点为好,毕竟会每天见到,不仅只有这些乐队成员们,毕竟你不想啟用······遇到事情怎么办,我会很担心你······」 少女轻叹了一口气,「嗯,继续做丑小鸭,越丑越好······」 抬眸看到镜子里的少女,尼克瞇起了双眼,此时的她正在往脸上扑一些深橘色的厚粉,她的手边是一个做工粗糙的亚麻色中长发套,随后她还仔细地画上了一些类似青春痘和疮癍在自己的前额和下顎。尼克满脸的疑惑和猎奇,他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此厌恶聚光灯的女生。看来大家都可以释怀了,她很有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首个不对卢卡斯產生私欲的女生,而对此,尼古拉斯却略感失望,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决定玩一玩这只新宠物。 少女结束了与闺蜜的通话,专心致志地勾画着她那易容术。 她小声哼唱起一首灵魂乐小调,犹如从天而降的魔音,那嗓音宛若眾神轻捻慢拢一般的甜美、娇俏和性感。尼克窒住,这样的歌声都能与自己和卢卡斯的媲美。真是太有意思了,他十分期待这条新剧情的发展,尼克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私心如同烈焰那般被点燃,双颊上是饶有意味的邪笑,他凑上前去。 镜子里的布莱尔·约翰森垂眸,她那微微下倾的余光里,是向她靠拢过来的修长双腿,在她的低喘中,那穿着灰白格子衣衫、黑色牛仔裤和雪白跑鞋的身躯在她身后的一侧停驻。 6. 第二十四号错误?(上) 该死的,方才就应该化了妆再出门。布莱尔故作镇定,没有理会这道剪影,她再次抬眸看向化妆镜时,却被顶端那带着魅惑邪笑的半张脸所惊住。她倏地回首,一个金发碧眼的绝美少年带着那样邪肆的浅笑,犹如逮到猎物那样地直视着她。当下的布莱尔还不知晓v乐队的存在,她只是在招她进来的卡利小姐那边看到过th成员的全照。这位是贝斯手尼古拉斯·米勒,她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如此貌美的少年。 「嗨,丑小鸭,」尼克那暗哑着的声线勾人心弦,「我是th的尼古拉斯,你称我为尼克便可。」那架势难道是要跟她握手?也罢,放下眉笔的布莱尔正欲伸手,可不曾想,少年俯身,手指掐捏住她的下頜,细细地审视起她,那琉璃绿的妖眸里是熊熊燃烧着的探索欲和猎奇。 布莱尔被迫抬首,她感觉周遭的空气里有一股烧灼起来的墨黑热流,可是她没有因此而心慌或是乱了分寸。她只是有些惊讶,原来这贝斯手也有异能。尼古拉斯·米勒的心一沉,对他的妖力,这小女子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以往的时日里,只要是带着引诱意味与人对视,对方都会沦陷或者被他轻易支配。 和他相视之后,这个叫布莱尔·约翰森的少女竟然还从容一笑。 她莞尔,微微后撤,躲掉了他的控製。而尼古拉斯则是忡怔万分地窒在原地,这样不知所措的自己叫他更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见少女握了握他那还在身体一侧的大手,丢下了一句,「我是布莱尔·约翰森,你们之后就会见到我啦。」 随后,她不以为然地转身,继续手中的动作。这小姑娘是何方神圣?尼古拉斯开始对眼前的少女另眼相看了,昨日与那心理医师的对话还在他的大脑中浮现。那个叫心理医生算是看透了他,并且暗示他,唯一的解药不是心理治疗,而是邂逅不能被他激发恶念的纯爱之人。 谢尔顿医师的话还在他的耳畔縈绕,「······或许你做了什么,这件事一直都是你无法释怀的殤,而你自小以来都乐此不疲地挖掘别人的阴暗面,为的就是证明我们都和你一样,你觉得你没有愧疚,但我不这么认为。」 一派胡言。除了卢卡斯·克林,这世上怎会存在不求一己暗欲而出卖自己灵魂的人,还是个女生?!在任何情况下,尼克都能发掘出人性背德和作恶的条件,如果暂时没有出现,只能说明还没有找对地方。尼克接下来的话改变了布莱尔坚持上妆的计划,「丑小鸭,你这算是蒙骗成员,欺诈公司的行为,想要保住这份实习工作,还不如诚实点。」 少女在空中挥动着的手滞顿住,她轻吁了一记,回眸对着这个多管闲事的贝斯手哂笑,「呵,我这是何德何能,被您执拗上,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就连布莱尔都被这样的自己暗暗震慑到,她这是怎么了? 「我卸妆之后,你要是觉得不会引发闹剧,我从此就原貌上阵,但若之后出了事,全全由你承担责任和后果。」这不是卢卡斯·克林和他自己人生的写照?!难道这样的境遇,还发生在了第三个人身上?! 因为这摄魂夺魄的美貌和魅力,卢卡斯走的是规避异性和孑然一身的正途之道,而尼古拉斯干脆滥用了这妖力去解闷,可儿时被女教师性骚扰的遭遇,使得养成厌女癥的尼克对外谎称自己是男同,实则是泛性恋的他也会对异性的特质所吸引。 眼见着她轻柔地擦拭过后,洗脸,抹尽水珠,再喷上樱花水和润肤,在他那愕然起来的视角里,布莱尔·约翰森美得不可方物,她那媚狐一般的琥珀色双眸里是让时间都能停止的妖嬈氤氳,那樱花色的唇瓣鲜嫩欲滴,勾起七情六欲。 这还只是素顏,要是这小妖上了美妆,该有多少人为她哀嚎着流着涎水而倾倒。尼克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女孩一直都以扮丑在躲避不必要的麻烦和来自于他人的覬覦和痴缠。尼古拉斯感到自己的神志在亢奋地发抖,这小丫头简直就是另世的自己。 尼古拉斯那细细端倪她的神情叫布莱尔警觉起来,不知为何,在这尼古拉斯面前,她几乎都要卸下心防,唯有之前在蒙特利尔邂逅了的少年给她过这样的感觉。令布莱尔惊讶的是,尼古拉斯并没有如其他异性那般对她展开攻势和暴力行事,他在接下来的瞬息里向她讲述了他自己的境况。 原来尼克和她一样,曾被家人苛责为「妖精再世」,也因为这无以轮比的美貌,被试图霸凌和欺辱,但是他会还击、报復和讨伐。可是,他和她都没有透露关于异能的部分,这是两人都不想被发现的秘密。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尼古拉斯一副言传身教的兄长模样,向布莱尔简单地介绍了th各个成员,并且他们各自的喜好,分析了唱片公司和直系的影音娱乐集团,领导和高层的行事作风,头号人物和利害关系。他还提及了v乐队在整个集团,甚至乐界的重量,但是不知为何,他还不想谈论卢卡斯·克林。 自卢卡斯出道的这六年以来,原衣橱跟班邦妮已经是因为他而辞职的第二十三位女性工作员,而卢卡斯越是想独善其身,就越会被这些环肥燕瘦且自命不凡的女孩们覬覦和骚扰。就让这新来的丫头自己去感受,什么叫做娱乐圈最大的讽刺。 当邦妮还跟随流星歌手阿曼达·雅迪斯的时候,惨遭那位大小姐的挑刺和欺辱,而一心也想要成为明星的邦妮一直在找机会爆料阿曼达幕后的真实人品。在一次群星联合演唱会开始之前,阿曼达再次把自己对其他女星的怨气和嫉恨撒在小造型师的身上。 以卢卡斯·克林为首的v路过了贵宾休息室,正好听见这在荧屏上亲和力极高的甜妹恶毒地奚落邦妮,小造型师就光着肩膀在地上瑟瑟发抖,而且刚才还因为阿曼达在雨中等候了很久。 犹豫了少顷,万人迷深吁了一口气,本来对这些事置之度外的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衣,上前几步,将其披在邦妮身上,却并没有逗留,即将离去时,他对着阿曼达轻哑道,「对身边人不善,就是对你自己不利。」 那一刻,碍于卢卡斯的口碑和地位,阿曼达略感羞耻,可随后又因为邦妮受到了这乐界神顏的「垂爱」而心生妒意,她拍下邦妮穿他外套的图片,特意在网上泄露了卢卡斯「染指」工作人员的劲爆内容,试图抹黑万人迷这些年来的清誉。卢卡斯的经纪人布朗怒发冲冠之后,立刻发声明澄清邦妮只是在为v工作,而卢卡斯的此举只是关心身边辛勤劳作的幕后英雄们。 布朗也确实立刻和邦妮商议,顺利地将她挖过来加入了v的造型团队。自从那件事之后,原本就单恋卢卡斯的邦妮就愈发痴迷和疯狂了,她几乎会在各种场合製造和万人迷独处的机会,给乐队的后台工作造成了很多麻烦。 事实上,当时的卢卡斯就连邦妮的正脸都没瞅见过,任何人被如此唾骂,他都会出手解围。 就因为自己某次外露的惻隐之心,平常都是和异性保持距离的卢卡斯就此若祸上身。这些年,尝试偷袭和强吻他的女生们数不胜数,对此颇感厌倦的他常常被抵触情绪所裹挟。而邦妮最后的大招,着实是令一向平和沉静的万人迷都咬牙切齿。 在一次幕间小憩时,独自在贵宾室浅睡的卢卡斯转过身来,却忽然感受到胸膛这里的一股压强,他倏地睁眼,发现邦妮一脸痴醉地呆望着他,那眼里的贪恋和饥渴叫人浑身发怵。就在他意欲推开她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绑住,而那带着万般留恋的指尖则是在他的唇瓣这里勾勒和爱抚着。 邦妮俯身吻住这万眾都梦寐以求的神帝,可卢卡斯早已是勃然大怒,他低喘着侧过脸去,暂时躲过了她更多的侵犯。虽然他之后并没有和兄弟们分享更多细节,但是幸好邦妮愿意松绑。可是尼古拉斯一直都对此存有疑问,卢卡斯究竟是怎样说服那个疯女人放弃那么一个绝佳的独处机会?在这之后,知晓此事的布朗劝诫邦妮辞职,并且保证会给她写推荐信。可在那休息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至于邦妮会乖乖地辞职,不再叨扰卢卡斯? 再次陷入了沉思的尼古拉斯两只手支撑在化妆台上,而布莱尔贴近了他一些,小声探问,「尼克,你怎么了?」 「没什么,」尼克望着布莱尔那姽婳而嫵媚的五官,仍然怀疑,在她遇见他之后,是否会成为坐怀不乱和安心工作的先例。一方面,和兄弟们一样,尼克希望这小丫头能够令他们刮目相看,而另一方面,尼克却又在臆想这将会是一场如何收尾的闹剧,毕竟,之前的二十三场都是那么的,过癮和刺激。 或许这样的女生也会被万人迷所吸引吧,然而,如果真是如此——隐隐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绪在尼古拉斯的胸口酝酿和攒动——嫉妒。在心里暗暗自嘲的尼克转移了视线,他怎会在乎这么个丫头片子?如果真的会覬望卢卡斯,那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卢卡斯·克林那僧徒,不曾垂爱过任何女子。 最后,尼克和布莱尔商议,决定先在她面部点上一些小残缺和暗疮,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审美麻木的天性,再慢慢露出她的容貌,这样也可以给大家一个缓冲着接受的过程。尼克被这段和布莱尔的连结所牵动,但当下的他仍处于观察她的时期,对于接下来剧情的推进,尼克还是决定先隔岸观火。 th之前的造型小组和化妆师也因为卢卡斯的缘故而重新调整过了,现如今,公司已经坚持只招收男性工作者,而女性工作者若是有另外的性向也会被考虑。但这些都是不外传的标准,也不知道总监罗斯·卡利是怎么又松懈了雇人要求。 即便是如此,虽然人力资源部那边的怨声载道已成了常态,总裁克里斯和经纪人布朗根本不担心这些人事调动,最令他们忧虑的,仍旧是卢卡斯会因为这些滋扰而选择解约或者隐退。克里斯当年可是央求卢卡斯加入的公司,而将布朗这样的大牌经纪人发派给他,也是为了稳住万人迷的心。 自从与卢卡斯签约以来,各大影音集团和唱片巨龙都对克里斯心存崇敬和艷羡,如此级别的巨星在当今乐坛极其罕见。v的演唱会门票往往会形成「抢票」的局面,只要一出通知,就是立刻售罄的状态。 而只要提及卢卡斯或者v的名字,采访、脱口秀或者真人秀节目就会忍不住探讨这位传奇人物。网上各种ps卢卡斯的短视频,更有以假乱真的片花和短剧,谎称卢卡斯开始进军演艺圈而以此博取流量。而v的粉丝们每日都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点赞、分享和帮助宣传卢卡斯所在的,虽然是寥寥无几的,音乐视频,还有少得可怜的会谈和节目。 当然了,有人追捧就会有人唾弃,可那些辱骂声多数是针对卢卡斯的顏粉,暗指她们只是迷恋他的美貌,而对他音乐里的内容,鲜有关註和理解。 四年前,尼古拉斯·米勒被th的主场丹尼尔·路易斯发掘。当时的丹尼尔声称要给尼克一个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但实则是因为嫉妒好兄弟卢卡斯一出道就爆红的事实,而在物色一位可以与万人迷顏值媲美的成员。 一开始,尼克还十分感激丹尼尔的推荐,但渐渐地,他发现了th主唱不过是在利用自己的顏值,在那之后,尼克便不再和丹尼尔交心,而且他对于给丹尼尔製造麻烦乐此不疲。尼古拉斯·米勒一出镜,th便名声大噪,可那一整年,尼克都在饱受异性的骚扰。 虽然尼克不忌讳啟用自己的妖力去操控人心,但是演唱会上的势头可远不止他个人的异能可以承受的,而慢慢了解同僚卢卡斯的相似境遇,尼克最后决定「出柜」,借此打消多数异性粉丝们的纠缠。当下的尼古拉斯已经拥有足够的人气和曝光率,他还享受着一些暗夜勾当,而那些不为人知的恶行是他此时的精神食粮。 可是近来,尼克的这些快感来源也在慢慢淡化,虽然他仍旧热衷于开采人性的弱势和骯脏,但是那最初的饜足和激悦在减退。其实,对于单飞而发展灵魂乐,尼古拉斯还在初步的筹划中,他只是,还没看够这些戏。 尼克带着布莱尔去见th的成员和跟班。主唱丹尼尔·路易斯、键盘手安德鲁、鼓手萨姆还有招她进来的总监罗斯·卡利,以及助理们、名誉团队和造型小组。虽然没有官宣,但是卡利已经把布莱尔暂时任命为了乐队的主造型师,并且暗示她,若是其他乐队和艺人需要她的时间,她也应该尽量满足。整场会面还算顺利,但布莱尔明显感觉得到成员们的冷漠和距离。 就好像,他们早都已预见,她将会成为这个公司的,因为卢卡斯·克林而引发的——第二十四个错误。 7. 第二十四号错误?(下) 短短三周的时间里,布莱尔已经引发了公司高层的关註,在原材料和服饰的基础上,她给th改造过后的形象简直刷新了大家对许多硬核摇滚乐队一贯的印象。工作之余,她会不断地审阅乐队之前出演过的视频和演唱片段,并向总监卡利提出了改革刻板主题的想法。 经过布莱尔初步的革新,乐队的出镜立刻成为了各大乐坛杂志和传媒的热议话题。原本还有些轻视她的卡利欣喜若狂,即将成为高龄產妇的她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公司呈上暂时休假的请求,在布莱尔身上,她不仅仅看到了天赋异稟的造型才华,还瞥见了她那刚刚展露出来的管理和经营能力。 卡利给布莱尔布置了许多额外的作业,实则是在培养她为全面性人才,在不久的将来,卡利希望布莱尔能够朝经纪人的方向发展。在经纪人之间的明争暗斗里,与其肥水流入外人田,还不如着手培养自己栽培出来的新人。th的成员们也都意识到了他们的通告数量在增加,而采访和节目里,会有越来越多的主持人和嘉宾探问他们的造型师和化妆团队。 就连v的布朗都听闻了这个新招募进来的鬼才,v的人气一直都是靠卢卡斯的美貌在支撑,却也有评论暗讽其他成员的「不搭」和「扫兴」。虽然v刚刚完成了为期三个月的北美巡演,但是亚洲演唱会即将开始,布朗在考虑重整v的造型。 布莱尔·约翰森在公司的名声和地位在渐渐显露,而这样的走向令th的全员都出乎意料,包括尼古拉斯·米勒。表面上,大家都极为淡定自若,仍是像之前那般,期待着布莱尔的人设会崩塌,毕竟她还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卢卡斯·克林。本不想故意提及万人迷,但是安德鲁和萨姆还是想知道布莱尔对神帝的态度,可不曾想,就连v是谁,这个新来的小丫头都没有任何概念。 「装的!绝对是装的!」萨姆几乎都要惊声尖叫,而一旁的丹尼尔摇了摇头,「看上去不像,你看她刚才那模样,不感兴趣,也不想进一步询问。」 安德鲁也附议,「她还真奇怪,我之前提过卢卡斯的名字,她居然毫无反应。」 这万恶的诅咒终于要被解除了? 「话说,这段时间怎么老不见尼克?」就在成员们探讨这一周的通告时,他们还没察觉到,其实尼古拉斯正在和布莱尔越走越近。尼克有事没事就会在布莱尔的新工作室转悠,他翻看着少女在纸上的素描,註视着她默默地做衣服。「你知道,我们有专门合作的衣料部吧,更别提那些奢侈品牌······」 布莱尔没有抬眸,她一边剪裁,一边低喃,「我画完了就想出样板,习惯了。」 尼克时常会跟着布莱尔加班到深夜,再送她回家。那些晚间时分会一起玩耍的明星朋友们还会打电话给尼克,向他推荐夜店和私人俱乐部里最新的狂欢活动,而布莱尔也会催促他去放松自己,可是渐渐地,尼克会找理由留下来。 对无法掌控她的这件事,尼克仍是无法释怀,对于这个小丫头,他的体内在滋生一种莫名的归属感。这些年,自从发现了自己的异能,蕓蕓眾生于尼古拉斯而言,都是不及自己的渺小存在,可是她不同,她是迄今为止,唯一那个不能被自己妖力影响的例外。 和成员们一样,尼古拉斯知道布莱尔一定会被布朗赏识,她也一定会与卢卡斯共事,心照不宣地,成员们的心都像是被悬掛在钢丝上,他们越是依赖她,就越不能眼睁睁地目睹她因为卢卡斯而发疯,继而甩袖走人。 这周末,奉卡利的命令,布莱尔需要随行th参加一个露天的群星匯演。对于成员们那庞杂和繁復的心境,在长型轿车里静坐着的她毫无意识。戴着深灰色美瞳的布莱尔已经比之前要「好看」了些,脸上还有些显着的「痘印」和「雀斑」,不过她一直在淡化自己的丑妆。 主唱丹尼尔看似应该是在闭目养神,他今天这一身黑白演出服简约却前卫,加上布莱尔方才亲手化的眼线,散逸出一种不羈的野性,他清了清嗓子,戴上了大片的茶色太阳镜。 安德鲁和萨姆则是低声地交谈着,他们的发型都经过布莱尔的要求而重塑过了,他们从化妆室出来就一直被工作人员们拋「比心」和笑脸。而金发碧眼的尼古拉斯一身纯白的纽扣上衣,配上淡蓝色的破膝牛仔裤,经过短发的修剪以及银色耳钉的配饰之后,本就俊美异常的容貌更使人心神荡漾了。几位助理们都在查看今日最新的娱乐头条,还时不时地復读对th的正面评论。 就在这时,布莱尔接到了来自于艾莉森的电话。 「艾莉!你怎么样?」少女手捂嘴巴,轻声地开始和好友闲叙。并未对这场谈话多加在意的成员们却在下一瞬间同时哑然,只听见布莱尔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轻喘,「哦,卢卡斯·克林啊,我还没见到过他呢,应该是没有······」 安德鲁和萨姆交换了一个忐忑中的眼神,而丹尼尔佯装镇定地再次闔眼,身旁的尼古拉斯则是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少女。「知道啦,知道啦,我遇到那家伙一定帮你要签名······」 那家伙,那家伙?!成员们都瞠目结舌,这小丫头片子真的是毫无常识啊,她还真不把万人迷当回事。安德鲁立刻发短信给在场的各位兄弟,「指不定她真的没见过,没意识,没感觉。」 萨姆的回復是,「等真的见到,就完蛋了,你们等着瞧吧。」 丹尼尔也加入了群聊,「打赌吗?」 尼克最后点头,开口喊道,「必须赌!」 对面的布莱尔略显诧异地回眸,瞄了男孩们一眼,再继续和好友的通话。 「我已经受够了······我之前还和几位闹辞职的做朋友,到头来还是为了他发病而拋下我们······」 「对,还是那个宗旨,不在乎,不关心,不建立私人连结,反正都是要走的,迟早的问题······」 「这丫头越是自命不凡,对追星越是无所谓,说不定陷得越深,我可不上当······」 尼古拉斯却没有加入更多的讯息聊天,对于th全体的这些顾虑和故作淡漠,他都能理解,但是他却认为,布莱尔将会令所有期待她放弃这份工作的人刮目相看。 快到演唱会地点了。 「餵,检查检查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别光是呆呆地坐在那边。」安德鲁在布莱尔面前打了个响指,他的语调略显粗鲁和烦躁。 「哦,抱歉。」 回过神来的布莱尔振作了自己,她扫视各位成员,随着成员们和助理们一一下车而去,她的视线落到了仍旧逗留在对坐的尼克身上。布莱尔拧眉,奇怪,尼克衣服的纽扣怎么突然都不匹配了?在出发之前,他分明是衣着整洁啊。 尼古拉斯那饶有趣味的视角里,少女优雅地猫起身子,慢慢地爬向他所在的长椅,这样的她叫他猝不及防。她凑近了,那身上自带的迷昧香雾令他怔住,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眼见着她的双手触向自己的白色衬衫,一步步地解开那些纽扣。低头浅笑的她还温柔地轻怨道,「笨笨的尼古拉斯居然都没扣好这些······」 尼克有些失了神似地凝望着她微卷的双唇,那放肆起来的目光居然开始勾勒起她本是娇媚至极的五官,他想念她瞳仁的原色。下一秒鐘,他听见自己不怀好意地撒谎,「布莱尔,你眼睛里好像有东西,都没感觉到吗?」 布莱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性感的下頜角微微上倾,试图察觉眼瞳的异样,而尼古拉斯细细密密地欣赏起她那高贵纤美的玉颈,还啟唇诱导,「美瞳上有东西沾着,褪下来吧。」 「我看看······」她拾起手机的那只手腕却被尼古拉斯轻柔地按住,他製止住了她,低声重復道,「褪下来。」 布莱尔叹了口气,就在她摘完美瞳的那一霎,尼古拉斯大胆地伸手,拇指倏地抹去她那加厚了的橘色唇彩。美人蹙眉,娇喘了一记,可是他那由近至远的镜像里,布莱尔·约翰森美得令人窒息,她那琥珀色的美眸里浮溢着莹莹水光,而那樱花色的娇唇娇嫩欲滴,可以勾起人性最原始最野性的欲念和痴缠。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尼古拉斯的心海竟浮泛起了涟漪。 致命的妖女,根本就是异性版本的卢卡斯·克林,只希望她,不要被他影响。尼克下意识地凑到布莱尔的耳畔,诱人地低语道,「你身上好香。」 布莱尔即刻看向了别处,吮咬下唇,「是么?」 再次抬眸,只见尼克的笑容是那么宠溺,叫人无法挪开视线。布莱尔窒住,尼克却顺势凑得更近了些,此时他们的脸只有咫尺之距。在布莱尔的眼里,尼克的直视充斥着猎奇、顽劣和豪恣。他的头微微倾斜,尝试着读取她美目流盼里的秘密。 布莱尔并没有闪躲,她望向尼克眼底的深处,在他的一双琉璃绿眼眸中,她的嘴角略微上扬,划出了一个绝美的弧度。片刻之后,他的耳畔是她的轻声细语,「怎么了?」尼克的目光扫视到了她的唇瓣,仿若是欣赏一幅颇有意味的画卷。他默认自己不会对女生的嘴唇有探索欲,可是布莱尔的,却很撩人。 「没什么。」 若他抢先一步,在万人迷出现之前诱惑她,会如何? 转身离开的布莱尔轻笑,匆忙跳下了车,可尼克却还不舍得把自己的视线收回来。望向举办群星演唱会的舞台,布莱尔一眼就能看到后台那群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作人员们。这是她第一次陪同乐队出行演唱会的通告,她深吸一口气,右手作拳,甜美地吶喊道,「那么,请各位加油演出啦!」 萨姆的冷笑颇具嘲讽,「嘿。这是个有规矩的好孩子哈。」 安德鲁撇了撇嘴,淡漠地走开了,「谢谢啦。小姑娘。」 而丹尼尔只是朝布莱尔点了点头。 只有尼克·米勒用平和的语气回应了布莱尔,他再次靠近这个看似并不那么受欢迎的造型师,接住了她正要从空中滑落的手臂,指尖一路拂掠,抬起她的手背,眼底竟是对她不自知的溺爱和怜惜。这一次,布莱尔有些错乱地楞住,看着尼克轻轻俯下身,在她的手背上印上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忡怔不已的布莱尔双唇微啟,不禁哂笑出声。尼克的这一吻仿若是真情流露,亦像是事先筹划好的,他的触碰也让布莱尔的心绪復杂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尼克会如此对待自己。 而尼古拉斯认为自己不过是在逢场作戏,既然自己的异能对她没有效果,那就来点真材实料的吧。 布莱尔随后取出了一瓶气泡水啜饮。不远处,尖叫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萨姆敲出第一个音,尼克拨开旋律,再是安德鲁轻弹着悲沉篤定的低音。丹尼尔手握支架细桿,用他沙哑雄厚的嗓音演绎起史诗般绚丽宏大的旋律。再次响起的尖叫声引得布莱尔耳膜阵痛起来。 「好多粉丝啊。」 布莱尔在心里感叹道。少女纤瘦的侧影在夏日里逐渐灼热的金色阳光中沐浴着,她倚身靠在车头,聆听着乐队的倾情演唱。 不远处,几个偶然路过的青少年们抓拍了布莱尔的这一时刻,标签为「th出行的日常」和「疑似成员的女友」,并且分享在了乐队粉丝数最多的几个平台上,而歌迷们都纷纷开始猜测这是哪位成员的新恋情。 「这是布莱尔·约翰森?!」当天下午,公司的上上下下都在讨论那几张泄露出的侧身美照。总监卡利还特意把布莱尔叫去了办公室,当初招她的时候,当时的身份证件上姣好的素顏照与实际面貌并不那么匹配,卡利还未在意这件事,心想着,长得越抱歉应该越会有自知之明,不敢去招惹卢卡斯和尼古拉斯。 可今天这一巨大的爆料,让卡利再一次如坐针毡,先不说如何解决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緋闻女友」的猜问吧,光是这故意丑化自己的举动,就令人生疑。 这丫头可不是什么连环杀人兇手吧?! 当着布莱尔的面,卡利还扬言要打电话给警局,需要做一个全面的犯罪记录调查。少女只好乖乖地招供,将自己上丑妆的缘由坦白交代了出来。可是卡利却捧腹大笑起来,不以为然的她只是无奈地摇头,「现在的小朋友们都是什么脑回路啊?谁没见过美女啊?!哈哈哈哈,有那么夸张吗?!」 过分自信的卡利摆了摆手,下了指令,「现在就给我卸了!这点自由还不能给你吗?!从今以后,你就原貌上阵来上班,有人骚扰你,责任我来付!」 十分鐘后,总监就后悔方才的海口,她近乎是乞求着布莱尔再把自己画成「月球表面」。 没想到这丫头竟能与卢卡斯还有尼古拉斯相媲美。 8. 邂逅他 因为v为期三个月的北美巡演才结束,th的成员们默认布莱尔还没有遇到过卢卡斯·克林。 列车的大门缓缓敞开。人群蜂拥而出,走出地铁站。在种种纷杂细碎的脚步声当中,布莱尔跟着陌生行人们,慢慢走起神。踏上楼梯口的时候,一个热爱音乐的流浪艺术者小憩完毕,他再一次吹奏起了手上稍显陈旧的萨克斯风。布鲁克林的地铁口在这独奏的慢爵士旋律中显得愜意和慵懒了些,可变调处又时不时的略显悲郁和苍凉。一座通往她记忆万花筒的大门仿佛在这令人百感交集的音乐当中被打开。 布莱尔审视一个又一个象征自己回忆的角落,那些她经歷过的人生阶段,想念的人,一点又一点,一处又一处,在此时此刻被自己的意识流点亮。尤其是关于家人们的记忆碎片,即使她这几年一直在试着逃离,但点滴的,关于他们的细节还是会无预兆地浮上水面。残暴地,具体地,侵略式地访问她。布莱尔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逃离下去,但除了希望这些回忆能暂时消失,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还有自己的过去。 一直忙碌于唱片公司的实习和艺术大学的项目和课程,布莱尔已经好久未曾陷入追忆家人的心境了。她如此辛勤地工作和学习,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想起那些令她悲痛万分的往事。下周一,卡利说要让她正式入职,并且让她接手更多的任务还有属于她个人的一些通告,她把那些想要采访自己的栏目和电台都暂时推掉了。 现在的她只想埋头奋斗,并没有想过出名。况且,她最大的梦想是成为时尚设计师,也不希望和娱乐圈有太多直接的联系。 地铁上,她找到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身旁的一个女孩手捧着一本音乐杂志,布莱尔无心地瞟了一眼,女孩正在阅读的那一页上显示的正是v乐队的演唱会图片。瞥见了乐队成员们的布莱尔沉思了起来,她竟然早已见过这个背着电吉他唱歌的男生和他身旁的贝斯手。布莱尔这才意识到,其实在报到公司的第一周里,她便接触过卢卡斯·克林和艾文·格雷。 那是一个周五的夜晚,当大家都加班完了,布莱尔却被催着去找丹尼尔次日一早参加新专辑访谈会需要用到的腰带,那条腰带对主唱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丹尼尔也不知道丢在哪儿了,今天换下衣服之后就找不到了,」卡利推了推鼻上的黑框眼镜,「找到再回家吧。你也知道丹尼尔那乱丢衣物的习惯,况且那腰带对他很有纪念意义。」 自己的腰带丢在哪里难道会不知道吗?既然那么有纪念意义,为什么不自己保存?!都快十点了。那时的她还不明白,其实那是成员们在借此试探她的意志和毅力。 本想早点回家的布莱尔略感低落,她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在丹尼尔今天活动过的楼层进行地毯式搜索。会议室。健身房。混音室。当她推门走进安全通道附近的一个盥洗室时,里面传来激烈的碰撞和呻吟声,布莱尔顿住脚步,轻声感叹道,「唉,我的天吶,竟然有这闲情雅致在公司里偷情。」她立刻识趣地退了出来。 她最后摸索着来到这层的舞蹈室,慢慢地回念起之前还在心里嘀咕着的密码,推门之后,发现里面漆黑一片,她正欲开灯,却听到一阵轻微的叹气声。里面有人。布莱尔柔声探问道,「你好,我只是来找东西。要开灯咯。」 几秒鐘过后,却没有人应答。她舒了口气,摸索到墻上的开关,整个场地被金黄色的璀璨灯光照彻。 整个房间被镶嵌在三面墻上的镜子环绕着。少女的视角在最深的那一角聚焦,地毯上东倒西歪的,是若干个玻璃酒瓶。一个白色的运动袋旁边,某些物件跌落了出来,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本已经被阅览得都泛起褶皱的杂志,而被翻开的那一页上,是关于好莱坞肥皂剧女星米歇尔·韦斯特的采访报道。 布莱尔的目光继续向右移动,只见一个少年侧身倚靠在偌大的落地镜上,他的手里还握着半瓶烈酒。 缓步走近他,少女接连着倒抽几口断续的凉气,她的双腿竟然酥麻起来。他的五官美得令人心旌摇曳,恨不能将他占为己有,天天痴望着,夜夜抚触着,世世爱恋着。布莱尔分明感到,就连自己这不贪恋美色的神志都有些恍惚起来,这是从哪里謫仙而降的古希腊神帝?他的周遭宛若有淡淡的柔光和裊裊的氤氳,犹如丝绸般柔滑的黑发,细腻饱满如美瓷一样的肌肤,睫毛修长而浓密,每每抖动都仿佛是在幻化出一个灵动的梦。 他的妖瞳像是精工巧匠精心雕琢过的湖泊蓝宝石,时而幽邃时而澄澈,仿佛能够刺穿观者内心最柔软最脆弱的悸动;他的鼻翼直挺如峰,末端这边又矜贵地圆润下来;两片诱人的粉红嘴唇棱角分明,那线条流畅的唇谷微翘,鲜亮丰腴,他的浅笑勾起叫人脸红心跳的涟漪,简直是蚀骨的邪魅。 不知为何,他的唇瓣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除了尼古拉斯·米勒,布莱尔还未遇见过如此的样貌,自己的化妆技术虽不如她的设计能力那般卓越,但也算是有些天赋,比如丹尼尔那样的面孔,上一些浓妆便会令人称羡。但此时此刻的这个少年是完全素顏着,布莱尔无法想象他若是上了妆,效果是如何的惊艷。布莱尔在大脑中开始勾勒着对于他最合适并且达到最佳效果的妆容。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自己之后确实有机会为他做造型。即使他对世俗置若罔闻,整个世界也都会为他疯狂吧。 只见他神情呆滞着,脸上分明是令人心疼的泪痕,好似一个精致的木偶,这才止住了眼泪。欣赏着他的她蹲下来,镇定了自己,她开始在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眸中找寻意念和思绪,「你还好吗?没事吧?」 他望向她,仍是缄默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布莱尔伸手掰开他紧攥着的那瓶酒,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置在了一个离他较远的位置。 脱离酒瓶的少年蹙眉,略显嗔怒地端详布莱尔,但他此刻的神情着实叫人怜爱。布莱尔摇着头在心里哀叹了一记,这看上去明显是想一醉解千愁,可是愁不能遣啊。他若在这里睡去,倒真是凄凉了些。布莱尔振作了下,提醒自己要找那条该死的腰带。「要找他的腰带···丹尼尔这家伙把它落在哪儿了?」 听到布莱尔嘀咕着丹尼尔的名字,醉酒之人竟突兀地嗤笑了一声,吹吐着嘴唇,低喃了一句,「丹尼尔的话好多······」 布莱尔看着少年的嘴角开始抑製不住地上扬,就连那嗓音都是性感至极。看来他认识丹尼尔啊,可是那样的人怎么会是话癆呢,再次回过神来的她深叹了一记,伸手指向他的眉宇间,认真地低语道,「不要分散我的註意力,你要不合眼睡一会儿。」 说罢,正欲起身的布莱尔却随着少年的下一个动作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他倏地凑近了她,布莱尔心中一惊,两手抵住他的双肩,可是他的整个重心都朝着布莱尔这边压了过来。 布莱尔想把这醉酒的少年像刚才那样置靠在镜子上。可是他整个人往布莱尔身上贴了过来,她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接应或者反抗。布莱尔最后只好将自己整个身体往一旁挪动开来,算是躲过了他的突袭。只见他的嘴巴咕嚕咕嚕,好像在酝酿些什么,突然,平躺在地毯上的他张嘴作干呕状。 「该死的!」布莱尔低咒了一句,早该想到他可能会吐的嘛。她立刻起身去洗手间抓来一个干凈的小圆桶,放在少年的面前。 她拍了拍他的背,轻柔地耳语道,「餵,你要能起来还是起来吧,别真的吐出来之后被呛住,会出人命的。」 幸好他此时还有能够直起身子的力气和意识,看着他艰难地爬起来并一把抱住小桶,布莱尔在心里低咒,再次开口,「我找一下你的手机哦,真是的,喝这么多总要让谁知道一下,可以来接你······」 她一边咕囔着一边在他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他的手机,拨打了那个最近来电的号码。 「您好啊,手机的主人喝醉了,我是意外撞见他的······」被醉意不断侵袭着的少年听到电话那头的回应,突然小声嚷嚷起来,「艾文,我没胡闹···我很乖···我一直很乖的······」 布莱尔回眸瞥了一眼这个满嘴胡话的木偶,真是佩服他,即便是这副狼狈模样,还是美得叫人失措。而对于丹尼尔的腰带,布莱尔算是彻底放弃了。 这时的布莱尔已经是精疲力竭了,她干脆在这个少年身边席地而坐,歇口气,望着他面朝桶里干呕着。「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了?」布莱尔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对少年嘟噥着,虽然他神志不清,但是他却以自己的方式回应着,只见他秀出自己修长的食指,不自然地将其搁置在自己的唇瓣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嘘──」 他硬生生地挤出了这个音。布莱尔訕笑了一声,不打算再叨扰他。 「对不起,对不起啊!」一个年纪略大一点的男生在二十分鐘以后急急忙忙走进舞蹈室。看到布莱尔的时候,这男生露出了极为惊诧的表情,但他随即便尷尬地笑了笑,赶快弯腰扶起了坐在地板上的少年,笑着对布莱尔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艾文·格雷。请问······」 布莱尔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艾文,「没事。好好照顾他。让他以后别再喝这么多酒了。」 说完她便匆忙走出舞蹈室了。「等等!你是谁?我日后带他来感谢你!」 艾文望着布莱尔的身影在门外消失不见。 自从巡演回来之后,艾文常常需要去把不省人事的队长背回来,但他并无怨言。这本是助理兰顿会接的任务,可是这期间,兰顿和伊勒亚都在为卢卡斯的新住所忙碌。艾文一直感激着卢卡斯,因为之前经常受到高中同学残忍的欺凌和伤害,在自己高中毕业之后,曾一度放弃人生当中的任何追求,只想着快点结束痛苦。 可是与卢卡斯在一场演唱会上的偶遇改变了一切。在那一晚的彻夜长谈中,卢卡斯算是在艾文的生命中点亮了一盏明灯,他规劝艾文不要拋下一切和痛恨自己,山高路远,也许艾文之后就会走运起来。果然,这之后,艾文的的命运被彻底颠覆。 令艾文不解的是,当时的卢卡斯也是在谈话中透着淡淡的殤,可是如此受欢迎的天选之人怎也会忧伤? 卢卡斯早就在初中时期便发行了多支个人单曲,已是小有名气的他并没有放弃学业。他一并捎上了艾文去修了音乐製作学。卢卡斯在工作的时候十分严肃和专註,写歌常常意味着好些个不眠之夜,常常是饿到头晕才想起要补充能量。在不被骚扰和尾随的情况下,他会与很多人谈笑风生。但是他不曾对情爱產生过探索欲。 在婉拒异性的表白时,他通常是同样的说辞,「你说你爱我,可是你了解我吗?镜头前的面孔或是音频里的歌声,不是真正的卢卡斯·克林。只是我作为音乐家的社会角色而已。」 这样的态度仍旧改变不了眾多女生仰慕和痴恋他的事实。 虽然饮酒是常态,但是这段时间,万人迷只是成天酗酒,艾文还未见过如此消沉和低迷的卢卡斯。艾文知道卢卡斯有很多没有与其他人分享过的秘密,而那些一定是他负面情绪的源头。他早年就学会了一个人面对人生中的里程碑时刻和世态炎凉。虽然艾文没有与卢卡斯对证过,但据说当初是小卢卡斯央求养父收留他,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罗素才决定领养他。 卢卡斯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阳光健朗,喜欢很多体育项目,但是他为v和th乐队写出来的歌词是如此的伤怀和催人泪下。他偶尔会吐露出一些叫人震慑的言辞,就好似是悲观到极致的乐观主义哲学家会有的见解和觉悟。 下了地铁的布莱尔仍在追忆那晚的片段,那位女星米歇尔·韦斯特和卢卡斯·克林长得有几分神似。 9. 迟早是要见的 对于布莱尔作为新造型师的才华、原创力和工作效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招募她进来的项目总监罗斯·卡利之前一直兼职着乐队经纪人的职位,但她一直都在苦苦寻求可以暂时代替她管理乐队的人。为了培养布莱尔,卡利地将许多繁琐的后勤工作也交付于她,还时不时地玩突袭和考验。 史无前例地,th的新造型不断地备受瞩目和好评,乐媒和歌迷们盛赞乐队的改头换面。这些时日,少女还是决定以素顏问世了,公司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蜕变」,还戏謔她是小蝴蝶。而在这么多双充斥着暗欲的剪瞳里,丹尼尔·路易斯那过分紧张的神经又开始作祟。 公司开始了对于th乐队下一张新迷你辑的企划。昨天晚上接到经纪人电话说今天一早八点就要开会,布莱尔不清楚策划新歌单跟她有什么关系。次日早晨,睡眼惺忪的布莱尔才意识到卡利小姐再次捉弄了自己。她并没有接到关于会议的更多信息,一切又都只能是布莱尔自己去解决。 七楼有多个会议室。布莱尔刚出电梯的时候,前台还没有人,她翻看着前台大理石桌上的文案和通知,并没有任何关于今天th开会的信息。这难道是要让她一间间地去找吗?!现在可不是畏缩的时候,布莱尔拨通了丹尼尔的电话,语音却提示说他未开机。那只好尝试联系尼克了。 这时候,前台的乔舒亚出现了,看来他也是才来打卡上班。布莱尔之前就纳闷为什么这楼里没有一个女生做前台,都是看上去初生牛犊的男生们。 乔舒亚在前台坐了下来,笑着打量布莱尔,「布莱尔小姐,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布莱尔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睁大眼睛盯着乔舒亚,「你知道th现在在哪里开会吗?」 乔舒亚轻笑一声,「卡利总监一般都是抓住个空房间就开会,基本没有预先通知大家的习惯,再加上他们都习惯很早到,你看这,都没到我上班的时间楼道里的灯都亮了,我怎会知道他们在哪里商议大事?」布莱尔深呼一口气,提醒自己要镇定。看来现在只能打电话给尼克了。 「尼克······你已经到了吗?」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尼克。 「布莱尔?」电话那头是尼克颇为玩味的语调,「怪不得今早起来我感觉特别良好······」 「那个,我······」在前台后面的告示墻上,布莱尔仍是急切地找寻着任何关于会议的信息,想要尽快切入正题询问关于会议的事。可是尼克再一次打断了她,「怎么啦?又是哪个不知好歹的男生覬覦我家丫头?」拉低了那柔和性感的声线,尼克在揶揄中和她嬉闹。 「不是,」布莱尔没有回应他的轻嘲,「请问我们是在哪里开会?」 「嗨!」尼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看见你了!」布莱尔急忙转过身,尼克这才从电梯里漫不经心地走出来。他款款走向布莱尔,大方自然地一把抱住了她。前台的男生乔舒亚噗地一声开始偷笑起来,布莱尔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从尼克的怀抱中挣脱,有些娇嗔地瞪视乔舒亚,不明白这前台小哥为何被如此娱乐到。 「我们已经迟到了!」终于恢復自由身的布莱尔大喘一口气,微微蹙眉。 「我都不需要这么准点,你着什么急?比起开会,我寧可和你闲叙······」布莱尔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双眸微闔着摇摇头,真是服了这个贝斯手,不仅常常陪她加班,还坚持送她回家。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尼克?」少女发出一阵略显不耐烦的娇吟。背后的乔舒亚终于忍不住偷笑起来。 尼克一把搂住布莱尔的后腰,女孩再一次仓皇地跌入了他的胸襟。「我好喜欢你这样叫我。」 娇小的布莱尔再抽一口冷气,咬牙切齿地反抗道,「乔舒亚!不!许!笑!」 当尼克挽着布莱尔的手往楼道里离去时,回眸时,乔舒亚伸长了脖子,向布莱尔又是做手势又是挪动嘴唇地示意,「跟着尼古拉斯先生,你才叫安全嘞!」布莱尔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公司潜伏着危险人物?这个工作环境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卡利小姐之前竟然探问过自己的性向,好像很希望她不喜欢男生。在这之后,安德鲁和萨姆又对自己冷嘲热讽,好像觉得她在这公司并不能够坚持多久。现在尼克又好像对她有这么多的特殊照顾,甚至过分关心她的起居。布莱尔轻叹,这是什么奇特的父系环境? 看来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尼克步入会议室c之前,他轻声建议布莱尔先在门口等他。布莱尔偷瞄了一眼,只见满屋子的陌生人。「好久不见啊,你们这么早也在开会?巧了。」他向所有人问好。尼古拉斯·米勒在工作场合中原来是如此的正常和友好。片刻之后,尼克回到布莱尔面前,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入了会议室。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th的新造型师布莱尔·约翰森,可卡利是把越来越多的重任都交给她了,看来以后这小丫头要成为我们乐队的经纪人代理了,你们之后可能会经常看见她。」 尼克转过身看着布莱尔,「布莱尔,这些是v乐队成员和跟班小组。」 布莱尔涨红了小脸,略显窘迫地挣脱了尼克的牵手,靦腆一笑,「大家好,我才刚刚转正,不是尼克说的那样。」会议室的人们一一向布莱尔点头问好。 艾文·格雷站起身来,握了握布莱尔的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布莱尔小姐。」 布莱尔这才想起,这位就是那天晚上接那醉鬼回家的男生,她訕笑起来,「哦哦,我记得你,上次谢谢你啊。」 「怎么?你们认识?」尼克与在座的其他乐队成员显得有些惊诧。 杰克嗤笑着大叫一声,「老天有眼啊,他今天缺席!」除了正在专心致志阅览行程计划书的乐队经理华莱士·布朗,其他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他』是谁?为什么这么好笑?布莱尔楞楞地站在那里,有些诧异。 尼克附和道,」是的,无法想象如果他今天在的话,我们又将如何给大少爷他收拾残局。」 诺亚拍了下艾文的肩,「哎,他是以后都不来开会了,是吗?」 这句问话引起了华莱士的註意,他抬眸对着艾文低哑道,「艾文,回去告诉他,下次再不来就罚他出行期间没有特订的烈酒。」 男孩们发出了咆哮般的笑声,「才怪呢,华莱士,你最宠他了,怎么忍心!」 布莱尔却没有在意他们那深藏寓意的调侃,已经养成职业病的她扫视起了各个成员,从艾文·格雷、杰克·施尔瓦茨,再到诺亚·奥克拉,他们都有大量的改型工作需要展开。身穿深蓝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华莱士叹了一口气,瞥见布莱尔的他瞇起双眼。这就是卡利和其他人口中的那个鬼才设计师吧,他之前还特地瀏览了一下布莱尔的个人档案。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布朗开口问道,「布莱尔小姐,如果我的问题不是太唐突和冒犯的话,你会说印尼语吗?」 布莱尔有些不知所措,她犹豫着啟唇,「我只是th乐队的造型师······」发现所有人都耽视着自己,她的声音渐渐微弱下去。 「嗯,他们正在隔壁开会。你会说印尼语吗?」华莱士慢条斯理地重復了自己的问题。「会,是我的母语之一······」 不喜聚光灯的少女小声地囁嚅,「抱歉,我需要去隔壁了。」 经纪人却并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哦?你有多于一种母语?」 布朗起身,款款地走向布莱尔,和她闲叙了少顷。而在座的男孩们都抿唇,不知经纪人打的是什么算盘。 半晌过后,布莱尔终于和尼克去到了th所在的会议室d,总监卡利和专辑製作人托马斯正在向成员们普及迷你辑仍旧需要女声的提议。 卡利略显低落地声明道,「我们已经海选过女声,结果不理想。」 布莱尔插了句话,「总监和製作人,你们有没想过找其他旗下艺人合作呢?」 製作人托马斯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已经慎重考虑过了,暂时没有发现符合我理想的声音。」 尼克则是如同被触电了一般走上前去,与两位低声交谈了起来。 在面试布莱尔的时候,罗斯·卡利早就故意不动声色地在递给布莱尔的须知文件中塞入了一张v乐队的杂志封面照。布莱尔一张张翻看着文案,卡利观察着这设计系新生的表情,要是换作其他女生,即便是当下还未知晓v乐队存在的,但凡看到这张照片都会做出激动不已或者好奇万分的反应,唯有布莱尔这个貌似来自于外太空的生物,对其好像完全无动于衷。没有其他人会知道这才是总监录取并重用布莱尔的真正原因。 而会议室c里,关于v乐队亚洲巡回演唱会的讨论才刚刚开始。 布朗示意大家都把手上的分神物件放下,「这是v第一次亚洲巡演,规模我还是安排得比较小一点的。主要是跑印度尼西亚、新加坡还有韩国,给你们多增长点经验。下一次会去规模大一些的演唱地,比如中国。这一次,印尼有四个地点,韩国两个城市,新加坡一个。计划是十六天左右。行程说明你们看一下。」华莱士把手上的资料传给了成员们,专辑总监和其他一些工作人员。 「对了,刚才那个叫布莱尔的女孩子还是大学在读吧,」像是吶吶自语起来,他掏出了手机,「你们先看,我需要打个电话。」 艾文和杰克看着华莱士拨通号码,好奇他要打电话给谁。 「罗斯,」原来是与th的经纪人罗斯·卡利小姐通话,「约翰森那个小女孩,就是布莱尔·约翰森······我需要借她十天,v去印尼需要翻译······是有外派的导游来着,我想了想还是不妥······你也知道,上次狗仔队穷堵酒店事件真是闹得很大······好的好的,好说好说······」 从布朗先生满意的神情上来看,罗斯同意v借用布莱尔跟去亚洲巡演。 会议室d里。 罗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盯着布莱尔看。「是的是的。这小孩十五岁移民过来的······」布莱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成员们饶有兴趣地偷听着。 尼克浅笑着低语道,「布莱尔,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布莱尔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他。安德鲁对着尼克嘀咕,「哎,你什么时候和这丫头走得这么近了?」 萨姆随即又探问布莱尔,「你怎么会有两种母语?」 安德鲁嘲笑起他来,「不懂了吧,光是加拿大的??新不伦瑞克省就是双语地区,别说亚洲国家了。」 男孩们转向布莱尔,异口同声地揶揄起来,「布莱尔,看来尼克很关心你啊。」 听到这句话的丹尼尔·路易斯像是陷入了沉思。 「十天可以的。我会把她的工作表空出来。好的,我理解的。」罗斯终于讲完了电话。 「布莱尔,两周以后v乐队有一个亚洲巡演,其中印尼有好几个站,首场会在巴厘岛;v的经纪人华莱士·布朗希望你跟着乐队做十天翻译,所有费用都是公司出,而且在这期间会给你双倍的工资,我已经批准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没问题的吧?」 巴厘岛。布莱尔的心一沉。 听到布朗的请求,v的成员们和工作团队都焦虑起来,他们小声嘀咕起来,还不断地向「头脑发昏」的经纪人拋去白眼,「布朗疯了吗?!怎么可以带着这么个小妞去巡演?」 「对啊!我们连她是谁都不清楚,这万一又被他影响到,可怎么办?」 「还没去过亚洲哎,人生地不熟的,我们怎么自保啊?卢怎么自保啊?巴厘岛还有一场『鉆石级』的歌迷见面会,都是冲着他去的,保安队的那帮人肯定要疯了······」 「这样的长相,一定自我感觉特别良好,肯定会试图滋扰卢,完了完了······」 「就等着上热搜吧,『爆料:卢卡斯·克林被疯批造型师求爱,被拒之后伤心欲绝要跳楼』······」 艾文·格雷却没有吱声。 10. 他们不能失去她 关于布莱尔跟随v去印尼巡演的事才刚刚敲定,卡利和托马斯便向大家扔下了另一枚重磅炸弹:根据尼古拉斯·米勒的推荐,布莱尔应该为th的新迷你辑试唱,若是符合托马斯和成员们的要求和期待,她将会成为其中两首主打单曲的特邀女声。 少女先是哈哈大笑起来,就好似这是天底下最詼谐的恶作剧,可发现总监和製作人都是一脸肃穆地直视着自己,她才意识到他们不是在说笑。什么?!海选了一个月,竟然建议她这么一个门外汉来尝试?!这是绝望到了何种境地啊?! 布莱尔正经了脸色,郑重其事地婉拒,「卡利总监和托马斯老师,还有尼古拉斯,感谢你们如此开明和信任我,这是一个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还未等她道尽这段推辞,带着邪肆笑意的尼古拉斯打断了她,「我说你可以,就可以。」 製作人托马斯和卡利交换了一个眼神,附和道,「尼古拉斯说可以,是真的可以,我相信他的鉴赏能力,布莱尔,就算你帮我们一个忙,尝试一下,好吗?」 该死的,布莱尔在心中低咒。因为母亲当时是夜店的歌女,她从小就不允许在家唱歌,母亲和哥哥都不希望她成为下一只在底层社会挣扎的夜鶯。虽然她时常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哼唱,但是她对自己的潜能毫无认知,她甚至误以为很多人都会有自己这样的音域和乐感。 卡利总监临时有事又要走开了,其他人即刻赶往录音棚,而尼古拉斯一路上就拉着布莱尔的手,还朝她投向了更多鼓励的眼神。丹尼尔全身的神经都在紧绷着,以往,因卢卡斯而起的各种闹剧和不良后果,他选择了置若罔闻,却一直都在心里积怨,如果布莱尔真的成为了女声,他一定要做些什么去留住她了。安德鲁和萨姆则是将录音室的大门合拢,万一没有发挥好,也不会让布莱尔感觉更为窘迫。 尼古拉斯亲自上阵,颇为耐心地将录音的设备向她演示了一遍。其余的人都惊诧地目睹着这一幕,平日里,尼克那事不关己高高掛起的态度竟然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你可以选一首歌,或者清唱什么原创小调,都可以。」托马斯低喃道。 布莱尔稍加思索,轻哑道,「那我尝试灵魂乐吧······」迫不及待地,大家几乎是同时点头,并且看着托马斯在电脑上找到她提到的那首伴奏。 当背景乐响起时,尼古拉斯·米勒失了神似地垂眸,他那双本是澄澈的玛瑙绿眼眸在一剎那便黯淡下去,自己上一次演唱这首歌,还身处儿童福利院。而在合唱团领唱这首歌的当天,也是他重生的一日。尼古拉斯抬眸,燃起烧灼感的目光再次落在少女身上。 于是。她啟唇。 他们的眼前宛若展开了一卷白布,那初始的音线略感遥远和飘渺,在画布上浮泛出少许柔媚的线条。随着音调的缓缓渐进,色泽灵动起来的声线轻盈起舞,那幽远而甜美的嗓音好似掷入伦敦雾茶中的一抹被蜂蜜水浸染过的薰衣草,弥漫出浅浅的迷昧。她的吐气和呼吸轻柔而不着痕跡,那音色慵懒撩人却又笼上了淡极的悲慟。 从她口中逸散出的每一个音,都仿若在徐徐地呈现出一幅意境优雅而悵然的水彩画,那在迷朦柔光中幻化出的点点淡墨叫人神魂荡漾。隔着一道落地玻璃门,布莱尔·约翰森独自站在录音室里,她抬起双手轻触着耳罩,嘴角是勾人的浅笑,此时的少女仿佛一只打扮华美的精灵,在微醺的醉意中施展魔法。 这海妖重现的魔音令在场的听者面面相覷。 虽然早有篤定的预感,可是托马斯和丹尼尔还是听得目怔口呆,这岂止是合适?如果丹尼尔不用尽全力和多加练习,她的加入会令专辑中的男声部分显得逊色,这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而此时的尼古拉斯更是哑然,这个小妖女身上有一种令他恍如隔世的熟悉感,她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却又好似是一个他永远无法企及的自己。尼克的脑海中惊现孪生哥哥查尔斯,以及当年在儿童福利院的片段,那些封存已久的记忆碎块开始狂肆地侵扰他的神志。 他们出生之后,父母在车祸中双双去世,而尼克和查尔斯被当地的儿童福利院收养。在对外的叙述中,尼克称,当兄弟俩终于遇到愿意领养的人家,她们却只想带走尼克;从此以后,搬去另一个城市的尼克便失去了查尔斯的消息。之后,因为尼克的「表现」不符合新养母们的预期,她们之后便想着再次拋弃他。尼克最终逃离到了一个当时所住街区里唯一的精神依靠,邻居安东尼·米勒先生。 安东尼先生是一个有异装癖的中年黑人,他私下常常扮成六十年代的美国家庭主妇,但因为无论对于异装现象还是跨性别者的偏见,虽然有自己成功的写作事业,但安东尼羞于在公共场合显露他的癖好。直到有一次,为了躲避女教师的欺辱和伤害,儿时的尼克找到了安东尼先生的后院,他们也因此相识。因为小尼克对安东尼装扮由衷的欣赏,这位受尽歧视的社会弃儿作家重新审视并且选择放飞自我。最后,安东尼先生毫不犹豫地花费重金,歷经千幸万苦把领养尼克这件事合法化。 尼克已经很久未曾追忆起那时候的自己了,也许是一直匿伏于他的潜意识里,尼克向周遭的所有人隐藏了真实的他。 而此时的布莱尔就好像唤醒了那个时候的小尼古拉斯,想要反叛,不想再藏匿自己。再次凝睇起歌唱完毕的少女,尼古拉斯·米勒的心中泛溢出剧烈的追随感和归属感,此时的他不再有平日里的偽装。只见他恍惚着站起来,几乎是闪现到了少女的面前,一把揽住她。 在这些人面前,尼克的这个拥抱看似平常无奇,但在尼克怀中的布莱尔感觉到他那不寻常的呼吸韵律,他那温热的身体在轻轻颤抖着。因为读取到了他隐隐作痛的心绪,本想要反抗的少女也用双臂环抱住他的腰,她仿佛是在感谢他对她刚才演唱的反应。感受到了她互动的尼克闔眸,沉醉于这甜美的抚触,在下一霎,他将她搂得更紧了。 尼古拉斯·米勒在骤然间明白,放任她如此张狂地吸引眼球极为不妥。 托马斯即刻便把记录着两首单曲内容的纸张在她面前晃悠起来,他叮嘱她时的语气溢满了钦佩和惊喜,「就是你了,布莱尔!其中一首有丹麦语的独白,那个部分需要强攻一下,其他,完全不会有问题。」 而丹尼尔·路易斯则是走上前去,和仍旧在尼克怀抱中的她握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安德鲁和萨姆高声齐呼,「欢迎布莱尔·约翰森加入迷你辑!」 他们的喊话终止了尼克的失神,他再次仓皇起来,好似意识到了自己对她过分的依赖和耽溺,他忡怔地松开自己的双手,停顿了一记,倏地转身,垂眸中的他匆匆离开了录音棚,没有人瞥见他此时的神情。布莱尔面露疑惑地拧眉,她的目光停留在了这个金发贝斯手的背影上。而托马斯立刻走上前去,他们开始讨论起歌曲的线谱和歌词。 丹尼尔端详着此刻的布莱尔,只见她深吁了一记,那朝着製作人露出的訕笑里有些许无奈和疲惫,她轻声答应了这个在她看来极为荒谬至极的合作请求。th成员们之前对她的忽视和不屑都演变成了突如其来的焦虑和忐忑,她对th和公司的影响力已经不容小覷,而这样的人才,绝不能,绝不可以,再一次地,因为卢卡斯·克林而搅扰了心智。此刻的成员们都有着同样的忧虑:她不可以成为第二十四个闪失。 主唱的掌心渗出了密汗,他几个箭步,追上了尼古拉斯。 几个小时过后,布莱尔走入了电梯,已是心力交瘁的她叹气,「终于可以回家了。」《蜘蛛侠》里曾经有句话: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虽然被肯定了自己的唱功,但是她的心情却跌入了低谷。本来学校那边就是任务繁重,再加上这份工作和跟随v去印尼做翻译和造型,而且化妆小组经常来寻求她的帮助,现如今,她又要被迫加入th的专辑製作, 就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抵在门缝中,门顿了顿,再次开啟。是丹尼尔·路易斯。他轻瞄了一眼布莱尔,走进来的他伸手拉长了红色按钮,电梯忽然就停住了。布莱尔疑惑地斜视他,只听见主唱故作镇定地轻喃道,「刚才唱得不错。」 布莱尔看着他沉黑如墨的眼眸,倍是受宠若惊地回应,「哦,谢谢。」 「但没什么好骄傲的,想要成为一个正式的歌手还是需要更多的练习。」 布莱尔抬眉,咕囔起来,「我从没想过······」 丹尼尔好像并没有在听她说话,他只是再次走上前,按下红色按钮,电梯恢復了运行。这平日里在她面前少言寡语的扑克脸竟然给予了她如此直接的赞赏,可这却令她倍感不安。 第二天晚上,尼克约布莱尔去了市中心的一家意大利餐厅。他曝光了各个成员的趣闻軼事。尤其是说到th乐队刚组建的时候,因为没有资金支持,四个人挤在一间小公寓里写歌,某次纽约大停电正好是在隆冬时节,四个大男人只能抱在一起取暖睡觉。 「安德鲁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和萨姆冷战了好久。」 布莱尔听得连连捧腹。 「丹尼尔一直都是那么寡言少语吗?」 「他其实话很多,但不会轻易表现出来。」 「你们和v走得很近?」 「v的队长卢卡斯·克林和丹尼尔像兄弟一样,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课。他们原本是想组建乐队的。但是两个人的风格迥异。我们两组人经常开派对玩在一起。」 「哦,那不错,」布莱尔用叉子圈起一小段海鲜意面,放进嘴里,她这才明白二人的关系。 并没有直视她的尼克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汤勺,他的右手找到自己的下腮轻微地抓挠着,仿佛是一边揣摩着自己的言语一边开口道,「布莱尔,你之后有什么计划和打算?」 这个问题略显突兀,使得还在小口轻呷威士莲的布莱尔略略咳嗽了一声,她抬眸便发现了尼克突然严肃起来的脸色。少女振作了一下,微微仰起头来,看似像在幻想着将来的自己,嘴里咕噥起来,「想尽快完成学业,然后我就可以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设计师啦······」 尼克的那双敏锐警觉的绿色眼眸像是在审视她,只见那双迷人的琥珀色瞳仁清透明亮,满是她对未来的美好臆想,可是那块压在他心上的顽石还在。尼克莞尔,回应道,「非常好,我为你感到骄傲。」 他回想起自己刚才和丹尼尔的对话,「尼克,我们不能失去她······要不我们直接向她把话挑明了?让她专心工作别去招惹卢卡斯?」 深呼吸的尼克抿了抿唇,摇头,「这样只会让她对卢產生更多的好奇心······」 史无前例地,与其他人一样,尼古拉斯·米勒的心中竟有危机感在浮溢。 11. 遇见她 尼克理解丹尼尔的境地,他何尝不是一样,可是尼克更想知道他们是否可以信任布莱尔,信任她能把工作和迷恋分开,信任她会做出明智的决定。「要不我们尝试相信布莱尔?」尼克的这句话不仅没有抚慰到丹尼尔,后者反而显得愈发地忧虑了。 丹尼尔随即向尼克道出了自己想到的一记绝招。听毕后的尼克吃惊地瞪视起丹尼尔,訕笑起来,「你就不怕到时候东窗事发?」 丹尼尔沾沾自喜起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卢还不够收敛,这招必奏效。」 虽然习惯了看戏,尼克到底还是不敢相信丹尼尔那被嫉恨腐蚀着的心智,他冷笑了一声,「卢活得比谁都幸苦,你这样做,还是他最好的兄弟吗?」 丹尼尔皱眉,嗓音因急喘而低沉起来,「我们赌不起,万一这趟她回来之后没心情录歌了要闹辞职怎么办?!况且,卢卡斯不缺这么一个追求者。」 尼克斜视了一眼略显羞恼的丹尼尔,看来这蠢货之后要为欺骗唐僧而付出代价了。他决定再戳一戳丹尼尔的痛处,「你还对莎瑞的事耿耿于怀着?」 像是被看透了那般,丹尼尔仓皇地躲开尼克的直视,闪烁其词起来,「卢不会对不起我的······」 尼克深知,当时被感情和委屈蒙蔽了双眼的丹尼尔对莎瑞暗恋着卢卡斯这件事一直无法释怀,而如今的丹尼尔还深爱着莎瑞。他假笑起来,轻声安慰丹尼尔,「我就问问,都是一年多前的事了,该放下的都放下吧。」 曼哈顿东北方位的某居民区里,醉酒之后的卢卡斯·克林还在熟睡中,在助理们协助他换置新居的这段时日里,他暂时在艾文·格雷的公寓借住。 「卢!醒一醒!」艾文掀开了客房大床上的被褥,摇了摇万人迷那宽厚健硕的肩,「都下午了,起来吃点什么吧。」 卢卡斯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那诱人的唇瓣泛着桃花的色泽和糖浆般的丰腴感,他神邸般俊美的左脸上还刻着长形条纹的睡印,那浓密乌黑的丝滑短发略显散乱却平添了一种不羈的野性,他的宿醉模样还真是若人怜爱。艾文暗咒了一句,这要是换做别人,早已是狼狈不堪,不忍直视。 「昨天开会了?」过了少顷之后,卢卡斯才终于轻哑出声,仍是睡眼惺忪的他追忆起方才的梦境,最近,一张陌生的少女脸会频频地浮现在他的睡梦中。 她的浅浅笑顏给他似曾相识的错觉,而那些画面令他甚是疑惑,她好像一直都在寻觅什么,最后还递给他一个干凈的小圆桶。而这姽婳的容顏就好似挥之不去的烙印,与他之前时常会追念起的另一张脸重叠着交错。 「是的,开会的时候还蛮戏剧性的。」艾文在厨房这边煮咖啡,而此时的卢卡斯已经坐在了餐桌这边,他的双手揉搓起自己的太阳穴,如今的他就是健身、豪饮和睡觉,他期盼着这样麻醉自己的生活方式可以减轻一些内心不想面对的,剧痛。 万人迷振作了自己,探问道,「戏剧性?发生了什么?布朗又想干嘛?」 「没什么,」艾文抑製住了自己的分享欲,只是提及了会议的内容,「亚洲巡演被正式提上了日程,我们这次要去半个多月······卢,你没问题的吧?」 万人迷接过咖啡杯,轻呷了几口,继续询问道,「有歌迷见面会吗?」 艾文呲着牙,一副无奈的样子。卢卡斯抬眸,艾文的默认使他深深地叹气,果然还是安排了鉆石级,公司是知道如何牟取暴利的。成员们深知,对于队长来说,见面会是令他感到最大压力的环节,那些凭借昂贵门票获取和他单独相处的女孩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她们就如同狂蔓的艷紫妖红那般纠缠和骚扰他,就连他名义上的初吻都是在这种见面上被迫奉献出去的。 「卢,感觉你这几周很消沉啊,」艾文还是忍不住打了个直球,「想找人说说话吗?」 卢卡斯却转移了话题,「你这几天怎么样?期待去亚洲看看吗?」他从橱柜里取出了巧克力坚果麦片,再往碗里倒入了冰牛奶。 艾文的脸上居然捎上了一层淡淡的酡红,他有些羞涩地囁嚅起来,「期···期待?当···当然啦!」 瞥了一眼好兄弟,主唱的嘴角是勾人的浅笑,「怎么?有喜欢的女生了?我认识吗?」 艾文撇了撇嘴,躲掉了队长的直视,「你又知道了。」卢卡斯翻看起了汽车杂志,静待着艾文的讲述。「好吧,那我告诉你了,我好喜欢我们的新翻译,她简直就是我的理想型,甚至远远超越了······」 仍是垂眸,卢卡斯却轻轻地打断了艾文,「先打住,你已经见过我们的翻译了?你要是想追人家,我支持你,但是工作和感情最好不要混为一谈。她只是这次的翻译还是?」那骤然抬眸的摄人对视令艾文措手不及。 「她可能也看不上我,人家可是花容月貌······」艾文有些委屈地拧眉,他小声嘀咕起来,「又有才又有顏,就跟你差不多,卢。」 卢卡斯却不以为然地轻嘲艾文,「看来你很喜欢她,至少尝试出击一下吧,或许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困难,大不了,锻炼一下撩妹的技巧嘛。」艾文白了他一眼,对于他来说,那当然是不困难。不过艾文感觉今天的卢卡斯恢復了一些元气,他也终于调侃了起来。 几周之后,v一行人啟程去往了机场,而布莱尔这边也在心急火燎地准备出门。 再次被原来保证会同去的卡利放了鸽子,布莱尔几乎是在最后一刻求助于尼克送她去机场,但是出现在她公寓底下的却是丹尼尔。 「真的很谢谢你。」对特意赶来布鲁克林的丹尼尔,此时的布莱尔是感激万分。丹尼尔哂笑道,「别怪卡利,她这么做是在培养你的应急能力。」他把布莱尔的行李放在后备箱里。随即便替布莱尔开了车门,让她先坐进去。 丹尼尔打开车灯,身子却倏地凑近布莱尔,少女倒吸一口气,只见丹尼尔伸手将布莱尔座位上的安全带拉过来,闻到他身上略显不协调的须后水气味,她微微蹙眉,看着他特意替她把安全带系好。 过了好一会,布莱尔开口问道,「尼克呢?为什么是你过来?」 丹尼尔并没有与她对望,「尼克不喜欢女人。」答非所问。 「哦。」布莱尔虽然知道尼克的厌女癥,但如此听见别人提及此事还是头一回,她开始追忆起尼克与自己的互动,看来这男同对她还算不错,她露出了一个俏皮的轻笑。 丹尼尔看到她这副表情,缓缓地低语道,「呵。你还有点可爱。」丹尼尔车上的香气虽然很清雅,但却迷魅地让人昏昏欲睡。片刻过后,布莱尔就已闔眸酣睡过去。 其实尼克在接到布莱尔的求助电话时,成员们是在丹尼尔的别墅小聚。丹尼尔在知道详情之后突然起身,「我去送她吧。顺便跟卢卡斯打个招呼。」 尼古拉斯若有所思地望着丹尼尔离去的背影,他知道丹尼尔的诡计。一向喜欢冷眼旁观或是雪上加霜的他知道布莱尔的出现会激起这个圈子原本就在暗中酝酿着的各宗纷乱庞杂。而尼克最想知道的是,布莱尔是否会和之前的女生们不同。 深夜渐至的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人流稀疏起来。 v成员们的小轿车先到了机场大门,紧跟其后的加长轿车上走下来的是工作人员。丹尼尔的车子随后也抵达了。丹尼尔拿好行李,打开布莱尔这边的车门,抚触少女的手,低声叫唤道,「布莱尔?布莱尔?」 这一霎,丹尼尔突然恍惚起来,他的前女友莎瑞之前也会在自己的车里入睡,他当时也会这样轻唤着她的名字。在与莎瑞正式分手之后,丹尼尔才愿意承认,对于莎瑞,自己只不过是卢卡斯的替代品。也许丹尼尔当时只是不甘心静默于卢卡斯的暗影里,当莎瑞靠近自己之后,他煞费苦心地付出和讨好她,可她最终还是离开了他。在她死后,他更是无法真正放下这段感情。 布莱尔那弹开了的视线里,面露薄怒的丹尼尔眉头紧蹙着,只听见他长吁了一口气。 机场大厅内。卢卡斯、艾文、杰克和诺亚还有同行的工作人员们都在等候布朗和布莱尔的加入。「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呢?是哪个?指给我看看。」也才刚坐下的卢卡斯戴着太阳镜,扫视着所有同行的人。 手拿着机场提供的汽车杂志,为了避免被人识别,全副武装的卢卡斯戴着墨镜、黑色口罩和鸭舌帽。他阅览起了最新一代兰博基尼的试驾测试专栏。艾文张望了好一会,正想告知卢卡斯她还未到,可就在这时,布莱尔的身影出现了。 「卢,那个就是她!」v的主唱这才漫不经心地放下了手中的读物。 他抬眸。看见她。近来自己梦境中频繁出现的少女脸竟然是,布莱尔·约翰森。 她白皙如瓷的肌肤透着几缕淡色粉红,细长柔媚的琥珀色眼眸里泛着浓浓的暖意,樱花色的双唇娇嫩着妖魅。一丝柔和的风拂掠过,轻触起她那鬈松微卷的黑色中长发。她身穿一套娇小紧身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印有大片黑白水墨图画的纯白色薄衫,配上一条墨黑色的皮革短裙,她的双腿修长而白嫩,脚上是一双深棕色的羊皮短靴。她浅笑起来,眉眼处不自知地撩拨人心,那微翘的唇角宛若能够轻易唤起各种肆意张狂的欲念。她的浅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他在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触中迷离。 仿佛是迫切地想要印证些什么,他的视角定格在她身上。许久。 身旁的艾文激动起来,乐不可支地道出了更多关于她的信息,「你写的那张迷你辑中要用到的女声就是她!她还是我们次趟去印尼的造型师······我听尼克说,她是大学服装设计系第二年···th最近的造型真的惊艷到了乐评和歌迷们,你不是也感叹说很炫酷和奢华?都是她设计的······」 卢卡斯昨日还与托马斯交涉过,专辑製作人信誓旦旦地向卢卡斯保证,他们找到的女声一定会让他这个作词人满意。 仿若一整个世纪的时长。 宛若如梦初醒的卢卡斯这才意识到少女的身旁有着另一个男人的陪同。丹尼尔·路易斯。卢卡斯窒住。即便是v,丹尼尔也一直懒得掺和他们的活动和通告,他今晚竟然亲自来送行。艾文觉得一旁的主唱有些反常的呆楞,他用胳膊肘蹭了蹭卢卡斯,小声叫喊,「餵,你怎么了?」 卢卡斯回过神来,嗓音早已干哑,「没什么。」 「我这是多久了才喜欢一个姑娘啊,你好歹说句话唄。」艾文的语气微嗔,卢卡斯之前都会为他把关。 垂眸中的卢卡斯蹙眉,他神情凝重地低哑,「你喜欢就好。」 而就在这时,艾文接到了一通来自经纪人布朗的电话,他只好起身去找个僻静的角落去听指令。 12. 他最好离她远点 在远处,丹尼尔·路易斯一眼便找到好兄弟卢卡斯·克林。 他拉起布莱尔的手,朝卢卡斯和艾文这边走来。他们牵着手。牵手没有什么稀奇的。可那是丹尼尔·路易斯。他从不会在公共场合和女友们牵手,就算是对那些前任,也只是跟在他身后,有亲密举动但大多都是前戏,就连对他最爱的莎瑞亦是如此。据卢卡斯所知,丹尼尔不会怎么主动与女生製造肢体接触;丹尼尔的母亲从小训诫他要与女性保持友好的距离。 布莱尔的手指其实在竭力地尝试挣脱丹尼尔的手掌,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丹尼尔,放开我!」为了压低嗓音,咬牙的她硬生生地挤出这几个字。她只顾着不外露地挣扎,但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卢卡斯面前。 「卢!」丹尼尔大吼出声,着实吓到了身旁的少女。这僵尸脸此刻演绎的,究竟是什么桥段?! 「丹。」摘下口罩的卢卡斯轻笑着回应。丹尼尔和卢卡斯甚是自然地拥抱,可布莱尔却还被丹尼尔攥在手里。卢卡斯后退一步,与丹尼尔闲叙起来。 少女的身后,丹尼尔依旧紧紧握着布莱尔的小手。布莱尔终于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去尝试掰开丹尼尔的五指,脸上却是佯装着的笑顏。卢卡斯那略显淡漠的目光轻瞟着划过布莱尔,「这位是?」 布莱尔意欲开口,可丹尼尔却抢先一步回答道,「布莱尔·约翰森。」卢卡斯抿唇莞尔着点了点头。丹尼尔字正腔圆地咬字,「卢卡斯,替我好好照顾她。」 而卢卡斯感受到了丹尼尔偶然才会露出的煞气,这个活得何其隐忍的万人迷即刻便读懂了好兄弟此趟送行的目的,丹尼尔眼底里的暗意分明是「你最好离她远点」。 布莱尔还以为丹尼尔会放手,刚松了一口气的少女不曾预料,丹尼尔在下一秒鐘竟搂住了自己,这样的肢体接触即突兀又拙劣,怀中的少女被压得透不过气来。此时此刻,卢卡斯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幽深又犀利,鹰眼一般审视着被搂抱中的少女。丹尼尔轻撩起她耳边的秀发,几乎是吻咬着少女的耳朵,只听见他曖昧地低语道,「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怀揣着忡怔起来的心,卢卡斯的耳畔是他自己那攒动着的,仿佛快要跳出胸膛的脉搏。杵在原地的他细细地揣摩着少女那惊诧的神情,布莱尔看上去似乎很不情愿。但是卢卡斯足够识趣,他只是静静观赏着这对正在耳鬓廝磨着的男女。在丹尼尔最后离开之前,竟还拍了拍布莱尔的头,就好像她是自己宠溺已久的女朋友。 这时候,接完电话的艾文回来了,他走近布莱尔,「布莱尔小姐,你看上去休息地还不错啊。」 还未完全镇定下来的少女尷尬一笑,有些靦腆地回应道,「谢谢你啊,格雷先生。」 只是轻瞥了一眼少女的卢卡斯用手臂圈住了艾文的肩膀,「我们走吧。」被卢卡斯拽着走动起来的艾文还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看布莱尔。 「别执着了,轮不到你。」 挣脱了丹尼尔那戏剧性的近距离接触之后,布莱尔有些心生厌恶地大口喘气起来。哥哥凯文还在世的时候,经常把布莱尔护在自己的怀里或者背后,习惯了凯文庇护的她,迄今为止,除了如同兄长一般的尼克,她并不喜欢无缘无故地被男生这样触碰。她对丹尼尔刚才的行径感到恼怒,不过更多的是不解。 丹尼尔走出了机场。脑海里重现和母亲詹妮弗·路易斯在离开孟菲斯之前的最后一场谈话,当时的丹尼尔还在和高中的初恋约会,可是那女生原来也是为了接近卢卡斯才与丹尼尔成为男女朋友。「亲爱的,丹,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不要责怪卢,好吗?」 丹尼尔坐进车里。「为什么,你和我姐都是那么地偏袒他?」 「哪有?!唐雅和我很爱你的,只不过······」 丹尼尔再打开了前座的车灯。「只不过什么?他是趋之若鶩的皮囊?!」 丹尼尔掏出了一支烟。「丹,你真的认为卢只是一副好看的皮囊?越是好看的皮囊也许越会因为外界的过度关註和期待而精神内耗······」 摇下车窗之后的丹尼尔俯身点火。「卢,不配你们这样替他抱怨······」 机场外某处的停车位上,丹尼尔将这支烟放到嘴里抽了一口又一口,此刻的镜像里只有烟雾繚绕的迷离,丹尼尔那陷入了回忆的表情无法被读取。 「丹尼尔,不要记恨他,他当年是央求你罗素叔叔收留他的······」 当时的丹尼尔摇了摇头,冷笑一记,「又来,我听够了······」 「······这一次去纽约闯娱乐圈,答应妈妈两件事:不要让任何姑娘意外怀孕;不要沾毒。」 「嗯······」 通过安检之后,v乐队一行人穿过一排排这时候已是人际寥落的登机口,在指定的等候处坐下候机。卢卡斯拿出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艾文则是翻看着一些行程资料,杰克和诺亚坐在旁边闭目小憩。 布莱尔则是一个人坐在不远处,她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左手,因为刚才被丹尼尔抓得太紧,现在还有些红肿。一向冷漠的丹尼尔为什么突然有这些反常的举动?布莱尔正在走神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接通了电话,是尼古拉斯。 「布莱尔,一切都还顺利吧?」布莱尔把刚才在机场那场小闹剧告诉了尼克。这时候有人扭开门锁,是丹尼尔回来了。「对不起,布莱尔。我替他给你道个歉,好吧?看在他和我的份上,看在我们乐队的份上,这趟请你真的好好保护自己,别和v走太近······」 布莱尔扶额,心中更是疑惑了,他们不都是好兄弟嘛,为什么建议她别和v太熟络。 她立刻给好友艾莉森·沃特打电话。在抱怨完刚刚发生的古怪事件之后,艾莉认为,丹尼尔的行径带着很多暗语,她提醒布莱尔在接下来的行程中要多多观察v的各个成员。不过,一提及队长卢卡斯·克林,艾莉在剎那间便花痴了起来。 「布布,你见到卢卡斯了没?」自布莱尔成为了th的造型师,这便是艾莉森询问最频繁的事。布莱尔环顾了下四周,才发现卢卡斯和艾文已在登机口这边验票完毕而步入了通道。她耸了耸肩,告诉艾莉森她之后会与他们一同搭乘飞机的商务舱。 好友即刻在电话那头失声尖叫起来,「布布!拜托!一定要帮我问到一张他的签名!」 布莱尔开怀大笑着点头,「没有问题。不知道他清醒的时候是什么脾性······」 艾莉森那边因为过分激动的情绪而开始吶吶低喃,「听说卢卡斯过着六根极为清凈的生活,除了一帮兄弟们和坚持要合照的歌迷们,他好像不会与任何异性过分主动地接触······」 这样的明星在娱乐圈里简直就是奇葩或者怪咖。就连布莱尔对此都不敢置信,这样的容貌和才华为何不近色?他大有可以纵欲和享乐的资本,但为何是如此这般宛若僧人一样地生活?艾莉森之后还与她更新了v和th各个成员的一些趣闻和隐秘之事,布莱尔未曾料到好友都比她这个几乎抬头不见低头见乐队成员的尾随人员知道得多。 「最主要你不追星嘛······我的那几个侄子和外甥女一个个的啊,都是内娱的小探子······」 在掛掉电话之后,尼克的余光里,丹尼尔若无其事地将碗筷放入洗碗机。尼克嘴角是不可抑製的坏笑,看来这蠢货还有点策略,虽是拙劣了些,但还算超乎他的预期了。或许丹尼尔是真的了解卢卡斯,这样的举动只会让万人迷如同警觉瘟疫那般规避着布莱尔,再加上卢卡斯那天生不过问不辩解不炫耀的脾性,很有可能只会把布莱尔当隐性物种对待。 艾文、杰克和诺亚之前都抱怨过化妆和造型团队不够专业和细腻,在见证了布莱尔的化妆和造型技术的成员们,一定不想失去这个才华横溢的跟班,而这些成员们也一定会加入丹尼尔所编造的谎言阵营。丹尼尔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随后他定会联系男孩们,陪着他唱这出烂戏。可尼克对布莱尔的性情已是略知一二了,她那在社交场合中游刃有余的开朗性格怎会像个陌路人那样把卢卡斯晾在一边? 丹尼尔这漏洞百出的伎俩虽是显得蹩脚了些,但如此想来,却是必不可少。这场骗局已经拉开了序幕,丹尼尔对此似乎毫无愧疚,相反的,他看似是展开了苦等已久的报復。对于丹尼尔变异背后的缘由,尼克心知肚明,眾所周知,只要是两条腿的,能喘口气的,是雌性的,都能被卢卡斯·克林吸引。作为卢卡斯最好的朋友,丹尼尔的运气和际遇与卢卡斯那要命的性魅力环环相扣。 每次出事,倒霉的必定是丹尼尔。在他表姐的婚礼上,两个伴娘在衣帽间想与卢卡斯亲热被拒之后却还怪罪卢卡斯勾引她们在先。丹尼尔的舅舅去世之后,表姐们在灵车里卯足了劲向卢卡斯諂媚。十七岁时,两个人一起去上sat家教,三个星期之后,那个美女家教突然闭门不愿意再见丹尼尔,只因怀疑卢卡斯与自己有曖昧却不愿承认。 这些年来,好几个负责th乐队化妆的女孩们在后台有活动的时候当场闹辞职,说自己错付于某位薄情之人,泪奔离去。兄弟们也不是没有责怪过卢卡斯,也找他谈过,可卢卡斯也甚是无奈,往往自己是什么调侃轻浮之词都没用上,女生就开始暗送秋波。难道限製卢卡斯与异性社交就能根除问题?这么多年过后,大家也对此事习以为常了,也习惯了要一起帮着卢卡斯提防女生的接近,避免出事而连累所有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卢卡斯不近女色的生活方式也是出于对周遭人的责任心,他已经不想大家再因为自己的容貌而受到任何负面影响。 就在尼克聆听丹尼尔的大计之时,准备登机的卢卡斯·克林偷视了一眼布莱尔·约翰森。他接近三年的梦境中,两张重叠着交错的少女脸儼然是同一个人,他那封尘已久的心仿佛萌生了一记突兀的悸动。虽然是如此得不可思议,但就在假男友撩起少女秀发的一剎那,卢卡斯确认了自己几分鐘之前的推断。 迁徙归来的小天鹅已经长大成人了。 13. 不得不靠近她 大家都走向登机口的时候,布莱尔和艾莉森还在通话中。 艾莉森正于远在西海岸的西雅图参加特种新兵的集训,那边比纽约慢三小时。年长几岁的艾莉森是布莱尔高中时期的校友,也是她移民之后最亲密的闺蜜。艾莉森是第三代苏格兰的侨民后代,因为她的母亲在年少时接触了较多的亚洲艺术作品和前苏联文学,对于这些大多数人无法深入理解的文化和信仰,因为自小的熏陶,艾莉森特别对一些多元化的政治意识形态有更全方位的认知和领悟。 在一次突袭事件中被布莱尔营救下之后,艾莉森很快便将她视为知己和恩人。她们时常会探讨各类时事軼闻和社会现象,二人建立下了强大的精神连结和情谊。 在高中时期,明明是金发的艾莉森却喜欢将自己染成黑发,而她和布莱尔还互相调侃,嘲讽高加索种族的女生喜欢晒黑而多数亚洲女生偏爱美白的习性,这其实都是互相羡慕,喜欢得不到的那样在这山望着那山高。布莱尔也亲手为艾莉森做过较正宗的东南亚料理和中国菜,当艾莉森得知寿司里根本不会添加牛油果时,这对于她来说就如同当初得知耶穌是虚拟人物那样震惊。 也因为艾莉森,不想啟用异能的布莱尔在好多险些被骚扰和欺凌的时刻被救下;艾莉森在中学时期就被父亲带着去学习柔术和跆拳道,她的身手敏捷和威猛,但是不到万不得已,艾莉森不会啟用自己那颇具策略和实战性的暴力。相反的,艾莉森的哥哥乔尔顿自小便热爱芭蕾舞和戏剧,他之后搬去了洛杉磯追求艺术事业。 谢尔顿医生曾经暗叹过艾莉森和布莱尔那非比寻常的友谊,因为艾莉森体内的阿尼玛斯(女性潜意识中男性特质和角色的存在)发展得尤为健全,她无意中成为了想要保护自幼父亲就缺席的布莱尔。表面上来看,艾莉森如同亲姐姐那般关爱着布莱尔,实则更像是一种兄妹或者父女关系。而对于布莱尔失去亲人的遭遇,艾莉森的非主观意识的自我因此而影响着她自己的恋情生活。 艾莉森的潜意识很有可能带着高加索种族对黑人与亚洲族人怀揣着的群体愧疚感而一直在变相地毁灭她的感情,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自己比布莱尔更幸福。也就是说,根据布莱尔提供的信息和故事背景,谢尔顿私底下推断艾莉森很有可能要在布莱尔寻觅到心爱之人之后才会心安理得地进入一段长久的稳定恋情。但是她们对医师的这一推测毫不知情。 艾莉森也擅长分析人类行为背后的心理和动机,她在刑事司法纽约市立大学约翰·杰伊完成犯罪心理学的课程之后被fbi的学院录取,正在预备成为联邦政府调查特员。艾莉森立志成为一名特殊警员也有想要帮助布莱尔的缘由,但是艾莉森平日里并不提及这件事,因为她知道那场家庭悲剧对布莱尔的巨大阴影。 布莱尔的哥哥凯文当年被背上了罪犯的滔天秽名,一直待到他和布莱尔的父母相继死去之后,布莱尔都受尽了高中同学甚至老师的歧视和排挤。虽然布莱尔没有道出完整的幕后故事,但艾莉森十分确定凯文不是当时案件的行兇者。一直到了大学里,才没有太多人知道布莱尔家里发生的事,她的生活也算是平静了很多。艾莉森由衷地希望有一天能够重新翻案调查,找寻那个造成布莱尔当年家破人亡的背后真兇。 艾莉森最后还嘱咐布莱尔要随时跟她分享与v乐队这趟同行的日常行程和活动细节。当布莱尔终于掛断电话去登机时,大多数人已经在机上等候了。 在跨上机舱的那一刻,艾文一眼便瞥见了那几个试图遮掩痴笑的女乘务员,她们犹如舞台下的那群顏粉和歌迷那样,那些燃烧着爱慕、迷恋和崇拜的眼眸里只容得下卢卡斯·克林。艾文面带讥笑,心想,怪不得卢卡斯喜欢坐私人飞机,这些大眾航空公司都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企盼他垂怜的女生。 在一身白色休闲运动装的卢卡斯微笑着点头回应她们的问候时,这一帧帧的画面里,女孩们抬首,在朝着这绝世尤物的直视里,一边舔舐红唇,一边抚弄自己的发梢,向他娇笑着拋去眉眼。那一霎的骚动足以让乐队其他成员们对卢卡斯產生更多的艷羡和嗔怒。可万人迷却没有停留,他只是径直往右走入,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正在与女友争吵的杰克悻悻然地低吼了一句「再见」,便坐到了卢卡斯的身后。在人流渐渐稀疏之后,其中一位空姐还示意艾文和诺亚递给卢卡斯早就准备好的短裙,想主唱在绣着蕾丝边的布料上面签字。 而布莱尔就在这时出现在了舱口,她饶有兴趣地观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见垂眸中的卢卡斯·克林犹豫了片刻,并没有伸手接过艾文递过来的衣裙,只是面无表情地握住了诺亚承接过来的水彩笔,在裙面上极其淡漠地画上了以首字母为主的签名,看来所有女生们都和艾莉森一样为这具神顏疯狂。 瞅见获得那短裙的工作人员小声惊叫,垂首的布莱尔则是轻笑,在一旁放置好了小行李包,就在第三排静坐了下来。这趟的随行人员较少,也没有卢卡斯两位私人助理的身影,兰顿和伊勒亚在为新居最后的布置和清扫做收尾工作。 已经闔眸的卢卡斯双臂护胸,意欲小憩,而身旁的艾文则是张望着寻找布莱尔的倩影。当他发现少女时,她正接受到了尼克的一条短信,只听见她咯咯地笑出声来。但是少女手持一小叠图文并茂的资料,在安顿好自己之后,她起身将旅游行程递给了每一个人。这是她自己製作的,关于印尼的一些文化、日常出行和娱乐活动介绍,上面有英语和印尼文双语的解释和描述,甚是有趣。 艾文满心欢喜地蹭了蹭卢卡斯,而万人迷睁眼,瀏览起这位临时译者兼导游兼化妆造型师的第一份工作成品。在出发之前,布莱尔还与公司进行了单独的会面,她为v乐队这次在亚洲的首次巡演准备了一点小小的惊喜。殊不知,按照惯例,艾文、杰克和诺亚会去参加演出后的派对狂欢,而他们那像是看破红尘的队长则会独自折回酒店豪饮。 「布莱尔!你真的太细心了!这份行程计划太有意思了,还能学到很多东西哎!」艾文扭头,对着斜后方的少女惊叹道。而杰克右边的诺亚也附和道,「嗯嗯,真的是辛苦你啦,这可比公司的官方行程表详尽和地道多了!」 布莱尔脸上是淡淡的笑顏,看来v的男孩们比th要友好一些。精疲力竭的杰克早就酣睡了过去,身边的诺亚与布莱尔是同列的另一侧排位,他靠近了她,悄悄地试问她尼古拉斯的近况。看来这个男孩甚是在意那金发碧眼的贝斯手,不知道他对尼克是什么心思。艾文踌躇了少顷,这才打断了布莱尔与诺亚的谈话,「布莱尔,你这次会加入几首迷你辑的歌曲演唱?」 诺亚这才反应过来,原来th的新辑女声就是眼前的少女。布莱尔那略显生涩的娇声抬高了音量,「两首。丹麦语的部分有些挑战性,但我一直在努力学习······」 卢卡斯双眉微蹙,旁听着布莱尔和艾文的对话。「听萨姆和安德鲁说,托马斯这辈子还没听到过如此魔幻的女声。」 艾文和诺亚就如同研讨那般开始交换关于布莱尔试唱的听闻,「······以后你愿意的话,其实可以和公司签约,发行自己的辑。」 可是布莱尔却摇头,她那柔美慵懒的声线在缓慢流动着的空气中轻轻振动,「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我只想继续挖掘设计这方面的潜能······」男孩们将话题延续了下去,还招呼后排的工作人员们前来观赏电脑上的,布莱尔为th製作的新造型和衣饰。 这时候,传来机长的宣示,「各位乘客,很抱歉,我们的清洁小组还在工作中,飞机将在二十分鐘左右之后再起飞,请大家谅解,非常感谢。」 卢卡斯的身后,大家安静了下来。可是艾文却有冲动去到布莱尔那身旁的空位,与她继续交谈。不曾想,闭目养神中的僧人却一把拽住艾文的臂膀,只听见他低声呵斥道,「别去!就安心坐这儿!」 惊诧中的艾文随即便挣脱了卢卡斯颇为不寻常的製止,「卢,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可告诉你,那晚发现你醉得干呕不止的,就是布莱尔。万一真的吐在人家身上怎么办,她居然还陪着你一直等到我出现为止,你还欠她一句道歉呢······」 卢卡斯的梦境里重復着与当时那些瞬息雷同的景象,原来他与小天鹅之前确实有过一段邂逅。该死的,还不知如何面对布莱尔的卢卡斯在心中谩骂了一句,他面部的表情竟有些扭曲起来,对着艾文低语,「也不早点告诉我。」 面露歉意的艾文松软了自己的语气,「看你这段时日很是消沉嘛,所以不想让你有更多心理负担······不过啊,你至少应该谢谢人家。」 卢卡斯深叹了一记,意欲起身的他却被艾文拉住,「说句感谢行了,别乱放电!」 万人迷再轻吁出声,「知道,别这么婆妈。」 眼睁睁地望着卢卡斯离开,艾文本还想观察二人的互动,可是卢卡斯那伟岸和頎长的轮廓却挡住了他的视角。 卢卡斯的身子倚靠在少女的座椅上,他的眼底早就,全是她。布莱尔侧过脸来,在一剎那间抬眸。她找到了他的海蓝色眼眸,发现他的视线里是自己的琥珀色瞳仁。她的眼底泛着柔媚的倦意,那娇俏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记。他挪动双唇,却没有开口。两个乘务员途径此地,使得卢卡斯被迫凑近布莱尔。 他衬衣之间的木头掛件在她嘴唇前摇晃,一阵慑人的男性气息弥漫开来,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那优雅流畅的下頜。她抿唇,而他扯起嘴角,捕捉到她发梢间逸散出来的馥郁香气。她的眼波流转,目光扫过他那神祗般绝美的脸颊,她的双颊浅浅地浮泛出緋红,他那透着柔光的凝睇则像是勾勒起她那被晕染了的明媚肤色。 「卢卡斯·克林,」几秒鐘之后,他终于啟唇,并向布莱尔伸出了右手,布莱尔的视线落到了他手腕上那黑色的皮革手环,奢贵又不羈,性感至极,「很高兴认识你,布莱尔。」 卢卡斯几乎是耳语般念出她的名字,好像提及这几个字便是偷食禁果,又仿若一个被困于神灯中,已经隐忍了千年的镇尼精灵,正在柔声轻唤着赐予自己新生的主人那般,充斥着还未彻底爆发的欲念和希冀。布莱尔莞尔一笑,正如同尼古拉斯·米勒,卢卡斯·克林身上有一股令她极为安心的熟悉感。他就好似,另一个自己。 她正欲与他握手,卢卡斯却浅笑起来,只见他的指尖缓缓触向她的手,似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的手背,那嗓音叫人腿软的蛊惑,「听艾文说,我欠你一个道歉。」 「什么?」卢卡斯那魅惑深邃的海蓝色眼眸里,有些紧张起来的布莱尔轻喘,少女的神色略显忡怔,她的手如同触电那般轻颤了一记,想要抽回来。 「谢谢你那晚的帮助,」依旧轻笑着的卢卡斯突然俯身在她的手背上印上了一个吻,迷离起来的布莱尔窒住,卢卡斯抬首再望向她的那一刻,唇珠还在她的肌肤上停留,他的笑是如此夺人心魄,少女失了声地倒抽一口断续着的冷气。卢卡斯那致命的浓密睫毛微颤了一下,嘴角一缕邪肆的满足,他这才再次地,慢慢念完整那道咒语,「布莱尔。」 艾莉森要是在场的话,必定会惊声尖叫。 卢卡斯回到了座位上,并不打算再主动靠近她。 ······丹尼尔,你如此大费周折地暗示我,我绝不会越界······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之内。乘务人员提供了晚餐,窗口都被遮住,机舱里的灯光也被按掉。人们纷纷盖上柔软的棉毯,开始小憩。男孩们早已熟睡了起来。卢卡斯起身想去盥洗室。在他那不该过分贪恋的凝睇中,小天鹅蜷缩起自己的娇身,倚靠在机舱的面壁上睡觉,她密长的睫毛微卷,粉红的樱唇微微抽动了一记。 迟疑了片霎,他俯身,将她的棉毯盖好。 14. 他与她的巴厘岛之夜(上) 到巴厘岛已是隔天傍晚了。布朗会在之后飞来印度尼西亚与他们匯合。乐队一行人都已经安顿下来,成员们吵吵嚷嚷地要去布莱尔推荐的面馆吃晚餐,之后还想去看传统战士舞蹈。没有加入他们的布莱尔则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行程路线说明,明天的演唱会是在晚间时分。 看着窗外的夜景,她的心绪变得恍惚起来。印度尼西亚。她算是回家了。只不过。上次离开巴厘岛时她以为她终于会有一个美满的新家庭。而这次。哥哥、母亲和继父都已不在。只是她一个人。以后永远都只会是。她自己。一个人。四年之间发生了太多事。事发之后的布莱尔以为自己当时无力再醒过来。她就那样看着他们一个个平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只有自己是失掉魂魄一般地瘫倒在地上,无助地啜泣着,哭喊着,挣扎着。 胸口剧烈抽痛起来。布莱尔起身,披上了一件薄外套。想到巴东市场走走,顺便买瓶德维·斯里米酒。这趟下榻的酒店正坐落在繁华的市中心商业区。布莱尔走进一家粉红色招牌的酒吧。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环视着整个酒吧,这里的变化很大。不再是那么拙劣和低档了。可是布莱尔竟然想念起自己儿时的这里。她坐在吧台前,点了一杯米酒。 怀旧的意念浮溢上来,她仿佛在寻找着一个女子的剪影。目光停留在小舞台上,几个中年男人正在演奏流畅的爵士乐。曾经,那道倩影飘逸纤柔,轻滑下台,在场内流动,歌声中时不时地发出似笑非笑的娇喘。急促而粗暴的辱骂混合着拍击声,娇身下落至地,窒在那里的影子暗沉起来,在骤然的寂静中瑟瑟发抖。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有着琥珀色眼眸的孩子,远远地打量着那个暗影──她的母亲。记忆中小女孩的目光与布莱尔的邂逅,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凝滞的虚空。布莱尔猛地闔上了双眼,灼热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 布莱尔从后门跑了出去。这一处垃圾箱的角落并没有多大改变。她盯着垃圾箱前空出来的那块地面。小时候的她在这里度过了很多时光。记忆里,一个纤瘦的少年被推倒在地,白衬衫上沾染上了新的血跡。他抬起头,瞪着那群打他的男孩们。他深棕色的眼睛澄澈而无辜。 「变态!」他们用印尼语谩骂道,「你是个怪胎!」 那个琥珀色眼睛的小女孩再次出现,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尽管害怕得直打哆嗦,还是扑向了他,搂住了他。她能做的,只有抱着他。还好那些恶霸看到她就撤离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这里挨打。他苦笑一声,将青肿的嘴覆在她的额头上。「别哭了,我没事。」布莱尔小声抽泣着,倚身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再次亲临着这些记忆的碎片。她曾经无数次依偎在他身边,她知道他是谁,她完完全全接受他,她爱他。 在那轻烁着的昏暗灯光下,他拥抱着她,亲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每当她情绪低落时,他都会试图逗她发笑,他曾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她是他童年时期唯一的真爱。他们也很爱自己的母亲──一只挣扎着冲破社会桎梏的金丝雀,在东南亚九十年代的社会底层仿徨地存活。 那时候的布莱尔只有六岁。布莱尔同母异父的哥哥凯文比她年长很多岁。被布莱尔的亲生父亲拐骗到印尼又被拋弃的母亲迫于生计,就是在这里做陪酒歌姬。母亲若是喝多了,回到家里就是嚎啕大哭。布莱尔知道妈妈心里很难受,每天都活得好委屈。所以她和哥哥从不奢求什么。在学校里他们时常被同学们嘲笑有个丢脸的母亲。凯文会因此对那些小混蛋大打出手。 布莱尔十四岁那年,一个崭新的人生章节开始了。母亲遇到了一位真诚的追求者,一位在费城某所美术学院任教的印尼裔美国人。他在去巴厘岛度假的行程中遇到了母亲。布莱尔和凯文不久之后也跟着母亲搬到了费城,改了名字并沿用了他们继父的姓氏约翰森。然而,当她不得不认领他们的三具尸体时,曇花一现的幸福彻底消亡。折返于酒吧内,布莱尔一口气饮下剩余的苦酒,她抹干了眼泪,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回到酒店已是午夜了。布莱尔走到她房间这一楼的过道。她低着头,有些失魂落魄地走着,那纤纤玉指浅浅地,一路滑过华美的大理石墻面。快到自己的房间了,她抬眸,看见卢卡斯·克林。 以为大家都已外出游玩,卢卡斯一个人靠墻而坐,观望着半落地窗外的流光溢彩,手里还是方才成员们在晚餐上喝剩了的龙舌兰,身旁是一只玻璃杯和一罐果汁。布莱尔的房间正是最深处的那个,而卢卡斯正好坐在了她房间门口的窗台之下。他的左臂轻置于弯起的膝上,另一条修长的腿横置在地毯上。完全清醒着的他回眸,那由近至远的镜像里,是正朝这边缓缓而来的布莱尔。 这居然是小天鹅的原貌,纵然已在脑海中猜想了无数遍,仍是不如眼前的她,这般,妖嬈和嫵媚。他与她,儼然是背负着同样的诅咒。 这个当初与自己有过一小段难忘邂逅的少女,如今却是他好友的女友。本就没想过要与她相认的卢卡斯却是心绪復杂,那住在加拿大的疯癲神婆竟然预测对了这场重逢,可她怎会与自己相恋?他绝不会做出背叛兄弟的茍且之事,而她,并没有像其他异性那般尾随和迎合他,她必定是深爱着丹尼尔。 想到这里,卢卡斯的嘴角浮泛出一缕淡淡的苦笑。自从莎瑞,丹尼尔就没有再约会过,好兄弟当然值得拥有最好的爱情。卢卡斯双眉紧蹙,暗暗叮嚀自己要节製和收敛。亦或许,他应该与布莱尔保持友好的关系,毕竟──卢卡斯的心明明有莫名的悵然在汹涌── 毕竟,她有可能成为丹尼尔的妻子。而他,则需要双手送上祝福。 卢卡斯抬首,凝视起她姽婳的侧脸,发现上面还有泪痕,他深知,此刻的他最好就缄默着返回自己的房间,可不知为何,他根本无法挪动自己的双腿。布莱尔可没工夫理会他,她在房间门口站定,迫切地在口袋里找那张房卡。终于找到房卡的她得意地小声高喊道,「哈!」 可是门锁像是着了魔一般,一直闪着红灯。「该死的!」布莱尔恼怒地踢了一下门沿。 不知为何,仰视着她的卢卡斯突然大笑起来。「不准,」布莱尔回头瞟了一下这个眼神略显肆意的少年,干巴巴地反抗道,「不准笑!」 可卢卡斯的笑声不仅没有停,还变得越来越狂妄,好似整个过道里都是他笑声的回音。布莱尔最后把自己的小拎包往地上狠狠地一掷,沮丧地瘫倒,和卢卡斯并排坐在了地上。 方才在飞机移动之前,布莱尔还接到了来自丹尼尔·路易斯的电话。已经回到原位的卢卡斯劝诫自己需要休息,可是少女与丹尼尔的对话甚是清晰地搅扰着他的心智。只听见布莱尔有些嗔怒地指责男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像是在用提前编好的理由搪塞着女友,虽然布莱尔没有再提及此事,但是听得出她对丹尼尔还是有些不满。就在卢卡斯误以为她和丹尼尔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时,少女那突兀的娇笑却叫卢卡斯的心一沉,果不其然,这是情侣之间的嬉笑吵闹,看来她确实是丹尼尔正在交往的对象。 可卢卡斯不知道的是,当时的丹尼尔因为不知如何再与布莱尔沟通下去,只能把座机交给了还在一旁看戏的尼古拉斯。而尼克一开口便把布莱尔逗笑了,他还替丹尼尔赔不是,发誓要让这「罪人」到时候去机场接她回家。可少女却没好气地轻怨了一句,「才不要呢,还不如你来呢。」 尼古拉斯甚是得意地大笑,「没有问题,丑小鸭,我一定来。」 丹尼尔无奈地走开,给这两位就像是在谈情说爱的小情侣一点空间闲叙。在离去之前,丹尼尔还对尼克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再探问关于卢卡斯的表现。尼克摆了摆手,暗示丹尼尔放心去打游戏。在接下来的几分鐘里,尼古拉斯就宛如打情骂俏一般的和布莱尔谈话,虽然少女没有接他的话茬,但是卢卡斯分明识别得出她那嗤笑中的愉悦感。 没想到「丹尼尔」居然还学会哄女生开心了。 卢卡斯安静下来,将手中的玻璃杯递到布莱尔跟前,「需要吗?」布莱尔没有理会他,却在一瞬间泪流满面。 「呵,看来今晚某人比我还消沉。」他的心开始刺痛,一早知道v要来亚洲巡演,他在临行前便再次想起了泰国裔的亲生母亲。隐约间,卢卡斯还能记得曼谷某些街道上那浓重的炸串和烧烤味,但他再也没有驻足过自己的出生地。想到这里,卢卡斯轻呷了口他混合过果汁的酒。 布莱尔却一把拿起了地上的酒瓶,用衣角擦了擦瓶口,纯龙舌兰甚是猛烈,少女拧眉,啜饮了很多下去。卢卡斯有些愕然地望着她如此这般饮用烈酒,竭力吞咽过后的少女侧脸,瞥了一眼这个喜欢独自买醉的少年,轻嘲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笑得很假?」 卢卡斯支起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怎么说?」 布莱尔用小手擦拭了自己脸上的眼泪,「眼底是那么那么多的悲伤。你骗谁呢。」 端详着她,他心里那原本的阵痛像是又加深了一道。在蒙特利尔的那一夜,她也是如此哭泣着与他肩并肩地席地而坐,而他一直回念着自己与她的对话和她的样貌,即便是那样「普通」的容貌,当时的他很享受她那晚的陪伴和说笑。而在短短的初遇之后,他居然就对她產生了极强的保护欲,这是一种静置于他灵魂深处的欲念。自母亲以来,这样的欲望从未苏醒过,直到遇见了她。 于他而言,或许当时的偶遇只是一段转瞬即逝的念想,但是,再次地与她相遇,却缀满了命运的残忍和不公。看得出th和公司都很在乎小天鹅,他们一定都给她提前打了预防针,要远离自己。卢卡斯早已习惯为身边的兄弟们暗吟不言,他不接异性的搭訕和諂媚,不回应她们的蓄意靠近。大家都以为他早已是清心少欲,也早就默认卢卡斯本是如此。 可有谁知道,他并不是看破了红尘,那些沉睡已久的七情六欲只不过是,还未被唤醒罢了。 和对母亲的悵恨一道,当下的卢卡斯必须让这种意念在酒精的麻醉中溺亡。 他苦笑了一记,干哑道,「哦,是么?」 她似笑非笑地轻喃起来,「衣柜里的骷髏头迟早是需要被清理的,我也有,我以为自己可以将它们置之不理,可是一回到这里,仍旧哭得像个傻子一样······原来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一直都在乎,却佯装淡漠······」 他的心在骤然间被无数条麻绳勒紧,即便是面对自己真正想要的,他一直都在隐忍,为了兄弟们,为了身边有利害关系的工作人员们,可是有谁问过他的感受?在他们眼里,他是呼风唤雨的至尊,可是他却在无人问津的现实中韜光养晦,并且一直将自己那过分惊艷的羽翼隐匿,无法像正常人那般,被瞥见美貌底下的真实。 丹尼尔那么主观地断定卢卡斯会一直恪守自己的本分,可凭什么他就要克製和压抑自己的所欲所求?他为何不可与尘世间那么多的俗人一般,疯上一回? 15. 他与她的巴厘岛之夜(中) 半落地玻璃窗外,高楼大厦的夜灯渐渐模糊起来。 卢卡斯仰首,任由冰凉的烈酒流入体内。布莱尔端详着他那线条优美的下顎,英挺的鼻翼,以及清透的海蓝色妖瞳。卢卡斯的视线撞见布莱尔凝视着自己的美眸,那双琥珀色的剪瞳并未因此慌张地逃开,而只是,木訥地移到了别处。他的目光却停留在了在她那嫵媚的脸庞。仅仅与她坐在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她的嫣然一笑就如同在观者的体内註入了一剂要命的毒株,叫嚣着在血液里疯狂地流淌,唤起封尘已久的欲望和渴求。 在那之后,布莱尔独占了那瓶龙舌兰。第一轮醉意开始慢慢地侵袭她。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消沉?」布莱尔双臂圈起自己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朝卢卡斯眨了眨眼,她的声线犹如雏鶯般灵动和柔美。 卢卡斯望着她惹人爱怜的样子,轻笑了一记,「你有一整晚的时间吗?」 布莱尔读取着他眼里那晦暗下去的幽光,凑近了他,耳语道,「确实有一整晚的时间,反正这房间我也进不去,你就当是给我一件睡前读物。」 卢卡斯浅笑起来,海蓝色的剪瞳里是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仿若是因为她融化了什么,正如加拿大的那个夜晚一样,卢卡斯到底还是开口讲述起了他那令自己心寒至极的身世。 还年幼时,卢卡斯那一心想在当地遇见歌星而得以攀龙附凤进入演艺圈的母亲一直视他的意外出生为自己平步青云之路的绊脚石。她曾尝试把他遗弃在混乱嘈杂的集市中,聪慧的小莱克(卢卡斯幼时的泰语昵称)凭借路人的帮助寻回家来,却发现母亲出租着的房子早已是空空如也。 好心的警察找到母亲的新住址,劝导她看好自己的孩子,却不曾想她恨极了这孩子的存在。暂时放掉丢弃他的念头,他母亲在一个好友的建议下,开始蹲点当地拥有最多着名客户的律师事务所,希望能够偶遇上一个巨星或者风云人物。 罗素·克林当时就在这家律所里工作。 小莱克有时会跟着母亲在这个街区彳亍,但因为母亲的嫌弃,他只能是饿着肚子,远远地追视她。律所的那条街上有着几家咖啡馆和餐厅,田纳西州的孟菲斯市总体来说生活节奏较慢,里面好心的小哥哥小姐姐经常会施舍这个小孩一些吃的喝的。他那时衣衫简陋,却有着天使一般的面孔,不吵不闹,只是静静地佇立在门口,观望着蕓蕓眾生。他们很喜欢他,甚至是一见到他就会邀请他进来。 终于有一天,在母亲回家之后,小莱克发现她脸上掛着鲜有的笑容,竟然也自愿地给他热了一块披萨吃。在此之后,母亲常常夜不归宿。他会去律所附近徘徊,却不曾再见母亲的踪影。罗素每每下楼去买中饭的时候便会见到小莱克,他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小流浪者,虽然身型略显瘦削,身上的衣物也是廉价单薄,但那绝世容貌和稍显贵气的姿态根本是人群中鲜有的一道风景。 罗素和其余的人一样,并不怀疑莱克是某位艺人的私生子,但这在光天化日之下丢弃小孩的行径真的是太可鄙了。 渐渐地,罗素开始与这小男孩闲叙,发现尚且年幼的他特别聪慧,观察事物都有自己独到的角度。罗素当时的事业正处于上游阶段,迫不及待想要闯出一番业绩而得到律所合伙人的位置,但是因为罗素独身主义者的生活态度,很多有小孩的客户不会选择他。周围的人知道罗素的情况,开始建议罗素收养莱克,但一开始罗素觉得这想法甚是荒谬。 直到律所的拥有者开口询问罗素关于成家的打算,暗示他向客户展现出家庭观念是成为合伙人的重要条件之一,罗素才开始慎重地思考领养小莱克这件事。 在小莱克撞见母亲回家的那天,就好像是当他不存在的母亲开始打包行李。他开始询问母亲,想要上前拥抱母亲,却被她推开摔倒在地上。一向坚强的他开始哭喊起来,「妈妈,我好想你啊,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母亲长吁了口气,开始欺骗他,「我会回来的,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小莱克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看着母亲收拾好东西,坐在地上开始傻笑。却不料母亲拿走了她能拿的所有东西,孩子才感觉不妙。他跟着仓皇逃下楼的母亲,却发现楼下有一辆老式轿车,里面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母亲把行李箱扔在了底层的楼道上,一把拽起小莱克,带着他上楼回到公寓里,去到厨房拿出一把她没有带走的刀,万念俱灰般地望着自己的孩子,把刀刃搁置在自己的手腕一处,尖叫起来,「你放过我,好吗?!」 目瞪口呆的孩子被吓得跌落到地板上,他不曾想自己的亲生母亲会为了想要彻底摆脱自己而以死相逼。「别来找我!就当你不认识我!」母亲大声疾呼着离开了公寓,留下小莱克在那里一个人啜泣。两天之后,小男孩面如死灰般地出现在罗素面前,恳求他收留自己。那年的卢卡斯只有七岁。 波士顿的那场演唱会完结之后,父亲赶到纽约去看卢卡斯,告诉他,亲生母亲还活着。在这之前,卢卡斯会偶尔做噩梦,以为母亲真的因为他而自戕。可却没有意料到她已经是今非昔比的好莱坞二线女星米歇尔·韦斯特。那几日在蒙特利尔演出,其实也是因为好奇心使然的卢卡斯想要在生父的出生地探寻他的信息,可是除了那把粉色尤克里里琴,他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父亲的消息。 原来,父亲当时接到一桩棘手的案子,一个叫莫妮卡·奥托的女人在丈夫突然猝死后发现他私藏着一个女明星的大量裸照,那个女星便是米歇尔。莫妮卡·奥托想将米歇尔告上法庭,即便没有任何结果,在审讯过程中,这些照片会被曝光。而且米歇尔若是真的和莫妮卡的丈夫有奸情的话,那么这个今日名望非凡的影星便会再次遇到尷尬难堪的绊脚石。 作为米歇尔的辩护律师,卢卡斯的父亲罗素·克林飞去洛杉磯向她了解实情,但是米歇尔一口咬定自己和那个男人没有关系,想庭下解决,买下所有照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罗素·克林只好派私家侦探出面。最终得到一个骇人的信息,米歇尔·韦斯特不仅曾与莫妮卡的丹麦裔丈夫有染,他们当年的私生子竟然就是卢卡斯。卢卡斯后来一个人跑去洛杉磯找过米歇尔。改名换姓的米歇尔根本不承认卢卡斯,正如当年那样,完全没有想要认回孩子的心思。 说到这里。卢卡斯再度拿起身边的烈酒,想要大口大口地灌醉自己。表情分明是瞠目结舌的布莱尔却从他手中把酒瓶硬生生地夺过来,「我替你喝。」卢卡斯苦笑一记,端详起布莱尔,却发现她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心疼地拧眉,必定是自己的往事太过于沉重,吓到她了。 除了养父,现在,布莱尔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完整身世的人。就连丹尼尔都只是在卢卡斯半开玩笑中的内容中了解到一些零星的故事片段而已。布莱尔轻笑起来,她拿出包里的纸巾,一边咧着嘴擦干眼泪,一边转过头来,并没有直视卢卡斯。 仿若正在凝聚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略微低头的少女声线颤抖着啟唇,「卢卡斯·克林,请记住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听好了——」 方才还有些懊悔搅扰到女孩心绪的卢卡斯有些怔住,註视着她那双已为他哭红的眼眸,他在地毯上摩挲着的手指开始慌乱起来,有意向她靠拢,可理智还在钳製他的冲动。可还未等他抬手,布莱尔就伸出了双臂,跌入到他的怀中。 她眼前的过道里是黯淡起来的幻影,这幻影中是多多少少个与他一样的弃儿在遭受被拋下的苦难,而这一切的导火索,往往是父母们年少时的那些未曾追逐到的梦想和抱憾。她的下頜轻抵在他的左肩上,他听得见她那小心翼翼的啜泣声。 此时的少女已是哽咽,艰难地吐气,「莱克,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卢卡斯彻底震惊,她这些重復着的语句犹如一只无名无声的利爪倏地从背后出现,穿透他的胸膛,攥住了他那在无尽黑暗中快要溺水而亡的心。 「我们虽然不能选择被出生,但既然存在了,就一定有活下去的意义······况且,你真的很好,我闺蜜是你的铁桿粉丝,还有,不要忘了有那么爱你的歌迷和朋友······」 他猛地闔眸,潸然泪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坚信是自己不值得被母亲承认,他这一生最想听也最需要听到的话竟然出自于一个近乎是素昧平生的人口中。 卢卡斯不由自主地搂紧布莱尔,他干凈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着地抚摸她柔滑的黑发。过道里那橙色的灯光下,他与她的轮廓犹如两具被世间万物遗忘了的灵魂,在朦胧的光线和滞顿的空气中时而分离,时而触碰。醉意再次来袭,布莱尔急喘了几下,因为承受着两个人身世秘密的伤痛,她的胸口开始闷痛起来。 「等一下,先让我喘口气。」布莱尔耳语道。 过了片刻,恍然意识到了她这句话的含义,他才放了手。「哦,对不起,弄疼你了。」 卢卡斯温柔地捧起布莱尔的小手,在其印上另一个优雅的吻。看着他的唇轻触她手背上的肌肤,她撩人地莞尔。卢卡斯抬首,撞见她那叫人心动不已的笑顏,有些羞涩地垂眸,表情木訥起来,拿出了自己的房卡,在布莱尔眼前摇晃着,「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睡我的床,我睡沙发就可以了。」 布莱尔按住他的手,与他四目对视,今晚的她真不想就丢下他一个人,但已是半醉状态的自己与认识不久的他共处一室真的欠妥。卢卡斯再次望向她澄澈起来的眼底,「轮到你了,告诉我你的故事。」 布莱尔笑着摇摇头,感觉自己快要昏睡过去,「太晚了,下次吧。」她起身,还清醒着的卢卡斯也一下子站立起来。「我还是去前台寻求帮助吧。」 卢卡斯却坚持陪同,而在离开之前,他从自己的套房里取来了两片口罩。少女有些被逗乐了似地娇笑,「大明星对人群ptsd了哈,好吧,我遵命。」 已经无法直立的她整个人倚靠在华贵的花巖壁面上,他则是默默地弯腰,把自己的外衣套在她的肩上,还替她戴口罩。那指尖极为收敛地挪动着,竭力不去触碰她脸上那如美瓷般的玉肌。可就在她的半张脸快要被遮住的那一霎,他微微抬眸,只见她的眼底是泛着妖嬈倦意的瀲灩水光,美得叫人慌乱。 他那吊住了掛绳的手指居然窒住,而她的下頜角轻轻地上倾,那唇峰仿佛沥上了一层极薄的樱粉色蜜浆,在昏黄的光晕里显得格外勾人,令人无法自持。「怎么了?」她倏地娇吟,那柔媚却妖魅的嗓音令他双眉紧蹙。终于回过神的他完成了手里的动作,垂眸着不再吱声。 怀揣一颗百感交集的心,他缓缓地迈步,追随她。那具象化的近距离视角里,少女本是轻盈的步态显得有些笨拙,只见她蹣跚着前行。有好几次,他需要上前搀扶住她,而她却会轻柔地推开他,嘴里还会含糊地低喃,「没事,我看得见,还没到那地步······」 再次上楼的二人在电梯里缄默着,布莱尔将娇身靠在一侧的角落里,双手紧贴身后的不銹钢板,垂眸静候着。而卢卡斯则是在她不远处的一处佇立,他那微微下倾的余光里,那双红色的系带高跟因为她透着不适感的摇摆而时起时落,那双脚应该是在承受皮肉之苦吧。 在布莱尔倒抽的凉气中,只见万人迷单膝跪地,将那两道小蝴蝶结解开,他的手指轻轻覆上她的脚踝,促使她把那双性感至极的美鞋脱了下来。 当他温热的指尖触向她的那一刻,她在浓烈的醉意中抿唇。 16. 他与她的巴厘岛半日游(上) 翌日午后,布莱尔慢慢苏醒过来,头仍是感觉昏沉。开始回想昨晚的最后那一刻,从前台回来之后,没有食用晚餐的布莱尔已是身心俱疲。那半瓶龙舌兰基本都是她喝的,卢卡斯还清醒着,她自己却即刻需要躺下休息。她最后闔眼之前,卢卡斯的身影还在她面前晃动,好像是在帮她脱鞋和盖被。 不,等一等,他在电梯里便为自己脱鞋,之后竟然还──为她一路提着它们回来! 少女立刻便坐直了身子,这令多少女生垂涎和狂热的万人迷居然为她布莱尔·约翰森提鞋。余光里,那双红色高跟显得格外扎眼,她的视角微微调整过来,直视起这双被摆放得尤为整齐的鞋。 布莱尔的小手覆上胸口,那里宛若有什么力量在涌动,这是一种异常奇特的感觉:此刻的她感受到了融合着心痛、不解、猎奇和激悦的暗潮。希望昨晚的他休息好,难为他了,这么忧伤还要照顾她。幸好昨晚没有到完全醉酒的状态,不然真的是不知道如何收场了。布莱尔只是偶尔会喝酒,多数时候是因为有负面情绪想放松自己。通常,在俱醉状态下,布莱尔会昏睡过去。 布莱尔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尼克和丹尼尔都留下了好几条信息,还有一些有关工作的未读邮件。 早在飞机落地之前,艾文、杰克和诺亚便仔细学习她事先製作好的旅游小册子,根据上面关于一些着名的景点推荐,他们还商议着先去哪里,参加什么活动。而对亚洲文化着实感兴趣的诺亚还跟着资料印尼语在英语中的谐音而练习一些简单的问候语和疑问词。布莱尔当时还微笑着观望这些愿意接受异国文化的男孩们,心中一阵莫名的暖意。 距离今晚的演唱会还有大半天可以消遣,她洗了个澡,准备出去买点东西吃。 出门的瞬间,对面靠右边的第二扇门也突然被打开。她的视线里,卢卡斯一身米色卫衣加上咖啡色休闲长裤,甚是随意却不掩他那超群拔俗的俊逸。他海蓝色的瞳仁撞见布莱尔,竟略显慌张和惊愕。微微拧眉的布莱尔轻笑了一记,卢卡斯这模样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他的斜视中,布莱尔穿着一件清丽却媚惑的白色小短裙,身披一件薄薄的黑白格子小外套,她美得就像刚刚从杂志影棚里走出来一样。 布莱尔柔声问候道,「下午好啊!你也才起床啊?」 卢卡斯看似像是松了口气,他佇立在那里,註视着走向自己的少女。像是因为一些难以啟齿的缘由,仍是没有直视她,「艾文他们出去逛了。我早餐没吃够,现在想去楼下餐厅抓点零食。」 布莱尔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凑近,抬起头打量着他那有些焦虑却故作镇静的神情,语气玩味地询问,「你,怎么啦?」 卢卡斯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抬眼凝视着满脸是笑意的布莱尔,却不曾想,话语还未出口,意识却又因为她那琥珀色的妖瞳迷离起来。卢卡斯紧抿了下双唇,嘴角上扬划出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我很好啊。你这是去哪里?」 布莱尔浅笑着望向楼道的远处,她那柔媚的声线搅扰着凝滞的空气,「楼下的餐厅能有什么零食?我想去市集看看,你想和我一起去吗?」卢卡斯有点怔住,眼里尽是她那一张可以沉鱼的侧脸。 他深知应该收敛,却分明听见自己毫不犹疑地答应,「好啊。」 多数时候,卢卡斯的身高令布莱尔不得不仰视他。但是此时此刻的她穿着高跟鞋,而他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长度。註视着那双性感的高跟鞋,卢卡斯莞尔,语气轻柔却略带嘲讽,「穿这鞋,你的脚会舒服吗?」 布莱尔柔声反驳道,「不是第一天穿高跟啦,我没问题的。」 哂笑着的卢卡斯无奈地摇摇头,语调甚是漫不经心,双眼却正视着布莱尔,「没关系,大不了幸苦一点,背你走咯。」方才还有点走神的布莱尔回眸,发现他那双海蓝色的妖瞳中满是自己,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前的卢卡斯温柔至极。 布莱尔有些失措地移开自己与他对视着的眼眸,轻笑了一声,「你有印尼盾吗?我这月还没发工资呢。嘻嘻。」 她那慌张却故作玄虚的模样惹得卢卡斯嗤笑起来,「我知道你还在上学。不要担心,有我在,管够。」 这几句对白,于他而言,是再熟悉不过了。 「今天我们就试试裸脸会怎样,我闺蜜教过我跆拳道,大不了我护你。」布莱尔不以为然地摘下卢卡斯的口罩,她娇俏地欢笑了一记,惹得卢卡斯也忍俊不禁。 「好的,你负责。」她怎会明白,他只是习惯性地躲避鶯鶯燕燕的骚扰,如果可以动手,他根本不会顾及那么多。 「叫车去吗?」 他正欲掏出手机联系特派给他的司机大叔,可是布莱尔却轻轻地製止了他,「带少爷去感受一下平民的生活,好吗?」 卢卡斯有些哑然,下一刻,他的双颊浮泛出魅惑的笑顏。那笑容简直可以令任何人双腿酥麻,布莱尔看似无奈地摇头,「随处放电,说的就是你。」 还未道尽那大胆的揶揄,她便步态优雅地开始领路,而还在她身后的他故作自若地回讽,「彼此彼此。」 回首的她嫣然一笑,「小女子只想低调行事。」 听到这句话的他笑得更邪魅了,跟上了她的脚步,他的目光拂掠过她垂落在娇身一侧的小手。 他与她走出酒店,一路上,房客们和工作人员们像是看剧一般欣赏着这一对少男少女。卢卡斯捕捉着这些颇具意味的目光,它们不仅仅是因为他,还有她。他心间一阵陌生却强烈的归属感油然而生,她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 在去市集的电车上,他们摘下太阳镜,并排坐着,布莱尔时不时地指着小屏幕上正在播出的关于泰国的新闻,翻译给卢卡斯听。卢卡斯听得懂一些采访中出现的泰语,点着头和布莱尔讨论,她这才惊喜地发现他是泰国和丹麦的混血。 暖和的煦日中,他看着她用纤柔的手指遮掩自己时而肆意的笑顏,她看着他偶尔会因为自己而低头浅笑的那一丝靦腆,他们一路说笑,丝毫没有生疏感。 地铁的对座上,几个孩童笑容灿烂地观望着卢卡斯和布莱尔。布莱尔缓过神来,用巴厘语和孩子们打招呼。其中两个小男生跑到布莱尔跟前,要她抱抱。一个男孩颇是淘气地白了一眼卢卡斯,然后小声探问了布莱尔些什么。少女即刻开怀大笑着抱住他。卢卡斯蹙眉,待孩子们下车后,他问她刚才那小男孩说了什么。 布莱尔抿了抿唇,轻笑一记,「他问我,『我是不是比你男友好看?』」 卢卡斯楞住,睫毛抖动了一记,他顿时渴望自己能听懂当地语言。「你怎么回答?」卢卡斯迫切地想要知道布莱尔之后回应了什么。 「当然是他更帅啦!」布莱尔娇笑出声。卢卡斯撇了她一眼,神情略显嗔怒地叹了口气。为表示不满,他再用手臂外侧轻轻碰撞笑得更为得意的少女。 周六的这个午后,街上人群攒动,布莱尔带着卢卡斯去了萨玛迪市集。琳瑯满目的时蔬鲜果和罐装食品映入眼帘,还有多个商铺小摊摆出当地各色的小吃、零食、手工艺品和精致掛饰。几乎每个食品摊位上都有提供试吃的小盘,卢卡斯效仿着布莱尔尝遍了免费的试品,两人一前一后地逛遍了整条街,甚是愉悦。 卢卡斯之前都没怎么去过孟菲斯和纽约的农夫市场,他突然意识到之前那些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也不过如此,想必他是真的错过了很多慢节奏生活中的闲情雅致。 但是过往的人流越来越拥挤,紧跟着布莱尔步伐的卢卡斯伸手拽住了她外套的衣角,感觉到阻力的布莱尔回眸,她的眼里,卢卡斯看上去竟有些莫名的仿徨。布莱尔浅笑着示意他们逃离出这股人潮,卢卡斯的神情从略微紧绷变得放松起来。两个人在不远处的一张公园木椅上坐下来,卢卡斯手里还拿着为吃完的一个点心小盘。 布莱尔闔眸,她抬起手挡住有些刺眼的明媚日照,另一手支撑在座椅上。卢卡斯侧身,撞见她仰头的那一刻,他默默地凝望着此时的少女,她脸上尽是愜意与满足,笑得格外动人。 仍是双眼微闔着的布莱尔并没有意识到,卢卡斯的手正在缓缓移向自己。就在他的指尖快要触向她的手腕,布莱尔那在寂静空气中泛起波动的甜美声线竟略显突兀,「你想吃冰淇淋吗?」 他倏地抽回手,视线游移起来,语气却淡漠又随意,「好啊,在这附近还是要坐车?」 她起身,对着卢卡斯轻喃道,「就在这里,你喜欢抹茶味吗?」 他坐在那里,看着少女凑近了自己,她那淡粉色的樱唇着实令人分神。他下意识地抿唇,读取着她琥珀色眼里的清透,耳语道,「你想买什么我就吃什么。」 少女嗤笑起来,她的嘴角带着一丝顽皮的邪魅,「大少爷这么没主见啊?」 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麻了,他伸手捏了捏布莱尔的脸颊,少女怔住,不料他会如此。 「我本来就是这里的游客,听你这个本地人自是应该的嘛。」 她娇啼着躲开了他的触碰,干脆双手也掐上他的脸,「好啦,我就去那里一会儿。」 他双眉紧蹙,虽然还是任由布莱尔捏着自己的脸,他嘟嘴撒娇了一句,「那你还会回来嘛?」 话音刚落,卢卡斯竟被这样的自己惊到,他略显慌乱地转移了视线,而布莱尔剎那间就回想起昨晚他在过道里的独白,小卢卡斯曾被遗弃在集市上,母亲当时也说过自己去去就回那样的话。 布莱尔胸口一阵莫名的抽痛,她莞尔一笑,右手抬高了触向他,轻抚起他深棕色的卷发,少女的声调轻柔缓和,「乖,我不会离开你的。」卢卡斯忡怔不已地凝视着她,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微颤,海蓝色的剪瞳中升起一片撩拨人心的氤氳。仿佛是预知到他的下一步举动,她的右腿已经开始后撤,可是卢卡斯在下一秒鐘就搂住了她。 「你不会离开我吗?」卢卡斯·克林这句荒谬至极的探问在布莱尔看来,只是因为昨晚与自己的交心使得这万人迷乱了阵脚,误以为他自己想要留布莱尔在身边。 略显错愕和无奈的少女只好囁嚅道,「嗯,不会离开你。」 他即刻便将她抱得更紧了。 呲着牙的布莱尔面露尷尬地左顾右盼,她不好意思似地瞇起双眼,硬生生地对着讥笑他们的路人挤出一点笑声。他们看着这个一米八七的大男孩把头深深埋在这个娇小玲瓏的少女怀中,感觉甚是有趣。卢卡斯也不管别人的嘲讽,他此时此刻只想紧拥布莱尔。他还想着若是自己一只手提着她的高跟鞋,另一只手把她抱起来抗在他肩上走,这样她就哪儿也去不了,而他们也只会被锁定在这一天。 「卢卡斯,你还要不要吃冰淇淋了啦?」布莱尔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平日里别人口中的那个在电视上时而桀驁不驯时而疯癲耍帅的万人迷卢卡斯在她面前竟是这般模样,她也理解他这段时间甚是脆弱,面对他,她也讶异于自己竟然有着这么多耐心和容忍。 看来卢卡斯这个朋友她是结交定了,这下可以介绍艾莉森会一会她的新偶像了,布莱尔有点美滋滋地偷笑起来。 17. 他与她的巴厘岛半日游(下) 吃完冰淇淋的两人去了农夫市场附近的一个古董店铺,这家店位于另一条颇具本地特色的商业小街,除了一些古玩文物,老板这里还有一些强调个人特色的小首饰。布莱尔饶有兴趣地拿起一些以字母作为主题的木质戒指,这些戒指还可以被随时调节尺寸。她一下子找到字母y,戴在了自己的食指上,尺寸刚刚好。 卢卡斯看她好似不愿意把这戒指卸下来,就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是y?你的名字里没有这个字母哎。」 布莱尔并没有抬头,她还是摸索着其他首饰,「嗯,这个是我印尼语和中文名字的首字母。」 原来如此,但是卢卡斯没有进一步探知她的名字,他也找到了字母l,喃喃道,「我小时候也有一个昵称,也是l开头,和卢卡斯一样。」 布莱尔点点头,「嗯,你昨晚有跟我提过。」她打算去柜台这边结账。 可是卢卡斯抢先了一步,掏出一些纸币,替布莱尔付了戒指的钱。少女柔声抗议起来,「餵!这样不好哎,是我自己想买的东西呢。」 卢卡斯却面带浅笑地建议道,「好啦好啦,就当我感谢你昨晚听我说那么多。」他从老板的手中接过这枚戒指,毫不犹豫地托起布莱尔的右手,将字母y滑上她的手指。布莱尔楞楞地杵在那里,完全没想到卢卡斯会如此这般随性却篤定。 老板笑瞇瞇地看着他们,点着头,对卢卡斯说了一句蹩脚的英语,「你,好男友;她,漂亮。」 布莱尔嗤笑了一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还使劲用巴厘语解释起来,「不是不是,大叔你误会了······」 卢卡斯竟然轻柔地按住她的双肩,把她整个人转过去,朝着店外推了出去,他的嗓音盖过了她,「去外面拍张照片留个纪念吧。」 布莱尔一头雾水,拗不过他的她只好立在原地。当卢卡斯再次回头的时候,发现老板大叔正不怀好意地偷笑。抿唇不语的卢卡斯也顺势为自己挑选的物品结了账。 店铺大门的装修简易却被店主夫妇打理得尤为赏心悦目,门前的姹紫嫣红根据当地季节的变更而种植栽培。在玻璃移门内的卢卡斯抬眸便瞥见了她,他那静止的视角里,她蹲下身来,近距离拍摄在暖阳中绽放的鸡蛋花,还伸手轻触那几排沉静内敛的薰衣草。 就在这时,古董店夫妇的橘白相间的小花猫从对街跑了过来,它纵身一跃,轻盈地驻留在花坛的边沿,那两双颇具灵性的深灰色大眼睛眨巴着打量少女。 自小怕狗但是喜猫的布莱尔嫣然一笑,她立刻用巴厘语小声哄弄猫咪,待它放松了下来之后,竟然自己上前,仰躺在布莱尔的面前,看上去是想从少女这里得到特殊级别的按摩待遇。布莱尔娇笑不止,她一边擼猫,一边对着这惹人恋爱的小宝贝发出和它一样动人的娇啼。看着她如此逗弄小动物,他嘴角上划成一抹撩人的浅笑。 布莱尔的食指俏皮地抚弄着花猫的头部,而那小宠物在她的撩弄下一直发出呼嚕呼嚕的声音,瞇起来的眼睛里是极为享受的满足。「小啾咪,你去那里给姐姐摆个pose,好吗?」 始料未及的,花猫真的跳下了花坛,慢悠悠地游走到门框脚下,昂首挺胸地眺望远方,这模样儼然是为了给布莱尔拍照用的。快速连按拍摄键的布莱尔却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卢卡斯满脸笑意地迈步而出,她最后的两张相片都里有他那叫人脸红心跳的存在。 他那浮溢着激悦的视角里,她仓皇地放下手机,小声惊叫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要拍你的!」 一言不发的他只是静视她,而她走到他身边,将屏幕摆在他眼前,嘴里还嘀咕着,「吶,你亲眼看着哈,我要删······」 卢卡斯的手指却在下一秒里掐捏着关掉了机屏,拧眉的布莱尔则是抬眸看他,发现他那被暖意和柔光浸染的剪瞳。「留着吧,泄露出去,我拿你是问。」 不远处的左侧倏地驶来几辆自行车。 「啊?!」目怔口呆的她正欲追问他,却被迅速侧身的他护在怀中。 布莱尔窒住,她的右颊居然就紧贴在他的运动衫上,薄薄的衣料下,是卢卡斯那健硕却优美的胸肌,而他毫不犹豫地用双臂包裹住她的整个娇躯,这搂抱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少女在万人迷的怀中迷离起来,他的体香和温度都是如此得令人,神魂荡漾。 下一个瞬间,布莱尔咬牙,硬生生地从他胸襟这里脱离了自己。可她的双腿明明已经酥麻,颤巍了几下,她才红着脸小跑着上前,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难道就是尼古拉斯劝诫她要和v保持距离的真相?因为,因为—— 他,真的是,太危险了。 不知不觉已是傍晚,卢卡斯和布莱尔还有大约两小时的时间返回酒店然后跟着乐队去今晚的演唱地点。布莱尔意识到也许乐队需要在演唱正式开始之前排演,但卢卡斯之前与艾文还有杰克和诺亚坚持魔鬼式般地排练了一周左右。一提及音乐,卢卡斯越发畅所欲言了,布莱尔则是很期待演唱会后的派对,公司已经透露了会给他们在亚洲的第一场演唱会之夜安排烟花会。 现在,卢卡斯真心觉得来亚洲巡演是一件妙事。在国内他出门必戴口罩和墨镜,不然就会被跟踪和跟拍。但在这里,迄今为止,他似乎还不必担心狗仔队。布莱尔也不羡慕歌星的生活,但她还未意识到自己马上也要如此这般应对出行了。 说起th最新的迷你辑,布莱尔再次被卢卡斯的文采惊叹到,原来这两首需要用到女声的歌曲是卢卡斯作词,关于女声的添加也是他的建议。卢卡斯之前还听着杰克和诺亚讨论th破格录用布莱尔为新声音的事件,因为还没有真正听到过布莱尔的歌声,诺亚那爱胡思乱想的性格又开始助谣了,他听闻了丹尼尔在和布莱尔约会的谣言,猜想她也许受到了「照顾」。虽然卢卡斯也想问及此事,但他有种莫名的信服感,布莱尔也许确实有着他们在寻找的嗓音。 此时此刻,他与她正在渔村吃地道的蕉叶包饭。只吃过西式东南菜的少爷完全被这里的美食折服,他还吃光了她推荐的一些小食。 夜幕低垂下来,嬉笑打闹的两人等着回酒店的公车。卢卡斯刚才给了布莱尔一些关于她要加入的这两首歌的主题和构想,布莱尔若有所思地揣摩着她该如何演绎歌词中那些悲伤却强大的情绪。为了不让两人的气氛变得过分凝重,他便开始捉弄布莱尔,行走在左边的他会悄悄地拍一拍她的右肩,布莱尔会倏地侧身过去看是谁在捣蛋,卢卡斯便会粲然大笑。 布莱尔瞪着他,意欲抬起腿,要踹他一脚,她的小腿却被他一把抱住,这家伙竟然还佯装是布莱尔欺负他的样子,楚楚可怜地朝她眨眨眼睛,真是令人又好气又好笑。 在公车上,布莱尔开始难掩她脚痛的事实,卢卡斯即刻察觉到她那略显痛楚的神情。 当着好多人的面,趁着停站时,卢卡斯竟然默默地蹲下来,把布莱尔的高跟鞋脱了下来,而布莱尔完全手足无措。卢卡斯就像一个目中无人的骑士,竟还仰着头探问自己的公主,脱了鞋是否会感觉脚冷。布莱尔再次尷尬地紧抿着嘴唇,拉了拉卢卡斯的衣角,小声地建议他站起身来。 就在他们毫无警惕地下车往前走的时候,背后一阵猝然的尖叫声,「那是v乐队的卢卡斯!」 混杂着印尼语、中文、日语、韩语、泰语和英语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个女孩是谁?!」 「卢卡斯有女友了?!」 「她的腿好漂亮!」 「为什么她光着脚?!卢卡斯竟然提着她的鞋!」 听上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了这个关註他们的群体,两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经验丰富的卢卡斯抓住了不知所措的布莱尔,低声喘息道,「别出声!别回头!跟我跑!」 幸好酒店就在一公里不到的西南方向,卢卡斯与布莱尔一路飞奔。他一边怀抱着她那双鞋,一边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个人的身影玩命似地朝着远方的天际线靠拢。身后的尖叫声渐渐远去,他们先是跑到了酒店露天停车场的后面。他们躲在几个回收箱跟前,卢卡斯把布莱尔的头藏入自己的怀中,手却还紧紧地攥着她的五指。 卢卡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确保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踪影之后,他跟随布莱尔蹲下来,两个人颇有默契地相视而笑。他们的脸只有咫尺之距,大口地喘吸着,都朝着彼此的脸上吐着迷昧勾魂的气息。 「希望她们刚才来不及捕捉到什么证据······」布莱尔那带着偷笑的神情也感染到了面对面凝睇她的卢卡斯。 从与她再次相遇的伊始,他那无法收敛的魂魄便叫嚣着释放和张扬,只听见他低哑了一句,「什么证据?你与我在交往的证据?」 少女先是哑然了少顷,而他眼底拂掠过一丝愕然,看来他也被自己的这句暗藏深意的问话而惊住。还未等他再开口,布莱尔竟然顺势而为,接下了话茬,「若你需要,我乐意陪你演这出戏,也好让那些怀疑你是男同的声音闭嘴······」 只见万人迷那略显忡怔的神情在近距离的镜像中被张显得尤为突兀和清晰,而布莱尔有些窘迫地补充道,「我开玩笑的,我可不能让尼克看到那些照片······」 尼古拉斯·米勒?为何不是丹尼尔·路易斯?卢卡斯顿时对布莱尔和丹尼尔的关系產生了质疑。布莱尔此刻想要表达的其实是,如果尼克发现那些照片,定会责怪她或者嘲讽她与卢卡斯走得过近,可是已经感觉自己多嘴了的少女不想再解释,继续给卢卡斯添乱。 难道,小天鹅喜欢的,不是丹尼尔?莫非,她还不知道尼古拉斯的性向? 布莱尔那明媚可人的眼眸中,卢卡斯原是柔软澄澈的瞳仁里泛起了魅惑诱人的迷离,他的目光开始勾画起她唇瓣的轮廓。布莱尔悚然一惊,暗吸起夜空中那微热的空气,欲意抽走还在他掌控中的手,卢卡斯的手指却收紧了对她的束缚,他的身子大胆地贴近她。 可就在这转瞬间,布莱尔的手机连带着旋律振动起来。卢卡斯眼中的氤氳即刻消散下去,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他的脸在再次流动起来的夜空中顿住。布莱尔的心脏漏跳一拍,慌张地掏出手机,是尼古拉斯·米勒的长途来电。 布莱尔手指颤抖着翻开手机,「尼克······」 卢卡斯神情漠然,走到一边,全身侧靠在了墻上,转移了视线,并没有吱声。这实则是丹尼尔用尼克的手机在和布莱尔通话,他向布莱尔道歉并且询问了一些关于她的现状。听到丹尼尔的声音,卢卡斯立刻动身离开,布莱尔也跟着走上来。她看着卢卡斯略显伤感的背影在她面前渐行渐远,他一只手还提着她的那对高跟,她有些分神地小跑起来,追随起他的脚步,朝着酒店大门口过去。 此时的卢卡斯看似对于她无动于衷,却分明是等她进了电梯之后再敲键上楼。 走出电梯之后,因为丹尼尔问起关于卢卡斯的事,布莱尔的脚步慢下来,她的註意力根本不在丹尼尔这里,她的语气略显敷衍,「嗯,卢卡斯很友好······」她在不远处凝望着卢卡斯,只见他低垂着头,径直走向她的房间,弯下腰把那双鞋整齐地摆放在她门前。 再返回过来的卢卡斯走到他自己的房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视线找到布莱尔,他那海蓝色的眼眸里尽是带着寒意的苍凉,还掛着电话的布莱尔心中一阵惊悸,卢卡斯的那一眼就像是落寞无声的道别,他们对视着,布莱尔微微蹙眉,发现自己的眼眶竟有些湿润起来。 下一秒鐘,卢卡斯的嘴角竟轻轻上划出一记惨笑。布莱尔彻底怔住,她的唇微颤起来,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他,她如同被万箭穿心般战栗着剧痛,而这种痛苦既熟悉又陌生。 「卢卡斯!你去哪里了?!」艾文和杰克从诺亚的房间里走出来,找到正欲伸手开门的卢卡斯。 「我们早些时候便回来了,布莱尔也不见了,你知道她回来了吗?」男孩们一转身,看见了走向他们的布莱尔,大家看上去松了口气。 自始至终都只是缄默的他,只是「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18. 他竟因她如此失态 v乐队今晚会在巴厘岛最热门的娱乐场所之一,莲花剧院,举办演唱会。因为坐落于市中心的鲜花公园,观眾可以在演唱会开始之前选择在公园附近的商场购物消费,或者隔着落地玻璃幕墻欣赏环绕此处林木茂盛的巴厘岛夜景。虽然,相比较亚洲各国的演唱会地点,莲花的规模不算是宏大,可是因为观眾席中的座位层次感强,空间也较宽敞,整体赏乐风格和氛围十分愉悦和舒适。 v乐队的经纪人华莱士·布朗先生在今日傍晚才飞来印尼,当他抵达酒店的时候,布莱尔也已经回了房间。华莱士稍作休整便去找了也才洗漱完毕,上了妆换了衣服的布莱尔,他们出发去场所现场熟悉环境,还需要做很多与会场人员最后的交接工作。但因为v在唱片公司亚洲各分区有存库的器械和雇佣着的额外演奏团队,算是自带很多人员、乐器和设备,所以正式上场演出之前不需要准备太多。 在v于今晚九点正式开始之前,公司还请来了主打欧洲泡泡糖风格的电子乐新生亚伯兄妹来开场助阵。这回公司算是在v身上下了血本,但回报也是相当可观。在亚伯兄妹还未上场之前,莲花的会场里外都已是人山人海了。很多来自于亚洲各国的歌迷蜂拥而至,聚集在v有史以来入驻这里的第一个演唱会地点。 演唱会还有乐队和随行人员专属的派对和烟花会。购买了奢华鉆石级别门票的十位歌迷可以与v乐队成员见面拍照签名留影,这个环节是令所有随行人员,特别是经纪人布朗先生最紧张的。他们都知道这些购买了鉆石级的歌迷多数是来向卢卡斯示爱和传情的。之前的演唱会基本上都是如此的情节。卢卡斯在这个环节中的压力也是最大,他不可以显得过分冷漠伤了歌迷的心,不能过分热情传递错误的信息,他的回应和用词都要恰到好处。 在之前面见歌迷的这个步骤中,卢卡斯曾做过那个真实情感外露的自己,可是歌迷们的反应基本都是飞扑上来要熊抱他,或者当眾想与他亲热,需要随行的保安人员製止住这些行为,卢卡斯事后经常是一副受宠若惊的可怜模样。他本人还向公司递交过取消鉆石级歌迷会面的申请,但是被高层驳回,理由是卢卡斯应该学会感恩他被歌迷如此偏爱,被过分喜爱并不是坏事。今晚,大家都很期待结束后的狂欢,唯有卢卡斯想独自回酒店一醉方休。 在后台,布莱尔忙碌起来,她奉命承包了首席造型和化妆师,翻译和类似于经纪人助理的眾多任务和事项。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绪,只能沉浸于繁忙纷杂的准备工作中。乐队成员卢卡斯、艾文、杰克和诺亚于七点半抵达会场,他们先是穿上了布莱尔审批过的演出服,然后上了一点妆。 关于这个看似轻车熟路的新造型师,成员们极为满意。卢卡斯和艾文先去了舞台这边初试了音效,一切尚好。原本对自己长相颇是自卑的诺亚经过布莱尔的手艺加工,竟在化妆镜前尖叫起来,他激动地抱住布莱尔,像个小孩得赏了那样拉着布莱尔开始跳起舞来,「我从没这么帅过!」 其他的成员们,包括卢卡斯都被他那滑稽模样逗乐了。布莱尔笑着按住他的肩让他稍安勿躁,她还需要最后检查一下他的双眼皮贴。杰克和艾文竟然嘲笑起诺亚起来,「布莱尔那是用了『易容术』,也就这趟印尼行,你能这么得瑟,哈哈哈!」 抽空来查岗的布朗看到这一幕,更加坚定了未来要与布莱尔合作的想法,在他闯荡娱乐圈这十几年来,他还没见过如此有艺术天赋的造型师,自从布莱尔加入了th乐队的衣橱设计,眾多音乐和时尚杂志频频对他们最新的造型和妆容赞不绝口。 「布莱尔,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吧,我去向布朗申请。」诺亚看着布莱尔给艾文上素顏霜,还是不依不饶。 「至少这次亚洲巡演,我保证你满意,好吧?」布莱尔一边回应他,一边往艾文鼻翼上打亮色。这时候布朗再次离开了后台。因为卢卡斯就连素顏上阵都可以,所以一般化妆师在他身上花的时间最短。布莱尔叫了随行的化妆师小哥亨瑞给卢卡斯上点眼线。 布莱尔在完成了所有其他人的妆容之后回来,发现卢卡斯的眼妆过浓了,有点画蛇添足的感觉。亨瑞已经与其他的一些后台工作人员出去看亚伯兄妹了。此时此刻的布莱尔极其专业地凑近了卢卡斯,时而垫脚,时而下蹲,想从不同角度看他的妆容在舞台上被多个摄影机拍摄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卢卡斯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睛直视前方,乖得像一只马戏团的小狗。「我需要给你修復一下。」布莱尔找来自己那张袖珍的旋转椅,拿起湿纸巾,对着卢卡斯柔声说道,「闭一下眼睛,一会就好。」 卢卡斯即刻转身,对着其他人说了句,「艾文,你们先去吧,我这边几分鐘就好。」 其他成员们显得有些左右为难,他们小声咕噥起来,「真的没人盯梢?布莱尔这么有才,我们和丹尼尔他们都不能失去她······」 「我怎么感觉,对于布莱尔,卢卡斯貌似没有那么大魅力。」 「真的?我怀疑他们昨天一起出行了······」 「不会吧,卢卡斯看上去还挺收敛的。」 「再收敛也没用,他什么时候没有收敛过,可姑娘们一见到他就像着了魔一样。」 「公司也真是的,知道不能雇佣美女,那也别都找没经验的化妆师啊,你看亨瑞那小子能胜任这种工作嘛,一点都不心灵手巧······」 「太有名气的化妆师也不可能跟着乐队这样跑,只能找亨瑞这样的。」 艾文最后回头瞥了一眼卢卡斯和布莱尔,有些犹豫地跟着杰克和诺亚走出后台。一涉及到卢卡斯和单身女生相处的机会,大家都会变得有些焦虑和神经质。亚伯兄妹在场外製造起了着甚是振奋激昂的气氛,成员们忘记了刚才的谈话,开始在舞台一侧的阶梯上忘情地享受起明快喜悦的泡泡糖电子乐。 「好了。」布莱尔脸上是姽婳的笑顏。 卢卡斯睁开眼睛,他一点都不质疑她的手艺,所以也没急着转过来照镜子。布莱尔的余光中,卢卡斯只是凝视着开始收拾化妆物品的她。少女轻笑了一记,停下手中的工作,再次靠近卢卡斯,佩戴着那枚y字型戒指的手轻放在他肩上,把坐在旋转椅上的他移到镜子面前。 她在他脸旁俯下身,对着镜子里的他莞尔,「吶,你满意吗?」 布莱尔刚才把过浓的眼线部分模糊淡化,并且借用了一些到了下眼缘这边,恰如其分地形成了凸显他深邃明眸的简易烟熏妆,卢卡斯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无与伦比的邪魅蛊惑却不失睥睨一切的冷峻和妖魅。卢卡斯看了一眼自己,知道这样的妆容在明日必会成为各大娱乐报社头条,但现在的他没心思理会这些。布莱尔见他没吱声,也不多言,只是又在一旁忙碌了起来。 「你喜欢吗?」 自她与卢卡斯在酒店停车场分离之后,她便整晚都没有再听见他出声,他的这句问话让布莱尔感觉有些恍惚,振作了精神,她淡淡一笑,「当然喜欢,我的作品嘛。」 镜子里的卢卡斯缄默着,布莱尔抬眸,撞见他那海蓝色的眼眸摄人魂魄地直视着自己,少女心中一怔,他这是怎么了。 布莱尔就在他身后,她的睫毛微颤了下,感觉自己的心智就要被他那幽邃的妖瞳侵略和浸染,那是一种无法抵抗也不想抵抗的感觉。 「卢······」 还未等到布莱尔篤定着念完他的名字,卢卡斯迅速起身,闪现在她面前,一只手轻柔地托起她的下頜,另一只手找到她戴着那枚木戒的食指,她看着他的双唇微啟,声线低沉却坚定,「今后,你都要戴着这枚戒指。」 仰着头的少女倒吸一口冷气,她的愕然和迷乱被他细密地读取和解译着。她蹙眉,缓缓开口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卢卡斯的嘴角是一抹邪肆的笑,「如果你食言,我会惩罚你。」 这些语句犹如跌入清水的砚汁,幻化成一缕缕妖冶的墨丝,在布莱尔的心海中渲染出一片带着侵占性的瑰丽和旖旎。这就是被卢卡斯·克林施蛊的感觉?既然无法逃离,那就顺势而为吧。布莱尔那琥珀色的剪瞳漫溢起一片迷人的氤氳,她微卷的樱唇在卢卡斯的脸上吹吐出一片撩人心弦的香甜之气,伴着一记媚惑至极的浅笑,少女那勾起爱欲的声线搅扰起卢卡斯那从不动摇的神志,「我等着。」 卢卡斯的呼吸错乱起来,他失了神般地凑近她,触向她那唤起炽盛欲火的唇瓣,指尖可耻地轻颤着,从上唇峰一路点触下来。 空气中浮泛出层层粉红香雾,与象牙白的流嵐相融,幻化成夺魂摄魄的淡樱花色涡流。 剎那间,他与她便明白了彼此的身份和秘密。布莱尔即刻回念起之前关于邦妮软禁卢卡斯的传闻,那之前一直无法摆脱的小迷妹竟然就在那休息室顺从了卢卡斯的听命,他一定是,啟用了操控人心的耽视。对这海妖的异能,二人都只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驱赶过痴缠者,而这场在外界看来是无声的对白中,他与她都卸下了面具。 「我不想······」 「别担心,我也不想······」 「每一次···我都会后悔那样去影响别人···但是······」 「我也是······」 「只能继续偽装···尽量不用······」 「嗯。保密就好。」 她与他对望的两双妖瞳里,是令彼此都心旌摇曳的迷昧和妖冶。而他那微颤着的指尖还在她的唇瓣上留恋,那拇指略显突兀地撩拨开她的下唇瓣,瞥见她皓齿的那一刻,万人迷竟然啟唇急喘,他那性感至极的喘息随时随刻就能令她丧失理智地瘫软过去。事实上,如此叫人战栗着沉沦的迷朦,和此时二人逸散出的妖力并无一丝一毫的关系。 暗咒了一句,她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绝不能,跌入他这样狂肆的蛊惑。她故意后撤了几步,卢卡斯这才回过神来,他忡怔着,不料自己竟然如此失态。他不知所措地后退,她垂下头来,低语道,「你该上场了。」 布莱尔生平也是第一次亲临如此壮观的演唱会,她特意挑选了最高处的座位,想要俯瞰整个会场。此时的莲花剧场已是座无虚席,尖叫声,吶喊声,欢呼雀跃声,就像浪潮那般延绵不绝。 「卢卡斯!」「卢卡斯!」「卢卡斯!」 一阵又一阵的高声惊叫伴随着整场演唱会就未曾停止过。布莱尔看着台上犹如神祗般绝美的卢卡斯倾情演唱,他时而微微拧眉,时而闔眼忘我的模样令人疯狂。 此刻的她却是百感交集,自己居然相继邂逅了两位异能同僚。尼古拉斯·米勒是那么张狂地引以为傲,而卢卡斯·克林与她自己则相反。和尼克不同的是,于她而言,卢卡斯确实是致命的妖物,可她根本就不奢求去撼动万人迷。她叮嘱自己,一定要像对待尼古拉斯那样,对待卢卡斯。 她还未意识到的是,卢卡斯·克林从未如此,在任何其他人面前,这般,放肆过。 19. 例行扑倒 关于卢卡斯和陌生女子在巴厘岛被偷拍的事已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幸好当时卢卡斯有意遮住了布莱尔上半身,偷拍的歌迷只是捕捉到了布莱尔的腿部,而且相片的质量也甚是模糊。社交平台和娱乐界媒体也只能是眾说纷紜,满足民眾的各种猜想。经纪人布朗知道此事后,只是建议v乐队的公共关系团队再发一些乐队日常的分享,暗示歌迷抓拍到的不过是卢卡斯和工作人员外出的时刻。 布朗迄今还未看到卢卡斯和布莱尔之间有任何越界的事发生,况且,罗斯·卡利那里也是再三向布朗保证了布莱尔的可靠性。以往在与卢卡斯接触的女性工作者中,布朗和练就了火眼金睛的乐队成员们当下便会感受到她们想要製造机会接近卢卡斯的意图,就连那些刻意掩饰的眼神和肢体语言都逃不过大家的洞察秋毫。 今晚,布朗进一步在布莱尔身上感觉到了鲜有的专业性,她似乎就没有追星的概念,就连罗斯当时都描述布莱尔为外太空来的福星。可当丹尼尔和尼克看到这则消息时,一眼便认出照片中的布莱尔。尼古拉斯长吁一口气,「我怎么说来着?你啊,就是弄巧成拙。」 可是丹尼尔不相信,「不可能,卢不可能不收敛,只有女生招惹她,他就没招惹,也不屑招惹她们。」 尼克摇着头反驳,「话是如此,布莱尔若是想主动示好,我们也没办法啊。不过呢,我知道布莱尔,她很有可能只是友好而已,她的社交能力确实很强。」 丹尼尔陷入了沉思,看来他还要想办法在卢卡斯身上下一剂加强针。 第一场演唱会顺利落幕,只要捱过之后的鉆石级歌迷见面会,大家就可以去狂欢派对。后台的休息室已经被装饰过,十位享有特权的歌迷早已迫不及待地等在这里。化妆间里,乐队一行人正在稍作休息,布朗出去接了一通来自于托马斯的电话。 卢卡斯向亨瑞拿了一些卸妆棉,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布莱尔还未反应过,她小声问道,「这是为何?」 杰克和诺亚坐在长椅上,就像看戏一般嘀咕起来,「就带着这妆去见歌迷,那还得了?」 「为什么?太美了?不至于吧。」布莱尔讥笑了一下,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一直觉得大家都因为卢卡斯小题大作。 正欲擦拭双眼的卢卡斯转过身来,他脸上掛着一个颇有意味的笑容,对着布莱尔问道,「你想看吗?」布莱尔好奇起来,帮助翻译的她确实需要和他们一起去休息室会见歌迷。 艾文面色凝重地插了句话,「布莱尔,你就让他洗了这眼妆吧。」 卢卡斯没有动,他还是望着一脸茫然的布莱尔。谁知就连亨瑞也来凑热闹,「布莱尔小姐,卢卡斯出了事你负责,你敢吗?」 乐队成员们一阵捧腹大笑。布莱尔轻笑一声,「好啊,让我长长见识。」 正欲离开的保安小组都开始无奈地翻起白眼来,目前为止,亚洲的歌迷还算是文雅,在国内,像v这样偶像级别的乐队通常都需要额外的保洁人员清理歌迷尝试扔上舞台的内衣。卢卡斯放下手中的卸妆棉,对布莱尔低哑道,「你听见了?之后出事,你负责。」 布莱尔还不以为然地点头。这时候,杰克的手机响起,他听了一会,便叫上诺亚一起去外面。 其他人都已陆续离开了。艾文和保安们已经先去了休息室,通常卢卡斯会在最后出现。卢卡斯与布莱尔算是打了个赌。可是还未等到卢卡斯步入休息室,布莱尔就开始后悔刚才冲动的保证,在等待杰克和诺亚归来之前,只见卢卡斯略显忐忑地深呼吸,在房间里踱步。看他这架势,布莱尔意识到是因为刚才自己的不屑和无知,卢卡斯今晚可能会遭遇到麻烦。 她抓起化妆棉,走近他,一脸歉意,「算了算了,你快洗了吧,我不想看了。」 他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你可以补偿我。」 她更害怕了,小声惊呼道,「我怕我补偿不起。」 他嗤笑起来,「你要跟我赌,竟然还反悔。」 布莱尔便追着卢卡斯要给他洗脸,二人又开始嬉笑着你追我赶起来。最后,卢卡斯用毛毯把布莱尔整个人捆起来,让她在沙发上动弹不得。被裹成个大粽包的布莱尔一脸委屈地滞在那里,手里还攥着卸妆棉。大功告成的卢卡斯开怀大笑地看着她,「反正洗不洗都一样,无论如何,她们都不会放过我。」 这时候,杰克和诺亚回来了。卢卡斯脸色严肃起来,是时候进去受罪了。布莱尔挣脱了毛毯的捆绑,也起身加入了他们。 布莱尔可能有生之年还未见过如此展露人类兽性的画面。 果然是十位打扮地各有千秋的女歌迷在休息室里等待着她们男神的到来,除了其中两位看上去知书达理颇有涵养的亚洲女生,其他的多数是可爱与火辣的打扮,背心短裤套装或者露脐上衣和小短裙配粉色、白色、黑色的丝袜。这里面多数是南亚和东欧的女生。 卢卡斯一进门,整个房间里便充斥着高频率的尖叫声。房间里的香水味道已经混合起来,浓烈而又略感俗气,布莱尔被呛得有些眩晕起来。那两个知性女生礼貌地与乐队其他成员们打招呼,他们一道在边上闲谈起来。 其他八位迅速围住孤立无援的卢卡斯,各种拉扯,要和他亲昵,要和他拍照,要和他拥抱。在靠墻这边战成一排的保安人员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们,看这样子是随时准备介入。布莱尔有点被惊吓到,她还从未见过如此虎狼的场面。 她上前拉住卢卡斯的衣袖,小声对着歌迷们咕囔了一句,「你们小心点,不要这么用力。」 其中一个浓妆艷抹的东欧女生用英语呵斥道,「你是谁?卢卡斯没有女友。」被这女生挤兑到了一边的布莱尔目瞪口呆。 卢卡斯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卢卡斯不可以在歌迷面前展现出对另外异性,即便是工作人员的特殊关註,她们之后可以就此事大做文章。布莱尔识趣地站到了一边,加入了其他这一行人的谈话。那两个文静些的女生分别来自中国和新加坡,她们的英语尚佳,可以和成员们进行一些日常用语的交谈。 布莱尔把艾文拉到一边,小声交谈起来。「你们的歌迷都这么没素质?」扶额的她叹气,又瞥了一眼被包围着的卢卡斯。 艾文连连摇头,「你这算是见着了吧。不过,这和素质真没关系。之前,卢卡斯还被几个看上去特别斯文有素养的女生们偷袭了呢,人家处心积虑,就为了让保安们掉以轻心,然后突然来个猛招。」 布莱尔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艾文说的话,「偷袭?!你的意思是?」 艾文点头,「正是。我都怀疑卢的初吻是被偷袭走的。」 布莱尔捂住嘴克製住自己的笑声,「太荒谬了吧。 公司也不设定个什么歌迷见面的约法三章?」艾文继续说道,「之前尝试过,遭到粉丝的各种反对,公司也是不想卢卡斯为此掉粉。你看她们,都不会正眼看我们,这些顏粉大多数是为了卢卡斯来的。」 再环视到那两个还在与杰克和诺亚交谈的女生,艾文评论道,「这两位看上去挺正常,刚才还讨论了我们的音乐,看来是真歌迷。她们的穿着打扮也不一样,看上去是自己消费。」 布莱尔继续听着艾文絮叨,「根据我们过往的经验,这些顏粉们,有些是恃宠而骄的富家千金,有些是叛逆期但出生于普通家庭不得不唬弄父母而偷溜出来追星的,买票的钱也可能是借来的或者骗来的······」 布莱尔沉默不语,她未曾料到追星群体的故事如此错综復杂。 见面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还有最后两分鐘。布莱尔呷了点果汁,她和乐队们都等不及这之后的派对和烟花会了。正当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只听见卢卡斯那里发出几记惊叫声,大家望过去,只见一个女生扑上了卢卡斯,强吻住他。保安们即刻介入,拉开了这个女生。 在布朗的那一句「见面会到此结束,感谢大家」的话语中,卢卡斯面无表情地起身,他用手抹了抹自己的嘴,身上早已是一股浓重的香水味,脸上脖颈上都是唇印。 布莱尔瞠目结舌地呆望着他,而一旁的艾文最后唉声叹气道,「可怜的卢,幸好我没那么大魅力,我可承受不起这样的厚爱。」 卢卡斯走过布莱尔的身旁,轻瞟了她一眼,低语了句,「你看够了吧?」布莱尔匆匆跟上前去,却没发现卢卡斯嘴角上扬起了一丝象征胜利的得意笑容。这是唯一一场在此次亚洲巡演歌中安排的歌迷见面会,卢卡斯之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大家都走出了会场,而杰克和诺亚叫住了匆匆离去的卢卡斯,「卢!跟我们一起去派对吧。」 卢卡斯和布莱尔同步并行,他转过身来,「我需要回去洗个澡。你们先去吧。」布莱尔停下脚步,等着其他三人走上来。她还是很想去参加狂欢的。卢卡斯微侧过脸来,瞅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狂欢派对设置在市中心的一个地下室酒吧,而烟花会在离他们酒店最近的一个海滩上进行。布莱尔换下工作装,穿上了自己设计的长裙。公司请来了一些亚洲着名的电子和摇滚音乐家来为派对献艺,布莱尔借此机会认识了很多亚洲娱乐圈的当红艺人和经纪人,很多人都对她过目不忘,也对她身上的这件长裙赞不绝口。 音乐会之后是乐队成员们自己卡拉ok的时间。成员们想要见识布莱尔的唱功,便说服她多唱歌多练习。此时的布莱尔还未怎么饮酒,她只是少量地品尝了调酒师即兴混搭出的鸡尾酒。 但是其他几位都已经是半醉状态了。彻底放松了的杰克和诺亚大喊大叫,在地下室里喧哗打闹起来。这时候,布朗出现了,因为他一早便要返回纽约去援助他管理的另外一支乐队,他想在离开之前交代布莱尔一些事项。当他发现布莱尔完全清醒着,更是惊喜了,「布莱尔小姐,你真的让我甚是佩服,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么优秀的工作,多照顾照顾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们。」布莱尔心想,她明明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 在布朗之前与托马斯的通话中,托马斯分享了一些关于th新歌单的想法,他请求布朗在离开之前把布莱尔和卢卡斯介绍上,这样他们可以讨论一下。布莱尔跟着布朗先回到了酒店,因为布朗不知道布莱尔和卢卡斯已相处过,他指了指卢卡斯的房间建议道,「这个是卢卡斯的房间,你们找个时间讨论一下托马斯在邮件中提到的新想法。」 此时的布莱尔还穿着为了今晚参加派对的黄色deepcut长裙,因为深度的剪裁设计,每走一步都会露出她雪白纤美的长腿,雍容华贵却又不失诱人的媚惑。做事讲究效率的布朗转念一想,立刻便扣了扣卢卡斯的房门,布莱尔束手无措地站在那里,她刚才还准备先回房换了衣服再来找卢卡斯。开门的卢卡斯正身披着长浴袍,他看见经纪人和布莱尔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也有些惊讶。 布朗毫不忌讳地介绍起来,「卢,这位你见过的,布莱尔小姐也是丹尼尔他们的新歌单女声,你们讨论一下这两首歌,内容都在托马斯发给你们的邮件里了。我要去合眼几小时,然后马上又要走了。」 卢卡斯垂眸,身子倚靠在房门上,腾出空间示意让布莱尔进来。布莱尔脸上是有些窘迫的哂笑,犹豫了一下才走进去。布朗随后便向卢卡斯低语道,「你小子註意点噢,她可是难得的人才,我们想她长期做下去。」 仍旧是一言不发的卢卡斯抿唇。 20. 他与她的巴厘岛之夜(下) 关上房门之后。卢卡斯没有和布莱尔打招呼,他径直走向桌台这边,拿出了两只玻璃杯,分别在杯子里掷上一些冰块,倒上了点威士忌。坐在沙发上的布莱尔略感空气中的尷尬,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坐在那里。卢卡斯此时的情绪不易被读取,布莱尔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打扰他。 从抵达巴厘岛的那夜开始,他和她已是歷经了诸事,就宛若认识了许久的朋友,又仿佛,不是朋友。 卢卡斯手持着玻璃杯,靠近布莱尔,弯下腰把其中一杯递给她。接过酒杯的少女感觉浑身不自在,正欲起身的她小声低语了一句,「要不我明天来找你吧。」 还未挺直身体的卢卡斯抬眸,註视着有些慌乱的少女,他的声线慵懒却致命的性感,「不仅赌输了,还欠我一个故事,现在就想走?」 抿了抿唇,布莱尔闭上眼睛在心里低咒了一句,该死的,就怕他提及刚才的那个赌。她侧过身来,撞见他那桀驁不驯的模样,镇定自若地审视着自己。此时的卢卡斯散发着成年男人的势在必得。布莱尔咬了咬下嘴唇,瞇起眼睛,呲着牙,表情甚是为难,她缓缓开口道,「你生气了啊?」 卢卡斯看着她那可爱又娇俏的模样,轻笑了一记,「你怎么补偿我啊?」 她松了口气,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是我对不起你,少爷行行好,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请求我都从了你。」 而他凑近她的那一瞬间,布莱尔意识到自己刚才也许又低估了他,他望向她澄澈的眼底,食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用你自己的故事来补偿便可。」 布莱尔温柔地甩开他的手,转移了视线,闪躲掉他的近距离接触,咕囔了一句,「我敢做敢当。等下就告诉你。还怕你不成。」 卢卡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如今的小天鹅,对于她是否真的在和丹尼尔约会这件事,卢卡斯质疑过。其实问一问布莱尔便可知晓,但奇怪的是,他完全不想在布莱尔面前提及丹尼尔。布莱尔打开手机,翻看起托马斯发给她的邮件。反正卢卡斯之后若是对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即可,正事必须要先谈清楚。卢卡斯也颇有默契地坐下来,瀏览起了邮件。 因为布莱尔喜欢一边踱步一边商讨事情,卢卡斯跟着她开始在房间里打转。 不知不觉地,听着卢卡斯詮释更多关于那些歌词的背景故事,布莱尔已经是几杯威士忌下肚了,她忘了过多的威士忌曾让她陷入过负面情绪,这一次也不例外。 露台上,卢卡斯眼里的少女开始蹙眉,好几次说话都需要低下头并且停顿下来,仿佛是陷入了一种伤感的沉思状态。讨论完毕的两人缄默不语。布莱尔继续饮酒,而卢卡斯顺势夺过她手中的玻璃杯,「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的睡前故事呢?」 布莱尔抬起头来,她纤柔的玉背轻轻抵在露台的扶手上,卢卡斯望见她在月光里那姽婳迷人却又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愕然,也许不应该让她提起往事。 「罢了,我不勉强你。」卢卡斯的眼眸黯淡下去,他是多么地想要她延续之前不曾道完的身世秘密,可她还未开口便已伤了他的心。 脸颊上分明已泛起红晕的布莱尔嗤笑了一记,她双手支撑在栏桿上,身子微微向下倾了些,仰起头凝望起清冷的夜空。卢卡斯着迷地端详起这样的少女,深邃的天际之下,她那轻柔至极却透着苍凉凄楚情绪的声线缓缓地道出了那个无他人完全知晓的秘密。 从母亲被男人拐骗到印尼再被拋弃而沦为歌女,到她与哥哥因为母亲的职业和凯文的性取向而受尽欺凌,再到凯文被逼戴罪自尽和父母受惊吓而出车祸双双去世,布莱尔用短短十几分鐘叙述完了自己的身世。 卢卡斯发现自己已经入神地忘记了呼吸,他本以为这一世如他这般有着悲凉身世的人不过是寥寥无几,可未曾想,眼前的她竟可以与自己惺惺相惜。 沉默下来的少女舒展了她那娇美的玉体,她琥珀色的眼眸中,宛若神詆般绝美的他意味深长地凝睇着自己。此刻的他从昏暗的灯光中步入揉碎了的朦胧月色中,毫不犹豫地将她嵌入自己的怀中,闔眸的她在他的怀中悵然若失。他还清晰地记得她在蒙特利尔那一夜的话语,他与她会于撩人的月色中再次灵魂相触。 他无声的温柔吞噬起她在漫长岁月中扭曲变形了的那些忧愤和惊悸,二人犹如身处九十年代的港式文艺电影,那些彼此都懂却无需亢长对白詮释的片刻在蒙太奇式的叙事剪辑中沉淀和升华。 仿若一个世纪之久远的拥抱,正如那一晚离别的相拥,又好似更久了些。振作了些的布莱尔提议卢卡斯与她同赴那场烟花之宴。已是对少女心悦诚服的卢卡斯故作无奈地点点头,布莱尔开怀一笑。她正欲起身离开,「那我去换下衣服。」 卢卡斯自始至终未曾放掉过她的手,她回头,发现卢卡斯凝视她的眼神温暖而柔和,他笑着耳语,「别换,很美。」 布莱尔有些怔住,看着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她听着他继续低语道,「你自己说的,什么都听我的。」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竟轻柔地抱起她,少女倒吸一口冷气,她有点失掉重心般地用手圈住他的后颈,他一路公主抱着她。怀中的少女彻底失措,她看着他把自己搁置在沙发上,顺手拿来毛毯盖在她的身上,还附身吻了吻她的手背,最后丢下一句,「哪里也不许去,就在这里等我。」 布莱尔有点受宠若惊地楞在那里。转过身来的卢卡斯一边笑着离去,一边掀开自己的浴袍,瞥见他那宽厚而健硕的后肩,她倏地拿起桌子上还存着酒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之前,卡利提及过,为了庆祝v首次在亚洲巡演,公司想为乐队做些欢庆活动。其实是布莱尔提议了置办海上烟花会的想法,她还提出了字母烟花的请求,可对此,万人迷并不知情。就在今天下午与卢卡斯外出游玩之前,布莱尔还向公司更新了最后几支烟火的字母类型,但布莱尔不知道这边的工作人员是否已收到公司的交接信息。当卢卡斯和已是半醉状态的布莱尔赶到台场海滩的时候,夜空中已尽是华光熠熠的流星雨了。 布莱尔小声惊呼起来,卢卡斯看着她甩掉脚上的高跟鞋,飞速地奔向空旷的岸边。岸上只有两个负责拍摄整场烟花盛景的大叔,为了之后能把这段加入到乐队的日常分享,他们在远处认真地记录着这一特殊时刻。仰着头的卢卡斯也暗叹起眼前的这场梦幻嘉宴,他快走起来,前方停下脚步的布莱尔兴奋不已,她惊叹了好一会儿才席地观赏。没想到艾文他们竟然错过了这场烟花盛宴。 卢卡斯在布莱尔身旁坐下来,他们仰望着被片片烟火点亮的天际。从最初的绽放到唯美的落幕,各色焰火仿若天女散花一般地,一遍接着一遍地绚烂呈现着。根据公司设定的节目单,这烟花还会持续大概十分鐘左右。 布莱尔早已深深沉浸于这无尽的漫天华彩中了,她这次的大胆提议也是为了偷偷悼念迷恋烟花的凯文,希望与天国的哥哥可以与自己一同看一场火树银花的繁华旖旎。想到含冤自刎的兄长,布莱尔胸口一阵阵剧痛,被醉意侵袭的她再次泪珠盈睫,在满眼的韶华景象中静默着。 就在这时,夜空中陆续出现了乐队成员们的名字,卢卡斯的身子向后下倾着坐躺,他小声暗叹了一句,在这之前,公司从未如此对他们上心过。 下一秒鐘,苍穹中惊现名字「莱克」,这世上除了自己的母亲和养父,只有自己和另一个人知道这是他儿时的泰语昵称,他瞬间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布莱尔。卢卡斯忡怔地读着即刻出现的横幅标语「我们爱你,卢卡斯!」 彻底震惊的他心涩起来,视线落在眼前布莱尔那个娇小的背影,他机械一般地直起身子靠近她,睫毛振颤了一下,胸中一阵沸腾的炽热,微微抖动的唇分离,听见自己那已是嘶哑低沉的声线在空气中轻颤起来,「布莱尔!」 泪痕满面的少女回头,竟不料卢卡斯也已是潸然泪下,他霎时间扑上前抱住了她。悼念中的布莱尔因为突然袭来的温度,本能地反抗起来,卢卡斯内心一阵烧灼般的剧痛,他知道为什么布莱尔如此悲伤,但是这一刻的他无法任由她逃离自己。 陷入了悲慟情绪的布莱尔开始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留下我一个人?!」卢卡斯窒住,他用双臂包裹住泣不成声的她,任凭酒醉的她在怀里挣扎和嚎啕。 最后,哭累了的布莱尔哽咽着晕了过去。 卢卡斯一把抱起脸颊緋红的布莱尔,慢慢折回酒店。他将她轻轻放置于自己的卧室中,替她盖好被毯。因噩梦而惊厥起来的她在昏热的沉睡中惊喘和梦囈,他温柔地将她那娇小的上半身暂时支棱起来,而他则是坐躺在她的身下,将她从后面搂抱住,他俯身,不着痕跡地轻抚她的前额,将她像个孩童那般护在怀中。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抚慰,意识不清的她再次酣睡了过去。 他那微颤起来的指尖触向她耳后的胎记,这半小朵樱花已在他的梦境中反復浮现两年多了,他以为自己此生都只能活在这抹稍纵即逝的念想中。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回过神来的他在心中低咒自己的放肆,深吁了一记,他用手背轻触少女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他便慢慢起身,打算下楼去前台要一些醒酒药以备万一。 在回来的路上,艾文、杰克和诺亚人模狗样地折回来了。疯癲了一整晚的男孩们脸上贴着做鬼脸用的透明胶带,头上都还插着艷丽的假花,他们齐声歌颂着皇后乐队的那首《我们将震撼你》从楼梯口摇晃着走出来。 看见卢卡斯的男孩们还好像没意识到他们已经侥幸顺利返回酒店了。卢卡斯本想和他们略微交谈几句,却发现这三个傻瓜都已是醉得一塌糊涂,看来是酒吧地下室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打的车。 卢卡斯叹了口气,也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了,走上前,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踱过去。可就在这时,杰克和诺亚一声高喊,「卢!丹尼尔向你问好!他磨磨唧唧地···烦了我们好一会儿······」 原本还置若罔闻着的卢卡斯却因为杰克的下一句话停下了脚步,「丹问我们,该给布莱尔买什么纪念日礼物···他们快要约会一个月了!」 诺亚还学狼叫大吼了一声附和道,「一个···一个月!」 艾文在一旁傻笑起来,「卢,这次终于换你做配角啦!」 卢卡斯那才刚温热起来的心倏地一沉,他却没有回头,耳畔仍旧是杰克的咕噥,「丹尼尔好喜欢布莱尔···他现在就是一个爱嘮叨的老妈子···恋爱真的能让人改变很多······」 诺亚傻笑起来,重復着杰克的话,「恋爱中的老妈子···丹尼尔好喜欢布莱尔······」 21. 种下了的孽根 布莱尔从自己房间里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她慢慢坐起来,揉搓了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地整理起混乱的思绪和记忆。昨晚明明是与卢卡斯一起去看了烟花会,当时的她好像是醉得昏睡过去了。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在竭力捶打着什么,不会是卢卡斯吧,他被自己欺负了? 头痛欲裂着的她侧身,竟发现床柜上有一杯水还有一小板药片。一定是卢卡斯把自己给抱回来的,还给自己买了醒酒药。布莱尔轻轻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自己真是不懂得收敛,没想到又被好心的他照顾了。 半小时之前,在卢卡斯的房间里,刚刚洗完澡换上衣服的他接到了来自丹尼尔的长途电话,其实上一次听到丹尼尔的声音也就在几天前,但是彼此却都觉得已是许久没有与对方谈话了。开了扬声器,卢卡斯把手机放在书桌上,丹尼尔如往常那样轻松自然地与自己闲谈起来。在即将结束对话之前,还在一边整理着行李的卢卡斯因为丹尼尔的话语倏地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倏地冷笑,神色漠然地看了一眼手机,可眼眸里分明有隐隐的嗔怒。在床上慢慢坐下来的卢卡斯勉为其难地咧了咧嘴角,看似是给了丹尼尔想要的回应,但是手里紧紧握着什么的卢卡斯在通话完毕之后还是没有动弹,眼神黯淡的他只是静坐在那里。起身之后,握拳的他突然狠狠地朝着床柜边的那面墻打了上去。 早已离开了的布朗已经把v这一次的管理工作全权交给了布莱尔,她身上的责任艰巨任务重大。感觉好多了的布莱尔打算出门去叫醒所有人,幸好今天的行程很短暂,一行人都会在下午赶往横滨。今晚只有一个规模较小时长也短的露天演唱会,布莱尔希望大家之后都可以再早点躺下休息。她分别去了艾文、杰克和诺亚的房间去拉开卧室里的窗帘,三个人都被迫起了床。 最后到了卢卡斯的房门口,她却犹豫起来,因为对昨晚的行为不自知,她有点不敢面对他。 正欲伸手敲门的布莱尔听到卢卡斯的房间里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她着急地扣起门来。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被打开,卢卡斯却并没有停留去看是谁在门外,只是径直走回了客厅。布莱尔小心翼翼地步入他的房间,发现卢卡斯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 「嗨,你还好吗?」 听到她的声音,垂眸中的卢卡斯眼神有些慌乱起来,但他迅速地镇定下来,留下的是淡漠和疏离的脸色。布莱尔胆怯起来,卢卡斯难道是对自己有意见了?「是我昨晚胡闹,你有没有被我伤着?」布莱尔忐忑不安的心犹如乱撞的小鹿,她在卢卡斯的身旁坐下。他蹙眉,睫毛轻颤着,微微地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 瞥见了他那红肿滋血了的指关节,错愕的少女倒吸一口冷气,虽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却还是漏出了一声惊叫。还未抬头的卢卡斯慌张地挪开了自己的手,他的睫毛微颤一记。可是布莱尔的视线一路追随着他受伤的手,她凑近了他,想要看清楚那些伤口。卢卡斯缄默着,却分明感受得到她淡淡的体香和与自己贴近了的体温。 「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布莱尔立即起身,飞速地小跑着离去。仿若一直在屏息的卢卡斯在布莱尔离开之后终于长吁一口气,仍旧是拧眉的他仰起头,紧紧地闔眸,神情痛楚地低咒了一句。他指尖微颤着触向她方才席地而坐的表面,却又触电般地抽回来。 几分鐘之后,听到了少女仓皇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卢卡斯倏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眼角竟然在剎那间湿润起来。 「我来了!」布莱尔带着一些救急药箱里的物件,在卢卡斯身旁再次坐定。而他只是垂着头,避开与她的对视。布莱尔轻轻触向卢卡斯受伤的手,肌肤相触的一瞬间,他的手指就如同復苏过来那般抖动了一记。卢卡斯抿唇,再次闔上双眼,不能直视她。 听到她转开小药瓶的声音,他硬生生地挤出了一句低喃,「我没事,你不用管。」 他惊讶地发现,这句带着低哑嗓音道出的话语听上去是如此的违心。可布莱尔并没有吱声,她默默地开始给他消毒。卢卡斯这才慢慢侧过脸来,望向那认真替他上药的少女,缄口不语的她居然是泪珠盈睫着。 他忡怔起来,楞楞地凝望着为自己心痛不已的布莱尔,「你······」哑然了片刻,卢卡斯囁嚅道,「你···怎么哭了?」不想让眼泪淌下来的少女抬起头深呼吸了一下,再低下头拿起纱布,没有回答他。 完成包扎的少女正欲抽手,却被卢卡斯紧紧攥住,布莱尔失措地窒在那里。并未直视卢卡斯的少女随着他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而睁大了双眼,余光里,他的身子从沙发轻轻沉落到地板上,鼻尖凑近了到她乌黑的发鬓上。 布莱尔惊诧地颤抖起来,却被双膝跪地着的卢卡斯从侧面怀抱住,她可以感受到一股潮湿的温热,他的双唇在她的左耳一侧停留,喷吐着摄人魂魄的气息。 「对不起,布莱尔。」 卢卡斯闔上眼眸,挪动着的唇角温柔地擦过她的耳畔,在他怀中的少女下意识地蜷缩了身体,可是卢卡斯没有放手,他就那样纹丝不动着,仿若小天鹅是这世间最易碎的瑰宝那般,搂着她。 布莱尔拧眉,自己灵魂的最深处好像就要被他一窥到底了,若是知道了她心绪不寧的真正缘由,他会作何念想?布莱尔一直以为自己是如同对待尼克那样对待着卢卡斯,但是因为他才有的这些过激反应出卖了她那早已迷失错乱了的心。 而这句「对不起」又仿佛昨日傍晚在过道里他那个伤感至极了的眼神,这分明就是另一次离别。布莱尔不知道的是,卢卡斯的这句道歉不是为了之前,亦不是为了当下,而是为了,之后。 此次印尼之行的计划是过了巴厘岛,再到雅加达和万隆,最后是巨港。连续几天的露天演唱使得成员们即便是下了场还亢奋着。v在亚洲的人气出乎意料的高,布莱尔仍是无法对这些如火如荼的场面习以为常,那一群群手握应援棒和摇晃着各种各样爱心字符的歌迷们嘶喊着无与伦比的迷恋和崇拜,那氛围就如同炽烈滚烫的火山流巖嚣张着要燃烧到天际之上一般。 每每被如此气势震撼到的布莱尔还需要帮助其他工作人员们应付那些试图想要拥到后台的迷妹们。从横滨开始,演唱会的疯狂程度愈演愈烈,而随行的保安小组也是每时每刻不得不聚精会神着。乐队成员们又仿佛再次身处北美,只不过现在的随行画面中加入了一个大声疾呼着的布莱尔。 其他成员们走在最后,主唱卢卡斯大部分的脸都藏在墨镜背后,戴着装饰性皮革手套的右手压着帽沿,他低着头前行,身旁好几个彪形大汉似的的黑人保镖们用着自己的身型如盾牌那样阻滞着两边沸腾的人群。 而娇小的布莱尔则走在最前面,尽力用纤细的胳膊抵着朝他们冲击过来的浪潮,她用印尼语嚷叫着:「对不起!请大家让一下!!!很感谢大家对v的热爱!!!」 离开巴厘岛之前的那个拥抱就好像是卢卡斯和布莱尔私人关系的句点。接下来的整场行程中,他并没有再与她闲叙或是单独相处,他们只在工作需要的时候沟通。布莱尔对这稍纵即逝却蚀骨销魂的联结无法释怀,也许尼克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明智的,卢卡斯·克林是所有女生的禁忌,若非超乎寻常的定力附体,别靠近这魔鬼般的引诱之源。 可她心中早已温床具形了的那些意念不仅没有消亡,而是恬不知耻地蔓延开来,在他的一举一动中灵动地酝酿和滋长,不知不觉中竟蕴育出了一个已从鸿蒙混沌中幻化出来的伊甸园前状。 而卢卡斯对于布莱尔的态度也是一步步地恶化,从之前的避而远之到当下全然的置之度外。自从离开巴厘岛,曾经无酒不欢的卢卡斯已是滴酒不沾,成员们都对他的离奇行径感到愕然和不解。不过,让男孩们最意难平的是卢卡斯对布莱尔的公然冷漠。 一向在异性面前约束自己的卢卡斯却像是规避瘟疫那样闪躲着布莱尔,以至于艾文和保安小哥约翰那般粗枝大叶的人都感觉到了那恣意无忌的漠视。他们在与丹尼尔和尼克的谈话中提及了此事。丹尼尔却在电话那头暗暗窃喜,他之前的那剂猛药果然奏效了。 可是尼克却即刻向他们坦白,并为之前丹尼尔欺骗他们而道歉。 杰克、诺亚与艾文开始为了此事争执起来,他们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被丹尼尔利用了去蒙骗了卢卡斯。在被告知丹尼尔与布莱尔约会时,杰克和诺亚的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尤其是杰克,当时的他还嘲讽丹尼尔道,「就你?!和她?她是酒醉到什么程度还是被你抓到了什么小辫子,还是打赌输了才愿意跟你?」 身旁的诺亚捧腹大笑,也附和道,「像我们这种绅士多识趣,多有自知之明,几只癩蛤蟆就不覬覦天鹅肉了···丹,你竟然忤逆祖训······」 因为这则五雷轰顶的消息,喜欢着布莱尔的艾文则是倍感失落。 现在的几个人吵吵嚷嚷起来,「丹尼尔,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卢?!你还是不是他兄弟啊?!」 「这是多么大的一个谎言啊!」 「其实完全没必要,布莱尔在他面前就是自动隐形的状态······」 丹尼尔抬高了嗓音盖过了他们的一片喧哗,「你们自己看到了,布莱尔是多么有天赋,th怎么冒得起这样的风险?!你们呢?!诺亚,你还要不要布莱尔做你的造型师了?」 欣喜若狂的艾文吶吶自语起来,「那布莱尔还是单身,说明我有机会了······」 丹尼尔立刻呵斥了一句,「艾文你在胡诌些什么?」 在一旁的尼克訕笑着,「丹,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件事本身就漏洞百出,随时有被揭穿的可能,你就等着瞧卢卡斯知道之后会如何处置你吧。」 可丹尼尔仍旧对他们如此激烈的反应感到质疑,「你们自己都说了,他又不在乎布莱尔,就算之后知道了我没有与她约会,他又会如何呢?」 摇着头的杰克一语道破天机,「我看你是自己想独占她,这也不是什么喜欢,就是嫉妒卢,你要是不先发製人,只要有卢卡斯在,哪儿还轮得到你,你小子想着之后反正生米煮成熟饭算了······」 尼古拉斯瞇起眼睛,头向一侧微倾,心绪復杂地端详此时的丹尼尔·路易斯。这蠢货,竟然以为自己的人设配做男主。 22. 你们对得起他吗? 乐队和随性人员之间的氛围变得越发古怪起来。演唱会和后台时间除外,乐队的其他三个成员常常跟随着布莱尔去一些像是观赏哇扬戏、印尼舞蹈、羽毛球比赛、手工尝试做包饭等等体现当地文化的活动。最让成员们难忘的情节是大家的第一次鲜花浴,布莱尔给他们介绍了巴厘岛当地价廉物美的泡浴之地,男孩们对她的安排颇为满意。卢卡斯虽没有强烈的意愿加入,在确定只有他们四个人之后,还是被艾文和杰克说服了。 杰克和诺亚在事后才明白,当时的卢卡斯是在规避布莱尔的出现。 聆听着老板推荐的冥想音乐,各位沉浸于规模迷你却甚是舒适的花浴密室。艾文和杰克再次讨论起了他们最近开始追阅的连载漫画,特别是当中正邪势力的深度刻画。诺亚在一旁随着空灵的背景乐仍由自己的身体漂浮在水中,而卢卡斯则是闔眸静听男孩们的探讨。 半晌过后,包厢的房门「哢嚓」一记被开啟,透着迷嵐和水雾的空气里,布莱尔的倩影逐渐清晰起来。瞥见她的艾文和杰克毫不掩饰地欢笑着跟她打招呼,「布莱尔!隔道屏障也加入我们吧。」 背对着她的卢卡斯就像是被泼了醒酒水那般倏地睁眼,他的耳畔是少女偷笑中的柔媚嗓音,「哈哈哈,你们接着享受,我就是奉命来传达布朗先生的一些细节指令,邮件上也有,最主要是之前歌迷们的一些反馈和荣誉团队的叮嘱,因为我之后要去见今晚演唱地点的相关小组和工作人员,所以就赶着你们泡浴的空挡来婆妈一下哈······」 就在三个人准备悉心倾听之时,卢卡斯一个纵跃,跳出了泉池,只见自始至终都是背朝着她的他用力地扯走了躺椅上的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就那样在男孩们的哗然中沉默着离去。望着那决绝的背影,布莱尔抿唇,心中一阵饱胀起来的酸楚和不解。 这件事发生之后,布莱尔的每次主动招呼和搭话就犹如丢入大海的石子,根本无法泛起任何的涟漪。他甚至开始无视她,以至于每日的碰面都演化了她的徒劳尝试和被无数次漠视和丢弃的落寞背影。 最糟糕的一次是几日前的后台事件,当着所有人的面,布莱尔只是好心地伸手去整理卢卡斯的头发,可就好似闪避瘟疫那般,正坐在镜子面前的万人迷面色漠然,身子夸张地倾斜到一旁,绕过她的抚触,赶忙起身离开了化妆室。大家都呆望着队长离去的身影,再一齐看向哂笑中的少女。 每每当他人提及布莱尔,卢卡斯的面色就会暗沉下去,就好像她是他此生最大的敌对,就连听到她的名字,都令他嫌恶地无法呼吸。 卢卡斯会独自一人在酒店的房间里看书看电影。杰克和诺亚一开始还会唆使卢卡斯再次加入他们,可是久而久之,他们也逐渐放弃了,也许卢卡斯真的不喜欢布莱尔吧,那就由着他去了。偶尔,艾文会与卢卡斯出门去离酒店不远的咖啡厅或者唱片店逛。布莱尔也慢慢开始习惯起了这个改头换面过的卢卡斯,她与他,除了工作需要,形同陌路。 知趣的她也不去招惹他,纵然巴厘岛的那几日还像是鲜活灼烫的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尖上。时不时地摩挲着那枚他买给她的木戒,布莱尔会突兀地觉得心塞,卢卡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能摘下来。这才一周多时日,他与她便已有事过境迁之感,只有她一个人傻傻地期待着他的那句玩笑话是真心的。 布莱尔认为,自己不过沦落为另一个覬覦他的面孔,在他如今矜贵璀璨的人生轨跡中,犹如那些被逆向碾压而消失掉的路旁草,一去不復返。自欺欺人的少女觉得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去悼念这戛然搁浅了的关系,在这之后,她便可以彻底平復自己的心绪了。 而在与布莱尔的接触中,艾文·格雷对她產生了更多情愫。对于喜欢的女生,艾文身上一直有一种固执的坚持和勇敢,他坚信既然喜欢就要去尝试,即便胜算不大。布莱尔却从未与艾文有过曖昧的言语或举动,她只是作为他们这趟在印尼巡演的经纪人而去照看大家。 布莱尔已经向布朗请求过了,在印尼站结束后,他会需要再飞过来衔接其他国家的巡演工作。听得出布莱尔是在竭力克製自己的负面情绪,敏感的布朗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又与卢卡斯有关,虽然让布莱尔全程陪同管理的计划泡汤了,为了不让她生出辞职的想法,他只好服软。 尼克和丹尼尔几乎每天都会联系布莱尔,但因为丹尼尔时常在她面前提起卢卡斯或者说一些含沙射影的话语,布莱尔多数时间只会愿意和尼克交谈和互通信息。尼克也惊讶于丹尼尔最近的种种行径,也许因为卢卡斯一直是觥筹交错中傲视群雄的那个存在,丹尼尔这么多年以来积攒了很多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积怨和委屈。 当丹尼尔还在与莎瑞约会的时候,其实莎瑞是先看上了卢卡斯但因諂媚无果才接近了丹尼尔,在他们看似干柴烈火的时候,莎瑞竟然还在一次聚会中对卢卡斯起了歪念。虽然卢卡斯心生厌恶地呵斥并拒绝了她,之后因为考虑兄弟的感受,也没有告知丹尼尔,但真心劝导过他与莎瑞分手。当时的丹尼尔还以为一向独处的卢卡斯是因为羡慕自己有女友而口出此言。 心如明镜的尼古拉斯·米勒知道,一场来势汹汹的暴风雨正蛰伏着,蓄势待发着。在与布莱尔的对话中,她那一提及卢卡斯便甚是慌张闪躲的态度就令他生疑。据说卢卡斯和布莱尔两人已经专业地探讨过关于th新歌曲女声部分的事了,至少布莱尔能够帮助乐队完成这张迷你辑。丹尼尔看似成熟冷静和不可一世,但在感情中还真的是愚钝痴顽。尼克猜测丹尼尔已对布莱尔生了私心,而这私心,不过是想要证明自己的魅力。 但与艾文不同的是,追求异性这种情况中,丹尼尔太喜欢反復地周旋和计划,他总是在感情中过分工于心计却不懂得隐藏,认为策略大于一切,长此以往下去,布莱尔必定会对他心生嫌隙,可丹尼尔可能也会浑然不自知。不过,关于各抒己见中雷同版本的新卢卡斯,虽然觉得甚是蹊蹺,但是尼克还需要更多的亲身体验和观察去参透这背后的奥秘。尼克在知道布莱尔还是会按照原计划在印尼站结束之后就会回来,便准备了去机场接她回家。 布莱尔会从巨港直接飞回纽约。艾文争取到了一个独自送她到苏丹马赫穆德·巴达鲁丁二世国际机场的机会,临走的时候他还被杰克和诺亚嘲讽了一番。「布莱尔,这十天,因为你,我过得很愉快。」 布莱尔则是訕笑着低喃,「不要这么客气。我也过得很愉快。替我向其他成员问好。之后很有可能还会再给你们化妆造型的。」 「布莱尔···」艾文的神色略显窘迫和忐忑,「等我回纽约之后能请你喝咖啡吗?放心放心!不是约会,就是觉得你人挺好的,想跟你交个朋友······」 布莱尔很轻快地回答道,「当然可以啦。不过你可要提醒我哦,不然我会忘记。」 艾文兴高采烈地咧起嘴来,「那是自然的。」 「还有,」布莱尔轻叹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囁嚅起来,「我有些担心卢卡斯···你记得让他在唱完歌后尽量别喝冷水······他好像不是很愿意跟我说话哈。」 艾文安抚她有些低落下去的情绪,「你不要在意他。他自上次从波士顿回来之后就变得神经兮兮的。而且,卢他一向不与女生过于亲近,你别往心里去。大家喜欢你就行了。」 艾文回到酒店之后,撞见了正准备上门找他说话的卢卡斯。「你去哪儿了?」 「你不是知道的?今天布莱尔先回纽约了,我送她走的。」万人迷那本是清澈的眼眸黯淡了些下去,可艾文却没有察觉。走进房间之后,艾文把手机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充电,便去了盥洗室。坐在沙发上的卢卡斯瞥见艾文的手机屏幕上闪亮了起来,是一条来自于布莱尔的短信。 卢卡斯心中一怔,他佯装顽劣地叫嚷了一声,「哎!你和布莱尔怎么回事?」艾文迅速走向客厅这边,像个被赏了糖果的小孩子那样意气扬扬地打开了手机。 这个极为厌恶新造型师的主唱冷冷地訕笑了一下,「瞧你那熊样,你可要註意分寸。」秒回完信息的艾文瞪了卢卡斯一眼,摇着头开始数落他,「你不喜欢她没关系,别沾我一身晦气,我回去之后可是要单独请她出去喝咖啡的······」 糟了,艾文在心里低咒了一句,这下穿帮了。只见听者蹙眉直视起他来,那眼里竟起了鲜有的杀气,艾文愕然地望着这个平日里温和友好的卢卡斯此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着开口,「你疯了啊?」 这样的卢卡斯甚是陌生,他那磁性的嗓音显得尤其低沉和篤定,「她是丹尼尔的──」在骤然的叹气合着一记艰难的吞咽之后,卢卡斯的唇齿间才喷吐出「女友」这个词。 艾文转过身来,呲着牙又是一句轻咒,该死的,刚才太得意忘形了,他可千万不能让卢卡斯知道丹尼尔的骗局。如同大家最后讨论的那样,至少要等到布莱尔顺利录製完新歌单之后再说。不善于欺骗的艾文不得不立刻开始诡辩,「丹尼尔知道,他也嘲笑我,还说就算我试了也不会对他们的关系造成任何威胁······」 一边尝试着自圆其说的艾文一边在那里尷尬地观望着卢卡斯的神情。男孩眼里的兇戾已经消退下去,他的神情再次淡漠起来,低声咕噥了一句,「你知道就好。」艾文暗暗松了口气,可方才那个森冷可怖的卢卡斯着实骇人。 艾文在缄默着的卢卡斯身边坐下来,语重心长起来,「卢,你还好吗?你确定你不需要找个人谈一谈?」 卢卡斯还是没有吱声,他打开电视,并不想和艾文深入这场谈话。可是艾文不罢休,他开始絮叨起来,「卢,我知道你心里苦,你想哭可以哭出来的,你也可以告诉我一些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艾文知道,有着绝世尊容的卢卡斯一出现便引得女生们为他飞蛾扑火,这些年来他却为了身边的人都在尽量克製和束缚自己,在一群又一群的鶯鶯燕燕里也从未染指过任何人。看惯了这些为了他的姿色而蝶争蝶醉的女子们,正如丹尼尔描述的那样,卢卡斯不想招惹也不屑于招惹她们。 卢卡斯的美貌就像是一道完美的咒语,神詆般容顏的另一面是无尽的孤寂和孑然。神似紈絝子弟的他却是他们这些兄弟们当中最隐忍最禁欲的人。尼克的养父安东尼·米勒曾经说过,卢卡斯的收敛与克製仿若是在尝试着救赎身边的每一个人,唯独除了他自己。也许多救赎一个人,就能多证明他除了姿容还有更多值得被关註被爱的地方。 想到这里,艾文愧疚起来,此刻他眼里的卢卡斯还是默默地盯着电视屏幕,看着如此平和静默着的他,艾文忽然伸出双臂抱了抱卢卡斯。 「别这么肉麻,好吧?」嘴上虽是轻轻的鄙夷,但卢卡斯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艾文之后便说服了卢卡斯点些外卖,两个人可以打扑克消遣今晚。也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艾文是这帮兄弟中最不希望卢卡斯受到伤害的,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即便是会得罪丹尼尔,关于这场费尽心机设计的局,他之后会尽快向卢卡斯坦白。卢卡斯值得拥有他们的坦诚相待和基本尊重。 也许待到这一切背后的真相被揭露出来之后,艾文会感觉更加内疚和悔恨吧。 23. 反常必有妖 虽说还有几天就回纽约了,但对布莱尔相思甚切的艾文来说,没有她随行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乐队此时已经完成了在韩国的巡演,准备啟程去新加坡。因为那里的酒店有自带的室内篮球场,并且已经被公司租下了。 大家说好了要拉上保安小组里的几个年轻小将来一场比赛,一向热衷于运动的卢卡斯和杰克终于可以舒展活络一下筋骨了。诺亚也是被怂恿着加入了,而运动细胞实在是匱乏的艾文则坐在观眾席上,充当起了摄影师的角色。 在球场上的卢卡斯又是另一番伟貌,本来就是玉树临风的身姿,凹凸有致的肌肉仿若都能随着那分秒必争的疾速转身中被他那薄薄的运动衫突显出来,再加上浑汗如雨的他频频扣球得分,赢得在场所有成员和保安工作人员的叫好。艾文手持着迷你摄相机,一边拍摄一边感叹卢卡斯的颯爽英姿,这视频要是被泄露了,必定又是一阵疯癲的迷恋狂潮。 如往常那样,艾文事后会与th分享他们的视频。 纽约当地时间,周五的下午时分,布莱尔的航班降落。尼克去机场接布莱尔。「在感觉怎么样?」 「哦,」将近一天的飞行使得布莱尔筋疲力尽,变得有些迟钝,「逛得还行,但最主要是忙着演出造型的事。」 尼克瞥见了少女的黑眼圈,「你现在需要休息。我送你回家。在车上睡一会吧。」 她坐进了尼克的车里,语调有些急切起来,「我还好啦。th最近怎么样?」 尼克坐进车里,笑着说道,「你才走了十天。天还没塌下来。别担心。」 「睡一会儿吧,」尼克啟动引擎,车子即刻发动驶出了停车场。 布莱尔摇摇头,低喃道,「回家洗完澡再睡。迷你辑的编辑工作怎么样了?」 尼克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呀,小小年纪就是个妥妥的工作狂了,咱们暂时不谈工作。跟v的成员们相处得如何?」 布莱尔望着车窗外的绵绵细雨,轻哑道,「嗯,大家都挺好的。」 尼克察觉到少女语气中的淡淡失落,「怎么了?受委屈了?」 「没有啦。不过,确实觉得你们都是对的······」 尼克会意一笑,这儼然是被卢卡斯影响了,但是他故作无知,「哦?谁?」 布莱尔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 尼克挑眉,他必须探问清楚,「卢卡斯吗?」 可少女缄默着,这个名字就好像是个不能提及的话题。 尼克从后车镜里看到少女那有些恍惚失措的神情,心中不禁一怔,卢卡斯真是他们所有人的魔咒。看来丹尼尔的那被兄弟们唾弃的阴招还是有必要的,看看她这副悵然若失的模样。 「丫头,你跟我说实话,发生什么事了?」尼克竟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布莱尔这泄气的样子,不是真的想离他们而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布莱尔漠然地问道,「他一直都是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吗?」布莱尔口中的描述竟是如此出乎尼克的意料。 卢卡斯阴晴不定?!卢卡斯·克林?! 尼克忍不住訕笑起来,「你是说卢卡斯有多种情绪变化?表现出来了喜怒哀乐?」 「对,各种情绪。」依旧是望着窗外的蕓蕓眾生,布莱尔小声地回应了一句。 从卢卡斯的歌词和音乐创作中,尼克知道他有丰富的情绪和感受,但是平日里的他除了心平气和,最多也只会开一些无损的玩笑。尼克都不记得自己是否看到过卢卡斯有表现出极端的情绪,即便是大家一起畅饮的时候,卢卡斯也就是高谈阔论一些哲学观点,并没有什么激进或者愤怒的表现。难道他尼古拉斯·米勒也低估了卢卡斯的情绪纬度? 卢卡斯·克林是怎么了? 想要一探究竟的尼克只好先安抚布莱尔,「不要难过啊,丫头。大家肯定都排着队站在你这边。你跟我具体讲讲是怎么一回事。」 对卢卡斯的身世和他们前几日令人难忘的连结只字不提,布莱尔只是告知尼克关于卢卡斯对自己公然漠视的那部分。 「他可能真的讨厌我吧······」 布莱尔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随后却又开始安慰自己,「没关系,也不是去和他做朋友的,本来还想着介绍我闺蜜和他认识一下,算了,不强求别人了。」 有趣有趣,看来这十天的接触是戏剧不断啊。布莱尔口中描述的卢卡斯竟与他和丹尼尔认知中的万人迷如此大相径庭,这简直是不可思议。难道真是像布莱尔所猜测的那样,他讨厌她?尼克就着整件事而深思起来。 不过至少丹尼尔可以暂时心安了,他那低俗的骗局竟然奏效了,卢卡斯绝对没有要招惹布莱尔的意思。相反的,他对她好似已经產生了敌意。对于莎瑞那样心机叵测的女生,卢卡斯也只是在事出之后才露出嫌弃的态度;而对于那些向他疯狂示爱的迷妹们,虽然卢卡斯私底下有抱怨过她们过于侵犯自己的隐私,但也没有对任何女生有过分漠视的举动。 把布莱尔送回到她自己的公寓之后,尼克掉头便驶去了丹尼尔的别墅。 丹尼尔开门让尼克进来。「在干什么呢?」 「我正找卢聊天呢,他们刚打完一场精彩的篮球赛。」听到卢卡斯的名字,尼克不禁摇着头嗤笑起来。 丹尼尔疑惑地斜视尼克,「你怎么了?」 「没什么,等下再跟你说。你先和他聊吧。我渴了。」尼克转身向厨房走去。 和卢卡斯说再见之后,丹尼尔便走出了书房。 「今天气压低,感觉你房间都灰蒙蒙的。」尼克坐在敞开厨房的一个旋椅上,啜饮起刚煮好的咖啡。 丹尼尔从冰柜里取出一大瓶气泡水,「你把她送到家了?」 「是的,安全无恙。」气泡水哗哗地註入玻璃杯里,丹尼尔语调淡漠地探问道,「刚才你怎么回事?」 停顿了片刻的尼克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布莱尔在印尼受到卢的薄待了。」 丹尼尔随意地评论道,「刚才卢卡斯在电话里显得很正常啊。」他打开了冰柜,想把气泡水放回原处。 「布莱尔现在觉得卢讨厌她。」 冰柜的门被缓缓扣上,瞠目结舌的丹尼尔有点木訥地杵在那里。 「难以置信,对不对?我当时也是这样的反应。」 尼克呷了口他最爱的卡布奇诺混合摩卡,舔掉嘴角的泡沫,继续说道,「从布莱尔口中得知,我才信了那帮小子们的评论。不了解的人以为卢卡斯是个有厌女癥并且超会摆架子的混球。」 回过神来的丹尼尔看上去却松了口气,嘴角是易被察觉的坏笑,「也许他只是不欣赏布莱尔罢了,我们不用管那么多,只要布莱尔不受他的蛊惑能留在乐队继续工作就行了。」 尼克翻了个白眼,抿了抿唇,吶吶自语起来,「这简直···太不寻常了···卢卡斯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那样······」 吃瓜首领尼古拉斯竟然有点想去搅局,心中有种强烈的不详感,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这样的卢卡斯甚是罕见,尼克不知道这平日里颇为温和与循规蹈矩的万人迷受了什么刺激,难道对于他来说,鶯鶯燕燕多年的骚弄和烦扰已经到了极限,卢卡斯真的开始厌恶女生了,就如同尼克他自己那样?这样猜想的尼古拉斯顿时为布莱尔抱不平,为什么她是第一个被如此嫌弃的女子? v最后一场亚洲演唱会在新加坡市完美谢幕。乐队成员们在卢卡斯的房间小聚,点了些酒店的豪华套餐,算是庆祝一下这次巡演的圆满成功。卢卡斯所在的套房外面有一个露天游泳池,烈酒的缺席让他需要寻觅另外的情绪发泄方式,他这两日多数时候是在水里度过的。 成员们还问他是否戒酒了,他哂笑着搪塞了过去,说自己需要开始养生了,不能再「堕落」下去。卢卡斯还特别买了些石榴汁来充数,而杰克和诺亚则是满脸疑惑,「卢,你这,真的是从良了啊?」 此时,艾文提醒大家查看公司刚发来的邮件,空前绝后的好消息:除了th的工作,布莱尔·约翰森也将会成为v的首席造型师。只见三个大男孩从沙发上活蹦乱跳起来,他们大声欢呼起来,「耶!耶!耶!」 诺亚手舞足蹈着疾呼起来,「大爷我以后就是绝世神顏!只要有易容术女神在,我就是美男!」看着他那副兴高采烈的傻样,艾文和杰克仰天大笑起来。 唯独只有卢卡斯·克林安静地坐在餐桌的椅子上,他淡漠地扫了他们一眼,起身取走自己的果汁,顺带找到半桶冰块和玻璃杯,向成员们摆了摆手,那语调甚是冷淡和随意,「你们玩吧。」 男孩们望着队长走到露台上,拧眉的艾文在远处审视这个令自己担忧的好兄弟,只听见杰克和诺亚在一旁小声猜忌起来,「卢难道真的是对布莱尔有意见?」 「不应该啊,他这是怎么了啊?」 「她确实是有才······」 「卢竟然也会妒才!?不应该啊!」 「我总觉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在跟随卢卡斯的这些年当中,艾文·格雷从未见过如此忌惮女性的卢卡斯·克林。布莱尔·约翰森于他而言,居然如同瘟疫那般,唯恐面对她。再看向这位比谁活得都隐忍和辛苦的僧人,艾文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他希望卢卡斯能够与布莱尔建立更多连结,毕竟被公司重用的她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他们;同时,艾文竟也有些庆幸卢卡斯对布莱尔毫无兴趣,从此以后,他们可以高枕无忧地享用布莱尔那异常卓越的造型服务了。 在游泳池边的卢卡斯狠狠地坐上木椅,他修长的手指抓起一些冰块,放入被擦拭地鋥亮光洁的玻璃杯里。那神邸般的脸庞却面无表情,此时的他好似一个未上发条的木偶,旋开了果汁的瓶盖,那诱人的殷红色液体华丽地註入了杯中,与冰块发生微妙的碰撞,空气里一点清澈的响声。 他那双海蓝色的瞳仁泛着丝丝茫然与黯然,在新加坡城的烈日下,他麻木地望着杯中的冰块一点点缩小,直至消失,最后一齐融合到了猎艷的红色之中。想象着这是妖冶的烈酒,他将杯中的汁水一饮而尽。 24. 微妙的内心 新加坡的这场内部篮球赛中,因卢卡斯带领的小组自是赢得了赛事,可当时却有一段易被忽略过去的小插曲,而卢卡斯那一刻的表现令所有兄弟们都感到疑惑。卢卡斯的敌对组由杰克、保安小哥约翰和化妆师亨瑞引领着。中场时,已是大汗淋漓的杰克用运动衫的一角擦拭了下自己的额头,防御中的他转过身扫视了一眼观眾席,只见拿着摄像机的艾文和其他几个保安人员在那里安静地观赏着。 球场的地面上,一阵又一阵橡胶与光滑表面的摩擦声,杰克这一周蓄满的孤疑和抱怨在那一刻用顽劣的戏謔爆发了出来,「卢!要不是你对我们的造型师那么有意见,她会这么早回纽约吗?!她本来可以欣赏我们的英姿!」 其他几个在座的保安小哥也讥笑起来,约翰大喊了一声,「布莱尔小姐好冤哦!」 听到她的名字,刚刚又得一球的卢卡斯垂首,他的神情极为淡漠,可是那捧着篮球的手却恶狠狠地将球往地上一砸,「哐」的一声突兀又刺耳,无辜的球猛地弹回到了高空中,在场的所有男孩们都被他惊到。缄默不语的他们只是註视着这一刻的卢卡斯,只见弃球后的他即刻转身,声音低沉地丢下了一句,「暂停几分鐘,我要休息一下。」 看着卢卡斯离开场地的背影,诺亚用手背轻击了一下杰克的小腹,「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啊?!」 用运动衫擦拭了汗水的杰克仍旧追视着离去的暴徒,笑出声来,「我们的队长是发什么神经啊?布莱尔就那么招他厌啊?!提都不能提!」他再回头看了一眼艾文,摄影师无奈地耸了耸肩,大家抬眉瞪眼着,心里却都默默决定不再在卢卡斯面前刻意提及布莱尔。 丹尼尔对布莱尔开始了为期一周的声乐训练,他也已经正式向布莱尔为自己之前在送行时的行为道歉,两个人算是和解了。新迷你辑的编辑工作已基本完成,录音工作即刻开始。製作人托马斯决定最后再录女声部分。这让布莱尔有了更多时间缓冲自己。公司已经通知所有人她将会参与v的造型设计,本想找理由躲避责任的布莱尔提议公司与自己的学校沟通,看是否可以把为两个乐队设计的作品作为学科项目和考试内容上交。 纽约大学的服装设计部门竟然在半小时后便打电话给布莱尔,电话那头的学术负责人是笑得合不拢嘴,「布莱尔小姐,你现在是我们设计专业的红人啊,别担心,你那边的实习作品都可以拿来交作业······」本想着低调做事的布莱尔不得不签下了更新后的工作合约,她早就已经破格跳过了之前规定的试用期,现在她已是娱乐公司的正式员工了。一想到要经常见到卢卡斯,布莱尔的心里是又期待又忐忑。 录音棚里的第一天。布莱尔站在调音台面前,有些迟疑着喃喃,「我一直觉得这个很復杂。」 丹尼尔看着少女眼中熠熠闪现的神采,微笑着走近,轻柔地拉起布莱尔的右手,他满是纹身的手指圈住她纤细的手指,触向调音台,他站在她身后,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她身上的柔媚香气令人着迷。「比如把这条往下推,我们就把输入的声音减弱了······」 「好神奇!」布莱尔侧过脸,对着丹尼尔笑了笑。 丹尼尔倏地松开她的手,淡漠地说,「你不用熟悉这些仪器设备,只要好好唱歌就行了。」 「哦,好的。」布莱尔乖乖地答应着。 「今天晚上你到我这边来,练声。」 布莱尔有些窒住,「是我吃过饭自己过去吗?」 丹尼尔淡淡地低哑了一句,「我会打电话给你。」 傍晚时分。布莱尔从丹尼尔的车子上走下来,一栋美丽的双层别墅落在眼前。整座房子由质感粗糙却裁剪精美前卫的原木和大块落地的玻璃组成,两座露台上,白色鏤空栅栏被红色的花团簇拥包围着,屋顶和阁楼则被绿色藤条侵占。丹尼尔走到黑色门栏这边,让管家开了门。布莱尔跟着进去。她小心翼翼地走着,立在门口,停顿了一会。 「进来。你怎么了?」丹尼尔走回来,只见布莱尔楞在那里,「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少女木訥地点点头,那楞住了的表情实在是可爱。 私宅的内部也是顏色偏深的田园风格。一架白色的三脚架钢琴撞入眼帘,头上方是復古风格的黑色鏤空花式旋转楼梯,布莱尔望着用琥珀色水晶铺成的半透明地板,弯下腰用手触碰着,像是舍不得离开。「别楞在那里了。快进来。」丹尼尔訕笑了一下。 「你渴吗?自己去厨房拿东西喝。」丹尼尔暂时离开了。 换好衣服的丹尼尔走到客厅,布莱尔欣喜地小跑出来,「你的冰柜刚跟我说话了,祝我今天愉快!」 丹尼尔笑了笑,「你有它未识别过的新指纹。所以它问候你了。」知道布莱尔看不懂五线谱之后,丹尼尔耐心地边弹边唱,让布莱尔随意加入附和着他。坐在白色钢琴前的丹尼尔轻缓地哼唱,仿若梦境当中骤然现身的古典音乐家,闯入了布莱尔懵懂的视线。此时的丹尼尔·路易斯与屏幕上玩摇滚乐的他是如此的不同。 布莱尔忽然有种想要撮合艾莉森和丹尼尔的奇怪想法,但是这周,艾莉森已经进入了深度训练,她至少要等上半年才会有度假的机会。 为了方便布莱尔的出行,丹尼尔自然而然地当起了她的私人接送司机。虽然布莱尔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尼克的一句话让原本很不情愿的少女接受了这个安排,「布莱尔,你要为了th团队着想。」 「真不知道以后你不再接送我了会怎么样,」一周过后,坐在丹尼尔车里的布莱尔突然感叹道,「又要回到挤地铁的日子了。」 丹尼尔浅笑起来,「过了这段时间,我还是可以继续载你,只不过你需要付我一点油费。」布莱尔还真的掰起了手指,「如果平摊每天的钱少于地铁费,我可以承担。不过那怎么可能啊。」 丹尼尔瞄了她一眼,脑海中惊现沙瑞的嬉笑模样,「好傻的丫头。我刚才开玩笑的。」 「哦。」布莱尔木訥地应了一句。 丹尼尔的神志恍惚起来,有那么几次,他都在一种奇特的迷昧心境中错把布莱尔当成莎瑞。此刻的他侧过脸来端详她,突然伸手捏了捏少女小巧的耳垂,当他意识到自己未经过大脑思考的行为时,丹尼尔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布莱尔下意识地后退,对于丹尼尔的触碰,她似乎有很多逐渐在积聚的抵触情绪,但是她并没说什么,只是拿起手机开始翻看起新来的邮件,可是丹尼尔的心里却被一阵久违的暖意所笼罩。尼古拉斯·米勒今天只不过是正好上门来给丹尼尔送一些新的乐器零件,此时正坐在后座中央的他冷眼观察着丹尼尔,发现了他那越来越扭曲的秘密。 丹尼尔·路易斯这是在把布莱尔当作附身莎瑞的躯壳。 多少场随行中,尼古拉斯只是冷冷地旁观丹尼尔那样对待莎瑞,好像她真的有多深爱他似的。当时的莎瑞眼里只有卢卡斯·克林,偶尔也会向尼克拋媚眼和飞吻,可这一切都好似被已经是深陷于这场单恋的丹尼尔自动屏蔽,也许潜意识里,丹尼尔知道莎瑞的接近是因为他人,但他就是不愿意或者不敢承认。而如今,和布莱尔的互动,再次于一些细节中临摹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布莱尔明明就对丹尼尔没有任何多于合作伙伴和朋友的在乎,更别说情愫了,可是学不会聆听和察觉对方情绪和思绪的丹尼尔只是一味地靠近布莱尔,为了延续对莎瑞的痴恋,也为了报復一直以来在各方面都碾压他的卢卡斯。 在艾文分享篮球比赛的视频给大家的时候,他早已把布莱尔加入到了兄弟群的联系人列表里了,事后他也没有意识到,他的这封带着卢卡斯特写镜头的短视频是如何搅扰到了布莱尔此刻的心境。因为是群发,尼克也顺便瞥了一眼视频。正在开车的丹尼尔却只是沉浸在电台正在播放着的音乐中。狡猾的尼克刻意地瞄了一眼前座的布莱尔,她那姽婳的侧面清晰可见。 凝视着镜头里那个阳光帅气的卢卡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她不断重復倒退到卢卡斯连连扣球的劲爆场景,看着少女用手捂住自己笑顏的尼克在骤然间窒住,原来布莱尔·约翰森这低调的丑小鸭也会暗恋? 就连这小妖也迷恋上了卢卡斯·克林。 尼古拉斯此刻的心绪尤为復杂,莫非他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 布莱尔那喜欢卢卡斯的心思被捕捉到了,而因为丹尼尔与她的「关系」,卢卡斯对布莱尔滋生了厌恶和嫌弃,就如同对待当年的莎瑞那样?可根据尼克对布莱尔的了解,她根本不屑于像其他异性那般骚扰卢卡斯。 她与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当中必定有他还未参透的秘密。尼克现在对他与她的互动和接触所知甚少,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丹尼尔这甚是拙劣的骗局进行不下去,而丹尼尔也会为此付出代价。 一想到因为莎瑞的死讯而差点嗑药吸粉的丹尼尔,尼克就暗叹卢卡斯和自己的不同,要不是卢卡斯即刻发现丹尼尔那跃跃欲试的思虑,丹尼尔现在早就变成了癮君子。换做是尼克,他一定会怂恿丹尼尔尝试,也绝不会忌讳此类话题,甚至可能都会「助他一臂之力」。 天杀的,丹尼尔竟然还如此这般对待真心照看他的好朋友,简直是齷齪。再瞥了一眼前座的丹尼尔,尼克那嫌恶的视角里,丹尼尔时不时地侧过脸来偷视布莱尔,等不及目睹这小人翻船的尼克默默地奸笑起来,丹尼尔,你这蠢货,还未出手,一切又都太晚了,这则故事,自始至终,都没有你的位置。 尼古拉斯·米勒自以为他凌驾于这几个人微妙的内心,可是他怎会料到自己之后也将会悔恨没有为丹尼尔这拙劣的欺骗进一步推波助澜。 25. 我爱你 与你无关 v乐队一行人回到了纽约。对于此次亚洲巡回演唱会,从演唱水准,曲目排序,舞台效果,成员们的台风和态度,以及他们的造型,亚洲及北美各大娱乐时事报刊和音乐杂志给予了乐队较一致的高度赞誉。乐队成员决定休假几天,过后会举行一个正式的庆功派对。 算是勉强倒完时差的卢卡斯在这天中午醒来,打开手机,看见了艾文留给自己的短信,「尼克跟我说,他们下午会录迷你辑。一起去听听唄?」卢卡斯在几天前还改写过曲目中的一些歌词,托马斯十分欣赏添加进去的一些语句。 而布莱尔昨日一整晚都在练习着最后的版本。 下午两点左右,丹尼尔和尼克签到,在他们常用的录音棚门口与早就等在那里的布莱尔会和。萨姆和安德鲁早已听过布莱尔的试音了,他们今天都有意在家休息。「丫头,你今天好美。」尼克一把抱住布莱尔,亲了亲她的脸颊。 「尼克,我真的很喜欢丹尼尔房子的设计理念。」 尼克嘟起嘴巴,故作不满地咕噥了一句,「我的公寓也不错啊。」 布莱尔咯咯地笑出声来,「嗯,是啊。」尼克压低了嗓音对布莱尔说,「看来你很喜欢他的房子。想看更多的话可以去卢卡斯那边,他的也很别致······」 听到卢卡斯的名字,布莱尔那琥珀色的眼眸黯淡下去。 「哇,你不是吧,卢那小子是怎么你了?!」尼克把脸凑近布莱尔,诡秘地看着她,「看来我要教训教训他了,你因为他所受的创伤好大。」 布莱尔摇了摇头,转身步入了房间,「我没事。我们进去吧。」 托马斯已经调音台面前就绪,丹尼尔和尼克在他旁边坐下来。在录音室里,布莱尔戴上了耳罩,默默地等着自己的部分出现。隔着干凈透明的落地门,布莱尔看着尼克暖暖地对着她微笑着,丹尼尔则是做一个深呼吸的姿势给她看,让她也照做,这也许可以减缓自己紧张的情绪。 女声部分的背景旋律娓娓到来,伸手轻轻地给自己打了几下节拍,她慢慢地闔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艾文·格雷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便是卢卡斯·克林。作词人漫不经心地环住丹尼尔的肩膀,艾文和尼克握拳拥抱。倏地抬首,卢卡斯才意识到只有布莱尔一个人站在玻璃门里。托马斯突然调亮录音室的灯光。 少女啟唇。骤时,世间万物仿若都安静了下来。低沉粗壮的贝斯声和鼓声汹涌地迎合着飘渺空灵的旋律,唯美地与她那空灵却柔美的声线相碰撞,融入了销魂至极的忧悒。 为了纪念丹尼尔的曾曾祖父,卢卡斯应主唱的要求描述了一段战争中的禁忌恋情:原本要屠杀她的他却发现她是自己曾经在异国的救命恩人,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茫茫人海中寻觅着她的身影,却不曾想会在敌军的营地里再次邂逅她,他的长官要他们誓死都效忠于自己的国家,那么在叛国和杀死心爱之人之间,他会如何抉择? 她跪在这片北欧的雪地里,倏地回头。 他手柄枪支朝着她走来。 她望着他,知道这一切即将结束。 或许什么都未曾开始过。 他将冰冷的枪口对准她,她合上了双眼。 一声巨响。 却是他倒了下来。 最后是一段用丹麦语阐述的独白,「如何让我在没有你的世界消长?如何让我在没有你的时空呼吸?放掉执着和贪恋就能换来你的自由和斑驳,为何不可?」 布莱尔那纤美娇小的手指攥紧了自己的衣角,颤抖的如同一个受了重创的玩偶,用残破羸弱的嗓音碎念着,将优美的文字註入了一股伤痛欲绝的骇人力量,而这最后一段便是前几日才加入了的内容,「我爱你,不需要你的回应,不需要你的认可,我爱你,与你无关······」 剧烈的悲慟情感使得入戏太深的布莱尔出人意料地潸然泪下。卢卡斯怔怔地痴望着少女,他此时的神情像是意料之中,也好似意料之外,他仿佛知道,唯独她,可以将自己赋予文字中的那些千丝万缕的情绪演绎地如此这般,淋漓尽致。唱毕的布莱尔慢慢睁开了双眼,她那被泪水浸染的琥珀色美眸撞见了卢卡斯那双仍是忡怔着的海蓝色剪瞳。 少女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怎么来了? 眼角也跟着湿润起来的托马斯向布莱尔竖起赞赏的大拇指,尼克和艾文的脸上是怒放的惊喜表情,丹尼尔则满意地点头表示肯定。布莱尔卸下了耳罩,纤细的双臂轻飘飘地尝试将门推开,尼克却上前一步把门拉开,他把布莱尔一把举到空中,仰着头的他双手支起她娇小的腰肢,「丫头,你震撼到我了!」说着他突然托起少女的头,她被迫向前倾下,他吻住了她的唇。 丹尼尔和艾文皱眉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卢卡斯则心里一沉。 尼克把窒住的布莱尔轻轻放回到地上,朝着他们瞪眼,「干吗?!反正我是闹着玩的。」 不知何时,录音棚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怪异起来。托马斯埋着头即刻开始了编辑工作。布莱尔缓过神来,她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唇。丹尼尔给尼克腹部一拳,尼克故作夸张地忍痛看着丹尼尔,卢卡斯将视线移向别处,布莱尔跟艾文打了招呼。 她正准备走到卢卡斯面前想跟他说话,可是卢卡斯并不看她,只是匆匆丢下了一句「我接个电话」,便径直走出了房间。布莱尔看着他那决绝的背影,眼中的失落再度浮溢上来。这一幕让丹尼尔和尼克彻底错愕了。 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看见有如此举动的卢卡斯·克林。 「不知为何,就像是对她有深仇大恨似的。」艾文在一旁嗔怒着呵斥道。 尼克此刻才算是完全相信布莱尔口中的「冰人」卢卡斯。托马斯向布莱尔招手让她过去,其他三个人先走了出去。 托马斯让布莱尔听自己的声音,「布莱尔,竟然一遍就搞定了。真是不能相信你这小孩这么有天赋。其他那首歌下周再录。」 布莱尔的神色仍是木然,喃喃道,「他怎么那么有才······」托马斯转过头来,发现少女还在流泪。 卢卡斯从走廊远处走回来,艾文则是去了洗手间。几分鐘过后,垂眸的她擦拭着眼泪,再抬眸时,看见丹尼尔、卢卡斯和尼古拉斯站成一并,靠在墻上,打量着她。 今天的布莱尔算是打扮随意,但还是性感撩人,她套着一件黄绿色格子的中袖衬衣,衬衣刚好没过她圆润微翘的股部,深色的长丝袜显得她的双腿更加修长和诱人,脚上则是一双墨绿色的高邦板鞋。尼古拉斯走上前,在她身后搂住了她,魔鬼一般地耳语道,「你怎么了?是因为我刚才亲你,你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少女的头枕在了尼克的前胸上,眼前,墻上只剩下两个人。 丹尼尔·路易斯和卢卡斯·克林。 假男友望向布莱尔,而视她为瘟疫的万人迷则是挪开了视线。 而她的眼里只有他。 「不是啦,」布莱尔挣脱了尼克的怀抱,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抹掉脸上的泪水,她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我只是刚才被那首歌感动了······」 丹尼尔楞住,卢卡斯的眼底浮泛出一丝悄然的惊愕。 布莱尔就那样忧伤却惹人怜爱地走到卢卡斯跟前,她低着头没有看他,只是缓缓地囁嚅,「谢谢···你···写的···歌词。」 早就探见她心事的尼克佯装了一个訕笑。 也许是因为此时丹尼尔就在旁边,略显慌乱的卢卡斯停顿了一会,回应道,「额,不客气。谢谢你才是。」 霎时间,布莱尔像丢了魂一样地转身离开。 「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伤了?」尼克凑上前,挽住了布莱尔的手,「别哭了,丑小鸭,我们去喝奶茶!」 丑小鸭。 听见尼古拉斯对布莱尔的称呼,卢卡斯像是触电般地窒住了片刻。果不其然,她也和其他人分享了自己的故事,而他,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特别的存在。罢了,她开心就好。 卢卡斯回过神来,环住了丹尼尔的肩膀,跟在牵手的这对后面。「你刚才算是怎么回事?」丹尼尔语气里有些佯装着的不快和责备。 卢卡斯却装傻充楞,「什么刚才?」 丹尼尔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所有所思地喃喃,「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你刚才真是出去接电话吗?」 卢卡斯朝他做了个鬼脸,淡漠地回应道,「有电话怎么能不接。」他明显是在撒谎,对于来电号码的过滤,卢卡斯就如同奥林匹克的兴奋剂检测标准那般严密,暂且不提他对于一切陌生电话都是拒绝的,就算是熟悉的人,卢卡斯也通常是先看号码,过会儿再回电的习惯。 丹尼尔却不揭穿他,只是漠然地评论道,「你好像对她很有意见。」丹尼尔终于开口谈及了卢卡斯对布莱尔的态度。 卢卡斯哂笑了一记,那嗓音却甚是沙哑和模糊,「你的女友,你喜欢她就好。」 丹尼尔心中一阵窃喜。他总算是胜出了,这一次,布莱尔不会只看见卢卡斯,而卢卡斯根本就不会垂爱布莱尔。沾沾自喜起来的丹尼尔却道出了一句颇具破绽的问句,「这奇怪的尼克,怎么一见到布莱尔就称她为『丑小鸭』······什么逻辑?」 卢卡斯的神志宛若在悬崖边挣扎,既然丹尼尔是她的男友,可为何他对她的那段过往一无所知。反而是尼古拉斯·米勒,这个被狂蜂浪蝶环绕着的男同,居然了解她更多。 她,究竟心系于谁? 26. 营救她的那晚(上) 几周之后,th的最新迷你辑已经全部完成。丹尼尔曾经确实考虑过在录音完成之后便向卢卡斯澄清自己和布莱尔的关系,但亲眼见证了卢卡斯对布莱尔的冷漠之后,丹尼尔却是一阵莫名的释然,因为这样,布莱尔可以安全地留在他们身边,他也可以正式盘算起如何正式追求她的计划了。即便只是把布莱尔当作前女友的替代品,丹尼尔仍旧想要已得到布莱尔为暗暗宣扬和证明自己的实力和魅力。 尼克可以感受得到丹尼尔已再次踏入了曖昧前期里的盘旋和谋略,他暗暗讥笑丹尼尔对布莱尔几乎是一无所知。因为深知布莱尔不会对丹尼尔產生兴趣,尼克也自以为进入了惯有的隔岸观火状态,他有时也会佯装着和丹尼尔争辩一下,只为了娱乐自己。可时不时地,一向隐藏着真实自己的尼克也会对万人迷滋生惻隐之心,毕竟在这场骗局里,卢卡斯是最不被尊重的角色。 为v写完又一轮新歌的卢卡斯这才在今晚腾出时间,与尼克在丹尼尔的别墅里看球赛。 丹尼尔点完披萨之后撂下了电话。他回到沙发上坐下。「艾文怎么没来?」丹尼尔瞅了一眼卢卡斯。 如今已是清醒了将近一个月的良民喝着自製的西瓜汁,懒懒地挪动着嘴唇,「他约会去了。」 哦?食素已久的艾文·格雷竟然有约会。丹尼尔饶有兴趣地继续探问,「艾文哪里认识她的啊?」 在一旁看似专心致志看比赛的尼克突然插话,「是和布莱尔去吃饭。不是约会。」 卢卡斯哑然,差点就呛出声来,他的视线转向丹尼尔,只见他们口中这位布莱尔的男友仓皇失措,惊叫起来,「哦哦哦!是和布莱尔出去的这件事啊?我当然知道啊!我都说他没戏了,他说他要勇敢一回!反正也不会真的发生什么,对吧,尼克?」 还未反应过来的尼克叹了口气,「艾文这种的才令人钦佩······」这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在暗讽丹尼尔那扭扭捏捏的追求模式,但此时的尼克还以为丹尼尔已向卢卡斯坦白从宽了。 卢卡斯冷笑了一记,摇摇头,「要是我的女友,怎会容得下别的男人约她出去?也就你这个没经验的傻瓜,不知道怎么维护自己的感情······」 尼克心中一怔,他瞟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的丹尼尔,意识到这个蠢货还竭力续写着这个《与布莱尔在交往》的荒唐剧本。内心嗔怒的尼克恨不得扇他一巴掌,虽然自己以往经常事不关己高高掛起,但是毕竟这牵扯到他目前最在乎的布莱尔,他还是希望丹尼尔可以尽快澄清这件事。只听见丹尼尔结巴着反驳道,「你有什么恋爱经验,卢?你谈过恋爱吗?!」 卢卡斯嗤笑起来,「这跟我是否恋爱过有关系吗?起码不要给别的异性留追求自己女友的机会,你这,也太随意了吧。」万人迷侧过脸来,瞇起眼睛细细端详起丹尼尔,「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啊?」 尼克咬紧了牙关,在心里低咒了一句,还是帮一帮这个蠢货吧,还未等丹尼尔开口,尼克便抢先一步,「丹尼尔还从来没有如此喜欢过一个女孩,就连莎瑞也不过如此,对于布莱尔,丹尼尔是动心了的。」 卢卡斯听毕,收起了质问丹尼尔的神情,他面露冷漠地陷入了沉默。尼古拉斯说的,应该是实话。不知收敛的丹尼尔还在那儿尝试着诡辩,「反正布莱尔不会喜欢艾文的。」 卢卡斯叹了口气,「这倒是,我之前也劝过艾文,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我说了,像她那样的女生很有可能不会喜欢他······」 丹尼尔和尼克一齐转向卢卡斯。尼克眼神尖锐地读取着卢卡斯此刻的神情,「咦?『像她那样的』,你跟我说说,布莱尔怎么样了?」 「你不是讨厌她吗?」丹尼尔附和道,心中顿时一阵微妙的胁迫感。 方才还在偷笑的卢卡斯故作镇定地辩解道,「我不瞎。」 「所以,你的意思是——」尼克挑起眉毛,想进一步挖掘点什么。 「我的意思是,布莱尔看上去只是对艾文朋友一般的友好。」 丹尼尔和尼克故作惊恐状,瞪大眼睛,竟异口同声地问道,「我们艾文怎么得罪你了?!」 卢卡斯捂住自己的胸口,佯装出拙劣的哀怨状,演绎起了被眾叛亲离的表情,「你,你们,竟然一起攻击我!」 三个人即刻便像嬉闹过后的孩童那般大笑起来。 「不过,说实话,卢,」尼克把瓶口置在唇边,「你为什么对布莱尔是那种态度?」 早知道会被质问,可卢卡斯还是略显惊讶。片刻过后,他淡淡地回应道,「丹尼尔好不容易喜欢个女生,跟她保持点距离是好事。兄弟的女人不能碰。」 一想到丹尼尔那漏洞百出的谎言,尼克就气不打一出来,他回头瞪了一眼丹尼尔。只见假男友紧抿着唇,微微摇了摇头,暗示尼克不要出声。 喝完一整盅西瓜汁的卢卡斯起身离开了客厅。 尼克立刻伸手拍了一下丹尼尔的后脑勺,他压低了嗓音怒斥道,「你不是说好在录音完成之后就向卢卡斯坦白的啊?!」 丹尼尔紧张起来,他嘘声让尼克不要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小声点!不要让他听见!」 蹙眉的尼克低语道,「你还真的想生米煮成熟饭啊?!你对得起卢吗?!」 丹尼尔翻了个白眼,看似已是极其厌恶这样的质问了,「他又不喜欢布莱尔!有什么好解释的?!」 尼古拉斯恶狠狠地低吼了一句,「你这逻辑真是歪理啊!你就这么怨他?你幸灾乐祸了,是不是?」 丹尼尔长吁了一口气,「尼克,现在这样的状态不是很好吗?卢这样避着她不是很好吗?她可以继续工作着不被卢的气场所烦扰。」 尼克握紧双拳,仰着头深深呼出一口闷气,「你迟早是要说的,不然连我都看不下去,你也就瞎猫碰上了只死耗子,布莱尔正好也不和卢卡斯说话,暂时不会穿帮······」 丹尼尔的神色尷尬起来,他的声音越压越低,「我还真不打算解释什么了······」 此时的尼克已是目瞪口呆,他转过身来,直视着丹尼尔,「你还觉得自己很聪明,是不是?」 丹尼尔竟满腹牢骚地抱怨起尼克,「我还没说你呢!你怎么可以对布莱尔那样随便?又是亲又是抱的?!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要是喜欢上你怎么办?」就在这时,卢卡斯的脚步声渐进。他们不得不收回了对彼此的怒视。 看来丹尼尔比尼克预料中的还要覬覦和不满卢卡斯的魅力。 卢卡斯一脸漠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幸好他只听见了最后那一句。「是啊,尼克,不可以那样对兄弟的女友,即便是你。」 尼克缓过神来,语调甚是漫不经心,「我那是把她当妹妹看,你们这些直男懂什么啊?」 卢卡斯拿起遥控,开大了音量,继续观看球赛。 二十分鐘之后,尼克把最后一片披萨扔回到盒子里,「我吃太多了。」当他打开另一瓶酒的瓶盖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天吶!」他惊叫一声,即刻开始公然读出来自于布莱尔的短信,「尼克,艾文喜欢我,他把今晚看作约会了!我应该怎么做?我躲在盥洗室里。」 他们三个人先是震惊地楞住,紧接着便爆发出哗然的笑声。丹尼尔把头往后一甩,狂笑起来。差点碰翻酒瓶的卢卡斯只好克製住自己的笑声。 尼克镇定下来,清了清嗓子,「餵!餵!正经点!我还要回復她吶。」他开始打字,一边写一边外念着,「『你应该告诉他真相,但委婉一点。』」 丹尼尔从卢卡斯手里抢过一些薯条,「无法想象艾文在这之后该怎么消化自己。」 「我得看着他一段时间了。」卢卡斯边说边吮掉手指上的番茄酱。「不知道他这次会带什么玩意儿回来,其实上一次的银狐还是蛮酷的。」 他们都知道,当艾文表白被拒之后,他会带回一些奇异的宠物来疗愈自己。大学的第一年,因为接二连三地被几个女生婉拒,艾文的公寓一时成为了野生动物园。 尼克这时接到了布莱尔的电话。她已经礼貌地拒绝了艾文,但是她真的不想再麻烦已是情绪低落的他。她坚持要打车回家,艾文只好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离去了。现在的她已经漫无目的地走过了几个街区,在几乎看不到行人的街道上迷了路。 尼克几乎是喊叫起来,「你看到什么标志性的建筑了没?」在一旁的丹尼尔则开始踱步,含着拇指焦急地等待着尼克接下来的指令。卢卡斯抬起头看着他们,他对布莱尔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自己的男友甚是好奇。布莱尔好像和尼古拉斯更亲密。 「卢,你来开车。」这时候已经穿上鞋的丹尼尔把钥匙扔给了还在沙发上装傻的卢卡斯。「快点!」尼克已是迫不及待地开始穿鞋。 卢卡斯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的头耷拉着。「为什么一定要拉上我啊?」从良了的万人迷没想到自己竟成为了兄弟们纵情豪饮之后的指定司机。 「欺负我现在不喝酒了,就把我当司机使唤。」卢卡斯在上车时叹了口气,他那不紧不慢的态度着实让丹尼尔焦虑。 尼克将手放在卢卡斯的座位上,拍了拍他的座椅。「只是一个小忙,不至于这么见死不救吧。」 「好啦,我在开车了,不是吗?"卢卡斯咕囔了一句,将自己一个月前才买下的柠檬黄法拉利跑车驶出了丹尼尔所在的小区。 卢卡斯的几辆车里,这款疾速限量版是他最宝贝的一辆,也就是兄弟们进来坐过。他有时会和丹尼尔还有杰克去跑道或者野外飆车,但一般都会开其他的车。尼克也是第二次坐这辆车,他再次环视起跑车内部的设计,感叹了一句,「卢,也就你能驾驭这车,般配。」 卢卡斯轻笑了一声,「就当是夸我了?」丹尼尔更喜欢梅赛德斯,而尼克鐘情于自己的奥迪,艾文和杰克则是保时捷的死党。「这车要是带姑娘出去应该很拉风吧,卢?」丹尼尔附和道。 仍是微笑着的卢卡斯看了一眼侧镜,「那也要看她会不会欣赏。」 根据布莱尔匯总给尼克的描述,卢卡斯差不多知道她的所在地点了。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尼克戏虐的语句骤然盖过了车里的音乐,「哎,卢卡斯!你可要对布莱尔好点,你和丹尼尔亲如兄弟,她日后可能会成为你的嫂子哦······」正当丹尼尔和尼克交换眼神的时候,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在空气中响起,法拉利倏地一个急剎车,而一辆卡车鸣叫着,急速地从他们身边绕了过去。 丹尼尔吓出了一身冷汗,而尼克先是窒住,他再抬首窥视车镜里的车主,只见双眉紧蹙的卢卡斯神色凝重,他海蓝色的眼眸里是叫人捉摸不透的晦暗。尼克再次陷入了沉思,布莱尔与卢卡斯是怎么了?每每提到对方的时候,这两人都是极其的敏感和情绪化。 在一旁的丹尼尔根本没发现卢卡斯的异样,他只当刚才是个意外,并开始在车窗外寻觅起布莱尔的踪影。 此时的布莱尔已是半醉状态,艾文今晚特意开瓶了自己珍藏许久的马桑德拉雪利酒,深知此酒的珍贵性,为了不让艾文伤心,感到极为愧疚的布莱尔只好勉为其难地喝掉了很多。她方才还万分提醒尼克不要将今晚的事告知他人以免使艾文难堪,但少女不知道的是,依照艾文的性格,他必定会把此事分享给弟兄们。 穿着高跟鞋的布莱尔已在好几个街区游荡,长时间漫无目的的游走让她感觉有些眩晕,白天才完成了一场作品展览考试的少女此刻已是精疲力竭。慢慢彳亍到了一幢看似有些陈旧却还算气派的大楼门口,走上了几架阶梯,她瘫坐了下来。在尼克和卢卡斯确定这是某街区一所已经快要被废弃了的商业建筑之后,释然了的她就坐在那里,以为只会是尼古拉斯一个人过来。 布莱尔瞌睡起来,忽然发现被自己的胳膊肘顶着的那条腿开始麻木起来,她有些恼羞起来,起身打算伸展一下。从对街驶过来的跑车里,丹尼尔和尼克立刻便找到了布莱尔那娇小的倩影。 27. 营救她的那晚(下) 卢卡斯放慢了车速,他打算过了眼前这个红灯便去往她另一侧的露天停车场上。 等候时,他微微抬眸,那看似淡漠的目光却描摹起布莱尔背部的轮廓。今晚的她穿着一件迷魅奢侈的黑色v式露背长裙,再配上一件白色的仿製狐貍毛小外套。只见少女弯下腰,脱下高跟鞋的那一瞬间,外套轻柔地滑下了她双肩,明眼可见的肤如凝脂,指尖无意中勾起衣裙的一角,掀起在暗夜里会熠熠生辉的材质,露出了白皙而光滑的右腿。 这一刻的她如同一个落难了的天使,坠入了人间的街道,美得叫人心醉。 可就在卢卡斯意欲把跑车驶去停车场的时候,布莱尔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两个衣衫粗鄙的亡命之徒,他们看上去像是落魄绝望的癮君子,又好似目无法纪的兇徒。只听见其中一个脖劲上有纹身的男子呵斥了一声,「餵!你这个挨千刀的亚洲婊子在我们的地盘上!」 布莱尔惊慌地回首,失措地看着这两个来者不善的流浪者朝着自己靠拢过来。丹尼尔在停下了的车里大喊一声,「不要碰她!」 这时候,卢卡斯已经在一个紧急的转向过后跳下了车,尼克也翻下前座椅准备下车,却被丹尼尔製止住,「我们先报警。」可尼克不顾丹尼尔的劝说,还是迅速起身离开了。 一旁的高个男人亮出一小把匕首,他面露狰狞地坏笑。少女哆嗦起来,她吓得连连后退。正在犹豫是否要当着男孩们的面啟用妖术,下一刻,她倒抽的冷气中,骤然现身的卢卡斯就挡在她的面前,先是用手臂撞掉了高个男子手中的兇器,再给他下顎致命的一拳,接着伸出右手找到纹身男的脖子,左手臂抵住他的身躯一路疾走将他推倒在阶梯尽头的花坛上。 尼克则是护住了身后的布莱尔,他们一齐望着纹身男的脖劲被一言不发的卢卡斯狠狠地扼住。高个男子已在他们面前跪地求饶,而还被掐着命脉的纹身男人低鸣,他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毫发未损的卢卡斯倏地侧过脸来,瞥见布莱尔的他肆意地一笑。 手中的恶棍正是刚才辱骂布莱尔的那位,只听见卢卡斯缓缓开口道,「你怎么和女士说话的?欠教育,是吗?」 布莱尔呲牙,轻声地建议道,「放他们走吧,别闹出人命。」 目睹着如此临危不惧和狠绝凛然的卢卡斯,尼古拉斯有点被震慑到。 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少女,卢卡斯侧过身去,用手背拍了拍纹身男的脸颊,冷冷地宣告道,「你最好做梦也别碰她,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话毕,卢卡斯就如同丢弃垃圾一般将这男子掷下了阶梯。 布莱尔怔住,巴厘岛前期的那个卢卡斯·克林竟然在这场打斗里的某些瞬间里重现了。尼克把她的小拎包和高跟鞋接了过来,交给了这才出现的丹尼尔。而卢卡斯在路过丹尼尔的时候低哑了一句,「你怎么才来。」 尼克则是带着布莱尔先行一步走向了跑车。卢卡斯正欲打开车门的时候,只听见布莱尔小声嘀咕了一句,「法拉利当下最高时速的sf90。」 车主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看她,只是轻轻地「嗯」了一记,然后坐上了主驾的位置。 尼克挑眉,余光里,是那总会慢一拍的丹尼尔小跑着跟上来。尼克心想,你这蠢货,再这样下去根本就没你什么事了,幸亏有卢卡斯在,还报警勒,等警察来了,布莱尔怕是已被那两个恶徒扒皮抽筋了。坐进车里的四人缄默着,看上去有些失落的丹尼尔掏出了自己衣服里的一小盅波本威士忌,他常常会在出门时随身携带着。 布莱尔的心绪復杂起来,她问了一句,「这是酒?」 丹尼尔点了点头。 「抱歉,丹尼尔。」只见少女轻轻夺过这个矩形的小酒壶,卢卡斯在车镜里看着她将其一饮而尽。丹尼尔一脸茫然着,他完全不明白少女此时此刻的心情。而在另一旁的尼克也只能稍作猜想,他能感受到布莱尔与卢卡斯之间有一种奇妙的磁场,但是当下的他还未参透这其中的奥秘。 尼克叹了口气,决定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丫头,你今晚怎么穿得这么漂亮?」 丹尼尔紧张起来,「是啊,你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卢卡斯则是抿唇,没有吱声。 布莱尔用手揉了揉额头两侧,深吸了一口气。「白天其实有一场期中考试···每个人都需要穿上自己的作品···我没想到艾文会出现在我的学校,他在课后就说要带我去吃晚饭。」 「这是你自己做的?」尼克惊呼,「布莱尔,你真的是天赋异稟。」 布莱尔小声嗤笑起来,「这和我期末要做的衣裙比,还逊色了点。」 司机在镜子里瞥见了她那令人心动的笑顏。「艾文今晚没有为难你吧?」丹尼尔转换了话题。 此时的布莱尔已经依偎在了尼克的肩上,困意来袭,她的声线慵懒却柔美,「没有,就是做了件事,吓了我一大跳······」 尼克和丹尼尔齐声问道,「什么事?」 蹙眉的布莱尔摇着头,柔声抗议起来,「不行,不能说,艾文很好,还是别在他背后议论这件事了吧。」 「他读了那首诗,是吗?」卢卡斯那顽劣的嗓音显得尤为突兀。后座的三个人都怔住。 「你是怎么知道的?!」布莱尔满脸的惊惑。 「诗歌朗诵?」尼克和丹尼尔异口同声地吼道,然后他们看向布莱尔,「艾文写诗了?」 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嗯,为我写的。」 尼克翻了个白眼,嗤笑了起来,「上帝啊,这都是谁出的餿主意?」 卢卡斯发出了低沉的隆隆笑声,「我建议的。」 布莱尔闔上双眼,垂下头来,他听起来像极了一个整蛊得逞了的邪妄孩童。随着卢卡斯笑声的终止,车里的气氛再一次变得诡异。 丹尼尔那声音显得格外怯懦,「卢,看在你今晚救了她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卢卡斯心不在焉地咕噥了一句,「我真没想到他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了。」 尼克此时发现怀中的布莱尔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艾文很好,可是我······」 自言自语起来,布莱尔的声音低迷了下去,她的第二轮醉意已经涌上来。布莱尔认为卢卡斯根本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而她也已经不再尝试和挣扎了。既然他要恶作剧就让他去吧。 空气再次凝滞住,跑车里的唱片列表循环到大规模进攻乐队的那张神作《夹层》,这是布莱尔平时最爱听的痴哈乐专辑之一。从英国衍生而来的痴哈乐也称为神游舞曲,这是一种有着缓慢节拍并且由浅入深,将痴幻乐与嘻哈成分结合在一起的电子乐。曲风往往迷魅醉人,配上迷离恍然的感性嗓音,有种蛊惑人心的效果。而大规模进攻乐队是英国九十年代神游舞曲的鼻祖之一。 丹尼尔和尼克一直对痴哈乐抱着一种玩赏性的态度,丹尼尔喜欢节奏明快的硬摇,而尼克偏爱经典灵魂乐,可他们也深知卢卡斯极为沉迷于痴哈乐,却不曾想布莱尔也是一样。 此时播放的正是专辑中的第一首曲目《天使》,这首歌与他们几首早期的代表作一道,掀起了上一世纪乐迷们对痴哈乐的迷恋狂潮。这首曲目的歌词极为简洁,但与那逐渐澎湃和撩人心弦的音乐詮释了一个梦一般的迷幻世界,一个被邪肆天使搅扰着的世界。 「你是我的天使,从很远的天际而降,为我带来了爱。她的双眸,隐匿在黑暗之中。她属于阴暗的那一方,中和掉消灭掉视线里的所有人······」 空气迷朦恍惚起来,已是又乏又醉的布莱尔微微闔眼,小声地跟着大规模进攻乐队唱起了这首歌。她那抬高了八度的轻柔声线,和歌里那低迷的男声完美地粘连在一起,竟然幻化成了一曲唯美销魂的合唱。尼克和丹尼尔都略有些惊诧地看着坐在中央的布莱尔,少女娇媚的身子随着舒徐迂缓却循序渐进的宏大曲风摇摆起来,她已完全陶醉在这噬骨的意境中了。 而卢卡斯则伸手调低了原唱的音量,让少女那空灵飘渺的歌声绕梁在车内,「爱你,爱你,爱你,爱你······」不断循环着的这句话里,卢卡斯在镜子里凝视布莱尔那反復蠕动着的樱唇。 他与她,是再熟悉不过这首曲子了,歌中描述了那种可以缓慢暗杀自己的爱情,即便是痛苦,却还想要在这种上癮状态里沉沦下去。史诗一般的旋律告终,唱毕的少女倏地睁开双眼。车镜里,她琥珀色的妖瞳与卢卡斯窒住了的海蓝色眼眸相遇,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她发现自己竟然在他那晦涩的眼底里停留。 可是她已被这似有似无的气场烦扰得心累。意识再次模糊起来,她感觉昏昏沉沉的。 「卢!这是什么音乐?」丹尼尔大笑起来,「听得我魂儿都出窍了。」 尼克摸了摸布莱尔的脸颊,「你这只小海妖,都可以出自己的辑了。」 转移了视线的布莱尔已是极度困倦,头靠在尼克肩上的她终于完全闭上了眼睛。而卢卡斯淡漠地评论了一句,「你连你女朋友喜欢什么音乐都不知道?」 尼克慌忙地看了一眼已是跌入自己怀中的少女,发现她熟睡了之后才松了口气。尼克随即瞪了一眼丹尼尔,示意他应该趁这个时候向卢卡斯坦白,这时机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丹尼尔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和愚钝,他继续诡辩着,「这不是还在了解中嘛。」丹尼尔,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尼克闭上眼睛,暗暗在心里低咒了一句,他立刻向丹尼尔竖起了充满鄙夷的中指,丹尼尔却瞟了他一眼,抿唇暗示尼克不要胡闹。 早已生疑的卢卡斯看了一眼尼克怀中的少女,淡淡地说道,「她看上去好像和尼克更亲密一些。」 决定刺激一下丹尼尔的尼古拉斯漫不经心地开始煽风点火,「卢,其实你可以开去我那边,布莱尔也许在我那里会更自在······」 丹尼尔怒视起调皮的尼克,开始囁嚅起来,「尼克就爱开玩笑,今晚我会照顾她。」尼克咬着牙对丹尼尔做了个兇狠的鬼脸。 抵达了丹尼尔的别墅。只见假男友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随后笨拙地将布莱尔整个人背在了身上,尼克看他那一副不自然的模样,不禁讥笑了一声,这哪里是自己正在约会的女朋友?分明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她。而这一切,都被卢卡斯看在眼里。今晚真是精彩的如同一场现代莎士比亚剧的序曲。 丹尼尔把布莱尔放入了一楼的客房里,他走出来之后,发现卢卡斯还在客厅。丹尼尔看着卢卡斯那带着深意的縝密眼神,感觉自己的喉咙开始紧缩起来。「卢,你怎么了?」丹尼尔的声音竟然在一瞬间变得尖细嘶哑起来。最擅长落井下石的尼克先是心想着,又是一场好戏可以观赏,可卢卡斯那气场惊得连他都有些忘记了喘息。 只见卢卡斯佯装了一个笑容,他那犀利的双眼仍是没有放过丹尼尔此时略显怯懦闪躲的眸子,这个平日里甚是友好温和的主唱努了努嘴唇,发出了一记颇有胁迫感的冷哼,就好像他感觉到了丹尼尔是在说谎那样。 尼古拉斯伸出手臂环住了卢卡斯的肩,金发贝斯手笑出声来,「卢,今晚你是大功臣,也不早了,回家休息吧。」 阵阵令人感到压抑的气流在周遭攒动起来,卢卡斯仍是逼视着丹尼尔,仿佛是在找寻着他眼中的破绽。 客房里穿出了布莱尔的咳嗽声,丹尼尔转身去厨房里接了一杯水,他径直走入了少女休息的房间。卢卡斯的目光还追随着这个自称是布莱尔男友的好兄弟,他冷笑着低语了一句,「她怎会喝自来水。」可因为语调和嗓音太过模糊,并没那么容易捕获到。 在一旁的尼克虽然未完全听清卢卡斯的那句嘀咕,却心中一怔,他瞇起了眼睛开始打量卢卡斯。尼克那可怕的直觉如同开始缠绕着他心墻向上攀巖生长着的藤条,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又劝说自己这只是他狂妄的敏感神经在作祟。随后,尼克振作了一下,开始笑嘻嘻地尝试分散卢卡斯的註意力,「艾文接下来要麻烦你照看一下了。」 卢卡斯的神情这才淡漠下来,他轻轻地回应道,「嗯,应该的。」 望着卢卡斯离去的背影,尼克惊叹道,就连自己也不曾见过这样版本的他,卢卡斯整个人仿若丰满和復杂了起来。难道是尼克之前低估了这具乐界僧徒的人设?今晚的卢卡斯身上透着一股威严,他果敢、微凛而森然且不卑不亢,而丹尼尔则是,尼克长吁了一口气,他都找不出恰当的形容词去捕捉丹尼尔那令人失望的表现了。 如此大相径庭的反差,这荒唐的骗局该如何颠簸着进行下去? 醒来的布莱尔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客房里,这好像是丹尼尔的家。喉间一阵掏空了似的干渴,她抑製不住地干咳起来。当她正准备起身,丹尼尔开门进来,只见他将手中的玻璃杯递给了自己。他的神情和动作略显仓皇,丹尼尔看上去好像有什么心事。 试着吞咽了几口的布莱尔微微蹙眉,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不好意思地轻笑了一声,「谢谢你们,我该回家了,尼克还在吗?他可以带我。」 布莱尔光着脚起身离开了房间走向客厅,一旁的丹尼尔沉默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尼克本想弓腰给布莱尔穿鞋,少女却浅笑起来,「没事啦,我感觉好点了,我自己来。」尼克去车库里把自己的奥迪预先发动起来,让她先坐进去休息等他。 还有些含糊的少女轻吟道,「尼克,你的车里有纯凈水吗?」 尼克即刻开了后车厢拿出了两瓶气泡水给她。当她莞尔一笑接过它们的那一刻,尼克的脑海仿佛触电那般重现了刚才卢卡斯冷眼旁观丹尼尔接管道水的一剎那。 「丹尼尔,卢差点就揭穿你了。」尼克返回来取一些零星的物件,目光落到低着头的丹尼尔,他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只见丹尼尔抬头,脸上尽是落寞过后的无可奈何,他像是吶吶自语起来,「这么多年了,我永远是他之后的选择······」 尼克深叹一口气,丹尼尔对布莱尔的在乎和特别关註也不过是基于对卢卡斯魅力的妒恨和覬望,他并不真正在乎布莱尔的所思所想,而只是沉浸于自己对她的臆想和决断之中。史无前例地,尼克语重心长起来,「你不为卢着想,你也要替布莱尔想想吧,她若是知道你散播这样的谣言,她会作何感想作何反应?」 丹尼尔的神情痛楚起来,「我,不能。」 尼克有些窒住,只听见丹尼尔喃喃道,「录音已经结束了,是的。但巡演、采访、真人秀、颁奖典礼以及所有那些活动怎么办?她就跟他去了十天巡演,回来就是一副低沉消极的样子,幸好我之前还使了些手段······」 回到家之后的卢卡斯给艾文打了电话,失恋了的艾文与他分享了自己今晚与布莱尔在一起的所有细节,而听者只是缄默不语。 28. 可你们不是她 十月中旬,v乐队从为期两周的南部巡演归来,乐队在途中挑选了布莱尔设计审核过的演出服和造型出镜,可即便是这样,经纪人布朗还是频频需要与当时正在忙于学校项目和考试的布莱尔交接和联络,th这边也是越来越依赖布莱尔了。艾文在被布莱尔婉拒之后便带了两只巴西龟回家,看着它们一起依偎在浅水中。演出的期间,他还委托萨姆和安德鲁照顾这两只小龟。大家都很担心他。 卢卡斯也经常去看望他,每次去都要尝试梳理和抚慰艾文的情绪。艾文之前有过好几次失恋的经歷,然而,这一次,他像是受到了不可挽回的打击。卢卡斯还从未见过如此黯然神伤的艾文。杰克和诺亚提议,他们可以带着艾文去几个低调些的圈内派对和聚会去认识新异性,也许那样会帮助艾文分散一下註意力。 可那些私人的名流派对只对像卢卡斯这样欢迎程度的人感兴趣,只要传言卢卡斯和其他几个男团会出场,很多模特和名媛就会赏脸来参加。 这个周末,已是对狂欢的场合厌倦了的卢卡斯只好为了艾文应邀参加了某个欧洲衬衣品牌在北美给所有相关名门闺秀和上流人物举办的私家庆功宴。穿着随意的卢卡斯打算出场露面之后就撤,杰克和诺亚拖着艾文给他一顿打扮,然后拉着极不情愿的他去赴宴。 th这边,丹尼尔、艾文和布莱尔忙着完成为新迷你辑做宣传有关的通告。布莱尔也开始了之后要为尼克生日演出的筹备工作。两周之前,布莱尔与th一道拍摄了两首曲目的音乐视频,而卢卡斯早已与这次拍摄的导演和小组表达了一些自己关于视频的想法,直到剪辑结束了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提议已被采纳。 这周一,th飞往了英国和几个重点关註的周边国家,参加了好些个欧洲音乐电台和杂志的采访。他们在周末返回,休息之前还是接受了一家当地的音乐杂志的广播采访。采访者是来自于德国的着名摇滚乐评人卡亚特,他与身为奢侈品设计师的夫人在十五年前为了双方的事业而移居于北美,他目前在纽约主办着好几家乐评频道和期刊。 布莱尔虽然不需要加入这场采访,但是她还是被邀请坐在了一边。经歷好多个访谈了,布莱尔仍是兴致勃勃地倾听着三个男人在播音室里的谈话。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卡亚特也和她交谈甚欢,在知道她是专辑里的女声和乐队造型师之后,又惊又喜的他即刻透露,试听过迷你辑的夫人和女儿已是布莱尔的歌迷了。 布莱尔能参加一些可以通过他夫人引荐的圈内服装品牌的观展会,少女开心的差点尖叫起来,已年过五十的卡亚特竟然与布莱尔在房间里跳着转起圈圈来。尼克和丹尼尔看着已成为好叔侄的两位,交换了一个暖心的眼神。布莱尔已是一颗明日之星,不仅是在时尚界,她若是愿意,也可以在音乐界发展。 「那么,丹尼尔,这张迷你辑与以往的作品都很不同?」现场采访内容在此时进入了正题。丹尼尔微笑着点头,「是的,在今晚会发布的新歌单中,大家会欣赏到我们这张迷你辑的杀手鐧。」 已试听过专辑的卡亚特在几十万听眾之前故作一副饶有兴趣的语调,「哦?除了卢卡斯·克林神妙的文笔?」 丹尼尔敷衍地轻笑,「是的,除了卢的作词,我们这次还加入了额外的女声来助阵······」 尼克在这时加入了谈话,「我知道有些歌迷会质疑这一举动,但是相信我们,你们今晚会被惊艷到。」 丹尼尔点着头附和,「她的出现改变了这个乐队的命运,这张迷你辑是一张革命性蜕变之后的佳作······」 他们继续深入探讨和分享了一些关于女声部分的训声小插曲和录音期间的趣事。随后,卡亚特为了那些期待听到与卢卡斯相关佚事的粉丝们特意再次提及了他,「除了迷倒一群又一群年轻女孩和少妇们,卢卡斯那小子这段时间如何?」 尼克独霸了麦克,「那小子这段时间甚是从良,几乎是滴酒不沾,我们都觉得他成长了···他这次在迷你辑中的表现也是非凡,就在最后录音的前几天还修改了歌词···我们收到邮件那时,製作人托马斯也在场,他被最新版本感动到无以言表·····」 丹尼尔表示同意,「可能是受到最近所读刊物的啟发,他这次在辑中詮释出来的情爱画面令我们都极为震撼······」 在一旁静坐着的布莱尔垂下头,卢卡斯这个名字还是会令她的心时而飘忽时而低落。 当晚th发行的歌单叫做《她的眼底》,这是加入了女声的其中一首。卢卡斯在亚洲巡演期间将歌词做了较大修整,新版本与背景音乐竟然也更加贴切和相配了。歌词所叙述的是关于一场没有结果的爱,高潮部分的词句悲慟至极。 「我暗暗地在她的眼底寻找我们一起相处过的记忆,她的一顰一笑原来都是为了他,可是她为何要闯入我的世界?我说过我可以忘记她,但我每时每刻都在远处迷恋着,奢望能在她的眼底瞥见想起我的那一刻,为了那一刻我会咽下所有的不甘和遗憾······」 而布莱尔的部分则是高潮过后的点缀,描绘了男主幻想中的唯美场景,「我想与你有一座只属于我们的月光之城,你为我摘星謫光只为了找到通往我心房的迷宫捷径;我们携手去往无人问津的繁花似景,我助你卸下你肩上一整个世界的重量······」 这首悲愴却壮丽的慢摇在接下来的周末里挤掉了本月北美和欧洲榜的前三十多支最多播放的歌单,一举成为了th又一首在四十八小时之内问鼎热榜前三的歌曲。布莱尔的名字在一夜之间成为了热搜的关键词之一,而v在这段时间陆续发行的新歌曲也跟着这首单曲更加火热起来。 多个视频分享的平台上,很多th的乐迷们透露了他们当时首次试听这首单曲的反应,有愴然泪下的,有嚎啕大哭的,更多的是边笑边哭的,就像是回忆起了自己曾经那样爱过某人的心境。而深受卢卡斯主题和概念影响而创作出来的音乐视频也是在整个周末成为欧美多个音乐和娱乐平台的首页推荐内容。 庆功宴上,身穿轻便装并素顏着的卢卡斯一出现就吸引了眾多名模、影星和歌星的註意。这时的他已经不再染发,他自然微卷的黑发没过了他略显清瘦的下顎,配饰着矜贵鋥亮耳钉的这一侧鬓角已被剔除。 看上去就如同一个世界级别运动员的他竟然比之前更俊逸性感了,即便是如此随意和不合时宜的淡色运动衫和白色球鞋,他的崭露就仿若在本是私密的派对上增设了一条无形的红地毯,而这眾星聚集的金光大道上,他是最耀眼最撩人心弦的那个存在。 倾城绝色的佳人们如同找到了磁源,都开始打量和欣赏着这个在娱乐界以神顏着称的电子乐队主唱。一些费心劳力打扮了许久的年轻男子们都识趣一般地垂下了头。 「卢,我真的很想试试成为你,就一天,感觉感觉······」 还未等诺亚感叹完,只见两个纤瘦闪亮的超模贴过来挽住了卢卡斯,将他往酒吧那边引了过去。 「我的天吶,她们的腿加起来比我家中女眷们的身高都长······」杰克訕笑起来,仰了仰头,调侃了一句,「下辈子再投胎我也要卢卡斯的顏。」 被杰克和诺亚挤兑在中间的艾文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卢不仅是顏值爆表,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换做其他人,不一定能撑得起来······」 杰克打趣地嘀咕了一句,「我有点不太相信他就没有『享受』过一回?」艾文叹了口气,「卢卡斯的头脑一直清醒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吧。」 诺亚看着那两个美女你一言我一句地和卢卡斯搭訕,纳闷起来,「那卢卡斯究竟想要什么呢?」 「提芬妮和安泊,我向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好兄弟艾文·格雷,v的贝斯手。」卢卡斯转过身来,招呼着艾文过来。 犹豫着的艾文被身旁两个男孩向前推了一把,卢卡斯靠近艾文,把他拉到了两个模特面前。杰克用胳膊肘碰了碰诺亚的手臂,「我们以后一定要多多跟着队长混。」 两个曾为维多利亚秘密参加过巡展的女孩略显尷尬地瞅了一眼艾文,但看在卢卡斯的面子上还是与他交谈了起来。把艾文顺利交接出去的卢卡斯走到了一旁,向酒保点了一杯苹果汁。他随后带着杰克和诺亚,把他们引荐给了两个比弗利山庄的名媛。之后,完成任务的卢卡斯准备喝完果汁,便起身回家。 就在这时,电视剧明星索菲婭·欧帕勒凑近了他,「你这一趟的目的不是把妹,是什么?」有着希腊和西班牙血统的索菲婭身着高贵典雅的红色晚礼服,她与其他几位女演员一起,被称为当代肥皂剧四小花旦。 卢卡斯哼笑了一记,仍是没有抬首看她,「为了兄弟来凑凑热闹。」索菲婭看着他那略显青涩却魅惑至极的浅笑,按耐不住地悸动,原来大家一直在讨论的音乐界男神真是如此蛊惑人心。 「要如何,你才会多看我一眼?」 卢卡斯将手中的果汁一饮而尽,「有那么多人仰慕您,不需要我来施加压力了吧。」索菲婭瞬间感到一种强烈的征服欲,她一早便听闻卢卡斯·克林的品味奇特,好像没什么女生入得了他的眼。 她那娇美瀲灩的唇瓣贴向了卢卡斯的脸颊,「我可以为了你成为任何人;你可以在我身上做任何······」 撤退了几步的卢卡斯转过脸来,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很可惜,您不可以。」随后,意犹未尽的索菲婭註视着卢卡斯离去的背影。 艾文也紧跟其后,追上了卢卡斯。「艾文,你和她们聊得怎么样了?」发现艾文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卢卡斯显得有些讶异,他还希望刚才的模特能够给艾文邀约的机会。 艾文摇了摇头,与卢卡斯一同走向停车场,「再美再火辣,都不是布莱尔。」 卢卡斯深吁了一口气,没有吱声。 29. 为何要招惹我 与名模的闲叙好像并没有帮助分散艾文的註意力,他依旧是郁郁寡欢着。幸好这样的艾文并没有影响到乐队的录音和编曲工作,他只是很少出门或者与兄弟们说话。卢卡斯最近经常来给艾文带饭,偶尔也会陪他静坐着或者在一旁看书。th于前几日发行的《她的眼底》官方视频已遍布音乐界各个宣传平台的角落,布莱尔在粉色沙滩上追赶着海浪的场景竟然都出现在时代广场的街屏上了。 卢卡斯今天带来了艾文平日里最喜欢吃的泰国菜,他一进门却发现艾文倚靠在沙发的底座上,而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是那支音乐视频。原来艾文已经将视频录製了下来,这样他可以反復观看。 这也是卢卡斯第三次看见这个视频,剪辑师先是与th还有v分享了最后版本,而昨日途径时代广场的片刻,卢卡斯抬头便瞥见了布莱尔那绝美的回眸。视频开头和结尾的字幕都加入了卢卡斯·克林的名字;导演皮埃尔的拍摄角度几乎完全是按照卢卡斯的主旨和概念来组织和编排的。th只在初始的几帧中露面。而为了捕捉《她的眼底》里强调的眼神和面部表情,余下的镜头都在追随布莱尔的脚步。 因为卢卡斯的提议,布莱尔得以挑选和创造三十六套不同的造型,分别代表了各个国家神话传说中的天仙和女帝,而最后一个场景便是她全身素凈还原成人间的一介平凡女子,在粉色的沙滩上嬉笑玩耍。她是每一个女人,而每一个女人身上都有她的影子。 「托马斯跟我说,当知道自己可以任意选择这么多造型,她一时激动的都在工作室里手舞足蹈起来了,大家从未见过如此开心的布莱尔·约翰森,」艾文在那里咕囔着,他侧过脸来註视着卢卡斯,「卢,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个主题太绝了!她是每一个被爱慕着的女人的缩影······」 卢卡斯却一副淡然置之的模样,他只是把外卖放在了餐桌上,「今天是绿咖喱,你趁热吃吧。」 艾文却还是死死地盯着屏幕。卢卡斯瞄了一眼失恋者,闔上双眼叹了口气,随后他走到沙发这边,把电视关了。艾文没有说话,眼神空洞无光。「快来吃饭,」卢卡斯的语调仍是淡漠,「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艾文抿唇,没有动弹。卢卡斯訕笑了一记,坐在了艾文身旁的沙发上,「我很好奇,你当时约她出来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你难道不知道她很有可能不会回应你的表白······」 艾文机械一般地开口,嗓音却盖过了卢卡斯,「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告白。」 停顿了片刻,卢卡斯如耳语似地喃喃道,「可她是别人的女友······」 缄默起来的艾文仰起头,闭上了眼睛,就在上周,丹尼尔还在电话里哀求他不要揭穿这个谎言,而这假男友给出的理由又是那么的令人信服。艾文还不能告诉卢卡斯,他不能打乱如今这个圈子的节奏。对于其余的人来说,当下,布莱尔与卢卡斯之间的距离刚刚好。艾文再次陷入了低沉状态,「我好想她,好想见她······」 卢卡斯望着艾文,他意识到,解铃还须系铃人。 丹尼尔的梅赛德斯一路缓驰,而已是疲惫不堪的布莱尔正坐在里面打瞌睡。今天也正好是因为工作需要,布莱尔才会应下丹尼尔的帮助。她其实平时还是会坐地铁或者与尼克一道出行。车子正从曼哈顿中城朝着布鲁克林的方向行驶。丹尼尔的手机忽然嘟嘟地叫唤起来,提醒他需要充电。丹尼尔关上了手机,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女。布莱尔的呼吸还是沉沉的,她睡得很香甜。丹尼尔在红灯前停下了车,并没有叫醒她。 不知过了多久,布莱尔突然整个人往前倾倒,丹尼尔立刻伸手托住她的前额,她最后靠在了自己这边的车窗上。他还是有些担心她会在行驶过程中会撞伤自己,只好将右手轻轻搁置在她的肩上。就在这时,一阵轻缓的迷幻电音响起,是布莱尔的手机。可是少女还在酣睡之中,抬眸一瞥见屏幕上的号码,丹尼尔有些惊愕,他顺势接通了电话,还开了扬声。 就在丹尼尔正准备叫醒布莱尔时,手机那头沉默着,而丹尼尔有些焦虑地开口,「卢?你给布莱尔打电话?」 就在此刻,拧眉中的布莱尔慢慢苏醒过来,睡眼惺忪的少女还未意识到这个来电的存在。迷糊中,只听见丹尼尔继续追问,「你找她什么事?」 电话那头像是一阵沉重的深吁,片刻过后,卢卡斯的低哑才划破凝滞着的空气,「让她有空跟我联系一下吧。」 布莱尔就如同被雷电击射到那般浑身颤抖了一记,这是她潜意识里一直回念着的声线。这是卢卡斯·克林的声音。惊诧万分的布莱尔即刻小声惊叫起来,「啊,卢卡斯,你好?还在吗?」 电话那边又是一记断续着的叹息。 卢卡斯有些机械式地回答,「艾文·格雷需要你的帮助······」 失措中的她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掛掉电话的她几乎是小声喊叫起来,「丹尼尔,真的很麻烦你,能不能送我去艾文的家?」 勉强吃了些中饭的艾文回到卧室里去听歌。「艾文,我叫了一个人过来开导你。别怨我,我只希望你好起来。」卢卡斯走出了艾文的卧室,这时候门铃响了。 卢卡斯拖着似乎略显疲惫的步伐去到大门这边,垂眸中的他面无表情,而布莱尔使劲地喘着气,艾文住在第八层,但是刚才有很多人在等电梯,因为过于心急,少女是跑楼梯上来的。「他在哪儿?」 分明是嗔怒着的卢卡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脑海中浮现出他与她在巴厘岛的第一夜。他指了指房间里面,意思是让她自己去找。早已习惯了卢卡斯的冷漠,她识趣地走进去,并不多言,只是径直往艾文的卧房那边走去,敲了敲门。 卢卡斯随后去冰柜里取了一些柠檬水,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余华的英文版《活着》。但是此时的他只是翻开了小说,并没有继续阅读。 印尼的起始之夜。 在卢卡斯与布莱尔从前台回来之后,喝完半瓶龙舌兰的少女已是身心俱疲,她身子蹣跚着走向了自己的卧室,紧随其后的卢卡斯生怕她跌倒而伸出手臂护住她的腰身。当她在卧室门口暂息时,卢卡斯先行几步,迅速掀开了被褥的一角,摇摆着跟上他脚步的少女随即便一头栽倒了在床上,失去了自理能力的她翻动了一下,侧躺在床边一角,床沿上是她那双纤美的长腿。 卢卡斯试图将她快要碰撞到床柱的双脚挪动过去,当他的十指触碰到她的脚踝时,只听见微微蜷缩起身体的少女逸出了一记颤抖中的娇吟声,手指还轻置于她玉肌的卢卡斯抬头望见了她那撩人心弦的緋红笑顏。他继续为她盖好被褥,而少女的右手臂还垂落在空中。凝视着她的卢卡斯静静地在一旁席地而坐。 踌躇了片刻,他的指尖缓缓地触向她光滑白皙的肌肤,凑近了那纤纤玉指,他闔上双眼,双唇温柔地覆上她的手背,留下一些细细密密的点吻。他从未,如此,爱抚过一个女孩的手。回过神的他窒住,面色慌乱起来,他怎可以如此沉溺于这些吻。再次凝睇起少女脸颊的卢卡斯深深地叹气,强迫着自己起身离开。 他本以为自己与她不会再有交集,可不曾想她竟于次日再与自己单独碰面,他们那天还一同去了市集。 回到当下。 卢卡斯合上手中的小说,卧室那边,艾文和布莱尔的对话清晰起来。布莱尔拿出自己的手机,给艾文看了一张保存已久的照片,艾文看到屏幕的时候有一点惊愕。相片中是一个戴着牙套,满脸暗疮和青春痘的短发女生。他完全无法辨别这个女生。看着他那略显惊恐的表情,布莱尔浅笑了一记,她抿唇,「认不出来吧?这是中学时候的我。」 艾文仍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布莱尔,难道你整容过了?」 少女轻笑出声,「记得你们当时还夸我的『易容术』吧?我那时候就只能如此化妆才可以谋生······」 此时的艾文已是瞠目结舌,「什么?!这世间哪有把自己故意画丑的道理?!」 布莱尔脸上一抹淡极了的苦笑,「那时候发生了很多事,也让我明白,有时候,美貌并不是上天的眷顾,不过是一个诅咒罢了······」 艾文摇摇头,「布莱尔,你不可以这么想!」 布莱尔莞尔一笑,眼眸里却泛着疏离感,「艾文,我给你看这张照片是想告诉你,你不知道我是谁,你不知道我经歷了什么就觉得很喜欢我,这种喜欢很表面很抽象,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真的了解我吗?」 艾文立刻怔住,布莱尔此刻的质问竟然与卢卡斯之前面对追求者的回应一模一样。 而在沙发上的卢卡斯听到这里,啟唇深呼吸,他知道布莱尔的这段过去,曾几何时,他何尝不渴望也将自己的容貌隐藏起来,那样也许他不再只是以「神顏」而着称了。「况且,」他听着少女继续说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卢卡斯的心一记突兀和剧烈的紧抽。 只听见艾文回应道,「真的吗?我认识他吗?」空气滞顿起来,布莱尔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已经恍惚起来的卢卡斯静坐着,可他的睫毛明明微颤了一下,视线在地板上漫无目的地游移着,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丹尼尔。 「那个,」布莱尔不知何时已经佇立在了卢卡斯身旁,他的目光轻轻移到了一边,并没有看她。布莱尔略显小心地低语,「我已经劝过艾文了,他看似是感觉好多了。」 「嗯。」卢卡斯把书本搁置到了一旁。 「还有,谢谢你能打电话来。」卢卡斯没有吭声。「那我告辞了。」布莱尔朝大门那边走去。 「你当初知道他喜欢你吗?」卢卡斯那冷漠的语气使布莱尔背脊袭上了一阵寒意。 她转向他,微微抬眸註视起他,「我不知道。」 卢卡斯的眼里是一片漆黑的电视屏幕,那语调居然有些咄咄逼人起来,「你就没感觉到他喜欢你?你仍旧给了他希望和他外出吃饭?既然不喜欢,你为何要招惹他?」 「我······」她无言以对。 万人迷咬唇,仿佛试图穿越布满荆棘的漫漫荒原,他声线缓颤着轻喃,「你,是单纯喜欢这些覬望你的关註和垂涎么······」 30. 拆穿了的谎言 「卢!你怎么可以这样和她说话?!」身披一条毛毯的艾文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他愤愤地瞪视卢卡斯。 卢卡斯眼瞼轻轻闔上,他艰难地吞咽了一记,就好像被窥见了心底的秘密,他正经了自己的脸色。 「哎呦餵,你总算是有力气兇我了啊?」 已是面无表情的卢卡斯没有动弹,但他的语气颇是顽劣和随意。瞥了一眼这样的卢卡斯,布莱尔那震颤着的心突兀地沉落,看来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厌恶自己。 「艾文,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少女轻颤的声线已是模糊不清,撂下这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为了不让在楼下等她的丹尼尔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布莱尔在通往七楼的转角处坐了下来。 「卢卡斯!你怎么那么讨厌布莱尔?」仍是怒视着卢卡斯的艾文呵斥起来,「她掘了你祖宗的坟还是怎么了?!你怎么一见到她就像是浑身扎满了刺?!她到底怎么你了?!」 卢卡斯安静地听着艾文的数落,并没有任何要反驳或者抗议的意思。此时的艾文只是在背后审视着卢卡斯,他根本不知道卢卡斯这一刻的神情。 「我理解,你向来蔑视主动讨好你的女生,你也不喜欢没有内涵的女生,但她都不是啊!我也不知道你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喜欢为难她?她还要继续与我们工作下去的,你再怎么看她不顺眼,也不能这样任性啊······」 一激动差点就把丹尼尔为了保全她而撒谎的事给抖落出来,艾文只好赶紧闭嘴。 「说完了?感觉好点了?」把小说放入了刚才的外卖纸袋之后,卢卡斯突然起身,「今晚的摄影还是蛮有意义的,你不想来的话,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别忘记吃饭,我回去了。」 看着他那有些落寞的背影,艾文心中又是一阵隐隐的歉意和不舍,「卢,有什么难题,我们都可以帮你解决的······」 卢卡斯慢慢走下了楼梯,即刻便瞥见埋头而坐的布莱尔。少女将头嵌入了自己的双膝,时不时地传出轻微的娇啼声,而他就那样待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目光捕捉到这样的少女,他心尖涌上一股强烈的,想要靠近她的渴望。 画面里,她抬起头来,像是擦拭掉了自己脸上的泪水,而在他迟缓着伸手的那一刻,竟发现自己的喘息凝重了起来,那手臂停滞于几米之距的空气中,手指颤抖着舒展开来,像是覬覦着本不该奢求的温度。而就在这一瞬间,振作了的布莱尔跳起身来,她小跑着下楼。 在片刻之后,可以俯瞰停车场的卢卡斯便看见丹尼尔为她打开了车门。卢卡斯那手臂早已垂落下来,五指也缩成了紧握着的拳。他早该明白丹尼尔和布莱尔已是恋人,但望见两人在一起的剎那,卢卡斯还是忡怔住了,现实撞击进来的骤然间,就连空气都显得格外黏稠滞重,叫人无法呼吸。 丹尼尔和布莱尔在回去的路上开始讨论起了尼克之后的生日派对。「布莱尔,你开始准备节目了吗?」丹尼尔问道。 竭力克製着不让刚才的插曲继续搅扰自己的心智,布莱尔强顏欢笑起来,「我有一个不错的构想!哇,好激动啊!我都等不及啦!」丹尼尔根本没有察觉到身旁的少女有任何的异样。说曹操曹操便来电了。 布莱尔翻开手机,只听见刚刚锻炼回来的尼古拉斯在电话那头小声喊叫着,「丫头,你做好心理准备哦,新任务要来了,布朗马上就要跟你沟通这些事了······」 布莱尔有些吃惊地听取尼克得到的最新消息。 首先,今晚,作为造型师的布莱尔需要去与v一道参加《曼陀罗》时尚杂志的拍摄。据说,这次负责拍摄的摄影师伊万·亚歷克方才在从地中海飞往纽约的行程中出了点意外,经过了一路的颠簸和波折,这位来自于摩纳哥的大艺术家已是怒形于色,他之前抱怨过v的造型和妆容。 其次,因为布莱尔加入的歌单在短短一周内强势席卷北美、欧洲、亚洲和大洋洲榜单,唱片公司的高层已是多次哀求布朗和卡利,希望他们能说服卢卡斯和尼克为布莱尔製作一张迷你辑。 最后,因为连上面都听闻了卢卡斯与布莱尔不和的传闻,公司生怕媒体和粉丝们在之后得知此事并散播各式谣言,为了巩固两个乐队一贯亲密友好的形象,除了新迷你辑,他们强烈建议布莱尔与卢卡斯多合作一些创意项目。 布莱尔也是在前一段时间才了解到,尼克才是th的作曲主心骨,丹尼尔有着卓越的唱功,但是他并不参与太多关于音乐创作的部分。果然,在尼克掛断电话之后,布朗便找到了布莱尔。布莱尔根据尼克的意见,让丹尼尔转了个弯送自己去尼克家,仍是一头雾水的丹尼尔只好将焦虑万分的布莱尔送到了尼克的公寓。 还未等少女伸手叩门,尼古拉斯就开门将她嵌入了自己的怀中。这段时间,除了学校、公司还有外出做通告,尼古拉斯·米勒位于曼哈顿繁华街区的公寓几乎已经成为布莱尔的第二处住所。距离今晚的拍摄活动还有一小时左右的时间。 「我就不能推辞吗?」忐忑万分的布莱尔在厨房里踱步,而尼克则在给她做水果茶,「尼克,我真的不能与他走那么近,我会疯的,他更会疯······」 也是才洗完澡的尼克身着简易的深色针织开衫和白色长裤,他的金发还是潮湿鋥亮着,瞥了一眼焦灼不安的少女,他訕笑了一记,「你是说卢卡斯?你们两个还真有意思,只要是与对方有关的事都像是芒刺在背一般······」 布莱尔叹了一口气,「尼克,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我就不能推辞吗?布朗先生刚才的语气甚是激动,我都不好意思马上回绝······」 尼克认真地看着她,「丫头,你可以看看你当初签下的合同,百分之百你是推脱不了这些计划的。而且管理层是想重用你,但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要求,只能是不断骚扰布朗他们,求他们赢得你的应允。我们这次的迷你辑反响如此积极,你又有一炮走红的趋势,公司不利用这个时机趁热打铁才叫傻呢。」 布莱尔摇摇头,轻声嘀咕道,「我真的不是那种喜欢在聚光灯里暴露自己的人,之前加入你们的迷你辑也是被告知这只是一次性的合作,不会有然后了·······」 尼克把水果茶放在她身旁的桌子上。「我敢打赌卢卡斯绝对不会答应这种荒唐的提议······」尼克打量着如坐针毡的少女,他好奇丹尼尔若是知道了此事会作何反应。 艾文公寓楼下的停车场里,正欲啟程回家的卢卡斯像是倏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疾速跑上艾文的公寓楼,因为有应急钥匙,他几乎是破门而入。艾文此时正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卢卡斯折回来的他略显惊愕,只见卢卡斯急喘着,脚步静止在客厅的过道上,直视起莫名其妙着的自己。 「卢,你怎么回来啦?忘带什么东西了吗?」 卢卡斯吞咽了一记,此刻的他目光如炬,「你刚才,和她的对话中,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你却问她,『我认识他吗?』······」 完了完了,彻底露馅了,艾文神色慌张起来,最后还是长吁了一口气,狠狠地拍了自己一个巴掌。随后他吶吶自语道,「该死的,艾文,你怎么这么蠢!?」耽视着艾文的卢卡斯这才明白,自己那狂肆而荒诞的直觉是正确的。 艾文满脸的歉意和尷尬,伸出手招呼卢卡斯在沙发上坐下来,「卢,你先坐下,你需要坐下来,相信我······」 卢卡斯走过来的时候,艾文囁嚅起来,「你可别恨我,别生我气,我们都是好心。」这句话宛若晴空霹靂一般,卢卡斯几乎都要猜到艾文会懺悔些什么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鐘里,卢卡斯犹如一具静默着的行尸走肉,只是任由艾文那些期期艾艾的陈述句在空中弹跳着。布莱尔自始自终都不是丹尼尔的女友,他们并没有在约会。而她却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且是艾文认识的人。 「······难道是尼克?杰克?利恩?诺亚?」解释完的艾文仍旧在自言自语,「但是,布莱尔对丹尼尔没兴趣,绝对是事实,杰克怀疑是丹尼尔想自己追求她所以才······」 听毕的卢卡斯仿若触了电似地站起身来。发觉他依旧是缄默着,艾文有些担心起来,「卢,对不起,你还好吧?」 卢卡斯脑中霎时重现他在准备离开巴厘岛的那天,自己正在收拾行李时,丹尼尔的那通电话彻底改变了自己对布莱尔的态度。「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圣诞节就要带她回孟菲斯······」 呆视起终于开口的卢卡斯,艾文发现他眼里竟闪现着幽森的盛怒和乖戾。 艾文畏怯起来,他害怕的不是卢卡斯会对自己怎样,而是他会对丹尼尔產生怨恨。「卢,丹尼尔···他···他···也有···有苦衷的······」艾文再次结巴起来。 卢卡斯却冷笑一声,打断了艾文,「你如果想我不追究你的话,不要向丹尼尔和尼克提及此事。我之后要好好谢谢他。」 艾文点点头,他没料到知晓真相之后的卢卡斯是如此冷厉。大家之前竟然还以为,除了不尊重卢卡斯这一点,这件事本身对卢卡斯来说并不是很重要。可艾文不知道的是,最让卢卡斯愤怒不是丹尼尔,亦不是这群帮着圆谎的兄弟们,而是他自己。 艾文的手机在这一刻接收到了尼克的短信,信息中心显示为「布莱尔今晚会和你们一起去拍照。」 艾文打开了整条信息,读着尼克分享的,关于卢卡斯和他会帮助布莱尔出迷你辑的消息。而卢卡斯也在这时接到了布朗的电话。早就准备好了长篇论据和理由尝试劝说卢卡斯与布莱尔合作的布朗还未传述完所有的筹划,只听见万人迷掷地有声地宣布道,「能与她合作,是我的荣幸。」 在电话那头的布朗几乎是兴奋地惊喘了一记。而放下手机的艾文望向卢卡斯,目怔口呆。 31. 三只海妖 「今晚我陪你去吧。」尼克做了一些三文鱼和沙拉,示意布莱尔吃点晚餐之后有力气去参加杂志摄影的工作。洗完澡换上了便装的布莱尔已是瘫软在尼克的沙发上,一声不吭。「布莱尔·约翰森!我们要打起精神来!」尼克走向她,双手捧起少女的脸,微微地揉搓着。 布莱尔娇喘了一声,嘟起嘴巴,「嗯,我知道我知道······」她随着尼克在餐桌前坐了下来,这已经是尼克第无数次做同样的菜系了。少女轻嘲起来,「好吃是好吃,但是除了这个,你还会做另外的食物吗?」 尼克故作无辜状,「不会啊,你下次有空做给我吃唄。」 布莱尔轻笑起来,「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做给你吃。」 尼克一边嚼着鱼肉,一边咕噥道,「今晚就在客房睡吧,反正明天我们一起去做活动的。」布莱尔已经不止一次借用尼克的客房了,她点了点头,抓了一些蔬菜到自己的盘子里。 尼克对今晚的摄影艺术师伊万·亚歷克还是颇为了解的,一向吹毛求疵和言语犀利的伊万却尤其鐘爱他和卢卡斯,他认为《曼陀罗》有幸邀请到这位为美痴狂的世界级摄影大师来为卢卡斯拍照,也真的是给足了v和th面子。 伊万曾经评论过,卢卡斯和尼克是他此生见过最美最有蕴含的两张少男脸;而这次,伊万本人竟然打电话给唱片公司,要求布莱尔·约翰森出席今晚的拍摄。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因为伊万不满v之前的装扮而需要布莱尔出手帮助乐队改良摄影需要的造型而已。 今晚的主色系是红与白。烈焰与纯洁交替相织,相辅相成。原先的构想是卢卡斯被几枚美艷的名模所簇拥着,卢卡斯会身着红色,而模特们身穿白色。这次《曼陀罗》给了这位摄影艺术家完全的创作自由,杂志主编已经下令,只要有卢卡斯在,伊万可以任意发挥。 在布莱尔和尼克抵达位于曼哈顿西部的摄影棚之前,已与布朗交流过的伊万意识到今晚的摄影主题会有大幅度的更改。卢卡斯几乎是与布莱尔他们同时出现。眾多化妆师和工作人员已经就位,而上次在那场时尚庆功宴上出现过的模特提芬妮和安泊也按照计划在准备着妆容。 原本正对着灯光师骂骂咧咧的伊万一看见卢卡斯就仿若被註入了镇定剂,「哦!卢卡斯!我的最爱!」伊万那带着浓重法语口音的粗旷嗓音充斥着整个空间,他的英语并不是那么的流畅,「看看你!什么妆都不用!」卢卡斯和伊万拥抱了一下,没想到今晚是这个偏爱他的摄影师来与自己合作,伊万每一次对卢卡斯的詮释都会受到业界的高度评价。 尼克在此时也走向他们,伊万转过身来,又是喜上眉梢的模样,「尼古拉斯!我好惊喜你也会来!」在尼克身后的布莱尔不禁微笑起来,尼克刚才竟然还说伊万很挑剔,她怎么觉得这个摄影师很耿直和友好呢。 布莱尔以为自己不过是来帮助造型的,便走开去与化妆师们问候起来,「你们好啊!今晚的造型师是哪一位呢?」 在与卢卡斯和尼克闲叙了片刻之后,伊万忽然看向尼克身后不远处的布莱尔·约翰森。只见少女正在与两个已过中年的女造型师欢声笑语,她扑哧扑哧地嬉笑着,那娇美的腰身微微蜷缩起来,笑声就如同山谷中的小溪那般清朗与动人。伊万侧过脸来对着少年们,可目光仍然锁定在少女的脸上,「这就是那个女孩子?你们音乐视频里的那个百变少女?」 尼克和卢卡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就是她。」 年过四十的伊万·亚歷克安静下来,像是被吸了魂一般细细地端详着布莱尔。卢卡斯和尼克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骤然间明白布莱尔今晚被邀请过来并不是为了给v做造型的。尼克小声轻唤着布莱尔,招呼她过来他们这边。 瞄见卢卡斯的布莱尔垂着头,在摄影师和两个少年面前站定。伊万伸出右手,柔声地自我介绍起来,「我是伊万·亚歷克,你是布莱尔·约翰森吧?」布莱尔抬眸的一剎那,露出了一个媚惑却羞涩的浅笑,只见她的小手滑入了伊万的手心。而摄影师像是被下了药那般,醉眼迷离地凝视着她,「卢卡斯和尼古拉斯,还有小仙女,今晚你们三个人一起拍照!」 什么?!卢卡斯、尼克和布莱尔都怔住。 「尼古拉斯,你若是没来的话,就是卢卡斯与布莱尔拍照了,你来了正好如虎添翼。」 随后,伊万对在场的所有人高声宣扬起来,「今晚是为这三个孩子即将合作而做宣传用的!」瞠目结舌的布莱尔和同样震惊的尼克对视起来。 卢卡斯的视线则扫视起了光滑干凈的浅蓝色地面,缓缓地,他嘴角这边浮泛起了一抹邪佞的笑容。 随后,提芬妮、安泊和其他模特们满脸疑惑地离开了。 摄影师与布莱尔开始商讨起接下来会适合他们的造型。经过一番探讨,布莱尔了解到伊万喜欢强烈的冲突感和混合造型。快速给自己画完眼妆的布莱尔一想到迷你辑的事就开始发楞,她之后抓起了伊万衬衣的袖角,支吾起来,「可是,伊万先生,我们也是才知道会合作一张迷你辑,我们都还没有开始讨论···况且,卢卡斯还没答应······」 看着这副可爱模样的她,伊万訕笑起来,却不说话。而少女背后的卢卡斯莞尔一笑,「布莱尔,别担心,我已经同意了。」 听见身后的这句来自卢卡斯的话语,布莱尔如同做梦一般恍然起来,他,那么讨厌她的他,竟然愿意为她写歌?尼克也是惊叹连连,今晚这一桩桩的,上演的是什么桥段?!尼克随即便在一旁的一座梳妆台前坐下,今晚的他只需要极淡的裸妆。 伊万用手指勾了勾布莱尔的鼻翼,他看上去恨不得像擼猫那样抱住她,「尼古拉斯,你们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娇俏可人的小精灵啊?!」 闭着眼睛的尼克嗤笑起来,「就知道她会符合你的审美,伊万。」 布莱尔给卢卡斯画上黑色的眼线,加深了他双眼的狐媚感,并且将他的头发打湿,还把他的耳钉换成了金色。对于尼克,布莱尔将他一贯凌乱的金发往后整理,然后给他打了摩丝,用手将头部中央的那部分簇立起来。 布莱尔在自己的眉宇之间画上了几片红艷的花瓣,加深了她明媚而大气的唇釉,还粘上了高高挽起的落地长发,与那惊艷唯美的红色汉服一同垂落。 但在审视尼克的最后装束时,布莱尔认为需要製造一些他与卢卡斯的发差感,所以她干脆建议尼克只穿西装外套和长裤,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那腹上紧致性感的肌肉会若隐若现出来。在衣橱和饰品中,布莱尔为卢卡斯和尼克分别挑选了纯白色的松弛西装、贴身白衫、西裤和掛饰长领带。 展露在镜头之前的三个人犹如一副静默着的画卷,激动的摄影师就连语法都开始错乱起来,他用母语惊叫起来,「完美,完美!」 立在正中间的布莱尔抬首,她就仿若一部史诗般的古风武侠剧女主角,少女的面孔是绝美的矜贵和优雅,在身旁的两个现代混血美少年也是纯洁和邪魅的结合。被这三只妖精同时下蛊了的伊万声线颤抖起来,亢奋的摩纳哥艺术家就好似经过审判日的磨礪而重生了那般,「我伊万·亚歷克死而无憾了。」 而在这时接到丹尼尔电话的尼克只好走出摄影棚。目前丹尼尔还不知道尼克和布莱尔会加入《曼陀罗》的摄影。当下的尼克还不想面对丹尼尔的质问,他并没有提及此事,只是说自己和布莱尔在交换一些创作心得。 伊万的脖劲上掛着相机,找来了一张高脚凳,放在旁边。凝望着美艷绝伦的布莱尔,泪光在伊万的眼角里打转,「当时,我看到你的视频,那些特写让我都失声了,我的助理觉得我喝多了······我知道我需要找到你!我需要通过我的才华把你更好地展现出去!让全世界都无法错过你的存在!」 伊万那乐不可支的骇人模样却令布莱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打了一个寒战的她恐惧起来。原来伊万主动请求成为这次的主摄影师是为了把卢卡斯和布莱尔放入同一楨景象当中去。 卢卡斯知道布莱尔害怕的原因,只见他从身后将布莱尔嵌入了自己的怀中,并示意伊万别再说下去。跌入了卢卡斯怀中的布莱尔窒住,她掐了掐自己的脸颊,确定这不是她的臆想和梦境之后,少女蹙眉,她稍稍侧脸,惊愕起来的视角里,卢卡斯那神詆般俊美的脸竟然就架在自己的肩上,他眼里是都要揉碎了的暖意和温柔。 卢卡斯·克林吃错药了?! 还未等她转过脸来,伊万就即刻拿起相机,「哢嚓」一声,将卢卡斯头枕在布莱尔脸庞边的这一刻定格下来,接着他用法语嘀咕起来,而在场的,除了一个来自加拿大魁北克的保安,只有卢卡斯听得懂他在说什么。「我的灵性大师前两周向我透露,我即将为几个海妖转世的音乐家拍摄······」 还未等伊万用英语把这件事陈述完,像是预先排演过的那样,两个主角都一齐假笑起来,他与她却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关于妖力——这个不能说的秘密——只能深埋于彼此的内心。 「不许笑!」伊万却面带笑顏,他将卢卡斯和布莱尔引到拍摄主场的道具上,仍是咕囔着法语,这次他像是在与卢卡斯交谈,只听见卢卡斯边笑边回应着。 布莱尔能够捕捉到几个法语单词,她感觉他们在讨论她。布莱尔回头仰视着坐在模具上的卢卡斯,她啟唇,「你们在说什么啊?」 卢卡斯附身下来,放肆地贴近她,海蓝色的妖瞳里尽是倒吸冷气的少女,目光掠过她那粉红色的樱唇,最后停留在了她琥珀色的美眸中,他那勾人魂魄的唇瓣像是要触碰到布莱尔似的,「在说你上镜。」 伊万在他们面前惊喘着乍舌,今晚的拍摄还未正式开始就是这般令人称羡,他与她任何一个互动的镜头都美得像高维科技中的动漫画帧。卢卡斯刚才用法语和伊万交换了一件心事,现在,知道秘密的摄影师终于完全领悟这两人之间令人愕然的磁场了。 少顷过后,尼古拉斯·米勒也走入了摄影艺术家伊万·亚歷克此生最引以为傲的镜头当中。 32. 袭吻 伊万在休息时分即刻联系上了远在弗罗里达州陪同其他乐队巡演的布朗,他希望在三个年轻人确定迷你辑的主题之后再将他们组合拍摄,而且最好是选景于水下。当下的布莱尔还不会游泳,当伊万向她阐述了水中摄影的想法之后,尼克和卢卡斯都表示可以教她下水。 今晚的卢卡斯反而让布莱尔惶恐起来,他像是又回到了巴厘岛前期的那个对自己格外友善和温柔的万人迷,难道卢卡斯有多重人格?等到他去试衣间换服饰,布莱尔对着尼克低语起来,「尼克,卢卡斯是喝醉酒了?」 同是不知所云的尼克抿唇,摇了摇头,「确实是让人匪夷所思······」 尼克从零食角这里拿来了一些水果和迷你三明治给布莱尔,远远望见琳瑯满目的餐盘小食,布莱尔略显惊讶,「这么多东西?没人吃吗?」 尼克轻嘲起来,「也就我们吃,模特和影星都只喝咖啡还有食低卡时蔬为生。」 布莱尔皱眉,嘴里满是新鲜菠萝的香甜,她咕噥道,「活得好幸苦啊!」 尼克点点头,脸上是满满的嫌恶,「有些模特还会催吐自己。」 布莱尔瞪大了双眼,她那还在咀嚼的小嘴骤然停了下来,「什么?!」尼克看着布莱尔那叫人怜爱的模样,忍不住凑近了她,他的双唇触碰到了她的嘴角。布莱尔窒在那里,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尼克亲了,况且她也知道他的性向,可少女还是觉得他与自己在肢体接触上过于亲密。訕笑起来的布莱尔侧过脸去,继续嚼着果肉,可是尼克的那颇为饥渴的目光仍贪恋着她的唇。 而中途折返了的卢卡斯一抬眼便瞥见尼古拉斯的大胆袭击。只见少女漏出了一声惊喘,她小声尖叫着躲开了尼古拉斯的偷袭,「尼克,不要跟我闹了啦!」 尼古拉斯·米勒却顽劣地戏謔道,「怎么,嫌我不是直男?还是不合你胃口?」 走向布莱尔的卢卡斯冷笑了一记,打断了他们的曖昧,「布莱尔,你来帮我一下,好吗?」 尼克在瞬间便感触到了卢卡斯那略显森冷的眼色,而少女则是安静了下来,仍是不习惯这个新版本的卢卡斯,垂眸的她跟着他走到了一旁。许久未见眼前的身影有任何动向,过了半晌,布莱尔这才抬眸,却撞见了卢卡斯那颇具深意的直视。他居然一直都在凝望着她。 「我等不及与你合作了,」这些语句竟然出自于卢卡斯·克林,那低沉魅惑的嗓音叫人迷离起来,她的双腿就像是被下了咒那般瘫软,「布莱尔,你在听吗?」 少女的睫毛抖动了一下,轻喃道,「嗯。」 尼克打量着失措了的少女,心中浮溢上来一股莫名的伤感。 卢卡斯再次走回试衣间,布莱尔则转身,表情木然起来。当下的尼克还未完全体会到自己的心意,仍是对布莱尔口无遮拦。「丫头,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卢卡斯有意思?」太过惊愕的少女被自己倒抽着的冷气呛到,她满脸通红地咳嗽起来。该死的,丹尼尔那是费尽了心机,可她还是阵亡了,尼克摇着头低叹。 更换完毕的卢卡斯开门却发现之前仅有一面之缘的女星索菲婭·欧帕勒在等他。若是不再见她,卢卡斯可能都会把之前的那小段搭訕彻底遗忘了。索菲婭竟然找到这里,看来她是要定他了。这位出生于豪门世家的女演员从小便是养尊处优,她为所欲为惯了,就连出道也是身为富商的母亲为了帮她圆梦而投资了她的前几部肥皂剧才得以将女儿成功地送上荧屏。而此时,只是年长了几岁的索菲婭现在最想得到的就是卢卡斯·克林。 她那幽媚的暗色眼眸中,卢卡斯一身乳白色的长袖衬衣和珍珠白的西装裤,头上架着一副拍摄时要用到的茶色墨镜,他看上去好似正欲坐入跑车畅行于加利福尼亚沿海公路的名门少爷。索菲婭起身靠近卢卡斯,完全对她无感的少年轻瞟了一眼这个跟踪狂,点头表示他已意识到了她的存在。 「等一等!」索菲婭今晚一身网球风格的领带上衣和小短裙,甚是青春靚丽,她叫住了卢卡斯,「你什么时候完工?我等你。」 卢卡斯无奈地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淡淡地说道,「小姐姐真是好兴致,但我恐怕是无福消受您的厚爱了。」 越是遭到他的拒绝,索菲婭那占有欲就愈发强烈起来,「卢卡斯,你给些条件吧,我可以接受。」 万人迷深吁了一口气,抬首的他佯装了一个笑容,把这句重復了千万遍的话语再次復製给眼前的这个追求者,「您喜欢我不就是因为我这张脸?」 索菲婭却冷嘲起来,「外面那个廉价的丫头反而入得了你的眼?」 再次垂首的卢卡斯耽视地面,只听见索菲婭咬文嚼字地继续道,「不过一个来歷不明的业余造型师,耍什么圈内人士的范儿?我不会让她过得安生······」 下一秒鐘,卢卡斯倏地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劲,而索菲婭被迫撤退到了身后的洗漱台这边。墻上的镜子中,缄默着的卢卡斯眼里是公然的唾弃和冷厉。被用力掐住了喉部的名媛神情扭曲起来,她仍然竭力着吐出字句,「卢卡斯,你竟敢在我身上动手······你果然喜欢那贱丫头······」 卢卡斯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记,他的手加重了力度。整整一个多世纪以来,只想着凭借践踏别人而出人头地的明星和模特数不胜数,而卢卡斯最厌恶的便是这样的女生。 「······尼古拉斯那厌女癥的『男同』竟然与她走得那么近···仅凭他的口述你们就相信他只喜欢男人?你就没怀疑过他们之间有些什么······」索菲婭竟然在他们圈子里的工作人员小组里安插了眼线。 卢卡斯心中一怔,松开了手,他脑中惊现刚才尼克对布莱尔的偷袭,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地呵斥道,「请能滚多远,滚多远。」缓过气来的索菲婭却不依不饶,她抓住了卢卡斯的手。 而就在这时,布莱尔那清脆灵动的声线出现在暗涌着的空气中,「卢卡斯!要再不试试这一套?」 还未等卢卡斯反应过来,索菲婭听见少女的声音便顺势一垫脚,将自己的嘴贴向了卢卡斯的唇角。布莱尔那姽婳的笑顏倏地滞缓,电视明星索菲婭·欧帕勒正在和卢卡斯亲热! 索菲婭眼底一丝沾沾自喜的笑意,她故意发出了一声娇吟,「卢,你把人家都吻麻了······」 卢卡斯在一个瞬间里才反应过来,可待到他挣脱了索菲婭而想回头去寻布莱尔的剎那,目瞪口呆的少女已经识趣地离开了。 见卢卡斯焦急地要寻过去,索菲婭使出了最后一招,「米歇尔·韦斯特。」卢卡斯忡怔起来,看来这个女子绝非善类。她的私家侦探还真的查到了些甚是具体的,关于卢卡斯的身世秘密。「虽然她不是我的死对头,但你要是不从了我,我可以让她的生活变得艰难一些······」 背对着她的卢卡斯闔上双眼,苦笑了一记,只丢下了一句,「请便吧,她和我无关。」 到底还是留不住他的索菲婭嗔怒至极,她望着卢卡斯那匆匆离去的身影,顿时明白自己可以走哪步棋了。回到摄影大厅的卢卡斯发现不远处的布莱尔正头靠在尼克的肩上,他们的背影颇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艾文的话语再次浮现,「可布莱尔喜欢的到底是谁呢?尼克?杰克?利恩?诺亚?」 卢卡斯那原本想要去向她解除误会的决定迟疑了起来,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布莱尔转身之后,泪花就已经在她的眼角打转了。此时的她不过是在与尼克倾诉而已,「尼克,他恋爱了,所以心情才这么好······」 尼古拉斯·米勒轻拍着少女的背,他方才确实瞧见了索菲婭·欧帕勒。这跋扈狂戾的女演员仗着父亲是参议员,在她刚踏入娱乐圈时便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索菲婭也算是尼克的老「朋友」了。 之前,包括她在内的其他几个女子算是逼诱着他遮掩起自己真正的性向。比卢卡斯·克林年长了几岁的尼古拉斯·米勒其实在自己出道之前就频频遇见如同覬覦卢卡斯那般迷恋自己的异性们。年幼时的遭遇使得尼克產生了轻微厌女癥,但他其实是泛性恋。索菲婭抓着尼克性向的机密,但尼克也查找出了索菲婭所涉及到的一些政治丑闻,所以当时想要得到尼克的索菲婭只好罢手,没敢再继续纠缠尼克。 一直以来,尼克都对索菲婭有种又厌恶又痛恨的情绪,也许是这女人像极了他那未被完全释放出来的阴暗面。索菲婭是明目张胆的边缘性人格,而尼克则是隐藏版的反社会型人格。当他得知索菲婭和卢卡斯「在恋爱」的消息之后,尼克立即就明白,卢卡斯已染上了这个胡作非为的「痢疾」。 当下的尼克还想因为卢卡斯对布莱尔的冷漠而惩罚他,他目前并不打算帮助卢卡斯摆脱那个恶妇,亦不想向布莱尔道出真相。 几乎是对所有人都隐匿自己身世秘密和真实性格的尼古拉斯就仿佛这个圈子里的二次元人物,因为有着过人的作曲才华而被丹尼尔相中的他,还一直隐瞒着自己真正想要探索的音乐流派。尼克的右下颈有两处刀疤,虽然都是陈年旧事了,但尼克能清晰地记得自己年少时因为出眾的美貌而被迫害的事件。而尼克的那些无法啟齿的幼年丑事也已被他存封了多年。 从本周开始,为了确定迷你辑的概念和主旨,布莱尔抽空与卢卡斯还有尼克会面。误认为索菲婭是卢卡斯女友的布莱尔会刻意与他保持仅是工作关系的距离。尼古拉斯的在场让这样的探讨变得轻松了些,可与卢卡斯的每一次的对视都让布莱尔不由自主地追忆起索菲婭和他的吻。 布莱尔需要集中精力不去回想那一幕。只有尼古拉斯知道,拍摄完的那天晚上,回到家的她暗暗啜泣了多久。再见到卢卡斯的她心绪復杂,要保持表面上的礼貌和有求必应,又要极力克製自己的悲伤和惆悵。 她不知道的是,万人迷差点就在换衣间那里折断了索菲婭·欧帕勒的脖子。 33. 脱离了桎梏的他 大家已陆陆续续开始为尼克·米勒的生日而筹备惊喜演出了。这场匯演将于一个月之后在曼哈顿南部的一个小剧场进行,之后他们将会返回到丹尼尔的住处聚会,每个人都筹备了自己特有的节目献给尼克。 卢卡斯、丹尼尔和艾文原是打算一起翻唱几首尼克喜欢的歌曲,但是他们还未开始正式做交涉工作。决定演绎杂耍魔术的萨姆和安德鲁也会带着女友过来,杰克和诺亚则在私底下排演了一场双口相声,他们也邀请了几个音乐界的好友,他们都会为那晚的惊喜演出而倾情献唱。 而卢卡斯和艾文布莱尔希望还在新兵训练中的艾莉森也可以撬课来与乐队成员们见上一面,可是如陷囹圄的艾莉森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够成功脱逃长官的监视。 比任何人都早做准备的布莱尔为了她的节目歷经了一系列戏剧性事件。她先特意去新人的楼层拉拢了好些个古典乐手来帮助编曲,加上好几个歌手兼芭蕾演员过来参加她的音乐话剧,演出服都是布莱尔亲自设计和製作的。 而布朗为了感谢她签约以来为两个乐队带来了更多关註和好评,向她引荐了拥有三项奥斯卡提名、两次托尼奖的获得者,并且参与过多部经典戏剧製作的编舞大师奈登·尤金。在其中几个群舞场景中,布莱尔为了充数,也决定加入舞者的队伍。 奈登先生从一开始便对布莱尔这次的构想十分感兴趣,因为布莱尔想将尼克最爱的小说《呼啸山庄》以现代歌舞话剧的形式表现出来,他想知道如此压抑和晦暗的故事将会如何在这些设定中呈现出来。因为从公司借用过来的新人们似乎都没有怎么接触过这部作品,他们并不了解小说的故事情节和那爱恨交加部分中的情感和心绪。而愿意去阅读整本书的一位年轻歌手抱怨说还未读到一半便看无法继续。 当布莱尔第一次去尼克的家中,她就发现了尼克的小说藏品。尼克告诉她自己最偏爱的小说被搁置在他客厅里靠近沙发的那个书架上的最顶层。布莱尔抬起头来瀏览,在这些书籍中,多数是关于推理、悬疑和灾难,而唯有《呼啸山庄》和《双城记》两部经典名着。布莱尔对《呼啸山庄》一直有种难言的復杂情绪,当时她阅读这本书的时候是母亲正准备带着自己和哥哥离开印尼,她发觉自己不想喜欢这个故事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部伟大的神作。 尼克·米勒看着布莱尔取下这本书,他有点惊讶她挑到正是自己最爱的小说,没有之一。布莱尔翻开书发现里面还有一张书签,「尼克,你为什么喜欢这则故事?」 尼克面露尷尬的神情,囁嚅起来,「第一次看的时候,有点爱惨了希斯克利夫······」 他未说出口的是,他在希斯克利夫身上瞥见了自己。带着一种暗诵男主希斯克利夫身上浪漫主义色彩的态度,尼古拉斯·米勒认为这是比《罗密欧与茱丽叶》更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幸好,布莱尔得以在与奈登之前合作过的舞台剧演员中挑选一男一女作为主演,但还未名声大噪的舞台剧演员也是苦于生计,做不起义工,布莱尔需要给这对在现实生活中的情侣发薪资。而布莱尔也暂时请不起那些被百老匯认可过的名角。可还未正式排演了几天的恋人竟然同时接到了一个他们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戏剧项目,这个作品需要他们即刻便啟程去旧金山开始排练。 颇为愧疚的小情侣在离开之前帮助布莱尔联系上了几个同样也需要演出项目的大学同学。这几位同学的出现算是解了选角的燃眉之急,可是他们也未曾度接触过这个故事,也只能分饰到一些容易入戏的配角。虽然布莱尔当下已经有了挑选过后的剧情场次,台词和背景乐,还有奈登大师无私编排着的舞蹈部分,但是男女主还未最后敲定人选。 昨天,也就是在布莱尔与卢卡斯和尼克会面的第三日早晨,公司收到了关于《曼陀罗》杂志副主编意外猝死的噩耗。继前几天的拍摄之后,卢卡斯、布莱尔和尼克被告知他们的内容会在下一个月月底被引用。但是这个消息彻底改变了杂志接下来几次期刊的内容和编排。他们会把圣诞节前的主题限定为副主编的人生传记和个人写真,并且配上她生前热爱的摄影集精选。而伊万这次的作品会在明年的二月期刊上登出,也就是下一届格莱美奖之后。 丹尼尔和艾文还不知道当晚拍摄的全过程,他们默认镜头里的主角只是卢卡斯。而尼克已经根据卢卡斯和布莱尔已经讨论出来的一些音乐概念和内容开始创作乐曲了;今天的会议仍旧继续,但是从学校赶到公司的布莱尔才知道自己只会与卢卡斯会面。「丫头,没事的,他要是欺负你了,立刻打电话给我。」 看了眼尼克发来的短信,布莱尔深叹了口气,随后便走进了会议室f。 学校这边正好有一周左右的短假,目前令布莱尔最困扰的便是音乐话剧的选角问题。她揣摩着,也许实在不行就自己出演小说中的女主凯瑟琳。看着陷入沉思的少女,拿了一些零食过来的卢卡斯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她来。这几天,因为有尼克在场,三个人的探讨十分顺利。 而今天下午,尼古拉斯的缺席使得布莱尔有机会去进一步思考她需要为他生日会准备的话剧。有些分神了的布莱尔在与卢卡斯列举一些迷你辑能探索的音乐元素之后,便在他去取咖啡的间隔开始发楞起来。 「布莱尔?」他轻声唤她。 可少女嘴里一直在嘀咕着自己近些时日来的烦扰,「······难道就没人读过《呼啸山庄》······」 他笑出声来,「布莱尔,你在咕噥些什么?」 少女这才回过神来,她的面色略显仓皇,「哦,抱歉,你说什么?」 仍旧浅笑着的卢卡斯微微蹙眉,「《呼啸山庄》?你们的课程需要阅读名着?」 布莱尔还是有些尷尬地笑着,「没啦没啦,是我为尼克准备的音乐话剧······」她倏地抿唇,自己不该与他这般闲叙。 卢卡斯竟然柔声地询问道,「你需要帮助吗?」 布莱尔用自己的憨笑来缓解她紧张起来的情绪,「没有没有,除非你女朋友愿意免费出演······」 万人迷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即刻打断她,「女朋友?!我哪来的······」还未说完整,卢卡斯便意识到布莱尔误以为索菲婭是自己的情人。 卢卡斯訕笑了一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他站起身来,在布莱尔的位置面前站立。布莱尔仰首,她逐渐忡怔的视角里,黄昏时分的红日仿若镁光灯一般,投射在卢卡斯修长健硕的身影上,他大胆地贴近了她。他与她之间的空气里,浅浅的尘粒和雾流在缓缓地攒动着。 他俯身,与她的脸收缩了间距,此刻的他就像是涅槃復生了一般,散发着一种极富张力的松弛感,他那双海蓝色妖瞳格外的魅惑诱人,他的视线停留在少女微卷的樱唇上。布莱尔的睫毛抖动了一记,只见他还是那样肆意地轻笑着,抬起眼来,深深地望向她的眼底。 就仿佛只向她一个人宣告道,「我,卢卡斯·克林,还从未心甘情愿地吻过任何人。」 他那声线好似逸散着柔光和暖意,叫布莱尔无法自拔地沉醉。她的眼神迷离起来,娇小的身体如同只剩下那回应着卢卡斯的头部,脖劲以下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 漏出了一声惊喘的少女还不明白这一刻对于他与她的意义。 原来索菲婭就如同他之前不得不面对那些鶯鶯燕燕一般,只是想要得到他,却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可是卢卡斯为什么要向她解释自己?若是他凑得更近些,他与她的唇瓣就要触碰上。楼道惊现一组嬉笑打闹着路过的工作人员,布莱尔慌乱起来,她一记伸手却恰好攥住了卢卡斯衬衣的一角,他看着她的脸微侧过来,倾听着外面的杂音。 他曖昧地轻笑,「怎么?怕别人觉得我们『不务正业』?」 布莱尔那还未挪动的脸上霎时写满了愕然,她轻咬自己的下唇,随即张开了嘴,不敢置信那般地惊视起卢卡斯。他的视线不曾从她脸上转移过。只听见布莱尔逸出一句娇嗔的耳语,「你说什么吶?」暂时恢復理智的少女羞涩起来,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卢卡斯莞尔,脸上满是宠溺,他伸手拨开了她的十指,而少女的脸已是涨得通红。「你有点过分哎!什么意思嘛!」 布莱尔没想到自己在卢卡斯面前竟然这般含羞带怯,她振作起来,故意瞇起眼,审视起面前这个曾让她彻夜难眠过的少年,可还是禁不住偷笑。看着她那羞赧娇媚的模样,卢卡斯也跟着傻笑起来,「那你呢?如此费心给尼克惊喜,难道你喜欢他?」 只见布莱尔终于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什么?!尼古拉斯?!他就像哥哥那样啊······」 此刻的卢卡斯已是单膝跪地,他全身就护住还在座椅上的她。他像是得了一剂定心针那般托起了少女的手,像小鸡啄食那样亲她的手背,还时不时地发出小猪啃食时的哼哼声。被他这样一逗,布莱尔笑得更起劲了,惹得卢卡斯还在她肌肤上挪动着的嘴角不断上扬。 就在这时,布莱尔的余光里,卢卡斯的贴身助理兰顿和伊勒亚出现在会议室。两位助理带着略显闪躲的眼神,仿佛是知道什么秘密一般,只是抿唇,杵在门口,等待少爷的发现和指令。她轻拍卢卡斯的肩,示意他回头。瞥见二人的卢卡斯停下了手中的举动,脸色淡漠了几分,还未起身便招呼他们进来。 卢卡斯放开她的手之前还在她的头上轻抚了一下,他轻柔地对她低哑,「你等我一下,我这边马上就好。」 布莱尔的眼里有淡淡的探索欲,她扫视了一下不远处的三个人,只见兰顿将卢卡斯的手机接了过去,像是在设定什么新系统。伊勒亚则是将一小串钥匙交给了卢卡斯,还轻声说明道,「这是更新系统过后的钥匙,若是密码设置暂时失效,也可以用『这把』开前门和通往后院的······」 兄弟们在这之前已经瀏览过设计师给卢卡斯的製图和描绘,而卢卡斯其实也在波士顿回来之后会偶尔去新家留宿,但因为兰顿过于谨慎的做事风格,各项指标的安全检测被反復执行,而伊勒亚几乎是要到少爷这里「告状」,请求他去劝解兰顿克製自己的强迫癥和被害妄想癥。这是卢卡斯将会正式入住新宅的日子,而两位助理亲自找到卢卡斯,请他本人设定新密码。 布莱尔此时又开始思考关于节目角色的安排,沉思中的她托腮,眺望起窗外的景色。快速偷视她的卢卡斯收回了视线,垂眸中的他在手机上键入了这一瞬才确定的数字。 兰顿和伊勒亚心照不宣地咬唇,他们先是瞅了瞅会议室里的少女,再带着敬畏和猎奇偷瞄了少爷,最后又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34. 凯茜和希斯克利夫 兰顿和伊勒亚走的时候还禁不住再回首偷瞄布莱尔,却发现少爷那犀利起来的眼神,只见卢卡斯略显冷冽地回视还在门口徘徊的两位助理,好像是在责怪他们过分的好奇心。 兰顿即刻便明白少爷无声的苛责,用胳膊肘蹭了蹭身旁的伊勒亚,低喘道,“快走啦,我们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那个看上去还很年轻的小助理伊勒亚偷笑了一记,转过身去,凑近了兰顿,唇语了些什么,可是兰顿在一刹那就在他后脑上轻锤一记,“就你多嘴!” 卢卡斯回到了布莱尔这里,他将她的座椅转过来,还弯下腰半蹲在她面前。布莱尔这才意识到助理们已经离开了,她正意欲开口,却被卢卡斯接下来的举动惊到。垂眸中的他居然再次找到了她的手,嘴里还低喃着,“这只刚才亲过了,要换一只亲了······” 他那故作严肃的搞笑模样逗得布莱尔失声痴笑起来,她小声尖叫着,“卢,难道你消除禁酒令了?!”卢卡斯却没有理会她,只是继续方才的啄吻,就好像什么都改变。 “卢卡斯,你是怎么了嘛?!”捧腹的布莱尔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她像是收不住自己的笑声,“要谈正事了啦!”已是瘫坐在地上的卢卡斯过了好一会才做了个鬼脸,依了她。 “正经地说,你是不是需要帮助?我读过《呼啸山庄》。”布莱尔这才意识到卢卡斯一直是狂热的阅读爱好者;这本小说虽然不是卢卡斯的最爱,但他对凯瑟琳和希斯克利夫的人设和关系再是清楚不过了。 布莱尔转念一想,豁出去了,反正卢卡斯正好会唱歌,若是之后需要,还可以锦上添花。不过,此时的她还不确定卢卡斯是否能和男主希斯克利夫产生共鸣,要演绎希斯克利夫那种层次感极为丰腴的人物,若没有承受过爱情的苦难和疼痛,演员本身会很难去诠释出情绪如此复杂和饱满的男主。 希斯克利夫是凯瑟琳父亲在她孩童时代捡回来的小流浪者。凯茜(凯瑟琳的昵称)的哥哥亨德利对希斯克利夫百般羞辱和唾弃,尤其是在父亲逝世后。但凯茜却在与希斯克利夫朝朝暮暮的相处中与他相爱。希斯克利夫身上流淌着的异族血液映衬了凯瑟琳作为被传统与习俗束缚下那渴望释放自己的野性。凯茜和希斯克利夫在约克郡荒原上度过了许多时光,他们追赶着彼此,嬉笑打闹。 可希斯克利夫这样不被当时社会认可和理解的身份和地位,无法提供给凯瑟琳物质生活的保障,而她对于那种彻底解除桎梏而拥抱自由的意念迟疑和惧怕了,所以她在犹豫是否应该嫁给更会被当时的意识形态所认同和歌颂的男二林顿。 她的摇摆加深了希斯克利夫对于凯瑟琳所代表的,他那段童年和青少年时期,产生了更多愤恨和悲怨。带着强烈的被遗弃感,希斯克利夫决绝地离开了。几年之后,待已是富有的他归来,一段爱恨交织、相爱相杀的虐恋和复仇正式展开。 “嗯,你觉得你可以饰演希斯克利夫吗?” 卢卡斯即刻便问道,“谁是凯茜?” 布莱尔迟疑了一下,点头确认道,“那就暂定是我吧,这个节骨眼上去找一个熟悉故事的女演员真的有点困难,我也请不起大牌······” 卢卡斯露出了一个特别邪魅的笑,“只要是你,我就乐意。” 布莱尔窒住,他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当下的布莱尔还在回味希斯克利夫对凯茜背叛的恨意和愤怒,而且之后,从某种程度上希斯克利夫算是逼死了心爱之人凯茜。布莱尔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卢卡斯,他果然是对自己有意见?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卢卡斯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竟然会错了他的意思。也罢,他之前确实对她过于冷漠,她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 他轻笑着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肩,“别误会,你演女主很合适。” 布莱尔这才松了口气,她却讶异于卢卡斯对自己情绪精准的捕捉。卢卡斯继续探问道,“你是直接引用一些书中的词句还是要写剧本?” 布莱尔思考了一下,“这算是一个现代版的诠释,我已经对一些场景和台词做了改编,但是时间不允许我们大动干戈,这部剧只有二十分钟左右。” 迷你辑的工作可以暂时减缓下来。卢卡斯与布莱尔最后决定将原着中的结局稍作更改,毕竟尼克的生日演出要强调欢乐的节目才合时宜。 他与她就那样秘密地展开了音乐话剧的创作和排练。丹尼尔和艾文这边,卢卡斯则是找了个理由推掉了与他们的合演。关于之前的骗局,卢卡斯想给丹尼尔一个解释自己的机会,所以他会暂时按兵不动,不揭穿亦不提及此事。 布莱尔万万没有想到,仿若挣脱了什么枷锁那般,卢卡斯与她畅所欲言,还经常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与她的关系就如同奇迹般地重生了。而这场音乐话剧也需要艾文的帮助。艾文平时就是摄影爱好者,而且他对卢卡斯婉拒和丹尼尔合作的缘由颇感好奇。当艾文知道卢卡斯主动加入布莱尔的演出项目之后,他又是惊诧又是不解。 书中约克郡荒原那粗旷辽阔的景色与男女主对于彼此的狂恋交相辉印。因为演出地点的舞台中央有显示屏,卢卡斯提议他们去郊外的农场去录制自然景观的戏,之后便可以在大屏幕上回放。作为大自然带来的野性威胁的象征,也酝酿着凯茜和希斯克利夫感情的伊始,这片只属于他们的荒野将其象征性的关联转移到了两个人的爱情上。 当晚,卢卡斯与布莱尔各自再次重温了原着。 卢卡斯找到了一个有山丘景观的私人马圈,虽然不如书中作者所想象的那种荒芜了的农村大荒原,也算是一个适合拍摄两小无猜剧情的绝佳地点了。为了交换到一整天拍摄的准许,卢卡斯答应给农场主的孩子们签名和自己的两件运动衫。艾文带着自己的摄像机,跟随着男女主去到了纽约郊外的这个马圈。 农场主和夫人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点心小食和自主酿制的酸奶和樱桃酒。深秋时节,农场背后的野岭上,各种暖色调草木和植物映入眼帘。黄色、橙色、紫红色与深红色的树叶随风发出窸窣声响,而地上的田园之草没过了布莱尔的膝盖。淡蓝色与粉色迭加的浅云在天空中浮动着变更着,美得叫人惊叹。 卢卡斯与布莱尔穿着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厚布衣装,但因为年轻凯茜身上的那种难以被驯服的野性,以及希斯克利夫天生带感的桀骜不驯,布莱尔将两人在荒野中的造型设计得教为简易,凸显了那种还未被太多世俗浸染过的原味。 布莱尔一身康乃馨黄的笼式长裙,她已把自己的眼部轮廓用淡色眼线勾勒得更大,她将自己的头发加长为浅棕色小卷发,她并没有给自己梳特定的头型。卢卡斯则是身穿纯白色法兰绒衬衫配上黑色的诺福克薄外套,他双眼周围一点深色的眼线,脚上是一双深黑色长靴。 布莱尔随他的头发肆意凌乱着,此时的卢卡斯身上带着一种狂傲不羁的性感。望着这样的他,布莱尔的心脏漏跳一拍,他真的是最俊美性感的希斯克利夫了。卢卡斯倏地伸手握住她的腰身,那双勾人的海蓝色剪瞳放肆地望向她的眼底,“你在看什么?” 布莱尔抿唇,嘴角是洋溢不住的喜悦,她低语了一句,“看我设计的造型在你身上,我很满意。” 浅笑着的卢卡斯倏地贴近她,鼻尖凑到了她的下颌角,怔住了的布莱尔急喘一记,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和男性气息,他好似在吸附着她下颚和脖劲上的香气。 “你在干什么?”布莱尔的声线颤抖起来,深信自己发烫起来的脸颊在泛红,但她并没有像推开其他男人那样抗拒他。 卢卡斯那嗓音温柔迷昧到了蛊惑人心的境地,“入戏了啊,看我多敬业。” 在不远处的艾文放下手中的支架,预备好相机,开始选择角度和拉伸焦距。只听见他大声感叹了一句,“你们两个站在一起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艾文心里想的却是,真是该死的相配。之前他还未想象过卢卡斯与布莱尔步入同一画面的场景,现在看来,他们站在一起简直是赏心悦目的极致了。 之后,农场主叫孩子们牵来了两匹雄壮亮泽的田纳西步行马小黑和小白,经过一番训练和尝试,布莱尔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在卢卡斯的指引下,可以进行简单的慢速单骑。在艾文的镜头中,凯茜骑着马在前,而也在马上的希斯克利夫则紧随其后。 希斯克利夫提出了一起骑马的提议,于是凯茜便将头向后依靠在希斯克利夫的胸前。而希斯克利夫拍了拍小黑的马臀激励他小跑起来,凯茜没有料到希斯克利夫的这一举动,惊叫起来。 希斯克利夫却一手环绕住她的腹部,另一只手驾驭着小黑奔跑,他对着少女柔声地耳语道,“别怕,有我在,闭上眼睛好好感觉一下。” 凯茜镇定下来,深呼吸了几口气,右手找到了希斯克利夫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他却顺势找到她的双手,他的十指与她的交叉着相缠,紧紧地相扣在一起。 感觉到身上的血液在舒展着流淌,她情不自禁地轻捏起他的手指;他则是倒吸一口冷气,也越发热烈地攥紧了她。阖上双眼的凯茜已被带入了一个希斯克利夫独创的迷幻世界里,在他怀中的少女已是沉醉地忘了呼吸。 远景拍摄结束之后正好是夕阳西下。自上而下的近距离焦中,凯茜和希斯克利夫躺在原野上,金黄色的余晖里,脸上有淡淡雀斑的凯茜开怀大笑着,而一旁的希斯克利夫侧过脸来,凝望着心爱的少女,他脸上尽是甜美的笑颜。他举起自己的手臂,露出了他之前在手腕这边用蘸水羽毛笔写上的“凯茜,我的爱。” 瞥见这些字句的少女窒住,随后她小声惊叹起来,“你什么时候写上的?” 希斯克利夫耸了耸肩,故作淡漠地应付了一句,“就在今日晨起之后咯。” 凯茜莞尔一笑,指尖勾画起写着自己名字的皮肤,喃喃道,“希斯克利夫,我的爱。” 他在霎时间将身子翻转过来,将自己整个人架在她的身上,他望向她的眼眸里满是宠爱和温存,而她看着他缓缓启唇,“我爱你。” 35. 互利互惠? 已经开始影片剪辑工作的艾文·格雷在自己的书房里啧啧赞叹着自己的拍摄技术,凯茜和希斯克利夫的这场外景戏真的是绝美。而此时,卢卡斯则在艾文的客厅里写歌词,把布莱尔送回家之后,他便跟着艾文回来打算晚一点再回去自己的住处。 布莱尔对今天的拍摄十分满意,她在下车之前,柔声感谢道,“今天真的幸苦你们了,艾文你深藏不露啊,摄影大师哇······”还在后座低着头欣赏自己作品的艾文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是举手之劳。 “卢卡斯,你好有演戏天赋,感觉和你拍戏很自然。”布莱尔有些羞涩地浅笑起来。 卢卡斯轻笑了一记,看着她的眼睛,低语道,“因为你,我才有代入感。”布莱尔蹙眉,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当是对自己的称赞吧。 叩开车门的她回过头来,甜甜地一笑,“明天老时间?” 仍是凝望着她,卢卡斯点了点头,“早点睡,布莱尔。”他的视线逗留在她身上,像是不舍得她的离去。 卢卡斯将他的吉普车驶回纽约城内。艾文调侃起来,“卢,你之前对她那么冷淡,现在有机会合作个项目,你们两个看上去亲密很多,好神奇。” 卢卡斯抿唇,换了个话题,“艾文,你今天帮我们拍戏,没问题的吧?你现在对她什么感觉?” 艾文哂笑起来,摇了摇头,“比之前好多了,她确实说得很对,我以前都不了解她,那种喜欢很肤浅。” 卢卡斯松了口气,“那就好,别往心里去。” 陷入了思考的艾文嘀咕起来,“我还是搞不懂,她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呢?”卢卡斯沉默起来,听着艾文继续,“我就认识那么几个人,她也不认识我其他的朋友···目前看来,最有可能就是尼克和杰克了,也有可能是其中一个化妆师或者前台小哥······” 卢卡斯双手握住方向盘,转弯上了高速。“卢,你说要是丹尼尔知道你与她一起主演这部剧,他会怎么想?”艾文有些幸灾乐祸似地嗤笑起来,“我就一吃瓜群众,可怎么觉得那么期待丹尼尔的反应呢?” 卢卡斯低声咕囔了一句,“之后就会知道了。” “丫头,这两天和卢卡斯的会面如何了?”尼克尤其想念布莱尔的笑声,他正好在她沐浴完给她打了电话,“我这边已经写了两首曲子了,我刚刚发给卢卡斯听了,明天你也来听听。” 布莱尔绝不能分享与他生日惊喜派对有关的任何信息,她只好淡淡地回应道,“嗯,没问题的,我与他都保持着职业距离。但是关于我想展现的歌词背景,卢卡斯需要更多时间去酝酿背后的情绪。” 尼克其实只是想见布莱尔,“没关系的,上头催得也不紧,仅仅是你们两个能合作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了。”他嗓音娇嗔起来,“丫头,我感觉,太久都没见到你了呢。” 布莱尔在电话那头笑出声来,“也就三天。” 尼克更是故作羞恼,开始小声嚷嚷起来,“我们两个的时间轴不一样!你都不想我的嘛?!” 布莱尔经常怀疑尼克以后在另一半面前就是小娇妻一枚,她嗤笑起来,“好好好,我也想你,明天见。” 除了去一些布莱尔喜欢去的博物馆和美术馆,尼克还喜欢带着布莱尔去逛有着各式品牌的平民商场,因为布莱尔总能将一些标记廉价的衣物搭配成看似极其奢贵雍容的套装和饰品。而让尼克颇为惊讶的是,身为未来设计师的布莱尔并不是如同很多他遇见过的女子们那般热衷于名牌。 “我们消费的往往是一个品牌在市场上打造的威望和传奇;当然了,一个做工精细的意大利手工包确实是值得珍藏,但用不着什么都是名牌······”这是布莱尔与他第一次逛街时候说的话。 音乐话剧的筹备和排演进行得十分顺利。一转眼已是十一月中旬,这周末就是尼克的生日了。 v和th已在今早同时去往伊利诺州参加一场几个慈善事业家赞助举办的联合演唱会,这些赞助商是提前给参演的乐队们歌单,让他们在现场翻唱一些经典曲目。因为这场汇演强调极简主义,也不推崇装饰物和妆容,所以布莱尔已经提前给两个乐队都预备好了单色调的衣衫和牛仔裤。 有着布朗的随行,布莱尔甚至都不用一同前往。虽然尼克和丹尼尔期待她的加入,但是布莱尔还是决定在乐队外出的这两天去探望一下艾莉森并且继续创作她自己期末考试的作品。 就在两周前,丹尼尔收到了一串匿名的派对邀请码,而且这是化妆师小哥亨瑞亲自告诉他的。整件事情颇为蹊跷。丹尼尔还被告知不能与任何人提及此事,而且想和他会面的人会给他一些关于布莱尔的信息。当晚的丹尼尔有些失眠,却还是没有应邀。 但是亨瑞当时还提到,这个派对会一直举行下去,每个周一、周三、周五和周日都会进行,直到丹尼尔赴约为止。 对于娱乐圈和演艺界的一些不能说的秘密和隐晦之事,丹尼尔并不了解,他不知道这个私人派对其实是索菲娅·欧帕勒的个人信息交易窝点。每周几次,索菲娅都会在几个特定轮流的聚会角落变相地收取娱乐圈,特别是演艺界的最新八卦。 这些情报不外乎是什么剧本被扼杀了,什么演员的另一半出轨被抓住了,什么明星被家人强制要求去戒毒所等等。通过这些业内最新讯息,索菲娅可以成功地抓住身边同僚与敌人的软肋。 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丹尼尔在几天之后去到了那晚的聚会地点。这个神秘的聚集地被设置在了一家不起眼的二星级酒店的地下室,诺大的空间里,摆设前卫和新潮的地下派对场所里,模特、歌星、影星和各色无名的圈内工作人员聚集在一起交谈和品尝鸡尾酒。整个派对的氛围比丹尼尔想象中的要沉静多了,在场的所有人看似只是谈笑风生着,并没有狂欢的气焰。 亨瑞的女友露西竟然是这里的服务生,身穿紧身兔女郎服饰的她一声不吭地将丹尼尔带到了一个可以上锁的房间。丹尼尔有些踌躇着走了进去,只见里面空无一人,除了一张书桌和几个小圆凳,也没有其他陈设。但是正中间的墙上有一道通完户外的门。露西朝那扇门做了个手势,暗示丹尼尔应该走出去。 他打开门,眼前是一架木质楼梯的部分,阶梯边上便是一个袖珍型露台。而索菲娅·欧帕勒正站在这片空地上等着丹尼尔的到来。 略显惊愕的丹尼尔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电视剧女星,有点不知所措。他母亲在前几个月还提到了索菲娅的最新肥皂剧,但她并不喜欢索菲娅所饰演的反派角色。回过神来,丹尼尔有些发愣似地瞪着这个对于自己来说只是在荧屏上出现过的曼妙佳人,开始纳闷她为何要私下与自己交谈。 她今晚穿着一条复古式的深蓝色长裙和极厚的黄白相间狐皮绒外套,淡色妆容修饰着的脸被蓝粉色的长丝巾包裹着,她这副模样就好像某位六十年代风流人物的秘密情人,而为了摆脱他的控制她打算乘坐轮船逃离他所在的城市。 “你好,是丹尼尔·路易斯吗?”她的嗓音娇媚却生冷,那双犀利的美眸开始细细地端详起丹尼尔。 丹尼尔哽咽了一下,“索菲娅·欧帕勒小姐,您找我是何意?” 索菲娅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路易斯先生,我想与你做笔交易。”丹尼尔更是讶异了,这个素昧平生的明星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从她这架势看起来,绝对不是创作方面的想法或者合作。 索菲娅轻叹了口气,语气稍显生冷地宣示道,“你想要布莱尔·约翰森,我想要卢卡斯·克林,我们是同路人,互帮互助,你意下如何?” 丹尼尔忡怔住。她是如何了解到自己的心思?!亨瑞!他和女友都是索菲娅安插在公司里的奸细!丹尼尔的胸口油生一阵嫌恶感,他此时的心绪极为复杂,他劝自己最好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灵魂深处,某个怯懦的声浪在窸窣作响着,“听完她的想法再做决断。” 丹尼尔微微皱眉,他质问道,“欧帕勒小姐,您想要卢卡斯,大可以去追求,这与布莱尔有什么关系?” 哇哦,这个傻瓜,到这个时候了却还没有任何概念,索菲娅在心里冷笑了一记,原来这个所谓的好兄弟如此愚钝。 “我知道你的那个小伎俩,”索菲娅想要将自己的操控进一步渗透进丹尼尔的大脑中,“换做我,我也会那么做,但是可能会做得更利索一些。” 不详的预感如同电流一般窜上了丹尼尔的背脊,他故作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索菲娅讪笑出声,“你知道他们一起在为尼克的生日筹划节目吗?” 瞠目结舌的丹尼尔·路易斯窒在那里,原来卢卡斯缺席自己和艾文的演出项目是因为要与布莱尔合作?!难道他的谎言被揭露出来了?!卢卡斯不是讨厌布莱尔吗?! 瞥了一眼这样的丹尼尔,索菲娅翻了个白眼,嘴角是一丝傲慢的讥笑,“丹尼尔,要抱得美人归,你这样跟不上形势可不行啊······” 被戳到痛处的丹尼尔震怒了,他小声喊叫起来,“你闭嘴!我不会帮你得逞的!卢卡斯是我最好的朋友!” 索菲娅心中竟有一股被娱乐到的得意感,这蠢货竟然还吟诵起了自己和卢卡斯的高段位友谊。亲爱的丹尼尔小朋友,你在决定如此欺骗卢卡斯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配拥有他的友情了。 回到家的丹尼尔一夜未眠。他的心里早就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可当上天就如此将这样的机会抛给他的时候,他又开始感怀自己和卢卡斯的友情。也许,自始至终自己都会踏上这条不归路,可至少他丹尼尔·路易斯在启程之前,踌躇过、犹豫过和挣扎过。 36. 她竟然跟着他回家(上) 乐队们在午后抵达了芝加哥,他们将于今晚完成这场慈善联合演唱会,明天下午便会返回纽约。丹尼尔和卢卡斯之前的气场变得古怪起来。丹尼尔对卢卡斯这段时间的故作淡漠生疑,他不明白,一直规避着布莱尔的万人迷为什么会突然决定与她合作。而当他询问关于尼克生日演出的事宜时,卢卡斯表示自己的节目还待定中,并不想透露更多。 虽然丹尼尔通常是那个倾诉者,而卢卡斯是倾听者的角色,但是他们最近的谈话已是越来越敷衍,丹尼尔有好几次发现卢卡斯只是阖上双眼听自己碎念,而听者的回应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丹尼尔也暂时不能与尼克交流布莱尔与卢卡斯合作的秘密,他只能把这些猜忌,不解和忐忑暂时咽下去。 而卢卡斯和艾文好似比以前更加亲密了,他们经常是凑近了,像是在讨论着什么趣闻轶事。两个乐队被安排在了同一家下榻的酒店。丹尼尔已是在多个夜晚中辗转反侧,既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又不断回忆着与索菲娅的对话。他看上去是心力交瘁至极了。 尼克与丹尼尔同行准备上电梯去往他们各自的房间。早已发现丹尼尔心事重重的尼克在终于安静下来的空间里侧过脸来,“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你怎么回事?” 严重失眠着的丹尼尔精神已是恍惚,他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尼克在和自己说话,他佯装了一个随性的笑容,“有点缺觉,没什么。” 尼克知道丹尼尔是那种有什么负面情绪就需要发泄出来的人,所以这样在尼克面前缄默的丹尼尔着实令人疑惑。尼克径直跟着丹尼尔走进了他的房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丹尼尔只是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吭声。 尼克将自己的行李包先搁置在一角,走去厨房拿水喝,却继续大声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丹尼尔猛地把脸转过去对着墙,他深吁了一口气,仍旧一言不发。尼克讪笑了一记,“哎呦喂,你这是跟谁学的忧郁?丹尼尔,你撑不起这种感觉。有屁快放。” 丹尼尔又叹了口气,终于嘀咕起来,“卢好像知道了。”尼克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知道什么?” 丹尼尔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他抓起身旁的抱枕一阵捶打。尼克看着眼前这个看似要精神崩溃的主唱,将餐桌旁的一张木椅牵了过来,在沙发前坐下,“你怎么知道的?” 安顿下来之后的丹尼尔神色里是憔悴和落寞,他嗫嚅起来,“一种直觉吧,他好像与布莱尔走得近了些······” 尼古拉斯·米勒安静下来,丹尼尔的这些语句击中了自己的一些困惑。 在为《曼陀罗》拍摄的那晚,当他从远处返回到摄影场景加入布莱尔和卢卡斯的时候,他听到一些说笑声中起起落落着的法文语句。尼克的养父是法属波利尼西亚的后裔,他被收养之后便深受法语影音的熏陶。 只听见伊万一边拍照一边咕囔着,“······这种事千万别留遗憾······” 而此时,正站在布莱尔身后的卢卡斯走上前与布莱尔面对面,他俯下身,贴近了自己与少女的间距,卢卡斯和布莱尔四目相视着,而浅笑着的卢卡斯用法文问道,“······你觉得呢?” 布莱尔只是摆着姿势伫立在那里,看上去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按下快门几次之后,伊万咧嘴笑起来,“那好好补偿下吧。换做别人,我可不会同意。”尼克加入了之后,伊万和卢卡斯便切换了话题。 回过神来的尼克发现丹尼尔还在哀怨着,“······他之前明明那么讨厌她······” 尼克仰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他那想要煽风点火的意念又在作祟,看着这样的丹尼尔,尼克自己真实的性格蠢蠢欲动着想要控制话语权。 “丹,你打住,有件事我还没机会跟你说。”尼克的心一狠,那阴暗面还是占领了高地。 可是丹尼尔还在那里咕囔着,好像并没听到尼克的话。算了,就让这家伙之后从别处了解到他们正在制作迷你辑的消息吧。待到丹尼尔察觉自己是在那里自言自语,尼古拉斯·米勒已经离开了他的房间。 虽然暂时没有机会与艾莉森会面,但是布莱尔好歹是争取到了和她通话的机会。布莱尔在傍晚时分独自逛到了布鲁克林大桥公园里,好些个遛狗的老人和锻炼身体的路人们往她身边经过,她一听到电话那头艾莉森的笑声,便觉得自己的情绪更加高涨起来。 “布布!!!”艾莉森已是好久未与自己最好的闺蜜闲叙了,她们这段时间只能发短信。 一向沉静的布莱尔也小声惊叫起来,“艾莉!!!” 身旁的一个小孩子被她的这声尖叫吓到了,赶忙跟紧身前他父亲的脚步。 布莱尔抿唇,尴尬起来,捂住自己的嘴,嗤笑起来,“艾莉!刚才太激动都吓到路边的小宝宝了······”两人又是一阵嬉笑。 艾莉森吐槽着自己的培训团队,看来那些男生是被艾莉森偶尔显露出来的卓越写作能力和心理学知识所震慑到,他们逮着机会就会嘲讽她和打压她。“这些臭小子们可怜的自尊心哦,” 艾莉森讥笑不止,“我明白,所以我也不闹,有时候实在受不了了就回怼过去······”看来艾莉森自己还是能够摆平这些破事的。 布莱尔欣慰了些,“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自己心里清楚谁更有才就行了。”身穿呢大衣的布莱尔找了张长椅上坐了下来,幸好今天带了手套,毕竟天气已经寒冷起来了。 布莱尔一直在讯息里和艾莉森更新着自己的工作和与乐队的故事,但艾莉森还是想进一步探问。“那他现在又变回来了?”布莱尔点点头,将另一只手放入自己的大衣口袋中。“反正感觉他不那么讨厌我了。” 一谈及卢卡斯·克林这几个月对闺蜜忽冷忽热的表现,热爱探讨人类行为心理学的艾莉森就甚是好奇,她很想帮助布莱尔解密,可惜仅凭布莱尔口中的信息,艾莉森感觉自己还不能给卢卡斯那些古怪行径下定论。 况且,布莱尔对卢卡斯的诠释早已是她自己在脑中过滤之后的版本,也就是说,因为布莱尔自认为卢卡斯的阴晴不定源于艺术家的随性和天马行空,所以艾莉森也不能妄下定论。 “艾莉,你真的不能来看尼克生日的演出吗?” 艾莉森哀叹起来,“哎,我到时候看能不能偷溜出来哦,我的长官很严厉,就连那群臭小子们在他面前都不敢吭声。” 布莱尔嘟起小嘴,“哼,本来还可以把你介绍给丹尼尔呢。” 艾莉森发出一声嚎叫,“哈哈哈,他就那样吧,如果是卢卡斯,我会更开心!” 布莱尔忍俊不禁起来,“那是自然的,只要你来,就能看见你心爱的卢卡斯。” 艾莉森在那头都要笑岔气了,“别看我现在这副德行,到了卢卡斯面前肯定秒变娇羞小学生······”自己何尝不是,布莱尔在心中感叹道。 卢卡斯·克林是所有女生的蛊。 与艾莉森道别之后,布莱尔与卡亚特先生的妻子莫莉和女儿卡米拉共进晚餐。在之前与th的电台采访结束之后,卡亚特便把身为迪奥奢侈品管理区域董事长的夫人介绍给了布莱尔。在今晚之前,她们已经见过两次了。 莫莉对布莱尔颇为赏识,而这一次,身为布莱尔歌迷的卡米拉也想加入到她们的会面中。卡米拉目前还在准备研究生的申请,热衷于构想艺术的她立志要开创自己的设计公司。布莱尔和卡米拉就像久违的好朋友那样探讨起了概念艺术和时尚设计之间的一些关联性。 一段热烈激昂的学术讨论之后,卡米拉即刻表示她希望布莱尔能与自己像好朋友那样多相处多见面。莫莉惊讶于有着自闭症和社交恐惧症的女儿与布莱尔如此投缘,作为母亲的她甚是欢喜。 卡米拉说到激动处会显得有些结巴和亢奋,这使布莱尔想起了自己中学时代的一些片段,当时自己班里也有一个类似经历的女生,而那女生会受到别人的欺凌。 布莱尔顿时就有些感怀起来,她伸手拍了拍卡米拉的手背,柔声说道,“我就是有些忙碌,只要我有时间,你有时间,我们就聊天,好吗?”卡米拉甚是动容地攥住了布莱尔的手。 莫莉在临走时紧紧地拥抱住了布莱尔,她的嗓音微颤着,“布莱尔,谢谢你,卡米拉其实没什么朋友······” 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了,满怀感恩之心的布莱尔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手中的打包甜点掉落在地,少女漏出了一声尖叫,只见她的公寓是一片被洗劫过后的狼藉和混乱。布莱尔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喘息在不断加重,她的双腿像是失去了意识那般,不敢走入到这片凌乱当中去。 谢尔顿医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深呼吸,布莱尔,深呼吸,你可以的。” 她已经几个月没有与医师会面了。此刻的布莱尔如同身临恐怖片的角色,内心极其忐忑和惊怖地踏入了这片曾是自己安心居住着的空间,她泪眼朦胧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仿若从噩梦中苏醒过来。 因为生怕房间里有人潜伏着,布莱尔退回到大门口这边,她蜷缩着的身子轻靠在门边的墙面上,万分恐惧的少女掏出了手机,手指颤抖着找到了尼克的号码。可是没有人接听。芝加哥那边的当地时间是晚上九点,他们应该正在演出中吧。欲要报警的少女最后还是没有按下通话键。 为了给自己壮胆,她呐呐自语起来,“不要怕,不要怕······” 小心翼翼地再次步入这片杂乱当中,布莱尔开始扫视各个角落。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条短信,原本就在慌乱中的少女被手机的这记短促的铃声弄得心惊肉跳起来。 是卢卡斯·克林! 他跟她分享了一张演唱会地点的图片。虽然默认这是群发的信息,少女还是在一瞬间里就泪珠盈睫,她指尖微颤着,毫不犹豫地拨打了这串出现在对话窗口上方的号码。 37. 她竟然跟着他回家(中) 芝加哥当晚的群星汇演中,v的出场顺序被安排在th之前,乐队们打算在演唱会之后派对狂欢。此时的卢卡斯已经下台准备收拾东西回酒店,正在走向司机的他几乎是在半秒钟内回应了布莱尔的拨号。布莱尔那头是紧促激烈的喘气声,卢卡斯在轿车边上停下脚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这通电话上。 少女的嘴唇哆嗦着,声线颤抖得厉害,“卢卡斯···我······” 又是一阵焦急的娇喘,她听上去像是在隐忍惧怕的情绪,那断续着的失声又像是溢满了压制不住的痛楚。“布莱尔,你怎么了?”卢卡斯的心一沉,他小声催促起来,可他的嗓音还是温柔至极,“告诉我,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终于,少女在电话里泣不成声起来,“我的公寓被洗劫了···不知如何才好······”卢卡斯在心里低咒了一句,他抿唇,即刻环顾起四周,想要寻找布朗的身影。 “别怕,布莱尔,我在这里,我不会挂掉,”卢卡斯边抚慰着她边走回演唱会地点,“你报警了吗?” 布莱尔小声惊喘了一记,“我···我怕这么晚了没人理会······” 布朗正在后台与一些工作人员交谈。随着卢卡斯的疾走,布莱尔听到了吵闹的人群和丹尼尔那粗旷的低音混合着尼克的贝斯音,少女稍稍感觉安心了些。“你等我一下,我还是在的,就是需要和布朗说几句话。” 卢卡斯向布莱尔解释道。布莱尔这才意识到,也许惊动卢卡斯是小题大做了,略微冷静下来的她咬着牙,觉得自己方才过分冲动了,她并不想叨扰到卢卡斯或者任何人。 她将手机放在了厨房的柜台上,这是少许几个没有被动过的角落之一,再次环视起房间内部,她发现自己的电脑和设备都在。她走入了卧室,床上一片零乱,床柜都是东倒西歪着,这看上去并不像是抢劫,更像是,纯粹的捣乱。 厨房这边顿时发出了喧哗声,布莱尔从卧室探出头来,分明听见卢卡斯那被掩盖住了的低吼,“立刻!这和公司没关系!是我的私事!” 少女怔住,听他这架势,难道是要连夜赶回纽约?! 只听布朗回应道,“好的,但是你需要帮助吗?”卢卡斯没有再回答他。 “布莱尔!”卢卡斯的声线在电话里清晰起来。 愣住了片刻的布莱尔接应住他的叫唤,“嗯,我在。” 听得出卢卡斯又开始快速地步行起来,布朗好像在一旁与别人交谈着。“你缓一缓,然后慢慢开始打包,我两小时之内会赶到你这里。” 布莱尔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小声惊喊起来,“不要!你不用赶回来的!我没事···我可以住个酒店什么的,明天再说······” 卢卡斯的口吻却不容置疑那般地果断和坚决,“布莱尔·约翰森,你给我听好了,慢慢开始收拾,等我!” 布朗立马为卢卡斯联系了公司在芝加哥的私人飞机。因为证件和钱包都在身上,卢卡斯并不打算折回酒店,他这次只随身携带了一个小行李包,而布朗之后会帮他将其带回纽约。 挂掉电话之前,卢卡斯还丢下了一句,“先挂了,你有事马上发信息,不要犹豫,你要是碰着伤着了,我不会轻饶你。”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辩驳,手机只剩下一串“嘟嘟嘟”的掉线音。 糟糕了,她竟然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布莱尔蹙眉,深呼吸了好几下,感觉自己好难堪。 可她这公寓确实不能住了,闯入者就像是在多个角落用喷色剂涂鸦了各种骇人的图案,家具都被损害了,卧室里一塌糊涂,而自己的一些衣裳也被染色了。看着自己未制作完成的几件作品,心疼起来的布莱尔泪如雨下,幸好她的设计图纸都还在,只是需要重新做过。 她擦拭了眼泪,开始慢慢寻找能够打包起来的东西。 尼克在这时候给她回了电话,但是不敢再牵连他的布莱尔只是在之后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好好休息。布莱尔的租期正好在年底需要延续,但是她有点担心如何清洁这个地方,更忧虑自己之后该何去何从。布莱尔身处一座小高层的公寓楼里,她住在十二楼。在布鲁克林,如此廉价并且安静的小区真的不多,她还未搬出来便开始想念这个陪伴了她一年多的小区环境。 忧心忡忡的少女默默地整理清洁起宝贵的物品和衣装,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匆促的叩门声。她知道是他。 暮然回首的刹那,她心中竟然浮溢起一股强烈的宿命感,那是一种无以言喻的冲击力。她恍惚着,像是一具魂魄漂浮到了大门这边。犹豫了片刻,垂眸的她才伸手按下了门把。 身披深色大衣的卢卡斯·克林出现在了她面前,缄默中的他就像是一座屹立着的长形灯塔,他的暗影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脉动在夜空里震颤着。垂首中的她可以感到他散发出来的那摄人气息,还未等她开口便已被他揽入了胸襟。他的双臂将她的全部包裹进了自己的怀抱中,根本不容许她有任何逃逸的意念。 “呃······”少女在他这噬骨的拥抱中找到了自己的呼吸,“你真的不用来···今天肯定累坏了吧···演唱会都顺利吗?” 卢卡斯仍是不语,只是叫人窒息似地扣紧了她,像是要将她融进自己的灵魂里那样,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他那在空气中颤栗着的默然。 布莱尔的双眼瞪大了,胸口这里一阵莫名的剧痛,她分明可以感应到他的忧悒。为何他会有如此悲恸的心绪? 从他碰撞进她的世界里那一刻开始,卢卡斯就戴着惑乱心智的“面具”,优美地震慑着所有人,可是他好似与所有人都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唯独——布莱尔不敢想下去,这一定是源于他自己的忧伤而寻求着她的慰藉,亦或许他因为之前过分的冷漠在补偿她。 “卢···你还好吗?”布莱尔的喘气在他的搂抱中失真,“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卢卡斯就那样沉默着,他找到了她的小手,他指尖抖动着滑入,与她十指紧紧地交缠。心脏漏跳一拍的布莱尔倒抽凉气,她胸口一阵沉醉中的迷离,他湿冷的手掌仿佛在触向她的瞬间便温热起来。 卢卡斯就那样让他与她的时间停止。 他已经交代助理们给自己购置行李箱和女性的日常用品和衣物,并且联络好清洁人员,他们会在明天过来进行专业的清理和还原。布莱尔略显惊愕地听着卢卡斯的指令,她眼前的这个少年就好像对自己的情形了如指掌一般。他神色淡漠地继续,“我那边好几间空着的客房,别跟我争,你就去我那边先暂住一下,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布莱尔微嗔着嗤笑,“少爷,你这是全都给我安排好了啊?怎么比我自己还有计划?” 卢卡斯却一脸严肃,“这看起来不像是随意的闯入,你在这里根本不安全。”未道出自己全部的疑虑,他感觉这件事与索菲娅有关,很有可能是自己连累了布莱尔。 半小时之后,布莱尔坐入了卢卡斯的吉普越野车,一路飞驰返回他在纽约的别墅。这还是布莱尔首次去往卢卡斯的私宅,而卢卡斯自己也是刚搬去那里不久。 如果说丹尼尔的别墅是华丽,那么卢卡斯的住宅就是充满了极具前瞻性的新潮和时尚美感。整座豪宅如同一个在平面和截面上有错层和交替感的巨型玻璃盒。座落于俯瞰纽约全景的山顶上,房子的侧墙基本都由法式落地窗构成。 除了私密的房间,只要是窗帘收拢的状态,置身于内部的观者便可以享受令人屏息的环形景观。而隐居的概念又体现在整体的外观上,这座玻璃屋的一角依偎于几块厚重的岩石。 借鉴了周围的材料和所处的自然环境,在不同的角度,整个盒子就仿若可以消失在视野中那样与原生态融为一体。玻璃房的前后都布满了卵石组成的台阶,分别通往前庭和后花园。暗夜里的玻璃盒子被金色的灯光笼罩着,格外的前卫、奢华和优雅。 还未下车的布莱尔就窒在那里,她被这革命性的设计理念彻底折服了,这简直是精美游戏里那种不真实的存在。卡米拉一定会欣赏这处住宅,白天她们还讨论过建筑设计。 卢卡斯看着布莱尔愣住的模样,禁不住轻笑出声来,“看你的样子,还算喜欢这里吧?” 呆若木鸡的布莱尔在片刻之后才点点头,“岂止是喜欢,是爱了。” 卢卡斯嗤笑了一记,“你要是赖上我了,不愿意走可怎么办?” 布莱尔感觉自己仿佛梦游一般地双脚着地,她好似一人置身于这幻境中那样嘀咕着,“我给你做仆人吧。” 卢卡斯开怀大笑起来,“听上去是个很棒的主意。” 回过神来的少女脸色即刻绯红,她嗫嚅道,“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卢卡斯的那双幽邃的妖眸死死地凝睇着少女,“既然爱,就别走。” 布莱尔怔住,她侧过脸来,视线里,卢卡斯的嘴角一丝邪魅的坏笑,海蓝色的剪瞳中有撩人心弦的迷昧。少女娇羞起来,她故作镇定的想要走去车后箱拿自己的行李。卢卡斯却柔声建议道,“别管了,你先进去吧,密码是253947,门口有新拖鞋。” 有些羞涩的布莱尔小跑着逃离了卢卡斯的视角。 38. 她竟然跟着他回家(下) 布莱尔·约翰森以为自己踏入了另一个平行宇宙中的魔幻之境。 玻璃屋的内部根据当下北欧最炙手可热的室内艺术师(原时尚设计大师)之一,塞巴斯汀·梵海勒先生臆想中的“感官自然”概念作为主题。五卧室四卫浴的基本结构中,作为三层露台的内部中心脊柱,玻璃梯间一直通往壮观的阁楼最高点。 因为关注可持续性发展,梵海勒先生和建筑师们引用了双层玻璃窗、双层隔热材料和战略通风系统,整座住宅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自然采光。照明被谨慎地整合到了天花板、石膏板和墙壁中,而触控模式也渗透到了灯光和壁炉,并与视听控制合为一体。开关只能被卢卡斯或者指定的人声和指纹操控。 石匠、金属制品、皮革以及钢铁手工师们运用了外观极为优雅的混合材料,例如大理石,大型瓷片、天然木材,纹理织物、黄铜,与低调却奢侈的绿灰色、深蓝色和淡鲑鱼色相辅相成。 厨房的嵌入式壁面在光照下如同一副斑驳陆离的海浪之景;壁炉这角又以原木色的家具和背景为主,像是追忆了石器时代的那种原始和不羁;三处灰白相间的浴室则分别被地中海的薰衣草、南亚的樱花与东非的热带鸟兰花海而启发的装饰所点缀;而卧室内多处的墙纸则是采自于屋顶的粗糙边缘,赋予了极富张力的狂野质感。 对玻璃屋内外治安和保洁工作人员的配置,卢卡斯还有些调动要做。整个私人助理团队都是随叫随到,但基本上会在卢卡斯不在家的时候才会进行护理和清洁。 当他还住在曼哈顿东部的高层公寓时,布朗提醒过他要加强治安和防御,可当时的卢卡斯没有将此放在心上,直到当地的狗仔队和颜粉找上门时,他才明白被人肉搜索的可怖。 而这次,卢卡斯也是特意选择了一块较静僻的区域买下了这块几乎是无人问津的地皮,随后敲定了设计团队将自己的构想在现实中构建出来。 置身于卢卡斯·克林烟波浩淼的魔都,布莱尔竟有一种归根的错觉,可当下的少女却还不明白这种感受背后的隐秘,她误认为是自己鬼迷心窍了,奢望了她不该觊觎的所有。 这段时间,虽然是在与卢卡斯为了音乐话剧而合作,但因为多数是与演员们和舞蹈团队一道排练,所以一直有种可以将她最深处的欲望隐藏起来的便利,她不断提醒着自己,虽然卢卡斯已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淡了,也不能对他滋生贪恋。 餐桌旁的落地窗外是一小片移植过来的繁茂竹林,凝望着夜灯下这片令人神往的景象,布莱尔忐忑起来,不妙,她应该谢绝他的邀请。 像是被某种诡秘的能量指引着那般,布莱尔给尼克发了一条讯息,大致意思是在他回来之后,她需要他的援助。 布莱尔的身后,卢卡斯陆续拿着东西进来。最终,那扇镶嵌着金属门框的双层玻璃前门被缓缓地扣上。 这一记清亮明脆的“咔嚓”声唤醒了失神中的少女,回眸的那刻,她与他的视线找到彼此,之前的那阵宿命感再次向她袭来,就好似数万个轮回里,反反复复地,她注定会与他创造一段记忆。 四目相视中的卢卡斯不语,他的眼里像是攒动着一股不曾解封过的欲念,而她分不清,那是温存,还是,狂放。 布莱尔的眼神慌乱起来,她抿唇,垂下了头低语道,“谢谢你,卢卡斯,我可以去洗个澡然后睡觉吗?” 空气里有种混沌朦胧着的妄念,仿若时而消失时而顿现的光影,悄无声息地侵占着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卢卡斯那声线如同半掩住了一般模糊,他淡淡地回应道,“嗯,当然了。” 他拿起一个装满了日用品和衣物的小皮革包,随即走到她身旁,领着她去看了一眼客房和浴室,并把包放在了她选择的那个卧室里。 幸好她有自己的卫浴,布莱尔无法想象与卢卡斯·克林共享一间浴室是何等尴尬的场面。讪笑着的少女开始在浴缸里放水,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总是在他面前显得过分腼腆。松了一口气,她环视着这个樱花主题的盥洗室,化妆台上搁置着几块金色的浴芭,除了时尚饰品和音乐,布莱尔平日里最迷恋这些能够缔造旖旎色彩和护肤养颜的泡泡浴神器。 但不确定卢卡斯会不会介意她借用,布莱尔便给他发了条短信。片刻之后,卢卡斯在门外叫唤她,布莱尔关掉了水龙头。只穿着内衣的她走了出来,并不打算开房门。 “卢,你不用特意走过来的啦,”少女在门这一边小声回应着,“给我回复讯息就好了。” 门外的卢卡斯却痴笑了一声,“在同一个屋子里还发短信,你也太依赖高科技了哦。” 布莱尔在这头轻笑起来,“那少爷的回答是?” 停顿了一会,卢卡斯柔声地低语道,“当然可以了,你怎么跟我这么客气,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那你还亲自过来跟我说,布莱尔摇了摇头,脸上是情不自禁的动人笑颜。“你快去休息吧,今晚真的麻烦你了,晚安,卢。” 门外安静起来,以为他已经离开的少女再次步入了浴室。布莱尔感到格外的平和与满足,目前算是有着落了。但是明天她一定要拍醒自己,不应该继续叨扰他。 深呼吸了一记,暂时丢弃烦恼的布莱尔哼唱起了一首性感撩人的节奏布鲁斯小调,“宝贝,我有我的不安全感在作祟,但是我只需要你热烈的拥吻,留下来与我一起看日出日落吧,我们可以给彼此洗礼,互相治愈,一直到最后······” 她此时的声线尤为灵动易碎却柔滑若丝,轻如气体,又如同此时她浴水中的那些斑斓着的亮片,在气泡下的水域中泛着层层绝美的金色碎粒。 而此时此刻的卢卡斯·克林仍旧逗留在她的房门外。 他颀长的上半身依靠在门边的壁面,修长的手指似有似无地勾勒着门把下那块矩形铜片的轮廓,倾听着她那撩拨心弦的歌声,他的睫毛微颤了几下。 这个从未允许任何异性借住过的少年慵懒地仰起头,侧面下颌和那吞咽过后的喉结在光晕下清晰起来,他嘴角是一丝迷醉的浅笑。 本来还筹划做衣服的少女算是不得不荒废一天了。直到翌日的中午,布莱尔才醒过来,客房大床上的丝绸套靠垫和天鹅绒被真的是丝滑轻柔,舒服极了。她已经好久没有睡得如此香甜了,甚是不舍得离床的少女将脸最后一次嵌入了轻松助她入眠的鹅绒枕。 「布莱尔,你不可以留恋这里,这里不是你该久待的地方,不要滥用卢卡斯的好心。」少女深深地叹了口气,强迫着自己起来。 尼克给她留了好几条信息,还在早上给她打了几通未接电话。布莱尔直接回复道,“我可以去你那里蹭住几天吗?我需要找新的住处。” 尼克秒回了她,布莱尔都可以感觉在另一边的他那乐不可支的模样,“太没问题了!你想住多久住多久!但是我要今天晚间时分才会抵达纽约。你等我!” 尼克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为了不让他提前担心,她打算等他来接自己的时候再告知于他。 卧室里的暖气系统随着布莱尔的脚步声开始自动加温,她去到浴室洗漱,尽量把浴室里的物件都摆回原位,还把两个化妆台都清理了一下。她回到了卢卡斯为自己准备的皮革行李包,看着里面各色的女性衣物,少女讪笑了一下,万人迷果然就会有这么多女生的备用物品。 振作了自己,布莱尔掐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再次警示那漂移起来的神志需要清醒,一定在吃完中饭后就找理由离开这里。少女最后换上了一条随性却又时尚的粉色系带连衣裤,走出了客房。 外面并无任何动静。可能卢卡斯出去了,看来这是个悄悄离开的好机会。 虽然有些饿了,但她想趁着这时候去打个的士。布莱尔便走回了客房,将自己的行李包集合在一起,放置于客厅内。双膝跪在在地毯上的少女已身披外套,她还在整理着一些衣装。 她的身后,大门那边倏地传来了一记尤为刺耳的“咔嚓”声。布莱尔咬牙,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该死的,这下,偷溜出去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只听见卢卡斯那略显嗔怒却竭力克制而演变为讥讽的语句在空气里弹跳起来,“呦,布莱尔小姐,您这是去哪儿啊?” 布莱尔有些紧张地轻笑起来,她并没有回头,只是稍稍侧过脸来,小声叫喊道,“中午好啊!我这,不是不想继续打扰你嘛······” 轻盈却仓促的踱步声向她靠近,却未逗留。卢卡斯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厨房,原来他是去买食物了。 布莱尔抬眸,瞥见卢卡斯身穿一件柔软奢华的深蓝色飞行员夹克,搭配了浅色美利奴羊毛连帽衫,头发往后梳倒了,左耳这边是银黑色的饰钉。他比学校设计系那里雇佣过来的模特都要俊美千万倍,随意的一套穿搭就是服装杂志的封面照。 男神没有看她,只是把菜品在大理石的桌台上一一陈列了出来。 还在忙碌着的他看上去像是陷入了沉思,亦或是有些怄气地缄默着。脱下她的外衣,布莱尔识趣地丢下了手中的工作,乖乖地走向他。伸手抓起了他的衣角,她的嗓音娇柔优美,“你,怎么啦?” 还是垂首中的卢卡斯停了下来,他双手支撑在台面上,那浓密的睫毛抖动了一下,过了少顷,他抬眸。他与她在透着温热悬念的空气中相视。 她的仰视中,他那伟岸修长的身躯触及到了从侧面透进来的日光,在她的眼前如同一具幻影中的灯塔在缓颤着滋长。他那两方宛若海水的湛蓝色剪瞳里映射出她那失措中剧烈演变了的惊愕,而她却在他那幽邃魅惑的眼底瞥见了逐渐焦灼起来的渴盼和汹涌着的狂潮。 他,俨然不再冷漠,可这忽然就攒动起来的灼热是何意? 卢卡斯深深地凝睇布莱尔,半晌过后,他终于启唇,那双海蓝色的妖瞳里是潋滟的水光。 “要怎样,你才肯留下来?” 怔住了的布莱尔以为自己在幻听,她松开了他的袖口,滑落下来的小手却被卢卡斯倏地攥住。 39. 她可不可以别走(上) 卢卡斯那微热的指尖在布莱尔的掌心里叫人迷离地摩挲着。布莱尔脑后一阵遥远而至的电波,昨晚真的就不该随他过来,牵手这样的暧昧举动就让她忘乎所以起来。蹙眉的布莱尔窒在那里,硬生生地逼迫着自己抽身,可是她的双腿根本动弹不了。 糟糕,又被这万人迷下蛊了。 此时的卢卡斯稍稍用力便将她牵引过来。少女再次落入了他的怀中。 “今天就与我在一起,好吗?”可能是觉得方才那句话有点惊扰到布莱尔了,卢卡斯的声线温柔至极,“我们可以排演或者一起写歌,可以出去,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布莱尔总是对这样的卢卡斯有种无法言喻的爱怜,他与她的拥抱已是越来越亲昵和自然了,可她也惧怕自己会对与他如此的近距离接触上瘾。之前在巴厘岛她就是这样无法自拔过,她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卢卡斯若是再次对她莫名地冷淡下来,她可能真的会疯掉。 可是,少女在下一秒就分明听见她的意念在赤裸裸地出卖自己的理智,“好,我留下来。” 该死的,布莱尔,你怎么这么没有骨气?! 咧嘴的卢卡斯咬了咬下唇,一阵亢奋中的冲动溢上来,他竟将少女一把举起,如同父亲与孩童那样把她安置在他的双肩上,并开始在玻璃屋里小步疾跑起来。 “啊!”布莱尔惊声尖叫起来,“卢卡斯!你干什么?!” 嬉笑起来的卢卡斯叫嚷着,“我好开心!”布莱尔向后倾倒的身子在自己连续着的尖叫声中慢慢恢复了平稳。 幸好之前的骑马经历增强了自己的平衡感,布莱尔这才舒了口气,她嗤笑起来,“怎么现在又这么高兴了?!”她之前陪尼克这样玩耍过,凯文也曾这样突袭过她一次,但当时的小布莱尔却惊吓地哭了。 卢卡斯就那样环抱着她的小腿和脚踝,带着她在房子里驰骋,他发出了类似于飞机滑翔于高空中的“呼呼”声,而她咯咯地欢笑着。她身不由己地将双手嵌入他那色泽润亮的黑发,轻轻地抚触着,而他能感觉得到她的指尖在轻挠着自己的发际。冬日的暖煦渗透进所有的落地窗,少女的心被一股奇异又狂热的释放感所引领着,她灵魂深处有种被撼动了的情绪,就如同暗涌上来的暖流那般,淹没起她的心智。 这与尼古拉斯·米勒在一起的感觉完全大相径庭。和尼克,更多的是和凯文在一起的复制;而与卢卡斯,她已不能再持续挖掘自己的潜意识了,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她不能如此贪婪下去。布莱尔在繁复着的矛盾心绪中无数次尝试扼杀她对卢卡斯的暗恋。 她仰起头,咽住幸福的眼泪。为何卢卡斯要如此,如此荡漾着她那随时随刻都可能在如此凶焰的爱欲中爆裂的心。 卢卡斯最终将少女轻柔地抱回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安静下来的她仍是有些受宠若惊似的,愣在那里。布莱尔一抬眼却发现卢卡斯竟也是眼眶红润着,微微启唇的他停滞了片刻,然后迟疑着伸手,动作略显机械似地拍了拍她的头。 他看上去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在下一瞬间他却又如同闪躲着她那样,转了身。步入厨房的卢卡斯清了清嗓子,大声催促起来,“快来吃饭!刚才去了最喜欢的餐厅,什么都买了一些。” 布莱尔却仍旧哽咽着,她被刚才他那骤然间的神情震慑到了。又是耐人揣摩的欲言又止,他眼底那一抹动容再次牵系起她的心神。 开始用餐。卢卡斯仿佛把这家亚洲餐厅菜单上一半以上的东南亚菜品都带回来了。桌面上是清蒸、油炸、慢炖和热锅翻炒的开胃菜以及海鲜主食,还有清淡却又不失口感和滋养的蟹黄滑菇粥、紫薯卷和香芋甜汤。布莱尔看着这些林林总总的美味佳肴,食欲大增。“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卢卡斯耸了耸肩,语调特别淡漠随性,“不知道你会喜欢吃什么咯,所以能买的都买回来了。” 嗤笑了一声,她抓起撒着碎花的香煎萝卜糕,一边嚼着一边发出忘我的赞叹,“嗯!嗯!嗯!” 卢卡斯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忍俊不禁,“你慢点吃!”她那纤美的玉指遮掩住自己的吃相,可他却把她的手按了下来,“没关系,看你这样,我也饿了。”说着他也夹起了炸得金黄的咖喱豆腐,往自己嘴里送。 心照不宣间,他与她几乎是同时开口,“你想听点什么吗?” 布莱尔的提议竟然是他与她最近都在欣赏的一张电子灵魂乐专辑。曲目运用了原声吉他和轻柔明媚的电子节拍诠释了多种境况下,那些不断在悸动与心碎之间交替幻化,进而此消彼长着的纷杂心境。 “要么就打开我的心,要么就击碎它,你究竟是回首还是离我而去?” 布莱尔和卢卡斯在圆润流畅的极品乐声中谈论起电子乐与灵魂乐结合的历史和代表艺术家。因为这张专辑,她开始关注起之前不太了解的流派。而在这场探讨中,他的讲解使得她更细致地领略到了电子乐独特的美好。不知不觉间,直抒胸意的两个人在三个多小时之后才发现他们整个下午都在吃喝中畅谈音乐。 她的小手安抚了一下腹部这边,有些娇嗔着嘀咕起来,“卢卡斯,我要是加码了都是你的错。” 卢卡斯却凑近了,捏了捏她已经嫣红了的脸颊,“加码就加码咯,你自己开心最重要。” 眉眼灵动着的少女淘气地避开了他的抚触,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声线却轻缓至极,“谢谢你的养护。” 卢卡斯莞尔,他那海蓝色的剪瞳里是无尽的餍足,他在心里低咒了一句,克制住了欲念里最初的冲动,找到她的手,俯下身去,在她的手背印上一个甜美的吻。布莱尔侧过身来,脸庞这边是楚楚笑颜。 抬眸便瞥见她那撩人的娇笑,卢卡斯窒住,他那还轻触着她玉肌的唇峰微颤。而她则是娇喘了一记,在与他的对望里迷失自己的神志。他居然就那样直视起她,那氤氲渐起的瞳仁里,是在刹那间就浮漾出的狂肆和豪恣,那叫人不能自持的凝睇直击她娇艳欲滴的心。 霎时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成一抹动人的邪笑,而她还被他紧攥的手下意识地抖动,那仍旧是覆在她肌肤上的唇谷随着那邪肆的笑容而蠕动。少女的意志力在这迷昧的瞬间酥麻,那些关于他的欲念和焦渴,随时都能既可耻又可怖地宣泄出来。 她倒抽几口断续的冷气,在与她这充斥着渴盼的相视中,他那魁岸的身影在昏黄的光晕中延展,缓缓地与她映刻在墙上的轮廓重迭。弓腰的他凑近了她,在令她双腿酥软的俯瞰中,他的脖颈前倾,吻上了她的前额。 时间的概念在此刻淡化,直至随后彻底的瓦解。 她的唇珠在温热的气流中轻颤,而他带着麝香的体味是那么得,令人俱醉。他在空中的上半身滞顿了少顷。 在下几个画帧里,他的唇瓣在她的鼻翼驻留,那在毫厘间挪动的唇谷轻覆她的鼻尖。而感受着他温软的抚触,她泫然欲泣,这才是她熟悉的他。 这才是真正的卢卡斯·克林。 少女那映日的朱唇微微离间,她全身亢奋地缓颤起来。照这样依次吻下去,他的下一个举动难道会是—— 这时候,伴随着一首铃声,她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是尼古拉斯的来电。 惊诧中的布莱尔回视起眼前的卢卡斯,他面无表情,伴随着分明就被点燃了的炽热,那双幽深的妖瞳俨然是在勾勒她樱色的唇线。 可这玻璃屋的主人只是咬了咬唇,默默地走开去收拾餐具。 “丫头!我刚才给你发了好多条短信!”就连卢卡斯都可以听见尼克在那头焦急的嚷嚷声,“我们的飞机因为这大雪而延误了!不知道今晚是否还能回纽约!” “尼克,你等我一下下,”布莱尔转过身来,故意将手机下方遮盖住,她对着卢卡斯的背影小声嗫嚅起来,“卢···我······” 垂眸中的卢卡斯仍是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他轻声地打断她,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坚决,“你在我这里是最安全的,其他都别想。” 布莱尔瞠目结舌着,停顿了片刻,她略显木讷地将手机放回耳边,“尼克,没事没事,我今晚没问题,你不要担心我······” 因为机场人山人海,在攒动着的喧哗声中,尼克不得不更大声地叫喊起来,“······卢卡斯竟然在昨晚就乘坐私人飞机回去了,也不知他是为何······” 卢卡斯倏地侧身,他双眼直视着布莱尔,摇了摇头,示意她将他回来的细节保密。 看着他那叫人慌乱的旨意和神情,暂时大脑短路起来的布莱尔阖上了眼睛,对着电话这边结巴起来,“可能···可能···他···他有急事吧······” 过了一会儿,尼克那欲意尽快赶回来的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丫头!我好想你!要不我也坐私人飞机回来算了!可是也不知道这大雪什么时候才会下完!” 卢卡斯停下了清洁工作,虽未转身,却滞顿在了那里。 只听见布莱尔小声惊叫起来,“不用不用!”连累了一个已经足够罪过了,她可不能再让尼克为了自己破费。“等你回来之后,我一定见你,我答应你······” 卢卡斯偶尔会轻瞄她几眼,只见少女已经开始在客厅里踱步,“之后有好多时间可以陪你的···好的,我一定随你去见他···正好之后可以带几件做大了的漂亮衣裙过去,他一定会喜欢······”在她的好一顿连哄带骗之后,尼克这才肯罢休而说了再见。 芝加哥的鹅毛大雪像是蔓延至纽约了那样。玻璃盒外,夜幕低垂下来,而硕大的雪花在空中肆意地轻扬,毫无顾忌地漫天舞蹈着。 布莱尔径自走到了客厅的最外端,看着窗外的场景,她有些失了神似地坐在落地玻璃旁的一把象牙色的扶手椅上。她将双腿蜷缩在位置上,整个身子显得格外娇小。她侧面的不远处便是一个壁炉,整理完厨房的卢卡斯走过来,将其点燃。 暖炉里,大块原木先是滋生出劈劈啪啪作响的火苗,之后算是安静了下来,偶尔还会漏出木柴掉落发出的爆裂声。卢卡斯走近布莱尔,掌心轻轻覆上她的肩,递给她一杯花茶。他的唱片机播放着她刚才一直在听的现场爵士乐汇演专辑,最终曲的萨克斯风和反复着的单调铙钹显得尤为凄寂,伴着随机加入的突兀长笛和钢琴,那苍凉感却叫人不忍回避,布莱尔霎时间怀旧起来。 几分钟之后,找出了木吉他的卢卡斯开始在沙发这边弹奏。而他演绎的是迷你辑中第一首成型了的歌曲。布莱尔回首的瞬间,她与他相视一笑。身处这个她以为自己不会再踏足的玻璃屋里,随着卢卡斯的伴奏,面朝那一片片娇纵的纷飞雪花,少女启唇吟唱。 40. 她可不可以别走(下) 芝加哥的那场大雪直至次日的凌晨时分才停歇下来。 脱离搁浅的尼克在飞回纽约之后,便一早前往卢卡斯的住宅。从机场到曼哈顿接近一小时的光阴里,尼克在布莱尔的来电中了解到她公寓被损毁的事件,而关于逗留在卢卡斯的宅邸,布莱尔以製作迷你辑为由将这个插曲轻描淡写了过去。 尼古拉斯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太过激动的他沉浸于布莱尔寻求自己援助的快乐之中。对于尼克来说,这几天美好得有些不真实;而大约在七十二小时之前,布莱尔却已步入间歇性失眠的灰色地带了。 在玻璃盒的最后一晚,卢卡斯的原声吉他演奏着尼克已经编製起来的三首曲目,布莱尔用手打着节拍,哼唱着主旋律和还未最后敲定的歌词版本。他们时而停下来一同改写语句,时而讨论着布莱尔想在这张迷你辑中想要表达的主题和背景故事。 心绪復杂的布莱尔需要一些烈酒来减缓回忆带给她的伤痛。卢卡斯拿出了自己封存已久的一些朗姆,给她调製了点「自由古巴」鸡尾酒。对于卢卡斯对他自己的戒酒令决定,布莱尔仍是不解,但她没有过问。虽然没有凭借迷你辑出道的想法,但布莱尔想在仅有的几首歌曲中呈现出自己的一些成长歷程和感受。 身为这张专辑的主要製作人,为了能够更好地体会布莱尔当时的心境,卢卡斯温柔地引导她与自己交心,谈及伤感之处,泪珠盈睫的布莱尔好几次哽咽,而在一旁倾听的卢卡斯也是不断地给她递着纸巾。 在一篇特别献给哥哥凯文的诗词中,布莱尔一边读着卢卡斯的修改,一边泪如雨下。 最后,卢卡斯只好暂停手中的创作,把醉意来袭的布莱尔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秀发,为她唱起了轻柔的抒情小调。 布莱尔还能在脑中復製那一刻的画面。 诺大的沙发上,她的侧脸静置于抱枕,面朝着壁炉的这一面,而在身后的卢卡斯则轻拍着她的背,助正在抽泣着的她舒缓气息。 待她逐渐安静下来,背后的卢卡斯却开始模仿起了她唱歌的音色,「宝贝,我有我的不安全感在作祟,但是我只需要你热烈的拥吻,留下来与我一起看日出日落吧,我们可以给彼此洗礼,互相治愈,一直到最后······」 骤然间,已是半醉的布莱尔嗤笑起来,她倏地转过脸来,娇怨了一句,「你竟然偷听我!」 原本是半躺在那里的卢卡斯坐直了身子,而布莱尔头颈下的抱枕随着他的这一举动震荡了一记。 少女已是睡眼惺忪的视野里,轻笑着的他俯下身,湛蓝色的瞳仁跟随彼此缩短着的间距而越来越清晰。她睁大了眼睛,感受着他那仅有咫尺之距的脸庞,她的视线勾勒着他那唇瓣的轮廓和纹路。他细细密密地读取着她琥珀色眼眸中的迷离,仿若能够洞察到她眼底深处的秘密。 恍惚中的她凝望着他此刻那撩人的笑顏,脸颊稍上了一片緋色,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她听见自己囁嚅,「卢,你,之前,为什么,那么,那么讨厌我?」 卢卡斯那修长的睫毛颤动了一记,他眼里是无法释义的忡怔和痛楚,微微蹙眉的他摇着头开口,而她可以感到他缓缓喷吐在她脸上的摄人气息,可他道出的竟是一串丹麦语。 布莱尔娇嗔着「哼」了一声,她的嗓音渐渐模糊下去,「坏蛋,欺负人家听不懂······」 已是酣睡过去的少女不知道的是,这一剎那的卢卡斯闔上了双眼,仰起头唇语了一句,「我这都是做了什么孽?」他睁开眼睛的瞬间,一滴苦涩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他就那样与熟睡着的布莱尔在橙色的光晕下静默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把抱起少女,将她安置在客房的大床上。 布莱尔在凌晨醒来过,有些头疼的她想要找水喝。她打开墻上的迷你壁灯,双脚慢慢落下床沿,开门的那一刻,少女差点惊声尖叫起来,只见席地而坐的卢卡斯就倚靠在门外的壁面上,侧过脸的他已经睡过去了。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布莱尔发现他的脸上还有泪痕。 她蹲下来,用手掌感觉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确定他体温正常之后,她这才舒了口气。布莱尔之后拿来了一条柔软的毛毯,想要盖在他身上。可就在她的指尖触向他的时刻,梦魘中的卢卡斯一阵轻微的惊厥,拼命地攥住她,抓紧了,将她扣入自己的怀中。 「别走,别离开我······」 落入他胸襟的顷刻间,她的眼角却也噙着泪花。卢,为什么你如此悲伤?他的下顎抵在她的眉宇间,而她的手指颤抖着轻抚他的下頜线。卢,你为什么要如此牵动着我的心?少女狠狠地咬破了唇,嘴角滋出了血丝,警告自己需要隐忍住对他的留恋。 在她决定起身离去的那一念间,心里分明就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可是噩梦中的卢卡斯根本就没给她机会逃逸,她听着他梦中的喃喃之语,「不会再推开你了······对不起···不许走···不要走···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 布莱尔终于止不住地流泪,他的每一次痛都会击碎她的心。无论他想要的是谁,今晚,她会陪他一道忧伤。 十几分鐘之后,在他怀里的少女也昏睡了过去。 晨光微熹的翌日,一阵手机铃声撕裂开寂静中的熟寐。卢卡斯低喘了一声,他慢慢苏醒过来,声线像是被碾压过那样咕囔起来,「谁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他感觉胸口一阵饱胀感,仍是微闔着双眼的他嘟起嘴,吹吐了一记,唇舌间好像是麻乱的碎发。有些惊愕的他略略抬首,弹开了的视线里,只见布莱尔头枕在他的左肩,自己则是平躺在地毯上。 一整夜,他与她就依偎在一起,都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卢卡斯莞尔一笑,将手臂搁置在脑后,在由近至远的镜像里欣赏着她沉睡中那绝美的脸。他抚弄着她的几缕发丝,犹如置身于田野里而将其像麦穗那样含入自己的口中。 铃声再次响起,手指还在她发梢间游移打圈着的卢卡斯小声谩骂了一句。 只见少女拧眉,还是闭着眼的她发出一声娇嗔的喘息,「尼克!快把电话按掉!好吵!」 卢卡斯哑然,她叫唤的名字竟然是尼古拉斯·米勒?!瞋目起来的他冷冷地瞅向了一边,可还是不忍心叫醒她。 这铃声就像个旧社会的讨债主,仿佛都要在不远处暴跳如雷起来,朝着他们两个懒鬼吼叫。 布莱尔叹了口气,转了个身,耳膜里充斥着逐渐明晰起来的心跳声。她倏地惊醒,抿了抿唇,糟了,她身下是一具穿着毛衣的,会呼吸的,颇是温热的,人体。这是卢卡斯的浅灰色羊绒衫。 不好!她正躺在他身上! 此时的卢卡斯可以瞅见她那瞠目结舌的神情,他不禁偷笑出来。听见他的訕笑,少女反而越发吃惊了,她顿住了片刻,困窘之中,她倏地支撑起自己,咬着牙,面露难色地俯瞰了一眼少年。卢卡斯的嘴角却掛着清新甜美的浅笑。 布莱尔满脸酡红,不知所措。卢卡斯指了指自己,「吶,给我个奖励?」 少女还未没反应过来,只见他继续嘟起嘴嘀咕着,「给你做了一晚上的靠枕,怎么也得表示下吧,」边说还边用食指点触了一下他的左脸,「就一下下。」 看着他那惹人怜爱的模样,布莱尔的脸上是生涩靦腆的笑顏。她的樱唇微卷,稍稍俯下了身,而微闔双眼的他则是动人地痴笑着,可就在她的嘴触碰到他的脸庞时,那阵叫人扫兴的铃声又开始作响。该死的,是谁给她打这么多次电话?!感觉到她的唇瓣脱离自己的肌肤,他深深地吁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她远离自己的视野。听见她与尼克和丹尼尔打招呼,卢卡斯神情淡漠地起了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去洗漱。 「嗯,我差不多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跟你走······」 她的声线透着不协调的喜悦,而因为这些语句,卢卡斯的背影在不远处滞顿了片刻。 可他看不到她此时佯装着的哂笑。 让布莱尔辗转反侧的不是这些曖昧情节,而是她离开之前的那一幕。布莱尔一直在回应着尼克的询问,而卢卡斯则在厨房里默默地做早餐。心不在焉的她时不时地看向他这里,可垂着头的他只是在等待的过程中看书。 她随后走向他,只见卢卡斯利落地把一小份煎鸡蛋和三文鱼贝果递到她面前,配上她在他这里爱上的花茶。他示意她将手机放在桌上,打开免提模式,这样她可以吃饭。照做的布莱尔瞥了一眼卢卡斯那一言不发的模样,她本就是繁復的心绪又平添了一份莫名的酸楚。 这时已是接近十点。距离尼克最后掛断电话到他本人在玻璃屋前出现,只有短短几分鐘。布莱尔仓促地整理了衣物,卢卡斯则是在她的身后,清理着碗筷。可就在她正想要去向他正式道别时,传来一记突兀的门铃声。 尼古拉斯·米勒到了。 布莱尔窒住了片刻,只好硬着头皮去到大门这边。「尼克,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她脸上掛着略显憔悴的笑,可尼克却跨出几步,走了进来,还嗓音洪亮地与卢卡斯打招呼,「卢!早上好啊!」 布莱尔的身后是卢卡斯那随性却柔和的语调,「尼克!回来路上都顺利吗?」少女抿唇,不知为何,她不想侧过脸来看卢卡斯。 她走到一旁,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两个好兄弟闲叙。「······卢,感谢你收留她这几小时,我替布莱尔好好谢谢你······」忙碌着的少女听到这句话,眉头一蹙。 卢卡斯却没有吱声。 两个人交待给尼克的版本是布莱尔在邻居这边躲了一夜,而今早正好要与卢卡斯见面谈论迷你辑的事,就顺便把她接了过来。尼克之后便将她的行李陆续拿了出去,而布莱尔一脸严肃地告诉他在车里稍等片刻。有些诧异的尼克还是照办了,只要想到干妹妹会和自己住在一起,他就会忘乎所以地傻笑。 终于算是把尼克暂时打发走的布莱尔像是一直在屏息,她整个身子依靠在大门上,仰起头的少女微微闔眸,缓了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的一霎,那让她魂牵梦绕的影像如同一帧静止的截屏,而她只能瞥见他在落地旋转橱柜暗影之外的半张脸。儼然是垂首中的他却倏地抬眸,那神詆般绝美的左颊随着轻轻上扬的角度而清晰起来,他的那只海蓝色妖瞳即刻在她的眼眸聚焦。 她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他逼视着自己,眼底是道不尽的凄楚和幽怨。愕然了半晌的她咬了咬下唇,深呼吸着走向他。 像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眼神过分骇人,当布莱尔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剎,卢卡斯收走了目光,不再看她。少女缓缓地靠近他,步子略显审慎,这次是换作她环住了他僵硬着的腰身。 粹不及防被搂住的少年怔住,他的双臂停滞在空中,这次竟是他手足无措。微微啟唇的他仿佛是遗忘了呼吸,在她柔软却坚决的拥抱中默立着,任凭她那摄人魂魄的温度和体香搅扰着自己的心神。 怀中的她轻喘了一记,「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卢。」 那么柔媚和温暖的声线里,他双眉顰蹙,浓密的睫毛开始不由自主地缓颤着。此时的布莱尔像是着了魔一般,她的指尖触向他的后颈,将他温柔地引向自己,踮起脚尖的她在他的耳畔低语。 可是,对中文一窍不通的他只能够竭力尝试着记住这几个字的语调和音色,千万次地在心里回念。松开了他的她脸上是美到极致的笑顏,她躲过他此刻的凝视,不能放任自己再继续逗留下去,因为她随时随刻都有潸然泪下的可能。 但转身的顷刻间,她分明感受到一种剧痛,在这种心绪里,「分离」这个概念竟被残忍地具像化了。 她与他的这场道别就好似,好似本是一体的幻影被牵强而生硬地解体和拆散开来。于他而言,这个戛然而止的拥抱则是在转瞬间就泯灭于凝滞压抑的空气中,就像是还未彻底拥有便已灰飞烟灭。 而终于迈出了玻璃屋的少女失魂落魄地在大门这边的露台停顿,原本只是想用中文还击他昨夜丹麦语的解释,却不曾料到,自己对他道出了一句「woàini」。 41. 拜访米勒先生 尼古拉斯·米勒哼着小曲准备在厨房里煎蛋,这是布莱尔·约翰森正式成为他室友的第二周,他依旧是兴奋不已的状态。尼克在曼哈顿东部的高层公寓比起卢卡斯和丹尼尔的别墅,稍显小巧,但也格外精致和时尚了,尤其是露台上提供的城市景观。 “呀!糟了!”尼克小声叫嚷起来,“丫头!我好像把黄油烤焦了!” 刚刚换好干净衣服的布莱尔带着几个小碎步,出现在了尼克的身后,扫视了一眼变成暗棕色的锅底。 她轻轻推开尼克,小声咕囔,“只有一个鸡蛋了,你去帮我找一下枫糖浆和一些水果,我们今天吃薄烤饼······” 看着少女一身淡卡其色毛衣搭配素净的白色线裤短裙套装,尼克愣了一下,他凝望着在那里忙碌起来的布莱尔。“布布,你看上去像个天主教书院的学妹,好美好纯好性感。” 布莱尔脸上挂着甜甜糯糯的笑,小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别贫了!你还想不想吃早饭了啦?” 穿着白色体恤衫和淡蓝色牛仔长裤的尼克一边傻笑着一边扭着身子去到冰箱这里找食物。看着他那叫人忍俊不禁的模样,布莱尔抿唇。 “你都准备好了?”尼克在餐桌上问道。 布莱尔低着头,用叉子拨弄盘子里的草莓和蓝莓,淡淡地宣告,“嗯,我特意打包了些漂亮的衣裙,他一定会喜欢。” 尼克基本上每周都会去探望养父安东尼。他之前打算把布莱尔带上去与老先生会面,但是布莱尔一直是忙得焦头烂额。丹尼尔、卢卡斯、艾文和杰克都见过米勒先生,也知道他略显古怪却直率的脾气,而熟悉他们性格和故事的老先生私底下给了每个男孩一个绰号。 有着极强灵性感应和直觉的安东尼深知养子内心深处的晦暗秘事,也明白童年时期的遭遇在尼克灵魂上刻下了暴虐和狠毒过后的烙印,可安东尼还是给予了尼克近乎于无条件的爱和照顾。在认识布莱尔之前,米勒先生是尼克唯一在乎的人。 而近来,因为尼克不断地在养父面前提起布莱尔,老先生有认真地坐下来与尼克谈论过这个尼克视为妹妹的少女,他也一直对布莱尔颇是好奇。 米勒先生的小排屋坐落在纽瓦克的一个介于中产阶级和上流社会的小区,这里的大多数房屋看上去都风格较老派但透着一股复古而独特的郊区感觉,与布莱尔平时接触到的曼哈顿区域大相径庭。 这边的生活格调较缓慢和惬意,好像住客也会有更多时间去享受生活。事实上,资深纽约人一直都嘲讽新泽西的慢节奏和乡村风味,但其实相当部分的已婚夫妇和有些存款的老人们都向往在新泽西州安逸度日。 年少时期的安东尼于六十年代中期跟着远嫁而来的母亲搬到了纽约,那时候的美国已经逐渐废除了公共场合的种族隔离制度和尝试结束就业偏见,是北美历史上人权运动中的里程碑成就了。 安东尼从小就受到了教正统的教育,虽然在孩童时期还是会受到白人的欺凌和辱骂,但是他这几十年来不断追求自己最热爱的写作事业,并且在反映真实黑人文化和评击西方作者对非裔移民一贯的刻板印象和诠释的文学浪潮中做出了贡献和斗争。 如同许多其他移民或者生活在美国的非裔后代,米勒先生见证了黑人运动的一些重要时刻,但对于彻底贯彻和落实非种族歧视到当地社会的意识形态,这些移民国家还有艰难亢长的路要走下去。 安东尼·米勒先生的面部有着饱满和鲜明的五官,两颊是密麻起来的暗色雀斑,已是年近六十的他有着低沉圆亮的嗓音,情绪激动时还是会蹦出一些法语单词。他的这一生有过浪漫的邂逅和恋情,但多数时间他喜欢回归于文学创作、自我探索和对尼克的精神开导。 如果说他迄今为止有任何的遗憾,那便是一种在日益衰败的元气中感受到的担忧,因为他深悉尼克内心的黑暗,他为之后养子独自一人的漫漫人生路忧虑。自从领养尼克之后,安东尼便一直帮助尼克驯服他灵魂深处的阴暗面,以至于不被彻底释放出来。 暗藏及其乖劣和暴戾性格特质的尼克若是没有养父这些年的谆谆教诲和心灵指引,可能并不会有今日的音乐造诣和社交圈。 根据尼克对布莱尔的描述,安东尼庆幸孩子寻觅到了一段能够提供他情感支持和连结的友情。他明白在遇见布莱尔之前,对于孩子来说,这些所谓的兄弟是他社交圈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对于这位金发碧眼的贝斯手“同志”,他们只能够管中窥豹,因为尼克并不会让他们了解真实的自己。 有趣的是,或许是受到了米勒先生的熏陶,尼克看很多人却如同洞若观火。因为年少时的经历使得尼克·米勒早就衍生出了轻微厌女的脾性,而就像卢卡斯还有布莱尔那样,尼克也需要遮掩自己的美貌和性魅力,为了不被太多的异性骚扰,他早在高中开始便声称自己只喜欢男性。 这天中午,尼古拉斯和布莱尔抵达了米勒先生的住宅。因为尼克选择的油漆,安东尼的红色房门在这些排屋中是最显眼的那扇。老先生招呼了他和她从后院进去,两只橙白色相间的苏格兰牧羊犬粗重地喘气着,乖乖地立在一边,迫切地观望着新来的客人。 只见花园封露台中的小茶几上摆满了点心和水果。后院里有种植了好些年的苹果树,五月天花树和紫丁香。但因为天气还是过于寒冷,他们在几分钟后便进了屋内。布莱尔给老先生带了几套华贵摩登的制服和晚礼服,因为听说异装癖的他平时喜欢潮流酷炫的中性服饰和衣裙,布莱尔就把之前做得过大的衣物带来送给他。 看着这些精致奢华的礼物,老先生甚是欢喜。他一早便从尼克这里得知布莱尔过人的设计天赋,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狼猫和驯鹿!不要看我们喝下午茶!”米勒先生向爱犬们投掷了一个坠着彩丝的玩具球,狼猫和驯鹿便亢奋地在客厅那边玩耍起来了。 他转过身来,瞥了一眼布莱尔,柔声问道,“小姑娘,你喝得惯这茶吗?” 布莱尔咧嘴,腼腆一笑,“这是博士茶吗?很独特的味道···和我平日里喝的很不一样······” 米勒先生会心一笑,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要是不喜,我这里还有些茉莉花茶和水果茶······” 尼古拉斯立刻起身去厨房里找另外茶包。 米勒先生的视线里,养子今日的打扮尤为体面,他竟然穿上了皮鞋。他红白相间的纽扣领衬衣外面是v型领卡其色羊毛衫,配上了淡米色的外套和西裤。安东尼知道尼古拉斯对布莱尔的心思,也了解平日里的尼克穿着也算随意,这孩子今日的打扮绝对不是为了探望自己。 而随性装扮的布莱尔仍旧是屋子里最耀眼的存在,素颜的她身穿杏色紧身薄毛衣与过膝长的白色手工针织泰迪大衣,搭配松弛却显瘦的浅蓝色牛仔裤和一双名贵典雅的深棕色短靴。 瞄了一眼尼克离开的身影,米勒先生对着桌布这边捱近了些,对着布莱尔低语了一句,“你还习惯这些个臭小子吧?他们每个人啊都有自己的特点。” 少女嗤笑起来,轻声地嘀咕,“他们都很好,我很喜欢和他们工作。” 米勒先生满脸的晒笑,佯装了一个翻白眼的模样,“这些个都是事儿妈,你要多担待些,他们若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尤其是尼古拉斯那毛孩子,我受得了他,可要是他让你委屈了,别扛着,别圣母心,就揍他一顿······” 布莱尔用手捂住了自己差点漏出声的大笑。 “哎呀,在年轻的时候,就要去做最想做的事,别留遗憾别后悔自己的决定,有爱了就去勇敢地爱,有机会就去大胆地接受,带着探索欲和好学不倦闯荡这个世界······” 听着米勒先生的慨叹,布莱尔的心中骤然百感交集。 再折回的尼古拉斯抬眸,瞥见布莱尔和养父相视一笑的瞬间,他居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反社会型人格蹙眉,暗嘲自己近来的莫名感伤,这小妖女竟然掐捏住了他尼古拉斯·米勒的命脉。 回眸娇笑的她朝尼克挥了挥手,那柔美的声线勾回了他渐逝的神志,“尼克!###,米勒先生想喝你沏的茶。” 尼克居然痴笑起来,短短数日,布莱尔和他就已经是亲密无间了。偶尔,他和她还会用只有二人理解的言辞互相调侃和打暗语。 若是能够将她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该有多美好。 当晚的就寝时分。 布莱尔独自坐躺在客房的大床上,她还在翻看着米勒先生十多年前的作品《秋葵的自省》,这是一部类似于《罪与罚》主题的小说,但。房间里的另一扇门通往老先生的书房,那里面珍藏着许多特别版本的名着。她方才还被领到那里,和老先生一同追忆了许多叫人唏嘘不已的往事。 就在她浏览着书里的一些注释时,不远处传来两记强有力的扣门声。垂眸中的她轻声答应道,“进来。” 尼古拉斯·米勒身穿浅灰色的薄绒布休闲套装,刚刚淋浴过的他甚是随性地倚靠在门框上,迷人的金发湿漉而泛着光,垂在额前,那双琉璃绿的妖瞳就摄人地打量起房内的摆设。这少年的脸上是在一瞬间就可以宣泄出来的邪肆和祪魅,目光巡逻般地扫荡,直至找到她,只见少女今晚一身白色的丝绸睡裙。 俨然是阅读了好些时候的少女揉搓了下眼睛,再抬眸时,她那略有些模糊的镜像里,高大而颀长的尼古拉斯正直勾勾地凝望着自己,他的胸肌健硕而撩人。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就几个箭步,跃了上来。因为他猛然的举动,床垫震荡起来,而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他放肆地侧躺下来,一只手托起自己的腮骨,一言不发地端详着她。 少女无奈地摇头,她轻笑道,“尼克,你在家里要来滋扰我就算了,这里是老先生的地盘,你居然也如此嚣张······” 尼古拉斯还嚼着薄荷味的口香糖,知道她不喜他抽烟,他每次都会试图剔除掉残余的气味。可此时,尼克身上散发出来的却是须后水邪魅的香气。 看着布莱尔把书放到了一边,他的掌心一路游移,覆上她的小手。床头的射灯下,她双颊上是媚人的嗤笑,望着她那叫人心跳加速的笑颜,他竟低喘出声,指尖不安分地摩挲起她柔滑的手背。 她的余光里,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欲念和渴求。 “布······”尼古拉斯轻唤她。 “嗯?”她莞尔。 他和她手指交缠着相扣,她则是蹙眉,意欲挣脱他突如其来的暧昧。可他用力地钳制住她,不允许她反抗。 垂首中的尼古拉斯竟然轻声嗫嚅起来,“布,若你知道我曾经的一些丑事···你还会···还会接纳我吗?” 不曾想,她浅笑,轻抚了他柔软的金发,轻喃道,“当然啊,谁没有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 还未待她道尽那柔媚的低语,他便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那微颤起来的唇珠就在她的前额这边抖动,“布莱尔·约翰森,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我身边······” 娇嗔起来的少女小声尖叫。 42. 他与她的真做假戏(上) 尼克之前的生日派对都是在当晚过,没有什么预料之外的插曲。这次的汇演是布莱尔提出的,而大家会在今晚,也就是生日的前一天给尼克惊喜,当午夜的钟声敲响了,演出结束之后尽享派对的几个死党会陪尼克走入新的一年。 每个人都会在今天做足充分的准备,而丹尼尔和布莱尔还会把尼克的养父安东尼·米勒接过来看演出。 在布莱尔出门之前,尼克问道,“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布莱尔嘴角这边一记神秘的浅笑,“我们出去用餐,晚上见,尼克。” 她今天的计划是与音乐话剧的团队最后排演几遍,然后和丹尼尔去隔壁新泽西州的纽瓦克接上米勒先生。晚间时分,她将会带尼克去他最喜欢的意大利餐厅吃饭,然后建议他们去小剧场看一场文艺戏曲。 傍晚时分,布莱尔回到了尼克的公寓,两人一阵嬉闹过后,布莱尔建议尼克西装革履起来。布莱尔为尼克挑选了有着棕黄方格条纹的深灰蓝色西服套装,配上了暗色的呢大衣和咖啡色皮鞋,即便不是黑发,画面里的尼古拉斯·米勒看上去就如同四十年代意大利黑帮盛行时期某个帮派的叛逆少主。 画上了裸装的布莱尔则是换上了墨绿色的雪纺晚礼裙和淡青色外套,配上了金色系带高跟鞋,她像是预备电影节红地毯的巨星。 他们随后去了曼哈顿南部的一家奶酪火锅店,从停车场到餐厅约莫一个街区的步行距离中,他们引来了路人们艳羡和赞叹的目光。尼克也时不时地侧过脸来,对着身边的少女浅笑。 尼克尤其偏爱这家火锅店的蘸水果的热巧克力火锅甜点,而布莱尔之前一直都没时间探索曼哈顿种类繁多的美食,她接连吃下了好些草莓。因为近来布莱尔所加入的那张th迷你辑热卖,而每一次她的那两首歌曲被商家和频道播放,公司就会相应地给她一些版税回赠。 布莱尔算是有些可观的额外进账了,今晚她坚持要请客。虽然尼克在用餐完毕时还想着去偷偷结账,但是布莱尔早就先行一步在趁自己去盥洗室的时候去前台买了单。 尼古拉斯·米勒并没有这个想法去召集大家来为自己庆生,之前的几年里,他确实会被圈子里的朋友们拉去共餐,期间也会收到一些来自于兄弟们的礼物和祝福语,而第二天,他通常是会回到新泽西和养父一起度过。米勒先生早在几天前就告知养子,自己忽然又有了写作的灵感,请求尼克过段时间再去叨扰他。原本还略感失望的尼古拉斯却在今年的生辰体会到了真正的幸福,能和布莱尔一同庆祝,真的是再美满不过了。 他全程几乎都紧握着布莱尔的小手,聊到尽兴时,他还激动地坐到了她身旁,将她嵌入自己的怀中。带着嗤笑的布莱尔会带着故作嫌弃的模样而轻拒他那霸道张狂的请求,而尼克会不依不饶地搂抱她,直到她拿自己没办法,只好顺从了他想要紧紧拥抱她的意愿。 餐厅里的工作人员们和其他顾客都频频回头,在这如画的情境里欣赏着这对美艳绝伦的小“情侣”,发现了众人的偷视,尼克还顺势而为,就大胆地凑近了布莱尔,唇瓣覆上她的侧颊,在她带着娇喘的反抗中种下了一个又一个浅吻。 “尼古拉斯!”少女在他那过分的亲昵举动中闪躲着喘息,“生日快乐,你个海王!” 尼古拉斯竟然就张口含吮住她的耳垂,那魔鬼般的耳语叫人脸红心跳,“跟你在一起我才快乐······” 他已经等不及带着她去逛夜市,再和她回到公寓,在露台上一边吃着夜宵,一边观星。之后,他还可以玩那一招突袭,背着她一路疯癫着乱跑,而她会失声尖叫呵斥他放自己下来。就连尼古拉斯自己都没意识到,好多种热浪般肿胀着的欲念和焦渴在他的灵魂深处匍匐着攒动和滋长。 尼克随着布莱尔走入了南部的那个小剧场。本是期待布莱尔所提及的那个现代舞蹈戏曲,不曾想,剧场里却空无一人,此时的尼克已经有种感觉这与自己有关。只见布莱尔拍了拍手,舞台上的红布缓缓敞开,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尖叫、欢笑、喧哗着和尼克打招呼,“惊喜!生日快乐,尼克!” 萨姆和安德鲁的女朋友奥利维娅和夏洛特手捧着五彩纸屑,抛向空中。在献给尼克的生日横幅边,是连串的炫彩灯,还有大小不一的金银色气球,而舞台中央是三部花团锦簇的装饰推车。 瞥见了米勒先生的尼克惊愕不已,他快步上台与挚爱的养父拥抱。安东尼投给台下的布莱尔一个感恩的微笑,尼克这才转身凝望起少女,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可就在尼克准备奔向布莱尔的时候,少女迅速地脱下了高跟鞋,边跑向后台边小声喊叫道,“我要去准备了!你不许进来偷看!好好享受今晚的演出!” 兴奋不已的尼克搀扶着父亲和其他一些宾客在座位席上就坐。老先生今晚的唯一任务便是把布莱预先去艺术打印店订购好的节目单传递给在场的观众。就连节目单用的都是上好的半透明牛皮纸,上面印刻着带花卉流线的杰拉尔丁字体,优雅而高贵。 今晚的汇演按照以下的顺序进行:丹尼尔和艾文在现场翻唱尼克喜欢的几首流行乐,萨姆和安德鲁会在女友们的帮助下表演魔术,杰克和诺亚则是排演了一场包含即兴互动的相声演说,而布莱尔的音乐话剧会压轴登场。 “儿啊,这姑娘用心良苦就是为了给你一个难忘的生日。”听着养父的评述,几乎从未落泪过的尼古拉斯·米勒在这一刹那竟发现自己的眼眶湿润了。 布莱尔·约翰森,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赖上你的;你若了解我是谁,会作何感想?还会这样看待我?如此支持我吗? 内心暗流涌动着的尼克心神恍惚地静默了片刻,而骤然间步入舞台的杰克并没有让尼克分神太久。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尼古拉斯·米勒二十四周岁的生日献艺大会!鄙人,谦卑而惹人喜爱,却也聚集了万千喜感元素的杰克·施尔瓦茨,将会是今晚的主持人!”台下一阵欢呼与喝彩声,尼克吹了一记口哨,对着一身黑色礼服的杰克大声疾呼着鼓掌。 “整场演出将会被录制下来,之后尼克若是想与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绝交,便可以提醒他满怀负罪感地回放此录像,大家卯足了劲儿,煞费了苦心筹备精彩纷呈的表演,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得到尼克友情的一张免死金牌!实话说,我个人尤其需要这张牌······” 台下一阵咆哮开来的狂笑。 后台的休息室里,正在给舞者们上妆的布莱尔,与余下的演员们一道,开怀大笑起来。杰克真的很擅长用自嘲式幽默来渲染和带动现场的氛围。 卢卡斯和饰演希斯克利夫妻子伊莎贝拉·林顿的莱斯莉在进行最后的对手戏练习。能与卢卡斯一起演话剧,莱斯莉感到万分荣幸,在排演的过程中,就连不喜欢男生的她都被卢卡斯的魅力所折服。而卢卡斯也庆幸莱斯莉不会像异性恋的女生们那样疯狂地追求自己,他也算是可以安心演这出戏。 饰演凯瑟琳丈夫爱德格尔·林顿的杰西就跟随忙碌着的布莱尔与她对接着两人在剧中要用到的对话。杰西还是个在唱片公司前台实习的大三学生,主攻动画设计但热爱电影的他为了能够顺利通过布莱尔主监的试镜,还特地去学校图书馆搜索并浏览了《呼啸山庄》。 面色略显苍白和身材过于纤瘦的杰西穿上维多利亚时代的公爵服饰确实符合林顿先生的人设。完成节目的丹尼尔、艾文、萨姆、安德鲁和女友们坐入了观众席中。接下来便是杰克和诺亚的双人脱口秀。 尼克之前强调过,在众多《呼啸山庄》的影视剧版本中,凯瑟琳临终的那一幕并没有诠释到位,她与希斯克利夫这场对白中的很多的关键语句都被省略或者缩短了。布莱尔这次会加重这场戏,而她与卢卡斯只排演过几次。两人好像有股特别的默契,第一遍排练的时候便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卢卡斯建议加入吻戏,但是出于剧情和时间的考量,布莱尔觉得额头上的亲吻会更合时宜。 用力揉搓着节目单上最后的那行:“《现代版呼啸山庄》主演:布莱尔与卢卡斯”,丹尼尔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在白天也没有这个胆量询问布莱尔关于她与卢卡斯演剧的故事。尼克瞥了一眼陷入思虑的丹尼尔,深知他如此忐忑的原因。 尼克自己也对布莱尔和卢卡斯的这场合作颇为惊讶,毕竟他们之前都以为这两人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艾文坐在尼克和丹尼尔的身后,在杰克和诺亚结束了相声的间隙,他凑近了尼克、米勒先生和丹尼尔,小声评论了一句,“你们等着看我的贡献吧,布莱尔和卢卡斯这次的构想可以用一个‘绝’字来形容······” 丹尼尔的心间顿时滋生起了强烈的妒恨,深感背叛的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艾文,“关于他们的节目,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艾文神情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不知如何回应。而米勒先生和尼克僵着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能感觉到丹尼尔的愤怒。艾文叹了口气,最后耸了耸肩,“丹,今晚是尼克的生日宴,你就忍一忍吧。不过是合作个音乐话剧而已,至于吗?” 一片寂静的漆黑中,上方的几注桥光倏地投射在舞台中央,镜像里仿佛只剩下这块被照得白亮刺眼的空间。随着柱光的移动,一个侧躺着的身影映入了眼帘,泪痕满面的他先是面朝着观众,再次苏醒过来的他好似已经晕厥过了一次。 而此时,距离他不远处的大屏幕上浮现出了一块腐朽着的梳妆台,台面上的油漆已被划出了好几道字符,“凯瑟琳·希斯克利夫,凯茜和希斯克利夫永远在一起”。 地上的身影翻转了过去,瞥见这些字迹的他身体开始扭曲起来,他像是痛苦而绝望地捶击着自己身后的壁面。而观者感觉他正在踢打着荧屏上的这座梳妆台。只听见他那带着沉重粗喘的击打声,仰着头的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些歪曲潦草的字母,仿佛无法将自己从这个景象里拯救出来。 随着观众席这边同步发出的一声的惊喘,在一记巨大的轰隆声中,只见他像是拼尽了全力将自己撞向凯茜的梳妆台,而所有灯光在刹那间黯淡,眼前又是乌黑一片。卢卡斯·克林饰演的希斯克利夫从一出现,便已开始牵动大家的心。 尼克和米勒先生屏息着,无法将视线从舞台这边移开。尼克是在养父的影响下才阅读了这本小说,后者对这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是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凯瑟琳去世后,希斯克利夫无法承受心爱之人离世的某个场景。 几乎每一场剧幕的间隙都会有边唱边跳的舞者们在帮助切换着场景。在下一幕中,几个主要的角色在茶话会中谈论了希斯克利夫的顽劣和野性,也顺带向观众解释了大致剧情和人物之间的关系。 之后,大屏幕上闪现出凯茜和希斯克利夫在郊外骑马和玩耍的画面,这就是当初艾文与他们在马圈拍摄的那段录像。诺大的原野里,布莱尔与卢卡斯追逐着彼此,在美若油画的粉蓝色苍穹下面嬉笑打闹着,整支影片都充斥着他们的欢笑声,他与她看上去就如同相爱了许久的灵魂伴侣。 卢卡斯会时不时地从身后揽住布莱尔,大手将她瀑布般的浓密长发挪到一侧,下颌抵住她笼着碎花布料的香肩,在叫人迷醉的微醺和甜美中轻笑,就仿若,于他而言,与她在一起,是此生最餍足之事。 原来这就是从未跌入红尘之人佯装的坠入爱河。可为何,他的表演真切得传神,而那剧烈的触动感中还叫嚣起众人对他的畏惧。 而台下的尼古拉斯蹙眉,无法出戏的他屏气,顷刻间,自己的胸口这里居然浮溢出极为陌生的情绪,这其中还裹挟着道不尽的酸楚和悲凉。毛骨悚然之际,寿星不自然地哂笑,呵,一定是这出色的演绎搅动了他本就对于她的不安。可那双琉璃绿的眼眸分明闪着幽光,在痴望中探究布莱尔的微表情和回应。 她究竟是有多耽溺于与他作为恋人的出演。 而结尾那个叫人回味的对视里,夕阳西下的金红色日照映射出他与她绝美的侧颊。这一刻的世界唯独剩下了彼此,只见卢卡斯动人地望向布莱尔的眼底,他深情至极地低语,“我爱你······” 43. 他与她的真做假戏(下) 而在布莱尔的下一场戏中,因为从女仆这里得知希斯克利夫已与伊莎贝拉私奔(事实上,这一行为是出于希斯克利夫对凯茜嫁给爱德格尔的嫉恨而报復这对夫妻,他对身为爱德格尔妹妹的伊莎贝拉毫无感情)。 布莱尔饰演的凯茜一身素色的睡衣,她的面部神情开始病态地歪曲,只见她无休止地敲打着自己的头部,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摇着头,不愿意相信这消息的真实性。 「不!不!不!希斯克利夫不爱她!他不可以这样对我!他怎么可以这样拋下我!?」布莱尔狂妄地撕扯着自己的长发,在原地失去理智那样跺着脚打着圈,喉间是带着干咳的哭叫,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地揪动着观者们的心。 卢卡斯再次出现时已是和伊莎贝拉私奔几个月之后的情景。他远远地坐在舞台的左侧,而莱斯莉饰演的伊莎贝拉则是在右方的一角。卢卡斯的唇角乖张地蠕动了一下,他那审视着妻子的眼里没有任何爱意,除了冷傲和唾弃还有泯灭了人性的狞恶和阴毒,只听见他那寒彻骨髓的嗓音如同一把利剑划开凝重的空气,「我不爱你,我尝试过了,但我无能为力。」 伊莎贝拉流着泪啜泣起来,「为什么我还是排在凯茜之后?为什么你当初要带着我走?你心里对我就没有任何仁慈?」 卢卡斯眼神空洞着,歪起头,将身子向前倾,面露厌恶,咬牙切齿道,「仁慈?!你只看到了你想看到的!你的那双眼睛如同你哥哥一样,呵,好似天使般的善良,叫我如何继续伤害你?」 自从知道他们私奔了的噩耗之后,凯茜的身体便是每况愈下。 终于,希斯克利夫得知了她已重病缠身的音讯,他最后出现在了凯茜的卧室中。身穿白色睡裙的布莱尔躺在长椅上,面孔煞白的她已是奄奄一息。卢卡斯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心中挚爱了,忡怔着的他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显露出人性。 几乎是闪现到了她的病榻前,此刻的他眼里仍残留着爱恨交缠的情绪,更多的是即将痛失真爱的惊惧。身患肺癆的布莱尔张嘴大口地喘气着,那毫无生机的脸庞在看见卢卡斯的那一霎便像是活了过来,她哀怨地娇喘了一记,苦笑起来,「哦!希斯克利夫!你来了!」 丹尼尔那残破的心像是在熊熊烈火中被焚烧着一般,眼前的这个幻象伴随着剧场的天花板一道飞速旋转起来。卢卡斯·克林与布莱尔·约翰森看上去就宛若真的坠入了爱河那般,他与她的对手戏居然如此逼真。 观眾席里了解原着的并不多,但是他们完全被这场话剧迷住了。面露哀愁的奥利维婭扶额默默叹息着,而瞠目结舌的夏洛特将手轻置于自己的胸口,像是被这个故事夺了魂魄。一向安静不下来的萨姆和安德鲁此时的两双眼睛也是直直地紧盯着男女主角,生怕漏掉任何剧情发展。 怀揣着各种薯片和巧克力棒,爆米花从原本还在啃食着零嘴的诺亚嘴中跌落下来,他完全没料到这两人在戏中的磁场如此强大。杰克早已退回到第一排的座位上,在诺亚身边坐下不久的他回望了一眼身后,这些恍惚了的看客都像是被下药了一般,他暗暗赞叹卢卡斯与布莱尔过于真实的演绎。 凭借着仅存的一点力气,她用手钳住了他的头发而製止住他的挪动,委屈和怨恨捎上她的脸颊,「看看现在的你,如此健壮,活力旺盛······你会忘记我吗?等我被深埋在土里,你还会记得我吗?」 她随即跨出一只脚按住他在匍匐在地上的肩,继续娇怨道,「你击碎了我的心,好像我应该去怜悯你,去同情你,可是我不会!我不会!很多年之后,你看着我的坟头,会不会感慨我不过是你曾经爱过的一个人,而我死后,你还爱过很多很多人?」 布莱尔停顿了一会,脸上是无尽的惨烈和悲慟,像是执行着最后一场对他报復的还击,她冷笑起来,「我不在乎你的痛,若是你能为了我痛便一直痛下去!你要是能感受我现在万分之一的痛,我便心满意足。」 卢卡斯抬眸,怒视着布莱尔,他缓缓开口道,「你知道你有多残忍吗?现在还要喷吐出这样的话语来伤害我!你离开之后,这一幕中的所有细节都会如同惨厉的烙印一般碾压和吞噬我的魂魄!你拋下我之后,我会与同在地狱的你一道受尽折磨!你明明知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忘记你!我就算忘记自己的存在也无法忘记你!」 话毕,卢卡斯站起身来走到了一边,低着头,他的背影因为庞重的喘息而颤动着。感受不到他体温的布莱尔悲泣了起来,「你过来!再跪下来!你竟然不愿意过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对我沉着脸!我死后不会安息的!你难道还不明白?自始至终,我要的都只是你?!我只想我们永不分离!」 卢卡斯转身,只见他海蓝色的眼眸里是终于释放了的汹涌澎湃和肆意蔓延开来的狂恋。「我的爱!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他苍白起来的脸孔上写满了恐惧、悔恨和不舍。低嚎出声的卢卡斯双膝跪地,将布莱尔紧紧搂抱住。 少女在这样窒息的怀抱中艰难地呼吸着,干哭起来的少女神情痛楚万分,闔上双眸的她小声地囁嚅,「我快要被你逼死了,你满意了?你肯原谅我了?」 死死扣紧她的卢卡斯就那样与布莱尔静止在画面中。后台的演员们和多数观眾都已是潸然泪下,艾文则是心率不齐地轻喘起来,入戏太深的尼克和米勒先生面色沉重,他们都被这两人重塑的角色所降服。 卢卡斯手捧着布莱尔清瘦的双颊,在她的脸上印下了滚烫热烈的吻,一边狂吻着她眼睛的卢卡斯粗重地低喘,神智不清似地谩骂和诅咒着,「你知道你当时有多么的无情和虚偽吗?!你看不起我,可是你一直爱着我!你欺骗了自己的心!我要用热吻和泪水摧毁你!你既然爱过我,就不应该遗弃我!你心碎的同时,我的心也在破碎着!你就忍心这样再次拋下我吗?你让我如何再茍活下去?!」 丢出这些胡言乱语的卢卡斯终于愴然泪下,他此时的陨泣是如此悲苦和真切,就好像心爱的少女真的会在下一秒鐘离开人世。台上的布莱尔心中一怔,这哭戏并不在她的改写里。既然卢卡斯演疯了,那么她也陪着他一起疯吧。 二人接下来的詮释升华到了另一个高度。 在剧场大门这边顿现一个暗影,一张美丽的女性侧脸在晦涩的光影里失真,看着台上的卢卡斯和布莱尔,剧烈的急喘在她的胸间交错着更换。布莱尔·约翰森,你凭什么让他为你如此放肆?! 女星索菲婭·欧帕勒愤恨地扬长而去。之前损毁了布莱尔公寓的正是她,可惜弄巧成拙,如今的布莱尔反而得到了尼克的庇佑,而动不了尼古拉斯·米勒的她现在只能继续在布莱尔身上做文章。 最后一场戏开始了。 香消玉殞了的布莱尔躯体僵硬着,发梢微卷的浓密长发在她的身体两侧旖旎着。在一旁的卢卡斯仍是跪在地上,脸上只残存了惊悸的他几乎是膝行着前进,在她面前停留片刻,却又仓皇失措地退回来,像是不敢面对她,亦或许是不愿就这样与她诀别。 场内一片死寂,在卢卡斯这反反復復的垂死挣扎中,只听见台下的夏洛特和诺亚放声大哭起来。卢卡斯那张失魂落魄的脸最终在布莱尔的唇边出现,此刻的他就如同得了失心疯,双眉紧蹙的他竟然狂笑起来,那笑声凄惨无比,像是一只濒死海鸟的哀嚎。卑劣的他吻上了布莱尔的前额,那双唇却止不住地颤抖。 他站起身来,坐在躺椅边,伸手将布莱尔的双臂支撑起来,把它们环绕在自己的脖颈上,可是那双没有生命的手臂时不时地垂落下来。卢卡斯已是欲哭无泪,他与她眉宇相印,声线早已嘶哑模糊了,「我的爱,我恳求你,化作厉鬼都不要放过我,来痴缠我,来骚扰我,来凌虐我······」 他的这些语句最后消散了下去,但观眾们还是能看见他不曾停止挪动的唇瓣,还有那叫人肝肠寸断的唇语。这时候,大屏幕上出现了布莱尔的特写镜头,镜像里的少女笑得格外撩人心弦,她像是耳语着那般啟唇,「傻瓜,我从未离去,你答应过我,我们去会去荒野上自由自在地生活,只有你与我······」 所有的灯光在骤然间被灭掉,卢卡斯的剪影在乌黑的舞台上消失了。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之前未公开的剪辑,他与她在农场的小山丘上抱着彼此翻滚下来,整部剧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落幕。 仍旧是失神着的大家过了半晌才意识到话剧已经结束。几乎所有人都在万千情绪中站立,掌声雷动起来,响彻了整个剧场。 米勒先生这才发现,身旁的养子看似心思沉重地瘫坐在那里,唯独他还留在座位上发呆,就连愤愤然的丹尼尔都装腔作势地起立,抬手拍了几下掌心。养父拧眉,近日以来,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尼古拉斯偶尔的反常,可对此,尼克自己似乎并没有太多意识。 而此时此刻的生日君面色凝重,就仿佛正在歷经颇为艰难的心境,他难道是被这场戏撼动得无法挪步了? 老先生略显颤巍的手轻覆尼克的左肩,试图分散他的註意力。片刻之后,尼克才侧身过来,他的半张脸就隐匿于灯光之外,宛若一副酒醉之后闯祸的窘迫模样。 「尼克,我的儿,你怎么了?」 停顿了片霎,尼古拉斯滑入了变色龙的皮囊,他的偽装儼然可以和方才卢卡斯的演技媲美,只见他莞尔一笑,轻击了自己的胸口,再指了指舞台,这个手势表示他对这场话剧的折服,以至于自己根本无法缓过神来。 米勒先生松了一口气,他的脸庞即刻掛上了笑顏。 可谁知,当尼古拉斯的面部再次完全潜入阴影时,那玛瑙绿的猫眼瞳孔扩张,瞬间就在无尽的惊恐中停滞,他的掌心覆上自己的脸,而指缝间是那万分愕然的眼神。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在和布莱尔前往养父住所的那晚,他不害臊地躺在她身旁,还以为自己是如同往常那般,只是兄妹间的嬉闹。原本只能在自己公寓里的大床酣睡,可那一夜,却只想在和她的怀抱中睡去。虽然布莱尔把他赶出了客房,但是尼古拉斯就逗留在她的门前,久久不愿离去。 而再回到自己儿时的卧房之后,尼古拉斯的心竟然忽上忽下,一追念起她那勾人的笑顏,他便脉动加剧,根本无法专註地思考。而这样的夜晚,已然成为惯例。 只要她想方设法将他踢出门去,他就焦躁却亢奋地无法入睡。 回到当下。 再次抬眸看向布莱尔时,尼古拉斯的喉部收紧,和他的那些无法被解释的不眠之夜一道,他将潜意识里开始作祟的不安和嫉妒都吞咽了下去。 振作之后的他起身,加入了对他与她赞不绝口的人潮。 44. 刺激的派对之夜(上) 话剧的全体人员在台上站成了一排,一起朝着台下喝彩雀跃着的观眾鞠躬致谢。卢卡斯与布莱尔并没有站在一起,但是他与她在喧哗中会心一笑。 方才最后一幕,卢卡斯在黑暗中拉起了布莱尔的手,将她带到了垂落下来的大块红色雪纺帘里。四目相望的卢卡斯和布莱尔,隔着布帘的身后是雷鸣般的掌声,还在急喘中的他与她凝视着彼此,像是还未出戏。 「我······」他们几乎是同时开口。卢卡斯浅笑着抿唇,示意布莱尔先说。 仰起头的少女在橙红色的光晕中,看着卢卡斯那俊美的脸,轻声地感叹道,「卢,你刚才都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了。我觉得我们都好入戏啊。」 卢卡斯莞尔一笑,他伸手将少女的腰身圈住,凑近她,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低语道,「我知道这不是我们的夜晚,但是我真的很高兴能与你一起演这部戏。因为你,我更喜欢这个故事了。」 如此这般的卢卡斯使布莱尔感觉甚是受宠若惊,她的琥珀色剪瞳里,卢卡斯的眼里是无尽的甜蜜和宠溺。他这是,还在演戏? 少女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快醒醒啦!我们已经不是凯茜和希斯克利夫了。」 卢卡斯却一把将她扣入自己的怀中,只听见他那似有若无的嗓音在外面抚掌大笑着的喧嚷声中模糊,「布莱尔,你以为我只是······」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其余的演员们已从后台蹦上来了。在他们的一阵哄嚷和拥挤中,布莱尔断开了卢卡斯的手。她被簇拥着挪向了舞台那边,却回头瞥见卢卡斯对着自己的诡秘笑顏。 尼古拉斯·米勒几个箭步冲上舞台,将布莱尔整个人举了起来。有些仓皇的少女只好将双臂环绕在他的后脖颈,随着尼克的原地打转在空中失声尖叫起来,而大家都欢笑和疾呼着尼克的名字,可没有人察觉到寿星那时而黯淡下去的眼色。 终于把布莱尔放下来的尼克将她拉到一边和她窃窃私语,像是在恳求她什么,可是少女即刻便轻锤他的腹部,看着架势是绝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就算这是他的生辰。 之后,萨姆、安德鲁还有女友们和尼克道别,他们明天很早便要出发去旅行,就不打算逗留了。夏洛特和奥利维婭临走时都拥抱了布莱尔,女孩们对她的话剧赞不绝口。 等到萨姆这一行人离去之后,布莱尔才听见杰克和利恩在小声讨论,他们猜想萨姆和安德鲁已经有了药癮,他们也根本不是带着女友们去旅行,而是去「吸粉」派对报到。 在一旁的尼克和布莱尔交换了一个惊诧的眼神,而听到这推论的卢卡斯和艾文也蹙眉,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随着演员们的陆续离开,剧场只剩下米勒先生和兄弟圈。 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杰克在这时突然发出一声惊叫,「大家快查看你们的邮件!」 在来自布朗和托马斯的生日贺词里,还附带着令人亢奋的好消息。th和v已被三个月之后将要揭晓的格莱美音乐大奖提名。 th进入了以下的提名范畴:最佳双人合唱演绎(和布莱尔),最佳音乐艺术视频(布莱尔主演)和最佳摇滚专辑。v则是包揽了更多提名:最佳非主流专辑,最佳舞曲或者电子专辑,年度最佳歌曲,年度最佳专辑,以及年度最佳榜单记录歌曲。 欣喜若狂中的尼克再次将少女搂到怀里,「丫头!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洛杉磯参加典礼!若我们得奖的话,一定让你发言!」 其他人都击掌欢呼起来,这是th在格莱美学院这边的首次提名,而v已是连续第三年入围了。过于惊愕的布莱尔直到落地之后还未缓过来,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幸参加北美最盛名的音乐颁奖晚会。 原本是准备前往丹尼尔的住处去派对狂欢,可是丹尼尔的一条语音信息让他慌乱起来,他编了个理由说是不能招待他们了。幸好今晚的食物都在卢卡斯的车里,尤其是他和艾文在下午拿回来的冰淇淋蛋糕。看着面露难色的丹尼尔,卢卡斯便为他解围。 米勒先生灵机一动,怂恿着布莱尔和自己搭乘卢卡斯的车。略显讶异的少女在犹豫片刻后,拐住了老先生的胳膊,跟着卢卡斯一道走出了剧场。 被甩在后面的尼克一脸疑惑,可是杰克还有诺亚紧跟了上来,没开车的他们刚才是与萨姆和安德鲁他们一起来的。丹尼尔的后车厢里是所有人给尼克留下的礼物和一些派对可以用到的游戏和卡牌,捎上了艾文的他仍然回想着刚才的那条语音信息,今晚的他有点不想回家了。 几分鐘之后,一行人分别坐上了自己的车,跟着卢卡斯的越野车前往他的玻璃屋。 上车前,米勒先生轻轻推了一把布莱尔,暗示她坐前面。布莱尔和卢卡斯都有些不明白老先生这是一顿什么样的操作。两个人都有些害羞靦腆,车里的氛围略显尷尬起来。米勒先生先是对他们演技和编剧的一番由衷称赞,接着他与他们讨论起了这本书。 关于这本小说,老先生其实是有些私人的情感故事想要与这两位主演分享:这是他与初恋共同阅读的一本名着。而身为养子的尼克已被父亲的这段讲述磨出了耳茧。啊,原来如此。在老先生颇为引人入胜的叙述中,之前还莫名紧张的他与她又是会心一笑,像是松了口气。 在玻璃屋前停驻了片刻的布莱尔有些恍惚起来,她之前还以为自己不会再踏入这座世外桃源了。杰克、诺亚和艾文已经开始在门口脱鞋了,却被卢卡斯提醒需要去帮助他和丹尼尔拿东西。而尼克即刻找到了自己的养父,想知道他们三个人在车里都说了些什么。丹尼尔则是心不在焉地打开了后备箱,有些失神地在一边看着男孩们将礼品和派对物件搬了进去,随后便跟上了大家的脚步。 最后,从大门这边迂回的卢卡斯瞥见布莱尔还在前庭那里发楞,便拍了拍她的手,笑着挽起她的手臂,意欲拉她进去。已是布莱尔巧妙地躲过了他的牵手,心绪復杂地訕笑了一记,准备先行一步去到里屋。卢卡斯在她身后,望着她弯腰脱下金色高跟鞋,嗤笑了一声,「你的鞋都很美,但是脚能承受得了吗?」 布莱尔回眸一笑,朝他吐了吐舌头,「未来可是时尚设计师,怎么可以在中午过后穿平底······」 还未说完的少女忽然就失去了重心,身子倏地向后倾,而卢卡斯一伸手便揽住了她的腰身。 慌乱之际,少女在剎那间试图抓住他的臂膀,一路滑到他的手腕。他则是顺势紧攥她的掌心,由上至下的视角里,他看见她那高贵的玉颈舒展开来,优美的下頜角上倾,那从她口中逸出的娇喘叫人悸动不已。她侧过脸来,那密长的睫毛在唯美的夜灯下微颤,而他直视着她泛出瀲灩莹光的琥珀色美眸。 她缓过神来的仰视里,垂眸中的他低喘,那流转的目光勾勒起她姽婳的脸庞,他性感至极的唇瓣轻轻离间,海蓝色的剪瞳里是欲言又止的隐忍和收敛。与她相视的他咧嘴,那仍是澄澈的明眸里是淡淡的笑意,就宛若在用温润的眼神暗示他过人的预言能力。 她略显娇嗔地努起嘴,娇俏地轻笑。他则是稍稍用力,将她的娇身支棱起来。还未站稳的少女在他的胸前仿徨了片刻,而他双臂环抱住她,她的耳畔是他带着温热香气的吐息,「别再跌倒了,不然我需要背你了。」 她一脸窘迫的神色,低喃道,「抱歉,卢,不会让你背我噠。」 他却嗤笑了一记,轻哑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不想别人探见你的······」 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今晚的衣裙是有些紧身,可是他即刻便转移了话题。只见他从她手里接过卸下了的那只鞋,嘴里还嘀咕了一句,「你可以把平底鞋放在我车里,我们出去通告或者活动的时候,你可以随时换着穿······」 再次找到了平衡的布莱尔蹙眉,卢卡斯这是已经解除禁酒令了?知道法拉利是他的心肝宝贝,布莱尔故意挑逗了一句,「真的吗?你的sf90也可以?」 出乎她的意料,卢卡斯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当然了。」 仍觉得他在戏虐自己的布莱尔轻笑出声来,这万人迷还挺幽默的。 这时候开门的杰克找到了这两个人。「嘿!你们两个在磨蹭什么吶?」 卢卡斯与布莱尔竟然面露笑顏地在交谈着,这两人现在好似形影不离了。杰克觉得此事及其不可思议,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招呼他们快点进去。丹尼尔则是拿着手机独自跑到了后院,弓起身子的他像是偷偷摸摸地呵斥着电话那头的人。 尼克决定先拆礼物。诺亚的神情却紧张起来,他囁嚅道,「你不想在私底下慢慢看吗?」 可是大家都开始怂恿着尼克按照他自己的意愿行事。陈列出来的物品包括了一些精美的衣物、雪茄盒、音乐唱片和书籍。 而最后一个包装甚是精致的小盒子里躺着条镶满鉆石的手链表,那附带的卡片上还写着,「尼古拉斯·米勒,你是最耀眼的一颗星。爱你的诺亚。」 在场的人都瞠目结石着,这是多么贵重的生日礼物啊。布莱尔抿唇,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诺亚,也明白了他的心思。 幸好大家只是心领神会了,并没有讥笑诺亚。尼克给了这个深藏不露的暗恋者一个拥抱,而羞怯起来的诺亚差点激动地尖叫。在一旁的米勒先生浅笑了一记,他只是希望尼克日后不要让这个男孩过分伤心。养父深知,尼古拉斯·米勒若不刻意遏製他的邪念作祟,便可以利用诺亚的真心去消遣自己。 「丹尼尔,你跑去哪里了?!」杰克和艾文看着这才出现了的丹尼尔,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道,「礼物都拆完了!你都错过了!」 丹尼尔佯装了一个苦笑,「对不起啊,我刚才有点急事。」布莱尔瞄了一眼面露难堪的丹尼尔,故意打断了他们,「好啦好啦,是时候让尼克吹蜡烛许愿啦!」 丹尼尔、卢卡斯和诺亚去了厨房装饰蛋糕。尼克牵起了布莱尔的手,当着米勒先生和其他几个人的面,娇嗔着恳求少女实现他之前提出的愿望。可是羞涩起来的布莱尔仍是摇着头,一副不可商量的模样。杰克和艾文睁大了眼睛,好奇起来,「布莱尔,尼克想你做什么啊?」 緋红的娇羞捎上了少女的双颊,她轻轻甩开了尼克的手,「不要啦,这样不妥。」 尼古拉斯却倏地凑近了布莱尔,在她的右脸种上一个快速却霸道的吻。布莱尔下意识地闪躲,可尼克不依不饶,他居然就在客厅里追赶起了落荒而逃的少女。 一旁的诺亚惊喘,双眼在一剎那之间就黯淡了下去。最后,眾人目睹尼古拉斯亲手把布莱尔捕捉到了怀里,他就那样肆无忌惮地啄吻她的脸颊,直到米勒先生故作不适地轻咳了几下。 卢卡斯神色漠然地斜视了一眼生日君,只见尼古拉斯在布莱尔带着娇嗔急喘的挣扎中放开了她。少女那已是烧得酡红的小脸愈发迷人了,而卢卡斯的唇瓣轻颤着离间,他的目光犀利起来,在她那桃色的侧颊上逗留。 45. 刺激的派对之夜(中) 吃完蛋糕的米勒先生坚持要先行回家,让这帮孩子们尽情狂欢。大家鼓动了丹尼尔送老先生回家,这里距离纽瓦克来回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距,而心有惭愧的丹尼尔只好从命。布莱尔请愿加入丹尼尔,却被尼克製止住。 尼克送养父上车,临走时,米勒先生在儿子耳边低语了一句,「生日快乐,尼克。你要是不喜欢诺亚那孩子,别为难他。」缄默不语的尼克点头,他随后望着丹尼尔的梅赛德斯驶出了前院的小花园。 「卢!你这里有哪些收藏?」果不其然,尼克在老先生离开之后就连说话的语气变得肆意了些。 卢卡斯拿出了朗姆、白兰地、威士忌、伏特加、琴酒和一些高甜度的果酒。大家看着这些摆列出来的酒品,再次开始质疑卢卡斯对自己的禁酒令。 卢卡斯并没有解释这一决定的缘由,只是继续将果汁、糖浆、饮料和一些新鲜水果放置在台面上,还找出了上好的调酒器,「想喝什么?我来做。」 杰克点了自己经常会在派对上喝的杰克玫瑰,艾文喜欢带着青橄欖的马提尼,诺亚则是橙味螺丝刀的死忠粉。望着手法极为嫻熟帅气的调酒师,尼克挑衅试地挑眉,「卢,你知道『教父』吗?」 在一旁的布莱尔微微嘟嘴,『教父』是什么?低着头的卢卡斯转身找到了还剩少量的安摩拉多甜酒,将其倒入已投掷了冰块的巖石杯中,搅拌片刻,一杯美味可口的『教父』便完成了。 尼克哂笑起来,「佩服。不过,你小子不喝酒有点不像话。」卢卡斯只是耸了耸肩。轮到布莱尔了。扫视桌面的她捧着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思起来。 卢卡斯嗤笑了一声,「你想点什么特别的鸡尾酒还是尝一尝我的即兴作品?」 少女咧嘴笑了笑,「我喜欢水蜜桃和椰子;之前的「自由古巴」就很好喝,但是我想尝点别的,那就交给大师啦。」 尼克和杰克在卢卡斯的唱片集中找到了一些他们熟悉的音乐。瞥见英国新晋摇滚乐团北极猴的前两张专辑,尼克立即露出了顽劣的笑。片刻后,诺大的玻璃屋充斥起了主唱亚歷克斯·特纳尔那极富磁性的多变嗓音和略显嘈杂但极适合解压释放的乐曲。 布莱尔转过身来,双手支撑在调酒的台面上,含笑点头感受着喧闹明快的节奏和令人咋舌的器乐编排,眼前的画面里,疯癲起来的男孩们一边跟唱一边狂舞起来,酣畅淋漓。 卢卡斯抬首,随着鼓噪却流畅的英式车库摇滚,本是倚靠在大理石桌台的少女也开始挪动起了她那被墨绿色长裙轻裹的绝美体形,她纤细柔媚的双臂和腰身优美地摇摆和扭动着。而他此刻的感官意识中,唯有她与空气中强烈振动弹击着的声波。 一阵温热的触碰拂掠上她的手背,少女侧过脸来,微微下倾中的镜像里,卢卡斯那干凈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肌肤。她抬眸,目光在他嘴角那抹魅惑绝伦的浅笑驻留,魔幻般地,只见调酒师将一杯淡冰蓝与樱花粉相并的双色鸡尾酒呈现在了她眼前。 他的视线里,望见这杯酒的美少女瞳孔迅速扩张,她那微卷开来的樱唇贴上了高脚杯沿,一记丝滑的吮吸,轻呷了一口他为她匠心独具而成的惊喜。这是一场挑战味蕾体验纬度的冒险,泛着诱人果香的汁水在她的唇舌间浸染出一片沁人心脾的香甜和鲜美,她那本是恬静姽婳的脸庞幻化出唯美动人的笑顏。 她的眼底,他那双妖瞳勾勒着她那被舌尖轻抵着的唇珠,美少年诡秘的笑容变得邪肆和桀驁起来,他那叫人心智错乱的唇瓣微啟,仿若与她同步着享受美酒的喘息。 背景音乐和尼克他们的喧哗声过分嘈杂和震耳,她只好凑近了他,缓步地喷吐出语句,「这是什么鸡尾酒?我好爱······」 感受着她在自己耳畔那带着温软湿濡的娇喘,他闔了闔双眼,胸口一阵不均衡的揉搓感,像是醉了的他张开嘴大口深呼吸了一记,「特意为你调製的,你取个名字吧。」 布莱尔稍作停顿,再次啟唇,轻笑出声,「『海洋之心』怎么样?」 卢卡斯抿唇,对着投射在他与她身上的亮色光源莞尔,「好听。你若是不取名的话,我就会称它为『布莱尔』······」 咬着下唇的少女嗤笑起来,那琥珀色的妖瞳里是氤氳渐升的迷昧。 杰克和艾文在这时候回过神来看向厨房这边,他们眼眸中的特写镜头里,卢卡斯与布莱尔的头部和脖颈交错着,两个人的面颊上写满了彼此无法瞥见的緋色嫣然。 杰克意欲搅扰这两人,却被背后的尼古拉斯抢先了一步。 「丫头!过来跟我跳舞!」大声喊叫着的生日君从调酒师这里将少女掠夺走,尼克一把环住了布莱尔,将她引向已变成了舞池的起居室。布莱尔回眸的那一瞬,只见卢卡斯把她留下来的那盏酒举到了自己的唇边,耽视着她,他那直勾勾的眼神里是意犹未尽的狡黠。 和布莱尔共舞之际,尼古拉斯偶尔会别过脸来瞥看远处的调酒师。寿星看似是被各宗插曲和惊喜分散精力,但他与她方才谈笑风生的一幕,尼古拉斯·米勒看得一清二楚。他可以理解布莱尔,毕竟她暗恋着万人迷。 可是卢卡斯骤然间对她的示好令尼克暗暗发怵,只希望,那过人的演技和这过分的亲昵,不过是那僧人的负面情绪在作怪,对的,一定是这样。卢卡斯一定是因为想要报復丹尼尔而才会有所举动。 尼古拉斯需要介入他与她,一探究竟。既然是报復丹尼尔之前的骗局,卢卡斯之后必然会彻底拒绝布莱尔。尼古拉斯看向眼前的美少女,她此刻的笑顏楚楚动人,剎那间,他就被凄楚、自责和苍凉感所裹挟:对不起了,丫头,为了你好,我不得不推动你与他的这场荒谬的曖昧,就当是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 当下的尼古拉斯还在攒动和酝酿着某种情潮,他错以为自己仅仅只是在爱护布莱尔。 此时的玻璃屋已被更为悦耳与和谐的深度浩室乐所占据。西装革履的杰克和诺亚在一旁蹲下来,打开双膝做出夸张和搞笑的摇晃动作。艾文已经跳到了沙发上,想象自己的手中是一副电子键盘,在那里跟着低沉性感的电音佯装着弹奏。尼古拉斯牵着布莱尔的双手,仍是和她面对面慢舞着。 在望向布莱尔的眼底时,尼克那原是冷淡的玛瑙色眼眸即刻软化和温暖起来,可他还是想布莱尔随了他的夙愿,而布莱尔明白他的那点小心思。轻笑着的少女侧过脸去,唇型努作一个「不」字。 窗外的夜色浓烈起来,弥漫起叫人迷离的沁香。 尼古拉斯·米勒稍作歇息,他的醉意升上来,而布莱尔就坐在他身旁。那半清醒的视角里,少女时而轻笑,时而註视着右侧角的调酒师。她那嫵媚的侧脸在光晕中缓缓浮动,好似一幅上好的古希腊美人油画。 她要是看着自己,该多好。 深吸一口气,尼克大胆地俯身,再次挨近了,倏地就张嘴咬住她的右耳,舌尖抵住耳垂,一下子就含吮起来。她的耳畔是他探索中充斥着渴求的性感低语,「忍不住···想···吃了你······」 布莱尔惊喘不已,湿濡的温热里,感受到尼古拉斯那豪恣的侵占,双眉紧蹙的她娇吟了一记。 可尼克没有收敛,他的大手覆上少女的左颊,看势是要将她搂在怀中宠溺。他艷冶的妖唇贪婪地吸附起她的下頜,引得布莱尔连连倒抽凉气,她竭力推开他,可是尼克像是着了魔那般,拇指就邪肆地轻按她微翘的唇珠,恨不得探入她那映日的朱唇里。 纵然是生日君的身份,他也不能对她如此无礼。 「尼克!」布莱尔尖叫起来,那轻颤起来的小手狠狠地扣住他那闔眸耽溺中的脸,「你好嚣张!」 低吟出声,尼古拉斯满眼不甘地咬唇,他就那样赤裸裸地耽视着眼前的美少女,她儼然比今晚的美酒还要撩人。 而不远处的岛台,将生日君狂肆的这一举动印刻在脑海中,调酒师那双海蓝色的剪瞳里拂掠过叫人无法参透的寒意和幽光。 这已然和之前的嬉笑打闹不同。 布莱尔羞怯的小脸转向一边,可分明在余光里瞥见了他。她微微抬眸,只见卢卡斯·克林冷冷地瞪视着尼古拉斯。 而毫无意识的尼古拉斯只是可怜兮兮地痴望着布莱尔,就好像在焦渴她的应允。要如何才能求她答应自己的请求呢?猛然间,狡诈的尼克心生一计。 男孩们又接连着呛下了卢卡斯准备的一排排子弹杯高纯度烈酒,可今晚的布莱尔对这种喝法并不感兴趣,她只是在一旁给他们拍照做留念。之后,对已有零食并不满意的杰克和艾文吵着嚷着要点外卖吃。为了准备今晚的匯演,他们都没怎么吃东西。 卢卡斯知道几家市中心的餐厅会开工到凌晨,但是他的玻璃屋有点偏远。已是半醉状态的杰克和艾文给丹尼尔打电话,请求他在回程的途中去捎上些食物。 算是填饱肚子的几个人安静了下来,而风尘仆仆的丹尼尔也终于加入了即将开始的游戏环节。卢卡斯的播放器开始了痴哈音乐列表的循环,布莱尔立刻辨认出了乐队,与大规模进攻乐队一道,这些是她平日里欣赏最多次的神游音乐。 她与他对视,这两个乐迷不被旁人察觉地会心一笑。主唱那将呼吸和歌声融合为一体的绝妙唱功笼罩刻画着多种细腻微妙的情绪,在略显凄美却如梦似幻的音调中收放自如,时而娇媚,时而不羈,空气里一阵迷昧与妖冶的意味。 仍是精神饱满的各位手持专属的调酒,在茶几边上围成一团,开始玩桌面游戏。 前两局很快就结束了,习惯早睡的艾文瞄了一眼墻上的掛鐘,看这架势他们是要通宵了。尼克一声令下,建议加入真心话大冒险。看着生日君不怀好意地瞅了她一眼,微醺中的布莱尔瞇起眼睛,该死的尼古拉斯·米勒,他就是想让她从了他。 丹尼尔是第一个受害者,他选择了大冒险。尼克要求他拨打一个恶作剧电话。「不是吧,这么简单。」 还未听完的丹尼尔面露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听我说完——」 尼克嘖嘖嘴,「丹尼尔,打电话给我们好久未见的罗斯·卡利小姐,告诉她,你暗恋她好久了。」 话音刚落,余下的侥幸者已是捧腹大笑起来。只见丹尼尔僵在那里,好像认为自己在幻听。 邪恶起来的尼克挑眉,「怎么样?敢不敢?」 丹尼尔那无奈的表情逗得艾文也讥笑起来,「你不敢的话可是有必受的惩罚等着你哦。」 尼克说着从身边的盒子里取出一只甜甜圈,郑重地声明道,「你们都听好了。要是完成不了任务的话,谁就得吃一个掉进过马桶的甜甜圈,当然了,也包括我自己。」 大家几乎是一致地发出了嫌恶的怨声。 丹尼尔狠狠地直视着尼克,「算你狠!」他掏出了手机,长吁短叹出一口气,找到了卡利的号码。现在刚过午夜,希望还在度假中的她关机或者至少开了静音。手机是免提状态,所有人都屏息着,竭力地忍住訕笑。表情万分尷尬的丹尼尔默默祈祷她不会接听。 布莱尔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以免自己漏出笑声,而尼克伸出手示意谁都不许发出声音。就当他们以为罗斯会错过这个电话—— 「餵?丹尼尔?」罗斯听上去像是被吵醒了,她的嗓音透着恼怒和不解,「我这里是凌晨三点!你这边最好是紧急情况!」 「餵,你好,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丹尼尔此时的说话速度满地跟蜗牛爬似的,特别拖沓。 46. 刺激的派对之夜(下) 「呃······我一直···我一直很···喜欢···喜欢你······」丹尼尔双眉紧蹙,挣扎着蹦出了这些词句。 电话那头毫无动静,几秒鐘过后,她忽然尖叫起来,「你个死小子!这么晚了在玩什么游戏?!」 杰克和艾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丹尼尔快速地补了一句,「对不起!对不起!快回去睡觉!」 罗斯还是在谩骂着,「天杀的,这帮臭小子!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们······」 笑出眼泪的诺亚一个动作按掉了电话。 卢卡斯咧嘴大笑着,他仰头,双手撑在地板上,视线扫到布莱尔,看着呆若木鸡的丹尼尔脸上是万般无奈和窘迫,侧身倒在了地板上的她已经笑得快要崩溃。卢卡斯望着她,少女的身子不停地颤动,修长的美腿在地毯上安静地来回挪动。 「啊,我不行了,太搞笑了!」布莱尔捧着自己的小腹,大口喘着气。尼克爬过去,抱住她:「别笑了,丫头,再笑就罚你吃马桶甜甜圈!」一听到甜甜圈这个词,她的笑脸立刻凝滞住。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惩罚项目越来越出格和大胆。每个人的情绪高涨着,丹尼尔、杰克和艾文都有被迫跳艷舞,穿丝袜,把自己的私密照片发给陌生号码等等,布莱尔则有被罚倒立三分鐘和吞生鸡蛋。尼克也终于输了一局,他被迫透露了自己的初夜经歷。 还未被击败过的卢卡斯起身去盥洗室。「哇靠,卢卡斯那小子怎么这么稳?!他一次还没输过。」尼克却等不及捉弄这个万人迷了。 布莱尔在这次战败之后选择了还未尝试过的真心话。尼克舒缓着她的忐忑情绪,「别紧张,我先问你几个问题让你慢慢习惯。」 卢卡斯拿起身旁的西瓜汁,杰克和诺亚抓了点薯片和坚果,丹尼尔整理着牌卡和骰子,他们都静候着尼克的问题。 「最喜欢的顏色?」 「海蓝色。」 「最喜欢的电影?」 「《花样年华》」 「最想去的地方?」 「新西兰。」 「为什么?或者说你想去那里做什么?」 有些羞怯起来的少女低声回答道,「想去看星星。」 望着少女那惹人怜爱的甜美笑容,正在喝着果汁的卢卡斯拿捏着玻璃杯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布莱尔慢慢放松了下来,这些问题是再简单不过了嘛。 不料尼克却突然问道,「世界末日的话,我们三个,你会选谁?」他用手分别指了指自己、卢卡斯和丹尼尔。「什么?!」布莱尔怔住。丹尼尔手里刚整理好的牌卡掉了一地。还在轻呷着果汁的卢卡斯则是被自己呛到,咳嗽起来。 尼克脸上的笑意更加顽劣起来,「我的意思是,亲爱的布莱尔,若是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不得已要你选的话,你会选择谁?」 杰克翻了个白眼,叫嚷起来,「凭什么我不算在内?!」 诺亚让他嘘声,「得了吧,你不是有个还未公开的女友?!」 杰克百口莫辩,可仍旧是不依不饶,「那艾文吶?」因为都记得艾文之前对布莱尔的表白,他们沉默起来,可艾文却摆了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提我这糗事?都过去了。」 布莱尔站起来,去到艾文这里给了他一个友好的拥抱。 坐回来的少女还是满脸疑惑,「可是,尼克你不喜欢女生啊!」尼克嗤笑起来,「小傻瓜,这本来就是假设性问题,算我能接受女生吧。怎么说?」 布莱尔还是楞在那里,一脸为难。低下头的尼克叹了口气,「好吧,看在你是我最爱的妹妹,给你减轻点负担。把我给剔除了,只有他们两个,你喜欢谁多一些?会选谁?」 已经侧过脸去的卢卡斯就窒在那里,而丹尼尔再一次将手中的桌游物件散落一地。布莱尔缄默不语。杰克、诺亚和艾文分明感受到了这三个人之间拉满了张力的氛围。 尼克·米勒早就知道布莱尔绝不会在对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喜欢卢卡斯,他的这套行径不过是想她为自己破例完成那件他一直渴求她做的事。「回答不出来?」 尼克故作苦恼状,「丫头,你总要补偿些什么吧?」 布莱尔倏地意识到尼克的套路,天吶,放肆起来的他好过分。但是她不得不佩服尼克的诡计。少女伸手掐了下尼克的手臂,生日君佯装痛得叫出声来,只听见她反抗道,「我选择吃马桶甜甜圈,其他的一概不接受。」 有些嫉妒的诺亚焦急起来,「布莱尔,他到底要你做什么啊?」 布莱尔娇嗔地瞟了一眼尼克,暗指他是时候与他们分享这个荒谬的愿望了。原来尼克想让布莱尔为他唱《生日快乐,总统先生》,这是当年玛丽莲·梦露献给肯尼迪总统的妖媚式演唱。 这个版本的生日歌一直风靡至今,虽然当时的梦露并没有要挑逗总统的意思,但在这些年两性关系的文化交替、变更与沉淀之后,能得到女友或者夫人如此的演绎,会使得任何男人脸红心跳和卸下防线。 若是布莱尔向尼克那般演唱,只会叫人对二人的关系生疑,里面满满的魅惑和妖嬈叫嚣着爱欲和终极诱惑。而尼克这一要求对于已心有所属的布莱尔极为不妥。在一旁的卢卡斯还是没有将视线转回到桌面这边,但是他略略挑眉,甚是惊愕。在场的男孩们都目瞪口呆起来,而诺亚的脸上写满了讶异和沮丧。 尼克深知自己玩得过火了,他到底还是很在乎布莱尔的。虽然今日未得逞,不代表他之后不会成功。暂时认怂的尼克只好拋出了一个真心话环节惯用的问题,「布莱尔,那么你跟我们分享下你内心最大的恐惧,这从可以了吧?」 少女终于轻喘了一口气,她缓缓开口道,「对于我来说,可能就是害怕不被承认吧······」这时候的卢卡斯望向勇于分享心中畏惧的少女,他何尝不是。 在下一局的扑克牌中,艾文在沙发上熟睡了过去。而丹尼尔又输了一局,他的任务是舔完洒在布莱尔手心的盐,喝完一整盅龙舌兰,然后咬一口酸橙。与其说是不幸,还不如说是享受。看着丹尼尔温柔地舔舐着少女的手心,卢卡斯双手撑在地上,抬起头不着痕跡地呼吸了一记。下一轮开始了,布莱尔又一次被第一个踢出局了。 少女低咒一句,只好自认倒霉,「我选大冒险吧。」 说完她便低着头坐在那里,等待惩罚。尼克打量着布莱尔,再看向一脸无辜的卢卡斯,心想着,是时候让这小子栽跟头了。尼克诡异地哂笑,「凯茜,你坐到希斯克利夫的腿上先休息一局吧。要把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头靠在他怀里哦。」 「什么?!」布莱尔漏出一声惊喘。丹尼尔吃惊地望着尼克,而杰克和诺亚都是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观赏好戏的模样。 尼克看着卢卡斯,只见这个迄今为止还未输过游戏的万人迷顿住了片刻,表情仍是淡漠。「希斯克利夫,你没意见吧?」 玻璃屋的主人抿唇,没有吱声。那么,这就是默认准许了。尼克转向了布莱尔,「怎么样?你越早动身,我们越早开始下一局,越早结束你就越早解放。」 布莱尔深吸一口气,猫起身子,慢慢地爬到卢卡斯面前。她羞怯地瞥了他一眼,不料卢卡斯的海蓝色妖瞳却致命地定格在她身上,少女的心跳漏掉一拍,窒在了那里,而卢卡斯读取着她琥珀色美眸里的惊愕,空气里一阵好似微弱电波的悸动。 虽然他们最近已是亲密了很多,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这样搂抱,突然使得布莱尔意识到,她与他之间那隐晦微妙的曖昧,这一切难道都只是她的臆想?端详着她的卢卡斯淡淡地轻笑起来,可布莱尔立刻转移了视线,怕自己再次迷失在他绝美的浅笑里。 丹尼尔看着羞涩的布莱尔,心中一股强烈的妒意。尼古拉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嘲着早已出局的假男友。 垂眸中的她靠近他,正想着自己是否就该突兀地坐下去。卢卡斯却伸手环住她的腰身,倏地将她温柔地嵌入怀中。落入卢卡斯胸襟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神情错愕着,卢卡斯却将她的手臂举起来,环住自己的脖颈。 他与她都不想刻意去瞥视对方,可正好却又在同一瞬间里偷视了彼此,她即刻收回目光,脸上是焦灼着滚烫起来的緋红,她那轻置在他后颈的指尖下意识地拂掠着他的肌肤。 而他则是故作镇定地看向了一旁,胸口这里一股升涌上来的莫名气流,仿佛是要把他的意念在猛烈的压强和张力中推至他的喉部。失了神的少女却不知道自己的玉指还在勾勒着他的皮肤,那似有似无的撩人触感让卢卡斯都的神志都游移起来。 他心不在焉地干咳,既希望她能停止这致命的抚触,又渴盼着她能继续下去。他的余光里,她早已是满脸通红,感受着她那媚惑的体香,他的下頜角这里,是她轻柔换气之间的喘息,喷吐出的呼气如同樱花香雾那般摄人。 她偶尔还会微微仰首,端详他轮廓分明的五官,若是他将脸微侧过来一些,她便会转移了那勾人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凝视起桌面。杰克和艾文的打闹让她不由自主地娇笑起来,她稍稍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现在已经是两只手都滑上了他的后颈,那些纤细柔软的手指仿若是不受控地耽溺于他那如瓷般的肌肤。 卢卡斯情不自禁地闔眸,竭力抑製住不会轻吟出声,她那无心的撩拨简直是在煽动他那些不再封尘的欲念。 于她而言,与他如此近距离的抚触是另一个不眠之夜的缘起。咫尺之间便是他那神邸般俊美的脸庞,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叫人迷离着沉沦。她那痴恋他的心在他的体温中步步深陷,附上杜嘉班纳的须后水,他此刻散发出来的香气简直是摄魂夺魄的性感和魅惑。 她最后有些忘情地将侧颊轻枕于他的左肩下方,右手已经扫动到了他的耳后,在他的耳骨这边抚弄着,却倏地听见他清了清嗓子,这才提醒了她,原来自己一直在爱抚他。她立刻便收敛起来,而他轻轻地斜视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质疑她骤然间的约束。 他与她的心都像是被搅乱了一般,无规则地窜动着。 47. 初吻 丹尼尔已经发牌完毕。 可杰克和诺亚已经自动退出了游戏,他们儼然被正在播放的快节奏灵魂乐带入了边唱边跳的情绪,在一旁忘情地沉浸于入耳动心的音乐中。 布莱尔则是轻靠在卢卡斯的胸前,她微醺的视角里,卢卡斯那纤长迷人的手指整理着扑克牌。她一抬眸,便可从他下頜角这里,由下至上欣赏犹如精心雕刻出来的,他那犹如古希腊神帝般的容顏。少女提醒自己,不要继续凝望这具会使得她再度失眠的面孔。 卢卡斯可以感受到她在自己的脖颈上吹吐出来的气息,她清新的口气还带着方才的椰香,更别提她身上那令人迷醉的香雾了,他心不在焉地摩挲着手中的牌。正如尼克内心预料的那样,卢卡斯因为分神而输掉了这局。大家都有些吃惊,卢卡斯·克林可是圈子里的扑克牌桌赢家,他之前还没怎么输过。 布莱尔立刻就松开了卢卡斯,回到了原位。瞥了一眼她的卢卡斯感到自己的喉结在紧缩,他不自然地吞咽了一记。 卢卡斯选择了大冒险。尼克抽了一张指令卡片,看着上面的文字,这个今晚的主角轻轻挑起眉,心想,这小子是哪儿来的鸿运,明明是自己生日。这时候的桌台边只剩下了卢卡斯、布莱尔、尼克、丹尼尔和诺亚。 尼克凑近卢卡斯,在他耳边低语这次的任务。认真倾听着的卢卡斯却倏地望向布莱尔,而少女的心则像是被他这骤然间的直视剧烈地撞击了一下,难道这冒险与她有关?此时的诺亚也被杰克和艾文招呼了过去,而丹尼尔却万分紧张地等候着卢卡斯的呈现,空气里一阵诡异却又曖昧的味道。 传递使命完毕的尼克打了个哈欠,「啊,我有点困啦。当这是最后一次冒险吧。哎,卢?我今晚就在这儿睡了啊,丹尼尔可能会想回家······」 布莱尔忐忑起来,不可以,她不可以在此留宿。 回过神来,她发现尼克掏出了手机,而起身了的卢卡斯则是在她面前坐了下来,少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倾斜。只见卢卡斯那带着致命吸引力的凝睇像是将要她的魂魄吸附了去,她深埋心底的那个秘密像是被他参透了那样。 卢卡斯双手撑地,直起了身子,而少女微微上仰的角度里,他的上半身修长起来,贴向了她。丹尼尔怔住,他眼睁睁地看着卢卡斯抬手将十指轻柔地嵌入布莱尔柔润光泽的黑发,那海蓝色绝美的眼眸深深地註视着不知所措的她,而少女因为惊愕而浑身哆嗦起来。 「尼克,他要干什么?」丹尼尔转向尼克。 尼古拉斯的眼神略显黯淡,他顿了顿,才轻哑了一句,「看不下去别看了。不过是个游戏。」 下一秒鐘,卢卡斯那性感至极的,轻啟的嘴触向她微卷的樱唇。布莱尔因为过分的惊怵而瞪大了双眼,她的眼里,他的睫毛颤动起来,而他闔眼覆上她双唇的瞬间,嘴角这里分明是一丝迷魅的笑。 「一分鐘哦。计时开始。」 尼克话毕边把卡片随手丢下了,他与丹尼尔果断地站起来。而后者的胃里一阵让他恶心的烧灼感,他跟着尼克踏入了玻璃屋的后花园。从空中落入到地面上的那张卡片上写着:亲吻派对上最美的那个女孩。 布莱尔窒住,卢卡斯·克林是在吻她吗?! 霎时间,布莱尔的大脑中弹跳出迷乱梦寐的幻音,卢卡斯的唇绅士那般地粘连着她的。原来这只是一个静止的吻,看来他并不打算挪动或者深入,屏息了很久的布莱尔终于忍不住吁出一了口气。感受着她那又暖又甜的呼吸,他身上的血液在吵闹地流动着,唇角情不自禁地微颤。 感受着他那毫厘之间的轻颤,她不自然地微啟了双唇。而他忍不住伸出手拖住了她的下顎,他那逗留在她嘴角这边的唇瓣居然蠢蠢欲动起来。迷离了的少女眼瞼颤动了一下,逸出蛊惑人心的娇喘。微微蹙眉的卢卡斯倒抽了一口冷气,该死的,真的不能乱动。 丹尼尔在庭院里点了自己手中的烟,尼克则是在他身边,整个身子依靠在后门这边。「尼克,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 尼克的视线里是广袤的暗夜星辰,自以为聪明过人的他叹了口气,「我说过,有时候,无法控製的事就让它自生自灭。你不信。」 丹尼尔转向尼克,他仍是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尼克訕笑,意识渐渐被这幽邃的夜空侵占,「也许她被拒绝之后便会真的消了念头,你也可以安心了。」 真的吗?也许没有胆量尝试,就不会知道结果,而她也只会深陷于对他的痴迷中,无法自拔。若他们反倒是选择顺势而为,或许如同婉拒之前所有女生那样,卢卡斯也会让布莱尔彻底死心? 这究竟是尼古拉斯的上策,还是因迫切想要替她戳掉粉红泡沫而製造的弄巧成拙?面朝撩人月景的生日君却握拳,他的神思在下一霎便恍惚起来,这样将她推向他,之后的自己会后悔吗? 丹尼尔浑身上下一股莫名刺骨的寒意,他觉得尼克有点过于低估他与她的曖昧了,当下的他还不敢深入了去剖析这种直觉。二十二年的光景里,也许是习惯了卢卡斯·克林还从未真正近过女色,尼克觉得,也许对于这个略显孤僻清高的万人迷来说,「心动」未免有些离奇。 之前是因为接到了索菲婭的电话所以才被迫改变计划,很显然,这个想得到卢卡斯都要想疯了的女艺人在丹尼尔的别墅这边等他回家,而进一步劝导丹尼尔与自己合作。因为布莱尔现在已经和尼古拉斯成为了室友,后者肯定对她有保护欲,所以索菲婭不能如同对付之前的敌人们那样来硬的,她只能玩情绪操控的把戏。 布莱尔后退了一些,轻轻地掰开了卢卡斯捧着自己脸颊的手,「嗯,我觉得早就超过一分鐘了。」 「是么?」卢卡斯挨近了,那俊逸非凡的侧脸驻留在她的鬓角上,他的鼻尖下滑,轻蹭起布莱尔的耳畔,那暗涌着雄性·欲念的嗓音撩逗她的神志,「被我亲,你没事吧?」 摇了摇头的她知道,这又将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如果说,她之前还能劝诫自己远离这个多少人无法企及的诱惑,那么今夜过后,她的自律能力已然完败。 她爱他,一句能让他明了的简单告白就在她唇齿间酝酿着,几乎是咬住舌头,少女才克製住了这个必然会让自己追悔莫及的意念。 可就在放走她之前,明明已经完成使命的他竟然还倾斜着凑向她,蜻蜓点水那般地轻触了她的唇峰,而他与她的身体都因此而战栗了一记。宛如失魂了的卢卡斯倏地抽离,他脸上是惊愕无比的神情,体内就仿佛有什么恍若隔世的仙境被开啟了。 再站起身来的少女早已忘记了呼吸,伴随着醉意袭来的晃动,蹣跚起来的她站定了,停顿了片刻,才从他这边走开。 而地上的少年仰头,那绝望着、饥渴着爱的目光落到了在自己眼前的,她那垂掛下来的手指。开口低喘之际,他的指尖叫嚣着触碰它们。可就在这一剎那,她转身离去。布莱尔·约翰森不知道的是,这是她与他的初吻,却也是卢卡斯·克林此生中唯一一次,与女生心甘情愿的接吻。 除了丹尼尔,其余的人都已是半醉状态了。杰克和艾文已经在客厅一角的地毯上昏睡了过去,而丹尼尔需要送诺亚回去。看着面露难色的布莱尔,卢卡斯召唤了私人助理兰顿,他决定开着尼克的车送他们回尼克的公寓,而兰顿会开着的车跟在他们后面,之后便可以把卢卡斯送回家。 在车里的三人缄默着,卢卡斯调高了跑车里背景乐的音量。布莱尔刚才径直躲入了后座,此刻的少女圈住了自己的双臂,佯装着闔上眼,就好像不想再与任何人有交集。卢卡斯的心一沉,他是冒犯她了么? 这段时日与卢卡斯的密切接触使得布莱尔的心绪犹如搭乘过山车那般惊险刺激。在卢卡斯面前,她已是越来越无法控製自己,她曾经一直都是规避着别人的企望和覬夺,可自从邂逅卢卡斯,她竟然演化为了渴盼的那一方。 年幼的布莱尔·约翰森一早便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可这具海妖的绝世容顏给她带来的更多是伤害和记恨。她从小便受尽男生们的欺凌,而那时候还未完全成熟和深諳的性文化和性意识所萌发出来的是激情的另一面──残暴。他们有多暗恋她,就对她有多残酷。 那段时日里,布莱尔每天都靠着暗沉和丑陋的妆容来躲避男生们的乖戾行径。 曾经,无意中发现布莱尔在独自唱歌的一个比她大几届的男生竟然凑近了她,抓紧了她当时学生製服的领角,那一时刻的他眼里的渴望与不解并存,只见他伸手将她的整张脸钳住,就好像想用暴力抑製住她对自己的致命妖魅。 她惊声尖叫起来,而这男生将欲意离去的少女从身后抱住了她,他开始小声叫唤着她的名字,恳求她留下来不要走。幸好一些路过的同学们出现了,少女才得以逃脱那个最初的追求者。若是追忆,每回都是叫她毛骨悚然。 在返回住处的途中,卢卡斯与布莱尔的吻不断在丹尼尔的脑海中縈绕着,仿佛挥之不去的执念,他还未进家门便在梅赛德斯里给索菲婭留下了一条语音信息。既便是徒劳的尝试,他还是想继续拆离这两个人。丹尼尔·路易斯还未意识到的是,他这刚愎自用的决定会是他音乐事业终结的导火索。 对于想要摧毁的劲敌,索菲婭·欧帕勒一贯的作风便是残暴变态的毒品下套,可是布莱尔竟然在尼克·米勒的领地里,索菲婭不能下药让她误入歧途,只好精心策划了一场在精神上虐待她的好戏。而丹尼尔的加入,只会让这场布局显得更可信。 尼古拉斯·米勒是这个圈子鲜有的,能够镇住索菲婭的人,他们之前的相处到了今时今日还能让索菲婭后怕。在听完丹尼尔的留言之后,索菲婭便聚集了覬覦着卢卡斯的超模和名媛,筹备了一场奢侈品展览会和派对活动。 邀请函上特别加上了布莱尔和卡米拉母亲莫莉的名字。 48. 他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某个闲置的周日,尼克带着布莱尔去科尼岛的水族馆,之后还约上艾文和诺亚看了一场冰球比赛。今天的比赛是介于纽约的游骑兵队和来自于加拿大卡尔加里的烈焰队。布莱尔还没怎么接触过冰球文化,尼克和艾文满腔热血地讲述着冰球的歷史和逸闻趣事,布莱尔和诺亚交换了一个带着偷笑的眼神。 他们吃了玉米热狗肠和辣椒酱薯片,但是布莱尔和诺亚都谢绝了那巨型杯装的碳酸饮料。「太好了!太好了!」尼克和艾文在台下跟着人潮吶喊起来,诺亚拍了些球场上的照片,而布莱尔则是在观察审视着各个球员的头型和球衣,她好像又构想出了新的设计理念。 当下的烈焰队是加拿大眾多球队当中手段最为低劣残暴的,常用的手法便是故意给对手使绊或者趁着混乱在背后击打对手的腿部。可游骑兵对这些手法是再了解不过,他们巧妙地躲闪这些伎俩,并且专註于进球和攻破烈焰队的防守。尼克和艾文在中场还感叹起了这些冰球队员的薪资远不比足球运动员,他们再继续讨论了一些当红的欧洲足球成员。 最后,游骑兵们五比三成功击败了烈焰队。 艾文在离开之前给兄弟圈发图分享赛事,图中有布莱尔和诺亚的侧影。而此时的卢卡斯和杰克正准备去往一个室内体育馆打篮球。「尼克!布莱尔!诺亚!你们想去看他们打球吗?」 尼克撇了一眼布莱尔,可少女还不知道「他们」指的是谁。 看着一脸茫然的布莱尔,尼克婉言谢绝了艾文的提议,他想带布莱尔去她前几日在录音棚里提到的亚洲甜品店「粉色小船」。可是诺亚却不知好歹地插嘴,「是卢卡斯吗?他打球实在是太帅了。」 一听见卢卡斯的名字,少女那本是被尼克紧握着的小手开始挣脱,她原是淡漠的神情变得復杂起来,像是在竭力克製着不去兴奋。尼克在心里低咒了一句,该死的,多嘴的诺亚。本想与布莱尔独处的尼克叹了口气,打算叫上还在家打游戏的丹尼尔一同前往。 可是丹尼尔即将要参与一场匿名的电子竞技预赛,他在电话里还恳求尼克来援助自己。布莱尔听罢便建议尼克跟着丹尼尔去打晋级,而诺亚只好追随着尼克。 坐进车里的艾文回想卢卡斯的短信还有些纳闷,如此低调的万人迷竟然主动分享他的行踪,还盛情邀请他们去看比赛。卢卡斯和杰克平日里会去打球的场合都是被保安小组严格管控着的,之前松懈治安的时候,有好多次都会被路人和前来的当地狗仔队包围,可成群尖叫着的女歌迷们才是最让人头痛的问题。卢卡斯一直都只想不被打扰地享受运动,现在他们只能去往室内场地比赛。 这个室内球场的规模较为迷你,却也显得舒适和贴心。今日的篮球赛阵容较小,各队只有四到五个球员,分别由卢卡斯和保安小哥约翰组成,而杰克在卢卡斯的队伍里打防御。刚才是有些想要跟踪男孩们潜进来窥视卢卡斯的女生们,却被保安队指明了撤离的方向。 几个卢卡斯和杰克的私人助理带着装有毛巾和饮料的小推车进来将物品放置在空无一人的前排座位。杰克要求放一些v的电子新单作为背景音乐,而卢卡斯拋给了他一个认同的眼神。接到艾文的回復之后,卢卡斯即刻派人去市中心购物。 卢卡斯脱下了慢跑式夹克衫,底下是专业的黑色紧身运动衣,脚上是白色的加厚球鞋,他将上方过长的头发扎成了小辫,左耳这边是矜贵的银钉,若说他是代表世界杯巨星去上镜也不为过。扫视了一眼仍是空荡荡的观眾席,他一声令下,开始传球。 二十多分鐘之后,会场这边的大门发出了一记隆重的「哢嚓」声,全副武装和西装革履的保镖们缓步随行,只见艾文·格雷踏入了场地,而紧跟其后的便是布莱尔·约翰森。 她身穿学生风格製服的白色毛衣,红白相间针织方格短裙和白色厚布连裤袜的少女还戴着尼克给她的蓝色冰球帽,带着极淡眼妆的她今天束着两支麻花辫,看上去颇像一个私立高中的啦啦队长。 艾文、布莱尔与负责计分的裁判利恩坐在了前排,利恩是杰克的兄弟,他刚进入纽约大学主修电影剪辑。他们身后几个公关人员则是低头翻看邮件和社交网站,还是处于工作状态中的随行人员们只是偶尔会抬头看一眼赛事。艾文和利恩闲叙起来,他们已经认识一段时间了。 就在这时,两位私人助理从市中心带回了大包小包的零食,就像是事先计划好的那样,他们将甜品包放在了布莱尔的身边。 刚坐下不久的少女楞住,她小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面带微笑的助理小哥兰顿耳语道,「这是少爷为您准备的,您看一下。」 布莱尔有些惊讶地拨开塑料袋,看向里面的皮纸包,这是来自于「粉色小船」的產品!还未缓过神来的少女抬眸找到正因传球而多角度旋转着的卢卡斯,他之后再从杰克这边接到球,下一个剎那,他利落地弹跳起来,重重地扣下了另一分。 当她望向他的时候,从球网这边回到地面上的他回头与她对视。 卢卡斯的视线里,少女忡怔着,她的手还搁置在甜品袋上,他嘴角一丝得意的浅笑。已是汗流浹背的他走到一旁,抓起了一小块干凈的毛巾,轻轻地拋给仍是瞠目结舌着的她。接住毛巾的布莱尔不禁漏出一记轻喘,他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凝视着她的卢卡斯只是张嘴打着口型,他的目光里透着一种霸道却随性的笑意。布莱尔读着他的唇语,「等下给我擦汗。」 场上的杰克看到了他们秘密的互动时刻,抬起眉毛,颇为惊愕地瞄了一眼卢卡斯。球场顿时安静下来了几秒鐘,像是感觉到了空气里某种异样的气场,艾文和利恩转过身来与布莱尔交谈,他们还顺便抓起了零食袋。 艾文瞥了一眼布莱尔的甜品,甚是好奇,「咦?那是什么?」 回过神来的少女囁嚅起来,「哦,是『粉色小船』的甜品,你和利恩想尝尝吗?」 艾文激动起来,「哦!我很喜欢他们家的糯米糍、舒芙蕾和麻薯,特别是黄桃和抹茶······」 利恩也凑了过来,这是他第二次见布莱尔,他们之前还没怎么说过话。 「布莱尔,怎么唯独你有甜品啊?看我和艾文的都是便利店的廉价薯片和巧克力棒哎!」 还未等布莱尔开口,艾文和利恩都朝着卢卡斯抱怨了几句,「卢!你偏心哦!」 「就是啊!我也想被特殊照顾!」 布莱尔的脸涨得通红,而卢卡斯只是侧过脸来轻笑了一记,并没有回应他们。少女面露尷尬地把一些独立装小盒递给这两个男孩,她轻声地辩解,「没有啦,没有啦,正好放在我这边,吶!你们多吃点!」 艾文和利恩訕笑起来,「我们开玩笑的啦!女孩子多吃些甜点咯,心情会更好了。」 在知道篮球赛的诸事细节之后,丹尼尔惊讶于尼克没有陪同布莱尔一道前去。恼怒着的丹尼尔即刻便输掉了竞技预赛,而尼克在一旁也是后悔自己就不该来丹尼尔这里看他发火。尼克搪塞了丹尼尔几句,便准备离去,而丹尼尔却跟上了尼克的脚步。 中场休息时分。其他人都暂时散开,而卢卡斯走到了布莱尔面前,身后的杰克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两人。几个月前,卢卡斯还因为别人提及布莱尔的名字而在比赛中暴怒着扬长而去,如今的他们是什么情况?难道这两人解除什么误会而和解了?好神奇。 正在感叹着的杰克被早已起身的艾文和利恩招呼了过去,之后,三个人在球网下方聊起天来。瞄了一眼布莱尔与卢卡斯的男孩们耸了耸肩,都是一脸疑惑,可他们之后便将註意力放在了关于科幻电影的探讨上。 此时的卢卡斯双颊和脖颈上是细密鋥亮的汗珠,轻喘着的他俯瞰布莱尔,咧嘴一笑。手握毛巾的少女正欲起身,却被他劝住,只见卢卡斯半蹲下来,脸上是无辜和天真的笑顏。她轻笑起来,温柔地擦拭着他的肌肤,有些入迷地端详他,她喃喃道,「卢,你打球好厉害。」 卢卡斯闔眸,像宠物那般发出一声舒适的轻哼,「嗯,谢谢小美女。」 该死的,他怎会如此可爱,布莱尔倒抽一口凉气,而卢卡斯霎时间便睁开了双眼,他那海蓝色的眼眸里有迷昧的深情。她窒住,此刻的卢卡斯还原了那天他们第一次接吻之后那凝望着她的模样。 他能不能不要与她如此曖昧?她随时随刻都有可能无法自持地再吻上去。难道之前的女生们就是这样被他轻松地俘获? 这时候,会场的大门再次发出了「哢嚓」声。 卢卡斯坐到了他身边,而布莱尔拿起了甜品小盒想要与他分享,可是他摇摇头,低语了一句,「你先。」 受宠若惊的少女抿唇,拿起了一块抹茶味麻薯,啄了一小口下去,欣喜地咀嚼起来。当她正要张嘴再继续的时候,卢卡斯迅速地俯身,吞掉了她手中的甜点,还连带着吮吸了她粉嫩纤美的食指,发出一记叫人害臊的滑溜声。 剎那间,他唇谷和舌尖的触感具象化了起来,伴随紧致和赤·裸的压强,裹挟着潮热和柔软的温度里,心旌摇曳的她缓烈地喘息,睫毛抖动了一下,那撩拨心弦的娇吟在迷朦的空气里振颤,「卢······」 只见他桃红色的唇瓣离间,逸出叫人脸红心跳的低喘。 「好好吃······」 慢慢道出这句低喃,他的声线异乎寻常得勾人。 四目相视中,美少年的脸上是邪魅的嗤笑,那双海蓝色的妖眸勾勒着她的红唇。他温柔地伸手,指尖触向她的侧颊,为她掀开了几缕轻覆在前额的发丝。 羞涩起来的布莱尔娇嗔着蹙眉,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却没有吱声。卢卡斯居然还将她的纤指与自己的交缠着相扣,彼此的掌心紧紧粘连,心动不已的布莱尔转过脸去,此时的她已是满脸通红,她用另一手托住自己的下頜,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步入球场的丹尼尔正好捕获了这一幕。 随后跟上来的尼古拉斯抬眸,犀利的目光先是聚焦于他与她的相视之笑,之后又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一脸惊恐的丹尼尔上。冷哼了一记,尼克用侧肩猛撞了窒住的丹尼尔,就在这时,兄弟们都凑了过来,只听见尼克面色淡漠地轻嘲。 「嘖嘖嘖,看看,这就是那唐僧报復你的方式,他不需要跟你对峙,亦不会道破你拙劣的谎言,只需要稍稍靠近她,便可以令你气得咬牙切齿······」 艾文、杰克和利恩面面相覷,原来如此,队长就是队长呵,就连还击都是那么的优雅而迷人。这场听似合情合理的推断,即刻便说服了在场的所有人。而丹尼尔面色暗沉,一副战败的窘迫模样。 待和布莱尔回到公寓后已是月色朦胧。 尼古拉斯·米勒沉着脸,意味深长地凝望起刚刚淋浴完的少女,只见换上了睡衣的她在沙发上瀏览邮件。大庭广眾之下,她竟然就那样露骨地被卢卡斯·克林所引诱,毫无保留,毫无掩饰。顷刻间,他与她曖昧的画面如同恐怖片那般重现,尼古拉斯莫名地急喘起来。 纵然是得到了万人迷史无前例的垂怜,她也应该明白,为了报復丹尼尔,她之后只会,被他,无情地拋弃。 可她还是那么得,耽溺于他。 此刻的尼古拉斯都不知道,自己痴视着她的那双玛瑙绿眼眸里写满了隐痛。 49. 真的只是兄妹?(上) 布莱尔已经在尼克的公寓住了一个月,本想在纽约另寻住处的少女却发现自己的生活便利了许多。当尼克不能接送她的时候,她也可以快速抵达学校、唱片公司和市中心多处的时装秀和艺术展。 尼克一早就知道布莱尔会很喜欢自己公寓的位置,他默认她会长住下去。并不习惯与别人共同居住的尼克却发现公寓干凈整洁了许多,整个内部空间中的装饰和摆设都变得前卫,令人甚是心旷神怡。 他最爱布莱尔做的伦敦雾,里面有额外添加了的薰衣草和枫糖浆。手捧着热饮,他们在有着市中心全景的露台上讨论着彼此都热爱的灵魂乐。而起居室的一角已成为了布莱尔的手工裁製间。尼克回家之后便会发现一些新的草图和做好的衣料,他不断地被布莱尔的艺术天赋所折服。 少女的设计林林总总,有新潮摩登的,有另类别致的,有高贵典雅的,有魔幻唯美的,有怀旧经典的,几乎每幅构想都让人眼前一亮。尼克深知最让布莱尔欣喜的获奖提名并不是与音乐有关,而是服饰设计,他对她成为闻名于世的时尚设计师没有任何疑议。 原来一向有些邋遢和粗糙的他还可以如此生活。但是因为布莱尔的穿搭建议,尼克最近也是遇到了更多的追求者,不同性向的都有。即便是强调自己只喜欢男生,也抵不过一些想要将他掰直的女生的引诱。与卢卡斯不同的是,本身就对多数女生有成见的尼克一早就用男同的这个幌子开始规避女生。 布莱尔偶尔会带卡米拉过来用餐,而尼克认为这个看上去略显社恐的女孩对感官心理学有很多深度的见解,他竟然还挺欣赏这个有自闭癥的艺术生。布莱尔也用电话的形式向尼克介绍了艾莉森,后者给尼克的感觉也甚是愉悦。这些经歷都使尼克对女性惯有的认知產生了冲击和质疑。 布莱尔对尼克的作息和癖好已是了如指掌。他的就寝时间经常是午夜之后,而他又会早醒,并且埋怨自己睡不够。没有外出通告时,布莱尔就会在十点左右催促他去休息。 半个月以来,尼克的睡眠质量提高了很多。她还发现尼克写日记的习惯,而且这几年以来没有间断过,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慵懒洒脱的尼克竟然如此敏感细腻。 尼克偶尔会带约会对象回家,而在某晚的经歷之后,布莱尔才意识到尼克之前给她购置排除杂音的耳机是何意。当时的她是真心为他高兴,但是还从未有过此种体验的少女满脸窘迫,而听起摇滚乐才能让她再次专註于自己的阅读上。 第二天早上,路过还在厨房里喝水的尼克,睡眼惺忪的布莱尔走进浴室欲意刷牙提神,浴帘背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在少女的惊叫声中,只见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尼克的浴衣,印着古代水墨画的帘子搅动起来,随后,桿上的掛鉤被猛烈地移扯到了一边。浴缸里惊现一位带着地中海血统的俊俏男子,他已穿好了长袍,可布莱尔还是能够瞥见他腹部那刚劲强健的肌肉。 这才反应过来的布莱尔哂笑着转身,「你继续洗,我可以去另外一间浴室!」 陌生男子捋着他那乌黑浓密的短发,笑出声来,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欧洲口音,「不用不用,布莱尔,这是你的家。我已经洗好啦。」 布莱尔呲着牙,面色略显尷尬,她再次回到镜子面前,有些慌乱地将双手搁置在梳洗台上。 男子从浴缸里走出来,他靠近了布莱尔,脸上是清新自然的笑顏,「哇!你看上去果然像个公主,尼克没说错。」 布莱尔咧嘴笑起来,她的神情更是靦腆了。「哦,对不起,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亚歷山大,尼克的约会对象,你可以就称呼我为亚歷克斯。」 少女放松了些,她正想要与他握手,可不料亚歷克斯甚是嫻熟地抱住了布莱尔,并将脸庞分别两次贴上了她双颊的每一边,还发出快吻的嘖嘖声。会面过好几个时尚界大亨的布莱尔明白了,他是意大利人。 布莱尔的意大利语已经算是中等偏上了。亚歷克斯惊喜万分地用母语与她闲叙起来,「我看到你的作品了,很特别,我很喜欢!」 少女掩面娇笑,「谢谢!你是怎么认识尼克的呀?」原来亚歷克斯是刚进入普拉达奢侈品区工作的模特,他和尼克是在曼哈顿当地的一家酒吧的地下室派对上认识的。 亚歷克斯咬了咬唇,嗓音迷离起来,「尼古拉斯真的好性感,本来只是寻欢作乐,可我有些不想离开他了······」 布莱尔轻叹,其实尼古拉斯·米勒才是这个圈子里的花花公子,他只寻觅露水情缘,从未进入过稳定的恋情关系。 少女只好柔声劝诫,「亚歷克斯,你知道他的性子有点野,也许暂时享受就好,但是不要有太大期待吧。」 亚歷克斯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他明白布莱尔的意思。 「嘿!你们两个在嘀咕些什么?」对意大利语一窍不通的尼克出现在门口,他一脸茫然地望着还在交谈着的两人。亚歷克斯看到尼克的那一剎,脸上便露出了娇媚的欣喜。 尼克耐人寻味地撇了一眼亚歷克斯,随后邪佞地舔唇,只听见他低声命令了一句,「去卧室里躺着!不要打搅我的宝贝妹妹。」 脸颊上捎上緋红的亚歷克斯向布莱尔默默地招了招手,低着头乖乖走开了。布莱尔轻锤了一记尼克的胸,拋给他一个白眼,「不要对他这么兇啦,亚歷克斯是真心喜欢你的。」 尼克面露鄙夷,低咒了一句,「该死的,我之前跟他说过,我不会负责,也不想负责。」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布莱尔紧张起来,「尼克!不要这么快和他分手,好吗?」 尼克却无奈地摇起头来,「不行,丫头,当机立断才可,感情这种东西很麻烦,我不想被拉扯。」 布莱尔却拽住了他的衣角,恳求他再考虑一下。 可是尼克的目光却一路滑过她真丝睡衣中的手臂,最后落到了她那惹人怜爱的五官,他的眼神妖魅起来,凑近了布莱尔,叫人脸红心跳地耳语,「丫头,你昨晚都听到了些什么?」 布莱尔急喘一记,躲过了他的靠近,抓起他的手腕,掐起他的手臂。尼克故作一副饱受煎熬的模样,「啊啊啊啊啊,我错了,饶了我吧。」 少女这才松手,而尼克也严肃起来,他正经了脸色,「跟我说实话,对于我带人回来过夜,你有没有意见?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可以去他们的住所。」 她顿时一阵涌上心间的感动,尼克只会在自己的大床上才能睡着,除非是喝醉了,他就连在沙发上打盹都做不到。 布莱尔浅笑,「不用啦,我有你买的耳罩,效果真的很不错。况且,这是你的家,你应该优先考虑自己。」 尼克嘴角一抹不自然的苦笑,望着眼前的少女,他的心绪顿时復杂起来,就如同一种久远的隐痛被唤醒了。在那以后,他便不再带约会对象回公寓。 布莱尔顺利地完成了今年的学业,她的期末作品赢得了设计学院的一些私人会所颁发的奖学金和津贴。当下的她已经开始储蓄,不想要花费太多金钱在不必要的活动上。 一直到明年二月底,她都不用再为课业分心,算是可以专註于造型工作和迷你辑的製作了。可是布莱尔还是会抽空画图纸和做衣服,她有时候也会去一些独立艺术家的美术展品活动,还会与同学或者朋友去参加时装展和品牌代言的聚会。 圣诞节就在本周末。在这个恬静愜意的傍晚,刚泡完澡的布莱尔穿上了自己的期末作品,她在思考是否把这套旗袍穿去参加格莱美的颁奖典礼。布莱尔最近开始重温老派爵士乐,黑胶唱片机正在播放的是爵士女皇艾拉·费兹杰拉和爵士乐之父鲁伊斯·阿姆斯特朗的合辑《艾拉和鲁伊斯给恋人们的歌》。?? 这是一次轰动当时乐界的合作,在十一首唯美和动人至极的情歌中,两位在二十世纪的黑人文化宣扬运动中永垂不朽的伟大音乐家尽显艺术创作和情感演绎的高贵和真挚。 阿姆斯特朗的喉音粗獷而摇摆不定,偶尔会出现粗哑的断裂,与费兹杰拉优雅、丝滑和宽广的音色和音域结合,竟然完美地互补了彼此对爱情的詮释,在旋律中形成了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叫人甚是动容的共存关系。 在阿姆斯特朗那使人心神荡漾的小号声中,布莱尔再次坐下来,开始伏案作画。猜想着这应该是只属于自己的夜晚,她起身。几分鐘之后,尼古拉斯·米勒步入了布莱尔的空间。 正欲扔下钥匙的他抬眸,只见柔和的光晕里,随着慵懒却诱人的爵士乐,少女一身粉白相间的紧身旗袍,凸显她那娇美性感的形体,面向夜幕将至的露台,她的背影优美地流动着。 尼克的手里仍旧攥着那串钥匙,他几乎是闪现到了布莱尔的身后,毫不犹豫地从身后将她拋向了高空。 布莱尔惊叫一记,随后便发出了咯咯的大笑声。钥匙跌落到地毯上,在一片清脆的零碎声中,重返地面的布莱尔转过身来,她那原是松散的黑色秀发散落下来,她的眼里,接住她的尼古拉斯·米勒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自己。 《弗蒙特的月光》响起,他们在撩人心弦的乐声中慢舞。她头轻靠在尼克的胸前,他的手指拨弄着布莱尔的发丝。「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约会了吗?」布莱尔轻声询问。 尼克停顿了一下,之后清了清嗓子,「结束得比较早。」 「都顺利吗?滚床单了吗?」少女不怀好意地訕笑起来。 尼克轻吁了一口气,声线模糊起来,「嗯,不过我想你了。」他找到了她的手,却发现她指尖的创口贴。 惊慌起来的尼克站定,耽视着她的伤口,「怎么回事?」布莱尔今天在裁剪布料的时候不小心切到食指,不过并无大碍。 布莱尔却挣脱了尼克的怀抱,她去到厨房准备做晚餐。看着她离去,尼古拉斯轻叹,他的眼里有淡淡的落寞和惆悵,留她一个人在家,她竟然伤了自己。 事实上,今晚和另外两位模特的聚餐令他极为失望,涉及的话题都不过是在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亦或是体现诉说者的价值和存在感。 虽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可还未等正餐开始,尼古拉斯的大脑已被某张少女脸所占据。在这之前,两个男模还特意为尼古拉斯打扮了半天,可最后,满心期待的他们只好选择二人行。 尼古拉斯的心早已风起云涌,即使是面对宛若朝圣般的狂蜂浪蝶,他的神志时常会随着那张少女脸而游移。她那动人和娇俏的笑顏,唇齿间会逸散出的轻笑和清香,还有他和她互动时的无间,那些夹杂着法语、巴厘语单词和脏话的暗语和手势,常常叫他傻乎乎地痴笑出声。 回念起之前的尼克,就连周遭的人都对他柔和下来的状态不那么适应。 50. 真的只是兄妹?(下) 布莱尔的迷你辑在卢卡斯和尼古拉斯的创作中开始火热进行。 原计划只有四首歌,可现如今已有太多示范曲目,他们完全可以将这些音轨製作成一张宏大的个人专辑。可是布莱尔坚持要走低调路线,她并不想出道,所以两个製作人只好遵从她的意愿。最终,在一番细致繁復的斟酌之后,布莱尔同意将迷你辑扩张为六支完整曲目,而在白金收藏版本中会收录四首隐藏歌曲。 这是音乐界中甚是罕见的做法,就连唱片公司也是带着极不情愿的心情允许如此发行此辑。若是迷你辑不能大卖,白金版本便会更不受欢迎。他们只好赌上一把。 布莱尔之前与th在音乐和视频上的合作仍是眾多音乐和娱乐媒体热衷的话题之一,再加上格莱美奖的提名,布莱尔的身份不断被媒体炒作着,而她也渐渐受到了更多的关註和异议。采访、摄影和代言邀请来势汹汹,而布莱尔也遭到了一些充满敌意的猜忌和诽谤。 几家小眾报社和杂志开始探讨这个过于神秘和註重隐私的女孩的来歷,猜想她是走了后门或者她为了上位而不惜牺牲不该牺牲的价值观和道德理念。卢卡斯和尼克都给她做过心理工作,这些跡象说明她已经出名了,被人追捧就必定也会被人骂被人嫉妒。 这张迷你辑的主旨和概念围绕着布莱尔已逝去的母亲、继父和哥哥,其中关于哥哥凯文的故事和情感尤为突出。在製作曲目和撰写歌词的过程中,他与她和他多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两位创作者全情投入,他们想帮助布莱尔呈现最符合她心意,并且贴合她梦想的音乐。 工作室的画面里,布莱尔会边喝威士忌边讲述凯文的故事,躺在沙发上抽烟的尼克会在多种乐器的音色和感觉中找寻最佳的音轨编排方案。而暗淡的光晕下,在繚绕的烟雾中,低头紧攥水笔的卢卡斯则是根据布莱尔的叙述,在笔记本上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这次的创作对于三个人来说如同一场精神上的洗礼。回顾了凯文和父母的惨烈遇难,布莱尔已是褪去了一道又一道带着愤怒、怨恨、哀伤、悲痛、绝望、颓圮和虚无感的皮层。而在烈火一般的剧痛和凄愴中,布莱尔的求生欲以及对生活的热爱不断地死去和復苏。 两个少年对布莱尔的秘史已是颇为了解,而他们都在布莱尔的故事里发现了自己存在的剪影。 与其说这些曲目是布莱尔对自己身世的刻画,还不如说是这三个人对痛与爱,获得与失去,逝去与重获新生的深度剖析。从某种程度上来看,除了艾莉森,卢卡斯·克林和尼古拉斯·米勒已成为了这世上最能理解布莱尔的人。 哥哥凯文从年轻时期便深知自己与眾不同的性向。那时的年代还未掀起性取向解放的潮流,为了不成为社会公然挑衅和谴责的弃儿,小凯文只能隐瞒自己不垂涎异性的事实。而在初中时期,凯文的一些言行举止遭到了同类的质疑和蔑视,他们好似能够嗅到他那「不寻常」的能量和磁场。 他干脆不再佯装对女生的兴趣,而这个决定彻底改变了身边人对他的看法和态度。他一时成为了眾多欺凌者的情绪发泄对象,而这些暴力和胁迫的表面下暗涌着他们自己对青春期的不安、焦虑,以及对未知的恐惧。 凯文这一生最爱的便是妹妹布莱尔,但是他对她的爱近乎是扭曲的,病态的,可事实多次证明,这样的爱是合理的。为了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凯文禁止她与异性接触,因为他知道她散发出来的妖魅和蛊惑之力,很有可能只会给她带来灾难。 可小布莱尔那时候还带着叛逆的心理,她不懂哥哥的意图和控製欲。她尽量不去招惹男生,但她确实逐渐发现,男生们会想方设法地引起她的註意,不管通过什么形式。凯文之后便要求她用化妆来毁容,此种举动算是缓和了布莱尔在学校里受到的凌辱和虐待。 凯文和母亲都不允许布莱尔到酒吧里探望作为歌女的母亲,他们为布莱尔製造了一个分离于当时那个物质化的动荡世界之外的避风港。她阅读了很多东欧、古希腊和古埃及的传记、神话和艺术文明史,而为了得到更准确的信息,她自小便开始阅读凯文从图书馆偷来的英文书籍、画册和顺带着的词典。凯文似乎是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前往一个平静之地去寻觅自己的梦想,可放她走也意味着不能再保护她。 在继父奥利弗·约翰森带着母亲、凯文和布莱尔移民到费城之后,两个孩子的生活才安定了些。 可根深蒂固的「选举意识」和「利己主义」,已导致校园暴力衍化为社会文化產物。布莱尔入学之后的第一学期真的是有惊无险。 出身名门望族的女生们喜欢欺辱和打压「平民」,这些恃宠若娇的小贱妇们仍对布莱尔虎视眈眈。而大多数男生则是暗暗覬覦她,在过道和教室外,蠢蠢欲动的橄欖队员们从垂涎三尺,到跟踪她,再到最后的找茬和滋扰。 只不过,因为之前在印尼的经验,布莱尔很快便开始以丑妆示人,这样才减缓了自己的窘境。 凯文在抵达美国之前便被费城大学的社会学预备项目录取,而奥利弗惊讶于布莱尔的审美天赋和艺术才华,他鼓励刚进高一的布莱尔去与自己在美术学院的教授故友学画画和美术史。奥利弗事先写好了遗嘱,将自己的资產留给两个孩子和母亲。两个孩子在接下来的一年当中从不适应环境到慢慢接受新的现实。 进入大学的凯文仍是孤僻和清高,可是奥利弗不断劝导他要尝试社交和寻求合作机会。凯文每天都要打电话给布莱尔询问情况,而他学生公寓里的室友们都戏称布莱尔为凯文的「小女友」。 即使是在高一的下学期恢復了原貌,颇为自律的布莱尔没有再遭到太多异性的痴缠,因为大家都知道她的哥哥凯文是个「疯子」。对布莱尔·约翰森,他们只能远观,不可褻玩。 在凯文离家之后,布莱尔每日都会帮继父遛狗。这只已步入高龄的金毛猎犬叫做米团,充满好奇欲的他对人十分友好和热情。在和米团的一次散步中,布莱尔邂逅了同社区的邻居,一个来自于哥伦比亚移民家庭的男孩安德列。 在瞥见布莱尔的第一眼,长相俊秀的安德列便被她迷住,当时的他正在房子的前院打篮球。米团激动地跑向安德列,而后者蹲下身来轻抚米团,视线仍停留在这个陌生的美少女身上。布莱尔并不想叨扰他,她招呼米团回来。可是安德列叫住了她,开始和她搭訕。 之后,布莱尔只会在遛狗的时候遇见安德列,她从不主动打招呼,因为之前的遭遇,她从不习惯和男生有过多的接触。可布莱尔和安德列成为了朋友,而某次与母亲和继父同行出游时,安德列出现在了小区的公共花园里。母亲对他们的关系甚是好奇,而奥利弗则是建议,不要过分打探青少年们的感情生活。 在一切都被彻底颠覆之前,凯文跟着两个大学同学去往底特律参加一个电子音乐节。当时的凯文希望能够捎上妹妹,但是布莱尔的学习表不同,她无法翘课。 在底特律的第一个夜晚,凯文随同大家去往了当地的酒吧。而在吧台这边,他遇见了当时刚被男友分手的丽丽·莫芮森,她是当地警察局副局长的女儿。 心情沮丧的丽丽已是酒醉状态,她毫无顾忌那般地向素未谋面的凯文诉苦。可凯文满脑子都是布莱尔,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布莱尔都没有回復他的来电或者短信。最后凯文只好婉拒丽丽,意欲打电话给母亲询问布莱尔的情况。可是丽丽将鸡尾酒洒在了他身上,对着他发起酒疯,而一旁的同学们都默认是凯文「搭訕失败」。 听到布莱尔与一个哥伦比亚的美少年在「约会」的消息,凯文霎时间就变得怒不可遏,掛断了母亲的电话,他开始疯狂地拨打妹妹的号码,还每隔几秒鐘就发短信给她,命令她回家。终于接电话的布莱尔显得甚是嗔怒,而凯文立刻就开始怒斥她,苛责她的大意和天真,竟然相信一个陌生男孩「只想做朋友」的幌子。 布莱尔第一次对凯文说出了「不要再操控我的人生」这样的话语,兄妹争吵起来,凯文数落起布莱尔,说她是「妖精再世」,如果不克製不规避异性便会被男人吞噬和毁灭。 「凯文,你到底想我怎么服从于你?!」 「布莱尔!你好天真!他们想要从你这里得到的,是你无法承受的!他们会毁掉你!你毫无意识!」 「我想呼吸,你懂吗?!如果连和异性接触都是大逆不道,我问你,我还是个人吗?!」 「布莱尔!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欺骗你的就是我!是我!我不会伤害你!」 「真的吗?那么为什么,我每天都盼着能离家出走?!」 「你别想离开我,离开这个家!他们不适合你!」 「怎么?你适合我?!」 「布莱尔······」 「我这辈子只能和你过,是么?!」 沉默了片刻,凯文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是又怎样?!」 「你是喝醉了还是跟我开国际玩笑吶?!」 「我他妈的才是你的真爱!」 「凯文·约翰森!」 「别逼我解决了那小子···你知道我可以多残忍······」 「哥,为什么你要如此恶毒?」 「布莱尔···我爱你···只有我能那么爱你······」 「我恨你。」 与布莱尔正在听音乐聊天的安德列都能听到凯文的这些激烈的喊叫,暗恋着布莱尔的他瞠目结舌,这同母异父的哥哥听上去竟是如此的极端和不寻常。 在被布莱尔忽视之后,悲愤交加的凯文便走到了酒吧后巷的垃圾桶这里,打算抽会儿烟。 可就在他迈入这个角落时,地上惊现丽丽的尸体。双眼还睁开的她衣衫不整,睫毛膏在她那泪痕满面的双颊上留下了渲染开来的黑墨,女孩的前额上有一个刻画粗糙的字符「?」。这样的丽丽让凯文不寒而栗,他脑中顿时闪现布莱尔的身影,若此时躺在这里的是自己妹妹,他可能会自戕。 凯文将自己的棕色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她单薄模糊的血肉之上,并报了警。他再回过去找同学们,他们出来看见丽丽的尸首,甚是惊恐和畏惧。 丽丽·莫芮森的殞落已是今年在中西部地区发生的第二十九起兇杀强奸系列案,这些案例的手法较为相似,都是行暴之后将其乱刀捅死,头上都刻着维京符文的血印,都是年轻的女孩,都是任意选择的受害者,也都发生在夜间。当时的民眾处于巨大的惊惧之中,而媒体不断给当地的警察部门施加更大的压力。 人们要求警方捕获兇手,但他们能从警察那里得到的只是道歉,此番调查变得越来越紧迫和晦涩。 莫芮森警官的妻子因极度的悲愤和痛苦而导致心脏病突发,她在住院过夜后便也离世了。在经歷了内疚、心碎和难以想象的愤慨之后,莫芮森警官很快便上交酒吧里的监控内容,说服了密歇根州最好的检察官对凯文提出指控,他是他们唯一可以追踪到的嫌疑人。 甚至凯文的同学们也被收买来指证他。莫芮森甚至要挟了提前被指派主持这场审判的法官,加速将凯文传上法庭。他的案件将会由陪审团裁决,他要么会面临死刑,要么会身败名裂。 被遣往法院的路上,欲被扣押起来的凯文逃出生天,并在大街上劫持下了一辆车。 51. 最美的男子 凯文被捕获的消息一直都未被泄漏到布莱尔和母亲这边,她们只知道凯文在底特律会多待一些时日,而奥利弗在那几天还会带上母亲去参加在底特律的教育研讨大会。 鋌而走险劫车而逃的凯文边开车边给布莱尔留下了最后一条语音信息,而布莱尔最后一次与她哥哥谈话竟然是那天晚上的争吵。 凯文在高速公路上横冲直撞,后面至少有十辆警车追赶着他。 最后,凯文所在的轿车猛烈地撞上了桥灯,被逼上绝路的凯文跳下车。站在大河的桥梁上,满脸绝望的凯文终于大声疾呼起他是男同的事实(怎会去强奸女孩)。不会游泳的凯文深呼吸,嘴角是一丝濒死的惨笑,而在手持武器的警官们靠近他时,眼前晃现着布莱尔那姽婳的侧脸,凯文苦笑着跳入了底特律河。 奥利弗和母亲在一大早便开始了去往底特律的公路旅行,他们在路上感叹新生活的眷顾,这次母亲的加入其实也是想与凯文见面叙旧。经过八个多小时的行驶,他们已经快要下高速进入底特律城了。 像病毒蔓延一般,各大电台的临时插播相继报道起凯文跳河自杀的消息,他们描述了他的全名,所在的学校和专业,以及一些另外的个人资料。 正在开车的母亲惊恐地尖叫起来,撕心裂肺的嚎叫使得在一旁的奥利弗也无法集中註意力。车在转弯驶出高速公路时因为没有即刻减速而飞了出去,而母亲和奥利弗都当场身亡。 一周之后的星期五,也是布莱尔·约翰森此生最晦暗最悲伤的日子。 因为失去了三位至亲的消息,少女焦急万分。当时还只有十六岁的她被召唤去同时认领三具尸体,艾莉森陪同她一起飞往底特律的那家停尸间。当瞥见至爱的家人们分别躺在那没有任何褶皱的白色床单上,僵硬发紫的尸身都已寒至骨髓,布莱尔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之后,艾莉森帮助她将三具尸体通过葬礼仪式馆人员转回到了费城。 布莱尔休学了三个月,而这段时日中,她不断不断播放着凯文留给她的语音信息,「我爱你,布莱尔,小可爱,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你要勇敢地活下去······」 而在哥哥死前,她向他道出的最后几个字居然是「我恨你」······ 布莱尔在之后被艾莉森带着去开始会见心理医生谢尔顿,她在谢尔顿的帮助下,算是稍稍缓和了想要自刎的欲念。可在心理治疗的伊始,艾莉森和前男友利敦盛情邀请布莱尔同行去加拿大蒙特利尔城二日游,还未在家人们离去之后出门的少女看似平静,可那一路上,她都在盘算着如何找机会自尽。 就在看完当地酒吧的某场演唱会之后,布莱尔独自叫车去到了雅克·卡蒂埃大桥跳河,却被一个方才演出过的歌手劝了下来,那个手拿粉色尤克里里琴的少年是她的救命恩人。当时的二人其实都有寻短见的欲念,但阴差阳错地,因为对方,都抑製住了这种冲动。 除了谢尔顿医生,布莱尔没有把这段戏剧性插曲与任何人分享,追忆当年在蒙特利尔的那个夜晚,真是不堪回首,若不是那个陌生少年的劝解和阻止,她早已客死他乡了。 而与她一同经歷了这一切的艾莉森也立志要在成为特殊警员之后帮凯文洗脱罪名。但布莱尔时不时地还是幻想着自己在那天会伴随母亲和继父出行,也许她现在也不会如此孤零零地活着。作为强奸杀人犯的妹妹,重返高中学习的布莱尔开始频繁遭受欺辱和胁迫,校友和老师们都无情地剥削她。 最后,布莱尔不得不搬去纽约,并且再次转校。 幸好,她在新高中里得以顺利完成学业,并被纽约大学的设计系录取。 卢卡斯和尼克记得当时的报道,那是一起骇人听闻的滔天罪案。但是他们不知道这被全国民眾公然谴责的罪犯竟是无辜的,直到他们从布莱尔这里得知真相。布莱尔再次回忆这段过往时,侧着身的她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席地而坐。 「你还记得那些在费城高中欺负过你的同学和老师吗?」 问这句话时,尼古拉斯的眼里是裹挟着悲愤的痛楚,仰首落泪的少女只是浅浅地叹息,「不去想了,我运气还算好,直接的身体伤害只有两次······」 当时,被偷袭的布莱尔毫无机会啟用异能。在一起野外的宝藏探险活动中,他们将她引到一个用来捕捉山猪的洞口,上面铺着薄薄的枯枝干叶,并不易被察觉。在少女跌落之后,以啦啦队队长琳达和橄欖球侧翼前锋邓肯为首,一群人将预备好的沙子填入了这几丈之深的陷阱中。 那时的布莱尔只知道,四目相视的操控只能一对一,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塞壬的歌声可以蛊惑在场所有人。 绝望的尖叫和挣扎中,布莱尔·约翰森就被那样活埋。到底还是不能搞出人命来,他们给她的头部这里留了些空隙。直到两天后被当地的农场主发现,她才获救。 第二次也是琳达和邓肯,恋爱中的他们在校园里横行霸道,肆意妄为。不过这次是顺了「民意」,只要别让这个奸杀犯妹妹不好过,大家会对二人的行径置若罔闻,包括老师和主任们。 趁着布莱尔去盥洗室的功夫,他们把少女的单间门撬开,朝着她泼脏水。还未反应过来的布莱尔被邓肯拖出了卫生室,而琳达把一块毛巾狠狠的盖在她脸上,邓肯的兄弟们开始往这毛巾上倒水,直到少女的喉部发出撕裂却压抑的哀嚎。 「这是最折磨人的方法之一······「布莱尔还能回念起邓肯得意的评论,「我谷歌了好久······」 琳达嘲笑男友,「你这货也学聪明了······」 而路过走廊的旁观者只顾着拍视频和吶喊,就仿佛布莱尔的命,轻贱不堪。而被欺辱的少女只是庆幸,今早她使用的化妆品都有防水功能。对于她容貌的变化,之前大家只是默认是青春期搞鬼,才会生出这么多的「粉刺」和「黑头」;而那一刻,他们一致认为,这是上帝对她的惩罚。 回到当下的录音室里。 少女侧过身来,她掩面啜泣,而卢卡斯在她面前坐下来,抱住她。而尼克也在她身旁蹲下来,十指轻抚着她的双肩。两个男孩都缄默着,只是静静地陪伴她,一直从中午到傍晚。 卢卡斯去买晚餐的时候,尼古拉斯对着还在低迷情绪中的布莱尔耳语。 「从今天开始,我会像如同对待亲妹妹那样保护和关爱你。」 之后,尼克和布莱尔终于从录音室回到公寓。在返回的途中,布莱尔收到卢卡斯一段亢长动人的短信,大致意思如下: 他以她为傲,他感恩她还活着,在不断的创作和帮助他人的主旨中活着。如果她愿意的话,他会像家人那样守在她身边,为她点灯,为她撑伞,为她引开妖魔鬼怪。 布莱尔一边流泪一边笑着,她即刻打通了卢卡斯的电话,声线颤抖着感谢他。 卢卡斯只是回应道,「我乐意。」他的声线听似平静,毫无情绪的波动。 布莱尔从未奢望过万人迷会变成自己的密友,能有他为自己写歌已算是人生幸事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卢卡斯·克林早已几年前便知晓了她的身世,这些年来,她的故事会时不时地搅扰他的神志。 回到家之后的布莱尔想要了解更多尼克的身世。 可尼古拉斯·米勒像是有些闪躲那般,只是断断续续地告诉了布莱尔一些自己的故事。他与孪生兄弟查尔斯(简称查理)从小便在儿童福利院长大,而等到两兄弟终于有想要领养他们的家庭时,他们只想要查理。 自从那时候,尼克便与查理分开了,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查理的消息。现如今,查理一定已经改了姓,说不定也不太记得与尼克在救济站的日子了。 而当一对女同夫妻计划收养小尼克之后,尼克在她们居住的小区里遭到了身为初中女教师乔治婭·史蒂文的引诱和性骚扰。尼克的厌女癥就是从那时候建立起来的。 当小尼克想要当面质控史蒂文的诱奸时,身为基督教徒的养母们并不相信他,认为他需要去看心理医生。而尼克时常会跑去当时还在纽约居住的安东尼这里躲避乔治婭的纠缠。在养母们打算放弃尼克的时候,安东尼开始了领养尼克的法律程序。 乔治婭·史蒂文,布莱尔念叨着这个名字,感觉颇为耳熟。她忽然想起,前几周的新闻里有报道关于这位「伟大」的人民教师的哀悼会,因为她生前为学生们无私的奉献与对当地家庭的慷慨捐赠,糖尿病发作而亡的她被曼哈顿东村区域评为年度最佳社会贡献灵魂。 布莱尔翻出了这则消息给尼克看,而心绪復杂的尼克立刻就跑去浴室呕吐。 焦虑地敲门,愧疚不已的布莱尔想要安抚尼克,可是室友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没有开门,只是失魂落魄地靠坐在浴缸边。他不惧怕她,不为自己的遭遇伤心,他只是纯粹地厌恶和鄙视。没想到那个恶妇竟然还在死后得到了区长特发的纪念勛章,这世间,天理何在? 尼克洗了洗脸,擦干嘴角之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内心的邪念在滋长,那些米勒老先生费尽心思压抑克製住的恶念再次浮泛。 他还未告知布莱尔关于查理的真相,他不是在防着她,而是帮她防着他自己。若是布莱尔了解到当年在福利院发生的事件,她一定会唾弃他。可他不知道的是,布莱尔早就发现他偶尔会在梦魘中喃喃查理的名字。 忐忑不安的布莱尔在门外哭喊起来,「尼克,对不起!让我进来!我想安慰你!」 尼古拉斯神情淡漠地开门,只见布莱尔眼角泛着泪花,一个箭步跌入到尼克的怀中。尼克将她紧紧地搂住,他不可以让她知道真实的自己,他不想被她拋下,这个就连米勒先生都不知晓的秘密很有可能会断送他和布莱尔的关系。 尼克闔上双眼,耽溺于她的温度和触感。 自了解到布莱尔被欺凌的事件之后,尼古拉斯就开始寻找琳达和邓肯。据悉,两位高中时期的情侣仍是生活在费城,结婚不久的他们为朝九晚五的工作奔波,还未生育。 确定这对夫妻的位置时,已是半个月之后。这天上午,尼古拉斯开车前往费城的春园区,满腔愤慨的他一路疾驰,就算不能直接干掉他们,他也应该好好玩一玩。 就在尼克返程的当天晚上,布莱尔还在家中厨房里做饭。一则紧急插入的要闻惊扰了她,几小时前,费城春园区的一位年轻女子亲手将丈夫从三楼的露台推下。丈夫当场死亡,而妻子却发疯一般地胡言乱语,「他才是我的正缘······我会等他···等他······他是我见过的···最美···最美···最美的男人······」 尼古拉斯·米勒悄悄地潜回公寓内,他脸上带着邪肆的笑,从背后一把抱住还在煲汤的布莱尔。 「啊!」因为还在全身贯註地听取新闻,少女惊声尖叫。 尼古拉斯凑近了她的耳畔,轻柔地安慰她,「布,是我,没事没事,别紧张。」 他也註意到了这则时事报道,略显讶异的他蹙眉。回想起今天下午,当他抵达春园南部居民区后,琳达和邓肯所在的那栋公寓楼就被警车和邻居们包围。尼克跟着去到现场,远远地,只见警方和医护人员正准备处理血泊中的尸体。 「作孽啊,作孽啊,」尼克听到邻居奶奶们憒叹,「是啊,听说她还活在对那『陌生男子』的幻想里······」 「我怎么没看到什么神秘的美男子?!」 「我也没有!她脑子有问题了吧,不过,精神鉴定对她来说是有利的······」 当认出琳达和邓肯时,布莱尔转过身来,手捂在胸口,她的神情痛苦,声线微颤着探问,「尼克,你今天去哪里了?」 尼古拉斯轻哼了一记,「宝贝丫头,这回啊,还真不是我。」 他和她再次註视起屏幕上的琳达,录播的片段里,一脸亢奋的她只是不断地念叨着,「最美···最美···最美···最美···最美的男人······」 52. 彻底的哗变 这天下午,布莱尔被邀请去出席莫莉小姐提及的一个时装秀。在展览过后的酒会派对中,本想建立一些私人连结的布莱尔却发现在场的很多女生谈论的几乎都是卢卡斯·克林。听到他名字的少女只想要奔逃出这个鬼地方,可是几个赞助今日活动的奢侈品牌在时尚界称王称霸,布莱尔真的不该错过这个绝佳的商业社交机会。 正当她陷入苦恼之时,只听见身边的一圈人里在嘀咕着关于每个人是何时在卢卡斯住处过夜和当晚的经歷。从卢卡斯·克林的撩拨,到吻技,再到亲密期间的感受,这些环肥燕瘦的名模和艺人居然眾说纷紜。 「我是在车里···都没进去······」 「我倒是进去了,但却是在沙发上······」 「他不喜欢舌吻······」 「可是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喜欢啊······」 「就那么一次体验,也是死而无憾了······」 「那么,怎么判断他对你感兴趣呢?」 「蛮多肢体接触的,其实,牵手啊拥抱啊,但是他不会马上带你回家或者去酒店。」 「······我也想分一瓢···你们怎么接近他的啊?」 「一开始会有些难度···但是你只要足够坚持,他就会露出真面目了······」 「他那么小心翼翼,其实就是既想要做海王又想要立牌坊······」 「海王就海王吧,那长相那身材,不做太可惜了。」 「那是,他真的好迷人超有耐力······我一想到他的触碰就抑製不住的兴奋······」 「瞧你那馋样,(把腿)合上吧,都要流涎水了······」 「真的是各种姿势各种花样···我那天晚上简直就是像上癮一样,根本下不来······」 布莱尔的脸燥热起来,一股自我意识的消亡感从她的心间油然而生,她本该记住自己只是路旁草,可置身于如此繁茂的林间,她的腹部离奇地绞痛起来,胸腔这里一种困滞感,好像自己随时会晕过去。 难道卢卡斯平日里与自己的靠近和曖昧,就是他对她「感兴趣」的征兆?若真的是这样,她寧可不要这些「恩赐」,不要他的垂怜。 终于缓步走出活动场地的少女找到了附近的一个街角,慢慢步入无人的巷子里,在墻边的一处俯下身喘气。她早已是泪如雨下,为什么要让她瞥见听见这些关于他和别人的私事?为什么卢卡斯·克林给她一种独属感和宿命感? 看来他是真的很懂女生心,一想到方才这群姹紫嫣红口中那个残忍却迷人的电音王子,以及他当时对她们的宠爱和慷慨,布莱尔就窒息地直不起身子来,她的心好似在寒流中下陷。这就是卢卡斯描述过的那些「不想面对不想理会」的遭遇?! 「布莱尔?!」 一记突兀的呼喊声。居然是丹尼尔·路易斯。布莱尔长吁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瞥见一身西装的他。打了个招呼的少女再回头呛了几下,耳畔这边是他渐近的脚步声。 「你怎么啦?看上去面色苍白,见鬼了?」丹尼尔有些哂笑着询问。 找回了呼吸的布莱尔强装笑顏,「没什么,没什么,这几天没怎么睡好。」 丹尼尔继续引导她,「是从这杰诺瓦希的时装活动出来的吧?感觉怎么样啊?」丹尼尔的语气分明有些牵强和古怪,但是窘迫起来的她并没有多去猜忌。 丹尼尔之后坚持要跟布莱尔谈心,而实在是需要一些精神支柱的布莱尔最后抵不住还是告知了丹尼尔刚刚在酒会上的听闻。 「丹尼尔·路易斯,你终于愿意和我合作了?开窍了?怎么个说法?」尼克生日派对的当晚,在别墅门口停车下来的丹尼尔接到了索菲婭即时的回电。 「废话少说,我就一个要求,不要伤害布莱尔······」 电话那头一阵乖张的淫笑,「想想我的卢真是可怜,连最好的哥们都不愿意看到他幸福,可怜的弃儿,我之后可要好好疼他······」 看着布莱尔再一次梨花带雨的样子,丹尼尔将她拥入怀中,虽然布莱尔对这个搂抱还是不情不愿,但是此时此刻,心酸至极的她确实需要一点温暖。 「我们之前都没告诉你,怕你会离开公司······」 丹尼尔就那样自然地吹吐出了事先排演好的谎言。少女目瞪口呆,她一下子就挣脱了丹尼尔的环抱,背叛了卢卡斯的好友窒住。冷巷里既阴晦又狭窄,在他那略显震惊的视角中,布莱尔的背影在夜幕低垂的空气里颤抖着模糊开来。 知道卢卡斯是「花花公子」之后,她真就那么失望?那么落寞? 推开公寓房门的布莱尔手握大半瓶威士忌,她还未出酒铺就开始豪饮了。明天下午还要面见「海王」,她还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尼古拉斯·米勒回家的时候,布莱尔早已在自己的屋里熟睡过去了。 他轻轻推开少女的房门,只见布莱尔侧身躺在被褥底下,她像是病了。他清楚她今日的行程,布莱尔几天前就在为这场时装会兴奋了,可如今这副这模样怕是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他弯腰坐于她的床沿,伸手测探她额上的温度,确实有点发烫。 「······什么时候去北欧参加那个电音节?我不想见到他······」有些醒来的少女胡乱地咕囔起来。 尼克挑眉,这与v有关?握住她那微微泛潮的小手,他的指尖轻捏着她的掌心,「丫头,你怎么回事?受什么刺激了?」 辨认出尼克的嗓音,少女失声痛哭起来,她急喘着囁嚅,「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之前都瞒着我?」 尼克的心情迫切起来,他有种感觉这又与丹尼尔那蠢货有关系。「瞒着你什么?」 可是少女在裹挟着疼痛的热潮再次昏醉了过去。 而在知晓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尼古拉斯·米勒竟然词穷了,因为怎么说都是一场回不了头的背叛。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阴差阳错地,关于他的谣言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摧毁她的神志。而尼克的沉默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刺向少女本是脆弱易碎的痴恋之心。 布莱尔·约翰森,你是时候清醒了,是时候觉悟了,不要再沉迷于这个紈絝子弟了。早知当初,就该随着那滋生出的直觉恪守自己的意志力,只要是靠近了卢卡斯必定都会被活活灼烧。 圣诞节之前的三周里,布莱尔开始故意与卢卡斯拉开距离,一向带着浅笑的她如今只要是见到他便会闪避。而心思细腻的卢卡斯一早便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几天之后,在一次休息时段中,他想找她单独谈话,可垂眸中的布莱尔却躲开了他。 卢卡斯错以为这还是与之前的吻有关,他怎会料到丹尼尔又再次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圣诞节进入了少于七十二小时的倒计时,而这天傍晚,卢卡斯终于在过道里追上了少女,他看着她第无数次径自离去的背影,狠了狠心,跑上前去,拉住了在十多天里都没怎么与他说话的她。在这几日的录音时段,她竟然还提出,自己只需要尼克一个人在那里听她演唱的请求,对于她骤然间的冷漠和躲避他的态度,卢卡斯不知所措。 他那因睫毛抖动而弹开了的视线里,少女只是躲在她微微下倾的余光里。 「布莱尔,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布莱尔轻轻甩开了他那微热的手,在臂膀被打下的那一瞬间,卢卡斯的心就仿若悬溺于苦海之中,挣扎着想要寻觅那投入洋底的光束,这样他才可以再次呼吸。 「我们,不需要走得那么近。」 脱口而出的这些语句如同痛彻骨髓的利齿,残暴地嵌入少女自己的心,就连她都因为这些文字而心痛地忡怔起来。她竟然对他如此无情,可是如此风流的他甚至都会去在意吗? 卢卡斯那胡须初显的双頜在昏黄的光晕里清晰起来,那仰起了的头在空气里滞顿,他看似出奇得憔悴不堪,像是连续好几周都没怎么合眼。 「布莱尔·约翰森,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 少女惊住,他竟然还记得他们在巴厘岛那几日的对话。 停下脚步的她听见他那颤抖起来的声线,「我不喜欢我们现在的状态,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 布莱尔的胸口一阵刺痛,她没想到他竟然与她当面对峙。 故思乱想中的她分不清他是真心的,还是习惯了寻求命中註定的簇拥,如今的布莱尔是唯一那个不会去追捧他的异性恋女生,也许自尊心受损的他只是不甘心? 索菲婭和丹尼尔在她心中种下的孽根匍匐着蔓延开来,猖狂地、可憎地搅扰着她的理智。在灯光下,布莱尔那侧颊变成了一幅淡漠的剪影,她停顿了少顷才缓缓开口,「是不习惯女生有自己的判断力么?若是我自己决定想远离你呢?或许,这世间,也有你得不到的,关註。」 低喘出声的少年张嘴,他苦笑起来,霎那间,一滴眼泪从那俊逸的脸颊滑落,惨笑了一记,他表情木然着转身离去。 她是恨他吗?她是觉得他走得太近而窒息了?难道他母亲自始至终都是正确的?被拋弃就是他的命运? 一小时之后,布莱尔在淋浴间冲澡。 埋头于水流声中的她痛哭流涕,她还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冷血。她怎会停止爱恋他?每一刻与他相处的瞬息都像是时光流逝中的仁慈,即便是寂静着远观,也是洒满了金色暖阳的悸动。纵然是如此隐忍和晦暗的单恋,每每想起他,她都会动容地莞尔,好似尘世间所有的苦难都可以在他温暖的存在中化为虚有。 当晚,尼古拉斯·米勒紧紧地搂住小声啜泣的布莱尔,他之前是希望她能宣泄掉情绪然后将卢卡斯从自己的系统中清理掉,可是这样的布莱尔让尼克好是心疼。待她终于昏睡过去,在无尽的愧疚中,尼克拨通了丹尼尔的号码。 「这究竟是谁的主意?」尼克一直不想过问,但是看到今晚如此悲痛欲绝的布莱尔,他不得不逼迫丹尼尔说出背后的实情。他深知丹尼尔并不具备这种智商和胆识去召集名模们演这么一出大戏。 电话那头的丹尼尔装傻充楞着,可尼克的语气甚是森冷,「丹尼尔,你最好就范,我可以现在就向卢和布莱尔告发你这场又长又臭的骗局。」 对于这场精心设计过的时装展,丹尼尔却仍旧矢口否认,就好像尼古拉斯是毫不知情的傻子。尼克的语气在一瞬间变得兇狠和乖戾,布莱尔所遭受到的痛在他自己身上宛若被放大了千万倍,他低嚎起来。 「丹尼尔·路易斯,你他妈的把我当白痴,是不是?!全天下最懂人性的,除了我尼古拉斯·米勒,就是那贱妇索菲婭·欧帕勒!这样变态的手段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你再嚣张下去可就没有卢卡斯和我了,我看你一个人怎么出专辑!怕了是不是?全给老子吐出来!」 53. 恶势力中的反抗 索菲婭·欧帕勒正在享受每周两次的下午茶,她与几位看似是密友实则是傀儡的好莱坞名媛一起品尝城市花园餐厅的私人甜品测评会。无论与索菲婭接触了多久,她们都需谨言慎行,不想被这恶妇进一步算计。 可就在这时,大门这边出现了一个侧影,像是见了鬼那样,索菲婭的假笑倏地就凝滞住。 尼古拉斯·米勒身穿浅灰色的两件套西装,配上了粉色衬衣和白色领结,带着黑色墨镜的他脸上掛着狡黠却俊美的訕笑,那架势就如即将陪同巨星婚礼的一行人参加媒体的官方摄影活动。 尼克神情自然地走进了她们的包厢,和这些个荧屏上熟悉的面孔打招呼,就好似他早就和她们打过交道。女人们的哂笑幻化成了仰慕这个美男子的媚顏,她们开始轻抚自己的头发,手指在发丝间游移着打圈。 索菲婭在心里低咒了一句,看来尼古拉斯·米勒是真的震怒了,在他暴戾的那面发作之前往往是如此的随性和好客。 「女士们,跟着我深呼吸,好好感受这一刻,属于你们美好年华的空气,呜,好奢靡,令人沉醉······」 除了卢卡斯·克林,这些名媛们还未在圈内目睹和见证过过如此级别的神顏。 索菲婭忐忑起来,她决定去盥洗室发信息召唤自己的保安团队,可是尼克却起身跟上了她。索菲婭在拎包里找到了自己的录音器,迅速按下了那个小圆键。 随着她那混乱起来的脚步,这俊美异常的讨债鬼也踏入了略显阴暗的过道。一身狐皮大衣和收腰长裤的索菲婭转过身来,而尼古拉斯此时的眼神早已变得阴森和冷冽,仿佛一个特殊警员擒获到罪犯那样狰狞地瞪视着她。 索菲婭面露惊惧,她抬眉,有些神经质似地摇起头来,「我没有伤害她,她还安然无恙,不是吗?」 被她娱乐到的这一霎里,尼克的嘴角是一抹讥讽的奸笑,那久违了的神情让索菲婭不禁打了个寒战。 尼古拉斯·米勒就是她的终结者。 还未等她心平气和地吐出另一口气,尼克伸手将她的盘发攥住,轻易地一拽,便带着她整个人撞入了男性洗手间。索菲婭惊叫着急喘,可是缄默中的尼克只是用另一只手打开了洗水池,并把池底塞住。「不要!尼克!我知道错了!」 索菲婭·欧帕勒居然也有求饶的时候。这个从小恃宠若娇的恶女,与她那犯尽了罄竹难书罪行的父亲一道,是这个社会最该被剔除掉的寄生虫。 尼克在矜贵透亮的镜子里蔑视着她的容顏,邪恶地大笑起来,「这张脸若是被毁了才妥,不然与你那堆烂肉中的黑心不太相配。」 索菲婭双手高举,像是在无谓地挣扎,下一秒鐘里,她整个头已被尼克按入了冰凉的池水中。 水中是一串串她惊喘中喷吐出来的气泡,像是聆听着舒适的乐调,尼克死死地钳製住她想要求生的欲念。他嘴角一记微颤着的抽搐,让她探出头来深吸几口气,镜子里的女演员已是一脸狼狈,头发都松散开来了。 「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没有对她下药?你知不知道,你和你爹这样的人渣,就算去给撒旦做婊子,他老人家都嫌脏!」 话说他粗暴地扯起她身上的外衣,摩挲起这上好的材质,他漏出一记冷哼. 「嘖嘖嘖,他是最厌恶对稀有动物都没有怜悯心的人,他一年看几十本书,精通四门外语,你觉得卢卡斯·克林他妈的会稀罕你这么个货色?!你还真以为自己出身名门可以为所欲为啊?!没了势力,就是一堆白垃圾!」 索菲婭哭喊着哀求起来,「我不会再碰布莱尔了,你饶了我吧。」 可尼克再次将她扣入水中,怕水的索菲婭觉得胸腔一阵凝重湮塞的烧灼感,她在浑浊起来的液体里呛水。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只听见头都没抬起的尼克利落地呵斥了一声,「滚出去!」 再次在镜子里顿现的毒妇恶狠狠地囁嚅道,「尼克,你不要逼人太甚,我还抓着你的把柄······」 高声朗诵起来的尼克打断了她茍延残喘般的威胁,「几个州被禁堕胎的指令竟然只是因为独立新闻人想要曝光政治丑闻的分神策略,因为你狗爹和同僚们的非法渗透,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们要被迫诞下强奸犯的孩子······」 「南部那些想要反抗而当场暴毙的黑人工作者们,有多少是因为你们家族的企业运作和世世代代的劣行而被逼到绝境?你们贪污了多少本是送去战乱国家的资金和款项,竟还从广告商和匯演的赞助商这边赚获令人发指的慈善暴利······娱乐圈里有多少个癮君子是拜你所赐?!就是碰你,我都觉得污秽。怎么,还想我继续吗?」 索菲婭怒吼了一声,脸上是干哭起来的鱷鱼之泪,「尼克,你相信我,我不会再碰布莱尔·约翰森了。我已经达到目的了。」 尼克再接连摑掌了她好几次,只听见他冷笑着警告,「最好是这样。还有,你根本不配道出她的全名。」 仍在他的暴力中喘息的索菲婭脸上已是火辣辣的红印,她掩面大笑起来,那肆意弹跳出来的语句犹如电鉆一般刺穿尼克的心,「尼古拉斯,你别忘了,二男一女,结局永远是需要割舍掉其中一个男主的。」 尼古拉斯恍惚了片霎,就在昨晚,他还偷溜进布莱尔的卧房,死皮赖脸地要躺在她身边。熟睡中的她一开始还未发现他的存在,可今天早晨,惊慌失措的少女毫不犹豫的把他推下了床。 妖言惑眾,别让这脏婆子的精神操控影响了自己的神智。尼克一个用力将她推倒在地,而索菲婭的眼神冶艷和毒辣起来,「打女人,你算什么男人?!」 尼克偷笑一记,故作怜香惜玉地咕噥起来,「嚶嚶嚶,脏婆子好可怜噢。这节骨眼上了还有脸提性别?你在老子眼里,根本就不是人!」 索菲婭将身子靠在墻面上,大口地喘息着,「尼克,丹尼尔已经开窍了,你那么聪明,可为什么还不懂?!」 离开之前,尼克只丢下了一句,「你若想杀了我,那些碟盘和脚本就会被曝光,想同归于尽的话,看看谁更豁得出去。」 望着尼古拉斯愤然离去的背影,索菲婭疯癲地狂笑起来,她终于明白了劲敌的心意。可笑的是,就连尼古拉斯自己都还不愿承认,对那张少女脸的欲念儼然令他失去了支持力,他在这崖壁中越跌越深,根本就无法自拔。 这周一,卢卡斯和丹尼尔已经啟程去探望后者住在孟菲斯的父母,而布莱尔和尼克会在纽约度过第一个专属他们的圣诞节。如果罗素·克林对卢卡斯的成长有任何贡献的话,便是在领养他之后为他重金聘请语言学家教和器乐师,长年累月地挖掘和探索他的潜能。 当然了,这一切主要是为了将卢卡斯打造成为上流社会的后裔,而想要成为带着全球视野的精英,罗素必须突破惯有的封闭式教育,从而引导他接触多国的人文史和宗教史。这样的环境也造就了卢卡斯在学术上非同一般的孑然与洞悉力,因为知嘵的太多了,他不断通过音乐的创作去探讨自己对人生的疑惑和社会的不公。 可是罗素唯独没有给予养子最需要的情感交流和互动。对于卢卡斯来说,丹尼尔的双亲詹妮弗和威廉·路易斯就好似他的养父母,他们一直是罗素·克林在紫藤社区的邻居。詹妮弗和威廉的婚姻经歷过些风风雨雨,他们对彼此的态度也是颇为淡漠。但是他们从小便把卢卡斯和丹尼尔当作两兄弟那样去关註和宠爱,而丹尼尔的姐姐唐雅也把卢卡斯当作另一个弟弟看待。 因为与丹尼尔滋生出的嫌隙,卢卡斯已对每年去他家过圣诞的惯例產生了质疑,要不是看在路易斯夫妇与唐雅姐一如既往赐予他的关爱、指引与陪伴,他其实并不想再加入他们的家庭聚会了。而若是不出席,路易斯夫妇必会拿丹尼尔试问,而唐雅也一定会找到卢卡斯刨根问底。 可就在抵达孟菲斯之后,卢卡斯才得知,唐雅已和未婚妻妮娜搬去了英国,而她们会与妮娜在曼彻斯特的家人共度假日。 被一群长辈们挤拥着的圣诞节必定会尷尬很多,早知如此,他或许也应该留在纽约。幸好这次只会在孟菲斯逗留三天左右,v在新年前便要上路完成一系列的欧洲巡演,而在二月前会赶回来,准备参加格莱美颁奖典礼。 罗素每年也会赴约圣诞晚餐,而且总是会带上一个约会对象。自卢卡斯开始上初中以来,罗素有过几段闪电式的婚恋。其中两个是南美洲的模特,一个是只比当时刚成年的卢卡斯大了六岁的医药宣传代表,而最近分手的那个是在某频道负责揭晓彩票开奖数字的过气演员,已过中年的她居然还单独邀请二十一岁的继子去参加派对。 对这些只是想利用罗素关系网的女人,路易斯夫妇也都心知肚明,但他们不对罗素的私人生活指指点点,只是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稳定下来的伴侣。而今年的圣诞,罗素竟然是孤零零地出现在了紫藤社区。 「丹尼尔,听说你有女朋友了?她在哪儿啊?」 罗素的这一句随意的问话却让詹妮弗失声惊喘起来。之前丹尼尔当着卢卡斯的面在唐雅的通话中提及了与布莱尔「约会」,而深知母亲会因此而小题大做的姐姐必定是在无意间将此事传给了罗素。 该死的,丹尼尔早就把这件事忘了,他忐忑地瞟了一眼在对座的卢卡斯,只见好朋友神色淡漠着,他手持刀叉,正看向自己盘中的火鸡和蔬菜馅料。转向儿子的詹妮弗和威廉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质问,「她是谁?为什么不跟着你过来?」 丹尼尔哂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我们还没到那一步,爸妈,你们就别问了。」 可詹妮弗甚是好奇,自从莎瑞,丹尼尔还未公开过任何女友。「妈妈可以知道女孩的名字吗?」就连威廉和罗素也附议。 「就是我们之前音乐视频里的那个百变少女······」 餐桌上顿时沸腾起来,喧闹的嘈杂和叫嚷中,还有循序渐进着的尖刺摩擦声,卢卡斯目中无人那般反復地切割着马铃薯块,刀刃与瓷盘不断重创着的碰撞承接递交着他此时的盛怒。 卢卡斯·克林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54. 冰释前嫌(上) 詹妮弗和威廉都万分激动地交换了一个眼神。th的这个被年度多个奖项提名的音乐视频是他们前几个月讨论最多的主题。母亲尤其欣赏布莱尔·约翰森的艺术天分和演唱,更别提她的外貌有多清丽脱俗了,就连平时不怎么关註新晋音乐的罗素都在那什维尔市中心的街屏上瞥见过这个视频。 詹妮弗一激动,都忘记把甜品放入了烤箱。她侧脸,对着一旁的卢卡斯惊叫起来,「卢,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那女孩好美好有才,我真的好喜欢她!不知道她在现实生活中是怎样一个人呢?」 卢卡斯咬唇,下顎收缩了一记,抬眸望向丹尼尔,他此刻的瞪视是如此的幽冷和乖戾,叫人倒吸冷气却不敢出声。一向沉静的万人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是啊,丹,你怎么现在才提及此事?快跟我们分享分享——」 丹尼尔可以感受到好友那骇人的怒视,这个叛徒手中的刀叉掉落在瓷盘间,发出无规则的震颤声,而看着丹尼尔陷于无助与焦虑的卢卡斯在叉具停止摆动之后,才又似戏虐又似谴责一般地道尽了自己的揶揄之句,「丹尼尔·路易斯与布莱尔·约翰森的,情史。」 卢卡斯一定是知道了,原来他之前对她的疏远都是佯装出来的,看来他是想要凭借着靠拢布莱尔而报復自己。丹尼尔喉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和索菲婭的联手,丹尼尔心中某种一直隐匿滋长着的恶念终于抬头见日了。 当下的他已是无所忌惮,可因为考虑到父母在场,他只好微笑着用更多的谎言助长这场欺骗,「布莱尔不是一追就到手的女生,她小小年纪便天资超凡,能看上我也是我的荣幸,但是我们在慢慢熟悉彼此······」 「哦?是吗?」 卢卡斯此生仅有的几次违心的笑顏都是因丹尼尔而起,而此刻的混血少年恰好带着那随时都会化作狠戾的假笑,他海蓝色的眼眸缩聚起来,冷厉地望向丹尼尔的眼底,像是刑审犯人那般咬文嚼字地拷问起来,「科普科普我们:她来自哪里?家人在哪里?她的闺名是什么?有宠物吗?」 晚宴上就仿若只剩下了卢卡斯和丹尼尔两人的对峙,三位长辈分明都感觉到了这两个男孩之间莫名的紧张气氛。有些惊恐起来的丹尼尔躲过了卢卡斯那瘆人的眼神和飞速流转出来的詰语。看着安静下来的儿子,詹妮弗的兴致却涌了上来,附和道,「是呀,孩子,跟我们说说唄。」 丹尼尔抬眼扫视卢卡斯的时候,在心里打赌了卢卡斯不会比自己更了解布莱尔,而且卢卡斯肯定不会当着自己父母的面让他过于窘迫,内心篤定起来的骗子再次张口,可没有一个答案是正确的。卢卡斯的下頜角在橙色的灯光中上扬,他的嘴角掛着凄楚的惨笑。 丹尼尔究竟是有多顾忌他对异性的吸引力,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宣扬布莱尔是不可触碰的?他又究竟是如何与昔日的好兄弟走到今日的这步田地? 正当卢卡斯百感交集哀悼起他与丹尼尔的友情时,他的手机振动了一记,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一条来自于布莱尔的短信。 这天下午,尼克便带着布莱尔、诺亚和艾文去到了米勒先生在新泽西的住宅共度圣诞夜。诺亚和艾文留下来帮助老先生装饰圣诞树和整理阁楼里的旧物,而尼克和布莱尔去了当地的超市补货。布莱尔一早就催促着尼克与自己去提前购物,但是尼克却总是在对布莱尔的搂抱和嬉笑打闹中耽误时光。 这些时日的相处中,尼古拉斯·米勒对布莱尔是越来越依赖了,恨不得什么事都想和她共同完成。他对她的思念与渴望与日俱增,可却还口口声声地称呼她为「妹妹」。 超市里人声鼎沸,尼克牵住了布莱尔的手,两个人向前倾靠在推车的手柄上缓缓前行着。奇怪的是,布莱尔的陪伴居然对尼克產生了正向的影响。换作之前的他,根本就不会浪费时间在帮助别人身上。若是撞见了摔倒在结冰角落上的行人,尼克只会想笑,可是布莱尔会轻叩他的脑袋,带着他上前去扶人。 若是被迷路的游客打扰,尼克便会习惯性地规避,可是布莱尔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回答别人的提问。布莱尔解释说,自己曾经也是移民过来的,也问过路,所以她理解这种焦灼的不安感。尼克对「好人」这个理念十分不屑,但若是能博她一笑,他感觉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在意面和酱料的这个通道里,他们发现了一位需要援助的顾客。只见老太太踮起脚尖想要去够着最上方一栏里的帕尔玛干奶酪,可是顿感徒劳的她无奈地喘气,老人最后有些落寞地垂下头来。 尼克一个箭步上前将两小瓶干奶酪交到她手中,「够吗?您还需要更多吗?」 轻笑起来的布莱尔也跟上前来,那看着尼克的眼光里写满了以他为傲的满足。带着澳大利亚口音的老人咧嘴笑起来,那有些緋红起来的脸庞上是惊喜和感激,她侧过脸来,点着头嘀咕,「足够了,谢谢你,孩子。」 布莱尔含笑与老人道别,准备和尼克继续向前走。 老太太却着迷一般地打量起眼前的少男少女,她叫住了他们,「孩子们,你们看上去好般配,真的应该去上镜,一定很漂亮很抓眼球。」 尼克趁机挽住了布莱尔的手,在她的脸颊上快速地印上了一个吻,「是啊,我们的宝宝一定是神顏。」 有些怔住的布莱尔欲意解除误会,可却被尼克製止住了。老太太大笑起来,甚是欢喜的她居然也逗趣,「这么好的基因一定要多生產些······」 瞠目结舌起来的少女就窒在那里,可尼克竟然还与这位颇有眼力的老人闲叙了几句。 「我就感觉这个小姑娘很眼熟!」在意识到布莱尔就是之前街屏上那个百变少女之后,老人惊叹了一声,「都是你做的衣服?!孩子,你太有才了!我的女儿和女婿还有孙子们都好喜欢你这首歌!」 布莱尔顿时感觉受宠若惊,想不到出来买个菜还会被如此关註。尼克却想继续锦上添花,「您知道格莱美吗?」 老人亢奋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惊呼,「知道知道!我女儿从小就喜欢看颁奖典礼!」尼克像是为布莱尔做宣传那般伸手做了个暗示,而老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老太太抓住布莱尔的手臂,赞叹不已,「这是多少个男孩女孩的梦想!我希望你能拿奖!」 事后,带着一脸尷笑的布莱尔把尼克拉到了一旁,她抿唇,低语道,「尼克,你能不能低调一点?」 尼克却用手轻柔地钳住她的下顎,他那魅惑的玛瑙绿剪瞳里是骄横的宠爱,他的目光逗留在她的樱唇上,只听见他喃喃道,「布莱尔,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松下来享受这个世界对你的赞美和追捧?」 布莱尔瞇起眼睛,对着他吐了吐舌头,「不可以的,我之前因此遭到太多······」 他张起嘴来,一记邪肆的凑前,就仿若想要咬住她外露的香舌,他那充满了试探的眼神大胆而迷离,「现在你有我了,还怕什么?!」 少女躲过了他第一百零一次的轻浮举动,可是尼克却当眾将她从身后揽入怀中。 「谁要是敢欺负你,我便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尼克的唇瓣触向她的耳畔,一阵温热的湿漉混合着他迪奥的须后水,那妖魅的蛊惑让人腿软,想必尼克就是这样迷倒一大片男同的吧。布莱尔蜷缩起娇身,挣脱了他的怀抱,浅笑起来,「没那么严重啦!圣诞节了说什么死不死的,闭嘴啦。」 回到米勒先生家已是傍晚时分,听着安东尼的灵魂乐珍藏曲目,大家就在客厅这边闲谈和欢笑,他们就等着火鸡出炉了。正谈及奖项提名和布莱尔的迷你辑时,尼克去到楼上接听来自于丹尼尔的电话。艾文和诺亚再次对卢卡斯的作词能力称羡起来,就连一旁喝茶的米勒先生都加入了这个话题。 安东尼与卢卡斯接触过多次,在这些男孩们当中,除了自己的养子,他最是欣赏卢卡斯。 与尼克一样,卢卡上身上有一种果断坚决的执行力与魄力。但与尼克不同的是,卢卡斯可以很沉静稳重,也可以在关键时刻叱咤风云和掌握大局。自从尼克加入了这个社交圈之后,米勒先生还未听说过卢卡斯有过任何约会对象。 在随尼克出席的几次晚宴和活动中,安东尼发现,这美少年总是被一大堆女生们围绕着,但是老先生从未察觉卢卡斯会有主动想和女生单独接触的跡象,而且从尼克口中得知,这男孩好似对很多异性的搭訕和追求甚是不屑。 「卢卡斯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老先生像是在追忆一些令他难忘的瞬间而感慨起来,「有这样的品行却还要在娱乐圈里独善其身,真的是世间少有······」 而艾文和诺亚也讲述了更多关于卢卡斯婉拒女生追求的案例,他们叹息着卢卡斯那像是受到诅咒的美貌,并还为此而隐忍着,且在台下的生活中也多是韜光养晦,除了偏爱豪车,从不炫耀,从不张扬。 待米勒先生去到后院看狼猫驯鹿时,诺亚开口分享了因为卢卡斯而发生的第十一个「闪失」贝瑟妮。一听到贝瑟妮的名字,艾文就浑身发怵,贝瑟妮当时是v的化妆师。 和夺走卢卡斯初吻的女助理奥萝拉一样,她一开始佯装淡漠,表面上好像对卢卡斯没有任何关註,可从学习化妆到进入这个公司和圈子,都是为了接近卢卡斯。当她发现卢卡斯真如外界传闻那般油盐不进,狗急跳墻的她假借扑粉的名义,趁着男神闭眼时就强吻他。 而被卢卡斯当场製止住的化妆师不依不饶,她手里攥着指甲銼,威胁他,若是不从了她便要毁他的容貌。幸好卢卡斯立刻将她交于保安组处理,可被迫辞职的她不愿就那样消失。 当天傍晚,在v演唱会附近的公寓楼顶层,她嚷着要跳楼,那天晚间的时事新闻都在报道这件事。最终被救下的贝瑟妮居然还对前来的记者们谎称,是被卢卡斯无情拋弃,她才不想活了。 「贝瑟妮之后的那个,还记得吗?前副总监辛西婭?那大姐真的把我吓得灵魂出窍······」 艾文双眉紧蹙,那些过往简直就不堪回首。诺亚即刻便露出了极为窘迫的神情,因为辛西婭的缘故,公司明文规定:不能在公共场合裸奔或者有任何露骨和自辱性的性演示。 年近四十的辛西婭有一个长相姣好的女儿黎贝卡。在被卢卡斯拒绝之后,这位副总监找到了v当晚参加的私人酒会,正欲离去的卢卡斯被她拦下。旁听的男孩们都面面相覷,不知是该作呕还是应该用酒精的麻痹来试图擦除她的话语。 「卢卡斯,你嫌弃我没关系,我的黎贝卡上周刚过十八,肤如凝脂,秀色可餐,如花的年纪,将她的初夜献给你如何?我可以教她取悦你······」 那一刻的卢卡斯抬眸,在和这个跟踪狂的短暂对视中,面色阴沉的他强忍住毒打她的冲动,轻哑了一句,「你不配做母亲。」 艾文和诺亚喝下了更多尼克方才调製的玛格丽特酒。 诺亚感叹道,「尼古拉斯有厌女情结,那么卢卡斯呢?如此被异性痴缠和滋扰着的他会放任自己去和她们有过多的接触吗?他大有可以滥交的资本和机会,但是他就厌恶那种虚空和堕落的生活方式······」 而艾文更是掏心掏肺那般将心中藏匿已久的秘密吐露了出来,他对着垂眸中的布莱尔说道,「记得你过来找我谈心的时候说的话吗?你说我不够了解你,看到的、感受到的只是你最光鲜的那一面,这些话也是卢惯用的婉拒理由。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卢卡斯与你有很多相同点,就好似不同性别版本的一个人······」 布莱尔将头深埋于红木桌面和自己的臂弯中,他们看不到此时她脸上那带着悵恨的惊悸。 55. 冰释前嫌(中) 布莱尔进一步询问艾文和诺亚,而男孩们对她在那个时装展上的听闻进行了具体的分析。「你看哦,她们说什么前年夏天,去年冬天去了卢卡斯的玻璃屋,可是就连卢自己也是不久前才搬进去的。」 艾文和诺亚坚信这些只是谎言,其中的很多细节都有漏洞,一点都不真实。 男孩们对此甚是惊疑,没想到这些模特和名媛们会如此造谣生事。艾文甚至有些愤怒起来,「她们怎么可以这样蜚短流长?!队长清清白白,自我认识他以来,还不知道他有让任何女生在他这里过夜······」 陷入深思的诺亚则是警觉起来,「整件事情听上去颇为蹊蹺和古怪,就好像是故意让布莱尔听到这些谣言······」 本还想提及丹尼尔在活动之后与自己的谈话,但这些如今都不比她对卢卡斯当时的恶言相向重要。她对助谣的丹尼尔產生强烈的厌恶感,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就那么轻易地被下了套。但是尼克为什么没有向她解释? 鬼使神差地,布莱尔的脑中顿时闪现出卢卡斯在东京之行中那血肉模糊的指关节,还有他在冷漠下来之前的道歉,好像很多事情都能串联起来了,可此时还缺少确凿信息的少女只能猜测和推理。布莱尔晃悠着起身,心痛如绞的她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她立刻决定上楼去质问尼克,小跑着的少女在尼克的卧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你他妈的还要做妖多久?!」只听见尼克在窗口那边小声地叱责着,「我还是想问,你是怎么想到和那脏婆子联手的?!你知不知道索菲婭完全没有人性?!说她是『梅毒』或者『淋病』都不为过!她现在就想得到卢卡斯,不惜一切代价!你知道我被夹在中间有多难做人吗?!丫头哭得稀里哗啦,你觉得我能说什么?!怎么说都是背叛,说她们胡言乱语是背叛你,说她们都是卢的受害者,那便是损毁他的清誉······」 泪花在布莱尔的眼角打转,瘫坐于房门边的墻角处,少女掩面而泣起来。她心爱的卢卡斯啊,竟被她如此冷血地奚落。玉指抖动着掏出了手机,布莱尔一边流泪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自己。她必须要向他道歉,可是忽然词穷起来的少女不知该如何直抒胸臆。 卢卡斯可以多厌恶自己?她还能再次承受他对自己的冷漠和忽视吗?不可以,不可以寻找这种理由,不可以动摇,她一定要传达自己的歉意。就算他之后不回復不理踩她,至少她也是做了该做的事。 指尖震颤着触屏,时而删减,时而按键,布莱尔就在原地撰次了一枚小作文。不行不行,怎能用如此长篇大论去叨扰一个厌恶她的人?算了,豁出去了,就这样吧,反正之前在他面前出糗过,多一次也不打紧了。一切就都交给上帝吧,胡思乱想中的少女一记冲动,按下了「发送」。 该死的,怎么连想都没想就如此莽撞?!这年头竟然还没有可以撤回的短信设置。完了完了,布莱尔蹙眉,在更多的眼泪中深吁。 而就在这时,终于掛断电话的尼克迈出了房门,发现满面泪痕的少女。 少女抬眸,她眼里尽是淡漠,于她而言,此刻的尼古拉斯·米勒就好似隐形那般。尼克胸口一阵从未感知过的悵惘和惧怕,她一定是全听见了。 他双膝跪地,凝睇着她的目光里是渴求和懺悔,他那伸向她的双臂居然在死寂的空气中颤抖起来。 失神中的少女面色冷漠,她闪躲过尼克的触碰,只是静默着,并不想被打扰。可这样的布莱尔让尼克仓皇起来,他这一生还未曾有过如此惊惧的心绪,若是得不到她的原谅,从今以后,他该如何,度日? 尼克再次尝试环抱住她,可是布莱尔仍旧是侧着脸,并没有任何反应。尼克闔上双眸,只是任性地圈住她的身子,她不可以走,不可以。 虽然是在尼古拉斯的怀中,少女的手脚却是冰凉,她眷念着那日与卢卡斯相拥入睡的夜晚和早晨,若可以从头来过,她一定不会离开他,她真的会赖上他。 回过神来的少女意识到搂抱着自己的并不是卢卡斯,她小声啜泣起来,为什么他们都要如此折磨她?就让她那样暗恋着他,又会如何呢? 尼古拉斯·米勒竟然潸然泪下,因为能够感应到她的悲伤,他双唇微颤着吻上她的前额,「是我的错,布莱尔,不要不理我。」 她惊喘了一记,开始反抗他的拥吻。 尼克的心犹如被寒冬里撕裂开来的冰流中那样冲击着,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少女究竟是何种皈依?就算被拒绝,他也知道她需要爱,只可惜他并不明白,此刻的她最想要的却是卢卡斯·克林的吻。 「求求你······」 尼克哆嗦起来的嘴角停留在她的发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的哀求,「求求你原谅我······」 这个片刻的瞬息中,尼克的脑海里顿现那具在楼梯底层扭曲断裂着的尸体,这枚已被他藏匿了多年的记忆碎片,却在布莱尔的忽视中迸跳着浮现了出来。 他早已在苦涩和卑劣的深海中隐匿着自己的邪念,他厌弃很多人,也曾幸灾乐祸着挖掘和引诱出别人的阴暗面。他从未想过在死后可以入天堂,他觉得地狱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属地。可布莱尔的出现犹如一註柔美温和的光线,她那双琥珀色的美眸如同这世间最纯粹的金鉆,而她那姽婳甜美的笑顏则是他整片暗洋里唯一的希望和契机。 尼古拉斯·米勒对布莱尔的这种带着抽痛的宿命感已是轮回了生生世世,这种无法泯灭的灵魂记点,是元神身为海妖的他们需要承载下来的另一道咒语。 他註定会再一次被她牵动,被她吸引,为她从良,为她嗜血,为她弃世,也会被她······ 哭累了的少女最终安静下来,她回应起了尼克的轻抚,嗤笑起来,「傻瓜,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但是,向我保证,你不可以再帮助任何人隐瞒我真相,好吗?」 尼克方才还在绝望中俱裂的心在她魔幻般的抚触中痊济,他的双颊被少女的掌心温柔地拖住,他痴望着她此时哭红了的双眸,十指无规则似地摩挲起她的秀发,唇瓣一路轻触着她的眉宇和鼻翼。 他近距离的视角里,她那微啟的樱唇好似鲜艷欲滴的花瓣,只听见自己喉间一记赤裸裸的吞咽,他竟凑上前去欲要与她接吻。可少女在瞬间便垂下了头,只听见她抱怨道,「尼古拉斯你个小色鬼,去亲男孩子啦,我不在你的领域里。」 眼神黯淡了一剎的尼克却立刻訕笑起来,他一把抱起了布莱尔,将她带入了自己的卧室,而在外边反锁上房门。 布莱尔惊声尖叫起来,「尼克!你个坏蛋!」 就在这时,楼下的艾文和诺亚像是喊叫起来,「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吶?!快下来!晚饭时间到了!」 尼克这才开门,而获释的布莱尔则是在他的胸上捶打了起来。尼克放声狂笑起来,任由着她那不带任何攻击性的敲击荡漾着自己的心神。 诺亚在当晚再次向尼克表露心跡,因为布莱尔无意间偷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便怂恿着尼克给诺亚一个机会。硬着头皮答应与诺亚约会的尼克之后也安慰自己,是该找个人让自己分分心了。但是在与诺亚进一步计划会面的尼克提醒后者,他现在能给的只是短择的关系,他没有心思去进入一段长期稳定的恋情。略显失望的诺亚点头,表示自己可以接受。 孟菲斯的圣诞晚餐。 丹尼尔还在那里编故事,而早已对他的所言置若罔闻起来的卢卡斯垂首,将布莱尔发送给自己的致歉信息读了一遍又一遍。她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对自己如此忽冷忽热? 如果丹尼尔之前可以对自己撒谎,为什么不可以在布莱尔面前捏造事实?抬眸瞥了一眼信口开河的丹尼尔,卢卡斯心中一阵不详的预感,自己需要在欧洲巡演前见到布莱尔。 在晚饭之后,卢卡斯便准备啟程返回纽约,他谢绝了詹妮弗和罗素的挽留。临行前,向二老鞠躬的卢卡斯郑重地感谢路易斯夫妇这些年来对自己的照顾,而他居然也给了罗素一个拥抱。詹妮弗的眼眶湿润起来,她总感觉卢卡斯这孩子不会再来探望他们了。之后,卢卡斯未与丹尼尔道别便匆匆离去。 等待翌日航班的间隔中,在机场附近酒店暂住的卢卡斯收到了尼古拉斯·米勒的短信,这段文字中也是透着满满的愧疚。 这独自旅行的途中,即便是全副武装,卢卡斯也要小心异性的猎奇和追逐。在最近的航班上,在他正欲踏出盥洗室时的那一刻,路过的乘务人员即刻便认出了他,她激动得哑口无言,就傻傻地楞在他跟前。 他只好马上带好黑色面罩,说了句,「请让一下,谢了。」可是空姐却没有照做,她像是被恶魔附身了一般,整个人都往卢卡斯的前胸这里贴了上去。 碍于半米之外就是最后一排的乘客,他不想引起太多人的註意,他伸手挡住她的突袭,轻语道,「你冷静点,不想被开除吧?」 这个叫做苏珊的女子眼睛里只有狂肆的覬覦和饥渴,她压低了声音,那喷吐出来的口气和身上的香水味令卢卡斯反胃,「想不到我今天是中彩票了,卢卡斯·克林,我想要你很久了······你若是反抗,我会尖叫,你若是从了,便跟着我再进洗手间,我平时练瑜伽,弹性很大,那种空间完全没问题······」 卢卡斯轻叹出声,看来他不得不啟用异能了。 再次和她对望的卢卡斯轻轻拉下了口罩,那一瞬所展露出来的美貌令苏珊倒抽凉气,那神邸般的尊顏令她亢奋和迷离得忘乎所以,像是嗑药了一般飘飘然。 下一霎,卢卡斯那海蓝色的妖瞳里浮泛出邪魅的幽光,而周遭的空气里是攒动起来的白色涡流和青嵐,只听见他那蛊惑低沉的嗓音搅扰起空姐的神志和意识,「你不认识我,即使是再看见,也对我不感兴趣,明白了?」 苏珊倏地回过神来,好似如梦初醒,她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而在当晚的酒店里,被大厅经理和前台女生认出的卢卡斯再上楼时,发现自己的卧室里躺着知道他房间号的酒吧服务生,她一脸期待地开始宽衣解带,可下一秒便被卢卡斯呵斥着撵走了。 最终,在第二天下午抵达了纽约的卢卡斯拖着疲惫的身子,坐上了保安小组在机场等候着的轿车。正准备小憩一会的他却接到了一串匿名的来电,本不想理会的卢卡斯还是接通了手机。是索菲婭·欧帕勒。见鬼了,他什么时候可以摆脱掉这些令人厌恶的纠缠者们?! 可正当卢卡斯想要默默掛断时,已是山穷水尽的欧帕勒大声疾呼起来,「是关于布莱尔的!你会想听下去!」 听见布莱尔的名字,卢卡斯像是被凉水浇头那般清醒了起来。电话那头开始播放起了一段提前录製下来的谈话,那是丹尼尔与索菲婭计谋着惑乱布莱尔心智的那场对白。卢卡斯惊愕万分地屏息起来,丹尼尔那单调无感的声线如针刺一样扎在他的心尖。 「『是他欠我的,从始至终,我都不想做他阴影里的那个角色······他不可以垂怜布莱尔,而她不可以只看见他······』」 索菲婭还在那头故作姿态地劝导着卢卡斯,「卢,你觉得你还可以相信谁?投奔我吧,我会给你最多的······」 卢卡斯·克林毫不犹豫地按掉了这通来电。现在的他只在乎一个人。 56. 冰释前嫌(下) 再过三天就是新年了,v会在次日傍晚啟程进行长达一个月的欧洲巡演。除了是与工作有关的事宜,尼克和布莱尔都已经开始自动屏蔽丹尼尔的消息了,毕竟丹尼尔这段时间做了太多孽,是个正常人都看不下去了。 而感受得到他们回避的丹尼尔陷入了芒刺在背的状态,他现在最希望能够赢得格莱美奖,这样他便可以在公眾前为所欲为了。因为始终不了解布莱尔内心真实的感受,带着想要「胜过」卢卡斯的执念,丹尼尔只会一直这样深陷于自欺欺人之中。 布莱尔和尼克提前约好了要共用晚餐。尼克今日的安排是带亚歷克斯出游,然后与他分道扬鑣,可是被分手的意大利模特当眾流泪,而咖啡馆里的顾客都时不时的用怜悯的眼神斜视亚歷克斯,让尼克好生尷尬。 亚歷克斯已经和布莱尔成为了朋友,尼克知道他会向布莱尔哭诉,而妹妹很有可能会来劝导自己。最后,尼克只好答应暂时再与亚歷克斯交往下去。在与亚歷克斯道别之后,一脸无奈的尼克收到了卢卡斯的短信。 虽然劝说自己不要掛念着还未回復她消息的卢卡斯,在反復的心理斗争中,布莱尔度过了还算充实的一天。她清扫了公寓,然后在社区的小超市购置了一些带着花果香味的蜡烛。在等待滚筒机洗衣的间隔,她临摹出了一些新的设计素描,其中有两幅是为乐队们设计的新造型和演出服。 再去到洗衣房的时候,她却发现烘干机又停止运作了,这问题在最近经常发生,看来是时候向公寓管理小组申请新的机器了。她只好把一些衣服掛在暖器片上,而剩下的则被吊在了公共浴室的掛栏上。 好久没有放松的少女决定去泡澡,她拿出了一直被搁置着的玫瑰浴芭,放水为自己製备了个粉色的泡泡浴。黑胶唱片机上播放着九十年代的节奏布鲁斯合辑,她手拿一本《小妇人》,躺在浴缸里,时而阅读,时而跟着偌大的音乐声挥动着双臂,尽情享受着当下的愜意与悠闲。 过于舒适的少女竟有些昏昏欲睡,她那纤细的手臂在盆沿处垂下来,而书则是滑落到了浴垫上。 空气里是泛着薄雾的温热湿濡,而背景曲目正在叙述的是接吻前的那种悸动和情感的周旋,伴随着流畅低缓的旋律和主唱那好似耳语般亲密却神秘的声线,詮释了他想要将这场转瞬即逝的邂逅幻化为终生浪漫的际遇。 她闔上眼眸,性感地张嘴,懒懒地跟唱起来,「一瞬之间,我就知道你不应该成为我带着遗憾的幻想,而是追寻的梦想,你是我欲望的最高点,永远,永远不要质疑我的情愫······让我们就逗留在此刻,软禁彼此,直到警察来叩门······」 剎那间,背景音乐像是被什么覆盖住了。 「你想与谁软禁在一起?」 听见那熟悉的魅惑嗓音,布莱尔倏地抬眸,只见层层透着柔光的雾气里,一具伟岸的身影骤现。卢卡斯·克林身穿白色的无围兜燕尾服衬衫和黑色西裤,他那条墨黑领带在衣角这边慵懒地松散着。他註视着她的眼神里有不羈的玩味,而嘴角这边是迷醉的浅笑。 真以为自己是在梦游的少女在一阵仓皇之后,瞇起眼睛,呲着牙,露出了一个窘迫的訕笑。既然是梦境,那就好好欣赏眼前的他吧。 卢卡斯的视线里,此时的她全身都被浓密结实的粉白浴泡遮掩了起来,只露出了那乌黑的盘发、緋红的脸颊与优雅的脖颈。她侧过脸来,几缕发丝娇柔地逸出,在她的耳边眷恋,琥珀色的美眸在睫毛的抖动之后弹开,如沐晨露的樱唇在暖光中莹亮。 空气里弥漫着玫瑰盛开的味道,化作一片叫人沉溺的深粉色旖旎和斑驳。 「你都不理我,难道你真的不会原谅我了么······卢···卢···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嘛···为什么不回復我······」 对着空气娇怨起来的少女轻笑,那姽婳的双颊捎上一片绝美的迷离,而他微啟的双唇逸出一记轻喘,原来她以为这只是幻境。 「布莱尔,」大胆地坐上了浴缸的边缘,笑容邪肆起来的卢卡斯转身,他那温热而曖昧的手指触向她的唇,竟然还毫无顾忌地勾勒起她唇瓣的轮廓,「以后在这里泡澡要记得锁门。」 霎时间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白日梦,布莱尔倒抽一口断续着的冷气,可是与她同步换气的卢卡斯并没有抽离,他的食指还停留在她那微啟的唇谷,他直勾勾地望向她那氤氳渐散的眼底,指尖上一阵从她口中吹吐出来的潮热香气,这次是换作他心律不齐。 他的目光在她那颤抖的双唇上聚焦,而她解读着他的口型,仿佛是在温柔地嘘声,叫她不要慌乱。 早在卢卡斯从孟菲斯飞回纽约的途中,尼克就邀请他过来做客,算是给布莱尔一个在v巡演之前与卢卡斯互动的机会。一直忙于家务的布莱尔并没有阅读到尼克的短信,因为在发布小作文之后就没有了卢卡斯的回復,所以布莱尔默认他没有接受自己的道歉。想当面与她重归于好的卢卡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尼克的邀约。 在他们准备上楼的时候,尼克楼下的撒切尔太太叫住了他,想要闲叙一番,顺便从尼克这边讨要到两张th的演唱会门票,她的孙子是他们的铁桿粉丝。尼克便把钥匙交给了卢卡斯,而此举正合这位客人的心意。 撒切尔夫妇是二十年前从荷兰移民过来做陶瓷生意的,他们在卖掉城里的别墅后还是打算购置了这套公寓。老先生在前年过世了,她的儿女每隔两周都会探望她,一些社区的义工和活动再加上几个老朋友的定期聚会,她的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 撒切尔只要一见到布莱尔,就会满心欢喜地跟她聊天,她猜想布莱尔和尼克在恋爱,或者更准确来说,她希望他们是情侣。「尼古拉斯,情人节准备给布莱尔买什么礼物啊?」老太太一点都不含混地问道。 尼克有些惊讶,他哂笑起来,「这都还没有过新年,您老人家就惦记情人节了啊?」 撒切尔的好朋友在几个街区以外有一家花店,她这也算是帮姐妹招揽生意。从尼克搬进来之后,她还从未看见过任何女孩过来做客,但常常瞥见长得颇是俊俏的男孩子过来,她以为这些都是一起搞音乐创作的同事。 话说老太太从里屋找出了一张花店的名片,「你看,我朋友的,离这里三个街区远的一家花店,如果你决定从她那里买东西,她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打个六折,怎么样?」 尼克略显犹豫地接过卡片,他面露难色地叹了口气,「您老人家误会了吧,我和布莱尔是好朋友。况且,我喜欢男生。」 只见撒切尔太太眉头紧蹙,她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真的吗?」她脸上写满了失落和惊讶,「那太可惜了,你们两个在一起好般配。」 尼克留给了老太太一个公司经理人的电话,让她联系他去拿票。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方,又开始感慨起来,「刚才那男孩子是你同事?他长得可真美。现在你们这些孩子都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好的胚子······」 尼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出声来,「谢谢您老的夸奖,我们三个的长相确实叫人眼前一亮。」 老太太又探问道,「那布莱尔单身吗?她不是也喜欢女生吧?」 尼克抿唇,停顿了一下,有些含糊其辞起来,「她喜欢男生,但不是我。」 她捕捉到了尼克脸上那稍纵即逝的落寞,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有时候啊,我们并不能立刻明白自己的心,直到一段时日过去,才会忽然发现它的所属地······」 尼克身上一阵发怵,撒切尔夫人的这句话像是投射出了他潜意识里一直压抑着的某个啟示,或是不敢承认的渴求。但他仍旧是讥笑着与她道别,看来老人家们就是喜欢胡言乱语。 这时候,亚歷克斯给他打电话了,尼克只好再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你···你怎么···来了?」布莱尔的唇上还是卢卡斯那恣意的拇指,好似随时随刻就会嵌入她的口中。 卢卡斯深深地望向她的眼底,嘴角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只听见他缓缓地宣告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布莱尔满脸通红,视角转移开去,只是娇媚地应了一声。 卢卡斯的手却拖起她的下頜,「布莱尔·约翰森,」万人迷低语道,「你需要信任我。」 少女有些怔住,虽然卢卡斯的嗓音还是那么的温柔,他的脸上却是不容轻视的威严和肃穆,就好像她的信赖,于他而言,至关重要。 就如同酒后微醺那般,她耽溺于与他的对视中。 「答应我。」 他那又长又密的睫毛上还缀着融化了的雪滴,那深邃起来的眼眸叫她无法再次挪开视线。 少女微微点头,緋红的双颊捎上动容的笑,「好,我答应你。」 卢卡斯莞尔,他的神色顿时就柔和了许多,那还逗留在她下顎这边的手指上摆,轻轻地掐了下她的鼻尖,「继续享受你的玫瑰浴,不用着急出来。」 意志再次迷朦起来,她呆视着前方的白墻,余光里,意欲退下的他却再次转身,留下了一句轻哑,「说真的,布莱尔,以后泡澡要锁门,尤其是防备,「我这种人」。」 忡怔之余,布莱尔失了魂似地侧过脸来,她目睹他的离去,伴随着一记轻柔的关门声,万人迷的剪影消失了。她分不清,是他最后的这句挑逗还是她自己那狂跳不止的心更叫人慌乱。 片刻之后,布莱尔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猛地将自己的脸沉入粉色的浴水中,落入蜜汁的一霎,她的心犹如被金色暖阳那般的热流渗透与饱和,在水下屏息着的少女心旌摇曳地闭口尖叫起来,两腮鼓吹出来的,是阵阵泛着悸动的樱花色气泡。 57. 他要抱抱 布莱尔换上衣服出来之后,发现公寓里空无一人。卢卡斯已穿上了冬衣,在露台上观赏着被白雪覆满了的街景。当她靠近落地窗时,他转过身来,瞥见她的他展现出了久违的,如同孩童般的那种烂漫的露齿笑。 被这纯挚笑容感染的她抬起手来,食指触向澄澈的玻璃,像是企盼着他能进来,而他即刻便朝里门这里走来。少女轻笑着为他开门。迈进了里屋的卢卡斯佯装着搓起手来,可他的十指并未因外边的温度而变色。 布莱尔意欲去到厨房为他沏茶,却被他倏地裹入到怀中。「呜呼,这样才暖。」沉浸于她体温的他满意地闔眸。 此时的布莱尔身着尼克的白色长袖衬衣,衣角这边被松垮地系入了腰身这边的深色吊带皮革短裙,腿上是裸色的紧身袜,衬衣的中央还有一小枚别致的黑色蝴蝶领结,头发被高高束起来的她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性感至极的图书管理员。 他在她耳畔轻喃,「布莱尔······」 听他久久未道出更多语句,她轻哼了一记,「嗯?」 卢卡斯扣紧了双臂的力度,深呼一口气,他的声线模糊起来,「你真的好美······」,恨不得就这样将她深锁于自己的搂抱中。 她嗤笑起来,轻语道,「谢谢,你也是。」 他与她竟然就在这甜蜜的缄默中依偎了许久。 「好吧,好吧,」尼古拉斯·米勒那略显不耐烦的嗓音就像不合时宜的侵入者那般迫使他与她跌回到现实当中来,「那你等下过来吧,我今晚这边有个小聚会。」 可是卢卡斯并没有放手的意思,而心跳加速的布莱尔睁大了眼睛。发现正在起居室里相拥的二人,尼古拉斯蹙眉,这场对于丹尼尔·路易斯的报復,究竟要持续到何时?尼克掛断了手中的电话,高声嚷嚷,「哟!我还没出面你们就和解了啊!」 「嗨,尼克!」卢卡斯仍是没有松手,他轻声回应了一句。 少女慌张起来,她的唇峰几乎都要触碰到卢卡斯的耳垂了,「卢,我们等下再抱,好吗?」 卢卡斯也耳语起来,「你说的哦,不许耍赖。」 忍俊不禁的少女又羞又喜,「当然了,随时都可以。」 卢卡斯这才放开了她。目光定格在这两人的尼克抬眉,他将手中的东西随意地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台面上。除了之前在录音室安慰布莱尔的那次拥抱,他可从未见过收敛隐忍的卢卡斯有过如此的举动。 尼克轻瞄了一眼低头走向厨房的布莱尔,再看卢卡斯那驻留在她身影上的目光,他们这友情何时升华到这种程度了? 布莱尔语气稍显嗔怒地咕噥起来,「尼克,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今晚会有客人嘛,我都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足够的食物做晚餐哎。」 还楞在那边的尼克过了几秒鐘之后才望向忙碌起来的少女,「我给你发短信了。没事没事,卢又不是外人,随便吃点都行,是吧,卢?」 卢卡斯神情淡漠地点头,「嗯,真的不用大动干戈。」 布莱尔拿出了之前做好的肉酱和玫瑰调料,准备做海鲜意面。尼克欣赏起少女的衣装,用胳膊肘蹭了下身旁的卢卡斯,「你看,她穿着我的衬衣,像不像我女朋友?」 怎料万人迷冷哼了一记,「你就做梦吧。」 尼克哑然,他侧过脸来瞟了一眼卢卡斯,只见他沉着脸,还朝布莱尔嘀咕了一句,「哎,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 尼克故意讥笑起来,「她乐意唄。」 俯下身将烤箱下面的烤盘拿了上来的少女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背对着他们的她争辩了一句,「烘干机坏了,不然我才不会乐意。」 卢卡斯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浅笑。 嘿,这丫头,知道她喜欢卢卡斯,但也不必如此不给自己哥哥面子吧。尼克叹了口气,看来爱情的力量着实是伟大的,幸好卢卡斯·克林似乎有精神洁癖,他要是回应了她的感情,这该如何收场。 骤然间,尼克的脊骨便窜上了寒意,有点不敢再想下去的他逼着自己分散註意力。 卢卡斯这次带来了一瓶零三年的克莱门特教皇酒当做上门礼。尼克调侃起来,「卢,这瓶是真的经典,可你,还是果汁?这禁酒令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引发的?」 布莱尔也加入了谈话,「对啊,自巴厘岛开始,就没见你喝过酒哎,怎么回事嘛?」 将红酒轻置在厨房的迷你柜边,卢卡斯抬眸,寓意深长地看了布莱尔一眼,口气却甚是随意和戏謔,「清醒点比较好,喝多了容易犯错。」 布莱尔的手机从刚才开始就响个不停,而卢卡斯知道她的铃声,只听见少女对着尼克咕囔了一句,「尼克,你帮我把电话去按掉,真的是烦死了。」卢卡斯的余光里,尼克走向了她的工作角去找手机。 客人跟着尼克的脚步追随了过去,并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为什么不接?」 布莱尔像是想要故意避开这个话题,「没什么,不重要的人。」 卢卡斯瞄了一眼拒听的尼克,后者抬头,一脸坏笑,「丫头,你也和我一样,悟了啊。」 只看见屏幕上是丹尼尔·路易斯的来电。 卢卡斯的心绪復杂起来,他本来打算给丹尼尔一个解释自己的机会,不曾想他如此冥顽不灵。布莱尔侧脸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卢卡斯,她清了清嗓子,招呼他过来,「卢!你等下想吃什么甜点?」 卢卡斯回过神来,浅笑着踱步到她身旁,眼神放肆地註视着她,曖昧地訕笑,「你想吃什么?」 布莱尔没有与他对视,她慢慢地说道,「问你,是因为想知道你有什么食物过敏之类的禁忌。」 卢卡斯脱口而出,「不能多吃牛油果,除了这个,基本上都可以。那你呢?有什么需要忌嘴的?」 布莱尔停顿了片刻,有些犹豫地回答,「不喜欢黄色芥末,好像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 卢卡斯认真地倾听,他随后轻声地问道,「你会做蛋糕吗?纸杯蛋糕也可以。」 「会啊,你想吃什么口味呢?」布莱尔从冰箱里拿出了他们这边唯一的果汁,漫不经心地应道。 卢卡斯再次咧嘴笑,「看你们这里有什么了。」 布莱尔看了一下橱柜里的甜品寄料区,「我可以做焦糖布丁或者巧克力,或者你想到什么其他的吗?」 「可以做红丝绒吗?」卢卡斯抿唇,指了指酪乳和色素。 布莱尔抬首,瞅见了他眼里那黯沉的渴望,她含笑答应,「好的,我试试,我之前只做过一次红丝绒纸杯蛋糕,晚餐之后你愿意给我做帮手吗?」 卢卡斯脸上是惹人恋爱的笑顏,他眼里有豁亮的光,只见他呲着牙点头。布莱尔也跟着笑了起来。 身后的尼克抗议道,「哎!布布!你也不问问我想吃什么嘛?!」 布莱尔的语气仍是柔和,「你最喜欢的不就是焦糖、巧克力和芒果味吗?」 「还是妹妹了解我,」尼克大笑起来。 布莱尔把材料都拿下来搁置在一边,「今晚卢卡斯是客人,他想吃什么我就烤什么。」 尼克长吁了一口气,小丫头片子,你也就仗着我疼爱你,要是卢卡斯知道你喜欢他,看你怎么个窘迫的躲法。 布莱尔建议道,「尼克,别忘了烘干机的申请,你是公寓的业主,我只是租客,不能写请求给他们。」 尼克丢下了一句「没问题」便去往自己的卧室,坐在电脑前开始写邮件。 「现在需要帮忙吗?」卢卡斯凑近了布莱尔,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身,他的唇角在她的下頜一侧点触着她的肌肤。少女有些忡怔,卢卡斯这样可比之前都豪恣,他难道是从之前那条致歉短信中读取到了她的暗恋而在戏弄她? 不安感作祟的布莱尔在骤然间便羞得满脸通红,她的小手找到他的双臂,意欲轻轻推开他,却被卢卡斯製止住,她听见他带着电流般感性的声线在空气中骄纵地振动,「我想抱抱,你保证过的,小美女不许言而无信······」 卢卡斯·克林这是在向她撒娇吗?布莱尔不由自主地闔上了双眼,即便这只是艺术家不羈的嘲弄,就允许自己放纵一回,享受此刻的曖昧吧。 餐桌上,一封几分鐘前群发过来的邮件成为了主要话题。 公司通知v和th乐队全体成员,格莱美学院邀请他们分别登台演出。根据歷年的经验,这样的决定暗示着至少其中一支乐队会得奖。除了个别让卢卡斯和尼克尊敬和仰慕的乐界神尊,他们去参加颁奖典礼纯粹是为了赏脸,这样也好向渴望瞥见他们风姿的粉丝们交待。 当然了,他们都希望布莱尔能够得奖,这不仅是她应得的,一枚金色的小唱片机奖杯还可以给她带来更多被发现的机会。 尼克在界内得罪过不少人,他最期待的就是能够再次遇见这些嗑药上癮的傀儡或者嗜酒如命的僵尸,然后好好嘲虐他们一番。可一想到要与丹尼尔那家伙同台,他心里就有些堵得慌,他也深知,若是th得了奖,丹尼尔必定会喷吐出一些让人恼火的发言。 而卢卡斯根本就不在乎得奖,他认为音乐奖项这样的肯定还不如歌迷们对他们的理解和热爱。他还不得不规避一些女歌星的諂媚和搭訕,甚至某些女记者都可能趁机引诱他。 布莱尔则是认为自己出席此等盛会有些欠妥,她不想成为歌手,也不想在聚光灯中被人审视。但是,不想戳掉格莱美粉红泡泡的卢卡斯和尼克都心照不宣地劝导着布莱尔,告诉她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夜晚。 58. 赌 「至少看他们走红地毯的时候,你可以鉴别他们的衣裙和珠宝是出自哪位设计师或者造型师,对吧?」 卢卡斯是懂她的。只见布莱尔的双眼泛起了莹亮的水光,她亢奋起来,双手拖住了下腮,像是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她毕生的追求就是为荧屏上这些明星和名流设计惹人註目的服饰,他们就如同会捎上她灵魂中那些洋溢着炽热激情的火花在镜头前展现出更好的自己。 布莱尔·约翰森总算是对格莱美奖期待起来了,一想到可以亲临现场去评价这些艺术家的穿品,她就迫不及待。这次的典礼会在洛杉磯的南海湾进行,而布莱尔一直想去海滩。 「我能去圣塔莫妮卡那边散步吗?」布莱尔呷了些红酒,用刀叉圈起一小份意面。 尼克不假思索地回应,「当然可以啊。」 卢卡斯附和道,「而且,那边最低温度也是十度以上,会很舒适。」 尼克在这时收到了一条来自于亚歷克斯的短信,他抬头,对着布莱尔咕噥了一句,「亚歷克斯要过来,你没意见吧,布布?」 听见尼克约会对象的名字,卢卡斯还有些茫然,他侧过脸来看着布莱尔,只见少女即刻回答道,「他来的话,更好了,我们之后可以一起聊天听音乐。」 她转向卢卡斯,小声地解释起来,「尼克在和亚歷克斯约会。」 卢卡斯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一边回復信息的尼克叹了口气,「我今早还尝试跟他分手来着,谁知道这家伙在咖啡厅里哭了个稀里哗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都傻了······」 卢卡斯与布莱尔都有些吃惊,他们面露难色,这还不如不知道的好,等下见到了本人才叫尷尬呢。 斜视到卢卡斯的橙汁,尼克放下了手机,有些讥笑着嘲讽起万人迷,「卢,你这,受的是哪门子啟示录的刺激啊?你可不会以后都滴酒不沾了吧?白搭了你的调酒技术和赏酒能力啊。」 布莱尔也颇是讶异,卢卡斯可是圈内出名的美酒鉴赏师,这禁酒令究竟是何意啊? 她再瞄了眼他带来的红酒,嘀咕了一句,「尼克说得对,卢,你就喝一点点吧,这么好的酒,光是我们俩喝,有点可惜。」尼克不情不愿地站立起来,准备去楼下等亚歷克斯。 尼克走后,布莱尔意欲起身去厨房给卢卡斯取一支高脚杯,可是他的手指覆上了她的手背,「好的,我就喝一点。」 说罢他捡起她的玻璃杯,饮下了些。他看着她去到唱片机这里,放上了他与她都爱的一张电子灵魂乐专辑。序曲中,主唱那低沉却又时而遥远的歌声,在繁復多变的音轨与精致的器乐演奏中詮释着人与人之间的碰撞与分离,与这些动作中所摩擦出的伤痛和遗憾。 卢卡斯在水池这边洗碗,而布莱尔开始着手做蛋糕。 尼克和亚歷克斯吵吵嚷嚷地进门,今早还以为天要塌下来的意大利男孩此刻的脸上是喜悦的笑顏,他见到卢卡斯的那一霎,有些被震憾到。尼克向卢卡斯介绍了亚歷克斯,后者因为卢卡斯惊人的美貌而有些哑口无言。 亚歷克斯紧张起来,他认为自己的顏值还算是中等偏上了,眼前这位简直就是一位神帝。当这三位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里时,亚歷克斯感受到一场前所未有过的视觉盛宴。 布莱尔停下手中的工作,去和亚歷克斯亲脸打招呼,只听见她用意大利语与他闲叙起来。卢卡斯饶有兴趣地註视着布莱尔,意大利语并不在他精通的几门外语里,看着少女时而做着手势像是在强调内容,那地道的模样,让他甚是敬佩。 尼克拋了个白眼,「说点我听得懂的话行不行?」 卢卡斯也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布莱尔转向了神色惘然的男孩们,嗤笑起来,「亚歷克斯告诉我他带着吉塞普去见医生,可是吉塞普就是不听话······」 吉塞普是谁?卢卡斯和尼克的表情就好像仍是在听外语那样呆楞。 「尼克!你都不记得吗?吉塞普是我家猫咪哎!」亚歷克斯嘟起嘴来抱怨道,「你都没听人家说话的嘛。」 布莱尔摇摇头,带着戏謔的语气数落起尼克,「哥哥,你要上点心哦,对亚歷克斯好点不会掉块肉噠。」 卢卡斯忍住没有笑出声来,而尼克无奈地叹气,「还是别和我解释的好,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今天的事,你说你怎么补偿我?」亚歷克斯一副娇嗔的模样,如同一个小怨妇。 尼克露出了哂笑,「我这不是邀请你过来了嘛,你看,卢卡斯也在,他可以作证,我态度在这儿了······」 这个两面派,方才还吐槽男友让他丢脸的行为,可是卢卡斯与布莱尔也不揭穿他,他们再回到厨房里去了。 亚歷克斯像是和布莱尔说了些什么让她娇羞的话语,只见少女靦腆地囁嚅起来,她略显闪躲的目光在卢卡斯的身上匆匆停驻了片霎。 尼克打开了电视,一则关于琳达的跟踪报道受到了四个人的关註。将丈夫邓肯杀害之后,琳达被鉴定为正常,并无精神疾病,对她的审判将依法进行。 就此案,在客厅里的尼克和亚歷克斯讨论了几句,他们在猜测这琳达可能会被判处的结果。布莱尔拧眉,她转过身来,发现卢卡斯只是默默地煮起了咖啡。 随后,亚歷克斯挽起了尼克的胳膊,他们一起穿上了外衣,去到外面的露台上看夜景。 布莱尔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掉。 再回到厨房的她扶墻轻喘,自尼古拉斯神秘消失的那天以来,关于琳达和邓肯的惨剧就时不时地縈绕在她心间。纵然这像极了尼克惯有的手段,若真的是他,他并不会害怕和她分享,她或许会责备他,但他会找理由说服她,况且,对于报復这种事,他不屑于撒谎。 垂眸中的她屏息,一道滋长起来的黑影贴合起她的娇影,直至这两具轮廓彻底的融合。 卢卡斯·克林将她扣入了怀中。 不知为何,剎那间,她感到某种晦暗却强大的能量,就仿若,只要有他在,残害过的她恶势力,都必须被,摧毁。 「你还好吗?」又是他那温柔却性感的嗓音,她则是因这邪乎却蛊惑至极的搂抱而哑然。 吞咽了一记,少女有些怯懦地娇笑,「我···我没事······」 他不再吱声。 布莱尔双唇颤抖着再次开口,「卢···你怎么看······」 就好像知道她会询问什么,卢卡斯只是轻轻地打断了她,「小美人,我的蛋糕呢?」 布莱尔回过神来,她挣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好!我要开始做了!」 端详起混合食材的她,卢卡斯抿唇,想要彻底转移话题的他轻声问道,「你之前对我说的那句中文是什么意思?」 手持电子搅拌机的少女慌乱起来,只听见呯的一声,蛋糊和糖水溅了些出来,机器停止运作之后,少女双手撑在台面上,不敢与他直视。 清理完的卢卡斯将身子倚靠在水池台这边,颇有探索欲地打量着仓皇中的布莱尔。她是无意间透露出了不能让自己知晓的秘密?还是,她当时说了不该说的?布莱尔打了个寒战,她不能告诉他,脸面都会丢尽。少女灵机一动,她訕笑起来,「你之前的那几句丹麦语又是什么意思?」 卢卡斯的下顎收紧,他不能告诉她,顏面将会无存。此时的背景音乐中,主唱悄悄地怂恿着心爱的女孩向自己表露心跡,而他不想在不确定她的心意之前惊动她。 「你的唇齿间有我一直以来渴求着的答案吗?这一切只是我的臆想吗?不想逼你,可我坐卧不安,说出口吧,或许我们都可以获释······」 不约而同地,他与她望向彼此的眼底,都好似在寻觅着某种承认和回应。少顷过后,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坏笑,「你若是拿奖,就必须告诉我你当时说了什么。同样的,如果我得奖,我就告诉你,好吧?」 卢卡斯舔唇,他的笑容里带着玩味和期待,她竟然又与他打赌。布莱尔就没想过自己会得奖,但她篤定了卢卡斯会胜出。而卢卡斯预测,布莱尔的那首被提名的合唱会受到学院评委组的偏爱,大不了到时候互换秘密唄。 万人迷甚是满意地默认了这样的设定,他与她握手敲定协议的那一瞬,两个人即刻放声大笑起来。 露台上,尼克和亚歷克斯的踪影早已不见。布莱尔和卢卡斯寻到了尼克的房间,房门紧闭着,门把上有一支尼克的呢绒袜,而里面传来了循序渐进着的迷昧音乐。门外的二人相视一笑着离去,那就不打扰他们了。 布莱尔把最后完成的面糊倒入了圆模中,放入了烤箱。末曲描述起了二人终于牵手的唯美场景,那娓婉动人的音乐在整个公寓里弥漫开来。渐渐地,空气里逸出一股香甜诱人的气味。 卢卡斯离布莱尔只有咫尺之距,他那魅惑的嗓音搅扰起布莱尔的心智,「我好像没吃饱,怎么办······」 耽溺于他那叫人迷醉的音色中,这才回过神来的她轻喘了一记,「嗯?」 他贴近了她,他那海蓝色的剪瞳在橙色的光晕下妖嬈着放大,在浮泛出灵动金片的水雾中,他朝她吹吐摄人魂魄的气息,「布莱尔,我好饿。」 此时的卢卡斯·克林像极了一个被宠坏的恋人。 「我这里还有榛子味朱古力,尝一点?」被逗乐了的少女低语道。卢卡斯看着她将一些色泽诱人的巧克力酱倒入了一个小花碟,她之后便去水池这边洗手。 可是再次转过来的少女却发现男孩的手指上都是粘稠的酱,嘴角这边还有偷吃过后的痕跡,她噗嗤地笑出来,「你怎么搞成这样啊?」 卢卡斯一脸委屈,佯装起犯错之后的那种无辜样,又带着撩人心弦的那种可爱语气,「那我怎么办?」 抽了纸巾的布莱尔偷笑着为他擦拭,将他的双手引到一边,为他洗手。他脸上是淡淡的红晕,他被她轻轻握住的手竟有些微颤起来,她抬头,只见他细细地凝望着她。 他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情,而捕捉到这一微表情的她将一块崭新的擦手巾轻置在他的掌心,她淡漠地开口,嗓音却柔媚至极,「卢,你想说什么?」 卢卡斯抿唇,该与她分享这个未曾向任何人提及的秘密吗? 59. 《祝你生日快乐,总统先生》 「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卢卡斯的这句话着实惊到了布莱尔。他侧过脸去,眼神黯淡了些,像是叙述着一件不愿去追忆的隐晦之事。就连被告知此事的那一幕,记忆里也充斥着母亲脸上的厌恶和鄙夷,她不止一次地抱怨,他的出生是如此得不合时宜,他是母亲人生道路上的障碍和累赘。 之前,罗素会按惯例带着他在新年期间吃完饭,但是对于具体的日期,小卢卡斯只是含糊了过去,他从不认为自己的诞生值得被庆祝。罗素也没有进一步逼问,而这帮兄弟们也默认他的生日是禁忌话题。 布莱尔掩面,直至今日她还是无法相信,卢卡斯的存在于他母亲而言,是如此的卑微和廉价。无语凝噎着的少女将头靠在了他的背上,她伸手,轻柔至极地爱抚起他的双臂,接着她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身,他怎可以被如此遗弃和践踏?她恨不得将他捧在手心,日日夜夜地宠爱。 而被她搂抱着的他有些失措,他转身,发现她早已是泫然欲泣。卢卡斯双唇抖动着吻上布莱尔的前额,心如刀绞的他默默地在心里低咒一句,这该死的分享欲,他就是天煞孤星,为何要去烦扰她。 他的脑海中闪现着在巴厘岛的那一日,她为他包扎伤口的情景,只见此刻的少女再次仰头,克製住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他正想开口安慰她,少女却振作了自己。 他的侧视角里,她暂且离去,那曼妙的身姿在半落地玻璃窗这边停留了片刻,她弯腰,点燃了窗台上的几只蜡烛。再转向他的她将秀发放了下来,那丝滑鋥亮的长发在她闔眼之后的几记轻晃中垂入空中。 唱片机安静了下来,出乎意料地,一阵带着渴盼的焦灼感附上了他的魂魄。 镜像中,只见微微垂眸的她手持一小柱带着茉莉花香的烛炬,她下倾着的双颊上是绝美的笑顏,那款款徐来的翩眇步态,仿若一个叫人朝思暮想爱恋着的未婚妻,轻踏在那洒满了旖旎纷繁的花海过道,他如同置身于一支唯美绝伦的婚礼影像。当她抬眸的那一瞬,他看见她缓缓啟唇,而歌词已被她即时修改过了: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总统先生 谢谢你,总统先生 感谢你写下的所有动人诗篇(指的是卢卡斯的歌词创作) 感谢你所赢得的人生战役 感谢你处理痛苦的方式 并不断创造出美好深刻的音乐来奉献给全世界 我们,非常感谢你,生日快乐,我的国王。 卢卡斯彻底窒住,他目不转睛地痴望着她,她的詮释竟与他对自己的认知如此大相径庭。她琥珀色幽媚的美瞳逸散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那海妖的天籟歌声吞噬起每个夜晚里他那黯然销魂的痛楚和孤寂。 布莱尔·约翰森居然主动为他呈现这可以磨灭任何男人心智的蛊惑,这可是尼古拉斯·米勒恳求了那么多次的生辰夙愿。 这是何等尊贵的特权?! 因为过于忡怔,他心房中的血浆开始加速流淌,每一次收缩与释放都叫嚣着要冲破他理智的桎梏,他低喘起来。空气里一股被撼动起来的涡流,连带着整间公寓梦幻般地旋转,画面好似倾斜着放大,而她是那骤然降落的暗夜天使,舌尖幻化出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娇吟浅唱。 唱毕的少女露出了甜美烂漫的笑顏。她都不曾意识到这一举动是如何的勾人与蚀骨,只见卢卡斯一个箭步意欲困住她,可不料步伐轻盈的她小跑着回到了厨房,空气里顿时一阵咯咯的嗤笑声。 害羞起来的少女躲到了一旁,试着分散自己的註意力,同时,也不动声色地平復自己过快的心脉,「我也尝一尝······」 说罢她伸手向小花碟中蘸了蘸。令少女措手不及的是,他倏地抓起她的小手,将她的指尖含入口中。她的视线里,闔眸的他肆意地吮吸着她的玉指,她倒抽一口凉气,下一秒鐘,他睁开了双眼,那妖瞳里是迷离起来的氤氳。 他将她狠狠地扣向自己,那修长的手指嵌入她的黑发,指尖滑落,摩挲着托住她的后颈,拇指在她的喉结徘徊,轻轻往正中央上一推,勾画出她那优雅高贵的玉颈,紧致流畅的下顎,再到她那翠色欲滴的樱唇。他的唇珠轻颤起来,眼中是顷刻间就能宣泄出来的真相。 在他这恣意的挑逗中迷醉,她的唇瓣分离,瞥见她皓齿中间那蓄势欲动着的香舌,蹙眉的他漏出一记可耻却性感的喘息。第一次感觉到他如此这般渴望与自己触碰,她屏息,只见他俯下身贴近,海蓝色的深邃里是如梦似幻的迷朦,那微卷开来的唇像是要覆上她的小嘴。 幸好这是在别处,卢卡斯还能竭力收敛,若是在他自己的玻璃屋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布莱尔的睫毛轻颤了一记,那让她魂牵梦绕着的,与他的接吻,就要再次发生了。而对于卢卡斯·克林此时此刻那宛若惊涛骇浪般的心境,布莱尔没有丝毫的概念。 「布布!蛋糕出炉了吗?」 天杀的尼古拉斯·米勒。紧跟其后的是一脸坏笑的亚歷克斯。运动过后的两人看上去都需要点夜宵。 他们的视角里,卢卡斯那背影在朦胧迷昧的光晕里滞顿住,而布莱尔的小脸从他落寞的剪影一侧探了出来,她的神色即惊惶又焦虑,他们看着卢卡斯那张开了又蜷缩起来的左手在空中不舍地放掉了她。 布莱尔佯装了一个哂笑,「你们终于来了啊?蛋糕马上就好,我等下拿到餐桌这边来。」 卢卡斯并没有回头,缄默中的他双臂支撑在大理石台面上,他这一刻的神情无法被捕捉。 尼克和亚歷克斯都好像喝多了,他们晃晃悠悠的在厨房的一角坐了下来,狼吞虎咽着。卢卡斯与布莱尔则是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享用甜点。 「布布!好好吃!我还不知道红丝绒这么美味哎!」而亚歷克斯吼叫了一声,蹦出了几句意大利语,但身旁酒醉了的尼克根本没在意。亚歷克斯的这些语句让布莱尔满脸通红,她咬唇,希望亚歷克斯可以住嘴。 卢卡斯用胳膊肘蹭了蹭身边的布莱尔,想要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布莱尔却有意地闪躲起来,她的身子往另一边挪动起来。这让卢卡斯更好奇了。就在这时,醉意来袭的尼克一个扑通声,昏睡在台面上。卢卡斯小声喊叫了一记,「你能用英文復述一遍刚才的话吗?」 「不要!」少女几乎是惊呼道,她脸上是窘迫的笑顏,身子开始蜷伏起来,「亚歷克斯!安心吃你的!」 卢卡斯伸手攥住她的衣袖,不想她离自己那么远,看着她那惹人恋爱的可爱模样,他嘴角一抹宠溺的笑。 亚歷克斯忘情地大笑,他后脑勺似乎附上了一阵昏沉感,可就在晕倒过去之前,他狼嚎了一句,「我和尼古拉斯才是今晚的电灯泡哦,带她走吧······」 卢卡斯差点没把嘴里的奶油呛出来。而此刻的布莱尔已用抱枕将自己的脸遮住了。这才晚上八点,两位祖宗就都睡过去了,公寓再次寂静起来。 布莱尔不敢再註视卢卡斯,只见她跳下了沙发,去到唱片盒里选专辑。他静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回到他身旁时,她神色慌张地瞅了他一眼,卢卡斯根本就没有从她身上转移过视线。 布莱尔呲着牙,面露尷尬地訕笑,「别介意亚歷克斯,地中海人比较奔放哈。」 万人迷却没有立刻吱声,他将手中的小盘放到了茶几上,侧过身来,左手撩起了几缕她柔亮的发丝,指尖在发梢这边打着圈,目光却扫试着他与她之间的抱枕。她听见他低哑着问询,「你,想跟我回家吗?」 意识到这句问话的含义略显模糊,他即刻解释道,「我之后可以再送你回到这里。」 布莱尔看着他的右手无策地抚触着将他们隔离的毛毯,他看上去竟有些羞怯。少女拧眉,心间浮溢出一股亢奋中的热流,他是偷偷啜饮了多少美酒?邀请她跟他回家?!若不是澄清了他的声誉,她真的会以为,万人迷那六根清凈的生活方式只是个幌子罢了。 在她面前的他为何如此,如此狂放和大胆? 「你,想我过去做什么?」她徐徐地探问道,那声线柔媚得醉人。 他与她的周遭是弥漫和浮漾开来的旖旎流嵐,樱红与米白交错着融合,幻化出令人心旌摇曳的妖雾。 卢卡斯缓缓地抬眸,那海蓝色的剪瞳里是令她错乱的幽邃和深沉,只听见他喉部一记性感的吞咽,那两片桃色的唇瓣逸出一句低哑,「任何,你想做的事。」 慌乱中,忘记呼吸的她娇喘出声,而他端详着她那被轻抿过的唇角,美少年的双颊上是邪肆起来的轻笑。 「布莱尔·约翰森,你要清醒,这只是撩人月色惹的祸,不可以陷得那么深。」 他怎会明白,她爱他,纵然这是一场让她恨不能掩面尖叫的曖昧,在这些令人失控的瞬息里,她必须把持住二人的尺度和距离。不然,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倾泻出对他的爱意,而实则是无心的他,却一定会无法承受她的告白。 布莱尔抿唇,卢卡斯的这个建议是因今晚的氛围所致,或许也是不想在生日夜独自一人吧。她的掌心轻覆上他的手背,而他的肌肤立刻就如同触电一般温热起来,垂眸中的他蹙眉,浓密修长的睫毛抖动了一记。 那逐步放大了的视角里,静视着她的纤纤玉指滑入自己的掌心,他无法自持地收紧了下顎,那两片魅惑的双唇离间,不知他是在暗叹中轻喘,还是欲言又止。 「亦或许。是时候了。」 可当他抬眸的一霎,却瞥见了她眼里的澄澈,少女莞尔一笑,「卢,我在这里陪你,你多晚回去都没关系。可是,你明天不是还要赶飞机的吗?」 再次呆视起毛毯上的抱枕,心绪復杂的少年只好默默地点头。可他却攥紧了她的手,拇指动情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就好像已经预见了她的婉拒,缄默中的他訕笑。艰难地吞咽了一记,他抬首,却撞见她那楚楚动人的笑顏。 幸好她拒绝了他。感谢上帝。 60. 海啸前的波澜 次日,从自己卧室醒来的布莱尔轻哼了一记,因昨夜无法入眠,她吞了一颗助眠药,这一睡就快要到中午了。 神志慢慢清醒起来,她隐约听到远距离处传来的争执声。是尼克和亚歷克斯在吵架。他们昨晚不是还在很愉快地相处吗?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少女将自己的脸深埋入鹅绒枕下,这还是之前卢卡斯偷塞进她行李箱里的睡枕。 布莱尔睁开双眼,脑海里浮现出与卢卡斯道别的一刻,他那欲说还休的表情和温柔至极的浅笑。 她执意要送他下楼,而註意到她手腕上笼着细蕾丝边的黑色发圈时,他问,是否可以向她讨要这发圈,就当是生日礼物了。嗤笑着的布莱尔即刻便将其脱下递给了他,而卢卡斯把发圈与自己的深色皮革手环系在了一起。当时的布莱尔还有些诧异,不知他为何想要这平淡无奇的皮筋。 卢卡斯临走前还挽着她的小手,他脸上有淡淡的不舍与落寞,「一个月之后见了,布莱尔。」 在那之前,他与她一直就在沙发这里,边听音乐边聊天。卢卡斯就如同一个孩童那般耍弄着她的发丝,时而还将发梢含入口中,她当时还在心中喟叹这男神自带着的迷昧气场。 这当中,亚歷克斯有起身去洗手间,之后便回来,而在卢卡斯的帮助下,他们共同将尼克扶到了卧室里。 亚歷克斯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布莱尔掩面尖叫了一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恬不知耻地献唱了那首生日歌给卢卡斯。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在登机口了吧,一想到他,布莱尔的心就像乱撞的小鹿那样亢奋和狂放,又好似咆哮着的海面那般激荡和汹涌。 原来暗恋可以如此惊心动魄。 她在床柜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伸手去够,屏幕上显示一条来自卢卡斯的短信。 他拍了张机场的照片给她,外加一个笑脸表情。自从卢卡斯回温之后,他几乎每隔一两天都会给她发图分享自己的行踪。布莱尔发现他并不会在短信中多言,多数情况下都只是图和表情。因为之前在为艾文他们做造型和化妆时,成员们也提及了卢卡斯发信息的习惯,少女默认卢卡斯的这些信息都是群发的。但能够收到他的消息,她还是会乐不可支。 关于这次v的欧洲巡演,因为预定了的场所大多数是在酒吧和深夜俱乐部,乐队的造型不需要特别地被突出。虽然成员们都希望能顺道捎上布莱尔,但是公司希望她尽快在纽约这边着手迷你辑的宣传和活动。 在巡演开始之后,艾文和杰克会参加一些演唱会之后的派对和狂欢,可是卢卡斯和诺亚会专註于新歌的探讨。渐渐地,算是玩够了的艾文和杰克也认真地加入到了新辑的创製中。 卢卡斯又写出了好多首诗歌,与成员们一道,他想在音乐上不断突破和革新。他们如今的创作已从伊始对政治和社会现象的抨击升华到了对自身与对人类的反省和检讨。 男孩们惊叹,这次的歌词中,有两篇关于感情的领悟,这是前所未有的。虽然卢卡斯会经常在为th的作词中添加一些爱情故事,但是他还不曾在自己的专辑中涉及此类主题和元素。 当其他三人略带戏謔地调侃时,卢卡斯只是淡淡地回应,通过从艾文的告白被拒,杰克那段不愿公开的秘密恋情,和诺亚那无人察觉的单恋中,他才有所感悟。大家都哑口无言,而在几首曲目的编排之后,他们才再一次明白卢卡斯词句中的智慧与深邃。最后他们决定把这两首情歌作为隐藏版曲目收录发行,而这也成为了v之后的组曲特性。 如往常那样,但凡遇见会向自己表白示爱的模特和歌迷,卢卡斯都会将她们引荐给艾文和其他的一些随行人员。在法兰克福的那晚,半醒半醉的艾文和杰克向卢卡斯懺悔,成员们道出了所有丹尼尔之前对他们的威逼利诱,只为了不让卢卡斯接触布莱尔。 泪流满面的男孩们在卢卡斯面前发疯一般地吐露出真言,目睹此景的诺亚也是百感交集。虽然当时的他们也是带着一些私心答应了丹尼尔的助谣请求,但至少现在的他们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诺亚从尼克这边得知丹尼尔和索菲婭同流合污的秘密,他最后也终于忍不住提及了此事。艾文这才明白当时布莱尔在米勒先生家的那场谨小慎微的询问是何意。而杰克义愤填膺地数落起丹尼尔来,不过他们都质问卢卡斯,想确定他是因为丹尼尔之前的欺骗和操控而与布莱尔建立友情,这一切是否是为了报復丹尼尔。卢卡斯没有吱声,自这场谈话开始,他就寡言少语,似乎并没有想要继续的意愿。 th的萨姆和安德鲁因酒后驾驶而撞上了公路上的另外两辆车,虽然他们没有受到人身伤害,但是他们的体液在事后还被检验出了其他的非法药物。看来这两个男孩暂时要被公司取消一段时间了。虽然被眾多音乐奖项的提名暂时庇佑着,但是th的未来堪忧。尼克一早便开始理财和做投资,他根本就不担心乐队解体,况且,他志不在摇滚乐,完全可以自己写歌出辑。 即将面临四面楚歌的困境,可是丹尼尔只是沉浸于游戏和无休止的花销中,他在上个月还命助理去购置了两小架直升飞机,只为了炫耀给电子竞技中的同胞们。索菲婭每周都会与丹尼尔联系,虽然后者已是对她厌恶至极,但是他从未拒听过她的电话。 公司提醒丹尼尔,若是拿奖,一定要提及卢卡斯这位作词人的名字,但是丹尼尔根本就不打算照做。而尼克只是和丹尼尔敲定了格莱美当晚演出的曲目,他们还未提及何时再排演。 「好啊,你走啊!」小心翼翼迈出了房间的布莱尔只是想去离她最近的浴室洗漱,可是不动声色的她还是被正在争吵的男孩们发现了。 亚歷克斯瞥见她,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黑发,朝着尼克继续低吼道,「尼古拉斯!你就自欺欺人下去好了!」 布莱的身子颤抖了一记,走进了浴室,轻轻关上了门。只听见亚歷克斯重重地摔门而去,离开之前他丢下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你们就是一团浆糊!尼古拉斯,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布莱尔探出头来,发现尼克低咒了几句,一脸窘迫。他瞄见了少女的眼神略显躲闪,随后他耸了耸肩,表示他不明白亚歷克斯如此愤怒的缘由。布莱尔慢慢向他靠拢,张开双臂,而尼克即刻将她嵌入自己的怀中,「你放心,我们是彻底分手了,你以后不会再听到这种噪音了。」 布莱尔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亚歷克斯的,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 尼克缄默着,他只是用一些常见的分手理由糊弄了过去。他不愿开口分享的是,这次和亚歷克斯的决裂跟布莱尔有关。尼克仍旧以为亚歷克斯是在无理取闹,就因为自己在梦中呼喊着布莱尔的名字,这又如何?她是自己亲爱的妹妹啊。 可是篤定了尼克对布莱尔有更多情愫的亚歷克斯不依不饶,从两小时之前就开始抱怨和抗议。过于惊愕和失落的亚歷克斯却没有与尼克讲述完整他的梦囈,他只是恨自己爱上了一个覬覦室友的泛性恋男人。 「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这是意大利男孩在尼克惊醒之后的开场白。 睡眼惺忪的尼克扶额,无奈的低喘,「你这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 亚歷克斯已经穿好了衣服,在床边的扶手椅上瘫坐着,可是他脸上的神情甚是严肃和嗔怒,「你知道你喜欢布莱尔·约翰森吗?」 尼克的身体沉重地翻转过来,面露不悦,「知道啊,她是我妹妹,我当然喜欢她。」 亚歷克斯冷笑一声,「让我再说一遍,尼古拉斯·米勒,你知道你爱着布莱尔·约翰森吗?」尼克一下子坐起身来,他抬眉,瞠目结舌地盯着亚歷克斯。 「你没嗑药吧?啊?!说的是什么胡话?」尼克不耐烦起来,「你这是无凭无据,别造谣!」 亚歷克斯坐直了,那眼中的妒火如同烈焰一般焚烧着,他的人生在二十分鐘之前就已坠入了低谷。沉睡中的尼克不仅在梦境中呼喊着布莱尔的名字,还道出了他潜意识中那羞于啟齿的单相思。囈语中,尼克恳求着布莱尔不要继续沉溺于对卢卡斯的爱恋,而是应该看见他,她是他存活下去的意义。 这样的话语就连震怒着的亚歷克斯都未趁机喷吐出来,他不想做那个让尼克彻悟的递信人。他早该明白,平日里,尼古拉斯那些古怪的癖好都在狂妄地叫嚣着对布莱尔的痴恋和爱欲。 只要她有早课,尼克就会去到她的床上补觉,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的香气和体味令他安心。若是布莱尔去到卡米拉或是利恩家过夜,尼克便会借用她的抱枕入睡,就好像他的夜晚只允许她的陪伴。 尼克的床柜上放着布莱尔的美照,而每次和亚歷克斯繾綣时,只要一瞥见少女的画像,尼克就会变得异常得兴奋和激悦。他还时常在对「妹妹」的痴望中傻笑不止,就如同被布莱尔下蛊了一般。 昨晚的亚歷克斯并没有完全醉倒,读得懂当时房间里那段曖昧的他只是装傻充楞着,背对着他们的亚歷克斯,一边端详着沉睡过去的男友,一边屏息窃听着卢卡斯和布莱尔的对话。这及其善于捕捉细微情绪和欲念的模特在他们的对白中即刻了解到本书中其他的角色们都未曾料到的真相。 就连见过无数对调情对象的亚歷克斯都被这二人的互动震惊了,他与她之间的磁场和能量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因为从尼克的描述中多多少少听闻到了卢卡斯和布莱尔的戏剧性插曲,昨夜假装昏睡过去的亚歷克斯惊叹这件误会重重的秘事。而今早的他更是暗叹这雪上加霜的剧情发展,他深知,一场战争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可前男友不知道的是,为了得到他想要的,彻底释放了自己的尼古拉斯·米勒能有多猖狂和邪恶。 在布莱尔离开之后,尼古拉斯独自坐在客厅的窗台,那俊美的侧脸上是无法被参透的復杂神情。亚歷克斯的指责挑拨起他内心深处一直在蛰伏着的骚动,这宛若潮汐般的欲念和焦渴终于触礁。原来日思念想着的,便是心中最爱。 稍作思虑过后,尼克拨通了丹尼尔的号码。 「······真的想要和索菲婭合作?不过,那脏婆子确实会有办法···只是···你豁得出去吗?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轻呷手中的波本酒,尼古拉斯压低了声线,听似漫不经心地轻哑道,「······哦,之前好像没跟你说到这件事···莎瑞···呵呵呵···你的宝贝前女友···曾试图说服我和卢跟她三人行···当然啦···我肯定是婉拒了嘛······」 将手机故意拉远,只听见电话那头,已然是暴跳如雷的丹尼尔果然开始摔东西,只想火上浇油的尼古拉斯的嘴角上扬,扯起一抹狂肆的邪笑。 「丫头,在他达成还击的目的之后,我会接住跌落悬崖的你。」 61. 他安排她去欧洲 在格莱美之前的这一个月内,两支乐队的成长与变化逐渐奠定了他们未来发展走向中的天壤之别。 在卢卡斯·克林的带领下,v在欧洲巡演中屡次创造新的歷史记录和里程碑,而各大音乐杂志和乐评对艾文加入的合唱与现场的创意型编排赞赏不已。哥本哈根的这场演出被收录为乐队的第一张演唱会专辑,这其中还有一位神秘嘉宾的意外献唱。卢卡斯还将其中两首歌翻译为丹麦语献唱,赢得了在场观眾的全体起立与雷鸣掌声。 在公司的柏林分部,乐队还趁着活动的空挡,录製了几首新歌,并向大眾透露了一个短视频,预告新辑的製作。除了饮酒,这几个男孩拒绝一切来自于外界的「惯例」引诱,包括毒品,致幻剂,各色药剂,内衣派对和成人主题狂欢。 v在娱乐圈已成为了鲜有的不甘堕落案例,虽然有好几家被非法贩卖生意资助的三流媒体对此事仍持调侃和不屑的态度,但是多数歌迷和唱片公司都引他们为傲。 艾文早在曼哈顿和比弗利巡演的时候就抱怨过超模的口臭问题,这些镜头前的稻草人在现实生活中多数是无精打采和百无聊赖,身患严重精神抑郁,用药剂和毒粉代替食物,而那些对美食感兴趣的则是施行「催吐」的循例,他们通常会随身携带口气清新剂。 本来还对约会超模与名媛倍感兴趣的艾文和杰克在西欧的这段行程之后,更是因为某些隐性潜规则和文化现象而对娱乐產业失去了敬意与信仰。v这次新专辑的主题也涉及了一些关于极端的名与利对不諳世事灵魂的无形剥削和残害。 已是腹背受敌的丹尼尔·路易斯被索菲婭成功下药。失去了来自于兄弟们的同辈压力与鞭策,他在一次与索菲婭的会面中开始尝试可卡因。在这之后,他一发不可收拾,落入了毒癮的掌控。他父母在唐雅和卢卡斯离开之后就像是中了邪一般冷战与疏远,他们最后决定离婚。这一切好似可以归咎于中年危机,但背后的缘由其实在他儿时就已开始酝酿。 丹尼尔将自己受到隔阂这件事怪罪于卢卡斯·克林,再加上萨姆和安德鲁暂时被取消的事件让丹尼尔感到甚是愤慨,而这一切,在嗑药了的状态下都会「消亡」。虽然只过了一个月,丹尼尔已辗转于各类粉药中,并且还沉浸于被多项年度音乐大奖提名的亢奋中。 丹尼尔已无法入眠,他要么是极度狂热的状态,要么是极度恐惧、缺乏安全感或者存在感,要么是昏死过去。日復一日,他就如此荒废着自己的金色年华。当唱片公司和助理们终于联系到他时,离格莱美典礼只有三天之距。按照计划,他应该加入th的随行队伍去往洛杉磯了。 尼克在出道之前就陆陆续续写过歌词,组排过音轨,他已经在暗暗筹划一些可以作为演示曲目的音乐了。公司也为他替换了私人助理和名誉团队,算是为他个人出道做准备。而布莱尔也为迷你辑的发布忙碌着,尼克有时候会与她一道参加访谈和摄影活动。但因为布莱尔不喜透露私人信息,媒体对她的评价不外乎于「神秘」、「全能」和「低调」。 在一次与某位脱口秀主持人的谈话中,问题是关于她最喜欢的鸡尾酒,布莱尔淡淡地提及了「海洋之心」。未曾听闻过此酒的主持人饶有兴趣地请求她提供更多解释,但是布莱尔只描述了外观和味道,并表示她不知道製作的细节。而在这之后,想要为她调出此酒的尼克便到处打听它的出处,可是无人知晓。 在前往法国之前,卢卡斯收到摄影大师伊万的邀请去赏脸代言卡地亚与lv的新產品,这是时尚界大佬们第无数次恳求他成为形象大使。这次,男神竟然应允了。但他的条件是与两边的主办方商议将他身边的一位不知名设计师邀约过来出席他们今后的发布会和展览活动,并且给她时间展示她自己的作品和设计理念。 在卡米拉的陪同下,布莱尔于月中飞往了巴黎,而此时,v已前往他们巡演的下一站了。卢卡斯的私人助理兰顿将她们顺利安置下来,两个贴身保安小哥带着少女们分别参观了这两大时尚巨头在巴黎的总部和原工厂。兰顿一早就被卢卡斯交待,若布莱尔不提,他们就没有必要告知是这一切是谁的安排。 卡地亚准备了一小组工作人员迎接少女们的到来,她们一进门便瞥见了最新出炉的浪漫主题的奢侈品海报。只见卢卡斯·克林身穿深红色西服套装,他左手腕是镶鉆的玫瑰金手表──「一弹指的际遇却是一生的浪漫」,而右手腕是奢华的纯金手链──「爱的迷昧与自甘禁錮」。 他半躺于隐性的模具之上,支起了一条修长的腿,侧过脸来对着镜头前的观者,嘴角这边是一抹势在必得的浅笑,神邸般绝美的容顏在极淡妆色的衬托下,更让人叹为观止了。卡米拉即刻尖叫起来,她也是v的歌迷。 虽然布莱尔主修的不是物件设计,但在卡地亚的这趟游赏中,她学到了很多跨分支的知识,这也为她之后的创作生涯开拓了更广阔的领域。卡地亚的设计团队用心地审阅与听取了她的一些服装设计概念和灵感来源,他们被布莱尔的才华和天马行空的松弛感所深深吸引。 卡米拉则是与个别的随行人员探讨了添加概念艺术学到展现整套產品的想法。通过这次不寻常的际遇,不仅仅是两个少女收获颇多,设计团队也是醍醐灌顶。 临走时,卡地亚总部的经理赐予布莱尔vip访客的终生特权,以及投稿优先权,这意味着布莱尔可以随时参与关于卡地亚与其各个合作方(多个时尚奢侈名品)的活动,并且有资格投掷作品到公司这边的设计部。 之后,少女们在lv也是相似的经歷,而她们也看见了更多卢卡斯代言的宣传画照。lv团队中的一位设计师暗示布莱尔这是男神的策划,虽然他们一开始对卢卡斯的要求无感,但在了解布莱尔之后,他们真的是又惊又喜。 布莱尔的记忆里,卢卡斯在几天前给她发过信息问她是否能亲自来一趟欧洲观赏这两个品牌的总部。她当然是欣喜若狂,但也怀疑卢卡斯只是在开玩笑,直到两大龙头在纽约的分部联系上她,盛邀她去巴黎,她才真的失声大叫起来。 卢卡斯还提醒她最好带上一个同伴,毕竟第一次去欧洲,最好有人同行。接到布莱尔电话的卡米拉兴奋不已,她当晚便求得了母亲的同意。当时的布莱尔带上了几件自己较满意的设计作品,整理了一些衣物,在第二天便与卡米拉在机场碰面。 兰顿留在法国的任务就是助理少女们的起居,在他的协助下,她们得以在巴黎观赏游玩了几天。卡米拉在这些与兰顿相处的时日中,对他產生了好奇和情愫。卡米拉提出想要去看v的演出,兰顿便将她们包括到哥本哈根的那场演唱会。 布莱尔本不想惊扰成员们,可是兰顿早已在发出此提议之后便通知卢卡斯了。在下榻酒店出现的布莱尔被艾文和杰克双双热烈地拥抱,卡米拉则是趁机与兰顿闲叙。 被男孩们举到高空的布莱尔惊叫了一声,闔眸的她大笑起来。一旁的诺亚则是在与尼克长途通话中,后者也是在布莱尔出行之前的几小时才知晓此事。临走前,过于匆忙和仓促的布莱尔并没有留下很多解释,这让尼克有些措手不及,他只好通过诺亚了解更多关于她们跟随v的事项。 在布莱尔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卢卡斯出现在了她面前。 北欧这里的多数居民受过高等教育,贪恋原声外语电影,所以大多数人英语流利。除了芬兰语之外,瑞典、挪威与丹麦语言中的许多内容可以相通,他们能够大致理解各自的措辞和言语。丹麦的生活节奏较缓慢与愜意,与几个邻国一样,强调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与权益与植入人心的回收理念。 时尚与前卫的概念不是北美大城市里宣扬个性和阶层的手段,而是渗透到了每个角落和每具蜕变的灵魂,如同一种根深蒂固的生活方式。 少女们与乐队成员们一起去到市中心的多元餐厅吃了早午餐,借鉴与简洁化了一些米其林大厨的菜单,此处主打健康的碎牛肉和班尼迪克蛋,每道菜都含有发酵、益生菌和肠道健康成分的元素。不仅如此,他们还提供亚洲名品店的烘焙食物。耳畔这边是卢卡斯与店主的丹麦语谈话,大家望向落地窗外童话奇境中的城堡和建筑,憒叹欧洲梦幻般的街景与文化氛围。 「这里没什么人食用白面包,也就咱大老粗和红脖子不懂得欣赏全麦和多谷物杂粮······」杰克与诺亚儼然一副趾高气扬的叛国脸,逗得少女们捧腹大笑。 「明明就不是移民国家,却基本都能说多种语言,再看看咱们,真讽刺······」艾文也附和道。 卡米拉点头,「最主要仗着英语仍是国际舞台上的主角而嚣张,咱们还没有那种需要深入了解和向另外文化学习的压迫感和紧张感,你们能想象如果这不再是事实我们会怎样?想想都令人发怵······」 布莱尔也感叹道,「可世事难料啊,这世界最不会改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她回头,瞥见卢卡斯从烘焙角这里拿来了一些让人垂涎的当地小食。放下琳瑯小盘的卢卡斯訕笑起来,「女孩们说得很对。可是,要是回国六个月之后你们还能记得这段谈话就是万幸了。好好享受这里的美食与风景吧。」 用餐过后,卢卡斯一个眼神示意了兰顿和车里的保安小组安排大家展开当晚演出前的半日游。他却叫上了布莱尔,问她是否愿意陪自己去购买一些衣物。其他人都毫无疑义,默认卢卡斯需要一些专业的造型意见。 杰克一脸坏笑,误以为卢卡斯的此种行径不过又是在回敬丹尼尔。布莱尔与卡米拉道别,小声提醒她多製造机会与兰顿交流感情,抱住布莱尔的卡米拉不肯放手,她在心里由衷感谢这位好友。 因为布莱尔的工作日程与卡米拉的学习任务,她们第二天下午便会飞回纽约。冬日的暖阳里,两个少女在市中心的街道上拥抱了许久。男孩们则是听着兰顿事先布置好的行程计划,盘算着游遍所有哥本哈根的景点胜地。 卢卡斯今日的装扮甚是融入当地文化,他一身高领白色毛衣配上深棕色仿真毛圈的象牙色长型冬衣,加厚淡蓝色牛仔裤与深黄色冬靴。因为剧烈的光照,布莱尔戴着金边墨镜,她那白色的泰迪大衣下面是一身五彩復古式针织麻衣,加上只露出小腿的加厚浅青色连裤袜和一双包裹住脚踝的白色短靴。 卢卡斯带着布莱尔去到了哥本哈根的斯特罗格,这条一公里多长的购物街充斥着各个国际时尚品牌的代表店铺。他的另一个助理伊莱亚帮助记下了布莱尔所挑选的物品之后便也加入了兰顿他们的旅游队伍了。 随后,他们去参观了银器大师乔治·延森的设计屋,这是延森在二十世纪初建立的斯堪的纳维亚银器店。」延森「美学贯穿了包括珠宝、器皿、手表和家居等物件,经过大胆与卓越的创作理念,诱使人们对这些日常用品的认知和概念得到艺术上的升华,除了实用价值,很多这里的產品都可以供人欣赏、珍爱与收藏。 从吉尼斯世界纪录博物馆出来,欢笑着的二人在一段愜意的步行之后迈入了琥珀之屋,卢卡斯笑称这是布莱尔的归属地。 「为什么这样说?」 布莱尔朝他吐了吐舌头,回过头去观赏林林总总的琥珀饰件。一旁的卢卡斯嗤笑起来,「你的眼睛就是琥珀色,像猫咪那样······」 布莱尔却被眼前的艺术品惊到,她的脚步在一座精美的琥珀色玉雕夜鶯前停了下来,凝望着这只矜贵的小鸟,布莱尔目瞪口呆。 卢卡斯读着工艺品旁的申明,「只参加拍卖」,他挑眉,去和经理商谈起来。 62. 他与她的哥本哈根之行 乘坐了约莫半小时的火车,卢卡斯与布莱尔前往了北部郊外的鹿苑。这起初是为闲情雅致的当地猎手开发的自然度假胜地。冬日里雪景皑皑下的森林、多个迷你湖泊和开阔舒畅的林间大道的巨型公园中,散养着两千多头鹿。 这里还有马车观景的踪影,是丹麦皇室常用来打猎的景观地。若是深秋时节来这里,布莱尔可能会更不愿意离开。路上还有些囤积的冰面,而卢卡斯牵起她的手,去到了公园中心的赫米蒂奇木屋,这是丹麦国王在此处的狩猎屋。 漫步的途中,布莱尔偶遇到了两只正在原地小憩的花鹿。不想惊扰动物的她停驻在它们附近,细细地观察着它们浅睡中安详的面相。卢卡斯莞尔,拿出手机记录下了这一刻。两只小鹿却倏地起身,在布莱尔的身边蹦跳起来,少女惊喘一记,回头发现还在拍照的卢卡斯。他漏出偷笑声,而她则是一个箭步上去,想要阻止他。 他向后退了一步,可不料她绊了一跤,正好跌入了他的怀中。两个人嬉笑打闹着追赶起彼此来。 在回城的火车上,他们吃了一些从郊外咖啡店买来的下午茶甜点。缓缓行驶着的车厢里安静至极,一些分部稀疏的乘客聆听耳罩里传来的音乐或是阅读着手中的口袋书,而窗外是被白雪覆盖了的原野和树林。 布莱尔轻呷摩卡,瞥见卢卡斯那正在细嚼慢咽中的面部肌肉,忽然回念起今天早晨初见他的镜像。 那一刻的少年仿佛已经等待她很久了,他眼里似乎闪灼着一种滋长与延伸了的渴盼和沉湎。与她对视的那一瞬,他的双唇慢慢挪动了几下,嘴角这边最后向上轻扬,勾勒出一抹唯美的笑。 当艾文和杰克将她放下来的时候,卢卡斯道出一声「嗨,欢迎来到欧洲」,并贴近了她,脸上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可是被厚实大衣遮挡住的距离里,他找到她的小手,即刻具象化了的温热触碰与滑入,与她十指紧紧相扣,拇指在她的肌肤上肆意地摩挲。 当时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侧过脸来,余光里,是毫不知情的男孩们,只听见他们打趣地戏謔道,「卢,你之前最不喜欢的造型师来了,也不摆个臭架子,这么友好,可让我们很不习惯吶······」 他没有放开她,只是静静地抚触她的手,任凭男孩们在那里轻嘲和调侃。她就窒在那里,而在卡米拉的视线里,布莱尔与身前的卢卡斯静默着,好像并不打算回应男孩们的玩笑。 布莱尔不动声色地抬眸,不知何时,卢卡斯那微微下倾的目光里,已经满是她,他们再次直视了一眼彼此。剎那间,两双剪瞳在聚焦中相撞,她感受到他手指的力度在加深,就仿若他所有的情绪、欲念与渴求都被这记紧攥裹挟。 他这,究竟是何意?是如同尼古拉斯·米勒那样?如同守护妹妹那样守护着她? 而这一切,都仅仅只是,曖昧? 「你,怎么会想到邀请我过来?」 布莱尔终于开口提及了此事,只见卢卡斯轻呷了一口咖啡,那修长干凈的手指微抬,将可回收质料杯放到小桌板上。垂眸中的他淡淡地回应道,「你之前带我印尼游,也一直给我们做造型,还为我唱那么好听的生日歌,犒劳你一下是应该的咯。」 话毕,他倏地抬首,与她相视,那如海洋般幽深的眼眸里是叫人寻味的诡秘。 卢,你知不知道这样照顾我,只会让我对你越陷越深?「我已经够爱你了,你大可不必如此搅扰我的心智」。 布莱尔心间一阵莫名的酸楚,这是她此生最驰魂夺魄的,也是唯独的一场暗恋。从理论上来讲,这个清心寡欲的万人迷垂怜自己的概率极低,可是他最近的种种行为又开始扰乱她那痴缠的心。暂且躲过了他的凝视,她将註意力放在了外景。 停顿了几秒鐘,卢卡斯再次开口,「你不用感到愧疚,也别有负担,你和卡米拉过来的费用都是卡地亚和lv出的······」 布莱尔,你那内心小剧场不要那么丰富,行不行?卢卡斯可不是之前学校里那帮疯批恶霸,那些带着目的的靠近是因为他们得不到你而想欺凌与摧毁你。可少说多做的卢这些时日以来只是默默地援助你,他还说了,你需要信任他,你就不能欣然接受别人的帮助而视其为人类与人类之间最美好最纯粹的交流和互动呢? 振作了自己,少女露出了一个咧嘴的訕笑,「好,那我也需要回馈一下你咯。」 「今晚与我一同登台怎么样?」 从他口中缓缓道来,像是蓄谋已久,听上去却是那么得,自然和篤定。 卢卡斯的提议害得布莱尔小声惊喘起来,「什···什么?!我?!你···你们···你们的演唱会?!」 她那目瞪口呆的模样让卢卡斯哭笑不得,只见坐在对面的少年凑近了,脸上是试探中夹杂着豪恣的神情,「你自己都快出新专辑了,还唱不了现场?我是你的製作人,知道你的实力,小美女不用这么谦卑。」 布莱尔叹了口气,头低垂下来,双颊上是緋红的靦腆。 「这样算是同意了?」卢卡斯玩味地痞笑,他头稍稍下倾,想要再次,近距离地捕捉她此刻的神色。 布莱尔慢慢地点头,她怎舍得拒绝他如此特别的邀请? 「你想唱什么?」挨近了她的侧颊,他温柔地低语。 少女抬首,她脸上是略显尷尬的哂笑。因为考虑到时间问题,他们最后决定演唱那首卢卡斯为th写的《她的眼底》(这也是丹尼尔和布莱尔被格莱美提名的合唱曲目,而v的成员们都很熟悉这首歌)和大家都熟知的一首节奏布鲁斯情歌。 回到酒店的卢卡斯拿出了吉他,带着她排演了几个小时。 当晚的演出是在欧洲最上乘的音乐厅之一,「维嘉」举行,卢卡斯没有透露的是,这是他们此次巡演规模最庞大的,也是最适合现场录音的场地。卢卡斯打算安排布莱尔压轴上场,并在完成合唱之后坐于钢琴前与诺亚一道为乐队收尾的两首丹麦语曲目加入背景和声。 抵达维嘉的布莱尔被现场那偌大的气势和极富层次感的观者体验所震撼,她似乎明白了卢卡斯的用意,他是在帮助她丰富舞台经验。临时加入的节目并没有让成员们慌张,他们听取了卢卡斯的编排计划,微笑着点头与布莱尔排练了几遍。 在随后的半小时内,听眾蜂拥而至,从后台这里探出头来的布莱尔有些惊愕,真的是座无虚席,v果然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电子乐队之一了。少女感觉自己的胃在打结,喉咙在烧灼,她怎么可以在如此眾目睽睽下唱歌?! 卢卡斯倏地从身后将她嵌入怀中,他那温润如玉的嗓音竟然有令她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有我在,不要怕。」 那奇异的宿命感再次油然而生,就仿佛自己曾在不同的轮回经歷过这一切。他的双唇在她的下頜角这里逗留,他那温软平稳的气息让她心安起来。仿若在绚丽明媚的骄阳中沐浴,释怀的少女莞尔,深深地感受这强化了的温度。 卢卡斯身穿白色麻线毛衣和淡蓝色牛仔裤,他略显蓬松和不羈的黑发上系着一条粉色的头饰,每一次的垂眸浅笑都撩拨着眾人的心弦。当他高声宣布她的出席时,台下发出一些零碎和断续的喧哗,随即是延绵不绝的惊呼声。v可从未与任何歌星合作过现场。 「与她同台演唱,是我此生最大幸事。」 全体听眾忘情地深呼吸,这居然出自于卢卡斯·克林的口中。 在紫红色聚光灯下骤然出现的神秘嘉宾身着一套纯白的蕾丝长裙,裙角落地,脸上是凄美却脱俗的樱粉色泪妆,布莱尔·约翰森就如同一条妖魅销魂的小美人鱼。 v詮释起了融合电子乐元素的《她的眼底》,比起丹尼尔那低沉粗矿的演唱,卢卡斯更像是在撩人地细语和喘息,仿佛一段施了咒的魔音,把这首本就是他写的歌幻化为了一个更为空灵与縹緲的版本。而在今天下午,他再一次修改了歌词。 「我暗暗地在你的眼底寻找我们一起相处过的记忆,你的一顰一笑可否是为了我?闯入我世界之后的你是否可以为我留下?我曾经尝试忘记你,但我每时每刻都在迷恋着你,奢望能在你的眼底瞥见那回应我疯狂爱恋的心,为了那一刻,我会带你去到世界的尽头,一起欢声笑语······」 而布莱尔的部分也被改写,内容已成为描绘她与男主的现实场景,她那蛊惑人心的妖嬈嗓音在空气中挑战人们的感官极限。 「你在蕓蕓眾生中找到了我的海洋之心,我们在重重误会中错失彼此,而从一开始,我们便揣摩着对方眼底里的秘密,可当我们在一起时就连时间也可以停止,无法控製这些繁復细微的情绪和感受,这将是人生中对幸福的最高阐释······」 从布莱尔一出场,卡米拉便是凝神屏息,而在他们的合音处又因为剧烈的感动而急喘起来,所有人都痴望着合唱时他与她那极具感染力的相视。 「如果我就那样放任地触向你,融入你的灵魂,你是否会为我驻留?如果我想要你肆无忌惮的盘桓,与你相拥每个昼夜,你是否可以承受?若我占用了你一生的时光,你是否会原谅我?」 卢卡斯与布莱尔这次的演绎比原作更卓越。这是他与她的歌。 在收尾处,背着电吉他的美少年靠近樱花少女,闔眸的他在她的前额印上了一个动人至极的吻。默认这是演出的一部分,观眾们全体起立,为他与她热烈地鼓掌。 凌晨时分的纽约。 尼古拉斯·米勒从噩梦中惊醒,此刻的他就侧卧在布莱尔的床上。她竟然就捎上了卡米拉一同去欧洲探望卢卡斯! 这该死的万人迷究竟要在何时才会对她下狠招?这宛若看不到尽头的「拒绝」为何还没有发生?这僧人还在等待什么?难道他要以当眾奚落她的方式达成自己对丹尼尔背叛的还击? 尼克往日里对卢卡斯的崇敬和尊重一扫全无,不论他与她的极致曖昧是真是假,卢卡斯·克林儼然已经对他和她的关系构成了威胁。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将丑小鸭从他身边夺走。尼克的手愤愤地抓紧布莱尔的睡枕,用力一吸,犹如嗑药那般,将她带着花香的迷人气息吸附入体。 在和亚歷克斯分手之后,这种一直暗涌着的独占和嫉妒终于被彻底解封。尼古拉斯那些如同熊熊热焰的欲念和饥渴狂野地燃烧起来。 63. 他将她掳走(上) 距离本届格莱美音乐大奖还有三天时间,为了确保这场年度盛典在洛杉磯的斯台普斯中心顺利举行,音乐学院和运行团队早在几个月之前便狂热地开始筹备。眾星云集的璀璨夜晚将会结合创新过的舞台设计、多场连轴排演、人性化的膳食与晚会过后的狂欢。 和两天前才从欧洲回来的v一道,布莱尔、尼克、布朗和托马斯以及一些随行人员出发飞往了洛杉磯的南海湾,因为在今天中午才找到丹尼尔,他会在公司的安排下晚些加入两支乐队的队伍。 在女孩们从丹麦返回纽约的航班上,卡米拉向布莱尔透露了从艾文和杰克这里偷听到的,关于卢卡斯接近布莱尔的揣测,男孩们都怀疑,队长如此嚣张地与布莱尔建立友情,很有可能是为了还击丹尼尔之前的骗局。 在尼古拉斯向布莱尔懺悔和摊牌之后,她有听到尼克讲述丹尼尔的那些谎言,包括从丹尼尔为v的亚洲巡演送行的那一幕开始,但因为当时的布莱尔情绪过于激动,并没有復盘和深思。 而在卡米拉具体的復述中,布莱尔这才感知到事态的戏剧性。 原来,以丹尼尔为主,大家想方设法地试图欺骗卢卡斯,让他误以为布莱尔是不能触碰的「禁区」。而男孩们的揣摩颇为合理,就连卡米拉也提醒布莱尔要清醒,也许卢卡斯接近她的目的不是最纯粹。 不能控製内心那反反復復攒动着的疑问和惊惧,回到家的布莱尔开始豪饮。身处这亦真亦假的曖昧,如同溺水中的竭力挣扎,她的神志快要被折磨得发疯。再一次,在裹挟着自我怀疑的假想中,她再一次地,劝说自己,要远离卢卡斯。 而对她甚是想念的尼古拉斯则是有些火上浇油的那般,赞同了杰克与艾文的推理。 一想到要和丹尼尔同台演出,作呕感就不断涌上布莱尔的胸口。而与卢卡斯在哥本哈根的经歷,又叫她无法释怀。如果万人迷只是视自己为反击丹尼尔的棋子,她又能如何呢? 就好似那直至今日还会令艾莉森咋舌的《金枝欲孽》剧情,就算卢卡斯呈给了她毒药,她也会喝下去,因为她已爱他爱得无法自拔。可是深爱着她的尼古拉斯·米勒好言相劝,建议她冷静,不要做暗恋的牺牲品。 比弗利山庄,一个被低俗化了的卢森堡,一个更具松弛感和放荡感的纽约。浮夸的眼神和奢靡的吐息让人眼花繚乱。电影般的画面与时刻随处可见,娱乐產业的魅力使人沉迷,却对镜头之外的残酷现实置若罔闻,此处的贫富差距可以说是洛杉磯之最。 外人认为这是一个乌托邦,一个圣地,而那些低收入居民则四处晃荡和求乞以保持他们在这片领域里的一席之地。 从机场到比弗利山庄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而此时,夜幕还未低垂。为了还原好莱坞盛世时光,尼古拉斯特意租赁了一辆象牙色的经典摩纳哥blazzjah,驰骋着的空气里,弥漫着那种唯我独尊,登上世界舞台的极限快感。 沿着棕櫚树围绕的公路,尼克的新助理雪莉行驶,而托马斯身处前座。后座的尼克则是手持雪茄,他的怀里是面色有些许悵惘的布莱尔。v的成员们坐在一辆黑色的长型轿车里,时而在他们旁边同步行驶,时而落在他们身后。 在长型轿车中,各式手机铃声嗡嗡作响,无数的问候和邀请都渴望得到乐队的关註。 可卢卡斯独自倚靠在窗边,侧过脸来,一旁的经典跑车映入他的眼帘。只见布莱尔身披那件在丹麦穿过的白色泰迪长衣,里层是金闪闪的肉色晚礼裙,脚踝上是系带的金色高脚舞鞋,她那浓密丝滑的黑发在风中轻柔地飞舞着,回首瞥见了卢卡斯所在的豪华轿车,她的眼里是淡淡的落寞。 方才的重逢,卢卡斯再一次感觉到她与自己的疏远,她好像又在规避他。 托马斯不断地回头,和后座的两位闲叙,他们的嘴唇在无声的对白中挪动。抬起一侧的手臂,尼克慢慢地抽食着雪茄,发现了略显伤感的少女,他开始在她的脸颊上种下快吻,可布莱尔每次都会试图躲闪。不过,这样的尼克总算是把布莱尔逗笑了。 卢卡斯的视线里,她那涂着红色甲油的纤美玉指从尼克这里抢过雪茄,并将其含在嘴里取乐。她的手臂舒展到了窗外,任凭一旁的尼克喋喋不休,她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西海湾的热度、刺激和动荡。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位于拉西内加大道的一家酒店。尼克要求和布莱尔住同一间巴拉尼套房,而v的三个火枪手和托马斯讥笑他在布莱尔面前完全不像男同,唯有卢卡斯缄默着。在知道套房里有分开的两间客房之后,布莱尔才同意了尼克的请求。卢卡斯和艾文的房间分别在他们的对面。 踏进套房时,尼克和布莱尔一齐发出了兴奋的叫声,「太漂亮了!」 从偌大的露台上,可以瞥见「好莱坞」的标志,而这个套间就是精致和奢华的融合,復古的怀旧与超现代的风格交相辉映。 「公司之前还说我们这次走的是低调路线?」尼克哂笑起来。 「尼克,以后你应该带男伴来这里,实在是太适合浪漫的休假了。」布莱尔打趣地建议道。 尼克却不屑地戏謔,「我已经有你了,还要什么男伴?」 布莱尔嗤笑起来,「万一以后我结婚了,你怎么办?」 嬉皮笑脸的尼克却在几秒鐘之后微微蹙眉,他根本无法想象布莱尔某天会离自己而去。 「跟我结婚吧,反正男人堆里我也玩够了,是时候,开辟一下新的领域了······」还未等他道尽这荒谬的言论,她就将一旁的抱枕和迷你棉毯掷向他。 嘴上求饶着的尼古拉斯却倏地将她举到高空,引她跨坐在他的双肩,二人一路小跑到了外边的回廊上。 在他和她的嬉闹中,弯下腰试图规避门顶的布莱尔轻笑出声。 抬眸的一瞬,那具伟岸而修长的身影骤然出现。卢卡斯·克林。 她猝不及防地倒吸凉气,而身下的尼古拉斯停下了脚步,只见眼前的卢卡斯仰视着她。而她安静了下来,有些窘迫地回视卢卡斯,最后却还是逃离了他的追视。 尼克还在咧嘴笑,他低喘道,「丫头,你这是,见鬼了?」 卢卡斯的嘴角是一记不易被发觉的苦笑,抿唇过后的他默默地转身离去。 少女胸中忽然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她的娇身下倾,右颊轻贴于哥哥的耳畔,「尼克,带我回去吧。」 「还是那句话,他就一直无欲无求的,特别是对异性,所以,他这段时间如此接近你,让人着实怀疑他的动机啊······」 尼克将她在客厅里轻轻放下。布莱尔点头,没再吱声。 倒时差而小憩片刻过后,布莱尔发现另一间卧室甚是寂静,也许尼克也睡着了吧。此时是晚上七点多,布莱尔感觉有些饥饿起来,她看了一眼手机,这才意识到今天的日期,惨笑了一下,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条来自卢卡斯的讯息,「在休息吗?如果没有的话,请到大厅这边来见我。」 经过一番漫长和艰难的心理斗争,布莱尔只回復了一句,「为什么?」 几分鐘之后,布莱尔还在焦虑地等待卢卡斯的下一条信息。门铃却突然响起,只听见尼克的房间里,他哼哼唧唧地抱怨了一句,「丫头!看看是什么人在打扰我做梦?!」 尼克果然是在酣睡。 布莱尔快速地扯下自己的外套,穿上了金色高跟鞋,去到了房门这边。看见她的那一瞬,卢卡斯的眼里是重燃了的烈火,他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是如此的诱人,「布莱尔,赏脸陪我去个地方?」 少女拧眉,她的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被卢卡斯挟持走,可是她的理智在尽全力克製这种可笑的冲动。向她伸出他那温热的掌心,卢卡斯再次开口,「我们去海滩上散步,好吗?」 将小手轻置于他那极富引诱力的肌肤上,布莱尔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晚礼裙,囁嚅道,「我需要换衣服和鞋子吗?」 轻笑起来,卢卡斯握紧了她的五指,「不用,带上你的外衣就可以了。」 走出酒店的两人在停车场这边逗留了片刻,眼前一辆鋥亮的银黑色摩托。布莱尔又惊又喜,她上次乘坐摩托车还是在艾莉森的身后。 帮她带上头盔之后,卢卡斯啟动了引擎。 「抱紧我。」 少女轻轻地将双手滑上他的外衣,搁置在他腹部的白色衬衣和黑色夹克衫上。 「再紧一些!」卢卡斯小声命令道。 当摩托车倏地啟动时,布莱尔只好死死地环抱住卢卡斯的腰身。此时此刻,她的生死安危就身系于这个少年上。远离所有人,他就这样把她掠夺走。 月色朦胧起来,他与她朝着圣塔莫妮卡的海滩一路骑行,这是摆脱了喧嚣嘈杂的一场,尘世动乱中的甜蜜逃逸。梦幻般的巨型渡轮进入布莱尔的视角,它们自带的灯光映射在深色的海水上,幻化出片片紫红色的旖旎,夜晚的南海湾叫人迷醉不已。 在卢卡斯停下来之后,布莱尔突然意识到自己没带上手机。 「本来可以拍一些照片的!」布莱尔微嗔着轻怨了一句。 卢卡斯的嘴角是一丝邪肆的坏笑,「我们可以再来啊,你想来多少次都可以。」 布莱尔即刻娇笑道,「一言为定!」 说着她便开始在海岸的远处小步奔跑,而卢卡斯即刻就追上了她,还毫不犹豫地牵起了她的手。 二人嬉笑打闹起来,卢卡斯从身后搂抱住布莱尔,轻喘起来的她听见他耳语道,「布莱尔,以后可不可以别让其他男人碰你?」 窒住了片刻,她再转过身来,与他对视。此时,那海蓝色的妖眸里,浮泛出一种带着迷昧的蛮横,这是她第一次发现他可以如此独断和霸气。 饶有兴趣地打量此刻的他,少女的语调娇俏起来,「怎么啦?你会不高兴?拥抱都不可以嘛?」 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只娇嗔的宠物,在她的追问下乖巧地摇头,「不可以」。默认他仍是在戏弄自己,布莱尔訕笑道,「好啦好啦,以后就只许你碰我,好吗?」 卢卡斯呲着牙痞笑,他竟然高声呼喊起来,「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布莱尔咯咯大笑,手指轻推了他一下,可是卢卡斯再次靠近她,抱紧了她。若这一切真的只是他回击丹尼尔的手段,那对于她来说也太美好了吧。 上帝啊,就允许她如此痴恋下去吧。 浑身冒汗的尼古拉斯倏地惊醒,他大口急喘,扶额深吁,像是从一场不忍追忆的梦境中醒来。光怪陆离间,方才的他受到哥哥该隐的追杀,而残暴的血战中,他的掌心死命地钳住该隐狰狞的脸,将他推下了边上的悬崖。还惊魂未定的他蹙眉,毫不犹豫地叫唤起布莱尔。 他需要她。 她的体香和温度渗着叫人悸动的暖意,在她几乎是包容一切的存在里,他,尼古拉斯·米勒被宽恕、被谅解、被治愈,更是被无限关怀。 真的么,纵然终究会发现他隐匿了这么多年的丑陋罪行,她还会选择容纳和饶恕他,并且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布?布?」 她的卧房竟然无空一人。尼古拉斯忐忑起来,这个时间点,身处异地的她,能独自去哪里?拨通了她的号码,一串铃声响起,她的手机居然就被遗忘在客厅的茶几上。 也许是和其他成员们或者工作小组聚会去了,正准备拨通杰克的电话,尼克却接到了荷西的来电,他是米勒先生雇佣的园丁。 64. 他将她掳走(下) 码头上,在那迷幻的路灯下,他与她肩并肩着看海。 左手边是那座巨型摩天轮,远处则是孩童们的欢笑和嬉闹,前方那被紫色炫光渲染了的茫茫夜空是如此撩人。他与她闲叙起来,谈及了音乐、电影、娱乐圈近况与一些彼此对社会文化现象的见解和疑惑。 关于将《她的眼底》收录进新辑的构想,他没有忘记争取她的许可,「布莱尔,我们打算将哥本哈根的这场演出发布为现场专辑,可以包括你与我合唱的那首吗?」 布莱尔微微垂首,她竭力克製着过于激动的心情,不想他发现自己的过度偏爱,停顿了片刻,她才慢慢开口,「嗯,没问题。感觉我们那晚的演绎更胜一筹,可是被提名的是之前的那个版本,有点可惜······」 按照计划,布莱尔在明晚会与th登台演唱这首歌。 大家都听闻了丹尼尔失踪了好些时日的消息,他好像明天才回飞过来与乐队匯合,就连布莱尔也猜想丹尼尔是否还能顺利上台。卢卡斯分明感觉到布莱尔对丹尼尔的抵触,他已经收到了公司与学院组织的探讨结果,若丹尼尔不能上场,v会多演唱一首歌。 「那太好了,」布莱尔松了口气,脸上是有些窘迫的哂笑,「我真的不想跟他一起上台。」 卢卡斯的神情痛苦了片霎,他攥紧她的手,「你别担心,就算组织那边怪罪下来,到底也是不能强迫你。」 布莱尔深呼吸了一记,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隐约的不详感。兄弟们都希望丹尼尔能在明晚安分守己,就算得奖了也不要胡乱发言,就好似大家都已经料到他会趁机捣乱。 卢卡斯发现布莱尔仍是有些焦虑,他凑近她的脸颊,声线轻柔至极,「小美女,我们去吃点什么吗?」 布莱尔回过神来,那姽婳的笑顏再现,她望着他的眼神是那么甜美,「好啊,去哪里呢?」 卢卡斯牵起了她的手,不知不觉中,他与她抵达了半公里以外的一个小酒馆。 内部的设置简洁却时尚,透过落地窗可以瞥见刚才码头的那个角落,而前方的正中央有一架三角钢琴,可是整个酒吧空无一人。这个时段怎会如此门可罗雀? 只见一个秃头的高个子胖大叔从后面的厨房这边冒了出来,「卢!你总算出现了!」 刚刚坐下的布莱尔看着对坐的卢卡斯伸手和大叔碰了碰拳,他回过头来介绍大叔给她,「布莱尔,这是我的朋友雷蒙德,他是这家小餐厅的老板。」 布莱尔露出了一个绝美的浅笑,和雷蒙德打招呼。 卢卡斯再对雷蒙德轻声说了一句,「雷,这是布莱尔,我们的造型师。」 大叔那虎背熊腰的身型横在布莱尔的面前,竟然挡住了她视角里的小舞台。雷蒙德瞥了她一眼,那友好的嗓音浑厚粗獷,「久仰大名啊,姑娘。」 布莱尔怔住,大叔似乎从卢卡斯这里听闻过自己?卢卡斯抿唇,清了清嗓子,将大叔手中的一小张深褐色木材质做的菜单递给了她,「布莱尔,你看你想吃点什么?」 「喜欢洛杉磯吗?」听着雷蒙德的询问,布莱尔有些走神着瀏览了下菜单,「很喜欢!我是第一次来!」 像是被她那迷人的咧嘴一笑所深深吸引,停顿了片刻,雷蒙德才侧脸对着卢卡斯说道,「卢,你还是惯例点酒?」 卢卡斯摇了摇头,「不,我已经不喝酒了。就听她的安排吧。」 大叔皱眉,脸上一副有些迷惑起来的神色,但他还是看向了布莱尔,「那我可以为这位可爱的小女士点些什么呢?」 布莱尔嘟了嘟嘴,有些俏皮地訕笑起来,「大叔,你们这边可以做芝士牛肉汉堡吗?」 雷蒙顿大笑起来,「当然可以!想喝点什么?」 布莱尔把菜单抵在自己的下巴这里,若有所思地回应,「有冰茶吗?」 「有!」雷蒙顿再转向了卢卡斯,「卢?你呢?」 卢卡斯淡淡地笑了笑,「和她一样。」 大叔脸上是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他低吼了一句,「两个汉堡,很快就上来!」紧接着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小厨房的快餐意外的美味。布莱尔一口气把自己的盘子都清空了,而卢卡斯望见那她饜足的模样,也跟着痴笑起来。布莱尔环顾四周,咕噥起来,「卢,这里怎么空荡荡的,都没有其他人啊?」 还未等卢卡斯吱声,布莱尔最喜欢的一首节奏布鲁斯倏地奏响,倒抽一口冷气的她瞠目结舌。 她全神贯註地聆听那熟悉的,摄人魂魄的歌声邪肆地占据起此时的空气,「我竟如此为你着迷,带我去往你心的位置吧,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游荡,带我去往你心的位置吧,我只想抵达那里,然后驻扎下来······」 卢卡斯嘴角这边一抹不羈的坏笑,「今晚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布莱尔的睫毛轻颤一记,他,为何,要如此,令她心动?躲过了他的直视,少女故作镇定地闲扯起来,「我很喜欢这首歌······」 卢卡斯小声地打断了她,「整晚都会是你喜欢的歌。」 犹如被汹涌的海浪所淹没那般,布莱尔的心在爱欲中渗透与饱和,这就是心醉的感觉吗? 可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只听见雷蒙德和同行的两位厨房帮工在她身后小声欢呼起来,几秒鐘后,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枚精美的小蛋糕在她的桌面上呈现了出来,雪白的椰香蛋糕上是奥利奥饼干的点缀,插入的蜡烛是数字「2」与「0」。 卢卡斯·克林竟然知道她的生日! 她都不记得自己是否在巴厘岛的时候提过,如果有,肯定是醉酒中的囈语,不然的话,怎会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怎么可能?! 只见少女还是楞在那里,她开始猜想卢卡斯的用意。 他如此费尽心思真的只是为了还击丹尼尔?如果他果真另有所谋,那这很有可能是人世间最残酷的误导吧。于她而言,他是毒饵还是良药? 在印尼时,因为还未深爱上他,她还可以抵抗他的电力,可现如今,他的每一次撩拨和眷顾都将她步步引向云层的顶端。 她的身下是流光溢彩的氤氳,手碰及这片如絮的云海,那松松软软的触觉,就如同入口即化的彩虹味棉花糖。 可是那两方海蓝色的瞳仁中分明是真挚的澄澈,他的脸颊上是唯美的笑顏,那柔软而性感的双唇微啟,「生日快乐,布莱尔。」 她窒住,在母亲逝去之后便不再庆祝自己的生辰,而为了不让她过分想念家人而伤心,就连艾莉森也对这个日期只字不提。 布莱尔止不住地打了个颤栗,她那惊恐的表情让卢卡斯的心一沉。轻喘了几下过后,她的轻喃就仿佛被碾压过,脆弱不堪,「你···这是···为什么?」 只见眼前的少年眼里是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苦涩,他垂眸,佯装了一个戏謔的笑,那囁嚅起来的低语模糊着,「我······布莱尔,我知道我之前的行为让你颇为警觉,我想补偿你,我想化解我们之间的误会······」 布莱尔面露难色,她手捂胸口,在几次断续着的喘气之后,她镇定了些,轻笑出声,柔和地打住他那期期艾艾的表述,「那是最好,我接受。」 深吁出气的他吞咽了一记。太好了,「不用继续在她面前胡诌下去」。就连他自己都因为实情焦灼不安着,他如何企望她可以承受和理解? 闔眸许愿过后的少女睁开双眼,惊喜地发现陆陆续续登上小舞台的音乐家们在向她招手,乐队成员居然是大叔与副厨们还有几位帮工。卢卡斯这才告知她,他们也是这里小有名气的爵士乐团,经常在休息时去到西海岸多处餐厅和酒吧演出。雷蒙德手持萨克斯风,副厨小哥们一人捧着红木手风琴,另一个搬出了鋥亮的棕红色大提琴,而帮工们则是分别展现出了小号和法式圆号,最后那位坐在了钢琴前。 雷蒙德的乐队整晚都演绎了她热爱的爵士唱片,她和他们一起齐声歌唱和舞蹈,布莱尔脱下了高跟鞋,同副厨帕蒂一起大幅度地跳起了摇摆爵士舞,最后甚至在观赏钢琴师布鲁的踢踏舞时热泪盈眶。 她想他加入热舞,但他婉拒了。偶尔大笑起来的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欣赏台上狂热但轻盈的舞步。他与她的目光相遇,他的眼神热烈而极富穿透力,可她继续和成员们欢声笑语。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整夜,他都在註视着她。 午夜时分,当布莱尔与卢卡斯一同步入电梯回到酒店套房时,她仍旧咯咯地偷笑着,这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少女在她的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谢谢你,卢,」垂眸中的她有些靦腆起来,右脚在地毯上娇俏地打圈,「谢谢你,这是我此生最美好的夜晚。」 倏地抬眸,饶有意味的对望里,她那清亮明媚的美眸中写满了感激和甜蜜。这样的布莱尔让卢卡斯猝不及防,他不曾想过邀赏,他只想她能在知晓真相之前有些心理准备。 「是我的荣幸。」 他的神情淡漠着,但那嗓音分明在轻颤中失真,如同被千万条绳索交错着紧勒在了一起,糟了,这回应听上去竟是如此得,难堪与困窘。 可她却好似并无异样,那在他脸庞上徘徊的目光是如此柔美和叫人着迷,「晚安,卢卡斯,明天见了。」 就连时间都放缓了的瞬息里,他将她扣向自己,而她在这突如其来的搂抱中哽咽。 这次的相触与之前的都甚是不同,他的体内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攒动,即似悲悒,又似渴求,仿若被包裹在积蓄已久的滚烫熔巖之下,叫嚣着、喧闹着、咆哮着,意欲撕毁最后一道桎梏而残暴地宣泄出来。 她蹙眉,若他愿意,她甘心一生在暗处守护着他。 他手捧她的脸颊,那海蓝色的深邃剪瞳就像是要刺穿她的偽装,直击她的灵魂深处。他那缓颤着的唇轻轻覆上她的前额,一个温柔而漫长的吻。她的樱唇抖动起来,每每与他的连结都震撼人心,他让她如何在一次又一次的分离中淡忘他。 「做个好梦,布莱尔。」唇珠仍停留在她的发际线上,他的耳语温热却隐晦。 留她忡怔在原处,他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她的眼角里有泪滴在打转,这是如此刻骨铭心的拥抱,而那个吻,那个吻已经吞噬了她的魂魄。 「你到底去哪里了?!」在她进门的那一霎,焦急万分的尼古拉斯·米勒惊叫起来。低喘了一记,布莱尔身子倚靠在门上,失神中的她面色黯淡了下去,吶吶自语。 「天堂。」 65. 熟睡中的偷吻 这个夜晚对于尼古拉斯·米勒来说简直是如坐针毡。 已五年未执笔创作的米勒先生是越来越健忘了,他居然不认识几乎每两周都会过来帮他护理花园和前院的墨西哥男孩荷西,还在最近一次惊恐地质问荷西是谁。 布莱尔偷溜出去后不久,在与安东尼的谈话中,尼克得知老先生已开始对某些肉类食物產生了厌恶,他抱怨每个超市购置回来的红肉製品都有臭味。 若是没有米勒先生的鞭策和教导,尼克可能早就正大光明地踏上了不归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尼克希望老先生能继续镇压住自己的阴暗面,这样他至少有个被道德束缚着的理由不去彻底释放自己。 和亚歷克斯的决裂使得尼克那些封印已久的晦暗与鄙劣蠢蠢欲动,他不断回想着前男友的话语,质疑起了自己对布莱尔的心意。 而亚歷克斯在和尼克分手后,给布莱尔发过信息致歉,也好心提醒了少女要小心尼克,但是布莱尔全当前男友是在撒气而没有在意讯息中的最后那句话,「······布莱尔,也许你该搬出去住,尼克可能会摧毁你心爱的东西,保重。」 在搜索相关的癥状之后,尼克怀疑养父已经进入了阿尔茨海默癥的前期。这个世上,除了米勒先生和布莱尔,还没有什么能让尼克如此忐忑不安。在布莱尔神秘失踪的那几小时之内,焦虑的尼克就连手心都渗出了汗渍。他回纽约之后需要为老先生雇佣护工了,一想到米勒先生每况愈下的健康状况,尼克就着实担忧。 布莱尔读取着尼克脸上那鲜有的焦虑神情,有些惊讶,她即刻伸手开始抚摸他的双颊,轻柔地询问他发生了何事。因为对于养父健康抱恙的忧虑,再加上对老先生真挚的感情和留恋,尼克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地啜泣起来。 听闻此事的布莱尔也惊慌了,她将尼克的头搂在怀中,双唇贴上了他的眉宇间。悲伤和恐惧占据了余下的谈话,她只能轻轻地抚拍着尼克的后背,小声地安慰他。 「布布,我想跟你抱抱。」尼克顺势提出了这个平日里布莱尔根本不屑理会的请求。 布莱尔微叹出一口气,「好,我等你睡着之后再离开。」 少女跟随尼克走进了他的房间,脸上仍有泪痕的他躺在了被褥下。看着面露难色的少女,他的声线犹如恶魔般诱人,「布莱尔·约翰森,过来。」 她有些楞住,尼古拉斯从未如此唤过她的全名,此时的他眼里有陌生又熟悉的灼烁。 布莱尔犹豫着在床沿这边躺下,可尼克却得寸进尺,「布莱尔,到底下来,和我一起。」 此时的尼古拉斯身穿一件黑色的薄毛衣和酒红色紧身长裤,而布莱尔则还未换下那肉色的长裙。她打算待尼克沉睡过去之后,再去洗澡换睡衣。她慢慢地掀开鹅绒毯,将蜷缩起来的身子遮住。尼克侧过身来,他和她,只有咫尺之距。 还未等布莱尔反应过来,尼克一个用力将她嵌入自己的胸襟,他那强劲的大手拖住了她的后颈,她无法从这样的钳製中逃逸。少女的整张脸深埋在他的下顎与脖颈之间,残留在他下頜的迪奥古龙水迷惑人心。 感受着她那小心翼翼的香甜喘息,湿湿濡濡的,吹吐在自己的肌肤上,他不合时宜地吞咽了一记。幸好他只是依偎着她,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十几分鐘之后,沉静着的两人放松了下来。布莱尔被尼克那在她后颈这边不断摩挲着的拇指引得昏昏欲睡,就好像他找到了一个能够使她入睡的穴位。 少女微微闔眸,嗓音模糊起来,「晚安·····尼克···不许调皮······」 话毕,她真地昏睡了过去。 尼古拉斯·米勒成功地将布莱尔·约翰森引诱至此,他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少女。她那浓密修长的睫毛,那秀挺娇媚的鼻翼,那略略緋红着的脸颊,那鲜嫩欲滴的樱唇微啟,偶尔会在梦境中轻啟。 她方才是从哪里回来?这里有覬覦她的人?难道她会离自己而去?她不可以丢下他。尼克的指尖轻掠上她的唇瓣,放肆地抚触着,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想与她唇碰唇很久了。 尼古拉斯·亚伯·米勒,反正迟早会下地狱的,撒旦他老人家候着,不用再收敛了。 他凑近,点吻她起的唇角,一路伸张,直至覆上了她的两片唇,他的舌尖贪婪地逗留在她的唇珠,吸附起那里叫人血脉賁张的线条。与其他人都是直奔主题的他竟然贪恋起和她的接吻,想象此时的布莱尔若是能够回吻他,他能有多亢奋和迷离。 此刻的狂肆少年幡然醒悟,自发掘到她是同僚以来,自己就爱上了这个被他称为妹妹的少女。这一路,旁观丹尼尔蓄意破坏她与卢卡斯的关系,拨开层层被良知和猎奇所裹挟的雾霾,其实尼古拉斯的内心极为焦灼。 曾经,他对丹尼尔的嘲讽和不屑,不过是在掩盖自己灵魂深处真正的欲望——就算是男二的角色,也轮不到他丹尼尔·路易斯。而亲眼目睹着丹尼尔的堕落和完败,尼古拉斯会以此作为前车之鉴,当他支撑起这段剧情之后,就一定不会再愚蠢到那步田地。 透过落地窗的月光倾洒在床沿,空气里是猛烈的亲吻和含吮声,尼古拉斯忘情地啃食着布莱尔映日的樱唇。可这大幅度的缠绵儼然搅扰到了少女的熟睡,微微蹙眉的她虽然还毫无意识,却娇嗔着梦囈,「呜呜呜,好累······」 少女翻过身去,背对起那满眼都是爱欲和痴缠的少年。 可彻悟的尼克怎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她的一切都是如此得,香甜、柔软和勾人。原来,这就是爱情和欲望完美贴合的滋味,他神邸般绝美的双颊上是俱醉的神情,那双琉璃绿的剪瞳里写满了豪恣和沉溺。在她之前,他居然从未被这样的欲念和焦渴倾袭和牵引过,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触。 世俗间的情爱,出乎意料的,摄魂夺魄。 在这之后,他毫无顾忌地撩开她那旖旎于侧颊的秀发,舔舐着她的耳畔和玉颈,他想在这香滑粉嫩的玉肌上留下自己覬夺过的印记。 他庆幸,她暗恋的,不过是一个不问红尘的僧徒。纵然是混淆视听的极致曖昧,也不意味着什么打破常态的奇跡。 最后,尼古拉斯环抱住她的腰身,和她十指交缠着相扣,低语了千万遍「我爱你」,含吻着她的耳垂,终于也酣睡过去。 次日中午,南海湾的暖阳灼热起来,嚶嚀着睁开双眼,布莱尔几乎在一瞬间惊喘起来,她那弹开了的视线里是尼古拉斯·米勒放肆的邪笑,他和她的鼻尖相触,那碧绿色的妖眸一动不动地耽视着她。 布莱尔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昨晚发生了什么?!尼克那顽劣的直视勾勒着她的嘴唇,他不是趁她不省人事之后偷袭她了吧。布莱尔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晚礼裙,抽紧的心稍稍松弛了些。 可她还是嗔怒地推开了意欲上前抚摸她的尼克,少年却邪魅地痴笑起来,「布莱尔,别不承认,你是我的人了。」 布莱尔惊叹了一记,用手掐上尼克的脸蛋,她抿唇,小声怒斥道,「你个不要脸的男同,对我做了什么?」 可这问句在他的感官里,分明是挑逗和带着蛊惑的欲迎还拒。尼克的脸上是不羈的笑顏,狂放起来的他嘟嘴戏謔,「谁让你自己睡着的?我可没保证过不碰你。」 「啊!」少女尖叫起来,把一旁的抱枕狠狠地扣在尼克的脸上,他却镇定自若。少女骑在他的胸上,可他却伸手托住她的腰身,生怕她失去重心。 只听见他那闷住了的低音在枕头下断续着,「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无憾了,动手吧,别犹豫······」 布莱尔即刻便松手,她深吁了一口气,拋开抱枕,俯瞰起此时的尼古拉斯。她那琥珀色的眼眸里顿现凄冷的忧伤,「尼克,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我不是你万能的解药。」 这句话犹如万箭穿心般刺痛了他的心,这难道就是多少情歌中阐述的那种「爱而不得」的感觉?尼克曾经以嘲讽这些主题为乐,而现如今的自己居然成为了经典案例中的哀怨者,真是讽刺。 从现在开始,她的每次拒绝都会像是冰锥一样戳中他的痛处,荒诞的是,他爱她的欲念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是更加猖狂起来。 尽管来吧,看他的这则故事能虐到何种境地。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没有怨言。」尼克嘴里蹦出的这些语句仿佛紧箍咒般勒住了少女的心,堂堂尼古拉斯·米勒,乐界的两大神顏之一,怎会在她面前如此卑微。 布莱尔仰起头,轻叹出声,为何她隐隐觉得尼克对她的情谊远不止兄妹这么简单?一个男同怎会迷恋上女生? 不可能,这其中一定有诡秘。难道,他不只喜欢男生?尼克却没有允许她有太多的思考空间,他将她轻置于身下,而她的视角里,换做是他俯视她的少年嘴角这边是一丝恣意的坏笑。 「布莱尔·约翰森,」尼克那不容置疑的语句在空气中放任着弹跳起来,「你别想轻易拋下我,我,尼古拉斯·米勒,这辈子是赖上你了。」 他猛地附下身吻向她的唇,少女却快速侧过脸来规避了他的来袭。尼克窒住,又一次的心碎,呵,布莱尔,我这不再是铁打的心脏,能承受得住你多少次的打击?他訕笑起来,那双唇在她的下頜角这边停留,「继续躲,看你能躲多久。」 布莱尔缄默着,尼古拉斯像是变了一个人。 可这一切又好像是他会做的事,他就好似在一夜之间豪恣了起来,或许这是因为他目前过于忧心米勒先生的病情而想要放纵妄为?她对尼克昨日的顿悟毫不知情,全当他这是逞一时之快而难为自己了。 就在他们对视的片刻,酒店套房的座机响起,可是尼克看来是没有任何想要去理会的意愿。布莱尔抬手,示意他不要错过这通电话。 尼克浅笑了一记,够着了床柜上的接听器,可并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此刻的尼克脸上儼然是成熟男人的神情,之前的戏闹一扫而尽,就连眼神也变得幽邃,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叫布莱尔惊诧起来,她捂嘴屏息着。接通了电话的尼克没有任何转移视线的打算,他仍是凝视着身下的少女。 只见他按下了免提键,电话那头是布朗凝重的语调,「布莱尔在听吗?今晚的计划有变,丹尼尔无法参与演出,他昨晚······」 一向威严淡漠的布朗听上去竟然有些哽咽,「他现在无恙了,可是这种状态绝对不能上台,你也不用担心演出的事了,卢卡斯已经答应会多唱一首歌,你们就好好享受颁奖典礼吧。」 66.海啸将至 因为考虑到布莱尔可能不諳娱乐圈的丑事,布朗并没有道出细节。 乘坐私人飞机过来的丹尼尔在昨晚差点註射吗啡过量而死,幸好被助理及时发现,才没有闹出人命。尼克却毫不忌讳,向布莱尔解释了缘由。足足五分鐘,她因为过于惊恐而不敢吱声,她是厌恶丹尼尔,但知晓他险些就因毒品丢了性命,少女隐忧起来。 这是因为他们这段时间来对他的孤立造成的吗? 布莱尔的心绪在骤然间復杂起来,可一动不动的尼克却面色淡漠,「去强行戒毒咯,他命大,别再作恶就好。」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尼古拉斯·米勒的凉薄,布莱尔瞥了一眼尼克,微嗔着喃喃道,「尼克,对此,你没有任何难过的感觉?」 是啊,尼克若是及时向卢卡斯摊牌而终止丹尼尔的那场骗剧,也许他们今日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表面上,他是阻止过丹尼尔,但是以他的魄力和执行力,他之前能做的,远不止言语上的劝阻那么简单。 当下的布莱尔还不知道尼克劝导过丹尼尔的实情,她以为他不过又是在冷眼旁观。尼克或多或少是有些愧疚情绪的,但他知道,就算当初劝下了丹尼尔,他对卢卡斯的妒火不会停息,迟早还是会被索菲婭这种烂人利用。 此刻的尼克一脸肃穆,缓缓开口道,「我还是他丹尼尔·路易斯的老妈子不成?他那是自作孽。」 在红地毯开始的三小时之前,布莱尔提出了要去探望丹尼尔的想法,而尼克执意要和她同行,可是布莱尔不理解尼克此举的理由,他最后只好解释,「没得商量,他要是给你下药,我杀了他都不能还你健全。」 尼古拉斯深知人性,已是癮君子的丹尼尔为了自己的欢愉不会顾虑他人的死活。布莱尔只好应允了尼克的要求。他们匆忙用了些餐便去往丹尼尔所在的套房。 布朗昨夜临时向一个流行乐巨星这边借来了与他随行的家庭医生威尔森,这位先生是圈内出名的应急专家,特别是针对明星註射毒剂过量这种窘境。威尔森再三提醒丹尼尔的助理团队要全程紧盯丹尼尔,如有任何异样要及时通知他。 公司已经决定将丹尼尔在典礼过后连夜送往洛杉磯当地的康復中心,幸好威尔森医生已经给他用了一些缓和情绪和癮头的镇定剂。 丹尼尔一个人躲在盥洗室里,可是布莱尔坚持要进去和他谈话。从助理卡勒布这里得知了更多信息的尼克就在门这边观望着,丹尼尔的私人助理已是一整夜未合眼。布朗已经派了更多工作人员过来接替班,好让卡勒布在格莱美之前小憩片刻。 丹尼尔的神志还算清楚,只是木訥着,可就在瞥见布莱尔的那一霎,他惊恐起来。 她怎么来了?!只见少女的身后是一脸冷傲的尼古拉斯。他们一定是听闻了自己的糗事,丹尼尔面露难色,对着布莱尔冷冷的呵斥道,「你来干什么?回到你的城堡里去吧,不必到我这里来当圣母。」 布莱尔未曾身处于这样的境况过,她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她感觉自己不能在这种时候丢下丹尼尔,或许她的话微不足道,但至少她想让丹尼尔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种逆境。她之前只从艾莉森这里听闻过毒品上癮的案例,很多身边的人到最后都会选择放弃周而復始沉溺于毒癮中的卑劣之徒。 布莱尔暂时无法理解这种心路歷程,但她想尽一己之力,希望丹尼尔能在疗愈之后不会再犯。 卢卡斯·克林在这时候也步入了丹尼尔的房门,他的环视中,私人助理们三三两两地候坐在客厅的座椅上,小声地商讨着今晚的储备方案,而卡勒布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着。中午时分,卢卡斯已经来看望过丹尼尔,虽然遭到的是癮君子的冷言冷语,可是卢卡斯没有还嘴,他只是不想好友感到过分的孤单,虽然被这些私人助理们围绕着,但卢卡斯明白丹尼尔并不能与这些人交心,他们只是为了完成工作而在援助他。 被丹尼尔轰出来的艾文、杰克和诺亚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边庆幸自己谨遵卢卡斯的教诲和引导而没有误入歧途,一边焦虑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对丹尼尔怀揣着各种不满,他们到底还是在乎他的。 发现布莱尔的卢卡斯惊愕起来,她怎么可以在这里与丹尼尔对峙?!可就在他意欲上前阻止时,只见布莱尔倏地抱住丹尼尔。身后的卢卡斯和尼克都窒住,他们万万未料到憎恶丹尼尔的少女竟会这样与他肢体接触。布莱尔还小声提醒了尼克一句,「你别说话,给我和丹一些时间。」 丹尼尔忡怔起来,他那瘦弱了好几圈的身子慌乱地抖动,乌黑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无措地游移,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体温。 事实上,布莱尔的内心毫无底气,她也是对自己这样的举动半信半疑,但她已做好了被嫌恶的准备,她知道癮君子习惯将别人的支持和温暖推开,因为他们暂且没有这样的判断力和註意力去明辨是非。 于丹尼尔而言,她的拥抱怪异而生僻,对于自己的境地,他有些自责,但更多的是对卢卡斯与布莱尔的怨恨。他在下个瞬间便试图挣脱她,少女被推到了一旁,她可以听见背后的惊喘声,以为是尼克和其他的助理们在那里。 卢卡斯和尼克已经按捺不住要上去将她带走,可是布莱尔头也不回,对卢卡斯的存在并不知情的她大声惊叫,「你们都别过来!不许过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见布莱尔以命令式的口吻喊话,就连丹尼尔都慌乱地瞄了她一眼,少女此时微微下倾的脸上是无所畏惧的庄重,她双手撑在地砖上,膝下是浴垫,她抬眸,质问他的声调是出奇的冷峻和沉稳,「丹,你这是什么逻辑?明明是嫉妒卢卡斯·克林,却在这里自毁?」 丹尼尔先是停滞了片刻,她的话语像是利刃直击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痛,她全都知道了,所有的骗局,从开始到现在,她全都知晓了。他需要药粉或者针剂来麻木这个瞬息,可是助理们刚才将自己潜藏着的各种药品都冲到了下水道里。 丹尼尔的嘴唇乖张地蠕动了几下,低下头的他眼里是为了掩饰窘迫的愤怒和厌恶,他的声线轻颤着,「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尼克恶狠狠地斥责了丹尼尔一句,「你他妈的怎敢这样对她说话?!」 布莱尔那纤细的手臂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示意尼克不要吱声。丹尼尔冷笑了一声,终于吐露出他的心声。 「布莱尔啊布莱尔,从你进入公司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待你不薄吧,挖掘你培养你,让你在勤工俭学的期间还能圆歌星的梦,除了我前女友,那么多想要出名和崭露头角的新人,我也只有对你如此上心,就看在你的才华和野心上,我相信你,不会成为因为他而造成的第二十四个错误······」 「光是在这个公司,就有二十三个女生因为他辞职、闹事、跳楼和发疯······在那之前,从我记事开始,他一直都是过于闪耀的存在,他的在场会引起所有异性的迷乱和癲狂······而你,你,布莱尔·约翰森,我都能感觉到你的不同,你的离经叛道,你的天赋异稟,我是多么希望你可以成为例外,成为我们的骄傲,成为不被他的魅力所掌控的独立女性,成为终于可以让我放心一同合作的女生,可你终究还是——」 「被他,下了蛊。」 卢卡斯的心一沉,他蹙眉,丹尼尔的这句话是——?!只听丹尼尔继续挟恨着咬牙切齿,「你到底还是喜欢上他了,是么?」 布莱尔的的睫毛抖动了一记,尼克则是在心里低咒了一句,而身旁的卢卡斯却凝神註视起少女那缓颤起来的剪影。丹尼尔这是在胡言乱语还是,她早已开始喜欢自己?! 可这骇人的宣告还远没有完结,感受到了少女沉默中的困顿和无助,卑污的癮君子狂笑起来,「哇哦!不只是喜欢了,是爱了吧?从印尼那趟回来,你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少女的沉默怂恿了丹尼尔的猖狂,「我是对的!我是英明的!我让他以为你是我的女友,可纵然是那样的骗局,你还是,理所应当地,迷上了他······」 「苍天啊!只要有他在,这世上就无一女子可以幸免·····讽刺的是,他从来都不諳红尘不近女色!这璀璨夺目的皮囊底下是你根本不能想象的,虚空和无欲······」 垂首中的她依旧是没有吱声,悚然之间,像是幻听一般,凝重的空气里传来卢卡斯那熟悉的声波,「布莱尔···你······」 倒抽了一口断续着的冷气,她猝然回首,卢卡斯·克林目怔口呆地耽视着自己。 不,不,不,不,不可以!他怎么可以,怎么会在这里?! 抬起头来的丹尼尔失声奸笑,观赏起卢卡斯·克林那惊愕的神色,暗叹自己这完美至极的时机,正如婉拒之前那些貌若天仙的追求者们,卢卡斯到底还是会回绝布莱尔的,神机妙算的还是他丹尼尔·路易斯。 对于布莱尔的结局,丹尼尔根本就不会去顾及和怜悯,他只想拖她一同下水,要丢脸那就一起顏面尽失。 卢卡斯那完全哑然的神色里有令人无法读取的暗欲,他拧眉,眼瞼无法抑製地微颤,他那望向她的目光里是不解和错愕,随之而来的,是对丹尼尔的瞪视,周遭迸发起一股裹挟着盛怒和悵恨的白色流嵐,那骇人的兇光叫布莱尔怔住。 发现她眼里的惊惧,卢卡斯收起了对癮君子那近乎兇神恶煞的耽视,他抿唇,仿佛在用尽全力地压抑些什么,机械般地后退了几步,此刻的他看似就连支吾的意愿都没有。 看来杰克他们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他不过是在利用她回击丹尼尔,却不曾想这枚棋子真的爱上了自己。 尼克的余光里,卢卡斯停顿了几步,转身,大步背驰着,随后便摔门而去。那记巨响让布莱尔在半秒鐘内紧紧闔上了双眼,她之后就会向唱片公司上交辞呈,这里已不再是她的久留之地了。 尼克却松了口气,布莱尔这回不得不对卢卡斯彻底死心了,卢卡斯那刻的表情不过是之前无数次木然应对异性热烈追求的那样,不想理会,亦不想面对。 布莱尔失魂落魄地颠簸着起身,尼克一个箭步扶住了她。丹尼尔最后丢下了一句,「布莱尔,你好自为之吧,他这僧徒就不会垂怜任何人,少痴心妄想了。」 尼克将布莱尔安置在离浴室不远的扶手椅上,他回过来揪起丹尼尔的衣领,兇狠乖戾地唾弃他,「丹尼尔·路易斯,你最好别在戒毒所上吊,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真是个十足的蠢货!没有我和卢卡斯,你顶多只是个会粗吼的废物!我单方面宣布退出th!告诉索菲婭那贱妇,你们要是敢再靠近布莱尔,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丹尼尔惊喘了一声,不再吭声,自始至终,他都是惧怕尼古拉斯·米勒的。 计划驶往斯台普斯中心的豪车已在楼下等待他们,在尼克的说服下,布莱尔终于换上了为盛典准备的华贵礼服。 回想起坐上车的这一幕已是四小时之后,万分悔恨的尼古拉斯·米勒就应该在格莱美开始之前带着布莱尔·约翰森逃去南美隐姓埋名。 67. 他,爱疯了(上) 星光熠熠的红地毯上,人潮中是难以计数的相机和摄影师,那些跟随着奢侈衣装的身影,永不停歇的闪光灯嚣张地忽现晃动着,叫人眼花繚乱。歌星和乐队们身着来自于各个时尚界大师亲手设计和裁製的稀奇服饰,整条金光大道上就是叫人目不暇接的炫耀和走秀。 过场完毕的v和th在一旁佯装着笑容,若无其事那般地接受着零星的随意采访和镜头特写。乐队成员们的造型都是布莱尔一手敲定和改製的,他们今晚炫酷前卫的装扮已经成为了社交软件上的热议话题,尼克、杰克和艾文都大肆宣扬着少女的成品,而卢卡斯和丹尼尔站在一起,故作镇定。 成员们与记者们侧过脸来,视角里,款款徐来的布莱尔·约翰森身披矜贵神秘的黑色礼服,里面是一条美艷绝伦的黑金长裙,墨黑的底衬外面是透明的仿金刺绣,脚上是雍容又勾人的细带高跟鞋,她的脚踝上是交错着的黑色系带,她一出现便震撼了全场。 「布莱尔!这是哪位艺术家的作品?!美极了!!!」 「布莱尔!告诉我们这是出自哪位大师?」 只见少女嘴角这边是妖魅至极的浅笑,她轻柔地撩起礼服的一角,那上面的金色绣字显而可见,「约翰森」。这竟然是她自己的创作!全场的摄影师都如同着了魔一样涌上前想要抓拍到最佳角度。 还未等尼古拉斯·米勒反应过来,卢卡斯·克林便在人流中寻到了布莱尔那被簇拥着的剪影,闪现在她身边。镜像里,卢卡斯的白色西服套装上印刻着猎艷绽放的红玫瑰彩印,几缕被打湿了的黑发在侧颊这边映衬着他那神邸般绝美的笑顏,这妖冶的花色竟与他那神顏毫无违和感,反倒是如虎添翼。 佇立在布莱尔身旁的他浅笑,他与她成为了此刻人们疯狂欢颂吹捧着的金童玉女。布莱尔在这之前已偷偷灌下了小半瓶伏特加,烈酒的功力使得她可以如此偽装,可是卢卡斯的顿现让她措手不及。自丹尼尔的发言后便消失了的他这是在借机嘲讽她吗? 台下的兄弟们被卢卡斯的这一举动扰乱了註意力,艾文和杰克知道,卢卡斯在抵达之前一直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写歌,他们也是听闻了丹尼尔套房里的戏剧性事件,原来布莱尔一直暗恋着他们的队长。滞顿了片刻的男孩们回过神来,继续回应着身边媒体的拷问。 「卢卡斯!听说你和尼古拉斯在为布莱尔写歌?」 「布莱尔!新辑的製作如何了?」 布莱尔感到卢卡斯那手臂轻轻搁置在自己的背上,他在镜头前自然地与她一同摆着各种姿势,就好像两人是一对合作已久的搭档。 「别慌,保持笑容,听我说完,」卢卡斯凑近了布莱尔,在她耳畔低语起来,「你在典礼结束之后可以来我房间吗?我需要跟你面谈。」 听见这些语句的少女心中一沉,却还是咧嘴,面朝仍是惊叫欢呼着的大眾微笑,而他说完便扭身离去了。布莱尔也向这些快门拋出了几记飞吻,在道别中慢慢走开,一眼便找到了正在往自己这边健步疾来的尼古拉斯·米勒。 尼克的衣装也令布莱尔甚是满意,他身穿淡紫色的燕尾服,全身是泛着柔光的丝滑剪裁,腰身这边是一小圈简洁而优雅的带饰。和其他人一道,当诺亚瞥见尼克的时候,脸上是瞠目结舌的神情。 除了个别出自于业界顶级宗师的精心製作,经由布莱尔所改造过后的两个乐队是这次格莱美时装秀的最大亮点。 群星鱼贯而入的斯台普斯中心弥漫着炽热的五彩灯光。两支乐队与重要的团队成员、家属占据了较靠前的两排位置,舞台中央就在他们的正前方,而身后是璀璨耀眼的眾星云集。 在这之前,尼克特意向组织请求过,依照更换过的座位排序,分别是丹尼尔,托马斯,他的妻子和他的母亲,布朗和他姐姐,诺亚一排,然后前面是艾文,杰克,布莱尔,尼克和卢卡斯。 丹尼尔看上去特别振奋,他像是打了鸡血那样祈盼着自己会得奖。 出发前,在丹尼尔去到楼道出口这边抽烟时,化妆师小哥亨瑞找到他,将一小袋物品递给了他,说是「阿姐」给丹尼尔的提名礼物。丹尼尔给了这奸细一个耳光,亨瑞没有还手也没有吱声,完成任务的他只是悄然离去了。 丹尼尔恨极了索菲婭,但是他又不得不屈服于她。他打开了包裹,发现了一些毒粉和药剂,索菲婭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在这现场直播的世界级别音乐大会上,她生怕断货了的丹尼尔会「过分低调」而不趁机闹出点什么花样来。 手里玩转着从布莱尔这里拿来签名的金色水笔,尼克向她小声揭露着各个明星的糗事和丑闻。少女从礼服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事先偷带进来的一小盅酒壶,边摇头边小口啜饮着。 卢卡斯的左手轻抵在太阳穴这边,微微向右斜视,扫见了面色緋红的布莱尔,猜想她之后是否会赴约。布莱尔看上去像是根本无法接受今天下午在丹尼尔的措辞,若是没有烈酒的中和,她好似随时会精神崩溃;卢卡斯也何尝不是,而且今夜的他还必须保持清醒。 会场上方传来了解说员的郑重宣布,「洛杉磯为您呈现第xx届格莱美音乐大奖直播!请热烈欢迎今晚的主持人吉米·卡特!」 卡特在北美算是过气了的脱口秀演员,这次请他来主持完全是因为之前他在推特上的惊悚发言,这其中涉及到了对比当下几位青少年歌手的唱功和外貌,引得全国歌迷的回应两极分化,一片沸腾。 他的这次出席是组织为了吸引更多年轻人来关註格莱美,事实上,多数神志清晰的人都无法欣赏他所谓的詼谐,年过五十的卡特是出了名的八卦,为了得到一些听眾的反应,不惜一切侵犯别人的隐私和损毁他人的名誉。 「不要在意他,他就是一个快作废的绝望大叔,」尼克对着布莱尔喃喃道,而在他弯下腰找笔的片刻,卢卡斯的目光找到了布莱尔。 在她的余光里,万人迷是那么渴求她的回眸与对视,可是少女还是狠了狠心,没有侧过脸来。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布布,他等下一定会调侃我们和v,希望他对你还不感兴趣······」 布莱尔心不在焉地听着尼克的咕噥,脑海里却是卢卡斯方才在红地毯上对自己的邀约。她知道她不应该去见卢卡斯,但是至少在离开公司之前,她也要把话对他说清楚。 在用极带偏见的视角嘲謔完说唱音乐之后,卡特开始一一介绍起了这次提名最多的音乐家。除了大部分喝高了的,嗑药磕嗨了的参与者,组织还安插了些全程都会假笑和捧场的观眾们,无论卡特再怎么偏激和粗鲁,都会有笑声从会场传出来。 卡特这时候瞄见了卢卡斯和尼克他们,他大喊一声,「卢卡斯·克林!天杀的这张脸安在了一具和尚的躯体上,我要是他这顏值必定每晚与不同的人共枕,性别不限。」 观眾席里一阵咆哮着的狂笑。「尼古拉斯·米勒倒是没闲着啊,听说这小子畅游了整个东海岸的男同社区,一个字,爽。」 尼克冷笑了一记,「低俗。」 好几个奖项揭晓之后,已是一个半小时之后了。 瞥见布莱尔的卡特瞇起眼睛,他往她这边走了几步,露出了那肥大的红舌,像是在镜头前舔了舔她的脸。布莱尔的左手臂轻置在了座椅上方,尼克则是身子往前倾,期待着来自于这油腻大叔更多的戏謔。「布莱尔·约翰森,小姑娘的音乐视频首播之后,我那一整周就没服用过蓝色药片。」 大家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声延绵不绝。 布莱尔的手背忽然被温热的掌心覆上,竟然是卢卡斯的手。倒抽一口凉气的她微侧了双颊,只见卢卡斯拋给她一个温柔至极的眼神,她读着他暗光里若隐若现的唇型,「别理会,你很优秀。」 浑身发怵的布莱尔立刻收回了视线,那小手如同触电般倏地从他的紧握中抽了回来,她手指颤抖着去寻小酒盅,可是里面已是空空如也。不行,她需要更多的苦酒来镇定住自己。 在这之后,卢卡斯起身去往了后台的就绪地点。布莱尔则是偷溜了出去,尼克趁着插播广告的时候跟着她逃出了演出厅,陪着布莱尔去到贵宾室的吧台这边休息了片刻,这里有些正在围着圈小声讨论的女歌星们。布莱尔连续饮下了两杯高浓度鸡尾酒。 之后,布朗和托马斯找到了尼克,招呼他去另一个贵宾室会面重要人士,而在和艾莉森交换信息的布莱尔执意要一个人静一静。尼克再三叮嘱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再次走入了会场。 刚才还在聚眾闲叙的女士们像是受到了神的召唤,她们在通往会场内部的大门这边会和,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演出。原来是以卢卡斯·克林为首的v上台了。在抨击某社会现状的提名曲目之后,卢卡斯将手里的电吉他交给了艾文,男孩们退下,卢卡斯则是在白色三脚架钢琴前坐下。 「接下来的这首不会收入新专辑。」 这是卢卡斯今天下午临时写的歌,就连组织也没有概念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他的变更要求。 布莱尔的醉意轻袭上来,她缓缓地走近她们,在那被掀开了的棕色布帘里,窥见了舞台上的男神。异常璀璨夺目的桥灯倏地黯淡下去,切换成柔光的聚灯,仿若是透着亮片那样倾洒在他身上,那绝美的侧颊叫人屏息着沉醉。 在开始之前,卢卡斯扫视了一眼布莱尔的空位,随后便露出了一个略显苦涩的轻笑。那清亮优美的琴键响起,蹙眉的他开口。骤然间,被爱欲裹挟的歌词和旋律撩拨起所有人的心,这竟然是一首情歌! 全场一片哗然,卢卡斯·克林从未涉及过儿女情长的内容,更别说这样现场弹奏献唱。女士群里发出了阵阵尖叫,「卢卡斯是受什么刺激了?!光是前奏就好动人好浪漫!」 布莱尔挨得更近了些,只是傻傻地痴望起台上的他。 眾多就座于眺望台的组织高层和乐界大佬面面相覷,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已经是亢奋得额头冒汗,不知道这万人迷究竟在耍什么花招。而另一些人则是凑近了,随着那极具感染力的钢琴旋律徐缓却宏大地渐进,他们諦听起这场即将轰动全世界的演唱—— 来自海妖卢卡斯·克林的示爱。 68. 他,爱疯了(中) 第七卷第六十八章他,爱疯了(中) 万人迷演绎的这首歌叫做《慢慢杀死我》,语句里首次出现了带着脏字的低咒与肆无忌惮的狂爱幻想。眾人完全被他那直抒胸臆的性感声线迷住,宛若一个爱疯了的少年,卢卡斯·克林就在这样的场合下用迷昧绝伦的音乐告白: 「······如果我知道,你早就不会如此被别人滋扰和垂涎, 你不断自我怀疑,而我不断酌情压抑对你的奢望, 我那从未迷恋过任何人的心若是完全丧失理智,只怕你根本无法呼吸, 我要你的每一次娇喘,你的唇与我的粘连, 不去别处,就在我的怀里享受所有欢愉, 你的犹豫和不安在慢慢地杀死我, 我只想疯狂地爱你,占据你的所有, 不要再企图扼杀我们每一次的相触, 我只想尝尽你的香蜜,与你在爱欲的花海里露骨地倘佯, 而你要做的就是,如同世界末日那样回吻我,x我,x我,x我,同步释放你与我······」 卢卡斯·克林竟公然渴求着心爱的少女与他一同放浪形骸,空气里是狂肆的爱意和勾魂摄魄的氤氳,一股令人俱醉的热浪漫延开来,攒动着叫嚣着激进和侵占全场,排山倒海般的欲念和饥渴席卷起听眾的感官维度。台下的情侣们相继拥吻起来,骤然间,几乎所有人都只想要无穷无尽的男欢女爱。 足足七分鐘的天籟之音,如史诗般壮阔而深入骨髓,在聆听完他那极度邪魅的魔曲之后,眾人需要驱魔师清除卢卡斯种下的致命之蛊。 还没有意识到真相的布莱尔小声地跟着哼唱起来,「如同世界末日那样回吻我,x我,x我,x我,同步释放你与我······」 就在这时,组织的工作人员们找到了她。 本应在三周后才到预產期的乡村歌星凯莉·弗莱彻在十分鐘前突然发生了宫缩,她立即便被护送去了医院。布莱尔被请求代替弗莱彻颁发最佳电子乐以及舞曲专辑。有烈酒壮胆的少女都没考虑便一口答应了。 他们和她迅速排演了一遍被提名的各个歌手和乐队的名字和专辑名,看到v的时候,半醉着的布莱尔偷笑起来,这不是他的乐队嘛。 几个节目过后,布莱尔·约翰森一身黑色披风和镶着金边的华贵长裙,在奢华闪亮的灯註下出现。在一阵带着响亮口哨的鼓掌声和吶喊声中,面带楚楚笑顏的她佇立着,喧嚷和口哨声此起彼伏。 「约翰森!约翰森!约翰森!」 「布莱尔火辣全场!」 「百变设计女神!」 在麦克风前的少女还未开口便咧嘴一笑,那娇俏又妖魅的笑顏引的观眾们也跟着轻笑出声。艾文和杰克咧嘴,布莱尔这是喝多了。 只见她环视了一眼左侧的排位,丹尼尔溜出去吸粉了,而尼克还未从会谈那里回来,卢卡斯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少女轻柔地清了清嗓子,「啊,我是临时叫来冒名顶替凯莉的,看来组织这提前部署的工作质量有点差强人意哈。」 台下一阵抑製不住的哄堂大笑。 「电子乐和舞曲一直都在节奏鲜明的节拍和弦乐中引领着、鞭策着和啟发着人们前行的脚步······」 布莱尔情不自禁地望向卢卡斯,而他居然毫无顾忌地拋给她飞吻,半醉中的少女也只是懵懂着蹙眉,再将视线转移了回来,现场的好几个摄影小组都捕捉到了这世间罕见的瞬间。 「今年被提名的艺术家们有以下这些······」那充斥着悬念的鼓声在她陈列完提名名单之后响起,布莱尔略显笨拙地拨弄起手中的获奖卡片,尝试着打开,她訕笑了一记,「马上,马上,美甲有点滑······」 观眾再次粲然大笑起来。 瞥见答案的少女惊喘了一记,卢卡斯即刻便明白,她正在默念着的,是自己乐队的名字。「vialev!」 少女的声线因过于激动而颤抖起来,「你们快上来领奖呀!」 卢卡斯招呼着成员们先上场。从一旁穿着礼服的小姐姐那里接过了金色小唱片机,忍俊不禁的布莱尔将其递给了卢卡斯。主唱却毫不犹豫地将奖杯丢给了艾文,就好似他完全不在乎这奖杯。 下一刻,卢卡斯竟然把布莱尔整个人捧到了高空中,在少女雀跃的欢笑声中,卢卡斯面色緋红地嗤笑,目中无人地抱着她在台上转圈。所有人都起立,痴望着万年僧人的这一惊人举动。还在发言中的艾文和杰克时不时地回头,有些发楞一般地斜视着他与她。 「呃······感谢製作人和主唱卢卡斯·克林·····」艾文心不在焉地在话筒前道谢,还再指示着杰克和诺亚凑近些,「·····我们替v再次感谢大家对···对我们···一如既往的支持和偏爱······卢卡斯是我们所有人学习的榜样······」 可近乎所有人都痴视着一旁的他与她。 卢卡斯居然顺势揭下了布莱尔身上的风衣,一脸坏笑地披在了自己身上。她轻推了他一下,可他立刻卸下了披风,把她包裹在其中,而他修长的手指大胆地嵌入她的秀发,将她的头扣向他的腹部。怀中的美人娇羞着,映衬起他衣装上怒放着的玫瑰,美腿因为他的牵引开始倾斜起来,她像极了一个受宠中的小女友。 卢卡斯好似酗酒了那样,在兄弟们发言完毕之后,他略显莽撞地挨近了麦克风,嗓音有些沙哑却感性,「谢谢大家的支持,今晚将会是我幸福人生的开始。」 他的这句话还有与她那霸道甜宠的玩闹,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使得眾人一片哗然。 除了台上那几个一脸茫然的男孩们,所有人似乎都明白了卢卡斯的心意。 万人迷的这首魔曲在乐界掀起了阵阵狂澜,这是电音王子的第一首情歌,在直播完之后便登上了热搜榜首。在电视机前的米勒先生,远在孟菲斯的路易斯夫妇,以及集训后偷看晚会的艾莉森,还有与母亲一同观看现场直播的卡米拉都在荧屏前愕然着顿悟。 米勒先生即刻打电话给尼克,可是此时的他不便接听手机,老先生只能留下语音信息,他知道养子心系着布莱尔,可对于尼古拉斯·米勒来说,这一切也许已经太晚了。 成员们撤退到了贵宾室去饮酒和吃零食,并在途中遇见了尼克和丹尼尔,他们都暂缓了回到大厅的脚步。混沌着的布莱尔只是觉得卢卡斯就连下台都牵着自己的手,他就那样肆意地将她放置在自己的双腿上,也不管身后的群星和不远处的布朗和托马斯此时带着好奇的註视。卢卡斯发短信给兰顿,派他取来一些清淡的点心给布莱尔。她需要填饱肚子,这样她之后才可以清醒地听他说话。 卢卡斯含笑抚弄着她的发梢和玉指,手指不安分地在她笼着金纱的手臂上摩挲着。腿上的少女在啃食之后渐渐恢復了些意识。 她竟然坐在他身上?!这成何体统?!其他的人都去了哪里? 惊惧起来的布莱尔意欲弹跳到一边,可是卢卡斯的手臂却紧紧地扣住她。他这是何意?听到身后有一群人的脚步渐近,布莱尔惊颤起来,她推开了卢卡斯的钳製,少年只好让她归位。 两支乐队的成员们都若无其事地就座,尼克抓住了布莱尔的小手,瞥见了她被抚触的那一霎,卢卡斯呲起牙,脸上是威严的嗔怒。鬼使神差地,少女在一瞬间就甩开了尼克的手,就好像她的身体残留着方才专属于卢卡斯的记忆,不能再接受他人的触碰。 目睹她的这一举动,垂眸的卢卡斯轻咬下唇,嘴角是一抹倨傲的邪笑。 在这之后,v又获得了其他两项年度大奖,卢卡斯却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台上的画面,他只是迷离地凝望着尼克身旁的少女。正如卢卡斯所料,《她的眼底》,也就是丹尼尔和布莱尔一同演唱的那首歌曲赢得了最佳二人合唱曲目。 布莱尔回头示意丹尼尔与尼克上台,可身边的尼克也没有多大兴趣去助阵。最后,丹尼尔一个人上前拿过了那座金色小唱片机,他的瞳孔放大了,既没有感谢公司和宣传团队,更没有提及卢卡斯这个作词人。 他只是有些突兀地感叹道,「布莱尔·约翰森很有才,我们和v的造型都是她的创造,也因为她,我得以获取此生中第一个格莱美,她很有才,是不是?」听眾们大声附和着,再一次鼓掌为还在原位的少女喝彩。 可是丹尼尔立刻打断了他们,「你们觉得我和她配吗?我想和她约会!你们觉得她会同意吗?」 阵阵尷尬的轻喘和干咳之后,沸腾起来的现场开始发出质疑和蔑视,而现场的镜头特意在卢卡斯这里拉近了,只见一向温和友善的万人迷朝着丹尼尔佯装了个假笑,即刻对着摄影师的镜像竖起了中指。在场的各位如同一齐倒抽一口冷气,卢卡斯那是公开和赤裸地挑战丹尼尔的这些寻衅。 催促演讲的音乐响起,主摄像机切换了镜头,可在场的明星们都小声议论这段三角关系起来。 面露难色的丹尼尔被两位礼仪小姐姐搀扶着退入了后台。男孩们迷惘地环顾起四周,仿佛还是没跟上时事的节奏。尼古拉斯则是厌恶地低咒了一句,这丹尼尔·路易斯就是跳梁小丑多作怪。布莱尔深吁了一口气,她希望丹尼尔今后能够与他自己和解。 路易斯夫妇在屏幕前怒斥起自己那丑态百出的亲生儿子。 晚会落幕之后,大家都计划狂欢一下。丹尼尔手捧着奖杯与助理们坐上了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布莱尔则是随着两支乐队的成员们坐进了另一辆白色的长型豪车里。他们一行人途径海滩,尼克和艾文开了香檳,他们欢笑着分享了美酒。 可就在距离下榻酒店还有半公里的海岸处,卢卡斯却突然一声令下,命司机超前截下前面的轿车。白色豪车里的所有人都惊住了,在提醒男孩们务必让布莱尔待在里面之后,卢卡斯径自跳下车,大步疾走到丹尼尔的车窗前,低吼起来,「丹尼尔·路易斯,你给我滚下来!!!」 望着卢卡斯那暴怒中的兇视,丹尼尔有些窘迫起来,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小唱片机交给了身边的助理,有些忸捏着走了下来。 透过车窗,布莱尔和男孩们看着他们最后在只有几米以外的沙滩上对峙。就在这时,布莱尔接到了艾莉森的来电,因为电话那头男学员们的嬉闹和喧哗,布莱尔不能很清楚地听见艾莉森的喊话。 而当她终于辨别出好友的嘶喊时,窗外的画面里,丹尼尔已被卢卡斯一拳击倒在地,而癮君子在下一秒鐘起身偷袭了意欲转身离去的卢卡斯。 「艾莉,我需要走了,之后再说!」布莱尔惊叫道,匆忙地收起手机,迸跳着要下车,可是男孩们都试图抓住她。 布莱尔双眉紧蹙,几乎是在竭尽全力挣脱他们的束缚,「你们都给我让开!卢受伤了,我不可以坐视不理!」 于是,一帮人只好跟上了布莱尔那仓皇的小跑,出现在两个少年的交战中。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让她下来?!」卢卡斯的双手蹭出了鲜血,他责备了他们一句。 布莱尔却集聚了身上所有的力量和勇气,在已是鼻青脸肿的丹尼尔的跟前闪现,伸手护住卢卡斯,一旁的尼克尝试去拉扯她的裙角,却被她打掉,她那琥珀色的眼眸里是烧灼的怒火,「丹尼尔!你有完没完?!」 丹尼尔冷哼了一记,「真以为自己是单恋小护士啊,一边去!」 身后的卢卡斯对着布莱尔轻柔地低喃,「布莱尔,乖,你先回去,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可是布莱尔没有吱声,也没有动弹。卢卡斯的视角里,她那娇小的倩影就在他眼前搅乱着自己的心智。 丹尼尔冷笑起来,「行,咱们继续,卢卡斯,就算我之前欺骗和她在一起的事实,这跟你又有何干?」 卢卡斯·克林那隐忍了半年,亦或许更久的秘密终于彻底宣泄了出来,只见他嘴角一丝悲悒的惨笑,那徐徐道出的真相在空气中剧烈地缓颤起来,「因为,我──爱──她······」 69. 他,爱疯了(下) 「你···你······什么?!」 「卢······你在说些什么?!」 「老大,你没喝醉吗?!」 在场所有的兄弟们都震惊至极,而尼克的眼前如同漆黑起来那般,忡怔中的他正在见证一场噩梦的开始。卢卡斯那海蓝色的眼底满是布莱尔此刻轻颤起来的身子,他的声音嘶哑而破碎,「就因为丹尼尔声称他和她在约会,你们知道我那起初的两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这些从卢卡斯口中喷吐出来的语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就那样自以为是地认为我只会拒绝,不会心动,是么?」他闔眸,再次弹开的视线里仍是她,心中积蓄已久的痛苦和愤恨让他的声线振颤起来,「你们能明白那种想爱不能爱的感觉吗?!就因为你所谓的好兄弟声称她是他的女友?!」 布莱尔的双臂倏地垂落下来,她脑中惊现艾莉森刚才的喊话,「布布!你与卢卡斯·克林相爱了怎么都没告诉我?!我怎么都没反应过来?!竟然都没有意识到他之前的那些忽冷忽热都是因为爱你而不得······」 少女的整个身体瘫软在沙滩上,她的世界开始疯狂地旋转。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幻觉,之后她便会在床上苏醒。但半晌过后,她仍旧在原处,无力地瘫倒在地。 怎么可能,卢卡斯在骗人,他是个骗子。 尼古拉斯·米勒在心中残暴地低咒,于他而言,噩耗来袭之前早就繁衍出那么多预兆,而他居然选择忽视它们的存在。卢卡斯与布莱尔竟然是双向奔赴的爱恋,只因为丹尼尔和其他人的从中作梗,他与她从未有足够的篤定和勇气走向对方。 而对于艾文、杰克和诺亚来说,队长卢卡斯·克林是如此的超脱和孑然,他们一直默认他会为了大家收敛和容忍下去,怎会料到他也会那般动魄惊魂地暗恋。 卢卡斯的眼里是黯淡惨然的幽光,这一刻的他终于展露出自己这些时日来的真实心境。与布莱尔的巴厘岛之行结束后,他便不再饮酒,这禁酒令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不让他在烈酒的影响下泄露出自己那滚烫的、炽热的、狂恋着她的真心。他不得不确保每一次与她的接触都是清醒着的,他都无法想象自己在不受控製的情况下会表露出如何狂热的感情和告白。 她的一顰一笑都在邪妄地牵动着他那含苞待放的心,对她的迷恋好似暖流一般在他身体里肆意地奔流和暗涌着。在还误以为她是丹尼尔女友的那些时光里,他只能用冷漠和置之不理的态度去面对她。他不甘心,他痛恨丹尼尔先遇见了她,他憒叹自己那卑劣的时机。 他怎可以覬覦好兄弟的女人?卢卡斯甚至痴想过,不如就那样背弃丹尼尔而去独占她,去蛊惑她,带着她私奔,与她一同消失于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许这样,所有人也就会慢慢淡忘了他的不忠。 可他还是一千零一次地按捺住了这样的欲念。 丹尼尔的谎言仿佛聚光灯那样照亮了卢卡斯灵魂深处所有的负面情绪:嫉妒被爱的感觉、孤独、被亲母践踏和遗弃、被养父利用、不被布莱尔选择、自我怀疑与自我蔑视。他怀揣着脆弱无比的神志,以为自己在这场戏里不过是配角,而她喜欢的,另有他人。 这个卑微的暗恋者只好用音乐来暗暗表达自己对她的依恋,《她的眼底》就是最好的詮释。讽刺的是,丹尼尔处心积虑地想要胜过卢卡斯,最后得奖的单曲竟是关于卢卡斯痴恋布莱尔的心路歷程。 这一刻的丹尼尔停顿了片刻,随后仰头朝着苍茫的夜空兇狠又绝望地嘶叫起来。 在丹尼尔揭穿布莱尔对卢卡斯这一路的单恋心境时,卢卡斯强忍着不上前去掐住丹尼尔的命脉,那一刻的他差点失控,眼露杀气的他几乎都要毒打丹尼尔致死,可瞥见布莱尔眼里的惊惧,他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在心爱的她面前如此施展暴力。 毕竟,于他而言,她的感受大于一切。几乎是强压着震怒和悵恨,卢卡斯这才退出了这叛徒的房间,只是将自己反锁起来创作。 少女蜷缩了身子,将自己的头深埋在双腿之间,此刻的她为何又喜又悲?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那个低下的苦恋者,可原来在他的意识中,他才是为了她而执迷不悟的狂徒。他不断克製自己对她的情愫,不想惊扰她亦不想被婉拒。她以为那些歌词不过都是艺术家的即兴创作,可是悬溺中的他从一开始就在用这种形式抒发对她的热恋。 她下倾的视角里,自己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指在温和的夜风中抖动起来,搜索引擎里键入了卢卡斯之前为th写的歌词,屏幕上顿现他对她满得都要溢出来的爱意。哥本哈根的那个傍晚,他对《她的眼底》的改写只是令她对他的文采更为钦佩,自我轻视的她从未去细品字里行间中那个显而易见的秘密。 自始至终,他都在向整个乐界倾泻他对她的爱,可只有她和他们毫不知情。 而在知晓丹尼尔的骗局之后,他生怕自己之前的漠然和敌意已将她推向了不归处,她怎会再次相信他?她每一次对他的猜忌和质疑都使他彻夜难眠。每一次触向她,他都生怕自己显得过于卑劣和放肆,那些十指相扣和紧紧相依的瞬间里,他耽溺着沉沦着,却也忐忑着惊悸着,她到底是迫于自己的过分靠近而在应允这些抚触,还是,亦或许,对自己也有那么些兴趣? 眾人虎视眈眈地企盼他,而他却只是,焦渴她。 在合演《呼啸山庄》的音乐话剧时,他得以通过希斯克利夫的身份去深爱她所饰演的凯瑟琳。那些台词和对白,那些震撼人心的场景,都是他在用灵魂中的最终遐想和感知力在演绎。在凯茜香消玉殞之后,卢卡斯想象着若是布莱尔真的歿去,他该如何茍活下去,他该如何在一个没有她的尘世间继续喘息。当他狂恋着女主角时,他的演技自然而然也会是透着最真实的登峰造极。 在尼克的生日派对上,那个与她静止的吻融化了他,因为她的唇,他那原本只是黑白镜像的宇宙在骤然间幻化和浮泛出了灵动的色泽。他的阴影在她那晨曦般柔美的触碰中被点燃和殆尽,落下了的浮尘和灰烬消散开去。 画面里是一个浴火重生过后的卢卡斯·克林,而他的心脉中滋长出了为她牵引和悸动着的纹理和褶皱,每一道,每一丝上都鐫刻着布莱尔的名字。 初吻过后,对她的企望和渴求如熊熊烈焰般焚烧着他的念想,他奢望她能看见自己,不是对待尼古拉斯·米勒那样,而是,真正看见他,也会渴盼和热恋他,唯独他。卢卡斯本不想公然对峙所有人,但事已至此,在终于知晓布莱尔的心意之后,他怎还能再隐忍下去? 这场空前的独白就仿若一场翻腾而袭的汹涌海啸,冲击和腐蚀起所有人的神志。 尼古拉斯·米勒那惊惧的昏暗视角里,卢卡斯在布莱尔的面前双膝跪地,那沾满了泥沙和血渍的掌心上是一枚雕刻着字母l的木戒。 杰克惊呼起来,「这与布莱尔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样,不过是不同的字母!」 少女抬眸瞥见戒指的瞬间,终于明白,早在巴厘岛时,卢卡斯居然就偷偷买下了与她的定情信物。 泪珠盈睫的布莱尔浑身哆嗦起来,她玉指缓颤着摘下了佩饰已久的木戒,而卢卡斯将l滑上了她的食指,她则是为他戴上了y。一阵带着呕吐感的眩晕中,尼克恍然大悟,他的心抽搐着阵痛──他与她在印尼时竟然就已相恋。 卢卡斯的喜怒无常和阴晴不定都只在布莱尔面前展露过,他那被过分狂野的爱欲而浸染的心,是如此得不堪一击。他那清心寡欲的外壳彻底瓦解,那饥渴和贪恋她的魂魄宛若卸掉水闸的江流,疯涨着宣泄,直至淹没了他自己。 丹尼尔粗吼着回到轿车这里,将金色小唱片机狠狠地摔在地上。卡勒布无奈地捡起奖杯,与其他几个工作人员劝他赶快上车。「卢卡斯·克林,布莱尔·约翰森!你们不会幸福的!我诅咒你们!」 助理和保安们最后只能将暴跳如雷的丹尼尔·路易斯按住,强行将他扣押上了轿车。「你们,这是要造反?!」 卡勒布在扣上车门之前淡漠地宣布道,「路易斯先生,公司奉命我们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将您送去康復中心······」男孩们看着丹尼尔在车里死命地挣扎,他好像是在怒斥助理们再次处理掉了自己的毒品。 尼古拉斯·米勒蹣跚起来,倒退了几步,他眼睁睁地望着心爱的少女被卢卡斯一把捞起,而她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怀中露出了绝美的笑顏,她竟还带着那样的笑拋给了尼克一个扑闪的眨眼,毫无顾忌地表达着她的欣喜。布莱尔怕是完全不了解尼古拉斯对她的爱慕。 「尼克!楞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大家陆续上了车准备返回酒店,可是尼克摆了摆手,他们看着他横躺在海滩上,像是不愿离开。诺亚忧虑起来,他留了下来陪着尼克。 艾文催促司机啟程,「这里距离酒店也就半公里,他之后可以自己走回去,没问题。」 两分鐘左右的路程里,杰克泪流满面地豪饮,方才在海滩上的那一幕让他想念起了自己的前女友。而艾文心中甚是为卢卡斯和布莱尔愤慨,就连自己曾经都横插在他们之间。艾文早该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磁场,只怪他们都太沉溺于卢卡斯那清心少欲的生活习性,从未想到他也会像个世俗之人那般追求爱情。 他偷瞄了一眼此时的还未开口对话过的情侣,只见卢卡斯执意要一路抱着布莱尔,闔上双眼小憩的她就乖巧地把头枕在他的臂膀上,而他的唇就轻覆在她的前额,左手与她十指相扣,右手则是轻抚着她的脸颊。 艾文摇头訕笑,希望某天他自己也能寻觅到这样的爱。 尼古拉斯·米勒的耳边是海浪那单调无趣的拍打声,他的身子在夜空中打起了寒颤,但是他无法挪动一步。心疼起他的诺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诺亚已经猜到了尼克的心思,虽然深知至爱在偷恋别人,诺亚还是想给他陪伴。 可是尼克并没有这闲工夫去理会诺亚的心情,他将衣服掷了回来,冷冷地低吼,「滚!」诺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吭声,只是在他的脚边静坐着。 就在这时候,尼克收到了米勒先生的来电,在听到养父声音的那一瞬间,尼古拉斯竟然放声大哭起来。老先生知道尼克对布莱尔的爱意,这也是他想再次致电的原因。果然,不曾感受过太多悲伤情绪的养子此时却痛哭流涕。 「我的儿啊,」摘下了阅读镜的安东尼扶额,不知该如何安慰尼克,「她会回来的,她还是你的朋友······」 许久才回应的尼克嚎啕,「我不要跟她只做朋友···我好爱她······」 在看完晚会直播之后,老先生也是沉默感慨了良久,他深諳卢卡斯的性情,能让这孩子爱疯了的恋情绝不会被轻易放弃,他韜光养晦和寡欲了那么久,怎会轻易承让,怎会不去尽情享受美好的初恋。 而米勒先生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尼克的状态,他对尼克那一直被克製和改良着的反社会性人格心知肚明,若是受到巨大的负面刺激,本就是一个定时炸弹的尼克很有可能会变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当下的尼克还沉浸于暂时失去布莱尔的悲痛当中,可冷静下来的他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佯装着赠上祝福,他只会讨伐、征战与破坏。和卢卡斯一样,尼古拉斯·米勒未曾爱上过任何人,直至遇见布莱尔。不知为何,老先生有种力不从心的伤感,他好像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尼克在自己陨落之后会如何不受限製地行兇,这是米勒先生想都不敢想的情节。 上帝保佑卢卡斯·克林与布莱尔·约翰森的爱情。 70. 怒放的狂爱(一) 卢卡斯与布莱尔手牵手步入了酒店的旋转门,大堂里正在等候着的宾客和咨询台这边的工作人员都惊诧万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屏气凝神,痴视着这对颠倒眾生的海妖恋人。 空气中升起阵阵妖嬈魅惑的青烟流嵐,如同用七十二个处子的体香匯製而成的致命喷雾,他与她相恋的气息竟叫人如此神魂荡漾。观者们自己身体里的各宗欲望和渴求都被他与她召唤了出来,忍不住想要进一步探索七情六欲。 在慢步抵达电梯的几步路里,有男人也有女人朝着他与她舔舐嘴唇,眼里是火燎着的热浪和滚烫。 他们不仅仅是在覬望卢卡斯或者布莱尔,而是在渴盼作为一体的他与她。 感到如此瘆人气场的布莱尔禁不住哆嗦了一记,而身旁的卢卡斯则是攥紧了少女的手,带着她跑入了电梯,好快点远离那些耽视着二人的洪水猛兽。 当电梯门再次开啟时,他与她邂逅了布朗和托马斯,他们正准备去寻卢卡斯。瞅见这紧紧相连的握手,他们眉头紧皱,看这两位大叔的肃穆神情,好像他与她就快要被训诫。 布朗示意他需要和卢卡斯谈话,可万人迷不肯放掉布莱尔的手。少女呲着牙,面露难色,触向卢卡斯的双肩,他俯下身来,听见她耳语,「我正好要去拿些东西,我等你。」 卢卡斯浅笑着,也凑到了她的耳边,「不用等我,累了就睡吧,但不许乱跑,就待在我房间里。」布莱尔点头,脸红着抿唇,她轻轻挣脱了他。 望着她离去的倩影,他的心仿若脱落出了一块缺口。 布朗在卢卡斯面前打了个响指,暗示他回过神来面对现实。卢卡斯的脸色立即淡漠起来,他们又想如何要求或者压榨他?布朗将卢卡斯带入一间公司包下了的会议室,里面是v的公关小组们。卢卡斯深吁了一口气,看这架势是要拿他刚才的直播演出试问了。 艾文和杰克并没有返回酒店,他们让司机带他们折回去参加盛典之后的派对。布莱尔在自己的套房里洗了澡,喝了些美味的红酒,这时刚过九点,尼克还没有回来。 在助理兰顿的协助下,布莱尔进入了卢卡斯的房间。兰顿是卢卡斯的私人助理,也是最早知道少爷深恋上布莱尔的人,他平日里就住在离玻璃屋不远的公寓,随时等候卢卡斯的呼唤。 兰顿有缅甸和老挝的血统,身材偏瘦的他长得清秀,只比布莱尔高出了半个头。他大学毕业之后便进入了唱片公司实习,虽然之前的专业是电子工程学,但基于对音乐的热忱,他算是做上了理想的工作。卢卡斯待他不薄,他表面上甚是敬重少爷,但暗地里,兰顿怀揣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布莱尔旁敲侧击地询问起了关于卡米拉的事,可不料兰顿的反应让她有些失望。在巴黎的时候,卡米拉喜欢上了兰顿,据布莱尔所知,他们之后应该是一直在交换信息联系着的。但是兰顿的口吻里透着淡漠,并且表明自己和卡米拉只是朋友关系。布莱尔便不再进一步探问。 虽然她表示不需要兰顿的帮助,可是助理执意要帮她整理物件。她有些尷尬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兰顿将她的一些物品放置在浴室和卧室里。 「布莱尔小姐,」兰顿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囁嚅起来,「你知道少爷有多喜欢你吗?」 这,儼然是感叹句。 布莱尔被兰顿这句话吓到了,她轻笑出声,「嗯,大致了解。」 就在这时,另一位助理伊勒亚也敲门进来,看见布莱尔的他偷笑起来,小声戏謔了一句,「布莱尔小姐,我和兰顿都没时间准备少爷给你的礼物。」兰顿手指抵唇示意他闭嘴。 随后,伊勒亚把一些装着泡浴用的浴芭和身体乳液搁置在了浴室,还将刚刚购置回来的束束鲜花放入了各色的玻璃花瓶里开始装饰套房。兰顿则是把电炉点旺,还把大大小小的蜡烛摆放了出来。除了一些女性用品,他们却没有给她准备衣物,布莱尔也没在意。他们出门前还叮嘱她不要一个人出去,若是少爷怪罪下来,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 身穿一件黑色蕾丝睡裙的布莱尔啜饮了些香檳,吃了些助理们带来的草莓,给艾莉森和卡米拉发完短信之后,在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昏昏欲睡起来。在偌大的象牙白沙发上,她躺入了一层柔软的羊绒毯,身心俱疲的少女在几分鐘过后便酣然睡去。 尼古拉斯·米勒出现在了南海湾闹市区最奢侈繁华的夜店一条街,他还穿着布莱尔设计的那套高贵优雅的西装。毫不隐晦的他扫视起了酒吧里的所有人,用那邪魅的眼神勾魂摄魄。诺亚还守在一旁,他向调酒师点了一杯苦酒,他知道尼克会通过报復爱情的形式来解恨。 只见尼克挥动手指,默默地挑选起今夜的第一轮牌。最后,两个有着亚洲血统的英俊男生互相交换了一个挑逗的眼色,跟着尼克去到了里面的私人包间。诺亚一口气饮下烈酒,胃里一阵剧烈的烧灼感。他知道尼古拉斯·米勒还没有与女生那样独处过,就好像是在等待布莱尔的垂爱。 之后,为了确保尼克的安全,诺亚就那样带着一颗破碎的心跟随他畅游圣塔莫妮卡的奢靡角落。凌晨四点半,诺亚将几乎快要不省人事的尼克送回了酒店,幸好大厅的工作人员帮着一起把尼克抬回了他和布莱尔的套间。就在尼克被抬进来的拂晓时分,布莱尔醒来过,那缓颤着弹开的视线里是床柜上的黑色皮革手环和她赠予卢卡斯的蕾丝发圈。 迷离中,她以为自己仍是置身于昨晚那场唯美至极的梦境,他爱她,他从巴厘岛开始就爱恋着她,从始至终,这都是一场双向暗恋的狂爱。既然是梦,那就别醒来了。少女没有转身,只是再次陷入了深睡。 几个小时之后,尼古拉斯带着欲裂的头痛惊醒。他在断续的低喘中淋浴,双手支撑在华贵的壁砖上,灼烫的水柱里是他无声的嘶喊。一整夜,他就那样火力全开,宠幸陌生人和轔轢纯爱的定义。 他们在他面前求饶和哀怨,妄求着他这只邪佞海妖的恩宠和垂怜,那些各色眼神里混合着堕落和绝望的饥渴、瞬息变幻的妒恨和空虚、带着自毁的解脱和崇拜。他们就好似化作了千万只饥饿的蟒蛇之奴,嘶嘶地轻唤着「尼古拉斯」,仿佛那是和恶魔交易的暗码。 弹指间,为了给予他欢愉,他们自甘侵蚀尊严和伦理,只为了他多一秒鐘的对视和俯爱。 可就连抵达忻悦的顶峰都是凭借着那张不断浮现的,姽婳的少女脸。他的胸腔里是一片空泛的黑洞,早在偷吻布莱尔的那晚,他那孤傲和只为她柔软的心就无悔地掉落下来,如同船蛸那样,在她魂魄上死死地粘连着。尼克根本无法恢復清醒的神志,四周一旦寂寥下来,他的脑海里就是布莱尔在卢卡斯身下辗转承欢的惊悚画面。 而交错着惊现的,是儿时记忆中的那具,四肢断裂了的尸首。 尼克翻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了来自于布莱尔的语音信息。「你安全回家了吗?有点担心你啊······我现在要准备睡了······别玩得太疯了······晚安,尼克。」 他即刻便愴然泪下,惊惧着哭笑,他以为,昨夜那场凌驾于狗屁爱情之上的驰骋会麻木和抹杀自己对她的依恋和欲求,可骤然间,他的傲岸和倔强就在她那柔美的嗓音里溃败和覆灭了。依偎在她身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感触,而亲吻她则是他这一生做过的,最令自己心动的事。 有那么几个瞬间,尼古拉斯·米勒竟为了追随布莱尔而想要行善和改头换面,只为了死后也能和她在天堂里同行。 尼克在镶满金边的墻镜里怒视着自己,他曾经对丹尼尔的行径那么的不屑和蔑视,可现如今,尼克竟然后悔当初没有及时地推波助澜一把,将他与她的感情彻底扼杀在繈褓中。 尼克此时的脸上是兇厉的惨笑,若是没有她,他根本不会识别和感知爱情。 若没有她,他不会如此这般沉溺于一场没有回报的爱。 若没有她,他还可以继续在浑浊朦胧的暗月下玩赏与戏謔人性中的晦暗和轻贱。他那骯脏和低劣的灵魂却因为和她的邂逅感受到溢满了纯凈和大爱的洗礼,他居然希冀着与她书写一段坠入爱河的史诗,他该如何放手任由她离去? 尼古拉斯·米勒等不到下一世的轮回再去撰写他和布莱尔·约翰森的故事,他要重塑这一生和她的连结。 次日早晨十点多。布莱尔惊喘,那漏掉一拍的心跳在光怪陆离的梦外找回了频率。 幻境中,尼古拉斯追赶着要与她拥吻,而她一直在玩命地逃逸,跑遍了天涯海角只为躲避尼古拉斯·米勒的征逐。终于苏醒了的少女轻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可她昨晚明明是在沙发上睡去的。 她轻轻地翻身,发现卢卡斯·克林就反向跨坐在床沿边的高脚椅上。他身穿一件白色的浴袍,下顎轻抵在椅背上,那双绝美的海蓝色眼眸痴痴地凝望着她。 艾莉森和卡米拉在睡前戏弄她的那些露骨短信还印刻在布莱尔的脑中,「······上天入地之间,别死在他怀里就好······」 「······你们两个註意安全······」 少女倒吸一口冷气,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竟不知如何是好。窒住了片刻,她掀开了被褥,将高跟鞋穿上,下床站定,垂眸中,无目的地走动起来。看着她那无措的可爱模样,卢卡斯将双臂枕在脑后,他的下頜角上扬,忘情地嗤笑起来。 抬眸瞥见他那令人着迷的样子,少女的内心更加慌乱,她仓促地朝大门那里走去。 他在她身后闪现,悄然地牵起她的小手,而她停下脚步,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就快要触及她的喉部,她感觉脸上是在瞬间就熏染出的酡红,自己竟是如此彻底地,无可救药地,迷恋着他。她拧眉,想要冷却了自己再面对他,可是他的指尖却在她的掌心轻触着勾勒,勾勒她的掌纹,那生命线是通往她心脉的秘密。而现如今,这已是他与她共享的心事。 爱情已至。 垂眸中的她转过身来,渗透进房间的柔光里,条条灰色浅玟的白色地砖上是他与她的投射。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会成为她光影中的一部分。 他与她的目光相遇。 他海蓝色的深邃里浮泛出动人的笑意,笼上了层层暗藏着宠爱和独占的迷朦,在彻底释放自己之前,他在这一霎耽溺于静视她的饜足。而她琥珀色的澄澈里则是瀲灩灵动的莹莹水光,仿若瞥见独角兽的孩童,溢满了纯粹的希冀和甜美。 空气里,他与她的爱一点点地滋长,一丝丝地蔓延,一缕缕地縈绕,直至整个套间里的壁面和玻璃窗都覆上了若隐若现的流嵐。 随着他的贴近,那狂肆起来的爱意和焦渴在他的喘息中具象化。 她的下頜角微微上倾,那由下至上的镜像里,欣赏起他被放大了的微表情,感受到他渐近的温度和香气。她的眼瞼轻闔,那微卷的唇瓣微颤了一记。他剪瞳里的笑意变得妖冶和邪魅,在无声的对视中怒放和豪恣起来,而她那被蜜浆沥过的双唇微啟,美眸里是被淡淡慵懒饱和过后的性感和嫵媚。 「刚才吓到你了吧?」他缓缓开口,声线竟是如此撩人的轻柔。 她的脉动剧烈地震颤,浑身都亢奋不已,她听见自己娇俏地低语,「没有。我还好。」 他挨近她,与她手指交缠着相扣,他挤压、抚弄、摩挲着她的纤指,恨不得将它们都融进了他的体内。离她的脸只有咫尺之差,他叫人酥软地在她唇瓣这边湿热地呼吸,「你逃不出了,怎么办?」 娇喘出声,少女樱色的唇谷离间,毫厘之距就能触及他的嘴角。宛若妖雾的爱欲逐渐浓烈,汹涌和翻滚着,而那逸散开来的万般心绪终于在这一时刻被赋予了意义。 后撤了几步,她眼神迷离着倚靠在墻上,那媚人的眼波流转里是对他的臣服,而他顺势搂住她的腰身,凑近了她的耳畔,那摄人的嗓音如同抚弄琴弦般地撩拨着她的心神。 「布莱尔·约翰森,我再也不会,放你走。」 73. 怒放的狂爱(四) 布莱尔转开淋浴,温水舒畅地淌过她的全身,逐渐湿热起来的蒸汽在玻璃门上覆上了一层薄膜,她那美丽的胴体在橙色的浴灯下朦胧起来。 她竟然已经开始想念他了,他那伟岸而修长的身躯,和他那叫人迷醉的深吻和抚摸。她的纤指一路下滑,慢慢地轻抚着自己,这留下他爱欲痕跡的玉肌光滑又红润。 「在想我吗?」她在他那魔鬼般的耳语中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何时,他已经出现在她身后,那健硕的双臂从后搂住了她。她的意志好似一串欲被丢弃的乱码,在空气中失真和消散开来。闔眸的她轻轻向后倾斜,头枕在了他那宽阔厚实的胸襟上。 他与她的每一次触碰就如同药癮那般叫人沉沦。 她有些娇羞地遮住了自己,可是他将她的身子轻柔地扳转过来,肆意地向下轻推掉她的手指,随着他微啟的唇漏出的那声轻叹,她那妖魅绝伦的裸身如同一副画卷那般展现在他面前。 迟早有一天,他会命丧于她。 粗喘起来的他蹙眉,瞥见她那也微张的樱唇,他大胆地把食指伸入她口中摸索着,而她看着他含住了她的酥胸,含吮和转舔的同时还抬眸对着她邪笑。她那娇小的玉体下意识地哆嗦了一记,他唇舌间营造出的快感根本使她招架不住,只好连续往后撤退。 最后,她干脆倚靠在了温热的墻砖上,剧烈地喘息着,时不时地发出轻吟。 他那魁岸的身体再次挡住她的视线,瞅见他两腿之间那让她仍是难以置信的坚挺,居然又全副武装地雄壮起来。卢卡斯低咒了一句,该死的,方才分明已经发泄过两次,只是触碰她便又立刻变得如此兴奋和嚣张,他恨不得就在此彻底占有她。 一想到之后便可与她真正灵欲结合,他那硬挺便更狂乱了,而目睹那肉棒激昂抽搐着的她怔住,有些痴痴地直视起这对于她来说还是陌生的猛将。 卢卡斯抬眸,发现她那失了神的瞪视,嘴角这边一丝动人的浅笑,他已经等不及与她上天入地了。他知道她会在无尽的欢愉和情欲中震颤着呜咽,高声欢叫他的名字。 他贴近她,那凝视着她的海蓝色眼眸仿若蒸腾着他那狂恋的心潮,一股又一股叫嚣着饥渴和爱欲的轻雾在空气中弥漫,他看上去就像要吃了她。感觉到那狂妄的渴求,她的眼神迷昧起来,红唇就如同抑製不住对他的渴盼一样轻颤着微卷起来。 知道她也想吻他,他毫不犹豫地吮住她的嘴。这是如此欲求不满的缠绵,他就像是要吸附她魂魄那样湿吻和吮食她。他与她热烈地急喘着,换气之余,他的上牙就恣肆地架在她的下頦,仿佛她是只属于他的一场,春色盛宴。 他修长的五指深深嵌入她迷人的黑发里,托住了她的头,他的唇舌贪婪地索取着她。他吮吸着她娇嫩的唇瓣,另一只手在她的肌肤上霸道地抚弄和挤捏着。他要她的全部,他要看着她因为自己而呻吟,因为自己而忘情地颤抖。 她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挑逗,理智渐渐迷失,她无法克製地娇喘着。她双臂环住他的后背,而她的触摸令他大口低喘起来。 他紧紧囊括住她,全世界都瓦解消失,只有他与她。除了布莱尔,卢卡斯不再渴望任何人。 两个人最后瘫倒在地上,卢卡斯在布莱尔的耳边令人脸红心跳地蜜语着。他的手最终滑入她两腿之间,少女惊喘一记,他手指温柔地爱抚着她那里的柔软。布莱尔性感地啟唇,唇珠微颤着娇吟起来。望着她被蛊惑了的妖媚模样,他眼底的欲火烧得更加炽热。 昏黄的灯光下,他痴视着她那叫人垂涎的身子在流水和雾气中兴奋地颤抖,撩人地令他无法忍受。只听见蹙眉的他漏出一声迫使她腿软的低喃,「布莱尔·约翰森,就让我死在你手里······」 还未道尽那句令她忡怔的惊叹,他便倏地低头,啃咬住她最私密处的娇艷粉嫩。 在他舌尖的邪佞冲刺中,她浑身的敏感点和神经元都好像聚集在下体的那一处,顷刻间便喷涌出美味的蜜露,她放浪地惊叫,而贪婪的他将她的爱液都吞噬了下去,空气中是使他与她都神魂颠倒的氤氳。 门铃声忽然响起,卢卡斯咒骂了一句,他贪恋着她,可最终他还是将她一把举起来。 「应该是我点的东西到了,」他解释道,并伸手把水温调热,「别着凉了。」 说完他又吸住了少女的唇,深情地吮吻她。她的双手抵在壁面上,差点晕厥过去。她眼神迷离地望着走出浴室的他,舔舐着自己那被他热吻过的唇。 当他们俩从浴室出来时,客房服务已经到了,并留下了一整桌的美味佳肴:鱼子酱、班尼迪克蛋、法式吐司、罗蒂约翰、华夫饼、糕点和精致的小块蛋糕。布莱尔在卢卡斯的长衫里显得更纤小了,而他就留她坐在他腿上。 「我好饿。」布莱尔抓起一小块面包就啃了下去。 「慢慢吃啦,不跟你抢。」卢卡斯訕笑着,「你想喝什么,宝贝?」 「那你呢?」她含糊地喃喃道。 他满脸的宠溺,「当然是在你之后。」 少女指了指獼猴桃汁。 「不喝咖啡吗?」他柔声问道。 「我早上更喜欢喝果汁。」她又把一整块华夫饼塞进嘴里。 註视着如此可爱的小女友,他不禁痴笑起来,还在她的脸颊上狠狠地啄了几口。卢卡斯在一块吐司上涂了黄油,递到布莱尔嘴边,可正当少女要张嘴,卢卡斯却将面包塞进自己的口中。 她轻轻地捶打他,他像个孩子那般率真地大笑起来,他这次乖乖地将面包塞给了布莱尔。两个人嬉笑打闹着,互相餵食。布莱尔的下顎向上微倾,笑声清脆柔和。 卢卡斯则是趁机拨开少女的浴衣,低头吮吸起她的前胸;少女回过神,情欲浮溢上来,她伸手抚触起卢卡斯微卷的黑发。他的头深埋在她雪白迷人的酥胸里,舔舐和吻咬着。 他与她几次尝试下楼出门,可是手牵手的海妖恋人走到哪里都好似致命的迷烟,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被这种春药般的能量迷惑住,而发现源头的他们就如同嗜血成性的财狼虎豹那般,带着变形的色欲之笑,企盼像水蛭一样在他与她身上附体,榨干和独占二人的肉身。 就连兰顿和伊莱亚潜入套房搁置物品的时候,他们都迟疑着不愿意离开。莫名香甜的空气里是叫人神魂飘荡的妖嵐和迷蒙,布莱尔在卧房里那撩拨人心的娇笑和呻吟,融合着卢卡斯那如痴如醉的激吻和细语,他与她廝磨勾缠的声音仿若一场夺魂摄魄的声色宴乐。 暗恋着少爷的兰顿浑身都被一种近乎疯癲的窥探欲所侵袭,他居然也对布莱尔產生了情欲,幻想着她在少爷身下淫声浪语的妖冶画面。 而还未真正意义上初恋过的伊勒亚则窒在原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喉部这里不断吞咽着,自己灵魂中最黑暗最猖獗的肉欲禁令仿若在霎那间被解封。他们同时臆想着加入他与她,哪怕只是一分鐘,此生便也足矣。 两位瞠目结舌的助理就滞顿在那里,无法挪动紧绷起来的身体。直到伊勒亚的手机振动起来,他好似触电一般惊喘了一记,兰顿这才稍稍恢復了些理智,强製住破门而入侵食他与她的冲动,胳膊肘在伊勒亚的腹部这里狠狠地一击,他们这才狼狈地溜走了。 今天下午乐队们便会飞回纽约。布莱尔心中一阵怪异的愧疚感,特别是对于尼古拉斯·米勒。整整三天,他和她失去了联络,关于她之前的晚安短信,他也没有任何回復。她知道自己需要借机去探望尼克,冥冥之中,她好像体会得到尼克的惆悵。 少女亲手泡製了一杯花茶,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了床柜上,只见卢卡斯正在闔眸小憩,他与她不分昼夜地浓情繾綣。 她需要暂时恢復神志去整理行李,并打算趁着他酣睡的时候去寻尼克。不知为何,一想到面对尼克,她便被强大的内疚所包围。尼克应该是能够体谅她的心境的,自始至终,哥哥都深知她爱着卢卡斯,如今这样的局面也是她万万没有意料到的。 布莱尔躡手躡脚地走出了套间,除了两个保镖小哥,楼道里并没有其他人,她这才舒了口气,在尼克的房间门口站定。虽然手持房卡,她还是决定先敲门。漫长的等待时间,布莱尔屏息着,也许尼克出去了吧。 正当她准备自己进去,大门却缓缓地移动开来,只露出了食指长度的门缝。随着一记低沉的吁气,她先是瞄见了尼克·米勒赤裸的右脚,然后再是他经常穿的白色运动套装,视角一路缓升,瞥见那线条优美却又壮硕的右手搭在门框上。 她轻声唤了一句,「尼克!」只听见一阵惊厥起来的粗喘,尼克像是这才意识到门外是谁。 布莱尔抬眸的那一瞬,恍惚间竟暗暗憒叹尼古拉斯·米勒那俊美到极致的神顏,果然是与卢卡斯·克林并称的两具乐界神尊。即便是这一刻略显颓圮的模样,尼克也是美艷绝伦,他那坚挺的鼻翼和如同精心雕刻过的诱人唇型让布莱尔有些怔住,她就好似从未真正近距离欣赏过尼克的绝世容顏。 若她没有爱上卢卡斯,也许她会被身为男同的尼克迷住吧。当那双深凹的碧绿色眼眸找到少女的倩影时,即刻燃起了烧灼的烈焰。 每每在等待回应或者质疑什么时,他的额头上会拧出迷人的褶皱,而这只会使他更有吸引力。直视着布莱尔,此时的他就带着这样的神情,那眼里分明是狂喜和震怒共存的火光,可他却抿唇缄默着。 这与她所期望的完全不一样,亦或许,她潜意识里早已窥见了这样的场景。尼古拉斯似乎与之前不同了,他的气场不再是轻松愉悦,而是被怫郁和酸楚浸透。 之后,当尼克终于开口,第一句问话竟是,「那么,他干你了没?」 74. 熊熊妒火(上) 片刻之前,她感觉自己的喉间干涩起来,轻咬下唇,她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嗨,你还好吗?」 转移视线的尼古拉斯戏謔般地苦笑了一下,他再次抬眼打量起眼前的布莱尔·约翰森,这个害他险些猝死在各色肉堆里却仍是无法被遗忘的少女:她套着一件过长的平克·佛洛伊德衬衣。 尼克知道这是卢卡斯从佛洛伊德主唱那里亲自取回来的礼物,布莱尔看上去有些消瘦,可是双颊却焕发着从未有过的异样光彩。 她将那丝滑浓密的黑发圈成了高高的梨花头,他若是凑近便可瞥见她衣服下面高挺的胸脯,那一双要命的美腿并拢在一起,雪白的小脚指向了自己。 又停顿了片刻,尼克才敞开了房门,他身后,缓慢合上的门却只是轻轻掩住了透进来的光束。 两人在厨房止步。尼克倒了一杯柠檬味气泡水,递给布莱尔。她接过,觉得自己应该开口打破这鲜有的僵局,呲牙轻笑起来,她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尼克取了一只高脚杯,并旋开了还剩半瓶的教皇新堡。 而下一秒鐘,仿若镇压着一股暗涌而袭的愤怒,尼克倏地将杯子掷向了一旁的水池,破碎开来的玻璃在不銹钢的抵挡下发出清脆突兀的响裂,在她的寒颤之中,他冷冷地低语,「那么——」 布莱尔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他此时的语气是如此陌生和残酷,像是渗透到骨髓里的阴冷,夹杂着盛怒饱和过后的讥讽。 他即刻便取下另一只杯子,酒瓶边沿发出一记清脆的碰撞声,一註暗红色的液体倾入干凈透明的酒杯,尼克的睫毛微颤,面无表情地盯着手里的红酒。 「他干你了没?」 尼克的声线刺骨的冷冽,他的话语直接而赤裸,他从未如此针对过她。突然感到羞耻不已的布莱尔就楞在那里,她后背一记可怖的战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知是尼克的问话齷齪还是感觉自己的痴恋骯脏。 他为什么不能像艾莉森和卡米拉那样,为她感到欣喜?此时的布莱尔忡怔万分,她只知道尼克从未像现在这样愤怒过。 布莱尔就怔在那里,含住下嘴唇,微弱的嗓音颤抖着,「没有。」 尼克诧异地看向一边,脸上掠过一丝惊愕,唐僧果然不懂风花雪月。 若换作是他尼古拉斯·米勒,当下的他和她早已是水乳交融,而她从一开始便会领略到他能给她带来的欢爱和快感,若换作是他尼古拉斯·米勒,当下的她怎还会有气力,甚至被允许下床。 这些天他能和陌生人行事全靠对布莱尔的妄念,一想到这里,尼克的心就溢满了酸涩和悲楚。 他再狠了狠心,继续揶揄道,「呵,你失望吧?好不容易在一起,竟然还没行正事·····」 布莱尔窒住,她那快要泪珠盈睫的美眸和尼克的相撞,他的眼底是她从未体味过的森冷,少女哽咽,「尼克,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这样说话?」 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他的睫毛轻颤,心里一阵抽搐着的隐痛。尼古拉斯,你吃醋归吃醋,但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明显?!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仍是冰冷,「你恨我们吧?阴差阳错的,这么多误解,隐忍了这么久·······可你知道,我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吗?」 布莱尔顿时就无语凝噎,早该知道,不回復信息的尼克一定有心结。但是她怎可以体会尼克此时此刻那疯狂贪恋着她的心,她误以为尼克是害怕她会因为他之前对丹尼尔的纵容而恨他,少女轻笑起来,上前一步,意欲去拥抱他。 尼克多想就决断地拒绝她,可他却滞顿在那里,一边在心里低咒自己的软弱,一边因她的抚触而浑身缓颤着兴奋。他无数次幻想和她再见面的场景,他一定要用不屑和冷讽摧毁她的防线! 就让她愤怒吧,只要是布莱尔·约翰森为他尼古拉斯·米勒而激发出的强烈情绪,哪怕是愤恨,他也稀罕,至少这样,或许,说明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尼克推开了布莱尔,他竟然留她独自在二人的空间里静默。这一剎过后,他瞬间便懊悔起自己的任性,他即刻就渴求着她再次的靠近,他做梦都企盼着她的抚摸;而她则是惊住,从未被尼克这样对待过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手臂滑落下来的她怔怔地立在那里,这其中难道有更多她不能理解的缘由?她的身后,那嘴硬心软的暗恋者痴视着她的背影,恨不得就在此捞起她,将她抱入卧房,让她感受什么是真正的浑然一体。 他之后大可以解决了卢卡斯·克林,而这,绝不是他第一次如此操作。 尼古拉斯·米勒还没有手刃情敌的唯一原因是他不忍心目睹她陷入悲痛万分的境地。 少女并没有转身,只是轻柔地低语,「哥,我不恨你,你能不能不要和我如此疏远······」 听到那个词,他心中一股激烈的厌恶和唾弃,她果然只是把他当做哥哥。 「不要叫我『哥』!」漏出一声低吼的尼克再一次暗暗咒骂自己那收不住的妒火,该死的,他这样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闔眼的少女身子轻颤了一下,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脸上是浅浅的笑,「尼克,不管怎样,我都会是你的朋友······」 他胸腔这边的皮肤开始痉挛着抽痛,一种灵魂深处静置已久的,古老悠远的痛点被唤醒,她这些咸涩的语句就像是飘舞着的雪花,落入他那已被撕裂了千万次的伤口中。那熊熊燃烧中的嫉恨就如同被火上浇油一般肆意地滋长和爆裂着。 朋友?! 她就那样若无其事地道出这些词,对于他的这些言行举止,她竟然没有一丝不满,还是那么的镇静和淡定。为了卢卡斯·克林,她布莱尔·约翰森患得患失了半年,她的心就如同乘坐过山车那样盛满了各宗繁復的情绪。 而在她和他同住的这段时日里,她难道就没有对自己滋生过毫厘的好奇和情愫?! 「我不是你的『朋友』!」尼克就那样在不断喷吐出的言语中万般谴责和怀恨自己。 昨夜的尼克终于尝试垂怜诺亚,可他不愿亲吻,不愿缠绵,就连身体就绪的前奏都凭仗着自己脑海里的她,他饥渴着那嫵媚的笑顏和迷人的娇声,和那诱人的红唇和性感的身影。 最后,尼克还是无法继续下去,即便诺亚在那里近乎是啜泣着哀怨,尼克还是一声不吭地弃他而去。 再也无法忍受的诺亚在他离去的那一霎痛苦地呼喊,「她不爱你!醒醒吧!」 尼克立刻折回来,眼里是兇神恶煞的怒火,他只手按住诺亚的肩胛,像是要捏碎这个卑微的追随者,接着恶狠狠地低吼道,「别他妈地在我面前自作聪明!你对我和她的事一无所知!」 对于这样的尼克,布莱尔陷入了完全无策的状态。低着头的她只好撤退一步,轻声地说道,「等你想好了,我再跟你谈。我先去整理一下东西。」 余光里,她就那样从自己的侧身走开,不曾想,这一瞬才是最令他心痛的,他的傲气和执拗在顷刻间完败。听着她在卧室里小声地走动,他的心柔软起来,所有的倔强和恨意竟都消失不见。 尼克步履蹣跚地跟随着发出动静的方向,那頎长的身体倚靠在房门上,有些窘迫地註视着少女。 布莱尔就那样安静地收拾起她的衣物。尼克着迷地端详她,嘴唇哆嗦起来,欲言又止。布莱尔抬眸瞥了他一眼,发现尼克那柔和下来的神情。 她嘴角这边一抹淡淡的微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他这里小跑起来。看着这样奔向自己的她,尼克抑製不住低吟了一句,「哦,对不起,我的布布!」 他双眸紧紧闔上,敞开了双臂,将她一把揽入怀中,「我好想念我的丑小鸭······」 他就那样把她娇小的身子裹进自己的拥抱中,她的体温是那么治愈,她的体香是如此醉人,这可是他日思夜想的搂抱。 紧紧钳住她的尼克却微微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哀嚎,少女警觉起来,她挣脱他,只见尼克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自己的腹部,就好像那里有伤痛处。 他佯装着憨笑,想要她回到自己的怀抱,可是布莱尔双手迅速将他的运动衫往上翻卷,他那结实硬朗的腹肌上竟然有两道鲜红的鞭痕!尼克慌张地扯下了上衣角,糟了,她还是看见了。 「尼克,你,这是怎么回事?!」她用手捂住了嘴巴,闷声惊喘起来。 他该如何解释?宠幸陌生男子时遇上了一个重口味的?还是实话道出他昨晚是主动要求受刑,而诺亚就是那样得到了触摸自己的许可? 昨晚的尼克在下楼之后,发现酒店里到处都是谈论着卢卡斯与布莱尔的闲言碎语,他们的语句里都透着绝望的渴盼和奢求,甚至想要从客服这里打听到这对恋人的门牌号。 本想着再拖上诺亚去酒吧战斗的他迂回上楼,克製不住地心痛。尼克终于愿意去到诺亚的房间,他之后还派助理雪莉去寻回了可以伤人的皮鞭。 诺亚百般求饶尼克放过他自己,可是铁了心的尼克执意要用身体上的痛来减轻精神上的痛。他甚至许愿诺亚,若是帮助抽打自己,诺亚便可跟他共度一夜。 看着他面露难色,布莱尔轻笑起来,「男同疯起来这么不要命?」 默认这是他床事中的恶趣味,她便不再多问。虽然这伤痕看上去已被处理过,布莱尔还是赶忙起身去找应急药箱。尼克有些受宠若惊地杵在原地,然后就那样被心爱的少女拽到了客厅。 尼克的视线里,她在手指上涂了些膏药,那纤美的玉指温柔地触向他的腹肌,那一刻的尼克就如同浑身触电般亢奋,那令人垂涎的块块肌肉因为他加速起来的心脉而缓烈地震颤着。 她嗤笑起来,「真的太有魅力了,那么多人想要得到你的垂爱······」 尼克就那样深深地凝视着认真为他上药的布莱尔。看那指尖轻触着他的肌肤,她还时不时地垂眸,对着伤痕轻轻吹气。 如果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他会如何宠爱她;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为了她从良;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为了她去关爱眾生;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为了她直视自己的阴暗面。 在他那失了神的凝睇中,布莱尔抬头,莞尔一笑,「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就告诉我嘛···我很爱你的呢······」 男二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爱他,以一个妹妹或者朋友的身份,远远不能满足他。 当布莱尔结束了包扎,正准备将他的衣衫扯平时,尼古拉斯·米勒猛地攥住了她的小手。 75. 熊熊妒火(下) 偌大的淡米白软皮沙发上,彼此本是有一定的空间,此刻却因为尼克那狂肆的接近而缩短了距离。 他那叫人血脉賁张的八块腹肌还呈现在她的眼帘里,只见他弓起那强劲修长的身体,一个敏捷的预备姿势,大胆地扑上了她的娇身,而她被迫只好向后下倾躺在了靠枕上。 本以为这又是他以往的那些无害的玩笑,布莱尔先是大声嬉笑起来,「你太重了!要压死我······」 可是尼克没有理会她的抵抗,他的脸深埋进她耳畔和右颊这里,她这才漏出了一声轻吟。那宽大厚实的平肩和頎长健硕的肉身几乎完全盖住了她,少女挣扎着撇过脸来,用力吹吐了遮住自己眼瞼的头发,大口地呼吸,「别这样······」 尼克没有吱声,他侧脸,唇瓣贴上她的頜角,抬眸中,他瞥见她那立体起来的五官,那撩人心弦的睫毛和清眸,那圆润小巧的鼻尖,那鲜嫩欲滴的红唇,他巴不得就在这里冲破一切禁忌──占有她。 她自带的香甜气息无声地撩拨着他全身的敏感点,他的右手找到了她的下顎,那捂出了湿濡的掌心滑入她的脖颈,五指轻轻按摩她的玉肌。 而少女张嘴倒抽一口冷气,随着他那豪恣的挪动,她的下頜线上拉,上半身下意识地上翘,他用嘴含住了她的耳垂,手仍旧握住她优美的玉颈,那架势就好像── 她是他尼古拉斯·米勒的女人。 他的噩梦中,望着蕓蕓眾生在生动的彩色灯光下漫游,笑声和嘮叨声延绵不绝。然而,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她的存在,他饥寒交迫。当他在厚厚的雪地上蹣跚而行时,周围发出的所有笑声和嘰嘰喳喳的声响都幻化成了哀伤的惨嚎和嗥叫。 没有她的存在,他独自在混乱的人群中,在黑暗中徘徊。每一次和她的接近和触碰,就仿若在他那凄清的空气中点燃了一支烛光。他该如何留她在身边?又该如何剥夺她爱恋着他人的心? 「尼克,你······」他的钳製和爱抚让她惊慌起来,她还从未被尼克如此逗弄过。 「别胡闹了!」布莱尔小声尖叫起来,近乎是惊厥着抵御起他那骇人却又摄人魂魄的近距离接触。 粗喘起来的尼克按住了她那窜动着的双肩,他近乎哀求般地低嚎了一记,「布莱尔·约翰森,你能不能,就让我,这样,和你,待一会儿?」 少女再次窒住,这个心高气傲,从不把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的尼古拉斯·米勒竟这般恳求自己,她的脑海中回放着方才他将玻璃杯砸向水槽的那个镜头,她支吾起来,「尼克···你有点吓到我了···你···真的···为我与卢卡斯···高兴吗?」 尼古拉斯·米勒不再吭声,就连和自己这片刻的独处,她仍是念叨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尼克闔眸的那一瞬,滚烫的眼泪滑过了他的脸颊。 我爱你,要如何,你才会看见甚至爱上我?他双唇哆嗦着,在那残破的心中反復默念着这些他一直不想去承认和面对的语句。 布莱尔安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移动了一下,将手轻置在他稠密和柔亮的金发上,好似母亲抚慰孩童一般,轻柔地来回抚摸着他的头,低喃道,「尼古拉斯你这个任性鬼······」 在和她同住的时日里,尼克可以任意进入她的卧室,给她盖被,安抚她的情绪。他和她一同看电影、跳舞、欣赏夜景,一同在公寓的露台上饮茶和谈笑风生。 多少个日夜里,若两个人都在家,他和她时而形影不离,时而交换会心一笑的眼神。他会带她去纽约的市中心与郊外兜风,他会给她买她最爱的限量款奶茶与冰淇淋。 在没有成为布莱尔的室友前,尼古拉斯·米勒就爱上了她,他只不过是令人憒叹的,后知后觉。 尼克再次开口的时候已是哽咽,「布布,若是没有他,你···你会喜欢我吗?」 像是被窥探潜意识深处不断在抵触的欲望一样,布莱尔被这句问话惊住,他居然读取到了她刚才的那一小段假想。不知为何,她越来越对这样的尼克感到诧异,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摄人磁场是如此嚣张和庞杂。 尤其是,在她面前。 有那么几个恍然的瞬间,她觉得这样的尼克和之前与偷恋自己的卢卡斯·克林一模一样。 丑小鸭轻吁一口气,睫毛在滞顿着的空气中轻颤了几下,她的声调是那么的柔美却易碎,「若你不只喜欢男生,你可以得到任何女生的心······」 任何女生。包括她么? 脱口而出这些文字的少女即刻意识到这是多么曖昧的暗示。布莱尔默默地咒骂自己,尼克一定会曲解她的意思。她纯粹是在尝试宽慰他,因为此时此刻的尼古拉斯,是那么的不像他以往的变色龙性格。 难道,这才是尼古拉斯真实的那一面?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尼克就像打了兴奋剂那样,大手仍旧裹住她的脖颈,那修长的手指伸展开来,食指一路向上滑动,找到了她的樱唇。 他的指尖在她的唇角摩挲,而无措起来的她听见他那恶魔般的私语,「我若是,就在此,要了你,你会如何?」 就连布莱尔都被自己的下一个动作震慑住,她毫不犹豫地张嘴咬住尼克那恣意的指关节。漏出了一声轻喘,尼克嘴角这边一抹玩味的邪笑,一念之间,他便感知的到,自己此生一定有机会与她布莱尔·约翰森同床共枕,而她和他,会被彼此迷得飘飘欲仙。 少女的下牙轻轻一推,吐出了他的手指。 她含糊地细语道,「那么多男人还不能满足你?竟然覬覦起你的妹妹?你个色鬼······」 他由她逃离了自己的诱惑。再次直起身子的少女仓皇地瞄了他一眼,缄默着的他只是静坐在那里,并没有抬头。 就在布莱尔意欲回到自己的卧房时,尼克小声地囁嚅起来,「布布···你这是···要离开我了吗?」 布莱尔惊诧地转身,满脸通红的她盯着尼克那略显尷尬的神色,小声喃喃道,「你怎会有这样的猜想?」 话毕她就那样靠近了几步,弯下腰,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咧嘴笑起来,「傻瓜,我怎会舍得离开你?」 尼克一个用力,即刻将她嵌入怀里,这次的怀抱就像是要揉碎了她一般。他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猖狂地对着他嘶叫,带她走!带她走! 他蹙眉,嘴唇覆上她的脸颊,兇狠地亲吻她,双臂则是紧紧环住她。 布莱尔被他弄得有些缺氧,她拧眉,无力地反抗着,「尼克,放开我······」 「放开她,尼古拉斯·米勒,你耳聋吗?」 仿佛闪现一般,卢卡斯·克林跌入到了他和她的画面里,只见她的新男友满脸阴冷和乖戾,那海蓝色的妖瞳里是瘆人的震怒和杀气。 该死的,刚才就应该锁门。 尼古拉斯那上唇还邪肆地逗留在布莱尔的下頜角,听到卢卡斯·克林的怒斥,他嫌恶地轻叹,停下挪动着的嘴,感觉她将自己推倒到一旁。 他的余光里,心爱的少女一阵飞跑,扑哧一声,跃入了情敌的胸襟。 尼克那落寞的剪影微侧过来,冷冷的视角里,卢卡斯跨抱住布莱尔,而她的双腿竟夹住了他的腰身,他与她热烈地拥吻。 好似自己儿时最厌恶的粉笔在黑板上撕拉的噪音,那唇瓣的交缠和廝磨声叫他极为反感,这就是他从现在开始要面对的现实,至爱与另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毫无忌讳地缠绵? 整整五分多鐘的湿吻和繾綣,尼克就那样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切。卢卡斯与布莱尔那舌吻的场景是如此真实和扎眼,尼克看着他吮吸她的唇谷,双手不安分地爱抚她颤抖起来的娇躯,而她则是完全迷失自己那样回吻着他,这般炽热的回应是连尼克做梦都无法想象到的。 她那带着娇啼的轻笑让尼克的内心五味杂陈,对于自己稍有越界的触碰,她便会抵抗,一次又一次地,对着他那原本是铁打的心无情撞击。尼克可以理解酒店上下因他与她的同行而沸腾的缘由了,可他更想淘汰卢卡斯,成为带她翱翔的恋人。 布莱尔好不容易劝说了卢卡斯给她时间去继续整理物品,可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去时,男友从身后将她扣入自己的怀抱,五指滑入她的指缝,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下頦,狂热地吮吻着她的下顎和舒展开来的玉颈,就好像要用自己的体味和气息盖过尼克方才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在终于要放手之前,居然抬眸直视了尼克一眼,那一霎的卢卡斯目光如炬,深邃的眼眸里写满了挑衅和幽冷,仿佛在警告尼克,「你最好离她远点,不然的话,我可以叫你生无可恋。」 卢卡斯·克林竟也会如此这般公然寻衅,看来他尼古拉斯·米勒是低估了僧徒落入红尘之后的魄力了。 尼克并没有转移视线,他怒视着情敌释放掉少女,而她则是娇羞地跑进了自己的卧室。尼克大步走向卢卡斯,瞪视着彼此,他和他都仿若筹备好了一场即刻便会爆发的决斗。这是一段不曾开口的无声对白。 她是我女朋友,你是没有接到这条国际消息还是脑袋短路? 我和她的关系一直就很特别,不需要你的提醒。 以前的事情我不追究,不代表你可以逾越下去。 除了你,她可以有另外人的陪伴。 她从未主动跟你亲热,这难道不明显吗? 许久未曾听见任何动静的少女疑惑起来,她从后面探出头来,只见两个少年像是悍然对决那样嗔怒睁目着,心里一沉,不好,因为尼克对她过分亲密的举动,卢卡斯產生了心结。 果不其然,男友一伸手便将情敌击倒在地,而嘴角滋出鲜血的尼古拉斯冷哼一声,他抬首,怒视起她的恋人。看来这僧徒已然因为布莱尔而获释,如今的他是一只有血有肉的野兽。 正欲上前继续泄愤的男友却被一道娇影製止住,布莱尔几个箭步冲了过来,挡在卢卡斯的身前,略显羞怯地囁嚅起来,「卢,过来陪我,好吗?」 偷视了一眼地上的尼古拉斯,她深知,此时的卢卡斯不能再受更多刺激。事实上,这倾倒眾生的电音王子极为善妒,在他那看似漫不经心和豁达宽容的外表下,是对布莱尔绝对的占有欲和近乎扭曲的执念和痴恋。 而她可以隐约感到,这样的卢卡斯·克林仍旧是没有,完全,释放出对于她的七情六欲。 卢卡斯那原本阴戾的神色淡化下来,他俯身轻吻她的头顶,甘愿被她牵引着脱离了这场还未进一步恶化的格斗。 可就连走开的那一刻,卢卡斯的眼神都未曾松懈下来过,那森冷暴戾的怒目如同残烈的幽魂那样,试图摧毁尼克的命脉和心智。 随后,布莱尔的房间里传出一阵阵呻吟和痴笑,她时而会惊喘着娇笑,而他会在她皮肤上留下吹吐和吮吸声。原来这过去的三天,他与她就是这样度过的。 尼古拉斯·米勒感觉整间套房的天花板开始旋转起来,他的胸腔里是无尽的凄苦和干枯,就好似被这他与她的热恋掏空了神志那般,他丢了魂那般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瘫坐在床沿下,双手化作绝望的拳头,闷声锤击着地毯。 他怎会如此愚蠢和大意,是他亲自将她带入了v的会议室,这才让布朗註意到她,她才会跟着他们去印尼巡演。就连两人的初吻,都是尼古拉斯怂恿的,当时的他竟以为卢卡斯不过是在借用布莱尔报復叛徒。 自己儼然比丹尼尔·路易斯还要无知和可笑。尼克的大脑中浮现出丹尼尔当时如坐针毡的模样,而现在的他比那蠢货还要惊惧。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不仅发生了,还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终于坠入爱河的卢卡斯·克林绝不会,轻易地放弃这段狂恋。 76. 不能再公然诱惑所有人了 在保安小组的护送下,卢卡斯和布莱尔在当天下午顺利抵达机场准备飞回纽约。这次与以往一样,全程的豪华舱都被公司包下了。瞥见这对热恋中的情侣,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抿唇微笑。 起飞前,杰克还在那里对着手机和前女友时而互懟,时而叫嚷着情话,而艾文则是因为布莱尔之前的引荐,和卡米拉发起了短信,两人好像在过去的这几天里是一拍即合,还没有间断过聊天信息。诺亚却没有加入这次的行程,据说他还会继续在洛杉磯待上一段时日。 而v的公共关系团队则是与布莱尔讨论着是否官宣恋情的决定。各大媒体和音乐社区都因为几天前卢卡斯的深情献唱和与布莱尔的互动炸了锅,名誉团队进入了史上最忙碌的工作时期。 在卢卡斯与布莱尔回到酒店的那晚,布朗和团队组员们看似咄咄逼人,其实不过是想即刻了解刚刚在直播中宣示爱恋的卢卡斯想要如何应付公眾。在布莱尔颇具说服力的坚持下,卢卡斯之后无奈接受低调行事的裁决。 最后,小组成员们只好尊重布莱尔的意向,将格莱美的戏剧性事件解释为对于她即将发行的迷你辑的一种「炒作」。团队的主要负责人西格先生十分欣赏布莱尔的理智分析,他确实无法想象,若是卢卡斯的那些顏粉们确定了他不再是单身的新闻,她们会如何作妖。 看得出卢卡斯很是失望和落寞,他恨不能向全世界大声确认自己是布莱尔的男友,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人肉搜索和攻击咒骂,布莱尔就浑身发怵。 卢卡斯握紧了她的手,低喃道,「宝贝,不要怕,与我一起,你绝对安全。」 本想乘坐私人飞机回去的尼克·米勒还是调整了心态与大家同行,他深知,即便自己再怎样无法接受他与她在一起的现实,若是他自己不够冷静客观地面对这件事,他越不可能有机会乘虚而入。当下的尼克想要找到突破口去离间痴恋着的二人,但在这之前,他必须佯装大度和他与她维系不温不火的关系。 一直以来,卢卡斯遵从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人生信条,而尼克暂时需要向之前韜光养晦的情敌借鉴此举。为了还在酝酿的大计,至少在她的男友面前,尼克只能与她保持友好的距离。 自从在脑海里復盘了所有卢卡斯暗恋布莱尔的细节、表现和跡象之后,正如同亚歷克斯那样,如今的尼克已经对单相思和晦暗情愫的征兆和现象了如指掌。尼克已能够明确感应到兰顿偷恋着卢卡斯,他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这个对少爷唯命是从的私人助理,只见凝望这对新恋人的兰顿面色暗沉,他的眼里充斥着復杂的情绪。 目光再落到一旁的伊勒亚,这个有着大洋洲原住民血统的少年时不时地偷瞄布莱尔,那略显恣肆的目光不断端详着她姽婳的侧脸。尼克双颊掠过一抹邪魅的浅笑,起身去到后排吩咐自己的助理雪莉去调查兰顿和伊勒亚的私人背景和情况。 在卢卡斯从盥洗室回来的途中,尼克叫住了他。本不愿意道出太多违心之语的尼克还是硬着头皮跟情敌摊牌表明自己当下的立场,「嘿,卢,实话说,知道你们的事情之后,我有点过于震惊而接受不了,但是,只要她开心,我没问题。」 垂眸静听着的卢卡斯面色淡漠,他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尼克抬首,望着卢卡斯回到了布莱尔身边坐下,他一只手环住女友的双肩,在她的前额印上一个无声的吻。 尼古拉斯低头苦笑,脊梁上一股久违了的,忍辱负重的感觉袭上来,这是他此生第二次跌入此种境地。 布莱尔起身去到后排舒展身体的时候,面带调皮的神色假装去轻踹了尼克一脚。后者在心里松了口气,他还害怕布莱尔会因为自己之前的举动而与自己產生过大的隔阂,看来她还是会继续像之前一样和他相处。 「布布,你回去之后什么打算?」他看着她在一旁舒展自己。 布莱尔没有侧身,她小声地咕囔起来,「我还是先回你的公寓,然后,也许两周之内就去卢卡斯那里了,他有点等不及了······」尼克的喉结不自然地收紧,这比他预想得还要快。 少女这时候竟然对着尼克轻笑,「······我会再陪你些时日,好吗?」 她是明白他的,虽然还不知晓自己对她的情意,但是她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和习惯她即将要搬出去的事实。尼克的余光里,她将手轻置在他的左肩上,他睫毛抖动之际,还未等自己伸手覆上她的五指,她已经将手臂抽了回去。尼克的心一沉,从现在开始,只要是公共场合,他都无法如之前那样触碰她了。 而他的身体饥渴着她的抚触和温暖,如同干涸的喜阳盆栽需要续水和光照那般。当尼克抬眸凝望布莱尔的那一瞬,少女微微蹙眉,她就好似可以感应到他眼里那如履薄冰的渴求。只见她靠近了尼克,略显机械地俯下身,缓缓地搂住他。她将下頷尖轻抵在他的头顶处,双手轻抚他的后背。 尼克·米勒窒住,布莱尔的这个拥抱里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和意味。陪伴在他身边,对于曾经的她来说是多么的篤定,而现如今,她那空降下来的新恋情横生出他和她分离的时限。他今早的那些多变的、扭曲的、狂妄的行径在她的这一抱中荡然无存。她并不想过问尼克背后的心思,也不想佯装着比他大度,她只是简单地想要给予他些许安抚。 这一刻的尼克的心绪极其復杂:他怎能再去奢求这样的她拋弃挚爱而投奔自己?可唯有她,唯有布莱尔·约翰森可以让他尼古拉斯·米勒瞥见和感知晦涩人生中的光亮。 尼克的神情痛苦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爱上卢卡斯·克林?闔眸静默着的尼克还未真的感受她的温暖便再次与她的剪影分离开来。待到再痴望她回到卢卡斯身边,尼克已是悲咽着呼吸。 两周,和她的离别早已在卢卡斯当眾示爱的那一霎便进入了倒计时。两周,尼克从未意识到分秒之间,时光流逝得如此疾速。两周,他都无法想象住在一个没有她的家。两周,他该如何剔除她逗留过的遗跡和气息?两周,他没有任何能力去承受这之后自己要面对的现实。两周,她叫深爱着她的他如何在没有她的空间里独自喘息?两周,一向以冷眼旁观为傲的他却在这世间自己最渴盼的所求之前无能为力。 两周。 他知道他应该放手而送上祝福,但,是,他,不,能。 在飞机着陆之后,布朗即刻接到了摄影大师伊万的电话,而名誉团队这边也马上收到了《曼陀罗》杂志最新期刊登出的消息。艾文、杰克和助理们发出阵阵惊叹,他们都被卢卡斯、布莱尔和尼克的三人组照震撼到了。 而这正好合上了他们准备公开解释「炒作」的决策,大家都像是松了口气那样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几分鐘过后,布朗却将手机移交给布莱尔,在一旁的卢卡斯略显诧异。布莱尔也是迟疑了片刻才接过电话,只听见伊万在那头叫嚷着,「小女孩!看见我们之前的作品了吗?!你喜欢吗?」 布莱尔噗嗤一声轻笑起来,「伊万大师,你真的好厉害!」卢卡斯的脸上是释怀了的笑顏,他仍是紧握着她的手,不打算放开。 伊万继续小声惊呼,「······恭喜你和卢卡斯!我都看见了!当时我把红酒洒了一桌!我知道他会行动,但是没想到这孩子如此疯狂······」 原来在他们为《曼陀罗》拍摄的那晚,卢卡斯便已经向伊万透露出自己对布莱尔的心意,而摄影师则是双手赞成这段恋情。 耳边仍旧是伊万那带着亢奋语调的感叹,「······卢卡斯就像一个终于初恋的高中生······我当时就觉得有戏,他却还质疑自己呢······」 倒抽凉气的她侧过脸来与抿唇的男友对视。緋红色的靦腆捎上了卢卡斯的脸颊,他竟然羞怯了。 「·····怎么样?我们到时候再去水下拍摄?尼古拉斯在哪里?他也需要加入!」布莱尔回应完了伊万之后便示意布朗将手机传给后排的尼克。 回过神来的少女追视着身旁的卢卡斯,只见他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就好像在暗示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向伊万道出心中秘密那样。虽然意识到两个人在一起散发出的能量有多蛊惑,她还是想要他的亲密接触。感应到女友眼里的渴求,卢卡斯不假思索地吻上了布莱尔的唇。 这一吻便是不可遏製的漫长和诱人,空气里顿现搅扰人心的轻雾和带着浓烈体香的水气。在视角里可以瞥见他与她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一阵强烈的,被欲望冲击的力量,特别是兰顿和伊勒亚。原本只凭借想象的两位助理居然真正地目睹了他与她那引发无线遐想的深吻。 伊勒亚啟唇轻喘起来,他那眼神焦渴难耐,目光豪恣地勾勒布莱尔那挪动着的嫵媚唇瓣,巴不得代替少爷去湿吻她。而兰顿则是怔怔地痴视着毫无顾忌的二人,这是一场何等的声色饕餮。就连从后排走近了的雪莉也被这一幕惊呆了,只喜欢女生的她此时此刻却被他与她同时吸引。 等雪莉终于回过头来时,却发现少主在后排落寞地垂首苦笑,能感觉得到尼克心境的女助理轻吁了一记。 尼克好不容易打发了伊万,可一抬头便瞅见了布莱尔和卢卡斯的热吻,在机舱大门敞开之后,他便大步走了出去。意识到大家因为这对恋人的缠绵而忘记了前行的脚步,布朗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卢卡斯这才万分不舍的与布莱尔离唇。艾文、杰克和助理们的脸上都掛着惊愕的神情,随后木然地开始拖动着行李依次下机。 布莱尔朝卢卡斯吐了吐舌头,看来还是不能在公共场合开荤。可是耸了耸肩的卢卡斯再次将布莱尔搂入怀中,他好像完全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待他与她的当眾亲热。在兰顿和伊莱亚的跟随下,他与她坐上了回纽约市区的私家车。男友执意要送她回尼克的公寓,而尼克则是发短信给布莱尔,暗示等到她一个人了他再回家。 着陆之后的尼克先去了米勒先生这里,他之前已经叫助理安排了一个护工给养父。若是布莱尔留卢卡斯过夜,尼克便会暂时待在老先生这里。 几个小时之后,在布莱尔的坚持下,卢卡斯才悻悻然地离去。 临走前,他还在她的卧室里全身心地与她繾綣。 他吻了她许久,直到脸红心跳的她快要眩晕过去。靠在窗台边的白墻上,她大口大口地娇喘着,衣裙上的纽扣已经被他扯开,白色内衣松垮着浮盖在她颤动的胸脯上,雪白纤柔的腰肢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眼底是迷离的爱欲,将手滑入她两腿之间,他蹲下来,吻咬着她大腿内侧的肌肤,而她按住他的头,嗓音柔弱而性感,「卢···我们如此疯狂···真的可以吗?」 卢卡斯抬眸,发现她那神志却早已迷失起来,「宝贝,我们这才···刚刚开始······」 话毕,他凑入了她的裙底,温柔地咬住她那敏感迷人的私密处。她身子弓起,纤美的手指死死地钳住卢卡斯略卷的黑发,随后,她张嘴发出欲火勾人的娇吟。 77. 身体最诚实(上) 尼古拉斯·米勒从新泽西州回来时已是次日中午了。将衣物整理完了的布莱尔正准备去客厅的创作角落翻看自己之前留下的画作和布料。 在下车之前,尼克竟然略显踌躇,他记得米勒先生昨晚对自己的劝诫和请求。养父恳求他不要尝试破坏卢卡斯和布莱尔的恋情,而心乱如麻的尼克既没有抗议亦没有答应。 步入大楼的尼古拉斯即刻便可闻到她那熟悉的体香和气息,从楼梯这边徐徐上升的画帧里,他可以感受到她在洗漱台这边轻柔地梳理她那如丝般柔亮的秀发。 他此生的挚爱就在楼上的公寓里,他的魂魄感触到她那叫人意乱神迷的存在。尼克忘情地闔眸,从楼道的初始到他和她房间的大门,布莱尔那款款途经过的倩影还在空气中残存。 开门的那一刻,唱片机里正播放着葡萄牙语的巴萨诺瓦小调,冬日的暖阳慷慨地渗入到朝向露台的落地窗和客厅上方的天窗,放下车钥匙的他抬首,瞥见她。 布莱尔浓密的长发被编织成了松散的麻花辫,她身穿一条绣着淡橘色小碎花的米色长裙,那微微侧过身去的剪影在斑驳琉璃的光束中静默着。 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此刻的尼克会毫无顾忌地缓步走向她,在下倾的视角里,他那微张的手指会因为亢奋和渴盼而轻颤,每一次的靠近都令屏息着的他全身激悦。 尼古拉斯·米勒咬了咬牙,他不要在虚拟幻境里构想这些,他现在就可以如此贴近她。过于兴奋的他嘴唇微啟,轻喘着从布莱尔身后挨近她。 尼克伸手将爵士乐的音量调小,还未等布莱尔回过神来,他凑近了她的耳畔,双手轻置在她的腰身,那稍显低沉的撩人声线令少女不禁打了个寒战,「在等我吗?」 布莱尔逸出一声轻喘,倒抽着断续的冷气,她感觉到尼克的嘴唇如同湿热的磁铁那样吸附在她的耳廓。待少女开口时,她已娇嗔起来,「尼克···这样碰我很是···不妥······」 他那带着邪肆笑意的目光里,她的十指轻触在他强健的双臂上,暗示他放手,可是没有卢卡斯在场的尼克·米勒毫无顾忌,他反倒将她扣得更紧了。 尼克之前反復提醒自己要冷静行事,特别是在与她单独相处时,但所有的保证和克製都在见到她的那一霎瓦解和作废。 他就不信,对于他炽热和勾人的爱抚和触摸,她没有丝毫的心动。 双眉紧蹙的少女叹息,脑海里是卢卡斯临行前的嘱咐。布莱尔脸上是稍显窘迫的訕笑,「尼克,我们谈一谈,好吗?」 在心中低咒了一句,尼克这才不舍地放掉了她。该死的,若是与她保持距离的话就不需要如此严肃地谈话了。 布莱尔随后递给他了一杯摩卡,示意他坐在沙发上,缄默了良久的二人都感到空气中那无法言喻的尷尬氛围。无论布莱尔有什么宣言或者疑惑,尼克都惧怕她的话语会如同鱼雷那般击中他原本平定下来了些的落寞和失望感。 打破僵局的尼克开始闲谈起米勒先生的身体状况,而不知如何道出心声的布莱尔像是松了一口气,她认真地倾听起尼克的口述。 尼克的视线里,布莱尔还像以前那样与自己谈笑风生,在提及艾文和卡米拉那叫人大开眼界的论文短信交换时,她终于咧嘴大笑起来。 布莱尔感叹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艾文和卡米拉是绝配,据说他们昨晚开始正式交往了。可就在尼克暗暗庆幸自己躲过了布莱尔的言语突袭时,少女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一边,她看上去甚是不经意地询问道,「尼克,你,真的只喜欢男生吗?」 尼克的瓷杯差点滑落下来,温热的咖啡好似他那猝不及防中荡漾起来的心海,幸好并未洒落下任何。他迅速地将其搁置在一旁,垂眸中的他眼神颇显慌乱,他抿唇,并未抬头与她对视,「为什么这么问?」 布莱尔预料到了他的反应,对于尼克的性向,她从昨晚来自于亚歷克斯的来电中已略知一二。在和尼克分手之后,亚歷克斯尝试与布莱尔沟通和解,他们偶尔会通话和发短信。 在与亚歷克斯分享自己在洛杉磯的旅行之后,前男友终于吐露出了尼克深藏已久的性向秘密。可亚歷克斯终究还是未能透露尼克爱恋着布莱尔的事实。 仿佛篤定了那般,布莱尔意欲引导尼克向她敞开心扉,可是眼前的男闺蜜仍旧否认自己是泛性恋的事实。她不明白这背后的缘由,同时,因为尼克对此事不够坦诚,不知为何,之前对此一头雾水的布莱尔甚感嗔怒。她如此惊怒是因为尼克一直打着男同的幌子在与自己越界般地接触? 还是她不想也不敢承认她自己其实是被尼克所吸引的?亚歷克斯的那段话还在她的耳边縈绕,「······尼古拉斯有轻微厌女癥,虽然没有与女生近距离接触的经验,但是他绝对不只是被男生吸引······尼古拉斯的性向没有限製······你可以测试他看看······」 尼克可以感应到眼前的少女在此刻陷入了两难之地。一方面她迫切地想要证明亚歷克斯的论点,可她又惧怕在对尼克的挖掘中,她会探索到更多的,关于她自己的秘密心境。 「我,从未和女生交往过······」 尼克的这句诡辩像是刺激到了布莱尔那微怒的神经,垂头的她低叹了一记。此时的背景音乐里,歌手那轻松明快的嗓音里袒露出的居然是男主那千万次即将脱口而出的表白却被女主那随性和过分友好的态度而抹杀,而他却一直渴求着她的爱。 尼克有些忡怔起来,他看着布莱尔抬眸,她那琥珀色的眼底是纷杂的情绪,有不屑,有淡漠,有嘲讽,更有玩味。他从未目睹过如此註视自己的布莱尔·约翰森。下一个瞬间,她竟猫起了身子,那魔鬼般性感的玉体开始挪动,朝着尼克慢慢靠拢。 尼古拉斯窒住。他即惊骇又兴奋,只见她嘴角这边是一抹媚惑的浅笑,她的直视勾魂摄魄。 他低喘起来,註意力深陷于她那被迅速聚焦起来的精致五官,她那修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双手捧起尼克那带着被蛊惑神色的脸庞,她晶莹透亮的樱唇完美地停驻在他的嘴角跟前,只听见布莱尔低语道,「看一看,你的身体是否诚实······」 正欲开口的尼克却因她的下一个动作而怔住,她伸手开始解开他衬衣的纽扣,那布料之间每一次突兀的分离都在加速着他的脉搏。尼古拉斯·米勒那叫人春心萌动的上半身即刻被呈现出来,轮廓分明的腹肌在滞顿的空气中缓颤。 布莱尔垂眸,玉指触向他那紧绷起来的皮肤,指尖勾勒起这些令人垂涎的肌肉。尼克微微仰起头,她那似有似无的抚触叫他亢奋得无法呼吸。 她这是在用露骨的诱惑试探他。尼克低咒了一句,下体早已有了反应,即便今天他穿了松弛的休闲裤,那粗长的硬挺好似蛮荒中的一枚高大雄健的龙柱。 还未等他恢復神志,布莱尔已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襟,她那娇美的小嘴覆上了他的胸中束,柔软湿濡的唇瓣拂掠着他那光滑硬朗的肌肤。 她竟然俯身吻上了他的胸肌,一路延至肚脐之下,听见尼克那痴醉中的低吟,那唇珠还吸附在他左侧髂脊的顶端,她的双唇轻轻蠕动起来,「再说一遍,再说一遍你只喜欢男生······」 双眉紧蹙的尼克漏出一声急喘,她真的不该如此引诱他。在这样的勾引之后,她难道还企望他会罢手?!尼古拉斯狠了狠心,手指轻柔地钳住她的下顎,她则是被迫和他对视。 布莱尔那柔和下来的美眸里满是他那狂热暴戾的爱欲,她听见他近乎是低吼着喷吐出令她惊惧起来的语句,「不管我是什么性向,我他妈的只对你有性趣!我爱你,布莱尔·约翰森!我满脑子都是你!就连做梦都在亲你摸你!你满意了?!」 怎么会!?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她的世界开始疾速崩塌,这样的尼古拉斯不会再让她有任何退路。 少女的身子颤抖起来,可尼克不但没有放开她,还大胆地吻住了她的唇。之前他只是偷吻过她,当时还在熟睡中的她没有任何回应。而当下的她却娇喘着用唇反抗他,可是那羸弱的抗议更像是不愿深入的回吻,上帝啊,她叫他如何心甘情愿地放弃这段狂爱?! 尼古拉斯·米勒早已是心旌摇曳,而布莱尔的剪瞳里是不可控的迷离,尼克身上居然有一种叫她无法抗拒的魔力。 糟了糟了,她这是怎么了?! 面色緋红的少女楞在原地,任凭尼克在她的双颊和玉颈印下灼热的湿吻,哑口无言的她就杵在那里,耳边是他那恶魔般的低喃,「承认吧,承认你也喜欢我······」 无法动弹的少女被尼克的掌心覆上了她的前胸左侧,她顿时感到自己那狂乱的心跳,她的神情扭曲起来,她怎么会,怎么能喜欢上卢卡斯之外的男生?! 「你的身体出卖了你,丫头,你是爱我的······」 尼克找到了她的小手,将她那湿热起来的纤指贴在了自己的胸膛,「听,我的心,我爱着你的心,有多失控······」 布莱尔那泛着痛楚的眼色即刻溢满了哀求,尼克凝视着她那哆嗦起来的红唇,就好像是在恳求他不要揭穿她可耻的秘事。 这一剎的尼古拉斯心绪復杂起来,所有的这一切都叫他始料不及,他竟然是布莱尔潜意识里爱恋着的对象,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尼克的俱醉。 可最终,尼克那癲狂起来的欲念还是击败了他的理智。 他那豪恣的邪笑令少女惊悚着后倾,确认了她的爱意之后,尼古拉斯怎会就此收手?上半身赤裸着的少年毫不犹豫地将少女一把捞起,她就像是他焦渴了许久而终于要被拆封的礼物。 尼古拉斯·米勒可以凭借他那浪荡不羈的野性和邪魅征服所有女生的心,包括布莱尔·约翰森。更何况,他是如此地,真切而滚烫地,痴恋着她。 「···不···不···不······」在怀中的少女更像是在央求自己被发掘出来的欲望就此止步,「求求你,不要······」 尼克将她轻轻地置于蓬松的床上,布莱尔双手支撑在两侧,试图起身。可尼克的一只手臂却环住了她纤美的腰身,吸住了她的唇,他右手裹住她那优雅的玉脖,他要感受她因他浪叫的声带振动,他要占有她的肉身、灵魂和意念。 尼克那循序渐进的摄人舌吻攻陷了布莱尔的心神,他从未如此这般深情地吻过任何人。布莱尔好似着了魔那样,忘我地呻吟和娇喘起来,而尼克则是用充斥着情欲和狂恋的体温和抚弄在她嫵媚的娇身上留下爱的印记。 就算卢卡斯·克林之后以火烧整个纽约州来泄愤,尼古拉斯·米勒也不会再收敛下去,这一刻的他只想彻底解封布莱尔·约翰森对自己隐藏了许久的暗欲。 78. 身体最诚实(中) 「你根本别想离开我的卧室······」 「·····你这是···要毁了我的恋情······」 「去他妈的道德伦理,你知道你想要我······」 「···为什么你不能留任何余地给我······」 「余地?将你拱手承让?!留着这余地,我会懊悔一生······」 「你不想想这之后我们将如何面对所有人?」 「我只在乎你,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 「······他会疯的······」 「疯了最好,说明他爱不起你!」 「尼古拉斯,我恨你······」 「恨我,爱我,我都想要,只要是你的,我照单全收······」 他会将她的所有吸噬殆尽,再同她于无限的滋养和欢爱中重生,如此循环,永无止尽。待这一切都进入了正题,只需要两周,布莱尔·约翰森便会忘记卢卡斯·克林的存在。 尼古拉斯·米勒那神邸般绝美的裸身顿时在华丽的四角顶棚框架大床前清晰,他那健硕頎长的双臂扯下了床柱上方的淡粉色装饰绸布,跃入美人的双腿之间,他将她的四肢轻轻悬吊起来。 鹅绒毯上的布莱尔·约翰森脸上是绝望的归顺,无助之际,她只能摇头哽咽,她的身下已漫出了如水晶般莹白通透的爱液。 她是他皈依已久的宗教信仰。几乎是膜拜般地双膝跪于她的身下,他弯腰,舔舐起她的玉露,她让人回味无穷的香甜和甘旨只属于他一个人。 在她那由近至远的镜像里,他如同嗑药般地吮吸她的琼浆,那吸溜声叫她羞耻万分。她蹙眉,暗暗祈祷着这只是一场幻境。 他抬眸,那碧绿色妖瞳里的迷昧氤氳令人春潮澎湃,她强迫自己不要睁眼看他。他匍匐着前进,覆上她,凑近了她的耳畔,轻咬她的耳垂,舌尖勾勒起她的耳廓,那嗓音透着赤裸的雄性和狂妄,「间歇性断续还是无休止,你决定······我可以一直做到明天······」 欲火焚烧中的她拧眉,无言以对。 他啃咬起她涂着红色甲油的脚趾,拇指推按着她那娇小可人的双脚。她全身附上了一阵带着快感的痉挛,听见她那一记沉溺中的漫长娇喘,他的嘴角上扬成了恣意的轻笑。 在他那由上至下的俯瞰里,她的衣裙已被褪去,在璀璨起来的烈日下,那叫人血脉賁张的胴体美艷而灵动;她的脸上是被潮热情欲浸染着的红晕,还有她那欲言又止之间幻化出来的娇吟。 尼古拉斯的双颊上是放肆的邪笑,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就仿若要将这直视植入她的骨髓,留下了不灭的烙印,他才甘心。他和她朱唇粘连,肉体交匯,空气中是足以让整个东海岸神魂驰荡的黑粉色流嵐和香雾。 尼古拉斯·米勒要让布莱尔·约翰森领略什么是真正的上天入地和灵·欲结合。 一阵骇人的剧烈惊厥之后,卢卡斯·克林从噩梦中呛醒。他的喉部就像沙漠中那渴盼着清汁的枯竭之木,浑身都已渗出汗珠的他扶额低咒。他侧脸瞥见床柜上的智能闹鐘,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手机屏幕上正好闪现出布莱尔给他的早安短信,他这才吁出一口气。 昨晚的他还依依不舍地从布莱尔和尼克的公寓那里驾车返回,自他与她正式交往以来,这才只是第一个没有她陪伴的夜晚,他的潜意识竟然就已滋生出了尼克会趁虚而入的梦魘,他该如何在接下来的两周里存活。 饮水之后,他即刻尝试联系女友。可是布莱尔像是有要事不能接听来电,他留下了语音信息,「宝贝,我想见你,你今天什么安排?我可以随时来接你。」 许久未收到布莱尔消息的卢卡斯再次担忧起来,刚才那个梦逼真的瘆人。虽然这一切可能只是卢卡斯的不安感在作祟,但是他能感应到尼克对布莱尔有着某种特别的情结,他只是不能断定尼克是否真的会横刀夺爱。 冲完澡之后,他就换上衣服出门了。而同一时段,在尼克的公寓里,带着痴笑的他不情不愿地从同一场美梦中苏醒,没想到梦境中的他比现实中的自己要更强大和嚣张。 在前往布莱尔公寓的路上,卢卡斯接到了来自于艾文的电话。卡米拉约好与布莱尔会面,顺便捎上了新男友艾文加入聚会,而艾莉森昨晚被临时通知可以休假几日,她便致电想要第一时间会见布莱尔。 尼克想跟随着布莱尔加入女孩们的早中餐小聚,并没有此意的布莱尔却因为今早自己无意闯入了尼克房间而感到羞愧和内疚,只好也带上他。 大家在餐厅的角落发现了一个婴儿推车,里面的宝宝在大声啼哭。与餐厅的工作人员们一起,他们都没什么心思点餐,焦急地等待着父母回来认领孩子。 就在卡米拉和艾文准备报警时,婴儿的父亲面露窘态地折回来寻找儿子。因为不习惯新生宝宝的存在,再加上妻子在怀孕期间爱上了另外男子,这位在绝望中挣扎的父亲居然在恍惚间忘记带上孩子。 在与餐厅服务生们确认这位男子的身份之后,艾莉森和布莱尔只是默默地将推车交还给了他,虽然一旁的尼克和艾文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但是女孩们抿嘴,示意男孩们不要再继续给这位几近要精神崩溃和已是万分自责的父亲更多来自于周遭旁人的舆论压力。 卢卡斯暂时把跑车停在了高速公路上的某处休息站附近,在和艾文对话完毕之后,布莱尔和杰克同时联系上了他。布莱尔在电话那头急喘着解释了方才发生的插曲,她即刻邀请男友加入这场聚餐。 卢卡斯返回公路,在与杰克的对话中驰骋着驶往市中心。与前女友彻底决裂的杰克想寻求一些慰藉,卢卡斯便建议他也过来和他们用餐。 已经在餐厅教隐秘的一处就座的各位开始讨论起当今社会关于女性移情别恋的现象和听闻。艾文故作嗔怒,执意要卡米拉保证不会见异思迁。女孩们都咯咯地欢笑起来,玩笑着怂恿卡米拉要有点新时代女性的「骨气」,不要做此承诺。 这时候,乐队的工作邮件告知尼克和布莱尔,摄影师伊万诚邀他们和卢卡斯再次进行水下取景的拍摄,也借机再次为布莱尔的迷你辑做宣传。 今日的卢卡斯·克林一身淡棕色皮革飞行员夹克,搭配浅米色的羊毛翻领上衣和长裤与焦糖色麂皮短靴。当带着茶色太阳镜的他踏入餐厅的那一刻,所有的顾客和服务生都目不转睛地痴视着他,他们的目光追随着他前行的脚步。 摘下太阳镜的卢卡斯一眼便找到心爱的女友,她今天的装束是乳白色仿羊羔绒短款泰迪大衣和卡其色紧身长型毛衣裙与脚上的一双驼色皮靴。 除了尼克·米勒,餐桌前瞥见少爷的眾人大声叫唤卢卡斯的名字,抿唇一笑的他伸手,掌心覆上她的后腰,而背对着他的她这才意识到男友的到来。意欲起身的她却被他温柔地製止住,只见他在她身边坐定,紧贴在她后背上的手不曾垂落,另一只手则是在餐桌下攥住她的小手。 就那样目中无人地,卢卡斯侧过脸来贴上布莱尔,忍不住闔眸的他与她深吻起来。卡米拉和艾莉森掩面,竭力克製住尖叫。 媒体和乐界对二人「炒作」的宣告很是失望,但只有这个小圈子知道,他与她确实是在热恋。艾文咧嘴轻笑却还是止不住地叹气,在布莱尔另一边的尼克抓起眼前的咖啡,一股脑儿地豪饮下去。 过于滚烫的触感使得尼克惊惧地咳嗽起来,他低吼了一记,虽然艾莉森尝试递给他纸巾,可是尼克起身去了盥洗室。 余下人的视角里,卢卡斯与布莱尔前额相触,他只对着她低语,询问她昨晚是否休息好,而她则是面色緋红起来,耳语了片刻之后,她小声提醒他不要过于忽略大家的存在。 回过神来的卢卡斯这才面朝各位,与每个人打招呼和闲叙起来。艾莉森在桌下轻踹着闺蜜的小腿,她将菜单竖立在脸颊一侧,面露又惊又喜的神色,张大嘴巴轻声对着布莱尔感叹,「我的上帝啊!他好帅!他好爱你!我要死了!」 布莱尔呲牙咬唇,点了点头,双颊是略显尷尬的神情。在洗手间再次镇定平復了心绪的尼克深吁了一口气,在回到位置的途中邂逅了这才出现的杰克。 杰克在艾莉森身旁坐定,而对v乐队成员颇为熟悉的艾莉森立刻意识到杰克是谁,他今天一身黑色皮革衫套装,虽然没有卢卡斯和尼克那样的绝世容顏,但也是颓圮和成熟感共存,甚是迷人。 鬼使神差地,在布莱尔向男孩们正式介绍艾莉森之后,杰克与她就如同一早就认识的老朋友那样,开始借机吐槽自己的前女友,而艾莉森则是与他探讨起了自己在集训中要面对的幼稚男生。 自上次的那一拳,卢卡斯还未和尼古拉斯正式交涉过。在缄默和规避中,那对彼此的寒意和淡漠建立了一种愈演愈烈的紧张局势,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像随时都可能坍塌而引发席卷起来的大规模征战。 尤其是在今早那个惊骇的幻梦之后,卢卡斯对尼克產生了更多成见和警惕,而尼克则是更加篤定了自己某日可以得到布莱尔的芳心。 79. 身体最诚实(下) 在聚餐之前,布莱尔和尼克之间发生了一段甚是难堪的小插曲。 当时的尼克刚刚从那个美梦中苏醒过来,他的身下早已是自己方才在幻境中溢出的体液,习惯裸睡的他暗暗感叹起梦中的自己是如何有魄力去挖掘布莱尔的情欲。他床柜上有个迷你播放器,因为过度亢奋和饥渴,尼克放大了音乐,开始热烈地抚摸自己。 那梦境是如此的真切和生动,仿若自己的确和布莱尔欢爱和释放了彼此的原罪。她在尼克身下娇吟着承欢,从一开始的欲拒还迎到之后的彻底投降与激烈回应,尼克不曾料到,如此香艷的场景已经刻画在了他的想象维度中。 那样的布莱尔·约翰森儼然就是塞壬再世,而这倾国倾城的妖物只属于他尼古拉斯·米勒一个人。 尼克的暗色调卧室有着较独特的设置,他那灰白相间的奢华大床上方是高至天花板的床头板,板中配有内部聚光灯,墻上涂成灰色的垂直镶板让人感觉像是永无止境的人行道,而陈列出的几件艺术品与其相应的设计相得益彰。 此时的背景音乐是他为布莱尔新辑写的歌曲,作为她成长的心得,这首歌记录了布莱尔最终决定不再用易容术般的装扮丑化自己,也描绘了别人对她產生赤裸性爱幻想和她蠢蠢欲动的叛逆心理。 某个炎炎夏日,高一的她身穿粉色长衫上衣和浅蓝色牛仔裤,脚上是白色球鞋,因为体育课中的集训,她的妆已经被热浪与汗渍弄花了,她离校之前快速卸了妆。这是布莱尔鲜有的,露出自己真实容貌的一天。 即便哥哥凯文再三要求她不许脱妆,她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真实的面貌。她恨凯文在争执时会给她贴上「现世妖姬」的标签,他对她的控製欲已达到了癲狂的地步。 那段时间,母亲和继父沉浸于新婚的幸福中,他们有空便会出去旅行和参加教学会议,留下常常回家的凯文和布莱尔。只要哥哥在家,布莱尔便不能出去,尤其是与异性。那段时日的她不知该如何与哥哥和解。 在离校途中,几个原本就对她有探索欲的同校学生开始跟踪她,无奈之际,她选择了一条平日里不会途径的路。摆脱了那几个人,布莱尔松了一口气,她的脚步缓下来,看来这条街区还算僻静。 片刻过后,一辆惹人註目的粉色復古奔驰跑车映入她的眼帘,车后座惊现一个褐色卷发的跨性别混血男生,他直起身子在那里意味深长地轻笑,他的身旁,一个纯亚洲血统的男生伸长了脖颈,脸上是意犹未尽的渴盼。 下一秒鐘,他们开始热吻。 车后窗是浓重起来的薄雾,当两个人侧过脸来时,他们发现了仓皇中的少女。卷发男生瞇起了双眼,饶有趣味地端详去正欲离去的布莱尔。他的神情带着略显青涩的懵懂和好奇,那青灰色的眼眸里是闪躲的惊喜,嘴角是迷魅的浅笑。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走下了车,那敏捷的动作让布莱尔快步向后倒退,只听见男生小声喊道,「利昂,别吓着她。」 利昂似乎也被自己的这些举动惊愕到,他滞顿了片刻,却还是几个箭步上前挡在了布莱尔身前。随后,另一个男生也跟了上来。 「谁让你偷看的?」利昂的语调带着些许挑衅和玩味。 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是素顏,布莱尔垂眸,抿了抿唇,轻柔地开口,「抱歉,我走就是了。」 利昂像是着了魔那般,伸手轻轻拽住她的衣袖,他嘀咕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妹妹?怎么从来没见到过你?」 他还微微侧身,对着亚洲男生努了努嘴,「玛緹奥和我的事是秘密,你怎么保证不会将此事传出去?」 玛緹奥也靠近了布莱尔,虽然他的神色看上去更为柔和,但是他的手指却大胆地撩了撩她脸颊的秀发,那指尖放肆地逗留在她的发梢上。 利昂命令道,「抬起头来,我不喜欢没有眼神交流的对话。」 布莱尔轻喘了一记,脑海里是今早凯文与自己在电话里的争吵,还有学校里的那几个会时常暗暗关註自己的校草。犹豫了半晌,她这才抬眸,这两个男生明明喜欢着对方,怎会对她感兴趣。 可她还是错了。利昂和玛緹奥都双眉紧蹙,一齐看向她那娇嫩欲滴的樱唇,尤其是利昂,他失了神似地张口低喘,那悬掛在空中的手上扬,触向布莱尔的唇珠,却被再次垂头的她避开了。 「需要我教你怎么接吻吗?」他眼里是邪魅的迷离,他的心神就好像甘愿被布莱尔吸附住。 布莱尔窒住,她的双腿开始麻木起来,惧怕中的她哆嗦着惊喘,「我不会揭秘,让我走吧。」 几只低嚎着的乌鸦不合时宜地拂掠过,玛緹奥仿佛恢復了些理智,即刻拉住利昂,「我们这,都在做些什么?!」 少女趁着利昂忡怔起来的片刻逃逸了,她还听见利昂那亢奋无比的低吼,「不要走!给我一个机会······」 可是两个男生还欲求不满地痴望着她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布莱尔之后承认,她心里有一种挣扎着想要冲破桎梏的欲念,不为别的,只为了反抗哥哥凯文对她的过度管製和监控。若当时的她向这个声音投降了,那么她与这两个男生的邂逅便会成为不堪设想的经歷。 「······当时的我毫无概念,现在的我渐渐开始明白欲望的力量,他们想要通过我而去寻找另一个自己,另一个冲破束缚,焕然一新的角色······」 在布莱尔那娇美动人的歌声中,顺着尼克因情欲和焦渴而发出的低吟和急喘,他那雄健宽厚的裸身在那柔软的锡灰鹅绒毯上缓缓地扭动,那雄健至极的胸膛酣畅淋漓地起伏着。 尼克的脑中是布莱尔在幻梦中对自己浪叫的火辣神情,他可以清晰地追忆那些瞬息中的她。 只见她头靠于松软偌大的鹅绒枕,啟唇呻吟着向后舒开,下頜角上倾,那高贵优雅的玉颈随着尼克每一记剧烈无比的深入而伸展。 她那柔滑紧致的胴体,还有那娇嫩而高频的叫床声让尼克热血沸腾,他时时刻刻需要克製住不就此结束与她的浑然一体。 此时的布莱尔已经起床准备做早餐了。尼克的房间里传出了布莱尔的新曲,看来室友也醒了。像往常那样,布莱尔不假思索地走向尼克的卧房,敲了敲门,便按下了把手进去。 只见全裸的尼古拉斯·米勒手握他那青筋暴突的龙柱,闔眸着的他一只手枕在头下,他侧过脸来吻咬着自己左臂上的肌肤,臆想着那是布莱尔的唇。 这一刻的尼克性感得蚀骨,那美艷绝伦的模样都叫无意闯入的布莱尔震惊。 她倒抽着猛烈而断续的凉气,目瞪口呆地惊视着正在自慰的他。过于耽溺与对布莱尔意淫的尼克还不知晓她此刻的存在,他竟然还轻唤起了她的名字。 慌乱之中的布莱尔不知所措,只能「呯」地一声摔上了他的房门。糟了,她不是故意要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尼克倏地睁开眼睛,忡怔的他立刻意识到布莱尔方才瞥见了他的自瀆。这一霎的尼克百感交集,他多希望现实如同白日梦那般甜美和暗藏着惊天大逆转。 他洗了个澡,慢慢穿上了衣服,这才低着头走出了自己的卧房。布莱尔这时已经把尼克的咖啡煮好了,仍是惊诧中的她回到自己房间冷静了一会儿之后再出来,她多么希望刚才没有斗胆踏入室友的私人空间。 在餐桌这边的她佯装着微笑,准备喝完果汁之后边换衣服出门去会见女孩们。 尼克那略显拖沓和懒散的步伐渐至。少女这才开始后悔自己还在公寓里逗留,她早就应该出门了。布莱尔再次惶恐起来,她差点把玻璃杯打翻,就好像是在规避尼克那样。 骤然之间,她便全身绷直了起立,意欲悄然离去。她的身后,尼克那揶揄她的语气甚是镇定和随意,「看了爽片,不仅不付费,还想逃?」 该死的,难道他跟她杠上了?布莱尔楞住,紧咬着下唇,不敢回头面对他。尼古拉斯·米勒故意将椅子慢慢拖出来,拉长了凳角与木地板那让布莱尔在屏息中焦虑的摩擦声。布莱尔呲牙,露出了窘迫至极的神情,可回首的少女却发现尼克那琉璃绿的妖瞳里是带着豪恣的玩味。 布莱尔瞪大了眼睛,靠近了尼克,手背轻锤了他的腹部,「我明明扣门了哎,你自己不锁上······」 尼克一把将她嵌入自己的怀中,他的脸埋进她那浓密丝滑的长发里,她听见他重重地吸气,就仿佛要将她身上的香气和味道一并深吸下去。 布莱尔试图推开他,可是尼克的双唇仍在她右颊这一侧的发丝上徘徊,他的双臂就温柔却霸道地揽住了她的腰身。 她蹙眉,感应到尼古拉斯那缄默中的苦衷,她小声询问道,「尼克···我不会再擅自闯入了······」 本是闭眼静默着的尼克抬眸,在残酷现实里快要炸裂的意念里,心爱的女孩继续毁灭着他那已是千疮百孔的神志,「也许我确实应该尽快搬出了······你需要更多的空间去······」 尼克故作冷静地嗤笑起来,「怎么,搬出去就解决问题了?你已经看过我的了,下次······」 说到这里,他忽然将她的双肩扳转过来,她惊住,只感觉尼克的手指轻柔地钳住她的下顎,将她的整张脸抬起,他那原本澄澈的眼眸居然在一剎那就深邃起来,他望向她的眼底,「···下一次,轮到我看你的了······」 布莱尔的喉结不自然地收缩,回视他,她那修长的睫毛抖动了一记,他读着她那轻颤起来的唇瓣,「这规矩是你自己定的吧?不算数。」 尼克的嘴角掛着一抹邪肆的浅笑,多少个虚拟宇宙的镜像里,他那只为她显化的欢愉和激悦中,她已归顺于他狂荡的野性和不羈,臣服于他对她的专宠和深爱。 之后,感觉内疚的布莱尔这才答应了让尼克加入聚餐的请求。布莱尔都不敢将此事分享给任何人,尤其是男友卢卡斯。但是她确实感觉到自己与尼克之间有一股很奇怪的能量,他不再只是哥哥的存在,他身上的摄人气息和诱惑力在加速升温着蔓延开来。 尤其当她回想起尾声处,尼克竟然叫唤着她的名字,她还是会倒抽断续的冷气。布莱尔不想也不敢去进一步剖析尼克最近的古怪行径,也许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在精神上过于依赖她吧。 次日,在与尼克同行去探望米勒先生时,与之前的探访相比,布莱尔发现老先生的身子已羸弱了许多。他们与新来的护工贾斯泊闲叙了一番,贾斯泊在六年前从厄立特里亚移民过来,虽然口音浓重,但是他的英语很流利。 米勒先生对这个身强力壮并且愿意吃苦耐劳的黑人小伙甚是满意,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养子尼古拉斯在雇佣这位护工之前已把贾斯泊的所有身世秘密都握在手里,若是他有任何怠慢或者虐待老先生的跡象,尼克可以随时置他于死地。 见到布莱尔的安东尼佯装着笑顏和她打招呼,老先生眼里是充斥着矛盾和担忧的情绪,他那神情像是欲言又止,又好似是在等待一个可以与她单独谈话的契机。 80. 红顏祸水(上) v需要再次上路一周多左右,这是为期较短的南部巡演。卢卡斯想布莱尔随行,但是她学校里的一些新任务和截稿期限不允许她放空这么久。 在这之后,摄影师伊万已经约好与他们一同进行水下的特镜拍摄,本来想亲自教布莱尔下水的卢卡斯只好将重任委托给助理兰顿和伊勒亚,后者有专业的冲浪培训背景,他帮助布莱尔是再合适不过了。 在离开之前,像是可以感应到不详那样,卢卡斯还特意和伊勒亚进行了场简单的对话,一旁的兰顿也听着。表面上看来,伊勒亚在静静地聆听少爷的嘱咐,他脑海中闪现的却是这段时日里尼古拉斯·米勒偶尔会与自己闲叙的内容。看着为女朋友如此上心的卢卡斯·克林,伊勒亚更是篤定了尼克的预言会成真。 伊勒亚是在一年前加入了卢卡斯的助理团队,他是东欧和大洋洲原住民的混血。他一头浅亚麻色的卷发,脸上的神情常常是靦腆外加清纯,给人一种安心的错觉。与兰顿不同的是,伊勒亚对少爷不带有私人的感情和崇拜,他只是将助理这个职位看作勤工俭学的机会。 当得知卢卡斯·克林暗恋上布莱尔之后,伊勒亚分明可以感受到兰顿那矛盾復杂的心绪,可他自己只是单纯对这位能够让不贪恋风花雪月的僧人如此着迷的女生好奇。在这为期半年的偷恋中,两位助理把卢卡斯那心系于布莱尔的繁復情绪和念想都看在眼里,这只让伊勒亚对这位少女產生了更多探索欲。 兰顿的父母在南部的路易西安纳州定居,他想顺便跟着乐队去探望家人。这样一来,伊勒亚会与布莱尔独处十多天。虽然卢卡斯心间一阵莫名的不安感,但是他没有再偏执地助长他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心,他逼迫着自己要冷静要乐观。为了尊重布莱尔的隐私,卢卡斯没有再派人监视二人的学习过程。 临走的时候,布莱尔跟着伊勒亚的车去送机,她还被男友再三叮嚀要每天都跟他匯报近况。当时的布莱尔还有些不以为然,她可以理解卢卡斯想要保护她的心情,可是一想到伊勒亚那讨人喜欢的小圆脸和浅褐色明眸,她就不觉得这样的小男生会对自己的安危造成任何威胁。 在来自于布莱尔接连好几天的照常短信报备之后,在乔治亚州停留的卢卡斯才算是宽下心来。布莱尔入水之后的进步神速,她已经淌入了深水区练习。每天一小时的学水时间成为了她异常繁忙生活中的一种愜意的歇息时光。比布莱尔小一岁的伊勒亚颇为耐心,他向她解释了很多关于游泳的常识和实用建议。 少女不知道的是,如今,这个早已迷恋上自己的小男生最期待的就是每日晚饭前的这六十分鐘。有那么两次,布莱尔叫上了卡米拉和利恩(杰克的兄弟)一道在卢卡斯安排的酒店游泳池会面。伊勒亚带着卡米拉下水,也算是给她上了基础课。 虽然很享受和布莱尔的聊天,但利恩心里明白,若是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卢卡斯和杰克都可能会暴打自己。少女通常会与利恩保持距离,她会坐在离他一米多远的位置,跟他闲谈。偶尔,亚歷克斯会给布莱尔打电话,少女会小声说着意大利语,时而莞尔,时而严肃地回应。 接到艾莉森来电的布莱尔又会变成另一种模样,她会止不住地嗤笑,扶额听着手机那头闺蜜的日常分享。最让布莱尔开心的,也许就是来自于男友的语音和视频请求了,她会在瞬间幻化成一只慵懒却媚惑的小宠物,与卢卡斯娇俏却撩人地调情。尼克则是给布莱尔发短信居多,少女往往会犹豫片刻再找最佳措辞回復室友的信息。 而这一切,都被蠢蠢欲动的伊勒亚看在眼里。 伊勒亚记得她出现在游泳室的第一日。早已在躺椅上等候的他抬首,那微微上扬的视角里,少女一身白色的连体泳衣,那娇媚柔美的身型和性感勾人的走姿和步态让这位小助理的心跳加速,可是他故作沉静和自若,起身去和她打招呼。 布莱尔并没有欣赏他那因过多日照而略显棕色的光滑皮肤和火辣硬朗的腹肌,她只是和他礼貌地对视,低声自嘲略为蹩脚的平衡力,还请他对她多一些包容和理解。 在大学里,伊勒亚会回应一些与自己搭訕的女生们,他偶尔也会与一两个曖昧和有亲密接触,但是从未明确过恋爱关系。 自少爷与布莱尔正式交往以来,这位小助理就对她產生了近乎疯狂的沉迷,可还没有感受过爱情的伊勒亚分不清这是欲还是情,亦或者,这是两者的结合。 布莱尔身上有一种平易近人的松弛,却也是不失界限感的魅力,这使得情竇初开的伊勒亚被一股想要征服她的渴望所冲袭。她并不会过多透露自己的故事和秘密,却对伊勒亚的身世和生活颇是感兴趣。 他发现自己很轻易便会在她面前摘下社交面具,想要与她分享他的所思所想。布莱尔的气场就好似自然本身,包含与容纳一切,而她对他的接应则是充满了领会与宽容。 她就仿佛是更强调别人的存在,想从不同角度看待所有人的看法和意见。他之前默认她只是一副好看的皮囊,而通过这些时日的近距离接触,伊勒亚才终于贯通了少爷对她那独一无二的狂爱和痴恋。 与卢卡斯不同的是,伊勒亚没有那么多隐忍、自我意识和道德感,碍于身为助理的职业性,他的克製纯粹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 在v返回纽约的前一天,布莱尔已对她的入水技术颇为自信了,她等不及与卢卡斯在玻璃屋的小泳池一起玩水。就在布莱尔准备结束今天的课程之前,她接到了艾莉森的电话,这时候的伊勒亚已经去了前台取更多的浴巾。 艾莉森的话语还在布莱尔的耳畔縈绕,原来好友在训练时遇到了之前目睹凯文逃亡的警员们,他们竟然还嘲笑凯文的懦弱与愚蠢,艾莉森几乎是在盛怒之下向布莱尔吐露了这一听闻。 匆匆结束通话的少女窒在那里,眼神空洞着,追忆起过往的影像碎片,拼凑起来,都在哥哥凯文给自己最后一条语音信息里那残破绝望的声线中停滞。 「······我爱你,布莱尔······好好活下去······」 也许她应该再次访问谢尔顿医生,医师曾经帮助她暂时将这些不断痴缠着她的语句封存,这一刻的布莱尔不能独自面对这些悲痛的追念与回顾,她只想挣脱出去,可是她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如同被电击了那般,她无助地落入泳池。等到那带着剧痛的冲击感在她胸口开始重创,布莱尔才意识到自己将要溺水,情急之下,她把伊勒亚的指导忘得一干二凈。 挣扎起来的少女整个身子深陷于不愿合作的池水,她身心俱疲,不知为何在求生,家人们都已离她而去,难道这就是她加入他们的时刻? 此生若还有令她有任何留恋的人和事,那便是自己的作品和卢卡斯·克林。无法呼吸的少女在下一秒鐘里极其痛苦地拧眉,她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待伊勒亚归来时,泳池这边空无一人。他迅速看向水下,只见冒着少许气泡的空间里是布莱尔那缓缓降落着的娇躯。 丢下了手中的物品,伊勒亚纵身一跃,健朗修长的双臂强有力地触向失去意识的少女,他将她紧紧地贴向自己,几记大幅度的动作,把她从水中救出。 他把少女拖上了岸,昏迷不醒的她躺在带着地热的白砖上,浑身湿漉的她没有丝毫动静。伊勒亚呼哧着弯下腰,即刻开始人工呼吸,他前额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地滑落到了少女的脸颊,一路延至她的下頜和玉颈。 他眉宇紧蹙起来,需要她活命的伊勒亚竭力专註于这番操作中,但是当他的嘴触碰到她的唇瓣之时,他深知自己再也无法收敛下去。 适度呛水出来的布莱尔使得伊勒亚仓皇地和她的唇分离开来,他俯瞰着绝美的少女,感觉自己的理智在她那摄人的能量和妖魅中彻底瓦解,而她那弹开了的视线里,是伊勒亚被下蛊的痴迷模样。 他那痴望着她的眼色叫布莱尔不知所措,少女双手支撑在身体两边,尝试往后挪动着撤退。她低喘起来,目不转睛地审视着眼前这个在顷刻间变异了的少年。 伊勒亚那一动不动的视线里,少女艰难地后退,身下的地砖上划出了水痕,她那紧抿着的樱唇哆嗦了起来。 这一周多的相处还让布莱尔误以为她可以信任伊勒亚,可是她又错了。只听见她耳语道,「伊勒亚,你冷静一点,我不过是普通人······」 而伊勒亚下半身贴地,朝她匍匐过去,凑近了少女,他那失控了的嘴唇轻颤,带着纹身的手臂像是下了咒那样环住她的腰身。 此时的布莱尔已经背靠在墻面上,随着伊勒亚那略显突兀和猖狂的举动,她倒抽凉气,嗓音娇柔却怯懦,「你···你需要这份工作······为了我而被剔除,真的犯不着······」 伊勒亚深深地望向她那琥珀色的美眸,低哑起来,「布莱尔,你知道少爷有多爱你吗?他从不沾腥······就连兰顿那家伙都在暗地里覬覦过你,虽然他一直深爱着少爷······」 「······当我们知道他暗恋上你的时候,我们还颇为疑惑,不理解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够让他改变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方式······现在,我明白了······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角色只能在暗处垂涎你,我从未有过如此无法自拔的体验······你究竟是什么妖精?」 「他那从不占有从不渴求的性格在你这里完败,我现在不靠近你怕是永远不会有机会了,他像是发疯那般紧张你在意你,你想知道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吗?他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你,就连玻璃屋的密码都是你全名的首字母·······这样的爱情究竟是恩赐还是劫······」 惊惧起来的少女浑身颤抖,她的剪瞳里是错愕和苦楚,几乎是用眼神乞求着突袭的少年,耳畔仍是伊勒亚那毫无顾忌的独白,「······卢卡斯·克林就应该把你锁在地窖里,不见光的海妖才不会祸害社会······」 伊勒亚俯身,双唇微啟着吻向布莱尔。少女咬唇,用力撇过脸去,她惊叫起来,试图挣脱伊勒亚那迸发着烧灼感的拥吻。 刚刚溺水过的布莱尔无法和伊勒亚对视,她此刻的身体状态都不能啟用妖力。 而这一切,都被尼古拉斯·米勒暗中安插着的监视器录製了下来。在发现布莱尔溺水之后,尼克便带上了雪莉一同前往酒店,他没想到伊勒亚会真的对布莱尔有所行动。 在尼克和雪莉赶到时,布莱尔已被伊勒亚吮吻着喉结,右颊上是他舔舐她过后的涎水,他两只大手肆意地抚弄她的娇身,看似是要撕碎了布莱尔的泳衣。 尼古拉斯将伊勒亚毒打到晕厥为止,血溅一地。雪莉则是手拿一件浴泡,把还在惧怕中的布莱尔包裹起来。助理的抚触让布莱尔打了寒战,她本能地反抗了几下,确认是雪莉之后,少女才泪珠盈睫地闔眸,将头枕靠在她的肩上。在这之后,雪莉留下来替伊勒亚叫救护车。 而尼克将布莱尔抱进了自己的奥迪,把浑身轻颤着的她送回了公寓。一整夜,尼克都不曾离开过布莱尔,他就乖乖地坐在她的床边,在她需要依偎的时候便搂抱着她。布莱尔还恳求尼克不要将此事告知卢卡斯,可尼克早在回来之前便吩咐雪莉将截取的录像传给卢卡斯。 「你想什么吶,丫头?伊勒亚那小子此时都在医院奄奄一息了,你觉得卢不会发现此事?」 阴差阳错地,尼古拉斯·米勒计划中的第一步已经顺利完成。 81. 红顏祸水(下) 布莱尔几乎是彻夜难眠,虽然留尼克在自己的卧房里过夜实为不妥,但她当晚实在是无法独自闔眼安歇。尼克帮她推掉了次日的行程,还替她给学校写了邮件。清晨时分,精疲力竭的少女到底还是熟睡了过去,就在这时候,公寓被一阵仓促的扣门声所惊扰。 卢卡斯·克林面色凝重,他眼里是鲜有的肃穆和盛怒,他身后是满头大汗的兰顿,看来他们是连夜从拉斯维加斯赶了回来。 乐队成员们是在昨晚结束了演唱之后才查看了手机,骤然间,卢卡斯便将手中的备用电吉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此时此刻,他进门去探望布莱尔,跪在少女的床沿这边,卢卡斯默默地吻着她的手背,凝视酣睡中的少女,缄默的他留下来陪伴她。 透着那缕极窄的门缝,尼克窥见了房间里的情侣。 梦魘中的布莱尔惊喊起来,而就在她身旁的卢卡斯倏地搂紧了她。死死地攥住她的小手,他心疼地低语,「·····宝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轻拭她那已渗出了细密汗珠的前额,而少女惊厥了片刻之后再次沉睡过去,他轻吻起她的脸颊。再次陷入沉寂中的卢卡斯满脸泪痕,万分悔恨和焦虑地守护在她身边。 伊勒亚的突袭绝对在尼克的意料之外,他恨不得在泳池边就掐死那狂徒,但是他知道卢卡斯·克林更需要对质自己的助理。 尼克也明白,这样的事件只会让卢卡斯与布莱尔更快地住到一起,在接下来备受煎熬的时日里,没有布莱尔陪同的尼克需要支撑下去,但这只是他当下需要做出的一小段牺牲,而最终,最终的最终,他尼古拉斯·米勒会得到布莱尔·约翰森的心。 接近中午,将布莱尔搂在怀中的卢卡斯终于闔眸浅睡。助理兰顿在离开尼克的公寓之后便一路疾驰返回玻璃屋,他吩咐了其他的一些后勤工作人员和保洁团队开始对少爷的住宅进行大扫除,还去购置了很多为布莱尔准备的衣物和生活用品。 在返回纽约的私人飞机上,兰顿还被卢卡斯质问了一番,心存愧疚的兰顿只好透露了自己对伊勒亚窥覬布莱尔的推论。 看在兰顿对他一片忠心的份上,卢卡斯给了他将功赎过的机会,满怀感激的兰顿发毒誓要保护好布莱尔,绝不会像伊勒亚那样企望她。兰顿对少爷的心思了如指掌,他一定会将布莱尔带回私宅居住。卢卡斯已经隐忍了太久,他不能再眼睁睁地任凭心爱的她受到更多伤害。 当布莱尔苏醒时已是接近傍晚时分了。 还被伊勒亚的越界烦扰着的少女感到裹住了自己的手臂,仍旧睡眼惺忪的她下意识地开始抵拒来自于外界的触碰,直到清醒的卢卡斯小声安抚她,「宝贝,是我,不要怕,我在这里······」 确定是男友之后,布莱尔这才停止了挣扎,她顿时惊泣起来,「卢···我不想出专辑···不想上台演出···不想参与杂志摄影······带我走······」 在卢卡斯那温热治愈的拥抱里,她所有的惊惧和悵恨都被一并吞噬消散,卢卡斯的喉间则像是释放掉了一块重压着他的石块。 他本来还准备了说服她的说辞,但她却主动请求跟他走,激动之余,他那略显沙哑的声线微颤起来,「好,我带你走,宝贝。」 整个世界都在焦渴他与她,可他们只想不被打扰。从此以后,卢卡斯·克林会与布莱尔·约翰森相依为命。 尼古拉斯·米勒含恨而去,在布莱尔搬家的当天晚上,他决定去到养父这边借住。了解近况的米勒先生释怀起来,他由衷地为卢卡斯与布莱尔感到欣喜,可是,再看向一脸阴怨的养子,老先生知道尼克在酝酿着拆散这对恋人的诡计。 在得知此事之后,公司上层都对布莱尔无意发行迷你辑的决定感到无奈,他们只好尊重她的想法,并且建议布莱尔去专业的心理疗愈中心这里得到更多帮助。 布莱尔再次与谢尔顿医生预约上了每周一次的咨询时间,而尼克也找到了这位让布莱尔赞不绝口的心理学家。 再次踏入卢卡斯·克林的宅邸,布莱尔灵魂深处的那种宿命感再次油然而生。恍惚起来的少女看向大门前的密码屏,联想起之前伊勒亚的那些坦白,她在一瞬间百感交集。 这个万人迷的世界里尽是关于她的细枝末节,而卢卡斯却丝毫没有想要邀赏或者炫耀的意念,他对她的深爱是如此沉静却灼热,叫人回味悠长。 她真的值得他如此这般怀念和眷恋?而卢卡斯的视角里,他的布莱尔就楞楞地佇立在门口,总算是让他等到这个时刻──带挚爱的她回家,这才是他卢卡斯·克林美好人生的真正起始。他心中的硝烟之战终究能够休止了,如今的他只求她不要离开。 瞥见了助理兰顿,布莱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若伊勒亚所道出的都是真相,那么──少女呼出一口叹息,她强製性地要求自己振作起来,小声深呼吸着地去平復心绪。兰顿脸上是祥和的神情,当他的目光落到布莱尔身上时,他的嘴角上倾化作叫人心安的微笑。 可是布莱尔没有与他继续对视,她怀揣着心惊肉跳的情绪,小步走开了。卢卡斯把这一幕刻入了记忆的影像里,他轻瞄了一下兰顿,即刻提议他回家,并且打算之后都只会将一些后勤工作交给他。兰顿没有吭声,他静静地点头接受着指令,看似毫无怨言。 把布莱尔安顿好的卢卡斯一直与她保持距离,他不想在她还在这种过度惊恐的状态下继续给她压力,况且伊勒亚是他的责任,他默认她还没有原谅自己,但他又多心了。 如果布莱尔现在需要任何慰藉,那便是他的陪伴。对于卢卡斯刻意的疏离,布莱尔则误以为他是因为伊勒亚偷袭她的事件而心生芥蒂,略感惆悵的她默认了他的此种举动,亦不去询问也不去争取。 寡言少语的他与她就在极其安静的氛围下度过了在玻璃屋同住的前两周,布莱尔识趣地待在她之前暂住过的客房,虽然卢卡斯早已是失心疯一般地暗暗渴盼着与她同床共眠,但他硬是忍耐住了这种狂躁的冲动。 整整半个月过去了,在不外出时,卢卡斯会在自己的书房里写歌和弹奏,而布莱尔则是在他为她安排好的设计创意工作室里临摹和剪裁布料。 卢卡斯会下厨做饭或者叫外卖进来,布莱尔之后会默不作声地清理厨房或者将用具放入洗碗机中。几乎是各不打扰的他与她会有些尷尬地打招呼和闲叙一番,两人在离开时,却都会悄然回首凝望对方。 当谢尔顿热烈欢迎她回到诊所时,她将与他的故事都一五一十地分享给了医师。谢尔顿指出,基于两个人之前受到的家庭与情感创伤,这段恋情需要更多大胆和果敢的沟通,而不是在沉默中互相猜忌和规避伤害。 根据她提供的信息,谢尔顿认为卢卡斯的疏离是一种惧怕和不安的体现,与多数冷暴力的案例不同,被生母遗弃的卢卡斯不习惯主动要求对方去理会、倾听甚至重视自己,所以布莱尔要学会引导他去相信,她爱的,不仅仅是他的样貌,他于她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天下午,卢卡斯像是出去了一整天,而待在家里休息的布莱尔已经恢復了许多,她开始翻看着玻璃屋里的藏品和摆设。对地下室极具探索欲的她请求驻扎在后院的保安小组为她解锁,虽然约翰他们犹豫了片刻,却还是从了她的心意。 被好奇心唆使着的少女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下楼。除了两间还未使用的空房,地下室里主要都是卢卡斯收藏着的乐器和语言课程材料,还有乐队这些年以来去到世界各地用过的旅行证件和门票。布莱尔满心欢喜地阅览着他用实物拼凑起来的回忆录,她知道,他那淡然与开明的表面下是一颗怀旧与多愁善感的心。 走向最后一间上锁的房门,布莱尔拿起手中的那串器具,开始慢慢找寻应对这扇门的钥匙。成功解锁了的少女发现原来这是整座私宅的实事录像匯总中心,除了浴室和卧房,公共区域都设置了以治安为目的的监控。 布莱尔伸手点击了昨晚的画面,几秒鐘之后,惊视起镜头里的卢卡斯,少女手捂嘴巴,拧眉的她在霎那间潸然泪下。 一息尚存着的伊勒亚在病榻上恢復了神志,原是血肉模糊的脸是正在愈合的青肿模样。他的两根肋骨已被尼克打断,鼻翼这边严重脱节,若是尼克下手再狠一些,他很有可能会当场命丧黄泉,他的手腕上插满了输送止痛剂和营养液的针管。 而尼古拉斯那些带着谩骂的低吼还在他脑中嗡嗡作响,「你小子真有胆量!敢碰老子的心肝宝贝!你他妈的是求我带你下地狱啊?!」 回想起来,伊勒亚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尼古拉斯·米勒利用了。在给布莱尔开课之前,伊勒亚被尼克那蛊惑人心的理论洗脑了,尼克坚信卢卡斯与布莱尔的恋情不会长久,因为他与她不能只属于彼此,而是属于所有人。 原来尼古拉斯·米勒才是单恋布莱尔的幕后高手。伊勒亚面部僵硬着冷笑,也罢,看这三个人之后如何互相摧残。 伊勒亚向来不懂少爷那清心寡欲的生活理念,直到爱上布莱尔·约翰森之后,他才觉得卢卡斯变得生动有趣了,他之前甚至都没有预料到卢卡斯居然还有埋藏许久的七情六欲和魑魅魍魎。 就在这时,卢卡斯·克林闪现在伊勒亚面前。 布莱尔·约翰森就仿佛那把同时打开他潘多拉盒子和伊甸园的钥匙,此时此刻的卢卡斯·克林如同暗夜中被光影放大了的灯塔,他脸上是狰狞着的乖戾和兇残。还在暗讽少爷这戏剧性架势的伊勒亚却因卢卡斯的下一个动作惊惶起来。 卢卡斯手持一把银色的史密斯&威森左轮,这是当下世间最具摧毁性的手枪。这枚武器的毁灭度堪比货运火车之间的极速撞击,而且还擅长在平射中给到最精确的击中率,为敌人送上难以想象的噩耗。瞥见这把鋥亮待发的枪支,伊勒亚即刻惊惧着警戒起来。 扣下了保险,卢卡斯将整支枪管伸入伊勒亚的口中,在前助理近乎癲狂的战栗中,少爷俯下身来,对着这个试图褻瀆小天鹅的男人低喃,那语调格外镇定却森冷无情,「你给我听好了,想再碰她,需要跨过我的尸首。」 支吾起来的伊勒亚在惊骇中漏尿,他不敢也不能动弹。 「我不该听信他的话······」 近乎是抽泣着自言自语,险些被少爷击毙的伊勒亚呼吸困难起来。他那晦暗的视角里,卢卡斯那伟岸的背影在冰蓝色的灯光中停驻。 「小心尼古拉斯·米勒······」 听到这句囁嚅的卢卡斯像是浑身轻颤了一记,他没有吱声,只是大步地离开了病房。当时只有卢卡斯一人收到了匿名的视频片段,他已经猜想到这是尼克的作为。他本想将自己前些时日的那个噩梦与布莱尔分享,但仍在惊吓中的少女也许暂时不需要更多刺激了。 午夜过后,伊勒亚的四肢倏地震颤和抽搐起来,只听见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几声不带情绪的「滴滴」声,在一番扭曲的发作之后,随着一记甚是突兀的漫长警报,他从此不再呼吸。 82. 香艷瞬息(上) 若是没有探索到这间监控室,布莱尔根本不会知晓卢卡斯在这过去的两周里是如何守护她的。此时的镜像里,卢卡斯背靠在墻面上,默默地在她的卧房门前席地而坐。因为熟睡而跌倒或者撞到头部的他才会在凌晨时分万分不舍地返回自己的卧室,在离开之前,他那微颤的食指都会轻触她客房的门把。 心绪復杂的布莱尔继续查看着过往的录像,她真的不该闯入地下室,原本还想着给卢卡斯一些空间和时间的她如何在目睹过这些惊天动地的影像之后还能镇定着佯装淡漠? 翻到了之前跟着他第一次来玻璃屋的那两晚,少女更是啜泣得厉害。 第一夜里的卢卡斯就静静地驻留在她门口,满脸宠溺地偷听着她的歌唱。 而第二夜,待她熟睡之后,脸上仍有泪痕的他莞尔着端详她,但那神情像是在竭力克製着对她的爱恋,之后便将她抱回了客房。 最令她吃惊的是起居室里的记录,自亚洲巡演归来之后,只要卢卡斯在家,电视屏幕时常是她出演的音乐视频,而在格莱美之后,他还会放上特意节选的那段她上台宣布奖项的剪辑。 整座房子的各个角落里,时而痴笑的他就那样坐着,躺着,站着,弹着吉他,写着歌词,听着电话,烹飪着,进餐着,锻炼着,清扫着,在各种姿势的变换和作息的须臾间,他耽溺于她仅有的存在。 整整六个多月,关于布莱尔的画面都不曾在这个地方消停过。当布莱尔正式入住之后,他居然都在她出行去探访谢尔顿医生的间隙观看那支已经循环了千万遍的《她的眼底》。 他已爱她至骨髓。 她竟然还质疑他的真心和情愫。在这几次的心理咨询当中,谢尔顿医师对卢卡斯的推理近乎完全准确,医生还特别指出,卢卡斯听似极度缺爱,但又不是那种主动索求甚至以剥削和操控对方来填补情感空虚的性格,他当下最需要的便是布莱尔能发现他的心意。 失声痛哭的布莱尔最后安静下来,在监控室里逗留了许久。 返回到楼上的少女像是进入终于开窍了的着魔状态,她去到自己的房间,将所有的私人物品都慢慢搬去了卢卡斯的主卧。 从医院归来的路上,卢卡斯向摄影大师伊万更新了布莱尔的最新情况。虽然伊万对暂时无法摄影甚是失望,但是他对布莱尔最近的遭遇表示理解。 唱片公司也已经答应再给布莱尔几周的休假,而学校这边,只要她按时拍下要求的项目作品和参加网上的一些小组讨论会就可以免去这些时段的课堂出勤。 这天傍晚,走出吉普越野的卢卡斯抬首,瞥见了被百叶扇和日照强烈时才用的厚布帘遮住的玻璃屋,她这是何意?她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她还好吗? 焦虑万分的他即刻推门而入,却发现,除了在远处燃烧着的火炉,屋内一片漆黑。 下一个瞬间,起居室的大屏幕顿现那支他再熟悉不过的音乐视频,这是根据他的概念和主旨导演和詮释的故事,整整五分多鐘的画帧里尽是他对她的偷恋。 卢卡斯忡怔地发现了沙发上的布莱尔,她就静坐在那里,少女的侧身显得尤其纤细和小巧,观赏着荧屏上的自己,她并不吱声也不转头看他。 正欲张嘴的卢卡斯却被布莱尔的话语惊住,「卢卡斯·克林,你想隐瞒我多久?」 完了,她居然找到了这加密的视频内容,她居然摸索到了他的秘密。现在的她会作何感想?在了解他充斥着病态占有欲和狂妄执念的这一面,她还会爱他吗? 他的这些暗涌着,倾泻着的,对她的痴恋,会被她接受吗?她会因轻视他而拋下他吗?她还会无怨无悔地陪伴在他左右吗? 卢卡斯艰难地下咽了一记,囁嚅起来,「我···不想···隐瞒你任何事······」 他只不过是,生怕她会因为他对她这卑劣而晦涩的暗欲而嫌恶他。 她在下一个剎那起身,款款步向忐忑中的他。待她那轻轻拂掠过灯光感应的手再落到他的腹部时,明媚起来的客厅里,布莱尔·约翰森一身令人浮想联翩的灰绿色长型风衣,配上了红色高跟鞋,她那灵动着的美眸里是娇俏甜美的爱意。 一想到她大衣下那嫵媚的身姿,他便心跳加速地无法镇定地呼吸,他望着她那两片鲜嫩欲滴的樱唇微啟,「不许再隐瞒你有多爱我的事实······」 她一边道出这令他心醉的蜜语,一边伸手找到了他黑色衬衣的纽扣,「别忘了···这之前一直都是···双向暗恋······」 他就那样杵在原地,任凭她如此诱惑人心地为他宽衣解带。他焦渴着的,与她的香艷瞬息终于和现实同步。还未等到彻底赤裸,他的身体便起了强烈的反应。 留着他银白色的领带,她的指尖轻触他的下頜,勾勒起他的胸襟、腹肌和胯骨边沿,再回到领带的顶端,一路下滑着用末梢勾起他的脖颈,轻柔地将他牵引到沙发这边。 全身硬挺起来的他着了迷一般地瘫坐下来,眼里只有此刻的她。只见她跨坐上了他的双腿,眼色带着叫人意犹未尽的挑逗,她这露骨的勾引就像迷药那样吞没起他的理智和心神。 她的双手搭在他肩上,与他近距离对视,她那琥珀色的剪瞳里是他迷离起来的神情。他忍不住低喘起来,「宝贝,你确定你准备好了?」 她用深吻封上了他的嘴,唇瓣离间之余,她含笑点头,「我也很爱很爱你,卢卡斯宝贝。」 他内心那饥寒交迫了许久的弃儿仿若沐浴彩虹那般在耀眼斑斕的日照中被治愈被解封,他可以顺畅着喘息了,他可以完全拥有他最想得到的她了。 她欣然接受这样的他,她真的爱他,而他终于能够在与她在美好和欢爱中畅游了。与她鼻尖相触,他的眼神放肆和迷昧起来,那低哑着的嗓音因为过度的亢奋和激悦而颤抖,「那么,我要开始了······」 那么,他要开始了。 他头倾斜着吻向她的一霎,咯咯娇笑起来的她竟然调皮地躲开了他,试图从他身边逃逸。他的心被她戏弄地忽上忽下,这样的举动只会挑起他对她那近乎癲狂的侵占欲和迷恋。 他把她拽回自己的怀抱,两只大手握住她纤美的腰肢,闔眸的他贪婪地吮食起她甜美红润的双唇,吸饮起她那柔软撩人的唇珠。如此失控的吮吻激起了她那性感的呜咽声,他双眉紧蹙,下体的硬实早就抽搐起了想要被抚弄和猛烈冲撞的饥渴。 这才是接吻,待到欢愉时,他该如何控製住自己不会玩坏她,他又该如何戒掉她? 与她全身紧紧相贴,他的十指滑入她如丝般浓密的黑发中,他吸食她那娇小火辣的香舌,忘情地来回抽插,疯狂地寻觅可以侵入她口中的最深处,下身湿濡起来的他已迫不及待地想与她融为一体。 她的小手抵在他的胸肌上,指尖那带着酥痒的抚触令他不禁漏出了沉重的急喘,他要把她身上的原罪全部释放出来。 他湿热的手心覆上她那紧致平滑的小腹,滋出汗渍的掌纹粘连在她的玉肌上,贪得无厌地爱抚着她,另一只手触向她的背部,裹住她那娇俏圆润的臀部,感受她因欲望而微颤起来的舞动。 「呜···呜···卢···我要你······」 她的娇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销魂,他浑身因战栗着的情欲而阵痛起来。他手臂护住她的后腰,随着他骤然的起立,她的双腿则是夹紧了他的侧身,在他怀中与他湿吻,跟着他稳健的步伐被带上了楼。 旋转处,她却假装不舒服执意要他放她下来,再次意识到她耍弄了自己的他已被这惊悸的爱欲烧得走火入魔。 他那殷切难耐的目光里,她嘴角一抹得意的轻笑,背对着他,慢慢地解下外衣,露出的竟是一件激发兽性的白色蕾丝泰迪吊带内衣。 她双手轻置在旋角的墻面,优雅地俯身,那微翘的美臀上抬,大腿内侧之间,丁字裤已被那一小段叫人血脉賁张的狭缝浸染,湿漉漉地印透出那蚀骨的线条,在仰角中痴视那娇颤着的花谷,他喉间一记可耻的吞咽,她这是要叫他精尽人亡。 布莱尔·约翰森是在赤裸裸地勾引卢卡斯·克林。 他深知自己已经踏上了不归路,此生此世,他只会因她牵引和心动。 而如此呈现过自己的少女居然还想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怀揣着一颗在欲火中不断颠簸沸腾的心,他大步追上了小跑起来的她。 在她带着娇喘的欢笑中,他狂野地征逐她,而她都无法想象他之后将如何蹂躪和宠爱她。最终,她的脚步在他的主卧门前驻留,而他在楼道的尽头直勾勾地与不远处的她对视。 她缓缓地再后撤了几步,眼底是他脸上那抹颇具深意的坏笑。她背靠在门沿边,他那邪肆的目光逗留在她雪白的无罩杯内衣,勾勒起她那媚惑至极的酥胸。 仰起头娇喘,少女的双颊洋溢着迷人的浅笑。她的一只手摸索着掠过身后的壁面,另一只手则是护在自己的裸胸上。 如同悄然接近猎物的捕食者,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当她开始漫步着离开壁面时,他那狡黠的妖瞳追视她的一举一动。 在这锁定了的直视中耽溺于对方的存在,这是一场属于他与她的剧目,序曲拉开,时而璀璨时而迷朦的灯光下,面对面的两人仿若身处万眾期待的现代舞前奏,啟唇轻喘着凝望对方。 上半身全裸的他低喘着前行,那些厚实硬朗的肌肉在逐渐剧烈起来的柔光里缓颤,神邸般绝美的脸轻轻上扬,眼里是一副要吞食了她的摄人模样。 而她妖魅地咬唇,读取着他那无声对白中的口型,「布莱尔·约翰森,天涯海角,我要定你。」 一记动人的笑顏在她那姽婳的脸庞上浮泛,他看着她那蠕动起来的樱唇,「好啊,卢卡斯·克林,看你怎么吃我······」 他浑身的血液叫嚣着咆哮,仿佛是要把她的下半张脸吸噬进他的魂魄那样,他缓慢却猛烈地吮咬着她的唇角、下頜和香颈。 屈服于他那浓烈和勾魂的狂吻,她的娇身瘫软着下倾,她所有的感觉都在顷刻间融化,而理性的挣扎和恐惧在灼热的空气里蒸发。当他单膝跪地抱起她时,她敞开双臂搂住了他的后颈。 暗影中,那覬望着他与她的全世界在想象的维度里赞叹不已,为这场来之不易的爱情大声欢呼。叫人心神荡漾的气流和水雾在空中加速蔓延开来,在狂热的喧嚣中奔腾,随即被点燃,在焚烧着的烈焰中嘶嘶作响,幻化成一个又一个奢美的火花。 他与她每次的唇舌交缠,是让二人都心旌摇曳的永恒之吻。 83. 香艷瞬息(中) 卢卡斯的主卧面朝后花园的竹林和小泳池的一角,室内的主题彰显的是摩登与奢侈的暗色系列。墻面是深黑与泛着暗金的壁纸,一组前卫奢华的壁灯与落地灯照亮铺满黑色天鹅绒的高脚大床,皮革床板是带着褶皱感的颓废艺术设计,床尾是一具带着金属脚的l型软垫长凳,空气里是他平日里会涂抹的淡淡麝香味须后水。 如同一个暗夜天使,一身纯白的她轻柔地跌落到他的这片充满了雄性气息的绒毯中,他眼前那鲜亮起来的镜像里,嫵媚的緋红捎上了她的脸颊,她的下身泛出晶莹的水印。他俯身舔舐她的蜜液,那頎长伟岸的身躯覆上床沿,待他再抬眸时,发现她眼里是泛着迷醉的欲念。 他那肆无忌惮的邪笑里,她目睹着他伸手将她的内裤轻扯下来,可是下一秒鐘,他把她整个人高举着翻转过来,怔住了的少女不知他是何意。 在她倒抽着的冷气中,躺下了的他居然引她骑跨在他的胸肌间。未等她反应过来,还手握着这条丁字裤的他将其缠绕在自己那直挺着抽搐的肉棒上,痴痴地仰视她,他左手触弄起还悬掛着她内裤的巨柱,右手的掌心贴上她那坚挺小巧的玉乳。 少女回眸,眼见他用那块浸满他与她爱液的蕾丝布料自慰,她像是被下了蛊那般张嘴低吟,然后便情不自禁地提臀。她即刻便被他扣上前去,她竟然就坐在他脸上,而痴笑中的他在下一秒鐘把自己的唇瓣埋入了她的私密处。 她开始在他的舌尖上擦拭起自己那片最娇嫩的柔软。他这是要让她在他的口中登顶。 还有些羞怯的她只是轻轻地挪动着娇身,生怕会伤害到他,可是他忘情地舔舐和亲吻起她的小花唇和幽谷。他双手支撑起她的纤腰,暗示她可以动弹地再猛烈一些,随着他的鼓励和引导,她娇吟着舞动起来,感受着他用舌头舔弄她的花蕊。 一片柔嫩鲜亮的樱花色中,他的舌尖抵住花萼的最上端,在她倒抽着的凉气中,他的唇珠吸附住她那深藏着的花核,开始吮吻这处敏感点。她的手掌覆上黑金床板,忍不住闔眸,张嘴深呼吸,时不时地漏出激悦的呻吟。听着那媚人的叫床声,他大口急喘起来,越发动情地吮吸和戏弄她。 终于是禁不住不断聚集起来的快感和愉悦,她在他舌尖的冲刺中浪叫着高潮。可是他却像是贪婪无饜的妖兽,就在她浑身轻颤着意欲向一边横躺下来,他执意要她继续在他的双唇间骑坐。接二连三步月登云的她最后只好小声娇喘着哀求他停下来,「卢···轮到你了······我受不了了······」 再直起身子的他满是饜足地直视着在身旁稍作歇息的她,她脸上的红晕甚是勾人,那剧烈起伏着的雪白酥胸渗出了密汗。侧过身来的他吻向她的唇,那低哑着的耳语叫她脸红心跳,「你好美味···我停不下来······想尝尝你自己吗?」 热吻了一番的少女却如同打了兴奋剂那样脱离了他的唇,只见她猫起娇身,朝着他的龙柱爬了过去,他那目眩神迷中的视角里,她那心型的翘臀上扬,那玲瓏娇小的后穴和有些红肿起来的小花唇一览无余。 她的樱唇触向他那仍在冒出爱液的暗粉色肉棍,那顽皮的小香舌似有似无地轻舔那滋出淫水的顶端,只听见身后的他一记冲破桎梏的低吼,她有些娇羞地回眸,轻柔地低喃,「我也好爱你的味道······」只见他那海蓝色的妖眸里汹涌着滔天的情欲和渴求。 此时此刻的卢卡斯就仿若挣脱掉了项圈的困兽,疾速起身的他敏捷地将她按在床上,那因不间断溢出的玉液而滴答作响的巨柱在她的美肌上留下了剔透鋥亮的痕跡,感受那滚烫的欲望一路勾画着她的小腹,她仿佛着魔了那般与同是痴迷中的他相视,在充斥着痴爱和肉欲的流嵐和香雾中的空气中,他听见她那妖魅至极的嗓音道出一句足以令他永不翻身的魔咒,「fuckme,卢,fuckme,我要你······」 还未等她换气,他掌纹轻轻覆上她右侧的髂脊,在一记雄性的重叹中,他终于,进入她。 还未将自己完全深埋于她,她那过分紧致狭隘的花穴就好似已被填满了。他与她眉宇紧蹙,迷失在对彼此的痴视中,他俯身吮咬住她的唇珠,一寸一寸地深入她,而她的那些嚶嚀和喘息都被他的深吻吞了下去,她的花苞如同被他慢慢开辟和探索出来的秘园,湿濡温热,他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她那带着肿胀却富有弹性的全方位触感肉壁刺激地晕厥过去。 对于身下的她而言,那从疼痛转换至欢愉之感的瞬间,她放松了自己,当他缓缓地灌满她的空虚时,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被这带来无以轮比快感的肉棍冲撞着抽插。他看着她啟唇,喷吐出妖魔般的香气,「卢···好舒服···好爱······」 他与她的肉体就宛如是为彼此量身投胎打造的。 终于深入她的他再也无法停止这叫人癲狂着痴醉的欢愉,每一次与她那天堂般的内壁粘连都意味着下一刻的分离,而离间中的欲望又焦渴着下一霎的相嵌。在无尽的交织与拆离中,他与她于迷蒙而勾魂的水雾和流嵐中灵欲结合,吮食着交合着彼此那叫嚣着狂爱的体液。 卧室里的灯光黯淡下来,淫笑中的夜色匍匐着爬进他们的卧室,画卷般的蓝黑苍穹上惊现一枚血色圆月,他与她那朦胧起来的两道剪影映衬在茶色提花的透明窗帘上。她双肩上的秀发在夜风中优雅地飘逸着,他的身影则是欲求不满地融入她的轮廓。 意乱情迷的娇吟和急喘中,她那纤小的剪影在他的怀中忘我地颤抖和摇曳,而他则是在她的体内猛烈地抽动。痴望着她那两片丰腴的红唇,他蹙眉着凑近,像是药癮袭来,呻吟中的他低喃着乞求她张嘴迎合他那霸占性的舌吻,他与她的舌尖相抵相缠. 无法言语的二人在如此激进剧烈的感官狂潮中呜咽和低鸣着,极度缺氧的她仰头换气,只听见与她唇舌离散中的他叫人腿软地耳语,「我好爱好爱你···我要你的全部···你是我的······」 他与她相拥而坐,她就如同一个开着缺口的性爱玩具悬掛于他的下身,热烈地渴盼他整道长度的快速抽送,这样深度的姿势才能满足她那贪恋他巨柱的小花穴,如此的抽插让随时都会高潮的他不得不慢下来交替着浅送。 「卢···我都去了好多次···你别再忍了······」 她手捧他那被迷醉和激悦浸染的脸庞,那双海蓝色迷离的眼眸里尽是她,只见她的香舌轻触唇珠,玉指找到他那湿漉粘稠的肉棒,小小的掌心和指尖抚弄和掐捏着他的敏感处,而她的樱唇微啟,在与他的相视中漏出蚀骨的娇吟。 看着她那火辣的媚样,他俱醉般地微闔了双眸,啟唇低吟,「宝贝,我不想停下来······」她娇俏地痴笑了一记,「我也不想···可是我想你自私一次嘛·····」说着她转过身去,将自己的玉臀高翘,那纤美的十指轻轻扒开自己的幽谷里抽搐着的那片小粉红。 还未等她再次开口,被这销魂景象蛊惑住的他一把将她翻转过来,他那带着豪恣邪笑的嘴角凑近了她的花穴,在一阵带着淫荡吸溜声的狂吮之后,他最终挺直了身躯。 透着晶莹鋥亮的汗水,随着强烈起来的心脉和律动,那一块又一块硬朗强壮的腹肌和宽厚平稳的双肩在迷幻的月色里颤动起来,他那妖瞳里是满满的占有和贪欲,在与她摄魂夺魄的直视中,他的神情写满了不容置疑的狂霸和独占。 这样的卢卡斯叫布莱尔在心神荡漾中怔住,她感觉自己的蜜穴再次溢出了爱液,而就在这般蛮横与强悍的气场中,他将她那双肤如凝脂的长腿举到空中,仍旧直勾勾地凝睇她,他吻咬和舔舐她的小腿和脚踝,还吮食了她涂着红色甲油的脚趾。就在少女的意念稍稍放松下来时,她感觉一股强劲的力道将自己的美臀上抬,下一个瞬间,他那巨棒便硬挺着闯入。 这是他幻想了数千次的,与她做爱的姿势之一。他得以将她的美腿架在自己的肩上,得以与她毫无忌讳地凝视彼此,得以将她美艷性感的胴体一览无余,得以膜拜她浪叫中那妖魅淫乱的表情,凭借着这样的臆想,之前的他才能独自享乐。 而此时此刻,她那简直是颠倒眾生的妖嬈神色和惑乱人心的浪叫使得低嚎起来的他在她那胀满了蜜汁的小粉穴里纵情驰骋起来。 他之后一定会被这粉色的诱人小嘴吃得精气耗尽,果不其然,在这顺畅又疾速的驰射中,他拧眉闔眸,那神邸般的魅惑模样也令她浪荡地缩放起自己的花穴。她感到体内一股更强大的情色涡流在攒动,原来这是她肉壁内正在聚集凝结起来的欢浪。 他的动作越来越急迫和剧烈,即刻弹开了的视线里,是她那即将被欲潮侵袭的神色,拧眉的他张口急喘,他的龙柱在她那弹润紧实的小粉管中被极致快感所包裹和冲击,竟开始在她体内痉挛着欢颤。四目的耽视中,她浑身可耻地震颤起来,随着她那一声妖冶的浪叫,「卢···你好厉害····要玩坏我了·····」 低吼出声的他与她一同登顶。 整整一分多鐘的狂涌中,他死死地将她扣于自己的裸身里,巨柱还在她那喷溅出蜜液的小花穴里绝望而饥渴地搅弄,他恨这滚烫灼热的冲撞不能企及她的心脉,他想与她生生世世都如此粘合在一起。徜徉于极乐之地的两人都亢奋的快要昏厥过去,在如此飘飘欲仙的繾綣中耽溺和沉沦于她,他再也不愿离开她那溢满了原罪和各宗欲念的娇体。 接下来的一周里,卢卡斯已经打发保安小组去到前庭大门去看守,可眾所周知,这是因为少爷与布莱尔小姐那无休止无限製的欢爱。主卧和客房之外,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占有她,厨房的案板上、客厅的沙发、卧室的躺椅、浴缸、各处的窗台、某处隐蔽的高墻、二楼的露台、后花园里的玻璃温室。 有那么一次,新助理祥恩因为其他琐事而委托兰顿前来更新一些物品,没有征兆地,当垂眸中的兰顿步入前院时,抬首便瞥见了原木秋千长椅上的那荡人心魂的艷情盛景。 只见娇嗔着低吟的布莱尔闔眸侧躺于一片柔软厚实的白色鹅绒毛毯,悬掛于空中的,是那双系带至脚踝的黑色高跟鞋与她那纤美性感的长腿,大腿外侧被少爷那修长有力的大手爱抚住,他的头深深嵌于她的双腿内侧,那迷人的黑发随着啃食她的力道和节奏而挪动。 扶额中的她忘情地娇啼和急喘,原本是被红色蕾丝泰迪内衣衬托的娇躯好像在下一秒就会半裸,那令人销魂的模样就像是吸食水军精力的海妖再世,而卢卡斯则是披着深黑色的浴泡,他的上半身已经因为兴奋中的欢愉而展露出来,深陷于其中的他也时不时地漏出如痴如醉的低喘和蜜语,「···宝贝···你好甜···我好渴······」 少爷竟然在吮食布莱尔的私密处!她一定,也,品尝过,少爷的。一想到这里,兰顿便不可抑製地吞咽。那倾国倾城的花容月貌将少爷的硬挺吸附于她那映日絳唇的口中,必定会叫少爷欲火中烧,难以自拔。 在跟随少爷的这三年当中,兰顿,以及其他任何人,都未曾目睹过如此为爱而欲仙欲死的卢卡斯·克林,他僧徒般的单色调生活已被这小妖女彻底颠覆。瞠目结舌的兰顿将手中的包装袋跌落一地,他之前还去责骂过伊勒亚,可这一刻的他也算是明白了布莱尔为什么会被前同事骚扰的原因。 她简直就是淫乱和肉欲的始作俑者。 发现兰顿的卢卡斯抬眸,护住布莱尔雪白的长腿,眼神里是即刻降温的森冷和嫌恶,只听见他毫不隐晦地大吼一声,「滚!」 84. 香艷瞬息(下) 惊慌起来的布莱尔后撤几步,仓皇地纵然一跃,盖住了自己的娇身,即刻便向屋内跑了进去。卢卡斯低咒了一记,迫切地追上了少女的脚步。 「宝贝,你生气了?」 追视着女友,他见她在沙发一角羞愧万分地将自己埋入厚实的毛毯之下,那叫人怜爱的模样让卢卡斯欲罢不能地上前搂抱住她。 他找到了那被布料覆盖住的头,一把将她扣入自己的胸襟,只听见怀中的少女有些娇嗔着囁嚅,「卢···我们有点···太嚣张了吧·······」 卢卡斯松了口气,立刻噗嗤地轻笑出声,那语调却甚是霸道,「嚣张?这是我与你的地盘,任何人都休想多言······」 织物滑落下来,露出的是布莱尔的那张娇羞的小脸,她垂眸低语,「卢,你好像变了······」 卢卡斯有些紧张起来,他凑上前去,想要捕捉她此时的神情,「那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故作矜持的布莱尔在片刻之后才娇俏地嗤笑起来,「当然喜欢,更喜欢这样的你了。」 卢卡斯的嘴角上倾成一抹邪恣的浅笑,他用唇封上了她那习惯用言语挑逗他的樱花色小嘴。少女则是将他轻轻地引向了象牙白的沙发,跟着她的暗示,他躺下来。 而那清晰起来的视角里,是她那万般妖嬈的笑顏和褪去性感内衣的胴体,只见她从另一端慢慢地爬向他,那妖狐般的娇躯在明媚的日光下泛着灵动和美艷的光亮。他大口急喘着,迫不及待地痴望着她。 她双手支撑在他的身体两侧,俯下身去,先吻住了他的唇。犹如蜻蜓点水的浅吻,下唇温柔地拂掠过他的上唇,那勾起仙欲的相触已经让他无法自持一般地轻颤。 他伸手爱抚她那娇小圆润的玉乳,仰头含住她粉色的乳头,舌尖挑弄着那圈乳晕,这撩拨使得她忘情地闔眸,逸出了一记娇啼,「卢,你别乱动,我想你更舒服些······」 可是卢卡斯没有停下来,他猛地吸附住那小粉头,还用手揉搓起另一侧的。他知道,如此刺激她,之后她便会欢潮,那模样简直就是让人血脉賁张的火辣和放浪。 少女被迫仰起头,在空中娇喘着舞动自己的玉体,琼浆已从大腿内侧滴落下来。 「卢···你好坏···我想······」她都无法道尽自己的娇怨。 他那含吮着她酥胸的嘴里是含糊却狂肆的探问,「你想什么?被我蹂躪?」 这句让她春心荡漾的话语使得原本还想控製局面的她失措着呻吟,「啊···好爱你调教我······」 那惑乱神志的嚶嚀如同迷魂药一般支配起他的意念,他大胆地将食指深入她那早已如溪流般莹润的小粉穴,一边吮食和逗弄她的美乳,一边用手抽插起她的花谷。 果然,在她那浪叫中,蜜穴喷涌出微雨一般的爱潮,她浑身剧颤着酥麻,「卢···你怎么···这么···会玩我?」 他闷声着吮吸住她的唇珠,指尖仍旧玩弄着她的小粉红,在她那娇喘着的口中低吟出声,「你是谁的?」 高潮起来的她拧眉,朝他的嘴中惊叫,「啊啊啊啊啊···我是你的小淫妖······」 他饜足地咬住她的唇瓣,不许她将这些浪叫逸到别处。每每激吻着她那柔软娇媚的樱唇都宛若在伊甸园的苹果树下进膳,每一记触碰和交合都会递增他对她的欲望和狂恋。 与她分离时才是他最不安的时刻,他好似已经不习惯与她离散,即便只是卧室与厨房的距离,那些沉睡已久的自我怀疑和执念如同千万支魔王操控着的傀儡军队,侵扰着、凌虐着和廝杀着他的魂魄和心智。 也许之前那清心寡欲的生活方式背后,是他潜意识里对情感需求那近乎病态的绝望焦渴,他早就知道自己若是坠入爱河,便是如此偏执、剧烈与扭曲。 而那习惯了隐忍的性格又将他的负面情绪套上了枷锁,不断劝诫着他要理智,要相信布莱尔的爱。在如此狂妄残暴的自我挣扎中,他几乎是时时刻刻地渴盼着她的抚触和与她的互动。 当她就那样撩人地吻向他的全身时,他那饥渴她的灵魂会战栗着激悦和亢奋,那迷离和愕然的视角里,她张嘴轻吮他那挺拔巨柱的顶端,那小巧温热的香舌则是时不时地舔舐着正中央的肉缝,那叫人销魂玉醉的快感让他不禁低声哀嚎,他的指尖轻触她那微微下倾的侧脸,那因为缓慢吮吸而收缩饱胀着的双颊是如此的勾魂。 他知道自己对她的爱欲可能永远会多于她对自己的迷恋,所以他惧怕衡量她对他的爱,可是这样的瞬息又几乎是能够说服他,或许与他一样,她也因这场狂爱而从上帝的脚边坠入了地狱──人类到底还是需要在恶魔的陪同和刺激下才能寻觅到狂欢和上癮般的耽溺。 可是他更想与她唇与唇相连,肉身与肉身粘合。 在她意欲为他深喉的伊始,因为渴盼着她的娇身,他双手将她高举起来,少女有些错愕着怔住,仿佛沉浸式游戏里的画帧调动,只见那摇晃起来的镜像里,他绝美的脸庞由远至近,那双海蓝色的双眸泛着迷昧的笑意。 而在下一个瞬间,骑坐上他胯部的她感到一记又长又深的填充,他那巨型肉棒已经滑入了她的体内。过于硬挺的情欲直击她的小腹,在一霎间便撑开她那紧致迷人的嫩穴,两个人都因此而忘情地低哼。 「卢···你要把我撑裂了呢·····」感到过分满足的她有些窒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的手臂上抬,将她引向自己。小口换气着的她慢慢弯下腰,那部分在她小花穴内的他还在里面兴奋地抽搐,凑近了他的她痴视着眼前的爱人,只见他那带着狂热爱慕的眼底是无助的探求,他的双唇抖动着离间,「布莱尔,你爱我吗?」 她微微拧眉,不曾想他还会有这样的疑问,那轻颤着的声线叫她心中徒生出一阵酸楚的动容。原来真实的卢卡斯在感情中确实是如此脆弱和不安。 她居然在一剎那泪珠盈睫,那眼波流转过后的美眸深深地凝睇着他,他读着她轻似低喃的唇语,「卢卡斯,我爱你爱得都要死了······」 布莱尔·约翰森,欢迎来到他卢卡斯·克林早已开辟出的全新领域──他与她的极爱之地。 这一刻的卢卡斯仿若被她的回应和这异常撼动他的确认而融化,他掌心轻柔地覆上她的后颈,将她引向自己,一记梦幻般的深吻之后,在对她的痴望中,他忘我地低哑,「至死都要跟我在一起,不许丢下我。」 眼角已经溢出泪花的少女点了点头,唇峰则是再次被他贪婪地吮吻住。 廝磨之间,她娇笑着呜咽,「卢···我们上楼去窗台,好吗?」 还未等她把请求道尽,他便起身,带着还粘附于他龙柱的她,一起走上了旋转楼梯。在他怀中的她偷笑着迎合他还在继续着的湿吻,他与她真是不害臊,就这样放荡地挪动。 每一次他上升着的脚步都赋予她更深更猛烈的冲撞和抽插,还未被移至目的地,她就被这异常强烈的抽送而刺激得昏眩。感受这样的她和她那被淫水浸透的花穴,他更加迷醉地热吻她。 少女立在窗台上,后花园中的枫林和橡树已被淡绿色的春意笼罩,两对冠蓝鸦在树干上聒叫着交配。她的左腿支在他的肩上,扒开了的大腿内侧是叫他垂涎的蜜穴,他右手臂覆上她酥胸之间,从她的背后倾斜着深入她。 在这样的姿势里,他既可以舔吮她那娇吟中的下頜和掐捏她的玉乳,又可以目睹自己的巨棒在不断喷溅着爱液的小粉穴里一进一出。 这样的景象实在是太蚀骨太惹火,以至于早就在前戏中被吸吮过的肉棒根本无法忍受,在片刻过后他就低吼着激射了出来,「哦···布莱尔···我好爱这样fuck你······」 他那舌尖还在席卷着她的耳廓,闔眸的她欢叫出声,那耳畔是他忘情的低嚎,使得欲火焚烧的她也抑製不住与他一道登顶,带着不想分离的执念,那仍旧痴恋着停留在她穴道内的欲望还在原处搅弄和索取更多的触感。 几分鐘之后,他再次直挺着开始霸占和索求她。而这一次,他意欲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就那样疯狂地在她娇体中反復痉挛着抽射。 不知疲倦地,于这宠溺和侵夺之间交替着的欢爱,他与她仿佛幻化出了崭新的秩序与混乱,在嗟叹和近乎于哀号与啼哭的声波交错中,轻逸出生命力和创造力的灵韵和跃动。 伴随这战栗着欢颤的欲潮和狂喜,他与她从那密密匝匝的,奸笑着、喧闹着和嘶叫着的魑魅魍魎中逃逸升天,一次又一次地在天堂与地狱的迁动和对换间皈依于彼此。 稍作停歇的二人在主卧的浴室驻留,如今的布莱尔已经习惯了卢卡斯会与自己一起泡澡。 偌大的浴室采纳了欧式阁楼的设计,左边是他与她的两座洗漱台,右边是冲淋和其他设备,而正中央的教堂式琉璃艺术厚玻璃窗下面,便是一方圆形的按摩浴缸。 卢卡斯自己都只在这个漩水神器里享受过两次,而自从布莱尔与他亲近之后,他与她会一起在里面嬉笑打闹。 略显讽刺的是,引用这台设备的最初构想其实是因为巴厘岛时的那个插曲。因为当初的卢卡斯在竭力压抑自己对布莱尔的暗恋,他只好故作冷漠规避她,而温泉事件发生之后,卢卡斯便提出要安置按摩浴缸的想法。 当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布莱尔会在这些泛着金黄与深蓝碎粒的魔幻浴水中与他一起徜徉和享乐。 他更不曾料到,她会如同今时今日这样,小鸟依人般地头枕于他宽厚健硕的肩上,和他一起朗读和赏阅泰国作家伊沙拉·阿曼达恭的小说短篇集,而窗外的月色甚是朦胧却怡人,窗台上则是专属于两人的「海洋之心」鸡尾酒,还有布莱尔热爱的水果花茶。 唱片机里正在播放的是一张慢爵士的混合辑,这一刻的歌曲叫做《甜品》,歌手描绘了他的糖果爱人,他对她爱不释手,恨不得时时刻刻地陪伴于她左右。带着浅笑的卢卡斯用强劲有力的臂膀圈住布莱尔的娇体,上唇依旧在她的耳鬓这边驻留。 他那微微下倾的视角里,怀中的她手捧翻开着的书籍,指尖时而轻轻摩挲着某些让她会陷入沉思的词句,她偶尔开口提出疑问,而也在学习中的卢卡斯会与她讨论当时泰国进步文学期的那段歷史。随后,她把书放到了一边,他们的话题从文学中表达的社会问题引申到了亚太经济发展和世界格局的更变。 他与她偶然会遇到意见不合的时候,今晚的卢卡斯和以往一样,会用浅吻堵住她的唇,然后轻喃一句,「宝贝,我们不可能在所有事情上都意见一致。」 她则会朝他吐一吐舌头,带着轻笑点头,「不辩论啦,还是喜欢亲亲······」 正是遂了他的愿,还未等她继续,她那怀揣着汪洋大海般深刻感情的爱人即刻吻住她。微醺中的慢吻,与之前那些烈火般的亲吻不同,带着极度唯美的温柔和宠爱,在她唇瓣上每一次的轻触和留恋都在述说和刻画着他对她的爱意。 她静静地落泪,而睁开双眼的那一剎,竟发现他也在流泪。 「我爱你。」 「我爱你。」 他与她前额相抵,如画般的两具身躯在带着迷雾和香薰的涡流和蒸汽中静默。 如今的她常常是在繾綣之后便酣睡过去,而他,因为那震颤着快乐的魂魄过度亢奋,往往需要在一番与她的搂抱之后才能安心闔眼休息。 如此美好的生活到底能持续多久? 85. 和魔鬼的交易(上) 几天前,卢卡斯接到了公司的邮件还有布朗的电话,提醒他v在一个月之后又需要踏上为期三周左右的大洋洲巡演。因为v在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粉丝群十分庞杂,这次的演出额外增设了好几个二线甚至三线城市,就为了满足大家听歌赏顏的强烈需求。 当下的卢卡斯只想与布莱尔二人世界,可是生活和工作的种种就是喜欢介于他与她之间,他提出她跟他一同上路的提议。 刚刚精神稳定不久的布莱尔要继续准备新学期的项目和课程,不过因为th的解体,她手头上没有太多来自于唱片公司的任务。布朗和高层都企盼着她能愿意同意发行自己的迷你辑,并且为更多的歌星和乐队做造型。但是布莱尔目前只答应继续在v需要时会辅佐造型团队。布莱尔最后应允了卢卡斯的请求,她会在巡演的最后一周飞去新西兰与他们会合。 多数时间,布莱尔会与尼克短信交流。她得知他已经开始筹划一些个人创作,终于可以单独出道的尼古拉斯宛若脱掉桎梏一般,在这段时日创作了很多歌曲。布莱尔记得,尼克曾经在与别人的交谈中提到过,他的孪生兄弟查尔斯也有一副天籟般的嗓音,可惜走散之后,尼克便再没有了哥哥的消息。 若是他们能够创建二人组合,那绝对会是一场空前绝后的音乐盛事。在唯一那次的通话中,布莱尔发觉一向喜欢恶趣味和嘲讽调侃的尼古拉斯舒缓了许多,就仿佛他的能量在两周多的时日里改变了许多。 就连布莱尔都有些暗叹尼克语调和字里行间中透露的成熟和沉静,而这样的尼古拉斯也叫她刮目相看,毕竟在她心里,尼克的存在一直都是他之前所呈现出来的那般──猖狂、任性和豪恣。 可她不知道的是,尼古拉斯·米勒只能在这些和她的信息交换中佯装坚强。在没有布莱尔·约翰森的时日里,米勒先生和雪莉眼睁睁地目睹,目睹这个曾自称是撒旦信徒的野寇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卢卡斯今日会飞到波士顿参加为期两日的脱口访谈和演出,其他成员会在之后加入他。这是着名脱口秀主持人安妮·贾西亚坐标马塞诸塞州的娱乐盛会。在男友临走之前,逐渐学会争取关註的卢卡斯还开口表示,希望布莱尔会看这次谈话和演唱的现场直播。 她还从艾莉森、卡米拉和利恩这里听说过安妮在北美访谈界的名声和人气,不过对于她与妻子的盛情邀请,卢卡斯也曾经婉拒了好几次,布莱尔不知道他这次为何又答应了上她的节目。 而v的名誉小组则是会心惊肉跳地追踪着卢卡斯的一举一动,生怕恋爱了的他一高兴又漏出什么需要他们之后弥补和解救的秘密。 在卢卡斯离开的这两日,布莱尔计划去探望尼克。布莱尔打算在与尼克闲叙之后便在晚间时分观看贾西亚的节目。 接到布莱尔的消息是在昨天的中午,尼古拉斯刚刚与自己的新团队商议一些私事和计划流程,大家准备离开会议室,而在雪莉回头跟他最后道别时,却发现尼古拉斯几乎是含着泪轻笑。「少主,你还好吗?」 尼克仿佛只是沉浸于眼前屏幕上的内容,根本没有听见雪莉的探问。稍作停顿的助理轻叹,这一定是布莱尔的讯息,只有她,会让他如此失神。 布莱尔搭乘保安小组的车前往尼克在曼哈顿东部的高层公寓。不知为何,佇立在厅堂之前,仰望这幢甚是奢华和前卫的大楼,这个她居住过好几个月的住处,少女的心一阵隐痛,她此刻的情绪竟然有些復杂起来。缓缓上升的旋转楼梯里是略显凝滞和沉重的湿热,空气里是某种无法解释亦无法探查的感伤和悵然。 布莱尔误以为这是她自己的心境,可她不会料到的是,这是尼古拉斯挣扎着不想流露出的心绪。待她终于游走到尼克的门牌号这里时,却发现大门已是半开着,里面传来了九十年代新灵魂乐的鼻祖之一迪·安格罗的神曲《无标题(你感觉如何?)》。 听见这首歌的布莱尔垂眸浅笑。她还清晰地记得,在冬日的某个傍晚里,自己曾和尼克一同反復观看这首歌的音乐视频。 当时的他们已是半醉,而尼克一直就在布莱尔的身旁,等着看她的反应,那虎视眈眈的模样叫布莱尔无法专心欣赏视频,大笑起来的她差点把桌上的地中海甜酒碰翻,幸好尼克反应快,护住了酒瓶。 那时的尼克还未意识到自己对布莱尔的情愫,但他总是抑製不住想要和布莱尔度过每个没有任务和因公事而出行的夜晚。这是尼古拉斯立志要效仿的灵魂音乐家,在那个晚上,因为尼克的推荐,布莱尔也迷恋上了这位黑人歌手。 而清醒下来的布莱尔在事后才明白,这歌词里溢满了爱欲和情色。 她推门而入。 一道巨大的强烈光照迫使她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视野,她再次掏出了口袋中的太阳镜。尼克的房间朝西,在和煦的下午和晚间时分经常会被如此剧烈的日光所笼罩。戴上眼镜的少女得以舒适地再次睁开双眼。 只见尼古拉斯·米勒一身随性的白色衬衣和淡蓝色牛仔裤,头发已褪色为亚麻棕的他正坐在起居室的中央,他面朝着一大张被木架支起的画卷,手里是时而因沉思所引发的犹豫而停滞,或因顿现的灵感而挥动着的画笔。他的背影旁是一些沾染着色彩和墨跡的调色盘、照片和纱布。 画布上是一枚半裸的人物轮廓,正在树下的少女背对着观者而静坐,那瀑布一般柔亮浓密的黑发直至她的美臀,而那略显清瘦的玉背被空中舞动着落下的樱花瓣所轻触。闔眸中的她侧过脸来,姽婳的右颊上是淡极了的忧悒和哀戚。这虽不是会人人吹捧的画作,但对于初学者的尼克来说,已令人颇为惊叹了。 本还想从身后突袭他的布莱尔被画面中那少女的神情迷住了,有些怔住的她停顿了少顷,这才挪步上前,在画家的右侧停驻下来。而那首歌在被反復循环着: 「你感觉如何?宝贝,把门关上,我有惊喜给你,我想和你一起把心墻都拆掉···只要你想,只有你愿意的时候,我会为你做任何你想我做的事···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多么的亢奋和欢喜···你感觉如何?我想你的感觉和我完全一致······」 即便是混合着这动人和火辣的背景乐,尼古拉斯一早便感知到了布莱尔·约翰森的渐进。而正如歌词中所演绎的那样,只要是关于她的气息和磁场,他就会失控一般地兴奋和激悦。从探知到她的那一霎,尼克的心便宛若被悬掛了起来,随着那突兀起来的脉动而震颤,叫嚣着对她的欲念和爱意。 他那逐渐聚焦起来的余光里,梦寐以求的她从右后方贴近,那墨黑短裙下的一双美腿逐渐明朗起来,那涂着粉红甲油的纤小五指缩短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 他微微侧倾,瞥见那揉搓起来的玉指,在他那看似不经意的斜视里,布莱尔身穿印着黑色水墨画的白色上衣,配上了吊带短裙,脚上是雪白的小球鞋。就算是如此随意的打扮,在他的眼里,她还是美得惊人。 「尼克!这幅画好美······」她的嗓音仍旧是记忆里的那样,让人俱醉。 故作镇静和自若的尼古拉斯只是一副细细观赏的模样,伸手将一旁的音箱调小,并没有转过脸来面对布莱尔,「还缺点什么······」 少女则是将厨房这里的旋转椅拉了过来,也在他身旁坐下,和他一同审视着这部还未完成的作画作。 几分鐘的缄默里,他的手指着了魔一般轻颤起来,也根本无心再执笔,那攒动着的指尖恨不能就在此刻触向心爱的她。最后他只能将画笔搁置下来,起身的他需要一点咖啡来提神,已在厨房的他轻唤了一句,「布莱尔,你想喝点什么?」 他却发现她还是在自己的作品中悵惘。 意欲抬头回答他的少女却在下一刻窒住。尼古拉斯那温热的掌心分别覆上她玉颈的两侧,随着他激化了的体温和加速起来的脉率,那沉静多时的血液在狂喜和迷恋中开始咆哮着奔腾,随即而来的是他俯身过后下倾的双唇,那轻柔却滚烫的唇珠印上她的前额。 待他开口时,两片唇瓣仍在她的玉肌上逗留,「布莱尔······」过了好久,他那蠕动着的唇才道尽了这句在过往的两周多已被自己在心中轮回了千万遍的话语,「我──想──你。」 闔眸了的尼古拉斯就让这一刻中的他和她静默。 而于她而言,这样的抚触和独白是如此的摄魂,夺魄到令她哑然了半晌,才完全恢復了神智。 而在这一记叫她难忘的相触之后,在接下来的几小时里,尼克竟然就一直和她保持着友好而不会逾越的界限。他们随后便玩起了桌游,还一起做了些简单的晚餐。在偷视布莱尔筹备食材的间隔,尼克收到了雪莉的消息,意思是「下一步已经完成」。 瞅了一眼还在下厨的少女,尼古拉斯的嘴角是一抹势在必得的邪笑。 就在昨晚,尼克以「关于卢卡斯的话题」而召唤了日渐失宠的助理兰顿,而那时候的兰顿正处于担惊受怕的心境中,他深知自己应该规避尼古拉斯·米勒,但被猎奇心和绝望折磨着的他还是答应与尼克会面。 兰顿生怕自己在少爷的眼里已是毫无价值而被拋弃,虽然他一直衷心耿耿,并且深恋着卢卡斯,但他对布莱尔的覬覦也是无法否认的。 而一早便看出他心思的尼古拉斯正好趁机给他下套,叫他主动请愿退离卢卡斯的生活。如今,也只有布莱尔还相信尼古拉斯·米勒是善类,也只有在她面前,尼古拉斯会收敛和柔和下来。雪莉和其他工作人员们都有把柄被这位少主抓在手里,而不惧死的尼古拉斯根本不怕她们会反将自己。 兰顿应邀去与尼古拉斯会谈,约好的地点居然是位于奎恩酒店的顶楼套房,这是卢卡斯会光临的地方,少爷对这里的摆设和物件是再熟悉不过了。胸口倏地燃烧起忐忑和惧怕,兰顿犹豫着要不要上楼。最终还是妥协了的他脚步有些蹣跚起来,伸手敲门。 一个有着与卢卡斯几分神似的南美洲少年招待他进来,万分惊讶的兰顿控製不住地端详这个陌生的美男子,虽然远不及少爷的神顏,但这个叫做洛菲奥的男子也颇叫兰顿分心,尤其是他垂眸时,在好几个角度看来,都和卢卡斯有着相似的神情。 身穿运动套装的洛菲奥将兰顿引向主卧,只见偌大的四脚架悬吊式大床上是即将被释放的黒焰海妖尼古拉斯·米勒。 坐躺在正中央的尼克就那样半裸着惊现在兰顿的眼前,他的双肩上还掛着尚未被完全褪去的白色衬衣,那些性感的健朗腹肌随着他缓和的呼吸而缓慢地起伏,他那金褐色短发湿漉着,兰顿分不清那滴落下来的是水珠还是密汗。 神邸般绝美的尼古拉斯就那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哆嗦起来的小助理,而一旁的洛菲奥在床边的躺椅上坐下,从未吱声过。 「兰顿·昂,一九xx年七月八日出生于缅甸的东枝·····」那恶魔般的低喃中,尼古拉斯好似已把兰顿的所有身世都了如指掌,「亲爱的小助理,我和你,可是老乡啊······」兰顿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少爷的情敌居然也有缅甸血统。 瞄了一眼沉默中的洛菲奥,再看向长篇大论着背诵自己身世故事的尼克,兰顿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诡异的男同究竟要干什么? 86. 和魔鬼的交易(下) 「兰顿,」尼古拉斯那尤为刺耳的话语还在兰顿所认知的意念里徘徊,「你为卢卡斯·克林默默地牺牲和奉献自己,真的是感天动地,可歌可泣啊······」 在伊勒亚的事件过后,卢卡斯有整顿过自己的保安小组,而早就料到此举的尼古拉斯成功地在新的团队中安插了自己的人。尼克知道兰顿刚刚因窥视少爷和布莱尔的缠绵而被卢卡斯怒斥,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去除掉卢卡斯身边的亲信。 垂头中的兰顿深吸了一口气,轻哑道,「尼古拉斯,有屁就放,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我也绝不会背叛少爷。」 尼克一阵清亮的狂笑,那幽邃的碧绿色眼眸里是被瞬间点燃了的烈焰,他用一个轻瞟着的眼神示意了一旁的洛菲奥。南美助理起身,一脚轻踹在兰顿的双腿,迫使他在床沿这边跪下来,还薅起他的黑发,兰顿不得不抬眸望向还在冷笑中的尼古拉斯·米勒。 只见这个少爷最强势的情敌在兰顿的视角里打坐,伸手狠狠地钳住他的下巴,那被兇残和暴戾浸染着的妖眸叫兰顿倒抽了一口冷气,兰顿像是失了魂魄那般癲颤起来,还未等他开口求饶,尼克那两片轮廓分明的唇瓣微啟,「你最爱的少爷知道,你也饥渴着他的女朋友吗?」 尼克那瘆人的直视中,是兰顿惊恐的脸色和剧颤起来的双唇,那可怜的模样都让尼古拉斯觉得索然无味了。将他的脸掷下,尼古拉斯清了清嗓子,「看在你为卢卡斯卖命的份上,我暂且不会带着这样的秘事搅扰他···不过,你若是不愿意自动请辞,我怕是会改变主意。」 兰顿用双臂支撑起自己,冷冷地唾弃道,「尼古拉斯,你都看见伊莱亚的下场了,还来警告我?少爷一直都是主角,永远轮不到你······」 可就连最后的这句囁嚅,兰顿自己也是半信半疑,布莱尔·约翰森真的会一直忠于卢卡斯·克林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尼古拉斯一记巧力,找到了他的脖颈,死死地掐住他的命脉,几乎是将他整个人举到了空中。 眼前的这一幕使得洛菲奥急喘起来,他有些迫切地看向少主,暗示他收手,「想想布莱尔小姐······」 听到少女的名字,尼古拉斯宛若一个镇定下来了些的兇兽,他眼中的阴霾和狂戾在瞬间淡化,只能再次弃下手中那卑微的小卒。 只见兰顿无力地瘫倒在床下,大口低喘的他在惊惧中愴然泪下,被恐吓后的他像是失去神智般地吶吶自语,「······布莱尔就是妖孽···少爷不会幸福的···布莱尔是妖孽···卢卡斯不会幸福的······」 眼见这受了刺激的小助理在那里浑身颤抖,尼克低咒了一句,只能怪因戳中自己的隐痛而忘记了要对这条小狗软硬兼施。 洛菲奥做了个手势,尼克无奈地点头,看来他们接下来要施展另一套诡计了。 待兰顿稍稍冷静下来,尼古拉斯叫雪莉为他带来了一些他最爱的小零食和饮料。而洛菲奥则是与兰顿闲叙起来,前者打着「好警察与坏警察」的戏码,故作不满地抱怨了自己的尼古拉斯少主,然后假装和兰顿套近乎。 而时不时垂眸的南美少年慢慢开始蛊惑起兰顿,因为尼古拉斯之前做足了背景调查,他特意寻来了这位与卢卡斯有着相近样貌的少年,就为了这一招「美男计」。 果然,在几周的集中训练之后,洛菲奥的好些动作和神情都像是卢卡斯的復製。本是可以轻而易举用自己的妖力拿下兰顿的尼古拉斯却对任何另外人毫无兴趣,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宏伟大业」,他也没有任何意愿去诱惑除了她以外的人。 在给兰顿的汽水中有少许的怡情粉,半小时之后,洛菲奥便开始与误以为他是卢卡斯的兰顿亲热起来。被温柔地湿吻着嘴唇,兰顿的耳畔是宛如卢卡斯会向布莱尔道出的低语,「宝贝,我要你······」 随着那柔和却性感至极的语调,这些如同魔咒一般的文字彻底攻破了兰顿的防线,只见他忘乎所以地闔眸低吟,「哦,少爷,我···我好爱你······」洛菲奥并没有再出声,他只是在深吻中夺去了兰顿的心魂。 在外厅等待的尼古拉斯翻了个白眼,他在心里嫌恶地谩骂,随即便挥了挥手,示意雪莉进去录像。尼克的手中则是内探为他独家拍摄的那段来自于卢卡斯前院的景象,也就是兰顿被怒斥前的画面。 尼古拉斯那无所畏惧的心竟然轻颤起来,他的心智能承受这样露骨的镜像吗?因为布莱尔·约翰森,他居然也会踌躇,也会不安。犹豫了片刻的尼克在即将删掉视频之前,发短信给还在记录证据的雪莉,召唤她再过来为自己平復心绪。 按下了静音,雪莉有些心惊胆战地点开了这段截选。而面对面耽视着她的少主神情復杂,像是正在给雪莉做测谎的心理学家,直勾勾地盯着她,想要从哪怕是丝毫的神情变化中探求雪莉对他与她繾綣的感受。 只见这位来自于马其他的女同助理拧眉,她的红唇因渴求和亢奋而轻啟,那一段段的香艷画帧里是勾起七情六欲的感官盛宴,随着女助理那记忘情的娇喘,表情痛苦至极的尼古拉斯低吼了一句,「草!」 他纵身一跃,拿起了扶手椅旁高尔夫桿,在厨房一路重砸各种肉眼能见的物件。他早该知道,自己完全不能经受这样的屈辱──心爱的她与情敌耳鬓廝磨。若是这片段被泄露到了公眾的视野,人们一定会开始征逐和捕捉这对海妖恋人,哀求着哭嚎着加入他与她。 一向沉得住气的雪莉都是这般被下药了的模样,更别说是那些饥肠轆轆的饿狼猛虎了。 雪莉打了个寒战,她在少主这样的暴行中清醒过来。这两周多的时日里,除了在米勒先生那里的收敛和礼貌,尼古拉斯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只要是关于布莱尔与卢卡斯的任何消息都会让他陷入震怒和嫉恨的情绪。「删了!你他妈的给我删了这视频!」 哆嗦起来的助理只好从命,识趣的雪莉赶忙拿起了摄影机,再次偷偷潜入了卧室。早晨的会议上,尼古拉斯接到布莱尔的短信,他脸上竟露出了鲜有的笑容,这是尼克都快要遗忘的感觉,而现在,只有布莱尔可以带给他如此的快乐。雪莉真心企望尼古拉斯可以得到布莱尔,这样,她们这些为他工作的人便可以逃过一劫。 与洛菲奥就那样偷欢了一整夜的兰顿在苏醒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尼古拉斯·米勒牢牢地握在手心里。洛菲奥已经不见踪影,而等待兰顿的是雪莉一脸严肃的威胁。事实上,还未等雪莉开口,兰顿便是一副任凭她处置的神色,他知道,这场与魔鬼的交易,从一开始便是被胁迫的。而他的这则故事里,恶魔暂且会得志。 回到当下,尼古拉斯在厨房这边痴望着不远处的布莱尔,少女正在低头查看之前和尼克一起养育的小盆景,做尽了恶事的他已失去了白天与黑夜的概念,没有她的日子里,仿若在俯瞰棺材里的无限深渊,每刻的瞬息都是一样的虚无。 之前的他还以挖掘人性阴暗面为乐,而这样的恶趣味都已变得如同嚼蜡那般令他感到空虚。在创作音乐的间隙,他逼迫着自己去捡起儿时的爱好,可画卷上的灵感来源都几乎是梦中的布莱尔。而这一幅《樱花树下的少女》,正是他昨夜的梦境。 他那轻柔下来的视线里,布莱尔抬眸,她姽婳的脸庞是那让他思念已久的迷人笑顏,只听见她小声喊叫,「尼克,花花草草都健康呢,你的功劳不小吶。」 莞尔的尼古拉斯就那样静视着再次开始选取唱片集的少女,不知何时,他已不屑在她面前意识变形,他想她看到的,是真正的自己。亦或者,是那个他想要为她而救赎的自己。 即便是在积恶中的他,对于迄今为止自己遗留下的孽和债并不悔恨,唯独让他遗憾的是,没有在卢卡斯出现之前与布莱尔两情相悦。尼克的幻梦中近乎是围绕着这几个主题:布莱尔那遥不可及的倩影;他和她会在一个没有卢卡斯存在的世界相爱;她真正深爱的,其实是他。 布莱尔再次出现在尼克的身边,她将走神着的他抱住,嘴里是娇笑着的惊叹,「哇,我现在才发现,你把公寓里的很多角落和空间都重新布置过了哎,好多漂亮的海报和照片吶······」 尼古拉斯那僵硬着的身体在布莱尔的搂抱中不知所措,而等到他渴求着将她扣得更紧时,少女早已放掉了自己的手臂。 再追视起她小跑着的脚步,只见她「哗」地一声敞开了通往露台的门,在踏出去之前,她还回首,朝着仍是忡怔中的尼克招招手,「快过来跟我一起赏景吧!」 宛如梦游一般,尼古拉斯·米勒和布莱尔肩并肩地坐在露台的长型藤椅上,此刻已是闪现出璀璨星辰的夜幕了。在藤椅之前的玻璃茶几上,是布莱尔从尼克的冰箱里偷来的甜酒,还有一些她带来的覆盆子和草莓。 尼克居然有些靦腆起来,他身旁的少女因为观星而欢喜起来,只见她的美腿在空中晃荡起来。此时的尼克面无表情,他机械式地侧过身来,将屋里带来的绒毯盖在她的膝上,手指还摩挲着替她裹住小腿,生怕她会受凉。 尼克这隐忍着宠溺她的模样像极了卢卡斯·克林。恍惚之间,布莱尔的胸口一阵莫名的剧痛。尼古拉斯是怎么了?自从她与卢卡斯交往以来,这变色龙便像是在张狂的外放和沉静的内敛中反復交替着,他像是失去了根据所处环境而变形的能力。殊不知,尼克这是挣扎着将他自我中的这两面混合起来。 这样的尼古拉斯着实叫布莱尔心疼,也惹她怜爱,而她怎会了解他这一刻的心情?因为她的缺席,尼克都未曾驻足过这片露天的场地,曾几何时,那些他和她在此地共同赏月的记忆仍是好似被蜜水流淌过的刀刃,无情地刺穿他那铁打的心。 布莱尔将头枕在尼克的肩上,感受到她体香和温度的他微怔,喉间吞咽了一记,只听见她用娇美的嗓音道出了那句他都未曾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焦渴着的话语,「尼古拉斯·米勒,我也想你。」这听似平常的语句却足以将那把横插在他心间的匕首拔出,更准确的来说,是淡化掉。 不论她是不是真心的,这对于他来说,都把自己那颗冰冻着的心復苏了过来。他的指尖微颤着找到她的手,不贪心地,只是勾起了她的小拇指,就那样和她的玉指交缠,这便足以让他迷离起来。反倒是布莱尔,她对这小心翼翼的举动感到惊诧,换做是之前的尼克,他一定会在她的各种底线边缘玩乐,对着她不正经和放肆。 尼古拉斯也许是真的长大了吧。 带着更强烈的剧痛,布莱尔的心抽搐起来。她记得自己对尼克的承诺,要和他一直住在这里。泪珠盈睫着的少女竟然被自己的下一个动作惊住,在尼克那逐渐错愕的俯视中,她轻轻地托起他的手,她那缓颤起来的樱唇贴近,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了一记浅吻。 87. 她和他在偷情? 在那浅吻之后,布莱尔陷入了极为怪异的愧疚感,而尼古拉斯则是跌入了彻头彻尾的万劫不復。原本还会偶尔轻嘲自己因为她而犯下的种种不堪是卑微和廉价的,原本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和一厢情愿罢了,可这令他神魂颠倒的轻触完全将之前对是否能得到她的质疑和委屈都侵蚀。 布莱尔居然能这样亲吻自己,即便只是手背,她那唇瓣之间的湿润和柔软令他回味无穷。缄默了片刻,布莱尔有些窘迫地逃进了里屋,而仍旧耽溺于方才那一瞬的尼克就坐在原地,眼角里是她那逃逸中的背影。 难道,她真的,会在某一天,爱上自己? 故作镇定的二人在随后的相处中未曾提及此事。可时不时会瞥看少女的尼克从这一刻起便开始疯狂捕捉她爱自己的证据,而布莱尔仍是像以往那样,虽和他只有咫尺之距,却宛若隔着如薄纱一般的心墻,偶尔会有那种快要掀开面纱的时刻,但永远是忽然的戛然而止和稍纵即逝。 默默地从烤箱里拿出了稍稍冷却了一些的纸杯蛋糕,布莱尔像是在规避尼克的偷视,她尝试整理自己早已是凌乱的心绪。若方才那一记触碰是纯粹的兄妹之谊,她为何会有这种愧对于男友的错觉? 如果是从卢卡斯的角度来审视她的行为,布莱尔已然是犯错了;可她那想要为自己辩解的心思在挣扎,尼克明明就是哥哥一般的存在,这样的举动就算在与卢卡斯交往之前也很正常。她需要会见谢尔顿医生,不然,一切猜忌和推论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定神过后的布莱尔舒了口气,朝着已在身旁的尼克轻笑了一记。仿佛是在读取她那垂眸中的神色,为了不让这氛围显得更加尷尬,尼克佯装随性地开口和她闲叙起来。 早就关註上谢尔顿的尼古拉斯已经设法将布莱尔的私人文案和录音资料盗取和復製过来,他从昨晚开始阅读和聆听布莱尔的心理治疗记录。意欲拆散他与她的他深知,只要是卢卡斯·克林无法提供给她的,就是他尼古拉斯·米勒的捷径。 尼克知道布莱尔今天能够过来探望自己是因为卢卡斯的采访,通过前三期的咨询内容,此刻的尼克在揣测,也许卢卡斯那不间断的、高浓度的狂爱终究会令她窒息,毕竟,她的灵魂深处有种贪恋自由的悸动和渴求。也正因如此,从这次和她的重逢,尼古拉斯便试着收敛自己。 布莱尔答应和尼克在明日一早去新泽西看望米勒先生,这也意味着今晚的她会在这里留宿。二人的氛围轻松下来,尼克模仿起某些丑态百出的政客,引得布莱尔捧腹欢笑。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瞄见屏幕的她收住了笑顏,手心倏地滋出了密汗。尼克那饶有兴趣的视线里,只见布莱尔轻吁了一记,步态轻盈却急促,一路快走到浴室里去接这通神秘的来电。 尼古拉斯冷笑,这一定是男友来查岗了。看来卢卡斯·克林和他毫无差别,尼克只不过是通过了非法渠道进一步了解到布莱尔的心理和暗欲,若没有这些内幕,换做是尼古拉斯,他也会如此对待布莱尔。 尼古拉斯心中那恶念在窜动和滋长。他走到沙发这边,将电视打开,锁定在体育频道,还故意开大了音量。 此时的画面里是一场橄欖球的回放,在这个圈子里,除了杰克和安德鲁对橄欖球感兴趣,就是尼克了。当下的杰克正与艾莉森打得火热,而艾莉森还在乔治亚洲集训,布莱尔不可能单独与杰克会面,她也从未如此操作过。果不其然,半分鐘不到,只见布莱尔忽然从浴室迈着碎步走了出来,手指紧紧掐捏着手机下方,踏上了露台,她将玻璃门关得颇为严实。 尼克按下了遥控的静音键,侧过脸来端详还在通话中的少女。抿唇的她静听了少顷,再浅笑着回应,偶尔会捂嘴大笑。生怕她会着凉的尼古拉斯也没有顾及电话那头的感受,扯下一件自己的外套,便也大步流星地出现在了布莱尔的身后。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尼克就把外衣披在她身上,而这一霎的她居然浑身哆嗦了一下,尼克那带着痴恋和猎奇的眼眸里,她转过身来,惊恐地看着他。尼克并没有后退,反之,他竟靠近了她,双手替她整理衣角,而在这些举动中,他一直都在耽视着她。 「卢···我···这边出了点状况···要先走一步了······」尼克那幽邃却极具穿透力的眼神让布莱尔的心智错乱起来,和尼古拉斯对视的她小声囁嚅道,「嗯,我···我也爱你。」 掛掉了来自于男友的电话,布莱尔忡怔地无法再吱声。尼古拉斯的指尖还在她的下頜角轻轻摩挲着,而这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布莱尔那无措的模样叫尼克讥笑出声,「丫头,你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布莱尔的呼吸困难起来,她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他和他之间早已结下芥蒂,为了不去火上浇油或者弄巧成拙,关于另一方,她真的不能多言。尼古拉斯知道她的心情,却也不点破,他的这招装疯卖傻反而将布莱尔推向了更深的自我怀疑和混乱。 卢卡斯立刻辨别出了球赛里的那位着名解说员,他的语调在半秒鐘之内便变得警觉起来,本来不想在女友面前提及尼克的他忍不住确认她的所在地。为了不让卢卡斯担心,她刚才只好找理由说自己是在尼克这边取一些之前没有打包回去的物品。 此时此刻,卢卡斯·克林正在休息室这边准备上台。而这时,他也接到了公司的通知,据说兰顿因为身体抱恙,已经决定回家乡休假一段时间,而他们会尽快帮助卢卡斯招募令他满意的私人助理。卢卡斯给兰顿打电话,而此刻的兰顿早已在雪莉和洛菲奥的「协助」下註销了手机号,并且踏上了永无归程的路。 兰顿已经不能再私下联系少爷了,与洛菲奥的丑事若是被泄露出去,兰顿便再也无顏面对卢卡斯,也不能为他工作了。虽是万分悔恨,精神全然崩溃了的兰顿只好放下一切,打包行李跟着雪莉她们的安排去往哥斯达黎加「避风」一段时间。 早在应邀这次的节目时,卢卡斯就想带上布莱尔一同飞往波士顿,但布朗和名誉团队早就料到他的心思,考虑到这样的现场直播和演出会有很多另外艺人和相关工作人员在场,他们强烈建议他不要为狗仔队和媒体的内探製造探寻隐私的机会。 要不是因为布莱尔想保持低调,卢卡斯根本不会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他会与她双双出现在公眾的视野中。安妮·贾西亚和赛琳娜·贾西亚已在今天下午已经会晤过卢卡斯,这万人迷独自在娱乐节目中出镜的次数极低,能够邀请他出席是她们的荣幸。 虽然安妮有时会与现场的嘉宾和观眾分享赛琳娜的语录和生活照,赛琳娜平日里都不会参与妻子的节目,她这次从波士顿郊外的庄园风尘仆仆地赶来,就是因为卢卡斯。作为v的歌迷和顏粉,这两位年过五十的夫人对这次的采访很是期待,而卢卡斯竟然还默认会在台上尽可能回答安妮的问题,特别是涉及到私人生活的疑问。 安妮之前与卢卡斯在一些颁奖活动和典礼上交谈过,今天的他显得十分不同,那神邸般俊美的脸上是抑製不住的浅笑,那双魅惑的海蓝色眼眸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离和俱醉,这样的卢卡斯简直就是勾魂摄魄的诱人。 除了不能官宣布莱尔作为女朋友的存在,身穿布莱尔设计的演出服,今晚的卢卡斯也不能炫耀她的作品。当两位夫人见到他时,除了被他的神顏折服,还被他这一身西服套装震慑到,她们都异口同声地询问这是哪位设计大师的神作。这是一套以深黑作为主要色调的造型,可是右边是镶金的神龙图案和花纹,而且绣图的部分还以略厚的羊绒质感创造了视觉上的层次感,甚是奢靡和炫酷。 卢卡斯道出了布莱尔的名字,但还是忍住没有和她们分享这段恋情。安妮和赛琳娜会心一笑,她们记得格莱美之夜的那段让所有人都哗然的场景,她们猜想卢卡斯确实是与这位神秘的乐队造型师「曖昧过」。 在上场前的二十分鐘,助理们和化妆师们已经被卢卡斯打发走了,还有假装「迷路」的女艺人们想要私闯卢卡斯的休息室,不过她们都被保安人员劝走了。禁不住思念的折磨,卢卡斯还是决定联系布莱尔,就算只是听见她语音信箱里的自动回復都能让他安心一些。 在听到女友的声音之后,卢卡斯即刻便后悔打电话给她,因为现在的他更想见她了。而电话那头倏地响起全国橄欖球总决赛的经典回放,卢卡斯当时的心就如同坠落深渊那般,在这一剎那他便明白布莱尔会在尼古拉斯·米勒这里过夜。 作为男友,他不能过分控製她的生活,虽然他心中早已充斥着各种魑魅魍魎的负面情绪,他知道他需要学会相信她,可是他信不过尼古拉斯。在布莱尔出现之前,卢卡斯和尼克的关系不是生死与共,可也是互相了解和尊重。 卢卡斯从未见过尼克真正在乎过任何异性,他知道尼克那无所畏惧和玩世不恭的态度,而能够引发尼克的怪异却真实的言行举止,也只有布莱尔了。卢卡斯早就判定尼克对布莱尔有特殊情结,他只是还不能确定这是尼古拉斯的占有欲在作祟,还是,这个对外宣称自己是男同的狂徒真的爱上了布莱尔。 在布莱尔带着那样期期艾艾的语调掛掉电话之后,卢卡斯即刻便去和安妮的经纪人沟通,请求将v在明天下午的演出放在乐队采访和互动之前,这样他可以先行一步。 艾文、杰克和诺亚将于明天中午抵达波士顿,艾文和杰克知道他们有可能会被安妮现场「偷袭「;和卡米拉与艾莉森热恋中的艾文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大家分享自己的恋情,而杰克正在尝试追求艾莉森,他还打算在下周飞去艾莉森的最新集训之地亚特兰大,他们都不怕安妮的突然拷问。 自从格莱美,诺亚就一直秘密行事,他也不再分享自己的生活,除了排演、创作和开会,成员们也不知道他成天都在做些什么。 尼克公寓的露台上,布莱尔那紧攥着手机的手还悬在空中,她在尼克的凝视中窒住,而尼克仍然带着那若无其事的模样,面带坏笑地看着她,那揶揄的语气更让布莱尔发怵了,「布布,我跟你都这么亲了,你用不着跑出来接电话,怪辛苦的······」 布莱尔哑口无言,之前和尼克同住的时候,她确实毫无忌讳,尼克知道她的所有联系人,也了解她的行程和活动。 正当她准备开口辩解时,尼古拉斯那碧绿色的双眸里居然闪烁起了透着亢奋的豪恣,他那轮廓分明的嘴唇凑近了她,迫使布莱尔的目光落到那两道性感至极的线条上。他那幽深起来的妖眸仿若是在肆意地勾勒着布莱尔的樱唇,他和她的脸只有毫厘之距,他那意欲吻她却又稍作停滞的节奏让人迷醉着恍惚。 夜灯下的她娇羞起来,双颊竟然捎上了柔媚的红晕,而尼克接下来的问话令布莱尔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他嘴角的那一缕极为曖昧的邪笑像是无法躲避的利器,直击她那刚刚才被埋下去了的负罪感。 「怎么?莫非,你觉得,我们,是在,偷—情?」 88. 他和她的偷吻 天杀的尼古拉斯·米勒,方才还觉得他成熟了些,现在又是如此得邪肆和嚣张。虽然尼克这迷昧的话语和举动着实叫布莱尔恍惚了片刻,可是她振作起来,伸手就掐捏住尼克的右耳,就这样一路把他拖回到了客厅。尼克「呀呀呀」地低吟着,可任凭心爱的她这样惩罚自己。 他在心中暗喜,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因迷离而泛起的氤氳。而这样的神色,尼克只在自己的痴梦中见过。布莱尔将他往沙发上轻轻一掷,而他瘫坐下来的那一霎,放肆地直视她,他那妖眸里是被迷朦和蛊惑浸染了的爱欲,这是他幻想了无数次的场景,她在前戏里如此,这般,驾驭他。 布莱尔回念起她和尼古拉斯的第一次邂逅。当时的自己即将被介绍给th的全体成员,生怕得到太多关註的她在休息间化丑妆,而他就在她的身后出现,还试图用那两方妖魅的玛瑙绿来震慑她,不曾想,她从来都是诱惑的那一方,也不会被如此扰乱心智。而今晚的氛围则是异常的诡异,她的意念仿佛被一层不能揭开的面纱所笼罩,就好像知道那层薄纱下面隐藏着什么骇人的感受和心绪,她只想从这一言难尽的寻探中逃离。 看着眼前的尼古拉斯,布莱尔的心像是无法控製一般地微颤起来,到底是尼克变了,还是她自己变了? 她不再回视他,只是转过身来,找到了安妮所在的波士顿娱乐频道。直至她在他身旁坐下,尼古拉斯的眼底只有她的侧影。对于卢卡斯参与曝光率如此大的节目,从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尼古拉斯深知,这是卢卡斯想要隐晦地分享自己的爱情。 果不其然,这正是卢卡斯此次应邀的原因,因为答应要将这段恋情保持「匿名」,卢卡斯自始至终,不能提及布莱尔的真名。尼克淡漠地转向荧屏,虽然他根本不关心卢卡斯的谈话内容,但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安妮先是探讨了一番这周发生的时事新闻,随后,她头顶上方的小屏幕吸引了大家的註意力,正在播放的是v乐队今年夏天在波士顿的演唱会现场,卢卡斯那标志性的青蓝色和淡粉色头饰立即引发在场观眾的尖叫和哭喊声。今晚的节目备受音乐界各类媒体和乐评的关註,这是卢卡斯出道以来鲜有的单独采访和互动活动。 「我知道,我知道,别说你们了,看到我老婆了没?她今天可不是为了我来的!」随着安妮那略带讽刺的调侃,摄像主镜给了瑟琳娜一记捕捉,只见她正坐在爵士乐队这边的贵宾座上。瑟琳娜早已是双手捂脸,那娇笑里是藏不住的激动。 在阵阵如雷般的掌声当中,一身霸气却又不失矜贵和优雅造型的卢卡斯·克林从左侧的红布帘这里走了出来。嘈杂的人声开始沸腾,嘶叫和吶喊混合着起伏,「卢卡斯!卢卡斯!卢卡斯!我爱你!我爱你!爱死你!爱死你!」 就连布莱尔都倒抽一口冷气,这身暗月夜龙的设计在他身上就是如虎添翼。她的心里顿时溢满了对男友的爱慕和眷恋,而就在这时,卢卡斯对着镜头,做了个心型的手势,停顿了片刻,唇语道,「我爱你,这次是因为你,你懂的。」 布莱尔惊住,原来卢卡斯这次会畅谈他与她的新恋情。 尼克翻了个白眼,换做是他,根本不顾及布莱尔那偏爱「低调」的方式,他想官宣就会官宣,他大可以歼灭掉那些反对声音。看着一旁专心致志的布莱尔,尼克深吁了一口气,他起身去到厨房,准备煮一些咖啡。 「卢卡斯,知道你是今晚的主角,门票在一小时内就被抢购一空,史无前例,」安妮带着姨母笑,总算在停歇下来些的狂呼声中开口道,「国民王子,也不为过了。」 台下又是一片片惊呼声,「卢卡斯,娶我吧!」听到这句尤其刺耳的叫声,安妮和瑟琳娜都大笑起来。 卢卡斯只是垂眸浅笑了一记,再抬首的时候,他双手合十,将其贴在下顎处,满怀感激地自嘲道,「谢谢大家的喜爱,感觉有点承受不起啊。」 安妮已是笑得合不拢嘴,她摇摇头,嗓音轻颤着,「比我预想的还要疯狂,就应该将你留在波士顿,纽约不配拥有你,你们说,是不是?!」全场的观眾竟然都起立,为安妮的这个玩笑热烈地拍手。 布莱尔在沙发上偷笑起来。 「那么,让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安妮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不怀好意,「我之前有幸见过你几次,也知道你一向不喜外露和谈及自己的私事,为什么会答应我的邀请?」 说到这里,安妮还对着听眾抱怨了一句,「为了请这位万人迷出场,安妮我是大动干戈啊,你们都不知道,他的『架子』有多大。」 台下传来一声声哄笑,而瑟琳娜高举双臂,在空中拍手叫好。唱片公司几乎所有的团队和工作人员都在观看这期节目,名誉小组的几位屏息等待着卢卡斯的回答,他们的手心都滋出了密汗。热爱v的歌迷和顏粉都迫不及待地候在电视机前。 卢卡斯的这句回应叫所有人都惊愕万分,「今晚过来,是为了我的女朋友,这是给她的礼物。」就连安妮都窒住,她早就感受到卢卡斯的异样,但如此直接的回答真不是他以往的风格。她和瑟琳娜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后者也是瞠目结舌。 「世纪大爆料!听到了没有,全世界?卢卡斯·克林恋爱了!」安妮有些忘我地高声尖叫起来,观眾席早已是炸了锅一般的欢腾和兴奋,而几位拍摄中的摄像师都互相取镜,为了表现包括他们在内的,全场的癲狂。 可就在安妮想进一步探问这位女生的身份时,卢卡斯莞尔一笑,摇着头抿唇。安妮在骤然间就明白,这一定是布莱尔·约翰森,为了尊重她的隐私,也不希望卢卡斯陷入不必要的窘境,主持人便不再继续追问女孩的名字,「你是想保护她,还是?」 卢卡斯嗤笑起来,「我很想带她来见你和瑟琳娜,可是她想低调行事,所以我只能听她的咯。」 观眾席一片哗笑,安妮则是感叹道,「真的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女生能让我们的男神坠入爱河······」 「······我与她的相遇颇具戏剧性,比小说里写得都还要离奇一些······」布莱尔微微蹙眉,难道在舞蹈室发现俱醉的他就是「戏剧性」?她显然不知道,卢卡斯指的是在蒙特利尔的自杀大桥。 但是,卢卡斯没有道出关于那晚更多的细节,而还在厨房切水果的尼古拉斯顿住,他也因卢卡斯的这句话而陷入了沉思。布莱尔之前有描述过与卢卡斯的遇见,听上去并不是那么离奇。 「······与她的每一次相触都深击灵魂,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看到了真实的我却仍然接受我······是我先爱上她的,直到前段时间才发觉她也一直在暗恋我······她也许不知道,我在很早便想守护她一生一世······我本不是那么高调亦或者喜欢炫耀的人,但是遇见她之后,我就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布她的存在······我之前一直在阅读和音乐中寻找人生的意义,虽也算是略有收获,但是她,完全颠覆我对感情本是无动于衷的态度······」 原本还是极为欢乐的气氛被卢卡斯的这些真情流露感染得甚是悵然,听眾席已是一片带着动容的安静和肃穆,而安妮和瑟琳娜都红着眼眶凝睇起卢卡斯。布莱尔扶额,小声地啜泣起来,她却还在方才和尼克的互动中怀疑自己对他的心。 尼古拉斯在厨房的餐桌这边坐了下来,他轻呷着摩卡,心里暗咒卢卡斯那「煽情」的戏码,方才自己差点就挖掘到了布莱尔那深藏着的,对他的隐欲,现在却又被这颠倒眾生的当眾表白而分散了心神。 艾莉森、卡米拉、艾文、伊万和利恩都纷纷给布莱尔发了问候短信,衷心祝福他与她的爱情,看来大家都没有错过这期谈话。布莱尔的手指颤抖起来,给卢卡斯留下了带着热吻表情包的讯息,「我爱你,宝贝,我好想你,我也有惊喜给你,等你回来接吻。」 尼克没有和布莱尔打招呼便径自回到了自己的主卧,他戴上耳机,继续倾听谢尔顿医生和布莱尔的心理咨询内容,随着他掌握的信息越来越多,他对布莱尔的了解也是愈来愈深刻。 深夜时分,布莱尔已在客房这边就寝,沉睡中的她怎会料到,一个巨大的男性身影潜入了她的睡房,在床沿这边停驻,只见他席地而坐,头轻靠在她的左侧,指尖轻柔地摩挲着她的手臂上的肌肤,一路往上,勾画起她的玉颈和五官,最后在她的红唇上徘徊着,不肯移步。 尼古拉斯·米勒早就不是深爱她的地步了,他已被这仙药一般的狂恋烧得干烈和邪妄,只有这样抚触着她,他才可以心安地喘气。可是那欲火中烧的贪恋和饥渴怎样才能被彻底满足?他近乎是浑身缓颤着靠近她,和她唇和唇相触,当下的他只能这样偷吻熟睡中的她。 即便是毫无回应,她那柔软美味的唇角就足以叫他在迷离中低吟。他先是小心地吮吸着她的唇珠,可还是禁不住深入索取。他闔眸,舌尖轻抵着慢慢掀开她的上唇,就在这时,伴随着一记她的娇啼,他感觉她的唇瓣抽搐了一下。 他倏地睁开双眼,发现她已然苏醒,那眼里混合着倦怠和诧异。迅速脱离了她的唇,他那浓密修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仍是不舍得转移掉视线。此时的卧室里只有极为朦胧的月光,渗透过那并未完全合上的百叶窗,映射在米白色的薄帘上。 急喘出声之后,布莱尔缓缓地吁气,她那慵懒的琥珀色美眸里是一言难尽的柔媚和隐晦。尼古拉斯被她这缄默中的凝视怔住,她竟然没有惊叫或者呵斥他滚出去。 她那目光开始勾勒尼克还微啟着的双唇,那如芭比一般嫵媚动人的睫毛随着她的垂眸而轻颤,而尼克被她这撩人的眼波流转蛊惑住,他完全不能挪步,以至于都忘记了呼吸。 只见她那两片致命的樱唇在他急促起来的低喘中离间,她的嗓音极其轻柔,「尼古拉斯,你,爱上我了,是么?」 尼克窒住,面对她如此直截了当的探问,他该如何作答?少顷过后,他听见自己小声地囁嚅起来,「布莱尔···我···我确实······」 俯视中的少女居然在骤然间将食指抵在他的唇珠,示意他不要再开口辩解,她只是窃窃私语道,「嘘──无需多言了。」 下一个瞬间,她的双臂环住尼克的后颈,将他贴向自己。尼古拉斯错愕起来,她的下頜角因头部的上扬而舒展开来,在他那惊愕的视角里,她的嘴唇覆上了他的。只见布莱尔闔眸,娇媚地吻上他。还没反应过来的尼古拉斯目瞪口呆,就任凭心爱的她那样轻吻着自己。 那丝滑甜美的触感像是将尼古拉斯送上了五彩斑斕的幻嵐流云间,他双眉紧蹙,心中顿时就溢满了汹涌的爱欲和痴恋。闔上双眸,他终于耽溺于这渐渐热烈起来的慢吻中。 片刻之后,他欲求不满地吮吻她,焦渴地吸食她口中的香甜,而她那连连的娇喘叫他俱醉地忘了换气。她全身上下都是如此的可口和迷人吗? 尼古拉斯那健硕宽厚的胸膛宛如融化了一般瘫软下来,他的手臂滑入被褥,将娇小的她包裹在怀里。他忘乎所以地吮食起她那勾人的小香舌,恨不能就将其占为己有,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与自己分离。上帝啊,就让他如此沉沦于她吧,他根本不在乎背叛全世界,他只要她。 「······哦···布莱尔···我爱你······」尼古拉斯·米勒在她的唇齿间忘情地呻吟,「我好爱你···留在我身边······」 89. 地震前的预兆(上) 「尼古拉斯·米勒!醒一醒!」尼克在一声尖叫中惊醒,还没有完全恢復意识的他感觉身体两侧的底部是略感粗糙和干燥的地毯,手掌来回抚触了几下,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房的床沿底部。 布莱尔则是将房间里所有的抱枕和绒毛玩具都往他脸上狂掷,她那小脸涨得通红。「你为什么睡在这里?!你昨晚又对我做了什么?!」 尼克在心里低咒,该死的,他确实偷吻了她,可因为梦囈着的她翻身了过去,没有继续容许他的叨扰,而他之后也只是不甘心地滑落到了地上。那让他痴醉的回吻场景不过是他酣睡之后的梦境。 「布布!」仍是睡眼惺忪的他一副受了伤的惨样,柔软的绒具和掛饰如同雨点一般捶打在他身上,尼克在原地滚打着哀嚎,「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布莱尔从床上纵身一跃,闪现在尼克面前。他的仰视里,少女嘟着小嘴,那双纤细的手臂交叉,护在胸前,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那琥珀色的双眸里是娇嗔和不解。看着她那副惹人恋爱的可爱模样,尼克忍俊不禁,漏出了带着轻嘲的笑声。 布莱尔更是愤怒了,她猛地俯身,伸手掐住他的下顎,鼓弄着他的双颊,甚是不满地轻怨道,「你个色鬼!是不是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尼克的整张脸都在她手指的操控下被挤压着扭曲,他一脸无辜的神色,只能咕噥着挤出语句,「布布···我···错了···你罚我吧······」 眼瞅着他那因变形而不得已咕囔的荒谬表情,布莱尔蹙眉,强忍着不嗤笑出来。 「约翰森女王,尼古拉斯愿意为您效忠,一声令下,便可以要我的小命······」 尼古拉斯还在那边艰难地蹦出字句,而微嗔中的布莱尔撇了他一眼,她的眼神还是柔和了下来,「说得真好听,你不乖,我确实应该惩罚你······」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铃倏地响起,被惊到的少女意欲起身,却在一记倒抽的冷气里失去了重心,而尼克顺势将她扣向自己的怀中。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原本是在尼克身上的自己因他的一记翻腾而被压在他的身下,在她的几声娇喘之间,他带着放肆的邪笑俯瞰她,双唇贴向她的耳畔,可并没有触碰上她的肌肤,他的鼻尖在她耳鬓这里停驻,在那令人失措的深呼吸里,他仿佛是在吸取她的体香。布莱尔怔住,她缓缓地转过脸来,和他对视。 她的神志被尼克的举动搅扰,可尼古拉斯没有吻她,他那温热湿濡的喘气喷吐在她的下頜角,带着悸动的酥软中,她下意识地收缩娇躯,听他带着那叫人俱醉的低迷嗓音耳语道,「若我只是停在这一步,你会不会,有点,失望?」 布莱尔的睫毛轻颤,尼克的邪肆竟然变得更有控製和韵律了,他好像在公然撩拨她的意念,亦或者是在寻觅和挖掘她对他似有似无的欲望。少女正打算开口反驳,却不料这狂妄的暴徒温柔地将她的头轻置在地毯上,而又在下一霎弹跳着起立,大步流星地走向大门那边,留她窒在那里,在低喘中迷离。 原来是快递小哥留下了包裹。 布莱尔恍惚着坐起来,而就在这时,她在床柜上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过分剧烈的强震使得她在还未接过的瞬间就跌落到了她的脚边。她深叹了一口气,只见屏幕上闪烁着男友的昵称「莱克宝贝」,是卢卡斯给自己道早安了。她娇小的掌心覆上自己的胸口,振作了起来,才接通了他的电话。 卢卡斯的声音听上去略显沙哑和低沉,但是他的语调仍是克製了之后的平稳与轻柔,「宝贝,你昨晚睡好了吗?」 其实卢卡斯更想知道的是,迄今为止,尼古拉斯·米勒有没有,越界。 布莱尔垂眸,轻笑着低语,「睡得不错,你呢?直播之后很累了吧······」 电话那头的卢卡斯像是放松了下来,感觉布莱尔那边并无异常,他与她即刻便进入了卿卿我我的调情和引诱模式。 不远处,尼古拉斯的侧身倚靠在客房的门框上,他抬首,那落寞的视角里,布莱尔已经坐回到了床上,她趴着身子躺在那里,头微微上倾,咬唇的她在卢卡斯的挑逗中传出阵阵娇笑。 「······卢,你好坏······我之后会用行动来证明的······我保证······」 尼克那双幽深的碧绿色瞳仁里是淡淡的冷感,再看向痴笑着的布莱尔,他的心犹如跌落进了一处无底的悬崖,周遭则是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和绝望所吞噬。布莱尔在尼克幻梦中的表现是那么的逼真,以至于他都怀疑自己是否有预知的能力,他无时无刻不在企盼着这些梦中的瞬息会成真。可这样的时刻又宛若在无情地抽打他那卑微的灵魂,那具痴恋着她的魂魄。 尼古拉斯这铁打的心脏还会继续被锤炼,表情淡漠的他狠了狠心,步入了她的卧房。他的视角里,少女一身粉色的休闲便装,她还光着脚,上半身因为嗤笑而抖动,而露出的小腿在空中摆弄着。布莱尔听卢卡斯分享和安妮夫人们私下的谈话,之后的他还要和成员们会合,但是他没有透露自己会提前飞回纽约的计划。 他们又谈及了艾莉森和杰克,后者几乎是每天给布莱尔与卢卡斯发「求助」讯息,渴盼着快点「攻下」艾莉森的防线。杰克之后去亚特兰大探望艾莉森的旅程或许也会捎上他与她,但是布莱尔其实不想做电灯泡,她希望艾莉能够和杰克多一些二人世界。 就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她的身体随着床板的强烈摆动而摇晃,少女倒吸凉气,那惊惧起来的余光里,是尼克大胆的匍匐,她的脚踝在骤然间被尼克那烫热的手掌覆上,他的指尖在她的玉肌上撩人地摩挲着,而捕捉到异样的卢卡斯立刻警觉起来,他探问道,「宝贝,怎么了?」 目瞪口呆的布莱尔回眸,只能隐约瞥见尼古拉斯垂头在给自己穿袜子。不想再次因为尼克的介入而掛断电话,布莱尔只好佯装笑顏,对着卢卡斯解释道,「没事,我以为自己刚才没有把烤箱关掉······」 因为尼古拉斯·米勒,布莱尔·约翰森竟然对卢卡斯·克林说了更多的谎。 尼克的嘴角是一抹得意的坏笑。如此照顾她,于他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尼克之前甚至在给宿醉之后的她盖被子时,还玩笑似地挠痒和乱吻过她,惹得布莱尔阵阵急喘,对他拳打脚踢。 这一刻的布莱尔就静候着尼克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她的心脉在疯狂地加速,双颊已是緋红,可卢卡斯这边,她还需要保持原样。 之后,尼古拉斯却没有离开,侧躺着的他就那样把头枕在她的双脚边,还会时不时地轻挠她的脚底。片刻的肆意逐渐转化成了明目张胆的嚣张,尼克会朝着她的脚跟吹气,还用牙啃咬她的小腿。 终于与卢卡斯道别了,按掉电话的她将手机一拋,扭头便发现此时的尼克居然就在自己的眼前,他毫无忌惮地前倾,拖着下腮,饶有兴趣地直视着她,毫无自我意识甚至是尷尬的感觉。布莱尔的胃里翻江倒海,她知道平日里的打闹根本震慑不了眼前的这个狂徒,这一次,她需要冷静地应对他。 布莱尔瞇起双眼,靠近尼克,几乎快要和他唇瓣相触,她轻喃道,「尼古拉斯,你没有任何分寸感吗?」 尼克早就料到布莱尔会如此质问自己,他一动不动,脸上是痴迷着的浅笑,他性感的双唇微啟,「你要是心里没鬼,为何在意我是否,有,『分寸感』?」 这句反问令她彻底的忡怔住,她有些无言以对。尼克脸上是势在必得的邪笑,他从昨晚的资料中得出了一些心得,若想要慢慢攻破布莱尔的防线,他需要尝试一些卢卡斯之前都不屑去啟用的策略和手段。 看着她那无措的模样,尼克凑上前去,在她的眉宇间印上一个快吻,离开之前还丢下了一句,「我来做早餐吧,你慢慢准备一下,我们等下接近中午时分去新泽西。」拧眉的布莱尔就楞在那里,倾斜的视角里是尼克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的剪影。 洗完澡的布莱尔换上了一身松弛却格外显瘦的淡卡其色连体裤,她扎了一朵漂亮的梨花,高高架在头顶上,唇瓣上是淡粉色的唇彩,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妆容。即便是如此素凈,还是让无意中抬眸瞄见她的尼古拉斯心跳加速,原本只是在享用咖啡的他差点没把自己给呛到。 布莱尔坐下来吃了些煎鸡蛋和烤肠,还喝下了一整杯牛奶,她全程都缄默着,没有和尼克说话。 尼古拉斯却不害臊地按下唱片器的播放键,空气里顿时响起两个人都偏爱的復古灵魂乐,这也是适合跳舞的明快小调。尼克就那样朝布莱尔摊开手心,邀请她赏脸陪他一同舞蹈。布莱尔投给他一个白眼,却还是牵起他的手,与他共舞。 这场优雅愜意的舞动很快就演变成了他和她的嬉笑玩乐,好几次,布莱尔都在尼克的逗弄下咯咯地大笑,而尼克也需要时刻护住她的腰身,生怕她再次失去平衡。 米勒先生坐在通往后院的窗台这边,视线里是贾斯泊在起居室清洁的身影,而狼猫和驯鹿则是在后院你追我赶地玩耍。安东尼知道,再过少顷,尼克就会带着布莱尔来探望自己,他的脑中浮现起自己与小尼古拉斯的邂逅。老先生的身体每况愈下,他深知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而今天,他一定要抓住机会与布莱尔·约翰森单独谈话。 像是能够读取养父的心思那样,一整天,尼克就待在布莱尔的身旁,根本就没有机会让米勒先生与布莱尔一对一私语。看见养子时不时痴视着布莱尔的模样,老先生就更焦急了,虽然尼克从未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打算和想法,但是他了解领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他只是不清楚尼克那卑鄙的诡计到了哪步田地,不知是否还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布莱尔则是从上一次的探访就察觉到了米勒先生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被什么莫名的能量驱使了一般,她建议尼克去后院和狼猫与驯鹿叙旧,动物们肯定渴盼着能和少主玩闹。尼克临走之前还带着幽邃的眼眸瞥了一下养父,再註视布莱尔,只见她怒了努嘴,示意他快去。 确认他离去之后,米勒先生忽然如同得了哮喘那样难以呼吸,因为过分激动,就连想要走进厨房的贾斯泊都被老先生小声呵斥了出去。 布莱尔的直觉果然是正确的,她转过脸来,轻轻地安慰坐在轮椅上急喘的老先生,「米勒先生,您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我听着······」 终于抚平了气息的安东尼却在一瞬间愴然泪下,而布莱尔被他伸出的双臂攥住,错愕起来的她蹙眉,望见他那哆嗦起来的嘴唇,心中一沉。 怀揣着胸口的抽痛,她侧着脸颊凑近已是老泪纵横的米勒先生,只听见他好似聚集了浑身所有的力气,颤抖起来的声线终于划破凝重的空气── 「布莱尔···离尼古拉斯远一点···他要···要毁了···你与卢卡斯的···感情······」 90. 地震前的预兆(中) 方才在追忆的过程中,米勒先生甚是感慨时间飞速的流逝。 那时候的尼克刚被所在社区的模范女教师侵犯过,仅凭着年幼的声音想要为他自己伸张正义,对于当时的养母们而言,他就是在胡言乱语和栽赃陷害。绝望中的小尼克只能趁着午休的片刻逃学,他时常在离学校附近的住宅区徘徊和躲避。 在某一个日光灼热的午后,小尼古拉斯闯入了米勒先生当时还位于纽约的私宅,小男孩因为那天早晨再次被女老师欺辱,都滋生出了想要休学的心。 眼见这家后院的门只是微闔着,他仓皇地潜入了进来。那时的安东尼正在挣扎着接受他是异装癖的事实,他正在通往后院露台的窗户这边照自己。小尼古拉斯就趴在落地窗这边往里面扫视,发现了一位身穿紫红色衣裙的黑人大叔,镜子里的他看上去对自己的装扮颇为疑惑,似乎在犹豫是否能这样穿着示人。 被这一幕吸引住的小尼克竟漏出了一声惊呼,「很好看啊!」男孩即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却引来了米勒先生的註意。 只见大叔惊恐着侧身,瞥见了这调皮的小入侵者,他大声疾呼,「什么臭小子?!」 可还未等尼古拉斯起身跳下床沿这边,只听见黑人大叔再惊叹道,「哎呦呦!我的耶穌啊!这是哪里来的小詹姆斯·迪恩?!」 小尼克挑起了眉毛,楞楞地问道,「大叔,谁是詹姆斯·迪恩啊?」 米勒先生一脸沉醉的神情,那模样就像是见过迪恩本人,「这世间最美的男子啊······」 小尼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那明亮清脆的嗓音再次搅扰起夹杂着热浪和水雾的空气,「大叔,你也不差啊,这条裙子很配你哇!漂亮!」 安东尼怔住,他不曾想,在这个陌生男娃的眼里,自己的这一身会被外人都蔑视和嘲讽的衣装却只用简简单单的一个「漂亮」之词便可以概括和评价的。 他的掌心冒出了密汗,双唇微颤着望向眼前的这个美若天仙的小男孩,再次确认道,「真的吗?你觉得我的长裙好看?」 小尼古拉斯还不知道,他接下来的这个「嗯!」字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事后,安东尼还带着尼古拉斯去到女教师这边威胁她,不过这件事也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和应得的关註,也因为尼克对那个社区的负面印象,米勒先生带着养子搬去了隔壁州的纽瓦克去生活。这一迁移就是十三年,直到尼古拉斯之后在纽约偶遇了丹尼尔·路易斯,才被唱片公司挖掘。 与其说安东尼·米勒是罕见的圣人,还不如说他是尼古拉斯·米勒的忠实侍从,他从小尼克的身上得到了释放自己灵魂深处渴望的鼓舞,而对于尼克的那些晦暗和阴毒,他也学会去接受,并且还含辛茹苦地试图规正尼克早已扭曲的人格和三观。 老先生知道,尼古拉斯至今为止都深藏着一个他都还未知晓的秘密,这件就连尼克本人都不想直面的秘事一定是卑劣和罪恶至极。在正式收养尼克之前,米勒先生的好友还请来了伏都教的魔师来给这小男娃看命理。 这位叫做「科学怪人」的罗瓦大师(人与神灵的中介或媒介)召唤了某位魔神来窥探这孩子的元神,在一番细腻和縝密的窥视之后,科学怪人双眉紧蹙,闔眼喟叹的时候竟泫然欲泣。 「······这孩子是黑焰之火,是人世间所有的悲苦和悵恨凝聚而成的心死之地中仍旧焚烧着的无望和虚空······为了同僚樱花,他在一个又一个轮回中还债和积恶,反反復復,不得终结······最深重的一次,终于觅到止咒法的樱花和象牙双双超度,可黒焰却跟随了撒旦,求魔王破除海妖元神的安息······黒焰日日夜夜地将地狱中各色的魂魄千刀万剐,眼睁睁地目睹他们的惨状,炼狱中整整九百年的孽债和滔天罪行,只为了求得和樱花再次投胎为巫咒之囊······」 还未道尽这些恍惚中浮现出来的前世瞬息,大师闔眸停顿了片刻,并督促米勒先生好好鞭策小尼克,与樱花元神的重逢是命中註定,是劫也是良药。对当时的那段灵性传递,如今的安东尼已是遗忘的差不多了,他唯一记得的是,尼古拉斯会有一场情劫,而这场情劫也是救赎他自己的开始。 布莱尔倒抽一口断续的冷气,耳畔仍旧是米勒先生骇人的警告,「······卢卡斯一定知道···但他不会说···不想在你和尼古拉斯之间『挑拨离间』···那孩子什么都好···可嘴上尽吃亏···什么都不愿意多解释······但是,我必须说······我爱尼克···不能···绝不能···再让他错下去······」 她忡怔万分,早已是泪珠盈睫,她捂住嘴巴,小声囁嚅起来,「可,可是,难道他不希望我幸福?」布莱尔并不质疑养父安东尼的信息,但是她还未意识到这背后的动机和目的。 米勒先生的脉率再次加速,他本不想赘述,「尼古拉斯当然希望你幸福······」 「莫非尼克认为卢卡斯······」自然而然的,这是布莱尔的下一个推论。 安东尼暗叹,尼古拉斯的这则性向的谎言真是完美,完全不会让布莱尔对他的私欲起疑。「不是。尼古拉斯他──他爱你。」 从米勒先生这里接收到这条信息的少女拧眉,尼克爱她,她也爱他啊。 「尼克一直都是哥哥的存在······」布莱尔吶吶自语着。 老先生摇头惊叹道,「我的上帝啊,布莱尔,你就没有感觉到,尼古拉斯他要的,不仅仅是兄妹关系······」 就在这时,通往后院的纱门在一记猛烈的冲撞后被合并,米勒先生和布莱尔都惊惧万分地回首,只见尼古拉斯·米勒将手中的彩球丢到了地上,空气里只剩下那彩色玩具,一路缓缓地滑过地板的闷响。剎那间,尼古拉斯犀利的目光捕捉到布莱尔,很快就在她眼里那浮泛起惊恐的莹光上锁定。 他那玛瑙绿的妖眸顿时就闪现出瘆人的幽光;还原了那个撒旦的傀儡,在近千年的时光里,目睹了妖魔鬼怪被暴戾酷刑之后,仅存的是破碎的神志和这具痴缠着她的残骸。 「哟!老爷子和我宝贝丫头说什么掏心窝子的秘事吶?我能旁听吗?」这句话还未道尽便已被他那冰冷的揶揄所浸染。 布莱尔瞥见尼古拉斯的那一霎,便下意识地后撤了一步,就好似在尝试自我防御。望着此刻的她,尼古拉斯的心在滴血,他怎会,忍心,伤害她?他的眼里是幽深起来的凄怨和苦楚。 还是老先生先反应了过来,他露出略显窘迫的笑顏,有些尷尬地轻哑道,「哦,我的儿啊,我这不是,在和布莱尔说一些,关于我之前的小说,内容嘛······」 整段哆嗦着的辩解中,尼古拉斯都死死地直视着布莱尔,只见少女迟疑了片刻,嘴角最终上划成了一个訕笑,她的那些期期艾艾的语句在尼克的感知里胆怯地弹跳,「对,对啊,我,好入戏啊,呵呵呵······」 区区十步距离的逼近却被这一刻的尼古拉斯演绎得颇为惊悚。布莱尔有些失了神似地护在老先生面前,就好像尼克会欺辱养父。安东尼敏捷地轻推她了一记,她回眸和老先生相视,那个瞬息里,在米勒先生充斥着慰藉的眼神中,布莱尔这才镇定了些,识趣地回到了原位。 尼古拉斯已经出现在了养父面前,他跪下来,深深地凝望父亲的双眼,却对着布莱尔说道,「丫头,你能给我们父子俩一点单独谈话的时间吗?」 布莱尔的指尖触向米勒先生的衣袖,像是在缄默中问询他的意见。安东尼拍了拍布莱尔的手,低哑道,「布莱尔,再去后院看看驯鹿,他特别喜欢你。」 布莱尔的喉间像是干枯贫瘠了许久那般,已经无法吱声,她慢慢地迈开步子,离他们而去,却在踏入庭院的最后一刻回首,再瞅了尼克一眼。纱门再次被合拢,而尼古拉斯像是在等待这记声响,他仍是凝睇着米勒先生,安东尼则是回视他,并无丝毫闪躲的意念。 「老爷子,您知道,我爱您,敬您,您是我最亲的人,」尼古拉斯满脸庄重地道出内心的独白,当听到这些语句之后,养父即刻便明白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布莱尔·约翰森,尼克不会再给他私下与她相处的机会,「没有您当年的出手相救,就没有我尼古拉斯·米勒······」 安东尼再次老泪纵横,他深知,尼古拉斯是真的很爱布莱尔,他想得到的,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我只求您,对这件事,」尼古拉斯停顿了一下,再继续请求道,「置若罔闻。」 米勒先生的脸上是浑浊的泪水,他握住了养子那轻置在轮椅上的手,低喃道,「我的儿啊,适可而止吧,布莱尔可以只做你的朋友······」 尼古拉斯垂眸,他那渐渐清晰起来的苦笑令老先生愕然,只见养子蹙眉,那再次抬眸的瞬间,养父竟然看见了尼古拉斯眼里的悲愴和绝望。 面前的少年近乎是恳求着低喃,「若是没有她,我不知道该如何存活下去······」一滴清泪滑下他的侧颊,而老先生神情万般痛苦地闔眸,他知道他再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如尼克建议的那样,置之不理。 四月初的纽瓦克已经回暖,傍晚时分的阳光仍是明媚柔和。心绪復杂的布莱尔在后庭的草坪上席地而坐,狼猫和驯鹿舔舐了她的脸颊,她将他们搂抱住,两只家犬温柔地和她依偎,她的手指嵌入他们浓密却粗獷的皮毛,摩挲起那带着规则性脉动的皮肤。布莱尔还在大脑中回念方才的场景,从现在起,她该如何面对尼古拉斯·米勒? 老先生未道尽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原来尼古拉斯越界的核心不是出自对卢卡斯的敌意,而是因为对她早已超过朋友和妹妹的爱意。 就在她觉悟的那瞬间,只听见不远处是一声响亮的哨声,身旁的狼猫和驯鹿像是被什么吸引而从她这里跑开了。她微微侧过脸来,此刻已是夕阳西下,一片金黄色华丽绚烂的余暉中,尼古拉斯·米勒正大步流星地朝自己奔来。 恍惚间,她的眼前幻现出自己几年前感受过的一场梦境:她和其他两只妖精盘桓在海上的花岛,他们就那样肆无忌惮地歌唱,诱杀了途经的各类生灵和神帝,毫无愧疚或是罪恶感。他们滥用了诱惑的力量,藐视了真情的定义,而这一世又一世的謫仙返尘就是对他们的严惩。 此时,尼古拉斯在落日中的淡淡笑顏是那般,似曾相识,他就是她之前一起行罪的同盟。 正当她意欲起身,这痴恋着他的狂徒在她面前单膝跪地。少女再次失措起来,她有些惶恐地往后微倾。还未等她开口,眼神温和的他竟低语道,「想回家,是吗?我送你。」 91. 地震前的预兆(下) 后座上的布莱尔跟着尼古拉斯缓缓地驶上返回纽约的高速公路。回想着方才临行前的一幕,她百感交集。 因为过于焦虑和惧怕,她起身的时候扭到了脚踝这边,原本就因为长期运动而摩擦出的伤口被挤压而破裂,少女「啊」的一声惊叫起来,而眼前的尼古拉斯即刻搀扶住了她。 该死的,布莱尔恨不得立刻打车回到卢卡斯的私宅,她真的不想再製造更多的延迟和误解,可是上帝偏偏不让她如意。尼克表面上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却像是被针刺那般剧痛。 布莱尔单脚弹跳了几下,小手还被尼克的掌心紧攥着,她再抬眸时,眼里满是他那碧绿色剪瞳里的伤怀和宠爱。还未等她再次喘气,尼古拉斯便护住了她的后腰,一把将她整个人抱起来。 「尼克,我······」在他怀中的布莱尔还想挣扎一番,她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境况中整理自己的心绪,双手只好暂时搭上他的脖颈,逸出了娇喘,「······尼克,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可是,在那无限轮回中却爱而不得的暴徒并不理会她,只是静静地将她带入了楼上的卧室。 贾斯泊那微微上扬的视角里,尼古拉斯的怀中是娇小的布莱尔,她有些窘迫地躲避贾斯泊和老先生追随着的目光。看着少主那沉默的背影,这位黑人护工深叹了一口气;平日里,米勒先生谈论最多的便是少主对布莱尔小姐的痴恋,他对这段三角恋颇是了解。 「作孽啊,作孽啊······」重新开始整理物品的贾斯泊步入了客厅,耳畔这边是米勒先生的叹息,只见轮椅上的他已是面朝后院,眼神略显呆滞地眺望着远方,嘴里是类似耳语的絮叨,「······生生世世···何时才能有个了断······」 起居室里的唱片机正在播放比莉·霍利戴版本的《我是痴心妄想着你的傻瓜》,这魔音将痴缠着对方的卑劣和低微刻画得淋漓致尽,叫人悲悯着心碎,那近乎是微颤着破碎的歌声在整个主楼的空间里阴魂不散般地繚绕。 「·······不过是一个痴恋着你的傻瓜,不过是焦渴着你的傻瓜,祈求够得着这样梦幻般的爱情······不过是痴望着能和你拥抱的傻瓜,渴盼着那就连恶魔都心知肚明的吻······一次又一次地,我恳求你再次接纳我,我爱你,怜悯我吧,我需要你······」 尼古拉斯的体温如同滚烫起来的沸水,任何一处她不得不触碰到的地方都带着强劲的烧灼感,在怀中的她蜷缩了身躯,小声呜咽,却开不了口。原来这是他对她的爱,炽热如焰,这喷吐着烈火的触感令布莱尔浑身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忡怔中的她被尼古拉斯轻置在卧室里的抚椅上。 藤木条的质感略显清凉,她的四肢在落下的那一刻微微放松了些。他则是缄默不语,没有往日里的嘲讽和逗弄,只是弯下腰,将她的薄袜褪去。 布莱尔蹙眉,由近至远的镜像里,尼古拉斯·米勒面色平和,他的双唇微啟,手里却仓促地替她擦拭着膏药。脚踝这里是肉眼可见的红肿,就连布莱尔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需要暂时休息片刻。 「尼克······」对于他对自己的爱,她终于体会到了,却也真的是,一无所知。面对如此沉静和篤定的他,她觉得喘息都困难,「什么时候开始的?」 道出这句问话的时候,尼克的大手还轻握着她的小腿,只见垂眸中的他窒住了片刻,深深地吸了口气,抿唇过后,仍是没有和她对视,就在他快要啟唇之时,布莱尔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少女倒吸凉气,这伴随着电音的振颤叫她闔眸惊喘,而眼前的尼古拉斯只是淡漠地苦笑了一记。 是杰克·施尔瓦茨从波士顿的来电,布莱尔之前只在群聊中与杰克和诺亚交换过讯息,这还是头一次与杰克单独通话。布莱尔再瞥了一眼垂头中的尼克,迟疑了少顷,她的玉指微颤着按下接听键。 原来,完成演出的男孩们在后台稍作休整,过度饮酒的诺亚一时伤怀,冒然吐露出了尼古拉斯暗恋布莱尔的事实,而全都在场的乐队成员们,包括主唱,都被这突兀却真实的独白而震慑。 早已准备出发的卢卡斯还未等诺亚诉完苦便和随行助理祥恩和泰伦匆忙离开。当时的杰克正与艾莉森语音,电话那头的艾莉森不禁失声尖叫,即刻要求杰克和艾文告知布莱尔。 布莱尔的耳畔是杰克结巴起来的劝诫,「······我们知道,没立场跟你说这事······卢不想···不想提及他···也不想干扰你和谁做朋友······尼古拉斯···是个復杂的人设···虽然···这么多年了······我们不想你们不幸福······」当艾文再次插嘴时,布莱尔的下唇抽搐了一记,这些期期艾艾的语句解答了她这些时日以来的疑问,「尼克他······其实是···泛性恋······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 她的脸色起了明显的变化,从之前的尷尬和畏怯变成了带着警觉的专註。微微拧眉的她耽视起已经抬眸了的尼克。 就好像能够将这些支吾的吐辞听得一清二楚,尼古拉斯眼里泛着淡淡的光亮,嘴角是得意的邪笑,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的告诫,此刻的他只是耽溺于和她这般亲密的相望之中。反正她迟早会知道,不管她作何感想,他都不会放弃征逐她。 合上手机的少女眨眼,她琥珀色的眼眸中是淡极了的倦意,双臂慵懒地搁置在藤椅的两侧,明了他心意的她居然显得松弛了不少,就宛若她的某种私念被完全印证。 在尼古拉斯的轻喘中,布莱尔那凑近了的脸庞和自己只有咫尺之距,他肆意的目光着迷地勾勒起她那香艷诱人的樱唇,他目睹着这两片唇瓣轻柔地离间,「尼古拉斯,你藏得够深啊。」 此时的布莱尔·约翰森竟与之前判若两人。 尼古拉斯·米勒恨不得就在此占据她的心魂。他和她,到底是相似的宿命和魂魄,他深知她的多面性,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追忆起和她第一次的相遇,沉静的她也是带着这般临危不惧的威仪,和他对峙。在这场极度曖昧的拉扯中,他更加坚定了要誓死追随她的决心,若是没有卢卡斯·克林的介入,他和她,可以一起,统治全世界。 仍旧是沉默不语,尼克露出了叫人心动的笑顏,双碧绿色的妖眸里是邪肆的爱意和宠溺,那摄人魂魄的含笑中没有丝毫的悔意、愧疚亦或是窘迫。 在他透着摄人男性体香的低喘中,她仿佛能够读懂他无声的表白,不需要文字的赘述,她便可感知他的爱恋。他和她就那样四目对望了半晌,他悉心倾听着她的声明,「我不知道你会玩什么把戏,在我眼里,你始终是兄长的存在,我爱卢,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他······」 布莱尔·约翰森,不要把话说得这般决绝,你与他的爱情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我愿赌上身家性命,你与他,完全可以被你和我代替。况且,我比他,更适合你。这些语句是尼古拉斯·米勒的皈向,也是他得以活下去的最大信念。 仿若参透了尼古拉斯眼里的坚定和果决,布莱尔睫毛轻颤着闔眼,她深深地叹息,低喃道,「尼古拉斯·米勒,这是要逼我和你为敌?」 再次弹开了的视线里,她不曾料到,尼克只是浅笑,他轻哑,「宝贝丫头,你什么都不用做,让我来当恶人就好。」 还未道尽这些骇人的威胁,他竟然贴近她,在她的前额上轻啄了一下。 被硬生生地抱进了奥迪的后座,布莱尔略显生疏地将尼克推开,可是他却为她系好了安全带。 正欲关上车门的那一瞬,带着邪魅的轻笑,他再次凑近,在她的耳边叫人脸红心跳地呼出了性感的急喘,而少女则是在惊诧中轻轻啟唇,倒吸着凉气,她的下頜上倾,而他的掌心则是顺势而为,轻柔地覆上了她舒展开来的脖颈。 在这撩人的画面里,尼古拉斯的大手轻握住布莱尔优雅的玉颈,拇指抵及了她的下唇,豪恣地抚触至那妖媚的唇峰,她听见他露骨地低吟,「布莱尔···我的,布莱尔······」湿热起来的空气里是他终于宣泄出的肆意覬望。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布莱尔·约翰森,只属于我。」 虽然脚底这边还有些许隐痛,但是布莱尔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 她怀揣着五味杂陈的心境,跟随着尼克上楼去拿回自己的几件物品,这时候,她接到了卢卡斯的信息,男友已经在公寓的楼下等待她了。布莱尔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蕾丝边迷你群,稍稍涂了些淡粉的唇彩,便头也不回地,径直朝着大门这边走去。 尼克却轻唤住了她,停顿了少顷,布莱尔回首,她琥珀色的美眸里是黯然神伤,仿佛这是她和他的永别。尼克却没有尝试留下她,只是伸手递给她了几张贵宾级别的纽约时装周门票。布莱尔蹙眉,她的心间涌上一股悵然若失的阵痛感,难道这就是自己和尼古拉斯离别时的最后影象? 二人在沉默中滞顿了片刻。 出乎意料地,尼克只是莞尔一笑,只听见他轻喃道,「丫头,我们很快会再见的,相信我。」 布莱尔窒住,为什么,和他下一次的会面,感觉会是灾难的伊始?无言以对的少女振作了自己,没有接过门票,只是低语出声,「保重,尼古拉斯。」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卢卡斯在电话那头温柔却焦急地催促她,她轻柔地回应,「好,我马上下来了。」 如此突如其来的一幕中,尼古拉斯的心被再次刺痛,就好像,在这个瞬息之前,他的认知里,她,并没有男友。瞥了尼克最后一眼,带着轻盈的步态,她再次离他而去。在尼克那落寞孤寂的视角里,她的倩影在不远处慢慢消失。 夜色迷离,幽深的流嵐和香雾极富张力地蔓延开来。 路灯的暗淡光晕在平地上折射出卢卡斯·克林那神祗般绝美的剪影,他侧身倚靠在柠檬黄的法拉利上,在那徐徐渐近的零碎脚步声中,他倏地抬眸,看见她。他的嘴角浅浅地扯起,深黑短发下的脸庞侧出一个细微的角度。而布莱尔·约翰森如同暗夜的精灵,在他面前着陆。 因为彼此,他与她的心脏都抽搐着仿佛就要跳跃出来。凝睇着她,他曖昧地笑起来,海蓝色的妖瞳里是赤裸裸的,汹涌着爱欲的狂潮。她走向他,脸上是姽婳的笑顏。她渴望他,正如他渴望着她那般强烈,那般狂野。他深吸一口气,闔眸,吮住她柔媚的双唇,为了这一记甜美,他愿意为她就此丧命。 露台上,尼古拉斯·米勒双手支撑在冰冷的壁沿之上,亲眼见证起,他与她的深吻。 「宝贝,」热烈的湿吻中,他在她口中叫人酥麻地喘气,「你还好吗?」 少女轻巧地挣脱他,在他耳边温柔地低语道,「不好,太想你了。」 怔住了片刻,狂喜中的他将她整个人举到高空中,在原地转起圈来。她发出了银铃般清脆娇媚的笑声,再放下她时,他修长的手指轻轻钳住她柔美的下頜,那双放肆起来的剪瞳宛若被浩瀚星辰所布满,眼底是决然的独占欲,「你是我的。」 她浓密的睫毛微颤,双颊捎上动人的笑意,「我是,你的。」 移开了前座,搂抱着她的他弯腰,与她一道滑入了后座。他的手指恣肆地爱抚着她的肌肤,她跨坐在他腿上,那纤美的娇躯覆上他,诱人地挪动起来。她的下顎抵在他的黑发上,伴随着他粗重而忘情的低吼,他一次又一次地,深入她。 座椅的皮革发出带着褶皱感的淫靡声响,他仰望着她,这被情欲浸染了的香艷景象是如此蛊惑和销魂,她那妖嬈火辣的樱唇张合着,时不时地娇吟。 他手指迷乱地在她丰腴诱人的臀部抚弄和圈滑着,而她俯身吮咬他的唇,耳畔是他那迷昧着喑哑的声线,「宝贝,说你要我······」 她舔舐他的耳骨,「我只要你,卢,好爱你在我体内······」 那娇嫩放荡的嗓音让他血脉賁张,他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腰身,与她一记又一记地,冲袭着交合,两个人在彼此狂澜般的痉挛中登上了欲望的顶峰,意志最终浮游于一片色欲的花海中。 窥视着在模糊的光影中不断地融合的这两道轮廓,直到双臂开始麻木,面色惊惧的尼古拉斯·米勒都不能移动半步。 92. 恶之源(上) 伴随着一系列政客性交易丑闻的曝光,美国的政界出现了更多内部的动荡,纽约民主党参议员伍兹·欧帕勒也在举报团队的名单当中。 因为大量可怖的物证和人证被透露给了一些非主流媒体,这不再是一次可以凭借掩盖、贿赂和强行压製来糊弄过去的事件。贩卖年轻少男少女和童婚只是这群恶霸们罄竹难书的冰山一角,他们的罪行也趁势被共和党拿来进行更大规模的炒作。 昔日建立在无耻行径的纸醉金迷到底是被画上了句点,顶着来自于民眾巨大的舆论压力,伍兹·欧帕勒和同僚们在一周之内便被国会纪律办公室和参议会调查和抄家。而他在共和党派的死对头趁机对他动手,啟动了早就设定好的暗杀计划。 安东尼·米勒的健康抱恙多时,终于在两周前被送往了医院进行监护料理。老先生的身子骨极其羸弱,他好似不再记得当下所发生的点滴,只是经常会追忆过往的陈年旧事。 如此疾速的恶化叫尼克始料未及,他有些神经质地质问护工贾斯泊,甚至一度怀疑这是贾斯泊的作为,幸好并没有任何跡象表明这是来自于外界的干扰。医生之后也和尼克谈话,表示这是养父慢慢在放弃自己生命的表象,其实更多的是心理原因。 虽然尼古拉斯不愿承认,但是这应该是与他那不惜一切代价要筹划拆散他与她的私欲有关。 可尼克仍是不死心,像是要故意寻求一个老先生是被他人陷害的理由,他想到了多日未见的索菲婭·欧帕勒。也许她还对卢卡斯·克林怀着覬覦之心,亦或许,他可以清理掉她对卢卡斯的诡计,从而开始,新的谋略。 他在寻觅索菲婭之际还去了趟丹尼尔所在的戒毒所,根据后者提供的信息,那恶妇已是好久不曾露面。碰巧在大厅电视的报道中瞥见了欧帕勒家族崩塌的新闻,不管癮君子死活的尼克即刻便动身去搜索索菲婭惯用的藏身之地。 在迷恋上卢卡斯之前,索菲婭对尼古拉斯足足纠缠了三年之久,而在这段斗智斗勇的时期中,尼克掌握了索菲婭的软肋,包括她的几处避所。 在通过确认之后,助理雪莉将目标锁定在离纽约市中心一百多公里的某座私人小岛,因为欧帕勒们和小岛的主人有着密切的交情,所以他们偶尔会去那里避风。 经过一番縝密的筹备,雪莉建议少主和随行的保镖假扮成定期会出现的房屋勘测和维修小组,尼古拉斯则是提示助理们为他准备了牛奶、蜂蜜和一只废弃的小船只。在尼古拉斯和护卫们抵达时,才发现这里的灯塔看守和保安都已经被下了迷药而晕厥,他们顺利登上了岛屿。坐落于d河流的西南方向,除了几座豪宅,这个方圆只有十几公里的地方显得甚是荒凉和孤寂。 他们更谨慎地地潜入了早已是一片狼藉的府邸,所有肉眼可见的摄像头都已被击碎,凌乱不堪的地砖上是几具身着西装的尸首,偌大的水晶吊灯和各色家具摆设被摧毁在地,而空中是不间断的尖叫和哭喊声。 尼古拉斯和护卫们躲在雕刻着白龙的大理石圆柱之后,窥见了被绑在高脚椅上的索菲婭·欧帕勒,他们只能瞥见她身穿长裙的侧影。几个男子在她面前灭去了一具尸体的烈火,因为是远距,再加上过于血肉模糊,尼克不能辨认死者。这行人里,除了四位身型高大健硕的保镖,还有一位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因为过于亢奋和激动,他有些颤颤巍巍地转身,面朝起眼前的索菲婭·欧帕勒。 尼古拉斯一眼便认出了他,当索菲婭早年最晦暗最可耻的罪行被他挖掘到时,他将这张双颊愁苦憔悴的男人脸深深地印刻在了脑海中。 「······我的儿!」只见这白发男子张开双臂,仰头大吼一声,「我的儿!今日,爹终于,为你,报仇雪恨!」 而手脚都被捆绑着的索菲婭近乎快要哭瞎了双眼,她早已是泣不成声,而这最后凄惨的哀嚎也充斥着谎言,「···不要······不要杀我···都是我爹干的,不是我的主意······当年···是他派人···你就饶过我吧······」本以为目睹亲生父亲被活活烧死的景象会让这贱妇有些悔意或者对伍兹的哀痛,可是这毒妇仍是不愿承认当年的恶行。 白发男人老泪纵横,眼里是兇残和乖戾,他恶狠狠地怒视她,咬牙切齿着从身边的随行这里夺过一把手枪,毫不犹豫地击中索菲婭的两处脚踝。她发出惨厉的惊叫和急喘,而枪手摇着头审视她,「索菲婭·欧帕勒,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褻瀆亚比特的冤魂?!」 索菲婭大口大口地呼哧着喘息,她在剧烈的疼痛中拧眉哀鸣,「······亚比特是···是···是我的初恋啊······我怎么···可能···忍心······」 仍旧是狡辩,可是亚比特的父亲已经厌烦了这贱人的垂死挣扎,他只是丢下了一句,「杀你,太便宜你,慢慢在这里饿死渴死才是你的宿命。」 待到这些人离去,尼克才听见索菲婭漏出几句带着脏字的谩骂声,「他妈的,遭天谴的变性人,当年就该将你们全家诛杀······」确保这些人已经乘坐直升飞机离去之后,尼古拉斯慢悠悠地靠近索菲婭,在努力试图挣脱绳索的她面前站定。 「呦呦呦!」尼古拉斯那玛瑙绿的妖瞳里闪烁着森冷却幽深的光亮,他已经对自己即将要实行的计划迫不及待了,「脏婆子,你也有今天?于我而言,还是,不够过癮。」 被困住的索菲婭抬首,瞥见尼克的她即刻便以为自己明白他此趟的目的,她深叹了一口气,眼神无光,硬生生地低哑了一句,「尼古拉斯,你来得也太晚了,他与她早就狼狈为奸了,你现在来找我有何用?」 尼古拉斯冷笑一记,向身边的护卫做了个手势,他即刻便薅起她的头发,迫使她看向少主。「索菲婭·欧帕勒,我知道你对卢卡斯·克林一定有更多的筹划,我不过是,来接手的。」 接手?!这个词使得女演员再次花容失色起来,只听见尼古拉斯继续宣告道,「你开口了,我可以放你走。」 放她走?!怎么可能?索菲婭已经太了解尼古拉斯,换做是她,她绝不会放过自己的死对头,但如今已是跌入谷底的她只能搏一搏。「也罢,既然得不到他,就毁了他唄······」 在接下来的几分鐘里,就连尼克都有些惊讶于她意欲毁灭卢卡斯的最后步骤。道尽宏伟蓝图的毒妇在椅子上低喘,她的脸上满怀着绝望的哀求,就连声线都颤抖着囁嚅起来,「尼古拉斯,我可以,帮你,帮你得到她。杀了卢卡斯不就行了?」 斜视着欲哭无泪的索菲婭,尼古拉斯满眼的激悦和阴狠,「你这点把戏也太不上道了,不过,反正也找不到她们,我就暂且让姑娘们自由发挥去吧······」 果不其然,尼古拉斯并没有履行刚才的「承诺」,他猛吸了一口带着焦灼味的空气,这股味道叫他更加兴致昂扬,如同细细品味着这一刻那般,慢慢啟唇的他嘴角一抹带着饜足的冷笑,「索菲,我知道亚比特的事──」 索菲婭明显楞了一记,垂眸中的她眼神稍稍慌乱了少顷,像是在规避劲敌的逼视,只听见尼古拉斯继续吶吶自语道,「嘖嘖嘖,这件事要是被传到彩虹社区,就算是聚眾把你架在篝火上烧死也不为过,当然啦,他们也只能幻想,不能真的将你当眾五马分尸······」 「索菲?亚比特是怎么死的?」尼古拉斯的声调变得既悠长又骇人,每道出几个音都仿佛是在上演着一出抑扬顿挫的话剧,「向我懺悔吧,都来听一听,索菲婭·伊娃·欧帕勒平生的,第一场,杀戮经歷,好么?」 就连此时的索菲婭都被尼克的气势吓到,他那模样就宛若嗜血成性的连环兇手,对下一个可以娱乐到自己的目标怀揣着无限的神往和激悦。高脚椅上的女明星居然畏缩了身子轻轻哆嗦了几下,再抬头的她贼眉鼠眼地偷瞄面前的「神父」,只见尼古拉斯·米勒浑身都被邪妄和狂肆的光晕所笼罩,一股充斥着戾气的涡流在他的周遭窜动。 「索─菲?」那故意拖沓了的叫唤令索菲婭不禁打了个寒战,「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跟我玩靦腆?」 索菲婭瞪大了双眼,她可以感知到尼克要将自己毁尸灭跡,她那被恐惧和虚无浸染了的美眸在暗影中不安分地转动,双唇轻颤着微啟,「尼古拉斯···你···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本不想刺激他的索菲婭终究还是吐露出了自己之前早已发掘出了的秘密,「······你,你当年···在福利院···做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背对着她的尼克倏地闔眼,下唇不自然地抽搐了一记。这个只有他自己知晓的丑事竟然能被索菲婭寻觅到,看来他之前还有些低估了这个心肠歹毒的恶妇。「······你觉得你和我是天壤之别的两种人···可···我和你···才是阴曹地府里的···牛鬼蛇神······」 这也许是索菲婭与尼古拉斯最坦率的一次对话了吧,「······捫心自问,尼古拉斯···你觉得······这样的你···配得上···她···吗?她若是知道了···还会再用正眼···瞧你?」 仍未睁开眼睛的尼克窒住,轻置在腹部的手指微颤,耳畔是索菲婭愈发愴然的自白,「······难道···她会无限包容你···的···所有···这世上······怎么会有···无条件的爱······」 骤然间,尼古拉斯·米勒侧过身来,那伟岸的身躯好似遮挡住了索菲婭前方的所有光亮和希冀,兇神恶煞的他接过了话茬,「无条件的爱,就是,伍兹对你,你看看自己是怎么回报他的? 要不是你当年用这世间最残暴不堪的方式谋杀了亚比特·威灵顿,你的父亲怎会被迫加入政党内部的邪教组织,开始加入他们这一轮又一轮的非法勾当和恶劣行径,直至今日这般惨死的下场?!」 亚比特·威灵顿是索菲婭·欧帕勒在初三时的男朋友,二人于各自所在的私人贵族学校举办郊游联谊会时认识和相恋。亚比特是威灵顿世家的次子,从小备受宠爱和呵护。作为东海岸最有社会地位和商业势力的家族之一,威灵顿是鲜少的不与暗黑政治勾结的团体,可也被伍兹之后卖命的组织视为了眼中钉。 亚比特从小性格温顺和寡言少语,表面上沉静和自若的他却常被内心的质疑和自我厌恶所吞噬着。他私底下一直需要用镇定情绪的药物去控製自己的神志,在高一的下半学期,他终于梳理清楚了自己痛苦的根源,随后便向索菲婭提出了分手。 原来,亚比特一直深陷焦虑和自我厌弃的缘由是他的灵魂叫嚣着想要成为女性的皮囊。在尝试寻找自己的过程中,亚比特感觉他和更多女生有同性的共鸣,而不是男生;而对于男性,他又时常会產生一种想要被他们追求和区别对待的臆想。 在他勇敢地分享了自己的欲念之后,索菲婭彻底崩溃,殊不知,亚比特的心路歷程不仅没有博得她的同理心,反倒加重了她自己的童年阴影。 索菲婭那儿时不断重现的梦境里,父亲伍兹在书房里亲吻他们家的男侍从──来自于新几内亚的阿瑟尔,而母亲则是在卧室里暗暗啜泣。这并不是她的幻梦,而是年幼时亲眼窥探到的一幕。无法接受前男友变性的这一事实,她特别潜入了禁书区,查阅到波斯人在古代发明出的一种刑法,偷偷将亚比特杀害。 一同泯灭的,还有她对父亲的仰慕和尊重。在亚比特的尸体被发现的六个月之后,她再用高剂量的海洛因诱杀了阿瑟尔。为了得到妻儿的原谅,也为了遮掩女儿的这些罪行,伍兹在内部组织的威逼利诱下,最终还是加入了他们,自此成为了北美内政史上最猖獗最下贱力量的帮兇和策划者之一。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本就是天经地义!」索菲婭咬牙切齿地道出自己的心声,「是什么性别就该是什么性别的模样!」 尼古拉斯眼中是更加邪肆的狂喜,对于面前的女人,他毫无悲悯之情,欧帕勒家族这些年的劣行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哦,是么?」尼古拉斯从随性护卫的手里接过一罐蜂蜜和一盒牛奶,凑到索菲婭眼前,这毒妇即刻便全身震颤起来,「这!你!你这是······?!」 一阵叫人畏惧的狂笑之后,尼古拉斯·米勒幽绿色的妖瞳熠熠生辉起豪恣的邪笑,「如此有辱人性的酷刑,即便是那么多年,仍是歷歷在目吧?这是你当年给亚比特的惩罚,鄙人不才,没什么原创性;今天,就以同样的方式,把你这般,送入地狱,可否啊,贱妇?」 93. 恶之源(下) 此时此刻的索菲婭·欧帕勒是真的惧怕了,她的裙底被漏出的尿液所浸泡,只见她发疯一般地哀求尼克身边的几个侍卫,「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或者让我在这里活活饿死!其他方式,烧死我!什么都可以!不要那样对我!」 尼古拉斯向助理们拋了个眼色,他们立刻便从布袋里掏出更多牛奶和蜂蜜,强行将其灌入索菲婭的口中。无谓的挣扎中,索菲婭边流泪边喝下这些粘稠状的混合物,她在甜到发腻的流汁中呛到,大声嘶嚎。 「尼古拉斯!我错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很多人!我只求一死!赐我一死!布莱尔·约翰森若是知道你曾经用过『船刑』,她会怎么看待你啊?!······」 尼克飞速上前扇了她两个耳光,他面目狰狞,像是要将她剥皮抽筋了一样,伸手掐住她的脖颈,愤愤地吐字,「你他妈的,就根本不配,道出她的全名!」 索菲婭脸上是濒死的惨状,她竭力哀鸣出最后一些语句,「去···蒙特利尔···找一个人······她能帮助你······杀了我···你就不会知道···我说的···是谁······」 尼克摇摇头,无情地打断她的低哑,「索菲婭·伊娃·欧帕勒,你还不明白吗?你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也没有,任何,筹码。」 尼古拉斯已在布莱尔的心理治疗内容中挖掘到了「面具少年」和自杀大桥的片段,他的下一步便是飞往加拿大去拜访那位神秘学大师。 索菲婭干嚎起来,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叫。尼古拉斯还从未见过如此落魄卑微的她,可一想到那些被端掉的多个儿童贩卖窝点,他便将手中的白色布袋套在了她的头上,还把火炉中的炭块捡起来,在布袋上烧出了两个眼洞。索菲婭几近崩溃地颤抖,諦听着尼古拉斯的下一步指令。 「伊娃,」他唤出了索菲婭的闺名,如果莉莉丝是人人唾弃的反叛女魔头,那么伊娃就是那个甘愿承受七情六欲桎梏的懦弱之徒,甘愿成为亚当的附属品,甘愿利用性和装弱来讨好和操控男性,这个名字于她而言,也真是讽刺至极。 「我今天行事会草率些(他不会将索菲婭的衣服扒光,也不会将她的私密处灌满蜂蜜,更不会将她流放于下水道或阴沟处),有多少蛆和蜂虫,会不会成为它们繁衍后代的坏疽,就看你的造化了。」 就连身旁的侍从们都胆战心惊地听完了少主的宣示;对索菲婭当年残害亚比特毫不知情的他们怎会料到,少主的这番操作对她已是,仁至义尽。 索菲婭对亚比特·威灵顿实施的是完整版「船刑」,她命人把全裸的前男友灌满了牛奶和蜂蜜,并且没有放过任何能够填满蜜汁的身体部位,将他丢弃在加美边境的某个贫民窟中的臭水沟田里。 亚比特最后的尸首已是惨不忍睹,完全成为了各种虫类的寄生囊。 索菲婭不再反抗,她只是安静地等待自己被抬走。已是黄昏时分,一行人在缄默中带着伊娃的小木船滑行了一段时间,最后将她丢弃在河流的下游处。「亚伯,」即将远行漂流的索菲婭梦囈一般地轻唤出尼古拉斯的中间名。 「我和该隐,在炼狱,等你。」 尼克怔住,她竟然知道福利院的所有插曲和事件,这个最了解他尼古拉斯·亚伯·米勒的人即将离世,「我由衷地希望,为了得到她,这一切,于你来说,都会是值得的。」索菲婭·伊娃·欧帕勒的遗言终于不再是关于她自己的利益和企图,就连尼古拉斯都被她的话语惊到。 随着激进起来的水流,几个男人望着迷你船只漂荡去了远方,直至彻底隐没于他们的视角外。 「兰顿在哥斯达黎加都安分守己么?」在回纽约市的途中,尼古拉斯与几位随行确认了之前关于前助理们的后事。 在卢卡斯的警告过后,尼古拉斯便派人穿上白褂佯装值班护士,暗暗地加重了伊勒亚床号这边药用吗啡和地高辛的用剂。伊勒亚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丧命于谁,而他更无法想象的是,早已归西的自己也许还会被尼古拉斯·米勒当作击毁卢卡斯·克林的备用棋子。 回到纽约的尼古拉斯并没有闲下来,他在几天之内便按照雪莉提供的最新信息,探寻到了那位当年见证过布莱尔和假面男子互动的占卜师。据悉,这位叫做富兰基的夫人已在近几个月频繁更换住址,就好像能够感应到自己即将被尼古拉斯突袭那样,她已经逃离了在蒙特利尔的常住私宅。 最后,精通系统跟踪和定位的雪莉还是找到了这位神秘的女子。尼古拉斯在前往加拿大西北部育空地区的当天收到了公司的邮件,v全体成员们即将在翌日出发飞往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正式展开他们的澳洲巡演。 自那夜的道别,布莱尔不再和尼克联系。而每晚的就寝时分,尼古拉斯还是会在布莱尔与谢尔顿医生的谈话录音中入睡。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渴盼着和她的对话,幻想着她的抚触和拥抱。 在这些咨询资料中,他一步步地贴近她的暗欲、往事和隐秘,尼克体会到了那种渗入另一具灵魂的诡秘经歷,就仿若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她的人,而她的人设也变得越来越丰富和灵动,他也越来越为她着迷。 根据雪莉实时的更新,大师在仅有六百多人口的沃森湖镇出没过,尼克和助理们披上了外套,走下房车的他们咒骂着加拿大的天气,已是五月份的育空仍是零下五度,漫无目的地寻觅起富兰基的身影。 探寻无果的大家跟随尼克再回到了城镇区域内,因为没有通讯服务,尼克只能前往唯一的两家餐厅借用电话与雪莉联系。果然,富兰基又逃回了育空的省会白马,一行人只好再出发返回到最初航班落地的城市。 次日的雨夜,尼克终于在郊区的某个加油站瞥见了与照片上人像神似的占卜师,他们并没有打草惊蛇,只是默默地跟着富兰基的小轿车开回了她所留宿的汽车旅馆。 随后,尼古拉斯破门而入,着实把已是年过半百的富兰基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床边的一角。房间内部的陈设居然还不赖,简易沙发边上是一个大背包和一枚小行李箱,也是女士这几个月以来浪跡天涯的所有家当。 富兰基一身浅米色的毛衣和长裤,头发已被剪短,她戴着一副红色边框的老花镜,一脸惶恐地惊视着眼前的尼古拉斯·米勒。「你怎会如此快速定位到我的?!」夫人早就知道尼克的追踪,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比她预料中的还要精准和迅速。有点意思,看来这个神秘学者确实有两把刷子。 杵在卧室门外的尼克竟被眼前的景象逗笑,他将左手摊开,指向了客厅,暗示她出来说话。夫人振作了自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他娘的,刚才知道要来,也不给寡人带个三明治什么的,小屁孩真没礼貌。」 站起身来的富兰基随手打开小冰柜,取出了一小瓶朗姆果酒,掀开了瓶盖就猛喝了好几口下去。尼古拉斯还被她那甚是随性的气场震慑到,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她的加入。「小孩子叫什么名字?」夫人没有看他,只是掏出了此行携带的唯一一副塔罗牌。 尼古拉斯开口的时候竟感觉到喉部有些发紧,停顿了片刻,他才回应了她。「你知道我会来?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尼克在一瞬间便发觉自己的气场被压製了下去,富兰基则是瞟了他一眼,轻叹出一口气,「为了她,是么?」 「三年前,我就知道,你会来寻我,」夫人一边洗牌,一边嘀咕道,「他与她重逢和相爱了,是吗?不然的话,你怎会出现在这里叨扰我?」 双眉紧蹙的尼克心一沉,难道,卢卡斯·克林就是将当年布莱尔救下的蒙面少年?! 「什么?!他竟然什么都没提,什么都没说?」夫人楞了一下,有些瞠目结舌着垂眸,「看来他真的是那种不邀功不揭伤疤的品行,尼古拉斯,你怎么忍心?」 还未等尼克再插话,夫人摆了摆手,像是颇为理解他似的,再次咕囔起来,「算了算了,你这一生啊,不达目的不罢休,我一个传信人,又能如何劝你呢?」 能与他如此谈话的也只有这位素未谋面的占卜师了,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我······」尼克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结巴了起来。 「你看还是不看?」已经准备摊牌的夫人抬眸,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尼克,「这些是塔罗牌,你可以问一个或者一组问题,事后记得给我打张支票,别太吝嗇就行。」 有些震惊中的尼古拉斯像个马戏团的小狗那般点了点头,沉思了少顷,问道,「我想知道,她之后,会选谁?或者,您有什么建议给我?」 摆开牌阵的塔罗师连连哀叹,垂头中的她不断地抿唇换气,时不时地发出令尼克诧异的叹息声,但是他耐心十足地静候着大师的解释。「孽缘啊,孽缘啊,」夫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三年前就已经重復过的憒叹,「他与她和你,孽缘啊······」 尼克的喉结像是被堵塞了那样又干又涩,他低哑道,「她会爱上我吗?」 话音刚落,富兰基猛地抬首,乌黑的眸子像极了老鹰的眼珠,这霎那间的审视是如此得叫尼克仓皇不堪,与他对视的夫人缓缓啟唇道,「尼古拉斯,如果我说『不会』,你将因此罢手吗?你,如何定义『爱』?你想她,如何爱你?」 尼克被这些带着冲袭感的疑问怔住,他镇定了片刻,略显羞愧地囁嚅道,「我想她选择我,许我做她的,爱人。」 夫人接下来的一席话让尼古拉斯潸然泪下。让人惊讶的是,就连富兰基之前都以为这兇狠的黒焰会加害于自己,可眼前的少年因为樱花少女,竟然变得如此柔软、细腻和伤怀。 在离开加拿大的整场归途中,尼古拉斯·米勒的脑海里都不断浮现着夫人的那些令他愕然的言辞,这些文字更加坚定了他要征逐布莱尔的决心和意念。 在飞机降落于肯尼迪机场之后,尼克才发现雪莉近乎是连环发消息和打电话给他,原来米勒先生已是危在旦夕,没有多少时间了。尼克火速赶往医院,在他飞奔着去往病房时,安东尼已经在一场漫长却无果的手术之后奄奄一息。 雪莉和其他助理们被尼克打发了出去,只见养子双膝跪在病榻边,满脸青紫的老先生则是大口大口地呼哧着,他的右手震颤了几下,而尼克立刻握住了他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叫尼古拉斯根本无法镇定地喘息,他拧眉,神情悲慟着扭曲,双唇哆嗦起来,低语道,「老爷子,我在这里陪着您,您别离开孩儿,好吗?」 老先生那干瘦到近乎枯竭的脸颊叫人心疼不已,他早就感受到了自己的羸弱和年迈,在确定无法帮助尼克改造新生之后,他如同彻底放弃了存活下去的欲念和意愿。他使劲浑身的气力挤出了一个微笑,在他那模糊起来的视线里,尼古拉斯痛哭流涕地摇头,无法接受养父就要离开人世的事实。 米勒先生在临终前有两个夙愿,一是恳求尼克分享自己儿时犯下的罪行,二便是他最终的央求。 满脸泪痕的尼古拉斯声线轻颤着在老先生的耳畔低语出了福利院的过往,可安东尼只是浅笑着,就好似并没有被养子的恶行所惊骇和厌恶到,他在尼克的描述之后居然还轻喃了一句,「你若不欺人,人便欺你。」 听见这句宛若宽恕自己灵魂的话语,尼克哭嚎地更加厉害了,他迫切地追问养父最后的乞求。 「儿啊,我的宝贝儿啊,」米勒先生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和干哑,只听见他哽咽着喷吐出最后的遗愿,「无论···如何······你要···要···答应我······留···留···留卢卡斯···一条···活路······」 尼古拉斯·米勒窒住,他目瞪口呆地滞顿在原地,那颗悬浮中的心仿佛正在被千万条麻绳缠绕着勒紧,搅碎了的意念里是滴着鲜血的惊愕和悵恨。 94. 镜花水月(上) 卢卡斯·克林还清晰地记得,那夜的自己心急如焚的从波士顿赶回来就是为了把布莱尔从尼古拉斯的虎穴中解脱出来。回到玻璃屋之后,布莱尔本想绕过关于尼克的话题,却还是在洗澡之后被卢卡斯「突袭」了。 浴室之外是一片死寂,原本还有些许咕咕叫的海鸥和虫鸣,亦没有他与她平日里会播放的背景音乐,布莱尔还略感疑惑地踏出房间,便瞥见万人迷坐在主卧的床上,垂头中的他耐心等她出来。 少女倒抽一口凉气,「天吶,卢,我以为你也去淋浴了······」 男友抬眸,那双海蓝色美眸在夜色中显得愈发魅惑和幽深,他身上还是一件白色衬衣,松开了的黑色领带已经被他轻掷于一旁。他知道,方才在尼克楼下的那一段香艷恩赐是布莱尔在尝试分散他的註意力。 看着男友如此摄人地直视着自己,轻叹了一口气,布莱尔随手抓了一件睡裙将娇躯裹住,乖乖地坐在他身旁,等待这场谈话的开始。可就在卢卡斯准备开口请求布莱尔重新考虑和尼克的友情时,少女抢先一步啟唇,「卢,我想,以后就不再见尼古拉斯了,好么?」 对于这一切,她心知肚明,只不过,她不知该如何谈论这件事。 卢卡斯伸手找到她的掌心,轻微地摩挲着她的掌纹,再次垂眸的他微微蹙眉,硬是挤出了一句,「你确定吗?」 他的声调低沉却透着深思过滤过后的谨慎。布莱尔,你真的,不会再见他了吗? 不知为何,卢卡斯觉得这只是她试图宽慰他的桥段。看着卢卡斯那黯淡起来的眼色,布莱尔的心一沉,他居然已经焦虑不安到了这种境地。她拧眉,凑近心爱的他,双臂上抬搂紧了他的脖颈,将脸深埋于他的下頜角。 他有些怔住,睫毛轻颤之际,耳畔是她那柔美的娇吟,「卢卡斯·克林,我只爱你,我只要你,你是我此生的──」 还未等她道尽这些动人的蜜语,他的大手覆上她的后颈,将她拉向自己,深深地痴视她。在吻上她的唇之前,他望着她那娇艷欲滴的樱唇轻轻努成一个令他神魂荡漾的口型,「──最爱。」 他温热的手掌轻柔地掐捏住她那优雅修长的玉颈,拇指触及她的下腮。随着他热烈的慢吻,她娇小的身子缓缓地后倾,指尖轻抵他的胸肌,享受起他充斥着保护欲的宠爱和抚弄。 整整一晚,卢卡斯温柔至极地吻遍布莱尔的全身,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玉肌,而她浑身娇颤着红润,好似含苞欲放的花蕾。他那迂缓却滚烫的吮吻如同这世间最蛊惑人心的印刻,夺魂摄魄地侵占着她的神志和意识。 就寝之后,卢卡斯却再次从反復出现过的噩梦中惊醒。 梦境中,布莱尔被尼古拉斯·米勒操控,迷惑了意念,不再渴望自己。从那一夜起,他好似中了她的毒,每晚都要全程搂抱着少女才能安然入眠和酣睡,而日间时分,只要有两人独处的机会,他就会在她的空间里喘息,近乎是时时刻刻都怕她再次逃逸出他的世界。 而布莱尔则是被这浓烈的狂恋烧得欲仙欲死,她不知道的是,如此疯狂的占有和渴求都源于卢卡斯那不断在幻梦中浮现出来的惊悚画面。与其说卢卡斯是在杞人忧天,还不如说他具备超乎常人的──预见能力。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卢卡斯和布莱尔啟程旅行去往巴厘岛、曼谷、新加坡城,回到纽约之前会在哥本哈根逗留几日。二人回到了亚洲巡演下榻时的酒店,相拥着重游故地,彼此都感触良多,从印尼的夜晚开始,他与她便耽溺于这场惊心动魄的双向暗恋。 不过这一次,布莱尔牵着卢卡斯的手,把之前他没有机会游玩过的地方都瀏览了一遍。而抵达泰国的两人则是在卢卡斯儿时的追忆中重塑了新的希冀和能量,布莱尔也帮助卢卡斯与他的内在小孩和解,在两周多的光阴里,他与她在冰雪消融后的暖阳和雨露中互相治愈。 因为这段唯美的幻恋,布莱尔也渐渐放下了对成为明日之星的惧怕和不安,她再次临摹描绘起了崭新的设计构想。而卢卡斯用日记的形式记录下了他对人生、自我与她的感怀和心路歷程,在这些真实和动人的描述中隐匿着好几篇之后会收藏于白金专辑的歌词文本。 他与她还会时常欣赏布莱尔那迟迟未曾发布的迷你专辑,她仍在犹豫是否要公开这些曲目。回到家的卢卡斯陷入了更为忐忑的心境,他知道他必须去澳洲完成巡演,可是,宛若密密匝匝的细针,某种隐约的不详感不间断地扎在他的心间,就好像这一趟与她的分离会有未知的风暴来袭。 v全体人员都聚集在了肯尼迪机场。艾文依依不舍地和卡米拉吻别,杰克拿起手机给艾莉森发短信。好不容易才送走卢卡斯·克林的布莱尔·约翰森满脸通红地转身离去,余光里仍是男友那依依不舍的凝望。而卢卡斯则是沉默着向安检处走去,每每与她的分离都令他黯然神伤,那带着刺痛感的惆悵仿若猛烈的海浪,不知停歇地拍打,在他的魂魄上侵蚀出残缺。 他曾不止一次地探问她是否愿意随行,可是再次对设计重燃灵感的她想要留一些独自创作的时间。她许下诺言,会在最后一周飞往新西兰与他会合,而他已经情不自禁地憧憬起她如期赴约的那些瞬息。 登机时,空姐们再次向卢卡斯各种拋媚眼,她们抑製不住地闷声尖叫,满脸的痴醉模样。可万人迷只是将头轻靠在舷窗上,耳边是成员们的小声闲叙,他们这次会作为特邀嘉宾去观赏几位澳洲摇滚巨星的演唱会,以及参与当地电视和电台的采访还有匯演。 就在这时,卢卡斯的手机响起,他的睫毛微颤了一记,瞥见了怀中屏幕上的名字,他急喘起来,迫不及待地接听。「──卢,」是布莱尔,她那娇俏柔和的嗓音叫他心跳不止,「卢······」 「宝贝,你怎么了?」他多希望自己可以不走,或者,她可以跟他一同出发。 「卢,我又想你了······」他闔眸,那颗为她跳动的心在这话语中俱醉,仅凭这些文字,他就愿意放下一切奔向她。 「宝贝,我更想你,想吻你,想搂着你······」 毫无顾忌地道出这些令周遭的人都惊讶万分的蜜语,卢卡斯并不理会来自于乘务人员那混杂着愕然、嫉妒和不解的眼神。「······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入睡······」 就连杰克和艾文都瞠目结舌地对视了一眼,果然只有布莱尔能诱使这万年僧人跌入红尘,他们还在慢慢习惯这样的卢卡斯·克林。 布莱尔在电话那头发出撩人的娇笑,「卢,你说话好肉麻哎,不过我好爱······」 「宝贝······」卢卡斯的嘴角是一抹邪肆的浅笑,他压低了声调,性感地轻喘,「不许摸自己···等我们见面才可以。」 布莱尔的双颊捎上了緋红的娇羞,她咬了咬下唇,偷笑着点头,「好,都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双眉紧蹙,全身的肌肉又再次紧绷起来,他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恨不能在此时此刻就拋掉行程去劫下她。 艾文和杰克就好像是事先商量好地那般,都强忍着不怀好意的訕笑,将旁听到的对话復製给他们的女友们。艾莉森随后用更多的情话短信模仿卢卡斯,惹得布莱尔咯咯大笑,而和布莱尔一同驾车回市中心的卡米拉则是轻嘲他与她那甜到发腻的恋情。 「你和艾文也不是很甜?没事就撒粮给那些还没有恋爱的助理和治安······」布莱尔这句话就堵上了卡米拉那带着艷羡的揶揄。 「杰克算是追到艾莉了?」卡米拉转移了话题,可是布莱尔还是用纤小的胳膊肘轻蹭好友的臂膀,「是啊,三对组合啦,你和艾文什么时候进展到下一步?」 艾文是卡米拉的初恋,他们已经在上周公开了恋情,而卡米拉的母亲对女儿的新男友也颇为满意,目前的两人已经商讨过同居的事宜了。卡米拉有些靦腆地低头,她低声喃喃道,「也许夏天吧,我们会先试住一段时间······」布莱尔激动地抱住好友,她由衷地替艾文和卡米拉欣喜。 艾莉森·沃特已经转移到了宾夕法尼亚州进行最后的集训。利恩和约翰带上了布莱尔和卡米拉一同前往费城去探望艾莉森,在这预期三日的费城之旅中,几个人都玩得很尽兴,直至布莱尔收到了雪莉的短信。 布莱尔急忙拋下了剩余的行程,匆匆打车赶往新泽西州,返程路上的她呼吸急促着啜泣,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都没有机会再见米勒先生最后一面。她在车后座拨打尼克的号码,但是他已经关机。布莱尔只好继续与雪莉沟通,探问尼克的近况。 今早,尼克已经将养父的遗体送回了纽瓦克的殯仪馆,而葬礼将在后天举行。此时的尼克正在老先生的小别墅里静坐,方才律师已经来宣布过遗嘱。尼古拉斯在送走养父之后便不再透露出任何情绪,他只是面色淡然地处理一切,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夜之间,尼古拉斯·米勒毫无生机,好似什么都不能勾起他的情绪,他整个人都像是沉浸于一种虚无的状态。此刻的尼克躺在后院的草坪上,脑海里是养父最后那惊泣的神情,还有那些像摄魂怪那般侵扰着他的言辞。 「无论···如何······你要···要···答应我······留···留···留卢卡斯···一条···活路······」 「为什么?!为什么,连您都更偏袒他?!」 「······儿啊···你···你怎么会···这样想······卢卡斯···没有做错什么···他先遇到了她······世间···无奈之事···皆有······认命吧···我的···儿啊······」 「······」 「答应我···答应我···尼古拉斯······你···你不能···这样···错下去······」 「您···安心去吧。」 至死,他都没有允诺养父的最后遗愿,而老先生浑浊的双眸则是被绝望和惊怖所浸染,即刻便含泪而去。直到医务人员宣布了死亡时间,将米勒先生的脸遮住,再把尸体转移出去之后,尼古拉斯还滞顿在床边,没有任何动作,他就那样静坐了半晌。 助理们都万般低落地在病房外沟通和计划着米勒先生的后事,雪莉则是继续尝试联系布莱尔,告知她少主的近况。尼克再起身时,这个世界已和他所认知的相去甚远了。恍若隔世似地蹣跚前行,尼古拉斯从未感受过如此无助的寂寥感,他千万次地在内心辱骂自己的任性和不堪。 在这之后,本以为四十八小时的万念俱灰会让自己后悔没有答允养父的夙愿,不曾想,尼古拉斯唯一的悔恨仍旧是没有用谎言去抚慰和平息养父那濒死的魂灵。 布莱尔·约翰森小跑着出现在尼古拉斯·米勒的脚边,下一步,只见她头枕靠在他的胸襟上,整具娇体紧贴在他健硕頎长的身躯上,那带着迷人体香的温度和触感就仿佛唤醒他意识和欲念的塞壬之歌。 误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觉,尼克竟然在下一霎尝试用拳头击打自己的头部,清醒一点,尼古拉斯!现在不是痴念她的时候! 可还未等他对自己施展更多暴力,布莱尔那早已喑哑的抽噎使他忡怔地住了手,「···停下来···老先生不会希望你这样自残······我在这里陪你······」 尼古拉斯目瞪口呆,他的下顎略显机械地下倾,那由近至远的镜像里是趴在他身上的布莱尔,她那泛着瀲灩水光的琥珀色美眸里是无法言喻的悲凉和痛楚,她望向他的眼底,唇瓣哆嗦着低哑,「尼克,你还有我,别弃世,好么?」 终于,尼克在一剎那间哭嚎起来,他大声地哀鸣,「······布莱尔···我···我需要···我需要你······」 布莱尔早已是泪珠盈睫,她轻柔地低吟,「尼克乖,我在这里,我不走。」狼猫和驯鹿读懂了少主和布莱尔此刻的悲慟情绪,他们凑近了,俯身与他和她相拥。 布莱尔的手机开始振动起来,前所未有地,她拒听了卢卡斯·克林的来电。 95. 镜花水月(下) v已经途径泊斯、阿德莱德和墨尔本,下一站是首都。几乎每场演唱会,卢卡斯·克林都会极为隐晦地在舞台荧屏或者献唱时提及布莱尔·约翰森的存在,当然了,这些爱的宣示也只有成员们了解。 在堪培拉的这晚,接近尾声处,卢卡斯使给杰克和诺亚一个异样的眼色,并靠近艾文,耳语起自己即兴的想法,兄弟们随即便演奏起了他们即将在新辑里要囊入的一首情歌,一首关于他与她爱恋的歌。 那晚的卢卡斯身穿女友一早就设计好的白羽礼服套装,手持仿象牙白电吉他,额间滋出了细密的汗珠,在千万只荧光闪闪的应援棒和横幅中,他忘情地演绎着对她的狂爱和思恋。 这是一首异常魔幻的神曲。 序幕拉开,卢卡斯那稍显低沉的感性嗓音不知不觉地将听眾带入万花筒般的景象,而当人们被成功地诱骗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不断潮涨潮落的虚拟现实,随着他那时而空灵时而深情的动人歌声,人们在摄魂夺魄的爱欲中头晕目眩。从充满律动的贝司音弹奏,到鼓点那专註和带着执念的重击,混合着电子、爵士和放克乐元素的旋律,渗入撩人的歌词。 当晚的歌迷们都仿佛置身于地狱中的天堂,尤其是那段「我的每一次吐气都是为了吸入更多的你······即便是已死的我,也要爬出墓地,回家找你······」在骤然间卸下所有人的防线。 因为这叫嚣与窜动着仙药般令人俱醉的情欲和深爱,无法对此释怀的痴男怨女们在压轴曲还未结束之后就宛若丧失了常人的意识和理智,纷纷在晦暗的台下热吻和欢爱。场面一度失去了控製,就连素养专业和经验丰富的保安小组们都被眼前的场景惊惧到,这是史无前例的骚动和狂欢。 工作人员们那愕然的视角里,形形色色的原罪和欲念在一瞬间中被卢卡斯的魔音彻底释放出来。在场的眾生好似在海妖的蛊惑中放浪形骸,完全失去了性别、地点和自我的概念,空气里是被他与她深深感染过后的香雾和流嵐,而整个会场幻化成了一场无休止无止境的巨型狂交。 「卢!大家都疯了!」成员们不断回首,目睹着这空前的艷情盛世,他们被助理们匆忙地带入后台,而杰克和艾文不停地惊叫,「警察要来了!卢!我们不能再在现场唱这首歌了!」 在镜子面前站定,缄默中的卢卡斯·克林急喘着凝睇自己,身后是手忙脚乱的工作人员和成员们。果然,两辆消防车后面跟随着十几辆警车,在片刻之后就已抵达露天场地,而卢卡斯则是被布朗和杰克猛地拽出了房间,他们被安置在一辆紧急状况下才会露面的长型轿车。 后座的中央,卢卡斯的头微微后倾,隔着后窗,映入眼帘的是衣衫不整的狂欢者,他们和她们好似欲求不满的僵尸群,伸出沾满了体液和粘稠物的手臂,像是要吞噬了卢卡斯,那一双双贪得无厌的眸子里写满了被淫靡腐蚀了的饥渴。 艾文和诺亚的耳畔是攒动和聚集着狂野痴恋的哭喊,「卢卡斯!干我!干我!」 「她是谁?!好想干她!」 自爱上她以来,卢卡斯便陆陆续续地在演唱会的幕间休息中要求播放他当时为th所写的那两首,关于她的歌。那时候,甚至都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深埋着的心事,艾文和杰克只是误以为卢卡斯对那两支曲目要表达的内容和背景有一些特殊的迷恋和个人情结。如今回想起来,他们才暗暗憒叹万人迷对于布莱尔那不为人知却又波涛汹涌着的狂恋。 而堪培拉的这次演出,是卢卡斯·克林首次用音乐描绘和表达因她而重获新生了的自己,爱上他的她又是如何回应他的,他与她将是他这一生永恒的主题,这蚀骨的刻画只叫人神魂失据。 布朗失控一般地哭笑,他亢奋不已地囁嚅,「卢卡斯,你就是我们的魔咒······这首歌一定要收录进去······」,兄弟们则是豪饮起车内的香檳和烈酒,不知如何应对这样高涨却復杂的情绪。 透过这些于末日临近般哗变和崛起的洪湖猛兽,卢卡斯·克林却静静地抬眸,蓝黑的苍穹上是璀璨的群星,低喘了一记的他轻笑,只是心系于布莱尔·约翰森。感知着这个因她而变得灵动而斑驳的世界,他闔眸,一想到之后可以带着心爱的她在新西兰的红树林里观星,他就抑製不住地浅笑。 初夏临近,纽瓦克的午后被暖阳沐浴。 布莱尔拧开镀金的水龙头,往白凈的浴缸里灌水,带着柠檬和薄荷香的浴芭慢慢鼓吹出大量泡沫,她还撒了些放松心情的精油和浴盐,她随后督促着尼克宽衣解带。背朝着他的她小声劝导他,尼古拉斯只好像个孩童那般坐进了浴缸,他全身都被黄绿色的浴泡所包裹住,只露出了双臂和头部。 本想播放音乐的她却被他製止住了,说是要在清醒的沉默中哀悼养父。布莱尔默默点头,正欲离去,身后的手却被尼克攥住,而在她略显惊愕的叹息中,只听见他低语道,「留下来。」 这不是恳求,亦不是请愿,更像是,命令。 于是,少女就那样背靠在缸沿的墻角一边,余光里是凝视着她侧影的尼古拉斯。即便是悲痛中的他也无法收敛对她的痴恋,他再次开口道,「布莱尔,唱歌给我听,好么?」 方才还不是说要杜绝音乐一段时日?少女微微侧脸,她倾斜着的视线里是尼克那暗藏着贪欲的眼色,深叹了一口气,她小声地轻吟起老先生平日里喜欢跟着哼唱的爵士曲目《佛蒙特州的月光》,「傍晚的夏风,草地鷚的鸣叫中是佛蒙特州的月光······」 尼克就像是在被她柔美丝滑的歌声催眠,那带着玄幻色彩的迷昧嗓音里是他痴醉的心,还有那万劫不復的神智。 这是布莱尔·约翰森相伴他的第五日,也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特殊待遇,就连雪莉和其他几位追随于尼克左右的助理们都被打发了出去,他们只会等他和她上楼了之后再料理家务和放置食物。尼古拉斯完全没有预料到,米勒先生的逝世为他获得了更多来自于布莱尔的关註和偏爱。 如果说,这一刻的他有任何顿悟的话,那便是,为了得到她,他还远远不够,不择手段。 之后,凭借着索菲婭·欧帕勒早就设下的局,尼古拉斯·米勒成功摧毁他与她恋情的计划会自然而然地进行到下一步。尼克对即将在悉尼发生的插曲,也是颇为好奇,他想知道,索菲婭的计谋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当下的布莱尔像是对尼克言听计从,悼念中的她根本无法想象不去关爱和体恤尼古拉斯。 与其说她是在听命于尼克,还不如说她是因为没能和米勒先生道别,还有拋下尼克的行为,而感到无比的愧疚和沉痛。而她也没有向朋友们,甚至是男友谈及此事,因为雪莉和其他助理们縝密的安排和下令,v和公司仍对老先生的逝世一无所知。 怀揣着一颗万分自责的心,布莱尔居然夜夜哄着尼古拉斯入睡。她不再推开他,不再轻怨他肢体上的越界,只是轻唱着能够安抚他的抒情小曲,搂着他,等他闭眼休憩之后再去到次卧的沙发床这里躺下。 可连续整整一周,尼克都会假装酣睡,待她真正沉睡过去之后,就会起身,在她玉指的垂落处席地而坐,倚靠在床沿这边,不容许任何人的搅扰。 卢卡斯在悉尼停留的这一夜,过度疲劳的布莱尔在和尼克的相拥中昏睡了过去。宛若获释不久的妖兽,尼古拉斯的心狂跳不止,他那洋溢着浓烈和灼热体感和温度的爱恋幻化成了她双颊上细细密密的浅吻。 他在不断的浅睡和觉醒中享受着和她拥吻的美妙瞬息。此时此刻,新泽西州已是早晨八点,尼克再次睁开双眼,弹开了的视线里是她颠倒眾生的容貌。他的唇瓣在她的肌肤上烙下缓慢而炽热的抚触和吮吸,终于抵挡不住她妖魅的香气和柔滑的触感,他在性感的低喘中覆上她的嘴。 意欲用舌尖撬开她的唇珠,在激悦和失措中,他忘情地索取她的甜美;她那皓齿间混合着沁人香脾的樱花和茉莉味,令他失掉理智般的心醉。 睡梦中的美人却倏地蹙眉,漏出了轻微的嚶嚀声,「······卢,想你······」 这娇吟令尼古拉斯在一剎那崩塌,富兰基夫人的承诺呢?她明明有提到,布莱尔她,不仅仅,只是,在乎卢卡斯·克林。尼克的心好似被突如其来的电锯而无情切割起来,充斥着惨不忍睹的暴力血腥之中,是他那仍在血肉模糊中振颤着的脉率。 尼古拉斯停下来,在熹微的晨光中痴望着她姽婳的脸庞,潜意识中,他前世的亡魂还清晰记得她之前的许诺,再等一等,她便是他的了。再等一等,尼古拉斯·米勒,再等一等,她就是你的了。 她枕边的手机屏幕上顿现来自于卢卡斯的短信:宝贝,你还好吗?我好想好想你,悉尼的演出刚结束···我在等你,新西兰也在等你······ 尼古拉斯惨笑。很快,便再也没有,他与她了。 即使尼克的良知在隐隐作痛,他也不愿且无力销毁索菲婭安插好了的圈套,更不想警告卢卡斯。 此时此刻,澳大利亚悉尼是晚上十点,刚刚演出完毕的成员们准备参加早就筹备好的庆功宴派对。这次的庆祝被设定在繁华街区的俱乐部里,今晚有多位贵宾和名流接到了邀请,而卢卡斯只打算在自己和布朗的演讲和宣告之后就折回酒店,希望能和布莱尔视频一下。 卢卡斯近来发现,女友说话略显遮掩和谨慎,他能够感觉得到布莱尔的异样,但是他并没有给她更多压力。况且,次日,布莱尔就会如期飞往奥克兰与v会合。 庆功会上竟然不见卢卡斯·克林的身影,就连艾文都抱怨队长太过于低调和无趣,而已是酒醉了的杰克和诺亚带着揶揄的语气鼓舞着艾文和泰伦(卢卡斯的新助理)去把万人迷召唤回来。此时的卢卡斯刚刚踏出俱乐部的大门,却不得不在和助理祥恩的碰面之前停下脚步,只见一个看似保安小组的工作人员满脸惊慌地低喊,「卢卡斯,帮帮乔伊(保安之一)吧,他刚才受伤了······」 没有多想,不希望任何随行人员出事的他就跟着这个男人去到了俱乐部的后部。这时候,泰伦和祥恩都同时给卢卡斯发讯息,想要确认他的定位,可这个瞬间的卢卡斯并没有想到要去查看手机。 走到回收桶附近的卢卡斯才稍稍警觉起来,暗戳戳的后巷里并没有其他人影。当这个男子转过身来时,卢卡斯意欲回过头去逃离这个场地,可就在这时,早就在背后埋伏好的两个人用蛮力将卢卡斯按住,其中一只手臂用带着迷药的纱布捂住了他的嘴巴。 卢卡斯用力将胳膊肘往后击打,暂时逃过了身后的袭击,可是,这两个蒙面男子不依不饶,将他拽住,而就在卢卡斯和他们开战时,方才那个误导他的假保安掏出一小枚药针,迅速扎入卢卡斯左侧的脖颈。 卢卡斯·克林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昏倒在暗巷中。 96. 末日的绝唱(上) 一觉醒来的布莱尔还睡眼惺忪着,脑海里是卢卡斯那迷昧的笑顏,日日夜夜,他那撩人的浅笑就定格于她的心间。即便是知道卢卡斯对自己一往情深,她的内心偶尔会挣扎着质疑,他对她,何以会產生如此强烈的爱意。 她明白自己是卢卡斯第一次交心的女性,可为什么是她,不是别人? 虽然当时的那场时装秀展会是他人精心策划过的,可当听到模特们大肆吹嘘关于他的谣言,她的心绪在瞬间就崩塌。自与他交往以来,她便不再阅览那千千万万条对他示爱的留言、邮件和视频。 在歌迷和顏粉的世界里,卢卡斯·克林不属于任何人,也不能被任何人霸占,他不能恋爱,不能对异性有偏袒,更不能心系于某人。从v的最新专辑发行之后,迷恋卢卡斯的鶯鶯燕燕们开始了一种全新的「自堕」潮流,她们会在短视频里炫耀自己的身材和舞姿,而署名这是送给卢卡斯的礼物,只要他回应,她们便愿意成为他的奴隶。 而这些时日以来,他与她的爱恋好似一场亦虚亦实的幻境,这场狂恋在滋养和宠爱着她,可也在用过分剧烈的探明灯照彻她。 她,布莱尔·约翰森,究竟,为何得到了他,卢卡斯·克林的偏爱? 隐隐约约地,房间外的过道里传来尼克和雪莉的轻声对话。几秒鐘之前,助理正在询问尼克是否要派人介入卢卡斯的事件,尼克停顿了片刻,语调干巴巴地回应了一句,「只要他活着就行。」保安小组中的乔伊正好就是尼克的眼线,但发生在暗巷的事还真和乔伊没有干系。 其实从悉尼的这一夜开始,卢卡斯的助理们泰伦和祥恩都仿佛被蓄意下过药,他们频繁地需要走开去洗手间。起初,大家都默认这是因为在悉尼的食物不合胃口,就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在少爷失踪之际,两位助理还收到了卢卡斯的「闭关」通知,短信上声称他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两天,旁人无需打扰。 仍是侧躺着的布莱尔蹙眉,她不知道尼克口中的「他」是谁。再次闔眼养神的她倏地追忆起尼古拉斯的梦囈,他的梦境往往与哥哥查尔斯(该隐)或者布莱尔有关。有时候,布莱尔会旁听见浑身冒汗的尼克低喘出声,「······该隐···离我远点···别过来······」 而三天前的午夜,尼克居然带着痴笑轻哑,「······我爱你,爱你,爱你···你···也爱我吗?布莱尔······」 当时的布莱尔正准备起身去厨房喝水,听见这些语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那纤小清瘦的背影在写字台这里一直亮着的小夜灯里滞顿住,「······我好冷···没有你在身边···好冷······」 再次回首的少女在错愕中叹息,她没有靠近还在熟睡中的尼克,只是在昏黄的光晕里斜视了他少顷。 卢也冷吗?他还好吗?他真的想念她吗?真的如他所描述的那样,在没有她的夜里,他很难入眠吗? 布莱尔摸索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才发现了男友的好几则讯息和未接电话。静静阅读着信息的她嗤笑起来,很快她就要飞往新西兰与他会合,他与她都对此而迫不及待。卧室的门「哢嚓」一声地被开啟,布莱尔迅速地躲入被褥中,假装沉睡。 尼古拉斯·米勒那精心收敛过的脚步稳健却轻柔,空气里是那熟悉的古龙水味,而她感觉到眼前的光影暗淡起来,是尼克凑近了她。 一阵咄咄紧逼的阴影里,她的左颊上是他的唇印,耳畔是他那略显嘶哑的轻语,「早上好,我的爱······」 布莱尔下意识地抿唇,内心颠簸着生怕他会偷袭自己,果不其然,她感到他那轻颤起来的指尖在勾勒她唇瓣的轮廓。下一个瞬间,他那微卷的双唇轻触她的唇角,她则是即刻瞪大了双眼,在倒抽的冷气中,躲开了他的偷吻。 眼帘里是尼古拉斯那颇为惊诧和惶恐的神色,她那微倾的视角里,他睫毛微颤,嘴唇哆嗦着轻啟,「你···你醒了?」 仿若随时等待她训诫的他垂眸,有些不敢直视她。可她轻叹了一口气,脸庞微侧过来,眼里是泛着倦意的生疏感,停顿了剎那,她默默地起床,直到离开房门,她都没有继续和他对话。 自从了解到尼克对她的爱意,布莱尔便不再和他打闹和嬉笑。尼克深知,她是在用无声的漠然抗议自己无休止的越界行为。 卢卡斯·克林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半之后。极度昏沉的意念中,他轻咳了几下,使劲用一只手臂支撑起自己,微微睁开的眼瞼处有带着负重感的刺痛。对于暗巷里的突袭,他只模糊地记得自己被人扎了针,以目前他的身体状态来评定,那应该不是致癮剂,但很有可能是某种迷药。 情理之中,却也让他更加忧虑的是,他的随身物品都在,护照、手机和钱包都在,完好无损,而床边的茶几上竟然也有一些点心和纯凈水,看来劫下他的团伙并不是在谋财害命。他暂时想不了那么多,毫不犹豫地找到手机,发现泰伦几分鐘前发来的通知。 布莱尔·约翰森刚刚已经抵达奥克兰。 卢卡斯近乎是干呛出声,他疾速地蹦出了这张陌生的大床,一边穿衣一边打电话给助理们。而祥恩发来的语音信息稍显焦虑,即便是早就收到了少爷的」勿扰」指令,他还是觉得整件事过于蹊蹺,这位有着社会学背景的中年叔叔一直都在尝试联系卢卡斯,甚至在机场等候布莱尔到来的间隙,他都在试图给少爷留言更新情况。 而泰伦当时则是在忙着布置卢卡斯之前挑选好的木屋,这是为她特别筹备的住处,也是他想要给她惊喜的地方。半个小时之后,卢卡斯根据祥恩的安排而坐上了前往新西兰的私人机。 在亲自送完布莱尔去肯尼迪机场的尼古拉斯折回到纽瓦克。次日,从雪莉那里,尼克得知,当下的卢卡斯已经被绑架了整整三十多个小时之久,匆忙赶往奥克兰的万人迷对于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毫不知情。而终于知晓一切的尼古拉斯平躺在后院碧绿的草坪上,闔眸的他陷入了沉思。 索菲婭·欧帕勒找到的当地组织真是好手段,这绝对是考验他与她感情的一场劫难。就连即将趁机得势的尼古拉斯都替布莱尔捏一把汗,之后会发现这段插曲的她该如何走出来? 等待少爷抵达的时段,泰伦将提前租好的越野车放置在着陆处的停车场,而此时的祥恩正带着布莱尔环游奥克兰市。在啟动引擎之前,卢卡斯才提及到了自己被劫持的事,他叮嘱泰伦派人去调查此事,已是瞠目结舌的助理带着木訥的神情点了点头。披上外套的卢卡斯一路向西飞驰,驶往原住民区域之一的红树林。 穿过接待处的白色房子,被红叶铺满的错乱小径上,他径直朝着幽謐的树林深处跑去,几乎是飞奔到指定的木檐下,他深吁了一记,爬上了木梯,在木屋的门口停下脚步,掏出钥匙,插入门孔。他恍惚起来,也许是因为异常的兴奋,他怕自己失望,怕她还没从那趟环城之途归来。 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他将身上的行李包丢在了玄关的暗红色地砖上。走进厨房,没有人影,再跑进卧房,没有她的踪跡。没有布莱尔。没有他梦寐以求的小天鹅,呵,他自嘲般地苦笑。 他随后只好悻悻然地踏入浴室去洗澡。 事实上,戴着耳机的布莱尔方才一直就在玄关附近的大衣柜里整理物品。 瞥见地上那黑色的手提包,她的心怦怦跳动起来。是他回来了。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她咬唇,双颊捎上一片緋红。刚才的环城游加上之前好多个小时的飞行使得她倍感疲惫,而一直不知男友去向的她直至这一刻才放下心来。 布莱尔忽然就感觉昏昏欲睡,怀揣着一颗释怀了的心,她在被鹅绒毯包裹着的大床上躺下。不知过了多久,水柱声渐渐淡化起来,她慢慢地开始沉睡,意识里好似还逗留着那一丝不愿小憩的神经,耳畔是卢卡斯渐行渐至的脚步声。 半裸的他低着头步入了卧室,余光里是一道微妙的倩影。 倏地抬眸,喉间吞咽的那一瞬,发现她就在自己眼前酣睡。此时的她身穿一件灰白相间的长袖睡衣裙,脚上还有一双没来得及卸下的绒毛拖鞋,她脸上的肌肤白皙而富有光泽,那刚吹干的迷人黑发在耳侧松散着旖旎。 他贴近她,整具伟岸而修长的身躯覆上她的娇小的躯体,那由上至下的镜像里,她越来越美了,长途的跋涉使她略显清瘦,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痴视中静默,那两片诱人的樱唇撩拨起他的心。他微颤着啟唇,张开了嘴,吸附着吮吻她睡梦中的唇珠,触碰的那一霎,他再次无可救药地沦陷。 那健硕頎长的双臂将她的娇躯环抱住,如同享受着马苏里拉那般,他吻咬起她的上唇。 布莱尔的身子轻颤,她弹开了的视线里,闔眼中的他正在细细密密地慢吻着自己。她的红唇跟着挪动起来,发出销魂的嚶嚀,「······卢···卢······」 带着邪肆的笑,他睁开双眼,发现她琥珀色的妖瞳里尽是嫵媚的雾气,迷离起来的醉眼慵懒地浅笑着与他对视。他往她的唇齿间吹气,而她在那带着麝香的须后水中迷失了心智,耳畔是他蛊惑的声线,「嗨,宝贝······」 如此近距离地凝睇他那勾魂的海蓝色眼眸,她即刻便感到自己的下体在温热着湿濡,只听见他叫人脸红心跳地低喘,「好久不见,想我了么?」 正欲开口的她却被他更炙热的湿吻所倾袭,他的舌尖欲求不满地触及她的皓齿之间,缓烈地吮吸起她的小香舌。 「······卢···我好···想你······」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布莱尔······」 她见他垂眸,像是在掩盖眼中的少许悲凉。在暗巷里倒下的那一瞬,唯有这张带着娇俏轻笑的少女脸在他的脑海里闪现过,当时,他的意识里只有那不能再宠爱她和保护她的遗憾和悵恨。 她的小手捧住他微微下倾的脸庞,嘴角是一抹动容的笑,她的声线柔美而娇媚,「卢···我在这里···我是你的······」 在这句蜜语中万劫不復的他蹙眉,那两方泛着水光的湛蓝色瞳仁在她的眼底聚焦,伴随着一记忘我的低吟,他吻上她的唇,就好像是要用热吻吞没和侵占她的心神和理智。她在他的狂吻中飘飘欲仙,不禁在他的口中娇啼出声,「······卢···呜呜呜呜呜······」 与她的唇瓣离间之际,完全将她包裹于身下的他伸手轻捏住她的下顎,眼神迷离地痴望着她,那线条流畅的双唇就豪恣地覆在她的鼻尖,喷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挑逗她的欲念,「小美人听话了么?」 她楞住,一记蚀骨的娇喘逸出她的朱唇,他张口吞食掉她那叫人血脉賁张的喘息,无法言语的她只能继续在他的嘴里呜咽,「嗯嗯嗯······」 邪笑中的他吸食住她的舌根,一只手大胆地挑弄着她左边的胯骨,他能感觉得到她的大腿内侧在他的腹肌这里轻颤着向内揉搓,因为过度的兴奋和激悦,她的双腿跟着胸脯一道酥软着坚挺,已经等不及被他蹂躪。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火辣惩罚,因为她之前在电话里的规避和过分神秘,他要这样温柔地调教她一番,叫她不能再如此慢待自己。 好不容易等到他亲吻她眼睛的间隙,她娇羞地轻语,「···我···都···没有···碰自己······」 他立刻将头埋入她的睡裙中,伸长了舌头,席卷起她全身的敏感点,一路延至她的脚踝,再回到他日思夜想的私密处,吮吸和吻咬起她的小花唇。她那不断溢出的蜜汁犹如琼浆那般鲜美和淫靡,而他欲求不满地吸溜着舔食她。 每一个无法自持的夜晚,他就凭借这样的臆想素材闔眸自慰,想象着她那流淌着爱液的大腿,纤纤玉指挑弄着自己粉红的玉乳,还有那被春色饱和了的嫣红脸颊,朱唇皓齿间,她放浪地欢叫出他的名字。 97. 末日的绝唱(下) 「卢···讨厌···人家刚才还想睡觉嘛······」她侧过脸去,故作羞怯地娇哼,还时不时地因为他的玩弄而娇喘。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假装淡漠地耸肩,看似就要离她而去。可她却嘟起嘴来,酡红色的小脸一副娇嗔的神情,万分不舍地观察着他那意欲挣脱的架势,「卢···我说笑的······别走······」 还未等她抬起手臂去拦住他,他在一瞬间便将她整个人从床上举起来,而她就那样骑坐在他双腿上,他的脸凑近了,在俯瞰中审视她的惊愕。 咫尺之距里,他带着极为宠溺的神色,唇珠触及她的耳骨,发出一缕叫她腿软的魔音,「宝贝,想先做还是看星星?」 她倒抽断续的凉气,耳畔仍旧是他露骨的勾引,那充斥着雄性力量的低语让她的酥胸在半秒内高挺,而小蜜道已被叫嚣着色欲的仙水所淹没,「或者,先做,看完之后,再做?」 赤裸裸的诱惑,他才是那个危险的尤物。 像是被无尽的肉欲所降服,她好似被他下了迷咒,在他那略显忡怔的痴视中,她解开那还缠绕在他胯部的浴巾,毫不犹豫地跨坐上去,直至他那早已膨胀了的龙柱完全滑入她的体内。 那寂寞已久的顶端在骤然间就抵达了她娇嫩的腹部,剧烈的快感和刺激使他漏出一记俱醉中的低嚎,自上一次的分离,他的身体便已在饥渴她。过分强劲的填充让她有些无措,小腹这边的饱胀感令她蜷缩起了身子,在他的怀里缓颤,垂眸中的她却听见他温柔却篤定的指令。 「宝贝,动起来就好了,相信我。」 她的小手覆上他健壮厚实的胸肌,轻喘出声,振作了自己,开始慢慢地上下弹跳着挪动。仅仅这几下徐缓的进出便叫他情不自禁地低吟,这极致的快感正在释放他体内的原罪。 他现在最想要的,就是与她酣畅淋漓的快速抽插,与她一同在那天堂般的内壁中痉挛着登顶。可每每如此操作,他就生怕自己忍不住需要结束,他更渴盼的,是与她日日夜夜如此交合和欢爱,永不分离。 仿佛读懂了他那繁復庞杂起来的内心,她嗤笑着轻吻他,这次是换做她慰藉他,「卢···之后我们多吃点···我想···与你做···一整夜······」 这是她从未道出的欲望,宛如春药般销魂,他用嘴钳住她的两片樱唇,发了疯似地与她舌吻,涎水从嘴边渗下来,而他的手掌则是掐捏住她那诱人的娇小臀部,不间断地将她拍向自己,辅助着她腰部这边的抽送。 几分鐘都不到的功夫,那被他霸占了的舌根感受着他激烈的含吮,她在闷住了的啼鸣中暗示自己的临近,而听见她这妖冶娇嬈的浪叫,他再也无法自控下去,愈发狂肆地与她交缠和激吻,在混杂着鸣噎和娇吟的淫叫中,他与她就这样双双登月。将她紧紧地扣在怀里,直至她缺氧的快要晕厥过去,他才允许她脱离自己的唇。 但这远远都满足不了欲壑难填的他,在随之而来的几个小时中,他贪婪地索求她、占有她和吞并她。观星之前的最后画面里,她已被美妙绝伦的感官体验而撩弄的双颊发烫,眼角滋出了晶莹的泪花,她的双腿被用力撑开,肉棒被小蜜谷完全覆没,他的两只大手握住她的大腿两侧,将小巧玲瓏的她像成人玩具那般往自己的巨柱这里套弄,红唇则是从身后这边被他的嘴再次吸附住,没有太多可以喘息的机会。 直至每一次的填满都使她颤抖着欢潮和娇嚶,他才略感饜足地允许她停歇片刻。 从树林里赏星归来之后,他将火炉点旺,还做了些简易却又美味的晚餐。随后,二人平躺在天窗之下的沙发上,此时的她就头枕在他的胸襟上,他用双臂包围住她的上半身,嘴唇就覆在她头顶上方的发梢上,手指则是嵌入她所有的指缝而与其相扣。 而背景乐是他与她的低保真播放列表,时而舒缓,时而愜意,时而唯美。在欢笑声中,他与她探讨起两人都浅尝过的新西兰流派,特别是当地的嘻哈乐和原住民的毛瑞音乐。 对于他来说,整场澳洲之旅,为的就是与她甜蜜共处的这一刻。 本想要在观星前探问卢卡斯今早的去处,布莱尔还是将自己的猎奇和不安隐忍下来。但是如此忐忑却又焦虑的心境使得她这段时日以来积攒下来的惧怕加深,这样狂热和迷醉的爱恋到底能持续多久?于他而言,她,会一直,足够吗? 在这晚的梦境中,那一次在后巷里呕吐而「偶遇」丹尼尔·路易斯的对话居然被再次呈现出来,「······布莱尔,别傻了···卢卡斯那样的顏值和魅力···能安于现状么?能忠于一个人么?别跌入他看似清心寡欲的骗局中······朋友那么多年···我对某些事只能闭口不谈···为了两个乐队的清誉···也为了这段友情······」 「呵!」少女在惊厥中倒喘冷气,而身旁的卢卡斯攥紧了她,柔声耳语道,「宝贝,做噩梦了?别怕,有我在,别害怕······」 布莱尔已是泪珠盈睫,她翻转过来,读取着他惺忪的睡眼,在幽深的夜光中轻喃,「卢卡斯,你真的,爱我吗?」 他猛地清醒,喉部吞咽了一记,不曾想,她与他一样,也会如此焦灼着忧虑这段感情,只听卢卡斯语气郑重地低哑,「布莱尔·约翰森,从与你的第一场谈话开始,我就已经喜欢上你,而从巴厘岛开始,我便爱上你,我没有其他的夙愿,此生,我只想皈依于你。」 「那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机场?!」她都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哭喊吓到,不敢再直视他。 三十多小时的「闭关」,对此,就连来接机的祥恩看似都半信半疑。她当时的第一个反应是,正如丹尼尔·路易斯,卢卡斯误入歧途了,当然,助理满脸慌乱地摇头否认,少爷对毒品最是深恶痛绝。 自从成为新跟班之后,祥恩还是第一次和少爷的女友这般近距离接触,而加上颇为紧张和无措的心绪,祥恩那尷尬至极的哂笑和掩饰并没有让布莱尔舒心。她只好强迫自己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和祥恩闲叙,算是帮助分散註意力。 空气里是凝滞起来的轻雾,卢卡斯窒住,到底还是不想让她滋生出更多的恐惧和忧虑,他只是将她嵌入怀里,故作镇定地回答道,「有些紧急情况需要我去处理,绝对是在第一时间赶到奥克兰来与你会合的。」他竟然还是没有向她解释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拧眉,胸口阵阵延绵不绝的刺痛和震颤。 「对不起,布莱尔,不会再有下次了······」他的声调带着撕裂过后的喑哑,他早已被这只小天鹅附体,他怎么可能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怠慢和忽略她?他没有让她瞥见自己那布满泪痕的脸,仍旧是佯装沉静地低哑着,「······我哪里都不去···只跟随你···好么?」 真的吗? 她趴在他的锁骨处轻轻啜泣,而他的唇瓣覆上她的前额,她体会着他那柔和却炽热到灵魂深处的慢吻,这才感觉好些了的她在半晌过后又开始昏昏欲睡。卢卡斯过了许久才闔眼,他试图回想被劫持过后所发生的片段,可是记忆里却没有丝毫的痕跡,他只希望她不要继续为此事而忧虑。 次日午后,卢卡斯在平復过后的心境中苏醒,布莱尔还枕靠在他的腹部安睡,他一动不动,只是痴望着她在日光中被灵动着映射出来的娇美轮廓。他的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沉醉其中的痴笑,原来她也会紧张他,也会如此渴望他,这就是两情相悦的体验么。 她的手机在藤条製成的床柜上闪动了一下,他侧脸,好奇地将其捡起。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祥恩的私人手机号,只见信息中心的横幅上写着:感谢布莱尔小姐···太甜了···没有你···好幸福······ 卢卡斯目瞪口呆,忡怔和震怒之间,男友的脑海里闪过一个邪念,这难道又是另一个伊勒亚和兰顿事件的復製?就在这时,布莱尔轻声地咕叫了一下,随着她那懒散却又撩人的轻吟,少女侧过身来,水莹莹的琥珀色美眸眨巴着发现了嗔怒中的卢卡斯。 她却被他那副闷闷不乐的模样逗笑了,她伸手抚触他的右颊,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声,「卢,谁惹你生气啦?」 他却没有吱声,只是直勾勾地耽视她。布莱尔蹙眉,她一下子坐起身来,才察觉到自己的手机被他紧紧握在拳里。她的小手拼命掰开他的手指,想要一探究竟,可整个对峙的过程中,他都只是在缄默中直视她。 「卢卡斯!你怎么了吗?!」她小声闹腾起来,终于在他心软的那一霎从松开了的掌心中夺过了手机。 他的海蓝色鹰眼就死死地审阅着她看到短信的神情变化,可是少女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任何令人生疑的反应。 她大声地将祥恩的讯息阅读完整:感谢布莱尔小姐昨天帮助那些流浪狗,尤其是那条棕色皮毛的小犬,它真的是太甜了,道别时恨不得跟你回家。没有你的陪伴,小少爷天天数着日期盼你,希望以后你和少爷都能如此,真的感觉好幸福,我和泰伦会一直祝福你们的。 卢卡斯抿唇,有些仓皇地转移了视线。天杀的,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因她而变得如此善妒和武断?! 掷开手机的她却猫起身子,眼神里是充斥着爱欲的氤氳,慢慢地爬向他,这样的她叫他束手无策着迷离,她那纤美的五指轻轻抚弄起他胸肌上的皮肤,与她的对视中,他的唇角因为亢奋而微微抖动起来。下一个瞬间,她居然俯下身,在他的侧颈狠狠地吮吸了几口,他听见自己的喉部漏出可耻却又忘我的低嚎,她那摄魂夺魄的柔美声线在曖昧起来的气流中舞动。 「卢,想与我交换吻痕么?」 他的魂魄和神志在剎那间便彻底臣服于她,那神邸般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对她的痴醉,他在大口的急喘中举起她的纤腰,将她的娇体轻置在自己的胯部,迷乱地舔舐起她的脖颈和下頜角,手指挑弄着她柔滑香嫩的玉肌,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在她勾魂的娇啼和嚶嚀中,他一次又一次地迷失自己。 僻静幽深的红枫林里。树叶混合着泥土的腥腻气味,阵阵清劲的晚风,高大赤裸的红树摇曳着那些光秃精干的枝藤。他与她一丝不掛,狂野地做爱。放浪不羈地、身心俱颤地做爱。湿濡的掌纹,血红的嘴唇,在彼此的肉身上时而摩挲,时而烙印。暖阳下斑驳的树荫之间,是两道在迷朦中交缠着的剪影。 他死死地搂抱着她,她几乎都无法喘气,最后只好漏出放荡的欢吟。始料未及地,她好像妖精一般吮食起他的下身,他忘情地低吼。他啃咬她的香肩,她的玉体紧致迷人,让深入了她的他无法自持,如同扯掉项圈的困兽,他狂妄地索取着她的肉体。 她那妖嬈的娇唇轻触和舔舐着他身上的每寸皮肤,仿若蝶吻那般使他心醉,他浑身亢奋地颤动不已。带着蒸汽的流嵐中,她妖魅地娇喘,玉颈向后延展开来,优雅而高贵,而他的指尖缓缓爱抚她的下頜角至大腿内侧,在宛如巨浪般澎湃的情欲中与她欢爱不止。 她那被欲潮和狂爱浸染了的绝美胴体在明媚的光线中欢颤,他则是被眼前的景象下了蛊,耽溺于她那令他神魂荡漾的呻吟。在不断弥漫着香雾的涡流中轻唤她的名字,他无数次地与她同步欢潮。 他与她的身影好似于挥舞着欲念的熔巖中蒸腾,地平线上化开一片颤栗的绚烂,卢卡斯与布莱尔世界末日一般欢愉繾綣着。 「嫁给我。」 卢卡斯再次凑近了布莱尔那透着緋色情欲的脸颊,点吻起她的唇角,在她口中喷吐着慑人的气息。布莱尔怔住,娇喘着註视他,卢卡斯的手掌里是精致小巧的白色方盒,里面镶嵌着一枚璀璨夺目的鉆戒,他深深地望向布莱尔,邪魅地莞尔。 「布莱尔·约翰森,你愿意嫁给我吗?」 三日后的正午,卧室的一角在温暖的阳光中沐浴。布莱尔还在沉睡,透过窗帘,日光像橘子酒一样洒落在她性感的娇身上。他的掌心覆上她的小腹,从身后抱紧她,那贪恋着她的唇就不曾离开过她的肌肤。 有那么些许瞬息,卢卡斯只想把那带着邪念的独占欲具象化。他不仅渴望拥有她,更焦渴着能在她的魂魄上俯身。如此,他对她的爱和欲便不会被轻易遗忘和拋弃。在遇见她之前的灰白世界里,他的记忆中只有无止境的晦暗阴沟。 若她拋下他,不得不后退一步的他都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存活,被虚无感吞噬的存在仿若跌入棺材的内部,那将是无休止无边际的,暗无天日。 98. 噩梦般的决裂(上) v一行人回到纽约之后,他与她订婚的消息在公司和二人的好友圈里成为了被热烈讨论的话题。当全身发怵的雪莉道出这则新闻时,尼克刚刚和他的新总监和经理人开会完毕,他还在记录自己当下的心情,而这些文字之后都可能会成为他个人专辑的歌词内容。还未等少主发飆,雪莉就下意识地侧身,准备躲闪早就预见了的暴力行为。 幸好尼古拉斯先是看似平静地低哑道,「出去。」 可还未等助理走出几步,她就听见会议室里传来阵阵玻璃轮番破碎的巨响。打起寒颤的雪莉深叹,他们就不该在公共场合放置易碎的饰品和奖杯。 在四个多月的煎熬后,丹尼尔·路易斯也终于被戒毒所释放。因为之前巨额的个人财產亏损和th的解散,他目前身边只留下了助理卡勒布,而后者也是颇为无奈地跟随着这位债台高筑的过气歌星。卡勒布深知,丹尼尔不久便会再沉迷于毒品,果不其然,获释之后的原主唱在两天内便联系了化妆师亨瑞。 在阿姐去世之后,亨瑞和女友露西依靠几个索菲婭的明星死党维持着地下供应链。可是在丹尼尔重见天日之时,他第一个尝试联系的人却是尼古拉斯·米勒。雪莉代接了电话,并表示,少主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但这段时日的折磨和思考让丹尼尔的操控技能大增,他语气平和地提及了布莱尔·约翰森的名字,而雪莉只好为他争取到了和尼克单独见面的机会。 在严重毁坏会议室g之后,尼古拉斯一脸漠然地步入通往电梯的楼道,一直恭候他的雪莉默默地跟上了少主的脚步。「下午的安排是会见路易斯先生······」 尼克停顿了片刻,语调干巴巴地询问道,「包裹到了没有?」 雪莉轻声答应道,「中午之后应该就会送到我们这里。」 尼克示意雪莉去忙其他事,他会自己开车去丹尼尔所在的汽车旅店。雪莉抬眸,看着少主离去的背影,她心中百感交集。很快便会是见证他与她决裂的时刻,可是那样的她又怎会有心思去顾及少主的感觉和情绪?这样得来的布莱尔,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她怎会多看尼古拉斯一眼? 接到尼克的来电时,布莱尔刚刚在学校结束了项目讨论而回到了玻璃屋,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接听了电话。卢卡斯则还是在公司这边接受名誉团队和布朗的思想工作,对于订婚的消息,每个工作人员都是心惊肉跳地深思和筹划中,一想到歌迷和顏粉的反应,就连不信奉上帝的那些人都开始做祷告。布朗代表公司的高层尝试对卢卡斯进行深度洗脑,希望他对此事再慎重考虑,可是万人迷一言不发,只是带着轻嘲的眼神审视所有人,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为了他外表而疯狂的人,他只想与她在一起。 布莱尔本不想再和尼古拉斯单独见面,但电话里的尼克显得尤为严肃和庄重,让习惯了他平日放浪不羈的她警觉起来。果然,终于切入正题之后,尼克的言语立刻就击打起她本就脆弱的心,「······关于你一直无法停止胡思乱想的那件事,你想知道真相吗?」 尼克毫不隐晦地要求布莱尔即刻动身打车过来他的公寓,但即便是没有这样的明示,她也决定和他面谈。 正准备外出购置物品的泰伦被布莱尔叫住,虽然少爷是千叮嚀万叮嘱,一定不能让布莱尔接触尼古拉斯,但踌躇中的泰伦被美人那万分焦虑的神情所触动,无奈之际,他只好将她送去尼古拉斯的公寓。在折回玻璃屋的路上,经过反復的斟酌之后,泰伦还是将车停靠在加油站附近,联系上了卢卡斯。 在尼克的公寓门口前站定,垂眸中的布莱尔轻喘起来,她的双臂不由自主地轻颤,自己是不是,不该,来这里?她真的想知道真相吗?她有一千个理由可以就此消失,不再和尼古拉斯有任何牵连。可是,万一尼克这次不是在糊弄她,她怎么可以就这样置若罔闻? 正当她准备敲门的时候,雪莉满脸哀怨地从里面走出来,女助理的唇边是滋出了的血痕,她的双唇哆嗦着,抬眸瞥了布莱尔一眼,那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还未等布莱尔唤住她,雪莉那小跑起来的身影就在走廊的最远处隐没了。 「既然都到了,就进来吧。」 布莱尔瞬间就后悔听信尼古拉斯的话而来到这里,他如往常一样,仿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感受到她的靠近和存在。公寓里是烟雾弥漫过后的残存尘粒,室内的气氛格外压抑和沉闷。她那诧异的视角里,许久未见的尼古拉斯·米勒挺直了腰板,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尝试去定位她的踪影。 「雪莉怎么了?你伤害她了?」 尼克没有吱声,轻叹出一口气,脑中顿现方才雪莉和自己争执的一幕。 「少主!就算是这样,等一切水落石出,该怎么办?!她又会如何看待您?!」积怨已久的助理终于爆发出自己的不解和悲愤。 尼古拉斯则是伸手摑掌了她,他的语调尤为冰冷和阴森,「那就他妈地给我施行计划c!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回得了头吗?」 计划c,雪莉双眉紧蹙,他竟然为她疯癲到那种境地,c是所有工作人员都闻所未闻的念想,却也是她雪莉亲自构想出来的,可当下的她比谁都悔恨自己当时的多嘴。 在墻角哀嚎的雪莉抚脸憒叹,「少主,老先生会如何瞑目啊?!」 尼古拉斯怒吼一记,将手边的烟灰缸向她掷了过去。 怀揣着一颗万分忐忑的心,布莱尔走上前去,而此时,尼克才抬首凝视起她,那目光里的凝重和悲凉是她从未见过的。仍旧是缄默着,他只是将一个包裹递给了还没有任何头绪的她。 柠檬黄的法拉利在公路上飞驰着。天色灰暗下来,电台预报说傍晚时分会有暴雨。卢卡斯侧过脸来看了一眼副驾座位——这个专属她的位置。他眼前闪现出那一幕幕她坐着浅笑的镜头,在他那莫名隐痛起来的心上浓重地化开。 自小天鹅归来之后,他便知道自己那清心少欲的生活走到了尽头,他将那惊天动地的暗恋深藏于心底。直到发现她也偷恋着自己,他的内心掀起欣喜的狂澜,那一次又一次抑製不住的挣扎最终在他动人的告白中彻底地瓦解。 第一次吻她,第一次得到她,第一次听她说她爱他。最美年华里註定了的这场深爱,让卢卡斯·克林从未如此这般,颤栗着快乐。 而这一切,都将结束。 布莱尔仿若进入了真空状态,她的意识因为过分的错愕和震惊而浮游起来,她眼神空洞地呆视着尼克那上下张合着的嘴唇。她什么都听不见,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失聪了。空气里一阵刺耳的热浪,手里的那叠照片一片片滑落在地板上。内心深处,好像什么东西已经死去。 她面无表情,只是滞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望着尼克捡起地板上的照片,将它们放在茶几上,她看着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他贴近了自己,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看着他那悠长的双唇划出一组组不同的口型。她突然厌烦起来,她知道自己应该哭,可是此时此刻的自己因为过于惊愕而完全感觉不到痛苦。 她不理会尼克,径直走出了这间令她倍感窒息的公寓。可她发现外面的空气也是这般古怪惊人的涨热,她蹣跚而行,在楼道上的暖器面前停了下来。她伸手去转动开关,太热了,她想把暖气关掉。可现在明明是六月的清爽初夏,这带着烧灼感的热感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从来没有数过这栋公寓的楼梯。 如同机器人那般,她在心里默数起楼层,上下来回走动着。尼克在她身后几乎是大喊大叫着,可是她像是把自己隔阂禁闭起来那样。他看着她走过去试着转动暖气的按钮,看着她佇立在楼梯口,然后像个木偶人那样来回走动。尼克跟在她后面,他尝试着去碰她,可是布莱尔只是绕道忽略他。 目睹着这样的布莱尔·约翰森,就连尼古拉斯·米勒都不寒而栗。 在接到泰伦的电话之后,卢卡斯便立刻疾驰着迂回曼哈顿。当他赶到尼克的公寓楼里,他的双眸定格在下楼梯中的布莱尔,她的目光空如无物,脚步间歇停顿着,像是电力不足的玩偶。 「宝贝!」卢卡斯失声叫住布莱尔,可小未婚妻只是那般机械地挪动着脚步,就连卢卡斯唤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看着无神的少女,万人迷的双腿突然像是灌了铅一般,他害怕起来,害怕她如此反应背后的缘由,害怕她离开自己。 噩梦开始了。 布莱尔纤弱的身子忽然失掉重心,她吃力地倚靠在墻上,可是她还在心中默念,核对着她认为正确的楼层数。尼克上前抱住她,布莱尔却铆足了劲,推掉他的手,因为尼克的介入,她忘记自己积累着的数字了。她呆滞地楞在原地,随后竟对着尼克尖叫起来,「都是你!我刚才数好久了······」 她捶打起尼克,嗓音透着撕心裂肺的绝望,「我之前竟然都不知道这件公寓的楼层数······」终于哭出声来的少女再次甩开尼克的手,她像是得了哮喘那般,艰难地拖着羸弱无比的娇躯,步履踉蹌地走回尼克的公寓。 她就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出现。 卢卡斯跑上前去,在门框处心疼地接住她,「布莱尔···你怎么了?」 布莱尔的脸颊上还掛着泪痕,眼神黯淡的她没有回应他的问话,只是试图挣脱他的体温和触碰。卢卡斯心中一沉,周遭的气流中弥漫着一股大势已去的苍凉和凄冷,他的钳製松懈了些,而她趁机逃逸,目光再次扫视到桌上的艷照。 当她回眸之时,他已经双腿跪地,与她的对望中,那双海蓝色的眼眸被悲愴和无助所浸染。下一霎,他那仰望的视角里,在滞顿和阴凝的空中,让人不堪直视的相片如同雨花一般飘落下来,最后是面如死灰的她,慢慢瘫坐在地上,那空洞至极的眼神仿佛视他为透明物。 八个女生。 尼古拉斯已经把第一手证据都承接了过来,他甚至把部分过于露骨的录音撤出来,为的就是不给她太多刺激。尼克深知,卢卡斯·克林是被强行推针,并且在第一次清醒之后还被催眠,而催眠大师为他营造的是与布莱尔在一起繾綣的场景,所以毫无意识的身体将这些女子默认为是心爱的女友。 正因为他以为这是与布莱尔的缠绵,他完全投入于其中,而他的每次呻吟喊出的都是布莱尔的名字,只不过那些音频之后被剪辑过,所以,即便是听完整了,布莱尔也不会知道这背后的实情。而结束之后,卢卡斯又再次被洗掉了这些记忆。这些姑娘事后则是被一一枪决,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索菲婭·欧帕勒真是好手段,即便是如此不入流的下贱作风,终究还是能成功地拆散—— 《他与她》。 99. 噩梦般的决裂(下) 卢卡斯·克林的世界正以最快的速度崩塌,筑成的这个完美空间里,他与她重叠着相融的魂魄开始俱颤着离间。他仍旧是跪坐在门外,凄苦地凝望着门内的她。 他与她之间,虽然只是隔着一道门槛,却好似各自盘坐在不同的大陆板块,沿着这道缝隙,他与她的地域震动着裂开,驮着她的小岛从他的界面中分离,肝肠寸断的画面里,她对他的爱和欲已经不復存在,那抽离开来的岛屿渐行渐远。 而他与她身后的尼古拉斯·米勒则是面色淡漠地等待这场剧目的结束。 四面巨大的围墻宛若被无形的龙卷风击裂,涣散开来的泥石和砖片在无情的混乱和阴霾中瓦解和消弭。而远处的春暖花开和繁茂绿坪则是被阴戾和邪妄的淫雨和雷电所践踏和摧毁,地狱仿佛被彻底解封,魑魅魍魎和蚊蝇鼠蟑竞相侵略和玷污这场爱情。 片片滚烫灰蒙的毒瘴和黑雾中,怨魂和妖孽在猖狂的大笑中烧杀抢夺,血洗他与她的这片圣地。而他,眼睁睁地目睹着这一切,目睹着自己与她的诀别,却无力回天。 「不可能······」相片承载起他掉落下来的泪水,如今,每一个从他口中吐露出的字都叫她颤抖着嫌恶,「我什么···都不记得······」 生理上,她已经无法做到与他对视,或是与他对话。少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再次感觉呼吸困难起来,她浑身上下的每一道神经都在抽痛和哀嚎,耳畔和眼前都是那些阴魂不散的,对他的諂媚和引诱。 「······遇见你之前是处子,你信么?就他的长相和魅力,你信么?」 「······卢卡斯···用力cao我···还有我···我们···都是你的玩物······用力···好爱好爱···卢卡斯好棒······」 「······你可以杀了我···只要你的垂爱···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毁了我,往死里作践我···只要是你,我的男神,什么都可以······」 幻听中的布莱尔忽然用手捂住耳朵,她拼命地摇头,想要将这些靡靡之音消除。卢卡斯的心剧烈地抽搐和阵痛起来,他几乎是匍匐着前行,一把将她扣在怀中。本来还安静着的少女突然大声嘶喊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叫喊令尼克的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只见卢卡斯万分痛苦地蹙眉,只是紧紧地钳住她,可是布莱尔死命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拥抱。卢卡斯狠了狠心,把她整个人背起来,然后将她轻置于客厅的沙发上。 布莱尔不再闹腾,只是静静地侧躺着,她平视着前方,脸上是一道又一道的泪痕。而他则是跪在她面前,指尖微颤着试图去触及她的手,可是她将五指挪动到了一旁。他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嘶哑着哽咽,「宝贝···对不起······我···我会将此事调查清楚······」 小天鹅却一脸木然,默默地找到戴鉆戒的那只手,将其脱落,金属和鉆石振动着晃悠,颤颤巍巍地打了几个圈,落地的清脆声响里,还有卢卡斯那裂开了的心。布莱尔的声音如同冰鞘般阴冷,「你走吧。」 卢卡斯愴然地低嚎,「不!我不可以离开你······」 布莱尔侧过脸,透视着他,那原本柔和甜美的眼眸里再也没有暖意,「就当,没有遇见过我。」 卢卡斯潸然泪下,颤抖着伸手触向她,可布莱尔猛地站起身来,冷冷地丢下一句,「别碰我。」 卢卡斯不甘心,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身,泪流不止地吻着她的发梢,她的侧颈和她的香肩,泛着腥苦味的语句隐没于她浓密的发丝间,「我爱你,布莱尔,我好爱你,别离开我······」 布莱尔终于痛楚地哭泣起来,她使劲推开卢卡斯,令他惊惧地哀鸣道,「我!恨!你!」卢卡斯怔怔地望着她,他顿在那里,内心一股无措的绝望。 瘫倒在地的布莱尔惊泣起来,「我好恨你······」 卢卡斯身上的皮肤像是撕裂般剧痛,他跪下来,伸出双臂,圈住她娇柔却僵硬的身体,「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毫无意识······」 布莱尔挺直了身子,少女此时的泣声是骇人的伤痛而悲惘,她沉重地呼吸着,手指缓缓地从卢卡斯的臂膀中抽掉。 他跌落在地板上,悲慟万分,而垂首中的她起身,打开了大门,「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卢卡斯强忍住悲痛,在她面前站定,心如刀割,「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她的双唇剧烈颤抖起来,「我让你走!」 卢卡斯猛地攥紧她的衣袖,「······我被人下迷药了······相信我好不好?」 可照片上分明是裸露的亲昵和那些女子们带着艷情和满足的笑。她厌恶地甩掉他的手。 卢卡斯根本没有离开她的意愿。布莱尔一个敏捷的转身,拾起橱柜上一把鲜亮的水果刀,尼古拉斯慌了,走近她时却还在克製自己的语气,「布莱尔,你冷静点!」 卢卡斯惊愕万分地耽视这一切,只见布莱尔悲凉地啜泣着,将鋥亮的刀尖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少女的眼中是彻骨的决裂,「你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似曾相识的景象,她居然,居然,同他母亲当年那样,以死相逼!卢卡斯那海蓝色的瞳仁里写满了惊骇和恐惧,他窒息着后撤几步,最后倚靠在玄关处的墻面上。 卢卡斯的声线缓颤着,喉音彻底沙哑,「我做梦都不想背叛你······除了你···我对任何人都不感兴趣······我此生只爱你一人······」 布莱尔凄惨地咧嘴而笑,与他那只会做戏的生母不同,她真的慢慢移动起刀尖,细嫩的肌肤上立刻被划开一道殷红的口子,尼古拉斯楞在那里,简直不愿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之前雪莉确实提醒过,也许需要把公寓里的隐性兇器都收好,可是当时的尼克还觉得助理过于小题大做。 卢卡斯住了口,他滞在原地,看着布莱尔腕上那猎艷的鲜血细腻而刺眼地溢出来,感觉自己快要替她疼痛地晕厥过去。 而少女那惨烈的泪光中,就连最后一抹爱意也消失殆尽了。卢卡斯倒退出来,他再次双膝贴地,无力地逗留在门框处,抬眸的那一瞬,眼里是无尽的哀痛和乞求,他语无伦次地低哑,「我走···你别伤害自己···都是···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是我······」 水果刀倏地跌落在地板上,布莱尔的眼里已是生无可恋,尼克则是上前接住坠落下来的她。少女浑身剧颤,那阵阵哭声宛如濒死的海鸟在低声惨叫。大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刻,卢卡斯呆视着已如陌生人的她,心抽搐不止。而尼古拉斯则是神情晦涩地替她处理伤口,他温柔地搂着她,那虚弱不堪的娇体仍旧抖个不停,他轻吻她的前额,轻抚着她那柔顺的秀发。 卢卡斯在尼克的公寓门口瘫坐了两天两夜,兄弟们和助理们都来劝过,可他就是不想走。直到尼克走出来跟他说话,儼然一副吸血鬼模样的卢卡斯抓起尼克的衣领,毫不犹豫地扼住他的脖颈,那布满血丝的眼神透着刺痛的犀利,「是你,尼古拉斯,是你的作为。」 尼克蹙眉,试图甩开他,在吸血鬼少年的暴行中,他一边急喘一边冷笑起来,「还真的不是我···如果是我···那这剧情也就太简单了······」 细密地读取着尼克眼底的饜足和顽劣,咬牙切齿的卢卡斯露出了鲜有的假笑,「她不爱你,凭借这些伎俩和手段,你得不到她的爱,别痴心妄想!」 尼克的心倏地抽紧,瞥了她前男友一眼,他到底还是道出了自己的恶念,「只要她不再心系于你,什么都好说。」 手指加紧了力道的卢卡斯森冷地訕笑起来,「尼古拉斯·米勒,你有什么诡计,尽管出招,我与她,不会如此轻易地被拆离。」 尼古拉斯太阳穴两侧的青筋突起,满脸涨得通红的他仍旧呲牙阴笑,「既生瑜何生亮···呵···我这周瑜可比你诸葛亮要阴毒万倍······要留她在身边···你还缺了点狠劲······我比你······更适合她。」 就在尼克看似临近休克时,卢卡斯神情悲痛地苦笑,「你真的是毫无自知之明,根本就不懂,爱。」 竭尽全力,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尼克轻哑道,「你脏了···她不会···不会···再···再······」 像是顿悟了些什么,卢卡斯狠狠地掷下尼古拉斯,而趴在地上的恶棍大口喘息,他满脸奸笑,在写满鄙夷的斜视中回视这弃子。可卢卡斯垂眸,他缓缓开口道,「只要一息尚存,我都不会放弃她。」 拋下这句话之后,万人迷便消失了。 尼古拉斯即刻打电话给雪莉,叮嘱她要派人紧盯着丹尼尔·路易斯,并且把这癮君子的一举一动都追踪到。今日上午,尼克满心厌恶的和丹尼尔会面,这刚刚获释的小丑吵嚷着要见尼克,不外乎是想和尼克「合作」。 果不其然,丹尼尔在四个月的禁錮中只是盘算着如何报復到卢卡斯·克林,他从卡勒布这边听到了尼古拉斯偷恋布莱尔的消息,便琢磨着劝诫尼克与自己一同上船。 可是尼古拉斯二话不说便将丹尼尔的手腕踩在脚下,打着如意算盘的前主唱在嚎叫中听见尼克的低哑,「你要将卢卡斯如何,随你,但你若是敢碰布莱尔,老子刀了你。」 「是是是!」被尼克的乖戾和残暴所震慑的丹尼尔趴在地上急喘出声,「有你罩着她,我就放心了。」 尼古拉斯翻了个白眼,淫笑一声,一把将地上的劣人举起来,恶狠狠地将他掷向最近的墻角,「丹尼尔·路易斯,别他妈地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对她可没按什么善心!」 丹尼尔低怨起来,「你们都为了她发疯,至于吗?」 尼古拉斯深吁了一口气,他真的不明白,自己之前竟然跟着这样的货色组团卖艺。尼克那如同冰锥般,充斥着寒意的斜视叫丹尼尔浑身发怵,后者瞪大了双眼,小声囁嚅起来,「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和她开心就好。」 「丹尼尔,復仇这种的,差不多可以了,要是因为你,她受委屈了,老子把你活埋了。」 最开始的一周,布莱尔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她每天都会不间断地干呕,没有食欲,亦失去了出行的意念。而尼古拉斯需要强迫她吞下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的补充剂,他化身为她的护工,替她熬粥,为她沐浴,为她盖被,哄她入睡。 兄弟们和卡米拉都来探望过布莱尔,除了对她的爱怜和担忧,他们还被尼古拉斯在这场危机中的牺牲感到无比惊讶,就连雪莉都被少主那无微不至的关爱和照顾动容到。布莱尔身边的尼古拉斯竟是如此得,无微不至。 布莱尔对卢卡斯的爱并没有改变,只不过,她的内心滋长出了另一种感情,恨。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事实上,布莱尔并没有冷静下来好好思考这整件事。尼克没有告诉她卢卡斯被下药的这个关键部分,取而代之的是卢卡斯醉酒后享受了多人的滥交。 而在亲眼见证布莱尔的自残之后,尼克便知道自己永无翻身之日,现如今,这个弥天大谎只能这样危险地游走下去。 稍稍恢復了些神志的少女才慢慢发现,公寓里的很多角落和摆设都早已被精心布置和整顿过。厨房、卧房和工作室居然都像是玻璃屋里的復製,就连她在卢卡斯那里最爱的花茶都被尼克製作了出来。 在一个寂寥的午夜,布莱尔陷入了沉思,尼古拉斯真的就那么想要得到她的心?既然卢卡斯都已经越轨到那种地步,为何,她不可? 100. 两座孤岛:她醉了(一) 尼古拉斯的奥迪在东海岸狭长的海湾公路上驰骋着,副驾驶上的布莱尔侧脸欣赏窗外的盛夏美景。布莱尔自残威逼卢卡斯离开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周多了。暂时休学了的布莱尔就住在尼克的公寓里,偶尔会製作一些衣裙,而他日日夜夜地守护着她。 这期间,布莱尔在他的护送下,到玻璃屋取回了自己的衣料和物品,偌大的豪宅里竟然不见卢卡斯的踪影,泰伦和祥恩也不在,玻璃屋周围只有部分保安小组的照常监管。没有瞥见前男友的布莱尔居然有种无法言喻的失望和低落,而看穿她心思的尼克并没有允许她驻足,他生怕她改变主意而想要与卢卡斯叙旧。 尼古拉斯却知道卢卡斯正在经歷炼狱,不仅仅是布莱尔的遗弃,更是因为丹尼尔·路易斯的恶行。 和尼克对峙之后,卢卡斯便带着助理们和私家侦探去往悉尼调查艷照事件,可丹尼尔亲自跑去了澳大利亚,利用卢卡斯的同情心要争取单独见面的机会。 好友到底还是应允了丹尼尔的恳求,却也被这小人趁机种了海洛因。尼古拉斯之前表示过,只要不是亲手杀了卢卡斯,丹尼尔怎么出狠招,他都会置若罔闻。 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根据乔伊的透露,少爷在被下毒之后便立刻命令随行助理将自己反锁在悉尼公寓里的主卧室里。 丹尼尔那毒辣的剂量里是高纯度的二乙酰吗啡,很多人需要专业的强行管製和严控去戒毒,可是为了不浪费更多时间,卢卡斯却坚持要自己戒毒。而这,并非常人的意志力都撑不过前三天。 当时,得知消息的尼古拉斯·米勒也是惊得瞠目结舌,卢卡斯真是条汉子。对于万人迷的忍耐力和坚毅,可不能小覷。 卢卡斯将一只手拷在浴室的水管上,为了不让自己有机可乘而逃逸出去,他把手机交给助理保管,并要求每隔几个小时就被量体温,但是按住他,需要至少五、六个彪形大汉。 他从一开始便叮嘱祥恩和泰伦,如果必要,可以扇他耳光,或者浇他凉水。意志薄弱的时候,保安团队中的约翰需要一边摑掌少爷一边大声提醒他,不能让尼古拉斯小人得志,要抱得美人归,他必须坚持下去。 助理和保安们都万分痛苦地见证着少爷这比登天还难的戒毒过程,他们在一个墻角处贴满了布莱尔的照片,为的就是给少爷更多的信心。 整整三十多天,卢卡斯·克林就在十几坪的地砖上盗汗、痉挛、呕吐、流泪、昏迷、惊厥、哀嚎和嘶喊。 状态还好些时,他会即刻服用营养片,逼迫自己进食,并且尝试用一只手做俯卧撑去维持体形和力量。但难受到低谷时,他会用牙啃咬地上的地毯,大声地咒骂上帝,或者瘫倒在地,凝睇着布莱尔的相片,然后哭得泣不成声。 在门外听着这一切的祥恩和泰伦每天都揪心地记录下少爷的进程,可就连他们偶尔都需要踏出公寓去呼吸些新鲜空气,尤其是窥听到少爷对布莱尔那痛不欲生的怀恋,那如同高烧中的碎念使得祥恩一次又一次地潸然泪下,而泰伦不得不去到露台规避这些令人心碎的哀怨。 「······你在哪里?我···我好需要你···我好爱你······自刎还不如杀了我······小天鹅,你知道我就是当年的面具少年吗?好想告诉你···可····可我不想你回忆那段···我想我们···从巴厘岛开始······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的小宝贝···你究竟在何处?」 「······尼古拉斯最好别碰你···你难道···也喜欢他么?我好怕···好怕他操控你···你不可以···不可以爱上他······怎么可能···你爱我!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为什么离开我······布莱尔···我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我死了···你会为我···落泪么?布莱尔···我就算死都要···都要痴缠你···你别想拋下我···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你是我的人···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远在纽约的布莱尔·约翰森仿佛能够感应到卢卡斯的剧痛和悵恨,她常常在噩梦中惊醒,胸口总是阵阵的不安和隐痛。 他,还好么?没有她的他,会感到冷么?他,会想念她么?可每每滋生出这些念想的她都会在事后抽打自己,布莱尔,他背叛了你!你怎么可以对这样的叛徒心软?! 尼克明明说是有人偷拍到这些场景而前来勒索她,可又没有她在玻璃屋的最新地址,所以就送到了尼克这里。可那是卢啊,她最好最好的卢,他们是被彼此迷得神魂颠倒的他与她啊!难道,真如他所辩解的那样,他是被人陷害了?可是,有谁,会如此阴毒,去陷害卢? 在反反復復的爱恨和猜疑之间,布莱尔就这样追忆着关于卢卡斯的一切,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 第三十九天,卢卡斯·克林在浴火的洗礼中重生,清瘦下来的他在医生的建议下做了全面的检查,为了塑造更多的肌肉,还加强了每日的体能训练,就连当地戒毒中心的专家都对他的结果感到震惊。戒毒成功的他更加坚定了要追回布莱尔的决心,在之前一并的搜索中,侦探和助理们已经慢慢挖掘到那个当初设局的团伙。 即将水落石出的真相一步步临近,为了赢得布莱尔的信任,卢卡斯做出了随时曝光此事的准备,可布朗和公司高层都为此焦虑地团团转。 这天早晨,尼克终于说服了布莱尔和他出游一日。他在亚特兰大市的一家海边酒店订好了房间,便带着布莱尔开车啟程前往新泽西州。海滩上的餐厅里,他们享受了美味的海鲜自助大餐;随后在氛围寧静高雅的咖啡馆观赏拿铁艺术;最后还去了超现实美术馆接收劲爆的视觉冲击。 亚特兰大市像是格外迷恋v,无论是闹市区的街屏,商场的背景音乐还是巴士上的横幅,卢卡斯·克林的身影和歌声随处可觅。 这场旅行简直就是对布莱尔的考验,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崩溃,而尼古拉斯则是在心里低咒这个鬼地方,看来这并不是他的幸运日。 大厅里的男男女女像是被眼前的景象所蛊惑住,他们和她们带着极富探索欲的眼光打量他和她。 虽然布莱尔没有和尼古拉斯手牵手,但是两具海妖元神的一并出现还是引来了被猎奇和痴迷所浸染了的眼色。负责接待他和她的那位小经理像是被布莱尔的樱花色唇彩迷惑住,他不由自主地反復询问,他和她之后是否需要客房服务。 可没过多久,尼古拉斯就揪起这位工作人员的衣领,颇具胁迫感地瞪视他,示意他闭嘴。布莱尔拽住尼克外套的衣袖,小声劝他冷静下来,尼克这才放手,他带着歉意地吻了吻布莱尔的侧颊。但这浅浅的一吻却惹来了更多咋舌的暗叹和痴视,布莱尔只好赶忙和尼古拉斯小跑着去搭乘电梯了。 回到酒店的套房内,布莱尔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抱住他,「谢谢尼克,这段时间如此照顾我,真的是辛苦你了。」尼克窒住,她这听似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却令他心动不已,他那双玛瑙绿的眼眸闪着柔和的光。 可她侧身走开的时候,眼神分明黯淡了下去,整整一个下午,她都被卢卡斯·克林所包围,被他的盛世容顏和逆天才华所笼罩。 她知道他的各宗神情,她了解他所有的敏感点,她可以清晰地追忆与他的抚触、热吻、搂抱、蜜语和繾綣,她曾一度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友。他和v是眾人最热衷于讨论的话题,他是娱乐圈少有的楷模,他是被疯狂追捧的全民王子,他是最完美的那个存在。 呵,若是想要彻底忘记这位前任,她布莱尔·约翰森岂不是需要到月球上去定居了? 幸好,尼古拉斯并有这个意向提及万人迷,而她可以佯装,佯装着自己对关于他的一切,都,不,在,乎。 环顾了四周,她语调略显轻挑地问道,「这里有酒吗?我想喝。」 尼克立刻便向酒吧购买了几杯苹果马提尼和一瓶中等偏上的法国红酒。她的目光在斟放于冰块里的红酒停留了片刻,再瞥见那几只盛着马提尼的高脚杯,她拿起一杯便猛灌了下去,尼克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布莱尔可是好久都没有饮酒了。 不合时宜地,尼克开口低喃,「布布,你教我怎么做『海洋之心』如何?」 还未等他道尽这些语句,布莱尔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胸口上仿佛有一把慢慢刺穿她心脏的利剑。「海洋之心」,那是卢卡斯为她特意调製的鸡尾酒,那是他对她,第一千零一次的,示爱。 今日的她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阴霾了,是么。 布莱尔带着一抹不易被察觉的苦笑,在几分鐘之内就已喝下了半瓶红酒。尼古拉斯这才意识到她那一直在煎熬中的心绪,他深叹了一口气,打开了电视上的音乐电台频道,播放起了一些舒缓的轻音乐。他本来盘算着和布莱尔共度浪漫的二人时光,也许他能和她相拥着看部电影。 余光里,少女一身镶着碎花的红白相间短裙,那双雪白纤美的长腿下面是红色系带高跟鞋,她的脸上却写满了落寞和忧悒,坐躺在床上的她一边啜饮一边眺望窗外的山景。 或许这只是因痴爱她而產生的错觉,这样的布莱尔居然比平日还要嫵媚和动人。 尼古拉斯的心如同小鹿乱撞般混乱。他就好似一个还没有初恋过的高中生,喉间不自然地吞咽,掌心滋出了密汗。该死的,他早该知道她能如此令他悸动,无措中的他只好迈入盥洗室,用冷水洗脸过后,在镜子前审视因她而慌乱的自己。 此时此刻,已是半醉的布莱尔却拿起了手机,死死地盯着联系人列表中的「卢」,踌躇着是否要给他打电话。因为都没什么心思和任何人说话,接连一个多月,她都没怎么使用自己的手机,在最初的两周,她甚至都将其锁在了小保险盒里,为了不让卢卡斯联系到自己。 手机也快要没电了,她低喘一记,大声地喊道,「尼克,我可以借你的手机用吗?」 仍在鼓励自己的尼古拉斯顿住,他有些语无伦次地囁嚅道,「没···没问题!你···尽管用!」 少女轻轻地惨笑了一声,指尖迅速输入了前男友的号码,却在最后的拨通键这里轻颤着犹豫,她轻掷下手机,再继续豪饮。如此反復着,她在这不断的游移中自嘲,讥笑自己的脆弱和怯懦。 转眼间,一只空酒瓶沿着下垂的床单倒落在地,她整具娇身轻柔地跌到淡雅色调的地毯上,微颤的浓密睫毛下,俱醉中的她抬眸,发现尼古拉斯一脸深情地凝望着自己。 面对面地,尼克随她一同席地而坐,他的双臂环住她的腰身,读取着她眼底那泛着慵懒倦意的柔媚。并没有和他对视的她却缩短了距离,纤柔的五指轻拂起他的双颊,勾勒起那俊美异常的下頜角轮廓。尼克怔怔地望着她,他的心脉无规则地强烈波动起来,自己万万没有料到,她会如此撩拨他。 她那倾国倾城的丹凤醉眼里是娇俏的引诱,眼波流转之际,她的美眸在尼古拉斯的碧色剪瞳上聚焦。她的纤纤玉指竟然在他的唇珠间驻留,而他嗅到了她藏于指尖的,混合着果香和茉莉花喷雾的气息,他忘情地漏出急喘。 美人倏地娇笑起来,那叫嚣着情欲的媚眼和樱唇令他的神志开始迷离,只听见她迷昧地轻语,「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想我了么?」 尼古拉斯的眼瞼在痴狂的爱欲中缓颤,他像是浑身瘫软了一样低吟道,「想你?岂止是想你······醒来是你,转身是你,抬首是你,垂眸是你,就寝是你,入梦,仍是,你······」 她的红唇微啟,徐徐吁出一口香气,嘴角是邪魅的浅笑,那轻佻起来的语句令尼古拉斯神魂荡漾,「想要我么?」 兴奋地呻吟,再也按捺不住那狂肆的焦渴,尼古拉斯猛地凑近,吻上布莱尔的唇。 101. 两座孤岛:他和她的热吻(二) 尼古拉斯的激吻带着烧灼感的狂热,他的两片唇瓣完全覆上布莱尔那勾魂的小嘴,那娇嫩丰腴的触感和她朱唇皓齿间的香气令他失控,湿濡的温热和里是他无法自持的低喘,眉宇紧蹙的他闔眸,彻底耽溺于这妖魔般蚀骨的吮吻中。 可她的回吻带着些许踌躇和靦腆,仿佛还在忌惮着些什么,她并没有去回应他的攻势。 可正是如此娇羞的浅尝輒止才让尼克变得更加疯狂,他的手指触向她衣裙背后的一小段外露的玉肌,倏地滑入裙底,差一点点就好似可以将其撑裂,而她倒抽一口冷气,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尼古拉斯将她抱起来,轻柔地把她置放于蓬松而偌大的大床上。 布莱尔姽婳的双颊是豪饮后的嫣红,她的那双迷离着的醉眼里是娇嬈的欲言又止,蜷缩起来的美腿之间,那性感的白色蕾丝内裤隐约可见。 尼古拉斯就如同一只脱离了桎梏的妖兽,他卸下自己的薄衫,那健硕又修长的裸身是肉眼可见的紧绷,他那宽厚和强壮的臂膀双双支在床尾,那双琉璃绿的妖眸直勾勾地痴视着她,那蓄势待发的模样就好像是要占据她的魂魄。 布莱尔下意识地往后撤退了毫厘,就在她转眼之际,尼古拉斯那滚烫的大手裹住她系着红丝的脚踝,她那逐渐惊诧的视角里,他仍旧是痴望着她,手中却在解带脱下她的一只高跟。 他的掌心紧贴她娇小的脚底,在她的娇喘中,他俯下身,一口吮咬住她涂着红色甲油的脚趾,那湿濡的情色抚触中,她的香颈向后微倾着舒展开来,下顎和锁骨这里轻轻上杨,那鲜嫩欲滴的双唇微啟,上半身撩人地娇颤起来,尼克从未见过这样妖魅的布莱尔,他痴迷地凝睇她,继续着对她左脚的挑逗。 他等这一刻等得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他本以为这样的时刻永远不会在梦境之外发生。 可正当他要触向另一只鞋时,她轻喘出声,用鞋跟轻抵在他弯腰中的胸肌上,玻璃窗上是一层香艷热气之后的薄雾,那只抬起的长腿拉开了他和她的距离。 愈发迷醉的他就顿在那里等待她的指令,抬眸瞥见她那娇嗔起来的神情,只见少女拧眉,打量着他的美眸里是不解和轻怨,那方才还和他热烈相触过的双唇微啟,那声线透着些许哀愁,「你,真的爱我么?」 尼古拉斯抱住那挤压在自己胸口的高跟,深深地和她对望,语调肃穆和沉重,「布莱尔·约翰森,我爱你,你是不愿看见,还是无法像我爱你那样来爱我?」 可是她并没有妥协,他感到那鞋底的压强在加剧,再次垂眸的他邪笑起来,「丫头,第一次就想和我玩重口味的?」 那尖细的鞋跟已经在他的胸中束上戳出了红印,这点痛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轻微至极的触感。 四目耽视中,他幽深起来的瞳仁被渴盼和宠溺所浸染。 空中的那只玉腿收拢了起来,而他则是像驯服一只小野妖那般,在一步步的试探中缓缓地将她的鞋脱下。感觉放松了些的她却心思游移起来,她侧脸扫视到床头柜下的空酒瓶,咕噥道,「没有酒了,还是渴······」 她微微张开的双腿之间,尼古拉斯匍匐着凑上前来,弓腰的他湿吻上她的侧颊,半是舔舐半是吮吸着她那柔滑可口的肌肤,她的耳畔是他那恶魔般的低语,「还渴?那不如,喝我吧。」 粘连上她的他一发不可收拾,他的嘴挟製住她那酥软丰满的樱唇,回应了的她果然是他臆想中最美味的棒糖。这勾人的画面里,他那肌肉賁张的后背将她娇小的躯体遮盖住,她粉嫩的纤指轻触他的线条流畅的后腰,他坚实的臀部轻翘,因为过分的兴奋而随着这热吻的韵律而缓缓舞动。 如同至宝一般,他将她护在胸襟这里,强劲的双臂圈住鹅绒枕的两端,叫她无处逃逸。尼古拉斯·米勒要布莱尔·约翰森和他一道移山倒海;他要剔除她之前与他人欢爱的痕跡,并将她占为己有;他要给她无止境的欢愉和快感;他要她彻底遗忘卢卡斯·克林。为此,他浑身焕发着淬火时的能量和热度,还未进入更多的前戏,便已令她滋出密汗。 待他终于开始吮吻她的下頜角和侧颈,她娇喘着低吟,「我也好···好想你······」 尼古拉斯窒住,她这是,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唇峰微颤着停留在她的香肩上,却听见她那犹如晴天霹靂般的娇怨,「······好恨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从方才的挑逗开始,她居然就一直以为这是与卢卡斯·克林重逢的场景。 尼克闔眼轻叹出声,他的左手一记向外的碰撞,自己的手机从枕下滑了出来,屏幕上惊现「正在与卢卡斯」通话的状态。还未等尼克完全反应过来,布莱尔带着干哭中的急喘,继续对空无一人的前方娇啼道,「······卢···卢···我的宝贝···可我还是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本想快速按掉通话键,可尼古拉斯用力过猛,错将手机推落至地,原是一片死寂的那头忽然响起卢卡斯那哽咽中的低鸣,「布莱尔?!你在哪里······」 而以为自己是在幻听的少女把身上的衣裙褪去,仍旧是沉浸于这俱醉中的一幕,她边脱边啜泣,「是我···是我不够好么?」 总算是按掉手机的尼克再回到床上,忡怔万分地痴视着已是全裸的她。 「······这身子,你难道腻味了?」 她娇羞却又哀怨地遮住自己的酥胸,绝美的胴体犹如上好的油画般撩人,那妖嬈的模样简直勾魂摄魄得叫人无法呼吸。带着极其復杂的心绪和血脉澎湃的欲念,尼古拉斯逼自己冷静下来,垂眸的他夺过躺椅上的毛毯,意欲将一丝不掛的她包裹住。 可以为他是卢卡斯的她却更是失望了,「他」竟然不想碰她。痴念涌入大脑,她倏地吻住尼古拉斯的唇。这替身双眉紧蹙,恨自己居然亢奋地浑身发抖,恨自己在这样受辱的境况下还是焦渴她的垂爱。 布莱尔的这一吻令尼克脸红心跳着酥麻,她的唇瓣犹如那鲜香欲滴的玫瑰,喷吐出淡淡的酒香,是沁人心脾的媚惑和娇柔。她大胆地撬开他的唇,用那要命的小香舌试探他唇齿间的触感和温度。 被她如此勾引的尼古拉斯怎还停得下来,他忘我地低喘和轻吟,和她舌尖相抵相缠,那致命的交合感直击他欲望的最高点,他的下体早已被不断渗出的爱液所浸透。 而布莱尔则是将尼克的大手放在自己雪白坚挺的玉乳上,他可耻地呻吟了一记,就连最后的理智都已殆尽,他的指尖开始在她那迷人的乳晕上颤抖着掐弄。 少女动人地轻笑起来,尼克吻着她漂亮的下頜,舔弄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他耳畔是她迷朦中的轻喘,他吮吻起她紧致的锁骨,再俯身下去,那与她混合过的涎水从他的嘴角渗漏下来,他张大了嘴,一口咬住她的一侧酥胸。 随着她的那记欢叫,尼克闷声低咒了一句,他那燥热的掌心爱抚起她大腿内侧如玉的嫩肌,而她挺直了身子,仰首嚶嚀,望着她那性感得足以令人喷血的模样,他在剧烈的喘息中触向她两腿之间那最柔嫩的部分。 酥软,湿濡而紧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他在低嚎中抬起她纤美的长腿,忘情地吮食起她那流淌着琼浆的小花穴。他的舌头侵占着她的花蕊和花唇,最后就干脆在里面邪肆地抽插和冲刺。 她放荡地娇吟起来,尼克的呼吸声变得更加粗重,那美轮美奐的触感、香甜醉人的味道和蛊惑至极的体香使那双琉璃绿的妖瞳里溢满了狂野的爱欲和邪念,他恨不能就寄生于她体内。 她是他和他生生世世的劫。 自被拋弃以来,除了日日给她信息和电话,卢卡斯就没有接收过来自布莱尔的消息。即便是在戒毒期间,他还是会叮嘱祥恩发讯息给布莱尔。 本想要再次尝试联系她的卢卡斯却被尼古拉斯这突兀的来电干涉了,接通的那一刻,万人迷是恐惧不安的,他不知道尼古拉斯会耍什么阴招去刺激他。正欲开口的卢卡斯却分明听见亲吻和廝磨的声音。随即而来的,便是那熟悉的,叫他念念不忘的,布莱尔性感的娇吟声。 可是,尼古拉斯的露骨撩弄和蜜语却又尤为刺耳和瘆人。 在那炼狱般的三十九天里,卢卡斯產生了多种幻觉,其中最令他失常的便是母亲的拜访。每一次他的不安感开始作祟时,母亲便会出现在浴缸边,她还穿着拋弃他那一日的衣服,只见她带着祥和的笑顏,可喷吐出的话语却如同冰锥般刺向他本就脆弱无比的精神。 那时候的他只能趴在地上,因为盗汗之后的低烧,浴室的温度被调到了三十度,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默默承受这一切。他湿漉的黑发微卷,海蓝色的剪瞳里是幽暗的光,嘴角是淡淡的惨笑,那妖冶的侧脸在无尽的绝望和剧痛中静默。 「嘖嘖嘖,看看你这副模样,除了一副皮囊,还剩下什么······眾人都只看见你的容貌,除此之外,你内心的偏执、病态和疯狂还有谁可以完全接受?放弃吧,莱克,你知道,你配不上她······她不会回来的···八个女生···前世是作了多少孽要以这样的方式失去挚爱啊······永远不会再有人会像她那样去真正了解你,眾人不过是,只想要被你所代表的美貌所支配······」 在这场好似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中,卢卡斯的心神持续战栗着嘶吼。他深知,布莱尔有权报復他;毕竟,即使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他还是在肉体上背叛了她。 若她真的是在拿尼古拉斯·米勒来復仇,他也只能将这无穷无尽的苦水吞咽下去。可是,那混杂着委屈、嗔怒、悲慟和嫉恨的心境像是洪水猛兽那般汹涌着触礁,一次又一次地打磨着他的理智。他只求她,不要爱上尼古拉斯。 而对于介入他与她的这个恶棍,卢卡斯有着帝王即将处刑时的威严和盛怒。此时此刻的他却不得不听着她和情敌即将做爱的声响,而她的每一次娇呼和欢吟都在残忍地切割着他那血肉模糊起来的心。 再过几日,卢卡斯便会回到纽约。正在浴室里的他挥拳便将一面镜子击碎,就在那狂澜般的怒意被滴落下来的鲜血呈现之时,布莱尔那句销魂万分的「卢···我的宝贝···可我还是好想你······好想好想···你······」使他怔住,他惊地瞪大双眼,赶忙追问她在何处。 听着电话被按掉过后剩下的忙音,卢卡斯那柔和下来的海蓝色眼眸在颤动中噙满了泪水,他的双唇神经质地抖动,声线缓颤着喑哑,仿若布莱尔就在自己眼前那样动情地囁嚅,「······我也好想念你···我的小天鹅······」 套房的大门这边一阵急促的扣门声。 还沉浸于舔食布莱尔的尼克本想忽略这不合时宜的打扰,可没想到,这敲门声反而显得愈发迫切。不忍丢下她的他谩骂出声,最后瞥了一眼仍在扶额急喘的她,他吻了吻她的脚踝,在起身的瞬间,眼里燃起一股泛着幽光的杀气。 是刚才在厅堂里被布莱尔迷住的那个经理,他一脸慌张地站在那里发怵,手中晃悠着一张纸条。尼克满脸阴沉地掰开经理的手,扯下留言条,匆匆地瞄了一眼,随后便头也不抬地叫他滚。 是雪莉在试图联系他。以免布莱尔发现端倪还有那些和助理们的谈话,今天的他带上的是私用手机。没有特别的允许,助理们不能主动打电话到这部手机上,他们只能等待尼克的来电或者讯息。再回到卧室时,他发现床上的她已经昏睡了过去。该死的,就连替补都当不完整。 他将被褥的一角掀开,再把她放入了里层,再替她盖好被子。倒完了纯凈水,并把玻璃杯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最后浅吻了她的唇,他才依依不舍地踏出卧房。 「少主!对不起打扰你们!可是······」 尼古拉斯身姿愜意地坐在露台上的扶手椅上,他的神志还在方才如同高烧一般的迷恋和情欲中饱和,耳边却是雪莉夹杂着惊呼和忐忑的絮叨。 102. 两座孤岛:搁浅(三) 次日醒来的时候,布莱尔仍感到迷迷糊糊的,略感宿醉的她赶忙去到洗手间,再灌下了很多纯凈水。终于算是打理好自己的她这才发现了还在沙发上沉睡的尼古拉斯·米勒,昨夜的记忆涌上来,她被那些零星却惊人的画面吓得瞠目结舌。完了完了,她那是,把尼克当作卢卡斯了吗?! 她只记得和他的激吻,而其余的,她还无法追忆完整。她的双脚如同下了咒一般,沉重地不知如何再挪动起来。转过身来的尼古拉斯睁开了双眼,她那窒住的可爱模样映入他的眼帘。直到尼克出声,布莱尔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傻傻地瞪视着他。 「丫头,」尼克伸了个懒腰,一脸坏笑地斜视她,「小小年纪,胃口真大,哥哥我,被你搞得精疲力竭啊······」 燥热的酡红色捎上她的双颊,她呲起牙,半是惊愕半是羞愧地垂眸,满怀歉意地轻喃,「对不起啊,尼克,我···我······」 「你──」尼古拉斯轻柔地打断她的囁嚅,伸手便把她拽入自己的怀里,在布莱尔那倒抽的凉气中,她惊视他那两片诱人的唇微微离间,「要对我负责。」 就在她逸出那记惊喘时,闔眸的他凑近,用轻吻吞下她的喘息。犹如初恋之吻,似棉花糖般轻盈和甜美,她在惊惶中失措,可还是在下一个瞬间将他推开。 她的脸微倾,闻到他下頜角处的须后水味,而他的唇珠轻抵于她的耳骨,呼出勾魂的轻喃,「若你只是想解气,我也随时奉陪······」 她微微蹙眉,视线前方是卧房里的一幅仿爱德华·伯恩·琼斯的名画《灵魂的获得》,这是《皮格马利翁和图像》系列的最后部分,四具叙事图像都描绘了理想爱情和人类愿望。而《灵魂的获得》常常被詮释为「爱而不得」主题的典例,那细腻柔和的色调与琼斯之前的画作形成鲜明对比,将那无法满足之爱的心境烘托得尤为伤感。 她的心抽痛起来,耳畔是尼古拉斯那叫人惊叹的独白,「······布莱尔,你想怎么利用我,都可以···与其看着你拿别人去报復,还不如我来,帮你······」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尼古拉斯语调虽然轻浮至极,但那双往反方向眺望的玛瑙幽绿里是无尽的凄切和苦楚。 「尼克,我······」布莱尔暗暗咒骂自己的懦弱和轻挑,明明是自己勾引他在先,如今却又回应不了他的热忱,此时也只能像个木头人一般结巴着,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听见他深吁了一口气,然后竟然是止不住的訕笑,「傻丫头!我跟你开玩笑的啦!」 她望向他,可是尼克捂住了嘴巴,瞇起双眼,好似在佯装充斥着嘲讽的恶作剧感,「眾星捧月的尼古拉斯·米勒,怎么会因为你个小女孩傻到那种地步嘛,小脑瓜子瞎想什么吶,哈哈哈哈!」 可那双琉璃之绿里分明有泪花。 布莱尔倏地搂抱住还在咯咯大笑的尼克,那猝不及防的靠近和体温叫他彻底怔住。「谢谢尼古拉斯,」她的声线柔美而空灵,似近似远,仿佛雏鶯之音,「谢谢你那么包容我,那么,爱我。」 尼古拉斯忡怔万分,喉间一阵骤然的瘙痒,不合时宜地大声干呛出来,他满脸通红地起身,匆匆地跑向盥洗室。布莱尔追视着离去的尼克,心中早已是百感交集。 尼古拉斯在化妆镜前站定,他在映射中打量自己,这具深爱着她的躯壳和魂魄。昨晚和她的无距离接触令他暂时拋掉了这些时日以来的挣扎和煎熬,即便只是被她错当成另一个人,他到底还是差点就和她肉身相连了。 这世间,唯有她可以抵抗他那无与伦比的妖力和操控之术,也唯有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拥有和支配着,他的心。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但不拒绝他,却也不迎合他,这样的单恋还真是让他既无助又上癮。 在这之后的一周里,布莱尔和尼古拉斯再次如同兄妹那般开始相处。她偶尔会感叹,也许卢卡斯的背叛是迟早的事,这两个男人之中,可能也只有尼古拉斯是真心爱她的吧。 今晚便要搬离悉尼所在的公寓了,卢卡斯靠窗的侧影后面是正在忙碌着的助理们和保洁团队,终于愿意停歇少顷的他被泰伦「打发」到了一旁,他们都知道,戒毒成功之后,少爷便无休止地与当地警方参与调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快能澄清自己而与布莱尔復合。 经理人华莱士·布朗亲自飞往澳大利亚,为了表达公司诚挚的敬意和歉意,更是为了製止卢卡斯那想要曝光悉尼事件的想法。这背后的组织叫做「无名」,是澳洲当地几个黑帮巨头经常会合作的个体团伙,他们的收入来源和保障机製是人口贩卖和毒品传输。 几个月前,当索菲婭·欧帕勒找到「无名」时,他们明确了她想要达成的主旨──使卢卡斯的女友对他彻底反感。碍于卢卡斯的知名度,本不想接单的老大不断拒绝索菲婭,并提议她自己下手,可当时的欧帕勒家族已是四面楚歌,索菲婭又想在v在外巡演时陷害卢卡斯。 最后,索菲婭诱骗」无名「和北美当地的毒梟达成合作议程一事改变了老大的想法。可仍旧忌惮着卢卡斯是全球巨星,老大叮嘱手下要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并要有所保留。整个过程中,一旁监控、拍照和录音的无性恋工作人员会确保,除了前戏、口技和打枪,没有直接的行事。 但直到现在,卢卡斯都还以为自己和她们有捣毁防线的肢体接触,而一想到那里,他便心生厌恶地无法呼吸。 被无情利用的那八位女性实则是在帮助转移毒品之后即将被歼灭的工具。和其他眾多女性受害者一样,她们被「无名」遍布东欧和南亚的猎头盯上,被迫进行简单粗暴的隆胸手术,而被植入的硅胶里是各式毒粉和药剂。 一旦抵达目的地,她们便失去了利用价值,而派去和卢卡斯演戏的这几位都是硅胶过敏或者產生其他不良反应的「站桩」,只会浪费组织的资源和精力。从里到外,她们个个都经过严格的清洗,并确保没有任何生理疾病之后,才被挑选上。 现如今,那叠照片和几段处理过的录音就是不能公布的证据,一旦曝光,卢卡斯·克林便会被乐界和世界「取消」。即使是交于警方处理,没有经过卢卡斯个人的应允,它们不能被拿出来作为和公眾和媒体交流的凭证。可没有人会料到,卢卡斯·克林根本不屑于「塌房」而遭到世人的非议和唾弃,他只想在布莱尔的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事实上,澳洲当地的特级侦探杰登和伊迪早就盯上了「无名」,「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位一直想端掉这个组织,可是因为涉及到政界的某些膏粱子弟,警方一直无法获取足够的物证和认证。在卢卡斯一行人试图细查此事时,被雇佣的私家侦探赛思被杰登发现。 经过一番猫捉老鼠的无畏挣扎之后,两位警员才透过赛思了解到卢卡斯的遭遇,他们建议他与警方合作,帮助诛灭这个罄竹难书的团伙。而目前唯一的障碍是,因为当下的他们还不知道这些尸体们是被硫酸溶解所处理掉的,两位还需要更多时间才能确认这些死者们的身份。 可是协助警方破案和立功并不是卢卡斯的主要用意,他思考的是如何才能从尼古拉斯这里获得与布莱尔沟通的途径。艾文、杰克和诺亚都已听闻此事,而兄弟们的立场极为尷尬,因为艾莉森和卡米拉的苛责和怒斥,再加上当下的卢卡斯仍是口说无凭,他们只能在卢卡斯面前假装姑娘们都毫不知情。卢卡斯也尝试联系艾莉森和卡米拉,但她们并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甚至对他采取了拉黑删除的操作。在如此绝望的境况下,卢卡斯才冒出了想要通过媒体曝光此事的欲念。 丹尼尔·路易斯已被公司除名,助理卡勒布已经完全放弃他,并且在他准备折返的途中向th的原经理人罗斯·卡利透露了他的新手机号和住处。 如今的丹尼尔即将面临好几项刑事指控,走投无路的他本想投奔亨瑞和露西,可化妆师将他踢到了大街上,他们可不想沾染上这毫无价值的过气之星而引火上身。丹尼尔被取消的新闻占据了各大乐界和传媒的头条,th的很多专辑和歌单都被下架,就连各宗线上平台都已不见相关的音源。 布朗竟然跟随着唱片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朵夫·汉施雷前来和卢卡斯会面。汉施雷鲜少会直接介入旗下艺人的私人生活,而且他近段时间一直忙于和瑞典以及韩国分区的紧密合作,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和闲心来掺和北美这边的事宜。关于th的解散,汉施雷早就已预见到,他之前评论过,除了尼古拉斯·米勒,乐队里的任何一个成员都可以被轻易取代。 而对于卢卡斯·克林,这位年过六十的执行官只有无尽的钦佩和偏爱。即便是见证韩流国际化和瑞典电子乐革新的时代,他仍然对v的发展和走向持有特别的关註。 进入收尾工作的助理们都带着惊愕万分的神情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们纷纷楞住,只见汉施雷对他们一一点头,身旁的布朗则是用眼神示意他们先暂时出去休息一下,留给他们和卢卡斯谈话的机会。 汉施雷那朝向前方的平视里,卢卡斯·克林靠坐在落地窗的长型板凳上,他的头轻抵在那澄澈透明的玻璃上,一身浅灰色的羊绒衫和淡蓝色的牛仔裤,眼里是些许落寞和忧伤。他被亲生母亲遗弃,他的隐忍与低调,那僧人般的生活方式,以及之后与她的爱恋,为她所做的妥协和牺牲,老先生都心知肚明。 汉施雷还记得,几年前,正是在那什维尔的某个小酒吧发现了这颗明日之星,卢卡斯当时演唱的那首歌令老先生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在悲悯中回念自己刚刚英年早逝不久的亲身儿子。如此动容的场景此生也只有一次,汉施雷当场就让助理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喝水中的卢卡斯。 可那时候的卢卡斯居然还拒绝了签约的邀请,他在和老先生之后的通话中表示,自己只想通过创作和演绎去抒发一些纷杂的情绪和想法而已,他不想出名,亦不想寻求更多关註。 在和卢卡斯分享了自己孩儿逝世的噩耗之后,卢卡斯才对这位想要挖掘他的执行官刮目相看。经过多次的恳求和保证,卢卡斯才同意加入唱片公司,但是他所签下的协议是最特别的,也是未出道的这些艺人中享有最多特权的。 自v创建以来,公司的市值和名誉都得到了质的飞跃,而卢卡斯·克林一直都是他们捧在手心的瑰宝。今日,克里斯朵夫·汉施雷再一次地前来,央求卢卡斯。 之前的那些恳求都只是面对面坐下来的劝诫和教导,可此时此刻的老先生竟然── 「卢,丹尼尔·路易斯已被取消,我为他对你下毒的事诚挚地道歉,」卢卡斯转过身来,略有些惊讶地望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已经好些时日都没和汉施雷单独会面了,而当他正欲开口回应的时候,老先生竟然双膝触地,布朗早已背过身去,就好像早已料到这一幕。 卢卡斯先是窒住了片刻,随后,他内心悲凉地苦笑起来,「克里斯,你这是,为何?」 「对不起,孩子,当初是我,唆使你加入了公司······」垂眸中的克里斯语调庄重地陈述起自己的心境和感受,「但我请求你,别毁了你自己,好吗?」 其实在瞥见汉施雷的那一霎,卢卡斯便明白他此趟的用意。也许是因为目睹过爱人自刎和戒掉毒针的垂死经歷,卢卡斯·克林已被苦难狠狠地打磨,如今的他更不容易被操控和左右了。 他的视线转回到窗外的飘洒着的绵绵细雨,那声调透着淡淡的悵恨和凄楚,「克里斯,你明明知道那种在短时间之内失去一切的感受,何以,还要特意到此来,逼迫我?」 103. 两座孤岛:失控的他(四) 「······你知道,在我最落魄最糟糕的时候,若不是关于她的念想支撑着我,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你们在这期间都做了什么?现在却期望我放弃她?为了我和你们的音乐事业而放弃她?没有公司,没有合同,我仍可以创作和演出······可她,无法取代·····就如同令郎那般。」 卢卡斯听似平静地轻哑,可那些语句却带着鏗鏘有力的篤定和肃穆。汉施雷怔住,令郎,他那早已仙逝的爱儿;这些年来,每每遇见颇有作为的年轻人,他都会幻想儿子还在世的多种可能性。原来布莱尔·约翰森对于卢卡斯·克林,竟是如此,重要。 而闔眸的布朗轻叹出声,脑中却惊现巴厘岛的那夜,自己在酒店的楼下曾瞥见他与她在月光中相拥的那一幕,那时候的经纪人还忡怔了片刻,因为自己要赶下一趟飞机,从未见过卢卡斯拥抱过任何女生的他还怀疑是在睡眼惺忪中看错了。 此时的布朗才恍然大悟,卢卡斯在那时便已爱上了她。在之前无数次谈话之中,布朗都未曾真正理解这一对少男少女的恋情,他一直以为,她不过是卢卡斯情竇初开时所邂逅到的人,这段关系也会随着境况的改变和彼此的成长而淡化,就如同娱乐圈里那么那么多先例一样。 就在此时,侦探杰登和伊迪登门拜访卢卡斯,想要和他做临行前的情况更新和叮嘱。汉施雷和布朗则是灰头土脸地撤了出来,他们在公寓外的豪车里等待。杰登和伊迪提醒卢卡斯,关于曝光照片的事,他不能轻举妄动,再加上他们如今已寻觅到其中两位在东欧的死者家属。 家属们在听闻此事之后,哀求警方不要向外透露她们的身份,得以保全她们最后的尊严。卢卡斯坐在沙发上,整张脸都下倾着,眼看着就要深埋进双膝里,两只手嵌入自己的黑发,那模样叫伊迪双眉紧蹙地住口,他和杰登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卢卡斯不能向外分享案件的细节和内容,以免掀起风吹草动而惊扰了「无名」。两位侦探给了他一些信心,期待他能顾全大局而再忍一忍。自始至终,万人迷都没有吱声。 但当两位警员准备起身告别的时候,他倏地抬首,那双泛着深蓝色莹光的妖眸早已被嗔怒和森冷所浸染,周遭窜动起前所未有的涡流,混杂着深恨的浊雾和凄怨的戾气,而杰登和伊迪都被他的怒视而震慑到,二人就楞在原地,刑侦阅歷颇深的他们居然不知所措。 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竟然还要因为其他人而怠慢他九死一生之后的最大夙愿。 「我回国之后,不能保证不提及此案。」 监控录像里,只见杰登和伊迪悻悻然地离开了卢卡斯的公寓,他们摇着头低咒「无名」和这个棘手的案子。 早在迷药事件发生之后,卢卡斯就揪出了保安乔伊,也就是自兰顿和伊勒亚离去之后,尼古拉斯一直安插在卢卡斯身边的眼线。乔伊声称尼克之前向他保证过要帮助他和唱片公司签约,但迟迟未见进展,而卢卡斯好奇乔伊自己写的歌,还真的把他介绍给了几个愿意筛选新人的经纪人和製乐总监。 作为馈赠卢卡斯的厚礼,乔伊提出继续佯装保安组的一员,但会给尼克他们错误的情报。虽然乔伊不清楚尼古拉斯介入他与她的具体计划,但他能肯定的是,尼克认识这场陷害的幕后主使。最后,乔伊还暗示,卢卡斯的随行人员之外,有一位专门负责跟踪和收集他们对话和动向材料的探子。 自亚特兰大之旅以来,布莱尔发现,尼古拉斯开始忙碌于更多的个人会议和事项中。事实上,助理们都在惶恐和混乱中帮忙策划着如何维系谎言崩塌之后的秩序,早在一周之前,他们就知道即将回国的卢卡斯会借机曝光悉尼事件,这虽是尼克和雪莉之前猜测到的一种可能性,可他们还是没料到卢卡斯此番会如此坚决地要「自灭」,这行径简直就是幼稚和鲁莽到了愚蠢的境地。 雪莉强烈建议少主暂时放下一切,前往南美避避风头,可是尼克还想再赌上一把。 艾莉森终于完成了特警学院的训练和课程,一周之后她便会在费城的fbi分区正式上任,而杰克欣喜万分地将她接回了纽约,并要求布莱尔保证,除了女孩们的重聚,会给他们这对聚少离多的情侣很多独处的时光,除此之外,这周的末尾,杰克会带艾莉森去往他在费城安置好的新公寓,他会经常去那里和她相聚。 卡米拉和艾文住在纽约郊外的排屋里,他们的同居生活也算是平顺,虽然布莱尔有时会接到卡米拉抱怨男友的电话和信息。艾莉森和卡米拉都还在为卢卡斯的出轨感到愤愤不平,她们根本不愿听取男友们替万人迷「辩解」。 其实,自他与她分手以来,兄弟们都暗暗坚信卢卡斯是受害者,但碍于女友们誓死都要捍卫布莱尔的那股势力,他们只能偶尔流露出对此事持有怀疑的态度和想法。艾莉森早就听闻尼古拉斯想拆散他与她,所以她一直对尼克心怀戒备,但是卡米拉却认为,布莱尔可以对尼克秉承「走一步看一步」的策略。 可每每提到尼克的名字,艾文、杰克和诺亚,甚至利恩(杰克的兄弟)都会面色阴沉起来,不习惯在背后恶议朋友的他们都只是缄默不语,女孩们就更加好奇了,尼古拉斯究竟有多少让他们如此反感的作为。 布莱尔则已重返学业,并且在尽她最大的努力去临摹和製作,可每当创作中止时,卢卡斯的话语、身影和神情就会浮现在她脑中,如同挥之不去的执念。经过一段时间的停滞期,她也重新开始了和谢尔顿医生的会谈疗愈。 谢尔顿也许是圈外人中最了解布莱尔的吧,老医师深知,他与她的恋情对两个人都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治愈。他也明白,布莱尔最大的心结并不是卢卡斯的背叛,而是她潜意识里其实早就感应到了整件事有猫腻,却还是被内心的焦虑和自我怀疑所掌控,以死相逼的她其实是被俄狄浦斯效应的阴影所笼罩,也就是说,她被自己创造出来的虚假预言而欺骗了。 之前的她,内心深处有那么一部分就在怀疑自己的价值,以及对于卢卡斯的意义,她那不断加深的不安全感最终显化出了卢卡斯看似是验证她「过低」存在和价值的行为。在谢尔顿面前的布莱尔更诚实了些,她承认自己感觉到卢卡斯有可能是被诬陷的,但是那「她不配拥有如此美好爱情」的自我否定不允许她那样去幻想。 谢尔顿继续帮助她挖掘这种「不配得感」,却也建议她可以适当地去幻想,但也註意观察自己的状态,记录下自己创造力最强的时刻是在何时,自己内心最平和最满足的时刻是在何时。 今晚,为了庆祝艾莉森成功毕业并获得新职,大家将会在她最怀念的意大利餐厅聚餐。 晚饭之后,他们还被艾文和杰克唆使着去往郊外的一个游乐园,据说这是还未完全对公眾开放的新场地,会在问世之前进行为期三天的贵宾狂欢活动,邀请到的都是名门望族和艺人明星。拋下了v的助理们在包车里小憩,大家满怀着猎奇心去到了指定地点,果真是被眼前那宏大却绚烂的场景所深深吸引。 偌大的游乐场贯穿了好几层延绵不尽的林间山丘,五彩斑斕的繁华夜灯映射为美不胜收的各色光晕,随着夜风中的草丛和田野而浮动。布莱尔那惊诧的视角里,这美艷绝伦的景象像极了新西兰萤火虫巖洞的外景,她的胸口好似有酸楚的暖流在漫延。 「布布!赶快跟上来呀!别走丢了!」卡米拉转过身来,跑向还在滞顿不前的少女,伸手去拉住了她。 艾文、杰克和利恩都回首瞥了一眼布莱尔,再回到女伴们这边,兴高采烈地跟随着她们去过山车和摇摆艇那里探索。艾莉森和杰克最爱过山车,而艾文和卡米拉对刺激类的游乐项目没有太大兴趣,他们两个去到了马戏团这边看现场表演,布莱尔则是庆幸自己在晚餐时没有过多饮酒,不然的话她会错过坐摇摆艇的机会。 利恩接到女孩们的叮嚀,一定要看护好布莱尔,不能让她走丢了。尤其是艾莉森,她知道布莱尔之前有过自尽的念头,经歷过如此伤心欲绝的分手之后,她和卡米拉都生怕布莱尔再抑郁到那种程度。 从艇上下来之后,利恩带着布莱尔在夜市区的那条小道散步,两边都是琳瑯满目的货品和小吃。布莱尔和利恩谈论起了他目前在纽约大学里学到的,关于电影剪辑的技巧。迄今为止,最令布莱尔好奇的便是「加糖」技术,也就是为特定影视片段添加背景音乐的工作,而利恩也饶有兴致地列举了一些较典型的案例。 比如,恐怖片经常会运用深沉的隆隆低音炮声,在关键时刻为紧张气氛加剧感染力,悬疑片的某些时刻会选取合成器音中的回荡低音,主题较悲伤的时刻会引用慢节奏柔和或者荡气回肠的轻音乐来烘托舒展开来的情绪,快乐结局的爱情影片则是会用多种暗示欢乐、轻松、华美和烂漫的弦乐、爵士乐、低音贝斯和钢琴小调去渲染罗曼蒂克的氛围和情愫。 聆听着这些浅显易懂的理论知识,原本还在微笑的布莱尔却又被回念里的他所搅扰,他之前常常会在玻璃屋的录音室里演示不同的器乐给她听,还向她解释过歌词和配乐之间的一些独到的见解和模式。 见她一脸悵然的模样,利恩立刻转移了话题。「尼古拉斯怎么没跟着你来?」 果然,这是化解悲伤气氛的良药,只见布莱尔立刻訕笑出声,她慌忙地摆了摆手,有些靦腆地嘟囔起来,「他有他的生活哈,我和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利恩若有所思地轻笑了一下,他没有停下脚步,目光落到一旁摆放整齐的迷你甜甜圈,可仍然揪住这个主题不放,「布莱尔,也许,你现在的确需要一枚,『创口贴』?可只怕,尼克他,不会轻易放你走······」 布莱尔陷入了沉思,她一直都把利恩当做弟弟看待,而他们之间的友情也已经到了几乎是无话不谈的地步了。「我有过这种念想,报復回来,何尝不可······那天我喝得有些多了······幸好只是亲吻···可我感觉自己整个人还是···属于他······」 利恩脸上仿佛是会心的笑意,他还在观望那甜甜圈的製作过程,却犀利地问询道,「你,可以原谅他吗?」骤然间,少女的心宛若被千万只麻绳勒紧了一般,这个问题,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可利恩就好像知道真相那般继续探问,「如果他是被人陷害的,他的本意没有背叛,你,可以原谅他吗?」 布莱尔苦笑,她抬头望向远方那金黄色滑冰会场,她那听似随意的话语却深深触动了利恩,「希望不是吧,不然,我可欠下太多了······」 布莱尔和利恩准备先去帐篷里的游戏厅,再去看地道的皮影戏表演,吃完沙冰后去坐摩天轮。在探寻沙冰的途中,他们和艾文卡米拉这对重逢过,小情侣方才明显在某辆房车里亲热过。 这些分布零星的房车看似是移动盥洗室,实则内部的布置极为精美和浪漫,里面有零食、茶点、化妆镜、盥洗室还有躺椅。卡米拉最喜欢纱窗这边的花帘,顶端是一串红蓝相间的小彩灯,里面还有復古式的小唱片机和一些经典音乐辑。 和卡米拉她们分头游赏之后,布莱尔的脚步慢了下来。利恩抬首便看见了在回转中的精致模型。 少女拧眉,痴望起旋转木马,那些在泰国和丹麦乘坐木马的甜蜜记忆涌上心间。那时的他会像个孩子一般坚持要护在她身后,可有些木马明明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而她会把他推到旁边的那只上去,他会一边做着鬼脸一边凝望她,甚至还会吓唬要将她从木马上扯下来,每次与他的旋转经歷都令她哭笑不得。 百感交集中,布莱尔的脸微侧过来,正欲和利恩继续闲叙,可几具嘈杂的人影离散开来,她发现,站在自己身旁的居然是—— 卢卡斯·克林。 104. 他与她的再次碰撞 卢卡斯·克林。 略显清瘦却健康的他一身暗色竖状条纹的长衫短裤,上衣里面是纯白的紧身运动背心,衣衫的背后是一个大写的「v」字。 卢卡斯·克林。 他额前是几缕自然垂落下来的微卷黑发,那註视着木马的海蓝色美眸里是孩童般的纯真无辜和令人心疼的淡淡忧伤。 卢卡斯·克林。她曾立下毒誓永不再见却仍旧是叫她魂牵梦绕的。卢卡斯·克林。 布莱尔无法抑製地惊喘,她怔怔地耽视起回望着她的他,那满脸宠溺的神情叫她脸红心跳,在好些个他与她静止了的瞬息里,周遭是攒动的人流和燥热的喧哗。惊愕万分的视角里,她看着他那性感至极的双唇缓缓离间,那声线是她再熟悉不过了的温柔和撩人,「好像还是哥本哈根那个规模大一些,你觉得呢?」 整整五十六天的断联和分离。可他却好像若无其事那般地与她谈话,那随性的语调就仿若,他与她,从未真正分开过。她目瞪口呆地掐上自己藏于身后的手臂,那突兀的刺痛感里,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 逃。 怀揣着一颗怦怦直跳的心,她一言不发地转身,逃逸出了他的视线。环绕着她的气流变得尤为滞重和灼热,她的理智尖叫着要挟她继续奔跑,可她的意念却在反方向处逗留着。 上帝啊,希望他不要追上来,无法顾及其他的布莱尔就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此刻的她在忐忑和惶恐中心魂俱颤,她害怕被他蛊惑,害怕他带着真相前来对峙,害怕面对自己拋下他的后果。 好不容易脱离了旋转木马附近的人山人海,她找到了最近的空房车,将自己反锁在里面。坐在躺椅上的她终于长吁出一口气,仍旧在急喘的她闔眸,伸手抱了抱自己的头。太好了,这下她算是成功地躲过他。 布莱尔抬眸,瞥见了方才卡米拉描述的内部摆设,果真是很玄幻很浪漫呢,真是个适合情侣幽会的地方啊。正想到这里,只听见「哢嚓」一声,在她倒抽的冷气中,房车的门被旋开,那徐缓的脚步声渐近,一座宛如灯塔般伟岸和修长的轮廓屹立在她眼前。 卢卡斯·克林。 暗淡的光晕中,他赤裸裸地直视着她,眼里浮泛出痛楚的幽光。他怎么会有钥匙?!难不成?这些房车是他的?!她下意识地蜷缩了身子,在无谓的后撤中小声轻喘起来,「你!你!待在那里就好!不许过来!」 他抿唇,双手摆在空中,轻哑道,「我就在这里,不过来,好么?」不知为何,他的这句保证令她泫然欲泣。 她的右侧是徐徐晚风中轻舞着的花帘,余光里,几个摔跤运动员和棒球明星的孩子们在小型篝火旁嬉笑打闹,而不远处是鼎沸的掌声和欢呼声,观眾们都好像被那里的皮影戏迷住了。 布莱尔慢慢起身,如同一只小螃蟹那般挪着碎步,在摸索中不慎将小书架上的唱片和口袋书碰落在地,而他可以听见她那满怀歉意的低咒,他禁不住嗤笑,轻声探问蹲在地上捡东西的她,「需要帮助吗······」 可她像是触了电似的,立刻用低喘打断他的话,「不用不用!不要过来!」 等她手脚慌乱地把一切都整理好之后,几个箭步过去,准备再次打开车门而逃出去。可是这些徒劳的举动只是被卢卡斯的一只大手製止住,而她那绝望中的摆动恰巧按下了车里的投影机键。 车内的天花板上顿时幻化出了星罗棋布的满天繁星,随着投影出的设置而在不同的顏色、分散形状、模式和光源饱和程度中依次演变着。她被他护在怀中,她的掌心倒贴上身后紧紧相抵的车门。空气里是他那魅惑人心的古龙水味,这还是她在新西兰的家庭製香作坊为他挑选的,他与她随后在萤火虫洞之外的帐篷中繾綣不止。 他的吐气急促起来,神情痛苦地蹙眉,轻柔地恳求道,「你可不可以给我几分鐘时间?」她逼迫自己看向别处,而不要被近距离的他所引诱,可那叫人心酸着怜爱的央求令她在剎那间卸下了防线,「求你了,布莱尔。」 咬了咬唇,缄默起来的她微微点头。 他撤退了些,俯视中,乖巧起来的她仍是垂眸,静待着他的辩解。他随即便把重要的部分说了出来,「无名」和下迷药,以及和警方的合作。这些简直就是肥皂剧中的狗血情节,布莱尔将手捂在胸口这边,听得呆若木鸡。少女蹙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眩晕。 他和他,究竟是谁在说谎? 可是卢卡斯并没有尝试说服她,他只是将迫切需要表达的信息传递给了她,而关于丹尼尔对自己下毒的事,他只字未提。若她仍是无法相信,他早就做好了「一了百了」的准备。布莱尔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早已是泪珠盈睫。 他的指尖微颤着,触向逸出了她花苞头的一小缕发丝,轻轻地撩弄起来,只听见他再次开口,「你,想我了么?」 布莱尔喉部吞咽了一记,慢慢地摇头。 卢卡斯找到她那握紧了的小拳头,拇指轻推她的五指,她的小手缓缓地摊平开来,耳畔是他那带着些许阴郁的暗哑,「不许骗我。」 逸出一声娇喘后,她抬眸,撞见那双被爱意和忧悒浸透了的海蓝色美眸,该死的,就知道不该与他对视。 此时,她背后一阵突兀却剧烈的扣门声,是卡米拉和艾莉森在找她。 虽然利恩说布莱尔想一个人静静,连艾文和杰克都像是预先排演好的那般,轻声劝诫女友们给布莱尔一些空间,但是女孩们还是担心她会做出傻事。「你们不知道!那已经是她第三次······」艾莉森哽咽起来,而杰克只好抱住女友,温和地慰藉她。 女孩们却没有浪费时间,她们匆忙前往旋转木马附近寻找布莱尔。男孩们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因为姑娘们对下迷药的事并不知晓,而今晚并不宜解释和讨论此事。 「布布!布布!」艾莉森和卡米拉轮番叫唤着她的名字,「布布!你还好吗?真的只是想要一个人待着吗?」 布莱尔面露难色,急喘起来的她转过身来,娇躯覆上了车门,可身后的他却伸手困住了她的腰身,闔眸的他只是将唇轻置于她一侧的发鬓,她耳畔是那叫人酥麻的软语,「再陪我一会儿,好么?」 天吶,卢的搂抱,那可以平復她一切哀思和惊厥的搂抱,她的眼瞼忘我地微闔,漏出一声可耻的娇啼,就连她都被自己吓到,该死的,布莱尔,你怎么如此软弱无能。听见她娇吟的他嘴角微微上划成一抹迷人的浅笑,他的唇凑得更近了些,毫厘之间似乎就能轻啄到她的耳骨。 又是一记闷住了的嚶嚀,她在仓惶中对着门外的闺蜜们囁嚅起来,「艾莉和米拉···我没事···确实想一个人坐在车里···呃···赏月······你们好好玩······我会去摩天轮那里和大家会合的······」 「好的,布布,等下见哦。」 「布布,小冰柜里有纯凈水哦。」 女孩们这才放下心来,她们向这才加入进来的诺亚挥了挥手。艾文和杰克在侧身离去时,都同时将拳头在胸口处轻锤了两下,那是对队长卢卡斯惯用的,表示敬意的手势。女孩们还带着异样的疑惑眼神瞟了他们一眼,「干嘛呢,个个都像是吃错药了那样······」 而利恩却轻笑出声,他再回头看了一眼房车,希望能有奇跡发生吧。 几天前,从悉尼飞往纽约的私人客机上。 卢卡斯仰躺着,在他对面的祥恩和泰伦安排着赞助游乐园的事项,其他小组和保安人员则是在下一排睡觉。而布朗和汉施雷以及好几个随行人员则是靠后静坐着,两位虽说是前来护送卢卡斯回国,可因为万人迷那略显冰冷的态度和回应,他们都只是在各自的笔记本电脑上工作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祥恩念叨过,在这么久的旅途中,即便是不能入睡,少爷也需要闭目养神,卢卡斯也照做了,但只要一闔眼,她就占据了他的神志。他思考着如何与她谈话,与他重逢的她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她是否会相信他,她是不是已经和尼古拉斯越界了,而尼古拉斯会不会唆使她一起私奔······ 二十个小时之后,兄弟们都前来接机。大家跟着卢卡斯回到了已经打理完毕的玻璃屋,商量完对策之后,卢卡斯才在第二天安心睡去。苏醒过来的卢卡斯仍旧会习惯性地去触摸一旁的床单,可是她并不在。他苦笑了一记,心中阵阵夹杂着悲凉的激悦。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见到她,可他不知道还需要多久自己才能像往常那样夜夜搂着她就寝。 在从澳洲归来之前,他只是吩咐这里的保洁小组和助理们为他打扫屋子,他们仍然是按之前的那样购置物品和摆放装饰。整个玻璃屋都是她驻留过走动过的身影,每个角落都有他与她嬉笑打闹,还有缠绵欢爱的回忆。 若她认为,与他这样的巨星分手,自己应该考虑搬去月球,那么,于他而言,真的就更艰难了。他不需要街屏或是商场或是巴士的提醒,无论是月球还是火星,只要他还在喘息,她,就一直住在他的意念里。 给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郊外游乐园捐赠房车和溜冰器材也是纯属惯例中的意外。 为表示鸣谢,园长和这次活动的主办商们都以为v会想要趁机宣传,可没想到经理人布朗是咬着牙道出了卢卡斯的个人要求:若能加入一些特别的灯光效应、布置房车和加入皮影戏到狂欢中就可以了。恰好遇上艾莉森毕业需要欢庆,兄弟们便顺水推舟,将女孩们引到了这个场地。利恩则是在布莱尔吃完沙冰之后便发信息给卢卡斯,将他们的所在地点告知于他。 出门前的卢卡斯在镜子前逗留了半晌,洗完脸的他双手支撑在大理石的梳理台上,清亮的水珠从他的发梢处滴落下来,他眼瞼微垂,噙着珠粒的浓密睫毛抖动了几下。 事过境迁的她,过得还好吗?手腕上的伤口有留下疤痕吗?她,还爱着他吗?原来以为险死还生的自己不会再被轻易牵引,可一想到要面对她,他就开始焦虑和怀疑自己,他怕语无伦次,怕令她生厌,怕她再一次地,拋下他。 卢卡斯惨笑起来,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怎会比戒毒时还要繁重和纷杂? 在去往游乐场的途中,杰克和艾文都各自给队长发了消息,他们分享了一些饭桌上聚餐和喝酒的照片。望着照片里抓拍到的她,他窒住,她消瘦了些,可看上去仍是那么的清纯和柔媚,就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的甜美和动人。 五十六天两小时四十一分,这是自分手之后,他第一次看到她的近照。身旁的泰伦瞥见了手机屏上的图片,轻咳了一声,从车窗这边註视着司机将车驶向了露天停车场。祥恩怕自己过激的情绪会误事,所以请求留在家中静候指令。 「少爷,你准备好了吗?」泰伦惊讶于自己那轻颤着喑哑的声线,他下倾中的视角里,一枚血色弯月镶嵌于迷昧的夜空中。 今晚,两位助理几乎和卢卡斯一样的紧张。 侧身之前,卢卡斯语气散漫地揶揄了一句,「回吧,死不了。」 苍穹上映衬出几种不同色度的深蓝,远处是燃起夜灯的私家城堡,慢慢映入眼帘的是被金色饰灯所笼罩的璀璨辉煌,婉转动听的风琴声里,在美艷照明中沐浴的大型木马随着旋律迈步奔驰。他追忆起哥本哈根的那次旋转经歷,他在她身后那只马背上不断地佯装去拽她下来,那时的她在大笑中轻咒他。 此时此刻,他浑身像是被赋予了一股战役过后平和下来的力量,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望见那个令自己朝思暮想的倩影。 布莱尔·约翰森。 今夜的她一身纯白的连衣裙,白皙修长的美腿下面是芭蕾式的象牙白短高跟。 布莱尔·约翰森。 佇立在旋转木马前的她就仿佛是童话中的公主,而那牙酡红的眉月宛若整帧画面里最后的点缀。 布莱尔·约翰森。他的胸腔在一瞬间便被填满,他早该明白,自己的心,一直都安放在她这里。布莱尔·约翰森。 他走上前去,在她不远处的右侧站定。 105. 对峙(一) 几年前的费城。 当时才刚上高中的布莱尔仍在哥哥凯文的要求下用丑妆遮掩自己,每一天对于她来说都是极其压抑和刻板。在父母尽情享受新婚生活的这段时间里,凯文将布莱尔进行强製性管理,那过度的保护欲已经演变为了病态的控製和压迫。在家的她整天寡言少语,而学校里的跟踪狂又害得她需要时刻註意不花了妆。 在那性猎奇和欲念早已开始萌芽的时期,焦躁和悸动着的探索欲会通过霸凌和欺辱来呈现。和其他人一道,布莱尔不得不目睹一些极为令人发指的侵凌行径,幸好,长相「平淡无奇」的她,只要在正常情况下都不会被叨扰。因为初中的经歷,布莱尔明白自己是需要小心谨慎,但隐忍了许久的她偶尔也会想要拋下一切,去到人跡罕至的清地喘息。 在这之前,凯文是和善并且冷静的,但随着妹妹日渐成型的绝世容顏,他从开始的忐忑,到神经质,再到最后的狂躁,整场蜕变是基于布莱尔受到的关註和骚扰。因为她,他从温和谦逊的兄长变成了专横暴戾的独裁者,但凡她有一点差池和松懈,他都会不安和恐惧,而这些焦灼中的执念都会衍生出他和她之间的冲突和矛盾。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对妹妹是有积怨的;她那超现实的性·魅力问题使得他自己那积压已久的性取向忧虑显得轻如鸿毛。再者,布莱尔那需要遮蔽的妖魅就宛若他当时还无法彻底释放的性饥渴,而抑製她也就像是在克製他自己那「不妥」的念想和渴望。 自始至终,凯文都没有机会出柜和享受约会的乐趣,而这令她抱憾终身的兄妹之情也就赋予到了和尼古拉斯的关系上。在知道尼克对自己的心意之后,虽然布莱尔是嗔怒的,可这莫名的怒气中也夹杂着她不想面对,也无法承认的感觉和心绪。 和尼古拉斯相伴的日子里,布莱尔会有把他错当成凯文的时候,但是她从未和他有过正面的冲突和矛盾,即便在和他的相处里,实则暗藏着很多难言之隐和心事,她总是不能对尼克有太多的苛责和刁难。尼古拉斯总幻想着,因为她是对他有隐晦的情愫,才会如此偏袒和容忍自己。 可事实上,布莱尔的潜意识是试图在尼克身上弥补自己和凯文之前的遗憾。 当下的纽约。 艾莉森·沃特从男友杰克的公寓里慢慢苏醒过来,昨晚先是食用了大量酒精沙冰,之后又豪饮的她明显被宿醉所侵袭,头部昏昏沉沉的,还有些轻度的恶心感。作为犹太人的杰克,家族有一套自製的醒酒汤药,他一小时前便起床,给艾莉准备了绿色的「奇异果汁」,诱骗她喝下了几口。 艾莉一脸嫌恶的表情,咕噥着谢过男友的她把玻璃杯放在一边,扶额轻喘。杰克在一旁,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一想起昨晚的事件,就心绪復杂起来。 这么多年,除了那些想要告白或是突然离职的鶯鶯燕燕,杰克和兄弟们还未目睹过任何女生和队长卢卡斯·克林如此对峙过。杰克看了一眼女友,心中满是歉意,不仅仅是对卢卡斯,更是对本应该尽情欢庆的艾莉森。 「你感觉如何,艾莉?」 艾莉森深吁了一记,她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虽然过分了点吧,但总归是要发泄出来的。可当艾莉再次抬首时,杰克分明看见她的脸上有泪痕。 他即刻抱住了她,小声安慰起她,「亲爱的,没事,你就庆幸昨夜来的都是圈内人士,也不会泄露出这种事,不然真的有点难搞······但是,就算是那样,也没关系······只不过······」 艾莉森轻轻地甩开杰克,白了他一眼,语气立刻生硬起来,「不过什么啊?我算便宜他了!」 一想到瞥见卢卡斯·克林的那一刻,艾莉森仍旧可以感到身上的血液在急速凝聚,攒动成一股惊天的怒气,此时的她再次浑身微颤,忽然就无法抑製地哭嚎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护着她吗?!当年,要不是她出面解围,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杰克双眉紧蹙,他的口吻充斥着质疑和不解,「可明明就是你救了她啊?之前你不是说,学校里都是欺负她的人,所以你们才成为好朋友?而且你用跆拳道,帮她吓唬······」 艾莉森的双唇哆嗦起来,她用手遮住那在惧怕和伤痛中扭曲的神情,终于开口道出一个不愿啟齿的秘密。 那时的布莱尔刚刚进入高中学习不久,行事低调的她会趁着凯文不在家的时候在夜里闲逛,时而会在学校逗留躲清静。而已是高三的艾莉森热衷于参与学校提供的跆拳道俱乐部,除了主讲教练维克多,俱乐部里的男生们都敌不过艾莉。 当时的艾莉情竇初开,慢慢地对比自己大十岁的维克多產生了情意,她十分敬佩这位资深练手,她和他渐渐开始单独相处。对于维克多,艾莉森是想要通过导师和学徒的关系中共勉,虽然她对他存在一些少女的恋爱臆想,但是她从未暗示过私下的身体接触。 在这之前的晚间时分,布莱尔偶尔会路过健身中心,她瞄见过艾莉森的好身手,当时的布莱尔还暗叹这位小姐姐的灵活度和力道,并且记得艾莉金色长发上的深绿发带。在和艾莉森真正相识的夜晚,布莱尔再次经过场地,奇怪的是,当时的卷帘都被下拉,而两扇门上的百叶帘也都被放下。 布莱尔拧眉,就算是没有人使用场地,在三个多月的时日里,她就没看见过这些窗帘完整的模样,所有角落几乎都是一目了然的。颇感此事蹊蹺的少女故意停顿下脚步,缓缓地贴近大门这边,几秒鐘之后,果然,她听见闷住了的鸣噎声和哭喊。 对欺凌和暗算已是极度敏感的布莱尔心一沉,不好,有人在受到伤害! 手中空空如也的布莱尔抽搐了片刻,还是决定按下门把。门竟然被锁上了,这就更可疑了,这些没有昂贵器材的场地根本不会被上锁,学生即便是想在午夜借用场地,都是允许的。她掏出凯文为自己准备的胡椒喷雾,握在手心给自己壮胆,然后低咒了一声,再伸腿开始踹门。里面倏地传来一声惨叫,「救······」可这哀嚎仿佛立刻被一只手製止住了。 布莱尔可以猜到大概的情况了,她喉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再故意高声欢笑道,「达瑞恩!汤米!大卫!都过来!我们在这里继续喝!今天晚上,不醉不归······」再深呼一口气,她播放起存在手机里的一些聚会视频,试图营造出一种人声嘈杂的背景。 半晌过后,布莱尔仍在那里坚持着,直觉告诉她,场地里一定有猫腻,若是她轻易放弃了,可能会错过救人的机会。就当她预备报警的时候,前方的后门猛地被开啟,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身影健步如飞般地逃逸出去,在布莱尔倒抽的冷气中,他回头偷瞄少女,可当他发现方才那些杂音只是布莱尔演的戏,那眼里的仓皇和恐惧变成了乖戾和阴冷,这不是跆拳道的教练吗?! 就在这时,布莱尔小跑着推开后门,目光落到了披头散发的艾莉森,她用白色道服遮盖住自己的身子,那条深绿的发带还牢牢地捆绑住她的嘴部。受到惊吓和欺辱的艾莉这才扯下发带,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和布莱尔相望,只见艾莉凄苦地摇了摇头。 儼然,艾莉森像是知道维克多的下一步行动。 正欲跨入场地的布莱尔被维克多一把拉住,开始用蛮力掐捏她的手臂,那森冷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光,他咬牙切齿地谩骂,「小丫头片子,敢耍老子?!x你妈的!」 艾莉森多想上前帮助布莱尔,可那时候的她就如同被什么束缚住了一般,她眼里是被恐吓过后的惊诧和无力,只能带着惨笑,将自己的娇躯蜷缩起来,像个木头人那般註视着不远处的这一幕。 那一夜的布莱尔·约翰森宛若吃了火药一样,刚刚才和凯文在电话里吵完架,她把心中的积怨都发泄了出来,只见她瞪大了眼睛,那两方琥珀色的莹莹水光里居然升起叫人发怵的妖雾。正因如此,事后,布莱尔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具备控製和震慑人心的能量。 「齷齪事干多了,不怕遭报应?」布莱尔的身边是急速涌起的涡流和樱花香嵐,她在一瞬间便感知到了自己体内那塞壬的骇人妖力。 早已习惯躲避人潮和内敛沉静的她这才明白,这与生俱来的美貌还附带着自我防御的超能力。 手臂上的压强顿时便轻缓了许多,维克多一脸惊恐万状的模样,就连茫然中的艾莉都目瞪口呆,凝视起淡粉水雾中那满眼氤氳,嘴角还带着邪笑的少女。 维克多竟然在她的威慑下双腿跪地,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着实叫人吃惊,只见他双手揉搓起来,好似是在乞求布莱尔的饶恕和垂怜,那两片发紫的唇瓣在黯淡的光晕中缓颤,「是我的,我的错······」 「小姐姐!」布莱尔在惊喜中回眸,大叫一声,「快拿手机拍照片!」刚说完的她也对着这正在懺悔的教练开了闪光,那副苦苦求饶的嘴脸被少女们定格。 「还不快滚?!」布莱尔低喘出声,她澄澈起来的剪瞳里,慢慢放下手机的艾莉森仍旧是呆若木鸡。 布莱尔赶忙跑过去,将艾莉森搀扶了起来,只听见被救下的女孩声线微弱地囁嚅,「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 布莱尔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只是垂眸扫视艾莉的身体,她柔声问道,「你需要去医院还是警察局?」 「只差一点点,只要她来晚那么一点点,我就被······」在艾莉森的哽咽中,抱住她的杰克瞠目结舌。 原来,布莱尔·约翰森也深藏着妖力,与卢卡斯·克林一样,她不屑啟用海妖的魔力去操控人心。他与她和他。这三人之间,究竟有多少前世纠葛和孽缘在不断地被酝酿和积攒?在艾莉森之前的陈述中,为了帮助掩盖这一事实,她只是提到自己为布莱尔驱赶恶霸的内容。 「你知不知道,她本可以统治全世界,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滥用自己的超能力去作恶,她只是想要凭借自己的实力去成为设计师······」 可艾莉森不知道的是,卢卡斯·克林亦是如此。而此时此刻的杰克也终于理解艾莉森对布莱尔的珍重和信任,昨夜朝着卢卡斯暴跳如雷的行径是多么的合情合理。 昨晚。久久不见布莱尔踪影的女孩们再次焦虑起来,艾莉森带头再次前往房车这里,正好眼见着卢卡斯和布莱尔同时走出来。卢卡斯还註视着走远了的布莱尔,只见她拿起手机,看样子是要打电话给尼古拉斯。 而艾莉的脑海里浮现出布莱尔面如死灰的那些瞬息,那些因为那场背叛而悲痛欲绝的画面,她在一剎那间就失控起来,伸手狠狠地推了一把卢卡斯,惊喘出声,「你!你!怎敢?!出现在这里?!」 卢卡斯满脸晦涩,任凭艾莉森如此推搡着自己,一旁的兄弟们都意欲上前来阻拦,可是队长的一个悲戚却柔和的眼神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你别以为自己是万人迷,就可以欺负她!她不是你玩弄的对象,她是我的宝贝妹妹!亏我之前还是你的顏粉!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听见惊喊声的布莱尔这才回首,她急忙掛断电话,几个箭步上前,一把搂抱住艾莉森。 缄默不语的布莱尔只是闔眸,紧紧地抱住闺蜜,而身后的卢卡斯一副悵然若失的神情,只是凝睇着她。在布莱尔怀中的艾莉森被上前去的卡米拉牵手,女孩们抱在一起,可艾莉森还在抽泣,「布布,你别再被他骗了,别被他那副好看的皮囊给蛊惑了······」 杰克低着头轻声问道,「艾莉,你对卢的恨意,某部分是否在针对当年的那个小人?」 冷静了些的艾莉森抬眸,泪眼婆娑中,她轻轻地点头。杰克紧抿下唇,苦笑着在心中憒叹,艾莉啊,你若是知道了真相,该如何释怀······ 106. 对峙:她终于爱上他了么(二) 参加完《现代时尚》杂志的专栏采访和影棚现场,尼古拉斯·米勒示意助理们和保安先回去休息,他坐进了自己的奥迪,一把扯开脖颈这边的衬衣纽扣,按键播放起了縹緲空灵却又充斥着迷惑性的非洲软灵魂乐。 方才在出门之前,布莱尔替他上了些极淡却邪魅的眼线,因为深知主编的风格和审美,她特意为他挑选了教授气质的套装和復古式手表,还加了一副黑丝边阅读镜。 这样的尼克在还未步入会谈室就引起了所有随行和接待人员的註意,他们纷纷暗叹尼古拉斯那透着略显清冷的成熟和性感,更别提那一双能将人吸入深渊的琉璃绿妖眸。接连两个星期,尼古拉斯都不间断地接通告,他从未向布莱尔透露过这些访谈的具体内容。 在高速上飞驰的尼克瞥了一眼副驾座上的手机,是诺亚发来的图片和一句嘲讽:看看你干的好事。 瞅见照片的那一刻,尼古拉斯的脸色阴沉下来,仅是一个晚上的缺席,那早就该过气的前男友竟然就乘隙而入。还企盼着他会客死澳洲,不知何时,那海蓝色的剪瞳已成为了尼克此生最憎厌的色调,那两方瀲瀲墨蓝里写满了隐忍和真挚,对她的凝睇则是被温柔和痴爱浸染。 他一定是前来澄清真相,莫非就凭借他的说辞,下过毒誓不再见他的她便会敞开双臂而接受他?出轨到底是出轨,两颗心总是会相隔着什么无法逾越的屏障。呵,难道正人君子在每一篇文里都是胜利者?为什么在这则故事里,他尼古拉斯就不能以邪压正? 正当尼克试图寻找诺亚所在的目的地,布莱尔却直接来电了。 想要迅速组织语言的尼克却因布莱尔的第一句话语而窒住,「尼克,我在韦领敦郡的新游乐场,能不能麻烦你来接我回家······」 尼古拉斯的心立刻就酥软了下来,她听上去好像很着急回到自己身边,掛断电话的他即刻便一路往南,驶向她的位置。这一路的疾驰中,尼古拉斯的脑中回放起五十六个昼夜之前,那个他将他与她成功拆离的傍晚。 在自己当时那隐晦和惊悸的视角里,她居然因为他而自残。他尼古拉斯·米勒就算是再怎么犯错和越界,她布莱尔·约翰森就是无动于衷,对于自己,她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唯有在面对卢卡斯·克林时,她会恢復人形,她有血有肉,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有爱亦有恨。 当她含泪跌落下来的时候,一边在为她包扎的尼克早已哽咽,「丫头···我带你去医院······」 可是她的另一只手臂倏地覆上尼克的后颈,她纤细的五指钳住那里的纹路。而他忡怔地望着双眉紧蹙的她,那就连吞咽都显得艰难万分的时刻,她的声线细微和羸弱,那硬生生从唇齿间挤出来的囁嚅叫他瞠目结舌,「你要是现在带我出去,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他惊惧地抬眸,瞥见她悲慟中的苦笑,耳畔这里仍旧是她那被绝望饱和过后的囈语,「这么丧干什么?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幸灾乐祸?」 尼古拉斯身上一股被惊悸和悔恨席卷的燥热,他双颊已是通红,手心都是渗出的密汗。她最后冷笑一记,「······看来你是真的有私心······瞒我一辈子有那么难么?待到病榻时再告诉我这种事也未尝不可······」 她明明知道卢卡斯在外面肝肠寸断地等着她,可她寧愿在此香消玉殞,也不愿再见他。 尼古拉斯只好派人去请家庭医生过来。接下来整整半个月,她就是一具行尸走肉,那本就轻巧的身子一度令人担忧。好友们和兄弟们都过来探望过布莱尔,可少女就像是被彻底掏空魂魄和意念那般,失去了基本的沟通能力和欲望。 多少个死寂的瞬间里,尼克就远视着坐在床沿这边发呆的布莱尔,为了不让她再有轻生的念头,他每个晚上都是紧紧搂着她入睡,而她没有任何反抗和异议,只是沉溺于无尽的缄默和虚空中。 也许雪莉是对的,这样求来的布莱尔·约翰森,和尸骸没有多大区别,这样得来的她,有意义吗?可每每凝望她那娇小的倩影,他又是那么心痛,那么想要去宠爱她,那么地,想要攥紧她。 当艾莉森结束集训来到纽约时,她和卡米拉就躺在布莱尔的小腿两侧,如同尝试去唤醒和復苏一具亡魂,两个少女静静地陪伴她。这是艾莉森第二次面对这样的布莱尔,卢卡斯·克林不是背叛,而是自刎;布莱尔并不是在洗刷他与她的记忆,而是在哀悼她那灰飞烟灭了的爱情。 像之前亲人去世的那次,艾莉森最后说服了布莱尔去泄愤室,可一旁的布莱尔并没有参与的欲念,她只是呆视着艾莉森、卡米拉和尼古拉斯砸毁掉无数个玻璃空瓶。不过,那一晚的尾声,布莱尔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嗤笑,这让大家都略感欣慰了些。 从那天开始,布莱尔才慢慢地有了些回应,她在尼克照顾自己之后,会轻声地道谢,就寝时也会对他说晚安。再过了几日,像是筹备起没有那位「故人」的生活,她将手机放入了保险柜。对每日来自于前男友的短信和来电,她毫无兴趣,仿佛那就是个假冒卢卡斯·克林的号码。尼古拉斯对此感到着实意外,他深知她对他的感情,不是在短短数日内就能够完全割舍和放下,可这样的布莱尔还真令当时的他惊喜。 赶往游乐园的尼克在摩天轮底下找到了坐在人群中的布莱尔。 艾文和杰克起身,他们佯装了笑顏,跟尼克打了个招呼,而诺亚早就离开了。艾莉森和卡米拉随着男友们的脚步,也只是在临走时分别眨眼和拍了拍尼克的肩,暗示他抓住和布莱尔单独相处的机会。被她那纯白唯美的小短裙而迷住,尼古拉斯楞了一下,才走上前去,像恋人那般轻柔地牵起了她的手。 布莱尔抬眸,嘴角扬起娇媚的笑顏,她竟然没有甩开他,只是乖乖地佇立在他面前。此时此刻的尼古拉斯是何等的兴奋和激悦,她宛若情竇初开的小女孩,靦腆的神情里还夹带着些许羞涩和娇俏。和热涌起来的血液一道,尼克的心脉在狂野地加速,她看上去简直就是对自己產生了灵动的情愫。 他的拇指情不自禁地摩挲起她柔嫩的掌心,就连喷吐出的话语都是那么叫人酥麻,「丫头,你好美,我好想带你回家。」 感受着他凑近了自己,那令人沉醉的迷昧须后水味里,布莱尔抿唇,有些羞怯地开口,「我们能不能坐了摩天轮再走?」 痴望了她少顷,尼克才语无伦次地咕噥起来,「当然,我们这就去买票······」她就那样允许他在公眾场合中紧握着她的手,这是她痊愈以来都不曾发生过的事。 售票的童话小木屋被着名乡村歌手嘉里·赫尔南德和超模夫人朵拉·威尔逊的三胞胎堵住了,他们对售票小哥哥身边的摩天轮式甜品和巧克力甚是好奇,就是不甘心空手离去。 布莱尔和尼克站在他们的身后,註视着嘉里耐心地蹲下身来,眼里满是爱怜地轻抚孩子们的头顶,低声说道,「刚才没有和小哥哥问好,是吧?给票的时候也没有对他说谢谢哎。」 男孩们略显尷尬地交换了眼神,他们转向售票员,齐声喊道,「小哥哥好,谢谢你!」 朵拉这才微笑着掏钱,分别给孩子们购买了棒棒糖和一些橙味巧克力。回首的他们发现了他和她,因为之前在好几次活动中有接触,即便是今日不寻常的装束,朵拉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乐坛神顏尼古拉斯·米勒。 嘉里则是记得布莱尔的音乐视频和那个让他和夫人都难忘的格莱美之夜,还有那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的,与卢卡斯·克林的曖昧关系。在这对娱乐圈的模范夫妻眼里,手牵手的他和她儼然是绝配,他们大方地自我介绍起来,并再次柔声请求还沉浸于摩天轮景观的孩子们向他和她问好。 回首瞥见布莱尔的男孩们居然冲动地跑上前,一把抱住少女的长腿,他们嘴里嚷嚷着,「小姐姐比糖果还好看,爸爸妈妈,我们能带她回去吗?」 已至中年的嘉里和朵拉笑得合不拢嘴,而一旁的尼克则俯下身来,半开玩笑半严肃地向孩子们吐了吐舌头,「小姐姐是非卖品哦,她跟我回家家。」 受宠若惊的布莱尔弯腰,搂住男孩们的她轻轻安抚着他们,「宝宝们乖,下次再见到我,我给你们买冰淇淋吃哈。」 朵拉笑着插话道,「布莱尔,以后就来我们家做客······」 她和少女交换了手机号,并且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他满眼都是你,像极了年轻时嘉里对我的那种感觉。」 而嘉里和尼古拉斯闲叙了起来,「你今天这身很特别,要不是朵拉,我刚才还没认出来。最近啊,我的子公司正在为几位艺人物色······」 尼古拉斯瞥了布莱尔一眼,嘉里立刻就想起,布莱尔之前一直都是th和v的主席造型师。「······她不是要出新专辑?你们当时《曼陀罗》的宣传都出来了······」 尼克假装一无所知地耸了耸肩,「不是特别清楚,也许她精益求精吧,求质不求量······」 目光再次落到少女身上的他无法抑製地痴笑起来,瞄见他神色的嘉里也浅笑了一记,他轻哑道,「你们让我怀旧了哦,看来我要再腾出更多时间陪陪朵拉和孩子们······」 尼古拉斯这才回过神来,那忽然就被看穿的瞬间令他措手不及,可嘉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继续念叨着,「······当年,我和朵拉也是郎才女貌,你看看你们俩,更是惊艷了······当然啦,在我心里,夫人是最美的,但是,除了她,就是这个小姑娘了,我记得她刚露脸出演《她的眼底》,我集团里上上下下都疯了,小伙子们成天围着那视频傻笑······」 尼古拉斯的眼底黯淡了些,他多么希望布莱尔能在不久的未来能够成为他音乐视频中的女主角。 「······最近听说你还蛮活跃的,解散后是单飞?想发展灵魂乐这块?」嘉里是另世影音集团的副总裁,他在圈内获取消息的渠道快狠准。 本想瞒天过海的尼克只好拘谨地轻笑,抬眸的他再次凝视起不远处的布莱尔,和朵拉谈笑的她也回望了自己,含着俱醉中的笑,尼克淡淡地回应道,「看之后的事态如何发展了。」 嘉里会意地咧嘴,「怎么,快要官宣了?」 垂眸中的尼古拉斯怔住了片刻,他像是终于觅到了知音,居然将自己的心事脱口而出,「一直,都在,等她。」 听者则是和自己的夫人互换了一个眼神,他贴近了尼克,耳语道,「必要时候也得来点策略和伎俩,感情这东西,没有小说电影里描绘得那么纯粹和偶然,机会什么的不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嘛······我当年对朵拉,那也是费劲了心机,才得到她的青睞啊······」 远方的夜空有漫天繁华的烟花在散落,而手里攥着五彩棒糖的男孩们就围观着妈妈和漂亮小姐姐的谈话,这约莫十岁的三胞胎就好似看戏那样,痴痴地揣摩着眼前的这些串联起来的,奇幻美妙的画帧。在和这对夫妇道别时,三个娃就是不依不饶,要和布莱尔再坐一次摩天轮。 尼古拉斯故作无奈地挠头,将其中那个嗓门最大的男孩一把举到自己的肩上,布莱尔则是一左一右拉着其他两个。后面的嘉里夫妇大笑着感叹,「小帅小美,以后来帮我们看娃,我们保证给足报酬······」 最后,嘉里和朵拉还有助理们准备在转轮下面等待这对情侣和小祖宗们,而他和她带着男孩们跨入了座舱。 「帕特里克,欧汀,亚瑟尔,剪刀石头布,好不好?」在孩童们的哄笑和喧闹中,他的手找到了她的臂弯,顺势下延,意欲和她手挽手。她若无其事地那般和三胞胎们玩游戏,并没有偷偷推开他。 尼古拉斯顺着她这边的透明移门,眺望逐渐明朗起来的地势和景观,绚烂繽纷的三色霓虹中,金色滑冰场、湛蓝色游泳池和玫瑰红映照中的小食街交相辉映,美艷绝伦。 「欧汀刚才慢了一步!不许耍赖!」听着她俏皮地和孩子们嬉笑,尼古拉斯的胸膛里是徐徐漫延开来的暖流,这一定就是他和她十年之后的生活。 她就是他的家。 回到公寓的两人仍是牵着彼此的手。不愿放开她的尼古拉斯大胆地凑近了,慢慢地吻上她的唇。 107. 对峙:她是他的了(三) 尼古拉斯在布莱尔的樱唇上点吻,少女竟没有拒绝。她双颊上是媚人的笑,在他更加深入之前,只听见她轻柔至极地娇喘出声,「尼克,我们慢慢来,好么?」 感受着她那逸出了的裊裊樱花香雾和迷人吐气,尼古拉斯的心都要融化了,他的眼瞼缓颤着微闔,在她的皓齿间低哑,「只要是你,我什么都愿意。」 布莱尔双颊是媚惑的浅笑,她叫人脸红心跳地垂眸,眼波流转之际,目光落到了尼克那两片邪魅的唇瓣上,她竟然踮起了脚尖,轻啄了他微翘的唇珠。这不是梦境,亦不是她醉酒后的胡来,她是真的,吻了他。 「我的爱······」尼古拉斯浑身都可耻地轻颤起来,漏出了的轻叹中,在彼此的唇瓣离间之前,他张嘴吮咬住她的上唇峰。 垂首下来的她巧妙地后撤了几步,噗嗤地訕笑出来,「尼古拉斯说话不算数,你好饥渴哦······」 他从背后将她嵌入怀中,在湿濡起来的温热喘息里是他那邪肆的低语,「谁让你一直饿着我······」 终于挣脱了他的她跑向了露台,而他在原地,整个人就在始料未及的俱醉中恍惚。他嘴角这边是未曾收敛过的痴笑,宛若一个青春期的懵懂少年,他的指尖轻抵自己的唇,试着勾勒和感受自己的那两片,被她吻过的唇。方才她的那记浅啄,才是他和她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哦,他的布莱尔,他的初恋,他的挚爱。 隔着落地玻璃,尼克端详起坐在藤椅上眺望城市景观的她,那姽婳的侧脸在满天星斗的夜色中犹如一幅静止的油画。她的余光里,是独自佇立在屋内并静视着自己的尼古拉斯,可她正在惦念的,是不存在于北半球可见度的蝴蝶星团。 手机铃声响起,连看都没有看屏幕,尼克就接通了来电,眼里仍是正在观星的少女。 「少主,卢卡斯他······」电话那头是雪莉略显艰难的囁嚅,「他要···要公开那些照片···而且会主动向媒体承认自己是被下药而······」 缄默中的尼克双眉紧蹙,玛瑙绿的剪瞳里是无法言喻的悲切和悵然,在一剎那便噙满了突如其来的泪花。 她没有相信他的说辞,尼古拉斯咧嘴,脸上溢着惊悸和喜悦中的惨笑,她竟然,没有选择相信他。可正因为她不相信他的话,现在的自己即将需要面对人设崩塌的现实。眼泪无法抑製地掉落下来,尼古拉斯的情绪如同波涛汹涌般庞杂和繁復。 就在这时,布莱尔回眸,视线和他相撞的那一霎,她的脸上是绝美的笑顏,而他的心仿佛被淌着糖水的利剑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几分鐘之前,他和她才终于交换了两情相悦的浅吻,可很快,她就会视他为这世上最卑鄙最骯脏的存在。他一早就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但他还是无法承受。 尼克顿时感觉房间里的天花板开始高速地旋转,在宛若跌入深渊的那一刻,他的神志和意念在眩晕起来的迷朦中倾斜着瓦解。遭受天谴的这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这是在拆散他与她之后的,专属于他尼古拉斯·米勒的代价。 「······这周五晚上十点半和多里氏先生的谈话节目······」雪莉的补充随着嘶哑的嗓音而断续起来,她在畏惧中瑟瑟发抖,「······克里斯先生都曾下跪恳求他······必要的话···公司将会随时与v撕毁合约···脱离关系······」 卢卡斯·克林真的豁出去了。 虽然整个事件中,他是受害者,但如此骇人的黑帮丑闻不仅不会帮助他博取同情和理解,还很有可能会令他和v归入顏面扫地的明星耻辱史册。他居然就那样,不顾整个世界的非议,不在乎名誉和乐坛生涯可能会被终止。 这和尚疯了。 尼古拉斯·米勒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将他视为潜心戒欲的僧人,可不曾想,自己唤醒的是一头沉睡了许久的巨兽。他不能,他不能让他曝光那些画面,他不能,不能允许他毁掉他苦心积虑建立起来的,和她的连结。 「尼克!我的花茶吶?」 布莱尔忽然就出现在露台的玻璃门面前,她那娇俏的明眸眨巴了一下,佯装着微怒质问尼克。尼古拉斯这才掛断电话,仓皇之际,颇显尷尬地大笑出声,「哈,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沏茶。」 可是正欲离去的他却被她拽住了手腕,只听见她小声询问,「尼克,你怎么啦?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么?需要我的帮助吗?」 尼古拉斯缓缓转过身来,他一把将她扣入怀中,而她的耳畔是他那断续起来的低哑,「布莱尔,我爱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等着你选择我······」 他的胸襟这里是她的一记闷哼。许久的拥抱过后,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庞,轻轻地在她的前额这里印上一个甜美的吻。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和布莱尔的时光是那么得叫人难忘。 他和她就宛若在春末的樱花树林里相伴,被金色暖阳所沐浴的繽纷花瓣在徐徐微风中舞动,漫天黛粉的小花灯时不时地婉转而下,在翠绿清新的草场上浮漾出片片粉色的绸缎。空中逸散出的幽香使他沉醉不已,侧过脸来,他瞥见一朵甜樱,不偏不倚地点落在她微卷的上唇。 她那还噙着露珠的浓密睫毛灵动地轻颤了一记,他那早已柔软了的心在一瞬间便泛溢起更多爱恋中的甘醇。探身于她,他微张的嘴唇轻软地覆上娇小的花蕊,直至完全含吮住她的唇谷。小憩中的她在令人心动的嚶嚀中苏醒,嘴角微微上倾,在浅笑里回吻早已耽溺了的他。 可不远处却是过分刺眼的光照,隐约之间好似有海蓝色的暗影在闪现,而他将自己挡在她身前,不愿她迈出这个过分唯美的幻境。卢卡斯·克林就是一枚定时炸弹,此时,距离引爆还剩下二十四个小时。 周五早上,约好了与艾莉森和杰克一同去费城安顿新公寓,布莱尔和尼克道别。特意早起的尼克为她准备了一些水果切片和小零食,还嘱咐她不要过分操劳。一身休闲便装的布莱尔咯咯地大笑,暗讽尼古拉斯变得婆妈,可是这新恋人却用热吻堵住了她的揶揄,淡淡的緋红即刻捎上了少女的脸颊。 唇瓣离散之际,他的目光仍旧留恋着她的略显红肿的朱唇,她听见低喘中的他轻哑道,「还未分离,就已想念。」布莱尔抿唇,昨晚又被这贪婪的男人吮吻不止,微微发胀的樱唇显得愈发丰腴和妖嬈了。 尼古拉斯分明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现在,是他的了。 就在她意欲脱身的剎那,他将她嵌入自己的搂抱中。她可以感到尼古拉斯那细润无声的哀伤和宠溺,可这一次,除了对她的眷恋,还有一种稍显陌生的悲切,就仿佛,他即将要去完成一件无法挽回的恶行。布莱尔伸手挽住他的双臂,那柔美的声线抚慰起他随时都可能破碎的心,「尼克,亲爱的,这周末就会再见啦。」 尼克在她的后颈处喷吐出湿热却迷人的气息,他点了点头,那低沉的轻喃被她的黑发掩埋住,「我好爱你,布莱尔,余生,我们就陪伴彼此,好吗?」 少女拧眉,她的心一沉,过了少顷,才开口,「尼克乖,等我回来。」 挣脱他怀抱的她并没有回眸,留下他窒在原地,那双琉璃绿的幽光里有些许失意和悵惘。 回到现实中的尼古拉斯愤愤地振作了自己,在她归来之前,他需要亲自去实行计划中的最后一步。根据雪莉的实时更新,卢卡斯·克林会在中午和唱片公司的高层会谈,他已经推掉了其他的通告,这些天一直都在家为之后的闭关和隐退做筹备。 而且,卢卡斯已经慢慢把保安小组的人数缩减,为了之后的搬离。自出道以来,尼克就一直抽空去练习气枪,因为卢卡斯是射击高手,若要击中身手敏捷的万人迷,他必须要快狠准。今晚,他尼古拉斯·米勒会和卢卡斯·克林上演一场鱼死网破的对手戏。 虽然去玻璃屋采取行动的风险极大,但总好过在公共场合中引起轩然大波。在将配上消音器的左轮递交给尼克的那一刻,雪莉的手在微颤,她没有料到,少主竟然违背老先生的遗愿,终究还是决定去刺杀卢卡斯。 尼克一早便开始准备卢卡斯的」自刎「假象,他操控了几位医生,诱骗他们写下卢卡斯的抑郁癥病史,还以他的名义撰写了一些简单的,未公开的周记,在这些文字里,卢卡斯显然已经想自尽很久了。尼克的预选方案是将卢卡斯迷晕过去,製造浴室溺水的操作,而携带这把手枪则是为了以防万一。 尼克会在今晚七点出席一场名品展示会和晚宴,这将会成为他的不在场证明。自早上十点,尼古拉斯就一直盯着墻上的时鐘,指针滴答的响声显得格外突兀和跋扈,他时而在书房踱步,时而走出露台去深呼吸。 午后,他开车去了郊外的木屋,在野林中用摆放整齐的苹果练习击中率。在这之前,他打伤和搏斗过无数个人,而真正的杀害有两次,最近一次就是索菲婭·欧帕勒。回到公寓里还只是下午三点,他预设了闹铃,强迫自己闔眼片刻。昨夜的他,在激吻布莱尔许久之后才肯放她去睡觉,而自己却久久不能入眠。 梦回福利院。 这是尼古拉斯·亚伯·米勒噩梦人生的伊始之地。在这里,尼古拉斯见证了人性的残暴和恶劣。娱乐產业中,孩童或许是被塑造了纯洁和无暇的印象,可这样的詮释和刻画与现实生活中相比,简直就是相差甚远。为了竞争到被领养的资格和机会,与其他孩子一起,尼克自小便需要提防着不被他人陷害和暗杀,更别提福利院的人事环境,其中的勾心斗角犹如一部活生生的后宫传记。 双胞胎哥哥查尔斯一直都是很多同龄人的追捧者,在成人面前,他一副知书达理的,颇有涵养的模样,可在其他场合中,他那深绿色的眸子里是乖戾和阴森的兇光,大家都视他为老大。 从出生以来,尼古拉斯就是被查尔斯凌辱和欺压的对象。哥哥早年最酷爱的胁迫之词便是,「早该在娘胎里掐死你,一文不值的小弟。」 哥哥自小便习惯将煤炭灰和浓墨涂抹在弟弟的脸上,还把带着帽子的臃肿衣服丢给他,就好像一直在竭力遮掩他的美貌。作为福利院的合唱团团长,查尔斯一直都以自己的歌声为豪,殊不知道,弟弟的歌声更胜一筹,只不过,习惯了低头的尼克都还未意识到自己的才华。 尼克经常会暗暗跟唱合唱团的曲目,歌词都被他倒背如流了,可是当时还没有人听到过他的歌声。他脖颈上的两道疤痕也是出自于查尔斯之手,只要是设法偷运进来的兇器,查尔斯都会在弟弟身上稍作实验。尼克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查尔斯被成功地领养走,这样,自己就可以尽早解脱了。 尼克会孑然静坐于面向后花园的楼梯转角处,观望着窗外被修剪得干凈和整洁的绿荫,趁着人烟稀少时,他偶尔会啟唇哼唱。在某个安静的傍晚,刚刚视巡完福利院的弗德鲁夫妇恰巧从三楼的办公室这里下楼回家,他们被附近传来的天籟魔音而迷惑住了。 这好似海妖般邪魅的嗓音如同无法抗拒的蛊,引诱着前来挑选养子的他们,发现了这个坐在窗台的小男孩,弗德鲁夫人忘我地漏出了一记惊喘。这道小小的剪影美得令她心疼,那被柔光洒满了的侧脸上是俊逸非凡的五官,玛瑙绿的左眸犹如镶嵌于暗夜中的一枚宝石。 「你们喜欢亚伯?」 「他就叫亚伯?全名呢?」 「没有另外名字。他是双胞胎中的弟弟,哥哥叫做该隐,该隐倒是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叫做查尔斯。」 「合唱团的该隐?我们见过,不知为何,虽然是相似的容貌,却有着大相径庭的气质和磁场······」 108. 对峙:惊心动魄的刺杀(四) 从寻觅到尼克的那天起,弗德鲁夫人就好像着魔了一般,每天都来探望他,他们日日渴盼着领养他的手续能够快点通过。夫人鐘爱于与小尼克的闲叙,他是那么的不諳世事和直言不讳,却又仿佛被某种尘世间的沧桑所浸染。她给他取名为尼古拉斯,意思是胜利者。 在这对夫妇身上,尼克看到了可以远离邪恶而步入新纪元的可能,他也开始憧憬能够被成功抱走的那一天。当然了,当查尔斯听闻此事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打破尼克的美梦。 小小年纪,该隐就对各种处方药剂的药效和副作用了如指掌,以副院长为首的某些工作人员们实则需要大量的药物来稳定精神,其中还不乏止痛片上癮的例子。该隐早就开始和药房的药剂师合作,假借家庭医生的名义开那些本应该被严格监控的处方药,然后再卖给需要药品的员工们,以此获得零花钱和其他特权。 而因为某些副作用,该隐还和副院长狼狈为奸,在一些新生身上做实验,一旦东窗事发还可以借机向堂区领导申请更多津贴。作为多个当地政府捐助和管辖的儿童救济站之一,这些不过是体系腐败和晦暗的冰山一角。 在和院长一同下楼的那天,弗德鲁夫人的拎包已经埋下了该隐偷偷丢入的特级处方药。而当大家有说有笑地步出大门之际,该隐和几个男孩装作鲁莽的模样,一把撞上了弗德鲁夫人,她包里的几件物品即刻散落一地。 霎时间,眼疾手快的院长便瞥见了那截尤为显眼的深黄色塑料小瓶,他弯腰将其捡起,迅速扫视了瓶上的註明——这通常是帮助治疗严重精神疾病患者的药。而在领养的申请标准中,最大的忌讳之一便是潜在养父母的精神问题失常。 院长蹙眉,却佯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在夫妇略显尷尬和仓皇的惊叹声把小瓶塞进了她的拎包。 这些天,尼克还惊讶于哥哥异常的慷慨与和善。查尔斯今早还特意要求厨房的阿姨给弟弟做了他最爱吃的茶点。但是早已学会警觉的尼古拉斯不认为这是什么橄欖枝,但是确认过这点心是无毒的,饥肠轆轆的他将其狼吞虎咽了下去。 回到宿舍的查尔斯提及了去地窖搬东西的需求,希望弟弟能够和他一起去,犹豫了片刻,尼克还是跟上了哥哥的脚步。 在尼克俯身尝试寻找指定物品的时候,查尔斯嘴角隐现一抹阴冷的淫笑,他将地窖的门「砰」的一声合上,并上了锁。该隐带着洋洋得意的积怨上楼,他早就在等待这一天,除掉亲生弟弟的这一天。 整整两天两夜,尼古拉斯就躲在地窖的暗处呲牙,里面存放着一些生马铃薯和红薯,而怒不可遏的他拒食这些东西。寒夜里,多个角落陆续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他还能听见老鼠在窜动和做窝。 当时的尼克还未发掘自己海妖的魔力和操控力,但是他很快就会察觉到这一点。布莱尔之前在录音棚所试唱的,就是尼克之后取代哥哥所演绎的第一首曲目,尼克一开口就惊艷全场,那潺潺流水般的绕梁之音顿时就令所有人将刚刚发生在福利院的悲剧遗忘。 就在尼克感觉越来越无助和绝望之时,大门「哢嚓」一记被开啟,原来是来取工具的维修大叔。他敏捷地起身,因为过于饥饿和虚弱,略感眩晕的他将身子倚靠在壁砖上,喘了几口气,这才走向大门这边。 可是大叔可不会如此轻易放他走,平日里就稍显猥琐的男子,在瞄见尼克绝世的容貌之后,被迷惑地丧失了心智,他猛地抓住男孩的手臂,要跟他「谈条件」。 尼克低咒了一句,回首时,脸上是积攒已久的盛怒和横暴,他的周遭即刻形成一团带着戾气的墨黑涡流,宛若被恶魔所俯身,那琉璃绿的剪瞳浮泛出狰狞和残暴的幽光。男子在一剎那便双膝下跪,浑身哆嗦着乞求尼克的原谅。 急于復仇的尼克还未意识到是自己的超能力开始显现,挣脱了男子之后,他便试图去寻找哥哥的踪影。此时的该隐刚刚完成了晨练,准备上楼回寝室的他还盼着尼克会死在地下室中,不曾想,一抬首便看见弟弟出现在自己面前。尼克手上还攥着小容器,他方才喝了至少十杯水。 他佇立在最高层,俯视着亲生哥哥,眼里是难以言喻的悵恨和悲痛,「······为什么······」 亚伯的轻哑被该隐打断,只见哥哥沾沾自喜地冷笑,「领养申请被拒,你再也看不到弗德鲁了······」 黑色的鏤空螺旋楼梯復古却腐朽,为了安全起见,所有孩子都不准许在上下楼道时喧哗打闹。 此时此刻,用手扶住护栏的该隐还刻意斜视了一眼这架空了的中央通道,回眸的他发现,亚伯的神情比之前更为愤懣,他甚是满足地低喃起来,那尖细和令人生厌的声调击破了亚伯的最后一丝理智。 「我的小弟啊,想通吧,只要我还能喘气,你就不会有好日子过······我都感觉,自己此生的使命就是来拖你下地狱的······」 倏地抓住哥哥的衣领,亚伯咧嘴一笑,那是该隐从未见过的惨笑,那一刻的他慌乱起来,亚伯的身上仿佛有乌黑的瘴气在攒动和飘浮,那骇人的玛瑙绿妖瞳在一瞬间便溢满了兇残和冷冽。那能够将人的神志吸入深渊的两方深珀绿映射出该隐的惊悸和恐惧,他的双唇无法抑製地剧颤。 在亚伯的威慑之下,竟然道出了这些年真实的心声,「······只怪你太俊美太夺目,同一个娘胎里的孪生,为什么你就那么妖艷······」 该隐的上半身已经被凌驾于凄冷的空中,亚伯就好似失控了那样将他整个人都推攘上了狭窄的护栏。 在一阵惊厥之后,尼古拉斯·米勒低喘着惊醒,哥哥眼中那残存的凄切和悲惘还歷歷在目,距上一次梦见该隐,已有些时日了。自从布莱尔步入了他的生活,那些不断浮现和痴缠他的噩梦场景慢慢地开始淡化。 对于尼克在福利院的这些过往,布莱尔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况且,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尼克并不愿过多透露其中的细节。但是她知道,在被米勒先生领养之前,尼克的童年生活是艰辛和坎坷的,即便是想要探询更多,她也明白,于他而言,很多回忆是不堪回首的。 热水澡之后的尼克振奋了起来,今晚,他将会除掉卢卡斯·克林,从此,他和布莱尔的生活里,便不会再有任何干扰。 西装革履的尼古拉斯先是抵达了七点的晚宴,会场是离玻璃屋半个小时车距的私人酒庄。在助理雪莉的陪同下,尼古拉斯的名字被划为「已签到」的名单上,而和助理洛菲奥同来的,则是和尼克有着类似身高,同样是金发碧眼的少年,在盛宴结束之后,他们将在酒庄的大厅和休息室充当尼克的替身。庄园的后庭还有一大片绿荫建成的迷宫,若之后被调查起来,也可以谎称尼古拉斯在迷宫里独自饮酒。 在开车前往玻璃屋之前,雪莉试图製止少主,她的右眼瞼不断地颤动,直觉告诉她,尼克不应该如此冒险,可尼古拉斯心意已决,他最后只是吩咐了后备指令,便疾驰而去。 尼古拉斯将车停在了附近的野林,接着便换上便装,还戴上了头套。 赶到私宅之后,在尼克的震慑下,保安小组的几个男生乖乖地沉睡了过去。如此轻易地就潜入了墻内,他快步走入了后院。一如既往的奢华,玻璃屋被璀璨的夜灯照彻,在朦胧月色中是那么的震撼人心。卢卡斯分别在前后门设置了密钥,尼克那带着手套的指尖在触屏时居然有些微颤,这串密码仍是她全名的首字母。 他的脑海惊现和卢卡斯·克林第一次正式会见的画面,那叫人窒息的美貌就仿若另一个版本的自己。卢卡斯不近女色的生活态度令当时的尼古拉斯忍俊不禁,在确定万人迷不是佯装清高之后,尼克才对他產生了更多敬畏和尊重。 若不是他与她如此相爱,若不是她如此爱他,他尼古拉斯不必要如此伤及无辜。可如今的自己已是覆水难收。 深吁了一口气,尼克轻巧地偷入到屋内。起居室的火炉熊熊燃烧着,发出柴木碰撞的摩擦声,还有时不时的爆破音。尼克的后腰处佩带着那把预先准备好的左轮,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枪决卢卡斯。缓缓地踮脚转移上二楼和顶层,逐个检查所有房间和浴室,可并没有主人的踪跡。 自己和雪莉竟然失算了,他们从来不会犯错。卢卡斯通常会在这种访谈节目开始的一小时内才会出发,这也是万人迷一直以来的惯例,除了排演,他从不会浪费额外的时间和娱乐產业有过多的接触,在那化妆室多坐一分鐘,就会多增加一分鐘被骚扰的可能性。 糟了。这下他需要去到公共场合和卢卡斯对峙。 再次坐进奥迪的尼古拉斯垂首急喘,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不要真的拼死一搏?一旦卢卡斯在镜头前泄露所有相片,这阴魂不散的前男友肯定会再次博得她的信任和怜爱,而他尼古拉斯只会被她痛恨和唾骂。 即使是成为灵魂乐巨星,他也不能再回到当初的自己,无忧无虑地赏玩冥界的阴暗和娱乐圈的卑劣人性。没有她的世界,只有兄长该隐无尽的滋扰。没有她的世界,只有黑与白的色调。没有她的世界,只有他漠不关心的蕓蕓眾生。 八点四十分。定时炸弹的数字在一点点逼近,和尼古拉斯的脉率一道,仿佛跳动得越来越快。 赶往表演工作室的途中,会经过高速公路的随机检查。尼古拉斯的手心都渗出了密汗,即便是知道自己能够很容易便摆脱抽查,他还是莫名的紧张和忐忑。当被要求他打开车窗时,警官手里拿着闪着炬光的手电筒,那强烈的光线下面,是戴着衣帽的尼古拉斯,他驼着背,腰身蜷缩,看似是在寻找轿车的保险和註册信息。 可下一秒,他忽然抬眸,那微微往左偏倚的头部令警员怔住,深绿色的双眸好似夜空中静止不动的猫眼,即刻便起到了瘆人的效果。 多里氏先生的深夜节目製片于佳曼全球影视在纽约的第十二号剧场,对此场地还算是熟悉的尼古拉斯在蛊惑前台小姐和保安之后,径自迈入了通往后台休息间的次楼。为了躲避各处的监控,一身暗灰色运动衫的他将头深埋于宽松的帽衫中,在余光里扫视着各扇门上的嘉宾名。 卢卡斯一般都会把某种鸡尾酒的名称作为自己的化妆间标签,在认识布莱尔之前,他一直都是「卡兰柯丝」或是「那布洛纳」,可最近是否更换过名称,尼古拉斯还不清楚。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身后响起一阵女性的尖叫声。真是麻烦,在心中谩骂了一句,尼古拉斯故意向右侧回头,向这位工作人员展露了自己那摄人的美眸,再疾走起来,将她引入了最近的紧急出口。 如尼克所料,这位女士就傻乎乎地尾随,黯淡的灯光里,尼克垂首,他那伟岸和修长的身子背靠在白墻上。在好奇心的强烈作祟下,她贴近了,意欲窥视这位神秘美男子的面貌。迷昧的光晕中,微微抬眸的尼古拉斯美得惊人,他那妖魅的笑里有邪肆的玩味,两片妖唇离间起来,浅浅地喷吐出性感至极的气息,「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双颊即刻捎上忘情的痴笑,前胸上的纽扣因为过度的娇喘而爆破,她的双腿已经酥麻,低吟出的声线是那么的娇弱,「我叫卡罗琳·····你好美·····」一边咕噥着的她一边开始宽衣解带,「你可不可以x我?我好想亲你···被你侵犯······」 尼古拉斯正经了眼色,用一种销魂的嗓音轻语道,「卡罗琳,老实待在这里,一个小时之后再出去,明白吗?」 呆若木鸡了少顷,迷醉中的卡罗琳点了点头,在楼梯的顶端席地而坐。可就在这时,一个保安正好上楼而来,发现了他们。 正要大叫出声的保安被尼古拉斯再次製止住,「来得正好。」 两分鐘之后,身穿治安製服的尼古拉斯回到了主楼道,几步过后,瞅见标註着「海洋之心」的一道门。尼克的胸口突然阵痛起来,果然,卢卡斯的嘉宾名已改成了她最爱的鸡尾酒。推门而入的尼克倒抽一口冷气,金黄色的灯饰下,在化妆镜面前静坐着的,居然是—— 布莱尔·约翰森。 109. 对峙:她和他的终极对决(五) 这是一间没有监控设备,并且有前后出口的贵宾休息室。化妆台的不远处,一道放置于左侧角落的屏风映入眼帘,这是由六片墨黑屏风构成的巨型隔板,加厚宣纸上是金色的梅花图案。 这个傍晚,布莱尔·约翰森的确是应邀来给嘉宾们和乐手们化妆和挑选服饰,工作完毕的她拾完了化妆袋,在白纸上临摹起了自己的最新构想。 她身穿设计独特的耀黑色长短肩晚礼裙,椅背上是一件米白色和淡黄相间的格子小外衣,那丝滑而浓密的秀发被挽成了略显蓬松却精致的蜈蚣式盘发,脸上是淡雅的霞樱亮色和极为罕见的烟熏眼妆,她白皙纤细的小腿倾斜着轻置于台下的红木凳上,脚上是一双矜贵却性感的黑色系带高跟鞋。 这是布莱尔生平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展露素顏和丑化之外的妆容,此时的她混合了奥黛丽·赫本的楚楚动人,格蕾丝·凯莉的婀娜温婉,玛丽莲·梦露的冶艷火辣,更有东亚新晋女团们的娇俏清丽,这首席造型师的架势远超国际电影节上的璀璨眾星。 她那甜美而嫵媚的脸庞微微下倾,瞥见尼古拉斯的那刻,她和他的视线相撞,那双琥珀色的美眸里浮泛起淡淡的幽怨和伤怀。 尼克仓皇不堪地躲过她的直视,可她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驻留,而他的垂眸缀满了心虚和惊愕,那頎长而魁岸的身躯最后就倚靠在冰冷的墻面上。 她侧过脸来,伸手打了个响指,示意他把门关上。 「布莱尔···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开口的他讶异于自己那嘶哑的声线,还未等他平復好心绪,只听见她以淡漠的口吻轻语道, 「赌。赌你会不会出现。」 「我不明白······」 「别装了。你的猎物在费城帮艾莉和杰克搬家。」 她早就知道了。这些天进展神速的亲密互动,原来都是演戏。卢卡斯在出现的那一夜就说服了她,他与她竟然算计了自己。对外界的戒备即便是再森严,尼克也不会提防她。她是自己唯一的软肋。也正因如此,布莱尔·约翰森得以对尼古拉斯·米勒施展美人计。 仍是垂首的他苦笑一记,无法克製地急喘起来,溺水般的窒息感如同兇残的魔爪,在他的胸膛处撕开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他无助地抬眸,那噙着泪珠的视角里是她优雅纤美的背影,这一刻的少女居然是如此沉静和镇定,可他却,心如刀割。 「你真是好演技······」尼古拉斯的语调透着日暮途穷的悲凉。 「呵,你这一路上,操控了多少人。」她的这句反问令他哑然。 虽然兄弟们之前发现过他的异能,但是他们都被一一清除了那一小段记忆。她又是如何知晓的?陷入慌乱的他双眉紧蹙,试图回想某个自己可能掉以轻心的片段或者细节。 就在这时,镜子里的少女耽视起身后的他,她那妖狐之眼在瞬间泛溢樱花状的凄美泪坠,周遭幻化出粉色的诱人香雾和妖嬈流嵐,两片灵动的妖唇微啟,喷吐出勾魂的娇媚氤氳,那吴儂软语宛若从天上徐缓而下的玄音,亦像是神魔们轻拢慢捻的弦乐,「这不是专属于你的妖力,我只不过是,不想啟用而已。」 忡怔不已的他这才顿悟,自己早该意识到,从初遇那次便无法驾驭她的缘由。 少女即刻就闪现在他面前,那步态飘逸和轻盈得令人惊叹。他抬首,那琉璃绿的双眸隐现着心碎中的灼痛和自嘲,可依旧是痴望着她,那姽婳的脸和自己只有咫尺之距。布莱尔深知,今夜的尼古拉斯一定没有空手而来,她那娇小的手掌覆上他的腹部,一路沿着他的腰身摸索过去,而惊恐万状的他浑身微颤,意欲製止她的探寻。 「尼古拉斯,我可以随时尖叫。」 她的那句压低了的威胁令他窒住,他痛苦地闔眼,在缄默中尝试阻拦她的举动。可终究还是被她触碰到了那把手枪,她目瞪口呆地将其握住,那修长的睫毛在橙黄色的光晕中微颤。 这是卢卡斯·克林早就预料到的,可布莱尔还是不敢相信,尼古拉斯真的会按捺不住而起杀心。在卢卡斯柔声请求布莱尔留下来之后,她打发了前来寻她的艾莉森和卡米拉。虽然就连做梦都渴盼着她的温度,但是他仍旧与她保持着肢体距离。而她则是开始斟酌整件「偷拍和勒索」事件的来龙去脉,她在脑中復盘和追忆尼古拉斯当初告知她的细枝末节。 房车里的二人沉默了良久,当她再次开口的时候,她已是平心静气,「我接下来可以做的是验一验尼克的话,我想要知道他是否真的是说谎。」 垂眸的她淡定地与卢卡斯商议如何检验尼古拉斯,待谈妥之后,布莱尔并没有打算再逗留下去。可是卢卡斯轻声唤住了正欲转身的她,「我不可以让你单独和他对峙,至少让祥恩或者泰伦陪着你。」 少女微微侧身,轻哑道,「无论他有没有骗我,是不是真的那么歹毒,我确定,他不会蓄意伤害我,所以,你不用担心。」 卢卡斯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语气是那么的温柔却坚决,「布莱尔,不要任性,好么?我可以不在场,但是你不能一个人对抗尼古拉斯。你这样,让我如何在夜里入眠?」 缓缓地回眸,早已是泪珠盈睫的她克製住自己的悲慟,低语了一句,「好,有任何情况让泰伦或者祥恩跟我邮件联系。」 瞥见她那竭力隐忍着不掉泪的模样,他心疼着蹙眉,感觉自己都要泫然欲泣,在放手之前,他低声囁嚅道,「对不起,布莱尔。」 她停顿了少顷,那精致的侧脸潜入了暗处,只听她甚是嘲讽地耳语道,「你最好是在撒谎,不然我可真的无法补偿你······」 卢卡斯那抖动起来的嘴唇微啟,却哽咽得无法吱声。就在她上前去到车门这边时,他干哑道,「我真的,好想你······」 意欲推门的她猛地闔眸,眼泪从她的双颊上滑落,那小小的倩影在五彩的星光里缓颤,她泣不成声地低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回到当下。 布莱尔惊惧地朝身后的右侧偷瞄了一眼,屏风后面的泰伦最好不要出声,他之前保证过,不到万不得已,他都不会出面。此刻的泰伦却早已自作主张地拨通了少爷的电话,为了让他了解全程的实时状况。 双颊上已是掛满泪痕的尼古拉斯低喘,他近乎是身体扭曲着弯腰,死死地按住她那即将要带着左轮而抽离出来的手臂,可她倏地抬眸,那对他的仇视里是骇人的森冷。他的神志在一瞬间便瓦解,双手无力地悬掛于两侧,整个人瘫靠在墻面上。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神情,是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极端情绪。她憎恶他。她鄙弃他。布莱尔深呼吸着,举起银枪的左臂在空中剧颤起来,她不再怒视他,却在下一秒鐘扣下了握把保险,那记声响犹如刺耳的警报,使得尼古拉斯彻底无措。 只见她将枪管硬生生地置于他的右手心,逼着他将其紧攥,用力举起他的臂膀,再把枪口对准了——她自己的前额。 尼古拉斯愴然泪下,他模糊起来的视线里,她脸上只有无畏的决绝,而他嘴唇哆嗦着恳求道,「布莱尔···不要···求你了······」 布莱尔啟唇,那声调冰冷得令他愕然,「尼古拉斯·米勒,你想动他,还不如,先毙了我!」少女的娇体分明是在颤抖,可指尖却掐捏住尼克那靠近扳机的食指,盛怒中的她低吼道,「动手啊!我死了,你就不用这么处心积虑地除掉他!还犹豫什么?!」 尼克绝望地哭喊起来,「我爱你!是我对不起你!别这样!让我把枪放下!」 泰伦则是焦虑地冒汗,他恨不得就这样冲出去,替她解围,可是她坚持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尼古拉斯,而正在从费城赶回来的卢卡斯也正在一路疾驰。他向她保证过不会插手今晚的相持,他也必须理解,这是她和尼克之间要单独完成的决裂。原本在布莱尔的吩咐下,杰克和艾莉森一定要拖住卢卡斯,不能让他连夜赶回纽约,可是卢卡斯依然坚持要返程。 那句「我爱你」令她呆楞住,如同触电了一般,她的手臂忽然跌落,后撤了几步。美少女的眼神空洞起来,苦笑着囈语,「你爱我?!煞费苦心这么久,就是为了亲手葬送我的挚爱,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尼古拉斯赶忙趁机清空了弹巢,将子弹存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耳畔是她被惊悸和悵惘浸透了的轻哑,「你早就知道他会在澳洲出事······你等着他被人陷害······你盼着我与他分手······你让我相信是有人偷拍他而前来勒索······你亲眼目睹我自残······你试图支配我的情绪和意念······你还特意跑来刺杀他······这世上——」 她深吁一记,终究还是吐露出有史以来最彻骨最无情的话语,「这世上,还有比你更恶毒更齷齪的人吗?你真的以为,我会选择你吗?!」 尼古拉斯的心在骤然间被掏空,到底还是被她如此唾弃了,到底还是被她如此嫌恶了,即便是在某种程度上预见了这一切,他还是心痛得快要晕厥过去。 「······若你当初没有跟着去印尼···你们就不会相爱···我早就能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不是我······」尼古拉斯像是念咒那般吶吶自语起来,「他根本不适合你,你与他之间有太多的自我怀疑和情绪羈绊,你们不断不断地製造不必要的心墻······」 尼古拉斯怎会如此了解她与他恋爱中的纷杂心境和忧虑?对于尼克非法復製她和谢尔顿医生的谈话记录,她儼然是一无所知。可是这一刻的布莱尔已经拒绝被尼古拉斯洗脑,她冷厉地轻笑。 「就算不復合,我也爱他,卢卡斯·克林,于我而言,永远都会是最爱,没有之一,无可取代,句号!」 柠檬黄法拉利的主驾驶下方,听见她的这句嘶喊之后,咬唇的卢卡斯狠狠地轰踩油门,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汹涌着滚烫,好似狂野灼热的熔浆,叫嚣着对她的爱欲和焦渴。 「我不相信!和我相处的这些时日里,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尼古拉斯已经彻底失控,他兇神恶煞地咆哮道,「布莱尔·约翰森,你不可能与他回到过去,不管下没下药,都是八个女生······」 少女咬牙切齿地瞪视他,抬高手臂,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他要是没了声誉还有人品!你呢?!你就是一条疯狗!尽管吼吧,要死一起死!」 他脸上的这点微疼都抵不过那魂魄深处的剧痛,这儼然是他尼古拉斯·米勒的末日。可不甘心的他从背后死死地抱住她,泪流满面地央求她,「布莱尔,我错了,不要这样对我,你要我怎么赎罪都可以,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布莱尔······」 她的眼瞼微闔,深呼吸了一记,鏗鏘有力地宣示道,「尼古拉斯·亚伯·米勒,你听好了,在这之后,你和我,永世不见,即使不得已要相见,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用尽全力甩开他,而他乞求着,在无望的挣扎中还抓着她的手,可是她愤愤地挣脱了他,留他瘫坐在地上哭嚎。 「布莱尔!布莱尔!别离开我!别走!布莱尔·约翰森!你不能拋下我!你怎么可以拋下我!布莱尔!回来!我爱你!别走!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爱我!为什么?!为什么?!」 仿佛从硝烟中的战场存活了下来,她步履蹣跚地摇晃出了贵宾室,身后仍是尼古拉斯的低嚎,胃里一阵极度的翻江倒海,她停顿了片刻,仰头长吁之后才继续前行。 找到了最近的公共盥洗室,她跪在马桶面前干呕,太阳穴边的青筋都暴凸了出来,心力交瘁的她泪如雨下,在自己的低喘声中,她听见门外的叫喊声,「布莱尔小姐!你还好吗?需要我进来帮你吗?」 布莱尔这才想起,泰伦还在等她,她振作了自己,大声回应道,「麻烦你把我的东西带到车上,给我十分鐘,我之后会下来。」 泰伦把接机的轿车停在了南门的出口,他只好赶回到了车里等待布莱尔。就在这时,高速旋转的法拉利在空中发出令人心潮澎湃的轰鸣声,卢卡斯·克林面色凝重地下车。 看见泰伦之后,他命令助理叫上其他工作人员拿着布莱尔的公寓钥匙去取她的作品、材料和衣物。即使她不想搬回玻璃屋,至少她可以在自己的客房这里过渡几日,从今晚开始,她绝不会想要和尼古拉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正欲上楼的卢卡斯一抬首便瞥见了她。 少女的脸上是凯旋而归的浅笑,可那纤瘦的娇躯分明在夜风中轻颤,瞄见空中的那枚朦胧的上弦月,她的神思恍惚起来,而楼梯脚下是大步流星朝自己奔跑而来的卢卡斯·克林。这弯月不过如此,还是新西兰的星团更胜一筹,如此寻思着的少女嘴角上扬,展现出烂漫的露齿笑。 而晕厥过去的最后一刻,她感受到他那久违的,温暖至极的抚触和包裹,还有他那轻柔的含泪低唤。 110. 復活:他等不及复合了(上) 再清醒过来已是第二天的傍晚,这是布莱尔近段时间以来睡眠质量最佳的一次体验。睡眼朦胧之际,少女回念起梦境中仿佛有人紧攥着她的手,而自己的身体早就识别出这张熟悉而舒适的大床,她正躺在玻璃屋的专属客房里。 床柜上是纯凈水、营养片、体温计和一束淡雅却娇嫩的鲜花,而不远处的地毯上放置着她的一些衣物和个人用品,放眼望向右侧的窗外,随着那徐缓的微风,一角白色奢贵布帘轻轻拂动。 空气里是助眠的香薰水雾,一缕橘色的落日透过淡粉色纱帘的空隙倾洒了进来,拧眉的她泫然欲泣。还未再见到他,她已经又一次地,被他静静地宠爱。 有那么一瞬间,她寧愿自己已经无法喘息,如此,就不需要再面对他,面对这地震过后的残局和后果。此刻的布莱尔不奢求与卢卡斯復合,她只希望,他不要再因为她而遭受更多的苦难。 她心思沉重地起床,沐浴和清洗了自己。之前的衣服竟然都显得过大,她确实消瘦太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 身穿一件带着透明腰纹的白色夏日短裙,她先是给卡米拉和利恩分别发短信,请求他们留意任何性价比较高的出租公寓,然后踮起了脚尖,想去厨房找点食物。 开门之后,她便听见了正在起居室那边进行的视频会议。 「······已经和警方合作,再次潜入『无名』,但是会援助我们挖掘到更多线索和信息······」 「······据当晚的一位拍摄助理爆料,您,并没有,与任何受害者发生性关系,『老大』特别下达指令,您的腰部以下是违禁领域······」 布莱尔窒在门框这里,她捂住嘴巴,不敢相信正在收取到的这些内容。 「······他们知道您的身份,所以只是安排了便于摄影的假象······」 「······那些录音是混合剪辑而成的······」 她不可以再这样偷听下去,狠了狠心,她继续朝前方的厨房走去。在这块岛屿式的饭厨区域里,中岛台是分布着暗黑色纹理的象牙白大理石构成的,水槽和吊灯都是暗金色,而墨绿色的橱柜一边是典雅的浅米色落地大布帘。内嵌的冰柜里有各种她偏爱的肉类、果蔬和食材,还有製作花茶的材料。 百感交集的她顿住了片刻,暗暗提醒自己应该坚定搬出去的想法,而不是以前女友的名义在这里蹭吃蹭喝。一旦她找到新的住处,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接纳自己,接纳这个当初因为谎言而对他以死相逼的,自己。一边烹飪的少女一边擦拭着不断流下的眼泪,她准备之后去二楼的露台独自进餐。不知不觉中,环绕主层巡回式播放的唱片机倏地响起,是极为柔和舒缓的低保真轻音乐。 而她的背后出现了一个身影,这道轮廓就在岛台这里佇立。 那挪动高脚旋转椅的声音令她怔住,但她并没有立刻回首,只是轻轻地将製作完伯纳西酱料的小锅置于灶台。完成了两个人食用的晚餐之后,她默默地将牛排、蜜汁烤土豆和清蒸芦笋装盘,手拿两只冒着热气的盘子,转过身来的她仍是垂眸,把右边的这份轻置于台上。她那微微下倾的视角里,是身穿浅绿竖条纹衬衣的他,那性感的皮革手带上还缠着她的发圈。 抿唇的她轻叹一记,抬眸便瞥见卢卡斯·克林。 前男友的黑发微卷,眉宇之间是风姿卓越的英气,桃花色的唇瓣鲜亮丰腴,左耳这边是矜贵復古的银钉,而那双海蓝色的剪瞳里浮泛出澄澈的水光,暗藏叫人错乱的悸动。他与她对视的那一霎,她察觉到他眼底那豪恣起来的邪魅,而他则是用一种撩人的耽视探寻她那双哭红了的眼眸。 只见她再次垂眸,将盘子推到他跟前,然后小声地轻哑,「卢,你要是也饿了的话······嗯,我去露台那边,不打扰你。」 在她意欲离去的余光里,他发出一声嗤笑,她有些心慌地加速了脚步,可还是听见他低哑道,那极富磁性的声线温和至极,「布莱尔·约翰森,你就是这么打招呼的,是么?」她倏地闔眸,手持餐盘的臂弯止不住地微颤,她微微侧过身来,耳畔仍旧是他那低沉而轻柔的戏謔,「连吃饭都要躲着我?」 她咬唇,恨不能鉆进一道想象维度中的地缝而不被他质问。可她还是回眸,慢慢地折回来,把餐盘放在他的对面,而他则是从抽屉里拿出了更多的刀叉,将二人的餐具放入了小绒布袋,掛在手腕上,再双手端起两份牛排,示意她跟着他去露台。 「卢······」看着这样的他,她再次泪珠盈睫。 卢卡斯回首,只是淡淡一笑,语调儼然是带着宠溺的揶揄,「怎么?小美人又改主意啦?不是想去露台吃吗?」 他竟然,还是如同以前那样对待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潸然泪下的她迅速地抽走好几张纸巾,宛若一个心情低落的小女孩,小声啜泣着跟在他后面。抵达露台的他放下手中的一切,小心翼翼地站到她面前,指尖轻触她的手背,那嗓音在一瞬间柔软了更多,「我可以碰你吗?」 泪如雨下的她羞愧地点头,而他接过她掌心里被揉搓了的纸巾,温柔地为她擦泪,还在哭泣中急喘的她却因他的下一个举动惊住。挽起了她的双手,俯身的他在她的前额印上温热的吻。 「先吃饭,好不好?你太瘦了,我好心疼······」他那微微抖动的唇瓣还覆在她的肌肤上。 终于抑製不住那惊涛巨浪般的内疚和眷恋,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身。随着她的娇躯滑入自己的怀里,忡怔之余,他的脸上浮溢出惊喜中的亢奋和俱醉。从接她回来开始,他就是芒刺在背的状态,忧虑着她是否还会愿意跟自己有肢体接触。 半晌过后,她还是不愿意放手,他则是因为这样的她而心旌摇曳。 「卢······」再开口时,她已哽咽,「对不起······」 卢卡斯蹙眉,他一直想跟她正式道歉,因为没有在异乡照顾好自己,而引发了如此破坏性的闹剧。他再次低哑道,「布莱尔,不是你的错,是我疏忽了,没有料理好自己,让人有机可乘······」 怀中的少女拼命地摇头,那抗议中的娇声坚决而篤定,「我需要补偿你,所以我不能赖着你,我应该搬出去······」 听到这由荒谬逻辑得出的结论,卢卡斯忽然将她整个人高举到头顶,而她惊叫起来,那由低至高的突变视角里,在最初几秒鐘的摇晃和惊慌中,她俯瞰起后花庭的美景,而身下的他大声呼喊,「再说一遍你要搬出去,我就举高高,说一次,举一次!」 祥恩呼哧着感到露台的玻璃移门这边,紧跟其后的是泰伦。心直口快的祥恩看到少爷和布莱尔只是在嬉戏玩闹,轻怨了一句,「哎呦,可把我们吓死了!」身后的泰伦则是低笑了一声,他示意祥恩不要做电灯泡。 而卢卡斯转身,对着他们轻哑了一句,「你们去给她买点冰淇淋还有零食吧,带到这里之后就回家吧,周末愉快。」 还骑在少爷肩上的少女难掩羞涩,却小声道谢,「祥恩和泰伦,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卢哈,辛苦啦。」 仿佛预先排演过的那样,祥恩和泰伦异口同声地回应道,「你回家,少爷就开心了。」 布莱尔哑然。卢卡斯暗示他们赶快跑路。 「······急死我了,怎么还没復合?居然还嚷嚷着要搬出去?!要不是少爷不准,我立马就把他经歷的那些破事儿都让布莱尔知道,她一定不会再那么任性,一定好好珍惜他!两个人也不会那样瞎猜彼此的心思!我和你看得清清楚楚,你说是不是,泰伦?真是当局者迷······」 走出玻璃屋准备去购置甜品的祥恩絮叨起来,而一旁的泰伦翻了个白眼,轻声打断了他,「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感情这事本来就復杂。之前的分手那么决绝,现在总要缓一缓。」 「嘿!你还挺理解他们哦?可能我比较简单吧,想爱就大胆去爱,怎么那么多顾虑?!」 坐进车里的祥恩继续嘀咕着,「不过,说句实话,别说少爷了,我也很想布莱尔小姐,她不在的时候,玻璃盒子就是差点滋味,是吧,泰伦?」 主驾驶上的泰伦抿唇,点了点头,相比情绪外张的同事,他更为冷静和理智,但是他和祥恩一样,都因为布莱尔的归来而感到喜悦。泰伦追忆起布莱尔和尼古拉斯对峙的那晚,他当时就在心里发下毒誓,若哪一天她需要自己额外的援助,他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他很了解少爷,只要卢卡斯还在喘气,就会亲自保护布莱尔。 「怎么样?我们去哪几个冰淇淋和甜品店?」他看着祥恩掏出手机,两个人根据少爷的笔记,定位了几家布莱尔喜欢的商铺。「争取这趟把地下室的小冰柜都装满吧,反正是时候购置甜食了,泰伦,我也想吃甜品了哎······」 「话说,接下来的两周有哪些任务?」一边享受巧克力圣代的祥恩查看着邮件和告示,对着从便利店回来的泰伦轻喃,「下下个周末少爷他们有个关于新专辑的庆功宴哎,那提早发电子邀请函吧,杰克和艾莉森在费城定居了,是吧?」 泰伦回答道,「杰克每两周会回纽约一次,他在这里租了个小工作室。」 「昨天和杰克通话,感觉艾莉小姐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那是自然,肠子肯定都悔青了。」泰伦将地图定位到了下一家小吃店。 「他们会来吗?会不会因为要看到少爷而感觉尷尬?」 泰伦将轿车驶入主街道,不假思索地低喃,「尷尬是真的尷尬,但是一定会来,前两天帮他们搬家的时候,艾莉可是一直躲着少爷,半天没有憋出个屁来······」 「也难为她了,那么护着闺蜜,却没想到怪错人了,这下好了······看来我们要在庆功宴之后的派对上面多准备点酒······布朗和克里斯那边算是心安了,少爷还是看在受害者的份上没有曝光那些证据······不过啊,我还是觉得咱少爷还是有些冲动,虽然他是受害方,但这可是会身败名裂的举动······」 「换做是我,也会和他一样去赢得她的信任。」泰伦的语调颇为庄重和肃穆。 祥恩嘲笑起自己的同事,「深藏不露啊,泰伦,我算是明白了,你也是个隐藏版恋爱脑啊,哎,不对啊,你这听上去,我怎么感觉,你暗恋她啊?」 「别瞎说!」泰伦即刻製止了祥恩颇具玩味的猜想,「贫死你得了!」 祥恩却不怀好意地偷瞄了一眼司机,轻讽起来,「喜欢也很正常,前面两个助理不就是因为覬覦她而走人的?咱们喜欢归喜欢,低调点就行······」 泰伦皱眉,瞥了一眼祥恩手中还在融化的冰淇淋,小声呵斥道,「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圣代扣到你脑袋上?别在少爷面前瞎掰扯这些,我还不想走呢。」 祥恩正经了脸色,可是嘴里仍是让人忍俊不禁的揶揄,「我哪敢吶,就咱少爷那占有欲,说不定把你暴打一顿,为了你可以健全地存活下去,我一定封住自己的破嘴。毕竟,我还是很喜欢和你共事噠,亲爱的小伦伦······」 「要不再给她买些鲜花吧,她心情会更好点。」泰伦面色淡漠地提议。 「干脆去救济站领养几只猫咪回来得了,猫咪加上漂亮的花,我他娘的就不信了,这番操作,她会不愿意留下来!?」祥恩附和道。 111. 噩耗:就差一点(上) 自从躲去哥斯达黎加,前助理兰顿·昂便以新的身份奥德里奇·加西亚生活。慢慢融入了所在的居民区,他的西班牙语比之前更为熟练了,而他也不再暗暗抱怨这灼热湿漉的天气。在离开美国之前,雪莉奉命给他了一笔遣送费,但是他存下了大部分的金钱,立刻尝试在当地寻找工作。 从伊始的举广告牌,到餐厅的洗碗工,再到仓库的搬运员,忍辱负重的他把这些脏活累活都坚持做了下来,只为心中那个篤定了最终復仇计划。假以时日,总有一天,他要为少爷和布莱尔亲手干掉尼古拉斯·米勒。 和哥伦比亚还有墨西哥一样,哥斯达黎加也暗藏着规模越来越庞大的贩毒集团。近年来,因为帮派之间的冲突和矛盾而引发的血案数量在飞速增加,而其中最大的一个团体便是「紫兰」。 这个以国花为名的联盟主要串联南美和欧洲的货物交易,并且和领国的盟友帮派合作,连成了一条独特的运作之途。整条路线从哥伦比亚的海运开始,在哥斯达黎加的港湾中转,然后用陆运一路传输到加勒比地域,再通过集装暗箱的形式送往欧洲和北美。 在底层挣扎了一段时日,兰顿还在筹划着如何解决掉尼克留在当地的眼线,他的本意是尽快找到机会返回纽约。他把v现场演唱的海报贴在了床边的壁面上,可是几个月之后,那破墻上的海报变得愈发陈旧和褶皱了,时而会感到无助的他无数次地直视着图中的少爷,简直就是望眼欲穿。室友佩德罗的小电视机偶尔会播放到v的采访和关于卢卡斯的报道,这样的时刻里,兰顿需要和佩德罗争吵搏斗,才能争得观看权。 「你太迷他们了!不能像个老虎那样瞪美男!不正常!」室友会用初中毕业级别的西语数落兰顿,「轮到你刷马桶了,看完之后赶快去!」 在一次与佩德罗堂兄一起出行购买烟酒的夜晚,他们多拐了几个弯,去到了性工作者游荡的街坊,纯属因为无聊而想要围观。在看到一个女子被皮条客当街摑掌之后,脾性急躁却又正直的佩德罗立刻上前去,大声谩骂那个皮条客。 兰顿和堂兄紧张起来,他们感觉不妙,喊话佩德罗一起跑路。就在这时,一辆三菱小包车飞驰过来,停在了正在对骂的两人之前。佩德罗即刻便被下车了的彪形大汉扣了进去,而皮条客还指了指随行的兰顿和堂兄。 即使是已经起步逃逸的二人还是被抓住。最后,三个人一同被戴上了眼罩和捆绑了手脚,被扔进了车里。 陆续听到室友和堂兄被枪毙的巨响声,浑身发抖的兰顿用西语低嚎,「别杀我!我会英语,我上过经济课程和心理学,会製作表格会算账会谈判!可以帮到你们!」 那原本是架在他发际线中央的枪口没有振动,他的耳畔是几个人交接的碎语,他隐约听见打电话的声音。少顷过后,手枪伸入了那早已漏尿出来的双腿之间,其中一个暴徒警告道,「如果你撒谎,老大会用更残酷的方式,听到没有?!」 兰顿拼命点头,「我奥德里奇·加西亚誓死为你们效劳!」随后,他被带去了另一个地点。 就这样,兰顿加入了「紫兰」的后勤团队。因为鲜少有像他这样的人才为毒梟卖命,兰顿很快便获得了多位高层的肯定和赏识,他还为他们创造了一套更有效率的商业策划和下一年的项目预案。 他们给了他「教书先生」的外号,也越来越尊重他,还为他置办了设施不错的单身住处,甚至还要求他开通语言班,这样一来,更多兄弟们可以从他这里获得教育,而集团的整体能力也在增强。可是兰顿心里很清楚,一言不合,他随时可能会被杀害。 在教书先生的诞辰(身份证上的虚假日期),帮派的兄弟们还特意为他开派对庆祝。在狂欢会上,一位高层问及了他的最大心愿,他道出了隐忍许久的秘密,并且表示想要亲手完成復仇。 老大们甚是重视他的夙愿,跟他保证,只要尼古拉斯·米勒一靠近南美的边境,他们就可以帮助兰顿实现这个夙愿。兰顿并不奢求再见到少爷和布莱尔,但是他想替他与她彻底铲除掉那个后患。大家还夸赞他的忠诚和义气,同时把尼古拉斯列入了集团追杀的黑名单列表。 毒梟们帮助兰顿锁定并且枪杀了雪莉安排的眼线,而这正是尼古拉斯和布莱尔决裂之后的第三天。 几日前的纽约。 在布莱尔离去之后,尼古拉斯·米勒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心如刀绞地从紧急出口这里爬了出来。联系不到少主的雪莉和洛菲奥一同赶到谈话节目的大楼,将带着假牌照的轿车停在了离出口还算近的暗处。 瞥见泪流满面的少主瘫倒在出口的时候,已是凌晨,精神儼然崩溃了的尼古拉斯一直都在楼梯间里哭嚎,而任何进来想要上下楼的工作人员都被他驱赶走。助理们飞跑着上前,把尼克半是搀扶地引到了车内。 回到公寓的时候,布莱尔的所有物品都已不见。 雪莉立刻询问是否要修改密钥,可是尼古拉斯只是摆了摆手,像是根本不在乎。尼克命令助理们为他快速打个简易的行李包,他已经不想再这里居住了,之后,他会另寻住处。当晚的尼古拉斯独自在酒店的房间里豪饮,而在雪莉告辞之前,他还做了个意义深重的手势。 虽是缄默着,可雪莉惊恐万状地摇头,下一霎,尼古拉斯便狂吼了一句,「我雇佣你有个毛用?!」 「可是,少主······」她含泪囁嚅道。 「没有可是!」只见尼古拉斯凄惨地苦笑起来,「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雪莉?」 这位前欧盟情报局的女间谍竟然双膝跪地,哀求起少主。可是尼古拉斯却将手边的记事本和座机狠狠地甩了出去,而她的身子在微弱的光晕中瑟瑟发抖。一开始是被这海妖的异能操控着,而之后的她则更多是被尼古拉斯对布莱尔的执着而打动,早已种下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癥的她对这位主人毫无还击之力。 洛菲奥二话不说便带着尼克的指令暂时回避了自己,对更多的恶行,他并没有如同雪莉那样的良知和意识。 「先避避风头,」尼古拉斯一边吞下苦酒,一边低嚎道,「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个词······」 回忆起之前布莱尔和谢尔顿的谈话内容中,尼克得知,即便是深爱着卢卡斯·克林,布莱尔的灵魂深处是强烈的不配拥有感,而这种不安感根深蒂固,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被剔除的。因为他明白,不是所有爱情都会一帆风顺,当风暴再次来袭时,她,很有可能会做出令人大跌眼镜的选择。 尼古拉斯本是绝望的心境完全变了,而唯一不变的,是对她的痴缠。 几天之后,助理们放下了手头的工作,陪同尼古拉斯前往哥斯达黎加,一同前往的,还有几位不久前挖掘到的鬼才。在那里,尼克有体系较完整的藏身之地和社会关系网,他之前和南美的多位流行歌手结下缘分,所以才会将之后的受害者们送到那里处置。尼克打算在沉寂一段时日之后,再去博得布莱尔的信任。可是,根据兰顿提供的截屏,当他们一行人进入边境之后,便被「紫兰」的内哨盯上了。尼古拉斯·米勒还未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将至。 接到尼古拉斯临近的讯息,兰顿兴奋地纵身一跃,在沙发上蹦跳起来。没想到,有生之年,他的这个听似荒谬可笑的愿望居然可以被显化出来。已经接触过枪支和装备的他即刻便请求了特别的培训,都是技术过硬的同僚们抽空就带着兰顿练枪。 为了奖励教书先生对集团的忠诚和贡献,高层们还为他筹备了一个颇具仪式感的枪决场所,并且时时刻刻向他更新尼古拉斯的动向和地点。 一想到自己即将为他与她出这口恶气,兰顿就激动地乐不可支。更重要的是,他终于可以死而瞑目了,他计划在残杀尼古拉斯之后就向警方自首,他们对他要杀要剐,他会悉听尊便。 据悉,尼古拉斯和随行人员住在一个较隐秘的富人区。接连好几日,兰顿和毒梟派给他的帮手们在小包车里观察尼克他们每日的行程。尼古拉斯看似是鲜少出门,而助理们则会时常出去购物。第四天,早上六点左右,一身运动装的尼古拉斯开始了晨跑的习惯。 在这之后,西装革履的他偶尔也会开车去出席当地的一些明星活动和聚会。因为涉及到某几位老大们都偏爱的西语歌星,他们建议兰顿还是在晨间时分下手更好。 一切预备就绪的兰顿在前一天的夜晚耽视墻上的海报。「少爷,希望你与她一切都好,我,兰顿·昂,誓死都会捍卫你们,只可惜,我之后会下地狱,可是你与她不同,不管如何,我祝你们幸福······」喝下手中的烈酒,兰顿悵然泪下,那早已生出茧子的手指颤抖着摩挲卢卡斯的画像。 回到当下的纽约。 「杰克!快一点!」艾莉森手里拎着一些贵重的礼品,还时不时地催促楼梯下面的男友,「快点上来啦!你怎么那么慢啊?!」 除了身上的登山袋,手里大包小包的杰克呼哧带喘地回应道,「亲爱的,你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因为对卢卡斯·克林的愧疚和亏欠,艾莉森和卡米拉是争相恐后地用各种形式去表示她们的歉意。最后,v庆功宴的派对举办权还是被艾文和卡米拉拿下了,而艾莉森和杰克这趟也是痛花血本,包揽了所有食材、酒水和装饰,为的就是给这次的聚会营造一个尤为温馨和精致的氛围和环境。大家都委托布朗一定要拖住两位主角,果然,他与她在庆功宴上被领导们和其他艺人招呼着一起拍照,而其他人都已提前抵达。 应酬完毕后,卢卡斯与布莱尔坐上了豪华轿车,一路驶向艾文位于曼哈顿东北部的中层公寓。这些时日里,因为之前事件的余震还在作祟,为了尊重她想要慢慢发展感情的意愿,他与她仍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而她也不再坚持要搬离玻璃屋。对此,他已是心满意足。车里的二人分别望向窗外的夜景,流光溢彩中是崭新的契机和前景。 他的指尖缓缓地触向她的掌心,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她浑身都像是觉醒了那般亢奋,而他则是满心悸动地与她十指交缠着相扣。视线转移到一旁的他却毫不忌讳地轻哑道,「我爱你,布莱尔,自始至终,从未改变过。」 眺望窗外那一排排璀璨而迷朦的夜灯,她双颊上是动人的笑顏,只听见她轻嘲道,「我想了很久,我来料理你的日常,祥恩和泰伦可以少做点事,算是补偿你,好吗?」 他嗤笑了一记,嘴角是极为饜足的邪笑,唇瓣再次离间,「小美人是这世上最性感的助理了吧,我怕我忍不住······」 她偷笑出声,却还是没有与他对望,只是娇吟道,「少爷应该尊重新助理想要表现自己的决心,不可以乱来······」 他紧紧地掐捏住她的玉指,开始肆意地揉搓起她粉嫩的掌心。他与她都在这叫人沉醉的抚触和对话中迷离。 当他与她手牵手步入艾文的公寓门,大家都吹响了彩哨和播撒起金色纸屑,一个偌大的粉色多层蛋糕就摆设在起居室的正中央,这就仿佛是二人婚礼后的狂欢。 随后,诺亚打开了电视,想要赶上今晚的棒球比赛。而艾莉森和卡米拉自动罚酒,向卢卡斯正式道歉。可就在眾人欢笑之际,布莱尔瞄见了手机屏幕上的信息,而电视这边的插播新闻也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 布莱尔·约翰森在一剎那便昏厥了过去,扶住了少女的卢卡斯和大家惊呼起她的名字。 112. 噩耗(下) 「继主唱丹尼尔·路易斯被取消和神秘消失之后,前th成员尼古拉斯·米勒再出噩耗,其尸体已在哥斯达黎加被官方确认,这是一场蓄意谋杀,而兇手奥德里奇·加西亚已经投案自首,犯罪人表示这是蓄谋已久的策划······」 卢卡斯抱着布莱尔下楼,眾人忧心忡忡地紧跟其后。艾文的手机响个不停,暂时没精力理会来电的他和卡米拉坐上了另一辆车,跟随着其余四个人为首的轿车驶向了最近的医院。这时候,正在开车的杰克也接到了同一个电话,是经纪人布朗,不想在高速上分心的他拒听了。 诺亚则是打算为大家打包些食物再加入。坐在副驾驶上的艾莉森不断地回首,只见卢卡斯双臂紧紧拖着少女的头部和上半身,他的唇瓣就覆在她的前额,轻唤着「宝贝,宝贝,宝贝······」可是她毫无苏醒的跡象,那娇小的玉体羸弱得叫人心疼。 杰克的手机屏上「叮叮叮」地蹦出了更多信息,基本都是布朗在提醒他们,不要立刻将尼克的事告知布莱尔。而艾文让卡米拉接通了来自布朗的第二通来电,「······她知道了?不是我们漏出去的消息······」 焦虑不止的卡米拉低喘起来,而一旁的男友将手放在她的膝上,一边打断布朗,一边安慰她,「时事新闻啊,华莱士,布莱尔她,刚晕过去了,嗯,正在路上···是克兰德医院···好的,谢谢······」 「放心,米拉,我们经纪人会为她安排全隐私的高级病房···助理们都会过来加班······」艾文挽起女友的手,轻柔地低哑。 过分激动的卡米拉结巴起来,「我···我···不担心···不担心这个···我担心···她···为了···为了这么···这么一个···而···有个···有个三长两短······」 艾文深吁了一口气,他明白卡米拉的顾虑,大家何尝不是。他们知道,尼古拉斯对于布莱尔而言,是兄长和挚友的存在,纵然他和她最后是决裂的结果,她因此而心塞和悲痛是人之常情。虽然尼克是一个极为復杂的角色,但毕竟也是v成员们这些年的兄弟和同僚,他的死讯不可能不掀起一点波澜。 正如同丹尼尔·路易斯那样,公司早已求助于警方去寻找丹尼尔,可迄今为止,还毫无他的音讯,而他的名字已经被列入「失踪人口」的名单中了。不过,因为对于丹尼尔向队长下药的恶行还蒙在鼓里,兄弟们质疑过卢卡斯对待丹尼尔消失的态度,他仿佛是彻底放下了某种执念那般,对丹尼尔的死活已经毫无兴趣。 也许是时候联系谢尔顿医生了,双手剧颤着的艾莉森找出了医师的号码。虽然已经超过他的工作范围,但是艾莉感觉医师可能会愿意私下和布莱尔会面。 她拨通了医师的电话,「谢尔顿医生,您好,对不起,打扰您了!布莱尔·约翰森······是的···是的···或者这几天白天时间都可以···好的,好的,真的麻烦您了······是的···克兰德医院······真的?!好的!保持联系!」 卢卡斯和杰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探问。放下手机的艾莉回应道,「布布的心理医生,只要她醒来,他还没睡觉的话,就通知他,他会过来和布布谈心。」 「现在这个点亲自过来?!」杰克有些惊讶。 「是的,他把布布当作孙女看的······」艾莉再回头看了一眼昏厥中的布莱尔。 卢卡斯抿唇,他听布莱尔提起过谢尔顿医生,希望他可以帮助到她吧。他痴望着怀中的她,轻抚着她那姽婳的脸庞,他以为自己只想她能健全地醒过来。但是他的内心实则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尼古拉斯就如同一种他无法忽视的病菌,从一开始,他就不想深究尼古拉斯和布莱尔的关系,刻意去追究又好像会显得那个人确实是值得一提的,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 但这种主观意识中的规避到底还是无法与他的不甘和嫉恨抗衡,就好似任何过多的测探和揣摩都会将他引向无尽的深渊。 而在戒毒期间,那也是他自我意识最为赤裸的时日,他无法控製地,反復挣扎于这种犹如黑洞一般的猜想中。那產生的幻觉里,母亲的嘲讽和蔑视不过是他一直都不想面对的,对自我的厌弃和怀疑。 他也了解布莱尔之前和尼克的亲密程度,只不过,她这样的反应令他极为愕然,这是一种混杂着嫉妒、不安、恐惧、不解和嗔怒的心绪。那内心深处攒动着的这种疑惑吞噬着他的神志,她,或多或少地,是否对尼古拉斯產生过情愫? 「······剧烈情绪导致过度换气······还有贫血癥状······明早可以出院了,但是患者需要多休息多补充营养······」在过道里向大家解释过后,女医生便把剩下的工作交给了护士们。那安静的病床上,已经醒来的布莱尔侧过身去,再次闔上了双眼,看似是暂时不想理会任何人。 和少女尷尬地寒暄过后,大家只好陆续撤离,而卢卡斯则是俯身侧坐在床沿,伸手轻抚她的右臂,他开口道,「宝贝······」 可是布莱尔打断了他,那声调单一且透着距离感,「卢,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此刻的她略显陌生,这淡漠的态度和抽离他的感觉宛若一截突如其来的冰锥,恶狠狠地直击他心间那早已因不安和惧怕而衍生出来的缝隙,空气里有种令他心痛的漠然。蹙眉的他强装了一个訕笑,低哑道,「好,需要的话,随时呼我。」 待卢卡斯慢慢将房门关上之后,少女的整个娇躯蜷缩起来,她躲在被褥之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开始掩面惊泣。那如同海浪般的泪花在一瞬间便倾泻了出来,可是万分隐忍的她尝试无声地尖叫,胃部是莫名的绞痛和胁迫感,时而急喘着寻求更多氧气,悲伤就仿佛一块巨型顽石,重重地压在她的魂魄之上。 「布布和他之前确实走得很近······」卡米拉头枕在艾莉森的肩上,听着艾莉的轻喃。一行人都在单独的休息室眾说纷紜,而这时候,诺亚赶到了,他分给其他人打包好的晚餐,也一道加入了这场谈话。卢卡斯没有马上和大家会合,他找到了盥洗室,在里面梳理自己的情绪。 「毕竟之前在一起那么亲······这反应很正常······」 「这样的形式,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意外,他之后是越来越嚣张。」 「还是很突然,我还是不敢相信,那可是尼古拉斯·米勒啊,他从来不会输给任何人,当然啦,布莱尔这边他是输了······」 「卢真不容易,眼见着快要復合了,又来这么一出,虽说咱们不应该如此讨论已经逝去的人吧,但是他真的,有那么一点,阴魂不散的感觉,不过,之后应该也整不出什么妖娥子了······」 「话说还没找到丹尼尔啊?我总觉得卢和他之前有了更大的过节,提到他的时候,卢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不像以前了······」 「······丹尼尔好歹也是兄弟,他的情况让人挺惋惜的······」 「丹尼尔对卢有太多积怨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今晚怎么安排?」 「艾莉和米拉,你们回去休息吧,我等下问问卢,看他和助理们需不需要更多的帮助,都守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可以明天来看她······」 诺亚一言不发,而杰克转过身来探问他,「诺亚,没有任何想法想和我们分享?」诺亚一脸茫然,「尼古拉斯的事?哦,那可惜是可惜了,那么有才的人,哎。可是我不是很了解他,所以,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杰克和艾文面面相覷,诺亚演的是哪一出戏?之前他不是被尼克迷得神魂颠倒的?!怎么如今感觉他对尼克没有什么印象了?当艾文想要进一步追问诺亚时,祥恩和泰伦急匆匆地赶到了休息室,他们张望着寻觅少爷的身影。 「布莱尔小姐怎么样了?」助理们询问道。正当眾人开口时,谢尔顿医生也赶到了,他的丈夫鲍勃则是坚持要陪同着上楼。和布莱尔的面谈咨询断断续续,但是谢尔顿会和少女进行每周一次的电话聊天。 老先生知道很多他与她和他的片段和插曲,也大概猜想到了布莱尔如此伤心欲绝的缘由。艾莉森即刻起立,向大家介绍了这位心理医生,而谢尔顿也叮嘱爱人先坐在这里等自己,只听见鲍勃大叔面露笑顏地摆了摆手,「你去吧,我在这里和这帮孩子们闲叙。」 就在谢尔顿医生正欲敲门进去的那一刻,老先生的余光里,卢卡斯·克林缓缓地向过道这里走来。谢尔顿轻轻地斜视了一眼,瞥见这神邸般绝美的少年,他那仿若被诸神精心雕刻出来的脸上是淡淡的悵然,海蓝色的眼眸里浮泛着凄切的幽光。 老先生立刻就能确认这是布莱尔心爱的前男友,纵然他早就听闻过卢卡斯的英姿和魅力,今日一见,他仍是惊愕至极。 卢卡斯有些哑然,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谢尔顿侧过身来,伸出手来,语气轻缓地自我介绍,「是卢卡斯·克林吗?我是布莱尔的主治心理医师谢尔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孩子。」 卢卡斯微微拧眉,不知为何,老先生的话语莫名地触动了他,那双灰蓝色的细长剪瞳里是会心的笑,也是真挚宽容的理解。 卢卡斯的嘴角上倾成一丝动人的浅笑,握住老先生的手,他轻哑道,「感谢您特意跑过来帮助她,麻烦您了,谢尔顿医生。」 谢尔顿倏地回念起会见尼古拉斯·米勒的那一日,与之相媲美的容貌和气场,可是和眼前这万人迷的性格大相径庭。在布莱尔透露了尼克这个人物之后,谢尔顿的心一沉,他知道她口中的尼克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邪肆少年,但因为他无法干涉她的私人生活,所以他只能一直倾听她的描述。布莱尔竟然就是尼克需要的纯爱之人,而尼克的介入会令他与她的恋情遭受如此多的坎坷和磨难。 谢尔顿对着卢卡斯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孩子,我等下出来之后也想找你谈谈,好吗?」卢卡斯怔住,他点了点头,居然有一种还未深交便被老先生治愈了些许的错觉。 听到扣门声的少女收住了自己的啜泣,她赶忙用纸巾擦拭眼泪,正经了面色,假装若无其事。「布莱尔!看看是谁来啦?」谢尔顿就像哄孙女那般小声叫喊道,「爷爷来看你啦!」 她倒抽一口冷气,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老先生绕到她跟前,她一把抱住谢尔顿,骤然间就潸然泪下,她眼睛里还有惊喜的笑意。 「爷爷,您怎么来了?!」布莱尔的惊叫声被他的肩上的衣料掩盖住,「都这么晚了!对您身体不好!」 「布莱尔,」谢尔顿将她扣入怀中,他轻柔地摇晃着她的身子,万般怜爱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傻孩子,前两周怎么跟爷爷保证来着?说自己和尼克决裂得漂亮,你胜利了,邪不压正,再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 少女缩回了双臂,抽噎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而且我记得这种感觉······」 谢尔顿深吁了一口气,对于为何会因为尼克的死而如此悲痛,或许就连布莱尔自己都不明白吧。沉默了少顷,当老先生再次啟唇时,少女满脸忡怔,原来如此。 半小时过后,踏出病房的老先生抬首,发现休息室只剩下卢卡斯、助理们和丈夫鲍勃。「亲爱的,你可以去车里等我吗?我和这孩子说完就下楼。」鲍勃做了个ok的手势,并向卢卡斯道别,再捎上西装外套和拎包就离开了,而祥恩和泰伦也暂时离去,给卢卡斯和医生单独谈话的机会。 卢卡斯垂眸,而老先生则在他身旁坐下。谢尔顿忽然就低哑道,「卢卡斯,你多虑了。」 万人迷楞住,他的睫毛轻颤,抬眸的那一刻,只见医生的双颊上是温润的轻笑。 113. 诅咒(上) 「孩子,你不用有负担,我现在是作为布莱尔年长的朋友在和你闲谈,并不是一个医生的身份,」谢尔顿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况且,按理说我不能和第三个人讨论患者的会谈内容,但这些话是我想要和你分享的,你也可以看作是免费的情侣咨询,哈哈······」 渐渐地,卢卡斯的心从被抽紧的状态中放松了下来。若不是谢尔顿医生亲自过来调解,恐怕布莱尔都无法梳理自己的情绪,更别提照顾卢卡斯的心境了。 谢尔顿很清楚,当年悼念哥哥凯文时,布莱尔是如何的悲慟,和哥哥最后的那场谈话就是互相谩骂和指责,就连一些言语攻击都好似和尼古拉斯破裂时那样决绝。而她一直以来都把尼克当做凯文的復製,在她的感知里,尼克扭曲的霸占和过分的关註像极了凯文当时对她的病态管控和操纵。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布莱尔对尼克关爱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她从一开始便无意识地纵容尼克,即便他不断试图越界和独占她,她的潜意识默认这是凯文会做的事,因为默认这是一种熟悉的折磨和困扰。很可惜的是,最后,和替身哥哥的结局仍旧和当年神似,而那想要重新撰写这种兄妹剧本的她再次以失败告终。 所以,布莱尔悼念的,不是尼古拉斯,更不是因为爱上了他,只是不得不再次穿越到那失去凯文的哀痛中,不得不再次面对这种抱憾终生的愧疚感。 虽是一言不发,但是卢卡斯的内心已在这段阐述中掀起了惊涛巨浪,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谢尔顿对自己精准的剖析,只听见老先生最后说道,「我找你谈话的主要原因是,我理解你,孩子,你不愿说的,不能说的,不想过分争取的,不想过分证明的,我都明白,可你需要了解的是,哎,我这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也要说这么肉麻的话······」 仍是垂首中的少年屏息。 「······除非她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不然的话,之前是你,现在是你,之后还得是,你啊。」 卢卡斯顿时就热泪盈眶,缄默中的他双唇哆嗦了一下,不知如何回应。老先生仰头,轻叹出声,「别过分苛责和为难自己了,才成年不久,都是彼此的初恋,承受着那么多復杂而繁重的精神包袱还有创伤,能够这样相处已经是奇跡了······」 少年倏地闔眸,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无声地滚落下来。 已经换好了衣服的布莱尔从病房中探出头来,她面露窘迫地呲着牙,发现谢尔顿医生从座椅上起来,他向她敞开了双臂,欢笑道,「布莱尔!感觉好多了哟?」听到她的名字,卢卡斯猛地转过身去,不想她瞥见自己的泪痕。 少女像个孩童似地一路狂奔,跌入了爷爷的怀抱,可是她的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他身上。和谢尔顿道别时,她仍旧凝睇着他的侧影,而耳畔是老先生俏皮的耳语,「我准许。」 「爷爷!您又捣蛋?!」布莱尔有些娇嗔地轻怨道,「您和他说什么了啦?!」 谢尔顿看了一眼手表,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太晚了太晚了,鲍勃还在等我,孩子们,我先告辞了,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拜拜。」 「拜拜。」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和谢尔顿道别,卢卡斯侧过脸来,抬眸的那一瞬,与她的目光相遇。 他那柔和下来了的仰视里,她慢慢地凑上来,佇立在他的面前。一脸无辜的她试探性地伸出了小手,轻抚他的脸庞,而他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痴痴地端详她那嫵媚的笑顏,只听见她柔声低喃,「卢,我现在就想回家。」 他的心在一剎那融化,唇瓣轻触到她的指尖,在那与她刻入骨髓的对视里,他点了点头。她弯下腰,在他的右颊上印下了一个浅吻,那勾人的娇笑撩拨着他的神志,「今晚,你可以抱着我睡吗?」 窒住了的他啟唇低喘。片刻过后,他浅笑了一记,嗓音却已嘶哑,「好。」 手拿着一些热饮的祥恩和泰伦再次出现。他们为布莱尔推来了轮椅,督促她乖乖坐上,直到停车场为止。「姑奶奶哎,你可别乱动,把你送回家,我们才放心哦······」 在祥恩的絮叨中,布莱尔逸出了略显羞愧的哂笑声。泰伦在一旁沉默不语,他时而会瞄见布莱尔的侧脸,她看似已经感觉好多了。 回到玻璃屋。 主卧室里,洗完澡的卢卡斯躺入了大床,暗暗紧张的他浑身紧绷,只好佯装浅睡。而洗漱完毕的她一身淡蓝色的丝绸睡裙,略显谨慎地操着小碎步,走到了另一边,掀开了鹅绒被,也躺了进去。那玉指一路摸索过去,找到了他的臂弯,掐捏住他的皮肤,而闔眼的他一个用力,瞬间便托住她的腰身,将她嵌入了自己的胸襟。她忍不住惊喘着嗤笑,那温热香气在他的胸中束这里逸散,呼出叫人俱醉的湿濡和芬芳。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压低了声调喘气道,「睡觉。」 在他弹开了的视线里,她的手腕扣住他的后颈,推攘着往上挪动,够着了他的脸,那红润的小嘴触向他的一侧唇角,逸出叫人春心荡漾的娇吟,「卢,喜欢你,晚安。」 口中道出的是晚安,可那丰腴妖魅的樱唇仍留恋着他的肌肤,这焦渴了她好些时日的他怎么按捺得住。 他在她的唇峰上轻啄,却暗咒着自己的失控和欠妥,「乖,先睡,你需要休息。」 「嗯······」她却在他的脸颊上留下更多令他悸动的浅吻,这儼然是要他的命。他轻柔地按住她的下頜角,拇指覆上她的唇珠,眼里是困兽的克製,与她对望的他低哑道,「别闹,先休息,之后你要如何处置我,都可以。」 布莱尔咬唇娇笑,看着那勾魂的媚样,他的理智在崩塌的边缘游走。少女翻转了过去,那圆润性感的玉臀紧紧地贴上了他的腹部。该死的,他在心里低咒,在她面前,他这可悲的自持力已是越来越薄弱和无助。 「卢,」她正经地轻喃,「谢谢你。」 卢卡斯从身后将她深深地护在怀里,他吻着她的黑发,半晌过后,与她双双进入了睡梦中。 布莱尔独自起身,坐在床沿的她环顾四周,卧室里已不见其他人的踪影。不远处的空中飘浮着一块巨大的黑纱,在舞动中向她逼近,但是她却无法动弹。纱幕在她跟前掉落下来,只见尼古拉斯·米勒满脸伤怀地佇立在她面前。他一身白色长褂,好似一个不问世俗的出家人,可那双琉璃绿的瞳仁里分明是痴嗔和怨念。 尼克的轮廓时不时地因画帧的失真而忽闪,他的头乖张地倾斜于一边,那骇人的耽视叫人无法喘息,而布莱尔的胸口无休止地抽痛起来,她在惊恐中尖叫却无法发声。那逐渐放大了的脸庞清晰地停驻在她的眼前,他的嘴角是滋出的鲜血,剎那间,他那充斥着幽怨和凄楚的声线揪住了她的心,「布莱尔·约翰森,你拋弃了我,是你,是你杀了我······」 布莱尔的低喘愈发急促起来,她的手脚像是被完全捆绑了一般,而那惊惧的视角里,尼古拉斯胸襟的左侧像是被大片墨汁浸染,那心口撕裂开来,血肉模糊之间是即刻烧成灰烬的焦壳。 尼克的面部开始狰狞着扭曲,在蠕动起来的黒焰和热浪里熔化和冒烟,沉溺和瓦解中,竟幻化成凯文·约翰森的五官。哥哥面色阴沉,他死死地瞪视妹妹,而少女的耳畔是他冷冷的低哑,「你竟然有时间谈情说爱,对于我的冤屈,你是不管不顾了吗······」 布莱尔愴然泪下,眼睁睁地望着凯文漂浮而去的身影,她终于惊叫出声,「哥哥!哥哥!不要走!不要恨我!我是爱你的!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布莱尔!布莱尔!」卢卡斯·克林正面搂抱着心爱的少女,他的脸深埋在布莱尔的侧颈,轻柔地叫唤正在梦魘中哭喊的她,他的掌心覆上她纤细的腰身,轻拍她的背部。 布莱尔在惊厥中干咳,一阵好似噪音的耳鸣过后,辗转了的她终于惊醒。 「布莱尔,没事的,只是噩梦······」他的嗓音温柔至极,嘴唇还在她的前额停留,他攥紧了她那滋出密汗的小手。 少女大口大口地急喘,她面色恐慌,声线娇弱易碎,「卢···卢···我不知道怎么做······」 卢卡斯再次将她嵌入自己的怀中,「不管是什么难题,我与你一起面对,好吗?」 与她相拥中的他只想替她抵挡这世上所有的伤害和不公。可是拧眉中的她却怀揣着一颗五味杂陈的心,心爱的他已经为她遭受了那么多不必要的苦痛,她凭什么,凭什么继续奢求他的爱? 接下来的一周里。 尼古拉斯·米勒的律师找到布莱尔,十分严肃地宣告了少主的遗嘱:尼克把一切资產和遗物交予布莱尔处理和保存。坐在沙发上的他与她都承载着波涛汹涌的万般情绪,如果之前,尼克的死讯还不够真实,那么这番几位庄重的陈述使布莱尔恍若隔世。 尼古拉斯·米勒真的不在了。她以为自己对他已是深恶痛绝,但还未等律师先生结束,她早已泪眼婆娑。她错过了和米勒先生最后见面的机会,而除了她,尼克并没有其他更亲的人可以接手这些私人财產。幸好,杀害他的兇手已经自首,那么凯文案件背后的真兇又是谁呢?一想到这里,布莱尔的胸口就开始阵阵隐痛。 卢卡斯陷入了沉思,不知为何,他隐约有一种被命运玩弄的感觉,昨晚的成员群聊中,杰克和艾文还戏謔尼古拉斯成为布莱尔的「白月光」,而活着的人是根本无法和逝去的人相提并论,不论之前尼克再如何作恶多端,或许余生,她都会在甜美的回忆中悼念尼克。 从几天前开始,兄弟们似乎对于他与她的爱情不再同之前那般支持,他们在和卢卡斯的互动中似有似无地埋下了很多质疑和揶揄,就好像分道扬鑣才是他与她应该做的。 布莱尔再次向艾莉森提及凯文的案件时,好友竟然怂恿着布莱尔多多挖掘此事,甚至应该思考在完成学业之后便搬去当年出事的底特律。可之前,艾莉森千叮嚀万嘱咐布莱尔,不要随意插手此事,要等她在警局上位了之后,在拥有更多人脉和资源之后,她能更好地帮助布莱尔找出真相。 艾莉森这前后态度的反转令布莱尔有些生疑,可没有放在心上。在次日的午餐聚会上,卡米拉也一改常态,居然发表了对尼克之死的悲愤和悵然,可她之前都没有和尼克深交过。 事实上,他与她几乎是在同一时段感受到了身边朋友们的异样,只可惜,对此,不想让对方担忧的二人,只字未提。 唱片公司的总裁克里斯先生亲自出现在纽约大学,在布莱尔下课之后和她单独会面。有些受宠若惊的少女和老先生一同坐在校区公园的长椅上,有些无措的她万万没有料到克里斯此趟前来的真正目的。 「布莱尔,我听过你之前和尼古拉斯还有卢卡斯合作的那张迷你辑,有意向正式发布吗?」克里斯目视前方,深秋中,被暖色调渲染了的各类落叶从櫸树、糖枫树和针橡上飘舞下来,那晚风透着丝丝的凉意和寂寥。 老先生没有正视少女,仿佛只是在回念一道来自于他人的指令,他再次低喃,「你若是有心哀悼他,就以音乐的形式开始吧。」 布莱尔註视着不远处大櫸树底下的学生情侣,一缕淡淡的惆悵在她的心间浮泛,「好的,但是仅此而已,我无意进军歌坛。」 「很好,基于你为两支乐队,为公司设计的造型和作品,我已经——」克里斯清了清嗓子,语调像是阅读小说月刊那样随意,「为你在学校申请了提前毕业的殊荣。」 「什么?!」少女怔住,为何这一切听上去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那么的,不详? 114. 诅咒(下) 尼古拉斯·米勒的遗体已从哥斯达黎加顺利送还到纽约。 据悉,尼古拉斯被枪杀时,兇手击中他的脸部和头部四次,虽然殯仪馆的工作人员和整形师已经耗费了十多个小时将他美化和还原,但见到尸首时的布莱尔还是当场就痛哭流涕,尼克最后的模样一定比眼前的还要惨不忍睹。他侧颈上的疤痕是幼时被哥哥查尔斯所伤,布莱尔只知道是拜谁所赐,却不知晓具体的事件。 卢卡斯坚持陪同,在瞥见尸体之后,一旁的她泣不成声,而他则是沉默了良久。 根据尼克的遗愿,他想将自己葬于米勒先生私宅的后院里。因为不想吸引媒体眼球,布莱尔和公司决定,将葬礼尽量简单和低调化,只有乐队的成员们和几位亲朋好友参加。 几日前的一场教师枪击案件仍然是眾人最为关註的,各个平台的词条和热搜几乎都是关于死去的十九位遇难的学生和保洁人员,而尼克逝世的消息很快就被其他的新闻时事淹没了。也好,尼古拉斯生前就嘲讽死亡,也奚落媒体和人性的轻贱,他绝不会想要一个「万眾瞩目」式的道别。 在葬礼过后,艾莉森和杰克在回家的路上大吵大闹起来,他们在当天傍晚就分手了。连夜从费城搬回来的杰克在卢卡斯的车上睡觉,对于和艾莉森的矛盾,他都不愿提及。而布莱尔留在费城的公寓里陪伴闺蜜,艾莉森却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释然,已经在当地警局入职的她对自己的新工作充满了憧憬。 当天晚上,在从杰克公寓折回玻璃屋的路上,卢卡斯给布莱尔打电话,她那边听似人声鼎沸,还有蹦迪的现场音乐,他以为艾莉森是拉上她一道去借酒消愁,不曾想,整个晚上,艾莉都在忙着给布莱尔和自己物色新男友。虽然布莱尔没有完全透露酒吧和舞池的细节,但是卢卡斯从字里行间里体会到了艾莉的用意。 「你确定你不想回来吗?」卢卡斯焦虑起来,为了掩盖内心渐渐萌生的恐惧,他只是旁敲侧击地探问她。「我可以再来接你,明天如何?」 事实上,布莱尔归心似箭,但是她回头瞄了一眼正在和陌生男子谈笑的艾莉,她将嘴贴近了手机底端大声回应,「感觉有点奇怪,她不像是佯装的难过,嗯,明天我回来,下午见?」 「好的,我明天过来,晚安,布莱尔。」早就习惯不能与她分离的他深吁了一口气,今夜的他需要抱着她的睡枕入眠。 少顷过后,艾文突然来电,背景里是卡米拉期期艾艾的哭闹声,「···艾文···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我那么多···多···多付出···就是看你这样···怠慢···怠慢我······」 「我受不了了,卢,我要单身!」艾文气急败坏地低吼道,「你想喝酒吗?我再不出来,就要疯了······」 「······你···你滚出去···就···就···就不要···再回来······就···就不该···这么快···和狗住···住在一起······」卡米拉听似对艾文是真的失望透顶,她仍旧在那里结巴着哭诉。 卢卡斯双眉紧蹙,这一个个的,都是吃错了什么药?! 当天晚上,艾文在玻璃屋的客厅上酣睡了过去,给他披上棉毯之后,卢卡斯回到了自己的主卧去洗澡。他脑海中是大家近日来的各宗古怪言行,而这一切,都是从医院的那晚之后开始。思前想后,他也没有揣摩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过分蹊蹺。而在费城的布莱尔也是颇为困惑,好不容易说服艾莉森回家,她督促艾莉早点休息,可是已是半醉的好友却含笑嘀咕起来。 「布布!这是一个独立而清醒的年代!」艾莉拿起了自己在学院得到的特别奖杯,一副公共演讲的架势,高声地直抒胸臆,「谈个恋爱就可以了,别当真!自己的事情最重要,去他娘的男人!」见她又要在小吧台这里找酒喝,布莱尔立刻製止住她,可是艾莉还在高举人权主义,「解放女性!解放人类!解放反人性的婚姻和捆绑!」 布莱尔按住艾莉四处挥舞的双手,她小声劝导,「艾莉,亲爱的,别再喝了,你明天还要上班的。」 艾莉森倏地凑近了布莱尔,和她四目相对,只见她仿佛是意欲道出一个天大的秘密,而眼瞼还微颤了一记,食指覆在自己的双唇上,整个身子晃悠了一下,儼然是要喷吐出醉鬼的高级说辞,「布布,我告诉你,没有,没有人,看好,你与他······」 布莱尔窒住,固然这只是艾莉森酒后的囈语,可还是令她惊诧不已。少女伸手钳住艾莉森的下頜,她的神情严肃起来,试图寻探更多,「艾莉,为什么这么说?」 艾莉森露出了一个坏笑,那眼里有讥讽和叫人忡怔的苍凉,「布布,你忘记你此生两个最大的夙愿了吗?」布莱尔哑然,她缩回了手指,不可抑製地后退了几步,就如同见了鬼一般闪躲着垂眸,可是艾莉森没有住口,「我来帮你回答!第一,成为世界级别的时尚设计师!第二,什么是第二,布布?你不会忘了吧?!」 布莱尔正欲离去,却被艾莉森抓住了手腕,好友不依不饶地瞪视着少女,她居然小声怒斥起来,「布莱尔·约翰森,你真的忘记了?」 布莱尔没有吱声,她的唇瓣哆嗦起来,天杀的,为什么在他死后,自己就连喘息都困难?她轻轻甩开了艾莉的手,只是低哑了一句,「艾莉,去睡吧,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 可是身后的艾莉还在近乎哀嚎地念叨,「都是他,他让你鬼迷心窍了,正事不干,就在那里享受男欢女爱······」 听到这句怨言的布莱尔仿若在一瞬间便觉悟了,她倏地转过身来,再次大步走向胡言乱语中的艾莉森。可就在这时,她接到了卡米拉的电话。 次日,卢卡斯在午时便接上了布莱尔,他与她需要再返回纽约的途中帮卡米拉和艾文拆家。在车里,布莱尔谈及了重新发布迷你辑的打算,可是卢卡斯建议她冷静一段时日再做决定。一路上,他都牵着她的手,而她时不时地会闔眼小憩。 见到挽手的二人,艾文叫人出乎意料地嘲讽道,「哟,正式復合了啊,我们这边都独身主义了,你们那边还打得火热吶。」 卢卡斯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记,只是将她的小手攥得更紧了。他看向身旁的她,发现少女垂首扶额,像是有什么心事。就连和谢尔顿医生这周的咨询都令布莱尔恍惚,爷爷的态度彻底反转,他对那晚和卢卡斯的谈话只字不提,只是敦促布莱尔要学会独立自强,不要忘了自己的梦想和追求。 拗不过执意要发行迷你辑的布莱尔,身为製作人的卢卡斯只好和宣传小组商议,按照之前搁浅了的公关计划,在各大音乐媒介和平台上激活关于布莱尔的个人信息和介绍。因为早已就绪的筹备和策划,由卢卡斯作词和尼古拉斯作曲的迷你辑《黑白格》正式上线,而布莱尔也忙于两支单曲的视频拍摄工作。 因为是乐界两大男神的合作,此辑在三天之内便进入各大榜单的前十,接而闯入前三,最后,第一首主打单曲在这周末飆升为北美和欧洲第一。 对此,卢卡斯的心绪还是无法平復,他总感觉空气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胁迫感,好似黑暗中的恶势力,正在朝着他与她袭来。果然,在作为新歌手的发布会和直播现场上,正在发言的布莱尔突然被席间地某几个记者质疑,不知是何处得来的爆料,他们开始询问布莱尔的身世。而当布莱尔将哥哥一笔带过时,弹幕和评论里出现了「强奸杀人犯」的字眼。 这些质疑随着各位采访者争相的拷问演变成了哄闹和谩骂,网友们纷纷开始羞辱和要挟布莱尔,要求她给那一系列连环罪案的受害者家属们一个说法,场面一度失控。不知何来的生鸡蛋、西红柿和脏水迎面扑来,将所在的会场彻底捣毁,而卢卡斯只能拉住布莱尔的手,与她一同逃出生天。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布莱尔·约翰森这个名字变成了「法西斯」和「罄竹难书」的近义词,公司只好将迷你辑撤架和取消。 而更多的歌迷和顏粉则是担心卢卡斯与她的牵连会遭到唾弃,可对此,布朗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得知此事的克里斯被卢卡斯质问,可是克里斯否认了自己的责任,虽然明明是他的提议,但是老先生却指责布莱尔隐瞒所有人自己是罪犯的妹妹。卢卡斯毫不犹豫地拿起书柜旁的高尔夫球桿,把克里斯的办公桌砸了个稀巴烂,他意欲和公司解约,可是克里斯还是求饶着不想失去他这颗巨星。 「卢,我求求你,放过你自己,与她断了吧,她是个祸害,会毁了你!」 有史以来第一次,卢卡斯没有忍住自己的震怒,他挥手便击碎了书柜的镜门,他冷冷地低哑,「这么些年,我终于看清了你的嘴脸,你给我记住,我的成就和你没有关系。」 这些时日,布莱尔已经到了无法正常出门的境地,她已经不再和艾莉森联系,而卡米拉也表示,这都是因为与卢卡斯在一起造成的恶果。兄弟们也暗示队长,不要再与布莱尔这个「妖孽」纠缠,趁早分干凈,不再相见。甚至还有人找到了卢卡斯的玻璃屋前来闹事,幸好被保安小组赶走了,而前来维持秩序的警方也有暗讽布莱尔的,但都遭到了卢卡斯阴戾的谴责和唾骂。 布莱尔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啜泣,泪流满面和彻夜难眠已是她的常态。现在,除了卢卡斯,也只有助理们和保安小哥们还能和她说话。在少爷的科普后,他们默默地为他与她坚守玻璃屋。 就在这天傍晚,泰伦提出了辞职返乡的想法,原来他远在科罗拉多州的父母有难,需要他的帮助。在极度的混乱和纷扰中,卢卡斯只好答应了泰伦的请求,他将在几日之后便出发回家。 在泰伦走出后院时,他瞥见了正在吊床上休息着的少女,她看似是哭累了,将小仲马的《茶花女》搁置在自己的小腹上,她双手挡在自己的前额,不想任何人看见她的泪痕。 泰伦礼貌地上前,细细地端详起她迷人的下顎线条,小声地逸出了一句轻喃,「之后只为你一人效力了,布莱尔小姐。」话毕便侧身离去了。 「啊?」少女顿时就清醒了,她方才听到了什么?扫视中的她发现泰伦那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 在卢卡斯的慰藉和鼓舞下,布莱尔慢慢地恢復饮食和练习瑜伽,她的睡眠有所改善。而学校那边也寄来了毕业证书,真是不可思议,有钱有势就能走捷径,这世道真的比她想象得还要阴暗百倍。 可是卢卡斯却特意为她做了一桌的饭菜,与她一同庆祝这个没有典礼的毕业日,「布莱尔,这是你应得的,你们部门的教授和老师都应该向小小年纪的你致敬,祝——」 卢卡斯举起手中盛满香檳的高脚杯,衷心地祝愿道,「祝最优秀最有才的布莱尔·约翰森成为顶级设计师!」饮下甜酒的少女再一次泪珠盈睫,她望着面前的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祥恩还带来了甜品,可就在卢卡斯去接电话的空挡,小助理说漏了嘴,「少爷还在吃那个营养片吗?差不多可以停了,吃太久会和这食物起副作用······」 「什么营养片?」布莱尔蹙眉,祥恩脸上那慌乱的神情叫人生疑,近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令她尤为敏感,她即刻追问道,「祥恩,说清楚,什么营养片?」 惊慌失措中,祥恩露出了更多破绽,他抿唇,想要转移话题。可是布莱尔知道祥恩说谎和心虚时会有的举动,只见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像是给自己壮胆,他訕笑道,「布莱尔小姐,以后与咱们少爷结婚就能改姓了不是?」 布莱尔却忽然揪住了祥恩的耳朵,她轻声探问道,「祥恩,你不跟我说实话,是吗?卢卡斯隐瞒了什么?」 祥恩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甚是苦恼地闔眸低咒他的大意,「少爷拿我试问的时候,布莱尔小姐你可要保住我的工作······」 半晌过后,布莱尔惊泣着回眸,耽视起一脸无辜的卢卡斯。 115. 对不起 我爱你 (上) 双手颤抖的她将手机放在耳边,音频里是祥恩刚刚传给自己的,关于卢卡斯戒毒期间的独白,少女捂住嘴巴,无法抑製地哭喊了起来。他那剧颤着沙哑的声线叫嚣着最无助和悲伤的爱意和痴缠。 「······对不起···布莱尔···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造成的···是我没有保护好自己···令他们有机可乘···使你如此伤心···可是···可是···不要拋下我···我好···好爱···好爱你···你不可以···不可以去他那里···我害怕···好怕···好怕你会···爱上他······你爱我的···对不对···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爱你······」 「丹尼尔人呢?!」少女面色阴沉,嗓音森冷起来,她怒视着祥恩,而助理此时已是吓得连连低头,「失踪中,报案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还有······」垂眸躲避少女的逼视,祥恩囁嚅起来。 「还有什么?」布莱尔的眼瞼微颤了一记,她的脸色极为凝重,「祥恩,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遮掩什么?!」 「尼古拉斯知道,」祥恩艰难地吞咽,小心翼翼地咬字,「他知道,还怂恿了丹尼尔······」 布莱尔的嘴角浮泛出一丝苦笑,她看似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细节。像是忌讳提及尼古拉斯这个名字,她只是质问祥恩,「丹尼尔下药的时候,你们都没看着少爷?!」 祥恩终于痛哭流涕起来,「丹尼尔苦苦哀求他,说是要向他正式道歉,说是最后一次谈话,说是看在他们这些年的兄弟情上再给他一次一对一说话的机会······」 布莱尔一把夺过祥恩的手机,她捂着嘴楞在那里。 「他要是惨死街头,我都不会难过······」此时的布莱尔已是声泪俱下,她翻看着相册中的记录截图,其中不乏卢卡斯的日记和散文,里面的内容令她哽咽。「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祥恩咬唇,满脸窘迫地轻喃,「少爷不准我们说,特别是你,他说不能让你为此事伤心,而且,这些都是我自己偷偷保存的,少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要我的命······」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惊泣中的少女回眸,瞥见一脸茫然的卢卡斯,她即刻便从旋转椅上起身。望向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再瞅见祥恩那狼狈至极的脸色,卢卡斯呵斥道,「祥恩,你个大喇叭,又怎么惹她了?!」 布莱尔几乎是小跑着上前,伸手就开始轻锤卢卡斯,她的拳头犹如雨点那般轻柔却带着她自己篤定的力量,她一边低嚎一边抽泣,「卢卡斯·克林,你为什么那么,那么能憋?!」 卢卡斯顿时便明白了她所指之事,他任凭她击打自己,还伸长了脖颈,对着不远处的祥恩努了一个口型:「还不快滚?!」 打累了,她却倏地抱住他的腰身,轻哑道,「卢,你为什么那么好,好得让我心碎······」他闔眸,而双臂则是紧紧覆上她的娇躯,将她扣向自己。 她无力地抽噎着,可万般心疼的他柔声低语,「小美人不哭了,好不好?我没事,壮得很······」 「什么没事?!」布莱尔抬起头来,哭红了眼眶的她愤愤地直视着他,而鼻翼这边是酡红色的潮热,这惹人恋爱的样子令他忍俊不禁。 「你竟然想笑?!」 她举起手来要拍他的肩,可是那纤美的手被他攥住。「还欺负我吶?既然你知道了,就对我好点嘛。」 与他对视的她再次潸然泪下。 眼泪再次掉落的那一刻,她拽着他就走向了二楼的浴室。她亲自旋转开关,温热的水柱流淌了下来,在圆形的按摩浴缸里积水,只见她拿出金黄色的浴芭,看似是要给他准备泡泡浴。 「把衣服脱了!」她轻柔地命令道,而他有些楞住,他还是头一次目睹这样的布莱尔。 见他呆若木鸡地窒在原地,她却挨近了,开始为他宽衣解带。卢卡斯那久久未曾欢爱过的身体在她的抚触中苏醒,他的身子轻颤了一记,万分惊喜的视角里是她鼓起双颊的娇嗔神情。小天鹅生气的模样真的是,太可爱了。 空气里是温润明亮起来的暖流,卢卡斯的裸身在温和的光照里美得撩人。布莱尔的指尖触向他美瓷般的肌肤,而他的上身无法克製地缓颤,那来自于她的爱抚温柔至极,玉指勾勒起他宽厚平滑的双肩,延至健硕结实的胸襟,再到腹部那些轮廓分明的肌肉。 璀璨起来的落日之辉里,少女在无声的惊叹中欣赏和膜拜美艷动人的他,唇瓣微啟的她时不时地抬眸,在忘情的对望中捕捉他微妙的神色,他与她都因这一刻的亲密触感而悸动不已。他微张的嘴喷吐出迷昧摄人的气息,细细地端详着用触觉品尝自己的她。 布莱尔凑近了,将唇瓣覆上他硬朗的腹肌,而他仰首轻吟了一记,自己已经焦渴她的抚弄好久了,自从她搬回来之后,他只是在夜晚时分抱着她入眠过几次,这身体儼然是敏感到了极限。 「布莱尔······」听见他如此迷人的呻吟,她大胆地含吮住他的一侧髂脊。他双眉紧蹙,张嘴低吟,那湿热的唇谷和香舌就缓缓地吮吻起他欲望的结点,这简直是要命的触觉。 他的热棒早已就绪,又长又硬地挺立于空中。默不作声的她扒开他的牛仔裤,痴望起那昂首的上尉,而他有些害羞地垂眸,和他隐忍着的表象不同,这饥渴她的健将毫不隐晦。少女一下子就把龙柱吸入自己的口中,这骤然又突兀的快感叫他倒抽了冷气。 他的前胸因为急喘而剧烈地起伏起来,她邪魅地嫣然一笑,享受着他那被情欲浸染的火辣表情和叫人春心荡漾的低吟。她一边吮吸他一边抬眸的模样迫使他伸手,将五指嵌入她那丝滑的秀发,感受着她头部的挪动。 空气中是带着湿雾的水流声,还有他那充斥着雄性欲望的低哼和轻嚎,「······啊啊······我···刚才不是这个···意思······」 他带着香气的朱唇之间逸出了这句低喘,下体是更加灼热和高涨起来的兴奋和激悦,他恨不得在此彻底占有她的娇体,与她的肉身粘连交合。 那淫荡的吸溜和舔舐声之余,还含着他龙柱顶端的她娇笑,「我只是渴了,卢······」 卢卡斯怔住,他的手指轻轻钳住她的下頜,暗示她停下来,只见他竭力掩饰着自己那双美眸中的兴奋和渴望,他的双唇抖动着轻啟,「布莱尔,你是,真的,想要我么?」 而不仅仅是因为愧疚去补偿他······ 小美人琥珀色的妖瞳浮溢出勾魂摄魄的氤氳,她那香嫩邪妄的小舌顺着巨棒的底部一路往上轻舔,倏地含住顶端,那缓慢而湿濡的吮食叫他低声淫叫,惊诧之余的镜像里,只见还吃着他的她呜咽道,「再不碰你,我就要疯了······」 美少年海蓝色的妖眸里是顷刻间就宣泄出的滔天爱欲和亢奋,他轻柔地按住她的侧颊,在她那略显忡怔的视线里,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分手之后的第一次接吻,他先是浅浅地触舔她的唇峰,再覆上她的唇谷,他与她的唇齿间是那叫人难以自持的果香和柔滑,温润炽热的唇瓣在软绵绵的甜味和迷朦中交叠和缠卷。 她在这徐徐渐进的热吻中酥麻,而他的大手托住了她向下瘫软的后颈,温热的五指嵌入她浓密的黑发,她开始不受控製地逸出嚶嚀。他饥渴她的欢叫声太久了,那销魂的娇啼就是专属他的春药。 他幻想里与她的繾綣远远抵不过这迷醉和妖嬈的现实。 与她红唇离间之际,他将她一把高举了上来,她的美腿夹住了他的腰身,双臂则是缠绕在他的肩上,而他的掌心裹住她小巧却圆润的翘臀,在她微微下倾的视角里,只见他深深地凝睇她,眼中是再次浮漾出的霸气和独占,「你是我的,布莱尔。」 双颊緋红的她痴笑了一记,那娇嬈媚人的模样令他微醺起来,他即刻就咬住了她的樱唇,意欲吞食她所有的娇吟和喘息。 他将她轻置于铺满黑色鹅绒毯的主卧大床,身穿白色蕾丝长裙的她仿若跌入暗夜的天使,他轻柔地抚触她的大腿,伏身下来,从脚踝这里一路点吻着她,身下的少女全身轻颤着呜咽,一想到他就要进入自己的体内,她的蜜谷就淌出汹涌起来的仙水。下一个瞬间,她却支起了身子,伸手示意他停下来。 昏黄的壁灯里,他躺下来,那带着惊诧的痴望里,手拿眼罩的她骑坐上了自己的胯部,少女的脸上是勾人的邪笑。只见她前倾着弯腰,替他蒙上了黑布,之前的几次都是在探索她,而这一次轮到他了。 几记漏跳了的脉动之后,她在他的唇上种下叫人回味无穷的香吻,那纤美的小手轻抚他的左颊,湿濡娇俏的唇珠轻触他的耳骨,倏地轻咬下去,在他耳畔轻呼出蚀骨的蜜语,「卢,我的宝贝,好好享受我。」 他在断续的惊喘中闔眸,她的情色诱惑是这般赤裸却致命。 空气中是裊裊縈绕着的粉色香雾,她嘴里含着半块榛子巧克力,将另一半递入他的口中,在天鹅绒般丝滑和奢侈的感觉中,那化开的浓香和甘甜弥漫和侵占他的神志。 狂野起来的他双臂缠绕着她的娇体,倏地将她翻转到身下,不愿放她走的他啃咬她的妖唇,这湿吻变得越来越激烈和危险,直到她呜鸣着叫停。 她娇柔的小手覆上他升沉剧烈的胸中束,暗示他再次放松下来,那强化了的触觉和听觉里,随着她舌尖的肆意游走,还有那因轻吮而发出的吸气音叫他浑身缓颤着癲狂。 再也无法忍受的他一把扯下眼罩,将她整个娇躯支棱起来,举起她的腰肢,把她放在自己的双腿之间。她哑然,只见他那深邃起来的眼眸里是邪魅的张狂和豪恣,他的中指滑入她的体内,快慢均匀地抽插,左手则握住她的玉颈。 骤然间,她脸上是放荡起来的惹火嫣红,下頜角微微上倾,那张嘴吟叫的样子果然是他臆想中的终极蛊惑。他张口吮吻住她那微翘的玉乳,像吸食棒糖那般体味她,而她的唇瓣间逸散出了更多的浪叫,「卢···卢···好舒服······光是这样我就想去了······」 他的唇齿间漏出了那淫腻的舔食声,嘴角是滋出了的涎水,她听见他低哑道,「等我。」 他将她的纤腰略略抬高,在转瞬间,她好似成人性器那般,套上了他那激昂地发紫的巨棒。这猛烈的滑入叫她倒抽凉气,而他双眉紧蹙,仅仅只是粘上的那一霎他就要高潮了,那潮热紧致的小穴在吸入的压强中贪婪地刺激他的敏感点。 强忍着过早激射的他低吼了一记,手掌覆上她的玉臀,开始慢慢地鼓舞她挪动起来。那腹部的饱胀感和乳头的硬度同时外张开来,娇躯里有满足感和快感在攒动,他与她的爱液混合着溢出。 跨坐着的她按住他的双肩,仿佛骑马那般驰骋他,而他的脸就嵌入她雪白润泽的酥胸之间,她那比记忆中还要媚惑的体香使他迷乱,闔眸的他吻咬着她的肌肤,在低嚎中与她一同登顶。 几分鐘后,他将她按在床上,高高地抬起她修长的美腿,一边侧脸含吻着她的小腿,一边狠狠地在她的内壁中抽送,而她则是在周身的震颤中浪叫着欢潮。俯瞰着她,那既无助又旖旎的媚笑里,完全失控的他再次攀上纵欲之巔。 她是謫仙和魔妖的糅合,他恨不能流入她的血液,成为她游歷人间时不得不怀揣的附体。一次又一次,他欲求不满地蹂躪和宠爱她,这干渴难耐她的肉身早就被下了毒咒,每每与她的交合都是魂魄最深处的泄欲和堕落,她可以随时碾压和吞噬他的理智和尊严,而他,心甘情愿地沉沦。 直到次日的凌晨,卢卡斯·克林都只是将布莱尔·约翰森死死地扣于怀中,在她湿漉的发丝间喘息。下一刻,他神邸般绝美的脸颊上浮泛出摄人的笑,眼中写满了痴恋和饜足。这涅槃重生的爱情,令他神魂荡漾着俱醉。 116. 对不起 我爱你 (下)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卢卡斯近乎是随时随刻意欲将布莱尔禁錮。復合后的欢爱之夜只是开始,从那晚起,他就是一只项圈断碎了的困兽:温润时,妖兽会与她依偎着缠绵,而发情时,低吟着的他会从她的胴体一进一出。 快感最强烈的是抱坐在一起激吻,当他的舌头和下身同时在她体内被吮吸时,他与她都浑身痉挛地欢颤,那种肉体交合着高潮的同步感叫人欲仙欲死。 起居室偌大的纯白地毯上,宛如希腊神帝的他与她半裸,反向却并排躺着。那由上至下的镜像里,五彩斑斕的暖阳光束倾泻下来,他支起双臂,痴望起眼前的她,四目相对中,他动人地浅笑,与她十指交缠着紧扣。 少顷过后,他俯下身,将青色甜葡餵送到她的嘴里,而另一只手不安分地爱抚她的腹部。泛溢着果香味的甜美在他与她的口中化开,唇齿间是沁人心脾的馥郁。 「卢,我们去旅行一段时间,好吗?」她微卷的樱唇和他的嘴角离间,可是意犹未尽的他还是挨近了,继续起方才的慢吻。 暂且尽兴了的他慢慢睁开眼睛,伸手摩挲她的脸颊,那双海蓝色深邃的剪瞳里满是宠溺和柔光,「没问题,你想去哪里?」 「波拉波拉怎么样?然后冰岛?再去一趟泰国?」她侧过脸去,不想让他瞥见自己的神情。 他干脆就吻起她的耳骨,那一边轻吮一边低语的嗓音含糊而性感,「好,我们去散心。」 少女的眼里闪过一丝悵然和哀愁,感受着他唇谷在她肌肤上印下更多的悸动,她闔眸,訕笑了一记,「嗯,卢最好了。」他一路点吻,直至再次找到她的唇珠,一口咬下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繾綣。 v处于休息状态,而下一个通告是两个月之后的西海岸群星演唱会。而成员们也不再对他与她的关系指手画脚,大家好似再次恢復到了原来的态度。而艾莉森和卡米拉也和男友们神速地復合。再次翻天覆地的局面令卢卡斯甚是疑惑,不知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对此,布莱尔只是缄默不语。 在两人近似」蜜月「的旅行安排中,助理们还增添了蒂卡普湖和新几内亚。在为期三周多的二人世界里,他与她在新西兰的岛屿上观星,重温了萤火虫洞、红树林和各色星团。波拉波拉和新几内亚则是海滩上的进餐和做爱,更有在潜水中和海龟蝠鱝相伴的经歷。 冰岛的天然热泉中,他与她灵欲结合,嵌入水中的容器里是立体播放器,振荡出撩人的灵魂乐,却盖不住那叫人欲火焚身的娇吟和低嚎。抵达泰国清莱后,两人在祥恩和其他随行人员的陪同下,展开了美轮美奐的远足之旅。 卢卡斯常常会将布莱尔护在怀里,就好像生怕她再逃跑似的。于他而言,这死灰復燃的爱情儼然是来之不易。余生,他只想与她在一起。 在从清莱去往美赛的前一晚,卢卡斯在厨房学做本土化早餐给女友吃,而布莱尔则是接到了艾莉森远在费城的语音请求。少女忐忑起来,虽然自己一直在等待艾莉森的消息,但当好友真的联系她时,她略感抵触和惧怕。 在频繁啟用过异能之后,她的第六感好似更灵敏了,而艾莉森此时的打扰,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将自己反锁于华美而空阔的浴室,屏息的布莱尔接受了请求。 「布布······」好友已经哽咽,已荣升为fbi特别案件小组组长的女警官竟然泣不成声,当她终于出声时,布莱尔忡怔万分。 霎时间,少女跌落在地,缓缓地,只见她的掌心覆上自己的半张脸,指缝里隐现出眼里的惊惧和愕然。「······布布,我犹豫了很久,实在是睡不着,还是觉得需要尽快告诉你······」 布莱尔抽噎了一记,只是轻声回应了几句,「他若是再出现,记住要闭上眼睛,我们的异能和话术只有在相视时才可以被调动,并且要在康健的身体状况下才能奏效,所以,如果有机会,想开枪就开枪······」 半晌过后,手机从她的掌心滑落到了橙白相间的地砖上,她旋开了浴缸的龙头,在那轰轰的流水声中嚎啕大哭。 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残酷。 泡浴的她眼神空洞地呆视前方,回忆起离开纽约前的场景。临走之前,因为忙着打包行李,卢卡斯和其他跟班没有发现泰伦和布莱尔那区区几分鐘的连结。 前一天,卢卡斯为泰伦置办了一个小小的送别会,而今日,在赶往机场前,泰伦找到了正在露台饮茶看书的她。此时此刻,窗台旁的唱片机播放着媚惑又凄切的节奏布鲁斯小调。 「······我无法亦不想改变你,把我的心敞开吧,做该做的,也是你最擅长的事——回应我,陪伴我,再离开我······我赤裸的心任由你来践踏,来吧,我已无法逃离你,辜负我吧······」 终于要读完《茶花女》的她抬眸,只见泰伦出现在眼前。这位助理实则是北美原住民和蒙古人的混血,他高大魁梧,略糙的皮肤黝黑,他的右颊上有一条疤痕,一双灰黑色的细长鹰眼里是若隐若现的幽光,挺拔的鼻翼下面是深长的人中,还有两片紫红色的厚唇,那粗獷而野性的面孔和他镇定自若的表象有些出入。 泰伦通常会穿一些简易的暗色风衣和攀巖服饰,他身上的阳刚之气令很多初遇他的人暗叹。 「布莱尔小姐,」他略显靦腆地开口,在踌躇中,那粗大的掌心摊开,将写下号码的卡片递给她,「这是我父母家的座机,除了我的手机号,你还可以这样联系我。」 他那下倾的视角里,这个令少爷爱到痴狂的美少女抿唇,她身穿一条蓝色的过膝毛衣裙,左手食指是印刻着少爷首字母的木戒,而右手腕上是卡地亚的玫瑰金情侣链。 只见她琥珀色的美眸中拂掠过一丝诧异,「泰伦,你这是?」本想将泰伦置于计划之外的布莱尔倏地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果然,泰伦像是预先排演好地那般坚持道,「我回去待命,随时准备为你效劳。一旦你决定了,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少女哂笑了一记,心里却暗咒的她伸手接过了卡片,并且邀请他坐下。泰伦有些无措,照做的同时,他发现布莱尔深吁了一口气。相隔着一张小巧却精致的条形木桌,布莱尔和泰伦对视,她将双臂交叉摆放在桌上,上半身往前微倾。细细密密地读取着泰伦此刻的痴视,她姽婳的双颊泛起淡淡的緋红,那鲜嫩欲滴的妖唇再次轻啟。 「看着我,」她的声线犹如雏鶯般迷人,音色里的蛊惑逐渐强化,「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做我的跟班?」 仿佛跌入了她眼中浮泛出的迷昧氤氳,呆若木鸡的他机械式地低喃起来,「我也不知道,自从那场校园枪击事件之后,我就感觉你之后会需要我的帮助。」 布莱尔冷哼,又是那恶霸,他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少女伸手,指尖轻触泰伦的下顎,他即刻便抬头耽视起正在啟用异能的海妖。他们周遭有樱色的流嵐和香雾在攒动,她眼里是隐隐的歉意,而泰伦痴痴地望着她,等待更多的指令。 「你会覬覦我么?」她轻柔地探问道。 「绝对不可以爱上你,虽然之前有过贪念,但是现在开始,绝不可以有这种念头。」此时的泰伦极为诚实。布莱尔心想,真是好手段,就连暗暗替她寻觅和规划好的私人助理都逃不过那步步为营的绝对控製。 无奈之际,她还是需要撤销泰伦之前被种下的蛊,与那暴徒不用的是,她不想掌控任何人,即便是不得不运用超能力,她希望自己最多也是探明实情,并且帮助解除咒语。骤然间,一脸茫然的他像是回过神来,精神抖擞着蹙眉,可他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不易被察觉的爱慕。 着实遗憾的是,消除咒语也意味着泰伦会继续覬望她。那未完全消散掉的涡流和香气中,仍被影响着的泰伦道出了叫人哑然的独白,「布莱尔,我好仰慕你,好想替他吻你,好想和你独处,心尖上是毛茸茸的爱意,我,我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些情绪······」 天杀的。布莱尔咬唇,垂眸的瞬间里,她胸口一阵带着阵痛的酸楚。抱歉,泰伦,到这个节骨眼上,只有通过妖术,她才能自保。 她和泰伦再次相望,在她喷吐出的粉色芬芳中,他再次瞪视着轻喃,可一滴清泪分明从他的眼角掉落下来,「好,我不可以爱你或者渴望你,现在不可以,以后,都不可以。」 在熟悉和伤感的内疚中,她示意他安心回家。一脸茫然的他万分不舍地回首,而她都无法再和他直视,只能在心中暗咒,须臾间,自己竟如此卑劣,也沦落到了操控人心的地步。 事实上,在和艾莉森对峙的那晚,布莱尔便参透了近来眾位好友的端倪。当时,还在高举「单身主义」旗帜的艾莉被布莱尔轻唤到了沙发上。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从未在闺蜜身上施咒的海妖狠了狠心,轻轻撩起艾莉森逸出耳畔的几缕金发,含笑的她轻哑道,「艾莉,为什么劝我独身?为什么和杰克分手?」 面色呆滞起来的艾莉森乖乖地回应道,「不知道,自从那天开始,我就在等待一个甩掉杰克的时机,还有种强烈的意向,需要将你与他拆散······」 布莱尔拧眉,胃里是翻江倒海汹涌着的不详,她的唇瓣哆嗦起来,「从哪一天开始的?」 好友停顿了片刻,再咕噥道,「我只记得,那天醒来便看到了那桩教师枪击事件······」替她解咒之后,艾莉森即刻就从恍然变为清醒,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布布!快与卢卡斯復合!你们太不容易了!」 居然和自己推论的一样,瘫倒在一旁的布莱尔惨笑。艾莉森拿起了手机就打算打电话给「男友」杰克,却被布莱尔製止住,该死的,她需要赶快去解除杰克和其他人的咒。在这之后,布莱尔悄悄地为大家一一解毒。就连谢尔顿医生都深受其害。 因为老医师习惯了录製所有访客,布莱尔得以听到他被强製下蛊的全过程。解完爷爷的咒,身心俱疲的她去到了咨询室之外的盥洗室呕吐。 瞬间便知晓全部真相的她用纸巾捂住嘴巴,在长椅上急喘,原以为硝烟过后的平静已至,可万万没有料到,这段时日,全新的战争一直都在烟雾弥漫的表象下酝酿。 回到当下。 布莱尔的头倾斜过来,瞥见卢卡斯留在洗漱台这里的剃须刀片,她几乎都萌生了自尽的念头。或许,就在此结束一切,便可以保护最心爱的,他。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他温柔的低喊声,「宝贝,早餐时间了,你快出来吃东西,想你了!」 布莱尔在剎那间闔眸,再次潸然泪下,为什么与他相伴此生的代价如此沉重?为什么这个世界不能让他与她安静地相爱相随?本来还幻想着在自己完成计划之后能再回到他身边,即便是需要乞求他原谅,她也在所不惜。可是,艾莉森的最新信息完全抹杀了这种可能性。 再给他与她一些时日吧,再让她带给他多一些快乐吧。布莱尔静静地啜泣,再次抬首的那一刻,少女的嘴角是惨烈的苦笑。在热腾腾的雾气里找到了雪白的墻面,她的指尖轻颤着勾画出自己最想对他说的,却不能说的话,「对不起,我爱你。」 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的臂弯酸胀起来。 对不起,卢卡斯·克林,我爱你。 即将实施的宏伟蓝图中,少女誓死也要找到凯文案件背后的真兇,并且将其交予司法机关处理。而在之后,她还需要替自己与他復仇。枪击事件的新闻恰巧成为了她发现眾人都被操控了的线索。 月黑风高的前夜里,那条地狱之犬居然登门拜访了所有人。一想到这里,布莱尔就剧烈地低喘起来,她涨红了脸,再次开始干呕。 这一次,将是她和他的最终对峙。这一次,如果她不能解决掉他,她也会和他同归于尽。只要他还活着,挚爱的他就不会有清凈之日。 布莱尔·约翰森需要亲手毁掉尼古拉斯·米勒。 117. 地狱之犬 于尼古拉斯·米勒而言,哥斯达黎加之行毫无悬念。 他早就精心挑选和重组了自己的助理团队:以前欧盟女间谍雪莉为首,巴西柔术冠军洛菲奥,五位世界顶尖级别的刺客和打手,获得好莱坞盛誉的特效化妆师比利和奥黛妮(使用假肢雕刻、成型和铸造技术来创造电影中的变脸和特别造型),来自于瑞士的心理学专家阿米尔,更有纯粹跑腿的助理们。这些人早就被他下了咒,除了雪莉,眾人都在无主观意识地追随他。 在他们的概念里,卢卡斯·克林是天敌,而得到布莱尔·约翰森就是天赐的使命。 早就参透了兰顿·昂的復仇大计,尼古拉斯干脆顺手推舟,正好会让所有人误以为他的假死很真实。 那日,兰顿终于潜入尼克晨跑会经过的公园,想要单独进行杀戮的他和猎物保持了一段距离。时而暂停躲藏的兰顿轻喘,慢慢地等待尼克途径一个山脚。因为之前接连好几天的探查和研究,兰顿和毒梟们相信,在那个角落干掉尼克是最佳方案。眼看着猎物正好就在那里停歇,兰顿屏息,悄然无声地走上前去,他腰上是随时可以掏出来的手枪。 浑身轻颤起来的兰顿暗暗为自己祈福,估摸起最佳的射击范围,他略显紧张地握住了枪把。可就在这时,猎物倏地转身,闪现到他面前。在兰顿那断续的惊喘中,只见高大威武的尼古拉斯头微侧,乖张地和他直视,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瘆人的冷笑。 而周身立刻攒动起黑色的瘴烟和戾气,尼克那玛瑙绿的妖眸饶有兴趣地读取猎手的呆视,他的声调迷昧得蚀骨,「不错啊,都知道和『紫兰』合作了啊,是我之前小看你了。」 在黒焰海妖无声的操控下,兰顿满脸敬畏地跪下来,那乌黑的眸子里是浮溢着懺悔的幽光,就仿佛眼前佇立的,是万人之上的神父。尼克席地而坐,眼前还是这个虔诚的信徒,他正乖乖地等待着海妖的垂怜。尼古拉斯的眼里只有阴戾的寒意,那邪笑是如此扭曲却蛊惑,在释放这狩猎者之前,他要好好地玩一玩。 「让我说你什么好?」尼克瞥了一眼兰顿脚边的武器,他蹙眉,「可惜了,这么好的设备,我是无福消受了。」 兰顿就痴痴地凝睇着猎物,就好像他是最妖艷和夺目的存在。尼克挨近了,手指掐住兰顿的下顎,那眼中的迷人氤氳像是黑洞一般吸噬着他的魂魄,只见教父再次缓缓开口道,「说吧,除了想杀我,还有什么残存的邪念?」 兰顿忽然就愴然泪下,虽然还是和尼克对望着,他苍白起来的嘴唇哆嗦着囁嚅,「我···我···我想······」 尼克的脸上浮泛出一丝百无聊赖中的厌恶,他呵斥道,「声音大一点!给老子喊出来!」 这可怜的狩猎者满脸泪痕,大声地呼喊出那些最为不堪和低劣的秘密,「我想过对少爷和小姐下迷药,这样我可以品尝他与她的滋味·····我羡慕伊勒亚在死前可以亲到她,我恨自己不如他那么无所顾忌和背德·····我想加入他与她,哪怕是一分鐘也好······在我的谋害臆想里,不知道是应该剔除他还是她,我不能独占其中一个,两个都想要······」 情理之中吧,尼古拉斯低哼了一记。「做过的,最齷齪的事?」他好似是极为随性和无感地道出了这句问话。 兰顿的喉部异常艰难的吞咽了一记,「在刚成年时侵犯过一个大学同学,他没有报案·····帮助栽赃陷害了教授,只因为我们几个都厌恶他······偷录过少爷和小姐的交欢之景,带回家xx用······怂恿过伊勒亚去追求小姐,只为了少爷会发现并开除他······追踪过给少爷写情书的无脑顏粉,然后在他们的个人社交平台上詆毁他们······唆使过覬覦少爷的女生们跳楼,满足我的猎奇心,想知道她们会不会真的那样做······」 尼古拉斯仰天大笑,果然,这人性的劣根和罪孽从不会让他失望。遗憾的是,这世间,唯独不能被他如此掌控的便是其他两位海妖同僚。而尼古拉斯最想知道的,便是布莱尔灵魂深处的终极欲望,他想替代卢卡斯满足她的所有饥渴。想到这里,教父的眼中拂掠过一缕淡淡的悵然和伤痛。 察觉到悲伤的兰顿即刻双手合十,意欲安抚这雄健而俊美的神帝,「您怎么了?需要小的做些什么?」 尼克只是略显凄然地低语道,「你觉得她因为我的死而感到伤心吗?」 面无表情的兰顿毫不犹豫地轻喃,「会。但是更多的是内疚吧。少爷才是她真正爱着的······」 还未等他道尽这些真话,尼克狠狠地摑掌了这卑劣的前助理。「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大帝饶命!大帝是想得到布莱尔·约翰森?」兰顿立刻惶恐地磕头求饶。 尼古拉斯缄默不语。 无数次地窥视令人发指的阴暗和骯脏,他到底也是倦了,是时候打发掉这微不足道的小蚂蚁。尼克一个眼神,兰顿身后的两位打手便呈上了一位已经被特效化妆师提前打造的冒牌尼古拉斯·米勒。兰顿的耳畔是教父魔鬼般的指令,「往他脸上打几下,血肉模糊就可以了。」 兰顿满怀感恩地照做了。 「看在你曾经也侍奉过她的份上,我成全你的幻想。」这是尼古拉斯对兰顿说的最后一句话。在这之后,直到入狱,兰顿·昂都心满意足地以为,是自己杀害了万恶的尼古拉斯·米勒,不仅为他与她报仇,还为了那么多人除了一口恶气。 哥斯达黎加之后,尼克一行人立刻回到了纽约。在復製人的尸体被送往太平间时,尼克脑中是繁復的千思万绪。几日前便从诺亚这边得知,布莱尔因为自己的假死而昏厥,本以为,或多或少地,他会从中得到些许復仇的快感,可不曾想,自己却无法抑製地惊泣了起来。助理们当时那诧异的视角里,少主的剪瞳里是愕然、亢奋和怜爱,好似这苦苦的痴恋终于得到了些认可,甚至回应。 在雪莉縝密的规划和预测里,布莱尔会因为少主的逝去而產生强烈的内疚情绪,从而与卢卡斯疏远。下一步便是试图掌控他与她的圈子,让人產生脱节和生冷的错觉,就好像全世界都在等待和期盼两人的彻底分离。当然了,在谢尔顿医生帮助疏导了小情侣之后,尼克才意识到,绊脚石远比想象的还要多。 纵然是遭到了雪莉的反对,在一个日月无光的夜晚,尼古拉斯还是登门拜访了近乎所有人。 费城。艾莉和杰克正在客厅这边看电视,那溢散出荧光和声波的辐射中,他们被屏幕上的面具歌手吸引住了。正往嘴里猛塞爆米花的杰克呆若木鸡起来,他含糊着咕噥,「这是谁啊?」 艾莉也痴望着这支音乐视频,其中的色调和韵律令人着迷,她嘟了嘟嘴,「查理·瑞诺蒙?灵魂乐新秀?我前几周就听到各大电台在宣传他,不知何方异物,迄今为止还未露脸过,但唱得真好······」 「好家伙,这蒙面的包装形式还挺特别,能在这个时段播出,看来是有点子人气了······」杰克仍是咀嚼着零食,目不转睛地欣赏这位歌手的最新单曲,「我们到时候买一张他的唱片吧。」 「好。」艾莉不假思索地回应道。 杰克双眉紧蹙,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语了一句,「这象牙白面罩像极了卢的······」 艾莉把手搭在他的牛仔裤上,却没有斜视他,「你说什么?」 杰克摇了摇头,「没什么。」 音频的插播完毕,再回到了比弗利名媛的真人秀。艾莉意欲上楼去拿蜡烛下来,可就在这时,大门这边传来一阵篤定的敲门声。 杰克出现在了房门口,只听见身后楼梯处的艾莉轻唤,「亲爱的,是谁啊?」和尼古拉斯对视的那一霎,杰克惊恐万状地倒抽冷气,可他立刻便被那双透发着妖魅幽光的玛瑙绿遏製住了声带。 停顿了少顷,男友才再次开口,「艾莉,快点下来,是你的客人。」 杰克那微颤的背影后面是垂首的黑衣人,而艾莉拧眉,心中莫名浮漾起一股古怪的抵触情绪,她拖沓而至。当男友默默地侧身过去时,艾莉瞥见了黑色风衣下那微微上倾的下頜角,她哑然地瞪视这戴着眼罩的高大男子,他还垂眸的一瞬,那眼里的阴郁和黯然竟与尼古拉斯·米勒神似!尼克倏地和艾莉对望,剎那间,她便失去了神志,而他们的周围是攒动起来的墨黑涡流。 尼克命令他们坐到了沙发上。这一次,神父并没有浪费时间在玩乐上。不过,他试探性地询问了布莱尔的情况。只见艾莉和杰克面部表情呆滞,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真没想到她居然会晕倒,看来还是有些感情的······」 转念间,正欲离去的尼古拉斯回头,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还没有解咒的情侣。尼克坐在艾莉森的跟前,声调平静地探问,而受蛊中的闺蜜在顷刻间啟唇,「她是很爱他,可是她曾谈及当年自杀大桥上的那个恩公,因为还没有遇见他,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遗憾的······很有可能会復合的,这段时间,他与她已经预热状态很久了,可能就需要其中一方大胆地往前迈出一步吧······ 「······有的,我当时也感到惊讶,说她的梦境里在被你征逐,被匍匐爬向她的你而吓到,说句实话,我感觉当时的她有些左右摇摆,就好像吧,她有些受宠若惊,亦或许,若是没有印尼之旅,并且早就知道你是泛性恋,她也许不会爱上卢,但是不愿也不敢承认,不过呢,这只是我的猜想······」 而杰克这边的独白也透露出满满的疑惑,「怎么说呢,我很想他与她在一起,我知道卢有多爱她,有多么珍重这段关系,可是,这进展怎么就那么不顺呢?也许我有点迷信,或者我个人不太欣赏有太多裂痕和曲折的过程,很伤感情······」 「······卢是倾註了一切,而我总感觉她不会安于现状,她的梦想需要更多时间和空间去完成,而卢跟我说过,他只想追随她,我有些担心他,要是再经歷点什么乌七八糟的事,这爱情恐怕是难保了······你知道,坚不可摧并不代表是会受到神灵和宇宙祝福的,总有那种把对方越推越远的模式在隐现······」 这缄默中的倾听者垂眸,出乎意料的是,艾莉森和杰克的猜想也符合他的心境。了解到他们的真话,尼克暗暗提醒自己不要高兴得过早,毕竟,这三角恋中的另外两位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吩咐了这对情侣之后,怀揣着一颗百感交集的心,尼古拉斯返回了纽约,而下一个地点便是艾文和卡米拉的公寓。 卡米拉则是提供了更为惊悚的内容,「···对于他,她内心极为不安···有一次,我在她这边看书,小憩的她突然惊醒,说梦里都是被他垂爱过的女子···这是在相片事件发生之前的几日,就像预见那样···我当时也傻了,还抱着流泪的她,抚慰她···她很怕自己没有参透他······在分手之后,她曾经在电话里说过这句话:『要是先註意到尼克该有多好,也许他不会背叛我,米拉,我要是同时爱上两个人,会不会遭天谴?』······」 虽然这些只是朋友们武断的揣摩,但尼古拉斯因此获得了巨大的力量。当下的他想要从她这里获得报復的激悦,更渴望她专属的宠爱。他残存的愧疚和良知仿佛早已泯灭于和她上一次的对峙中,从那之后,他便化身为了一条地狱之犬,那轻垂于夜空的衣角舞动着拂掠,再次震荡起他与她的周遭。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118. 行尸走肉 (上) 二零二四年七月纽约 曼哈顿西北部的富人区里,有那么一座夜夜笙歌的狂欢之堡。无数次奢靡的派对都在这豪华的宅邸里举行,各色名流和艺人都会光顾和赏脸。 人们在宝殿里畅饮、大肆喧哗和舞蹈,游泳池这里是戏剧性的打闹和嬉戏,而客房里则充斥着交欢和嗑药的身影。这是东海岸娱乐圈最为炙手可热的纵欲之地,人们身着当下最为流行的华美装扮,只为了瞥见房子的主人。这位乐界的巨匠一向都是以神秘和低调着称,能够参加他的私人聚会是何等的尊荣。 当他偶尔出现时,眾人会齐声吶喊和惊叫。如此高调地邀请各类明星和名媛实则蹊蹺,关于他近来的古怪行径,大家眾说纷紜。人们戏謔他是盖茨比再世,或许真的是想要通过这种骄纵奢侈的设定去吸引某位佳人。亦有说法认为他之前的人设只是营销自己的幌子,更有人猜想他在跟风做行为艺术的实验。 可通常,面无表情的他只会静坐在四座特效音响的中间,而任何想要靠近他的念头都会因他眼里的森冷和阴郁所打消,他们会识趣地给足他空间,留他独自一人。双眼红肿的堡主只是闔眸静默,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雾和酒气,那永不停歇的舞池音乐震耳欲聋。 仿若想要将人世间的这些白色噪音和极致堕落都吸附到自己的灵魂深处,那胸膛里是无尽的黑洞,穿透他神邸般俊美而迷人的肉身。 白天则只剩下他和三个智能吸尘器,浅睡的他任凭那几个不知疲倦的小士兵在各地巡逻,清扫地面的狼藉。「嗶嗶嗶!有阻碍!请挪物!有阻碍!请挪物!」 其中一只想越过他那瘫睡在地板上的身体,可是频频遭到限製。他慢慢醒过来,感受着小机器反復地地撞击自己的小腿。下午,会有清洁团队过来,将整个屋子高效率地打扫干凈,为晚间时分的聚集做准备。 这又是无眠的一晚,接近深夜才露面的主人席地而坐。这三个多月的「不夜城」生活里,他没有吱声过,对于自己各个房间里正在演绎的腐化和糜烂,他不感兴趣,亦不想过问和探索。他手里是一瓶上好的威士忌,间歇性的豪饮之后,正好是更换曲目的间隙,他听见窗外从泳池那边传来的大笑和口哨声,缓缓地睁开双眼,他目光空洞地扫视起今晚的人群。 在起居室中央热舞的男女当中,有各色肥皂剧花旦和百老匯小生,获得格莱美新人奖不久的青年才俊,还有几家享誉全球的影音集团高管。一双双修长和美艷的丝袜腿,一只只凭借蛋白粉和汤剂食疗支棱起来的清瘦肌肉,各宗引人註目和象征身份的刺青,通过几个小时刻画出的粉装玉琢。 这一切,儼然都是为了取悦他。而正因为得不到他的垂爱,这些漂亮的木偶们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选择共同沉沦的对象。 他左侧的不远处,一对看似风格迥异的男女正在接吻。那是刚刚与超模前女友分手的流行美男歌手和连续两年夺得最佳年度喜剧演员的大码女星。堡主那妖姬一般的美眸在二人的唇瓣上聚焦,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记,像是吞咽了什么极苦的毒药,他再次夺起酒瓶,猛呛了更多烈酒下去。尽兴之后,他大口地喘息,又一次耽视起这令他百感交集的激吻。 吻。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会有如此举动?亲吻,是否代表两人真的相爱,亦或者,仅仅是为了某一时刻的欢快?眼前的这一幕里,这男歌手和女演员是爱到无法自拔了?显然,他们不过是在享受当下。 主人冷笑了一记,可脑中还是浮现出那叫他惊恐至极的画面。在和死神对峙的这八个月里,这个场景仍旧像摄魂怪一样,无情地侵袭和腐蚀他的神志和信念。 那个曾发誓要追随他余生的女子,却背着他和身边的亲信偷情,那是他有史以来最肝肠寸断的夜晚。那一刻,寻跡追踪到秘密情侣的他蹙眉,自己就如同一截木桩那般,傻傻地佇立在酒店的套房外。一向沉稳和果敢的他急喘起来,就连手指都开始剧烈地发颤,宛若海浪般的恐惧和自我怀疑向他汹涌而来。 这将是他始料未及的灾难,这将是他无法帮她挽回的污点。 推开那万恶的白漆之门,他所拥有的一切在顷刻间彻底地瓦解。心爱的她正在和自己的心腹耳鬓廝磨,那一霎,他失去了自我价值,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他魂魄深处最丑陋的不安演变成了现实,毫无粉饰,亦无遮掩,那早就为她解封的怪兽在胸腔这里哀嚎。 他目露兇光,大步流星着上前,把她和他拆离,一拳就击倒了第三者。像是预料到了他的行径,她没有尖叫亦或是惊泣,只是护住了地上的男子,侧过脸来,她的嘴角这边,是一抹惨烈的笑。 「······你都看见了,还不甘心吗?」她那双纤美的手轻抚奸夫溢出血跡的脸庞,于他而言,这简直就是一场无法苏醒过来的噩梦。 他一把拉起她的手腕,意欲将她带出这个地方,「算是你报復我了,闹够了就跟我回家!」可是她却甩开了他的手,在他惊惧的视角里,她竟然又在敌方这里安栖了下来。 「······别怪她,是我爱上了她,我早就倾慕于她······」那原本是非玩家角色的男子划开了泥沼般的沉默。 「闭嘴!」勃然大怒的他呵斥道。瞥见她的掌心轻轻覆上男子的大手,他浑身战栗起来,仿若被聚集了无数轮回的嗔怒和嫉恨所附体,他迅速俯身,将她整个人抱起来,驮在了肩上,怒发冲冠地往外走。 几步之后,在玄关处,她的一句轻哑却令他停下了脚步。 「我已经不爱你了。」 那柔媚的嗓音淡漠地可怕。像是幻听一样,他无法相信她的言语。哑然了少顷,他将她放下,目怔口呆地与女友对视。 「怎么?听不懂母语吗?我,不爱你了。」 她的双颊浮泛出令他发怵的漠然和冰冷,那是她决绝要拋弃他的模样。这熟悉的景象,竟然在再一次地,上演。这一刻的他只能感觉到痛,愕然的痛,纵然是有先例,他还是痛得无法呼吸。 「我不信!」他怒吼道,紧握的拳头恶狠狠地击向她身边的白墻。 打了个寒颤的女友垂眸,拧眉中是不想被察觉的泪珠盈睫,「我与你,到此为止吧,没有必要继续浪费彼此的生命。」 「这段关系,于你,难道就只是消磨时间?」他那模糊起来的视线里,她娇柔的身躯倚靠在墻面上,柔美的下顎上扬,那姽婳的脸上是被泪痕占据的苦笑。 「该还的,我都还了,我倦了,想要自由。」 他的嘴唇哆嗦着囁嚅,「他?!他是你想要的?!」 她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这些质问,只是垂首,默默地点头,就好像再也无法与他四目相望。他伸手,钳住了她的下頜角,抬起头来的她面露寻衅的意味,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神情。 他愴然泪下,「他,真的,是你想要的?」 在这最后的确认中,他感觉自己就犹如脱离了大队伍的小动物,挣扎着存活下来。内心已是绝望至极,试图在她的眼中寻觅爱的痕跡和残存的暖意。可她却看向了别处,好似,好似她根本就,等不及这些时刻的结束。 如同不再被暖阳浅吻的金沙,点点滴滴的欢笑和繾綣从他的指缝中漏出,在滞顿的迷雾中逸散开来,随风而去,再也无法召回。 而如今,沦落为僵尸的他用尽全力去遗忘她,可每日的万千瞬息里仍旧是悼念和眷恋:悼念这场戛然而止的爱情,眷恋那不再为他回首的倩影。 初始是不分昼夜的酗酒,直到肝功能一度衰竭,被一路送回来的眾人监视和看护,再偷偷溜出去,折返到与她初遇的地点去自刎。可是即将完结的那一剎,却被她之前在他手机上设置过的周年纪念提醒而救下。 「······第一次用···希望到时候你会收到···我的大宝贝···迟早是要再在一起的···所以提前录製了这段话给你···周年快乐······我好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死你······你···天下无敌···无法被任何人取代······我想与你一生一世···相伴相随······」 自尽失败的他在骤然间坠落下来,瘫倒在寒风中的水泥地上,映入眼帘的是迷朦的上玄月,而耳畔则是她那动人的蜜语。正如她,命运在残忍地戏弄他。偏偏就是要自戕的这一瞬,鬼使神差地,她拯救了他。可,既然无法再爱他,为何还要赦免他?! 再回到纽约的他匆匆写下了十首诗词,唯有酒精陪伴的日子里,在多半是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他完成了最新专辑。白金版里的隐藏曲目《关于你》正在风靡全球,创下热搜记录。拋出这张惊世之作后,他便租下这座宫殿,只为在世人的寻欢作乐中麻痹自己。可每晚的就寝时分,他还是会拿出那段,唯一的,她的音频,听着她的娇笑声入睡。 想到这里,他抬眸,感受着置身于放荡人潮中的虚无和孤寂。就在这时,音乐卡顿起来,两个男子的对白倏地清晰起来。 「······是啊,罪人家属的脸皮怎么能如此之厚,出来混?!」 「幸好她销声匿跡了,不然真的是天理难容啊!」 「当时还不承认···果然是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原本还在静默的屋主像是打了兴奋剂那般,突然就起身,几个箭步上去,将这两个男子毒打至地。因为致幻剂和毒粉的影响,多数人都没有察觉到主人那狂肆和血腥的暴力。直到一位还算清醒的女子开始嘶叫,但她即刻便被屋主那骇人的眼神所震慑住,不再出声的她乖乖地退到了一旁去。 眼中折射出乖戾和阴狠的主人侧身,关掉了音响。犹如一座巨型灯塔,随着月影的浮动,他頎长的轮廓在地板上延展。 「滚!都给我滚出去!」他大声咆哮道,手上还沾着鲜血。 次日,一觉醒来的他苦笑,昨晚为什么就没有在睡梦中断气? 正欲离去时,他掏出了手机,几百多通未接来电。也许,又到周期回电的时候了。就在这时,厨房墻上这边的座机也响了起来。他深吁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只是提醒你一下哈,五周之后就要开始巡演了······有休息吗?你还好吗?」听得出电话那边的男子在屏息,而身后好像还有一齐聆听的呼吸声。 堡主干咳了几下,他喑哑着回应道,「还没死。」 片刻的停顿之后,另一头的男子哂笑道,「······他对你没什么要求,把接下来的演出完成就行······我们只希望你能善待自己······」 他毫不犹豫地扔下话筒,转身就离开了这穷奢极欲之处。那还在半空中悬掛着振荡的传话器里,男子大声嚷嚷道,「卢?卢?还在吗?卢卡斯?卢卡斯·克林!该死的!我们还没说完······」 119. 行尸走肉 (下) 八个月前的今天,布莱尔·约翰森离开了玻璃屋。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日,结束了西海岸的群星演唱会后,同以往一样,卢卡斯·克林迫不及待地从机场疾驰回家,只为了早点拥吻到心爱的她。在外围迎接他的保安看似是在躲避他的瞥视,而正在值班的治安小组也纷纷抿唇,面露窘迫地点头,只是用沉默回应了他的问候。 还未踏上前庭的阶梯,主殿的镜门便倏地敞开,祥恩的脸上是惊恐万状的神情,他儼然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他这几天都在培训新助理班诺,并没有随同卢卡斯去往洛杉磯。 瞥见少爷的那一刻,祥恩急喘着囁嚅道,「小姐她···她······」 卢卡斯蹙眉,手持行李箱的他敏捷地走上前去,面色凝重起来,「她怎么了?」 助理终于大声疾呼起来,「她离开了!她把自己的所有东西都带走了!只是留给您一封信······」 掷下手中的一切,卢卡斯在翻江倒海的反胃中惊惧,他跑遍了屋里的所有角落,而关于她的印记和存在已凭空消失,就仿佛布莱尔·约翰森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折回到厨房的岛台时,卢卡斯一只手支撑起因眩晕而微微晃动的上身,一把夺过祥恩手里的函件,在一记艰难的吞咽之后,他双手剧颤地掀开了信纸。布莱尔那轻盈灵动的字体宛若残暴的利爪,在剎那间扼住他的命脉。 我与你,是时候分道扬鑣了。欠你的,我已偿还。如果你真的爱过我,就不要来寻我,也不要问为什么。我只能说,人生本是遗憾为主的旅途,我与你之间有太多无法逾越的鸿沟。我爱过你,但是很多时候,爱不足以让人坚持。 布莱尔·约翰森 最初还企望着这只是她的戏弄,直到他将这些看似云淡风轻的文字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这背后的含义终于像瀑布中的水流那般,渗入进他的神志,淹没起他的魂魄。 那信纸被他紧紧地攥在掌心,他的胸膛里幻化出爱与恨的交缠,她居然,再一次地,拋弃了他。难道几个月以来,这欲仙欲死的破镜重圆,正如她描述的那样,仅仅是她对他的补偿?! 缄默了良久,当卢卡斯再次抬眸时,察觉到仍在一旁发抖的祥恩。他伸手便揪住了助理的衣领,那双海蓝色的剪瞳里奔腾着海啸般的嗔怒和威严,他近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任何蛛丝马跡,说!」 祥恩拧眉,他确实偷听到布莱尔出现前的一通电话,但此刻的卢卡斯·克林甚是骇人,他害怕会闹出什么人命来。事实上,深知卢卡斯绝不会轻易放弃,布莱尔早早地便在他手机上设置了定位系统,还留下了线索,故意引他找到自己当时暂住的酒店。 一个小时之后,卢卡斯在她的套房前驻足。 踌躇了少顷,那绝望的镜像里,他推门而入。 噩梦成真的这一幕里,身穿红色长裙的海妖侧靠在沙发上,她那妖嬈的粉色樱唇微卷,双眸微闔,嘴角这里是动人的轻笑。而泰伦跪在她的膝前,那雄厚结实的身子挺直了,凑近她,他微啟的嘴覆上了她的唇谷。泰伦的头慢慢地倾斜,强化了亲吻的深度,他的大手找到了她纤美的五指,情不自禁地摩挲起那叫人心旌摇曳的玉肌。 这简直比卢卡斯不安时所滋生的胡思乱想还要离谱。 她这是要报復他之前被迫和异性產生肢体接触?如果只是还击他,他可以试着原谅她。 不曾想,当与她对峙时,她竟然坚持着「不再爱他」的说辞。 被打倒在地的泰伦低哑,道出了自己暗恋布莱尔的真相,就连设套的少女本人都有些心虚,没有预料到泰伦那过于逼真的演绎。她不知道的是,虽然之前向他下了爱的禁咒,但是在吻向海妖的那一霎,泰伦还是无法自持地沦陷了。 本来要强行背她回去的他却被她的冷漠无情震慑,低喘起来的他再次冲向泰伦,掐住他的喉部,意欲在那乖戾的兇视里亲眼目睹这第三者断气。 「卢卡斯·克林!」布莱尔终于恐慌起来,她早该料到,受到如此强烈刺激的他,不会善罢甘休。 可无论如何,这出戏,必须演下去。 「早在你我分手之后,我就和他勾搭上了,你要是杀了他,就是剥夺我的幸福!我一辈子都会记恨你!」 这句话碾压了卢卡斯希冀中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见他回首,那惊愕万分的视角里,是一个不再爱恋自己的布莱尔·约翰森。 几分鐘之后,他这才蹣跚而行着离去,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他缓缓地瘫坐在过道里,将自己深埋于臂弯和大腿里,开始了为期三天的静坐。 祥恩和兄弟们都过来劝他,可是他无动于衷。直到布莱尔和泰伦退房,卢卡斯仍旧是坐在那里。 听见房门开啟的那一瞬,这正在僵化成行尸走肉的少年抬眸,她竟然画上了浓妆,那容貌愈发妖冶和嫵媚了。卢卡斯怎会意识到,少女这是在遮掩自己因哭肿和失眠造成的眼袋。空气里是浓到化不开的烧灼感和疼痛感,他轻喘了一记,咽喉早已干哑。他那清瘦的面孔,还有眼里的凄楚和悲苦,迫使她的心溢出更多血,可她只是拋给他了一个淡漠的眼神。 他暗叹,她真的好狠心,可这冷酷和漠然的一面却更难让他放下这段狂恋。 先行一步的泰伦把所有的行李都包揽下来,而少女则是在走廊这里停下了脚步。仰视着她的背影,他心里仍在哀求着——我爱你。就仿若諦听得到他那无助的示爱,背对着他的她双眉紧蹙,睫毛微颤着哽咽,暗暗地默念——我爱你。 在裹挟着麻木感的恍惚中离开,布莱尔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若真的是无法在一起的两人,为什么这离间是如此生硬、牵强?如此,肝肠寸断? 在卢卡斯撤退之后,拿来药箱的布莱尔并没有为泰伦上药,她只是轻轻地对助理低语了一句,「辛苦你了,对不起。」 而当泰伦意欲将她嵌入怀中时,少女推开了他,她低哑道,「别碰我。」 泰伦知道分寸,他只是想抚慰她,但果然,她一直都只会,心系于卢卡斯·克林。即使是如此荒谬的戏码和骗局,也都是布莱尔爱他的方式,她希望能将少爷今后生活中的痛苦减到最小。 与其逼迫他直面穷途末路,还不如让她做这个恶人。他恨她,总好过他恨他自己。 从那一天起,布莱尔·约翰森拥有了崭新的身份。 她和泰伦搬去了洛杉磯的比弗利山庄附近,开始了独创娱乐圈的计划。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好莱坞掀起了一股内部竞争的浪潮,大大小小的电影工作室和肥皂剧名媛们因为克洛伊·优姬的时尚理念而疯狂,他们争相追捧和寻觅她的踪跡。 可这位颇为神秘的造型师并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开办自己的设计所,她目前还保持着私人预约的沟通方式。 克洛伊已经组建了自己的跟班和团队,而承接下有限名额的请求不过是她的幌子。日间时分,她戴着粉色发套和淡金边眼镜,颇具魅力地和前来商议的经纪人们会面和谈笑。逐渐地,人们会在一些私密聚会和晚宴上瞥见她的踪影,而媒体和综艺製作人也纷纷向她发出访谈和嘉宾的邀请。可是,这粉发女郎实则是游走在夜间的侦探,凭借艾莉森之前的消息,凯文事件的真兇似乎已经移动至西海岸。 这两年,接连十起奸杀案依照着越来越精进而毒辣的方式展开,神似于当年杀害丽丽时的手法。因为凯文早已背下了黑锅,外加警局和司法体系内部的腐化,这个系列已经定案和封档,而家属们也都坚信是凯文的作为。除了妹妹布莱尔和好友艾莉森,根本没有人会继续探寻背后的实情。 如果布莱尔不介入,凯文·约翰森的冤屈可能永远都不能得到洗刷。 在成功驱赶卢卡斯之后,布莱尔以为,当时的泰伦只是演技卓越,事实上,他把对女主人的爱意深藏了起来。当下的泰伦还在天真地设想,觉得自己只会衷心地侍奉少女,伴她左右,别无他求。几乎每个夜晚,他都会随同布莱尔出行。但是布莱尔鲜少会让他参与自己的走访,他只能在车里焦虑地等候她。 整理着艾莉森这里获得最新的情报,布莱尔的调查拉开了序幕。她身穿暗色的便服或是运动套装,通过一辆极为不显眼的二手suv,拜访最近的受害者家属。对于那些不愿开口的受访者,她只能借用异能去探问到答案。之后,根据死者亲友提供的线索,她不得不出入一些阴晦的娱乐场所,暗巷酒吧、地下室夜店、黑帮赌场和脱衣舞俱乐部。 布莱尔将二十几位受害者的家属串联起来,她逐一和他们谈话,并建立起群聊,及时更新和互动案件的最新线索和信息。在这些家属成员中,布莱尔建议他们投票选举出管理者,以便组织日后的活动。 在追逐这真兇的过程中,阴差阳错地,她还发掘到了更多当地令人发指的惨案。据美国官方统计表面,每六位女性、每三十三位男性当中就会有一位遭到性侵。不仅如此,最猖狂的罪案类型是毒品的滥用和人贩的偷运。 布莱尔之前还提醒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是,这一夜的经歷彻底改变了她的风格。 那是她首次误入了一个毒梟的团伙聚集之地,误闯进来的布莱尔没有惊动彪形保安,她被带入了仓库内,里面是正在被「验身」的十几对男女。布莱尔之后才明白,这些都是欠下款项的癮君子,而毒梟们正准备将他们用作运输货物的工具。带着稍稍丑化过后的妆容,垂眸的布莱尔被呵斥着靠墻站立,她一身黑色的衣帽衫和深蓝色牛仔裤,看似颇为不起眼。 一位保镖向这里的老大耳语了些什么,只见老大只是侧过脸来,快速地斜视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女。「给我脱!」另一位貌似是执行命令的领班大声吼叫了一句,还未意识到这是对自己的要求,布莱尔并没有任何动作。 领班挑起了眉毛,挨近了少女,在她耳边重復了一边刚才的指令,「你是聋子吗?!脱衣服!快点儿!」 布莱尔扶额,她轻叹了一记,早知如此,她方才就应该派泰伦去买一些夜宵。见眼前的这个少女翻了个白眼,领班先是窒住,随后,他即刻抬起手里的皮鞭,意欲抽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巧妙地躲闪过这记惩罚,布莱尔在下一霎便闪现到了这条走狗跟前,在和他的对视里,这个中年男子立刻就向她跪下。 而周遭的男子们都转过身来,只见这小女子全身都被樱粉色的光圈笼罩,出叫人意乱情迷的香雾在空中浮漾出来,琥珀色的妖眸中是瀲灩荧光,那两片褪去深橘膏粉的花色唇瓣离间,犹如从天而降的幽幽神曲从她的唇齿逸散。正如卢卡斯偶尔会在无意间迷倒听眾和歌迷那般,布莱尔若是啟用海妖天籟般歌声时,就能蛊惑大批人群。 顷刻间,毒贩们万分痴迷地瘫软在地,眼中的灵气和能量像是被这塞壬之歌吸附和掏空。只见他们陆陆续续地跪爬着前行,只为了触及海妖的地域,奢求能够轻吻她双脚的机会。此时此刻,布莱尔真正地感受到了超能力的强大,她用操控力为那些受辱的青少年们戒毒,并且劝导毒梟和手下们投案自首。 再彳亍着折回到车里,布莱尔打发了泰伦去买一些零嘴,她佯装淡漠地打开了电台,接连好几个频道都在介绍和议论查尔斯·瑞诺蒙,她微微皱眉,这个反復被炒作的名字已令她莫名嫌恶。 回念起刚才的那一幕,画面里是那些因为自己而屈服于引诱的淫靡眼色,如同堕落和蜕化了人性的傀儡,为了能够得到她的垂怜和回应,他们随时准备自我作践,只想去取悦和成全她。须臾间,她被一股潮水般的虚无感侵袭,那早就与他离散的魂魄在空乏和寂寥里颤抖。恍如隔世的悲戚和悵然里,她暗嘲自己。难道,这就是她苦苦谋划多时的新生活? 这就是没有他的日子么。 每每撞见和他形体雷同的身影时,她的心都会急速塌陷着跳动,错以为那是挚爱的他。迷离之际,泪眼婆娑的她逆着昏黄的车灯,在骤然间便潸然泪下。 日復一日,在这些快速切换着的无尽画帧里,不论是白天的克洛伊·优姬,还是夜色中的布莱尔·约翰森,那嵌入各色美瞳的眼眸都在觅求一道人影。 那是在柔和却撩人的光影里静默的轮廓:孑然一身的少年优雅地坐在回廊的尽头,手拿一瓶苦酒,那伟岸而頎长的侧身被窗外的流光溢彩所映衬,驀然回首间,端详起她的他浅笑,美得惊人。 而对着空想中的他咧嘴,那茫然的呆望里,她,痴笑不止。 120. 触礁 二零二四年九月哥本哈根 现如今的乐坛和演艺界里,有几个最能引起热议和热搜的话题:v乐队主唱疑似是失恋了才发行新辑中的那两首隐藏曲目,而他的粉丝们好是伤心和嫉妒;影视圈里趋之若鶩的造型鬼才克洛伊·优姬,来歷不明的她遭到眾多猜忌和讨论,可越是低调,她越是炙手可热;来自爱尔兰的灵魂乐蒙面歌手查尔斯·瑞诺蒙在谈话节目透露,他打算摘下面具了。 v开始了新专辑的欧洲巡演,队长卢卡斯·克林看似是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他,虽然乐队的名誉日益壮大,他们出行和演出的声势也是也来越浩荡,但是,豪饮和宿醉是他目前的常态。仍旧是隐忍和缄默,只不过,他比之前更不在乎身外之物了。 在肝功能衰竭而住院的那几日里,成员们和公司都试图说服他去和谢尔顿医生谈心,可卢卡斯不想亦不愿讨论关于她的话题,之后,那盖茨比的生活方式也好歹令大家松了口气,但是没有人知道他曾经跑去蒙特利尔尝试自杀。 在刚刚抵达伦敦时,布朗接到了来自一位二线电影明星的特别请求,希望能约卢卡斯共餐。米歇尔·维斯正好在法国拍摄一部独立文艺片,她的经纪人是年过六十的智利人唐纳,他是一个略显油腻却懂得权衡各宗事宜的能人。 电话里,唐纳的这席话儼然不是出自他惯有的思考,他竟然透露了些就连布朗都不是太能确定的细节,「······和自己母亲见个面,总是有帮助的···他这段时间肯定承受着失恋的痛苦···米歇尔自己遭到过类似经歷,她会安慰他···毕竟是亲生母亲,她再怎么不是,卢大少爷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卢卡斯早就向布朗下达过指令,凡是来自米歇尔的消息,他都不想再接收或者理会。接到邀请的布朗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安排母子相见。可是卢卡斯拒绝了米歇尔突如其来的示好,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提及布莱尔,更质疑母亲的动机。 在哥本哈根的这一站,米歇尔和唐纳居然亲自出现在v的休息室。母亲还带来了精致的点心和几本读物。其他人都面面相覷,知道她是谁的只有杰克和艾文,他们带着一脸迷惑的诺亚和助理们离开。 米歇尔一身碎花的衣裙,面带微笑地将手中的礼物搁置在梳妆台上。而卢卡斯那漠然的目光扫视过去,只见她靦腆地在他身旁坐下,而卢卡斯的气场泛溢出明显的疏离感。米歇尔像是想要拉近她和卢卡斯的关系,她开口探问道,「莱克,你这段时间还好吗?」 亲生孩子垂眸,只是轻哑一句,「您怎么来了?」 母亲窘迫地哂笑,她挨近了卢卡斯,眨了眨那双美艷的明眸,有些娇嗔地轻怨,「自己的儿子啊,不让妈妈看你啊?你状态还好吧?跟妈妈说说话,什么都可以,让你心情好点嘛······」 卢卡斯侧过脸来,再瞥了一眼她带来的小说《宠儿》和《冷山》,一股怪异的情绪涌上他的心间。米歇尔在最初进入娱乐圈的时候,常常会因读不懂剧本而被嫌弃,而卢卡斯对她的受教育程度心知肚明。难不成,这些年的打拼,逼得她要暗暗奋发图强,也开始热衷于阅读了? 耳畔这里是母亲对前女友的惋惜,卢卡斯微微蹙眉,只想转换话题的他倏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一直想读莫里森(《宠儿》的作者)的这本,您怎么看她的写法?」 米歇尔楞了一记,她还未意识到卢卡斯指的就是桌上的名作,而和她的直视中,卢卡斯感觉这次来访更为蹊蹺了。应急能力还算可以的米歇尔偷瞄了一眼《宠儿》,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这部作品,她机灵地回应道,「你先看,然后我们可以讨论,好不好?」卢卡斯不再吱声,她看来是受到了提点才会如此。 临走时,米歇尔敞开了双臂,有些尷尬地抱住卢卡斯,他浓密修长的睫毛抖动了一记,这是在他成年以后和母亲的第一次肢体接触。此时,仿佛事先排演过那样,唐纳敲门进来,一脸訕笑地戏謔道,「哟,温情一刻哈,大少爷今日赏脸,米歇尔也很高兴,惹得我也有点想念家人了呀。」陷入沉思的卢卡斯轻咳,他叫住了经纪人,而米歇尔则是先行一步,在外面等候。 「你和你母亲长得蛮像的,但是你好看多了······」唐纳嘴里蹦出了更多的奉承。 卢卡斯轻哑道,「说实话,到底是谁的主意?」 唐纳窒住,却立刻正经了脸色,他拧眉,一副自己人的模样,「看少爷这话说的,母子连心啊,她那电影故事里正好是在讲述和孩子的亲密关系,想必是思念你了嘛······」 卢卡斯不想再被搪塞,他放慢了语调,可其中的威严却不容忽视,「唐纳,她根本都不知道这些小说,哪来的主意?怎么正好就是我没有看过的,却想看的书?」 经纪人捋了捋自己的假发,声线轻颤着低喃,「这个嘛,是我唐纳的一点小心意,我做了一些关于你的调查,这是你之前在采访里提到的······」卢卡斯深吁了一口气,示意唐纳可以出去了。 转念间,卢卡斯还是拿起了装满点心的礼品袋,想退还给母亲。一开门,便听见米歇尔的抱怨,她在等刚刚从盥洗室回来的唐纳,「快点啦!我想走了!真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交换?!」 唐纳则是劝她压低声音,「米米,你出去再跟我叨······」 米歇尔拋给经纪人一个白眼,低声谩骂道,「妈的,害我跑这么远,亏他们想得出来······」 卢卡斯心中一阵熟悉的悲凉和泯灭感,他苦笑了一记。这才是真正的米歇尔·韦斯特,这才是那个生下他再拋弃他的生母。折回来的艾文和杰克抬首,他们看见队长把礼品袋扔进了最近的一个垃圾箱。艾文哑然,而杰克耸了耸肩,他把袋子拎出来,二话没说就开始拆零食吃,还递给了艾文。 艾文拒绝了,可是杰克吃得特别酣畅,边吃还边朝卢卡斯喊话,「卢!扔了多可惜!就是要吃!往死里咽!之后再送到下水道里···去他奶奶的······」 卢卡斯轻笑,他知道杰克是在慰藉自己,可是他根本无力回应。距他们开场还有半小时左右,在化妆师忙着包装艾文和诺亚的空挡,卢卡斯一把夺过还剩大半瓶的朗姆,路过了几个黑人保安,他慢慢地走到靠近前台的红布帘,在暗处审视起今晚的人潮。台下的听眾们都对v的演唱拭目以待,前排的人们早早地就位,靠后的则是挥舞着手里的横幅和荧光棒。 此刻的万人迷百感交集,这些都只是覬覦他皮囊和才华的过客罢了。 他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母亲的爱和承认,自己至少,还有她。 霎时间,那双海蓝色的剪瞳就被泪水浸染,随之而来的,还有灵魂深处的虚无和孤寂感。他就宛若是孑然一身的思想家,用极富穿透力的洞悉和感悟引领着蕓蕓眾生,可他们不能,也不想了解真正的他。唯有她,唯有他最爱的她,探知和触及过他。 在她出现之前,他都不曾意识到自己的魂魄有如此骇人的缺口和空乏。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没有她,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 隔着那华美的雪纺布帘,再次抬眸的卢卡斯怔住,右侧不远处的观望台上,站着一位神似布莱尔·约翰森的女孩,只不过,她戴着淡金边的阅读镜,头发是亚麻色,身上是一件粉色的连衣裤。只露出了半张脸的他哑然,而二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剎,女孩分明悚然一惊。 将烈酒丢给了一位保镖之后,他疾速地奔向瞭望台那里,意欲觅到那个少女。待他找到那片区域时,却不见女孩的踪影,失望的他低喘着蹣跚而回。可是,在返回后台的路上,那黯淡的灯光下,恍惚中的他瞇起双眼。 女孩的背影娇小而清瘦,不论是身材还是高度都和布莱尔雷同。只见她正侧靠在走廊的墻面上,像是才停下了奔跑。 「嘿!」卢卡斯不相信这只是他的错觉,他几个箭步上前,正欲追赶上她。就在这时,少女头也不回地,再次逃逸起来。「站住!」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卢卡斯的直觉不会唬人,这一定是布莱尔·约翰森! 一场短暂的猫捉老鼠开始上演,这剧场里的设计错综復杂,就如同一个被各种房间和楼梯口隔开的迷宫。该死的,早知如此,他今天就应该出来逛一逛,也好熟识会场的内部。几分鐘之后,他征逐到了一个通往三个方向的交接点,而女孩却已经消失不见。 他环顾四周,在幽光里悵然泪下,「布莱尔!你出来!我知道是你!不要躲我!」 他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兄弟们都在催促他回去上台。万般绝望和无奈之中,卢卡斯拖着早已疲惫的身子,缓缓地朝着原方向撤回。 今夜的歌单目录里并没有《关于你》,可是再次露面的卢卡斯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向成员们宣布道,他们的压轴便是这首正在席卷乐界的隐藏金曲。 当那磅礴的旋律和乐调响起时,在场的歌迷们都高声欢呼和吶喊,这是前所未有的惊喜。卢卡斯·克林鲜少会献唱情歌,而一身象牙白套装的他面色凝重,在美轮美奐的聚光中,那神邸般绝美的容顏浮漾出令人惊叹着俱醉的瀲灩之光。 这是他与她的歌,即使她不再为他回首,他也依旧,无可救药地,焦渴她。 分手之后,他不止一次地空想,对着幻境中的她傻笑,就好像她从未,从未离开过自己。那日,在哥本哈根的同台合唱里,她脸上是唯美却凄切的樱色泪妆,那身小美人鱼的装扮叫他终生难忘。那时的他只想拥吻她,可她却毫不知情。 在这令人心潮澎湃的魔音中,他仿若再次瞥见了,她那在延绵潮海中的倩影。卢卡斯脸上是悲喜交加的神情,他那深邃起来的妖瞳里,眾人的点点光影交匯在一起,聚成了她那姽婳的侧脸,而她回眸,终于向他嫣然一笑,美得叫人窒息。 这帧画面在他此刻的神志中定格,泪流满面的他眼神空洞,那魂灵犹如被臆想中的她吸附。只有与她再次相触,他才能再笑出声来。 在阵阵哭喊和尖叫声中,v的主唱卢卡斯·克林从舞台上跌入了密密麻麻的人潮中。 艾文和杰克拋下了器乐,而诺亚丢弃了手中的木棒,和眾人一样,他们惊恐万状地下台,意欲寻觅队长的踪影。哀嚎和狂叫声此起彼伏,在保安们和粉丝们的拉扯中,他们终于定位到了卢卡斯的位置,不省人事的他嘴角这里已经溢出了鲜血。 根本等不及救护车过来,一行人以最快速度护送卢卡斯去往当地的医院。兄弟们边哭边催促开车的助理,而艾文暂停了抽噎,万分焦虑地联系布朗。准备过几日再来欧洲的经纪人在电话那头岔气,他的叫嚷声环绕起车内的空间,「天杀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马上飞过来!」 「·····卢···卢···他···他不想活了······」诺亚对着艾文的手机囁嚅,「他不是他自己了······分手太伤了···她怎么忍心···怎么可以背叛卢······」 而杰克掏出了手机,踌躇了少顷,他还是决定发短信给艾莉森。 自他与她的决裂之后,杰克和艾莉森因此事滋生出了裂痕,男友想知道为什么布莱尔会和泰伦鬼混,而女友则是找各种理由敷衍他。杰克和艾莉森目前处于「各自冷静」的状态,他已经一周没有和艾莉联系了,但是他必须让女友传信。 她,需要知道。 果不其然,艾莉森立刻来电,愧疚不已地询问卢卡斯的情况。确定他还活着之后,艾莉掛断了电话,即刻便拨通了布莱尔的新手机号。 前往旧金山的航班里。 头轻靠在舷窗上,已经换成粉色发套的克洛伊·优姬还在自责方才的莽撞和大意。本就不该萌生这贪念,怎么可以偷溜去看他的演出?他真的是好眼力,自己精心装扮过的亚麻色版本妆容,居然被他一眼揭穿。 就在这时,她手机屏幕上正好显示出新的来电:艾莉森·沃特。 121. 暗涌(上) 每一天,克洛伊·优姬的经纪人麦奇·康托尔都会接到各种邀请。这个矮小而整洁的犹太男子极需要被认可,他迫于家里的威逼,在大学里攻读法律。在和家人谈崩之后,他决定搬到西海岸来寻求自己真正的梦想。一系列机缘巧合的际遇下,麦奇开始接触各类想要成为明星的「雏鹰」圈。 慢慢地,在朋友的介绍下,他和一家夜店的老板结缘,并帮助他们雇佣每晚巴结着要登台献艺的才子佳人。原本还只是洛杉磯某家俱乐部演出的预订者,在被克洛伊挖掘了之后,一夜之间,麦奇便成为了时尚界争相追捧和探寻的红人。 在一番颇为酣畅的谈天说地之后,克洛伊道出了这个大胆的提议。当时的麦奇是又惧怕又亢奋,他听闻了这位神秘女子的设计天赋,但因为没有代表或者管理艺人的第一手经验,他有些受宠若惊,生怕自己犯错而耽误了克洛伊的生意。 对于她的贴身助理泰伦,经纪人好奇他是如何和克洛伊相识的,这个面相粗獷的赳赳武夫着实令人害怕,他却在主人面前唯唯诺诺。 目前为止,克洛伊只应邀进行了三次访谈节目,而且都不是黄金档期。 为此,麦奇颇是纳闷,他还从未见过会故意推掉着名脱口秀主持人的明日之星。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麦奇不再为克洛伊的决定纠结,他只是暗叹她对自己的「营销手段」,小小年纪,就明白「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而在娱乐圈里,更是如此。有时候,越是大张旗鼓地传销自己,或许越会得到大眾的反感。 克洛伊的设计儼然已经成为一种隐秘却矜贵的概念,使得名流和大亨们趋之若鶩。 巧合的是,克洛伊本人并没有那么精湛的深谋远虑,她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不过是视名媛和大腕为模特,借他们各色的身型来呈现自己的作品罢了。更何况,她并不想引来太多註意力,毕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既然做出了抉择,人就要向前看。 因为克洛伊日渐壮大的名气,麦奇几乎每顿饭都是免费的,他的衣着和打扮也越来越阔绰。只要听到克洛伊的名字,人们便对他点头哈腰,还有时时刻刻的小恩小惠,只为了得到能和这位设计师合作的机会。 而米歇尔·韦斯特也早就想被克洛伊的才华而庇佑,她派唐纳联系麦奇。克洛伊却亲自和唐纳通电,承诺了米歇尔文艺片里的造型,但只有一个条件:她需要去尝试和卢卡斯·克林增进母子关系。因为克洛伊不便透露其中的详情,这件事也让麦奇对她滋生了嫌隙,他总觉得这个小丫头在隐瞒和糊弄自己。也许她只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传话器,想到这里,麦奇最近那过分膨胀起来的自我开始抬首。 在某个朦胧的寒夜,绵绵细雨中,麦奇坐标于加州圣塔莫妮卡北部的公寓引来了一位神秘的访客。没有暴力,没有异能,只是纯粹的说服力,令麦奇被访客的说辞迷住了。这位说客即刻便掐中麦奇内心深处的饥渴,「我不是为克洛伊而来,我是为你,为麦奇·康托尔而来······」 在这位男子所勾画的宏伟蓝图里,麦奇·康托尔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即便是没有克洛伊·优姬,也可以万人之上的自己,受尽演艺圈的万千宠爱,成为继那些金牌经纪人之后的另一位传奇。 在这样赤裸的引诱中,麦奇那点残存着的,对于克洛伊的提拔之恩,也彻底遗忘和拋下了。是时候考虑他自己的未来了,他不能只是她一人的代表,他需要扩张自己,他需要一整个工厂的才华横溢,将他们捧成耀眼的星星。 神秘人最后提出了今夜拜访的真正目的,而此时的麦奇连连点头答应。毫无概念的经纪人觉得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交易条件了。 虽然渐渐熟悉了双重身份的生活方式,布莱尔仍旧是惧怕就寝时的悲切和寂寥感。闔眸是他,而睁眼了,还是他。 泰伦早早地就在布莱尔的各项设备上做了设定,任何与v有关的词条和关键词都被自动屏蔽,特别是在她搜索时。布莱尔曾尝试过查阅v的新辑,但因为没有弹跳出相关信息,她便默认这是泰伦的作为,她深知助理是正确的,自己不该分心。可即使是如此縝密的预设,在一个即将倒闭的唱片店里,她还是瞥见了v最新音乐的海报。 在趁着泰伦外出购物时,她躲入了车库里,用cd机播放起了偷偷买下的《迷宫》。整张专辑传递的主题是对人生的各种復杂情绪,在理智和情感的斗争和博弈中挣扎着前行。 当听到《关于你》时,她捂住嘴,在史诗般气贯长虹的华美旋律中愴然泪下,只听见卢卡斯·克林空灵却悲壮地吟唱着。 「在你的剪影里,我饱满而灵动,步入了一则本不会曲终人散的末篇······我与你,曾逃亡出这个硕大的迷宫,这个世人称之为『人间』的迷宫······你,与忧伤,好似一道被落入热饮中的蜂蜜,甜了暖了殤了我的日夜;觥筹交错的繁华尘世里,我找寻着你那不再为我回头的倩影······」 在这辆老式的大眾汽车里,那掩面的惊泣中,布莱尔·约翰森反復諦听《关于你》,直到她的哭声盖过了尾声处他那叫人悵然不已的哽咽,「······如梦初醒之后,我从未离开过。」 在得知v的最新巡演后,布莱尔这十个多月「展望未来」的生活方式还是摇动了。 这次的欧洲超模大选真人秀里,主办商诚心热邀克洛伊去做嘉宾,若她的时间表不允许,至少希望她帮助造型团队註入一些新鲜血液。 令麦奇惊讶的是,克洛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是她只想参加北欧这几期。史无前例地,泰伦开口反对了这次通告,他知道她在盘算着去偷瞄卢卡斯的演出,理智告诉他,她不该引火上身。可不曾想,遭难的却是卢卡斯。 在接到艾莉森的来电之后,布莱尔还是决定改变行程,试图去医院探望一眼他。 经过一番抢救之后,卢卡斯脱离了危险,但还需要进一步的看护和料理。乐队的欧洲巡演暂告一个段落,只有少数歌迷们选择了退票,大多数的人都将这次门票保存,以用于之后v的演唱会和其他特享活动。 这次的意外事件反倒使得卢卡斯的名声越发浩大,《迷宫》再次创下乐界的各项记录。而关于他落台的猜想和探讨,如同片片鹅毛般的絮片,在世界多个角落里洋洋洒洒地飘舞。 十月已至,丹麦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犹豫了良久,接近深夜时分,布莱尔独自潜入了他所在的私人医院。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啟用异能去打发一些值班护士和保安,幸好多数丹麦人都会英语,她暗暗庆幸。一身深灰色毛衣和长裤的她低喘,为了躲避摄像头的识别,她戴着极为粗糙的银白色假发套,还画上了极为显老的妆容。她微微驼背,终于寻到了他的加护病房。 不知为何,这一路走来,布莱尔感觉到尼古拉斯·米勒那独特的体味和温度,犹如暂且失势的伏地魔,攒动着养精蓄锐中的戾气和黑瘴。那条地狱之犬似乎就在附近盘桓和隐匿着,随时等待着反击的时刻。她警惕起来,或许自己应当再守着他几日。 踏入房间的她发现病床边的艾文和杰克,他们早就趴着沉睡了过去。空气里是监护仪器那单调的滴答声,布莱尔躡手躡脚地挨近,只见卢卡斯·克林戴着氧气罩,左臂上吊着各种输液。少女倏地就倒抽了一口断续的冷气,她狠狠地咬唇,提醒自己要镇定,不能发出太大动静。她静静地啜泣,小手覆上他的手背,再轻抚他穿着病卦的肩膀,最后停留在他的前额。 对不起,卢,都是我的错,早知道你会这样,或许我当初就不该······ 就在这时,卢卡斯在一记惊厥之后苏醒,这是他昏迷之后,首次恢復意识。仪器上的指标线的频率加快,布莱尔赶忙压低了声音,劝他冷静下来,「嘘——乖。」 瞥见她的那一霎,那被海蓝包围的瞳孔在愕然中扩张,还无法吱声的他只能用力地呜咽,那即刻便认出她的模样令布莱尔哑然。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他都能辨认出她?她捂住嘴,拼命摇头,可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他双眉紧蹙,眼里浮溢出被宠爱饱和了的伤感,这难道是另一个梦境?因为脑海和心智已被她全全占据,他已分不清,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就在她意欲转身时,他拉住了她的手腕。别走,布莱尔,别走。她仿佛能够听见他的央求,再缓缓回眸的那刻,卢卡斯已是泪痕满面。她俯身,双唇颤抖着吻上他的眉宇间,而他睫毛缓颤着闔眸,感受到那柔媚的樱唇轻覆于他的眼瞼。 最后,她凑近他的耳畔,留下一句低语。 他的手指加深了力度,死死地扣住她的指缝。布莱尔再次潸然泪下,模糊起来的视线里,他眼中的痴恋和执着令她心酸不已。 眼睁睁地看着她边落泪边挣脱开他的禁錮,他再次闷声低嚎,那清瘦却俊美的双颊上写满了绝望和无助,那手臂还微举在半空中,玩命地挥动着,渴望抓住意欲再次离去的她。 监测声在瞬间加快,匆忙退出来的布莱尔听见身后的惊喊声,「卢!卢!你醒了?!你怎么了?」 「医生!护士!」 「艾文,按那个键,他们就会过来!」 心脉过快的卢卡斯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而目睹护士们涌入病房的布莱尔急喘,她在一个紧急出口处瘫坐下来。擦干眼泪,休息了片刻过后,她才返回主楼道。将自己的半张脸深埋于薄围巾里,少女巡逻起周遭的环境。 布莱尔深呼吸,方才感知到的那种浊流再次飘荡起来,这是黒焰的气味,不详将至。 她跟随着这种令人忐忑的能量来到了电梯前,当机门敞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端正的医务人员。这是一位中长发的南美拉丁裔男子,厚厚的一层胡须为他平添了几分成熟感。少女拧眉,她故作淡漠地转移开视线,而在这位男子路过她的一剎那,那带着烧灼感的暗雾在气流中强化。 布莱尔侧过身来,细细观察他的背影,只见白色製服下面是一双叫人生疑的棕色皮鞋。这双鞋崭新得鋥亮,和她之前看到的医疗者甚是不同。 少女大胆地紧跟其后,果不其然,他的去向是卢卡斯的病房。被护士们稳定住之后,艾文守在卢卡斯的床边,而杰克出去购物了。就在这位医者意欲按下门把时,布莱尔干咳起来,二人此时所在的回廊已无他人的身影,这男子转身,他轻轻斜视布莱尔的那一刻,少女意识到,这张脸似曾相识。 他和雪莉一同出没过!这是尼古拉斯·米勒的手下之一!巴西人洛菲奥! 还未等洛菲奥继续手中的动作,布莱尔一把攥住了他的袖口,只听见她低喃了一句,「洛菲奥,不想他人介入的话,就跟我走。」男子的眼中是不易被察觉的晦涩,他一言不发地跟随这位看似老态龙鐘的妇人。 待两人撤离到紧急出口时,布莱尔被洛菲奥推上了白墻,他扯开她的围脖,即刻就扼住了她的脖颈。四目对视里,虽然布莱尔在挣扎着呼吸,她还是集中精力,开始对他施蛊。 审视着她,他的头微微倾斜于一边,明明是一位老人,为何她粉色的花唇如此鲜嫩欲滴?当他在诧异中松懈防范时,布莱尔趁机迷昧地低语,「看着我——」 下一刻,在布莱尔那愕然的视角里,只见面无表情的洛菲奥机械式地伸手去摸口袋,并从中掏出一枚透明小瓶,迅速地将这里面的无色液体吞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洛菲奥并没有和布莱尔对望。 这傀儡一定是谨记了「不要对视」的叮嘱。但布莱尔灵机一动,啟唇便吟唱起来,果不其然,洛菲奥情不自禁地抬眸,目光即刻便锁定在这老妇人的青灰色眼眸上。 122. 暗涌(下) 樱花海妖的幽灵歌声暂且将洛菲奥迷惑住。只见他抬眸,深深地望向她那青灰色的美瞳,而她的眼底是叫人万分动容的瀲灩水光。 这四目相视的瞬息中,她犹如他一眼万年的灵魂之侣,亦是他纵横世间几十年想要寻觅的终极幻梦。洛菲奥的双颊浮漾出被蛊惑了的迷昧,他开口急喘道,「我想得到你,不管付出什么······」 布莱尔即刻便轻柔地打断他,「尼古拉斯·米勒在哪里?他想要什么?」她细细密密地读取着洛菲奥眼中的降服,轻咬下唇,她迫不及待地等待他如实的回答。 「他无处不在······」洛菲奥吞咽了一记,像是在道出一则不愿面对的隐秘,「他最想要的,是布莱尔·约翰森,誓死都不会罢休······」 布莱尔拧眉,胸口阵阵闷痛,她那密长的睫毛在冰蓝色的灯光中微颤,眼角在剎那间被悵恨的泪花浸染,她的声线轻颤,「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暗杀卢卡斯·克林······」洛菲奥儼然一个被操控已久的杀戮工具,他毫无悔意或是惻隐之心,「···他必须死,少主才可以再次引诱布莱尔······」 布莱尔的樱唇抖动起来,她的侧颊有滚烫着滑落的眼泪,这老妇人咬牙切齿地探问道,「尼古拉斯究的下一步究竟是什么?」 空气中有淡淡的苦杏味,当洛菲奥正欲坦白时,只见他倏地将掌心覆上自己的脖颈,他身体的重心开始朝着一侧偏倚,在几秒鐘之内,他便倒地,浑身痉挛着抽搐起来。而生命结束的最后一刻,洛菲奥仍在声嘶力竭地低嚎,「······新人替旧人···改朝换代······」 惊愕至极地目睹了这一切,布莱尔这才明白,洛菲奥方才喝下的,是类似于氰化氢的剧毒液体。 她的上半身倚靠在白墻上,仰首低喘,这就是那地狱之犬如今的作风,若是任务失败或是遭到阻碍,傀儡需要立刻服毒自尽。再瞥了一眼地上的洛菲奥,布莱尔的内心五味杂陈。她俯身,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他的製服。 紧接着,她掏出备用的手套(泰伦坚持要她携带的),轻轻地扒开他的双臂,再去摸索他的衣袋。里面有一枚指尖大小的小圆盘,盘子的中央是一个看似于按钮的键。布莱尔还未意识到,这是雪莉在欧洲做特工时必备的摩尔斯电码传送器,而洛菲奥在吞下毒液之后便已经在口袋里给随性等候的其他人发出了「前来收尸」的暗号。 布莱尔决定走上一个楼层,在不远的俯瞰处窥视。直觉告诉她,自己可以在此静候,一定会有人前来处理洛菲奥的尸首。果不其然,少顷过后,她瞄见三个戴着运动帽的彪形大汉,她屏息着,看着他们将这位巴西前柔术冠军装入了一个黑色的拉链袋里。 躡手躡脚地跟随这群人,她来到通往地下车库的过道。还未走进停车位,她看着他们把洛菲奥装入后车厢。深呼吸了一口气,布莱尔还是扯掉假发套,箭步小跑了上去,赶到他们的车旁,逐一攻下这些帮手。 「尼古拉斯在哪里?」她迫切地询问。而在她那撩人的妖力中,这几位铁血硬汉无一幸免。 布莱尔本不打算再开车,每一次握住方向盘都是关于他的回忆。在分手之前,他带着她练习车技很久。这之后,一直都是泰伦在带她出行。而此时此刻,目光如炬的她坐入了主驾驶位,她要领着这些帮兇登门拜访那条恶犬。 后座的两位攥紧了头上方两侧的安全手柄,在车辆稀疏的凌晨时分,一路狂飆抵达了主人的所在地。 这是在离哥本哈根市区不远的郊区。月黑风高中,布莱尔抬眸,红墻黑瓦的偌大木屋上是深蓝色的前门,而二层的露台边上还有带着玻璃窗的阁楼。布莱尔褪去了青灰色的美瞳,索性放下了长发,擦拭掉过多的妆容,脱下围巾和外衣。 那黯淡的路灯里,她面色凝重,已是一身密汗的她踏出车门。一片寂静中,她环视四周,门口的街道上是她不曾见过的本地牌照轿车。 她回首,再次向三个护身确认,只见他们一齐点头。按照她之前的指令,他们会在外面等候。按了按手里的传送器,布莱尔再伸手扣门。要不是因为这时间段,她必会大闹尼古拉斯的地盘。 片刻过后,她听见一阵略显拖沓的声响,在这脚步渐近的瞬息里,她凝神屏气。蓝色大门被旋开的一剎,布莱尔的心犹如被激荡起的湖水,不安分地翻涌起来。 赫然在目的,竟然是漆黑一片的浩大深渊。哑然之际,布莱尔梦游般地被这勾人的黑洞吸了魂魄,她好似着魔了一般,指尖轻触这充斥着暗黑浓雾的未知。 接到布莱尔的信息时,还在车里干着急的泰伦心中一怔。即使是极为抵触,为了她,泰伦仍是要再次面对前雇主,再次面对早就已经成为假想敌的万人迷。为何她对他,依旧情深似海,虽然她从未在泰伦面前提及过他,但泰伦知道,她的每一次走神或是失落,都与他有关。千万次地规劝自己要打消覬望她的念想,泰伦却早已无法自拔。 透着病房的门缝,泰伦瞄见再次熟睡过去的艾文和杰克,再窥见了,他。稳定下来的他又陷入了昏迷状态。卢卡斯·克林,你是承载了多少她的爱。泰伦叹气,确保这里暂时没有要伤害他的人影之后,再退回到了休息室这里,静候着来自布莱尔的更多讯息。 昏昏欲睡中,泰伦的眼前浮现出无数个和她独处的夜晚。 本不想和他共处一室,但在某次的暴力事件之后,她心生更多的恐惧,而泰伦则提出在客厅保护她的想法,她最终也应允了此举。布莱尔从未意识到,自己时不时地会在梦境中囈语卢卡斯的名字,但泰伦对此一清二楚。而这样的瞬间,只会让泰伦愈发心疼她,继而更加嫉恨她心爱的他。 从初始的不理解和愤怒,再到如今的感同身受,这衷心的仆人已沦为了尼古拉斯·米勒的翻版,只不过,他没有尼克的狂野和豪恣。泰伦想要的侵占,是慢慢地渗入到她的生活中,使自己成为她不可或缺的部分。同时,他也万分谨慎,从不流露出半点对她的私心,生怕她会无情地丢弃自己。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已被布莱尔特别装扮过的泰伦只是乖乖等待,而偶尔出来买东西的艾文和杰克根本就没有认出他来。 布莱尔·约翰森苏醒过来时,已是一天之后。她双眉紧蹙,感觉浑身有些微微地酸痛,那缓缓张开的视角中,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客房里。卧室里的摆设简易却淡雅,她的面前是一台正在静音中播放的电视机。屏幕上是蒙面歌手查尔斯·瑞诺蒙的专访,因为是录播,所以添加了字幕。 凝望起戴着象牙白面罩的男艺人,布莱尔倒抽一口凉气,这场面,叫她甚是不安。这难道就是当年在蒙特利尔救下她的恩公?!但不知为何,她又觉得,那时的少年或许根本就不会如此,引人註目。布莱尔呆视着荧屏许久,过了半晌,她才提醒自己要起身。 在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是如何被带到这个木屋里来的?闔眸静思了片刻,布莱尔才回念起自己沉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幕。原来,当她追随那三个转移洛菲奥的保镖时,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暗道里,她从身后被突袭,眼前顿时一片乌黑。 少女不禁打了个寒战。她双手微颤着拨开自己的衣服,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被侵犯或者残害的痕跡。可空气里分明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尼古拉斯·米勒的味道。 布莱尔的胸口徒生剧烈的厌恶感,她失控般地干呕起来。那地狱之犬对她做了什么? 早在她醒来之前,尼克就已带着随从们离去。她怎会料到,在那楼道里,出现在背后的尼古拉斯轻锤了她后颈上的穴位,而即刻晕睡过去的她就倒在了他的怀中。 他一路抱着她回到木屋,这只是一所极为不起眼的淡蓝色房子,但在布莱尔的梦境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尼古拉斯一直都在精心策划着和她的重逢,他早就预见她会去探望卢卡斯,而洛菲奥,不过是引她出洞的棋子。 尼克将熟睡的她安置在客房中。几个小时里,他只是坐在床尾,在和她的独处中沉思和静默。当其他随从敲门时,尼克也没有吱声,直到雪莉推门而入。「少主···嵌入技术十分成功···她根本不会发现······我们···需要走了······」 女助理抿唇,她深知自己如履薄冰,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尼古拉斯冷冷地朝她的方向斜视,却仍是缄默着。偷瞄了一眼床上的少女,雪莉只好再次垂首,识趣地撤退了出去。 从知晓卢卡斯在欧洲的大致行程,布莱尔就没怎么合过眼。而尼克的这一举动,也恰好迫使她在百忙中静养。看着她那消瘦的娇小双臂和略显苍白的面庞,尼克恍如隔世,他本以为,自己对她,唯独只有恨,恨她没有选择自己,恨她依旧是那么地,深爱着另一个他。 可就在感受到她气息的那一瞬,他那原本千疮百孔的心魂好似觅到了解药。她的缺席,她的残忍,她的冷漠,只是加深了自己对她的思念和爱恋。 尼古拉斯侧身,在她右边躺下。他那贪恋的目光勾勒着她嫵媚的五官,那只会因她而颤抖的手指覆上她的侧颊,拇指拂掠过她的颧骨,他凑近了,唇峰轻触她的唇角,逸出迷人的低哑,「不就是因为不够信任他,你才离他而去······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动手么···若他真的死了,我会和你一起炼狱······」 少女在梦中蹙眉,娇吟了一记。尼古拉斯趁势吻上她的唇,那空虚已久的唇瓣就放肆地吸附着她的嘴,他闔眸,在心中默念着咒语般的独白。 尼古拉斯并没有料到布莱尔弃卢卡斯而去的决定,从得到消息的那天,他一直在无限的幸灾乐祸中揣摩和窃喜。那日的尼古拉斯·米勒正好在加州的圣塔莫妮卡参加通告,途经一片贫民窟的废墟,眼神犀利的他瞅见了已沦落街头的丹尼尔·路易斯。 th主唱的名字很快就被世人遗忘。路易斯夫妇为了寻找亲生孩子,已经从田纳西州搬到了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可是近一年的搜索工作,几乎没有任何进展。事实上,自向卢卡斯下毒之后,凭着信用卡里最后的透支限额,丹尼尔飞回到加州南部,在那里继续腐化自己的神志和良知。 这期间,丹尼尔在越来越短暂的药物高潮后咒骂卢卡斯和布莱尔,慢慢地演化成疯癲的状态。几个月前,他开始彳亍于犯罪率猖獗的角落和暗巷中,为了征逐更多的「快感」,他丧失了尊严和基本人权。为了一小撮药粉或是针管中残留的几滴毒液,他可以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 当浑身是针孔和多处伤口化脓的丹尼尔被发现时,在那惨不忍睹的景象面前,就连尼古拉斯都哑然了片刻。丹尼尔就瘫睡在一堆恶臭的垃圾袋和残破的纸板盒里,而尼克捂住自己的口鼻,示意身边的随行往丹尼尔身上泼了些冰水。 半昏半醒的丹尼尔瞇着眼睛,嘴里含糊着嘀咕,「······白龙(他最爱的药粉)···我要白龙······」 在几只手电筒的强烈照明中,丹尼尔·路易斯又是狂笑又是泫然欲泣,「······卢卡斯·克林也是癮君子了···是我的功劳···我他妈的太厉害了···他现在一定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尼古拉斯面色淡漠地掏出钱包,在丹尼尔惊愕起来的神情中,将一百美元掷在他的脸上。得到钞票的丹尼尔像是打了鸡血那般,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在这癮者从贩毒小哥那边回来时,尼古拉斯眼睁睁地看着他嘴含毒针,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试图寻到还能扎得进去的脉络。身旁的雪莉和保镖们都赶忙低头,乍一看,少主的这一行径是同情丹尼尔。可这不是在怂恿他进一步堕化吗? 可就在丹尼尔即将扎针的那一霎,尼古拉斯竟道出森冷的戏謔,「卢卡斯·克林自行戒毒成功······他当年是先玩弄了莎瑞,才把她丢给你,你不过是捡了他的残羹剩菜。」 丹尼尔的眼神黯淡无光,他大口大口地急喘起来,一副濒死的模样,他哭嚎着谩骂道,「······卢卡斯·克林不得好死······」紧攥着针管的那只手剧颤,立刻恶狠狠地将其捅向自己的侧颈。 在这饱含嫉恨和遗憾的瞬息中,尼古拉斯·米勒赐丹尼尔·路易斯一死。 123. 觉醒 犹如梦游一般,布莱尔·约翰森忐忑不安地走出了已是空无一人的木屋。 尼克在床柜处留下了水和食物,还有一小叠克朗。犹豫了片刻,手机已经没电的布莱尔抽了两张用作的士费。坐上车的少女陷入了沉思,她还记得雪莉的号码。借过了司机大叔的手机,布莱尔咬唇,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反应。在尝试第三次拨号时,布莱尔终于听见了雪莉的喘息。 少女扶额,心不在焉地扫视车窗外的景色,语气单调却篤定,「你让尼古拉斯听着······」 再折回到医院的布莱尔将头藏在衣帽里,她找到还在休息室静候的泰伦,示意他一起离开。坐回轿车的泰伦略显迟疑地探问,「你不需要我继续守在这里吗?」 布莱尔闔眸轻叹,「不需要,绝不会再有人蓄意伤害他。」 泰伦窒住,就在前天下午,她还为了卢卡斯·克林如坐针毡。消失了一日之后,她居然彻底改变了心境,并且还是如此得从容不迫。 「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泰伦轻声地囁嚅。 少顷过后,少女淡淡地转变了话题,「今天直接回洛杉磯,应该还来得及······」 泰伦强忍住猎奇心,只好佯装若无其事,顺着她的想法开始讨论回去之后的事项和通告。 在接到布莱尔的来电时,尼古拉斯一行人正在私人飞机上就座。对于陌生号码一向无感,雪莉本打算打发了这个不知停歇的侵扰者,不曾想,竟然是布莱尔·约翰森。雪莉赶忙将手机递向了准备小憩的少主,而听到那撩人的娇媚嗓音,尼古拉斯倏地就从躺椅上弹坐了起来。 静静地听完布莱尔的低哑,空气里只剩下一串掉线了的嘟嘟音。尼古拉斯先是怔住,再轻笑出声,他那神情就好似在嘲讽布莱尔那听似廉价的谎言。雪莉正欲回到自己座位时,她却被尼克唤住。只听见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留下几个人,看着卢卡斯,不能出差错。」 雪莉怔住,这儼然是布莱尔的意思。不论再怎么荒谬,于尼古拉斯而言,布莱尔的话就是魔咒,更是圣旨。 回到酒店之后,布莱尔走进浴室,在那逐渐被热气笼罩的橙黄色灯光中,她任凭那温热的水流没过她的全身。纤美的小手覆上华贵鋥亮的壁砖,她垂眸静视着庞大起来的水雾。回念起方才和尼克的通话,少女的嘴角上倾成一抹邪肆的浅笑,可那琥珀色美眸却浮泛出被惊悸和悵恨所浸染的隐痛。 既然是地狱之犬,那么就用狗的语言和他交流。 休整了几天后,克洛伊·优姬再次忙碌起来。经纪人麦奇近来会反復谈论灵魂歌手查尔斯·瑞诺蒙,就好像他是会比卢卡斯·克林更火的新星。 一开始,麦奇还只是在暗示克洛伊,建议她应该和这样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建立商业关系。几周之后,麦奇直接把来自于查尔斯经纪人的邀请函放在克洛伊的书桌上,并且叮嘱她不要过分忽略瑞诺蒙先生的诚意。可对于那位神秘的蒙面艺人,虽然她有过好奇,但这些转瞬即逝的念头并不足以让她接受他的盛邀。 查尔斯·瑞诺蒙甚至都登门拜访,据他经纪人的解释,查尔斯很中意克洛伊的设计,他想雇佣她为自己的专属造型师。可三顾茅庐之后换来的仍旧是克洛伊的规避和漠然。 位于纽约的帕森思设计大学即将举办时尚新概念的研讨会,校方邀请克洛伊前去参与。他们希望,作为讲师之一,克洛伊能够透露更多「优姬」品牌中的神话元素和文化理念。踌躇了几日,克洛伊决定加入学术会。好几位意大利和法国的业界龙头都会派代表前来学习和互动,和往年不一样的是,他们也想从优姬小姐这里获得更具原创性的啟发。 在演讲台上,克洛伊一身墨绿和淡金相间的西服套装,她戴着亚麻色的假发,双颊上是分布均匀的雀斑,金丝边的眼镜徒增了图书管理员般的知性和优雅。这次的分享中,克洛伊着重引入和讲解了澳洲原住民的部落风格,再添加了具备前瞻性的未来科技要素,在令人耳目一新的色系和样式中,带给观者非比寻常的视觉冲击感。 在被多位同行和前辈包围之后,克洛伊应邀前往设计巨匠汤姆·福尔德的私家派对。福尔德特派了几位助理来接待克洛伊,而面对这位偶像级别的大师,克洛伊是盛情难却。无法同行的泰伦只好在公寓里等女主人回来。 福尔德先生在比弗利山庄有一座微型城堡。这次的宴会上满是克洛伊熟悉的面孔,香奈儿、芬迪、范思哲、古驰、博纳多、卡地亚、宝诗龙、阿玛尼和路易·威登都有代表和设计团队前来赏脸。盛大奢靡的晚宴在愉悦的氛围中结束,管家叔叔随即放上了高雅舒缓的轻音乐,而嘉宾们则是三五成群地散布在不同的场地和角落。 在和几位金牌代表和经纪人商讨合作项目之后,克洛伊抬眸,发现窗外的泳池边挤满了人,而她所处的客厅却变得空空如也。也好,今晚自己收获不小,也是时候先行告退了。 可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的管事,他戴着福尔德先生的招牌式黑框眼镜。「优姬小姐,主人有话要传递,请随我来。」刚才在餐桌上,福尔德先生还伸长了脖颈,和克洛伊闲叙了一番。 当管事轻啟三楼书房的大门时,映入眼帘的是通往天花板的巨型红木书架,细密的暖光从迷你天窗这里倾斜着洒落进来,刚好和各类书籍和典故的位置错开。右侧的不远处,是半落地玻璃的窗台和小木床,还有小茶几和沙发球。 福尔德先生倏地从左侧这边出现,他面带颇具内敛的笑顏,嗓音圆润却鏗鏘有力,「克洛伊,终于等到你。」 克洛伊的手被福尔德先生紧握住,他顺势将少女拉入自己的胸襟,而她的耳畔这边是福尔德先生的低语,「给他一个机会。」 克洛伊双眉紧蹙,就在她心脏漏跳一拍的间隙,余光里,一位西装革履的高大身影步入了她的视野。空气里是阵阵叫人悸动又不安的麝香味,她那急促起来的轻喘中,那一身白色的神秘男子缓步走向她,而福尔德先生已经默默地离去。 直视起白衣人的那一瞬,她看着他摘下脸上的面具。少女都能听见自己倒抽着凉气,目怔口呆的凝望中,他带着迷人的轻笑佇立在她面前。 金发碧眼的混血容貌,与尼古拉斯·米勒神似,眉宇之间是更胜一筹的英气和阳刚,脖颈上并没有弟弟的伤疤。他向她摊开厚实的手掌,雄性的狂野和不羈就嵌在他略显沙哑的嗓音中,「优姬小姐,尼古拉斯欺负你了么?我替那小子,向你道歉。」 克洛伊一脸愕然,她的眼里写满了质疑和惊恐。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男子哂笑了一记,将手缩回,有些尷尬地轻触后脑,他再次抬眸,面色凝重地自我介绍道,「我是查尔斯·该隐·瑞诺蒙,尼古拉斯·亚伯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少女的目光追踪到了他手上的象牙白面罩,只听见查尔斯有些靦腆地低喃,「······蒙特利尔那晚,我早就和你邂逅······一转眼就三年多了······」 她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轻抚自己的胸口,她小步挨近窗台的小铺,一言不发地坐下。垂眸的她仍旧是缄默着,而查尔斯像是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他不再吱声,只是在她跟前席地而坐。 仿佛试图去安抚一个患有自闭癥的小女孩,他小心翼翼地凑近克洛伊,柔声探问道,「克洛伊,想我给你一点空间和时间吗?」 克洛伊没有任何回应。查尔斯陪她静坐了半晌,在他意欲再次开口时,少女的樱唇微啟,「你为何在这个时候出现?你可以雇佣别人。」 查尔斯的嘴角是一丝阴冷的邪笑,「我知道你经歷了什么,事实上,我知道你与他都遭遇了什么······是该有人出马去收拾一下我那位小弟了,原本还打算置若罔闻,但如今,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了······」 克洛伊儼然没有被打动,她仍是垂首,「为什么帮我?」 「你是······」查尔斯开始囁嚅,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你是,我当年救下的,你的命,于我而言,弥足珍贵,我希望你幸福······」 听着查尔斯的这番独白,克洛伊拧眉,不知为何,他的话语根本无法让她安心。难道当年的恩公少年真的就是眼前的查尔斯?少女深吸一口气,面色淡漠地询问道,「你还有那把蓝色的尤克里里琴吗?」 查尔斯抿唇,轻声质疑道,「粉色的,你记错了吗?」 克洛伊将视线转移到一旁,她看似轻描淡写地叹息,「可惜今晚只是残月······」 查尔斯窒住,他揣摩着她此刻的神情,顺势问道,「你喜欢星星,是么?」 克洛伊在心里低哼了一声,她訕笑,果然和她预期的一样。她抬眸,眼中浮漾出妖魅的氤氳,和查尔斯赤裸裸地对望,「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那撩拨人心的樱粉香雾在她和他的周遭攒动,查尔斯一脸痴迷地呆视着倾国倾城的海妖,他机械式地咕噥道,「我想报復亚伯,但也想得到你······」 少女的指尖触向查尔斯的侧颈,她轻轻地摩挲着那里的肌肤。耳边仍旧是查尔斯的坦白,「······亚伯当年毁了我的容,我几年前才做了手术去修復······可我一直忘不了你,我也保证过,一定会和你再见······」 褪去美瞳的少女冷笑,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是兇厉的幽光,她狠狠地摑掌眼前的男子,低声呵斥道,「你到底是谁?!不要以为戴个象牙白面具,就可以冒充我的救命恩人!」 侧过脸去的查尔斯怔住,他一脸无辜,那颤抖起来的声线里满是委屈和刺痛,「布莱尔,我的记忆里就是这样的画面,不管你信不信我,我在自杀大桥上和你有过那一段,至今还歷歷在目······」 或许尼古拉斯的哥哥也具备异能? 布莱尔沉思了少顷,文献里明明提到,一世当中,只会有三只海妖存在。如果眼前的查尔斯的确是在说实话,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他早就被尼古拉斯操控,而大脑被植入了这样的剧情。亦或许—— 布莱尔·约翰森暗叹,这世间竟有如此执着和狂妄之人。 少女收起了妖力,她的脸色沉静而自若,那娇媚的低语叫查尔斯脸红心跳,「好啊,我愿意,做你的造型师。」 忡怔万分之际,查尔斯竭力克製住亲吻她的冲动,只是握了握她娇小的手,以示谢意。 纵然已从昏迷状态中脱离,大部分的时间里,卢卡斯·克林却只是安静地望向病房的窗外。再过一周,成员们和布朗便可以带他飞回纽约。这些时日里,大家都在他的房间里忙碌,时而高谈阔论v的宏伟蓝图,时而聊一些家长里短,可队长并没有要和他们互动或是倾诉的意愿。 卢卡斯只是不断地復盘,从目睹她和泰伦的亲密,到不得不分手,再到怀疑她前来偷看他的演出,最后还有那亦真亦假的探访。当下还有些羸弱的他已经等不及展开调查和征逐,再是天荆地棘,他也要探明真相。 在出院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从梦境中惊厥着苏醒的卢卡斯急喘,他已是一身密汗。布莱尔扮成老妇人前来探望他的景象逐渐清晰,原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做梦,但她留下的那句耳语终于浮现了上来,「好好活下去,卢卡斯·克林。」 她,真的来过。 124. 復活(中) 克洛伊·优姬成为了查尔斯·瑞诺蒙的专属造型师,但是,她只答应了远程跟进,并没有跟随他参加通告和活动的意向。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的查尔斯只好听从于她,他有些怀疑克洛伊的多变,也不理解她为何就忽然同意为自己包装。 而她的经纪人麦奇则是乐不可支,在她的私人工作室里高声赞扬她的「开明」,可克洛伊只是轻瞥了这个犹太人一眼,并示意他给她空间,让她独自临摹。 当天下午,麦奇便收到了来自克洛伊的辞退信。意欲再次登门闹事的麦奇被泰伦製止住,「你让她出来!我怎么她了?!她没有我,撑不下去!」在泰伦掏出手枪之后,麦奇才仓皇而逃。听到这一切的克洛伊在里屋扶额憒叹,没有他的日子,毫无安寧可言。可如今的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在那天之后,克洛伊加强了保安团队和助理跟班的阵容,她也想加入报復地狱之犬的联盟。 近来和艾莉森的对话中,除了交换在封存案件中的新发现,好友也旁敲侧击地探问布莱尔对卢卡斯的想法和感受。接连几次,布莱尔都在规避艾莉森的暗示,她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不曾想,杰克和艾文早就向艾莉森透露了卢卡斯的「疯言疯语」,他们一致认为,布莱尔没有来过演唱会亦没有探望过万人迷。可对此,艾莉森只能暂时向男孩们保密,她心里明白,卢卡斯并没有產生幻觉,只是布莱尔不想承认罢了。 「······布布,这真的是唯一的出路?真的不可以在能与他在一起的情况下,还······」艾莉森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日渐攒动着蔓延的遗憾和沉痛感,她直言不讳地询问道。 布莱尔柔声地打断了艾莉森,「艾莉,我们不谈这件事,好吗?」 「卢卡斯他自暴自弃很久了·····他们都看不下去···这次幸好存活了下来···万一还有下一次怎么办······」艾莉森声线微颤着坚持下去。片刻的缄默之后,布莱尔故作镇定地轻哑,可她的喘息分明加重了。 「我只想保住他的命,至于其他,我奢求不来。」 这是布莱尔·约翰森这一年以来最真实的心声。她无数次地在心中默念,默念对他的爱和歉意。她深知,拋下他两次已是罪孽深重,可她寧愿他被蒙在鼓里,也不想他面对残酷的事实。待她完成这一切,若还有机会,她会向他去懺悔和赎罪。 最新的线索表明,当年丽丽的警长父亲其实找到了真兇,但后来也没有翻案。布莱尔现在需要从丽丽的哥哥科迪这里下手,寻求更多的实情。同时,她还需要去田纳西州的纳什维尔锁定另一个人。 又过了几个月。 v的新辑在网上和各大平台上持续热卖和抢购,而主唱卢卡斯·克林宣布暂时休息一段时日。兄弟们深知,队长不过是在试图追踪布莱尔的下落,他们也只好替卢卡斯隐瞒此事。而杰克甚是愤慨,他几日前才意识到,和艾莉森感情滋生出缝隙,全是雪莉的作为。 尼克早就製造了杰克疑似出轨的假象和证据,令艾莉森心生嫉恨和疑惑。艾文这边竟然也是相同的戏码,要不是卡米拉的母亲正好偷听到了内容,算是有旁人在场作证,不然艾文也洗不清突如其来的冤屈。 艾文和杰克不约而同地顿悟,原来,尼古拉斯·米勒就没有离开过,他一直都在搅扰他们的生活。这才幡然醒悟的卢卡斯差点又要暴击浴室里的镜子,幸好被男孩们拦下。当杰克再次联系艾莉森时,她拒听了电话,并且不再回復杰克的消息。 圣诞节将近。卢卡斯收到了养父罗素·克林和同僚们的祝福短信,从被领养开始,罗素多年的密友兼合伙人切特先生就对小卢卡斯额外照顾和关怀。史无前例地,切特叔叔敦促卢卡斯回家一趟,但却没有在信息里多言,只是告知他,罗素非常需要家人的支持。 赶回孟菲斯之后,卢卡斯才知道,罗素在两周前尝试服安眠药自尽。为了不让养子担忧,罗素本想隐瞒此事,可自刎失败之后,罗素就陷入了极度抑郁的状态。切特叔叔和妻子罗丽婭试图说服罗素去看心理医生,可罗素只是卧床不起,并且拒绝沟通,就仿佛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罗素的一蹶不振显得格外突兀和古怪,而这其中真正的缘由,就连挚友切特都被蒙在鼓里。 卢卡斯开始在社交平台上搜索线索,终于在一张合照里发现了端倪。这是拍摄于三个月前的照片,其背景是夏威夷的海滩,除了养父、切特还有其他同事们,后面的躺椅上有一位穿着泳衣的少女。她那粉色的发套甚是显眼,虽然那太阳帽遮住了她微侧的脸,但是卢卡斯一眼便认出了她。 布莱尔·约翰森。 就像是在回念一场甜蜜和温馨的片段,还未等卢卡斯开口,切特便醍醐灌顶似地拍了拍自己的前额,「对了!那天真是美极了,我有生以来首次瞥见···十几种粉红色调逐一呈现出来的晚霞······我们还认识了时尚界的设计新星······」 卢卡斯屏息,那只为她跳动的脉搏痉挛起来,他居然都没想到要去关註服装设计领域,真是愚昧可笑。 「······这小女孩可爱极了,她向我和罗素引荐了些大客户,我们很感激她,看得出你父亲特别喜欢她···只是······」 「只是什么?」卢卡斯感觉自己的心就快要跳出咽喉这里。 切特摇了摇头,哂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女孩有备而来,她这样亲近我们,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的名字很有意思,应该是亚洲的血统吧······」 卢卡斯的指尖轻颤起来,他在搜索引擎中键入了「克洛伊·优姬」。呵,看来小天鹅这次是全副武装,为了需要达成的目标,她居然塑造了一个崭新的身份。优姬,她儼然是在反讽眾多被妖魔化了的奢侈品商业取名文化。 客厅里那金色的光晕中,卢卡斯的唇瓣在滞顿的空气中缓颤,「她,在哪里?」 切特先生警觉起来,他抿唇,脸上是忽然就漠然下来的神情。卢卡斯在一瞬间就感受到异能的箍咒,他轻声地道歉,再逼着叔叔和自己对视。随后,卢卡斯深吁了一记,步入了养父的卧房,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米白色的流嵐幻化成了如絮般的云层,那缕缕叫人酥麻和沉醉的迷雾中,海妖那湛蓝色的剪瞳浮溢出销魂的氤氳,只听见卢卡斯口中逸出了魔音,「还原您当时和克洛伊·优姬邂逅的场景,以及之后的对话。」 在替养父完全解蛊之后,老泪纵横的罗素声线微颤地囁嚅起来。 「······大脑里只剩下了最不愿直面和晦暗的回忆···这些年来···时而为罪犯们辩护···时而充当检察官···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接收的贿赂···那些暗箱操作···我在前几年也渐渐参与其中···究竟···活着···是为了什么······我能留给你什么,卢······你会怎么记得我···冷漠而寡情···你那么想要逃离的迷宫···到头来···我居然也是筑墻的一员······」 卢卡斯的胃里倏地翻江倒海,此时的他内心五味杂陈。她竟然抽走了养父主观意识中的浑噩和麻木,在万花筒般的迷雾消散过后,直击他最脆弱的恐惧和自我怀疑。布莱尔·约翰森成功地诱使罗素跌入了虚无主义的黑洞,可她为何要如此瓦解养父的神志? 切特夫妇百思不得其解,那设计师为什么要如此对待罗素·克林?卢卡斯只是缄默,对于布莱尔,此时此刻的他怀揣着极为復杂的心绪。 切特先生这才想起,在关于律所年会构想的探讨中,克洛伊看似十分迫切地想要参加,她还帮助切特和罗素设定了邀请名单。如果克洛伊真的赴约,再见到她应该是五月底的大型晚宴,切特感觉,她出席的可能性很大。无奈之际,卢卡斯只能欺骗叔叔,督促他照常举办和客户们的这场年会,但不要向克洛伊透露自己也会前往。 往年里,这种活动都会在当地的初秋举行,可是因为受到克洛伊的操控,早在相遇的第一日,切特便应允了这个前所未有的年会时段。卢卡斯翻看着贵宾名单,并从叔叔这里获得了这些人的基本背景。 艾文和杰克已经自告奋勇地请求加入此次活动,他们很想和卢卡斯一起追踪到布莱尔,找到她也很有可能意味着能够引出尼古拉斯。在焦虑的等待中,卢卡斯只能在别墅的阁楼里打发时间,他帮助养父整理了一些年少时收藏的书籍和资料。 卢卡斯用妖力擦掉了养父脑中的这段记忆,自此之后,对于克洛伊·优姬和她带来的影响,罗素不会再有丝毫印象。 布莱尔已经有滥用异能的跡象了,自知晓她的这一举动以来,卢卡斯就有不详的预感。 在一本罗素曾上锁过的禁书中,卢卡斯开始阅读关于塞壬的神话。这些寓言和軼事看似荒谬,但是其中的因果关系合情合理。某些海妖的传说竟然都在他与她和他的身上体现,若这些诅咒和情劫都会应验,那么,他更需要通过製止的方式去保护她了。 目前最令他担忧的,是海妖石化的结局。一种说法是,超能力的过度啟用会激发身体或是精神的钝化;另一种观点则声明,只有遇见那位曾在古希腊成功抗拒引诱魔力的男神奥德修斯,石化的咒语才会奏效。不论如何,卢卡斯需要介入,为了布莱尔免受其害。 苦苦静待了许多时日,克洛伊却在最后一周里谢绝了律所的邀请。卢卡斯再次审视起嘉宾的名单,除了一对退休了的会计夫妇,缺席的还有科迪·莫芮森,也就是前底特律市市区警局副警长的儿子,奸杀案受害者丽丽的哥哥。在了解科迪的信息之后,卢卡斯终于明白了布莱尔唆使罗素和切特加紧举办年会的用意。 对于科迪,除了他的家世,还有当年的那个案件,罗素并没有会面或者接触过本人。祥恩很快就派私家侦探去调查,联合着助理和成员们的帮助,他们找到了科迪春末派对的地点。这是老警长留下的资產之一,这座红酒庄园在距纽约市几小时车程的手指湖区域。 据侦探得到的资料,在妹妹惨死以及父母双亡之后,这个本来就私生活混乱的紈絝子弟就一直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他还时常在各大社交平台上保持着健美教练的假面,那些不过都是他雇佣的名誉团队在辛勤劳作罢了。 婉拒了兄弟们的陪同,卢卡斯径自溜去了这个神秘的酒庄。这是一个自带迷宫和巨型游泳池的城堡,在堡里,科迪和一帮狐朋狗友嗑药、狂欢和滥交。 潜入院内的卢卡斯就躲在主殿的某处墻角,他瞥见了克洛伊·优姬。少女此刻戴着淡紫色的短发发套,她身穿一件随着光线而渐变的暖色调晚礼裙,双臂这里的半透明纱套还绣着淡雅却高贵的梅花。她脸上的妆容娇俏而迷人,玛瑙绿的美瞳平添了略带忧悒的悲伤之美,好似一个叫人禁不住着迷却又想要霸占的动漫主角。 她正在与科迪谈笑,可换气和斜视之余,对这一直在向自己献殷情的花花公子,她儼然是毫无兴趣。科迪就如同一条万分饥渴的大狗,眼里只有细品香檳的克洛伊·优姬。而科迪的好友迈克·布鲁纳,则是偷视着这倾国倾城的美少女,他的侧颊上闪过一缕颇具意味的邪笑。 「克洛伊,就答应我嘛,我可从来不会这样对女生说话的······」科迪的朋友们也在一旁耽视着这位花容月貌的设计师,可他们早就被科迪教训过,只能远观不可褻玩他未来的新女友。如往常那样,克洛伊只允许科迪跪舔她的裙角。 在眾人的哗笑声中,科迪真的单膝落地,撩起她那柔软的裙摆,张牙舞爪地把布料塞入自己的嘴里,一脸淫靡地仰视少女,还做了个血盆大口的鬼脸,「等你同意,我要将你吞得一干二凈······」 克洛伊咬下手中红润多汁的草莓,再轻抿了玻璃杯中的玫瑰色甜酒,她的嘴角勾起一抹令全场都春心荡漾的浅笑。无需多言,暗夜精灵的这一举动就已经俘获了所有人。 身心剧颤地目睹着她无声的引诱,卢卡斯·克林心中的妒恨和盛怒犹如冰川上呼啸着叫嚣的颶风。那之前积攒着的悵恨和凄苦在一剎那浮溢上来,硬生生挤压下去的不安感和自我怀疑再次抬首。 原来,自己根本就满足不了她。没有他的日子,难道她就是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地迷倒异性,然后再无情地利用和拋弃他们? 不愧是妖神首领樱花香雾。 他恨不得将她禁錮起来,质问和声讨她,自己这两年来所承受的疼痛和苦恋,她该如何解释和补偿。 就在这时,一位神似泰伦的侍从将迷你三明治的餐盘递给了客人们。卢卡斯的目光追随着他,在瞄见泰伦远走之后,他悄声地跟了上去。 在通往地下酒窖的入口,卢卡斯从后面揽住泰伦的脖颈,一路将他拖入附近某处背光的角落。即使是堂堂武夫,也抵不过一个怒火中烧的卢卡斯·克林。被掐住命脉的泰伦倒地挣扎,而卢卡斯则是在森冷和乖戾的气场中和前助理对视。 「说!她到底在干什么?」卢卡斯低吼道,空气里是疯狂攒动着的白色涡流。 泰伦的眼中写满了惊惧和悲切,他哽咽着囁嚅,「她在试图寻找当年奸杀案的真兇,还有······」 「还有什么?」卢卡斯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泰伦双眸紧闔,像是被戳中了灵魂中最深最痛的创伤,「她要和尼古拉斯·米勒···同归于尽。」 125. 復活(下) 卢卡斯怔住,那扼住泰伦脖颈的手稍稍松懈了力道。 泰伦趁势大口喘气,侧过脸去的前助理哀怨地继续道,「······她知道你一定不会罢休,所以才引你去了我和她暂住的酒店···就连碰我她都会觉得恶心···怎么可能自愿背叛你······」 卢卡斯的唇瓣离间,他在忡怔中急喘,耳畔仍旧是泰伦在震慑下吐露出的真相,只见这武夫嘴唇哆嗦着,他的眼中是泛着幽光的隐痛。「为了你,为了卢卡斯·克林,她要和那恶棍一起下地狱······」 「为什么?」卢卡斯轻喃道,他愴然泪下的一霎,那模糊起来的视线里,泰伦匍匐着后撤,呼哧着瘫坐在靠墻的草坪上。 泰伦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操作,但她心意已决,说这是唯一的出路,不然的话,你根本就不能存活下去······」 卢卡斯咬唇,纵然是如此,她也应该相信他,让他与她一起面对。他对她的恨意在这汹涌而来的眼泪里中和与减缓,随即而来的,是从未停息过的焦渴和疼爱。 在离开之前,卢卡斯向泰伦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从此以后,泰伦不会再记得布莱尔的存在,也不会关心和跟随她。 打发了科迪,克洛伊眼神空洞地眺望远方,她的透视里,科迪满脸不情愿地和一群名媛们离开了酒庄。克洛伊假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转身便示意在场的管家和保安都看好嘉宾们,她自己则是需要去到楼上小憩。 原路折回的卢卡斯远远地尾随她,只见克洛伊优雅地上楼,她小声叫唤卧房外的女仆,命下人们都暂且出去休息,也别让其他人叨扰到她。卢卡斯途经客房时,找准了退下的仆人,轻锤了她的后颈。晕厥过去的女仆被安置在阁楼里。取下了她身上的钥匙,卢卡斯几个箭步,轻声步入那欧式的浴室大厅。 教堂式的七彩琉璃窗上,耶穌的圣女俯瞰着怀中的婴儿,脸颊上是一滴清泪。 哗哗的流水声中,少女哼唱起那首他再熟悉不过的节奏布鲁斯小调,「······你的每一次触碰,都将我送入发热般的幻梦中···他们向我示爱,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你,只有你,是我真正的唯一······」 卢卡斯那带着痴恋和悵然的视角里,她摘下假发套,卸妆和洗脸。 镶着金边的明镜中,正是那个在两年前离开自己的布莱尔·约翰森。 宽衣解带之后,她娇媚明亮的玉肌在醉人的暖阳中闪灼,随着逸散下来的黑色秀发,那妖嬈的背部轮廓宛若一座承载旖旎魅影的纤美画卷,在斑驳的光线中灵动。 整整七百多天的分离,于他而言,人间炼狱,不过如此。几乎每一个清醒中的瞬息,他都在怀恋和痴望,那是註入魂魄的附身,亦是无法解脱的魔咒。 他看着她坐入金色的浴缸,闔眸的她轻吁了一口气,热腾的气流中,那娇身被浸泡在带着薰衣草香味的兰花紫泡沫。他脑中是无限的胡思乱想,在那些男人们骯脏的意淫中,她是如何被侵犯和践踏的?纵然只是他们的臆想,他还是嫉恨,无休止地嫉恨。 在那些令人发怵的惊悚画面里,平行维度中的那个他手持利剑,将所有覬覦和贪求她的异性们斩首。 他无法自持地挨近她,咫尺之距中,他那摄人的喘息就喷吐在她的左颊上。原本还沉浸于慵懒的清唱,布莱尔深呼吸时,明显感受到一股迷人的雄性气味。该死的,她又陷入了关于他的空想,可这一次,就连香味都真实的可怕。 仍是闔眸着的她吶吶自语起来,「布莱尔,别再想他了,适可而止吧,卢卡斯不需要你······」 卢卡斯那密长的睫毛在忡怔中抖动,他怎么可能不需要她,他的唇峰就要轻触到她的下頜角。他的余光里,她的手腕轻撩起迷朦的浴水,只听见她半是揶揄半是忧伤地低吟。 「······卢卡斯·克林,你还好吗?只要你安全,我就别无他求······忘了我······恨我也罢···忘了我······你个榆木头···为什么要做那种傻事······为什么······」 天窗外是突然倾泻下来的暴雨,电闪雷鸣之间,那终于抑製不住的泪花从他的眼角掉落下来,他紫红色的双唇轻啟,在她的耳骨这边吐气,「因为你。」 布莱尔倏地倒抽冷气,她捂住嘴巴,在惊恐中睁开双眼。微微倾斜过来的视线里,心心念念的他竟然就在眼前!泪珠盈睫的她与他相视,他看向她的眼底是嗔怒和幽怨,「你让我好找啊,布莱尔·约翰森。」 少女愕然,惊视着眼前的他,她目怔口呆。在极度的隐忍和收敛中,他那海蓝色的妖瞳轻轻勾勒她淌过蜜汁的勾人樱唇,这两片叫他魂牵梦绕的唇瓣,封存着他身心最终的归属。 卢卡斯一身白色的休闲衫和运动裤,那清瘦下来的脸庞愈发英朗和俊美了,还有那不断在她梦中浮现的黑发和不羈的银色耳钉,暗色的皮革手环上居然还系着她的发圈。 为了不让眼中的痴念和爱恋出卖自己,她面色淡漠地轻嘲,「你来做什么?都两年了,还放不下?」 方才还在与空想中的他对话,可此时却又佯装漠然和蔑视。她还要欺骗他到何时?!他的盛怒里裹挟了千丝万缕的恐惧、不安、焦虑、失意,更多的还有他对她的束手无策。 那幻想了无数次的拷问和严审场景,不过是压抑和克製心中更多的爱欲和渴盼。他好恨,好恨他自己,居然都辨认不出她当时那不合常理的演技,更没有猜透她的用意。 布莱尔狠了狠心,轻哑道,「难道还不明白?我就是水性杨花。」 她那悲戚的目光锁定在琉璃窗上的母亲,被世人唾骂为妖孽又如何,她在生前仍是尽自己所能去膜拜和皈依于热爱的耶穌。 故技重施的她还在竭尽全力地,推开他。可这一次,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穿上衣服,跟我走!」他的低嚎冷厉而不可侵犯。 少女那琥珀色的明眸里是淡淡的哀愁和悵然,她的声线颤抖起来,「卢······」距上一次驯服这只温柔的困兽已有些时日了,她的技能略显生疏,「你冷静点,在这里谈,不妥······」 「别逼我。」 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那两方深蓝色的苦水泛起慍怒和痴缠的涟漪。她窒住,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卢卡斯·克林,他必定是恨她入骨了。到底还是要面对他的,看来她只好早死早超生了。 行李本就轻便的少女跟随卢卡斯去到了地窖,那里正好有通往后花园停车场的密道。为了遮掩自己的真容,她戴上了墨镜,还披上了头巾。 瞥见那辆久违的柠檬黄法拉利,她窒住了片刻,直到他浑身轻颤着为她打开车门,她才回过神来。下一个瞬间,他猛地拉起她的手腕,拽住她,将她拖入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怔怔地楞在车内,不知所措。那无助的余光里,他在熊熊怒气中替她系好安全带。她有些拘谨地望向车窗外的淫雨,硕大的水滴兇狠地敲打坚实的染色玻璃。她忽然后悔没有逃出与他的对峙,此刻的他仿若另一个人,一个令她倍感陌生的人。 在啟动引擎之前,他低哑了一句,「你说不说实话?」 她抿唇,欲言又止。他的眼神冰冷,平视起前方,跑车即刻便急速地飞驰起来。布莱尔紧咬着下唇,而那两道刷雨器「吧嗒吧嗒」,伴随着那滂沱的雨声,空气里暗涌起骇人的寒意。 他在无人的郊外足足驰骋了二十多分鐘;她只能一只手拉住前座的把手,另一只手掩住自己的下頜角,试图不在他的狂怒中尖叫。在一个急剎车之后,他将法拉利停在了一条阴暗的山路上,而身子被迫前倾的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鐘,卢卡斯倏地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一个侧身,突然伸手钳住布莱尔的十指,用其掐住他自己的脖颈。倒吸着断续的冷气,她在剎那间惊喘,那只为他跳动的心剧痛起来。她眼神凄楚地痴视他,可自残者此时的剪瞳宛若两方幽暗的苦涩海水,他加紧了力度,这分明是要借她之手,扼杀自己。 惊泣着的她意欲挣脱,但是他却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背,感受她掌心在自己喉间的压强,直到他太阳穴两边的青筋暴突。亲眼目睹他快要窒息过去的痛苦模样,她已是泣不成声,「卢,我求你,不要这样!」 可眉团紧蹙的他只是在与她的直视中渐渐失去意识。 「卢卡斯·克林!是我骗了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她拼尽全力大叫,声嘶力竭中的惊惧和绝望令他潸然泪下,也终于放开了她。 被自己那激烈的宣泄吓到的她摸索着门把,轻锤起玻璃,想要出去喘气。他瘫倒在座位上,怀揣一颗抽搐着阵痛的心,为她解了锁。犹如踏出鬼门关的幽灵,她失魂落魄地下车,在瓢泼大雨中朝着反方向行走。 她无法控製地哆嗦,并不是因为这如磐的暴风雨,而是被她自己的真心震慑到。 她的计划还是泡汤了,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是被他识破,她不知是该笑自己愚蠢还是叹命运的无常。 纵然是想走向他,可她不可以耽溺于他,更不可以允许他对她產生执念。他则是窒在原位,从前车镜中痴望着她那孤独的倩影,只见她伤心欲绝地蹣跚前行,脚步一顿一顿,最后跌倒在地,仰首大哭。 在心中低咒了一句,他立刻下车奔向她。她双手圈住自己的双腿,整具娇身就蜷缩在雨中,眼泪混合着雨点,她撕心裂肺地啜泣着。 而他慢慢蹲下来,感受那微痛的雨滴击打在自己脸上,他紧紧地搂住正在哭嚎的她。 在这春末的倾盆大雨中,卢卡斯发了疯似地吻住布莱尔。从她的前额,她的脸颊,她的耳廓,她的眼睛,她的鼻翼,再到她的双唇。 她娇小湿漉的身子轻颤起来,任凭他愤恨地湿吻自己,他好恨,恨这两年的分离,恨她自私却又无私的假设,恨自己的一蹶不振,更恨他与她不得不再次,沦落为两座孤岛。 她哑然,楞在原地,以为自己在做梦。他不是,恨她么?而这些狂吻,分明是,贪恋,分明是,爱。 在喘息之余,布莱尔回吻起卢卡斯。他的双手捧住她那妖魅的脸庞,吮食起他覬望和饥渴了千万次的,她的香气和甜美。 而布莱尔则是双手轻抵在他那厚实的胸肌上,沉溺于他狂野又撩人的味道和气场。雨赤裸地倾倒而下,他与她狂肆地深吻着对方,直至缺氧的她呜咽着哀鸣,可他仍旧是邪妄地吞食着她的香颈,唇谷吸附于她的喉结,就连她的娇喘都不想错过。 「卢···卢······」她轻声娇啼起来,而闔眸中的他却只是舔舐她的下顎,强劲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肢,他再次用微张的嘴封堵上她的嚶嚀。他引她骑坐上自己的胯部,而她只好贴近了他硬朗坚实的胸肌,整个娇躯都被他包围和缠绕。 从这一刻开始,他会将她禁錮。原来,需要驯化的妖兽,不是他,而是她。 「我的养父并不是当年帮助指控你哥哥的检察官。」卢卡斯早就猜测到了布莱尔精神虐待罗素的缘由。 布莱尔窒住,她怔怔地垂眸,在惊泣和大雨中静默。少顷过后,她轻吟道,「我······」哽咽起来的少女不知所措,她畏缩了身子,感到背脊发凉。 卢卡斯再次亲吻她的眉宇,只是将她抱回车里。她凄切着抖动的嗓音在滞顿的气流中显得格外悲凉:「对不起。」 这是她每日都在心中復念的道歉,她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有机会让他知道她的心意。卢卡斯那被悸动和爱欲饱和的心下陷得更深了,他艰难地吞咽一记,只是攥住她的掌心,手指摩挲着她的肌肤。 回到玻璃屋时已是深夜。 虽然长时间未有人踏足,但卢卡斯早就命祥恩和保洁人员打扫和整理此处,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找到布莱尔,并将她「劫持」回来。洗完热水澡之后,也才换上衣服的他默默地抱起她,真的就将她拷在主卧室的大床。 此刻的她身披一件丝滑的半透明白色蕾丝睡裙,那原本要系于腰身的绸带掉落在床沿之下。卢卡斯还湿淋淋的发丝掩盖他妖冶的侧颊,他嘴角这边是放肆的邪笑。 在她迷昧而销魂的粉色氤氳中,他似有似无地点触她开始微颤的娇身,大手覆上她的玉颈。好似预备大型运动赛季,他深吸了一口气,俯身下去,徜徉于她。 飘飘欲仙之际,她眼瞼微闔,映日的絳唇张合着逸散出旖旎的水雾,酥胸在欲海里升降,那高烧般的娇吟和欢叫中,只听见他性感地低语—— 「别想再离开我。」 126. 赤潮 查尔斯·瑞诺蒙不常约得到克洛伊·优姬,三番五次地,他的经纪人格丽娜邀请设计师前去比弗利山庄参加主人的社交活动,可克洛伊只是用各种理由搪塞和婉拒她。不过,在克洛伊的包装下,这个蒙面歌手的新造型引起了乐界和歌迷的盛赞和嘉奖。 可这些谢绝却也刺激了查尔斯的追逐欲,对于这个令近乎所有人都心旌摇曳的绝世妖女,他也无法自持地覬覦和企望。 除了和两位特殊侦探加紧合作,卢卡斯还跟艾文、杰克联合起来,准备为布莱尔找到系列奸杀案的真兇,并且引尼古拉斯·米勒出洞。 关于尼古拉斯的事,布莱尔并不多言,她只是透露了尼克曾经尝试暗杀卢卡斯。男友猜想,她还隐瞒着些难以啟齿的秘密,暂且尊重她的意愿,他选择了默默地支持和动员更多的调查。 今晚,查尔斯在万眾瞩目中摘下了面具。兄弟们和卡米拉都在玻璃屋里小聚,而瞥见他真容的眾人一片哗然,唯独布莱尔沉着脸,她冷冷地端详着屏幕上的雇主,眼里是只有卢卡斯能够察觉到的狠戾。他立刻抱住她,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怀里。大家都愕然地註视着布莱尔,像是在等待她的反应或者解释。 「这不就是尼古拉斯·米勒的翻版!?」 「等一下,这难道就是尼古拉斯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卡米拉翻了个白眼,她摇了摇头,「一个阴魂不散,再来一个復製的······」 未等布莱尔开口加入讨论,只听见查尔斯·瑞诺蒙对主持人坦白道,「艾达,这已经是我在你这里的第三次采访了,我知道你和观眾们一定都在疑惑,我怎么神似尼古拉斯·米勒······」摄像小组即刻便切换了画面,当听到尼古拉斯的名字,在场的听眾都露出了遗憾和悲伤的神情。 儼然,没有几个人知道尼古拉斯的假死,很多人还在为他的逝去哀悼和惋惜。 「······我是尼克的孪生哥哥,我和尼克从小就被拆分到了不同的领养家庭······尼克对我有积怨,我理解他···因为他的冲动,我不得不过上了处处被人欺凌和侮辱的日子···直到几年前,我才下了狠心去恢復容貌······」说到晦暗和伤痛处,查尔斯声泪俱下,惹得主持人都红了眼眶,更别说台下的民眾了。 那颇为感人的叙述都令艾文和杰克有些动容,可当男孩们回首,瞥见的却是布莱尔满脸的冷漠和嫌恶。她轻轻地挣脱了男友的拥抱,径自跑去了一楼客房的内部盥洗室。卢卡斯有些焦虑地跟了上去,他的身后,是面面相覷的客人们。布莱尔跪在马桶跟前,无法抑製地干呕起来。 「布莱尔!你怎么了?」卢卡斯在门外轻唤布莱尔,他有些忌惮这个双胞胎哥哥的出现,他更不明白她怎会答应成为查尔斯的设计师。 布莱尔闔眸轻叹,她瘫坐在梳洗台边上的墻角处,喘息了片刻,才回应道,「我没事,你去陪他们吧。」 当她探出头时,眼前便是他那伟岸和健硕的上半身,原来他一直就在原地安静地等候她。她即刻便呜咽着跌入他那温暖而迷人的怀抱,就连他都怔住,不曾料到她会如此地搂住自己。 他的神志开始酥麻,可整具身躯又因为她的体香和温度而硬挺,他弯下腰,在迷乱中扣紧了她,双唇就覆在她的侧颊上。「宝贝,如果你需要,我们可以彻夜畅谈。」 「嗯。」半晌过后,她才挤出了这个字。 用拇指轻柔地钳住她的下頜,他与怀里的她深深对视,点吻了她的唇珠,他轻哑道,「不逼你,只是很担心你。」 布莱尔咧嘴轻笑,于她而言,他的每一次爱抚和慰藉都是那么得令她安心和饜足。只可惜,正因为爱他,她恐怕是永远都不能吐露出所有实情。她倏地就袭吻他,窒住的他感受到她粘在他唇上的甜美,只听见她含糊着低喃,「最爱最爱卢了。」 他无法自持地回吻她,在她的唇齿间逸出撩人的轻语,「······我最爱你,布莱尔。」 待朋友们都离去之后,布莱尔就侧躺在卢卡斯的胸上,他与她的身下是一大片丝滑柔软的黑色鹅绒。在她回来之后的这个周末,祥恩会亲自过来送餐,他偶尔会谩骂泰伦,在瞅见了布莱尔之后,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在洗衣日的空挡,布莱尔唤住了祥恩,眼神略显躲闪的助理停下脚步,垂首静候她的吩咐。「祥恩,我······」她居然不知该如何道歉,对于这个早就被少爷下蛊而永世都不会覬望她的管家,布莱尔满怀感激。 「小姐,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祥恩的嗓音里显然有淡淡的不满和轻怨。 布莱尔咬唇,就在她暗嘲自己的笨拙和窘况时,祥恩声线平静地低语道,「只是苦了少爷,你什么都不愿跟他说,即便是护着他爱着他,你不说,他只会越来越痛苦······」 祥恩抬眸的那一瞬,布莱尔的嘴角是一抹悲凉的惨笑。助理儼然是被这神情撼动,深深地长吁一记,他先行告辞了。 沿着玻璃屋那宽敞悠长的客厅大道,祥恩徐徐前行,在斑驳的月光中,他那渐渐萎缩的矮小轮廓显得尤为悵惘。在这残桓断壁的世间画廊里,他与她的爱恋是眾人得以再次徜徉和憧憬美好的希冀,也是祥恩心中唯美的寄寓。此生,他只求,沉舟侧畔千帆过,他与她能终于,迎来万木春景。 待休整了几日过后,布莱尔试图联系艾莉森,可是她却如同消失那般人间蒸发了。没有人知道艾莉的去向,就连所在的特级警区都已在上周失去了她的消息。布莱尔、卢卡斯和兄弟们即刻便出发去费城寻她,在旅途中,布莱尔偷偷拨通了查尔斯的号码,她开口便是森冷至极的质疑。 「艾莉森·沃特最好别在你们手里。」 手机那头的查尔斯停顿了片刻,才字正腔圆地低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况且,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少女轻吁了一口气。 「布莱尔,难道你认为我和那万恶的亚伯是一伙的?我和他已是名存实亡的兄弟关系······」 冷哼了一记,她毫不犹豫地掛掉了电话,于她而言,查尔斯·该隐·瑞诺蒙好似如弃敝屣般轻贱。在一旁听见这短暂对话的卢卡斯蹙眉,原本还有些嫉妒的心理在作祟,看来,他根本就不用忧虑查尔斯的存在。只是,她为何要如此对待尼克的亲哥哥?仅仅是把他当作了发泄恨意的工具?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深意? 而尼古拉斯·米勒又在何处盘旋? 抵达艾莉森在费城南部的住处之后,布莱尔手指微颤着找出应急钥匙,果然和他们之前预料的那样,艾莉森下落不明。在报备失踪人口之后,杰克去到了艾莉的卧室,侧身躺下,将头轻靠在她的绒枕上。卢卡斯则是踏入了艾莉的书房,墻上是一张颇为醒目的国家地图。 就在布莱尔意欲跟上卢卡斯的脚步时,客厅里的座机倏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未知号码。犹豫了片霎,布莱尔拿起了接听器。是叫她浑身发怵的人工智能声音,电影中的绑架电话竟然在实际生活中呈现。 「半小时内,咪咪酒吧后巷,如果你带其他人,你便再也见不到——艾莉森·沃特。」 不动声色地撂下电话,打了个寒战的少女拧眉,她那本就清瘦的背影显得更为娇小和落寞了。到底还是牵连到了闺蜜,到底还是害了艾莉。布莱尔闔眸,发现自己顿时就心塞得无法呼吸。艾文在她的身后小声探问,「布,发生了什么?是谁打来的?」 走出书房的卢卡斯伸手触及布莱尔的肩部,可她却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仍是背对着他们,她佯装了一个哂笑,嗓音却分明轻颤着,「啊,没事,诈骗电话而已。」 卢卡斯蹙眉,那种距离感又在空气中浮溢。 「布莱尔······」男友的脸上是克製过的担忧和忐忑。 还未等他询问,她便转过身来,脸上是明媚可人的笑顏,只听见她轻哑道,「卢,看来我要去海蒂(艾莉在费城的女同事)这里问一问了,你们待在这里就好。」 卢卡斯一个箭步,抱住布莱尔。在他怀中的她窒住,那双琥珀色的美眸里霍然就浮泛出无尽的忧悒和哀痛,她的耳畔是他轻柔而温暖的低哑,「我也想去。」 抑製住眼角正在打转的泪,她轻喃道,「海蒂比较註重隐私,她一般不会接待太多客人······」 他在瞬间搂紧了她,就仿若能感到即将再次上演的别离,他抿唇,自爱上她以来,他几乎都处于放飞她和束缚她的临界点中。「别担心,我们会找到艾莉的,但,还是尽量早点回来吧。」 早已哽咽的她只好默默地点头。 「嗯,别担心。」凭借过往的经验,摆脱某个罪犯甚至是一个团伙不是难事,可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她,不再那么篤定和自信了。 陷入悲慟情绪的她却被他吻住了前额,而少女在下一霎就抱紧了他,早些时候,这样的搂抱就已在他体内种下了癮。 周遭宛若笼上了层层微醺中的清甜柔光,瞥见白墻上相融着的,他与她的光影,她眼瞼微闔着落泪;他则是身心战栗着感怀,她缺席的时日里,自己仿佛被生无可恋裹挟了的野兽,咆哮着怒吼着仿徨,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和颓圮。 鸥鷺之惊,亦或是苍山泱水,都不及他与她的相触。 可终究,那两道交错着相叠的身影仍是离散了开来,在他备感伤怀的视角里,她又一次地,离自己而去。倏然之间,他险些就道出了二人当年的初遇,原来那渴望与她相认的意念,犹如热烈而肆意的藤条,昼夜不分着蔓延。 别走,布莱尔。小天鹅,别走。 即将前往约定的地点,少女果断地找到了查尔斯·瑞诺蒙的号码,在啟动吉普的引擎之前,她快速地发送了求援短信。 「救我。」 127. 审判日(一) 驶出艾莉森的公寓小区之后,克洛伊便收到了查尔斯的回復,他恰好也在离费城南部不远的新泽西国家公园。恰好,呵,少女冷笑,煞费苦心和处心积虑了那么久,看来仍旧是,毫无新意。 晓风残月中,查理几乎是和克洛伊同时抵达咪咪酒吧所在的街区。这位成功替代弟弟的新晋灵魂乐歌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他身披一件绣着暗黑玫瑰的酒红呢绒外套,白色衬衣和黑色西服裤经典而性感,那修长的手指捋了捋柔滑如锦缎的金发,露出了左边的半透明琉璃耳钉。 瞥见少女的一刻,那双玛瑙绿的眼眸闪灼起撩人的莹光。 她身穿绞花针织的驼色毛衣,配上砚黑的中长百褶裙和咖啡色高跟皮靴,优雅而矜贵。在他那略显忡怔的视角里,只见车里的她迅速脱下这身衣装,换上了一旁的亮黑摩托皮革套装,还把浓密如瀑布的粉色长发盘成了花苞,两鬓逸散出几缕自然的卷发。 侧过脸来的少女轻瞄查理,那琥珀色的妖瞳写满了漠然和不屑,就好像他的「救援」是那么得,理所应当。 利索地在皮靴侧端别上暗器,克洛伊帅气地轻甩车门,那双勾人魂魄的长腿在迷朦的月色里徐缓前行,看向她时,查理的睫毛在黯淡的夜灯下轻颤了一记,屏息着跟随。她微微侧身,余光里,查尔斯不自然地抿唇,意欲挨近她却又保持着些许距离。 「克洛伊······」查理唤住她,一只大手仿佛试图攥住她的掌心。 少女并没有停下脚步,她轻吟道,「有话快说。」 查理拉住了她的手,而布莱尔回首的那一瞬,脸上分明是淡漠。她挣脱他,略显不耐烦地叹气,只见他尷尬地哂笑,有些靦腆地探问,「为什么不是男友陪你?」 她毫不犹豫地啟唇,那淡极了的嗓音却像利剑封喉那般刺穿查尔斯的心魂,「他的命比你的值钱多了。」 窒住了片刻,嘴角掛着苦笑的他仍旧是默默地随行。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放下那段晦暗的过去之后,他需要整容和重拾信心,而千方百计地闯入乐坛,再到名声大噪,都是,都是为了克洛伊·优姬。可她到底还是,因为弟弟而厌恶他。 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让亚伯命丧福利院。失神了片刻,查理这才发现,他和她已经置身于酒吧的后巷。他听见她低语道,「在我身后,我不吱声就不要出来。」 看来他比当时的泰伦要有用些,至少她还允许自己跟随着执行任务。尽管如此,克洛伊并没有预设查理的可靠和忠诚度,她不过是借他来壮胆。 地面的水洼里,倒映出这破旧贫民窟的一角。周遭仿佛僵尸游戏中的神场面,空气中弥漫着叫人极为不悦的酸臭味,再也无力寻觅毒粉和药剂的流浪者零零星星地散布开来,这些癮君子们分为「白色垃圾」和原住民两类,他们就如同丧尸和恶灵一般,瘫倒在分布不均的迷你废物堆之上。 瞅见烟蒂混合着黏糊骯脏的安全套,少女捂住嘴干呕了一记。费城的「一美元」房市就在此处,这是一个连白送都没人要投资的诅咒之地。 冷厉起来的寒风还夹杂着些许绵绵细雨,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匆匆地瞄了一眼屏幕,克洛伊低咒了一句。是卢卡斯的来电,她保证过,和海蒂的会面不会超过一小时,而现在早就过了回酒店的时间。 「卢,」她故作镇定地轻语,「我还需要一些时间,你别担心。」 电话那头是男友的深呼吸,而她暗叹,他怎会知道,自了解到真相以来,他的她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掛断之后,克洛伊抬首,不远处,一大帮手持兇器的男子正乌压压地朝他们逼近。 她面色凝重地深呼吸,估摸着这里大约有十多个壮汉,一定和艾莉森最近正在调查的案子有关,看来她们捅了个马蜂窝,这恐怕是类似于哥斯达黎加的「紫兰」或澳大利亚的「无名」的团伙。 半小时之前。 返回到艾莉森的书房,此刻的卢卡斯继续细细打量那张做过标记的地图,过了半晌,他倏地窒住,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随手捡起一只可以擦除的画笔,将所有案发现场的地点串联起来,勾画出了三个维京字符。 在这些系列奸杀案中,受害者们的脸部或是手臂都会刻上其中一个字符,可是警员和侦探们都以为是随机的紊乱泄愤或是鬼画符,而熟悉北欧古语的卢卡斯一眼便明白这滔天罪行背后的意图。 「艾文!杰克!」卢卡斯立刻唤兄弟们过来,「快!寻找所有和『反对女权』或是『厌女』有关的组织,尤其是用维京字符做图标或者记号的帖子!」 接到指令的两位立刻在各大社交平台和引擎展开了搜寻。 而打开手机的卢卡斯找到了自己吉普车的定位,布莱尔根本就没有去海蒂这里,她明明驶往了离这里四十多分鐘以外的市中心。他低咒一句,立刻穿上了外套,准备出门寻她。就在这时,艾文惊呼一声,「找到了!卢!快来看看!」 这是一个颇为隐蔽和低调的vip小眾群体,也是有着眾多富二代和名流子弟加入的团体,而艾文之所以可以进入他们的内网,也是因为萨姆和安德鲁曾经提及过这个教团,而贵宾的访问代码令当时的艾文忍俊不禁,所以他记得十分清楚。 阅览着眼花繚乱的群聊和文章,男孩们浑身发怵,当他们再探问卢卡斯时,嗓音早已喑哑,「卢,这地图上的字符是什么意思?」 卢卡的面色阴沉,看似艰难地啟唇,「这是一道古老的咒语,通过践踏和粉碎阴性能量,也就是现代的女性群体,从而重振阳性力量,而——」他指向地图上的最后一个字符,「按照这个顺序,看来,他们马上就要完成这场仪式,而最后的场地,应该是在费城。」 「也就是这里!」杰克和艾文异口同声地惊叫。 卢卡斯几个箭步走向大门处,最后丢下一句,「你们继续读帖子,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艾莉所在分局的同事们,我需要去找布莱尔!」 暗巷里,细雨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昏黄的路灯一闪一闪,还在吟唱的克洛伊抬眸,她的嘴角掛着邪妄起来的轻笑,伸手便将这帮打手的首领推向一旁的断壁上,而他身后的帮手们都在哭天喊地中双腿跪地。 空气里是泛着金色尘粒的灵动香雾,那天籟般的魔音幻化出唯美而危险的梦境,眾人灵魂深处的潘多拉之盒撬开,被解封和强化了的七宗罪肆意地嘶叫,尤其是色欲、贪婪和嫉妒,它们大声坏笑着横冲直撞,毫无顾忌地喧闹开来。 「女神!看看我吧!求求您!求求您!」 「割肉还是去皮?!要我的什么,我都给您!」 「从头到脚,任何快感,小的都愿意给您!」 「精尽人亡,在所不辞!」 查尔斯也瘫倒在地,他满脸渴求地痴望着海妖,企望着她的垂怜和触碰。他的仰视里,克洛伊妖嬈的脸庞在迷朦的光晕中微侧,浅唱着那首性感的布鲁斯小调,只见少女头乖张地倾斜,在那首领的唇瓣前喷吐胭脂色的迷嵐,「说!艾莉森·沃特在哪里?」 被质问的男子发出沉醉中的哀吟,他神志不清地低喃,「她和玻璃眼在一起,是他派我们来擒你。」 海妖拧眉,「玻璃眼是谁?」 「你好美···好美好美···好美的女神···跟我x吧···到昏迷过去为止······」耽溺于和克洛伊的对视,首领失控般地尝试张嘴吮吻她,可克洛伊立刻就扇了他一个耳光。 「说!玻璃眼是谁?!他在哪里?艾莉森是否还健全?」 被自己的涎水呛到,男子大笑,他醉眼迷离地咕噥,「她从来都不是目标···玻璃眼是老大······」 海妖窒住,这男子竟然就透露出了这些年维京字符系列奸杀案的魔头,原来真兇是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宗教团伙! 「······西北三十四号仓库······就差最后一步······老大就能立地成佛······」 毫无人性的维京组织会对艾莉森如何?克洛伊的神情变得痛苦和忧虑,她的胃里顿时就翻江倒海起来。 克洛伊迅速掏出手机,向奸杀案家属的群聊里发出红色信号。 「布莱尔·约翰森!」 少女倏地怔住,回首的那一剎,低喘中的卢卡斯·克林就佇立在不远处,他死死地耽视着她,那眼里的威严和盛怒叫人不寒而栗。只见男友大步流星地快走过来,两只健硕的大手敏捷地揽住她,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举起来,把她驮在了肩上,默默地往反方向疾走。 被迫倒掛着的布莱尔轻锤他的后腰,「卢!放我下来!别这样!我还没拷问完······」 可万分嗔怒的男友并不理会她,他只是找到了吉普,打开车门,将她安置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地将车驶出了这个鬼地方。 望着他与她离去的背影,查尔斯冷哼,他起身,扯了扯被脏水溅上的长裤,掏出一把鋥亮的匕首。那灰蒙蒙的细雨中,他如同一只被魔鬼附身的恶兽,将方才垂涎和覬望过樱花的十九个男子一一割喉,血洗了这条酒吧的后巷。 最后,在首领惊惧着求饶之际,查尔斯将沾满鲜血的兇器刺向这男人的侧腰,只听见首领那剧痛中的哀鸣和呜咽。 查尔斯凑近了他的耳畔,那声线低沉而迷人,「回去告诉你们老大,不把艾莉森·沃特交出来,我会亲自拜访他老人家,那可是满门抄家的时候了。」 128. 审判日(二) 布莱尔记得为年少时的尼古拉斯看过命理的罗瓦大师科学怪人,他的真名是弗鲁米,没有姓氏。 在米勒先生旧友的介绍下,布莱尔和泰伦锁定了大师在佛蒙特州首府的住处。 在这郊外的住宅内,伴随大师的,有三只美艷的紫胸佛法僧,这是一种非洲的奇异之鸟,它的喉部下半和胸部呈浅紫色并带有密集的白色斑纹。它们时而高高停驻在触及天花板的木桩上,时而优雅起舞,盘旋在空中,时而停靠在主人的肩上。 令布莱尔惊讶的是,按完电铃之后,吱嘎作响的木门缓缓开啟。迎接她的正是这三只肯亚的国鸟,只见它们排成了一个三角形,对着少女轻拍翅膀,而空气中混合着埃塞尔比亚香料和鱷鱼椒的辛辣和甜味。 布莱尔窒住,这些高贵典雅的佛法僧鸟轻盈地上升,再转了一个圈,左翅轻覆胸膛,好似行礼那般向客人鞠躬。骤然间,少女一阵想哭的冲动,一股熟悉而剧烈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被鸟精灵引入了客厅,布莱尔这才註意起了室内的装饰。这是颇具尼日利亚和海地文化的布局,非洲纺织品面料用于墻面、抱枕、窗帘和壁掛中。大胆多彩的图案通常体现了几何形状和部落艺术。整个空间为大地色调为准,包括深棕色、浓郁的红色和温暖的橙色。 而最为夺目的,便是主墻中央上方的女神画像。这是何等迷昧而矜贵的肖像,在暖阳的倾洒下,女神的玉肌宛若镀金一般华美,戴着镶嵌鉆石的黑色头饰,闔眼的她微微拧眉,略显感伤和悵然。细细端详着这摄魂的美图,一滴泪滑过布莱尔的右颊。 恍惚之间,布莱尔可以肯定,她瞥见这女神睁开了双眼,满怀忧悒地看了她一眼。 「还是这么喜欢吗?」 温润而清亮的嗓音,却着实害得布莱尔惊喘一声。 刚从西非的贝寧修道归来不久,弗鲁米一身浅米色的长褂,肤色黝黑的他清瘦而干练,他只比布莱尔高了一些。他容貌清晰而端正,光亮的前额上点缀着油笔画下的瑰丽字符。 「大师好,」少女对弗鲁米只有无限敬畏,她的声线微颤,「小鸟们带我进来的。」 分别在主人的耳畔低语了片刻,瓦尔、泽咜和阿玛飞到了高空的停歇处。 弗鲁米的脸上掛着仿佛能预见一切的浅笑,「请坐,爱姬藜。」 爱姬藜?布莱尔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她有些尷尬地笑,「您说什么?」 大师立刻正经了脸色,他马上纠正了自己,「抱歉,我习惯了;在古希腊,是樱花塞壬。」 布莱尔怔住,她呆望起开始沏茶的弗鲁米。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茶具,可嘴里却叨念着令布莱尔更为愕然的话语,「你每次来,都会被这幅画吸了魂······」 「而我每次都需要向你解释···这是你元神的另一个版本···非洲伏都教中的爱姬藜女神···象征着女性的美和性···也是诱惑的最高化身······和海妖首领樱花雷同······」 半晌过后,布莱尔才缓过神来,可还未等她再次开口,弗鲁米抬眸凝睇她,他轻叹道,「一世又一世,何时才是了断?」 「他······」布莱尔的唇瓣哆嗦起来,看来她,找对人了。 「黒焰太嚣张了,是吗?」他苦笑,就好像对尼古拉斯·米勒颇为了解,「你要知道,尘世还不是最暗黑之时,在介于炼狱和重生之间,他才叫无法无天······」 布莱尔今日前来,便是求得破咒之法,或者,试图停止尼古拉斯。 「······书中记载的···基本没有太多偏颇···三位海妖同僚会相遇···相爱相杀···这七情六欲和魑魅魍魎之间···当其中两具元神香消玉殞之后···另一具必须活着见证二十一个血月之夜(五至七年不等)···如此···才可成功破解这已轮回了几十万世的巫咒······」 布莱尔点头,神情凝重地囁嚅道,「这之后···您可以收他为徒吗?」 弗鲁米垂眸,将一个精致的瓷碗摆放在布莱尔面前。一脸诧异的少女抬眸,只见大师干咳了几下,他轻呷了一口博士茶,轻声建议道,「现在,尝试想象你与他生离死别的场景;亦或是,计划达成时,想起他,你心中的遗憾······」 巨大的悲慟主宰了布莱尔的心神,她泪如雨下,而弗米鲁只是把小碗推向了她的跟前。 几个小时之后,迈着沉重而疲乏的步子,布莱尔借用了大师的后院小憩。她翻开手机,犹豫了片刻,却还是给艾莉森打去了视频通话请求。 「艾莉···无论如何······」布莱尔扶额,坐在木秋千上的她再次泪珠盈睫,「一定要帮我···帮我製止卢···他会不甘心···也可能会厌恶你们···但···算我求你和杰克他们了······一定要瞒着他···留着他的命······」 艾莉森故作淡漠地答应,但随后,她听似艰难地询问道,「······布布···你说得都是真的吗?」 布莱尔佯装了一个动人的笑顏,那眼中的纯真和无辜叫艾莉森心疼不已,「当然了,艾莉,我怎么会欺骗你······」 那三只佛法僧低飞下来,停在通往庭院的窗台,而弗米鲁透过玻璃窗,静静地凝望撒下弥天大谎的少女。瓦尔、泽咜和阿玛嘰喳起来,像是陷入了一场辩论,而主人只是叹气。 「这要命的剧本里一直都是这样写的···爱姬藜对欧虢汶(黒焰)的恨意还会加深呢······」 「等那两个小子来了,爸爸你可不会这么温柔了吧?」 「······元神尽散之后···若奥德修斯不罢休···那可怎么办?」 弗鲁米訕笑了一记,「这次我们赌多少?」 三只神鸟轻啄起爸爸的双臂,好似它们早就料到弗鲁米的提议。 「不公平,你知道他们一定又是没完没了······」 「我们都输了那么多回了······」 「就那一次!就那一次!就那一次大反转!可那该死的欧虢汶竟然为撒旦做了九百年的狗······本来这一切早就结束了······」 布莱尔谢过弗米鲁之后,才踏出了他的宅邸。艾莉森之所以愿意帮她製止卢卡斯,是因为布莱尔让好友相信,破除了诅咒之后,艾莉森还能在下一世邂逅布莱尔。这儼然是,虚构,呵。 回到包车里,泰伦正在和受害者家属们群聊。按照布莱尔的指令,每个家庭代表都需要选择并且学会使用一件兇器,虽然好些家属成员过不去道德的这一关,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对死者的想念,大家都陆续达成了必死一战的口头协议。 这是为了备战方案做的筹划。如果法律无法製裁这些奸杀案的真兇,那么他们便会自己动手。 恍惚之间,布莱尔回过神来。此时的她正坐在副驾驶上,而左边的卢卡斯·克林愤愤地紧握方向盘,他与她疾驰在回去的公路上。 方才的她好歹是得到了玻璃眼所在的地点,也得以对家属群发出了重要的信号。看来她之前和泰伦的努力都没有白费,这果然是一个腐朽之洞,在这样的体系里,根本没有正义可言。谁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大,谁就能充当裁决的那一把法官槌。 现在的布莱尔只求艾莉森·沃特会安然无恙。 半小时后,卢卡斯几乎是破门而入,而闻讯赶来的男孩们也被队长的气势吓跑,他们赶忙躲回到了艾莉森的书房。仍旧是勃然大怒的他去到书房,找到了艾莉森例行携带的公用手銬,将布莱尔拷在客房的小床上,任凭少女如何解释,他都无动于衷。 正欲离去的卢卡斯轻哑道,「你安心待在这里,我去把艾莉带回来。」 「卢!」布莱尔忽然就哭啼起来,那娇滴滴的哭声叫人心疼不已,「我错了,我想回家!」 胸膛这里还剧烈起伏着的他回眸,暗咒自己的心软,伸出双臂,一把将女友扣入自己的怀中。「宝贝真的想回家?」他轻拍她微微发颤的后背,柔声地问道。 「我会乖乖的,好不好?」这样撒娇着的布莱尔实在是太惹人怜爱了,「我们先回家,反正这么晚了,分局那里也没人值班,明后天又是周末,等回到纽约再通知他们,让他们根据新线索寻找······」 卢卡斯轻抚布莱尔的秀发,他点了点头,一脸无奈地同意了她的请求。布莱尔浅笑,在被释放的瞬间吻上了他的双唇,顷刻间,在带着柔软触感的甜美亲吻中,他的愤怒和担忧渐渐消散而去。他还以为,自己将又一次地失去她。 可就在他逐渐沉溺于这叫人神魂荡漾的热吻中,耳边是「哢嚓」一声。 布莱尔·约翰森将卢卡斯·克林反銬在床头的木栅栏上。 在与他的四目相视中,即刻就与他唇瓣相离的少女起身,她琥珀色的美眸里写满了凄冷和沉痛,就仿佛料到这则故事的最终结局,她的嘴角是一丝令他泫然欲泣的惨笑。 「我最爱的,卢卡斯·克林,」少女的嗓音里有一种大势已去的苍凉,「恨我也罢,忘了我也罢,只要你活下来,我,布莱尔·约翰森,别无他求。」 眼睁睁地目睹她的转身,绝望中的卢卡斯愴然泪下,他低吼道,「小天鹅!」 倒抽几口断续的冷气,浑身僵硬起来的少女打了个寒战,她的身子剧颤,错以为自己是在幻听,可卢卡斯又低嚎了一句—— 「小天鹅!你的命是我救下的,你是死是活,我说了算!」 129. 审判日(三) 此刻的布莱尔·约翰森全身哆嗦着,胸口是无法抑製的窒息感,而心间浮溢出被酸楚裹挟的暖意。她的樱唇微啟,在骤然间的急喘中拧眉,摊开自己的掌心,发现手指在微颤着游移,朝着身后的他游移。 回首的一瞬,面色酡红的她垂眸,对着地面,她机械式地佯装了一个訕笑,却缓缓走向卢卡斯·克林,走向他。 她好恨,恨自己这几年来竟然都没有揣摩过卢卡斯就是当年的恩公少年,如此显而易见的真相却被她忽略了。 折回来的少女静静地啜泣,她跨坐在他身上,手捧起他还掛着泪痕的俊美脸庞,弓起了纤腰,在他柔软的朱唇上点触着唯美却悲凄的吻。感受着她那温柔至极的浅吻,卢卡斯闔眸,滚烫的眼泪止不住地从他的双颊滑落。 在读完《被遗忘的希腊之神》后,他顿悟,布莱尔之所以要带着尼古拉斯一起下地狱的真正原因。 「······可是···打破这诅咒也意味着···我与你···再也不会邂逅和相爱······」 象牙那缓颤的囁嚅中,樱花悲慟地大哭,可仍旧是缄默着,只是竭尽全力地,用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头枕在他的身上低喘。他早已视线模糊,那万般留恋的唇珠覆在她额前的发丝,而她的眼瞼轻颤着微闔,耳畔是他含泪的低哑,「······我寧愿,与你这样轮回下去,也不要,从今往后,再也不见······」 她已是泣不成声,只能在相拥中低唤着他的名字,「卢···卢···卢······」 象牙紧紧攥住她的手,轻哑道,「布莱尔,是你让母亲来看我的吗?」 樱花窒住,他居然还是猜到了。她抿唇,稍稍仰起娇身,有些窘迫地看了他一眼,哂笑道,「我以为···以为你···会高兴······」 他再次将她扣入怀中,脸上却残存着欣慰的苦笑,她怎会了解,他此生,唯有她的温暖和爱,而母亲,不过是诞下他的一个,陌生人。 「小天鹅最疼我了,」感到她迷人的体温和香气,他的嘴角是一抹令人动容的浅笑,「谢谢你,宝贝。」 半晌过后,她试图哄他入睡,可他知道,一旦自己酣睡过去,她便会径自前往那个仓库。就那样交缠着相扣她的十指,他仍是不愿放她走。 「布莱尔,把手銬的钥匙拿来,让我与你一起去,好吗?」在这场互相救赎的对峙中,他只能服软。 可是少女的神情凝重起来,她就是不愿拉上他去涉足危险之地。 若那些史册和文献中的内容都属实,即便能成功破解符咒,不论是贬为炼狱的奴役还是被宙斯收回人身,海妖在人间所遭受的疾苦和回忆都不会被抹去,这是对罪孽深重的他们的——最后惩罚。 午夜过后,布莱尔终于诱骗卢卡斯入睡,她的歌声甜美而慵懒,小手还不知疲倦地轻抚他的后颈和背部。而看似再也招架不住的他则是柔声咕噥着,「别走···别骗我···别骗我···别走······」 在对艾文和杰克施咒之后,少女深吁一口气,再次踏出了艾莉森的公寓。片霎过后,卢卡斯·克林就疾呼男孩们过来,可早就昏睡过去的二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苏醒。低咒一句,象牙痛苦地蹙眉,只能猛烈地摇晃这无比结实的木栅栏。 西北三十四号仓库。 她还以为这真是某座库存间,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大农场。黯淡的夜空下,她还能听见红安格斯大牛的呼哧声,而阿帕卢萨种马则是喷吐着浓重的口气,还有矮脚羊群们在睡梦中蹬腿。少女忽然意识到自己没带够衣物,这时的她身穿那套皮衣,外面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哆嗦起来的她赶忙朝着灯亮处前行。 走过一个又一个偌大的谷仓,视角里是延绵不绝的油井、草屋和野营。这里目测有至少一千五百英亩(约莫六平方公里),而布莱尔犹如闯入了一部西部牛仔影片,只能在无助的张望中彳亍。 时不时地,广袤而温凉的空中飞过苍鷺和夜鹰,它们在离她不远处的高空盘桓,发出令人不快的哀鸣声。在昏暗的路灯下驻足,她掏出手机,试图再次拨通艾莉森的号码,仍是关机。深呼吸了一记,布莱尔带着无奈的訕笑,继续迈步。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临近,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感到后脑上一记重锤。倒地的那刻,在残留的意念里,少女庆幸,果然,竭尽全力不许他来,是正确的决定。 「克洛伊!克洛伊!克洛伊!」 少女的大脑嗡嗡作响,她浑身仿佛被乱棍击打过那般疼痛和沉重,微微弹开了的视角里,居然是被捆绑住的查尔斯·瑞诺蒙,上身满是鞭痕的他宛若现世的耶穌,被悬掛在木桩上,那苍白消瘦的脸庞无力地倾侧,奄奄一息着,呆呆地凝视她。 置身于一堆厚实粗糙的干草之上,迷眼惺忪的少女轻哼,却即刻被一桶凉到彻骨的冰水浇淋。在愤恨和不解中,她无法克製地大叫一声。 寒颤不止的她重重地喘气,下頜角倏地被一只粗獷的大手狠狠地钳住,被迫抬眸,她瞥见一群满脸恶笑的痞子,确切地来说,是着装颇为潮流和时尚的富二代痞子。怪不得,方才她便瞄见农场边上停着三三两两的跑车。 而捏住她下顎的是他们的新首领,迈克·布鲁纳,也是科迪·莫芮森的好兄弟。在和科迪的短暂接触中,克洛伊只知道迈克会唆使科迪嗑药和把妹,但他自己似乎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 迈克手拿一把加长型的棒球棍,西装革履的他一头深褐色的短发,从不留胡须的干凈面孔上是精心修剪过的眉毛,细长的灰蓝色眼睛,细挺的鼻翼,还有发紫的两片轮廓模糊的嘴唇。 在克洛伊的印象里,迈克一直是礼貌示人,偶尔会露出高人一等的轻笑,略显靦腆的同时,眼里是顽劣至极的不屑,叫人捉摸不透。刚才叫醒她的是迈克身后的紈絝子弟们,而他们的首领则是和少女对视。 她湿漉的黑发还滴着水珠,腹痛中的她根本无法啟用妖力,读取到她琥珀色美眸中的痛意,迈克邪笑起来,他那在光晕中清晰起来的唇瓣离间,「克洛伊·优姬,把科迪那蠢材迷得神魂颠倒······」 阵阵唏嘘声中,迈克蹙眉,在毫厘之距中端详少女姽婳媚人的容貌,骤然间挨近了,他在她的唇瓣种上一个野蛮的吻。 弟兄们发出夹杂着口哨声的狂笑,「迈克!之后就轮到我们了!」 一旁的查理则是喷吐出垂死挣扎中的恶气,目睹着别人染指克洛伊,他却无能为力。意欲反抗的少女这才发现,自己早就被烤上了手链和脚链,绝望之际,她咬破偷袭者的唇角。迈克呻吟了一记,撇过脸去,将手背抵在自己的嘴上,耳畔是少女抹唇和轻吐唾沫的声音。 「艾莉森·沃特在哪里?」她在心里低咒自己的无能,却不可展露出更多的畏惧。 不甘的袭吻者伸手便掐上克洛伊的玉颈,只见迈克用力扼住少女的命脉,他和她兇视起对方。她手腕上的链子浮动出清脆的声响,咬牙怒视眼前的恶人,克洛伊的小脸涨得通红,感受到迈克掌心的劲道,她不禁痛苦地拧眉,口中逸出低吟。 在眾目睽睽之下,迈克稍稍松开了她的脖颈,却伸长了舌头,开始舔舐克洛伊的侧颊,惊愕和疼痛之余,她在冷冷的嫌恶中剧颤。 「如此看来,」轻咬着她的耳垂,他侧脸,一口吞掉她的樱粉小嘴,吮吸起她那映日的娇嫩红唇,他有些无法自持地低叹,「与其等『他』来处置你,还不如做我的女人,克洛伊——」 「你该感谢我,」迈克继续在她的唇齿间道出自以为是的假设,「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小伎俩,能把科迪成功地挡在卧室外?他可是我们的成员之一······他可以来强的,只不过,是我,是我劝他对你有点耐心,有点君子之道······从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世的婊子······」 迈克在克洛伊的脸上留下淫靡的涎水,他脸上分明是意乱情迷中的俱醉,那嗓音微颤着低鸣道,「将你献给『他』之前,让我先品尝品尝你吧,妖女······」 那群膏粱子弟仿若在瞬间就幻化成财狼虎豹,此起彼伏的奸笑中,只听见他们热忱地附议。克洛伊这才明白,这就是卢卡斯提及到的新线索。这些就是要「重振雄性能量」的宗教团伙,也是这一系列奸杀案的兇手们,他们必定是发现了艾莉森越来越深入的调查。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引她来这里?而查理又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她被卢卡斯从暗巷带回家时,那些打手们分明已经被下了蛊,而异能需要好些时候才会完全失效,查理明明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逸。 慌乱之中,克洛伊挣扎着看向半死不活的查尔斯,可是迈克即刻便用手托住她的下頜,还厉声呵斥道,「不许分神!只能看着我!」 咆哮的疯癲笑声里,她可以感到,这些虎视眈眈的男子们鳩集起来,乌合之眾的逼近中,周遭仿若攒动起混合着烟雾和戾气的阴霾,裹挟着他们对她的饥渴和欲望。就在这时,查理使劲浑身力气低嚎出声,「不要碰她!」 猝然间,一记剧烈而庞大的枪声划过滞顿晦暗的空气,子弹穿过迈克的头顶,他即刻便倒地身亡。人群中发出惊叫和哭喊,而克洛伊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在她断续的急喘中,只见这些男子们自觉地散开,他们一齐看向谷仓的大门。 少女那惊惧的视角里,一行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镖慢慢走向她,而他们其间,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他看似羸弱,那掏空了似的脸颊无规律地抽搐,歪着头,左眼甚是浑浊,而右边的眼窝里却是一只玻璃球。瞅见克洛伊的那一刻,他的左眸闪烁出异于常人的光亮。 轮椅上的男子深吁一口气,翻了个白眼,他的声音尖细却高频率,叫人心生不适,同时又能激起莫名的恐惧。 「天杀的!看在上帝的份上!给这孩子一点水喝!我们这里不是集中营!况且,这两位,都是贵客!」 怔怔地望着一个彪形大汉递给查尔斯纯凈水,克洛伊吓得不敢吱声。就在她再次转向玻璃眼时,只见这轮椅男正经了脸色,他微微凑近少女,语调祥和地开口道,「克洛伊小姐,迈克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再瞥了一眼脚下的尸首,克洛伊漏出几声突兀的喘息,发抖中的她囁嚅道,「我只想···只想···找到艾莉森·沃特。」 玻璃眼那看似羸弱的身子震颤了一下,而少女也打了个寒战,只见他闔眸,舒展了双臂,仰首深呼吸,「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露出了更是疑惑的神情,在恍惚中,克洛伊被保镖们抱上了一张座椅。就这样,她和玻璃眼面对面坐着,开始了一场谈话。 「首先,一个问题,克洛伊,这位是谁?」指了指终于缓过气来的查尔斯·瑞诺蒙,玻璃眼訕笑道。 查尔斯低吼了一句,「······每天都在荧屏上,你们怎会不知道我是谁!」 顷刻间,克洛伊的眼神黯淡下去,在玻璃眼那颇为饜足的镜像中,少女的眼瞼微闔,脸上写满了十足的凄楚,垂眸的她轻喃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查理诧异万分,他看着克洛伊·优姬艰难地吞咽,那痛楚万分的神情里是无法言喻的爱和恨,「尼古拉斯·米勒,别再演了。」 130. 审判日(四) 清晨时分,就在卢卡斯·克林终于扯裂木板床的栅栏时,公寓的门「嘎吱」一声,下一刻竟然是艾莉森·沃特的叫喊。「有人吗?!」 杰克和艾文也在此时苏醒过来,他们匆匆跑了出来。只见面带愁容的艾莉森出现在大家面前,她毫发无损,却看似颇为心力憔悴。夺过书桌上的钥匙,打开了手銬,卢卡斯看见艾莉森的时候,窒住了少顷,他声音轻颤着开口,「你回来就好,布莱尔担心得要死······」 正欲出门去寻女友的卢卡斯被艾莉森製止住,而在一旁的杰克尝试抱住她。只见艾莉森抓住了万人迷的手臂,卢卡斯眉团紧蹙,他转身,看见艾莉森那哆嗦着颤抖的唇瓣离间,「卢卡斯,别去寻她······」 男孩们惊恐起来,异口同声地大呼,「布莱尔在哪里?」 卢卡斯·克林碰掉艾莉森微颤的手,脸色阴沉下来,他那海蓝色的眼眸在瞬间闪起骇人的幽光,一把扯起艾莉森毛衣的领角,将她推上身后的白墻,在杰克倒抽的凉气中,只见卢卡斯耽视着艾莉森,低嚎道,「什么意思?」 艾莉森猛地闔上双眼,神情痛苦地囁嚅道,「不要找她,卢卡斯,你明白的,她不会想你去寻她······」 杰克和艾文试图拉住震怒起来的队长,可是卢卡斯却狠狠地将男孩们推攘在地,还被他质问着的艾莉森悲戚地望着他,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三个,只能留下一个,你会怎么选?」 卢卡斯的拳头愤愤地击向艾莉森右侧的墻面,他怒吼道,「艾莉森·沃特!当年是她救下你!你如今怎么可以如此冷血?!」 「要是能替你们献身!我艾莉森·沃特不会有一句怨言!」 卢卡斯只是嫌恶地弃下她,他不愿再理会这场闹剧。艾文瘫倒在地,而杰克则是在惊惧中粗喘。见卢卡斯仍是要离开,艾莉森几个箭步挡在了大门上。男孩们听见艾莉森的指令,「杰克和艾文,把你们队长捆住!」 「让开!」卢卡斯兇视起地面,咬牙低哑道。 艾莉森却疾呼,声嘶力竭地呵斥,「你们都没听懂吗?!不想你们队长前去送死的话,就把他绑起来!」 男孩们摇晃着起身,看势是要去寻绳索。卢卡斯冷笑,他抬首,那双泛着象牙白雾气的妖瞳註视起艾莉森,他压低了感性的嗓音,几乎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说,你私藏的装备在哪里?」 还未等艾莉森闭上眼睛和捂上双耳,象牙的异能已经开始奏效。 谷仓中。 轮椅上的玻璃眼打了个响指,他甚是满意地莞尔,那尖细的声音和缓了许多,「我的听闻是正确的,不费吹灰之力,你就愿意出卖他,漂亮。」 查尔斯·瑞诺蒙仍旧是一脸疑惑,对于克洛伊的指责,他看似是完全不解。少女瞟了他一眼,冷冷地低喃,「演得如此逼真,怕是,连自己都信了吧······」 垂眸中的灵魂乐歌星露出了自嘲般的苦笑,他精心装扮和策划了那么久的人设,到底还是,被她识破。于她而言,自尝试拆散他与她以来,地狱之犬都只是,卑劣的存在。为了剔除她对尼古拉斯的刻板印象和负面情绪,在成为另一个人的伊始,他自我催眠,将自己的认知和心神融入对哥哥的理解和詮释,划开查尔斯的皮囊,尼古拉斯毫不犹豫地将自我隐匿在其中。 而这些举动只是加剧了她对他的厌恶。 殊不知,片刻过后,这厌恶和鄙夷之上,还会平添更多的,恨。 就在克洛伊还在被迈克侵犯之前,她就在眼前的紈絝子弟中认出了不止一位警长和议会员的公子哥。政治和司法界已经齷齪和骯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也难怪,其实对玻璃眼和这一邪教的存在,包括科迪在内,人们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其中涉及到他们的心肝宝贝和要害,所以,纵然意识到凯文当年是冤死,也唤不醒这些人的良知。 玻璃眼轻唤她的名字,这才令少女回过神来,「克洛伊,你的艾莉森已经安全回家了。」 克洛伊有些怔住,这轮椅人竟然出奇的「友好」与「和善」,怎么会?能铸下如此滔天罪行的魔头,一定是披着羊皮的狼。她佯装了一个浅笑,轻轻地探问道,「先生,看来您意不在她,请问克洛伊有什么可以做的?」 玻璃眼的左眸是狡黠的邪光,他轻叹一句,「在我们深入之前,何不都,别再撒谎和偽装了?」 克洛伊和查理同时窒住,只听见这早就知晓一切的魔头低声宣告道,「塞壬魔妖樱花和黒焰的元神在此,布莱尔·约翰森和尼古拉斯·米勒,我,维京组织的尊上,很荣幸能够将你们请到寒舍小叙。」 人潮中一片哗然,唏嘘声此起彼伏。 再次观望起木桩上的美少年,只见尼古拉斯的衣物都被鲜血所浸透,他那妖冶的侧颊上还渗着密汗,想必一定是承受了许多皮肉之苦。玻璃眼招了招手,唤身旁的黑人保镖靠近自己,片霎过后,保镖对着那群乌合之眾大声苛责道,「是谁的主意?是谁把尊上的贵宾打成这般惨状?」 片刻的停顿,伴随着不自然的咳嗽声,只听见一个稚嫩的男音高叫,「是迈克!他说,『这挨千刀的戏子』残害了我们的大批手下······」 义愤填膺的呼应延绵不绝,「确实是迈克!是他从身后偷袭!是他对查尔斯,哦不,尼古拉斯先生下的毒手······」 「迈克该死!迈克该死!迈克该死!」 黑人保镖做了个叫停的手势,抨击声才渐渐消散下去。瞅了一眼迈克的尸首,玻璃眼摇摇头,扶额憒叹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差点就毁了我的大计。」 随后,他只是摆手,示意身边的人把这毫无价值的肉身抬走,并给予泼酸的处置。 布莱尔的心一沉,好歹迈克的父亲也是纽约东区联邦法院的后勤部部长,能如此目中无人地杀戮高官的后代,这个玻璃眼的势力和地位实则不容小覷。接下来,这看似极为不起眼的尊上命人去寻来他们的家庭医生,一同出现的,还有两位擅长药草学的北欧后裔护工。 两位衣着简陋的护工却心灵手巧,短短十分鐘之内,他们替尼古拉斯清理了伤口,在精密而专业的包扎之前,呈出混合了的几种斯堪的纳维亚花草和精油,他们将这膏药涂抹在尼克的皮肤。布莱尔有些讶然地旁观,而再看向玻璃眼的时候,只见他像是欣赏戏文一般,边哼着小曲,偶尔还会轻声催促两位缄默不语的男子。 而那一身便装的医生则是督促着尼克服用营养片,还坚持他需要喝下他们自製的能量果茶。虽然是全都照做了,但自始至终,尼古拉斯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时不时地偷视布莱尔,那双玛瑙绿的妖眸仿若被恐惧和忐忑所浸染,胸膛这里是因重喘而激烈起来的起伏,简直就是如坐针毡。 可尼克仍旧是被绑在木桩上,他双眉紧蹙,凝睇了布莱尔半晌,可少女只是淡漠地回望他,就仿佛他于她而言,毫无意义。 尼克的眼中闪过倍感凄凉的暗光,而轮椅上的尊上捕捉到了他和她的对望,这魔头的嘴角扬起一丝饜足中的坏笑。命医护人员退下,玻璃眼清了清嗓子,他的目光再次找到了还静坐在椅子上的少女,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尼古拉斯的身体儼然感觉好多了,这些在维京时代盛行的药草效果非凡。 对着美少女痴笑,尊上如同神游一般吶吶自语了几句,「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比我梦境中的还要妖嬈,还要嫵媚,这样的容貌能够存活到今日,想来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掩盖吧······这些年来,在造福苍生的光辉岁月里,我都在寻你······」 「······这是聚集了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大祥之日······樱花是妖神之首,你所想,亦是我所想······」 布莱尔的后背发凉,「造福苍生」?「光辉岁月」?这简直比歷史上的某些欧洲领袖还要令人咋舌。寻她?这恶魔寻她究竟是为何?这一定不只是覬覦和得到她这么简单。 美少女的脸上是窘迫的假笑,对他的这番意义模糊的胡言乱语,她不知该回应些什么。 只听见玻璃眼继续感念叨道,「······我曾经是那么痛恨自己的出生,我一度以为,自己不过是上帝消遣时捏造出来的废泥,直到······」 倏地击掌,魔头振作了精神,忽然就转向木桩上裹着绷带的绝美神帝,像是老朋友那样调侃起来,「尼克,想我接着陈述下去,还是你来?讲故事嘛,肯定是你在行了······」 尼古拉斯·米勒像是有难言之隐那般垂首,他再次抬眸时,眼眶是骤然间就能宣泄出的泪水,他竟然轻哑着央求起玻璃眼,「杰拉德···不要···不要告诉她···求你了······」 原来这一番亢长的故弄玄虚,都是玻璃眼对尼古拉斯的折磨。 少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感觉自己的皮肤在阵痛,夹杂着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好似幻听一般,玻璃眼放肆的狂笑像是地震那样,无情地振荡起布莱尔的神志。 「尼古拉斯!十二年前,多亏了你的妖术,我才得以有勇气和魄力去做我想做的事!这一切——」 眼见着激动万分的轮椅人都快要站起身来,他再次摊开双臂,满怀感恩地露齿笑,目光再次锁定闔眸着落泪的尼古拉斯,「这一切,都是拜了你的恩泽!快过来!孩子们!快过来!过来!跪下!在你们的甘道夫面前跪下!」 只见那群游闲公子哥们纷纷挨近,面露崇拜和敬意,陆续双膝触地,大声吶喊道,「尊上的军师!我们再也不敢碰您一根手指头了!军师饶命!军师饶命!」 朝圣般的叩拜中,宛若耶穌的尼古拉斯·米勒的脸上是晦涩无比的表情,他琉璃绿的眼眸里浮泛着悲慟和悔恨,不敢直视布莱尔,他在这荒诞的觉醒时刻中啜泣。 而从木椅上跌倒在地的布莱尔侧身急喘,彻底失措的少女呼吸困难,她四十五度的仰视里,那些犯下罄竹难书恶行的混世魔王们都在为尼古拉斯·米勒的诞生和伟业欢呼。 「军师英明!军师英明!军师万岁!军师万岁!」 「布莱尔···布莱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悔恨交加的尼古拉斯神经质地懺悔着。 空中是呛人的酒气和血腥味,布莱尔那模糊起来的视线里,儿时的凯文·约翰森在印尼暗巷里护住自己的画面重现,随后,是三具家人的尸体轮番浮动在她眼前。终于抑製不住自己,少女凄苦而悲愴地嚎啕起来。而瞥见她倒在地上缓烈颤抖着的身影,尼古拉斯痛苦地闔眼,兇厉地咒骂自己。 她,离爱他,越行越远。 131. 共殤 (上) 眼见玻璃眼推着那轮椅进入谷仓,尼古拉斯就认出了自己当年第一次用异能救下的男子。 杰拉德·弗姆。 因为听力受阻外加全色盲,玻璃眼杰拉德从小便而遭到排挤和唾弃,他饱受亲生母亲以及姐姐的折磨和欺凌,他的父亲是个只知道喝酒和行乐的官吏。他们住在纽约南部的一个中產阶级社区。 每个月,米勒先生都会去那里附近探望自己的好友,而尼古拉斯也会随行。 好几次,被母亲教训和呵斥的杰拉德,在瞅见尼古拉斯之后,便会嚎啕大哭起来,那模样着实可怜。在这之前,尼克被杰拉德搭訕过,从一开始的厌恶和淡漠,到后来,尼克也习惯了这个邻家小孩的絮叨。像是寻找着情绪发泄口那样,杰拉德不停地向尼古拉斯抱怨自己的苦难。 因为对自己孪生哥哥该隐的深仇大恨,杰拉德的「家暴」遭遇,在尼克的内心深埋下了愤慨。当时的尼古拉斯慢慢地了解到自己异能的多元化,他下意识地想要练习和加强自己的操控能力。 这天晚上,尼克再次路过了他们家的后院,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杰拉德那一刻的神情牵动了尼克,深吁了一记,尼克迈开步子,向正在数落孩儿的女士寒暄起来。 看见这异常貌美的小男孩,杰拉德的母亲有些尷尬地轻笑,她略显窘迫地瞄了一眼自己的孩子,打发了他进屋去做作业。可心思縝密的杰拉德只是趴在窗口这边,静静地观察草坪上的一切。 就在这时,姐姐找到了弟弟,她发现了后院的尼克。顿时就被他容貌吸引住的姐姐吶吶自语道,「耶穌啊,他是谁?」 杰拉德奸笑,他带着唆使的语气说道,「姐,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可不要错过机会啊。」 下一幕里,尼古拉斯那得意的冷笑中,母亲和姐姐同时下跪,向他磕头。自那一夜以来,杰拉德就不再受到家人的管製,而其实一直都心存恶念的他,不过是在等待一个彻底释放自己的机会。 米勒先生的朋友搬家之后,他和尼克便不再踏足杰拉德的社区。尼克怎会知道,杰拉德之后亲手将母亲和姐姐毒害致死。而对此,新婚再娶的父亲也毫不知情,全当是意外的不幸事件。 「把两位贵客带去『欢场』,真正的压轴要开始了!」 随着玻璃眼的一声令下,两只海妖和眾人一同前往了距离农场十几公里的新地点。 戴着手銬脚链的黒焰可以勉强走路,虽然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健壮了少许,胸口这里还酝酿着莫名的气流,但他的心绪被彻底的恐惧所笼罩。现在的樱花一定恨他入骨了吧,呵,煞费苦心了那么久,那么那么得,渴求得到她的垂爱,命运竟然给他一记沉重无比的现世报。 如今,每走一步,尼古拉斯·米勒的心都在淌血。 布莱尔在后座上陷入了沉思,她瞥了一眼在副驾驶上的玻璃眼,目光再扫向开车的黑人保镖,还有自己右侧的南美保镖。少女倏地啟唇,哼唱起了叫人迷醉不已的爵士乐。霎时间,那天籟般的魔音就蛊惑起了车内的眾人,而在车镜内,尊上那只眼眸细细地耽视起看似漫不经心的樱花。 在一小段音律过后,她却不再继续。 艾莉森的公寓里,卢卡斯终于质问出艾莉「背叛」布莱尔的原因。 「······她向我保证···只要帮她完成巫咒的解除···我和她···在下一世···便能再次相遇···再次成为挚友···没有你与他和她的故事···我和她各自的人生都会平顺许多···也不会受到那么多的···不必要的···苦难···和···折磨······」 卢卡斯苦笑,她还真是,哄骗高手。 他双眉紧蹙,声线颤抖着开口道,「艾莉,杰克,艾文,你们明白,什么叫做『元神尽散』或是『沦为地狱贱奴』吗?」 布莱尔坚持要解咒,并不只是为了使象牙幸免于难,也不只是为了报復黒焰。解决这场海妖的毒咒,也意味着这世上,会少一些因他与她和他而引发的惨案和悲剧。目前的他与她,都还不了解在破咒之后,二人到底会何去何从,但是,再次投胎为人的可能性为,零。 欢场是一座室内赛马之地。 规模虽小,但是场内设有优质的训练跑场,还有供爱好者围观赛事的长型木凳。这赛马场里的灯光异常的奢华和璀璨,它们依次被点亮,在这逐渐诡异和真实起来的气场里,尼古拉斯的内心慌乱起来。 玻璃眼这个恶霸,或者说,像他这般犯下罄竹难书之罪行的魔鬼,究竟会怎样,拿他和她取乐? 在其中的一个圆形马戏台上,玻璃眼吩咐手下将尼古拉斯拉到中央处,他被他们再次手脚捆绑于一座十字架上,而布莱尔也被按压在一座高脚凳上,她就坐在他的跟前。 将自己推上了小坡,轮椅上的恶人也加入他和她,在布莱尔的右侧停下,而其他的紈絝子弟和保镖们都在台下,静候一场好戏的上演。 杰拉德向黑人手下使了个眼色,下一刻,尼古拉斯身上的衬衣就被划开,露出了他仍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上半身。他抬眸,只见她的视角微微下倾,面无表情地发楞。她今晚所受的刺激已经够多的了,尼克只想快一点带着她逃离这个虎穴。 南美保镖双手奉上一个笼着红色雪纺的木质托盘,上面是一把设计独特的兇器,看似是合并的两把短剑。接过这製工精细的刀具,尊上的眼睛立刻就开始放光,他将其脱了刀鞘,「哗」地一声延展开来,只见左右两片剑刃长度对等,而握住这把双头剑的地方竟然在正中央。 滞重而带着咸腥味的空气里,是玻璃眼那逐渐令人生厌着发怵的嗓音,「樱花,你根本无法想象,为了这一刻,我真的算是倾尽所有了!」 少女的余光里,挥舞起那把双头剑,那骇人的反射叫眾人惊恐,可她仍是木然。 「给你们欣赏一下,什么叫做『上乘武器』!」杰拉德的嘴脸逐步狰狞,那只浑浊的眸子浮泛着亢奋和病态的幽光。 不知何时,三个儼然装着活人的麻袋被摔在了他和她的身旁。那奄奄一息中的呜咽和抽噎令尼古拉斯拧眉,可布莱尔只是眨了眨眼,并无任何反应。 麻袋上有潦草的标签,「a」、「b」和「c」。 先命人打开了麻袋c,这是克洛伊的前经纪人!小个子麦奇·康托尔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咬住一小团被他汗珠和唾液浸满了的布料,哭得眼睛都快瞎的他只是无力地哀鸣。 拿起另一枚鋥亮的匕首,掷下擦拭剑刃的绒布,杰拉德再次吶吶自语,「这是用一时间铸造的『测试版』,用这把,大致能了解『共殤』的开刃速度······」 「我们先来玩个游戏如何啊?」 「尊上万岁!尊上万岁!」台下一片欢呼,这些厚顏无耻的富家子弟虎视眈眈地观望,恨不能冲上台,同时品尝和蹂躪这两只绝世海妖。 杰拉斯对着尼古拉斯说道,「亲爱的尼克,现在,是留这犹太小子一条命,还是确保你的樱花宝贝安然无恙啊?」 尼古拉斯那玛瑙绿的剪瞳里是阴冷的不屑,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这个恶人,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可杰拉德面露猖狂起来的訕笑,他将自己的轮椅轻轻一推,缩短了自己和布莱尔的距离。就在他肆意地抚触起少女的手背时,尼古拉斯低嚎起来,「杰拉德!你个下三滥的孽种!」 杰拉德狂妄地大笑,他畸形的手指就停留在樱花的玉肌上,他全身都在兴奋地震颤,「尼古拉斯·米勒,玩不起就给我态度端正一些!就算我要她x我,你也奈何不了我!」 那看似羸弱而干枯的食指神经质地点触起布莱尔的下頜角,人群就好似覬望鲜肉而用舌苔呼吸着的野狗们,伴随着失控中流淌下来的涎水,他们的眼里是膨胀了的原罪和恶念。 樱花只是呆望着前方,就仿佛根本不明白自己身处何地,正在经歷什么。尼古拉斯焦急万分之际,怀疑杰拉德在车上给她投了什么迷药。 还在轻触着她的脸庞,杰拉德的神情居然有些悵然,他的声音开始断续着撕裂,「······这可是聚集了希腊眾神的美貌和妖嬈···樱花···樱花···你好美···美得令人上癮······如此的仙姿却······」 「却···却弥补不了你和他们的罪孽!」杰拉德倏地大吼一声,叫眾人吓得连连下跪。 在一旁的麦奇再次惊慌起来,他赶忙俯下身,像是在躲避子弹的袭击。 「塞壬三妖!诱惑和残害了多少神仙和圣灵?!」照在杰拉德双颊上的橙色灯光显得尤为炽热,他的神情扭曲不已,分不清是哭还是笑。 「尼古拉斯!是樱花死?还是这小矮子送命?」 黒焰的脸一沉,他苦笑,只是冷冰冰地说道,「既然这是你想玩的游戏,老子奉陪。你知道我的选择。」 杰拉德再次发出咆哮般的狂笑,「好!爽快!」 另外两个麻袋也被解开,竟然是亚歷克斯和雪莉。瞥见助理的那一霎,尼古拉斯在心中低咒。杰拉德的人脉和手下果然是不容小覷,他们居然追踪并且捕获了这位前欧盟情报局特工。 雪莉并没有求饶,手脚被捆绑住的她只是默默地喘息着,披头盖脸着的她瞄了一眼椅子上的布莱尔,没有再抬头。而亚歷克斯看上去十分地崩溃,可他像是已经喊累了,亦或是已经彻底放弃了,只是全身轻晃着静待解脱。 麦奇首先被两位保镖举到半空中,而当着所有人的面,手持匕首的杰拉德就兇狠地捅杀起他。几记濒死的尖叫和惊喘声之后,麦奇惨死过去。满脸血滴的恶魔哂笑,他颇为酣畅淋漓地大吼一声,「痛快!快给我呈上烈酒!」 左臂的皮衣上都溅满了鲜血,可布莱尔只是淡淡地挪动了一下臂膀。 「你这个变态,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尼古拉斯惨笑。 杰拉德用浴巾抹了抹自己的脸,轻笑道,「尼古拉斯·米勒,我这,哪及你的万分之一?我不过是幕后的指挥,而今晚是特殊场合,我高兴得很!」 正当尼克咬牙切齿起来,却听见杰拉德继续高喊道,「樱花,你知道尼克手里有多少条人命吗?你可以想象,他曾经实施过『船刑』吗?哦,还有,他的亲生兄弟查尔斯,如今,究竟在何处?」 布莱尔的眼瞼微颤了一记,而空气里只剩下尼古拉斯绝望的嘶喊。 132. 共殤 (下) 在杰拉德命人拉扯起亚歷克斯时,布莱尔抿了抿唇,感受着他还覆在她手背的掌心,她缓缓啟唇,声线显得遥远而縹緲,「我也来玩吧,你之想,亦是我所想。」 尼古拉斯惊住,布莱尔儼然一副被玻璃眼操控了的模样。方才在过来的路上,这该死的杰拉德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杰拉德那狡猾异常的眼眸打量起樱花,他挨近了她,如同深吸花香那样嗅了嗅她,还漏出一记令人毛骨悚然的低鸣,「小妖神,你太让我分心了,这可怎么办?」 目睹着这一幕,尼古拉斯双眉紧蹙,轻唤起布莱尔,「布,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与他的事,我也想真心向你懺悔,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杰拉德那毫无生气的唇还在少女的右颊这边吹着酒气,他的眼珠贪婪地痴望她,可嘴上却分明在羞辱失势了的黒焰,「哦,尼克,尼克,尼克,你以为,樱花现在还会再理会你这点『自省』的小伎俩?你可是她哥哥凯文惨死的罪魁祸首啊!没有你,就没有我们维京组织的今天!大家说,是不是?」 在眾人朝圣一般的膜拜和欢呼声中,垂眸的布莱尔没有任何动静。 亚歷克斯和雪莉都被拖到了远处的角落,他们只能观望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保镖们再次递上「共殤」,将这把双头剑呈在樱花的面前。而杰拉德甚是引以为傲,他的嗓音都微颤起来,「樱花,这就是我为你特意打造的神器!在你刺向黒焰的同时,也会了结你自己!多完美!这不就是你拋下象牙的目的:和你不爱的黒焰同归于尽!?」 你之想,亦是我所想。 尼古拉斯·米勒这才明白,迄今为止,杰拉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布莱尔看清自己作为恶人的真面目,然后,通过这些积攒起来的恨,唆使她亲手杀死自己。 原来这就是玻璃眼这些年策划的最后一步,引导两具海妖元神自相残杀。 他暗中苦寻樱花和黒焰的原因,也是想破咒。身为这剧本里至关重要的角色之一,和这三只塞壬共同沉溺了几十万个轮回后,这瓣奥德修斯的元神只想尽快脱离这人间的苦海,归位到希腊神苑。而以奸杀案开啟的维京「仪式」,是加快解咒速度的巫术。 当杰拉德初遇尼古拉斯,便感受到他奇特的能量,时常被元神托梦的杰拉德就隐约猜想,和尼克的重逢将是他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发现樱花的哥哥凯文背下了他们的黑锅,杰拉德更是确定了这些年来的「伟大构想」;他终于可以在这一世完成归仙的大计。 杰拉德的手指掐捏住樱花的下頜,看似深情地低喃道,「我美丽的小妖神,这一时刻终于到了,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吗?」 布莱尔轻喘,她的目光扫了一眼玻璃眼手中的「共殤」,看似淡漠地将小手覆上正中央的刀柄,而前方的尼古拉斯却神情痛苦,他没想到她竟然想要这样的结局。 手持「共殤」的少女起身,在尼古拉斯的面前站定。她抬眸的一霎,那双琥珀色美眸泛着瀲灩的水光,泪花在她的眼角打转,只见她唇瓣哆嗦着开口道,「我问你,』船刑『是怎么回事?你的孪生哥哥又在哪里?」 玻璃眼满脸饜足地往后倚靠,这是破咒之前的压轴好戏——樱花对黒焰的终极拷问和审判。 艾莉森的公寓里。 听完卢卡斯的解释,一脸惊恐的艾莉森瘫倒在地,她抓住正欲离去的万人迷,抽泣着囁嚅起来,而一旁的杰克赶忙抱住了她。 卢卡斯那柔软下来的俯视里,只见布莱尔的闺蜜潸然泪下,带着些许悵恨,她质问道,「她怎么···怎么···可以如此欺骗我?!」 深吁了一口气,卢卡斯惨笑,淡淡地说道,「艾莉,过去的两年,我就被蒙在鼓里;或许,她也很爱你······」 接过杰克递来的纸巾,艾莉森稍稍冷静了下来,她囁嚅道,「卢,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破除你们的巫咒呢?」 「若是没有这毒咒,我与她不会再相遇和相伴,而艾莉你,和她也不会再见······可我也明白,正是因为我们三人这无止境的轮回,才造成了这么多的惨案和悲剧······」 「我会设法去寻,」卢卡斯面色凝重地宣告道,「如此残暴的解咒之道以外的,其他方法。」 「艾莉,我们需要汽油罐。」瞥了一眼仓库的所在地,卢卡斯若有所思地说道。 半晌过后,预备就绪的一行人坐上车,一同前往西北三十四号仓库。颇是胆小的艾文竟然也坚持要加入,他在上车之后便给卡米拉发了「道别」短信。 回到欢场。 尼古拉斯的眼神慌乱起来,这杰拉德究竟是怎样了解到「船刑」之事,又怎会得知当年自己和查尔斯在福利院的隐情?这些事,除了索菲婭·欧帕勒,还有自己的几个手下,没有人会知道。 布莱尔那被悲愤浸染了的琥珀色美眸就死死地耽视着尼克,她鏗鏘有力地重復道,「尼古拉斯·米勒!回答我!」 不远处的亚歷克斯已经横躺在地,他闭上眼睛,看上去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而一旁的雪莉,却颇为冷静自若,满脸憔悴的她披头散发,却也是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瞄了助理一眼,自始至终,雪莉都没有看过她一直效力的主人,尼古拉斯苦笑出声,原来如此。 难怪雪莉一直劝说自己不要肆意杀害卢卡斯·克林。 杰拉德的梦境里,在之前的某次轮回中,樱花和象牙双双殉情,而不得不捱过二十一个血色圆月的黒焰在死后便沉入地狱,狗胆包天地和撒旦做交易,只为了恢復这巫咒。因此,杰拉德认为,如果牺牲的是黒焰和樱花,为了苍生,象牙或许能放下执念,继而彻底地,解咒。 「好,我说,」尼古拉斯和布莱尔对视,他的妖眸中却毫无悔意,「是的,我动用过『船刑』······」 在他那令人窒息的描述中,布莱尔捂住嘴巴,摇着头轻泣。这世间最残忍,亦是最令人发指的酷刑,居然被曾经亲如兄长的他,滥用过。 「你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做······」对索菲婭一无所知的布莱尔继续探问道,「为什么要杀她?还是如此的刑罚?」 尼古拉斯垂眸,没有吱声。可就在这时,还跪在地上的雪莉拼尽力气低嚎了一声,而玻璃眼示意保镖将她拖了下去。立刻就警觉起来的布莱尔倒抽一口冷气,她的脸微侧过去,余光里,噙泪的雪莉终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尼古拉斯。 布莱尔艰难地吞咽,她再次振作了自己,低哑道,「那么,查尔斯呢?」 事已至此,不得不在她面前褪去人皮,被她毫无保留地,剖析和厌弃。尼古拉斯闔眸,他的嘴角是一抹令人动容的惨笑。 可还未等他啟唇,仿佛顿悟了些什么,布莱尔倏地就冷哼出声,拧眉的她无法抑製地浑身轻颤,那两片樱粉色的朱唇哆嗦着离间,「你···你···你手刃了你亲哥哥,是么?」 双眼睁大了,忡怔不已的尼古拉斯直视起地面,只是惊恐万状地倾听着她的猜想,「我记得你的梦囈···原来···早该想到···只有你···只有尼古拉斯·米勒···才能···才能如此···逆天而行······」 眼瞼猛地紧闔,尼古拉斯·米勒黯然泪下。 在之后的每一日里,该隐那跌入旋转阶梯内部的惊惧之脸都不曾远去,哥哥的恶,哥哥的死,哥哥的陷害和折磨,哥哥的毒打和唾弃,从未远去,这些残存的记忆和画面犹如幽魂一般,侵蚀和反噬着尼古拉斯的心神。 于尼古拉斯而言,布莱尔是避难之处,她的爱,她的温度和体香,她的娇笑,她的抚慰和搂抱,和她的相触和相随,是他唯一能够暂且淡忘那些摄魂怪的逃亡。 这些时日的恶行,与其说是在苦苦征逐她,还不如说是在,垂死地,绝望至极地,逃向她。 布莱尔一个踉蹌的退步,差点就跌倒在地,身后的黑人保镖扶住了她。 「尊上!尊上!」一个惊慌失措的手下跑入了赛马场,直奔小圆台,他拨开乌压压的围观者,在轮椅面前双膝触地,使劲磕头,「不好了!农场着火了!」 叹了一口气,南美保镖伸出了长腿,将他踹下台,「那就赶紧去灭啊!这点事还要来叨扰老大?!」待那个男子退下之后,杰拉德根本就没有被分神,他端详起还在急喘中的布莱尔。 少女一手举起「共殤」,另一只手托起尼克的下巴,她问他,「尼古拉斯·米勒,你就这么想和我在一起?不惜一切,只为了和我在一起?」 「是!」尼古拉斯低哑,两方邪肆却又异常真挚的琉璃绿毫不掩饰对她的痴恋和焦渴,而她则是凑近了他,在咫尺之距里感受他犹如熊熊烈火的爱意。他那逐渐惊诧的视角里,只见一滴滚烫的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那纤纤玉指轻抚起他的侧颊。 眼见着他和她的唇快要相触,尼古拉斯无法自持地蹙眉,她的香气叫人迷乱,低喘的他双唇微啟,垂眸痴望起她那映日的红唇,他密长的睫毛可耻地轻颤。 「誓死都会跟随我,是么?」她的吐气是那么馥郁和沁人心脾。 读取着她眼里的悵然,他轻轻地点头。自爱上她以来,他便明白,这是一条不归路。 下一刻,布莱尔居然,悲愴地浅吻上尼古拉斯的唇。 她娇美的小手遮蔽观眾的视线,他们只能在惊叹和痴醉中倒抽断续的凉气。这一刻的尼古拉斯彻底哑然,就连杰拉德都全然怔住。 泛着樱花色亮片的流嵐被迸发起火光的墨黑浓焰所裹挟,柔和迷昧的香雾被烛天的红黑烟火所笼罩,正如他对她那狂妄而无尽的掠夺和痴缠。 杰拉德靠近了吻别中的他和她,魔头的眸子在这一剎那发出亢奋不已的亮光,终其多少个轮回,奥德修斯的元神到底还是等到了这一歷史性的时刻。 和尼克的唇瓣脱离开来,布莱尔拾起了手中的「共殤」,双手握住中央的刀柄,抬高了那纤细的臂膀,她无惧的神情在光晕中显得格外凛然。 还未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步态轻盈的樱花猝然转身,将「共殤」深深刺向杰拉德·弗姆的心脏。 惊恐之际,玻璃眼痛苦地哀嚎,他那污浊的眼眸布满了可怖的血丝。抬眸的他面露惧色地喘息,只见少女的嘴角浮泛出一丝妖嬈的邪笑,而他的耳畔是塞壬首领樱花咬牙切齿中的谩骂,「在地狱里被千刀万剐吧,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怪物!」 身后的黒焰用他那浑圆性感的嗓音吟唱起了一首蛊惑眾人的海妖之曲。 133. 绝境 于布莱尔而言,纵然对尼古拉斯·米勒怀揣着愤恨的心绪,但自始至终,她明白,他不会滥杀无辜。方才在和杰拉德同行的车内,灵机一动的她故作随意地哼唱塞壬之曲,可只有玻璃眼本人没有任何被迷惑的表现。 杰拉德只是在车镜内细细端详她。 而只凭这一点,布莱尔就可以确定,这是大师们之前警示过的奥德修斯元神——这世上唯一无法被海妖下蛊的存在。这也说明,杰拉德过分渲染了尼古拉斯对他「宏伟业绩」的贡献力,当年的尼克并没有啟用妖术去唆使这魔头行兇;如果当初,黒焰试图用异能操控杰拉德而失败,那么,尼克早就会出现石化的反应了。 在明确他的身份之后,布莱尔佯装出受到极大精神刺激的模样,整个人显得格外木訥和漠然。而在瞥见的「共殤」的那一瞬,布莱尔便决定联合尼古拉斯,一同欺骗奥德修斯。 最后的吻别中,布莱尔实则是在分散所有人的註意力。在吻上尼古拉斯的那一霎,布莱尔便用意念交流的方式和尼古拉斯统一了策略。 尼克先是有些惶恐,在这之前,他还不知道,海妖元神可以进行如此无声的对话。 「尼克,不要慌,」布莱尔的手指轻抚他颤抖起来的唇角,这是何其温柔与独特的感觉。她和他居然在透过心灵感应交流,而她唇齿间的香气和甜美又是那么得,令他心旌摇曳,「按我说的去做。」 集中了意念,尼古拉斯倏地吮住她媚人的上唇谷,圈入口中,贪婪地吸食,「布,别停下来······」 布莱尔拧眉,他儼然是在这热吻中迷失了,「回过神来听我说,尼克······」 尼克却用狂肆的神志打断了她,「布···为什么每次接吻都不是纯粹的『你喜欢我』?你可不可以全心全意······」 布莱尔只好坚持自己的念想不被突然中断,「他会以为是我和你赴命,其实,那刀刃会,对准他,你懂我的意思吗?」 过了片刻,尼克才回应道,「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我的身体恢復得很快,差不多可以施咒了······」 可是布莱尔没有妥协,「我一定要亲手把这恶人送入地狱···这是我的心愿······在我下手之后,你记得要镇住全场······」 「不可以!布!对我,你再怎么打骂和报復都可以!」尼克的唇珠轻抵她的舌尖,而她微卷的唇峰抵製着他的入攻,耳畔仍旧是他的传念,「不要这样鋌而走险,我可以帮你先降住他······」 从她口中逸散开来的樱花香雾浮漾出悲伤的琉璃之光,「不要剥夺我为家人们復仇的机会。还有,我可以相信那句『誓死都会追随我』的誓言吗?」 黒焰只能默默应允。 回到当下。 宛若天降的神曲,尼古拉斯·米勒的天籟歌声弥漫起欢场,台下的人群纷纷虔诚地下跪,开始在地面上匍匐着前行,面露被操控了的饥渴和贪欲,心智和魂魄只是被黒焰所附身。就连保镖们都争相解开他的束缚,多少双手就那样无耻地缠绕住他的脚踝,只为求得他的垂怜和抚触。 在这时,卢卡斯一行人抵达了赛马场。方才在农场带头纵火的便是他,他们只能通过那样的方式引人出现,继而找到这里。卢卡斯一眼便发现了台上的女友,他立刻便朝着那个方向疾速奔去。 布莱尔·约翰森刺穿了杰拉德的胸膛,可滑落到刀刃上的掌心滋出了血滴,在锥心般的刺痛感中,她仍是用力旋转着刀柄,恨不能在这魔头的心脏上篆刻出一幅《清明上河图》。 就在飞奔中的卢卡斯和获释了的尼克喘息之余,轮椅上的玻璃眼铆足了最后的气力,伸手猛地将樱花拉向自己,而这一举动,也令「共殤」的另一头刺入了她的体内。 「不!」 异口同声地,卢卡斯和尼古拉斯愴然地咆哮。还在不远处的艾莉森、艾文和杰克都窒住,他们只好呆望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而那些早已沦为海妖魔力的癮君子们个个都是垂涎三尺的丑态,只是瘫倒在地,浑身焦渴地打滚和摩擦。 布莱尔拧眉,在垂死之际的极度苦痛中,口吐鲜血的她苦笑。这一刻,她的面前仿若浮漾出一条通往灵界的通道,幽魂和鬼怪的游移中,几个逝去的身影闪灼出幽光。哥哥凯文、母亲和继父都在向她招手,灵气渐散的她痴视着他们的口型,仿佛在告诉她,「我们等你好久了,布莱尔······」 杰克和艾文赶忙掏出了手机试着拨打急救中心的号码。 惊惧中的卢卡斯·克林双手颤抖,硬生生地拔出她胸口的那部分刀刃,而她满脸哀伤地瘫倒在他的怀里。尼古拉斯大吼一声,倏地就将轮椅踹在地上,骑在杰拉德的脖子上,对他一顿毒打。 卢卡斯抱起浑身是血的布莱尔,眼看就要朝欢场的大门跑去,目睹着一路从她身上淌下的血跡,大家都悲慟不已地低鸣道,「卢!最近的医院开至少也是一个小时的路程······」 还在大步前行的卢卡斯·克林破口大骂,「别他妈的废话这么多!谁来握方向盘?」 可就连怀中的将死之人都轻声囁嚅道,「卢···我熬不过了···放···放我下来吧······」 都不忍与她对视的他哽咽,只是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前额,他的嗓音嘶哑起来,「宝贝···别担心···我带你···带你回家······」 尼古拉斯二话没说便坐进了主驾驶的位置,卢卡斯则是将布莱尔护在胸前,唇瓣就覆在她的眉宇之间,听着她那叫人心疼不已的抽咽,两个少年都潸然泪下。 「开车!」满脸泪痕的卢卡斯兇狠地命令道,而浑身微颤的尼克踩下油门,便将车驶上了郊外的荒路。 「卢···卢···」布莱尔极为艰难地低喃道,「我···我爱你···对不···对不起······」 早已模糊起来的泪眼中,他紧攥住她的小手,那冰凉起来的玉指叫他心如刀割。他手捧她的左颊,下頜轻抵她的额头,无法自持地囈语,「布莱尔···不要···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了···我等不到下一世再见到你···别离开我···是我对不起你···我来晚了···别离开我···求求你······」 在悲愤中加速的尼古拉斯泪如雨下。他瞄了一眼车镜中的情敌,深吁一口气,尼克深知,无论如何,他需要保住万人迷的性命。 这时,艾莉森拨通了车上的信号系统,「你们快开回来!那魔头在农场设有随叫随到的家庭医生!他正在赶来的途中,马上就到!」 回到欢场时,大家看着拉维逊医生带着几个护理人员出现,他们一齐将带着滑轮的病床以及全副武装的器械设备推入了备用房间,那架势就像是战地的紧急治疗。外面的场地内,那些紈絝子弟都还在地上打滚和低喘,可医生却只是继续着手头的工作,而一旁的杰克拿出了艾莉的手枪,架在他的脑门这边,暗示他专心抢救布莱尔。 拉维逊医生轻叹,淡淡地说道,「患者面前,我没有偏好。」 杰克这才收起了武器,而一旁的艾莉森握住了男友那渗出密汗的手。 「她是什么血型的?有谁确切知道?」医生问道。 卢卡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rh阴性的ab型。」 这是极为稀有的血型,也是在当下境况中的悲讯。拉维逊医生默默地摇头,却还是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入了备用室。 尼古拉斯蹙眉,卢卡斯对于布莱尔如此了解,这让他自己望尘莫及。 护理人员们示意大家在房间外等待,可卢卡斯和尼古拉斯根本没有心思遵命,直到那扇门被硬生生地合上。 在等待的空挡,焦虑不安的艾莉森咬唇,她至少需要好好处理这些贪官污吏的杂种,不能让布莱尔白白受这么多苦。和艾文和杰克商量过后,他们决定按照布莱尔之前提到过的方案去行事。三个人先是给这些还在迷糊中的废物们分组,一一将其的手脚捆绑住。 再在尼古拉斯的统一命令下,唆使他们用自己的手机和设备,把自己和家族这些年以来的罪行统统录下来,再即时上传到各大社交平台上,这些口供将成为轰动世界的巨大政治丑闻。 为避免失血过多的布莱尔休克过去,医生只好为她输血,因为无法做交叉测试保证血型的完全匹配,但若不输血,布莱尔根本连被救活的机会都不存在。 就在替布莱尔完成了一部分的復仇大计之后,大家听到备用室里传来监护仪紧急加速的「滴滴滴」声,不好!这样的信号意味着——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声刺耳又突兀的长鸣划破凝重滞顿的空气。 卢卡斯和尼古拉斯倏地就瘫倒在门前,而艾莉森捂住了嘴巴,嚎啕大哭起来。杰克和艾文则是痛苦地皱眉,他们停下了手中的举动,蹣跚而行,朝着房门这边靠拢。 在艾莉森凄惨的哭声中,医生和护士们推门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被掩面的尸体——布莱尔·约翰森的尸体。 泪流满面的尼古拉斯一把扯住拉维逊的衣领,开始威胁他。 而卢卡斯在漆黑起来的镜像中大口地低喘,他踉蹌着起身,双手剧颤地触向白布下的她,可失去了重心的他再次跌倒在地,仿佛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俯身,猛地掀开这层布料,望着她那青紫色的脸庞,他终于愴然涕下,绝望地抱住她的娇躯,在无比的悲慟中战栗。 「我不服···」卢卡斯·克林神经质地低语,「···这绝不是结局······绝不是···再怎么样也应该是我牺牲······」 一只手护住她冰凉起来的娇身,卢卡斯抬首,望见仍在啜泣的艾莉森,他叫嚷道,「你们有谁听布莱尔说过住在加拿大的神婆吗?」 正在不远处以砸场而泄愤的尼古拉斯窒住。 艾莉森透露了布莱尔探访非洲罗瓦巫师弗鲁米的插曲。「她之前去了佛蒙特州,但具体是什么地址······」 低咒了一句,面露难色的尼古拉斯打断了艾莉森,「我知道他们在何处。」 134. 时光之泪 布莱尔·约翰森的皮衣里发出好几记「信息提醒」的振动。卢卡斯掏出了她的手机,一下子就猜中了密码,进入到主界面。原来是家属群的消息,他们一直在南部郊区的公路交叉口附近等待布莱尔的指令。而对此,卢卡斯只是略知一二,他并不了解布莱尔通知他们加入的意图。 艾莉森只好如实告知大家,这是布莱尔帮助这些家属们报仇的机会。 卢卡斯若有所思地垂眸,凝睇起眼前的少女,他吻上她的唇,再次潸然泪下,「宝贝···你的心愿我来替你完成。」 他立刻回復了家属群。 犹如一座巨型的灯塔,卢卡斯·克林那佇立起来的身躯伟岸而修长。他海蓝色的泪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阴冷,他大声命令道,「我们去和大师碰面,艾莉和兄弟们先回去。」 杰克和艾文坚持要随行,而艾莉森也是一副誓死奉陪到底的表情。 可卢卡斯面色凝重地宣告道,「既然不想回家,就在这里看着场地,之后再来跟我们会合。」 而万人迷的下一个举动着实叫所有人都怔住。只见他走近了那些紈絝子弟和保安队伍,这不常动用异能的海妖倏地邪笑,他的周遭攒动起一股象牙白的涡流,那双深邃却迷昧的妖眸氤氳渐升,再次啟唇的他的声色低沉动人,宛若眾神轻捻而成的魔音,「『上等』的人肉要趁热享用······」 象牙唆使杰克和艾文快速松绑了其中两个保镖,命这些玻璃眼的手下去架火备锅。卢卡斯这是,何意? 大家一齐看向杰拉德·弗姆在血泊中零散着的尸骨,随后再被一块块地投入餵马食用的器皿。半晌过后,所有玻璃眼的弟子和追随者们虔诚叩谢,感恩来自这位神帝的圣旨,他们感激涕零地接过尊上的燉肉,狼吞虎咽地啃食起来。 尼古拉斯惊愕万分,而身旁的艾莉森、杰克和艾文在海妖的蛊惑中下跪,着迷地目睹这场盛世奇宴。 卢卡斯·克林疯了。 在这片透着烧灼感的诡秘火光中,眼神空洞的他从身后紧搂布莱尔·约翰森,可怀中的尸体没有任何灵气和回应,而他嘴里是反復不止的吶吶囈语。 「小美人···这还没完呢···只可惜···你不能亲眼感受······不过也好···我的宝贝不需要见证如此血腥的场面······我来帮你完成就好······」 尼古拉斯上前,给三位同伴实施了擦除这段记忆的妖术。而垂眸中的卢卡斯窒住片刻,他那闪着幽光的妖瞳瞬间放大,原来这就是布莱尔生前一直厌恶查尔斯·瑞诺蒙的原因,这根本就是弟弟一个人自导自演的荒谬之戏。 只可惜,其他人在失忆之后还处于混沌的状态中,他们怎会知道,眼前的儼然不是什么灵魂乐新秀,而是尼古拉斯·米勒。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离开过。 尼克的目光再次扫视到卢卡斯,只见他将布莱尔护在自己的身前,唇瓣就轻覆她的下頜,闔眸的他只是耽溺于她。 尼古拉斯的心犹如被千万条麻绳勒紧,一阵突兀的抽痛感袭扰了他的神志,面前的卢卡斯·克林像极了自己。因为不是名义上的恋人,尼克无法这样抚触和拥吻挚爱的她,但很快,他就可以实施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尼古拉斯清了清嗓子,对着卢卡斯说道,「随时可以出发了。」 卢卡斯不语,默默地把布莱尔轻裹于柔软的棉毯中,一把将她抱起。 穿过停车场时,其中一辆大眾的后车门微掩,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猝然惊现,指尖缓缓流淌的黏腻血浆,犹如蛛丝般,耷拉下来,似断非断。平视中的卢卡斯没有在意,而尼古拉斯轻描淡写地瞄了一眼车内。 死不瞑目的雪莉就惨死在座垫之上,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是惊恐万状的模样。 这个实则是杰拉德一早就安插在尼克身边的眼线,虽是间谍,却也是尼古拉斯最引以为傲的手下。通过雪莉,杰拉德引导着黒焰破坏樱花和象牙的恋情,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玻璃眼的大计,可在这过程中,雪莉对尼克產生了多于下属对上司的共情。 尼克呲牙,一脚把血肉模糊的手臂踹了进去,再狠狠地地把车门带上,脑海里闪现出他和雪莉最后的那场对话。 「······少主,两位大师已经安置好,可就算他们的所说可行,您确定,真的要尝试?」 「你认为呢?」这是尼古拉斯的反问,他不明白,雪莉为何会道出这种疑问。 「她爱的是皮囊下的魂魄···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查尔斯·瑞诺蒙的概念···不过是个实验罢了······」 「······这···恐怕···有违天理······」 「天理?天理不容我,也奈何不了我。」 直到生前的最后一刻,雪莉都反对他对布莱尔的强取豪夺。尼古拉斯惨笑,既然看不下去,就别在这世上继续围观他可鄙的行径了。 卢卡斯先是将布莱尔轻置于后座,她的上半身就枕于他的双腿之上。他温柔地轻抚她的双颊,还时不时地俯身浅吻她冰凉的唇。 在车镜里瞥见情敌的举动,尼古拉斯抿唇,他的嘴角浮泛出一丝势在必得的轻笑。在她復活之后,卢卡斯·克林会被彻底地取代。 一路往西行驶,最后,卢卡斯和布莱尔被带到了尼古拉斯在新泽西的私宅。这是一个处于郊外深林的别墅,附带着可持续发展和生存的田园和小农庄。现在已是晨间时分,可两个少年却毫无睡意。 在行程的途中,他和他没有一句交流,可空气里满是敌对和嗔怒的意味,这也许是彼此最难熬的六十分鐘了。卢卡斯将自己的定位分享给了祥恩和保安团队,并且发信息告知他们最新的动向和情况。 小心翼翼地抱起布莱尔,下车后的卢卡斯即刻怔住,这儼然是玻璃屋的復製。环视起四周,卢卡斯·克林的体内攒动起一股笼着惊悸的盛怒,尼古拉斯·米勒居然在这里建立了一座迷你城堡,一座为布莱尔·约翰森匠心独具而设计的宅邸。 没有任何解释,尼古拉斯只是踏上了通往前门的阶梯。他转身之际,只见卢卡斯徐徐地迈步,像是没有任何意识那般。面无表情地前行。 和玻璃屋不同的是,这里的地下室更像是一个设备齐全的豪华牢狱。 这地窖里的最新居民便是占卜师富兰基和巫师弗鲁米,他们被分别囚禁在相望的牢房中,透着一小块钢鈦栅栏,他们可以面对面地交谈。可大师们却甚是安静,看似并无怨言。偶尔会有助理和侍卫前来送饭和换洗衣物,他们也可以在自己的房间内淋浴和冥想。 贴心的尼古拉斯甚至都将弗鲁米家中的一些摆设搬了过来,为了给大师更多舒适感。同样地,他为富兰基设置了小型吧台,还有一个专门为经常醉酒的她提供的梳洗间。 当他与她和他出现时,两位大师同时走到了门边的铁栅栏这里,他们异口同声地感叹道,「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富兰基手持一瓶上好的夏敦埃,猛地呛下几大口,她抹了抹嘴角,别过脸去,不忍直视象牙怀中的樱花。弗鲁米仍是那样镇定自若,他一副略显凝重的沉思状,静静地端详起这三只海妖。 尼古拉斯的如意算盘,在这一刻清晰起来。为了得到布莱尔,尼克早已沦落到恬不知耻的地步,可为了救活心爱的她,卢卡斯必须暂时咽下这些悵恨和惊惧。 打开了两扇牢门,尼古拉斯和卢卡斯双膝触地,低声地乞求两位,「求求二位,救救她······」 富兰基却关上了自己的门,浑身不自在地低喃道,「别问我,问他。」 俯瞰着被安放在地毯上的布莱尔,弗鲁米深吸一口气,垂眸中的他示意两个少年将她抬进来。地牢中的光照适当,那橘色的晨曦倾洒在樱花柔媚的娇体上,纵然开始僵硬,她依旧是那么得美艷动人。 弗鲁米没有过多地赘述,他将餐桌上的两只小碗捻来,分别递给象牙和黒焰。 「想象她再也不会回来的世界,」大师声情并茂地低哑,惹得两个少年再次陷入了她断气那刻时的悲慟和愕然,「尽情地哭,但不要浪费了眼泪,引它们盛入碗中······」 片刻的错愕和质疑过后,象牙和黒焰一同看向床铺上的她,追念起她的欢顏,媚笑,娇嗔,抚触,亲吻,拥抱,眼泪终于止不住地宣泄了出来。 对门的富兰基面色沉痛地暗叹,「作孽啊,作孽啊···这天杀的毒咒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知何时,海妖们的小碗中盛满了各自的泪水。掩面低喘的他和他将其交还给弗鲁米,喝下半杯博士茶后,大师吩咐他们在床头这边坐下。 「听好我现在要说的,」弗鲁米语重心长地宣告道,「如果任务失败,她便不会有復活的可能,明白?」 少年们点头,静待大师的指令。 「你们需要穿越到前世去寻觅曼陀罗,」还未等尼古拉斯开口,弗鲁米就打断了他,「必须是前世的曼陀罗植物,带回来,我才可以施「復活」之咒。」 「而这些海妖的泪泊是可以通往不同轮回的密道,即『时光之泪』······」 「切记,经过樱花之手的曼陀罗只在两次轮回中,也就是说,你们只有两次机会······集中精神,不要心软,不要忘了你们去到那里的初衷······」 回到欢场。 艾莉森、杰克和艾文被一阵迫切起来的脚步声惊醒,而他们身旁的富家子弟们还在酣睡中,在尽享了老大的肉身之后,他们睡得格外香甜。 系列奸杀案的家属们出现在赛马场的大门口。这才想起这项使命的三个人起身,他们上前去和这些手持兇器的人们交谈。昨晚,地上的紈絝子弟都已乖乖地贴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所犯罪的城市,家属们一眼便能找到残害自己女儿和姐妹的真兇。 最后,在交待了布莱尔和卢卡斯的嘱咐后,艾莉一行人离开了这万恶之地。而身后的家属们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赶忙去寻找復仇对象。 三天之后,全国紧急时事新闻报道,所处纽约郊外南部的赛马场被焚烧,其中包括了二十五具被烧毁的尸体。 而热搜上的头条却是凯文·约翰森被正名的消息,这是家属们联名出面为凯文特别製作的视频,其关註度不断飆升,直至高达几千万的全球播放量。 135. 第MMDL世(一) 一八六四年拉律马来西亚 卢卡斯·克林从剧烈的头痛中惊厥而醒,空气里是阵阵叫人作呕的霉味热浪,还未完全睁开眼睛的他低吟,试图侧身过来,却发现身下是泛着潮气的水泥地。 这是什么鬼地方?迷糊着弹开了的视线里,他竟置身于一间真正的地牢。 自己的手脚统统被沾着血渍的铁链烤上,他的双腿上是大块的黏土和脏泥。身旁是一堆堆的干草,猝然间,这草堆开始发出悉悉索索作响的怪声,只见一只老鼠飞速穿越至牢房的大门,从门缝中跑了出去。 卢卡斯低咒,这才想起自己是奉命前来,而这是他和尼古拉斯的第一次穿越。那不知廉耻的情敌又在何处? 暗无天日的小狱间中,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这几平方米的空间就被四面掉漆的残垣所包围。细观自己的双臂,他的皮肤偏小麦色,干凈处光亮透明,他身穿米黄色的狱衣,背上有些带着疼痛的瘙痒。 将上衣褪去,他发现自己的后背遍布了血痕。而这狱衣上写着闽南语中的「囚」字。多处的墻角上是过往囚徒刻下的谩骂和遗言。 他居然看得懂这些文字,看来他是直接附体到了象牙在这一世的皮囊中。 这一世是什么样的剧情?他叫何名?又背负着尘世间的什么恶咒和不幸?不论如何,他需要尽快逃出这个看似是死罪无疑的囚室。 「餵!」少顷过后,一个洪亮却生硬的人声打破了他的沉思,「执行日!进餐!」 牢门下方的一小块空隙猛地被打开,原来这是餵饭处。卢卡斯不情愿地瞥了一眼那带着餿味的米饭,儼然感到饥肠轆轆的他别过脸去,并没有要上前接住的意思。 「在干什么吶?!还不快爬过来?!」 卢卡斯深吁一口气,匍匐着靠拢过去,淡淡地探问道,「何时行刑?」口中道出的,是和看守一致的奇特语言。 「十分鐘之后!」 眼见着那身影意欲抬脚离去,卢卡斯低嚎道,「我是谁?这是哪里?这是几几年?什么国家?」 看守窒住了片刻,再漏出了咆哮般的狂笑,他的脚尖再次对准卢卡斯的牢间。「这将死之人不会是真的神志不清了吧?」 「回答我!」卢卡斯冷冷地低吼,本想尝试施展妖术的他却窒住了片霎,差点被胸口处的郁结之气呛到,看来身上的伤还未能痊愈。 那讥笑中的男子蹲下身来,目光找到衣衫襤褸却一脸正气的囚犯,那短暂的对视中,他狰狞的淫笑显得尤为卑鄙,只听见他露出带着口气的黄牙,慢条斯理地嘲讽起来。 「陆坤茨,你小子之前的嚣张气焰去哪里了?老大要是知道暴徒们疯了的消息,肯定会多赏些好处,好啊,看在大爷我心情备好的份上,这他妈的是南洋!一八六四年!你马上就要死在『海山』的刑场之上!」 幸好卢卡斯对东南亚的歷史不完全陌生,毕竟自己有泰国血统。海山?南洋?一八六四年?这难道是天地会组织衍生下来的黑帮团伙?他只记得,『海山』和『义兴』是当地规模最大的两个敌对私会党。 而陆坤茨,是他此世的名字。 他必然是得罪了海山组织。暴徒们?或许今日被处决的,不止他一人。在被看守们押送出去的途中,卢卡斯感觉,这地牢虽阴潮简陋,但戒备却颇为森严。没过多久,他就和其余的暴徒们会合在一起,继续垂首前往海山集团内部的行刑场。 几只白尾知更和白顶咬鹃在高处的木桩停歇,俯瞰着十几个将死之人默默地排成一字型,而虎背熊腰的刽子手看似早已准备就绪。 梅雨之后是高照的艷阳,卢卡斯艰难地吞咽,空气异常湿热,就连呼吸都叫人汗流浹背。好在他应该不会有时间去习惯东南亚的气候了,难道这也意味着,此次穿越会立刻以失败告终? 可在即将行刑时,只听见一道不合时宜的高声嘶喊,「这些人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这样处死他们?!啊?你们回答我啊!」 「小姐!小姐!快些回去吧,不然雷少要把我们抽筋扒皮了不可!」 「好啊!瞒了我这么多年!好一个聂狄雷!等他回来,我要拿他试问!把这些人统统给我放了!」 「小姐!不可以的!这些是暴乱中的敌对分子!不能放人,而且今天必须被处刑!小姐听话,快快回府,这里不是您该来的晦气之地······」 这小女子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剑,将其架在了她自己的脖颈这边,瞪圆了眼睛,胁迫起这些下人们,她大声命令道,「你们现在就把人都放了!听到没有?!」 刚刚留洋归来的小姐居然闹了这么一出!以死相逼的嚣张势焰之下,侍卫和婢女们都赶忙下跪求饶,「姑奶奶哎,您可饶了小的们吧!要是您出了点意外,雷少会杖毙咱,真不开玩笑,您先把刀放下······」 听到这突兀的叫嚷和喧闹声,陆坤茨抬眸,只见不远处,在刻画着樱花飞舞的洋伞下,是一具旖旎动人的娇影,身着矜贵而明艷的可答雅服饰,乌黑柔滑的糜撩卷发别致而性感,她的玉颈处是鋥亮的剑刃,微微侧过脸时,隐约间,那左颊娇媚而灵动。 随着这女子越来越靠后的逼近,她那翩翩的裙袍就在他的跟前晃动。陆坤茨蹙眉,这是什么人物?他听见他们喊她作「涟鳶小姐」。 一位侍女哭喊起来,「小姐!求求您了!快别闹了!就当是救救咱!」 涟鳶小姐没有妥协,她步步后撤,直到踉蹌地跌倒在邢台的边沿,倒抽了一口凉气,双手撑起自己的上身。 她在窘迫之余回首,扫视到陆坤茨时,她那双琥珀色的美眸浮漾出瀲灩水光,而将死之人的心一沉,这儼然是另世的布莱尔·约翰森,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是在神情和气质上稍有些不同罢了。 「老天爷啊!小姐,您没伤着吧?这衣裙怎么可以碰到这种地方?!」还在磕头的两位侍女赶忙起身,意欲搀扶起小姐,可仍是被涟鳶拒绝了。 竟然是她。他的,她。就连嗓音都是那么得神似。 涟鳶看似还不能辨认出自己,说明他与她还没有相识。陆坤茨内心一阵悸动中的温热,紧紧地闔眸,他泫然欲泣。弗鲁米大师的话在脑中縈绕,千万不能分散註意力,不能心软,要依照任务去行事。看来他只有通过帮助她来援救自己了。 陆坤茨语调淡漠地建议道,「小姐,唱歌吧。」 涟鳶怔住,她那媚人的明眸在这蒙头垢面的囚徒上定格,这暴徒怎会知道自己一直都喜吟唱?从小到大,每每歌唱,都会引祸上身,要么是惊得下人们跌碎了手中的瓷器,要么是惹得私塾里的孩子们呆楞着无法专心听讲。 而每一次她和哥哥狄雷都会被罚站或是面壁思过。不过,聂狄雷从未怪罪过她,他会和大人们反驳,得到的,当然只是更多的摑掌和责罚。 就连两年前漂洋求学的决定,都和她的偷唱有关。 当时正处于为争夺锡矿而引发的拉律内战,海山和义兴两个组织因矿產的资源问题而產生巨大分歧,暴动发生之后,海峡殖民地的总督府派人来海山的府上督查。在两位官员告辞之后,他们途径通往宫殿偏门的庭院,而涟鳶正好在凉亭中。 习书练字过后,她打发了侍女,只想独自品茶和糊风箏。兴致勃勃的涟鳶哼唱起来,这是她和姨母们听戏时记下的温婉小调。 两位官员和若干将士们就好似魔怔了,即刻便朝着的背影猥琐而行,而这一幕正好被前来添送茶点的侍女糯汨瞅见,这服侍了涟鳶好多年的贴身婢女大惊失色,她拿着本是为小姐降温的纸扇去哄打他们,嘴里还大叫着「下流!不要碰我们家小姐!」 事后,恢復神志的男子们矢口否认自己的荒诞行径。因为没有其他人证在场,纵然涟鳶在首领夫人的庭前下跪为亲如妹妹的婢女求饶,糯汨还是被乱棍打死。悲慟不已的涟鳶被心疼她的首领送去了欧洲留学,而为了解愤,不舍她离去的聂狄雷,即首领的外甥,则是火烧了海山的牢狱。 回过神来,涟鳶再次望向这个口出狂言的囚徒。烈焰般的旭日下,满脸污垢的他却有一双闪着撩人亮光的黑蓝色妖眸,他袒露出来的暗色胸膛光洁而健硕。她娇喘出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挨近了他,小声囁嚅道,「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唱歌,」这囚犯字正腔圆地重復道,「小姐,我想听你唱歌。」 下人们个个都满脸疑惑和惊诧地看着小姐和这下等人对话,他们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暂且平復了自己的心绪,涟鳶在对他审慎的斜视中探问道,「如何称呼这位好汉?」 他再次抬眸,那眼中的莹光叫她的脉搏漏跳了一拍,「在下陆坤茨,小姐贵姓?」 涟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此刻的这场对白激起了她从未有过的猎奇和探索欲,她轻声回应道,「陆兄好,小女子姓卞,卞涟鳶。」 她那持着刀刃的手仍旧没有放下来,可是身后的狂徒轻柔地规劝,「相信我,卞涟鳶,你的歌声要比手里的兇器锋利万倍。」 鬼使神差地,卞涟鳶竟然就从了这个来歷不明的暴徒。她那两片鲜嫩欲滴的娇唇微啟时,身后的他嘴角浮泛起一抹诡秘的浅笑。一曲天籟之音徐徐而降,周遭的气流攒动着蔓延,笼上了令人神魂荡漾的粉色香雾。 在他与她的俯视中,眾人一副被下蛊的痴迷模样,就连其他看守和行刑者都失足跌出了邢台。所有人都在俱醉中瘫软和酥麻,他们面露贪婪的企望和焦渴,绝望的臂膀在半空中颤抖,争相触向幻化出魔音的塞壬之首——樱花妖神。 136. 第MMDL世(二) 就连卞涟鳶自己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仍是在哼唱的她侧身,只听见身后的陆坤茨低语道,「涟鳶小姐,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圣旨,没有人敢违抗。」 涟鳶拧眉,她那娓娓动人的歌声戛然而止,可眾人依旧满怀迷恋地痴望她,他们跪舔起她那嵌着精致花纹和宝石的珠绣鞋。她对着看守和侍卫们大声命令道,「将他们松绑!」 果然和这狂妄的囚徒说得那样,还趴在地上粗喘的男子们赶忙起身,快速解开了囚犯们的禁錮。涟鳶看向这些还略显迷糊的犯人们,她又尖叫道,「还不快回家?!不要再踏入此处!」 此时的高空中有乌云和阴霾在聚集,接到指令的暴徒们发了疯似地逃命。 涟鳶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哑然,而早已重获自由的他则是在她身边坐下。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阵阵鏗鏘有力的踢踏声,卞涟鳶顿时就花容失色,楞住了片霎,她敏捷地跳起身来,拉起了陆坤茨的手,她带着他往左侧的雨树林里奔跑。 「那是什么?不像马蹄声······」惊慌中的陆坤茨回首,只见一组骑着亚洲象的士兵稳健地朝邢台处缓步奔来。 「我的天!」陆坤茨不禁用英语惊叹出声,「活久见。」 而还挽着他的她也回眸,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他与她一路飞跑,穿越起翠绿繁茂的拉律山。这座被称为「雨城」的高原之地,在马来地区当中,其降雨量是最高的。还未等二人喘过气来,如磐的暴雨倾盆而下。 南洋的气候着实令人窒息。 可对这块地域颇为了解的她并不失措,而他跟随着她,来到了她幼时经常躲迷藏的密处,这是一个正好可以容纳两个人的谷槽,位于一个山脚的密灌中。她有些娇羞地放开了他的手,浑身湿透的两人在滂沱的大雨中相视。 陆坤茨脸上的污垢早就被大雨冲刷,再次抬首的他俊逸非凡,那双如璀璨矿石的黑蓝色眼眸令她在窘迫中垂眸。这是她游歷海外两年都不曾目睹过的美貌,而他又对她甚是了解,那脱口而出的英语又是如此地道和流利。他究竟,是何人? 「为何前来救人?」他先用淡淡的问句打破了这僵局。 卞涟鳶窒住了少顷,随后,她叹气,将脸深埋进自己的双膝中,那掩盖住了的声线格外惹人恋爱,「昨日是我回家的第一天,恰巧撞见了哥哥的手下们在运货,我之前对他们的生意并不了解,直到一个小兄弟犯了错······」 原来海山组织一直在私底下做贩毒的勾当。 在涟鳶穷追不舍的探问中,兄弟们这才承认了他们已经参与了好些时间的特殊任务。而聂狄雷在随同首领南部扩充私会党的分部,妹妹的提早归来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一气之下,卞涟鳶开始审问帮派的其他事宜,而小兄弟们和手下们只能如实招来,这才上演了今日的这出闹剧。涟鳶没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哥哥竟然瞒她那么多事,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无法接受自己出自于如此邪恶和晦暗的宅邸中。 说着说着,涟鳶小声啜泣起来,她抬眸时,那双深琥珀色的美眸噙着澄澈的泪。 该死的,这凄楚却又媚人的模样像极了布莱尔·约翰森,他恨不得上前抱住她。卢卡斯,你不可以被她分心。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将手轻覆于她的头顶,有些靦腆地安慰道,「嘿,你之前毫不知情,至少你还有良知。」 少女怔住。须臾间,她竟感受到了强烈却又陌生的归属感,习惯性警觉的她躲过了他的抚触。她有些别扭地转移了视线,囁嚅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会知道我唱歌的秘密?方才那场景,又是什么意思?」 陆坤茨抿唇。弗鲁米大师说,每一世的时间轴不对等,不能确定他和尼古拉斯是否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使命,所以他需要尽快拿到曼陀罗,而且这植株还必须经过樱花的手,才会附带她的灵气。 于是,他道出了自己的身份,还有前来的意图。可就在她听得如痴如醉时,一阵脚步声渐近。不好,一定是哥哥或者首领派人前来寻她。要是被聂狄雷知道自己和来路不明的男子单独相处,他一定会大发雷霆。 就连那尷尬中略带羞涩的神情都和布莱尔神似。陆坤茨差点就在极度的渴求中凑近她,可他还是抑製住了这股反復升涌的冲动。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不是布莱尔·约翰森,怎会如此放肆地想要靠近这女子? 当务之急是和卞涟鳶保持友善的关系,这样便可在寻觅到曼陀罗之后,让其附上她的灵气。 意欲离去的涟鳶挨近了,对这陌生男子耳语道,「每个月初、月中和月末,首领都会去寺庙里祭神,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来府上的西南偏门差人去寻我的贴身侍女艾黎,她会来通知我。」 临走前,她还塞给了他一袋子卢比和铜币。不过,当提及到曼陀罗时,涟鳶百思不得其解,据她所知,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来自于尼泊尔的奇株。莫非有点财力和手段的人,觅不到这等异国的珍宝。 待涟鳶离去之后,稍作片刻的沉思,陆坤茨决定先去寻找这一世的同伴。从刚才涟鳶口中对暴动事件理解,和他一同斩首的暴徒里,必定有和自己认识的同僚,而他们应该是从义兴组织而来。 跑回府上的卞涟鳶赶忙躲入了自己的庭轩。 瞅见小姐的艾黎惊喘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这是去哪里了?!又淋雨了?!」 「咖啡!我需要咖啡!」涟鳶去到里屋换上了干凈的衣裙,而再次步入前厅时,艾黎立刻端上了提醒神脑的凉咖啡。英国鬼子们在拉律山种植咖啡,所以这些年,咖啡的饮用也流行了起来。 这才微呷了几口清咖,庭轩外面传来急促的快走声。是海山首领郑大人!他的身后是一行跟班,还有许久未见的聂狄雷。 平日里颇为和善与温润的郑叔却盛气凌人,他一脸阴沉地审视涟鳶,吓得她不敢抬眸,而哥哥聂狄雷却像是见了鬼那般,惊惶地呆望起她。他们不应该是在南部扩充组织嘛,明明听下人们说,一切利好,可归来之后,为何会如此怒发冲冠地出现在她的住处? 「涟鳶!」郑叔一记怒吼。不知如何是好的涟鳶和艾黎在慌乱中下跪,只听见首领甚是不快地质问道,「我问你,你今日去了何处?」 眼神略显躲闪的涟鳶清了清嗓子,先是给养育她多年的郑叔磕了个头,再低声地回答道,「涟鳶一直和艾黎在闺房中糊风箏和品咖啡。」 一旁的艾黎见势也附和道,「是的,是的,大人明鉴,小姐一直和艾黎在庭轩中,不曾外出。」 郑叔的语气软了下来,他深叹一口气,吶吶自语道,「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道那些暴徒是怎么脱逃的······」 微微抬首的涟鳶惊住,只见聂狄雷一直耽视着她,那模样就好似,这是他和她的第一次邂逅。奇了怪了,就算是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也不该是如此愕然的表情。哥哥这是怎么了? 就在涟鳶走神的空挡,聂狄雷走到她跟前,对着郑叔訕笑道,「叔啊,先让涟鳶和丫鬟起来吧,先不难为她们了······」 丫鬟?聂狄雷可从未这样称呼过糯汨和艾黎,他一直都唤她们为涟鳶的侍女。涟鳶抬眸,看着哥哥伸手将自己轻柔地搀扶起来。她欲挣脱他的掌心,可聂狄雷却没有放手。 因为不喜司法部门的介入,义兴暴徒的离奇逃逸事件暂且告一段落。 郑叔离去之后,聂狄雷就在涟鳶的庭轩逗留。像往日那样,涟鳶先是和哥哥闲叙一番,许久未见他的她不忍心就这样开始拷问他。毕竟,哥哥确实是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她分享了这两年游学的趣闻軼事,而他则是谈及了这次随首领南游的一些观察和见解。 可就连艾黎都疑惑不已,总感觉雷少变得和之前不同了。聂狄雷一直都偏袒和爱护卞涟鳶,可是今时今日的他,眼神里写满了叫人忌惮的覬望和渴求。是她们多心了么? 缓和了几日,在一次单独的早餐时分,涟鳶终于开口询问聂狄雷海山的「私活」。出乎她意料的是,哥哥居然什么都没藏着掖着,向她如实道来了组织这些年的非法行径。义愤填膺的涟鳶气得吃不下饭,而聂狄雷却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他只是柔声劝她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要为此事恼怒。 涟鳶哑口无言,嘴唇哆嗦起来,她狠狠地将筷子丢在餐桌上,跑回到自己的里屋。聂狄雷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打发了艾黎,径自去到她的卧房。只见涟鳶趴在花枕上啜泣,此刻的她身穿一条粉嫩素雅的白色旗袍,那撩人的娇身仿佛一副妖嬈瑰丽的彩墨画,叫人心动不已。 扯下了上掛的珠帘,聂狄雷默默地走到涟鳶的床前,竟然就在她的身旁坐下,他的指尖轻轻勾勒起逸散至她侧颊的发丝。 「涟鳶,想我怎么宠你?」那声线里带着恣意的玩味和试探。惊泣中的少女窒住,哥哥从未这样放肆过。聂狄雷的言行举止儼然和过往大相径庭。 甩开了他的手,她倏地直起身子,满脸伤怀地威胁道,「你要是再继续这些勾当,我就,我就······」 在涟鳶惊惧起来的视角中,聂狄雷蹙眉,他那神邸般的五官顿时清晰了起来,如此俊朗的雄·性面孔,这世间唯独只有,两具。哥哥的气质比她印象中的,还要魅惑和勾人。 「你就,怎样?」聂狄雷居然顺势爬上了床,弓着腰趴伏着前行,嘴角是颇具挑逗意味的邪肆之笑。 涟鳶目怔口呆,她浑身轻颤起来,不敢直视他,只能小声抗议道,「我就,我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 再次抬眸的剎那,他灰绿色的妖眸中闪过疼痛中的幽光,只听见他低喘出声,一只手臂闪现到她身后一把将她的后脑托起,逼着她朝他贴近,她仓皇的娇吟中,镜像里只剩下他淡色薄衫下的前胸,那黝黑而健硕的肌肉令她近乎快要掩面尖叫。 耳畔是他咬牙中的低哑,「别想离开我,卞涟鳶。」 对视中,恍惚起来的她轻喃道,「哥,你······」 可是他却面色凝重地打断了她,「涟鳶,叫我狄雷。」 137. 第MMDL世(三) 月末的祭拜日过后,海山举办了庆功宴。这次南部扩展的最大功臣便是首领的外甥聂狄雷。 按照惯例,每逢节日和佳宴,府上唯一多才多艺的卞涟鳶会当眾献艺。可这一次,艾黎却告知诸位,小姐身体抱恙,不予出席晚宴。郑首领和夫人倒是没在意,可一旁的聂狄雷垂首,眼神黯淡了许多。涟鳶这是在,躲他。 那日在她的闺房,他太过放肆,逼得她不得不叫着赶他出去。该死的,这重演的剧情,他怎么就学不会矜持和隐忍些。 卞涟鳶其实是当年海山剿匪中的幸存者,要不是年幼的聂狄雷命令将士们手下留情,涟鳶早就撒手人寰了。或许是因为在涟鳶失去双亲的那一瞬,令小狄雷追念起了自己早已身亡的父母吧,他立刻就起了要保护这小女孩的念想。 之后,涟鳶也是无意中才了解到哥哥是她的救命恩人,对此,她甚是感恩,所以从未真正忤逆过聂狄雷。不过,他一直将她放在手心上爱护,纵然偶尔会叫她窒息,但她明白,哥哥很爱她。 若是兄妹二人起争执,涟鳶都会选择规避聂狄雷一段时日。 晚宴之上,大家交谈甚欢,而聂狄雷会时不时地陷入沉思。结束之后,首领和夫人请狄雷上到主庭轩这里,先是对着家族的灵位们上香磕拜,再坐下来饮茶。 除了舅叔和姨娘们送来的礼品,郑叔和夫人也想了结外甥的一个心愿。 郑叔端起了茶碗,缓缓地道来,「狄雷啊,好好想想,有什么是我和你姨可以为你做的?你这一路的,真是辛苦了。」 满心欢喜地瞅着眼前这才貌双全的外甥,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所有小辈当中,她最是偏袒狄雷。 停顿片刻后,外甥那修长的手指将身上的长褂稍熨了一下,看似谦逊地起身,默默地在两位面前双膝触地。 夫人拧眉,她有些忐忑地囁嚅道,「狄雷,你这是作何?!快起来啊!」 隔着金柚檀的茶桌,郑叔一只手轻轻按住夫人的臂膀,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耐心听外甥说下去。夫人轻叹,她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不详的预感。 「我要,娶涟鳶为妻!」垂眸中的聂狄雷大声恳求道。 郑叔碗中的茶水剧烈地晃悠,他的手颤抖了一记,而右座的妻子则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空气滞顿且凝重,没有得到回应的聂狄雷再次开口。 「恳请二老了却外甥的夙愿!」 首领夫人大怒,她拍了拍桌子,呵斥道,「荒唐!狄雷,你和涟鳶自小便以兄妹互称,她一直把你当做亲哥哥看待,你怎可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可我们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仍旧跪在地上不起,聂狄雷不依不饶。 好似早就预见了这一幕,首领深叹,「狄雷啊,我明白你的心意,可这,传出去,会让兄弟们和其他帮派笑话,以后我们『海山』还有何顏面可存?」 「我聂狄雷,此生,只爱卞涟鳶!若不是她,我便终生不娶,断子绝孙!」 这句喊话可把门外的下人们惊住了,而恰好路过的艾黎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的她赶紧捂住嘴巴,按理她实在不该偷听下去,可还是忍不住为小姐多驻足片刻。 「啪嚓」一声,夫人的茶碗就掷到了聂狄雷的脚下,碎了一地的瓷器还冒着热气。 「你这个逆子!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妹妹和妹夫!?这些年来,你郑叔和我视你为亲生孩儿;涟鳶那丫头命苦,是我们对不起她,可我们都没有薄待她。如今换来的,却是你这忤逆祖训、有悖常理的覬望?!」 郑叔摇头,愤愤然地搁下手中的茶具。他都不忍直视外甥,只是压低了声线宣告道,「狄雷,其他什么要求,我们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可以!我和你姨早就商量过,也算是弥补我们当年犯下的过错,待涟鳶到了适宜的年纪,必定为她寻一个上好的人家。」 「可是······」聂狄雷惊恐地无法呼吸。 「狄雷啊,你傻啊,就算你们现在两情相悦,若涟鳶探明自己身世的真相,她岂会容得下你?!」 惊惧万分的聂狄雷愴然泪下,是啊,当年是他的将领们亲手杀害了涟鳶的父母。 艾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慌里慌张地跑回了涟鳶的庭轩。可见到正在专心练习书法的小姐,她刚到嗓子眼的隐情又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这么多年了,万万没想到小姐并不是郑叔「领回来的孤儿」,实情居然是如此得,不堪而晦暗。 这个已经陪伴小姐多年的侍女抿唇,只是走向前,从身后慢慢地抱住了卞涟鳶。怀中的美人蹙眉,她侧过脸来,轻柔地低语,「艾黎,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艾黎缄默不语,而涟鳶看不见她脸上的泪痕。 当卢卡斯·克林寻到义兴组织苏首领的宅邸时,还暗暗集思了一大堆进门探访的理由,不曾想,大门这边的侍卫立刻向他点头问候。看来,陆坤茨确实属于这里。将信将疑的他振作了自己,迈开了步子,踏入了府中。 两个兄弟正在侧院打桩练功。瞥见陆坤茨的那一霎,两人都急忙上前迎接。 「坤哥,你终于回来了!老天爷保佑!」 「这次究竟是如何脱身的?兄弟们只说,有个漂亮的小姐出现了,之后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然后稀里糊涂地,大家就回来了······」 在此后的了解中,陆坤茨才明白自己这一世的出身和角色。他有一个哥哥名为卢晟承,两兄弟是义兴组织近年来重点栽培的主帅后继。 可在之前的两派暴动中,聂狄雷带头的人马偷袭了晟承的手下,而当时的坤茨在山脚的另一处激战。哥哥当场暴毙,而听闻的弟弟发了疯似地杀入了聂狄雷所在的营地,却在一人对千人的廝杀中被俘获。 这半个月以来,陆坤茨去寻过卞涟鳶,可因为聂狄雷的归来,海山那边加强了监管。就连涟鳶的侍女们都不准去到边门闲耍。看来他真的需要设法加入海山,不然就完成不了带回曼陀罗的使命。 顶着为大哥报仇的名义而潜入敌对帮派,义兴的兄弟们都替坤茨捏一把汗,仍在悼念晟承的大家只好默默地送走了再次啟程的陆坤茨。 日月如梭。 短短的三个月内,成功入会的陆坤茨从不知名的小混混变为了分部的「先锋」候选。先锋是组织里特有的等级之一,一般来说,普通人需要好些年的光景才能升到这个位置。而海山总部的聂狄雷也听说了这匹新来不久的黑马,一路从「草鞋」、「管花」、「红棍」打入到先锋。 可自雷少知道这新先锋的存在后,陆坤茨屡遭暗算,好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而因为坤茨过人的身手和品行,他所带领的海山兄弟们都服他服得五体投地,其中有两位神似杰克和艾文的下属,他们是飆麟和鈺芪,这两位视坤茨为绝对的领袖人物,愿誓死跟随其左右。 这日深夜,涟鳶从噩梦中惊醒,她浑身冒汗,双手紧攥住身旁的被褥,眼角是止不住的泪水。又是这个梦,多少个诡秘而忧悒的夜晚,梦境里轮回着相似的场景:她深爱的他将为她牺牲,而他与她互相欺瞒,只为了让对方活下来。 坐起身来的涟鳶没有叫唤艾黎,她忽然就想起那个陌生男子,那个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先知者。在遇见他之后,涟鳶有尝试过自己的异能,而发掘到这样的操控力令她莫名的悲伤。 再追念起那个先知者所提及的,塞壬的情劫,涟鳶就更为感伤了。若真是如此,作为樱花的元神,也是海妖们的首领,她应该设法彻底斩断这道无穷无境的恶咒。 再也无法入眠的她点上了蜡烛,披上了一件极薄的外衣,径自踏出了庭轩,慢慢向后花园走去。夜深人静,平日里喋喋不休的知了却出奇的安静。而今晚的夜空只有一枚血色圆月,仿若近在咫尺,又好似遥不可及那般縹緲而失真。 她的神志在这撩人却又诡异的月色中迷失,而徐徐下倾的余光中,是一具微微浮动的人影。轻喘出声,她侧过身来,只见陆坤茨独自坐在凉亭中,他一身干凈而整洁的墨蓝色长衫,手拿一小盅烧酒,同是在赏月,他脸上的神情却要忧伤许多。 那绝美的侧面犹如从水墨画中定格下来的仙帝,叫人心旌摇曳。这是除了哥哥聂狄雷之外,她所见过,最美的男子。 昔日的暴徒,此时此刻却出现在海山的主府。为了靠近自己,他究竟都经歷了什么? 「我到此世,是为了你。」 那日在雨林中,他分明是这样对她说的,她还能回念他道出那句话时的眼神,深邃而迷昧,仿佛她真的就是他前世的爱人。当时的她还以为这是什么蹩脚的勾引之词,未曾料到,他居然真的,成功地寻她至此。 几月不见,甚是思念。 原来自己一直都念着他,那日过后,她轻怨他不曾派人来传信。一直觉得自己的内心空出了一个缺口,是他,是他带走了她的什么。 胸口这边开始抽搐着隐痛,她毫无畏惧地走向他。 她缓步挨近,悄然地凑到他的身旁。他那密长的睫毛轻颤,优雅地侧脸,倏地就抬眸,与她对视。蹙眉的他先是怔住,再缓和了神情,那双诱人的墨黑色剪瞳里是无法言喻的淡淡悵然,而终于看清他脸色的她窒住,停顿了片刻。 陆坤茨的双颊上是澄澈的泪痕。 下一霎,神情痛苦起来的他伸出双臂,将她揽在怀里,而他的头就深埋于她的纱衣中。 138. 第MMDL世(四) 陆坤茨搂住她的那一刻,卞涟鳶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风徐徐,温柔地拂掠起她耳边的发丝,心间是阵阵莫名的抽痛,哑然中的她拧眉,分明听见他醉酒中的囈语,「好爱你,好想你······」 涟鳶的粉色唇瓣在凝滞起来的薄雾中轻颤,平视前方的她却神色木然,他的体温是那么得,叫人俱醉。而这样的抚触,于她而言,绝不是第一次。 耳畔再次响起他越发迷糊的轻喃,那暗哑中的声线令人心碎,「······该死的是我···宝贝···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拋下我······」 居然是和她噩梦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和对话! 这轮回的毒咒儼然是事实,而他是她,未来的记忆。那么多不同版本的他与她,都曾在自己的梦中重现过,涟鳶甚至都记得布莱尔·约翰森的「古怪」打扮。此世的樱花苦笑,情不自禁地伸手爱抚起他的黑发,对不起,象牙,我爱你。 在这些因迅速聚集回放的瞬息中,醍醐灌顶的樱花打了一个寒颤,仍是拥抱着他,却默默地与他面对面坐下。已是泪眼模糊的他低喘,那双迷离的妖瞳找到了她含情脉脉的美眸,他这是在何处?难道大师们滥用了时光之泪,将他送回到布莱尔身边? 他桃红色的朱唇勾人地轻啟,眼中是渐升的暖色氤氳,而涟鳶根本就无法抵抗这样的他。可就在他凑近她的剎那,她左耳的碧玉耳坠瞬间清晰起来,他蹙眉,这不是布莱尔·约翰森,她都没有玉耳坠。 闔眼中的涟鳶心一沉,只听见警觉起来的他急喘出声,「你是谁?!」 他突兀地推开她,嗔怒地低吼道,「你不是她!你不是我的布莱尔·约翰森!」 卢卡斯起身,头痛欲裂中的他扶额,仿佛是在对逝去的布莱尔道歉,「对不起,宝贝,我以为她是你······」 这样的象牙只让跟前的樱花心如刀割。 「我会帮你!」见陆坤茨执意要离去,涟鳶只好叫住他。 紧闭双眼的半醉之人一个踉蹌,扶住身旁的护栏,他轻甩了甩头,试图聆听从身后传来的话语。 「你不是想回到她身边吗?只有我可以帮你,不是吗!?」这句话立刻就使陆坤茨转身,他那弹开了的视线里,这个和布莱尔神似的女子与他对视,她眼中浮泛出丝丝的悵然,嘴角则是一抹叫人动容的惨笑。 他深吁了一记,只是垂眸,不知为何,他不忍直视眼前的她。 就宛若知晓一切那般,逆着这朦胧的月光,卞涟鳶的妖眸中是瀲灩的莹光,而双颊上是楚楚的笑顏。他倏地抬眸,撞见她这倾国倾城的妖嬈媚态,每一次邂逅卞涟鳶,卢卡斯·克林就止不住地,心痛着焦渴。从样貌、神态、媚笑到轻喘的节奏,这根本就是她的克隆。 他不再看她,只是轻哑道,「对,曼陀罗,待我寻到曼陀罗,我需要你的帮助······」 卞涟鳶抿唇,囁嚅道,「曼陀罗是尼泊尔传说中的神物,还没有人在那块地域之外见过这种植株···但是···我的郑叔肯定有办法去派人将其寻来······」 陆坤茨不语,静待着她继续。 「不过,我也有请求······」女子的嗓音迷朦起来,就连她都不能被自己的条件所信服。而眼前的他再次抬首,那双要命的墨黑色剪瞳深邃莫测,在她略显躲闪的眼神上定格。 她使劲了浑身的气力,娇喘道,「如果你······我就让你如愿。」 双眉紧蹙,陆坤茨读取到她眼中片刻的仓皇,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提出了如此荒谬的条件。鬼使神差地,他的喉结紧缩,停顿了片霎,他缓缓开口道,「好。」 还驻留在月色中的他望着她纤柔的背影,优雅而徐缓的步态中,妖神犹如唯美的幻梦那般离场,可他却没有瞥见樱花这一刻落下的眼泪。 次日午后。 聂狄雷在卞涟鳶的庭外守候了半晌,却也不见她出来。他已经好些时日未曾和涟鳶碰面,而艾黎也是一副心里有鬼,不敢抬头吱声的模样。狄雷都无心参加下午的田径竞技,只是打发了下人,独自坐在庭外的回廊中,黯然伤神。 厨房这边,为了今晚的佳宴,也是郑叔的生辰,涟鳶和艾黎製作了一些特别的点心。可整个上午,艾黎都心不在焉,好几次都忘记了锅里的蒸食。完成各类的糕点之后,涟鳶暂且让厨娘们退下,留她和艾黎收尾。 「你一定有事,艾黎,这几天,你太反常了······」垂眸中的涟鳶掀起了锅盖,热腾腾的蒸汽里是她冒出密汗的侧颊。 「小姐,别问了,艾黎就是有点想家,」可侍女的声音中透着少许畏惧和惶恐,「今晚老爷生日,小姐你还是跳那支新学来的舞吗?」 陷入了半刻的沉思,涟鳶轻叹道,「我是该献艺,夫人她们特别喜欢看,可是······」 艾黎将盛满甜品的花碟一一摆放好,待它们冷却,察觉到小姐的异样,她追问道,「可是什么?」 涟鳶干脆就袒露了自己的顾虑,「可是不想见到聂狄雷。」 艾黎怔住,从小到大,她就没听到小姐直呼雷少的全名,看来小姐是真的对兄长聂狄雷有意见。艾黎的十指轻颤着揉搓起自己的裙角,一向都是直性子的她却硬是咽下了天大的隐情。 涟鳶在木製的岛台这边坐下,轻唤艾黎,「把那盏凉茶拿过来,同我休息一会儿。」 艾黎伸手便去提那瓷器,可失神中的她将其滑倒,「咣当」一声,茶水溅撒了灶台,还顺着台壁一路涌了下来。艾黎惨叫,刚忙去扶那快要滚落下来的壶,幸好没有摔在地上。缄默着的涟鳶走过来,拿起抹布,擦干了台面。 再回到座椅这边,涟鳶只是安静地为她和艾黎倒茶。看着小姐这镇定自若的样子,侍女更加慌乱了,她咬唇,终于还是双膝跪地,垂头懺悔起来。 「小姐······原谅我······」艾黎的双唇开始哆嗦,她不知该如何復述自己的听闻。 「艾黎,不管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涟鳶深吁了一口气,可还未等她说完,艾黎就急促地打断了她。 「小姐!要杀要剐,艾黎绝无怨言,但小姐可千万要撑住,不能做傻事······」 涟鳶倒抽一口冷气,艾黎这是? 艾黎抽泣起来,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叫人心疼不已。涟鳶赶忙上前去搀扶她,示意她坐下说话。艾黎囁嚅道,「小姐···那日我途径老爷和夫人的主殿···听到······」 哥哥竟然杀害了自己的双亲,瞒天过海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想娶她。 卞涟鳶顿时就头晕目眩,在惊惧起来的泪眼中,厨房的天花板开始飞速旋转,意欲起身的她却昏厥在了岛台之下。哭喊着的艾黎赶忙跑向涟鳶的庭轩,寻求其他侍女的援助。 瞥见泪流满面的艾黎,聂狄雷几个箭步就擒住了她。无奈之际,艾黎只好带着雷少去到了厨房。看见晕倒在地的涟鳶,聂狄雷即刻便将她抱起来,而想要一同前行的艾黎却被他呵斥走。 涟鳶的闺房尽是暖色调的布置和摆设,粉色的纱帘逸散出阵阵撩人的花香。聂狄雷把涟鳶轻置于床上,他把镶着金花的被褥盖在她身上,手背放肆地轻触她的脸颊,指尖勾勒起她那映日的花唇。 替她擦拭了前额,他将她的娇身托起,在怀里掐捏起她的人中。一番带着阵痛的挣扎之后,涟鳶苏醒过来。那两片致命的樱唇离间开来,逸出娇媚的低喘,「艾黎···艾黎······」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聂狄雷。 他那双泛着幽光的瞳仁就死死地锁定她,周遭的空气仿若被炽热起来的花火所笼罩,那耽视着她的眼神里是狂野的欲望和饥渴。卞涟鳶忡怔不已,这是近在咫尺的天敌,亦是她曾以为自己此生最爱的人。 噩梦中反復出现过的另一个轮廓终于,清晰了起来。 艰难地吞咽了一记,涟鳶轻哑道,「你怎么来了?」 为了挣脱他的怀抱,她试图用娇小的手掌撑起自己,可却被哥哥製止住了。那被爱欲所浸染的狂肆目光,赤·裸·裸地勾画着她犹如精心纂刻出来的五官,还未真正相触,他就已经迷失在了她的花容月貌中。 卞涟鳶的体香和温度是那么得令人心魂荡漾,跟他记忆里的她,别无二致。可还未等他啟唇,涟鳶却淡漠地低哑道,「你不是想娶我吗?挑好了日子没?」 他目怔口呆,转瞬之间,耳畔仍是她那慵懒而邪魅的嗓音,「哥哥,涟鳶也想——」她的下一个举动竟然是凑近他,那还逸出娇吟的妖唇大胆地覆上他的侧颊,在他忘情的呻吟中,她轻轻地吻咬住他的耳廓,「涟鳶也想···和哥哥···洞房花烛夜······」 他双眉紧蹙着闔眸,这是她从未施展过的蛊惑。浑身酥软的他张大了嘴,唇峰颤抖着抽搐了几下,转眼就把她按倒在身下。一记断续着缓颤的深呼吸之后,他吻上她的唇,大手裹住她纤美的玉颈,伴随着性感至极的急喘,那散发出雄·性·欲念的热吻叫她窒息。 「呃······」 骤然间,聂狄雷的唇谷绞出如针扎般的刺痛,口中是蔓延开来的咸腥味。他微微抬首,只见她的嘴角溢出一道红得惊心的血丝。她咬破了他的唇珠,而那由上至下的镜像中,毫无悔意的她只是邪笑,嫵媚的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勾引。 这和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宛若天仙的卞涟鳶一直都是那么的娇俏和柔美,可这一刻的她却浮漾出危险和残忍的气息,这是为何?聂狄雷知道自己应该更警觉才是,可这样的她令他愈发欲罢不能。 他忘我地将她唇瓣上的血滴吞食掉,无法自持地和她激吻起来。唇齿间的啃咬中,他五指深深嵌入她浓密的黑发,拖住了她的后脑,狂乱地低吟道,「我爱你···爱你···ifuckingloveyou······」 最后,如同饥饿了许久的吸血鬼,他俯身咬住她延展开来的香颈。 这一世的剧情终将被彻底改写。 139. 第MMDL世(五) 在郑叔的生日宴之后,卞涟鳶亲自去到他和夫人的庭上送礼。命下人们将殿门关上,涟鳶面色凝重,却只在里面待了少顷。而从那一天开始,二老对聂狄雷和涟鳶的婚事欢喜不已,郑叔还提出要将艾黎许配给后生可畏的陆坤茨,算是给他这段时日过人的表现一个赏赐。 聂狄雷自始至终都没有和陆坤茨碰面,纵然是郑叔邀请两位一同喝茶,狄雷也只是找了个借口谢绝了。 对于这对「兄妹」的联姻,没有人敢过问,他们深知聂狄雷的残暴,他手上沾过无数人的鲜血,是城民们不敢惹的主。而海山这边还秘密派人去尼泊尔,可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任务。 根据习俗,在拜堂之前,夫君不可会见妻子。距那日在涟鳶睡房中的亲吻,仿佛已隔几个春秋,聂狄雷经常就在那令人心旌摇曳的感受中恍惚,他好想涟鳶,好想念她的抚触和味道。每一天都像是在热锅上辗转的煎熬,聂狄雷恨不得就带着涟鳶私奔,他连片刻都等不了了。 大半个月过去的这日午后,海山的主府热闹非凡,敲锣打鼓中是眾亲的云集,双喜临门的大婚之夜即将拉开序幕。 漫天飞舞的五彩纸屑中,艺人们敲打起了令人振奋不已的婚乐。四位新人身着艷丽的红色喜服,陆坤茨和聂狄雷是绣有黑金长龙的长褂,卞涟鳶和艾黎穿着为她们量身定做的华贵旗袍。两位新娘被镶着金边的头帘所覆盖,一左一右,身边的夫君分别搀扶着她们。 当陆坤茨终于瞥见聂狄雷的那一霎,他和他都目露兇光,对视了片刻。 是的,卢卡斯·克林早就料到,这大名鼎鼎的雷少正是尼古拉斯·米勒。素来打着爱恋布莱尔的口号行恶,这叛徒却并没有着手去寻那植株,看来他在这一世待得太舒心,想要留下来吧。 陆坤茨回过神来,发现新娘的掌心有些燥热,他轻柔地掐捏住她的手背,挨近了她的耳畔低语道,「艾黎,别紧张,一会儿就结束了。」 眼见着这绝世容顏的先锋如此温柔地对待和涟鳶情同姐妹的侍女,郑叔和夫人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再望向右边这对,外甥那神邸般的美貌配上涟鳶帘子底下沉鱼落雁的俏脸,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良缘。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拜堂之后,两位新娘被侍女和老乳母们带入了各自的洞房。在阵阵羞怯却又娇俏的笑声中,两位新娘学到了和夫君共枕的秘诀和技巧。因为老夫人仍是坚信某些风俗,两张喜床的被褥中都铺满了各色的坚果和红枣。 主殿之上,大家哄闹着陆坤茨和聂狄雷比较酒量,却同时被他们婉拒。颇有默契的是,他和他都等不及回到卧房里去见自己的娘子。尼古拉斯根本就不顾卢卡斯,他当场就开始献唱,那海妖的引诱之音立刻就令所有人瘫倒在地。 卢卡斯没有犹豫,他快跑到自己和艾黎的庭轩,尼古拉斯则是往反方向奔去。 回到涟鳶的闺房,一想到要和心爱的她共度余生,聂狄雷就止不住地兴奋,他浑身都在轻颤,胸膛这里剧烈起伏着。夜幕垂落,缕缕泛着果香的气味在空中飘荡,他缓缓地踏入这布置矜贵的房间,这应该是他这么多轮回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她就安静地坐在床沿这边,那双小手交错着相握,一定是有些忐忑吧。 骤然间,聂狄雷竟然感觉口干舌燥,他的双手因过分的激悦而抖动了几下。「涟鳶···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 新娘没有吱声,只是伸手指了指圆桌的位置,示意他喝点酒壮壮胆。聂狄雷抓住了酒壶就开始在杯中甄酒,他面露笑顏,激动地囁嚅起来,「涟鳶,来,我们喝交杯酒!」 点了点头,新娘向他招了招手。聂狄雷手拿两杯上好的苦酒,小心翼翼地走向床榻这边。 同一时段,陆坤茨佇立在新房跟前,他回首仰望夜空,只见一枚血色圆月不偏不倚地,镶嵌于这座庭轩的上方,他忽然有种泫然欲泣的冲动。 宝贝,我马上就能回来救你了。 迟疑了片霎,他才迈步进去。虽是破例指派给他和艾黎的住处,可二老却花了不少心思。从外地引进的红木家具,配上淡雅却清丽的布料饰品,而美人榻这里是精致多样的雕花。新娘静坐在睡房外的茶桌这边,看来艾黎早就被小姐吩咐过了,并不会真的和他有过分亲密的接触。 陆坤茨只知道,过了今夜,他就会得到那株神物。 「艾黎,你去床上睡,我可以在这里趴······」可还未等他说完,新娘就迅速起身,而他凝望起她动起来的背影,撩起了头帘之后,她把所有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还插上了门栓。 驀然回眸的她与他对望,那仿若淌过了蜜糖的唇在昏黄的烛光中瞬间清晰。 居然是卞涟鳶!陆坤茨倒抽一口凉气,他早该料到会是她。那晚在花园里的偶遇,她提出要他迎娶自己的侍女艾黎,他不问缘由亦不问细节,或许是真的信任她。而他永远不会承认,纵然是陪演,他更愿意娶的人,是她。 「你把艾黎留给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陆坤茨的神情却十分淡然,就好像是在念着他不感兴趣的台词。 卞涟鳶把头饰都扯了下来,解开闷得叫她发慌的几颗衣领旋口,她在他身旁坐下,声线模糊着回应道,「我叮嘱过她了,不会有事的。」 这小妖的葫芦里究竟囤着什么药? 涟鳶那沉重起来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酒壶。她看似有些吃力地伸手,一边去触碰手柄,一边訕笑道,「既然都拜堂过了,就赏脸陪我演完这出?」 陆坤茨看着她慢慢地向两只干凈的瓷杯中倒酒,他重復了方才的建议,「你去床上睡,我在这里趴一夜。」 「你,有多爱她?」这猝然的探问叫卢卡斯有些措手不及。 他蹙眉,不愿在这陌生女子面前提及心爱的她。可涟鳶却不罢休,她拿起盛满了烈酒的小杯,反復打量这做工精美的器皿,嘴里轻喃道,「这是有多爱她,才会为了她,牺牲一切,放弃一切,到头来,你觉得,值得吗?」 卢卡斯的眼神变得森冷,他低哑道,「值不值得,我心里清楚。」 仍旧没有与他相望,她苦笑了一记,眼中是瀲灩的泪光,嗓音轻颤起来,「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明白什么?」卢卡斯冷冷地反问道。 涟鳶闔眸,仰首的那一刻,她的眼角是滑落下来的清泪,「是我矫情,企盼着你会多看我一眼。不说了,不说了。」 笑着将其中一杯递到了他跟前,她已是泪珠盈睫。卢卡斯抬眸,瞥见她的泪眼,心里低咒一句,该死的,这儼然是布莱尔·约翰森的復製。接过了瓷杯,他的语气即刻就柔软下来,「谢谢你,至少愿意帮我。」 擦拭掉了脸上的泪,面露窘色的她尷尬地哂笑道,「应该的,你与她的故事感动了我······最后一个请求,与我喝了这交杯酒,我今晚就把曼陀罗交给你。」 卢卡斯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的凄楚和哀怨令他动容。他与她双臂交缠,而即将呛下这口酒的一瞬,樱花那再次模糊起来的视角里,他毫不犹豫地将杯中的酒水饮尽。伴随着肝肠寸断的心碎,她鼻尖一股无以言喻的酸楚。 喝下毒酒的她把瓷杯往桌上一丢,再看向他的眼神在剎那间改变,那是令卢卡斯哑然的含情脉脉,那是布莱尔·约翰森充斥着爱欲和温情的眼神。 她的掌心轻覆上他的侧颊,那动人的泪眼里全是他,她的象牙,她永远的最爱。樱花表情凄苦地惨笑,双唇抖动着囁嚅起来。 「谢谢你,卢,这么多轮回,是我对不起你,我也爱你。今晚,就让我自私一次,替你与我,了结这场无休止的巫咒宿命······」 卢卡斯·克林痛苦地拧眉,自己是有愚蠢,居然都没有参透这其中的玄妙。卞涟鳶就是布莱尔·约翰森啊,她和她只不过是樱花眾多记忆中的片段。而他作为象牙的元神,爱的正是樱花本身啊。 黒焰之所以贪恋这一世,就是因为在这段前世的剧情里,樱花看似对他也產生了情愫,如果留下来,黒焰或许终于可以和她廝守余生。 可他却一直默认卞涟鳶是另一个人。 象牙潸然泪下,他的大掌覆上她的手背,声线缓颤着质问道,「你,难道每一世都是这样的选择?解除毒咒才是你最想要的?!」 樱花哭笑着摇了摇头,「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的,只有你。」 象牙的掌心轻柔地覆上她的玉颈,迫使她抬首,那线条优美的下頜角就正对着他。他时而闪现出海蓝莹光的妖瞳里是不解和悲愤,「事到如今,还要继续哄骗我?」 他的拇指轻抵着上划,勾勒起她鲜嫩欲滴的樱唇,这世间最是蛊惑人心的两片妖唇,却唯独在他面前,逸散出一个又一个,以爱为由的谎言。 「我与你,再也不见,这就是你挖空心思所求来的结果?!」他凑上前,吻咬住她微啟的唇瓣,深深地吮吸住她致命的唇谷,在她香甜的口中囈语,「你,从不给我选择的机会······」 她全身酥麻着回吻他,亦是在他温软的唇齿间娇吟,「因为这无休止的情劫,你受了太多苦,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为我受伤······」 樱花挑选的是慢性毒药,她含泪为他和自己宽衣解带。两具元神的轮廓在迷昧朦胧的月色中交合,那唯美却凄切的缠绵繾綣中,他再次愴然地低哑道,「为何不能再与我纠缠一世······」 双颊泛着酡红色的潮热,她却早已泣不成声地娇啼,「······我也爱你······只爱你······」 一觉醒来过后,黒焰发现了空无一人的睡房。昨晚娘子引他灌下的,竟然是mi魂药。樱花又在哪里?! 就在这时,郑叔和夫人同时出现在他的床边,只见老爷手里捡着滚烫的炭火,还未等黒焰反应过来,那烧得滋滋作响的炭就狠狠地击向他的双眼。失了势的海妖在焦灼的剧痛中绝望地哀嚎。 141. 第I世(一) 一九零九年瓦赫兰法属阿尔及利亚 通过七十多年的入侵,法国彻底占领北非的阿尔及利亚,将其划为另一个歷史性的殖民地。这时候的瓦赫兰及沿海地区被维希政府称为「奥兰」,除了领兵的大部队,奠定经济枢纽的地理位置和梦幻般的海洋美景使得大量欧洲裔移居至此,成为「黑脚」公民。 作为法国的前无畏海舰之一,查理曼号见证了好几届法国总统的海军检阅。此舰于今年十月回归至北方舰队,并且开始了地中海多个重要港口的访问。舰长最引以为傲的少将便是麦克雷思·梅森,他被上将从共和号那边调过来加入了查理曼号。 几个月前,麦克雷思·梅森才带着夫人贝凡妮·梅森从里斯本搬到了奥兰,二人新婚不久,据说在私底下形影不离。在这之前,他和她一直分分合合,直到麦克雷思坚持要求上级允许他捎上妻子同行。 校官和尉官们的年级比他大很多,他们会在背地里偷偷议论这个誉满寰中的海军新宠,却在他面前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百战不殆、雷厉风行的热血将士会如此舍不得自己的家眷。 在一次例行的晚宴上,这对香艷夺目的少男少女同时出场。所有人都失声憒叹,他们之前就议论过少将的卓越风姿和惊世容貌,可不曾想,他这年轻的夫人更是倾国倾城,光是远观就叫人心跳不已。 今晚的贝凡妮穿着引人遐想的紧身小黑裙,腰部镶嵌着深绿莱茵石和亮片,纤美的前臂滑上了半透明的墨色绣花手套,大腿上侧是若隐若现的丝袜蕾边,圈住脚踝的系带高跟鞋随着她那轻盈的缓缓步态前行。 垂眸中的她嘴角微微上扬,顷刻间便幻化成撩拨人心的浅笑,浓密修长的睫毛下,那双琥珀色的桃色妖眸浮泛出瀲灩晶莹的水光,微翘的唇瓣粉嫩娇媚,像是被剔透的糖浆沥过。配上精致的迷你帽,那头柔滑如丝的波波短发前卫而性感。为了遮掩他昨晚种下的草莓,她戴上了皮革製的细项圈。 当着窒住的眾人,侧过脸来的麦克雷思伸手,掌心覆上她优雅而纤柔的玉颈,轻柔却又霸道地吻上她鲜艷欲滴的唇瓣。她有些羞怯地娇笑,那抖动了的唇角却被他张口含吮住,原本只是浅啄,可只要触碰她,他就无法自持地深入。 全场一片哗然,百只喉结同时在可耻的臆想中吞咽。 该死的,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失控。 直至贝凡妮娇喘着推攘开他,才製止住了丈夫那过于亢奋的激吻。可是麦克雷思和她前额相触,只是在低喘中贪婪地痴望她的朱唇,那两方琉璃绿的剪瞳里是叫人脸红心跳的独占和焦渴,和她对视起来的他低哑道,「妮,我要你······」 贝凡妮早已是满脸通红,她温润的软语是那么得令他着迷,「乖,我们回家再说。」 上周末的婚礼之后,他就收到了调遣的消息,一向在组织面前跋扈的他开口要求他们为他和她破例。也许是当时他那决绝的态度和气场震慑了长官,亦或许是他们真的经不住他预备辞职的威胁。 目光扫视整个大厅,麦克雷思这才意识到,他不该带着贝凡妮前来。碍于此等场合的专业和重要性,军官们只是虎视眈眈地打量他身旁的她。仿佛在瞪视中替她宽衣解带,那些各色的眼眸写满了淫靡的贪念和狂妄的企望。况且,他们已被困于这个鬼地方许久,那种虎狼般嚣张的饥渴在时刻侵占他们的理智。 麦克雷思早就听闻某些人的卑鄙勾当,他们对阿尔及利亚的妇女们所做的,岂止是齷齪,而组织对此只是装聋作哑。但他不打算将此事告知贝凡妮,以免她害怕和伤神。他紧紧地牵住她的小手,之后,还在他人的阵阵咳嗽中为她切好牛排。 慢慢地,大家的註意力纷散开去,高谈阔论的欢笑中是觥筹交错的瞬息。 可就在品尝完甜点时,甚是器重麦克雷思的两位将官手持酒杯,向他和她靠拢过来。他们看着贝凡妮抬眸,那眼中竟藏匿着一整座星空的光亮,霎时间就叫人心旌摇曳。而麦克雷思立刻伸手环住妻子的香肩,将她扣入自己的怀中。 两位长官有些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随后面带哂笑地建议道,「麦克雷思,好一个金屋藏娇啊,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还紧贴着丈夫胸襟的贝凡妮对着他们轻笑,试图从麦克雷思的搂抱获释,可是分外警觉的他却没有允许她的撤离。还未等她啟唇,他就声线平稳地回应道,「抱歉,这位是贝凡妮·梅森,也感谢先生们应允了我们的团聚。」 两位长官还不依不饶,其中一位拾起汤勺,「叮叮」地碰撞手中的玻璃杯,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聚集到了他们的这处角落。 「贝凡妮小姐,」只听见上级发出了听似委婉却极难推脱掉的命令,「怎么着也应该赏脸陪我们喝上几杯吧?」 铺着淡棕色的盛宴之上,一双又一双紧握的拳头开始轻击餐桌,附和与口哨声此起彼伏。「喝!喝!喝!」眾人纷纷地瞇起了双眼,唯恐天下不乱,而眼角里是再次燃起的覬望和暗欲。 贝凡妮正欲拿起眼前的酒杯,却被麦克雷思抢先夺过。起身的他高举酒盅,用浑圆却感性的嗓音宣告道,「夫人身体欠佳,不能饮酒,还不如由我带她喝下,给大家助兴!」 阵阵失望的唏嘘声中,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将一连豪饮下三杯红酒,而自始至终,他都紧攥着她的掌心。两位将官面面相覷,只好放过他和她。 终于完成了这场应酬,在所有人感慨不已的观望中,他和她站起身来,意欲离去。 而坐在贝凡妮另一侧的校官西奥倏地抓住她的手,在麦克雷思咬牙切齿的直视中,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上级在妻子的手背上亲吻。感到不适的贝凡妮略显拘谨地轻颤,可奥西却不依不饶,只见他的灰绿色中的瞳孔在剎那间放大,像是被下蛊了般,猛地将她拉回。 麦克雷思冷笑一记,一个箭步上前,将奥西那骯脏的五指掰开。下一秒鐘,面带狞笑的丈夫瞬时就把奥西的头狠狠地按在了桌板上,他故作镇定地低吼道,「奥西长官喝多了吧,不如先填饱肚子再顾旁人!」 身后的贝凡妮赶忙扯住丈夫的衣袖,小声地劝诫道,「麦,冷静点,你的领导们都在这里。」 挣扎中的奥西漏出了求饶似的低吟,而一把牛油刀被麦克雷思利落地拋向半空当中,眼神乖戾兇残的他将其插在奥西的双眼跟前。可怜的覬望者侧颊抽搐,在惧怕中哀嚎了一记。同时,这胆大包天的少将抬首,好似杀鸡儆猴般环视了一眼眾人。 「谢谢组织的款待,祝各位晚安,我和夫人先告辞了。」 丢下了这句高喊,他拉住她的手腕就大步流星地撤离,而贝凡妮则是回首,满脸歉意地向诸位点头。 回家的路上,马车里的贝凡妮被麦克雷思护在怀里,她能感觉他仍旧在嗔怒中微颤,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她只能轻抚他的前胸,以示安慰。安全抵达宅邸之后,他喘了口气,命管家和仆人们去厨房做点精致的夜宵,并且为夫人准备热水浴。 金色的烛光里,麦克雷思那肆意起来的痴视里,背对着他的贝凡妮在热腾腾的蒸汽中褪去衣裙,那娇嫩的指尖轻触她自己,蕾丝边的黑色透明袜从她雪白凝脂的肌肤上慢慢滑落。发现他的她有些羞赧地遮住自己的裸身,娇声低吟道,「麦,谢谢你,我马上就出来跟你用茶点。」 蹙眉的麦克雷思轻喘,他不知自己还能把持多久。谁会相信,他和她还未圆房过。 并未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她有些惊诧地回眸,只见他正在用一种极为赤裸的眼神凝视着她。她侧颊上依旧是动人的楚楚笑顏,他只听她轻叹道,「麦,耐心点,好么?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麦克雷思不语,只是大胆地走向她,在她甜美的体香中闔上了双眼,凑近了她的耳畔,低哑道,「妮,今晚能不能陪我入睡?」 她拧眉,微颤着囁嚅道,「好···好的。」 他俯身,浅吻她的左肩。昨晚的她只准许他享受了些许前戏,而他在意乱情迷中吮吸了她的香颈,才留下了那吻痕。当时,就在他想进一步时,她还是婉拒了他。 因为他是母亲的救命恩人,贝凡妮才答应了少主麦克雷思的求婚。她是麦克雷思家的女仆菲安娜的女儿,没有父亲的她自小就随母亲寄宿在少主的家中。麦克雷思一直爱慕着她,背着权势贵重的双亲,他时常偷溜去地下室找贝凡妮,还特意为她囤下她爱看的书籍。 纵然他单恋了她那么多年,于她而言,他更像是亲人。 当时的贝凡妮申请上了法国歷史上首个准许女性接受高等教育的索邦大学,在异乡学习的她一直以为母亲生活照常,直到毕业后回家,她才从少主这里了解到,菲安娜早在两年前就已去世。 据说,母亲菲安娜患上癆疾之后,麦克雷思的母亲不得不打发她,可少主暗暗派人安置了老女佣。麦克雷思遣神医去调治菲安娜,但是效果欠佳。 失魂落魄的贝凡妮在菲安娜的房间里地静坐了几周,她反反復復地观赏母亲生前留下的油画。菲安娜一直都热爱绘画,只可惜她的出身不允许她追求这项事业。在菲安娜逝去之前,除了女儿贝凡妮的肖像,她的作品中还出现了一位年轻的教父。 在父母的竭力反对之下,已成为海军少将的麦克雷思还是坚持要和贝凡妮成婚。 沐浴中的贝凡妮再次陷入对往事的追忆,当时的麦克雷思满脸歉意地向她下跪,而惊恐万状的她不知背后的隐情,只是以为少主过于心善才会有如此举动。垂眸中的他低喃,「我真的尝试了,真的尝试了,对不起,妮,我对不起你和菲安娜······」 纵然是悲慟万分,贝凡妮还是十分感激少主对母亲的特殊照顾。至少,因为麦克雷思,她的母亲多活了些时日,在她的一蹶不振中,一切后事都是他帮忙操办的。 贝凡妮的心却从未因少主而悸动过,或许,这样的爱才是安全的。可每晚就寝之前,她都会忧虑他会终究无法自持,而迫求自己,从了他。 今晚的夜空并没有她迷恋的星辰,絮状的云层里是一道下弦月,麦克雷思就躺在她的闺床上,床柜处是更多的美酒和甜点,而他,在等她。 贝凡妮身穿白色的睡裙,她美瓷般的玉肌昏黄而迷朦的夜色里显得尤为妖嬈。她抬眸,只见神邸般俊逸的丈夫就直勾勾地痴视着她,那双玛瑙绿的妖瞳里是汹涌的欲念,这样的眼神比平日里的更为灼热和狂肆了。 「妮,过来,别怕。」那魔鬼般性感而诱人的嗓音却叫她打了个寒战。 142. 第I世(二) 她佇立在他跟前,而他即刻便找到她纤细的前臂,拇指摩挲起她的手背,那逆着月色的绿眸写满了痴念和渴求。引她在床沿这边坐下,他伸手撩开她额前那些湿漉的发丝,恣意的指尖轻轻地勾勒起她姽婳的侧颊。 「麦,」这快要被爱欲所饱和的空气令她手心冒汗,她樱粉色的双唇离间,意欲打破这瘆人的缄默,「其实你不必那么紧张我······他们也是你的上级···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难······」 双眉紧蹙的麦克雷思呼出一记低喘,「你真的在意我吗?」 垂眸了的贝凡妮抿唇,她点头的瞬间,那泛着柔光的嘴角微微上倾,划上了一抹动人的笑顏,而脸庞上是娇羞中的緋红,如此妖魅的模样叫他的心脏漏跳一拍。 他在心中低咒一句,猝然间就把妻子按倒在床上,在由上至下的镜像中观摩她美艷绝伦的五官。 他那雄健而頎长的身子覆上她,用手指拨开她叫人迷乱的唇瓣,她听见他忘情地低吟,倏地就将舌尖旋动着探入她的微颤的唇谷中。他深深地吮吸起她的香舌,而她在娇喘不止的哀鸣中发晕。 上帝早已弃他而去,沾上她的他和其余的癮君子并无异样:耽溺于她,无法自拔。 换气之余,她得以娇吟出声,那叫嚣着情欲的啼鸣使他全身紧绷,呻吟起来的他再次潜入她的小嘴,那湿濡柔软的触感和甜美馥郁的味道瓦解了他最后的理智。 又是一声销魂的嚶嚀。 麦克雷思张嘴撬开她的皓齿,吮食棒糖一般,狂妄地来回吸附起她的舌根,那邪肆的抽插之中,下顎缓颤不止的她低吟,「······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的双臂被他圈在身下,根本不能动弹。他那滚烫起来的手指一路扯开她睡裙的纽扣,向下延至她小腹的下方,在她震颤起来的舞动中,他爱抚起她柔软而坚挺的胸脯。指关节轻夹起玉乳的顶端,拇指揉搓起硬挺而紧缩的粉头。 他不舍地从她的朱唇脱离,为的是观赏此刻的她。她妖嬈而灵动的胴体在夜灯中轻颤,那白皙而柔滑的玉肌上是他留下的粉色印记。她的双颊已是酡红,眼角噙着媚人的泪花,而那红肿了的双唇微卷,逸出更多使他坠入深渊的啼叫。 「妮,你好美······」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无法自持地和她舌吻起来,大手豪恣地滑入她的体内。 他双膝跪于床沿这边,他的指尖被她黏腻的蜜汁所浸染,痴恋她散发出的那种淫靡却蚀骨的体味,低喘中的他将其涂抹于自己裸露的肉棒,弯腰舔舐她溢出晶亮体液的花谷,一边缓烈地自慰。 那邪佞的食指划开她粉嫩的花瓣,即刻便瞥见了那已是滴答作响的胚珠,娇媚而赤裸地抽搐,撩人得叫他哑然。疯狂地抽弄自己不断奔涌出爱液的巨棒,他开始用舌尖在她的内壁冲刺,吮吻和啃咬她的敏感点。 贝凡妮在动魂摄魄的浪叫中舒展出优雅而修长的玉颈,咬住自己手背的她侧过脸去,不忍直视身下那个正在为他和她同时聚集快感的麦克雷思。 「妮······喜欢我这样玩你吗?」少主那露骨的耳语叫她羞惭不已。 她缺氧地快要晕厥过去,只能含泪轻吟道,「嗯。」 像是得到了更多的许可,已是全裸的他匍匐着爬上床,将她抱到睡枕跟前,抬起她那双性感至极的美腿,将其悬掛于半空中,而随之抬高的,还有她那致命的花穴。 他前倾着弯下腰,轻柔地吻她,迷人地低语道,「妮,别怕,一开始可能会有点痛,之后就会好了,会很舒服的······」 这个下弦月的夜晚,仆人们在底层的里屋中浅睡,他们都知道,少主终于和小夫人行了正事。 空气里阵阵潮热中的魅色香雾,麦克雷思那妖冶的邪笑清晰起来,他双手撑住床头的木板,在忘情的低哼中不断地深入她。身下的美人逸出勾魂的娇啼,在对她的痴望中,他的眼里浮漾出欲火中烧的氤氳。 那坚挺到疼痛的龙柱在她紧致妖魅的肉壁中抽射,由浅至深,如此循环。他咬牙,嘴角滋出鲜血却不能就此叫停,这徜徉天堂的快感亦是他不归路的伊始。 剧烈起来的撞击和哀鸣中,她在游移的酥软意念中彻底释放了自己。而他闔眸低鸣,那厚实浑圆的翘臀在加快了的抽送中颤动。低吼出声的他俯身,再次吻住她,「妮···我爱你···好爱你···你是我的了······」 整整一夜的侵占,晨间时分,他才暂且罢手,饜足地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入睡。背对着他的她忡怔地望向不远处的白墻,再看向木製床柜的抽屉,里面躺着她暗藏的一小把短剑,莫名的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麦克雷思像是打了鸡血那样,在次日的阅兵中表现卓越,春风得意的他并不在乎长官们的白眼和唏嘘。 将行李中的衣物都放置完之后,照着这周的惯例,贝凡妮打了一小把洋伞,出门去教堂报道,这是奥兰当地的两座欧洲圣殿之一。 对昨晚的床事,贝凡妮内心五味杂陈,也许透过上帝的视角,懺悔过后的她能好受些。 她步入了告解室,隔间里一直都是当地的黑人神父利蒙·柴比华,除了阿尔及利亚的方言,他还精通英语和法语。如往常那样,就座的贝凡妮眼瞼微闔,双手握拳,轻抵于自己的下頜,缓缓啟唇道,「神父,贝凡妮胃中翻江倒海,不知该如何平復自己的心绪······」 利蒙先生却没有吱声,之前他都会语气拖沓地询问,并会强调上帝和她同在。停顿了少顷,贝凡妮有些羞赧着脸红,慢慢地讲述起和丈夫昨晚的私事。 「······我很难过···为他难过···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不觉得···于他···我的感觉是爱······或许更多的···是感激···还有···愧疚······」 隔间传来咳嗽声。 拧眉中的贝凡妮探问道,「利蒙神父,您还好吗?」 出人意料得,隔壁传来的是突兀却陌生的男性嗓音,低沉而感性,「梅森夫人,柴比华先生去修行了,我是这里的值日神父——」 这声音听上去过于年轻了,贝凡妮有些疑惑地轻喘,她的耳畔是新教父那浑厚而富有磁性的低语,他的法语就如同母语那般优美而地道,「帝亚希·罗易吉是我的全名,夫人可以称呼我为帝亚希。」 贝凡妮点了点头,轻哑道,「好,帝亚希神父好,您的口音好亲切,是法国南部吗?」 帝亚希轻轻地回答道,「是的,夫人听力甚佳。」 「我母亲和您的口音一模一样,」贝凡妮轻笑,霎时间就忘记了前来这里的目的,「以后都是您值日吗?」 神父「嗯」了一声,他再次引导她折回到之前的话题上,「梅森夫人,我相信上帝能够理解你的处境,他爱我们,更何况是你这样的存在······」 贝凡妮的掌心覆上自己的胸口,嘴唇哆嗦着囁嚅道,「真的吗?神父,上帝真的能原谅这样的我吗?」 隔间里是一记低喘,就仿佛于帝亚希而言,这位懺悔者的「罪行」根本微不足道。窒住了片刻,贝凡妮听见神父深吁一口气,「夫人,分明都不是你的错······」 贝凡妮闔眼的一瞬,眼泪从她的双颊滑落,她那戴着蕾丝手套的食指轻触自己的鼻翼,视角微微上倾,将头倚靠于左侧的槅门之上。 像是犹豫了片刻,神父再次低喃道,「这个礼拜日的布道之后还有油画作坊,夫人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参加,也算是分心了。」 贝凡妮怔住,她的嗓音微颤起来,「我母亲生前很爱画画,我也想学习······感谢神父。」 从那天开始,夜晚的贝凡妮会向麦克雷思的汹涌欲潮投降,而白天的她则是期待每周两次的画室讲课。 麦克雷思昨日已啟程随海舰出行,不能和妻子一同去往教堂加入弥撒大会了。可是贝凡妮却放松了许多,她企盼着丈夫的公务繁忙,不需速速归来。 在眾人的惊叹中,大家目睹了新教父的神顏和风姿。 帝亚希·罗易吉身披镶着金边的象牙白教服,他的身型伟岸而魁梧,双腿修长,轮廓优美而健硕。眉宇之间是神帝般的英气和矜贵,容貌精致而魅惑,儼然是落入尘世间的仙圣。眾人痴望起眼前的神父,膜拜一般地諦听他的演讲。 这位少年神父的声线浑厚而低沉,叫人迷醉不已。他那双深湛蓝的美眸仿若盛尽了世间所有澄澈湖畔的唯美,两片长型的桃色粉唇撩拨人心。在场的所有贵妇都目不转睛地耽视着他,就好像要用赤裸的直视吞食了他。 当神父提及画家让·弗朗索瓦·波塔尔斯时,贝凡妮·梅森拧眉,喉部是一阵莫名的酸疼,就好似被戳到了痛处。 菲安娜之前借用过波塔尔斯的画风来描绘女儿贝凡妮,明亮柔媚的取景和衣裙背后,却是一个模糊的背影,一个老母亲的身影。老妇人只是远远地凝睇着肖像中的女孩,那褶皱干枯的脸上是无尽的落寞和思念。 贝凡妮即刻便潸然泪下。坐在她身旁的老人递给她了一小块手帕,她哽咽着接过,有些羞愧地抬眸,却发现神父在与她对视。帝亚希的睫毛微颤了一记,他凝望她的眼神里是转瞬即逝的凄切和悲悯。 布道过后,很多妇人们留下来学作绘画。而贝凡妮被神父带入了休息室,帝亚希轻柔地丢下了一句,「夫人暂且在此处小憩片刻,我过后就来,有话要传达给你。」 几盏油灯中,贝凡妮环顾起四周,这是神父的工作室,书桌上是一叠又一叠的书籍和着作,而白墻上掛着帝亚希平日里欣赏和亲手完成的画作。 少顷之后,正在潜心阅读的贝凡妮被忽然出现在身后的帝亚希吓得失声尖叫。他赶忙捂住了她的嘴,而忡怔不已的她只能在他的掌心上吐气,帝亚希那带着神秘体香的手掌令她错乱。 急喘之际,她的余光里是挨近了自己的神父,望着那灯塔般耸立着的影子在地上延展开来,她屏息,下意识地蜷缩了娇小的身子。 143. 第I世(三) 「帝······」 还未完整道出她对他的称呼,贝凡妮的嘴被帝亚希捂紧了,耳畔是神父那性感而低沉的声线,「梅森夫人,失礼了,但请安静片刻······」 她感觉自己的后脑就紧贴他的上身,推耸中顶上了他腹股沟处的肌肉,硬朗和健硕,因这触感而闔眸的他不禁低喘出声。她已泪珠盈睫的眼瞼微颤,只能住口。 外头的画室大厅里一片死寂,贝凡妮蹙眉,就连方才的嘈杂和人声都消失了。难道神父把大家都打发回家了?帝亚希慢慢地放开她,缄默中的他掏出口袋中的金色怀表,将其置放于自己的书桌上,他浑身都被一种欲言又止的意念笼罩。 贝凡妮抬眸,註视起眼前的神父。略显昏黄的油灯中,他的脸庞上是凝重肃穆的神情。坐在桌前的她屏息,带着疑惑的口吻轻哑道,「神父------」 帝亚希抿唇,像是在酝酿久久无法敲定的措辞,他在他与她错乱的心绪中打断了她,「梅森夫人,我有东西要交给你。」他从左处的抽屉取出了一小本记事簿,将它递向贝凡妮。 瞥见封面的她惊诧地倒抽一口冷气,这,这居然是母亲菲安娜的署名。 半晌过后,贝凡妮含泪读完了母亲的遗言。在这篇类似散文的书信中,菲安娜揭露了自己将死的真相,也提及了和神父帝亚希的奇遇。原来,当年母亲身体健全,她发现了梅森的惊天家丑,继而被麦克雷思的父母赶了出来。少主确实为母亲在她的南部家乡觅了避难之处,可是他也考虑到梅森家族的名望,并没有向贝凡妮道出实情。 当时还在法国的帝亚希偶尔会在当地社区的教堂举办油画会期,而菲安娜就是在绘画作坊上认识了神父。因为是同乡人,再加上艺术作品上的共鸣,帝亚希甚是敬重菲安娜,他从未把贝凡妮的母亲当作地位卑贱的女仆。 每每提起考上大学的女儿,菲安娜都笑得合不拢嘴,可对往事过多的追念又会使她潸然泪下。之后,她将对贝凡妮的思念融入到自己的画作中。菲安娜还视神父为自己的孩儿,故此,帝亚希的身影也渗入了她的创作灵感中。 「······母亲为何而死···神父···你知道吗?」贝凡妮已是泣不成声,而帝亚希默默地递给她几块素色的绢帕。 他满脸悲悯地摇头,低哑道,「菲安娜夫人一直都是教区的信徒,直到两年之后的某天,她忽然就不见了踪影······」 菲安娜就好似明白自己会离世,她早早地写好了遗嘱,将所有的家当和仅有的首饰都留给了贝凡妮,而她恳求帝亚希要将自己的信件亲手交给贝凡妮。 「『梅森家族不可信,千万告知我的女儿,她必须远离梅森』······」神父机械式地重復了菲安娜当时的囈语。 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的贝凡妮侧身倾倒下来,浑身剧颤着瘫在躺椅上,她紧攥住胸口的衣料,猛地闔眸,立刻就愴然涕下,「·····妈妈···妈妈···我对不起你···妈妈···女儿不孝···贝凡妮该死······」 神父快走几步,将工作室的大门锁上。他大步流星地折回来,神情木然之际,微颤的手指慢慢触向她。仍是在哭嚎的她被他轻轻地托起来,他先是将她扣入怀中,再加紧了力道,引她全然地依附于他。 帝亚希拧眉,大掌覆上她柔滑如丝的秀发,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脑,叫人安心地低语,「贝凡妮,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从那时起,他不再唤她作梅森夫人。 哭累了的贝凡妮昏睡了过去,而黯淡的油灯下,帝亚希那双深邃的海蓝色美眸在她姽婳的侧颊上驻留了片刻。随后,他坐在书桌这边撰写公文,守护了她一整夜。 帝亚希知道贝凡妮不想回到麦克雷思的宅邸,默认她会想要留下来,在她丈夫缺席的这段时日里,神父就准许她在教堂的休息室里阅读和练习画画。她一直都捱到深夜才离去,偶尔,她会在帝亚希的工作室就寝。 说来也古怪,对贝凡妮的频繁露脸和与帝亚希的近距离接触,神父的信徒们毫无质疑和惊讶的情绪。 一周过后,算是暂且平復了心绪的贝凡妮陷入了沉思,今后的她该如何面对麦克雷思?她想要解除婚约,想要逃回法国,但是身无分文的她一定只能去做些粗活,而她成为医生的梦想就会被搁浅。 身子蜷缩起来,她一只手臂环住自己的双膝,若有所思地眺望起正在不远处走动的帝亚希神父。就像是感应到她的凝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身来,缓缓地走向她。 把木椅拉近了,他在她面前坐下,静待她开口。贝凡妮有些受宠若惊地訕笑,神父真的赐予了她太多恩惠,她何德何能,被他如此对待。 「帝亚希神父,」她那双澄澈而清丽的琥珀色剪瞳里写满了感恩,「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他与她对视,那两方如深海般的碧泉闪灼着动人的光亮,那修长而浓密的睫毛随着她那撩人的声线而轻颤。只听见她继续轻喃道,「您觉得我可以留在教堂里,成为传教士或者修女吗?」 帝亚希艰难的吞咽了一记,他眼神略显慌乱地转移了视线,毫不犹豫地啟唇,製止了她的念想,「不行,不可以。」 贝凡妮窒住,果然,自己还是太痴心妄想了。这神圣之地怎会容下她如此一个戴罪的俗人? 可还未等她彻底失落下来,已是佇立起来的神父背过身去,他那颇为模糊的嗓音叫她倒抽一口冷气,「你不可以归顺于上帝,麦克雷思或许不是你的最终归宿,但一定有人比他更适合你······」 贝凡妮眼中噙着泪花,忡怔地凝望他那伟岸而頎长的背影。不知为何,此刻的他不同于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传奇主教。 接下来的两周里,一切照常。帝亚希并没有与贝凡妮过多地交谈,他只是顾自己阅读着作,祷告和工作。为了不多叨扰神父,日落时分,贝凡妮会心情沉重地回到私宅,却只是洗漱和就寝。拂晓时刻,她又会迫不及待地前往教堂,帝亚希神父儼然已成为了她的栖息之地。 贝凡妮几乎每日都会受到丈夫麦克雷思的来信,而她只会面无表情地将这些信笺收好,整齐地放入书房的某个角落。她深知,凭借自己的薄力,根本就不能诱使丈夫和她离异;况且,她了解麦克雷思的脾性,他绝不会轻易放她走,纵然能暂时逃离他,他也一定能觅到她的踪影。 这周日的傍晚,完成画室教学的帝亚希还在被几个新加入的夫人滋扰,她们就好似豺狼虎豹那般,直勾勾地耽视和垂涎眼前的绝美少年。帝亚希轻叹,他只能动用自己的操控术,可就在他那魔音幻化成形时,一直在休息室画画的贝凡妮倏地从边门出现。正欲掀开门扇的她惊恐万分地捂嘴低喘,隔着门缝,她目睹了帝亚希召唤古老的塞壬妖术,将这群覬望自己的女子们打发回家。 那象牙白的迷朦水雾在凝滞的空气里攒动和积攒,这海啸般的巨型涡流混合着璀璨烛光,致命的海妖之音从天而降,勾魂摄魄地侵蚀起她们的神志。 看着这些妇人们眼神空洞着弃他而去,贝凡妮的心跳紊乱起来,她有些惧怕地向后撤退,可一个踉蹌,不小心跌倒在地,她惊叫出声。 听见声响的帝亚希猝然回首,健步如飞的他推开了边门。而贝凡妮的仰视中即刻就惊现那宛若灯塔的长型轮廓,主厅的明艷烛火渗透进她所在的暗处。 这一刻的帝亚希·罗易吉神情復杂地俯瞰贝凡妮·梅森。 双手撑地的她哑然,仓皇之际,她下意识地向后挪步,而他的眼神在剎那间变得肆意却深刻,就仿佛与她相识了许久的,恋人。她睁大双眼的一瞬,他居然蹲下身来,跪伏于地,朝她匍匐着前行。而她倒抽着断续的凉气,像是失语了那般,只是在惊吓中颤抖。 眼睁睁地望着这身穿白色忌衣的邪魅妖魔一步步地爬向自己,贝凡妮那娇嫩的唇瓣抖动,娇喘不止。娇身蜷曲成球的她逸出了尖叫,此刻的贝凡妮只能祈求上帝,不要让她死得太惨。 可下一个瞬间,她全身都被微微发烫的体温所裹挟。 他全全地搂住了她。贝凡妮感到帝亚希的双手紧紧地覆上她的后颈和腰部,这叫人迷醉不已的相拥令她的心脉加快,他怎会如此待她?!他那渗出密汗的指尖就在她的玉颈上摩挲,她娇小的身子随着此起彼伏的急喘而微颤。 她的耳畔是他那蛊惑却温润的嗓音,「樱,是我,别怕,只要有我在,你就是安全的······」 在帝亚希·罗易吉的工作室中,贝凡妮·梅森双手托腮,仿若諦听天方夜谭,终于明白了海妖的轮回情劫和象牙穿越至此的目的。 那夜的天际中,悬掛着一枚叫人心旌摇曳的血色圆月。 明知自己不该贪恋这一世的她,可他还是在离别时,悵然不已地挽住了她的衣袖。樱花回眸,满脸泪痕的她苦笑,轻喃道,「别担心,未来的我很快就会苏醒,而这次,我也绝不会放过黒焰······」 「不!」眼睁睁地看着她脱离了自己,赶忙上前拦住她,他轻唤道,「你要做什么?迁怒他,他会伤害你!」 可是樱花只是娇俏地轻笑,她凑近了他,在象牙的侧颊上印上一个浅吻,她娇媚地耳语道,「不会,他可喜欢我了。」 这句话犹如尖利的匕首,无情地刺入象牙元神的魂魄。纵然是另一世的情境,他还是无法自持地嫉恨黒焰,原来第一世的他和她是实名上的夫妻,而他,只是一个褻瀆神意的修道之人。 樱花再次转身,她的凝视里却是令他动容的深情和不舍。我爱你,卢卡斯·克林,谢谢你,一如既往地,前来拯救我。读着她的唇语,他感到莫名的悲伤和刺痛。 次日上午,贝凡妮动用了异能,迫使麦克雷思的老管家道出了关于菲安娜的全部真相。贝凡妮一边惊惧着流泪,一边消除了老管家的记忆。原来如此,这所谓的,世上最爱她的人,就是那样欺瞒和背叛她的。 当天晚膳时,迈入宅邸的贝凡妮在心中低咒,天杀的,她都能嗅到他的味道,那迷惑人心的黒焰戾气。逼迫自己定下心来,她佯装了微笑,神色自若地步入主殿。 发现她的麦克雷思几个箭步上前,将心爱的妻子嵌入怀里,令人窒息地裹紧了她。少主一声令下,命所有仆人即刻退下。 贝凡妮内心嫌恶地假笑,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丈夫将她一把捞起,他那略显冰凉的妖唇挨近美人的嘴角,间歇的啄吻中,他叫人不寒而栗地低吟道,「妮,吃了你,我们再用膳······」 144. 第I世(四) 欲情浪潮如同水火交融那般汹涌,空气被赤焰热浪和浓重香雾所裹挟,当麦克雷思愿意暂且放过贝凡妮时,已是凌晨时分。 「麦,你什么时候再出差呢?」被他搂着就寝的她咬牙探问,隐忍着压低了自己的声线。 亲吻妻子旖旎着散开的黑发,麦克雷思得意地嗤笑,「我在那里想你想得发疯,已经向上级要求,暂时就驻扎在此地,只需每周几次的检阅和兵练······」 该死的。贝凡妮倏地闔眸,不知自己还要在这狼窝里生存多久。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麦克雷思就不曾准许贝凡妮离开过二人的主卧。正值盛年的少主好似开了闸门的狂肆波涛,一遍又一遍地,在欢叫和低嚎中侵占她。在他延绵不绝的索取中,她的神思只能暗暗地游移,游移至另一个他。 意识到她自己那羞耻的欲念,床上的美人在心里谩骂自己,她怎可以如此轻瀆身为神父的,他? 可当麦克雷思将她压在身下,快速而稳健地抽插时,贝凡妮的小手狠狠地揉紧了枕角,臆想着帝亚希那神邸般俊逸的脸庞,那叫人微醺着沉醉的浅笑,还有那轮廓分明的两片桃色朱唇。她幻想起神父那在油灯中逐渐清晰的,伟岸而修长的身影,还有那令她浑身酥软的拥抱。 那越来越丰富的想象中,帝亚希匍匐着向她贴近,他身子前倾,深深地吻住她的唇。她那日穿着的碎花短裙被神父缓缓解开,他那蒸腾着欲火的掌心覆上她的锁骨,一路下滑,延至她平滑却因亢奋而起伏的小腹,他那潮热的指尖在她的侧腰烙下倾洒着爱欲的抚触。 「啊···妮···好湿好窄···好舒服······」感受她那紧致湿漉的肉壁要命地吮吸他的巨棒,身后的麦克雷思忘情地低嚎,「妮···你好棒···我又要去了······」 贝凡妮痴笑,那麦克雷思永远无法企及的空间里,神父已经将她抱于腰身,把她抵在工作室的某个墻角,在销魂的舌吻中一进一出地占有她。 被色欲烧得发晕的她从麦克雷思这里抽身,在丈夫那惊诧不已的对视中,只见起身的美人一脸淫靡地邪笑,她像是失控那般耷拉出那叫他意乱情迷的小香舌,那放荡而蚀骨的模样令麦克雷思发狂。 半空中是那硬挺得青筋暴突的肉棒,野兽般地耽视发情的妻子,麦克雷思伸手钳住她优雅的脖颈,另一只手将她全全高举到睡枕之上,那叫人血脉賁张的长腿放浪地张开,而花唇中央的小胚珠红肿着抽搐,溢出源源不断的琼浆。 麦克雷思低咒出声,恶狠狠地在她的花穴中抽送自己,那扼住她喉部的大掌适度地加紧了压强。而贝凡妮那神游的透视中,根本就是神父在如此蹂躪自己,一想到帝亚希那健硕硬朗的腹肌在飞速的抽插中律动,贝凡妮便蹙眉娇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瞼微颤的她张嘴娇喘,那邪魅的妖眸里浮漾出樱花色的迷离氤氳。麦克雷思膜拜般地凝睇她,他也啟唇呻吟,「妮···你这个妖精···我好爱好爱···好爱你······」 过度的快感迫使她那火辣的舌尖再次探出,无法言语的小荡妇只能发出摄人的喉音。再也不能自持的麦克雷思低吼着和她一同登顶,而贝凡妮那松散开来的饜足之笑里,帝亚希的腰间喷涌出了美味的爱液。 她看着自己娇笑着弯腰,将神父的龙柱吞入自己的口中。在痴望和迷恋中,她为他深喉,耳畔是帝亚希那性感至极的哀鸣。 三日过后的黄昏,欲求不满的麦克雷思吻上妻子的香肩,她听见他囈语道,「妮···你这次是真的想念我了吧···好热情好主动···这样的你太让我着迷了···你真的爱上我了么······」 那笼着上帝之芒的光晕中,帝亚希宛如天降的神物,魅惑着莞尔,俯身下来,深吻她的前额、鼻翼和轻颤起来的樱唇。整整一个礼拜的欢爱和繾綣,于她而言,都是在与帝亚希神交。 当象牙道尽海妖的诅咒和狂爱时,贝凡妮为他与她的故事动容,可她还未彻底觉悟,自己的灵魂便是樱花的元神,而这肉身是被这妖神之首附体的皮囊。 她误以为穿越过来的卢卡斯·克林只是爱恋着后世的布莱尔·约翰森,而对她毫无感觉。那几次越界的搂抱,不过是帝亚希怜香惜玉,想要给身陷囹圄的她一点慰藉。 殊不知,在她缺席的这七日内,象牙几乎是丧失理智着嫉恨,他憎恶这一世的黒焰,能够名正言顺地和樱花廝守。帝亚希常常在深夜时分黯然神伤,这万世轮回的开篇居然不是他与她,而是她和他。 他早就派遣之前值日的柴比华主教去到尼泊尔寻求曼陀罗,但久久不曾收到任何回信,帝亚希的情绪更是低落了。因为要确定黒焰之后不会带着樱花搬迁,他不能随同柴比华前去。 麦克雷思被妻子环住了双肩,她撩拨人心地轻咬他的耳廓,娇语道,「麦,我对你这么好,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丈夫立刻就侧过身来,把这他捧在手心宠的小娇妻按倒在床。他痴视着她,喃喃道,「当然了,妮,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终于向我索要了,我真的好开心······」 过了这两周的巡逻工作,麦克雷思答应贝凡妮啟程去南亚,寻曼陀罗回来。一想到他即将再次远行,贝凡妮暗暗窃喜。可找到那神株也意味着帝亚希要离她而去,贝凡妮的内心五味杂陈,不知如何自洽。 再次踏入弥撒大会时,贝凡妮的小手被丈夫紧攥着,手挽手的夫妇在眾人艷羡的惊叹中同步前行,她的玉颈上系着和炎炎烈日不符的绸带。 熙攘起来的人声使得大厅变得嘈杂不已,帝亚希那抑扬顿挫的迷人演讲中断。台上的神父抬眸,瞥见迟到的她和他,那闪着幽光的湛蓝瞳仁不露声色地扫视贝凡妮。表情淡漠的帝亚希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一早便从下人们这边听闻了神父近来对教区的卓越贡献,麦克雷思想要带着贝凡妮前来向帝亚希致敬。 这几个小时里,贝凡妮都在心中懺悔自己在行房事中的罪行,她对帝亚希的意淫已是无法无天。满脸羞赧的她双颊是诱人的酡红,而好几次的抬首中,她都发现神父在淡淡地回视她。而身旁的丈夫只是揉搓着她的手背,一副完全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几周,帝亚希都取消了油画作坊。可带着信徒们完成仪式的神父却表示,欢迎各位留下来习画。麦克雷思也饶有兴趣地接过了画布和油笔,就在这时,帝亚希那略显生冷的嗓音响起,「今天我们需要一个现场模特,你们会照着她作画。」 垂眸中的贝凡妮还在思索如何配色,神父骤然间的呼唤吓得她娇喘出声,「贝凡妮·梅森夫人,能否上来帮助我们练习呢?」 麦克雷思眉团紧蹙,他警觉性地瞅了一眼帝亚希,此刻的美少年神父却面无表情。他和他直视起彼此,在这一瞬间,黒焰的胃中翻江倒海,不知为何,这异常俊美的主教颇是眼熟。难道他之前遇见过帝亚希?亦或者,帝亚希曾为他的父母效劳过? 帝亚希那看似疏离的视角中,麦克雷思有些不情愿地放开妻子的掌心,贝凡妮则像一只挣脱了桎梏的小鹿,脚步轻盈地一路小跑,跃上前台。轻喘着的她抿唇,有些娇羞地偷瞄了一眼朝思暮想的帝亚希,幸好麦克雷思被身旁的老妇人搭訕,并没有察觉妻子眼中的暗欲。 这一刻的帝亚希与贝凡妮四目相视。她惊奇地发现,逆着随风摇曳的烛光,他那原是漠然的眼眸里竟在顷刻间浮泛出灵动的莹光。可下一刻,他收回了这叫人耽溺的凝望,留她在原地低喘。 贝凡妮在台上就座,她成为了这次作业的模特。而帝亚希径自潜入了后排座位,也手持画笔,静静地开始作画。麦克雷思回眸审视起这位神父,再看向静坐着的妻子,他的心竟无故地绞痛起来。 当大家还在全神贯註地作画时,帝亚希提着自己的作品,起身前往自己的工作室。 捕捉到了神父悄然离去的踪影,台上的模特灵机一动,向夫人们介绍起自己的丈夫,她称他为法国海军最耀眼的新少将。在她公式化却颇具奉承之词的简述中,之前就对麦克雷思感兴趣的女子们纷纷凑近他。现场一片混乱,贝凡妮顺势逃离主厅,赶往后台。 对于神父是如何描绘自己的,贝凡妮甚是好奇。 就在她喊住帝亚希时,他略显忡怔地窒住,回首之际,他眼神慌乱地垂眸,立刻就把手中的画布藏在身后,他掛在胸前的银色十字架晃动了几下。樱花面带楚楚笑顏,小心翼翼地挨近他,只见他高大的侧身倚靠在门框上,抬眸与她相视的那一刻,他分明只是一个偷恋她的美少年。 她的美眸里是瀲灩的莹莹水光,他听见她俏皮地要求道,「帝,明明是你的主意,就让我看看你画的嘛......」 那神情、语调和措辞,儼然就是布莱尔·约翰森和卞涟鳶的仿製。也只有在象牙面前,樱花才会如此自在和松弛。那一声「帝」叫得他全身酥麻,艰难地吞咽了一记,他招手示意她进来,有些犹豫地将画布展开。 教堂的主厅中,麦克雷思正在被那群妇人滋扰,她们毫不含蓄地探问他的私生活,可被包围的海军只想找到自己的妻子。这些各宗眼神里闪灼着逾烧逾旺的贪欲和痴缠,纵然他还未挖掘出自己的元神,她们仿佛能够感知黒焰海妖的极致魅惑。 在这些叫人生厌的諂媚和喧扰中,麦克雷思猛地闔上双眼,他的面色失真了片刻,体内开始酝酿冲袭起周遭的黑色气流,眾人惊叫起来,眼见头顶上方是一片乌压压的戾焰,好似浴火凤凰烧成灰烬的前兆。 再次睁眼的他目露异光,嘴角上倾成邪魅的诡笑,黒焰元神被彻底解封,那些在古希腊花岛杀害各色生灵的片段重现,麦克雷思顿悟,心爱的贝凡妮就是他和象牙的妖神首领樱花。 清空了教堂之后,麦克雷思感到前所未有的能量,原来他一直可以操控他人的意念。他和樱花可以统治全世界。 帝亚希轻轻闔上房门,转身过来,却发现樱花近乎是噙着眼泪哽咽。该死的,每次看她流泪,他都心如刀割。 当这幅画映入眼帘时,樱花在顷刻间便泪珠盈睫,这是她所见过的,描摹最为生动的油画。画中的自己美得惊人,而那双琥珀色的美眸里是无以言喻的激悦、悲戚、爱欲和希冀。 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囁嚅着请求他将这幅画赐予她,可是摇头的他神情痛苦地闔眸,这一世的他与她已然逾界,并且绝不能让黒焰发觉。 可一切,为时已晚。 既兴奋又焦虑的麦克雷思一路寻来,在回廊的尽头望见了,那扇微闔的房门。 145. 第I世(五) 贝凡妮赶忙伸手抹脸,生怕画布会沾上她的眼泪,帝亚希则是递上了绢帕,还未等她接过,他竟然凑上前去,温柔地为她擦拭脸颊。惊喘出声,她抬眸,撞见他那摄人的海蓝色剪瞳。 他深深地凝望咫尺之距的她,而透过她那双琥珀色的美眸,他仿佛能够瞥见一世又一世中的妖神,樱花的媚笑,回首,垂眸,步态和拥吻。他能够感知她对他的爱欲和渴求,在不断的轮回中深入和升华。 「帝······」她在这叫人酥软的对视中无语凝噎。 缄默中的他啟用了传念术,轻吻她的前额,他的话语犹如电流那般涌向她的周身:生生世世,我只跟随你,我的小美人······ 对自己身份彻悟的贝凡妮·梅森窒住,自始至终,他与她都是相恋相惜的爱人。 唇谷离间,再次潸然泪下的她囁嚅道,「我会找到曼陀罗,你带去救我,不要回头······」 贝凡妮的这句话令帝亚希悵然涕下,这一世的樱花并没有想要解除巫咒的想法,可她已然下定决心,要他回到现世去救活自己。 轻柔地吻上帝亚希的唇,贝凡妮的眼角是更多的泪花。他怔住,本不想与她產生过多的身体接触。他对樱花的克製儼然是每一世的剧情,更何况,还未被致命的她所引诱,他就已在静默中沉沦了。 象牙闔眸,那焦渴着她的唇瓣微啟,慢慢地回吻起她。 可就在这时,一阵突兀且急促的扣门声响起。倒抽断续的冷气,樱花仓皇地后撤,而下一霎,她的丈夫,黒焰元神推门而入。 在麦克雷思那犀利而狡黠的瞪视中,神父帝亚希背对着他和她,双手撑在书桌上,像是一座静止的灯塔。而他的妻子贝凡妮打了个寒战,在帝亚希的不远处窒住。丈夫瞇起双眼,细细读取着贝凡妮脸上的泪痕,她那映日的絳唇微卷,叫人恨不能吮吸着吞食。 他与她和他之间的气氛甚是紧张,好似悬掛于半空的重物,随时随刻都会跌落下来,唤起三个人的各宗情绪,周遭是凝重而滞顿的水雾,就仿若在幻化某一个临界点,即将从空白处过渡到黑暗面。 麦克雷思的元神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上前几步,意欲和帝亚希对峙。眼见着善妒霸道的丈夫只是冷冷地打量着神父的背影,贝凡妮立刻就小跑着奔向丈夫,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麦,神父在为我开导呢······」她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訕笑,娇媚地註视着仍是缄默不语的麦克雷思。 若有所思地俯瞰贝凡妮,麦克雷思那双琉璃绿的妖眸里仍是疑虑和警觉,他方才就註意到了桌上的画布。就在贝凡妮试图拽住丈夫时,麦克雷思却执意要走向帝亚希,而她只能怔在原地。 「神父,」麦克雷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道,「好奇您是如何刻画我的——宝贝夫人?」 停顿了片刻,这才转过身来的帝亚希面色淡漠,他眼中是风平浪静中的自若。那幽暗的油灯和烛光中,两张神邸般绝美的男人脸同时上倾,四目相视中,帝亚希低哑道,「不过是照实临摹。」 麦克雷思一个箭步过去,立即就瞥见了那副肖像。霎时间,他的眼瞼和上唇微颤,就如同感知到真相一般,在这石破惊天的隐情前忡怔不已。 帝亚希神父漠然地宣告道,「今日的布道和作坊时间到此,感谢二位前来参与,上帝和你们同在,我先告辞了。」 话毕,他将画收起来,熄灭了灯火,径自离开了,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双眉紧蹙,并没有偷视她。而麦克雷思还楞在原地,身后的贝凡妮小声建议道,「麦,我们回家吧。」 在马车驶往宅邸的路上,麦克雷思都没有吱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是贝凡妮从未见过的他。胆战心惊的妻子坐在一旁,感觉自己的心惧怕地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就在下车前,贝凡妮意欲朝反方向迈步,她竭尽全力地囁嚅出来,「麦···我想去买一些上好的红肉···给你补补身体······」 麦克雷思却倏地攥紧了她的手腕,他用力地将她整个人捞起来,半是搂抱半是驮,把倒抽凉气的她劫持进了屋内。管家见势,立刻就派下人上楼准备热水浴和甜品,心照不宣地,下人们都明白,这又将是少主和小夫人的繾綣之夜。 背着她的麦克雷思一路奔上二楼,最后把她放在浴室里,然后静静地把门关上。他叮嘱两位女仆阿姨看守好夫人,确认她会泡浴和放松自己。可一等丈夫下楼,她们就听见贝凡妮叫人心酸的啜泣声。在客厅的麦克雷思亲笔写了一封信,还命人去传信。 再次上楼时,贝凡妮哆嗦着用浴巾裹好自己,就在打开浴门的那一刻,半裸着的麦克雷思早就在等候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再次将她驮在肩上,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往主卧走去。 跌入大床上的薄毯,贝凡妮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她看着嗔怒中的丈夫找出绳索。「不要!」终于明白了麦克雷思的用意,贝凡妮惊声尖叫起来,「麦!不要这样对我!」 弹跳着起身,她在哭喊中被全全揽住,他将她抱回来,如此沉默着却篤定的他叫她心惊肉跳。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肢被轻轻悬吊起来,而他令人垂涎的健硕肌肉在烛灯里缓颤着起伏,那玛瑙绿的妖瞳中写满了嫉恨、愤怒、不解和痴缠。 稍稍用力,他便把她身上的浴巾扯下来,掷向一边。他那浮泛出情欲和执念的妖眸赤裸裸地扫视她,这具销魂蚀骨的妖魅胴体,到底还是,不属于他。 放肆的大掌覆上她的香颈,麦克雷思的眼眶竟然开始泛红,口中好似咀嚼着万般苦涩的青果,他看似艰难地低吟道,「你,坠入了爱河······」 麦克雷思愴然泪下,在滔天的震怒和妒恨中,他指尖豪恣地拂掠过她肤如凝脂的玉肌,愤愤地低喃道,「好大的胆子,竟然爱上了神父······」 贝凡妮噙着泪,别过脸去,不想面对此时的丈夫。他是如何发觉自己对帝亚希的爱恋的?贝凡妮只能反復回念方才在工作室的那一幕,虽然麦克雷思忽然闯入,但是那一刻的他与她已经放开了彼此。 麦克雷思的中指猛地滑入贝凡妮的花谷,她无法自持地娇喘,转过脸来,她那惊诧不已的眼神令麦克雷思更是绝望。一边抽插着她的内壁,他一边在她眼中寻找残存的爱意,而她的耳畔是他魔鬼般的雄性声线—— 「那幅画里,你的眼里尽是灵动的爱欲、痴恋和眷念······」 而她从未在他面前宣泄过这般,如痴如醉的意念和焦渴。一个来歷不明的牧师居然打动了她?! 贝凡妮被那张狂却嫻熟的手指抽送地连连嚶嚀,她微微闔眸,鲜嫩欲滴的樱唇迷人地张合。看着她这蛊惑的模样,麦克雷思俯身咬住她的酥胸,含住玉乳就是一顿吮吸。 她的下頜角上抬,优雅的玉颈舒展开来,对着刻满希腊眾神的天花板娇啼。就在她的神志开始模糊着游移时,身下是一记带着沉重呻吟的深入,麦克雷思那直挺的巨棒狠狠地滑入她。 他弯腰,狂乱地吮吻她的妖唇,她缺氧地快要晕厥过去。他和她唇和唇相连,肉身和肉身粘连。 在这剧烈的撞击和侵占中,他和她前额相抵,时不时地,二人的唇瓣离散,他那放大了的幽绿妖眸勾人地直射她的眼底,在那掠夺性的逼视中,他在她的唇齿间低嚎道,「贝凡妮,你只能看着我,想着我,你只能在我身边,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染指你······」 在这叫人战栗着癲狂的交缠中,那热血沸腾的肉棒在她紧致而柔滑的内壁中索求,索求她任何的回应。一整夜,他不知疲倦地蹂躪她,在抽噎不止的欢叫和娇吟中,他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上花海的顶端。直至她浑身震颤着欢潮,他才终于低吼着在她体内激射。 晕睡过去了许久的她拧眉,再次睁开双眼已是次日的正午。 周身是阵阵过度运动的酸痛和肿胀,幸好,这一觉算是令她恢復了元气。可就在她还睡眼惺忪时,耳畔响起猛烈碰击的闷声,她在猝然间直起身子,侧过脸来,只见麦克雷思手拿皮鞭,一脸乖张的狞笑,望向他和她的落地衣柜。 就在贝凡妮意欲开口探问时,麦克雷思丢下了沾满鲜血的皮鞭,他回首,饜足地打量起妻子。贝凡妮抓起身下的薄毯,面露惊惧地向床沿处挪身,恨不能就立刻逃离这虎穴。瞄见他溢出血痕的掌心,她神情痛苦地蹦跳起来,动作敏捷地落地,捂着嘴巴,赶忙朝着房门处奔去。 麦克雷思只是静观着她,他那碧绿色的幽瞳被疼痛和悵恨浸染。她就那么忍受不了他吗?可门已被他上锁,她根本逃不出去,疯狂地扳扯着门把,无助的贝凡妮泫然欲泣。 她瘫坐在门脚,抬眸的一刻,那双琥珀色的美眸中是绝境中的哀求,她轻叹,缓缓地囁嚅道,「麦克雷思,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麦克雷思在床边坐下,他拉出床柜的小抽屉,将那把小短剑「呯」的一声拍打在柜面上。她不禁同时战栗了一记,只听见他低哑道,「妮,我都不会在我们的卧室里存放兵器,可你——」 他苦笑出声,「就那么需要提防我?」 贝凡妮心生一计,她需要转移话题,「昨晚你说得对,我不爱你,但,我是一厢情愿,和他人无关。」 犹如晴天霹靂的独白,令麦克雷思窒住,少顷过后,还是一记重锤,把床柜劈成了两半。他那魁岸的身体在午后的烈阳中屹立,上身赤裸的他浑身紧绷着走向她。她用双臂护住自己,垂首呈蜷缩状。他一如既往地将妻子捞起,再把她置放在床中央。 惊喘一记,贝凡妮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感受到麦克雷思的身体全全覆上她,他的嘴角上倾成一抹叫人腿软的邪笑。那恣意的拇指勾勒起她唇瓣的轮廓,他凑近她的发鬓,露出皓齿,一下子就咬住了她的耳廓。 在他那无耻的湿吻和舔弄中,她无奈地娇吟,柔媚的声线微颤,「麦,对不起,是我错了,你放过我,好吗?」 麦克雷思神情扭曲起来,他用手钳住她的两片妖唇,将其掐捏成窄状,像是逗弄着自己最爱的艺术品,他叫人胆战心惊地痴望这映日的絳唇,双眉紧蹙的她只能被迫发出哀鸣。他在这痴视中悲慟地低喃道,「自小便爱恋着你,你的一顰一笑左右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看不见我······」 贝凡妮漠然地转移了视线,可麦克雷思却狠狠地吻向她。 低鸣一记,麦克雷思倏地脱离了她的樱唇,口中顿时一股咸腥味,她居然咬破了他的唇谷。麦克雷思那浮泛出血丝的嘴角却是邪肆的笑,他舔了舔了自己的唇,两眼放出异光,叫人发怵地耳语道,「我的宝贝妮,你就该,管住自己的心——」 贝凡妮胸口一阵剧烈的抽痛,只听见他冷笑一声,「因为你,他马上就会死在我手里······」 在翻江倒海的盛怒和惊悸中,她拼尽全力推开他,伸手便够着了那把匕首,将其抵在自己的侧颈,目露兇光地威胁道,「你敢!?你敢碰他,我就死给你看!」 就在这时,一旁的衣柜倾倒下来,在地板上砸出巨响。滚落下来的是满脸泪痕的帝亚希神父,半裸的他手脚被捆绑,腹部是好几道鲜红的血印。 146. 原点(上) 就在贝凡妮将那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之前,她还道出了母亲当年被梅森家辜负和杀害的秘密,她悲愤不已地低喘道,「你真的以为我会爱上你?!就算没有他,也轮不到你!」 逆着异常刺眼的烈阳,麦克雷思那琉璃绿的幽瞳写满了惊惧。本以为这晦暗的隐情会被永久封存,可她,居然,一直都知道真相。 麦克雷思的祖父参与了1869年那场臭名昭着的庞坦屠杀案,兇手约瑟夫·特罗普为了盗取纺织技术和专利,杀害了商人让·金可一家。很多人都猜测特罗普必有同谋,仅凭藉他一人之力,怎么可能陆续杀害金可家六口人?可直到特罗普被处刑,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表面他背后确有人在。 而梅森家的老爷子就是帮助掩埋尸首的帮凶,并且处理了其他后事。菲安娜是在无意中发现梅森家族的这桩丑事,她和另一位女僕朱丽雅在清理阁楼的时候发现了祖父的日记。在那之后,菲安娜提出要返老还乡,可担心被降罪的朱丽雅却早就出卖了她。 麦克雷思偷偷为菲安娜安置了住处,可也被父母威逼利诱,他们提醒儿子,一日不除菲安娜,梅森家族一日不得安寧。烧毁了祖父的个人遗物,为了保护家族的名誉,梅森父母督促儿子趁早下手。可在得知孩子对贝凡妮的心意之后,他们只好派人偷偷暗杀了菲安娜。 纵然痛恨此等罪行,可毕竟不能揭发自己的亲生父母,麦克雷思只好离开了梅森家的贸易巨业,随后便加入了国家海军的招募。 虽然得偿所愿地娶到了贝凡妮,但麦克雷思一直都惧怕她会因为真相而拋弃自己。更令他始料不及的是,纵然没有菲安娜这件事,贝凡妮也会爱上他人。 从衣柜中滚落而倒地的帝亚希呛出了嘴里的麻布,仰首的他剧烈地急喘。而丈夫就眼睁睁地目睹妻子飞奔下床,泪珠盈睫的她触向那白净如瓷的肌肤,瞥见那些叫人不忍直视的鞭痕处,她指尖微颤着缩回,赶忙试图去为这个情敌解绑。 「帝···对不起···对不起···都是···都是···我的错······」 麦克雷思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贝凡妮竟然就那般紧张帝亚希,她望向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柔媚和宠溺。他看着她缓缓俯身,在帝亚希的朱唇印上了一个令人动容不已的深吻。 「贝凡妮!」心如刀绞的丈夫低嚎道,「你不可以······」 贝凡妮猛地摘下右手的婚戒,无情地将其掷向麦克雷思,冷冷地质问道,「麦克雷思·梅森,事已至此,你觉得你还有权干涉我?!」 麦克雷思双膝跪地,垂首中的他愴然泪下,「妮,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此刻的帝亚希双手撑地,艰难地吐气,他直起身子,瞥了一眼这一世的黒焰,象牙感慨,果然,麦克雷思和尼古拉斯毫无差别。而一旁的贝凡妮即刻去寻了药箱,她嫻熟地为他处理了伤口,那手法精湛而明快,令两个男生都瞠目结舌。 「好了。」当贝凡妮意欲起身时,帝亚希的大手却倏地覆上她的玉颈,那温热的拇指轻轻爱抚她的下頜,这样温柔却有力的抚触叫她倒抽冷气,她听见他轻柔地耳语道,「低头,我有话要跟你说······」 双颊捎上了迷人的緋红,樱花满脸羞赧地弯腰,耳畔是象牙那性感迷昧的声线,「在被劫持过来之前,我已经从柴比华神父这里得到了曼陀罗······」 从腰间这边掏出那短于食指的金黄色节状草木,帝亚希抬眸,神情复杂地恳求道,「现在,只需要你的触碰了······」 点了点头,含泪的贝凡妮再次吻上帝亚希的唇瓣,她溢满了花香的齿间逸散出叫人酥软的蜜语,「象···真的好捨不得离开你···但我知道···我与你会一直···相守相惜下去···等不及再见你···我的宝贝······我爱你······」 那明艷的骄阳中,斑驳的溢彩旖旎地倾洒于他与她的轮廓之上,那心照不宣间的相视、浅笑和拥吻是如此唯美而扎眼,二人儼然是相恋了许久的爱人,而黒焰那玛瑙绿的眸子里闪灼着惊悸和悵恨。 就在樱花用嘴把那神株餵入象牙的口中时,身后的黒焰顿时就抓起地上的那把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推开了尖叫起来的她,再将匕首狠狠地刺入了情敌的胸膛。 瞄见了那被弃下的皮鞭,跌倒在一旁的樱花顺势伸手,起身便从背后套住黒焰的脖颈。她勒紧了鞭子,他被迫放开已是奄奄一息的象牙,挣扎着后撤,黒焰神情痛苦地哽咽,喉间发出嘶哑的哀鸣。 在帝亚希这具皮囊消弭之际,强忍着剧痛,象牙念着弗鲁米之前传授的咒语,感觉自己的魂魄慢慢开始和肉身脱离起来。可就当他即将穿越回到现世之前,他亲睹了麦克雷思临终前的一幕。 *** 仿佛是从沉重的梦境中甦醒过来,卢卡斯·克林眉团紧蹙,眼瞼微颤的他乾咳不止。空气里是异常浑浊和凝重的咸腥味,自己身处于尼古拉斯·米勒私宅的地窖中。当他睁开双眼时,眼前是被迷朦月色笼罩的边窗。 他微微侧身过来,布莱尔·约翰森仍旧静静地躺在铺满鹅绒毯的小床上,就仿若徜徉于泛着柔光的粉色花海,她的元神浮溢出密集而妖嬈的樱花瓣。 四周寂寥的诡异,并不见其他人的踪影。卢卡斯口中一股异常苦涩的药草味,他清楚地记得弗鲁米大师之前提及的復生术。 他起身,在布莱尔的身旁坐下,望着她那张姽嫿而妖魅的脸,他泫然欲泣。下一刻,他莞尔着俯下身去,与她那樱粉色的小嘴相触,在那缓慢却不断升温的热吻中撬开她柔软的絳唇。 我爱你,樱。见证了前两世的故事之后,我更爱你了。 在逐渐热烈的湿吻中,他感觉那两片妖唇温热起来,那皓齿间是她叫人迷醉的娇喘。与她的唇瓣离间了片霎,他的痴望中,布莱尔·约翰森密长的睫毛在媚人的月光中轻颤,她周身旖旎着散漫开来的花瓣被再次召回到她的体内,如同一个精緻的芭比,她眨了眨眼,双颊上是令他心动不已的娇笑。 「宝贝,你终于醒了。」卢卡斯泣不成声。 瞥见卢卡斯的一剎那,布莱尔·约翰森激动地无法言语,她琥珀色的眼中是万般的眷恋和渴求。可还未等他再覆上她的唇,她的表情扭曲起来,眼角有泪花在打转。看着她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卢卡斯心疼地抱起她,柔声地探问道,「布莱尔,怎么了?」 怀里的美人羸弱地痛哭,她捂住自己嘴,轻声抽噎道,「卢,快跑!快离开这里!」 卢卡斯已是满脸泪痕,他搂紧了她,拼命摇头,心神错乱地囁嚅道,「宝贝,你在说什么?是身体感觉不舒服吗?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可是布莱尔用力推攘了他,她哭喊起来,「卢卡斯!快走!我知道他的阴谋!在我的睡梦中,我听见他亲手残害了两位大师,他方才就已经出去处理他们的尸体,可他不知道你会何时穿越回来······你快走!别管我!」 在卢卡斯沉睡过去的半天之内,尼古拉斯·米勒不仅手刃了大师们,还将前来寻找他与她的杰克、艾莉森和艾文遣送到了附近的深林中。 卢卡斯窒住,震惊之馀,他再次将心爱的她扣入怀中。她听见他悲愤地低哑道,「布莱尔,你休想再拋下我。」 可就在他意欲带她离开此地时,房子的主层发出了略显拖沓却瘮人的脚步声。丢给卢卡斯一个会心的眼神,布莱尔立刻躺了回去,而卢卡斯也恢復到之前的角落,佯装昏睡过去的模样。 周遭的空气顿时笼上了暗藏胁迫感的戾气和热焰,异常的蛊惑而邪魅却又叫人发怵。一步又一步地,尼古拉斯·米勒挨近布莱尔,他浑身蒸腾着热浪般的气流,刚刚才在河头弃尸了的他低喘着,那双反覆清洗过的双手轻颤着覆上她的脸庞。 他与她都听见他呼哧着吻向她的双唇。那焦渴着她的魂魄犹如透着火光的怨灵,全全附身于她。屏息中的她祈祷着他会暂且走开,就在这时,卢卡斯心生一计,他假装辗转着咳嗽。果然,尼古拉斯停下了那焦灼的吮吻,他倾斜着望向地面上的他,在低咒中拧眉。 赶忙换气的少女静待着尼古拉斯的下一个举动,他仍旧重重地压在她的娇身上,地狱之犬似乎毫无离开她的意思。 布莱尔感受着尼古拉斯那久违的魅惑气味,那混杂着雄性须后水的香味侵占上她的玉肌,她的耳畔是他那被揶揄和阴冷所浸染的感性嗓音,「布莱尔·约翰森与卢卡斯·克林,当代娱乐界的金童玉女,绝代佳人配上电音王子,叫人艷羡不已······」 他与她的心一沉。不知为何,这恶棍的语气里有种末日临近的讽刺意味。 尼古拉斯肿胀的大手拂掠起布莱尔的五官,他近乎是哽噎着继续这场独白,「······你与他和我···经歷了这么多······世世轮回···终究还是抵达了此刻······」 一想到这恶徒是如何杀害两位大师的,她就止不住地心悸。因为弗鲁米为她设下的咒语,她的魂魄和肉体无法被离间,而前者还残存着意识,能够感知周遭的一切。 在被弗鲁米治癒了脸上的伤口之后,尼古拉斯毫不犹豫地将消音器旋上手中的左轮,未等富兰基夫人和弗鲁米巫师探问这枪的用途,大师们就忽然中毒身亡,他们之前饮用了尼古拉斯亲手调製的鸡尾酒。 听见尼古拉斯手法熟练地将两具尸体装入存放袋中,那一刻的樱花犹如被封存在迷你冰窖中的囚犯,她的嘴里鼓吹着气泡,小拳死命地捶打着容器的边缘,想要衝破这好似真空的桎梏。 还未待他抬出尸体袋,门铃响了。艾莉森、杰克和艾文找上门来了,而尼古拉斯谩骂了一句,只好上楼去应付他们。不耐烦的黒焰即刻对他们实施了意念操控,她在无助且无声的嚎啕中听见他们机械式地回应,答应他,他们会去到附近的树林里露营,然后会彻底忘记他与她和他的存在。 她知道尼古拉斯的终极计划,如果他真的得逞,那这世间便只剩下卢卡斯·克林的皮囊,而不是灵魂。 回到当下。 尼古拉斯苦笑,唇峰轻覆布莱尔的唇角,骤然间就变换了语调,更像是悲悯地低哑道,「布,你真的当我是傻子吗?」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而他的唇瓣再次离间着囁嚅道,「我车上就有这屋子的全程跟踪监控——」 倏地睁眼,布莱尔惊视起近在咫尺的尼古拉斯,只见他的嘴角浮泛出一丝惨笑,那两隻闪着幽光的玛瑙绿妖瞳里写满了痴恋、嫉恨和歉意,这一刻的樱花终于明白了黒焰的用意。 可就在她惊泣着哀鸣「卢!快跑!」时,尼古拉斯面色凝重地和她对视,而他那延展了的左手臂微微上抬,对准了床下的卢卡斯—— 凝滞的空中划过一记消音过后的沉闷枪声。 147. 原点(下) 原点(下·be) 「不!」布莱尔·约翰森神情悲痛地仰首尖叫,哭嚎中的她试图推开身上的尼古拉斯·米勒,可他并没有让她得逞,只是面色平静地注视起挣扎着蠕动的卢卡斯·克林。 她分明记得,自己听见的是,尼古拉斯需要保存卢卡斯的肉体,因为他会和他换身。这恶棍显然生出了更绝的诡计。 又是两记迫使她掩面惊叫的枪声,布莱尔无法抑制地痛哭,但尼古拉斯脸上掛着骇人的訕笑,他轻柔地耳语道,「嘘,嘘,宝贝丫头,你很快就会忘记他,忘记这些不开心的片段,别担心······」 嘴里念着古老的巫咒,尼古拉斯无耻地强吻布莱尔,这能够消除海妖记忆的方法还是撒旦他老人家亲手传授的。原来这才是黒焰处心积虑许久后的决定,他一直在觅求能够消除塞壬记忆的妖术,以防换身术的效果不佳。 半晌过后,一脸木然的她默默地起身,不吵不闹,只是乖乖跟着他上楼。而躺在血泊中的躯体离她和他越来越远。 「布,你感觉如何?」尼古拉斯搂住眼神空洞的恋人,啄吻着她那鲜嫩欲滴的红唇,他护住她玉背的大掌因亢奋和爱欲而颤抖着,「想喝点什么吗,丫头?」 仿佛一个不諳世事的幼童,布莱尔叫人怜爱地点了点头。她随后用手撕扯着自己的裙角,拉出一条又一条的衣料,表情却十足的漠然。 松开她的小手,他靠近了冰箱这边,探出头去看自己的囤货。他回眸看了她一眼,少女只是轻笑着回视他。他再转过身去,目光扫视起橱柜里的茶袋,若有所思地吶吶自语道,「布,你喜欢茉莉茶,是吗······」 还未等尼古拉斯道尽这句问话,猝然间,背后的木偶将手中的布条套在他的脖颈上。勒紧了他的命脉,布莱尔拼尽了全力将尼古拉斯拖倒在地板上。 黒焰大口大口地倒抽凉气,只听见身后的樱花声线平稳地轻喃,「嘘,嘘,尼古拉斯,很快你就会忘记这一切······」 剧痛着窒息,眼泪从黒焰的脸颊上滑落下来,他哀嚎道,「布莱尔,住手!你是爱我的······」 尼古拉斯千算万算,都未料到,这邪咒在死而復生的海妖身上根本不能奏效。他处心积虑,胜过所有人,却唯独赢不了,她。 樱花那狐媚的琥珀色眼眸里浮漾出动人的狐媚氤氳,仿若预热过那般,她映日的絳唇中逸散出叫他万劫不復的蜜语,「没错,我爱你,可只有去到下一世,你才能得到我。」 卢卡斯·克林至死都不曾透露他所目睹的那一幕,在第i世的结尾,当樱花拴住黒焰之时,她道出的,正是这句,谎言。 「下一世,我就是你的了,焰。」 妖神之首樱花露出了狰狞的阴笑,为了替象牙报仇,她要在下一世,再一次地,手刃黒焰。自始至终,这场无止境的孽缘和痴缠,都不是黒焰无谓而可笑的坚持,而是樱花,是她种下了他心中的痴念。 折回到地下室的樱花在象牙身旁躺下,她手持那把黒焰掷下的左轮,将枪口对准了自己下顎的中央。 「等不及再见了,象,我一直都会是你的,小天鹅。」 [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读者,以下是我给你们最后的礼物。比心。] 原点(下·he) 赶忙换气的少女静待着尼古拉斯的下一个举动,他仍旧重重地压在她的娇身上,地狱之犬似乎毫无离开她的意思。 布莱尔感受着尼古拉斯那久违的魅惑气味,那混杂着雄性须后水的香味侵占上她的玉肌,她的耳畔是他那被揶揄和阴冷所浸染的感性嗓音,「布莱尔·约翰森与卢卡斯·克林,当代娱乐界的金童玉女,绝代佳人配上电音王子,叫人艷羡不已······」 他与她都暗暗地握紧了自己的左拳。这恶棍的语气里有种末日临近的讽刺意味。 尼古拉斯肿胀的大手拂掠起布莱尔的五官,他近乎是哽噎着继续这场独白,「······你与他和我···经歷了这么多······世世轮回···终究还是抵达了此刻······」 一想到这恶徒是如何杀害两位大师的,她就止不住地心悸。因为弗鲁米为她设下的咒语,她的魂魄和肉体无法被离间,而前者还残存着意识,能够感知周遭的一切。 在被弗鲁米治癒了脸上的伤口之后,尼古拉斯毫不犹豫地将消音器旋上手中的左轮,未等富兰基夫人和弗鲁米巫师探问这枪的用途,大师们就忽然中毒身亡,他们之前饮用了尼古拉斯亲手调製的鸡尾酒。 命丧之际,富兰基大师就瘫倒于布莱尔的耳旁,她能听见夫人急促而悽苦的喘气,「樱······下一世记得给我打张支票······」 半晌过后,布莱尔再听着尼古拉斯手法熟练地将两具尸体装入存放袋中,那一刻的樱花犹如被封存在迷你冰窖中的囚犯,她的嘴里鼓吹着气泡,小拳死命地捶打着容器的边缘,想要衝破这好似真空的桎梏。 还未待他抬出尸体袋,门铃响了。艾莉森、杰克和艾文找上门来了,而尼古拉斯谩骂了一句,只好上楼去应付他们。不耐烦的黒焰即刻对他们实施了意念操控,她在无助且无声的嚎啕中听见他们机械式地回应,答应他,他们会去到附近的树林里露营,然后会彻底忘记他与她和他的存在。 她知道尼古拉斯的终极计划,如果他真的得逞,那这世间便只剩下卢卡斯·克林的皮囊,而不是灵魂。 回到当下。 尼古拉斯苦笑,唇峰轻覆布莱尔的唇角,骤然间就变换了语调,更像是悲悯地低哑道,「布,你真的当我是傻子吗?」 她将小拳握得更紧了,而他的唇瓣再次离间着囁嚅道,「我车上就有这屋子的全程跟踪监控——」 倏地睁眼,布莱尔惊视起近在咫尺的尼古拉斯,只见他的嘴角浮泛出一丝惨笑,那两隻闪着幽光的玛瑙绿妖瞳里写满了痴恋、嫉恨和歉意,她一早就明白黒焰的用意。 出乎尼古拉斯的意料,在她绝美的邪笑中,那还温凉的小手覆上他的后颈,一记用力,她将他引向自己。下一霎,漏出急喘的尼古拉斯目睹着少女吻上他的双唇,还未等地狱之犬反应过来,他听见她朝着自己的口中喷吐出妖魅却也致命的希腊咒语,「σφp?γiσetηναi?νiαouσ?α」—— 「封存元神。」 这是富兰基夫人在最后一刻留下的耳语,她和弗鲁米早就料到黒焰会残害他们,这是两位大师赐予樱花与象牙的终极祝福。 猝然间,尼古拉斯·米勒感到自己的体内翻江倒海,原来这是传说中的心神分离。他痛苦地蹙眉,那神邸般的俊美脸庞拧作一团,身体僵硬地翻转到了一旁,他艰难地吐气,那仍旧是痴望着她的眼中是无尽的惊惧和悲凉。 唇瓣分离之后,在樱花悽美却娓娓动人的歌声中,象牙起身,倏地就夺过情敌手中的那把左轮,那大手抓起黒焰的上半身,健硕修长的左臂挡住她的视角,毫不犹豫地将枪口对准了失势之犬的胸膛—— 凝滞的空中划过一记消音过后的沉闷枪声。 樱花拧眉,她浑身震颤了一记,依然小声地哼唱,而象牙在剎那间回眸,逆着昏黄的灯光,他瞥见了樱花那莫名湿润起来的眼眶。她默默地轻触他的臂膀,无声地示意他放下臂中的黒焰。 神情凝重的象牙挪开了身子。 挨近了将死之人,樱花引黒焰头枕于她的双腿之上,那缓缓下倾的视角里,为了她而犯下滔天罪行的他在剧痛中低嚎。噙着泪花的她俯身,掌心轻抚他的脸庞,在他即心碎又痴迷的仰望中,耳畔是她那柔媚而断续的喘息,「下一世,我就是你的,好么,焰?」 这是他和她之间的对话,而暂时佇立于牢门处的他只是垂首缄默。 樱花的眼泪从黒焰的右颊滑落,霎时间,那段在地狱屠杀的血腥经歷就幻化成了一场遥远而模糊的梦境。尼古拉斯肉身的疼痛也像是减缓了,他终于能喘出声来,「樱,不用哄骗我,我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再有下一世的,对吗?」 哽咽中的她啜泣起来,无言以对。 很快,死神惊现于黒焰的面前,他瞪大了双眼,开始无法抑制的大口倒抽凉气,而樱花的双唇哆嗦起来,闔眸的她双臂抱住他的头部,轻柔地慰藉他,「没事的,哥,不要怕,你不会迷路,之后我会找到你······」 在最后的这一刻,他的脸深埋于她的玉颈,双颊掛着悲戚的苦笑,这犯下罄竹难书罪行的妖神到底还是,断了气。 几个小时过后。 手牵着手,卢卡斯·克林与布莱尔·约翰森回到了玻璃屋。 他与她的最新约定中,在接下来的二十年,两人会相伴相随。而那之后,他与她会成功破咒,还宇宙安寧。 *** 每当有幸目睹三道彩虹,三隻萤火虫,亦或是晨曦中的三束柔光,你即刻便能感受到塞壬妖神们的能量。 他与她和他,游走于世间万物,一直都不曾,远去。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