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屐痕》 楔子1(他) 她来自于南方的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小村庄,带着一丝来自南方女子的感性来到这里,身上却也有不失北方人的那些硬气,北方和南方的纠结,让她隐藏在那双动人的眼睛里柔弱却凌厉,单是看,看不出什么。 她涂着廉价的口红,是那种艳阳却老气的红,身上那刺鼻的香水味,无疑的暴露在空气中,脸上厚重的粉几乎遮住了她原有的,南方女孩该有的水灵,二十出头的她,竟颓然的老了十来岁。 我是见过不出台的她,皮肤白皙可人,明艳又美丽,原是一副二八的样子,她总站在窗前看我,用那种空洞的眼神看我,但仿佛又不是空洞亦不是在看我。也许是透过我,看遥远的远方,有多遥远我亦是不知道,也许遥远的像她过去一样,再也触碰不到。 她是烈火,她也是桔枝,一部分的她燃烧了另一部分的她,她是七月的骄阳,亦是冬日里那床破旧却妖艳的红色棉被,她被许多男人女人厌恶,闭口不提,她荒芜,她不堪,她冷漠,她疏离,热闹是她的,也不是她的。 她站在窗前,用她染着丹蔻色的手指夹着细长的南京,两根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右手腕部外侧,她一定是在摸那颗红色的小痣,这是她的小习惯,她的眼睛看着我,却又不是在看我,任由手中的烟一缕缕的缠绕她的手指,燃尽。 她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女人 世界是喧嚣的彩,她是安宁干净的黑白 艳红的黑白 楔子2(她) 他时常坐在街角的破旧大楼的台阶上,就在那里一直注视我,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只是坐在那里看我,从来不进我的店。 我想也许他有洁癖,因为他看起来并不贫穷,穿着一眼看着就昂贵的呢子大衣,一头柔软的卷发,不像是烫的,倒像是天生的,脸上带着些许稚嫩,我猜他一定还是个小男孩,说不定还是个学生呢。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家住哪里,我甚至连话都没和他说过一句,但是我和他总是像老熟人一样对视,他一有空,就整天整天的坐在那破石阶上,有时听歌,有时画画,有时拍拍飞过的鸟,但他多数时间都是看我。 只要我不接客,我也喜欢看着他。 这并不让我们感到尴尬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看我,但我看他,并不是为了看他,是为了看我最遥远的过去,为了那个人。 其实他一点都不像那个人,记忆中的那个人没他有味道,没他有品味,甚至没有他好看,但是,那个人有着和他一样的清澈又炙热的眼神,他的神色动作,像极了他我的那个他。 也许那个人如今早就结婚,也许他已经有了一个和他一样清澈的孩子,如果他有一天从我的面前经过,可能不会认出我,如果认出我,会不会也像街角的那个看我的男人那样,嫌我脏呢? 每次看着这个男孩,我就忍不住怀念,怀念过往,曾经我也有清纯可爱的时候,但那些早就消失在尘埃里了。 在没看见他之前,我一次也没梦见过过去,第一次看见他那双像他一样的眼睛的那个晚上,我哭了,我梦见我的孩提时代,梦见大片的故乡的荷花,金色的稻田,梦见他。 梦醒时才半夜,我光着身子跳进北方冬天结着薄冰的水池里,试图用北方的冰山雪水洗净自己,我冻得眼泪都掉不下来,用力的搓着全身,被无数人碰过,亲过的肮脏,直到搓红,搓到发热,突然又冷静下来,颤抖的爬出水池,我恨不得重重的给自己一巴掌。 妓女,怎么可以有情;妓女,怎么可能洗的干净,我笑话自己的可笑,光着身子,一步步回到屋里,脚心被玻璃扎了个很深的口子,我冷的感觉不到,只知道有无数鲜红的东西在往外涌。 我就坐在镜子面前,镜子里有一张苍白的像鬼一样的脸,那脸过于清纯,妓女,怎么会清纯,我咧嘴笑了打开化妆盒,用厚厚的粉遮住那张脸,穿上低俗暴露的裙子,出了门。 站在屋外的阳台上,我不断打量着路过的行人,绝不错过任何一个多看我一眼的人,突然又看见了街角的他,那我像极了我的那个他的男孩。 点上一根南京,看着他,也看着“他”,忽然我很想知道,我看他是因为怀念一个人。那他看我,是为了什么了? (楔子是男女主人公的独白和基本简介,后面会用第叁人称叙事!) 希望的希 为了知道这个答案,她迈着风骚的步子,扭动着腰肢,走到他面前,他微微抬头,眼神里的诧异和惊喜被全收入眼中。谁叫她是妓,太会看人。 “你为什么要看着我”,她假装不在意,带着撒娇的语气对她说。 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没有回答只是对她笑笑,这笑让她有点恼了,心想:这个男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问你话呢”,她语气不再娇柔,变得不耐烦起来。 “因为喜欢你啊,那么好看,还不允许人看?”,他说话声音很好听,节奏很好,不快不慢,温柔极了,记得很早以前,她一直说以后找个说话好听的男孩子,他的声音让她突然有点想哭,她摸了摸右手手腕,突然想放纵自己一下,突然好想认识他,他像极了她心里的人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清澈。 “我叫夏堇”她冲着他笑了笑,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放在他面前。 “我坐在这里看了你这么久,从来没看过你这样笑,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漂亮,我叫韩希,希望的希”韩希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又快速的放下,她的手又凉又软, 韩希希望的希,她点点头,努力记住这个名字,从小时候开始,夏瑾就不擅长记名字,也许所以记忆力都拿来记事,记绵长的过去,所以才被回忆一次次捆绑,撕碎。 “我很像一个你忘不掉的人么?”韩希看着楞神的夏瑾,忽然开口问道。 她楞得更长时间了,他和他不一样,她淡淡的突出两个字“没有”。 “那你总看着我发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还有,不管你觉得我像谁,我都要告诉你,我不是他” 你当然不会是他,夏瑾第一时间就在心里反驳,反问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韩希微微蹙眉,不解的看着夏瑾。 为什么连爱皱眉这种小习惯都那么像他,夏堇觉得异常烦躁,她快速的回神把话说完整,“为什么喜欢我?” “你是我见过最惊艳的女孩子”他嘴角泛起漪涟,微笑起来仿佛能温暖了寒风凛冽的北方的冬天。 夏瑾忽然很想逃离他,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她害怕陷入他的温暖,害怕重蹈覆辙,更害怕严寒极地里忽然的一丝丝温暖。 “喜欢我就来照顾我生意哦,韩老板”夏瑾一瞬间就捡起卸下的防备,转身回了店里,没敢再看一眼韩希,怕于心不忍,怕她这几年藏起来的善良像被风吹的蒲公英一样,迅速扩散开来。 记住你夏瑾是个婊子最不能有真情那种女人 养你 自从那天夏堇和韩希说完话,过去的五天他都没有出现在街角,一直看着她的那个人突然不出现了,夏堇心情也有点低落,总是不经意的向那边望去,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韩希果然还是厌恶她的? 第六天,夏瑾推开阳台的门,韩希就站在不远处,还是常在的那个位置,看着远方飞过的冬雁。她忽然想起卞之琳的一首小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不禁觉得相似的苦笑了一下。 学生时代时她爱看各种各样的诗,也尝试过自己写诗,她以为她能成为作家,可是现在的她涂着豆蔻色的指甲,浓妆艳抹的站在这里卖逼,命运真是可笑不是吗? 韩希好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回头看向站在楼上的夏堇,忽然咧开了嘴对着她灿烂的笑,对她招招手,然后大步的走上楼去。 夏堇忽然很难过,看吧,以为对她有好感的人也要睡我了,她该收他多少钱呢? “你好小堇”他歪头看着夏堇“我可以这么叫你吧”,这个大男孩有些自来熟,毫不顾及。 小堇,多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夏堇了。感觉回到了那个青涩的学生时代的夏天,阳光从教室的窗前透过,撒在那个男孩子的身上,他对她笑,追在她后面一声声喊着小堇,喊到她耳朵脸颊都烧的绯红,真是久久不能忘记的场景。 “发什么呆啊不行吗?”韩希摸了摸她剪的参差不齐的头发,感觉像是在摸奇怪的娃娃。 夏堇一下回神,下意识的弹开,回他“随便,有什么事么?” 韩希有点拘谨,犹豫不觉,夏瑾以为他不好意思问她一晚上多少钱,“可以给你打折,你那么好看。”她用微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语气也带着少许妩媚,可他看起来有点生气了。 “我不是问这个,我想问你,能不能不做这个职业。” “不做这个做什么?我能干嘛?做洗碗工还是清洁工?算了吧!这个挺好的,说不定能找到个大老板包养,什么都不用干,躺在床上就能衣食无忧,不干这个,你养我啊?”一旦走上一条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回得了头呢。 “我养你啊,我挺有钱的,真的”,韩希说话的语气带着坚定和迫切。 夏堇始终记得那天,北方的初阳照在韩希身上,他对她说,我养你啊,她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但她觉得怎么可以玷污这么干净的人,以前她没做过,今天她也不会做,如果她能早点认识他就好了。 “笑话,你养我,你自己还是个学生吧,你的家人同意吗?你的朋友怎么看你?我不是一般的女人我是个妓女,婊子,你知道吗?”夏堇捏着拳,强忍着泪水,微微背过头,她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瞬间变得这样懦弱。 “你走吧,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你这是侮辱我,你根本就看不起我。” 韩希满脸错愕,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又哑口无言“我…” 没等他说出什么,夏堇已经大步进屋里,磅的一声关上了门,隔离开韩希,她才守住泪腺,没有哭出来,她的眼泪早就应该流干了,这些年她饥寒交迫时没哭过,躺在无数个男人身下时,她没哭过,可为什么他的一句话,就让她浑天黑暗的又被往事缠着,不断的回忆,辗转的痛苦,曾几何时也有过一个小男孩说过要养她吧,那是多久以前呢? 生死地狱 又过去的几天,夏堇却一直都没什么生意,连常来的老嫖客,这几天都没了踪影,唯一不变只有在那烂台阶上看着她笑的韩希,他也只是远远的看着,像最开始一样,不靠近,不交流,就是傻笑。 起初夏堇搞不懂,怎么会一直没有生意呢,后来在传出的绯言绯语中逐渐听了个大概,只要去她那的嫖客,走之后都会被一个年轻男人带着一群保镖拦住,那个男人给他们一笔钱,警告他们下次再来做她生意就找人弄他们,让他们拿了钱滚蛋。 大家都以为夏堇被什么大老板看上了,马上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这些八卦像长了脚一样的爬进大把人的耳朵里?。 “夏堇啊,听说有大老板要包你了,不错嘛,想着姐姐点?”?,“夏堇啊…” 许多以前看不对眼的小姐们快挤破了她小小的门槛?,各种口音和着各种香水的味道在她的房里炸开,夏堇困扰不以,不知道谁搞得这种事,不知道谁传的八卦,她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傍上大款了,可是看到远处的韩希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越笑越开心,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大步流星的走下楼,指着那个大男孩子就骂“是你吧,你有病啊,钱没处花了?能不能别给我添乱,闲的发慌就去找事情做,玩去,野去,我都不管,别再惹我了,放过我,不然你就干脆来上我,给钱就可以。” “放过你可以,除非你不干这行,否则,你来你个客人,我赶一个”韩希一脸无赖样,笑的更深了。 夏堇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人,气的脸都红了,声音有点歇斯底里,“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不干这个干什么,别再管我了,我就是贱,就是喜欢,就是性瘾成性,我就是欠操!?” 她气的头疼,深吸一口气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最近事情太多太杂,烟熏得她的眉头更加紧促,她伸出食指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血压都升高了。 韩希把一切收入眼下,轻轻蹙了一下眉,也不生气,就是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头疼就不抽烟了?戒掉吧”说着伸手想掐掉她的烟。 “关你什么事,别管我,滚”夏堇下意识的打掉他的手,眼睛直瞪瞪的盯着他,仿佛他是个神经病,讨厌被他触碰。然后忽然就看见他失落的眼神,夏堇愣了一秒钟,烦躁的把烟狠狠丢在地上,抓了一把头发,丢下像小狗一样可怜的韩希大步回到楼上。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楼道里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让她更加心烦意乱,劣质香水味冲的她的头像快爆炸了一样,她快速的进房间,关上门,把一切隔绝在外,仿佛她的世界里瞬间只剩下了黑白,她用苍白的手摸了摸左手手腕上丑陋的疤。 夏堇得过抑郁症,她总是整夜整夜睡不着,大量的服用过抑郁药,安眠药,可是总会的夜半惊醒,被撕裂的声音吓得满脸苍白,然后又再也不敢睡下,就一直坐着到天亮。最难过时,她用打碎的水杯在手腕上留下这个疤,第二天她照样在太阳升起时坐起来了,她觉得她命不该绝,也无人收尸,血还未流干太阳就升起了,这是命运,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跌跌撞撞的一个人走到隔着两条街的诊所,消毒?、缝针,然后活着。 其实那天,她绝望至极,在黑夜中仿佛看见了地狱,阴森的可怕,空无一人,满是鬼怪,满是鲜血,事实证明,没有一个人不畏惧死亡,她就是害怕了。 她视死如归却又惜命如金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以前,她觉得眼前的事都太糟心,像理不清的毛线团,她看不清前路,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她觉得好累,吃了两片药,什么都懒得去想,什么都不想关了,昏昏沉沉的睡去。 明天,对于夏堇来说,依旧是灰暗麻木的一天,明天,又会怎样不同,不过是周而复始,不生不死。 微光 第二天睡到傍晚夏堇才醒,昨晚为了睡个好觉,把手机关了机,她打开机,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同一个人,小葵,她立马播了回去,传来一个小女孩欢快的声音“小堇姐姐,医生说我妈妈有救了,找到合适的骨髓了” “太好了,小葵,你先把电话给医生叔叔好不好,姐姐想问医生叔叔一点关于你妈妈的事。” “哦好”,电话那头乖巧的声音让夏堇心情大好,她跟医生谈了很久,小葵妈妈的病除去医保也得花十几万,找到合适的骨髓不容易,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立马查了下卡里的钱,也就叁四万块,差的太远,但这个手术一定得做。 小葵是夏堇一年多前认识的孩子,那时候她自暴自弃把自己放在最原始的深渊,厌恶任何事任何人,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不知道每天重复着腐烂的人生是为了什么。 一天下午,她坐在公园的水池旁抽烟,一个提着很大的一个饭盒,大约十岁的小女孩,踉踉跄跄的从我身旁走过去,忽然又把小脑袋探回来,望着夏堇,瞪着圆鼓鼓的眼睛问她,你为什么不开心?那个人就是小葵,天真可爱,无畏又单纯。 夏堇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葵小心的把饭盒放在一旁,乖巧的坐在她旁边,悄悄的告诉她,其实她也不开心,她妈妈得了很重很重的病,答应带她去游乐场玩的,也不能去了,只能躺在病床上,对她苦笑,说到这些小葵忽然觉得好难过,小嘴一噘,哇哇的哭了起来,她这一哭让夏堇手足无措,她从来没有带过小孩,眼看着小孩越哭越伤心,实在没办法,夏堇轻轻抱抱起她,哄她,答应她有空就带她去玩,小家伙破涕而笑,又忽然严肃了起来,拒绝了夏堇,原因是要照顾妈妈那么小的的孩子忽然撞到了夏堇的心里。 她抱着小葵走进医院,病房里她爸爸在为她妈妈削苹果,一家人和睦至极,妈妈看小葵时,眼里透尽温柔,好看极了,夏堇不禁幻想自己的母亲要是还在的话,她会不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不太适应这样温馨的环境,她给小葵留了个电话,答应小孩要带她去游乐场,想去时就给她打电话小葵乖巧的点点头,依依不舍的送夏堇出去 小葵让夏堇弯腰,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飞快的跑走了,那时的她,像一只不太知道忧愁的小鸽子,可爱极了,夏堇感谢这样的小鸽子,让她在无尽荒芜里看见一丝阳光,她甚至觉得就小葵的微笑,就足够用一辈子去守护,让自己找到存在的意义,像小时候奶奶守护她一样。 她的救赎 和小葵分别的大半年后,她第一次给夏堇打了电话,小孩在电话里哭的声嘶力竭,夏堇急忙赶到医院,小葵妈妈的病房外站了很多人,都是她们家亲戚,就是不见小葵爸爸,夏堇从闲言闲语中听出了一丝端倪。小葵妈妈患的是急性白血病,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一直一直在医院里拖着,无穷无尽的烧着钱,烧着所剩无尽的生命,她爸爸再也受不了,这样看不见尽头的煎熬,照顾他奄奄一息的妻子,顾及他还年幼的孩子,还要去找钱,钱像纸一样的没日没夜的烧着,只为延续那一点点微弱的代表生命的火苗。 在一个没人注意的晚上,那个父亲偷偷溜走了,除了钱,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连可爱的女儿和温柔的妻子一起抛弃了,现在根本没钱去交昂贵的医药费,去续命。 夏堇看着那个坐在妈妈旁边安静的小女孩,她仿佛一夜长大,小孩和她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那一刻,她只想做一件事,守住这个小女孩,她驱散了只会看热闹的冷漠的人群,走到她身边,蹲下轻轻抱住她。 小孩小心翼翼的对她说“我们出去好不好,我怕吵到我妈妈,她在睡觉” 夏堇的眼睛模糊,她绝对不会让小葵走和她一样的路,她抱着小孩出去,她们坐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公园的石椅上,这次小葵没有哭,只是试探的问夏堇:“叔叔阿姨说我爸爸不要我和妈妈了,他嫌弃我们是拖油瓶,是不是真的?姐姐?”,小葵的眼睛里闪烁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却怎么也没让它们流出眼眶。 “怎么会呢”夏堇很久没有这么温柔的说话了,“你爸爸只是出去挣钱给你妈妈看病了,你爸爸前几天找到了我,让我照顾你们,说每个月把医药费打到我的卡里,你放心吧,爸爸那么爱你们,怎么舍得离开你们呢?” 夏堇已经下定决心要守护这个像极了小时候的我的小丫头还有她温柔的妈妈。小葵在听到她说完这些话后,终于还是笑了,如释重负的感觉,那种笑,还是以前那样的天真可爱,但是又不太一样了。 夏堇找到了医生,也找了小葵妈妈所有的亲戚,一起骗这个傻丫头,亲戚们当然乐意,反正不花她们的钱,但小葵妈妈始终不愿接受,她还是那样温柔,带着病态的眼神甚至还在怜悯的看着我,我劝了很久她说要麻烦我照顾她女儿了。夏堇还是劝她,劝她不要放弃,劝她想着小孩的以后,她看见小葵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病床边,眼角挂着一滴泪水,睡着的时候都在轻轻叫着她,她坚定了眼神,还是想再努努力,小葵的妈妈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看着她们母子之间温馨美满,夏堇忽然很满足,好像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好像保护好小葵,就能圆满自己未曾得到的美好和幸福。 从那天开始,夏堇辞掉了酒吧的工作,她本来是在酒吧陪酒的公主,并不陪睡,她觉得她的人生已经半吊子脏了,也不在乎全部脏了,陪酒不如陪睡来钱快,反正睡一个和睡一百个,被一个睡和被一百个人睡,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一个多月她从不挑客人,只要戴套,谁都可以爬上她的床,除去高昂的住院费,也没存下几个钱,尤其这两周,韩希的出现几乎搅乱她的生计,让她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熬到这天,她想她一定要凑齐的这钱,哪怕去偷,去抢,反正她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她只是迫切的想守住她荒芜世界里的一丝微光,我固执的认为,小葵就是另一种选择下的她,她想守住她自己,给自己一个从未有过的圆满。为那对母子,也为救赎自己。 砧板和鱼 夏堇甩了甩沉重的脑袋,不再去想过去的事,她洗了把脸,不像往常一样打上厚厚的粉,只是轻轻的在脸上扑上薄薄一层,镜子里的她嫩的像夜里初开的睡莲,她对着镜子涂了一个娇艳口红,比手上的指甲颜色还要明媚,换上了一条丝绒的黑色吊带裙,胸前的雪白呼之欲出,又欲盖弥彰,裙子左侧的开衩开到了大腿根,雪白的大腿上绑着一根白色蕾丝缎带,她给缎带打了个蝴蝶结,穿上黑色的漆皮高跟鞋,又喷上少许的香水在耳后和手腕处,把自己裹进白色的呢子大衣里,大衣里装着一把小刀,今天她打算让自己变成一件值钱的礼物。 夏堇被韩希拦截了筹钱的生路,只能出门去找一找老顾客了,不管怎样,这钱,她一定要凑到的,她坚定了信念,踩着那双黑色高跟鞋,下楼,白色的呢子融进雪里,雪里只能见到一片屐痕,她又被雪剥离出来,走向钢筋水泥的霓虹里,走进夜晚纸迷金醉的钢铁森林里。 寒风凛冽的冬季夜晚,街道上行人少之又少,只有一些晚归的人和几个酒鬼,那些酒鬼聚在一起斜着眼睛上下打量夏堇,眼神可怕,夏堇虽然最后还是成为了妓女,但她却怕极了酒鬼,也恨及了酒鬼,酒鬼这两个字是她一生的耻辱,他们用双手撕碎了她的十八岁花季,是把她推进地狱的讨命恶鬼。 风悄悄钻进了白色的大衣,刺骨寒冷,夏堇紧了紧衣服,双手颤抖的紧紧攥着口袋里的小刀,走的更快了,整条巷道,充斥着高跟鞋嗒嗒的声音,在这个看似宁静的冬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尖锐,时刻暴露她的行踪给虎视眈眈的恶鬼们。 在拐角进巷道时,夏堇身后的灯下出现了几个黑影,她的脚踩在了那影子上,她怕极了,微微的向后,回头探去,用余光看见了刚才的那几个酒鬼,夏堇心里顿时一惊,把小刀攥的更紧了,高跟鞋的嗒嗒声越来越急促了,她边走边回头看,可是忽然迎面撞到了一个硬物,是个男人,也是恶鬼。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大手快速的把她拖进无人的死胡同里,那男人身上的味道呛得她难受?,呼之欲出的恐惧要从胃里钻出来了,提到了嗓子眼,呛的她眼泪都要掉下来,她的全身都在颤栗,所有毛孔都在叫嚣着,呐喊着,那是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对于恶鬼的恐惧。 尾随而来的是另外两个男人,她想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她想尖叫,想呼救,却被一双焌黑又恶心的手死死捂住嘴,胡乱的把两根手指塞进她的口腔,在她舌头里翻滚,深入喉咙,咸腥的味道恶心得让人窒息。一声声干呕伴着呜咽声,让这些男人更加兴奋起来。 夏堇忽然被绝望的浪潮冲翻,她放弃了挣扎,她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像一滩死水一样,躺在那里,她的小刀也沉默的躺在旁边,夏堇任由这些男人们用他粗糙的手抚摸她的大腿根,她涨红的脸颊,她丰满的臀部。 一只高跟鞋在挣扎的时候被踢得远远的,孤独的停留在昏暗的巷口,孤立无援,夏堇白皙的腿上一道接着一道的红色手印在游走,男人们用的力气越来越重,混恶的呼吸声也越来越焦急和沉重,有双手挤进她挺拔的乳勾里,恋恋不舍的摸了两把,“真他妈的软”,然后捡起早就掉在地上的她的小刀,从上而下的割开她的黑色丝绒裙。 她像个没上发条的玩偶,任他们用沾满酒气和烟臭味的舌头舔舐她,从眼睛到耳朵,从乳房到脚趾,他们湿漉漉的舌头和粗糙的手像鱼在水里一样,在她的身体上游走,迂回,又反复,她只是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呐喊,也没有一滴眼泪,就像死了一般,如果不是可以感受到她还在喘气的胸脯。 终于其中一个男人迫不及待了,他攀上小腹,一口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皮肤上,她的每一根汗毛都颤栗,下一秒就撕碎了她的内裤,又急促的拉开裤链,那东西弹出来,连裤子都没打算脱,向前用力的顶胯,捉着她的双腿就往面前的丑陋的鸡巴上送,那尖挺就直冲着夏堇的身体去了,这一切不过一分多钟。 那一刻,夏堇忽然还是惧怕的要死,娃娃找回了灵魂,哭出了声?,大声的求绕,示弱,她又要再一次陷入深渊,她撕心裂肺的尖叫,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一样拼命挣扎,用手去勾小刀,不能杀了他们,也要杀了自己,可是叁个男人快速的死死按住她,她哪里动弹的了,她就是他们砧板上的鱼。 夏堇的眼神又变得迷离,世界灰暗到混沌,然后彻底黑暗,但是这黑暗里,似乎有人再叫她的名字,那是谁??长得那样好看,是天使吗?不上是吧?她这么污浊,她能上天堂吗? 夏堇夏堇 夏堇的心在黑暗中忽然安静了下来,有什么人带她离开了地狱,离开那群满身酒气带着恶臭的男人,带离她那个人的胸膛很温暖,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摸到了如鼓鸣般的心跳,咚咚,咚咚,由快到更快,一声比一声沉重,这让她莫名的感到安心。 她做了一个温暖的梦,那是一个很长的梦,梦见十八岁,站在故乡的麦田里,一个干净的男孩对她笑,但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知道他一遍遍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就这样一直叫一直叫。 夏堇夏堇,多么熟悉的名字。 当她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醒了,睁开眼,夏堇又陷入黑暗,屋子沉静的吓人,她想掀开被子逃跑,手却被紧紧的攥着,她使劲的抽离,却又忽然被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圈住。 夏堇颤抖的身子“我怕黑,求你,把灯打开” 那人一只手还是紧紧攥着她,另一只手摸索着开了灯,是橙色的床头灯,她在一个复古的棕色房间里,住这样房间的人一定很温暖,她在床上,那人坐在床边,夏堇看清了这个人。 韩希 希望的希 这样温暖的人,可以是我的希望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韩希又回转过身子把她拥入怀里,他有些憔悴,好像好几天没休整过自己,他的下巴蹭着夏堇的脸,细碎的胡渣一下一下刺着她的皮肤,又好像刺到其他地方?,一下一下,他就这样坐在床边侧身一直抱着她,把她勒的喘不过气来,贴着她的耳朵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她的耳朵痒痒的,心里好像也痒痒的。 夏堇夏堇 梦里的那个男孩的样子一下清醒,就是此刻抱着她的这个大男孩的样子,她忽然想抛弃一切和他走,但是怎么做得到呢,所以只能抽离,挣扎。 可是她越挣扎,韩希抱她抱的就越紧,有一滴热乎乎的水珠落到她的脖子里,然后一滴接着一滴。 “都是我不好,没看好你,都是我的错,我怎么能原谅自己,都怪我,我差点就要失去你了,怎么办,夏堇”韩希把额头埋进她的脖颈里,说话断断续续又语无伦次,带着哭腔,又像是在撒娇。 夏堇被韩希及时找到,带到这里,睡了整整两天?,出事那天下午,韩希本来在楼下画画,想去给夏瑾买点宵夜,谁也没想到,就那样南辕北辙,但他在最危险的时刻,找到了她,带她离开了那个地方,逃离那些带着恶臭的男人,恶鬼的美梦最终没有实现,但是夏堇也一直没醒来,他就那样握着她的手,守了两夜,夏堇不想放开韩希的手,他的手把她从深渊里拽出来,带到了天堂。 他就是希望呀,我的希望。 馅饼 韩希找到她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她受伤,就有多愤怒,他的胸腔里烧着火,夏堇躺在哪里,身上都是红色的痕迹,只有微弱的呼吸,他觉得他离疯不远了,一脚踹在已经拉开裤链的那个男人身上,然后抓起另一个的头往墙上狠狠的攮,一下又一下,剩下的那个男人好像瞬间酒醒了,眼神从贪婪变成了恐惧,就那样站在夏堇的边上,韩希把手上的男人丢在墙根,回头狠狠的瞪着他,捡起地上的小刀,直冲冲的向他去,像是要杀了他。 “救我”这时他听见了夏堇微弱的呼救,好像恢复了理智,扔下刀,快速脱下外套把她裹起来,那些伤痕让她看起来像裂的的陶瓷娃娃,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好像稍微用劲,她就会变成一片片碎片。 他来之前就报了警,他抱着夏堇,和赶来的警察擦肩而过,现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能强行让他们留在现场,警察带走了酒鬼,巷子又恢复了寂静,这是一个普通又平静的晚上,除了那只突兀高跟鞋。 韩希松开夏堇,好像刚刚哭的人不是他一样,轻轻拍拍她的手,“你可以先洗个澡,衣柜里有换洗的衣服,你肯定饿了吧,我叫人去弄点吃的。” 他起身开门离开卧室,叫人去准备晚餐,然后进了洗手间想去洗个脸,韩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狼狈的样子,快速的进客房去冲了个凉,刮干净胡子,换了套衣服,把自己弄得清爽又整洁,年轻小伙子怎么能不在意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的形象呢。 夏堇大致打量了卧室的环境,走进厕所,脱了真丝睡裙,打开淋浴,温水和热气将她包围,她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到伤害,身上的痕迹来的快也散的快,但她还是用力的搓着身上的皮肤,想要冲刷掉那些耻辱,直到屋外的敲门声响起,她应了一声,左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裹着浴巾出去,在衣柜里随手薅了一件衬衫裙穿上,湿着头发去开门。 “想在这里吃饭还是想在楼下吃?”是韩希,又变成了从容整洁的韩希,她想。 “下去吃吧,我睡太久了头疼” 下楼时,夏堇一直在看这个房子的布局,是一个二层小别墅,装修风格清一色的实木和暖黄色,像是中古时期的伦敦风格,华丽又高调。 “这是我妈的风格,她喜欢旧的东西,不过你别担心,这房子是我的,她除了装修完欣赏过一次她的大作,再也没踏进来过,我一个大男人住不惯这里,也不常来,但是这里常年有人打理,照顾你方便一点” 夏堇坐在餐厅的梨花木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些各式各样的饭菜,看着还在厨房忙碌的阿姨,外面修剪花枝的园丁,拘谨又难过,她一辈子没触摸过的奢侈,对于有些人来说,只是打发时间的玩具,玩腻了就扔到一旁,人都是恶劣的,韩希正在给她盛鱼胶汤,一点点撇开油丝,她看着他,决定要得到他,天上掉下的馅饼,快要饿死的人有什么道理不吃上一口。 小狗 这顿饭吃的沉默,他们都心照不宣的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情,心里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饭后,韩希带夏堇在小区里散步,消食,这是一个别墅公馆,绿化做的很好,住户不多,晚上散步的人很少,饭桌上的沉默也被带出了门,两个心事重重的人好像在较劲,看谁先开口。 夏堇受不住这种沉默,“你今年多大了啊?”,是典型的尬聊。 “22,过了年就23了” “那你是做什么的?天天这么闲还这么有钱” “我还在上学,大四,摄影,家里有点小钱罢了” “你们家就是b城的?你是本地人?” “不是,我是南方人,a城人,我只是在这边上学” “那你.....”他们像玩问答游戏一样,夏堇问一句,韩希就答一句。 不知不觉又走回到了家门口。韩希没有推开门,而是低头看着夏堇“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问我,我都告诉你”。 “你好高啊,我在我们南方女孩子里都是高的了,在你面前你还要低头和我说话”夏堇有168,但是韩希和她说话的时候,看她的时候,都要微微低头。 拉拢着的脑袋,微卷的头发,他像只小狗。 “183,不算高哦,我说不定努努力还能再长长哦”。韩希有点高兴,感觉这个夏堇在夸他,而且是第一次夸他,他的尾巴都快藏不住了。快速的推开门,领她回家。 真是只小狗吧。 夏堇说她困了,韩希和她回到二楼她醒来的那间主卧,看着她钻进被窝,他想要离开,又舍不得走,一直在床边把玩着台灯的水晶流苏,食指一下下的戳着那流苏坠子,光影打在墙上一闪一闪的。夏堇蒙在被子里,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终于他下定决心,站起来打算出去了,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衣服角。 韩希轻轻掰开夏堇的手,攥在自己手里,又坐了回去,夏堇已经从被子里钻出来了,靠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喜欢我?” “喜欢”韩希像是下意识一样,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我夏堇,今年26岁,以前做公主现在做鸡的,但是可能时间短,还没睡几个男人就被你搅黄了,这个你清楚,目前还没有得什么性病之类的,要是你不信我们可以先去检查,既然你不让我赚钱,你喜欢我,又挺有钱,那你可以包养我吧”她一口气说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像在谈什么无关紧要的交易,她怕自己后悔,也怕自己圣母。 韩希好像很不高兴,手指抚上夏堇右手的红痣,来回摩擦。他讨厌“包养”这个词,但是也不想夏堇再落到别的男人怀里,谁都不行,本来他就说要养她,不是包养,他养女朋友天经地义,至于夏堇,先稳住再说。 “好啊,我养你,但是姐姐,你只能是我的,不能有别人哦。”他巧妙的避开了包养这个词,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夏堇,语气却是乖巧中透着乖张。 姐姐,夏堇听得起了鸡皮疙瘩,但是大韩希四岁,也确实是姐姐,他还是个大学生啊,让一个大学生包养自己,她可能疯了,那个人居然还答应了,他也是疯的吧!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小弟弟,那就多多指教哦!”她一把拽过被拉着的手,把还在神游的韩希扯到跟前,她的脸贴着他的脸,轻轻耳语,不得不说出来讨生活的女人,内里怎么错愕,面上都能表现得游刃有余又风情万种。 忽然拉进的距离和耳边的轻声,让韩希的耳朵一下就红了,却也不甘示弱,他翻上床把夏堇压在身下,右手手抓住她的双手手腕,举过头顶,困在木质的床头上,左手撑在床上,怕把她压坏。 他看着夏堇,缓缓低下头,在快要吻到她时又侧过头,趴在她的颈窝里,他的呼吸急促又灼热。 “叫弟弟可以,不要加小字,我一点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