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灯》 序 这一部短篇作品,送给我的曾经,也送给每一个人。 每一个人的人生中,都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她不曾属于你,却在你的心里留下重重的足跡。 永远抹不去。 第一章 北投捷运站旁,火热咖啡。 我的面前坐着一个女生,她戴着透明方框眼镜,留着齐眉旁分瀏海,两边耳垂下的粉红色三角形耳环相当抢眼,却又十分衬托出她独特的气质。 「那么想要请问冰如剑,现在对于写作有什么看法?」 她看着我,右手握着笔,等待我的回应。 「其实就是初心吧,到了这个年纪,早就了解写作并不是一个可以养家活口的职业,会坚持写下去,单纯就是因为很喜欢这件事。」我停顿一下,补充:「以前对写作抱持着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经过这些年,其实已经全部幻灭,剩下来的,就是最纯粹的东西。」 她在笔记本上留下一串笔跡,我偷瞄一眼,觉得她的字写得很漂亮。 这是我第一次接受杂志的访谈,一开始其实我一点都不紧张,一直到她随行的摄影师在我讲话的同时,拿着相机在旁边啪嚓啪嚓的拍照,才让我整个人拘谨起来。 而她彷彿听到我的心声一般,很快闔上笔记本,「好,我们差不多到这里,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我们要开始拍照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好,没问题。」 摄影师说:「麻烦你帮我坐到窗边。」 然而,他拍了几张照之后,眉头凑在一起,说:「我觉得二楼的光线好像不太适合,我们去一楼看看。」 我们三个人前后到了一楼,我的朋友站在柜檯里面,表情带着好奇与新奇。 我对她说:「二楼阳光的角度比较不适合,所以我们下来,没关係吧?」 她摇摇头,我从她眼神里读出了这样的句子:「现在没客人,无所谓。」 摄影师拿着相机,对着落地窗拍了几张照片,指着其中一个角落,「待会要麻烦你坐在那边。」 我朋友,同时也是这家店的老闆,贴心地问:「要咖啡吗?」 摄影师思考一下说:「好,看起来也比较自然一点。」 她很快泡了一杯热美式,倒在宽口的马克杯里,端到我的面前。 摄影师叫我坐到高脚椅上,端起咖啡。 啪嚓啪嚓的声音不断响起,他说:「你喝,照片会更自然一点。」 我立刻啜了几口,咖啡连同马克杯不重,但是一直端着手倒也开始痠了。 只是他还没拍完,我就把咖啡喝完了。 我朋友注意到,又说:「要不要再一杯?」 我连忙挥挥手,「不用,我觉得我头有点晕了,再喝下去就不用拍了。」在等待编辑跟摄影师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喝一杯了,现在有点咖啡醉的感觉。 编辑这时提议,「你有带笔记本在身上吗?不然你直接假装在写作好了,这样也比较自然。」 其实刚刚喝咖啡的时候,我因为紧张,手一直在抖,脸部表情应该也挺紧绷的。虽然摄影师没说,但是我感觉那一组照片或许能用的不多,编辑这时的提议我觉得恰如其分。 我拿出厚重的笔记本,编辑看我拿出上面印着某某立委参选人赠的亮色原子笔,立刻从她包包里面拿出一隻钢笔。 「这个借你。」 我觉得脸颊有点发热,翻开笔记本,几乎是最后几页。 编辑在旁边看到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的字,发出一道细小的讚叹,些微平復我的害臊。 摄影师说:「好,来囉。」 我微微低下头,并没有假装,而是真的开始写作。 写作对我而言就像是呼吸一样,我无时无刻不是在想剧情的发展。 我很快坠入小说的世界,不过摄影师偶尔的「好、很好」的声音会打断我的思绪。 我本来以为摄影的工作会如此就顺利结束,但很快碰到一个问题。 摄影师说:「我觉得笔记本的角度有点怪怪的,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可以帮我翻到中间的页数吗?」 这摄影师要求真高啊。我在心里默唸着。 我直接把笔记本闔上,手指翻开书页,随手选了某页摊开,而左页上有着一道食谱,最上头写着泰式咖哩鸡,底下则是我写下的做菜顺序,还有一些提醒自己的註释。 看着这份食谱,往事咻咻咻地闪过我的脑海里,让我愣了一下,出了神,而这个动作并没有逃过编辑的眼睛。 「你喜欢下厨吗?」 她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是啊,很喜欢。」 啪擦。 「很好,这张照片很漂亮!」摄影师突然高呼一声。 他把相机凑到编辑面前,她眼睛一亮,用力地点了头,说:「不如我们谈一谈这一道食谱吧。」用手势示意摄影师继续拍。 我的手指滑过纸张粗糙的表面,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可是我怕要谈一阵子,你们不是赶时间吗?」 「没关係,成果比较重要。」她挥挥手,再次像是记者般开始访谈,「你平常都喜欢做什么料理?」 「其实我什么都做。我週末都会约我朋友到我家做菜,有时候是他们点餐,有时候则是我突然想要做什么,我就会去做。」 「这道食谱,是朋友点餐还是自己想做的?」 我斟酌一会,说:「是我想要做给朋友吃的。」 「嗯?」编辑从我的语气里面听出了一点什么,「是位『特别』的朋友吧?」 我微微吸了一口气,往事一幕幕闪过了我的脑海里,「很特别。」 「介意分享一下吗?」 「好啊。」 这一份食谱,可能你已经猜到了,是我做给一个喜欢的女生吃的。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可以说很短暂,可是我至今都忘不了她。 当时的我因为一些因素从台北搬到台南。因为太临时要南下,我一时找不到租屋处,刚好有一个高中的学弟在成大读硕士,说愿意让出他的房间给我睡,他可以去睡女友家。 我完全没想过这个暂时的栖身之所,竟然让我遇见她。 那是我第一次走到顶楼洗衣服,看到一个女生有点焦急地操作洗衣机。当时的我没有想太多,走到旁边,把衣服连同洗衣粉一起丢进洗衣机里,投了硬币之后就想离开。 而在离开之前我往她瞄了一眼,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女生长得好漂亮好可爱,短发,眼睛大,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我发现她很苦恼的样子,犹豫一下后,走回头问她,「怎么了?」 她讶异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或许是出自于对陌生人的防备,她说:「没事啦。」 我看她绝对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发现她一直在按洗衣机的按钮,又问她:「洗衣机出状况吗?」 她这才很丧气地说:「它不动了。」 「不动,你有投钱了吗?」见她点点头,我走近她,「会不会是坏了?」从她身上闻到刚洗好澡那种充满沐浴乳与洗发乳的香气。 「可是它刚刚明明就有动。」她语调上扬,语气有着烦躁与挫败,「要打开也打不开,好像从里面锁住了。」 「要不要叫房东太太过来看一下。」 「我刚刚打过电话了,她说她这週末出去,而且厂商现在也都休息了。」说完她蹲下去,试着把滚筒洗衣机的门打开,但是不管她怎么用力,就是打不开。 「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吗?」 「有我明天要报告穿的衣服。」她颓然地放弃,双手抱住膝盖。 看到她蹲在地上无助的模样,我想那报告一定很重要,「那我帮你看一下好了。」 我用力摇了摇洗衣机,感到沉重,又听到里头传来水声,知道洗衣机确实有啟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停了。 我用小时候电视不能看的时候採取的方法,用力拍一拍它。它没理我,我又从口袋里掏出零钱,想要再投钱进去,却发现投不进去。 这让我感到丢脸,特别是我可以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我告诉自己要冷静,又用了几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是洗衣机还是不理我。 「没关係啦,我再想想办法就好,谢谢你喔。」她看我忙得满身大汗,这么说。 当时的我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生,听到她这么说,激起了一股好胜心,打定主意要把洗衣机修好。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灵感,我决定绕到洗衣机后面看,而造成问题的原因比想像中简单太多了。 插头松脱了。 「我好像找到问题了。」 「真的吗?」她的声音惊喜,更激励了我。 我用力地把洗衣机往外推,让手可以伸进洗衣机与墙壁之间的夹缝,蹲下身体,用尽洪荒之力往前再往前,忍受那些过于潮湿而形成的水垢的噁心触感,手指总算碰到插头的边缘,食指与中指扣住插头,往插座一送。 嗶嗶! 就是这个声音。 我忍住心里的雀跃与得意,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假装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小事地站起来。 「可以了吗?」 「可以了!」她按了几个键,洗衣机都有反应,脸上洋溢出开心的表情,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却掏不出东西,转身就想离开下楼,但又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转回来,「真的很谢谢你。」 「不会啦,小事情而已,不用客气。」我从口袋掏出两个十块硬币,放在洗衣机上。重新啟动的洗衣机,要再投一次钱才能够运转。 我祝福她,「明天报告加油啦。」 说完,我跨步就要离开洗衣房,而她这个时候把我叫住,「不好意思,我钱下次还你,你住哪一楼哪间房间?」 「三楼最左边那边,不过不用还啦,二十块而已,明天报告加油。」说完,我走下楼。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二章 第一次见面,跟她讲不到几句话,但是她身上的香味还有蹲在洗衣机前的身影却深深络印在我的心里,让我在朋友某天拎着鸡排过来探望我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知不知道这栋楼是不是有住什么很漂亮的女生。 他很直接地说:「没有,至少我住的这段时间都没有看过,干嘛?」他从我的语气听出些什么,不断地逼问,让我不禁把碰到她的事讲出来。 他哦了好长一声,上下看了我一眼,带点不屑地说:「一来就想把妹咧,跟你讲啦,我觉得这女的有八成是来找男友的,你还是烦恼你的小说比较重要。」 我带点恼怒地说:「我没有想把她,只是好奇而已。」 朋友故意打了一个大哈欠,用这动作告诉他我的藉口让他觉得很无聊,用力地把鸡排塞到我手里,转移话题,「是说,面试得怎么样?」 「上啦,老闆跟你讲得一样是英国人,需要会一点英文能力的人沟通,明天开始上班。」 他咬了一口鸡排,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会讲英文,找工作就是方便,其实以你的能力,去外商公司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可能吧。」 「你有想过,这样值得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值得。人生只有一次。」 他耸耸肩,「好吧,可能我没有梦想,所以我不能理解。」 当时上班的地点在东丰路上的亚芙餐厅。我还记得上班第一天,为了避免给同事随便的印象,我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裤。结果那时的台南热的跟烤炉一样,我一走进去厨房就后悔,浑身大冒汗。 同事还跟我说,你穿长裤不热吗? 也就是在这一天,我下班回家时,看到喇叭锁上掛着一个小纸袋。 我拿起来打开一看,有一张小纸条跟二十块,纸条上面写,「善心人谢谢你,我后来报告很顺利:)」 上面没有署名,不过我知道是她。她的字很好看,不像我这个把作家当梦想的人,字总是写的歪七扭八。 这张纸条我还留着,就在我书桌右边第一格的抽屉里面。 我在台南没有待很久,却有了几个一直到现在都有联络的好朋友。其中之一是小白。 她是餐厅的主厨,年纪比我小却很厉害,教会我很多东西,不过英国老闆倒是应验了普世对英国人懒惰的刻板印象,把事情全丢给我跟小白做,自己跑去跟客人聊天。 我直到现在还是很怀念跟她一起上班的日子,很忙,可是忙得很有趣,很好玩。在中午用餐的巔峰时刻,看着客人涌进来,一口气坐满所有的位置,机器不断吐出巴掌大小的正方型订单,我跟小白必须合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餐点出完。 这考验默契,还有如何在脑海里条列出每一项餐点,并且计算、组合出最快的出餐顺序。 很累,不过把客人全部餵饱送走之后,却有满满的成就感。 只不过,对于小白来说,恶梦到现在才开始。 餐厅必须呈现出食物最完美的一面给客人,而这背后往往有着名为浪费的代价。我偏偏就是个讨厌浪费的人。 我会把餐厅本来会丢进垃圾桶的香菇梗、洋葱心、甜椒碎蒐集起来,在员工餐时间自告奋勇说要帮大家煮饭,结果煮个几次后,小白就崩溃于里面海量的香菇梗、洋葱跟甜椒了。 当时的日子说起来很单纯,早上忙于餐厅,下午忙于写作,晚上忙于打球。但或许就是单纯,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 在这段时间,我再也没有巧遇她过,我心想,应该真的就是过来找男朋友的吧,渐渐地就淡忘她了。 但我常常觉得老天爷喜欢开我玩笑,像是祂知道我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所以让我走上写作这一条辛苦无比的路。也像是我即将忘记她的时候,祂让她以令我难忘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当时是晚上的十一点多,我从大林路上的体育场打完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因为肚子饿到受不了,犹豫再三后还是跑去胜利路上的7-11,买了个微波便当吃。 走进巷弄里准备回家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生坐在大门旁的阶梯上,吓了一跳。 只不过往下一看,那女生有腿,让我不禁松了一口气,走向前,觉得这女生或许在等人,没有想太多地拿出门禁卡想要嗶进去时,她飞快站起来,朝我走来。 我讶异地看过去,因此认出她来,而她也认出我,我们两个人互相对对方「欸」了一声。 「嗨,好久不见,你在外面等人吗?」 「好久不见,」她对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刚刚去外面吃晚餐,回来这里的时候才发现我忘了带门禁卡。」 「吃晚餐,这么晚才吃?」 她语气带着疲惫与无力:「对啊,我是研究生。」 为什么研究生就要这么晚吃晚餐?我并没有把这个疑问问出口,看她很疲倦的模样,立刻把卡片贴在感应器上。 啪的一声,门开了。 「谢谢。」 「你没有带门禁卡,那你有没有带房间钥匙?」我本来只是想要开玩笑。 殊不知,走在我前头的她,回给了我一个苦笑,「我有的时候会忘记锁门,希望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忘了。」 「啊,所以你真的没带钥匙?」 「对啊。」 「如果有锁怎么办?睡朋友家吗?」 「可能就回研究室吧。隔天再请房东太太帮我开门。」 我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二点,她穿着热裤,腿又白又长又细,白t里面的内在美若隐若现,这种美女孤身在夜晚走在路上,危险性只怕跟我在身上贴满千元钞票差不了多少。 我提议,「你住几楼?如果有锁门的话你跟我讲,我帮你开锁。」 她惊讶地问,「开锁,你是锁匠吗?」打量我一眼,脸上写满惊奇。 我为她的联想力感到哭笑不得,「不是,只是我大学跟两个好朋友住家庭式的房子,其中一个室友很常锁了门之后才发现钥匙忘在书桌上没带走,为了帮他开门,我就学会如何开锁了。」 「真的假的?」她半信半疑。 「真的,我用l夹就开得了喇叭锁,不信我等一下表演给你看。」 「好,如果我真的被锁在门外的话。」 我们一起走上楼,而我直觉她有锁门,所以回到房间把便当放到桌上后,我拿着l夹走上楼,差点就撞到准备往楼下走的她。 「锁住吗?」我问。 「嗯。」她有点懊恼的模样,「可能最近事情有点多,常常忘东忘西的,要再麻烦你了,很不好意思。」 「没关係啦,我们是邻居嘛。」我露出大大的笑容,可以再次帮到她,让我觉得很雀跃。 我们一起走到四楼,她带我走到门前。我转了转喇叭锁,确定是锁住的,拿着l夹,左手把门往内推,然后把l夹插进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用力往下一刷,第一次失败了,但是这个动作重复几次之后,l夹顺利滑进锁与门框之间的咬合处,啪擦一声开了。 我左手一推,门往里面退。 她立刻哇了一声,显得很惊奇。 我说:「所以喇叭锁其实很不安全,防君子不防小人。」 她点了点头,「谢谢你,我下次买饮料请你喝。」 「没关係啦,倒是要不要加个line,如果下次又被锁住的话,可以叫我帮你开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心脏砰砰乱跳,深怕她会觉得我很奇怪。 「好啊,说不定真的会麻烦你。」她倒是没多想什么地拿出手机,开了赖,扫了一下,我得以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她很明显累了,加完赖后就说要回房间休息,而我下了楼,脑海只回盪着她的名字。 第三章 嗨,早安,你是研究生都研究什么啊? 你是成大的研究生吗? 你现在在读博士吗? 最近还有没有被锁住? 这几行字在与她的对话窗里出现,又被我删掉。 我想跟她聊天,想要更了解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朋友说:「先问她有没有男朋友。」 「为什么?」 「确认你的对手只有一个或者很多个。」 「干。」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一个字都没有传过去,因为我担心她觉得我很怪。 结果我们对话窗的第一个讯息,是她传来的。当时我正在厨房里面忙碌着。 「你在亚芙上班吗?」 在工作忙到一个段落后,我从屁股后面的口袋抽起手机,下意识地回:「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去买蛋糕有看到你,但是你在忙,就没跟你打招呼了。」 「是哦,下次有过来的话跟我讲一声,可以算员工价。」 「好啊,谢谢,你是厨师吗?我以为你是成大的学生。」 「哈哈哈,真的哦,谢谢。」我心想,我距离大学生这个身份还真的有一段日子了,「不过我其实已经毕业有一段时间了,来亚芙工作只是为了赚钱,本身是写小说的。」 「小说?」 「对啊,我的梦想是当小说家,但是台湾市场很小,要靠写小说赚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必须找别的工作养活自己,刚好我对做菜很有兴趣,就找餐厅的工作,而且还可以省钱。」面对她,我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 她之后已读了好久,我一直到晚上打完球回到家,洗完澡准备睡觉时才收到:「小说家,很不容易吧,现在很少人会愿意买书了。」 她说的是事实,不过我仍因为她的言语而动摇。 我强打起精神,「对啊,可是我认为不是因为有希望而坚持,而是坚持才有希望。」 「也是,那你要加油呀。」 「我会的,谢谢。」 第四章 像是要证明自己是对的,我花了更多时间在写作上,为了让自己的篮球小说「最后一击buzzerbeater!」更具知名度,我厚脸皮找了很多知名的篮球粉丝专页帮我宣传,很幸运地极力志跟hbk的ilovethisgame都有帮我分享。 效果是惊人的,人气瞬间扶摇直上,受到很多关注。 我告诉她这件事,她说:「真的吗,恭喜你,很棒耶。」 而我的幸运并未就此结束,过了不久我连载小说的平台popo传了电子邮件给我,说要跟我签约并且出版篮球小说。 当时很贫困的我,立刻答应面谈,搭上六点多的自强杀到台北,谈妥后再搭统联回台南,车程加起来超过八小时,但我甘之如飴。 下了车,因为太累,我竟然还把合约书忘在车上,狂奔追车了几百公尺,好不容易把合约拿回来,忽然想起她把钥匙忘在房间里的事情。 原来太累,真的会让人忘东忘西的。 我迫不及待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拍了合约书的照片给她看,但她已读不回。 我以为她是在忙,所以我等,但是等到我眼都快闔上,她还是没有回。 我想她一定真的很忙吧,而一整天的疲惫压垮我,让我关灯上床睡觉。 就在要睡着的迷濛之间,我听到手机的震动声,拿起一看,发现是她打给我,我连忙接起来,但是我迟了一步。 我点开对话窗,她刚刚传来了恭喜,问我有没有在房间。我连忙打回去,她立刻就接起来,问:「你睡了吗?」 「还没,我刚刚在洗澡。」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谎。 「我在门外。」 这句话让我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开了灯,狂奔到门前,像是要把门扯下来一样把门打开。 她对我露出大大的笑容,拿起手中的袋子,「恭喜你,梦想成真。」 我惊喜地接过袋子,「谢谢!」同时闻到她身上的酒味,看到她脸上的酡红。 「你喝酒了?」 「对啊,刚刚跟教授还有研究室的同事去庆祝。」 难怪没有回讯息,果然在忙。我看到她身体摇摇晃晃的模样,说:「我扶你上去。」 她露出更大的笑容,「你人好好哦,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模稜两可地说:「我只对值得的人好。」 她疑惑问,「那你怎么知道一个人值不值得?」 「感觉囉,男生也是有第六感这玩意儿的。」 「男生的第六感。」她似懂非懂地点头,露出喝醉时特有的憨笑,「第一次听到,好酷哦。」 我知道她真的醉了,「我扶你回房间,赶快休息吧。」 她却摇摇头,「我房间的小夜灯坏了,我不敢睡。」说完,她摇摇晃晃地走进我的房间。 「那我的檯灯借你。」 她看着桌上那盏檯灯,打开开关,摇了摇头,「太白了,我睡不着,我的小夜灯是黄的,很暗很暗的那种黄。我刚刚去光南,记得买你的笔,但是忘了买灯泡。」 这让我感动又心疼,脑袋努力运转,「那我现在去小北帮你买。」 她摇头,「没关係。」又露出憨笑,「你人真的好好哦。」 「我问你哦,你的第六感有没有错的时候?」 「什么意思?」 「就是你觉得这个朋友很不错,对他很好,但其实他一点也不好。」 我认真地想了想,「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 「是哦,好厉害。」 「来,你先坐着。」我皱起眉头,直觉她今天真的喝了很多,扶住她的手,拖了椅子在她身后让她坐着,倒了杯水给她喝,「酒喝太多会让你流失很多水分,多喝一点水,也会比较舒服一点。」 等她喝完水,我扶起她,「我带你回房间。」 她摇头,「我忘了带钥匙。」 「没关係,我可以帮你开。」 她摇头,突然开始啜泣。 一个大美女半夜喝醉在你房间哭,是正常人都会慌了手脚。我手足无措,又直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儘管已经累得要命,还是问,「怎么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只是摇头,我连哄带骗地问她,她后来才说:「如果之后,你觉得我不值得对我好,就不对我好怎么办?」 这可真是饶舌啊。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这女人喝酒后是胡思乱讲型的。 「我不会这么觉得啦,我会一直对你好。你很累了,我带你回房间好不好?」我像是哄小孩般地说。 「不要。」她拗了起来。 哪招啊,大姐,明天週六您这研究生不用去研究室,我还要上班啊,而且通常週末都是最忙的! 想是这样想,但我倒没把这段话说出口,因为我怀疑即使说了效果又能有多大? 「那怎么办?」我决定把这个困难的问题交给她烦恼。 「嗯……」她沉吟了好一会,我痴痴地等待她的答案,结果她头一歪,竟然直接倒在我的桌上睡着了。 无言。 傻眼。 酒醉前跟酒醉后也差太多了吧!这女人太夸张了,到底知不知道就这么闯进男生房间有多危险啊。 我一边碎念着,一度考虑把她扛回房间,但想到还要开锁,而我真的是有累到,最后决定她抱在自己的床上,盖上棉被。 等她明天醒来吓到自己怎么会在我房间也好,否则这样乱闯男生房间早晚会出事。 第五章 趴在桌上实在有够难睡,让我在闹鐘响起之前就醒来。一醒来视线就瞄向床,看着躺在我床上,抱着棉被呼呼大睡的她,一方面感到无奈,又羡慕于她在週末可以什么都不管地大睡,而我还要去上班。 然而,看着她放心沉睡的模样,又有种很奇妙的疗癒感。 想起过去这一个多月以来碰到她发生的事,真的让我不禁苦笑。 却又感到一丝…独特。 我拿起电话,打到7-11旁边的早餐店,买了蛋饼跟三明治,算好时间出了门,拿了早餐回家,她还是在睡。 我装了一杯水,在桌上压了一张纸条,「起床记得吃早餐,水也要喝,我去上班了,离开的时候门带上就好。」 到了餐厅之后,我第一件事不是到后面洗菜备料,而是到吧台拿了装啤酒的大玻璃杯,装满冰块后替自己倒满咖啡,加了点牛奶,咕噜噜地一口气喝完。 我满足地发出啊哈声,但过不久又打了一个大哈欠。 「怎么了,昨天晚上跑去哪里玩?黑眼圈有点重哦。」小白看我疲倦的模样,开玩笑地说。 「有女生喝醉跑来我家闹事。」 「正吗?」 「超、正。」 「哈哈哈哈哈,最好是啦。」 我是一个很爱开玩笑耍白痴的人,所以小白没有把我的话当真我也不意外,而事隔多年,我想她应该也忘记我们有过这一段对话。 但,小白,是真的。昨晚有一个超漂亮的女生喝太醉,跑来我房间,现在八成还在我的床上呼呼大睡。 备料完,等待客人过来的小空档,我走到小白旁边,「对了,小白,我们店里什么口味的蛋糕好吃啊?」 「我觉得都不错耶,巧克力那个我挺喜欢的,太妃糖口味也很受欢迎,波士顿派也好吃。」 「是哦?」当下我思考的是,要不要在下班之后买一块蛋糕给她吃。 明明我们连朋友都谈不上,可是我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想要对她好,想要宠她,疼她。 这么想的时候,客人开始进来了。点单机开始吐出巴掌大小的纸片,小白撕下,说:「三个英式早餐。」 「好。」我立刻动起来,打了三颗蛋到量杯里,切了一小块奶油丢进去,用夹子搅匀,放进微波炉按一分半。 对,别怀疑,我们英式早餐的炒蛋是这样弄出来的。 我接下来烤吐司,煎培根,舀豆子,炸薯饼。 把全部的东西放到盘子上,就是英式早餐。 虽然吐司确实是我们手工自己做的,而且二楼的烘焙间真的热到会想杀人,可是这早餐的订价,还是让我联想到两个字:暴利。 小白以前是个胖子,七、八十公斤吧,但是来亚芙忙到没时间吃饭,也热到没食慾,整个人像气球消风一样瘦下来,当初给我看照片的时候真的有让我吓呆。 好,那是题外话。 忙的时候,时间过得特别快,很快的两点半了,我那天员工餐随便煮煮,很快就回家了。 抱着自己都讶异的期待心情回到租屋处,三步当两步快速上了三楼,希望她还在我房内。 然而,伸手转开喇叭锁时我停顿了一下,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才伸手敲了门说:「我要进去囉。」 没有回应,难道还在睡?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进去,才发现她早就离开了。 房间空空荡荡的。我的心也仿佛有个地方空了。 「谢谢你的早餐,抱歉昨晚添麻烦了。」 我拿起桌上的百元钞票,看着她娟秀的字跡,拿了手机告诉她,「早餐没有那么贵啦。」 换来的,却只是一个简单的笑脸。 昨晚的事情有如梦一场,因为太不真实了,我一个朋友都没有说。 那天晚上,去球场打球的时候,儘管前一晚睡得不多,但我的状态好的出奇。 即使陷入绝境,我都有办法力挽狂澜。 守下对手想要终结我们的攻势后,我举手对队友说:「把球给我。」队友犹豫的话,我会很兇地再重覆一次:「把球给我!」 然后一对一吃掉任何一个站在我面前的对手。 那一天的我是kobe。朋友只要把球传给我就可以当助攻王,但是他从未承认过,倒是政霖跟阿缓爽快多了。(政霖跟阿缓都是成大的学生,是朋友的朋友) 打球让我忘记早上的空虚感,不过回家的路上,我骑了一条与平常不同的路线,一条会经过小北百货的路。 她昨天说小夜灯的灯泡坏了,是不是要帮她买新的。 这个念头在我脑袋里面乱转,让我不由自主地骑上一条更远的路。 在红灯停下的时候,我看着斜对角的小北百货,有股下车的衝动,可是…我是她的谁?这么对她好,她或许反而会觉得奇怪吧。 「叭!」 后面汽车的喇叭声打断我纷乱的思绪,绿灯了,我右手催动油门,决定离开。 反正我们之后大概又会回到平行线了。与其一直想着她念着她,不如花多一点时间在小说上。 回到家,我一改洗洗睡的习惯,又在电脑前奋战了半个小时,虽然成效很差,但聊胜于无。 我盖上电脑,关掉檯灯,躺到床上滑了一会手机,关灯闭眼。 在即将入睡前,很奇妙的是听力会变得很好,可以听到胜利路上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引擎声,也可以听到楼下门禁卡感应的嗶声,走上楼的脚步声。 我如往常一样忽略那些声音,准备自然而然地让意识沉入黑暗的深处。 这个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拖鞋啪踏声从楼下带点着急意味地走下来。 是急着去投胎逆,不知道现在很晚了是不是?哪个王八蛋啊。 我翻了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殊不知这王八蛋竟然走到我门前。 不会吧,又喝醉? 下个瞬间,我的手机传来震动,是她的讯息。 好吧,如果她是王八蛋,那大概是最美的王八蛋。 「对不起,你睡了吗?」 「还没。」我起身开灯,抱着期待又无奈的矛盾心情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她有点慌张的脸庞。 我的语气不自觉地放柔,「怎么了?」 「对不起,你房间的插座可不可以借我插插看,我的小夜灯好像坏了。」她拿起手中的小夜灯给我看。 「啊?」 我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太有礼貌,连忙说,「你刚刚是不是看了鬼片?」说话的时候我让到一旁,让她进到我房里。 「什么意思?」她头也没回地问,目光左右搜寻我房里的空插座。 「桌上延长线可以用,把檯灯的插头拔起来就可以了。」我说,「我二妹就是这样,看了惊悚片或恐怖片之后就一定要开灯睡。」 她摇头,「不是,是我从小就习惯有这个小夜灯。」她把灯插在插座上,完全没反应。 她露出了极为失望与失落的表情。 我想这个小夜灯对她来说应该有超过小夜灯的意义吧,就像是许多人都有一条从小就盖到大的小被被一样。 「我看一下可以吗?」 她无言地点点头。 但是跟上次洗衣机不一样,我找不到让它重新运作的方法。 看她低垂着头,很是失望的模样,我提议,「不然去小北找找看灯泡,再换一颗看看,你应该只有买一颗换吧?虽然机率很小,但是有可能是买到瑕疵品。」 「好。」她站起身,大有立刻出发的意思。走到一半才回头,充满歉意地问:「你现在有空吗?没有的话我自己去也没关係。」 「有,不过,」我拉开衣柜,给了她一件棉外套,「穿着吧,骑车凉。」 她没有任何意见地接过,立刻穿上。 结果我终究为了帮她买灯泡到了小北百货。 走在她的后面,看着对她来说明显过于宽松的外套,心里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好像,她是我的女朋友一样。 我连忙甩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陪她找合乎小夜灯尺寸的灯泡,花了一点时间找到,到了柜檯结帐,男店员看了她,眼睛一亮,又看了看我,立刻皱起眉头。 我在心里飆脏话,而她一心只有小夜灯,结完帐,把灯泡拿出来装上,向店员要求,「可以帮我插在插座吗?」 店员完全没有一点迟疑,像是在献殷勤般照做了,结果还是没反应。 她的表情,就好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此消失一样。 我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帮助,不过我把一直拿在身后的小夜灯拿出来,「这个好像是同款的,要吗?」 她看了看纸盒,愕了一下,抬起头看我,「你在哪里找到的?」 「其实就放在灯泡隔壁的隔壁而已,我想说先拿着,如果真的不行再拿出来结。」 「好,谢谢。」她连忙把纸盒推给店员,「麻烦这个结帐。」 店员主动提议,「要不要拆拆开来先装装看可不可以用?」 「可以吗?」她惊喜地问。 「一般是不行啦,但是这款小夜灯很久没有人买过了,我怕你回去结果不能用,到时拿回来要退货也是麻烦,反正现在大夜班,没差啦。」 店员主动拆开纸盒,拿出小夜灯,装上灯泡,插进插座。 亮了。 对此,我的结论是人正真好,今天如果是我买,店员才不会这样提议。 她很开心的付了钱,不过当店员提议要不要帮她把旧的丢掉时,她把旧灯抓在手里。 牢牢地抓着。 「没关係,灯我要留着。」 回家的路上,她的兴致高昂,而我连续两天晚睡,其实真的有点累坏的感觉,想到明天又是绝对爆炸的星期日,头就痛了起来。 当然了,在她面前绝对不能展现出这一面。 在一楼的停车场停妥我的机车之后,我们一起上了楼,我在三楼对跟在我身后的她说:「那晚安囉。」 她点头,说:「谢谢。」 「小事。」拖着疲累的身驱走到房门前,我已经想好等等要立刻躺平了。 不过她拖鞋的喵踏声又传了过来。 「外套。」 「哦,对,都忘了。」我想要等她把外套脱掉,但是她手里拿着两个小夜灯不方便。 我在心里暗叹一口气,打开门走进去。她跟在我的后面,把门关上,小心翼翼地把小夜灯放在桌上,这才把外套脱掉。 「谢谢。」她把外套递给我。 「不会啦,太客气了,我们是邻居嘛。」我临时改口的,其实我本来想说是朋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改口。我不想让自己纠结在这个问题上,问她:「你很怕黑吗?」 她郑重地点了头,「很怕。」 「那你昨天睡得还好吗?」 她愣了一下,我连忙解释,「没有啦,我想说昨天没有开灯,你会不会睡不好,想说你平常好像很累很辛苦,如果连週末都不能休息,会很辛苦。」 「我昨天睡得很好,谢谢。」 「嗯嗯,那就好。时间也不早了,赶快回去休息吧。」为了表示自己对她没有非份之想,我立刻催她回房睡觉。 她往门口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停了下来,转过头,问:「我可不可以再试一次看看,我真的很怕它不亮。」 我心想,怎么可能,但还是拆开包装,试给她看,灯是亮的。 正当我想把小夜灯拔起来,还给她,催促她回房的时候,她把灯关了。 「我今天……可不可以睡这里?」 「啊!?」 第六章 我以为我听错了,但是她语气带了点慌张地说:「我可以睡地板,也可以趴在桌上,可不可以让我睡在你房间?」 我彻底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我不想回房间睡,我觉得我会睡不着。」 「为什么会睡不着?」 她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我们两个沉默了一会,最后她开口说:「对不起,我知道这太突然,抱歉,请当我没说过这件事。」说完,她开灯,伸手抓了小小夜灯就往门口走。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直觉告诉我不能叫住她,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而且也不知道会变得怎样。 可是,我……狠不下这个心,特别是她刚刚的语气里有着近乎是哀求的请求。 「等一下,」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可是却已经无法收回,「你想睡是可以睡啦,我有多的床垫,只是我觉得传出去对你不好,我是没关係。」 「真的吗?」 「嗯。」像是在证明自己的话,我从衣柜旁边拉出家营留给我的床垫,铺在地板上,指着插座,「你可以把小夜灯插着没关係。」 「好,谢谢。」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怕黑吗?」关掉灯之后,我忍不住问她。 她沉默。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如果不想说的话没关係,不早了,赶快睡吧,我睡地板就好。我明天早上也要上班,你很累的话就继续睡没关係,离开的时候一样把门带上就好。」 「好,其实我睡地板没关係的。」 「没关係啦,就睡床上吧。」 「谢谢。」她鑽进棉被,可能是看我把衣服盖在脸上的关係,「对你来说是不是太亮了?」 「稍微,不过没关係,我等一下应该就睡着了。」 她又沉默,当我以为这表示要各自入睡的时候,她说:「如果要关灯的话,我觉得没关係。」 我又傻眼,现在我会躺在地板上不就是因为你怕黑吗?怎么又可以关灯了? 我只能说,我真的不懂女人。 「为什么,你不是怕黑吗?」 「没有关係,我觉得我睡得着。」 「好,那我就关灯囉。」 「好。」 啪的一声,房间回归漆黑,我注意听她的呼吸声,一开始有点急促,不过渐渐缓和下来,让我放心不少。 让我更惊讶的是,她立刻就睡着了,呼吸声变得均匀且缓慢。 她都这么放心地睡着了,我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很快地意识便被捲走了。 闹鐘响起好像只是下个瞬间的事情而已。 我连忙把手机闹鐘关掉,却发现她完全没有被惊动到,身体捲缩着,像个婴儿般沉沉睡着。 我坐在床垫上看着她的睡脸,一时间无法移开目光,看着她光滑的皮肤,美丽的双眼皮,还有嘴唇,我有了一股想要吻她的衝动。 我站起来,靠近她,伸手把快被她踢飞的棉被重新盖好。 这个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对她有了喜欢的感觉。 第七章 因为她的关係,我去上班的时候第一件事又是狂灌一杯咖啡。只不过我的身体疲累,精神却是雀跃的。 只要一想起她放心地在我床上熟睡的面容,心里就会流过一道暖流,即使星期日中午非常非常忙,我却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好像这些辛苦不辛苦了。 只不过,在员工餐的时间,我突然想到我不能任由这种感觉在心里还有脑海里横衝直撞,这样太危险了。 她不是我的谁。我们顶多只能算是朋友,我的雀跃只是我的自以为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晚上过来找我都不可能是常态。 压抑心里的喜悦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可是这让我回到没有她的房间里时,没有之前那么失落。 「欸,在干嘛?」朋友家营突然传来讯息。 「没啊,午觉睡醒在写小说,干嘛?」 「要不要出来吃晚餐?」 星期日我们通常都不会打球,因为球场不会有人。 「不用陪女朋友吗?」 「她回家,今天吃完晚餐才会回来。」 「所以才会想到我,死马子狗!」 「就是马子狗怎么样。」好啊,这么理直气壮就对了。 「马子狗,叫两声来听听。」 「汪汪。」 算你狠… 我们约在成大附近的小吃摊,随便点了麵跟小菜。 「啊你跟那个美女最近如何?有没有再巧遇?」 「她昨天跟前天晚上都睡在我房间。」 他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唬烂嘴。」 「真的。」我认真地说。 「真假?」他看我完全没有笑,也愣住了。 我点头,「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靠北,还真的勒,小说家不好好写小说,改行当演员喔。」 我叹了一口气,「我每次讲干话大家都觉得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讲认真的你们反而都不信。」 「好啦,可以了,多了,不过看在刚刚差点被你骗的份上,等一下茶魔我请。」 「普洱奶一分糖去冰谢谢。」我不甘心,又说:「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哈?」 「如果那个女生真的睡我房间,怎么办?」 「如果是真的,你爸我请你吃一年份的国荣肉燥饭啦!」 「好。」 提着饮料回到家,我第一件事不是回到电脑桌前写小说,而是到枕头边寻找她的头发。 只不过,或许她有打扫过,除了枕头上残留的一点发香味之外,我找不到任何一点她曾经待在这房间的痕跡。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种行为太荒谬了,真的证明了又有什么用? 我坐回电脑桌前,收拾好莫名的失落,我专注在光北高中的奇妙旅程上,努力地一个字一个字追寻梦想,萤幕右下角的时间不知不觉间从九点变成十一点半。 我呼出一大口气,无力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觉得今天產出的量很够,很满意。 我关掉檯灯,却看到依然搁在桌上的新小夜灯。 她现在在干嘛呢? 如果我把小夜灯拍给家营那王八蛋看,说了昨天晚上的事,他大概会说:「不愧是小说家,真的很会编故事耶,拍拍手。」 她把旧的小夜灯带走,新的小夜灯留在我这里,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旧的突然可以亮了,所以就把新的留下来吧,看她昨天慌张的反应,旧的灯对她应该有特别的意义吧。 我摇摇头,决定不再想她,把床垫塞回衣柜旁边,新的灯则放进我鲜少打开的抽屉里,避免一看到就会想起她。 我走进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刷牙洗脸,思考接下来小说剧情该怎么发展比较好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叩叩两声。 嗯?难道我机车又停错格,隔壁的成大生过来提醒? 我漱口后快步走到门前,开了门,「歹势,我等等就……」 不是邻居,是她。 她穿着宽松的衣服,身体散发出刚洗完澡的香味。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盯着她看好一会,连忙问,「嗨,怎么了?」忽然想到,「等我一下,我拿小夜灯给你。」 当我快步从抽屉里拿出小夜灯,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她走进房里了。 我把小夜灯递给她,「来,这里。」但是她没有接。 她直直看着我,「我今天可不可以睡你这里?」 「怎么了,旧的灯还是不能亮吗?」 她摇头,「在你这里,我睡的比较好。」再问了一次,「可以吗?」 「你常常睡得不好吗?」 「嗯。」她点了头,看着地上,「我可以打地铺没关係。」 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最后还是拖出床垫,「我睡地上没关係,但是你睡我这里,不会觉得不习惯或不好睡吗?」 她立刻摇头。 我一头雾水,自己的房间不好睡,为什么偏偏跑来找我?我不懂。 但是我没有想太多,再见到她的喜悦甚至盖过了疑惑与不解,特别是看到她坐上我的床,双脚鑽进被窝里,好像把我房间当成她房间一样,让我有种甜蜜感。 我说:「如果你不习惯我的枕头跟棉被的话,可以带自己的过来。」 她又摇头,「不会。」然后说:「你都什么时候休息,我不想打扰到你。」 我实在很想跟她说,你已经打扰了…… 而且打扰的不只是我的时间,还有我的心。 第八章 她从此之后就一直跑到我的房间睡。 每次关灯之后,她很快变得深沉的呼吸声总让我疑惑,不解她为什么会对我这么放心,她是不知道自己长得很美吗?她不知道我是血气方刚的男生吗? 结果睡不好的人反倒变成是我。 因为她的关係,去亚芙上班的时候先灌一大杯咖啡变成一种习惯。 她,也成了我的秘密。 我们的作息时间很不一样,彼此错开。 我早上九点半上班,出门时她总是在沉睡,而当我两点半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出门了,再出现在我面前时,往往是十一点半,我打完球回到家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 她会穿着睡衣,敲两下门。 有人说,一件事连续做二十一天就会变成习惯,可是她只敲了七天,我就开始每天都期待她的敲门声。 我多了一个室友,虽然她让我必须睡在地上。 儘管如此,那总会出现在十一点半的敲门声,变成我一天最疗癒也最期待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制约反应? 我觉得很开心,但是另一方面奇怪的感觉也在心中滋长着。 有好几次,我都想要问她,「为什么你总喜欢跑来我房间睡?」却总开不了口,觉得开口了,说不定她就跑了。 那一阵子我的心情在开心与疑惑之间摆盪,而且常常有种不安全感,总觉得她突然出现,也会突然离开,让我小说写得不好,只能藉由晚上的篮球来排解心情,因为这种相处模式实在太奇怪了。 特别是我并不了解她,而每当我试着跟她聊天,试探性地想要更了解她时,她总会迂回地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让我开始感到防备,起了戒心,更感到挫折。 而这种情况,一直到那一天才有了改变。 那天,星期五晚上。我们一如往常地在十二点半关灯睡觉。我听着她的呼吸声渐渐睡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的意识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挑动。 我本来想要忽略那道声音,觉得应该很快就会消失,但我很快发现声音没有停止的跡象,而且那竟然是啜泣声,我整个人惊醒过来。 一睁眼,蓝光打在我的脸上,我瞇起眼睛。 房间里的电视开着,发出细微的声响,而她双手环抱着膝盖,看着电视啜泣着。 当时,三立都会台重播型男大主厨,阿基师正在示范怎么做刈菜鸡。 她发现我醒过来,很惊慌地抹乾眼泪,「对不起,吵醒你了吗?」 我定了定神,偷偷深呼吸,努力压下惊讶,说:「是不是没开小夜灯睡不着?」 藉着电视的蓝光,我看到她摇头。 「那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 她沉默一下,说:「你打呼有点大声。」 一股燥热爬上脸顿,「……我太累的时候有时候会这样,而且我鼻子不好,对不起,还是你要回房间睡?」 她仍是摇头,吸了吸鼻子,提醒我她正在哭。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 她愣愣地看着阿基师盖上锅盖,说着一些煮让刈菜清甜不苦的诀窍,无言地又流泪了。 我傻眼,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你不说话我也睡不着啊小姐。 在这种诡譎的气氛里,我看着电视,主动打破沉默。 「差不多是去年这个时候,我也都是看完凌晨三点重播的型男大主厨,一直到四点才睡觉的。」我说:「我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要从台北搬下来吗?」 她摇头,「没有。」 「我以前住在江子翠捷运站六号出口旁边的顶楼加盖,当时我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小说家,在租屋处附近的义大利麵店找到外场工读后,就开始疯狂写小说的日子。」 我说:「当时薪水一个月只有一万三到一万六,不过光是房租就要一万,为了省钱,我一天只吃七十块。」 「七十块?」她很惊讶。 「对啊,这样一个月只要花不到三千块。否则赚的钱根本不够花。为了要做到这样,我的生活方式有点极端,睡到中午才起床,到旁边的便当店点最便宜的排骨饭之后,就回去写小说,写三千字之后准备上班,下班回到家大概九点半,吃了员工餐之后就继续写三千字,这样我一天就可以写六千字,而为了不让自己早起吃早餐,我总是一直躺在床上看电视,让自己晚睡一点。」 她没有吭声,我便继续说:「后来就成为习惯,总是固定看完凌晨三点重播的型男大主厨,四点才关电视睡觉。」我看着电视,笑了出来,「现在还真有点勾起当时的回忆。」 「因为很穷,夏天热到要命我不开冷气,在房间喷汗只是一直灌水,冬天寒流来,为了省钱也不叫瓦斯,整个星期都硬着头皮洗冷水澡,走出浴室的时候全身都在冒烟,我都跟朋友说我是开啟二档的鲁夫。」 「好辛苦。」她说。 「真的很辛苦,可是这是梦想。不过人真的是很奇妙的生物,即使是这种环境,我后来竟然习惯了,变成一种舒适圈,我觉得自己还年轻,不应该让自己一直处于习惯的环境,一个念头就决定要搬到南部。」 「所以就搬过来吗?」她问。 我笑了两声,「我其实根本没想过会来这里。」 「一开始我是想要回家,想说可以省房租跟三餐,然后骑车在附近找工作赚钱,这样存起来也快,但是我家人可能觉得我想要回家啃老吧,觉得我自己下了写作的决心,就要自己负责,不准我回家。」我耸耸肩,说:「可是我是一个下定决心之后,就不会回心转意的人,所以我还是搬下来,本来住这里的学弟知道我的状况,就主动说房间可以给我住,他去睡女友家。」 「你家人不准你回家?」 我心想,你的反应也太慢了一点,「嗯,不过我们从小就是聚少离多,所以我也习惯了,倒是很开心可以搬过来这里,认识很多新朋友,一些看起来很屁但人其实很好的高中生,成衣富二代政霖,出社会的阿缓。」 还有你。 但是这句话我含在嘴巴里,最终吞回肚子里。 我半开玩笑地说:「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看阿基师看到哭?」 她噗嗤一笑,「才不是阿基师。」 我追问,「那是什么?」 她沉默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而我静静地等待,不催促她。 大概过了一两分鐘,我听到她深呼吸又吐气,好像下了什么很重大的决心,开口说,「我的外婆的手路菜是刘菜鸡,我小的时候她常常煮给我吃,我不太喜欢吃苦的东西,只有外婆的刈菜鸡汤,我可以连喝好几碗。」 「这么厉害。」我语调上扬地说:「搞得我也好想喝喝看。」 她却摇摇头,「喝不到了,她去世了。」 「对不起。」原来是触景伤情。 她摇摇头,「没关係。」她不开口时很沉默,开口之后就好像洩洪的水库,「外婆是最疼我的,小时候我很怕黑,不敢睡,哥哥又很爱乱讲鬼故事吓我,外婆就会插上小夜灯,一边哄我睡。半夜想要尿尿,不敢一个人下床,憋到受不了把她摇醒,她也不会生气,跟我说没关係,不要憋尿,对女生不好。」 「真的好好啦,我阿嬤都会生气,还会打我。」 「对啊,我听过的都是这样。所以我很黏我外婆,可是她后来不记得我了。」 「为什么?生病吗?」 「嗯。」她的声音哽咽,「失智症,她忘了怎么回家,忘了家里的电话号码,也忘了我。」 「然后,她在外面迷路,被路边都树枝勾到跌倒在路上,不久之后就走了。」 她开始啜泣,「外婆死了之后,我妈妈那边的亲戚就说要把房子卖了,说反正乡下老房子,不卖放在那边也是没用,突然就把房子卖掉了。」 她说:「我很生气,可是没有用,大人就这么把房子卖了,我坐火车赶回去花莲,看到怪手已经把房子拆了一半了,我衝进还没有被拆的地方找外婆的东西,被大人拉出来之前,就只找到那盏小夜灯。」 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眼泪不断往下掉。 我站起来,抽了几张卫生纸给她,坐在床沿,轻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慰她。 难怪小夜灯对她这么重要,原来是这样…… 这个念头浮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肩膀重重的,才发觉她靠在我的身上,抓着我的手臂。 「没事的,外婆这么爱你,在天上看到你因为她哭的这么伤心,也会很难过的。」我柔声地说着,轻拍她的背,试着安抚她的情绪 然而,她哭得更难过,抓我手臂的力道也越大了。我心里一个衝动,右手放在她的脑后,把她按向自己的怀里。 她的额头靠着我的锁骨,双手抓着我的t-shirt,放肆地大哭,哽咽地说:「我…我真的……好想她。」 我没有说话,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心里默默地下了一个决定。 第九章 隔天下午,下班之后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骑车前往我之前在台北认识的朋友的朋友家。 他是一个甜点师,自己在小东路尾巴的地方开了一家甜点店,我临时联络他,跟他简单地寒喧之后就直接问可不可以借用他家的厨房,心想如果他拒绝的话,就只好问小白了。 不过这个甜点师朋友没有多问为什么,就大方地让我借用他们家厨房了,甚至陪我一起买齐材料,让我意外的是,香茅、南薑、虾酱这些东南亚特有的食材,因为台南有不少来自越南、菲律宾跟泰国的移工与移民,其实找起来并不难,倒是绿辣椒,可能是季节不对的关係,真的他妈的有够难找。 我跟他一起走遍了他家附近的蔬果摊,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从傍晚走到天黑,没有就是没有。 然而,绿咖哩之所以是绿色的,就是因为那是由绿辣椒打出来的糊,如果没有绿辣椒就做不成绿咖哩,所以我很坚持地一家一家找,找到后来想到甜点师朋友一直跟在我后面,让我既生气又着急,又对他感到愧疚,特别是他说:「没关係,我就是欣赏你对料理的坚持。」让我愧疚更深。 因为我的坚持并非为了料理,是因为她。 后来,我还是放弃了,因为这道绿咖哩必须在今天之前做出来,我没时间,只能将就红辣椒了。 我把红辣椒剖半,挑掉所有的料,依照食谱上的份量与顺序把食材打成泥,滚椰奶,下红辣椒泥,鸡肉,蔬菜。 熟了之后,下盐巴、虾酱、鱼露、椰糖调味,试味道。 「怎么样,还行吗?」甜点师朋友问。 「超辣。」我说。 「超辣?」他的语气惊讶,立刻拿起椰糖,「那要用甜度中和吗?」 我咬牙,点了头,「要!」 他抓了一把进去,我用汤匙搅了之后再尝一口。 「再下。」 又一把。 这个动作重复两三次,这道泰式咖哩鸡终于不辣了,却成了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泰式咖哩鸡,顏色看起来很像红咖哩,但拿给泰国人吃,他们大概会想翻桌,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本来预期,三点离开餐厅,赶到小东路甜点店三点半,买菜备料四点,四点半做完还有充足的时间给她惊喜,一起吃晚餐。 殊不知因为一直买不到绿辣椒的关係,我提着热腾腾的泰式咖哩鸡回去时,已经是七点半的事了。 我传讯息问她在哪里,吃晚饭了没,心里希望她说在家,还没吃。 但,她回,「在跟研究室的伙伴跟教授一起吃晚餐,怎么了?」 「哦哦,没事。」我思考要不要把做了咖哩鸡的事情跟她说,但后来还是决定隐藏这件事,「没事,问一下而已。」 掛上电话,我把咖哩鸡冰进小台冰箱里,而手机这时候不断震动,跳出讯息。 「靠,是骑进水沟哦?」、「夸张耶,不是说会来打球,人呢?」 朋友跟政霖前后传讯息过来,我拿起手机反呛一句,「好啦,有时间传讯息,我知道一定输到脱裤,本大人立刻去解救你们。」 换了篮球衣裤,我立刻出发去球场。跟我想的一样,他们坐在场边,两眼无神的看着场上,显然被打爆。 当时的政霖、阿缓、家营,因为我成为场上的助攻王,但是没有我,他们只有被电的份。 我抱着天神降临般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解救他们。 当天是週六,球场人最多的一天。我们畅快淋漓地打了两轮之后已经不早,因为隔天不用上课的关係,大家提议转换场地,去海安路吃宵夜。 因为晚上打球已经迟到,她通常又十一点半才出现,我不想要被当成一个不合群的人,也不想被看出行为突然变得奇怪,便跟着去了。 我们去的时间已经有点晚,几间有名的宵夜场都坐满人,我们几个男生不想等,就随便挑了家卖燉饭跟义大利麵的餐厅,坐下来点餐,开始旁若无人地大聊特聊。 很快地,时间就逼近了十一点半,而大伙还没有散场的感觉,我跟着大家一起对无聊的烂笑话爆以嘘声,然后大笑,但其实暗暗着急于她到我房门发现我不在,然后就回去了。 另一方面,我也感到洩气。 我觉得如果她在意我的话,站在我房门前发现我不在,应该会传个讯息问我在哪里,但是当时间逼近十二点,她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这让我感到不平衡,因为我感觉不到她对我的在乎与重视。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连结已经超越了朋友,但似乎这是我的幻想。 我不喜欢自己这样胡思乱想,这个时候,大家终于捨得散场,各自回家。 我在把红绿灯当参考用的台南左鑽右切,花了十五分鐘从海安路回到胜利路,回租屋处,手握着喇叭锁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个想法,轻手轻脚地走到四楼。 我发现,她门缝有亮光。 看来,她今天是不会过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干嘛那么失落,厌烦又焦躁的情绪攫住我的心灵。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下楼,打开房门时闻到淡淡的咖哩香味,莫名讨厌这么容易就被牵动情绪的自己,走进浴室冲了热水澡,带着洗衣篮到顶楼洗衣服,看着她门缝还是亮着灯,气自己根本有毛病。 把衣服一股脑丢进洗衣机,洒了一匙的洗衣粉下去,我设定好快速洗衣后就想要回房间,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她站在我旁边。 她笑吟吟地对我说:「你刚刚在想什么啊?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 「叫我?」 「对啊,我刚刚在门口叫你,你没反应,我还以为我认错人。」 她在我旁边蹲下来,拿着洗衣篮的她,嘻嘻笑了一声,「我本来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洗衣服,怕洗完太晚打扰到你,但是现在就没关係了。」她打开洗衣机,也把衣服丢进去。 「你刚回来吗?」我们一起走下楼的时候,她问。 「嗯,打完球之后跟朋友一起去吃宵夜。」 「难怪,刚刚去楼下的时候你不在,就想说你是不是还在打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消除了我心里所有的怀疑跟负面情绪。 magic~~~ 「你等我一下。」到四楼的时候,她快步走回房间,出来时灯关了,手也没了洗衣篮,走到我旁边,我们肩并肩一起走到三楼。 「刚刚去吃什么?」她问。 「海安路的一家卖义大利麵的。」 「去海安路吃义大利麵?」她露出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因为其他家都客满了。」 「也是,今天是星期六。」 她跟着我走进房间,「你呢,今天跟教授还有同事去吃什么?」 「热炒,但不是很好吃,而且隔壁桌有人起酒疯。」 「那一种酒疯?」 「酒疯还有分吗?」 「有啊,有的酒疯会让人讲英文讲很顺,有些酒疯会让人乱告白,有些酒疯会让人一直哭,你碰到的是哪一种?」 她听了我的解释哈哈一笑,「都不是,是让人最讨厌的一种,乱叫喧哗,最后还吐了满地。」她嫌恶地说,「一群中年大叔。」拍拍我的肩,歪着头带点玩笑意谓地说,「未来可不能成为这种大叔哦。」 我苦笑,「好,我会努力。」 她本来想要直接坐到床上去,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鼻子皱了皱,「什么味道?」 我心里一跳,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哦,没有啦,我有做泰式咖哩鸡,冰在冰箱。」 「在餐厅做的吗?」 我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话,最后我决定不这么做,「对啊。」 「是哦,新口味吗?」 「算是吧。」 「可是英式餐厅卖泰式咖哩鸡,感觉好像不太搭。」 「嗯,对啊,所以我就把它带回家了。」 「好吃吗?」 「我觉得有点甜。」 「是哦,还剩很多吗?今天我晚餐因为那些大叔的关係没有吃很多。」 我惊讶,「你想吃?可是是很不像泰式咖哩鸡的泰式咖哩鸡哦。」 她又笑了出来,「好啊,不像泰式咖哩鸡的泰式咖哩鸡感觉蛮特别的,反正衣服洗好也需要一点时间。」 「好,你要配饭吗?我去7-11买。」 「好,一起去吧。」她打开冰箱,拿出便当里面的咖哩,闻了一口,「还蛮香的耶。」 我看着她的穿着,「你要不要穿件外套?」 「好啊,借我上次那件,还蛮好穿的。」 她提着便当,穿着我的棉外套,心情感觉很愉悦的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巷口的7-11。 在微波食品区逛了一圈,她拿了一个炒饭到柜台结帐,「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连这个一起帮我微波?」 「好,没问题。」男店员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等待的时候,我看着位于角落,对着胜利路的座位区,指着说:「我上次就是在这里被一个gay搭訕。」 「真的假的?」她显得很兴奋。 「真的。」我想起popo的bl文都是女性读者,真不懂为什么女生对于男男这种题材总是特别感兴趣…… 我说:「我当时在房间写作写得很闷,就抓着笔记本,穿着睡衣戴着帽子很邋遢地出来,写到一半突然就有男生靠过来,说他是什么护校的交换生,问我是不是台南人。」 「嗯嗯,然后呢?」她感觉很期待事情的发展。 「我说算是吧,他就说他对台南很不熟,问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我就说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家在后壁区,离市区好一段,所以也不知道。结果他就问我喜不喜欢运动,我说很喜欢啊,结果他就提议之后可以一起运动,我想说他说的运动应该是去健身房或打球,结果他竟然说是去游泳,我整个傻眼。」 「哈哈哈哈哈,他应该是想看你的身材吧。」 「可能吧,但我觉得不是很舒服,就拒绝他了。」 「为什么,你应该跟他去的。」 「为什么?」 「说不定就被掰弯啦。」 我朝她翻了一个白眼,「我觉得他被我掰断比较可能。」她哈哈大笑。 看着她笑,我也觉得很开心,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上笑容。不久后,微波好了,我们拿着炒饭跟咖哩鸡走向座位区。 「你当时是坐在那个位置被搭訕的?」 我指着其中一张椅子,她大小姐立刻坐过去,给了我一个古灵精怪的表情,「嗯,很有被搭訕的感觉。」 我又翻了白眼,故意走到她旁边,「小姐,要不要跟我去游泳?」 「不、要。」她又嘻嘻笑,打开便当,「好香喔。」感觉她真的有点饿,立刻开吃了。 「怎么样,觉得还可以吗?」 「还不错耶,虽然有点甜有点辣,但是我觉得还不错吃。」 「那就好。」 「你不吃吗?这些我一个人吃不完。」 「好。」我拿起便当盒里的另一隻汤匙,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好甜。」 「你是台南人耶,竟然觉得甜。」 「我是台南县,而且很接近嘉义了。」 她说,「对我来说都是台南。」 「好吧,不过感觉你比我更像台南人,吃很甜。」 她耸耸肩,笑着说,「入境随俗嘛。」 吃完饭,我们一起回家,掛好衣服后便回房间睡觉。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说,那是我特地为她做的料理。 第十章 「我有个疑问,为什么是咖哩鸡,如果你想要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意,不是应该做刈菜鸡吗?」 编辑在这个时候打岔。。 「因为我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出她外婆的味道,刚好亚芙又有一道印度咖哩鸡很好吃,我就想要做个变化。」 「原来。」编辑微微点了点头。 摄影师举起手,「我也有问题。」 「请说。」 「为什么不跟她讲?」 我笑,「我觉得讲了就不浪漫了。」 摄影师也笑了,「写小说的人是不是都必须要有点浪漫。」 「这我不确定,但我能确定的是绝对不能太务实。」 我、摄影师、编辑还有朋友一起笑了出来。 编辑这个时候做出请的手势,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跟她相处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自然,不过之后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必须再次离开台南,到台北住一晚。 这件事相当重要,是popo出版社举办的作家年度聚会,同时也是影视授权的记者会。 我觉得既然成为出版社的一份子,还是个新进人员,这种大活动还是要露面,而且刚好也把曾经帮助过我,帮我宣传作品的hbk的ilovethisgame约出来亲自感谢他一下。 因为要住一晚,我把钥匙交给她,「我房间就麻烦你顾囉。」 「好。」 出发台北的当天早上,我去赤崁楼附近的新裕珍饼舖买了古早味的糕饼,作为伴手礼要送给hbk,而到了台北,在朋友位于信义区吴兴街附近的雅房放下行李后,我立刻出发会场,信义区的寒舍艾美酒店。 写作是非常辛苦的,与其说这是作家的聚会,对我来说更像是作家的打气大会。出版社租了很大的会场,聚集所有的作家,邀请很多媒体来见证影视版权售出的喜悦与成就,也让我们这群偏年轻的作家觉得,只要写出好作品就有机会成为闪光灯的焦点。 但是因为popo主力是校园爱情类小说,大部分的作家都是女生,我一进入会场顿时有种误入丛林的小白兔,可能是popo贴心,帮我安排全场另一位男作家坐在我身边,写作界的大前辈,穹风(东燁)。 间聊的时候,他向我们讲述了他那时代出版小说的荣景,说他当时首刷就多达两万本,而且立刻卖完,但是以现在的情况,首刷两千本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听到这里,多少有打击到我对写作的决心,让出版社花大钱製造的盛大场面没有达到预期中的鼓励效果,不过,我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聚会结束之后,我回去吴兴街拿了糕饼,赶去跟hbk见面吃晚餐。想到就要见到台湾首屈一指的nba作家,脸书粉丝将近三十万的贵人见面,我感到紧张。 终于见到本人,我感到有点意外,但因为他偶包太重,我透露太多他的事,如果被他发现一定会被靠北,所以就点到为止。 他常在粉丝团说自己需要减肥,是的,确实有那么一点需要。(或者不止一点) 吃饭的时候,我感谢他的帮忙,让我的小说瞬间在篮球圈知名度大开,也谈到看过他很多篇文章,他的专栏给了我很多灵感与想法。 我们第一次见面聊的很开心,吃饭吃到一半,他向我提议要不要去打篮球,而当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 我心想,这是要打几点的?然后他似乎看穿我心里的疑惑,说:「我们以前都打通宵耶,你这个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热血?」 我被激到,说:「好啊,去哪里打?我没车,可能会晚一点到。」 他说:「没关係,你住哪里?你回去换好衣服跟我讲,我去载你。」 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当时收留我的朋友是在华航当空姐的学妹,身材非常好,很多人追,而她的雅房很小,只有单人床。 我不希望在台南的她误会我跟这个学妹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常的关係,便决定跟hbk去打篮球。 之后朋友听说我去睡空姐家,看到她ig上比基尼的照片,纷纷大喊,「靠,这个你什么都没做谁相信?」「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你有病!」「你不是男人!」「不可能!」「如果是我怎么可能去打球。」 我一直没有跟他们说,那是因为我心里有一个她。 到了球场,我拍了一张球场的照片,传给她,跟她说我们不知道要打到几点,看到她传来的「好」之后,便放下手机,专心上场廝杀。 说是廝杀也不太对,因为是屠杀。 当时的我因为很常打球,状态维持非常好,反观hbk,因为出社会的关係比较少运动,身材又……有点带来负担,所以其实我是在玩投篮游戏,我投篮,他负责捡球。 我们一直打到十二点,灯关了,而他因为输了一屁股不服输,就跟他朋友找了另一个灯会开整晚的桥下球场。 他说他们以前都在这里打球打整晚。讲的好像是他的主场。 我拍了球场的照片,传给她,证明自己依然在打球后,又上场专心电hbk。 那一天,我们打到凌晨四点。我相信自己一定让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因为我一场都没输过。 只要站上球场,我没在管他是我贵人或者nba大神作家,电就对了。 他载我回吴兴街的雅房时,我觉得天都快亮了。 回到房间,学妹已经睡了,但是被我的开门声吵醒,我说要去洗澡,她叫我小声一点,因为这里只住女生,其实不准男生进来。 我于是努力地小小声洗澡,蹲在地上,莲蓬头放在身上这样把流水的滴答声减到最低。 洗完澡,我也真的累得受不了,看到学妹靠在窗边睡觉,我也挑了另外一边的床沿侧睡。 明明是单人床,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是可以隔着三个拳头的距离。 因为位置太小,连翻身都没有办法,我七点多八点就醒了。而学妹因为要出门,也起床化妆。 我请她吃早餐聊表感谢后,就搭上回台南的客运,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快看到她。 拿起手机一看,她没有读我的讯息,我想像着她正在我房间里躺在我床上熟睡的模样。 没有我的打呼声,她想必睡得更好吧。 抱着这样的心情,当我在下午一点回到台南,我立刻回到租屋处,看可不可以赶在她出门前跟她讲讲话。 然而,当我敲了门,门内没反应,转动喇叭锁,发现门没锁。 我小声叫她的名字,走进房间里,房间很亮,而一切都保持着我昨天离开的样子。 她没有来睡。 第十一章 嗒、嗒、嗒,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然后直直地朝我这个方向走来。 「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她一脸诧异。 我上下看着一身便服的她,问:「你昨天没有过来睡哦?」 「对啊。」 我张了口,本来想问她为什么不来,却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把问句吞回肚子里,「要去研究室啦?」 「对啊,我来确认一下门有没有锁。」 「啊?」 「我昨天在你房间做报告,做完之后上去睡,出门的时候才想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锁门,就下来看一下。我有锁吗?」 我摇头苦笑,「没有。怎么不睡这里就好?」 她说了至今想起,都会影响我心跳的话,「因为你不在。」 一时间,心里被某一种不知名又很温暖的感觉包覆着,让我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浮上云端,打球一整晚、没睡饱又颠簸了三四小时车程带来的疲惫,不见了。 再一个magic~~ 「你去台北怎么样,还顺利吗?」她问。 「还不错啊,对了,你不是要去研究室吗?」 「啊,对!我快迟到了。」她着急地转过身,大步往门外走。 我朝门外大喊,「我载你去吧。」快步追上她。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请了两天假,你忘了。」 「对吼。」 路上,她问我去台北怎么样,我说很不错,挺充实的,但有点累。 「既然都去台北了,怎么不休息一下再回来?你之前在台北不是也工作一阵子,应该有些朋友吧?」她问。 因为我想要赶快回来看你。 「朋友是有,但是熟的没有那么多,想说没事就早点回来休息,而且如果朋友约晚上,我回台南都不知道几点了。」 「也是。」 我住的地方其实就在胜利路与东丰路交界处的巷子里,离成功大学附设医学院只有一个红绿灯的距离。离她的研究室,我算过,则只有三个红绿灯加一个右转。 很快地我就必须放她下车了。她脱下安全帽之后,说了拜拜就要走。我说:「我今天没有要打球,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餐?」 她说:「可是我离开通常都很晚,大概十点半。」 我装酷地耸耸肩,「反正我等一下也要先补眠。」 「好啊,那我结束跟你说,拜拜。」 她匆促离开前给我的灿烂笑容,用英文说的话就是:「thesmilemademyday.」 我沦陷了。 回到家之后,我到浴室洗了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傻笑,而且这个傻笑不断地放大,变成憨笑。 好开心,只是吃个饭,怎么可以这么开心? 那一天,我们去小东路上的一点刈包吃晚餐。人很多,很多是成大的学生。这家宵夜场很有名,可是我觉得有名的原因不在于他好吃,而是因为他便宜。 她也有同感。 第十二章 后来,我就会固定在十点半到她研究室外面接她,一起吃完晚餐,然后回家。 当时大家对于打球的热诚减少很多,家营因为女友的关係常常没有到,政霖这个成大生要做报告,阿缓则忘了为什么也常不到,固定班底缺了几个人,本来总是热血打到十点十一点才散会,后来不仅提早散会,约出来的次数也少了。 我当时会在群组里面开砲,呛大家都不打球了,但实际上却觉得如此正中下怀,我有了更多时间可以跟她相处。 我想如果被我朋友知道这件事,他们一定会骂我王八蛋。 后来,我跟她把胜利路、小东路、东寧路、东丰路的几家宵夜场吃遍了。 结果她最喜欢的,不是在网路上享有盛名,或者几十年的老店,而是胜利路到底警察局右转的那家无名麵摊。 她的最爱是小碗麻酱麵配餛飩汤加一颗滷蛋。 那时候,我们认识三个星期,她神奇地跑来我家睡也过了两个星期。 在这段时间,我知道她在台中出生,在花莲度过一小段童年,然后回台中读国小、国中、高中,接着考上成功大学,后来就一直待在台南。 也知道她不喜欢研究室里面那个不喜欢洗头,肩上总会有着头皮屑,中间门牙缝有着黑色蛀牙痕跡,还会带刮鬍刀,把休息室当自己家般刮鬍子的男同事。 我记得我问过她,「那你是做什么研究?」 她反问:「你不是英文系吗?」 「对啊。」 她笑:「那我说你也不会懂,对文组的人来说有点太复杂了。」 「tryme.」 「简单说,我研究的是脂肪如何影响大脑。」 「脂肪影响大脑?」 「对啊,因为户*&:);&g/g,所以s(@/@g;;eq(q。」她解释不到一半,看着我的表情,笑说:「我就说跟文组将这个太复杂了。」 「嗯,对不起,我错了,我还是写小说好了,做研究太复杂,我无法。」 「每个人擅长的不一样,我才觉得写小说很复杂,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说家脑袋到底装什么,怎么可以想出那么多不同的情节。」 装你。 全部都是你。 「多看书吧,其实我喜欢去餐厅上班是因为上手了,我上班常常可以思考剧情怎么……」我话说不到一半,她突然戳了我的侧腹。 我整个人弹起来,她掩着嘴笑大笑,「干嘛,你会怕痒喔?」 我对她翻了一个白眼,不理她,继续写小说。结果她好像看不懂我的眼神警告,发出一道恶作剧的笑声,又戳了我的侧腹,害我又弹了一下。 「可以了喔。」我说。 「人长得兇兇的,看不出来这么怕痒耶。」 「什么,只是眼皮比较单而已好吗?会不会说话。」她趁我说话又想戳我,但手指被我眼明手快抓着,我喊了一声,但是这女人不知道是听不懂警告还是怎样,左手食指又伸过来,不过还是被我抓住。 「好啊,想玩是不是?」我就陪你玩! 我脚步向前,双手仍然抓着她的手指,直接用蛮力把手移向她的腰侧。 她察觉我的意图,惊叫一声,想要跟我比力气。 真是疯了,怎么可能赢得了我? 我用手背滑过她的腰侧,她又惊叫一声,努力挣扎,手指在我手掌里面左右扭动着。 我怕继续下去她会受伤,力道便减少了些,正想对她说别玩了,她竟然趁机挣脱,右手又朝我腰部攻来。 好啊,不给你一点教训,真的以为我是病猫?我的左手早她一步滑到她的腰侧,她惊叫又大笑,右手想要把我的左手推开。 我当然不会让她得逞,闪开后继续搔痒,「怎么样,还想玩吗?」 她笑的连泪都差点飆出来,「不…不要了,对不起,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哼了一声,这才放过她,左手有点依依不捨地离开她纤细但柔软的腰部,「别闹囉。」 殊不知,她对我做了鬼脸,「才不要。」手指又伸了过来。 这女人,到底! 我已经跟读者说小说会更新,都写到最后了,她偏偏来乱。我真的有点急也有点恼怒,便想吓吓她,抓住她的手腕,脚步往前跨,让她背靠在墙上,用力地贴近她。 我们两个人,几乎没了距离。 她因为用力想挣脱我的手,气息粗喘着,而儘管她在我房间穿的是不裸露的睡衣裤,但是当时正值夏天,她其实也是穿着短袖短裤而已。 她的鼻息落在我的身上,就好像是电流一样扫着我的脑袋,让我的呼吸也开始乱了节奏,偏偏这个时候,我的眼睛落在她脖子、锁骨还有胸部的线条,透过t-shirt,黑色内衣若隐若现,我浑身开始燥热起来。 而她在这个时候安静下来,不再挣扎,低着头,像是在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这让我理智线差点断裂,清楚明白感受到兽性的神经被挑动了,很快有了反应。 我的喉咙乾渴无比,脑海里天人交战,恶魔与天使在拉扯。 看着她白皙的脖子,我猛吞一口口水,像是吸血鬼般低下头。 原始的兽性,让恶魔获得胜利。 头低下的瞬间,她身子瑟缩一下,让我一瞬间停了下来,觉得她是不是在害怕,但发现她其实没有阻挡我的意思后,我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崩塌,猛烈的佔有慾爆发出来,嗅了她身上的香味,看到她发红的耳根,理智终究被衝垮。 然而,在吻上她脖子的瞬间,门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让我停下动作,而下一瞬间隔壁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我愣住,看着她,感到傻眼,但还是放下她的手,走向门外,看着地上不知道从什么撕下来的白纸,写着,「真的很对不起,但这里隔音很差,我明天会回家,可以等到明天吗?」 干你娘,等你妹! 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干! 你一定会遭天谴,去你的! 难怪要跑这么快,王八蛋! 去死! 干!吼,你今天不打扰我,你哪天我也不会打扰你,礼尚往来懂不懂啊,邻居都当了一个多月还没有默契,干! 在我把这一辈子可以想过的脏话全骂遍之后,她问,「怎么了?」 我把纸捏成球塞进口袋里,摇头说:「没事啦。」 看着脸上娇羞红潮没有彻底退却的她,我消退的情慾再次被勾起,带点侵略性地快步走向她,但她却往后退了一步,很轻微地摇了头。 我感到失望,不过随即觉得羞愧,我在干嘛?猴急个屁?好像把人家当成很随便的女人一样。 我随即道歉,「对不起。」 她微微摇了头,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撇开目光,脚却不移动,还是站在我面前。 我心念一动,放慢步伐,踩出右脚,发现她不动后才跨出左脚,再次来到她的身前,右手伸出,牵住她垂在身侧的左手。 她没有抽走,那瞬间我心里有如百花齐放。我又伸出左手,拉住她的右手,我把她的双手提到面前,试探性地吻了一口,她还是没动。 这个反应就像是鼓励我,让我松开她的手,右手的食指端起她微微低垂的下巴。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她回应我的眼神后,慢慢地闭上眼。 我低下头,住她柔软的嘴唇,双手抱住她娇小的身躯,像是要把她融入体内,又像是想要永远这样抱住她、保护她一样。 我吻得越来越放肆,而她从一开始被动地接受,到后来也开始回应我,双手也环抱住我。 比起直接佔有她,像这样抱着她,感受她的体温与回应,似乎更美好。 第十三章 「叮铃铃……」闹鐘响起的瞬间我睁开双眼,立刻把声音关掉,起身看着依然熟睡的她,微松一口气。 我在床垫上盘腿坐着,看着她的睡容,感到满足。想起昨天,身体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体温,鼻子还可以嗅到她的发香。 我们的关係更进一步,我喜不自胜。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惊觉自己盯着她看已经有好几分鐘,而因为我的租屋处离亚芙走路不到一分鐘,所以我每天起床的时间都是压底线的,差个一两分鐘可能就会迟到。 我连忙走到浴室洗脸刷牙,换上厨师袍,看了捲曲在床上的她一眼后,依依不捨地离开房间。 在我心里,已经把她当作是我的女朋友,所以我更强烈地想要了解她,也希望她可以更了解我,例如我最珍惜的朋友叫杨子谊,我们个性两极,喜欢的女生类型完全不一样,擅长的科目也不一样,他是数学高手,我在英文则有一点天份(可能不只一点),可是我们就是很好。 走到亚芙的时候我已经想好,要用我们每天晚上吃饭还有相处的每一分鐘来了解彼此。 那一天下班后,我去买了一顶全新的酷企鹅造型安全帽准备送给她,当她个人专属的安全帽,也想跟她分享我小时候就有一个酷企鹅存钱筒的事。 晚上十点半,我准时到达门口等她。她比平常迟了五分鐘的时间,看到我,加快脚步地走过来,立刻就看到我手上的安全帽,「咦,新的安全帽?」 「对啊,给你的,喜欢吗?」我怕她会觉得这顶安全帽太不少女。 她点头,洋溢着惊喜的笑容说:「很喜欢啊,很可爱。谢谢。」她跨上机车。 「那就好。」她开心,我就开心,我问她,「今天怎么比较晚一点。」 她不耐烦地厚了一声,「还不是那个人,真的很烦。」她开始抱怨她讨厌的那个男同事的不是,双手不再是往后伸握住后面的握把,而是捏住我的衣角。 这个举动让我心跳漏了一拍,我暗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说:「坐好啦,要走了。」 「好,今天吃火锅好不好,有点饿。」 我们于是到了东寧路上的汤师父,那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火锅店。 我还记得她点了味噌锅,而我点了麻辣臭臭锅。 刚离开研究室的她看起来有点疲惫,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腮,我思索着要怎么开口聊她的事,她反而先问,「你最近好像比较少去打球?」 「对啊,大家好像越来越懒得打了,有些朋友要陪女朋友,有些要准备考试,有些要什么什么的。」我心想,这时候刚好可以问,「你好像也一阵子没有回家了?」 她露出愕然的表情,「回家?」好像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 我点头,「嗯,回家。」 她喊了一声,「就……忙啊,回去也想不到要干嘛。」 「是哦,找找老朋友之类的?」 「很多朋友也在外地工作,回去也找不到人。」她身体挺了起来,往后靠,拉开与我之间的距离,姿势不像刚刚那么放松,反而带点防备。 「你不是也很久没回家了吗?」她反问。 「嗯,对啊,回去也没有要干嘛。」 「对啊,我也是,回去没有要干嘛,干嘛回去?」 她的语气变得有点兇,让我有点吓到,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对不起,你是不是跟家人发生什么事?」 「没有啦,只是回去没有事情做,我都是有事才回去。」她的语气比较缓和一点,但我还是可以察觉她声音里的紧绷。 昨天才……而已,我可不想今天因为这个话题影响我们的气氛跟关係。 我连忙想要换话题,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幸这个时候手机传来了震动。 我拿起手机,眼睛一亮,立刻跟她分享,「欸,那个hbk找我耶。」怕她忘记他是谁,我补充,「就是那个被我电整晚的nba作家。」语调刻意地上扬,假装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般。 她很配合地说:「找你?要合作吗?」。 讯息不断跳出来,我看了一眼,兴奋地说:「真的被你说中了耶,真的是要找我合作!他说他想要自己做一个网站,要组一个团队,觉得我的文笔不错,写篮球很有热血感,找我加入他们团队。」 我把手机萤幕转到她面前,而她看了也很为我开心,「很好啊。」但是在我手指感受到震动的时候,她的表情也变了。 我把手机转回来,看到hbk传来,「不过做这个你可能要上来台北,我们团队才能运作得比较好,你可以吗?」 这段话,像是一盆冰水把我原本兴奋的心情彻底浇熄。 hbk,台湾nba的kol,加入他的团队成为专栏作家,一定可以更好地推广我的篮球小说,以他的影响力,我说不定有机会一砲而红,而工作内容就是写文,我相信以自己的文笔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说不定还可以摆脱一边工读一边写作,根本存不到钱的窘境。 眼前,是一个我完全没有想像过的大好机会。 然而,我抬起头,看着我面前的她。 她怎么办? 这顿饭,是在很沉闷的气氛下吃完的。她安静地吃着火锅,而心乱如麻的我火锅吃不到几口就没了食慾,也想不到该说什么。 我不想要放弃这个机会,可是也不想要离开她到台北去。 左右为难,一边是梦想一边是她,该怎么选?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异常愤怒,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为什么让我遇见她,现在却要给我这个难题,嫌我这条路上的难关还不够多是吗? 干,真是够了! 愤怒之后,是浓浓的无力感。我偷偷瞄她,她的表情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是不是该问她有什么想法?可是我们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係,问她的意见不是有点奇怪吗? 我越想越乱,而她突然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我们回去吧。」起身拿了包包之后,直接往门口走。 她生气了? 我果然还是该问她的意见的,我这白痴。 跨上机车,回家路上我告诉自己待会一定要谈这件事,但到了一楼停车场,她把安全帽脱下塞给我之后,一声不吭地快步走上楼,脚步声嗒嗒嗒地踩进我心里。 我搞砸了。 认知到这个事实之后,我后悔、自责又茫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走上楼洗脸刷牙之后,打算等到她下楼再好好解释,哄她开心。 我抱着焦躁不安的心情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走着,眼看十二点了还是没看到她,我越来越不安。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说不定她也需要一点时间,但会不会她是在等我上去,主动告诉她我的想法?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我坐到电脑桌前,直接google情侣碰到类似状况的解法,结果看到女生分享,她说越是想要安静,就越是希望男生主动来找她,我心里燃起希望,却又看到底下有女生说:可是我说要冷静就是要冷静耶,他过来我反而觉得更烦。 啊啊啊啊啊啊,我想翻桌,到底! 看着萤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十二点十分,我简直烦到想要杀人了,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决定如果到十二点半她还没下来的话,我就去找她。 而她,真的没下来。 我站起身,做了一个深呼吸,像是即将站上沙场的战士一样,抱着受死的决心走向门口。 才打开门而已,我就听到楼上传来关门声,随即是一阵脚步声。 是她! 我心里一喜,轻手轻脚不发出一点声音地关上门,像个小偷一样坐到椅子上。 叩叩。 我很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很平常,「来了。」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开门。 她带着让我着迷的香味,露出道歉的笑容,「太累了,热水又好舒服,洗澡洗太久了,对不起。」 我立刻说,「干嘛道歉,累的话赶快休息吧。」语气充满殷勤。 「好。」 我关上灯,我们各自躺上床垫。 一般她都很快就睡着了,但是从她的呼吸声,我知道她还醒着,而她不睡,我也睡不着,甚至有点忐忑。 「欸,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她突然说。 第十四章 「好啊,什么问题?」 「你的梦想为什么是改变世界?」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有去看你的小说啊,你好几次都在文章的最后说你的梦想是用文字改变世界。」 我有种赤裸的感觉,羞赧又不知所措地说:「哦,对啊。」 「为什么?」她追问。 「为什么哦,其实很单纯耶,就是我想要藉由自己的文字,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我的语调不自觉地上扬,「其实我知道即使我写到死,很可能都没办法改变什么,可是梦想不就是这样吗?只有做梦才达得到的理想,而且就是因为它达不到,我才会用一生去追求啊,如果追得到,我不就会停下来吗?」 「很辛苦。」 「对啊,超级辛苦,可是我觉得只要努力下去,就会有越来越多人看到我的努力,然后当中有人说不定就会被我影响,也想要为世界带来正面的力量,一传十、十传百。」 我说:「一直这样传下去,说不定世界真的就被改变了,而假如真的发生,即使我一样默默无名,小说也被埋没,我也算是达成我的梦想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而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谈论上台北的事,想要开口提这件事的时候,她说:「你可不可以把窗帘拉上?」 「怎么了?太亮吗?」我的房间有两扇对外窗,其中一扇晚上会有月光照进来,因为她从没开过小夜灯,我担心她怕黑,总是把窗帘打开。 「嗯。」 我起身,拉下窗帘,房间更暗了。 她传来细琐的声音,在我准备躺回去的时候,她说:「你可不可以上来陪我睡?」 我愣住,「你认真?」 「嗯。」她拍拍身侧,「过来。」 我吞了一口口水,身体因为紧张而发热,鑽进被窝里,躺在她的身边,一动也不敢动。 她略为翻身,半边身子靠在我的左手臂上。 她在我耳边,用气音说:「抱我睡,好不好?」 一股电流窜进身体,我的气息开始粗喘,心脏猛然加速。 我喉咙乾渴地说:「好。」 抽出被她压住的左手臂,伸进她的脖子与枕头之间的缝隙,右手搂住她的背,把她整个人往自己靠,这样可以吗?会不会不舒服?」 她摇摇头,头在我胸膛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可不可以再抱紧一点?」 我更用力地抱住她,每一口呼吸都可以得到她的发香味。 「这样可以吗?」 她点了头,「这样可以。」 就这么抱了一阵子,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热,有股危险的本能兽性在下腹横衝直撞着,而且以我完全抵挡不了的方式昂然而起。 我不想要让她发现,身体微微往后退,她却立刻说:「不要,抱紧我。」 「可是……」乾渴的喉咙,让我吞口水都变得艰难,「我怕你会不舒服。」我相信她听得懂这个暗示。 而她轻轻摇了头,「不会,没关係。」 简单的几个字,让我理智被性淹没。 我用力抱紧她,兽性如同海啸般一波波拍打我,怂恿我。我终究忍不住地低下头,从耳垂开始亲吻她,耳垂,脖子,脸顿,嘴唇,我放肆而近乎粗暴地吻着她,而她身体也逐渐发热,微微地扭动着。 我再也无法抵挡那在身体里横衝直撞的情欲,而她非但没有阻止我,反而配合着我,加上确定不会有邻居的打扰,我更肆意地佔有她。 喘气声在房间里回盪着,我用力抱着她,感受她的体温,一方面粗爆,一方面小心翼翼。 最后,我感受到无尽的满足。只不过,被我抱在怀里的她,却突然全身颤抖,然后哭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问:「是不是很痛?」 她没说话,只是摇头。 「是不是我刚刚太粗暴了?」我感到无比自责,但她还是只是摇头。 我想她即使痛,也会为了让我不自责而选择不说,她的体贴让我感到更愧疚。 「对不起。」我低下头,亲吻她的脸颊,试着安抚她。 而她只是摇头,只是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声一声点道歉,一下一下地吻着她,躺到她的身边,把她拥入怀中,心里发誓以后绝不为了自己的慾望再如此让她哭。 我吻着她的额头,像安抚婴儿般轻拍她的背,然后抚上她柔顺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她止住泪水,在我的怀里瑟缩起身体靠着我。 「睡了,好不好?」我柔声地说。 「嗯。」她点了点头。 「好,好好睡。」我把棉被拉上来了一点,右手伸出外头,连同棉被一起抱着她,隔着棉被继续轻拍她的背,亲吻她的额头,「晚安。」 慢慢地,她呼吸变得沉重而均匀,看着她睡着,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松下来。 看着她的睡脸,一股幸福感在我心里盪漾开来,以不吵醒她的极轻音量说:「我爱你。」 第十五章 我在闹鐘响起前睁开眼睛,看着她捲曲在我身边熟睡的模样,心里很温暖也很满足。 我缓慢地移动身体,捡起放在地板床垫枕头边的手机,将闹鐘取消,静静地看着她,享受着这个时刻。 她左边鼻翼上有一个很小很小的痣,眉毛细细长长的,下面的嘴唇比上面的稍微厚一点,身材虽然纤细,但是脸颊有点肉。 我无法自拔地盯着她,忍不住亲了她的脸。 她睡得很熟,没有被我吵醒的跡象。 我起身下床,将翻开的棉被好好地盖在她的身上,在梳洗好之后又看了她一眼。 好不想上班,好想这样一直陪着她,想等到她醒来带她去吃她想吃的美食,想要对她好,想要看到她的笑容,想要承担她一切的不开心,想要把她拥进我的怀里。 我不想离开她,因为我就是办不到。 走向亚芙的路上,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推掉hbk的邀约。虽然这个机会很难得,但是,她更难得。 而且即使不成为团队的一员,我想等到他的网站做好之后,我还是可以成为专栏作家,可能角色没有那么吃重,机会没有那么多,但是调配好时间,我相信我还是可以透过我的文笔慢慢累积人气。 只要继续努力,机会早晚会到来,而离开她,我不知道人生之后还能不能遇到另一个她。 她太独特了。 不知道有多久了,不曾这么单纯地只想对一个人好。 那一天下班前,我买了一块太妃糖蛋糕当惊喜给她。 回到家,把蛋糕放进冰箱之后,我却忽然发现延长线上的小夜灯不见了。 当下我没有想太多,只传讯息问她:「你把灯拿走了吗?」 她一直没有已读,不过我想她来我这里睡这两个星期的时间也都没开灯,有没有这盏灯好像不太重要,就不以为意。 我就跟平常一样,脱下身上全是油烟味的衣服,洗了五分鐘的热水澡,把脏掉的厨师袍丢进脸盆,灌上洗衣粉装了热水,搓洗后掛着等待晾乾。 走出浴室,吹乾头发,看着地板上的床垫,觉得经过昨晚之后,它似乎没有存在的必要,便把它收回衣柜旁边,设了二十分鐘的计时器。 我鑽进棉被里,闻着她留在枕头上的香味,很快就睡着。 在计时器响起之后,我艰难地起床,坐到书桌前写作,一直到十点半骑到研究室的门口,要与她一起共进很晚的晚餐。 可是,她没有出现。 我等到十点四十五,终究忍不住传讯息给她,但是她连下午的那则讯息都没有已读。 等到十一点,我觉得奇怪,打电话给她,也没接。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我想起她很讨厌的同事,胡思乱想着会不会他暗恋她很久,今天告白被拒绝后对她做出什么事。 我有点着急地连打几通电话,但是都没接,一直等到十一点半,我心想难道研究室又有聚会? 可是她应该也会提前告诉我,不会让我在这里乾等才是啊。 我努力压下纷乱的念头,骑车回家,然后奔上四楼,发现门缝底下是暗的,她没回家。 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惊慌地从口袋里面抽出手机,再打给她,她仍是没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熟悉的敲门声没有传来,手机讯息一直没有已读,打电话都不接。 等到一点还是没有她的消息,期间我上去楼上看了几次,门缝都是黑的。 我心急如焚,在房间听到一楼大门开关的声音都会立刻弹起来,打开门看是不是她,但是一直等到三点,她都没有出现。 会不会是研究有关键的突破,所以在研究室里面熬通宵? 我只想得到这个解释,可是这说明不了为什么她不读不回我的讯息。 等到四点,我眼皮不断垂下来。四点半,我真的压抑不住汹涌而上的睡意,躺到床上,传讯息给她:「我累了,先睡,门没锁,你到时自己进来,别怕会吵到我。」 枕头的香味,再也没有助眠的效果,反而不断掀起担忧的波浪。 我必须不断催眠自己,早上就可以看到她睡在自己身边的模样,才勉强睡着。 但是这一觉睡得非常不安稳,我甚至梦到闹鐘响起而惊醒过来,睁开眼之后看到旁边没有她,浓烈的失落感攫住我的心灵,看了手机才六点多,点开她的讯息窗,所有的讯息都没有已读。 她到底去哪里了…… 我瘫倒在床上,在忧心忡忡的心情中再次睡着,被真的闹鐘叫醒后,头脑昏昏沉沉的,到了亚芙,又有种大脑里面被塞了铅球般的感觉。 那一天天气并不好,阴阴暗暗的,亚芙没什么客人,而我睡不好,头痛,又没有她的消息,实在无心在工作上,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老闆安东请了几个小时的假。 他看似担心地说:「areyouokay?」小白也有类似担忧的神情。 「yeah,justheadache.」 用个简单的藉口请了病假之后,我走回租屋处,回到房间,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封信,写着兴一个字。 看着那娟秀的字跡,我直觉是她写的信,立刻衝出房门,几个大步来到四楼,告诉自己别太激动,深吸了几口气之后轻敲了两下门,喊了她的名字,「在吗?昨天是不是很忙?」 没有回应,我喊了几次后受不了,转了转喇叭锁。 锁着。 我低下头,看着手上那封信,有股极度不安的感觉闪过心上。 我走下楼,关上门,坐在书桌上,心脏砰砰乱跳,抽出里面那张像是随手从某本笔记本撕下的纸。 第一句话:「兴,希望你可以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告诉你这件事。」 第一行字,就让我热泪盈眶。 「你昨天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回家吗?其实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因为被拆掉了。外婆去世之后,我被爸爸妈妈带到台中,才发现我有个弟弟。妈妈很疼弟弟,对我很兇,还会说我是拖油瓶,我小时候不太懂,一直到有天妈妈说我不是她亲生的,为什么要养我,我才明白为什么妈妈这么兇,只要谈到我的事爸爸也都是唯唯诺诺的。当我国中的时候,爸爸才跟我说,我是他跟前妻生的,他们在我两岁的时候离婚。 「后母不知道为什么很讨厌我,说如果要养我这拖油瓶绝对不结婚,那时候是后母的妈妈说可以照顾我,他们才能结婚。我在台中过的很不开心,高中想要去找真正的妈妈,跟爸爸要了联络方式,结果见了面之后她只塞给我一包十万块的信封,说别再找她了。回到家以后,爸爸告诉我她嫁给一个很有钱的老男人,婆家思想很保守,她在那个家庭看似风光但其实很辛苦,也叫我别去找她了,但是他自己是个很懦弱的男人,我被后母打被后母骂,他都不敢出声。我某天突然发现,这一辈子对我最好的人,竟然是跟我一点血缘关係都没有的外婆。从那天起,我更依赖小夜灯了。」 「没有小夜灯我就睡不着觉,觉得连最后的温暖也不见了,可是开着小夜灯,又会一直提醒我外婆已经不在了,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消失了,所以我一直睡不好。我在台中过的很痛苦,只有第一名才能够让后母对我不那么兇,所以我一直努力考第一名,然后为了不让她觉得我是拖油瓶,明明想读文科的我,选择大家说更容易赚钱的理组,考上成功大学。可是即使如此,后母也从没说过我是她女儿。然后,我就不回家了。」 「遇到你的时候,第一次你帮我弄好洗衣机,第二次你帮我开门,我觉得你好神奇,会不会是外婆看我很不快乐派来的使者?可是怎么可能?但是我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说是光南买来送你的笔,其实是我研究室桌上随便抓来的,你应该不会生气吧?我喝醉的样子是不是很丑?可是我想那天如果没喝醉,根本不敢去找你。」 「那天我在你那里睡得好舒服,听到你说你会一直对我好,我好开心。然后小夜灯突然坏了,我直觉就是衝去找你,你载我去小北,旧的灯坏了,然后你拿出新的灯,我觉得,你一定就是外婆派来的天使,所以我鼓起勇气,说要睡在你那里,觉得如果你愿意接受这种要求,你一定一定就是天使。」 「当你答应的时候,我觉得我也要努力学着不再依赖外婆,所以叫你把灯关了,一开始我好紧张,可是渐渐地我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我想是因为你在的关係。我终于睡得好了。去找你变成一种戒不掉的习惯,成为我一天最开心的时候。」 「只不过,你不是外婆派来的天使,外婆走了就是走了,世上没有天使这回事,对吧?所以你也会跟外婆一样离开我。每次讲到梦想,你的眼睛都像是发着光,所以看到那个网红邀你,我就知道你要离开我了。我很生气也很不安,回到房间后一直哭一直哭,想求你留下来,留下来一直陪着我。写到这里,你还会觉得我是一个值得对我好的女生吗?」 「为了不让你发现我有哭过,我那天真的洗澡洗很久,结果洗澡的时候我还是一直哭,一直骂外婆怎么跟其他人一样坏,给我你之后又要把你送走。可是我想啊,外婆对我那么好,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吧,我想了很久,觉得她想要告诉我,不能再依赖小夜灯了,要自己好好加油,做自己的小夜灯,这样才是真正地长大。」 「那天我其实就不想下去,可是真的受不了,还是下去了。我告诉自己,就最后一次就好了,最后一次待在你房间。外婆,我任性一次而已,你会原谅我吧?」 「你很温柔也很温暖,抱起来好舒服,被你抱的时候也好安心,一想到之后就不能躺在你的身边,我就好难过好难过,难过的忍不住哭了,然后你还一直安慰我,我那时候甚至希望你像我后母一样骂我打我,这样我还不会那么伤心,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你答应我会这样一直抱着我。可是我想到你说你的梦想是改变这个世界,就觉得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不知道你以后能不能改变世界,这感觉好难,但我希望你知道,你至少改变我,你让我变得快乐也变得勇敢。我有看你的小说,我最喜欢的角色是李光耀、王忠军跟高伟柏,他们跟家人的感情都好好,我好羡慕。我看不懂篮球,但你的小说真的很好看,要加油喔。」 「我会一直看你的小说,监视你的,哈哈,会不会有压力?没有你,我整个晚上都睡不着,你呢?没有我在,是不是睡得比较好?我一直没有问你会不会介意我待在你房间,因为我怕答案不是我要的。可是你人真的好好,让我常常觉得自己很坏。」 「如果有一天啊,我只是假设啦,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追逐梦想很辛苦很累,真的想要放弃的话,别担心,至少还有我知道放弃需要多大的勇气。」 「不知不觉就写好多,不能再写了,再写我怕就会又去找你。我要开始戒掉依赖依赖你这个习惯了。祝我成功。」 第十六章 看完信,我懂了什么是心被狠狠地挖空的感觉。 我无法阻止奔流的泪水,无法控制仿佛吸不到空气的溺水感,我在房间里放声大哭,拿起电话一直打给她,想要告诉她我会的,我会一直陪着她,我会一直对她好,我会一直当她的小夜灯。 可是不管我怎么打,她就是没有接。 「我不要!」我大声嘶吼,一个人在房间抽泣,双手抱头,心好像被撕扯一般难受无比,脑海里不断闪过我们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越想就越痛苦,越想眼泪就流得越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我觉得拥有她的时候把她夺走?为什么不让我早认识她一点?为什么是在这种时候遇到她? 我不断问着这些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一个衝动驱使,我抓起钥匙衝出门外,骑到研究室,下了车衝进成大校园,脸上不是泪水就是鼻水,吓了很多成大学生。 我目光左右搜寻,找到一个穿着西装外套,看起来很像是教授的人,大步跑到他面前,问他知不知道做脂肪研究的研究室在哪 他也被我吓到,说:「五楼,你是研究生吗?」 我没管他,找到楼梯口之后就往上狂奔,到了五楼,我搜寻门牌,而门旁都贴着研究室教授与研究生的名字,让我得以在拐过弯后找到她的名字。 我伸手握住握把,就想要推门走进去,告诉她我会一直在这里的,我会一直陪你的! 可是,在那瞬间,我想到她昨天哭的模样,想到她要做出这个模样一定很不容易,一定要付出大多数人想像不到的决心。 如果我现在进去,是不是就会毁了她这个坚强的决定? 我……松开了把手,哭着离开,哭着骑回去,哭着度过那一夜。 隔天早上醒来后,那庞然的空虚感再次让我感受到心被挖开的煎熬与痛苦。 我拿起手机,点开hbk的讯息窗,「没问题,我可以去台北。」她抽离我生命的方式,就像是闯入我生命一样突然。 我很快辞职,告诉安东我要去台北追求我的梦想,他给我一个大拇指,「goodluck.」 我告诉大家这个消息,还叫我高中同学,最好的朋友过来帮我搬家,晚上我们吃附近的麻辣乾锅,吃完还去找了有名的果汁店买饮料喝。 他至今都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正经歷着什么。 到了台北之后,好险hbk的网站拖了一点时间才弄好,让我可以慢慢沉淀下来,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新的挑战。 「不知不觉间,这件事也过了三年了。」我抚摸着食谱,往事一幕幕闪过脑海,即使事隔好一段时间,我现在想起来心里仍然被撩拨了。 摄影惊奇地看着我,「为什么不开门,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开门。」 我笑笑,「因为我尊重她的决定,她既然决定离开我,那我选择尊重。」 他追问:「如果她只是在测试你呢?你没有想过或许她只是想知道她在你心目中地位有多重而已。」 「如果她只是在测试我,不需要特地写那一封信,只要传讯息就好了,不是吗?」 摄影师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也太可惜了吧。」 「不可惜。」 他惊讶地看着我,「怎么说?」 「因为她不爱我,我也不爱她。」 「啊?」摄影师表情惊诧。 「她会过来找我,不是因为她喜欢我,只是需要一个人依赖而已,而我刚好是那个出现在她面前的人。而我也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因为她很漂亮,刚好是我最喜欢的类型,所以才会对她心动,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她,她也一点都不了解我,如果继续相处下去,或许我们个性根本不合,整天只会吵架。」 「可是说不定也可能会很合啊。」他仍旧是一副惋惜的模样。 我点了头,「没错,就是这个『说不定』,让我跟她这一段回忆能停留在最美的地方,想起她的时候,永远都会有个憧憬跟幻想在那里。」我露出大大的笑容,「这样就够了。」 我一直觉得,我跟她之间,不会有比这个更浪漫的结局了。 沉默很久的编辑这时开口问:「你跟她后来都没有联络了吗?」 「对啊,都没联络了吗?」摄影师也附和道,而我的朋友则站在吧檯里面,偷偷听着我们讲话。 看着他们期待的面容,我深吸一口气,点了头,「有。」 「然后呢?」摄影师连忙问。 「我问她好不好,她说好;她问我好不好,我说好。」 「就这样?」他眼睛瞪大,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对,就这样。」 「是她主动联络你的吗?」编辑的问话,相较起来就一针见血多了。 我摇头,「不是,是我联络她的。有天我看到她出现在朋友出去玩的大合照上,而且还有tag她,就传了讯息。」 摄影师着急地问:「有约出去见面吗?」 我笑了,「没有。不适合。」我说:「她有男朋友了。」 第十七章 「谢谢冰如剑,之后我会再寄完稿给你过目,没问题的话,大概一个月后就会放到我们网站了。」 「好,谢谢。」 送走摄影师与编辑之后,我回到咖啡厅里面,端起已经凉掉的黑咖啡,一口喝完。 我抬起左腕,看了看时间,对朋友说:「我差不多要去上班了,今天谢啦,不好意思佔用你的咖啡店。」 她摇摇头,向我表示不用在意,问:「你刚刚说的故事是真的吗?」 「嗯?怎么了?」 「感觉有点不太真实,有些像是小说的情节。」 我勾起玩味的笑意,「哪些觉得不真实?」 「小夜灯。」她补充,「我觉得再怎么难过,女生都很难会因为小夜灯而跑到一个男生家睡觉,太奇怪了。」 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那你觉得女生是真的吗?」 她犹豫了,长长地嗯了一声,思考好一会之后才不甚确定地说:「我觉得应该是假的……吧。」 我笑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不假思索地说:「真的。」 「喂,你也太墙头草了吧。」 她耸耸肩,「因为我觉得这个故事也有很真实的部份。」 「例如说?」 「你说话的情感,我觉得不是装出来的。」她的语气里面充满篤定。 「跟你当了这么久的朋友,怎么从来没感觉你的感觉有准过?」 她听出我在笑她前阵子跟男朋友分手,打电话跟我哭诉男生都是王八蛋的事,语气微微一急,「少囉嗦,到底是怎样啦?」 我点了点空掉的马克杯,「要听真正的故事,是有代价的,我要喝果汁。」 她翻了一个大白眼,却很快帮我榨了苹果跟芭乐给我,重重地放在我面前,「快点说。」 我不禁笑了,她虽然觉得这个故事是假的,却又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 让我想起读者即使知道故事是假的,却又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迫切地想要知道故事的结局。 作为小说家,这是最让我乐此不疲的地方,看着人们对我的故事无法自拔的模样。 啊,抱歉,有点扯远了。 「小夜灯,是假的没错。」 她眼睛一亮,就好像找到线索的侦探一样,「我就知道。」 「信,也是假的。」 她更夸张地啊哈一声,我看着她浮夸的反应,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天然的酸甜味,在嘴里逐渐漫延。 「刈菜鸡,也是假的。」 她指着我,「对,什么亚芙有卖印度咖哩鸡,所以你做泰式咖哩鸡,听起来好像合理,但根本怪到爆。」 在她准备要大谈阔论的时候,我冷不防地说:「但是这个女生,是真的。」 「真的假的?」她眼睛瞪大地看着我。 是的,是真的,而且看到她的第一眼,她就让我感到怦然心动,不用经歷之后的事,其实在遇到她的当下,她的身影就已经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了。 我承认当时的我有点肤浅,可是现在想起来,我却很怀念那个可以一个擦身而过就喜欢上一个人的自己。 随着年岁增长,爱情变得不再纯粹,会有太多现实的考量介入。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她疑惑地问。 「因为我朋友说的是对的,她有男朋友。」 「蛤!?」 看着她吓到的表情,我点了点头,「是真的。」 她问:「你知道吗?」 「去7-11那个晚上,她有跟我说。而且她也坦承,她会每天晚上下楼找我聊天,是因为她觉得跟男友讲话只会吵架,但是男友又死不肯分手,所以觉得很烦。」 「哇塞,那你也太会编故事了吧,这些都是你瞬间想出来的吗?」 「对啊。」我语气带着骄傲。 「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相信你说的话了,你之前跟我说过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我苦笑,「没那么夸张好不好,我只是稍微修饰这个故事而已好吗?」 「所以后来到底是怎么样,为什么你上来台北了?」 「因为她跟男朋友分手了,所以她就不需要我了。」 她很显然没有想到背后竟然是这个原因,表情很精彩。然后她有点生气地说:「她这样对你,你把她讲得这么好干嘛?」 「她离开的时候我确实挺伤心,可是我觉得我也很幸运可以遇到她。」 她翻了一个白眼,摇摇头,「男人真的是视觉动物。」 我坦承地大笑,「这确实是原因之一,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她露出「我等你说说看」的表情。 我于是说:「她让我了解了,爱跟依赖的差别是什么。」 「是什么?」 我浅浅一笑,她又追问:「是什么啦?」 我始终没有回答她,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只能够自己体会,也或许只有体会过了,才分得出差别。 尾声 我想每个人都有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你很清楚不会跟对方走到最后,可是你会很感谢对方陪你走过那一段,你们甚至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可是你很清楚,你跟她之间曾经有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情感。 结果的好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留在心里的痕跡。 就好像那盏永远在我心里亮着的小夜灯。 食谱 这篇故事当初是在ig上连载的,只给自己的好朋友看,因为朋友的反应非常热络,我觉得把它放到popo上,而当时ig上跟朋友有些互动,决定以截图的方式,放到popo让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