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天才小老公》 第1章 要问j市最好的中学是哪所，答案可能不会统一。有人会说是乘风中学，有人会说是展扬中学，还有人会说是新苗中学。可若要问j市最差的中学是哪所，那么答案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拓远中学。 严格地说来，拓远中学创办伊始，口碑还是不错的。校方董事会花费重金，聘请资深教师前来任教，教学质量有目共睹，每年的统考成绩，拓远中学都是名列前茅。拓远中学的第一任校长看着拓远中学大门上那金光闪闪的校名，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踌躇满志，胸中充满了要在教育界大施拳脚的万丈豪情。 可是俗话说得好，花无百日红，人无百岁长。在拓远中学成立五周年的庆典上，这个目光远大胸怀宽广的校长无意间得罪了当时一位最炙手可热的政坛新贵。于是，在这名新贵有意无意地打压和挤兑下，拓远中学一落千丈。资深教师纷纷跳槽，银行本来承诺贷出的资金迟迟不到位，学校的软硬件设施跟不上教育的发展，教学质量相应地得不到保证，优秀的学生大面积的流失……为了能招到学生，维持学校日常的生存，拓远中学被迫降低录取分数线。于是，一大批素质不高、成绩不好的“歪瓜劣枣”充斥了整个学校。就这样，一所本来可以名扬天下、开拓远征的中学渐渐地变成了一所臭名远播，臭飘千里，令家长闻风色变，令优秀学子嗤之以鼻的垃圾学校。 垃圾学校这名，据说是从楚元钰的嘴中得来的。 楚元钰是谁？地球人都知道，他是三年前以第一名成绩考入乘风中学的优资生。如今连蹦带跳，据说已从初一升入高三，还有一年就要参加高三升学联考。听说，国内不少知名的高校已向他伸出棷榄枝，发出了入学的邀请。 这还不是他最吸引人的地方。 据说，他是一位丰度翩翩，让老奶奶惊奇，让妇女惊喜，让少女惊叫的美少年。美到什么程度？据说不比那掷果盈车的潘安逊色多少。何况才年方十六，容貌气质身材还大有发展完善趋于完美的巨大空间。 这些消息从何而来？都是从谢可人口中得知。 谢可人何许人也？ 其人年方十五，为拓远中学的首席播音员。当然，这播音员是她自封的，通俗点说，她就是拓远中学里无孔不入、无缝不钻、无言不传、无谣不造的超级大喇叭。拓远中学没有人不认识谢可人，就象没有人不认识陆敏一样。 谢可人之所以有名，绝大部分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超强广播能力，而是因为她是陆敏唯一的死党兼知己好友。 高一丙班教室，座无虚席，济济一堂。 新来的语文老师感动莫名。 来前，年级组长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钟老师，高一丙班是全年级，哦不，是全高中成绩最烂纪律最差的班。校方考虑到钟老师你是位从教十余年的老教师，教学经验丰富，所以将你安排到最需要你的地方去。钟老师啊，所谓能者多劳，这班的语文课就由你上了。” 年级组长没有告诉钟老师的是，在她之前，高一丙班已经走马灯似地换过五位任课教师了。 钟老师望着讲台下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激动地想：瞧，即使是最差的班级，孩子们仍是充满着求知的渴望的。 目光扫了一圈，落到了窗边第三排的空位上。 “那是谁的座位？”她问。 没有人回答。 “到底是谁没来，没人知道吗？” 仍是没有人回答。 钟老师指了指讲台下的一个女生，问：“你告诉老师，谁今天缺席了？” 女生翻了翻眼皮，极不情愿地嘀咕道：“不知道。” 不知道？ 钟老师扫了众人一眼，发现大家都是一副神情漠然的样子。 可能那本就是个空位吧，她想。 清了清嗓子，她满怀激情抑扬顿挫地开始讲课。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习古代诗词。生于现代的我们，接受古诗词的熏陶，不但能陶冶我们的情操，同时也能增强我们的审美情趣……” “切，酸得让人牙疼。她有完没完啊？”坐在后两排的马诚小声嘀咕。 “嘘，小声点，好戏就在后头。”他的同桌蒋勋一脸坏笑。 “同学们，我在黑板上写几句古文及诗词，请大家将它们的下句接上。”钟老师的手伸向粉笔盒。 顿时，鸦雀无声。几乎全班学生的目光都聚积在那只手上。 钟老师很满意学生的反应。 多用功的学生啊，聚精会神到关注教师的一举一动。 “啊——！”粉笔盒刚刚打开，钟老师就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一只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黑色大蜘蛛盘踞在洁白的粉笔上，朝她张扬着毛茸茸的脚。 “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刚才还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听课的学生此时象炸开了锅，有的尖叫，有的拍桌子，有的大笑，有的将书本高高地抛向空中…… 钟老师还未从发现蜘蛛的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又再一次遭受了班上学生变脸的精神打击。 “你……你们……”她指着讲台下仿佛在开狂欢party的一群孩子，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愤怒、难堪已取代了刚才的惊慌和恐惧，一团怒火在钟老师胸中熊熊燃烧。 “安静，都给我安静！”她脸色又青又白，拍着讲台气急败坏地大叫。 没有人听她的，钟老师悲哀地发现，她被这群表面天真温和实则桀骜不驯的半大不小的孩子给彻底地愚弄和恶整了。 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一个人影。有人看见，叫了起来：“小敏来了！” 高涨嚣张的气焰渐渐偃旗息鼓，离开座位上窜下跳的孩子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有的人悄悄地瞟着那人影交头结耳、窃窃私语；有的人偷偷暗笑；有的人正襟危坐。 钟老师惊疑交加地看向门口那个名叫小敏的孩子，嘴巴不由张得老大。 看体形，那应该是个女孩——如果还能称之为女孩的话。 鸡窝似的一头乱发不知几天没有打理了，遮住了眉毛和半边眼睛。半新不旧的衣服又宽又大，不合身地挂在纤瘦的身上。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牛仔书包，式样古老陈旧，可能是她父母一辈的人用过的。眼睛……呃，暂时还看不分明，一半原因是因为被头发遮住了少许，一半原因是因为那眼此刻还是半阂着的，睡意朦胧。这女孩唯一可取之外是那身还算细腻的肌肤，闪着小麦一般健康美丽的光泽。 “这位同学，你迟到了。”钟老师心中了然，这个小敏，一定是坐在那个空位上的人。 “啊——”小敏忽然张大嘴，旁若无人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眼皮掀开了一条缝。 “抱歉啊老师，周公非得拉着我和他老人家下棋。唉，我推都推不掉。”声音清脆悦耳，眼中因为打哈欠还有泪花闪烁，却让钟老师还未熄灭的怒火烧得更旺。 “你叫什么名字？”她厉声喝问。 “老师，别激动。激动容易使人内分泌失调。尤其是女人，内分泌一失调，容颜便容易衰老。老师，你现在还称得上是风韵犹存，不过若多激动几次，多大动肝火几次，就一定会加快你朝着人老珠黄方向前进的速度。” “你……”钟老师气得浑身颤抖。 “老师，站着很累的。虽然我迟到了，可好歹还是来捧你的场了不是？”陆敏搔了搔一头乱发，拍了拍钟老师的肩膀，在她的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和一群学生幸灾乐祸意犹未尽的注视下，大摇大晃地走向第三排窗边的那个空位。 刚坐下，她忽然抬头，响亮的声音几乎穿透众人的耳膜：“老师，我叫陆敏。你若想和大家一样叫我小敏，我也不反对啦！” 钟老师没有象前五位教师那样被高一丙班气得一走了之。她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如今经济不景气，她丈夫刚失业，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眼巴巴地指望着她这点微薄的工资度日。 小不忍则乱大谋。钟老师满腹心酸：为了一家子，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甘愿，何况只是一班不服管教目中无人的孩子？ “陆敏，你来回答，这句古文的下句是什么？” 魔音穿脑，陆敏强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摇摇晃晃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穷则独善其身，穷则独善其身……”啥意思？ 钟老师等了两分钟，不耐烦了：“我刚刚讲过的，你有没有听课？” 众人哄笑。有人叫起来：“老师，小敏正在和周公下棋，她现在满脑子全是棋局呢。” 陆敏眼睛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撇了撇嘴：“这句古文太容易了，问我简直是污辱我的智商嘛。” 钟老师满脸鼓励之色：“那下句是什么？” 陆敏响亮地回答：“富则妻妾成群！” 第2章 陆敏好笑地看着小玲和阿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她们的工作岗位，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再转过头来时，发现男孩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很意外的，陆敏敏锐地捕捉到男孩眼底闪过的一抹兴味好奇的光芒。 奇怪，自己穿上制服算得上是一个正常人，他好奇什么？ 陆敏将男孩带到一个靠窗的空位上。窗外明亮的阳光洒进来，在男孩身上的白衬衫上跳跃，洁白耀眼得使男孩整个就象一个发光体。 这男孩，小小年纪就长得这般耀眼，长大了还不知是怎样一个倾倒众生的蓝颜祸水。 “想喝什么？”陆敏笑吟吟地问。 “随便。”男孩眨巴着眼睛，弱弱地低声回答道。 “本店可没有叫随便的这种饮料。本店除了供应香醇的咖啡外，还有现榨的果汁以及绿茶红茶红酒。要么，来杯果汁吧。” “不要。”男孩否决。 刚才还说随便，现在居然又有意见了，这男孩真是由不由衷。陆敏心中腹诽，脸上却笑意不减：“那么来杯绿茶？” “不要。” “红茶？” “不要。” “那你要什么？”陆敏脸上的笑容差一点就挂不住了。 “你们不是咖啡店吗？当然是咖啡了。”男孩眨巴着一双小鹿般清纯的大眼睛，望向其他客人桌上热气腾腾的咖啡。 “不行！”陆敏断然否决，“你年纪还小，喝了咖啡，晚上睡不好觉的。” “我不小了。”男孩收回目光，投射到陆敏脸上，神色间有些莫名其妙加好奇。 “你不小？”陆敏的双眼象两只探照灯，上上下下看了男孩一遍。 男孩白嫩细腻的脸颊上浮现出两朵红晕。 “你……你干什么？”他羞涩不安地躲避着陆敏热辣辣的目光。 “我在干什么你不知道？”陆敏好笑地讥讽道，“我看你根本就是一棵长在温室里的小草。看你模样，挺多十一、二岁吧，学大人喝啡咖？切——” “那又怎样？”男孩不悦地问。他感到心里十分不舒服，在别人眼里，他真的那么柔弱不堪吗？ 陆敏皱眉，忍不住就训了起来：“你还是个孩子，正在长身体。睡眠不足会影响身体发育的。要么喝果汁，要么喝茶，你二选一。” 男孩怔忡：“你……你为什么管我？” 陆敏抓抓头发，不耐烦了：“你点不点？绿茶还是果汁？” “如果我坚持要咖啡呢？” “那你走吧。”陆敏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要喝咖啡到别家店去。我们店不提供给你！” 刚走过来的孔容听到，立刻就发飙了：“陆敏你个死丫头，有你这样招待客人的吗？小弟弟，想喝什么咖啡，和姐姐说，姐姐给你……” “闭嘴！”陆敏冷若冰霜，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孔容骂起来，“恐龙，我警告你，别搀和。你睁大你的恐龙眼睛看看，这小孩才多大？喝咖啡？哼，亏他想得出来！你不想把这店从你爷爷那辈继承下来的招牌给砸了的话，就尽管去端来！” 别说是孔容，就连男孩也惊呆了。 “你……你……我不管了！”孔容说不过她，一甩手，气哼哼地走了。 “切！”陆敏得意地冲孔容的背影挥了下手臂，转过头来，对上了男孩惊愕的目光。 “点不点？不点就走。装什么大人？切！”对男孩，陆敏已彻底没有好脸色了。 “好吧，就点果汁吧。”正当陆敏以为男孩会生气走人的时侯，男孩却妥协了。 这下，倒换她愕然了：“你……怎么这么听话？” 男孩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睑，盯着身前的桌上摊着的餐巾，低声嚅嗫道：“你虽然说话不客气，但是你是好心……从来没有人象你这样关心我。” 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那柔弱温驯的表情任谁见了都想温柔将他抱在怀中，好好呵护他一番。 可陆敏并不领情，更谈不上“怜香惜玉”了：“喂，谁关心你呀？你别想歪了！我告诉你，我只是看不顺眼而已。要是我家陆捷那小子也象你这样，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才怪！” “陆捷是谁？” “我弟弟。” “哦。”男孩垂下头，沉默了会，神情有些失落。“其实，我喝不喝咖啡都没什么区别。因为……我晚上经常睡不着觉。” “睡不着？”陆敏很是奇怪，“不会吧？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就失眠了。” “嗯。”男孩点头。 “你到底多大了？”陆敏好奇地看着他。 “十一……呃，不，再过三个月就十二岁了。” 陆敏瞬间眼睛睁大：“才十二岁就开始失眠？有没有搞错？” 仔细打量男孩的面容，他的皮肤白皙得近于透明，大眼睛下果见两圈淡淡的青影。那是俗称的黑眼圈。 “你真是个怪物耶。我家陆捷那小子，一倒头就睡得象头死猪似的，打雷的声音都惊不醒他。我每天叫他起床，都是拧他耳朵，他才醒得来……” 男孩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分明闪着一抹沉郁。 这让陆敏心中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一软，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在一个失眠的孩子面前，大谈另一个孩子高质量的睡眠，好象有炫耀之嫌。 “你怎么会失眠的？你爸妈不管你吗？” “他们……他们都很忙。”男孩低下了头。 “切，这些大人都不是好东西！”陆敏撇了撇嘴。就象她老爸，整天就泡在酒坛子里了，天天醉生梦死。没把这家给毁了，她就得偷笑了。 男孩惊愕地看着她，似乎从来没有听到有人这样批评长辈。 “看什么看？难道不是？”陆敏白了他一眼，火大地说，“有这样的父母，我劝你别梦想着从他们身上能多得到一些关心和注意。自己要懂得照顾好自己，明白吗？” 男孩看向陆敏的目光变得若有所思。阳光下，他的眼中好象有团火焰被点燃了，使他的脸散发着夺目的光采。 “你怎么会失眠的？”陆敏真正好奇的是这个。 “我……我每天都要学很多东西。” 陆敏翻了翻白眼。 看，这又是一个应试教育下的牲牺品。小小年纪，就被沉重的学业压得喘不过气来。 “既然你父母没真正关心过你的身体和健康，你也别听他们那一套。谁说学习是最重要的？天天不开心，活得比死还痛苦，何必呢？” 男孩盯着她，忽然笑了：“嗯，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这次，我没有听他们的。” “对！”陆敏用力地拍了下男孩的肩膀，满脸欣慰之色，“自己的路，自己选择！” 孔容听到，对小玲和阿丽说：“你看，小敏那死丫头又在毒害无知少年了。” 小玲和阿丽却频频点头：“孔姐，我觉得小敏说得对呀，学习不是生活的全部……” “对什么对？”孔容又发飙了，“你看看我，就是因为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才不得不回自己家开的咖啡店工作。你们知道，我有多厌恶这咖啡味吗？从小闻到大，闻着就想吐。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名医生，一名美容医生，可是，现在却只能窝在这个咖啡店里，闻着讨厌的咖啡味，过着悲惨的生活……” 小玲和阿丽相视无言。 又来了，又来了！孔容每天不向她们抱怨几次就心理难以平衡。 男孩被陆敏的那一掌拍得差点没岔过气去。他好看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怎么了？”陆敏看到他的神色，有些不屑，“这点力道你就受不了，你还是个是男的啊？” 男孩白皙的脸上顿时布满红晕：“我……我……” “看你这身材就知道，你是一个只知读书的书呆子。”陆敏的神色更加不屑了，“我最瞧不起书呆子了。只知读书，其他什么也不会，哼！” 陆敏扫了他一眼，转身拿着菜单走了。 男孩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底莫名地涌上一层失落的感觉。 她看起来，似乎很讨厌他呢。 低着头，他心情落到了谷底，连窗外的阳光，也开始失去了色彩。 忽然，一杯果汁出现在视野中。 “这是现榨的橙汁，多喝点，补充维c对你有好处。” 他惊喜地抬头，看见陆敏将橙汁放在桌上。橙汁里插着一根吸管，还有一把可爱的装饰用的小红伞。 陆敏又端上几样精致的点心，对他说：“这绿豆糕是刚出炉的，还热着呢，很不错。你慢慢吃。” 直到她已走了，男孩还在回味着她刚才的话语。心情不知不觉间又飞扬起来，象窗外跳动的阳光。 那绿豆糕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很好吃，一直甜到他的心底…… 陆敏从咖啡店回到家，已是深夜十二点了。 她的家是一个老式的院落，座落在本市一块历史最悠久，年代最古老的平房区中。不象城市里随处可见那宽阔整洁的街道那样，这里的街道如同小巷，又深又窄，路两旁还不时会闪现出一堆堆无人问津的垃圾堆，散发出一阵阵腐烂的臭味。 第3章 路灯去年就坏了，至今没人去修去换。不少平房灰败斑驳的墙壁上，用白石灰写着一个巨大的“拆”字。城市的发展日新月异，也许在不久之后，这里将成为一片废墟，然后，推土机会将这里的破砖烂瓦全部铲平，高楼大夏会在这里拔地而起。 一般的女孩子走夜路都会害怕，何况是这样没有路灯的又破旧又偏僻的小巷？可是，陆敏却是一个例外。 其实，在熟悉她的人眼中，她本身就是一个例外。 天上闪着几点星光。即使只是这样暗淡的光线，陆敏推着自行车，也能如履平地，走得顺畅，几乎没有碰到路上的任何障碍。 几声狗吠声远远近近地响起。这里的人家，似乎已被城管人员遗忘。连无证养的狗也侥幸逃过一劫，自由自在地在白日的小巷里奔跑，旁若无人地在黑夜里吠叫。 陆敏并不讨厌这些叫声。她甚至感到几分可亲。在这样无人的夜里，每次只有这些还未睡着的狗陪伴着她走过寂静黑暗的小巷。 推开自家住的小院的院门，陆敏一眼就看见父亲陆一山房里的灯光还亮着。 如果陆一山是在等她，陆敏想明天的太阳就要从西边升起了。 果不期然，走进父亲的房中，陆敏看见陆一山抱着个酒瓶，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爸，你看看什么时侯了？还喝？也不怕把你喝死！”陆敏夺过陆一山手里的瓶子，将他往床上搀。 “小……小惠。”陆一山胡子邋杂，脸色苍白，一双眼睛象是被蒙了一层发黄的布，布满血丝，暗淡无光。他打着酒嗝，喷着酒气，嘴里喃喃叫唤，“小惠，小惠……” “她走了！你的小惠走了，丢下我们一家子，走了！”陆敏恼火地对着他的耳朵大吼，“你什么时侯才能醒，啊？这样没良心没责任心没差耻心的女人，你还想着干嘛？” “走……走了？”陆一山转动着迟钝呆滞的眼珠子，好象在慢慢地消化着陆敏的话似的。 忽然，他的眼睛瞪着陆敏，象是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情绪激动：“是，她走了，小惠不要我了，她走了！” 忽然。他嚎啕大哭起来，高大的身躯颤抖得如同秋风里的落叶，这让陆敏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她走了，呜呜……她说我没用，我没用！我没钱，没势，什么也没有！呜呜，她不要我了，跟着有钱人去享福了……呜呜……” “是，她走了！跟着别人走了！”陆敏心脏一阵阵抽痛，可嘴里的话却刻薄而尖锐，“她现在躺在有钱男人的怀中享福，你在干什么？她说得没错，你是没用！你除了喝酒，你还会什么？” “我……我……”陆一山瞪着她，忽然怒吼起来，“臭丫头，我是你爸，你竟敢这样骂你老子？” “你说我有说错吗？”陆敏也吼了起来。比嗓门谁大是不是，她可不会败给他。 “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子啊？你看你象是做人家老爸的人吗？酗酒如命，一天中有几个小时是清醒的？你说说看！家里的电费没交，你有去交过吗？水龙头坏了，你修过没有？小美小丽的衣服小了，你想过去买件新的吗？还有小捷，他最想要那款最新上市的变形金刚，你知不知道？就连家里的饭菜，也是小美和小捷去做的。你呢？你tm的在做什么？你为这家做过什么？” “我……我……”陆一山在女儿的愤怒中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气势全无。 “你别想回避！你看着我的眼睛，你仔细地看着！你扪心自问一下，你象是做人家老子的人吗？啊？” “你……你这个臭丫头，再怎么说，我都是你老子，有你这样做女儿的吗？”头虽然还昏沉沉的，可是陆一山的酒却被陆敏气得醒了一半。 “你什么时侯象个老子的样，我什么时侯就象女儿！” “你……” “吵死了，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啊？”陆美走进来，睁着睡意朦胧的眼，连连打着呵欠，“姐，别理他，他想喝就让他喝，反正喝出病来也是他自个难过。” 陆美和陆捷是双胞胎，比陆敏小两岁。十三岁的女孩，已有自己的主见，性格中带着几分不羁的叛逆。 “小美，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滚回你房间睡觉去！”陆敏看见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碎花棉睡衣，气就不打一处来。 这睡衣，是前段时间陆美偷偷地拿了本该买菜买油的钱去买的。虽然是地摊货，花不了多少钱，可是陆敏却心疼恼火了好几天。那是她们一家近一周的伙食费。 “你自己还不是这样说话的。”陆美翻了翻白眼，小声地嘀咕。 “你说什么？”陆敏声音拔高了，“有种你再说一次！” “我是女孩，怎么会有种？”陆美又嘀咕了一句，抬眼看见陆敏喷火的眼，心中一抖，连忙说道，“我这就去睡，你想怎么发火就怎么发火。” 陆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这个姐姐发怒。早知买件睡衣都能让陆敏生气那么久，当初就该忍一忍，捡她穿过的旧睡衣穿好了。 陆美走了，室内一时平静下来。陆敏转头，正好看见陆一山惊奇的目光。 “你酒醒了？”她问。 陆一山不回答，却反而说了句酸遛遛的毫不相干的话：“你好象比我更象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那是！你的位子早被我占去了。你也识相点，少喝点酒，别惹我生气！”陆敏一边讥笑着，一边问，“你洗过脸洗过脚没？” “唔……呃！”陆一山皱眉，苦苦地思索着，打了一个酒嗝。 “气死我了，一看你这样就知你什么也没洗！”陆敏气得大叫，“臭死了，小心你得肝硬化！快去卫生间，洗洗刷刷后再来睡觉！” 陆一山挣扎着想站起，却哇地一声，张嘴吐了一地。 “老爸！”好在陆敏闪得快，否则那满地的污垢就要吐到她的身上了。 “你就不知忍到卫生间去吐？每次都是吐到房里，又脏又臭！下次你再吐，我就不给你清理了，你自个看着办！” 骂完，陆敏气冲冲地到卫生间，提了桶水走回来，拿来拖把将地上散发着阵阵难闻酸臭味的呕吐物清理干净。 吐完了，陆一山身体顿觉舒畅了许多，身子一歪，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你倒是好命！”陆敏悻悻然地哼了一声，又端来一盆清水，拧着毛巾帮陆一山洗脸，将他嘴边的污物拭去，又将他胸前沾上呕吐物的衣服脱下，帮他脱了鞋，盖好被子，这才熄灯离开房间。 将一切清理好，洗漱后，陆敏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是凌晨一点半了。 躺在床上，身体疲倦至极，头脑象浆糊一样。 这样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忿忿地想着，糊糊迷迷间，忽然有人走进她的房间，钻进她的被窝。 “姐？”陆美抱着陆敏，象小猫似的蜷缩在她的身边。 “嗯？”陆敏没有睁眼，鼻子哼了一声。 “姐，你睡着了吗？” 陆敏又哼了一声。 废话，闭着眼，头脑迷迷糊糊，象是清醒的吗？ “姐，我……我睡不着。”陆美迟疑了会，小心翼翼地说。 陆敏突然将眼睛掀开了一条缝，瞟了陆美一眼，不耐烦地抱怨：“我说你怎么回事？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我床上来聊天吗？” “姐，你生气了啊？” “在我发火之前，你最好马上立刻就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陆敏气得吼了一声，翻过身，背对着陆美，呼呼睡觉。 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虽然极低，但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清晰。一声声象根根丝绳，拉扯着陆敏的神经。 “陆美，你有完没完？我不和你聊天，你就哭？你多大了啊？还要人哄啊？” “姐……呜呜……我想妈妈了……” 陆敏浑身一僵，继而一股怒火从胸中升起。 “闭嘴！那样不负责任的女人有什么好想？陆美，她不配做我们的妈妈！从她抛弃我们的那天起，她就不是我们的妈妈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陆美，你就是心太软。你想想老爸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想想我们这个家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女人！她是个没有良心没有责任心没有爱心的女人，眼里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这些儿女！陆美，你就当自己从来没有妈妈！她走了，丢下我们走了！她现在正躺在某个有钱男人的怀中享福呢。她想过我们没有？啊？五年了，她从来没有给我们寄过一封信，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们一眼。我告诉你陆美，你最好早点把她忘记，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姐，人家只是伤心……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可以来疼来爱，为什么我们就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你问我，我问谁？我只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吃苦的女人！反正，你别再想她了，没有她，我们不照样过得很好？陆美，你放心吧，我答应过老爸，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们辍学的。你要相信我！” 第4章 “可是，姐，你这样太辛苦了。白天要在学校上课，下课后又要到咖啡店里去做兼职服务员。双休日除了工作，还要练武。姐，我真担心，你的身体会垮……”陆美哽咽着。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是谁？拓远中学的大姐大！铁打的女金刚！不是我吹，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把我打垮的。”说着，陆敏举起手臂，弓起来，做了个健美的动作。 陆美卟哧一笑，刚才的伤心忧郁被陆敏冲淡了不少。 “姐，你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们学校的人啊？” “我象是那样的人吗？”陆敏白了她一眼，“我可是很有原则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学武，可不是为了欺负别人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们。” “知道就好。”陆敏笑了，“你知不知道小巷东头那个卖肉的塌鼻子阿荣多讨厌，以前我每次去买肉时，他看到我们家老爸是个酒鬼不管事，家里就剩下几个小屁孩，认为我们好欺负，卖肉时老是缺斤少两，我和他理论，他还死不认账。后来，我学了武术。有一天，他又故技重施时，我就冲着他的鼻子呼地就这么来了一拳。哈哈，你不知道，当时笑死人了，他捂着鼻子又叫又跳。第二天啊，我看见他的鼻子比以前更塌了。” “哈哈，姐，你真厉害。”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给我缺斤少两了。也就是那时，我算是明白了，拳头底下出好人。要想别人不欺负你，好好对待你，你就得比他强！” “嗯，姐，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姐，要不，我以后也跟着石爷爷练武。” “你？省省吧。练武很苦的。要每天坚持。每次练完，我的肌肉就要疼上好几天。还有，你看看我的手，全是茧子，手上的皮比你们的厚好几倍。我说啊，你们还是好好读书，这是老爸唯一的希望。” “那你呢？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姐，老爸虽然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可是在这一点上他可不糊涂。以前，你每次考试捧个鸭蛋回来，他就抡起扫帚打你。现在，你学了武，身手敏捷，躲闪得快，他打不到你了，别提心里有多气了。” “陆美，我哪是读书的料？你也知道，我从不失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若睡不着时，只要翻开书本，立马就鼾声大作。” “哈哈，姐，你也太夸张了吧？” “怎么我说实话时，你却不相信呢？”陆敏叹息，“只要我一到课堂，这课肯定成为笑话课。说实话，我真没想过要破坏课堂纪律的。对知识，我是怀着深深的敬畏心理的。因为我觉得那些东西都太高深了，那些能讲授它们的教师我真的打心眼里佩服。若不是老爸坚持，我根本就不会进学校继续读书。这不是害人害己吗？陆美，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唉……” 陆美吃吃地笑着：“姐，你只不过心思没放在学习上而己。如果你和我们一样，能将大部分时间用在功课上，你的成绩不会差的。” “有什么用？现在我进拓远读高一，都是混进去的。我肚里有多少墨水，我比谁都清楚。算了，就当是安慰一下老爸吧。我呀，只要把你们一个个平平安安地送进大学，我就心满意足了。” “姐……”陆美眼睛湿润了，抱着她，良久无言。 “别肉麻了。你若真被我感动了，就给我好好学习。我以后可都指望你和小捷还有小丽。将来，若我失业了，没钱了，你们可要养我！” “嗯！”陆美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怀中，重重地点头。 陆美离开了，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睡。可是，陆敏却发现自己了无睡意。 想到白天那个失眠的男孩，陆敏不禁苦笑。 自己该不会也象那个男孩一样，开始失眠了吧？又想到父亲，曾经象山一样伟岸的男人，却因为一个女人的离去从此意志消沉，一撅不振，不禁又是伤感又是难过。好在父亲醉酒后也不会打骂她们，只会抱着酒瓶又哭又笑，倒让她省了不少的心。常听一些新闻，说一些酒鬼喝了酒后，就象变了个人似的，常常拿着身边的亲人打骂出气，有极严重的暴力倾向。不过，如果老爸想打架，现在也不一定打得过她吧。想到这里，她嘿嘿直笑。 转念间又想到那个抛弃他们一家大小的女人，她却再也笑不起来了。 打开台灯，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相框。照片是五年前拍的全家福，那时她才十岁。一家人面对着镜头，笑得十分灿烂。那个女人就坐在老爸身边，容貌美丽精致，身材苗条，气质上乘，实在不象是普通人家能生出的女儿。只是她的笑，陆敏怎么看都觉得勉强和虚假。难道那时，她的心就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吗？ 心中一阵烦闷。 啪地一声，她又将相框丢回抽屉，然后关上抽屉。仰头躺回床上，她只觉胸中有什么在膨胀在发酵，如果不是在夜深人静的黑夜，她想她一定会放声怒吼。 该死的，自己什么时侯学那些酸溜溜的文人开始感伤忧虑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明天的太阳依旧升起，不是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纷乱的思绪渐渐地趋于平静。她闭上眼，慢慢地沉入了梦乡。 早晨，院门咚咚地被人敲响。 陆敏迷迷糊糊地听到陆美的房门响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讨厌，周末也不让人好睡。”她咕哝着，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脑袋。 “姐，快起来，石爷爷来叫你了。”门外的陆美大声叫道。 “不管是石爷爷还是玉爷爷，我都不要起来。”陆敏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 “姐！姐！”陆美大声叫着，一直敲着门。 陆敏没起来，倒把陆丽和陆一山吵醒了。 “怎么了？这大清早的，你嚷嚷什么？”陆一山趿着拖鞋，打着哈欠。宿醉的脸，有些浮肿。 “爸，我又没叫你，你想睡继续睡去。”陆美根本不给自己的老爸好脸色看。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老子你知道吗？” “我没说你不是我老子。” “你姐昨晚睡得迟，你就不能让她多睡会儿？”陆一山见没法在女儿面前维护自己的严父形象，只得转移话题。 “我姐她睡得迟是谁害的？”陆美瞪了他一眼，敲门的手却明显停顿下来。陆敏昨晚被自己也打扰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就把她叫醒，她会不会生气？ 迟疑了会儿，陆美终是放弃继续敲门，走回院门口。 院门口，站着个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的老头。 “石爷爷，不好意思啊，我姐还在睡。”陆美满脸歉意。 “还在睡？”老头吹胡子瞪眼睛，“这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不行，你再去叫，一定要把她叫起来。” 陆美有些不忍：“石爷爷，你不知道，我姐昨晚是近两点钟才睡的。” “这丫头，怎么睡得这么迟？” “石爷爷，你也知道的啦，我姐下课后要到咖啡店兼职。回家本来就迟了，还要照顾我们那个爱喝酒的老爸，所以啦，就睡得迟了。” “这丫头……”老头有些不甘心，但仍是担心陆敏的心情居了上风，“算了，今天就让她再睡会，下午叫她来找我。” “不用等到下午了。”一声略为沙哑的声音响起。 老头和陆美回头一看，发现陆敏就站在身后。 陆敏的头发凌乱，身上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站在那里，眼睛还未完全睁开。 “石爷爷，我算是很给你面子了。”她打了个呵欠，捂着嘴说道，“要不是看在学了武谁都不敢欺负我的份上，我才不会这么用功呢。” 老头心花怒放：“敏丫头，有志气。我就知道，你是块学武的料。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你有这样的恒心和毅力，在武学上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石爷爷，要练拳就开始吧。不练，我就回去睡觉了。” “别，别，别回去睡了。”老头抓着陆敏往他家走，一边走，一边笑，“今天我要教你一套新拳法。这拳啊，叫开山劈地奔雷拳，练到家了，能打死一头牛。” “石爷爷，你不是在吹牛吧？” “我几时吹过牛？” “开山劈地奔雷拳？这名字怎么这么搞笑，这么幼稚，这么没水准？” “敏丫头，你敢说这名字不威风，不好听？” “难道不是？” “这可是我想了好几个晚上，抓掉了一把头发才想到的名字。” “哈哈，原来是你起的名啊。难怪……” “敏丫头，你说这名没水平，那你起个名给我瞧瞧。” “呃……我才不要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语文差，连学过的诗都背不出，成语也用不对，更别说是起名了。” “哈哈，不错，敏丫头，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诚实是我最大的优点。” 第5章 “哈哈……” 石老头的小院内。 “挺胸，收腹，气沉丹田，马步扎稳。” 陆敏作蹲坑状。 “腿张开点，腰挺直，目视前方。屁股不要沉下去，唉呀，又不是拉屎，你蹲那么低干啥？” “石爷爷，我想拉屎也拉不出啊。” “为啥？” “腹内空空啊。” “哦，你还知道自己肚里的墨水不多啊。想要肚子里有东西，就得好好学习。别三天两头地逃课。” “石爷爷，你说什么啊。我是说我起床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过早饭。肚里能有东西吗？” “哦，这样啊。恰好，我也没吃早饭。要么，你帮我去买几个肉包子来。还有啊，再帮我煮锅稀饭。” 就知道会是这样。 陆敏收了马步，忿忿地想。 每回他都能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利用教她武术之便抓她做苦力，不是帮他烧菜，就是帮他搬蜂窝煤球，甚至，有时他的衣服，她也要帮他洗。 想到他孤苦零丁一个人住在小院里，她再大的怒气也发不出来。 如果说她是学校里那帮捣蛋鬼的克星，那么，石老头就是她的克星。 算了，看在他年纪一大把，黄土都快埋到他脖子的份上，她忍了！ 买好早点，走回去，刚到院门，就看见门口停了辆黑色的高级小轿车。轿车边，站着两个身穿黑衣，戴着墨镜的男子。看那架势，好象他们是电视剧里常会出现的黑帮成员。 走近院子，黑衣人看到了她。只是拿眼睛瞄了她一下，便放她进去了。 走进院里，看见两队人马正互相对峙着。石老头明显势单力孤，因为他那一头，只有他一人。而他的对面，是三个人。两个象是保镖打手模样的男人站在一个人的后面。站在他们前面，正面对石老头的人，是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少年。那少年年纪很轻，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可是，气质却一点也不显稚嫩，反而让人感到一丝紧绷的窒息感。 陆敏犹豫着要不要走到石老头身边去。 她不是笨蛋。这些黑衣人明显来者不善。不知这石老头啥时惹上了黑社会。 正自犹豫的时侯，石老头看见了她，冲她喊了起来：“乖徒儿，回来了？” 不知这时说她不认识他，还来不来得及？ 陆敏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 “石爷爷，你的包子。”她将包子直接递给石老头，看都没看眼前的三人。 “看到没？这就是我收的关门弟子。”石老头显得很是得意，向面前和他对峙的三人介绍。 “你真是他的徒弟？”少年开口问她。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毛浓黑，身材挺拔。据陆敏目测，大概有一米八零以上。领口下翻，露出胸口古铜色的紧绷的肌肉。声音低沉浑厚，象是正在拉着的大提琴。 这少年脸上的表情冷酷严肃，可是嗓音却不错。 陆敏想着，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已挂上了一抹漫不经心痞痞的笑：“他说是就是喽。” 少年俯下头来，一双深遂狭长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闪着怀疑的光芒。沉默了会，他手向后一扬：“我们走！” 倾刻间，他们走得干干净净，和来时一样迅速。 陆敏愕然：“怎么说走就走了？石爷爷，他们是伙什么人？找你干什么？” “敏丫头，什么时侯你的好奇心也这么重？” “呃……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年纪一大把了，少惹点祸，将来说不定还能混个寿终正寝。” “臭丫头，我是你师父，你居然敢这么咒我？” “什么师父？刚才是给你面子，不想当众拆你的台，让你下不来才这么顺着你的话说的。我只是向你学点防身之术，可没拜你为师。都什么年代了，还拜师？切！” 石老头知她说的是事实，一时无语。 过了半晌，他问：“敏丫头，如果我想收你为徒，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你不要拒绝得这么干脆。你知道吗？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都有不少人想拜我为师哦。”说到这里，石老头不无得意。 又在吹了。 陆敏翻了翻白眼：“是，有人挤破了头都想拜你为师。你随便在他们中挑一个资质上乘的做你的徒弟就好了，干嘛盯着我啊？” “当我徒弟不好吗？” “有什么好？我才不要多一个人来管我呢。哼！” 第二天是周日，一大早，陆敏来到石老头的小院练武。这一次，她惊讶地发现昨天的那个少年又来了。 这次，院子里堆了许多礼物，包装得很是精美，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是一点小小的意思，请石师傅笑纳。” 少年微微弯了下腰，恭敬地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关门弟子早就收了，不会再收徒了！” “石师傅，我学武的心是真诚的，就算不能成为石师傅正式挂名的徒弟，作为旁练生，我也十分满足。” “旁练生？”陆敏哈哈大笑。 听过旁听生，插班生，转校生，还从没过旁练生的。 少年看着陆敏肆无忌惮的大笑，嘴角微微地抽搐着。 “你不用说了，礼物你带回去，我不会收你为徒的。”石师傅不知怎的十分固执。 少年沉默半晌，向他弯腰行了一礼，带着随从走了。临走前，他没有带走礼物，反而留下一句话：“我不会放弃的。” “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象牛皮糖一样？”陆敏好奇地问石老头。 开始还以为他很冷酷很冷血呢，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他对石老头很客气，虽然两次他来，气势逼人，却从没有对石老头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小心，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的。”石老头摇头晃脑。 “切！我还不是关心你嘛，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上午练了半天的武，下午陆敏到咖啡厅上班。一进咖啡厅，她就发现气氛与平时很不一样。 平时较为冷清的咖啡店此刻人满为患，而且大多是十来岁的初中生。当然，高中生也有，不过，都是女生居多。人们围在一起，兴奋地朝围里张望。几乎每个人都双眼放光，神情激动。一些小女孩更是激动得大叫。整个咖啡厅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幽雅安静，反而闹哄哄的象个菜市场。 什么时侯，咖啡厅成了学生聚会的场所了？ “切，今天什么日子，人怎么这么多？借过，借过！”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陆敏进入更衣室，换好了工作服走出来。 小玲和阿丽正在柜台后心不在焉地煮着咖啡。 “真讨厌，这么多人，把我的小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中间，害人家都看不到了。”小玲抱怨。 阿丽取笑她：“你的小王子？我看，现在应该是大家的小王子了吧？” “呜呜，为什么那群可恶的花痴兼三八要和我抢？” “祸水，蓝颜祸水啊。”阿丽感叹。 陆敏有听没有懂。 对她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工作，如何赚钱。 “喂，她们是来干什么的？来喝咖啡怎么不点单？” 阿丽吃吃地笑起来：“小敏，你还没看出来啊？真够迟钝的。咖啡算什么啊？有小王子诱人吗？常言道，秀色可餐啊。” “什么秀色可餐？不点咖啡都堵在这里干嘛？”陆敏急了，要知她们作为这店里的服务员，薪水可都是从客人的消费中提成的啊。每月的营业额多，她们的奖金自然就水涨船高。 “管她们呢，恐龙今天家里有事没来，随她们怎样，反正也没人去说。” 陆敏扫了一眼人头攒动的人群，计上心头。 “喂，小敏，你干什么？”小玲和阿丽吃惊地看着陆敏爬上离她最近的一张咖啡桌，高高地站在上面。 “喂，店里的人都听好了！”陆敏双手合成一个喇叭状，开始吼叫，“要喝咖啡的客人，本店十分欢迎。如果不是来喝咖啡，本店恕不接待！” 陆敏的声音虽然不小，但在一片闹哄哄的嘈杂声中，却显得并不突出。她又用力叫了几声，几乎撕破了喉咙，可是除了离她最近的几个女孩面带不屑地瞟了她几眼外，没有人注意到她。 该死的！怎么有这么多无聊的人？ 看到那些女孩前赴后继眼冒红心的花痴模样，陆敏的火气就冒出上来。她朝众女孩围成的圈中心看去。因为站得高，所以她毫无阻碍地看到窗边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白衣黑裤的男孩。 那不是前两天来店里要点咖啡喝的男孩吗？ 只见他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眼睛看向窗外，好象窗外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面对围观的人群，他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目光也没有瞟过来，似乎对自己所造成的轰动和混乱毫无所觉。那份淡定自若的模样好象浇在火上的油，使陆敏的怒火燃烧得更旺了。 长得美艳的女人是祸水，长得美丽的男孩是祸水中的祸水！ 该把这个祸水给赶出去，否则，她们这个店甭想做生意了。 第6章 陆敏“咚”地跳下桌子，朝人群中挤去。 “让来！让开！” 一路吆喝，一路“扫除障碍”，等陆敏好不容易挤到男孩桌边时，已是满头大汗。 好在自己练武，臂力惊人，否则，别说是胜利到达目的地，就是能不能在这群花痴女的身体挤压下活下来，都成问题。 “喂！”她一掌拍在桌上，发出的声响令男孩转过头来。 看见是陆敏，男孩象小鹿一般的眼睛倾刻间散发出惊喜的光芒，神情羞怯，两朵红云飞上了他的双颊，更衬得他唇红齿白，艳若桃李。 “哇——”众女孩双手捧心，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不少人将嫉妒的目光投向陆敏。 她们围着男孩观看已有不少时间了，其中有几个胆大的女孩还主动走过去与他攀谈，可是男孩都面无表情，不理不睬。她们碰了钉子，也不敢生气，更不愿离去，于是只好站在一旁一个劲地看他，饱饱眼福。她们发现，男孩对所有的女孩都一视同仁，冷若冰霜。想必男孩性子孤僻冷漠，不善与人交流。这样一想，她们心里也好过很多。 没想到，这个女服务生出现了，男孩却将目光投向了她，脸上还出现了不一样的表情，怎么不令她们嫉妒和不甘？ 看这女服务生，肤色不白，容貌不美，身材不好，屁股不翘，性情不柔，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女人味。既不清纯，也不美艳，真不知凭什么受到她们的小王子特别的对待。 陆敏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她此刻一心只想将这个引起骚乱的“罪魁祸首”给赶出去。 “喂，小弟弟，姐姐和你商量个事，好不好？”她本是火冒三丈，可是面对显然看见她很开心的男孩，她无法拉下脸来，于是扬起笑脸，朝男孩眨了眨眼。 先礼后兵，这是她做人的一向原则。 男孩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微垂下又长又密的眼睫毛，没人看见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兴味。 他眨了眨眼，抬起头来，迎视着陆敏，脸上的表情既天真又感动：“我知道，你是想告诫我不要喝咖啡是吗？谢谢你，你真好。自从那天你不让我喝咖啡后，我就再也没喝过了。” 他的话语甜甜的，柔和得令人感到十分舒服。陆敏愕然，想要赶他走的话象是卡在喉中的鱼刺，吞不下又吐不出。 怎么会这样？ 陆敏有些泄气地看着井然有序却又生意兴隆的咖啡厅，愣愣地坐在一旁，不知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看着唇角擒着一抹淡淡微笑，在厅里各张桌前穿梭的男孩，有些困惑地搔了搔脑袋。 她还记得半小时前，她本想把他赶出去的。可是，面对他那双无辜的小鹿一般纯真的大眼睛，她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然后，男孩笑了，那笑容仿佛云破月出，光华灼灼：“你们店里的生意好好哦。你肯定忙不过来，我来帮你，好不好？” “呃？”陆敏发现平时灵光的脑袋停止运转了。在她的呆愣中，男孩从容地站起身来，穿过人群，走到柜台前，拿起菜单。 “大家一直站着，难道不累吗？”他面对着无数双冒着红心的眼睛，微笑着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冽中带着温柔，好似夏天里吃到的冰淇淋，冰冰甜甜，在厅里的每一个人耳中索绕，直达心房。 噪杂吵闹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人们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找到位子坐了下来，等着男孩下一步的安排。 陆敏瞠目结舌。 刚才自己不惜破坏形象，跳上桌子，直着嗓子吼叫，也没能将场面掌控。可是，这个柔弱得不象男孩的男孩却只是这么轻言细语地说一句话，众人就都乖乖地坐了下来，没找到位子的，还一脸婉惜之色，这……这到底还有没有天理？ 心中不由忿忿，连带着，对男孩更加看不顺眼。 “哇，这就叫魅力！”小玲双手托着下巴，眼冒红心，视线胶着在男孩的身上，“小王子那么高贵，那么美丽，我想没有人会拒绝得了他。” 阿丽连连点头：“我一直以为当服务生是没有出息的。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若是每天都能看到象小王子这样的美少年，我就是当一辈子服务生都愿意。” 陆敏又是惊诧又是愤懑地瞪了这两人一眼，差点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些人都有毛病。 是，她承认那男孩长得白了一点点，精致了一点点，气质比别人好了一点点，但也没必要花痴成这样吧？大家都众星捧月似地对他，成什么话？ 又转过头去，看见那男孩虽然没有穿制服，却临时客串了一把服务生。看他满脸含笑，温柔可亲的模样，好象训练有素，真象那么一回事。 “你好，请问喝什么？” “小姐姐你的皮肤有些干燥，不如来杯花茶，养颜美容，你看好不好？” “这里的水果沙拉也不错，两位要不要来一份？” “……” 瞧，连店里提供的饮品和食品他也一清二楚，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真是店里的服务生呢。瞧那些花痴女馋得一个个快要流口水的模样，也不知真是她们店里的东西好吃呢，还是这个蓝颜祸水真的那么“秀色可餐”。 “小敏，帮我倒杯果汁，好吗？”正想着呢，“蓝颜祸水”就流过来了，冲她羞赧一笑，眨着可爱的大眼睛，瞅着她。 “哦……呃？你叫我什么？”陆敏掏了掏耳朵。 “小敏啊。”男孩又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极了。 “小敏？”陆敏火了，冲他吼起来，“小敏是你叫的吗？” “可是……”男孩缩了缩瘦削的肩膀，眼底浮上一层水雾，浸着黑宝石一般的眼眸，湿漉漉地让人瞅着心疼，“可是，我听到她们都是这样叫你的啊。” 他指了指小玲和阿丽。 “她们是她们！她们和我一般大，这样叫我很正常。”陆敏生气了，也不知为什么气，“反正你不能这样叫，要叫……要叫也得叫我姐姐，你懂不懂？有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男孩吸了吸鼻子，脸上的表情又是委屈又是隐忍，好象快哭出来了：“小敏……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闭嘴！动不动就要哭鼻子，看着就讨厌！”陆敏心中冒火，可语气却不知不觉中软了，“我比你大，你还叫我小敏？象话吗？”她在“小”字上加重了语气，男孩一听，眼睛亮了。 “那……我叫你敏，好不好？” “啊？”陆敏愕然，脑子有些拐不过弯来。 这男孩好象死活都不愿意叫她姐姐呢。算了，名字也不过就是一个符号，她本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他爱叫她什么，随他的便。可是，敏？这样叫她，好象，好象有点…… “敏？”耳朵尖的小玲和阿丽面面相觑，然后，阿丽将她拉到一边，笑得有些咬牙切齿有些不怀好意。 “小敏，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们的小王子了？” 陆敏莫名其妙地瞪着她：“我怎么会认识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认识，为何他要叫你敏？”小玲的语气有些酸。 “我怎么知道？”陆敏翻了翻白眼，“这些你们要问他，而不应问我才对吧？切——”甩开两人，她朝柜台后走去。 “敏，别忘了倒杯果汁，苹果味的，三号桌的客人在等着。”男孩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醒她。 “知道了，知道了！你该干啥干啥去！”陆敏冲他甩了甩手，象在挥一只恼人的苍蝇。 男孩的眼睛立刻又湿了：“敏，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这样叫你？那你也叫我逸，好不好？” 逸？ 陆敏脸拉长了。 咀嚼着这个字，她抬眼看见几乎所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女孩都用喷火的目光盯着她，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陆敏毫不怀疑她肯定死了不下数十次。 现在，她终于知道这样的称呼有哪里不妥了。 太暧昧了。 敏？逸？不知情的人，还真会误以为她和这男孩之间有什么特殊的亲密的关系呢。 这样的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再说一遍，不要叫我敏。还有，我也不会叫你逸！”她对男孩正色说道，语气已见严厉了。 “你……你讨厌我，对不对？”男孩很伤心，眼睛里雾蒙蒙的一片，连那张绝美的脸蛋也布满了阴霾。他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模样，令小玲和阿丽一阵心痛。 “喂，小敏，你今天吃错药了？不就是一个称呼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阿丽不满地瞪了陆敏一眼，转过来面对男孩笑得快要变成了一朵花，“小王……哦不，小弟弟，别难过。小敏就这脾气，她一天不骂别人几句就浑身不舒服。” “是啊，是啊。小……弟弟，别伤心，你伤心，我们都会跟着难过。小敏她根本就不是女孩，不懂怜香惜玉，你别往心里去。” 陆敏暗中直翻白眼。 第7章 谁说女孩就要“怜香惜玉”？何况，怜的香，惜的玉，也不该是男孩吧？ 不都说男孩对女孩才该怜香惜玉吗？怎么一碰到这个叫逸的男孩，一切都颠倒了呢？ 男孩仍是伤心：“可是，敏好象很讨厌我。我……我是不是真的很讨人嫌？” 柔弱的惹人怜惜的目光直瞅着小玲和阿丽，长长的睫毛不断地扇啊扇。小玲和阿丽只觉自己的小心肝怦怦直跳，就要跳出胸膛了。 “怎么会？你那么可爱，那么美丽，别人怜惜疼爱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讨厌你？”小玲和阿丽急忙安慰他，“小敏她是个怪胎，她的态度可不代表我们的。再说，你可能不了解小敏，小敏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表面没有好脸色给你，可是她心肠不错哦。” “是吗？”男孩低下头，好象正在思考她们话里的准确度有多少。没有人看见他微微上翘的嘴角象是擒着一抹动人的微笑。 陆敏有些头痛地拍了拍额头。 看男孩难过的模样，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难道，自己刚才的话真的说重了些？ 可是，自己一向是这样的啊。 对待家人如是，对待朋友如是，对待周围不相干的人亦如是。 谢可人曾经说过：“小敏，人家都说你的嘴巴坏，其实，他们都错了。真正嘴巴坏的人，是我。你虽然恶言恶语，却是心里最真实的声音。我虽然甜言蜜语，却十句里掺着九句是假话。” 陆敏闻言，笑她：“那你现在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谢可人瞪了她一眼，无语。 陆敏粗心惯了，从来不在这种小细节上纠缠过多。在她看来，烦恼就是在纠缠这些小细节上产生滋长的。 也许，男孩坚持这样的称呼，只是向她表示一种友好的方式。自己又何必在意？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她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很大方地说了句：“以后，你想叫我什么就叫什么。” “那你叫我……”男孩眨了眨眼。 “好了，好了。算了怕了你了，逸，我叫你逸，好不好？”陆敏瞪他，不明白为何一个称呼也值得他那么坚持。难道，叫他逸，他会更开心，更快乐？ 还说她是怪胎。要她看，这个男孩才是怪胎。 那天咖啡店里的营业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创下了自开店以来的最高纪录。当然，功臣非那个叫逸的男孩莫属。 夜色渐浓，客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去，几乎所有的人都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小玲和阿丽又开始咬起了耳朵。 “喂，你们吃饱了没事干是吧？还不把这些桌子收拾干净？”陆敏一边抹着桌子，一边骂。 “我来帮你。”逸走了过来，从桌上拿起盘子。 雪白纤长的手指抚上洁白的瓷盘，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妖娆。 那盘子上粘着色拉，有些打滑。逸没有拿稳，盘子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碎成几块。 “唉呀，你会不会干活？”陆敏看见那片片白瓷，象是割了她肉一样的难受，“一看你这白白嫩嫩的手就知你在家什么也没做过，连个盘子也拿不好。你知不知道，这盘子值多少钱？” 逸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摔碎盘子，一时愣了，呆呆地站着，委屈的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 “小敏，你能不能少骂他几句？”小玲和阿丽一看她们的小王子被骂，立刻冲了过来，“小敏，今天生意能这么好，多亏了小王子……呃不，小逸。”她们本来开始也叫他逸的，可是当她们这样唤他时，逸似乎耳朵不好使，总是没有听到。可是，当她们唤他小逸时，他却一声也没漏掉。这么叫了几次，她们再笨也明白，逸这个称呼看来只是陆敏的专有权利。一边嫉妒着陆敏的好运，一边恨不得找点茬来发泄一下心头的怒火和不甘。 “怎么，做错了事就不该骂？”陆敏叉着腰，瞪着小玲和阿丽，“他服务好，以至生意兴隆，这和他摔碎盘子有什么直接关系？做错事了，就得骂！” “你……你……气死我了！”小玲被她驳得无言以对。 “去，杵在这里做什么？把碎片扫一扫，这盘子的钱就在你今天的工钱里扣！”陆敏拿了把扫帚，塞进逸的手中。 扫地？ 逸瞪着手中这把奇怪的扫帚——这种在他家已经绝迹的古老的清扫工具，默然不语。 “干嘛呆站着，你没听见我的话啊？”一看他那茫然的模样，陆敏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家都忙死了，他倒好，在这发愣。 “这……这东西，我不会用。”好半晌，逸才抬起头来，飞快地扫了陆敏一眼，又低下头去，脸红得象只煮熟的虾子。 虾米？不会用？ 陆敏吃惊地盯着他，围着他走了两圈，眼里充满是探究和怀疑。 “你不会用？”她问，声音尖锐，“你不会告诉我，你也不知这是什么吧？” “是……是不知道。”逸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弱如蚊子在叫。 “不知道？”这次，不只陆敏惊愕，连小玲和阿丽也叫了起来。 “不会吧？他居然连扫帚都不知道！”阿丽惊叫。 三人象看外星人一样地看他。 “不，不，现在知道了，是……是扫帚！”逸的脸上红晕未褪，急急地辩解，一双大眼睛讨好一般地看着陆敏。 “知道就好。”陆敏点了点头，就在逸不自觉地松口气的同时，大吼起来，“那你还不快去扫！你想让人踩上这些碎片受伤吗？” “哦，好，好，我立刻就扫。敏，你别……生气，好不好？”逸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拽着她的衣袖，摇啊摇。 “你干嘛？”陆敏冲他吼，不习惯他的亲近。她用力甩了甩手臂，却惹来逸更加可怜兮兮的凝视，不由泄气，“我没生气，你赶紧把碎片扫掉。” “可是，可是我该怎么扫？”逸一脸无辜，眨了眨清纯如水的大眼睛，瞅瞅陆敏，又看看小玲和阿丽。 “难道你还要我教你如何扫地？”陆敏一脸的不可思议，心想这个男孩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怪物。 逸闻言一笑，那笑容象雪地里绽放的白莲，令小玲和阿丽看得俱是一呆。 “敏，你教我，好不好？”逸拉着陆敏的衣袖，微笑着请求。 “小……小逸，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做吧。”小玲未经思考，话就冲口而出。 “是啊，是啊。象你这样的小王子，怎么能扫地？瞧你的手多漂亮，用来拿扫帚实在太暴殄天物了。”阿丽已经冲过来夺他手中的扫帚了，“这些还是让我们来做，你就在一旁坐着，休息休息，呵呵……” 陆敏斜睨着小玲和阿丽一副大献殷勤的模样，很是不屑。又扫了逸一眼，心中暗道：果然是祸水，只要一个笑容，就能把人的心给勾了去。好在，自己不吃他这一套。 “都给我住手！”陆敏叉着腰，吼了起来，“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将来他还能做什么？古人云，一屋……一屋那个什么……”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玲好心地提醒。 “我知道！”陆敏脸有些微红，强辩道，“反正就那个意思，现在不扫地，将来没出息！逸，自己的事自己做！别指望着别人会帮你！还有，你们两个花痴，没事别帮他！他又不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动弹不得！” 被骂花痴，小玲和阿丽却不生气，反而气陆敏对待她们的小王子的态度。 “小敏，何必那么较真呢？小逸估计也没干过这活，就……” “不行！”陆敏寸步不让，“我今天就要他扫！他做错了事，就要负责！不会做，你们可以教他，可是不能代替他做！” 逸闻言一震，湿漉漉的大眼睛直盯着陆敏。 “看我干嘛？再看也是这样！” “我……我没说我不扫，敏，可是我真的不知怎么用它。”逸举了举手中的扫帚，脸色微红。 “看好了，我只示范一次。”陆敏从他手中拿过扫帚，扫了几下，然后问他，“会了吗？” “嗯。”逸点了点头，从陆敏手中接过扫帚，认真地扫起来。 起初他的力道把握得不是很好，拿着扫帚扫地的姿势也不是很对，但扫了几下后，他越来越得心应手。 “敏，你看，可以吗？”他将瓷盘碎片扫在一块后，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兴奋地问陆敏。 陆敏没有回答，拿来一个畚箕，说：“将这些碎片扫进去，倒到垃圾桶里。” 这次不用陆敏示范了，逸无师自通，将碎片扫进了畚箕。 将垃圾倒入垃圾桶后，陆敏又命令他：“去，把咖啡厅的地面扫干净。这些花痴真不讲卫生，将用过的纸巾丢得到处都是。” 逸摸了摸鼻子，在小玲和阿丽心痛怜惜的目光中，认认真真地将大厅的地面清扫干净。 刚扫完，陆敏又塞给他一把拖把：“去，把地拖一遍，这样才干净。” 第8章 自然，将拖把交到逸手中之前，陆敏又向他示范了一遍拖把的使用方法。 “可怜的小逸。”小玲望着吃力地拖着地的逸，满脸心疼之色，摇头叹息。 “可恶的小敏。”阿丽犹自对陆敏忿忿不已。 陆敏得意洋洋：“你们该感谢我才对，难得今天我们能偷次懒，嘿嘿……” 刚笑几声，立刻引来小玲和阿丽愤怒的瞪视。 “小敏，你真是铁石心肠，只知辣手摧花，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小玲说。 “小敏，你还是不是女孩？连我们的小王子你也舍得欺负和折磨，你好狠的心啊——”阿丽用手指着陆敏，尖叫起来。 陆敏翻了翻白眼，嗤笑：“无聊的花痴！”眼睛一转，问小玲和阿丽：“你们刚才在嘀咕什么？” 小玲嘿嘿直笑，陆敏看在眼里，感觉她笑得有些奸诈。 “我和阿丽正在商议，如果能让小逸在我们这当服务生，生意肯定天天火爆。不出几天，我们咖啡店一定会成为全j市最受女姓欢迎的休闲场所。” “是啊，是啊。”阿丽连声附和，“如果小王子能在我们这里工作，哇，不但生意好，而且，每天都能看到他，真是太爽了……哎哟，小敏，君子动口不动手！”阿丽抱怨，手抚前额。 陆敏朝刚才敲她脑门的手指吹了口气，耸了耸肩：“我本就不是君子。看见你那一副垂涎三尽的白痴蠢样就讨厌。不过……” 她嘿嘿笑起来，笑得比小玲她们更加奸诈：“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如果他能在这工作，我们的收入肯定水涨船高。” “没救了。”小玲叹息，对阿丽说，“小敏整一个钱精。” 下班时，三人连哄带骗地想让逸将在咖啡店工作的事情给应允下来，没想到逸却看着陆敏为难地说：“对不起，敏，我……我可能没法答应。” “为什么？”陆敏不高兴了，脸拉得老长，“我们又不会不给你算工资。”虽然比她们少点，但他一个小屁孩，每月能用多少零花钱？ “敏，你别生气。”逸的眼睛又变成湿漉漉的一片，眨巴着，向陆敏解释，“敏，明天……明天我要去学校上学了。” “哦。”陆敏脸色稍缓，问他，“白天上学，放学后来帮忙，不就行了。” “可是……可是……”逸低着头，为难不已。 “小敏，算了，你以为所有的人都象你，不爱学习只爱赚钱啊？”小玲插口道，“还是以学业为重。再说，小逸还不到十六岁吧，恐龙知道她的店非法使用童工，肯定发飙。” “我也没到十……”陆敏正想说她也未到十六岁，可转念一想，这是她和恐龙之间的秘密，说出来，估计自己在这店里也待不下去了，于是泄气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逸，当我们没说。你还是做你的好学生吧。” 阿丽好奇地问逸：“小逸，你现在读几年级？” “大……呃，初一，呵呵，我读初一。” “初一？”阿丽点点头，笑着对逸说，“初一要打好基础，将来中考才能考出好成绩，小逸，好好加油哦。” 逸但笑不语。 听她们提到学习，陆敏就想睡觉。困意涌上，她朝几人挥手道别：“我走了，回家睡觉去，明天还得早起呢。真讨厌，又要去学校了。” 耳听得身后阿丽和小玲问逸：“逸，你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陆敏骑上她的破自行车，心中想道：真是好命，住得这么近，很快就能上床睡觉了。哪象她，还得骑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家。能住在这附近的人，想必都有几个钱，否则，怎么买得起这闹市区里的房子？看来，那个逸还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娃，难怪连地也不会扫。 一边想，一边蹬着车子朝家飞速地行去…… “每天一大早，我起床心情好。 你的照片在我床边陪着我睡觉。 我睡的很好，今晚要不要， 如果我们这样下去，幸福我找到……” 震耳欲聋的闹钟铃声一大清早就响了起来，床上的人儿从被中伸出一只纤长的手，在床头柜上摸索，摸到闹钟，揿下按钮，铃声嘎然而止。 这曲子是陆美从网上搜索下载后装入她的闹钟的，还美其名曰每日一歌。 “讨厌的陆美……”陆敏嘀咕了两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过了两分钟，欢快歌声骤然响起—— “小敏敏早睡早起多做运动身体好， 知不知道？ 知道了！ 小敏敏来来来跟爷爷做个运动！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 抖抖手啊抖抖脚啊，勤做深呼吸，学爷爷唱唱跳跳你才不会老！ 笑眯眯笑眯眯， 做人客气快乐容易， 爷爷说的容易早上起床哈啾哈啾！ 不要乱吃零食多喝开水， 咕噜咕噜我比谁更有活力！ 左三圈，右三圈……” “臭陆美，讨厌！”陆敏的手又伸出来，摸到闹钟，按下按钮。室内又恢复宁静，可是，陆敏的睡意没有开始浓了。她打了个哈欠，翻了个声，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 又过了两分钟—— “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小书包……” “陆美——！”陆敏忍无可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冲着门大叫。 “姐，起来了？”话音还未落，门便开了，陆美清丽的小脸探了进来，冲陆敏微笑，“今天我煮了你最爱喝的红米粥哦，还煎了两个荷包蛋……” 她的头发梳成一束，扎在脑后，额前留了几缕流海，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陆敏几乎有些嫉妒地瞪着她。她怎么就不赖床，不贪睡？ “姐，快起来，牙膏我帮你挤好了，洗脸盆里的水也帮你打好了。”陆美笑眯眯地催促着自己的姐姐。 陆敏叹口气，认命地爬起来，从地上捡起昨晚脱下的外套，胡乱地套在身上，然后晃着身体走出房门。 “小捷呢？”陆敏来到简陋的餐厅，扫了桌子一眼，发现只有陆丽在。 九岁的陆丽目前正在读小学三年级，成绩很好，是个文静乖巧的女孩。 “他啊，我和陆丽已叫了三遍了，还没起来。”对这个只比她早出生两分钟的双胞胎哥哥，陆美是十分鄙夷的。 “这个臭小子！”陆敏一听，就向陆捷的卧室冲去，早忘了刚才她是怎么赖床的了。 “呯”地一脚踢开门，她一把抓起陆捷身上的被子，抛到一边，也不叫嚷，直接揪住正在床上沉睡的少年的耳朵。 “唔——”少年耳朵吃痛，惊醒过来，正要发火，一睁眼看见面前一张放大的凶神恶煞般的脸，连忙连滚带爬地滚下床来。 “姐……嘿嘿，早啊！” “还早？早个屁！你看看几点了？”陆敏大骂。 “姐，别生气，生气容易衰老，脸上容易爬皱纹……”陆捷连连陪笑讨好，这些话他自己可编不出来，还是向陆敏学的呢。 “还不快去刷牙洗脸吃饭！你今天若让小丽迟到，我让你好看！”陆敏踢了一脚正在穿衣的陆捷，当然，力道不是很大。 陆捷连连应允：“姐，放心吧，哪回我送小丽上学迟到过？”穿好衣，他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一阵人仰马翻后，陆敏和弟妹一起出门，在门口相互道别，各自奔向自己的学校。 屋里，顿时沉寂下来。过了许久，陆一山的卧室门打开了，陆一山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边揉擦着布满眼屎的眼睛，一边嘀咕：“都走了？” 走到餐桌边，正要抓起盘中的一只包子，忽见盘下压着张纸条。 “老爸，吃包子前先去刷牙，否则……嘿嘿！”一看就知是陆敏的字迹。 “这个臭丫头！”犹豫了一会，陆一山终是放下包子，一步三摇地朝卫生间走去，唇边，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微笑。 刚走进拓远中学的大门，陆敏就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往常，这个时刻，校园里还是热闹非凡的。迟到的学生不少，吵闹声，自行车的铃声，还有家境富裕的同学家长开车送他们上学时按的喇叭声响成一片。这时，看门的大爷就会直着嗓子叫骂。可是，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这人都躲到哪里去了？难道，每个人都象她今天一样，难得不迟到？ 不过，这些问题不会在陆敏脑海里停留太久。她其实感觉不迟钝，但是对与己无关的事会漠不关心。晃了晃脑袋，她朝三楼的教室走去。 一进教室，她开始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教室里，三三两两地只坐着几个学生，而且，还都是男生。 “今天星期几？”她问坐在桌前无精打采赶苍蝇的蒋勋。 蒋勋睁着一双三角眼，朝她撇了撇嘴：“小敏，别怀疑自己的智商。今天周一，正常上课的时间。” “可为什么……”她扫了教室一眼，满脸疑惑。 第9章 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数学老师还没来。当然，她并不是想听那迂腐的糟老头上课，可是，那老头一向是以严厉出名的。他自己以身作则，常常提前五分钟进课堂。往常他的课，学生一般都会到一半以上。 “唉，别提那一群花痴。”马诚插嘴，满脸的不屑，“听说有个转校生来了，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伙都去赏美去了。” 哦，原来来了个美女啊。陆敏暗忖，看那美女受欢迎的程度，恐怕高一甲班那个倪娜的校花的位置要不保了。 不过，她更加奇怪了，瞟了马诚一眼：“你不是挺爱看美人的吗？你怎么不去？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马诚一脸大受污辱的模样，瞪着她，嚷道：“有没有搞错？我的性取向可没有问题，围着个男生看，我有病啊我！” 什么，那美人还是男生？ 陆敏的眼睛睁大了。 上课铃响了五分钟后，数学老师江海根才急冲冲地走进来。他是拓远中学全校数学教研组的组长，今早，校长将新来的转校生的资料交给他，他看了一遍后，心情就止不住地激动。 这一激动，就迟到了。 不过，想到这个转校生，他心里乐开了花。 他可以预料，拓远中学往年在全市各大数学竞赛中倒数第一名的败绩将会一去不复返了！现在，他手中可是握着一把最锋利的绝世宝剑啊。呃，不过，话说回来，前提是，这把宝剑愿意出鞘。 不过，这不是他所担心的，是不是？哪有宝剑愿意藏在鞘中，尘封一辈子的？ 想到即将到来的全市中学数学竞赛，江海根的心就忍不住兴奋起来。他几乎等不及要看到拓远中学重新扬眉吐气的那一天了。 连陆敏也看出今天江海根心情格外好。他脸上的褶皱层层舒展开来，精神饱满声如哄钟。面对着教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人，他只是批评了几句便不再追究了，接下来便按部就班激情澎湃地上课。若是往常，他不把人训得直不起腰来是决对不肯罢休的。 那些方程，那些x，y，z，那些复杂如天书一般的公式，听在陆敏耳中，象是催眠曲一般。困意袭来，她慢慢地沉入梦乡…… 刺耳的铃声将陆敏从梦中惊醒。她睁着一双睡意浓浓的眼，吃惊地看着闹哄哄的教室。 不知何时，那些上课迟到的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大家三个一群，两个一伙，聚在一起，趁下课的时间，正兴致勃勃神情激动地聊着什么。 “哇，我看到他了，真是漂亮。不，漂亮这个词还不足以形容他容貌气质的十万分之一。” “是啊，是啊。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们学校的第一校草司皓很帅很好看，可是今天一见到萧卿逸，发现司皓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咱家的小卿卿不但长得美，而且气质高贵，司皓哪能和他比？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嘛。” “嗯，云泥之别，云泥之别……”众女生附和。 还小亲亲？ 陆敏恶寒。 原来她们正在议论那个有着闭月羞花之貌的转校生。 天哪，待不下去了，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她想她早上吃的早餐就要吐出来了。 收拾了一下书包，站起身来，她往教室外走。 刚到门口，就被人撞了个满怀。 “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会走路嘛你？”人还未瞧见，陆敏就骂起来了。 “你撞到我还有理啊你……啊？小敏！”那人惊叫起来。 陆敏定睛一看，不是大喇叭谢可人还有谁？ “喂，你急冲冲地跑来干什么？这里好象不是你的教室吧？麻烦你出门右转，楼梯口顺数过来第一间教室才是你的。”陆敏瞪了她一眼，抬脚就要走。 “小敏，正要找你呢！哇！你不会又想逃课吧？”谢可人一把抓住她，瞅着她肩上的书包大呼小叫。 “你又不是第一次看我逃课，至于这样大惊小怪吗？”陆敏皱眉，眼珠子一转，催促她，“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小敏，说话怎么能这么粗俗？”谢可人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挽着她的一只胳膊，兴奋得两眼发光，“小敏，知不知道？我们学校快要出名了！” 陆敏象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她：“可人，我们学校不是早就出名了吗？垃圾学校，这名字好象早就传遍了全市吧？你是不是最近没法挖到新闻了，只好拿这旧闻当新闻一样地广播？唉，江娘才尽，江娘才尽啊！” “什么江娘才尽？是江郎才尽好不好？”谢可人瞪了她一眼，“唉呀，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不是男生，是女生，所以只好用江娘才尽这个词了。”陆敏打断她。 “小敏，看不出来啊，原来你的成语水平大有进步啊，还懂得活学活用，随机应变。”谢可人讽刺她。 陆敏脸皮超厚，双手作揖道：“嘿嘿，过奖过奖！” “小敏，差点中了你的计。别想岔开话题。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期盼已久的转校生萧卿逸同学终于来报到了。今天是他来校上课的第一天。你不知道，有多轰动！真是万人空巷，大家全部冲向初一年级甲班，围着他争相观看，夹道欢迎。小敏，你知道为什么吗？只因我们的小卿卿乃是一名绝世美少年。他的美貌，他的气质，他的才能，他的……喂，小敏！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我们学校一定会因他而出名！” 陆敏头也不回地回答：“你饶了我吧，你没看到我就是因为受不了你们这些花痴的蠢样才逃课的吗？” “喂，小敏！你怎么这么不正常？你应该去看一眼咱们的小卿卿，只一眼，你一定会被他吸引的！真的，我没骗你，连我们的校花校草在他面前都只能靠边站……” 谢可人冲着陆敏的背影还在碎碎念，可陆敏早已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漫步在热闹的街头，陆敏的心开始飞扬起来。 仰头看看头顶自由宽广的天空，艳阳高照，白云飘渺，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陆敏感叹。比起那沉闷得乏味的课堂，陆敏发现，只有热闹的街市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天地。 沿街她不断留意那些店门口张贴的招聘广告和信息。恐龙的咖啡店只有晚上及周日下午的时间给她安排了工作，其余时间——比如现在白天逃课的时侯，她若是也能兼一两份工，那么将来陆美陆捷他们的学费就能解决相当大的一部分。 可是，一路行来，她看见很多饭店啊商店啊什么的，都是招全职雇员。象她这样的兼职人员，需要的不是很多。 走过三条街了，第二份兼职工作仍没有着落。再过一个月，她就满十六岁了，十六岁，是合法的劳动者了。如果再不找到工作，将来她们一大家子铁定只有喝西北风了。 不过，她并不怎么着急。还有一个月可以慢慢找，不是吗？陆敏一直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己，不就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吗？ 前面是一个转角，有些偏僻，行人稀少，陆敏暗忖，只顾着看店铺门口的招聘广告，居然没有看路，不知不觉竟然走到这里来了。 前面估计也没什么店了，陆敏刚想转过身顺着来路回去，忽然听到转角后传来喧哗的声音。 “小弟弟，别害羞啊，长得这么漂亮，是不是女扮男装啊？”一个委琐的男声调笑道。 接下来又是一阵哄笑。 陆敏了然，此刻，转角后一伙混混肯定正在调戏一个长得漂亮的男孩。她本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更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很早就踏入社会，她看过的、亲身经历过的不平之事太多了，多得让她习以为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可不是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这种事，在这个藏污纳垢的都市里，每天不知要发生多少起。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不是冲动的人，何况，平白无故的为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得罪一群社会败类，得不偿失。她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自己的家人考虑。 她的脚没有停滞地转过去，走了几步，耳边传来又一阵哄笑。 “把他的裤子扒下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有人大笑着提议。 “对，把他的衣服脱光，看看到底是男是女。这么漂亮的人儿，我可不相信是男孩！” “想跑，没门！小三，快抓住他！”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推搡声传来，然后一个脆弱的带着惊慌的声音响起来：“你……你们要干什么？快……快放开我！” 陆敏刚迈出的一只脚停在原地，另一只脚再也迈不出去了。 她虽然不爱读书，记不住诗词公式，可是，并不表示她记不清听过的声音。 那个声音，她听得出来，是那个叫逸的男孩的。 第10章 陆敏瞪着喷火的眼睛，每一脚都重重地踢在他们的血肉之躯上，只片刻间，他们便鼻青脸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到处都是伤痕，真是惨不忍睹。 饶是这些过惯了打架斗殴生活的街头混混，也被陆敏眼中的狠厉吓住了。有两人已熬不住，开始哀求：“别打了……别打了，哎呦……算我怕了你了，哎呦……” 平头气得直瞪他们，啐了一口：“他奶奶的，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兄弟，真是丢人！”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脚踏在地上一用力，却钻心一般地疼，身子一歪，又倒下去。 “敏，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逸白着一张俊脸，朝陆敏大叫。他真担心她将他们打成残废或者闹出人命，到时可就要吃官司了。 看她那狠劲，如果再不停手，恐怕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陆敏却充耳不闻。她此刻被愤怒的情绪淹没了，痛打这些流氓时的快感，令她体内的热血沸腾起来，蜇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陌生的类似于噬血的欲望在叫嚣着。仿佛体内有一股力量在催促着她，引诱着她，使她无法停止。 逸惊呆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这样的敏，很不对劲。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冲过去，一把抱住陆敏的腰。 “敏，求求你，别打了，住手，住手！” 腰部被手臂缠绕的力量令陆敏身子骤然一僵，逸那焦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犹如当场泼下的一盆凉水，令陆敏霎时清醒过来。 她茫然地看着那倒了一地、蜷缩着身子正翻转呻吟着的人，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平头终于背靠着墙壁站了起来，他充满仇恨的目光象毒蛇一样盯在陆敏身上。 “臭丫头，我记住你了！你给我小心点，将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陆敏瞥见他那一脸恶毒狰狞的表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如此不冷静不理智，居然惹上了这些流氓混混？ 现在该怎么办？她头脑飞速地运转。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将来的事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让他们再也找不到她。她就不相信，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她陆敏会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她一把拽过逸的手，飞也似地朝大街上奔去。 两人连跑了两条街，直到逸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敏……慢点，咳咳，慢点。” 敏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逸。 逸被她拉拽着一路奔跑，早已筋疲力尽了。他俊美的脸庞因为运动，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红晕。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粉红的唇微微张着，急促地喘着气。额上已布满了密密的细小的汗珠，有几滴顺着脖子流下来，淌到微敞着的胸膛上。陆敏这才注意到，他肤如凝脂，锁骨精致，呈现出一个完美的孤线。忽然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些混混抚摸他肌肤时说的下流猥琐的话语，心跳猛地漏了两拍。 “敏……”逸眨巴着他那双清纯的大眼睛，悄悄地朝她偎过去。 “你干嘛？”敏意识到他的举动，象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跳起来，一把甩开拽着的逸的手臂，退开两步。 逸突然间失去依拖，打了个趔趄，跌倒在地。 “敏？”逸坐在地上，深蹙着一双好看的眉毛，委屈的小脸向上仰着，眼睛里又是一片雾气腾腾。 又来了，又来了，他就不能表现得象个坚强的男孩吗？ 陆敏哀叹。 她发现只要一面对这双泪汪汪的大眼睛，自己纵然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此刻的逸看起来是如此柔弱，对着他发火，似有欺凌弱小之嫌。可是想到方才那极不愉快的经历，她心中又着实不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手指微曲，在逸的头顶敲了一个暴栗。 “你还想哭？你凭什么哭？”她大骂，“和别人打架的是我，替你解围的也是我，受那些流氓混混威胁的还是我！你不是说今天要上学吗？怎么上学上到深巷子里去了，啊？你还好意思哭！” 陆敏越想越气，也越来越后悔刚才闯进小巷救他时的冲动。被平头击中的肩膀正在隐隐作痛，平头威胁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这一切，都在提醒她刚才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冲动是魔鬼啊，冲动是魔鬼！ 想到自己十五年来都是一个自私淡漠的人，信奉的是“各自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信条，可今天为了这个长得太过漂亮的男孩，居然破了功，还惹上了不该惹的社会败类，她就懊恼不己。她干脆转过身，不再理睬他，大步流星地朝前走。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用想，一定是那个逸跟上来了。 想到他，陆敏就一阵心烦，不由加快了脚步，越走越快。 身后的脚步声也越跟越快，夹杂着粗喘的呼吸。 忽然，“扑通”一声，脚步声嘎然而止。 不管了，陆敏忿忿地想，身后的人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刚才救他，算是仁至义尽了。今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以后，他被人欺负也好，受人污辱也好，都与她无关。 陆敏一边在心里不断地劝慰着自己，一边朝前走。 走着走着，她的脚步移动得越来越慢。 奇怪，身后怎么没有声音了？ 又走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 该死的，那个男孩关她什么事？他没跟上来，不是更好吗？ 陆敏心中不断地说服自己，一只脚继续向前迈出去，可是却迟迟无法落地。 脑海里浮现出在小巷中逸瘫倒在地的情景。那惊惶苍白的小脸，那小鹿一般受惊的眼睛，那一身被撕破的凌乱的衣服…… 逸摔倒在地上，看着陆敏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便涌进了眼眶。 她没有回头。 她一定是厌烦他了吧？ 逸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无助，好象阳光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一般。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似乎只剩下孤独的自己。 身上被那些肮脏的手揉捏的感觉还滞留在脑海中，那恶心的感受令他想要呕吐。 他低垂着头，趴在被太阳炙烤得发烫的柏油路面上，却感到一阵阵寒冷爬上背脊。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最后停在他的面前。 他惊讶地抬起头，望进一双愠怒的带火的黑眸。 “你多大的人了，还赖地？”她旁若无人地骂他，却令他心底又重新涌起喜悦的泡泡。 “看什么看？你想赖到什么时侯？”陆敏发飙了。 陆敏失去了逛街的兴致，那曾经飞扬的心情荡然无存。 街道依旧热闹，人流依然川流不息，头顶的太阳仍旧亮晃晃地高悬着。可是身后却跟着一条小尾巴，她的心情再也没有初始的轻松。 “敏……”身后软绵绵的叫声令陆敏火大。 “你又要干什么？”陆敏转身瞪视。 从地上爬起来后，他就这样一直跟着她，她往东，他决不往西，象个甩不掉的小包袱。 “敏，你看，那里有一个人好好笑哦。”逸指着马路对面一个体态臃肿的人，讨好地对陆敏笑道。 陆敏朝天翻了翻白眼。 “逸，别再跟着我了。你不是要上学吗？快去上学吧。” “我不想去。” “为什么？” “太……太吵了。”逸低下了头。想到早上被众人围观闹哄哄的景象，感觉自己好象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般。 “太吵了？”陆敏恍然大悟。敢情他所在的班和她们高一丙班一样，是个纪律超极差的班级。 “难怪你想逃学哦。”陆敏有些理解地搔了搔一头乱发，问他，“你在哪所学校上学啊？” 逸张着嘴回答：“拓远中学。” 恰在这时，身边的马路上一辆轿车狂按喇叭，呼啸着驶过。声音掩盖冲散了逸说出口的话。 “什么？”陆敏没有听清，大声问道。 逸微笑着，不答反问：“你呢，你在哪里读书？” “我？”陆敏耸耸肩，嘲弄地说道，“我呀，在一所史上最烂最差的垃圾学校。我告诉你哦，你无论去哪所学校，都不要去拓远中学，否则，你这一辈子算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逸暗自诧异，脸上却一派天真：“为什么？” “为什么？还用问吗？要混日子的去那最好了。若真想学点东西，劝你千万别进去。” “那的老师不好吗？” “呃，老师的水平其实并不差啦，可是学生差啊。一个班里，能找出两个要读书的学生就很不错啦。” “哦。”逸点点头，象个好奇宝宝，“那么敏为什么要去那里读书呢？” “我？”陆敏指着自己的鼻子，讥笑道，“象我这样的人，在哪读都一个样，反正都是做做样子的。” “敏不爱读书吗？”逸眨巴着眼睛，嘴唇撅了起来。 “宾果，答对了！”陆敏拍了拍逸的手臂，满眼赞许。 第11章 “唔……”逸忽然蹙起了眉毛，手捂着手臂，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陆敏奇怪地看他：“你怎么了？” “痛。”逸吸了吸鼻子，压下眼底的湿意。 “痛？我看看。”一把扯过逸，陆敏仔细地扫视了他全身上下一遍，惊呼起来，“这些伤痕怎么回事？” 逸的手肘处，白玉般的皮肤上居然现出几道红红紫紫的擦痕，有的已经破皮，看上去触目惊心。 “是不是那些人渣害的？”陆敏怒火中烧，想到刚才一直不理睬他，还朝他大吼，害他跌倒，不禁有些后悔。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孩子，想必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难怪他一直跟在她后面走，不肯离开她呢。 “我送你去医院吧。”她说。 “不，不去。”逸连连摇头。 “受伤了就要去医院。”陆敏生气了。 “我……我不去。”逸却很坚持。 “为什么？” “我害怕。”逸的头垂得很低，几乎贴到了胸前。他的耳朵现出可疑的红晕，似乎正为害怕去医院而羞愧。 陆敏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谢可人曾告诉过她，这世上有些人会恐惧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有些人，害怕封闭的空间，不敢待在关闭的房子里；有些人，害怕黑暗，所以睡觉时一直开着灯；有些人，有晕血症，一看到鲜血就晕过去……同理推之，这个逸，是不是会害怕医院，即使生病受伤也不愿意去医院呢？ 陆敏有些头痛。这个逸，怎么就这么别扭？ “那怎么办？伤口不处理会发炎化脓的。” 逸低着头小声说：“一点小伤，不……不要紧的。” 陆敏又看向那伤口。这伤口若搁在她自己身上，她确实是不用去医院，因为她练武时难逸会有所擦碰，身上总是有些伤痕，一般她都随它，过个几天，伤口自然会结痂愈合。 可是逸却不一样。他看起来那么柔弱，身体对病毒的抵抗力肯定没有她好，搞不好还会因此发烧生病。而且，他的皮肤那么白，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留下疤痕，到时可真难看死了。 “你的伤口一定要处理。”陆敏难得坚持着一件事，想了想，对逸说，“既然你不敢去医院，那么去我家吧，我家有医药箱，有处理伤口的药。” “好。”逸抬起头，对着陆敏开心地笑起来，那笑容如雪山上照耀的一缕阳光，会将人的心融化。 他的笑容令陆敏心神有些恍惚。她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的提议是否妥当，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陆敏带着逸走了近一个钟头，才走到自家所在的那条小巷。 逸先前还委屈地问她为什么不坐车，却被她一个瞠眼便吓得不敢再问。 坐车？ 陆敏气恼地想：两人坐一趟车，要四块钱。这四块钱，可买一份一荤一素的快餐，再加两块钱，基本可解决她们一家一餐的饭菜，他又不是断了腿不能走，好端端地坐什么车？她有毛病才会那么浪费钱。 她闷头在前走，逸跟在她后面显得很是吃力。他从未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路，可是看陆敏阴沉的脸色，他又不敢再说什么。尽管一双腿又酸又痛，脚底板也是火辣辣地疼，但他仍是咬牙坚持着，不愿放弃。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忍受这些。 “到了。”终于听到陆敏吐出那如天籁一般的声音，逸又惊又喜，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实在是超乎了他平时的想象。 他从未见过这么脏这么乱的地方。破旧斑白的墙壁，低矮黑暗的门洞和窗口，路边直接堆放着臭哄哄的垃圾，成群的苍蝇在这面飞舞。一个歪歪斜斜的路标上显示着几个脱了漆的字：刀矛巷。 他看过全市的地图，记得，刀矛巷是本市历史最悠久最古老的一条巷子，没想到今天有幸能一睹其貌。 陆敏显然对这种环境习以为常了，闻着空气中腐烂的刺鼻的臭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带着逸七转八弯，来到了一个小院前。 小院已经很破旧了，院门无法闭拢，只虚掩着。推开院门，里面是一排低矮的平房，曾凹形排列。陆敏拿出钥匙，打开正对院门的一间房的房门，然后走进去。 逸扫了一眼屋内。屋里摆设很简单，朝里摆着一张餐桌，靠墙的地方摆着两张木质的沙发，沙发对面支着一个破旧的柜子，上面放着一台电视机。看那电视机老旧的式样，想必也是历史悠久的古董。 墙壁灰暗，没有刷漆，很多地方还残留着被水渗过的斑块和痕迹。 “坐。”陆敏指了指木质长条沙发说道，径自走进里屋。 逸坐上去，没有软垫，硬梆梆的木头表面让他一点也感觉不到沙发应有的舒适和柔软。 不一会儿，陆敏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她将医药箱放在桌上，从里面找出几个雪白的棉球和一瓶药水。 “把衣服脱了。”她对逸命令道。 逸的脸顿时变得象煮熟的虾子一般。他的两手拽着衣角，忸怩不安地看着她。 “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象个黄花大姑娘似的，还害羞？”陆敏失去耐性，走过去，一手按住正要躲闪的逸，一手去扯他的衫衣。 逸的衫衣先前已经被平头那几个混混撕裂了几道口子，只勉强能裹住身体。如今，哪经得起陆敏这不知轻重的一扯？只听哗啦一声，陆敏从衣衫上撕下一块布料来。 “你们在干什么？” 正在陆敏和逸都呆愣的时侯，门外走进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他是陆敏的弟弟陆捷。他看着陆敏手中的破布，又看了看逸那惊人的美貌，搔搔头，疑惑而又了然地问：“姐，你是不是想老牛吃嫩草，来个霸王硬上弓？” 陆敏脑子嗡地一响，这才看清目前她和逸的处境。她一手将逸按倒在沙发上，一手撕扯着——呃，应该是拉扯着逸的衫衣。而逸，半推半就地向后斜卧着，小鹿一般的大眼睛说不出的清纯和迷惘，透露出少许天真，红嘟嘟的嘴唇还诱惑地微张着，好似邀人品尝似的。 难怪陆捷会误会，他们两人的姿势说有多暖昧就有多暖昧。 陆敏触电般地将手从逸身上抽离，直起身子，将药瓶塞到陆捷手中，怒气冲冲地吼道：“臭小子，瞎说什么？去，帮他把药抹上。” 陆捷不乐意了：“他是我的谁啊，我干嘛要帮他？唉呀，姐，你又敲我！” 陆敏收回敲了陆捷一个爆栗的手，盯着他双手抱头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威胁：“我数到三，如果你不去，可别怪我不客气。一……二……” 还没到“三”，陆捷已一把抓着药瓶跳到一边，叫道：“好男不跟坏女斗。算我怕了你了，我去抹还不成吗？” 一边朝逸走去，一边小声嘀咕：“难怪孔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就是说她老牛吃嫩草吗，至于这样报复我吗？还是我姐姐呢，哼……” “臭小子，你在嘀咕什么？”陆敏厉眼一瞪，他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握不住药瓶。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嘿嘿……”连忙走近逸身前，俯下身，对逸没好气地说：“要我帮你抹哪？” 逸好奇地看着他，又看看陆敏，好象对他们的相处模式感到十分好奇和有趣。 “敏，你帮我上药，好不好？”逸乞求的目光看向陆敏，嘴撅了起来。 陆捷闻言气结。 本就不情愿帮他抹药了，他还不领情。 “你又怎么了？他是我弟弟陆捷，你放心吧，他不会害你。”陆敏只道逸是不信任陆捷，心想这男孩可真是别扭。 逸满脸不情愿，但看陆敏的脸色微愠，显是不耐烦了，于是乖乖地闭口不言。 陆捷抓过逸的手臂，粗鲁地将药水直接倒在逸的伤口上，逸吃痛，苍白着一张晶莹剔透的脸，“哎呦哎呦”直叫唤，不知情的还以为陆捷在谋杀他呢。 陆敏看了一会，终于无法忍受那魔音穿脑的痛苦，一把抓过陆捷手中的药瓶，朝陆捷不悦地瞪了一眼：“去去，一连待着去。有你这样上药的吗？首先要清洗伤口懂不懂？” “姐，我又不是护士，哪能那么专业？”陆捷嘻皮笑脸地回道，心中却暗自开心，终于不要帮这个漂亮的不象话的男孩上药了。 他有些鄙夷地瞥了逸一眼，暗忖老天是不是将他生错了性别。才受了这么点伤，他就痛得大呼小叫，一点也没有男子汉的气概。这样柔弱胆小的男孩一向是他所最不齿的。 陆敏冷哼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平时的小伤哪一次不是我给你上药的？怎么就没有学着一点呢？” “姐，你的自行车呢？”陆捷赶紧转移话题，否则他肯定要被陆敏训到耳朵长茧。 没想到这一句话就成功地堵住了陆敏的嘴，她张了张嘴，微愠地扫了陆捷一眼。 “哦，我知道了，姐，你又逃课了，是不是？怕那守门的老头抓住你，所以你干脆不骑自行车，翻墙出来的，是不是？” 第12章 陆敏佯装没有听见，用棉球蘸上酒精，为逸擦拭伤口。可她的脸却阴云密布，手上的动作不由加重了力道，显得有些粗鲁。 酒精渗入伤口，引起阵阵疼痛。逸咬着牙，一张俊脸几乎皱成一团。他眼泪汪汪的，却拼命地忍着，不敢让那泪落下来。 “哈哈，姐，我说对了，是不是？”陆捷欣赏着陆敏的沉默，仿佛抓住了她的把柄似的，开心地大叫。 “臭小子，还说我？你呢？为什么这么早回来？现在才中午，你下午不要上课吗？”陆敏忽然反应过来，怒视着他。 “姐，你别乱冤枉人。我虽然成绩不是顶好，可是一向遵守校规校纪。今天下午班上组织活动，所以我就回来喽。” “组织活动？”陆敏手中的动作停止了，瞪向陆捷，“那你为什么不去参加？” “我……我才不想去呢。”陆捷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转向别处。 “为什么不去？班上组织的活动也是集体活动不是吗？既然是集体活动为什么不参加？你这个臭小子，这不是逃课是什么？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学校去！” 陆捷冲口而出：“他们是去烧烤，只有交了班费的人才能去。我又没交班费，干嘛要……”他忽然住了口。 陆敏沉默了，良久，才问：“多少？” “什么？” “我说班费多少？”她拔高了声音。 “100元。” 陆敏暗自吸了口凉气。 100元，在其他人家里，不是多大的数目。她知道，很多小学生每月的零花钱都是好几百。可是，一百元，对她们一家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她忽然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药，朝她自己的卧室走去。 陆捷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 逸忘记了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走进房，眼中光华流转。 过了好一会儿，陆敏才走出来，手中拿着红红的一张百元钞票。 “给。”她伸手，将钞票递给陆捷。 陆捷没有接，眼睛注视着陆敏，感觉鼻子发酸。 “怎么了？还不拿去！” “姐，我不要。其实老师没有规定班上的学生非要交班费不可。不参加班级活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陆捷嗫嚅着。 “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我说拿去就拿去。去，赶快去参加活动去，男孩子，怎么能不多参加活动呢？要多和同学们在一起，多交朋友，懂不懂？”陆敏不由分说将钞票塞进陆捷的手里。 陆捷盯着手中的钞票，双眼放光。可是，神情仍是犹豫和不安的：“姐，我记得，这一百元是你攒了好久，准备给自己买件新衣服的。你穿的不是从前老妈穿剩的衣服就是校服……” “别在我眼前提那个女人！”陆敏勃然变色，将陆捷一掌推出门外，“滚回学校去，不到放学时不准回来！” “是，是，我走，我走。”陆捷暗自后悔提了不该提的人，一遛烟跑了。 陆敏重重地哼了一声，兀自生着闷气，回过头来，对上了逸那一双清澈纯净的大眼睛。 这双眼睛，没有杂质，没有污垢，纯净透明得好象水晶一般，她能从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她忽然有些羡慕起他的天真来了。 “看什么看？还有药没上完，把手伸出来！”有些气恼，有些愤恨，可陆敏却不知自己在恼恨什么，于是便对逸大吼道。 逸乖乖地配合她。 陆敏将蘸满药水的棉球抹上那已清洗好的伤口。药水被挤入伤口里，撕裂一般的疼痛拉扯着逸的每一根神经。逸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朝下落。 “很痛？这是碘酒，消炎用的。受伤了就得擦这个。”陆敏瞟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不禁放柔了许多，“想哭就哭出来，咬着嘴唇算什么？真是的，没见过象你这样怕痛的男生。” “敏……呜呜，我也不想哭的，可是……真的好痛哦。”逸抽泣着，他知道自己很丢脸，可是，有生以来，他真的没有这样痛过。 “知道痛了吧？以后长点教训，少逃课！”陆敏讥笑他。 逸眨了眨眼泪汪汪的双眼，低声嘟囔：“你还不一样逃课？啊……轻点，敏，好痛！” 陆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能跟你比吗？我会打架，你会吗？又长成那样，一看就是个给人欺负的主，真是的，一点也没自……自什么……” “自知之明。” “我知道，不要你提醒。”陆敏扫了眼他布满泪痕的脸，问，“真的很痛吗？” “嗯。”逸点点头，吸了吸鼻子。 陆敏想起电视中曾看过的境头，于是俯下头来，将嘴慢慢地靠近逸的伤口，朝那里轻轻地吹气。 “好过一点没有？”她边吹边问。可半天得不到回答，她讶然地抬起头，看向逸，发现他的脸变得象蕃茄一样红。 “怎么了？不会是发烧了吧？”陆敏心中一惊，手探向逸光洁的额头。 细腻的肌肤下是灼人的滚烫。 “天，你的身体还真是差啊，怎么才一会功夫就发烧了呢？”陆敏深蹙着一双略显英挺的长眉，炯炯有神的眼睛蓄满担忧，“我看还是去医院吧。” “我没事。”逸别扭地说道，“我没发烧。” “可你的额头好烫，还有，脸还这么红，没有发烧？鬼才相信！”陆敏拽着逸的手，想把他拉起来，“走，我陪你去医院。” “敏，我真的没事，只是……只是有点热而已。”逸被陆敏拉扯，站立不稳，身体倾向她，靠着她的肩膀微微喘气。 他怎能告诉她，刚才他也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的呼吸暖暖的柔柔的，象是一根无形的丝线，缠绕进他的心里。他似乎能闻到她呼出的气流中甜美的温香，那气息使他醺然若醉，心跳如鼓。 被她吹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煞是舒服，连疼痛也消失了。他几乎沉迷于这种酥软欢畅的感觉中而无法自拔了。 “真的没事？”陆敏仍有些不放心，见逸坚持，也只得作罢，有些气恼地说道，“算了，身体是你的，你自己看着办。” 将逸扶回沙发，她站起身，收拾着医药箱。 “你该回去上课了，否则下午的课要迟到了。” “敏，我好饿。”逸却似没听以她的这句话似的，捂着肚子，委屈地说道。 陆敏奇怪地瞪着他：“你饿关我什么事？” “敏，我好饿，好难过。”逸恹恹地倒在沙发上，一双清纯的眼睛象小狗一般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好象在乞怜一般。 “你……”陆敏很是恼火，深呼吸了两次，极力压抑着心底涌上的焦躁和不耐，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说，冷静，冷静，他只是一个孩子，柔弱娇气的孩子。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若真饿了，就回学校去。我想你们学校一定有食堂吧，现在出发，也许你还能赶得上那里的午餐。” “那你呢，敏？” “我？”好半天，陆敏才醒悟过来，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算这小子有点良心，还会关心她的午餐。 “我等下随便煮点面吃就好。” “那我也要吃面。”逸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好象发现了美食一般。 看他那一脸兴奋的表情，陆敏不由笑了，眼珠骨碌碌转了两圈，问：“你真想和我一起吃面？” “嗯，想吃，想吃。”逸点头如捣葱。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赏你和我一起吃面。”陆敏一副施恩的表情，嘴角却擒着一抹诡笑。 一碗面摆在逸的面前。 逸目瞪口呆地盯着它。 这是一碗面，真真实实百分之两百是一碗面。因为碗里除了雪白的纠缠在一起的面条外，什么也没有。 “敏，是不是等下还要下锅进行第二道工序？”逸满怀希望地问坐在对面的陆敏。 “第二道工序？”陆敏奇怪地扫了他一眼，一句话就打碎了逸满眼冒出的希望的泡泡。 “这已经是成本了。丑话说在前头，在我家，浪费粮食是可耻的，哪怕你不爱吃也得给我吃完。” “啊？”逸的脸立刻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敏，这……这怎么吃？” 没有汤水，没有佐料，连粒能将单调的白色打破的葱花都没有。逸皱着眉头用筷子夹起根面条，含在嘴里嚼着，那面没有什么味道，简直就味如嚼蜡。 敢情陆敏的煮面，只是将面煮熟而已。 “敏，能不能重新……” “不能。”敏头也不抬，自顾自吃着她面前的面，只回了两个字。不用猜，逸肯定是要她重新煮一碗。 “为什么？”逸问。 “因为我再重新煮一碗也是这样的。”陆敏用一副你就认命吧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吃面。 逸又是佩服又是嫉妒地看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那白花花的面，似乎那是天下间难得的美味似的。 没想到她煮面的水平这么差。他有些苦恼地想。 “咕噜噜……咕噜噜……” “什么声音？”埋头吃面的陆敏竖起了耳朵。 第13章 逸的脸通红：“是……是我的肚子……” 陆敏瞪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哈哈大笑：“既然饿了，干嘛不吃？” 逸愁容满面地盯着眼前的面：“敏，我一定要吃完它吗？” “当然，难道你想浪费？” 逸想了想，忽然璀璨一笑，眼中波光潋滟，“敏，我有个好办法。” “哦？”陆敏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只要把吃面当成一种任务来完成就好，别挑剔，自然就能吃光它。” “不是，敏，我拿这碗重新去厨房煮一下，你等着。”说完，逸兴冲冲地端着面朝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 “敏，盐在哪里？”厨房里传来逸的问话声。 “不知道。” “那鸡精呢？” “不知道，你自个找吧，反正在厨房灶台边，不会跑太远。” “可是这里有好几种……” “那你每种都尝一下，不就知道了吗？笨！” “哦……” 一阵锅碗瓢盘的交响曲响过后，一碗热腾腾的面被逸端上了桌。 “咦？什么东西这么香？”陆敏吸了吸鼻子，瞪向逸。她的口里还含着一口未及吞下的面，一半在嘴里，一半挂在嘴外，模样十分滑稽， 逸笑了，献宝似地将回锅加料的面推到她面前：“敏，你尝尝，好不好吃？” 陆敏这才发现，那诱人的香味是从逸煮的这碗面里散发出来的。 匆忙间吞下口中的面，吞得太急，噎着了，猛地咳嗽起来。 “敏，慢点，慢点。”逸一下慌了，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还为她倒了一杯水。 “算……算你有良心。”逸这体贴的小动作令敏心田涌起一道暖流，她咕噜噜喝了两口水，这才将逸的面端过来。 汤很清，面很白，汤水中漂着嫩绿的葱花。面上还盖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还没有开始吃，这诱人的颜色就勾起了她的食欲。 挑起几根面，她塞入嘴中，眼睛瞬间就亮了。 “唔，好吃！” 听到陆敏的夸奖，逸开心地笑起来。微笑着的脸仿佛水中荡漾的明月，醉人的光晕一圈圈晕染开来，又如氤氲雾气中绽放的一朵白莲，纯洁优雅。两颗黑曜石一般晶莹剔透的眸子如子夜中最明亮的星星，眸光潋滟地注视着她。 陆敏心中一窒，一口面卡在喉中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咳嗽不已。 “敏，慢点吃，你若爱吃，都给你，你别噎着了。”逸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急忙将水杯递到她手中。 “咳……咳咳，以后……以后你不能象这样在别人面前笑，知不知道？”好不容易把面吞下，陆敏愤怒交加地朝他吼。 逸愕然，粉红的唇微张着，片刻，眼底浮起点点星光，脸颊染上一层细腻的红晕，连精致白皙的耳朵也变成了粉红色。 陆敏话一吼出口便感觉到不对劲。 逸在别人面前笑干她什么事？何况，不让他在别人面前这样笑，难道只有在她面前才可以吗？ “呃……我是说，我是说你这样笑其实不好，不管在什么人面前这样笑，都不好，知不知道？”陆敏画蛇添足语无伦次地解释道，越解释越感到别扭，最后，她只得放弃解释，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埋头吃面。 她没有看到，逸又笑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从心底产生的愉悦。 “喂，你光看着我吃干嘛？你自个不吃？”刚说完，陆敏就说不下去了。逸的面她都抢过来吃了，他还能吃什么？难道让他吃她刚才没吃完的自己煮的那半碗面吗？ “敏，你慢慢吃，等下我把你吃剩的这半碗面再拿去加工一下端来吃就好了。” 逸双手趴在桌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她将碗里的面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打了个饱隔，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陆敏意犹未尽，眼珠一转，带丝疑惑地问：“我吃剩的面你也不嫌弃？” “我喜欢吃敏吃过的东西。”逸一脸笑嘻嘻的表情。 陆敏微怔，继而有些不是滋味地说：“你小子，什么时侯学会油嘴滑舌了？” “哪有？”逸不满地撅起了嘴，瞪着一双明媚的眼说道，“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切——，你有毛病啊？我吃过的你也不嫌脏？” “敏吃过的，才不脏。”逸笑嘻嘻地端起陆敏吃剩的那半碗面，屁颠屁颠地往厨房走去。 “怪事年年有，今天还特别多。”陆敏瞪着他的背影，搔了搔头，不解地嘀咕了一句。 吃完面，陆敏收拾完碗筷，走进客厅，发现逸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轻柔的风从打开的窗户外吹进来，轻吻着逸沉睡的脸庞。他的睫毛又长又密，象两把扇子一样。眉飞入鬓，鼻梁挺直，面白如玉。这样一个眉目如画的男孩，长大后不知该怎样惊艳倾世？ 陆敏又看向他垂落下来的手。手指修长，皮肤嫩白细腻，指甲被修剪得整整齐齐，显得十分优雅贵气。一双手就宛如绝世美玉雕成，是世界上最美的艺术品。 这个逸，想必平时生活富裕，家境殷实，少不得被家人娇生惯养，只不知为何他会委屈自己窝在她家里吃一碗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面，而且还亲自下厨去煮。想到他连地都不会扫，却会下厨煮面，不由令她感到十分诧异。 陆敏伸出手，正想将他摇醒，忽想到上午他那一双受惊害怕的眼眸，心中顿时起了恻隐之心。 罢了，就收留他一个下午吧。反正他也不想去上学，就让他睡会吧。 陆美和陆丽放学走进家门时，就发现一丝异样。院门还象往常一样虚掩着，可是走进院子后，她们都惊愕地发现前方的房门没有关，是敞开着的。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防备和警戒。 “陆丽，你躲到我身后来。”陆美低声对陆丽说。 陆丽皱起了好爱的鼻子：“为什么我要躲到你身后？” 陆美用象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她：“拜托，你现在不要发挥你平时那勤学好问的优点好不好？” “那我就不躲到你身后去。” “你这个书呆子。”陆美恨不得敲醒她的脑袋，“你看，现在，老爸不知醉倒在哪个旮旯角里，老姐肯定还在打工，那个没出息的陆捷不用说了，想必正和他的猪朋狗友玩在一起。现在家里应该没人。可是房门却大开着，这说明什么？” “嗯，言之有理。”陆丽摇头晃脑，满脑凝重，“依常理推之，吾家应该是遭窃了。” “可恶的小偷！”两人互看一眼，同时咬牙切齿。 “小姐，怎么办？”陆丽问陆美。 陆美怒：“说了多少遍，叫小姐姐，不要为图省事少叫一个字。一字之差，意思可是两样了。” “搁古代，你可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而我却是个丫鬟。” “可现在不是古代，你这个古文迷！”陆美生气得拍了她一下头，“要么叫我姐，要么叫我小姐姐，否则就什么也别叫了。” “哦……”陆丽摸了摸鼻子，从善如流，“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要么，我在这守着，你立刻去报官……呸，被你个古文迷带坏了，你立刻去报警。” “小姐……姐，我没电话。” “呃……我也没有，电话在家里，不过不知有没有欠费停机。唉呀，就算没停机，我们也没法到家里去打。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我在这守着，你跑去把石爷爷这个救兵搬过来。” “不，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陆丽很有义气地说。 “你个呆子！难道让你守在这儿吗？没准儿小偷偷完东西顺便把你也给偷走了。” “小偷还偷人？”陆丽满脸惊讶。 “难说哦。”陆美吓唬她，“听说象你这样大小的小孩子特容易卖出手。” “我都九岁了，不小了。” “你能大到哪去？象你这样的年纪，刚好可以给人家当童养媳，太大了人家还不要呢。” “嗯……”一声浅吟从房里逸出。 两人吓得惊若寒蝉。 “小姐……姐，真的有人。” “来不及去叫人了，说不定等会他就要逃走了。快，拿着！”陆美从墙角拿过一把扫帚塞到陆丽手中，自己也操起一把拖把，两人战战兢兢地朝门里探身进去。 当看清了屋内的情景时，几乎同时，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睁大了眼睛。 哇！睡美人？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嗯，不知他的眼睛睁开来，是不是眼如秋波？”陆丽呆呆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儿，不自觉地吟出红楼梦中形容贾宝玉的句子。那沙发上的男孩，气质高洁，好象一块易碎的水晶，光华流转，眩目璀灿，似乎任何词汇用在他身上，都不能形容其美丽的十万分之一。 陆美也和她一般痴呆愣傻，只不过她不象陆丽，立刻能想到一些词语来形容他，心中就只冒出一个字：美。 第14章 她激动地冲进去，停在沙发前，俯视着逸。 靠得近了，更发现这男孩美得惊心动魄，即使是在沉睡中，也让人产生一种高高在上，不忍亵渎的钦慕心理。 男孩似乎被陆美两人的脚步声惊动了，如扇一般的睫毛上下颤动了一下，睁开一双眼，那如烟似雾一般的乌漆眼眸透过长长的睫毛迷茫地看向陆美两人。 “美人，啊……王子，你醒了吗？”陆美双手捧心，轻柔细语，唯恐吓着了他。 “你们……是谁？”逸带丝迷惑地看着她们，记忆中敏只向他提到过她的弟弟陆捷。那么，这两个女孩是谁？怎么会进来呢？两人身上的穿着和肩头背着的书包都说明了她们还是学生。年长的女孩长相清秀，弯弯的眉毛，水汪汪的杏眼，眼珠子煞是灵动。年纪较幼的女孩梳着一根马尾辫，五官只能算得上是端正，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少年老成。 逸暗忖，难道眼前这两个女孩是敏的妹妹吗？可是，为什么没有敏那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呢？ “我叫陆美，她是我妹妹陆丽。”陆美急忙为她的王子答疑解惑。 逸听了，微笑起来，眼睛似含着秋波：“你们是敏的妹妹吗？” “敏？”陆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叫道，“你是说我姐陆敏？” 她们果然是敏的妹妹。 逸开心极了，顿时感觉眼前这两个女孩看起来比初见时亲切多了。 陆丽张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疑惑不解地问：“你认识我姐？” “嗯。”逸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脸上飞来两片红晕。 他那羞涩清纯的表情令陆美张大了嘴。她指着他，语气不确定地问：“请问，你是怎么认识我姐的？” 印象中，陆敏可从来没有向她们提过她认识这样一个漂亮的男孩。可是，看这男孩的表情，似乎和陆敏很是熟稔，这不由让她充满了好奇与疑问。 还有，这男孩怎么会在她家客厅睡着了呢？害她和陆丽还以为家里遭小偷光顾了呢。 “你又为什么会睡到我家里来？”陆丽接着陆美的问题又追问了一句。 “哦，是敏带我来的。”逸微笑道，“打扰你们了，真不好意思。” “知道打扰还不早点走？”陆敏突然从里屋走出来，凶巴巴地说道。 “姐，原来你在家啊。”陆美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她说。看了看听到敏的话后脸色立刻变得沮丧的男孩，又看了看一脸不胜其烦表情的陆敏，陆美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敏……”逸的眼睛立刻又是雾蒙蒙的一片，不知情的，还以为有人欺负了他呢。 “别再装可怜了，逸，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陆敏直接下了逐客令。 收留他一个下午，默许他逃课的事实，已经是她所能忍受的极限了。 “敏，我和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逸走近她，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那模样，就象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模样煞是惹人怜爱。 陆敏回避着他的目光，感到有些头痛。 “逸，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她还急着要去咖啡店打工呢。 “可是，这事真的很急……”逸不放过她。 “姐，你就听听他说些什么吧，又不会耽误你几分钟。”陆美感到逸好可怜。他这么高贵漂亮的人，怎么能低声下气地和别人说话呢，看得她心头火起，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 “是啊，姐，你就听听这个逸哥哥要和你商量的事吧。”连陆丽也开始加入劝说的行列。 逸哥哥？ 陆敏不满地瞪了陆丽一眼，暗忖，这个逸果然是蓝颜祸水，看，才见一面，就收服了她家里两个无知女孩的芳心，使她们一边倒地向着他，帮他说话。 “得了得了，他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有你们这样胳膊往外拐的吗？”骂了陆美和陆丽几句，她又对逸不耐烦的吼道，“你想和我商量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逸似乎对她的吼叫声已经习以为常了，脸上仍是带着笑意：“敏，我从今天起，住到你家来，好不好？” 一石击起千层浪！ 陆美和陆丽惊呆了，继而满脸惊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如果这名美丽高贵的男孩能住进她们家，她们岂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他了？ 陆敏却是满脸黑线。 “你说什么胡话？” “我没说胡话，敏，我说的是真的。” “你有毛病啊你？”陆敏再也忍不住，骂了起来，“你自个有家，为啥要住到我家来？别告诉我你家没地儿给你住。想必你家的条件不是一般的好，你放着好好的家不住干嘛和别人挤在一起？我家有哪一点吸引你了，是这简陋的墙壁，还是陈旧的家具？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还是你喜欢拿别人开涮，戏弄别人？” “敏，我说的真的是真心话。”逸脸涨红了，被陆敏误解，从他的心底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焦灼和难过，“敏，我喜欢你家，在你家，我感到很开心，很自在。我家虽然条件还过得去，可是大多时侯都是我一个人住。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我常常感到很孤独。敏，我说的是心里话，一点也没有戏弄你们的意思，你真的要相信我！” 陆敏瞪着他，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和不解。 他年纪不大，怎么大多时侯是一个人生活呢？他的家人可真是奇怪。 “敏，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住在家里了。” “你父母呢？他们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吗？”陆美不解地问。 “他们……他们都很忙。”逸低下头，肩头微颤，“他们也会让一两个人来陪我，可是我不喜欢。我宁愿一个人待着。” “啊，好可怜。”陆丽同情心立刻泛滥成灾，向陆敏恳求，“姐，我们就让他住下来，好不好？反正哥哥的房间还有张空床。” “你懂什么？”陆敏瞪了她一眼，“小孩子别乱插话。你以为就是住在一起这么简单啊？那以后吃的用的怎么算？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的开销，你懂不懂？这用水用电……” “我不白住，我每月向你交房租还不行吗？”逸急忙打断她，一眼不眨地盯着她，心中反而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因为生活花费的原因。这个其实最好办。 陆美和陆丽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想道：这个世侩的女孩怎么会是她们的姐姐呢？唉，真是丢脸啊，丢脸。 陆敏一愣，顿时无言，开始认真地思考起逸的提议。 “哼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 是谁在练太极风生水起！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 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气！哼！……” 陆捷一边哼着周董的歌，一双蹦蹦跳跳地朝家里走去。 今天他太开心了，终于和班上的同学一起参加活动了，还和班上那朵最美丽的花朵搭上了话。想到那朵班花含羞带怯的娇俏模样，他就心情好得不得了。 一脚踏进房门，他就看见餐桌旁坐着的那个中午才见过的男孩。 “喂，你怎么还在这？”他不悦地大叫。看见这美得不象话的男孩，他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逸却不以为忤，朝他微笑：“陆捷，你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多……多关照？”陆捷口吃起来，指着他结巴地问道，“啥……啥意思？我干嘛要关照你？” 陆美从厨房里走出来，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对陆捷瞪了一眼，很是不满：“陆捷，他叫小逸，以后就住在我们家了。注意你的态度，别让人说你没有礼貌！” 陆丽在一边帮着她布好碗筷，一边煞有其事地点头：“哥，不要对小逸哥哥凶，否则我和小姐……姐以后都不理你。” 有没有搞错？ 陆捷吃惊得张大了嘴，指着她们怪叫：“喂，你们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么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你们自己的亲哥哥？呜呜，还有没有天理啊？苍天啊，大地啊——” “啪——”陆美敲了他一筷子，语含不屑，“别演戏了，继续演下去，你就别吃饭了。” 陆捷立刻见好就收，满脸气恼之色：“他干嘛要住在我们家？谁同意了？我们家这么挤，哪有地儿给他住？” 陆丽一边盛饭，一边答道：“是姐同意的。” 陆捷满脸惊愕，指着逸，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美笑得洋洋得意：“要你好好关照小逸，可也是姐吩咐的。姐说了……”她清了清嗓子，学着陆敏的语气和神态说道，“等陆捷那死小子回来，你告诉他，别欺负逸。逸现在是我们的房客，可是每月付了房租的。” “房租？”陆捷更是惊愕，“什么时侯姐这么有经济头脑了？哼，还好，还好，不是白吃白住。还是姐比你们两个笨蛋有头脑。” 第15章 “你什么意思？”陆美瞪她。陆丽也疑惑地看着他。 陆捷嘿嘿干笑：“若是你们，搞不好见色忘利，说不定还倒贴着让这个娘娘腔住进来。” “喂，陆捷，你说话小心点，什么倒贴？什么娘娘腔？”陆美柳眉倒竖，气得涨红了脸。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快点吃饭吧。”陆丽一看情形不对，急忙打圆场。 “不行，今天一定要让他说清楚！” “陆美，我可是你哥，你懂不懂尊敬兄长的道理？” “什么哥，不就比我早出生两分钟吗？哼，就你那样，也能当我哥？说不定医生搞错了，也许是我比你早出生呢。” “还好早出生的不是你，否则我可要羞愧至死。没见过你这样花痴的笨女人！这小子长得象个女人，我看着就讨厌，不是娘娘腔是什么？” “这是美丽，不分性别的美丽！”陆美几乎要吼起来了，“你自己没有一点审美意识还好意思说别人？看小逸比你长得美，比你气质好，你嫉妒是不是？” 陆捷嘴巴大张着，象吞了个臭鸡蛋似的，眼睛充满怒气地圆瞪着，脸上可疑地掠过一抹红云，指着陆美说不出话来。 陆美大笑三声：“哈哈哈！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你……你这个可恶的臭丫头！”陆捷恼羞成怒，跳起来，冲过去掐她的脖子。 逸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看见陆捷的手已碰到了陆美的脖子，吓得脸色发白，正要冲过去劝解，这时在一旁静静观战的陆丽开口，只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话，就成功地熄灭了两人激愤的怒焰。 她说的话是：“你们若想让姐知道，就只管闹下去。” 这句话比圣旨还管用，陆捷的手刚碰到陆美的脖子，立刻变了脸色，怒气全无，脸上挤上来一片笑意融融：“嘿嘿，小丽，哥看见她的脖子有点脏，来帮她擦擦。” 说完，煞有其事地摸了摸陆美的脖子。 陆美也嘿嘿干笑两声，附和道：“是啊，是啊，难怪我怎么感到脖子上有点痒呢，原来是沾了脏东西啊。嘻嘻，吃饭，吃饭，再不吃就要凉了。” 三人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起饭来，不时的，彼此还朝身边的人碗里夹根菜，一派和谐友爱兄友弟恭的景象。 “来，小丽，多吃豆芽，长得快。” “陆捷，这毛豆长得挺象你的，你也多吃点。” “嘿嘿，陆美，我怎么越看越感觉你的脸象黄花菜呢？来，少吃点黄花菜，多吃点青菜，增加一点绿色，别每天黄着一张脸。” 逸听着他们的唇枪舌战，忍俊不禁，一餐饭吃得津津有味。他从不知道，吃饭也是一件如此令人开心的事。 忽听“啪”的一声脆响，他抬眼看去。 只见陆捷的一只手握着一双筷子正夹着碗里的一颗肉丸，陆美的筷子敲在他的手腕上，他筷子末端夹住的肉丸又滚回碗中。 “喂，陆美，别得寸进尺，要不是看在姐的面子上，我早就对你翻脸了！” 陆美冷哼：“那是姐最爱吃的，你能不能为姐留几个？她晚上打工回来会饿的。” “啊？嘿嘿，早说嘛。”陆捷刚才还高涨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消失得无影无踪，收回筷子，默默地往嘴里扒饭。 逸瞅瞅陆美，又看看陆捷，鼻子忽然有些酸涩，眼底一片氤氲雾气。 那碗肉丸是这次晚餐中唯一的一道荤菜。 “等下吃完了饭，你把肉丸藏起来，别让老爸发现。”陆美又说。 老爸？逸愕然。他正奇怪着呢，晚餐时怎么没见敏的父母。不过，自从他到她家后，据他观察，这家好象是敏作主。真不知敏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还有她母亲，似乎是敏的一个禁忌。 真是奇怪的一家子。逸暗忖，嘴角却微微地翘起来。 陆捷点点头，想想，又觉不妥：“可姐说过，要我们晚上别等她，早点睡。” 陆美沉默了，想了想，说道：“要么我们给她留个字条，告诉她哪有肉丸。” “姐那么粗心，肯定留意不到字条的。”陆丽一票否决。 “那怎么办？”陆美皱起了眉头。 “我来等她吧。”一道清朗动听的声音传来，陆美三人看见逸那张颠倒众生的绝美容颜。 “我一般都很晚睡，这是敏知道的。”逸笑得很是温柔，也很可爱，“她一定不会怪我，也不会责怪你们的。” 夜凉如水。 刀矛巷所有的人家都熄了灯火。房内，陆捷兄妹三人已酣然入梦。隔音不好的门板后还不时传来梦呓声和鼾声，甚至还有偶尔的磨牙声。 窗外树影婆娑，乳白色的月光象牛奶一样倾泄下来，透过敞开的窗户，流进小小的客厅。 灰暗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简陋的时钟，月光洒在上面，照亮了玻璃的钟面。逸看过去，时针正好指向十一点半。 逸静静地坐在木沙发上，听着远远近近的狗吠声，闻着老房子里特有的陈腐气味，倦意象潮水般阵阵涌来。 他暗暗吃了一惊。 在家里时，这个时侯正是他最清醒的时侯。明亮的灯光总是刺亮了他的眼睛，家里那些昂贵的家俱象一个个睁着冰冷双眼的怪兽，好象要将他吞噬。他的书房里也有时钟。可是那时针分针秒针每走一步都带给他一种窒息的孤独感。除了埋首于书籍和文献资料，他几乎无法让自己的心灵平静。 可是，在敏的家里，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适然。今天几乎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已让他十分惊讶了。如今，居然仍会感到倦意，更是让他心中惊喜。良好的睡眠对他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可是，在敏的家里，他却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无论是敏的家，还是敏本人，都给他带来一种很温暖很轻松的感觉。而他，贪恋这种感觉，这也许就是今天他几乎没有考虑就决定在她家住下来的原因吧。 忽然，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掏出来，那是当前市场上流行的最新一款的轻薄型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屏慕上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 “风？”他压低了声音。 手机里传来郁风那轻快的戏谑声：“夜猫子，还在看书呢？别怪我这个朋友没提醒你哦，小心过劳死。” 逸笑了，低声道：“我没在看书。” “咦？你的声音怎么这么低，是不是信号不好？不会吧？你这款手机可是我们家最新研制出来的型号呢，小巧轻薄，放在口袋里都看不出来。最吸引人的是，功能强，性能好，不仅具有普通手机的通话功能，拍照及摄像功能，还有智能管理功能、音乐及视频播放功能、地图功能及卫星定位等等功能，经过研发部门的无数次测试，合格率达百分百，很适合你用……” “不是。”逸无奈叹息，这个郁风，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给他家的产品打广告，他终于知道郁风这个被商界称为最有潜力的营销精英是怎么得来的了。“风，有谁不知道你们宝奇电子是全亚洲电子通信类企业的龙头老大？手机很好，是我说话的声音很低。” “什么，声音很低？”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沉默，继而是一声怪叫声，“逸，你不会是生病了吧？难怪说话有气无力，而且，还没有看书。你等着，我马上到你家来，真是的，早就对你说要早点睡早点睡，如今可好，搞不好油尽灯枯了……”接着，手机那头隐约传来郁风的大叫声：“老王，快给我准备车子，我要出门……” “风，听我说，我没在家。”逸急忙冲着手机低叫。 “什么？没在家？”郁风一阵愕然，“那你在哪？到底怎么回事？” “风，我很好，现在……嗯，我在外租了房子，今晚住在租房内。现在很晚了，我担心说话声太大会吵醒房东，所以……” “什么，租房？”那头又传来怪叫，“小逸，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家那么大的别墅你不住，居然到外面租房？你家老头子知道吗？他也同意？” 逸唇边扬起了一抹苦笑：“风，他一直在世界各地跑，哪有空管我？再说了，我已和他达成协议，这三年按照我自己的意愿来生活，否则，我就不进哈佛修商业管理课程。之所以会在外租房，是因为……” 忽然院门口传来开门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逸对着手机仓促地说道：“总之，风，我一切很好，你们不要担心。详细情况我们在‘魅红’聚会时再说，拜——” “喂，小逸，小逸……” 关上手机，逸将它塞进裤袋，正襟危坐地看向客厅门口方向。他发现，此刻自己的心情居然含着一丝期待和雀跃。 院子里响起一阵拖沓的脚步声，那人似乎走得很不稳，一路跌跌撞撞碰到了不少东西，“乒乒乓乓”的响声不绝于耳。 逸担忧地站起来，正想到门口去接应一下，客厅门口忽然蹒跚地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个中年的男人，凌乱肮脏的头发有好长时间没有打理了，长长得垂到了肩膀。身上的衣服皱巴巴象是人家随手用过的抹布，月光从门外洒进来，照在那人脸上，惨白而又浮肿。那人有一双浑浊的眼睛，眼袋很大，落腮胡子盖住了嘴唇。他踉踉跄跄地走进来，打着酒嗝，手里还握着一个酒瓶，嘴里兀自骂骂咧咧：“这些个王八羔子，想……想当年……咯……，老子喝酒……就象喝水似的，他们还……还想跟老子斗，还不把他们干……干趴下？要不是……要不是老子答应敏……敏丫头不在外过夜，我……非得叫他们……他们明天爬不起来，哈哈……咯！” 第16章 想必这是敏的父亲吧。逸想着，正在犹豫需不需要上去向陆一山打声招呼，那陆一山已摇摇晃晃地走进厨房，转了一圈，嘀咕道：“小兔崽子们，连个渣都没剩下。他们眼中……咯，还有我……我这个老爸吗？” 又摇摇晃晃地走出厨房，进入他的卧室，然后嘭地一声关上房门。不一会儿，里面鼾声大作，还打起了呼噜。 伯父居然没有看到他呢。 逸不觉有些好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心中一紧。 已经凌晨十二点过五分了，怎么敏还未回来？ 逸再也坐不住了，他感到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不时地走到院门口，探身出去，看陆敏有没有回来。 十二点三十分，陆敏还未回来。 十二点四十分，漆黑的巷子里仍是空无一人。 十二点四十五分，陆敏仍未出现。 十二点五十分…… 逸这才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若按一日为一年计算，一小时岂不是十五天？那一分钟又岂不是六小时？ 难怪他感到时间如此难熬呢。 难熬的时间容易将人的想象力激发出来。逸的头脑里充此时充斥着各种各样血腥的画面。平日里社会新闻中播放的一些杀人劫财、抢劫强x奸的案件，那些将人撞得肢体横飞血肉模糊的交通事故此时一一在逸的脑海里重放。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待在家里安静地等敏回来了。 夜深人静的城市中，其实危机四伏。象敏这样一个花季少女，孤身未归，那危险系数无疑又增大了许多。 他冲出门外，不期然在院门口撞上了一个人。 “哪个不长眼的混蛋，黑灯瞎火地跑什么？赶着去投胎啊？唉呀——”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逸一阵激动，猛地将那人拦腰抱住。 陆敏浑身一僵，反射性地就想曲起膝盖，顶他的小肚子，忽然听到抱住她的人急切地说道：“敏，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担心你。” “逸？”敏几乎呆了，不确定地问道，“你……在等我？” “嗯。”逸抱着她没有松手，头埋在她胸前，点了点头。 凌晨一点钟他还在等她？陆敏愕然，心底那温暖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使她的身体不由放松了下来。她尴尬地看着比她矮一个头的逸，别扭地说道：“你能不能放开我？” 逸抱着她，紧贴着她的身体站立着。她的身体很温暖，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阳光的清香味。逸突然发现自己舍不得放手，这样的拥抱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和踏实。 等了片刻，陆敏看他没有反应，不耐烦起来：“喂，都几点了？你不睡觉我可要睡了！” “哦。”逸恋恋不舍地松开紧抱住她腰部的手，转而握向她的手。 “逸？”实在不习惯这样的触碰，陆敏感到浑身说不出地别扭，想甩开他，却被他抓得更紧。 逸回她一个动人心魄的笑容，柔声道：“敏，饿了吗？我们给你留了你最吃的肉丸子哦。” 陆敏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被他拉进客厅。 “敏，你坐着，好好休息一下。”逸将陆敏按坐到沙发上，然后喜滋滋地跑到那张简陋的电视柜旁，从一个角落中端出一只碗，递到陆敏的手上。 “这是……肉丸？”陆敏瞧着逸满脸的微笑，心中百感交集。 “这是陆美他们给你留的哦，他们说啊，要藏起来，不能让你爸发现。” “我……老爸回来了？”陆敏望了望陆一山的卧室门口，从门缝中看不见里面有灯亮着。 “嗯。伯父已经回来好一会了，他已睡下了。” “哦。”陆敏想了想，一时不知说什么，于是用手抓着一颗肉丸，塞入嘴中吃起来。 “敏，你每天都这么晚回来吗？” “呃，不是啦，以前十二点就到家了。”陆敏咽下一个肉丸，又抓起一个。“那为什么今天这么晚呢？你看，都一点了。”逸语含责备。 可陆敏没有听出来，她正全身心投入地对付碗中的肉丸。 “我也不想啊。谁叫我自行车停在学校了啊？没办法，只好坐11路车回来啦。” 逸满脸不解：“公交车吗？乘车不是比骑自行车快吗？你应该早点到家才对啊。” 陆敏这时正抓着一颗肉丸准备塞到嘴里，闻言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瞪着逸忍不住低声笑起来：“逸，看来你很少走路吧？11路车就是两条腿，笨！” 逸愕然，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难言的酸楚。 从咖啡店到这刀矛巷，有好几公里。这么远的路，她居然一步一步地走回来？而且，还是在这寂静无人的深夜？ 如果……如果敏在路上遇到什么坏蛋怎么办？想到白天碰到的那几个地痞流氓，逸只觉自己的一颗心直往下沉，沉入冰水里，浑身散发着冷意。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带头的平头还一直叫嚣着说他们不会放过敏。 逸敛着眼，沉默着，他的脸庞隐入阴影中，陆敏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不由心中直泛嘀咕。突然的沉默让人感到深夜的沉寂，那黑暗就象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陆敏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于是问他：“陆美他们把这碗菜留给我，他们自个吃了没？” “他们吃过了，呃……每人都吃了好几个丸子呢。”逸整了整面容，压抑下心底的担忧和恼怒，微笑着，声音很是轻柔。 “哦。”陆敏用手抓起一个肉丸，塞入嘴中，大口咀嚼，一边吃一边说：“算他们有良心，唔……饿死我了。” 逸心疼地看着她，惊讶地问：“你晚餐没吃饱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目光是多么温柔，浓得象是一团化不开的墨汁。 “晚餐？”陆敏打了个嗝，气乎乎地说道，“别提那只恐龙有多小气了。我正在长身体好不好，就装那么一丁点饭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那么……敏，以后我给你送饭去，好不好？”这话不假思索地就从逸的嘴中说出来，好象谈论天气一般自然。 “呃？”陆敏一口被嚼烂的肉丸含在嘴里，还来不及咽下，一双眼睛就惊愕地瞪向逸。 “为什么？”含着那口肉沫，她不解地问他。 给他送饭？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平白无故地干嘛给她送饭？那是多么麻烦多么累人的一件事啊。 逸凝视着她，晶莹剔透的眼眸如水波荡漾：“因为我发现，看敏吃东西是一件好开心好开心的事情呢。” 那舒畅的象是春风拂来的感觉是不是就是幸福的感觉呢？逸暗忖，看她狼吞虎咽地吃东西时是那样的满足，使他的心就象鼓满了风的帆一样。 “啊？”陆敏再一次愣住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口落在床上熟睡的女孩身上，在她的脸上洒下一个个细吻。女孩有头凌乱的头发，散发着一层淡黄色的光晕。淡蜜色的皮肤细腻光泽，在阳光的照耀下象是镀了一层釉彩。她有只小巧可爱的鼻子，微微向上翘的唇角，安静沉睡的模样煞是惹人怜爱，好象在梦中都在微笑。 刚推开门想叫陆敏起床的逸一眼就看到了眼前这番景象，心中那根从来未被拨动过的心弦不知怎的就这么颤动了一下。 真的不忍心打断她的睡眠。 逸悄悄地退回去，将门轻轻掩上。一回头，差点吓了一跳，原来陆美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瞅着他一脸的坏笑。 “小逸，为什么不进去把我姐叫醒？” “这个……呵呵，还是不要了。我进女孩房间，多少有点不方便。”逸有些尴尬地笑道。 “这有什么不方便？你又不是没经过我的同意。”陆美眼珠一转，笑得很是暖昧，靠近逸的身边，贴着他耳朵低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可不准告诉别人。我姐特保守，穿的睡衣是那种从上到下将全身包得密不透风的那种。上面还有小熊的卡通图案呢，你说幼稚不幼稚？” 逸只觉一股热流从胸腹间直冲向喉鼻，噌的一瞬间，感觉整张脸就快燃烧起来了。 “我……我还是先去叫陆捷起床吧。”他慌慌张张地逃走了，半路上还不小心碰倒了一张凳子，惹来陆美更加开怀戏谑的大笑。 当然，最后叫醒陆敏起床的仍是她床头的闹钟响铃加陆美那既可爱又可恨的“魔音”。 刷完牙，洗完脸，陆敏半睁着一双惺松睡眼，摇晃摇晃地走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下，上身几乎半趴在了桌子上，懒洋洋地问陆美：“陆捷那死小子呢？” 陆美朝他的卧室努努嘴，鄙夷道：“还不是老样子？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似的。” “这个死小子！我去叫他。”陆敏一拍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姐，不用了，小逸正在叫他呢。” “小逸？”好半天，陆敏才反应过来，从昨天开始，家里多了一个人了。 “他起床了？”她有些不相信。 “嗯。”提到逸，陆美就笑了，直夸他，“姐，你不知道，小逸是今天起得最早的人呢。而且，他还帮我做早餐。” 第17章 “哦？”陆敏很是吃惊。没想到平时娇生惯养一副贵公子模样的逸，居然也能入乡随俗，为大家做早餐。 “姐，你一定不会相信，小逸煮的粥居然那么好喝。姐，你尝尝。”陆美勺了一碗皮蛋瘦肉粥递给陆敏。 “嗯，不错。”陆敏喝了一口，不禁点了点头。这粥细软糯香，确实美味。 “没想到他不仅面煮得好，就连粥也煮这么棒。”她不由感叹。 “姐，你怎么知道他面煮得好？”陆美抓住她的话，问道。 “当然是吃过他煮的面啦，否则我怎么知道？”陆敏一副看到白痴的表情，“看来，这个逸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听到心中的小王子被陆敏如此贬低，陆美和陆丽都不高兴了。 陆丽气乎乎地鼓起了腮帮子：“姐，小逸哥哥不仅不是一无是处，而且很厉害呢。” “厉害？”陆敏不由嗤笑，“他一个和你们一般大小的小屁孩，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话一说，可不仅对逸有轻视之嫌，连带着将陆美和陆丽也得罪了。 “姐，我生气了哦，谁是小屁孩？我起码比你好吧。你除了会煮白粥，你还会烧饭做菜吗？” “就是就是。”陆丽在一旁帮腔，“姐，小逸哥哥不仅会煮好喝的粥，而且，他还是一个营养大师哦。” “什……什么？”陆敏惊愕。没听错吧？才多大的人，居然被陆丽称为大师？也太夸张了吧。 “小逸哥哥对各种食材的作用和营养价值了如指掌。比如这皮蛋。他说皮蛋较新鲜鸭蛋含更多矿物质，脂肪和总热量却稍有下降，它能刺激消化器官，增进食欲，促进营养的消化吸收，中和胃酸，清凉，降压。具有润肺、养阴止血、凉肠、止泻、降压之功效。此外，皮蛋还有保护血管的作用。同时还有提高智商，有保护大脑的功能。”陆丽将逸说的话原封不动地搬出来，几乎没有漏掉一句。 看看，脑子好使就是不一样啊。陆敏感叹，若让她来说，她估计说了前句就忘了后句。 “好了，不要向我炫耀你的好记性了。我去看看逸有没有将陆捷成功地叫起来。” 陆敏本以为凭逸那副文质彬彬不胜柔弱的模样，对块头大线条粗的陆捷肯定是无计可施。没想到当她推开陆捷的房门、看到屋内的情景时，不由大吃了一惊。 只见本该躺在床上睡得象死猪一样的陆捷已跳下床来。他只穿着一条裤衩站在屋子中间，脸色狰狞，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瞪着逸。 平时在敏面前胆小怯弱的逸此刻却没有表现得如何害怕，反而仍是微笑着面对他。 “你这个娘娘腔，居然敢揪我耳朵！”陆捷朝逸挥舞着拳头，气急败坏地怒吼。怒气冲冲的表情下，陆敏却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差赧和狼狈。 有意思。 她饶有兴致地看看陆捷，又看看逸，准备先隔岸观火。 陆捷别提心中有多气了。在梦中，他正和班花在一起打扫卫生。班花提不动水桶，他自告奋勇前去帮忙，一口气就将水从一楼提到五楼。班花满脸钦慕地凝视着他，刚刚微启朱唇，还没说出话来，他就感到耳朵一阵揪痛。一睁眼，就看见一张美若天仙毫无瑕疵的脸，开始还以为是班花呢，仔细一看，居然是逸！ 想到刚才差点冲着逸的脸对他说“不用太感谢我。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我一定帮你”时，他就脸颊发烧。 都怪逸这张脸，没事长得比他们班花还漂亮干啥？害他差点认错了人，表错了情。 “我听敏说，每次她叫你起床，都是拧着你的耳朵你才会醒来，所以……”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啊？”陆捷一听，立刻把目光投向陆敏，眼含羞愤：“姐，你怎么能出卖我？” “呃？这个……这个我怎么不知道？逸，你别胡说，我又不是那些三八，这样鸡皮蒜毛的小事我怎会告诉你？哈哈！别开玩笑了。” “真的是你告诉我的。敏，难道你忘了，我们在咖啡店第一次见面时，我点咖啡，你不让点。后来，你说陆捷每回睡得都象死猪似的，打雷都惊不醒他。你每次叫他起床，都要拧他的耳朵，他才会醒来。”逸满脸委屈，很难过敏说他是“胡说”，于是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始末交待清楚，以图唤醒陆敏的回忆。 “啊？”陆敏仔细想想，依稀记得好象有那么一回事。她瞪向逸，心中忿忿不平：没事记忆力这么好干什么？唉，若换成是她，别说好几天前的事，就是昨天的事，她十件里能记住两件就很不错了。 再看陆捷，瞪向她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嘿嘿，你们快点出来吃饭，再不吃，可没得吃了。”陆敏讪笑着，脚底抹油，正想开溜，耳听陆捷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你不准走，趁你在场，我要你做证！” “做证？做什么证？”这小子又想玩什么花样？ “姐，我勉为其难让这个长得比女孩还漂亮的小子住进我房间来，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准许他住进来，可不是让他为所欲为的。现在，我要和他约法三章。” “哪三章？”逸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心中隐隐不安，暗忖，只要不让他从敏家搬走，别说是三章，就是三百章，他也会答应。 “第一，不准干涉我的私生活，更不准早晨拧我耳朵叫我起床。” 逸笑着点头：“没问题。你想赖床就赖好了，只要敏同意。” “你……”陆捷有种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气恼地哼道：“我姐叫我，我高兴。只要你不要那么鸡婆就好。” 陆敏感到好笑：“陆捷，你才多大，居然有私生活了？” 陆捷不满她的打岔，嚷道：“姐，我已经十三岁了，不小了。你看人家那些大明星的小孩，才刚出生就被家人保护得滴水不漏，不准记者拍照，不在公众场合露面，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虽然是小孩，年纪小，但也有个人的隐私嘛。” “好，好，我不打岔，你继续和逸谈判吧。”陆敏搔搔头，忍住笑意。 “第二，不准拖欠房租，而且平时若在家吃饭，你要付相应的伙食费。当然，水电费要另外交。就按……就按人头均摊好了。” “嗯，陆捷这点说得好。逸，每月二百元的租金不能省哦。”陆敏听了也连连点头。 “没问题。”逸暗忖，这租金也太便宜了。就算陆家狮子大开口，将金额提高到十倍，他也愿意每月按时交付。 “第三，不准对我那两个花痴的妹妹下手。” 陆敏一听睁大了眼睛：“陆捷，这是什么意思？” “姐，你怎么这么笨？”感受到陆敏传来的怒气，陆捷连忙向她陪着笑脸，“姐，我说错了，你不笨，好不好？可是陆美和陆丽肯定没你聪明。你看她们两个傻瓜，一见到这个娘娘腔就眼冒红心，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真担心啊，咱家的两朵小花就要被这个**采了去。”说罢，狠狠朝逸瞪了一眼。 逸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他转向陆敏，两只眼睛充满担忧和焦急：“敏，我才不是什么……呃……**，你一定要相信我。” 陆敏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和不解：“陆捷，你会不会是那个什么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姐。”陆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知道陆敏确实不笨，但她肚里能有一滴墨水他就要仰天大笑三声了。有这样不学无术的姐姐，连陆捷都感到有些丢脸。 “我知道。”陆敏脸色如常，也不感到脸红，瞪了他一眼，“陆美和陆丽年纪还小，我想不会这么早熟吧？” “难说哦，姐。”陆捷煽风点火，“不管怎么说，身为他们的兄长，陆家唯一的男丁，我必须防患于未然，将早恋的恶苗扼杀在摇篮里。” 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敏，我发誓，我只将她们看作是……看作是普通的朋友，哦不，是家人，是姐妹，一定不会对她们有非份之想的。”逸只差没举手作发誓状了。 陆敏瞅了瞅他，看他脸上的表情不象是开玩笑，想了想，点头道：“逸，记住今天你说的话。不过，我认为陆美和陆丽的眼光不会差到看上你。” 打了个哈欠，她没兴趣再待下去了，朝他们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快点来吃饭，我不等你们了。” 看着陆敏离去的背影，逸迟疑地问陆捷：“在你姐眼里，我真的很差吗？” 陆捷嗤笑：“你这才知道？告诉你吧，我只担心陆美和陆丽两个笨蛋会受你骗，可一点也不担心我姐，知道为什么吗？” 压下心底涌起的那股难以名状的失落感，逸仍是强装笑颜，装作好奇地问他：“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我姐欣赏和 第18章 “下次？你还想有下一次？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陆敏抚额叹息，冲他大声吼道，“你这个笨蛋，你说我能不生气吗？我救了人没被表扬倒还罢了，还被人莫名其妙地以为被非礼的那个是我。从救人者变成受害者，你说我冤不冤啊？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是什么？就是被人冤枉！也不看看我陆敏，象是一个让人吃得上豆腐的人吗？切——！气死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敏，都是我不好。你要怎样才能消气？”逸忙不迭地赔着小心。 “消气？只要你立刻消失在我眼前，我立马就消气。咦？你怎么和我一起下车？你不要去学校了吗？”陆敏看了看四周，疑惑地问。 “要去学校就得在这站下啊。” “你当我是小孩，那么好骗？这方圆几里，就我们那所垃圾学校。你不会……”忽然，她住了口，瞪着逸，象是看一只怪物。 逸笑了，一脸愉悦：“敏，你好聪明哦。你猜到了是不是？好开心哦，我居然能和敏进同一所学校。” 陆敏只觉眼前一片乌鸦飞过。 谁能把她敲晕？她不要再看到眼前这张美得不象凡人的脸啊。 拓远中学又一次沸腾了。 无论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谈论着今早在校门口出现的一幕。 朝阳初升，高大的校门沐浴在一片灿烂的晨晖之中。阳光下，走来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前面的是个纤长的女孩，瘦削的肩膀，修长的腿。头顶乱蓬蓬的一丛乌黑短发，冲着身后的那人吡牙裂嘴，疾颜厉色。身后的那人是个男孩，比她矮半个头，看起来很是瘦弱，皮肤很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十分干净整洁的气息。面对女孩的漫骂和指责，他却一点也不生气，竭力讨好，还不时地靠近女孩的身边，想拉她的手，可每一次都被她甩开。 等他们渐渐走近了，众人终于看清了他们的长相，几乎所有的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掉到地上去。 尤其是那些正值花季年华的娇俏少女，每个人都几乎听到了自己一颗心破碎的声音。 无数个问题从他们心底冒上来： 一、全校最有名的无敌女金刚与刚转校过来的绝世美少年，这两者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二、昨天一直沉默寡言，对人总是保持一副疏离冷淡表情的萧卿逸，为什么面对陆敏的凶恶嘴脸却是一副小媳妇般逆来顺受的模样？ 三、陆敏为何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萧卿逸态度如此恶劣？ 四、…… “号外，号外！本校新晋第一校草萧卿逸同学深受恶势力威胁，面对素有拓远中学地下大姐大之称的陆敏的恶言恶行及欺侮压榨，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和忍耐。据知情人透露，萧卿逸同学此举是为了拓远中学大局着想，为营造学校同学之间团结友爱的美好校园氛围，萧卿逸同学以身作则，谦和忍让，为我们每一位在校生提供了行为示范！” “深入剖析大姐大陆敏的心理：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何陆敏同学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爱美护美，反而横加摧残？通过我校心理社团资深会员的深入分析，陆敏同学具有严重的心理扭曲现象。此结论绝非捕风捉影，妄下断言，实是有据可查，这从陆敏同学身为女孩，却从不穿裙子、不梳头发，衣着简陋，行为举止粗俗鲁莽中可见一斑。陆敏同学在校门口辱骂萧卿逸同学此举，实是因为其对美丽的事物从小便具有强烈的排斥……” “简直是胡说八道！” 一声怒吼，继而“咚”的一声惊天巨响，高一丙班教室内所有学生都噤若寒蝉。 陆敏一拳头打在书桌上，拳头下还压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纸头顶端书写着几个黑色的大字：拓远校报。 “谢可人，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整个教室大概也只有谢可人面不改色，表现如常。 “唉呀，小敏，干嘛发这么大火？你也看到啦，这是娱乐新闻嘛。” “这哪是什么新闻？这分明是诽谤！”陆敏瞪着那校报，越看越气，一把抓起来，“刷刷”两下将它撕得粉碎。 “小敏，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闭嘴！谢可人，这校报是你策划编排的吧？你居然敢这样消遣我！” “小敏，身为校报主编，是要尊重事实的。我问你，今早你有没有在校门口骂咱们的小卿卿？” “是骂他了，不过……”不过是骂他为什么不思进取，和她一样进了一所垃圾学校读书。这虽然是骂他，可也是为他好吧？ “这不就得了！还有，你是不是经常不修边幅，一副邋遢的模样？” “呃……算是吧……”这点自知之明陆敏还是有的。 “这就对了！小敏，你看，我们报纸上说的哪一点与事实不符？事实！新闻就是要靠事实说话！即使是供人茶余饭后娱乐消遣的娱乐新闻，我们也要至少保证它百分之八十的真实性。所以，小敏，我们的报纸有乱说吗？” “呃……这个……”陆敏一时语塞，心中隐隐感觉不对，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事实上，谢可人也没给她机会反驳，下一秒，谢可人重重地拍了她肩膀一下，娇笑道：“小敏，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点吗？就是敢作敢当！对自己犯的错误从不抵赖！对自己的缺点从不掩饰！小敏，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你，陆敏，永远是我谢可人最好的朋友！” 又拍了她一下，然后大笑着扬长离去。 良久，从高一丙班教室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天怒吼—— “谢——可——人！你给我记住！敢糊弄我！我要你好看！” 谢可人已走到楼下，掏了掏耳朵，笑得得意洋洋：“朋友是交来干啥的？当然是用来消遣娱乐顺带着糊弄的，哈哈！” 忽然笑声嘎然而止，谢可人想到了什么，眯起一双杏仁眼，酸溜溜地嘀咕道：“不过，小敏，你居然认识咱们的小卿卿，还敢对他大吼大叫，算你本事。唉，小卿卿啥时才能接受我的独家专访呢？”昨天她死磨硬缠，萧卿逸对她连正眼也没有瞧一眼，令她大受挫折。 也许，有了小敏，将来说不定能和她们的小卿卿说上话了哦。想到这里，谢可人偷笑不已。 忘了加一条了，朋友是交来干啥的？当然是用来利用的啦。 再坚持一节课就放学了。 陆敏身处教室里，几乎如坐针毡。下午是江老头的课。这江老头，脾气古怪，也不管班上的同学听不听得懂他讲的数学，一律要求所有的人都要在场。如果看到有一个空位，当晚，他的家访电话就会打到那人家里去。要不是她老爸开学时拎着她来报到时，特意给江老头留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在这干坐着呢。 那个谢可人也真是效率高，才早上发生的事，下午校报上就刊登了出来。若知道这讨厌的报纸下午会出炉，她早上就脚底抹油遛了，到那时，眼不见为净，心情也不会搞得象现在这般差。 正自唉声叹气，“叮呤呤——”下课铃声响起了。 陆敏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从不知下课铃声如此悦耳动听。她决定了，早晨起床的闹钟铃声以后就设成下课铃声。 可是往常那按时下课的钟老头，今天却象是吃了错了药似的，慢吞吞地又多讲了一道题后，才说：“同学们，下课！” 陆敏利索而快速地收拾好书包，撂到肩膀上，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惊呼：“哇，是萧卿逸耶！他朝我们教室走来了！” 可不是吗？走廊上那个俊逸单薄的身影不是那蓝颜祸水，还有谁？ 陆敏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忘了迈步。 萧卿逸，这个名字她今天总算知道是属于谁的了。没想到逸居然就是萧卿逸。陆敏没有自责自己的粗心和迟钝，反而怨恨逸没有告诉她他就是转校生这件事。 他以为她是傻瓜吗？这样欺骗她，捉弄她很好玩吗？ 陆敏瞪着他向她一步步走近，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萧卿逸微笑着急步走向陆敏。 他的心情愉快，眼神殷切，还未走近陆敏跟前，便兴奋地叫了起来：“敏，你也下课了啊？太好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似平地起了一声炸雷，周围听到这话的学生全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盯着萧卿逸和陆敏，一脸的不可思议。 回家？ 他们住在一起？ 天哪！ 象捅了一个马蜂窝一般，众人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小……小敏，你不会……不会是和他同居了吧？”马诚指着萧卿逸，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你别告诉我，你会看上这种细皮嫩肉的家伙！” 陆敏一张脸乍红乍白，连变数变。她只感觉所有的血气都冲上了脑门，一个激动，她伸手向马诚胸口一推，骂道：“你这个混蛋，胡说八道些什么？谁同居了？你敢再说一句，我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第19章 马诚被她推了一个趔趄，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他愕然地瞪着陆敏：“小敏，你干嘛发这么大火？不就是一个玩笑吗？干嘛当真？” “鬼才和你开玩笑！”陆敏阴沉着一张脸，她这次是真的火了，“我警告你，以后别乱说话！还有你们！” 她锐利森冷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众人，吓得他们缩着脖子，全部闭上了嘴巴。 “你们给我听着，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中有谁乱嚼舌根，我陆敏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听到没有？滚！” 众人吓得面色如土，抱着脑袋如鸟兽散。 陆敏向来豁达随意，大大咧咧如男孩一般。从前别人取笑她一两句，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不知为何，今天她却沉不住气了。往日的粗枝大叶到了今天，全变成纤细敏感的触角，微微一碰便会令她全身的细胞都激动来，整个人进入紧急戒备状态。 她从不探究自己的心理，只是听到众人议论她和逸的话，直觉地感到刺耳，于是心情便变得暴躁易怒。 “你给我过来！”陆敏也不看萧卿逸此刻的表情，一把抓起他的手腕，拽着他朝校门口走去。 夕阳将陆敏和萧卿逸的身影长长地拖在地上。两人的身影在某一点上交缠着，那是陆敏用手拉扯着萧卿逸的手。 晚风徐徐，吹动林荫道两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朝校门口走去，经过他俩身边时，只吃惊地扫了一眼，却不敢多话，急步走开。 萧卿逸被陆敏拉扯着急步向前走着。他本来就没有陆敏高，腿也没她长，自然走得没有她快。一路上，他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敏，慢点好不好？” “……” “敏，你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生气？” 陆敏一张脸更加阴沉了。 为什么生气？ 这还用问吗？ 陆敏拉着萧卿逸一直走出校门，来到人行道的树荫下。她一把甩开萧卿逸的手，指着他鼻子骂了起来：“谁叫你来找我了？你是猪啊你？” 逸怔住了。他从没有见陆敏这么生气过。眨了眨眼，眼睛立刻雾气迷蒙：“敏，我……我只不过想和你一起回家。” “回家？”陆敏气得大吼，“你知不知道今天一整天大家都在议论我们？你还想给大家制造什么别的话题吗？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被人诬陷？大家都认为我在欺负你，你说，我有没有欺负你？” “没，没有。敏最好了，从不欺负我的。”逸连连摇手。 “你现在说这些有个屁用！我倒不是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是，我很不喜欢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逸连忙点头，看陆敏发泄完一阵怒气后，脸色稍稍好了一点，于是大着胆子怯生生地伸手去摸她的衣角。 “啪！”陆敏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怒吼道：“你又想干什么？别给我装可怜！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最讨厌见的人就是你！老是一副弱不禁风柔柔弱弱的样子，刚才就只顾着自己站在一边看戏，也不知帮我说一句话……唉呀，我怎么会让你这种人住进我们家来？” 言下之意，为收留了萧卿逸这个房客而感到颇为懊悔。 萧卿逸不禁心中不安。 她不会反悔了吧？ 果然，他看见陆敏抬头望了望直往高楼大厦底部坠落的夕阳，耳听她带着壮士断腕一般的表情悲凉地说道：“夕阳很好看，只是快……快下山了。唉……能赚点房租当然好，只是麻烦多了就得不偿失了。逸，你还是不要住进我家来了。” 萧卿逸大惊失色，胸口象堵了块石头一般沉甸甸地感到十分难受：“敏，为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说，我改好不好？你不喜欢我来叫你是不是？那以后我不到你教室来，我在校门口等你一起回家好不好？敏，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让我住下去，好不好？敏……” “你别拉我的衣袖，放手！逸，老实说吧，我和你不对盘，而且我怎么看你都感到不顺眼。你不觉得象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和我这种人走在一块吗？我只是想过平静一点的生活。我喜欢逃课，喜欢和老师顶嘴，在同学们眼里，这样的我很正常。虽然老师不喜欢我，可是，每天我都活得很自在。可是，自从和你扯到一起，你看看，我走到哪，哪都有人朝我指指点点，好象我越来越不正常了。我讨厌这种感觉！” 一口气吼完，陆敏甩开逸的手，冷冷地说道：“今天你回你自己的家住吧。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懂吗？” 说罢，转过身，背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离去。 萧卿逸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 那背影越离越远，没有迟疑，没有停顿，仿佛没有什么能够牵绊住她。萧卿逸心中蓦地感到一种失落，那曾经品尝到的孤寂又如丝般地从他的心底慢慢生长，延伸，缠绕着他的心脏，令他感到窒息一般的疼痛。 静静地伫立了许久，他的目光由开始的沮丧失落慢慢地变得坚定和勇敢。 他的手指收拢，握成了一个拳头，望着那早已看不到陆敏背影的方向，轻轻地说道：“你赶不走我的！我不会走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在你身边留下来！” 刀矛巷的傍晚一直是热闹的。 买菜回来的阿婆大婶总会在相互遇见时打声招呼，谈论一下近期的菜价和最新小巷里的新闻。 “唉，我怎么忘买葱了，你们谁有啊，给我几根，我晚上炖汤时用得上。” “阿庆嫂，真不巧啊，今儿我们都没买。” “冬儿他妈，你知道吗？陆一山他家好象来客人了。” “他家能有啥客人啊？”一个粗嗓门的大妈哇哇大叫着，“这些年来，也没看见他家有啥亲戚来走动。你说那陆一山是不是混蛋？放着一帮孩子不管，每天就只知道喝酒，也不怕喝死！” “谁说不是呢？这陆家的孩子，也真是可怜。” “可怜啥啊？”一个单眼皮的中年妇女直着嗓子叫起来，“他家那个陆敏，我看就是一个小魔头。上个星期，把我家志明打得鼻青眼肿。没大人教养的孩子就是坏！” “阿庆嫂，可别这么说。我家孙儿都告诉我了，你家志明欺负陆丽，要抢她手中的奖品，被陆敏看见了，这才把他打了一顿。陆敏打人虽不对，可你家志明抢人家东西就对了啊？” “吴婆婆，你孙儿没骗你吧？谁不知道你孙儿每次看到那个陆敏，就象条小狗似的跟在她身后摇尾巴？” “阿庆嫂，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家孙儿再没出息，可也不会骗我这老太婆！” “你家孙儿是有出息！他和我家志明一个班，可谁不知道，他每回都考班上倒数第一，哈哈！” “阿庆嫂，你……” “吴婆婆，不是我爱说，你也该管管你那孙儿了，别有事没事尽盯着那个陆敏想跟她学功夫。陆敏的成绩可是出了名的差。你孙儿和她做朋友，成绩能好吗？” “你……” “好了好了，阿庆嫂，吴婆婆，别吵了，都老街坊了，至于吗？再说了，都是孩子……”有人劝到一半，忽然住了口，眼睛盯着巷口惊讶得张大了嘴。 众人也疑惑地看向巷口，然后嘴巴几乎同样地张得老大。 夕阳将染红了天边的云彩，给云层镀上了一道道金边。绚丽的霞光中，走来一个绝色的男孩。只见他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不出的清纯动人。他的身材瘦弱，仿佛弱不禁风，可是无论他是静是动，即使他手中提着一袋子菜，他周身仍散发出一股无以伦比的贵气。 他身边还站着陆美和陆丽。显然他们三人已听到了这些大妈大婶的谈话，因为此刻陆美和陆丽都面带怒色，小嘴撅得老高。 萧卿逸看见众人看向他的或惊艳或惊讶的目光，丝毫不以为意，微微笑着，朝一帮大妈们礼貌地打着招呼：“各位大妈大婶好。” “好……好。”众人下意识地应声道，表情仍呈痴呆状。 萧卿逸淡淡地点了下头，便继续朝巷子深处走去。 “小逸，你没听到她们刚才在骂姐吗？还和她们打什么招呼？”陆美犹自气愤，故意大声地问萧卿逸。 “就是，我最讨厌背后说人坏话的人了。”陆丽也轻轻地加了一句，扫了阿庆嫂一眼。她毕竟年纪小，面对着这个长舌的女人仍是感到有些害怕。 萧卿逸目光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吴婆婆身上，笑了：“你们千万别这么说，各位大妈大婶都是长辈，批评几句，也是对晚辈的关心啊。你们看，吴婆婆就很关心敏呢。吴婆婆，谢谢你。” 吴婆婆“啊”了一声，有些慌乱地摇着手：“陆敏……陆敏这孩子，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虽然粗鲁了点，可是……可是心地还是不错的，呵……呵。” 第20章 萧卿逸又看了一眼众人，笑眯眯地说：“有你们这些好邻居，可是敏的福气。我替她谢谢你们了。” 又走了几步，经过那个阿庆嫂身边时，他忽然停住脚步。 “阿庆嫂，你需要葱吧？给，你看这些够吗？” 阿庆嫂看着眼前一只洁白修长的手中，握着一把青葱递给她。不知怎的，她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虚得不敢伸手去拿。 “阿庆嫂，别客气，才一把葱而已，不值几个钱，拿着！”萧卿逸微笑着将葱塞向她手中，然后朝其他人挥了挥手，“各位大妈大婶，再见。” “啊……哦，再见，再见。”众人下意识地举起手来，冲他挥舞。 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众人才回过神来。 “这男孩是谁啊？长得可真好看。”有人赞叹。 “不仅长得好看，还尊敬老人，懂礼貌，难得啊。” “他怎么和陆美陆丽两人走在一起？” “你不是说陆家来了客人吗？是不是就是这男孩啊？”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到了家，陆美不解地问萧卿逸：“小逸，你干嘛对她们那么客气？尤其是那个阿庆嫂，还给她葱。你不知她平时有多刻薄。” “是啊，小逸哥哥，她们背地里常常说我们家的坏话，你为什么还对她们那么好？” 萧卿逸微微一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要更加礼貌地对她们。否则，她们说的每一句坏话，岂不是都能给她们抓到把柄？” 陆美凝神思索了片刻，笑了起来：“不错，小逸，你真聪明。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好办法？” “我不懂。”陆丽皱着眉头，“可是，姐说过，人家怎么对待我们，我们就怎么对待人家。否则，可是要被人认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萧卿逸怔了怔，心底划过一丝怜惜和疼痛。他沉默了会，对陆丽说：“小丽，以后你就会知道，有时最有效的反击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是……反其道而行之。” 陆丽虽然不是很懂，但仍是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他手上提的菜上，问：“小逸哥哥，今天为何要买这么多菜？”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陆丽在菜场里碰到你，你肯定会被那些卖菜的人宰的。”陆美心有余悸地说。 “不会啊。那些卖菜的阿姨很好哦，都给我算便宜的价格。”萧卿逸兴奋地向她们展示着手中的菜，问，“你们说，敏喜不喜欢吃鱼？是清蒸好呢还是红烧好？” “哇，原来是为我姐买的啊，难怪……”陆美吸了吸鼻子，酸溜溜地说。 “是啊。唉，都怪我今天惹她生气了，我想也许做餐饭给她吃，她吃得一高兴，也许就会消消气。”萧卿逸说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片愁云罩了上来。 陆美和陆丽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感觉好象阳光消失了一般，心中说不出地难过。陆美不及细想，冲口就安慰道：“你别难过啊，我姐她的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真的……” “是啊是啊，我姐等会回到家，也许她已不记得今天生过你的气了呢。” 萧卿逸仍是愁眉苦脸，低声说道：“你们不知道，敏……敏要我以后不要住到你家里来了。” “啊？！”陆美和陆丽同声惊呼。 “到底怎么回事？” “这么说，姐好象真的是生气了哦。” 于是，萧卿逸将今天在学校时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都告诉她们。得知萧卿逸居然和陆敏同在一所学校读书时，陆美和陆丽都很惊讶，几乎感到不可思议。当萧卿逸说到陆敏放学后头也不回地从他眼前离去时，他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连声音都哽咽了。 “你别难过啊，小逸。我姐也真是的，真不知她又吃错了什么药！”陆美只要一想到萧卿逸从此将不在她家住了，从此她就再也看不到这个漂亮的人了，心里就很生气，“这事我和小丽一定挺你！不管怎么说，我姐既然答应让你住下来，就不能随便将你赶出去！” “嗯。”陆丽也重重地点头，“小逸哥哥，你没做错什么，姐不该把你赶走。你放心吧，我和小姐……姐一定帮你！” “嗯，谢谢你们。”萧卿逸破涕而笑，那笑容仿佛初融的雪山上的阳光，令陆美和陆丽都看呆了眼。 “所以，我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做一餐好吃的饭菜，待会给敏送到咖啡店去。你看，我连食谱都买了。”说着，他冲陆美和陆丽扬了扬手中的食谱。 陆美惊愕地问：“不会吧？随便炒几个菜就好了，何必这样郑重？” 萧卿逸有些羞赧：“我……我其实没下过厨，也没炒过菜。” “不可能！”陆美立刻就反驳，“你煮的粥那么好喝。” “还有面。”陆丽加了一句。 “那……那是因为我平时喜欢看些食谱，有些步骤记住了，依葫芦画瓢做出来的。可是，炒菜比煮粥和煮面复杂多了。我担心记错，所以……” 陆美和陆丽已是一脸的惊叹加佩服。 “天哪，小逸，你真是太厉害了，第一次煮粥就那么好喝。放心吧，凭你的悟性，这餐晚饭你一定会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来。”说完，陆美帮他将菜提进厨房。 “是啊，小逸哥哥，别担心，还有我和小姐……姐帮你呢。” “嗯，敏她一定会消气的。”萧卿逸顿觉胸中豪情满怀，捋起衣袖走进厨房，准备大干一场。 陆美看见他那兴致勃勃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更有许多纳闷和不解：“小逸，你干嘛费尽心思去讨好我姐啊？象我姐那样没心没肝的人，你对她的好，也许转个身她就忘了哦。” 萧卿逸低着头整理着手中的菜，好半天才低声答道：“敏不会。” 不会？不会忘了他对她的好，还是不会没心没肝？ 陆美正想问，陆丽已好奇地盯着他开口：“小逸哥哥，我姐对你总是大呼小叫，对你一点也不好。你……你干嘛还对她这么好？是不是……” 她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反其道而行之？” 话音刚落，萧卿逸就愣了。 下过厨房的人都知道，做菜讲究选料、配料、调味、火侯、刀功和烹饪方法。烹饪工序看起来容易，但要实际操作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没有实践过，就很难把握那不瘟不火的度。 萧卿逸虽然对每道菜肴的烹饪方法熟记在心，但是具体操作时，仍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动作生疏僵硬。 陆家简陋的厨房里，此刻犹如一个紧张的战场。 “好了，我们已经做了蒜泥空心菜还有其他几道菜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这道菜是红烧鲤鱼。”陆丽手捧着那本萧卿逸买来的烹饪大全，大声朗读，“主料鲜鲤鱼1条，呃……约750克，配料肥瘦猪肉50克，葱姜蒜片共10克。调料花生油1000克……嗯，约耗60克，酱油30克，料酒20克，味精1克，清汤300克，水淀粉25克，八角2粒，花椒油15克。” 陆丽一边读，萧卿逸和陆美就在一旁一边准备。一阵手忙脚乱后—— “好了，料已配好。”陆美和萧卿逸大叫道。 “接下来，是烹饪工艺。”陆丽清了清嗓子，继续读道，“第一步，。将鱼去鳞、去鳃，开膛取出五脏。在鱼的两面每隔2厘米打上斜刀，深度至鱼脊骨。把猪肉切成1厘米见方的丁。” 这个涉及到刀功了，萧卿逸手握明晃晃的大菜刀，在陆美的指导下，虽然动作欠熟练，但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接下来，。炒勺内放入花生油，用旺火烧至九成熟时，将鱼周身抹上少许酱油，放入热油中炸至鱼呈红色时捞出。” “这个，将油烧成九成熟，这九成熟如何判断？”萧卿逸有些不明白了。 “这个是要依靠平时烧菜的经验的。”陆美说，“我来帮你吧。” “不要。这些菜我必须亲自烧，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萧卿逸一脸的坚持。 “小逸，你怎么这么死心眼？”陆美跺脚，“你第一次烧鱼，火侯把握不好，很容易将鱼烧焦的。” “不会的，我会小心的。” 萧卿逸将油倒入架在炉火上的铁锅中，等了会，问：“现在是不是九成熟？” 陆美看那油开始冒青烟了，急忙说：“快放鱼，这油都快十成熟了！” “啊！”萧卿逸惊叫了一声，急忙将已抹上了酱酒的鲤鱼拿起来。那鲤鱼十分滑腻，他刚将鱼拿到油面上，手一下没有抓住，那鱼便掉入滚烫的油中。 “滋——” “啊！” 两种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前面“滋”的那声是炸鱼的声音，而后面的那声惊叫是从萧卿逸嘴里发出来的。 原来，那鱼掉入锅中，油被溅了出来，有几滴落在萧卿逸手背的皮肤上，灼烧一般的疼痛。 第21章 “小逸！” “小逸哥哥！” 陆美和陆丽同时惊呼。 “小逸，你受伤了吗？快，快将火关了，让我看看你的手！”陆美见萧卿逸一只手捂住另一只手，疼得直抽气，那眼中的泪水几乎要流了下来，不禁又是担忧又是焦急，冲他叫了起来。 “没事。”萧卿逸逼回眼中的泪水，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不能关火，否则这鱼的味道一定会变。” “你……”陆美盯着他，有些气恼，“你怎么这么死心眼？” 萧卿逸不答，将衣袖翻下来，遮住手背，然后握着锅勺，手中的动作不停，翻着鱼身，将鱼炸至红色，最后捞出。 “小丽，接下来呢？”萧卿逸问陆丽。 “啊？”陆丽一怔，如梦初醒，急忙翻看手中的书。 “第三步，炒勺内留油少许，放入葱姜蒜片、肉丁、八角煸炒，烹入酱油、料酒、清汤，放入炸过的鱼，移至小火烧至入味，汤剩四分之一时，移至旺火上，放入味精，用水淀粉勾芡，淋上花椒油，大翻勺装盘即成。” “哦。”萧卿逸点点头，嘴边勾起一抹淡笑，“这小火好控制，只要把火打小点就好了。” 他按照书本所写的方法，一步一步完成。当他将鱼盛入盘中时，轻吁了一口气，绝美的脸蛋上浮起一丝满足的笑：“好了。” “小逸，真厉害！”盯着盘中那香气四溢的鱼，陆美不由对他竖起了大姆指。 萧卿逸笑得有些腼腆：“这多亏你和小丽帮忙，否则，仅仅依靠我自己的力量，肯定不行。” “小逸哥哥，你满头都是汗水，擦擦汗吧。”陆丽将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他。 “谢谢。”萧卿逸伸手去接那帕子，遮住手背的衣袖顺势上移，露出手背上的一块肌肤。 “小逸哥哥！”陆丽眼睛盯着那手背，手捂着嘴，惊叫起来。 陆美心中一惊，急忙看去，却见那萧卿逸匆忙间又重新拉下了衣袖，盖住了整个手背。 “陆丽，怎么回事？”陆美知道问萧卿逸，他肯定不会实话实说，于是转而问陆丽。 陆丽正要开口，萧卿逸急忙说道：“没事，小丽就知道大惊小怪，是不是，小丽？”说完，朝陆丽眨了眨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陆丽刚要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他堵到了喉咙口。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萧卿逸，然后低下了头。没有人看见，她眼底浮上的泪水。 陆美虽然满腹疑窦，但见萧卿逸明显地刻意隐瞒，也不好再追问下去。见所有的菜都已做好，米饭也蒸熟了，便说道：“我们把菜端出去吧，姐可能快回来了。” 萧卿逸心中一跳：“她不是要在咖啡店打工吗？” “她是隔一天上一次晚班。昨天她上的是晚班，所以今天，她只要上到六点半就可以回来了。” 萧卿逸“哦”了一声，心中下了决定。 以后不只陆敏的打工时间，还有她的课程表，他都要好好了解一番。只有这样，他才能掌握她的时间，不是吗？ 月亮慢慢地爬上了树梢，路灯照亮了马路上的行人和车流。陆敏走在回家的路上，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心中一直窝着一把火。 放学时，和那个萧卿逸吵架，使她忘了骑停放在学校的自行车。咖啡店离学校大概只有两站路，走一走就到了。可是咖啡店距陆家却有好几公里，这一走，就变成运动了。 都是那个萧卿逸，碰到他，就准没好事。 今天在咖啡店，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她的心情一直浮躁不安。眼前老是晃动着那张绝美的脸蛋和那双无辜的悲伤的象小鹿一般的大眼睛，害她老是走神，不是将一号桌点的咖啡端到了二号桌上，就是将客人点的花茶记成了果茶，气得恐龙朝她发了好几次飙。最后，大伙忍无可忍，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就一脚把她踢出来了。 “小敏，早点滚回家去！你瞧瞧你那魂不守舍的样，说！是哪只狐狸精把你的魂勾去了啊？哦，忘了，你是个母的，那是哪只男狐狸把你的魂勾走了？” 听听，那只恐龙说的是人话吗？ 陆敏一路愤恨地想着，心里将萧卿逸不知骂了多少遍了。 蓝颜祸水，果然沾不得身。看，才和他相处多长时间啊，就发生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不是和人打架，就是被人造谣辱骂，最后，还严重地影响了她的工作。想她陆敏，平时可是一个服务态度好、工作效率高的优质员工啊。 推开自己家的院门，陆敏一眼就看到客厅里亮着的灯光，一颗浮躁的心不由渐渐地安定下来。 原来，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无论在外面奔波得有多苦多累，只要看见家里亮着的那盏等待的灯光，所有的疲惫和不安便会烟消云散。 家里，有她要守护的家人。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仿佛又充满了力量，大步朝客厅走去。 可是当她看清屋里的情景时，她刚迈进房门的脚就停下来了。 “你怎么还在这？”她瞪着桌边那个看见她两眼开心地放着光的男孩，恼火地问道。 “敏，你回来了？饿了吧？快来吃饭。”萧卿逸自动忽略她语气中的不悦，屁颠屁颠地迎上来。 “你听不懂人话啊你？”陆敏只感到到胸中燃烧的那把火越来越旺，“你现在就走，离开我们家！我说过，从今天开始，你就别住到我家来了！” 萧卿逸怔怔地看着她，吸了吸鼻子，压下眼底蓦然升起的雾气，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敏，你累了吧？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是啊，姐，先吃饭吧。干嘛发这么大火？你知道吗？这一桌子的菜可都是逸特意为你做的哦？”陆美见势不对，赶忙过来打圆场。 “敏，你别生气了，好不好？你尝尝，这些菜好不好吃？”萧卿逸拿起一双筷子塞入陆敏手中。 没想到陆敏这回已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赶他走。她手臂一挥，打落了他手中的筷子，大声吼道：“你有病啊你？怎么脸皮这么厚？你又不是没有地方住，干嘛赖在我们家？” 刚才她的手一挥之间，打到了萧卿逸的手背上。萧卿逸刹时整张俊脸都快挤到了一块。他脸色蓦地变得惨白，另一只手捂着那只被陆敏挥中的手，额上冷汗涔涔。他低着头，不让人看见他几乎要涌出眼眶的泪水，一声不响地任由陆敏责骂。 陆敏处于激动之中，没有注意到萧卿逸的表情。可是一旁观看的陆丽却看到了。 “姐，你……你太过份了！”陆丽跳了出来，瞪着陆敏，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小逸哥哥做错了什么，你要赶他走？你不讲道理，还这么大声骂人！你……你……” “想反了啊你们？”陆美和陆丽这两个亲妹妹跳出来为萧卿逸说话，和她对着干，使陆敏感到脸面无光，她更加愤怒了，“你们到底站哪边的？他是给你们吃了什么迷幻药，让你们这么向着他？这事我说了算，他不能留下来就是不能留下来！” 不再理睬两人的反应，陆敏冲过去抓住萧卿逸的一只手就用力往门外拉。 萧卿逸再也忍不住了，眼中的泪水滚滚而下，嘴里逸出一声呻吟。 陆丽哭了，冲过来扯住陆敏，用力要把她紧握住萧卿逸的那只手掰开：“姐，放手，你快放手！” “我就不放！你有种试试看能不能掰开！” “姐……呜呜……你不讲道理，你太过份了！小逸哥哥的手受了伤，你还这么对待他……呜呜，你是个坏姐姐……”陆丽泣不成声。她哪里比得过有一身蛮力的陆敏？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掰开陆敏的手，。 “什么？”陆敏怔住了，心没来由地一颤。 “你知不知道？呜呜……小……小逸哥哥一回来……就跑到菜场里去买菜，回家后，就下厨房为你做晚餐。这一桌子菜，每一道……每一道都是他亲手做出来了。我和小姐……呃小姐姐想帮他，他都不让。说每一道菜都必须要他亲自掌勺，亲自做出来，才能表现他的诚意。小逸哥哥对你……对你这么好，你还……你还想把他赶出去，你的心怎么这么硬？呜呜……” 陆敏忽然感到心情异常烦躁。她扯了扯头上的乱发，冲陆丽叫道：“你怎么这么啰嗦？你刚才说……说……” 她应该没有听错，陆丽刚才说逸的手受伤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呢？还说是伤在手上…… 手？ 陆敏心中一惊，目光扫向她紧抓着的逸的那只手。四月底天气，有点热了，可是逸的衣袖却拉得低低的，直盖到手背上。逸连着衣袖和手，都被她抓在掌中。 难道…… 心思急转间，她象被触了电一般，急忙放开逸的那只手。 雪白的衣袖上，赫然几点红红黄黄的污迹，在布料上晕染开来，刺痛了她的眼睛！ 第22章 “你……你的手怎么了？”陆敏的目光从萧卿逸的手向上移动，投射在他粉嫩嫩的小脸上。 怎么这才发现，他的脸色是如此苍白呢？他的嘴唇已失去往日那红嫩的血色，小鹿般的大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泪水，他整个人看起来如此虚弱，好象一个快要破碎的水晶娃娃。 心，没来由地一缩。一阵类似于疼痛的感觉从心脏处蔓延开来，袭向陆敏的全身。 这种感觉是如此陌生，陌生到让她有些惊慌失措，心跳乱了频率。 “没……没什么。”萧卿逸将手藏在身后，苍白的小脸上还努力地为陆敏挤出一丝笑容。 “把手伸出来！”陆敏尽力压抑下语气中的不稳，命令道。 “真的没什么。敏，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我不说第三遍。把手伸出来！”陆敏的脸阴沉了几分，眼底积聚着风暴。 “小逸，将手伸出来，听姐的话。”陆美在旁劝道。听到他的手受伤的消息，她也感到惊讶和心疼，心想这个小逸怎么这么死心眼呢？这么聪明的人，怎么面对陆敏时就变得象猪一样笨了呢？ 萧卿逸无奈，缓缓地将手从身后伸出来，举到陆敏的眼前。 陆敏小心地将衣袖移上去，一看那手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往日洁白温润的手背上，此时分布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水泡。有的已经化了脓，有的被她刚才抓住他手时挤压过，破了，流出里面的血水。平常的孩子，皮肤上只要起一个这样的水泡，就要痛得大呼小叫了，何况萧卿逸的手上同时冒出这么好几个？看那些水泡周围红肿溃烂的灼烫的痕迹，分明是被滚烫的油烫出来的。 “你烧菜时怎么这么不小心？”陆敏心中一痛，说出口的话却凶巴巴的不带一丝怜惜，“你是猪啊你？笨手笨脚的烧什么菜？” “敏……你不高兴？”萧卿逸唇角下拉，眼看就要哭了。他从没感到这么失败过，连做次菜都会受伤。完了，看他受伤，敏更加不会充许他在她家住下去了。谁喜欢一个容易受伤、不会照顾自己的房客住在家里啊？ 一丝灰心和绝望从心底慢慢地涌上来，加上手背上的火辣辣的灼痛感，萧卿逸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 “喂，你们在干什么？”恰在此时，陆捷从门外走进来，瞪着这一屋子表情各异的人，疑惑地问。 陆美见他满头大汗，衣袖捋得老高，衣服上还布满了污垢，很不屑地说：“你又去打球了吧？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呢。” “怎么，想我了？”陆捷咧嘴一笑，走到桌前，“哇”地惊叫了一声，嚷了起来，“今天是什么节日？怎么这么多菜？啊，这红烧鱼我喜欢！还有这鱼香肉丝、蒜泥空心菜……陆美，没想到平时你连我声哥都不叫，却这么够意思，知道我今天参加学校的蓝球赛，所以特意慰劳我的，是不是？”说完，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就往盘中伸去。 “啪——”陆美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没见过象你这么自恋的家伙！这菜不是我做的，是人家小逸做的。” “小……小逸做的？”陆捷怔住了，嘴巴张得老大。他瞪着陆美，心中颇不是滋味，“他会做菜？你没开玩笑吧？” “我干嘛要骗你？怎么，听说是小逸做的菜，你是不是感到很不爽？承认吧，你看人家小逸多能干，哪象你，只知道吃，连家务都不会做！” 陆捷瞪着眼，脸涨得通红：“我……我是男生！才不学你们女生呢，哼！会炒几个菜就了不起啊！哼！” 转头瞥见正在哭泣的萧卿逸，更加不屑了：“还男孩子呢，动不动就只知道哭，哼！” 萧卿逸听到他的话，心中更加难过了，那泪就要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陆捷，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陆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拉过萧卿逸的另一只未受伤的手，将他按坐在木沙发上，对陆捷吼道，“去，给我将医药箱拿来！” 陆捷不满地跳起来：“为什么是我去拿？” “这里就你一个大闲人，不叫你拿叫谁拿？我数到三，如果……” “我去拿还不成吗？”陆捷垮着一张脸，朝屋里走去，经过萧卿逸身边时，朝他挥了挥拳头，低声威胁，“你给我记住了，哼！” “你想讨打是不是？”陆敏看见了他的小动作，气不打一处来。 萧卿逸却渐渐地收了眼泪。他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只被陆敏握住的手。从刚才陆敏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开始，她的手就一直握着他的，到现在也没有分开。一股暖流从两人手掌相交处传来，温暖了他的全身。 陆敏的掌心很温暖，骨节有点硬，皮肤有些粗糙，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她指腹间厚厚的一层茧。 可是就是这样一只不算漂亮的手，却令他的目光无法移开。 不一会儿，陆捷拿来医药箱，放在陆敏身边。 这是萧卿逸第二次见陆家的医药箱，心中突然感到一丝亲切。 “你被油烫伤，起了水疱，有的已破了，有的还没破。没破的要用针挑破，放出里面的水来。”陆敏一边解释，一边利落地从医药箱中取出一根针来，用酒精消过毒后，慢慢地刺向萧卿逸手上的水疱。 “等一下，敏！”萧卿逸惊恐地盯着那根又细又尖锐的钢针，抖着声音问，“会……会不会很痛？” “胆小鬼！”陆捷很轻屑地瞟了他一眼。 “会有点痛，忍一忍就过去了。”陆敏瞥了眼他那张紧张害怕的小脸，心中一软，语气也不由放柔了许多。 看着那针离手越来越近，萧卿逸吓得缩了缩肩膀，闭上了眼睛。 看他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陆敏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珠一转，叫道：“我要刺了哦！” 针还未碰到他的皮肤，萧卿逸已张开嘴大声哀叫了起来。 “鬼叫什么？针还没碰到你呢！”陆敏笑骂。 “啊？”萧卿逸睁开眼睛，“真的还没刺吗？” 话音刚落，他下一刻便“啊”地一声惨叫了起来。原来，就趁他睁眼说话的这一刻，陆敏的针往前一送，刺破了一个水疱。 在萧卿逸的哀叫和求饶声中，陆敏将所有的水疱都刺破，挤出里面的水来，然后她将伤口局部涂上京万红和獾油烫伤膏，最后再用纱布将他的手加压包扎起来。 “好了，以后两到三天更换一次。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痊愈了。记住哦，这段时间内，不能碰水。”陆敏打量着她包扎好的成果，满意地说道。 “敏，你好厉害哦。你怎么会包扎伤口，治疗烫伤的啊？”萧卿逸两眼都是佩服。刚包扎好的手，已经没有先前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了，反而感到一阵阵清凉。 陆美笑了，很是自豪：“你别看我姐平时大大咧咧象个男孩子，可是我家要是有人受伤，都是我姐给上药治疗的呢。就连她自己练武时受的大大小小的摔伤、扭伤、外伤、内伤等等一切伤，只要不是严重到非上医院不可，可全是她自己一手处理的呢。” “陆美，还愣着干嘛？给大家盛饭，开饭了！”陆敏很不习惯自己被人夸奖，急忙转移话题。 “是，遵命，姐！”陆美笑嘻嘻地跑到桌前去。 陆丽趁机小心翼翼地问：“姐，你看小逸哥哥都受伤了，别赶他走了，好不好？” “这……”陆敏迟疑了。 “敏，让我留下来，好不好？”萧卿逸扯了扯她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陆敏一时之间难下决定。理智告诉她，将萧卿逸留下来并不妥当，可是看着此刻他那张俊脸上好似被人抛弃的表情，拒绝的话突然间又说不出口。 “这个……不管怎么说，先吃饭吧，啊？”她只得先这样提议。 餐桌上，因为有陆敏压阵，陆美和陆捷之间难得没有打闹，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象这样有鱼又有肉，满满一桌丰盛的晚餐，在陆家并不多见。陆家的孩子，包括陆敏自己，都正处在生长发育长身体的年龄阶段，对食物有着本能的渴望和向往，何况萧卿逸烧的这一桌子菜确实美味。每个人的饭量和味口都不知不觉比平时增加了不少。 就连一直不怎么瞧得起萧卿逸的陆捷，也不得不承认，萧卿逸确实具有烹饪的天赋。 “敏，好吃吗？”沉默了许久，萧卿逸终于忍不住问陆敏，这句话他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嗯……还行。”陆敏迟疑了会，头也不抬的答道。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可萧卿逸的心情立刻变得轻松和愉悦起来。 放学后的精心准备，就只为了得到她的肯定。 “那……以后我每天都烧菜给你吃，好不好？”萧卿逸双眼充满期待地望着陆敏。 每天为她烧菜？ 陆敏闻言，手中夹菜的动作停滞下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 第23章 这种感觉，似酸似甜，好似她最爱吃的杨梅。 她还未及开口，陆美和陆丽已又惊又喜地大叫起来：“哇，真的吗？每天烧菜？哇，我们以后岂不是都很有口福？小逸做的菜，那真不是盖的！姐，你答应下来，好不好？让小逸住下来，好不好？” 经她们一闹，陆敏有些醒悟：赶情逸做的这一切都只为了能在她家留下来。 可是，为什么？ “逸，为什么你一定要住在我家呢？”陆敏疑惑地问他。 “因为，因为和你们在一起，我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萧卿逸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微敛，脸上的表情却又是伤感又是苦涩。 这样的表情，让陆敏的心没来由地一疼。 众人沉默的吃着饭，忽然院门一响，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传来，陆一山走了进来。 难得他今天没有喝酒，而且还提前回家。 桌上的众人只是瞅了他一眼，都没有开口唤他。只有萧卿逸站了起来，微笑着朝他打招呼：“伯父，你好。” “咦？”陆一山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桌前的一张空凳上，瞪着萧卿逸问，“你是谁？是……” 他看了看陆美和陆捷，猜测这漂亮的男孩和他们的年龄最接近，于是问：“你是陆捷的同学吧？” 他没有因为萧卿逸的容貌而表现得过于惊艳，一切都随意得象是和一个普通的陌生人打招呼，这令萧卿逸没来由地对他感到几分好感和亲切。 “我才没这种同学呢。”陆捷粗声粗气地回答。 “哦……不是你的同学，那他是谁？咦？今天的菜挺丰盛的嘛……”陆一山拿起一双筷子，夹了口菜，边吃边点头，“不错，今天谁烧的菜？好吃！” 说完，冲陆丽叫道：“去，给老子拿瓶酒来！” 陆丽坐着没动。 “喂，小丫头，没听见老子的话了吗？去……” “你在外面喝的酒还不够多吗？”陆敏脸如冰霜，“啪”的一声将筷子按在桌上，冷哼，“老爸，你要是想喝酒，就别吃饭！” “你……你……”陆一山老脸通红，圆瞪着浮肿的双眼，手握筷子指着陆敏说不出话来。 “老爸，拜托，有点做爹的自觉，好不好？”陆美斜睨着他，说，“姐都是为你好。少喝点酒，对你身体也好，不是吗？” “伯父，来，尝尝这汤，不知你喜不喜欢？”萧卿逸赶忙插嘴进来，亲自为陆一山舀了碗三鲜汤，端给他。 陆一山脸色稍霁，重重地哼一声，对陆敏骂道：“死丫头，别没大没小，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爹！老子问你，这次数学测验，你考了几分？” 陆敏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个江老头又给你打电话了？”难怪平时都不着家的人，今天会提前回来。 “什么江老头，要叫江老师！你……你这个死丫头，成心想气死老子是不是？唉呀，我怎么会生出你……你这个冥顽不灵目无尊长的女儿？”陆一山气得指着陆敏大骂起来，“你看看你，成天就知道逃课、打架，学习成绩一塌糊涂。每次考试，从来没及格过！这次数学测验，江老师说了，你又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一。你说，你要老子的脸往哪里搁？” 陆敏也生气了：“我早和你说过，我不是读书的料，你偏不听，非得让我进那个破学校。老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学校被人称之为垃圾学校，垃圾学校当然是生产垃圾的。你指望着我变废为宝，成为资优生，我看你是做梦！” “你……你这个不孝女！” 父女两人在餐桌上剑拔弩张，大眼瞪小眼，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伯父，你别生气，敏其实很聪明的，她只要努力一点点，一定能学好的。”忽然，一道轻柔的声音插了进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逸，你闭嘴！”敏朝他怒吼。 陆一山满脸惊愕：“你……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萧卿逸微笑着回答：“伯父，你好。我叫萧卿逸，以后你可以叫我小逸。我和敏一样，在拓远中学读书。伯父，你放心吧，以后敏的功课就交给我，我一定好好给她补课。我相信，很快，敏的成绩一定会有所进步的。” 众人象看外星人一样惊愕地瞪着他。 “小逸，你是开玩笑的吧？”陆美惊讶地说，“且不说到拓远中学读书的人，成绩都不怎么好，就是以你现在的条件，也没法给我姐补课啊。别忘了，我姐都上高中了。你……你大概还在上初中吧？” “逸，吹牛也不打草稿。你不是说你正读初一吗？刚转到我们学校没几天，就想……”忽然陆敏住了口，好象想起了什么，嘴巴张得老大，指着萧卿逸结结巴巴地说，“难道……难道你就是……你就是那个转学来的天才生？天哪！” 犹记得谢可人的话—— “小敏，下周一有个转校生要转到我们学校的初一甲班来。” “听说他只有12岁，……你知道这个转校生的智商有多少吗？听说通过专家小组的测定，是200。200，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天哪，她怎么没有想到，萧卿逸就是那个转校来的天才少年？ 萧卿逸羞红了脸，他显得很是腼腆：“敏，其实，其实这也是大家乱说的，我其实不是什么天才……” “天哪，天哪，我家居然住进一个天才！”陆敏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兀自抱着脑袋在那大呼小叫，“我居然和一个天才这么接近！这简直是我平时不敢想象的事情！” 萧卿逸吃惊地看着她，他鲜有机会看见陆敏象此刻这样激动惊奇的模样，于是他将询问的目光转向陆美。 陆美将头贴近他的耳边，小声地解释道：“我姐成绩特差，所以她认为读书是一件难如登天的苦差事。对有学问的老师或是成绩好的学生，我姐内心是很敬佩的。” “是吗？”萧卿逸压低了声音，眨了眨他那双清纯的大眼睛，问她，“那和史泰龙施瓦辛格这些超man的猛男相比，她更喜欢哪一种人？” “呃？”陆美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居然连老姐对男人的口味都知道了啊？佩服佩服！不过，两者没有可比性。” “为什么？” “天才就好比天上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和热，只可膜拜，让人内心充满敬畏。可那猛男就好比香醇的美酒，会让她脸红心跳。逸，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哦。”萧卿逸的小脸垮了下来。他才不要当什么让人膜拜的太阳，那样，感觉离陆敏好遥远。 “逸，你老实说，你真实的水平到底有多少？别对我说，你才读初一，象你这样的天才，不可能还在学习初中的知识吧？”耳听陆敏追问道。 没想到敏这么聪明，反应快，思维敏捷，看来让她的成绩提高并非难事。萧卿逸暗忖，想了想，答道：“我不瞒你，我高中的课程全部学完了，而且是以每门课程满分的成绩毕业的哦。” 他只说他已高中毕业，却没有说出他现在真实的学历水平。但是在场的众人都没有听出来，因为都被他高中毕业这一消息惊呆了。 “什么？你高中都毕业了啊？”陆敏的嘴吃惊地张开，一颗鹌鹑蛋从嘴里滚了出来，落在餐桌上。 其他人也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你不会是吹牛吧？”陆捷“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你既然已高中毕业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重新读个初一，而且……而且还在那么差的一所学校读？” 他问出的问题也正是陆敏所疑惑的。对萧卿逸刚才说的话，她倒有八分相信，便没再追问。 “因为……因为我从来没有到普通的学校上过学。我……我很想和普通人一样，过一种普通人过的生活。所以……所以……”萧卿逸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知陆家的人能理解他的心理几分，结结巴巴地说着，目光不断地瞟向陆敏。此刻，陆敏的反应是他最在意的了。 果然，陆美、陆捷和陆丽都无法理解，用一种很奇怪很惊讶地目光看着他，好象他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连陆一山也在心中嘀咕：这小子看起来挺聪明的，却原来这么笨，都高中毕业了，不上大学，却重读初一，真不是普通的笨蛋会做的傻事。 只有陆敏一脸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她想起，萧卿逸曾和她说过，他常常失眠。她还记得，最初在咖啡店见到他时，他很不快乐，眼中是不容错认的忧郁。 一个才十二岁的男孩，怎会如此不快乐？只怕一个天才的生活，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想象和所能承受的。 忽然庆幸自己所过的生活，不用背负太多沉重的负担和压力。 “好了好了，逸既然重读初一，就重读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大声嚷了起来，“反正他年纪还小，想重读一次小学也没关系，你们说是不是？” 第24章 “啊？是啊，是啊，姐说得对！”陆美最先反应过来，笑着附和陆敏。 陆捷嘀咕：“我看只有笨蛋才会这么做……唉呀，姐，你干嘛打我？很痛耶！” “吃你的饭。人家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要你多嘴！只要开心就好了嘛。”陆敏塞了块肉片到陆捷嘴中，堵得他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臭丫头，吃过的米饭还没老子吃的盐多，歪理倒不少。什么只要开心就好？你给老子说清楚，你天天逃课，不好好学习，就是开心，啊？你想过你以后没有？将来……” “老爸，没有现在哪有将来？我们不要做不切实际的事，好不好？”陆敏一句话就将陆一山堵得肝火上升。 “你……你是大姐，也不好好给弟妹做个表率，你真是……” “老爸，你这可是冤枉我了。你问问陆美他们，我有要他们学我吗？没有吧，我都警告过他们了，他们在学校的学习成绩若不好，就别回家吃饭。” 陆一山闻言神情一滞。确实，其余的三个孩子学习成绩都在中等偏上水平，尤其是陆丽，每回考试都是班上前三名。只有陆敏，成绩差得让人不忍一睹。 “我不管，你这个做大姐的，更应以身作则。好了，我决定了，以后就由这个萧……萧……” “伯父，叫我小逸就好。”萧卿逸笑眯眯地说。 “嗯，小逸，以后就由小逸给你补课。小逸，你既然是天才学生，那么老……哦不，那么我就将这臭丫头的功课拜托你了。” 陆敏心中一惊，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不……”，陆美已抢先说道：“老爸，你放心，小逸昨天就住进咱家了，现在是咱家的房客，每月交房租。老爸，有小逸每天监督着姐的学习，姐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进步的，你们说，对不对？” 陆美略带凌厉的目光扫向陆丽和陆捷，陆丽立刻举双手赞成：“老爸，小姐……姐说得对，我相信小逸哥哥一定会帮助姐提高她的成绩的。” 陆捷虽然不乐意这个漂亮的不象话的男孩和他同挤在一间房内，但是想到萧卿逸能帮陆敏提高成绩，于是哼了一声，说：“你用点心，我老姐可是很笨的。” 全家六人中有五人表了态，陆敏一人孤掌难鸣，就这样，萧卿逸顺理成章地揽下了帮陆敏提高学习成绩的艰巨任务，自然也理所当然地在陆家住了下来，成为陆家有史以来最特别的一个编外成员。 “敏，起床了！”刚刚按掉闹钟的铃声没两分钟，这催命似的人声又响了起来。 “敏，你再不起床，我就要进来了哦。”门外，那个清朗的略显稚嫩的声音不依不饶。 讨厌。今天放学回来后一定要记得给房间安把锁。陆敏嘟哝一声，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下。 “敏，我进来了！” 有脚步声传来，直到她床前才停止。头上的枕头不翼而飞，两只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鼻子。 “唔……讨厌啦，”陆敏皱着眉头爬起来，一掌拍开捏住她鼻子的手，她仍闭着眼，唇形优美的嘴巴向上翘起，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睡意，“逸，你真的很讨厌耶。” 慵懒无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娇憨，也许此刻陆敏正睡意未消，所以现在她的神态中竟没有平日里假小子一般的粗鲁，反而多了些少女的柔媚，把前来叫她起床的逸看得心神好一阵恍惚。 “我……我再睡五分钟，就……就五分钟。”陆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倒头又睡。 “不行，快起来啦。”萧卿逸情急之间一把抱住她的腰身，将她东倒西歪的身子扶正，大声说，“敏，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说好的，早晨起床后要花二十分钟读英语的。” “英……语？讨厌……我讨厌英语。”陆敏软软地嘟哝着，仍是睁不开眼，语气中带着丝撒娇的成份。 “好，好，敏讨厌英语。可是多说几句，敏就会喜欢的。”连萧卿逸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回答中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几分宠溺。 “我……我们为什么要学英语？” “很简单啊。如果有一天，你在大街上遇到一个老外向你问路，你不会英语就没法帮他指路了。” “我干嘛要帮他指路，我吃饱了撑着啊？” “啊？那……那如果有一天，你要出国旅游，不会英语，很不方便的。”萧卿逸急忙换一种假设。 “那更不可能。我们家这么穷，光本市里就有很多景点都没去过呢，还出国……切！” 两人斗着嘴，陆敏的睡意渐渐消去，眼睛终于睁开了。 “敏，你先起来换衣服，我去帮你把牙膏挤上，洗脸水倒好。”萧卿逸见陆敏已经清醒了，笑着叮咛。 客厅里，陆美和陆丽面面相觑。 陆丽两只手掌撑着可爱的小下巴，神情迷茫：“小姐……姐，小逸哥哥把你每天早晨的工作抢走了哦，你以后还能做什么？” “唉，真是想不到。”陆美叹气，“想到以后我不用叫姐起床，不用给她挤牙膏，不用帮她准备好洗脸水，甚至连早餐都不用做了，在轻松的同时，为何我还会感到一阵失落呢？” “小姐……姐，小逸哥哥对姐好象特别好哦。” “嗯，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虽然是自己的姐姐，可是陆美仍然有些嫉妒，语气酸溜溜的，“你说小逸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 陆丽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我想天才的脑子都异于常人，所以想法也不是我们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嗯，有道理。”陆美也一本正经地点头，“小丽，我发现你越来越聪明了。是不是因为咱家现在住了个天才进来，连聪明也能传染啊？” “喂，大清早的，你们还在这闲着嗑牙齿？还不快去把陆捷那死小子叫起来！”陆敏一走进客厅，就大吼起来。 陆美和陆丽吓得缩了缩脖子，陆美跳了起来，忙不迭地说：“姐，我这就去！” 清晨的空气总是带着几分清新和凉爽。陆敏推着她的那辆破自行车，和萧卿逸并肩走在小巷里。小巷里的居民已渐渐习惯于萧卿逸的出现，不时有一些路过的大妈大婶冲两人打着招呼，当然，她们的目光只看向萧卿逸。 从最初的排斥抗拒到现在的默认和接受，陆敏对萧卿逸总是形影不离地相伴于她左右感到很是无奈。常常，她感觉他就象个离不开母亲的孩子，总喜欢拽着她的手，睁着一双清纯灵活如小鹿般的大眼睛凝视着她。害得她心底涌上来无数个柔软的泡泡，使她几乎无法用冷硬的态度来对待他。 两人刚走到巷口，陆敏忽然“啊”地惊叫了一声，将车往巷口的墙壁上一靠。 “怎么了，敏？” “糟了，我忘了带数学课本了。都怪你，昨天帮我辅导完作业后，也不提醒我把数学课本装进书包。” 陆敏跺着脚，一脸怒气。 “啊，对不起，是我不好。敏，以后我一定提醒你，啊不，以后我帮你整理书包。” “得了得了，马后炮！”陆敏一点自省的自觉都没有，瞪了他一眼。 “敏，我回去帮你拿，你等着……” “回来，谁要你去拿了？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走路都象乌龟似的，我等你要等到猴年马月啊？你在这老实给我待着，不准乱走，不准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如果遇到有人骚扰你，一定要大声叫，知不知道？”陆敏喋喋不休地吩咐道，将自己的书包塞到他手中，转头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加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知道吗？” “嗯，我在这等你。”萧卿逸笑得一脸的甜蜜，朝陆敏的背影挥了挥手。直到陆敏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尽头，他仍是一动不动痴痴地望着，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半分。 “原来如此啊！”忽然一声戏谑在身后响起，打断了这个仿如迷咒似的凝望。 不知何时，路边停了一辆红色的跑车，两名出色的少年倚在车边，他们俊美的外表、出众的气质吸引了来来往往路过的行人的目光。 其中一名少年年龄大概只有十六、七岁，身着白色休闲装，修长而略显单薄的身躯斜靠在车头，栗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削剪的长度刚好够到后颈，不显太长，也不会太短。他有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频频向周围的人放电。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弯出一个孤度，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一丝慵懒随性的气质，偶尔，眼底有一道精光闪过，让人感觉他是一只狡猾多变的狐狸。 另一少年气质较为沉稳，看年纪也比那狐狸一般的少年长了两三岁。他身材挺拔，大约在一米八零之上，脸如刀削，轮廓鲜明，浓黑的眉毛下嵌着两只幽深漆黑的眼睛。他薄薄的唇总是紧抿着，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两人的目光都投射在萧卿逸身上，带着几分疑惑、几分好奇和几分探究。 第25章 “风，雨寒，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萧卿逸眼底闪过一丝惊愕，但脸上仍是掩不住看见好友时的惊喜。 季雨寒看了一眼象狐狸般笑得一脸狡诈的郁风，也微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醇厚，这一笑，使他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没办法，风一天到晚就在我们面前鸹噪你近来的反常举动，听得我和烙的耳朵都快起茧了。看他这么担心你，趁今早有空，我便和他一起找你来了。” 郁风哇哇叫起来：“寒，我最不欣赏的就是你这种类型的闷骚男。关心逸的可不只是我一人。是谁一听说逸在外租房住就紧张得象个什么似的巴巴地开着跑车赶过来，连上午要召开的新商品销售策划会议都延后了？” 季雨寒脸色微红，瞪了他一眼。 萧卿逸心底划过一丝暖流。 他们这些企业家的后代、商界的精英，平时空闲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今天却为了他特意丢下手头一大堆的事务跑来找他，怎不令他感动？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有些疑惑。他记得那晚和风通电话时，他没有告诉他确切的住址。 “逸，你变笨了。”郁风伤心地看着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那个行为粗俗、丢三落四的假小子是谁？你是不是和她待久了，也变得和她一样笨了？” “她才不笨！”萧卿逸不悦地反驳，“她叫陆敏，人很好很好的，而且很聪明，一点也不笨！” “哦，很好很好。”郁风重重地重复他的话，别有深意地朝他眨了眨眼，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萧卿逸的脸红了，轻咳了一声，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问：“是不是你送我的手机上装了定位和跟踪装置，所以你能查到我确切的位置？” “你的大脑终于从女色中清醒过来了。”郁风感叹，“寒，咱们的小逸逸看来是春心大动了。” “别叫我小逸逸。”萧卿逸一脸的别扭，涨红了脸，“我……我才没有。” “没有春心大动？”郁风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是动心了，你会住到这个破地方来？是这又深又窄又黑又旧的小巷吸引你呢，还是那简陋不堪灰败破烂的老房吸引了你？逸，我们都很难理解，你为何放着你家那富丽堂皇、宽敞明亮的别墅不住，偏偏跑到这个旮旯角落来受苦受难。别告诉我，你是为了体验一下平民甚至是贫寒百姓的生活。” 萧卿逸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凝视着郁风和季雨寒，缓缓说道：“也许你们看不起这又脏又破的地方，也许你们也看不起生活在这里的人。可是，我要告诉你们，在这里，和陆家住在一起，我体验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乐。我不再失眠，不再忧郁。每晚，我的头一触到枕头就能酣然入梦。第二天，我又能充满期待心情愉悦地醒来。第一次发现，原来，生活中除了研究学问，钻研课题，经营企业打理生意之外，还有那么多有趣又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雨寒，风，我珍惜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天，我也很庆幸自己能遇到敏，我……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 郁风和季雨寒动容了。 他们看见萧卿逸在说这番话时，脸上散发出来的光采越来越炫丽夺目，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幸福。这样的表情，让他们为之心动，也为之动容。忽然，内心深处，他们甚至有些嫉妒起他了。 “逸，你死到哪里去了？”小巷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几声急促的跑步声传来，在几步远的地方嘎然而止。 “逸，你怎么不听我的话，我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吗？怎么走出好几步？咦，他们是谁，你的朋友吗？”陆敏好奇的目光扫向郁风和季雨寒两人。 “呃，我们是……”郁风正待开口，萧卿逸已匆忙打断他，“他们是向我问路的。” 问路的？ 郁风和季雨寒面面相觑。触及萧卿逸暗暗向他们使的眼色，饶是季雨寒个性沉稳，也不由感到错愕和好笑。 “是啊，小妹妹，我们要去一个地方，可不知怎么走，好在你的小男朋友刚刚告诉我们了。谢谢。”季雨寒不急不缓地解释，果然看见萧卿逸的脸红得象刚煮熟的虾子。 陆敏满脸愕然，继而大怒：“喂，你们别乱说，什么小男朋友，他才不是！” 吼完，一把扯过萧卿逸，一边拉着他离去，一边大声说：“这种眼神不好，满脑子龌龊思想的人，以后你少搭理，知不知道？” “嗯。”萧卿逸转头扫了他们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促狭的光，“你说得对，他们满脑子确实都是龌龊思想，嘿嘿……” “来，坐到我车后架上来，我带你去学校。”陆敏推着自行车，拍了拍后座架对萧卿逸说。 “啊？敏，又要我坐？不要好不好？这样……这样很丢脸呢。我好歹是个男生，却要女生带……” “那你带我？” “我……我不会骑车。” “这不就得了！上来，别让我说第三遍。否则，你自个去挤公交车去！” “不要！” “那就上来！” 两人一路斗着嘴，渐渐远去，留下另外两个“问路人”目瞪口呆地伫立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良久，两人才收回目光，面面相觑。 “逸居然说我们是过路人。”郁风一想到他刚才的话，便很是郁闷。 “嗯。本来我以为说他是那假小子的小男朋友能扳回一局，没想到那个假小子居然骂我们思想龌龊。”季雨寒也心情郁闷。 “看来这女孩一点也不笨。” “不但不笨，嘴巴还特别毒。” “难怪逸那么怕她。你看在那女孩面前，他象只狗一样地听话。” “你这话说得……呃，我现在心理总算平衡一点了。”季雨寒别有深意地说。 “我也是。”郁风笑了，眉眼弯弯，“老实说，开始我还真有些嫉妒逸，他怎么能过得那么开心呢？可是现在，我却有些同情他了。”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只要逸自己开心，就好。看来逸并不想破坏他目前的局面，也不希望我们真实的身份会影响到那女孩和他的生活，所以他宁愿选择谎言，也不想让那女孩对他的观感有所改变。” “我们身为他的朋友，不支持他还能怎样？”郁风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但他眼底的笑意却逸了出来。 “只是我担心他家老头子……”季雨寒脸上的笑容微敛，眼底闪过一丝忧郁。 “我相信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会想办法处理的。”郁风唇角一勾，笑道，“别忘了在我们这几人之中，虽然他年龄最小，但他的智商是最高的。” “那我们就为了逸，对那个女孩保守他的真实身份吧。” 季雨寒和郁风两人相视一笑，跳进车子，踩下油门，跑车一阵轻烟似的扬长而去。 “小敏，看在我是你唯一的死党兼好友的份上，你就开开金口，告诉我你和咱们的小卿卿到底是什么关系吧。为什么你们会一起上学，一起下学，而且，每回来学校，他都是你用你的破单车将他载过来的？”一想到她心目中高贵美丽的小王子坐在陆敏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里都响的破自行车上，她就心中滴血，内心充满愤懑。 陆敏趴在桌上，无奈地对谢可人翻了翻白眼。 这个谢可人，真象是一块牛皮糖，她走到哪她就黏到哪。下课的铃声刚响过，她就冲到她教室里，一直追问着这个老掉牙的问题。 她和逸什么关系？ 她都解释了好几遍了，谢可人会信吗？ “可人，他现在租住在我家，我现在和他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就这样，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好了，我听了一节课，头都大了，现在正累得很，想趁课间十分钟好好打个盹，你就不要再烦我了，ok？” 陆敏以为这番拒绝的话意思说得够明显了，谢可人脸皮再厚，也不会听不出她逐客的意思吧？没想到谢可人眼睛骤然睁大，瞪着陆敏，满脸的惊奇之色。 “小敏，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会听课？还整整一节？oh，mygod，你没吃错药吧？” 她嘴夸张地大张着，手抚上陆敏的额头，拭探着她的体温。 陆敏一巴掌拍开她的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做学生的……不就是应该听课吗？我……我只不过是做了份内的事，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这事要搁在别人身上是再正常不过了，但要是发生在你陆敏身上，那真是天要下红雨了。小敏，你老实交待，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刺激了你，居然能让你乖乖坐进教室听课了？” 陆敏闻言心中越发气闷了。 脑海里浮现出早晨在校门口的那一刻。 “敏，早上的物理课，你要认真听哦。” “你这小子，怎么知道我们班上午是上物理课？” 第26章 “敏，不要转移重点。” “我干嘛要听？那老师讲课象讲天书似的，我听着就想打瞌睡。” “敏，我昨天还和陆捷打赌呢。”萧卿逸忽然说。 “打赌？逸，真看不出来，你也会打赌？你们赌什么？”陆敏来了兴致。 “我说，你今天上午上课一定不会打瞌睡。而陆捷却说，你一定会打瞌睡。” 陆敏一脸黑线。这两个臭小子，居然拿她来打赌。 耳听萧卿逸继续说道：“我们的赌注是，如果我赢了，我就要下厨为你做一桌子好菜慰劳你一下。如果我输了，就换陆捷下厨烧一桌子菜荼毒你一下。” 什么？ 陆敏气得几乎要跳起来。 这两个小子太过份了。 想到如果陆捷赢了，那她就得吃他做的菜，她衣襟内就象爬进了几只蚂蚁一般令她十分难受。 陆捷曾有过一次下厨的经历，那次，他将白色的米饭煮成黑色的，将盐当成糖放，将醋看成了酱油。吃了那顿饭后，陆敏一个晚上上了无数次茅厕才将吃进肚里的垃圾清空。一想到那次痛苦的难忘的经历，陆敏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这也是逸到她家前，一直是陆美和陆丽下厨的原因。 陆捷一直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其实是为了她们一家人的小命着想，根本就不能让他近庖厨。 “那……我还是好好听课吧。”陆敏说得有些垂头丧气。拿听课和折磨自己娇嫩的胃相比，还是听课让她能够接受。 何况，还能吃到逸为她特意做的菜，她心中那一点点抵触和排斥也烟消云散了。 不可否认，自从逸下厨掌勺后，她的味口就越来越挑剔了。没办法，谁叫逸的厨艺那么高明，把她的胃都养刁了。 “逸，我要吃蜜汁藕片，水晶虾仁，还有开胃羹。”陆敏说着，不知不觉撅起了小嘴，那模样就象一个撒娇讨喜的孩子。 “好。”萧卿逸的眼睛清亮温柔，含着一丝温柔和喜悦，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 俗话说，失节是小，饿死是大。为了自己的脆弱的胃着想，别说是一个上午的课，就是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教室里坐一天，她也是愿意的。 只是，那个物理老师讲了满满一节课什么有用功、无用功之类的，听得她如坠云雾，直犯迷糊，心想，她坐在这里干瞪着眼听他讲课，这不是做无用功是做什么？ 唉，逸想将她这块烂泥扶上墙，看来是一件如同精卫填海一样巨大的工程，不知要白白耗费他多少时间和精力？ 想到精卫填海，她就奇怪。她记得，这个故事是昨天钟老师在语文课上讲的，她听一遍就记住了，到现在还没有忘记。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少得可怜的经历。 恰在这时，上课铃响了，谢可人只得悻悻地回她本班的教室上课。 这一节课，陆敏仍然在做着她的无用功。她徒劳得将眼睛睁得老大，直盯着物理老师，将这个长相斯文的男老师盯得心中直发毛。 “陆敏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陆敏如梦初醒般站了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物理老师咳了一声，问：“机械克服额外阻力，所做的功是无用功还是有用功？” “什么是额外的阻力？”陆敏一脸困惑。 “呃……就好比起重机提起重物时起重机臂的重力以及绳索和滑轮间的摩擦力，这些都是阻力。” “哦。”陆敏点头表示明白了，引得物理老师一脸欣喜。 “那应该是有用功吧。”陆敏回答，看物理老师一脸由欣喜到失望的表情，心中难逸郁闷，“难道不是？可是起重机提起重物时，这些什么阻力是肯定存在的嘛，起重机要克服这些阻力，做的功肯定都是有用的啊。没用就不用做了嘛。就好比我们吃完饭就要上茅厕。虽然吃完了就要拉，但是我们不能不因为去拉了所以不吃了，对不对？这吃和拉都是有用的嘛……” 陆敏话还未说完，全班哄然大笑。 物理老师的脸由失望变得铁青。 “陆敏，你给我坐下！我是要你回答问题，没叫你破坏课堂纪律！” 陆敏搔了搔头：“难道我说得不对？” 眼看物理老师的眼睛要喷出火来，她急忙乖乖坐下，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可是全班的哄笑声却久久不散。 “气死我了！”一下课，物理老师回到办公室，就将手中的讲义重重地摔在办公桌上。 “方老师，怎么了？”有人关心地问。 “这个陆敏，真是气死我了！”方老师想起方才全班象炸了锅似的哄闹，额上青筋直冒，“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这粒老鼠屎，不言而喻，就是陆敏。 其他老师均面露同情地看着他。 “有她在啊，这课肯定要出岔子，尤其是不能向她提问。”语文老师钟老师深有同感，叹道，“只要你向她一提问，她就保准有让全班笑场的本事。所以啊，我现在都不会在课堂上向她提问。反正她来教室，也只是睡觉，我们做老师的，睁一眼闭一眼就让她这样过下去好了。” 方老师认同地点了点头。 忽然，一道清脆的带着一丝稚嫩的声音响起：“老师怎么能这么做呢？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为人师者，不就是应该规范学生的言行，引导他们好好学习、塑造自己的人格、充实和提高自己吗？” 方老师和钟老师齐齐望去。 一个长相俊美得不象话的男孩静静地立在身后。他手里抱着一摞课本，脸上是极不赞成的神色，眼底还燃起几颗愤怒的火星。 方老师和钟老师认得他，萧卿逸，转学来的天才资优生，偶而会在办公室出现。他深受教研组组长江老师的器重，而且，听说，已在短短的时间内收服了全校大部分师生的心。 方老师和钟老师对他颇有几分忌惮，因为据说他身世神秘，而且他们亲眼看见连校长都对他礼让三分。 “老师，将自己的学生辱骂成是一粒老鼠屎，这有悖师德吧？”萧卿逸表情冰冷，但他此刻的胸中却燃着熊熊的怒火。刚才听到方老钟说陆敏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时”，他几乎忍不住，恨不得冲上去和他理论。 如果不是在办公室，如果不是他一再地提醒自己在这个学校不要过于惹人注目，他想，他一定不会在此刻还保持该有的礼节文质彬彬地质问着他们的。 方老师脸色有些暗红。他本是一个负责任讲道理的老师，只不过对陆敏造成的轰动性破坏心存恼火，这怒气上冲，头脑一热，便使他失却了往常的理智和冷静，于是便没有顾及自己的言语了。 “我……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他有些心虚地嗫嚅道。 “江老师，我有个请求。”萧卿逸却不看方老师，径自对他身边的江老师说道，这使得方老师敦厚的脸上现出一抹尴尬。 江老师讶然，他还是第一次见萧卿逸这么不给老师面子。印象中，他一直是有礼而谦和的。 “什么请求？”他含笑问道。 “老师，我想申请转班……” 中午，谢可人拉着陆敏去学校食堂吃饭。食堂不大，厅堂只有一百来人的容量。何况食堂的饭菜实在不敢恭维，因此很多学生都是从家里带饭来直接在教室里吃。可是陆敏没有带饭的习惯，因此中午都一般在食堂吃。为了陪她，谢可人也养成了在食堂吃饭的习惯。 两人打好饭菜，找到靠墙边的两个空位，刚坐下来，便看见萧卿逸走进食堂。仿佛阳光从他的旁侧洒入，为他瘦弱单薄的身影镀上了一层炫目的金边，又仿佛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耀眼的发光体，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哇，咱们的小卿卿真象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王子。”谢可人一口饭含在嘴里，还来不及咽下，双手就呈捧心状，嘴角边挂着两粒米饭，那模样十分滑稽。 陆敏头也不抬地吃着她眼前的饭菜。 耳听谢可人又说：“真讨厌，那个马丽娜总是象个跟屁虫似的跟着咱们的小卿卿，看起来有多碍眼就有多碍眼！” 陆敏闻到空气中有股酸溜溜的气味，于是抬起头，目光扫向萧卿逸。 只不过是来食堂吃个饭，居然搞得排场象是皇帝出巡一般。且不说四周频频向萧卿逸放电的花季少女们，就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一大帮人，其数量就蔚为壮观。尤其是与他最贴近的一名美少女，年龄大概也就十四、五岁，长得娇俏动人，雪肤墨发，水灵灵的大眼睛象笼了层轻雾，氤氲迷人，一件纯白带蕾丝边的公主裙穿在她身上，更显其纯真优雅的气质。可以预料，不出几年，她将出落成一位清丽无双的大美人。 “她就是那个马丽娜？”陆敏眼珠转了转，问。 “嗯。她今年十四岁，是初三甲班的学生。听说她家是个暴发户，很有几个钱。本来她可以读更好的贵族学校，可是为了我们学校曾经的第一校草司皓，在去年转学到我们学校来的。” 第27章 司皓？ 陆敏隐隐约约记得，他目前在高二年级，是一名长相好，成绩好，各方面都很突出的优等生。在这所垃圾学校，可能他是唯一一名能够变废为宝的学生。或者，他本身就是一块璞玉，迟早有一天会被慧眼识珠的人打磨成一块温润剔透的美玉。 这个马丽娜会为了司皓转学，也情有可原。 “可惜，司皓再优秀，也无法和咱们的小卿卿比。可恶！这个马丽娜一直往小卿卿身上靠，一双眼睛都快粘到小卿卿身上了。我敢打赌，她现在连司皓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谢可人满脸鄙夷。 陆敏果然看见那个马丽娜身子近得都快和萧卿逸一起跳贴面舞了。不知为何，她心底升起一丝不快，脸倏地就拉长了。 她埋下头去，再也不看萧卿逸他们一眼，飞快地往嘴里扒饭。 “咦？小敏，他……他朝我们这里来了。”耳边，谢可人忽然激动地大叫。 陆敏抬头，果见萧卿逸双眼发着愉悦的光芒，朝她们这个方向直直走来。 忽然，她站了起来，惹来谢可人惊愕的瞪视。 “可人，我吃完了，先回教室。”甩下一句话，她目不斜视地从萧卿逸身旁走过。 两人擦身而过，她走过时带起的微风轻轻扬起他一缕柔软的发丝。 萧卿逸满脸错愕，一丝微笑冻结在唇角。 “喂，小敏，等等我啊，怎么就吃完了？”身后，谢可人匆忙地吞咽了两口饭菜，面带惋惜和不舍地看了萧卿逸一眼，起身追了上去。 萧卿逸的目光停留在陆敏刚才正在吃的快餐盘上。 那里，还剩了近一半的菜饭没有吃完。 陆敏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出食堂。她走得太急，眼睛又只顾盯着脚下，一不留神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喂，你眼睛怎么长的，不看路啊你！”也没看清撞上的是谁，陆敏便破口大骂。 “对不起，有没有撞伤你？”，那人并不着恼，好听的温柔的声音带丝清越在头顶响起。 陆敏讶然地抬头，不期然撞进一双含笑的眼中。 那眼睛的主人是一个比她大不了两岁的少年，他有张精致清秀的脸，眼睛清亮有神，眼波中含着的那抹温暖的笑意就象三月的阳光，不知不觉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他穿着洁白的衬衫，黑色的长裤，这么简单的服饰却使他看起来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新干净的书卷气息。 “我……”不知为何，从来都是厚脸皮的陆敏此刻感到丝丝窘迫。她脸色微红，盯着眼前的人，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这时有人从那少年身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司皓，还愣着干嘛，快点进食堂吃饭吧，再晚就没有好菜了。” 司皓？ 陆敏眼睛愕然圆睁。 那个曾经的拓远中学第一校草？ 司皓眉眼舒展，见陆敏犹自圆睁着双眼看他，也没甚反应，便轻轻一笑：“看来你没被撞伤，那我走了哦。” 陆敏瞪着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司皓脸上的笑意更甚，直达眼底。他又深深地看了陆敏一眼，这才和同伴一起向食堂走去。 “喂，小敏，回魂了。”一只五指张开的巴掌在陆敏眼前来回摇晃，唤回了陆敏怔忡的神志。 谢可人瞅了瞅陆敏若有所思望着司皓背影的眼神，不禁突兀地张大了嘴，满脸愕然：“小敏，你不会是被他煞到了吧？” 陆敏回过头来，脸色潮红，啐了她一口：“你说什么啊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难道不是？”谢可人围着她转了一圈，贼笑道，“你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象是春心大动，对这个曾经的第一校草一见钟情。不过，虽然他第一校草的宝座让咱们的小卿卿给占去了，但是，不可否认，司皓仍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美少年。小敏，喜欢就喜欢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谢——可——人！”陆敏双手叉腰，羞怒交加，对她大吼。 她不否认看见司皓，内心对他产生莫名的好感。可这好感，与喜欢可一点也搭不上边。 可是这个谢可人，却往往把她最单纯的感觉复杂化，常常气得她暴跳如雷。 两人没看见，食堂里，萧卿逸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更没有看见，他清澈的眼睛闪着复杂难辨的光芒。 下午，上课铃刚响，西装革履的校长走进了高一丙班的教室，他后面跟着毕恭毕敬的班主任。 全班学生瞠目结舌。 校长耶，每学期只有在全校的开学典礼上才能看过他，可没想到，现在，他居然会屈尊降贵地走进他们班的教室。难道，他们班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 每个人心中都惴惴不安。他们虽然平时调皮捣蛋，可是并不想惹恼校长。因为惹怒校长的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陆敏趴在桌上，看见校长一脸严肃地站上讲台，心中有些不屑，鼻子不由冷哼了一声。 若在平时本就缺乏安静的教室里，这一声根本听不到。可是，如今，所有的学生都紧闭着嘴巴正襟危坐在座位上，这声冷哼就显得格外清晰。就连校长也略为有些惊讶地将目光朝陆敏桌上扫去。 看什么看？我哼一声都不行啊？ 陆敏眼睛仍然不屑地直视着校长，没有一丝惧怕。 白白胖胖的班主任也看到了，脸色顿时就变了。 “陆敏！”她警告似的叫了她一声。 “老师，有什么事？”陆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唇角讥诮地上扬。她最看不起这种狐假虎威的人了，而且，还是个会拍马屁的人。 “陆敏，你刚才在干什么？”班主任脸色铁青，感觉自己在全班学生面前下不了台，尤其现在身边还有个校长在瞅着，更觉心中愤懑，对陆敏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我鼻子痒痒，所以哼了一声。怎么，老师，我们不能出气吗？”她亮晶晶的眼睛直视着班主任，一本正经地说。 其他学生听了，虽然碍于校长在场，不敢放肆，但毕竟是孩子，定力不够，不少学生已笑出声来。 这笑声就如一根根钢针一般，扎在班主任的身上，使她更加愤怒了。 “陆敏，你居然带头破坏课堂纪律，真是无法无天！没有父母教养的孩子就是没有教养……” 陆敏脸上本来一副玩世不恭的神色惭惭变了，变得深沉而冷漠。她怒愤的眸光带着骇人的寒意射向班主任。 “老师，你再说一遍！” 班主任一愣，猛然醒悟自己当着校长的面说了污辱学生的话。这些话，在班主任工作守则中，都是严令禁止说的，不由脸色又青又白，说不出话来。 校长的脸色也沉凝下来。 他许久没有到班级里来了解情况了，如今一来，就发现了问题。看来，对班主任的职业道德建设实在是疏忽了。不过，这个学生胆子也够大的，居然敢于公然向班主任挑衅，全然不将他这个校长放在眼里。 他发现自己心中没有多少愤怒，对这个有着一双晶亮眼眸的女孩甚至有丝欣赏。他含笑地看了陆敏一眼，果不期然发现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这位同学，你哼声没有错，鼻子痒了嘛，是人都会哼一声的。不过，你能不能换个时间和地点出气呀？”校长笑眯眯地说，和蔼可亲的脸让人无法拒绝。 陆敏懵了。 她有些吃不准校长这类似于友好的态度。可是，她不是傻瓜，校长这一番棉里藏针话里有话的话，她不会听不懂。 她默然静立了一会儿，便坐下来，不再理睬他们，趴在桌子上，闭上眼假寐。 校长也不在意，神色如常地对全班学生宣布：“今天我来，是特意向各位介绍一位同学。这位同学刚通过学校的申请，从初一年级直接升入高一学习。他的名字叫——” 刚听到这里，陆敏的耳朵就竖起来了。 从初一直升入高一，谁这么牛？ 心底忽然冒起一个答案，但她不敢相信。 耳听校长用他那一贯不疾不缓铿锵有力的声音宣布道：“萧卿逸！” 话音刚落，全班就象开水一样沸腾了起来。 “哇，居然是他！” “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到我们班来！” “哇，不愧为天才，直升高一耶！好开心啊，我们以后能和他一起上课了！” 门外走进一个绝色的少年，所有的声音嘎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都聚积到那少年身上。 仿佛将天地间的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到了自己身上，少年的美就象月光一样自然地倾泄出来，炫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仿佛是神精心雕刻的一件艺术品，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萧卿逸，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班集体。”班主任含笑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才如梦初醒，拼命地拍着巴掌。 “萧卿逸，这第二排有个空位，那里离黑板近，又光线充足，老师把你安排在那里坐，好不好？”班主任一脸讨好地笑着。她擅于察颜观色，早看出这个天才转校生的特别，连校长都对他青睐有加，以礼相待，亲自到教室来向全班学生介绍他，何况自己一个小小的班主任？ 第28章 萧卿逸淡淡一笑，也不答话，目光在全班逡巡了一遍，最后落到陆敏桌前。 陆敏在他进教室时，脸就垮了，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如今，见他目光投注在她身上，那不安的预感越发地强烈了。 不过，她这里可没有空位了。身前身后身旁都坐着人，他能拿她怎么样？总不会将她的同桌给挤走，让他自个坐吧？ 想到这里，她扬起下巴，挑剔地朝他瞪了一眼。 萧卿逸笑了，那笑如一朵昙花般悄然绽放，满室生辉。 所有的人都迷失在他的笑容里，没有注意到他已径自走到陆敏的同桌面前。 陆敏的同桌，是一个圆脸的小姑娘，此时见全校最美的少年含笑注视着她，脸顿时通红得象蕃茄一般，心怦怦直跳，手拘谨地不知往哪搁。 “这位同学，我能和你换个座位吗？”他含笑问道，眉目如画，“你看，我的个头比你高，坐在第二排肯定会挡住第三排同学的视线的，这可不好，你说呢？” “啊？是，是……”圆脸的女孩站起身来，脸色通红，忙不迭地应声道。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萧卿逸欢呼一声，脸上的光芒更加璀璨夺目，“那么，我帮你将书本文具搬到那第二排的空桌上去，好不好？”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自己来……” “喂，小姚……”陆敏还来不及抗议，那个叫小姚的同桌便如梦游一般将东西搬到了第二排，换了座位。 萧卿逸堂而皇之地坐在陆敏身边的位子上。 “喂，你是故意的？”陆敏脸色不善，怒瞪着他小声低吼。 “嘘，敏，别说话，你看校长和班主任都在看我们呢。”萧卿逸正襟危坐，朝校长扬起一抹愉悦的笑。 校长笑了，班主任也笑了，连班上的学生也个个带着笑意，只有陆敏，一张脸却快哭了。 她可以想象，有了这样一个新同学，将来她的高中生活将多么悲惨。 当天晚上，萧卿逸果然履行赌约，亲自下厨为陆敏烧了一桌子好菜。 看到桌上果真摆上了她要求的那几道菜，陆敏吃惊地睁大了眼。 “真……真的有水晶虾仁？” 是虾耶，她已记不清最近一次吃虾是几年前的事了。因为虾比猪肉贵多了，要吃一顿虾，她们全家不知要节衣缩食多少天才能把钱攒够。 可是，餐桌上摆着的那道晶莹透亮、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菜，不是水晶虾仁是什么？ 陆美他们也是又惊又喜地盯着桌上的菜，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小逸，今天怎么这么多好菜？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陆美笑问。 喜事？ 陆敏不由想起萧卿逸和她成为同桌的事情，心中郁闷，朝萧卿逸狠狠地瞪了一眼。 萧卿逸只当没看见她的恼火，微笑着回答：“是啊，今天敏很乖哦，一整天都没有打磕睡，都在认真听老师讲课呢。” “啊？” “真的还是假的？” “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吗？”陆美、陆丽和陆捷三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呼。 看见三人那目瞪口呆的模样，陆敏不知怎的心中有些不高兴了。 “你们那是什么态度？我上课没睡觉就那么让你们吃惊？” “嗯，不是吃惊，而是震惊！”陆美一本正经地说，“姐，你老实说，自从到拓远中学读书后，你有哪一天没在课堂上睡过觉？今天居然没睡觉，实在……” “实在令人震惊！”陆捷赶忙接上，为了加强“震惊”的效果，他还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陆丽笑道：“难怪小逸哥哥要做这一桌好菜呢，这确实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陆敏气结。 “好了，开饭了，再不吃，菜都要凉了。来，敏，坐这儿，我帮你夹菜。”萧卿逸见陆敏的脸拉得老长，明显是不高兴了，赶忙赔着笑脸，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自己贴着她，在她身边坐下，夹了块虾仁送到她碗中。 陆敏下意识地夹起虾仁，送入嘴中，刚嚼了两口，眼睛就亮了。 这水晶虾仁色泽透亮，味道鲜美，口感脆滑，想必不会比专业的大厨烧出来的差多少。转头，看见萧卿逸一脸期待的表情，好象在等待着她夸奖似的，陆敏心里那把刚减弱的火苗又烧旺起来了。 “你真是个败家子！”陆敏搁下筷子，斜睨了萧卿逸一眼，重重一哼，“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想吃这菜，你就真做啊？你也不看看，现在这新鲜河虾在市场上有多贵！” 萧卿逸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冻结了，眼底升腾起氤氲的雾气：“敏，你说你喜欢吃的……” “哦，喜欢就可以了是吗？我喜欢的多了。我喜欢住又大又新的房子，我喜欢穿漂亮时尚的衣服，我喜欢看大屏幕的液晶电视……可是，生活怎么能仅仅看你是否喜欢就怎么过呢？我们要量力而行，量力而行你懂不懂？” “敏……”萧卿逸委屈地看着陆敏发怒的脸，心底却涌上一股又怜又疼的情绪。 “别打岔，听我说下去！”陆敏的神情难得这么严肃和认真，“逸，自从你下厨后，每餐都有荤菜，不是鱼就是肉，每餐的伙食费都是我们从前的好几倍。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要坐吃山空！” “敏，你不要担心，买菜的钱我有的。”萧卿逸急忙安慰她。 “那更不可以！”陆敏气极了，心中涌上一股类似于羞耻的感受，“你住在我家，付每月的房租，那是应该的。可没说，每餐饭全部要你付钱！” 萧卿逸愣了。他没想到陆敏的自尊心会这么强。 “可是，我们大家都还在长身体，每天增加一点营养也很有必要……”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那你就适当地在我的房租里扣一点好了。” “不行！”陆敏摇头，“你每月两百元的房租根本就不够我们每天这样吃下去。我可不想你每月都倒贴钱进来！” “可是，敏，我自个愿意，而且我高兴……” “我不愿意！我不高兴！”陆敏咬牙切齿，“好了，以后还是由陆美和陆丽去买菜，你只管烧菜就行了。我先吃饭了，我还得赶到咖啡店去打工呢，真是的，希望这个月能加点班，多赚点。” 陆敏一边嘀咕，一边拼命往嘴里扒饭。 萧卿逸闻言，心虚地看着陆敏。 “喂，你那什么眼神？”陆敏转头瞥见他躲闪的目光，欲言又止的神情，于是奇怪地问他。 “敏，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萧卿逸被陆敏犀利的目光一扫，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陆美三人都表情惊讶地看着他，手中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夹菜的动作。 陆敏却头也不抬，一边吃一边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逸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上课、吃饭、烧菜之类的吗？她心中有些不屑。 可是，接下来，萧卿逸说的这件事，却让她有了杀人的冲动。 只听他说：“敏，你不要去咖啡店打工了，我代你把那的工作辞了！” 什么？ 陆敏嘴巴大张，刚塞进嘴的一个虾仁滚落下来，啪地一声掉入碗中。 “你说什么？”陆敏圆瞪着眼，嘶吼出声。 “我……我替你把咖啡店里的工作辞了。”萧卿逸见她激动愤怒的神情，心中越发地害怕，可是仍然勇敢地清晰地将刚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你！”陆敏脑中崩着的那根名叫理智的弦终于断了。她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怒骂道，“你凭什么把我的工作给辞了？该死的！我没这份工作，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你这个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凭什么来干涉我的生活！凭什么？” “敏……”萧卿逸懵了。他见过陆敏骂人的样子，见过她发怒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又怒又悲伤又失望的模样。 是的，失望。在她愤恨的怒火中，她的眼睛幽深黯然，充满了悲哀和失望。她就用这样悲伤的失望的象燃着幽暗火焰的眸子瞪着他，象要穿过他的表面，透视到他的心房。 这样的目光投射到萧卿逸身上，使他如遭雷击。 “敏，你听我说，我这样做是有道理的。”萧卿逸的脸色变了，急促地解释。 “我不想听！你什么也不懂，你什么也不知道！你知道每天算计着过日子的拮据吗？你了解半年甚至一年也买不起一件新衣的困窘吗？你知道我每月800元的打工收入能解决多少实际的经济困难？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陆敏激动地大叫着，泪水疯狂地流淌。 “姐……”陆美惊呆了，她从没见陆敏如此情绪失控过。 “萧卿逸，你立刻给我去咖啡店，把工作给我弄回来！”陆敏一把拽住萧卿逸的手，将他拉离餐桌。 她的力气极大，抓住萧卿逸的手臂只顾着用力往上提，没有发现萧卿逸瞬间变白的脸色。 陆丽看出萧卿逸脸上隐忍的痛苦之色，急忙叫道：“姐，你别激动啊。你快松开小逸哥哥，他被你抓疼了！” 第29章 “他是泥捏的吗？才拉他一下就疼？那我呢？他在我心口上戳了一刀，他怎么就不知道我疼？” 陆敏气恨交加地骂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萧卿逸果然神色不对，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早已蓄满了泪水，雪白如玉贝般的牙齿咬着下唇，似是痛得不敢叫出声来。 陆敏心中不由一软，虽然她仍是满腔怒火，但那拽着萧卿逸的手仍是松开了。 “姐。”陆美小心翼翼地瞟了她一眼，此时的陆敏令她感到害怕，可是有些话她不能不说，“姐，你就听听小逸的解释吧。我相信小逸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他说得不对，你再发火找他出气也不迟啊。” “是啊，是啊。小逸哥哥很聪明，他不会做傻事的。他替你把工作辞了，没有预先和你说是他不对。可是我相信他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陆丽也急忙劝道。 陆捷冷冷地瞟了她们一眼，又瞪向萧卿逸，没有说话。 陆敏怒极：“哈，好啊你们，都胳膊肘往外拐，眼里还有我这个姐姐没有？好，我就让他说，看他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她转头怒视萧卿逸：“好，别说我不讲道理。我给你机会，你说！” 萧卿逸眼中含泪，目光充满乞求地凝视着她：“敏，我知道事先没有和你商量是不对，可我不会害你，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现在的成绩很差，又要利用大部分的业余时间去打工，你根本就没有时间补习，如果提高成绩？” “就因为我的成绩，所以你就这么做？” “敏，你别生气，你听我说完。”萧卿逸耐心地解释，“你每月的工资才800元。虽然这钱勉强可以应付每月家里的生活开销，但是，敏，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没有掌握一技之长，几年之后，你还能找到象样的工作吗？你会活得很辛苦，你会发现无论你多么努力，你赚的钱永远不够你应该花费的。你别忘了，这个社会是在不断地发展进步的，人们的素质也在不断地提高。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只图眼前，不顾以后，也许你能胜任的工作，只有简单的体力劳动。而这种工作的薪水是很低的。陆美她们会长大，会读高中，将来还要读大学。她们的学费，难道你以为仅凭你这一个月800元的收入就能付担得了吗？” 陆敏怔住了。萧卿逸的话句句在理，她几乎找不到话来反驳。 “敏，人生是需要规划的。你现在利用应该学习的时间来打工，那是丢了西瓜捡芝蔴，得不偿失啊。”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老爸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做事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赚的钱还没有我多。如果我不打工，我们连每天的生活都无法维持下去，你说，还谈什么以后？” “敏，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种啊。低级的方法是出卖体力，高级的方法是出卖脑力。但最最高级的方法，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利用其他现有的资源，为你赚钱。” 在场所有的人都一脸困惑。陆敏疑惑的表情更甚，看他的表情就象是在看白痴：“逸，我们现在有什么资源？我们家最值钱的我看就这台电视机了。” 萧卿逸笑了，他知道大家开始关注他的想法了：“敏，你这个月的工资我帮你领回来了。我们可以将它作为第一笔资源。” “什么？”陆敏更加困惑了。 “小逸，你还是说明白点吧。”陆美提醒他。 萧卿逸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敏，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建立起理财的概念，学会理财。” “理财？”陆捷嗤之以鼻，“我还以为所谓的天才会想出什么天才的办法呢。原来是理财。喂，你有没有搞清楚，我们家哪有财可理？” “敏的这800元工资不就是财吗？”萧卿逸一点也不生气，极有耐心地解释，“我们可以把这笔钱作为第一笔投资。” “投资？”众人满脸惊愕，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才八百元，是不是太少了？”陆美迟疑地问。她在电视里也能听到有人谈投资，可那不是财大气粗的人做的事吗？ “800元是不多，可是积少成多、水滴石穿的道理我们都明白吧？这两年，我一直在关注金融市场，尤其是股市。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从这个月开始，股市将会大涨。我也一直在追踪几只很有价值的股票，现在它们的市值处在最低谷，都在一、两元之间。我们现在可以将这800元全部买进这几只股票。下个月，我预测它们每股的市值一定会涨好几倍。我初步计算了下，到下个月，我们就有四千元左右可赚。这四千元，我会再次投资。敏，如果你相信我，就将这钱交给我为你打理，我保证在股市中赚到的钱一定比你每月打工多得多。你看怎样？” 陆敏此刻的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金融、股市这些名词她是一窍不通，对萧卿逸所说的这番话她几乎没怎么听懂。可是不知为何，看见萧卿逸那双清澈纯净得象水晶一般的眼睛，她发现自己很难怀疑他。 无法怀疑，那么就相信吧。 她点了点头：“好，我姑且相信你。但你能保证你一定赚吗？” 萧卿逸满脸欣喜地望着她，她对他的信任令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愉悦的光采：“股市是个充满了风险的市场。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我有这个自信能帮你赚钱！” “有你这句话，我就让你试试。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下个月，如果你没赚到四千元，你就把钱还给我，我还去咖啡店上班。” “没问题！” 萧卿逸斩钉截铁地应允道。心中却暗暗想道，我才不会让你有机会去打工呢。以后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再吃那些一边学习一边打工的苦了。 “可是，将钱投入你说的那个……那个……” “股市。”萧卿逸微笑着提醒。 “哦，股市。”陆敏仍然满脸困惑，“将钱投到股市赚的钱真的可以付担我们以后的生活吗？万一……” “敏，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生活不下去的。我不但要让你们的生活比从前好，而且，将来，你们也能依靠这笔钱读你们想上的大学。” “真的吗？”陆美和陆丽惊呼。 上大学！这是她们一直梦想却不敢渴望的的事。因为她们都知道，凭她们一家的经济实力，她们是无法付担那笔学费的。 可是，现在，萧卿逸却告诉她们，这不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怎不令她们激动？ “是的。”萧卿逸很肯定的点头，“所以，你们不要有后顾之忧，只要一心将书读好就行。” 陆捷看不惯他那一脸笃定的神情，讥笑道：“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你以为那股市里的钱都是你的啊？想赚就赚？你也不看看，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因为炒股而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陆敏一听，紧张了：“陆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陆捷点头：“当然是真的。姐，你不知道，我们班有个男生，他爸曾经是个小老板，家里有几个钱。后来，他爸迷上了炒股，结果把钱全赔进去了，连开的厂也抵押变卖了。现在，他连学费都交不出来呢。” “啊！？”陆敏眼睛瞪得象铜铃一样，忙不迭地说，“逸，我们还是把钱存到银行吧，别投资了。我觉得还是工作赚点小钱踏实稳当些。” 萧卿逸拉起她的手，眼睛直视着她：“敏，你相信我，好不好？赚钱是要靠脑子的，他们炒股亏钱，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股市，洞察不了先机。我绝对不会犯那种错误的，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的眼睛那么清澈，那么诚恳，温柔的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陆敏在他坚定又柔和的眼波中，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她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萧卿逸笑了，那笑容美得令人转不开眼，“敏，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陆敏不知为何，头皮一阵发麻。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象又做了一件不是令她很满意的事。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吗？ 陆敏的卧室，一直是拥挤而混乱的，她是个极不会收拾和整理的女孩，屋内随处可见她扔的衣服和鞋袜。当初，萧卿逸进她卧室看的第一眼，只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 但从那以后，他便时常往她的卧室跑，抽空就给她整理房间。没过几天，陆敏的小屋变得整洁而有序，一点也看不出从前的杂乱无章。陆敏起初很不高兴看他出现在她的卧室里，她倒不是因为女性的矜持和自觉，出于女孩香闺不能轻易示人的羞怯感而对萧卿逸的行为特别排斥。而是实在不 第30章 就如现在，陆敏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那个绝美的身影却在小小的屋里来回忙碌。 “敏，你这袜子穿了两天了吧，我拿去洗了哦。” “逸，你是不是有洁癖啊？才穿两天，还很干净的好不好？”陆敏实在无法理解萧卿逸的举动。要说他特爱干家务活吧，可是他在咖啡店时却连扫把都不会用。说他不会做家务吧，他却天天帮她清扫整理房间，还一天比一天兴致勃勃，乐此不疲。看他整理房间的动作从生疏到熟练，最后还总结出了不少经验和心得，不由不令陆敏对他刮目相看。 “敏，不用的东西要及时清理掉。你看，这桌上用过的草稿纸，每天都可以清理掉。” “敏，你衣柜里的衣服要分门别类的存放，这样你找起来也方便。上面这一格放内衣，下面这一格放裤子。这里放……” “敏，鞋子要摆放整齐。暂时不穿的鞋子放鞋柜，这样也不容易脏。” “敏，换下来的脏衣要及时清洗，洗好后就叠放进衣柜，这样你的房间不会显得到处都是脏衣……” 陆敏忍无可忍：“停！逸，你是我的房客，不是我的老妈子，你怎么这么哆嗦？你不是说给我补课吗，怎么还不开始？不补我就睡觉了。” “好了好了，敏，我收拾完后，我们马上补课。” 萧卿逸加快了收拾的动作。 陆敏朝天直翻白眼。 一刻钟后，萧卿逸和陆敏坐在了她那张小小的书桌前。 桌上的台灯亮起来了，书桌正对着窗户，窗外草丛下不知名的昆虫在唱着小夜曲。气温开始升高了，空气中涌动着一股夏天的气味。 陆敏坐在木椅上，不一会儿，她就感到浑身不舒服。 “逸，好困，今天我们就补到这里好不好？” 萧卿逸扫了桌上的闹钟一眼，说：“我们才开始十分钟而已。” “啊？才十分钟？我怎么感觉过到两个小时？”陆敏惊呼。 萧卿逸好笑地看着她一脸烦躁地表情，眼珠一转，问：“敏，今天物理课上你和老师起冲突了？” “物理课？”陆敏凝神回想，“没有啊，我怎么会和老师起冲突，我吃饱了撑着啊？” “你再仔细想想。” “我……哦，我想起来了，冲突没有，只不过我没回答出他提的问题，他好象很生气。” 萧卿逸来了兴趣：“什么问题，敏不可能回答不出吧？” 说到这个，陆敏就一脸烦恼：“那个物理老师讲什么我都搞不清，怎么回答他的提问？什么有用功，无用功的，一大堆，听得我如坠云雾。” “有用功，无用功？”萧卿逸眼底闪过一丝愕然，“在物理学上，没有这样的提法的。只说这力做功，那力不做功。有用功，无用功，我们只是在生活上这样提及，表示你所做的努力有没有产生效果。” “什么？”陆敏圆瞪双目，“这么说，那个物理老师自己也说得不是很对喽？” “呃……可以这么说。”萧卿逸心想，难怪拓远中学的教学水平无法提高，教师的业务素质本身就有问题。 “切——，太过份了，不正确的东西也传授给我们，他有没有责任心啊？”陆敏气得哇哇叫。 “可能你们物理老师想用生活中的提法更加形象地说明问题。不过，我倒认为，科学是需要严谨态度对待的，概念也不能随意篡改，否则会影响我们对正确概念的理解和认识。敏，你知道在物理学上，功到底是什么吗？” 陆敏好奇地问：“是什么？” 萧卿逸微微一笑，暗忖，果然，对敏，必须提高她本身对一件事物的兴趣，让她产生好奇，这样才会吸引她听下去。 接下来，他用深入浅出的语言生动而形象地讲解了功的概念以及计算公式。 “敏，明白吗？”讲解完，他问。 陆敏歪着脸袋，想了想，忽然大睁着眼睛，惊叫道：“耶！逸，我发现你刚才讲的，我好象都懂了呢。真奇怪……” “真的吗？”萧卿逸佯装不信，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了两题，对她说，“你要是能把这两题做出来，说明你真的懂了。” “切——，逸，你少瞧不起人，我说懂了也就是懂了，不信，我做给你看！” 陆敏不服气地一把抢过纸笔，仔细地阅读那两题，然后皱眉苦思，提笔写下答案。 这两题，她做得极慢。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如此认真，好似在和萧卿逸较劲似的，非得要让他承认她真的懂了。 半个小时后，她做好题了，将纸递给萧卿逸。 萧卿逸仔细地看后，笑了：“敏，看来我低估你了。没想到你的理解能力真不错，不但概念理解正确，连演算步骤也少有出错。除了这里……” 他提笔将一处勾出来，说：“这里，你有两个字写错了。” 陆敏起初听到他夸奖，又是得意又是开心，听到这里，小脸便垮了：“不会吧？我连字都会写错？” “敏，你的语文一定没有学好。”萧卿逸笑道，“语文可是门工具课，将来你要写个总结，写个报告，或者发个通知，都需要一定的文字功底的。” “那我肯定不行。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何为散文。每天老师讲的那些什么小说，什么诗歌，我都觉得没意思。我反正不当文学家，干嘛要懂这些啊？” 萧卿逸不答反问：“敏，知道什么是语文吗？” “语文？”陆敏错愕，她还真没仔细地想过这个问题。平时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此刻让她回答，她发现自己根本回答不出。 萧卿逸微笑：“叶圣陶先生曾经对‘语文’学科名称的来历及其含义有过一段经典论述，他说：‘‘语文’一名，始用于1949年华北人民政府教科书编审委员会选用中小学课本之时。前此中学称‘国文’，小学称‘国语’，至是乃统而一之。彼时同人之意，以为口头为‘语’，书面为‘文’，文本于语，不可偏指，故合言之。’” 这段拗口的类似于白话的一番话，令陆敏皱起了小脸。 萧卿逸知道她的疑惑，解释道：“其实简单地说，嘴里说的话叫口头语言，写到纸面上的叫书面语言，语就是口头语言，文就是书面语言，把口头语言和书面语言连在一起说，就叫语文！你看，我们日常说话写字，都离不开语文。从一个人的语言功底，可以看出她的文化素质。” “这……这么严重？如果我语文没学好，是不是……是不是给人感觉很没文化？”陆敏忧心忡忡。文化人，是她一直向往的，她可不想读了若干年书后，被人讥笑她还是文盲。在她心目中，文化人的对立面就是文盲。 萧卿逸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可以这么说。” “那……那我得好好将语文补补。” 从那以后，每晚，如果没有意外，萧卿逸都会到陆敏的卧室里为她补课。陆敏从最初的怀疑排斥到后来的接受佩服，其中转变的时间只用了一天。她不得不承认，萧卿逸比学校里的教师讲得都要好，他不但语言生动风趣，而且知识面极广，听他讲课，简直就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 他几乎不看课本，对各科知识信手拈来。在为她补习历史时，他从人类产生开始，按时间为顺，给陆敏讲解。曾经枯燥的书本知识，在萧卿逸的嘴里，都成了一个个精采纷呈的故事。每次萧卿逸给陆敏讲“历史故事”时，陆敏都听得津津有味，一个晚上过得飞快。常常在意犹未尽中，她带着又兴奋又遗憾的心情上床睡觉，然后闭着眼期待第二天晚上“补课”时间的到来。 每天早晨，陆敏用她那辆破单车，载着他一起去上学。两人一起走进教室，一路之上，都会收获周围同学或好奇或嫉妒或爱慕或不解的目光。 开始两天，众目睽睽之下，陆敏感觉浑身极不自在。但是习惯真的是一件可怕的力量。当她渐渐习惯了众人注意的目光后，她开始变得坦然和麻木。就如萧卿逸所说：“别人爱干什么我们管不着。但我们为什么要被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呢？” 白天，他们一起上课。对陆敏，萧卿逸比上课的老师还严格。每次，只要她惰性发作，趴到桌子上，萧卿逸就会举手对老师说：“老师，陆敏有问题请教。”配上他那一张诚实的笑脸，没有人会怀疑他。每回，她都是在全班同学惊奇的目光和老师殷切的注视下，不情愿地站起来搜肠刮肚地想“问题”去向老师请教。为了不再次成为全班的笑料，她不得不用心回忆老师曾讲过的内容，因为不如此，她根本就问不出上得了台面的问题。 自然，每回，向老师“请教”完后，陆敏都气得牙痒痒。想冲萧卿逸发脾气，可被他那双无辜又清纯的的大眼睛注视着，她满腔的怒火却楞是找不到发泄的出口。陆敏不是笨蛋，她明白，萧卿逸这样做也无非是想让她在课堂上能认真听课。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很清楚，无论萧卿逸采用什么手段和方法，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好。 第31章 正因为此，所以她没有真正地生萧卿逸的气。 既然无法真正生气，那么她只好向萧卿逸妥协。 而这样做的结果是—— “敏，你越来越厉害了哦，刚才那一节课，你都没有睡觉呢。” “敏，我发现你很聪明呢，刚才老师讲过的内容，你几乎都听懂了呢。” 几乎每次下课后，萧卿逸都会这样夸奖她。 陆敏不得不承认，每回听到他这样的夸奖和肯定，虽然她表面上装作无动于衷、毫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内心却象喝了蜜一样感到甜滋滋的。从小到大，有谁夸奖过她，表扬过她呢？老师只会批评她，父亲只会责骂她，她从没想到被人表扬和肯定的感觉会是这般好。于是，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一天比一天更加用心地听课，而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这一天，刚下课，萧卿逸被物理老师叫进办公室去商议全国数学比赛的事情。陆敏一边整理着笔记，一边感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从没想到她上课也有记笔记的一天啊。 萧卿逸曾对她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连他这个天才，看书时还喜欢记笔记，何况她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呢？ 她专心地整理着手中的笔记，没有看到班上吵闹的同学安静下来，目光看向门外。 直到一个人影站在陆敏的桌前，她才有所察觉，抬起了头。 漂亮的精致的脸蛋，长长的黑发披在肩头，身上穿着雪白的可爱的公主裙，一双眼睛好象终年云雾缭绕似的，具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眼前的女孩好似天生就是公主一般，此刻，就连瞪视着陆敏时，也是高傲地昂着头。 陆敏愕然地望着她，眼睛微眯。看她这架势，似乎来者不善。可是陆敏不记得她曾得罪过这个拓远中学的校花。因为她们之间从没有来往。 陆敏又淡淡地瞥了眼前一脸骄横之色的马丽娜一眼，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对闲杂人等，她一向不会投入过多的好奇心。 “喂，你……你太过份了！”陆敏的无视立刻激怒了这个一向被人捧在掌心的女孩，她感到一股愤怒在胸中翻腾。 “喂，你没听到丽娜的话吗？”马丽娜身后的一个女孩尖着嗓子大声嚷道。陆敏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女孩的脸，心中十分鄙夷。 她最讨厌这种趋炎附势的嘴脸，可是，学校里偏偏有不少学生因为马丽娜的家境富裕而以她马首是瞻，跟在她屁股后面奉承巴结，让人看了就想吐。 “喂，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在陆敏的目光下，那女孩有些畏缩，但转头看见马丽娜正在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心知这正是她好好表现忠心的时侯，于是胸脯一挺，气势又嚣张起来，“陆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到底长什么模样。行为粗鲁，长相普通，功课差劲，就连家里，也没几个钱。象你这样的人，也好意思和我们丽娜比？真是白痴！” 陆敏“啪”地一声将手中的笔记本摔在桌上，火大起来：“我见过神经有毛病的，却没见过象你们这样发疯得厉害的。和这个姓马的比，我有病啊我？我干嘛要和她比？她有什么值得我和她比的啊？” 那马丽娜一听，眼睛就瞪圆了：“陆敏，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逼着小逸天天和你在一起？不但和你一起上下学，还从初一直升入高一，和你成为同桌。陆敏，一定是你用武力威胁小逸的，你怎么能这么做？” 陆敏的嘴巴愕然地大张着。她实在没有想到，马丽娜居然是为了这事来向她示威，这令她又好笑又好气，但内心深处，却涌上一股类似于屈辱的苦涩感觉。 萧卿逸和她在一起，怎么就一定是被她强迫的呢？为什么没有人会想到，也许她才是那个被强迫的人呢？ 被迫和他同进同出，被迫和他成为同桌，被迫用心听课，此时，还要被迫承受着这两个疯子的指责和污辱…… 陆敏的脸渐渐地变得铁青，布满了寒霜。她的眼睛好似要喷出火来，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马丽娜，趁我还有一丝理智的时侯，赶快给我滚！”她怒视着马丽娜，从牙缝中下了逐客令。 马丽娜不是没有看见她愤怒的神色，脑中闪过学校同学中关于陆敏的种种传闻。据说，陆敏是拓远地下的大姐大，没有人敢惹她；据说陆敏的拳头比那个会武术的体育老师还硬；据说陆敏曾以一人之力横扫拓远中学最会打架的几个男生；据说…… 马丽娜心中有些胆怯，可是她一向任性骄傲惯了，她想要达到的目标从来没有失败过。何况，面对众人的注视，她若听了陆敏的话离开，岂不是很没面子？ “陆敏，你……你想怎样？难道你还想打我不成？”她色厉内荏地问道。 “对，你说对了，我看到象你这种娇蛮无礼的女孩就忍不住想扁一顿！”陆敏怒气冲冲地举起拳头，作势朝马丽娜身上挥去。陆敏只不过是想吓吓她，让她知难而退。可正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门外闪了进来，大声惊叫：“敏，你干什么？” 几乎同时，马丽娜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冲进来的人，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然后，嘴里发出一声痛呼，身体顺着陆敏的挥来的拳头就倒了下去。 “敏，你怎么能打人？”又惊又怒的声音倾刻间就响在耳畔，陆敏那握着拳头的手腕被人抓在了手中。 “逸……”陆敏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卿逸那一脸心痛的表情，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一脸痛苦嘴里不断呻吟的马丽娜，愕然地问他，“你以为我打了她？” 萧卿逸平时一向温柔的笑脸消失不见了。此刻，他面沉如水，眼底闪过一丝沉痛的光。 这段日子以来，他与陆敏朝夕相处，对她的个性不可谓不了解。在萧卿逸的眼中，陆敏是个典型的外冷内热的女孩，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有时有些冷漠，但为人不失善良。可是，她也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鲁莽和冲动。她易怒易躁，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有时会不分场合也不分对象地任性。 萧卿逸的目光又转向半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身的马丽娜。这个一向俏皮可爱的女孩，此刻十分狼狈，她皱着好看的柳眉，咬着嘴唇，漂亮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泪光，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忍不住心软。 萧卿逸暗叹了一口气，将手向她伸过去。 “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吧。”他温柔地说道。 马丽娜眨着她那双如梦似幻的眼睛，一脸喜不自胜又娇羞不已的神情，她嚅嗫着说：“我……我没事，不要怪小敏姐姐，是……是我自己……” 那吱吱唔唔，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无论谁见了，心中都会产生恻隐之心，对她印象大好。瞧，多善解人意，多宽宏大量的女孩啊。 陆敏一张脸都快气绿了。她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孩，还小敏姐姐叫得那叫一个甜啊……谁是她的小敏姐姐啊？ 陆敏无法想象，一个人的脸前后的表情变化居然会如此之大。前一刻，马丽娜还一副咄咄逼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表情，后一刻，却温软娇柔、楚楚可怜，任谁都会对她产生怜惜之情。 “你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了，看见你这虚伪的表情，我就想吐！”陆敏气得大叫。 马丽娜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满脸惊惶：“小敏姐姐，我知道我不该来找你，可能是我有些激动，你再生气也不能……”她瞅了瞅萧卿逸变得严肃的神情，迟疑着没有说下去。 “马丽娜，真对不起，我想敏她不是故意的。”萧卿逸将马丽娜拉起来，对她满怀歉意地说，“敏她人其实很好的，只是有时有些冲动，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马丽娜俏脸微微一僵。 萧卿逸对陆敏的袒护竟至此地步！他居然代陆敏向她道歉，他们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马丽娜又妒又恨，微垂下眼睑，不让萧卿逸看见她眼中的晦暗和阴沉。 陆敏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愤怒而失望的眼眸直瞪着萧卿逸。 他说什么？ 他居然真以为她打了马丽娜！ 他居然还为此向马丽娜道歉！？在他眼里，她竟如此没品如此不堪吗？ 不知为何，她感到愤怒，愤怒到心都被揪得疼痛，那疼痛从心脏处传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谁要你道歉了？你是我谁啊你？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陆敏激动地冲萧卿逸大吼。吼完，忽然觉得众目睽暌之下，自己就象个傻瓜似的在这儿激动伤心。于是她再也不抬头看萧卿逸一眼，开始收拾桌上的书本和文具。 萧卿逸满脸惊愕，开始慌了起来：“敏，还有一节课，你为什么要收拾书桌啊？” 第32章 陆敏利索地将书包整理好，手一扬，将书包甩在肩上，拔脚就朝教室门外走。 “敏，你干什么去？”萧卿逸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而慌张地问道。 陆敏一把甩开他的手，冷笑：“这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可是……可是还有课要上。” “我不上了！再待下去，我可不能保证我不会真的打人了！”冷冷的目光扫过马丽娜，陆敏没有回头看萧卿逸，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 她不能回头，也不愿回头。她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象此刻这样讨厌看见萧卿逸那双无辜的清澈的大眼睛。他似乎什么都是对的，而她，却好象总是错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能相信她这次并没有错呢？ 为什么？ 只因为她的粗鲁，她的坏脾气吗？她懂事以来，性格就是这样了，她无法改变什么，也不愿去改变什么。她学不来别人的温柔、别人的楚楚可怜、别人的两面三刀、别人的虚伪狡诈，难道，这样，她也有错吗？ 她只是做最真实的自己。 陆敏大步地走着，走出了教学楼，走出了校门，走到了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她看着擦肩而过的人群，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她好象一个被人抛弃在大街上的孩子，突然间少了依靠，也迷失了方向，那如海水般的孤独就这样朝她涌来，将她淹没，令她猝不及防。 是的，孤独。这种消极的让人低沉的情绪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可现在，却奇迹般地出现了。 是因为萧卿逸的不信任吗？还是因为他对她的不理解呢？ 陆敏感到胸口窒息得难受。 奇怪，周围的景象怎么越来越模糊，好象泡在水中似的呢？ 陆敏用手摸了摸脸，却发现一手的泪。 终于，她再也走不动了，坐在人行道边的草地上，将脸埋在手臂间，痛哭出声。 她哭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她不知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管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用怎样异样的眼光在看她。她只想将心中的委屈愤懑发泄出来，只想将胸口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感消除，只想让自己的心不再疼痛…… 直到，她哭得精疲力竭，最后无力地干嚎。她的嗓子哑了，可心里却奇异地轻松了许多。 然后，她用手狠狠地摸了把脸，吸了口气，收住泪水，抬起头来。 她惊愕地呆住了。 一块洁白的手帕出现在她的眼前，拿着手帕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那圆润饱满的指甲就象是玉制的艺术品，散发着粉红的温润的光泽。 顺着手臂，她抬起眼眸，一张温暖的如春风般的笑脸映入眼帘。 是他？ “你……”陆敏错愕地开口，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大哭的狼狈模样一定被他尽收眼底，不禁尴尬地红了脸庞，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将自己的脸埋进去。 “给你，擦擦脸吧。”他的声音和他的笑脸一样，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陆敏又羞又窘，匆忙接过他的手帕，胡乱地擦拭脸上未干的泪痕。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不自在，她没话找话地问他：“喂，司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皓的眼睛骤然一亮：“你认识我？” “拓远第一校草，有谁不认识？”陆敏戏谑道，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司皓笑了：“那是曾经，现在的第一校草，可不是我喽。” 陆敏想到那个现任的“第一校草”，脸顿时沉了下来：“别跟我提这人，听着就让人讨厌！” 司皓神情一怔，继而眉目舒展，笑问：“你和萧卿逸吵架了吗？” “干嘛要这么问？为什么有事没事将我和他扯在一起？”陆敏只觉胸中的火气又冒上来了，冲着司皓就吼了起来。 司皓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坏脾气，不但不生气，反而微笑起来：“呵呵，大家都说你们每天一起上学下学，感觉很熟似的。” “谁和他熟？气死我了！”陆敏“噌”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没见过这么笨的一只猪！还天才呢，哼，我看他有一天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司皓见她那一脸愤慨激烈的模样，“卟哧”一声就笑了，惹来陆敏的白眼，于是他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实在是你的形容……” “我可没说错！”陆敏挥舞着拳头，怒道，“那个校花根本就是在演戏，一副假惺惺的模样真让人讨厌。我根本就没打到她，她自个倒到地上去，你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就那只猪，相信她不相信我！还以为是我打了她！还向她道歉！真是气死我了！” 司皓怔忡地看着她气得通红的脸，心中忽然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感受。因为愤怒，陆敏那漆黑的眼睛象是燃烧着的两团烈焰，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她张牙舞爪的模样不但不令他反感，反而让他觉得有丝可爱。他靠近她的身边，坐了下来，轻声问道：“你就因为这个而哭泣吗？” “我……我才没有！”陆敏尴尬地转过脸，腮边染上一层红晕。 “你看，你的眼睛又红又肿，脸上，还有泪水呢。”司皓伸出手去，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泪滴。 陆敏浑身一震。她感到他的手指，象羽毛一样轻轻地抚过她娇嫩的肌肤。被抚过的地方，象着火一样燃烧起来。 “我……我……”她噌地站了起来，语无伦次，只感到此刻自己的心脏犹如脱僵的野马一样，怎么也不受控制。 “陆敏，你有没有吃过麻辣烫？”司皓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窘迫，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 “麻辣烫？”陆敏一怔，猛然想到一个疑点，“你怎么知道我叫陆敏？” “拓远地下的大姐大，无敌的女金刚，有谁不认识？”司皓朝她挤了挤眼。 刚才尴尬窘迫的感觉又回来了，她瞪着司皓，语气很冲：“司皓，你是不是成分和我做对，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你最好忘记你刚才看到的，听到没？” “忘记什么？”司皓忽然很想捉弄她，他心底，刚才那种奇怪的感受又涌了上来。 “就是……唉呀，你知道的。”陆敏跺脚。 “呵呵，我知道了。我请你去吃麻辣烫，好不好？” “为什么要去吃麻辣烫？”陆敏奇怪地问他。除了谢可人，还从来没有其他同学请她吃过饭呢。 “因为……”司皓眉眼弯弯，笑得很温暖，“快放学了，我们应该吃晚饭了。还有，我突然间不想一个人吃饭。” “不想一个人吃饭？”陆敏好奇地问他，“难道你经常一个人吃饭？” 一丝孤寂的黯然和深切的伤痛滑过司皓的眼底，但转眼即逝。抬起头来，他的脸仍是微笑着，那笑容清新得象是拂过湖面的轻风。 “嗯，我是孤儿。”他坦然地说。 “什么？”陆敏惊愕地张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真的还是假的啊？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司皓微笑着，似乎因她的吃惊而感到有趣，忍不住揉了揉她一头的乱发，说道：“我父母三年前就因车祸双双去世了。我没有其他兄弟姐妹，这三年，都是我一个人生活。呵呵，你不要太惊讶，更不要因为同情我而陪我一起吃饭哦。” “谁……谁同情你了？”陆敏心中一颤，眉毛却扬了起来，“你有什么值得别人同情的？功课好，脾气好，还长得这么帅，我嫉妒你都来不及，还同情？切——” “呵呵。”司皓黑亮的双眸染上了愉快的色彩，“这么说，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了？” “是啊，看在你死皮赖脸非要请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 司皓立刻了然，笑道：“我知道，刚才你哭的事我会立刻将它忘记。其实，就算我不忘记，也没关系啊。我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呢？拓远中学的无敌女金刚，居然会当街大哭，你认为，这事有人会信吗？” “司皓！”陆敏脸又红了，这次是被气的，“你故意气我是不是？你再说我就不去了！” “好，我不说了，否则无敌女金刚发怒了，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司皓！” 在陆敏的尖叫声中，司皓笑着向前奔跑。陆敏一怔：“好小子，竟敢逃？看我是谁？无敌女金刚是也！还没人能从我眼皮底下逃走的。” 说罢，陆敏大笑着追了上去。 两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停在一间小店前。 “爱情麻辣烫？”陆敏望着头顶的店名，愕然地张大嘴。 司皓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咳了一声，说道：“这店是根据一部电影的名字取的。” “什么电影？” “爱情麻辣烫。” “哦，这名……可真奇怪。”陆敏搔了搔头发。 “名字虽然……呃，虽然没有什么创意，不过，里面的东西很好吃哦。” 第33章 “真的吗？”谈到吃，陆敏眼睛立刻就睁大了，“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走，我们进去！” 司皓将一只托盘放在敏的手中，自己也拿了一个。他和陆敏来到一台冷柜前。那冷柜分上下好几格，里面分门别类排放着各种食材。有青菜、有豆芽、有海带丝、有金针菇……都用橡皮筋扎成一小束一小束地摆着。冷柜最底层，还摆放着许多用竹签串成一串的食材，有蛋饺、有里几肉、有贡丸，种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想吃什么，自己就动手拿什么，放在你手上的托盘里。然后交给那大锅前的师傅，他会帮你煮好，盛在碗中的。” 那是一个象大桶一样的大锅，下面燃着炉火，锅里滚动着调好了料的汤水。锅的边沿壁上，挂着许多象碗大的漏勺，里面煮着客人们选的食材。 “哦，原来这就是麻辣烫啊，不就是一锅煮嘛。”陆敏恍然大悟，一本正经地叫道。 煮麻辣烫的师傅是个方脸圆肚的男人，闻言不高兴地说：“女孩子，不懂装懂！麻辣烫可不是一锅煮，你知道这汤里放了多少调料吗？怎么能说是一锅煮呢？真是的！” 看来，这个麻辣烫在掌勺师傅的心目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陆敏冲司皓吐了吐舌头，俏皮地对司皓说：“得，看我把人家师傅给得罪了，不知他还会不会让我吃？” 司皓没见过陆敏也有这般调皮的时侯，不由微怔了半晌。好一会儿，他才回答：“这位师傅人很好的，不会和你计较的。来，我们坐在那里等会儿，好了师傅会叫我们去加辅料的。” “辅料是自己加的？” “是啊，葱和蒜泥根据各人口味自己加。还有这醋和辣椒也是由客人自己选择和控制的。” “这倒不错。喜欢吃辣的人就自个多加点辣椒粉，喜欢吃醋的爱加多少醋就加多少醋，哈哈。”陆敏大笑。 不一会儿，麻辣烫煮好了，两人调好料，端到桌上，坐下来开始吃起来。陆敏边吃边点头：“不错，这味道我喜欢。”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司皓的眼睛亮晶晶的，好象天上灿烂的星子。 陆敏白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吃？如果我不喜欢吃呢？” “感觉。”司皓停下筷子，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她，笑道，“你相信吗？我感觉自己已经认识你好久了。” 陆敏愕然，继而卟哧一笑：“认识我好久了？你吹吧你！我可不记得我曾经见过你。啊，那天撞着你的那次除外。” 司皓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现出一种既释然又失落的表情，最后笑了笑，说道：“你相信吗？这世上，也许有的人会对你一见如故，何况……”他忽然住了口。 “何况什么？”陆敏歪着脑袋问他，嘴里还叼着一根青菜。 司皓忍俊不禁，伸手又揉了下她的头发，笑道：“没什么，吃吧。” 两人吃完麻辣烫，都是满头大汗，陆敏却直呼过瘾。 “司皓，真爽！以后我若心情不好，我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干什么？” “吃麻辣烫呀。”陆敏圆睁着黑亮的眼睛，开心地笑道，“是真的哦，我刚才吃麻辣烫的时侯，突然间不记得自己为啥要伤心，要难过了，呵呵。好奇怪的感觉啊。” 似乎烦恼忧伤都随着吃麻辣烫时出的汗水一起排出到体外了。 “那就好。”司皓笑道，“老实说，我还是喜欢看你生龙活虎、充满朝气的模样。” 话音刚落，司皓忽然脸就红了，眼底闪过一丝窘怯。他偷眼向陆敏瞅去，发现她神色如常，似乎没有觉得他刚才的话中有什么不妥，不由心中又是释然又是失落。 “真的吗？我生龙活虎的模样？那到底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这样？”陆敏举起手臂，做了个健美运动员的经典姿势，惹得司皓笑出声来。 “你呀……”司皓温柔地笑着，笑容中隐藏着不易让人察觉的宠溺和包容，他伸手，习惯性地摸向陆敏的头发。 “喂，你怎么老喜欢揉我的头发？再揉我就要生气了哦！”陆敏双手护头，鼓着腮，气呼呼地说。 “呵呵，谁叫你的头发那么乱，让人有种揉得更乱些的冲动？”司皓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 陆敏气得哇哇大叫：“讨厌！谁说我的头发乱了，若乱也是被你揉乱的。” 两人一边漫步在街头，一边斗着嘴。 晚风习习，带来一身的清爽感受。司皓缓步走在陆敏身后，看见她在前面蹦蹦跳跳，一张小嘴象只快乐的麻雀一样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一抹愉快的笑意染亮了他的眼睛，直达他的心底。 什么时侯开始拥有这样快乐的感受了呢？好象每次看到她，他的心情就不知不觉地变得平静安宁，充满了快乐和满足。 可是，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街灯亮起来了，连绵着，向远处延伸，象是两串桔红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小敏，时间还早，要不……到我家去坐坐？”司皓迟疑着开口，心忍不住怦怦乱跳。 陆敏正在看马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闻言回头问道：“你家在哪里？” 她一点也没有因为司皓叫她小敏而感到惊讶，好象他本来就应该这样称呼她似的。 司皓眼底闪过一丝光亮，那光亮点燃了他的双眸，使他本就乌黑漆亮的眸子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他上前几步，自然而然地握着陆敏的手，拉她往前走去。 陆敏一怔，却没有挣开。她神情有些迷惘，还沉浸在刚才看见司皓眼睛时的悸动中。 他的眼睛，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那么迷人，好象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一根弦。 被他拉着手，她和他的距离更近了。近到她可以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清新干爽的气息，好象那浓浓的书卷味，让人沉醉。 陆敏，你在想什么啊？ 好半天，被司皓拉着走了几百米后，陆敏的脑子才清醒过来。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暗骂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过漂亮的男孩，怎么居然还会犯花痴呢？ 抬头看身边的司皓。他的个头比她高，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那如玉般的侧脸。他的鼻子很挺，剑眉入鬓，唇形优美，嘴唇厚薄适中，他的俊美，虽然比不上萧卿逸，却另有一股令人心动的吸引力。这股吸引力，到底是什么呢？陆敏皱着眉苦苦的思索。 她是个极少会思考这种问题的人。可是，今晚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也许是天上的星光和地上的灯火交相辉映的夜晚太迷人，也许是身边这个男孩一直牵着她的手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也许是……总之，她发现自己的心变得很奇怪，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充斥着她的全身，她发现自己心中的某处变得异常柔软。 第一次，她有所领悟：自己是个女孩，一个需要人安慰，需要人保护的女孩。 她忽然间有些明白。萧卿逸长得俊美非常，但她却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他比她年龄小，她一直把他当作任性的娇弱的孩子一般对待。在萧卿逸面前，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保护者。可是，在司皓面前，她却成了被保护者。这种感觉是如此新奇，却并不令她排斥。 被人保护的感觉，还真的很不赖。 她偷偷一笑，忽然拉着司皓奔跑起来。 “小敏……”司皓初时惊愕，但很快，他就笑了，跟上了陆敏的步伐。 于是，在大街上，人们看见两个花季的少男少女，手拉着手，在人行道上飞一般地奔跑，他们的欢笑洒满了一路，点亮了点点星光。 陆家那简陋的小餐厅内。 陆美悄悄地向陆丽使眼色，陆丽却没有看到，此刻，她正愁眉苦脸地直盯着萧聊逸瞧。 都好几个小时了，自从放学回家到现在，小逸哥哥对她们讲的话最多不超过十句。而这十句分别是—— “敏有没有打电话来？” “敏回来了没？” “敏为什么还不回来？” “敏……” “……” 唉，难怪世人都说，天才的思想异于常人。他除了问姐姐回来了没有，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话说了。 真让人伤心啊。这陆家，除了陆敏，可还有两个美少女呢。 陆丽叹气，摇头。 陆美盯着她摇头，叹气。 自己这个妹妹的心思，陆美岂会不知。其实她的疑惑和陆丽一样。这个萧卿逸，对老姐的关心和在意是不是过头了？以陆敏那样粗枝大叶、不受约束的性格，铁定受不了他这紧迫盯人似的关心。 “小逸，你今天和我姐发生什么事了吗？”陆美问他。 看他一回到家就下厨埋头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平时常常出现在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这种情景实在有些反常。 想起白天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萧卿逸漂亮的大眼睛顿时变得黯淡无光，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忧郁。 第34章 “小逸，你和我姐吵架了吗？”陆美又问。 萧卿逸没有回答。 “还是我姐和你吵架了？”陆丽追在后面问道。 萧卿逸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如果她和我吵架就好了，起码，我知道她心中到底是在想什么。可是，今天，她居然只朝我吼了两句，就再也没说什么，然后离开学校了。” “啊？”陆美和陆丽同时惊呼，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叫道，“这可不象老姐的反应。” “是啊。”萧卿逸面有忧色，“所以我才担心。我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陆捷满不在乎地插嘴，“我老姐可是无敌女金刚。我看，你还是担心这菜吧！再不吃，可都要凉了。虽说这天也热了，冷点吃也不会伤胃，可是冷菜毕竟不好吃啊！” “吃，吃，你就知道吃！”陆美十分恼火，“老姐还没回来，你就不担心？眼睛就只知道盯着那菜，你还有没有人性啊你？” “陆美，你这话可说得太过份了。”陆捷瞪她，“我怎么就不担心老姐了？可是担心有用吗？要说老姐为啥到现在还不回家，我看都是这小子害的！” 说完，矛头指向萧卿逸。 “你说，你是不是惹我姐不高兴了？” “嗯，可能……也许……”萧卿逸不很肯定。白天，陆敏气呼呼地走时，好象还很伤心。他忘不了当时敏看他的眼神，又是愤怒又是失望……可是，她为什么要失望呢？难道她不知道，当时他那样做，可全都是为了帮她吗？ 如果他不向马丽娜道歉，不息事宁人，她要如何下台？毕竟，她打了马丽娜，怎么说都是她不对在先啊。 可是，为什么，他的苦心，她不明白？ 夜渐渐深了，月亮爬上天空，在乌云后露出半张脸。陆家姐弟三人不再等陆敏，各自坐在桌前开始吃饭。只有萧卿逸，连筷子也没有动一下。 “真是个死心眼儿。”陆美摇头。 陆丽嘟嘴道：“小逸哥哥对老姐真的是太好了，非得要等老姐回来他才吃。老姐也真是的……” “老姐可没提倡我们饿肚子。”陆捷白了她一眼，“我们饿着肚子等她回来，有用吗？到时给她留点菜，她要吃时帮她热一下好了。” “你说老姐为什么不回来吃饭？”陆丽疑惑地问，“这么晚了，她难道不饿？” “也许她在外面吃了呢。”陆捷一边飞速地往嘴里扒饭，一边说，“就你们瞎操心。” “不会吧？”陆美摇头，“老姐可节省了，她才不会浪费这个钱在外面吃呢。”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陆捷讥笑，“老姐都快十六了，平时忙着打工，连朋友都没交几个。我看哪，八成和朋友在一起呢。” “朋友？”陆美愕然，“男的还是女的？” “你问我我问谁？”陆捷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就算是男的也很正常吧？我们班男生，好几个都谈女朋友了。” “这么早熟？”陆丽惊愕不已，“哥，你们才多大啊，能懂爱情吗？” “喂，喂，小不点儿，我好歹也是你哥，我再小也比你大！”陆捷一听就不高兴了，“十四、五岁怎么了？在古代，十四、五岁的人都结婚了呢。” 萧卿逸闻言心中一动。 “陆捷，你可别动这心思。老姐要知道了，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陆美警告他。 “我……我不就是说说嘛……”提到陆敏，陆捷明显底气不足，就若要低头又觉得不甘心，犹豫地说道，“其实……其实只要不影响学习……” “停，打住！”陆美双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冷笑道，“别人我不敢说，可你若谈恋爱了，肯定影响学习。” “为……为什么？”陆捷很不服气，“你别小瞧人！” “我说的可是实话，就你那情商，不受控制的个性，一旦谈恋爱了，肯定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还谈什么学习？切——” “你们别吵了，不是在谈老姐吗？怎么谈到恋爱上去了？”陆丽摇头叹息，低头扒了口饭。 “是啊，我们说到哪了？哦，对了，老姐……你们说老姐会不会开始谈恋爱了？”陆捷语不惊人死不休。 坐在沙发上的萧卿逸闻言浑身一僵，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你真是三句不离恋爱。别乱说，老姐才不会。”陆美瞪着陆捷，很不高兴。 陆捷哧笑：“陆美，我这可是最正常的猜测好不好？你们想想，老姐，怎么说也是花季少女，正当情窦初开之时，说不定，今天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帅哥，两人对上了眼，就一起吃晚饭去了呢。” “不会吧？”陆丽吞下嘴里的饭菜，睁大了眼睛，“老姐恋爱？可能吗？” “这有什么不可能？”陆捷白了她一眼，“虽说老姐性格有点……呃，有点男孩子气，不过，欣赏这种中性美的帅哥一定不少。现在流行，你们懂不懂？你看那电视上……” “啪！” “哎哟！陆美，你这个疯女人，干嘛用筷子敲我的头？”陆捷抱着头痛呼。 “警告你适可而止！陆丽还小，你别毒害祖国可爱的花朵，好不好？” “这是两性关系教育，怎么能说是毒害呢？哎呀，你又打我，得，好男不跟女斗……” 忽然，陆丽惊叫起来：“小逸哥哥，你去哪？你不吃饭了吗？” 正在打闹的陆捷和陆美愕然转头看去，只来得及捕捉到门边闪过的一抹白色的衣角。 “小逸……小逸他干啥去？”陆美惊讶地问，“这都什么时侯了，他居然不吃饭到外面去闲逛？” 陆丽皱着眉，脸上浮现出困惑：“他刚才一直在听你们讲话。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脸色变得好难看。小逸哥哥今天真奇怪，不但不怎么搭理我们，而且出去也不和我们打声招呼……” 陆美闻言目光微闪。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她和陆捷的争执，不知怎的，心底涌起一股不安。 陆敏跟着司皓步行着，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渐渐地，看着四周越来越熟悉的街景，她越来越惊讶。 “司皓，你去哪儿？” 司皓朝她眨了眨眼：“带你去我家啊，不是告诉过你吗？” 陆敏吃惊地张大了嘴：“可是……可是这是去我家的路。” “你确定只是用你家吗？”司皓将重音咬在那个“只”字上。 陆敏结结巴巴地问：“难道……难道你家也在这条路上？” 再向前走几十米，就是刀矛巷了。 就在这时，司皓停下脚步，抬头指着一座大厦对陆敏说：“我家就在上面。” 陆敏抬头仰望着这座雄伟现代的大厦，玻璃的幕墙，乌黑色的大理石贴面，无不显示着它的大气和不凡。陆敏记得，这大厦是三年前建起来的，当时尘土飞扬、机器轰鸣，他们刀矛巷的人无不满受基建时噪音的骚扰之苦。当时，刀矛巷里几乎人人对这座大厦充满了痛恨之情。大家每次谈到这座正在施工中的大厦，都是咬牙切齿一脸愤怒。 没想到，司皓居然住在这里。 “你……真的住在这里？”她仍是不太相信。 “嗯，这是座公寓楼，物业管理也还完善。当时我爸妈刚买下这里的一套房子，付清了全部的钱，没想到，两个月后他们就出了车祸，他们还来不及住进来……”司皓忍不住伤感，声音哽咽了，“你不知道，我爸妈为了买房子，前些年来一直省吃俭用、辛苦工作，就为了能让我们一家有个安稳的窝。可没想到……”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他收住了话语，转头看向陆敏，一触及她的眼睛，他就怔住了。此刻陆敏的眼中，好象有无数星光在闪烁。 是那满天的星光都落入她的眸中了吧？他呆呆地想着。 “司皓，别难过了，我相信你爸妈在天上一直在看着你呢。他们希望你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生活。” “他们……在天上？” “是啊。”陆敏笑道，“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传说，天上的每一颗星，都对应着地上的每一个人。当人死了，他们就升到天上，变成了星星。你爸妈虽然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可是，我相信他们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祝福着你。” 陆敏一连解释，一边在心中直犯嘀咕。 汗，她实在不怎么会安慰人。关于死去的人，她匆忙中似乎只能找到这些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话语来安慰司皓。不过，凭他那资优生的聪明头脑，想必他也不会相信这些天真的谎言。什么人死后变成了星星，骗骗幼稚园里的小朋友也许还行，对一个高二的高材生来说，实在有些可笑。 唉……陆敏叹气，她居然连安慰人都不会做。不象司皓，刚才却有本事让她脱离烦恼，重新开心起来。 司皓一眼不眨地望着她，心底划过一道暖流。 “谢谢你。”他感动地说，低着头，不让陆敏看见他眼底涌上的泪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扬起脸，眼里已充满了笑意，“是的，我要快乐地生活，因为，我亲爱的爸爸妈妈都在天上看着我呢。” 第35章 “你……你相信这个……呃，这个传说？”陆敏愕然地睁大了眼。 “当然。”司皓揉了揉她的头发。 “司皓，又揉我头发！”陆敏不满地叫道，转念一想，追问，“为什么你会相信？” “因为……”司皓深深地看着她，声音变得柔和低沉，“这是你说的。” 光滑的大理石楼梯光可照人，黑色的磨砂铁制的扶手充满现代气息，不时有身着整洁的制报朝来客微笑着的保安，一切都说明，这是一栋现代化的高档的住宅楼。 陆敏跟着司皓走进电梯，当电梯门关闭，电梯向上升起的那一瞬间，陆敏忽然心头掠过一丝不安的恐慌。 “司……司皓，你家在哪楼？” “第十层。” “这……这么高？这电梯不会突然……突然间没电吧？”陆敏战战兢地问。 司皓惊讶地看着她，忽然笑了，他悄悄地握紧了她的手，说：“别害怕，这电梯很安全。” “我……我才没有害怕。”陆敏脸有些红，嘴硬道，“只是……只是有些担心，这密闭的完全不通风的空间，又小又窄，万一……” “不会的，有我在，不要怕。”司皓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向她传递着他的安慰。 他发现现在的陆敏特别可爱，少了平时剑拔驽张的霸道，多了些女孩的柔弱，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保护她。 陆敏的脸更红了。 她忽然发现，此刻的司皓挺有男子汉的魅力，好象天大的责任他都能够承担。虽然她知道，他其实比她大不了多少，可是，他却奇异般地给人一种令人安心可以信赖的感觉。 不一会儿，电梯停了，“铛”地一声，门开了，司皓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一扇门前。 “这就是我家。”司皓微笑着，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做了个手势，躬身行了个夸张的礼，“美丽的姑娘，欢迎到鄙人的陋室来参观游玩。” 陆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好奇地走进房内。 她几乎没有到同学家去玩过。一是因为平时要打工，没有时间。另一个原因是由于她本就和学校里的同学来往不是很密切。如今，有机会参观同学的住处，她自是睁大了眼睛，充满了好奇。 司皓的家大概有八十多平方米，不大的空间却装修布置得令人耳目一新。冷暖色调相得益彰，配合得十分巧妙。陆敏虽然不懂装潢设计，但看见眼前的室内装饰，也觉眼前一亮。 “你家好漂亮。” 她由衷地赞叹。 “这是我爸生前设计的，他是一名室内设计师。” “哇，你爸好厉害啊。”陆敏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 客厅，卧室的装饰设计简约大方，尤其是书房那整整一面的墙壁都立着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天才出自于勤奋。 陆敏脑中，不由冒出萧卿逸曾对她讲过的一句话。只是不知道这句至理名言对萧卿逸是否适用。自从他住进她家后，她似乎从没看到他看过书。除了帮她补课时除外，可那时，他看的也是她的书啊。 她拍了拍头，有些懊恼：才刚从烦恼中走出来，怎么又想到这个令她伤心愤怒的罪魁祸首了呢？ “怎么了？”司皓关心地问，“头痛吗？” “啊，没……没事。”陆敏尴尬地转过头，为掩饰刚才的失态，她走到阳台上，惊呼起来：“你家还有个阳台啊，好棒哦。” “……” 咦，司皓怎么没回答？可能没听见吧。陆敏没多想，站在阳台上看风景。 她记得有句诗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刻，她虽然未登上绝顶，却有了一览众楼低的感叹。 十层楼的高度，使眼前很多楼房都位于她的眼底。四下扫视了一遍，她倏地睁大了眼睛。 眼底下不远处那那条又长又窄的巷子怎么这么眼熟啊？还有那正亮着灯光的四四方方的小院，怎么让她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呢？ “奇怪，好象在哪见过……”她嘀咕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叫道，“哎呀，我怎么这么笨，那里根本就是刀矛巷嘛。那小院，就是我家！” 她猛地转过身来，冲着司皓惊喜地大喊：“司皓，你有没有看到？有没有看到？你看，那就是我家，我家！哇，我家从上空看去，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司皓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睛注视着她，低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咦？你怎么会知道？”陆敏惊愕地张大了嘴。更吃惊的是，她发现，司皓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潮红。 “我……我其实每天都能看到你进出那个小院，在那个小巷中穿行。” 每天都能看到？ 陆敏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司皓为什么每天都看？难道，他早就认识她了吗？ “你……你开玩笑的吧？哈哈，我可不会被你骗！”陆敏忽然大笑起来，轻轻地捶了司皓一拳。刚要抽回手时，便被司皓猛地捉住。 “小敏，我没骗你。”司皓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眼中尽是诚恳和坦然，“我记得第一次注意你时，是我刚搬进这套房没几天。那时我才十四岁，每夜都会想起逝去的父母，每夜都会从噩梦中惊醒，然后整晚地哭泣。有一天，刚放学，我回到家，不知怎么的就走到阳台上。那时我想，活着真的没有意思。我才十四岁，根本承受不了什么苦难。我想家，想爸妈，我虽然也有几个亲戚，但他们都不愿意让我和他们一起生活。我感到整个世界都抛弃我了，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风景，心想，如果跳下去，是不是可以象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从此再也没有烦恼了？” 陆敏闻言心中一颤，不自觉地反手抓紧了他的手腕。虽然她知道司皓如今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是想到当时的情景，她仍是感到紧张和害怕。 司皓安慰地朝她笑了笑，继续说：“我就站在这个护栏前，双手撑上去，半个身子探出去了，正在这时，我看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邃，陷入某种回忆之中：“我看到，就在那个小巷口，有几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在围攻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女孩只知道哭泣，可是另一个年龄较大的女孩却象只发怒的小狮子，扑在那些男孩身上又嘶又咬，挥着小拳头保护着身边的同伴。她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头发也被抓得凌乱不堪，脸上是一道道的污痕，可是，很奇怪，她却没有掉一滴泪。反而那些被她嘶咬扑打的男孩子哭了。然后，最终，她把他们赶跑了。我那时完全被她吸引了，我在想，为什么面对着这些围攻她的男孩，她却不会害怕，不会哭泣，却只想着反抗呢？” “那个……那个女孩是我，是不是？”陆敏问。 她依稀记得，那时她读初一，放学后和陆美一起回家。陆美手上拿着她从学校获的奖品，结果就被刀矛巷那些调皮的男孩子盯上了。他们要陆美将手上的奖品给他们，陆美不给，于是他们就开始动手抢夺，最后便演变成一场混战了。 当然，最后她是胜利者。不过代价也是惨重的，衣服破了，脸上、身上全是伤痕。可是却也值得，因为从那以后，刀矛巷的那几个小男孩便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们了。 “是，那个女孩就是你。”司皓微笑着，温暖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她，“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孩。” “才……才不是。”一抹红晕爬上陆敏的双颊，她忸怩地说，“其实……其实我一点也不勇敢，我只是不愿被人随意欺负，尤其是不能让我的家人受欺负。” “小敏，这就是勇敢。明知自己不敌，会害怕，可是为了那个自己想保护的人，你仍然会奋不顾身，这不是勇敢是什么？那时，我突然间深受触动。一个比我年幼的女孩都能这么勇敢，我怎么就那么懦弱了呢？我就象个胆小鬼，害怕孤独，害怕没有家人在身边的日子，害怕一个人面对以后的人生……。我突然间感到很惭愧，对自己的逃避感到羞愧。小敏，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也许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没……没这么严重吧？” “很多大错铸成，只不过是人的一念之差。你知道吗？人有时喜欢钻牛角尖。” “嗯，这倒是。不过，我不大会钻。”陆敏搔了搔头，很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头脑灵活，心事多的人容易钻。可是我只要有饭吃，有觉睡就好。我家人都说我活得没心没肺的，呵呵。” “是吗？”司皓促挟地朝她眨眨眼，“那今天在大街上嚎啕大哭的人，到底是谁？” 陆敏脸涨得通红，吼道：“这是例外，反常！不是说要你忘了吗？怎么还提？” “好，好，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提了。”司皓连声道歉。 “这还差不多。”陆敏眼珠一转，贼笑着问，“是不是从那以后，你就开始留意我了？” 第36章 “嗯。”司皓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羞涩：“我……我也不知为什么，以后我一放学回来，就下书包我就到阳台上，目光总会朝那小巷瞟。我发现，你放学的时间和我一样，我又看到你打了几次架。有时你打输了，但你却从不哭泣。当然，大多时侯，你是胜者。然后，有一天，我在拓远的校园里看见了你，你不知那时我有多开心。也就是那时，我才知道你的名字。” “哈哈，能认识我，算你运气！”陆敏大言不惭。 “是的，我一直想和你交朋友，可是……可是每次都鼓不起勇气。小敏，你会不会笑我？” “嗯，你有够逊的。不就是交朋友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握个手，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朋友了。”陆敏大笑着伸出手，朝他眨了眨眼。 司皓也微笑着，将手伸出去。 两只手握在一起，司皓只觉心怦怦直跳。 “从此，我们就是朋友了，会是最好最好的朋友。”他直视着陆敏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陆敏开心极了。在拓远，她只有谢可人一个好朋友。如今，又多了一个，而且还是一个这么优秀的男生。可是，为何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脸颊感到发烧呢？这种反应和她与谢可人在一起的感觉截然不同。 算了，不想了。可能司皓是男生吧？对男生的感觉当然和对女生的感觉不同了。 陆敏想着，心中安定了许多。耳听司皓继续说道：“最近一年，我发现你回家越来越迟。经常晚上凌晨才回来。我很疑惑，不知你为什么会这么迟回家。于是，有一次，你放学，我偷偷地跟着你。” “什么？你跟踪我？”陆敏惊呼。 司皓又羞又窘，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你不要……生气，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只不过……只不过……” 陆敏见他白皙的面庞一片绯红，连脖子都红了，不禁卟哧一笑：“我可没那么小气。你会偷偷跟踪我，说明你……你是关心我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心底涌上一股热流。 从没想到，当自己在为生活奔波挣扎时，有一个人在默默地关心着她。这种感觉，令她感动，令她甜蜜。 司皓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发现你在咖啡店打工，对你真是又敬又佩。你知道吗？后来，我也找了份兼职。虽然父母车祸，我得了一笔赔偿金，生活不用发愁。但是自从打工后，我才发现生活变得有意义了许多。” “是吗？”陆敏歪着头斜睨了他一眼，困惑不已：“我怎么不觉得生活有意义了呢？” “你呀……”司皓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又揉我头发！”陆敏很是不满，却也没怎么生气，看了看窗外的天，见夜已深了，便道，“司皓，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好，我送你。”司皓见时间确实晚了，也不再挽留。 “不用，这么近的路。” “不行，天太黑了，小巷又黑，我还是送你到家吧。” “真不用，我常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不也没事？” “别再拒绝了，走吧。” 城市的夜晚少了白日的喧嚣。忙碌一天的人们都回到了家里，舒散一天的疲惫。马路上的车流比白日少了许多，一轮若隐若现的残月躲在云层之后。 不知何时，起风了，风穿过水泥筑就的森森，拂面而来，吹动着发丝，带来一丝潮湿的凉意。 司皓和陆敏走到刀矛巷巷口，已能听见远远近近熟悉的犬吠声，他们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司皓，回去吧。”陆敏催促他。 “这一路之上，你催了我好几遍。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吗？”司皓语含抱怨。不知是他真心还是假意，让人感到他此刻甚是哀怨。 陆敏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好象，她和司皓已认识了许久许久，熟悉到司皓能在她面前表露他从未在校表露的一面。 “司皓，这里很安全，你早点回去休息，真的不早了。” “我再陪你走走吧。” “你这人……唉，真是的。”陆敏无奈摇头。她很不理解司皓的担忧和操心，都说了多少遍，不用送，路上很安全，他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又走了两步，司皓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一眼不眨地望着陆敏。 淡淡的灯光下，司皓的眼睛漆黑明亮，耀眼迷人，好象两眼幽潭，要将人的灵魂吸入。 “喂，你……你怎么了？”这样深深的凝视，令陆敏心如小兔一般地乱跳。 “小敏，我……我真希望我们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司皓悠悠地说道，“和你在一起，时间好象过得特别快。小敏，谢谢你今天陪我吃饭，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 他激动地走上前来，将陆敏的小手握入掌心，语气真诚而热烈：“我……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谢谢你。” “傻瓜，这有什么好谢的？咱们是朋友嘛，何况，是你花钱，我只是陪你白吃，哈哈！你以后若想要人陪你吃饭，就找我好了。”陆敏笑道，“反正我也喜欢吃。” “真的吗？”司皓的眼睛更亮了。 陆敏和司皓的目光绞着在一起，接触到他眼底的一抹光彩，陆敏感到一阵晕炫。两人都沉默了，空气中涌动着一丝莫名的情愫和悸动。 “你们在干什么？”突兀地一声问话，打破了这迷咒般的沉默，两人循声望去，都惊讶地睁大了眼。 一个充满阴影的角落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看见两人同时望向他所在的方向，他渐渐地走出阴影。灯光投射到他脸上，勾勒出一张俊美无瑕的脸。此刻，他满面怒容，喷火的眼眸定定地盯着陆敏和司皓两人互牵的手上，小小的胸膛一起一伏，显然压抑着极大的愤怒。 这人不是萧卿逸还有谁？ 陆敏一看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脸，对司皓说：“我们走，别理不相干的人！” “敏，我是不相干的人吗？”萧卿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了过来，一把拉过陆敏的手臂，直往他这边拽，一边拽，一边胡乱地嚷叫：“敏，你居然让他牵你的手？讨厌，讨厌！呜呜……放开，放开！” 这是什么情况？ 陆敏愕然地瞪着萧卿逸。 他干嘛要哭？就因为她和司皓牵了手？ “讨厌，你放开手，干嘛抓着敏不放？”萧卿逸力气太小，拉不动陆敏，只好朝司皓哭喊。 司皓满脸困惑加愕然，望着萧卿逸泪痕交错的脸，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最后是陆敏松开了交握的手，改拎着萧卿逸的后领，将他扯开。 “喂，你发什么疯？放开，别拽着我！” “我不！”萧卿逸仿佛牛皮糖一样，张开两臂，死死地抱住她的腰。 “喂，你这个疯子！”陆敏感到十分好笑，简直是不可思议。眼前的萧卿逸真是他本人吗？怎么举动如此反常？象只布袋熊一样死抓着她，甩也甩不掉。她又不敢太用力，怕伤着他。刚想到这里，陆敏就感到十分窝火。 “喂，松开手，再不松开，我可就不客气了！”她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不放，呜呜……就不放手！人家等了你整整一个晚上，连饭也没有吃。担心你碰到坏人，害怕你遇见意外……呜呜，这条巷子，我走了又走，整整走了二十遍！可是，你却没有回来。你怎么能这样！就算我哪里做错了，你打我骂我好了，干嘛什么也不说，呜呜……”萧卿逸语无论次地哭诉着。整整一晚上的紧张、焦灼、委屈、担心和害怕在此刻全部爆发了。尤其是刚才当他看到陆敏和司皓手牵着手，态度亲密地对视着时，他发现自己心痛得难以自持，急切地想要抓住陆敏。只有抱着她，他才会安心。 他好象一个被人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娃娃，第一反应就是从那抢他玩具的人手中将玩具夺回来。 “你……你胡说些什么啊？谁让你等我了？你放手……天，你这个混蛋！”萧卿逸的手臂缠得很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转头看见司皓那一脸的惊愕，那直盯着她和萧卿逸若有所思的眼睛，还有他那微蹙的眉毛，都让她感到丢脸极了。 “不好意思，司皓，你先回去吧，呃……我和他……呃还有事要处理。”她无奈地说道，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那……”司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死也不放手的萧卿逸，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那你们好好谈谈，我先回去了。明天……明天学校见。” “好，学校见。” 眼看着司皓迟疑地转身离去，直到那高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她才暗自松了口气。低头，看见象布袋熊一样死抱着她的萧卿逸，心中一口闷气又堵了上来。 “现在没外人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说吧！” 第37章 萧卿逸耳听那“外人”两字，心中窍喜，又听出陆敏的火气实在不小，心中又惴惴不安。 “敏，今天……今天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你怎么会做错呢？你可是天才呢！”陆敏不想再谈白天的事，冷声道，“如果你因为这事而等我，那么大可不必！很晚了，我困了，你不想睡就请自便，但我要睡觉去了，你放手！” 萧卿逸怔怔地看着她板着的脸，胸口象压了块巨石一样堵得难受。他发现此刻的陆敏似乎有意在疏远他，离他越来越远。他的心隐隐作痛，抱着陆敏就哭了起来。 “呜呜，你讨厌我了，对不对？敏，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啊？你直接说出来，我改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陆敏皱起了眉头。她也不知为何，看到萧卿逸，就想到白天教室里发生的事。与其说她是在生逸的气，不如说她在生自己的气。 她从没有这样情绪失控过，这么伤心过，她一直以为没有谁会真正让她伤心。当年，母亲抛弃他们这一家子走了，她气愤、痛恨，却不伤心。父亲酗酒，几乎不怎么管他们几个孩子，她鄙夷、气恼，却不伤心。看到父亲因母亲而离去痛不欲生的模样，她恍惚了解，只有守住自己的一颗心，才能做到不伤心，不失去自我。 可是，萧卿逸却令她反常地感到伤心。这令她惊惶，令她害怕。难道，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已不知不觉将他放进了心里，并且令他在她心中占有越来越重的地位了吗？ 平心而论，她没有见过比他更出色的男孩子。聪明、懂事、年纪虽小，却体贴周到，为她补课，为她烧菜，为她整理房间，她甚至越来越习惯她的生活中充满了他的影子。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虽然到现在为止，陆敏仍然不了解萧卿逸的家庭，可是她能百分之百的肯定，萧卿逸的家庭绝不简单。这从校长对他有礼甚至恭敬的态度可以看出。而他们陆家，只是平民百姓，经济拮据、生活常常陷入困窘的境地，这样的家庭，又怎么和萧卿逸能有交集呢？ 陆敏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攀附权贵，爱慕虚荣的女孩。如果萧卿逸的出身真的显赫富有，那么将来，她和他仍能成为朋友，保持象现在这样亲密的关系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那么，明知将来两人注定分道扬镳，那么现在，又何必对彼此投入过多的在意和感情？ 也许，这才是她所害怕的吧。 她本就不是一个心思细腻、感觉敏锐的女孩，但是面对萧卿逸，她却显得颇有顾虑，无法率性而为。 陆敏心中打定主意，从此，还是和萧卿逸保持合适的距离比较稳妥，起码不会再令自己伤心。 萧卿逸见陆敏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中的神色从迷惘、挣扎到逐渐清明，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不由心中越发感到恐慌。他忽然间发现，自己不了解陆敏了，他从没有见陆敏这么认真地思考过。 “敏……敏……”他害怕地低喃道，“不要不理我，好吗？我害怕……真的害怕……” 和她在一起，他体验到从未有过的温暖。这种温暖，令他贪恋，令他沉迷。他不想再回到从前那样孤独的日子里去了，无论让他做什么，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愿放弃这份温暖。 陆敏见他那一脸害怕不安的模样，仿佛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心中不由一颤，有一丝陌生的疼痛划过心脏。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逸还只是一个孩子，有时还是需要人哄的。眼下夜深了，再闹下去，明天他还怎么上学？ “好了，别哭了，哭得象只大花猫似的。”她僵硬的手笨拙地拍着萧卿逸的后背，这简单的举动却令萧卿逸心中溢满惊喜。 “敏，你不生气了是不是？”他仰起绝美的小脸，脸上满是狼藉的泪水。 “你都是高中生了，还哭？”陆敏骂道，抬起衣袖，胡乱地为他拭泪，嘴里恶狠狠地说，“半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这么爱哭鼻子？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哭，知不知道？” “只要敏以后不要不理我，我就不哭……” “呵，还懂得和我讲条件了啊？”陆敏又好气又好笑，“好了，快回家了，有事明天再说，啊？” “嗯。”见陆敏对他的态度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萧卿逸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他点了点头，拉着陆敏的手，温驯地跟着她走回陆家。 “你说你没吃饭？”小巷中，陆敏闷声问道。 “嗯。” “为什么不吃？” “你没回来，我……我吃不下。” “你猪啊你？以后不准不吃饭，知不知道？” “那你也要回家吃饭。” “你又跟我讲条件吗？” “不是……，敏，你今天……今天真的和那个……那个人一起吃饭了吗？他是谁？” “……” 萧卿逸停下脚步，不走了。 “你又闹什么脾气？”陆敏不耐烦了。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送你回来的那个男生是谁？” 陆敏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妒忌和不安，只感觉这男孩太任性、太不可理喻了，可一想再闹下去，他们两人都不要睡觉了，于是只好妥协：“好了，告诉你。他是我们的学长，高二的司皓。” “司皓？”萧卿逸愕然，他曾听人谈起过他的名字，还常常将他和自己相互比较。萧卿逸的心中，顿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感。 他没有记错的话，司皓曾是拓远的第一校草，是公认的资优生，无论是外貌、品行还是功课，都是十分出色的。而且，司皓还有一个他所不具有的优势，那就是他是陆敏的学长，比他成熟。 他突然的沉默，令陆敏耳畔顿时清静下来。她没有深究萧卿逸此刻心里的想法，只是心中暗喜他终于闭上了他那吵闹的嘴巴。 两人回到家里，陆美他们已睡了。虽然时间很晚了，但是陆敏仍然逼着萧卿逸吃了一碗饭。只是看他那一副食不下咽的痛苦模样，实在令她恼火。有吃的就不错了，他还挑？真是一个不懂生活疾苦的少爷。 吃完饭，两人各自回房睡觉。 陆敏一直是粗枝大叶的，问题想通了，就不会再放在心上。既然已经决定了将来和逸的相处态度，她便再不多想。头一碰到枕头，她就酣然入梦了。 她却不知道，今夜，与她有一墙之隔的萧卿逸，却失眠了。 夜已深，窗外的风声更大了，摇动着窗外的树枝，拍打着窗格呼啦啦地响。不一会儿，几声沉闷地雷声响过，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同室的陆捷睡得正酣，还打着呼噜。 萧卿逸躺在床上，圆睁着眼睛，望着灰暗的天花板。耳中是急风暴雨的暄哗和无法忽略的呼噜声，而脑海里，却是各种画面纷至沓来。一会儿是敏那亮晶晶的凝望着司皓的眼眸，一会儿是她和司皓相牵的双手，心中不由感到一阵烦躁，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这是他入住陆家以来的第一个失眠夜。 敏和司皓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怎么会那么亲密了呢？敏会不会喜欢上了那个司皓？ 萧卿逸脑中各种思绪相互纠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忽然，他耳边不禁回响起晚餐时，陆捷的话语—— “……你们想想，老姐，怎么说也是花季少女，正当情窦初开之时，说不定，今天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帅哥，两人对上了眼，就一起吃晚饭去了呢。” “……你们说老姐会不会开始谈恋爱了？” 谈恋爱？！ 这三个字象三把匕首一样刺进了萧卿逸的心窝，他突然间从床上翻坐起来，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 心好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他不要敏谈恋爱，不要！ 她怎么能谈恋爱？ 她若谈恋爱了，眼里、心里，就不会再有他的影子了。从此，她就不会再关心他，在意他了。到时，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萧卿逸就睁着两只熊猫眼起床了。他匆忙地穿好衣服，走到卫生间洗漱好，就到厨房里忙碌。这一次，他有心要好好表现一番，令陆敏心花怒放。她心花一放，就会象从前一样对他亲切了。 所以，这次早餐，他花的时间比平时多了整整一倍。 等他将一切摆上了餐桌，这才发现，陆家姐弟除了陆敏，全部都坐到餐厅里来了。 陆美和陆丽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欲言又止。而陆捷，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都起来了啊？敏呢？”萧卿逸看了看大伙，忽而了然地笑道，“哦，我怎么忘了，她一向喜欢赖床。我去叫她起来。” “小逸，别去了。”陆美叫住他，迟疑着说道，“老姐她……她……” 萧卿逸见她一副心事重重、吞吞吐吐的模样，心先慌了：“敏她怎么了？” 第38章 “小逸哥哥，你别着急，我姐没事，只不过……”陆丽软软的声音传来，但还没等她将话说完，陆捷就插嘴进来说道：“只不过，老姐早就起床了！” 陆捷说完，洋洋得意地瞟了萧卿逸一眼，果然看见他那张绝美的小脸瞬间布满了惊愕。 “起床了？”萧卿逸左右看看，没有见到那熟悉的身影，焦急地问道，“她人呢？” “走了！”陆捷咧开嘴笑得很是开怀，“我告诉你吧，有个帅哥一大早就来找她了。老姐饭都没吃就和他一块上学去了。” 帅哥？ 萧卿逸心中一紧，冲口而出：“那人是不是司皓？” “咦？小逸，你认识那帅哥啊？他说他叫司皓。啊，真是又帅又有气质，没想到老姐居然能走这样的桃花运。”陆美啧啧赞叹，转头瞥见萧卿逸突然间变得有些惨白僵硬的脸色，顿时收住话语，呐呐地说，“这个小逸，其实能有男生和老姐交朋友，也挺好。何况，那个司皓看起来挺优秀……喂，小逸，你怎么就走啊？饭……你早饭还没吃呢！” 客厅里，萧卿逸倾刻间就消失了，徒留下陆美几人面面相觑。 好半天，几人才反应过来。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小逸对老姐……呃，对老姐很不一样？”陆美实在忍不下去了，问其余两人。 “不一样？哼，我看那娘娘腔本身就是个怪胎，能和别人一样吗？”陆捷嗤笑道。 “哥，我们不是说小逸哥哥，是说小逸哥哥对老姐的态度。”陆丽嘟着嘴，白了陆捷一眼，转头对陆美说，“小姐……姐，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哦。老姐开心，小逸哥哥比谁都高兴，老姐若不理他，他就好象天塌下来似的。你说，你说……小逸哥哥会不会喜欢上老姐了？” 陆美一愣，继而拿筷子敲了她肩头一下，骂道：“死丫头，胡说什么啊你！小逸才……才多大？懂什么叫喜欢？我看啊，他有明显的雏鸟情节。就象依恋……嗯，依恋母亲的婴儿似的，唉呀，说了你也不懂，吃饭，吃饭！” 萧卿逸匆忙间跑出小巷，刚到巷口，忽听一道急促的刹车声响起，一辆黑色的宝马停在他身边。 车窗摇下，露出副驾驶座上一张帅气飞扬的少年的脸庞。少年五官深刻，剑眉星眸，头发染成了酒红色，发型很时尚也很前卫，左耳上钉着一枚闪闪发光的红色耳钉，和酒红色的短发互相映衬。身着一件很夸张的红色短衫，却很好地衬出了他那不羁的气质。 “荆！”萧卿逸惊叫起来。 雷荆头一摆：“上来！” 萧卿逸迟疑了半刻，四周扫视一眼，看看没有熟人，便打开车门，急急忙忙地钻进来。 “逸，这是干什么？搞得我们象是在劫人似的！”雷荆顿觉满心颇不是滋味。 “荆，现在你知道我们没有说错吧？”驾驶座上的季雨寒微笑道，“逸可小心了，别怪我没告诫你啊，以后你尽量不要在逸其他朋友面前，暴露自己和逸的身份。” 雷荆哇哇怪叫起来：“不会是来真的吧？逸，听说你交女朋友了，而且还是只母老虎？喂，雨寒，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瞪我？难道我说错了？风不是这样说的吗？” 季雨寒一副恨铁不成钢、孺子不可教的模样。 这个口没遮拦的小子，说话不知轻重，也不管当事人会不会尴尬。季雨寒一边摇头，一边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萧卿逸却仿佛没听见雷荆说的话似的，沉着脸，默然地坐在车后面。 季雨寒透过后视镜，发现了萧卿逸的异状，不禁眉头微蹙。 雷荆却没有发现，径自说道：“逸，凭你的条件，几年后，一定迷倒所有的女人。到时，环肥燕瘦，美艳的、清秀的、性感的、柔弱的……等等等等，你想要什么样的女朋友，任你挑！你不会真的看上那种假小子吧？风说那女孩长得也不咋滴，而且脾气特爆，哇，我都没见过那样的女生，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逸……咦？你怎么哭了？” 雷荆说话间转头，恰好看见萧卿逸咬着唇在无声地流泪，不禁慌了：“雨寒，停车，停车！逸哭了，唉呀，他哭了！” 季雨寒猛地一打方向盘，黑色的宝马象一道流线一样离开主车道，“嘎”地一声，停在路边。 “逸，怎么了？”季雨寒眉头蹙得更深了，柔声问道。 “雨寒，怎么办？她不理我了，呜呜……”萧卿逸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 季雨寒黑眸微眯，脑中浮现出陆敏的身影。亮晶晶时常喷火的眼眸，一头桀骜不驯的乱发，常常向上微翘、好似无时不刻不在讥讽的嘴唇，粗鲁的令人不敢恭维的言行，可是，这些，都掩盖不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旺盛的生命力。 季雨寒很清楚，很少有人能在他的脑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是，这个叫陆敏的女孩却做到了。 只见过一面，时隔多日，可她的形象居然到现在都如此清晰鲜活。 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能影响逸到如此地步！ “谁？谁不理你了？告诉我，我给你出气！”雷荆在一旁摩拳擦掌。 季雨寒无奈地撇了撇嘴。这个雷荆，根本就搞不清状态。 萧卿逸听到雷荆所言，却哭得更伤心了。 两日来累积在胸中的不解、委屈、伤心、害怕……种种情绪仿佛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股脑地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逸，别哭了呀，你说吧，是哪个王八羔子惹了你，说出来，我一定不让他好过！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敢惹我们的逸伤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哎，逸，求求你，别哭了好不好？”雷荆一个头两个大，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哭泣着的萧卿逸。 “逸，先别哭，把事情和我们说说，也许我们能帮你出出主意。”季雨寒沉稳的话语传来，随即一只手递过来一叠面巾纸。 “来，别哭了，擦擦脸，嗯？” 萧卿逸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收住眼泪，接过纸巾。抬头看见季雨寒和雷荆一脸关切的表情，不禁红了脸庞。 “对……对不起，我真没用……呜呜，在她心中，我一定很没用。爱哭，胆小，怯弱……难怪她不喜欢我……呜呜，喜欢那个司皓……呜呜，他一定没我这么幼稚，没我这么爱哭……”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了。 雷荆总算听出一点眉目了，讶然地圆瞪着双目。 “逸，难道惹你伤心的，是那个女孩？” 季雨寒柔声劝慰：“先别难过，逸，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给我们听，好不好？” 萧卿逸抬起一双泪水迷蒙的大眼睛，抽抽嗒嗒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将昨天发生在教室里的事说了一遍，又说到昨晚陆敏没回来吃饭，他等了一夜，好不容易等来了她，却没想到她和司皓走在一起。然后，今早，她又没有吃饭，却和司皓一起去上学了。 末了，他抬起泪痕交错的俊脸，可怜兮兮地问：“你们说，敏是不是生我的气，不理我了？她会不会……会不会喜欢上了那个司皓？” 季雨寒沉默不语，眼眸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雷荆却是个急性子，闻言，胸中怒气翻滚，极为不满：“那个陆敏太混蛋了！她有什么好拽的？功课不好，脾气又坏，听风说，她身材脸蛋都属三流。咱们逸抬举她，是给她面子！帮了她，她还不领情，真是给脸不要脸！现在，居然还敢劈腿？逸，这样的女孩，最好别理睬，趁早和她划清界线……” “不许你这样说她，敏很好的！她很好很好的！”萧卿逸气得涨红了脸，两手握着了拳头，眼睛气鼓鼓地瞪着雷荆，大有你再说我就和你打一架的气势。 雷荆懵了。求助的目光扫向季雨寒。 季雨寒黑眸中光芒闪烁，问萧卿逸：“逸，你说你看到陆敏打了那个校花？” “嗯。我那时刚从教室外进来，陆敏大半个身子虽然被马丽娜遮住了，但是我仍是看到她挥出了拳头，然后，马丽娜就倒到地上去了。我当时担心马丽娜揪住敏打她的事不放，所以便代敏向她道歉。可没想到，敏却很生气，怒气冲冲地就走出教室了。” 季雨寒问：“逸，你有没有想过，陆敏为什么会生气？” “我也不知道啊。敏平时没这么不讲道理的，会不会……会不会是我当众道歉让她下不了台？” 季雨寒摇头：“逸，我倒有种直觉，陆敏虽然有时冲动粗鲁，但绝不是欺软怕硬，小肚鸡肠的人。你想，有没有这种可能，她也许没有打马丽娜，却被你误会了，于是她很生气？” “没打？可是……可是我明明看到……”萧卿逸呐呐地说不下去了。 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他只看到陆敏挥出了拳头，而马丽娜也恰好倒下地去。可是，他似乎没有亲眼看到拳头击在马丽娜身上，因为陆敏的拳头被马丽娜的身体挡住了，他无法看到。 第39章 萧卿逸心中忽然间忐忑不安起来。 “逸，有时我们眼睛看到的往往不是事实本身。有些事，是要用心去看的。”季雨寒语重心长地说。 犹如醍醐灌顶，顿令萧卿逸茅塞顿开。 是啊，印象中，陆敏虽然鲁莽粗俗，但是她从不欺负人，更不会主动打人。她没打人，那么就一定是马丽娜在撒谎。 “可是，马丽娜为什么欺骗大家？”萧卿逸满脸不解。 “不是欺骗大家，她只是想欺骗你。”季雨寒笑道，“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嫉妒陆敏，想要在你面前将她抹黑。” “怎么……怎么会这样？”萧卿逸皱起了好看的眉毛。他一向单纯，平时大部分的精力都扑在学问和书籍上，哪会了解人性中阴暗的一面？可是季雨寒的话，却令他不得不回忆起平时他们相处的情景。 马丽娜会嫉妒敏？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常常和敏在一起？ 他想起每次马丽娜看到他时流露出来的欣喜和激动，眼中无法忽视的爱慕和痴迷，以及她看到陆敏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芒，萧卿逸不禁心中打了个寒颤。 季雨寒目光充满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沉声说道：“逸，你知道吗？这也是我们几个不放心你的原因。你虽然头脑聪明，却心地善良，甚至，很单纯。虽然你现在只有十二岁，可是，敏，你要知道，作为萧氏财团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你迟早要进入你的家族事业，将来在商海中要和所有的竞争对手进行搏杀争斗的，你这么单纯，如何保护自己不受别人欺骗啊？” 萧卿逸闻言浑身一震。 他得承认，季雨寒所说的这些，他曾想过，但却从来没有放到心上过。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父亲手中的一枚棋子，是家族事业传承下去的一个道具。他的命运，早在他出生时便已设定，他很无奈地被动地接受。而这种命运却不是他所想要的。既然不是自己想要而又不得不要的人生，那么懂不懂人性，能不能在商海中奋力击浪、游向彼岸，自然也不是他所关心和在意的了。 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以逃避现实的烦恼，这些年来，他一直做得很好。他甚至认为，他已经找到了他生活中所需要的平衡。 可是，现在不同了。陆敏出现了，她打乱了他原有的生活轨迹，将他的整颗心吸引到了她身上去。他可以肯定，他的生活中不能没有陆敏。 那么，他还能象以前那样，单纯地不谙世事地活着，永远只能依靠别人的保护而生活下去吗？ 在陆敏眼里，也许，充其量，他只不过是一个单纯的惹人怜惜的孩子。 这样的想法一冲进大脑，就刺痛了他的心脏。 “雨寒，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小阴谋我却看不清呢？还误会敏……呜呜……我真该死。”萧卿逸又哭了起来。 “是不是误会，我不能担保，毕竟没有证据。可是，以我这些年来在商场上的历验来看，陆敏八成是被冤枉的。逸，你也别自责，你心地单纯，怎么会想到这可能是一场误会呢？”季雨寒安慰他。 萧卿逸抬起含泪的双眼，怔怔地看着季雨寒。他内心有种渴望，随着和陆敏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越来越多，随着对她的了解越来越深，这种渴望也越来越强烈。 他想保护陆敏，他想成为她休憩的港湾，想让她不再那么辛苦劳累，想为她撑起一片无雨的晴空。 可是，他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她。 他的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季雨寒的判断他毫无疑问地相信，因为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季雨寒那高明的洞察事物的眼光。 萧卿逸的眼睛渐渐清明，变得越来越坚定，眸中的神彩点亮了他那绝美的脸庞，他浑身透出一股刚毅的果敢的气息。 “雨寒，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我要快快长大！这样，我才能保护她，永远不让她受到伤害。” 季雨寒和雷荆都面带震惊地瞪着他。 从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口中听到“永远”二字，似乎十分滑稽。可是，看到萧卿逸那宣誓般的神情，他们两人都笑不出来，内心反而感到一种沉甸甸的重负。 “这个……，逸，你想快点长大的心愿是好的。可是……可是，这么早就涉足……呃，涉足情感是不是早了点？”季雨寒尽量惋转地表达他的担忧。 “逸，你可别吓我们。你才多大？十二是吧？我比你大三岁，可到现在都没女朋友！唉呀，和你一比，我简直是太不入潮流了。雨寒，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也要去找个女朋友！”雷荆哇哇怪叫着。 季雨寒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萧卿逸眼含担忧地说道：“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萧卿逸重重地点头，很认真地说：“我要尽快长大，变得成熟，这样，就不会再被人骗，被人破坏我和敏的关系，还让她那么难过。难怪昨天她离开教室时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呃，我要保护她不再受到别人的伤害。雨寒，我一定会做到的。” “只是……只是想保护她而已吗？”季雨寒小心翼翼地问。 “嗯。” 季雨寒暗暗地松了口气，但仍不放心地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敏很好很好啊，对我很好。就象……”萧卿逸转过头，看向窗外的天空。 空中，一轮朝阳冉冉升起，洒下无数道明亮的阳光。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带来阵阵温暖。 他仰着头，闭着眼，嘴角勾起一抹温柔而沉醉的笑，他低声将余下的话说完：“就象阳光一样。” 因为萧卿逸的坚持，季雨寒只得将车停在离拓远中学近一百米的不大被人注意的地方。他看着萧卿逸下车，快速地跑向学校。逸的神情那么急切，仿佛是去赴一场人生中最重要的约会似的。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后，季雨寒才收回视线。 “不知为什么，我很担心。”季雨寒目视前方，重重地叹了口气。 雷荆满脸不解之色：“你担心什么？我们这几人中，就你活得象个小老头，累不累啊？” 季雨寒眉头微蹙道：“那是因为我十八岁了，已经成年了，比你们几个都大，比你们更了解社会和人性。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逸将在这个陆敏身上栽跟头。” “你……你不会是担心逸是来真的吧？”雷荆吃惊地张大了嘴，想了想，摇头道，“逸年纪还小，很多想法都会改变的。放心啦，小孩子的感情最不牢固，不是吗？” 季雨寒眼中的忧郁越更深了：“你有没有注意逸每回提到陆敏的眼神？又炽热又温柔，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对这个女孩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当他提到陆敏和另一个男孩在一起时，眼睛都快喷出火来。那是什么？那是嫉妒。他说他要保护陆敏，说要为她变得成熟。唉，十二岁，真的太小……只怕他认真起来，将来他想抽身都来不及了。荆，我们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无论是恋爱还是婚姻，都无法自主的。如果逸……逸对那个女孩的感情不单纯的话，对他一定会造成伤害。荆，我曾经和风商定过，不破坏逸现在的生活。因为，那时，我们发现他过得很开心。可是……”他幽深的眼眸闪着冷厉的光芒，“可是今天，逸却在伤心地哭泣。他从前虽然不快乐，但却不会流泪。” 雷荆沉默了，他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那怎么办？把他们两个分开？” 季雨寒目光微闪，握着方向盘的手倏地收紧：“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如果那个女孩的存在真的伤害到了逸，我们再行动不迟。” “嗯。”雷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雷荆才十五岁，没有真正喜欢过异性。自然，他也并不明白逸会受什么伤害。但是看到季雨寒一脸的凝重表情，他的心里也惴惴不安起来。 明亮的阳光洒满了一地，马路上车来人往，这个喧闹起来的城市和往常一样沐浴在灿烂的晨晖中，可是，季雨寒的心中却掠过一片乌云。 萧卿逸快步走进校门，才刚走几步，就发现四周的学生朝他指指点点，目光躲闪着暗暗瞟向他。 想必又是一些花痴的少女。 他撇了撇嘴，内心颇有些不屑。不由又想到陆敏的特别。敏对他，态度真实而自然，似乎只将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对待，没有特别的惊艳和照顾。在陆敏面前，他总是感到很轻松很自在。 可是，走着走着，他脚下的速度越来越慢，耳中渐渐留意起大家故意压低的议论声。 “奇怪，今天他怎么一个人来上学？” “你不知道吗？听说昨天他们在教室里吵了一架，陆敏当场就甩手走人了。” 第40章 “大家都说小卿卿是为了那个没气质没风度的女金刚转班到高一丙班的，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他们两人现在闹翻了，咱们就有机会了。” “他们为什么会闹翻啊？” “我听说陆敏打了校花马丽娜，被咱们小卿卿看到了，你想啊，终于认清了她残暴的真面目，他还能和她做朋友吗？” “不是不是，我听说是陆敏又结新欢了。” 萧卿逸听到这句话时，胸口一窒，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新欢？哪个新欢？还有谁会瞎了眼，看上这个男人婆啊？” “还有谁？咱们学校曾经的第一校草。我今天看到他们一起骑自行车来学校呢。” “我也看到了，两人停了自行车后，一起走向教学楼，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呢。司皓还要帮陆敏背书包，陆敏不让。” “真不可思议。这新旧两任校草居然都喜欢和陆敏这种男人婆样的女孩交朋友，你们说这世界末日是不是快到了？” “看来越漂亮的男孩，审美观越有问题。” “可惜了，两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萧卿逸一路走，一路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议论。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他，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充满惋惜不解、有的欣喜若狂，有几个女孩还跃跃欲试，想走过来和他搭讪。 他将头匆匆低下，假装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步履匆匆地往教室走去。 他的胸膛里此时似乎堵了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离教室越近，他越感到紧张害怕。陆敏看见他，会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他该不该向她问她和司皓的事？ 不，不能问。如果问了，她一定会讨厌他，认为他和那些爱议论别人短长的同学一样。 可是不问，他的心又憋得难受。 在问与不问之间苦苦挣扎中，萧卿逸走进了高一丙班的教室。 一只脚刚跨进教室，高昴的女声便传进耳朵。 “小敏，你倒是说话呀，你和我们的小卿卿怎么了？吵架了吗？和司皓又是怎么回事？什么时侯你们这么好了？” 萧卿逸认出那个站在陆敏桌前，双手叉腰一脸质问表情的女孩正是有着广播喇叭之称的谢可人，据说谢可人是陆敏在学校唯一的好友。 刚跨进去的脚立刻收回来，他侧身一闪，躲到教室门外边，侧耳聆听。 教室里传来陆敏极不耐烦的声音：“我说谢可人，你每天来学校就是来挖人隐私的吗？和他们什么关系？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同学，只是同学！” 萧卿逸心头一跳，又喜又悲。 喜的是，陆敏只当司皓是同学。悲的是，她将他萧卿逸也当成是同学。 原来，自己在她心目中，和其他所有的同学没有什么两样。 萧卿逸心底涌上一股深深的失落感，好象满腔的热情火焰突然间被泼上了冷水，连火星子都找不到一个。 “你骗鬼吧你！小敏，我可是你死党！你看在好朋友的份上，就告诉我实话吧，好不好，好不好？”谢可人又尖又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你这种人，我能说实话吗？快上课了，慢走，不送！”陆敏冷冷地下逐客令。 萧卿逸刚沉入低谷的心又飞扬了起来。 原来陆敏对谢可人说的不是实话，呵呵，也是，哪能和大喇叭说实话呢？否则一定被传得天下人人尽皆知。 谢可人气呼呼地朝教室外走，一边走一边埋头抱怨：“小敏真不够朋友，连独家新闻都不给我。我这个校报主编还要不要混下去啊……哎呦，我的头，谁在外面？不长眼睛……啊！小……小卿卿？啊，不，萧同学，呵呵，萧同学。你怎么站在门外啊？” 萧卿逸一脸抱歉地微笑着：“对不起，撞着你了。” “没，没，都怪我自己，走路不看路，呵呵……”谢可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近距离看全校知名的美少年，果然非同反响。皮肤滑如凝脂，五官精致美丽，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美到极致。 谢可人看得眼都直了，嘴角差点流下了可疑的液体。 “如果你没事的话，能不能让一让，让我进去？”萧卿逸仍是一脸抱歉。 “啊？哦，对不起，对不起。”谢可人这才发现，自己象尊门神一样手脚大张着站在狭窄的教室门口，堵住了萧卿逸的去路。 她刚移开一只脚，忽然如梦初醒般又转回来，叫道：“萧同学，能不能问你几个问题？” 萧卿逸讶然地看着她，目光微闪，继而笑道：“好啊。” “啊，你同意了？”谢可人吃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几乎能塞下一只鸡蛋了：“你不是……不是……” 众所周知，萧卿逸在学校里虽然温文有礼，谦和有度，但是他其实并不让人感到亲近。他从不说废话，也很少和同学们谈论有关他的私事。他给人的感觉，就象是天上的月亮，只可膜拜，却遥不可及。 可是，现在，他居然同意接受校报主编的“专访”。 一时间，几乎教室里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除了陆敏。 她很恼火地看着教室门口发生的这一幕。第一个反应，她就想冲过去对萧卿逸大吼一声：“懂不懂祸从口出的道理？真是只笨猪！”然后一把将他拽进来。 可是，就在她屁股离开椅子大概有十公分的距离时，她硬生生地又坐了回去。 为什么要管他的事？不是说要和他保持距离吗？镇定，镇定！ 深深地吸了口气，陆敏装作毫不在意地模样翻开桌上的书本，开始预览今天上课要上的内容。 “萧同学，我想几乎全校的同学都知道，你和陆敏一同上下学，而且又是同桌，表现非常亲密。请问你和陆敏什么关系？” 陆敏心中咯噔一下。这个谢可人，说话怎么这么大声？害她想听不到都难。 “很好很好的关系。” 很好很好的关系？什么意思？逸到底想表达什么？陆敏气闷地想。 “哦……那么你的意思是，昨天你和陆敏同学翻脸，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喽？”谢可人话锋一转，问道。 “是的，完全是空穴来风。我想一定是有心之人造谣，想破坏我和敏之间的信任。” 陆敏心中微颤。 信任？逸这是什么意思？他……仍是信任她的，是吗？ “那么萧卿逸同学，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听说陆敏同学和司皓同学关系很好，你怎么看？以你对陆敏的了解，你认为陆敏会和司皓共同谱写浪漫的恋曲吗？” 萧卿逸面色一沉，眼底闪过一道厉芒。他微眯着眼，眼中竟是从未有过的冷凝：“我想，这个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吗？”他淡淡一笑，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竟没有了往常的稚嫩，显得从容而笃定。 “问题回答完毕，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他有礼地问谢可人。 谢可人机械地点了点头，侧转身子，让开一条道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那司皓和小敏到底有没有可能呢？唉呀，真是头痛。不愧为天才，连回答问题给的答案都这么深奥，唉……”谢可人一边嘀咕，一边走回自己的教室。 陆敏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知怎么回事，心开始怦怦直跳起来。慌乱中，她将书摊开放在桌上，头埋进书页中。 书本阻挡了她的视线，却令她的听觉更加敏锐。 她听到身边椅子移动的声音，听见萧卿逸坐下来，听见他将书包放入抽屉。 “对不起。”忽然，她听到他的道歉。 “对不起，敏，我误会你了。昨天，我应该相信你。” 也许是萧卿逸的声音太过诚恳，也许是他的道歉来得太过突然，也许是她本来以为不会发生的一件事突然发生了……陆敏发现自己的眼睛发涩，鼻子发酸，心底的委屈好象出闸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拼命忍住眼里的泪，不让它们掉下来。 鼻酸眼涩中，她恍然看清了一个事实：原来，自己远比想象中更在乎萧卿逸对她的信任和理解。 陆敏将头埋在趴在桌上的手臂间，一声不哼。 萧卿逸惴惴不安地等着她的反应。 她没听到吗？还是，她听到了，却故意没有反应？。 难道，她还在生他的气吗？ 正胡思乱想间，上课铃响了，老师夹着书本走进了教室。 这一堂课，萧卿逸如坐针毡。他平时不听课，都在座位上看自己带来的书。偶尔，他会抬起头来瞟一眼黑板，关注一下老师上课的内容。因为，晚上，他要为陆敏补习。 今天，他第一次无所事事，一心只想等着陆敏的反应。可是平常听课不是很认真的陆敏，今天这节课却听得格外用心，连头都不转一下。好几次，他想和她说悄悄话，最后看到她难得的“求知若渴”的表情，也只得作罢。 第41章 萧卿逸心想，那等下课吧，等下课再好好和她谈谈。 结果，好不容易熬完四十五分钟，老师刚说一声“下课”，陆敏就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从座位上射出去，倾刻间就从教室消失了人影。 就这样，整个上午，萧卿逸都没有机会和陆敏说上一句话。 终于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萧卿逸满怀希望地开口：“敏，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听说……” 话未说完，教室门口便响起了一声清亮的呼唤：“小敏！” 陆敏抬头，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司皓！” “走，一起去吃饭！” “好！” 萧卿逸怔怔地看着陆敏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怔怔地看着她仰头朝司皓微笑着，怔怔地看着她和司皓两人肩并着肩一起走远。男的高瘦俊秀，女的娇俏苗条，两人的身影是那样契合般配，刺痛了他的双眼。 如果他和司皓站在一起，一定高低立分。司皓是青涩中带着成熟的少年郎，而他，只不过是一个还没发育长高的天真稚嫩的小男孩。萧卿逸苦涩地想，胸口一闷，鼻子发酸，忍不住又要流下泪来。 不，他才对雨寒他们说过，自己要快快长大，怎么能遇到一点不开心的事就哭呢？ 萧卿逸握紧了拳头，硬生生地逼去眼中的泪意，吸了吸鼻子，抬脚朝教室外走去。 食堂里，萧卿逸有一下没一下地扒着盘中的米饭。他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与他相隔数米的两人。 陆敏和司皓面对面地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两人一边吃饭，一边愉快地交谈。司皓不知说了个什么样的笑话，惹得陆敏放声大笑。食堂里几乎半数以上的人都往她那里看。可她忘了笑时嘴里还含着一口未来得及吞咽的饭，顿时呛住了，不断地咳嗽。 萧卿逸心中一紧，正想冲过去，却见司皓飞快地起身，伸手在陆敏背上轻拍着，边拍边柔声劝慰着。 萧卿逸倏地浑身一僵，一阵尖锐的痛楚袭上他的心房。 原来，关心着敏的，不只他一人。 下午，重复着上午的情景。萧卿逸始终无法开口，他终于意识到，陆敏是在有意识地疏远他。 当他认识到这一点时，他感到心脏一阵紧缩，痛得似乎已经麻木了。 一天过去了，又到放学时分。司皓如期出现在教室门口，和陆敏一起离去。两人有说有笑，仿佛当萧卿逸是空气一般。 萧卿逸目视着两人走远，全身顿时象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座位上。 他将头深深地埋在手掌中。 好想哭，心痛得好想哭。 可是，他说过，要尽快长大，不再让敏受到伤害。 他好想快点长大，象司皓那样，能够肩着肩地和她走在一起。 刚走出校门，陆敏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仿佛刚才那个和司皓有说有笑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一声不哼推着车和司皓在自行车道上走着。她皱着眉头，显得心事重重。 “戏终于演完了？”司皓忽然停下来，亮晶晶的眸子直视着她。 “什……什么？”陆敏愕然。 “你知不知道，你一点也不适合演戏。”司皓叹息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的眼睛太坦诚，不懂得隐藏你真实的心情。吃饭时，你虽然和我有说有笑，可是眼角的余光总会瞟向他。下课时经过他身边时，你故意将头转到另一边，可是眼中却分明有着期待。你希望他能叫住你，是吧？小敏，你很在意他，是不是？在你心目中，他不仅仅是租住在你家的房客，对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陆敏仿佛被人拍打了一下的皮球，顿时跳了起来，“他是同学，是房客，仅此而已。我在意他？笑话！我干嘛要在意他？他那么小，比我弟弟还小两岁，哼，当我弟弟都不够格！我干嘛要……” “好了，小敏，算我说错了，好不好？”司皓忽然间抓住她的手，紧绷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紧张，“我只是担心，担心你把握不住正确的方向。小敏，就象你说的，他比你小好几岁，真的……真的不适合你。你们……” “我知道！”陆敏急忙打断他，“我知道大家都在背地里议论我和他的关系。我说过，他只是一个同学，一个房客，就这样！” 她一把甩开司皓的手，跨上她的破单车，急蹬而去。 “小敏，小心点！等等我！”司皓一边叫着，一边骑上他的自行车，追上去。 司皓将陆敏送到小院门口，看见陆敏无精打采的模样，正想说些什么，忽然陆敏抬头：“司皓，我今天到你家去吃饭吧。” 司皓目光微闪，凝视着她，不确定地问：“你真的决定了？” 陆敏挑眉，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吗？怎么，本小姐陪你吃饭，你还有意见？” 司皓低声笑道：“不敢。在下荣幸之至。对小姐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若想感激，也不是没有途径。”陆敏忍笑说道。 “愿闻其详。”司皓一本正经地说。 陆敏卟哧一笑，拍了下他的肩膀：“晚上帮我补课。” 司皓惊讶地望着她：“我面前站着的，真是传言中经常逃课、令老师大为头痛的无敌女金刚吗？” “就是要当金刚，也要当一个知识武装到牙齿的金刚才行啊。”陆敏叹道，眼底闪过一抹沉思，“有人告诉我，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哦，是谁？居然能够打动你那颗不爱学习的心？”司皓戏谑地问道。 “是……”陆敏语气忽然一滞，硬生生地咽下“萧卿逸”这三个字。 说好和他保持距离。为什么，今天总是想起他呢？ “你到底同不同意帮我补课？”陆敏不耐烦了，一点儿也没有求人帮忙时的那份谦恭。 “小敏，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是说好要做最好最好的朋友吗？”司皓揉了揉她的头发，惹来她的怒目瞪视。 司皓微笑道：“好朋友当然是要互相帮助的啦。走吧，到我家去，顺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司皓在厨房里忙碌，陆敏坐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她本想进厨房帮司皓的，可却被他推出来了。 “小敏，若觉得无聊，把电视机打开。”司皓叫道。 “哦。”陆敏懒懒地应了一声，懒懒地走到电视机前，按下开关，然后拿着电视机遥控器，坐在沙发上搜索想要看的频道。 司皓家的沙发比她家的柔软舒适多了，这大屏幕纯屏的彩色电视看起来也让人十分舒服，可是为什么她的思绪却老是往家里绕呢？ 不知陆美陆捷他们三人在做什么？吃饭了吗？萧卿逸今天不知会做什么菜？ 唉，怎么又想到他了？ 陆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向电视屏幕。 屏暮上，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年轻厨师正在示范着做一道川菜“水煮肉片”。陆敏垂涎三尺地盯着那厨师刚做好的菜，心中想道：逸平时做的菜都比较温和清淡，什么时侯让他尝试着做次川菜，味重的菜尝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目光扫向那厨师，又想，这个厨师长得一点也不帅。逸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比他好看多了。 想着想着，猛地拉回几乎脱僵的思绪，无语地瞪着手中的摇控器。 说好不再想他的，为什么又想了呢？ 一定是这节目不好。再换台！ 屏幕上的画面连续变动着，最后停在一个经济频道上。 那个频道正在播放着一个访谈节目。这样的节目历来是陆敏不感兴趣的，但是现在却能使她避免联想到与她生活相关的人和事物。 经济、商人、财富离她都太遥远。 就看这个吧。这样，她就不会再想一些不该想的人和事了。 陆敏睁大眼睛看着电视。 年轻貌美的女主持人浑身散发着一股知性的味道，在美女云集的电视台，这样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主持人还是挺吸引人的。 她正微笑着问坐在她对面的一名男子。 “萧主席，您身为萧氏财团董事长兼执行总裁，又贵为商业联合会的主席，既是知名的企业家，又是炙手可热的政坛要员，想必平时的工作十分繁忙。请问，您是怎么处理事业和家庭的关系？众所周知，您有一个非常美满的家庭，您的太太美丽贤淑，曾是社交界有名的名媛，而您的儿子，也十分聪明可爱。这真是让人羡慕。您可以让我们分享一下您成功的经验吗？” 啊？居然有这样的家庭？ 陆敏圆睁着眼睛看向那个男子。恰好这时镜头推向他，来了个大特写。 那是个几乎看不出年龄的成熟男子。四十、五十？似乎都不是。他身着一套深色的阿曼尼西装，得体的着装完美地勾勒出他健美的体魄和出色的身材。鬓如刀裁，脸庞刚毅，尤其是一双眼睛，锐利强悍，好象一只盯着猎物的老鹰。这样的男人，即使是坐着，面对一个美丽的女人，参加一个访谈节目，也让人感受到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强硬的霸气。 第42章 “你知道就好。”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颇为满意，“这三年，我就让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顺便把身体调养好。但是，三年后，你必须乖乖地给我去哈佛报道，你到没？” “是。” “对了，听说你现在不住在家里？” “是的。我听取了江医生的建议，他希望我最好租住在普通人家，过一种普通人的生活。他说，这样有利于疏解我的精神压力，让身体和大脑得到最好的调理和治疗。” “嗯，江医生是精神科和脑科的国际权威，他的话你还是要听的。” 萧卿逸暗暗地舒了口气。 “不过——” 电话那头话锋一转，萧卿逸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和你身边的那些平民走得太近，知道吗？” “呃……是。” “好了，我要挂了。记住，虽然目前你在疗养，但是不是享清福的。不可以忘记看书，要多关注商界里的信息。你要知道，学如逆海行舟，不进则退。你不能在竞争中做个失败者！” “是。” “那就这样！” 没有半分迟疑，手机那头立刻就挂了。萧卿逸怔怔地注视着掌中的手机，良久，才将它慢慢地收起，放入口袋。 仰头望天，天上那轮残月仿佛狰狞的大嘴，朝他讥笑着。 初夏的夜晚，萧卿逸却感到身上阵阵寒意。 也许，温暖从来就不会属于他。 他，又何必再做白日梦，奢求着这种从来不会在他生命中出现的东西呢？ 他优美的嘴唇上扬起来，扯出一抹凄凉的笑，一如头顶上的残月。 “气沉丹田，目视前方，马步要稳，肩要平……喂，敏丫头，你怎么回事啊？是马步，不是跨步！” “喂，敏丫头，拳头要从下往上挥，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你的方位怎么总是不准？向上，向上，不是向前！真是气死我了！” “得，得，停下，停下！先别练了！”石老头瞪着陆敏，直吹胡子。 陆敏走到院子中的一张石凳上，一屁股坐下，低着头，沉默不语。 “敏丫头，最近这两个星期，你到底是怎么了？”石老头走到她面前，半蹲着身子，歪着头打量她。 怎么了？ 陆敏好一阵怔忡。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吗？和萧卿逸保持距离。 从前，他一直象牛皮糖一样粘着她，甩也甩不掉，她那时只感到麻烦，觉得他就象个累赘。可最近两周以来，他再也不黏她了，沉默地接受了她刻意的疏远。他安安静静地吃饭，安安静静地睡觉，安安静静地上学。在课堂里，他也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自己带去的书本。 他不再和她争论，不再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不再有事没事象个闲人一般地在她面前直晃，也不会再在晚上帮她补课。他仿佛突然间象是变了个人。不，说变个人，也不完全如此。面对其他人，他仍是微笑着，彬彬有礼，找不到一丝异样。每天放学回来，他仍是下厨做饭，但却不再到她的房间为她整理内务。以至她的房间，很快就恢复成从前的那一片凌乱景象。 望着卧房内那满屋子乱放的书本和衣服，陆敏的心情越来越烦躁。 真奇怪。她的房间，一直如此，为何现在她会感到刺眼心烦？难道，在不知不觉间，她已被萧卿逸影响，变得开始讲卫生，讲清洁？ 他的目光也不会象从前那样总是追逐着她。独处时，他喜欢静静地沉思，眼睛又象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的忧郁和脆弱。 每当看到这样的逸，陆敏的心总是没来由地一疼。 她无法忽视，胸口那越来越强烈的窒闷感。 没有逸的亲近，她感到生活中似乎缺少了什么，让她感到空洞和失落。 “敏丫头，听说你家住进一个小房客？”石老头突然问道。 陆敏的心不由一抽。一股熟悉的窒闷感又袭上心头。 她猛地站起来，嚷道：“石爷爷，你不是有套新拳法要教我吗？还等什么？” 石老头瞪着她，连连摇头：“敏丫头，你很不对劲。你以为象你现在这样老是走神的状态，适合学习新拳法吗？说吧，是不是因为那个房客？” “什么？” “丫头，石爷爷我虽然人老了，但眼不花耳不聋。这小小的刀矛巷可没有什么秘密。那个男孩长得很漂亮，好象和你特别亲近，是不是啊？” “哪……哪个吃了饭没事干的人，呃……胡说？”陆敏明显底气不足。 “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听说你们现在都不一起上学了。” 陆敏怒眼瞪着石老头笑眯眯的眼，脸上浮起一抹尴尬的红晕。 “哈哈，我说对了吧？”石老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丫头啊，你们都还是孩子，有什么误会，笑一笑就算过去了，何必那么较真？” “又不是我较真，是他……”陆敏忽然闭嘴不言。 她心中很是恼火。自己是想和逸保持距离没错，可没规定他也要这样做啊。唉呀，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冲石老实摆了摆手，叫道：“石爷爷，今天我不练了，走了！” 话音未落，她便冲向院门。 “喂，丫头，小心……” 石老头的警告还未说出口，陆敏便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哎呀！哪个人不长眼睛啊……啊，是你！”陆敏抬头，冒火的眼睛还来不及收敛，直直地望进一双深如幽潭的眼中。 那人就是来见过石老头两回的那个貌似黑帮成员的少年。 第一次看见他时，陆敏发现他的眼睛深邃狭长，这一次见他，这才发现，他的眼神犀利如电，此刻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她，象是发现了猎物的老鹰。 陆敏被他盯得心中直发毛。他的眼神太犀利，让她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 “喂，你……你有病啊你，直盯着女孩子瞧，要不要脸？” “你是女孩吗？”那人犀利的目光从陆敏的头一直扫到脚，尤其在她的胸前，留连了好几秒钟，惹得陆敏脸腾地一下象火烧一般地灼烫。 “你不要脸！”想也未想，陆敏握着拳头就朝他的俊脸直击过去。 “哈哈，来得好，让我见识一下石师傅所谓的徒弟的本事！” 大笑声中，少年挥拳迎上，和陆敏战在了一起。 两人闪电般地过了几招。 陆敏心中暗自诧异。这名少年，马步扎实，一招一式都快如闪电，无论在力道还是在速度的把握上，都显示出扎实的武功底子。 “看招！”大喝声中，少年一拳夹着风雷之声呼啸而至。 陆敏瞳孔骤然收缩，有心试试少年的实力，运气于拳，一拳迎上。 两拳如两块铁石一般击在一起。 陆敏只觉手骨剧痛，一股巨大的力道从两拳撞击处传来，将她击得连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好功夫！”陆敏出声赞道。她的手已开始颤抖，额头沁出了冷汗，但她仍旧挺立着，亮晶晶的眼睛倔强地瞪着少年。 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子中几不可察地闪过一道亮光。 “能在我拳下还能屹立不倒的人，还真不多，你算是一个。”他嘴角上勾，眼底闪过一抹兴味，“你叫什么名字？” “我干嘛要告诉你？” “因为我想知道。” 陆敏眼珠一转，问道：“那你叫什么？” “秦天。” 陆敏神情微愕。她没料到少年会如此爽快。 “你呢？”少年一眼不眨地盯着她，追问。 既然少年秦天这么爽快，陆敏也不好意思遮遮掩掩了，于是大方地回答：“陆敏。” “陆敏。”秦天咀嚼着这个名字，点头赞许，“果然反应敏捷。” “你到底来干什么？”陆敏满脸戒备之色。他不会又是缠着石老头来拜师的吧？ “我是来拜师的。” 果然。 “石爷爷不会再收徒弟的了。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再来？” “我不会放弃的。” “可是你这样三番五次地来，而且每回来，都兴师动众的。不但打扰了石爷爷的生活，也干扰了刀矛巷里的居民。你不觉得这样很过份吗？”陆敏扫视了一眼少年身后停着的黑色轿车以及轿车边站着的黑衣打手，语含不满。 “我只知道我要做的事，一定要达成。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你不但是个死脑筋，而且还是个自私自利的家伙！”陆敏气得大骂。 “闭嘴，竟敢骂我家少爷！”少年身后一个黑衣男子疾言厉言地喝道。 “少爷？”陆敏轻蔑地瞄了那黑衣男子一眼，讥讽道，“若要当少爷，就滚回自己家当去！到这里摆什么威风！切——” 秦天不怒反笑：“有趣，实在有趣，我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 他指着陆敏道：“这样吧，你若答应教我石师傅传授给你的武功，我就不再来打扰他了，如何？” 这不是偷师吗？这可是武林中最忌讳的事。 何况，石老头正沉默地站在两人身后几米开外的地方，一动不动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只是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第43章 没见过象秦天这么大胆兼厚脸皮的人，当着师傅的面要偷师。 “这我可帮不了你！”陆敏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陆敏皱眉，“你太霸道，根本就不顾别人的感受，让人讨厌。” “哈哈！”秦天并不生气，反而狂肆地大笑，“有趣，实在有趣！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 陆敏撇了撇嘴，不屑地冷哼：“你的喜欢，我可不稀罕！” “哦，那谁的喜欢你稀罕？”秦天黑眸微眯，眸光微闪。 “我干嘛要告诉你？”陆敏白了他一眼，举步就要离开。 秦天注视着她转过身的背影，淡淡地开口：“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刚才我来时，抄近路路过老菜场，看见菜场边的空地上有几个人正守在那里。” 这关她什么事？陆敏好笑地想，脚步不停。 “听那几个人谈话，他们好象在等一个叫陆敏的女孩。他们还说，没有等到陆敏，哪怕等到陆敏的家人也好。” 陆敏猛地转身：“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那几个人中，有一个留着平头，戴着耳钉，一个染着黄发，看上去，年纪都不大。”秦天慢悠悠地说道。 陆敏微怔，头脑飞快地运转着，搜索着往日她见过的人有没有符合这些外貌特征的。 忽然，她浑身一颤，一股类似于恐慌的情绪摄住了她。 “该死！” 她拔腿朝自家小院里停放的自行车跑去。 她怎能忘记，数日前她曾为了救萧卿逸而和几个小混混结了仇？临走前，那带头的平头恶毒的目光与阴冷的如诅咒般的话语历历在目。 “臭丫头，我记住你了！你给我小心点，将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最初几天，她确实过得战战兢兢，草木皆兵。可经过数日，不见风吹草动，她以为人海茫茫，那些混混想必是找不到她便就此作罢了，于是放松了警惕。没想到，他们仍阴魂不散，居然找到了她和她家人的行踪。 如果他们直接冲着她来，她一点也不惧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可不会轻易让他们好过。可是，如果他们伤害了她的家人，那么她将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家里除了她，没有谁会武。他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面对一群社会败类的报复，他们的危险可想而知。 此时已近傍晚。周末这两天，陆美和陆丽她们为了省钱，会去临近郊区的老菜场买菜。老菜场，其实就是一块废弃的空地，不少农民会将自家园里种的菜摘来买，价格比城里的便宜许多。而萧卿逸，常常会和她们一起去。 老菜场一般收摊比较早，而那里，比较偏僻，天色将晚时，几乎没有行人经过。 陆敏的心揪成了一团。她跳上自行车，用她最快地速度朝老菜场飞驰而去。一路上，她心急火燎，恨不得肋生双翼，直接飞到陆美他们身边。 十五分钟后，老菜场出现在视野中。远远地，果然看到菜场边一条必经的巷子里站着几个人影。有的斜倚着墙头，有的半蹲在地上，有的不断地朝前方张望。从那些人身上的奇装异服、头上染成的五颜六色的头发、陌生而异常的举止，都告诉她，他们不是循规蹈矩的普通人。 就在距离那些人前方几十米的地方，陆美和陆丽提着菜走过来。 她们不认识这些混混，对她们将要面临的危险毫无所觉。陆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群人也看见了她们，倚墙的、半蹲的人都站直了身子，曾扇形悄悄地朝她们聚拢。 显然，他们认出了她们。 再也顾不得太多，陆敏放开喉咙大喊：“陆美陆丽，你们快回头，快跑！” 陆美和陆丽闻言停下了脚步，这才发现眼前向她们奔跑过来的凶神恶煞般的数人。 两人一时被吓懵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的！”陆敏飞速地向她们跑去，赶上一名跑到陆美身边的小混混，一把扯住那小混混伸向陆美的手臂，猛地向后一扭。 小混混撕心裂肺般地嚎叫起来。 他的手臂怪异地下垂着，不用说，已被陆敏扭得脱臼了。 “就是她！兄弟们，不要放过这个臭丫头！”夹在众人中的平头发现了陆敏，指着她大叫起来。 “陆美，你带陆丽快跑，这里有我来对付他们！”陆敏象只母鸡一样，张开双臂护着身后的陆美和陆丽。 “姐，我们不当逃兵！”陆美斩钉截铁地说。 陆丽见到了陆敏，也和陆美一样，没有开始那么害怕了。她点头，掷地有声：“姐，我们要和你共同进退！” “你们……”陆敏又是感动又是生气，“两个笨蛋！你们在这里，只会让我碍首碍脚！对了，逸呢？他在哪里？” 就连陆美和陆丽，也听出了她嗓音里的一丝紧绷。 “他今天下午就出门了，没看到他回来。”陆美回答。 “哦。”陆敏暗暗地松了口气，但看眼前一触即发的情形，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想跑，没那么容易！” 陆敏三姐妹说话间，平头已带着他手下的兄弟将三人围了起来。 “得，走不了了！”陆敏气得直朝陆美两人翻白眼，“没见过象你们这么蠢的人，叫你们走你们却不走，这下好了，都走不了了！” 陆美不屑地扫视了一眼围着她们的小混混们：“姐，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哪回打架，你输过？” 陆敏心中暗自叫苦。 “陆美，这次不一样。这些人，都是社会上的混混，经常打架斗殴的，我一拳难敌四掌，何况，还有你们在身边。” “哈哈，想不到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臭丫头，今天我要打得你满地找牙，哭着叫我爷爷！给我打！” 平头一声令下，众喽啰呼叫着一拥而上。 “他奶奶的，我和你们拼了！”陆敏圆瞪着双目，奋勇迎敌。 可是，陆敏毕竟人单势孤，不多时，已是险相环生，她身后的陆美和陆丽这才明白自身所处的险境，小脸吓得惨白。 现在想跑，已太晚了。那些小混混，似乎有意消耗陆敏的体力，围着陆美和陆丽，却不动手，只防止她们逃跑，大部分的火力都攻向了陆敏。 陆敏刚打倒一个小痞子，后背便中了一拳。虽然不至于令她摔倒，但那火辣辣的疼痛感已令她直抽冷气。 平头洋洋得意：“臭丫头，你也有今天！老子说过，我决不会放过你！兄弟们听着，这丫头硬得很，你们给我把她全身的骨头打软了，不打软不准停手！” “是！” 陆丽首先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姐，呜呜……怎么办？他们……他们好可怕……” “来人啊，救命啊！”陆美扯着嗓子大声叫嚷。 平头很是得意，好象看一个人垂死挣扎一般充满了变态的快意：“你叫啊，你叫啊！哈哈，你就是叫破了嗓子也没有人听得到的！老子这些天一直在盯着你们，早就查得清清楚楚，在这里，这个时侯是没有人会经过的。你们还是省省心吧，哈哈！” 陆敏闻言，一颗心如坠冰窖。 “哦？这可不一定。”一道如鬼魅一般的声音插了进来。 平头这才发现，巷子口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头，斜倚着一个身着黑色紧身短衫的少年。他的四周，肃然站立着几个黑衣男子。暮色低垂，看不清那黑衣少年的面容，只能看见两只如寒星一般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 平头只觉得浑身都笼罩在那少年营造而成的阴影下，心里直发毛。他敏锐地从黑衣少年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秦天，你杵在一边是来看戏的吗？”陆敏气得哇哇大叫。 “算是吧。”秦天冷硬的面容上居然扯出了一抹笑容，他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笑容可掬了。 “怎么，要帮忙吗？”他睁大眼睛，大惊小怪地问道。 “废话！”陆敏气得脸都涨红了，堪堪架开了一只直劈向她的手刃。 “可是我这人，从来不无条件地帮助别人。”秦天耸了耸肩，饶有兴致地欣赏着陆敏左击右闪、气喘吁吁的模样，“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你……你落井下石！” 陆敏岂会不知秦天的交易为何物？气得破口大骂：“你是不是人啊？这叫落井下石，你知不知道？太卑鄙了。” “谢谢你的夸奖。”秦天笑眯眯地朝她微微扬了扬下颚，优雅地行了一个绅士一般的礼，“美丽的小姐，你愿意答应我的条件吗？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我数到三，如果你拒绝，我便毫不犹豫立刻离开这里。一，二……” “等等，等等！”陆敏想也未想便叫了起来。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自己真是太没有骨气，太没有志气了。石老头若在场，一定会气得后悔教她练过武术。 “怎么，终于想通了？”秦天戏谑地扬了扬浓眉。 第44章 “你……你先帮我把这些人打发走，好不好？” “是缓兵之计吗？你想耍赖？” 陆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确实有这种打算，没想到秦天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小伎俩。 是她太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还是秦天太过精明？ “我再给你半分钟，你再不答应，我可就真走了。” 秦天作势站直身体，迈开一步。 此时陆敏已到强驽之末，身上已被人击中了好几拳。若不是她体内那股子倔强支撑着她，她早就被打趴下了。 “等等！我答应你！”陆敏无奈地叫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没有什么比人命更大的了。她相信石老头会原谅她的。呃……，就算他不原谅她，也没关系。大不了她再也不跟着他学武了就是。石老头再生气，也不可能让她将学会的武功还给他吧？嘿嘿，现代人练武，身上可没有武侠小说里写的那种内力，可以被人废除武功的。 这样一想，陆敏心中坦然不少。又想，这武功本来就是给人练的，教一个人练是教，教两个人也是教，现代人也没古代人那种门户之见，什么传男不传女，更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石老头脾气怪，不收徒弟，那是他死脑筋。她陆敏可是新时代的年轻人，本着开放交流的心态学习武术，本就不应藏私，教其他人学习武功，将石老头精湛的拳法发扬光大，那可是好事一件。 陆敏越想，心中越轻松，抑郁不安之气一扫而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劝……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平头色厉内荏地大叫。 “否则怎样？”秦天脸色骤沉，黑眸突张，举起手来，轻轻地扬了一下。立刻，从他身后闪过两条黑影，如鬼魅一般飘过来，加入战局。 一只抓向陆敏手臂的大手忽然间向一个方向奇怪地扭曲着，手臂的主人两眼一翻便晕倒在地上。那只手，看来是已经被人扭断了。 陆敏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在围殴她的混混们个个如丧家之犬，被人打得东倒西歪，倒在地上直呻吟，半天爬不起来。 闯进战局的这两人的速度太快。与其说他们在格斗，不如说他们在狙杀。他们出手狠辣、动作熟练，若不是他们有意避开了那些人身上致命的部位，此刻，躺在地上的决不会有半个活人。 陆敏刚才在打斗中还未平复的心又一次颤栗了。 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这两个人，体格健壮，目光森冷，对待敌人仿佛职业的杀手般冷酷无情。对，杀手，此刻陆敏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 两名男子如秋风扫落叶般将这班小混混清理得一干二净。倾刻间，这群刚刚还在趾高气扬的小混混们的战斗力几乎被摧毁至零。 平头半趴在地面上。他的模样十分狼狈。脸上满是血污，额头被打破了，从伤口中汩汩地流出鲜血。更糟糕的是，他胸前有两根肋骨被打断了，身子挪动一下，都钻心一般地疼痛。 “你……你到底是谁？”他仰头望着那个站在一旁面含微笑欣赏他们被打的少年，不甘心地问道。 那个少年，邪肆张狂，浑身上下透着股黑暗的气息，这让一直混迹于黑暗世界的平头感到畏惧与胆寒。 “我家少爷，也是你这种人配问的？”一只穿着皮鞋的大脚踹来，正好踢在平头的胸口，平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喂，你……你们把他打死了吗？”一股寒气沿着陆敏的背脊往上窜，倾刻间布满她的全身。 陆美和陆丽吓得脸色煞白，抱住陆敏，将头埋进她的怀中，看也不敢看周围的情景一眼。 秦天森冷的目光扫过来，微微带了点暖色：“这种人，死了不更好？” “这……这不好吧？杀人毕竟是要偿命的。”陆敏硬着头皮说，捕捉住秦天目光中那丝笑意，不由大叫，“你骗我？” “你还不算太笨嘛。”秦天冷漠地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说道，“放心，这些人，留着还有用。” “有……有什么用？”陆敏不解，“我看还是报警吧，将他们交给警察……” “交给警察？”秦天目光诡异地盯着她，“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他们对我还有用。” “什么用？” “他们若被警察抓走了，我拿什么和你交易？” “什么？”陆敏气结，“秦天，你太过份了！卑鄙、无耻、下流！我不管，我要报警，我可不愿以后再被这些人来报复……” 陆敏一边说，一边朝市区的方向跑去。 “站住！”两名黑衣倾刻间堵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冷冷地盯着她，“少爷说过不准报警！” “你们！”陆敏回头怒瞪着秦天，“你什么意思？” 秦天淡笑着看着她：“我刚才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了。你放心，只要你履行承诺，认认真真地教我石师傅的拳法，我就会一直罩着你，不让你和你的家人受到这些混混的一点点伤害。” “你凭什么这么说？”陆敏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能护我们周全就一定做得到吗？万一他们……” “两条路！”秦天打断她的话，指着那拦住陆敏的两名男子说道，“要么你乖乖听我的话，要么你打败他们去报警。” 打败他们？ 陆敏的心顿时就凉了。 这两人的身手她刚才已见识过了，别说是一个她，就是十个她也未必能在他们手中讨得了好去。这两人，根本就是职业的杀手级人物。 陆敏满心懊悔地推着单车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身旁，一左一右跟着陆美和陆丽两人。三人都沉默不语，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事件中清醒过来。 陆美和陆丽脸上仍是未及消褪的惊惧之色。过了半晌，她们才找回力气说话。 “姐，刚才那个人是谁？”陆美问。 “他说他叫秦天。” “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 “他看起来好可怕。”陆丽一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就浑身打颤。 “嗯，是很讨厌。”陆敏皱眉。想到秦天离去时看她的眼神，她就浑身不舒服。好象她是兔子，而他是老鹰。 “姐，他说和你做交易，什么交易？”陆美心有余悸地问，“姐，你不会又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没事，别想太多。”陆敏勉强一笑，“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放心，你老姐又不是笨蛋，会乖乖让人家欺负。” 陆丽用一副看白痴一样的神情看她：“姐，我现在很怀疑这点。如果你不是笨蛋，那刚才那伙混混是怎么来的？” “那都是因为……”陆敏忽然停下脚步，拍了下脑袋，大叫起来，“遭了，逸呢？” 恰在此时，漆黑的空中滚过一阵雷声，几道闪电劈了下来，似乎要将天空劈成碎片。 平地里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吹得三人衣袂飞扬。 “小逸哥哥应该在家里吧？”陆丽揉了揉被风沙吹痛了的眼睛，不确定地说。 “我们快回家去看看！这天也快下雨了。”陆敏大叫道。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却发现家里只有一个正在看电视的陆捷和一个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陆一山。 “逸呢？”陆敏冲着陆捷就问。 陆捷正一脸不耐烦地饿着肚子等她们回来做饭，闻言满心不悦地回答：“他自己有手有脚，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了？” “奇怪啊，小逸哥哥下午说有事出去一下，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现在都快八点半了。”陆丽满脸担忧。 陆敏问她：“他什么时侯出去的？” “吃完中饭他就出去了，还说会回来吃晚饭。” “该死！”闻言，陆敏转身冲出门去。 门外，狂风大作，雷声轰鸣。陆美追在她身后大叫：“姐，快下雨了，把伞带上！”声音立刻被狂风吹散在空气中，而她只来得及捕捉到陆敏远去的背影。 大街上的行人纷纷往家里赶去。夏夜的暴雨，眼看就要倾盆而下。 魅红是一所会所的名字，据说是最好的一所私人会所。 这间会所格调高雅，富丽堂皇，进出皆是显贵富豪。据说，要申请到一张魅红的会员卡，以百万元起价。据说，衡量一个人是不是真正地打入了上流社会，就要看他有没有拥有魅红的会员卡。 魅红是一所上流人士私人聚会的场所。会员分为几个等级，从下至上分别是红铜、白银、黄金和白金三个等级。但只有白金会员才有固定的私人套间。而这样的白金级会员，总共不会超过十个。 魅红里的建筑由世界顶尖级室内设计师设计，采用世界上最好的材料构建而成。这里的每一件家具，每一个饰品，都价值不菲。有的装饰品，是难得一见的收藏珍品。 这里每一个庭院，每一间房子都各有特色，自成风格。其中，尤以品兰轩为最。 品兰轩，房如其名，高雅、洁净，房舍设计有点仿古的风味，白墙黑瓦，飞檐斗拱，以木质结构为主，却结合了现代简洁流畅的流行元素，古今特色的完美结合，使品兰轩成为魅红最具特色的私人庭院。 第45章 能进出品兰轩的人，只有魅红的主人以及他的朋友。 此刻的品兰轩内，清雅怡人的古筝曲如流水般倾泄一室，少女灵动的手指拨动着琴弦。空气中浮动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兰清香。 雷荆挺身站在室内一角，手拿飞镖钉向墙上挂着的飞镖靶。他出手如风，镖无虚发，支支中的。 郁风歪坐在沙发上，两只脚架在茶几上，闭着眼睛聆听那少女弹奏的古筝曲。季雨寒盘膝端坐在一张矮脚的小方桌前，小方桌上摆放着白玉一般精致的茶具。他右手持壶，缓缓地将一股清茶注入杯中，动作优雅而从容。 “逸，来尝尝这最新的西湖龙井。这茶可是从杭州龙井狮峰山下胡公庙前那十八棵茶树上采摘下来的，以前可是专门进贡给乾隆的御茶。”季雨寒端起一杯龙井茶，朝窗边的萧卿逸说道。 萧卿逸面色忧郁地望向窗外的天空。他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站着，连头也没有转一下。 听曲的郁风忽然张开那一双桃花眼，潋滟的眼波里波动着一丝焦虑。他瞄了一眼萧卿逸，问道：“逸，你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都有大半个下午了。这整个魅红都是你的，我实在想不透窗外还有什么风景值得你如此关注？” 季雨寒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关切地问道：“逸，你是不是有心事？” 萧卿逸仍没有回答。 雷荆忽然啪地一声将手中最后一枚飞镖发射出去，正中红心。他转过身来，气恼地大叫：“逸，你到底在搞什么？我们四人难得聚一次，你不但没说一句话，还发了一下午的呆。搞得我们都没兴致了！” 少女手指微颤，一声裂帛般的声音划过空气。 “这弹的是什么曲？滚！”雷荆大怒。 少女娟秀的脸刹时变得苍白，她颤抖着直起身子，向他行了个礼，便抱着古筝仓皇离去。 季雨寒不赞同地望着雷荆：“荆，你这是干什么？心里不痛快也不要迁怒于别人。” “我听着心烦，好不好？”雷荆赌气地坐回沙发，冲着萧卿逸叫道，“逸，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要维持多久？你说，是不是那个叫陆敏的男人婆害的？” 一直没有反应的萧卿逸听到“陆敏”两字时，浑身不由一颤，眼底掠过一丝痛苦之色。 这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其他三人的眼睛。雷荆首先就发火了：“我就知道！一定是她！自从你遇到她后，就没有正常过！我看啊，这个陆敏，一定是你的灾星！逸，你还是从她家搬出来吧。你若不想回家，我们三人的住处随你挑，好不好？” 萧卿逸低着头，一声不哼。 “逸，你倒是表个态啊。”雷荆满心焦躁，“你这样不言不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逸，那个陆敏还是不理你是吗？”季雨寒拍了拍萧卿逸的肩膀，说道，“逸，别怪我说你，那个陆敏虽然个性爽直，但是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既然她对你不友好，那么你也就别再理会她了。搬来和我一起住吧。你知道，我那个独立的公寓又安静又宽敞……” “不。” “呃？”季雨寒微愕地看着他。 “对不起，雨寒，我不能搬出来。”萧卿逸深吸一口气，低着头，缓缓说道，“我知道你们要骂我没志气，没骨气。可是……可是，我努力过了。这些天来，我接受她和我疏远的事实，也和她保持着距离。我拼命地告诉自己，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现在感情再好，关系再亲密，将来也要面临着分离。我拼命地告诉自己，不能和她亲近，不能再黏着她不放，不能……可是，这些天来，我过得好难过。即使没有用眼睛看她，可是我身上其他所有的感官都强烈地感受着她的存在。她吃饭，她去上学，她和司皓在食堂吃饭，上课时，她打着哈欠……几乎只要有她出现的场合，我的注意力就不知不觉投注到她身上。我无力自拔。雨寒，你们说，我是不是生病了？那种心理上的强迫症？” 季雨寒吃惊地看着他，慢慢地，眼底涌上一丝怜惜和心痛。他伸出双臂，将萧卿逸拥入怀中：“傻瓜，你真是个傻瓜。你……你能不能试着先搬出来，也许情况会好点？” 怀里的萧卿逸摇着头：“不，不可能好的，我再也忍受不了生活中不和她说话、不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雨寒，对不起，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我，可是我做不到。这些天，我越来越清楚自己的心，我不能没有她。真的，没有她在我身边，我就象缺水的鱼一样。你明白那种痛苦吗？好难受，心好痛，一直在痛。每想到她一次，就要痛一次。雨寒，我放不下她，真的放不下……” 萧卿逸紧紧地抱着季雨寒，肩膀微微颤抖。 季雨寒怜惜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良久，他问道：“那么，你决定将来要怎么做了吗？” “嗯。既然放不开，那么就争取。雨寒，我不要当胆小鬼，也不要再逃避了。我一定要和敏在一起，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郁风不赞同地摇头：“逸，我不赞同。先说那陆敏，行为粗俗，象个假小子，何况家世也不好，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再说，你想过将来你要承受的压力吗？你家老头子第一个会不同意。逸，你还太小，很多事你不懂的。感情的事，最说不准。现在你很依恋她，将来你也许会很讨厌她。你和她，晚断不如早断，因为迟早要断。” “不！”萧卿逸猛地从季雨寒怀中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说，“我虽然年纪小，可是我对她的感情绝不轻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将来……将来他一定会阻挠和反对我们。不过，我不怕。就象你说的，我还小，发展和改变的空间还很大，不是吗？” “你要怎么改变？”雷荆几乎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父亲的脾气你很清楚，他决对不会容忍超出他掌控范围的事情发生的。将来，你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你明白吗？你无法改变你父亲的，逸。你父亲被你改变，这种机率比慧星撞地球的机率还要小。” “我明白。” “你明白还要一意孤行？”雷荆惊讶地大叫起来。 “我要改变的不是他，而是我自己。” “什么？”雷荆三人同时惊呼。 “我要变强，变得有能力足以去选择我想要的生活。你们知道，这些天，没有和敏在一起的日子我有多痛苦吗？与其说是因为我和她之间的疏离，不如说是因为我对未来毫无把握的无力感使我痛苦。我痛恨这种状态，这种被迫放弃自己所渴望所向往的生活的无助感和挫败感。这些年来，我一直活在这种挫败感下。从出生起，我就没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了。父亲要我干什么，我就得乖乖听话。他刻下了我整整一生的人生轨迹，而我，必须按着这轨迹前行，不能有任何疑议，不能偏离这轨迹一点点。送我上精英学校，要我去哈佛深造，这些我都认了。可是，他不能连我将来喜欢什么人，想和谁在一起也要由他来做决定。我不能成为象我母亲那样的人，活得没有自我！” 季雨寒三人均满脸震惊表情。 “哇塞，我没听错吧？咱们的逸，一向温驯如小鹿一般的逸，也开始懂得反抗强权了？”雷荆哇哇大叫，“逸，我佩服你！这是你的独立宣言吧？有胆量，有气魄，我佩服你！放心，我挺你！” 郁风却满脸担忧：“逸，萧伯伯又强势又专制，你反抗他，将来一定没有好果子吃的。” “不错。”季雨寒理智地说，“虽然我们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和你父亲为敌，真的不是一个明智之举。逸，凡事莫要强求，象我们这样的人，生下来命运就决定了。没有自由，无法任性，将来自己的婚姻也不能做主。你看开些，就好了……” “雨寒，你们感受过温暖么？”萧卿逸打断他的话，一眼不眨地看着他，“雨寒，你一定没有拥有过那种幸福的满足的感动吧？” 幸福？ 季雨寒心中一恸。 这个词，在他懂事那天起，知道自己的命运以及将来要背负的责任后就将它从自己的字典中剔除了。他凡事力求理智冷静，不让感情左右自己的判断。他从小被家人教育，感情是最无知最可笑的东西，它会让一个坚强的人变得软弱，它会影响到他争夺季氏企业掌门人的能力和企图心。 而季氏企业，他志在必得！ 所以，会成为这条争夺路上的障碍的一切事物，他都会理智而冷静地清除。 可是，萧卿逸，却是一个例外。 季雨寒第一次见到逸时，是在精英学校。那是一所培养商界政界精英的高级贵族学校，入学者均为企业家或政治家的孩子。萧卿逸是其中年纪最小的学生。每天他都安静地看书，不主动和别人说话。当有人和他搭讪时，他只是微笑着面对，用既有礼又疏离的目光注视着那人。他绝美精致的容貌也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有一次，他被人围着，有个人要来摸他的脸蛋，他象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躲闪着。无辜的大眼睛里透着惊惧，那泪水蓄满了眼眶，可他却倔强得不让它落下。 第46章 季雨寒记得他那时，第一次，有了保护一个人的冲动。他冲过去，赶跑了那些欺负他的人，将他拥抱在怀中，轻声地笨拙地安慰着他。季雨寒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可是没有一个人和他亲近。他们从小便是竞争对手，每天在勾心斗角和算计中度过。从萧卿逸的身上，他却感受到一股清新的干净的气息。逸就象是一朵盛开在淤泥中的白莲，纯净得让人不忍将他污染。 季雨寒想，他会保护他，让他不受伤害。 从此，季雨寒和萧卿逸成为朋友。后来，他们又遇到了雷荆和郁风，四人成为好友。季雨寒想，雷荆和郁风一定和他的感觉相似，否则，他们也不会那么照顾逸了，对他象亲弟弟一般地呵护。 可是，他们的关心和爱护都不能使萧卿逸快乐。 直到他们见到了萧卿逸的父亲，才明白，萧卿逸为什么一直那么忧郁。没有谁能在父亲那种冷漠而专制的控制下轻松愉快地生活。 随着萧卿逸年龄的增长，他也开始失眠。他的笑容几乎消失不见。他每天看大量的书籍，他象海绵一样吸收着知识，可是，他的身体健康状况却每日愈下。天气冷暖变化时，他极易感冒发烧。他象个易碎的瓷娃娃般，精致而苍白。 他们曾劝过他，不要看那么多书，有空多出去运动。可他却说，只有看书时，他才感到心不是烦躁不安的。 他们心痛的同时，也想着该为他做些什么。他们买通了那个脑科及精神科的权威江医生，让他出具证明，证明萧卿逸必须要有一段休息调养的时间，否则他的身体会崩溃。逸的父亲不得不做出让步，延缓了让萧卿逸去美国的时间，给他三年时间调理身体。并听从江医生的“告诫”，给出承诺，这段时间，他不会太多干涉逸，逸可以做他想做的事。但是，三年后，一切必须回归原来的轨道。 三年，对一个人的人生来说，犹如沧海一粟，可能不值一提。可是对逸来说，却是那么珍贵。这三年里，他可以稍作喘息，从父亲给予他的那种压抑的生活中暂时解放出来。 他首先便从精英学校退学，申请去全市最差的垃圾学校拓远中学读书。逸的解释是，他想过一种平凡得再也不能平凡的中学生活，弥补曾有过的缺憾。 然后，再见他时，他变得开朗了，脸上的表情丰富了许多。尤其是面对那个叫陆敏的女孩时，他变得象一个正常的孩子。有依恋，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他的内心开始快乐。他常常哭泣，象孩子一般的脆弱，但是，他也常常开怀地大笑，阳光洒满了他绝美的脸庞。 他的改变是那样令人欣喜，可是却也常常令他们感到担忧。当感受到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事物，当有一天注定要失去它，那是不是更令人痛苦？ 季雨寒的目光充满了悲哀，他一眼不眨地望着逸，直望进他那双清澈地闪着坚定目光的大眼睛中：“逸，和陆敏在一起，你真的感到幸福么？” “是的。” “可是……可是她若是不喜欢你，而是喜欢上别人了呢？” “不会的。”萧卿逸微笑，“我会长大，不会让她再将我当成一个孩子。她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努力了，她仍只把你当成一个小弟弟般对待，你怎么办？别忘了，她比你大四岁，足可以当你姐姐了。”季雨寒满心都是忧虑。 萧卿逸不解地看着他：“只要敏喜欢我就好了，就算她当我是弟弟又怎么样？” “呃？”这次换季雨寒傻眼了。 难道他们一直误解了萧卿逸对陆敏的感情？难道逸对陆敏只是简单的依恋，而无关爱情？ 也是，他才多大，怎会懂得爱情呢？ 这样一想，季雨寒也认为是自己多虑了。可是，他仍是不放心地试探地问道：“逸，既然是这样，那么你为什么不喜欢陆敏和司皓在一起？” “呃，因为……因为我她和司皓在一起，就再也不会多看我一眼了。”萧卿逸红着脸，嚅嗫着说。 “就这样？”季雨寒仍不放心。 萧卿逸睁大眼睛瞪着他。心中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完全是这样的。可是，到底是什么，他却抓不住。 敏如果喜欢上其他人了，还会喜欢他吗？ 一想到这里，心底就泛起酸涩的泡泡。 “逸，如果将来她交男朋友了，将来嫁人了，生活中有了老公，有了家庭，她就不能再和你在一起了，你想过没有？” 萧卿逸的清澈的大眼睛里染上一层阴霾：“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和我在一起？” 到底还是个孩子。 季雨寒暗叹一声，耐心地解释：“对女人来说，她的老公和家庭是占第一位的。以后，她的全部注意力都会放在老公身上，怎么还能和你象从前那样亲密呢？逸，你看，感情会慢慢转为淡薄的，你现在不要投入太多，知道吗？” “不，我不要最后变成这样。”萧卿逸满脸凝重之色，眼底闪过一丝恐慌。蹙眉想了一会，他忽然抬起眼来，眼中精光闪烁：“雨寒，那我就做敏的老公，这样，敏就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啊？ 季雨寒三人大惊。 尤其是季雨寒，心中暗悔，不该在刚才诱导逸将思路转到“老公”这个身份上去。看见逸双眼中闪烁的勇敢和坚定的光芒，那种为了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办法都愿意尝试的执着，令他大为感动也大为震惊。 做敏的老公！ 这个想法象一颗火星一样落在萧卿逸的心田里，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是啊，他为什么就不能做敏的老公呢？ 他喜欢她，会永远对她好，他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这样的他，应该有资格成为她的老公吧？ “逸，立刻打消这种念头！”郁风难得脸色严肃地劝诫，“你还太小，你比陆敏小好几岁吧？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会长大！”萧卿逸扬起头，不服气地说，“我会长得比敏还高，比她有力气。我会保护她，我……” “但不管你如何改变，无论如何成熟，都改变不了比她小四岁的事实。”郁风冷冷地打断他，好看的桃花眼眯起来，少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多了份正经，“逸，你玩玩可以，但千万不要当真！我不希望将来你受到伤害。” “喂，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毛病？难得见逸这么在乎一个人，这么真心地想要努力去争取去完成一件事情，你们身为他的朋友，不但不支持，反而总是打击他，拖他后腿，这象什么话？”雷荆看不下去了，哇哇大叫，“逸，我挺你！人生难得遇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努力去争取，不是好男人！” 季雨寒微微一愕，沉默不语。 郁风也蹙起了好看的眉毛，欲言又止。 “小几岁又怎么了？被逸看上，是那个丫头的福气！逸，将来你若觉得她比你老，不喜欢她了，你再甩了她就是，有什么关系？哪那么多顾虑？跟着感觉走就好，何必想太多？” 萧卿逸涨红了脸，瞪着雷荆，不悦地说：“我是认真的！我才不会甩了敏！” “是，我就是担心你认真！”郁风极不赞成地说道，“你比陆敏小几岁，她能接受你吗？在她眼里，想必你就象她弟弟一般。” “我会等的。我会让她对我的感觉改变。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她，也接受不了她。可是，我不在乎！这些我统统不在乎！”萧卿逸朝着他们大吼，“我反正认准了她，我不会放弃的！” 他涨红了脸，一口气吼完，他冲出房门。 室外，雷声轰鸣，狂风大作。 “逸，快下雨了，你跑到哪里去？”季雨寒大惊。 “快，派人跟着他！”郁风也着慌了。他还未见过如此激动的逸。 “来不及了，他跑出魅红，一眨眼就跑得不见踪影了。”追在萧卿逸后面跑出去的雷荆无奈地回返，“从没发现，他居然这么会跑。” “逸怎么这么拗？”郁风皱眉。 雷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都怪你。明知道他现在最听不进反对的话，为什么还要说呢？现在好了，这天都快黑了，他一个想不开，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立刻派人到各条街上去找，一定要把逸找到！”季雨寒匆匆地朝魅红外走去。 马路上，车来人往，人人行色匆匆。 夜幕低垂，暴雨将至，每个行人的脸上都现出一份焦急。 萧卿逸漫步在街头，冷眼看着周围步履匆匆的人群，心中只感到无尽的孤独和悲凉。 为什么连他最好的朋友都不理解他？不支持他？只因为他年幼吗？ 可是，他会长大！他要改变这种任人主宰命运的弱势，他要变强，他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他的手紧握着，眼中闪现着无法撼动的坚定光芒。 第47章 抬头望天。天空没有一颗星星，乌云密布，街灯散发着清冷的光。来来往往的行人奇怪地看了一眼路边这位沉默望天的绝美少年，便匆匆离去。 一滴雨水落下来，击在萧卿逸的脸庞上，绽开一朵小小的水花。接下来，更多的雨水落下来，发出沙沙的声响。 “下雨了！”街上没有带雨具的行人开始奔跑，仓惶地躲避。 萧卿逸却不闪不避，仰着头，闭着眼，感受着雨水击落在脸颊、身上的感觉。那么清凉，那么滋润，好象密密织就的一张潮湿的网，将他网住。 下吧，下吧，也许在雨中，他不用再隐藏自己的脆弱。 因为在雨中哭泣，没有人会看到他的泪水。 他不知自己在雨中站了多久，直到一声尖锐的叫声将他惊醒。 “逸！” 他在做梦吧？此时大雨倾盆，她怎会在这种恶劣的天气出现在街头？ “逸，该死的，你到底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伴随着一阵狂风卷过，他被拉扯着撞进一个人的怀中。 那怀抱柔软温暖，带着他熟悉的淡淡如阳光般的气味。 如蝶翼般的睫毛颤动着，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 不是做梦。 他心中的那个人儿此刻正紧紧地抱着他。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全身从头到脚都被雨淋得湿透。可尽管如此，她仍是紧紧地抱着他，将他圈入怀中，尽量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肆虐的暴雨。 “你是猪啊你？这么晚为什么不回家？跑到这里来淋雨？”陆敏冲着他怒声喝问。 刚在马路对面看到他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雨滂沱中，只有他一人孤零零地站着，不躲不避，任雨水将全身淋湿，象一尊雕像一般没有生气。 “走，快点跟我回家？你想生病是不是？”她动手去拉萧卿逸。 忽然，萧卿逸双手抱住她的腰。 “敏，你是来找我的吗？”他哽咽着问道，“你不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我才不是来找你的！”雨水打在额头上，顺着陆敏的脸颊流淌下来。她眼睛酸涩，已分不清是雨水淋进了眼睛还是眼中流出了泪水，她抱着萧卿逸，发现他是那般瘦小，他的身躯在她怀中微微地颤抖。 “而且，我干嘛要生气？”她的声音沙哑，夹杂着强烈的怒气，“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你不是不理我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乎我会不会生气？” 萧卿逸抱着她腰的手臂收紧了，他的声音充满委屈：“敏，是你不理我，好不好？” “我……”陆敏语塞。 “敏，我好难过，好难过。” “哪里难过？是不是淋坏了身体？我们快回家！”陆敏心里有些慌了。 “不要！”萧卿逸紧紧地抱着她，一动不动，任雨水冲刷着全身。 “你到底哪里难过？”陆敏心下焦虑，大声问道。 “你不理我时，我的心很难过。”萧卿逸低声嘟哝。 “什么？”雨声太大，掩去了他的声音，陆敏没有听清，大声问道。 “我的心很难过……” “轰隆隆——”雷声滚过。 “什么？你说大点声，到底哪里难过？”陆敏又急又气，心想这个男孩怎么这么别扭，连说话也象个姑娘般轻声细语。 “我说我心很难过！”萧卿逸突然抬起头来，冲陆敏大叫起来，“你为什么不理我？你知不知道我很难过？我的心好痛，好痛！开始误会你，是我不对！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和我谈谈，为什么不接受我的道歉？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心里才会有我？你说啊！你说！” 从没见萧卿逸这么大声地冲她吼叫。此时的陆敏一时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冲我嚷什么？”她朝他吼了回去，“你后来不是也没有理睬我？你知不知道，我的房间现在很乱，你为什么不来给我收拾整理？这些天，我上火，不能吃带辣的菜，为什么你炒菜要放辣椒？还有，马上要期中考试了，你怎么不来给我补课？没见过象你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哼！” 萧卿逸吃惊地看着她，慢慢地，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柔和，眼睛仿佛是盈满了春水的湖泊。 “敏，对不起！”他深深地凝视着陆敏的眼睛，柔情似水，“敏，都怪我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不理你了。” “哼，谁稀罕！”陆敏趾高气扬地仰着头，语气却柔和下来，“有本事你就一辈子不理睬我！我才不在意呢……” “敏，我们和解吧。” “呃？” “敏，我们别再冷战了，和解吧。”萧卿逸深深地凝视着她，“我以后不再和你闹别扭了，你也不要不理睬我，好吗？” “唔……我……哎呀，杵在大街上淋雨干嘛？快跟我回家去！”陆敏大叫。 “你不答应我就不回家！” “逸，你又要闹了，是吗？” “那你就答应！”萧卿逸坚持。 一道闪电在半空中闪现，雨水倾盆而下。路面成了一片汪洋，雨雾中，陆敏和萧卿逸相互对峙着，任那雨水从头流到脚。 萧卿逸小脸苍白，他咬着唇，鼓着腮，倔强地瞪着陆敏。 雨幕中，他的衣服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越发地显得他的身体十分单薄和瘦弱。可是，就从这小小的身体中，如今却迸发着一股执拗的倔强的力量，令陆敏无法小觑。 良久，陆敏咬着牙，挫败地吼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以后不故意冷落你了，这总行了吧？” 萧卿逸僵硬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他向陆敏绽开一朵绝美的笑容，身体缓缓地向地上倒去。 “逸！”惊叫声中，敏抢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石爷爷，小逸哥哥没事吧？”见石老头收拾着他的药箱，陆丽满怀担忧地问道。 她还记得当陆敏抱着浑身湿透人事不省的萧卿逸回到家时，她和陆美都吓坏了。就连陆捷，也惊得站起身来。 “快，快去请石爷爷来！”陆敏一进门就大叫。 石老头不仅是一个武功高强的老人，同时也是一名出色的中医。小巷里清贫的人家，生了病，一般不去医院，直接到石老头家抓几副药，几乎都能药到病除。陆敏清楚以她们现在的经济水平，是不可能付担得起正规医院里昂贵的医疗费用的，于是首先便想到了石老头。 “陆捷，你把逸的湿衣服除下，用毛巾将他全身擦干，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听到没？”陆敏指着陆捷大声命令。 非常时刻，陆捷也顾不得和陆敏抬杠了，点头应允，从陆敏手中接过萧卿逸，将他抱入他们两人的卧室，关上了门。 陆丽还记得，见到萧卿逸和陆敏两人狼狈的情景后，陆美拿了把伞就急冲冲地跑出家门去叫石爷爷。而当时陆敏几乎忘了自己也是全身湿透，守在陆捷房外一脸焦急地等待。直到陆丽将她拉进她的卧室，她才匆忙间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出来。 原来姐也是很在乎小逸哥哥的。陆丽心想，但愿小逸哥哥不要有什么大碍才好。 石老头抬头望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陆敏。 这丫头眼中的焦灼和担忧是那么深刻。虽然她极力隐藏这份情绪，可是她全身紧绷的肌肉和紧抿的双唇都泄露出此刻她的紧张和不安。 石老头眼珠一转，忽然起了捉弄之心。 “唉……”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陆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陆美一脸焦急：“石爷爷，小逸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唉，我已尽力了。”石老头双肩垮下，满脸泄气和无奈之色，“看来真是天妒红颜啊……呃，不，是蓝颜，蓝颜。” “你把话说明白点！”陆敏一脸阴沉。 石老头斜睨了她一眼，心中暗暗好笑，表面却一脸沉痛之色，“你这丫头，好歹我也是你的师傅……” “你才不是，我不记得我有拜你为师！哎呀，这不是重点。你快点说，逸他怎么了？有没有事？”陆敏双眼喷火地瞪着他。 “这孩子，长得真是漂亮，可惜身体实在是弱。若是平时注意点，不要受凉受伤，可能还能平平安安地活到八十岁。如今看来……唉！” “到底怎么了？”若不是看在石老实好歹教了她几年武术的份上，陆敏早就冲过去朝他挥拳头了。 “如今寒气侵入体内，他已是病入膏肓，怕是凶多吉少啊。”石老头低着头，连连叹息，似乎十分悲痛。 “不可能！只不过是淋一场雨，怎么可能这么严重？”陆敏跳起来大叫，“你骗我，是不是？他……呜呜，他还那么小，怎么可能会……呜呜……” 话未说完，陆敏抱着头嚎啕大哭。 她这一哭不打紧，可把石老实给哭傻了。 这丫头，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一个人，如今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他的谎言。难道真如那句古话所言，关心则乱？ 陆捷瞥见石老头眼中的那抹戏谑，不由了然，指着他大叫：“石爷爷，你骗人！” 第48章 这一叫，陆敏收住泪水，抬起头来，果然看见石老头眼底忍不住的笑意。 “你……太过份了，你居然骗我？”陆敏气得大叫，脸颊处可疑地飞上两片红云。 “你这丫头……”石老实忍俊不禁，“放心吧，这个小逸，虽然身体单薄了点，不过只要不发生意外，应该不是早夭的命。那，拿去，这是我开的药方，上面有服用的方法。回头我给你拣几副草药来。这孩子，今晚估计会不好过……” “为什么？”陆敏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石老头牛眼一瞪，气恼地骂道，“你们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雨的天跑出去淋雨？小逸可没你身体结实。你皮厚肉粗的，再淋一次雨估计也没什么大碍。可小逸的身体却扛不住。你们最好今晚留个人守在他床边，他今晚会发烧。” 众人的目光立刻扫向陆捷。 陆捷和萧卿逸住同一间房，按理他是照顾萧卿逸最合适的人选。 陆捷一触及他们的目光，脸就垮了：“这侍侯病人的事，我可干不来。姐，你不是不知道，一到时侯，我就要睡觉，连雷都打不醒的。” “这倒是。”陆敏嘀咕道，望了望其他两人，认命地说，“我来照顾他吧。怎么说逸淋雨我也有责任。” “这就好。”石老头颇为赞许地点头道，“敏，这一群孩子中，数你年纪最大，你要多照顾他一点。这孩子，身体瘦弱，抵抗力不强，以后病好了要让他加强锻炼，增强身体素质。你也要多多督促，知不知道？” 陆敏翻了翻白眼。这个石老头，三句不离本行。这不，接下来又要向他们夸耀学武的好处了。 果然，石老头接下来说：“等小逸病好后，你带他到我的小院里来，我教他几套防身健体的功夫。他这样的骨架，学不来激烈的拳法，但是太极可以练练……” 陆敏满脸不解：“石爷爷，你既然这么喜欢教人练武术，你为什么不教秦天？什么不收徒弟的说法只是一个推拖之辞吧？” 石老头眼睛瞪得滚圆：“丫头，别怪我没警告你，以后你还是离那小子远一点，这小子，可不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陆敏更加好奇了：“他想向我学你的武功呢。你那天为什么不出言反对？他到底是谁？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什……什么关系，真不知你在说什么？我走了，待会让陆美来我那拿药。煎好药后，喂小逸喝下。晚上守在他床前，帮他降温，知不知道？”石老头背上药箱急步离去。 “奇怪……”看着石老头匆匆逃去似的背影，陆敏百思不得其解。 石老头一定和秦天颇有渊源。他明知秦天向她提出学武的要求，却没有反对，想必他根本就是默许了她这样做。 可是，他刚才又警告她离秦天远点，又是什么意思？ 唉，不想了。眼下，还是小逸最要紧。 陆敏拍了拍额头，走进小逸和陆捷共有的房间。 “姐，我去睡觉了哦。”陆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眼朦胧地爬上床。 “真是好命。”陆敏不甘心地嘀咕一声，转头望向床上昏睡的萧卿逸。 “你呀，也是好命，生病了也有人照顾。得，算是我欠你的。”她伸手掖了掖萧卿逸身上的被子，将他盖得更严实点，然后低声问道，“刚吃了药，你有没有感觉好点？你可要记住哦，以后要乖乖听我的话，知不知道？再也不要去淋雨了，知不知道？” 明知萧卿逸此时昏睡着听不到她的言语，她仍是絮絮叨叨地说着：“你真是个笨蛋。我不理睬你，难道天就塌下来了吗？真是个死心眼。” 坐在床边，她望着床上的萧卿逸，愣愣地出神。 房里只亮着一盏台灯，亮度调到了最低。桔黄的光晕中，萧卿逸的脸若隐若现。他的脸庞象最细腻温润的美玉，精致的五官，柔弱的神情，浑身散发着一种致命的魅惑。 窗外的雨声渐止，风也小了许多，天空中没有一点星光，四周一片寂静。 陆敏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夏天，她身着外衣并不感到冷。只是，平时极易入眠的她，此刻睡得并不安稳，不时地睁开眼睛，瞅瞅床上的萧卿逸，用手拭探着他额头的温度，用湿毛巾为他擦汗降温。 直到深夜，她实在困极，才沉沉地进入梦乡。 “爸爸，不要走，不要走……”床上的萧卿逸脸色潮红，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渗出来，顺着脸颊流淌到脖上，落入枕巾。 闭着的双眼中，眼球转动着，显得极不安宁。又黑又长的睫毛颤动着，象两只受惊的蝶。 “别……别走，我……我害怕……” “妈，抱……抱抱我，好吗？我好冷……好冷……” 濡湿的乌发紧贴着他的额头，黑与白形成强烈的对比。萧卿逸喘着粗气，呻吟着，头颅不安地左右转动。 “不要……我害怕，爸爸……妈妈……呜呜，不要走，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呜呜……热，好热，好……好热，呜呜，爸……爸……救我……救我……” 这是哪里？萧卿逸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炙热的沙漠里。黄沙滚滚，热浪阵阵，无边无际。头顶是白花花的太阳，刺眼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热辣辣地想要流泪。没有一丝风，不见一片绿色，只有无穷无尽地难以忍受的酷热。 广袤的天地中，除了他，不见一个人影，不见一处人烟。四周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好象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存在着。那样孤独，那样寂寞，那么无助…… 爸爸妈妈不见了，四周熟悉的佣人不见了，他那少得可怜的朋友也不见了……他们，都抛弃他了吗？ 可是他好渴，好热……嗓子象着了火似的，身体却象抽空了气的皮球，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他快要死了吧？他若死了，爸爸妈妈会不会难过？ 可他才十二岁，他不想死，他要去找爸爸妈妈，他想对他们说，他好想他们。他好想让他们陪他过生日，好想让他们陪他去海滩冲浪，好想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他想告诉他们，他不想独自面对冷冰冰的餐桌，不想独自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大厅里吃饭，虽然那菜肴是由法国名厨烹饪出来的。他不想一个人睡觉，他也想象其他孩子一样能赖在妈妈的怀中撒娇，听着妈妈讲的故事入睡。 可是，为什么，自他懂事以来，他一直是一个人？ 他好想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为什么自他出生后就将他扔给保姆和佣人。为什么他们从不关心他的心情，他的喜好，难道这是身为萧家人必经的历验吗？ 不，不，他不要做什么财团的继承人，不要做人人羡慕的天才，他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象普通人一样地笑，一样地哭…… 他要去找他们。 萧卿逸挣扎着在滚烫的沙地上爬行。突然，天旋地转，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坠入一个寒冷的冰窟中。 刚才是酷热难耐，如今却是冷得透骨。 刚才是三伏天气，现在却是数九严寒。 萧卿逸抱着双臂，蜷缩着身子，浑身打颤。四周的景色变了，从漫漫黄沙到冰雪世界。入目处到处都是一片白莹莹的寒冰，萧卿逸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似乎被冷冻了，结成了霜，凝成了雪。 “冷……好冷……”他颤抖着，呻吟着。 谁来救救他？谁来温暖他？他好冷好冷…… 为什么他的世界总是充满着透骨的寒意，为什么他的心总是感受不到温暖？爸爸妈妈连一个温柔的拥抱都吝于给他，连一个关怀的眼神也不多见，为什么他们不明白，他的心是肉长的，不是铁铸的，它会感到痛，感到冷？ 一滴冰冷的泪从眼角滑落。 怎么又哭了呢？他曾经告诉过自己，不再流泪。他曾经下过决心，要快快长大。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如此疼痛？ 冷……真的好冷…… 谁来帮帮他？他好累，他再也撑不下去了。 前面似乎有人影在晃动，四周晶亮的冰雪照不清那人的容颜。可是，他却奇异地感受到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的气息。 温暖……象寒冬里的一盆炉火，令他冻僵的身体恢复了些许知觉。 他充满渴求的目光迎视着那人。 那人走近他，面容一点一点逐渐清晰。 是个清秀却不乏英气的女孩。她有着英挺的眉毛、亮晶晶的眼睛，挺俏的鼻子和红菱似的嘴。她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贝齿。 正当他迷惑地眯起眼睛时，那女孩柳眉倒竖，劈头就冲他骂道：“你是猪啊你？没事到这冰窖来！你知不知道？这冰窖可是我花了好几千年的时间才建好的。还没来得及用来贮存我 第49章 萧卿逸迷失的神志渐渐清明，他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敏，救我！救我！我好冷……呜呜……我好冷……” “喂，逸，你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逸，快醒醒！” 是谁在拍打着他的脸？还有，耳边的声音如此熟悉？ “逸，快醒醒，你别吓我啊！逸！” 脸上传来的痛楚令萧卿逸皱起了眉头。 “别……别打了，我快……”被你打晕了。 萧卿逸情急之下，睁开眼睛。 那张熟悉的脸放大在眼前，依旧是英挺的秀眉，亮晶晶的眼。只是，这双眼里如今充满了焦灼，闪烁着莫名的火花。看见他醒来，她又惊又喜：“你醒来了？刚才是不是在做噩梦？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 萧卿逸怔怔地凝视着她，仿佛还没有从梦境中清醒：“敏……” “还好，还好，你还认得我，看来没烧坏脑子。”陆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冷……” “冷？”陆敏从陆捷床上又抱来一床毯子，将它盖在萧卿逸身上。 “怎么样，现在感觉好点没？” “冷……”萧卿逸看着她，仍是颤抖。 “啊？这可怎么办？”陆敏头痛地看着他。总不能让她在屋里烧盆炉火吧？ “敏……敏，抱……抱抱我好吗？” “抱？”陆敏愕然。 萧卿逸蜷缩在被子下，瘦弱的身体抖得象秋风中的落叶。 陆敏咬了咬牙，大有壮士断腕的决然和悲壮：“算我怕了你了，你以后不许和别人说，听到没？” 一边说着，一边俯在身子，伸出双臂将萧卿逸的上身揽入怀中。 “进……进来……” “什么？”陆敏愕然。 “敏，到……我被子里来，我……我还是好冷……” “你怎么这么麻烦？”陆敏的脸悄悄地红了。 钻到他被子里去？这不是同床共枕吗？ 虽然他只有十二岁，可好歹也是如假包换的异性。 “敏……好冷……”萧卿逸的脸贴着她的肩膀，牙关打战。 陆敏的心不知不觉放柔了。怀中的他是这么弱小，象只受伤的小动物，乞求着别人的保护。 他虽然是异性，可现在，却是一个需要照顾需要温暖的病人。 陆敏一边提醒着自己，一边脱下鞋子，和衣爬上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她刚躺好，萧卿逸就象一只八爪鱼一般缠上了她的身子。 他的双手抱着她的腰，两只脚缠上她的脚。他的脸在她怀中蹭了蹭，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紧皱的眉毛舒展开来，象只偷懒的猫儿，浑身松懈下来，透着一股满足和轻松。 如果不是他紧闭的双眼，如果不是他均匀的呼吸，陆敏几乎要怀疑萧卿逸此刻正在吃她豆腐。 她浑身僵硬着，一动也不敢动。 怀中的人儿似乎睡得正酣。他身上有股好闻的甜香的气味，让她想起她从前曾吃过的巧克力。他的脸精致细腻，皮肤水嫩嫩的不见一个毛孔。他挺直的鼻子里呼出细细的气流，渗进她的衣服中，传到她皮肤上，引起一阵阵灼热。 不知是因为这天气太热，还是因为身上盖着被子的缘故，陆敏只觉身体越来越热，额头上已冒出了一层热汗。 真要命。 她气恼地想，如果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她早就一脚把他踹下床去了。 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暖炉。 “敏……”怀中的萧卿逸发着梦呓，“敏……你好温暖。” 温暖？ 不只是温暖吧？她都快中暑了。 陆敏无奈地翻着白眼。 “敏……我们不要分开……” 他这样象藤蔓一样的缠绕着她，她想分开也不行啊。 陆敏苦笑。 “敏……我们永远在一起……” 永远？ 陆敏怔然。 她忽然想起十岁时，有一天，那个美丽的女人也是这样对她的父亲说道：“一山，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陆敏记得，就在那女人说出这话半年后，她逼着父亲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陆一山，我们分手吧。我再也受不了你了。你瞧瞧我跟你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说大鱼大肉吧，就连件象样的衣服也买不起。陆一山，女人的青春有限，我不能再这样和你过下去了，我受够了这种寒酸的生活。你也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和你在一起，这种生活只会让我痛苦！” “你不为我想想，难道就不为孩子想想吗？你忍心离开他们？你让他们以后怎么办？”陆一山几乎快要崩溃了。 “别说了！即使是孩子也不能让我改变主意！我要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快签字吧！” 从那以后，陆敏不再相信永远这两个字。 尤其是从人的嘴中说出的永远。 没有什么能够永远不变。 爱情如是，亲情也如是，一切皆如是。 “逸，你还太小，你不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远的。”陆敏低声说道，“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的。逸，我们将来都会改变。永远，是现实中永远不可能发生的神话。” 她闭上眼，眼角滑出一滴泪珠。 她没有看到，在她闭上眼后，怀中的萧卿逸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眼角的泪水，眼中充满了怜惜。 折腾了一晚，陆敏实在是太累了。在闭上眼后只一会儿，她便沉入梦乡。 萧卿逸缓缓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抚去她眼角边的那滴泪水。收回手指，萧卿逸看见指尖上那滴晶莹的泪珠。 从来没有见过她流泪。 却没想到，她流泪的模样竟然这样令他心痛。 他将手指含入口中。 原来，她的泪，居然这般苦涩。 自从和她相识后，在他面前，她似乎总是生机勃勃，不是大吼就是大叫。她给人的印象，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大多时侯，她粗鲁、强悍、霸道，甚至任性无礼。可是，他却忽略了，有时，她的内心也是苍白而脆弱的，一如此刻他指尖上的泪水。 “敏，你是我唯一的温暖源泉。从此以后，让我守护你吧。” 轻轻地，他柔软的嘴唇轻触着她的唇角，印上了淡淡的一吻。仿佛宣誓一般盖上了专属于他的印章。 经过一夜风雨的洗礼，第二天早晨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新。天空纯净得近乎透明，绿叶上滚动的雨珠晶莹透亮，缕缕晨风穿过树梢，吹进小小的卧房。 蓦地—— 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叫声响彻云霄。刀矛巷中，早晨买菜回来的大妈们吓得一哆嗦，几乎抓不紧手中的菜。 “姐，小逸，你们——” 房门口，来叫陆捷起床的陆美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床上的人，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 她身后的陆丽见状好奇地探身进来，一看床上的情景，也惊呆了。 一缕早晨的阳光洒进来，照在狭小的床铺上。一个俏丽却不失英气的女孩静静地酣睡着，乌黑的短发披在枕上，被阳光镀上一层亮边。俏皮的鼻子轻轻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鼻翼一张一歙，脸上淡淡的茸毛在晨晖中发着淡黄色的光泽。在她的旁边，俯面躺着一个绝美的少年。他精致的脸庞贴着少女的颈窝处，柔软的头发和少女的乌发纠缠在一起。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平时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珠。他一只手圈在少女的腰间，一只手枕在少女的手臂下，弧度优美的嘴唇微微上翘着，噙着一抹满足的微笑。 这样的情景象一幅唯美的图画，美好得让人沉醉。 可是陆美和陆丽却是惊大于喜，骇大于惊。 老姐……老姐居然和小逸睡在一起？ 这画面实在……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惊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陆敏。她睡眼惺忪的眼微微地睁开了一条缝，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蓦地，她睁大了眼，瞪着紧抱着她睡得正酣的逸。 愣了半晌，她突然张着嘴大声惊叫：“啊——” “唔……”魔音穿脑，萧卿逸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他其实在陆美刚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便醒了。只是，他贪恋着陆敏温暖的体温，极不情愿让大家发现他是醒着的。 “萧卿逸！你这个混蛋，快点起床！”陆敏的脸涨得通红，对着萧卿逸狂吼。房门处陆美和陆丽两双探照灯似的眼睛刺得她浑身发窘，身上好似爬满了小虫一般极不自在。 “敏。”萧卿逸委屈地撅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我头好晕。” “头晕？谁……谁叫你跑去淋雨？生病了活该！”陆敏话虽然说得凶狠，但想要将他推下床的手还是放了下来，“你快起床啦，你脸皮厚不打紧，我可是要脸皮的。” “姐，你还有脸皮吗？”陆美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挖苦她。 “姐，你也太……太不拘小节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逸哥哥考虑呀。”陆丽眼眶红了，几乎快哭出来。 陆敏又羞又恼：“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的。我……我们……唉呀，随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第50章 一气之下，她掀被下床。 陆美看见她身上穿着外衣，大大地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说：“还好还好，衣服还在呢。” 陆敏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陆美，你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还不去做早饭？” “平时不是小逸做的吗？” “你没看到他病了吗？快去！”陆敏厉眼一瞪，吓得陆美直哆嗦。 “这就去，真是的，表面凶神恶煞，却比谁都在乎他。” “陆美，你乱嘀咕些什么？”陆敏的表情极不自然，“你想找死啊你！” “我这就去，还不行吗？”陆美一遛烟跑走了。 “姐，我去帮她。”陆丽看见陆敏神色不对，也跟在陆美后面开遛了。 陆敏瞪着空无一人的房门口，犹自忿忿。 她们哪只眼睛看到她在乎萧卿逸？这根本就不可能！ 回头，瞥见萧卿逸坐在床上，眼神十分“怪异”地凝视着她。 她忽然感到口干舌燥，连呼吸都不稳了。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这样看我干什么？你有毛病啊你！” 萧卿逸彻底无语，一颗脆弱的心脏从云层中摔下，跌得粉碎。 他第一次用这么深情款款的目光来注视着她，她居然没有感觉？ 可转念又想到刚才她对陆美说的话，心又飞扬起来。 谁说敏不在乎他？ 不在乎他，怎会和他“同床共枕”，连早餐也不让他去做？ 也许，连敏自己都未察觉，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这样想着，萧卿逸只觉心里要喝了蜜一般的甜，身上的病似乎也好了大半。 “最新消息，拓远第一美男萧卿逸同学与无敌女金刚重归于好！” “听说两人和从前一样，手拉着手走进校门。” “看起来两人感情似乎更甚以往。不久前传说两人已划分界线、分道扬镳的谣言不攻自破！” 最近几天，拓远中学的最炙手可热的新闻人物非萧卿逸和陆敏莫属。 拓远中学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他们。他们两人关系的复合，不知击碎了多少爱慕拓远第一校草的少女的芳心。 “啧啧啧……小敏，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这么吃香。”趁陆敏课间上厕所之机，谢可人将她堵在厕所中，连声叹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小敏，身为你唯一的死党兼好友，我不得不佩服你这令人嫉妒的桃花运。”谢可人双手合抱成拳，举在胸前，作痛苦无奈状，“天哪，为何上天就不赐给我一个美男，哪怕是一个‘衰’哥也好呀。唉，这人生啊，真是太不公平了。凭什么有人能够被前后两任校草温柔呵护，而可怜的我，却连一片叶子都粘不到？” “你胡说些什么啊？”陆敏打开水龙头，冲洗手掌。 奇怪，这水是冷的，可是为何越洗，掌心却越热呢。 啊，连耳根子也热得发烫。 “小敏，你别不承认。你看，咱们的小卿卿对你多好啊。回家时，帮你背书包。上课时，帮你记笔记。中午吃饭时，还尽往你碗里夹肉。你不知道，那个马丽娜瞧着，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谢可人叹道，“就连司皓，对你也好好哦。每回在校园里碰到你，他都会朝你微笑。还和你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说到这里，谢可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着陆敏贼笑道，“你有没有发现，每回萧卿逸看到司皓，就好象一只好斗的公鸡似的，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你说，他会不会在吃司皓的醋？” “吃醋？”陆敏瞪圆了眼睛，一脸不解之色，“逸不喜欢吃醋的，他干嘛要吃司皓的醋？” “你这个……”谢可人几乎找不到话来讽刺她了，“算了，和你这种神经大条感觉迟钝的人说话，根本是对牛弹琴。对了，小敏，听说一年一度的经济数学竞赛就要开始了。” “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陆敏一点也不关心。什么考试，什么竞赛，都与她这个差生无关。 “怎么会没关系？听说乘风中学的楚元珏会参加这次重量级的竞赛呢。知道吗？这次经济数学竞赛的评委全是世界级经济学家和数学家。我还听说，如果参赛者能在这次竞赛中获得前三名，就能收到全世界一些著名学府的入学邀请呢。想想，不用参加升学考试，没有联考压力，直接进入全世界知名高校深造，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啊。唉……可惜我们这些平凡的人只能望洋兴叹。” 陆敏微怔。 经济数学，她连这门学科到底讲些什么都搞不清楚，更别提对这门学科感兴趣了。经济数学竞赛，离她更是遥远。也许，只有象楚元珏这样的天才才有能力参加吧。 天才…… 她的身边不是就有一个吗？ 正想着，耳听到谢可人说道：“不知咱们的小卿卿会不会参加。听说江老师一直在极力劝说他参加这次竞赛。毕竟，我们拓远很多年没有人能参加重量级的比赛了。这一个能够扬眉吐气的机会，江老师怎么可能放过？” 江老师一直在劝说逸参加竞赛吗？为什么平时她都没有听他提起过呢？ 不知怎的，陆敏感到心里有些不舒服。 “小敏，你说，小卿卿会不会参加？我听江老师和其他老师谈论过，小卿卿的水平不会比那些经济专家逊色多少呢。如果他能参加，一定会夺魁，哼，到时让那个楚元珏看看，以后还敢不敢污辱我们拓远是垃圾学校……呃，敏，你怎么就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喂！” 陆敏怒气冲冲地走回教室。萧卿逸正在座位上看书，看见她来了，微笑着正想和她说话，却瞥见她对他视而不见，板着脸坐回她的座位。 “敏，怎么了？”他轻轻地扯了扯陆敏的衣袖。 “别烦我！”陆敏低吼，摊开桌上的书本看着，不再理他。 萧卿逸摸了摸鼻子。 唉，脾气还真大呢。 不过，他再也不会被她吓住的。 “敏，说说看嘛，是谁惹你生气了？”他又扯了扯她的衣袖，轻言问道。 “除了你，谁敢惹我？”陆敏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如果萧卿逸追问，她该怎么回答？ 怒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有关经济数学竞赛的事吗？可他到底不是她什么人，他有那个必要非要告诉她不可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却在这件事上耿耿于怀呢？ “敏，你是不是有心事？和我说说吧。” 陆敏愕然，心底涌起一丝感动。 这小子，莫非是她肚里的蛔虫？连她的情绪也摸得一清二楚。 再对他疾言厉色，似乎对他并不公平。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我？”先给他一次坦白的机会。 萧卿逸心中一颤，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莫非她已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敏……敏……其实，其实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我只是以为，无论我是谁，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也不应成为我们之间交往的阻碍，你说是不是？” 陆敏瞪着他，满脸不悦：“你和我打马虎是不是？既然你不说，我就不问了。哼，你那点破事，谁稀罕！” 陆敏扭过头，看着黑板，兀自生着闷气。 糟糕，她好象气得不轻。 萧卿逸眉头微蹙，紧张不安地说道：“敏，你都知道了是不是？敏，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真的！我认为那些都不重要。两人交往贵在交心，你说是不是？什么身份背景那都是次要的，不是吗？” “好，你也知道朋友之交贵在交心，重在坦诚。”陆敏却没有注意到他最后那句话，注意力都放在前一句话上面。 她瞪着他，怒问：“你说，我对你还不够真心吗？为你打架，帮你抹药，你生病了我还照顾你。可你呢？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陆敏怒瞪着他。 “我……”萧卿逸几乎羞愧得低下头，“敏，对不起，我不该瞒你。我只是……只是害怕有些事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影响到你对我的态度。” “确实！”陆敏重重哼了一声。 萧卿逸一脸紧张，迟疑了半晌，战战兢兢地问：“敏，你……喜欢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 陆敏奇怪地瞪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将话题扯到择友标准方面上去。但她仍然回答道：“这还用说？讲义气，够朋友的人，我就喜欢和他交朋友！” “那……那如果这个人很有钱，家里的人也很有地位，你会和他交朋友吗？” 陆敏不屑地嗤笑：“很有钱的公子哥？哼，我才不愿意和这种人交朋友呢。” “为……为什么？”萧卿逸的脸微微有些发白。 “这还用问吗？有钱人家的孩子，没几个是好的。自高自大、目中无人、趾高气扬，飞扬跋扈，以为家里有几个钱就了不起，哼！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萧卿逸冷汗渗出来了：“也……也不一定全是这样的。也许，其中也有知书达礼，友善可亲的，比如……” 第51章 “那更糟糕！”陆敏眉宇间更加不屑，“友善是他们的面具，其实他们比谁都冷漠。这种人，更可怕，虚伪，做作，心机深沉。别以为他们真的会真心和你交朋友。有钱人，与生俱来一种优越感，骨子里他们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 “敏……你会不会太偏激了点？” “你敢说我偏激？”陆敏鼻子都快气歪了，“萧卿逸，我警告你，虽然我猜你家经济条件不错，再不济我想也是小康之家，但是，你也不能为有钱人说话。” “敏……” “别说了，反正有钱人没一个是好人，哼！”陆敏说完，忽然睁大眼睛，后知后觉地问：“这和经济数学竞赛有什么关系？” “经济数学竞赛？”萧卿逸讶然。原来敏压根就不知他的身份，害他吓出一身冷汗。一颗心放下的同时，心底又涌上一股不安。 敏对有钱人如此排斥，该如何是好？ “别给我装蒜！”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陆敏胸口的怒气更盛，“我知道你很厉害，是经济数学方面的天才。可是，你也不该瞒着我呀。去参加竞赛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 “敏，你知道竞赛的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陆敏鼻子冷哼，极为不悦。 萧卿逸却心中暗喜。 也许连敏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现在的成语和俗语用得越来越好，不象从前那样总是频频出错，笑料百出。 “敏，这次比赛我不会参加。”萧卿逸轻声说道。 “啊？”陆敏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你这么厉害，学校没有不派你出马的理由啊。” “我……我不能出赛。” “为什么？”陆敏纳闷了，“你若出赛，一定会为我们拓远赢得荣誉，为什么不参加？” “敏……对不起，我有我的理由，但目前不能告诉你。总之，这次比赛，我不会参加。”萧卿逸满脸歉意。 “不参加就不参加，谁稀罕你的破理由。”话虽这么说，可陆敏心中却感到很不舒服。好象，她和逸之间终究隔了层障碍，进不到彼此心里。 不过，话说回来，她又何必在乎能不能进入他的心里呢？ 老爸曾经说过，这人与人之间，都讲一个缘字。 有缘的，能成为朋友，无缘的，这一生都只是个陌生人。 “敏，你生气了？”萧卿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问道。 “我有这么小器吗？”陆敏白了他一眼，恰好这时，上课铃响了，老师走进教室，陆敏和萧卿逸暂时停止了谈话。 这一节课，陆敏发现自己心情浮躁，总是半途开小差，无法集中精神。 好不容易听到下课铃响，陆敏刚松了口气，就听到教室外有人喊：“萧卿逸同学，江老师找！” 江老师找逸？会是为了经济数学竞赛的事吗？ 陆敏的好奇心都被吸引过去，视线投注在萧卿逸身上。 “小敏，想不想跟过去偷听？”恰在这时，谢可人来教室找她，看到她此刻的表情，讥笑道，“与其盯着小卿卿的背影发呆，不如跟过去瞧瞧。” 有人陪同，陆敏感觉胆子似乎壮了不少。她跟着谢可人，悄悄来到教师办公室的窗台下，猫着腰，偷听着里面的谈话。 窗户敞开着，房里的声音清晰可闻。 “萧卿逸，老师真不明白，以你的水平，必定会在这次比赛中夺魁。可是，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辞呢？” 粗哑低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江老头在说话。 一道清越低柔的嗓音响起：“对不起，老师，我有不得已的理由，实在不能参加。” 陆敏一听，心中的失落感淡去不少。 他连江老头都不告诉呢，何况是她？ “你……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再多说也没有什么用。” 陆敏暗暗吃惊。她能听出江老头语气中的疲惫和失望。一想到这个平时虽然严厉但却极富责任心的倔强老头也会有无力的时侯，陆敏便觉胸口有些窒闷。 “老师……”想必萧卿逸也有和她一样的同感，因为她听出他的语气中饱含着歉意。 “真的很可惜，我一直以为这一次拓远一定会刷新以往的纪录，让人刮目相看。看来，是我奢望了，唉——” 一声叹息，听在旁人耳中，直叫人揪心。 “老师，其实……其实除了我，我们学校还有一个人可以去参赛。”萧卿逸迟疑地说。 “哦？你不会是开玩笑吧？拓远这几年，每况愈下，招收的生源素质一年不如一年。这些年来，大凡一些大赛小赛，我们都选不出合适的学生去参加，何况这一次令人瞩目的经济数学竞赛？” “江老师，我没有开玩笑。高二甲班的司皓就有能力参加。” 一石击起千层浪。别说是房里的江老头，就连窗台下的陆敏和谢可人也惊呆了。 司皓？他有这个实力吗？ 陆敏忽然想起她曾经在司皓家里看到的那满满一墙壁的书，其中很多都是关于经济和数学方面的，心中隐约对萧卿逸的判断有了些许的认同。 “司皓？嗯，我对他有些印象。听说他是高二年级每次考试的第一名。可是，经济数学竞赛不是高中学科比赛，它需要参赛者既具有扎实的数学理论基础又具有经济理论基础，且具有较高外语和计算机应用能力。我们拓远没有开设有关经济方面的课程，他有这个能力吗？”显然，江老头也有顾虑。 “呃，这个老师不用担心。我对司皓有足够的把握。” “为什么？你很了解他吗？”江老头很是疑惑。 “算……是吧。”萧卿逸的声音有丝窘迫。 他怎能告诉江老头，当初因为看见司皓和敏那么要好，他气愤不甘，特意利用各种途径对司皓进行了一番彻底的调查。这一调查，才发现，司皓是个不可多得的经济人才。 “既然连你都这么说，我就暂且相信你的判断。”江老头沉吟道，“可是，他没有参加大赛的经验，我担心……” “这个请老师放心。如果司皓愿意，我愿帮他辅导。” “啊？是真的吗？”江老头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惊喜，“那我就放心了。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一定能让司皓在这次比赛中脱颖而出的。” 陆敏在窗外听了，几乎无语。 这个江老头，对萧卿逸也太过迷信了吧？ 耳听到谢可人疑惑的低语声：“小卿卿和司皓不是情敌吗？这世上，哪有人会主动帮情敌的道理？敏，你家小卿卿是不是太大公无私了点？” 陆敏满脸黑线：“我都说了，我和逸没关系，他只是租住在我家而已。” “那你和司皓呢？” “我和他是朋友。” “男女朋友？” 陆敏脸涨得通红：“不是，和你说了多少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不是什么男女朋友，你怎么老爱往那方面想？” 谢可人皱起了可爱的眉毛：“可是，我的感觉绝对不会错，他们对你……” “好了，谢可人，你若再瞎说，别怪我不认你这个朋友！” 撂下狠话，陆敏气乎乎地转身离去。 “江老师，您是想让我参加这次经济数学竞赛吗？”司皓愕然。 江老师肯定地点头。 “可是，为什么是我？据我所知，我们学校不是应该有个更合适的人可以参加吗？” 江老师叹气。他至今仍是为萧卿逸拒绝参加比赛而感到痛惜。 “唉……别提了。萧卿逸不愿参加，所以……” “所以才找到我吗？”司皓俊秀的脸上蓦地闪过一丝愠色，他温和的眼睛变得有些冷凝，“对不起，老师，我想我也无法参加。” 江老师愕然。他本以为他来通知司皓参加比赛，他会高兴得跳了起来。没想到，他居然也是拒绝。 “为……为什么？”江老师布满皱纹的脸刹时浮上一层尴尬和恼怒，“多少人想参加都没有资格，你有这样的机会，为什么要放弃？” “机会？”司皓嘴角含着抹嘲讽的笑，“机会应该是凭自己的实力争取的不是吗？对不起，老师，我不想参加。” 他朝江老师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这……这……，现在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江老师望着司皓绝然远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陆敏走在校园里。阳光从林荫道两边的树叶的空隙间洒下来，落在人行道上，画着一个个光亮的斑点。 她这是去体育组办公室，听说体育老师找她有事。高中所有的课中，她最喜欢的就是体育课了。尤其是这个主攻游泳的陈子明，是去年才从体校毕业的高材生。不但人长得帅，而且为人热情大方，和同学们的关系极好，几乎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就连班上的调皮大王马诚和蒋勋，也听他的话。所以每次上体育课，陆敏都很开心。 迎面走来一个高瘦的男孩。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斯文俊秀的脸上似乎心事重重。 第52章 这不是司皓吗？ “司皓——”陆敏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司皓却低着头，从她身旁擦身而过。 “咦？居然没听到？”陆敏愕然。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又想陈子明正在办公室等着她，耽误了时间可不好，于是只得作罢，想着放学回家时再问他好了。 到了体育组办公室，发现好几个体育老师正在兴奋地聊着天。 她一出现在门口时，声音嘎然而止，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她。 “就是她？”其中一个老师问陈子明。 陈子明爽朗一笑，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不错。陆敏，进来，让各位老师看看你。” 陆敏顿时满脸黑线。 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有什么好看的？ 若他不是陈子明，她想她早就发飙了，一点也不给他面子的返身离去。 “陈老师，叫我来有事吗？” 陆敏自动忽视四周或好奇或打量或探究的目光，脸色平静地问陈子明。 “呵呵，陆敏，我们刚刚正在议论你呢。”陈子明却一点也没有在背后议论人的羞愧的自觉，反而落落大方，“知道两个月后即将举行的全市青少年游泳比赛吗？” “嗯。”陆敏点了点头，“知道。” j市每年夏季都会举行一次全市范围内的青少年游泳比赛。参加对象主要为各个学校的在校大学生和中学生。视年龄而分高中组和大学组。陆敏在读初中时，就酷爱游泳，那时在班上，她是游得最好的。没想到，陈子明居然会和他提到游泳比赛的事。 难道…… 陆敏一颗心无法遏制地怦怦直跳。 果然，听到陈子明开口说道：“我看过你初中时的游泳成绩，实在不错。这次游泳比赛，我想推荐你作为高中组的参赛队员代表我们拓远参加比赛。” 陆敏的嘴张得老大。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比赛，就连上幼稚园时的儿歌比赛，她也没有参加过。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压根就没有机会。从幼稚园开始，她，陆敏，就是老师眼中的调皮蛋，差等生，谁也没有真正喜欢过她，重视过她。可是，如今，眼前这个帅气的体育老师居然要她参加比赛，而且还是全市性的比赛，这……这实在令她震撼。 “真……真的吗？”她连话也说不流畅了，实在是……太激动了。 陈子明笑得很温和，很肯定地回答：“是啊，你的身体素质很好，柔韧度和爆发力都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怎么样？有兴趣吗？” “可是……可是……”陆敏仍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丝自卑感悄悄地从心底升起来，蔓延开来。 她有那个能力去参加比赛吗？比赛耶，要面对的不是象拓远学校里这些在各种竞争中被淘汰被涮下的人，而是在体育竞技中有一技之长的佼佼者啊。 她将来面对的全是游泳界的精英，这叫她怎么不自卑？ “怎么，害怕了？”陈子明戏谑地看着她，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这丝不屑象根尖锐的针一般刺痛了陆敏的神经。 她反射性地将身板挺得笔直，头昂起来，大声说道：“谁说我害怕了？不就是一次比赛吗？我要参加！” 话刚说完，她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去。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啊。 陈子明眼中浮起一抹笑意。 “好，从明天开始，我会对你进行训练。” 晚霞满天。 一轮夕阳慢慢地朝远处的高楼下坠去。 “今天，过得好快。”陆敏望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不由感叹。 陈子明说，他已获得学校的批准，每天下午两点，他都要对她进行单独的训练。明天，就要开始紧张的训练了，可她至今还感觉是在梦里呢。 萧卿逸奇怪地看着她：“敏，怎么了？” 陆敏忽然转过头，对他说：“逸，你打我一下，或者，或者咬我一口。” “啊？” “快点啊！”陆敏催促。 萧卿逸看向她的眸光蓦然加深。 “咬你一口？真的吗？” “嗯。” 萧卿逸拉起她的一只手，对着她的手背张口就咬了下去。 “啊！”陆敏大叫，一把推开他，怒道，“你是狗啊你？咬这么大力，啊，血都快流出来了！” 可不是吗？白皙细嫩的手背上，象印章一样印着两排牙印，鲜血从印痕中渗了出来。 “你不是叫我咬吗？”萧卿逸盯着那个牙印，嘴角上扬。 “叫你咬，只是叫你稍微用力地咬一下，只要让我有感觉就好。干嘛要用这么大力？唉呀，痛死我了……” “那么，刚才你有感觉了吗？”萧卿逸清澈的眼睛突然起了涟漪。 那个牙印就象他专属的印章一样烙在敏的手背上，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没感觉才怪，这么痛！”陆敏怒道，扬手就给了他一个爆栗，“你想咬死我啊，你！” “嘻嘻……”萧卿逸不但不生气，反而抚着被她敲痛的额头傻笑，“敏，你为什么要我咬你啊？” “当然是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那结论是……”萧卿逸好笑地看着她。 “结论是……”陆敏一脸烦恼，“我没有做梦。逸，我要去参加比赛了。” “比赛？”萧卿逸一脸愕然。 学校要叫敏参加经济数学竞赛？ “不会是经济数学竞赛吧？”连萧卿逸也感到不可思议了。他不是轻视陆敏，际敏现在应付课业都显得十分吃力，怎么可能有能力去参加这种高水平的竞赛呢？ 陆敏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瞪向他：“原来天才也会有这么笨的时侯。你看我象是能参加经济数学竞赛的人吗？老实说，经济数学是研究什么的我还搞不清楚呢。” “哦。”萧卿逸有些羞赧的摸了摸鼻子，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那是其他的什么竞赛？” 陆敏叹气：“全市青少年游泳比赛。” “啊，真的吗？”萧卿逸一脸惊喜和崇拜的表情，“敏，你会游泳？哇，你好厉害哦！” 这毫无保留的崇拜令陆敏顿时飘飘然起来，好半天，双脚都着不了地。 不行，淡定，要淡定。 想到接下来面临的挑战，陆敏终于双脚踏上了大地。 “会游泳有什么用？不见得能比得过别人啊。” “怎么会？”萧卿逸给她打气，“你的体力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的哦。我想你一定会赢的。” “真的吗？”陆敏仍然怀疑，“你不会是怕打击到我，所以在安慰我吧？” “没有，我不是在安慰你。”萧卿逸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正色道，“敏，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信心？” “嗯。敏，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做到！”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一定能赢的。哪怕你没有赢，只要你去参加了，就是胜利！” “为什么？”陆敏满脸不解。 “因为你已经过了自己这关啊。”萧卿逸微笑道，“敏，在这世上，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要能战胜自己，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了的。” 战胜自己？ 陆敏细细地咀嚼着这句话，心中豁然开朗。她抬起头，直视着萧卿逸的眼睛，铿锵有力地说道：“嗯，我明白了。逸，我一定全力以赴！” “嗯，加油！”萧卿逸开心地笑了。 “逸，你……你真的会帮司皓辅导吗？”两人继续朝前走着，陆敏忽然问道。 萧卿逸讶然地看着她：“你都知道了？” 陆敏想到她和谢可人在窗台下偷听的行径，脸微微有些红。她避重就轻地问：“你认为司皓真的能获得名次吗？” “能参加这次经济数学竞赛，是一次很宝贵的学习和交流的机会，能不能得奖倒在其次。据我了解，司皓在经济数学方面是有些天赋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听说，司皓已经拒绝去参加这次比赛了。”萧卿逸双手一摊，很无奈地说。 陆敏彻底惊呆。 “为什么？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司皓为什么要拒绝？” 萧卿逸也满脸疑惑：“这个我也不明白。” 又走了两步，陆敏停了下来。 “不行，我要去找司皓。”她说了一声，脚步匆匆地朝司皓家走去。 “敏！”萧卿逸追了上去，“敏，司皓不参加比赛，你很难过吗？”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紧绷。可惜急着赶路的陆敏没有听出来。 “敏，为什么不回答我？”萧卿逸心中一急，一把拽住她的一只手臂。 “逸，别闹了！”陆敏的脸蓦然一沉。 “敏，你就这么在乎他吗？”萧卿逸只觉胸口窒息得难受，“敏，为什么？他参不参加比赛，是他的事不是吗？为什么你会这么在意？” “我怎么能不在意？”陆敏没好气地瞪着他，“他有这个实力参加不是吗？这次比赛对他来说是一次难得的学习和提高的机会，不是吗？更重要的是，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 只是朋友吗？ 萧卿逸沉默了。但他仍然没有放手。 第53章 “逸，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吗？”陆敏实在不明白为何逸总是向她使性子，更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站在马路上耐心地向他解释这些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的事情。 萧卿逸忽然抬起头来，向她微微一笑，如月绽光华：“我和你一起去，好吗？” “啊？”陆敏顿时迷失在他那迷人的笑容中，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哦……好。” 应允后，陆敏才清醒过来，不禁暗悔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自制力。 萧卿逸闻言，笑得更加开怀了，拉着陆敏的手，说：“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司皓吃惊地看着门外的两人。 刚才在房里，听到门铃声响时，他还纳闷，刚交了物业管理费，怎么那些工作人员还来找他呢？ 除了公寓的保安和工作人员会偶而光顾他的家外，几乎无人到访。所以，当他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陆敏的那一刻，心中划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 可是，当他目光转到陆敏身边站着的那个绝美的少年身上时，他的心底涌上一股又酸又涩的滋味，胸口忽然象堵了块石头一般沉闷。 他勉强一笑，对陆敏说道：“真难得你会来。今天到底是吹什么风啊？” “吹什么风我不知道，反正不是北风。”陆敏朝他挤了挤眼睛，“怎么，不欢迎我们？” “怎会？请进，请进。”司皓忙不迭地说。 陆敏拉着萧卿逸走进客厅，毫不客套地将自己的身体甩入那柔软的沙发中。 “唉，还是你家的沙发舒服。”她陷在沙发中，由衷地赞叹。 “敏，很快我们就有钱了，到时，我们买套新沙发，好不好？”萧卿逸紧挨着她坐在她身边。 司皓几不可见地微皱了下眉。 “你们想喝什么？”他问。 “逸，坐远点，别象牛皮糖一样地黏着我。”陆敏推了萧卿逸一下，闻言笑道，“随便。” 司皓朝她挑了挑眉毛：“好象没有一种叫随便的饮料哦。” “那……就白开水吧。”陆敏无所谓地说，转头向萧卿逸埋怨，“唉呀，叫你坐远点，你怎么又挤过来？这沙发这么大，哪不好坐，非得往我身边靠？” “不嘛，我才不要离你那么远。敏，你身上好香。”萧卿逸象小猫似的将身子依偎在她身上，抱着她一只胳膊，鼻子贴上去，满足地叹道。 陆敏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喂，你这个……你这个……”情急之下，她实在找不出合适的词来骂萧卿逸。 两人亲密无间的举动落在司皓眼中，说不了来的刺眼。 他轻咳了一声，问道：“敏，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总不会是向他来展示她和萧卿逸之间的亲密关系吧？ “司皓，你为什么不参加这次经济数学竞赛？”陆敏开门见山地问道。 司皓眉头微蹙，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萧卿逸，沉默不语。 “司皓，听逸说，你有这个实力参加的，为什么要放弃？”陆敏直视着他。 “哦？”司皓挑眉，不知为何心底涌上一丝恼怒，“萧学弟怎知我有实力参加呢？我好象和他并不熟啊。” 陆敏愕然，看了看他，又瞄了瞄身边的逸，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卿逸淡淡一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司皓，现年十七岁，为拓远中学高三甲班学生。从小资质聪颖，过目不忘。五岁开始上小学。三年里，学完小学的课程。但令人奇怪的是，你没有跳级，而是象平常人一样一年级一年级地往上升学。上初中后，你开始对经济类的知识感兴趣，对经济类的热门书籍均有涉猎。十五岁，你已通过考试，取得相关机构颁发的经济分析师资格证书。你的数学成绩十分优异，并自学完了大学高数及概率统计等相关课程。这两年，你在各大经济类杂志上以啸风为笔名发表文章，成为一名锋芒初露的经济评论员。” 随着他的陈述，陆敏的表情越来越惊异。最后，她望向司皓的目光简直可以用“崇拜”两字来形容。 “哇，司皓，想不到你这么厉害！”她由衷赞叹。 司皓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倾刻间恢复平静。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他冷冷地说。 萧卿逸淡笑着摇了摇头：“司皓，为何要否定呢？只因为你不想参加这次竞赛吗？” 司皓的脸沉了下来：“参不参加竞赛是我的自由吧？” 言下之意，闲杂人等不要多管闲事。 陆敏却不乐意了：“司皓，听逸说，这是一次很好的交流和学习的机会。听逸说，这次竞赛的评委几乎全是重量级的经济和数学大师哦，到时……” 听逸说，听逸说，她什么都听逸说……司皓只觉得这三个字极其刺耳。 心底那股又酸又涩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不要再劝了，我不会参加的。”他转过身，将背影对着他们，“我累了，想休息，你们若没其他事，还是先走吧。” 陆敏只觉心底燃起一把怒火。她猛地站起身来，冲到司皓身前，对他吼道：“司皓，你脑子进水了啊？你为什么不参加比赛，为什么？” 司皓敛下眸光，低声道：“没有什么为什么。” “你……你这人怎么回事？”陆敏又急又气，“是不是你们这些天才的脑子都异于常人？逸不参加，你也不参加。可是你们都说不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理由来。我……我瞧不起你们！哼！” 吼完，陆敏转身冲出门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司皓嘴徒然地张了张，终是没有出声唤住她。 客厅里，只剩下萧卿逸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敏告诉我，她准备去参加全市青少年游泳比赛。”他淡淡地开口，“敏开始很不自信，可现在她说她会全力以赴。” 司皓心中微微一动，嘴里却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敏欣赏的是什么。”萧卿逸淡淡一笑，“你不想参加竞赛，该不会是因为你害怕失败吧？” “失败？笑话！” “看来，你是另有原因。那……可真遗憾。”萧卿逸站起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敢于接受挑战的人呢，没想到……哼，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说完，他举步要走。 “站住！”司皓眸光微闪，张开双臂拦住他，“你把话说清楚！” 萧卿逸正视着他，淡淡一笑：“知道吗？敏听说你不参加比赛，比谁都着急，立刻就跑来找你。她很希望你能参加。你真的想让她失望吗？” “为什么？”司皓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和困惑，“你为什么要来劝我呢？我记得，我们似乎并不熟。” “可敏在意。”萧卿逸眸光闪烁，说道，“我不想让敏难过。” “那么……你为什么不参加？” “我很想参加。”萧卿逸叹道，“可我有不得已的理由。司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能正式走进经济领域，并得到权威认可的一个机会。你应该有梦想吧？你难道就不想实现你的梦想？” 司皓沉默了，半晌才问：“听说是你向江老师推荐我的，为什么？” 萧卿逸看着他，淡笑道：“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满怀着戒备？也许是因为你的才华，也许是因为你身处困境却一直努力拼搏的精神，也许……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当初为什么会向江老师提起你。但我能肯定，你是有足够的资格和能力去参加这次比赛的。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他摇头叹道：“一个不珍惜机会，不懂得抓住机会的人，是不值得别人的认可和尊重的。” 司皓的脸憋得通红。 “你好好想想吧，我走了。”萧卿逸向门口走去。 “等等。”司皓叫住了他，“你不怕将来我的锋芒盖过了你？你不怕将来我的光芒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萧卿逸闻言浑身一颤。 他当然知道司皓口中的“她”指的到底是谁。 良久，他回过头来，直视着司皓的眼睛，问：“司皓，你对她是认真的吗？” “是的。”毫不犹豫的回答。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交换着彼此之间的坚持和了然。 两人谁也没有退让。 半晌，萧卿逸开口：“这算是挑战吗？” 司皓眼眸骤然暗沉：“是的。你还要帮我辅导吗？” “当然。”萧卿逸眸光坚毅，“因为我有这个自信，她将来只会选择我。” “哦？”司皓挑眉，“这可不一定。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君子之争？” “是，君子之争。” 两人的目光中交换着对彼此的欣赏和认同。 萧卿逸眼中带笑：“你这算是答应去参加比赛了？” 司皓耸了耸肩：“当然，我必须积累足够的实力和你竞争，不是吗？我也有这个自信，将来小敏会选择我。因为，我比她大，在世人眼中，起码我的年龄是最和她相配的，不是吗？” 他这话击中了萧卿逸的软肋。萧卿逸的脸刹时变得有些苍白。 第54章 “哼，真心相爱的人，是不会在乎年龄的差距的。”萧卿逸好半晌才说出这一句话。 司皓自信地笑起来：“那就让我们走着瞧吧。” “快点，再快点！”游泳池边，陈子明盯着手中的秒表连声催促。 碧波荡漾的池内，一条纤细的人影象条鱼儿一般在奋力劈浪。 浪花翻滚，那人影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白线。终于，一双光滑的手臂触到了池壁，一张湿漉漉的脸突然从水里冒出，吐出口鼻中的清水，不断地喘着气。 “不行，比你在初三时游的最好成绩还慢了1秒。”陈子明站在池边，板着脸，沉声说道，“再来！” 陆敏双手趴在池壁上，死活不松手：“不……不行了。我来来……来来回回游了有十遍了，这次算是……算是今天最好的成绩了。我实在……实在游不动了。” “才十遍，就想偷懒了吗？”陈子明厉声喝问。 陆敏气喘吁吁地瞪着他，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严酷无情得象撒旦一样的男子会是平时那个笑脸迎人一脸可亲的体育老师。如果让那些迷恋他的女同学们知道她们心中的白马王子的真面目会是如此，只怕她们不哭死才怪。 “瞪着我也没用！再游一遍！” 陆敏胸中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上来了。 “不游！”她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 陆敏一向吃软不吃硬。若是和颜悦色地对她说，她也许会听。可是陈子明这种强硬的态度，激起了陆敏心中的叛逆因子，使她本能地排斥。 “你！”陈子明气得瞪大了眼，眼睛象两道寒光一样射向陆敏。 陆敏不闪不避，瞪着眼睛，针锋相对地迎视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中，就这样卯上了。 一个不肯退让，一个不肯屈服，时间就在两人的僵持中一分一秒地度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长，直到一个清越的声音打破了游泳馆中僵持着的寂静：“你们游完了吗？” 声音在空荡荡的水面上回响。陆敏抬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碧绿的池边，静静地立着一个如玉的少年。柔软的黑发服贴地覆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氤氲的眼眸象是蓄着两潭秋水，和池中的碧波一起荡漾。 他淡淡地微笑着，象一朵盛开在碧波上的白莲。 “我是不是来迟了？”他看向陈子明，微笑着问道，“老师，已经结束了吗？” 陈子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认得这个绝色的少年，正是目前全校中最引人注意的天才——萧卿逸。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游泳馆里。 “还没有结束。萧卿逸，有事吗？”陈子明客气地问他。 一个连校长都以礼相待的学生，他自然也不想得罪。虽然他现在很是气恼，恨不得找人痛骂一顿发泄一下胸中的怒火，可是对萧卿逸，他却不敢造次。 “老师，我给敏带矿泉水来了，能让她先喝点水再练吗？”萧卿逸朝陈子明扬了扬手中的瓶子。 “呃？那……就休息十分钟吧。”陈子明沉吟半晌，点头应允。说完，他板着脸转身朝馆外走去，边走边说，“陆敏，我只给你十分钟。等会我们继续！” 陆敏瞪着他的背影，忿恨地低声骂道：“暴君！” 陈子明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没说什么，沉默着走出去，转眼间不见踪影。 “敏，上来休息一下。”萧卿逸向陆敏伸出手。 “好累。”陆敏仍旧趴在池沿上，一动不动。 “我拉你上来。” “我不想动。”陆敏闭着眼，微微喘着气，任身体浸泡在水中。 “真的很累？”萧卿逸的眼中溢满了疼惜。 “嗯，你若游十几个来回试试？一来一回就是两百米，十几个来回，就是两三千米。天哪，我练武都没这么累过。”陆敏动了动手臂，忽然“哎哟”一声叫起来。 “怎么了？” “肩膀好痛。”陆敏痛得直抽气。 “我帮你揉揉。”萧卿逸一急，单膝跪在池边，弯腰下去，双手伸向陆敏裸x露的肩膀。 陆敏身着泳衣泡在池中，本没发觉有什么不妥。此刻，见萧卿逸近在咫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探来，这才猛得发现两人太过亲近，急得身子往水中一缩，惊问：“你干什么？” 萧卿逸伸来的手停在半途中。 被陆敏这一声惊问，他猛然醒悟，目光却绞着在陆敏身上，怎么也移不开。这才发现，陆敏只着一件深蓝色的泳衣，衬得肌肤白洁如玉，晶莹似雪。乌黑的短发被塞在一顶同色的泳帽中，修长如天鹅般的颈脖高傲地昂着，再下去是精致的锁骨，弧线优美微微突起的胸部在水下若隐若现…… 一股麻酥酥的电流直袭上萧卿逸的心脏，流窜至全身。 他再也转不开目光，愣愣地盯着……第一次，发现这世上有如此美好的事物，有如此美好的感觉，象喝醉了酒一般令他醺然陶醉。 “喂，你看什么？”陆敏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移，猛地举手环抱，护在胸前。 “你不要脸！”她又惊又怒，大声骂道。 萧卿逸一张绝美的脸刹时变得通红，象要滴出血来。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萧卿逸尴尬地转过头去，低声嗫嚅。 “不是故意的还一眼不眨？反正你不要脸，偷看女生！” “我……我没偷看。” “你骗人！你说你刚才在看什么？”话一出口，陆敏就恨不得钻进水里再也不浮上来。 果然，萧卿逸的脸几乎红得快发紫了。 “对……对不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不管……你……哇，讨厌！讨厌，以后我怎么办？好丢人！”陆敏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只感觉自己遭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困窘和尴尬，真想逃得远远的，再也不和他见面。 “我……我负责！”萧卿逸憋了半天，冲口而出。 “负责？你怎么负责？讨厌，我不要再见你了，你出去！出去！”陆敏愤愤地击打着水面，激起一朵朵浪花。 “我负责！”萧卿逸一把抓住她拍打着水面的手，急切地说道，“敏，我负责，我是真心的。我将来娶你，好不好？” “啊？”陆敏吓呆了。 “真的，等我长大了，我娶你！”萧卿逸握着她的手，无视她一脸惊骇的表情，认真地如宣誓一般地说道，“敏，我要娶你，我要成为你的老公！” “你，你开什么玩笑？”陆敏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用力抽出握在萧卿逸掌中的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要嫁你了？我才不要当你的老婆呢。” 萧卿逸顿时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你说，我一定改！” “你太小了，我弟弟都比你大！”陆敏一脸不屑，“我才不要你当我老公呢。” 萧卿逸顿时无语，怔怔地看着她，眼眸变得灰暗无光，眼底闪过千般愁绪。 恰在这时，陈子明大踏步走进来。 “十分钟到了，陆敏，我们开始训练。” 陆敏从来没有象此刻一般如此高兴看到这个“暴君”，她急忙转过头，不忍心再看萧卿逸那张泫然欲泣的脸。 她冲陈子明叫道：“老师，今天我到底还要游多少米？” “游到你达到初三时最好的成绩时。” 陆敏苦着脸，连声哀叫：“那我不如直接淹死好了，今天我肯定达不到那个速度。” “你怎么如此没有自信？”陈子明神情不悦，“你今天根本就没有用上你的全力。” “什么？老师，冤枉啊。我已很努力了，真的，骗你是小狗！” “是小猫也没用！”陈子明暗暗好笑，“你要激发出你全部的体能。这样吧，想象一下，现在，你和一条鳄鱼同时掉到这个池子里。鳄鱼就在你的身后追你，你该怎么办？” “当然是转过身来，迎头痛击！”陆敏挥舞着拳头，理所当然地叫道。 萧卿逸卟哧一声笑出声来。可一想到刚才陆敏拒绝的话语，他的脸色又沉郁下去。 陈子明愕然地瞪着她。 这丫头，思维果然和其他老师所言一样，不能以常理推之。 “如果……如果你打不过呢？”他循循善诱。 “打不过？”陆敏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眼睛闪亮，“那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逃！” “很好！”陈子明目光赞许地看着她，“可是如果鳄鱼也游得很快，怎么办？” “那我就要比它游得更快，早它一步到达岸边。”陆敏冲口而出，忽然拍了下额头，叫道，“我知道了！老师，你是要我游泳时象有条鳄鱼在后面追赶时那样拼命，是吗？” “宾果！”陈子明打了下响指，笑道，“如果你能做到这点，你一定能迸发出你全部的力量。人在求生时的激发出来的潜能是无穷的。” “我明白了。” “那好，我们再来一次！” 陈子明手握秒表，凝神以待。陆敏爬上岸来，站在起跳台上，弯腰，提背。 第55章 “预备，开始！” 一声令下，陆敏如一道优美的弧线跃入水中。 “记住，你的身后有一条鳄鱼在追赶你！”陈子明大声喊道。 陆敏如一道离弦的箭一般划开了水面。 “你身后的鳄鱼就快要追上你了，你想被它吞入腹中吗？”陈子明大叫。 陆敏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身后真的有一条鳄鱼在追赶着她。 萧卿逸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碧波中奋力劈浪的陆敏，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陆敏，似乎总在关键的时刻，迸发出她旺盛的生命力。她体内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平常总悄悄地蛰伏着，一到关键时刻，就会爆发，那威力使人为之侧目。 也许，连她自己本人也没有发现。 这是一种长期在恶劣环境中锻炼和积累起来的一种本能，一种对艰难困苦的环境进行抗争的本能。 萧卿逸的眼眸骤然加深，望着水中的陆敏，心里对她忽然有了更深的感悟。 仿佛第一次，和她的心如此贴近。 “比你最好的成绩还快了两秒！”当陆敏的手最终触到池壁的一瞬间，陈子明激动地宣布，“甚至，和上次全市游泳大赛的第三名成绩相同！” “哇，好多菜啊！小逸，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做这么多菜？”陆美望着一桌子的美味，惊喜地问道。 萧卿逸看了看陆敏，微笑着不语。 陆丽发现了一点端倪：“小逸哥哥，不为是因为我姐吧？” 陆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瞪了陆丽一眼：“他爱做这么多菜，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美瞅瞅她，又瞟了眼萧卿逸，戏谑道：“啧啧，姐，你脸红了哦。小逸，你也太偏心了吧？我也比你大，也可以当你姐姐了，为什么就没见你为我多做些菜？” 萧卿逸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尴尬地说：“敏今天……今天很辛苦，所以……” “辛苦？”陆美和陆丽象听到什么惊人的消息一般大叫起来。 萧卿逸奇怪地看着她们，问：“怎么，敏没告诉你们吗？她作为我们学校唯一的游泳选手，即将参加两个月后举行的全市游泳比赛。今天，是她训练的第一天。” “真的吗？”陆美开心地叫起来，“姐，你好棒哦！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啊？” “就是，姐，你连我们都瞒着，太不够意思了。”陆丽嘟着嘴，极为不满，“我们是一家人，你居然不告诉我们！” 陆敏瞪着眼：“只不过是训练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姐，这可不象你。”陆美笑着摇头，“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让我们也为你高兴高兴。” “都说了，只是训练，又不是真正的比赛。”陆敏越说越小声。 陆美笑着叫起来：“姐，小逸都说了，你是学校唯一参加比赛的选手哦。两个月后，就是真正的比赛了，哇，好棒啊！” “我听说每届的比赛竞争都很激烈。”陆捷一边吃着饭，一边问，“我姐从没参加过这种大型的比赛，能行吗？” 陆美朝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陆美，你干嘛？”陆捷气得哇哇大叫，“你没看到我在吃饭吗？若是我噎着，你看我会不会让你！” “陆捷，你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来。” “狗嘴里怎么能吐象牙？呸，呸，你才狗嘴呢。” “大家都在为姐鼓劲，就你在泼凉水，你说不是狗嘴是什么？” “我又没说错。你看，姐脸色象是高兴的模样吗？她肯定对比赛的事也吃不准……喂，你又打我！” 陆敏被人说中心事，脸上的表情更沉重了。 “好了好了，别打了。”萧卿逸过去劝架，“陆敏能参加这次比赛，本身就很了不起了。能不能拿名次，倒是其次的。大家都要替她高兴，为她鼓劲啊。” “参加了比赛，却拿不到名次，不是更逊？”陆捷不赞同地说道，“象我，每次参加学校的篮球赛，不参加则已，一参加就非要获得名次不可。” “抱着必胜的信心去参加比赛，没什么不对。可是，你也不该给敏过多的压力啊。”萧卿逸说，“今天敏训练的成绩很不错哦，都……” “逸，别说！”陆敏匆匆打断他的话，“那是偶然罢了。若不是我采用了陈老师的方法，想象有条鳄鱼在我身后追我，我也游不了那么快。” “敏，你在关键时刻，激发出自己的潜能，这说明你有参加比赛的实力啊。现在，你缺乏的是专业的技巧训练。我想，陈老师一定能帮你做到的。敏，你要有信心，我很看好你哦。”萧卿逸神情振奋，为她打气。 “姐，我也相信你！”陆美握着拳头，说道。 陆丽也挥着手叫道：“姐，我也是！你一定要好好游，为我们家争光！” 陆捷看了看众人，抓了抓头发，说道：“我……那个我也是！其实我还是挺相信你的，真的！就怕你到时你自个泄气，练了一半，就放弃了。” “陆捷，你少说几句会死啊！”陆美朝他大吼。 陆捷缩了缩脖子：“我又没说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姐的性格，喜欢偷懒，事情做到一半，常常打退堂鼓。就说这练武，不是石爷爷经常盯着她，她早就放弃了。” “姐，你这次不会放弃的，是不是？”陆美想想，不放心地问陆敏。 陆敏却因为陆捷刚才的话想起一件事，冲口叫道：“糟了！” “怎么了？”萧卿逸关切地问。 “大家吃，别等我了，我有事先出去一下。”胡乱地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又塞了几筷子青菜到嘴中，陆敏一边咀嚼，一边朝院门外冲去。 “敏，有什么事先吃完饭再……” 陆美叹气：“小逸，别叫了，姐早跑远了。真是的，没见过象她这样的，平白地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转眼看见萧卿逸黯淡的眼睛，陆美话锋一转，尴尬地笑道：“不过，没关系啦，你的心意姐都领了。来来，大家吃，大家吃，呵呵……” 萧卿逸嚼了两口饭，终于放下碗：“你们吃，我去看看。” 说完，起身朝门外走去。 陆美再次叹气：“得，一下去了两。我们别管他们了，先吃饭吧。等会为他们留点饭菜。” 陆丽一脸感动和神往的表情：“小逸哥哥对姐真好，真让人羡慕。” “这小子，八成是对姐有意思。”陆捷语不惊人死不休。 “喂，陆捷，你又在胡说！” “你懂什么？以同为男人的立场来看，这小子对姐的好连我都觉得过了，不是有意思能做到这地步？哎呀，又打我……” 门铃声响中，司皓打开门，讶然地看着门外的萧卿逸。 “你好。”萧卿逸朝他打招呼，目光却瞄向司皓身后。 “我以为你是来帮我辅导的，看来不是。”司皓笑道。 “敏没来你这吗？” “你认为她会来？”司皓反问。 萧卿逸脸上闪过一丝焦虑：“她饭也没吃就跑出家门，不来你这，会去哪里？” “会不会去打工了？”司皓一听，脸上也现出一丝担忧。 “不会的。她在咖啡店的工作我已替她辞了，家里的生活费用我会想办法，不用她担心，她已没有后顾之忧，不可能再去打工的。” 司皓心中一震。 萧卿逸和陆敏的关系竟然这么密切了吗？瞧他现在说起陆家的事情，俨然是陆家的一份子似的。 萧卿逸见他良久不语，以为他也猜不出陆敏该去的地方，不由更加着急了。 “她游了一下午的泳，身体应该早就疲惫不堪。这都晚上八点了，她不在家休息，会去哪里？” “石爷爷家呢？”司皓问，“小敏跟着刀矛巷里的石爷爷练武。会不会是找石爷爷去了？” 萧卿逸闻言也是心中一震。 司皓对陆敏竟如此了解，连石爷爷都知道。 “石爷爷我倒没有想到。”他说。 “那还等什么？先到石爷爷家去看看。”司皓说着，就关上家门，和萧卿逸一起离去。 “你们找敏丫头？” 看着眼前两位出色的少年，石老头眯起了一双老眼。 两人中那个个头较矮，身材单薄，却长着一张绝美的脸蛋的少年，他认得，就是前不久他还帮着看过病的小逸。那时，萧卿逸正昏迷着，即使是病恹恹的模样，也丝毫没有减少他的俊美和高贵。此刻，他健康地站在面前，更显得面如冠玉，俊美无俦，高贵超然。 石老头一边心中暗暗称赞，一边将目光转向萧卿逸身边的司皓。这一看，心中又是一声喝采。 这个少年，身材挺秀，眉目清朗，双眼湛然。剑眉入鬓，文秀中又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英气。 如果说萧卿逸是丛名贵的幽兰，那么司皓就是一杆挺秀的翠竹。 如果说萧卿逸是天空中最遥远最神秘的星辰，那么司皓就是亮在家里的那盏明灯。 两人站在人群中，就象两个最耀眼的发光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56章 “石爷爷，”萧卿逸礼貌而恭敬地问道，“您能告诉我敏去哪里了吗？” “石爷爷，很抱歉来找您。除了您这，我们实在想不出小敏还会去哪里。”司皓一脸歉意地说。 “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找我学武的呢。”石老头皱眉，转向萧卿逸，一脸语重心长地道，“小逸呀，你这身体也太弱了，要好好锻炼啊。否则，将来敏丫头欺负你，可没人能帮你哦。” 萧卿逸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石老头又看向司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说你叫司皓？” “是。”司皓恭敬地点头。 “皓者，白也。一身正气，一身洁白，方显我学武之人之本色。好名字，看来你不学武实在可惜啊。”石老头连连点头道，“司皓，你和小逸一起跟着我学武吧，我看你骨格比小逸好，应该是块习武的材料。” 司皓却一脸着急：“石爷爷，学武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眼下，是找到小敏……” “我说你们两人是怎么回事？敏丫头这么大一个人，难道会跑丢了不成？真是的，见过关心的，但没见过象你们这样操心的。一个大活人，能跑到哪去？你们就不要杞人忧天了。这么多年，她一个人蹦达蹦达不也活得好好的，没缺肢膊也没少腿，就你们瞎操心！”石老头朝着两人吹胡子瞪眼睛。 萧卿逸和司皓面面相觑。 有吗？他们真的是杞人忧天了吗？ 难道，在乎一个人，在常人眼里，他们表现得竟是这样没有理智了吗？ 两人都有些赧然。 想了想，两人朝石老头行礼道：“不好意思打扰了，那我们先回去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石老头低着头自言自语：“现在的孩子，真是搞不懂，年纪轻轻居然就早恋。唉，这个敏丫头，犯桃花，怎么一犯就是两朵？鱼和熊掌岂能兼得？哎呀，头痛，真是头痛。但愿我是想歪了……可是，我活了大半辈子，不会连这点也看不出来，这两个孩子，对敏丫头都有意思，也不知她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现世居然碰到这么优秀的两个男孩……” 陆敏走出刀矛巷，又穿过一条街，果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她走过去，停在车边。 车门打开，后座上的秦天眉头紧锁，一脸不悦。 “不是说好七点钟吗？现在七点半了，你才来？有没有时间观念？” 陆敏探身坐进去，关上车门，没好气地说：“你搞清楚，是你在向我学武，不是我向你学……喂，你干什么，放开！” 就在她说话时，秦天手臂伸出，一把掐住她的咽喉。 “你也搞清楚，我们是在交易！如果你不遵从我的规矩来，一切后果由你自负！” 迎视着眼前秦风那双冷酷的毫无温度的眼睛，陆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见陆敏的气焰渐熄，秦天松开钳制她的手，吐声：“开车。” 黑色的宝马象黑色的流星一样划入滚滚的车流中。 过了好半晌，陆敏才开口问：“去哪？” 秦风薄唇微掀：“我的地盘。” 大约一小时后，车子到达一处宽阔的庄园外。 高大的树木掩映在夜色中，一排巍峨的如同城堡一般的建筑物耸立在眼前。雕花铁门向两边打开，宝马悄无声息地驰入庄园中。 黑色劲装的男子分立于路的两旁。随着车子的驰入，他们整齐划一地鞠躬行礼。 平坦的道路直通一座高大的城堡。此时，城堡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车在城堡门外嘎然停下。 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匆匆地从台阶上走下来，为秦天打开车门。 “少爷，楚小姐正在客厅里等你……”忽然目光瞥见了车里的陆敏，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立刻闭嘴不再言语。 秦天先步出车外，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微皱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车内。 “还不出来？” 陆敏还未从震撼中清醒过来。 她一边懵懵懂懂地钻出车来，一边张大眼睛，四处扫描：“秦天，这是你家？不会吧？这么大？” 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奇和诧异不知怎的令秦天的心情大好。 “把你的嘴巴闭上，小心苍蝇飞进去。厉管家，叫人收拾一间客房。” 厉管家一双精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第一次看见冷酷无情的少爷眼中闪过笑意。 再次看向陆敏，发现她已恢复常态，而且脸上还现出不悦的神情。 “喂，秦天，干嘛要收拾房间？”陆敏问道，转念一眼，贼笑起来，“哦——，我明白了，不会是为那个楚小姐准备的吧？秦天，想不到你……” “不是给她，是给你！”秦天冷冷地打断她，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将她往厅里拖。 “喂，秦天，你放手，我自己会走，别拉着我呀！”秦天的腿长，迈一步抵陆敏两步，陆敏跌跌撞撞地被他拽入大厅。 巨大的水晶灯从天花板直垂到客厅，从客厅往上看，是一圈又一圈的楼梯，大概有五层之高。四周大理石彻面，房内装饰着古老的壁面，处处显得华丽而高贵。 但吸引陆敏目光的并非是此，而是此刻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的女孩。 那女孩大概只有十六、七岁，肤如凝脂，长长的瀑布一般的长发流动着黑亮的光泽，微微地卷曲着，象一层层的波浪。一双含情的杏眼微微向上挑，极其妩媚，象把钩子似的能勾人。殷红的小嘴象颗熟透的樱桃，谁见了都想咬一口。身材发育得令所有的女人嫉妒，凹凸有致，性感妖娆。 陆敏暗忖，这女孩，有让女人自惭形秽，让男人大喷鼻血的冲动。就连她，也开始遗憾自个错生为女性这一性别了。 女孩起初看见秦天，脸上是毫无掩饰的惊喜。但看见他身后的陆敏，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女孩的纤纤玉指指着陆敏，问秦天：“天，这女的是谁？” 陆敏只觉浑身发酥。 老天真不公平，这女孩，连生气时的声音也嗲得动人。 瞧瞧，人家发火时都发得风情万种，看来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为之所动。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秦天神色不变，仍是一副又酷又冷的模样，连声音都冷得吓人。 陆敏愕然，秦天的反应实在大出她意料之外。不由暗暗摇头。 这个秦天，怎不懂得怜香惜玉？等着吧，这如花似玉的美女恐怕马上就要梨花带雨了。 果然，女孩一听，立刻泫然欲泣，眼中涌上晶莹的泪水，楚楚可怜：“天，你怎能这样对我？我也只不过是好奇，你从来不带女孩来楚月山庄的，这女的到底是谁？你……” “不该管的你少管！”秦天忽然冷声打断她，无视她一脸的煞白，对厉管家命令，“送客！” 女孩还想争辩什么，抬眼瞥见秦天冰冷犀利的眼睛，心中打了个突。她显然对秦天十分忌惮，不敢再次招惹他，跺了跺脚，悻悻地跟着厉管家向厅外走去。 经过陆敏身边时，她忽然抬起眼，毒辣怨恨的目光令陆敏心中直发毛。 陆敏无语问苍天。 她招谁惹谁了，平白无故地居然又多了一个仇人。 忽然想起秦天刚进门说为她准备房间的事，不由焦急地说道：“秦天，你为我准备房间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给你住的。” “住？”陆敏一听急了，连忙拒绝，“我今晚要回家的，我不住你家。” “知道现在几点了，还回家？”秦天冷哼。 “知道时间不早，你又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陆敏生气地大叫，“我不管，反正我要回家！” 她抬脚朝厅外走。 秦天也不拦她，兀自躺在沙发上，架起两条结实的长腿，冷笑着望着她。 陆敏刚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那是两个黑衣的男子，一看那彪悍的身材体格，就知是打手保镖。 “让开，我要回家！”陆敏冷声叱喝。 “没有少爷的命令，任何人不能离去。” “我有人身自由，我要回家！”陆敏伸手向两人推去。 两名男子黑眸微瞠，同时出手。 “你们来真的？”怒喝声中，陆敏改推为挡，抵住了两人的第一波攻势。 两人知她是秦天带来的女孩，虽然表面动作凶狠，但实际上下手时却处处留情。三人顿时缠斗在一起。 陆敏的武功，和同龄人以及街头混混中稍懂武艺之人相比，当然稳操胜券。但和专业的经过严格训练的保镖相比，还是有所差距。尤其是她实战经验不足，只几个来回，就被那两人一左一右扭住肢膊，无法动弹。 “秦天，你什么意思？快叫他们放开我！”陆敏气怒交加，朝秦天大吼。 秦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早说过，一切按我的规矩来。你为什么不听？” “什么狗屁规矩？我有来去的自由，你凭什么留我？这是变相的囚禁！” “就凭这是龙焰帮的总部楚月山庄！你信不信，没有我的同意，你还没走到铁门口，你的身体就要被射成马蜂窝了？” 第57章 “被射？什么？你们有枪？”陆敏眼睛瞪得滚圆，“这是法制社会，你们居然……” “法制社会？”秦天嗤笑，“你真幼稚，那是骗骗你们这些平民百姓的。象我们这样的黑社会，是不需要法制的，讲的是权势。” 陆敏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一般难以置信：“难道法律不管你们？警察不抓你们？” “法律？警察？陆敏，你真不是普通的天真。在我们这种人中，自有我们的一套规矩。法律是讲证据的，只要我们做得漂亮，这些证据永远都不会在这世上存在。再说警察……”秦天笑了，“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和我们可以说是一家人。” “不可能，不可能！”陆敏连连摇头，“我不要听你胡说，你快放我回家！我要回家！” 秦天浓眉微挑，神情极为不悦：“我这里有吃有住，难道还会委屈你不成？为什么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地想回家？” 陆敏微怔。 是啊，从前在咖啡店打工时，如果遇到天气不好的时侯，她都会在咖啡店留宿一晚。为何现在，她却对在外留宿如此排斥呢？ 脑海里浮现了一双清纯无辜如小鹿般的大眼睛。这双眼睛望着她时，总是透露着欣喜、信赖和期待的光芒。 也许是为了让这双眼睛不再焦急担忧，也许是受不了这双眼睛主人如雨般倾泄的泪水，也许…… 陆敏重重地叹了口气。 什么时侯她变得如此牵肠挂肚了呢？ “我们的协议中，可没有说我必须住在你家。我只答应教你石爷爷的拳法，不是吗？”陆敏语气放缓，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必须回家！” 正在这时，厅门外传来一阵喧嚣声，有人在惊恐地大叫：“放开我，饶了我吧，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怎么回事？”秦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象数九的寒风，冷嗖嗖的刮进人的骨子里。 “少爷，那个刘大头被抓住了。”一名跟随在秦天身边的随从答道。 “刘大头？”显然秦天不记得这号人物了。 “前天在丽花都醉酒，砸了我们场子的那个。听说他刚加入我们帮不久。” “是龙焰帮的人，居然还砸自己的场子？他脑袋进水了？”森然的语气让人感到迫人的压抑，就连陆敏这个局外人也感到背脊处爬上一股寒意。 说话间，两个黑衣男子押着一个彪头大汉推推搡搡地走了进来。 那大汉满脸横肉，浑身是血。拇指般粗的麻绳将他捆绑成了一个人肉粽子。他起初大声求饶着，可一进大厅，看见沙发上一脸森然的秦天，眼中闪过畏惧的神色，立刻闭上了嘴巴，战战兢兢地如同见到猫的老鼠。 “听说你前天很威风啊。”此刻的秦天在陆敏眼中，仿佛象变了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肃杀和冷酷的气息。他接过厉管家递给他的酒杯，把玩着。透明的高脚杯内盛着鲜红的酒液，如鲜血一般触目惊心。 刘大头“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天抢地，“求少爷饶命啊。前天……前天我多喝了两杯，啥也不知道，酒醒后才发现自己砸坏了五张桌子，六瓶好酒。少爷，我真不是故意的，求少爷饶了我这次吧。下次，我一定不敢了。求少爷让我将功补过，我发誓，兄弟这条命就是少爷您的了……” “真吵！”秦天薄唇微启，眼底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你能啊你，居然敢砸我龙焰帮的场子。若不是瞧在你刚入龙焰帮，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和我说话？” “是，是，都是我的错。少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次，我……”刘大头眼底闪过一丝惊喜，以为秦天看在他是龙焰帮成员的份上，会饶了他这次犯下的过错，于是忙不迭地保证。 秦天满脸讥讽之色：“我有说饶你吗？” 刘大头顿时脸色煞白，额上渗出豆大的冷汗。 秦天的手段，他平时也略有耳闻。没想到，今天他居然撞在枪口上了。 “你是用哪只手砸的场子啊？”秦天不再看他，将唇凑近酒杯，小口地嘬了一口，闭着眼，细细地品味杯中之酒的芬芳。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陆敏一定会认为他的举止优雅得无可挑剔。 “少……少爷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少爷……”刘大头魁梧的身子抖得象筛糠一般，连陆敏都为他感到羞愧。 这还是个男人吗？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陆敏再也没有这个心情鄙视这个刘大头了。 “你不回答，说明两只手都砸了，是吗？”秦天淡淡一笑，却让陆敏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们还等什么？”秦天又喝了一口酒，细细品尝着，神情极为享受。 等什么？他在暗示什么？ 正在陆敏纳闷的时侯，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子走到刘大头身前，刷地一下，抽出别在腰间的长刀。 那是一把真正的精钢铸就的长刀。锋利的刀刃上雪白的光芒刺得陆敏的双眼生痛，随着光芒而至的，是从未有过的恐惧。 “不要，不要！少爷饶命啊，少爷！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次吧！”刘大头满脸惊惧地嚎叫着。 这个男子到底想干什么？ 陆敏想问秦天，却发现此刻自己居然发不出声音。 是因为太过恐惧了吧？ 正当她又惊又疑又怒又怕地注视着握刀的男子时，忽然，白光一闪，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鲜血四溅，一条断臂掉在光洁而华丽的大理石地面上。 好半天，陆敏才找到自己的嗓音，尖声大叫。 尖叫声中，只要长刀又被举起。 “你要干什么？住手！”她本能地出声阻拦，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她所站的地盘是黑帮的老巢。她所面对的人，是一群黑帮份子。他们与普通人不同，他们好斗逞勇，习惯了血雨腥风的生活，见惯了杀戮和冷血。他们的心，早已变得阴暗和丑陋。 这样的一群人，又怎会听她的阻拦？ 可是意外的，那握着长刀的男子没有再挥下刀去，只因秦天对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你想救他吗？”秦天斜睨着她，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亮，“你可要想清楚，在龙焰帮，没有人敢开口救下一个犯了帮规的人，否则，他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不是你们龙焰帮的人。”陆敏故作镇静地答道，“不需遵守你们的规矩。” “那你更没有资格来管了。国有国法，帮有帮规。不按规矩办事，我怎么能服众？” “我……”陆敏迟疑着，鼓起勇气说道，“惩罚的手段有很多种，你不一定要砍掉他的手臂啊。他已经失去一条手臂，你难道还要砍掉他的另一条手臂吗？这样叫他以后怎么生活？” “他以后怎么生活关我什么事？”秦天奇怪地看着她，“我只知道，现在不按帮规处置他，将来帮里这样的事便会屡禁不止。” 陆敏睁大眼睛瞪着他。 秦天的冷酷和无情令她惊骇，甚至心中有着不小的失落。可是，她还能为此做些什么？她不是救世主，更不是个侠义心肠的人。她帮助别人的前提是，不损害自己。 见她沉默不语，显然放弃了劝阻，秦天倒感到很是惊讶。 “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他戏谑着问道。 陆敏耸了耸肩膀：“我已做了我能做的。就如你所言，我不是龙焰帮的人，确实管不了你们的事。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大头本已痛得昏厥过去。此时悠悠醒来，听到有人为他说话，心中燃起一点小小的希望。可没曾想，这女孩转眼间又放弃了，心中大急，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朝她大声哀求：“小……小姐，求求你，救命！救命啊！” 陆敏回头，目光充满了无奈和怜悯：“对不起，这位大叔，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刘大头眼色灰白，眼中充满了绝望。 “你想救他，也不是不可以。”秦天忽然道，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如果你能在小三的刀下过满三招，我就不再砍掉他的另一条手臂，就此放过他。怎样？” 陆敏心头一震。 小三就是那个握刀的男子。他有着瘦削的身材，目光如电，神情冷峻。从他刚才挥刀断臂的动作看来，他刀法高超娴熟，速度快如闪电。显然，这是一个用惯了冷冰器的高手。 尤其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毫无阻滞，显出他坚硬果断的内心，以及冷酷理智的性格。和这样的高手过招，无论从武术上还是从心性上，都是一种对自己极高的挑战。 她能行吗？ 见她迟疑不语，秦天笑了：“看来，你是害怕了。难道你师傅只教给你武功，而没有教给你胆量吗？啧啧，真是令人遗憾啊。” 陆敏怒目瞪他：“我是有些害怕，这又怎样？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感情有知觉，会害怕，很正常吧？石老头就曾说，不会害怕的人，不能称之为人。不象某人，整一副铁石心肠，无情冷酷，我看，根本就不是人！” 第58章 “你……”秦天勃然大怒，正想发作，看看四周睁大了眼睛注视着他们的手下，又深吸了口气，强捺住胸中的怒火，冷笑道，“你不用和我耍嘴皮子，能过小三这关才是真本事。如果你害怕，你可以放弃。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从今天起，你也就别再痴心妄想想回家了。” 一听到回家两字，陆敏双眼一亮：“难道我在小三刀下过了三招，你就会放我回家？” “当然。”秦天想也未想就承诺道。 他能肯定，以陆敏的身手，不可能在小三手下撑过三招的。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你这个人称不上是君子，但我相信你是个言出必行的人。”陆敏挺起胸膛，大声说道。 “这你放心。只要你撑过三招而不落败，我不但放过刘大头，也放你回家。” “以后也不准再威胁我做我不想做的事。”陆敏趁机加条件。 “可以。不过，教我练拳除外。” “好！” 陆敏走到小三面前三步开外，稳稳地站住。那双脚立地的架势，就如她平时扎马步时微微分开，这样的姿势能让她站得比平时更稳。 她朝小三拱了拱手，学着古代江湖人彼此招呼时所用的礼节，对小三说道：“小三大哥，小女子向你讨教三招。可是刀枪无眼，还请小三大哥过招时能考虑到小女子一身脆弱的皮肉，手下留情！” 小三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唉，小三大哥，我看你长得也不错哦，如果到我们学校，一定会成为众多女生心中的黑马罗刹。为什么是黑马呢？因为你长得比较黑。为何叫罗刹呢？因为你心肠太坏。” 小三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这次比较明显，连陆敏都发现了。 “哇，小三大哥，你的嘴怎么了？还是面部神经有问题？我就说嘛，这么个大帅哥，不可能是个面瘫啊。你刚才面无表情，是不是做给大家看的，这样是不是比有表情时更酷？” 小三双眼微眯，握着刀柄的手上青筋暴露。 “小三大哥，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却不出手呢？是不是害怕打不过我？哎呀，你早说嘛，也许我会考虑到你那可怜的面子而手下留情哦。” “胡说！”从小三紧咬的牙关中挤出这两个字。 “什么？”陆敏掏了掏耳朵，“小三大哥，你不会是天生声音很小吧？我怎么听不清你在讲什么啊？你也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却象小女孩一样扭扭捏捏，看了让人倒胃口。你不敢出手是不是？不敢出手就直说嘛，我不会笑话你的……” “胡说八道！”一声雷鸣似的怒喝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小三额上青筋直露，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他是龙焰门排名前三名的快刀杀手，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何况还是被一个黄毛丫头？ “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看我怎么教训你！” 咆哮声中，雪亮的长刀象白色的闪电一样劈向陆敏。 “敏丫头，很多人认为练武重在锻练筋骨肌肉、身体力量以及神经反应。其实不然。真正的高手，注重炼心。只有保持一颗冷静淡然的心，才能做出最快的反应，使出最有效的招式，制敌于毫发之间。” 犹记得石老头曾经的谆谆教诲。那时，陆敏颇不以为然地问：“这么说来，如果我想让一个人使不出有效的招式来打败我，只要让他心乱就好，是不是？石爷爷，你不会是骗我吧？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石老头那时但笑不语。 这从没相信的话语，此刻被她死马当活马医地使用出来。不知为何，当她确定自己必须通过小三这一关时，她就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让他心乱。 刚才小三砍掉刘大头手臂时挥出的那一刀，她看得分明。她自忖，就算她再多练几年武艺，也不一定能躲得过那一刀。 高手对垒，只在分毫之间。高手出招，心静时和心情浮躁时的表现天壤之别。 当咆哮声中，小三的那一刀闪电般向她挥来时，陆敏便知道，刚才她故意恶言激怒他的策略是用对了。 这一刀看似凶险，却因为出招者心浮气躁，而变得破绽百出。 “来得好！”大喝声中，陆敏从那一刀的破绽处飞快地闪开，同时揉身反转，右拳挥出，击向小三肩头，嘴中叫道：“第一招！” 小三心中震惊。 他本以为凭他的实力，在第一招内臂伤陆敏不在话下。却不料被她轻松躲去。不由心中恼怒，大喝一声，侧身闪过陆敏挥出的拳头，同时反手挥刀横扫，直向陆敏腰间劈来。 这一刀，夹杂着小三的愤怒和焦躁，同样不足为惧。 只是，这一刀力量极大，风声呼啸中，陆敏只来得及用一招最不好看同时也最有效的懒驴打滚，将身体紧贴地面，翻滚着躲过这一刀。但她反应奇快，刚避过刀锋，她便抬腿向小三脚踝处踢去。 “第二招！”她大叫。 还有最后一招，小三腾空跃起，陆敏踢向他的腿落了空。小三见两招都未将陆敏击败，大怒，凭这跃起落下的冲力，再次挥刀，朝陆敏的脖子劈去。 陆敏瞳孔骤缩。 那刀象团白影，来得太快，陆敏已想不出有什么招式能够用上，只凭着本能缩起脖子，双手抱着脑袋，身子蜷成一团，闭着眼等待着身体上那极致的疼痛感传来。 糟糕，她好象忘记了，小三这次的刀是劈向她的脖子的。 如果这次本能的举动不能让她躲开这把刀的话，那么，迎接她的，就只有死亡！ 再过一个月，就是她十六岁生日了。十六岁的花季，多令人羡慕的年龄啊，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刚刚绽开一丝缝儿。还来不及娇艳欲滴，还来不及芬芳馥郁，这花蕾就要枯萎凋零了。 她不想死！ 良久，期待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她听到空气中传来沉闷的声音：“第三招。” 三招了吗？已经三招了吗？ 她惶惶然然地睁开双眼。 头顶是一片雪白的刀刃，贴着她的头皮钉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雪高的刀片上倒映着她那双惊惶的眼睛，那冰冷的寒气从刀刃上散发出来，蔓延至她的全身。她能想象此刻她的脸色也一定如这刀片一样雪白一片。 吐出“第三招”这三个字的，是一直坐在沙发上观看他们比斗的秦天。 “小三，你可以收刀了。”秦天望着小三，冷冷地说道。 小三不知为何，皮肤本就微黑的脸庞上此刻一片灰白。他默默地将刀提起，随着那雪白的亮光从眼前闪过，陆敏分明看见几缕乌发飘落下来。 她浑身一颤。 那是她的头发。 如果，如果这刀再多往下那么一点点，如果她的脖子少往下缩了那么一点点，也许，此刻躺在地上的，便是一具还未满十六岁的少女的尸体。 想到这里，她惊起一声冷汗，心“卟通卟通”地狂跳着，脑海中一片空白。 秦天的目光停驻在陆敏身上。 他的眼神犀利，深遂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探究和兴味。良久，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魅惑却又诡异的微笑。 “你真让人惊讶。”他站起身来，踱到陆敏身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老实说，我现在才相信，你确实是石老头的徒弟。” 我不是！ 陆敏很想大声反驳，可是喉咙却象堵了块石头，窒息得让她难过，发不出一丝声音。 原来，她还沉浸在刚才巨大的恐惧中没有缓过神来。 “怎么，舌头被猫叨去了吗？刚才的勇气到哪里去了？”秦天双眼深沉地望着她，语带戏谑。 “我……我过关了？”好半天，陆敏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是。”秦天答得很是干脆，“需不需要我扶你起来？” 陆敏瞅了瞅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还好还好，头皮还在。 看来，除了牺牲了几缕头发外，她可以说没受什么皮肉之伤。 一颗心放回胸膛，陆敏慢吞吞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可以回家了吗？”她迎视着秦天比平时深沉了许多的眼睛，问道。 “你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家吗？”秦天冷哼，“我这里难道没有你那简陋的家好吗？” 陆敏斜睨了他一眼，唇角含着冷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我想，我们这种普通人家的心理，象你这种黑帮少爷是不会了解的。” 瞥见秦天骤然阴沉的脸色，陆敏忽然心情大好。 “你不会出尔反尔吧？我可是在小三刀下过了三招哦。”她提醒他。 “放心！我说到做到！” 不知为何，秦天的火气很大。陆敏想，一定是因为她赢了他们之间这场类似赌命的搏斗，他输了面子，很不好受呢。 “那我走了。”陆敏说走就走，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秦天脸色铁青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良久，才回过头来质问小三：“你可知，你在第一招就输了？” 第59章 小三仓皇低头道：“我不明白。” “练武之人，重在心境。你心浮气躁，如何能赢？哼，居然连个小丫头都制服不了，枉你还是黑道上人称快刀阿三的杀手！” 小三冷汗涔涔。 “对不起，少爷！” 秦天沉默了半晌，摆手道：“这也不能全怪你。这个陆敏，确实不简单。表面上似乎并不出众，却没想到勇气和才智兼备。” 说到这里，他的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笑意。深邃狭长的眼眸迸射出一缕精光。 他果然没有看错。陆敏，并不象她表面表现得那么平凡。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他的对手吧。 走出楚月山庄，被晚风一吹，陆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身上全是冷汗。 回头望了望远处那座巍峨的古堡一般的建筑，陆敏的心情再也不复来时的激动和新奇。 这座山庄，此刻在她眼里，分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里面隐藏着阴暗和丑陋，让她内心充满了憎恨。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百姓，虽然称不上优秀，但好歹也遵纪守法，是个良民。从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黑帮分子扯上关系，而且还是这般心狠手辣的黑帮少爷。想到比斗时小三劈下来的雪刃，毫不迟疑，毫不手软，带着置她于死地的狠厉，她就一阵后怕。 若不是石老头曾经说过的法子还管些用，她今天恐怕早就到西天佛祖那报到去了。 陆敏越想，越感到后悔。心底升起一股疑惑：石老头怎会惹上这么大一个煞星？ 若不是因为石老头，秦天根本就不会来刀矛巷。若他不来刀矛巷，他就根本不会遇到她。不会遇到她，就不会逼着她教他拳术。说来说去，归根究底，都是石老头的错。 陆敏一边忿忿地想着，一边加快脚步朝前奔去。 路的两旁路灯稀疏暗淡，远处的群山象奔跑的怪兽。迎面扑来的风中，溢着青草和泥土的清香。这种有别于城市的气味，不但没有令陆敏精神振奋，反而使她十分沮丧。 来时她对路两旁的景色没有多加留意。此刻，她已经有所了悟，这梦月山庄一定远离城市，地处郊区。 路上的车辆不多，但无论是轿车还是卡车，都无视于她挥动的双手，风驰电掣般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什么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中，她已透彻地见识和体会了一番。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没有人愿意向一个在深夜中独行在郊区野外的女孩伸出援手。 难道她今晚要走回城里去吗？ 全身又酸又痛。整整一下午的激烈的游泳后，她的肌肉还没来得及得到放松，便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此刻，全身就象被大卡车辗过一般，几乎散了架。 两条腿象被灌了铅一般沉重。走到最后，她几乎没有感觉了，只是依着惯性拖着两腿前行。 疲惫，困倦，饥饿，疼痛……种种负面的感受排山倒海一般向她袭来。 谁能帮帮她？ 哪怕只有一次，她也不会忘记那人的大恩大德的。 陆敏头脑晕眩地想着，忽然身后射来两道雪亮的灯光，一辆红色的跑车象一颗绚丽的流星一般从她身旁掠过，忽然嘎的一声停在她前方十几米处。有人探出头来，朝她看了看。然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中，那车倒退着向她驰来。 “喂，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郊外行走？”跑车停在陆敏身边，一双秋水横波般的双眼看向她。 这是一个邪魅俊秀的少年，身着白色的休闲服，微微卷曲的头发理着当下最时髦的发型。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随意地探出车外。 陆敏讶然地盯着他。 这少年令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那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总觉得象在哪里见过一般。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她歪着头，一边打量他，一边疑惑地问道。 少年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讶色，转瞬即逝。他邪邪地笑道：“小妹妹，有缘千里来相会。也许我们今生注定有缘，所以一见如故。” 陆敏一阵肉麻，全身几乎起了鸡皮疙瘩。 她一向大大咧咧，这些动人的类似于调情的话语，她一向觉得很假。到目前为止，她好象只能接受萧卿逸说过的甜言蜜语。也许在她眼中，逸还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她自动自发地将他曾说过的情话归于一个天真的孩子最纯真的情感表达。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不同。他开着跑车，月色迷蒙中，看不清他实际的年龄。可是从他身上散发着来的气息，令她直觉地将他归于复杂人种一类。 她当然不会相信少年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这其中的调侃与嘲讽的意味很明显就能听出来。正因为此，她才对他更加戒备。 郁风又好气又好笑地盯着她。 没想到这丫头不是没有大脑的人，虽然她表面鲁莽，但却能在关键时刻保持该有的清醒。以他以往的经验，只要他朝女孩眨眨眼，放放电，然后用蛊惑低沉的嗓音说几句动听的话语，没有一个女孩不被他迷得晕晕乎乎，找不到北的。 可是，陆敏的表现却令他多少有些意外。她难道不喜欢奉承，喜欢恭维吗？尤其是被象他这样一个又俊美又多金的少年恭维，她难道不会感到一点点虚荣吗？可是见她一脸戒备的神色，他就知道，他遇到的女孩不能以常理推之，而且，想要取得她的信任似乎并不容易。 “你还没回答我，你单身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在这个特别的时间里出现在这个特别的地方？” 郁风发誓，他绝对没有助人为乐、爱管他人闲事的癖好。若不是看在逸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答理她呢。 陆敏嘴巴一撇，爱理不理地说道：“要你管！” 一句话，将郁风呕个半死。 得，他还真成了狗拉耗子，多管闲事了。 甩了甩头，他几乎想一脚踏在油门上踩下去，准备将这狗咬吕洞宾——不认好人心的丫头丢在这荒郊野外，可最终仍是克制了自己这种扬长而去的冲动。 为了单纯的小逸，他忍！ “得，我大人有大量，不问你了。喂，你要去哪？” 陆敏吃惊地看着他，继而眼睛发亮。 不会吧？他难道想载她一程？ “那你去哪？”她不答反问。 “回城。” “那好，捎上我吧。”也不等郁风回答，她自顾自地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喂，你脸皮可真厚，我有说过允许你搭车了吗？”郁风不满地大叫。虽然他的本意正是如此，可是看见她如此理所当然地上了他的车，他又感到心有不甘。 “你难道忍心看着弱小的无助的可怜女孩一个人在漆黑的夜中独行？”陆敏不满地瞪他。 弱小？无助？可怜？ 郁风几乎被惊岔了气。 如果她能称得上弱小，那么那天冲着小逸大吼大叫的母老虎到底是谁？那天她的威风他可是过目不忘呢。 “哧——”他不屑地嗤笑。 “喂，你有意见？还不快开车，这么晚了，你不想睡我可困了！”陆敏刚吼完，跑车忽然一个前冲，飞速地驰向前方。 陆敏措手不及，身体后倾，后背重重地撞击在后座的靠背上。 “唔……”她咬着牙闷哼了一声，眉毛几乎纠结在一起。这一撞，几乎将她的骨架撞散。原本就疼痛疲惫的肌肉此刻疯狂地叫嚣着，她瘫在后座上，半天爬不起身来。 郁风看了看后座镜，得意地笑起来。片刻后，他又不觉聚拢起了眉峰。 这丫头，似乎很痛苦的模样，叭在座位上半天没爬起来。 “喂，你不会这么逊吧？才这么轻轻一撞，你就吃不消了？看来你也只是一只纸老虎嘛！”郁风连讽带讥，可话语中却透着一丝无法察觉的关切。 良久，没有人回答他。 他心中一惊。 不会是被撞得昏过去了吧？ 直到车后座传来粗浅不一的呼吸声，他才发现，陆敏已经睡着了。 “这也能睡着？”今天郁风算是开了眼界了，不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也不怕我把你卖了？真是的，没见过象你这样的女孩！” 摇了摇头，他继续驾着跑车在平坦的路上飞驰。 跑车速度极快，加之在深夜行驰，路上几乎没有被车堵过，一路畅行无阻，才十五分钟就开进城内。 远远地，就看见刀矛巷口有两条人影在翘首以望。 等郁风将车停在那两条人影身边时，才发现，其中一人正是自己所熟悉的人。 “傻瓜！”见到一脸焦急望眼欲穿的逸时，郁风忍不住骂道。 萧卿逸吃惊地看着他。 “风，你怎么会来？” “我能不来么？”郁风正想回答，转眼一看，瞥见萧卿逸身后的司皓，不禁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和好奇。 难得见小逸身边会有朋友，而且还是如此一名丰神俊逸的少年。 “这是你新交的朋友么？”郁风看向司皓，得体地一笑，对司皓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郁风，是小逸的朋友。” 第60章 当郁风在打量司皓时，司皓也同样在打量着郁风。眼前这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子表面上看起来风流倜傥，俊美非常，但司皓却有种感觉，这人象只狡猾的狐狸，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算计。 “你好。我叫司皓，是萧卿逸的同学。”他谨慎地向郁风伸出手去，轻轻地握了一下，便放开。 郁风媚眼微眯。 看来这个司皓不仅是小逸的同学这么简单呢。他称呼小逸连名带姓，表明他们关系并不亲密。可是不亲密，又怎会在这个无人的深夜结伴一起守在巷口呢？ “你们……”郁风看了看两人，头朝后微扬，“是在等她吗？” 顺着他的姿势，两人发现了躺在后座上的陆敏。 “敏！”两人几乎同时惊呼，又几乎同时冲到车门前。 两只手同时探向车把手，在触到车门之前，又几乎同时停下。 “你——”两人又同时尴尬地开口，同时窘迫地放下手去。 郁风终于看出点端侃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逸，又看了看司皓，心中只觉遭遇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萧卿逸喜欢陆敏，郁风能理解。毕竟小逸年纪还小，审美观念想必异于平常男子，也不见得有准确的判断力。 可是这个司皓，凭他一双精明的眼睛观察，绝不会是一个冲动毛躁的小伙子。甚至，他应该有着不错的心理素质和冷静理智的性格。这样一名优秀的少年，他居然也会喜欢象陆敏这种类型的女孩，实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可是没等他从疑惑中缓过神来，车门就开了，是被萧卿逸拉开的。 “敏，你怎么了？”见陆敏闭着眼睛不言不语，萧卿逸又惊又急，伸手去拉她。他人小力微，怎拉得动？ “我来吧。”司皓探身进来，毫不费力地抱起陆敏，走出车外。 萧卿逸黑着脸，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他嘟着嘴，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他对司皓的不满。 “等我长大后，我不会让你碰她的。”他瞪着司皓，怒声说道。 “那等你长大后再说。”司皓不以为意，看向怀中的陆敏。 动作这么大，陆敏却没见一丝声响，这不由令两人心里惴惴不安。 “她怎么了？”两人同时问坐在驾驶座上一直在看戏的郁风。 郁风耸了耸肩，促狭地朝两人挤了挤眼：“你们应该知道，这世上有种人是猪投生转世的。” “……”两人均疑惑地看着他。 “逸，你变笨了哦。”郁风叹气，说道“只有猪是最爱睡懒觉的。” 两人这才听明白，均惊讶地睁大眼睛：“她睡着了？” “当然是睡着了。”郁风好笑地说，“难道你们以为她是昏迷或者是死亡？” “呸呸呸——，风，你少胡说！”萧卿逸不高兴了，“敏一定是很累了，她今天下午游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泳。啊，你怎么会遇到她的？” 敏又怎么会上郁风的车呢？他们两人应该不认识的吧。 萧卿逸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这也是我所奇怪的。”郁风坦言，“你们一定猜不出我在哪里遇到她的。” “哪里？”萧卿逸追问。 司皓目光闪闪地盯着郁风，也在等他的回答。 “紫云湿地附近。” “紫云湿地？”萧卿逸惊呼，“敏怎么会在那里？” 司皓心头也是疑云密布。 人人都知道，紫云湿地因风景优美，依山傍水，植被丰富，空气清新而成为显贵富豪云集的居住地。那里的房子，每平方米涨到了三万元以上。普通的人家根本无力在那里买房居住。也因此，在紫云湿地买套房子，哪怕只是一套小小的单身公寓，已成为城市白领和青年精英的奋斗目标。 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关键是，紫云湿地离市区有近三十公里，每到夜晚，行人稀少，陆敏怎会在深夜出现在那里？ 一想到陆敏孤身一个女孩，在寂静的郊外，什么危险都可能碰到，萧卿逸的眼中就升腾起滔天的怒焰。 司皓的脸也沉了下来。 “看来，我以后要好好的看着敏，不能让她到处乱跑。”萧卿逸咬牙切齿地说，以一副所有者的姿态下着决定。 司皓面色复杂地扫了他一眼，道：“还是将小敏送回家再说吧。” 郁风笑眯眯地问：“如果她问起怎么回的家，你们要怎么回答？” 司皓奇怪地看向他：“自然实话实说。” 萧卿逸迟疑了会，对司皓说道：“我认识郁风的事，希望你为我保密。” 司皓目光一闪，问：“为什么？只因为他是宝奇电子的少东？” 这下不只郁风惊讶，就连萧卿逸也没有料到他能一口就说出郁风的身份。 “有这么惊讶吗？”司皓微微一笑，“对一个对经济感兴趣的人来说，清楚几个知名企业的老板及其继承人，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吧？” 郁风挑了挑眉：“看来我要对你重新评估了。司皓，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既然你知道我，那么想必你也清楚小逸的身份吧？” 萧卿逸闻言心中微惊，看向司皓。 司皓神色如常：“能和当前全亚洲资产及利润排名第一的萧氏财团的继承人同校读书，我想是我的荣幸。” 他的语气谦恭，但表情却没有一点“荣幸”的意思。 萧卿逸内心的惊讶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将身份隐藏得很好，甚至曾经还为此沾沾自喜过。毕竟是孩子，隐藏着身份让他感觉自己正在进行着一种有趣的游戏，有种当间谋般的刺激感和紧张感。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人察觉了，而且还不动声色神色如常地和他相处了好一段日子。这不由让他有种挫败感和失落感，提醒着他的幼稚和可笑。 “你是什么时侯知道的？”萧卿逸有些气恼地问。 毕竟他的父亲一直将他保护得很好，从来没有将他向媒体和外界公开过。 “我也才刚刚知道。”司皓坦然地回答，瞥见萧卿逸一脸的挫败，不禁又加了一句，“我从前看过一个访谈节目，被访者正好是令尊。不过，那时我从没有想过他和你有关系。直到刚才……” 他转头看了看郁风，说：“郁风将小敏送回来，而且你们之间很是熟稔。郁风的身份我是知道的，结合你平时一向优异的表现，尤其是在经济领域的才华和你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来的贵气，我便大胆猜测你和萧氏财团有关。其实直到你刚刚问我是什么时侯知道你的身份时，我才敢肯定我的猜测。” 这一番话令萧卿逸和郁风几乎同时对他心中暗生佩服。 萧卿逸暗忖，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同时喜欢上敏，也许他会和司皓成为知己。 可如今，却只能是情敌。 “哈哈，司皓，不错啊，你是个人才，我看好你。以后大学毕业了，到我宝奇电子来工作吧。”司皓哈哈大笑，向司皓发出邀请。 萧卿逸神情微怔，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司皓，年纪尚轻便已表现出他出众的才华。假以时日，必将在商界大放异彩。如果不是因为他将司皓视为情场上的对手，他也会有心拉拢。 可没想到司皓却微微一笑，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这个以后再说吧。目前我还只是一名高中生而已。” 郁风如此精明的人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心中暗自惋惜，却也没有勉强，淡笑着点了点头：“也好。” “司皓，你会告诉敏吗？”萧卿逸不放心地问他。 司皓自然知道他所顾虑的是什么，沉吟了半晌，正色道：“这是你和小敏之间的事，我不参与。若要告诉真相，也应该是你自己去向小敏说。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做伤害小敏的事。” 一阵感动溢满了萧卿逸的心房。他忽然发现，相较于司皓的坦荡和豁达，他自己显得小家子气了。 也许，他能和和司皓成为朋友呢，萧卿逸暗忖。 “今天幸亏我要去紫云湿地见一个客户，又因和那人谈得久了点所以才深夜回城，否则也不会遇到陆敏了。折腾了大半夜，我也乏了，回去睡觉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朝两人挥手道别，郁风驾着他那辆拉风的跑车飞一般地驰去。 “郁风多大？”黑暗的小巷中，司皓抱着陆敏，忽然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萧卿逸微怔。 “想知道他是不是到了能驾驶车辆的年龄。”司皓淡淡一笑。 萧卿逸也笑了：“这辆跑车，在他十四岁时就买了。不过，风从来不在白天开，倒不是怕被罚，而是嫌遇到麻烦。他只在晚上才开出来跑跑。放心，郁风的驾驶技术非常好，一点也不逊于驾龄十几年的老驾驶员。” “这就是你们这些特权阶级该享有的特权吗？”司皓的话语带着讥诮。 萧卿逸眉头微蹙，心中感到不悦：“你是在责怪我们吗？司皓，我们有哪里得罪过你吗？” 第61章 司皓神情微滞。 他不明白刚才内心涌上的反感和不平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他们从小出生显贵使他内心感到不平衡吗？还是因为从外在条件而言，萧卿逸有着他所无法比拟的优势而更能得到女孩的垂青呢？ 什么时侯自己变得如此心胸狭窄了呢？ “对不起。”司皓低声道歉，“我想我有些偏激了。” 萧卿逸反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他比谁都了解所谓的权贵，有些人内心有着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肮脏和丑陋。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只好沉默。 沉默中，他们将陆敏送进她的卧房，为她盖好薄被，这才离开她的房间，轻掩上房门。 “我走了。”司皓轻轻说了声，朝院外走去。 “司皓，明天开始辅导吧。”萧卿逸忽然说。 司皓脚步微滞了一下，点头道：“好。”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卧房内，本应沉睡的陆敏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目清明，眸光复杂，哪有半点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模样？ 其实，在司皓将她抱下车时，她就醒来了。本来想捉弄一下他们的，没想到当她听到后面他们的谈话后，她便只能继续装睡。 她曾经猜测过萧卿逸的家境想必十分殷实，却没想到居然会那么雄厚富有。萧氏财团，听司皓说是全亚洲最有名的公司，想必一定超有钱。难怪他身上总会有一股普通人所没有的贵气。 突然间，陆敏发现她和萧卿逸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许多。 他是天上的云，而她却是地上的泥。 真的想不通，象萧卿逸这样的身家背景，又何苦委屈自己窝在刀矛巷里，和他们同吃同住，一起生活？也许，有钱人多少有些怪癖吧。 知道逸的身份了，陆敏倒没怎么怪他欺瞒了她。她本就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甚至她认为，逸不告诉她身份的真相，一定有他的苦衷。只是将来她要用怎样的态度和他相处呢？要象对待富家少爷一样讨好巴结小心翼翼地供奉着他吗？光想到那种奴颜婢膝一脸谄媚的表情，陆敏就一阵恶寒。 还是……象对待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一般一脸不屑，大义凛然，划清界限？一想到那种如避蛇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举动，她又感到做作和虚假。 和逸相处这段时间以来，她无法否认自己开始有点喜欢他了。 他对她的依恋，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纯真和热情，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都让她体会到一种莫名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类似于她照顾家人时涌现出来的情感，却又多了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她却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陆敏一向对自己很宽容，于是，最终她决定，这事暂时搁在一边，平时怎么和逸相处，往后还怎么和他相处。 如果将来逸离开她，从她的生活中消失，那么也只说明两人的缘份尽了。 何况，两人出生背景的巨大差异，注定了他和她以后不会再有交集。 理智是这样告诉她的，可是为何，她的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呢？ “小逸，真的不叫姐起床吗？”陆美不确定地又一次问道。 “嗯。” “可是不叫她起床，姐知道后会发飙的。”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发飙。”陆丽加了一句。 “为什么？让她多睡一会不好吗？”萧卿逸奇怪地问。在他印象中，敏是一个爱偷懒爱赖床的女孩。 “姐虽然爱赖床，可她也有她的原则。她曾答应过我爸，除非生病爬不起床来，否则她平时一定按时起床。”陆美解释。 “是啊是啊，你看我姐以前那么不爱上学，可一到时间，她还是会爬起来去学校。”陆丽附和道。 为何是从前不爱上学？那是因为，在陆家，只要不是瞎子的人都能看现在的陆敏对上学的兴致比从前不知高出多少倍。而几乎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一切都是因萧卿逸而改变的。就连每天很晚回家的陆一山，偶尔碰到萧卿逸，也是一脸和颜悦色的表情，想必他对陆敏的改变也是心中有数的。 经过在陆家这段时间的观察，萧卿逸发现，其实陆一山并不是一无是处，整天只知道酗酒。他其实还是挺关心陆敏和其他几个孩子的。只不过，他大多时间处于抑郁和颓废的状态，很少有时间和他们相处和交流。 真不知陆敏是如何长到这般大的。 萧卿逸的心中对陆敏不禁又多了一份疼惜。 陆敏醒来时，感到身心说不出的舒畅。身体仍是感到有些酸痛，可是都被昨晚那良好的睡眠冲淡缓解了。 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畅的一觉。更难得的是，还一觉睡到自然醒。 陆敏早已不记得自己最近一次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经历出现在什么时侯。是五年前，还是更早？她好象一个中了瞌睡虫的人，永远都渴望着睡眠似的。 慢慢地睁开眼，懒洋洋地在床了伸了个懒腰，目光朝窗外瞟去。陆敏忽然愣住了。 窗外，太阳正往高楼底坠去。夕阳的余辉将屋顶镀上了一条炫目的金边。 她记得昨晚睡时，正是深夜。如今，居然到了傍晚。难道她整整睡了一天？ 然后，她猛然想起，今天不是周末，是要上学，要参加游泳训练的。 “陆美，陆美！”她朝房外大叫，叫了几声，猛然想起，她们此刻估计还在学校，还没放学呢。 难怪感觉家里如此冷清。 可没想到的是，话音刚落，门便开了，从门外探进一张精致绝美的脸。 “敏，醒来了？”萧卿逸笑眯眯地问她。 好半天陆敏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指着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敏，饿了吧？我刚给你炖好鸡汤，等着，我给你端来。” “喂——”陆敏刚想阻拦，门口已没有了人影。 不一会儿，萧卿逸小心翼翼地用双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只冒着蒸汽的大碗。 顿时，房里香气四溢。 “好香……”陆敏不觉赞叹。 “我可是用微火熬，整整熬了三个多小时呢。”萧卿逸喜滋滋地说道，却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 他将鸡汤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用汤勺舀了一勺，送到陆敏嘴边，柔声说道：“敏，尝尝看好不好喝？” 陆敏有些别扭地说：“我又不是病人，不用你喂，我自己来……” 话还未说完，就被萧卿逸打断了：“敏，乖乖把汤喝掉。再说，我喜欢喂你。” 陆敏脸红了，虽然感到别扭，心底却涌起甜蜜的泡泡。 她张开嘴，喝下了这勺鸡汤。那鸡汤盛在勺中，温度已冷却了不少，不象在碗里时那般烫人。 “好喝吗？”萧卿逸眨巴着眼睛，充满期待地问她。 陆敏点点头。 鸡汤味道极其鲜美，也不知逸是怎么炖出来的。 萧卿逸顿时眉开眼笑，开心得象是过节似的。 陆敏得到刚吞下嘴里的，第二勺又递过来了，她又张口吞下。一勺又一勺，很快一碗鸡汤便见了底。 “还要喝吗？”萧卿逸喜滋滋地问她。 一碗鸡汤下肚，陆敏已感到很饱了。本想直接说不喝了，可转眼看见萧卿逸充满期待的眼神，陆敏临时改口：“等会再喝。” “好，那我给你热着。敏，你先起床，我去准备晚餐。” 看着萧卿逸兴冲冲地走向厨房，陆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居然没有刷牙洗脸就吃东西了。 不过，她暗忖，被人侍侯的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爽，难怪古代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有几个贴身丫鬟使唤。没想到她陆敏没钱没势，居然也有人侍侯，而且还是一个出身高贵相貌绝美的天才，真是令她……呃，受宠若惊啊。 起床后，走到陆家那简陋的小餐厅时，陆敏才记起来她没有上课和训练的事实。 “什么，你替我请假了？”陆敏睁大了眼睛。 萧卿逸点头：“是啊。我看你睡得沉，所以不忍心叫你起来，就帮你向学校请假了。放心吧，老师们都同意的。” 陆敏无言。 他们当然不会拒绝和反对啦。在不知道萧卿逸的身份之前，陆敏想自己一定也会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可是，现在知道萧卿逸是萧氏财团的继承人，那么无论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也会变得理所当然了。 见陆敏沉默不语，萧卿逸以为她生气了，不禁又是紧张又是不安：“敏，我没事先征求你的意见便擅做决定是我不对。可是，我也是因为见你昨晚那么晚才睡，又运动了一下午，所以才……” “我没生气。”陆敏见萧卿逸一脸惶急的表情，心中一软，胸口涌上一股难言的感动。 即使是生身高贵的富家公子，逸对她的态度从来就没有改变过。那么，她又何必在意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呢？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仍是那个聪明懂事的， 第62章 “好啦，我道歉，别生气，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嘛？”萧卿逸笑着拉住她的手，摇了摇，“敏，其实我就是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多看些书，把成绩赶上去。” 陆敏一肚子的火顿时就消了，她有些得意地炫耀：“我现在的成绩可比以前好太多了。上次测验，我从原来的最后三名排到前三十名了哦。” “可是还是没有及格。”萧卿逸泼她冷水。 “逸，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陆敏不高兴了，“再怎么说，我也进步了不是？” “小敏，进步了，说明你努力了。不过，可不能固步自封。学无止境，学习贵在坚持。”司皓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小敏，我们为比赛做准备，你就为即将到来的期中考做准备，好不好？” 提到期中考，陆敏的脸就垮了，心底划过一丝紧张。 奇怪，以前，她对考试从不在意的。无论考了多少分，她也不会难过。可是，为什么这次，却开始紧张不安起来了呢？好象，对考试，尤其是大考，她越来越重视了。 “就这么说定了，敏，以后你和我们一起看书复习。” 萧卿逸一锤定音。 从那以后，司皓成了陆家的常客。 每天放学后，他和陆敏、萧卿逸两人一起回到陆家，然后和萧卿逸一起下厨做饭。当大家围坐在陆家那张老旧的大圆桌边吃晚餐时，是司皓一天中最愉快的时光。司皓曾经失去的家庭快乐，在陆家得到了补偿。他喜欢听陆捷和陆美两人之间的斗嘴，喜欢看陆敏对着弟妹发威的模样，喜欢和大家一起争先恐后地抢着盘里的菜吃，喜欢听大家喋喋不休地讲着白天发生的趣事。 他也见到了陆家唯一的家长陆一山，心中对他感到好奇和惊诧。他从未见过有哪位父亲象陆一山这样几乎对孩子不闻不问，由孩子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因为他每天给都沉醉在酒水中，因此无意中给了孩子最大的自由。更令人惊讶的是，陆家的孩子不但没有因此学坏，反而每人都锻炼出一种很强的独立生活能力。 他忽然间明白，为什么萧卿逸会喜欢住在陆家，为什么他会对陆敏刻意隐瞒他的身份，因为——没有谁能抗拒这种难得却又平凡的家庭给予的快乐。 吃完饭，他们会在客厅里，挤在那张破旧的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议论一下时事新闻。然后，司皓会和陆敏及萧卿逸一起看书学习。起初，他们将学习的地点定在陆敏的卧室。可是，陆敏每晚到了九点半钟，就哈欠连天，睡意浓浓。为了不影响她上床休息，他和萧卿逸将辅导的地点改在了餐厅。为此，他们将餐厅原来的那个散发着暖色灯光的小灯泡换成了明亮的节能灯。有时，两人会不知不觉讨论问题到深夜。这时，司皓便会在陆家留宿。陆捷在自己的卧房里塞了张简易的折叠床，用时舒展开来，不用了就折叠起来，很是方便。 陆家对又一名帅哥的加入自然是欢欣激动的。陆美和陆丽不在话下，尤其陆捷，和司皓打了两次篮球以后，对司皓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打从心里喜欢。 “姐，司大哥比那个娘娘腔强多了。”有一天，陆捷悄悄地对陆敏说，“如果真要从他两人中选个人做我姐夫，我一定选司大哥。” 陆敏被他说得满脸通红，恼怒不已：“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一个是我的学长，一个是我的同学，我和他们之间是纯而又纯的朋友兼同学关系。” 陆捷并不答话，可那一脸不屑的表情却仿佛在说：“你当我是孩子啊？随便哄哄骗骗就会让我相信？” 可是，也有一点是陆捷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 那天，他们三人亲眼看见萧卿逸吻了陆敏。为了陆敏那张可怜的薄得象张纸一样的脸皮，他们几人在往后的日子中再也没有当着陆敏的面提过这事。但是没有提，不表示他们就忘记了。相反，他们记得比谁都清楚。而且常常在私下里将这事拿出来讨论一番。 自司皓经常在他家出现后，根据他们的观察，他们发现司皓也是喜欢陆敏的。这从他常常偷偷注视陆敏的目光中可以看出端倪。只是司皓对陆敏的喜欢，不象萧卿逸表现得那么直接明显，而是含而不露，隐而不发，却也越发地显得深沉和厚重。 可是，为什么司皓对萧卿逸这个情敌却始终以礼相待？就连萧卿逸，也变得有些反常。只要有司皓在场，他就必然表现得比平时成熟很多。萧卿逸和司皓在一起时，常常令陆捷他们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两人之间惺惺相惜互相钦佩，默契得象是一对盟友，而不是对手。他们难道不应该彼此争斗，互相攻击吗？ 这是让他们三人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最后，他们三人分成了两派。 陆丽支持萧卿逸。以她的话说，爱情没有年龄的距离。 陆捷自然是支持司皓，原因很简单，司皓是从人品、学识、外貌、身高、年龄等各方面都最适合陆敏的人。 而陆美，在这一点上，难得的和陆捷保持高度的一致。 “不是我认为小逸不好，相反，他很出色。可是，他比老姐小了足足四岁，怎么瞧怎么别扭。我可不想叫一个比我还小的人作姐夫。”陆美这样解释。 因为有了这层共识，他和陆美两人总会在有意无意间制造一些令陆敏和司皓单独相处的机会，同样的，也会制造一些事端令萧卿逸和陆敏两人无法单独相处在一块。 可是，不知是他们的功夫不到家，还是萧卿逸超强的忍功和黏功，他和陆敏之间的亲密联系紧密得连水也泼不进去。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白天，三人在学校上课。下午，陆敏去游泳馆训练。有时，萧卿逸和司皓会在游泳池边充当观众和拉拉队员，为她打气助威。陆敏的状态越来越好，她不但每天的训练成绩突飞猛进，而且心理素质也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她变得越来越自信，对期中考试后即将迎来的游泳比赛充满了期待。 晚上，他们三人又一起在灯下学习。在共同的学习和生活中，三人之间的情谊变得越来越深厚，而日子也过得越来越充实和快乐。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期中考试来临了。 “听说这次期中考试，学校决定对各年级考试成绩排名前百名的人加大奖励力度。” “加大到什么程度？” “对前三名，每人奖一台液晶台式电脑。对三名之后，十名之前的人，每人奖一辆脚踏车。对十名之后，五十名之前的人每人奖一台多功能学习机。对五十名之后一百名之前的人，每人奖一个mp4。” “哇，真是难得哦。学校怎么肯下血本啊？”有人兴奋地问道。 “不知道，听说是校董事会最新开会讨论的。我有一个表叔的表妹是董事会的秘书，她告诉我的。” 这几天，学校到处都可听到同学们的议论声。 在拓远中学，从来没有一次考试象这次期中考一样受到大家如此重视，成为大家课前课后议论的焦点。 “这些奖品有什么了不起的？”马丽娜听到大家又是羡慕又是期待的议论声，嗤之以鼻，“一台液晶台式电脑，也就几千块，我每月的零花钱还不止这些呢。” “是啊，是啊，有什么好兴奋的？”她的跟屁虫兼马屁精们立刻奉承道，“这些送给丽娜丽娜都不会看一眼呢。就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高兴得象过节似的……” 马丽娜几个站在走廊中间，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 她那不可一世的神态，不屑地轻慢的语气，惹得过往的学生怒目而视。 来拓远读书的孩子，大多学习成绩差，而且家境不富裕。因为学习差，他们考不进重点学校读书，又因为家庭经济状况不好，他们也无法进教学条件更好的贵族学校。所以对他们来说，这次期中考试的奖品是十分珍贵和难得的。要知道，以往拓远中学每学期的大考，学校最多奖励一本百科全书！ 陆敏和萧卿逸一起走向教室，经过马丽娜所在的那条走廊时，不禁停下了脚步。 陆敏讨厌马丽娜表面长得可爱讨喜，实则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尤其是马丽娜那次假装跌倒，害萧卿逸误会她陆敏动手打人。陆敏自认不是宽宏大量的君子，可以忘记她和马丽娜之间的过节。这次，新仇旧恨一块涌来，她忍不住出言讥讽：“真奇怪呀。既然你家那么有钱，你干嘛要来我们拓远呢？” 她的声音极大，走廊上的人都惊讶地看向她。 马丽娜回头见是她出言讽刺，一张脸因怒气而涨得通红。她目光朝陆敏身上遛了一圈，落到陆敏身边的萧卿逸的脸上。 传闻萧卿逸和陆敏两人日见亲密，常常形影不离。甚至，连司皓也和他们走得极近。三个一起上学，一起下学，别提旁人有多羡慕了。 第63章 能和拓远新旧两任校草同进同出，交情甚笃，这不是什么人都能遇到的机缘。真不知这个其貌不扬的陆敏到底耍了什么手段，令拓远这全校闻名的两大帅哥天天转着她转。 马丽娜心中又妒又恨，妒火在她胸中熊熊燃烧，一双原本美丽的大眼睛被怨恨所填满，看在陆敏的眼中，说不出的丑陋。 可当她的目光转到萧卿逸身上时，却立刻变得柔情似水，楚楚可怜，直可媲美川剧中的变脸。 “小逸，你看……她欺负我。”她伸手指向陆敏，撒娇似的跺了跺脚。 陆敏摸了摸手臂，浑身一哆嗦：“啧啧，真肉麻啊。我欺负你？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别以为顶着一张可爱的脸蛋，便是天使了。我从没见过象你这般虚伪恶毒的人！” 马丽娜的大眼睛中立刻被逼出了眼泪，她眨着氤氲的似水烟眸，委屈万分地说道：“你……你怎么能这样诬蔑我？全校谁不知道，你野蛮粗鲁、蛮不讲理，一冲动就打人。上次你就无缘无故地打我……” 陆敏眉头一皱，还未出声反驳，一道清冷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打断了马丽娜的话语：“马丽娜，我希望你不要再血口喷人，无中生有了！” 陆敏撇了撇嘴，沉默不语，决定暂时坐山观虎斗。 她没有料到一向温柔有礼的萧卿逸此刻会露出这种鄙夷痛恨的神情，更没有料到他会挺身而出，为她说话。 “小逸，你……你到底在说什么？”马丽娜的脸色更白了。 难道小逸都知道了吗？不可能啊，除了陆敏本人，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因为陆敏动手打她，她才摔倒在地。 “马丽娜，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可爱友善的女孩。不过，你的所作所为真的令我很失望。”马丽娜一脸心虚惶然的脸色更加肯定了萧卿逸的猜测。他的脸色变得更冷漠了。 “我没有……我没有假装摔倒，都是因为陆敏出拳打我……”马丽娜还想狡辩，可一看陆敏象是抓住她什么破绽似的笑得好不得意，心先怯了。 “怎么，不打自招了？我们有说你是假装摔倒的吗？”陆敏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个马丽娜，真以为她陆敏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瓜吗？ 老虎不发威，还当她是病猫了！ “马丽娜，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打你？我根本就没碰到你，你为什么要假装被我打到的模样？马丽娜，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陆敏步步紧逼，马丽娜一步步地后退。 马丽娜被陆敏眼中的怒焰和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震慑住了。这才明白，为什么陆敏被人称为拓远的地下大姐大，连最调皮最会打架的学生都不敢惹她。 别看陆敏平时一副对人对事漠不关心疏离冷淡的模样，可是一旦惹恼了她，她就象一只发怒的狮子一般让人害怕。 “马丽娜，我警告你，以后少惹我，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陆敏见威慑的作用已起到了，便见好就收。 她朝马丽娜挥了挥拳头，大摇大晃地就要扬长而去。刚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对马丽娜冷笑道：“你还别看不起那些奖品，有本事你给我拿一个！” 几乎认识马丽娜的人都知道，马丽娜的成绩没有她的外表漂亮。不但不漂亮，反而极差。和曾经的陆敏一样，总是在全班倒数三名中徘徊。 马丽娜脸色又红又白。被陆敏当众羞辱，令她又气又恨。 “你有本事你就考进前一百名啊！凭什么取笑我？你自己的成绩还不是烂到了姥姥家？”马丽娜也知道陆敏的成绩极差，抓住这一点出言讽刺。 “喂，你说谁呢你？我的成绩可没你差！”陆敏想也不想地顶了回去。 若是从前，她不敢说她的成绩比马丽娜的强到哪里。可是现在，她却很肯定马丽娜是比不过她的。毕竟这段时间的补课，时间可不是白花的。 马丽娜却一脸鄙视：“没见过象你脸皮这么厚的人！不要脸！谁不知你每次考试都是倒数第一第二名？” “你不信？”陆敏怒极反笑，“你不信就睁大眼睛看我这次期中考的成绩。我保证绝对让你大跌眼镜！到时，你可不要看着我的成绩嫉妒得双眼冒火呀。” “哦？这倒是稀奇？你成绩再好能进前一百名吗？才前进个两三名算什么本事？”马丽娜不屑地讽道。 “前一百名？这有什么难的……”刚说到这里，陆敏就急忙闭上了嘴巴。 天哪，她到底在说什么？都是被马丽娜这女人气的，瞧她连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都承诺下来了。 马丽娜善于察颜观色，早就捕捉到了陆敏眼中的那一丝犹豫和后悔。她怎能放过这千载难得的机会呢？ “好，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到了，陆敏亲口说她考进前一百名没问题！哈哈，我倒要看看，凭你肚里那点墨水，怎么进前一百名？” “一……一百名……我……”陆敏口齿不清了。 “她一定能考进的！”忽然萧卿逸插话进来，大声说道，“敏一定能考进前一百名的！” 马丽娜极为不悦：“如果她没有考进呢？小逸，你怎能为她担保？” “我相信她！”萧卿逸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相信敏一定能做到的。是不是，敏？” 他充满鼓励的目光望向陆敏。 陆敏却仍是迟疑。 “敏，你要相信自己！”萧卿逸握住她的手，坚定地传递着他对她的信心。 在他充满信任的目光中，陆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两人交握的手刺痛了马丽娜的神经。她尖声叫起来：“我不相信她能考进去！小逸，我要和你打赌！” 萧卿逸略一迟疑，点头道：“好……” 话音未落，就被陆敏匆忙打断：“不行！逸，你不要和她打赌，谁知道她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 马丽娜讥笑：“做不到就直说嘛。你现在反悔，我想大家顶多笑话你几天，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你本来就在吹牛，牛皮总有被戳破的一天！” “敏，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赢的。”萧卿逸柔声安慰陆敏，转头对马丽娜说，“这个赌我和你打了。你说，赌约是什么？” 马丽娜眼睛扑闪着，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做我的男朋友。”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其实，马丽娜对萧卿逸的钦羡和倾心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没人料到她会如此大胆公然向他提出做男朋友的要求。 萧卿逸一双好看的眉毛微蹙着，眸底闪过一抹厌恶。 “你不答应也行。”马丽娜抬高下颚，指着陆敏说道，“只要陆敏当场承认她在吹牛，我便取消这赌约。” 陆敏听到马丽娜的赌约，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不悦和恼怒。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象你这种人，能配得上逸吗？”她气得大吼。 马丽娜也发怒了：“我怎样？我长得比你漂亮，家里比你有钱，你有什么？我配不上小逸，难道你就配得上吗？真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是你吧？” “你……”陆敏脸色又红又白。 “敏，没必要和她吵。”萧卿逸俯下身，贴近她的耳朵，用低得只有他俩能听清的声音柔声劝慰，“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只一句话，就平息了陆敏心中的怒火。 她得意地朝马丽娜挑了挑眉毛：“逸才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呢。” “是吗？”马丽娜冷笑，“这说明小逸对你没信心。你还是直接认输好了。象你这种人，若能考进前一百名，我想连猪都能认字了。” 这简直是污辱！ 陆敏气得浑身发颤，指着马丽娜就要开骂，却被萧卿逸清冷的声音压下了所有的怒火。 “我和你打赌。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萧卿逸微微一笑，眼底闪过一抹冷芒：“如果我赢了，你要向敏道歉，将敏那天所谓的打你的真相向全校公布！” “这……” “怎么，你不敢吗？” 马丽娜脖子一梗，冷哼道：“我答应你。” 反正陆敏一定考不进前百名，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敏，现在全校都在流传你和马丽娜打赌的事。”放学路上，司皓问陆敏，“这是真的吗？” 陆敏皱眉：“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也不能说是我和马丽娜打赌。”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陆敏指着萧卿逸对他说：“真正打赌的人啊，是他，不是我。” 司皓一脸疑惑的表情。 萧卿逸微微一笑，将白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向司皓陈述了一遍。司皓听了，笑着摇头：“你们啊，真是的……和那个马丽娜计较什么？” 陆敏眼珠子一转，忽然想起马丽娜为了司皓转学到拓学的传闻，戏谑道：“司皓，你老实交待，和马丽娜是不是有那个……那个……” 第64章 她故意支吾着，钓司皓的味口。 果然，司皓上钩了。 “哪个？”他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陆敏误会了什么。 “别不好意思。”陆敏取笑他，“我承认马丽娜长得挺漂亮，你们男生可能都喜欢。不过，这是从前。现在，我对她超反感，太假太虚伪，一点也不可爱。司皓，你若和她之间有那个意思，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看好。” 司皓微怔，半晌才反应过来。 陆敏居然会误会他和马丽娜之间有什么，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小敏，我和马丽娜之间没什么。”司皓正色道，“我平时连话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可能吧？”陆敏奇怪地看着他，“听说马丽娜本来是在读贵族学校的，就是因为你，她才转学来拓远的，难道不是吗？” “这个……”司皓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老实说，我也不清楚。当初她刚转到学校时，每天来找我，可我都没怎么搭理她。后来，萧卿逸来了，她就不来找我了。” 陆敏恍然大悟。 这个马丽娜，也太喜新厌旧了吧？ “逸，被漂亮女孩追着跑的感觉挺好吧？”连司皓都闻出来她语气中的酸味。想到她刚才问到他和马丽娜的关系时，神情最多有些好奇和反感，却没有象现在这样酸涩，不由心中又是失落又是难过。 小敏，对萧卿逸的感觉果然是不同的。 萧卿逸见火被引到他身上去了，不禁大急，不悦地瞪了司皓一眼，转头急急地对陆敏解释道：“敏，我对她可一点意思也没有，真的。” 他脸色惶急，唯恐陆敏不信，差一点举双手来发誓了。 陆敏“卟哧”一笑，胸中的窒闷感顿时奇异地消失了，心情一阵舒畅。 “我才不信呢。”她撅着嘴，眼底却闪过一抹笑意，“陆捷说，一般男孩子信誓旦旦说不喜欢某个女孩子时，其实多半已对她产生兴趣了。” “那是其他人，我可不是。我萧卿逸向来说一不二，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敏，你要相信我。” 陆敏冷哼了一声，嘴角上勾：“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你的事，我可管不着。快点走，我们早点到家，吃完饭，我还要复习呢。” 陆家，晚餐后。 陆美一边收拾着餐桌，一边和陆丽咬耳朵。 “陆丽，你说今天老姐怎么吃得那么快？” “不知道。真的好奇怪，平时她没有四十多分钟是不可能吃完饭的，今天却只用了二十分钟。” “一吃完饭，她就躲回她的卧室里看书。你说，老姐今天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不知道，看来要问小逸哥哥了，他一定知道。” “我想司皓也一定知道。” 两人正说着，萧卿逸和司皓走过来。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一个脸色愉悦象吃了块蜜糖，一个表情却沉郁着，象是被人偷了几百块钱似的。 “小逸哥哥，你怎么这么开心？”陆丽好奇地问萧卿逸。 “司皓，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有心事吗？”陆美问司皓。 萧卿逸开心笑道：“敏是为了我在用功复习呢。你说，我能不开心吗？” 陆美和陆丽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一丝讶然。 于是，萧卿逸又将白天在学校和马丽娜打赌的事说了一遍。 “哇，想不到老姐也有这么是帅的时侯！”陆丽两眼放光，兴奋地叫道，“老姐一定是不想让你做马丽娜的男朋友，所以她才卯足了劲要赢得这场赌约。”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聊，我去看看敏，帮她辅导一下。”萧卿逸喜滋滋地朝陆敏卧房走去。 陆美瞥见司皓一脸的失落，心中大为同情。 “司皓，你别难过，其实老姐就是这脾气，表面上冷淡，其实对朋友特讲义气……” “我知道。” “呃……司皓，你别怪我多嘴，你……你真的喜欢我姐吗？” “嗯。” 陆美见他毫不迟疑地回答，心中颇感欣慰，但一想到萧卿逸，心中又感不安。 “司皓，你也看到了，小逸也很喜欢姐……” “我不会放弃的。”司皓打断了她的话，沉默着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本书翻看。 陆美欣然一笑，暗忖：看来司皓比她想象得更加坚定，更加执着。 如果，老姐将来能选择司皓，该多好。 不过，未来还很漫长，将来的事，谁能预料呢？ 几天后，紧张的期中考试终于结束了。一周后，成绩公布，一时间，全校又开始沸沸扬扬起来。 这次期中考，发生了两件令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第一件事，是本来打算不参加考试的萧卿逸同学临时改变主意上场了，结果想当然的拿了高一年级第一名。而且，还是以全科满分的时间荣登榜首。对于这个结果，陆敏已见怪不怪了。 谁叫他是天才呢？如果见识过他捧着英文原装版的科学论著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大概就没有人会惊讶了。陆敏甚至暗自揣测，在萧卿逸的眼中，想必这次期中考也只不过是一个轻松的游戏，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赢得那前三名的奖品。后来，她问他，他果然是这样回答的：“陆捷不是一直很想有台电脑吗？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干嘛要放过？” 虽然已经知道逸出身富贵，但是看到他为她们陆家如此尽心，用自己的努力来帮他们实现梦想，陆敏内心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第二件事，就是在众人眼中除了打架以外一无所长的无敌女金刚陆敏同学，在此次期中考试中居然荣幸地获得第八十名的好成绩。才短短半个学期，她的成绩突飞猛进，从班上倒数第一、二名的成绩一跃而进入前百名，实在大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当然，这些人中，是不包括萧卿逸和司皓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萧卿逸这样对她说。 司皓也说：“小敏，你的身上潜伏着一种顽强的不服输的韧性和精神，这种精神最终必将带领你走向成功。” 是吗？她会成功吗？ 陆敏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需要成功。在她看来，日子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需要一个积极的快乐的心态来面对。成功不成功，她倒没有追求太多。只要自己所关心所在乎的人平平安安，她就很满足了。 可是，自从和萧卿逸与司皓认识以后，她开始慢慢地有所感悟。 萧卿逸和司皓是活得很有目标的人。他们不会轻易地浪费时间，挥霍青春。他们每天象海绵一样在吸收着知识和能力。 然后，陆敏开始明白：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他想要做的事，想要实现的梦想，在为梦想而努力的过程中，他的价值也自然得到了体现。这样的人生，才是充实而无憾的吧？ 然后，她原本一颗麻木的迟钝的心，也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然后，她便想，自己是否也应该有想要获得的东西和想要实现的目标呢？ 如果说学武是现实逼迫她不得不做出的选择，那么游泳和这次考试，却是她主动希望实现的目标。 这种为了实现目标而努力而拼搏的感觉，就象一道新鲜的血液注入了她的身体，使她浑身充满了激情和活力。 她发现，她喜欢这种感觉。 马丽娜在这次赌局中彻彻底底地输了，她成为拓远全校学生的笑柄。她不得不遵从赌约，向陆敏道歉，并在全校公开了她那次“被打”的真相，还陆敏一个清白。 从那以后，马丽娜无论走到哪里，认识她的人都会对她指指点点。越来越多的人讥笑她的自以为是，嘲弄她的厚颜无耻，都说，象萧卿逸这样的天才美少年又岂是她这种暴发户的女儿能够奢望的。 这些话听在马丽娜耳中，如针般地疼痛。 她没有想到陆敏居然进步如此神速。但联想到她身边有两个天才级的少年陪伴，尤其是萧卿逸，他在功课上随便点拨她一下也能让她获益非浅。那么，陆敏身上发生的这种巨大的类似于奇迹的改变也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于是，愤恨、嫉妒、羞怒和不甘就象毒蛇一样终日啃噬着她的身心，就连在睡梦中也不放过她。 “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走着瞧，陆敏，别以为小逸这次做不了我的男朋友，你就获得了一切。我会让你明白，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 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后，她握着拳头，脸色狰狞，对着一室的黑暗嘶吼。 还未从期中考试的惊喜与激动中缓过神来，陆敏又投入到紧张的游泳训练中去。 离比赛只有一个月了，各大媒体报纸铺天盖地充斥着这次比赛的新闻。许多报纸设专版介绍参加这次比赛的游泳新秀。网上也充满了各位已知参赛选手的照片及简介，粉丝们在网上争先发表言论支持自己心目的游泳明星。 其中，尤其乘风中学，所派的选手在所有已知参赛选手中是人气最高最旺的。 第65章 陆敏盯着手中的报纸无奈叹息。 拓远，好歹也是一所中学吧，虽然它在所有的中学中排名末尾，但起码在校的学生也有两三千人，也算是小有规模。为何，这些记者连一个字也没有提及呢？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有次露脸的机会，却生生地被人遗忘，陆敏便郁闷得连饭也吃不香了。 “这些记者是怎么回事？不都说他们长着一只比狗还要灵的鼻子吗？为什么我们拓远，他们却连提也不提一下？”有一次训练时，陆敏有些愤懑不平向萧卿逸和司皓报怨。 萧卿逸微笑着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一边欣赏着她仰头痛饮时的洒脱动作，一边安慰道：“这样不更好吗？少了这些记者的干扰，你便能更安心地训练了。敏，其实，活在公众的目光之下，被人在茶余饭后争相议论着，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是吗？” 陆敏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卿逸突然沉郁的脸色，哈哈一笑：“好啦，听你的！哼，不报道就不报道，我可不稀罕！到时在赛场上，我争他个第一名，让所有的人都后悔没预先认识我陆敏！” 这一番话说得豪气干云，自信到近乎嚣张。可是，这样的陆敏却是光彩照人的，眉宇间迸发出一股逼人的英气。她的小脸散发着青春的亮丽，两眼象最璀璨的星辰，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象山野中迎风招展的雏菊，张扬着蓬勃的生命力，绚烂而美丽。 一时间，萧卿逸和司皓都看呆了，目光绞着在她的脸上，再也移不开去。 陈子明暗自叹息。 本来一直惊讶于象陆敏这样直率粗鲁平凡普通的女孩，为何会交上象萧卿逸和司皓这样如天之骄子般的朋友。而且这两个优秀的少年几乎每次在陆敏训练时都会自觉跑来看她，为她打气加油，送水递毛巾，表现得十分殷勤。现在陈子明才总算明白。他发现，陆敏的潜力不只在游泳和运动方面，她身上似乎潜伏着一种吸引力，在无形之中焕发出来，吸引着周边人的注意。 她坚忍顽强，吃苦耐劳。天天这样高强度的训练，她硬是没有叫一声苦一声累，更没有放弃过。 但她有时又固执得令人头痛，似乎九头牛也拉不回。可有时她又能从善如流，认真听取别人的批评意见。她反应敏捷，但却时常爱偷懒。她对不关心的人事物反应淡漠，可却对在乎的人有情有义。接触久了，让人自然而然对她生出一股亲近之感。 很显然，萧卿逸和司皓是非常了解她的人，因为懂她，所以才自然地被她吸引。 陈子明暗忖，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侯。这个陆敏，岂只是普通，她根本就是一块未经琢磨的璞玉。假以时日，一定会大放异彩。就连此刻，和这两个天之骄子站在一起，她的光采竟没有逊色多少。 “一个月后，你就要参加比赛了。这段期间内，你要注意饮食和睡眠，尤其是不能令自己受伤，知道吗？”陈子明清了清喉咙，认真向陆敏交待。 陆敏嘻嘻一笑：“老师，你今天的话好多哦。” 陈子明不悦地皱眉：“你不要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是很认真地在告诫你。这三十天，除了按计划训练外，你也要注意调节自己的情绪。第一次参加比赛，我知道你难免紧张……” “老师，我不紧张。”陆敏嘻嘻一笑，“老师你不是也说过吗？我现在的成绩越来越好，如果一直保持这种状态，这次比赛的冠军一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陈子明神情一滞，皱眉道：“陆敏，骄兵必败，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陆敏歪着头，不解道：“骄兵是因为在思想和行动上麻痹大意，对敌手疏于防范，对自己松于练习，所以才败。可是，老师，我可没有一天松懈过，我又怎会败？” 陈子明哑口无言。 谁说陆敏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女金刚，她分明是个能言善辩的小狐狸。 司皓悄悄地问萧卿逸：“你有没有感到奇怪，为何小敏会如此自信？稳拿冠军？她口气真是不小。” 萧卿逸却一脸自豪：“你可知她要参加的这个游泳项目的最高记录保持者的成绩是多少吗？” 司皓摇头：“不知道。” 对体育，除了篮球，其他赛事他了解不多。 “那么如果我告诉你，敏现在每次训练的成绩都极稳定，而且比那记录保持者还快了零点六秒，你会作何感想？” “啊？”司皓睁大了眼睛，心底涌上一股狂喜。 “这么说，只要小敏保持下去，第一名非她莫属？” “可以这么说。”萧卿逸笑得很是得意，“我打听过其他选手训练的成绩，最快的也比敏的速度慢。我不得不说，在游泳方面，敏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你就是八街十三巷的老大？”马丽娜盯着眼前表情骄横，却面色有些苍白的男子，好奇地问道。 第一次接触黑社会里的人，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大哥，马丽娜不由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名据说是j市黑社会中的“重量级人物”。 他年龄不大，似乎只有二十岁左右，耳朵上戴着耳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平头，头发被修剪得极短，好象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囚犯。 听说他是j市里八条大街十三条小巷的地头蛇，每个月都要向那里的小商贩们收保护费，遇到拿不出来的，或是不给的，他就打得人家鼻青眼肿，折胳膊断腿的非得在床上躺几个月才爬得起来。可想而知他是个狠角色。 收保护费，说明他爱财。 打人时毫不手软，说明他心肠狠毒。 这样的人，最适合做她接下来要交待的事了。 “这是一万块，我要你帮我教训一个人。”马丽娜从包中拿出一叠钞票，递到他面前。 平头目光贪婪地盯着钞票。这两个月，他一直躺在床上养伤，胸口被人打断的肋骨着实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也连带着使他的“收入”锐减。如今，有人主动送上钱来，不收是傻子。 他喜滋滋地一边伸手去接那叠钞票，一边问：“是谁？” “是一个女孩，目前在拓远中学读书。她的名字叫陆敏。” 平头的手停在离钞票只一寸的地方，再也伸不出去。 “什……什么？你说你要我帮你教训的人是谁？”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可惜马丽娜没有听出来。 “她叫陆敏，是拓远中学高一丙班的学生。”马丽娜眼中失过一丝怨毒之色，“我要你打断她的手，划破她的脸。你若能做到这些，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她的手断了，看她还怎么去参加比赛？ 她的脸花了，看小逸和司皓还会不会看上她？ 陆敏，你只配做一个出身低贱、行为粗俗、身无长处的女混混，你不该去参加游泳比赛，更不该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马丽娜恶毒地想着，仿佛看到了陆敏被平头打断手划烂脸后的惨状，不禁得意地笑起来。 平头的手垂了下去。 他几乎是没做什么挣扎就放弃了眼前这叠诱人的钞票。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冷酷的犹如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少年。他那神秘的令人胆寒的身份，他那残忍的对待敌人的手段，他那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狠厉，都让他打从心底感到恐惧。 “你这单生意我接不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平头清晰的话语传到马丽娜耳中，引起她一阵错愕。 “为什么？你难道嫌钱不够？那我可以再加五千，怎么样？” “你找别人吧。”平头转身，抬脚就要走。 他身边两个刚跟随他的小混混也是一脸不解之色。 “大哥，一万五耶，你不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给老子滚！”平头大怒。 马丽娜高声尖叫：“三万，怎么样，你干不干？” 平头心尖一阵抽痛。 三万啊，若在从前，他想也不想就接下了。可是，现在他却连多看一眼都不敢。他答应过那人，不能动那丫头一根毫毛，否则，他就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可是，那个丫头，却害他吃了两次苦头，遭遇到从未有过的耻辱。被她几乎踢断的脚每到阴雨天气就会疼痛，还有胸前的伤，到现在还没完全治愈，稍微激烈运动一下就引得他咳嗽不止。这些，别是拜那个该死的丫头所赐！这口气，又怎么能令他咽得下去？ 他站立良久，沉默了半晌，这才转过身去，面对着马丽娜笑道：“不是我不想赚这笔钱，实在是……” 他犹豫了一会，说道：“我老实告诉你吧，最近有个瞎子给我算过命，说我近期最好不要得罪小人和女子。你也许不知道，混我们这行的，还真不能不信算命的说的话。” “这和你接我这单生意有什么关系？”马丽娜不解地问。 “我问那瞎子，小人是谁？瞎子说，这小人就是未成年人。你看，你所说的那个陆敏，既是小人又是女子，这两者都占全了，我哪能接呢？” 第66章 “不想见吗？”秦天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这可由不得她。游戏是我开局的，这规矩自然也得由我来定！在我还没有厌烦之前，我可不会放弃这么好玩的一个玩具。” 那男子低着头，心头划过一丝战栗。 每当少爷这样笑时，便说明有人要倒霉了。心中，不由为那个叫陆敏的女孩哀叹。 老实说，这个女孩，也实在大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坦率地和少爷说话，而且还是让少爷生气的话。本以为少爷会当场发怒的，没想到少爷却忍下来了。看来，这个女孩在少爷心目中仍是有些特别的吧。 陆敏走出秦天的居所时，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胆大的人，可是，面对秦天，她却无法做到隐藏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她不屑于讨好巴结他，更不会因为害怕他而做出有违自己原则的事。还好，秦天并没有当场教训她，否则，以她这样的身手，她是不可能逃出他的势力范围的。 自从那天去过楚月山庄之后，陆敏就再也没有去过。秦天将练武的地点改在他在市区的一处居所内。那是一座占地颇广的高级别墅。室外有游泳池，一楼是练功房和书房，二楼才是起居室。秦天也没有再提让她留宿在他家的要求，这让她暗自松了口气。因为在市区，所以交通仍是比较便利的。只不过，今天她的自行车被陆捷骑走了，所以她是乘公交车来的。 从秦天的别墅到她所住的刀矛巷，要转三趟车。看看渐黑的天色，想到在家等着她回去吃饭的众人，她不由加快了脚步。 “喂，你是不是叫陆敏？”忽然前方有人拦住她的去路。 她定睛一看。 是个很年轻的男子。卷发，牛仔，略黑的脸上曾现出一种颓废不羁的神情，手里似乎拿着张照片，边对照着看她，边问。 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 “你是谁？”她暗自戒备。 “我们大哥要见你。”那人嘴边扬起一抹冷酷的笑。 这笑令陆敏极不舒服。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的大哥，你找错人了。” 她绕过那人，继续向前走。 “怎么着，这么不赏脸？”忽然，身后一个阴沉沉的声音象刀片刮在玻璃上，令陆敏头皮发麻。 她发现自己再也走不掉了。因为她的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这些人，个个衣着怪异，神情暴戾，一看就知不是好人。 转身，抬头，她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笑脸。 “这位大哥，请问我认识你吗？”她对着面前那个看起来是带头大哥的男子问道。 这男子大约二十多岁，长得虎背熊腰，肩膀上顶着一颗硕大的头颅，瞪着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看着她。 “你不认识我。”那男子倒是实话实说。 “既然如此，那么我想你们一定找错人了。”陆敏勉强一笑。 “没有找错。陆敏，十六岁，拓远中学高一丙班学生，会武。没有说错吧？”男子啪地一声吐出嘴里叨着的一根牙签，冷酷地笑道，“要走也容易，留下一点纪念品再走。” 陆敏心头直跳。 “纪念品？” 什么意思？ “你看是你自个动手还是我们兄弟帮你一把？”男子阴沉沉地笑起来，“留下一只脚，把自个的脸划花，我们就留你一命。” 陆敏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她不相信这样类似于黑帮打斗的场景居然会被自己碰上，而且自己还是受威胁受迫害的那个人。 “为什么？”她强自冷静，“我曾经得罪过你吗？” 大头男子摇头：“你和我之间没有什么过节。”他对陆敏的冷静也颇为佩服，“这个时侯你居然没有象普通女孩一样哭哭涕涕，也说明你有些胆量。咱们道上的规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要怪就怪你得罪的那个人吧。” 得罪过的人？ 陆敏惊疑不解。 到底是谁，居然买通黑道上的人来害她？ 石老头曾说过，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时，不但要有灵敏快捷的反应，还要有一个聪明的头脑。在打不赢的情况下，永远要记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当围着她的这群人每人拿出藏在身上的铁棒，虎视眈眈地瞪着她时，陆敏便知道，这一计今天想必要用上了。 陆敏很清楚，若论单打独斗，她也许不会落败。可是面对一围亡命之徒手持铁棒群殴，她自认没有三头六臂能应付得过来。 于是，交手没有几个回合，她瞅着个空子虚晃一招，突破了众人的包围圈，拔腿就跑。 “别让她跑了！”大头男子——铁大头嚎叫着，指挥手下的兄弟围追堵截。 “叫警察！救命啊——”陆敏一边跑，一边向周围的行人大叫。 路人纷纷躲避，胆小的人连看都不敢朝他们看一眼，生怕引火烧身。 于是，街上便出现了如此奇异的一景：一个娇小帅气的女孩在前面发足狂奔，一群凶神恶煞般的男子手持铁棒叫嚣着在后面猛追。 陆敏越跑心中越惊。 这一带虽然不是闹市区，但好歹不是郊区。虽然因为这一片是新建的商品住宅区而人气有些不旺，显得有些冷清，但大白天的，为什么交警或保安什么的却一个不见？ 陆敏怎知，这个铁大头已将这一片的警察买通了，使他们在这时都借故走开了，她自然是一个维持治安的人员都看不到。 跑了几百米，眼看后面的人离她越来越近，只差几步就要追上，她咬了咬牙，方向一转，朝秦天所住的那片别墅区跑去。 她现在能想到的求助的人，只有一个秦天。 但愿她能在这群人追上她之前赶到秦天的住处。 只是，那近五百米的距离，为何此刻看起来会是那么遥远？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尽全力地朝前跑着。只要，只要跑进了秦天住的那个小区，这些混混就不敢拿她怎么样。因为小区内主要分布着别墅，全是富人住的房子，小区的物业和保全系统都十分完善。她相信，小区内的保安会阻止这些打手和混混的。 陆敏的如意算盘打得挺好，可是却忽略了她人小腿短的事实。尽管她的体力超群，她奔跑的速度惊人，但是从客观条件上，仍是跑不过那些身高腿长的成年男子。还未到小区门口，便被他们追上，重新将她包围。 “跑得还挺快的，真看不出来啊。”铁大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身体魁梧壮实，可跑起来还是显得颇有些吃力。 “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小子们，给我打！”一声令下，众喽罗纷纷握紧手中的铁棒。 “等等！”陆敏大声叫道，“你们可要想清楚。秦天你们认识吗？连他都不敢对我怎么样，你们居然敢胡说非为？！” “秦天？”铁大头搔搔油光发亮的额头，问身边的人，“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陆敏，你以为随便抬出一个不知窝在哪里的鸟人出来，我们就会放过你？废话少说，给我打！” 陆敏暗暗叫苦。 本以为秦天在黑道上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她哪知道，象铁大头这样只在几条街上混的地头蛇，根本就没有机会见识真正的黑帮大人物的。所以，不认识秦天，这也在情理之中。 铁棒夹着骇人的风声扑面而来。 闪身、跃起、回拳出击，腾挪起伏间，陆敏连连避过几根铁棒。本想趁着打斗的时机，靠近其中一人，夺取他手中的铁棒奋起反击。可没想到，这些群殴的喽罗们仿佛训练有素似的，一人一击不中，就会立刻退开一步，后面的人补上，再次挥棒而来，众人围着陆敏，竟不与她近身搏斗。 那铁棒足有一米多长，要攻击手无寸铁的陆敏，在距离上已占了优势。而陆敏要在重重棒影中逃生，已是不易，何况她还想夺取铁棒，反客为主，那更是难上加难。 不一会儿，陆敏身上便吃了好几棒。铁棒打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敏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秦天，你个王八羔子，快点出来！”陆敏大叫，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伸臂去挡挥来的铁棒。 人肉长的手臂和钢铁铸成的铁棒怎能相比？ 如果不是为了护住头部以及身体的要害之处，陆敏绝对不会用手臂去挡那坚硬冰冷的铁棒。 铁棒击在手臂上，发出“咯”的轻响。 “唔……”陆敏痛得抱着手臂弯下腰去。 忽然，耳边风声响起，匆忙间，眼角余光扫向一根向她扑来的黑影，她瞳孔骤缩，一个懒驴打滚滚向一边。 “咚！”铁棒击在身边的水泥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这些人，分明是来向她索命的，下手不容她半点喘息。 陆敏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因为她看见，一根铁棒直朝她的小脚击去。而这时，她刚滚到一边，招式已用老，再无力气躲避。 “喀嚓！” 第67章 空气中传来轻脆的声响。 一阵钻心般的剧痛从右小腿处传来，陆敏痛得蜷缩着身子抱成一团，在地上颤抖。 额头上的冷汗从大滴大滴地冒出来，滴在地上。 “陆敏，腿断了，居然也不叫一声，算你有种！”铁大头将铁棒扛在肩上，望向陆敏的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如果不是因为我答应了别人，我可能会收你加入我们。” “到……到底……是……是谁要……害我？”陆敏挣扎着抬起冷汗涔涔的脸。此时，她的眼中居然已没有泪，剩下的只有愤怒和坚持。 “抱歉，这是道上的规矩，我可没法破坏。”铁大头铜铃般的大眼瞪着陆敏看了好一会儿，才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动手，把她的脸划花。” 陆敏喘息着，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寒光闪闪的匕首向她移来。 真的好不甘心，被人打，被人破相，居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逃不掉了么？ 她才十六岁，真的从此就要拖着条断腿，顶着张被划花的脸过一辈子了么？ 真的……好不甘心！ 将来，逸若见到又瘸又丑的她，还会嚷嚷着说要当她的小老公么？ 心中一痛，这才发现，自己似乎非常不愿让逸用充满厌弃和鄙夷的目光来看她。 同时，陆敏也恍惚地发现一个事实：自己对逸，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在意呢。 她苦笑着，无身无力地躺在地上，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匕首，颓然地闭上了双眼。 忽然有人叫道：“少爷，就是这女孩，刚才我经过时，听到她在叫你，后来还骂你呢。哼，活该被人打……” “闭嘴！混蛋！” 耳边传来怒喝声。 陆敏强撑着一线清醒的神志，迷迷糊糊地想：这个秦天，看起来不象个容易暴躁容易被激怒的人啊，就因为她骂了他几句，便发这么大的火吗？ 唉，真是小器！ 打斗声骤然响起，几声沉闷的响声过后，一地的哀鸣。 “居然敢动我的人，找死！”仿佛来自地狱般的冷戾暴喝声中，有人被击倒在地，惨叫连连。 “你……你到底是谁？”恐惧的声音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颤抖着。 陆敏想强挣开眼皮，看看刚才还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大头男子为何会发出这样令人唾弃令人同情的声音。可是，眼前为何金星直冒？ 天，什么时侯黑了？ “秦天！”冷硬而又狂傲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然后，陆敏感到一双大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你……怎么样了？” 她听错了吗？为何秦天的声音里有丝颤抖？ 陆敏好想睁开眼，对他挤出一丝笑容，可是，苍白的嘴唇却只发出微弱的低吟：“你……终于来了。” 心中一松，她的意识离她远去，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只听到震怒的咆哮：“把他们往死里打！敢动她，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呜呜呜——”十岁的陆敏蹲在墙角低声哭泣。 身上刚才被人掐到打到的地方泛着乌青，有的地方还渗着血丝。轻轻动一下，便钻心一般的疼痛，痛得她忍不住哭泣。 “羞哦，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哭？”忽然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陆敏抬起头，望进那双布满沧桑却精光灼灼的眼睛里。 “我……我只是一个人偷偷哭，在他……他们面前，我才不会哭！”她颇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 “好孩子。”面前的老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问，“想不想不再被人欺负？” 陆敏讶然，继而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可以吗？我真的可以不再让别人欺负我？” “是的。” 陆敏想了想，惊喜的眼睛又复黯淡：“可是，我打不过他们，他们仍然会欺负我的。欺负我，我不怕，可是，他们不该欺负我的弟弟妹妹！” 语气变得激愤，她双眼中燃着怒焰，衬得她的眼睛分外明亮。 “好孩子。爷爷帮你！” “帮我打架？” “哈哈，这个我可帮不了你。若想不被别人欺负，你就要变得比他们强大。” “比他们强大？” “是的。你想不想？”老人问。 “想！”陆敏回答得果断而迅速，“可是，我该怎样让自己变强？” “跟我学武吧。我观察你好些日子了，你的身体素质不错，反应灵敏，更重要的是，你身上有一股不屈的斗志。尤其是当你的弟妹受人欺负时，你就会变成一只发怒的小狮子。哈哈，你很对我的味口，怎样，跟着我学武，你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不再受人欺负？”语气中仍有着无法错认的怀疑。 “是的。”老人诱劝道，“学武后，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不会后悔？ 不再受人欺负？ 石老头，你骗我！ 为何我学了武，麻烦却越来越多？ 先是成了刀矛巷那群欺负她的小屁孩的老大。后来，从小学一路打架打到高中，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拓远中学地下的大姐大。 然后，又莫名其妙地为了救一个素昧平生的绝美的男孩而得罪了一群社会上的小混混。 最后，居然还因武艺而结识了黑帮少爷，还一直受他压榨，被他欺负，连命都差点送掉。 为什么？ “少爷，陆小姐似乎一直在念念有词。” “嗯，我也听到了，她好象一直在问为什么。” “少爷，她是不是梦到什么难题没有解决……” “闭嘴，你们都给我出去！”一声怒喝，倾刻后，室内一片寂静。 该死的，是谁在大吵大嚷？ 别……别动我的腿，我的腿怎么这么痛？ 为什么这么痛？ 我的腿，到底怎么了？ “她的腿骨断了，好在断口整齐，没有碎骨。我已将她的骨头接上，打上了石膏，没有长好之前，千万不要下床走动。” 是谁在说话？ 好陌生的声音…… “秦少爷，她身上的伤我已为她上了药，只伤及皮肉，没有伤及筋骨，这些乌青和淤血休养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少爷不要担心。” “她的腿长好后，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秦少爷，我好歹是骨科方面的权威，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放心，她的腿不会有问题……” 好吵……好累……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中，陆敏的意识渐飘渐远。 早晨。 刀矛巷。 陆家。 狭小的客厅里，萧卿逸和司皓几乎一夜未睡。萧卿逸的衬衣皱巴巴的裹在身上，显然一夜未换。而司皓，眼底现出淡淡的黑影，神情疲惫。 陆美和陆捷难得起床后没有吵闹，就连陆丽，也显得比平时沉默了许多。 “怎么办？敏一夜未归，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要去报警！”萧卿逸脸色苍白，眼睛充血，激动地大叫。 “小逸，失踪要超过二十四小时才能报警。你就算现在去报警了，警局也不会受理的。”司皓仍然保持着他的那份冷静。 “我不能等了！司皓，你怎么能无动于衷？你难道就不在乎，不担心？”萧卿逸失控地大吼。 司皓冷静的表情顿时龟裂：“你以为我不担心不害怕？我整个晚上都没有合眼！可是，我们冲动有用吗？眼下，我们只有先等待。昨天小敏是午后出门的，如果我们等到中午，她还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司皓停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和苦痛。 “司皓哥哥说得对。小逸哥哥，我们再等等，如果中午姐还没回来，我们就报警。” 萧卿逸坐立不安，象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小逸，你的那些朋友有没有消息传来？”司皓问他。 昨天吃晚餐时，陆敏没有回来。他们起初以后她有事耽搁了，又等了一个小时，结果仍不见她的身影。他们这才急了，四处寻找，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连谢可人和恐龙家都打过电话去问过，结果仍是没有她的消息。到了深夜十一点，陆敏仍未回家，他们整颗心都似放在炉火中煎熬一般。这时，萧卿逸想到了他的朋友，一个个打电话过去，请他们帮忙寻找。 萧卿逸说他们人脉广，黑白两道的人都认识一些，想必不久就会有陆敏的消息传来。 现在，司皓心急如焚之下，突然想到萧卿逸的朋友，急忙问起。 萧卿逸失望地摇了摇头，眼底已涌上了泪花：“没有，我等了整整一夜，他们都没有消息传来。司皓，你说敏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别乱瞎说……” 司皓刚开口安慰他，忽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从萧卿逸的衣袋中响起。 萧卿逸急忙将手机掏出，按下接听键。因为激动，他的手指都微微颤抖着。 “雷荆，怎么样？你打听到敏的消息没有？”他冲着手机大喊。 “逸，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据说昨天下午五点左右，在东市区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 “这个与敏有什么关系……啊，等等，你说的斗殴，不会指敏也参与了吧？”萧卿逸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目前还不能肯定。但听目击者说，是一群地痞流氓手持铁棒围攻一个看起来象高中生的女孩，听说那女孩被打得很惨……” 第68章 “诺，拿去。有言在先，我要收话费的。”秦天将手机递给陆敏，一本正经地说。 陆敏嘲讽道：“小气！” 她接过手机，飞快地按下几个键。 信号刚接通，电话那头就有人接了电话。 “喂，敏，是不是你？” 当手机里传来那熟悉的带些稚嫩的清越而又焦急的声音时，陆敏忽然鼻子一酸，几乎流下泪来。 “嗯，是我，逸……” “敏，敏，是你，真的是你？！太好了！你到底在哪里？你还好吗？你知不道，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一夜未归，你……”那急切的话语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喂，逸，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到底想要我回答哪一个？”陆敏眼中含着泪花，嘴边却擒着一抹温柔的笑。 那笑使她整张脸都焕发出柔和的光彩。 秦天的眼眸蓦地一沉。 “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那头，萧卿逸急切地问道。 “我……”陆敏一边拿着手机贴着耳朵，一边扫视了一眼病房，无奈地道，“我现在很好，你不要担心，也告诉陆美他们不要担心。我……” “你到底在哪里？”萧卿逸怒声打断她的话，追问。 陆敏心中涌起一股委屈。 逸这么凶干嘛？她都差点死掉，他居然还朝她吼…… “你吼我？”陆敏鼻子发酸，语气哽咽了，“你居然吼我？我都差点看不到你了，你居然还吼我？” “什么？差点看不到我？敏，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怎么了？” “呜呜……我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围攻，还……还被打断了腿，还……还差点破相，你居然还……还吼我？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该伤心的是我！”陆敏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被人围攻时的紧张、不安和害怕，差点被人划花脸时的恐惧和绝望，此时都暴发了出来。 被打断的腿仍然疼痛着，全身酸痛而疲惫，她越想越感到自己委屈，这一哭一发不可收拾。 “啊，你的腿被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慌了，又急又怕又担心，然后几道声音同时涌了进来，撞击着陆敏的耳膜。 “小敏，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是不是在医院？” “姐，你别吓我！你在哪里？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老姐，你没骗我吧？我胆小，可经不得你这样吓的！你在哪里，我们立刻就来！” “我……我现在没事。”陆敏抽抽嗒嗒地说，忽然间为自己刚才的脆弱感到很丢脸，“我现在在一所医院。没事，我就给你们报个平安，免得你们担心。” “哪所医院？”萧卿逸追问。 “那个……是……”陆敏询问的目光看向秦天。 秦天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手机，按下挂机键。 陆敏吃惊地瞪着他：“喂，你干什么挂我电话？” “太吵了！”秦天的脸冷得快要凝结成霜，“逸是谁？” 一和那个逸通上了话，陆敏就哭得稀里花啦的。从没见过她在别人面前表现得这般脆弱。这个逸，他直觉感到讨厌。 “逸？”陆敏惊愕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问这个，“逸就是逸，你管他是谁。” “你弟弟？”秦天问，很快就自我否决，“不对，我记得你只有一个弟弟，叫陆捷。” 陆敏的表情更加惊讶了：“你居然知道我弟弟的名字？” “我不只知道你弟弟的名字，还知道你的两个妹妹的名字。一个叫陆美，一个叫陆丽，对不对？” 陆敏心底蓦地升起一股警觉。 “你将我家里的人打听得这么清楚，到底想做什么？” 秦天盯着她那一脸戒备的神情，胸口忽感窒闷非常。他恼怒地问她：“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我……我怎么知道？”陆敏蓦地神情一整，“我警告你，你别打他们的主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秦天怒极反笑：“哈，真可笑！你凭什么威胁我？就凭你现在断了一条腿的惨状？” 陆敏也怒了：“断了腿怎么了？你若敢对我家人动手，我就是用牙咬，也要咬死你！” 秦天盯着她的唇，忽然沉默了。 半晌，他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不和你吵，你受伤了，情绪难免激烈些。” “谁情绪激烈了？”陆敏还死不承认。 “你知不知道？动不动就和人争吵的女孩一点也不可爱。” “我就是不可爱，碍你啥事了？”陆敏气乎乎地把被子拉上，盖住她的头。 她也知道自己冲动了些，对于自己的情绪，她一切掌控得并不是很好。平时在家里，大呼小叫地惯了，家人都熟悉了她的脾气，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为什么，面对一个黑帮少爷，她居然也隐藏不了自己的本性，头脑发热地向他发作呢？ 不过，自从秦天出手救了她之后，她发现，其实他没有想象中可怕。至少，他没有真正伤害过她，不是吗？而且，象她现在这样大呼小叫地吼他，他也没有真正发怒。 想必，看在她教授他拳法的份上，他仍是对她留了几分情面的。 喝了点稀粥，吃了几片药，困意涌上，陆敏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耳边传来争吵的声音，她极不情愿地醒了过来。 “秦天，你怎么管你手下的？吵死了！”她气恼地咕哝一声，闭上眼，想继续睡。 “让开，让我进去！” 奇怪，门外这怒吼的声音怎么如此熟悉？难道她在做梦，居然梦到逸了？ “对不起，这是高级私人病房。我们少爷说了，任何人不能进去打扰小姐休息。” “任何人？你们那个少爷凭什么这么规定？我们是她家人，难道不能来看望她吗？快点让开！” 咦，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象陆捷这小子的？ “姐，姐，你在里面吗？”门外，又传来陆美的叫声。 陆敏蓦地睁开眼睛，睡意全消。她扬着头，兴奋地叫起来：“我在，我在这里！喂，外面守门的，让他们进来！” 门口几道兴奋的声音同时响起。 “敏，你真的在里面？真的太好了！” “小敏，你没事吧？” “姐，终于找到你了！” “老姐，你一个人躺在这里享受，还有专人看门，却让我们这么担心，你太过份了你！” 不用说，这最后一句是陆捷这小子说的。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陆敏狠狠地想着。 “喂，外面的人，快让他们进来！”她扬声高叫。 没想到守门的两人却是个不折不扣认死理的人。 “对不起，陆小姐，少爷一再吩咐过，没有他的同意，一律不准放人进来。” 陆敏一听，怒气上扬：“我只是在住院，可不是在关禁闭坐监牢。他凭什么不准？我再说一遍，快点放他们进来，否则……” 她语气中饱含威胁。 “否则怎样？”一声冷哼响起。陆敏这才发现，病房一侧还有另一道暗门，想必里面是供陪护人员休息的房间。此时那门开了，秦天走进来，瞪着她，目光森然。 “你瞪我干什么？”在他冷然的目光下，陆敏却并不感到害怕，“快让他们进来，否则我就回家！” “你！”秦天怒火中烧，狠狠地瞪着她。 陆敏也睁大眼睛，毫不退让。两人一眼不眨地互瞪着，室内的空气也倏然紧绷。 良久，秦天目光一闪，首先缓和下来。 “他们能找到这里，也算是有些本事。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这么厉害。” 这所医院，是一所贵族医院。陆敏入院时，秦天封锁了一切消息。没想到，居然能让陆家人找到这里。这不由不让秦天感到一丝疑惑和兴味。 “让他们进来。”秦天沉声命令。 话音几乎刚落，门外就飞快地涌进一群人，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美貌的少年。纤瘦的身材显然正在发育，一身白皙细腻的皮肤能让做皮肤护肤品广告的模特汗颜。柔顺的头发覆在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一双颇带英气的长眉下是一双漆如点墨的黑眼睛。那眼眸又黑又亮，象是浸在泉水中的黑宝石，熠熠生辉。鼻如悬胆，唇如花瓣，那阴柔和阳刚两种气质奇异地揉和在一起，让人转不开眼去。 这个少年，就象一个发光体一样，一进来，就令所有的人和所有的物黯然失色。 少年一脸的惊喜和热烈，激动地奔到病床边，扑到了陆敏的身上。 “敏，敏，你吓死我了！”抱着陆敏的肩膀，他忙不迭地抱怨。 陆敏眼睛也闪着愉快的光芒，却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她挣扎着从萧卿逸的怀抱中探出头来，艰难地呼吸。 “逸，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被你抱得喘不过气来了。” 逸的热情虽然让她心田中流过一道暖流，但是他的体重和拥抱也让她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更加疼痛了。 秦天闻言微微一震，黑眸微眯。 原来，这个男孩就是陆敏口中的逸。 萧卿逸看见陆敏显得有些痛苦的表情，急忙松开手。这才发现，陆敏躺在洁白的床上，右小腿处被绑上了绷带，打上了石膏。一只不锈钢金属支架支撑着它，使这条腿半悬于床上。 第69章 萧卿逸心中一恸，泪水就从眼中滚落了下来。他颤颤地伸手，轻轻地抚摸那白色的绷带，心痛地问：“敏，是不是很疼？” 陆敏微笑着，脸色有些苍白：“不疼了。没事，我是谁呀？无敌女金刚是也！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秦天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当他听到陆敏的安慰话时，不由嘴角扯开一抹冷笑，垂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不痛？你倒说得轻巧！你可知，若不是我请来全国最出色的骨科医生为你动手术，你以为你的腿能保住么？” 秦天冷漠的话语传来，众人均是一惊。 萧卿逸这才发现房中还有他人，匆忙间擦去泪水，向秦天投去探究的目光。当他看清秦天的身材长相后，不禁胸口一窒，一股不安和担忧袭上心头。 犹记得陆美曾说过，陆敏欣赏喜欢的男子是具有强健的体魄及刚毅的气质的猛男型男子。而眼前的秦天，就好象是按照陆敏所欣赏的这类类型度身定造的一样。 挺拔矫健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小麦色健康的肤色，俊美刚毅却冷漠的脸庞，这一切，无不使这个叫秦天的男子浑身散发着阳刚的气息。 “请问，你是谁？”萧卿逸的神情充满戒备，语气不算好地问秦天。 秦天冷哼，反问：“你又是谁？” 他没有忘记，刚才看见这个漂亮得不象话的男孩冲过去拥抱陆敏时，他心头涌起的怒火和厌恶。 两人都没有回答，却同时用一种审视的评判的戒备的目光在对视着。 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陆敏皱着眉头，看了看互瞪的两人，开口说道：“你们怎么了？逸，他叫秦天，这次多亏他救了我。” 萧卿逸的脸色稍缓：“谢谢。” 秦天的脸依旧冷漠：“我救的是陆敏，可不是你。你没必要谢我。” 萧卿逸一双好看的眉毛几乎打成了结。他感受到秦天对他明显的敌意。 这时，司皓已走到床前，盯着陆敏的断腿，语带哽咽：“小敏，你的腿……” 陆敏最受不了众人这样充满怜惜痛楚的目光了。她怒瞪了秦天一眼，转头急忙安慰司皓他们：“唉呀，真没什么。秦天不是说了么？给我做手术的可是国内最有名的骨科专家。那专家已说了，这腿已接上，躺两三个月，就又能走路又能跑步了。呵呵……” “敏，你这时怎么还笑得出来？”萧卿逸眼眶红红的，又想流泪了。他拉着陆敏的手，难过地说道，“敏，怎么办？游泳比赛下个月就要开始了，你本可以拿第一的，可现在……” 他哽咽了。 陆敏不能参加比赛，他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好似自己失去了这次证明自己的实力，展现自我风采的宝贵的机会一样。 司皓的脸上也是一片黯然。 他曾听陈子明说过，陆敏这次夺冠的可能性有六成。六成啊，超过一半的可能性，这对于一个运动选手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一次机会。可是，陆敏却失去了。 秦天目光微讶地看向陆敏。 陆敏居然准备参加比赛，而且还是游泳比赛，为何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难道，在她心目中，他从来不占一席之地吗？ 想到这里，秦天只觉窝火，一阵烦躁。 陆敏瞧瞧这个，又瞅瞅那个，心中一阵暖流划过。 她挤眉弄眼，夸张地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老实说，不能参加游泳比赛，我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感到有多难过。” “姐，你别安慰我们了。”陆捷神情抑郁。 “真的！”陆敏俏眼圆瞪，说道，“你们也知道，我本就是个懒人，如果不是逸的鼓励，我想我也不会同意参加比赛。唉，你们不知道，训练时有多辛苦。每天要来来回回游好几公里，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我正想着，啥时能好好躺着休息一下，这不？机会就来了，哈哈！” 陆敏哈哈大笑着，眼底却升腾起一片雾气。 从小到大，她从没有参加过一次比赛。本以为在学生生涯中，她可能与比赛绝缘。没想到，陈子明给了她这样一次难得的机会。 是啊，多么难得的机会呀。短短的一个多月，她从对比赛的抗拒、对自己的自卑到战战兢兢半信半疑，再到如今对自己充满信心和欢欣鼓舞，哪一次没有付出艰苦的努力和辛勤的汗水？其实，能不能拿奖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向所有认识她的人证明，她，陆敏，并不是一个只会打架的一无是处的差等生！ 她，只想离那些优秀的人更近一点。 可是，为何老天却和她开了个玩笑呢？ 她笑着，用手掌捂住眼睛，不让人看见那眼中再也容纳不下的泪水。 司皓凝视着她，只觉心中酸楚难耐。他涩着嗓音，柔声说道：“小敏，想哭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笑你。” “我才不哭呢。为啥要哭啊？好容易可以赖床了，可……可以名正言顺地躺在床上，不用上学，不要训练，我……我高兴都来不及，为……为何要难道呢？我……” 陆敏再也说不下去了。心中只觉又苦又涩，一股酸意直冲眼睛，那泪水便顺着手指缝渗出来，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滴在洁白的枕巾上，形成湿濡的一片印迹。 “敏，你别难过，都是我不好，不该提起比赛这事。敏，其实能不能比赛都没关系，只要你每天能健康平安，快快乐乐的，就比什么都强。敏，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萧卿逸后悔不迭。自己真的太不懂事了，明知此时提到游泳比赛会惹敏伤心，为何还要提起呢？ 看来，自己真的太不成熟了。 “别哭了！”秦天看见陆敏的泪水，只觉胸中血气翻涌，烦躁不安。他在房里踱了几步，猛地站住，狠声说道，“陆敏，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伤害你的人好过！我倒要看看，谁有胆子居然敢动我的人！”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愣了。 陆美姐弟是被秦天话语中的狠戾吓到了。而萧卿逸和司皓却是因为他那最后一句而心生错愕和不安。 陆敏的脸涨得通红，连脸上的泪也顾不上擦，她冲秦天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你的人？我和你什么关系也没有！” “没关系？”秦天的脸上顿时罩上一层寒霜，“你敢说和我没关系？” “秦天，你别乱说话，让人误会。要说有什么关系，也无非是我教了你几套拳法而已。当然，也包括你这次救了我。” “你……你知道就好。”秦天气闷不已，却无法反驳陆敏的话。 是啊，陆敏对于他来说，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认识的人，一个他利用筹码胁迫她教他拳法的人。这样一个人，当她遭遇危险，受到伤害，他却有种自己的势力范围被人侵犯的耻辱和愤怒，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萧卿逸和司皓见陆敏一副恨不得与秦天撇清关系的态度，心中的那股焦躁和不安终于惭惭淡去。 司皓疑惑地问：“小敏，好端端地你怎么会被人打伤呢？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陆敏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啊。” “你再想想。”萧卿逸道。 陆敏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个惹祸精吗？你不是天天和我在一起吗？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你会不知道？哼，我说没有就没有！” 天天在一起？ 秦天冷冽的目光射向萧卿逸。 萧卿逸却半是得意半是坦然地迎视着秦天。 秦天冷眸半眯，鼻子哼了一声，转开脸去对陆敏说：“这事交给我吧。陆敏，我会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害你。” 萧卿逸紧接着说道：“敏，你放心，我也会去查的。” 陆敏摸了摸鼻子，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 “查出来又能怎样呢？”她没忘记铁大头说过是有人出钱买凶要害她的。可是，她虽然行为粗鲁，脾气直率，平时也没少得罪人。可是，若说和谁结下深仇大恨，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查出来……”秦天眸底冷芒忽闪，“我会将他加在你身上的一切加强百倍千倍还给他！” “敏，我也要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萧卿逸脸色冷凝。 秦天斜睨了他一眼，面带冷笑：“哦？你有那样的本事吗？不要偷鸡不着反蚀把米。” 萧卿逸很不服气：“你不要小瞧我！你以为只有你能做得到吗？不错，身为龙焰帮少主，你确实有这个实力，但我也不会让敏失望！” 秦天冷眸微眯：“原来你认识我。” “好说。”萧卿逸不无得意，“能包下这所贵族医院所有的vip病房，并且对外封锁消息的人，不会没有实力。我只要动点脑筋，花点时间就能查出来。何况，据我所知，龙焰帮少主姓秦，联系你的年龄和相貌，不难猜出你的身份。” “看来我低估你了。”秦天心中微恼。自己就象是陈列在展馆的物品，让人清晰可见。可是，对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他却一无所知。这种感觉，令他有种输人一等的不甘和愤怒。 第70章 其实，他怎能忽视，能找到陆敏，这本身就说明这男孩实力不容小觑。 从那天起，萧卿逸和司皓几乎每天都会到医院来看望陆敏。司皓一般是放学后来，而萧卿逸，起初几天也是放学后来，后来，他实在难以忍受学校里没有陆敏的时光，于是干脆不去上课，只差没有将床搬到病房，日日陪着陆敏。 陆敏曾经生气地催促萧卿逸去学校上课。可萧卿逸却笑嘻嘻地反问：“反正高中的课程我都学完了。现在重新回中学上学，无非是想让自己过正常人能过的生活。若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去重读高中呢。敏，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学校难过？” 陆敏心知萧卿逸说的是实话，于是再也无话可说。 陈子明后来通过萧卿逸和司皓得知陆敏受伤的事，大为惋惜。他到医院来看陆敏时，那一脸伤痛难过的表情，令陆敏有种错觉，痛失比赛的是他陈子明而不是她陆敏。 “可惜，可惜，太可惜了。”陈子明连连摇头叹息，“陆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断腿了呢？你怎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陆敏无语。 为免生事端，她和萧卿逸他们这些知情人，一致对陈子明隐瞒了她受伤的真相，只说她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而摔断了腿的。 在陈子明的痛惜中，在萧卿逸每日的陪伴中，在秦天每日越发阴冷深沉莫名其妙的注视中，在司皓每天放学后的探望中，陆敏在医院的病房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这一天，陆敏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电视。 窗外，阳光明亮，万里无云。 手中的摇控器从一个频道换到另一个频道，电视上的画面连续变换。 陆敏唉声叹气。 “怎么了？”萧卿逸坐在床边，为她削着苹果。 “好烦啊，我什么时侯才能下床？”陆敏丢开摇控器，气乎乎地说，“我已在床上躺了两个星期了。两个星期，知道是什么概念吗？整整十四天，三百三十六个小时！我所有的活动范围就局限在这张病床上，做得最多的活动就只是坐起来，转个身。逸，这样的日子真的很无聊，我快要疯了！” 萧卿逸一脸无奈：“敏，我知道你难过，再忍忍好吗？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一百天？天哪，我二十天都待不下去，何况还要一百天？不行，我要下床！”陆敏作势要翻身而起，吓得萧卿逸急忙放下苹果按住她。 “别闹，敏，求你了。好好躺着，医生说这些天是关键的日子，你的断腿能不能长好就看这几天了。” “每天看着这厚厚的石膏，还不能动，真的好烦啊。”陆敏连声叫苦。 萧卿逸将削好的苹果塞到陆敏手中：“敏，来，吃苹果。” “不吃！” “吃嘛，我特意为你削的。” “不想吃！”陆敏无视于他递到眼前的苹果，转过头，不理睬他。 萧卿逸满眼宠溺：“那我喂你，好不好？” “不要。”陆敏赌气道。 萧卿逸微笑着，将苹果分割成小块，然后用牙签叉起一块，递到陆敏嘴边。 “敏，张嘴，真的很好吃哦。” “不吃。”陆敏将嘴闭得紧紧的。 萧卿逸也不急躁，将那苹果块一直举着，等待着。 过了两分钟，陆敏气乎乎地瞪他：“你真的很无赖。” 张开嘴，一只咬下苹果，她泄愤似地大口大口地嚼着。 萧卿逸笑了。等她吃完嘴里的，又叉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陆敏无奈，只得又张嘴吃下。 慢慢地，整只苹果都被陆敏吞入腹中。 “来，敏，把这杯牛奶喝掉。”转个身，萧卿逸又给她端来一杯热乎乎的纯牛奶。 “天哪，你饶了我吧。我又不是猪，怎么除了睡就是吃？”陆敏直翻白眼，连声哀号。 “嘻嘻，敏，你就算是变成了猪，也是一只可爱的小白猪。”萧卿逸笑道。 陆敏瞪着他：“我有那么胖吗？” “呃……不胖。我还真希望你能长胖点呢。” “讨厌，我讨厌长胖。不管，这牛奶我不喝。再喝，我真要变成猪了。” “乖，把这牛奶喝了。牛奶中含有丰富的钙质，可以为你补钙。你的腿断了，这钙对你的伤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萧卿逸耐心劝道。 正说着，司皓推门走进来，看见两人情景，笑了：“小逸，小敏又不吃东西了？” 萧卿逸无奈回答：“是啊。每次要她吃点东西，比登天还难啊。” 陆敏满眼厌恶地瞪了那杯牛奶一眼，转着看向司皓。见司皓手中捧着的一大叠书，不禁好奇地问他：“你今天怎么没去上学？作业好象也比平时多哦。” “这不是学校布置的作业。”司皓皱眉道，“经济数学竞赛迫在眉捷。接下来的日子，学校同意我不去上学，专心为竞赛备战。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整理看过的资料。现在理出一些问题，要和小逸商讨一下。” “哦。”陆敏无趣地翻了翻白眼，“敢情我这病房成了你们的自修室了。” 司皓不安地问她：“是不是打扰你了？” 陆敏眨了眨，笑道：“也称不上打扰。反正我每天都很无聊，你们到这里来学习，正好给我解闷。” 萧卿逸也笑了：“正好，你和我们一起学习。这些天，我会抽出时间帮你补习，给你布置每天的学习任务。” “不会吧？”陆敏睁大眼睛，“我现在可是病人，没必要这样对待我吧？” 萧卿逸狡黠地笑着：“你刚才不是说很无聊吗？找点事做，就不无聊了。” 陆敏瞪着他，无语。 从那以后，负责陆敏病房的护士，都会看到在房内，两个出色的少年在床边摆了张书桌，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书。偶而，他们会交谈几句，有时，会激烈地发生争论。而病床上，那个养伤的女孩嘴里咬着一支笔，对着摊在她面前的书本唉声叹气。 这种和谐的气氛每当秦天到来时，都会打破。 每次来，他都会故意大声和陆敏说话，将电视的音响开得很大，弄得整个病房都充满了声响。 而陆敏，每次对他这种无礼又幼稚的举动火冒三丈。 这一天下午，秦天兴冲冲地走进病房，看见陆敏就大叫：“陆敏，我今天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 “秦天，你难道没看到我们在看书？别大呼小叫地可以吗？”陆敏不悦地瞪向他。 秦天能有什么好消息告诉她？无非是今天他打败了谁，明天又将哪个帮派吞并了下来这类她不感兴趣的消息。 “看书？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将来只要嫁个好老公就行了。”秦天鄙夷的目光扫向她手中的书本，不屑地说道。 “和你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我说不清楚。”陆敏气极，“和你讲道理，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你……”秦天怒瞪着她，“在你心中，难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这可是你说的。秦天，你是不是十八岁了？你每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怎么都不用上学？你应该上学了吧？”陆敏好奇地问他。 “你怎么只说我不说他？”秦天指向萧卿逸，“他怎么天天待在病房里？他难道不要上学？” 陆敏笑得很得意：“逸可厉害了。你别看他这么小，他早已高中毕业了。” 秦天心中惊讶，表面却不显露分毫。他冷哼一声，说道：“这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我想，任何一所大学任我挑选。” 陆敏怀疑地看着他：“你不会是用暴力威胁那大学的校长收下你吧？” 秦天无所谓地说：“在这个世上，不是只有靠知识和技能才能混饭吃的。自然也有人不是只能靠成绩才能上大学。” “对，你是靠暴力。”陆敏嗤之以鼻，“以后走在大街上遇到我，你别告诉别人你认识我。” “为什么？” “丢脸啊。” 秦天冷笑：“我是没有你那个逸学习好。不过，我能做到的事他未必能做到。陆敏，想不想知道是谁害你？” 陆敏心头一震。 她无法否认，自己一直对这个买凶害她的人充满疑问。 “是谁？”陆敏听到自己压抑的嗓音。 秦天朝门外喊了声：“把她带进来。” 陆敏惊讶地看向门口。 难道秦天将人抓来了吗？ 不一会儿，门开了，从门外被推进一人。那人穿着漂亮的衣裙，色彩光鲜，却堆起层层褶皱，乌黑亮丽的头发也显得十分凌乱。 陆敏将目光投射到那人脸上，蓦地睁大了眼睛。 “马丽娜！”她叫道。 马丽娜抬起头来，两束饱含怨毒的目光刺向陆敏。 “怎么……怎么会是你？”陆敏终于有所领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是你找人来害我的吗？” 马丽娜沉默着，算是默认了陆敏的猜测。 陆敏愤怒不已：“为什么？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为什么？”马丽娜忽然哈哈大笑，她看到房中同样一脸惊讶地看着她的萧卿逸和司皓，心中又嫉又恨，“陆敏，你真是好命啊。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得到他们的关怀和爱护？而我，却连他们正眼相看一眼都得不到！凭什么？你长得没我漂亮，家里没我有钱，气质更加比不过我。你哪点比我好？为什么不论是司皓还是萧卿逸，眼中就只有你？我恨你！我恨你！” 第71章 “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马丽娜的脸被打得歪向了一边。 “秦天！”陆敏惊叫，没有料到秦天会动手打马丽娜，而且，出手还这么快。 那一巴掌一定用上了很大的力气，因为马丽娜的嘴角流下了一道血丝。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恶心？”秦天朝手掌吹了口气，冷声道，“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动我的……” “停！”陆敏头痛地大叫。 这个秦天，总爱说她是他的人，平白地让人误解。 “秦天，你怎么能打她？”陆敏有些不悦。看到马丽娜雪白的粉颊上现出五个红红的指印，心中还是多少有些不忍。 “我为什么不能打她？”秦天瞪着她，“我在帮你耶，你不但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而且还怪我？” 陆敏想想，也觉心虚，低声答道：“我……我又没让你帮我。” “好，好你个陆敏！”秦天咬牙切齿，“你不让我帮，我就偏要帮！哼，这个马丽娜，我看着就讨厌！来人，好好教训一下她！” 几个黑衣的男子走近。 “少爷，怎么教训？” “她怎么对付陆小姐的，就怎么对付她！”秦天恶狠狠地说。他将陆敏带给他的气，一股脑地发泄到马丽娜的身上。 陆敏心中一惊，急忙阻止：“住手！你想……你难道想将她的腿也打断，脸也划花吗？” 秦天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是自然。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放心吧，除了这些，我不会多伤害她分毫的。” 马丽娜的一张俏脸变得煞白，双眼惊恐地瞪着他。 她知道这个叫秦天的少年既然说得出口，就一定能做到。她没有忘记，就是这个少年的手下将她抓来的。他手下那些人的狠戾她是见识过的。 陆敏啼笑皆非地看着秦天。 这还不叫伤害吗？ “不行！你这样做是犯法的。”她义正辞严地劝道，“动用私刑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秦天嗤之以鼻：“放心，我会摆平一切的。我敢保证，没有人敢计较这些，更没有人会找上你。” “秦天，我不是因为害怕受牵连而阻止你的。”陆敏生气地说道，“我只想告诉你，我不希望你这样做。因为你那样是不对的，无论从道义上来说，还是从法律上而言，我都难以认同和接受你的做法。” “你……”秦天气得一甩手，在房间烦躁地踱了几步，回头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陆敏看向马丽娜。 马丽娜接触到她的目光，背脊挺了挺，色厉内荏地叫道：“陆敏，我劝你别乱来。你若敢伤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爸会请最好的律师，会让你吃一辈子牢饭，会……” “马丽娜，原来你也懂法！”陆敏轻笑着，打断她，“既然你和我讲法，我自然也不能落后不是？你放心，我是不会用你那种卑鄙的手段来对付你的。” “那你想怎么做？”马丽娜追问。 陆敏想了想，对秦天说道：“秦天，你还是将她交给警察吧。我相信，法律会给她一个公正的判决的。” 马丽娜暗暗松了口气。 她家反正有钱，她相信只要她家里出得起价钱，就一定会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而秦天闻言，却眉头一皱。 老实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问题。虽然他有法律界最优秀的律师团队为他服务，可是，他从来就不认为法律是公正的审判途径。龙焰门花天价高薪聘请的律师只是为了替他摆平一些触及法律的事情而存在的。 可是，还未等他开口反对，萧卿逸和司皓便开口说道：“这样处理也好。马丽娜虽然没有达到法定的成年人年龄，但是她的父母是不可避免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就一切交给司法部门去处理吧。” 那天，陆敏没有忘记马丽娜临走时那依旧怨恨和嫉妒的目光。她想，她和马丽娜今生是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了。也许，在马丽娜的心目中，她陆敏，永远是她的敌人和仇人。 陆敏一直无法理解马丽娜的心态。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如此丑恶呢？马丽娜喜欢萧卿逸，这没有错。可是，为什么，这种喜欢却会给她带来仇恨和嫉妒？ 有时，陆敏也会想，如果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她，而是爱上了别人，她会怎么做？象马丽娜这样偏激仇恨吗？想了半天，她仍然无法想象那仇恨的感觉。她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会静静地离开，潇洒地放弃那份自己不该拥有的感情。 喜欢，也只有两相情愿才合适，不是吗？ 不是自己的，何苦强求？ 从那以后，陆敏没有再听到过有关马丽娜的消息。 谢可人后来来医院看过她两回。每一次，她向谢可人询问马丽娜的情况时，拥有广播喇叭之称的谢可人也是一脸的困惑和茫然：“我也很奇怪呢。不知怎么回事，马丽娜没来学校上学了。听有些同学说，她家里人帮她办了转学手续。真奇怪，她才转来拓远读书没多久，怎么又转走了啊？不过，也有些同学说，其实是因为她家举家搬离了本市，所以她也随着她家里人一起走了。反正，我至今也不知她怎么会离开的。不过，她离开更好。我早就看不惯她那副虚假的嘴脸了，太假，太做作，真让人恶心……” 谢可人仍在喋喋不休地述说着马丽娜的缺点，而陆敏的思绪已飘出了很远。 显然学校里的同学并不知道马丽娜买凶伤害她的事情。那么，马丽娜现在到底在哪呢？也许她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许是因为秦天仍是从中做了手脚，而使她从学校里消失，也许…… 后来，她又试探过秦天几句。秦天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瞅着她冷哼：“你放心，她死不了。” 然后，便闭着嘴巴不再回答任何有关马丽娜的问题。 最后，陆敏决定不再想下去，也不再问下去了。 何苦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呢？何况，她曾经为了马丽娜努力过，对她，也算是尽了一份同学情意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日子在陆敏的病床上飞速地滑过，这一天，经济数学竞赛终于来临了。 一大早，护士小姐送进来的报纸上，几乎全是有关这次经济数学竞赛的报道。据说，这次竞赛，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具水准的一次经济数学比赛。除了评委都是具有重量级的人物外，还来了个重量级的嘉宾，据说是被称为当今世界最神秘最出色的经济学家孔大卫。孔大卫真名不叫孔大卫，因为他是华人，所以姓孔。又因为他常年在国外工作和生活，所以有个英文名叫大卫。业界的人都喜欢将这两者结合，称他为孔大卫。 孔大卫已过花甲之年，据说旗下有一家金融公司，号称世上最赚钱的公司之一，目光精准，所投资的项目，没有不赚钱的。而他公司里的员工，每一个都是经过他精心挑选的，无一不是金融及经济领域内的精英和翘楚。他们的年薪以百万美金计算。 没有人能确切地计算出孔大卫的个人财富有多少。只知道，每年的世界富豪排行榜上，他都没有掉出过前五十强。 不知这个孔大卫向哪位记者透露了口风，几乎所有的媒体都以确定的口吻在陈述着一个事实：这次孔大卫之所以会担任此次比赛的嘉宾，那是因为他有在此次获奖人中寻找接班人的意愿。 “接班人啊，小敏，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这意味着，参加这次数学竞赛的人中，有一个人将来会成为金融界的霸主，富豪榜上的新贵！” 谢可人抓着报纸激动地大吼。 陆敏没好气地瞪着她：“你今天怎么没去上课，跑到我这里来鸹噪？” “今天周六，小敏，你不会在病房里过得连日子都忘了吧？”谢可人朝她挤了挤眼，暖昧地说道，“也难怪你会不知今夕是何夕。三大美男陪伴左右，是个女人都会被迷得晕头转向，乐得找不到北了。” “去，你这色坯！”陆敏朝她丢了个枕头。 魅红品兰轩。 雷荆一边射着飞镖，一边观察着坐在沙发上的萧卿逸。 郁风一边和季雨寒下着围棋，一边问：“寒，今天逸又怎么了？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有半个小时了。” 季雨寒下了颗黑子，答道：“想必又是和那个陆敏有关吧。” “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你不如直接问他吧。”季雨寒摇头笑道。 “问就问。”郁风落下一颗白子，走到萧卿逸身边坐下。 “逸，别闷声不响了。有什么烦恼，说出来，让我们哥几个给你出出主意。” 萧卿逸抬起头来，看了他半晌，眼中涌现起一丝困惑和不安。 “说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们帮你解决。” “你们……解决不了。”萧卿逸将背靠向沙发靠背，苦恼地说道，“这些天来，有个问题一直困挠着我。” 第72章 “什么问题？”郁风问道，想了想，忍不住笑道，“是不是这次的经济数学竞赛？不过，你不是说你不参加，而是全心辅导你那个学长司皓参加吗？难道辅导时，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解决？” 萧卿逸摇头：“不是。” 季雨寒笑问：“既然不是学业上的问题，那么一定和陆敏有关。” 萧卿逸眼神一黯，叹道：“不错。老实说，这种情绪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我一直在自责，在不安，在难过。” “这是为什么？”雷荆停下手中投射的动作，走过来问道，“什么时侯你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萧卿逸低下了头：“你们应该知道，敏她受伤了。到现在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季雨寒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敏受伤了，你难过是人之常情。可是，你为什么要自责？我听说是你们学校的一个女生对她心生怨恨，才找人伤她的，不是吗？” “嗯。”萧卿逸脸上闪过一抹忧色，“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女生，也是因为我才会害敏。” “你？”郁风一怔，继而了然，“想必那女生喜欢你，可你连正眼也不瞧她一眼，所以她对陆敏又嫉又恨，故而伤害她，对不对？” 萧卿逸头低得都快要到抵到胸前了：“我每一次想到敏都是因为我才伤了腿，都是因为我才无法参加游泳比赛，我就很愧疚很自责。我……我真的对不起敏。你们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看到他一脸自责的表情，季雨寒三人都不好过。 季雨寒想了想，说道：“逸，你真的长大了，懂得去承担责任。不过，陆敏受伤的事，你不要过于自责。事情虽然是因你而起，可是责任不在你，也根本不是你的过错。真正错的，是那个女生。逸，你真正要做的，我想就是好好照顾陆敏。” “是啊。逸，我想陆敏那丫头也不会怪你的啦。”雷荆哇哇叫道，“你对她这么好，天天去医院陪她，照看她，把我们这些好朋友都晾到了一边，我看她够有福气了！” “可是我仍然很难过。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惊动我父亲，我一定动用相关的势力好好的惩处那个马丽娜，决不会仅仅只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这么简单。我决对不会让她再有机会伤害到敏！” “逸，不是我说你，你呀，事关陆敏，就失了方寸。”郁风不赞同地摇头，漂亮的桃花眼眨啊眨，适时地转移话题，“逸，今天是经济数学竞赛，依你估计，司皓有没有希望获奖？” 提到司皓，萧卿逸终于打起了精神：“根据这段时间的辅导，我发现他的经济知识和数学技能掌握得非常扎实，如果发挥正常的话，他获奖的可能性很大。前段时间，我们还一起解决了一道经济难题……唉呀，说到这里，我就郁闷。”他忽然惊叫起来。 “又怎么了？”雷荆惊问。 “你们不知道，当时和司皓一起解题的那几张手稿不见了。我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提到这个，萧卿逸仍感不快。 “我当是什么，原来只不过是几张草稿。”季雨寒笑着摇头，“你呀，一点也没变，记过的笔记，写过的手稿，仍是喜欢保存下来。” “那是自然。”萧卿逸说道，“有时，我重新翻阅从前学习时的笔记和草稿，常常会有新的启发和灵感。唉呀，都怪那些护士，她们肯定将那些草稿当废纸清理了。” “你呀，没得治了。除了陆敏，关心的就只有你的学问。”郁风哀怨地说，“什么时侯你也多关心关心我们这些好朋友呀。” 其余几人大笑。 在笑声中，萧卿逸郁结的眉头终于得到了舒展。 “大卫，你这次高调地担任这次经济数学竞赛的评委嘉宾，可是让所有的人都跌破了眼镜哦。”优雅的乔丽端起一杯咖啡，轻啜了一口，对坐在宽大的书桌后的那名男子轻言浅笑。 那男子中等身材，外貌儒雅，唇上蓄着一撮小胡子，油黑发亮。从外表来看，很难猜测他的实际年龄。他举止从容，仿佛沉积了几十年的历练和经验才达到这样的雍容。可是，他那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却迸发出激情和活力，又让人感受到他拥有颗年轻的心。 这是一个矛盾组合而成的男人，恬淡和激情，安祥和活力，精明和单纯，在他身上矛盾的体现，那么突兀却也那般和谐。 这男子，就是闻名于世的孔大卫。 乔丽是他的特助，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是他得力的助手和伙伴。若说这世上，有谁是接触孔大卫时间最多的人，了解他最深的人，那么一定非乔丽莫属。也因为太熟了，所以乔丽私下里都直乎其名。 十年前，自从乔丽成为孔大卫的特助开始，她就和他紧密相联。她深知孔大卫表面上虽然行事低调，但其实是因为他眼高于顶，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人能让他另眼相看。很多社交活动和宴会酒席，他能推则推。当然，也不是因为他故作高深，而是因为他认为这些活动太无聊，参加聚会的人他没有一个能瞧得上眼的。 “何必去浪费时间去和一大堆无聊的白痴打交道呢？”这是孔大卫每次拒绝时说的话。 一个月前，他们悄悄地来j市度假。孔大卫虽然名气很大，事业做得很大，可是，他却不是一个工作狂。他爱好旅游，喜欢摄影。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他们在世界各地旅游。这次，根据旅行的路线和行程的安排，他们将在j市住半个月。可没想到，就是半个月前在街头的一次漫步，让孔大卫改变了计划。 那天，他们象普通的市民一样在街上散步。一辆垃圾装运车装着满满一车散发着恶臭的生活垃圾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忽然，从车上飘下两张纸片。那纸在空中盘旋了几圈，轻飘飘地落在孔大卫的脚边。 “这垃圾装运工人也太不负责了，居然让垃圾散落下来。”乔丽抱怨。她有轻微的洁癖，看到这两张废纸，心情有些不悦。 孔大卫目光无意地朝脚下的纸扫了一眼，忽然停下了脚步。 在乔丽惊讶的目光中，他弯腰亲手将那两张纸捡起来，拿在手上，仔细端详。渐渐地，孔大卫一向从容的脸变得越来越激动，眼中迸发出喜悦的光采。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连拿纸的手也因为激动而颤抖。 “大卫，有什么发现？”乔丽来了兴致。 孔大卫激动的神情可是难得一见啊。上次在股市中他赚了一亿美金，也没见他这般高兴过。 “人才，啊不，是天才，天才啊！”孔大卫指着手中的手稿，激动地说，“你看，这是曾经困挠很多经济数学家的难题。有不少这方面的专家和学者针对这个难题做过研究，提出过不同的解决策略。可是，都没有这纸上写的这个方法完善。咦，真奇怪，这么珍贵的手稿，怎么会被人当垃圾处理了呢？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乔丽好笑地看着孔大卫痛心疾首地大呼小叫，无奈地摇了摇头。 “乔丽，你说，谁有这个本事解决这道难题呢？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乔丽目光掠过那纸，忽然说道：“大卫，你看，这纸上的笔迹似乎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孔大卫狐疑地将目光投注到那纸上，果然看见那纸上的字迹分明有两种。一种整齐方正，厚重疑练。而另一种，却如行云流水，潇洒自然。若不是乔丽提醒，关注内容的自己怎会发现这个差别？ “不知大卫欣赏的是这厚重方正的字体，还是这龙飞凤舞的字体呢？”乔丽好笑地探问。 孔大卫自然知道她所言的并非字体，而是写字的人。他又低头看了纸上的字迹半晌，笑道：“这两人分明都是经济数学方面的高手。不过，我倒更喜欢写着这手如行云如水般字体的人。收放自如，不拘一格，哈哈，连这问题也解得十分高明巧妙，而且推理严密，环环相扣。奇怪，j市居然有这样的高手，实在令人惊讶。乔丽，你帮我去查一查，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能力。” 乔丽笑道：“我看现在我就能提供一条线索给你。” “哦？”孔大卫挑眉，“说说看。” “你不妨将目光投向这次在j市即将举办的经济数学竞赛上，也许有所收获哦。” 孔大卫兴致盎然地看了她一眼。乔丽之所以能被他选上担任他的特助，不是没有理由的。她对经济领域内几乎所有发生的以及即将要发生的事件都十分敏锐。她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处理事情条理分明，有条不紊，是他的活日历。 “经济数学竞赛？”孔大卫惊讶地问。有这种比赛吗？ “大卫，你可能不知道，每届经济数学竞赛都是发现新人的地方。每届的获奖者都会被各大知名学府相中，对他们刻意培养，以提高各大学府的知名度和竞争力。我看这上面的字迹还很新，而且这纸张看起来象是中学生用的便笺纸，所以才会有此联想。我相信，一个对经济数学有所研究，还想继续在这方面寻求发展的人，是不会放过这次竞赛的机会的。” 第73章 “有道理。”孔大卫连连点头。 “只是可惜，便笺纸上没有印上学校的名称，否则，我们查询的范围还可以缩小。”乔丽叹道。 “你说那竞赛什么时侯举行？”孔大卫问她。 “半月之后。” “那好，我就待到半月之后，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于是，他们便在j市停留了下来，一住就是一个多月。乔丽还有意地对媒体发布了孔大卫有意担任嘉宾，并在获奖者中挑选弟子的消息。竞赛的举办方自是欣喜若狂，就连参加比赛的选手也是欢欣鼓舞，卯足了劲地想争夺到名次。 好不容易等到竞赛如期举行，乔丽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要知道那人是谁，只要查看一下参加比赛的选手上交的试卷就可以了。这次比赛历时十天，分五轮，每一轮隔天举行，采取的是淘汰制。第一天是第一轮初赛，第二天，选手休息，而评委们评卷。这一轮，要淘汰掉一半选手。第二轮，在第三天举行。同样，第四天成绩出来，再淘汰一半选手。依此类推，最后一天，决出前十强。 “乔丽，今天的试卷我什么时侯可以看到？”孔大卫问。 他等了一天，心情开始急躁起来。 乔丽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笑道：“今天的比赛在下午四点钟结束。四点一刻，试卷就会收齐，交到你的眼前。呵呵，大卫，真是难得，能见你急躁的模样实在令人兴奋。呵呵……” “今天下午四点，紧张的第一轮比赛已经结束了。各位参赛选手的试卷已经密封保存，将于明天上午八点钟交由各位评委批阅。明天下午三点，将会宣布第二轮的参赛选手名单。敬请各位观众期待。” 电视里，主持人正手持话筒进行现场报道。 “不知今天司皓比赛的情况如何？”陆敏盯着电视，不放心地问。 萧卿逸将一杯牛奶递给她，答道：“放心吧，第一轮，他会轻松过关的。” “听说这次参加比赛的选手，来自世界各地，有一百多人。第一轮下来，就要筛下一半。唉，可惜，比赛期间，竞赛组委会对所有选手实行的是全封闭管理，禁止他们对外联系。否则，我可以打个电话去问问他情况。”陆敏满脸懊恼之色。 “敏，你很担心司皓吗？”萧卿逸正在为她削梨，手中的刀子一顿。他状似无意地用平缓的语气问她，“你很在乎他的输赢吗？” 陆敏奇怪地看向他：“他是我们的好朋友，我当然担心他啊。难道你不关心不在意？” 萧卿逸不放心地问：“他在你心中，真的只是好朋友吗？” 陆敏瞪了他一眼，冷哼：“不是好朋友你以为是什么？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 “敏，你答应过当我老婆的，不可以反悔！更不可以接受其他男人，知道吗？”萧卿逸正色道。 陆敏的脸颊顿时飞过一朵红云。她啐了一口，咕哝道：“谁答应了？” 萧卿逸急了：“你答应过的，不准耍赖！” “谁耍赖了……唉呀，你这人，真的很讨厌呢。梨削好没有？我要吃梨！” 萧卿逸立刻听出了她话里的含意，顿时眉开眼笑：“敏最好了。” 递过梨，在陆敏刚伸手接过时，他忽然将唇贴上来，“啪”地一声在她细腻柔软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响亮的吻，然后飞速地离去。 “你个小色坯！”陆敏伸手拍了他一巴掌。 “敏，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萧卿逸亮晶晶地眼眸直视着她。他眼中的认真令陆敏一阵心悸。 “讨厌！”陆敏的脖子都染上了红晕，眼底却闪着点点笑意。 “大卫，这是所有参赛选手的试卷。” 宽敞的阅卷厅内，乔丽指着案桌上一列列排开的还未封装的试卷对孔大卫说。 孔大卫慢慢地走过去，目光依次掠过桌上的卷子。他几乎没有翻阅试卷，浏览的速度极快，几乎是沿着长长的案桌一边走一边看过去。 他身后跟着两名竞赛组委会的工作人员，见此情景都感诧异。当孔大卫的特助提出要先行目睹一下未密封的试卷时，他们还以为这个经济界的泰斗要亲自先行阅卷呢。可是如今见他的目光只是扫视一遍过去，显然并非如此。 很快，一百多份试卷浏览完毕，孔大卫背着手走出阅卷厅。 “大卫，没有发现？”看见孔大卫沉郁的脸色，乔丽心中不由充满疑惑。 难道，自己的猜测有误，那人根本就没有参加这次比赛吗？ “也不完全没有发现。”孔大卫答道，“我在试卷中发现了手稿上出现的那个方正厚实的字体，试卷上的名字叫司皓。可是，另一个行云流水般的字体，我却没有发现。想来，那人没有参加比赛。” “大卫，两种字体曾同时出现在手稿上，想必两人相识。既然查出了其中一个叫司皓，那么另外一个，问下这个司皓就清楚了。”乔丽欣喜地说道。 孔大卫却仍然皱着眉头。 “这人没有参加这次比赛，倒令我有些担心。想必，他并不想出名，也不会将孔大卫的弟子这个身份看在眼里。” “呵呵，大卫，你什么时侯也开始患得患失了？”乔丽对他打趣道。 孔大卫仔细想想，也感宛然：“不知怎的，我似乎和这小子特别投缘。目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将这小子收编在我旗下，呵呵……只不知，这小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观他的字体，想必这人思维活跃，个性洒脱，不受拘泥。唉，我真希望能尽快见到他！” 第二天下午三点，闯入第二轮比赛的选手名单公布。司皓的名字赫然在内。陆敏和萧卿逸都为他高兴。 接下来，紧张的比赛继续进行着。一轮比一轮激烈，一轮比一轮残酷。到了第四轮结束时，只剩下二十名选手闯入第五轮的比赛，也就是最后决出前十强的一轮。 “司皓果然不负我们的期望，一路过关斩将，闯入了前二十强。”陆敏开心地笑道。 “他要进入前十强的可能性也很大。”萧卿逸客观地分析道。 “明天是最后一轮比赛，下午结果就会出来。哈哈，真巧，明天也是我出院的日子。逸，我们在家为他庆祝好不好？” “好，同时也庆祝你出院。”萧卿逸温柔地应道。 “真是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出院了！”一想到即将结束在病房中无聊枯燥的日子，陆敏别提有多兴奋激动了，“逸，出院后，我要每天走好几里路，还要跑步。唉，你不知道，躺在床上，哪也去不了，真真把我憋坏了。” “你还要走路，跑步？”萧卿逸的脸开始白了，急忙劝阻，“敏，医生交待过，你明天虽然可以出院，但是万万不能下床走动。还得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行。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不能怠慢了……” “什么？还要躺一个月？天哪！让我死吧。”陆敏悲从中来，扑在床上烦躁地捶打着枕头，“我要下床走路，我不要再躺着了！” “敏，你别激动，再忍忍，啊？快了，很快一个月就快去了。” “要不，你再在医院多住些日子？”秦天走进来，笑道，“反正你下不了床，在哪都是躺着，还不如就躺在医院里。” “不行！”陆敏气乎乎地瞪他，“秦天，你就爱和我唱反调！无论如何，我明天一定要出院！再待下去，指不定这医药费又要多浪费不少。” “你担心什么？这医药费又不需你来付。”秦天不以为然。 “那是谁付？”陆敏吃惊地瞪着他，“不会是你吧？你愿意做这样的冤大头？” “这点医药费，我还不放在眼里。”秦天不屑地冷哼，“不过，我没必要付。那个马丽娜家里向你赔了一笔钱，我都替你保管着呢。” 陆敏生气地瞪着他：“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你不正在医院养伤吗？这点小事，我帮你处理就好了。” “秦天，你凭什么替我做主？”陆敏愤怒了，“这是我的私事，起码要知会我一声吧？” “喂，你这是干什么？你担心马丽娜家赔的钱太少？放心吧，我狠狠地敲了她家一笔，她老爹为了保命，不得不放血。哼，若不是看在你为她求情的份上，我才不会饶她性命呢。” “秦天！”陆敏大吼，“你怎么……怎么能替我做决定？还……还敲诈！” “喂，我这可都是为了帮你，你发什么火？”秦天也火了。 “你这个黑帮头子，我和你说不清！那钱在哪里，拿来！”陆敏瞪着眼睛，向他伸出一只手。 秦天冷哼：“放心，你这点钱我才不稀罕。不过，你也别想拿走，这钱我暂时替你保管了。” “你……”陆敏只觉纳闷和不解。 如果是赔偿金，也好歹是她陆敏的吧？秦天帮她保管，算什么？ 不过，陆敏终是个豁达之人，一气之下，也就释然。她想，反正这赔偿金也是一笔意外之财，秦天想要，就给他好了，她也不是非要这笔钱不可。她还有逸帮她理财呢。 第74章 果然，听到萧卿逸安慰的话语：“敏，别担心自个没钱。你的钱，我都帮你打理着呢。每个月，都有笔固定的收入进账。” 秦天刹时脸色沉了下来，阴霾的目光扫过萧卿逸，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 萧卿逸却毫不惧怕，带着几分得意和挑剔回瞪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 终于到了陆敏出院的日子。秦天特意开来一部车，停在医院门口。然后，他自己冲进病房，不由分说将陆敏抱起来。 “喂，你干什么？”萧卿逸气得俊脸煞白。他刚帮陆敏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叫护士进来将陆敏送出病房。 “当然是将小敏抱出去啊。”秦天嘲讽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萧卿逸一眼，冷笑，“难道凭你这豆芽菜般的身材，能抱得动她？” 萧卿逸的脸气得又青又白。 “好了，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你们就别吵了。”陆敏头痛地大叫，“逸，反正秦天有的是力气，就让他送我出去。你把东西带上，快点跟来。” 秦天抱着陆敏走下楼梯，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喂，有电梯可乘，你为什么还要走楼梯？”陆敏不解地问他。 “我高兴！” 秦天怎能告诉陆敏，其实他是故意选走楼梯的，只为了自己能多抱她一会儿。 “真是个白痴。这里可是七楼，七楼！”陆敏用看傻瓜一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放心，只不过七楼而已，小意思。”秦天目光朝后一瞥，冷笑道，“只怕有人拿着行李走不动了。我看呀，象那类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最好还是乘电梯比较好。” 身后传来萧卿逸咬牙切齿的声音：“放心，手中的这点行李，我还不放在眼里。我有足够的力气陪你走到底，大叔！” 陆敏“卟哧”一声笑出声来。 “逸，没想到你居然也会骂人，哈哈！” 秦天的脸顿时变得铁青。 陆家。 陆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回家的感觉真好呀，闻着家里熟悉的气味，看着熟悉的家具和物品，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归属感。不用再每时每刻躺在病床上，面对的只是病房那一间房间，感觉自己是个无聊的兼无用的病人。 秦天上午刚把她抱进院子时，她就嚷嚷着要他抱着她在家里的每间房都逡巡了一遍。厨房、客厅、卧室，每一间都没有落下。那激动雀跃的心情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草窝。 从厨房里传来烹饪煎煮的声音，闭合的破璃门后映出萧卿逸忙碌的身影。客厅的空气中充满了饭菜诱人的香气。一股幸福感和满足感慢慢地从陆敏的心底涌起。 如果，将来逸长大了，真的能做她的老公，也不错。 陆敏怔怔地想着。半晌后，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顿时羞红了面颊。 “喂，在想什么呢？脸都红了。”秦天从门外走进来，两手提着两兜沉甸甸的水果。 他显然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提着水果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别扭和不自然。 见一个高大的酷哥象买菜的主妇一样提着瓜果，那情景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所以，陆敏“卟哧”一声就笑开了。 秦天提着水果，尴尬脸上涌起一抹潮红：“你在笑什么？” “还说我脸红，你的脸啊，比我更红！”陆敏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他一眼，啧啧赞叹，“秦天，真没看出来啊，你居然会去买水果。好，有现代好男人的潜质。” 秦天将水果“咚”地一声甩在餐桌上，不悦地说：“你还笑我？不是你说家里没水果，想吃点吗？否则我堂堂龙焰帮少主，手下管着好几千号弟兄，犯得着做这种让人笑掉牙齿的事情？” 陆敏瞧他气恼的模样，不禁心底涌上一丝感动。 在医院住院期间，秦天经常来看她。虽然他们两人每次见面都要吵几句嘴，可是，陆敏知道，自己已慢慢地接受秦天成为自己的朋友了。她不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秦天救了她，而且在她住院期间，一直关心着她的伤势，这使她对他原有的敌意和戒心一点点瓦解和消散。 “谢谢你，秦天。”她忽然正色道，“老实说，从前我挺讨厌你的。那时，你阴险、冷酷，杀人不眨眼，我还差点死在你属下手中。” 她每说一个形容词，秦天的脸就冷上几分。 陆敏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又笑了：“对，对，就是你现在脸上的表情。你不知，当时我有多痛恨。心想，一个黑帮头子，果然冷血无情。可是，当你救了我后，慢慢地，我发现，其实你也不是那么糟糕透顶的人。至少，你对朋友，仍是满腔热血的。” “朋友？”秦天紧盯着她，双眼迸发出夺目的光采。 陆敏笑着点头：“是呀，朋友。怎么，你不愿做我的朋友？” “当……当然愿意。”秦天神情激动起来。 朋友这两字，在他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中，是从来没有提到过的。他从小便被当成龙焰帮的继承人刻意培养，从小被训练成心硬如铁，冷血无情。他从来不理解朋友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但是，自懂事后，他却越来越渴望着这种看起来默契而温暖的情感， 可是，他的身份，他所面临的黑暗环境，都让他无法真正拥有朋友。面对他的人，不是惧怕他，就是仇恨他，从来没有人能象陆敏一样坦然而无惧地面对他。他想，他先前之所以会对陆敏产生兴趣，大概就是因为她那双清澈而自然的眼睛吧。 只是，他没有料到，当初的兴趣，会渐渐地转化为喜欢。 是的，喜欢……喜欢看她吹鼻子瞪眼睛的模样，喜欢她晶莹璀璨的双眸，喜欢她率直的举止，喜欢她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温柔…… “你不是高兴得傻了吗？老实说，我现在有些后悔了。”陆敏好笑地说。 “后悔？”秦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底燃起怒火，“有你这样的吗？出尔反尔！我秦天哪点不好？堂堂龙焰帮少主，要钱有钱，要势有势，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能攀上我这样的朋友，是你的造化！” “喂，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有说不做你朋友吗？我只是有些后悔说得太早了点。”陆敏撇撇嘴，“好歹出得加个考察期什么的。否则，我哪天被你那阴阳怪气、冷酷无情的性格害死都搞不清。啊，还有你那些仇家……别告诉我你混黑道的没有仇家。唉，到时我被你仇家抓了泄愤，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越想，陆敏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心中就真的开始有些后悔了。 “你瞎担心什么？”秦天不屑地说道，眼中是满满的自负和傲然，“我若连你都保护不了，我就白在这道上混了！” “哎，几点了？司皓是不是也该回来了？”陆敏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下去，岔开话题问道。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了。”秦天看了看手表，挑着眉头讥笑道，“我看这小子不敢回来了。” “为什么？” “这还用问？只怕他这次没有获得名次，此刻，正躲在哪个角落偷偷地哭呢。” 陆敏气得瞪了他一眼：“你胡说！逸说了，司皓获奖的可能性很大。我相信他的眼光。” “哦，什么都是他说得对，我就说得不对？”秦天忽然间恼怒起来，“逸，逸，叫得这么好听，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 正在这时，忽然屋里的电话响了。 “秦天，你把那电话帮我拿过来。”陆敏坐在沙发上，指着几步远的电话机说。 “有本事你自己走过去拿，我干嘛要帮你？”秦天赌气地说，但话音刚落，他还是走过去，依言将电话提起，递给她。 “喂——” “小敏吗？” “是，司皓是你吗？”陆敏的眼睛骤然睁大了。 “是，我是司皓。小敏，好高兴，你是第一个接到我电话的人。”电话那头，传来司皓兴奋激动的声音。他的兴奋也感染了陆敏，陆敏嘴角不觉扬起一抹微笑。 “小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进入前十强了，是第二名，第二名！”司皓激动地大吼。 “真的吗？”陆敏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高兴地冲电话大喊，“太好了！司皓，你好棒！你太牛了！逸，逸——” 转头，陆敏对着厨房的方向大叫：“逸，司皓获奖了，是第二名！” 厨房的玻璃门哗啦一下打开了，萧卿逸腰间系着一块深蓝色的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他探出半个身子，眼中也是隐不住的欣喜；“是吗？真不错，祝贺他。” “司皓，司皓，你快到我家来。逸烧了好多好吃的菜，今晚为你庆贺！”陆敏兴奋地对着电话叫道。 挂了电话，她仍掩不住满面的欣喜，对秦天发出邀请：“秦天，你今天留在我家吃饭吧，顺便尝尝逸的手艺。你不知道，他烧的菜可好吃了。” 第75章 秦天心中有些窝火。 听陆敏提到萧卿逸时，那一副象是说自家人的夸耀表情，他就莫名的不舒服。可是，他却听到自己开口说道：“好啊，我还从没在你家吃过饭呢，正好，感受一下你家里的氛围。” “干杯！”几只大碗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陆家餐厅里充满了欢笑，气氛十分热烈。就连陆一山，今天也因为陆敏出院而提前回到家里吃饭。 “司皓，恭喜呀，这一碗，我敬你！”因为不愿陆一山找到喝酒的正当理由，所以陆家几乎没有酒杯。这一次，只好以碗代杯了。 好在喝的是啤酒，这样的碗盛起来也不会感到骇人。 “谢谢。”司皓微笑着，端起碗，深深地看着陆敏，本应欢快的眼中却渐渐的浮起一抹忧色。 “司皓，你不会是连一碗酒都喝不下吧？”陆敏促狭地朝他挤挤眼睛，“你不会这么逊吧？就连我一个女孩子，都可以连喝它两瓶啤酒！” 司皓神情一怔，俊朗的脸浮现出一抹赧然：“我酒量虽然比不过陆伯伯，但是喝几瓶啤酒还是没问题的。” “喂，你小子，算你有眼光。哈哈，不是我吹，我光白酒就能喝两斤……”陆一山此刻心情特好，闻言高兴地嚷起来。 “爸！”陆敏不悦地瞪着他，“你以为你那是什么丰功伟绩不成？喝这么多酒，有什么用？” “你这丫头！今天当着你几个朋友在，也不给你老子留点面子么？”陆一山浮肿的眼瞪着她，嘴角微微抽搐着，眼中慢慢地涌上一丝怒气。 萧卿逸“卟哧”一笑，说道：“陆伯伯，敏其实很关心你。她呀，就是嘴巴坏，得理不饶人，不过，那也是因为她太在乎你了。陆伯伯，适当喝酒对减缓压力，调节心情，促进血液循环都有好处。可是过量了，就容易伤身了。从医学上说，过量饮用，会造成酒精中毒，损害中枢神经系统，甚至导致延脑麻痹；抑制胃液分泌，减弱胃蛋白酶活性，刺激胃黏膜，令人患慢性胃炎，给人体带来极大的危害。以后，您就少喝点，好不好？我以后给你做很多你爱吃的菜。你要是想喝酒了呀，就多吃点我做的菜，行吗？”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陆一山既顾到了面子，又得到了重视，心中感到大为舒服，不禁点头道：“你张娃娃，一张嘴象抹了蜜似的。不但人长得俊，还懂得这么多。人又懂事乖巧，唉，陆敏能有你一半知书达礼，就好了。”说完，瞪了陆敏一眼：“你看，人家小逸年龄比你小，却处处比你强。你以后，要多向他学习，懂不懂？” 陆敏何时在人面前如此尴尬过？不禁又气又恼，泄愤似地将目光射向萧卿逸。 萧卿逸心中一惊，连忙夹了菜，放到陆敏盘中，陪笑道：“敏，吃菜，吃菜。这是你最爱吃的。” “马屁精！”秦天冷冽的目光扫向萧卿逸，冷笑。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 陆美和陆丽是知道他黑帮身份的，闻言也不敢表示什么。而陆捷，却很不给萧卿逸面子，“嗞”的一声就笑出来，几乎将嘴里的酒给喷了。司皓微微皱起了眉毛。陆敏眼睛一睁，冲着秦天就吼：“你说什么呢你？” “我……我又没说你。”秦天对她激烈的反应有些措手不及。 “喂，你还是我朋友吗？你不是说我，就是在说逸了？要骂逸，也轮不到你呀！他我自会骂，你凑什么热闹啊？” “你……”秦天“噌”地一下站起来，看见陆敏鼓着腮帮，对萧卿逸一副护爱有加的模样，心中就象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这小子有什么好？除了能说会道，他保护过你吗？当你被人打时，他有救过你吗？哼，别说没保护，这事，根本就是由他引起的。那个马丽娜，不就是因为喜欢他才害你的吗？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 “秦天！”看到萧卿逸眼眸中的神采一点点黯淡，笑容渐渐地从他脸上隐去，陆敏只觉心都揪到了一块，连忙厉声喝止。 “我有说错吗？陆敏，老实告诉你，若不是看在他是你朋友的面上，我早就对他不客气了！” “秦天，你还想不想在我家吃饭？不想吃，你就走！”陆敏站起来，板着脸，指着门怒声喝道。 “好你个陆敏，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我走！”秦天“啪”地摔下碗筷，大步向门外走去，片刻间就消失了踪影。 餐厅里一片寂静。 良久，陆一山打破沉默：“唉呀，我说你们这些孩子，都吃了火药了不成？陆敏，不是我说你，你这臭脾气能不能改改？” “这就这样，改不了了。”陆敏脖子一梗，顶了回去。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有这样的女孩吗？”陆一山手中握着筷子，指着陆敏，气得直发抖。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大家不愉快了。”萧卿逸满脸歉意，“伯父，您别生气。敏的性子养成也不是一会的功夫，哪能说改就改得了的？慢慢来……” “小逸，你这孩子，不是伯父我说你，你也太惯着她了。真是……唉！象她这样，将来怎么嫁得出去？有哪个男人敢要她？” “嘻嘻，伯父，你放心吧。将来敏若真的嫁不出去，就嫁给我好了……” “萧卿逸！”陆敏又急又气，又羞又窘，连名带姓地叫他。 “啊？”陆一山傻了眼。 萧卿逸对陆敏的好，他一直是知道的。只不过，他认为那是同学间的友爱，是纯洁的友情，只道是两小无猜，哪知这萧卿逸此刻会说出这般惊天动地的话来。陆一山抬头看他眼中的神色，最认真不过，不似是玩笑话，不禁心中掠过一丝不安的阴影。 司皓吃惊地看着萧卿逸。萧卿逸对陆敏不寻常的感情，他是非常清楚的。只不过，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当着陆一山的面说破。 这个萧卿逸，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妄为。 陆一山毕竟是成人，一惊之下，哈哈起来，几句话便带过：“小逸啊，你这孩子，真会安慰人。咱家陆敏要是嫁给你呀，那可是癞蛤蟆吃天鹅肉，一堆牛粪污染了一朵鲜花，委屈你了。来来，吃菜，喝酒。今天这菜，可全都要吃了，司皓，今天你是主角，多吃点，多吃点！” 边说，边往司皓盘中夹菜。 “谢谢伯父。”司皓微笑着道谢。 萧卿逸是聪明人，怎会不知陆一山的想法。不过，他不急，将来还有那么多的时间来让陆一山接受他。今天，他只不过是透露一下自己对陆敏的感情，也让陆家人，尤其是陆敏的父亲心中有数，将来也不会太过惊讶罢了。 “姐，那个……那个秦大哥怒气冲冲地走了，会不会……”陆丽满脸畏惧地说。她内心，对黑帮中人还是充满了恐惧。 “放心吧，他不会对我们怎样的。”陆敏皱眉，“再说，这都是他自找的，哼！” “可是，老姐，他是黑道里的人，说不定……”陆美着急地说道。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就被陆一山打断了。 “什么？刚才那个姓秦的小子是混黑道的？”陆一山脸色顿时变得郑重起来，“陆敏，你什么朋友不好交，交这种朋友？以后，不准再和他来往！” 陆敏愕然地瞪着他：“我为什么不能交他这个朋友？混黑道又怎么了？他又没害过我。不但没害过，这次，还是他救的我！”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陆一山气得嘴角抽搐，“黑道里的人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能沾惹上的吗？这些人不单纯，打打杀杀，生活在社会的阴暗面里。陆敏，离他们远点！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天不会害我！”陆敏坚定地说。 “你这臭丫头！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陆一山指着她怒道，“看来我平时太由着你胡来了……” “你天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觉，你有管过我吗你？”陆敏讥讽道，“我爱交什么朋友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你从前不管我，现在最好也别管！” “你……你……你个不孝子！” 司皓一看情势不对，连忙劝道：“陆伯伯，您别生气。陆敏挺懂事的，她不会胡来。” “是啊，陆伯伯。您放心吧，虽然秦天是黑道上的人，但是我看他是不会伤害敏的。俗话说，盗亦有道，黑道上的人同样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讲道义的。这次，也多亏了他，否则敏所遭遇的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想到陆敏此次遭受的凶险，萧卿逸每次都会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秦风及时赶到，若不是他出手相救，陆敏怎会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和他们一起吃饭？所以，无论秦天怎么讨厌他，敌视他，在萧卿逸的内心，对秦天仍是怀着一份感激之情的。 第76章 陆一山还想再说，但一看司皓，想到今天本是庆祝他获奖，却几次闹得不愉快。心知此事急不得，只得暂且将这事搁在一边，闷闷地喝着碗中的酒。 接下来，大家虽然仍是吃菜喝酒，但餐厅里的气氛明显比开始冷清了许多。 “司皓，你说你是第二名，那第一名是谁？”萧卿逸清了清嗓子，打破这压抑的沉默。 “是国外的一名选手，一个混血女孩。听说只有十四岁，也是个天才。”司皓回答，眸光掠过萧卿逸。 “哦……”萧卿逸淡淡一笑，又问，“那第三名呢？” “乘风中学的楚元珏。” 萧卿逸面色一僵。 “怎么了，这个楚元珏你认识？”陆敏疑惑地看着萧卿逸瞬间僵硬的表情，好奇地问。 萧卿逸深吸了口气，淡淡地答道：“也没什么。他算得上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哥。” “哦，原来如此。”陆敏吸了吸鼻子，“难怪他这么厉害，原来有家族遗传，也是个天才。” “是啊，他确实厉害。”司皓点头道，“我这个第二名来得也真不容易。你知道吗？我和楚元珏就相差一分。” “一分？”陆敏惊叫，“竞争这么激烈啊？” 转念一想，她又笑道，“尽管他很厉害，他仍是以一分之差输给了你。哇，司皓，你太棒了！” 司皓摇头，似乎十分惋惜：“尤其，若论实力，我没他强的。他输在太渴望成功了。” “啊？渴望成功不好吗？”陆敏奇怪地问。 萧卿逸叹道：“渴望成功没什么不好，但是太渴望就不好了。物极必反，凡事都要掌握一个度。我想，比赛前，得知参赛选手名单后，楚元珏一定以为第二名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司皓这匹黑马。几轮比下来，他意识到了威胁，那过于渴望成功的心越来越强烈，便会改变他本来平稳从容的心态，影响到他竞赛时正常的发挥。” “对，就是这样。”司皓点头，“如果他心态平和的话，我不一定胜得了他。” “这样说来，司皓，你比赛时的心态一定很好喽？”陆敏笑着朝他眨眨眼睛。 “还……还好。”司皓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实说，除了有一点点紧张和兴奋外，我的心态一直比较好。我没想过要来拿名次，只想着在比赛中尽量发挥我的正常水平。” “好，就是需要这种心态。”萧卿逸笑道，“其实过程比结果重要。我相信，在这次比赛过程中，你一定学到不少。” “确实。”司皓认真地看着他，正色道，“小逸，我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有这次学习和提高的机会。来，这碗酒，我敬你！” 两只盛满了酒的瓷碗撞到了一起。酒水中，倒映着萧卿逸和司皓两张年轻俊美而激情扬溢的脸。 陆敏望着他们两人，开心的笑了。 第二天，风和日丽。 怀着喜悦的心情，司皓重新上学了。自然，他刚出现在校门口，就引起了轰动。无数的记者簇拥在校门口等待他的出现，无数的闪光灯和话筒围绕着他左右。他被称为金融界及学术界升起的一颗闪亮的新星。 学校的老师向他祝贺，几乎每一个同学都用羡慕的敬佩的目光追随着他。司皓，一夜之间，成为名人。 他刚到教室将书包放好，便有人来传话，说校长在校长室等他。 司皓有些惊讶，不知校长找他何事。但他隐约有种感觉，校长亲自找他也许和这次竞赛有关。 当他走进校长室时，发现房内除了校长，还有一名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 “司皓啊，好消息。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享誉全球的依克诺米经济学院的校长特助杰西先生。他此次来，是想邀请你进入他们学院深造的。” 司皓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惊又喜，心脏怦怦直跳。 杰西先生和蔼可亲地和司皓打了声招呼。然后，他首先对司皓在这次竞赛中出色的表现表示赞赏，并且向他转达了他们学院对司皓入学的态度。 杰西接下来向司皓介绍了依克诺米经济学院悠久的发展历史和闻名于世的强大师资和教科水平。在世界所有经济类的高校中，依克诺米经济学院挤身十强之列。并且，依克诺米经济学院对司皓的入学提供了优厚的条件。不但免去他所有的学费和住宿费，而且每年还向他提供相应的奖学金和补贴。但是，前提是，司皓毕业后，必须留校工作三年。 “我们知道你现在正在读高二。但是，我希望你能提前申请高中毕业，尽早来我校就读。不知你的意见如何？”杰西诚恳地向他提出要求。 司皓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请问杰西先生，贵校希望我最迟什么时侯去报到呢？”他用英语流利地向杰西提高疑问。 杰西显然对司皓能说一口纯正的英语而感到欣喜，他微笑着回答：“我们希望你下个月就能出发。我已和贵校的校长先生说好，你提前申请毕业这个月月底就能办好。” 司皓微怔。 这么快？ 现在已是这月中旬，也就是说，他离出国只有半个月的时间。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俏丽而又不失帅气的少女的身影，司皓忽然间犹豫了。 刚才听杰西的介绍，在依克诺米学院要获得经济学学位，至少四年。如果毕业后再留校工作三年，他就必须在国外整整待上七年。 七年，是多么漫长的岁月。七年后，事过境迁，她……还能记得他吗？ 司皓和杰西离开校长室不久，校长室又来了两个神秘的客人。 校长满眼诧异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人。 一袭昂贵的意大利手工西装彰显出两人中那名男子不凡的身份和地位。尤其是他那双睿智精明的眼睛，闪现着常人所不具有的果断和坚决。唇上的那一撮胡须竟让他整个人在儒雅中又带着一丝幽默。 “校长先生，你好。这位是em金融公司董事长兼总裁孔大卫先生。”男子身边一位苗条优雅的女士用极其动听的声音清晰地向他介绍。 校长的眼睛骤然睁大。 在学术界，孔大卫的大名如雷贯耳，他一手创立的公司、他本人、甚至连他身边的家人朋友都被各方关注。只是孔大卫一向行事低调，从不接受媒体采访，所以，除了和他接触过的人，其他人根本无法探知他的有关信息。 可是，没想到这个金融界和经济领域炙手可热的人物，居然会屈尊降贵出现在他小小的办公室中，怎不令他震惊？ 或许，或许孔大卫也是为司皓而来的。莫不是孔大卫看中了司皓的才华，而有意将他收于自己的旗下？ 想到近段时间的媒体间的传闻，校长便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 “孔……孔先生，欢迎，欢迎……”校长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双手握住孔大卫的手，轻轻摇动着。 孔大卫眉头微皱，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人校长的掌中抽离。他一向不喜陌生人接近，即使是握手这个最普通的礼节，他也从内心抗拒着，这个习惯几十年了都无法改变。 “校长先生，我此次来，是向你打听一个人。” 说着，他身后的乔丽立刻向校长递上一张稿纸。 校长吃惊地看着稿纸上的字迹。 “这……这是？” “校长先生，这张稿纸上的字迹，出自两人之手。其中一人，我已查明，是贵校此次参加经济数学竞赛的司皓。而另一名，还烦请校长为我们答疑解惑了。”孔大卫的语气微微有些焦急。 校长沉默不语。萧卿逸辅导司皓参加比赛的事，江老师早就告诉过他了。他自然也能猜测出稿纸上另一种笔迹出自何人。 他沉吟半晌，问：“还请问孔先生，既然已知其中一人是司皓，为什么不直接问司皓本人？我想他……” “他拒绝回答我了。”孔大卫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叹道，“实不相瞒，在竞赛刚结束的时侯，我就找到他，询问此事。可是，他说这必须经过那人本人的同意，否则他不会随意公开他的身份。” 校长顿时了然。 原来孔大卫感兴趣的人，不是司皓，而是…… 只是，他应该告诉孔大卫吗？ 想到萧卿逸的真实身份，他忽然感到头痛。 忽然，他脑中浮现出那人说过的话语：“校长，我这个儿子贫玩，就让他在你学校玩几年。不过，这几年，我可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知道吗？否则别说是你这个小小的校长，就是拓远中学都将成为历史！” 想到那人惊人的权势和冷戾狠决的作风，校长就一阵胆寒。 “这……孔先生，我也不知。给我点时间让我调查一番后再给你答复好吗？” 孔大卫若有所思地看了校长一眼，点了点头，和乔丽一起离去。 孔大卫和乔丽一离开校长室，校长便拨了通电话。 第77章 “喂，是……是我，您好！”校长对着话筒点头哈腰，语气十分恭敬。 “是……有事禀报您。em金融公司总裁孔大卫今天来到我的办公室，向我打听萧少爷，事情是这样的……” “是，是，没有您的同意，我不敢……啊？您的意思是告诉他？哦，明白……我明白了，立刻去办。是，是我考虑不周……事关萧少爷前程……明白，明白，请您放心，我一定照办。呵呵，另外，有关拓远中学融资的事还请您多多关照一下……啊，谢谢……谢谢！” 挂上电话，校长直起腰来，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那个人通话的。想到萧卿逸，他不禁内心有些同情。 有这样的父亲，想必萧卿逸过得很是压抑吧？ 陆家。 “这个司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今天在我家吃晚饭的吗？都几点了，还没放学吗？”陆敏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将身子蜷缩在沙发中，抱怨着。 木质的沙发面上被萧卿逸细心地辅了一层柔软的被褥。天气越来越凉，空气中释放着秋天的萧瑟和凉意。 “别急，我想他是有事耽误了。”萧卿逸将最后一盘菜端上餐桌后，微笑着对陆敏说道。 对司皓，他的感觉有些复杂。似敌非敌，似友非友。但是，在内心，却是对他极为肯定的。也正因为此，他不反对陆敏和司皓交朋友。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极不愿意陆敏和司皓的感情过于亲近。每当看见陆敏和司皓两人谈笑风生，他的心头就象火一般灼烧得疼痛。 他终于明白，那就是嫉妒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嫉妒过谁。可是，司皓，却让他品尝到这种陌生的情感。另外，还有那个秦天。陆敏对秦天，似乎也是另眼相看…… 不能想了。再想下去，这种灼烧的疼痛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他不想在敏面前表现出异样，他不想破坏敏和他之间特有的亲密和默契。 于是，他每天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调整好心态，用微笑和温柔一点一滴地将她包围。在这个过程中，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控制情绪的本领越来越强，内心，也变得越来越自信和坚强。好似，没有什么能阻碍他前进的方向。 这难道，就是成长吗？ 而他发现，这种情敌在侧的感觉还真不算太坏。至少，能让他越来越努力，越来越成熟，为了他和敏之间的爱情，而变得越来越坚忍。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卿逸发现，他的努力不是没有结果的。这从敏对他越来越依赖的举动，从敏看他越来越温柔的目光中都可以感受得到。 敏对他的感情似乎已超出了普通朋友之间的界限。也许，这个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吧。 等陆家所有的人都落座后，司皓终于出现了。 “司皓，你们班今天老师上课拖堂了吗？”一看见他，陆敏就出言调侃，“还是，你被一大堆仰慕者围追堵截？唉呀，我怎么忘了？你现在可今非昔比……” “老姐，别说了。”陆美急忙出声阻拦陆敏还未说出口的玩笑话。 这个姐姐，神经总是那么大条。她难道没有看出司皓异样的表情吗？ “干嘛？”陆敏目光一扫，这才发现司皓表情凝重，眼中似乎有无数情绪纠结，痛苦的、挣扎的、期待的……他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陆敏还是第一次看到。 “你怎么了？”陆敏连询问的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司皓深深地凝视着她，脸上现出一抹笑容：“没事。不好意思，让你们等我。” “不想笑，就不要笑。笑得比哭还难看。”陆敏深深地皱起眉头，“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说出来，让我们帮你……” “真的没事。”司皓飞快地打断她，径自端起饭碗，塞了口米饭到嘴中。可是，平时香软的米饭此刻却显得如此干涩，难以下咽。 “你只吃干饭不吃菜的吗？”陆敏眉头蹙得更深了。她一把夺过司皓手中的碗，怒道，“你当我这个朋友是假的不成？还是你压根就不信任我？有什么难解的结，你说出来啊！” 司皓闻言身体一僵：“不，我没有不信任你……” 他咬着牙，眼只闪过几缕挣扎，终于，他开口道：“今天，依克诺米学院向我发出了入学邀请。” “依……什么学院？是干什么的？”陆敏一脸茫然。 萧卿逸目光微闪：“是吗？那么，司皓，恭喜你。” 转头对陆敏解释：“依克诺米学院，是全球排名前五十的经济类高校。从该校毕业的学生，都成为经济及金融领域的各行各业的精英。可以这么说，能进入依克诺米学院深造，这人生相当于已获得成功了。” “是吗？”陆敏眼眸精亮，对着司皓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笑容，“司皓，你真棒！太好了，来，为你能进入依……依什么学院学习，我们都要来喝一杯！陆捷，快去拿酒来！” 司皓阻止从座位上正在站起身的陆捷，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陆敏，眼底闪过一丝探究和忧伤：“你……你真的很开心？” “是啊。”陆敏笑道，“司皓，这可是别人做也不敢做的美梦啊。” “是啊，对其他人来说，也许是美梦吧。”司皓苦笑道，眼中的忧伤越来越浓，“小敏，就算我要离开七年，你也开心？” 陆敏怔住：“……七年？” 怎么要这么长时间？ 看到陆敏脸上的那种怔忡和不舍，司皓终于感到心情好过了那么一点点。 “是啊，七年。小敏，我……” 萧卿逸打断他的话语：“这么说，你没有当场答应依克诺米学院的入学邀请？” “嗯。” 陆敏震惊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瞪着司皓：“司皓，你是傻子啊你？为什么不答应？这样的好事，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司皓，你怎么也这般婆婆妈妈？不就是七年吗？你现在才十七岁，七年后也就二十四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学习，不挺好？喂，你怎么脸色越来越难看？难道我说错了吗？喂，司皓，你去哪里？不吃饭了吗？” 说话间，司皓猛地站起身来，冲向了门外。 “我……我说错什么了？”陆敏有些心慌地问萧卿逸。 萧卿逸清澈的眸子渐渐地染上了一层阴郁。他沉默良久，终于叹道：“敏，你是真不明白还假装不清楚？司皓之所以迟疑，完全都是因为你呀。” “我？”陆敏指着自己的鼻子，更加不解了。 “真是个木头！”萧卿逸摇了摇头，留下她一人呆呆出神，自己径自吃起饭来。吞咽了两口，回头瞥见陆敏犹自呆怔的眼神，不禁心中象堵了块石头一般闷得慌。夹起菜，他放进陆敏的饭碗中：“吃饭。” 陆敏的目光闪了两闪，也没说什么，低头吃起来。 这一餐，陆敏第一次没有吃出碗中饭菜的滋味来。 刚搁下碗筷，她就迫不急待地站起身来：“陆美，帮我将一些饭菜放进食盒里，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盛一点。” 她指着桌上的菜吩咐道。 萧卿逸乌黑的眼眸暗了一暗：“敏，我和你一块去吧。” “不用。”陆敏急忙拒绝，转头瞥见他一脸受伤的表情，胸口一窒，嘴中说道，“你……你在家等我，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提着食盒，腋下拄着拐杖，象逃一般地走出门去。 这拐杖还是秦天为陆敏定制的，轻巧灵便，陆敏拄着它，心中涌起些许感动。没想到这个黑帮头子，居然如此细心。那天晚餐时他生气离开陆家，第二天陆敏还自烦恼着如何向他道歉，没想到他居然派人送来这只拐杖。想到秦天并没有真正生气而不理她，陆敏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感到丝丝暖意。平时待在家中无事，她便练习用拐杖走路，可因为萧卿逸看得紧，她还没有机会走出院门过。没想到，这第一次出门，居然是为了司皓。 陆捷瞅了眼萧卿逸哀伤的表情，不屑地嘲讽：“你怎么不追上去？你不是很在乎我老姐的吗？她现在跑去看其他男人了，你居然无动于衷？” 萧卿逸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时，脸上已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敏是自由的，她想去见谁，是她的自由。再说……” 瞥了陆捷一眼，萧卿逸唇角的笑意更深：“我相信她。司皓他是勾不走敏的魂的。” “你这小子，真有那个自信？”陆捷象看白痴一般地瞪着他，良久，扯出一抹冷笑，“随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我姐的心若给了司皓，到时你可别哭！” 陆敏气喘吁吁地停在司皓的家门口。 他在家吗？见到他该说什么？ 唉呀，想也不想就跑来了。陆敏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会如此冲动。 门前，陆敏的手举起又放下。正犹豫间，门忽然开了。 第78章 司皓目光灼亮，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嗨，你好。我……我……”陆敏只觉脸颊发烧，平常利索的舌头此刻不知为何变得笨拙。 支唔了半天，她猛然想起手中的食盒，于是一把举起。 “给，你的晚餐！” 司皓深深地看着她，黑亮的眸子里仿佛有点点火花绽放。良久，他的唇边勾起一抹迷人的浅笑：“我一直在等你。” 陆敏大窘：“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司皓笑道：“感觉。” “这么说，你是想通了？”陆敏脸上溢满笑意，“就是嘛，这么好的机会……” “不，我想和你谈谈。”司皓忽然倾身，高挺的鼻梁几乎贴到她的脸，灼热的气息喷洒到陆敏的脸上，“我想看看，在你心中，我到底占有多少空间。” 陆敏眨了眨眼。司皓的眼睛就在她的眼前，幽深而灼热，好似两个巨大的旋涡，要将人的魂儿吸入。 陆敏心中骤然一惊，本能地退后两步，拉开和司皓之间的距离。 司皓的眸底掠过一丝失落。 “司皓，来，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陆敏将食盒塞入他的手中，却被他忽然抓住了手腕。 “司皓？” “小敏，我想听你一句话。” “司皓，先吃饭。” “就一句。”司皓的眸中闪着坚决和乞求。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胸腔内紊乱的心跳，一字一字清晰地问她：“小敏，你告诉我，你可有一点喜欢我？” “当……当然。”陆敏低着头，目光躲闪着。 奇怪，平时不觉司皓的目光刺人。可为何此时，她会感到一阵阵心虚呢？ “小敏，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啊，你看，饭菜都凉了，凉了吃起来不但不好吃，还伤胃……” “小敏！”司皓忍无可忍地叫起来，抓住了她的肩膀。 陆敏无奈地抬起头来，干笑了两声：“那个……那个……我出来太久了，他们要担心了，我还是回去了……” “小敏！为什么要逃避？”司皓大声说道，声音里夹那杂着痛楚，“我真的就那么让你为难了吗？在你心中，我难道有多重的份量？小敏，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来了，司皓心中有种释然后的轻松。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陆敏恍然地望着司皓。 他年轻俊逸的脸上染上了一层羞涩的红晕，眼睛灼亮，好象天上的星辰，正一眼不眨地凝视着他。 “你呢？你可有一点喜欢我？”耳边听他类似于叹息的声音。那灼热的气鼻萦绕于脸颊四周，竟象引火线一般点燃了她内心埋藏的火药。 喜欢吗？ 陆敏怔忡不语。 司皓眼睛里的亮光渐渐地黯淡下去。 自己，终是为难了她。 陆敏仍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个在她哭泣时陪伴在她身边的男孩，这个和她一起吃麻辣烫的男孩，这个第一次将她带到他家去的男孩，这个默默地站在自家阳台上关注着她的男孩，她怎会不喜欢呢？ “喜欢。”陆敏淡淡地笑起来，“我喜欢你，不是一点点。” 司皓的眼睛象重新被点燃似的焕发出夺目的神采。 “司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学习的榜样。你身上有许多优点，令我钦佩赞赏。这样的你，怎不令我喜欢？” 司皓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只是……只是朋友吗？”他困难地开口。 “司皓……”陆敏为难地看着他。 “那么小逸呢？他在你心中，也是朋友？” 陆敏讶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司皓悲伤地笑起来：“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我不明白，他还那么小，你怎会喜欢他？怎会接受他？” 陆敏咬了咬唇，目光迟疑。 “你告诉我！告诉我呀！否则，你怎么叫我甘心？” “司皓，对不起。也许喜欢就是喜欢，只是一种感觉。我不知到底对逸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但是，我想一定比朋友之间的友情还要多得多。”陆敏微微蹙着眉，眼神飘忽，好似陷入了回忆，“也许是他那种牛皮糖的黏功，让我怎么甩也甩不掉，慢慢地把他在身边当成一种习惯和自然。他就象空气一样，包裹在我的周围。我起初只把他当弟弟一般看待，可是，他却说将来要娶我。我当时听了只觉好笑。可是，慢慢地，我发现他在一点点改变，努力让自己成熟和稳重，坚强和果断。他曾经很爱哭，可是，后来，他却很少流泪了，除了我被马丽娜雇人打伤时的那次，他几乎没有哭过。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我越来越无法忽视他，越来越难说服自己，他对我的感情只是一种孩子对母亲般的依赖。现在很多时侯，我和他在一起时，都有种错觉，好似他比我年长，而我是那个被他照顾和关怀的人。” “可是……”司皓艰难地开口，“你了解他吗？你知道真正的他吗？” 陆敏闻言一震。 “你真的以为你看到的是他的全部吗？如果将来，你发现他也许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会怎么办？” 陆敏沉默不语。 她怎会听不懂司皓话语中的含义呢？ 司皓一定不知道她已经知道萧卿逸家世显赫的真相。是啊，她和逸之间巨大的背景差距，在世人眼中是无法跨越的鸿沟。而自己，不是一直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可是，为什么，每次看到逸看向她时露出的温柔而宠溺的眼神，他脸上绽开的那绝美而纯净的微笑，她就会忘了他们之间的差距呢？ 谢可人曾说过，现在的人，谈恋爱，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是不是，她受谢可人影响，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呢？ 爱情，美就美在那如烟花般刹那间绽放的芳华，这份绚烂和美丽会成为黑暗中永恒的记忆。 陆敏释然地舒展了紧锁的眉头。 “不管他是谁，我只相信展现在站在我眼前的他。只要他的心是真诚的，就足够了。司皓，我其实没有考虑太远。我们都还年轻，不是吗？将来……”她的目光穿过司皓，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微微叹气，“将来我们如何，谁都无法预料。我只知道，听从现在内心真实的感受，不要欺骗自己，也不要欺骗别人。” “你真的让人惊讶。”司皓动容地看着她，“一直以来，我以为你是一个大大冽冽直率天真的女孩。没想到，你也会这般细腻，这般深刻，甚至，比我们这些男孩都要洒脱。小敏，这样的你，怎不让人欣赏和喜欢？” “别，别再夸我了！”陆敏见司皓脸上的沉郁之色褪去不少，也笑了，“我这人，只是不喜欢想些不开心的事，影响每天的心情罢了。反正，人只要开开心心活着，就好，不是吗？如果，将来的某一天，我发现这份感情不再属于我了，我一定会坦然接受。哈哈，司皓，别以为我是死脑筋，是个一根筋通到底的人。我其实，特别想得开。所以呀，别担心我，我比谁都会活得开心的。” 说到这里，她正色道：“所以，司皓，你能飞多高就飞多高吧。不要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收起你飞翔的翅膀。生命，本身就充满了精彩。不趁年轻，去体验，去感受，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司皓深深地凝视着她：“没想到你的口才这么好。你好象说服我了。” “哈哈，是吗？”陆敏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地笑道，“那你还不感谢我？瞧，我及时拯救了一个未来的经济界精英！” “可是，怎么办？我好象还是不甘心呢。”司皓的眸光忽然闪烁起来，“要我答应依克诺米学院的入学邀请也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 “等我！”司皓郑重地说道，“七年后，我回来，如果那时你仍旧单身，那么就接受我的追求！” 陆敏吃惊地看着他，心底泛起涟漪。 “司皓，七年间，也许会发生很多的事情。也许你会在国外爱上一个女孩，也许……” “不需要提出这么多假设。你只要回答可以还是不可以！” “可是，如果那时你不是单身……” “那我就没有资格追求你。” 陆敏无奈地看着他一脸的坚持。 她能拒绝吗？这个可恶的司皓，以入学为要胁条件。而她，却无法放任他无视自己的前途被毁而不管。于是，陆敏咬了咬牙：“好。” 司皓脸上绽开一朵笑容。天知道，刚才他的心情有多紧张，害怕她一口拒绝。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他紧紧地抓住陆敏的手，“记住，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约定！” 十一月二十一日，黄历说上这一日宜出行。司皓出国的日子，就定在这一天。在陆敏又紧张又期待又不舍的复杂心情中，十一月二十日终于到了。 这一天起床，天气有些阴沉。太阳不知躲到哪里去休息了，带着寒意的风在大街小巷间穿行。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早已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天空下伸展。 第79章 陆敏起床后，便觉得心头堵得慌，于是拉着萧卿逸去逛街。 前几天医生来看过她的腿后，宣布她可以丢掉拐杖适当地走动。陆敏别提心中有多高兴了。只是，萧卿逸却象个管家婆一样，事事管着她。不准她跑，不准她跳，就连石老头那儿，他都严格地控制她去的频率。 “敏，昨晚陪你逛了一晚，今天你还有兴致去逛啊？”萧卿逸不满地嘟哝着。他倒不是不愿意陪陆敏，只是他不愿意让她太过劳累。再说，她的腿才刚好，正需要好好保养才是。虽然说逛街是女人的最爱，可是也得有个节制不是吗？否则，逛累了身体，心疼的还是他。 “你有意见？”陆敏本就心情不好，闻言更加生气，“今天是周六，又不要上课，不逛街干什么去？” “你不用去石爷爷家练武吗？”萧卿逸小心翼翼地提醒。 “今天不去了。”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到底陪不陪我去？不陪的话，我自个去了。” “唉，我又没说不陪。”萧卿逸撅着嘴，小声嘀咕道，“你的事，我哪一次拒绝过？” 陆敏又是一瞪眼，萧卿逸摸了摸鼻子，讨好地朝她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一起出了门。 周末，大街上比平时热闹许多。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不时可见成双成对的情侣手拉着手一起压马路，在路边摊吃小吃，在橱窗前逗留。萧卿逸一边走一边看，与陆敏相牵的手处传来阵阵灼热的感觉，令他心怦怦直跳。只觉在今天这样没有太阳的阴天，心竟也是暖得象火一般。 陆敏拉着他走进一家超市，萧卿逸心中暗叹。 “敏，昨天已买了许多东西了，再买，司皓的行李估计要超重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帮他买东西？”陆敏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天才果然是天才。” 萧卿逸无奈地苦笑：“敏，这些天来，你心中想的，眼里看的，全是司皓。不是担心他在国外吃不惯那里的食品，就是担心他在外面穿不暖。衣服、食品，你看到什么就想着要为他买上一份。敏，你对他是不是太过关心了？”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陆敏不悦地瞪他，“司皓是我们的好朋友，而且明天他就要一个人出国求学，离开我们了。他没有家人，这些生活用品吃穿住行要用的东西我们不帮着他准备点，你以为他自个能想得到？” 萧卿逸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白玉般的脸上投下两道阴影。见他沉默不语，陆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问：“怎么了？生气了？” 萧卿逸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不安。他抓住她的手，低声问：“敏，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也要远行了，你……你也会这般对我吗？” “呆子！”陆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生气？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对你……对你怎样，你难道不知道？” 说到后面这句时，陆敏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可是萧卿逸却听到了。刹那间，他眸光大盛，嘴角愉悦地翘起来。 “敏，你还想帮司皓买什么？我们去看看。”拉着陆敏，他脚步轻快地在超市里逛起来。 逛了一圈下来，萧卿逸的怀中已塞满了物品，就连双手，也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 一个正在促销的女营业员看到，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对着陆敏不满地责备：“小妹妹，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弟弟。瞧他个头比你小，却拿这么多东西。” 陆敏吃惊地看了眼萧卿逸，捧腹大笑。 萧卿逸的俊脸上染上了一层红晕：“我……我不是她弟弟。” “不是？”营业员更吃惊了，“那她就更不应该了。怎么能欺负年纪比她小的同学呢？小弟弟，你不要害怕，我帮你……”那营业员狠狠地瞪了陆敏一眼，走上前来就要帮萧卿逸拿东西，却被萧卿逸拒绝了。 “阿姨，谢谢你。不用了，我能拿得了。我不小了，我是男子汉。她是我女朋友。男人就应该为自己的女人做事的……” “啊？”营业员惊愕地张大嘴，愣愣地看着陆敏臊红了一张粉脸，拽着萧卿逸的胳膊离去。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早熟得厉害。才多大啊，就早恋了。唉…… 陆敏和萧卿逸走出超市，将物品装进陆敏骑来的自行车的车篮里。还有些无法装下的，就由萧卿逸拿在手中。 “你还行吧？”陆敏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身后的萧卿逸。他的手上提着几只装满了物品的塑料袋，怀中还抱着一只抱枕和一只暖手炉。小小的身体紧绷着，看起来颇为吃力。 萧卿逸甜甜一笑：“行，我能拿得下！” 洁白如玉的脸庞因为用力而泛着粉红的光泽，水嫩得象只白里透红的水蜜桃。陆敏心中一动，未及多想，她便将脸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萧卿逸一愣，继而脸上的笑意慢慢地蔓延开来，从眼底直达心中。 “敏，再亲一下。”他将嘴撅起来。 陆敏鬼使神差地亲了他一下后，已自后悔，闻言白了他一眼：“既然你拿得下这些东西，那我们快点回家吧。司皓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想到今晚的这餐饭是司皓和他们在一起吃的最后的晚餐，陆敏心中不觉难过。 萧卿逸见她脸上布满愁云，不禁心中象是打翻了醋瓶，只觉又酸又涩，安慰的话说出来，也不由带着几分酸味。 “敏，司皓又不是不会回来。不就是七年吗？七年后，等他学成回国，我们再给他办个庆功宴，不是很好吗？” 陆敏想到七年后，司皓不知会成长为一个多么出色的男子，心中的忧郁便渐渐地散去。瞅了瞅站在一旁兀自生着闷气的萧卿逸，忽然想起司皓那晚说过的七年后来追求她的话，于是起了试探萧卿逸的念头。 “逸，如果司皓七年后回国来追求我，你会怎么办？” 萧卿逸闻言浑身一僵，但很快，他的眉目便舒展开来。 “他不可能追到的。” “为什么？” “因为那时你早已是我的老婆了！”萧卿逸极为自信地说道。 陆敏脸色一红，啐道：“你脸皮真厚。七年后，你才多大？二十不到吧？就结婚了？你在说梦话吧你？” “在法律上，年满十八就能结婚了。”萧卿逸一本正经地说着，拉过陆敏的手，轻轻地在她掌心画着圈圈，“敏，我一满十八岁，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结婚？ 萧卿逸的话象一颗炸弹一样炸得陆敏头脑晕眩。她轻轻地挣脱他的手，淡淡地笑道：“逸，太遥远的事情我从来不现在去想。很多事情，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如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当初她也曾对她说，将来，他们一家赚了钱，就买套大房子，搬离这个又旧又破的小院子。可是结果呢？她却抛弃了他们，独自奔向富裕的生活。 陆敏曾从街坊邻居的闲聊中断断续续地得到这个女人的很多信息。听说她凭着出色的美貌傍上了大款，住着别墅洋房，开着香车宝马，吃着山珍海味，交往的是上流社会的名门淑媛。这样一个女人，想必早已忘了她曾经同甘共苦过的家人了吧？她在享受着富裕生活的同时，可有一点点良心不安？可有一点点对孩子、对丈夫的负疚心理？ 陆敏想，她一定没有。否则，为何从来没有见她回来看过他们？ 这又破又旧的陆家小院，连同里面的人，一同被这个女人抛到了九霄云外了吧？ 所以，承诺是什么？无非是说出来让别人相信的谎言而已。 为什么要计划着未来呢？ 学业和事业也许可以在计划之内，而唯独感情和婚姻，是无法计划的。因为它们的变数太多，太多的因素无法掌控。 “敏，你怎么了？你的表情为何如此悲戚？难道你不相信我吗？”萧卿逸情不自禁地伸手，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陆敏的手指冰冷，令萧卿逸感到一阵心疼。他握紧了掌中的柔荑，用自己掌心中的灼热来驱散她的寒冷。 “敏，你要相信我，我虽然年龄小，可是，我懂得可不少。我知道一个男人对女人许下承诺，就要负责到底。敏，我对你的心，永远不会变。” 陆敏怔怔地看着他。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萧卿逸，漂亮如麋鹿般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的是坚定的光芒。他神色严峻，认真郑重的语气让人很难将他和实际的年龄联系起来。他看上去，象个敢于担当的男子汉。 难道天才，无论是从智力上还是从心理上来说，都比普通人高好几个档次吗？ “敏，无论你相信不相信，你都不要现在就拒绝我，好不好？”萧卿逸认真地说，“我会让你爱上我，让你相信我对你的真心，让你相信，你的未来和我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第80章 他的目光太热烈，表情太深情，令陆敏的眼睛无法直视。她微低着头，转过脸，对萧卿逸说：“我们走吧。” 说完，正要跨上自行车，却被萧卿逸拦住了。 “我来。”他朝陆敏微笑，将手中的抱枕递给陆敏拿着，将暖手炉塞进手中的塑料袋里——那塑料袋已被一包买来的东西撑得鼓鼓胀胀。他将袋子挂上自行车龙头，然后双手扶着自行车龙头扶手，跨上座位。 “你会骑车？”陆敏抱着怀中柔软的抱枕，吃惊地问他。 “这世上的事，只要我想学，就没有我不会的。”萧卿逸极为自负地说着，转头催促，“今天就让我载你回家吧。” “可是……”你能行吗？从没见你骑过自行车。这种平民的交通工具，象你这样的贵公子真的能骑吗？ 陆敏很想问他。可是见他那一脸自信满满的表情，又不忍打击他的兴奋和积极性。 “别担心，我会骑得很稳的。”萧卿逸撇了撇嘴，为陆敏的迟疑感到委屈，“你的腿刚好，不能太过劳累。骑车，可是需要花不小的力气的。” 陆敏半晌无言。 原来，他学骑自行车，都是为了她。 她不再犹豫，坐上自行车后面的行李架。 萧卿逸开心地笑着，叫了声“我们回家啰”，然后喜滋滋地蹬着陆敏这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骑回家去。 街道两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在空旷的夜空下散发着桔黄的光晕。陆敏拥着怀中的抱枕，蜷缩在萧卿逸的身后。空气中夹杂透骨的寒意，迎面扑来的寒风刮在脸上，一阵阵生疼。才十一月，天气竟如此冷了。 陆敏盯着萧卿逸的背影，怔怔出神。曾几何时，这个常常哭泣的柔弱的男孩个头居然长高了这么多。他那纤细的腰、瘦弱的肩膀竟没有从前的羸弱，反而蕴含着几分力量。他微喘的呼吸声传来，竟奇异地让她感到踏实安心。 逸，居然长大了呢。 心底阵阵感动涌起，陆敏一时间起了捉弄的念头。听谢可人说，怕痒的男人将来都是“妻管严”。不知逸怕不怕痒。 想到这里，她悄悄地伸出一只手，挠向萧卿逸腰间。 “啊——”萧卿逸一声惊呼，手一抖，自行车龙头几乎歪向一边。 “哈哈——”看见萧卿逸面红耳赤的狼狈模样，陆敏一时间玩心大起，指下用力，更加起劲地挠起痒痒来。 “别……敏，住手，快住手——”萧卿逸身子扭动着，左闪右避，却哪里躲得开陆敏恶作剧的手？那自行车一路歪歪扭扭地沿着曲线行进着，好在此刻自行车道上的车子也不多，否则指不定撞上谁。 “逸，原来你怕痒痒啊！”陆敏心情大好，玩得更起劲了。 “敏，唉呀，哈哈，住手，住手……”萧卿逸一边蹬着车，一边狼狈地躲闪。两人正嘻闹间，前方几步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婆婆。那老婆婆白发苍苍，耳聋眼光，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从人行道上闯入了自行车道。 “老婆婆，闪开——”萧卿逸龙头急转，惶恐的惊叫声响起，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一阵天旋地转，在倒地的那一刹那，陆敏瞥见一个温暖的影子朝她身下扑来…… 好半天，陆敏的意识才渐渐恢复。落地时没有想象中疼痛。身下好象垫了个柔软温热的肉垫子，她的那辆破单车甩在身边几步开外，车上的物品散落了一地。一只车轮还兀自在转动。老婆婆目瞪口呆地瞪着眼前的一切，好似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逸，逸呢？ 陆敏心中一慌，叫了起来。她的身体刚一移动，身下就传来一声压抑的呻x吟。 “天哪，逸！”陆敏这才发现，垫在她身下的“肉垫子”居然是萧卿逸。落地的那一刻，萧卿逸甩开了自行车，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她的软垫。她毫发无伤，可是他却…… 看清萧卿逸此刻的情形，饶是陆敏这样经历过打架受伤的人，也不禁湿了眼睛。 萧卿逸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外面罩了件米黄色的夹克。因为骑自行车，微微出了点汗的缘故，他将夹克的袖子卷到手肘之上。摔到地上时，他的手肘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摩擦，薄薄的衬衫被磨得破损不堪，手肘处的肌肤露了出来，被磨去了好大一块皮，往外渗出血水。他的手臂不知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鲜红的血液将白色的衣衫染成了红色。 他躺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逸，你是笨蛋啊你！为什么？”陆敏急忙爬起来，心中又急又痛，冲着他就嚷起来，“你的脑子里长了什么？有你这样的吗？也不瞧瞧自个长得那瘦弱的样，要当肉垫也得把身子长膘了再来啊……” “敏……”萧卿逸忍着疼痛，眨巴着眼睛，表情煞是委屈。 “闭嘴！你这个笨蛋，平时也没见你反应这么灵敏。真是个笨蛋！”陆敏伸手拉他起来。刚碰到他的手臂，他就痛得叫起来。 “很痛？”陆敏仔细地端详着他的伤口，眉头越皱越深。 “逸，我送你去医院！”她果断地说。 “不……不用了，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萧卿逸觉得自己很丢脸。好不容易有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正想在心爱的陆敏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居然如此狼狈。在敏的心中，她一定还将他视为没有长大的孩子，没有保护她的力量。 萧卿逸越想越觉得沮丧，那身上的疼痛反而没有刚才那般难以忍受了。此刻，他满脑满眼装着的全是陆敏对他的观感和态度。 她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认为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会不会仍是感觉他十分幼稚可笑？ 他只是单纯地想让她不再受到伤害。她的腿才刚好，不能再经历一次冒险。只要她没事，哪怕自己流更多的血，也是在所不惜的。 这些，陆敏都能理解吗？ 她能明白，他宁愿自己疼痛也不要她受一点伤害的心情吗？ 陆敏见他低着头沉默不语，以为自己刚才的话令他难过了。不禁暗自后悔自己这口无遮拦冲动的性格。 “逸，你别难过啊，我没有骂你的意思。你……，哎，其实你刚才真的很勇猛，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快，呵呵……”陆敏发现自己真的很逊，连哄人也不会，不禁有些泄气。 她并不知，她的这番语无伦次的安慰的话，落在萧卿逸耳中竟仿如天籁。 “敏，你不怪我？”萧卿逸满眼期待地望着她，微微一动，手臂上的疼痛传来，他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别动！你的手臂好象严重扭伤了。”陆敏一边着急地阻止，一边忍不住抱怨，“你想保护我，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呀。” “敏，只要你没事就好。”萧卿逸扬起脸来，绽开一抹动人的微笑，那笑如冬日里的阳光，能将心中最深处的寒冷驱散。 “你呀……”说不清心中涌起的是什么感觉，陆敏只觉鼻子发酸，喉头发紧，眼睛不觉有些湿润了。 “还好我就坐在你前面，能及时转过身扑过来。敏，以后，你不要随便坐别人的自行车，好不好？”萧卿逸捂着手臂上的伤，却不急于站起来，对陆敏说道。 陆敏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她会不会受伤和坐不坐别人的自行车有什么关系？何况，她也不是喜欢搭乘别人自行车的人。 正想责备萧卿逸无理取闹，却一眼瞥见他那固执得近乎执拗的眼神，不禁叹气应允：“好，我答应你。这下，你可以起来了吧？” “嗯。”萧卿逸舒展眉头，挣扎着站起来。陆敏见他显得颇为吃力，于是两手抱着他的腰身，将他半搀半抱地扶起来。 萧卿逸顺势靠向她的身体。 “逸，除了手臂，还有哪里疼痛？”陆敏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顾担忧地查看他身上可有其他的伤痕。 “你不问，我还不觉得。你一问，我才发现……”萧卿逸眼睛转了转。 “怎样？”陆敏紧张地问他。 萧卿逸满脸痛苦之色：“敏，我的手好痛。还有，腿也痛，腰不知是不是也扭着了，唉呀，好疼！” “这么痛啊？”陆敏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神情中带着丝不容忽视的惊慌，“逸，我带你去医院！” 萧卿逸一听，心中象喝了蜜似的感到甜蜜非常。见陆敏一脸紧张担忧的神色，可想而知自己在她心中还是占有一块很重要的地位的。 其实，萧卿逸除了手臂上感到疼痛外，身体其他部位倒没什么大碍。但他并不想告诉陆敏这一点，他喜欢看陆敏为他着急担忧的模样。 就让他在这点上做个自私任性的人吧。 陆敏不由分说，半强迫半利诱半哄骗地将他半拖半推地拉向最近的一家医院。 他们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从超市一直跟着他们，直到他们走进医院。那人手上拿着的一件黑乌乌的物件偶而闪过一丝亮光。爱好摄影的人一定会知道，这是镜头的反光。 第81章 一到医院，陆敏就发现萧卿逸的一张俊脸绷得象石头一般冷硬。再三逼问下，才明白，原来萧卿逸生来就不喜欢进医院。 “这里太冷、处处都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可怕的味道。我不喜欢。”萧卿逸这样说。 “可是我腿断住院时，你却天天在医院里陪我。”陆敏有些迷惑，“我还以为你并不讨厌医院。” “那不同。”萧卿逸转过脸，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你……真是个傻瓜。”陆敏心中又甜又酸，冒起感动的泡泡。 有个象萧卿逸这样的长相俊美头脑一流的男孩喜欢，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陆敏心中暗忖，也许，也许将来他们真的有未来，也说不定。 医生对萧卿逸进行了一番初步的检查，结果是，除了手肘上被磨破的伤口以及手臂上的那条伤痕外，最严重的是，他手臂靠肩膀处被严重扭伤了，又红又肿，表皮下还存有淤血。 医生面无表情地说：“最好去拍个片子，确定这骨头有没有断。” 陆敏心中惴惴不安，担忧地问：“真有这么严重吗？” “怎么不严重？”医生是个中年妇女，闻言板着脸孔，表情严肃地责备她，“他是你弟弟吧？你这个做姐姐的，平时是怎么照顾他的？怎么会让他受这么严重的伤？真没见过你这样做姐姐的。” 医生的指责，令陆敏更加愧疚难过。她立刻听从医生的吩咐，带着萧卿逸去ct室拍片。萧卿逸安慰她：“敏，你别听那医生乱说，我的伤其实并不严重，真的！你别担心。” “闭嘴！”陆敏听他这样一说，心中更加愧疚难安了，脸色也愈发难看。她拉着萧卿逸另一条没有受伤的手，急冲冲寻找ct室。 医院里科室繁多，两人在走廊里转了半晌，也没有找到。恰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褂，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迎面走来。 “喂，医生，请问ct室往哪里走？”陆敏拦住他问道。 年轻男子讶然地看了她一眼后，目光定在萧卿逸脸上，再也转不开。他注视的时间太久，就连迟钝的陆敏也察觉到这年轻男医生的异常。 “喂，你看什么？”陆敏上前一步，挡在萧卿逸身前，满脸戒备地瞪着那男医生。 男医生长得颇为斯文，闻言目光微闪，似乎才醒悟过来，扯了扯嘴角，笑道：“抱歉，我看这小弟弟长得好漂亮，所以……”他嘿嘿干笑两声，目光下移，发现了萧卿逸手臂上的伤，脸上现出一抹复杂的表情。 “你受伤了吗？”他问萧卿逸。 萧卿逸很不喜欢他的目光，直觉地想远离这个人。他敷衍地点点头，问：“能告诉我们ct室在哪吗？” 男医生指了指身后的一个转角，对他说：“到那个转角，右转第二间房就是。” 萧卿逸点头称谢，拉着陆敏离去。 直到萧卿逸和陆敏消失在转角，那年轻男医生才掏出衣兜里的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是吴秘书吗？你好。我是萧总的私人医生，刚才我看见萧少爷到我们医院来了……” “没有看错。他受伤了，看起来有些严重。我想这种情况必须让萧总知道，所以才冒昧打了这个电话，请你转告萧总……是的，萧少爷并不认识我……好的，你放心，我会安排萧少爷住院，等侯萧总大驾光临……” “什么？这点伤就要住院？ct拍出来，不是说我的骨头只有些微裂痕吗？这种伤，不是只要处理过打上石膏，绑上绷带就好了吗？没有严重到需要住院吧？”萧卿逸疑惑地问眼前的医生。 还是那名进医院时为他诊治的中年女医生。闻言，她眼只也闪过一丝讶然。“小弟弟，这是我们院长亲自交待下来的。我想，为了郑重起见，可能还有些检查项目需要住院后再做吧。” “你们院长亲自交待的？”不仅萧卿逸，就连陆敏也困惑了。她不安地问：“医生，逸的伤很严重吗？甚至还惊动了院长？” “这个……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医生搪塞道。 令陆敏和萧卿逸惊讶的是，办过住院手续后，那院长居然亲自来到萧卿逸的病房来看望他。陆敏和萧卿逸这才知道，刚才在走廊上碰到的那个年轻的男医生，居然就是这家私人医院的院长。 “真不可思议，年纪轻轻居然已是院长。”等那院长嘘寒问暖了一番离去后，陆敏抓了抓头发，疑惑地说道，“更奇怪的是，他居然特意为你安排一间单人高档病房。逸，你确定你不认识他吗？” 萧卿逸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安。“我从没见过他。不过，现在，我很肯定他认识我。敏，我们不要住院了，现在就回家吧。” 陆敏皱起了眉头，为难地说：“这不好吧。刚才那个院长还叮嘱了半天，说你的伤明天还要复查的，今晚务必留在医院观察。”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真的没那么严重。药也上了，伤口都处理了，以后每天来医院换次药就好了。敏，我们现在就走！” 萧卿逸第一次违逆陆敏的意愿，拉着她急冲冲地向病房门口走去。可刚到门口，但被两名护士堵了回来。 “对不起，院长特意吩咐过，今晚你必须留在房里。”两名护士笑脸如花，声音轻柔悦耳，可语气却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萧卿逸生气得涨红了脸：“你们医院还讲不讲理？我是病人，想不想住院是我的自由！我现在就要出院！” 护士为难地看着我们：“真对不起。我们院长交待过的，若允许你们出院，我们会被辞退的。小弟弟，你不为自己考虑一下，也为我们考虑一下吧。” 陆敏翻了翻白眼。 得，晓之以理不行，现在动之以情了。 只不过，她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逸总说他的伤没大问题，可是院长亲自交待过必须住院，他总不会是无中生有，杞人忧天。不管如何，住院治疗总比在家休养让人放心。 想到这里，陆敏也劝萧卿逸：“算了，逸。今天就住下吧，我等下将今天买的东西交给司皓后，就来医院陪你好不好？” 萧卿逸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他瞅了眼堵在门口的两名护士，又看了看陆敏眼中明显的担忧，无奈地点了点头。只是，他的眼睛渐渐暗沉，敛去了平时愉悦的光采，变得如秋天的潭水一般深幽萧瑟。 “啪！”一叠照片甩在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桌后，萧寒锋铁青着脸，脸上的线条比平时愈见冷硬。 “逆子！整天不思进取，说什么想过自己想过的平常孩子的生活，却居然和这种女孩搅在一起！”萧寒锋越说越怒，火冒三丈，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案上的文档资料和文具用口跳了一跳。 桌边的吴秘书微低着头，拿眼偷偷瞟着萧寒锋。跟在萧寒锋身边已有好几年了，对他的冷酷绝情、强悍专制早已熟悉。萧寒锋一向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控制得很好，鲜少见他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情况。 看来，少爷这次的行为真的是太出格了，已触犯了萧寒锋可以容忍的底线。 果然，听到萧寒锋震怒的声音在咆哮：“看来，我平时太依着他太顺着他了，以至于他现在为所欲为，无法无天！他说不读精英学校，我同意了。他说不想这么早去哈佛深造，我也同意了。他说要到那所垃圾学校去过普通人的学习生活，我该死的也同意了！可他回报我什么？好好的别墅洋房不住，偏偏自降身份地住在平民家里，而且还是一个酗酒的人的家里！整天围着个又粗鲁又愚蠢的黄毛丫头厮混，把我萧寒锋的脸都丢尽了！若是这些照片落在有心人手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知道吗？” 萧寒锋从桌上又拿起那叠照片，朝着吴秘书扬了扬：“看看，这都是些什么？堂堂萧氏财团的继承人，居然在超市里替一个黄毛丫头大包小包地拎东西。而且，在大街上，旁若无人地蹬辆破自行车载她，甚至，还被这个女孩害得摔倒受伤了！我萧寒锋的儿子，几时变得这般没志气，这般自甘堕落了？这要是传出去，我萧寒锋还要不要在商界和政界立足了？这小子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他丢得起这个人，我萧家可丢不起！吴秘书，马上准备车子，我现在就要去医院！”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刚到门边，又停下，目光微闪，嘴边含着一抹讥诮的冷笑：“不，先去医院之前，我们先去另一个地方！” “是，萧总，我立刻去准备车子。”吴秘书应道。 陆敏在医院百般安抚了一番萧卿逸后，才匆匆地骑着自行车回到家中。司皓果然在客厅里等着她。明天就要出发了，司皓的脸上却不见多少兴奋和期待，反而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沉郁。 第82章 “怎么了，司皓，脸拉得比驴还长，谁得罪你了？”她打趣道，将手里的袋子提出起来，“这今晚又帮你买了点吃的和用的。这牙刷梳子啊什么的，也许你将来用得上。还有啊，这是方便面、饼干、蜜饯……” 说着，陆敏将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在司皓面前摊了满满一桌。 司皓却没有看这些，只一径地凝视着她，目光越来越灼热，隐隐带着湿意。 “小敏，我……我好象开始后悔了。”沉默了半晌，他缓缓开口。 “后悔什么？” “后悔答应出国。”话音刚落，司皓就猛地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敏，怎么办？我好象越来越不想走。当离开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心中的不舍也越来越强烈。敏，原来，不知不觉间，我整颗心都已遗落在你身上了。敏，我现在的心，好难过，好难过……” 陆敏定定地看着他。还从未见冷静沉稳的司皓这么失态过。被他紧握住的腕上传来一阵阵灼热，耳边听到那一声声沉重压抑的呼吸，这一切都在告诉她，司皓此刻的内心很不平静。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离，本就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一幕。她心中也觉感伤，但却没有司皓这般难以自持。因为她知道，眼前的分离也许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相聚。 “司皓，谢谢你。你一直对我很好，关心我，帮助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将来你能学成回国，干出一番事业来。呵呵，将来，也好让我能在别人面前吹嘘一番拥有你这样一个出色的朋友。我可是很爱慕虚荣的一个人呢。” 司皓深深地看着她，眼中的晦涩渐渐消去，回复平常的清明。他淡淡地笑了，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小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将来，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陆敏暗自苦笑。看来，司皓说回国后追求她的话并不是一时兴起，似乎他真的将这事列入了他的人生计划中去了。 算了，想太多也没用。未来的事，谁能预料？眼前，只要让他坚定出国学习的信心就好了。想到这里，陆敏心中释然了许多。在客厅里陪着司皓聊了聊天，告诉他萧卿逸受伤的事，语气中免不了将自己埋怨了一番。自然，司皓仍是一如既往地宽慰她的心，让她不要过于自责。 正聊着，院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一个严肃刻板的声音在问：“这是陆一山家吗？” 连个请字都没有。陆敏有些不悦地想，对这个夜晚到访的客人几乎没有好感。 陆捷应了一声，跑去开门。不一会儿，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鱼贯而入，挤满了陆家狭小的客厅。 陆敏扫视了一眼众人，目光停驻在为首的一名男子身上。 那男子身材高大，脸如刀削，有着冷硬的下巴和一双深沉的眼睛。成熟儒雅，身上的衣服做工精细，头发油黑发亮，丝毫不乱，一看就知是个成功人士。只是他的那双如鹰般锐利阴鸷的眼睛，闪着逼人的寒光，令陆敏心中油然而生一丝不快和压力。 奇怪，这个男子，好象在哪见过。 陆敏盯着他在打量的同时，那男子也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眼中堆积起越来越多的不屑和轻篾。 “你就是陆敏？”那人开口问道，连声音也如他这个人一样，给人冰冷无情的感觉。 “我就是。”陆敏站起来，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抬起下颚。这个似防备又似示威般的小动作落在男子眼中，引起他更为深沉的不屑。 “我是萧卿逸的父亲。”萧寒锋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 尽管陆敏刚一看见他们进来时，便有了几分模糊的猜测，但是听他这么直接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心头仍是一跳。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逸的家人了。 看他一脸不善的表情，想必他等会儿说出口的话也不是什么动听的言语。 果然，她听见萧寒锋开口说道：“前些天，小逸和我闹脾气，非得搬出来住。我想这孩子一向任性惯了，让他在外吃吃苦头，了解一下独自生活的艰辛也是一样好事。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和你住在一起。我儿子年龄小，不大分得清是与非，对与错。我常常教导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要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要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可没想到……”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果然满意地看到陆敏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 陆敏憋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不是傻站着任由别人欺负的主。她也不是不想骂回去，只是，她还没有想到合适的词骂回去。 就在这时，司皓先发话了：“伯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们不配做小逸的朋友？” 陆敏感激的目光投向他，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是她和萧家的事，虽然她感激司皓为她解围说话，但是并不希望他插手进来。 萧寒锋仿佛此刻才发现客厅里还有旁人，他冰冷的目光如电一般射过去。在看清司皓的长相和气质时，他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象陆敏这样一个粗鄙的女孩，居然也能交上象眼前这样一个俊逸出色上得了台面的朋友。 只是，这个少年对他却没有尊敬，只有警戒和无礼。 想到这里，萧寒锋越发地恼火。 “这就是你们对待长辈的态度吗？”萧寒锋冷冷一笑，目光更加阴鸷了，“看来我担心的是对的，小逸和你们在一起，我想放心也做不到。” “伯父，我尊你是长辈，所以这样叫你一声。”陆敏咬了咬唇，微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萧寒锋，“可是，我不喜欢你。你没有长辈应有的慈爱和谦和。你说你是逸的父亲，可是我为什么感觉不到你对他的爱？你来我家，我很欢迎，因为你是为了逸来的。可是，你第一句话不是询问逸在这里生活得好不好，过得开心不开心，而是急于来掌控他的生活，强令他遵从你的命令。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逸这样？” “你懂什么？”萧寒锋眉头不悦地拧起，他没想到陆敏居然如此直白，语气如此犀利，他的权威从没有被人如此挑战过，因此他内心的怒火也燃烧得越发炽烈。果然是没有什么家教的孩子，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他忿忿地想着，迸出口的话冷如冰霜，夹着丝丝火气：“如果是一个身家清白，各方面表现都优秀的家庭，小逸住在这里，我乐见其成。可是，陆敏，你别告诉我你陆家身家清白。你的家庭情况如何，我甚至比你更加清楚。” “你清楚什么？”陆敏仿佛被针刺到一般，跳了起来，“你不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你父亲陆一山，不但是无业游民，而且还酗酒。你母亲，倒是出身于殷实的家庭，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可惜，几年前她自甘堕落，抛夫弃子，爱慕荣华富贵，做了有钱人家的情妇。你呢，从小到大，成绩差，品行差，常常和同学打架，是老师眼中的差等生。如果我没说错，你从小学起，大过小过的记了不少吧？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和小逸做朋友？我家小逸，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将来也必定是上流社会的顶尖人才。和你在起，只会辱没了他！” 锋利如刀般的言语扑面而来，刺得陆敏浑身颤抖。她觉得，自己在萧寒锋面前，就象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连身上最后的一件名叫自尊的衣服也被他残忍的剥掉了。 “呯！”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原来，不知何时，陆一山回来了，一拳头砸在了门板上。他仍是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服，浑身散发出浓烈的酒气。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闪着痛苦愤恨的光芒。 “你是萧卿逸的爸爸吧？”他冷冷地扫视了萧寒锋一眼，怒道，“这是我陆家，不是你萧家！我管你萧家有多有钱，管你萧家在上流社会中占有多少狗屁地位，现在，麻烦你带着你的人从我家滚出去！” 萧寒锋犀利的眼眸骤然暗沉。 “滚，滚出去！我陆一山再不济，也不会任由自己的女儿受人侮辱！”陆一山用手指着门，朝萧寒锋吼叫，“门在那，马上给我滚！” 陆敏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中渐渐地浮现出类似崇拜的光芒。 第一次，她发现父亲的形象不再象酒鬼般邋遢，而是也能变得如此高大。 “果然是没有什么教养！”萧寒锋语气更加不屑了，“我来，是为了我儿子！如果不是因为他住在你家，我根本就不会来这里！” “那么——”陆一山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说，“把你的儿子带走！” “我也很想！”萧寒锋冷哼，“只是，你家女儿好高明的手段，令小逸不辩事非，对她死心蹋地地信任。我只担心，我将我儿子领走了，你家女儿仍会对他纠缠不清。毕竟，能和萧氏财团攀上关系，可是很多人绞尽脑汁想要达成的事。” 第83章 陆敏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他居然将她当成趋炎附世的小人！逸怎么会有他这种父亲？ “哈哈，萧先生，这你放心！若不是当初你儿子死皮赖脸地坚持要住进来，我们陆家可不会接受这样一个房客。你放心，我自己的女儿我会看好，不会让她和你儿子有什么牵扯。不过，我也希望你自己的儿子你也看紧点。如果他自己跑来找我家小敏，那可不关我家小敏的事，你说对不对？”陆一山恼怒地说道。 “这么说来，我们达成共识了？”萧寒锋微微一笑。 这陆一山，果然头脑简单，被他用言语一激便钻进他的圈套。他来时，还做了最坏的打算。若陆家不肯退让，大不了他花上一笔钱，让他们和萧卿逸断了联系。 不过，现在看来，这笔钱是注定要省下了。 陆敏神色灰败，满眼伤感。心中虽然不甘，也十分不舍，可是，她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立场挽留什么。 这不是她早就预料得到的吗？ 萧家和陆家，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云泥之间的差别，又岂能依靠她和逸这短短一段相处的时日里培养出来的情谊就能弥合的？ 萧寒锋见目地已达到，便带领着手下的人扬长而去。临走前，他忽然回头，说道：“陆敏，小逸因为你受伤住院，这事我也就不追究了。希望你能象你父亲承诺的那样，不要再去找他了。等他伤好，我就送他出国。你也许还不知道吧？世界顶级金融大师孔大卫欣赏他的才华，执意收他为弟子。我说这些，无非是让你能清醒一点，不要做着灰姑娘的童话美梦。相信你也能清楚地明白你和他之间的差距。哼，我萧寒锋的儿子，将来娶的女人必定是出身上流世家的名媛淑女！” 陆敏怒极反笑：“只怕将来他要走的路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哪怕你是他的父亲！” 萧寒锋气得脑门上的青筋暴露，他从没见过象陆敏这样能直击他痛处的女孩。 “我儿子，只能听我这个父亲的话！你别梦想能改变他！我真后悔，当初没早点阻止他这荒唐的所谓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决定！” 好在，一切都还算不晚。小逸年龄还小，在离开陆家这事上，最多和他闹一闹，吵一吵，以后他的生活便会回归正轨。 萧寒锋相信，再深厚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他也相信，两个未成年人之间的情感不可能冲破现实的重重阻碍而持久恒新。 两个注定没有交集的人，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 机场侯机室大厅的广播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登机的消息，陆敏强忍着心中的不舍，笑着对司皓说道：“快进去吧，再迟飞机就要起飞了。” 司皓深深地凝视着她。 人们从身边擦身而过。在这个每天不断上演着相聚和分离的地方，人们总是被异于平常的情绪所占据。相聚时的欣喜和开怀，分离时的痛苦和牵挂，将人们相视的视线拉得很长很长。 此时对司皓而言，旁人隐去了，广播声音消失了。在他的眼中，只有眼前这个留着一头不驯的短发，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女孩。他静静地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的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珍藏于心底。 “司皓……”陆敏鼻子有些发酸。 本以为自己是潇洒而随性的，没想到，真正面临分别时的这一刻，仍会感伤。 忽然，司皓伸出手，手臂一收，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 陆敏的脸庞陷入了一片宽阔柔软的胸膛中，鼻中萦绕着司皓身上那特有的书卷的清香味，淡淡的，象轻柔的羽毛一样轻轻地挠动着她的心。 司皓……司皓…… 那强忍着的泪终于象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泄下来。 “小敏，等着我。我会尽快学成回国。一定要等着我……”头顶传来司皓坚定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丝沙哑。 “小敏，我……我爱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陆敏光洁的额头上，陆敏如遭电击，抬起眼，一动不动呆愣愣地看着司皓。 爱，多么强烈的感情。比喜欢更甚，却让她更加心慌。 “小敏，我们保持联系。我不在身边的时侯，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冲动鲁莽，否则……我会担心的。”司皓温柔地将陆敏额上一缕垂落下来的青丝塞回她的耳后，低声细语，“小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等我，七年后，我会给你幸福！” 幸福？ 直到飞机穿越云层的轰鸣声渐渐远去，陆敏仍出神地望着天际那朵白云，伫立良久。 七年后的她，将会是怎样一种状态？而司皓，那时仍能象从前那样深情地向她告白，对她承诺，说能给她幸福吗？ 想到昨晚萧卿逸父亲的到来，陆敏的眼底一片晦暗。 昨晚萧寒锋离开后，陆一山将陆敏叫到了他房里。父女俩进行了自陆敏懂事以来第一次意味深长的谈话。 那次谈话，陆敏想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 自那女人走后，父亲一直酗酒如命，对她们这几个孩子也是爱理不理，疏于管教。陆敏对陆一山，这个将自己带到这世界上的亲人，曾经鄙视过，愤怒过，却从来没有怜悯过。因为陆敏认为，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作为父亲，他没有承担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没有能力供养这个家庭，所以不称职。作为丈夫，他没能力留住自己的妻子，因此也不合格。可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是苦也好，是累也罢，他都必须承受。 陆敏一直认为，坚强的人，会想方设法改变目前经济上的窘境。可是陆一山的所作所为，却令她深深的失望。除了用酒精麻痹自己，逃避现实外，他什么也没有努力过。 可是，那天晚上，当陆一山用近乎绝望的悲伤语气向她述说着他和那个女人之间的故事时，陆敏有些迷惘了。从陆一山的神情中，她仍能看出，他对那女人至今怀着很深的感情。他们的故事，是一个老掉牙的穷小子爱上富家女的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故事。可惜，他们的爱情，有个美好的不顾世俗眼光的开始，却没有同样美丽得象个童话似的结局。最终富家女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得近乎拮据的生活揭去了覆在爱情表面上的那层美丽的面纱，剩下的是对现实赤x裸x裸的厌弃和悲哀。于是，曾经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的爱侣，开始每日每夜的争吵。爱情的背后，是对彼此的伤害，留下的是千疮百孔的伤痕。最终，女人走了，抛夫弃子，不再回头。 人们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可是，为什么，那个却要将自己的幸福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是陆敏一直无法原谅她的地方。 “小敏，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可是小敏，爸爸的苦已经吃得够多了，不想你重新走爸爸走过的老路。小逸这孩子，爸爸打从心眼里很喜欢他。看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那么好，说实话，爸爸也感到高兴。小敏，你是个防备心很重的孩子，对朋友，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你都充满了不安全感。可是，对小逸，你却是真正在心底里接受。每次看到你和小逸在一起开心的脸庞，爸爸都感到欣慰。可是……可是，我没想到小逸的家庭居然如此显赫。他的父亲，是萧氏财团的总裁，常常在电视中出现，是个在政界和商界都呼风唤雨的人物。这样的家庭，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他们交际圈子中的人，也是非富即贵，哪里有位置容得下我们这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平民百姓？小敏，小逸这孩子，年纪小，心思也单纯。现在对你好，感情深，可是以后呢？经过岁月的磨砺，经过他们这种家庭和四周环境的影响，他对你的这份感情还能一直保持下去吗？现实毕竟不是童话，我和你妈妈就是最好的证明。夫妻都尚且如此，何况朋友？小敏，别再和小逸联系了。从今往后，我们过我们的生活，把他忘了吧。他爸爸找上门来，摆明了就是要断绝你们之间的来往。以后你们必定是无法在一起了。” 陆敏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心隐隐抽痛起来。那疼楚越来越深，令她忍不住用捂住心口。 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样。 耳边，逸的话犹在回响—— “敏，我喜欢你家，在你家，我感到很开心，很自在。” “你不理我时，我的心很难过。” “敏，你要等我，等我长大。将来，我长得一定比你高，比你壮，到时，你就能象小鸟依人一样靠在我的胸前了。” “敏，我要娶你，我要成为你的老公！” 那曾经在雨中，他哭泣着的请求和解的脸；那曾经令她恼火羞怒，充满算计的初吻；那曾经在医院，有他陪伴着的日日夜夜……如今回味起来，却是甜蜜中带着苦涩，象是她曾在咖啡店打工时喝过的苦咖啡，一直苦到心里。 第84章 脑子里昏昏沉沉，陆敏放任自己的脚，在街上漫步。 周围人们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奔向属于他们的地方。没有人会注意到街头还有个女孩，正在茫然无助地在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陆敏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抬头，看见眼前的建筑，她不由苦笑。 原来，身体比自己的心更加诚实。她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萧卿逸入住的医院。 他现在还在医院吧？不知他的伤是否复察过？有没有好一点？以他们萧家的财力，这点小伤根本就不在话下吧？ 这边陆敏的头脑在胡思乱想，那边她的两只脚象有自我意识一般，朝医院大门走去。 刚到门口，就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 “对不起，陆小姐，萧总吩咐过，不能让你见少爷，请见谅！”彬彬有礼的言语却透着冷漠的疏离。 陆敏暗自佩服。萧家确实不一般，她的姓名和长相，就连萧家的随从都已经记住了。 “我……我只进去远远地看他一眼，确定他一切都好就走。我不会让他看见我的，真的。”陆敏急忙说道。她也不知此刻为何如此坚持，那渴望见萧卿逸的心情居然如此迫切。 是因为知道这一次是最后一面，所以才会如此渴望吗？ “快走吧，我们少爷怎会是你这种人说见就能见的。”另一个男人的态度显然没有第一个人好，闻言冷言讥讽。 这种人！ 哪种人？ 陆敏怒极反笑：“这位开门狗大哥，你又是哪种人？” 那男人脸色顿时铁青得吓人，怒瞪着她，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突显出来。 正在这时，忽然一辆高级轿车在医院门口嘎然停止。司机从驾驶座上下来，走到车门边，将车门打开，一个娇俏的女孩走出来。 好美的女孩。 眉如远黛，肤似凝脂，小巧的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樱桃似的嘴唇，五官无一处不精致、不细腻，象是用极品美玉雕刻而成。她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穿着蕾丝的衣服，高贵得象个公主。 “知道她是谁吗？”那刚被奚落的守门的男子仿佛找到了攻击陆敏的机会，满脸得意的表情，“她可是亚洲排名前五十强的季氏企业的小公主，季氏企业董事长季汪明最宠爱的小女儿。两家不但是世交，而且我家少爷和季小姐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这个季小姐别看现在年龄小，但已是我们萧总内定认可的儿媳妇。再瞧瞧你自个，浑身上下哪一个地方能和季小姐相比？哪种人？就是你这种一心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现在知道了吧？哼！” 陆敏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 那女孩昂首阔步地走来，无视于守门的男人和身后随从的讨好，神情倨傲地走进医院。经过陆敏身边时，她也只是好奇地瞥了一眼，便目不斜视地走过。 陆敏心中五味俱陈。 这女孩，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和萧卿逸身上的气质如出一辙。 逸和她，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老洪，你说小逸哥哥住在三楼的病房？”女孩头也不回地问跟在她后面一个看似管家一样的男人。她的声音软软濡濡的，象是含着蜜的水。 “是的，小姐。萧少爷见你来看他，一定很开心……” 那女孩越走越远，穿着锃亮皮靴的双脚踩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发出噌噌的响声。那响声越去越远，直到消失在电梯里。 很快，她就会见到逸了。而逸，一定很开心吧。 陆敏怔怔地看着远方那紧闭着的电梯门，想道。 “喂，你看到了没，这才是千金大小姐的气度风范。快走吧，别再来了！”那守门的男子象赶鸭子似地朝陆敏挥了挥手臂。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此刻陆敏再也没有象刺猬一样对他竖起全身的刺。她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空洞而茫然。然后，她慢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离开。 “看来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哼！”那男人望着陆敏远去的背影，不屑地哼了一声。 陆敏走回刀茅巷，刚到巷口，便看见一些大妈大婶围拢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看见她走来，众人皆露出奇怪的表情。 怎么了？ 陆敏纳闷。 “唉呀小敏，你可回来了！快回家看看，你爸找不到你，都快急疯了！”吴婆婆从人群中挤出来，冲着她大喊。 陆敏更疑惑了。 陆一山可从来没有找过她。无论她多晚回家，他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吗？ 走到自家的院门口，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院门口不大的一声空地上，停了三辆车，其中一辆是搬家公司的卡车。另外两辆，看起来象是昨晚萧家来时所乘的轿车。 陆家所有的人都在。陆一山指挥着搬家工人一趟趟地从家里将物品搬上卡车。陆捷陆美和陆丽忙着收拾他们的物品。 陆敏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片混乱，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陆捷看到她，嚷起来：“老姐，快将你房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为……为什么？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陆敏瞪着眼前的一切，问陆捷。 “老姐，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今天搬家！”陆丽抱着一捆书走来，冲她咧嘴笑道，“老姐，我们终于要搬离这个破院子了，你开心吧？” 陆敏这才发现，陆美陆捷两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兴奋大于悲伤。 陆家这个方方正正的小院子，是陆一山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房子，年久失修，很多地方散发着腐朽的气味。和城里那些处处透着现代感的高楼大厦不可同日而语。没有人不喜欢新房子，就连学校的同学，也常常将自己引以为豪的家拿来炫耀一番。陆敏知道，每当这个时侯，陆美他们内心一定会感到自卑和难过。可是，在陆敏看来，家的概念远不止是考究的装潢和宽敞的居住空间，更重要的是房里有家人和自己在一起。没有家人的房子，即使再美丽，也无法让人感到温暖。这不能称之为家，只能称之为住所。 所以，陆敏从来没有为自己拥有一个简陋破旧的居所而感到自卑和难堪过。因为她知道，只要家里有她所在意、所关心的家人，她就会感到满足和幸福。 因此，当她发现，家里除了她以外，现在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时，她不由感到愤怒和悲伤。 “你们疯了吗？我们住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家？”她一把扯住陆捷的衣袖，怒声吼道。 陆捷为难地看着她：“老……老姐，你别生气。我们……我们也不是没办法吗？萧卿逸他爸爸……他爸爸今天一早就拿了一份房产交换书来，说用在市中心附近一套刚建的商品房换我们的老院子。爸爸专门问过律师了，律师说那份房产交换文件在法律上是有效的，房产交换对我们家有百利无一害。老姐，人家都说，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正好砸在咱家头上。爸爸说，反正他萧家是自愿交换的，咱们不换白不换！” “所以……所以你们就将自己给卖了？”陆敏气得浑身发抖。 小逸的父亲，果然是生意场中的高手。先兵后礼，打一拳头，又给颗蜜糖。只这一手，就将她陆家人收服了。 陆美低着头，好半天才说：“姐，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可是，小逸才多大啊，你们……你们不也只是普通朋友吗？现在说将来怎样怎样实在太早了点。他爸爸说了，那套房子纯粹是为了感激我们家前些日子收留小逸而和我们交换的。反正他萧家财大气粗，一套房子在他们眼里根本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可是，对我们家而言，却是雪中送炭。我们的房子真的太老了，听说明后年这一片地儿就要拆迁了。而且，拆迁房都离市区很远。老姐，如果我们将来住进了拆迁房，那陆丽上学怎么办？我和陆捷大不了住校，可是陆丽还小，总不能让她一个人离家住校吧？姐，我知道你怪我们不该拿你和小逸的感情作为交换。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小逸，他爸也不会这么大方。反正他家自愿的，咱们也不是白拿，不是也拿我们家的院子和他交换了吗？” 陆敏哑口无言地看着陆美。她一直知道陆美的口才很好，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她说得无言以对的一刻。 “老姐，我也赞同陆美的意见。”陆捷在一旁说道，“我们家实在太小了点。老爸一间房，我一间房，你一间，陆美和陆丽只能挤一间。我们都在长大，都希望有一间独立的房间。老姐，这次我们要搬去的新家是五室两厅的格局，带装修，连家具都配好了。我们一家人正好一人一间卧室。老姐，这房又不是咱们死皮赖脸地求来的，是他们萧家自己送来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又符合法律手续，有什么关系？老姐，那个萧卿逸，我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觉得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人家又高贵，又聪明，交往的全是富家子弟。咱们距离他们那种人太遥远，还是眼前换套好点的房子实惠些。” 第85章 陆敏怔怔地看着他。 她看了看陆美，又看了看陆捷，最后目光落在陆丽身上。 “陆丽，你也是巴不得想搬走吧？” 陆丽支支唔唔地说：“姐，我……我不喜欢这个巷子里的人。他们老爱欺负我们，除了吴婆婆一家，几乎每个人都拿白眼瞪我们。” 陆敏心中涌上一股悲戚，眼中渐渐的有了湿意。 她一直以为她尽力在保护着弟妹们不受世俗的伤害，没想到，他们仍是受伤了。对他们而言，也许这次搬家是一次摆脱不良环境的一次契机。如果自己再坚持，是不是只考虑到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大家的需要，是不是显得过于自私了？ “小敏，我找你半天了，你到底跑哪去了。好了，你来了就好，快点把你房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家公司的车都等在院门口老半天了。”陆一山深深地叹了口气，“小敏，自尊不能当饭吃的，还是现实点好。” “好！”良久，陆敏重重地一点头，眼底掠过一抹绝决，“我搬！” 她知道，随着这句话说出口来，她和萧卿逸之间的最后一点联系也被割断了。从此，他们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了。 “放我出去！”病房里门口，萧卿逸被守在门口的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他又气又急，冲他们吼叫。 “对不起，少爷。萧总吩咐过，不能让你出去。” “我不是犯人！凭什么关着我？” “少爷，别为难我们。萧总也是为了你好。” “我要出去！”萧卿逸不顾他们的阻拦，往外硬闯。他的两只手臂被两人抓在手中，他徒劳地挣扎着，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沮丧。 敏从昨晚离去后，就一直没有出现。她曾说过，一早就到医院来看他。可是，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多钟了，她的人影还没有出现。萧卿逸知道，今天上午九点，司皓将离开j市，飞往国外，开始他的留学生涯。也许敏去机场为他送行了，也许路上车堵，所以她来迟了。可是……可是有什么事会使她延迟到下午还没有来医院看他？ 萧卿逸越想心中越慌。 昨晚半夜，当他的病房门口突然出现了两个守卫时，他就预感到大事不妙。这两个守卫是他父亲身边的保镖，一直跟在萧寒锋的身边。此时，出现在这里，说明他父亲已经掌控了他目前的一切。 他又要回到过去那没有自由、没有自我、没有欢乐的日子去了吗？ 他的心直往下沉。 整整一个晚上，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的脑子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测、疑虑和担忧。他了解自己的父亲。那样专制强悍的一个人，知道他近来的生活状况，一定会插手干涉。只是，他会做到什么程度呢？会不会去找陆敏？会不会去陆家？ 想到这里，他几次从床上爬起来，要冲出房去。可是，每次，都被门口看守的两人挡了回来。 后来，他见无法力敌，便只好智取。 谎称上厕所？不行，他住的是贵宾病房，病内里配了厕所，根本就不需出房门就能解决。 谎称自己要去检查室检查，或者去拿诊断报告？ 这一种方法更行不通。医生护士亲自到病房来对他实行全方位的医疗服务，就连检查用的仪器设备也运进病房，根本不用他走出门去。 饶是他那天才的脑袋，也想不出一条可行的办法。 在惴惴不安的煎熬中，他迎来了第二天的到来。然后，他看着太阳从地平线上一点点升起，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房内的光影投在地上，然后一点点地移动。直到天空的太阳渐渐西沉，仍没有有关陆敏的任何消息传来。 萧卿逸不禁又急又气。一大早，他刚掏出手机想给陆家打电话时，就被看守他的人给没收了去。 这就是萧寒锋的作风。专横霸道，蛮不讲理。对他这个唯一的独子，除了控制监视掌控外，他从没有尊重过他。 如果，如果他敢伤害陆敏，伤害陆家的人，就算他是他的父亲，他也不可原谅！ 萧卿逸的拳头紧紧的握着，眼底掠过一抹愤恨。 萧卿逸在房内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他知道，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看守他的人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萧寒锋。 汇报吧，那人最好告诉萧寒锋，再不放他出去，他就要发疯了。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人影裹着一阵香风扑进他的怀中。 “逸哥哥！” 萧卿逸一惊之后，急忙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八爪鱼给扒下来。 “小薇！你怎么会来？” “逸哥哥，我一听说你受伤了，就赶过来看你。”季雨薇粉红的小嘴撅了起来，“逸哥哥，你怎么会受伤？你身边的保镖是干什么吃的，真没用！我让萧伯伯把他们全部辞掉，哼！” 萧卿逸皱起了眉头。 季雨薇是季雨寒的妹妹，比季雨寒足足小了八岁。季雨薇可以说是季家的公主，从出生之日起，就被季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当成掌上明珠般地宠爱着，因此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脾气。 季家和萧家是世交，两家又都是商业豪门，萧寒锋和季雨寒的父亲季秋远年轻时在商场上就结识了，两人在生意上也常有往来，拥有十数年的交情。也因此，两家的子女从小就互相认识，常常在一起玩耍。 季雨薇第一次见到萧卿逸时，就很喜欢他。每次都象牛皮糖一样地黏着他，逸哥哥长逸哥哥短地叫唤。萧寒锋曾和季秋远打趣，说看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季雨薇又这么喜欢萧卿逸，不如两家就干脆结个娃娃亲，让季雨薇当他萧家的媳妇得了。 若在从前没有遇到陆敏时，萧卿逸也只是将这个当成两家开的一个玩笑来看待。可如今，他对这个玩笑敏感起来。见季雨薇象从前一样对他举止亲昵，不禁倍感尴尬和排斥。如今见她飞扬跋扈，任性娇蛮的个性，更是反感。 凭良心说，季雨薇长得很漂亮，粉雕玉琢象个瓷娃娃，那与生带来的一股贵气，让她骄傲得象个公主。不难想象，长大后的季雨薇，一定是个绝色佳人，不知要迷倒多少男人的心。 可是奇怪，怎么自己从前没有这么讨厌她呢？她的声音虽然很好听，象黄鹂在鸣叫，可是她的语气却娇纵无礼。她的容貌虽然很漂亮，很可爱，可是她的表情却冷酷世故得一点也不象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女孩。 “逸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你伤在哪了？这个医院里的医生是不是都是一群庸医？逸哥哥，我们转院吧，你进我家开的医院，那里的设施比这里一定更先进！” “……” “逸哥哥，你什么时侯出院？萧伯伯说，让我和你一起回家。萧伯伯还说，叫我以后多来你家找你玩呢。你知道吗？萧伯伯很喜欢我……” 耳边，季雨薇的声音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萧卿逸实在忍无可忍，出言打断她：“小薇，你不是还要上学吗？一直待在我这里不大好吧？” “逸哥哥，今天是星期天，你难道忘了吗？”季雨薇生气地踩了踩脚，头发一甩，不满地埋怨，“逸哥哥，我们有好些天没见了，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我吗？亏我还一直想着你。” “小薇！”萧卿逸神情更加不快了，“我平时都很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我不管！萧伯伯答应我的，说你以后会多陪我玩的。逸哥哥，你如果不信，等会萧伯伯来，你问他。” 萧卿逸闻言心中暗惊：“我爸要来这里吗？” 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成熟儒雅却气势强悍。岁月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刻下多少沧桑的痕迹，反而锤炼出一股吸引人的成熟男子的魅力。 自己有多久没有见他了呢？三个月还是半年？萧卿逸自嘲地想，自己，这个据说是他唯一的儿子，也只对他电话中的声音熟悉。 世上，哪有象他们这样的一对父子？ 想到这里，萧卿逸不禁回忆起陆家的一切。陆一山虽然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可是他无论多晚，每天都会回家。陆家的孩子要找他时，绝对不会找不到他踪迹。可是萧寒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五十天不在家。父子俩联系的工具只有手机和网络，两人面对面交谈的时间几乎没有。 可没想到，这个他曾经一直渴望见到的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连爸爸也不会叫了吗？”见萧卿逸长时间地盯着他，也不叫唤，萧寒锋语气有些森冷，话语中夹带着丝丝火气。 萧卿逸垂下眼帘，低声叫了一声：“爸爸。” “哼！”萧寒锋用鼻子冷冷一哼，“别忘记你是我萧寒锋的儿子！现在随我出院！” 萧卿逸心中一惊：“出院？就现在？” “你的伤我问过院长了，他说没什么大碍。” 第86章 “可是……”萧卿逸急了，“我……我还要等一位朋友。” 萧寒锋目光暗沉：“小薇不是来接你出院了吗？” “不……我……”萧卿逸本想说不是季雨薇，他的朋友另有其人，但转念一想，以萧寒锋的性格，陆敏一定不会讨他喜欢，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那还犹豫什么？” “我……” “不会是这些天放任你自由，把你的心给放任野了吧？”萧寒锋冷哼，“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什么样的人能成为朋友，什么样的人不应该结识，这些不用我来教吧？” “爸爸，难怪朋友还分高低贵贱不成？”萧卿逸鼓起勇气反驳。 “混账！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萧寒锋怒意炽然，“马上跟我回家，明天你要随孔大卫先生出国。” “什么？”这又是一个炸弹，炸得萧卿逸体无完肤。 “孔大卫？他和我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和他走？”萧卿逸又急又气，脸色渐渐发白。 “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孔大卫是谁吧？”萧寒锋并不想过多地解释孔大卫其人其事，只说道，“难得孔先生看中了你的才华，要收你为弟子。这样的好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我不答应！”萧卿逸直视着萧寒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为什么你不问问我的意见，私自替我答应？” “为什么？”萧寒锋怒瞪着他，脸上那一派沉稳的表情破裂了，“因为我是你父亲，是你的监护人。我有权替你决定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你这个逆子！”萧寒锋怒极，扬起手臂，甩了萧卿逸一个巴掌，打得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萧伯伯！”季雨薇惊呼。她从没有看到萧寒锋发过怒，此刻吓得眼泪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 萧寒锋朝萧卿逸走近一步，用手指着他怒骂：“果然不能太由着你性子来！才几天功夫，你就学会目无尊长、顶撞长辈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交什么样的朋友，就变成什么样的人！都是那个陆敏带坏了你！以后，不准再和这种人交往！” 萧卿逸圆睁着眼睛，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果然还是知道敏了。那么，他有没有对她不利？ “敏是个好女孩，我不准你这样说她！”萧卿逸据理力争，“爸爸，你如果多和敏接触一段时间，你就会了解她的。她重感情，讲道理，不象普通的女孩子那样又软弱又小气。爸，她……” “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看人！”萧卿逸怫然不悦，“无论她身上有多少优点，也不配和你交朋友。她们陆家是个什么样的家庭，你应该清楚！父亲酗酒，没有正当工作。母亲不守妇道，抛夫弃子。几个小孩从小就没有家长管教，变得粗鲁野蛮，不知进退。不说别人，就说这陆敏。从小到大，打过无数次架，象个街头混混！小逸，你是我萧寒锋的儿子，堂堂萧氏财团的继承人，衔着金钥匙出生，将来是要掌管一个商业王国的人，怎么能和这种不入流没有格调的人做朋友？若是让我的那些朋友知道了，叫我的脸往哪搁？” “那是你的想法。你对人有歧视，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那是你的问题！爸爸，不是所有的人都象你，嫌贫爱富……” “混账！”萧寒锋扬起手，又一个巴掌打过去，萧卿逸的头歪向了一边，嘴角挂下一道血丝。 “来人！”萧卿逸向门外咆哮，“把少爷带回去！” 门外走进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架起萧卿逸的手臂，将他往门外带。 “不，我不回家！放开我！”萧卿逸两边如玉似的脸颊又红又肿，上面印着五个清晰的手指印，模样十分狼狈。 他又急又慌，脸上的伤痛竟没有心里的疼痛来得强烈。 他知道，这次若被父亲带回萧家，他就可能再也无法见到陆敏了。 不，他不要和敏分离。他说过，他要永远和敏在一起的。 心好痛，痛得好想哭。可是他答应过敏，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轻易掉眼泪。 硬生生地逼回眼中的泪水，他放软声音，开始哀求：“爸，求你了，让我先去陆家找下敏。爸，我想见她！” 萧寒锋铁青着脸，怒瞪着他：“真是不知悔改！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冥顽不灵的畜生！” “爸，求你了。我只想和她说一句话，就一句！”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萧寒锋冷冷地盯着他，残酷地撕碎他的希望，“他们陆家今天一大早就搬家了。就算你现在赶到刀茅巷，也找不到他们！” “不，不可能的！”萧卿逸如遭电击，浑身僵硬，“他们住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家？为什么？啊，我知道了，是你，是你对不对？你逼他们搬走的，对不对？” 他猛地挣脱了两边的钳制，扑到萧寒锋的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连声追问，“是你，是你采用卑鄙的手段逼迫着他们搬家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对，是我！”萧寒锋一把推开他，盯着他的脸，冷冷地回答，“是我叫他们搬家的！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搬吗？” “为什么？”萧卿逸愣愣地问，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我只是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搬离原来的住处，他们就能得到一套新的价格远远超过那个破院子的商品房。搬家，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就是现实，小逸，你以为交到了真心真意对你的朋友。可是，看看他们，一点蝇头小利就将他们收买了。人心，永远不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以为不同世界中的两个人会有平等真诚的情谊？我告诉你，不可能！他们和你交朋友，你真以为会那么单纯？你以为他们不会图你的身份，你的背景？” “他们不是那种人！”萧卿逸飞快地否定。 “你还执迷不悟？”萧寒锋语气森然，目光冷冽，“他们经济拮据，生活窘迫。此时，有更好的生活条件在等着他们，他们会拒绝那就是傻子！这次他们的选择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小逸，这是陆敏给你的留言，我想你看过以后会想明白一些事情，看清一些真相！” 萧寒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片，递给萧卿逸。 萧卿逸缓缓地伸出手。他的手不可遏制地颤抖着。 接过纸，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展开，因为他的手自始自终都在颤抖着。 不要，敏，不要轻易地放弃我，不要轻易地放弃我们之间的这份感情。 他在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呐喊哀求。当他看清纸上的字时，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纸上的字迹确是陆敏亲手所写。上面只有两行字：“逸，让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谢谢你陪我走过的日子，我很开心。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你好好保重。再见！” 她最终还是放弃他了。 萧卿逸的手无力地垂下，纸片从他手中飘下，轻轻地落在地上。 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 萧卿逸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抚着咽喉。睁眼处，只觉一片天旋地转，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软软地瘫倒到地上。 七年后—— 一幢古堡似的别墅矗立在j市郊区。四周依山傍水，风景优美。可没有多少人敢来古堡前游玩，因为周边的人几乎都知道，这是当今最有名的黑帮——龙焰帮的总部楚月山庄。 自从五年前秦天正式接管龙焰帮之后，龙焰帮的势力急剧膨胀，触角几乎遍布整个亚洲地区。秦天，这个黑帮史上最年轻的教主，本身就极具传奇色彩。有人说，他出身于黑帮世家，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格斗、武功、枪械、追踪与反追踪，几乎所有当今世界最顶尖的特警、保镖及杀手需要掌握的技能他都全部精通，而且还是其中的最顶尖的高手。此外，他还系统地学习了企业管理及市场营销等课程，具有现代企业家敏锐的商业头脑和铁腕般的管理手段。在他的领导下，龙焰帮已成功地漂白，立足于商业，旗下的产业涉及房地产、酒店、娱乐城等多个领域。在娱乐休闲界，提到龙焰帮，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人们在对它感到畏惧的同时，也怀着几分钦佩艳羡的情绪。 除了强大的黑帮背景和强硬的经济地位外，秦天本人的英俊冷酷以及单身的身份都吸引着众多人的眼球，尤其是女人的芳心。只是秦天历来低调，从不接受媒体采访，所以除了龙焰帮的高层之外，几乎很少有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小三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明亮的落地穿衣镜前，目不斜视地盯着脚下的大理石地面。 穿衣镜前，站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男子，宽肩、细腰、窄臀，身材比例完美，全身上下肌肉紧绷，无一丝赘肉，足以媲美专业模特。他的脸如斧削，一双剑眉极有气势，象展开的翅膀，斜飞入鬓。眉下的眼睛深邃冷冽，象浸在寒潭水中的黑宝石。高挺的鼻梁下，他的嘴唇不厚不薄，紧紧地抿着，给人一种冷酷绝然的感觉。只有当他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偶而微微上翘的唇角，泄露出他此时不错的心情。 第87章 “小三，我说这件衣服怎么样？” 男子拿了件黑色休闲装在身上比划。 小三刚硬的脸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很好。”他沉声回答。 能不好吗？这是件由意大利名家设计，纯手工制造的限量版衣服，仅这么一件，便要光花普通工薪阶层一年的积蓄。 “可是，为什么上次我穿这件衣服去见她，她却没有好脸色？”男子浓眉皱起，满脸疑惑。 小三无奈地撇了撇嘴。 如果不想死的话，他很想告诉男子，那个“她”没好脸色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你怎么不说话？” 小三暗自嘀咕：我敢说话嘛我？可不说，少爷肯定不会放过他。 “少爷，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他无奈又认命地问。 “废话！当然是真话，假话我听了有什么用？” “那……”小三心一横，说道，“我就实话实说。少爷，我看你就是打份得象只公孔雀，陆小姐也不会对你有好脸色。这些年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让陆小姐象其他女人一样温柔地对待你，那除非母猪能上树。” “你说得对。”男子——秦天皱着眉头，疑惑不解，“为什么她就不能温柔一点，哪怕对我笑一笑，我也开心。” “少爷，请恕属下直言。陆小姐这样，完全是被你宠出来的。你什么都依她，无论她对你态度多么恶劣，你也不生气，还一直哄着她。” 秦天一张酷脸难得现出一丝窘迫。 “我……我是男子嘛，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 唉，为什么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是牵强？ 小三用一种“你没治了”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惹得秦天更加恼火。他感到在自己的弟兄面前很没有面子，半是羞窘半是恼怒，正想发作，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快接电话，快接电话，再不接我就挂了！”一个女孩嚣张的声音不断地叫着。 不用说，这铃声自然是这女孩给他设置的。 秦天面色一变，快步冲到桌前，一把抓起手机。 “喂，小敏，你在哪里？”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声音也变得小心翼翼的，象川剧的变脸似的，他和刚才冷酷恼怒的神情判若两人。 手机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秦天的表情立刻变得急躁起来。 “啊，你到了？你别走，等等我，我马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该死。我们好不容易约会一次，我还要你等我，等会你怎么罚我都行。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比我们约好的时间早到一个小时……” “你千万别走啊，我马上就到！等我二十分钟，啊，不，十分钟！就十分钟，我马上就到！” 挂上电话后，秦天一边匆忙地将刚才还拿在手中向小三询问意见的那件衣服穿上，急冲冲地朝门外走，一边向小三发出一连串的命令。 “小三，立刻和交通警察局局长打声招呼，说从梦月山庄去汇林大厦距离最短的一条线路上，尽量给我清出道来。” “还有，我前几天定下的那辆跑车到了没有？” 小三一边跟在他后面走，一边回答：“跑车到了，机械师将这辆车已全面检查过，性能很好。还有，油是满的。” “很好！车钥匙呢？”秦天向后伸出手。 小三从衣兜里将钥匙掏出来，丢给秦天。 秦天一把接住，脚步不停，边走边说：“帮里没什么大事就别来烦我，知道吗？” “那如果恰好有大事发生呢？” “那也别来烦我！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真有大事，你们自己先处理！什么都要来烦我，我的终身大事还有没有着落啊？” 秦天愤愤地说完，人正好到了车库外。 点火，启动，几秒钟后，这辆崭新的红色保时捷象红色的闪电一般射向山庄外。 小三瞪着绝尘而去的跑车，无奈地叹口气，掏出手机，按下交通警察局局长的电话。 他就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碰到那个叫陆敏的丫头，他们英明神武的老大就变得象只小绵羊。 想到这个曾经在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快刀下过满三招的女孩，小三的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时，这女孩身上散发出来的傲气和霸气可一点也不输于少爷呢。 可以预料，要征服这个女孩，少爷的路还不知有多长。 汇林大厦是座商务大厦，楼高三十层，汇集了各大公司和企业的办事处，其中不乏一些有名的公司和国内外知名的企业。物通贸易有限公司虽然说是一家小公司，成立才两年，但是因为老板肯吃苦又耐劳，兼具一定的商业眼光，所以这两年发展迅速。陆敏就是在这家公司上班。她的职务，是一名业务员。 一般公司都是下午五点半下班。有些公司的员工常常加班，在六点甚至更晚下班的也有。陆敏自认不是个敬业到经常加班的人，但是她也不是个会迟到早退的人。平常都是五点半后走出汇林大厦。今天，她却提前下班了。 汇林大厦前有个小公园，绿草茵茵，树木葱茏，假山点缀其中，在市区中闹中取静，成了上班族下班后休闲放松的场所，更是一对对情侣闲暇时留流之处。此时，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公园门口，一个穿着牛仔t恤的短发女孩吸引了来来往往行人的目光。只见她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材苗条略显纤细。浅蓝色的牛仔裤裹着一双修长的腿，白色的t恤下摆塞进裤腰中，更显得腰身盈盈不及一握。她的皮肤不是很白皙，是健康的经常在阳光照耀下显现的肤色，泛着青春动人的光泽。俏皮的短发不是很服贴，有几缕不驯的短发迎风飞扬，衬得流海下一双黑矅石般的眼睛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她的鼻梁挺直，樱唇微翘，脸上隐隐含着一丝倔强的神情。 她蹙着一双细长的柳叶眉，细碎的牙齿咬着下嘴唇，目光望向远方，对来来往往注视的或好奇或欣赏的目光视而不见，仿佛正沉浸在什么恼人的思绪中似的。 两个衣着时尚的女人经过她的身边，停下脚步。 “哟，瞧瞧，是不是我眼花了，这不是我们公司的陆敏吗？”两人中一个身着吊带装的年轻女子尖叫道，杏眼中闪过一丝刻薄。 另一个女人好奇地问：“这女孩是你们公司的？” “是啊。才刚到我们公司两个多月，试用期还没满呢，就将我们玲姐得罪了。” “玲姐？是不是你们营销部的经理？听说她可是出了名的难缠角色。” “就她这只新来的菜鸟，还学人打抱不平，哼！真是自不量力！” 她们两人的声音不小，尤其是那身着吊带装的女子，好象是故意似的，将声调提得老高。两人的对话声清晰地传入陆敏的耳中。但是她连头也没有转动一下，嘴角擒着一抹冷笑，沉默地站在原地。 那吊带装女子见陆敏没有多大反应，越发地嚣张起来。她走到陆敏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问：“现在好象还是上班时间吧？陆敏，别忘了你试用期还没满呢。” 陆敏眉头轻蹙了一下。 这个金丽，平时在公司就处处和她作对。现在学起捉耗子的狗来。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她无奈地转过头，微笑着点头：“原来是金小姐。我今天在跑一个单子，和经理打过招呼的。” “是吗？”金丽尖声叫起来，“听说我们公司半年前代理的那批mp5是由你负责销售的。真是新鲜，没想到你在公园门口也能推销！” 陆敏神色微微一变。 这次mp5的销售并不顺利，原因是她们代理的这个牌子的产品知名度不高，而且价格比市场上的平均价格要高。这些天来，她跑了好几个电子市场，都没有商家愿进她们的货。 她也曾找过大学里电子系的同学，请他们帮忙鉴定这批产品的质量。据他们判断，这批产品的硬件和软件配置都不错，可惜的是这产品还没有打开市场，知名度不高。 “如果这产品是宝奇电子公司生产的，根本就不用打广告，拿到市场上就能销售一空了。”他们这样告诉她。 他们这句话使她脑中灵光一闪。 如果，这批mp5能和宝奇电子的产品拉上关系，比如捆绑销售，不知能不能打开市场？ 可是，七年前，她依稀记得，那宝奇电子的少东郁风正是萧卿逸的好友之一。萧卿逸，一想到这个绝美的男孩，她的心底就一片涩然，心脏深处隐隐作痛。 本以为七年的时光能冲淡她对一个人的记忆。但是，当她回想起逸的身影时，却发现，依然如此清晰。 也许，这些年来，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遗忘过他。 七年前，她曾做过决定，要彻底地走出他的生活。她和他，注定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所以，如今她又怎能因为工作上的原因而和他的朋友有所交集？ 第88章 整整一天，她在街头游荡，在要不要争取和宝奇电子的合作这个问题上挣扎不休。她从来不是个做事犹豫的人，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她发现自己很难做出决定。 这些天跑下来，她很清楚，如果能得到宝奇电子的支持，这批mp3的销售一定不成问题。这是打开这批产口销售局面最好的方法。 恰在这时，她接到了秦天相约的电话。如果在平时，她想也不想就会拒绝。可是今天，鬼使神差般，她同意了。 可没想到，居然会遇到金丽。 对金丽，她从来就没有过好印象。记得刚进这家公司，第一天上班时，在茶水间里，一个实习生冲咖啡，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衣着时尚、长相姣好的女人。咖啡倒在那女人身上，将她身上那件雪白的真丝短裙弄脏了。这本是一件小事，虽然实习生忙不迭地道歉，一再地表示她愿意出钱帮她清洗衣服，可没想到那女人却指着实习生破口大骂，最后还逼着人事经理要辞退这个实习生。 陆敏看见眼前情景，体内那好打抱不平的因子又开始蠢蠢而动了。她义正辞言地为实习生辩护，为她讨还公道。最后实习生虽然没有被迫走人，但她却将那时尚的女人得罪了。这个女人，就是金丽。 后来，陆敏才知道，金丽是这家公司老板的远房表妹，平时仗着这层亲戚关系，在公司里作威作福，和那同样尖酸刻薄的营销部经理曾小玲结成同盟，沉瀣一气，动不动就期负公司里的老实人。 而一向豪爽大气的陆敏，自然而然就成为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次这批mp5的销售，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历经好几个资深业务员的销售，都没有打开局面，如今交给只进公司两个月的陆敏，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是曾小玲想逼走陆敏下的一步棋。因为公司有规定，在三个月的试用期内，如果业务员没有卖出一件产品，那么就必须自动辞职。 陆敏进了营销部后，一直没有被分配具体的销售任务，平时只被曾小玲指使来指使去地做些后勤服务的工作。陆敏一再隐忍，最后实在忍不下去了，才据理力争要求分配销售任务。没想到曾小玲居然将这么难做的单子交给她。 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陆敏咬了咬牙，暗忖，越是艰难的任务越能锻炼一个人的能力。曾小玲越是想逼着她主动辞职，她就越要留下来，将这个任务完成好给她看！ “陆敏，我看你就别死撑着了。听说你大学毕业一年来，就换过好几份工作。我看你根本就不是做销售的料！人啊，要贵有自知之明！”金丽冷嘲热讽，“老实说，象你这种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要涵养没涵养，要脸蛋没脸蛋的女人，我们公司居然会录用你，真是让人惊讶！不过，话说回来，别的女人没能力工作，起码还有男人要，男人会养着她。陆敏，别怪我说实话，象你这样的女孩，若有男人会看上你，我看他八成是瞎了眼了！” 陆敏越听脸色越青，怒火中烧。 这个金丽，在公司到处中伤她还不够，居然还跑到公司外来侮辱她。她象是那种易受别人欺负的人吗？老虎不发威，倒把她当病猫了！ 可是还没有轮到她的小宇宙，就有人开始发威了。 “谁说我家小敏没男人要？”一个冷酷的低沉的嗓音响起来，惊得金丽转头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世上，居然有这种男人，有着太阳神一般的俊朗容貌，有着大卫一般的健美体魄，更有着撒旦一般的邪恶气质的男人！ 他懒懒地斜倚着一辆红色法拉利的车头，浓黑的眉毛挑起，目光阴鸷地扫向她。 金丽如石化般地僵在原地，不知是因为过于震惊于秦天的气势还是他的帅气。 陆敏不悦地皱起眉头：“秦天，你等你半天了你知不知道？” 她的语气很冲，好象秦天欠了她的债的。 金丽心中泛起一些不快。 “陆敏，这位帅哥是你朋友？” 虽然是这样问，可她心中却想道：这个陆敏，平时穿着极为普通，家世背景也一般，怎么会认识这样多金又有型的朋友？ 陆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认为这个问题实在没有回答的必要。可是秦天回答了。 “我是小敏的男朋友！” 金丽震惊地张大眼眸。她怀疑她的耳朵出现幻听了。 “秦天，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男朋友？”陆敏瞪着秦天，一副厌恶加无奈的表情，“你怎么死性不改？我说了多少遍，咱们不可能，不可能！” 秦天走过来，表情平静。既不生气，也不愤怒，不顾陆敏的抗拒一把揽过她的肩头，对金丽冷哼道：“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消失在我和小敏的面前！否则，我不敢保证会对你刚才无礼的行为采取什么措施！我警告你，我可没我家小敏仁慈，她大人大量，不和你这种小人计较，但不表示我有和她一样的肚量！” 话音未落，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冷酷的气息，令金丽倍感压力。 金丽只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这个男人，似乎是从黑暗中走来的恶魔，阴冷邪肆，让人忍不住地感到害怕和恐惧。 奇怪，她刚才怎么会认为他很帅，很有型呢？ 只怕这种帅，也不是每个女孩都能吃得消的。 不由自主地，她将头低下，拉着身边的女伴，急匆匆地离去。 “黑帮老大果然有气势。”望着金丽她们离去的背影，陆敏不无感叹。 “对这种人，没必要好脸色！”秦天冷哼一声，目光落在揽在陆敏肩头的手上，嘴角微微翘起。 怀中温香软玉，散发着一股清新的体香，这是属于陆敏独特的味道。这七年来，他每回闻到，都沉醉其中。 从何时开始喜欢这个女孩呢？好象是在她顽强而又勇敢地在小三刀下走过三招的时侯，又好象更早。只是知道，她的身影象用刻刀刻在他脑中一样，一遍又遍，随着岁月的流逝，那痕迹越来越深，逐渐地刻到了他的心上，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让她快乐地笑，想为她做些事情。 每一回想起她，他的内心都充满了幸福感和疼痛感。 爱恋她让他幸福，而对她的渴望却让他疼痛。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地向她表白，却也无数次地遭到她果断而又残忍的拒绝。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叹气：“我有什么不好？又帅又有钱，还这么爱你，现在的女孩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到象我这样的男朋友。” 陆敏挣脱他揽着她肩头的手，笑道：“你是黑帮老大。” “那又怎样？职业不分贵贱。”秦天耸耸肩。望着自己那只空出来的手，心底又象平常一样涌起一股失落。 陆敏忍住笑：“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可是你知道，女孩都希望找到有安全感的男朋友。” “我难道不能给你安全感吗？”秦天叫起来，“我对你一定百分之百的忠诚。如果你接受我成为你的男朋友，我保证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保证对你百依百顺，保证……” “打住！”陆敏打断他那犹如宣誓般的话语，问道，“秦天，我们做好朋友，好哥们不是挺好吗？相信我，如果我们是恋人，一定会很快分手的！” “你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你没有信心？”秦天浓黑的眉毛轻扬，深沉的目光摄住了她，“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 “秦天！”陆敏叫道。 “只要一提到他你就维持不了平时的冷静。”秦天的声调提高了，话语中夹杂着怒火以及连他自己也无法忽略的嫉妒，“小敏，你醒一醒吧。七年前，萧卿逸才多大，他能懂什么爱情？你为何要将你的幸福建立在一个少年时懵懂的迷梦上呢？” “秦天！”陆敏气怒交加，“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如果你把我约来只是为了教训我的话，那么我走！” “站住！”秦天匆忙地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离去。眼睛瞥见陆敏眼中隐含的泪光，不由心软了。他叹口气，心中隐隐作痛。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下？”他伸出双臂，将陆敏略显单薄的身子拥入怀中。 “是我对不起他！”怀中闷闷的声音传来，秦天心底涌上一股异样的情绪。 “小敏，你和伯父将那房卖了吧。”良久，他缓缓说道。 陆敏闻言浑身一僵。 “别告诉我你不是因为这事而难过。”秦天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与其睹物伤心，不如换个环境。当初你们也是没有办法。现在你家的经济条件比七年前有所改变。你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有稳定的收入。小美和小捷也快大学毕业，读大学期间他们也在利用课余时间打工赚钱，已经不需要家里负担他们的学费和生活费。只有小丽，还在读高中。不过，你放心，一切有我呢。如果你愿意，我的钱你随便用。” 第89章 陆敏忡怔地看着他，忽然间失去了用餐的味口。 郁风的声音极大，引来了秦天的注意。 其实开始，当那女人对陆敏语出讥讽时，秦天就已听到。他一直隐忍着，只因为陆敏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似乎这女人并没有对陆敏造成什么干扰。可是，她身边的男子却令人痛恨，居然说出这样激烈的批评，看陆敏蓦然发怔的神情和眼底闪过的一丝痛苦就可以看出，这男子的话伤害到了她。 伤害到了陆敏，就是伤害到了他秦天。 秦天骤然推开座椅站起身来，高大挺拔的身子刚转过来，就一拳冲郁风脸上击去。 郁风连眼前的男人的容貌都没有瞧清，就发现一阵劲风夹着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靠着自小接受精英教育中所练习的防身和格斗技巧，本能地歪过头去躲闪。他的俊脸虽然避开了秦天这愤怒的雷霆一击，但是肩膀却没有躲过。 “唔……”他吃痛地低哼了一声，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秦天！” “天哪！” 陆敏和那性感女人几乎同时惊叫。 陆敏站起身来，还没朝郁风走出两步，那性感女人就已夸张地扑到郁风身上，目光象雷达一样上上下下地在他身上逡巡着，尖声大叫：“亲爱的，你有没有怎样？天哪，你受伤了吗？这世上居然有这种野蛮人，你——”她愤怒地转过头，质问的眸子刚落到秦天身上，就象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失去了言语。 刚才秦天冲过来挥拳时，动作太快，她根本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长相。如今定神一看，她只觉头脑一片空白。 这男人长相硬朗俊美，脸庞象是用刀雕斧削而成。皮肤没有时下大多数男人所追求的白皙，而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他鼻梁高挺，五官深刻，浓眉厉眼，极富男人性格。而且…… 女人的目光落在他那一身高档休闲服裹着的身体上，垂涎地想，他的身材也很好，该紧绷的地方一丝赘肉也没有，该有肌肉的地方也不让人失望，仿佛蓄藏着无穷的力量。 他的眼神是不可一世的霸道，他的神情是睥睨一切的轻狂！ 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可以看出，这个男人，习惯于指挥别人，掌控一切！ “秦天，你怎么动手打人？”陆敏冲到秦天面前，气愤地指责他。 “我看着他不爽！”秦天冷冷地回答。 “你……”陆敏指着秦天，顿时气结。 性感女人吃惊地瞪着陆敏。如果她是陆敏，身边有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陪同一起吃饭，她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巴结讨好，怎会象这个女孩一样不解风情、态度恶劣？ 郁风又惊又疑地瞪着秦天，然后目光来来回回在陆敏和秦天两人身上打量。 “好哇，陆敏，你有本事啊你，居然傍上大款了！”郁风愤怒不已，指着陆敏，眼中的愤怒和鄙夷更盛。 陆敏愕然地看着他。 秦天一听，愤怒了。 “看来刚才那一拳头实在太轻了，让你还有力气胡乱咬人！”秦天冲上前，手臂扬起，眼看又要击去一拳。 “秦天，算了！”陆敏急忙拉住他，劝道，“算了，你已打了他一拳了，别再动手了！” “这个人欠扁！他刚才居然骂你！” 郁风怒问：“象她这种见利忘义的女孩，难道不该骂吗？” 秦天勃然变色，眸光冷厉，全身肌肉紧绷，整个人蓄势等发，眼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陆敏从他身后一把抱住他，身体紧紧贴着秦天的后背。 秦天浑身一僵。 这是陆敏第一次主动抱他。 “秦天，求你了，别打架！他爱怎么骂是他的事，毕竟……”她眼眶红了，哽咽着说不下去。 毕竟，是她有错在先；毕竟，是她收了萧家的房子；毕竟，是她有愧于心。 “小敏！”秦天回头，见陆敏满脸悲戚，不由心中又怜又痛，“小敏，你没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就算做了，又怎样？我秦天的女人，想怎样就怎样！何必在乎他人看法？” 话音未落，一副不可一世狂傲的表情。 陆敏瞠目结舌。 这个秦天，又在口头上占她便宜！谁是他女人了？他怎么就这么爱误导别人？ 但是…… 转眼瞥到郁风一脸暴怒的表情，她叹了口气。 既然别人已将她定罪，她又何必再多做无谓的解释？ 虽然她已决定将房子卖掉，还给萧家，但是这些也没必要向郁风解释了。也许，将来她和他的交集也不会再有了吧。 想到这里，她拉着秦天的手，低声道：“秦天，我不喜欢这里，我们走，好不好？” 秦天对上她满是哀求的眼，心中一痛，握紧了她的手，柔声道：“好。” 两人结过账，在众人或惊奇或唏嘘的目光注视下从容离去。 好半天，有人问道：“那男人是谁？从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又酷又冷，真是太有性格了！” “看他对那女孩的维护态度，想必那女孩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居然敢打宝奇电子的少东，这男人也太拽了点……” “你不知道吗？那男人就是赫赫有名的龙焰帮的帮主！据说他旗下的产业可以和宝奇电子这样的企业并驾齐驱了。” “什么？龙焰帮的掌门人？你没看错吧？传闻龙焰帮帮主向来低调，从不接受媒体采访，他旗下的产业全部漂白了，虽说是黑道，却和政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年上交的税款都数额巨大，以至于很多政界要人都不敢得罪他。” “他是平衡黑白两道的举足轻重的人物。没想到这么年轻……” “更没想到他挑女人的眼光是这样的，那女孩是他女朋友吗？很普通呀。” 没想到中上阶层的人也这么八卦。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和议论声，郁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原来陆敏真的已经将小逸给忘了，而且还有男朋友了！她真是好手段啊，将小逸迷得神魂颠倒不说，还钓上了个这么有钱有势的凯子！ 她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这些年来，小逸为了她…… 想到这里，郁风心中抽痛，垂下的手悄悄地紧握成了拳。 “亲爱的，你……认识那女孩？”身边的性感女人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 郁风神情一整，目光冷冽地射向她。 “曼妮，在我朋友面前，你嘴巴给我闭紧点。今年的事一个字也不能吐露，听到了没有？” 曼妮神情一僵，继而展颜娇嗔道：“唉呀，亲爱的，别这么严肃嘛，都把人家吓坏了！”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如果你敢将今天的事在我的朋友们面前泄露半字，特别是提到那个陆敏，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曼妮心中一惊，满脸惊惶：“风，你……你的意思是和我分手？” 郁风勾起她精致的下巴，邪笑道：“宝贝，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当初我们在一起时，就说好了好合好散。放心，如果分手，我也会给你一笔可观的分手费的。不过……”说到这里，他语气转为冷厉，“如果你敢不听我的话，那么别说是分手费，就是以后你能不能再在娱乐界混下去也很难说了，听明白了没有？” 曼妮垂下眼帘，心在颤抖。 当初傍上他时，不是早就知道他风流无情，名声远扬的吗？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太子爷，有哪个是专情的呢？他们的身边从来就不缺投怀送抱的美女。自己和他在一起，除了他英俊的外表，最重要的不也是贪图他的钱财和势力吗？ 可是，为什么现在亲耳听到他说出来的这些话语，即使心中早有准备，却仍是忍不住感到寒心呢？ 真的不明白，那个陆敏和郁风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他的朋友们面前提到她呢？ 不自禁地，她想到了刚才愤然离去的秦天。同样也是有钱有势又年轻英俊的男人，为什么他对那个叫陆敏的女孩却能那样宠溺那样深情呢？ 真的很嫉妒那个女孩呀…… 秦天一边开着跑车，一边不停地瞥向身旁副驾驶位上的陆敏。 她的眼睛黯淡无关，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好象在默默地想着心事。这样的陆敏，少了平时生龙活虎般的生气，多了些恹倦的颓废，令秦天心生烦躁。 “小敏，还想吃什么？”他问。 没有回答。 “小敏，听说东城区有条美食街开张了，那里云集了各地的风味小吃，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还是一片沉默。 “小敏！”秦天终于受不了的大叫。 陆敏仍是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红色的跑车“嘎”地一声在路边停下来，陆敏的身体因惯性向前一倾，却被系在身上的安全带带回座位。她惊魂未定地看向秦天，忽然，秦天的身体向她倾了过来，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俊脸骤然向她逼来。 “你要……”干嘛？ 最后两个字被突然摄住她的双唇吞没。 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充斥于鼻端，她的眼睛因惊愕而睁得滚圆，一颗心激烈地狂跳着，几乎要跳出胸膛。 第90章 她的头脑有片刻的空白，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她……她被吻了！ 被秦天吻了！ 唇上传来吸吮的力道，那么强烈，那么灼热。有什么温热地东西从她的口齿间努力想往她嘴里探进去。 不行！他怎么能吻她？ 她牙关一闭，耳听秦天一声痛呼，放开了她，睁着一双充满怒气和愕然的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你居然咬我？”他咬牙切齿地指控。 这样的秦天还真的有点吓人。陆敏不自觉地往座位上缩了缩：“谁……谁叫你……你……” “男朋友亲自己的女朋友，天经地义！你居然……”秦天怒气冲冲。 “我不是你女朋友！” “我说是就是！” “我不是！”陆敏心中一急，声音大起来，“我和你说了很多遍了，我们只是朋友，是哥们！不是男女朋友！” 秦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躁：“我不和你争辩！小敏，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都要做你的男朋友。活到现在，我打过很多架。可是，今天，我却是第一次亲自为一个女孩出手。” 他双手握住陆敏的肩头，漆黑的眼眸渐渐染上一层哀伤，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说道：“小敏，我无法再放开你了！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女人！我会爱你，宠你，护你。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想方设法为你办到。” 陆敏的心为之震动。她又是忧伤又是难过地看着他：“秦天，我不想骗你，现在我对你的感情真的没有达到男女朋友那个地步。将来，也许我对你的感情仍然不会有所变化。这样的我，值得你这样付出真情吗？” “值不值得是由我定。” “可是……” “没有可是。”秦天怒了，“难道我对你好也不行吗？如果刚才的举动让你生气，我道歉。但我不后悔！” “秦天……” “别说话！我不想听。”秦天板着面孔，发动车子，一踩油子，车子象离弦的箭一般向前驶去。 魅红品兰轩。 季雨寒端坐在茶几前，手法熟练地泡着茶。这是刚进的雨前龙井，市场上的价格是上千元一两。雷荆手持台球杆在打台球。他姿势优美，击球极准，几乎每杆都有球进洞。 郁风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似乎在想些什么。 “风，今天的你很安静。”季雨寒瞟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 雷荆“啪”的一声又将一球击进洞后，笑道，“我猜他一定在考虑给他现任女友的分手费多少合适。风，你现任女友是不是叫……叫什么妮的？” 季雨寒见郁风没有反应，笑着帮他回答：“我记得好象叫曼妮。” “对对，雨寒，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好象还是一个二流的女明星。怎么，风，这么快就厌倦了？那个曼妮的身材可不错哦。”雷荆大声调侃道。 季雨寒扫了郁风一眼，眼底闪过一些不解。往常每次聚会，郁风都是最多话的一个。没想到今天居然如此安静。 “荆，你的知道的，风的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曼妮，就算是才貌双全的名嫒淑女，我想风要甩时照样眼也不眨一下。” 雷荆大笑，望着郁风，不禁好奇地问：“在商界和娱乐界，人称风流郁少的风，不知将来会不会真心爱上某个女人？” “真心？”季雨寒摇头笑道，“荆，你不觉得真心对风而言，太过匪夷所思了吗？” 雷荆点头：“这倒是。别说是真心，我看风连颗普通的心都没有。” “为什么要有真心？”一直沉默着的郁风忽然开口，神情郁卒，“你看看小逸，现在都成什么模样了？真心，哼，我宁愿没有！至少，每天能过得潇洒快活！” 一提到小逸，季雨寒和雷荆都沉默了。 良久，雷荆问：“小逸是不是要回国了？” “嗯，就在下周。”季雨寒答道。 “还是待在国外好，为什么要这么早回来？”郁风喃喃低语，“否则，见到不该见的人，他不知又将变成什么模样？” “什么？”郁风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极低，季雨寒和雷荆都没有听清，于是疑惑地问他。 “没什么！”郁风站了起来，向品兰轩外走去，自言自语道：“有时，遗忘也是一种幸福。” 就怕小逸无法遗忘。 季雨寒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背影，眉头深蹙。 “雨寒，风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雷荆击出一杆，却打偏了，连球都没有碰到，不禁气恼地将杆子往台球桌上一扔，转头闷坐在沙发上。 季雨寒沉吟了会，问道：“还记得那个陆敏吗？” 雷荆眼睛睁得滚圆：“怎么会不记得？小逸变成现在这种性子，都是因为她！”言语之间，已见愤慨。 “这几年里，有没有她的消息？”季雨寒又问。 “没有。”雷荆摇头，“那年我听说小逸的事后，就去找她了。好家伙，连人带家一起消失不见了。问刀茅巷里的居民，都说陆家搬家了，但具体搬到哪却不知道。后来，我又去拓远中学找她，也没有找到。听她的班主任说，她转学了。但转到哪里去读书，却不知道。雨寒，我觉得她们陆家是有意在躲着我们。哼，也是，辜负了小逸的一片真心，她哪还有脸见我们？” 想到当年的情形，雷荆兀自愤愤不平。当时自己是想找到陆敏，向她兴师问罪的。可没曾想，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象一个在比赛场上想要出拳攻击对方的人，当他出拳时，却发现对方已退出了比赛一样。 没有解释，没有交待。陆敏象曾出现时那样，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 可是，她凭什么在搅乱了一池静水之后便心安理得的消失？她凭什么要将曾经虽然不快乐但也不会太反常的小逸深深地伤害过之后便不闻不问？ “雨寒，我真想找到这个臭丫头，将她的心剖出来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冷血！”雷荆恨恨地说。 “小敏，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将这房子卖掉吗？”陆一山再一次询问陆敏。 七年的岁月，在他的脸上深深地刻下了难以磨灭的皱纹。这七年里，他渐渐地把酒戒了，找了份薪酬不多，但还算稳定的清洁工的工作。每天天不亮就出门上班，晚上披着星光回到家里，虽然有些辛苦，但却让人感到充实。 他和孩子们相处的时间渐渐多起来，看着陆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考上大学；看着陆捷被篮球俱乐部选中，成为年纪最小的一名职业选手；看着陆美考上她最喜爱的电影学院表演系学习，看着陆丽上了重点高中，他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和满足感。当然，这七年间的生活费和学费能够负担，还是多亏了陆敏半工半读打工赚来的工资，但陆敏却说，这钱不全是靠她赚来的，当初萧卿逸用她的工资帮她买的股票番了好几番，也让她有了一笔不算小的积蓄。 陆一山明白，陆敏在心底一直感到对萧卿逸有所亏欠。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家里经济拮据，如果不是因为过多地考虑了陆美他们几个孩子的需要，陆一山也许不会被这套房子诱惑。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已经接受了萧家的条件，就没有什么好去抱怨和后悔的。 “老爸，我们现在不需要住这么大的房子。陆美大部分时间住在学校，陆捷为了方便训练，也在外租了房子。我呢，为了工作方便，到时也将搬出去。家里将来就住着你和陆丽。我们只要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就够了。”陆敏坐在客厅里，逐条向陆一山分析着。 秦天陪同她一起回家，此时就坐在她的身边，静静地听他们商量，也不插言。 陆一山点头道：“这些年来，我虽然是你们老爸，可家里大事小事还是主要由你做主。这房子，也是因为你……唉，不说了，你的决定，老爸不会反对。要还萧家多少钱，你自个计算一下。” 秦天闻言，插话进来：“陆伯伯，这个不要小敏操心，我已找专家计算过了。卖了房子，除去还给萧家的数目外，还能买一套两室一厅的中套。我前两年开发的一个楼盘上个月已经交付使用了，这个楼盘还剩十余套房子没有卖。我可以按内部价格卖给你们一套，这样，你们还能省下近十万余元钱。” “哦？有这样的好事？”陆一山一听可以按开发商内部价格买一套商品房，眼睛都发亮了。 谁都知道，每个楼盘的内部价格绝对优惠，比市场价格便宜好几成。这种价格优惠政策不是特殊人物或是开发商内部员工，是不可能享受的。 “这不大好吧？”陆敏皱眉，“我既不是你们公司的正式员工，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物，怎么好享受这种优惠？” “谁说你不能享受？”秦天朝她眨眨眼，笑道，“要成为我公司里的内部员工，这还不容易？只要你开口，我朝人事部打声招呼就可以了。如果你不想到我公司来工作，那就当成是我公司的特别照顾人物吧。” 第91章 “特别照顾人物？” “是啊。这些特别照顾人物一般是与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的大客户，每年我们都会留一些房源在手上，到时好折价卖给他们。你呢，虽然不是我的客户，但却是我的老板。”秦天促狭地朝她扬了扬眉毛。 “我怎么成你老板了？”陆敏愕然。 “你是我女朋友啊。一般而言，老婆对老公而言，是老板。因为老婆的话，老公都要听。所以对我而言，你就是老板啊，因为你的话，我也不敢不听。” 陆敏被臊得满脸通红，朝他啐了一口：“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都说了，我们不是……” “嘘，别吵，让你爸笑话。”秦天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微笑着看向陆一山。 这情景落在陆一山眼里，两人简直就象是一对小情侣在拌嘴。 陆一山不由感慨。想当初，他还阻止陆敏和秦天交朋友。没想到，这个秦天却也是个惹不起的人物。这些年来，陆一山和同事聊天时，也听到不少关于龙焰帮的事。想来这龙焰帮也有些门道和势力，否则怎么会得到政界的认同而默许存在呢？哼，这黑白两道上的事，哪是他们平民老百姓能搞得懂的。 秦天对陆敏的呵护和照顾，这些年来，他看得很清楚。对秦天和陆敏的交往，他内心从最初的抗拒转变到现在的默许。其实他也想通了，管他白道黑道，只要对陆敏好的男人，就是好男人。而且，听说秦天这些年来，将龙焰帮旗下的产业全部漂白了，这是不是就说明，陆敏跟着他也不会有太多的危险和苦头吃了？ 这样一想，陆一山对秦天的认可度又增加了几分。 陆一山瞅着秦天，不由乐呵呵地笑道：“也好，反正将来也要成为一家人。秦天啊，这卖房买房的事就交给你了。” 陆敏正想反驳，秦天已拍板定音：“好的陆伯伯，一切交给我吧，一定让你们满意！” 三人又聊了一会的话，秦天见夜已深，便告辞离去。 “老爸，我去送送他。”匆匆丢下一句，陆敏在陆一山愉悦的目光注视下跟在秦天身后走出家门。 两人走到小区里，陆敏停下脚步。 秦天也停下来：“你平时从不送我下楼。说吧，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秦天，我很谢谢你帮助我家。不过，那所谓的优惠价格我不能接受。”陆敏正色道。 “为什么？”秦天只觉胸口一把火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因为那已超过了普通朋友应该的限度。” “普通朋友？”秦天怒极，低吼道，“小敏，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我划清界线？我不想做你该死的普通朋友！我只想做你男朋友！” “所以我更不能接受。”陆敏冷静地说，“秦天，你的心意我很感动，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 “你！”秦天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漆黑的眼眸在月光下更显冷酷，发着寒光。他一眼不眨地盯着陆敏，仿佛要将她冰冻起来似的。 陆敏也一眼不眨地迎视着他。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晶莹透亮，闪着坚决的光芒。 过了良久，秦天无力地叹息了一声，垮下肩膀：“你赢了。” 陆敏微微一笑，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她由衷地说。 “可是我有一个条件。”秦天忽然加了一句。 “什么条件？” “你不接受内部价格也可以，不过，我希望你除了买套中套外，再买套小套的商品房。” “为什么？” “傻瓜。现在在j市，楼市一直在涨。今天你买了小套，过几年转手，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本来我想借钱给你买套大套的，不过想来你也不会接受我过多的借款。”说着，秦天又是一声叹息。 有时，他真的拿陆敏的执拗没有丝豪办法。她有着一些近乎可笑的坚持的原则。比如不到万不得己，不向他人借款，不欠人人情。 陆敏心底只觉一阵暖流流过。 “谢谢你，秦天。你的想法挺好，只是，我不想借钱。你知道，我的工资并不高，借了你的钱，也不知将来什么时侯能还清。” 秦天冲口而出：“还不清就别还了。” “不行！” “你……好吧，让我想想。”秦天无奈地叹息，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要么我帮你看看有没有面积小总价比较便宜的中套房子。如果有，那么付清中套的房款后，也许还有钱付小套的首付。你可以采取向银行贷款的方式买小套。不过，以后，你就要每月付后面的贷款及银行利息了。小敏，你可要想清楚，如果这样做的话，你可能会比较辛苦。” “但是却有了自己的房子，不是吗？”陆敏微笑，“再说，你不是说了吗？现在楼市一直在涨，将来如果我将小套卖了，是不是还能赚上一笔？” “是的。” “那还担心什么？”陆敏笑道，“现在辛苦一点没什么，只要将来能轻松一点。”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那是因为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梦想而散发的光采。 望着陆敏的眼睛，秦天只觉那种心动的感觉又在体内蔓延。 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爱上陆敏了。 无论身处怎样的困境和逆境，陆敏都不会放弃希望。她身上，似乎与生俱来地带着一种活力和生命力，好象数九寒冬的腊梅，越是在严寒的天气，越是开得灿烂。 这样的女孩，明知她不爱他，他却又怎能放手呢？ 第二天是周末。陆敏和秦天一起，几乎跑遍了j市正在热销中的大大小小的楼盘。最后，他们将目光锁定在一套临近市区的商品房上。那房的户型结构和通风采光都不错，周边环境也好，只是因为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所以价格相对来说便宜一些。陆敏被秦天说服了，向他借了一点钱，交了订金。然后，他们又马不停蹄地找中介公司将萧家现在住的这套房挂出来卖。 整个周末就在这忙碌中度过。周一早晨，陆敏准时走进公司。一进公司，就发现同事们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当她走过一些人身边时，那些人转身便对着她窃窃私语。 她也没怎么在意。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接受各种各样的眼神。有欣赏的，有鄙夷的，有轻慢的，有讥讽的……很小的时侯，她就知道，生活是自己的，要为自己和在乎的人而活。如果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和看法，那么对活着的人而言只是自寻烦恼。 陆敏自认自己不是个会自寻烦恼的人。有时，她的神经有些大条，感觉有些粗糙，对不喜欢的人事物她会在头脑中将它们自动过滤。所以，常常在一些不了解她的外人看来，她常常活得很自我，很任性，自然，也很快乐。 所以，当陆敏在茶水间泡茶时，马晴神经兮兮地走进来。 马晴就是当初陆敏仗义直言帮助过的那个实习生。从那次事件以后，马晴成了陆敏在公司唯一的好友。她个性单纯，有时甚至有些迷糊。每次看到她，陆敏心底就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保护的欲望。 马晴是躲开了众人的注视偷偷地遛进茶水间的。看见她那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陆敏就想笑。 “小敏，你还笑，你知道今天大家都在议论你吗？”马晴却没有她这样的好心情。 陆敏将手中刚泡好的茶递给她，又随手为自己另泡了一杯，嘬了一口，笑道：“这袋装的绿茶虽然味道没有散装的好，不过，在工作的时侯能喝上这么一杯，还真是提神醒脑呢。” “小敏，你就不好奇大家在说什么？” “嘴长在别人脸上，我能管得了吗？”陆敏笑着举起手中的杯子，道，“来，喝茶。” “小敏，我真是为你急死了。你不知那个金丽有多过份，一大早就到公司来造你的谣。气死我了，平时也没见她按时上过班……” 看见马晴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陆敏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这个女孩，正在为她打抱不平呢。 “金丽造我什么谣了？”她淡笑着问。并不是因为关心这事件本身，而是不忍拂逆马晴的好意。 “金丽说，说……”忽然马晴住了口，神情却更加愤怒了。 “没关系，你直接说吧。什么样的话我没听过？”陆敏鼓励她。 马晴深吸一口气，急急地说道：“小敏，那我就直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我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事情的经过，让你有应对的心理准备。” “得了，别卖关子了，说吧。”陆敏叹了口气。直觉地认为金丽今天早上的举动和上周五她们在公园门口相遇有关。 “她说，她说你乱搞男女关系，在公司一本正经，在外面却傍大款。还说你……” 陆敏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去，她沉声道：“说下去。” 马晴睨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她还说，还说你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能傍上那么优质的男人，靠的肯定是你的床……呃，床上功夫。” 第92章 说到后面，马晴的声音越来越低，头几乎埋到胸前。 “啪！”陆敏重重地将杯子往茶水间上的桌面上一放，大步走出去。 “小敏，小敏，你干什么？”马晴惊慌失措，追在她身后大叫。 陆敏一言不发，直接走到金丽的办公桌前才停下。 金丽正坐在椅子上翘着兰花指，悠闲地磕着瓜子。看见陆敏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但很快就正襟危坐，神情倔傲地瞪着她。 “金丽，你什么意思？”陆敏开门见山地质问她。 “什么什么意思？”金丽装糊涂。 “有什么话当着我本人的面说，背后造谣诬陷，这手段实在不入流！”陆敏轻蔑地说。 金丽“噌”地站了起来，尖声叫道：“我怎么了你啊？什么造谣，什么诬陷，我可是实话实说！你敢说你那天没在上班的时间和帅哥幽会？” 陆敏气恼地瞪着金丽，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嫉恨。 “我正大光明地和朋友见面，这有什么不对？对，我是在上班时间，可同时我也在跑完了业务之后。我们业务员的工作时间安排本就是弹性的，不是吗？有多少人利用业余和休息的时间在跑生意，照你的逻辑，这些时间是不是要算上加班费呢？还有，我也要请问你一句，当时你又在干什么，也在跑单子吗？”陆敏冷哼。她的话赢得了不少人的认同。公司里有不少业务员已在小声地议论，暗中点头。业务员的薪酬主要拿的是提成，并不是按工作时间来计算的。 金丽被她这么一番合情合理的话驳得哑口无言，眼睛一转，她又冷笑：“我当然在跑单子。你说你的业务跑完了，而且还有闲暇时间约会所谓的朋友。那么，这批mp5的销售看来是没有问题喽？” 陆敏胸口一窒。 金丽点到了她的穴道。她一时无语，气恼不已。 金丽见她神情，已知mp5的销售进展不顺利，于是洋洋得意地笑道：“我真的很好奇，既然你有个那么多金又有钱的朋友，为什么不让他帮你？哦，或者你已在求他帮你了。不过，我想，为了能完成这个销售任务，一些必要的牺牲也是值得的，是吗？” 陆敏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金丽挑眉斜睨了她一眼，冷笑道，“我们都知道，这一单生意对你来说有多重要，它决定了你是否能留在公司，成为正式员工。为了能做成这笔生意，我想你唯一能付出的代价，大概也就是你的……” 她轻蔑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视了一遍陆敏的全身，尤其是她的胸部和脸上逗留了良久。 这明显的暗示使得公司里旁观的人心中肚明，不禁纷纷暗自惴测。 陆敏只觉一股怒火“噌”地一声从脚底直冲脑门，烧得她发指眦裂。她握紧拳头，骨节咯咯作响。 “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大家心里有数！”金丽轻蔑地盯着她，冷笑，“什么朋友，老实说我根本就不相信！陆敏，你的身份背景别以为我不知道！单亲家庭，下面还有几个弟妹，你老爸一直没稳定的工作，你们哪来的钱买房子？哼，你自己从小到大都在三流学校混，好不容易混进了一所大学，也是最末流的。你要身材没身材，要气质没气质，要才能没才能，从毕业到现在，工作才一年，你凭什么买得起那套市区的商品房？别告诉我是靠你老爸从你祖辈那继承的财产！如果真有财产继承的话，也只不过一间又破又旧的小院子！它的价值根本没法和你现在住的那套房比！” 陆敏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调查我？” “对，我就是调查你了，怎么样？”金丽胸脯一挺，气焰嚣张。自从那天遇到秦天和陆敏在一起，而且还被秦天因为为陆敏出头而训了她一顿，她就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陆敏能得到象秦天这样的多金帅哥的维护？凭什么秦天的眼里看不见她？她金丽得不到的关注和在意，陆敏凭什么能得到？在这种嫉恨心理的驱使下，她连夜花钱请私人侦探探查有关陆敏的一切情况。这一查，还真让她发现了许多蹊跷之处。 “你……”陆敏第一次发现自己也有辞穷的一天。房子的事另有隐情，而她又怎会向金丽这种人解释？ “而且，陆敏，我听你说过，你没有男朋友是吧？” “我是没有男朋友。”陆敏承认。 “那就更奇怪了。”金丽挑了挑眉毛，嘴角得意地扬起。她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却引人暇想，很容易让人将陆敏家的房子和那多金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她这一手确实有效。果然，公司里一些还在猜疑或半信半疑的同事投向陆敏的目光中已出现鄙夷和不屑的神情。 这也是金丽的目的。她可以肯定，凭借陆敏那样的身份背景和出生，她交往的朋友，是不可能有上流社会的成功人士。而那个秦天，一看就知是个多金有钱的男人！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陆敏和那男人关系不正常！说不定陆敏被他包养，这房子就是这男人为讨好她而送给她的呢。 陆敏紧紧地盯着金丽的眼睛，坦然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没必要向你这种人解释！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小心祸从口出！” 她还记得在这七年里，有好几次有人欺负她谩骂她，事后被秦天得知。可想而知，这几人最后的下场都很惨。其中有一个人，至今还躲在床上。 陆敏是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可是，有时，讲理对某些人似乎并不适用。所以，对于秦天对这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的报复，她既无奈也无力。虽然她对他劝阻过好几次，告诫他不要以暴制暴，也曾激烈地和他争吵过，可是在她转身看不到的地方，秦天依然我行我素。 现在，她只有祈祷金丽调查她污蔑她的事不要被秦天知道。否则，按秦天对她过份的维护和睚眦必报的个性，金丽的下场一定很惨。 “你居然威胁我？凭什么威胁我？”金丽不以为然，感到十分可笑，“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到时你离开公司，我会开个欢送会的。” 陆敏沉下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小敏，小敏……”马晴追在她身后喊。 陆敏直接走到她的办公桌边，在椅子上坐下，沉默不语。 “小敏，你没事吧？”马晴担忧地问她。 陆敏抬头冲她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马晴见她神色如常，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十分疑惑。犹豫了半晌，她终于开口问道：“小敏，金丽……金丽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陆敏愕然地看着她。 “那个……那个……”马晴支支唔唔，“你真的……真的认识多金有钱的帅哥？” 陆敏奇怪地看着她：“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不，也不是啦。只不过，我……我真的有些好奇。不过，小敏，我没别的意思，更不会因此看不起你，真的！”马晴神情焦急地解释。 “我认识有钱的帅哥是一件丢脸的事吗？”陆敏更奇怪了，“你为什么会看不起我？”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看不起你！”马晴急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小敏，你是我的好朋友，在公司里，就数你对我最好。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小敏，你要相信我！” 马晴冲动地抓住陆敏的事，紧张得快要哭出来。 “傻瓜！”陆敏微笑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也把我看得太低了点。金丽说的你真相信吗？” 马晴注视着陆敏晶莹明亮的双眸，在那里，她看到自己清晰的影子。马晴忽然为自己刚才对陆敏的怀疑感到羞愧。 “对不起，小敏，我是你的朋友，不应该怀疑你。”她紧紧地握住陆敏的手，认真地保证，“放心，小敏，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谢谢你。”陆敏由衷地感谢。 这世上，能对你好的人并不多。如果有这样的人出现，就要好好珍惜。 她忽然想到秦天。秦天对她的好，她一直知道。可为什么，她就不能象对马晴一样心怀感激地面对他呢？反而对他颐指气使，态度恶劣。 j市机场据说是国内客流量最大的一个机场。光洁宽敞的机场大厅里，人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这一天，j市机场的出口处出现了一个装扮奇怪的男人。说他奇怪，是因为不算太冷的天气里，他穿着一件竖领的帆布风衣，戴着口罩和墨镜，一顶宽边黑帽的帽沿压得很低，几乎盖住了他的整个额头。 他大步流星地朝大厅外走去，身后，跟着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和一位身材苗条的年轻女人。当众人看向那女人时，都不由自主地多看几眼。 第93章 这女人，没有明艳动人的外貌，也没有多么性感的身材，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知性的美感。她的头发乌黑亮丽，直垂到腰际，一双翦翦双瞳中隐隐闪着睿智和自信的神采。她快步跟在男子身后，亦步亦趋，偶尔瞟向男子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钦慕。 男子率先走到大厅外，一辆加长型的劳斯莱斯已停在那里。西装笔挺的司机侍立在车门外，一看见男子到来，立刻躬身行了个礼，把车门打开，低声说道：“萧先生，请。” 男子只轻轻地点了下头，便飞快地钻入车内。女人跟在他的后面也坐进车里，另一名随行的男子坐进了副驾驶座。其余的几名男子乘坐劳斯莱斯后面另一辆轿车，众人行动整齐而迅速。几秒钟后，两辆车滑入滚滚车流中。 劳斯莱斯内，有电视有冰箱，座椅豪华舒适，座间还有一张小巧的茶几，象个小小的休息室。男子等车窗关闭后，摘下帽子，除去口罩，长长地吁出口气。 女人不经意地转过头来，目光扫过男子的面容，神情一呆，待男子转过头来时，她匆忙垂下眼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的情绪，心怦怦直跳。 男子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开口道：“思容，今天股市收盘涨了多少点？”声音意外地低沉冷峻。 女人神情一整，敛了敛心神，冷静地开口：“美股今日收盘涨了202点，涨幅为2。7％。国内a股收盘时涨了112点，涨幅为2％。至今为止，国内外股市已连续三个月上涨。有消息称，世界三大银行准备提高存储利率，以抑制股民的过度投资，避免泡沫的形成。” “哼，此时抑制，将更加刺激股民投资。现在市场上流通的货币有增无减。股市和楼市只涨不跌。”男子嘴边挂起一抹讥诮的笑。股民的投机心理其实十分深重，而且盲目追涨，催动股市指数一路飙升。 “但如果有一天，各大投资庄家一旦从股市撤离资金，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天一定会到来，但不是现在。现在，他们还没有赚够钱，怎舍得离去？”男子冷笑，命令道，“再投2000万美金分三次购买萧氏财团的股票，我要让萧氏财团的股票从每股10元一路飙升到50元。” 思容心中一惊，愕然道：“萧先生，可是这样一来，会让萧氏财团股票产生巨大的泡沫。如果一旦……” “我就是要让这支股票在股市中下跌！”男子的冷冽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冷酷。 思容瞥见他狠厉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犹豫着开口：“可是，萧氏财团是你的……” 男子冰冷的目光刺了过来：“思容，你知道我为何会留你在我身边做事？” 思容惶然一惊，急忙低下头：“对不起。” “你是唯一一个待在我身边工作超过半年的女人。除了你本身的定力之外，也在于你从不质疑我的决定。思容，不要让我失望。” 男子的声音平缓，但却让思容的背脊窜起一阵寒意。 “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思容低声应道。 男子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茶几，说道：“当萧氏财团的股票达到每股五十元时，思容，你吩咐江奇他们逐渐地将手中的股票抛出。我要这支股票跌至五元，低于发行价。” “……是。”思容看向男子的目光中已微显惧意。 “然后，我们再大量收购。”男子为自己倒了杯红酒，看着杯中红色的液体，笑得如同撒旦，“我要让老头子知道，什么叫人生无常，命运无定数。” 他轻嘬了一口，细细地品尝，缓缓说道：“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命运不但能自己掌控，而且还要掌控他的命运。我要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 他一口喝干杯中的酒，目光投向窗外。窗外的街景，有的如同七年前一样，有的却今非昔比，变化巨大。他静静地看着飞掠而过的高楼大厦，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和愤恨。 “这是他剥夺我最珍贵的东西后所要付出的代价！”他几不可闻的声音消失在车厢内，好象黑暗中绝望的挣扎。 思容怔怔地看着他，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开口询问。 因为询问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再也不能待在他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他。 从第n个电子产品的销售店走出来后，陆敏的心情沮丧到极点。 当初学市场营销专业时，老师就告诫过他们：“将来你们工作，除了要掌握专业的知识之外，还要有饱满的工作激情和过硬的心理素质。换句话说，你们的脸皮要够厚，要承受得起各种白眼、拒绝、谩骂甚至污辱。” 当初她不明白，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老师这番话中的字字血泪。 做生意难，推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产品更难。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身上背着背包，里面放着几个这批mp5产品的样品。她一边走，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心情。想到刚才那店里老板那张傲慢的脸，不禁心中有气。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家生意还算可以的破店吗？让他试销一下都不行，哼！我还没向他提分成的事呢，就拒绝我，他奶奶的！”脚下正好滚来一个啤酒罐，她抬脚一踢，那罐子呈一道抛物线划向半空，落下时，正好砸到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上。 “喂，谁瞎了眼啊，乱踢东西！”中年男人叉着腰，目光在四周巡视着，破口大骂。 “哟，真对不起，没瞧见您！”陆敏一看砸到人了，急忙道歉。 中年男人见是一个纤细修长的小姑娘，气焰更嚣张了：“对不起就行了啊？如果一句对不起就能了事，那还要警察干啥？” 陆敏一愣。敢情这人是来讹她的。 “那你想怎样啊？”她问。 果然，中年男人开口了：“你刚才这一脚的力道真不轻。唉哟，痛死了！你说，会不会受内伤？” “内伤？”陆敏好笑地看着他，捡起地上的啤酒罐。 四周有闲人围拢过来，俱不解地看着她。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纯粹是看热闹，却无人上前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大叔，其实你说错了，我的手比脚更有力，不信，你看看。”陆敏说着，手握着那个空啤酒罐渐渐捏紧。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女孩手中那个啤酒罐象团柔软的面团一样被她揉捏成球。 “啊！”有人忍不住发着一声惊呼。 能将一个坚硬的铁制的罐子单手揉捏成球，这需要多大的手劲？ 可这个女孩却轻轻松松地做到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盯着女孩以及她手上的罐头球，窃窃私语着，惊讶地议论着，渐渐地从人行道上蔓延出来，堵塞了车辆行进的道路而不自知。 中年男人盯着女孩手中的罐子，手心渐渐冰凉，默然无语。 “大叔，你再好好看看，你身上真的有内伤吗？”陆敏笑得很甜。 “车怎么停下来了？” 车内，男子察觉到车子的动静，冷声问司机。 司机心头一颤，硬着头皮回答：“萧先生，对……对不起，前面好象有人堵塞了道路。” “几年没有回来，j市的交通居然变得如此令人堪忧！”男子冷哼。 看见男子脸上渐渐露出焦躁和疲惫的神情，思容轻轻地问：“萧先生，需要来杯咖啡吗？” “咖啡？”男子目光一滞，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一沉，“你跟在我身边工作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从不喝咖啡吗？” 思容仓惶地低下头：“对……对不起，要么来杯……” “就果汁吧。”男子冷声打断她。 还记得曾经有个响亮而又霸道的声音对他说：“你点不点？绿茶还是果汁？” “要喝咖啡到别家店去。我们店不提供给你！” 男子接过思容递过的果汁，神情恍惚。杯中晃动的果汁渐渐地化作一个女孩凶恶的俏脸。 男子呼吸一窒，一股被背叛的耻辱感紧紧地摄住了他的心房。 为什么？他对她那般依恋，她却要抛弃他？ 为什么？ 不能再看了，这果汁，只会让他想起她。 他抬起头，目光转向窗外。 车子慢慢地向前驶动，前面的人群在路上司机的催促和喇叭鸣叫下，渐渐地散了开去。从人缝间，他依稀可以看见人群中央一个纤细的女孩背着一个背包背对着他孤独地站立着。她的背挺得很直，手里似乎捏了一个什么东西，一头短发迎风飞扬，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黑亮的光泽。 这样倔强挺立的背影，以及这背影给他的感觉，居然如此熟悉，熟悉到使他刚刚才稍微平复的疼痛在他心脏深处又滋长蔓延开来。 他到底着了什么魔了，为什么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都会带给他熟悉的记忆和疼痛的感受？ 他闭上眼，靠向软座靠垫，对司机命令：“绕道走！” 第94章 魅红品兰轩。 一名长相清秀的迎宾，身着漂亮的制服，立于魅红门口，正吟吟浅笑着迎送进进出出的会员。 忽然，她被门外一个身着风衣的男子吸引了目光。 在这初春的天气，居然有人还穿着风衣，戴着宽边的帽子，一副大墨镜将大半个脸给掩去了，让人无法窥见全貌。这人，象是刚从故事书中走出的特务。为了隐藏行踪，所以乔装改扮。 女迎宾不禁为自己的想象力而感到好笑。但令她惊讶地是，那男子一直走到她面前，向她出示出一张卡。 那是一张银白色镶着金边的卡片。女迎宾目光一瞥到卡片上，心神不由一凛。 她在魅红工作已经有三年了，不会不知道这卡片代表着什么。这是一张魅红私人会所的会员卡，而且还是一张十分特别和稀少的会员卡。在魅红数以千计的会员中，拥有这种白金级会员卡的会员，不会超过十个。如果说能来魅红的客人代表着上流阶层，那么白金级会员便是这上流阶层中的上流阶层。 迎宾小姐态芳立刻变得恭谨起来，可是，目光飘向男子被墨镜遮住的脸，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对不起，先生。我们会所有规定，衣冠不整者谢绝入内。” “衣冠不整？”男子墨镜下优美的唇含着一抹讥诮，他顺手摘下墨镜，斜睨向迎宾小姐，“我这样穿着虽然古怪了点，但和衣冠不整一点也搭不上边吧？” 迎宾小姐的眼骤然睁大，她一眼不眨地瞪着男子，仿佛石化。 男子似乎对迎宾小姐的反应司空见惯，他的表情不见一丝惊讶，反而浮现出一抹厌恶。转过头，他不再理睬迎宾小姐，率先走进魅红。 他的腿刚一迈步，身后的两人立刻跟了上去。 迎宾小姐猛然清醒过来，急忙拦住那两人：“对不起，本会所只接待会员。两位要进去，请出示会员卡。” 两人身形一顿，前面的男子已开口了：“他们是和我一块来的。” “可是……”迎宾小姐还想争辩些什么。男子目光扫来，她的脸立刻就红了，只觉在男子的注视下，自己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头脑一片空白。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男子魅然一笑，转身走进去。 男子身后的两人立刻跟了上去，俱皆暗自叹息。 很少有人看见男子的面容后还能保持常态的。他们对迎宾小姐的反应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男子似乎对魅红内的布局和结构十分熟悉。他老马识途一般径自走到品兰轩院门外，在门口一名服务员呆愣的目光注视下走了进去。 男子走进去好一会儿后，服务生才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嘴里喊道：“先生，先生，对不起，这里是一些会员专用的私人聚会场所，外人是不能进来的……” 他的叫声引起了品兰轩内几个出色男子的注意。 季雨寒放下手中的商报，看向品兰轩门口。 雷荆眉头一皱，不悦地说道：“整个魅红，谁不知道品兰轩是我们几个固定专用的聚会场所？哪个不怕死的敢闯进来？” 郁风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笑道：“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这里的服务员是干什么吃的，居然也能让人闯进来？” 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门口，好奇地想看看这个擅自闯入的人。 不一会儿，一个俊秀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那是一个让人无法保持正常心跳的男子，他身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也黯然失色。他身边的一切，无论是典雅的装潢还是美丽的盆景和壁画，都变成了他的背景和陪衬。 他有着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一张绝美却不失性感的脸庞。他有着一双宛如墨玉的黑眸，仿佛是黑夜中遥望的一对星辰，寒而不凛，静而生光；眉似远山，鼻子秀挺，嘴唇薄而有型，俊美非常。 他步履轻盈，象听风的翠竹，轻曳中不改挺秀；瓷白的肌肤欺霜赛雪，光滑细致的程度不输于他身上风衣下那件白绸衫衣。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屋内的三人，黑得发亮的眸子如空谷般幽静。 季雨寒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雷荆的嘴张得老大，郁风的反应更是夸张，他将手中的酒杯一扔，便冲上去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小逸，小逸，该死的，你不是说后天才到吗？怎么今天就到了，我们都没能去接你！” 男子——萧卿逸的嘴唇轻轻地上扬起来，勾起了一抹浅笑：“这样不好吗？给你们一个惊喜。” “小逸，欢迎回来！”季雨寒走上前来，拉开抱着萧卿逸不放的郁风，轻轻地拥抱了一下萧卿逸便放开，上下打量着，笑道，“几年不见，你变得成熟了。” 萧卿逸微微一笑，正要回答，雷荆已冲上来，向他的肩膀轻轻捶了一拳，哇哇叫道：“好小子，居然舍得回来了，没把我们这些兄弟忘掉，算你还有良心！” 萧卿逸朝他微笑：“荆。” “啊，别向我笑，你一笑，我的脑筋都快短路了。雨寒，我敢说，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经得起小逸的笑，他这一笑，当真倾城倾国。” 郁风也笑着调侃：“可不是吗？好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又同是男人，对小逸的容貌还算有几分免役力。” “是啊，咱家小逸从小就长得美，男人见了只恨自己没生成女人，女人见了只恨自己生成了女人。”季雨寒也笑道。 “女人为何恨自己生成了女人？”雷荆听不懂了。 “笨！”郁风一脸鄙夷的神色，瞥向雷荆的目光带着点点戏谑，“你怎么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用你那少得可怜的脑细胞想想，那些女人见小逸一个男人都比她们长得美，难道不会恨自己是女人？” “有道理。”雷荆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又大怒，“你居然骂我没头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先停一下火。没看到我们还有两位客人吗？”季雨寒的目光投向萧卿逸身后的两人，带着探询，尤其在两人中那个很有知性美感的女人身上多停留了半刻。 萧卿逸却只淡淡地应道：“他们是我的特助。” 雷荆和郁风这才发现萧卿逸身后还跟着两人。 雷荆叫了起来：“小逸，你这介绍太简单了，真不够朋友！男的就算了，但这位漂亮的小姐你是不是该介绍得详细点？她是不是……嗯？是不是你的……”他朝萧卿逸挤眉弄眼，目光来来回回在他和女人之间徘徊，语气暖昧。 萧卿逸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声音变得冷硬起来：“别胡乱猜疑，她叫思容，只是我的特助。” 他转头向两位特助说道：“施楠，思容，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三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曾和你们提起过的。” 施楠神情恭敬地朝季雨寒三人行了个视，说道：“各位少爷，我叫施楠，是萧先生的特助，以后请多多关照。” 思容望着眼前的三人，心中感慨。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曾暗自猜想过，象萧卿逸这样的天之骄子，他的朋友也一定不是普通人，可没有想到今日一见，才知道他们会这般出色。 先说季雨寒。人长得俊逸不凡不说，而且气质儒雅风流、成稳大器，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从容优雅。 那雷荆，身材健美挺拔，五官深刻硬朗，男人味十足。这样的男子，走在哪里，都会吸引一大堆女人的目光。 还有那郁风，外表俊美不凡，潇洒风流，一双桃花眼仿佛带电，唇边总是若有似无地噙着一抹浅笑。 这三个男子，光从外表上来说，都是出类拔萃，千里挑一的人物。更别说他们不凡的身世背景和显赫的经济地位。思容记得，这三人，在国内最具价值的黄金单身汉排名榜中，都名列前十。 只不过，这三人，对女人的态度各不相同。 季雨寒，对每位女性都很温柔，却也疏远。在外人看来，他一向洁身自好，身边不乏红颜知己，却从没有绯闻传出。 雷荆，对每位女性都不假辞色。媒体报道，他厌恶女人，说女人是最令人反感的动物，因此至今没有一个女人能亲近他。 而郁风，却是另一个极端。他喜欢女人，尤其是脸蛋美身材好的女人。他也从不缺女人，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如同他身上的衣服。以他的话说，女人可以疼可以宠，却不能用来爱。他对女人的无情如同他的花心一样令人瞠目。 而萧卿逸…… 思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她很难用确切的语句来形容他，评价他。半年的相处，对她而言，他就象是神一样高高地立在云端。他拥有天才的智慧、冷静的头脑、绝美的外表、显赫的身世和巨额的财富。这样的男人，几乎是完美无瑕的，自然，这样的男人，从来不缺乏女人的爱慕和追求。 第95章 “她到你们公司来干什么？”季雨寒语气不悦地问郁风，投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丝丝疑惑。 郁风摇头，摆着手说：“别这样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除了那天无意中遇到她后，我从来没有和她联系过，这你是知道的。” “难道她是偶然间出现在这里的？”季雨寒沉声问，注视着陆敏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陆敏沉默着走向楼外。 挣扎了好几天，她最终还是走进了宝奇电子的公司大楼。她想，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能放弃手中这批mp5的销售任务。她可以直接和宝奇电子市场部的人接洽，不一定要经过郁风。也许运气好点，她可以和宝奇电子市场部的经理协商好，而不必让郁风知道这事情。毕竟，身为一个大集团的少东，他要关心的事很多，不会关注在她这点小事上。 可是没想到，她到宝奇电子大楼来，却连相关的人都没有见着。 果然是大集团，大公司，里面几乎每个职员都是斜着眼睛看人的。一楼大厅的前台一听她是一家小公司里的一名小小的业务员，直接就将她堵在楼下，连打给市场部的电话都拒绝给她接通。 陆敏目光不经意地朝楼下停放的一排排轿车看过去。这里的车子，不是奔驰就是宝马，价位至少在三十万以上。很多车的价格超过了百万。想必，一些十来万的车辆在这里，连停放的车位都找不到吧？ 她郁郁不平地想着，深深地吸了口气，从一辆黑衣锃亮的宝马前走过。她没有看见摇下的车窗内两张怒气交织的脸。 郁风难以置信地瞪着陆敏漫不经心地从车身边擦身而过，忽然，体内产生一股冲动，他将手伸到季雨寒的身前，猛地揿响了喇叭。 突如其来的一声喇叭响，撞击着陆敏的耳膜。她疑惑又吃惊地转过身来。当她看清车内的人看，她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迟疑了片刻，然后，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郁风瞪着陆敏离去的背影，气得话也说不流畅了：“她……她这是什……什么意思？当没看到我们？还是，她想装作不认识我们，所以连个招呼也不打？太……太过份了！” 季雨寒盯着陆敏那孤单却显倔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你好。请问先生……”大厅前台小姐抬起头，目光触及台前立着的卓而不群的两人，心中一慌，又急忙将头低下。 她认得这两人，一个是宝奇电子的太子爷，全公司女人爱慕的对象、风流多金的郁风。另一个是他的好朋友季雨寒，季氏企业的总经理，目前被认为是季氏企业董事会内定的季氏企业的下一任总裁。 “美丽的小姐，刚才有个脾气坏相貌丑的女孩来我们公司，你有没有印象？”郁风斜斜地倚着桌子，桃花眼频频向前台小姐放电。 前台小姐的脸被臊得通红：“什……什么？” 季雨寒有些恼怒地瞪了郁风一眼，淡淡地解释道：“他说的不准确。应该是一个背着背包，长相还算俏丽，留着一头短发，身材有些纤瘦的女孩刚从你们公司大楼走出去。你知道她是谁吗？” 前台小姐想了片刻，忽然“啊”地叫了一声，说道：“我记得刚才有个女孩，说是什么……哦，对了，是物通贸易有限公司的业务员，想见我们公司市场部经理。一个小小的业务员，怎能直接见经理呢？所以我回绝了她。不知季总说的是不是她？” “还记得她叫什么吗？”郁风问。 前台小姐蹙眉想了半晌，说道：“好象叫什么……什么敏。我当时还想，这女孩怎么取个男孩名呢。” “是叫陆敏吗？”季雨寒又问。 前台小姐眼睛一亮，叫道：“对，对，就是这个名。啊，季总，这女孩是不是，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啊，对不起，我以为只是普通的业务员，所以……” 季雨寒挥手制止了她诚惶诚恐的道歉，说道：“没关系。这女孩有没有说来你们公司所为何事？” 前台小姐想了想，回答道：“她好象是为了推销一批产品才来找我们市场部经理的。好象她想和市场部经理谈合作的事。” “是吗？”季雨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对前台小姐吩咐道：“以后这女孩若再来，你直接向你们郁少爷报告。” 前台小姐心中满是疑问，却不敢问出来，只点头应允。 两人离开大厅，步入郁风专属的电梯内，郁风才不解地问他：“雨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陆敏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我掌握她的行踪。我早说过，我没和她联系过，为什么……” “风，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你想想，在小逸心中，陆敏一直就没有消失过。他今天一回来，和我们还没好好叙叙旧，就要你帮他找陆敏。我想，掌握了陆敏的行踪，以后也许对我们有利。” “你是想将陆敏的消息告诉小逸？可刚才在车里你还说尽量不要在小逸面前提到陆敏。” “我没有要将陆敏的行踪告诉小逸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最先掌握了陆敏的消息，那主控权就在我们手中。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陆敏有再一次伤害小逸的机会。”季雨寒神情冷凝地说道。 “呃，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好吧，我们就这么办。” “其实，这也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你真以为，小逸只会干等着我们探查出来的结果，自己不会去查陆敏的下落吗？” 郁风点了点头，说道：“确实，现在的小逸和从前不一样，他现在变得极有主见。如果到时他自己将陆敏找出来了，怎么办？”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季雨寒眸光深沉，低声说道：“我们一定要在小逸找到陆敏之前，让陆敏消失。” 郁风心中一惊，骇然道：“你……你想让陆敏死掉？啊，不行，这不行！你疯了吗？怎么能做这种事？” 季雨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伤天害理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说让陆敏消失，指的是不让她出现在小逸面前。” “怎么做？” “很简单。”季雨寒胸有成竹地说，“只要我们说服她离开这里就好。只要不在j市，小逸找到她的可能性就不大。” “她会乖乖地听我们的话离开j市吗？”郁风怀疑，“别忘了，她家在这里，她的男朋友在这里。” “这就看我们怎么说服她了。”季雨寒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冷意，“只要我们抓住了她的弱点，我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做到的。” 郁风闻言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今天她来我们公司这事做做文章。” 季雨寒拍了拍他的背，眼底带着一丝深沉的笑意。 这几天，各大媒体扑天盖地地报道着一则消息。据说j市地处黄金地段、最有价值的一块地被一位神秘的买主以高出起标价好几倍的价格标得，成为新一代的地王。据说这块地有数十家公司参与竞标，其中不乏象宝奇电子、季氏企业、雷氏集团和萧氏财团这样的重量级买家。可是，它们无一例外地失败，败给了一家并非本土的来自国外的名叫emin控股集团的公司。听说这家公司主要经营金融投资理财的业务，是三年前才成立的。成立三年来，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据保守估计，emin控股集团的固定资产已达数十亿，成为全世界金融界和商界的一个神话。没有人知道创办它的人是谁，只知道由它参与的投资项目，没有一个不赚钱的。 当那个据说是emin控股集团总裁特助的女人刚一走出竞标大厅时，无数的记者围堵住她，无数的闪光灯朝她闪烁。 “请问小姐如何称呼？”有记者问。 女人一脸平静：“请叫我linda。” “那么请问linda小姐，贵公司总裁为何今日没有在场呢？” linda眼波流转，嘴边挂起一抹似讥似讽的微笑：“我们总裁日理万机，这点小事不需要他亲自出马，只要交由我这个特助全权负责就好。” 众记者一听，倒吸一口凉气。 好狂的口气。近十亿的大手笔，居然只说是一件小事。 果然，linda语音刚落，就惹来萧氏财团董事长萧寒锋的怒目而视。 簇拥的人群外，西装笔挺的季雨寒和一身休闲装扮的郁风如玉树临风一般伫立在一侧。 “雨寒，没想到居然是熟人呢。”郁风盯着人群中的linda，轻笑道。 “他果然是个天才。”季雨寒叹道，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和欢喜。 “这世上，也许只有他能将事业做到这种地步吧。”郁风目光瞥见满脸怒色的萧寒锋，邪笑道，“真有他的，连自家的生意都敢抢！” 第96章 女子步履轻快地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走到走廊的尽头，稍稍平复了一下开始紊乱的心跳，推开沉重的房门。 门内，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整面的落地窗将窗外的风景一览无遗。最里面放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办公桌，大器考究，一组深咖啡色的真皮沙发放在会客区内。会客区边，是一个小型的休闲区，有桌球，酒台，休闲躺椅，还有一整排的书架。一扇木门隐在角落，显示出里面还另有天地。 整个办公室装潢考究，不少地方利用金属的材质装饰，处处散发着一股强烈的现代感和震撼感。只是在女子的眼里，整个室内装饰的色彩稍嫌冷漠疏离，一如这里的主人带给她的感觉。 这间办公室位于这幢写字楼的顶层。这整整一层楼，都被这里的主人在半年前以高出市场价两倍的价格买下了。当初买下这里的理由很简单，说是能看见楼下的风景。 女子常常纳闷，这楼下的风景有什么特别呢？无非是高高矮矮的楼房屋宇，还有一条据说是很古老的正在拆迁的小巷子。 “告诉莱蒙公司，若想我们帮它投资，在原有的百分之三十的基础上，再给我们增加百分之五的提成，否则这单我们不做。” 此时，坐在豪华办公椅上的一名容貌俊美得不象凡人的年轻男子，一边紧盯着办公桌上电脑屏幕上的数据，一边头也不抬对站在桌边的一名男子说。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讶然：“莱蒙公司会同意吗？增加百分之五，相当于他们要向我们多付一千万。” “他们会同意的。”年轻男子满脸自信傲然之色，“如果不找我们投资，他的资产不但无法增值，反而会贬值百分之十。这笔账，他们算得清的。” 站着的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了然和惭愧，他转头瞥向刚刚进来的女子，低声对俊美男子说道：“萧先生，思容来了。” 俊美男子——萧卿逸抬起头来，目光投向思容，问：“事情还算顺利吧？” 思容点头：“萧先生，果然不出你所料，其他几家有实力的公司出的价格比最后得标价格少五百万左右。” 萧卿逸眼睛微眯：“老头子一定气坏了吧？” 思容垂下眼帘，低声道：“是。萧总这次竞标本是志在必得的。” “他当然要志在必得。”萧卿逸身体往软椅上一靠，冷笑道，“这地是他最后的孤注一掷。如果能标下这块地，即使什么也不做，放在那儿囤积半年，一转手就可以赚上好几千万。如果能争取银行投资，开发这块地，那么萧氏财团濒临困境的财务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一旁站立的男子——施楠迟疑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萧先生，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你要对萧氏财团……” 萧卿逸眸光骤冷。冷厉的目光扫来，施楠噤若寒蝉。 “施楠，你和思容只要按我的命令做事就好。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问的，也不要问，明白吗？”萧卿逸的声音中已带着浓浓的警告。 施楠和思容心中俱是一紧，急忙点头应允。 萧卿逸看了他们半晌，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接下来，你们帮我找这个人。” 施楠和思容好奇地凑过头去。 桌上的照片有些发黄，照片上的胶水痕迹清晰可见，似乎是从哪里撕下来的。照片中赫然是一个女孩青春亮丽的身影。女孩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年龄，整张脸稍显稚嫩。眉毛又黑又长，颇有些英气逼人的意味。眼睛亮如辰星，神情倔强，一头短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是件式样老旧的衬衣。女孩正迎风大步走着，身后拉着一个男孩。男孩照的是正面，但面容正好被女孩的身体挡住，看不清容帽。但从那露出的一截纤细光洁的手臂和整齐的穿着上可以看出，男孩具有良好的气质。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看得出来，女孩擅于发号施令，而身后的男孩习惯于服从。两人气质截然不同，却又如此和谐，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在走着。 “这是？”思容问。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感到不舒服。 “她叫陆敏。七年前曾在拓远中学读高一。”萧卿逸语调平缓地回答。 他的表情平静，似乎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人。可不知为何，施楠和思容都感觉到萧卿逸声音中的一丝紧绷。这丝紧绷泄露了他内心极不平静的心情。 陆敏？ 思容暗忖，这不是萧卿逸曾在魅红对他的好友提到的人吗？她当初听到时，还在猜测这陆敏和萧卿逸之间曾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她想，一个令萧卿逸痛恨于心、念念不忘的人，想必十分特别吧。可是今日看到她的照片，却另有一番感触。 老实说，初看第一眼，陆敏这女孩给人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再仔细一看，又发现这女孩并不一般。她眉宇间带着一份女孩少见的坚毅，眼睛里也透射出一股灿烂和一股野性的生机。看得出来，这个女孩是一个不会轻易屈服服困境的人。 “萧先生想要知道这女孩的哪些信息？”施楠问。 毫不吹牛地说，施楠是个挖掘消息的能手。萧卿逸往常交给他去查的事情，他总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美地交差。 “一切。”萧卿逸眼睛又习惯性地眯起。这是他这些年来形成的习惯，当他在乎于某件事时，他就会将一双黑如点漆的星眸微微眯起，以掩饰他内心激动的情绪。 “所有一切关于她的消息。”他说，“这七年的点点滴滴我都要知道。包括她的家人，她的学业、她的交友圈子，她的工作，她的……一切。” “……是。”施楠讶然地看了萧卿逸一眼，点头应道。 “萧先生，你不是已将这事交给郁先生帮忙吗？”思容突然开口问道。 “风？”萧卿逸淡淡一笑，“这些年来，他们的脾气一点没变。不仅是风，其他人想必也不会真正认真地帮我去找她。” 思容吃惊地张大眼睛：“这是为何？” 他们不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吗？ 萧卿逸神情略显不快：“思容，我想这是我的私事。” 言下之意，这些不是她该问的问题。 一丝淡淡的失落感袭上心头。思容敛眉说道：“对不起，萧先生，是我逾距了。” “好了，你们去忙吧。”萧卿逸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朝他们摆了摆手，又聚精会神于电脑中的数据上。 施楠和思容朝萧卿逸微微躬了躬身子，然后轻轻地走出去。 两人走出办公室，施楠忽然停下脚步。 “思容，如果你还想待在萧先生身边做事，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心情。” 思容闻言一愣：“我的心情很正常。” “正常不正常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施楠冷笑，“萧先生不是任何女子都能爱慕得起的男人。” 思容往日的镇静土崩瓦解。她的一张白皙素雅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你……” “你好自为之。”施楠言尽于此，朝她点了点头，率先离去。 思容望着施楠的背影，心中五味俱陈。 总以为自己将心事隐藏得很好。 却原来欺骗到的人只有自己。 她对萧卿逸不敢有过多的奢望，只希望这样站在他的身旁默默地看着他就好，哪怕是仰视，哪怕她看到的永远只是一个背影。 这样渺小的心愿，也不能让她保留吗？ 很想，很想看到有一天，萧卿逸面对她时，能流露出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情绪，哪怕是恨也让人欣慰。 就象那个陆敏。 只有提到陆敏时，萧卿逸——这个一直喜怒哀乐不形于外的人，才会表现得象个正常的普通的男人一样。陆敏，何其有幸，能成为唯一一个牵动他情绪的人。 陆敏回到家里时，发现秦天已在客厅。 陆一山已下班了，此刻，两人正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聊天。陆敏一进门，就听到陆一山的哈哈大笑声。 陆一山自从找了份稳定的清洁工作后，在家里的时间就越来越长。只是因为陆敏他们几个都大了，象离巢的小鸟一样，陆陆续续地离开家里飞入社会。连最小的陆丽也开始住校，家里常常就留陆一山一人守家。 陆一山常常感叹，从前他酗酒消沉时，虽然每个孩子都在家里，可自己却没有时间和孩子们交流。可是当他终于振作起来象平常人一样生活后，孩子们却没有时间来陪伴他。年纪越大，这人就越害怕孤单。虽然陆一山每日将电视机开着，使家里听起来热闹些，可终究是一个人，难免寂寞。 这下好了，秦天因为陆敏的原因，经常到陆家来。这一来二去的，陆一山便和他熟悉起来，最后居然打从心眼里接受他了。 “你们在聊什么啊？”陆敏好奇地问。能看到陆一山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陆敏也是十分开心的。所以，撇开秦天对她的心意不谈，能经常看到秦天来家里走走，陆敏还是欢迎的。 第97章 陆敏听到这里，心中骤然升起一把怒火。可转念一想，和这些人计较，平白地自寻烦恼。她们多说一句，自己身上也不会少一块肉。 马晴恰好走过来找陆敏，听到众人的议论，她气愤地叫道：“你们太过份了！小敏根本不是那种人！” 金丽啧啧出声：“她是哪种人，你又知道了？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懂不懂？” “你们血口喷人！你，你们……”马晴气得说不出话来。 “算了，马晴，几只苍蝇在叫，你就不要计较了。”陆敏拉过马晴，将她拉往茶水间，远离金丽这些人。她的脸上，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小敏，她们怎么能这样污辱你？”马晴犹自气愤。 “她们料定我不可能在公司待下去。何况，平时我也没少得罪她们，现在揪着机会却不挤兑我，她们是傻瓜。这世上，象她们这种势利的小人并不少见。马晴，不必和这种人生气。”陆敏微笑。 马晴拉着陆敏的手，脸上浮现出一丝愧色：“对不起，小敏。第一次金丽造你的谣时，我都没敢大声为你说话。你……你不怪我吧？” 陆敏笑着摇头：“傻瓜，我怎么会怪你。相反，我很感激你。若说这个公司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那就是你了。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马晴眼睛有些湿润：“小敏，你……你真的会离开公司？” 陆敏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她叹道：“马晴，我已尽力了。老实说，做这份工作，我从来没这么拼过。可能我的运气也不好吧……” “小敏，你不知道，金丽和营销部蒋玲是死党，两人臭味相投。你得罪了金丽，那个蒋玲就故意将这批最难卖的产品交给你去做。她们根本就是存心赶你走。一般业务员，都能得到营销部的相关支持，比如人脉、销售渠道等等。可是你看蒋玲，将业务扔给你了，却没有提供任何支持，就连这批产品的性能介绍也是你自己亲自去厂家问来的。小敏，这不公平，你只是一名新员工，做业务员的时间也很短，怎么可能完成任务？” 陆敏怔了怔，笑道：“不管怎么说，仍是因为我能力不足所以才没有完成任务。我会承担结果的。” “小敏！”马晴急了，“小敏，我来找你，是想和你一起想想办法。我听说咱们公司的老板不象蒋玲她们那样不明是非。听说他是个心软又明事理的人。我们不如……” “算了，马晴。”陆敏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自己没做好，就是没做好，找老板求情，只会让别人看轻。马晴，虽然我将离开公司，可我们以后仍是朋友。我们多保持联系。” 说舍得那是骗人的。好歹自己在这家规模不算大的公司里拼死拼活干了三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陆敏也知道，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自己已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两人在茶水间里一边说着话，一边喝着茶，忽听门外传来几声惊叫声。 “出什么事了？”陆敏纳闷。 “不知道。”马晴耸了耸肩，“我们公司还能出什么事？每次都是金丽一惊一乍，唯恐天下不乱似的。” 陆敏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走吧，在茶水间待久了，金丽她们又要嚼舌根了。明明咱们是为了躲她们的狂轰乱炸，她们也会说成是我们在偷懒。” 伸了个懒腰，陆敏和马晴走出去。 办公室被隔板分隔成许多独立的区间。陆敏的办公区间在离茶水间最远的地方，和茶水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走道。一路走去，陆敏便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几乎每个人都拿眼睛偷偷地瞄她，有的好奇，有的羡幕，更多的是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象是嫉妒、不解和不甘…… 陆敏忽然感到好笑。 她有什么可被人嫉妒的呢？一个快要离职的非正式员工，还有什么地方让人眼红？ 但当她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时，她找到了原因。 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 那男人翘着二郎腿，只悠闲地坐在简陋的办公椅上，却自有一番风情。五官俊美的一张脸上，在慵懒中带着精明。一双会放电的桃花眼，象蓄了万年深情一般，只一眼，就会将人的魂魄勾去。 这样一个绝版的狐狸精般的男子出现在她的位子上，显然与她相识。难怪大家看她的目光都那么奇怪。 “你来这里干什么？”陆敏满脸戒备地盯着他。 她一出口，但听到四周传来抽气声。 “你的脾气还和从来一样，象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男子轻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来找你，是来帮你度过难关的。” “宝奇电子的少东居然会主动跑来帮助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陆敏失笑，“况且，你认为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陆敏，你还和从前一样固执狂傲。”郁风叹息，“别把话说得太死。如果你不需要我的帮忙，你又为何三番两次地去我的公司？” 陆敏俏脸微红：“我……我又不是去找你的。” “你以为找市场部经理比找我这个少东更有用吗？”郁风眼底掠过一丝寒光。 “你……为什么要帮我？”陆敏疑惑地问。 “走吧。”郁风忽然站起来，拉起陆敏的手就往办公室外走。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陆敏又急又惊，大声问道。 郁风推开办公室的大门，扫视了一眼四周，冷哼道：“如果你不介意有这么多听众在场，我们就在这谈事情。” “呃……好吧。”匆匆地拿起包，陆敏跟在郁风身后急步离开办公室。 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许久之后，办公室里才有人发出惊叫。 “mygod，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刚才那个……那个是宝奇电子的少东？” “宝奇电子？天哪，可是电子业的龙头老大啊。” “宝奇电子的少东不就是郁风吗？平时只在财经和娱乐杂志上看到过他的照片。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见到他本人。” “他本人比照片上更帅！” “陆敏怎么会认识他？” “看两人的神情，好象认识很久似的。” “真奇怪……” “我以为陆敏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没想到背景这么硬。你们说，她会不会也是某家什么什么公司的继承人？” “别瞎说，她根本就是一个平民老百姓。她的背景，我可是打听得一清二楚！”金丽又嫉又恨，心情极不平静，“就算她认识宝奇电子的少东又怎么样？谁不知道，郁少爷风流多情，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象换衣服似的换过一个又一个？陆敏靠她那点姿色，想抓住郁少的心，哼，做梦吧！” 马晴斜睨着她，暗自冷笑。 这个马丽，真的令人讨厌！马晴真希望将来有一天，有人来收拾她！ “你帮我卖出这批产品，条件是我必须离开j市？”陆敏愕然地瞪着郁风，手中的咖啡忽然变得有些烫手。 到咖啡厅里来的人大多是一对对的情侣，也有来谈商务的合作伙伴。只有他们两人，剑拔弩张，彼此对峙着，象是一对仇敌。 她淡淡地笑道：“我之所以想方设法要卖出这批产品，无非是想在公司立足。可是，你却要我离开这座城市。这与要我离开这家公司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郁风的眉毛微微上挑，语气极为笃定，“我会和你们公司达成协议，在j市外设立一个外事处。我也会说服你们老板，让你负责那个办事处的产品销售。陆敏，能做一个办事处的负责人，这是很多初入职场的职员做梦也不敢想的好事情。” 陆敏却心中发寒：“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在j市对你来说，真的那么不可忍受？” “不是我不能忍受。”郁风眼眸骤沉，眼底一丝冷芒闪过，“而是我不能让你再一次伤害小逸！” “哐啷”一声，咖啡勺落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敏愣愣地看着郁风，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她才慢慢地恢复神志。 “他……他回来了？”她从牙缝中挤出这句问话，感觉心跳得好快，几乎跳出了胸膛。 “是，他回来了。”郁风坦言相告，“而且，他对过去的事没有丝毫释怀过。” “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郁风冷笑，“意思是，这些年来，他一直活在你给他带来的伤害中，一直活在对你的怨恨中。你应该知道，他从前是多么信赖你，依恋你，而你却……” “对不起。”陆敏急急地打断他，“我可以向他解释，向他道歉，请求他的原谅。”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获得他的原谅吗？”郁风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懑和残忍，“你根本就不能体会他这些年过着怎样的生活。他迫于他父亲的压力被迫出国，你知道当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吗？他走的那天，我们去机场为他送行。他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只是一片如死亡般的灰白。他的眼睛空洞而绝望，好象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了。他象个木偶一样地被人牵着走，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我们说过一句话。 第98章 陆敏，这都是你造成的。我们都知道，他父亲逼他出国这事远没有你抛弃他背叛他而造成的伤害来得沉重。这个打击是致命的。后来的几个月，我们几个人不放心他，轮流飞往国外去陪他。最初三个月，他将自己关在房里，哪也不去，除了吃饭，睡觉，几乎什么都不干。每天活得发同行尸走肉，象个活死人。陆敏，你知道不知道，每天看着这样的小逸，我们几个是怎样的心情？我们那时将你恨到了骨子里。” “别……别说了。”陆敏闭上眼，大滴的泪水从眼缝中流下来。 “不说，不说你怎能了解这一切？”郁风冷漠地看着她，眼中闪过怨恨，“我们不断地劝他，劝他要振作，劝他要象个男子汉一样坚强地活着。忽然有一天，他开始说话了，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说得对，我要变得强大起来，这样就没人敢背叛我了。” “不，别说了，别说了。”陆敏捂着脸，泣不成声。 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当初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陆敏，现在他回来了，带着对你的怨恨回来了。我不想让他找到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他。如果他找到你，见到你，只会让他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永远走不出来。我们都很清楚，目前对小逸最好的选择就是让他忘记你。陆敏，你曾经伤害过他。现在，哪怕是为了弥补过去，你也应该离开这里，不是吗？” 陆敏抬起头来，脸上泪痕交错。她深深地看了郁风一眼，点头道：“我……明白了。” 郁风松了口气，真心地笑起来：“那就好。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家人的。” “这个我很放心，你们不是那样的人。”陆敏点点头，站起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会听从你的安排。” 郁风望着陆敏远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这个女孩，一如从前一样洒脱。走得绝然，也离开得果断。 希望，这一切对小逸来说，都是最好的决定。 陆敏步履沉重地走在大街上。 马路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来攘往，一派热闹的景象。可她却越发地感到孤单。 好象所有的力量都抽离了身体，每一步都走得如此吃力。 为什么胸口越来越闷，呼吸越来越困难，好似要窒息？ 逸的那些好友是真心关怀他的。否则，也不会煞费苦心地逼她离开。 其实，即使他们不开口，她也不会再出现在逸的面前。早在七年前，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情感上的联系便被她亲手斩断了，不是吗？ 谁说年少时的情感不真不浓不久不烈？ 她没有忘记，逸也没有忘记。 陆敏想到郁风告诉她逸对她的怨恨，心中不禁苦痛难忍。那么纯情的逸，那么懂事那么依赖她的逸，居然也会有那样阴暗那样沉痛的情感。她无法想象逸恨一个人时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应该正无忧无虑，快乐健康地过着他天之骄子一般的生活。他的身边应该围绕着数不尽的追求者，他意气风发，风华正茂。他应该象阳光下的花朵一般绽放着灿烂的笑脸。可是，他却被怨恨填满了年轻的胸膛，眼中失去了阳光般的神采，被阴霾替代！ 这都是她的错！ 郁风说得不错，她要为他的改变承担责任！ 她低着头在人行道上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一双穿着锃亮皮鞋的大脚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抬头，秦天蹙着浓眉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秦天……”她怔怔地开口唤道。 “你在想什么呢？我一路跟着你走了大半天了。”秦天眼露担忧，胸中憋着一股闷气。 “秦天……”陆敏的眼睛忽然红了，眼泪卟哧卟哧地落了下来。她双臂一张，紧紧地搂住了他。 “小敏？”秦天满脸惊愕，张开双臂手足无措地站着。 “别说，什么也别说，让我这样静静地抱你一会，好不好？”陆敏将头埋入他宽阔的胸膛里。 常人都说，男人有海一样的胸怀，山一般的气势。平时她不怎么相信。可是，此刻抱着秦天，埋首于他的怀中，她忽然感到很安全，心也开始慢慢地变得蹋实起来。 秦天的身上没有一般男人所具有的烟草味，反而有着一种很好闻的淡淡的松香味，让她想起那立根于坚硬的岩石中傲然挺立的青松。忽然背后一紧，秦天的手圈上了她的腰，将她搂得更近了些。 “哭吧，想哭就哭吧。”他怜惜地叹道。 “萧先生，前面……前面那个女孩好象不见了。”司机从后视镜偷觑了一眼萧卿逸的神色，偷偷地捏了把冷汗。 一大早，萧卿逸就让他开车，载着他去汇林大厦。司机满心疑惑，从不知道萧先生也有客户在汇林大厦呀。没想到，更奇怪的是，一路驶来，在离汇林大厦还有好一段距离时，萧卿逸忽然叫他跟上一名女孩慢慢行驶。 司机顺着萧卿逸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人行道上慢慢地行走着一个年轻的女孩。那女孩衣着十分普通，好似一个在校的学生。留着短发，身材纤瘦，腿却很长。她低着头，看不清容貌，那迟缓凝重的步伐让她看起来心事重重。 司机开着车，慢慢地跟着女孩身后行驶。可是，当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因为红灯，他等了几分钟，眼前的女孩便失去了踪迹。 “不见了？”萧卿逸的脸色顿时凝结成霜，话语中迸射出点点火星，“她跑不远的！去汇林大厦！” 刚才在车里，他偶然的一转头，倾刻间呆若木鸡。 不会错！他决不会看错！虽然七年未见，可是人行道上那女孩的侧面带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冲击着他的眼睛，也冲击着他的心脏。 天地间的万物，仿佛在一瞬之间都消失了。他的眼里，只剩下那个纤瘦的人影。她长高了，头发仍是没有留长。这很符合她的个性，他知道，在生活上，她一向是散慢懒惰的。她不屑于每天去整理一头长发，虽然她的头发发质很好，乌黑发亮，摸在手中，有丝绸般滑润柔软的触感。 她曾笑言，留短发好，省时又省力，连梳理也可省了。所以，她的头发大多时侯不是服贴柔顺的，反而多了些凌乱的生动。 她的皮肤还象从前那样，不是很白皙，却有着健康的颜色。他能想象她那又黑宝石般的眼眸，隐在浓黑长翘的睫毛下，熠熠发光。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命令司机跟着她走。 他脑子一片混乱，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眼下似乎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跟着她，看着她，不要让她走出他的视线。 车行驶到十字路口时恰好是红灯，他微微地闭了一下眼睛，想平复一下紊乱的思绪。可没想到，当车重新行驶后，司机居然告诉他人跟丢了。 她能躲到哪里去呢？今天一大早，他就收到了报告，上面将陆敏这几年来的信息详详细细地作了描述。他知道她目前正在汇林大厦的物通贸易有限公司上班，职务是一名小小的业务员。 物通贸易？他嗤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她居然也待得下去，而且为了能成为正式员工，她还拼死拼活地想要卖掉手中的一批市场上无人能识的产品。敏，七年不见，你怎么越来越笨了？ 想到这里，他心底莫名地窝着一把火。 车子拐了一个弯，转入另一条道路上时，他忽然叫道：“停车！” 司机愕然，忙不迭地踩在刹车，将车停在路边。等他停好，抬起头来时，一副情侣双拥的画面展现在他的眼前。 那应该是一对情侣。男的正对着他的视线，长得高大威猛，面容英俊，极富男子汉的硬朗之气。此刻，他正紧紧地搂抱着怀中的女孩，眼中充满怜惜。那女孩…… 司机心中一跳。可不正是刚才他跟丢的人吗？没想到此刻正小鸟依人般依偎在那男子怀中，两人看起来十分甜蜜温馨。 “萧先生……”司机回头，正想说些什么，不期然撞过一双喷火的眼眸中。 萧卿逸紧紧地咬着腮帮，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露。眼前相拥相偎的两人，如此刺目，象尖锐的钢刃一般刺进他的心口。 他的目光投放在那男人的脸上。 原来是秦天。他冷笑。七年前秦天就象一只赶不走的苍蝇一般围绕在陆敏的身边，七年后，难道秦天还想充当她的保护伞吗？ 只是可惜…… 萧卿逸目光骤然变得冷厉起来。七年前，他力量弱小得无法掌控局势，七年后，他可以让事态朝着他预期的目标发展。 秦天和陆敏，永远不可能走在一起。 永远不能！ “什么？你说我们公司被人收购了？”陆敏惊得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着马晴，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就在三天前，物通贸易那个不常出现的老板到了公司，当场宣布将在远离j市千里之外的h市设立一个办事处，并且还亲自任命陆敏为办事处的负责人，负责一切销售事务。这一消息，无异于一个炸弹，当场就爆炸了。金丽首先发难，激烈反对。说一个刚进公司没几个月的新员工，没有任何工作业绩，连试用期都不能顺利通过，怎么能升职？ 第99章 陆敏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四周的一切都隐去了，她的眼里，心里，脑子里，只有眼前这个斜倚着她的桌子，嘴边挂着一抹讥笑、斜着眼瞅她的男人。 逸…… 这个名字几乎冲口而出，却在临出口的那一瞬间，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七年的漫长岁月，但是只一眼，她就认出了他。 七年前，他还是一个清纯如水依赖眷恋她的少年，一个喜欢帮她收拾房间，喜欢为她下厨，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无论她走到哪都甩不开的少年。七年前，他的眼睛清澈得象两泓清泉，里面盛满了对她的信任和情感。而七年后…… 她看向他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鼻子一酸，眼底忽然涌上泪来。 这是她看过的最让她难受的一双眼睛。冰冷、阴晦、带着浓浓的讥讽和怨恨……如果说从前他的眼睛是最晶莹的水晶，那么现在他的眼睛却是让人琢磨不透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潭。 他仍是那么俊美，啊，俊美两字不足以形容他的外表的十分之一。他比从前更加成熟，带着股成熟男人和青涩少年混和在一起的特殊气质。他比时下最当红的男偶像明星更帅更俊。他仅仅是安静地站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举动也不做，就足以迷倒全天下所有的女人。 只是这个女人不包括她。 郁风说他这七年来一直活在怨恨中。陆敏知道，今天他出现在这里，决对不是偶然。 “现在的你，懂得克制。”萧卿逸忽然开口说道，目光一直投注在她的脸上，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看来七年的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 他的眼睛泛着幽深的光芒，眼底晦明难辨。 陆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你好，萧先生。” 萧先生？ 她居然叫他萧先生！ 萧卿逸不知胸中那狂肆着要冲出胸膛的愤怒为何如此激烈，激烈到令他想冲过去撕烂她的嘴。 一句萧先生，她就想和他撇开关系么？装作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将从前她带给他的伤害抹杀得干干净净么？ “看来，七年来，你不仅懂得克制，还学会了健忘！”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目光象噬人的猛兽，恨不得在陆敏身上咬下几块肉来。 陆敏默然。 看来，逸对她的怨恨远远地超过了她的想象。请求原谅的话，卡在她的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不说话了？”萧卿逸死死地盯着她，浑身散发着灼人的怒火，“你不是很能说吗？从前的你，不是从来都不服输的吗？难道我象现在这样责骂你，你也毫不在意？” “萧先生，人都会变的。”陆敏强压下眼中的泪意，淡淡地说，“从前的我们，都只是孩子。孩童时代的言行，总归是有些天真和幼稚的。萧先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她抬头，看见萧卿逸慢慢变白的脸色，忽然说不下去了。 寂静，象死一般的寂静充斥着整个办公室。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眼前的情景让他们又惊又疑，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前老板胖胖的脸上满是惊惶，油腻腻的额头上沁出冷汗，他瞅瞅陆敏，又看看萧卿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萧卿逸对他来说，是不可得罪的重要人士。将来他的事业和前途，还要靠这位新任老板呢。 “很好，你说得很好！”萧卿逸的脸色渐渐地趋于平静，但陆敏却有种感觉，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思容，公布一下人事方面的通知。”他瞅着陆敏，一字一句地说。 “是。” 陆敏这才注意到，萧卿逸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知性美女。一头亮丽的直发直垂到腰部，衣裙飘逸，一看就知是个有品味有才情的女人。 思容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文件夹，打开，大声地照本宣读。 这是一份人事任免的命令，物通贸易有限公司的名称不变，除了小部分的员工有所变动外，大部分员工的职位都没有改变。值得一提的是，金丽和蒋玲两人被解聘，这令陆敏感到开心。 只是，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有关她的有关信息。 “下面宣布总经理办公室人员名单。”思容读到这里，微微一怔，瞥了一眼陆敏，那目光甚是复杂，令陆敏大为不解。 总经理办公室成员一般是由总经理的助理和秘书组成，是公司内与决策层关系最紧密的部分，被人戏称为老板的贴身后勤保障团。 从前的物通贸易没有设这个部门，因为公司规模不大，没有必要。只是不知萧卿逸为何要多此一举，设这样一个明摆着没什么必要的机构。 “总经理私人秘书，陆敏！” 什么？ 陆敏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秘书？还……还私人的？ “我不同意！”她立刻拒绝，“我学的是市场营销专业，不是文秘专业。再说，私人秘书是做什么的，我一点概念也没有。我无法胜任这份工作，请……萧先生考虑其他人选吧。” “不会可以学。”萧卿逸目光微闪，“没有什么事是人生来就会做的，不是吗，敏？” 这一声敏，令陆敏全身的神经都绷直了。 见识过前面萧卿逸对她的态度，她不会天真地以为萧卿逸对她还顾念着旧情，会在工作上对她有所照顾和偏袒。 即使她象从前一样唤她…… “萧先生，我不认为如此。”她试图说服他，“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和专长都不一样。你既然是管理者，就应该将合适的人用在合适的岗位上，不是吗？” 萧卿逸淡淡一笑，带着丝讥讽还有一种陆敏看不懂的情绪，说：“敏，这些管理理念你都懂，那么私人秘书这一职位对你来说更加不能推却了。还是，你想抗争到底，付一笔可观的违约金走人？” “什……什么？” “按照公司规定，不服从公司安排的人员，可以自动离职。当然，前提是你要向公司交一笔违约金。” “多……多少？”离职？这倒是个办法。陆敏心中暗忖。 她却不知，萧卿逸听到她这样的反应，心中已是怒焰冲天了。 她居然宁愿离职也不服从他的安排！ 好你个陆敏，你想离职，我偏不让你离！ “不多，这个数。”萧卿逸伸出手掌朝她一扬。 “500？”陆敏愕然，继而内心升起一阵喜悦。 这个数目，她完全可以接受。 “你认为会这么少？”萧卿逸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她。 “五……五千？”陆敏的眼睛睁大了点。这个数目，虽然不小，但是她咬咬牙还是可以接受的。与其每日看见他彼此尴尬，不如忍痛离开。 “好，我……”她正要说她接受，却被萧卿逸怒气冲冲地打断。 “你想得倒美。五千够吗？” “不是五千，难道是五万？”陆敏的眼睛瞪得象铜铃，“你狮子乱开口啊你？哪有普通员工离职要付这么多违约金的？” 她扬着脸，脸上怒意恣然，双眼迸发出愤怒的光芒，竟令她的整张脸焕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野性的活力。 陆敏本就长相俏丽，此时一怒，竟象山野中迎风招展的野菊花，散着着一股坚韧的张力。 思容见之神情一呆，转眼瞥向萧卿逸，发现他的眼眸骤然加深，目光绞着在陆敏的脸上，再也移不开去。 “谁说你是普通员工？”过了好半晌，萧卿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记得三年前你才刚升职。作为公司的中层干部，你离职的违约金才五万已是照顾你了。” “啊？”陆敏欲哭无泪。 这个什么办事处的负责人她还没有正式上任好不好？ “你……你怎么这么抠门？”陆敏气得口不择言，“你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要在乎这么一点小钱？五万块钱对你们这种人来说，不够一天的饭钱吧？你干嘛要和我过不去？对，我从前是对不起你，如果能够偿还，我会尽力偿还给你！你何必……” “你也知道对不起我？”萧卿逸霍地站直了身子，怒瞪着她，“我现在就是将补偿的机会给你，你为什么不抓住？我从前在生活上照顾你还算少吗？现在只不过让你做我的私人秘书，你都要拒绝！你的补偿在哪里？你这个无情无义，有口无心的女人！” 陆敏愣住，呆呆地瞪着萧卿逸。 不错，萧卿逸说得没错。她对他一直心怀愧疚，也曾想过将来能够补偿他，让他快乐和幸福。郁风说，离开他是对他最好的选择。所以潜意识里，她认为离开他就是对他最好的补偿。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可是，我……我什么都不会。” “就是因为你不会，所以才要让你做！”萧卿逸见她态度有些软化的迹象，不禁心中又惊又喜，甚至还有些得意。但他压抑着真实的情绪，在脸上没有丝豪表露出来，“你想想，我曾经学过多少东西？煮饭、烧菜、洗衣、整理房间，还有骑自行车……” 第100章 萧卿逸一桩桩数过来，却听得众人一愣一愣。 这个外表俊美的新老板，难道从前的职务是家庭保姆？ “这些我会的，你却不会，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你叫我如何甘心？”萧卿逸字字控诉，听得陆敏心中越发地愧疚。老实说，七年前，和逸在一起的时侯，生活上的一切都由他打理，她还不觉得如何幸福。但当离开了逸，她才发现，菜是那样难吃，房间是那样凌乱，日子过得是那样索然无味。她是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调适好情绪，过上正常的生活的。 “……好吧，我答应你。”陆敏叹道，“我会尽力做好新的工作的。” 就当是弥补从前她对他造成的伤害吧。也许，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会慢慢地解开心结，正视两人曾经的过往，开始新的生活呢。 到那时，她才能真正毫无牵挂地离开他吧。 人们常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陆敏想，这句话套用在她身上最恰当不过。以为换了个天才般的老板，工作会轻易点，没想到却比从前更累。 “敏，将这份文件复印十份，分发给各部门经理。” “敏，我杯里的水没有了，你帮我倒一杯。水要热，但不能很烫，温度在40度至60度之间。” “敏，我桌上的文件夹为什么不帮我整理一下？” “敏，打到我办公室来的电话你先帮我接，与工作有关的转给我，与工作无关的无聊电话你一概替我挡掉。” “敏，我很饿，你为什么还不给我准备午餐？我要吃对面街转角处的那个面馆里的老汤面，快点去买。记住，面不能糊，糊了我不吃。” “敏，我都没有下班，你怎么就想收拾包包下班走人？把这份文件打一遍，我待会要用。记住，不能有错别字，我最讨厌看有错别字的文章。” 瞧瞧，这是就她每天过的日子。 上午八点要准时上班，别的员工是八点半，可她却要足足提前半小时到办公室。先将萧卿逸的桌子擦一遍，再将他办公室的地用拖把拖一遍。然后是烧水泡茶。 她从不知道萧卿逸对饮食方面如此挑剔讲究。他喜欢喝绿茶，花茶，有时会让她买来水果榨新鲜的果汁给他喝。但是他不喜欢喝冷的饮料，也不喜欢喝太烫的茶水。茶水太烫，他不喝，让她重泡。太冷，他不喝，同样让她重泡。有时她因为打一份文件，接几个电话，忘了及时将茶送上，他便板着脸，目光阴沉地坐在他那张宽大厚重的豪华办公桌后一动不动地瞪着她，一瞪就是好几分钟，害得她如坐针毡，手上的事再也做不了，只好将手头的一切先放下，先满足他这个娇贵的大老板的口腹之欲。 这时，她就会暗自抱怨，为什么她的办公桌要搬到他的办公室来？每天处在他的严密监视和目光摧残下，她哪能静下心来处理正经的公事？ 陆敏不知为什么每天萧卿逸都有那么多的命令要下，无论私事还是公事，他总是首先找她，支使她，命令她，使她每时每刻象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天哪，自从他以工作便利为由，将她的办公桌搬到他的办公室里后，她就没有空闲过。甚至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被压榨到几乎没有。 可她即使有再多的抱怨和不甘，都不能发作。 谁叫她欠他呢？ 想当初，做业务员时，虽然工作压力大，可好歹也能在外面看看风景，和同事马晴聊几句天，哪怕是和那个金丽吵得个面红耳赤，人仰马翻，也好过象现在这样，心中暗自生气着恼，可表面上却不能发泄，还得为了注意公司影响和个人形象，尽量容忍迁就。天哪，长此以往，她迟早会人格分裂。 “你在想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道阴沉的嗓音。 陆敏只觉背脊一寒，一股凉风从脚底板直窜上来。 她僵直着身子，盯着电脑上的屏幕，不也回头，心虚地答道：“我正在……正在构思这个合同该怎么写，啊不，在看这合同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哦？你居然能找出我订立的合同中有不妥的地方？”身后的声音没有一丝热度，可陆敏却听出那话语里含着的讥讽和不可一世的狂傲。 天才就了不起啊？天才就不会犯错啊？ 他订的合同就没有不妥的地方吗？ 如果她找到……她找到…… 她暗自腹诽。 “别想挑战我的耐性。”陆敏感觉肩膀上忽然一沉，原来萧卿逸将手按了下来。他俯下头，嘴巴贴着她的耳朵冷哼道，“好好把这份合同输入到电脑里，记住，不能错一个字，否则……哼！” 然后，萧卿逸放开她，重新走回他的位置工作。 陆敏泄愤似地用手指重重地击打着键盘，心中大骂：暴君！冷血老板！怎么天才就这德性？一点也不可爱！哪象他小时侯……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现在也不大。七年前，他不过十二岁，现在也才二十岁都不到，怎么就一点都不容易相处呢？ 他一定是故意的。因为这些年来，他一直怨恨她，一直无法原谅她。所以，现在他终于逮到了机会，利用工作之便，以权谋私，公报私仇，故意折磨她。看见她痛苦，他一定很开心。 陆敏的手渐渐感到沉重起来。屏幕上的字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惹得她一阵心烦气躁。 这样的日子，真的……真的很令人讨厌！ “小敏，最近你下班怎么那么迟？”晚上，陆一山问陆敏。 陆敏正仰面张开双臂，曾大字型躺在她的床上。她大睁着双眼，目光空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小敏！”陆一山心中有些惊讶，从未见过陆敏如此精神委靡的模样，象被抽去空气的皮球，恹恹地毫无生气。 “小敏！”叫她没有反应，他不放心地又叫了一声。 “哎，老爸，你没看到你女儿正在休息吗？”陆敏有气无力地说，连眼睛也没有眨动一下。 “小敏，是不是工作上遇到困难了？”陆一山问。 “工作嘛，遇到困难总是难免的。”陆敏叹气。 如果是工作本身带来的困难，她还有办法解决。问题是，让她无力的不是工作本身，而是安排工作的那个人。 “你好象很累的样子。”陆一山又不放心地说了一句。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陆敏有些不高兴了，“老爸，你就让我一个人安静地躺一会吧，我现在真的没力气和你闲话家常。” “那……你睡会吧。等下我叫你吃晚饭。”陆一山迟疑地回答，关上房门之前，将她房间里的电灯熄灭了。 黑暗象潮水一般涌来，立刻将陆敏包围。 陆敏闭上眼睛，身体疲惫不堪，头脑却一片清明。 回忆起这些日子以来在公司的点点滴滴，尤其是萧卿逸和她相处的情景，她的心中便会涌上一股奇异复杂的感受。 如果不是因为曾经太熟悉他了，陆敏真的会怀疑现在的萧卿逸和七年前的那个小小少年根本是同名同姓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的性格变了。现在的他变得成熟坚忍，果断强硬，不再象从前那样脆弱得常常哭鼻子，也不再象从前那样对她充满依赖和眷恋。他长大了，成为一名独立自主，坚强出色的男子汉。 如果不是因为从前对他太过熟悉，陆敏一定会怀疑现在的萧卿逸和七年前的那个小小少年根本是同名同姓的两个人。回忆起他面对其他工作人员时的决断和强势，他眼底蕴涵着的深沉和偶而一闪而过的精明的眸光，都令她不禁感叹，曾经那个纯情的小男生一去不复返了。 陆敏清醒地意识到，萧卿逸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拥有天才的头脑，出色的外表，卓绝的能力，他能够收购一家公司，这说明他在事业上已小有所成，具有掌控自己未来的力量。而她呢，只是一名不敢幻想未来、为了生计忙忙碌碌的打工一族。 陆敏的心充满了一种欣喜和失落混合的复杂情绪。她欣喜于萧卿逸的改变，却失落于那个曾经令自己感动和温暖的小小少年的离去。 也许，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一成不变的。时光如流水，带走了曾有过的纯情和青涩，也冲淡了曾有过的感动和心悸。 就这样吧。 她想，她会在公司继续工作下去，直到萧卿逸消除了对她的怨恨，放她离开。 “陆伯伯，小敏呢？”秦天走进客厅，没有象从前那样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敏，不禁疑惑地问道。 “她啊，正在睡觉。”陆一山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吃饭，抬头对他招手，“秦天啊，来，陪伯伯吃饭。” 秦天笑着摇头：“我吃过了。” 走到陆一山身边坐下，他问：“才八点钟，小敏怎么这么早就睡觉？莫不是身体不舒服？”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站起来抬腿就往陆敏房里走。 第101章 秦天忽然笑起来：“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孩。这种时侯，你居然还能如此理智和冷漠。你到底是无心还是重情？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我迟早会找到真正属于我的幸福的，对吗？” 陆敏默然。 她确实想这样说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而已。 “小敏，你之所以不能接受我，是因为在你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人，是吗？”秦天又问。 “不是！”陆敏飞快地否定。 “小敏，你说谎了。”一丝压抑的悲痛和绝望渐渐地染黑了秦天的双眸，他盯着陆敏，缓缓地说道，“小敏，你知道吗？每当你说谎时，你都会下意识地飞快地回答。” 陆敏怔然。 是这样吗？她拒绝秦天是因为她早已爱上了别人吗？ “是他吗？”秦天眼也不眨地盯着她，屏息问道。 “不是！”陆敏再一次飞快地回答。刚答完，她就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巴。 “呵呵，你真是可爱啊。我还没说是谁，你居然就直接否定。果然……是他。”秦天虽然微笑着，可是那笑容却比哭泣更难看。他的眼睛渐渐地变得通红。他长久地盯着陆敏，忽然一把将她抱住。 “小敏，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放手。”秦天紧抱着她，将唇贴近她的鬓发，喃喃说，“我不会放手！小敏，我永远不会放手！” 不放手吗？ 陆敏的眼中溢满泪水。 如果不识情爱，她不会知道执着的痛苦。爱上一个无法给予同样爱情的人，该是多么煎熬的一件事。 “那么……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陆敏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地在黑暗中回响。 秦天闻言一怔，惊愕地瞪着她。 “不要再见面了。”陆敏抬起头来，含泪的双眼凝视着他，态度坚定而决然，“秦天，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陪伴着我。可我希望你再这样下去，我不想伤害你。秦天，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当你有一天忘了我时，我们也许可以象多年的老友一般坐下来谈谈心。” “你什么意思？”秦天脸色变得铁青，“你想离开我？和我断绝往来？” 陆敏摇头：“不，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可是，如果你不能放下对我的感情，我想我们还是不要相见的好。秦天，我不想伤害你，我给不了你期望的爱情。与其让你难过，不如让你选择淡忘。也许，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后，你会渐渐地把心中情感放下。到时，你才能……” “你又不是我，凭什么替我选择将来的生活？”秦天怒道，“小敏，你太低估我了。你以为我是死缠烂打无理取闹的人吗？我秦天敢爱敢恨，爱了就是爱了，为什么要放下？对，我是渴望你能爱我，渴望得心都痛了。可我也知道，你不爱我，我也没法逼你爱我。你放心，我的心没那么脆弱，更不会因为被你拒绝了几次就会崩溃或因爱生恨对你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我秦天只是想爱你，想好好对你，就这样。你接受不接受是你自己的事，而我要不要爱你，是我的事！” 说完，他翻身下床，朝房门处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对陆敏说：“你既醒来了就起来吃点东西，别饿着肚子睡觉。” 不管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生活仍要继续，日子仍象流水一样地缓缓淌过。陆敏发现，其实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忍耐力。人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是超强的。她曾记得有人说过，当我们无法改变周围的环境时，那么就去适应它。 瞧，她不就适应得很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磨合，陆敏已能大致掌握萧卿逸的作息时间和生活规律。 早晨，没有特殊的事情，他会在八点十五分到达公司，比她足足晚一刻钟。下班时，他是最迟一个离开公司。当然，他没有离开公司，她也不能先行离去。每天早上，他一进公司，便是花半个小时的时间享受他的早餐。当然，这早点也是由她买来的。有时是豆浆配小笼包，有时是牛奶加面包。早餐他吃得不是很多，但都比较精致营养。荷包蛋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必须是现煎的。为了方便给他做早餐，煎荷包蛋，萧卿逸特意在他的办公室里辟出一块空间作厨房，里面烤箱、微波炉、电磁炉这些炊具一应俱全。他还逼着陆敏学习煎荷包蛋，还美其名曰这是作为一名私人私人备具的工作技能。 可怜陆敏活了二十三年，几乎从不下厨。为了“侍侯”这位新老板，不得不皱着眉头从头学习厨艺。第一次煎蛋，她将荷包蛋煎成了“炭饼”。第二次，她吸取上一次的经验教训，蛋刚下锅就铲起来。结果，荷包蛋里的蛋黄压根没有熟。第三次，那蛋煎得稍微看起来顺眼点，却忘了加盐。第四次，她记得加盐了，却加了很多……不知道几次实践下来，她终于能煎出金黄漂亮的荷包蛋了，那欣喜之情非言语能够形容。比她当初第一次考试及格更令她兴奋。令她更为惊讶的是，无论她将蛋煎成了什么模样，是“炭饼”也好，是“盐饼”也罢，萧卿逸都一口不剩地吃下去了。 她还记得萧卿逸吃她第一个煎蛋时的情景。当时她的心情可用“震撼”来形容。连她自己都无法忍受的“炭饼”煎蛋，萧卿逸却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地全部吃完，看得她胃直泛酸。奇怪，他不是很挑食的吗？一个拥有一身高超厨艺的人，一般对食物都很挑剔的吧？怎么他是例外？ 令陆敏不解的事还有许多。比如，公司里有两个打杂的小妹，她们负责为公司里的员工定餐送饮料，还有打扫卫生，做些后勤保障的工作。可萧卿逸却从不使唤她们，却只命令她去做，将她支使得团团转。尤其是每日的午餐，还特挑剔，不接受送货上门，一定要她亲自去买。有一次，一个新招进来的部门经理看见她拎着个装着三鲜水饺的食盒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没办法，萧卿逸只吃热的新鲜的饭菜，所以每天她都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回奔波，那经理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打杂的小妹。于是，便趾高气扬地命令她去为他泡一杯咖啡。陆敏很无奈地将手伸出去接他递过来的空杯，不料被萧卿逸看见了。也不知萧卿逸那时吃错了什么药，他当场抢过那杯子，将它摔在地上，指着那一地的碎片，面色平静地对那经理说：“麻烦你将这堆垃圾清扫干净。” 然后，在经理和众人的目瞪口呆加震惊不解中，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当他面对着陆敏时，脸立刻就拉下了：“还不快去给我榨果汁！你还有时间帮别人泡咖啡？你以为你很空闲？” 唉，绝世美男就是绝世美男。他咆哮时，尽管态度恶劣，面目可憎，却仍是百分之两百地迷住了公司里上上下下几乎所有女人的心。就连那经理，也不忍看见萧卿逸动怒，居然忘了刚才的事情，急忙对她说：“还楞着干啥，好好侍侯萧总！” 陆敏只觉头皮发麻。 侍侯？她又不是封建社会的小丫鬟，而萧卿逸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凭什么要她侍侯？ 只是不满归不满，她还是忍气吞声地跑去为萧卿逸榨果汁。 马晴最终还是没有跳槽。后来陆敏才知道，萧卿逸开出两倍于那家公司的薪酬留下了她。 “小敏，你老实交待，萧总和你到底什么关系？”这一天，瞅着萧卿逸不在，马晴偷遛进总经理办公室，逼问陆敏。 陆敏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头也不抬地答道：“上班时间，禁止八卦。” “说嘛说嘛。小敏，我和你什么关系，有啥不能告诉的？我瞧咱们萧总对你真的很特别哦。大家也都说……” 说到这里，马晴故意停下，看陆敏的反应。 果然，陆敏敲打键盘的手停了下来，她抬头蹙眉道：“大家都说什么了？” 这几天，她被那“萧恶霸”欺压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哪有空闲听公司里流传的八卦新闻？ 她有些好奇，她和萧卿逸，大家会怎么看他们？ “大家说，你们两个就象是一对冤家，哪象老板和雇员的关系？”马晴朝她挤了挤眼睛，神情暧昧：“小敏，真有你的。你是不是上辈子积了不少德？这辈子尽让你走桃花运！” “什么桃花运，根本就是梅花运，整天触霉头。”陆敏一想到这段时间经受的“折磨”，不禁气恨不已。 “小敏，我从没见过你服过谁的软。可是……”马晴好奇地盯着她，迟疑地说道，“可是，你对萧总却不一样。无论他怎样使唤你，你都不会真正生气不做。而萧总，对你的态度，更让人琢磨不透。说他讨厌你吧，却又处处维护你。说他维护你吧，却又处处刁难你。” “所以，他根本就是一个变态。”陆敏没好气地接过她的话头，说道，“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 第102章 马晴一听，双眼发亮，直冒星星：“小敏，说到萧总的外表，那真是没得挑啊。这样俊美得不象话的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可是百年难遇啊。小敏，你不知道，咱们公司的人第一次见到他，全给电倒了。一直到现在，大家谈论得最多的也是他。这世上，怎么有长得这么美的人呢？而且还是男人。从前我一直很看不起那些痴迷偶像明星的人，我认为他们很幼稚。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世上，真的有人能让你不知不觉地被吸引，心甘情愿地将满腔热情奉献出来。” 陆敏愕然地看着她一副花痴的模样，心中暗叹：蓝颜祸水啊蓝颜祸水。 “你说，这世上，有谁能配得上咱们萧总？你看，不但外表万里挑一，而且年纪轻轻就成了咱们公司的总经理。大家这声萧总可是叫得心甘情愿的呢。象这样完美的男人，你说，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配得上？”马晴大声感叹。 陆敏微微一怔。 是啊，象萧卿逸这样的人，想必不是普通女子能与之相配的。马晴和公司里的其他女人一样，对萧卿逸，私下爱慕痴迷的肯定不少，但她们也只是敢远远地看着他，私下里议论一番，却并没有谁敢真正地追求他，幻想萧卿逸会爱上自己。在她们心里，萧卿逸想必是象云一般高不可攀的男人吧。 忽然，她脑海里浮现出七年前在医院门口见到的那个长相漂亮，神情高傲得象公主一样的女孩。 心中忽然泛起一股酸涩。 也许，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逸吧。她怔怔地想。 正出神间，办公室门忽然哐啷一响，有人从外面推门冲进来。有人在后面焦急地说：“这位小姐，请问你找哪位？哎，你别往里闯啊！” 陆敏抬头一看，不禁微微一愣。 那是一个打扮时尚，长得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孩，最多不会超过十八岁。肤如凝脂，眉如远黛，目似秋水，腮若桃花。她身材高挑，脚蹬着一双醒目的鲜红色皮靴，冲到陆敏面前，语气不善地问：“逸哥哥呢？” 逸哥哥？ 陆敏压下心头泛起的一股莫名的酸意，扬起一抹职业化的微笑，有礼地回答：“总经理现在不在。请问小姐贵姓？找总经理有什么事情吗？可否有预约？” “废话，我没事就不能来找逸哥哥吗？”女孩很不满意陆敏的反应，怒瞪着她，问，“你是逸哥哥的秘书？有你这样的秘书吗？等下逸哥哥回来，我让他第一个开除你！” 马晴瞪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此时反应过来，为陆敏打抱不平：“喂，你是谁啊你？别人的公司，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地闯进来？” 女孩闻言眼睛睁得更大，怒瞪着马晴道：“你又是谁？”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没见过象你这么没有礼貌的人！”马晴极为不悦地反击，“小姐，你找的人不在，请问你可否离开？我们还要工作。” “你……你……”女孩怒火中烧。她长这么大，哪一个见她不是百般讨好，毕恭毕敬？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忽视和指责？她扬起手，眼看就要朝马晴的脸挥下去。 “够了！”陆敏忽然站起来，一把抓住那女孩的手，神情冷凝，“自己无理倒罢了，还想动手打人，这哪象是一个漂亮女孩该有的修养？不管你是谁，请你现在立刻离开我们公司！” 她甩开女孩的手，指着办公室门的方向，掷地有声。 “你……你敢赶我走？”女孩脸色青红交加，愤恨难平，“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和你们总经理是什么关系？我和他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是他现在的未婚妻，将来的妻子。你凭什么让我走？我告诉你，得罪了我，你没有好下场！” “未婚妻？”马晴惊叫，彻底傻了。 这个称呼对陆敏的冲击更大。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觉心中波涛翻滚，五味俱陈。 办公室的门，就在这时，突然开了。萧卿逸从门外走进来，看见室内的情景，目光扫过女孩，愣了一下。 “逸哥哥！”女孩娇声叫了一声，象只翩翩的彩蝶一般扑入萧卿逸的怀抱。 萧卿逸几乎是下意识要避开飞扑过来的柔软娇躯。但当他目光掠过一旁的陆敏，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双臂一舒，将女孩轻轻地搂抱在怀中。 “小薇，你怎么来了？”他柔声问怀中的女孩。 季雨薇脸上溢着甜美的笑。 真好，这次，逸哥哥没有象以前一样推开她，还用这么温柔的语气来询问她。萧伯伯说得对，从前的逸哥哥还小，并不懂得男女之情。现在，他终于长大了，也开窃了。 “逸哥哥，人家特意大老远地来看你，顺便和你一起下班。”季雨薇娇嗔道，“哥哥说了，他在全市那家最有名的仙客居定了包厢，等你下班后一起聚一聚。自从你回国后，也不见你有空和大家吃顿饭，所以今天他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你押过去。” 萧卿逸微笑着，看着她，目光飞快地扫过陆敏。看见陆敏面色平静，胸口只觉一滞，脸上的笑容也不免有些僵硬起来。 “唉呀，是我疏忽了。”只是一瞬，萧卿逸的笑容越发地温柔，看向季雨薇的目光似要滴出水来，“小薇，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好。”季雨薇甜甜地应了一声，转过身，看见陆敏，眼中闪过一丝冷厉。她微笑着走到收拾东西的萧卿逸身边，娇嗔道：“逸哥哥，你怎么会雇这种人当你的秘书？” “谁？”萧卿逸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她呀。”季雨薇的纤纤玉指指向陆敏，撅着嘴说，“你不知道，刚才你这个秘书真的好讨厌。她不但骂我，还要赶我走，甚至还……还想打我！” “打你？”萧卿逸神情复杂地瞟向陆敏。 马晴一听，正要发话，忽觉手腕一紧，原来是陆敏伸手握住了她。 马晴不解地瞪着陆敏，却见陆敏对她暗暗地摇了下头。 “是啊。逸哥哥，不信你看！”季雨薇伸出手腕。那白玉般的皓腕上，赫然可见一道清晰的红印。 “她抓着我的手，拉扯着要赶我走，正好你来了。你不知道，她刚才好可怕，我从没见过哪个女孩有象她这样大的力气。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要我走，好好说嘛，干嘛动手呢？”季雨薇委屈地嘟着嘴，眼泪在柔媚的大眼睛里打转，那娇柔的模样令人忍不住地想要怜惜。 “她的力气是很大。”萧卿逸只觉一股怒气涌上胸口，眼中的眸光变得冷冽起来，“不管怎样，她都不该动手。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唉呀，逸哥哥，算了，我想这位姐姐只不过是个性冲动了点，应该不是故意的。”季雨薇摆出一副宽容忍让的模样，拉着萧卿逸的手说，“逸哥哥，以后你要找一些能干温柔一点的秘书。否则，谁还敢来你们公司啊？” 萧伯伯说得对，柔能克刚。小时侯的自己表现得太过任性娇蛮，这样肯定不讨逸哥哥喜欢。季雨薇暗忖：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现在自己态度放软下来，逸哥哥果然就向着自己了。 萧卿逸闻言越发有气，他瞪着陆敏问：“作为一名私书，你应该知道自己应具有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职责吧？” 陆敏冷笑：“那可真抱歉。我从前可没做过秘书。再说，我以为秘书就是你的出气筒呢。” “你对我有怨言是不是？你有怨气也不该将气撒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萧卿逸脸色冷凝，“我希望你工作时能公私分明，不要意气用事！” “这倒好笑了。”陆敏的背脊挺得笔直，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到底是谁工作时公私不明，意气用事了？萧卿逸，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多少有点长进，没想到你仍然令人失望！” 她从容地拿出自己的包来，背在身上，举步朝办公室门外走去。 “你干什么？”萧卿逸浑身一震，急急地问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张。 “既然我令你们这么看不顺眼，我走！”陆敏坦然地说。 萧卿逸气极，大叫：“你以为这里是你家？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陆敏闻言站住，却没有转过身来。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暗暗的握成了拳头。她可以忍受他的忽视、刁难和怨恨，却无法忍受污蔑和轻侮。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良久，她轻轻地说道：“就是因为不想留，所以我走。你还是再找一个能令你称心如意的秘书吧。” 她的步履迈得很坚定，背影很绝决，几乎没有丝毫迟疑。 门“哐啷”一声关上，那声响象一把重锤击打在萧卿逸的心上。 他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脸色变得铁青。良久，忽然，他转过身去，将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第103章 “走，你走！你只知道甩手就走！你也从来没有变过，从来没有！”他大声咆哮着，然后，冲站在一旁呆若木鸡的马晴和季雨薇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马晴从没见萧卿逸发过这么大的火，闻言，脚底抹油立刻就遛了。季雨薇想到此行的目的，战战兢兢地站着不动，鼓起勇气问道：“逸哥哥，你……你刚才答应人家的。咱们什么时侯出发？” “不吃了！”萧卿逸脸色铁青，坐在沙发上越想越恼，“没心情吃饭了！要吃你自己去！” “可是……”季雨薇还想努力劝说争取，却被萧卿逸一道凌厉的眼神给震住了。 “小薇，你老实说，刚才你和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季雨薇心中一颤，目光闪烁，跺了跺脚，不满地说道，“逸哥哥，你这个秘书脾气好大哦。你看她哪象个雇员，反而比你老板还更有气势……” “够了！”萧卿逸瞪着她，混乱的头脑开始逐渐冷静下来。他发现刚才自己只顾着生气，却忽略了其中的几个疑点。陆敏为什么要叫季雨薇离开公司？她应该不认识季雨薇，也从没有见过她，所以不可能在以前和季雨薇结下什么梁子。陆敏的性格他是了解的，为人直率，性情耿直，喜怒哀乐现于脸上，从来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虽然为人有时粗心大意了点，性格毛躁了点，但是从来不会蛮不讲理地欺负他人。 唉呀，自己刚才只顾着生气，对了，自己为什么生气？ 气她态度强硬，气她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表现出小女人的一面，气她从来不为自己辩解半句，气她这些天来面对自己的故意刁难无动于衷，气她自一起工作以来每天对他的漠视，气她…… 是啊，他有太多太多的怨气积压在胸。平时一直隐忍着，而在这一刻，他冲动地借题发作。 陆敏有没有粗暴地对待季雨薇，其实他并不在意。无论打与不打，萧卿逸相信陆敏都有适当的理由。可是，她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即使是被误解被伤害也一言不发，只是想着离开他呢？ 他“霍”地站起来，拿包也没拿，就冲出门去。 “逸哥哥，逸哥哥！”身后季雨薇大声叫喊，却哪里叫得回萧卿逸？ 陆敏走进电梯，按下一楼键。 还没到下班时间，电梯里的人不多。只有她和另外几个人，看样子是其他公司的。手里夹着公文包，一副出门公干的模样。 陆敏微微地叹了口气，望着自己在电梯里铝合金的壁面上倒映出来的身影，默默地出神。 以后，自己不会再象这些人一样，步履匆匆地进出这幢大厦了吧？ 七年前，在教室里，只因为那个所谓的校花摔倒在地上，指责她是始作佣者，萧卿逸就认定是她动的手。七年后，同样的事情发生，他同样地得出同样的结论。 七年的时光，她以为会改变很多事，很多人，现在看来，其实不是。 他永远是那个完美得不会犯错的人，而她，好象一直是那个身上毛病颇多时常犯错的人。这些年来，他对她的怨恨，对她的不谅解，难道不正说明他对她的不信任，他对她的不理解吗？ 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的两人，也许连呼吸的频率也不一样。又怎能要求彼此心灵上的共振？ 是她太强求了吧？总以为他是了解她的，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总以为他能感触到她心灵中最深处的地方。 可现在看来，也许一直是她一厢情愿了。 会以为他能触摸到她心底最深处，是因为她一直把他藏在那里。 真的，很傻。 七年未见，他竟然已有未婚妻了。将来，他会拥有自己的家，守着自己要爱的人，幸福地生活一辈子。而她，却一直忘不了从前两人之间的感情。 好象一个充满幻想的梦，梦醒了，她却还在沉睡。 “铛——”地一声轻响，电梯门开了。陆敏沉默地走出来，走到大厅，走出汇林大厦。 大厦外的阳光不是很刺眼，陆敏却感到眼睛有些刺痛。她低着头，闭上眼，平复心中那难以言喻的伤感。 在走出公司大门时，她就一直对自己说，不要在意。这些年来，她受到世人的轻视指责还会少吗？她应该早就炼成金刚不坏之身，为何心仍是如此柔软脆弱，好象一碰就痛？ “为什么我每次在外面看到你，你都是一副狼狈的模样呢？”身前忽然传来一声充满怜惜的声音。 陆敏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她又眨了眨眼，这才看清，原来是秦天。 今天的秦天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配上乌黑的头发，冷俊的面容，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邪肆狷狂的气息。有谁相信，这样一个强势冷酷的男人，总是在她脆弱的时侯出现，在她孤独的时侯给她支撑和帮助。这些年，若没有他的一路同行，她一定会过得更辛苦。 “秦天。”陆敏吸了吸鼻子，脸上绽开一抹笑，“你怎么来了？” “不想笑就不要笑！笑得比哭还难看！”秦天闷闷地说了一句，伸手揽过她的肩头，半拥着她朝台阶下的车子走去。 “你换车了？”不是那辆拉风的红色跑车，而是一辆银灰色的宝马。 “上次约会，我看你不喜欢张扬的跑车，所以，这次，我让小弟们去换过了。”秦天为她打开车门，笑问，“还喜欢吗？” 陆敏皱着眉头：“真浪费！” “为你花这点钱，我高兴。”秦天痞痞一笑，等陆敏上了车，正要关上车门，忽然有人从斜刺里伸进一只手来，抓住了车门。 “敏，我要和你谈谈。”萧卿逸那张略显苍白的绝美的脸庞出现在两人面前。 秦天象一只浑身竖起了刺的刺猬，看向萧卿逸的眼神充满了防备。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萧卿逸。 世上没有哪一个男人拥有象萧卿逸这样绝美的容貌和出尘的气质。七年不见，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还能依稀找到少年时的影子。 “小敏，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陆敏，目光却未从萧卿逸身上移开。从未听陆敏谈论过萧卿逸。他什么时侯回国的？又怎么会和小敏在一起？看两人的情形，似乎已相处过一段日子了。 秦天心中颇不是滋味。种种猜疑和设想象膨胀的面粉一样在他头脑内发酵。他心底的不安和烦躁越来越重。 陆敏头也不回地说道：“秦天，还愣着干嘛？我们走吧。” 萧卿逸充满怒气的目光从陆敏脸上扫过，落到了眼前的秦天身上，蓦地，他的双瞳紧缩。 “你是……秦天？”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秦天浓眉上挑，漆黑的眼眸闪过一丝傲然的光芒。 “不错，是我。”他仍为不悦地对萧卿逸说，“萧卿逸，麻烦你让一让，我和小敏要去吃饭了。” 萧卿逸闻言，神情突然间暴怒：“秦天，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我要和陆敏单独谈谈。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想与你无关吧？” “哈哈！”秦天突然间大笑起来，“萧卿逸，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吧？世上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单独在一起？你和我的女朋友要谈什么？怎么会与我无关？” 萧卿逸浑身一震。他圆瞪着双眼，看向陆敏。 陆敏转过头望向车窗外，沉默不语。 萧卿逸见陆敏并未反驳，身如雷击。 “你们……”他吐出两个字，竟无力再说下去。 事实不是明摆着吗？两人的神态举止，如此熟稔，尤其秦天看向陆敏的目光，如此炽热深情，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两人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七年过去了，陆敏已从从前那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成长为一名二十三岁的成熟女子。一般的女孩，如陆敏这般年龄，恐怕都已交往过好几个男朋友了。陆敏有男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 萧卿逸心底涌上一股连他也分辨不清的滋味。好似喝着一碗浓汤，却发现这汤已发酸变质。 只是，她的男朋友，为什么会是秦天呢？ “就算你是她男朋友，又怎么样？”萧卿逸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面向秦天冷笑，“哪怕你是她老公，我要和她说话，你又真能干涉多少？你可别忘了，她的身心都是自由的。” 秦天哑口无言。他有些恼怒地盯着萧卿逸，心底翻滚着阵阵波澜。 这个萧卿逸，七年未见，还是那么令人讨厌呢。不，是更令人讨厌了。小时侯，他尚有些软弱，有些天真，七年未见，他竟变得如此锋芒毕露，如此咄咄逼人。 “好。”车里的陆敏忽然开口。 秦天一惊，正想说话，陆敏已转过头，看着萧卿逸，面无表情地接下去说道：“你若真想和我好好谈谈，那么三天后在汇林大厦对面的红枫茶馆见面。” 第104章 “要谈的话，为什么不是现在？”萧卿逸眼睛瞪向秦天，语气不悦。 “因为……”陆敏忽然笑了，眼底一片妩媚风情，“现在，我要和我的男朋友约会，没空理你。” “你……”萧卿逸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秦天，我们走吧。” 秦天得意洋洋地瞟了一眼萧卿逸一眼，姿势潇洒地坐进车，油门一踩，宝马绝尘而去。 “你是在向我示威吗，敏？男朋友？哼！”萧卿逸脸色铁青地盯着越行越远的车子，身体绷得紧直，“居然交了男朋友了，你果然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忽然想起七年前她的笑容，那样明亮耀眼。那时，她的笑容只对他绽放。可是，刚才，他又看到了她的笑容，明丽中带着一抹狡黠，一抹柔情，不禁更加气闷。因为，这个笑容，不再是为了他而绽放…… “敏，是你将我的生活搅成一滩浑水，你怎么能象个没事人一般置身事外？我不允许，决不允许！”萧卿逸眼中波涛翻滚，紧握着的拳头指关节处微微泛白，“敏，你等着接招吧。” 这声挑战，仿如宣誓般，随着街头刮起的秋风，飘散在大街上。 车内，陆敏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她沉默地坐着，漆黑的眼睛望向车窗外。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上挂满了枯叶，风一吹，漫天的枯叶在空中飞舞盘旋，落了一地。车驰过，扬起片片枯黄。 “敏，什么时侯我带你去郊外看枫叶。那漫山遍野的红，一定会让你流连忘返的。”秦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敏的表情，开口说道。 “真快，又是一个深秋。转眼，这一年又要结束了。”陆敏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提议一般轻轻叹道，“秦天，三天后你陪我去见他吧。” “我？”秦天心中一跳，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禁一紧。 “嗯。”陆敏淡淡地说，“有你陪我，我才……放心。” 放心？放心什么？ 秦天满腹疑问，却没有问出口。 忽听陆敏轻轻一叹，象是自嘲又象是自我安慰：“我和他，终究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秦天看向她。 平时不失俏丽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失落和感伤。她的眼眸漆黑，眉头轻蹙着，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咬着粉红的下唇，好似正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 秦天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很想问她，在她心中，到底谁才和她同一个世界？萧卿逸不是，那么他秦天呢？ 但他不敢问。 陆敏的坚持和固执有时吃惊得令人头痛。有时，她有着超乎平常人的理智和自尊。秦天害怕，当他听到从陆敏口中吐出的否定的答案时，自己还能不能维持一贯的冷静。 只要，只要能象现在这样陪在她身边，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一踩油门，车子象离弦的箭一样加快速度向前驶去。 红枫茶馆在j市，只属于中低档茶馆，来喝茶的人，大多数普通的工薪阶层。50元，就能在茶馆里消磨一天。白领和高薪阶层的人士，若会友聊天谈事情，不会选择这里。他们会选择格调更高雅，消费更高档的咖啡店或酒楼。 所以，当今晨一辆价值百万的豪华骄车停在红枫茶馆门口时，茶馆里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开得起百万豪车的人，怎会来这一间不算起眼的茶馆？ 当车内的人走出来时，所有的人都象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若木鸡。 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中》曾形容东家之子这美：“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这些形容美貌的句子，用在眼前突然出现在红枫茶馆的男子身上，一点也不为过。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可这些话，对这个男子却一点也不适合。他的俊美，无需任何的装饰。他不需任何出色的衣服的衬托，反而是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只会被他本身的美丽和气质所染，变得更加出色。 这个男人，象一个耀眼的发光体，自进入茶馆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令人移不开目光。 他是独自一人进来的。进门后，对一旁有些呆愣的服务员问道：“有没有独立的包厢？” 他一连问了两声，女服务员才反应过来，粉白的面颊上飞过两朵红云。 “哦，有……有的。”服务员尴尬地说道，又偷偷瞄了男子一眼，语气轻柔地说道，“先生，请跟我来。” 服务员将男子引进一间独立的包厢。包厢只用一卷竹帘和外界相隔，里面只摆着一张桌子和两张长椅，桌上一盏桔红的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先生，请问喝什么茶？”服务员将菜单送上。 萧卿逸目光扫过菜单，淡淡地说：“就苦丁吧。” 服务员微微一愣，微笑着点头，想要离去，想想似有不舍，问：“请问先生还需要什么？” 萧卿逸淡淡的目光扫来，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朋友，等会她会来。你若见了，请将她带来。” 服务员心中有些吃惊，暗暗惴测眼前这个俊美出色得不象凡人的男子会有什么样的朋友。 “请问先生的朋友……”服务员小心地措辞。 “她很好辨认。”萧卿逸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仔细地描述，“她是个女孩，二十出头，瓜子脸，短发。喜欢穿牛仔裤和夹克，看起来象个假小子。” 服务员奇怪地看着他，不禁暗暗羡慕起来。 男子口中的女孩，一定是他重要的朋友。否则，为何谈起她时，他原本淡漠的眼中闪过一抹类似温柔的光彩？ “请问她贵姓？” “姓陆。” 萧卿逸说完，再不说话。服务员暗暗一叹，低头走出包厢。 没多久，苦丁茶送来了。萧卿逸端起来，轻轻地喝了一口，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不愧为苦丁，果然好苦…… 这七年来，他发现自己的生活就象手中的这杯茶，那苦涩的滋味一直延续到现在。而这苦涩的根源，便是陆敏。 萧卿逸知道，自己的心中藏着一团解不开化不了的结。他无力去解，也无力去挣脱，只能任由陆敏的身影象个魔咒，迷失了他的心，也扰乱了他的神志。 三天前，陆敏毫不犹豫地离开公司。他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以为第二天她会象往常一样来上班。 可是，第二天，她没有来。第三天，仍是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公司里已有人在惴测，陆敏是不是胆大包天地炒了老板的鱿鱼？每当听到这样的议论，萧卿逸便感到一阵恐慌。 三天来，他坐卧不宁，寝食难安，心中忐忑不安。无数的念头在脑中闪过。 敏是不是真的不再来了？她会不会象七年前那样，离开他的生活，离开他的视线？一想到这里，他就烦躁得想要冲出去找她。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七年前，她那样无情地对待他。在她眼里，他们之间的感情抵不过一套居房。她和所有的小市民一样，市侩庸俗虚伪自私。她辜负了他的信任。他是那样那样的喜欢她啊。可是她呢，回报了他什么？他应该怨恨她，应该报复她，或者，应该远离她，应该…… 可是…… 萧卿逸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盯着眼前的茶一动不动。 拧成根根麻花状的茶叶已经被沸腾的开水泡开，沉淀在杯底。那茶水醇香醉人。谁说苦的东西不吸引人呢？就如眼前的苦丁，于苦冽中却能品出一抹香甜。 傍晚，又一辆价格昂贵的宝马停在红枫茶馆的门前。 服务员们面面相觑，正疑惑间，宝马的驾驶位边的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钻了出来。 那男子虽然只着一袭黑衣，却不见朴素，只见华贵。乌发飞扬，面容英俊，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他刚走到另一侧的车门边，手还未触碰到门把，那车门便已打开了。 一个身着牛仔裤的女孩钻出来。 她衣着普通，背着一个背包，象是在校的学生。瓜子脸，短发，身材有些瘦削，两条长腿显得格外修长，一双眼睛灿若晨星，引起众人侧目。 她抬头看了看茶馆入口处的门匾，沉默地率先走进去。身后的男子也不生气，将车门关上，按下电子锁，便跟着她走进茶馆。 一名圆脸的服务员看见女子走入，上下打量一番，不由一怔，立刻上前，问道：“请问小姐可是姓陆？” 陆敏微微有些吃惊：“不错。你怎么知道？” 服务员又看了她一眼，眼中是掩不住的失望之色。这令陆敏更加疑惑了。 “你认识我吗？”陆敏又问。记忆中，从没有见过这服务员。 服务员礼貌地微笑：“陆小姐，有位先生正在等你。” “哦？”陆敏挑了挑眉毛，立刻就明白了。这人，想必正是萧卿逸吧。 “他来了吗？”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了一句。 服务员有些诧异：“这位先生早上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第105章 早上？ 陆敏脚步一顿。 这岂不是说，他在茶馆整整待了一天？ “先生，你的朋友来了。”服务员微笑着对萧卿逸说。 萧卿逸已看到了陆敏，正想开口。忽然眼角瞥见陆敏身后的秦天，目光骤然一沉，那微张的嘴已紧抿成一条线。 “他怎么来了？”忍了忍，他终是开口询问，语气极为不悦。 “我让他陪我来的。”陆敏在他对面坐下，秦天坦然地坐在她的身边，正对着萧卿逸。 萧卿逸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没想到你一大早就来了，抱歉让你久等。”陆敏淡淡地对着萧卿逸说道。 萧卿逸不禁有些气结。 她只说是三天后见面，却没有说具体什么时间。他又不敢保证她能打电话给他。于是，他便一大早来了，唯恐错过了她。 当然，这些原因，他是不会告诉她的。 更何况，此刻，她虽然嘴上说着道歉，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愧色。这令萧卿逸的心情更加烦闷。等了一天，他心中的焦躁已达到了顶点。若不是秦天在场，他想他是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了该有的冷静。 “我不认为我们谈话时有外人在场会方便。”萧卿逸目光扫向秦天，满脸的戒备和排斥。 “他不是外人，是我男朋友。”陆敏忽然一眼不眨地盯着萧卿逸，冷哼，“你该不会认为我二十多岁了还没有男朋友吧？” “你……”萧卿逸气得说不出话来。 “萧卿逸，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陆敏的脸色渐渐变得沉郁起来，她轻轻地叹道，“我知道你一直不肯原谅我，我也知道曾经伤过你的心。但是，那时的我们，都太年幼，很多事，都无法把握。” 她将随身带来的背包放在茶桌上，从里面取出一包纸包，放在萧卿逸面前。纸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叠叠的钞票！ “萧卿逸，这是我陆家欠你们萧家的钱。今天，我把它还给你萧家。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萧卿逸圆瞪着双目，盯着眼前的钱，仿佛石化。 “我知道你们萧家财大势大，不会在乎这点钱。不过，我是我所能做到的全部了。”陆敏以为他仍是不肯释怀，不禁苦笑道，“我知道曾经我们陆家很没有出息，收了你们的房子，还承诺你父亲再也不见你。那时，我也很难过。可是，我不后悔曾经做过的选择。也许在你眼里，我们虚伪又贪婪。可是，那时对我们一家而言，居住环境能够改善是一次十分难得的机会。你没有吃过苦，你不知一家人经济拮据会给生活带来多少烦恼和困惑。我有我的自尊，可在家人的幸福生活面前，这点自尊根本不值一提。对不起，萧卿逸，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冷漠的人。我和你，立场不同，人生观和价值观也不同。我们曾经能成为朋友，那是因为那时我们都还年幼，不懂社会，不明白现实残酷的一面。现在，我们都懂了。你看，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异的，是分层次的。经济基础决定了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圈子。象我这样的平民百姓，怎能和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富家公子成为朋友呢？说出去，都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陆敏的嘴角，自始自终都挂着一抹讥讽的笑。她忘不了萧寒锋那晚到她家来说过的话和他脸上的表情。她相信，萧卿逸住在她家时，是真心地喜欢她，喜欢她家的。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现实会改变一个人。她不会再天真地认为，她和他在长大后还能象从前一样相互喜欢对方，相互依赖和信任对方，彼此成为对方情感上的归宿。 她见萧卿逸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她站起来，向他告辞：“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萧卿逸，不管怎样，我希望你快乐，生活幸福。我还是那句话，忘记过去吧。我们都长大了，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是从前的你。何必纠结于过去而无法忘怀呢？” “你真的这么认为？”萧卿逸忽然抬起头来，眼眶微红，眼底满是痛楚，“过去对你来说，真的能忘记吗？过去的一切，对你来说，就毫无意义了吗？” 陆敏一愣，忽然淡淡地笑了：“这些年来，我唯一学会的，就是放下。” “放下？” “是，放下对方，其实便是放过自己。我从不强求不属于我的东西，而对自己拥有的东西，我会加倍珍惜。萧卿逸，你的人生真的太顺利了。家世，事业，能力，你哪一样都比别人强上百倍千倍。我想，你活到现在，真正失去的东西，真正无法获得的东西其实很少。可我不同。我一直是失去，获得对我来说，那么困难。我的精力有限，能力有限，我只会去争取自己能力范围内能争取到的东西，而放弃那些并不属于我的东西。” 萧卿逸怔怔地看着她，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你……你想和我划清界线了，是吗？”他颤抖着声音问她。 “算是吧。”陆敏充满感伤地看着他，眼睛渐渐湿润。 她轻轻地说道：“我会记得七年前那个真心对我的男孩的。他曾经照顾我的生活，在学业上帮助我，给我带来温暖和快乐。他曾经鼓励我，让我明白自信的重要。他也曾经让我明白被人需要的幸福。这些……我都不会忘记。” 她缓缓地说着，泪水划过脸庞：“逸，可是这些都过去了。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把这将美好的记忆存在心底，告诉自己，曾经有个人真心实意地陪你走过一段路，就已足够了。” 陆敏抹去眼泪，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平静。她轻轻地对秦天说道：“我们走吧。” 秦天点了点头，凝视着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怜惜。他半揽过她的肩头，带她离去。 萧卿逸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瞪着只剩他一人的包厢，瞪着那微微摇晃的竹帘，瞪着桌上那堆钞票，颓然地歪坐在长椅中。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说出那样绝决的话语，毫不犹豫地离开他，离开他的生活了。 萧卿逸忽然发现自己很可笑。怨她，气她，甚至恨过她，整整七年。却原来，这些痛苦都没有此刻面临着她主动决然离去时带给他的痛苦那般深刻，那般疼痛。直到这一刻，萧卿逸才发现，原来怨恨也好，痛苦也罢，都只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思念她的理由。这些所谓的怨恨，与此刻她绝然的离去相比较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很难想象，生活中若没有她，将会是怎样的模样。这些年来，她成为支撑他奋斗和生活的唯一动力。因为曾经被迫和她分离，他逼着自己变得强大，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潜意识里，他之所以想变得强大，不都是为了能和她在一起吗？ 可是，更令他痛苦的是，当他还陷入曾经的情感中无法自拔时，她却早已学会了放下，放下了过去，放下了他，潇洒地继续生活。 就连怨恨，都已找不到理由。因为，她只记得从前的他，却将现在的他排斥在心门之外。 可是，为什么，当他足够强大了，她却要离开他呢？她难道没有发现，无论是现在的他也好，过去的他也罢，对她的心始终未变吗？ 还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喜欢过他？ 萧卿逸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住了。细细地回想起从前他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萧卿逸心慌地发现，自始自终，陆敏都没有对他有所承诺过。既没有向他表白她喜欢他，也没有和他一起规划过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未来。 可是，萧卿逸想，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否则，她不会允许他住进她家，也不会出手救他，更不会默许他每天和她一起上学下学。她应该是喜欢他的，虽然她的喜欢很被动，但她并没有拒绝他的相伴，不是吗？ 萧卿逸的一颗心，在渐渐地放下了怨恨之后，却多出了几分惆怅，几分悲伤，几分失望，还有几分期待…… “小敏，将来有什么打算？”车内，秦天一边开车，一边问陆敏。 “将来？”陆敏愣了一下，抓了抓头发，笑道，“是啊，我已辞职了。看来，我又要开始找工作了。” “别找了。到我公司来吧。”秦天半是诱哄半是劝说，“我一定会给你很好的薪酬待遇，而且工作还不怎么累人。怎么样，这么好的条件，考虑一下吧？” 陆敏摇头：“你这样说，我更不能去了。世间哪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天上掉的馅饼我可不敢接。” “有时我真的恨死你那颗石头脑袋了，整一个冥顽不灵的家伙。”秦天生气地低哼，“你就当帮我的忙好不好，我的大小姐？你每天这样折腾，工作不稳定不说，我的心也跟着你受折磨。” 第106章 “你不高兴的话，以后就别和我在一起就是，眼不见为净。”陆敏皱眉道。 “你这是说什么话？”秦天眼底隐隐泛着怒气，“我只是关心你，不想让你活得太辛苦。” 陆敏心头一酸，半晌无语。良久，她低声问：“秦天，我是不是很没用？从小到大，除了武术之外，我好象没什么擅长的。从小学到中学，成绩一直很差。后来，高中时，因为有萧卿逸帮我补课，我的功课才有一点进步，否则也考不上那三流的大学。毕业了，以为终于可以赚钱了，才发现，工作不好找。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了，却不是因为公司裁员就是因为试用期无业绩被辞退。如果我工作能力强点，也许就不会这样。” 秦天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柔情：“小敏，不要这样。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棒。李白曾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他所擅长和不擅长的技能。你大学里学的是市场营销，毕业时找的也是营销之类的工作。但是，做生意，跑业务，不仅需要专业知识和技难，更需要懂得为人处事，圆滑变通。而你，这方面欠缺了些。你的个性直率，是那种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的人。你也不懂逢迎拍马，拉关系走后门，更不会为了得到一单生意而放弃做人的原则。所以，你的业务做得不是很好。另外，跑业务是需要时间累积人脉的，小敏，也需要机遇。” 他伸手拍了拍陆敏的肩头，安慰道：“何况，小敏，你也不是一无是处。你的武术练得很好，石老头就曾说过，你在学武方面有天赋。” “这有什么用？”陆敏嘴巴嘟了起来，“现在这个社会，又不是象武侠小说中的世界一样，武功好就能走遍天下。” “你可不要小看武术。”秦天笑道，“现在不少人喜欢健体强身。仅j市就有很多的健身俱乐部，其他的，比如柔道馆、散打培训班什么的不知开了有多少。我倒觉得，与其找营销方面的工作，不如考虑往武学方面发展。” “你是说教人练武？”陆敏愕然，想了想，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自个都从来没有当过好学生，怎么可能去教别人？” “世上哪有人生来就会的事情？”秦天看了她一眼，鼓励道，“你的武功底子很扎实，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不行。我……我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能当教练或老师什么的。”陆敏仍是摇头。 “不会教人，可以学啊。”秦天笑道，不忘吹嘘自己，“你看，我本来只是一个黑帮头子，现在不也将生意做得很好？” “你……”陆敏小声嘀咕，“谁知道你是不是巧取豪夺人家的生意？” 她的声音很低，但自小耳力聪敏的秦天仍是听到了。他也不生气，反而得意地笑道：“我知道，你这是嫉妒。” 陆敏鼻子哼了一声，心中有些郁闷，转头望向窗外。忽然问：“秦天，那里为何那么多人？” 秦天循声望去。原来是一家证券交易所，大厅里人头攒动，很多人挤在大门外，仰着头看厅里的大屏幕。还有的人，不时地打着手机，更多的人，是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聚在一起议论。 秦天“哦”了一声，解释道：“这些都是炒股的人。” “炒股？”陆敏有些印象。记忆中，萧卿逸就曾帮她理过财，靠的就是炒股。可是，那是他用一台电脑一根网线就帮她赚了不少钱，好象也没象这些人一样聚在一起啊。 “嗯。你不知道吗？最近的股市火得不得了。股指一路飙升。炒股的人，十个里有九个赚了钱。无论买什么股，都在涨。很多从来不炒股的人，看到身边炒股的朋友赚了，也心痒痒。现在啊，你只要留心一下周围，有半数以上的人在炒股。”说到股票，秦天眉飞色舞，难掩一丝得意之色，“小敏，老实说，靠炒股，这钱赚得又快又容易。象我这种从前对股票只略知一二的人，现在也赚翻了。” 陆敏有些惊讶：“你也在炒股？” “当然，现在不炒股，那是傻瓜。”秦天嘴角上扬，开心地笑道，“所以啊，小敏，这世上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只要你想，敢冒险，有自信，就能成功。你知不知道，我准备再往股市里投一些资金。要赚，就大赚一笔！” “可是……”陆敏忽然想起萧卿逸曾说过的话，担忧地对秦天说道，“炒股不是也有风险吗？谁能保证这股市一直都牛呢？万一……” “唉呀，这个你就放心吧。”秦天满不在乎地笑道，“不是我吹，人一旦走财运，是挡也挡不了的。你看，我第一笔投到股市的钱，现在翻了好几番。早知道我的运气这么好，当初我就应该把手头流动的资金全部投进去。如果那时我胆子大一点，估计赚的钱是现在的好几十倍。” 陆敏心中一惊：“这样……这样不好吧？钱全部投进去，万一股票跌了，怎么办？” “你想得太多了。我又不是傻子，万一股市跌了，难道我还会在里面不成？到时，我肯定遛得比谁都快。哈哈，我决定了，明天就把手里的钱全部投进去。” 陆敏心中总觉不安，可到底哪里不安，又说不上来。眼看秦天志踌意满的模样，也不好一味地泼他冷水。想到公司里似乎也有不少人在炒股，闲暇时总爱聚在一起谈论股票，心想也许现在的股市真的让人振奋，于是终于不再劝说。她想，也许自己内心的那点不安全感又上来了。在秦天眼里，自己一定是杞人忧天吧。 果然，耳听秦天说道：“你呀，想得太多了。其实，你现在没工作也好，干脆专职炒股好了。” 陆敏摇头笑道：“我可不行。从小数学就不怎么好，对经济和金融一窍不通。何况，我这人运气一向不怎么好，还是不跟这个风吧。” 秦天笑笑，不再答话。车子平稳地在市区行驶，不一会儿，就到了陆家居住的小区。 陆敏下了车，秦天把车停好，跟在她后面爬楼梯。陆敏的家在六楼，虽然有电梯，但陆敏很少乘。她觉得爬楼梯是一种难得的运动机会。 “你难道很闲吗？”陆敏一边爬，一边问身后的秦天。 秦天有些伤感地回答：“小敏，你难道就这么讨厌我吗？你应该知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多待片刻，哪怕让我失去一个重要的客户，丢掉一单利润丰厚的生意我也愿意。” 陆敏无言。 经过以往无数次的经验可以得知，秦天会抓住一切可能的时机向她表白他的深情。 果然，耳听秦天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小敏，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无情？在我心中，只有你是最重要的。为了你，我可以放下一切，包括帮里的兄弟，手头的工作，绝色的美女，还有……” “停！”陆敏抚额叹息，“秦天，我们只是好哥们，ok？我承认，这几天我利用了你，在萧卿逸面前默认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是，我想你应该是理解我的。我不希望我给你造成任何误会。” 一抹黯然掠过秦天的眼底。但很快，他抬起头来，眉毛一挑，又变得神采飞扬：“小敏，如果你是公主，我就是骑士。我想通了，不管你怎么对待我，反正我会一直照顾你，关心你。只要你需要，不管路途有多远，我都会赶到你的身边来陪伴你。” 陆敏怔住。一道暖流划过心田，冲上眼眶，使她鼻酸眼涩。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萦绕在心中，几乎令她无法言语。 “你……你这是何苦？”好半天，她才开口叹道。 “男子汉大丈夫，哪能那么计较？爱就是爱，要我不爱，很难。”秦天声音有些苦涩，“我也想放下你，却发现做不到。就这样吧，小敏，让我待在你身边。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你真心爱着的人，我……我会祝福你的。” 陆敏凝视着他骤然变得伤感的脸，心中变得酸酸软软。 “傻瓜。”她低声骂道。 回到家，陆敏惊讶地发现陆捷和陆美都回来了。 “咦，今天你们怎么会回家？”陆敏问，“不是说周末回来吗？” 二十岁的陆美出落得更加美丽。虽然她小时侯就长得十分清秀讨喜，但是女大十八变，连陆敏也没有料到他们陆家会出一个象陆美这个的美女。陆美有着一身欺霜赛雪的皮肤，五官长得很漂亮，杏眼樱唇，长发披肩。一双眼睛象会说话似的，顾盼间，柔情百转，女人味十足。 她象一阵风似地刮来，扑向陆敏。 “姐，你不高兴看到我啊？我好伤心。”她撅着红艳艳的小嘴，就要往陆敏脸上亲去。 陆敏仿佛早料到了她有这一招，身子往旁一闪，就躲了开去。 第107章 “现在不是在演戏，你能不能将你那一套演员的嘴脸收一收？你不要上课了？”她斜眼看了陆美一眼，问她。 陆美没有亲到她，很是失望，正想回答，转头看见秦天，于是笑着打招呼：“秦大哥。” 秦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这些年来，秦天是陆家的常客。面对他，陆美和陆捷他们也由最初的畏惧转变成现在的自然和亲近。 “你还没说，为什么这么早回家？我记得你还没开始实习吧？”陆敏对这几个弟妹的学业还是非常关心和在意的。她常常遗憾，自己用功较晚，所以只考上一所三流的大学。她希望自己的弟妹们在学业上能出类拔萃，不要走她的老路。 她的心思，陆家孩子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所以，在学业上，她们一直很自觉很努力，也很有目标性。不过，当初陆美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考电影学院时，仍是和陆敏发生了分歧，在两姐妹之间暴发了一场为时半个多月的激烈交锋。 最后，还是秦天出面调解和劝说，才使陆美如愿上了自己心目中的大学。 陆敏是因为担心娱乐圈太复杂，害怕陆美在这个大染缸里身不由己地染上一身腥。但是陆美坚持她的理想，说她爱的是表演，并不是明星的光环和虚荣，一再保证自己不会象有些明星一样随波逐流、自甘坠落。陆美写了厚厚一叠的保证书，外加秦天承诺会利用他手中的势力力挺陆美，尽他所能保护她不受到外界的伤害，陆敏才心不甘情愿地默认了陆美的选择。也因此，陆美对秦天心中始终存着一份感激之情，在她心中，早就默认了秦天这个姐夫。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得着逃课回家？”陆美好笑地斜睨了她一眼，说道，“我今天来，是特地来给你送这个的。我等不及周末了。姐，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将手中一只小巧的包递给陆敏。 陆敏疑惑地打开，不由睁大了双眼。 “哇，好漂亮的手提电脑。”粉红的外壳，打开，精致的键盘，平整的屏幕，正是陆敏一直渴望的最新一款的型号。 陆敏盯着这台笔记本电脑，心中疑窦丛生。 “陆美，你哪来的钱买电脑？”她问。 这一款型号，在电脑市场上的价格是六千多块。陆美平时的学费来源有三。一部分是靠她课余打工赚来的。一部分是陆敏用自己的工资补充给她。第三部分是靠她自己平时吃穿用度省下来的。她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有些紧张，哪来的积蓄买电脑？ “陆美，你老实说，这买电脑的钱是哪来的？”想到娱乐圈里的一些被人包养的漂亮女人，陆敏的脸冷如冰霜。她冷冷地注视着陆美，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陆美触及陆敏不信任的目光，心如刀绞，笑容冻结在脸上。她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嘴唇哆嗦着：“你……你以为我做了什么坏事吗？” 陆敏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份，在不明真相的前提下，无端地怀疑陆美，终究不对。于是，她的脸色平和了一些，语气也平缓了许多：“那你说，这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陆美却不言语，板着脸孔，径自走进她的房间，“砰”地一声大力关上房门。 陆敏眨了眨眼睛，盯着那紧闭的房门，心中又是郁闷又是惊讶：“她这是怎么了？吃了炸药了？不就是问了一下她买电脑的钱是怎么来的吗？” 陆捷走过来，突破一米九零的身高让他看起来象座铁塔一般。他拍了拍陆敏的肩膀，用充满同情的目光瞅着她说：“老姐，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心没肺，心直口快？你知道你刚才那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有多伤小美的心吗？” “我……我只是担心她。”陆敏想到心中的顾虚，不由理直气壮了起来，“你也知道，这演艺圈里的女孩子，面对的诱惑比平常人多得多。一个不小心，就坠落了。这人，要坠落起来，比什么都快。你说，我能不担心吗？我一直告诉你们，这人穷点没啥，可要穷得有志气。钱要靠自己的努力去赚，用正当的途径去赚，千万不要为了钱做有损人格有损自尊的事情……” 她还要絮絮叨叨地说下去，陆捷已不耐烦地打断她：“老姐，你饶了我们吧。这些话，我们每次回家，你几乎都要说一遍。放心，我们啥都敢做，就那种出卖灵魂的丢脸的事儿我们不敢做。你这次，真的想多了。老姐，你说你怎么能这样呢？不问青红皂白，就先入为主地给小美定了罪。你说她会不会生气？她还算是脾气好，只不过是赌气将自己关进房间。若是我啊，铁定离家出走！” 转眼瞥见陆敏恼怒的脸，他急忙赔笑道：“唉呀，老姐，你别生气呀，我不只是说说嘛，又没真的离家出走。” 陆敏深深地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问：“这么说，你知道陆美的钱是怎么来的啰？” “嘿嘿，那当然，否则我才不帮她说话呢。”陆捷得意地扬了扬浓黑的眉毛，说道，“老姐，小美最近正走财运呢。” “什么意思？” “现在大家不都在议论股市嘛？你一定想不到，小美现在也在炒股，而且，她买的股票涨了两倍。” 陆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哪来的钱炒股？” 陆捷搔了搔脑袋，有些迟疑地回答：“好象是借她一个朋友的钱。” “借钱炒股？”陆敏的声音陡然间拔高了许多。她怒气冲冲地走到陆美房前，用力拍门。 “陆美，把门打开！” 房内的陆美没有声响。 陆敏更加生气了，她一边拍门，一边大叫：“陆美，你疯了吗？拿积蓄炒炒股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借钱炒股？你的胆子什么时侯变得这么大了？” 门忽然间开了。陆美的眼睛红红的，瞪着她，满脸的委屈：“我借钱炒股怎么了？是赔光了还是欠债了？我现在不但能还清借款，而且还赚了钱。老姐，你能不能不要管得那么多？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你……”陆敏气得指着她的鼻子骂起来，“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会炒股了，能赚钱了，就想飞了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花无百日红。这股市，也是有涨有跌的。万一你买的股票跌了，你拿什么还人家钱？” 陆美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地起伏着。她感到委屈，感到不解，更感到不被理解和认同的伤心。她赚到的第一笔钱就拿来给陆敏买电脑，只因为她知道，陆敏一直渴望拥有一台电脑。 当陆敏的同学们都能自由地用电脑上网时，她却只能用充满艳羡的目光看着他们。陆美知道，陆敏的内心，也如普通的女孩一样，向往着现代人的数字生活。她也想能在网上购物，网上聊天，在网上搜寻着自己想要的信息，观看着喜欢的影视节目。只是因为经济拮据，她将这些欲望深深地压抑在心底。 她只想让陆敏生活得开心一点，只想帮她达成一个愿望，难道，这也有错吗？ 秦天走过来，劝道：“小敏，你也太多虑了。小美是一片好心。你看，她一赚到钱，就想着为你买电脑。有这样的一个为你着想的妹妹，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陆敏看着陆美那双哭红的眼睛，要说的话不由哽在了喉间。她的心底涌上一股酸酸甜甜苦苦涩涩的感动和柔情。 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拥住了陆美。 陆美浑身一僵。但她没有拒绝陆敏的拥抱，一动不动地站着。 “对不起，小美。”陆敏的声音有些发涩，“从小，我就一直想努力做个好姐姐。我担心你们受人欺负，害怕你们学坏，希望你们一个个能学有所成。我不求你们出人头地，大富大贵，我只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活。但是，显然，我做得不好。我总是将我的想法强加在你们身上，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几乎很少顾及你们的感受。我知道，我常常直言不讳地批评你们，很伤你们的心，对不起。” “姐……”陆美流下泪来，双臂一伸，紧紧地抱住了陆敏，“姐，别说了，是我不好，不应该让你担心。姐，你放心吧，现在股市那么好，将来我会连本带息地将钱还给那个朋友的。” 陆敏“嗯”了一声，点头道：“好，我相信你。小美，你长大了。很多事，自己把握。” “嗯。”陆美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间，带着浓浓地鼻音点头应允，“姐，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姐，这电脑你收下好吗？” “傻瓜，这电脑可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宝贝。你就是想要回去我也不给。”陆敏笑道。 “老姐，我才没那么小气呢。”陆美破涕为笑，跺着脚说道。 第108章 陆敏又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脑，眉头皱了起来：“不过，你为什么要给我买台粉红色的呢？” 陆美朝她挤了挤眼睛：“你不觉得粉红的才适合女人用吗？” “粉红的好恶心。”陆敏有些不满，“谁说只有粉红色才适合女人？我就讨厌粉红色的东西。” “那是你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女人过。”陆美抱着她，叹气，“姐，尽快给我找个姐夫吧。你这样下去，迟早会没人敢要你的。” 陆敏佯装生气地瞪她：“你就这么看轻你老姐的？没人敢要我？笑话，我还不要他们呢。” 秦天在一旁笑着打趣道：“小美，你这话说得不对。你姐现在行情可翘着呢。你看，无论我怎么死缠烂打，她却连正眼都不瞧我一眼。” 说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陆美嘻嘻一笑，推了推陆敏：“姐，我觉得秦大哥挺好的。人长得帅不说，还又有钱又有势。更重要的是，他对你这么好，你难道真是铁石心肠，一点也不考虑接受他吗？” 陆敏闻言一滞。斜眼睨向秦天，发现他正满脸紧张地盯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姐，你倒是说话呀。”陆美见她沉默不语，催促道。 陆敏心中一滞，眨了眨眼，嗔怒道：“小美，什么时侯你管得这么宽了？听小捷说，你们学校有很多人追你，是不是？” 见话题扯到她身上了，陆美可不依了：“姐，你别转多话题呀……” “谁说我转移话题了？”陆敏正色道，“我可告诉你陆美，眼睛睁大点，别学其他女孩一样随随便便，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陆美不满地嘀咕，“每次都这样，一说到你谈男朋友的事，就岔开话题。” “嘀咕什么呢？”陆敏瞪了她一眼，“早点把借来的钱还了，听到没？” “知道了，知道了。”陆美看了看一旁站着沉默不语的秦天，笑道，“秦大哥，你陪我老姐聊聊，我和小捷去买菜。” 说着，拉着陆捷往外走。 陆捷哇哇大叫：“陆美，老爸不是说他下班后会买菜回家吗？我们干嘛要去……唔……” 陆美一手捂住陆捷哇哇叫嚷的嘴巴，怒瞪着他喝道：“你烦不烦啊你？叫你去买个菜，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陆捷挣扎着叫道：“老姐，你管管陆美，她就只会欺负我。陆美，别拉我，我自己会走！你放手！哎呀，我警告你，再拉拉扯扯我就不客气了哦！放手，别以为我会让着你，喂……” 两人吵吵嚷嚷地关门离去。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陆敏和秦天。 陆敏本想叫秦天回去的，但见秦天此刻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只好陪笑道：“秦天，你坐一下吧。我帮你泡杯茶。” 秦天鼻子哼了一声，倒也不客套，一屁股坐进沙发。 陆敏泡好茶端来，发现秦天已打开电视机，手拿遥控器正漫无目标地一个台一个台地换。 “现在这个时间，除了新闻，也没什么好看的电视。”陆敏将茶递给秦天，也在他身边坐下来。 秦天接过茶，也没理她，自顾自不断地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键。 陆敏斜睨着他的脸色，迟疑地开口：“秦天，那个……那个刚才陆美说的话，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秦天忽然粗声打断她，“我说过，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没有要求你一定也要喜欢我。” 陆敏心底涌上一丝愧疚。秦天越是这样豁达，她越是感到不安和难过。 “可是……可是你好象很生气的样子。” “我是生气。”秦天猛地转过头来，漆黑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难道我连生气的资格也没有？小敏，虽然我想通了，不再强迫你接受我。可是，我是人，有血有肉，心也会痛。这些年来，我对你怎样，你应该很清楚！小敏，你扪心自问，在你心中，真的一丁点的位置都没有留给我的吗？” 陆敏瞪着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算了。”秦天忽然有些泄气，“我不逼你。其实，你早就说了，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哥们兄弟而已。” 他的神情黯淡，眼底浮现出一抹自嘲。 陆敏忽然感到胸口堵得慌。她想说对不起，却发现这句话在此刻显得十分多余。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陆敏将目光投向电视机。那个台正播放着一条广告。身着黑衣的俊美男子开着一辆名贵的跑车，驰向一位美丽的女郎。广告拍得极具浪漫气息。陆敏发现广告中那俊美高大的男模特居然有几分象秦天。跑车在女郎身边停下，男子走出来，女郎满情深情和爱恋地迎上去，紧紧地搂抱住他，性感的红唇和男子的唇紧紧地贴在一起。广告在两人相拥热吻的画面中结束。 然后，电视画面转到另一则广告。 陆敏有些尴尬有些窘迫，正想转头看看秦天的表情，忽然腰间一紧，秦天的手已缠了上来。 “秦天……”她如被火烧一般，就要跳起来。 “别动！”秦天按住她，滚烫的呼吸喷洒到她的颈脖。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就让我抱一抱你。小敏，我只想抱抱你而已。” 他将头埋进陆敏的颈窝，感受着那柔嫩的肌肤。他的鼻端萦绕着一股独特的清香，那是从陆敏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七年来，几乎从来没有变过，而他，也一直对此迷恋不已。 陆敏不知为何，心忽然软了。那推拒的手已触碰到秦天的身体，就再也推不出去。 她无法接受秦天的感情，却也无法拒绝他的拥抱。也许，她现在能给他的，就只是如此而已。 此刻的秦天，健美挺拔的身躯里蓄藏着的不再只是强悍的力量和霸道的气势。陆敏从他的拥抱中，甚至感到了他的疲惫、他的脆弱和他的感伤。这样的秦天，让他她无法推拒。 客厅里的沙发上，高大的男子拥抱着怀中瘦削娇小的女孩，沉默不语。女孩愣愣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只听电视机里的声响在客厅里回荡—— “现在播报本市要闻。今天上午九点，在世界金融领域崭露头角的经济学者司皓先生从海外游学归来。司皓此次回国，是应j市市长力邀，担任j大经济系教授兼系主任一职。司皓先生于三年前在哈佛取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并在全世界各大有深刻影响的学术刊物上发表了一系列对当前世界经济具有深刻见解的论文和著作，引起全世界经济学家的普遍关注。司皓先生是目前国内最年轻的经济学者，才华横溢。此次和他一起回国的，还有他的未婚妻……” 陆敏愣愣地看着电视屏幕。秦天也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 接下来，是对这位目前最受关注的年轻学者的生平介绍和成果展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颀长的身影。那清俊文雅的脸庞，那帅气飞扬的眉毛，那神采奕奕的眼睛，都和七年前那个少年重合了起来。 陆敏忽然有一丝恍惚。 这就是七年前那个温柔如水的少年吗？ 大街上，他将手帕递给满脸泪水的她，温柔地凝望着她；他带她去吃麻辣烫，那双含笑的亮晶晶的黑色眼眸一直在她眼前闪现。他总爱揉她的短发，对她总是满脸温柔。他那轻柔的拥抱，那落在她额上的一吻，他曾对她说，他爱她。临行前，他对她的那个承诺，说会给她幸福…… 如今，他终于要回来了。他学有所成，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他如七年前所说的那样，就要回来了。但是，他不再是形只影单的一个人，他的身边，陪伴着属于他的红粉知己，他的未婚妻…… 陆敏心中涌上一股欣喜和失落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感受。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年少时的承诺本就轻如羽毛，当不得真。但是，如今见事实果真如此，为何她仍会有些感伤，有些失望呢？ 曾经，她也曾相信过吧？ 那时的他们，年轻、冲动、却也真诚。只是，时间会将彼此间的感情冲淡，再也找不到原有的香甜和浓烈。 司皓如此，萧卿逸也是如此。他们都按照他们的步伐速度在行进着，他们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生轨迹，他们……都有了未婚妻。 “小敏……”秦天担忧地看着陆敏泫然欲泣的脸，说道，“有些事，总会改变，有些感情，也会变质。小敏，你又何必执着于过去，让自己伤心呢？” “我没有。”陆敏逼回眼中的泪花，压下心底涌上的伤感，粲然一笑，“我没有伤心，我只是为他们高兴。” 她将头埋进秦天的胸膛，闷闷地说：“无论是司皓也好，还是萧卿逸也罢，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星辰，闪闪发光。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秦天，我明白了，有些人，只能陪我走一段路，他们迟早会离开我。” “那是他们。”秦天低声说，“我不会只陪你走一段路。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 第109章 陆敏本不想哭，但听了秦天的这句话，仍是流下泪来。 她本不是个爱哭的人。为何，今天却如此伤感呢？ “秦天，谢谢你。谢谢你这几年来一直在我身边。”陆敏由衷地说道。如果没有秦天这些年来的陪伴，她会感到更加孤独吧？ “秦天，你知道吗？萧卿逸有未婚妻了。”陆敏闷闷地说。 “……嗯。”秦天没有多说什么，抱着她的手却一紧。 “我很傻是不是？”陆敏低声说，“那时，我曾相信过他们的承诺。” 秦天没有说话。 “秦天，我真是一个大傻瓜。”陆敏将头仍埋在秦天的胸膛里，涩声说道，“我曾对司皓动心过。可是，后来又被萧卿逸打动了。当时，我才十六岁。也许还太小，所心我一直不清楚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直到……直到我现在，知道他们都有了未婚妻，才明白自己的心情。秦天，我很傻，对不对？” 秦天没有回答，仍紧紧地拥抱着她。听到陆敏的话，他的眼底闪过一丝伤痛，一丝落寞。 “秦天，对不起，我不该在明知你对我的心意时，还对你说这些话。可是……可是我真的很难过……”陆敏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傻瓜。”好半晌，秦天才开口，声音低沉有力，象鼓足的风帆，“小敏，谢谢你将心事说给我听。这说明，你信任我。小敏，你是我的公主，而我，是你的骑士。我愿意分担你的烦恼，分享你的快乐。小敏，忘了他们吧。我希望你每天过得快快乐乐。你开心，我才会开心。” “嗯。”陆敏带着浓重的鼻音，重重点头，“我会努力忘记他们的。” j市的市民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当前牛气冲天的股市中去。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谈论得最多的就是股票。连续几个月，股市一直上涨，使得许多从未炒过股的市民也蠢蠢而动，拿出多年的积蓄投入到炒票大军中。 电视台、广播、报纸等各种媒体报道得最多的就是股市的消息。面对着居高不下的股市，对未来股市的走向预测，无论是在专家学者还是在普通市民中，渐渐地形成了两种不同的观点。 一种观点认为，当前世界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未来的股市仍会上涨，牛市仍会继续持续。坚信这种观点的人们，纷纷增仓，将钱不断地投向股市。而另一种观点却认为，许多股票的价格已超过市价太多，存在着巨大的泡沫。股市的风险已经显露出端倪，股指高得令人吃惊，这后面隐藏着巨大的危机。世界经济的发展已现疲态，不少国家的金融体系正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人们只看到表面繁荣发展的一面，却看不到底下那暗藏的经济隐患。 各大集团公司的决策者和掌门人，面对着这个变化莫测，前途未卜的股市，也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一种是在股海中历经沉浮，身经百战的人，他们在不断飙升的股市后面看到隐藏的危机，果断地开始抛售手中的股票，逐渐清仓。另一种，却是被不断上涨的势头冲昏了头脑，不断地加仓补仓，期待赚得更多。 萧寒锋，正是属于第二种人。 萧氏财团从萧寒锋祖父开始，历经三代人的努力，才发展成为现在龙头霸主的规模。为了能将这份家族产业持续发展下去，不使权力旁落他人，萧家对每一位萧氏子弟从小就十分重视教育和培养。也因此，萧家人，从出生起，就经受着普通人所没有的压力，同时，也要付出比普通人多得多的努力。 从懂事起，他们要系统地接受有关商业和企业管理的知识和理论，并利用一切业余时间，进入公司实习。他们几乎没有节假日，也没有休闲玩乐的时间。即使是吃饭喝酒玩乐，也必是陪同重要的客户，打通人脉关系。他们从小就被告之，财富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必须通过勤奋和努力才能获得。也因此，他们从小就活得比普通人累。 萧寒锋也是在这种教育下长大。他资质聪颖，博闻强记，手腕也高明，因此，萧氏财团在他的领导下，发展迅速。但是，他同样也是凡人，拥有普通人所具有的惰性和投机心理。当他发现，在股市中投入一元，然后自己什么也不做，经过不长的时间，他居然就能从股市中收获二元三元甚至更多时，他简直欣喜若狂。 什么钱最容易赚？当然是股市里的钱。他有得是资金，有得是人才。于是，在股市正旺的时侯，他特地成立了一个投资部，专门为他炒股。他不断地加大投入的资金金额，自然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当他发现，他炒三个月的股所获得的收益居然是全年整个公司的利润收入时，他便开始在投资决策方向上有所倾斜。他逐月减少在实业方面和生产领域上的投资，而加大在金融领域的投入。当然，在董事局会议上，他的这种投资决策也遭遇到一些人的反对和批评。但是，更多的人是站在他的一边，支持他的决定。因为，他们和他一样，看到股市巨大的收益。 当一份有关萧氏财团近一年来投资项目的详细调查和分析报告出现在萧卿逸那张豪华宽大的办公桌上时，萧卿逸笑了。这是自陆敏离开公司后，他第一次笑。 思容偷觑着萧卿逸脸上浮现出来的难得的笑容，却发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背脊处升起。 “很好，急功近利，自取灭亡，可怪不得我了。”萧卿逸沉声笑问，“施楠，目前萧氏财团的股票价格是多少？” 施楠面色平静地回答：“50元。” 萧卿逸眼中寒光一闪，冷声命令：“到顶了，该结束了。立刻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逐渐压低价格抛售手中所有的萧氏财团股票。我要让萧氏财团的股票一路跌破发行价！” 思容眉头一跳，抬头又看了萧卿逸一眼，正触及萧卿逸冷如冰霜的面容，顿时感到心底涌上的寒意更盛。 施楠仍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他低声应道：“是，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朝萧卿逸轻轻地弯了弯腰，施了个礼，便大步走出办公室去。 “思容，帮我去物通贸易有限公司，调出有关陆敏的所有资料，尤其是她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萧卿逸转头对思容说道。 思容一惊，急忙点头应允，然后愣愣地站着。 “这里没事了，你立刻去办。”萧卿逸见她似乎没什么行动，脸色颇有些不悦。 思容脸色现出一抹尴尬，点了点头，朝门口走去。 当她的手刚触及门把手时，她听到身后传来萧卿逸的自言自语声：“敏，这一次，没有谁能阻碍我们在一起了。呵呵……” 思容心头一颤。萧卿逸的笑声里似乎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释然又似挣扎，似愉悦又似苦痛，似轻松又似沉重，竟让她从心底产生一种郁闷忧伤的感觉。 原来，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女孩，那个她在物通公司见过的女孩。思容还记得当初每一次见陆敏时的情景。那个象野菊花一样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的女孩，那个一脸倔强表情、闪着一双亮如辰星的眼睛的女孩，那个唯一一个用正常的眼光看萧卿逸，会向他大吼，对他发怒的女孩……思容忽然有些了解，为何萧卿逸对陆敏如此在意。因为，似乎只有这样的女孩，才会深深吸引萧卿逸那颗近乎完美和高傲的心吧。 陆敏，她何其有幸，能得到这样一个出色的男子的心仪。只是…… 思容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她会离开公司，离开萧卿逸呢？ 走到电梯口，思容发现施楠也在那。 两人静静地等待着电梯。忽然，施楠开口道：“萧先生是不是让你去查陆小姐的地址？” 思容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施楠淡淡一笑：“不用猜也知道。” 他转头盯着思容，又问：“你可知道萧先生为何要对自己的家族产业出手？” 思容忽然想起她刚才离开萧卿逸办公室时听到的他的自语声，那声音虽然低弱，但是仍被她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此刻结合施楠的问话一想，不禁心头打了个寒颤。 “你是说……萧先生做的这一切，都是……都是因为陆小姐？”思容的声音有些发颤，话到后面，几乎无力。 “嗯。”施楠脸上闪过一丝忧郁，“从emin控股集团创立初始，我就跟随在萧先生身边。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解萧先生内心真实的想法。萧先生是我见过的最痴情也最疯狂的人。” 思容呆了，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脚下的大理石地面。 emin控股集团……emin……逸敏…… 翻译成中文，正好是逸敏。 逸敏，萧卿逸，陆敏…… 第110章 原来如此，原来，萧卿逸就连创立公司，也是为了她。 思容忽然听到内心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苦涩地笑起来。 可笑当初进公司时，她还一直在猜测这emin的含义，原来答案就在这名字之中。 陆敏，你真是一个幸运的女孩。 思容半是酸楚半是失落地在心里暗暗说道。 这一天在日历上不是任何节日，仅仅是入冬以来阳光最灿烂的一天。大街上和往常一样人来人往，马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 但是，这一天，对j大来说，却是一个重要的令j大所有师生都兴奋的日子。 j大历史悠久，是全国最负盛名的高等学府之一。它拥有全国最先进的教学设备，拥有全国最出色的教研人员，全国数得上号的知名学者和教授，在j大的每个院系中都能找到不少。能考入j大读书的学生是天之骄子，是闯过了一关又一关的精英，是未来各行各业的栋梁之材。这样的j大，在这一天，又重金聘来了一位经济界的后起之秀，一位未来必将在学术界大放异彩的新星！ j大的董事局和校长以前所未有的重视态度来迎接这位即将上任的经济系系主任——司皓。 整个j大校园内，彩旗飘飘，横幅招展。校门口，校长带领着一群得力的干将和幕僚亲自出迎。 一辆黑光发亮的轿车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中从远处缓缓驶来，停在校门口。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踩在结实的水泥地面上。 众人看向那皮鞋的主人，仿佛受到强烈的视觉冲击，均睁大了双眼。 大家只听说司皓十分年轻，最多二十五岁，可是却才华横溢，能力卓越，最近几年在经济领域颇有建树。学校里的人见多了老成稳重、一脸学究模样的学者和专家之流，在师生们的印象中，能被称为专家之类的人一般都戴着一副老式的黑框近视眼镜，穿着灰黑的外套，头发似乎有一个多月没洗，油腻腻地在发根处还覆盖着一层雪白的头皮屑。他们表情严肃，说话缓慢，行为举止中规中矩。甚至有一些青年教授，因为醉心于学问，废寝忘食，不修边幅，衣领上的污垢几乎将衣领的原始面目掩盖。 可是，此刻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位男子，身着一身纯白的西装，身材颀长，鼻梁高挺，眼睛深邃，长相俊美，浑身上下透着股浓郁的书卷气。大家心中惊叹，若所有的年轻教授都象这名男子一样象个电影明星，那么j大又怎会被外人评价为风气古板、尽出书呆子的大学呢？ 司皓刚钻出车子，站稳身子，却不急着向众人走来，反而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将车内的女子迎了出来。 众人看见那女孩的容貌，心中又是一阵赞叹。 女孩身材娇小苗条，身着粉色的毛衣，留着短发，发丝在阳光下散发着酒红色的光泽，衬得她的皮肤欺霜赛雪般光洁柔嫩。她脸上的轮廓比较深，鼻梁很挺，樱唇微翘，好似每时每刻都含着笑一般。她的眼睛很漂亮，深嵌在光洁满饱的额下，象蓄满了星光的湖面，流转间，光华四射。她走出车外，含笑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温驯地依偎在司皓身旁。 校长笑呵呵地走上前来，对司皓说道：“欢迎，欢迎。司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从今往后，能与司先生共事，实是我校全体教职人员一件幸事。”转头看向那娇俏的女孩，笑问，“司先生，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妻吧？” 司皓眼中溢满温柔，他含笑点头：“校长亲自出迎，司皓受宠若惊。不错，这正是我的未婚妻古丽丝。丽丝，这位是j大的校长。” 古丽丝有礼地朝校长点头：“校长，你好。” “好，好。”离得近了，校长才发现女孩相貌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古小姐，看你相貌，似乎不是本国人？” 古丽丝微微一笑：“校长真是好眼力。我的母亲是中国人，而父亲是英国人。所以，我有一半的英国血统。” 校长“啊”了一声，连连说道：“难怪，难怪。” 又对司皓道：“司先生真是好福气，拥有如此如花美眷，真是羡煞旁人啊。” 司皓眼底的笑意在脸上层层晕染开来，使他看起来更加英俊。他满脸幸福地说道：“是啊，能拥有丽丝，是我的幸运。” “哈哈，不知司先生可否和我们说说你和丽丝小姐的罗曼史啊？” 司皓脸上的笑容微僵，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似乎并不喜欢将他和丽丝的恋爱史公诸于众。正想婉言拒绝，却听古丽丝娇柔地回答道：“校长先生，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相信我和司皓的相识，是冥冥中老天的安排。” 她的这番话，不禁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兴趣。 “哦？丽丝小姐，此话怎讲啊？” 古丽丝深情地凝视着司皓，说道：“我和司皓，出生于不同的国家，相隔何止千里？虽然我们是在依克诺米经济学院相知相恋，但是，我认识他，却在更早的七年之前。” “七年前？”此话连校长也惊讶了，“七年前，司先生应该还在读高中吧？怎么……” 古丽丝微笑着解释：“校长还记得七年前的那次举世瞩目的经济数学竞赛吗？” 被她这么一问，校长的内心更加充满疑惑。 欢迎的人群中，也有一些经济系的教授，此时有一人仔细端详着古丽丝的容貌，脑海中似乎有些隐隐约约的影像浮起。 回忆了半晌，那人忽然“啊”地惊叫出声，指着古丽丝激动地说道：“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当年的冠军？” 古丽丝含笑点头。 “啊，原来如此。”校长顿时恍然，连声赞叹，“当年的竞赛，司先生取得第二名，犹如杀入的一匹黑马，令人惊叹。没想到，如今，他的未婚妻居然就是当年的冠军。丽丝小姐，如你所说，你们的缘分，果真是老天注定啊。” 司皓淡淡一笑，语气虽然如常一般地温和，但却夹杂着不容错认的不悦：“校长，还是说正事吧。我的私事，以后有空再谈，好吗？” 校长混迹官场，岂是不懂察言观色之人，闻言已知司皓心生不快，于是连忙说道：“瞧我这一高兴，就变得唠叨了。呵呵，请，司先生，丽丝小姐，先请到会议室，对未来的工作和安排我们好好谈谈。” 一行人谈笑着，朝校园里走去。直到校长和司皓他们走远了，校门口的人群仍没有散去。 “真没想到，司教授这么年轻。”有个刚才在一旁围观的大学生说道。 他身旁，一个女生一脸花痴的模样叹道：“更没想到，他居然那么英俊，那么儒雅，那么有风度……” 身边的男生不悦了：“喂，别忘了，你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怎么了？”女孩眼一瞪，怒道，“还不允许我崇拜一下偶像啊？啊，我决定了，从此，司教授就是我的偶像。” 正说着，忽听后面有人说道：“真没想到，司教授的未婚妻也这般厉害。不但人长得清秀俏丽，而且在学术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你这才知道啊？”有人得意地插话进来，“我早就知道了。七年前的那次竞赛，所有获奖选手的资料我都有收集。刚才古小姐从车里一出来，我就认出她来了。我告诉你们啊，司教授和古小姐七年前都被依克诺米经济学院录取了，他们还是同班同学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曾经关注过这些获奖选手好一段时间。唉，想当年，我哥参加那次比赛，仅以三分之差与前十强失之交臂，如今想来，仍是他平生一大憾事。否则，我也是司教授他们的同学……的弟弟。” “切——”众人哗笑，“你是吹牛吧？” “我骗你们干啥？明天我将我哥他们参加比赛的合影拿来给你们看，里面就有司教授和古小姐。” “你这么得意干嘛？是你哥参加比赛，又不是你。”有人不屑地讥笑。 一群年轻人谈谈笑笑，渐渐地散去。校门口一侧的人行道上，绿荫掩映下，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走了出来。 她久久地望着j大的校门，目光仿佛要穿越那高大的门墙，窥视象牙塔内的风景。 j大啊，全国知名的高等学府，是她从来不敢奢望跨进的知识殿堂，如今，却轻易地接纳了他。 陆敏心底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和欣喜混杂的感觉。 从新闻里得知，今天，是他正式走入j大任职的日子。内心挣扎了许久，等她醒悟过来时，她已站在这里，藏在树后，象个偷窥狂一样心怀忐忑地注视着他。他仍象记忆中那样卓而不群，俊雅出色。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象那分隔的七年一般，变得那样遥远。 明知两人之间存在的距离，也明知，七年前，他曾对她说过的承诺一般的话语也如那地上的落叶一般，被风吹得四处飘散，无影无踪，为何，她仍会忍不住要过来看他一眼呢？ 第111章 陆敏自嘲地笑起了起来。脑海里不期然又浮现出古丽丝的身影。她小鸟依人般地和司皓站在一起，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娇小俏丽，是那样的和谐美丽，令陆敏的心中只涌现起羡慕和祝福，却没有一丝嫉妒。 陆敏终于释然一笑，忽然找到了前来探视的理由。 是了，事隔多年，她只想看看他，看看他过得好不好。现在发现他功成名就，事业爱情双丰收，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微笑着转身。她朝j大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轻快，终于，她迎着风，跑了起来。 j大报告厅内，人头攒动，无数的记者包围着主席台上的司皓，纷纷发问。 “司先生，您这次回国，是不是预备长住？听说美国一家知名的金融证券公司开出二百万美金一年的高薪聘请您出任该公司的首席金融顾问，不知您为什么要放弃这次机会，仍然选择回国？”一位中年男记者问道。 司皓微微一笑：“我们有句古话，月是故乡明。虽然国外开出的条件确实不错，但是与国内相比，我更愿意为自己的祖国贡献一份心力。” 他的回答引来在场众人的点头赞叹。 “请问司教授，听说您这次是携未婚妻一起回国的。请问，你们什么时侯结婚？” 司皓闻言一愣，抬眼看向台下那发问的年轻女记者，脸上的笑容有些冷淡：“我们还年轻，也许再过几年吧。” “再过几年？”年轻女记者一脸讶然，“是什么让您推迟婚期？据您未婚妻古小姐说，明年初你们就可能把婚事办了。” 司皓眼中眸光黯沉，但脸上仍是保持着和煦如春般的笑容：“呵呵，我们的婚期具体定在哪一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股市……”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几乎所有的记者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司皓知道，今天到场的大部分记者都是财经记者，只有少数是象那年轻女记者一样是娱乐版的。 财经记者自然关心的是财经信息。 果然，立刻有人发问了：“司教授，最近股市一片看好之声。股指一路飙升，已超过历史最高点1000点了。请问，对未来股市的走向，您有什么看法？” “司先生，股市如此红火，使得越来越多的普通市民参与进来。据不完全统计，我市有百分之八十的市民在证券交易所拥有交易账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已到全民炒股的时期。请问司先生，对这些新老股民，您有什么建议和忠告？” 司皓脸上那温和的笑容渐渐淡去，双眉微皱着，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忧虑。他沉思了一会，回答道：“依我本人的观察和预测，我认为目前的股市现在正处在一个倒v型的顶端。”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倒v型的顶端？”有人高声发问，“司先生，如此说来，股市接下来的走势必定大跌？” “可是司先生，目前大部分的学者和专家都对股市抱着乐观的态度，认为这是当前世界经济蓬勃发展的一个表现。” 司皓嘴角微扬，眼中闪着自信而笃定的光芒，这让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令人信服的魅力。 “在股指居高不下，资金纷纷投入股市的现状下，我们要清醒地看到其中隐藏的危机。”司皓沉声开口，脸上的表情严肃而谨慎，“大家应该来记得1929年爆发的那场经济危机吧？1929年上半年，人民对经济前景很乐观，美国股市飞涨，各种投机情绪高昂，美国在太平洋的彼岸展开了类似我们现在的这种全民炒股运动，1929年，美国股市的开户人数创出了历史新高，有150万之众。美国的地价飞涨，购房者趋之若鹜，雷同于我们现在出现的房地产热潮。 1929年1月号的《世界劳工》杂志为这种现象还做出了解释，文章解释了赌徒与投资者之间的区别。他指出，赌徒能赢钱，是因为别人输钱；而投资者却人人都能获利。他还解释说，一个投资者以100美元的价格买进通用汽车公司的股票，然后以150美元的价格卖给另外一个投资者；后者又以200美元的价格卖给其他投资者。这样，每个投资者都能赚钱。所以投资对于股民来讲就是没有输家的，难道真的是没有输家吗？股市本质为市场，没有只赚不赔的买卖。 在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时刻，美国民众对于投资股市充满信心，没有人相信上市公司之股价会一落千丈，让投资人血本无归。时任总统柯立芝先生既不明白也不关心正在发生的股市暗流。1929年，在卸任前几天，他热情洋溢地发表讲话说，经济状况“绝对健康”，股票“按现行价格来衡量还算是便宜的”。” 司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声音骤然提高：“可是，结果如何呢？结果是1929年秋天，世界经济陷入了崩盘，股票大幅度下跌。美国民众心理上始终认为股市与实体经济无关，股票是股票，而实体经济是生产经营，两者不应该有必然联系。大多数散户股民还盲目乐观，觉得只要实体经济没有问题，经济崩盘是不可能的。这些股民不明白股票乃实体经济之晴雨表，山雨欲来风满楼，股市行情实际为经济咒语，比天气预报准确率高，预测经济之准令人不能不害怕。 各位清醒的人士都应该看到，现在几乎所有发行的股票价格都远远高于它的实际价格。这里面存在着普遍的盲目投机现象，使得股市中到处充满了泡沫。如果我是一名股民，我现在一定会激流勇退，以避免接下来的大跌！” 司皓话音刚落，整个报告厅里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司先生，您是第一个在媒体面前公开发表对股市未来走向抱着如此悲观看法的专家。请问，难道您就不担心因为您的这种悲观的预测，而使相信您的民众退出股市，从而造成股市的一场不必要的恐慌吗？”一个******的男记者高声问道。 言下之意，司皓有危言耸听、制造混乱之嫌。 司皓眉头微皱，两道锐利的目光扫向那人，冷笑道：“我是一名以事实说话，尊重事物客观发展规律的人。我从不道听途说，也不会哗众取宠。我刚才对股市提出的预测，是有事实根据的，不是凭空臆适，危言耸听。股市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大涨，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大跌。它的发展状态与当前的经济形势息息相关。我奉劝在场的各位一句，天下间没有没有风险的投资，自然也没有只涨不跌的股票！我相信清醒的人都看到了这一点！” 宽大豪华的办公室内，温暖如春。而窗外，却是阴云密布，寒风呼啸。 一只修长的手正无意识地把玩着一只遥控器。对面的白墙上，镶嵌着一面巨大的电视屏幕，屏幕上，正播放着在j大报告厅内司皓面对一群记者沉着冷静，侃侃而谈的画面。 思容和施楠分立于办公桌的两侧，沉默地看着电视屏幕。 遥控器转着转着，忽然停了下来。一只手指按下关闭按键，屏幕上的画面和声音同时消失。 一时间，办公室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那手从遥控器上转移开来，慢慢上升，停在一只光洁的额头上。 萧卿逸用手轻轻地抚着额头，似乎正为什么事情烦恼着。 思容沉思片刻，小声开口问道：“萧先生，你看……” 萧卿逸朝她挥了挥手，思容喉头的话语咽了下去。 萧卿逸身子向后，往柔软舒适的椅背上靠去，同时不满地嘀咕了一声：“这个司皓，早不回晚不回，现在回。他回来得可真是时侯。” 施楠满脸疑惑：“萧先生，你认识他？” “嗯。”萧卿逸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丝不悦，“这人，还象从前一样惹人讨厌。” 思容和施楠对视一眼，彼此在对方眼里都发现了好奇和疑惑。 萧卿逸盯着那乌黑的屏幕半晌，有些不甘又有些愤懑地说道：“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称得上是我的对手，那么一定非这个人莫属。不过……” 想到刚才在屏幕上看到的记者询问司皓婚期一事，萧卿逸的嘴角不禁愉悦地上扬：“不过，他现在对我来说不具什么威胁了，呵呵。” 施楠冷静地提醒：“可是他面对记者说的那一番话，可能造成萧氏财团的警觉。那么对我们收购萧氏财团的计划……” 萧卿逸毫不在意地挥挥手，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头子就算清醒过来，我们已掌握了他的大部分股份了，哈哈——” 同一时间，萧家别墅的客厅内。 “啪——”地一声，萧寒锋将手中的报纸摔在茶几上。 “吴秘书，这个司皓到底是什么人？黄口小儿，乳臭未干，却居然敢面对媒体公开预测未来股市会大跌，真是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第112章 吴秘书拾起那报纸，匆匆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 “怎么，这种毫无根据、哗众取宠的预测你也会信？吴秘书，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你怎么胆子却越来越小了？”萧寒锋见吴秘书神色，心中更加不悦了。 吴秘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直背脊，正色道：“萧总，据我所知，这个司皓并不简单，他的一些经济观点在国外一直被学术界的一些资深人士所认同。萧总，且不谈他对股市未来走向的预测是否准确，但至少给我们提了一个醒。萧总，依我所见，不如从股市收回一部分资金以策安全。” 萧寒锋毕竟是历经风雨，掌控一间上市集团的总裁，稍微的冷静后，他便下了决定：“你说得对。将手中我们掌握的股票抛售一部分，回拢的资金投入到生产线上去。” 吴秘书笑着点头：“是。” 说罢，他暗暗地松了口气。自从萧寒锋加大股市中资金的投入后，他一直暗自担心。只是，前段时间，无论他是明言还是暗示，萧寒锋对他的劝告几乎没有听进一个字去。现在好了，因为司皓的一番言论，终于引起了萧寒锋的些许警觉。 “听说最近银行开始向一些公司开始催交贷款？”萧寒锋忽然又问。 “是的。听说一些银行开始出现了坏账。并且有一些小银行有资金紧缺的预兆出现，所以一些银行开始谨慎放贷了。很多银行对已到期的贷款开始催交。”吴秘书沉声说道。 “这个信号不寻常啊。”萧寒锋眼中精光一闪，双眼骤然睁大，“难道，这个姓司的小子说的都是真的？” 他背着双手在客厅里走了几步，又摇了摇头：“不会的，每年年终，银行这种向各大公司催账的事情常常发生，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目前，成败在此一举。就算要退出股市，我也要在最高点上退出来。哼，我就不信，股市明天就会大跌不成。” 吴秘书一听，有些担忧：“可是萧总，万一……” “你担心股市暴跌崩盘是不是？呵呵，你想太多了。股市下跌前，是有预兆的，哪会连一点缓冲期都没有就一路狂跌呢？放心吧，我们再等几天。依我看来，这股指还未到最高点，再等等。” “可是，萧总，这股市瞬息万变，万一我们反应不及时，只怕将来损失惨重啊。” “不是已经让你从股市退出一部分资金的吗？放心，我萧寒锋是何许人也？在商场上从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眼下在股市，我也自信能大赚一笔后毫发无损地抽身而退。呵呵，你就等着看吧。”萧寒锋满脸自得之色，身上狷狂霸道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流泄出来。 吴秘书闻言知道再多言也无用，心中不由长长一叹。 陆家的小客厅。 陆家一家人吃过饭后，都有看会电视的习惯。今晚，也不例外。 屏幕上，正播放着在j大报告厅内司皓答众记者问的画面。陆敏初时还不安地看向身边的陆一山和陆捷，却发现两人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认出司皓来。 “姐，股市难道真会如这个司……司教授所言大跌吗？”陆捷目光紧盯着电视里的司皓，心底升起一股奇怪的熟悉的感觉。 陆敏被他这么一问，心思便集中在司皓对股市未来发展的预测上。 “象他都这么说了，想来可能是真的了。”陆敏小声地说道。 “什么？”陆捷没有听清她的低语。 “我是说，象他这样厉害的经济人才，是不会预测错的。”陆敏轻声说道，忽然深蹙起眉头，“小捷，你马上给小美打了个电话，让她把手上的股票都卖了。” 陆捷搔了搔脑袋，不解地问：“老姐，需要这么急吗？等两天也没有关系吧？” 陆敏俏眼一瞪：“你想找死啊你？快去！” “都二十多了，还这么凶悍，将来怎么嫁得出去？”陆捷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一边低声嘀咕。 大街上，陆美正和同学一起逛街。忽然，她包里的手机响了。 “小美，是不是你的追求者啊？”陆美身旁的同学看着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揶揄道。 陆美白了她一眼：“你尽瞎说！我哪有什么追求者啊？” “难道今天早上我看到的那个表演系的帅哥是幻觉？我记得他一再地拉着你要请你吃饭呢。” “唉，那人，别提了，我都不知他是哪根葱……喂，是陆捷？你个死小子，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什么，老姐在你身边？她要我把股票卖了？为什么？会大跌？这话老姐也信？啊，一定要卖？唉，好吧好吧，我会尽快卖掉的，你们放心吧。知道了，你烦不烦啊，挂了！” 挂了电话，陆美愣了好一回神。 “怎么了？”她的同学好奇地问。 “唉，别提了。我老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得让我把股票给卖了。”陆美郁闷地叹气。一想到手中那几只还在上涨的股票，她的心就象割肉一般地疼。 “为什么啊？你的那几只股不还在涨吗？这时侯卖掉，傻不傻啊？”同学嗤笑，“这炒股，哪个不是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啊。就你好，眼瞅着它在涨，却要卖掉。” “我也没办法。”陆美想到陆捷在电话里的警告，无奈地说，“你不知道我老姐的脾气，如果我没听她的话，她知道后肯定要拔我一层皮。” “你老姐估计也是怕你亏了吧？”同学想了想，说道，“不过，目前股市这么牛，哪有人会在这个时侯抛售手中的股票啊？小美，我认为你不能听你老姐的，要坚持自己的想法。”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老姐……” “你若大赚一笔，不但能连本带息地还了借楚元瑶的钱，而且还能解决你下学年的学费。你看，现在大部分人都认为股票还会涨。你现在若抛，会少赚多少啊？估计会少赚好几个月的生活费呢。” 陆美犹豫不决：“你说得也有道理。” “唉呀，听我的，没错。先放几天，等到了最高点，你再卖掉不迟。将来你姐知道了，一定不会责怪你的。”同学拉着陆美的手往前走，“走，陪我好好逛次街。听说前面的衣店刚进来一批服装，款式颜色都不错。你帮我看看。你还别说，我就相信你的眼光。” 同学的热情感染了陆美。她暂时放下胸中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开心地陪着同学逛了起来。 “萧先生，萧氏财团有从股市中抽离的现象。”施楠刚得到公司里股市分析人员对近期股市动向的最近观察结果，就立刻到萧卿逸的办公室，向他汇报。 萧卿逸的手指轻轻地扣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头子居然有所警觉，这倒让我小瞧了他。”想了想，他对施楠说，“你将分析图表给我。” 施楠急忙将手上的表递给他。 萧卿逸的目光在表上一扫，忽然笑了：“无妨，他只是从股市中抽离了一部分资金而已，这笔钱在他的整个股市投资中占很少的一部分。呵呵，这么多年来，他仍是一点也没有变，刚愎自用，狂妄自大！哼，这次，我就让萧氏财团的掌舵人提前换人！” “小敏，今天刮什么风啊，居然主动约我吃饭？”秦天一身黑衣黑裤，坐在小小的饭馆里竟也不觉拘束，对着对面的陆敏出声调侃。 陆敏将筷子塞到他手中，将一大碗牛肉面推到他面前，说：“吃。” 然后不理他，自顾自埋头“呼噜噜”地吃面。等她吃完了一碗面，抬起头来，发现秦天正睁着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孩吃面啊？”陆敏在他专注而深幽的目光中不禁感到有些羞怒。 秦天咧嘴一笑：“女孩子都象你这样吃面吗？风卷残云一般，这速度赶得上士兵了。” 陆敏的脸红了。她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转眼看到秦天的面，不禁叫道：“你怎么还没吃完？” 秦天笑道：“我哪有心思吃？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找你？”这次，轮到陆敏惊讶了。 “小敏，我们在一起也好几年了。你的脾气，我还是了解的。若没有事对我说，你会约我？”秦天笑笑，笑容有些苦涩。 陆敏摸了摸鼻子，一时倒有些不好意思。想到约他出来的目的，心中又有些不安。 “秦天，我这次约你一起吃饭，确实有事和你说。”陆敏正色道，“秦天，你老实告诉我，你在股市中投了多少钱？” “怎么？你终于回心转意，开始关心起我来了？”秦天朝她挤眉弄眼。 “别开玩笑，我是很正经很严肃地在问你。”陆敏心中有气，伸出手去捶了他肩头一拳，怒道，“你到底说不说啊？” 见她生气，秦天举双手投降：“好好，我的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了还不成？我说，我昨天又投进一笔钱进去。现在，我所有的流动资金都在股市里。” 第113章 “什么？”陆敏惊骇得几乎跳了起来，“秦天，你胆子怎么这么大？” “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秦天却不以为意地说道，“股市嘛，历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小敏，象你这么谨小慎微，在股市里一定赚不到钱。就算是赚到了，也一定是小钱。” “钱谁不爱赚？”陆敏压下心头的不安，好言相劝，“可是，秦天，你想到没有，炒股是有风险的。” “这我知道。”秦天笑道，“可是现在股市这么牛，近期肯定不会跌的。你等着瞧，股指还会涨不少。我估计着可能再向上冲500点。” 陆敏满心忧虑地说：“秦天，我不懂什么股票。可是，我听说股市马上就要大跌了。” “大跌？”秦天象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喘着粗气对陆敏说道：“小敏，你听哪个不懂装懂的家伙说的？大跌？他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眼下几乎所有的股民都热情高涨，怎么可能会下跌？还……还大跌？” “秦天，我相信这个人的判断。他既然做出这样的预测，一定是有道理的。” “谁？谁这样预测？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想这人一定是吃饱了撑着了……”他还想不客气地讥讽这人几句，就被陆敏接下来的话语打断了。 “秦天，你还记得司皓吗？” “司……司皓？”秦天惊愕地瞪着她。那个温润如水一般的少年好象昨日的清风一样徐徐拂来。秦天当然不会忘记司皓，他曾经可是把司皓作为头号情敌对待呢。 “我们前不久才看到他学成回国的新闻，不是吗？我怎么会忘记他呢？你怎么会突然间提到他？莫不是你对他还余情未了？”他瞪着她问。 “你说什么胡话？”陆敏气得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他回国了，自然也知道他是金融领域的专家。就是他预测股市会大跌的。秦天，你现在几乎将你所有的钱都投进了股市，我真的很担心。” 秦天鼻子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我道是谁，原来是那小子。怎么，衣锦还乡了不起啊？谁知道他有没有真才实学？不会是拿一些危言耸听的话来吸引大众眼球，为自己炒作吧？” 陆敏几乎被他的这几句话给噎住了。她艰难地吞下一口茶水，瞪着双眼不满地说道：“你怎么这么想？司皓才不会是这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就能这么肯定？”秦天酸溜溜地说，“别忘了，你们有七年未见了。他如果是一个始终如一的人，那么他也不会在国外找了个未婚妻回来……” “秦天！”陆敏厉声打断他，“我们谈的是现在的股市，不是其他！” 秦天见她恼怒的模样，心中也暗自有些后悔，沉默了半晌，说道：“老实说，我不怎么相信他的预测。” “那你相信谁的？” “不是还有人比他更厉害吗？”秦天意有所指。 陆敏满脸疑惑：“谁？” “还有谁？当然是萧卿逸了。”秦天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陆敏的反应。见她神情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然后便恢复如常，心中不禁暗暗地松了口气，可同时，心底又升起一股疑惑。其实秦天是很不想在陆敏面前重新提到这个名字的，但是，他又一直放心不下，总觉得陆敏外表并不如内心表现得那么平静。 陆敏点点头：“与司皓相比，萧卿逸在股票方面的见识确实有过而无不及。”她还记得在公司上班时，和他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常常不经意间瞥见他案桌上的电脑上显示出一整屏密密麻麻红红绿绿的数字。 她虽然不大懂炒股，但起码仍是知道那些数字代表着什么。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有好几次当萧卿逸发现她在偷窥他的电脑时，匆匆忙忙地将屏幕关掉？好象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现在仔细回想，自从两人重逢后，她和他就没有好好坐下来谈过。两人虽然同在一个公司上班，又同在一个办公室工作，可是见面不是争吵，就是冷战。他们中间，似乎总是隔着一层什么。有时好似白纱般轻薄，有时又好象石墙般厚重。 自从她从公司辞职后，他们有多少天没有见面了？好象快有一个月了。不知这段时间他都在忙些什么。想必他正和他的小未婚妻卿卿我我，如胶似膝地过着两人的甜蜜生活吧？ 不知怎的，陆敏头脑一热，鬼使神差般地冲口而出：“你既然认为萧卿逸对股市的看法更准，那么我们有空找他问一下吧。” 秦天吃惊地瞪着她，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真的想去问？” 其实话一出口，陆敏就后悔了，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她这是在干什么？对萧卿逸还余情未了，割舍不下？ 可是…… 看了看秦天，她又想，就算是为了秦天吧。作为秦天的好友，她不能让秦天在股市中冒险。 “秦天，我希望你在股市中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决策。”她正色道。 秦天一双深幽的眼直直地望着她，目光晦明难测。好半晌，他才说：“好吧，我们一起去。” 就在这一天，萧寒锋从他的秘书那里得到了一个令他十分恼火的消息。他的儿子，那个自从七年前出国后，就从来没有主动和他联系过的儿子回国了。而且，据说已经回国有三个多月了。 这对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萧寒锋来说，显然是一个巨大的讽刺！连自己的儿子的行踪都无法掌握，他这个父亲简直就是商界中的一个笑柄！ “去，把这个臭子给我叫来！谁给他吃的熊心豹子胆？居然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在国外，他就从来没有主动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这个父亲打电话去找他，居然敢挂我电话！气死我了！若不是看在他头脑还有点用的份上，我早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现在倒好，居然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私自跑回国了，气死我了！”萧寒锋站在桌边，捶着桌子大声咆哮着。 吴秘书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迟疑地说道：“萧总，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是有关那臭小子的？”萧寒锋锐利的目光扫向他。 吴秘书胸口一窒，但仍是点了点头。 “说！我就要看看，这小子敢造反了不成？他敢不向我汇报行踪，难道还敢做其他大逆不道的事情？” “呃……萧总，据我刚刚得到的信息，少爷他……少爷他这几年在国外，并没有跟在孔大卫先生身边学习。” “啊？”萧寒锋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这个消息不亚于一个炸弹，几乎炸去了他的理智和冷静。 “没有跟在孔先生身边学习？难道……难道是在他手下做事？”萧寒锋转了转眼珠，不无期望地问。 能进孔大卫的公司做事，哪怕只有几个月，也比在哈佛学一年更让人受益。如果萧卿逸能进他的公司工作一段时间，对他的发展是大有利处的。 而他发展了，他们萧氏财团就有发展的空间和潜力了。 “不……不是。”吴秘书硬着头皮摇头道，“少爷……少爷自出国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孔大卫先生。” “离开了？”萧寒锋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勃然变色，大声吼叫道，“他好大的胆子！没在孔先生身边，那他这几年在干什么？他居然敢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就……” 激动和愤怒使他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萧寒锋从来没有象此刻这般怒火填膺过。 从来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也从来没有人敢视他的决定和命令为无物！这个敢挑战他，敢无视他的人，居然还是他的儿子！ 什么时侯，萧卿逸从一只乖乖听话的小狗变成了一只敢于反抗他的狼了？ “去！立刻，马上去把那小子给我抓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给了他这个胆子敢反抗我！”他指着门，脸红脖子粗，对着吴秘书大声咆哮。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大年三十了。走在大街上，即使在空气中，也能嗅到年关将近的气息。 灰暗的天空下刮着冷嗖嗖的寒风，人们裹着厚重的棉袄和大衣，在大街上匆匆行走。冬天的街头，少了许多鲜艳的色彩，陆敏只觉此刻的心情也象路边竖着的那根铁青色的电线杆一样，冰冷阴寒。 她开始后悔答应和秦天一起来汇林大厦找萧卿逸了。两人在汇林大厦的楼前拉拉扯扯。 “我……我还是不去了。”陆敏很没骨气地对秦天说，“反正你也认识他，你一个人上去找他吧。” 秦天拽着她，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小敏，你为什么不愿上去？你仍是无法面对他吗？你说要放下他，是骗人的吗？” “我为什么要骗人？我陆敏说话，向来说到做到！”陆敏有些心虚，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掷地有声。 第114章 “那么你为什么不敢去？”秦天激她。 “我……”陆敏心一横，大声说道，“去就去，谁怕谁？” 一把甩开秦天的手臂，大步向大厦里走去。 秦天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叹了口气，急步跟上。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门开了，陆敏又开始犹豫起来。秦天一把将她推了出去，笑道：“怎么，又想临阵脱逃？” 陆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直背脊，高高地仰起头来，以一种大无畏的姿态仰首阔步地在走廊上行走。 前面，就是物通贸易公司的大门。 漂亮的前台小姐已笑容可掬地抬起头来，正在甜甜地打声招呼，忽然看清是陆敏，那笑容凝结在脸上，表情显得很是错愕。 “桑琦，你好呀，好久不见。”陆敏微笑着冲她打着招呼。 桑琦怔了一怔，很快脸上又重新布满微笑：“陆小姐，你这个假休得可真长啊。我们都在猜你什么时侯销假回来上班呢。今天你终于回来上班了，我们的苦日子也算熬到头了。” 陆敏惊讶地看着她。桑琦说的这些话并不深奥，语法简单，可她居然一句也没有听懂。 “桑琦，你说……你说我放假？谁说我在休假？” “当然是萧先生啊。”桑琦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羡慕，“陆小姐，你真好命。我们公司还从来没有员工能获准休这么长的假期的。更别提在假期中，工资和奖金还一分都不少地照发。陆小姐，你算是我们公司成立以来的第一人了。” 陆敏此时的心情已不能用惊讶两字来形容。她圆瞪着双眼，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是说……说我在休假？而且……而且工资和奖金还照拿？” 桑琦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陆小姐，难道你没看你的工资卡吗？” 陆敏咽了咽口水。 离开公司这些天来，她既要忙着搬家事宜，又要忙着找工作，还真没有时机去留意她的卡上有多少钱。 “陆小姐，大家都很羡幕你呢。你是不是和萧先生认识啊？我们都觉得你和萧先生之间好象很熟悉似的……”桑琦还在絮絮叨叨，没办法，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可是，她口中的八褂女主角已旋风般地刮进公司去了。 陆敏激动地跑进去，无视于周围职员或惊异或疑惑的表情，一把推开公司最里面的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大声地叫道：“萧卿逸，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说我是在休假，我不是已经……” 当她看清房内的情景时，她的话音嘎然而止。 萧卿逸此时显然有访客。这个访客是个瘦高的年轻男子，西装笔挺，戴着黑框的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转过来看她的目光中偶而闪过一丝精明。 这个男子，令陆敏联想起跟随在大财阀身边的秘书和管家，那面无表情一丝不苟的模样令人怀疑他已未老先衰。 只是，这个人，为什么她会感到有点眼熟呢？ 萧卿逸看见她冲进来，眼睛骤然一亮，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荡起一层层涟漪，连带着将他原本冷肃的表情也冲淡了不少。 “啊，你……你有客人啊，我……我还是等会进来……”陆敏摸了摸鼻子，自己刚才的鲁莽和冲动令一个局外人看到了，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先坐会，等一下，我这马上就好。”萧卿逸急忙指着室内的沙发对她说道。 “你……你先忙吧，我还是出去……”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商议什么商业机密大事呢？她可不想留下一个商业间谍的嫌疑。 “等等——” “等等——” 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萧卿逸看见刚刚走进来的秦天，脸蓦地沉了下去，乌黑的眸光中隐有晦暗的火光闪现。 陆敏是和他一起来的？ 这个想法象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令他坐立难安。 陆敏吃惊地瞪着秦天。萧卿逸出言挽留她，在情理之中。为什么秦天也要插一脚进来？ “小敏，既然萧经理开了金口，你为什么不客随主便？来，坐下，我陪你一起等他。”秦天不由分说拉着陆敏一起坐在沙发上。 “秦帮主，我好象没有邀请你吧？”萧卿逸知道自己对待秦天的态度是很不理智也很不礼貌的。可是，秦天和陆敏两人相握的手却刺激着他的神经，令他胸中的那把无名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哦？”秦天挑了挑浓黑的眉毛，毫不在意地说，“我这人，对小肠鸡肠斤斤计较的男人一向是比较宽容和忍让的。所以，不要因为你刚才对我这个客人的无礼而有所歉疚，我是不会在意的。” 陆敏转过头来，目光有些稀奇地看着秦天。 这样口齿伶俐的秦天，还真不多见。 萧卿逸气结，冷哼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象是我的办公室吧？我有拒绝别人的权利，不是吗？”他将“我的”两字咬得很重。 “那不好意思了。我陪我女朋友来，你若看不顺眼，就当没看到吧。”秦天厚颜无耻地耸耸肩，一副我就是赖在你这里，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室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就连陆敏也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戴眼镜的男子见两人陷入僵局，不由轻咳了一声，对萧卿逸恭声说道：“少爷，萧总希望你回家。你们也好多年没有见了，不管怎样，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萧卿逸拉回神智，轻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陆敏耳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禁一颤。七年前萧寒锋来到陆家那一夜不愉快的回忆又浮现在眼前。 虽然从那以后，陆敏再也没有亲眼见过萧寒锋，但是总能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他。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萧寒锋似乎从来没有改变过，仍是习惯于发号施令，即使是面对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 如果真的想见自己的儿子，难道他这个做父亲不能亲自前来吗？为什么要派一个不相干的手下前来传话呢？ 唉，这些名门望族里一家人的相处模式真令人费解啊。 “少爷，这些年来，你从没有主动和萧总联系过，你可知道，他有多伤心啊……”眼镜男子见晓之以理无效，便准备动之以情了。没想到，他刚开了个头，还没来得及酝酿接下来洋洋洒洒的一篇感人的话语，就被萧卿逸冷冷地打断了。 “他会伤心？”萧卿逸眼含讥诮，声音发冷，“他是伤自尊了吧？我这个儿子居然敢无视他的强权和威严，将他的命令视若无睹，他一定很恼火吧？吴秘书，你回去吧，这样的父亲，我不想面对。” 吴秘书推了推滑下鼻梁的眼镜，心中暗叹：都说知子莫若父，可用在萧卿逸身上，那却是“知父莫若子”。 “吴秘书，你回去转告他，虽然我回国了，经营着这一家小小的公司，没有萧氏财团的财大势大，但我很快乐，也很知足。他若是想用萧氏财团继承人之类的诱饵来诱惑我的话，也是没有用的。你瞧着吧，现在股市这么好，不出几年，我手中的财富一定不会比他少的。” 正说着，一名男子推门进来。他仿佛对室内的情形也感到惊愕，手拿着一份文件，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来。 “哦，是施楠啊，快进来。”萧卿逸向他招了招手，“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你手上的报表快拿给我！” 施楠淡淡一笑，走了过来，将手上的文件一边递给萧卿逸，一边兴奋地说：“经理，你预料得果然没有错。那只前几个月刚挂牌上市的股票一路飙升，现在已为我们赚了好几百万了。经理，我正要请示，要不要接着增仓？” 萧卿逸用一副看白痴的神色看他：“当然要增！这么好的形势，百年难遇，此时不加仓那是傻子。你跟着我这么久，怎么什么都没有学会？” “可是……”施楠犹豫地说，“现在也有不少金融专家预测股市将来会大跌，万一……” “你放心吧，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股市了。”萧卿逸欲言又止。 “经理，如果你当初没有那么早离开孔先生就好了，起码现在也可以询问一下他的意见……”施楠显然对萧卿逸的事情很是了解，提到孔先生时，语气中不无遗憾。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联系？”萧卿逸脸上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瞪着他，“我们彼此欣赏，早就成为忘年交了，你不知道吗？” “这么说……”施楠眼睛一亮，“经理，孔先生也是看好股市的，是吗？所以经理才……” “嘘，佛说，不可说，不可说。”萧卿逸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按我说的去做，没事干活去！” “是，是！”施楠拿回文件，乐呵呵兴冲冲地走出去。 等施楠走后，萧卿逸才回过头来对吴秘书说：“吴秘书，你看，我这正忙着，也没空招待你。而且，我这还有个客人等着呢……”他意有所指地将目光瞟向沙发上坐着的陆敏两人。 第115章 吴秘书闻言似是十分识趣，有礼地告辞：“那么，少爷，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不过，刚才的话，还请少爷再好好考虑一下。” 吴秘书转过身，向门外走去。走到萧卿逸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着。 虽然他没有完成此行的目的，但竟获得一个意外的收获，对萧寒锋来说，他这个机要秘书也总算不虚此行了。 终于把这讨厌的人打发走了。萧卿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向陆敏走去，正想说些什么，却没料到此刻秦天拉着她站起身来。 “看来萧经理真的很忙，我们也不多加打扰了，告辞！”秦天拉着陆敏的手扬长而去。 “喂，站住！”萧卿逸又气又急又伤心。 气的是，秦天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急的是，陆敏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要离去。伤心的是，自始至终，陆敏都没有出言反对，依言跟着秦天要离去。 难道，她对他真的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陆敏，你站住！”萧卿逸头脑一热，冲了过去。等他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的手已牢牢地抓住了陆敏的一只手腕。 陆敏只觉腕上一紧，一股力量拽住了她。还未等她有所反应，身边的秦天已发起怒来，用力将萧卿逸一推，嘴里叱道：“你要干什么？” 萧卿逸被秦天推了一个趔趄，但抓住陆敏的手却没有放松。 他不理会秦天，只用一双又急又慌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陆敏，半是乞求半是命令地说道：“敏，我们好好谈谈。” 陆敏咬着嘴唇，望着眼前的萧卿逸，不知怎的，眼底浮上一层雾气。她咬着唇，正想说话，秦天已怒气冲冲地开口道：“有什么好谈的？刚才我们在一旁等了半天，也没见你这么急切。哼！现在假腥腥地做给谁看？小敏，我们走！” “等等！敏，回来上班，好不好？”萧卿逸焦急地询问陆敏。 陆敏看着萧卿逸，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说实话，她没有料到萧卿逸居然仍是为她保留了职位，对其他员工只说她在休长假。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天冷笑：“小敏已经辞职，你不会忘了吧？” 萧卿逸眼中冒出点点怒火：“秦天，这是我和敏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小敏是我女朋友，怎么和我无关？”秦天眼眸中闪着幽冷的光，“再说，小敏早已明白地告诉过你，她不会再回你的公司上班，也不想和你有什么牵连，你还死缠着她做什么？” 萧卿逸的脸蓦地白了，他的嘴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握着陆敏的手却倔强得不肯松开，那充满绝望和企盼的目光紧紧地绞着在陆敏的脸上。 秦天拉了一把陆敏：“小敏，我们走！” 陆敏轻轻一叹，迟疑着，终于将手覆在萧卿逸的手上，一一掰开他紧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和秦天一起头也不回去离去。 她没有回头，可是心却开始泛着酸楚。她不知道萧卿逸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是，背后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和骤然的一声物品摔在地上的响声，却使她的心不由一颤。 “后悔来吗？”电梯里，秦天问陆敏。 “有什么后悔的？”陆敏苦笑，“只是没想到萧卿逸居然把我的辞职处理成了长假。” “可我后悔了。”沉默了半晌，秦天忽然说道。 “你后悔什么？”陆敏斜睨了秦天一眼，轻叹道，“你是不是后悔没有向萧卿逸请教有关目前股市的信息？你若想问，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说什么呢？萧卿逸不是已经表明了他对目前股市的态度了吗？”秦天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你看，萧卿逸的看法和我的一样呢，都认为股市不会跌。” “所以你就不再问了，急着离开？” “这算是一个原因吧。”秦天将手插x进大衣口袋里，看着电梯里泛着金属光泽的壁面上倒映着的他和陆敏的身影，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才低声说道，“我其实挺后悔怂恿着你来这里见他。我其实一直有些怀疑，你并不如你说的那般洒脱，真正地将他放下了。所以……所以我才会下决心带着你来见他。就象……就象是一个肿块，虽然表面结痂了，但是里面却还是包着脓水。真想将这肿块治好，就要割破那结好的痂，将里面的脓水挤出来。” 他转头看着陆敏，眼底闪着复杂的光芒：“那个萧卿逸，就是你身上那肿块中的脓。我想让你的伤早点好，所以……” 陆敏面色微僵，微愠地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嘀咕：“你身上才有伤呢……” “小敏，你知道……”秦天盯着她，迟疑着，最终没有说下去。 他其实很想说，小敏，你知道在萧卿逸的办公室中，你的目光一直在刻意地躲避着他吗？如果你象往常一样，目光坦然地面对他，我现在的心里也不会如此酸楚难当。你知道你刚才的表现，令我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怀疑吗？ 只有真正地喜欢上了一个人，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忘记吧？也只有心中还有那个人，所以才会一味地逃避吧？ 秦天有些疲惫又有些失落地想着，心底又如平常那样涌起一股苦涩的滋味。在感情方面，陆敏一向迟钝得象块木头。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对萧卿逸的心仍是没有改变过。 秦天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会如此自私，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将这点告诉她。 两人走在大街上，都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秦天是为自己那自私的想法而患得患失，而陆敏，沉郁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天的司机见两人出了大厦，却不上车，而是沉默着在街上行走，虽然心里奇怪，但仍是尽职地开着车慢慢地跟在两人身后。 陆敏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忽然开口对秦天说：“我想去刀茅巷看看。” 秦天眸光一闪，却没有说什么，点点头，等身后的车驶近，他拉着陆敏上车，对司机命令道：“去刀茅巷。” 这就是刀茅巷么？ 巷子口的那块标牌已不见了，临近街道的几座房子的外墙壁上用白石灰写着一个大大的“拆”字。 小巷两侧的围墙更见破败了，不少地方露出一个大大的可供人钻进钻出的洞来。小巷里的居民早已搬走了，不少平房被推成平地，断瓦残垣随处可见。一辆推土机正在作业，将一堆破砖烂瓦推到一边。很显然，不久的将来，这里很快就要开始打地基，建起高楼大厦了。 “很久没来刀茅巷了，我以为这里早就建起新楼来了，没想到才刚刚开始。”陆敏神情有些低落地看着小巷四周略显荒凉的景色，幽幽说道。 秦天和她并排着一起走，闻言，淡淡地说道：“买下这块地的开发商似乎在屯地。也难怪开发商这样做，现在的楼市这么火，若是几年前在这块地上建好房子卖，估计连现在市场的一半价格都不到。” “奸商。”吐出两个字，陆敏神情更加郁闷地往里走。 再拐一个弯，前面，就是当年他们陆家居住的小院了。 忽然，陆敏怔怔地看着前方，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是不是看到原来的家，有些难过了？”秦天见她神情，以为她触景生情，正想安慰她几句，抬头看见陆家小院前站着的那个俊秀挺拔的静静地望着他们的身影，也不觉愣了。 陆敏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嗨，司皓，好久不见。” 眼前的男子，脸上依稀可以寻觅到那少年时的轮廓，只是少了少年时的青涩，多了份成熟。 陆敏一直知道少年时的司皓就是长得十分清秀的，但此刻近距离看他，才发现那股子俊美已深入到他的五官和神态中，甚至他搅拌着咖啡的模样也透着一股儒雅从容的味道。 人说女大十八变，却原来男人也一样。 陆敏又是欣慰又是嘲弄地想着，对自己只长身高不长脸蛋的现状感到十分窝火。 怎么会连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就跟着司皓走进这家小咖啡店呢？这咖啡店虽然小，但却比曾经恐龙家的那家大。唉，若不是三年前恐龙举家搬离了本市，陆敏此刻一定会拉着司皓走进她家的那家星光咖啡店。 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凭什么认为司皓愿意和她一起喝咖啡呢？不过，这次，他好象真的有什么话要和她说…… “你……” “你……” 两人搅拌了一会咖啡，同时抬头，同时开口，于是两人都愣了，圆睁着眼瞪着对方。 “卟哧——”陆敏忽然觉得好笑，于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打破了两人重逢时一直弥漫在两人身边的那股子尴尬的氛围。 司皓的眼中渐渐地染上了一层轻松愉悦的笑意。一股久违的熟稔的温暖的气流在他和陆敏之间徘徊。那年少的青葱岁月浮现在司皓的脑海里，使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激荡起来。 第116章 他一眼不眨地凝视着陆敏，诚恳地道歉：“小敏，我……对不起！” 陆敏一愣，随即笑了：“你搞什么飞机，一见面就向我道歉？再说了，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我出国前曾说过，曾说过……” “你说过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了？”陆敏没心没肺般地大笑起来，“司皓，你不会出国前向我承诺，回国后便来追求我吧？” 司皓神情一僵，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涌上两片暗红，他尴尬地蠕动了一下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唉呀，你真说过呀？”陆敏象是没有料到般地大叫起来，“那怎么好呢？我都有男朋友了，你若要来追我，他肯定第一个不答应啦，怎么办呢？” 说完，状似苦恼地托腮皱眉，一脸为难之色。 原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司皓心中一松，继而又涌上一股难言的失落。 他有些自嘲地想道，原来男人都一样，听到自己主动放弃的女孩居然另有所爱，心中仍是感到不甘和吃味。 “原来……原来你有男朋友了啊？”他有些讪讪地说道。 陆敏“卟哧”一笑，大方点头道：“我都二十多岁了，怎么可能没有男朋友？你不是也有未婚妻了吗？” 说到这里，陆敏眉头皱了起来，极为不满地埋怨他：“司皓，你真不够意思哦，出国这么久，除了头两年还会和我联系外，后面几年就杳无音信了，害得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已经有未婚妻了。” 司皓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帘，低声说道：“小敏，对不起。在国外的头两年，我手上还有些生活费，后来……后来，经济紧张了，为了学业和生活，我四处打工，常常忙得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所以……所以便渐渐地没有和你联系了。也就是那个时侯……古丽丝，古丽丝走进了我的生活。她……她是个混血儿，家境富裕。她总是在我困苦的时侯不计回报地帮助我。小敏，其实，其实开始的时侯，我是没有接受的。我一直……一直忘不了你。可是……可是你不知道，那时，哪怕是一元钱对我来说都十分重要。终于，有一天，我贫困交加，又加上劳累，病倒了。是古丽丝将我送到医院，为我付了那昂贵的医药费，还……还一直照顾我直到出院。小敏，我的心不是铁打的。我其实没有忘记出国前对你的承诺，可是……可是古丽丝为我付出那么多，如果没有她，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我，小敏，我……” 说到这里，司皓忽然哽咽了，垂下头，肩膀轻轻地颤动。 陆敏只觉心中一阵涩然。 富家女爱上了才华横溢的穷小子，默默地不计回报地付出了所有的爱。穷小子渐渐地被富家女感动，最终爱上了她。多么经典的剧情啊，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她的眼前。 陆敏承认自己被感动了。在现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还有谁会象那个古丽丝那样不顾家世背景的差异，满腔热情为爱付出呢？司皓何其有幸，能得到这样一个出色的女孩的倾心相爱。 “司皓，真高兴你能获得你的真爱。”陆敏由衷地赞叹，“我在电视里看到古小姐，真的很漂亮，更难得的是她对你的这片真情。司皓，我祝福你们。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古小姐哦，千万不能辜负她，否则……哼！” 她威胁地向司皓扬了扬握紧的拳头。 司皓在陆敏说第一句话时便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当陆敏祝福他时，司皓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说不上是喜还是悲。他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陆敏微笑着看着司皓，终于发现他脸上不正常的表情。 “你怎么了？我这样真心地祝福你，你怎么也不表示一下感谢？”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司皓沉默良久，问她：“你……你真的认为我们在一起会幸福？” “当然啊。”陆敏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傻子也能看出你们多么相配。而且，你们之间的感情又这么深。司皓，你小子真的艳福不浅哦。什么时侯结婚？到时可别忘了通知我这个老朋友哦。” 结婚？司皓心头一恍，一股尖锐的痛楚从头底蔓延上来。 陆敏正兴致盎然地说着，期待着他和古丽丝的婚礼。她真心地在祝福他，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最初预料的那种快乐，反而感到阵阵痛楚呢？她此刻的笑容是那样明媚动人，却也那样刺眼……她怎么能如此轻松地祝福他呢？ “小敏，我……我问你一句话。”司皓的心在挣扎着，本能地开口。 “什么？” “你……”司皓漆黑的眼睛紧紧地锁住她，半是期待半是惶然，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喜欢过我吗？” 陆敏忽然眼前有些恍惚。 曾经，那个温润如水的少年也这样问过她。她还记得，那时，她拄着拐杖，提着食盒到他家送饭，他也是这样用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她，问她：“小敏，你告诉我，你可有一点喜欢我？” 此刻，少年长大成人，他仍是这样一眼不眨地注视着她，小心翼翼而又惶恐不安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只是，这样的问话在此刻提出，还有什么意义和必要呢？ 陆敏静静地注视着他，眼中的混浊慢慢地沉淀下去，最后变成两泓清泉。渐渐地，她的脸上绽开一朵清澈的笑，那样甜美，那样清新。 “我喜欢过你，现在仍然喜欢你。在我心中，你一直那么出色。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陆敏一字一字口齿清晰地回答。 司皓胸口一窒，心底涌上一股酸涩。 原来……只是朋友。 她的回答，仍和七年前一样，没有改变。 司皓暗暗苦笑。 啊，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期待呢？在他选择了古丽丝后，他便再也没有追求她的资格了。 “对不起，我……我不该这样问你。”司皓深深地吸了口气，扬眉笑了起来，“说说你男朋友吧。我真的好奇，到底什么样的男孩子能抓住你的芳心。” “啊？”陆敏一愣，继而醒悟过来，耸了耸肩说，“刚才在小巷子里，你不是已经见过吗？” 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暗自嘀咕：对不起，秦天，又拿你当挡箭牌了。 司皓的脑中立刻浮现起在陆家小院前见到的那个和陆敏走在一起的男子。 “秦天？”他记得陆敏曾叫他的名字。当时他还惊讶不已，暗自赞叹。没想到七年未见，秦天更见俊朗和帅气，犹其是他身上散发着一股特有的霸气和性感，令他独具男子魅力。 “他……他对你好吗？”司皓刚开口，便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 他回想起秦天注视着陆敏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深情，任谁也不难看出，这个霸道的男子爱惨了陆敏。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好象有点喜，有点酸，还有点涩。 “嗯，他对我很好。”陆敏回答得真心实意，毫不迟疑。 秦天对她的好，恐怕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报答了。 心中暗自叹息，可她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仍是含着那抹轻松明快的微笑。 “那……那就好。”司皓说完，两人又都沉默了。 陆敏喝完手里的咖啡，站了起来：“司皓，秦天还在等我。我先走了，有空……有空我们再联系。” “啊？”司皓似乎没有料到她这么快离去，也匆忙地站起来，说道，“我……我送你？” “不用了，他的车在外面等我。”陆敏朝他挥了挥手，大步流星地走出咖啡店。 司皓怔怔地望着那远去的纤细的背影，忽然发现刚刚喝进嘴里的咖啡是那样苦涩。 陆敏走出咖啡店，转了个弯，忽然站住。她抬起头来，望向头顶那片阴霾的天空。 她永远不会告诉司皓，在他出国后的那头两年，她对他的感情曾经产生过动摇。她也永远不会告诉他，她曾经怀着一种怎样焦灼的心情期待着他的来信，又是怀着怎样一种雀跃的心情收集有关他的一点一滴的消息。 如果……如果他们一直保持联系下去，也许……也许她真的会喜欢上他，不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那种更深更强烈的情感。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日子一天天平静地过去，陆敏依旧每天去人才市场上去遛跶，期望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临近年关，想跳槽的人也咬牙忍受，好歹将这一年干完，以期能拿到年终奖。 这段时间陆敏各大人才市场转了几圈下来，发现一个奇怪的令她不解的现象。虽然股市和楼市一直看涨，可是各个公司真正需要聘用职员的岗位并不多，就是有聘用需求的公司提出的很多要求的条件也十分苛刻。比如男的要求能经常出差，能长期驻外。女的不但要求学历高，而且还要求长相漂亮，外语优秀等等。陆敏郁闷地想，这哪是在聘用职员，简直就是在选美嘛。 第117章 在人才市场里，她还见到不少怀揣着重点知名高校本科及硕士学历证书的年轻人满面愁容，大叹当前就业形势的严峻。陆敏心中更是惴惴：连这些天之骄子都无法找到一份令他们满意的工作，何况是三流院校毕业的她？ 这工作，陆敏越找越没信心。加之秦天隔三差五地在她耳边鸹噪，说何必辛苦在外面找事做，不如到他公司来帮忙，这话说得次数一多，陆敏就越发感到自己没用，心情也就越发地郁闷起来。 转眼间就到了各个学校放寒假的时间。陆美和陆丽都回到家里来，就连陆捷，也因为俱乐部放假而回来了。陆家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陆美和陆捷每天斗嘴吵闹，陆丽总是满脸不屑地站在一旁观看，最后闹得厉害，不得不由陆敏出面喝止。这样的戏码每天都要在陆家上演好几遍。而欢笑，也总是充满了陆家的每一个角落。只是这样的欢乐没有维持几天，就被股市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暴给打破了。 陆敏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一天。这一天，离大年三十还有十五天。很多公司还没有放假，股市照常开市。这一天，日历上说，忌出行，忌开业。陆敏想，农历上老祖宗的一些预言其实还是有些准确性的，否则为什么这一天股市一开市，短短几分钟内，各大股票一路下跌，中午还没有到，几乎八成的股票跌停。 晚上，陆美坐在她送给陆敏的那台手提前，忧心忡忡地查看着这一天的股市行情，耳听着电视里正播报的股市新闻，脸上乌云密布。 “陆美，别担心，明天一开市，就将你手下的股市全卖掉，不会有太大损失的。”那鲜绿鲜绿的一片数据也刺痛了陆敏的双眼，但是她知道，此刻能给予陆美的只有信心和安慰。 陆美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咬牙道：“姐，明天一定会涨的。你看着吧，明天一定会涨！” 陆敏吃惊地瞪着她：“陆美，你凭什么认为明天一定会涨？万一……” “姐，不会的。快过年了，股市里小福度的调整也很正常。很多股民为了准备过年，会把钱从股市里拿出一些来。放心，大家对股市的信心仍在，股市是不会再跌的。” 结果，第二天，仍是跌停。 晚上，陆美的眼睛发红，她象一个被输红了眼睛的赌徒一样，瞪着满眼的不甘和幻想，对陆敏说：“姐，明天再看看。明天一定会涨，一定会涨。” 结果第三天，仍是跌停。 第四天，陆敏的焦急和担忧已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陆美，听我的话，立刻把你手上的股票全抛了，快！”陆敏的语气十分严厉，她指着电脑屏幕命令道。 “来……来不及了。”陆美的脸色煞白，眼中的蓄满了泪水。她满脸绝望地对陆敏说：“姐，现在抛掉的话，我……我便亏……亏了近……近一半。” 陆敏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不会吧？才三天时间，怎么可能？” “姐，这只股我是在最高位上买来的。现在，这只股票的价格跌到原来的一半。我……我……”陆美哭丧着脸，语不成句。 陆敏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下紊乱的心跳，沉声问道：“你前面不是还赚了些吗？一赚一亏，我想最多持平吧？” 陆美的泪水倾泄而下，嘴唇颤抖着：“我……我把前面赚的钱全部投到这只股票上来了。而且……而且前段时间看这只股涨得最快，所以我把其他的股抛掉，把钱全部投进来了。可谁知道……谁知道这只萧氏财团的股票如今却是跌得最惨的一只股票？” 陆敏心头一颤。 萧氏财团？这名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可她现在已顾不得这些，心中只感到一阵阵焦虑难安。 她涩声问陆美：“你到底投了多少？” “十……十五万。” “什么？”陆敏只觉眼前一黑，脸已白了：“你……你怎么有这么多钱？别告诉我这些钱都是你在股市中赚的。” “只……只有两万是赚的。我……我借了别人十三万……” “你！”陆敏如遭雷击，指着陆美的手指微微发抖，“陆美，你……你疯了不成？借钱炒股？还一借就是十三万？你知不知道普通的市民一年的全部收入是多少？最多三万，三万你知道吗？十三万！你居然敢一借就借这么大一笔巨款，你……” “姐——”陆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开始……开始只用五千炒，没想到……没想到没过几天就……就赚了两万。我以为……呜呜……投得多就赚得多，所以就借钱来炒。我想，投十五万，不管怎么炒都一定能翻一番。这样，你要买小公寓就不用贷款了，呜呜……你就可以一次性付清房款……” 陆敏怔住了。 她一直对陆美醉心于炒股颇有微词。在她看来，学生就应好好将本专业的知识学好，为将来的工作打下坚实的专业基础。可是陆美在陆家却是一个异类。她对股票十分痴迷，她买的课外书籍里大多是关于炒股的。 对努力创造财富这种行为无可厚非，但是陆敏却一直认为炒股多少含有一点投机的因素在内，要炒也多是那些老板和高薪阶层人士参与得多，她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根本玩不起这种刺激的游戏。可是陆美却一头扎了进去，无论陆敏怎么提醒和劝诫她都不听，这令陆敏一直感到很恼火。 可没想到，陆美炒股不是为了自己，而全是为了她…… 可是十五万不是小数目，这让她一时到哪里去筹这笔钱去还人家？ 陆敏跌坐在椅子上，想了想，下定决心说道：“陆美，不要担心，大不了我那套单身公寓不买了。陆美，你放心，我们这套房子已卖出去了，那买主说了，过几天我们和他签了买卖合同后，钱立刻就会汇到我们的账户上。等钱到了账户上，我们就搬家。” 陆美满脸泪痕：“姐，真的对不起。也许……也许再过几天，这股票还会涨回来……” 陆敏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几乎跳了起来：“陆美，你怎么到现在还对这个股市抱有幻想？你……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你记住这次教训，以后不要轻易借别人这么多钱，听到没有？” 陆一山也劝着陆美：“小美，听你姐的！我看这几天电视和报纸都在播报股市大跌的事。我虽然不懂什么炒股，不过平时这耳里听到的消息，眼里见到的新闻可不比你们少。我琢磨着这股市，可能真的很玄。你那朋友没急着让你还款也就罢了，好歹我们也能拖一拖。就怕人家急着用钱，催你还。” 陆美嗫嚅着：“不……不会的。借给我钱的那人家里很有钱，她说过，她不急着用钱。” “什么朋友这么大方？陆美，你别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有钱公子哥儿交上朋友了吧？”陆敏一脸紧张。 “姐，你说什么啊？人家是千金小姐！是个女的！”陆美踩着脚叫了起来。 陆敏暗自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管怎样，等我们的房款一到账，你就把借的钱还了。” 正当他们在商议着还款的事时，忽然陆敏的手机响了。 “喂？” 陆敏刚说了一个字，对方充满焦急的声音便噼哩叭啦地响起：“是陆小姐吗？我是小三，请问我们少爷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秦天？没有啊。怎么了？” “什么，少爷没有和你在一起？”小三一听陆敏的回答，更加焦急了，“这可怎么办？我们有两天没看到他了！陆小姐，帮里现在都乱了套了！兄弟们都在找他，打他手机却关机。陆小姐，请你一定要帮忙找到少爷，现在兄弟们都等着他拿主意啊！” 秦天失踪两天了？ 陆敏心中一紧，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会不会遇到什么仇家了。于是她急忙问道：“秦天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他最后一次出现时有没有向你们交待什么？” “我们龙焰帮虽然平时得罪的人不少，但几乎没人敢太岁爷上动土。”小三一向冷静的声音里也夹杂着一丝惶恐不安，“陆小姐，我们龙焰帮旗下的产业现在出现了许多问题，我担心少爷……” “出问题？什么问题？”陆敏茫然地问。 犹记得以前秦天曾向她得意地炫耀，说他旗下的产业多么多么赚钱。如此利润丰厚的产业还能出什么问题？ “陆小姐，我们……我们的公司因为资金周转不灵，现在被债主逼上门来讨债，这些债主已在我们公司门口堵了两天了。”小三的声音传来，好似一个炸弹，炸得陆敏目瞪口呆，六神无主。 在这次股市突如其来的狂跌风波中，独善其身的公司和股民少之又少，j市几乎所有的富豪大绅都有所波及，他们的个人资产比入股市前缩水了不少。每天都有不少财经新闻传出，而其中最令人震惊的新闻有两个。 第118章 一个是闻名黑道的龙焰帮隐入财务危机，其旗下的各产业因资金短缺，面临着倒闭的危险，而龙焰帮帮主秦天本人目前也不知所踪，引起各界人士的揣测。 另一个新闻，竟是商界的龙头老大，闻名遐迩的萧氏财团也被卷入了这场股市风波中。据业界某些知名人士传来的可靠消息得知，萧氏财团在这次股市下跌狂潮中，其发行的股票价格已跌破最初发行的市值，萧氏企业的资产一下缩水了近百分之三十。此外，由于萧氏财团董事长萧寒锋投资决策的重大失误，使萧氏财团面临着自成立起来最大的财务困难。各界人士纷纷对萧氏财团的未来发展表示深切的担忧，而投资者对萧氏财团的信心一落千丈，就连银行也一改从前对萧氏财团殷勤友好的态度，对萧氏财团拒不放贷。 萧氏财团几乎是一夜之间，陷入经营的困境。 萧家客厅。 萧寒锋一向冷静自持的表情早已不见。这些天来，他变得一天比一天焦虑和暴躁，象只狂怒中的狮子一般对每一个见到的人吡牙裂嘴，大声咆哮。 “这些报纸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能颠倒黑白，胡乱瞎说？吴秘书，去，给这家报纸的主编……啊，不，老板打电话。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他熊心豹子胆，敢在我萧寒锋头上动土？” 吴秘书推了推滑落到鼻梁下端的眼镜，暗暗地叹了口气，站在地上的双脚没有移动。 “吴秘书，你没听到我说的话了吗？”萧寒锋握着拳头，冲他大声吼叫。 “对不起，萧总，恐怕……”吴秘书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萧氏财团几乎所有的高层都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萧氏财团面临的困境。在商界，商人历来都是重利轻义，强倒众人推的事情随处可见。在萧氏财团风光显赫时，多少商家和企业巴结它，就连银行也是极尽谄媚之能事。可是，一旦它遇到了可能令它覆灭的危机，几乎所有的人都与它划清界限，惟恐被其牵连。 吴秘书在商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这些世态炎凉，人生常理又怎会看不清？ 只是一直高高在上的萧寒锋看不到这点。他依然认为，萧氏财团只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经济困难，而这点困难，只是暂时的，迟早会被解决。 “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能解决眼前的困难？”萧寒锋怒瞪着他，脸上的表情暴怒非常，“我们萧氏财团，资产雄厚，效益良好，一直稳居商业龙头老大的位置。这些媒体，以为靠捕风捉影地制造一些谣言，便会提高报纸的销售量，哼，以为我萧寒锋是好惹的病猫，到时我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吴秘书，立刻给我联系公关部的杨经理，叫他立刻处理此事！” “……” “你怎么站着不动？你没听到我的命令？” 吴秘书迟疑地回答：“萧总，杨经理前天已辞职了。” “什么？他为什么辞职？他脑子坏了吗？除了我们萧氏财团，他到哪里去找薪水比我开得还要高的公司？” “萧总，财务总监已发来报表，说……说……” “说什么？”萧寒锋怒问。 吴秘书满脸忧色：“财务总监说这个月我们公司的薪水还未到账。事实上，公司不少高层已得到这个消息，不少人已开始在为自己寻找退路。这两天，公司里辞职的人是这些年来辞职总数的数倍。” 萧寒锋脸色剧变，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不，不可能，决对不可能！”萧寒锋脸色苍白，双眼圆睁，“这一定是谣言，一定是谣言！我们萧氏财团，多少人挤破了头也进不来，怎么可能有人会主动辞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吴秘书痛心地低叫道：“萧总，我们……我们公司确实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是事实。事实上，情况可能比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要更糟。萧总，这是财务部交来的这季度的财务报表，请过目。” 他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萧寒锋。 萧寒锋展开文件仔细地看着。渐渐的，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额上冷汗涔涔。 “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拿着报表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萧总，我们几乎所有的流动资金都被投入到了股市。如今，股市大跌，我们的资金一夜之间蒸发掉五亿，所以……” “五亿算什么？”萧寒锋大声咆哮，“我萧寒锋的个人资产就达十数亿。吴秘书，你不会认为这区区五亿就能拖垮我整个萧氏财团吧？” “虽然这笔钱在我们公司的总资产中只占较小的一部分，在平时，我们依靠银行贷款也能实现资金周转，只要我们的产品一旦进入流通领域，我们就能创收和营利，公司的运营自然而然会转危为安，步入正轨。可是……”吴秘书此刻满脸沉痛之色，低声说道，“可是现在，全世界正面临着同样的问题。经济低蘼，股市和楼市泡沫很多，银行放贷过量，资金无法回笼，已有不少银行宣布破产。有关专家指出，这场危机已由金融领域向实体经济扩散，全世界未来的经济发展已呈下降和倒退的趋势。这次经济危机什么时侯结束，对未来会造成什么影响，都难以估计。也因此，我们公司这这季度的订单数创下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纪录。我们旗下的很多工厂已处于停产半停产状态。更让人焦虑” “这……这不可能……”萧寒锋满脸煞白，圆瞪着双眼，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 这怎么可能？历经萧家数代打造出来的商业王国，数经风雨而屹立不倒，在萧寒锋的心目中，它早已固若金汤，根基深厚。而他，就是这王国里的国王，高高在上，掌控着一切，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这样一个给他带来显赫身份和荣耀地位的商业王国，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兮，土崩瓦解？ 不，这绝对不可能！ 他不允许，绝不允许！ “立刻联系与我们萧氏财团有业务往来的所有银行和客户，我就不相信，我们解不了资金暂时周转不足的困境！”萧寒锋的斗志立刻重新扬起，高声命令吴秘书。 陆敏这几天几乎把腿都跑断了。她去了所有秦天可能去的地方。梦月山庄、他的公司、他曾经上过学的学校，他手下亲信住的地方、常去的娱乐场所，几乎她能想到的地方她都找过了，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每天，她都要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他的手机，而每一次，从他的手机里总是传来一直关机的提示音，每当这时，陆敏的心便跌到低谷，内心充满了焦灼和不安。 见到小三，并且亲自去过秦天的公司，陆敏才发现真实的情况有多糟。秦天的公司内部已陷入一片混乱，各项业务也已经处于瘫痪和半瘫痪状态，公司员工的薪水发不出来，许多不是龙焰帮里的人便纷纷跳槽。 秦天在公司起步阶段，曾向不少商家融资借款，向银行也有借款。如今股市泡沫破灭，很多商家的资金都大幅度骤减，资金短缺的困境迫使他们前来公司催还借款，连银行也加入了催账大军。 小三说，这时侯是最需要秦天的时侯。如果连负责人都不在，那么公司的信誉会大打折扣，将来更难借到资金帮助公司渡过难关了。 这些道理，即使是对公司经营与管理一窍不通的陆敏也是懂得的，加上对秦天本人的担忧，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急于找到他。 “秦天，该死的，你到底在哪里？你以为躲起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不要让我将你看成一个懦夫。”陆敏伫足在街头，皱着眉头，在心中将秦天狠狠地骂了好几遍。整日的寻找已使她筋疲力尽，但秦天的失踪更令她伤心。 最初，她以为秦天遭遇到仇家的报复或绑架，可几天过去了，龙焰帮没有出现任何勒索或恐吓的消息，所以这种可能性可以基本排除。那么，秦天失踪，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他得知自己公司陷入了困境，一时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无法面对，所以逃避。 在外人看来，秦天桀骜不驯，强势霸道，在商场上奉行铁腕手段，雷厉风行，自负高傲，不可一世。但多年的相识相交，只有陆敏知道，秦天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他崇尚成功，厌恶失败。因为失败对他来说，是一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她还记得前段时间秦天炒股，谈到股票时他那一脸自负的表情，好似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 想到炒股，陆敏就想到了司皓。当初，秦天若听从了她的劝告，相信司皓对股市的预测，将资金从股市中及时撤出的话，那么他公司所面临的这次危机便能幸免。 第119章 可是，秦天没有选择相信司皓，却选择了相信萧卿逸。 一想到萧卿逸，陆敏的心再也不能平静。 “萧先生，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萧氏财团已陷入前所未有的财务危机中，各大银行不但拒绝对其放贷，而且还开始向其催交贷款。加之前一段时间，老爷子投资的面铺得太广，战线拉得过长，以致资金短缺，萧氏财团旗下的几家主要工厂已进入停产状态。” “很好。施楠，现在，是我们出手的时侯了。”萧卿逸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拿着笔在纸上划着，沉声命令，“从现在开始，逐渐收购萧氏财团的股票。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达到在萧氏财团执股百分之六十的目标，明白吗？” “是，萧先生，我立刻去办！”电话里传来施楠沉稳的声音。 挂了电话，萧卿逸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楼下的刀矛巷已成一片废墟，几辆推土机和起重机正在轰鸣，几名建筑工人在旁指挥。 终于，昔日的刀矛巷已变得面目全非。那长长的阴暗的小巷消失了，那随处可见的垃圾堆也不见了，那一排排低矮的平房也消失了，那布满青苔和污迹的墙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处处可见的断瓦残砖、钢筋水泥和石灰尘土。 j市最后一处破旧的居民房如今已成为了历史，在这块废墟上，很快就会建起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它有着大理石的墙面和光可鉴人的破璃门窗，处处都将彰显出时代的气息。可是，萧卿逸却总觉得心里头象是缺了一块似的。每当他象此刻这样静静地伫立在窗前看那楼下的风景时，那郁闷疼痛的感觉就阵阵袭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陆家的小院，那小小的客厅，那陆敏的卧房，那窗下放着的一盆月季，都没有了。 留下的只有他深埋在心底的回忆。 “敏……”他低声叹息，象是满脸沧桑的旅人寻找那点明亮的灯火一样渴望着她的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呢？ 他承认回国和她相遇后他的表现很幼稚，会刁难她，会和她斗气，总是不能和她和平共处。可是，他那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自从陆敏从公司离开后，他才越发地看清自己的真心。 他刁难她，是为了引起她对他的注意。他和她斗气，更是因为他不能容忍她对他的忽视。 如果，她是因为这样而生气不理他，那么他可以道歉。无论她想要他做什么，只要她愿意回来，只要她愿意再一次陪伴在他身边，那么他什么都愿意。 “每天一大早，我起床心情好。 你的照片在我床边陪着我睡觉。 我睡的很好，今晚要不要， 如果我们这样下去，幸福我找到……” 手机音乐声突然响起。萧卿逸还记得施楠第一次听到他设置的手机铃声时那一脸古怪的表情。也难怪，有谁会想到一向冷情寡言的emin控股集团总裁会设置这么幼稚的铃声呢？ 来电显示，是郁风。 “有事？”他按下接听键，沉声问道。 “小逸。”电话那头的郁风声音似乎有些迟疑，“刚才你……你家老头子来我公司了。他是来和我谈借款事宜的。小逸，你知道，虽然我们宝奇电子在这次经济危机中也遭受到不少的损失，但是资金还是充足的，而且，我现在已经实际掌握了公司的经营决策权，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 “不用！”萧卿逸冷声打断他的话，说道，“如果我们是朋友，你就不要插手任何有关萧氏财团的事情。” “我不明白，小逸，你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别忘了，你爸虽然人不怎么样，但是萧氏财团毕竟是你萧家的产业，是经过你们萧家几代人打拼下来的事业，你忍心让它毁在你爸手上？小逸，你可知道现在商界到处沸沸扬扬，谣传萧氏财团要垮了？你爸这段时间的日子不好过，我今天看到他时，他的头发都似乎白了不少……” “郁风，你到底想说什么？”萧卿逸忽然粗暴地开口，“他怎么样，也是咎由自取！” 电话那头有片刻的沉默，然后，郁风的声音再次传来：“小逸，你恨他，是吗？” “是，我恨他！”萧卿逸立刻大声地急促地答道，“你说对了，我恨他。这些年来，我在国外，将我自己的心看得一清二楚。我恨他。我恨他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爱过我，我恨他一直将我当作他争名夺利的一颗棋子，我恨他从来没有顾及我的感受，一心想掌握我的命运我的人生，我恨他逼走了我最在乎的人！” “逼走你最在乎的人？是陆敏吗？” 萧卿逸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下胸口不断翻滚的怒涛，冷声答道：“郁风，我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但是，如果有谁伤害到我最在乎的人，哪怕他是我的父亲，我也不会原谅。” “小逸，你太偏激了。陆敏是你在乎的人，难道萧伯伯就不是你在乎的人吗？无论他有多不好，多令你讨厌，他仍是你的父亲。” “他这样的人配做父亲吗？我问你，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喜欢看什么书，喜欢听什么音乐？他知道我曾经每晚都失眠吗？他知道我曾经是那么渴望他和妈妈的陪伴，可是他却和她满世界地奔跑，从不肯为他的儿子停留片刻。郁风，他只是将我生下的人而已，他从没有在我身上付出过半点关心和爱。我曾经不懂这些。直到我遇到敏，住进了她家，我才知道，家人原来应该那样相处，彼此依靠，互相关心和照顾。如果我从来没有感受到温暖，那么我就不会渴望阳光。郁风，你明白吗？”萧卿逸一向冷静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此刻，他满脸激动，对着手机大声吼叫着。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 良久，郁风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比往常低沉了几分：“小逸，我们三个——雨寒、雷荆和我从小就把你当作我们的弟弟一般疼爱。既然你对我们有言在先，我们就会站在你一边，只是希望……希望将来你不要后悔。” 挂了电话，萧卿逸愣了半晌。 后悔吗？不，他怎么会后悔？争夺萧氏财团的掌控大权，将萧寒锋从那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宝座上拉下来，是他一直努力的目标。因为只有这样，他和陆敏之间才不会再有阻碍，他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幸福。 从没有感受过温暖的人，是不会再次渴望阳光的。 可是，他却曾经获得过那样的温暖，令他的四肢百骸、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充满了幸福感的温暖。 他贪心地不想失去。 “对不起，陆小姐，萧先生现在不在公司。”桑琦拦住正要往公司里闯的陆敏。 “桑琦，你没有骗我吧？”陆敏充满怀疑的目光射向她，“他真的不在？” “真的不在。”桑琦急忙点头。 “他去哪了？什么时侯回来？” “不……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陆敏摆明了不信，“公司里还有你这个前台不知道的事？你这里不是八卦中心吗？” 桑琦又急又气，脸涨得通红：“陆小姐，我没骗你。萧先生不在公司好多天了。” “怎么可能？”陆敏惊叫起来，“一个每天早上八点十五分准时到公司，然后雷打不动地享受了丰富的营养早餐后，努力工作一天，最后比公司其他员工下班还要迟的兢兢业业勤奋努力的老板，会一连好多天不来公司上班？桑琦，你就算要骗我，也要找个可信一点的谎言吧？” 桑琦气恼得瞪她：“我真没骗你。你说的萧先生，是你还在公司时的样子。自从你走后，他时常不来公司上班，有事都是他那两个助手来处理的。” “可是……可是那天我来时，他不是在吗？”桑琦的话令陆敏十分惊讶。 桑琦小声嘀咕道：“那天是你运气好，正好碰到萧总要在这里会见一个客人。” 陆敏脑中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 “你是说，那天……那天萧卿逸是特意回来会见访客的？” 桑琦点头：“是啊。在这以前，他就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来公司了。” 陆敏大睁着眼睛瞪着她，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这么说，在j市，他工作的地方应该另外还有一处喽？” “啊？这……这我怎么知道？”桑琦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闻言也是一惊。 陆敏心中的那点模糊的影子却渐渐地清晰起来，一个想法忽然象闪电一样划过她的脑海，使她呆愣当场。 “陆小姐，陆小姐，你怎么了？”桑琦有些害怕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转瞬之间陆敏的脸色变得如此苍白，目光也变得犀利可怕起来。 “告诉我，萧卿逸住在哪里？”陆敏一把握住她的肩头，用力摇晃她。 “我……我不知道！”桑琦惊恐地挣脱了陆敏的双手，跳了开来，“你……你有毛病啊你？唉哟，我都快被你摇散架了……喂，你去哪里？” 第120章 陆敏头也不回地朝电梯门走去。 此刻，她的心中象是窝着一团烈火，烧得她五脏俱痛，神志不清。她只顾往前冲，却不料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对不起。”鼻端闻到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身体碰撞的地方传来的触感十分柔软，陆敏敢百分之百地肯定，她撞上的，一定是一个女人。 “是你？”那人惊叫，令陆敏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 披肩的直发黑如墨染，出尘飘逸。白皙的皮肤，精致素雅的一张脸，苗条的身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知性的雅丽的气息。 陆敏认得，这女子正是跟随在萧卿逸身边的一名特助，名叫思容。 “陆小姐？”思容似乎很惊讶在公司见到陆敏。 “你来得正好，我问你，萧卿逸在哪里？”陆敏盯着思容，急切地问道。 “这个……”思容迟疑着。 “怎么，不会连你也不知道吧？”陆敏冷笑，“你不是他的特助吗？你一定知道他现在在哪，告诉我！” 虽然思容相貌好，有才能，但不知为什么，陆敏每次看到她，心中总有股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陆小姐，你有事找萧先生吗？” “废话！我没事干嘛跑这里来？”陆敏窝了一肚子火，语气很不善，“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跑到这里来玩啊？” 思容讶然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陆敏对她为何是如此态度。怔了一会儿，她忽然轻柔地笑起来：“陆小姐，我想你误会了。其实我很乐意告诉你萧先生在哪里。只不过他的工作一直很忙，时间一直很紧，所以我想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我便给你安排在后面……” “我不要后面，我要立刻，马上！”陆敏握着拳头，气乎乎地瞪着她。 “呃？”思容眨了眨眼睛，淡淡地笑道，“看来是很重要的急事哦。陆小姐，请跟我来。” “去哪？”陆敏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地问。 “你不是想去见萧先生吗？”思容好脾气地问她。 “你这是带我去见他？”陆敏愣了。 思容“卟哧”一笑，这一笑如云破月明，令人惊艳。 “陆小姐，你真的很有趣。” 说完，转过身在前面带路，也不管身后的陆敏内心是怎样的疑惑。 陆敏搔了搔头发，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思容了。 她陆敏哪点有趣了？ 真正有趣的是思容吧？没见过有人被人吼还笑得出来的。 刚挂完郁风的电话，没几分钟，萧卿逸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季雨寒。 “小逸，你想做什么？”电话那头，季雨寒劈头就问他。 萧卿逸撇了撇嘴。 想做什么？自然是做他这些年来一直努力想做的事。 “小逸，你怎么不回答？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父亲正焦头烂额，处境堪忧？萧氏集团的股票跌至了历史最低点。业界传言，萧氏财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与萧氏集团有业务往来的银行和商家代表几乎挤破了你们萧家的大门。法院已做出判决，如果你父亲在三个月之内无法还清对银行和各商家的欠款，那么萧氏财团很可能宣布破产！”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萧卿逸冷冷地回答，“这是他的集团，与我何干？” “小逸，今天郁风和我说你的事我还不相信。这次萧氏股票大跌，是不是与你有关？” 萧卿逸挑眉：“雨寒，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股市大跌是大势所趋，我怎能控制？萧氏股票大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小逸，连我你也要瞒着吗？我刚才查了所有萧氏股票的交易记录，发现有一股潜伏的力量正在渗入萧氏股票，而且金额巨大。萧氏财团的百分之六十的股票已被这股不名势力收购。萧氏股价的下跌，分明是一次有预谋的策划的结果。小逸，你老实说，这股力量是不是来自于你？” 萧卿逸握着手机，沉默着。 他早就知道，季雨寒迟早会发现这事。只是没有料到，他会发现得这么早。 “小逸，你不回答，代表着你默认。你怎能这么做？萧氏财团迟早是你的，你何必用这种方法掌控它的股份？啊，你是不是想控制整个集团？”季雨寒惊叫起来。 萧卿逸见他已猜到自己的意图，干脆大方承认：“不错。” “你疯了吗？用这种方式逼自己的父亲下马，你怎么做得出来？小逸，我知道你一直怨恨你的父亲，可是他再不好，也仍是你的父亲！” “雨寒！”萧卿逸深深地吸了口气，满肚子的怒火直往上冲，“你怎么和郁风一样？是，他是我父亲，但也只不过是名义上的而已！我不想解释什么，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站不站在我这边？” “小逸……”电话那头，季雨寒欲言又止。 “雨寒，我只希望你们都不要插手这事。我自有我的考量。”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季雨寒的声音才再次传来：“那你答应我，你不会是真的要整垮整个萧氏财团。” 萧卿逸冷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一旦掌权，萧氏财团就是我的，我岂会将属于自己的公司毁灭？” “好，记得你说过的话。”季雨寒无奈地叹息，又试探着问他，“告诉我，你这样做是不是都是为了那个陆敏？你恨你父亲当年逼迫你们分开，是吗？” “既然你这么问，我就回答你。是的，我不愿和敏分开，我也不允许有任何人阻碍我们在一起。雨寒，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和敏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所以，你要扫清你面前的一切障碍，包括你的父亲？” “是的！”萧卿逸回答得斩钉截铁。 “罢了。”季雨寒深深地叹道，“从小到大，我们三个都无法拒绝你的要求。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下决定了，那么我们想反对也没有用。” “雨寒，谢谢你。我希望这事你暂时替我保密，我还不想让他过早地发现我正在收购萧氏股票。” “你……真要将你父亲赶尽杀绝？” “你认为我会吗？”萧卿逸将球丢回季雨寒，淡淡地笑道，“你放心吧，他一向是强悍而霸气的，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击垮的。” 陆敏随思容下了车，看了看周围，满脸疑惑。 再向前走五十米，不是刀矛巷吗？ “你要将我带到哪里去？”陆敏问思容。心中暗忖，别告诉她，萧卿逸目前在已是一片废墟的刀矛巷内。 “到了。”思容抬头，指了指面前的大厦。 眼前耸立的，是一座最近两年新建的写字楼，与司皓曾经住的公寓楼并肩而立，俯视着刀矛巷。 陆敏半信半疑地跟着思容走进大厦，走入电梯。思容按下第二十层的按钮，这是这栋大厦的最高层。 陆敏一直沉默着，她不明白萧卿逸为什么将他的另一个办公地点设在这里。离刀矛巷的距离如此接近，是偶然还是特意？ 电梯门在二十层停下，门“铛”地一声打开，陆敏跟随着思容走出来，发现脚下是长长的一条走廊。 真奇怪，这走廊里安静得出奇，而且，走廊两侧只有一扇门。 思容将陆敏带至那唯一的一扇关闭着的黑漆的大门前，朝她笑了笑，伸出手来，用手指分快地在门侧的键板上依次按下几个键后，然后静静地离去。 陆敏疑惑地推门，发现门并没有锁住，一推便开了。 她忽然有些了悟，可能刚才思容开的就是密码锁吧。 站在门口，陆敏目光匆匆地扫了一遍门内。 眼前是极为宽敞的一个客厅，说客厅还有些不确切，因为里面被开辟成几个相对独立的敞开的空间。放着沙发和茶几的地方，很显然是客厅。客厅边上，陈列了不少娱乐用品。有台球桌，有游戏机，还有一个蓝球架，显然是个游乐厅。角落里，是一个吧台，吧台后陈列着许多名酒，显然，这里又是一个喝酒休闲的地方。沿着左手边的墙壁，排列着一整排的书架。右侧巨大的落地窗边放着一张紫檀木办公桌，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大门站在桌边，正对着手机说话。 “雨寒，我精心布下这个局，让他相信股市不会跌，就是要让他将更多的资金投入到股市中去。否则，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快破产？又怎么可能让我有机会执掌他的公司？雨寒，他一向高高在上，专横跋扈，我行我素，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是要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我说过，凡是阻碍我和敏在一起的人，我都不会原谅，更不会轻易放过！” 陆敏只觉头嗡地一响，五脏六腑仿佛被重磅炸弹炸得支离破碎。 “萧卿逸，你卑鄙！”她象只愤怒的狮子一样冲过去，一把拽住刚刚转过身来的萧卿逸胸口的衣服，一边猛力拉扯，一边怒声喝问，“你怎么能这样对待秦天？枉他这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害他？就是因为他说他是我的男朋友，所以你就要陷害他，害他公司破产？你太卑鄙了！你怎么能这么做？！” 第121章 “傻瓜，没有未婚妻，没有别的女孩！”萧卿逸重重地喘息着，陆敏难得的软弱和泪水勾起了他满腔的柔情和蜜意。他火热的目光绞着在陆敏的脸上，双掌抚着陆敏的脸颊，手指轻轻地抹去那脸上奔流不止的泪水，深情叹道，“我真想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看。可是，我的心，早已不在我自己的胸膛里了。” 陆敏脸上带泪，抬着愣愣地问：“你的心不在你胸膛里，在哪里？” “这还用说吗？”萧卿逸将唇又贴上陆敏的唇，一边吻着，一边回答，“我的心，在你手上捏着呢。你用力捏它，我就疼痛。你好好待它，我就欢喜。敏，你还不明白吗？早在七年前，我的幸福和快乐就由你来掌控了。” “你……你胡说！”陆敏的心怦怦直跳。这样的情话，从这个绝美不凡的男子口中吐出，令她难以置信。他拥有一切，显赫的家世，傲人的财富，惊世的才华，绝美的外表，这样出色的男子怎么会真正爱上平凡的她呢？ 他，一定又是在骗她吧？ 就象那天在办公室里和吴秘书表演的那场戏，不是也令她和秦天深信不疑吗？上次，他为的是报复秦天，这次，他又为的是什么？ 也许，对于象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被人拒绝是一件令他难堪的事吧？他若真心爱她，又怎会伤害她最重视的朋友？ “萧卿逸，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那么，为什么要伤害我所重视的秦天？将秦天害得一无所有，你真的就能高兴吗？” 一颗被萧卿逸扰乱的心渐渐地沉寂下来，陆敏的眼中，那几许迷乱已消失不见，敢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静和清明。 萧卿逸愣愣地看着她，眼中充满惊愕。渐渐的，一抹痛楚爬上了他的眉梢眼角。 原来，她仍是不信任他。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呢？”萧卿逸用手捂着胸口，眼中满是灰败之色，“敏，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相信我？” 陆敏用力将他推开，尽力压抑下自己狂乱的心跳。 陆敏，不可以心软。她暗暗地在心中为自己打气。 刚才她亲耳听到他对着手机说的话，言犹在耳，证据确凿，他却还想抵赖。陆敏抬眼望向萧卿逸，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和痛楚。她一字一句请晰地说道：“萧卿逸，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如果秦天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说完，再不多话，转身离去。 思容刚好端着一杯茶水进来，看见陆敏正要离去，急忙劝阻道：“陆小姐，你的茶……” “你自个留着吧。”陆敏连头也没有转地向她挥了挥手，“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再见！” 眼见着陆敏消失在门外，思容满腹狐疑地转头看向萧卿逸，却被他脸上那沮丧的神情吓了一跳。 “萧先生？”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萧卿逸却颓然地坐回桌后的皮椅，疲惫地向她摇了摇手：“什么也别问。”语毕，他的头向后靠去，闭上眼睛假寐。 偌大的厅堂里顿时寂静无声，只听到萧卿逸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半晌后，正当思容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离去时，萧卿逸忽然开口：“思容，你去调查一下有关龙焰帮的财务问题。” “龙焰帮？”思容愕然。从没见过萧卿逸和黑道势力扯上关系过，为何他要关注龙焰帮的事？难道…… 心念一转，思容将心中的疑问脱口问出：“萧先生，你是不是……是不是想趁龙焰帮此次陷入困境之机，收购下它旗下的产业？” 萧卿逸蓦地睁开眼睛，眼中寒光迸射：“你们为什么都这么想？你这样想，她也这样想！难道我在你们眼中，就是这样一个落井下石、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的人吗？” 他“霍”地一声猛地站立起来，愤怒而又焦躁地用手扒着头发，来回在厅里踱步。 思容惊讶的目光随着身影不断移动的萧卿逸来回移动。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萧卿逸如此烦躁不安，情绪混乱的模样。印象中，他一向冷静自持，睿智精明，从来都是个即使泰山压顶也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联想到刚才陆敏气乎乎地离去，思容心中有丝了然。 能让萧卿逸如此反常的人，天下间除了陆敏还有谁？ 她迟疑地开口劝道：“萧先生，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小姐一定也不会这么看你的。想必她对你有什么误会，所以才会误解你。” “不是误解，而是根本就不信任！”萧卿逸气恼而失望，“七年前，我们朝夕相处，共同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居然和我一点默契也没有。你说，她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思容心中暗叹，爱情果然是让人迷失的东西，连一向聪明绝顶的天才也会糊涂。 “陆小姐心中怎会没有你呢？”思容淡淡一笑，温言说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先生，你想想，若陆小姐心中无你，怎会如此生气？” 萧卿逸神情微愕：“什么意思？” 思容笑道：“所谓爱之深，才责之切。陆小姐误会你对龙焰帮不利，所以才会生气。你想想，如果你在她心中如果没有份量，她顶多愤怒，哪会伤心失望，大老远地跑来指责你？” 萧卿逸怔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消化掉思容说的话，眼睛骤然一亮：“你的意思是……意思是……” 思容笑着点头：“陆小姐对萧先生的感觉一定非同平常。萧先生惊才绝世，纵横股市，驰骋商场，何等的自信风流，怎会在这一点上看不清呢？” 萧卿逸想到刚才吻陆敏时她的反应，先前虽然有所排斥，可后面似乎也接受了，而且还在他怀中撒娇流泪，这不正说明她对他不是全无感觉吗？ 越想，胸口的那股郁闷烦躁之气就越淡；越想，心情就越发激动。 “对，你说得对，我不该气馁，不该伤心，敏的心有我，我迟早会令她接受我，永远陪在我身边。”萧卿逸兴奋地低喃着，愉悦将他的一双星眸点得更亮，璀灿如黑夜中绽放的烟花，美得令人惊艳。 “所以，思容，你立刻将龙焰帮目前的情况调查清楚。既然秦天对敏这么重要，我就一定不会不管他。你说，如果我帮秦天解决了他公司的财务危机，敏是不是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思容怔怔地看着他，心底又涌上那股似惆怅似欣喜的感觉。 陆敏，你真是一个幸福的女孩呢。 她在心中，再次暗暗叹息。 陆敏离开萧卿逸后，心念着秦天，又去了一趟梦月山庄。 山庄里大部分的人手都被派去寻找秦天了，留下来的只有小三几名帮内弟兄而已。 “小三，还没秦天的消息吗？”陆敏见小三忧郁的神情，心知情况没有什么改变。 果然，小三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陆敏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她衣袋内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 “秦天是不是失踪了？”没头没短的一行字显示在手机屏幕上，令她有些错愕。看那来信号码，没有存号，不知是谁发来的。 “你是谁？”她回道。 “萧卿逸。” 她愣愣地看着这发回的三字，心底腾起一股怒火。 秦天失踪，不就是他害的吗？这个始作甬者居然厚颜无耻地敢发来短信问她。 “你这个混蛋，你现在是不是在开心地大笑？我警告你，秦天若有事，我绝不会放过你！”她愤怒地发回短信。 “嘀嘀”两声，很快萧卿逸的短信来了。陆敏一看，肺都快气炸了。 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亲爱的，别生气了。一切是误会，放心吧，我会帮秦天度过难关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秦天，稳定他的公司和与龙焰帮有关的银行和客户。” 什么亲爱的？真不要脸！ 还说是误会，会帮秦天，哼，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陆敏心中忿然，但仍是回了他一条。 “怎么找？秦天就象平空失踪了一般，我们找过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一般而言，人在遭受到巨大创伤和打击时，若一时想不开，会选择逃避。”萧卿逸回道。 陆敏气哼哼地回道：“书呆子，别给我上课，这些道理眼下对我没用。” “谁说没用？想想，如果你是秦天，会躲到哪里去？” 陆敏蹙眉想了想，回道：“当然是一个大家找不到我的地方去。” “让大家找不到的地方很多。但你最想去的是哪里？” “我不是秦天，我怎么知道？”陆敏气恼不已。 都怪自己从前太不关心秦天，连他最想去的地方都不知道。一定要被那个狡猾得象狐狸一般的萧卿逸讥笑了。 果然，“嘀嘀”两声，萧卿逸很快就发来短信。 “嗤——”一个笑脸符号后紧跟着一行字：“他真是你男朋友吗？对这点我现在已可以直接否定了。你放过秦天吧，有你这样的女朋友，是他的悲哀。” 第122章 陆敏气得牙痒痒。她几乎可以想象此刻萧卿逸那满脸讥讽的可恶模样。 正气怒着不知该怎样回击时，萧卿逸的短信又来了。 “笨女人，你不知道，难怪不会去问与秦天关系亲近的人啊？问问他们，对秦天印象最深刻，或者对他最有意义的地方是哪里。” 笨女人？她哪点笨了？别以为他是天才就以为别人都是笨蛋。 陆敏很是气愤。她想回击萧卿逸，想了想，又作罢。 算了，看在他到底提出一条有价值的建议上，估且放过他吧。 “小三，你知道哪个地方对秦天最有意义？”收了手机，她转头问小三。 “最有意义？”小三手搔头皮，冥思苦想，“咱们帮主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离开过龙焰帮。不是在梦月山庄，就是在龙焰帮旗下的酒吧、酒店、公司还有娱乐城里。要么，就是和其他帮在他们的场子里交涉和谈判。若说是有什么特别有意义的地方，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 陆敏满脸失望之色：“真的想不到吗？你再想想。比如秦天最想念的地方，最爱去玩的地方，对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他从小到大，总有哪个地方是最令他难忘的吧？” “最想念的？”小三喃喃低语，沉吟半晌，忽然双目圆睁，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一个令帮主最想念的地方来了！唉呀，我怎么会忘记那里呢？唉，我这猪脑袋！” j市郊外有座映月山，据说此山虽然不高，却处处树木葱茸，绿草茵茵。更难得的是，不大的山中遍布幽潭小溪，让人流连忘返。这山本是公共场所，山中的每一处风景区游人都可以涉足。但是自十年前起，山中映月潭附近的一块地被一神秘人用高价买去后，便成为私人所属的领地，外人便再也无法踏足此处。 没想到，这买地的神秘人便是秦天。更没想到，这水波潋滟的映月潭边，正是秦天父母长眠之地。 跟随着小三，陆敏一路走来，心情一路起伏。 一路上，小三简单地向陆敏讲述了一遍秦天的成长过程和遭遇，使陆敏对秦天的了解又进了一层。 三十年前，还没有龙焰帮。那时，秦天的父亲名叫秦强，只是一名街头的小混混。据说，他精明强干，身强力壮，十五岁就开始在黑道上混，可说是打遍黑道无敌手。当时在黑道，主要是靠拳头说话的。谁更会打架，别人就更信服谁。不久，秦天的身边，就渐渐地跟随着信服他的小兄弟。随着一场场架打下来，秦强手下的兄弟越来越多，他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最终，他创立了龙焰帮。 起初的龙焰帮，只是一个小帮派，靠收保护费和吞并其他一些小帮派而得以生存和发展。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龙焰帮最多不过是众多黑道小帮小派中的一个，秦强也最多不过是个有几个兄弟认可的街头混混。可是，幸运的是，在三十岁时，秦强偶然帮助了一对石姓父女，对石姓女儿一见钟情。 石姓少女名叫石榴，年方十八，生得如花般美貌动人，更难得的是，此女聪慧大方，精通武学。秦强一下子就陷入情网，对石榴展开了疯狂的追求。石榴本对秦强无意，但也是机缘巧合，一次醉酒，被秦强吃干抹净，和秦强有了夫妻之实。据说，石父得知后，气得肝胆欲裂，差点将秦强打死。没想到，两个月后，石榴发现自己腹中已珠胎暗结。为了腹中孩子着想，又加之秦强对她痴情一片，无奈之下，石榴只得下嫁给他。石父原本是个武师，生性耿直，一直耻于与黑道上的人扯上关系。如今见自己的女儿要嫁给一个黑道上的小混混，气得和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 秦强确实真心爱石榴，知道自己的岳丈大人不喜自个的黑道出身，于是暗自发誓，一定要闯下一片天地，给石榴幸福。石榴见他真心待自己，加之日久生情，也就渐渐地将一颗心放在了秦强的身上。石榴不但将自己一身的武学倾囊相授，而且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帮着秦强处理帮中事务。外人只知道龙焰帮是秦强一手创立，却不知道龙焰帮的发展壮大离不开石榴的运筹帷幄，出谋策划。几年后，龙焰帮果然一跃而成为j市最大的黑帮，再几年，成为全国势力最强的帮派。 秦天就是在龙焰帮不断发展壮大中成长的。 石榴很重视秦天的教育。不但将自己的武功倾囊传授给他，而且将他送入最好的贵族学校学习。在秦天八岁以后，又重金聘请格斗、枪械等方面的专家及教练，对秦天进行精心培养，使其将来能顺利接手龙焰帮。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慈母严父，但对秦天而言，却是慈父严母。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秦天的母亲石榴对他的成长影响最大。 秦天在度过了一个严格而又愉快的童年后，步入少年。本以为这样幸福的生活会继续下去，不料在他十五岁时，因遭仇人暗算，秦强和石榴在一场车祸中撒手人寰。 听到这里，陆敏心中不觉一痛。难怪自从认识秦天后，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他父母的事情。她想起第一次秦天时的情景，那个冷漠疏离的少年，哪怕身边打手保镖簇拥围绕，也难掩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孤独寂寞的气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独自在刀风血雨般的黑道上生存，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何况，他还是一个被黑道中人虎视眈眈的帮派的少主。 “陆小姐，咱们少爷自帮主和夫人去世后，就没有笑过。他变得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十六岁时，他手刃仇人，为帮主和夫人报了仇。他对自己和手下都要求特别严格苛刻，他遗传了夫人的爱好，对武术十分痴迷。夫人在世时，曾向他提过一位姓石的武师，说如果能拜在那石姓武师的门下，他的武学将会更上一层楼。报了仇后，少爷除了打点帮内事务外，就是四处寻找那个武师。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找到。” 陆敏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问道：“那个武师，是不是就是石老头？” 小三点头，低声道：“不错，正是石师傅。而且，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因为石师傅，少爷认识了你。也许冥冥之中，死去的夫人在天上保佑少爷，不忍心她唯一的儿子失去快乐，所以让你们相识。陆小姐，自从你在少爷的生命中出现后，我们都发现少爷一天比一天更象个普通人，开始拥有普通人的情绪和情感，变得正常起来。而笑容，也重新回到了少爷脸上。陆小姐，少爷是真心爱你的，对你的感情要比你想象中还要深。少爷不只一次对我说过，要在商界闯出一片天地，只有如此，将来他娶你后，你才会衣食无忧，才会不需受人白眼，看人脸色，才会幸福。所以，他殚精竭虑，使用一切力量将龙焰帮漂白，就是不想让陆小姐将来也遇到帮主和夫人遭遇过的致命危险。陆小姐，没想到多年的努力却在这次股市危机中毁于一旦。” 陆敏闻言心中又是一颤。 与秦天相识相交以来，她一直是知道秦天是有野心、够强悍的，却没想到他拼搏努力的动机都是为了她。 他的深情和厚爱，这一生，叫她如何回报？ 两人默默地在林中行走，直到—— “到了。”小三忽然出声，打断了陆敏的思绪。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暮日西沉，倦鸟归林。夕阳的余晖洒在映月潭水面上，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微风吹拂，水波荡漾，一大片如鱼鳞般的光点在水面上跳跃。水边长着茂盛的野草，有淡淡的雾气升起，仿如仙境。如此难得一见的美景，陆敏却顾不上欣赏赞叹，只因她已发现了这几天日夜寻找的人。 潭边，接近小树林的位置，平地建起一座小石屋，四周围着由细竹竿编成的篱笆。屋边，垒起两座坟墓，一个高大的男子瘫在墓前的草地上，他的身旁，横七竖八的酒瓶散了一地。 “少爷！”小三惊叫一声，急步上前。 陆敏只觉眼眶一热，她抢在小三前，冲到秦天身旁。 天哪，这是秦天吗？ 才短短几日不见，那个意气风发，俊美帅酷的男子不见了。眼前的男子蓬头盖面，满脸憔悴，没有刮去的胡子遮盖住了他大半个脸庞。他眼眶深陷，嘴唇干裂，双眼无神，身上的衣服皱成一团，还未及近身，那呛人的酒气和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便扑面而来。 “秦天！”她心痛地叫起来，弯下身去，双臂伸出，要将秦天拉起。 “别……别管我。”秦天打了个酒隔，用力一甩手臂，将陆敏伸过来的双臂一把甩开。 陆敏猝不及防下，被他甩了个趔趄，险些摔倒，不禁又气又急，怒骂：“秦天，你发什么神经？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有多担心？现在龙焰帮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你倒好，躲在这里享清闲，还喝得醉熏熏的！” 第123章 “龙……龙焰帮？”秦天又打了个酒隔，转过那似乎十分沉重的头来，目光空洞而呆滞地看向陆敏，“是，都完了，都……都完了。哈哈……哈哈……是我……是我一手毁了爸妈的心血，是我……哈哈……” 他张嘴大笑，宽阔的肩膀一耸一耸，笑声沙哑呜咽，惊起树林中的几只小鸟飞向天空。 笑着笑着，他忽然抱着头，呜咽起来：“呜呜……是我不好，都是我……” 这还是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秦天么？这还是那个心冷如铁、手段强硬的黑帮之主么？什么时侯变得如此落魄，如此潦倒？那往日的自信和强悍已从他的身上流失了，剩下的只是自责和自弃。 陆敏心口一痛，头脑发热，冲上去将他猛地从地上拽起来，双手拎着他胸前的衣领，怒骂道：“看看你象什么样子？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你有种的话，就给我从地上爬起来，好好站着！你这个孬种！你这个软骨头！” “陆小姐！”一旁的小三听不下去了，急忙出言制止。他从没听有人这么骂过少爷，即使这人是少爷一直喜欢的女孩，他也无法接受。 “怎么，我骂错了？你家少爷不是孬种是什么？”陆敏头也不回地回答小三，眼睛却一眼不眨地怒瞪着秦天，不出所料地看到秦天那原本空洞木然的眼睛渐渐积蓄起狂怒的风暴。 “你……你骂谁是孬种？”酒气上涌，秦天的眼中泛起通红的血丝。多日来的酗酒和沉醉，使他的头又昏又胀，两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痛。他只感眼前金星直冒，眼前站着的这个人的面目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你……你居然敢骂我？你知道我是……是谁？”他圆瞪着双目，盯着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只觉得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直窜上来，在胸口熊熊燃烧。 多日来的自责、悔恨、无助、愤怒此时全部袭上心头，燃烧着他最后一丝清明和理智。 “你是谁？躲在这里喝酒，不是孬种、懦夫还是谁？”陆敏眼看着秦天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狰狞和愤恨，却一点也不畏惧，直言不讳地大声回答。 “你找死！”秦天大吼一声，拳头一挥，在小三的惊叫声中朝陆敏闪电般地击来。 秦天自幼习武，格斗拳击散打柔道样样精通，即使是在因醉酒而头脑不清醒的状态下挥出的一拳，那威力也不是一般的惊人。若是换了别人，躲避不及必定重伤。 可陆敏是何等样人？ 眼瞅着那一拳风驰电掣般来到，大喝一声“来得好”，身子向后空翻，那拳夹着劲风，贴着鼻尖从她脸上掠过。 秦天见一拳未中，未等招式变老，变拳为掌，朝陆敏胸前劈去。 陆敏未料到他变招如此迅速，匆忙间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这一掌。 “好你个秦天，不给你颜色看看，你还以为我是病猫啊！”陆敏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心中的火气也被秦天激了起来，大喝一声，揉声扑上。 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草地上草屑飞扬，直看得一旁的小三心惊胆战，目瞪口呆。自从七年前和陆敏交手之后，他便再没机会和她过招，当然也没机会见她和别人动手过。如今她将平生所学施展开来，而且对手还是自己的帮主，这使小三的心情百味俱呈。 一方面，他希望两人立刻停止争斗；另一方面，他又希望两人能继续打下去，毕竟秦天和陆敏在武学上都是难得的具有天赋的人才，两人打上一场架，他在边上能看上几分钟，也会受益良多。 秦天的拳脚功夫虽然厉害，但他连日饮酒，身体已十分虚弱。加之陆敏虽然武功精纯，反应灵敏，但在气力和实战经验方面却比不过秦天。所以数十招下来，两人居然仍是打了个平手。 “秦天……你有完没完？”陆敏已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该死的，自从她参加工作以后，便疏于练功，现在交起手来，还真是有些吃力。不过，好在秦天目前没有处在清醒状态，否则，两个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秦天久攻不下，心中开始焦躁起来。这几天，他几乎没有吃过什么米饭，此时，一阵激斗，他体内的胃开始阵阵抽痛起来。他的头仍然很昏沉，好象并不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但是常年在打斗中积累起来的经验让他对陆敏的进攻本能地产生反应。那曾经刀口舔血的日子仿佛又重现眼前。他本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好勇斗狠，一番激烈运动下来，浑身的血液都似乎要沸腾起来。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倾尽全力，招招向陆敏身上打去。 陆敏大吃一惊，心中暗自懊恼。 这个秦天，似乎打上瘾了，一副不将她击倒誓不罢休的神态。眼看夜暮即将降临，这白天的映月潭虽然美不胜收，但在夜晚却有些诡异。可秦天还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不禁令陆敏又急又气。 正冥思苦想，如果将秦天一举击倒，那边小三“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原来秦天到底是喝多了酒，打得久了，气力不续，此时，他刚一脚飞来，另一只脚却发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陆敏心中暗喜。眼前的时机，千载难逢，如果错过，怎么对得起自己？ 于是，她闪电般地飞速朝秦天扑去。刚近他的身体，忽然发现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暗道一声不好，但已经迟了。只觉脚踝处传来剧痛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已被秦天如秋风扫落叶般扫到地上。 身子着地前，她快速地伸出脚朝秦天的脚踢去，哈哈，正中目标。 正想欢呼，一个黑影骤然压来，原来秦天站立不稳，向她压来。 “少爷！陆小姐！”小三眼睛蓦地睁大，瞪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象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当陆敏醒悟过来时，她已被秦天压至他的身下，更让她震惊和抓狂的是，秦天的唇好死不死地也正好压在她的唇上。 “啊——”在一道凄厉的大叫声中，陆敏一把推开秦天，推开前，还临时奉送了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潭边。 小三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两人，良久，才反应过来，在心中暗自感叹：不愧是少爷喜欢上的女孩啊，真是彪悍啊彪悍。 “秦天，你个疯子！说，你是不是故意的？”陆敏推了秦天后，又扑到他的身上，如雨般的拳头落到他的身上，“想打架是不是？好呀，打呀，我让你打个够！你这个混蛋，关键时刻就知道逃避，就知道喝酒，醉成一滩烂泥你对得起谁？” 秦天躺在草地上，本能地举起双臂阻挡陆敏的拳头。其实陆敏的拳头落下来看起来气势惊人，但实际上是雷声大，雨点小，打在身上只引起些微的疼痛。但这些拳头好象真的将秦天的酒打醒了不少，他怔怔地看着陆敏因愤怒的通红的脸，那晶亮的眼眸好象天上最亮的两颗星星，就这样不期然撞入他的心房。 他眼中的浑浊渐渐散去，眸光一点点地恢复清明。他耳听着陆敏的指责和漫骂，那他借醉酒一直想忘记的残酷的事实又如此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龙焰帮旗下的产业都被他毁了，毁了……他现在除了一个空壳子，一无所有，甚至还欠下一大笔的债务。 一股深切的绝望涌上来，秦天忽然翻身而起，抱着陆敏，将头埋进她的颈脖。 “喂，你干嘛？”秦天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陆敏好一阵错愕，正想推开他，忽然颈脖处传来一大片湿热的感觉。 不……会吧？ 陆敏感觉到抱着她的秦天的肩膀一抽一抽，颈脖处那越来越灼热的湿意使她的心陡地变得异常柔软。 她迟疑地伸出手来，一手揽在秦天的腰部，一手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秦天，你别难过，天回绝人之路，这个难关一定会度过的。” “小敏，太难了。”秦天的头仍然埋在陆敏的颈窝中，沉闷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我把所有可用的资金都投到股市里了，包括曾经向银行和客户的一些借款。小敏，一切都完了。龙焰帮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基业，都被我毁了。”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可以……可以向银行抵押贷款啊，等将来有钱了，再还它们就是。还有，也可向其他商家借钱，或者合作，总之……总之，我相信一定会解决眼前的困难的。”陆敏急忙劝慰。其实她对具体的商业运作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她相信这世上总有愿意向秦天施出援手的人。 “没用的。这些我都试过了。从前龙焰帮鼎盛之时，黑白两道都买我几分面子。可现在……”秦天苦笑起来，满身疲惫和绝望，“我真的很难原谅自己。如果不是我过于自信，如果不是我急功近利，如果不是我想要更多，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对不起我爸妈，他们一手创立起来的龙焰帮，竟要在我的手上消亡！小敏，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第124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人没事，一切都可以重来啊。”陆敏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有多担心你？以为你遇到了仇家，以为你遭遇到了不测。现在看到你，你知道我们感到多幸运？秦天，天快黑了，又这么冷，我们回去，好不好？” “不！”秦天抱着她，执拗地拒绝，象个孩子。 陆敏暗自头痛。 都劝了这么久了，秦天怎么还没想开呢？ “秦天，你到底想怎样啊？现在龙焰帮乱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你是一帮之主，怎么能躲在这里喝酒？”陆敏不禁有些火大了。 秦天身子猛地一僵，忽然，他一把推开陆敏，大叫道：“我回去又能怎么样？我没钱！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现在是个穷光蛋！我拿什么去救龙焰帮？我拿什么去还那些上门讨债的债主？陆敏，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你说，我去有什么用？啊？” “你冲我大叫大嚷干什么？”陆敏见他那一脸悔恨一脸沮丧的模样，心中极不好受。但更让她难受的是，秦天居然毫无斗志，萎靡不振。 她跳了起来，指着秦天的鼻子，骂了起来：“秦天，我还以为你身为一帮之主，管着一帮弟兄的生计，是个顶天立地有所担当的男子汉！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你根本就是个懦夫！你不敢面对现实，你不敢面对困境！你只会象个缩头乌龟一样缩进自己的壳中，自欺欺人！你看看，你抬头看看！” 陆敏扑过去，拎着秦天的衣襟，用手指着他身旁的墓，对他说：“你这样逃避责任，就不怕你死去的爸妈伤心？” 秦天茫然的双眼盯着潭边的墓，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他的头发凌乱，眼中闪着泪光，那摇摇欲坠的高大的身躯在陆敏眼中，显出几许脆弱来。 陆敏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怜惜，她走过去，张开双臂，轻轻地拥住他的腰身。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秦天一把推开。 “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现在终于看清了吧？”秦天突然向她大声咆哮，“对，我就是你认为的那样，是一个懦夫，是一个孬种。你又何苦来找我？你又凭什么来教训我？别以为我曾经说过喜欢你，你就以为能为所欲为！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你走，马上走！” 这一番绝决的无情的话语如一把匕首一样刺进陆敏的心房。陆敏满脸震惊，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少爷！”别说是陆敏震惊，就连小三也感到不可思议。一直爱着陆敏的少爷，怎么会对她说出如此伤人的言语呢？ 难道酒精将少爷的脑子烧糊涂了？ “好，我走！”陆敏本就是一个倔强而硬气的人。这些天来为秦天担惊受怕倒没什么，却没料到人家根本就不领情。想到这里，她再好的脾气也不禁感到恼火。 “陆小姐！”小三急了，他跳起来，拦在陆敏面前。小三是知道陆敏在秦天心中的地位的，所以想尽力挽回眼前的局面。可是陆敏没有给他劝解的机会，一把推开他，伤心而委屈地跑走了。 “少爷，你这是为什么？”小三无法阻拦陆敏，于是不解地转过身来，平时象冰块的脸上难得地现出一丝怒气，“少爷，你知道陆小姐这些天有多担心你吗？她整天到处找你，她是真心关心你，才会说那些愤怒的话的……” “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秦天朝他摆摆手，脸上的颓败之色一扫而空。他盯着小三，正色道：“我现在一无所有，而且不少债主是黑道上的人。你希望小敏跟着我受苦，甚至遭遇危险吗？” “少爷……”小三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少爷刚才只不过是在做戏，目的是为了和陆敏划清界限，保护陆敏不受伤害。 毕竟，黑道上的债主远非商界的普通商人可比，他们为人处世狠毒狡诈，为达目的，常常不择手段。 “那么少爷，接下来怎么做？”小三问道。 秦天凝视了那湖畔的墓半晌，吐出两字：“回去。” 陆敏在映月潭边被秦天气走时，起初是愤怒交加，郁闷难解的。不过，当她跑出山林，在山下的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返回j市时，她心中的愤怒已渐渐平息下去。 陆敏虽然平时神经有些粗线条，为人也比较粗心率直，但她并不笨。稍稍冷静下来，她发现秦天刚才的表现有太多疑点。他的表现，表面上看似无情，实际上处处透着对她的关爱。 陆敏将车窗开了一丝缝，冷风灌进来，吹在她脸上，使她的头脑渐渐地清醒，同时也使她的心湖如同那被风吹皱的映月潭一般，泛起层层的感动与感伤。 秦天赶她走，无非是害怕龙焰帮眼前的困境会牵连到她。可是，相识相交多年，他真认为她会那么脆弱、无所担当吗？ 秦天啊秦天，你也太低估我陆敏了。我是你的朋友，在你最困难的时侯，自然会陪在你的身边。 回到陆家，天已经全黑了。陆敏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陆一山无精打采地瘫倒在沙发上，陆捷坐在餐桌前，双手撑头，满脸灰败之色。就连一回到家就喜欢窝在自己房中看书的陆丽也坐在客厅，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 “怎么了？”陆敏一边为自己倒了杯开水喝，一边问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陆敏说着，扫了一眼空荡荡的餐桌表面，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眉头皱了起来：“都七点多了，你们没做饭啊？怎么桌上连盘菜都没有？你们今天到底怎么了？” “小敏，完了，完了……”陆一山抬起头来望向陆敏，失魂落魄的神态令陆敏心中一紧。 “什么完了？”她有些气恼，今天怎么老是听到“完了”这两字？在映月潭边，秦天这样说。回到家，自己的老爸陆一山也这么说。 “老姐，我们的房子卖不出去了！”陆捷哭丧着脸解释。 “什么？”陆敏的头“嗡”的一响，几乎一片空白。 卖不出去，不但意味着她们没有钱还秦天预先借给她的还萧家的那笔款子，而且也意味着没有钱去还陆美向朋友借的那十几万炒股的钱。 “怎么回事？不是说好明天签合同的吗？”陆敏强忍下心中的担忧和恐慌，冷静地问道。 “唉，别提了。今天中介打来电话，说那买家因为炒股被套，亏了一大笔钱。还说那人现在手头很紧，没多余的钱买房，所以决定放弃了。”陆一山无力地回答。 炒股，又是炒股！ 陆敏一时无语。良久，她振作起来，说道：“这个买家不买，还有其他的买家。我联系中介，看看……” “老姐，别多此一举了。”陆捷沮丧地说道，“我和老爸早想到这点了。可是，问遍了所有的中介，中介都说目前很难再找买家了。因为这次因股市下跌而产生的经济危机，使楼市成交量大幅下降，现在很多买家手里拿着钱观望，就等着谁的房子便宜，他就买谁的。” “那……那我们把价格降低点，也许可以很快就有人来买了。”陆敏满怀希望地说。 陆一山却摇头：“我们也是这样和中介说的。中介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人家说再等等。” “等？”陆敏急了，“我们等不下去了。陆美不是说下周她那朋友就要来收钱吗？呃，对了，陆美呢？她去哪了？” 看着陆一山他们茫然的表情，陆敏心底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们今天有谁看到过她？”她急切地问道。 陆丽想了想，说道：“今天上午她还在。后来……哦，好象我们接到中介这个电话后，她就出去了。我当时还问她去哪，她也没说。” 陆敏越发担心了。她掏出手机，按下陆美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手机里，传来一道甜美的声音。 “该死的。”陆敏烦躁地耙了耙头发，问，“你们知道借给她钱的那个朋友是谁？” 陆捷和陆丽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姐，你担心什么？她这么大个人，还会走丢了不成？等下自然就会回来。”陆捷有些不解为何陆敏看起来一脸担忧的模样。 陆敏闻言微怔，摇头叹了口气：“但愿我想太多了。现在我几乎是草木皆兵了。你说得对，也许她等下就会回来。” “萧先生，我们这是去哪里？”一辆价值百万的豪华骄车内，施楠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身边的萧卿逸。 一吃完晚饭，萧卿逸就将他叫上，说出去走走。可车子在街上都转了好几圈了，也没见他说要停下。总不会就这样在市里漫无目的的瞎逛吧？ “随便走走。”等了许久，就在施楠以为萧卿逸不会回答的时侯，萧卿逸忽然答道。 第125章 唉，这样的回答等于没回答。施楠泄气地想。 其实也难怪他好奇，平时萧卿逸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工作狂。除了在电脑前工作，就是在他那个兼具游戏酒吧会客书房的多功能办公室里休息。除非必要，他轻易不出房门。可今天，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两个多小时。 萧卿逸转头看向车窗外。 窗外夜色迷离，灯光迤逦。j市的繁华和喧嚣在夜晚一览无遗。街道两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不断闪烁，激情的音乐声和阵阵欢声笑语从路两边的酒吧中传来。 “这是哪里？”萧卿逸眉头微皱。 施楠笑着回答道：“这是j市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名酒佳酿，美女如云，是本市白领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怎么转到这里来了？”萧卿逸明显不悦。 今天一整天，他不知为何感到心情烦躁。陆敏的身影一直在他脑中晃荡。也不知她找到秦天没有？如果找到了秦天，她会怎样？虽然他可以肯定秦天不是陆敏的男朋友，可是一想到她和秦天亲亲热热的模样，他的心中仍很不是滋味。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嫉妒秦天。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的类似于傻瓜的大度行为感到十分气恼。 可是，他并不后悔。 思容的办事效率很高，今天晚饭前，她就将一份有关龙焰帮目前财务状况的详调查资料交到了萧卿逸的手上。萧卿逸仔细地看了一遍，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发现秦天还是有几分商业头脑，旗下的产业发展势头良好。若不是他在股市中投入过多，也不至于造成目前的困境。看完资料，他就让思容预先准备好资金。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陆敏找到了秦天，他就可以和他谈判了。 可是大半天过去了，陆敏也没回他一个消息。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亏他还不余遗力地帮助她，为寻找秦天出谋划策。没想到她却将他当成抹布，用完就丢。 萧卿逸越想心情越是郁闷。此时，车子已不知不觉驶进酒巴街后的一条漆黑小巷。司机一边连连道歉说自己没看清路，一边准备倒车离开。 “等等！”萧卿逸的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小巷深处的一群人，连忙说道，“那里有些蹊跷，悄悄上去看看。” 他本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但是也许今天他的心情实在是太烦躁了，使他急于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所以，这时他身上那颗一直沉睡着的好奇心悄然复苏了。 大多数来酒吧寻欢作乐的人都不知道，在灯红酒绿的街道后面，有一条阴暗潮湿的小巷。这里是一个治安死角，偶而有偷情的男女在这里上演激情燃烧的一幕。除此以外，大多数时侯，这里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可是今天，晚上十点左右，这里三三两两地围了一群人，有男有女，个个衣着光鲜，显示出他们良好的家庭背景。 “楚……楚小姐，有话好好说，你……你们将我拉到这里来做什么？”四周诡异的气氛令被围在中间的一个年轻女孩惊慌失措。 微弱的灯光下，依稀能看清那女孩姣好的面容和秀丽的五官。她眼中的惊惧似乎取悦了站在她面前的另一个女孩，使她大笑出声。 “陆美，现在这里都是我的人。说，钱什么时侯还我？”那女孩衣着时髦，身上裹着一件昂贵的皮草大衣，脚下登一双锃亮的高筒靴，脸上画着浓重的彩妆，一对银色的耳环在灯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陆美勉强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来：“楚小姐，咱们不是说好，下周还的吗？你放心，下周我一定把钱还给你！” “下周？哈——”楚元瑶昂头大声讥笑，“这钱本来上周就到期了，可是你说这周还我。好，看在都在同一个学校读书的份上，我便通融一下。可是，现在，你居然又说是下周。陆美，你不我是傻子啊？” 陆美的脸白了：“楚……楚小姐，请你再帮帮忙吧。真的，很快，下周我就把钱还给你……” “呸！别给我打马虎眼，你若有钱，还用等到下周？”楚元瑶一脸恶毒，“陆美，你没和你家人说你向我借的是高利贷吧？哎呀，你怎能让他们蒙在鼓里呢？哎呀，我算算，你已拖欠近二十天了，这利滚利……” “楚小姐，求求你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扯上我家人。”陆美此时后悔莫及。当初楚元瑶承诺借给她钱，但条件是陆美到期未还的话，便按每十天百分之十的利息来计算最后的还款。这比一般黑市上的高利贷还恶劣。 也怪陆美涉世不深，加之当时对股市太有信心了，心想不用说到期了，可能她还会提前还款。可没想到，股市大跌，别说是利，她连本都亏了。 “陆美，不是我不帮你。”楚元瑶虚伪地一笑，指着她身边的人说，“我身边有这么多兄弟姐妹，我帮你，他们怎么办？你也许还不知道吧？借给你的钱中，他们也有一份的哦。这样吧，看在我们同在一个学校读书的份上，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陆美双眼一亮，满怀感激地道谢：“谢谢，太谢谢了……” “先别急着谢我。”楚元瑶纤手微晃，打断了陆美的道谢。一抹讥诮的笑爬上她的嘴角。她用那泛着寒意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了陆美一眼后，道：“陆美，其实你长得挺不错的。这样吧，你陪我手下的这些兄弟们快活快活，把他们侍侯得爽了，我们之间的账就一笔勾销！” 陆美如遭重击。她圆瞪着双眼，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 “别给我装聋，你刚才听得很清楚！”楚元瑶眼底掠过一丝残酷和狠厉，“若想获得你想要的结果，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已给你机会了，你不稀罕的话，就立刻还钱！还不了钱，就一切按道上的规矩来！陆美，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还不了钱，可不仅你自个受苦，也要拖累你全家哦。” 陆美瞪着楚元瑶，娇躯因愤怒和屈辱而轻轻颤抖着。 她没想到楚元珏居然向她提出这么一个肮脏可耻的要求。陆美一直将楚元瑶看作自己的同校同学，以为楚元瑶多少也象她一样，会讲几分同学情谊。没想到，她不但不雪中送炭，反而落井下石。 “楚元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有仇吗？你何必这样污辱我伤害我？” 楚元瑶斜睨着她，态度傲慢而冷漠：“对，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和你有仇！” 陆美懵了，抖着声音说：“你……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啪！”楚元瑶忽然上前一步，扬起巴掌狠狠地打了陆美一巴掌。 “贱人！”楚元瑶骂道，“和你那淫荡的妈一样贱！” 陆美抚着被打得麻辣辣发疼的脸，不解而又愤怒地瞪着楚元瑶。她感到屈辱，感到愤恨。 “你凭什么污辱我妈？楚元瑶，别以为你是楚家千金，就可以为所欲为！” 楚元瑶冷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孝女。呸，我老实告诉你吧。若不是你那个不要脸的妈，我爸会三天两头不回家？在上流社会谁不知道，你那个满身狐骚味的妈是个高级妓女？今天傍着王老板，明天就和李老板上床！你以为我爸真会喜欢上她？呸，不过是玩玩她而已！” 陆美气得浑身发抖。 母亲离家时，她还小。陆一山每天只会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在她们面前绝口不提母亲的事。家里稍懂一点事的陆敏，好象对母亲有仇似的，更不会提起她。有时陆美和陆捷会问一问，却只会换来陆敏的愤怒和责骂。母亲，成为陆家所有人的禁忌。 一年一年过去，母亲的身影渐渐地在她脑海中淡忘。陆美有时想，这样也好，不再对母亲抱有任何渴望，那么自然也不会有失望。 以为这个女人从此便从陆家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却没曾想，此刻居然被一个外人用这种鄙夷轻蔑的口气提起，而真相居然如此不堪入目。 “你胡说！我……我妈……她才不会这么做！你污蔑她！你胡说八道！”陆美眼睛都气红了。更令她愤怒的是，她此刻居然有些心虚。想起陆敏对离家出走的母亲的态度，每次提及都充满愤恨，不禁心中有些惴惴：难道楚元瑶说的都是真的？ “我怎么会胡说？自从在学校看到你后，我就发现你和她长得很象。好奇之下，我特地找人去调查，没想到你居然是那女人的女儿！我精心布这个局很久了，就等着你中套呢。陆美，你也许还不知我哥是谁吧？哈哈，我告诉你。我哥叫楚元珏，他可是金融方面的天才。他早在你炒股之前，就告诉过我，股市要大跌。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好好整你，你却自个跳进坑来。象你这种对金融股市一窃不通又一无所有的人，居然也敢学别人炒股？哼，果然是下贱女人生的种，想钱想疯了！看在同校学习的份上，我指一条明路给你。你也别炒什么股了，学学你老妈，和人上床就能大把大把地捞钱，又省时又省力，而且还零风险。哦，只要记得办事时戴上套，哈哈——” 第126章 又因爱屋及乌的移情作用，在萧卿逸的眼中，陆美也是本性善良的。 楚元瑶在听到这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美男子亲切地唤陆美作“小美”时，就早已嫉妒得眼都红了。此刻，又见陆美对这美男子一副舍身相护的模样，更是气怒交加。 “陆美，不管这位先生是谁，都没人救得了你。”楚元瑶冲陆美吼了一声，又转头面向萧卿逸，换上了一脸自以为美艳的笑容，“这位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毕竟，以我们楚家在这里的势力，不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 “哦？”萧卿逸挑眉，那一脸的戏谑和不屑使他那俊美的脸看起来带了几分邪魅的气质，越发地使人沉迷。 “我倒不知道楚沂能一手遮天。哦，再加上一个自诩为天才的儿子楚元珏，也不过如此！更别说你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楚元瑶了！”萧卿逸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芒。对楚家，他忽然痛恨恼怒起来。 少年时，他的父亲萧寒锋就总是有意无意地拿他和楚元珏相比。比相貌，比才识，比能力，比发展潜力，总之，只要能够想得到的，萧寒锋都要拿他们比较一番。萧卿逸本没有什么与人竞争之心，自然这种比较也不会给他带来心理上的压力。但是，他却很烦恼。因为这严重地干扰了他的正常生活。但即使是那样，他对楚家人也不会感到厌恶。 可是现在，他却对楚家人产生了类似于深恶痛绝，非除之不得以后快的心理。 楚元瑶见萧卿逸张口就说出她父亲和哥哥的名字，心知他是熟悉楚家情况的人。一个熟悉她身家背景的人仍能对她毫不畏惧，反而气势惊人地说出刚才这番指责的话来，不由不令她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楚元瑶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娇小姐，可是眼见萧卿逸那一身无法隐藏的贵气和惊人的气势，她再刁钻跋扈，也仍感到了明显的压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此刻的声音明显地带着几分不确定。 “我是什么人，我想你没资格知道。不过，你父亲，你哥哥很快就会知道了。”萧卿逸冷哼道，“小美欠你多少钱？我帮她付。” “不要你付，我……”萧卿逸厉眼扫过，陆美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心中暗忖，怎么七年不见，原来那个柔弱的纯情美少年居然已变成了一个腹黑美男了？她忽然为老姐陆敏担心起来。陆敏表面上看起来霸道强势，实则内心十分柔软单纯。如果萧卿逸对陆敏的心意一直未变，那么陆美可以预见不久的未来，陆敏被这个表面温雅无害实则内心奸诈无比的萧卿逸吃得死死的模样。 “多少？”萧卿逸不多废话，又问了一遍。 “十……十三万。”陆美嗫嚅道。 萧卿逸挑眉。 十三？真不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谁说只有十三？”楚元瑶尖叫道，“这只是本金。还没算利息呢……” 她还未说完，萧卿逸已打断她，伸出一根手指，向她扬了扬：“我还你这个数，怎么样？” “什么？才十万？”楚元瑶气愤地说道，“连本金都不够……” “谁说是十万？”萧卿逸再一次打断她，“是一百万。既然你刚才说你借给小美的钱中，你身边的人都有份，那么这一百万就由你们自个分吧。怎么样？” 一百万，不是小数字。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借给陆美的那十三万，全是楚元瑶的。楚元瑶身边的这些狐朋狗友哪里拿出钱过，这只不过是楚元瑶羞辱陆美的一个托辞而已。如今那些男男女女见平白地能分到好几万，心中早已乐开了怀，哪还有什么异议？ “再给你们一百万，请你们看在我的薄面上，高抬贵手，放过小美如何？你们放心，伤害并未造成，我和小美也会将这事烂到肚子里，今天就当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如何？”萧卿逸又伸出一根手指，斜睨了众人一眼。 这下，众人不只是吸口气那样的反应了，个个圆睁着双眼，几乎不相信自己平白无故地也能捡个大馅饼。 “小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有人不满了。陆美仇恨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生气地冲萧卿逸大叫道：“凭什么要给他们钱？他们都是些该死的混蛋！他们都应该被抓进牢房吃牢饭！你这样做，根本是姑息养奸……” “好了，小美！这事到此为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真想闹到天下皆知的境地？到时你老姐会怎么反应？你想过她的感受没有？”萧卿逸冷静地打断她，当着众人的面，轻轻地叹了口气。 众人起初不明白他出手如此大方的原因，心中还有些狐疑。如今听了他这番言语，终于明白。原来这事虽然算是强x奸未遂，但传出去，多少对陆美的名声有些影响。这个俊美的男子，看起来对她颇为维护，自然不愿她名声受损。所谓化财消灾，这男子，分明是个息事宁人的主。 就连楚元瑶也是这么认为的。想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帮狐朋狗友“见利忘色”，不禁恨得牙痒痒。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啊？除非你现在马上拿出两百万来，否则我们不会善罢干休！”楚元珏故意刁难萧卿逸。 “这有何难？”萧卿逸向身后一伸手。一个面目俊朗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将一只密码箱放在众人面前的地上。 打开，箱内的物品展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又是“哇”地一声惊叫。 里面，密密匝匝地放了满满一箱现金。 “这里正好两百万。也是你们运气好，今天我刚收的货款还未来得及存进银行，就碰到你们了。”萧卿逸淡淡一笑，也不顾那些人如何争先恐后地围到箱子前去，他自顾自地穿过人群，伸手，将还处于迷糊状态的陆美拉近身前，然后向轿车走去。 楚元瑶咬牙切齿地瞪着萧卿逸和陆美远去的背影，大叫：“你到底是谁？” 幽深昏暗的巷子中传来一声萧卿逸的轻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直到车子发动，驰离了那条让陆美心惊胆战的巷子，陆美才慢慢地恢复了一些神志。 “小逸，对……对不起。还有，还有谢谢你。”她低声道。 “不用谢。”萧卿逸坐在陆美身边，嘴角微微上翘，显然心情十分愉悦，“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敏也曾经这样救过我。呵呵，不过，那时她用的是拳头。” 他转过头来，笑看了一眼陆美，又道：“至于对不起这三字，你更不用说了。” 陆美心中更加不安了：“可是……可是我却害你损失了两百万。” 两百万啊，他们陆家不吃不喝干几辈子的活也还不起啊。 “哈哈。”萧卿逸闻言，笑得更畅快了，他朝陆美眨了眨眼睛，问道，“我说那两百万不但会乖乖地回到我的身边，而且刚才那些意图欺负你的人还会象你说的那样吃牢饭，你相不相信？” “啊？”陆美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萧卿逸轻笑着对施楠下了道命令：“施楠，你给警局打个电话，就说是报案，我们一只装着两百万现金的箱子被偷了。” 陆美总算明白过来，不禁大为佩服。 她果然没看错。萧卿逸，经过七年进光，果真成长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腹黑美男。 那些人渣，想必没有料到萧卿逸会反咬一口吧？哈哈，想到这里，陆美心中大呼痛快。 就连施楠，也不得不叹服道：“萧先生，你这一手，真是高明。法律讲究的是证据。只要我们一口咬定这钱是被盗走的，警察根本找不到证据。何况这钱还在那些人手上。他们面对警察的审问，既不能说真话，又不能说假话，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说真话，这些公子哥儿，千金小姐，地痞流氓，连带着楚家，肯定会名誉扫地；说假话，又会被落实偷窃的罪名。唉，真是两难啊……” 陆美再一次怔住，心中忽然开始同情起陆敏来。 唉，看萧卿逸刚才提到陆敏时的神情，分明是“余情未了，新情再燃”。老姐，你自求多福吧。陆美在心中默叹。 “咦？小逸，现在去哪？”看着路边熟悉的街景，陆美满脸疑惑。 “这条路你应该熟悉啊。当然是回你家。”萧卿逸微笑道。 “你……你知道我家在哪？”陆美很是惊讶，想了想，了然道，“一定是老姐告诉你的吧？老姐也真是的，都和你见面了，还瞒着我们。” “不是她告诉我的。”萧卿逸眼底闪过一丝黯然，“这是我叫人调查出来的。敏……敏似乎一直在生我的气。” “生气？”陆美惊讶，“为什么？哦，我知道了，肯定气你早知道我家在哪，却没来看过我们。” “不是。”萧卿逸叹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你家去看望陆伯伯还有大家，可是一来我的工作很忙，二来我和小敏之间又有误会，所以……” 第127章 “误会？什么误会？这就是老姐生你气的原因？”陆美好奇极了。两人居然有误会，这说明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也不能怪她，都怪我不好。”萧卿逸却不愿多谈，只是摇头苦笑。如果当初他不是怀着一颗怨恨的心对待陆敏，今天他的情路也不会走得如此坎坷吧？ 沉默了会，他又说：“小美，我……我如果做你姐夫，你会不会反对？” 他这话说出来，几乎惊趴下施楠。 施楠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他有没有听错？惊才绝世的萧先生，居然小心翼翼地向未来的小姨子寻求认同。而且，看得出来，这小姨子的态度对他来说很重要。 陆美的反应还算正常。她早有心理准备，但萧卿逸直接对她说了出来，她仍是有几分感动的和惊讶的。 “其实……其实今天以前，我认为秦大哥是最适合我姐的。”她斟酌着答道。 “秦天？”萧卿逸有些气恼，心中很不是滋味。 陆美转头瞅了瞅他郁卒的脸色，“卟哧”一笑：“不过，经过今天这事，我发现，也许你才能最后抓住我老姐那颗迟钝的心。” 萧卿逸双眼一亮：“你真这么认为？” “嗯。”陆美点头，叹道，“其实秦大哥真的很爱老姐。只是……只是老姐一直把他当作哥们，对他好象没有男女之情。也许……你会不一样。” 她其实心中想说的是，你比秦天奸诈多了，老姐最终肯定逃不过你的手掌心。当然，这话打死她她也不敢说出来的。 萧卿逸心中顿时象吃了蜜一般地感到甜蜜。他朝陆美挑了挑眉：“这么说来，你会帮我喽？” “呃……当然。”陆美无奈地叹道，再一次感叹萧卿逸的奸诈。瞧，他三言两语，就将她拉上贼船了。想到将来他追着陆敏跑，她这个做妹妹地还要在一旁推波助澜，摇旗呐喊，光想想都觉得悲哀。 陆敏快要被急疯了，快深夜十二点了，陆美还没回来。 她在客厅里来回转着圈子，晃得陆家其他人眼都快花了。陆一山和陆捷他们虽然认为一个好女孩在接近凌晨十二点的时侯还没回家多少有些人身方面的安危，但是基于这个城市整体的治安水平不错还有陆家向来对子女放羊似的教养方式的认可，他们都认为陆敏此时此刻的担忧和焦虑多少显得有些多余。 “老姐，你不用担心啦，小美她又不是小孩子，认不得回来的路。没准儿她现在正和她的小姐妹们一起逛街呢。快过年了，很多商场都在打折。”陆捷虽然从小和陆美吵到大，但却是最了解陆美的人。 “十二点，还有哪家商店开着门？”陆敏又急又气。她心中的担忧无法说出口。经历了秦天的事情，她总有种模糊的预感，觉得陆美今晚出去不同平常。 “你们怎么回事？三个大活人都看不住她！怎么会让她出去呢？”陆敏心中的郁结难解，对陆捷他们连声埋怨。 “老姐！”陆捷的脸垮了下来，他颇为不满的说道，“小美一个大活人，有她行动的自由。咱们为什么要看住她？再说了，就算我们不让她出去，以她的脾气，她能同意乖乖在家吗？老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说啊，与其担心小美，不如担心她借的钱怎么还！” 两人正争论着，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你们别吵了，有人来了。”陆丽最先听到，边跑去开门，边说，“没准儿是小姐姐回来了……啊，小姐……姐，怎么这么晚才回家？老姐都快担心死了，打你电话也不通，咦？你是谁？” 陆丽还维持着开门的姿势，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陆美身后的人瞧，几乎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好俊好美的男子啊。颀长的身材不显瘦削，反显贵气。皮肤白皙，星眸深邃迷人，鼻梁高挺，就连嘴唇也那以性感。陆丽有些嫉妒地想，这男子，不知用的是什么护肤品，身上裸x露出来的皮肤细腻光洁，不见一个毛孔。 现在电视上电影中没一个当红男主角能拥有象他这样俊美的外表和高贵的气质。 陆美什么时侯认识这么一个朋友了？还是……她钓到的极品男友？ 陆丽想到这种可能性，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陆美。 “小丽，你象尊门神一样堵在门口做什么？还让不让我们进去？”经过刚才的惊吓，虽然有惊无险，但陆美仍是感到浑身疲惫，眼下，只想冲进浴室，好好洗个澡，然后倒头便睡。 “哦，哦，不好意思啊。”陆丽顿时醒悟过来，只顾着看美男了，也没让他们进门，一边向美男道歉，一边侧过身来，让他们进来。 美男子刚从门外跨进一只脚，一道尖锐的声音破空而来：“萧卿逸，谁让你进来了？我们家可不欢迎你！出去！” 陆敏双手叉腰，十足母夜叉形象，满脸怒色地瞪着萧卿逸。 萧卿逸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刹那间，众人只觉光华流转间，满室生辉。 “敏，你还在生我气啊？”萧卿逸一边低声问着，一边走进门来。 “喂，这是我家，你脸皮怎么这么厚？”陆敏气恼地大吼。 “嘘，小声点，这深更半夜的，你想将左邻右舍都吵醒来啊？”说话间，萧卿逸已停在陆敏面前，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指点在了陆敏的红唇上。 陆捷陆美和陆丽瞪着他们两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震憾，太震憾了。 男子温柔似水，一脸宠溺的表情凝视着女子，而女子却一脸娇蛮任性之色，冲着他哇哇叫嚷……这两人，怎么看，都象是一对正在呕气吵闹的冤家情侣。 若说这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打死他们都不信。 “原来老姐喜欢这样的奶油小生啊。”陆捷啧啧称奇，忽然想起刚才陆敏叫这男子的名字，眼睛骤然睁大，一脸不信之色，“不……不会吧？这男人是七年前那个娘娘腔？” 话音未落，“咚”的一声脆响，他随之惊叫一声，捂着头怒气冲冲地回头：“陆美，为什么又敲我的头？你这个疯女人……天哪，我的头快被你敲爆了！好痛……” “原来是小逸哥哥啊？”厚厚的眼镜片后，陆丽的双眼冒着红心，她双手交握捧在胸前，一脸迷醉，“难怪这么俊，这么帅，啊，比以前更俊，更帅了……” “是啊，不仅俊、帅，而且，超酷！”想到在小巷里萧卿逸恶惩那帮人渣的情景，陆美的心已完全倾向于萧卿逸了。若说到姐夫人选，秦天和萧卿逸相比，看来还是萧卿逸的可能性大些。 “两个花痴！”陆捷十分不屑。 萧卿逸耳听着三人的话语声，忽然心底涌上一股暖流。他好象又回到七年前的陆家，那么热闹，那么温暖…… “敏，我好开心！”他忽然伸出双臂，猛地将陆敏搂进怀中，只觉满心满腹都是快乐。 “你……你发什么疯？”众目睽睽之下，饶是陆敏神经大条也不禁感到害羞和困窘，她一把推开萧卿逸，问，“你怎么会和陆美一起回来？” 陆美闻言一惊，还未回答，萧卿逸已面不改色地答道：“哦，说来也巧，我在路上碰到她。现在公交车已没有了，所以我就送她回来。” “就这样？”陆敏满脸怀疑。 “那你认为是怎样？”萧卿逸反问她。 陆敏仍是满脸狐疑：“小美，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 “和……和朋友逛街，然后……然后去k歌，忘……忘了时间了。”陆美不敢看陆敏亮晶晶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道。 “忘了时间？”陆敏声音陡然拔高，心中只觉愤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还以为……还以为是那个债主找你。你的手机为什么不开机？” 陆美心中一跳，有时她不得不佩服陆敏敏锐的直觉。 “我的手机没电了。”她无奈地答道。 “没电就不知用公用电话打个电话回家？你真是……” “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俩也别吵了，都几点了？”见陆敏的怒火有升温蔓延的趋势，陆一山急忙出面劝道，“我看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啊？” 回头又对萧卿逸说：“小逸啊，真高兴见到你。你是开自己的车来的吧？呵呵，还是早点……” 陆一山本想说，太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没想到萧卿逸抢先一步答道：“陆伯伯，车我让司机开走了。这么晚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他久等，呵呵。” “啊，也对，也对。”陆一山点头，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出租车很方便……” “老爸，都这么晚了，让小逸哥哥先住在我们家吧。”陆丽一想到留宿萧卿逸就满脸兴奋，冲口而出道，“反正陆捷一个人睡，他的床那么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什么？为什么又是我？”陆捷跳了起来，“七年前也是让我和他挤一间，现在又是这样。我就这么好欺负吗？” 第128章 陆捷说这番话只是本能的反应，他没想到，他这话的言下之意听起来象是已默许了萧卿逸在陆家留宿的要求。 “真是太好了。谢谢大家，不好意思，大家盛情难却，我就叨扰大家一晚了。”萧卿逸一边满脸欣喜地道谢，一边朝陆美使了个眼色。 陆美也是个聪明人，心想今晚萧卿逸救了她，自己总得做点什么回报，又想到刚才在车上和他达成了“追爱作战同盟”，于是连忙点头：“是啊，是啊，老姐，这么晚了，就是打出租车也不安全啊。象小逸这样的人，没准儿让人见色起心，万一……” 陆敏本不愿留萧卿逸在家里住一晚，但听陆美所言，突然间想起七年前在小巷中几个混混欺负萧卿逸的情景，心中挣扎了许久，终是不放心他一人回去，只得点头道：“那好吧，就一晚。” 她这一表态，有人欣喜若狂，有人愁眉苦脸，有人沉默以对，各人表现不一而足。 陆美再次叹息：得，第一回合，就是萧卿逸胜。 陆敏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 象她这样一个神经比较大条的人，本就不大想事情。天塌下来，她都能睡得安稳。可是，今天晚上，她却突然在半夜醒来了，然后，她发现自己了无睡意。她……居然失眠了。 盯着漆黑的天花板，陆敏发现平时不常思考的脑袋此刻象是走马灯似的，一个念头一个念头从脑中闪过。 再过几天，便是大年三十了。年关将近，她忽然发现，自个象很多人一样，开始有意无意地对一年的成败得失进行盘点。 这一年，实在是太不平常的一年。她自己本身就好象发生了好多事情：找到了工作，又失去了工作……重遇萧卿逸和司皓，工作和生活如这一年的股市一样，大起大落。 她又想到了秦天，内心充满了担忧。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帮助他。自己没钱也没势，最多只能在精神上鼓励他支持他。可这些，对他来说根本谈不上是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如果，自己象萧卿逸一样有钱有势就好了。想到萧卿逸，陆敏心中突然一跳，一个念头在脑中闪现。 如果……如果萧卿逸能帮助秦天…… 陆敏想到这里，急忙打住。她怎么能这么想呢？要救龙焰帮旗下的产业，所投入的资金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以萧卿逸现在所拥有的实力，他能帮得上忙吗？听说他的家族企业萧氏财团目前也是困难重重，他自己家不帮，还帮一个外人？ 不过，陆敏转念又想，秦天会陷入现在的困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秦天的欺骗而造成的。萧卿逸如果还有良心的话，他有责任帮助秦天度过难关。 可是，萧卿逸会同意帮忙吗？他平时就看秦天不顺眼，拿他当敌人一样对待，不落井下石就好了，还会雪中送炭吗？ 一时间，陆敏柔肠百结，抑郁难安。 正辗转反侧间，忽听厨房那里传来一声轻响，那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敏全身的神经都崩紧了。 有耗子？ 立刻，她否定了这种猜测。 房间里很整洁，自从陆丽回家后，几乎每天都打扫卫生。再说，现在所住的套房不比曾经的陆家小院。这几年里，她还从未在这样的高层住房里发现过耗子。 那么……便是小偷？ 陆敏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轻轻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近厨房。 厨房里没有开灯，透过窗外惨淡的月光，她依稀可看见一个模糊的瘦长的影子在那捣鼓着什么。 “好你个死小偷，居然敢到我家来偷东西，看招！”陆敏猛地一声大喝，向那人影扑去。 “咚——” “啊！” 一连串的声音惊天动地，只一会儿，陆家的两扇房门便打开了，从里面跑出两个人来。 “怎么了，怎么了？”陆一山趿着拖鞋跑出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在闹什么？”他走到厨房门边，啪地一声打开电灯。他还以为是陆家姐弟们在打闹呢。 陆丽哆嗦着身子，躲在陆一山的后面探头探脑。 “天哪，咱家遭贼了！”刚冲出来的陆美一眼就看到两个纠缠着倒在厨房地板上的人影，顺手拿起一只花瓶，高高地举着，就要冲进去。 “是我！”一道饱含痛楚的微弱的声音从陆敏身下传来。 “怎么是你？”陆敏瞪着自己刚才利用柔道手法将之摔倒在地上的人，居然是萧卿逸，不禁呆愣着，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敏，是……是我啦。”萧卿逸苦着脸看着压在他身上的女人。虽然他很喜欢和陆敏这种亲密接触的方式，但是……但是力道能不能小一点？唉哟，他的腰都快要被摔断了。 “你……你怎么会在我家？”陆敏瞪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老姐，你忘了？小逸昨天住在咱家。”陆美摇着头，几乎无语了。这才相隔几个小时啊，陆敏也太健忘了点吧？ “啊？”陆敏猛然想起，又“哦”了一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这几天似乎总是魂不守舍。她瞪着萧卿逸问，“那你为什么不在房间里躺在床上好好睡觉，鬼鬼祟祟地跑到厨房里来干什么？” 萧卿逸皱头眉道：“我睡到半夜醒来，发现口渴，所以起来倒水喝。” “那为什么不开灯？”陆敏满脸狐疑。 萧卿逸有些不好意思：“不是第一次住你的新家吗？不熟悉啊，也不知道开关在哪。好在还有点月光，所以……” “你是白痴啊你？”陆敏有些好笑地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问人啊？陆捷不是和你睡一个房间吗？你可以问他啊。” 萧卿逸盯着她，眨了眨眼，还没答话，陆美已抢先说道：“老姐，是你糊涂了吧？咱们又不是不知道，陆捷那小子，睡着了就很难叫醒，雷都打不动。” 陆敏暗忖，是啊，怎么她把这事给忘了？ 又看了看萧卿逸，那张倾城倾国的脸近在眼前，离自己就几寸之远，连他又长又黑又浓又密的眼睫毛都数得清楚。他的脸无懈可击，但陆敏发现，最美的还是他的眼睛。象宝石一般剔透，象幽潭一样深遂，象星光一样璀璨，似乎……似乎还带着强大的电流，否则望进这双眼睛里，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浑身酥麻呢？ 渐渐地，萧卿逸凝视着陆敏的眼中闪现出点点笑意。此刻，他的手环上了陆敏的腰，搂抱着陆敏。怀中的身躯柔弱娇小，特有的女子的体香謦人心肺。他感常自己快要醉了。 陆一山和陆美圆睁着双眼，目瞪口呆地望着地上的两人。两人脑中都浮现出一个疑问—— 这两人，象双绞线一样交叠着躺到地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要互相搂抱着到何时？ 最后还是陆一山看不下去了。他大声地重重地咳了几声，终于惊醒了迷醉中的两人。 “啊——”陆敏手忙脚乱地松开萧卿逸，爬起身来。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衬得她一双黑眸妩媚如丝。她羞怒交加地瞪了萧卿逸一眼，跑回卧室。 陆一山吃惊地看着她的背影，自主自语道：“这丫头，居然害羞了，真是百年难遇啊。” 萧卿逸爬起身来，看着陆敏刚跑进卧室时关上的房门，笑着象只偷了猩的猫。 第二天一大早，陆家的门铃就响了。 陆丽正在做早餐，跑去打开门，发现是小三。 小三她是认得了，因为有好几次秦天来陆家时，小三都陪同在他身边。 “小三哥，快进来，正好和我们一起吃早餐。” 小三脸色沉郁，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听到陆丽的邀请，也没回答，只问道：“陆小姐呢？” “你找我姐啊。”陆丽笑道，“她还在睡觉呢。唉，昨晚她几乎一夜没怎么睡。” “发生什么事了？”小三有些担忧又有些期待地问。心中却暗忖，难道是因为少爷的事，她担心得一夜不能合眼？ “咱家昨晚遭贼了。”陆丽想到昨晚陆敏和萧卿逸演的那出闹剧，不由笑了起来。 “遭贼？”年关将近，很多小偷便开始蠢蠢欲动了，这些小偷的心理小三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担心地问：“家里有没有东西被偷？” “有！”陆美点头。 “丢了什么？” “我姐的心！”陆丽很认真的答道。瞅了眼小三迷惑不解的神情，陆丽凑过身去，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秦大哥若再不加油，好好表现，我姐迟早要被别人追去。” 小三闻言怔了半晌，说道：“我今天来找陆小姐，就是为了少爷。” 陆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趿着拖鞋，三步一摇地从房里走出来。 “姐，你总算起来了，小三哥都等你好久了。”陆美正从厨房将饭菜端上餐桌，转头看见陆敏，笑道。 “小三？”陆敏这才发现，客厅里多了个人。 第129章 她的眼睛立刻就睁得滚圆，那残留的一点睡意也烟消云散：“小三，是不是秦天出什么事了？” “不是。是……”小三迟疑着，小心翼翼地问，“陆小姐，你……你昨天没有生我们少爷的气吧？” “我当然生气！”陆敏忽然柳眉倒竖，满脸愤色，“他当我是什么人了？以为用话激走我，和他撇清关系，就是对我好吗？朋友是什么？当然是危难之时能帮他一把的人。” 小三感动地看着她：“原来你都知道了，我还担心你真的被少爷气到了，以后再也不理他了呢。” “怎么会呢？我和他这些年的朋友可不是白做的。”陆敏哈哈一笑，继而又愁眉苦脸道，“只是我无权无势，又是个穷光蛋，想帮他也不知怎么做，唉……” “谁说你不能帮助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陆敏回头一看，原来是萧卿逸。 萧卿逸的身上，仍是穿着昨天那套米色的休闲服，衬得他如玉树临风，配上他那张倾倒众生的俊颜，更显得他风华绝代，无与伦比。 他神采奕奕地盯着陆敏说：“敏，只要你一句话，我一定全力帮他。” 小三满脸狐疑：“你是谁？” 这般出色的男人还真是旷古难寻，更重要的是，他居然一大早出现在陆敏家里。小三暗忖，从他来陆家到现在，也没见他进来过啊。难道……他就住在陆家？ 这个猜测突然令小三心生警觉，为自己的少爷感到一股危机感。 “萧卿逸，你是说真的？”本来昨晚陆敏便为这种可能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现在听萧卿逸主动提出帮忙，一时间，她又惊又喜。 “当然是真的。” “可是……”陆敏有些迟疑，“要帮秦天可能需要一大笔资金，你有那么多资金吗？” 萧卿逸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心中泛起淡淡的怜惜。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抚平她眉间的皱纹，柔声宽慰：“有我在，你就别操心了。我既然说要帮他，自然有这个实力。”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帮他？你不是一向看他不顺眼吗？” “谁……谁说我看他不顺眼了？”萧卿逸干笑一声，道，“秦天是你的朋友，呃……自然也就是我的朋友。帮助他，也是应该的。” 陆敏还想再说什么，萧卿逸却笑着对她说道：“好了，这是男人之间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你去帮我泡杯茶好不好？” 陆敏有些惊讶。 她虽然粗枝大叶，但不会迟钝到连有些话的言话之意都听不懂。 萧卿逸平时并不爱喝茶，此时让她去泡茶，分明是找借口支走她。 陆敏瞅了瞅小三，又瞥了眼萧卿逸，心中嘀咕着，难道在这两个从来没有干连的人之间，会有什么秘密不成？ “敏，我口好渴，帮我去泡杯茶好不好？里面要有菊花，还有要加蜂蜜。”萧卿逸拉着她的手，温言恳求，那脸上的表情既无辜又诚恳，竟令陆敏无法拒绝。 她有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厨房走去。 小三冷笑：“萧先生到底想要和我说什么？”他也不是傻瓜，自然也看出萧卿逸有话要单独和他说。 “很简单。我要和你家少爷约时间详谈一次。”萧卿逸无视小三惊讶的表情，低声说道，“现在唯一能救你家少爷和龙焰帮走出困境的人，只有我。” 小三看向萧卿逸的神情半信半疑：“那么多企业和商家，我不信就找不到一家愿意帮助少爷的。” 萧卿逸又笑了，笑得风华绝代，惊艳四方。但在小三的眼里，这笑容却说不出的奸诈和狡黠，象只狐狸。 “你信不信？”萧卿逸微微歪着头，斜睨着他，“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自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而且，我敢保证，希望龙焰帮倒的人大有人在。这时，他们不落井下石你就要感谢老天了，还敢奢望他们给你们雪中送炭吗？小三，我若不是看在敏的份上，我可不想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揽上身来。你们龙焰帮虽然是第一大黑帮，但旗下的产业如今只剩一个空壳子。” 接下来，他报了一长串的数字，涉及龙焰帮的欠款，低押资产价格，现在资产价格以及各产业在本月的总收入等等。 随着这一个个数字从萧卿逸嘴中清晰地吐出来，小三的眼眸越来越黑，而脸色却越来越白。 “小三，我说的可都对？”萧卿逸说完，好整以暇地笑睨着他。 小三沉默着，可他的内心早已翻起惊天骇浪。 这些数据，即使对龙焰帮高层人员而言，也是极为隐蔽的一个秘密，可是萧卿逸却能熟知每一个数字，每一个数据都如此准确，甚至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两位数字。是龙焰帮内部管理的疏忽还是萧卿逸的手段过于高明？这令小三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和疑惑不安。 “这些……这些数据你都是从何得知？”良久，小三困难地开口问道。 萧卿逸又笑了：“小三，我能如此肯定地告诉你只有我才能救龙焰帮，自然有我的道理。如果没有一点实力，又怎能在商界立足？小三，你回去告诉秦天，如果不让想龙焰帮毁灭，就和我联系。”说完，他递给小三一张精致的名片。 小三伸手接过，沉默地看了一眼，便站起来，对萧卿逸点了点头，道：“我会向我家少爷转告萧先生的意思，告辞。” 小三刚走不一会儿，陆敏便从厨房端了杯热气腾腾的花茶出来。 “小三呢？”她将茶递给萧卿逸，疑惑地问他。 “哦，他让我转告你，他有急事先回去了。”萧卿逸轻轻地嘬了一口花茶，满脸陶醉。 敏泡的花茶，真香啊。 自萧卿逸住进陆家那一晚后，以后的每个晚上，他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陆家。不是来看望陆一山，就是来找陆丽帮她辅导功课。萧卿逸每一回来，陆敏都没给他好脸色看过。不但冷言冷语地出言讽刺，而且有时直言不讳地开口赶他离开。 萧卿逸的脸皮似乎厚比城墙，不但对陆敏的冷嘲热讽欣然接受，而且在她赶他走时，还会充分发挥牛皮糖似的黏功，赖在陆家不走。每当这时，陆美和陆丽便会挺身而出，好言相劝，以夜太深出门不安全为由，劝萧卿逸住下。于是，在陆敏愤怒的目光中，在陆捷无力的抗议下，每回萧卿逸都会如愿以偿，在陆家住下。 于是，陆家的小区门卫，在每天入夜后，都能看到一辆昂贵的轿车悄无声息地驰进小区大门。而在第二天清晨，这一辆车又悄然地驰出小区大门。门卫十分好奇。这辆轿车的主人到底是谁？好几次，当轿车驰过他身边时，他集中目力望向车内，却只看见那黑漆漆的玻璃车窗。 白天，萧卿逸去公司工作。晚上，他从公司回陆家吃饭，然后留宿陆家。每天能看到陆敏，令他心情大好。就连跟在他身边的施楠和思容都明显地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从他的脸上看到越来越多的笑容。 五天后，秦天的电话来了。 “你找我，比我预料中更晚。”萧卿逸望着对面的人，淡淡地笑道，“我以为两天前你就会联系我。” 这是一家高档的咖啡馆，高雅轻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荡，迷离的灯光点缀四周，西装革履的男人和衣裙翻飞的女人不时穿梭其中，大多数人，三三两两地围坐在桌旁松软的沙发上，窃窃私语，谈笑风生。 只是，萧卿逸身边附近的几桌人，却停止了谈话，不时地将目光投向他这一桌。男人的目光中带着几丝隐藏的探究和羡慕，女人的眼中却分明闪着露骨的爱慕和痴迷。 来来往往招待客人的服务员，经过萧卿逸这一桌时，也不时闪一会神，有的甚至失神打翻了托盘上的杯子。 萧卿逸显然对众人的反应十分熟悉，早已见怪不怪，他目不斜视，表情轻松地注视着对面的男子。 对面的男子似乎对周围人们投射过来的目光感到十分厌烦。他身材高大健美，脸上的轮廓分明，鼻梁高挺，长着一双浓眉厉眼，满脸冷酷之色。他一眼不眨地瞪着萧卿逸，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和气恼。 “萧卿逸，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萧卿逸微微一怔，继而笑了：“不愧为龙焰帮的帮主，还算有几分眼力。” “只有小敏这种没有心机的女孩才会认为你如外表那样纯良无害。”秦天嘴角挂起一抹讥讽，“堂堂emin的总裁，怎会是一个不懂权谋的人呢？emin控股集团，能在短短几年内从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发展成为全球最负盛名的投资控股集团，又岂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萧卿逸，你想帮我，无非是想和我谈条件。说吧，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萧卿逸嘴边的那抹常见的轻屑渐渐消失。他眸光深沉地盯着秦天，冷哼道：“看来我一直低估你了。也是，堂堂第一黑帮的帮主，怎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想必这些天你已经对我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好，居然你问得这般直接，我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敏。” 第130章 “小敏？”秦天闻言一愣，继而眼底升腾起一股怒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以后不要再追求敏。”萧卿逸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敏是我的，你最好清楚这一点。” “没想到堂堂emin总裁，被誉为金融业的天才萧卿逸，也不过如此。”秦天神情极为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冷笑，“小敏最终会选择谁，是她的自由，不是你我可以私下决定的。萧卿逸，你若真心爱小敏，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在乎她本人的感受，而不是坐在这里，将她作为一个交换的条件拿到我面前来谈判。” 萧卿逸不怒反笑：“这么说来，你根本就不是敏的男朋友喽？呵呵，我还记得不久前，某人还以敏的男朋身份自居呢。” 秦天面上暗暗一红：“我……我承认那时在你面前是在演戏。我秦天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爱小敏之心天地可鉴，但是……但是小敏却只把我当成哥们。” 说到这里，他正色道：“姓萧的，我知道你对小敏花了不少心思，包括你创立emin，也是为了她。只是……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将心机用在小敏身上。小敏爱谁，接受谁，是她的自由，对她，不应有任何欺骗和勉强。” 萧卿逸微怔。他没想到一个在黑道呼风唤雨的帮主，一个在刀光血雨中经历生死的人，居然会有如此细腻而真挚大度的情感，不禁令他刮目相看。 萧卿逸一直认为自己各方面都比秦天出色优秀，可如今，坐在秦天的对面，他忽然有种不确定的感觉，仿佛，自己有些方面确实不如秦天似的，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开始变得有些不安，有烦浮躁，仿佛有些事不再象从前自己设想得那般确定。 他的这些变化自然一丝不落地落入秦天的眼中，秦天本是冷凝的脸色渐渐变得和缓起来，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浅笑。 “看来，你真的很在意小敏。”秦天黑漆漆的眼睛直盯着萧卿逸，“你一向聪明绝顶，连自己的老爹都能算计进去，却独独对小敏患得患失，看来你对小敏真的……真的很上心。” “抱歉，我……”萧卿逸眉头深蹙，“我并非有意将敏作为交换条件，只是……我只是希望我的把握性能大一点，不希望我和敏之间有过多的干扰和阻碍。” 他叹了口气，诚恳地说道：“你说得对。在这一点上，我的动机不单纯，我不如你。好，我收回刚才的话，不再和你谈条件。我……我愿意无条件的帮助你。” 秦天浓眉一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萧卿逸潇洒一笑：“你是真心对敏，在这份心意上，我岂能输给你？你放心，我帮你与你要不要追求敏没有关系。其实，在敏心中，你一直占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我相信她会不余遗力地帮你度过难关。” 秦天眼底光芒闪烁。他注视着萧卿逸一言不发，良久，他忽然正色道：“可我现在想和你谈条件。” “哦？”这次轮到萧卿逸惊讶了，“你想和我谈什么条件？” “真心对待小敏，好好爱她，好好呵护她，不要让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这就是我接受你帮助的条件。” 萧卿逸的表情更加迷惑不解了：“你不象是一个会轻易认输，轻易放弃的人。为什么？” 秦天耸了耸肩，叹道：“我不是输给你的，而是输给了小敏。这么多年来，她对你动心过，对司皓动心过，却独独没有对我动心过。无论我多么努力，我都无法改变她对我的感情。我知道，能给小敏爱情的人，不是我。萧卿逸，如果在小敏的心中，你是不一样的，那么就请你好好把握，好好珍惜。这……这也是我爱她唯一能采用的方式。” 萧卿逸明白了。 秦天无法从陆敏那得到的爱情，却希望陆敏能够得到。只有真心爱她，才会如此对她吧？ 萧卿逸释然的同时，心底又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敏居然曾对司皓动心过。那么现在，她对司皓，仍是怀着一份不一样的情感吗？ 几乎一夜之间，龙焰帮起死回生的消息便在商界中广为流传。界业人士纷纷传言，一家神秘集团砸下巨资注入龙焰帮，帮助秦天走出困境。界业人士和各方媒体对这家神秘的集团公司的兴趣远远超过了龙焰帮起死回生这事本身。 这家公司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它的实力到底有多雄厚？为什么它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帮助秦天？它和秦天什么关系？是否它已和龙焰帮达成了什么协议？等等等等。这些话题是最近商界和政界谈论最多的话题。 日子就在众人的揣测和议论声中平稳地度过，眼看年三十就要到来，就在这即将辞旧迎新的时侯，忽然一个重磅炸弹在商界爆炸了—— 位居商界龙头老大地位的萧氏财团在这次股市风波中大部分股权突然旁落，萧家自萧氏财团创立起来第一次被挤下了掌舵人的宝座。而那收购并掌控了萧氏财团近百分之六十股份的神秘人被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引起各方人士揣测。 在内忧外患之中，萧寒锋本已心力交瘁。此次，犹如晴天霹雳，萧寒锋不堪此种沉重的打击，他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被佣人发现晕倒在书房之内。这边，老爷子被紧急送进了医院，那边，萧氏财团董事大会突然召开，那控制了萧氏财团百分之六十股份的神秘人终于渐渐地揭开了他脸上蒙着的面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萧氏财团董事会所有成员都记得那天早上，他们接到通知召开董事成员紧急会议。按照公司管理章程，掌控公司一半以上股份的成员有权单独要求召开董事成员会议，何况这人掌握了六成？ 各大董事从四面八方赶来，齐聚萧氏财团总部大楼顶楼会议室。所有的董事成员都心怀忐忑，惴惴不安地等待会议召集人的到来。股权重新分配，就意味着财团管理层的重新调整。这拥有百分之六十股权的神秘人绝对有任免任何一个董事会成员职位的权利。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未来在财团的命运和发展，都将在这次会议上被宣判。 当八点钟一到，会议室大门准时被人从外面推开，在众人或惊讶或紧张或不安的目光中，一个容貌俊秀的年轻男子夹着一个文件包，昂首阔步地走进来。 这就是那个收购财团百分之六十股份的幕后神秘人？ 众人的眼中均露出怀疑的目光。这人，也太年轻了吧？ 没想到，那年轻男子向会议室走了两步，然后停下，朝众人点了点头，然后以一种近乎谦躬和崇敬的态度转身对门外说道：“萧先生，请。” 怎么，他身后还有人？那真正的神秘人在他身后？ 众人更加惊讶了。 但当他们看到随后走进来的男子时，几乎所有的人都震惊了。有的人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杯，有的人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带翻了身下的座椅。 萧卿逸走进会议室来，第一眼就看见眼前的这片波动和混乱。 他目光一扫，唇边含着一抹讥诮的笑。他神情倨傲，径自走到会议桌的首位上坐下，然后抬头向身边的施楠点了点头。 施楠站立在他和身侧，面向众人，朗声说道：“诸位，请容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萧卿逸先生，目前是萧氏财团最大的股东。” 一石击起千层浪。 众股董东中，有几个是萧寒锋的亲信，自然知道萧寒锋有一个独子，名叫萧卿逸。传闻这萧家少爷，自小聪明绝顶，容貌绝美，是个天才。只是萧寒锋一直将这个儿子隐藏得很好，从未让他在媒体和公众面前曝过光，因此即使是如他们这般和萧家关系密切的人，也从未有机会见过。 眼前这名似乎只有二十岁的男子，是难得一见的俊美无俦，风姿卓越。如果不是那名传说中的天才，还会有谁？只是众人没有想到今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收购了萧氏大部分股份的所有人，居然就是萧寒锋的儿子，萧氏财团未来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片刻的沉默之后，便是众人的惊讶和探询。 “你就是萧少爷？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一个五十出头，肥头圆脑的胖董事不解地问道，“这个萧氏财团迟早会是你的，你大肆收购萧氏股票不是多此一举吗？” “啊，他是萧总的儿子？怎么回事？” “没想到萧总的儿子如此精明强干。听说两父子之间的感情一直不好，难道是真的？” 其他的人听到那董事的发问，不禁纷纷交头结耳，议论猜测。 萧卿逸微微一笑：“诸位，就如你们所看到的那样，目前我已拥有公司大部分的股权，享有任免公司任何一名高层管理人员职务的权利。现在，请我的特助向各位宣读一下人事任免命令。” 第131章 众人一脸惊骇的表情。尤其刚才发问的那个胖董事，他开始本来仗着自己是萧寒锋的亲信，算得上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所以才敢那么直接地发问。本以为萧卿逸多少会看在他与萧家的交情的份上，对他以礼相待。没想到萧卿逸一到会议室，连句客套话都没说，就直接宣布任免命令，令他一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施楠面无表情地打开手中的文件夹，看着文件，大声朗读起来。 耳听着清晰的朗读，胖董事的脸越来越白。萧卿逸几乎将董事会里所有的人的职务都进行了调整。不少跟随在萧寒锋身边以萧寒锋马首是瞻的亲信都被免去集团内的一切职务。很多重要的部门主管被更换上一些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不用想也知道那些肯定都是萧卿逸的人。 “太过份了，这个任职命令，凭什么让我们遵从？我们不服！”还未等施楠读完文件，胖董事第一个跳出来大声抗议。 “对，对，我们不服。我们都是跟着萧总一起打拼的人，萧氏财团的发展，我们既有功劳又有苦劳。萧总在任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我们。现在你上台来，居然要把我们挤走，太不道义了！”有几人神情激愤的大声咐和。 萧卿逸满脸冷然。他斜睨着他们，淡笑道：“我想各位叔叔伯伯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们认为，以萧氏财团现在的财务状况，你们就算保住原有的职位又有什么意义？萧氏财团负债累累，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改革和措施，扭转萧氏财团目前的败局，你们认为还能在每年年终之时拿到自己该有的那份分红？”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再反驳他。 萧卿逸一针见血，他们不是笨蛋，对公司目前的困境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诸位，萧氏财团是萧家的产业，作为萧氏子孙，振兴萧氏财团自然是我的份内之事。可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是我爸爸，自然不会按照我爸原有的那套来管理公司！我萧卿逸只认有能力的人才，不认熟人还是亲信。在我萧氏，谁能给我赚钱，我就重用谁！你们……想继续待在公司的，就听从我的指挥。如果不愿服从，那么欢迎你们随时退股！当然，对那些依然对我萧氏财团抱有信心，并支持我工作的各位股东，我可以保证，在年底一定会让你们获得应有的丰厚回报。” 众人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 原来萧卿逸收购萧氏财团股份，不过是为了摆脱专制强横的萧寒锋的控制，真正掌握萧氏财团的实权，好大展拳脚，按照他的想法来经营管理。 一个年纪轻轻就有勇气冲破父亲的势力束缚，敢于施展铁腕手段，打破陈规，不囿于人情世故的企业经营者，怎不令他们这一帮在商海中久经沉浮的老家伙们刮目相看、心生叹服？ “佩服，佩服。萧总有子若此，我们这批老家伙们还能说什么？哈哈，这商场，迟早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咱们老了，还是坐着享享清福好了，公司运营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这些年轻人去折腾吧，哈哈……”大笑声中，一个面容清隽的五十多岁的男子端坐在座位上，神情轻松而愉悦，脸上全不见一丝愤怒。 萧卿逸遁声望去，认出是众股东中行事最为低调的方秋叶。这方秋叶曾是一名大学教授，后投身商海，为人大度谦和，在公司一向是一个不管事的主，平时开董事会时，也只不过是来过过场子，做做样子，从不参与公司决策。如今见他一反常态发表意见，出言表明态度，萧卿逸不禁眸光闪烁，面露赞许，点头说道：“小侄谢谢方叔叔的信任和支持。小侄向各位保证，萧氏财团一定会走出困境，重拾昔日雄风。” “那么萧总，你明年的经营目标是什么？”股东中，有一个人开口问道。 众人听他对萧卿逸的称呼，均心知他已将萧卿逸视为财团的总裁和董事长，虽然心中仍有些不适应，但也没有出言反驳。 萧卿逸淡淡一笑，带着睥睨一切的倨傲神情：“明年萧氏财团的利润总额将比今天翻一番。” “什么？翻一番？没有吹牛吧？” “就目前这种经济形势，萧氏能走出困境就很不错了。能扭亏为盈那最好，翻一番？那根本就是做梦！” “大言不惭，大言不惭啊。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不可狂妄无知。” 众人议论纷纷，但大多是不信和怀疑。 施楠目光轻蔑地瞟了众人一眼。这些井底之蛙，无知之人，怎能了解萧先生的雄才大略，经商奇才？若他们知道萧先生是emin的创办人，指不定会惊掉他们的下巴呢。 “呵呵，我从不打无把握的仗，自然也从不下无把握的保证。各位放心，明年若完成不了这个目标，我将主动辞职。”萧卿逸仍是微笑着，却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一时间，众股东无语，看向萧卿逸的目光中，有怀疑，有试探，却多了丝欣赏和期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萧卿逸入主萧氏财团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正在医院病养病的萧寒锋耳中。 萧寒锋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那唯一的儿子，那个从小就被他控制在手掌心中的儿子，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公然背叛他。 “这个畜生！我居然养了头白眼狼！”萧寒锋气得从病床上爬起来，睚眦俱裂，抓起床头柜上的杯子，就朝地上摔去。 清脆的破碎声在病房内响起，床边的吴秘书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正想着用什么话来安慰萧寒锋，却见萧寒锋满脸青紫之色，眼睛圆瞪着，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竟是出气多入气少，不禁大惊失色。 “萧总，萧总，你怎么了？” “逆……逆子！”萧寒锋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两眼一翻，竟被气昏了过去。 “医生，医生！”吴秘书骇得慌忙大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美盯着手中的报纸，满脸不解之色，“小逸不是萧氏财团董事长的独子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老子赶下台？” 报纸的财经版上，整版都是萧氏财团更换掌舵人，高层全面变动的消息。 陆捷正在玩游戏，闻言，头也不抬地冷哼：“谁知道？小美，我早就说了，象萧卿逸这种出生豪门的公子爷，本性怎会善良？这尔谀我诈的事儿，想必他打小就耳濡目染，深谙其道。哼，连自己的老子都敢算计，我说你们也放心让他追老姐。没准到时老姐被他啃得连渣也不剩一个。” 陆美扬手“啪”地一声甩在他脑门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臭小子？一天没打你，你皮就痒痒了，是不是？” “你个死女人，以为长得漂亮的男人就是老姐的白马王子啊？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哼！” 陆一山神情有些郑重：“小美啊，你说小逸到底想干什么？这萧氏财团不是迟早会是他的吗？他这样做到底为什么？” 陆美柳眉微蹙：“爸，这些豪门世家的事情，我们这些局外人哪能清楚？不过，我相信小逸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理由？”陆捷不以为然地嗤笑，“我看他根本就是不忠不孝！听说，他老爸被他气得住进了医院。” 陆一山神情更加不满了：“这小逸我也算是了解的，怎么会将自己的老爸逼到这种地步？哼，再有钱有势，人长得再俊再聪明，本性不善，有什么用？小美呀，你也劝劝你姐，这选男朋友，最好找个人品好，能真心对她好的人。其他的，都是不重要的。” 陆美听陆一山此言，心中一惊。心知陆一山因不满萧卿逸对自己父亲和自家产业的所作所为，对萧卿逸追求陆敏已心生排斥。 这天下的父母，哪一个不为自己的儿女打算？陆一山有此顾虑，也是正常。陆敏是他女儿，作为父亲，他希望女儿幸福，而不是所托非人。 “老爸，这是老姐和小逸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个做决定比较好。再说了，小逸从来没有伤害过姐啊……”陆美还想再为萧卿逸说几句话，这时门开了，陆敏从外走了进来。 “你们在说什么？”陆敏刚打开门时，正好听到陆美说的最后一句话，于是一边走进来，一边纳闷地问道，“逸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美支支唔唔地回答，忽然想起手上的报纸，急忙拿着报纸往身上藏。 岂料陆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 “这是什么？”陆敏手一伸，就将那报纸抓在手中。 匆匆几眼看过，陆敏的脸色越来越沉。 “萧卿逸，太过份了！”陆敏气怒交加，将报纸狠狠地揉成一团，“他也不怕别人戳着他脊梁骨骂？” 陆美张了张嘴，本想为萧卿逸说些好话，但看到陆敏那张盛怒的脸，心生胆怯，这话就卡在喉咙口，再也说不出来。 第132章 陆敏是她亲姐姐，她和陆敏从小一起长大，对陆敏的性格脾性知之甚详。陆敏的家庭观念很强，最忍受不了的就是家人的背叛和抛弃。当年，她们的母亲嫌贫爱富，抛夫弃子，一走了之，陆敏至今都无法原谅，一提到她，就变得疾言厉色，愤怒非常。这萧卿逸使用手段，将自己的老爸逼下总裁宝座，气得住进了医院，这和背叛有什么区别？ “好，好你个萧卿逸！我算是看走眼了，原来你还如此阴险狡诈，狼子野心。为了萧氏财团，你连自己的老爸都害！”陆敏这次真的是生气了，捏着拳着，满脸怒气。 这几天，萧卿逸忙着处理萧氏财团的事务，每次下班都很晚。但只要没过晚上十点，他都会跑来陆家借宿。施楠和思容私下调侃，说萧卿逸放着自己那舒适的住处不住，居然瞅着机会就跑来委屈自己和别人挤一间房睡，泡妞泡到这份上，也着实令他们大开眼界。 陆家一般是十点之后就寝。因此每次来，萧卿逸都不会担心没有人不给他开门。可是今天，当他到达陆家门外时，赫然发现门口放了个大大的塑料袋。 “是谁将垃圾扔到门口？”送他上楼的施楠暗忖，正想向萧卿逸告辞走人，转眼间，看见萧卿逸目光又惊又怒地瞪着那塑料袋，伸出的手已将那袋子打开。袋里赫然是萧卿逸的几件便装和睡衣。 “这……”施楠傻了眼。 这算什么？萧卿逸在陆家也住了不少日子了，陆家人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萧卿逸的衣服。这样被人当垃圾一样扔出来，摆明了是故意的。 陆家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很显然…… “居然赶我走？”萧卿逸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这些天来，他几乎每天来陆家报到，目的就是为了和陆敏多多相处，增进两人彼此之间的感情。在他的努力下，成效显著。陆敏由最初的排斥渐渐转变为默认。假以时日，萧卿逸完全有把握能获得陆敏的芳心。 可是，为什么，突然间，她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逆转，对他变得如此绝情如此冷漠？ “敏，你给我开门！”此刻的萧卿逸再难保持以往的冷静，他用力敲着房门，大叫，“敏，你开门！你快开门！我有事和你说，敏，开门！” 房内，陆美听到敲门声和萧卿逸的叫声，正想走去开门，却被陆敏一把拉住。 “别去！”陆敏表情冷漠。 陆美迟疑的目光瞟向陆敏：“老姐，这……这不大好吧？都这么晚了，小逸在门外……” “别开门！我们不给他开，他敲一会儿后自然会走人。”陆敏将陆美推回房间，冷哼，“你给我回房睡觉去。记住，别开门！” 陆敏说完，将陆美卧室的房门关上，又走回自己的卧室，正要关上房门时，看见陆一山来到了客厅。 “你真的不想和他好好谈谈？”陆一山听着那刺耳的敲门声，问陆敏。 “不想谈！”陆敏看了那房门一眼，眼底闪过一抹黯然，“有时，我都不知该不该相信他的话。他连自己的父亲都能背叛，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你决定就好。唉，不过，他这样敲下去把左邻右舍惊扰了，怎么办？” 陆敏撇了撇嘴：“那是他的事。” 门外，萧卿逸敲了十几次门，又叫了好几声，仍没有人给他开门。 “萧先生，可能……可能陆家没人吧。”施楠劝道，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萧卿逸停下敲门的手，盯着房门，脸色铁青。 “萧先生，要么……要么我们明天再来。今天似乎太晚了……” “我今天非要见到敏不可。”萧卿逸的倔脾气发作了，他心里象是窝着一把火，“我今天非要弄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这段时间他做的还不够吗？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得到她的一丝温言浅笑呢？ “敏，给我开门！开门！我们好好谈谈！”萧卿逸继续敲门大叫，“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陆家对门的邻居。 “喂，你们干什么？深更半夜的，你们不想睡别人还想……”责骂的声音忽然嘎然而止，那烫着一头卷发的中年妇女在看清了萧卿逸的面容时，厌恶和愤怒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忡怔和惊艳。 “对不起，我们有急事找这家的人。”施楠急忙向她解释。 中年妇女呆愣了半晌，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说道：“哦，是这样啊，没关系，你继续，呵呵。不过，也奇怪了，我明明看到他家里有人啊，怎么你敲了这么久还没人来开门呢？估计是你的声音太小了，你再大声点。” 萧卿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却直接将手掌拍上了门板，将门拍得“咚咚”响。 一连拍了十几下，门忽然间开了，陆敏愤怒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神经病啊你？深更半夜发什么疯？” “是，我是快疯了。我快被你逼疯了！”萧卿逸怒瞪着陆敏，他双眼喷火，呼吸急促，显然气得不轻。 “你想发疯也别到我家门外发。要发疯到你家发去！”陆敏怒道，“深更半夜，你是不是非要扰得大家不得安宁你才甘心？” “要扰得大家不得安宁的是你吧？”萧卿逸也发怒了，指着脚下的那个塑料袋问，“我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那么聪明，难道连这也不知道？” “你！”萧卿逸只觉得胸口象被压得块大石，堵得他想大骂，想发泄。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压抑下心底的烦躁和怒火，尽量用平缓地语气说道，“敏，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好好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陆敏冷面含霜，“以后你别来我家了。” “敏，这是为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你这么对我？” 萧卿逸不提还好，他一提，陆敏更怒：“没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说罢，将萧卿逸往门外一推，就想关门。 “等等！”萧卿逸反应极快，双手在门上一推，一只脚跨进了门。若陆敏要强行关门，势必会夹住萧卿逸的脚。 “你无赖！”陆敏怒瞪他。她很想不顾他的脚，但心却硬不起来。 “你说我无赖就无赖。”萧卿逸也不生气，满脸诚恳，“我们好好谈谈！” “是啊，是啊，小情侣偶尔吵吵架，很正常的啦。但不管怎么吵，都不要伤感情，该谈谈的时侯就要好好谈谈。”那中年妇女竟然在一旁观看，此时出言劝道，“小姑娘，这么出色的男朋友，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你可别太任性了，哪个男人不爱温柔的女人？到时你把他吓跑了，后悔都来不及！” 陆敏听了，心中更是窝火，暗忖：他什么时侯是我男朋友了？ 萧卿逸听了，却连连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是，阿姨说得对。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在一起，得好好谈谈。” “谁和你走在一起了，你……” 萧卿逸未等陆敏说完，一把将陆敏拉出，双臂一揽，便将她抱入怀中。 “喂，姓萧的，你干什么？快放开我！”陆敏又羞又窘，邻居阿姨和施楠这两人在一旁“虎视眈眈”，令她没来由地感到害臊。 “嘘——”一根修长的手指搁在了她的红唇上，一张颠倒众生的魅颜贴了上来，那长长的睫毛一张一合，上下翻飞，轻轻刷过她的脸颊，带给她心灵的一阵阵颤动。 怎么不知道萧卿逸居然如此吸引人呢？那充斥鼻尖的不知是什么香味？淡淡的，新清好闻，陆敏感觉自己的头脑开始晕眩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敏，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温柔的带着蛊惑一般的声音轻轻地在耳畔起，陆敏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施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早知道陆敏对萧先生很少表现出温柔一面，向来是强悍霸道的，没想到小野猫在萧先生的魅力面前，也会收起利爪。 “敏，你真好。”萧卿逸温柔地在她腮边亲了一下，揽着她下楼。 楼下自然没有楼里温暖。冷风一吹，陆敏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萧卿逸，你对我做了什么？”一声河东狮吼在楼下的花园中响起。陆敏与其是在怒吼，不如说她掩饰她内心的羞窘。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怎么搁在她和萧卿逸身上，就完全错位了呢？ “敏，你好凶。”萧卿逸委屈地抱怨。几次和陆敏交锋下来，他终于有所心得体会：陆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若要陆敏乖乖听话，必要时必须装弱扮可怜。 果然，陆敏见他满脸幽怨之色，心中那满腔的怒火居然没有开始那般炽热：“也好，你想谈就谈吧。在这谈总比在门口谈好，省得吵得大家睡不了觉。” 第133章 “没……没什么。”陆敏心中陡地升起一股恼怒。都是那该死的萧卿逸，不知轻重，嘴唇都被他咬破皮了。 “可是……”陆美满腹狐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指着萧卿逸叫道，“难道……难道是小逸……” “不是，是一只老鼠咬的。”话刚冲口而出，陆敏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 天哪，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果然，陆美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暖昧，还不顾她的感受放声大笑。 “小美！”陆敏气得一瞪眼，跺了跺脚，跑进自己的卧室，“嘣”地一声关上房门。 “小逸，真有你的啊。我姐这么刁蛮的个性，也被你治得服服帖帖，说说，秘诀在哪里？”陆美朝萧卿逸挤眉弄眼。 萧卿逸也笑了，瞅瞅左右无人，对陆美压低声音回道：“小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呵呵……” “美得你。”陆美也笑了，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道，“不过，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我姐如果这么好追，秦大哥也不会败下阵来。” 萧卿逸想起秦天，按理秦天不但有钱有势，而且长得健美英俊，外表又酷又帅。此外，他和陆敏两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武术，两人性格也有些类似之处，在外人看来，还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双。可是，陆敏这么多年来，仍然没有接受他。萧卿逸忽然想起秦天曾在他面前提过，陆敏还对司皓动心过。 司皓…… 这个名字勾起了那段曾经逝去的青葱岁月。萧卿逸不会忘记，还是少年时，司皓对陆敏的感情就非同一般。何况他现在也算衣锦还乡，功成名就，这样的男子正是大部分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陆敏七年前对司皓就极有好感，如今他更加儒雅，更加成熟，难保不会再次获得陆敏的心。 萧卿逸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他，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出击。 离三十越来越近，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往年，这个时侯是陆敏最忙碌的时侯，因为家里过年时吃的用的所有物品大部分是她采购的。可是今年—— 陆家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送货员将大包小包的年货搬进家来。 这，已是今天第三批了。 陆敏望着客厅里已堆积如山的物品，几乎说不出话来。法国红酒，泰国香米，各种时令海鲜、鸡鸭鱼肉蛋、新鲜果蔬，应有尽有，几乎能开家小型的食品超市。此外，还有包装精美的礼品，名酒，香烟，一看就知是为了春节时走亲访友时送礼用的。 就连陆捷看了，也连连摇头：“是谁啊，送咱家这么多东西？我们哪吃得完？再说，我们也没啥亲戚朋友要走访的啊，这么多礼物怎么办？” 陆美卟哧一笑：“我知道是谁送我们这么多年货了。姐，你真好福气，今年不用去上街赶着去买年货了。” 陆敏心里一琢磨，也明白了。正想找电话去找那“罪魁祸首”，没想到手机就响了。 “敏，看看，还需要什么？”萧卿逸异于平常的清朗明快的声音传来。 “果然是你！萧卿逸，你到底想做什么？”陆敏对着手机大喊。 手机那头的萧卿逸闻言不禁蹙了下眉头。看来，他的敏似乎并不高兴呢。 “怎么？你不满意？哼，一定是他们没有买令你满意的物品。敏，喜不喜欢吃龙虾，还有日本的生鱼片？想吃的话，我让他们立刻空运过来。” “不用了！”陆敏又好气又好笑，“你有钱也不是这样浪费的啊。我们家也就这几口人，你想让我们吃几年啊？” 萧卿逸支支唔唔，语带尴尬地说：“我……我没买过年货，所以不知道要买多少。” 陆敏翻了翻白眼，嘀咕一声：“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挂了电话，她不知那头的萧卿逸一个人郁闷了许久。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萧寒锋在这一天出院。根据医生的嘱咐，萧寒锋回到萧家别墅静养。萧家别墅座落于一个风景优美的山坡上，附近是一块远近驰名的高尔夫球场。 轿车载着萧寒锋缓缓驶进雕花黑漆大铁门。一条宽敞平坦的道路直通一栋洁白的别墅。道路两旁是绿草如茵的草坪，这草不知是如何保养的，在这样严寒的冬天，也冒着浓浓的春意。 别墅前的台阶下，分列两旁站着身着制服的佣人。当车停下，萧寒锋从车内缓步走出来时，众人整齐地鞠躬，整齐地唤道：“老爷！” 萧寒锋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走进大门。 坐在沙发上，喝了口佣人端上来的茶水，他忽然感到客厅里空荡荡地让人感到一阵阵寒意。 “雷管家，夫人什么时侯回来？”他将茶杯放在茶几上，似乎漫不经心地问侍立在一旁的管家。 雷管家在萧家工作了二十多年，早已习惯了萧寒锋夫妇不在家的日子。两夫妻俩经常全世界各地乱跑，萧寒锋是为了萧家的生意，而萧夫人却大多是为了旅游和买珠宝首饰。在外人看来，萧寒锋夫妻举案齐眉，夫唱妇随，伉俪情深，但只有和萧家熟悉的人才知道，这两夫妻早已貌合神离，名存实亡，彼此不干涉对方，过着各自的自由生活。 萧夫人嫁给萧寒锋，为的是他的家族势力，雄厚家底。萧寒锋娶萧夫人，是因为她是名门淑女，社交名媛。两人的婚姻，其实没有多少爱情的成份在内，只不过各取所需，结成一个拥有共同利益的联盟，这在雷管家眼里，早已不是秘密。 因此，当萧寒锋问夫人什么时侯回家时，他直觉的反应就是萧寒锋有事要找她。 “夫人没有打电话回来过。要么，我打个电话给夫人问问？”他小心地揣摸着萧寒锋的脸色。 萧寒锋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他向雷管家摆了摆手：“算了，别打了，随她吧。” 坐了半晌，萧寒锋打开电视，忽然发现各个电视台播放的都是过年的新闻。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春节的喜悦，大街上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家家户户贴上了春联，各大商店超市打起了广告，电视屏幕上，只要辅天盖地的一片红，处处是喜庆之色。 “今天什么日子？”他抬头问雷管家。 雷管家一愣，低声回答：“老爷，你忘了？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哦，大年三十啊。”萧寒锋有些低落地应了一声，沉默了。 良久，他才问：“这年三十，是不是要吃年夜饭？” 雷管家眼睛一亮，笑道：“是啊，老爷。往年因为工作，你都在外地过年。今年你看是不是……” 萧寒锋板着脸，眼底晦明难辨。好半晌，他才怒道：“吃什么年夜饭？这个逆子，只恨不得早点逼死我这个老子！” 对最近萧氏财团发生的事，雷管家也是知之甚详的。闻言，他迟疑道：“老爷，我不知有句话该说不该说？” 萧寒锋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哼！” 雷管家一见，面上一喜，低声道：“老爷，少爷能利用自己的力量掌控整个萧氏财团，这着实是一件令人惊喜的事情。这说明虎父无犬子，少爷不愧是老爷您的儿子！” 萧寒锋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不但没有丝毫缓和，反而更加愤怒：“这个大逆不道的逆子！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我住进医院这些天了，他有没有来看过我一眼？为了得到公司，他居然不顾父子亲情！哼，我萧寒锋可不敢有他这样野心勃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根本不念父子之情的儿子！” 雷管家一惊，急忙劝道：“老爷，我虽然不知少爷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我想一定有他的原因。不管怎样，这萧家产业少爷迟早是要接手的，晚接不如早接。他现在依靠自己的实力掌控公司，也算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你懂什么？就算我要将萧家产业交到他手上，也不是在这种状况下！哼，早知他狼子野心，我绝对不会从小将他当成继承人来培养！我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继承人，不是一个我行我素、眼里没有我的逆子！” 雷管家心中暗叹了口气。 说来说去，从少爷出生时起，老爷就只把他当成工具。唉，也难怪少爷要反抗了。 雷管家忽然有些理解少爷这种近乎偏激的做法。 “那……老爷，要不要我打电话问问少爷回不回家？毕竟明天是年三十……”他犹豫地开口。 “不用！他回不回家还要我们去问？”萧寒锋怒气冲冲，“我看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老子，也根本就没想过要回家，哼！” 骂完，他拂袖而起，满脸怒色地上楼。 萧管家望着楼梯上那道孤单得有些寂寞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年三十，游子归家，几乎家家户户相聚一堂，开开心心地在家吃年夜饭。爆竹声中一岁除，家家户户点响爆竹，燃放烟花，全城笼罩在一片节日的气氛中。 第134章 陆家此刻也是热闹非常，大家围坐在大圆桌前，吃着热腾腾的年夜饭。酒桌上觥筹交错，笑语盈盈。电视里正播放着春节晚会，载歌载舞的节目为这大年三十平添了不少喜气。 “姐，你说小逸现在是不是也在家吃年夜饭？”陆美忽然问道。 陆敏闻言，手中夹菜的筷子停滞了一下：“我哪知道？” “我说小美，你把他想得太好了点吧？”陆捷一脸不屑，“象他这种把自己老爸气得住进医院的人，他爸会想和他一起吃年夜饭才怪！” “对哦，他爸那么拽，眼下他们父子俩肯定反目了。”陆美一脸担忧，“老姐，你说小逸他爸会不会原谅他？咦？老姐，你在想什么？” 陆敏从怔忡中回神，掩饰一般地说道：“逸，逸他说过他不是要背叛他爸爸的，他这样做有他的苦衷。而且，他还说过，他会让萧氏财团更上一层楼，不会害了萧家的。” 陆美和陆丽相视一眼，眼中均闪过揶揄的笑意。 “哦——，”陆美向陆敏眨了眨眼，拖长声音说，“小逸原来有苦衷的啊。可是，老姐，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陆敏忽然被一口饭堵住了，她咳了几声，说不出话来。 陆一山瞟了眼陆敏，一边在心里暗叹女大不中流，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好了，这是他们萧家的事，咱们别瞎掺和。” “就是。”陆捷嚼了口菜吞下，说道，“他们萧家是豪门，和咱们老百姓不搭边，我们就别瞎操这个心了。他萧卿逸这会儿在做什么，关我们什么事？” 正说着，忽然，楼下隐隐传来喧闹声。然后，半空中亮光一闪，一声脆响响起，楼下发出一阵惊呼声。 “怎么这么热闹？”陆美望向窗外，眼睛骤然睁大，“哇，谁在放烟花？好漂亮！” 陆丽站了起来，跑到窗边，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夜空。 刚才那朵烟花好象是个引子，接下来，各种各样或绚丽或灿烂或瑰丽的烟花争相在空中绽放。有的如花瓣重重的金菊，有的如艳丽的牡丹，有的如金丝银雨，有的如金蛇狂舞……将没有星光的夜空点缀得异常美丽。 “天哪，太美了！是谁这么大手笔啊，放这么多烟花？”陆丽一脸惊叹。 “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烟花！”陆美也赞叹道，“花色好多，好美，还有各种形状！” 陆敏怔怔地看着窗外，也被那各式各样的烟花吸引了。 是谁说过，爱情就象那烟花，绽放出瞬那间的美丽，最后归于沉寂，但那瞬那间的芳华便成为人们记忆中的永恒。 陆敏忽然觉得，如果爱情能有那一刻的美丽，哪怕最后要忍受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寂，也是幸福的吧？ 爱情，她的爱情在哪呢？会是萧卿逸吗？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陆美惊喜地大叫：“老姐，快来看啊，心，心！” 顺着陆美的手指，陆敏看见空中绽放出一个个红色的心形烟花，美得惊心动魄，震撼人心。 “啧啧，真是大手笔！”陆丽说，“没准儿这是哪个男人向女人表白真心，费尽心思燃放的烟花哦。” 陆捷一脸不以为然：“你们小女生就是喜欢幻想。春节燃放烟花，很普通很正常的事嘛，非得要和什么表白啊爱情啊这样的事挂上勾。” 陆捷话音刚落，陆敏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喂？逸？” 众人听到陆敏的话语，俱皆回头看她。 “什么？”陆敏眼睛骤然睁大，“这烟花是你放的？你有毛病啊你，这要花多少钱？” 众人皆“哦”了一声，面面相觑，心想，没想到陆丽刚才的一句戏言竟然成真了。 转眼看陆敏，脸颊上分明染上了两朵红晕，满脸羞怒之色：“你有毛病啊你？让我看你的心？你的心我怎么看得到？” 众人又“哦”了一声，均想，陆敏也太不解风情了点，萧卿逸只怕一番苦心要付之东流了。 “什么？你让我下去？你在楼下？我……我才不下去，我们正在吃年夜饭呢。”陆敏瞥了众人一眼，看见陆家其他人都圆瞪着双眼看着她，不禁又羞又窘，对着手机吼了声，“没事别烦我！”然后就挂了电话。 “老姐，你真不解风情。”陆美笑得一脸戏谑，“唉，可怜的小逸，费尽心机想讨你欢喜，却没想到你根本就不领情。” “小美，吃你的饭去！”陆敏一副母夜叉的形象。 陆丽也调侃她：“老姐，我记得你没喝酒啊，怎么脸这么红啊？” 陆敏下意识地将手抚向滚烫的脸颊：“胡……胡说，谁的脸红了啊？” 众人皆笑，就连陆捷也毫无顾忌地大笑。 欢闹声中，门铃响起。陆美跑去开门，嘴里说道：“哈哈，老姐，你的白马王子来了。” 门打开，门外果然站着玉树临风的萧卿逸。 白色的风衣衬得他更加俊美无俦。黑宝石般的双眸更见璀灿，眉梢眼角俱是春意，他朝陆美微微一笑，便走进陆家房门。 “小逸哥哥！”陆丽开心地叫道。 陆捷瞅着萧卿逸进来，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便不言语。 陆一山叹了口气，自顾自喝酒吃菜，连头也不抬一下。 陆家几人，大概只有陆美和陆丽是满心欢喜看到萧卿逸的到来。萧卿逸也不生气，径自走到陆敏身前，然后在陆美和陆丽兴味盎然的注视下，忽然弯腰俯身，单膝跪地，一只手变戏法一般地托着一只精致的小盒子，平举到陆敏的眼前。 陆一山筷子上夹的一块肉“啪”地一声掉在桌上，他神情近似呆滞地瞪着萧卿逸和陆敏两人。陆美和陆丽屏住了呼吸，陆捷双眼圆瞪，似乎都被眼前戏剧化的一幕惊呆了。 陆敏也懵了，怔怔地盯着眼前神情变得异常温柔的萧卿逸，呆若木鸡。 “敏，这……这是新年礼物，希望你能喜欢。”一只光彩夺目的钻戒出现在众人眼前。 “哇，好大的钻石啊。”陆美惊叹。 陆丽白了她一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是一只什么钻戒？是用来求婚的吗？” 陆美也白了她一眼：“笨！这当然是求婚用的钻戒，小逸，你说是不是？” 萧卿逸一向平静淡然的脸泛起层层红晕，他眼如秋波，蓄满了能将人溺毙的柔情，他深情地凝视着陆敏，低声请求：“敏，在这除旧迎新的时刻，我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我们的关系有所改变。” “改变？什么改变？”陆敏愣愣地问道。 萧卿逸笑得越发温柔，眸光灼灼：“敏，做我的妻子吧。我发誓，我一定会宠你爱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陆敏怔忡地看着他。 对爱情她是向往的，但却不象一般的女孩那样爱得盲目，爱得轻率。也许是因为小时侯母亲的抛弃行为，也许是因为从小便品尝尽贫困的滋味和人情冷暖，她对爱情，既憧憬又害怕，在向往和期待的同时，又怀着一份无法忽略的理智和现实衡量。 动心，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相守，却很难。 现实中能够长久的爱情，一定是建立在地位相对平等的基础之上。所谓门当户对，是很有道理的。 萧卿逸不但出生豪门，而且绝美聪明，年龄还比她小，这样的男子，她很难不喜欢，却是也理智地看清他和她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从小就不是个不懂人情世故、不经风雨的温室花朵，反而世态人情看得比同龄人透彻。也因此，她的爱，也比其他人更加现实和理智。她从不认为自己是灰姑娘，也从不相信自己未来的伴侣是王子。爱情童话，仅仅只是童话，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发生的。 萧卿逸看着陆敏的眼中闪过惊愕、感动、欣喜、迷惘，到最后归于平静。他的一颗心也随着陆敏眼中的光芒转换从最初的炽热激动惭惭地沉入谷低，仿佛被浇了盆冰水一般令他遍体生寒。 “哈哈——”陆敏忽然大笑起来，抡起拳头重重地在萧卿逸肩上捶了一拳，笑道，“萧卿逸，你从哪看的八点档的肥皂剧？就你这呆头呆脑的模样，还想学人家偶像明星演戏？哈哈，笑死我了！” 陆美和陆丽一脸惊愕。 萧卿逸哪里呆了？陆敏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萧卿逸一张俊美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脸上表情一连数变，最后归于平静。他淡淡一笑，似无奈又似宠溺地叹道：“敏，看来你还没有准备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我不懂。”陆敏干脆给他来个装傻充愣。 萧卿逸又长声一叹，道：“看来我还是心急了点。也罢，我等！” 陆敏怔怔地看了他良久，忽然问道：“大年三十，你为什么不在家和家人吃年夜饭？” 萧卿逸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将话题转移到这上面。沉吟半晌，他向她灿烂一笑：“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我就去。” 第135章 这根本是威胁！ 陆敏怒道：“这是你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管，我不喜欢一个人回去。你不陪我去，我就到你家吃。”萧卿逸眼巴巴地瞅着陆家一桌子的菜。 陆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陆丽悄悄地问陆美：“小姐……姐，你说，老姐会不会答应小逸哥哥？” 陆美眨了眨眼睛，十分有把握地说：“放心，老姐一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 “呵呵，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其实陆美想说的是，和小逸作对，老姐哪一次赢过？ 果然最后事情的发展不出陆美所料，在萧卿逸的软磨硬缠下，陆敏终于答应陪他一起去萧家别墅。 雷管家此刻的心情只能用激动二字来形容。 多年离家未归的少爷在大年三十晚整十点钟回到了萧家别墅，而且还带来了一个长相端正的女孩。 雷管家只能用长相端正来形容那女孩。因为他身居萧家管家之职，上流社会的名门淑媛见过不少，环肥燕瘦各领风骚，都比少爷带来的这女孩出色许多。这女孩和那些千金小姐们相比，无论是穿着品味，还是长相气质，都差她们一大截。 可是看少爷对她呵护倍至的举动，和经常望向她的宠溺的眼神，他用脚趾头也能猜想到，这女孩在少爷的心目中至关重要。 当萧卿逸和陆敏到萧家别墅时，萧寒锋并没有坐在客厅，也不在餐厅。餐厅那张长长的餐桌上，已满满布上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可是餐桌前却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陆敏很是惊讶。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的如此冷清的年夜饭，居然空有一桌佳肴，却没有一人。 雷管家闻言，脸上布满伤感：“唉，自老爷从医院回来后，他就一直待在楼上的书房。今天年三十，我特地叫大厨做了一桌子好菜，都是老爷平时爱吃的。可我上去请过好几回了，老爷都说不饿，一直没下来吃过。” 陆敏一听，心中难免伤感。 她刚进萧家别墅的铁门时，还真被这气势恢弘的别墅所吸引。可是，自从看到这空荡荡的客厅后，她便再也没有什么惊艳或羡慕的感觉了，心底只涌上一股淡淡的哀伤。 有钱有势又怎样？没有亲情的滋润，这家纵使富丽堂皇，也只不过是一个冷冰冰的空壳。 “逸，你上去请你爸下来吃饭吧。”她推了推萧卿逸。 萧卿逸有些不情愿地皱皱眉：“我不去。” 陆敏生气了：“他是你爸，你这个不孝子，去！” “不去。” “你敢说不去？”陆敏怒了，双眼圆瞪，“你懂点事好不好？我再问你一次，你去不去？” “我……”萧卿逸见陆敏是真怒了，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神情，“敏，别生气好不好？我去还不行？” “那还杵在这里干嘛？” “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萧卿逸拉着她的手，语气象在撒娇。 一旁的雷管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印象中，少爷从小聪明绝顶，但也沉默寡言，尤其是脸上的表情，一向是淡漠的，平静的，即使是面对老爷，他也是淡然处之，面不改色，无喜也无悲。雷管家几乎不再奢望能从少爷脸上看到普通人一般的情感。可是，此刻，他却大吃一惊，心中的感受几乎可以用震撼二字形容。 “这……不好吧？”老实说，陆敏一想到萧寒锋那张严厉刻板的脸，心中就直打鼓。 “我不管。你不陪我，我就不去。”萧卿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不想挪窝，哪也不去的模样。 陆敏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头：“你爸有你这样的儿子，真是悲哀。” “再悲哀也只能怪他自己。谁叫他当初生下我呢？”萧卿逸嘻嘻笑道。 陆敏将他拉起来：“算我怕了你了。走吧，我陪你去请你爸下来吃饭。年三十，冷冷清清，连顿年夜饭也没吃上，象什么话？” “这有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往年，都是我一个人，哦，还有雷管家。”萧卿逸表情虽然没有什么改变，但陆敏却发现，他的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陆敏的心忽然变得异常柔软。 她拉着站起身的萧卿逸，将他往楼上推：“那么，今天就让你们有点改变吧。吃饭，尤其是年夜饭，还是有家人陪在身边吃会比较开心。” 萧寒锋没有料到这些天来惹得他雷霆震怒，气得他生病住院的不肖子居然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回家了，还这么堂而皇之、毫无一丝悔改愧疚之色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给我滚！我萧寒锋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还没等萧卿逸说明来意，萧寒锋便指着萧卿逸大声咆哮着。 这个萧老爷子，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大。陆敏暗自咋舌，脸上却扬起一抹谄媚的笑：“萧……萧伯伯，逸……呃，小逸今天是特地回家和你一起吃年夜饭的。俗话说，父子没有隔夜仇……” “你是谁？”萧寒锋冷冷地打断她，冰冷的目光扫过陆敏的脸庞，然后，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哦，我记得你。你叫陆敏是吧？我明白了！难怪小逸前后判若两人呢。”萧寒锋的脸色铁青，更见狰狞，“是你教唆着小逸这样做的吧？哼，攀荣附贵，异想天开！想做我萧家的少奶奶，你这是做梦！知道我反对，就将主意打到小逸身上去了，你真是好手段，好心机，算我低估你了！不过，陆敏，别以为教唆小逸将我赶下董事长的位置，他就能没有顾忌地和你在一起！我萧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会看上你这种出身低下的女孩？” 陆敏满脸错愕。 她实在很佩服萧寒锋的自以为是和丰富的想象力。他高傲的自尊心不承认自己的儿子会违背自己的意愿，非得要找出一个能让他面子好过一点的理由不可。 于是，这个恶人便落到了陆敏身上。 陆敏忽然间觉得萧寒锋很可怜。 他的财富数以亿计，他出身望族，本身又倜傥儒雅，这样成功的一名男人，却没有拥有这世上最普通的亲情。他每日活在算计和争权夺势中，连自己的亲人都加以利用，这样的人，陆敏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羡慕，反而充满了同情。 她想她的眼中一定闪着怜悯的光芒，因为她发现萧寒锋的脸色更加难看，神情更加暴躁，象被人捋了胡须的老虎。 “滚！你给我滚！我们萧家不欢迎你！我是永远不会接受你进我们萧家大门的，永远不会！” “爸！”萧卿逸一把将陆敏拉到他的身后，自己站在她的身前，挡住萧寒锋所有的怒气。他满脸怒色地瞪着萧寒锋，道：“爸，这一切都与敏无关，你不要迁怒于她！” “无关？如果无关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萧卿逸脸色不善，“我只是请你提前退休而已。” “提前退休？好，好你个不肖子！别以为萧氏财团你就能掌握在手中。没有我，你在萧氏想为所欲为，那是做梦！” 萧卿逸不怒反笑：“爸，这你就别操心了。你放心，我是萧家子孙，不会轻率地对待几代积累的基业的。” 萧寒锋嘴边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却不再言语，鼻子里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嘴里挤出一个字：“滚！”便转身不再看他，摆明了不想见他们。 萧卿逸脸沉了下来，心中气愤不过，还想争辩，便被身后跟上来的雷管家拦阻了。 “少爷，老爷正在气头上，你就别和老爷吵了。” “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想和他吵！”萧卿逸一想起刚才萧寒锋对待陆敏的态度，心中就抑止不住地生气，“是他蛮不讲理，根本就不想和我们好好说话。” “少爷，请你少说几句吧。”雷管家对萧卿逸此刻的反应不可谓不惊讶。印象中，萧寒锋和萧卿逸这两父子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冷淡有礼，何曾象这样激烈地争吵过？ 萧寒锋眼见萧卿逸居然为了一个他怎么也瞧不进眼的黄毛丫头和他争吵，只觉怒火中烧：“雷管家，你在我们萧家也工作了几十年了，怎么连一些不相干的人也放进来？哼，我萧家哪一处没放着珍奇古玩？若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摸去这么一两件，你怎么向我交待？” 雷管家闻言一怔。 这话说得够污辱人的，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陆敏，果然见这姑娘的脸象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泛着羞愤的红潮。 “萧伯伯，你不高兴看到我，也不用这么羞辱人。我今天来，只不过是为了劝逸和你吃年夜饭。我知道年夜饭对一家人来说，有多重要。不过，看来萧伯伯似乎不这么认为。那么抱歉，打扰你了。”陆敏神情不卑不亢，朝雷管家点了点头，便径自下楼离去。 “敏，等等我！”萧卿逸追在她后面下了几级楼梯，拉住她的手。 陆敏手臂一甩，语气冷硬：“你跟着我做什么？” 第136章 “你走我也走。”萧卿逸又开始耍起赖来。 陆敏冷笑。刚才萧寒锋说的话，她仍旧生气，此刻将怒火自然而然地发在了萧卿逸身上：“笑话！这是你家，不是我家！你好好的家不待着，跟着我干嘛？” “反正……反正我们以后迟早会是一家人，何必分你的我的？”萧卿逸涎着笑脸说道。 陆敏冷哼：“萧卿逸，以后这样容易会让人误解的话，不要再说了。”又向楼下走了几步，发现萧卿逸一脸慌张急切地追在自己身后，又加了一句：“还有，今天你一定要留在家里和你爸吃饭。否则，以后我不会再理会你！”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令萧卿逸心头一窒。他熟悉陆敏的个性，自然知道她哪句是真心话哪句是玩笑话。陆敏此刻的神情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令萧卿逸的心底涌上一股无力感，只得停下追逐的步伐。 陆敏脚步顿了一顿，然后决然停去。 走出萧家那雕花描金的大门时，她的心不能不说泛着苦涩。 其实，萧寒锋的反应，她早就预料到了，不是吗？为什么今天仍会感到受伤呢？ 她抬头望天，黑暗的天空上，连星星也不见一颗。 她和萧卿逸，还不是普通的云泥之别啊。 她嘴边泛起一抹苦笑。 刚走出萧家别墅铁门，身后忽然射过来两道雪白的光束，一辆黑色轿车从后面赶来，在她身旁停下。一个年轻的司机从车窗处探出头来：“陆小姐，少爷吩咐我将你送到家。请上来吧。” 陆敏心中的郁闷稍微驱散了一些，嘴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好的。”她点头。 忽然发现这种被人关心被人爱着的感觉也挺好。虽然他们的爱情没有结局，可是不可否认，萧卿逸给她的感觉很温暖很幸福。 那么，就让她暂时贪恋一下此刻的幸福吧。 “这么说，你和老姐自年三十后，就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进展了？”陆家客厅，陆美睁着双眼吃惊地问萧卿逸。 这一天一大早，回j市过年的谢可人打电话约陆敏出去聚会。谢可人考上了外省的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后又考上了研究生。现在正读研二。每年春节回来，都会约陆敏出去喝茶逛街。 陆敏前脚刚走，陆美就立刻打电话给萧卿逸，询问两人这段时间的进展。 “小逸，不是我说你，象你这样追老姐，她可能永远也不可能接受你。”听完萧卿逸将大年三十在萧家那晚发生的情景详细地述说了一遍后，陆美极不赞同地说道，“首先你那个老爸就是一个最大的障碍。再次，你的身份背景也让老姐很没有安全感。最后，你和她的年龄差距，也是一大障碍。小逸，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三大障碍，除了第一个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能解决外，后两个可都是无法改变的。什么？你问我的意见？我的意见是，如果你按常理出牌，那么也许你永远不可能让老姐接受你。小逸，该怎么做，你看着办。反正，我还是那一句话，只要你是真心爱我老姐，我就一定站在你这一边。” 陆敏这几天过得很愉快，几个高中同学凑在一块，整日不是逛街，就是去k歌、喝茶。几人把j市的大街小巷都用脚度量了一遍。这几人中，除了陆敏，其他几人都已不是孤家寡人。连马诚和蒋勋都有了女朋友，这让陆敏很是不忿，直叹他们女朋友一定是眼睛瞎了。 “小敏，谁找你做女朋友，才真是眼瞎了！”马诚大笑，“小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仍象个假小子？温柔，温柔你懂不懂？男人最喜欢温柔的女人了，是不是，可人？” 谢可人正琢磨着陆敏脸上那副似喜还怒欲言又止的表情，闻言说道：“这天下女人的个性也不全是温柔的。你看，我温柔吗？哈哈，可我男朋友就欣赏我的伶牙利齿和犀利。说不定啊，咱们小敏早就有人喜欢了！” 陆敏心中一惊，暗叹这谢可人的观察力还和以前一样敏锐。 蒋勋一脸不信的神情：“可人，我们这些人里，就你看好小敏。若你是她朋友，真为她好，就该好好劝她早日学着做一个正常的女孩，” 谢可人白了他一眼，问陆敏：“小敏，还记得高中时那个天才吗？就是那个萧卿逸？我记得他曾经和你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一起上学下学。不过没上几个月学，他就突然没来学校了。小敏，你现在和他还有没有联系啊？” 陆敏眼皮一跳，干笑道：“怎……怎么还会有联系？人家是什么人啊？” 谢可人又问：“还有司皓，听说前不久他回国了，还被j大聘为教授。他有没有和你联系？” 陆敏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可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点。人家是什么人？精英中的精英，每天接触的都是有学问有地位有财势的人，哪有可能和我这样的人联系？” 说这番话时，陆敏心中不可谓不心虚。她记起了刀矛巷的那个黄昏，在夕阳的余辉中，司皓独自站在陆家小院外的情景，那孤单忧伤的背影居然成了她心中无法抹去的一道风景。 那是他回国后第一次和她见面。若他无意和她联系，又怎会去刀矛巷？ 只是现在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反而徒增不必要的口舌。 “怎么会这样？”谢可人一脸狐疑，“凭我这双火眼金睛，七年前就看出来你和萧卿逸还有司皓之间肯定会有下文，怎么会没联系？不可能啊。” 马诚哈哈大笑：“大喇叭也有播错广播的时侯？哈哈！可人，你当年挖空心思地拼命制造小敏和司皓、萧卿逸之间的绯闻，现在自打嘴巴了吧？” 谢可人嘀咕道：“不可能！小敏，你真的没有骗我？” 陆敏仍然是一脸自嘲的笑意：“可人，我真不知你对我的信心是从哪来的。我告诉你们，找伴侣还是找个各方面条件和自己相当的人比较好。”陆敏一本正经地说，“象我这种条件的，还是找个和我差不多的男朋友会比较适合，比较轻松，你们说是不是？” 蒋勋连连点头，调侃道：“小敏，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点吗？” 马诚很配合地问他：“哪一点？” “小敏特有自知之明！”蒋勋回答完毕，哈哈大笑。 在场的几人均大笑，也不担心陆敏会真的生气。 “无聊！”陆敏霍地起身，“我先走了，今天可是元宵，我还得回家吃汤圆呢。”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花园里，小区门前都扎上了五彩斑斓的花灯。漫步在街头，看到那各式各样的彩灯时，陆敏的脑中便浮现出这首描写元宵的诗。很多节日，和情人一起度过便多了几分或迤俪或凄美的意境。可是，这么多年来，她都是一个人和家人一起度过，似乎也体会不出那诗中所描写的意境。 不过，陆敏的心底仍会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和失落。因为春节，眼看就要过去了。 刚到陆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就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车子。车里的人看见她，连忙走了出来，却原来是施楠。 “陆小姐，萧先生特意让我来接你。” “接我？”陆敏疑惑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吗？” 施楠态度极为恭谨，敛眉低首道：“今天是元宵，萧先生想和小姐一起共进晚餐。” 陆敏挑了挑眉，满脸惊讶：“这真是他说的吗？” 萧聊逸要找她，一般直接到陆家来，很少这样将她约出去的。 施楠一向严肃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是。是萧先生亲口对我说的。要我务必将陆小姐请去。” “可是今天是元宵节，我想和家人在一起。”陆敏有些为难，于是婉转地拒绝。 施楠面有不忍之色，犹豫了片刻，说道：“陆小姐，有句话本不该我来说。可是，我跟随萧先生这么几年里，也只看到他和你在一起时，脸上才会露出开心的笑容。萧先生一直很孤独，陆小姐也知道，他和家人的关系一直很疏远。陆小姐，元宵佳节，如果你不赴约，萧先生只怕又是一个人过了。” 陆敏一愣。想起他那个冷漠无情的父亲，那个冷冰冰的家，不禁心下恻然。 施楠见她脸上现出犹豫的表情，心中暗喜，又道：“陆小姐，我刚去过你家了，陆伯父也说你晚点回家吃汤圆也没关系。” 陆敏见他连自己家人那边都打好招呼了，只得点头道：“好吧。不过，我要十点前回家，可以吗？” 施楠点头：“当然。就算你不说，萧先生也会让我将你送回来的。” 陆家。 热腾腾的汤圆就快煮熟了，陆一山看了看天色，皱眉问陆美：“小美，你姐有没有和你通过电话？她说几点钟回来？” 第137章 陆美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嗯，刚才她打电话来了，说今天可能不回来了。” “什么？不回来？”陆一山满脸惊讶，不悦道，“这怎么行？元宵节居然彻夜不归，象话吗？” “唉呀，老爸，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她那几个高中同学的关系有多好。他们说要通宵唱歌，老姐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了。毕竟，他们一年也就聚这么一次。” 陆敏读高中时的那几个好友，陆一山也是见过的。闻言，不满地嘀咕道：“现在的孩子，怎么玩得这么疯？难道他们也不回家过元宵？他们家里人不反对吗？” 陆美眨了眨眼，笑道：“老爸，不就是个元宵吗？好多人都离家上班去了，又怎么说？咱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过法，你就别瞎操心了。” 陆一山皱眉哼了一声，却也不再说话。 陆美见陆一山不再追问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躲到卧房，她拨通了萧卿逸的电话。 “喂，小逸，我可是使出浑身解数在帮你了。成不成就看你的了。记住，对我老姐好点，你若对不起她，我全家都不会放过你！” 陆敏见施楠将她带到萧卿逸在刀矛巷附近的那栋大厦下，心中不禁有些奇怪：“施先生，逸还在上班吗？” 施楠微微一笑，解释道：“这栋大厦的顶楼都被萧先生买下了。上面既是先生的办公地点，也是他休息居住的场所。” 施楠领着陆敏走进电梯，到了顶楼，直将她送到顶楼那唯一的一扇房门外，才停下来：“陆小姐，我就不进去了。萧先生在里面等你。” 陆敏点了点头，按下门铃。 几乎是立刻，那门就开了，萧卿逸满面笑容地出现在眼前。 “敏，你来了？”他满脸惊喜，眸光中闪烁着陆敏看不懂的复杂光芒。 陆敏躲开他那灼热的视线，回头时，发现施楠已不知何时离开了。 “进来吧，我等你好久了。”萧卿逸语带撒娇似的抱怨，一把将陆敏拉进房门。 还是那间多功能大厅。集会客室、办公室、娱乐室、书房为一体的大开间。陆敏狐疑地看向他，问道：“你不会是让我来这陪你加班的吧？” “怎么会？今天可是元宵佳节！”萧卿逸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将她拉到安放书柜的那堵墙边。 一时陆敏心中有些了然，眼底掠过一丝不满：他不会是拉自己来看书的吧？他是天才，看书成癖，可日日手不释卷，可她却最不喜读书！ “你在想什么啊？”萧卿逸仿佛她肚里的蛔虫一般对她的想法了如指掌。他伸手乱了乱她的鼻梁，惹得陆敏怒目而视。 “你还没参观过我的住所吧？”萧卿逸吃吃一笑，伸手在书柜边按了一下，忽然眼前看似完整的墙壁现出一扇门来，缓缓地开启。 陆敏讶然地睁大眼睛。 她没想到墙上还有一道暗门，那门的颜色纹理和墙壁一模一样，一眼看去，居然看不出那有扇门。 但没等她出口询问，她便被萧卿逸拉进门去。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地关上，眼前是一片黑暗。 “逸？” “别怕，这里是我的住所，里面客厅餐厅卧房一应俱全。”一股温热的暖流喷上颈项，萧卿逸的唇几乎贴上了陆敏的脸颊，引起陆敏心底的阵阵燥热。 “怎么这么黑？”陆敏气息不稳，悄悄地要和萧卿逸拉开距离，却被他紧紧搂住，拥在怀中。 “跟我来。”他也不解释，搂着陆敏向前走，走了几步，他温柔说道：“坐下。” 身后，是一张软椅。陆敏依言坐下，感叹萧卿逸不愧是在自己家里，黑暗中对一桌一椅的位置也极为熟悉。 忽然，眼前点点火星跳跃，烛台上的几根细长的红烛被点燃了，桔红的光晕层层晕染开来，照着桌上的杯盘碗盏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清蒸鲈鱼、水晶虾球、翡翠肘子、麻酥鸡，蛋黄南瓜……菜式虽然普通，却都是她爱吃的。 暗红的酒液注入玲珑剔透的高脚杯，空气中浮着一缕缕淡淡的酒香。 “你家……停电了吗？” 陆敏记得谢可人说过，男人会主动和女人一起享用烛光晚餐，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停电了。 所以，她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询问萧卿逸。 萧卿逸本来柔情四溢、温柔款款的脸顿时变得有些僵硬。他暗暗地吸口长气，压抑下心头的急躁，柔声说道：“敏，你不觉得在烛光中用餐是情侣间最浪漫的事吗？” 陆敏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僵硬：“逸，我们是不可能的，你……” “今天元宵佳节，你真要伤我的心吗？”一只修长的手压在陆敏的手背上，萧卿逸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敏，能不能答应我，好好陪我吃完这晚餐？这些菜，可都是我亲自下厨为你做的呢。” 陆敏怔怔地望着他。他的眼神那么哀伤绝望，语气中居然带着一种让人不忍拒绝的乞求。 “好……好吧。”陆敏点头，心中却一阵阵抽痛。 想必萧卿逸也渐渐地正视了他和她之间那无法逾越的距离。这烛光晚餐，好象是一次告别的盛宴，在最温情的时侯划上完美的句号。 也好，就让她好好陪他过个节吧。也许……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呢。 想到这里，陆敏只觉心里堵得慌，想也不想，端起酒杯，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红酒入喉，引起胃部一部灼热。 “敏，慢点，这酒后劲比较大。”萧卿逸急忙按住她握杯的手。 “别管我！”陆敏一把推开他的手，为自己又倒了一杯。 她的性子向来倔强，别人不让她做的，她偏要做。 当陆敏又仰头饮下一杯时，酒气上涌，两腮酡红，衬得她双眼迷离妩媚，醺然若醉。 “敏，别喝了，再喝就要醉了。”萧卿逸柔声劝道，垂下眼帘，敛去眸中的一抹精光。 “怎么，你瞧不起我的酒量？”陆敏打了个酒嗝，媚眼如丝般瞟向他，“萧……萧卿逸，你怎么不喝？你……你不是说要我陪你过节吗？怎么能让……让我一个人喝？” 萧卿逸无奈地看着她，语含宠溺：“好吧。今天我就陪你喝个够。不过，我可有言再先，待会儿喝醉了，你可不准发酒疯。” “谁……谁会发酒疯？”陆敏很是气愤，仿佛被人冤枉受了羞辱一般，她气哼哼地说道，“逸，我的酒量很……很好，才不……才不那么容易醉呢。” 萧卿逸温柔地凝视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陆敏的酒量他是很清楚的。七年前，有一次在陆家喝酒，那酒精含量最低的啤酒，她喝了一瓶就醉了。醉后，又笑又闹，将大家折腾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陆敏酒醒后，还浑然不知前夜自己那癫狂的举动有多骇人。 萧卿逸不再阻止她，于是陆敏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几杯了。 “敏，多吃些菜，这些可是我特地为你做的。”萧卿逸夹起一块鱼肉，仔细地剔除掉鱼刺，将晶莹嫩白的肉喂入陆敏口中。 “唔……好吃，好吃。”陆敏嚼了几下，一口吞下。扬起下巴，撅着嘴，面对着萧卿逸：“我……我还要。” “好，这水晶虾球是你最喜欢的。”萧卿逸眸中似要滴出口来，又夹起一个虾球送进陆敏的嘴里。 “逸，我……我发现你的脸在这……在这烛光下真的……真的好美哦。”吞下虾球，陆敏眼露痴迷地盯着萧卿逸，缓缓地，将头凑过去，双手捧着萧卿逸的脸，吃吃地笑着，“逸，你……你真的很俊哦，好象……好象神仙似的。” 萧卿逸灼热的视线胶着在陆敏酡红的脸庞上，柔声诱哄：“敏，你喜欢吗？” “喜……喜欢。”陆敏又打了个酒嗝，双眼越发地迷醉了，“逸，你的皮肤真好，鼻子好漂亮。啊，我最喜欢看你的眼睛了，象是带着电似的，每次看你的眼睛，我……我就象被电麻到一样。” 萧卿逸定定地看着她，眸底闪着幽暗的火花。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既然喜欢，敏，嫁给我好不好？” “嫁给你？”陆敏醉眼朦胧，又打了个酒嗝，连连摇头，“不，我不要嫁给你。” “为什么？”明知她的答案依然如此，可萧卿逸仍是感到心中一窒。 “我若是嫁给你，就是……呃，就是傻瓜。”陆敏吃吃笑着，眼眶却红了，眼中一片氤氲，“逸，你……你真的太好了，就象……就象那天上的月亮似的。而我……而我却是地上的一棵小草。小草，哈哈。逸，我……我配不上你，真的，如果你娶了我，将来，将来你一定……一定会后悔的。” “你不是我，怎知我会后悔？”萧卿逸深深地凝视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怜惜。 “是的，后悔。”陆敏认真地点头，“就象……就象当初我妈一样，迟早……迟早会离开的。” 第138章 第一次？ 陆敏的脸涨得通红，心怦怦乱跳，脑海中，忽然闪现出如下情景： 女孩目露凶光，浑身冒着酒气，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绝色美男，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嘿嘿冷笑：“亲爱的，别躲啊，让姐好好疼你！” “不，不要！”美男的双眼透着慌乱和乞求，他瑟瑟发抖的身躯使他看起来无比脆弱，“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女孩奸笑：“你逃不掉的！” 语音刚落，她如饿狼扑羊，扑到了美男身上。 美男不断挣扎，不断叫骂，却挣脱不了女孩粗鲁而蛮横的猥琐动作。女孩一边扒着他的衣服，一边张狂地大笑：“哈哈！你就乖乖从了我吧！姐我可是从小习武，力大无穷，你这只白斩鸡，想逃脱我的魔掌，那是做梦！哈哈——” 不，不，她应该不会这么做！ 陆敏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可转眼瞥见萧卿逸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心里不禁又开始动摇。 昨晚她喝得酩酊大醉，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记不清楚，但她对自己的酒品还是有所了解的。记得第一次喝醉酒时，她才十三岁，将她书包里的所有书本都撕得粉碎。第二次喝醉时，她十五岁，将陆捷打得鼻清眼肿。第三次…… 冷汗几乎从陆敏的额头上渗出。虽然醉酒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次都闹得惊天动地，全家不得安宁。 昨晚她醉酒的后果，光看萧卿逸那一身似惨遭蹂躏的狼狈，不用猜也知道是多么严重。没准，他的清白真的毁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想到这，陆敏就只觉得心如鹿跳。 偷偷地瞥向萧卿逸，她心中激荡起伏。 她真的把他吃了？可是她怎么没什么感觉？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也不知吃下一个男人后是什么感觉。从小到大，她没看过一本言情小说，对性的认识还局限于中学时上的生理卫生课。记得老师在上有关男女性方面的章节时，只用一句“你们自己看书吧”就轻描带写地带过。 从小到大，她也只不过对异性心动过两次。可正儿八经地谈恋爱，似乎才刚刚开始…… 啊，她怎么会将她和萧卿逸之间的交往视作是谈恋爱呢？ 难道，潜意识里，她已接受萧卿逸为她的男友了吗？ 陆敏很少深究自己的心理。如今细细想来，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将萧卿逸视为与众不同的一个人。所以，她才会在小巷中救他，才会允许他住进她家，才会同意他帮她打理她的生活，才会将钱交给他管理，才会那么在乎他和她之间的背景差异，才会不断地找出种种理由来疏远他，抗拒他对她的吸引力…… 原来，他对她而言，早已是那么特别的一个存在，那么致命的一个吸引。她恍惚记得昨晚醉眼朦胧中，他的面容出奇的俊美，他的身材出奇的诱人，他的眼睛出奇地迷人…… 天哪！ 陆敏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心如擂鼓。也许萧卿逸说的是真的，也许她真的如一头发情的色狼一般将他拆吃入腹，也许昨夜真的是他的第一次…… “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萧卿逸满怀哀伤地看着她，“敏，我那么喜欢你，一直幻想着要将我们之间最美好的第一次留在我们结婚的那个晚上。可是……可是你昨天居然……敏，我该怎么办？你会不会嫌弃我？你会不会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陆敏错愕的同时，又感到哭笑不得：“逸，你想太多了吧？” “我能不多想吗？”萧卿逸忿忿地瞪着她，那幽怨的眼神令陆敏浑身的寒毛直竖。 “敏，你会不会象那些薄情寡意的负心人那样得到我后，就将我弃若敝履？” 陆敏几乎呆了。别怪她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她真的没有想到萧卿逸会有这样的担心。将人弃若敝履，始乱终弃的不都是男人吗？ 俗话说，痴情的女子负心的汉。怎么这话到了她和萧卿逸这儿，就全变了样呢？ “敏，你说话呀？你以前就对我爱理不理，以后，你是不是更加不愿见我了？再也不想理我了？”萧卿逸连声追问。 “怎么会？”陆敏挤出一丝笑容，“怎么说都是我不好。我……”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人。”萧卿逸的俊脸转眼间云开雾散，雨过天晴。 他抓住陆敏的手，急切地问：“这么说，你会负责的，是不是？” 陆敏哭笑不得，瞪着他半晌无语。 负责？怎么负责？他吃亏了，她也一样，好不好？ 陆敏并没有多少处女情节，虽然她认为她的第一次在醉酒中糊里糊涂的失去，多少有些失落。但她的内心除了有些遗憾外，并没有多少悲痛。也许对象是萧卿逸，所以她发现自己并不是全然无法接受。 “逸，你听我说。”沉吟半晌，她决定对萧卿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唔……你可能小点，但也超过十八岁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昨天，是我不对，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总的来说，昨天的事，是一个事故，一个意外，是不能按常理来衡量它的对与错，是与非的。其实……其实我听说这事对女的来说，吃亏比男的大。你看，我都不介意了，你也别耿耿于怀了，好不好？我们就当……就当不小心摔了一跌，弄伤了自己。过段时间，就好了。我们都会忘了这事的，对不对？” 萧卿逸愣住了，继而，他的胸中升起一团怒火。这次，他是真的发怒了。 “敏，你说什么话？你就这么看待两性关系的吗？这……这本是多少美好多么郑重的一件事，为什么在你眼里却变得那么随便，那么轻率？难道……”萧卿逸面色铁青，目光象刀子一样刮向她，“如果昨天和你一起喝酒的人不是我，和你酒后发生关系的不是我，而是其他男人，你也能接受？” “呃？这……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吗？”陆敏疑惑着他为何突然间发怒，白了他一眼，“如果昨晚不是你，我也不会放心大喝，更不可能喝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说过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到底想要我怎么负责？我向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赔礼？你想赔多少？我的清白难道可以用金钱买到吗？”萧卿逸气愤不已。 “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宁愿那个受伤的是我。” 萧卿逸听她此言，斜睨了她一眼，脸上的怒气渐缓，撅着嘴，很是委屈：“可现在受伤的是我！无论我的身体，还是心灵，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敏，你不是我，怎会明白我此刻的心情？我一直洁身自好，从小到大，除了你，从没有和其他的异性有过不正当的身体接触。可现在……敏，你让我如何接受自己？我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忘记昨天的事，你怎么能这样为难我？敏，我就知道，你根本就不想再要我了！你始乱终弃！你喜新厌旧，你见异思迁，你花心……” 他每指控一个词，陆敏的心就抖上一抖。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头痛地打断他后面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罪名，无力地问道：“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说吧，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为你做到！” 萧卿逸的眼睛骤然发亮，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得逞的精光，高声问：“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陆敏翻了翻白眼：“当然，我君子……呃，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好。”萧卿逸喜滋滋地爬上床，拉着她的手，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上了她，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的提议，“那么敏，我们去结婚吧。” 民政局结婚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每天接待不少前来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的新人。每天所见所闻都大同小异，因为每对前来的男女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喜悦之情。而今日，却是令他们印象最深刻的一天。 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对。 他年过半百，离退休只差几年，在结婚登记处工作了近三十年，还从没见过哪对新人如眼前这对耀眼。女的身材有些纤细，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削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俏鼻樱唇，一双柳眉象燕过清波。女孩长相只能称为清秀，并无过人之处。但一双湛然有神的眼睛却令人印象深刻，仿佛她全身的精气都聚集在那里。 而傍在她身边的男子，却俊美无俦、超凡脱俗。光华灼灼，风姿绝代，温柔如水的眸光扫过众人，每个人都感到溺在一汪春水中一般。 这两人，一个如草中花，一个如云中月，看似有云泥之别，可并肩站在一起，却奇异地如此相配。花将月突显得更加清幽，月将花衬得更加娇艳。只是…… 阅人无数的工作人员惊奇的目光飞快地掠过绝美男子，最后落在案桌上两人递交上来的材料上。 第139章 “萧卿逸，男，19岁……”他低声念道，骤然睁大双眼，猛地抬头瞪向眼前的男子。 “这个……”他眼露怀疑，“这是你的真实年龄吗？” 萧卿逸淡淡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当然。这是我的有关证件，不信，你可以仔细审查。” 他将身份证件等证件一一排在工作人员面前。 工作人员仔细地看了他的身份证件，目光特意在他的出生日期上多留停了片刻，确认男子的年龄真实可靠后，又转头看向别一份资料，低语道：“陆敏，女，23岁……” 工作人员的声音嘎然而止，看向女孩的目光不仅仅只是好奇了，而是充满了兴味、不解甚至还有一丝鄙夷和不屑。 “萧先生，你确定要结婚吗？”工作人员表情凝重地问萧卿逸，言下之意似在问：“先生，你确定要这么早进入婚姻的牢笼吗？” 陆敏平时反应迟钝，可这次却立刻反应过来了。闻言，她立刻按住萧卿逸的证件，赔笑道：“大叔，你别介意啊，他今天脑子不怎么清醒……” “我很清醒！”萧卿逸生气了，瞪了陆敏一眼，转向工作人员时，却笑得十分温和，“大叔，我今天是很认真很郑重很清醒地来这里登记的。这女人，不立刻将她在法律手续上定下来，没准儿她就要抛弃我另寻新欢了。” 陆敏又羞又窘，一张脸涨得通红：“你胡说些什么？” “萧先生，你年纪还小，为何要急着结婚呢？”忡怔了半晌，年过半百的工作人员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你还这么年轻，刚满十九岁，前面的路还很长，还会发生很多的变化。何况，一个二十岁不到的男子，对爱情对婚姻都不了解，思想还不够成熟，匆忙结婚只会为将来酿下苦果。现在大家都提倡晚婚，我看你们都还年轻，不如再回去考虑考虑，别急着结婚。要知道，婚姻可是关乎一辈子幸福的大事啊。” “谢谢大叔关心。”萧卿逸不急不恼，语气平缓地问道，“请问大叔，我的年龄是否达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呃？这……年龄是达到了……” “既然一切合法，为什么我不能结婚呢？”萧卿逸眼眸深沉，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大叔，请为我们办理结婚手续吧。” “呃……你真的想清楚了？”工作人员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萧卿逸斩钉截铁地应答。 “结婚了，若后悔，要离婚，可就难了。”工作人员语重心长地说。 陆敏眨了眨眼，朗声答道：“大叔，应该也不难吧。我刚才经过那离婚登记处，发现离婚的人从进去到出来，最多十来分钟就办好手续了。” 工作人员望着她，语塞。 萧卿逸恶狠狠地瞪着她：“还没结婚，你就给我谈离婚？” 被他的厉眼一扫，陆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不满地嘟哝：“我……我实话实说嘛。” “大叔，快给我们办吧。”萧卿逸将笔塞进工作人员的手中。 工作人员暗自长叹一声，认为象萧卿逸这样百年难遇的出色男人过早的走入婚姻，是他人生的一大损失。 可在场的其他女性工作人员，却用一种混杂着嫉妒、羡慕、失望、怜悯等等情绪的目光在萧卿逸和陆敏之间来回扫视。 陆敏只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她陆敏，浑浑噩噩长到二十三岁，虽然小错犯过不少，但大错却从未做过。既没坑蒙拐骗，也没有作奸犯科，她们……她们不需要要用这种吃人的眼光看她吧？ 都是逸！走到哪，都拥有一大批崇拜者和痴迷者。连带着跟在他身边的她，成了众人眼中的炮灰。 陆敏瞪着身边这个始作佣者，心中愤愤难平。 “敏，别这样看我。你再这样看我，我会误解的哦。”萧卿逸将唇贴近她的耳朵，轻声低语。 那温软的热气喷在耳朵上，陆敏只觉得整张脸连着耳根都热得冒火。 “敏，知道我会误解什么吗？”萧卿逸在她耳朵低笑。 陆敏心下忿忿，说：“我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你误会什么？” “我会误解你现在想吃了我。”暖昧的一句低语后，萧卿逸低笑着，躲开陆敏袭向她的拳头。 这在众人眼里，分明是两小口打情骂俏。看得一干女人越发地妒火冲天。 那年过半百的工作人员摇头叹息，心想两人在众人面前表演恩爱，分明是向众人表明态度：这婚分明是结定了。他麻利地拿出相关证件和表格，让陆敏和萧卿逸签上姓名，为他们办好相关手续，然后将两本大红的结婚证递到两人手里，诚恳地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一对合法的夫妻了。夫妻之间，婚姻生活要双方共同努力经营，要互敬互爱，互谅互助，要相互理解和包容，要祸福与共，同甘共苦。祝福你们！” “谢谢！”这一声道谢，萧卿逸说得真心实意。 “大叔，你放心吧，我们会相亲相爱一辈子，这一生都不离不弃！”转过身来，他握着陆敏的手，深情地说道，“敏，我会宠你，爱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陆敏抬头凝望着他，恍惚失神。 他是那么，那么出色的一个男子，如月般出尘绝世，光华四溢，象高空的星辰一般遥不可及。这样的男子，这世上几无女子能抵挡他的魅力。可是这样的男子，却成了自己的丈夫，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说出宣誓般的言语。 一切都好象在做梦。 更难以置信的是，她……居然将自己就这样嫁出去了。 唉，不知将来她会不会第一个后悔？ 回到陆家，一开房门，陆敏就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怎么了？”她率先走进门，身后萧卿逸跟了进来，并随手关上了门。 “老姐，你今天……今天不是要去面试吗？这时间快到了吧？快去快去！”陆美冲了过来，将她往门外推。 “喂，谁说我要去面试啊？”陆敏奇怪地看着陆美，“小美，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一个劲地眨啊？” 拼命朝陆敏使眼色的陆美欲哭无泪。 这老姐，平时看起来挺机灵的，怎么到关键时刻脑子就象浆糊一般？ “哼！”客厅里传来重重的一哼，陆敏循声看去，这才发现陆一山稳坐在客厅，脸上布满寒霜，不发一言地瞪着她。客厅里，除了陆一山，还有陆捷和陆丽，此外，还多了一个陆敏没有想到的人。 “可人？”她暂时忽略掉陆一山反常的神情，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谢可人却象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圆瞪着一双本来就不算大的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陆敏的身后。 “喂，可人，可人！”陆敏伸出手，张开五指，在谢可人眼前挥了挥。 谢可人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瞪着陆敏，不满地埋怨：“好你个陆敏，难怪向家里撒谎说昨晚我们一起唱歌，原来是为了单独约会极品美男啊。说，他是谁？” 陆敏回头看了看萧卿逸，又望向谢可人，问：“你说逸？” “逸？”谢可人眨了眨眼睛，围着萧卿逸走了两圈，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忽然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大叫起来，“这个逸不会就是从前的那个天才萧卿逸吧？” 陆敏一副“你这才发现”的表情。 “啧啧，好你个陆敏，连我也骗！”谢可人佯装发怒，捶了陆敏一拳，“说，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交往？昨晚你们去干什么去了？” “小敏，昨晚为什么彻夜不归？”陆敏还未回答，一声大喝，惊得她回头。原来陆家的家长发威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陆敏只觉无奈，“昨晚我去哪了是我的自由吧？我记得我已经成人了，不需要事事向你们汇报吧？” “怎么，翅膀硬了，就要飞了？”陆一山的大鼻孔因发怒而一张一合，“你翅膀再硬，我还是你老子！” 陆敏翻了翻白眼。 老爸还是从前可爱。那时他每天酗酒，无论她怎么吼他，他责骂她时都显得底气不足。如今，他“浪子回头”，踏实工作，认真生活，在儿女们面前，他的腰板也挺得比往常更直，越来越有为人父的架子，连带着平时训他们时，也带着几份威严，害得她现在都不敢怎么反驳他了。 “小敏，你说，昨晚你到底干什么去了？”陆一山指着陆敏责问。 “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谢可人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咋咋乎乎地大叫。 “你们到底想要我说什么？”想起昨晚的经历，陆敏面色暗红，又气又恼，“我累了，你们爱聊什么聊什么，我先去睡会。” 说罢，走进卧室，再不理睬众人。 “啧啧啧，有问题。”谢可人眼珠子一转，目光瞟向萧卿逸，仔细打量着，忽然手握拳头作话筒状，举到萧卿逸面前，问道：“萧天才，请认真回答本记者的问题。第一个问题，你昨晚是不是和陆敏在一起？” 第140章 萧卿逸眼底含笑，大方回答：“是的。” 陆一山脸上顿时乌云密布，瞪着萧卿逸，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化成刀，在他身上剜一个洞来。 陆美暗自叫苦，拼命朝萧卿逸打手势，可萧卿逸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故作不知，脸上仍是一片坦然和轻松地面对着谢可人。 谢可人夸张地吸口凉气，追问：“第二个问题，是否是一整晚？” “是，一整晚。”这回倒吸凉气的还有陆一山和陆捷陆丽。 “你们一整晚都在做什么？”谢可人笑得一脸奸诈，“别告诉我你们一晚上都在聊天看星星。” “大阴天的，天上还有星星？”陆捷满脸愤慨，“可人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孤男寡女待在一起整整一个晚上，还会发生什么事？这娘娘腔肯定把老姐连皮带骨连渣都不剩地吞下肚去了！” “啪！”陆一山手上的一只茶杯没有抓稳，落在地上，摔裂成片片碎瓷。 “喂，陆捷，你没事瞎掺和着什么？”陆美扯了扯陆捷的袖子，语气渐渐低弱，嘀咕道，“再说了，就算真发生了什么，吃亏的也不见得是老姐啊。” “陆美，回你房间去！”陆一山生气了，满脸沉痛之色，“都怪我，平时把你们给惯坏了。瞧瞧，都变成什么样了？女孩子要洁身自爱，懂不懂？彻夜不归，在我们陆家是绝对不允许的！” 骂完陆美，他转向萧卿逸，问：“你说说，你和小敏昨天……昨天到底在做什么？” “我们……我们……”萧卿逸声音越来越低，垂下眼帘，目光似有躲闪，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此刻的心虚。如果陆家的人再细心一点，会发现他眼底隐藏的笑意。 可惜陆一山没有发现，于是他愤怒了：“说，你到底对小敏做了什么？” “我……” “你……你……你是不是对陆敏做什么了？”陆一山气得发抖，“好啊，萧卿逸，我当你是陆敏的朋友，所以对你们之间的交往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你却占小敏的便宜，你……你……你这个小王八蛋！小流氓！小……” “老爸！”陆敏的房门呼啦一声开了，她从房里探出身来，冲陆一山叫道，“你少说几句行不行？昨晚……昨晚的事跟小逸无关！” “无关！”陆一山有些发愣，呆了半晌，才问，“那与谁有关？你吗？” “是！”陆敏咬了咬牙，冲上前来，一把拉过萧卿逸，一边将他往她卧室里推，一边回头叫道，“老爸，我有事要先和逸聊聊。” “等等！”陆一山伸手拦在他们面前，“小敏，你话还没说清楚！你放心，不管怎样，老爸都会站在你一边！你告诉老爸，昨晚这小子有没有占你便宜？有没有让你吃亏？你放心，老爸为你做主！管他是豪门公子还是商业巨贾，如果他真伤害了你，我都不会放过他，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陆敏眼眶发红，心中感动，抬头望向陆一山，淡淡一笑：“老爸，你放心，我是谁啊？从小到大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哪有人欺负我的份？其实昨天……昨天是我欺负了他，不关他的事。” “啊？”谢可人惊呼，指着陆敏激动地大叫，“小敏，难道说昨晚你……你……你昨晚把小逸给吃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陆一山瞠目结舌，陆捷一脸震惊，陆丽眼露茫然，而萧卿逸却笑得一脸诡异。 “我喝醉了，不是故意的！”陆敏急忙解释，语音刚落，脸已通红。 “哦，我明白了！”谢可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小敏，你原来是酒后乱性，占小逸的便宜！哇！陆伯伯，这可怎么办？小逸岂不吃亏了？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了陆敏这朵牛粪上！” “谢可人你这可恶的大嘴巴！”陆敏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说谁是牛粪呢？” “是，是！其实能做牛粪也挺好的，否则哪来的养料将花养得娇艳动人？哈哈，七年前，我早就看出你们两人之间有戏！”谢可人促狭地朝陆敏眨了眨眼睛，转头对陆一山说，“陆伯伯，你得为小逸作主啊。小逸可不能不明不白地吃这个亏啊。你说是不是，小美？” “啊？”陆美看向谢可人，见她飞快地朝自己眨了两下的眼睛，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谢可人也巴不得将这两人绑在一起呢。于是她连连点头应和，“是啊，是啊，老爸，小逸真可怜。老姐每次醉酒都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可想而知昨晚小逸一定吃了不少苦头。虽然说男人的清白比不过女人的珍贵，但起码也是清白啊。这毁人清白的事，咱们陆家可不能做！老爸，你说是不是？” 陆一山忡怔无言，错愕地看着陆美。 陆美再接再励：“老爸，你平时怎么教导我们的？好汉做事好汉当！老姐犯了错，就得为她犯的错负责，老爸，你说对不对？” “对，不过……”陆一山有些语塞，迟疑地问，“你让小敏怎么负责？要钱，咱家所有的钱还不够人家塞牙缝……” “要钱是没有，但不是有人吗？”陆美朝陆敏眨了下眼睛，笑道，“老爸，你干脆问下小逸，他想要姐怎么负责？” 陆一山心想也是，刚才自己以为是萧卿逸伤害了小敏，心中还对他十分气愤恼怒。如今真相大白，原来萧卿逸才是真正受委屈的那个，不禁为自己刚才对他的责骂产生愧疚之情。 毕竟是自己女儿不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说也得站在自己的女儿一边，为女儿说话。想到这里，他和颜悦色地对萧卿逸说道：“这个，小逸，这事若是真的，那就是咱们小敏不对。不过，你也别怪她，她不是说了吗？她喝醉了，肯定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的。你看……你看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你放心，咱们陆家虽然人穷，但决不志短。只要是咱们能做到的，我们一定为你做到！” 萧卿逸满脸感激：“陆伯伯……哦，不，爸，谢谢你。” 这一个“爸”字惊呆了所有的人。 “你……你叫我什么？”陆一山掏了掏耳朵。不会是萧卿逸因昨晚大受打击而导致神情错乱了吧？ “爸。”萧卿逸笑得如春风一般温暖煦人。 “我……我怎……怎么是你的爸爸？” “我和敏结婚了，你自然就是我的岳父大人了。不叫你爸，该叫什么？”萧卿逸深情地凝视着陆敏，柔声道，“敏现在是我的妻子了。” “卟通——”谢可人摔倒在地上，陆捷和陆美呆若木鸡，陆一山一脸震惊。 “哇！还好我心脏够强壮！”谢可人从地上爬起来，连拍胸脯，盯着陆敏问，“小敏，你真的把这个绝世天才美男子骗到手了？” 什么骗到手？ 这话可真难听。 陆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见萧卿逸都大大方方地向众人坦白了，心知也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于是点头道：“嗯，我们刚去登记了。” “登记？”陆美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让我看看你们的结婚证！” 手捧着两本红通通的结婚证书，陆美满脸难以置信：“天哪，老姐居然就这么把自己嫁出去了。” 其实她最想说的是：小逸，你可真行啊你，动作可不是普通的快速啊，才眨眼功夫，就将那迟钝得象榆木疙瘩一样对爱情不开窍的陆敏给拐进了婚姻的牢笼。 接下来，她又想到了一个令她头痛的问题：以后，她该怎样称呼小逸呢？叫他姐夫吧，他又分明比自己还小，唉呀，真是头痛啊。 在经历了一番人仰马翻之后，陆家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陆敏，真的已经将自己嫁出去了，而且还嫁给了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小男人。 “胡闹，胡闹，你们太过胡闹了！”陆一山满脸追悔莫及之色，只差没有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结婚，这是人生中多大的一件事啊，你们怎么就象办家家酒一样呢？” “爸，我们是认真的。”萧卿逸插话进来。 “别打岔！”陆一山一个瞪眼，萧卿逸立刻乖乖地闭上嘴巴。 “你们去结婚登记之前，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陆一山气愤地问，“终身大事怎能这么轻率？陆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爸吗？” “眼里？”陆敏叫道，“当然没有！” “啊？”所有人惊讶地瞪着她。 陆敏嘻嘻一笑：“老爸，我把你放在心里，眼里怎么会有？” 陆一山起初愤懑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他哼了一声，闷声道：“你心里有老爸就好！唉，都怪我从前太纵容你了，养成了你这种我行我素，无法无天的个性。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小敏，你现在还年轻，根本就不懂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男的离了，还可以再找，女的若离了，将来要找个条件好点的男人比登天还难啊……” 第141章 “爸！”萧卿逸越听脸越沉。他和陆敏这才刚结婚呢，这岳父大人就开始想象着敏将来离婚后的生活了。“爸，你就放一百一千一万个心吧。我是绝对不会和敏离婚的。” “哼！你现在当然这么说喽！”陆一山仍是满脸愤慨，语气忿懑：“这男人的心理，我比你更清楚。爱的时侯，如胶似膝，恨不得将对方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藏在心里。可激情一过，别说爱了，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小逸啊，你还年轻，心性儿还没长熟呢。何况，你的条件这么好，要什么样的女孩没有？不是我贬低自个的女儿，这俗话说得好，锣配锣，鞍配鞍，棒槌配棒槌。你看我家小敏，大大咧咧，毛手毛脚，象个男人婆似的，这女孩的温柔美丽贤淑在她身上一样都找不到。小逸，你现在喜欢她，也只不过图个新鲜。若你们以后真的生活在了一起，朝夕相处，日日相对，难免你不会对她心生厌倦。更重要的是，你们家世背景，成长环境都不同。我们陆家，没什么虚荣心，也不想贪图你家的荣华富贵，咱只图个心情愉快，平安幸福。我家小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做不来豪门少奶奶。” 当陆一山说这番话时，萧卿逸一直静静地听着。他看着陆一山，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既不生气，也不愤怒，反而露出一丝欣赏的神色。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敏这么与众不同了。有个这样与众不同的老爸，陆敏也难平庸吧？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平凡普通，可他们并不知道，恰恰是这一点，让他们显得那么不平凡。 无论多么贫穷，多么潦倒，他们也没有失去做人的骨气。无论面对多么巨大的诱惑，他们的心态仍然平和。拥有一颗平常心，说起来容易，但在这世上有几人能够做到？ 他们把自己定位在普通人的行列，没有过多的欲望，没有眼下社会物欲横流中的那股子现实和势利。他们活得真诚而坦率。也正因此，他才会在他们家里感受到从未感受过的轻松和快乐。也正因此，他才会爱上不虚伪、不做作、率真可爱让他感到温暖的陆敏。 “那现在怎么办？”陆敏听到陆一山这番语重心长，口苦婆心的话语，不禁也有些后悔了，“可是我们都已经领了结婚证了。要不，咱们现在再去一次民政局，把这婚给离了？”她试探地询问萧卿逸，话音刚落，就被萧卿逸咬牙切齿象野兽一般狰狞的脸色吓得呆立在当场。 “敏，如果你敢再提离婚二字，我就……” “就怎样？” “我就从那里跳下去。”萧卿逸扬手一指，正指向客厅外的阳台。 “喂，你可别胡来！”陆敏心尖儿一颤，急切地大叫。脸上那来不及隐藏的表情任谁都能看出她有多么紧张。 “老爸，你想太多了。”陆美不以为然地说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你没听说吗？这两人若是看对眼了，就天雷勾动地火，什么都阻挡不了。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就连性别也不是……呃，扯远了，反正现在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其他的什么身家背景啊，什么经济差距啊，都无法造成阻碍。再说了，老姐和小逸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两人决定携手一生，也算不得是轻率的决定。老爸，你不知道，现在都流行闪婚了。” “闪……闪什么？”陆一山吃惊地问。 “闪婚啊。现在的年轻人，一见钟情的多了去了。上午才认识，下午就去结婚的人也有啊。更多的是，才相识两三个月，就结婚了的。这就是闪婚。”陆敏大声解释。 “现在的年轻人啊，唉——”陆一山连连摇头，“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要了解一个人，没有一段长时间的相处是不可能做到的。如果两人闪……那个闪婚了，相处几个月又发现彼此合不来，那怎么办？” “怎么办？”陆美轻笑，“离呗！” “啊？”陆一山又发怒了，“胡闹，简直是胡闹！” “那可怎么办？”陆美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老姐和小逸都领了证了，在法律上来说，他们已是合法的夫妻。你不满意他们结婚，难道，你想让他们现在去把婚离掉？” 陆一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陆美见他神情有些松动，连忙见热打铁：“老爸，你看他们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哪怕这饭煮得不好吃，我们也得承认这是饭不是吗？若想要这饭好吃，以后再加点水慢慢炖，没准能煮出来一锅美味的米粥来。老爸，你说是不是？” 陆一山瞪着陆美，过了半晌，终于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沉默着走进房内。 “行啊，小美，没想到你居然也有当律师的潜力。好口才！哈哈。”谢可人大笑着拍了拍陆美的肩膀，笑着对陆敏和萧卿逸说，“行了，陆伯伯爸看来是不得不接受你们结婚的事实了。不过，要我对你们说声恭喜，还太早了点。婚礼什么时侯办？到时可一定要请我来喝一杯喜酒啊。” 萧卿逸微微一笑：“只要敏答应，随时都可以办。” 陆敏俏脸一红：“谁……谁要办喜酒了啊？都结婚了，还在乎这些俗礼？” “小敏，话可不是这么说。”谢可人叫起来，“这女人，一生就嫁这么一次。没有豪华的婚礼，没有热闹的场面，怎么成？小敏，难道你不想看看自己披上圣洁美丽的婚纱后是什么模样？难道你不想接受诸位亲朋好友的真诚祝福？难道你不想在婚礼上听听新郎的誓言？” 陆敏犹豫了。 “敏。”萧卿逸双手搂住陆敏，将她圈在怀中，弧线优美的下巴搁在她的头发上，温柔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但是，请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全世界最浪漫最幸福的婚礼，让你终身难忘。” “啧啧，甜，甜得发腻。”谢可人调侃萧卿逸，“萧天才，没想到你不但头脑一流，而且这说甜言蜜语的功力也是一流啊。” “可人姐，小逸无论干什么，都是一流的。”陆美话里有话。她最有说的是，连泡女孩，萧卿逸也是一流的。 “好了，我说你们一家是怎么回事？我都来你家半天了，你们怎么也不好好招待我这个客人一下？”谢可人不满地抱怨。她今天一大早就来到陆家找陆敏，没想到一直等到下午才见到她。虽然她这次没白来，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但是她可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陆敏。 做了这么多年的死党好友，陆敏岂会不知道她的想法。闻言，她无奈地问道：“说吧，想干什么？” 谢可人眼珠子一转：“听说酹月大酒楼的宫庭鱼翅很好吃。” “不行，太贵了！”陆敏立刻反对。 “啧啧，小敏，又不是吃你的，你心疼个啥劲？”谢可人嘻嘻一笑，“萧天才，你不会连餐饭都请不起吧？” “这哪是普通的一餐饭啊？”陆敏撇了撇嘴，“分明是敲诈。吃什么不好，干嘛要吃鱼翅？你知道一份鱼翅多贵吗？” “小敏，你真不够朋友！不是萧天才请客，我还不想吃呢。”谢可人不满地叫道，“怎么？你刚嫁给他，就夫唱妇随了？放心，我不会把他吃穷的！” 萧卿逸淡淡地笑道：“别说是鱼翅，就是满汉全席，山珍海味，我都愿意。” “哦？”谢可人挑眉，“怎么对我这么好，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萧卿逸笑得一脸温文尔雅：“因为你是敏的好朋友。只要是敏的朋友，我就会好好对待。”言下之意，他眼中只有娇妻，没有其他女人。 “完了，完了。”谢可人拍着额头，连声说道，“你们两人都没救了，陷入爱情的旋涡，眼中只有对方，没有别人。哼！” 陆美听了，嘻嘻地笑了起来。 陆捷暗自叹气，连连摇头：“一群无聊的女人！” 酹月大酒楼是闻名遐迩的高档酒楼。这高档的品味，不仅表现在那价格高得令人乍舌的菜肴上，而且还在于它那富丽堂皇的室内装饰和穿着考究服务态度一流的服务员。 陆敏他们一行人走上华丽的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停在酒楼的大门前立着的一块镶着美丽边框的告示牌前。告示牌上面写着：谢绝衣冠不整者入内。 有身着旗袍的年轻貌美的女迎宾走来，她脸上那甜美的微笑在看见一身白色西装玉树临风俊美无俦的萧卿逸时，显得有些呆滞。 “啧啧，酹月大酒楼怎么用这么呆的迎宾？真是掉价！”谢可人一张利嘴哇哇叫起来。 女迎宾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了笑，微俯下身，对众人说道：“欢迎光临。” 陆敏早已见怪不怪。闻言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率先走进酹月大酒楼。 第142章 萧卿逸一走进酒楼，立刻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酒楼里不乏商界名流、政界要人，有人认出了刚走进来的这个绝美的男子正是著名的萧氏财团刚刚上任的董事长兼执行总裁，不禁心下诧异，对萧卿逸身边的陆敏和谢可人也暗自上心，纷纷猜测她们和萧卿逸的关系。 传闻中，萧卿逸自执掌萧氏财团的经营大权之后，为人处事极其低调，很少出现在公众场所。既使出现在公众面前，他的身边除了助理和工作人员之外，不会出现其他女性。 如今，他却如此高调的和女性朋友一起出现，怎么不令人惊奇和疑惑？ 酒楼的经理亲自迎出来：“萧先生，您定的包厢在楼上，你的其他朋友已经来了，请。” “还有其他人吗？”陆敏跟着经理走上楼梯时，好奇地问萧卿逸。 “嗯，这些人你都认识。”萧卿逸却不多言，只对着她微笑。 推开包厢门，陆敏发现，包厢里已坐了三人。果然如萧卿逸所言，这几人她都认得。 不仅她认得，就连谢可人也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天，我不是做梦吧？眼下最具价值的钻石级单身汉，人称魅红四公子的豪门少东，平常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法亲眼见一眼的人，我一次就全部见到了！”谢可人惊喜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魅红四公子？什么玩意？”陆敏皱眉。 “不会吧？小敏，你连这也不知道？知道j市最有名的顶级富豪俱乐部是哪家吗？就是魅红。能成为魅红的会员，无一不是非富即贵，身份显赫之人。所以，上流社会的人无不以能拥有一张魅红的会员卡为荣。可是，在所有会员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被称为魅红四公子的这四人。这四个人啊，从少年时起，就是魅红的白金级会员。身家显赫不说，还一个个帅得没有天理。知道这四人是谁吗？” 陆敏翻了翻白眼，目光朝包厢内的三人一眼，又掠过身边的萧卿逸，停在谢可人的脸上：“你说的什么……什么魅红四公子，不会正好是他们这四个吧？” 谢可人欣慰点头，大力地拍着陆敏的肩膀，笑道：“小敏，还好你没有笨到佬佬家！” 目光转向包厢内三人，谢可人声音清晰地介绍：“雷荆，雷氏集团继承人，从小接受精英教育，长相硬朗帅气，性格火爆，却不近女色，目前为雷氏集团总经理特助，据说五年后，他将正式接手雷氏集团。 郁风，宝奇电子董事长的独子。从十六岁时，就开始参与家族企业的管理。，风流多情，视女人如衣服，人称风流郁少。不过，他在生意场上却为人精明狡诈，无往不利，人称商界银狐。 季雨寒，十八岁便出任季氏企业总经理助理。性格沉稳，谨慎周密，交际手段圆猾。目前已击败季氏家族中所有其他的侯选人而出任新一代季氏企业的总裁。 最后一位，嘻嘻，小敏，不用我说了，相信他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传来，郁风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闪过一抹精光，直盯着谢可人说：“真没想到，居然有人将我们四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还真让人不舒服呢。你说是不是，雷荆？” 雷荆坐在包厢内的沙发上，喝了口烈性的白酒，闻言瞥了眼谢可人，目光落在陆敏身上，挑了挑浓眉，冷哼道：“象陆敏这样的男人婆拥有一个三八一样的好朋友，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谢可人和陆敏同时发怒。 “什么，你居然敢骂我三八？”谢可人两人喷火。 “男人婆怎么了？男人婆也比你这个不近女色的假男人好！”陆敏十分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雷荆立刻象踩了地雷一样，火冒三丈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太……太……太过份了！小逸，你今天好不容易约我们出来吃饭，怎么把这两个煞风景的女人带来了？” “是啊，这是我们四人的聚会，不相干的人在这里不合适吧？”郁风也说，将“不相干”三字咬得特别重。 萧卿逸见陆敏一脸怒色，显是生气了，连忙将她揽在怀中，满脸柔情温言劝慰。转过头来，脸上已不复刚才的温柔，仿佛布了一层薄霜：“风，看在我面上，你少说几句。何况，敏也不是不相干的人，她是……” “小逸，这些天来，你也不联系我们，害我们为你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现在，好不容易聚上一次，又为了这个男人婆来指责我！小逸，你见色忘友，连十几年的兄弟之情都不顾了，你……”郁风气乎乎地打断他的话，转头向季雨寒求援，“雨寒，你说说，小逸他过不过份？象你妹妹雨薇那样又漂亮又温柔的千金小姐他不要，居然会和这个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的男人婆搅和在一起，你说小逸是不是越大越没品味了？” “郁风！”季雨寒微蹙着眉，似乎很不乐意听到郁风提起季雨薇。自己那个自小被宠坏的妹妹的心思，他这个做哥哥的岂会不知？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萧卿逸从小时侯起，就正眼也没有瞧过她一眼，反而对这个陆敏是亲热有加，信赖依赖。 季雨寒心中感叹：这缘份二字，真是无法解释。有谁能相信，完美得不象凡人的萧卿逸，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呢？ “好了，大家难得聚一次，都少说几句。”季雨寒招呼着大家坐下。他的身边坐着萧卿逸，而紧挨着萧卿逸的座位，坐着陆敏。陆敏的另一边，是谢可人。隔了两个空位，依次是雷荆和郁风。 “怎么多出两个空位了？”雷荆对服务员命令道，“把这两座位撤了。你们是怎么服务客人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服务员毕恭毕敬地回答：“真对不起，这位萧先生定的正是八人座的包厢。” “八人？”季雨寒转头疑惑地看向萧卿逸，“小逸，你还请了哪两个好朋友？” 萧卿逸淡淡一笑：“雨寒，你误会了。这两位严格说来是敏的好朋友。” “我的好朋友？”陆敏比季雨寒还要惊讶，“你到底还请了谁来？” 萧卿逸淡笑着，正要回答，忽听包厢外传来对话声。 “请问先生是否姓秦？”那是女服务员甜美的声音。 “是的。”一道低沉冷硬的声音响起。 “萧先生正在墨雨轩包厢等您。请随我来。” 脚步声渐近，忽然，包厢门开了，从门外走进一个身材高大健美的男人，陆敏眼睛骤然睁大，站了起来，惊讶地叫道：“秦天？” 郁风吹了声口哨，邪笑着瞥了眼陆敏，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陆敏，你的旧情人来了。” “郁风！”季雨寒沉声阻止，目光瞟向萧卿逸，却发现他脸上的笑容仍然温淡如菊。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季雨寒暗忖，他刚才还担心小逸看见情敌会冲动，会动怒，毕竟以前有过类似的经验，只要一涉及陆敏的事情，萧卿逸的天才脑袋就不管用了，简直是毫无理智可言。可今天，他看见秦天，却神色如常，怎不令人惊疑？ “呵呵，姓萧的，原来你请的不只我一个呀。”秦天朗声大笑，率性地走到谢可人身边的空位上坐下，看向陆敏，“小敏，好久不见。” “秦天……”陆敏欲言又止，可看向他的眼睛充满了疑问。 “怎么，他没告诉你？”秦天挑了挑浓黑的剑眉，调侃道，“这就是他的不对了，怎么能事事隐瞒你呢？” “秦天，你要挑拨我和敏的感情？”萧卿逸说出的话语似是指责，可他的眼中却分明带着笑意，“那真让你失望了。虽然你们才半个月未见，不过，我知道敏还是有很多话要对你说的。” “你不担心我把小敏抢回来？”秦天漆黑的眼中闪着寒光，一眼不眨地盯着萧卿逸。 “呵呵，若是以前，我是有点担心。”萧卿逸笑得有些得意，“不过现在嘛……” 他突然将脸贴向陆敏，“啵”地一声在陆敏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逸！”陆敏捂着脸，又羞又恼，瞥了眼众人的神色，又匆忙将头低下。 在场的众人，除了谢可人，几乎全都傻了眼，惊愕的表情毫不掩饰地浮现在脸上。 “咳——咳——”雷荆刚喝了一口酒，就呛住了，猛咳起来。 “我是不是眼花了？”郁风瞟了眼周围的几人，惊奇的目光定在萧卿逸的身上，“小逸，告诉我，刚才那个行为轻浮的人不是你。” 萧卿逸淡淡一笑：“轻浮二字，似乎不能用在我身上吧？有谁会指责在情不自禁中亲吻自己妻子的丈夫是个轻浮浪荡的男人？” “什么？妻子？”雷荆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闻言又呛住了，又是一阵猛咳。 秦天目光深沉地望向陆敏，见她虽然羞怒不语，却没有出言反驳，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既是欢喜又是悲伤的复杂感受。欣喜的是，她终于找到了她的爱情。悲伤的是，她爱的人，不是自己。 第143章 “原来……”他听见自己用刻意的平缓而清晰的声音说道，“原来你们已经结婚了。真是意想不到，恭喜！” 说完，端起身前放着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呵呵，这也是我请你们今天来这里相聚的原因。虽然有一位朋友还没来到，不过我仍是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萧卿逸深情地看着陆敏，正式向大家宣布，“我和敏昨天已在民政局登记结婚了。” “小逸，你不是说真的吧？”郁风惊叫，“天哪，你才多大，就自愿关进婚姻的牢笼？小逸，我告诉你，这女人可以宠可以爱，却不能将你的终生与她绑定在一起。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结婚意味着什么？”萧卿逸的目光终于从陆敏的脸上转过来，投在郁风的身上，“结婚了，就意味着两人的命运终于连在了一起。从此，祸福与共，风雨同舟，共度一生。我知道，她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她的悲伤就是我的悲伤。我会努力营造一个温暖的港湾，让她停泊在那里，不再受到任何伤害。从此，我和她组成了一个温暖的家。将来，我们会孕育属于我们的孩子，他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他的身上流着我们的血液。他会象敏一样率真可爱，也会象我一样深深地爱着他的母亲。而我，会将所有的爱，奉献给我爱的女人，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风，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中就充满了幸福感。风，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就算是明白了结婚的意义。但我很清楚，只有和敏结婚，才能让我感到情感上真正拥有一个归宿，才能让我觉得生活真正有了意义，我的拼搏我的奋斗才有了持续不断的动力和目标。” 一番话说完，众人都沉默了。 在现今这个讲求效率，讲求速度的经济社会中，每个人都追求着自己的梦想，谈的是速食爱情。这梦想或是金钱财富，或是名誉地位，或是美好伴侣，但是，这些追求都是以自己的需求为出发点的。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幸福放在别人的手中。现代人，最爱的其实仍是自己。爱自己，才能爱他人，这几乎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可是，在萧卿逸的心中，却并非如此。他的幸福，建立在他所爱的女人的身上。他的爱，他的所有炽热的情感，几乎都给了这个大大咧咧几乎没有任何女性魅力的女孩。 这其实很危险。 当这个女孩象萧卿逸爱她一样地爱萧卿逸时，萧卿逸是幸福的。可是一旦这女孩背叛了他，萧卿逸必定会丧失所有生活的斗志和信心，走向绝望的深渊。 任何一个聪明的人，都不会这么做。因为只有理智约束的爱情，才不会让自己走向绝望，才会让人在自己被爱情伤害后拥有治愈的力量。 秦天心中感慨：也许正是因为萧卿逸这样完全投入的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的爱，才能真正打动看似无心随意、实则极其没有安全感的陆敏的心吧。 “我现在终于明白，小敏为什么会和你去登记结婚了。”秦天由衷地祝福，“我相信你一定能给小敏幸福。” 季雨寒听后，和雷荆和郁风对视了一眼，也不由暗暗点头，对着陆敏，郑重地说道：“陆敏，我们都是从小看着小逸长大的。在我们心中，小逸是我们的好朋友，更是我们最疼爱的弟弟。他真心爱你，选择了你，我们除了对他祝福外，更希望你也能回报他同等的爱。如果你将来伤害了他，我们几个都不会放过你。” “雨寒！”萧卿逸神情不悦，“你不要这样威胁和强迫敏。无论敏将来怎么对我，我都无怨无悔！” “你真是个傻瓜！”雷荆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们这都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女人，哼，最不可信！只有你这个傻瓜，才会陷进去。” “我赞同！”郁风一脸戚戚，“雷荆虽然不和女人混在一起，但他对女人的见解和认识真是一针见血！我告诉你，小逸，女人是最现实的动物。她爱你，是有很多条件的。如果你不帅，如果你没有钱、没有势，你看还有没有女人会爱你！” “敏不是这样的人！”萧卿逸温和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眼底燃烧着灼人的怒焰，“风，雷荆，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这样看待敏！你们不了解她，假以时日，你会明白，她是一个多么真诚、善良而又简单的女孩！在很多人的眼里，我们这些豪门阔少的身份、地位、财富都是我们身上耀眼的光环。可是，在她眼里，却是我和她之间的最大的障碍。我很幸庆她能暂时忽略掉这些障碍而接受我这个人。所以，我不想再听到这些让她感到不舒服，使她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的话语！” 室内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 季雨寒见气氛有些僵，急忙打起了圆场：“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不懂的？小逸，我们也是关心你，难逸顾虑多点。好了，菜来了，我们吃菜，听说这里的鱼翅和燕窝都不错。” 秦天却看着身旁的空位笑道：“这菜是上来了，可还有人没有到呢？不知是谁这么大的架子，让我们等他一个？” 萧卿逸哼了一声，淡淡地回答：“他应该快到了。” 话音刚落，包厢门就开了。 众人看向门口，除了萧卿逸，俱是一愣。 “哟，这不是司教授吗？”郁风酸遛遛地叫道。他没有忘记曾经极为欣赏司皓，试图将他招揽至麾下。不过，现在看来，司皓目前职务的发展比进宝奇电子更加前途无量。 “郁少好。”司皓温润的目光扫过郁风，微微点了下头，忽然目光凝聚在一人身上，眸色骤然加沉。 “小敏……”薄唇轻启，喃喃低语。 自那天一别后，他有多少天没有见到她了？现在，她静静地坐着那里，就坐在那个绝美出色的男子身边，一反往日的活泼躁动，安静得象个大家闺秀一样。是他令她改变了么？司皓敢肯定，他在陆敏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罕见的娇羞。这抹娇羞衬得她的双眼灿若晨星。 “原来是司皓教授。”雷荆哈哈一笑，“难道小逸一直保密呢，原来是为了给我们一个惊喜。” “今天能与司教授共餐，真是我的荣幸。司教授对股市的精准预测，令人佩服。”季雨寒文质彬彬地夸奖。 “各位谬赞了。大家叫我司皓就好，能认识在位的诸位商界精英，是我司皓的荣幸才是。” “哧——”陆敏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天哪，她快受不了了，这文绉绉的彼此的恭维声让她的牙酸得发疼。 “啧啧，司学长，一别经年，今日相见，你可是越来越有学者风范了。不过，你让我们好等，是不是该罚酒三杯？”谢可人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叫。 “对，对，罚酒！罚酒！”雷荆最爱饮酒，闻言兴奋地跟着叫起来。 一时间，气氛变得热烈起来。美酒佳肴，觥筹相错，席间笑语盈盈，谢可人大呼吃得过瘾。 “今天难得和大家相聚。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分享？”司皓端起酒杯，淡笑着问大家。 “哈哈，司皓，你不知道吧？小逸结婚了。”几番交谈下来，雷荆明显对司皓印象很好，主动对司皓解释道。 司皓心头一颤，吃惊地望向萧卿逸和陆敏，眼底闪着惊疑之色。 “结婚？和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还有谁？”雷荆一脸不乐意地回答，“她现在不正坐在小逸身边吗？” “小敏？”司皓震惊地望向陆敏，困难地开口，“你……你和他真的结婚了吗？” 陆敏无奈地看了眼四周等着看好戏的众人，支支唔唔地回答道：“这个……人长大了总得结婚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是他？你曾经不是说，不会……不会嫁给出身豪门的富家公子吗？”司皓只感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和窒息。他记得，一直记得，当陆敏和他还是高中生时，好几次，她都和他提起过，将来她若是找伴侣，绝不找出身背景太富裕的人。 “那样的人，和我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中的，太不靠谱。”他记得那时她一脸认真地对他这样说道。 “司皓，这人啊，是会变的！”雷荆一脸嘲讽。 谢可人不高兴了：“喂，雷大少爷，我家小敏是不是和你有仇？” 雷荆怒目瞪向她。 “瞪什么瞪？”谢可人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我可告诉你雷荆，小敏是我的好姐妹。你以后若再说些污辱讽刺她的话，可别怕我不客气！” “不客气？小小一个黄毛丫头，好大的口气！”雷荆张狂地大笑道，“就凭你？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 “雷荆！别以为我一个小小的大学生，拿你这豪门少爷没办法。你知道我是学什么的吗？”谢可人得意地挑眉。 第144章 “什么？” “我学的是新闻专业！我从小大到的志愿，就是做一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娱乐记者！虽然我不敢说我能将一根稻草说成一根金条，但是扑风捉影、推波助澜的功力我自认还有几分火侯。有人说，得罪谁也别得罪记者。雷荆，你等着，当我成为一名记者后，我一定让你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让你知道什么叫积毁销骨，众口烁金。” “哟——我好怕啊。”雷荆夸张地大叫，“不过，你能不能当上记者还是个问题呢。别忘了，以我目前的实力，让你在媒体界毫无立锥之地，那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谢可人拍案而起，横眉怒视：“你敢！我就不相信你能只手遮天！” “哈哈，幼稚！果然是没有出过校园的小女孩！不知是单纯还是天真！”雷荆极为不屑，“还想造我的谣？哼，天真！” 陆敏见雷荆这般令人讨厌的态度，也生气了：“雷荆，我警告你。可人是我死党，你若敢伤害她一根毫毛，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你……不就仗着小逸宠着你吗？别以为我会怕你，我……” “雷荆，你今天是怎么了？少说几句不行吗？”季雨寒俊脸一沉。在四人之中，他是年龄最长的一个，俨然一位兄长。平时，除了小逸，其他两人对他还是颇为信服的。雷荆见他不高兴了，撇了撇嘴，赌气地将头扭到一边，一声不哼。 “今天雷荆确实比较反常。”郁风笑道，“平时雷荆对女人从不假以颜色，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以前，对陆敏这男人婆还会说上几句，今天却对着谢小姐说了这么多话，真是令人惊讶啊。谢小姐，你魅力惊人啊！”说完，他对谢可人眨了眨他那双魅或的桃花眼。 这边斗嘴斗得正欢，而坐在秦天身边的司皓却一言不发，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闷酒。 包厢内的声音都离他远去了，他只感到眼前的灯光亮得刺眼，而入口的酒也苦涩酸辣。不是说是顶级名酒吗？怎么就这个味道？喝得他的胃疼，心也疼…… 小敏嫁人了，才多久没见啊，就嫁人了。她有了丈夫，在身份上已被标上了另一个男人的所有物标签，她……属于别一个男人了。 他猛地灌下一杯酒，那酒顺着喉管流下，引起一阵灼热的疼痛。 “喂，你算个男人吗？”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按在司皓再一次举起的杯上。司皓抬起头，费力地睁着眼。 眼前，为什么老是摇晃？ “司皓，别怪我瞧不起你。我说你这是演的哪门子悲情戏？你若真喜欢小敏，就不该带个未婚妻回来。现在后悔了？哼！晚了！”秦天看着司皓脸上无法掩饰的悲戚，忽然间心底升起一股同情之情。 他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过，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唉，这人啊，就是贱，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好。其实啊，你和小敏未必真的适合。” “我……我也能给小敏幸……幸福……”司皓红着眼睛，舌头打着结。 “你若真能，就不会在国外变心了。”秦天嗤笑，“你这人，还看不出来是个多情种子，身边陪着个才女未婚妻，心里却还想着曾经的初恋。其实，当初小敏对你也动了心。不过，知道你输在萧卿逸哪里了吗？” “哪……哪里？”这也是司皓想不通的一点。萧卿逸虽然人极出色，但是从现实条件考虑，他应该比逸卿逸更容易让陆敏接受。运转起浸在酒精中的脑细胞，他低声说道，“我……我明白了，一定是因为我有了未婚妻，所以……所以和小敏再无可能。其实，其实，只要她一句话，我……我想我会和丽丝分手的，我……我会的……” “可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真正输在哪里。”秦天冷笑，“你在情感上太过脆弱，意志不坚，你的动摇才是你最大的弱点。你看看人家萧卿逸，从头到尾，心里就只有一个小敏。无论他面对多大的困难和阻力，他努力的目标就从来没有改变过。虽然在我们三人中，他的年纪最小，但是，在爱情上却是最自信，最坚定的一个。认准了，就是一生一世，不再改变。而且，关键是，他这人极狡猾，狡猾得让人痛恨……唉，小敏遇见他，也算是栽了。”想到萧卿逸为了小敏连自己的亲爹都能设计，还不计前嫌地大力帮助情敌，秦天便只有甘拜下风，摇头叹气的份。 “算了，我劝你呀，也想开些。老实说，和萧卿逸这种人在一起，与其做他的敌人，不如做他的朋友。与其为了小敏对他心怀芥蒂，不如敞开胸怀为他们祝福。我想，你也希望小敏幸福吧？呵呵，相信我，萧卿逸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夜色已深，寒风凛冽，但酹月酒楼前却灯火辉煌，车辆行人川流不息。 “今天我总算过了回瘾，饱吃了一顿鱼翅，哈哈！”谢可人一边大笑着，一连拉着陆敏走出包厢门，往楼下走去。 谢可人得偿所愿，显得特别兴奋，拉着陆敏三步并两步地往楼梯下跑。陆敏猝不及防，被她向前拉得脚下打了个趔趄，身体一歪，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坚硬的大理石铺面的楼梯上。正在这时，三只手几乎同时从她身旁的不同方向伸出，在千钧一发之际扶住了她。 “谢……谢……”饶是脸皮极厚的陆敏，此刻面对着三双目光灼灼的眼睛，也不禁感到羞窘。 “好了，我没事了，你们……你们放手。”陆敏俏脸微红地轻叱。 三只手依然停留在她的身上。一只握着她的手肘，一只揽着她的纤腰，一只扣着她的肩头。 “喂，我说，你们好放手了。”气氛忽然变得有些诡异，陆敏发现四周投射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暖昧、几分兴味，又加几分探询。 “你们是不是应该将手从我妻子身上拿开了？”萧卿逸平常清越的声音此刻夹杂着丝丝怒火。 陆敏这才发现，揽在腰上的手，正是萧卿逸的。而肩上的那只，是司皓的，手肘上的那只，是秦天的爪子。 “小敏，我这才发现，我今天特嫉妒你。”谢可人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之色，笑道，“早知有英雄会出手救美，我宁愿刚才快要摔倒的是我。” “切，就你这模样，摔在地上象狗啃泥，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停下来多看一眼。”谢可人身边的雷荆出言讽刺。 “姓雷的？今天你是不是故意和本小姐过不去？好啊，有本事你放马过来，我看谁能笑到最后？”谢可人不服气地向他挑了挑修长的眉毛。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雷荆浓眉一扬，气势嚣张。 “今天你们怎么都这么幼稚？”郁风摇着头讥笑，“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明着高侃谢可人和雷荆，可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却瞟向陆敏身旁那正向她出“手”的几人。 秦天潇洒一笑：“小敏，走路时要注意脚下。”说完，他将手从陆敏的手肘处放下，插入自己的牛仔裤口袋中。 司皓满身酒气，醉醺醺地睁着迷蒙的双眼，手却仍扣着陆敏肩头。 “司皓，你醉了。”秦天大手一伸，将司皓的手从陆敏肩上拨开，顺手抓住他的手腕，骂道，“不会喝酒居然还喝那么多，你这是活该！” “谁……谁说我喝醉了？”司皓白皙的俊脸上染上了一层深红色，他甩了甩手，却没有甩开秦天。他眸光沉醉而又痛楚地看着陆敏，“小敏，我……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司皓，你喝醉了。”陆敏皱起了眉头。 “我……我没喝醉，我很清醒，真的很清醒。”司皓忽然用力，猛地挣开秦天，紧紧地抓住陆敏的手腕，仿佛在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小敏，你听我说，我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我不爱古丽丝，我对她的感情只有感激。我感激她曾在国外那么无私地帮助我，我……” “司皓！”陆敏厉声打断他，“你喝醉了！” 司皓的眼中满是乞求：“我知道一切都晚了。可是，可是我不甘心。你根本没有给我机会让我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嫁给他？为什么？你说过，你不会嫁入豪门，更不会嫁给一个比自己还小的男人。可是为什么，你却要嫁给他？” “司皓，你放开敏！”萧卿逸双眼喷火地瞪着司皓，尤其是看到他紧抓住陆敏手腕的那只手，心里的酸味就直往上涌，“敏怎么没给你机会？七年不是机会？你回国后不是机会？你自己摇摆不定，又凭什么获得敏的感情？什么豪门，什么年龄，这些统统都是狗屁！真正喜欢一个人，还需要顾虑什么呢？” “好！你说得太好了！”谢可人大声赞道，惹得四周众人侧目。 司皓如遭重击，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了看萧卿逸，又看了看陆敏，忽地打了个酒嗝。 第145章 酒气上涌，他的头晕了，又开始迷糊起来。他发现此刻自己的心除了疼痛，还是疼痛。 “我……我该怎么办？我真正爱的是小敏，是小敏啊。”他哽咽着，声音沙哑，“我为什么醒悟得这么迟……这么迟？”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忽然一道颤抖的女声穿越四周的喧嚣，插了进来。 众人循声看去，见一个混血女孩苍白着一张清丽的容颜站在楼梯的转角处，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女，看样子是她和她的朋友正用完餐下楼，却不料和陆敏他们相遇。 陆敏一下子就认出了她。 古丽丝，司皓的未婚妻。 “我早就该知道，你一再推迟我们的婚期，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服我，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双眼含泪，痛苦而又凄凉地望着司皓，“这就是你给我的原因吗？你的心里一直有其他的女人？为什么？我为你做得还不够多吗？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一口气吼完，猛地扑出来，用力甩了司皓一巴掌后，哭着跑出酒楼。 “丽丝，丽丝！”她的朋友一边叫着她一边跟在她身后追出去。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郁风吹了声口哨，说着风凉话，“这一巴掌可真响啊，打在脸上一定很疼吧？” 雷荆有些生气了：“风，你少幸灾乐祸。” 他转头看向司皓，语带担忧：“司皓，你还好吧？” 司皓似乎被那一巴掌把酒给打醒了，怔怔地望着楼下，沉默不语。 陆敏见他眼露凄迷之色，不禁叹了口气，开口问道：“司皓，你是不是该追过去看看古小姐？她伤心之下跑走，你难道不担心？” 司皓转过头来，目光复杂地望着她。 “司皓，你还等什么？你别忘了，她有多爱你，对你有多好。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司皓浑身一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拔腿向楼下冲去。 “我发现这男人婆似乎也不是一无是处。”郁风低声嘀咕。 萧卿逸回头瞥了他一眼，满脸自豪之色：“我的敏，本就是万里挑一。”说完，“啪”地一声，重重地在陆敏的粉颊上亲了一口。 “逸！该死的，你把口水都沾到我脸上了。”陆敏对萧卿逸的这种时不时地对她进行亲密的袭击感到无奈。 “哼，肉麻！”雷荆只哼了一声，就别过头，率先下楼。 “敏，咱们回家。”萧卿逸贴着陆敏的耳朵低声说道，揽着她的腰走下楼梯。 下了楼梯，穿过厅堂，再走几步就到了大门口。迎宾躬身向几人行礼，甜美的声音回荡的耳畔：“欢迎下次光临。” 出了门，陆敏刚吸了两口冰冷的空气，驱散了在酒楼里的燥热感，一片闪光灯便毫无征兆地闪亮起来，刺痛了她的双目。 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将她和萧卿逸几人包围起来，一双双兴奋的象狼一般的眼睛在四周闪闪发亮，乌黑的话筒好似一个个乌黑的枪眼，对准了他们。 “萧总裁，请问你的女伴到底是谁？” “传言魅红四公子极少在公共场所一起出现。请问，你们为什么会相聚于酹月酒楼？” “萧总裁，请问你接手萧氏财团后有什么感想？你会采取什么举措将濒临危机的萧氏起死回生？” “萧总裁，听说你一上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萧氏财团的管理层进行大换血。请问，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和你的父亲在管理理念上截然不同，甚至你们父子两人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萧总裁，这是你的女朋友吗？可是，你的父亲多次在媒体面前提到，你和季家千金从小青梅竹马，不知是不是真有其事？看得出来，你父亲对季家千金十分满意，认为她是儿媳妇的最好人选。请问，你将来会怎么处理你的现任女友和未来妻子之间的关系？” 各种各样或刁钻或尖锐或古怪的问题象炸弹一样对着被围的几人抛去。其中最多的，还是针对萧卿逸。 而萧卿逸几乎在记者们开炮的同时，就将身上的大衣脱下，一把包住了陆敏，将她从头到身体都包得严严实实。 “让开！”他脸阴沉着，搂着包裹在他大衣里的陆敏，冲着记者大声咆哮。 秦天只一愣，就立刻清醒过来，立刻冲到陆敏身前，将她挡在身后，伸出双臂，为她和萧卿逸开路。这时，他身上那股子常年混迹于黑道的凶狠彪悍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震慑了在场的众人。 “滚！都给我滚开！”他握着拳头朝记者们挥舞，却很有节制地并不真正落在他们身上。但饶是如此，记者们心中仍是生出了些许惧意。作为消息灵通的记者，他们都认得眼前这个凶神恶煞般的冷酷男子就是闻名遐迩的龙焰帮帮主，前段时间旗下产业奇迹般度过危机的秦天。 有人说，宁愿得罪阎罗王，也莫得罪龙焰帮，可想而知，龙焰帮在普通人眼中的威慑力。 围在最里边的记者们畏缩地向后退了几步。秦天冷哼一声，阴沉着一张酷脸，排开众人，朝身后的萧卿逸低声说道：“跟上。” 萧卿逸紧抿着唇，将陆敏护在怀中，跟在他的身后，终于挤出了包围圈。 几人刚出记者的包围圈，一辆保时捷就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停在了众人面前。 施楠从车窗后探出头来：“萧先生，快上车！” 萧卿逸也不多话，紧抿着眉，先将陆敏推进车内，然后自己飞快地钻了进去。 “喂，小逸，我们怎么办？”雷荆见萧卿逸上车后就要将车门关上，不由不满地大叫。 “你们自己想办法。”萧卿逸一手扣着车把，一边回答，“谢可人，你负责送她回家。” “喂，凭什么让我送这三八回家？”雷荆哇哇大叫。 “你骂谁？”谢可人愤怒的声音响起。 “还有，记得面对记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萧卿逸关门前又不放心地叮咛了他一句。 季雨寒微微一笑：“放心。你们先走吧。” 萧卿逸朝他点了点头。多年的相处，他知道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人。 施楠一踩油门，保时捷如离弦的箭一般没入浓黑的夜色中。 陆敏将裹在身上的大衣一把扯下，喘着粗气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卿逸伸手将她覆盖在眼上的几缕乱发拨开，温柔的眼波几乎要将她淹没：“别担心，一切有我。” 陆敏想起刚才经历的那场混乱，仍是有些心有余悸。闪光灯聚光灯下被记者们围堵的情景，她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平时在电视中看到被记者簇拥在中心的名人们，心中多少有些羡慕，心想这些人的一举一动都倍受大众关注，多少也说明他们在社会上混得不差，名气不低。 可如今自己遇到了，才忽然发现，其实这种活在记者关注的目光中的生活，有多令人困扰。她又想起刚才记者们连番轰炸的一个个问题，不禁暗暗摇头。被记者们盯上，就象是随时随地会担心身上的衣服会被扒去一样，毫无隐私和自由可言。 “我们……我们以后都会遇到这种情形吗？”她略带担忧的目光掠向萧卿逸。 “不会，我向你保证。”萧卿逸将她拥入怀中，将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短发，眼底的柔波中忽地闪过一抹狠厉。 他决不会让这些媒体伤害到她，决不！ 车子驶了四十多分钟，眼看就快到陆家所在的小区，忽然施楠方向盘一转，将车转入另一条街道。 “怎么了？”萧卿逸声音紧绷。 “被人盯上了。”施楠看了看后视镜，冷静地回答。 陆敏吃了一惊，转头看向后窗。果然见车后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一辆黑色的现代正尾随其后。他们的车子开快些，那车的速度也快些。他们的车子速度慢下来，那车的速度也慢下来。 “把它甩掉。”萧卿逸怒气上扬。 “放心吧。我在读大学时，还是名业余的赛车手。”施楠自信一笑，“保险带都系上，坐稳了！” 陆敏刚扣好保险带，身体就象被一股力量推着向后一压，保时捷象银色的游鱼一般飞快地在车流中穿梭。 十几分钟后，后面的“尾巴”不见了。 “施楠，干得不错！”萧卿逸微微一笑，转头看到陆敏煞白的脸色，立刻就慌了，“敏，怎么了？” 陆敏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揉着腹部，有口难言。此刻，她的心仍呯呯狂跳着，头晕目炫，胃里几乎翻江倒海，反胃得想要呕吐。 在电视里看飙车很刺激，但真正自己亲身经历过，就知道晕车反胃的感觉有多令人难受。 忽然一股淡淡的甘草清香味温柔地包裹住了她，她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很难受是吧？”萧卿逸又怜又爱，抱着她，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断地在她耳边说着安慰的话语，“乖，没事了，没事了。待会回到家里，我给你煲碗安神汤喝。” 第146章 陆敏感到十分丢脸。 她从小练武，身上大伤小伤没少受过，但是无论有多痛，她都不会多喊一声或多皱一下眉头。可是，今天只不过是乘了次车，就弄得如此狼狈，这让她多少感到有些尴尬和窘迫。尤其萧卿逸还用这样柔得让人肉麻的话来安慰她，令她更是无地自容，好象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易碎的水晶娃娃。 可是，羞窘之余，她内心深处又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酸酸甜甜象是熟透的杨梅，酥软香脆得如同刚出炉的糕点。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珍视过，如此怜惜过，这让她有种云端漫步的晕眩感。 施楠却心中满是惊讶。 他跟随萧卿逸多年，从未见他如此自然地甜言蜜语地去哄一个女人。在事业上，他一直表现得很成熟，在个人情感上，他一直表现得很内敛。只有面对陆敏时，他才会情绪起伏，喜怒哀乐外形于色。任何人和萧卿逸相处过一段时间后，都会产生一种错觉，他的真实年龄不是十九岁，而是二十九岁。 他的心智和情感和他的智力一样，远远地超过同龄人的正常水平。 施楠由衷地笑起来。 世人都不看好年龄差距太大的情侣，尤其是女人比男人大时。可是，施楠相信，这点放在萧卿逸和陆敏身上，却不会造成太大的困扰。 保时捷又转了几圈，最后停在了陆家的单元楼下。萧卿逸拉着陆敏出门，发现她晕车的症状还没有完全消失，腿似乎仍是有些发软，于是双臂一用力，将陆敏打横抱起来。 “喂，逸，你……你干嘛？快放我下来……”本来应是很有气势的吼叫声，如今从陆敏嘴里冒出来，却变成了娇弱的嗔怪。 “你不舒服，我抱你上楼。”萧卿逸对她宠溺一笑，大步朝楼梯上迈去。 陆敏蜷缩在萧卿逸的怀中，半天无法言语。她的身高达到了一米六二，在女孩中身高算得上是中等，但在萧卿逸一米八三的身高对比下，却显得娇小玲珑。耳边传来萧卿逸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鼻尖充斥着萧卿逸独有的男性体味。他的呼吸绵长，即使是抱着她爬楼，也不见有一丝吃力。 她不得不承认，男人和女人在身体素质和体格上还是天生存在着差异，哪怕她比他年长，哪怕…… “在想什么？”萧卿逸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好奇地低头问道。 陆敏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说道：“也许……也许我该重新来认识你。” 萧卿逸眸光一亮，深深地凝视着她，嘴角绽开一朵动人的微笑：“欢迎，老婆大人，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认识我。” 施楠将陆敏和萧卿逸送达陆家就开车回去了。陆家人很有默契地默许了萧卿逸这晚象往常一样留宿在陆家。可是，却有一人激烈地反对。 “为什么你要和我住一起？往常你不是住在小捷的房间里吗？”陆敏大叫。 “那是往常。”萧卿逸的笑容任谁都能看出含着几分得意，“现在我们不是结婚了吗？我们是合法的夫妻，再去麻烦小捷是不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陆敏自动忽略萧卿逸的前一句话，冲陆敏瞪眼，“小捷，你说，你是不是不愿意和逸住？” 陆捷张了张嘴，本想说“我真的不愿意”，可看到陆敏眼中赤x裸裸的威胁和警告，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这个……呵呵，哪能不愿意啊？愿意，愿意。” “那不就得了。”陆敏瞅了瞅萧卿逸，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道，“逸，我困死了，先去睡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等等。”萧卿逸一把拽住陆敏的手，“敏，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你？你有什么意见？” “我不愿意。”萧卿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底闪着一丝恼怒，“我不愿意和小捷住在一起。我要和你睡。” 陆敏脸一红，扭过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我不愿意。” “敏，我们是夫妻，怎能分房睡？”萧卿逸语含委屈，“你是不是嫌弃我？我就知道，你虽然表面上和我去登记了，但心理上却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我。” 说完，他低着头，宽阔的肩膀微微耸动。 一旁的陆美睁大了双眼，几乎叹为观止。这个萧卿逸，好去当演员了，这演戏的水平估计连眼下当红的明星都比不过他。 可是，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她这样有一双能看穿事物本质的火眼金睛的。比如她的那个看起来强悍，可实则糊涂迟钝的姐姐。 “好了，好了，你别难过啊。”陆敏以为萧卿逸伤心了，急忙安慰，“谁说我没有接受你？我如果没接受你，怎么会和你去登记？今晚，你想睡哪就睡哪，我愿意好不好？” 萧卿逸的肩膀立刻停止颤抖，他的俊脸扬了起来，晶亮的眼睛直盯着陆敏，脸上哪有一丝一毫悲戚的表情？ “真的？”萧卿逸满脸喜悦，“你不骗我？” 陆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也没有深究，闻言，无奈地点头：“算我怕了你了，还不成？不过，待会……待会你不能对我胡来。”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小傻瓜。”萧卿逸见她满脸娇羞含情带怯的模样，心中不禁又爱又怜，手抚上她的脸，温柔说道，“以后你要习惯我们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这对夫妻来说很正常，怎么能成为你的困扰呢？你想想，你的睡相不好，经常蹬被子，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半夜会被冻醒。冬天你冷了，我可以做你现成的暖炉。夏天，你热了，我会帮你擦汗……” “你怎么知道我会蹬被子？”陆敏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我七年前就知道了。” “这么说，那时半夜里，你就经常遛进我卧室来偷看我睡觉？”陆敏发怒了。 “嘿嘿……”萧卿逸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可立刻，他的脸色就恢复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敏，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用偷遛进你房间了。” “何止不用偷遛进房？”陆美在一旁取笑他，“以后你要看我老姐可怕的睡相，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你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仔仔细细地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直看到你反胃生厌为止。” “陆美！”一声河东狮吼，震得陆家人抱头鼠窜，“你们都杵在这里干嘛？都给我睡觉去！” 卧室的空调没有开，春节虽然已过，从季节上来说已进入春天，但是深夜的气温仍是低的，往常陆敏独自一人睡在棉被中，总要过许久那脚才会热。 可是，今天，她忽然发现即使还没有钻进软绵绵的被窝里，她就已感到身体发热了。 难道晚上的气温升高了？ 不会啊，她记得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今夜最低温度是1度。 还是…… 她斜眼瞥向已慵懒地躺在床上的萧卿逸。灯光迷离，衬得他的肤色如牛乳般柔和动人。他星眸璀璨，眼中蓄含着灼人的光华，一眼不眨地凝视着她。他一手撑着头，一手拍着身边的空位，对陆敏勾起了嘴角：“敏，过来。” 陆敏“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心怦怦狂跳起来。下腹似有一股热流冲上来，直窜上脑门。 妖孽，真是妖孽啊。 平时见萧卿逸，最多觉得他容貌绝美，风姿不凡。如今见他，却发现于俊美中又多了几分妖娆和性感，惹得她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敏，你的脸好红。”萧卿逸一双星眸半眯着，神情慵懒，望向陆敏的目光中带着一股迷醉的蛊惑，“夜已深了。你想和我大眼瞪小眼，相看到天明吗？” 陆敏咳了一声，指了指地上：“那……那你打地铺吧。” “打地铺？”眼中魅惑顿敛，萧卿逸一骨碌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让自己的老公打地铺？” 打地铺怎么了？大不了在地板上多铺几床棉被，不让他着凉受冻就是。 陆敏撇了撇嘴，大度地说道：“你既然不愿意，那么我睡地铺你睡床。” “不行！”很坚定的反对声。 “那你想怎么做？”这句话一问出口，陆敏就后悔了。 果然，萧卿逸微微一笑，笑得极为妖娆：“我们一起睡。” “不行！”同样是很坚定的反对声。 “那……”萧卿逸眼眸流转，轻笑道，“我们要么秉烛夜谈如何？” “呃？”陆敏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反正暂时没工作，明天白天补个眠就好。可你是要上班的，熬夜聊天不好吧？” 萧卿逸眸中亮光直闪，语含愉悦：“敏，你是在关心我吗？” 陆敏俏脸一红，啐道：“谁关心你了？我只不过……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如果耽误了你明天的工作，到时你可不要怪我。” “放心吧，我不会怪你。”萧卿逸显得十分开心，“敏，我们来玩了游戏好不好？” 第147章 “什么游戏？” “玩牌。” “两个人打牌？”陆敏有些不屑，“那有什么好玩的？要玩纸牌，起码也要四个人。” “我说的玩法不用这么多，只两人足够。” 陆敏满脸疑惑：“什么玩法？” “摸乌龟。” “摸乌龟？”陆敏有些好奇，“怎样的规则？” “很简单，很适合你玩。”萧卿逸直瞅着她，语含戏谑。 然后，他细细地将规则讲了一遍。 原来，这摸乌龟的玩法只需一副纸牌。一副牌有五十四张，每个数字都是偶数。例如，从a、2、3……一直到k，都是四张，被视为两对，而大小鬼分别为一张，看成一对。 将牌洗好，预先从中抽出一张牌来，作为“乌龟”，当然，这牌的数字是朝下的，持牌双方都不知道具体是哪张。然后余下的牌分成两部分，分属于两人。这两部分牌分别被人握在手中，花色和数字对方都看不到。每人从对方的牌中抽出一张，如果这一张的数字和自己手中的数字能配成一对，那么将这一对牌从手中握着的牌中减去。如果没有配对的，那么这张牌就留在手中。然后对方也从自己手中抽一张牌，如前一般的操作和处理。这样轮流几番下来，最后必剩一人手中只有一张牌。这张牌和预留下来的“乌龟”必是一对。因此，谁手中剩了最后一张牌，谁就是“乌龟”。 陆敏撇了撇嘴：“这么简单？” 不用费尽心机地算牌，不会绞尽脑汁地思考，根本就是只靠运气嘛。 “所以我说这种玩法很适合你呀。”萧卿逸笑道。 陆敏细细一咀嚼他的话语，不由大怒：“你说我很笨？” 萧卿逸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她：“我这样说你了吗？” “你！”陆敏捏着拳头，牙咬得咯咯响，“这还需要你明说吗？你肚里有多少花花肠子，我会不知道？” 萧卿逸一听，神情暧昧地朝她眨了眨眼：“敏，原来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啊。” “你……”陆敏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冲萧卿逸打一拳的冲动，气哼哼地说，“你到底还要不要玩牌？不玩就算了！” “玩，玩，怎么不玩？”萧卿逸急忙拉着她，赔着笑脸，“敏，是我不好，不该说你是我的蛔虫，应该说你是我的心肝，你是我的宝贝，你是我藏在心中的那滴泪。” “甜言蜜语！”陆敏脸仍沉着，但气已消了不少。 “我只对你说甜言蜜语。” “谁知道你有没有和别的女人说。”陆敏哼了一声，但这话怎么听怎么酸。于是萧卿逸笑得更加魅惑和动人。 “敏，只有面对你，我才说得出这些话。”萧卿逸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 “玩牌！”那深情的目光令陆敏浑身不自在，好似心中有一根羽毛在不停地挠着，挠着，挠得她面红耳赤，心如鹿跳。她急忙找出一副牌来，丢在床上。 萧卿逸暗暗好笑。 看来，要习惯他的甜言蜜语，敏还需要时间。 他将牌从盒中取出，洗好后，正面朝下抽出一张牌来：“这是乌龟。” “放心，今天的乌龟你当定了。”陆敏渐渐来了兴致，脱了鞋，爬上床，一边抓牌，一边说道。 “这可不一定。”萧卿逸斜睨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按住陆敏正在抓牌的手，“我们得先说一下游戏规则。” “规则？”陆敏疑惑地看着他，“你刚才不都说得很清楚了吗？” “呃……那时玩牌的规则。如果谁是乌龟，是不是该有所惩罚？”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让赢家得点彩头吧？”陆敏点头，“我明白。你想赌钱吗？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没啥钱，就算是要赌钱，也只能几毛几毛地赌。” “你怎么凡事都最先想到钱？”萧卿逸笑着摇头，“俗，真是俗！” 陆敏气恼地在他肩头捶了一拳：“你高雅，你脱俗，那你说，该怎么奖罚。” “什么奖罚你都愿意承担？”萧卿逸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问她。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那我们得说清楚。万一我们定好奖罚规则后，你摸到了‘乌龟’却拒不接受惩罚，那这奖罚规则定了又有什么意思？” 陆敏不服气地瞪他：“只要你定的规则我能做得到，我就一定遵守。” “放心，一定能做到。” “那你说说看。” “谁是乌龟的话，谁就要亲对方一下。”萧卿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亲？”陆敏的脸立刻就红了，“不行！换一种！” “不换！”萧卿逸很坚定地摇头否决，“这又不是你做不到的。” “可是……” “没有可是。” “我不！”陆敏又窘又气，又羞又恼，“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你怎么这么看我？”萧卿逸很是委屈，“我们是夫妻，亲热一下怎么了？何况，你亲我比我亲你占的便宜多多了。” “为什么？” “我问你，我们两人，谁长得更漂亮？”萧卿逸笑嘻嘻地问她。 “当然是你。”陆敏小声嘀咕，“这还用问吗？” “再问你，我们两人一起走在大街上，谁的回头率最高？”萧卿逸又问。 “自然也是你。” “那么，谁最有异性缘？” “还……是你。”陆敏回答得很不情愿。 “这不就得了。”萧卿逸一脸魅惑的笑，微眯的眼睛仿佛会勾人，“敏，你看，你亲我，到底是谁在占便宜？” 陆敏圆瞪着眼：“这么说，还是你吃亏了？” “俗话说，吃亏就是享福啊。”萧卿逸见她脸色转阴，急忙劝慰，“别生气了，敏，当我在胡说好不好？不过，你能不能就顺我一回？好不好，好不好嘛？”萧卿逸拽着她的胳膊左右摇晃，象个吃不着糖向大人撒娇的孩子。 “好……吧，算我怕了你了。”陆敏无奈地说道。 不过，她心里想的却是：摸到“乌龟”的未必就是她。 可是，陆敏却忘记了，就算是萧卿逸摸到“乌龟”，结果对她来说，却都是一样的。 “怎么我会摸到乌龟？”陆敏哭丧着脸看着手中最后一张牌。萧卿逸手中空空如也，不用说，她手中的牌和那只预先抽出的“乌龟”是一对。 “敏，愿赌服输。”萧卿逸笑得好不开心，眼眸晶亮璀璨，好似捡了个金元宝。 “逸，没必要这么认真吧？”陆敏赔着笑脸，“要不，通融一下？” “不行。”萧卿逸摇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可是……” “敏——”萧卿逸一双美丽的眼睛仿佛会放电，“刚才你不是答应好了吗？怎能出而反尔？” 陆敏无语。 她一向言出必行，极少反悔。可是，如今面对萧卿逸，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心慌。 “敏，放松点。”萧卿逸温柔地笑着，渐渐地靠近陆敏的身体。 他的头一点点俯向陆敏，陆敏盯着他的脸，一点点将身体往后退…… “小心！”一不留神，陆敏差点滚下床来，被萧卿逸眼疾手快地捞了回来。 陆敏鼻子撞到了萧卿逸宽阔的胸膛，酸痛难当，几乎流下泪来。 萧卿逸立刻就慌了：“怎么了？” “好痛！”陆敏捂着鼻子哀号。 “我看看。”萧卿逸双手捧着陆敏的脸，柔声说道。 “不要。”陆敏捂着鼻子，脸躲闪着萧卿逸的手，眼底浮上一层羞赧。 “让我帮你揉揉。”萧卿逸却不顾她的抗拒，拉开她捂鼻的手，用手指轻轻地按摩她那有些发红的俏鼻。 陆敏微闭着眼，静默不语。但浑身显得有些僵硬的肌肉显出她内心的几分紧张。 “敏，你还没有受罚哦。”萧卿逸低声开口。 看来是逃不掉了。陆敏有些泄气地想，如果她再拒绝，可能她的鼻子要被某人揉上一个晚上了。 “那……好吧。”陆敏心一横，闭着眼，将嘴撅起，身子往前一倾。 嘴唇上好似触到了一片柔软温暖的皮肤。陆敏正暗自惴测着自己亲到的是他的左脸还是右脸，忽然唇上一痛，蓦然睁眼，却发现萧卿逸的唇正压在她的唇上，他的牙齿正轻轻地咬着她的。 “你……”她刚张开嘴说出一个字，一条温热濡软的舌便滑进她的口腔，萧卿逸骤然加深了这个吻。 不是第一次和他这般亲密接触，这种唇齿相依，口舌交缠的亲密，却仍让她感受到一股窒息般的快感。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情侣间会喜欢接吻。 属于彼此不同的气息相汇相融，在唇舌的缠绵之下，激情燃烧，情潮涌动。仿佛在这时，心比以前贴得更加近了，每一次呼吸，每一声心跳，都能触摸到彼此的热情。这样的快乐和满足是其他任何时侯都没有的。 “笨蛋，闭上眼。”萧卿逸的唇稍稍离开了陆敏的唇。他气息有些紊乱，呼吸显得有些粗重，显见心旌浮动，心潮起伏。 这一声，倒将陆敏从一团迷醉中拔了出来。 “罚……罚完了吧？还要不要打牌？不打牌就聊聊天吧。”陆敏强捺下狂乱的心跳，将萧卿逸推开了些。 第148章 想到这里，她心中涌上一股涩然，对婚礼便再也提不起多少兴致。 看到她一脸兴味索然的表情，萧卿逸了然地笑道：“敏，你放心，将来我一定要给你一个难忘的婚礼。” “可是……” “嘘，什么也别说，全部交给我，好不好？”萧卿逸点了点她的鼻子，说道，“我查过历书，找了个黄道吉日。你说，下个月，也就是三月初八举行我们的婚礼，你看怎么样？” “三八？”陆敏愕然。 “不是三月八日，是农历上的初八。啊，让我想想，对，在公历上说就是三月十八号这一天。” 陆敏“卟哧”一笑：“又是公历，又是农历，两者还混在一起。这日期，也只有你这个天才才会这样算。” “反正就是三月十八号这一天。敏，你说好不好？” 陆敏心中暗自计算了一下，不禁惊讶：“这么快？这一天离现在也就半个多月，会不会……太快了？” “还快？”萧卿逸不满地嘀咕，“如果不是担心你接受不了，我恨不得明天就举行我们的婚礼。” 陆敏瞪了他一眼，虽然感觉快了点，但心想他们连证书都领了，那么婚礼是迟早要举行的，因此也不再反对：“好吧，就这一天吧。” 萧卿逸闻言，脸上终于现出了愉悦的笑容，兴致勃勃地说道：“敏，我们举行婚礼后，就去度蜜月，好不好？” 陆敏似是从未想到过，闻言又是一愣：“蜜月？” “是啊。”萧卿逸抱着她，温柔地凝视着她，“敏，你想去哪里？欧洲？美国？还是埃及罗马？只要你想得到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去！” 陆敏暗暗吸了口气，心中暗想，有钱人啊，财大就是气粗，想去哪就去哪。她不由对他调侃道：“你还不如说，我们一起去环游世界好了。” “环游世界？”萧卿逸眼睛一亮，“你这个提议好。好，我们就去环游世界。敏，我要带你游遍世界上著名的名胜古迹。法国的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埃及的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还有非洲那条著名的尼罗河。我们可以到冰岛去看北极光，去意大利看罗马斗兽场……” 陆敏怔怔地看着他一脸神采飞扬、兴致盎然的表情，不禁悠然神往。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圈子都在j市，生活的压力令她局限在j市这一方天地中，令她忘了这个世界有多大，外面还有多少令人向往的风景。 环游世界这个梦想，只存在于她童年的梦境中，却是她懂事后再也不敢想象的美好。谁能想到，在她的生命中，这穷其一生都可能无法实现的梦想，忽然有一天，会因为有一个男人爱你而变得触手可及，这怎不令她感动和欣喜？ 原来，被一个人全心全意的宠溺着、疼爱着，居然会令她感到如此甜蜜。 她微笑着倾听着萧卿逸对他们婚礼和蜜月的计划和安排，听着他对他们未来婚姻生活的期待和向往，听着他谈起他们将来会有的孩子，听着…… 不知不觉间，她全身的肌肉和神经完全放松下来，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的眼底是对萧卿逸全心的信任和依恋。 在萧卿逸轻柔而和缓的话语中，睡意一点点袭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沉入黑甜的梦乡……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直至入梦，她的嘴边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甜美的微笑。 这一夜，陆敏睡得极为酣畅。直至中午十二点多，她才醒来。 她张开眼，看着那明亮的阳光从卧室的那一扇小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精神有好一阵的恍惚。 然后，她忽然惊叫起来，转过身去，正对上一双蓄满了深情和笑意的眼睛。 “你……还在？”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她的大脑，她忽然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下了眼帘。 “我一直在等你醒来。”萧卿逸伸出手，手指轻轻地描画着她如柳叶般的眉毛，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陆敏浑身一僵，抬眼看向他。 “敏，真奇怪。我六点就醒来了，就再也睡不着。”萧卿逸眼中似有幽怨。 陆敏一听，心中担忧：“怎么了？从前失眠的毛病仍没有根除吗？” 萧卿逸眸中似有暖色滑过：“我很久没有失眠过了。” 陆敏讶然：“那为何你睡不着呢？” “傻瓜，有你躺在身边，我若能象往常一样睡着，那么我就可以被称为圣人了。” “你尽瞎说。”陆敏这才知道又被他调侃了，不禁又羞又恼，“现在都几点了？你睡不着，怎么也不早点起床？” “我舍不得起。”萧卿逸叹道，“敏，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已是我的妻子了。” 陆敏闻言一窒，心底涌上一股怜惜的柔情：“你才是个傻瓜。” “是啊，在你面前，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傻瓜。”萧卿逸眼波柔情荡漾，“醒来后，我就这样看着你，却怎么也看不厌。你睡得那么安祥，脸上一片平和。你的呼吸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却带给人一种安心踏实的力量。敏，我发现你就是一本书，无论我怎么读怎么看都不厌倦。” 陆敏的脸渐渐地红了，她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是不是吃了蜜糖？我一醒来，就对我甜言蜜语。” “我只对心爱的女人甜言蜜语。” “你还说？” 两人正闹着，忽然卧室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陆美惊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姐，小逸，你们快起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陆敏心中一惊，与萧卿逸对视了一眼，扬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唉呀，你们快起来！出来看看就明白了！” 陆敏匆忙间爬起身来，穿上外衣后就要走过去看门。 “我去吧。”萧卿逸轻轻地在她肩头按了下，对她说，“你还光着脚丫，先穿上袜子，别着凉。” 陆敏微微一怔。萧卿逸简单的一句关心的话语，让她有种错觉，好象他们这样相处了一辈子一样。他叮咛的语气自然随心，好似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对待她一样。 正当她神思恍惚间，萧卿逸已把门打开，陆美象阵旋风一样刮了进来。 “老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陆美神情慌张地大叫着。 陆敏气恼地瞪了她一眼：“瞎嚷什么？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我们家被包围了！老姐，你若看到现在楼下和门外的情景，你也会慌张的。天哪，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太可怕了，太震撼了！” 陆敏纳闷地瞅了瞅萧卿逸，然后和他一起走到窗口。 陆家在四楼，因为冬天天气寒冷，门窗都是紧闭的。尽管是玻璃，但是隔音效果不错，几乎听不到楼下的动静。可是，当陆敏和萧卿逸来到窗口，刚打开窗户时，一阵喧嚣声便扑面而来。 楼下已是人头攒动，小区中来往的车辆在楼下被堵得水泄不通。一群男女堵在陆家所在的单元门口，手里拿着话筒，肩上扛着摄影机，一看就知是记者。 “不……不会吧？”昨晚被记者围堵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陆敏的脸已变了颜色。 “该死的！”萧卿逸一向温和平静的脸也勃然变色，盛怒浮现在他的眉梢眼底。 没想到一夜之间，这些闻风而动灵敏异常的记者就已找到了陆敏的家庭地址。 真是一群无孔不入的苍蝇！ “怎么办？”陆敏也慌了，“他们怎么找到我家的？以后，我们……我们会不会每时每刻都处在他们的监视下？如果这样……” “老姐，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一大早，老爸出去买菜，刚出门就被记者围住了。也不知哪个记者从哪里打听到我们家的情况，一路追问老爸有关……有关妈的情况。老爸被气得差点……差点昏过去。后来还是在小区保安的帮助下，他才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将记者们挡在了门外后，他就一直坐在客厅里，到现在都还在生气呢。”陆美插嘴忿恨不平地说道。 陆敏只觉心头火起。 这就是娱乐记者，擅长于揭人隐私，挖人墙脚。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他们一向擅长和热衷的游戏。 “太过份了！我去找他们！我倒要看看到底谁在提这种无聊的问题？”陆敏火冒三丈，捋起袖子就要往外冲。 “敏，你要干什么？别冲动！”萧卿逸一把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放开我！”陆敏已气疯了。这些人，居然敢伤害她的家人，她的父亲！她不会放过他们！ “敏，我知道你生气，你愤怒，你伤心。可是，你就这样跑出去，想怎么做呢？” “我要去教训一下他们！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嘴巴厉害，还是我的拳头厉害！” 萧卿逸眉头皱了起来：“敏，拳头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这些记者抓住把柄，煽风点火。到时，事情更加不可收拾了。” 第149章 “那你说怎么办？”陆敏气极，冲他嚷道，“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家也不会受这种困扰，惹上这种麻烦！你说，以后我们家人还怎么生活？如果仅仅是我，倒也罢了。可是，现在我老爸和陆美陆捷陆丽他们，都被我们连累了。以后，他们想必出门就会被人堵，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这让他们怎么过日子？还有，让我怎么过日子？” 萧卿逸满脸懊恼：“敏，你先别生气，你放心，这事交给我，让我来处理！” “让你处理？怎么处理？”陆敏怒道，“你能堵住所有记者的嘴吗？你能让他们不在报纸上胡乱瞎写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明天的报纸上就会长篇累牍地描述我们陆家所有人的丑事糗事，甚至……甚至还会提到那个女人如何爱慕虚荣，宁愿抛弃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也要跑去做有钱人的情妇。你说，到时你让我们一家都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你说，你说啊！” “老姐，你别这样。”陆美见萧卿逸一脸伤心难过的模样，心下不忍，对陆敏劝道，“老姐，事情变成这样，小逸也是不愿意的。再说，记者会追着来我们家，不正也说明小逸的优秀吗？你能嫁个这么出名的老公，也是你的福气啊。” “什么福气？”陆敏被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你当我稀罕啊？这世上，谁爱嫁他就嫁好了！” 萧卿逸闻言，一张俊美的脸顿时布满了冰霜。 陆美暗暗地扯了下陆敏的衣袖：“姐，你瞎说些什么啊？你和小逸都结婚了，还说这种话干嘛？” “结婚怎么了？”陆敏声音骤然提高，“结婚了难道还不能离吗？如果每天让我生活在这群记者的眼皮底下，毫无隐私和自由可言的话，我还不如和他离了呢……” “咚！”忽然一声闷响，陆敏的声音嘎然而止。 “小逸！”陆美遁声望去，惊叫起来。 原来萧卿逸盛怒伤心之下，一拳击在床头柜上。床头柜的面板上垫着块有机玻璃，在萧卿逸的拳头重击之下，已经四分五裂。 “小逸，你的手！”陆美的目光落在萧卿逸的拳头上，又是一声惊叫。 陆敏看着那拳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殷红的鲜血从拳头底渗出来，淌过破碎的玻璃，滴落在地板上，象一朵朵盛开的梅花，触目惊心。 “逸，你的手受伤了！”陆敏的怒火顿时化为乌有，她匆忙走上前去，抓起萧卿逸的拳头，心疼地瞅着上面鲜血淋漓的伤口，骂道，“你疯了你？你有什么气非要这么发？” 吼完，她冲陆美叫道：“还愣着干嘛？快给我把医药箱拿来！” “哦，哦，我这就去。”陆美如梦初醒，飞快地跑出去拿药箱。 回到头，陆敏忍不住又埋怨萧卿逸：“你是猪啊你？我知道我提到离婚二字你不高兴，可你就是再生气也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来泄愤啊。你看你的手，流了好多血……” “傻瓜！”萧卿逸幽深的目光一直紧锁在她的脸上，此刻听到陆敏的话，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荡，一把抱住她，柔声说道：“是，我是气你如此轻易地将离婚挂在嘴边。可是，我更生气的是，我没有护你周全，也没有护你们一家周全。我没想到这些记者的消息如此灵通，更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敏，我疏忽过一次，以后决不会再疏忽了。你放心，我会保护你，保护你们一家，让你们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阳光之下，不用担心会被不相干的人当街认出，或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敏，你相信我！” 陆敏望进他那双深邃坚定的眼睛，不由点了点头。 当陆敏到客厅安慰伤心愤怒的陆一山时，萧卿逸就在她的房里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然后，一个多小时后，有几辆警车驶进小区，身着制服的警察从车上跳下来，将记者劝离。 到下午两点左右，熙熙攘攘的小区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你是怎么做到的？”陆敏好奇地问萧卿逸。 难道几个电话就可以将这样棘手的事情搞定吗？要知道，记者被称为无冕之王，向来是令各界人士忌惮三分的人。 “呃……我和市长还有点交情。”萧卿逸语含保守地说。 “市长？”陆敏有些惊讶。从未见萧卿逸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些政要人士，她还以为他只是个生意人呢。 萧卿逸似是知道她的想法，解释道：“敏，我的公司每年向国家上交不少税，是个纳税大户。而我，自然和各有关政要官员有所联系。” “是吗？”陆敏叹道，“也是，你现在是萧氏财团的总裁了，而萧氏财团是全国有名的集团公司。难怪你几通电话，连警察都出动了。” “所以，敏，你不要担心将来生活会受到影响。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你。” “可是我家的地址都被这些记者摸清了。今天算是没事了，可是以后难免他们不会再来我家。”陆敏一想到家人，皱头就没有放松过。 “这更简单了。”萧卿逸微笑，抱着陆敏亲了她一下，“我给爸他们再安排一个住处，好不好？” “再安排一处？”陆敏疑惑地问他，“你是说再给我爸买套房子？” “是啊。”萧卿逸伸手抚开陆敏紧皱的眉头，柔声说道，“瞧你，这点小事都能让你烦恼。以后呀，所有的烦心事都交给我，好不好？你只要快快乐乐地做我的妻子，快快乐乐地做你自己，就好。” 陆敏深深地看着他，心底涌上一股暖流，一颗不安的心也渐渐地踏实安定起来。她忽然发现，有老公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好。好似有了一个支柱，再大再难的事都不会再让她感到不安。 又过了几天，谢可人来到陆家，一进门就将一份报纸拿给陆敏看。 “敏，楚家算是完了。”她盯着陆敏，神情复杂地说。 陆敏疑惑地看了一遍报纸上的内容，其中用了整整一个版面报道了楚家破产的消息。 “楚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楚元珏他家。”谢可人说，“楚元珏你还记得吧？读中学时，他曾被人称为不可多得的天才。不过，他的风头始终无法超越小逸。对了，他还有个妹妹叫楚元瑶，好象和陆美在同一所大学读书。” 陆敏微怔，继而心底涌上一股愤怒。 楚元瑶这个名字，她怎会忘记？ 那晚陆美差点被楚元瑶所害，幸得萧卿逸相救的事，最后还是被她知道了。若不是萧卿逸和陆美当时拉住了她，她早就冲到楚家去算账了。她记得当时萧卿逸对她说了一句：“敏，这账我会替你慢慢和楚家算的。” 当时她不明白这话的意思，现在忽然有了一丝了然。 她看向谢可人：“楚家破产，是不是和逸有关？” 谢可人吃惊地瞪着她：“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象个白痴一样地什么也不会知道？”陆敏白了她一眼，“虽然我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但是你将这报纸拿来我看，又特意向我提起楚家破产的事，肯定不会没有原因。可人，你在媒体各行业认识的朋友不少，消息比我灵通，你说，楚家破产是不是真的和逸有关？” 谢可人点头道：“是的。虽然报纸上对收购楚家旗下产业的那个神秘的公司和老板讳谟良深，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收购楚家产业的公司就是emin控股集团，而enim的老板，你知道是谁吗？” “谁？”虽然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但陆敏仍是问了一句。 “就是小逸。”谢可人一脸崇拜和艳慕，“敏，你知不知道emin？它是前几年在全球崛起的一家知名控股投资公司。旗下不但拥有涉及房产、银行、酒店等多个领域的多个子公司，而且还是全球不少知名企业的股东。据说，emin没有一次投资失败的记录。它的财富呈几何级数增长，而它的所有者——小逸，也成为个人资产财富挤身全球前五十名的最炙手可热的富豪。敏，真不知你前世做了什么好事，今世居然让你捡到了个象小逸这样的绝世优质好男人！哼！” 陆敏却顾不得谢可人内心艳慕的感受，径自低头沉思。当她抬起头来时，她的眼神怔忡，好似还没有清醒过来似的：“原来逸这么有钱啊，难怪他能将他老爸的公司也吞了。” “他吞他老爸的公司，还不是为了你？”谢可人瞪她，“就象这次吞楚家的公司一样，也是为了你。小敏，虽然小逸吞并这些公司的做法难免有些偏激，不过他的出发点全是为了你。我想你算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唉……，你说，我怎么就不象你这么好命呢？” 陆敏摇头苦笑：“可人，你说什么呢？你不是已有男朋友了吗？只要他爱你就好，何必在乎对方的身份地位？” 第150章 “唉，小敏，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谢可人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她的眼睛又重新焕发出愉悦的光采，“不说了，言归正传，我今天来，主要是来向你辞行的。” “怎么？终于舍得回学校上课了？”陆敏是知道她这几天学校就要开学了，闻言笑问。 “是啊，愉快的假期就要结束了，想想还真是难过呢。”谢可人叹道，“不过，这个寒假也没有白过。知道你终于嫁出去了，我这个死党也放心了。” “喂，你这是什么口气？”陆敏又好气又好笑，“说得我好象嫁不出去似的。” “我是知道那秦帮主一直对你很好。不过，你一直不开窍，我私下里还担心你会一直和他这么耗下去。没想到，兜了一大圈，你最终还是和小逸走在了一起。唉，缘份啊缘份，让人不相信都很难。”谢可人一脸感慨，“当年我就感觉你和他之间一定会发生些什么，没想到居然应验了我的预感，哈哈！” 陆敏心中感动，笑道：“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现在倒是你，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以前一和你通电话，你满嘴都是和他之间伟大的爱情，怎么这次回来，反而听你没提过他一次？” “老实说，我现在对曾经拥有过的爱情都感到困惑了。小敏，你也知道，我和他相处有两年多时间了，我的家庭情况他也是了解的，当初他说他不在乎，喜欢的是我这个人。可现在……” “怎么，他嫌贫爱富了？”陆敏一听就火了。 “虽然他没直接说，但是他和我之间的联系却越来越少了。我还听说，他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千金小姐认识。”谢可人迟疑地说道。 “切！”陆敏气得捏紧了拳头，“可人，这种男人，就是白送你，你也不要要！什么东西？他爸不就是一个小工厂的小老板，有什么好牛的？敏，这种男人，早点一脚揣掉得了！再找一个，找个各方面比他更好的男人，气死他！对了，雷荆怎么样？” 谢可人本来心中有些伤感，此刻看见陆敏义愤填膺的模样，“卟哧”一声就笑了：“雷荆？天哪，你饶过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再说，我也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我只是感到有些累了，也许暂时不谈感情可能对我更好。小敏，真高兴你能修成正果。对了，你们什么时侯举行婚礼？到时可别忘了通知我哦。” 陆敏脸上浮现出一丝羞意：“已经定了。下月十八，你能来吗？” “当然能，哪怕我逃课也要来。不过，这也太快了吧？”谢可人朝她挤了挤眼，“小逸是不是还没把你吃下肚啊？哈哈，难怪他这么急！” 陆敏脸涨红了，瞪了她一眼：“你头脑能不能单纯一点？” 谢可人惴测着她的脸色，好笑地问：“瞧你气的，难道他已经把你吃了？”眼见陆敏没有否认，她吃惊地瞪大眼，“不会吧？小逸这么猴急？也难怪，虽说他年纪不大，但也成年了……” “谢可人！”陆敏的脸更红了。 “小敏，老实交待，他是不是第一次？哈哈，你脸红什么？你应该也是第一次吧？小敏，哈哈……别打我啊，唉哟……” 两人又打又闹了一阵，谢可人气喘吁吁地躺在了陆敏的床上，抬头笑道：“小敏，别生气了，我们说会私房话。我问你啊，你们第一次有什么感觉？” 陆敏坐正身子，瞥了她一眼：“没感觉！” “没感觉？”谢可人象看怪物一样地看她，“小敏，你到底是不是个正常的女人啊？面对象小逸这样的人间绝色，就算是性冷淡的女人也是会有感觉的。你怎么会没感觉？” “我……我那天根本就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会有感觉？”提起这事，陆敏就一肚子的火气。她为自己在醉酒后强迫萧卿逸一事仍感到耿耿于怀。 “喝醉了？”谢可人瞪她，“难道你们是酒后乱性？” “什么酒后乱性？”陆敏不高兴了。 “好，好，当我乱说。”谢可人扯了扯她的袖子，神经兮兮地问，“小敏，你老实说，第二天醒来，你是不是浑身酸痛，尤其是……尤其是那个地方？” 陆敏愕然：“痛？不会啊，反而是小逸很痛……啊，说这个干什么？什么尤其是那个地方？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逸痛？”谢可人瞪了她半晌，忽然放声大笑，笑得直抱着肚子喊痛，“天哪，你们这对活宝！你也太强了吧？连这最基本的两性生理常识都不知道。哈哈！唉哟，唉哟……我肚子好痛。” “喂，你再笑，再笑噎死你！”陆敏生气了，心底却滑过一丝疑惑，“你说女人第一次会很痛？哪里痛？为什么？” 等谢可人笑完了，她终于发挥她那出色的口才，详细地为陆敏答疑解惑。谢可人越说越想笑，可她没发现，陆敏却越听脸越沉，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也几乎捏碎了关节。 太过份了！该死的，他居然敢骗她！ 陆敏将牙咬得咯吱响。 日子如流水般平静地滑过。 在萧卿逸的劝阻下，陆敏不再如年前一样地象只无头苍蝇一样地到处乱飞、到处乱撞地去找工作，而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做个“待嫁”的新娘。 这些天，萧卿逸忙着带着她到各个珠宝店去选首饰，到各大婚纱摄影店试穿婚纱和拍照。 珠宝店里—— “这钻戒的式样太旧，能不能换种款式新颖的？”萧卿逸将手中的钻戒递回给营业员。 年轻的女营业员放回钻戒，又重新拿起一只，递给萧卿逸，脸上仍是挂着甜美的微笑：“萧先生，你看这枚戒指如何？” “式样是不错，可是这钻石太小了。”萧卿逸仍是不满意。 女营业员脸上的完美的微笑几乎要挂不住了。 她已经为眼前这个俊美非凡的男子将店里所有上等的戒指都挑了个遍。没有人能在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后还能保持这样的耐心的。就连陆敏，也早已歪坐在一边无聊地打着哈欠。 “萧先生，这已是我们店里钻石克拉数最大的一枚戒指了。如果你还是不满意的话，那实在是对不起……”女营业员满怀歉意地说。 “再帮我找找其他的戒指看看。”萧卿逸打断她的话。 “真对不起，我几乎将所有的戒指都拿给你看了，可你仍是不满意。”女营业员无力地说，“或许请你再等上一段时间，听说下个月我们店会带一批新货，到时我再通知你来选购，你看如何？” “下个月？”萧卿逸的眉头深深地拧起来，“不行，太久了。再过两周婚礼就要举行了，我等不及！” “逸，不就是一个戒指吗？随便什么样的都可以，何必……”陆敏撇了撇嘴，话还未说完就被萧卿逸打断了。 “不行，这可是我们的婚戒，怎能草率？” 陆敏嘀咕：“可是，这家店不是世界顶级珠宝连锁店吗？听可人说，店里的珠宝没有一件不是世界知名品牌。逸，你会不会太挑了？” “我太挑剔？怎么会？”萧卿逸很是不满，“敏，你看，这些戒指的设计，根本就没有一件让人印象深刻。” “萧先生，那你希望这婚戒是什么样的设计？古典的还是现代的？简洁大方还是复杂多变？”女营业员问道。 “这个……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那种能让人眼前一亮，能让人见之忘俗，能很好地表达我和我妻子之间的爱情，能让我们之间的爱情永恒的那种设计。”萧卿逸打着手势，连比带划地描述。 别说陆敏听得是一头雾水，就连专业的女营业员也是一脸茫然。 “逸，照你这样选下去，我想就算是跑遍了全国的珠宝店，也不见得能挑到那枚让你中意的戒指。再说……”陆敏迟疑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愤然，“戒指只不过是件冷冰冰的物品，不能真代表什么。” 萧卿逸转头讶然地看着她，幽深似潭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解：“敏，难道你不喜欢戒指吗？有句广告语说，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敏，钻戒就象征着爱情，永恒持久。” “对钻戒，我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陆敏摇了摇头，似有所感，“两人若真心相爱，哪怕身上没有任何珠宝首饰，也能长长久久。两人若无真心，就算是戴着世界上最大的钻戒，也守不住爱情。” 萧卿逸闻言，心中只觉一窒。他发现，自己很不喜欢陆敏此刻的表情。他望进陆敏的眼睛，问：“敏，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陆敏一怔，转过头去，淡淡地回答：“我能有什么心事？逸，既然没有选中什么，那么就走吧。” “好……吧。”萧卿逸想了想，说道，“敏，我们去婚纱店看看。” 第151章 可是，最终，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仍如镜花水月，空留余恨。 她会是第二个老爸吗？ 这种猜疑、顾虑每天象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令她的情绪越来越坏，令她成婚的意愿越来越薄弱，令她每次看到萧卿逸时，就想逃。 三月十五日，婚礼前三天，陆敏忽然失踪了。 这天一早陆敏出门时，陆家未曾特别留意。这些天，陆敏常常出去，有时一逛就是大半天。众人以为随着婚礼的临近，她的心情难免兴奋和紧张，出去逛逛可缓解这种紧张的情绪，对她不无好处，于是都不怎么干涉。没想到这天她出去后，直到天黑了，她也没有回来。直到萧卿逸到陆家后，发现陆敏还未回家，一家人这才心慌起来。 打她手机，手机关机。问过她身边的朋友和她曾经的同事，都说陆敏没有和他们联系过。 就当全家人猜疑陆敏是否遭遇到什么意外而心惊肉跳时，萧卿逸从陆敏的房中搜出了一张薄薄的白纸。 纸上只龙分凤舞地写着两行字：“我出去散散心，这两天不回来了，你们不要担心。——陆敏留。” 这两天不回来？那么三天后，也就是三月十八日婚礼这天，她会回来吗？ 几乎所有的人的脑中都冒出一个问号。 陆美惴惴不安地偷偷打量萧卿逸的脸色，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沉，象是被冻结成冰的水。 “小敏怎么回事？在这节骨眼上，居然如此任性，真是气死我了！”陆一山又气又急，跺脚骂道。 经过这些天朝夕相处，陆一山早已看出萧卿逸爱陆敏入骨。陆敏此举，不啻于当场打了萧卿逸一巴掌，在他心口上剜了一刀。 “老姐这是演的哪一出戏啊？”连一向不怎么和萧卿逸对盘的陆捷，此时也不由站在萧卿逸的一边，责怪起陆敏。 “万一……万一老姐三天后赶不回来，那婚礼怎么办？”陆美想到这个最坏的结果，不安地问。 萧卿逸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婚礼照常进行。” 他的眼睛深沉如海，眸光明晦难辨，浑身上下散发的冷意却不容忽视。 “小逸，你……你别生气。我想老姐……老姐一定是因为快结婚了，所以心情紧张。现在不是……不是都流行那个婚前恐惧症吗？呵呵……”陆美干笑着，急迫地想为陆敏说些好话，却越说越感到心虚。 真是的，逃走的是陆敏，她难过什么？陆美心怀不满地暗自嘀咕。 可是，萧卿逸一脸反常的平静的表情，居然比那些勃然大怒的人给她的感觉更加深刻，令她心情更加难受。 此时的陆敏，正坐在一辆正向城外行驶的客车上。 她今天一早出门，在街头漫无目的的闲逛。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中午。在路边随便找了一家饭店简单地解决了午餐后，她站在街头，望着车来车往的马路，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来到了j市的长途汽车站。进售票厅随便买了张票。票面上，写着的终点站是去忧桥。陆敏并不知去忧桥在哪，只是见售票厅墙上电子显示屏上的这个站名迎合了她此时的心愿，于是便买了去无忧桥的票。听售票员说去忧桥确实是一座桥，距今已有一百年的历史，是在j市的郊外。 陆敏上车后，几分钟后，车就开了。 随着熟悉的街景逐渐远去，眼前的风景渐渐地变成了良田和树林。车子已驶j市，进入郊区。 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一个多小时后，客车在路边的一个站牌边停下。原来，去忧桥到了。 陆敏下了车，站在路边，看着客车绝尘而去，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去忧桥，去忧桥，希望真的能让人不再烦忧，让她能从一团混乱迷茫的浓雾中找到真正前进的方向。 远远地，有两个孩子沿着马路一前一后追赶着跑来。 “小良，你别跑，我们还没有比出输赢！”后面的男孩一边大叫，一边追着前面的男孩奔跑。 被追的男孩一边跑，一边回头嚷叫：“石爷爷说了，比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逞勇斗狠。我不和你比！” “你不比就是胆小鬼！”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不和你比！” 两个男孩吵闹着越跑越近，经过陆敏身边时，陆敏拦住了他们。 “小弟弟，在马路上奔跑，很危险哦。”陆敏微笑着对他们说。不知为何，看到两个男孩朴实的衣着和一脸憨厚纯真的表情，她的心情骤然好转。 “大姐姐，你是从城里来的吗？”跑在后面的男孩停下来，好奇地看着她问道。 男孩长着一张圆圆的红扑扑的小脸，年龄不大，最多十岁。大眼睛，眉毛浓黑，一说话，就露出两颗小虎牙。 “是的。小弟弟，你叫什么？”陆敏微笑着问他。 “我叫石头！”那男孩中气十足地回答。 这时，前面跑过去的男孩也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来。他长着一双狭长的眼睛和一双细长的眉毛，皮肤较为细腻，五官颇为清秀。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陆敏，眼睛闪着疑惑的光芒：“大姐姐，我见过你。” “胡说，你怎么会见过大姐姐？”石头不服气地说。 “我真见过！”叫小良的男孩个头虽然比石头矮，但是待人接物却显得比石头沉稳得多。他低头想了想，忽然“啊”地低叫了一声，指着陆敏叫道，“我在石爷爷的武馆里见过你！” “石爷爷的武馆？”陆敏一脸不解，“我没去过那里呀。” “啊，不是。我是在武馆墙壁上挂的照片上看到你的。你是照片里的那个武功很棒的大姐姐！” “是吗？”陆敏心中疑窦顿生，看着小良，微笑着请求，“你能带我去石爷爷的武馆吗？” “好啊。”小良开心地点头。只一眼，他就喜欢上了眼前的大姐姐，总觉得她率真自然毫不做作，比城里那些装模作样的女人顺眼多了。 石头顿时忘记了还要和小良“比武”的大事，人来熟地拉着陆敏的手，将她往路边一条小路上带：“大姐姐，我带你去！” 清风拂来，送来田野泥土的清香。乡村的空气，少了城市里的粉尘，变得干净而自然。一路上，都可以看见破土而出的草尖和嫩苗，嫩绿嫩绿的，铺满了整个田埂和山坡。树枝上，探出无数嫩黄的树芽，在春风中微笑。 桃花开了，柳树绿了，春天来了！ 风是暖的，水是暖的，就连人，也是暖的。 “那就是去忧桥？”一座古朴的石桥出现在眼前，陆敏指着它惊喜地问小良和石头。 “嗯。”小良点头道，“听我爷爷说，这桥的岁数比他还大。” “大姐姐，我奶奶也说，这桥很老了。”石头歪着头看她，“大姐姐，你是不是特地来看这座桥的？” “是啊。”陆敏笑着问他，“你怎么知道？” 石头得意地甩了甩头发：“每天都有好多城里人来这里看这座桥。听我奶奶说，到桥上走一趟，任何烦恼都会消失。” 小良笑着摇头道：“石头，这桥哪有这么神？我听石爷爷说啊，其实桥带给人们的，大多是离愁别绪，伤感和烦忧。” “你胡说！”石头不服气地对他叫道，“如果走在桥上，人们感到烦恼，那这座桥为什么叫去忧桥呢？” “我爷爷说，去忧桥的名字，只是寄托了人们的一个美好的愿望。石爷爷曾经还给我念过两句诗呢。让我想想，呃，就是这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还有还有，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你说得不对！”石头跳了起来，“我奶奶给我讲，天上的牛郎织女，被一条天河阻隔，之所以能相会就是靠全天下的喜鹊为他们搭的鹊桥。还有，没有桥，我们怎么能从河的这边走到河的那边？” 陆敏见两人争吵起来，不由笑着劝道：“好了，你们别吵了。告诉我，石爷爷的武馆在哪里？快到了吗？” “快到了，大姐姐你看，河对岸就是武馆。过了这座桥，就到了。”小良指着河对面一个古色古香的院子回答道。 当陆敏的双脚踏上去忧桥时，不知是因为去忧桥真的能够去忧，还是桥下的风景幽美如画，陆敏的心情变得象风中轻颤的枝叶，显得那样轻松和愉快。 停在武馆的门前时，陆敏心中的那抹疑虑更甚了。 院门口的石墩，院子里木桩的摆放位置，以及檐下迎风招展的那块大大地书写着“武”字的布幡，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 “石爷爷，石爷爷！”石头欢快地大叫着往院里跑。 “是石头吗？”屋里传来一声哄亮的熟悉的声音，话音未落，走出来一个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的老人。 那老人一出来，就愣了。 “哎呀，这不是小敏吗？几年未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老人又惊又喜。 第152章 “石老头，几年未见，你倒是越活越年轻了！”陆敏扑上去，抱着他的肩膀，又叫又跳。 “哎哟，哎哟，我这把老骨头要被你摇散了。”石老头呵呵笑着，拍拍陆敏的手，笑道，“丫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陆敏闻言，撅起了嘴巴：“还说呢，刀矛巷拆了后，你为什么不和我联系？我去找过你好几次，却发现你早就搬离你的新居了。石老头，你为什么要搬走呢？那套房子还是秦天帮你找的呢。” “秦天，秦天，你一来就在我面前提那臭小子。”石老头似乎有些不乐意听到秦天的名字，一脸不高兴。 陆敏想起小三曾和她说过的有关秦天过去的经历，想起秦天一直想投入石老头门下学武，不禁好奇地问道：“师傅，秦天那么崇拜你，那么欣赏你的武学，一心想要拜你为师，你为什么就不接受呢？” 石老头看向陆敏，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之色。他沉默半晌，低声说道：“敏丫头，你可知，我一向是不齿黑道的？当年，我的女儿，就是因为爱上了……爱上了一个黑道大哥，所以……所以……” 陆敏吃惊地看着他。 石老头声音哽咽了，他抬起头来，悲伤的目光似乎要穿过武馆四周厚厚的围墙：“当我还是一个莽撞的少年时，因为好武斗狠，我不知不觉被黑道上的人盯上了。他们诱惑我加入了他们的帮派，使我成为了他们的一员。那时，我因为好奇加无知，以为作个黑道人可以为所欲为，很神气。可没想到，才过了两个月，在一次帮派的火拼中，我那一直守寡的母亲恰巧碰上，被意外地卷了进去，成为了……成为了黑帮打斗中无辜的受害人。而我……而我那时就离她只有一百米远，正和几个人打得昏天黑地……呜呜……” 石老头双手抓头，老眼含泪，满脸悔恨之色，年迈的身躯剧烈地颤抖。 陆敏心底泛酸，她鼻子酸涩，眼含泪水，看着石老头不知如何安慰。她忽然发现，几年不见，石老头仿佛一夜之间便老了。他头发花白，皱纹爬上了他布满苍桑的脸。他的背显得有些佝偻，他满身疲惫，那浓浓的悲伤从他的眼睛、他脸上的皱纹，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处渗透出来，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就连石头和小良也大气不敢喘一口，静静地站在一旁。 “所以，石爷爷，你才会这么讨厌黑道的人吗？”陆敏低声问他。 “不，不是讨厌，是痛恨！”石老头双手抹了把脸，沉声说道，“为了报仇，我当污点证人，将那火拼的两帮人送进了监狱。为了防止黑道的报复，我远走他乡，隐名埋姓来到j市。在这里，我成为一个普通的市民。虽然我无法放弃武学，但是我再也没有无故和别人打一场架。过了两年，我和一个女孩结婚了，一年后，她难产死了，为我留下了一个女儿。女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爱她如珍如宝，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变化了。我辛苦拉扯着她长大，为了她，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方设法摘下来给她。女儿很懂事，很听话，也很聪明。敏丫头，她是我的骄傲。我们父女俩从来没有吵过架，闹过别扭，直到……直到那个黑帮小混混的出现。当我看见那混蛋看我女儿的眼神时，我就知道，这小子看上了她。我气极了，想方设想地阻止他们在一起。可千防万防，还是没法防住。这该死的小子……这小子居然在一次醉酒后占了我女儿的便宜。” 说到这里，石老头一拳击在门框上，闷响声将陆敏和小良他们吓了一跳。 这经历怎么这么熟悉啊？陆敏暗自嘀咕，难道是因为自己在醉后占了萧卿逸的便宜，所以才觉得情节熟悉吗？ 可是…… 她又暗自摇头。忽然想起，这个故事好象小三曾经对她讲过，讲的就是秦天父母的故事。 想到这里，她脑中灵光一闪，指着石老头惊叫：“石师傅，你女儿是不是叫石榴？” 石老头吃惊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陆敏简直难以相信：“天哪，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吗？石老头，你知不知道，秦天就是你的外孙？” 石老头目光复杂，沉吟半晌，说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原来你也知道！”陆敏瞪着眼睛，不解地问，“那么为什么你一直不认秦天？也不教他学武？” 石老头皱起了眉头：“我为什么要认他？只要他有一天是黑道中人，我就一天不认他！” “可是现在秦天已经……已经……”陆敏有些气恼，“你应该知道，秦天已将他帮里的很多产业都漂白了。虽然他现在仍是黑道大哥，但是，龙焰帮在他的治理下，已经收敛了很多，伤天害理心狠手辣的事都没有做过。” “无论他做什么改变，都改变不了他是黑帮头子的身份！”石老头气愤地低吼，“若不是……若不是看在他是石榴的儿子份上，我压根儿就不会多瞧他一眼！” “可是……可是石爷爷，你还是很想念他的，是不是？否则，你也不会接受他帮你找的房子并且搬过去。”陆敏看石老头表面虽然气愤，但是眼底却含着一份无法对秦天无法割舍的牵挂。 她眼珠子一转，又说道：“石爷爷，你不知秦天有多惨。” 石老头闻言脸色一僵：“他……怎么了？” 陆敏心中暗自好笑，语气却很悲哀：“唉，秦天好可怜啊。在这次股市大跌中，他损失惨重，几乎破产。每天都有很多债主找上门来，他现在过的日子可以用暗无天日、水深火热来形容。” “怎么会这样？”石老头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和焦急，“这个臭小子！他不是一向很能干的吗？怎么会搞到破产这个地步？” “石老头，商场上就是这样啊，谁也当不了常胜将军。投资失败的惨剧，每天都会发生。再说了，在这次股市动荡中，资产缩水，甚至破产的人大有人在啊。老实说，秦天的运气真的很差呢。前几年，他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在商场上无往不利，所以，这次在股市中，他对自己过于自信，几乎将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投进去了，这才会吃这么一个大亏。石老头，你是没有看到他那时的模样，真的……真的……” “真的怎样？”石老头紧盯着她，追问道。 “真的很潦倒，很落魄啊！”陆敏摇头叹道，“天天抱着个酒瓶子不放，象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个没出息的臭小子！”石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哪象是我石翼峰的外孙！是男子汉大丈夫，从哪跌倒就要从哪爬起来！不就是破产吗？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初，我一穷二白，不也成家立业，活得好好的？” “就是，就是！”陆敏重重点头，朝石老头竖起了一只大拇指，“石老头，你真是英雄气概，不减当年啊！要是秦天能听到你这番话，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的。唉，可惜啊……” “可惜什么？” 陆敏忍住笑，充满惋惜地说道：“可惜你根本就不认他，也不理他，他哪有机会听到你这番谆谆教诲啊？” 石老头顿时语塞。沉默良久，他迟疑地问道：“敏丫头，你……你也不开导开导他？” 陆敏见他一脸焦急担忧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大笑。 石老头这才知道自己被她耍了：“你这臭丫头，居然连师傅都敢戏弄！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没礼貌没气质的野丫头？高兴起来，称我一声石爷爷，随便起来，就没大没小地叫我石老头。真是气死我了！” “石老头，你承认吧，在你心里，是有秦天这个外孙的。”陆敏乐不可支。 石老头被陆敏说正心事，不由万分尴尬，瞪着她，重重地哼了一声。 “好了，石爷爷，你现在不用担心秦天，他已经度过财务危机了。”陆敏笑道。 “这么说，他真的是差点破产了？”石老头问。 “是啊。当时啊，他也确实很颓废。”陆敏点头回答道。 “那么，他又是怎样走出困境的？”石老头好奇地问她。 陆敏闻言，撇了撇嘴，不情愿地答道：“还不是那个萧卿逸？他和秦天合作，向龙焰帮投了一大笔钱，帮助秦天度过了这次危机。” “萧卿逸？”石老头沉吟道，“是不是曾经住在你家的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那个叫……叫小逸的男孩？” “是啊。” “原来他这么有钱啊。”石老头似是难以相信，叹道，“我当初看到这孩子时，就感觉他的气质高贵，与普通人不同，果然如此。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帮秦天。对了，他为什么要帮秦天？” “为什么？”陆敏支支唔唔，“大概，大概是因为都是生意人吧。你也知道呀，商人嘛，哪个不是追求利益的。两人合作，我想肯定是能给彼此带来利益的，你说是不是？” 第153章 石老头仔细端详着陆敏脸上的表情，连连摇头：“敏丫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瞒着？我有什么好瞒着你的？你想太多了！哈哈！”陆敏干笑道。 “是吗？”石老头怀疑地看着她，“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你的眼睛眨动的频率就比平常大？” “是……是吗？我平时就爱眨眼睛啊。”为了证明她下的结论，陆敏拼命地朝石老头眨眼睛。 “行了行了，别演戏了，再眨下去，你的眼睛就要抽筋了。”石老头笑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开了个武馆？” “说来真是巧了，我其实来这里是为了看去忧桥的，没想到居然碰到了小良和石头，听他们说到武馆，一时好奇，所以就来了。”陆敏揉了揉石头和小良的头，笑着答道。 “来看去忧桥？”石老头一脸纳闷，“敏丫头，这可不象是你会做的事哦。你什么时侯对名胜古迹有兴趣了？” 陆敏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以前不会做，难道现在也不会做吗？别说是去忧桥，以后啊，我还要踏遍名川大山，到处去旅游！” “你是不是在做白日梦啊？”石老头讥笑她，“旅游确实是件开心的事，可得有经济基础啊。还有啊，你不是要工作吗？有时间去？” “本姑娘现在正处于失业状态。”陆敏有些沮丧，“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一大把。” “是是，你时间确实是有，那金钱呢？没钱你怎么去旅游？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做梦！”石老头摇头笑道。 他本是对陆敏开玩笑，没想到陆敏一听这话，脸色就变得忧郁沮丧。她看着石老头问道：“石爷爷，你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很爱做梦？” “啊？” “我觉得我现在就在一个梦境里。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陆敏叹道，“石老头，你是了解我的个性的，我这人，一向不怎么复杂，也没什么花花肠子。我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可是，现在，我却不敢相信自己了。” “哦？”石老头好奇地问，“是什么事困扰了你？是不是和秦天那小子的感情出现问题了？” “秦天？”陆敏一怔，摇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他只是铁哥们，好朋友。” “什么？只是朋友？”石老头大为惋惜，“这小子没福气，唉！” 陆敏笑了：“象我这样的女孩，有什么好的？秦天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 “你怎么这样说自己？”石老头极不赞同地说，“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优点，你要有这个自信。我记得以前那个小逸，还有那个叫司皓的少年，都很喜欢你。你如果不讨人喜欢，他们也不会喜欢和你在一起，你说是不是？敏丫头，你不喜欢秦天，那到底喜欢谁？不是我夸自己的外孙，秦天这小子，虽然有点霸道，但对你的心是真的。你难道不再考虑考虑？” 陆敏支支唔唔地说：“石爷爷，我……我其实已经结婚了。啊，不，应该说是登记了，还没办婚礼而已。” “什么？已经登记了？”石老头大惊失色，“和谁？” “是……是逸。” “逸？那个小逸？” “嗯。” “没想到兜了一大圈，最终还是你们在一起。”石老头感叹，“缘份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啊。”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陆敏苦恼地说。 “啊？”石老头惊讶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因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还是因为对我这种人感到新鲜有趣，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才和我结婚。就是去登记这事，他也是靠耍手段骗我答应他的。石老头，我真的害怕，害怕这一切只不过一场梦而已。” 石老头皱眉：“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一般而言，一个男人，不会轻易做决定要和一个女孩结婚的。既然做了选择，下了决定，说明他是经过郑重考虑的。敏丫头，真正的爱情本就是与条件无关的。有的时侯，我们不要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用欺骗的手段骗我答应和他去结婚呢？”陆敏仍是耿耿于怀。 “小敏，这世上，不是每个谎言都是可耻的。有的谎言是充满善意的，有的谎言是出于关心和爱，有的谎言是为了不伤害到对方。小敏，你想想，小逸的谎言有没有真正地伤害到你？他之所以欺骗你，是为了什么？” “他骗我，就是为了和我结婚！”陆敏气呼呼地说。 “呵呵，这说明他太爱你了。”石老头笑道，“你这丫头，大多时侯是头脑简单的。但是一涉及到感情，你就比别人多几分顾虑。你这样的性格，怎么不让人着急？想想秦天，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裹足不前，你们至于到现在还只是朋友吗？我看那个小逸就比秦天聪明，懂得你的弱点在哪，所以才会想办法将你拐进婚姻。小敏，不管他是如何让你答应结婚的，你只要问自己，是不是愿意和他在一起，就行了。” “只要问自己？”陆敏一脸茫然。 “是啊。你如果爱他，不管他用什么手段，你都会答应他的求婚，不是吗？你如果不爱他，那么同样不管他用什么手段，你也不会答应的，不是吗？”石老头语重心长地说，“小敏，这个时侯，你多问问自己的心，让自己的心给你一个答案。” “自己的心？”陆敏若有所思。 陆敏和石老头两人本就有师徒情谊，如今久别重逢，自有许多话要说。当石老头知道陆敏是因为心结未解而离家出走，不禁连声责备：“胡闹，真是胡闹！离家出走，这种幼稚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听石爷爷的话，马上回去！” “现在？”陆敏看了看外面夜幕低垂的天空，苦着脸说，“石爷爷，今天就收留我一晚好不好？这么晚了，哪有车回城啊？” 石老头想了想，说道：“就一晚。不过，你得打电话回家，向家里报个平安。” 陆敏迟疑地看着他。 “怎么？不愿意？”石老头老眼一瞪，怒气上扬。 “没，没，哪能不愿意呢？”听了石老头的开导，陆敏心中的郁闷消散不少。她掏出手机，对石老头讨好地说道：“石爷爷，你看，我手机没电了。反正我离家前是留了条的，也算向家里人交待了，不要担心。” “你在留言中对他们提过要去哪了吗？”石老头问。见陆敏摇头，他的怒气又回来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这和不留言有什么区别？去，拿我的电话给家里报个信。” “算了吧，石爷爷，放心，就一晚上，没关系的。”陆敏想到萧卿逸，不知怎的，心先怯了，直觉地想到逃避。 石老头见无法说服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深夜，武馆静悄悄的，所有的人都沉入了梦乡。 石老头悄悄地从走到大厅，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一个号码。 梦月山庄。 秦天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惊醒。他睡眼朦胧，神情极为不悦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话筒。 “喂，你是谁啊？深更半夜扰人美梦，最好有足够的理由！”他冲着话筒大吼。 “臭小子，黑道里的人就是没礼貌！”话筒里传来老人刻意压低的声音，那指责的语气和熟悉的声音令秦天立刻清醒了过来。 “是……是石师傅吗？”他小心翼翼地求证。 其实，对石翼峰的身份，秦天并非是一无所知。从父母生前的谈话中和母亲对石翼峰的态度中，他多多少少能够猜测出一些端倪。只不过，石翼峰一直没有承认，他也就一直装糊涂装作不知道而已。 秦天一直渴望石翼峰能亲自教他武术，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刀矛巷去拜访他，向他提出入门学艺的请求，其中自然不排除他对武术的痴迷因素，但现在看来，其实对亲情的渴望还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只是，石翼峰一直对他爱理不理，冷漠以对，令他感到沮丧和难过。 秦天一向是一个坚忍果绝的人，心想既然石翼峰不认他这个外孙，他也没必要用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于是他和石翼峰的关系也就这样不冷不淡地维持着。但是，他的内心，多多少少是有一些遗憾和失落的。 没想到，深夜里突然接到石翼峰的电话，秦天这才发现，此刻，他的内心是充满惊喜和感动的。 原来，亲情，一直是内心深处的渴望。平常的漠视，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害怕自己伤心和失望，于是将这份渴望深深隐藏。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石老头沉稳的声音，“秦天，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明天你去一趟陆敏家，告诉他家人……” 第154章 第二天，陆敏在一阵敲门声中被惊醒。 “敏丫头，快起床，有急事！” 陆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昨晚和石老头聊得太晚了，直到凌晨才睡着。也许是心中的郁结舒散了不少，竟做了一夜的美梦。 梦中，她和萧卿逸和好如初。不，应该说是比以前更好。萧卿逸说再也不骗她了，还一个劲地追着她向她道歉。 “敏，我爱你。我向你发誓，我再也不骗你了。否则，我出门被车撞，吃饭被噎死，走在河边被水淹，下雨天被雷劈！”萧卿逸举起一只手，振振有词地向她发誓。 听到这些恶毒的誓言，陆敏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心头发慌，匆忙间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骂道：“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 萧卿逸的双眼亮如星辰，他一眼不眨地凝视着她，感动地说道：“敏，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关心我。我……我好开心。” 说完，他抱着她就给了她一个缠绵的法式长吻。 正吻得黑天昏地不知南北的时侯，敲门声就惊醒了她的美梦。 “敏丫头，听到没有？快起床！”门外石老头的叫唤声锲而不舍地响着。 陆敏叹了口气，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遗憾和惆怅。 这石老头，叫她起床也不会挑个好时机，真让人生气。 她胡乱地穿上外衣，用手扒了扒一头的乱发，便下床开门。 “石老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直嚷嚷？大清早地还让不让人睡啊？”陆敏埋怨着，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唉呀，敏丫头，出事了，出大事了！”石老头平时冷静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惊谎神色，他冲着陆敏直吼。 “什么事？有人来踢馆了？” “你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啊？”石老头瞪了她一眼，问，“我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告诉过我你和小逸登记结婚了？” 陆敏心中一怔，点头道：“是。怎么了？” “唉，小敏啊，我……我真不知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石老头一脸痛惜难过，为难地瞅着陆敏，迟疑地说道，“小敏啊，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小逸？” “我……这话怎么说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你并不很喜欢他呢，那我就直接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如果你是真的喜欢他呢，那我得先提醒你在听这个消息之前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陆敏心头一颤，猛地抓住石老头的一只胳膊，急迫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逸出什么事了？” “唉，看你这表情，傻子都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了。可怜啊，可惜啊……”石老头似是十分难过，摇头叹息。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敏急了，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他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 “我刚接到秦天的电话，他说……”石老头欲言又止。 “他说什么？”陆敏忽然想起梦中萧卿逸的誓言—— “敏，我爱你。我向你发誓，我再也不骗你了。否则，我出门被车撞，吃饭被噎死，走在河边被水淹，下雨天被雷劈！” 不会是真的灵验了吧？ 难道老天知道萧卿逸欺骗了她，所以向他降下灾祸？ 越想，陆敏的心中就越害怕，也越发急迫地想知道石老头带给她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小敏，你一定要挺住啊。秦天刚才打电话来说，小逸……小逸今早出了车祸，被送往医院急救，如今仍昏迷不醒。” “什么？”陆敏如遭雷击，立刻就懵了。 “不，不，怎么可能？我昨天离家时，他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间出了车祸呢？不，不可能。”她连连摇头，忽然脑中闪过一个疑点。 “秦天怎么会知道要给你打电话？他难道知道我在你这里？”陆敏紧盯着石老头问道，“你不会是为了让我回家，故意骗我的吧？” 石老头一愣，摇头苦笑：“和天才结婚，连傻瓜都变聪明了。小敏，这次你真的是想歪了。我昨晚趁你睡着，给秦天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你在我这里。我本来是想叫他通知你家人，好让他们不要担心。没想到……” 难道是真的？ 陆敏如坠冰窟，一缕刺痛心扉的寒意从心底涌上，在全身漫延，将她从头到脚冻得麻木。 “没想到小逸一听说你在我这里，连夜就开车赶来。昨晚市郊起了很浓的雾气，加之他心急，所以……”石老头沉痛地看着她，“小敏，早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昨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秦天打这个电话的。” “不，不！”是什么在刺她的心脏，刺得那里好痛好痛。陆敏用手捂着胸口，瞪着石老头，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逸这么优秀，这么出色，象是从天上下凡的仙人。上天不可能对他这么残忍的，不可能！” “小敏，你……还是去看看他吧。情况不容乐观，你要有思想准备……”石老头深深一叹，劝慰着陆敏。 “要有思想准备？什么思想准备？”陆敏猛地一把揪住石老头的衣服，连声催问，“他到底怎么了？伤势很严重吗？你说呀，你说呀。” “小敏，是不是很严重你只有到了现场才知道。”石老头皱着眉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只能告诉你，虽然医生一直在全力抢救，但他到现在仍处于昏迷状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陆敏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泪光在眼中闪烁，“我离开家时，他还好好的啊。怎么才一夜未见，他却……” “小敏，我知道你难过，可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接受。” 陆敏张着嘴，满面悲戚，豆大的泪水从眼中滚落。她抓着石老头的手，问：“他在哪家医院？我要去看他。他不会有事的，是不是？” 石老头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报了收治萧卿逸的那所医院的名称。 陆敏一听就愣了。 原来这所医院，正是七年前萧卿逸骑车受伤后她送他去治伤的那所医院。这是她和萧卿逸分离的地方。 冥冥中，似乎一切都有定数。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陆敏心底升起。她忽然害怕起来。七年前，她和萧卿逸在这所医院生离，此次，不会是死别吧？ “不，不会的！”她大叫一声，猛地向武馆外冲去。 “小敏，你怎么了？你别激动，注意安全啊！”石老头追在后面大声提醒。可追到院门口，哪里还有陆敏的身影？ “这孩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望着雾气弥漫的河对岸，石老头摇头叹道。沉默了一会，他的眼底忽然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 早晨的风夹着丝丝冷意从耳边呼啸而过。早起到田间劳作的农民吃惊地望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在那条通向j市的马路上奔跑。 那女孩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身材纤细苗条，两腿修长，象只灵动活泼的小鹿在飞速地奔跑。只是她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和担忧，甚至还带着几分惶恐，让人止不住地好奇，到底有什么事在困扰着她，令她心情如此急迫忧郁。 这个女孩，自然是陆敏。 此刻，她眼前看不到美丽的乡村风景，如画的田园风光。她的耳里，听不到林中小鸟的啾鸣，晨风的呼叫。她的眼里、脑里、心里，只充满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萧卿逸。 逸，你千万不能有事。 逸，你一定要等我。 我再也不怀疑你对我的感情了，再也不逃避了。你一定要等我。 陆敏一边奔跑，一边在心中呐喊。 如果世间真的有神灵的存在，那么，就请接受她真诚的祈求吧。只要能保萧卿逸平安无事，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包括她的健康，她的生命。 一路上，泪水象决堤的洪水，在她脸上疯狂肆虐。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就请保佑逸吧。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出色，那么完美，他简直就是你的杰作。这样的男子，你忍心让他承受伤痛的折磨，忍心让他失去健康和生命？ 神啊，无论我自己遭受着多大的困难，忍受着多深的苦难，我都从来没有向你乞求过怜悯。可是，如今，我愿意倾尽自己的一切来乞求你的垂怜，求你保佑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因为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他的平安，就是我的平安。 陆敏内心激动地呼喊着，泪水布满了她的脸，落在衣襟上，湿了一大片。 一辆出租车从她身旁驶过，司机好奇地探出头看了她一眼，又往前开走了。 又一辆出租车从她后面驶来，司机探出头，向她大声问道：“小姐，要不要车？”见陆敏没什么反应，司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象个疯子一样边哭边跑，莫不是有病吧？”说完，他一踩油门，车子驶远了。 陆敏脚步放慢了下来。 刚才司机的那句话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激起她内心的一阵愤慨。 第155章 什么有病？她伤心难过犯着谁了？真是令人生气！ 可也就这么一激动愤怒，陆敏的理智渐渐地恢复了一些。她发现自己真的很蠢。这样跑下去何时才能到医院啊？她跑得再快，也比不过四个轮子的车啊。 想到这里，她停下脚步，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司机报出地址。出租车载着她飞快地朝j市驶去。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刚一停下，陆敏就立刻推开车门，朝医院冲去。 “喂，小姐，你还没有付我车钱！”司机在她身后大叫。 什么也顾不得了，陆敏心急如焚地跑上医院大楼前的台阶，跑过长长的走廊，冲进重病监护区。 “医生，请问萧卿逸在哪个病房？”她抓住一个经过的男医生的手，焦急地问道。 男医生尴尬地摇头：“不知道。” 这时一个护士走过来，陆敏立刻甩下男医生，拦下她：“护士小姐，知不知道萧卿逸在哪里？” 护士茫然地摇头：“不知道。”见陆敏一脸惊惶无措的表情，心下不忍，又问道：“他是什么时侯进来的？” “昨晚……啊不，应该是今早。一大早，可能天还没亮……”陆敏语无伦次地说。 “我刚接班，不知道今早有没有送进来你说的这个人。”护士摇了摇头，指着一间办公室对陆敏说，“要么你去问下值班室吧，里面可能有人知道。” 陆敏冲进值班室。 “你们有没有人知道萧卿逸在哪？”她冲着里面的护士大喊。 “小姐，这是医院，不要大喊大叫的，好不好？”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护士瞪了她一眼，转头和同事继续聊天。 “小琴，你说的那个男人真的有那么帅？”她问一个圆脸的女护士。 那圆脸的女护士连忙点头，一脸花痴的表情：“不，不能用帅字来形容他。一个帅字不能形容他美好形象的万分之一。他就象那高山顶的皑皑白雪，象是夜空中的那轮明月，象是……唉呀，总之，他象是坠入凡间的仙人，那风采，那气质，那容貌，简直就是神的杰作啊。” “我才不信，这世上哪有这么美的男人。”另一个女护士一脸怀疑。 “谁叫你才刚刚接班。不象我，从昨晚一直值班到现在，所以才能碰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亲眼一睹绝世美男的风姿。”叫小琴的圆脸护士庆幸地说道。 陆敏一听，立刻抓住小琴的手。 “喂，你干嘛？”小琴又惊又气。 “你刚才说的那个男人在哪？他住在哪间病房？”陆敏连声追问。 “你干嘛？也想去看他是不是？哼，他这么出色，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平凡普通的女孩？”小琴满脸不屑地说道，却忘了自己也是一个长相极为平凡的女孩。 陆敏又急又气，忍不住举起了拳头。 “喂，你别乱来啊！” “你想打人吗？你要发疯就到精神病院去发！” 一旁的女护士尖叫起来。 “他到底在哪里？”陆敏银牙一咬，拳头一挥…… “啊——”小琴惊骇得大叫着，吓得闭上了眼睛。当身上并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痛楚时，她惊疑不定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陆敏的拳头击在一旁的办公桌上，硬实的桌面被砸了一个窟窿。 “天哪！”值班室里的护士们都盯着那个窟窿，面无血色。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陆敏瞪着小琴，朝她朝了扬自己的“铁”拳。 “在……在重症病房。”小琴战战兢兢地指着门外向右的方向。 “哼！”陆敏又瞪了她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刚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问道，“他病情怎么样？” “不……不清楚。听说送进来时人是昏迷的。”小琴胆怯地回答。 “你不是看到他了吗？怎么现在对他的病情却什么也不知道？”陆敏愤怒地瞪着她。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不过恰好经过那间病房，看见他躺在床上而已。”小琴吓得直哆嗦。 陆敏暗忖，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向小琴指的方向跑去。 可是一路看来，她发现全都是病房。根本就分不清哪间是重症病房，哪间是普通病房。 “喂，医生，重症病房在哪里？”陆敏拦住一个医生问道。 “那就是。”医生正和身边的护士谈论着病患的病情，闻言随手往后一指，说道，“你是来看今早送来的病人吧？可惜，你来晚了。” 陆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着双眼，问他：“你什么意思？” “唉，送来得太迟了。伤在动脉，失血过多……” 后面医生还说了些什么，但陆敏已听不到了。 她木然地朝医生所指的那间病房走去，脑子昏昏沉沉地充斥着无数的声音。 逸死了，他死了！ 难怪病房前有那么多人。虽然这些人她都不认识，可是她有用猜也能想得到那些人一定是他公司里的人。 他们都得到消息，赶来看他最后一眼吧？ 可是，身为他的妻子，她却没能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 无尽的伤心、悔恨和绝望顿时淹没了她。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就要倒下。 不，不能倒，她还没有看他。 陆敏狠狠地一咬牙，本能地将身子往墙壁上靠去，撑着墙壁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要去看他，她一定要去看他。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和他说。他不能就这么离开她，不能！ 陆敏跌跌撞撞地闯进那间重症病房。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雪白的…… 陆敏满脸绝望地看着雪白床单下从头到脚覆盖的人形，捂着嘴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不，不，不！ 她跌坐在床边，失声痛哭。 “逸……逸……，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痛苦地嚎哭，“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是我做错了事，是我对不起他，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而是他？为什么？” 她哀声哭泣，不断地捶打着自己：“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任性地离家出走，你也不会开车赶来，也不会发生车祸。逸，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你说过你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说过的！呜呜……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走了，要我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啊！我好恨我自己啊。逸，求你，求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不在乎我们两之间的差距了，我也不在意你有没有骗我，更不去想我们能不能相爱一辈子。只要你愿意，我就陪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呜呜……” 陆敏正痛哭着，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肩膀。 “小姐，请问你是我父亲的什么人？”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满脸惊讶地看着她。 陆敏抽抽嗒嗒地回答道：“我是他的……他的妻子……呃？” 她忽然睁大了眼睛。 “妻子？”中年女人勃然变色，脸上乌云密布，“你有没有搞错？我妈今年都七十多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我爸床前来哭？” “你……你爸？”陆敏愕然地瞪着中年女人，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指着床上被白色床单覆盖的遗体傻傻地问道，“你说，这床上躺着的是你爸？” “不是我爸难道还是你爸？”中年女人面色不善，“说，你到底是我爸什么人？” “啊！”陆敏慌张地站起来，脸上的泪水还未干。 “对……对不起，我走错病房了，对不起。”她忙不迭地向女人赔礼道歉，一边点头鞠躬，一边退出病房。 太好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不是逸。 太好了！ 站在病房外，双手合抱胸前，陆敏禁不住喜极可泣。 既然这病房里躺着的不是逸，那么逸在哪里？他的伤势到底如何？想到这里，陆敏的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当陆敏正在重病房区的走廊上徘徊，犹豫着是否要再去找一个知情的医生打听一下逸入住的病房时，忽然眼角的余光瞥见走廊尽头的转角处，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小三！小三！”她立刻追上去，大叫起来。 小三看见她，吃惊地停下脚步，叫了一声：“陆小姐。” “你怎么会在这里？”陆敏问他。 小三用奇怪的目光瞅了她半晌，答道：“少爷在这里，我自然就在这里了。” “秦天？”陆敏心一紧，“他为什么在这里？” 小三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悲伤：“小姐，难道你不是因为也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赶过来的吗？” “逸……逸真的受伤了？”明知答案只有唯一的一个，但是陆敏仍不死心地想从小三的嘴里听到否定的回答。 “是的。”小三沉重地点头，声音有些变调，象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你快去看看他吧。迟了恐怕……” 似是不忍心看到陆敏悲伤的模样，小三转过头，率先朝前走去。 陆敏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她木然地跟着小三机械地迈着脚步，最后停到了一扇关闭着的房门前。 第156章 “医生已尽全力抢救了，但是目前他仍旧昏迷不醒。陆小姐，你进去吧。”小三对陆敏低声说道。 陆敏盯着房门，沉默不语，一动不动。 眼前哪里是房门，分明是道生死的分隔线。 线里是他，线外是她。 陆敏发现自己的脚重如千斤。她渴望见到房里那个心心念念，令她担惊受怕的人。可是，又害怕见到他。她怕这一次见他，会成为永别。 小三见她半天未动，心中了然，眸光闪烁了一下，为她打开了房门：“陆小姐，快进去吧。再不进去，有人要急疯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似乎低声轻笑了一下，但是陆敏沉浸在自己的悲伤的情绪中，没有听到。 小三并没有进来，似乎要为陆敏留出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让她和萧卿逸单独相处。可是当陆敏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病房时，发现秦天和陆家人都在场。 “你们……”她愣愣地看着他们，困难得说不出话来。 逸的情况居然如此糟糕么？糟糕到与他熟识的人都赶到医院来为他送行？ “老姐，你总算来了！”陆美大叫一声，冲过来就扑到陆敏身上，抱着她哇哇直嚷，“老姐，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等你？” “等我？”陆敏愣愣地问她。 “呃……是的，因为……”陆美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却支支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忽然秦天咳了一声，走过来解释道：“小敏，你不知道，逸出车祸后，被送进医院时，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他不是昏迷不醒吗？”陆敏问他，心底忽地涌起一丝小小的希望。 也许逸的伤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也许大家都过于悲观了，也许…… “呃……他刚送进来时，还没有昏过去。医生说，小逸车祸时伤到了头部，所以才会昏迷不醒。医生还说，最好让他在乎的人一直和他说话，也许他能醒过来也说不定。”秦天又咳了一声，然后对其他人说道，“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小敏难得来一趟，也许有不少话要对小逸说。” 陆美气冲冲地瞪了秦天一眼，小声嘀咕道：“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难得来一趟？医院谁高兴来啊……” “小姐……姐，走了，走了。”陆丽推了她一把，和大家一起走出病房。 闹哄哄的病房忽然间安静下来，似乎每一声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到。陆敏慢慢地走到床前，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其实，从走进病房的那一刻起，她就克制着自己不要惊慌，不要尖叫，不要哭泣。可是，如今，当她看到床上那安静地躺着的男子时，她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流淌。 萧卿逸的面容保持得很完美，和平常一模一样，在车祸中，他似乎并没有伤到容貌。洁白的被单覆盖了他的身体，无法令陆敏窥见他身上的伤痕。 他柔顺的黑发覆在额头，衬得他面上的皮肤似玉般光洁美丽。他乌黑的睫毛又长又翘，象两把小扇子盖住了他的眼睛。他鼻子很挺，象是用最好的象牙雕刻出来的完美的艺术珍品。他的嘴唇厚薄适中，唇形优美。他脸上没有一丝毛孔，皮肤细腻得令女人嫉妒。 虽然他的面容比女人还美，可是，却从来不会被人误认为是女人。陆敏心想，也许这与他超过女人太多的身高以及从他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高贵而凛然的气质有关。 他长相绝美，却不娇媚，不见阴柔，反显阳刚。他象是神创造的最完美的作品，吸引着世人对他顶礼膜拜。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男人，居然成为她这个平凡女人的老公。 “逸，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因为自己过于平凡，却得到了完美如你的真诚的爱情，所以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要用你来惩罚我？”陆敏坐在床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萧卿逸完美无瑕的脸，喃喃说道，“我一直不敢相信，我们会结婚。你那么优秀，那么完美，而我，却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那一个。我承认我任性，无礼……可是，不知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时，我总是难以平心静气。也许是童年时那……那女人抛弃我们时给我留下了太深的阴影，令我一直没有安全感。我一直不敢相信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女能拥有真正的爱情。所以，我一直抗拒着你，对你的态度一直不好，对你大吼大叫，对你颐指气指，老是欺负你，责骂你。可是，你那么好，那么好。年纪还那么小时，就懂得体贴人，照顾人，我不知不觉被你吸引，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了你。可是，你家世太好，总让我自惭形秽。 逸，我想我是真的自卑。从小到大，我学习不好，个性差劲，还老是打架生事，在学校受老师批评，在家里被父母责骂。我爸说我生错了性别，小捷说我投错了胎。逸，这样说，你总该知道我有多没自信了吧？可是，你却一直说我很好。还记得那次游泳比赛么？虽然最终我因受伤没能参加比赛，但是，却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件事。因为你一直鼓励我要有信心，一直肯定我在游泳上的能力。我一直记得你那时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你说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只要能战胜自己，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难关是过不了的。 逸，这些年来，每当我遇到困难时，我就想起这句话，告诉自己一定能行。可是，我承认，在感情上，我却做了逃兵。我没有勇气相信自己能够拥有这份完美得令人嫉妒的爱情。我有什么好，能值得你这样倾心对待？我一直在暗自猜测，你是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我既没才，也没貌，几乎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会喜欢上我呢？我一直怀疑。所以，当我知道那天喝醉酒后，其实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时，我终于被怀疑和恐惧冲昏了头。我很生气，气你的欺骗，你的隐瞒。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怀疑。我想我一直在找一个理由来告诉自己，你对我不是真心的。逸，如果我没有冲动地离家出走，也许你就不会发生车祸。” 说到这里，陆敏捂着脸失声痛哭：“逸，你醒过来，好不好？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对你说。你说过要给我一个最浪漫的婚礼，你说要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你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直到我们白发苍苍，皱纹满面。你还说过，我们要生好多好多的孩子，让他们组成一只足球队……逸，你快点醒来！呜呜……我害怕，我害怕没有你的生活。逸，我真的不敢想象，没有了你，我还要怎样活下去。逸，你给我勾画出那么美那么美的一个未来，你不能就这么残忍地将它打碎。逸……呜呜，快醒过来。你一直问我爱不爱你，你难道不想听听我的答案吗？” 与萧卿逸相处的一点一滴涌上心头，陆敏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涌上的绝望和疼痛，猛地扑到萧卿逸的身上，抱着他的肩膀，大声哭求：“求你醒过来，逸，醒过来！你若走了，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啊？”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泄而下，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落在萧卿逸的脸上，一滴，又一滴，只一会儿，但濡湿了一大片…… 萧卿逸的睫毛在泪水的冲击中颤动了几下，他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起来。 可是陆敏没有看到。 悲伤、绝望、悔恨……种种负面的情绪摄住了她，令她几乎崩溃。 母亲抛弃她和家人时，她没有哭；邻居们同事们嘲讽耻笑她时，她没有哭；学校的同学欺负她时，她没有哭；和街上的混混打架时，她没有哭……可是，此刻，她却象是永远也无法停止哭泣似的，一发而不可收拾。 如果眼泪如洗刷掉她的悔恨，如果哭泣能减轻她的痛苦，那么就让她永远哭泣下去吧。 她哭得肝肠寸断，日月无光，哭得声音沙哑，体力衰竭。 忽然，一声深沉的叹息在耳畔响起，她被拥入了一个宽广而温暖的怀抱。那人的大手托着她的后脑，灼热的唇熨贴着她的眼角，一点一点地吻去她的眼泪。 “真是个爱哭的傻女人。”充满怜惜和柔情的话语却象个炸雷一样震得她头脑一片空白。 她愕然地抬起头，正对上了一双蓄满了深情和笑意的双眼。 “你……你……”她指着身下的萧卿逸，语不成句。 “笨女人。”萧卿逸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轻笑道，“不认得你的老公了？” “你……你不是重伤昏迷吗？怎么……”她说不下去了。 萧卿逸向她眨了眨眼，笑道：“我怎敢不醒过来？再不醒过来，你就要水淹病房了。” “你……”陆敏恍然大悟，伸手指着他大叫，“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出车祸，是不是？也根本没有受伤，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