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贵妻》 第一章 今天这些吃的谁都别想拿走 第一章 今天这些吃的谁都别想拿走 冬季天气煞凉煞凉的,白碧水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略短,裹不到的手腕冻的冰凉,她边冲着手心哈热气,边摸着空荡荡的肚子被食物的香气吊去了灶房。 灶台上放着鸡汤和肉包子,热气腾腾,白碧水咽了咽口水,这东西对现在的她以及白家来说可是难得的珍馐。 “小丫,汤还有点烫,快先吃个包子垫垫肚子。” 白二嫂把包子塞进她的手里,拿起勺子对着汤又是搅又是吹,好让它凉的更快些。 白碧水手里拿着热乎乎的包子,那温暖蔓延进了心里。 她穿越到这里才四五天,来时原装的“白碧水”在河边失足落水而死,她承接了这具才十五岁的稚嫩身体,大病了一场每日卧床。 眼下白家规矩的规矩明白着,便是农闲时期一日两顿不开午饭,白碧水愣怔地看着灶上摆着的食物,她娘这是给她开小灶了? “哟,二弟妹,还有肉包子吃,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白碧水遁着声源看去,这具身体的亲大伯母李月桂和亲奶奶白老太不知何时竟然来了。 “二弟家的,你就这么给你家丫头开小灶吃独食,还吃的这么好,你这是要败光我们白家啊!” 白奶奶愤恨地指责了一声,待看清灶台上的鸡汤和肉包子,倏的吊稍眼一瞪,抡起拐杖就往白二嫂身上敲。 难怪她隔着老远就闻到香味,这伙食何止是好?简直珍馐了都。 如今家里穷的快揭不开锅,每一顿的饭量都是按粒数着煮的,这灶上摆着的食物都块抵上的白家一个月的饭钱,就这么被一个女娃子糟蹋了,二儿媳这行为,说是罪大恶极都不为过。 白碧水饿蒙了,还没反应过来开小灶偷吃独食被抓包了,就被躲开白老太棍打的白二嫂紧紧护在了身后。 “臭丫头,我家铁蛋都没得吃恁的好,你这死丫头敢下嘴一个给我试试?”李月桂怒瞪着白碧水,越过白二嫂就要把包子抢过来。 白二嫂霎时间怒了,毫不留情地打掉李月桂伸来的手。 她闺女打从三岁起就开始下地干农活累死累活的给白家挣钱,到头来落了水大病一场没得白家一分钱医治,还不给东西吃了? 看着白老太和李月桂这打算闹事的阵仗,白二嫂明白今日她不把吃独食这事说清楚大抵是不行了,可她心里气的不行,自家闺女落了水差点死掉,竟没人在乎她从鬼门走一遭回来,只一个劲儿地数落她开小灶败家。 白二嫂冷着脸看向白老太道:“娘,您凭良心讲讲,碧水自落了水没得您一分钱去看病,如今吃点儿肉您还不给吃了,是要让她病死活活饿死了是吧?” “二弟家的,你还不知道错?” 白奶奶怒不可遏地瞪着老-二媳妇,什么死不死饿不饿的,她不管也绝对不允许那些东西被一个不值钱的女娃子吃掉! “二弟妹这话说的,小丫又没死成,也没那金贵的命,偷吃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也不怕撑死啊。” 李月桂在一边附和着讽刺,她想直接动手抢走白小丫手里的食物,可这二弟妹力气大,壮硕的格子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她想强来压根就强不过,气的直咬牙。 而白二嫂接下来的做法,更是让李月桂和白老太气的彻底变了脸色。 她转身拢紧碧水的棉袄,又捞起锅里的鸡汤和肌肉装在大碗里塞到白碧水手里说了声:“快吃。” 白碧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以最快地速度把包子和鸡腿往嘴里塞。 李月桂又急又气,回头冲着婆婆就道:“娘,二弟妹当着您的面都敢这样,可见她压根不把您放在眼里,私底下还不知道开了多少次小灶!” 白老太见状,一张脸也黑成了锅底。 她生的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儿,家里又还没分家,钱和米全都被她牢牢栓在手里掌管着,三个儿媳妇平时也被她狠狠压制,可就这老-二家的媳妇太出挑,平日里会否决她做的一些决定,打心底压根里就没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偏生这二儿媳嘴皮子又伶俐的紧,做事还让她逮不出点毛病,今天冲着开小灶偷吃独食这件事儿,可算让她有机会好好整治整治这个不听话的死女人了。 “娘,小丫她大伯母,你们都不把我家小丫当人看,那我做娘的自己来疼便是,今天这些吃的谁都别想拿走。” 白二嫂擦干净了手,站在自家闺女身前纹丝不动,愣是把白老太和李月桂声讨的气势都挡了下来。 前几日差点没了女儿让她伤心的差点死掉,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把闺女好好护着。 李月桂见她强势直接气的跳脚,一个脚步冲上去就要硬抢,被白二嫂冷着脸毫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娘呐,您看看,这就是二弟妹的本性,不把咱当一家人,说开小灶就把咱白家人往饿死里逼,现在还直接动起手来,诶哟,可怜我家男人每天下地累死累活的给家里挣钱,原来是在给别人家的赔钱货做牛做马啊!” 李月桂使出了撒泼的本事,一屁股坐到地上就蹬着腿儿鬼哭狼嚎。 白碧水趁着她撒泼的空档,把东西全吞进嘴里咽下去,肚子里又暖又饱,整个人瞬间充实了不少。 白二嫂见她吃完了,终于松了口气,拍了拍闺女的背安抚她甭担心,巧在这时,灶房外呼啦啦一群人围了过来。 白碧水好歹上辈子活了二十二年,当过刑警见过风浪,虽然最后壮烈牺牲,哪是这种被鸡毛蒜皮的小事吓住,她回握她娘的手反安抚她。 “呜呜…这天杀的二弟妹,竟把家里一个月的口粮拿去卖了换银子买鸡肉熬汤给一个赔钱货吃,这是要活活饿死咱一家子人呐!” 李月桂坐在地上大哭大喊,这一幕让听到动静急忙赶来其他的白家人齐齐露出不屑的神色。 大家伙都知道这李月桂最会干的就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撒泼,对她所说的话也半信半疑,毕竟白二嫂平日里的风评还是不错的,可当看到地上的鸡骨头,和她身后的闺女小丫满嘴的油腻时,所有人彻底红了眼睛怒斥。 “二嫂子,你可真不厚道啊!” 在这个饭都快吃不上的时候,拿一只鸡炖汤,这是何等的奢侈。 白碧水这才意识到今日这事的严重性,不由替她娘担忧。 第二章 堂屋对峙 第二章 堂屋对峙 白二嫂却抬袖擦去自家闺女嘴边的油渍,坦然自若地道:“我是炖了鸡汤给我家丫头补身子,可我没花家里一分银子。” “当着大会儿的面你还敢狡辩?那你倒是说说,你买鸡的银子是从哪儿扣来的?”李月桂立马呛声,打定主意今天要让这个二弟妹下不来台遭人记恨。 “对,银子是从哪儿来的?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说法这事翻不了篇!” “二弟妹,你干的可真不是人事。” 一人一声口沫讨伐欲把人淹没,尤其事关口粮,犹如事关人命,虽是如此,可白碧水依旧感到寒心。 诚如她娘所说,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没人关心她死没死,尽问责她娘开小灶白家。 看着屋外攒动的人头听着偏激的言辞,白碧水心里像堵着块大石头闷得慌,没人跟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过不去,却把矛头对准她娘咬着不放。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走了进来,所有人都突然间安静了下来,那人大冷天穿着单薄衣衫也不嫌冷,长着张国字脸大浓眉,肃穆的神色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 “吵什么?都不用干活了杵在这等着喝西北风?” 白国成一声吼出来,屋内的人都不敢吱声一下,他刚才特意在外面多听了会儿,大抵知道灶房现在的情况,所以当眼风扫向白二嫂时便冷沉下来。 一家之主发了话,其他人也就不敢再闹下去,都准备去下地干活儿,偏偏李月桂不甘心,狠瞪着白二嫂,口气不满地叨叨给白国成听: “还干什么活啊,家底儿都给二弟妹掏给她家的丫头吃光光,要我们继续干活挣钱供着她们母女啊。” 白国成立马瞪过去,怪她多嚼舌根扰乱人心,那眼神又怒又厌,像要吃了人似的。 虽老大和老三家的媳妇儿想法也跟李月桂一致,但有不满她们也先藏着掖着,只有李月桂无脑地吐出来,不仅受到其他妯娌的鄙夷还被白国成记恨。 “你管教出来的好媳妇。” 白国成转身就对李婆婆说起,怒意和不满全写在脸上。 白老太有嘴也不敢回,暗恨李月桂多嘴多舌狠狠瞪了她一眼,跟着又想到一切都是白二嫂因为开小灶,在心里给她狠狠记下一笔。 围着灶房的白家人知晓白老爷子动怒了,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白国成转头就对着白二嫂说道:“到堂屋说清楚。” 白碧水看白家人这阵仗,估计白二嫂去了会吃亏,她拉紧白二嫂的手想跟着去。 白二嫂却松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衣上的灰尘,道:“回屋里休息去,别出来。” 白碧水不想回去,但她娘也没多做停留,嘱咐了一声就跟着白国成和白老太去了堂屋。 回到那间小破屋,白碧水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又坐了起来,满心的担忧让她坐立不安,她还有个爹不是? 自己媳妇女儿被人这样欺负,他居然都不出现? 更怪的是,连白老爷子和白老太都没提起,在她浅薄的印象中有她爹这号人物,人又不是没了,却又仿佛被所有人遗忘,这不对劲儿啊! 白碧水想了一遭想不出结果,眼下又担心白二嫂,干脆不想了,直接掀开帷幔跑去了堂屋。 堂屋是平时白家人商讨大事的地方,白碧水撅着屁股,趴在门上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情况。 堂屋内只有四人,白国成和白老太以及非要跟过来的李月桂,白二嫂眼神坚定,背挺得笔直,尽管面对着三人气势上不让分毫。 “倒卖粮食是怎么一回事?”白国成脸色不善,居高临下地发问。 “二弟妹把家里的米偷去卖了换钱,买了鸡和肉包子给她家小丫吃,爹您可得好好惩治惩治她,二弟妹这样做是在是太过分了。”李月桂率先开口落井下石。 白国成对李月桂喜欢搬弄是非的性子摸得门儿清,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她单方面的说辞,横了她一眼就毫不客气地斥责:“我没问你话,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月桂吓得一哆嗦,十分不甘心地闭上嘴巴站到白老太身后。 “爹,我给我家小丫吃的东西全是别人送的,娘和大嫂去了灶房也没问清楚,才误以为我偷了家里的粮去卖了换钱。” 白二嫂说的底气十足,言语间已经客气的把白老太和李月桂的刻意刁难说成了误以为,尽管这样,也把白老太给听得不乐意了,自动把话理解成为指责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老糊涂。 白老爷子最讨厌糊涂的人,尤其她犯糊涂更不能饶恕,老-二家的这不是当着她的面告状,拆她的台么? “老-二家的,都到了堂屋当着你公爹的面,你还敢狡辩?” 白老太气的撸起袖子就上前,“啪”给了白二嫂一个巴掌,她看这老-二家的媳妇儿不顺眼很久了,一直没能逮到机会教训,今日倘若不趁这机会好好惩治惩治实在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白二嫂捂着吃疼的左脸,眼眶登时就红了,委屈地道:“娘,我是您儿媳妇也是人,您对我有偏见您直了说,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您到底是看不起人还是把人当傻子!” 她当着公爹的面就厉声指责婆婆的不是,可算豁出去了,把白老太给气得跳起来。 “你个娼妇儿,还敢反过来倒打老娘一耙,看我今日不替我儿教训你这个不孝的混帐东西!”白老太扬起手,又急急朝着白二嫂的脸扇去。 白二嫂哪甘心被打,又不能打回去,抬着手臂挡着脸,白老太打不到,薅住她的头发就撕扯起来,嘴里一口一个娼妇儿骂的口沫横飞。 “够了!” 到底是来解决问题的,白国成对白老太的行为看不下去才出口呵止。 李月桂惯会见风使舵,在一旁幸灾乐祸够了,拉住婆婆唱起了红脸,“娘,您快先消消气。” “爹,家里的米被娘一直把在手里,锁在屋里,有没有被我偷偷扣去卖掉,量一下就知道。”白二嫂心里憋屈的很,声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 白老太被这么直截了当一戳穿,脸色更加的难看。 第三章 鸡蛋里挑骨头 第三章 鸡蛋里挑骨头 家里的米有没有少她心里可门儿清,她不过是倚仗这事儿只有她知道,趁机教训老-二媳妇这个死女人罢了。 白国成觉得二儿媳说的有道理,便看向白老太问道:“米到底少没少?” “我、我…” 白老太唯唯诺诺地解释不出来,开小灶的事情一闹出来,她就急着打骂白二嫂,李月桂又偏把动静闹大把人引来,接着人就来这堂屋,她哪有时间去屋里量米? 同样的,米压根就没少,只要白国成去量了就知道,她想撒谎也没得撒。 “爹,前阵子陈地主家的鱼塘起鱼,找村里人去帮忙您也知道,那日我也去了,过后那陈家小媳妇可怜我家小丫生病没钱看大夫,才送了鸡来给我家小丫补身体。” 白二嫂止不住地掉着眼泪,尽管说了实情,可还是经不住有人偏要鸡蛋里挑骨头来找茬。 “二弟妹,事儿都闹到这地步了,你还撒谎狡辩?你把爹和娘都当成好糊弄的老糊涂不成!”李月桂再次落井下石。 白二嫂冷哼一声,压根就不想同李月桂再废话一句,干脆挺直腰杆,朝着公爹硬气地道:“爹,您要不信跟我陈家问上一问。” 白老太才不会去地主家,家丑外扬先不说,去了打她自个儿的脸岂不是让这个死女人得意? 白老太噤声片刻,摆着一张臭脸,指着白二嫂鼻子骂道:“整只鸡,就这样吃没了?你也不想想家里有几个人口,吃独食也不怕被噎死,不孝的东西!” 白老太找了另外的说辞,说的理直气壮,为了彰显白二嫂错的有多离谱,直接抄起地上的棍子朝她身上敲去。 堂屋外,白碧水看到白老太的举动气的跳脚,这何止是泼妇啊?根压根就没道理可讲! 她气势汹汹的就要推门进去阻挠,没想到从身后伸来一只手,扯住她的手腕就把人拉了回去。 “吃、吃…” 一个碗被塞进白碧水怀里,她低头一看,是一碗稀粥,上面漂浮着许些灰,看起来脏兮兮的,粥却还是热乎的。 再一看自己面前的人,目光呆滞,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满身脏兮兮的样子,掌心黑乎乎的像摸了锅底似的,简直就是个傻子呆汉。 “自己吃。” 白碧水没心思搭理眼前的呆汉,把粥推了回去转身就要走。 呆汉看起来傻傻的,反应速度那叫一个快,又拉着她,嘴里说着:“吃、吃…” 偏他又没有恶意,白碧水被抓的紧,抽身不了又不好打骂。 转眼间,屋里的大闹被白国成喝止了。 陈家小儿媳为人大方,女儿又和二儿媳家的闺女年纪相当,两个妇人寻常也走的近,白二嫂受她一点恩惠也在情理之中,白国成对此无话可说。 “这件事到此结束,你跟我过来。” 白国成一锤定音,眼神警告地看了李月桂一眼,把白老太叫上便大步流星的离开。 今儿这件事情白老太对白二嫂的态度才是错的离谱,白国成精的很,没当着儿媳们的面斥责白老太,可等俩人回屋把门一关,白老太难免吃不了兜着走。 李月桂见这事儿有了结果,想惩治这个二弟妹是没戏了,况且婆婆就临走前那盯着她的眼神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她立马脚底抹油开溜。 天色渐黑,白碧水被呆汉缠住僵持着,堂屋里白老夫妇和李月桂陆续离开,白二嫂最后出来,看到自家闺女站在寒风中就急了。 “小丫,让你在屋里好好待着,怎么还出来了。” 白二嫂快步跑过来,摸到她冰凉的小手,心头不由咯噔一跳,那日闺女落水被捞上来后的记忆涌上头,吓得她捧起那双冰凉的小手,又是急搓又是哈热气。 “娘,我没事,我担心你就出来看看。”白碧水赶忙解释。 虽然白二嫂细心呵护的“白碧水”已经没了,可她承接了“她”的身体,体会上辈子没有拥有过的母爱,这是她的幸运。 白二嫂抹了抹眼泪,可算笑了,“好孩子,咱回屋说,你…你怎么也在过来了?” 白二嫂才看到另外一个人,呆傻的男人一声不吭地站在黑暗处,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白碧水也看向呆汉,他还是那副傻傻的样子,手里捧着粥傻愣着,看见她娘面向他发问,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嘴里念着:“吃、吃、女儿…” 不知怎的,白碧水心里酸涩的很,这种奇怪的情绪不受控制的在心底滋生,她细细回味那句“女儿”,忽然就懂了。 眼前的呆汉,竟然是她的亲爹!就因为他的不正常,家里大小事都用不着他操心,在白家里他几乎没有威严和存在感可言,才不被人惦记。 白碧水望着他,他还把粥推出来,冲着她傻笑,嘴里又念着:“乖…不要去水水…” 白碧水听不懂,却觉得她手里的碗很暖很暖。 “你爹让你别再去河边玩了。” 白二嫂在一旁做起了翻译,男人是她的丈夫,刚成亲那几年人还好,夫妇二人可算是知心知意,就算他现在不正常了也多少知道他的一些心意。 “走,咱回屋说去。” 白二嫂一手拉起白碧水,一手拉起丈夫白其威,带着两人回屋。 白其威被妻子牵手,傻笑着往她怀里拱了拱,又乐呵呵地牵起自家闺女的手,一脸心满意足。 到了屋内,粥还是有些余热的,白其威的肚子“咕噜”几声响了起来,白碧水今天吃的够饱,这会儿没感觉到饿,便把粥放到他的面前道:“爹,你自己喝吧。” 白其威摇了摇头,愣是不肯自己填饱肚子,还转身跑去了柜子那里,拿了一件灰色棉袄出来,动作笨拙地披在白碧水肩上,最后傻笑着看她。 白二嫂一回头,看到自己丈夫一脸痴傻的模样,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一个没忍住就红着眼哭了出来。 “娘…”白碧水却拉起她娘的手,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 “孩子,娘让你生长在这个家里,又护不住你,娘对不住你。” 第四章 叫你偷吃我好吃的 第四章 叫你偷吃我好吃的 白二嫂说着,哭的更厉害,以前她男人可正常了,没上过学却能识字读诗,村里人都夸他是块蒙着灰的玉,人也通情达理,靠写的一手好字赚了不少钱。 人人都羡慕她白秋兰嫁了个好丈夫,可谁知好景不长,自从出了那次意外,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样儿。 “兰兰…不哭…”白其威看着白二嫂哭的狠,急忙跑了过来捏着自己袖子,动作笨拙却很熟稔的替擦掉她的眼泪。 白二嫂心里堵气,拿他袖子自个儿擦了擦眼泪,又负气把他推开了 白碧水很能理解她娘的心情,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生下了一个女儿之后再也生不出儿子,丈夫又是个傻子,还得和不讲理的婆婆和大伯母相处,生活真真儿不容易。 “娘,我会很快长大,保护你和爹爹的。” 白碧水扬了扬拳头,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立誓,她必定不会任由这种恶略的生活环境延续太久,也决不接受她娘继续在这种劳累不辞幸苦的处境中生活还要被白老太和李月桂那种人欺负,她必须快点长大成长起来。 “人小鬼大的,就你这瘦竹竿的小身板,能怎么保护你爹娘,这话等你有出息了说娘才高兴!”白碧水撇撇嘴,虽然她娘不相信她的话,但她立誓确实认真的,上辈子从小爸妈早早的因公殉职,她体会不到父爱母爱,那么这辈子,她会加倍珍惜。 白二嫂好气又好笑地弹了弹她的脑袋瓜,心情也好了大半,她瞥了丈夫一眼,没好气地端起稀粥喂给他喝。 白其威不敢反抗,老实地填了肚子,复又坐在床头看着他闺女缩在被子里拉着她娘唠嗑傻笑。 直到天色越来越黑,白二嫂拉着丈夫就回隔壁自个儿那件屋里去了。 困意来袭,白碧水很快就睡了过去。 梦里,白碧水正在见证自己当上富婆把爹娘接进刚买的四进大宅子时,突然感觉一桶热水从她头顶浇下把她浇醒。 白碧水一睁眼,就发现一个男娃正坐在自己床前提裤子,而她的脸上和枕头一片湿漉漉还散发着一股尿骚味。 “死赔钱货,叫你偷吃我的好吃的,看我尿死你,哼!” 小崽子在撒完尿,嘴里一口一个赔钱货叫骂着。 白碧水哪还能不懂,这熊孩子趁她睡觉在他头上撒尿! 她脾气一下就来了,暴怒地掀开被子,一个横踢把那小屁孩踹下床,又下床连补上几脚,拎着他的后衣领凶神恶煞地问:“小混蛋,你找死吗?” “呜呜呜呜,你打我,我要告诉我娘去。” 铁蛋躺在地上大哭大喊,居然直接不起来了,甩着手蹬着腿儿,搞的低山的灰都飞起来。 白碧水怒瞪着他,才这么点年纪,就会在惹出事后撒泼打滚,这种行为举止怎么似曾相似呢! “天杀的,哪个动我儿子?”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月桂突然从门口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站那儿时已经撸起了袖子,一副准备干架的样子。 白碧水嗤笑了一声,原来啊原来,她道那熊孩子撒泼的本事咋恁的眼熟,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一大早跑别人房间当头撒尿这种事,还真没几个人能干得出来。 李月桂一转眼,看见她儿子在地上大哭大喊,顿时被刺激到了,二话不说上前揪起白碧水的头发一个大耳光就刮了过去,“竟敢打咱白家未来的顶梁柱,你这小贱蹄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白碧水脸上吃了疼,眼神蓦的一狠,抓着李月桂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你个小贱人!”李月桂吃痛,直接把人甩一边去了,对着自己的手腕呼气。 白二嫂听见动静立马跑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自家闺女被甩出去的一幕,脸上瞬间就变色,放下手中的菜篮子就冲上去,边道:“李月桂,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敢伤我家小丫一下你试试!” 霎时间,两个妇人几乎拿出了全身的本事扭打在一块,奈何白二嫂身高体壮的,李月桂完全不是对手。 白老太姗姗来迟,李月桂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甩开白二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边朝她跑去边哭道:“娘啊,你看看老-二母女,对着铁蛋下这么狠的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还是咱白家未来的顶梁柱啊。” 白老太一听脸色瞬间变了,急急忙跑去把铁蛋抱起来,看到他哭成那样,第一时间就认定是老-二家的欺负人。 本来就看白二嫂不顺眼,再加上昨天开小灶那事她回房被白老头毒打的事,白老太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二儿媳这个天杀的娼妇儿,铁蛋可是她的宝贝孙子,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居然让她给动了,白老太左右瞅了瞅,抄起旁边的扫把二话不说就对着白二嫂就打过去。 白二嫂一时还没缓过劲儿,看到蓄了力道的扫把冲她敲来没反应跟过来,白碧水一着急,说时迟那时快,冲了上去挡在了白二嫂跟前。 “砰”沉闷一声响起,白碧水感觉腰差点断了,“唔”了一声,脸色苍白,脚也站不住了。 屋里的人心头咯噔一跳,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小丫!” 白二嫂手疾眼快地扶住她家闺女,掀开她腰上衣服一看……乖乖啊,那可是一大片的淤青啊! “呜呜…娘,我家小丫落水病根未除,身子骨本来就弱,您有什么恩怨不能冲着我来,非要把她往死里打,你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啊!” 白二嫂瞬间哭的撕心裂肺,那扫把打在闺女身上疼在她心里,看那张小脸儿苍白的没一丝血色,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李月桂却止不住冷笑,她最见不得这个二弟妹整日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眼下看到她这副摸样,和白老太打心眼里觉得,实在是解气。 “娘…” 白碧水张了张嘴,感觉说话老费劲了,她想安抚她娘说没事,可一呼吸就牵扯到腰部,疼得她呲牙。 第五章 敢怒不敢言 第五章 敢怒不敢言 “大清早就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的,都吵吵什么?”当家的一出面,里面的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白二嫂揩了揩眼泪,掀起白碧水的衣,把那片淤青给公爹看,愤然哀怨道:“爹,你看婆婆下的手,这是把她孙女往死里打啊!” 白国成定睛一看,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这孙女落水大病没得白家一分钱看大夫拿药已经说不过去,现在还被打成这样,实在太不像话了,他板着一张脸瞪向白老太,没想到昨晚回房之后给她的教训还不够,让她一大早就在这儿跋扈起来。 “这…这丫头自己冲上来给我打的,我可没想打她…她突然发疯赶上来挨打,跟我没半点关系。”白老太硬着头皮支支吾吾地解释。 白二嫂这一听,哪儿忍得了,嘶声就争执起来,“爹,铁蛋一大早就冲进屋里打我家小丫,大嫂和婆婆一来也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一个个都看我们二房傻好欺负,咱二房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李月桂有些着急了,感情这是看谁先开口谁就是赢家了似的,她冷哼一声掐着腰就站出来狡辩:“二弟妹这话说的你家就跟受气包了似的,怎的,你们先打骂人还不允许我们打回去了不成?” 李月桂腰杆挺的老直,还拉着铁蛋就道:“铁蛋,说,是不是你二婶和你姐先打的你?” “是姐姐先打我,她先打我!” 铁蛋跟着他娘走了遭流水式反咬,刚才还蔫巴巴地搁地上躺着喊疼,这会儿嘴巴张张合合说的可溜了。 李月桂跟斗赢了似的,叉着腰上前就道:“爹啊,我不过是进来讲理,二弟妹就和我打起来,您看看我这身上,可都是她们母女打出来的伤啊。” 李月桂撸起自己的袖子,上面有几块青紫的地方,看上去确实是受欺负了,手腕上还有口带血的牙印。 白二嫂见李月桂这么无耻不要脸皮,从她娘怀里挣扎着起来,朝白老头就道:“爷爷,铁蛋一大早跑来我屋里在我头上撒尿,不知道大伯母平日里怎么教的娃,铁蛋既然做出这种事情,我做姐姐的教训他几下也是为他好,万一他下次跑到别人的头上撒尿,岂不是给咱家里惹来大祸?” 白国成眼神一凝端看他这孙女,这一两句话下来说的实在无可挑剔,不过他很快被一股尿骚味呛到,不肖细看,小丫头片子的头发果然是湿的。 “那也是你动手打铁蛋,铁蛋才撒尿在你身上的,你别乱说啊!”李月桂急急忙给铁蛋解释。 白碧水冷笑着反问:“撒尿能撒在头上,除了在我睡觉的时候,还能怎么弄?还是说,我这一身外衣都未穿就出去把你家铁蛋叫来给我打,大伯母,铁蛋顽皮的性子谁人不知,哪儿有听我话的份儿,你莫不是搞错了什么?” 白碧水说起话来有凭有据,李月桂被堵得哑口无言,插着腰干瞪着眼,一脸吃了屎的模样。 白国成看了看满屋子的狼藉,还有铁蛋闪躲的眼神,这闹剧孰是孰非,他一目了然,当即抢过白老太手中的扫把对着铁蛋一顿毒打。 谁也不敢阻拦! 白老头最注重辈分,碧水好歹是铁蛋的姐,铁蛋在她头上撒尿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况且碧水说的对,这种事发生在自家人身上还有商量的余地,真给外人惹上了那才是真祸。 这屋里头只光响着铁蛋的哭喊声,白老太在旁边听着心疼不得了,又不敢上去阻拦,铁蛋挨打,她过后也少不了好果子吃。 直到白国成收手,铁蛋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地上呜咽抽噎,模样凄惨的很。 “有空多管管自己,看你整天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这日子还用不用过了?” 白国成当着大伙儿的面训斥李月桂,就这没出息的大儿媳从小没有爹娘管教,都这么为人父母了还成天没个正经,尽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折腾撒泼,还把儿子教育成了个小混蛋,真是个祸害。 李月桂被白国成训了一通,她哪会不知道公爹这些做法的用意,踩踏她安抚二弟妹,心里不甘心极了,却躲到婆婆身后敢怒不敢言。 “这一两银子拿去给丫头找个大夫好好治治。”白国成从怀里摸出银子交给白二嫂。 这二儿媳对这个家寒了心,可碍于她丈夫不正常,如若提出分家日子肯定好过不到哪去,可这心里憋着一股怨气,继续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也不是个办法,他这么做算作给了她安抚。 白二嫂虽然不甘心,但既然公爹的做法已经偏向她们二房,还给了银子,眼下至少她闺女有钱看大夫了,她这心里倒还算过得去了点儿。 矛盾可算解决了,白国成脸色黑沉,临走前给了白老太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表示他对她管家的方式的不满和警告,看的白老太心中一寒,只觉得完蛋了。 昨晚的风波刚过去,吃的苦头都还疼在身上,今早起来她又得罪了白老头,回屋她肯定少不了受一番罪。 李月桂却是个没眼力见的,没看见婆婆阴沉的脸色,只看到那银子,两眼都快放光了,那可是一两银子啊!凭什么到最后她们母子被骂,二弟妹一房却得了银子? “不过是被打了一下,爹就给了一两银子,这算个什么事儿啊,娘,爹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李月桂攒动着白老太,说的咬牙切齿,试图煽动她去讨回那一两银子。 哪成想,白老太正愁有气没处撒,碰上没完没了的李月桂赶上来,直接回头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李月桂脸上,破口大骂道:“你个掉钱眼里的娼妇儿,少在老娘耳根子旁说三道四,要不是你这个蠢货,老娘何苦受罪,我呸!” 白老太冲着李月桂大骂了一通,拄着拐杖头也不回地离开。 李月桂捂着脸,心里窝火的很,这一个两个的,都拿她出气,呸,老不死的东西! “娘,我疼…我好疼…” 铁蛋跑过去扯了扯李月桂的袖子,摸着身上的淤青委屈巴巴地控诉,哪知这会儿李月桂正在气头上,扬手狠狠扇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就开骂:“你个不成器的东西,连个赔钱货都打不过,活该你疼死。” 第六章 懂事啊 第六章 懂事啊 铁蛋刚刚挨了白国成的痛打,转向李月桂想要求安慰的时候,反而又挨了李月桂一巴掌,委屈的眼泪啪啪往下掉。 伴随着铁蛋嚎啕的哭声,李月桂狠狠又抽了铁蛋一巴掌:“哭,哭什么哭,爷们家家的,丢不丢人啊,败家玩意。” 说着一把拽过铁蛋,铁青着个脸,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白二嫂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这李月桂明摆着就是给自己撂话听的。 气的把手里的扫把,狠狠地往李月桂的背后一扔。 “乒!”的一声,正中李月桂的后心上,打的李月桂一声痛嚎。 李月桂刚刚被白国成一顿训斥,也不敢再同白二嫂撕扯,只得又骂了一声,拉着儿子快步离开了。 白二嫂这才反过身子,看向自己的女儿:“小丫,过来,让娘看看,让娘看看你有没有事儿。” 白二嫂小心翼翼的拉开了白碧水的衣服,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刚刚还是一片的淤青,现在已经成了一道道黑黑的肿条,像是黑黑的蛇盘旋着,在白碧水这瘦削的小身子上显得越加的触目惊心。 看到这里,白二嫂的后脑勺便又是一阵子火气,但是看了看自己手里白国成给的一两银子,便有心含不甘的消了火。 形势比人强,就算她现在去将白老太太活刮了去,自家闺女,也还是伤了身子,挨了打。 如今得了这一两银子的好处,倒还不如将自家闺女带去看一看大夫。 毕竟小丫刚刚落了水,命都差点丢了去,万一落下了什么病根儿,她就是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微微一思衬,她小心翼翼,爱怜地把自家闺女抱到了屋子里面。 白碧水一身的污渍,头上脸上都是铁蛋的尿渍,一阵阵的臊气,身上灰突突的。 白二嫂心疼的肝儿颤,她的宝贝疙瘩啊,她当宝贝宠着,就被她们这样糟蹋。 白二嫂含着一泡的眼泪,烧了一大盆子的热水,仔仔细细的将白碧水洗的干干净净,中途又小心的不碰到白碧水身上的伤痕。 收拾完后,白二嫂拉起白碧水就要走:“小丫,咱们走,娘带你去看病去。” 白碧水闻言,心里微微一转,这一两银子省吃俭用的话,已经够她们家花将近一个月去了,更何况她已经好了,不能白白浪费在看病上。 于是白碧水坚定的拉住了白二嫂:“娘,我不去看大夫,我已经好多了,没有一点事儿,用不着看大夫那么麻烦。那一两银子,可够咱一家子花上个把月了呢!” 白二嫂闻言又是红了眼眶,看看自家闺女,多懂事儿啊!到底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让小丫在这样的地方,受尽了欺负。 “小丫,钱不当啥,要是你有个好歹,你让娘可怎么活啊!”白二嫂泪流满面。 白碧水听到这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她初来乍到的,就经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饶是里子是个成年人,也有些经不住了。 可是白二嫂就像是她的守护神,一直保护着她,让她到母爱的温暖。 白碧水坚定地说:“娘,我不去看大夫,我真的没事儿!我又不傻,如果我有什么不舒服的话,我肯定要去看大夫的。” 白二嫂看着自己拼命推脱的女儿,又是心里一酸:“行,小丫,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跟娘说。千万不能硬撑啊!” 白碧水用力点点了点头:“嗯,娘,你放心吧。” 白二嫂只是心下打定主意,一定要看好自家闺女,一旦小丫露出一点点的不舒服,一定要带小丫去看大夫。 再说李月桂,儿子挨了那小赔钱货的打,又挨了白国成的打,紧接着又挨了自己的打。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了肉,哪有不心疼的。 看着铁蛋一身的伤,又委屈的脸通红,哭的抽抽噎噎,同时又不忘紧紧的拉着自己的衣角。 李月桂心疼坏了,一把抱起了自己的儿子:“铁蛋,咱不哭了,不哭了。你等着看吧,娘一定让那俩贱蹄子好看,好不好!” 铁蛋一看自己母亲对自己露出了好脸儿,只是懵懵懂懂地点着头:“好!” 李月桂现在心里才是像是溅进去了滚烫的油滴一般,简直又热又痛! 她今儿可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了,她的铁蛋平时欺负那死丫头那么多次,偏生这次那死丫头就生了反骨。 而且今儿个铁蛋还挨了打,反倒惹了公公的厌烦,而白二嫂那贱人处处都占着上风,却是反倒得了一两的白银啊! 那可是一两白银啊!足够她家子省吃俭用的月把子了,够她做身缎面的衣裳,够铁蛋儿吃上好几顿爱吃的白面馍馍配猪油滋粑了。 李月桂抱着铁蛋回了自己的屋子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难受。 最后一跺脚,跑去了白老太太住的堂屋子里。 白老太太从白二嫂那里回来就觉得不妙了,白国成虽然平时不怎么管理家事,但是一旦叫白国成得知什么糊涂的事情,他可不会给她好果子吃了。 白老太太心里惴惴不安的往堂屋里走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脚程比她快了不知一倍的李月桂。 李月桂一上来就露出了苦脸,像是碰见了冤枉到了极点的事情一般:“娘啊!我的娘啊!你可看看啊!老-二家的是如何欺负人的。他家的赔钱货打了您的孙子,却反倒还从老爷子手里领了一两银子。” 李月桂一边说着,还一边看着白老太太的脸色,看着白老太太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去,李月桂心下一喜,看来是她的话起到作用了。 老太太平时就是十分的不满老-二家的媳妇,这下子,可要白二嫂这贱人好看了。 李月桂,又添油加醋道:“娘,不如,咱们去把老-二家,把她今儿个贪来的一两银子夺了来,您的金孙铁蛋前几天可还在念叨着想吃肉了来着。” 而这白家的老太太也不是个傻得,这明摆着鼓动她的话,呵! 第七章 挑事 第七章 挑事 莫不是这李月桂当她人老了,心里也糊涂么?今儿个要不是李月桂,她指不定就躲过这趟子浑水了。 这下好了,连带着她也没好果子吃了。 想到了这里,白老太太用了十分力道的巴掌,就朝着李月桂的脸上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李月桂捂着脸懵了,不对啊! 不应该啊!老太太居然打她了? 白老太太恨恨地说:“都是因为你这个贱嘴贱舌的长舌妇!害得老娘次次跟着出丑。” “不是因为你,我哪里用受这般侮辱!”白老太太这次是真的气狠了,只见那巴掌印子一瞬间就浮了起来,肿的高高的。 李月桂吓得不敢再吭声了,只是捂着自己的脸掉眼泪。 白老太太气哼哼的骂到:“你个贱蹄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再有这样的事,撕烂你的贱嘴!” 李月桂这才诺诺小声说道:“娘,我不是想着那白二嫂手里的一两银子,都够您老做一身见人的丝绸衣裳了么,才想着要回来孝敬您的。” 白老太太听了这话,面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些。 那可是一两白银啊! 谁不眼馋啊?那一两的白银可是够她吃好久的猪油了。 要知道,自打老-二傻了,不能卖字赚钱之后,只有逢年过节她才能吃上几顿带油水的饭菜啊! 这白国成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了,就这么把白花花的银子给了老-二家的小贱人了。 越想白老太太也是同李月桂一般越是烧得慌,其实她是觉得李月桂的主要不错的,但是想想白国成走的时候那一眼的警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了。 两相权衡之后白老太太瞪了李月桂一眼:“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么?你要是想去你去,不怕惹你公爹生气,你就尽管去好了!我可不拦你!” 闻言李月桂又是缩了缩,谁敢惹白国成啊!白老太太这是明摆着涮她呢么。 “我哪里敢啊,娘,我也是一时心急而已。我再也不敢了还不行么。”李月桂气的胸口痛,但是还是不得不低头认错。 白老太太听了这话,才微微气顺了一些:“行了,今儿个这事儿,就算是翻篇了,谁都不准再提起!” “是是是,娘,我记住了。”李月桂连忙顶着个巴掌印子的脸陪着笑。 心下恨得直烧,这老-二家的两个小贱蹄子,走着瞧吧!有你们好看的! 定不会让你两个好过! 白碧水终于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劝住了白二嫂,打消了给自己看大夫的念头,却被白二嫂勒令在屋子里躺着休息。 白碧水又说想去跟着白二嫂去干活,这次不管是好说歹说,白二嫂是无论如何再也不同意了。 只是让白碧水好好在家休息几天,好好养养身子。 用白二嫂的话说来就是:“毕竟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人,哪里能不休息就干活儿呢?你给娘好好休息,那都不准去!那些活儿有娘干呢,轮不到你呢!” 于是,白碧水只好听白二嫂的话,乖乖的躺在床上,白二嫂又细心的替白碧水盖上了被子,轻轻摸了摸白碧水的额头,才出了屋子关门去干活儿。 白碧水心里暖暖的,目送白二嫂走后,静静地躺在屋子里。 真是命运多舛啊! 人生如戏,她现在的处境不就是像是在演戏一般,她曾经以为是梦来着,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现在她是如此真切的体会到,她真的穿越了,还是魂穿。 穿到了一个贫困拮据的家庭,爹爹是傻子,娘亲一人支撑着家,却因为人单力薄,受着一群奇葩亲戚的欺负。 环视四周,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间屋子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白碧水从床上慢慢坐起了身子,穿着鞋,下了床,摸了摸身子下的褥子。 整个屋子就这一个床,连个像模像样的凳子都没有啊! 更不说别的了。 就剩下一个破旧的,还漏着风,被白二嫂勉强用草纸和粘草汁糊起来的窗户。 其实在白其威,就是白碧水她亲爹,还没有傻的时候,她家还是有些能入眼的家具。 可是因为白其威傻了,亲戚都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渐渐她们家就成了这样子,什么都不剩了。 看看这处境,白碧水心下微叹,若是就这样下去,白二嫂一人坚持不了多久的。 家里三张嘴还要吃饭呢,光靠白二嫂一人,怕是累垮了她,也只是勉强足够度日而已。 若是想要过上正常的日子,怕是差的还远着呢! 她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 得想办法挣钱啊! 可是她现在才充分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这家里基本上可以说是啥都不剩了,以前小说上的那些穿越到古代,然后凭借超低龄之躯,大展身手什么的,根本就是骗人的。 真的穷到了她这个地步,啥十八般武艺都使不出来了。 白碧水只是微微苦笑,这可真是愁煞人了。 她一个瘦弱女娃,如何才能够赚到钱,改善她家的生活呢? 白碧水自己去井边打了一盆子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一双水汪汪的大杏眼,高-挺鼻子,樱-桃小口,可是因为长时间的营养不良显得面黄肌瘦,灰头土脸的。 其实,她这身子的底子是极好的,皮肤还是可以补回来的,光凭着她这脸盘,在前世也是个极美的女娃。 可是,她现在就连每天吃饱都困难,更不说前世的那些食疗的法子了,纵然她有千种万种法子,也不能得以实现啊。 白碧水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这可真是难道她了。 现代的什么可以用作现在来赚钱呢? 舞蹈?不行,她在这样的时代,若是真的如同现代一般漏胳膊漏腿跳舞,怕是被当成妖女烧死的可能性较大。 唱歌?也不行,且不说现代的歌她唱的好不好了,就是她唱的好,这些人也不懂得欣赏啊,他们现在文化水平发展有限,就爱听折子戏,而她就会哼两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第八章 奶牛求不踢 第八章 奶牛求不踢 “哎,白碧水你说说你长这么大除了吃喝玩儿乐,怎么什么都没学会呢?”她郁闷地抓了抓自己营养不良显得有些稀疏泛黄的头发。 不过,苦闷的白碧水一转眼竟然在家里的两只奶牛身上发现了商机。 她不由得窃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原来以为生前整天除了当刑警抓罪犯,没有一点女人味儿的自己,竟然还是具备一些现代女生普遍拥有的素质。 这素质不是化妆、不是成为包包奴和鞋奴,而是吃吃吃——天知道这世界上最能满足人的东西就是甜品了! 白碧水爱甜品爱到了心底里,不仅会吃她还会做,而且手艺一点都不逊于米其林餐厅那些甜点师的手艺。 “天可怜见,小姑娘的身子骨太弱,办案的成本又太高,我摧残不了某些江洋大盗,就只能摧残摧残你们了!” 白碧水在深秋的瑟瑟寒风里搓了搓冰凉的手,借着这个天然的好天气,她想先从双皮奶这样简单易做的甜品入手。 温度不是问题啊,只要找对了买家,产品有了销路,开着空调吃火锅,供着暖气吃雪糕的事情现代人做得,古代人也做得! 白碧水想着就觉得消费者浩浩荡荡,前途一片光明。 可惜现在横梗在她与双皮奶之间的第一道槛,不是产品与货币的飞跃距离,而是她去取奶牛身上的牛奶会不会被它一脚踹飞的问题。 她摸了摸自己腰身后面高高肿起的一道伤痕,顿时一阵害怕,恐怕再挨母牛的一记窝心脚会跟个残废没什么区别。 “老牛。”她温和地叫了下窝在棚子里的黑白相间的母牛,试图和它先套个近乎,混个脸熟。 可惜人家貌似并不领情,在白碧水冰凉的手要凑过来的时候,就慢悠悠地瞅了她一眼,旋即躲开。 她使劲地搓着自己的手,在脸上脖子上,任何一个比皮面温度高的地方蹭温度,稍过了一会儿终于变得暖和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懒懒地像是要冬眠了一样的母牛,在没有遭到拒绝以后,又将小小的瘦骨嶙峋的手伸向了它的ru-房。 在她触及奶牛皮肤的那一刻,奶牛一下子睁大了睡眼惺忪的眼,长长的睫毛也掩饰不了眼底略带警告的凶狠,白碧水被抬起的牛蹄子吓得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 就这样,整整一上午,白碧水再也没有敢打他们家母牛的主意,而是喂了对方半天的草料,打算曲线救国和母牛打好关系。 一直到下午,大伯家的熊孩子都下学回家了,她才敢去挤牛奶,只是偶尔轻微的试探一下只要那家伙有抬蹄子踢人的态势了就马上停手,她一边挤一边还要顾及着不让奶牛乱动,真是累得很。 “傻妞,你在干啥呢?”白铁蛋趁大人都还在地里干活,记吃不记打的来到他们院子里找到了白碧水挑衅。 白碧水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手里还握着她上午刚采回来的杂草,叫住了躲在门后头的铁蛋:“你站住,傻妞说谁?!” “傻妞说你!”铁蛋脱口而出,半晌才发现自己上了这丫头的当,破口大骂:“你个傻丫头,臭丫头!” 说完,那小子就想跑,白碧水用当年抓罪犯速度,在最快的时间内薅住了铁蛋的衣领,也把自己累得不行。 她气喘吁吁地说:“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帮我做件事情,我们重归于好可好?事情完成以后,分给你牛奶喝。” 铁蛋被揪住领子的样子,就像被拉住了脖子的兔崽子,他用质疑的目光看着白碧水,咬牙切齿的对她说:“你当我是傻子吗?”。 牛奶是多金贵的东西,白二嫂为了补贴家庭用,都是把新鲜的牛奶拿去外面卖掉,少有留下自己饮用的。 这丫头一病,倒是病的聪明了不少,万一是诓他,要害他怎么办? 铁蛋还是不相信,挣扎着从白碧水的手上逃脱,边动边吼:“你再不放开,我就叫人啦!” “你叫啊,反正不多时,我娘跟你娘还有爷奶他们就都回来了,你要是不帮着我一起挤牛奶喝,我们就都不要喝了!”白碧水揪着铁蛋领子的手一松,悉听尊便的样子,给足了小堂弟选择的余地。 铁蛋看着白碧水并不心急,反而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心里又犯起了嘀咕,一双眼睛转的提溜圆,有便宜占为何不占呢?何况她又能骗到他什么? 铁蛋想明白了,舔了舔嘴,便向白碧水认怂:“那我怎么帮你?” 白碧水还在拿杂草喂母牛,见自己饥饿营销的方法奏效了,高兴地勾起了嘴角,道:“不难,一会儿我牵着它站起来,我挤牛奶没个准头,你帮我接着,一滴都不许洒,否则你也啥也别想喝!” 白碧水恩威并施地威胁,活脱脱的一副奸商嘴脸。铁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奶牛,咽了咽口水。 在白铁蛋的帮助下,她终于弄到了自己的第一桶牛奶,赶在大人回来之前,拿火烧沸消了毒。 “奶呢?不是说好了给我的吗?”铁蛋被关在门外有几分钟了,一直昂着头往里面望。 白碧水端了浅浅的一碗底愁眉苦脸的说:“只有这么多了,火一烧就没了。” 白铁蛋感觉自己忙活了半天纯属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眼前的这个堂姐一定没有说真话,撩了帘子就要进去找,大声叫喊:“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肯定被你藏起来了!” “小丫,你在厨房里闹腾什么呢?是不是和铁蛋生气了?”远远地就听见了白秋兰的声音传过来,她还在外屋放东西。 不好!白碧水心里一惊,一下子摁住了比她矮了一个头的铁蛋就把牛奶往他的嘴巴里面灌。 一分钟之后,手忙脚乱的白碧水刚把温婉放在桌上,白秋兰就走了进来。 “娘。”白碧水将手往后面一背,柔柔地叫了声娘, 铁蛋飞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慌的看了一眼白二嫂。 白二嫂很快就闻出了厨房里面的气味不对,狐疑道:“小丫,铁蛋,你们是不是偷吃东西了,灶房里怎么这么大一股……奶味儿?!” “是她,她偷了牛奶!”铁蛋趁机把牛奶咽了下去,擦了擦嘴角,指着白碧水告状。 第九章 主动当了贼 第九章 主动当了贼 不一会儿人们就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两个老人家走得慢还在后头,今天轮到白二嫂掌勺做饭了,所以她从山上拾了点碎柴火回来的早了点。 李月桂生怕白家二嫂秋兰手里有银子,趁这机会给自己的女儿开小灶,跟在后面就跑了回来,回到房里,没见铁蛋在自家房里温书,却听到厨房有吵闹声。 她刚刚走到门口,便自以为知道了前因后果,心道原来是白二嫂自家的丫头偷了自家的牛奶喝,嘴角勾起了一丝阴险的笑,心里不知道有多兴灾乐祸。 李月桂进去就先把自己的儿子给护了起来,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道:“瞧瞧二弟妹教出来的,是什么样的好女儿,这么小就知道吃独食了,长大了还不把家里的房子都给卖了!” 铁蛋躲在他娘身后对着白碧水扯动眼皮做了一个鬼脸,气的她简直有种想把这熊孩子就过来抽一顿的冲动。 白秋兰一把从李月桂的背后拉过铁蛋,指着他衣襟上粘着的牛奶污渍,说道:“谁说我们家小丫只会吃独食,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儿子身上粘着的,是什么好东西!?” 李月桂定睛一看,不太相信,凑近闻了闻还真是一股子奶味儿,当即臊了脸。 “上次,你们来我房里欺负小丫不成,现在又故技重施,贼喊捉贼?” 老爷子和老奶奶就快要回来了,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李月桂把不敢太放肆,只能拉着铁蛋先离开了。 事情不了了之,但是白碧水却不敢面对她娘,她相信白秋兰的心里肯定是什么都明白的。 只是,她当着外人护着自己而已,毕竟没有哪个父母会容忍得了自己的孩子去做小偷小摸的事情。 思量再三,白碧水还是打算自己向母亲坦诚认错:“娘,是我不好,都是我自己想要喝牛奶,不敢告诉您,又被铁蛋发现了,所以才给他尝了几口,叫他保守秘密。” 白秋兰蹲下身,温柔的抚摸白碧水的小脑袋,道:“娘亲不是不舍得给小丫喝牛奶,只是担心小丫太小不会挤牛奶,到时候被牛踢了,可怎么好啊?” 诶? 白碧水记得这具身体的母亲以前是从来不让她喝牛奶的,不仅不让喝,而且每一次挤牛奶的时候都避着她,生怕小孩子忍不住馋。 这是怎么了? 白秋兰竟然对家里面一项重要的经济来源看的这么开? 白秋兰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这头牛当初爹爹和娘亲本来就合计好了的,等产ru了就给小丫挤牛奶喝,以前说是娘亲不好,委屈你了,都忘记了小丫还在长身体。” “娘,我不馋,我每天只喝一点点,娘亲能教我怎么挤牛奶吗?”白碧水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向白秋兰问道。 白秋兰点了点头,答应了白碧水的请求,白碧水真真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感叹道“祸之福之所倚,福之祸之所伏。” 本来以为自己要被熊孩子给害惨了,谁知道还能偶然得到这么一个自由取奶的好消息。 这样一来,她做双皮奶的东西就全都有了! 在她娘亲的一番忙活下,晚饭很快就做好了,她发现自己那个痴傻不懂事的爹爹总是会在白秋兰特别忙的时候主动过来帮帮忙,干一些特别简单三岁小孩儿都会做的事情。 白碧水疑惑了,都变成一个傻子了,怎么还会记得自己的女儿和妻子呢? 她自己没有傻过,也不能知道傻子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只是好奇地蹲下来看烧火的阿爹,对她娘亲道:“娘亲,阿爹在帮您烧火呢。” 白秋水没有像她一样的大惊小怪,而是平淡地说道:“阿娘之前教过了你阿爹的,有什么好稀奇?赶快带着你阿爹过来吃饭,一会儿就开饭了。” “哦。”白碧水无趣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己藏在炉灶下面的牛奶,然后拉起地上傻了的爹爹。 “筷筷……筷筷……” “什么?”白碧水听不懂她爹疯疯傻傻的言语,愣怔了片刻,就听见白二嫂对她说道,“碧水,帮娘拿一下碗筷!” 白碧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这个男人是在提醒她帮忙。 他帮着白碧水去拿着一大家子要用的沉甸甸的碗筷,分担了大部分过去,只给瘦小的碧水留下了两只碗和几双筷子。 这样的举动让从未感受过亲情的白碧水对她在古代的父亲产生了一丝好感。 吃饭的时候,铁蛋还是一直对白碧水做着鬼脸,只要她把筷子伸向哪里,铁蛋就率先去把东西夹走,就是处处和白碧水作对。 偏偏他是家里面孙辈唯一的男丁,人人都让着他,就连爷爷看见了,也当做没有看见的样子。 故此,白碧水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和铁蛋计较,几回下去,她也就当做没有看见一样,只顾着自己吃饭。 那个穿着破烂乞丐一样的父亲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感受着全家人对他的恶意,几乎不敢怎么动筷子,只要稍微往盘子边上夹菜,剩下的两位妯娌和兄弟,就嫌弃的直翻白眼。 白碧水看不下去了,伸手夹了一大筷子的菜,放在了她爹爹的碗里面,对他说道:“爹,您吃什么,我给你夹。” 白二嫂错愕地看了眼白碧水,恍然间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好像突然之间就跟长大了一样,不仅犯了错会自己承认,而且还主动关心起傻了的父亲。 “碧水,吃饭,娘来给爹爹夹菜。”白二嫂温柔地拉了拉白碧水,叫她坐好。 李月桂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摆,声音不大不小道:“我吃饱了,铁蛋还要做功课,爹娘我们就先回房了。” 白其伟是个心直口快的柴夫,为人粗鲁但是却没什么心机,见李月桂起来了莫名其妙的问道:“这才刚刚开始吃饭,你就吃饱了?” 他粗声粗气,有一点像是在吼人,瞬间就把白碧水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李月桂闷闷道:“今儿累着了。” “娘,我还没吃饱!”铁蛋的屁股不肯挪开凳子,筷子还想去够那汤锅里的粉丝。 第一十章 爹爹被赶下了桌 第一十章 爹爹被赶下了桌 白碧水霎时间为铁蛋捏了一把汗,这傻孩子,看不出来他娘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果然,李月桂没有再动手去拉铁蛋,反而大骂道:“小兔崽子,吃吃吃,哪儿还有菜给你吃,本来就没有多少斤两,还一人一大筷子的夹,都这么吃,咱们月底去喝西北风去!” 白其威的脸白了白,但是被脸上黑黑的污渍掩盖着,没有人看的出来他的真实表情。 白二嫂忍着让着,为这个家累死累活,没有落到一句好反而处处被人排挤,遭人嫌弃与白眼。 她忍无可忍,把筷子往碗上一搁,怒骂:“大嫂,我们家哪有一个人吃你的闲饭?每次干活的时候,就你会偷懒耍奸,我们小丫干起活来连一口气都不带歇的,我为了家里,从来没有和你计较过,还要每个月给铁蛋添置笔墨,怎么?你家的人都是人,我家的就不是?” “好了!都给我静一静,吃个饭吵吵嚷嚷的,成什么规矩体统!” “爹。”老三笑了笑,出来打原场,“二嫂受了委屈,但是大嫂也是一片好意,她是怕二哥身上不干净,把盘子里头的菜弄脏了,咱们家虽然穷,但是糊口的菜叶子还是有的,只要以后二嫂带着二哥下去吃不就好了?” 老三媳妇拧了一下他的腿,小声道:“就你事儿多!” 老三的媳妇海香慧是家里算得上半个书香门第,在众妯娌中家境最为优渥,也因此既看不起贫困潦倒的二嫂,也不愿意和心胸狭隘的大嫂为伍,对于她们二人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虽然他们夫妻两个很不喜欢和浑身泥巴脏兮兮的二哥在一起吃饭,但是只坐的远远的,从未开口说过。 老三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要站出来和李月桂一起造反,海香慧反感地拉了拉自己丈夫的衣服。 老三白其彬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我这也是为大家着想,二哥好好的时候,我也十分敬重他,但是现在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跟个孩子又有什么分别呢?” “二嫂,你说是不是?” 白二嫂已经被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哪里还愿意搭理这个薄情寡义的东西,当时家里面老的护短,就连白其威都对这个三弟弟最为帮衬,逢人就说我三弟在城里的成衣店里做工,你们有空多去看看。 谁知道这个没心肝的人,转眼间就忘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情义! 老爷子看了看只顾着低头喝粥,没有半点反应的二儿子,无奈地说:“老-二家的这些年很不容易,逢年过节都知道挣钱给家里添些肉食,就连老婆子你身上的这身衣服都还是老-二家的给你做的。” 话说到这里,白二嫂已经忍不住默默的哭了起来。 白老太似乎也颇有感触,就连白碧水都以为这下子老大家的又要遭殃了,但却没有想到老爷子的话锋一转,竟然说:“但是,事已至此,老-二家的,以后吃饭的时候就把老-二带下去吃吧,饭菜都格外弄得好些,不要委屈了他。” 白二嫂死死地咬着牙,听见那句裁判白其威为废物的话之后,她的眼泪好像不听使唤马上就要流出来了一样,可她还是捏紧了拳头,用力掐自己,让痛楚代替眼泪溢出来,也决不让自己的软弱在残害她的那些人面前表露出来。 白碧水心疼极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他最亲的人嫌弃,她甚至有些庆幸,白其威现在是一个不清醒的人,否则这给他带来的,将是多么深刻的奇耻大辱啊。 “那,既然爷爷都这么说了,我们现在就把爹爹带下去吃饭,要不再说下去饭菜都凉了,还怎么吃啊?” 白碧水童言童语,捞起碗筷就给阿爹夹了半碗,然后笑眯眯的看向李月桂和白其彬,道,“大伯母,三叔,你们快坐下来吃饭呀!” “娘亲,您来扶爹爹吧。” 白秋兰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小丫是帮自己解了围,随即扶起了还在长凳上坐着的夫君跟着白碧水离开。 白其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劲的挣扎,搅闹道:“不走!不走!要饭……饭!” 李月桂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却被老爷子不满地训斥道:“坐下!” “爹爹,饭在这儿,我们出去吃。”白碧水把手里装满了饭菜的碗给白其威看,想引-诱小孩子一样,把她爹爹好好的带了出来。 走到了屋外,白秋兰才觉得胸中的窒息感稍缓,深深吸了几口气,一转头却发现,白碧水已经在喂她爹爹吃饭了。 白碧水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基本上可以算是有洁癖了,所以最见不得别人脏脏的,只是没想到现在这个肮脏到被亲生父母嫌弃的人,竟然成为了她的父亲。 她当即下定决心——就算是白其威已经傻了,也不能任由他“脏”! 调整好了情绪,饭还是得吃的,本来晚上就没有多少吃的东西,碗里用糙米做出来的稀粥,知道的晓得这是一碗稀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手里面端着的就是一碗面汤! “娘,您赶快进去吃饭吧,我都吃饱了,爹这里,有我来喂就好了。”白碧水不由分说地把还在犹犹豫豫的白秋兰推回了堂屋里。 可是白秋兰哪里还有心情去吃饭呢?她兀自来到厨房,给他们父女两个烧洗澡用的水。 等到白碧水和白其威回来的时候,白秋兰已经把热水都烧好了,看见她就笑眯眯的说:“小丫,快进来泡一个热水脚,一会儿咱们就上床睡觉了。” 说完,白秋兰就已经开始帮白其威洗脸了。 白碧水一脸惊愕:“娘,这还多早啊,咱们现在就睡觉吗?”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太阳刚刚落下去呢。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稼人生活规律? “小丫,娘和爹爹明天还要早起,不能睡得太晚了,你是不是白天的时候睡多了,现在还不想睡啊?” 白碧水心思恍惚,她的双皮奶还没有做好呢,牛奶不新鲜了做出来的东西可不好吃啊,而且…… 万一浪费了,那就可惜了! 第一十一章 有价无市 第一十一章 有价无市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把牛奶给保存起来,免得影响了甜品的口感。”白碧水自己一个人来到门外,左转右转也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保存牛奶。 现在的她,真恨不得把那碗牛奶再灌回那只牛的肚子里去保鲜! “碧水,该回来洗洗睡了!”白秋兰已经在催,她只好先回去算了。 “娘亲,我想吃鸡蛋,明天我能在鸡窝里面摸一个鸡蛋出来吗?”白碧水一边仔仔细细地洗着脸,一边问白秋兰。 白秋兰讶异,没有料到短短几天,以前体谅家里困苦,所以从不曾和她要吃要喝的白碧水竟然忽然转了性子,光是今天一天,就同时把家里面最值钱的两样东西全都给要了一遍。 要知道,这还是她爹好的时候给家里添置的东西,现在这日子全靠这两只畜生补贴才能勉强维持下去啊。 白秋兰不说话,白碧水还以为是她提出来的要求太过分了,让她娘亲感到了为难,随即郁闷的把水端出去倒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再次回来的时候,白秋兰已经不见了,桌子上只有两只刚从鸡窝里面摸出来的鸡蛋,上面粘着的草和污垢已经被她娘亲给擦干净了。 白碧水手里拿着鸡蛋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暖流,霎时间呛得她直想流眼泪。 “娘亲,谢谢你。” 白秋兰在门外看着白碧水感动得要哭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一闪而过的“这孩子以后长大了我还养不养得起”的念头现在从心头烟消云散。 小丫虽然现在吃的多了些,但是心里,还是知道心疼娘亲的,都怪自己没本事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白秋兰偷偷地抹了把眼泪,回房去了。 第二天家里人一早就下地去了,白碧水的傻子爹爹跟着他娘亲一起,由白秋兰一边干活一边照看,以免人丢了。 这天,家里面还是只有白碧水一个人无所事事,铁蛋临走之前还羡慕地瞧了她一眼,只见白碧水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做出一副生活真美好的样子,故意给他造成心理落差。 “娘亲和爹爹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面休息,可不要到处跑着玩知道吗?” “知道的,娘亲,我哪里也不去,你放心好了。”白碧水看了看她娘亲身上大大的棉衣,若有所思,最后又加了一句嘱咐,“娘亲,干活太热了把扣子解开几颗就好了,您可别脱衣服,天儿冷,很容易着凉。” 李月桂瞧着白碧水叽叽歪歪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故意在别人面前故作乖巧,“切”了一下表示自己的不屑,然后挎着篮子走了。 白碧水悄悄地在她的身后做了个鬼脸,一回头便看见了傻子爹爹对她傻乎乎的笑,把她先是吓得一惊,想起来对方是个傻子以后,反而不慌不忙地朝他回敬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啊,没爹没娘,没爷奶管的感觉真好啊!白碧水感叹自己又重新恢复了自由身。 经过了灶火间的一通忙活,一碗新鲜的双皮奶终于出炉了,她顾不得烫手,随便拿了个抹布就把锅盖给揭了,用筷子小小的蘸了一口,甜甜的浓香就在嘴巴里面绽开,太美味了简直,瞬间就让她感受到了家乡的味道。 双皮奶仿佛是一个穿越时空来见她的故人老友,让白碧水心潮澎湃。 她用家里的一块布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现代口罩,把白碧水只有巴掌大的小脸遮住。 母亲给她的两个鸡蛋她没舍得都用了,只拿了一个鸡蛋用来做双皮奶,剩下的还有一个蛋黄,蛋黄不是做双皮奶的材料,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可以把一些下脚料做进饭菜里偷偷地给娘亲和爹爹加菜。 双皮奶被分成了很多小分,放在篮子里面,同时还有许多用来置物的树叶。 她一人来到了村口,离家里很远的地方,就算是白家人下地路过也不会看见这儿,更何况她只要赶在晚饭之前回家去就可以了。 正是村中人下地干活的时间,人烟稀少,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路过,更别提往她简陋的小摊子上看一眼了。 白碧水郁闷,果然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要想在穷困的小村庄里给大家推荐一款用牛奶和鸡蛋做成的甜品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么推下去不是办法啊,在这儿卖出一份双皮奶比要饭还难,我得想办法到城里去。” 她无奈地把已经不新鲜了的双皮奶吃进了自己的肚子里,总有一种暴殄天物之感。 剩下的时间,她拿了白色的小石子在路上记录,白碧水试着自己摸索出一条通往村外的康庄大道,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折合成现代时间是两个小时的时间,总算是叫她看见了另外一个村庄,白碧水傻了眼:“什么?这个村子难道是桃花源吗?怎么出了一个村,又是一个村啊?”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白碧水面对眼前稀不拉几白开水一样的米粥一点食欲都没有,白秋兰担忧地看着她,关心道:“小丫,吃饭啊,你怎么了?” “娘亲我去看看爹爹,不吃了,没胃口。”白碧水这个小丫头的穷苦日子过惯了,胃口小的很,下午的一大碗双皮奶在她的胃里还没有消化呢,她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哎!”白秋兰皱眉,这孩子,怎么现在连饭都不吃了。 “我说二嫂啊,碧水这也休息了几天了,不干活哪来的肚子吃饭啊?我们这些个不都是累的不成样子了,才知道饭香吗?不如明天就让她去干活去!” 李月桂看上去是在询问白二嫂,实际上已经拿定了主意,要撺掇着大家让白碧水那个臭丫头赶紧回田地里干活去。 白二嫂不高兴:“我们小丫才休息了几天,后背上的扫帚印子一点都还没消,你现在就让她下地去干活,是想要折腾死我的女儿?” “大嫂,我可没这么说,就是给你提个醒,你瞧碧水刚才的样子,殃不拉几的,连口饭都吃不下去,不是闲的是什么?我也是为了她好才说……” 第一十二章 偷奸耍滑的三叔 第一十二章 偷奸耍滑的三叔 “你还说!”白二嫂厉声道,眼睛狠狠地瞪向了李月桂,恨不得能将她那张嘴给撕烂。 吵吵吵……整日里就知道吵!海香慧十分反感饭桌上两个妯娌之间无休止的争吵,也不喜欢每日都清汤寡水的,吃着这些难以下咽的干馒头,稀米粥,她实在呆不下去了,撂下筷子就要离开。 老三象征地又吃了几口,就急忙跑出去追媳妇儿去了。 老爷子的脸上有明显的不快,老大就是再迟钝也知道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偌大的饭桌上就只有老-二家的,和他们大房夫妻二人陪着老人家吃饭。 他气得打了李月桂一巴掌,没打在脸上,拍在了胳膊上,骂道:“你个不省心的,吃个饭也有这么多的事儿,小丫多休息一会儿,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丈夫是个暴脾气,随了家里的老爷子,李月桂在他的面前一向唯唯诺诺,大声说话都不敢,现在也只能默默忍受,老爷子面色稍缓,这顿饭算是吃下去了。 白碧水出来以后百无聊赖,只好跑到院子里的鸡圈里来找那一牛一鸡解闷,却不想被后面出来的老三一家扰了清静。 海香慧紧紧拧着眉毛使性子,任老三怎么哄都不行,她道:“我们都多久没回我家了,这段日子可算是住的够长的,你那孝心该尽完了吧?” 白其彬一迭声:“尽完了尽完了,明日咱们就回城里去看你爹娘……不过我们这次回来可不算是亏得慌,你瞧这是什么?” “银子?”海香慧指着白其彬手里的小布袋不可置信的说着,还以为是家里长辈给他的。 白碧水小心地将自己躲藏在落日余辉的阴影里,装作靠在柱子玩儿的样子,竖起耳朵听起来。 白其彬小声道:“这可不是别人给的银子,是我从大嫂那儿得来的,昨天二哥那事儿你不是奇怪吗?就是二嫂和我说好了的,就是为了撵那傻子下桌!” 躲在树后面的白碧水心中陡然一凉,这家人怎么这么丧心病狂,尤其是那个李月桂,讨厌他们家也不用这么阴损的招数吧?她的傻子爹爹招她惹她了! 母鸡下完了蛋,正准备喧哗一声,那动作刚刚扑棱起来,马上被白碧水揪住了脖子,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接下来就听见海香慧讽刺了她丈夫几句,大概是看不上他这样的做法,两个人终于走了。 母鸡被白碧水不着边际的一通乱捂,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差点被憋死,竟然昏死过去了。 她担忧地看着直到家里唯一可以生蛋的母鸡苏醒才松了口气,道:“是我对不起你,望你原谅。” 白秋兰知道虽然今天老爷子没有表态,但是有别人在旁边撺掇着,离白碧水下地做活的日子也不远了,于是向家里请了个假,打算趁着过几天忙完了,就去镇上给白碧水买两件厚实一点儿的衣服穿,免得日日在外,受了凉。 白碧水听说可以跟着他娘亲去镇上看一看,都快要高兴疯了,日日盼天天念,总算是能够跟着大人一块儿走出这个小山村,去外面看一看了。 这几天,她没少跟着白秋兰学挤牛奶,到了临行的那天,带上了这些日子以来家里面得到的一小桶牛奶,趁着白二嫂上街的空档,拿到集市上去卖。 “小丫,一会儿先跟娘亲去店里把这桶牛奶-交给老板,然后咱们再一块儿去街上走走,好吗?” 白碧水一愣,问道:“娘亲,镇上有人收我们的牛奶吗?” “自然是有的,娘亲以前都在酒楼里把它卖掉的,一会儿的工夫就好了。”白二嫂摸了摸她的额头,今天出来的时候为了上街方便,她没有带上傻子爹爹,临走之前把人关在了屋子里面。 傻子爹爹不开心的样子白碧水现在还记得,她不自觉地加快步伐跟上了白秋兰的步子,不让她娘亲为了等她而放缓脚步。 镇上的景色和村庄里面的景色完全不同,刚刚路过牌坊走进来的时候,白碧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城市的古城旅游景点。 镇子四通八达的马路在热闹的集市里铺展开来,每路过一个路口,她都对另外一条没有走过的路感到好奇,好像在每一条街上都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都似的。 “小丫,跟娘进来吧。” 这是一间不大不小的酒楼,一楼堂客,二三两楼雅间,布置的清静闲雅,还没到中午,大堂里面已经坐了有一半的人在那里喝茶品茗,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和安静和谐的氛围,能感受到,来的人都还是有几份高雅的素质。 白碧水趁着她娘亲跟别人交易的空挡,在小酒楼里面扫视了一圈,看到了一面被挂满了牌子的墙上全都是明码标价的菜品,她敏锐地看到了最后一排第二个酒水饮品上面赫然标着牛ru的价格,三十文一碗。 三十文是什么概念?三十块钱还是三十个一毛钱,白碧水没有概念,但是白二嫂有概念,本来牛奶卖的就不贵,掌柜的还往下压价迟迟不肯付款。 白二嫂气了,道:“掌柜的,我和你们云间酒楼都已经做了一年的生意了,次次来都是交了货便直接走的,怎的现在突然说要降价呢?” “去年牛ru涨价的时候,我也没有多收您一分钱啊。” 新来的掌柜的很不耐烦,他道:“你这牛ru都不新鲜了,不知道放了多久,平时拿来做菜还行,但是现在都入冬了,牛ru送来时就结冰了,我们要的牛ru是新鲜的,这样的牛ru给客人喝,我们酒楼拿不出手啊。” 白秋兰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掌柜拿手一档制止住了,他道:“我知道你们困难,但是这钱也不能瞎给啊,前任掌柜的为了体恤你们,每年不知道糟践了多少东西,现在这个摊子交给我管了,我可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说来说去,要么是白秋兰自己拿着东西走人,要么就是打五折卖给人家,任是哪一种白秋兰都气的够呛,可是生意还是要做,没有收入来源,如何养得起她的女儿和丈夫呢? 第一十三章 飞来横财 第一十三章 飞来横财 忍着心痛,白秋兰将牛ru以五折的价格卖给了老板。 “老板,要是以后我们每天都能够把新鲜的牛ru送给您,是不是就能够按那上面的价格收购我们的牛ru了?”白碧水扒在柜台上向老板大声问道。 老板抹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顺着白碧水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为难道:“这个……” “小姑娘。”老板低下头来,黑白的长须耷拉在了柜台的桌面上,和白碧水平视,对她说道:“老伯我不是不喜欢你家的牛ru,只是确实不新鲜没销路,你家若是真能每日都给我送来新鲜的牛ru,我自然愿意以高价购入。” 白秋兰的脸色也“转危为安”,继而充满希望地看向了酒楼掌柜的。 他想了想道:“不如念在你们路途遥远,我同别人都是二十文一两,一两一碗,同你们收二十五文如何?” “娘亲,你说好吗?”白碧水拉了拉她娘亲的袖子,看见白二嫂的脸色喜忧参半。 她道:“这好是好,可是我们哪有时间天天过来送牛奶啊。” 白碧水想说这条来镇上的路走一次,下次来的时候她就可以自己一个人走了,可是打量了一下自己只有十一岁的小身板,觉得这样和白二嫂说,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自己。 她踮起脚尖对掌柜的老大叔说道:“掌柜的,您说话算话啊,我们明天一定能给您送牛ru过来。” 掌柜的还算和善地打着算盘,头也不抬的对白碧水笑道:“等你送过来再说吧!” “碧水,你怎么能跟人家瞎保证呢?明日娘和家里人要一起编竹篮卖啊,没有人有时间来外面的。” “娘,我跟爹爹一起过来这里也不行吗?”白碧水撅起嘴很不高兴。 白秋兰看了看街上的车水马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行,太危险了,爹爹现在已经不能照看你了。” 白碧水垂头丧气,不经意间却看见一只手正悄悄地伸向白二嫂的腰间,她还没有来得及阻止,钱袋已经被小贼给偷走了,白碧水撒腿就追了出去,等她一溜烟跑出去了好远白秋兰才听到一声:“娘亲,有贼!” “碧水,别去了!”白秋兰大声喊着,着急的追赶过去。 那个小扒手不过是和她相仿的年纪,浑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但是做惯了这一行,跑步的速度还是有些惊人,白碧水一双小短腿一刻不停的追赶着,跑了一整条街都没有抓到他。 追到最后,她已经不是为了那是几十文钱了,而是为了挽回自己曾经做过刑警的尊严。 小贼看着白碧水气喘吁吁的样子,在转角处对着她做了个奇怪的鬼脸,气的白碧水顾不上喘气就又追了上去。 “哐啷”一声,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个人,一下子把大病初愈还弱不禁风的白碧水撞得差一点飞了出去。 她连连退后终于摔倒在地上,怒气冲冲地向来人瞪了一眼之后,顾不得摔疼了没有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大概是没太在意别人还在地上捡东西,竟然直接从掉在地上的点心上面踩了过去。 随即,她的衣领便被别人拽住了。 “爷,这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就能撞了人,连声道歉都不说就跑吗?”拎着她领子的人沉声说道,一旁的婢女再也不敢多说,连忙蹲下来和另外一个小厮一起收拾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白碧水感觉到自己闯祸了,这个人有仆从,应该是一个有钱人,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自己态度良好,积极认错,那这个人就会放了自己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碧水一秒变怂。 “对不起,这位小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行吗?”白碧水双手合十,虔诚地看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华服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可一世的低气压,他默默地将眼珠子转了个方向,瞅了瞅地上散落一地的点心,冷冷道:“你问问这一盒点心原不原谅你。” 这玩意儿是千层酥? 还有旁边的那个酥酥粉粉,里面含有果仁被自己踩了一鞋底的东西难道是凤梨酥? “这点心还会生气?”白碧水简直不敢相信,今天自己运气能够这样背,不仅丢了钱,还遇上个古代中二病的公子爷?! 她蹲下身,对着那一堆碎的粉粉的东西认命道:“真对不起你们,要是知道最后会在这儿碰见了你们,我肯定不敢从这条街走过!” 要不然,钱袋子也不会就这么被偷走了,白碧水在心里面补充。 华服少年不耐烦地说:“你给谁念悼词呢?” 他伸手就拿出了另一袋银子,扔给了还在傻眼的白碧水。 紧接着命令道:“是你把我的东西弄掉的,再去买一份去!” 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 这么多的银锭子,可比白老爷子给的那一两银子要多的大多了。 白二嫂说一两银子够一个普通人家几个月的开销,那么几十倍的银子都够她们生活几年的了,这个人居然用来买点心?! “还不快去!”少年身边的小厮对白碧水颐指气使的,很快就被身边年长的婢女教训了一下,“你吼什么吼,没看见人家的年纪还小嘛?” 婢女走了过来,对白碧水说道:“你快去给我们爷把板栗糕和凤梨酥买回来,正巧现在没有什么人了,久了我们可不等。” “在哪儿?”白碧水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就被那婢女一推来到了队伍后面,大概前面还有两三个人排队的样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身后的长队已经聚拢成了一条车尾的样子。 天呐,这么火爆的吗?有那么好吃? 人太多了,华服少年早就被人败了兴致没有兴趣再等下去了,转身就离开了这里,身后的小厮道:“彩玉姐姐,咱们的银子还在那小孩手上呢。” “爷都不高兴了,还要什么银子?”婢女教训了小厮一声。 白碧水好不容易买好了糕点,小小的个子再要想从蜂拥过来的人群中脱身可就难了。 原来,这个时候的人是没有什么排队意识的,遇见了想要的东西,也是疯了一样的向前挤。 第一十四章 白捡的辅料 第一十四章 白捡的辅料 等到白碧水好不容易从人群之中挤出来,刚刚遇到的三个奇怪的人已经不见了,她又在四周都看了看也没有看出任何的端倪。 “银子都不要了吗?” “碧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娘亲指着白碧水手上的一包甜点,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是怕她出来闯了什么祸一样,快步来到白碧水的身边。 白碧水也不知道怎么跟她娘亲解释,难道说这些点心是个不认识的公子哥托她买来的吗? “娘亲,一言难尽,总之这些糕点现在没人要了,小偷也没有追回来,还有……” 她想把那一袋多的不可思议的银子给她娘亲看,但是又害怕吓着她,最终还是缩了缩袖子把东西-藏了起来,小声撒谎道,“这点心是刚刚的一个路人不小心掉下来的,我没找着他,已经等了许久了……” 不太有说服力的话语让白二嫂轻轻皱眉,她不辨真假,只能向白碧水再次确认道:“真的吗?” “真的!”白碧水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别等了,人找不到就算了,大约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咱们走吧。” 白二嫂将信将疑,重新拉回了白碧水,把她冻得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深怕一不小心就又给丢了。 白碧水看了看盒子的包装和这店面的装潢,以及不一会儿功夫就排成了长龙的队伍,实在不敢苟同她娘亲的说法,就手里的这两盒花了足足十五两银子! 母女两人又逛了一些街市,白二嫂买给她和她爹一人一件冬衣,剩下的钱已经没有多少了,于是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买,脸上却依旧带着幸福的笑意,直夸白碧水穿上新衣服的样子可爱极了。 可惜白碧水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奇怪的阔绰之人,以及,这两袋甜点和剩下的银子接下来该怎么办,都不知道一路上她娘亲都说了些什么。 快到家里的时候,白二嫂忽然把她一把拉住,说道:“碧水,这些点心不能带回家去,你爷奶看见了,不是很好。” “不会吧?”白碧水是这样想的,但是当她和母亲笃定的目光相接之后就接受了母亲的担忧,毕竟,没有谁能比常常收到刁难的白二嫂还清楚白家人的习性和脾气了。 如果带回去了,白家人估计会觉得她们贪图享乐,钱没有花在正路上,才不会管这点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在白二嫂的带领下,点心最后被藏在了一个山洞里面,白碧水小心翼翼地将银子藏在怀里,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生怕回到家后自己会被发现什么异样,一搜身搜出了几两银子,那别说物归原主了,就是有理也说不清楚!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到了准备晚餐的时间,今天老三家的不在,又轮到了白二嫂做饭。 家中长辈等的时间长了,不满情绪很高,白老太直接就开口破骂:“你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一天都不见踪影,有银子了就知道自己逍遥快活是不是!” 白老太上来就要用手指戳白二嫂的脑袋,吓得白碧水赶紧把藏在衣袖里面的两块点心捧到了白老太的面前,笑嘻嘻的说:“奶奶,我和娘亲专门给您买了点心,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碧水没有想到白老太却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人,都接了她的两块儿点心,居然还把手指戳到了她的脸上,白二嫂拦都没有拦住。 只听白老太继续骂道:“小蹄子,就知道花家里的血汗钱,还敢买点心,当自己是什么大家的小姐?!” 呃……白碧水忍着疼,任由自己的娘亲给她揉着被戳红了的额角,不敢声张刚才白老太指着她脑袋戳的时候自己有多疼。 化解了婆媳两个的矛盾之后,她就赶紧抱着怀里的银子跑回房间里去了。 出了门,没有遮挡的农家门前空地上,寒风在白碧水周身肆虐,但她身上却是暖洋洋的,脱下了之前的那件灰蓝色的旧布衫,换上了白秋兰给她买的新衣服,温暖极了。 “爹爹,我们把手和脸洗一洗,穿上新衣服吧?” 白其威十分抗拒,任自己手脚冰凉却怎么都不肯听话换上新衣服,争执不下,白碧水火气上来一把将衣服往床上一扔,气道:“不穿算了。” 白碧水走后,被关在家里面关了一天的白其威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难过表情,他伸手摸了摸衣服柔-软的棉布料子,又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浮灰,生怕自己身上的灰尘沾染了干净的衣服。 在他的眼里,一个疯子,是不需要干净的棉袄的,他现在只希望妻女两个可以生活的好,就心愿足矣。 晚饭的时候,白老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得了白碧水的点心,在饭桌上竟然不仅安静异常,甚至还在李月桂出言挑衅,说要白碧水快些和大家一起干活的时候出言制止道:“小丫还小,再让她休息几天,要不然病了,又得糟践银钱!” 虽然话不是什么好话,但至少让白碧水看到了白老太坚硬的外壳下的一丝裂缝,人皆爱财,她也不例外。 家人吃过晚饭早早的就睡了,白碧水心里想着白天的事情,实在睡不着,趁着家里人都呼呼大睡的时候自己拿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笼壮着胆子来到了存放点心的地方。 “面粉,果酱,不对……这个时候的果酱并不正宗,用的不过是果脯之类的东西罢了。” 她尝了一口,立马撇嘴嫌弃,“也并不是很好吃嘛!味道就像空有其表被盗版了名字的品牌一样,败絮其中。” 一个想要重新改良甜点配方的念头从白碧水的心中冒了出来,先开了个不咸不淡的头,只等她将来有条件的时候再研究一下入门级别以外的东西。 趁着晚上没有人发现,她悄悄地把山洞里藏着的点心带回了家里。 夜色沉静,当白碧水重新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并没有打扰到任何人,好就好在她还有自己的房间,以后制作食物的东西都可以悄悄地存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至于搁置在荒郊野外。 第一十五章 多日晚归 第一十五章 多日晚归 入了冬,田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好忙活的了,现在的乡村就像是一直入了眠的庞然大物,几公顷的土地都光秃秃的覆盖上了一层白色的霜。 但这并不意味着白碧水家里面也进入了冬眠时期,银钱这种东西是怎么也挣不完的,而且越贫困越需要。 今年要攒明年村上的税收,老大家的为了给铁蛋准备学费也不得不抓紧时间多做点工上交给公家。 李月桂今天起来得比谁都早,搬了个椅子坐在火炕前面不停歇的编织者手工品。 白碧水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脸,吃惊不已,看着李月桂编好的背篓和大水壶一样的东西,就算平时不对头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大伯娘,你的手艺真好!” 李月桂脸上瞬间就扬起了骄傲的笑容,对小巧可爱的白碧水不无谦虚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 白二嫂把女儿叫来了自己身边,也搬了椅子在一旁坐下,略带讽刺的说道:“是没有什么难的,早起了那么长时间也只能编出几个像样的东西来。” 咦? 白碧水好奇的看了看她的娘亲,没想到一向不喜欢和人争抢的白二嫂竟然主动向大伯娘发出战书了,她看了看今天的太阳,并没有打西边出来啊。 再看自己的娘亲,脸上还有对李月桂的不满之情。 李月桂冷哼了一声,却是哑口无言。 白碧水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原来家里面手艺最好的是她娘亲,这位大伯娘估计是因为平时太喜欢偷懒了,准备材料的时候没有她,挣起钱来捡现成材料的便宜倒是跑的快起的早,才得了她娘亲的这一顿讽刺。 白碧水也拿起草根和娘亲学习编草鞋。 但她学习编织的天赋实在是差劲,光是教她的功夫已经够白二嫂编出两双结结实实的草鞋了。 草鞋是天热之后穿的,白二嫂没有打算一开春就出去卖了它们,她编的这些东西结实又便宜,是给白碧水的爹爹准备的,这么快的速度也是被繁重的家务事被逼无奈练就出来的。 白碧水学了半天也没有学会,干脆不学了,向她娘亲请求道:“娘亲这个东西好难,碧水不想学了,您让我去送牛奶好不好?” 白秋兰的手一顿,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是告诉了你不要去吗?怎么还在跟娘商量这事?” 白秋兰从来没有对自己发过脾气,现在甫一发火,白碧水瞬间不敢妄动,只得收敛了心思去继续编草鞋,半天都不肯多说一句话,像一个和母亲闹了别扭的小孩子。 “都这么大的人了,有什么去不得镇上的,当年我们家老三才九岁就知道上镇上去卖鸡蛋了,你未免也太金贵小丫了些。”这话是白老太说的,她最引以为傲的三儿子不仅靠自己的本事在镇上找了一份体面的工作,还娶了一个有家底的城里媳妇,这些话她逢人就吹,可以嘚瑟很多年。 “婆婆,老三是个男孩,我们小丫怎么可以比?” “哎呦,怎么比不得,难道男孩还没有女孩儿金贵不成,我们家铁蛋也是早早的年纪就去上了乡里的私塾,天天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跑,难道我这个当娘的就铁石心肠不知道心疼?不过是儿大不由娘,再心疼的崽子也得让她自个儿学会飞罢了。” 没想到李月桂今天说起话来竟然还一套一套的,和白老太一唱一和,差点让白碧水觉得他们只要再怂恿一会儿自己就可以出去了似的。 但是不管这两个人怎么说,白二嫂都还是一个态度,那就是不行,她道:“二郎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身上破破烂烂的,简直不像个人,还傻掉了,我膝下就只有小丫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一个人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儿,那我真不如死了。” 屋子里面一片寂静,再也没有人说话让白碧水在这大冬天的一个人出去。 现在她不仅丧失了白天在家里独处的时间,而且还多了许多活,好在她并不气馁趁娘亲做饭的时候,在锅里面放了一碗只剩下‘蒸’这个步骤的双皮奶半成品。 蒸好的双皮奶像静止的牛奶一样纹丝不动,白二嫂也不知道这姑娘是怎么了,不让她去送牛奶就变得神神叨叨的牛奶不好好煮一煮再喝,非要跑过来用蒸锅蒸。 “娘亲,你要不要喝一口?”白碧水指着案上的一碗白嫩嫩的双皮奶问白秋兰。 一碗本就没有多少的牛奶,白秋兰怎么会跟自己的丫头抢呢?看她忙里忙外的那么辛苦,只温和道:“你自己喝吧,娘亲不喜欢喝这些。” 白碧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和白二嫂继续客气,用抹布端起了这碗凝固的牛奶就跑了出去。 冰天雪地是最好的降温仪器,碗里热乎乎的双皮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凉,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像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冷饮一般冰凉透彻了。 她把东西-藏好,又把房门锁紧,然后开始研磨比之奥利奥差得很远但是又聊胜于无的“糕点碎”,最后洒在上面当做点缀,等晚上大家都去休息的时候,一个人拿到镇上去“推销”! 冬天昼短夜长,白家人吃晚饭的时间又被提前了,可能是时间太早了,在外砍柴的白大伯竟然没有赶回来,这让老爷子很是不满。 他皱着一双浓重的有些花白的眉毛,本就严肃的面容变得有些冷峻,向白大嫂问道:“大郎去哪儿了,怎么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老爷子一发火,大家迅速都放下了筷子,白大嫂更是大气不敢哼一声,嚅嚅道:“大郎他说这几天山上的柴不好砍,山路也不好走,晚上就不回来吃晚饭了,争取多做一点。” 事情解释清楚了,饿了一天精神疲惫的白碧水正准备吃点糙米粥垫垫肚子,谁知道大家还是一脸严肃的看着大伯娘,老爷子又问道:“他昨天也没回来,也是在山上砍柴?昨天可没见他带着柴火回来啊。” 大伯娘一下子好像是失语了一样,面对老爷子的质问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昨天是在山上摔了一跤,把身上的东西都摔掉了,他今天身上还疼呢。” 第一十六章 推销遇阻 第一十六章 推销遇阻 也不知道白大嫂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但总觉得她言语之间有慌张之意,兴许是平日里大家见着铁面无私的老爷子都提着一口气,也没有人敢触怒他,所以除了老爷子,其他人都反应平平。 “神秘兮兮的,难不成不是上山砍柴去了吗?”白碧水心道。 她看了看娘亲白二嫂,只见白秋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这么关键的时刻,也不见自己娘亲去落井下石一番,白秋兰的人品真是如兰花一般,高洁美好。 可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果一直处在压迫和剥削的日子里抬不起头,再善良的人都会有造反的一天。 到了晚上,一家人都睡觉之后,白碧水便开始了自己的行程。 带着一碗冰冰凉凉的双皮奶,她小心翼翼地合上了家里的门,向睦和镇上走去。 镇上和乡村里的景象截然不同,村庄进入夜晚之后为了省些没有灯烛,往往睡得比较早,所以家家户户共同营造了一个黑暗的氛围, 但是城镇里呢,有商人百户,有流水之宴,即使天色稍晚也总能找到一个地方还亮着灯,说着话,热闹非凡。 云间酒楼无疑就是其中之一人烟旺盛之地,白碧水来到柜台前,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她生的十分矮小,只能踮起脚,扒在柜台上才能和在里面忙里忙外的人对视,那人见是个孩子没有理睬,照样给别人热酒结账。 白碧水不得不又叫喊了一声:“小哥,我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能否请你叫一下你们掌柜的?” “小孩儿,到别处玩儿去啊,咱们这儿晚间忙着呢,没工夫和你逗趣儿。” 小二哥拧干了湿抹布把已经一尘不染的桌子抹了一遍又一遍,完全没有把辛辛苦苦跑了一个时辰小路的白碧水放在眼里。 她来到他工作的桌前,继续哀求道:“不会耽误你太多事儿的,我只想见一见掌柜的,把我的东西给他看看而已,求你了小哥,就帮我叫一下吧!” 心理年龄已经老大不小了的白碧水借着这副儿童身躯,当场和他耍起无赖来,势要把手中的双皮奶推销出去。 今天晚上掌柜的带着店里的几个人一起去给酒楼的老板汇报工作,偏偏晚上又来了这么多人,只有他和其他几个人忙里忙外,一晚上都没有歇过一会儿。 小二哥脑子里面听见的全都是各种各样的人们在耳边叽叽喳喳声音,身体劳累心烦意乱,本来压了一肚子的脾气,在白碧水不屈不挠的纠缠下终于爆发了。 他咻的一下站直了身体,抹布从手里飞出,重重的拍在了光洁的桌面上,不弯腰塌背的小二哥八尺高的身材一下子就把小小的白碧水笼罩在了阴影里,他冷冷道:“你再不出去,我就找人把你赶出去了!” 人们喧哗吵闹的划拳喝酒吃饭,跟白天儒雅清闲的样子完全不同,就算小二哥把她骂一顿,估计也不会有几个人愿意回一下头。 但白碧水还是坚持着,昂起脑袋,像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野心家,毫不退缩的迎难而上:“我一定要见到你们掌柜的!”她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双皮奶。 “嘿!好言好语你不听,还来劲了是吧?”二十出头的小二哥撸起袖管,吓唬起只有十一岁的白碧水。 可惜并不奏效……白碧水只是把双皮奶抱得更紧了,脸上一点都没有怕他的样子。 “好好好……!”小二哥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做了一个狠心的决定。 好言相劝听不了,那就只能动真格的了,小二哥长腿一迈,拿起了门后的扫帚,就把这个小叫花子一样的小女孩往门外面赶,边赶边吼:“你走不走?走不走?!” 小二哥虽然拿了东西赶人,但是顾及这是个孩子,手上还是有分寸的,专攻白碧水的下盘,让她不敢把脚落在酒楼的地上,直到赶出去为止。 终于把人给赶走了,店小二如释重负,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惊讶,不过是个小屁孩儿,怎的这么难对付,吵闹了一会儿还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 他摇了摇正准备把扫帚放回原处,眼角的余光往门前一绕,又看见了熟悉的破蓝布衫! “小孩儿,打你都不怕?!信不信我带你去见……” “官”字未出口,客栈里面的其他小二冲他唤了一声,抱怨道:“冯程,你干嘛呢?紧跟个小孩儿在哪儿干嘛?” 店里面都快要忙成一锅粥了,他还一直跟个小孩在门口计较,同伴不得不提醒一下,让他赶紧回神照顾店里的生意。 “希阳,这个孩子怎么赶都赶不走,着实烦人。”被叫做冯程的小二哥回头对叫他的人说道。 那人惊讶,能有这样的小孩儿,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他来到门口,看到了面黄肌瘦,没有几两肉又穿着破烂的白碧水,要不是这黄毛丫头梳着双丫髻,他都快分不清这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了。 白碧水脚上的鞋子上都是村庄小路上的泥土,弄得很是脏,她知道晚上出来看不清楚路,树枝的枝丫会把白二嫂给她新买的衣服弄坏,所以特意换上了以前沾满了补丁的衣服,虽然不光鲜亮丽,但都是干净的衣服,家庭境况就是如此,白碧水完全没有想过要遮掩什么。 她见又来了一人,捕捉到时机,把手中的篮子打开,对这两人说道:“这是我做的点心,想请你们掌柜的尝一尝,我相信他一定会喜欢的,请帮我这个忙,好吗?” 希阳噙着笑,小觑了一眼碗里白色的东西,道:“你不就是上次跟着白二嫂来的那个小女孩儿吗?怎么这牛奶凉了才送过来? 再说了数九寒天,冻得人缩手缩脚,叫我们怎么给客人喝?往小了说这是残羹冷炙,对客人无礼,往大了说,若是客人吃坏了肚子,你这就成了谋财害命,得不偿失了小傻子!” 他舌灿生花地数落着白碧水,对篮子里小碗中装着的东西,也是满脸不屑。 白碧水有心推销,本是笑脸相迎,奈何被人一通数落,只说她身心透凉,再加上他这颐气指使的态度,眼睛都快长到了脑袋上了,还不如刚才的那个小二哥。 她气呼呼地想着,双皮奶上面明明还放着糕点碎做辅料,都没有沉下去,哪里像是普通牛奶了?! 第一十七章 打小孩啦 第一十七章 打小孩啦 白碧水本不是口笨舌拙的人,虽一张小脸气的通红,但朝他辩解道:“这里面的不是牛奶,是甜品双皮奶!” 希阳撇嘴一笑,双手抱胸不屑道:“不管是什么东西,我们掌柜的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没有闲功夫去尝,你就自己留着吃吧,小孩儿!” “孺子不可教也,夏虫不可语冰!朽木!顽石!” 两个小二俱是一惊,希阳没有听懂白碧水是在骂他,疑惑地反问了一句:“什么?她在说什么?” 冯程摇了摇头,店里的客人已经在叫店小二了,还有两个人在里面忙上忙下,人手紧张的很,实在是没有功夫和白碧水在这里磨嘴皮子,他干脆一推希阳,道:“这个小鬼就交给你了,我进去招呼客人。” 希阳的手段要比他厉害的多,很多难缠的客人都是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赶走的。 白碧水在冰冷刺骨的酒楼外待着,外头的寒风呼啸而至,把她的手脚都冻得冰凉,眼前的人板着一张脸对她,没有酒楼掌柜的一半和蔼可亲的样子,她骂完那人就不想再和他们说话了,兀自抱着小篮子坐在酒楼的台阶上,如同一个小乞丐。 她想,掌柜的总不可能一晚上都不来这里吧,就算是今天不来,大不了明天她再做一次,再等一天。 正好是冬天,东西也不会变得坏了味道。 可惜,乐观的思想还是抵抗不了残暴的现实。 不一会儿,希阳走后就来了两个身宽体壮的人,看上去应该是酒楼私下里雇佣专门用来解决麻烦的打手。 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台阶上坐着的,如同一只小虾米一样的乡下孩子,满脸横肉的脸凑过来,问道:“小丫头,你是在这儿闹事吗?” 突然之间,白碧水这么近距离地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狰狞的像野兽一般的人离她离得这样近。 她现在这幅弱小的身体什么风浪都抵挡不了,就连晚上出个门,也是她经过了强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做出的选择。 比起不能掌控自己人生的失落感,白碧水更喜欢险中求胜! 那家伙摆出了一副吓唬小孩儿的幼稚样子,好像以为做几个鬼脸,说几句吓唬人的话就真能把她吓哭似的。 她梗了梗脖子,挺直腰背,正色道:“是我,但是我不是来闹事的,我只是在这里等人,等到了人我自然就走了,难道这外面的地方也是你们的吗?” 看起来彪悍的大汉倒是出人意料的讲道理,听见一个小孩子这般有条有理的和他分析问题,一点都没有瑟瑟发抖的样子,既惊奇又觉得好玩。 他顺手指了指街对面的地方,对她道:“云间酒楼门前的地方,近到这里,远至街对面,全都是我们的产业,小丫头片子,就连你坐的台阶也是云间酒楼的,叔叔不喜欢打孩子,你要是不想惹麻烦的话,还是识相点,早早地离开这里吧。” 白碧水瞅了瞅那条将街道隔成了两边的,很宽敞的官道,说什么也不相信这条道上也有一段是属于他们云间酒楼的,编这样的瞎话唬一唬不懂事儿的孩子还行,但是对她这样既懂法又懂纪律的刑警来说,未免也太小儿科了。 “你有地契吗?如果没有,那除了这家店,就只有地下的暗河是你们酒楼的,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这丫头,倒是牙尖嘴利的……本来看你是个孩子,不想跟你来硬的,你要是再不识相,我们可真的不客气了!”大汉撸起袖子和旁边的伙伴对视一眼,道,“把她扔出去。” 什么,扔? 白碧水脑中警铃大作,这两个人离她越来越近,看来是真的打算把她扔出去了。 她想,就她现在的小身子板,这两个大汉只用一只手就足以制服她。 该怎么办呢? 不等她想到主意,一个人抓着她后颈的领子,轻而易举地把她揪了起来。 她双脚离地,看见苗头不对,只得急忙大叫起来:“云间酒楼的人打人了,救命……” 抓住她的人恨恨一瞪眼,大掌一伸就把她的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瞬间让白碧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强忍着眩晕,张嘴向那人的手上咬去,嘴巴里面很快就有了血腥味。 “啊呦!”大汉惨叫一声,松开了桎梏着白碧水的双手,顺手将白碧水丢在了一边。 白碧水落地一疼,来不及看她身上的伤势,就连忙掀开了篮子,查看自己的甜品有没有摔坏。 虽然她刚才一直护着篮子,但还是十分担心。 直到看到篮子里面的双皮奶还好好的,没有丝毫损坏,她才松了一口气,腾出手揉一揉酸疼的屁股。 正在这时,掌柜柳质怀终于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这家店的老板本来是远在京师的大官,这里的事情全权交给掌柜处理,结果一向不问世事的大官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到访,对于酒馆的生意也重视起来了。 柳掌柜接手的时候,这间酒楼本来就已经是一个入不敷出的烂摊子了,他也只接手不久,虽然这些天,柳掌柜为了盈利费尽了脑筋,但是积重难返,要想在短时间内突然日进斗金,着实是为难他了! 柳掌柜沮丧下车,结果刚刚站定,就看见酒楼里的两个打手围着一个小姑娘动手,吓得柳掌柜脸色一变,快步走上前。 “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大汉瞧见柳掌柜回来了,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最后还是被咬了的伤者站出来,回答道:“柳掌柜,您可算回来了,这小丫头不知道干什么来了,一直在咱们店门口闹腾,扰的酒楼不得安宁,我们这才想把她赶走,谁曾想这丫头野着呢,把我手咬的稀烂,可疼死我了!” 白碧水听了,当即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道:“我没有打扰你们做生意,倒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一个小孩子动起了手!” 她仗着身量小,当即开始告状,说着说着还哽咽起来,当着柳掌柜的面,小声的哭了起来。 柳掌柜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对小孩子和晚辈本来就是心软面善的,瞧见瘦瘦小小的白碧水才觉得,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该有的样子,不像他那从京城来的东家,年纪轻轻的没经历过多少事情,数落起人来倒是头头是道,令人汗颜。 他温声问道:“你可伤到了哪儿?刚才看见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一定摔疼了吧?” 白碧水委屈地看了那两个打手一眼,照样只是哭,似乎委屈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柳掌柜为了照顾小孩子的心情,只得对那两个大汉下了处分,对身边的仆从说道:“张三王五两个人这月的月银各扣一半,不知轻重!哪家的孩子不金贵啊,若是出手没有轻重,得罪了客人,谁还敢来这里吃饭?” 第一十八章 签下订单 第一十八章 签下订单 两个当打手的固然是委屈,不过看到了掌柜悄悄使过来的眼色也就懂了,他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安慰个小孩子而已,不是真的要扣两人那点微薄的月钱。 “掌柜的,你还记得我吗?”白碧水昂起了脸颊,充满希冀地看着掌柜。 柳掌柜借着昏黄的灯火,看清了小姑娘的面容,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呵呵笑道:“你是上回和我约好,送新鲜牛奶来的那个小姑娘吗?” 白碧水很高兴,掌柜终于想起来了,不用她再多费唇舌,她兴奋地点点头,把手中的篮子盖子掀开,展示出今天来找掌柜的目的。 “哦?这是?” “双皮奶。”白碧水欢快地答道。 柳掌柜像是听到了母语以外的他国语言一样,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白碧水,再次问道:“什么奶?” 白碧水拉过了掌柜的手掌,在他的手掌上轻轻地写下“双皮奶”三个字。 柳掌柜终于恍然大悟,道:“哦,是这么几个字!” 白碧水的简体字被柳掌柜以为是小孩子学问没学好,不会写太难的字,所以自行简略了,虽然要理解一会儿,但最起码还看得懂。 “掌柜,我想请您尝一尝这个甜品,这是我最新做出来的,很好吃。” 白碧水童声阵阵,但是柳掌柜却只看着碗里不明之物,犹犹豫豫,不敢下口。 他端起了里面的小碗,然后把碗凑到鼻尖闻了闻,很是香甜的味道蔓延了出来。 看起来,闻起来,都倒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孩子说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一个小孩子做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柳掌柜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柳掌柜,东家交代的事,今天晚上就必须做了,我们该进去了。”掌柜身边的仆从看了看陆陆续续往外走的客官们,小心地提醒着。 掌柜为难地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拒绝的话就要说出口。 “掌柜求求您了,就尝一尝吧,就尝一口!”白碧水又是撒娇又是哀求,终于换来了掌柜的同情。 他壮士断腕般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口双皮奶,喂进嘴里。 味道竟然……还不错? 他想要嚼一嚼,但是还没有怎么动嘴,那口爽滑如鸡蛋羹一样的东西,就顺着喉咙流进了肚子里。 他眼中瞬间写满了惊奇。 这东西简直比鸡蛋羹还要细嫩,鸡蛋羹凉了之后难免会因为有些腥气不好入口,但这碗双皮奶,却好像不畏寒气,虽然冰冷冷的,但是却保留了牛奶的那股浓香和丝滑。 “这可是用牛奶做的甜点?”掌柜的不愧是行家,尝一口便吃出了其中的味道。 看他反应良好,始终提着一口气的白碧水终于抒怀,她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微笑,回答道:“正是,掌柜您真是好舌头,一唱就知道主料了,只是这双皮奶虽然以牛奶作为主料,但是……远不止这些。” 末了,白碧水特意强调:“我敢说,这世间,只有我能做出来!” 她志得意满地盖上盖子,特意和掌柜吹了个牛,又问他:“掌柜,您可有兴趣与我做个生意?” 柳掌柜笑得合不拢嘴,这次去给东家送账本,他受了一大通的数落,要是能有这么个新奇玩意儿来帮忙,说不定东家提出来的那几个刁钻的要求,他就都能达到了! “进来说!进来说!”柳掌柜在身边让出一条道来,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酒楼到了三楼,也就静了,柳掌柜事主家家奴,他接手这座酒楼之后也也没人敢说二话,在这座酒楼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白碧水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一间舒适体面的房间,看样子,这应该就是掌柜平时处理杂务和休息的厢房。 这间屋子里有个精致的红泥小暖炉,炭火烧的很旺。 桌案上香炉里面散发出缕缕清香,提神醒脑,袅袅渺渺,雅致又好用。 “请坐。”掌柜温和道,对待白碧水的态度很是客气。 白碧水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这里是一个特别温暖的地方,她终于能驱散骨子里的寒气了。 渐渐的,白碧水冰凉的四肢舒展开来,不再瑟瑟发抖。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睦和乡的日子简直太苦了!”白碧水在自己心里面,悄悄地平复着地主阶级惬意的生活给乡下孩子带来的巨大冲击。 两人刚刚走进来坐下,随后便有人进来奉上热茶。 柳掌柜顾不上喝口热茶,探了探身子,对白碧水招手,道:“孩子,把你手上的东西,再给我看看,可好?” 白碧水把东西递给了掌柜,看着他拿了勺子把东西挖开,左看右看,一副探索的模样。 白碧水捧着热茶喝了一口,浑身终于暖透了,她不怕掌柜翻来翻去地看,反而……他翻的时间越久越看不出怎么做了。 解剖过的甜品,只会更加面目全非。 最后,柳掌柜放下了被他翻得越来越丑的双皮奶,信了白碧水的话,看来只有她能做出来了。 他温和道:“孩子,我有意与你做这笔生意,不过要先试卖一天,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寒凉食物,其实并不适宜入口啊。” “掌柜,您说的对,这道甜品并不适合冬天食用,这是道夏季凉饮,但是,如果在食用辛辣和其他干燥的食物时,也不是不能拿出来吃的,何况就是冲着这味道,我相信,也能吸引一大批回头客。” “另外,掌柜可不要忘记了,冬日的需求是远远比不上夏日的。在冬天,这双皮奶的销量可以达到夏天的一半,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如果您现在不买,我就找您的对手卖去,您买的不仅仅是这道甜品,还有我脑子里数不尽的好点子。” 白碧水意在提醒掌柜,要放眼长期利益,而不是仅仅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掌柜并不是目光短浅的人,不过商人本性就是想要多多牟利,他如此说,也是害怕白碧水把价格提的太高,让他不好做生意。 两个人-权衡了一阵子,掌柜最终提议:“孩子,不如我们看看明天的销量,若是还不错,那我便给你三成的盈利,并且长期和你交易,如何?” “掌柜,实不相瞒,除了产品,我并未打算将制作工艺泄露出来,所以我想要自己制作,不卖方子。” 掌柜了然,手指在桌面上叩动了几下,心中做了个成本计算,回答道:“你的意思是原料自己准备,只是卖与我们销售,三成不够,那你打算要多少呢?” 掌柜和她开门见山,白碧水也不矫情,直接张口道:“五五开。” “这……”柳掌柜有些犹豫。 “掌柜,您对手,就是隔壁街那个酒楼,对吗?我来时看见他们生意很是兴旺的样子啊。”白碧水装作天真无邪地问道。 柳掌柜一笑,当即拍桌子定了下来,“好,五五分账。” “不过,明天你要送过来……”掌柜做了个手势,旁边的仆从便拿了个算盘过来,他在光溜溜的算盘上拨打了几下,最终调出一个数字来。 “这个数。”掌柜指着算盘上的数字,给她看。 “十碗?”白碧水一口答应,“没问题,我可以做出来。” 第一十九章 伯父穷赌 第一十九章 伯父穷赌 柳掌柜本以为她会不满意这么少的进量,但是白碧水却一口答应了。 他试探问道:“你不嫌少吗?” “不少不少。”她就只有一只母鸡一头奶牛,能做多少出来呢?这十碗也是勉强够啊。 “还好我还有几两银子,不然随便拿家里的鸡蛋,被发现了就不得了了。” 白碧水趁着出来一趟不容易,在回家路上顺便就把第二天要用的鸡蛋买好了。 她拎着东西走出店门,刚转了一个弯,还没走几步就叫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褐色的粗麻短打衣服,领口像是不知冷暖一样开着小口,这不就是今晚上山打柴,没赶上晚饭的大伯吗? 他刚从一家热闹的店铺里走了出来,一转身就要看见在街路口站着的她了,吓得白碧水扭身躲进了一个巷子的犄角旮旯里。 白碧水的心砰砰砰跳个不停,过了许久,才敢探出头去瞧。 白家大伯刚刚站过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那家店的门口插着一个很招展的旗子,在北风中瑟瑟飘摇。 白碧水定睛一看,是一个“赌”字。 “原来,我大伯原来不是上山打柴去了,而是在这里赌钱,看大伯娘躲躲闪闪的样子……应该是知情的。” 白碧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想到今夜竟然发现这么不得了的事情,是烂在肚子里还是告诉自己娘亲? 她攥紧了冰凉的手指,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回家的田野小路,四处都是黑漆漆的,但是她却并不敢把灯笼点亮,万一白大伯和她走的是同一段路,远远地就看见了她的灯笼,岂不糟糕? 紧赶慢赶到了家里,她松了一口气。 她想到刚才的事情,目光忍不住往大伯娘的屋子里头探了探。 大伯娘的屋子还亮着灯,现在已过了子时,从窗户上照出来的人影可以看得出来,两个人似乎有所争吵。 白碧水壮着胆子,轻手轻脚的来到大伯家的窗户底下听墙角,果然听到了两个人小声争执的声音。 白家大伯说:“你吵吵什么?!不就是晚回来一会儿吗?” 大伯娘只觉得大伯甚是心大,不知道今天晚上在饭桌上发生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 她不敢大声和白大伯争吵,只是小声争辩着:“今天老爷子生气了,还问起了你,要是明天你再这样夜不归宿,恐怕咱们家,就不好过了。” “妇道人家懂什么?你知道老子今天又赚了多少钱吗?” 白大伯把手一扬,好像拿出来了个钱袋子,钱袋子一晃居然没有传出来什么响声,白碧水不禁怀疑那钱袋里面,怕不是铜钱之类的,至少得是碎银子。 大伯娘惊呼出声的反应恰巧证实了她的猜测,白大伯果然是挣了很多钱,后面都是些白大伯吹捧自己的话,大伯娘则在一边不知深浅地高兴。 赌钱这东西有得必有失,越赌越穷,哪有越赌越富的道理,白碧水对二人的茫然无知嗤之以鼻,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了。 装着鸡蛋的篮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白碧水略略一看,原来是她把一个长在屋檐下的小树枝给绊住了。 “谁在外面?”屋子里很快就传出了大伯质问的声音,眼看里面的人就要走出来查看,还好白碧水长得矮小,基本上不用怎么弯腰,只顾着跑就行了。 她一鼓作气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根本不敢往回看。 第二天,日上三竿,家里面还有两个人没有起来,一个是白家的大伯,另一个就是半夜不睡跑了五里路的白碧水。 今天早上,家里人做饭的时候忽然间发现柴火已经不够用了,她们这才回想起是大伯父这几天砍回来的柴火越来越少,要不是以前还有一些储存,早就冷锅冷灶,没饭可吃了。 李月桂不希望白二嫂总是在家里面跟她抢着活儿干,总显得自己多有能耐似的,所以特意在白老太的耳边吹风,让她把白二嫂指派到山上砍柴去。 白二嫂一个人离开了家里,不舍得叫醒还在熟睡着的白碧水。 岂料白碧水在睡梦中噩梦连连,竟然梦见了他们家的大伯拿着厨房里的柴刀要杀人灭口,骂她把秘密给泄露了出去。 白碧水一个激灵从噩梦中惊醒,大叫了一声救命。 本来以为梦境里面已经是噩梦了,当她醒过来之后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噩梦就在眼前。 白大嫂拽着白碧水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扯了下来,瘦瘦小小的白碧水挣扎不开,愣是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就被拽到了地上。 她觉得,瞬间被冻成了一根冰棍,忍不住地打起哆嗦。 一声“大伯娘……”没说完,余光就瞥见了床底下被扒拉出来的东西,六个鸡蛋和昨天没有用完的点心好端端的放在那儿,看来她是被抓脏了。 大伯娘双手叉腰正要发火,摔在地上的白碧水穿好了袄子冲上了就把她一推,大喊道:“大伯娘,你干嘛翻我的东西?我娘亲不在,你就随便进来我们家吗?” “什么你们家我们家的,地上长的盖的什么东西不是白家的?小蹄子你还敢和我动手?!”李月桂嚣张极了,怒目圆睁,恨不得把刚刚推搡她的小东西一口吃掉。 “大伯娘,你别太过分,昨晚我睡得晚,听到一些话,信不信我去把你们的事情告诉爷奶,爷爷不会饶了你的!”白碧水毫不示弱的回瞪过去,气焰甚至不亚于李月桂,暗示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但是,李月桂却好像完全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拿起地上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张牙舞爪地笑着:“你看看到时候,你爷奶看到这些东西,是会扒了你的皮,还是不会饶了我?” “大伯娘,您今天来不会只是为了来找我错处的吧?翻人床底,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干得出来的!” 白碧水话一出,果然,李月桂条件反射地摸自己的袖口。 “你袖子里面,藏的是什么!”白碧水话没说完,就手脚利索地去翻她的衣袖。、 李月桂连忙一躲。 她的袖子里面藏的,是从白二嫂房间里搜出来的,上回老爷子给的没有用完的银子。 她刚拿完了东西准备走,就听见白碧水不断地说梦话,本想进来看看,却不小心发现床底下像是藏了东西似的,她一翻,果然是黄毛丫头偷藏了点心! 第二十章 贼喊捉贼 第二十章 贼喊捉贼 铜钱和碎银子一下子从白大嫂的袖子中掉落出来,她脸上一片惊愕之色,着急忙慌地想要从地上捡起从她衣袖中掉落下来的赃款。 “大伯娘,这些银子,是您自己的吗?”白碧水先她一步,把最值钱的白银捡了起来。 白大嫂还当她是个孩子,随口就糊弄道:“不是我的,还能是你的不成?快给大伯娘拿过来!” 说完,她便伸手要来夺白碧水手上的银子,白碧水闪躲的极快,她一时没有得逞,银子依旧被白碧水紧紧握在手里。 “大伯娘,这盒点心是上次我同娘亲一起逛街时,帮别人拿着,忘记还给失主了,本就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加之你看看这成色,一直没有人吃都变味儿了,可见——我并不是买回来自己一个人享受来的。 倒是您,私自进来我们屋里拿银子,是想要干什么呢?” 她仰头看李月桂,没有漏掉她脸上心虚的表情。 实际上,白碧水问她的时候自己心中也甚是不解。 按道理讲,昨天晚上白大伯刚刚在赌坊里面赚了钱回来,大房本不应该缺钱,这怎么才短短一夜,就让李月桂铤而走险,干出来别人房间里偷窃这种,极容易暴露又危险的事情呢? 真的只是为了报复白二嫂吗? 白碧水摇了摇头,觉得也许还另有原因。 白大嫂黔驴技穷,她没有想到白碧水不仅不像个孩子一样好糊弄,而且油盐不进,很是难骗,说辞已经被她讲完了,现在等待她的,除了被白碧水向白老太和白老太爷告一状,就是等着白二嫂回来了,拉她去白家两个长辈面前告状!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她可以承受的,白大嫂痛定思痛,果断地把银子还给了白碧水,嘴角勾起了一个艰涩的笑,伸手帮她拉了拉身上的棉衣,轻声道:“小心着凉了,乖乖。这件事情,是大伯娘做得不对,但是大伯娘也是有苦衷的,要不是担心铁蛋开春的时候交不上学费,我也不会想要做这等糊涂的事啊!” 糊不糊涂,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是单凭今天早上李月桂得理不饶人的德行,白碧水就可以断定,要是二房真的有把柄落在了她李月桂的手里,那李月桂肯定是,落井下石有,雪中送炭无! 白碧水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不是很相信她说的话。 李月桂又道:“碧水,你还没上学,不知道学堂里面的开销有多大,光是笔墨纸砚就贵极了,要是铁蛋没得用,不知道学堂里面有多少同窗会笑话他,你是姐姐,让着他一点,好吗?” 让着他一点?白碧水快被李月桂偷换概念的说辞逗笑了,今天明明就是她不分青红皂白的闯进人家屋子里来巧取豪夺,硬的不成还想来软的?难道抢钱还有道理了? 她当机立断的想出了一个“不平等条约”,对李月桂和颜悦色的说:“大伯娘,您还是把手里的那些银钱都还给我吧,是您的,抢也抢不走,不是您的,求也求不来,我们还能想想其他的办法来解决问题,不是吗?” 李月桂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银钱,慢慢地递了过去,那银钱被白碧水一把抓走,只留下了一个空落落的手掌心给她。 李月桂收回了自己的手,无奈地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白碧水从地上站了起来,将银子放好,向旁边屋子里面破旧的小板凳一指:“大伯娘请坐。” 然后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鞋子,等到整理好了自己,才和她提议道,“大伯娘您总是欺负我们家,我真的很不解这是为什么?如果,以后您能答应和我们二房井水不犯河水,我就原谅你一次,不把这个秘密告诉爷爷。” “但是,如果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欺负我娘亲,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疾言厉色,言语之间甚至连一句尊称也不带,给李月桂的感觉,就好像她正被一个和她全然没有关系的人指责。 大多数的小孩在面对长辈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矮上一头,总会顾及一些传统礼教,但这个孩子却这样跋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简直可怕! 李碧水连忙答应了下来,匆匆离去,直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呸道:“没爹教的东西!” 还好,李月桂只是翻出了白碧水那些吃的东西,而不是翻出了她私自藏起来的银子,白碧水收拾好了已经快过期的糕点,然后将枕芯里面被她藏起来的银子包起来,和她娘亲的放在一起,最后揣在怀里。 她也松了一口气,谅白大嫂再怎么怀疑,也不会想到白碧水能有本事自己藏银子,还好这银子没有被她发现,要不然这一两多的银子在二房的手里被发现了,不只是白老太不会放过他们,恐怕连老太爷,也容不下家里有这样私藏银钱的人! 不过,经过这件事情,倒是给白碧水敲响了一个很好的警钟,现在正好是农闲时节,家里人都在家,加之大伯天天不务正业导致家里面连柴火都成了稀缺物品,若是她私自动用了少的可怜的柴火来煮东西,必然会遭到别人的怀疑。 既然家里面不能待了,她总得找一个能够让她安心制作双皮奶的地方啊,白碧水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去镇上投靠掌柜,最为合适。 想到白二嫂上山去拾柴火去了,白碧水干脆借口出去送牛奶,向家中长辈告知了一声自己也要外出。 白老太巴不得趁着白二嫂不在家,让她赶紧多做一点事,见她要去送牛奶,也只是挥了挥手,加了一句警告道:“你可别跑到外边儿玩儿去了,再敢在身上夹带什么东西回来,仔细你的皮!” 她唾沫横飞的骂着,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白老太总是能够找到骂人的理由,肝火这么旺盛,也不知道身体是不是早就外强中干了。 白碧水紧了紧怀里的东西,悄悄地在心里吐槽道,听见自己奶奶恶毒的话语,自觉身上的皮肉都跟着颤了一颤…… 刚从奶牛身上挤出来的牛奶还是温热的,为了保温,白碧水用稻草在牛奶桶的外围围了一层,又用布包裹起来,确保它的温度和新鲜程度。 第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 第二十一章 狭路相逢 她路过小池塘的时候,顺手一扔,就将手中的糕点扔进还未冰封的河水中,去喂鱼了。 银钱也同牛奶一起,被她带了出来,她不敢保证白大嫂能在他们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不杀一个回马枪,所以倍加谨慎小心。 来到了镇上,还没有走到云间酒楼,白碧水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紫衣少女,和上次在路上见到的那个小少爷身边婢女的穿着,甚是相似! “这么巧?”白碧水抓了抓身上的银子,加上白二嫂的只有一两二钱银子,天呐,糕点刚刚被毁尸灭迹,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 她一转身,打算选择绕开那婢女,换一条以前没有走过的路走,但是对睦和镇布局根本不了解的外乡人来说,换一条路走意味着她可能会迷路,还有被抢劫的几率。 白碧水的步子一顿,心里还是觉得这样做并不妥,她站在角落里,打算等着那个女孩先走,然后自己再出来。 可是,那姑娘不知道在等什么,一直没有动静。 等了半天,白碧水都不耐烦了,终于看见人影一动,另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小丫头从被墙挡住的视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一盒糕点,她递给穿紫色衣服的姑娘看。 紫衣姑娘点点头,又将糕点交给她,嘱咐了一句:“拿好了。”交代完便转身带着她离开了。 白碧水拍了拍胸口,庆幸自己又逃过了一劫,长长吁出一口气,加快步伐赶去酒楼。 经过了路上的惊心动魄,终于来到云间酒楼的白碧水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里。 酒楼的柳掌柜固然是高兴,因为他自认为找到了可以偷师学艺的机会,但对白碧水来说,时刻防范着别人偷师学艺,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 厨房是个公共场合,时不时有人来看她一眼,她也不能满脸不悦地把人赶走,只能自己小心地躲到别处去配料,把关键的步骤都隐蔽起来。 实在不是她小气,着实是为了活下去,钱财还是重要的。 一个时辰后,终于把双皮奶一碗一碗放进锅里面蒸的时候,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小丫头,你怎么做道甜品,像是在防贼一样呢?我们都不知道在这一行干了多久了,难道,还会偷你的师不成?” 厨房里的甜点师傅拍了拍手,走到白碧水的跟前,想要掀开她的锅盖看一看。 白碧水一下子站了起来,把锅盖一压,着急道:“不能掀,您不知道,做我这道点心工序复杂,很是注重火候,若是耽误了我交差,掌柜的怪罪下来,只怕你也要吃挂落。” 甜点师傅本来是想跟她开个玩笑,聊聊天,结果被白碧水严肃的样子给吓到了。 他赶紧收了手,稍微被锅烫到了的手紧跟着捏了一下湿抹布降温。 有人出来打抱不平:“小丫头,这么紧张做什么,你知道王师傅的手艺有多精湛吗?只是个甜点而已,倒被你当成了一个宝贝。” 他看起来和王师傅年纪相仿,资历应该不在王师傅之下,但是火气却十分大,皱着眉,凶神恶煞地把白碧水连讥带讽的臭骂了一遍。 白碧水眉头紧锁,也不言语,只是好好地看着自己的火候,不让锅炉里面的火小了。 但是她的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但仔细的想一想,似乎确实是有些偏激了,人家怎么说,也是睦和镇有名酒楼的甜点师傅,不知道比她这个田野丫头,高了多少威望。 王师傅没有被她恶劣的态度吓走,而是拦着那人,春风化雨般化解了矛盾:“不打紧,小娃娃嘛!这么小的岁数,能够出来做工赚钱也不容易啊!” 他伸出粗糙的长满了茧子的手在白碧水的头顶揉了揉,和蔼地问,“小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她本来就脆弱的头发,被王师傅手上的茧子勾起来的时候疼的挠心,但是就冲他这爱护幼小的态度,白碧水就没了毛躁的脾气,淡淡答道:“十一岁。” 不是白碧水要装嫩,一则是她身量小,二则古代十五及笄,女子就要嫁人了,不能再抛头露面。 “瞧瞧,才十一岁,我当年也是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师傅学做糕点了,不过那时候啊,比你早,我才八岁!”王师傅的言语之间不无得意,似乎对于他年少从师的经历很是自豪。 那个瞪着白碧水的厨子哼了一声,背过手去,狭小的眼睛不时地往锅里面瞧过去,可惜锅盖把锅盖的严严实实的,根本什么都瞄不到。 “对不起。”白碧水对王师傅说了一句抱歉,然后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手上的煤灰瞬间把自己抹黑了。 白碧水却不知道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只是接着说,“但我并不后悔这么做,每个人都有维护自己权益的权利,我确实不愿意把我的制作方法分享给他人。” 王师傅看向白碧水的眼神中,微微带些许讶异的神情,这真的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吗?他怎么感觉这孩子的言谈举止,都像个大人一般。 “我老王,不喜欢强人所难!你不愿意同咱们分享就罢了,我可不怕别人来偷师学艺。”他呵呵笑着,好像是在说,就算你以后来偷我的师学我的艺,我也不在乎的。 白碧水挠了挠手心,心里对王师傅的愧疚之情又多了几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有一人来到了厨房。 “王师傅,赵府那边派人来说叫您看一看这糕点的做法,要是摸清楚了工艺,好处多多啊。” 掌柜从厨房外走进来,手里面拎着一盒糕点,白碧水跟着抬头一看,那包装映入眼帘太过眼熟,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上次她撞翻的那家糕点店的包装。 “掌柜,好了没啊?都这么长时间了,我想着,师父该是看懂了吧。”一个少女尖细的声音从门外穿来,是那个叫做彩玉的大婢女。 白碧水心神一晃,手里面带着火星的柴火一下子落在了脚背上,她脑子里一片紧张,没魂似的伸手去拿,这一拿就不得了了。 彩玉眼疾手快,早她一步冲上前,一下子把白碧水的手打开了,随即皱眉骂道:“这烧火的丫头怎么回事,脑子坏了?!这灼热的东西掉在身上,不赶快躲开,怎的还伸手去捏呢?” 白碧水被她一拉整个人往后跌去,还好被一旁的王师傅扶了一把,才不至于四仰八叉的跌在地上。 但她的一整张脸,却一下子暴露在彩玉的视线里。 完了,她只怕要被认出来了! 第二十二章 旗开得胜 第二十二章 旗开得胜 两人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彩玉擒住白碧水的那一只手还没有放开,就又紧紧地拉住了,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在白碧水被煤灰弄得乱七八糟,如同花狸猫一般的脸上仔细分辨着,半晌惊道:“是你这个小贼!” “我不是贼,你误会了!”白碧水一点都不心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因为主人受到了惊吓睁得大大的,急忙向她解释。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小丫头怎么会是贼呢?户籍上清清白白的啊。” 柳掌柜的眉头紧皱,希望从彩玉这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柳掌柜,您年纪大了识人不清,瞧这丫头破破烂烂的好心可怜于她,我不怪你,但她却真是拐了我们主子的钱财去,足足二十几两银子!” 柳掌柜还是不太相信,身旁又有王师傅帮着白碧水说话,彩玉听了二人的劝告,才终于肯答应放了她,听一番她的解释。 解释之前,白碧水想要将柴火熄了,一伸手却被王师傅给拦住了,他慈蔼道:“娃子,你安心去,这儿有王叔帮你看着火候呢,好了就给你关上,你放心,我一点偷师的事情都不干!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手脚不干净的人!” 白碧水莫名心里一暖,眼眶泛热,她道了声谢谢,转身跟着掌柜和彩云到三楼雅间去了。 “当时,我拿了点心回头,却不见你们人影,便随我娘亲走了,点心……点心过了这么些天,早就已经不新鲜了,家里……长辈刁钻,今儿早晨才翻了出来,找我的麻烦,来的路上我便将它丢了。” “死无对证,教我们怎么相信你呢?你说没见着人,但是不久后我便派了人回去寻你,更何况你交给老板,嘱咐一声,也好过一声不吭,就带着东西和银子离开吧?”彩玉修养良好,就连生起气来也都是双手叠交放在腰间,绷紧窈窕的身子,肃着一张脸微微向前倾了一些。 彩玉姑娘大抵是因为受了欺骗,所以才会对白碧水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要不然,也不会在刚才看到她要受伤的时候去帮她。 白碧水很理解彩玉这样耿直的性格,对她也没有产生任何的厌恶感,毕竟是自己做得不对,只要能够把事情的真相讲清楚,洗清她小贼的名头,她就谢天谢地了。 但是,证据都已经不存在了,现在叫她上哪里去找证据,证明她的清白呢?难道说,下到睦和乡的河底去捞吗? 局面僵持了下来,就在这时,掌柜脑中突然闪现出了当日白碧水带着双皮奶来找他的场景,他记得双皮奶上面还放着一些点心的渣滓,于是开口问道:“碧水啊,你之前在双皮奶上面放的东西,是不是和今天彩玉姑娘送过来的糕点是一样的?” 白碧水心中一喜,瞬间在掌柜的身上看到了生的希望,她连忙点头,说道:“是一样的,您可以去尝一尝!” 彩玉疑惑地看了掌柜一眼,疑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掌柜的在前面引路,笑了笑:“是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到厨房的时候,正好看见王师傅在研究糕点的配方,掌柜顺手捏起了一点往嘴巴里面一放,味道果然和之前尝到的一模一样。 “哈哈,可不是吗?是一样的!” 彩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下来,不好意思地看着白碧水,说了句:“抱歉,是我错怪你了,但是东西也是贵重,你怎的不能多等我们一会儿呢?” “对不起,是我的错,那日跟着娘亲来镇上走得匆忙,只是欠府上的银子我会慢慢还上的,请你们多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白碧水还带着上辈子严谨认真的作风和态度,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跟自己被领导记了一个大过似的,倒是叫彩玉看的有些于心不忍,她又想到之前自己还叫人家贼,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了。 “好了好了,我不怪你就是,钱可以慢慢还上,我们府上也不差那些银子,只是日后做事,你可要警醒些,万万不要再犯糊涂。” “好了好了,事情解决了就好,这双皮奶快好了呢,小丫头快过来看看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没说我们也不敢轻易动啊。” 王师傅一边帮忙给白碧水的炉灶里面添柴火,一边看着自己的点心,两边都忙的团团转。 彩玉一甩袖子,拿着王师傅的配方走了。 “孩子,锅开了吧!”锅盖因为巨大的蒸汽作用向上沸腾着,吓得白碧水赶紧拿着抹布掀开了锅,果然,十一碗白嫩嫩的双皮奶已经完全被蒸出了香味,香气从锅里面很快就溢了出来,灼热的蒸气把白碧水的脸蒸得泛起了红。 她高兴地看着锅里面完美无瑕的食物,等了一会儿就要用手去端。 王师傅看她一个小孩子又矮又小,也没什么力气,担心她一不小心把东西泼在了身上,于是帮着白碧水将所有的东西都端了出来才离开。 另一个师傅在一旁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插上手,更别提看到点儿有用的东西了,当白碧水把十一碗滚烫的双皮奶端到窗外去的时候,他不满地向王师傅抱怨道:“老王啊!你就是太好了,可别又做些别人不领情的事情。” 王师傅一笑,露出了慈祥的笑纹,说道:“有啥领不领情的,我做人就是这样子,都回去做饭去吧,没事儿了。”他完全没有把白碧水之前的无礼吓唬当成一回事。 出锅的双皮奶被放在窗外冻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变得有模有样了。 柳掌柜看了,不解地问道:“这多余的一碗是为了?” “啊!”白碧水把那一碗订单之外的双皮奶移了出来,解释道,“这不是订单内的东西,是一碗教大家尝鲜的试用装,可以分出一点,让客官在点菜之前先尝一尝。” “这个主意好。”掌柜对白碧水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你想的很好,要不然单看这个样子,旁人未必会知道这道甜品会有那样好的滋味,但是,这成本……可不能算作酒楼的。” 白碧水点头,侧首道:“我明白。” 万事开头难,已经历经了那么多的困难,她又岂会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得失呢?虽然,微微的有一点儿肉疼,当她想起了突如其来的二十两巨额负债不得不充满斗志。 试尝的效果很不错,出乎掌柜的意料,十碗的双皮奶不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试用品被做的额外多一些,还剩下四分之一,被白碧水偷偷地藏了起来。 那个叫做王师傅的糕点师傅似乎人还不错,白碧水想起人家的好来,决定把这剩下的这一点送给他尝一尝。 东西少,好歹是个心意。 第二十三章 傻爹吓哭 第二十三章 傻爹吓哭 王师傅尝了一口白碧水做的双皮奶,只觉得凉丝丝的牛奶入口即化,味道非常好,不禁夸赞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已经这么会做东西了,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白碧水礼貌地露出了一个腼腆又低调的笑容,回了句:“王师傅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王师傅满意地点点头,三两下就吃完了剩下的双皮奶。 白碧水捡起王师傅用过的碗筷,放到了洗水池里给杂工洗涮。 她一想到刚刚才从掌柜那里赚到的零星的一点银子,不仅不能放进自己的兜里,还要去还她欠了一屁股的债,就觉得离她脱离白家,独自生活的日子又倒退了一百步。 “得了,我还是继续在白家忍饥挨饿,做一颗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白菜吧。”白碧水的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郁郁之色。 细心的王师傅就在她对面,一眼就看出了这孩子有心事。也是,但凡是个成年人都不一定受的了这么大一笔债,何况是个孩子呢? 他心中一软,温声道:“孩子,什邡斋的东西太贵了,你要是真的去自己掏钱赔偿,换到你长大成-人估计都还不完的。”王师傅好心的建议,“最近咱们镇上来了个大户人家,姓赵,就在东郊。” 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就已经成年了,她告诉别人自己今年才十一岁,那按照王师傅所言,等她到了适婚年龄都还还不清这二十两银子,那对于她而言,这的确算是一笔巨款了。 王师傅应该很是开了一番眼界,眉飞色舞的给她描述着那家人的宅子有多大,占地多少亩,家里有多少座假山又养了多少花草树木,表达之清晰,几乎可以和酒楼二楼的说书先生相比了。 她只是听着都能感觉到赵家庄园的恢弘壮观,真没想到小小的睦和镇居然还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她还以为顶多就是比乡下多几个有些田地房产的豪绅罢了,没想到会有坐拥几百亩地当住宅的富豪存在。 这就难怪人家买两盒点心都要花二十两银子了。 但是白碧水不明白他对自己说这些究竟是什么目的,故而不得不出言打断:“王师傅,您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呀?再说了,他家的院子在那么远的地方,您难道还亲自进去参观过?” “唉,孩子,你有所不知,那家姓赵的人家家里有位小姐,远在京城,据说这家老爷宝贝她的很,这不,马上她就要过生日了,赵家人特地四处搜罗名吃、糕点、和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准备都送过去给她庆生。” 他话一顿,看了一眼白碧水手中拿的空碗,眼珠转了转,随后说道,“你这个甜点算得上新奇!到时就算有人拿出做的比你更好的点心来比较,你也不会落了下风。” 白碧水明白了他的意思,王师傅就是希望她像古代献艺的谋士一般,把自己的创意卖给那个新来的阔绰豪绅呗! 可是她双皮奶的生意才刚刚开了一个头,依照她今天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销售一空的情形看,这笔生意以后都还很有赚头的。 更何况在众多甜点中就只有这道甜点是最容易上手的,工艺也是最简单的,非常适合她现在刚起步一无所有的时候尝试。 不到万不得已,白碧水还不想变卖掉自己的产权。 可是谁叫自己没钱呢? 白碧水心中倍感无奈,就在这时突然叫她想起了上次在街上遇到的那户人家。 掌柜刚才说是赵府的人来拜托王师傅研究配方,有是彩玉把东西托付给了掌柜的,那么彩玉和她上次遇到的那一主一仆大抵就是赵府中人了,白碧水的脑子里一下子豁然开朗,解开了所有的关节。 她脸上堪堪端出了一个殷勤备至的笑容来,看的王师傅心里面一阵发憷。 “王师傅,今天来找您的那户人家就是姓赵的吧?他们既然那么有权有势,为什么不把什邡斋的厨子买回去呢?还要辛辛苦苦的叫您来研究,岂不是浪费精力?” 王师傅的回答也很简单,什邡斋的那家是祖业,只卖手艺不卖祖业。 白碧水听闻此话,福至心灵,瞬间找到了自己的发展方向。 “既不用出卖自己的秘方,又能够尽快还上欠下赵府的巨额负债,什邡斋啊!什邡斋,你可真是我的好老师!”一个主意在她心中酝酿而成! 原本打算就这样揣着掌柜给她的分成开开心心回家的白碧水,忽然心一慌,一下子记起了走之前白老太警告她的话。 这心惊胆战的感觉让她刚迈出酒楼的脚又收了回去,折返回酒楼向掌柜送回今天赚的那一点儿碎银子,自己只在身上留下了一点钱当做送牛奶的所得。 白碧水回到家,乖乖的被白老太搜了身,身上的银子也理所当然的被搜刮了去。 她四处瞄了瞄没有看见自己娘亲的身影,回来之前白碧水还在想怎么和白二嫂解释今天私自出门的事情。 但现在看来完全是她自己想多了,白二嫂根本没有闲工夫理她,白碧水来到二房之后,看到白二嫂正忙着照顾白其威,也不知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一直在哭。 “娘,爹爹怎么了?” 白二嫂用温热的湿毛巾给白其威擦干净被他的脏手揉的乱七八糟的脸,看着白碧水满脸都是煤灰一样的东西,皱了眉头问道:“你今天跑到哪里去玩了?” 原来白奶奶还没有告诉娘亲,那我还是不说好了,她握了一下手指,脸不红心不跳,一笔带过:“娘,我今天到村子附近转了转,都没有看见什么好玩的,就回来了。” “娘,我都这么大了,您还担心什么呀?就是去镇子上也没事儿呀。” 白二嫂心烦意乱,伸手点了一下在她膝边撒娇的白碧水,嗔怪道:“脏的像只小花猫一样,娘亲看了就是心疼,孩子再大都是做娘的心头肉,不让你去自然有我的道理。” 白碧水乖乖的在搬了凳子在她身边坐下,听着娘亲的训斥。 白二嫂手一扬拿起了刚才给白其威擦过脸的毛巾,往白碧水的脸上擦去,边擦边训斥:“瞧你脏的!又想叫别人笑话了?” 她眼眶不知道怎么就红了,看向白碧水的眼神格外的悲哀和自责。 如果白碧水没有记错的话,在之前白其威刚刚变傻的那一段日子里,白碧水因为整天在地里帮忙做活,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不知道被同乡的多少小鬼头笑话过,说她是没人管的孩子,将来会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谁说小孩子都是天真无邪的小天使,白碧水就觉得,同乡的那些孩子嘴巴真是十分的恶毒,做出来的事情也十分令人发指,原主失足落水和平日里欺负她的那些“玩伴”们可脱不了干系。 第二十四章 放线钓鱼 第二十四章 放线钓鱼 仔细想想,白碧水便知道,白二嫂今天一定是被白其威的情绪给影响到了,所以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她心里才会止不住的难过。 “娘,我以后会小心的,这不是玩的太高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有这么多的脏东西。”她笑嘻嘻的,把心里的难过都掩饰了过去,把最灿烂的样子留给白二嫂看。 白二嫂果然心里一宽,看向白碧水的目光又恢复到了从前温柔如水的样子,开始和她解释今天的事情。 原来,一大早,白其威就随着白二嫂一起上山去捡柴去了,开始好好的,直到有几个山里的猎户不小心把手里追赶的猎物赶到他们身边了,好大的一只狐狸,霎时间把白其威给吓到了。 “一只狐狸,有那么吓人吗?娘亲。” 白碧水觉得,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 一来白其威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毒蛇都不害怕的,还会怕一只狐狸? 二来即便是这狐狸冲上来了,顶多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人家急着跑路连咬人的机会都没有,再者遇到想当时的事情,白二嫂肯定一下子就护着他了,怎还会叫他受惊? 白二嫂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满脸沧桑,她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自己顶天立地的丈夫,有朝一日居然会变成一个胆小如鼠的懦夫。 她只能对白碧水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谁知道呢?人傻了,好像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现在你爹爹就连起夜也要闹着叫我陪,黑的地方,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白碧水默默地听着,无从安慰,小心翼翼地从鞋底拿出了今天从李月桂手里面抢过来的银子。 李月桂来了他们家,而且惊动了白碧水?虽然白碧水没有提她对自己动手的事情,白二嫂还是能够自己猜到,故而听完了她的话马上就问道:“那女人可打了你了?” 白碧水摇了摇头,笑说没有。 白二嫂想着白碧水小小年纪应该不会说谎,半信半疑也没有追究下去,只是说下次再让她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一定不会轻易就放过她。 白天辛苦了一天,晚上的时候白碧水睡的格外香甜,一觉睡醒已经是凌晨了,院子里的公鸡对着薄雾迷蒙里的一点光亮引吭高歌,各个屋子里渐渐地都亮起了灯。 今天早上是李月桂在做早饭,又是百年不变的糙米粥,在能够照出人影儿的汤水里白碧水看见了自己饿的面黄肌瘦的小脸,默默地编起了今天出门时应该用的瞎话。 “碧水,今天大伯娘要上街去给铁蛋买笔墨,你不是要送牛奶吗,同我一起吧?” “啊?”白碧水迷迷糊糊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跟她说话,四周望了望才发现只有李月桂一脸殷勤的看着她。 “谁说碧水要去送牛奶了,她就好好在家呆着哪儿也不去!”白二嫂凶悍的看了一眼李月桂,把柄还握在别人的手里,李月桂顿时糯糯的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白碧水虽然想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出去,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非要触龙须,只能啥也不说,就着咸菜几下子把那一碗米汤喝了个精-光,先填饱肚子再说。 趁李月桂出门的时候,白碧水拎着装着新鲜的牛奶的桶跟了上去,朝她喊道:“大伯娘,等等我,不是说好了一起的吗?” “你娘不是不叫你出门吗?我要是带你出去了,还不知道你娘要说我什么,这不讨好的事情,我可不做!”她手一甩,就要把白碧水抛在后面,自己一个人离开。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白碧水几乎是一瞬间就换掉了早上对人家那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讨好道:“大伯娘,我出去玩,娘亲不会管我的,您就让我跟您一块吧,大不了卖牛奶赚到的银子,分给您一成?”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听有银子可赚,李月桂刚才义正言辞拒绝她的样子还没有收回去,人就已经把头点了。 她才不管白碧水去镇上干什么,不就是想混出家门嘛,有钱赚,她李月桂自然不会放过。 到了镇上,两人便分道扬镳,白碧水在酒楼里做今天的双皮奶,顺便准备一会儿把酒楼里的事情忙完了,再找王师傅问一问东郊在哪里,她今天下午就过去看一看。 但谁叫名声大了挡也挡不住,还不等她应付完酒楼里的生意,赵府那个叫做彩玉婢女就又找上了她。 她也不拐弯抹角的,又或许是心里就觉得没有必要和一个孩子说一些弯弯绕的话,所以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底牌亮明了。 “姑娘,你在这儿做工也够累的,不如把你的配方告诉我,我出一百两银子,叫你净赚八十两,你觉得可好?” 八十两?白碧水头抬都没有抬。 “你这丫头,一百两还嫌少了?”彩玉被她淡定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掩帕笑道,“两百两?”。 白碧水盖上蒸锅的手顿了顿,轻轻摇了头,还是太少了,但是如果还能再继续加价,她希望彩玉能以一次一百两的增加幅度,不到一千两不要停。 彩玉一向冷静自持,但现在也有一点琢磨不透眼前这个小孩子的心意了,少有人看到两百两都不心动的。 要知道那么一大箱银子对谁来说都是一笔巨款,可是这个来自乡下的孩子却纹丝不动,难道是她有自信通过自己的经营,赚到更多的钱吗? 彩玉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你现在一碗双皮奶,在和店家分成的情况下只能赚得到二十五文而已,即便你不眠不休的做一天,卖出一百碗……” “彩玉姐姐,您不用和我算账了,这是我师门祖传的甜点方子,您就是给我再多的银钱我也不会买卖的。”又蒸上了一锅,白碧水终于转过身来和她对视,用的就是什邡斋拒绝赵家的理由,换汤不换药而已。 一听到师门,彩玉立马来了兴致,只要知道白碧水师出何门,这样的甜点师傅,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她们家的公子就不用费心思,想办法从别人的手里搜集食谱,哄郡主欢心了。 “过世了。”白碧水淡淡道。 这回答,让彩玉瞬间感到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刚刚窜起来的一簇小火苗,瞬间熄灭掉。 “我听说你们府上在搜罗名吃的食谱?”白碧水点了点头,不等彩玉回答,兀自说道,“虽然说上次什邡斋的东西被王师傅研究出了食谱。 但是能够被别人三两下就研究出来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得的东西了,真正值得后人传世的好东西,又岂会叫别人轻易习得?” 第二十五章 东西有仇 第二十五章 东西有仇 “我和什邡斋的人一样,把我师傅教授的东西当做无价之宝,绝不议价。”白碧水一想到双皮奶也算得上是百年以后才会有的东西,说起话腰杆正直,更加有底气了。 彩玉听着白碧水伶牙俐齿的说完这一番话,一会儿说是师门秘传,一会儿又说师傅过世了,一时间她已心中了然:“小姑娘,你深明大义地给我讲了这么多的话,不知是高风亮节,还是别有所图呢?” 白碧水觉得自己好像一口吃了半个馒头,一下子就被彩玉的快人快语给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是。”她干脆大方承认,“我确实是别有企图,图的是清白,乞的是成全。” 她在彩玉探究的目光中继续说道:“您知道,我只是个乡下来的孩子,二十两银子的欠款对于我来说未免太沉重了。 所以,我才不得不跑到这里来卖手艺,为的就是能够尽快还上欠贵府的银子,但是要我就此把用来吃饭的手艺变卖了,我万万做不到。” “可是我家小姐生辰在即,京城路途遥远,要送现成的点心过去本就是件难事,何况你这还需要冰食。” 要是古代有物流行业的话,那这活归物流管,不归她做甜点的师傅管,前店后厂各有分工,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惋惜一下自己又失去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 但彩玉也没有白来一趟,至少让白碧水知道了赵府的差事并不适合她,免去她奔波劳累白跑一趟了。 “两百两都不赚,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是傻了,还是学艺不精只会做这一种点心,不敢撒手……”彩玉走了,王师傅悠悠闲闲的从对面逛了过来,替她心疼了一下银子。 “酒香不怕巷子深,没关系,您看看外面排的像长龙一样的队伍,我觉得,掌柜以后真应该在厨房单独开放一个窗口给外面的客官。” 供不应求,奈何生产能力有限,一上午只供应了三十碗就没有了,剩下的人排了长长的队之后什么也没有买到,败兴而归,多是抱怨的言语。 掌柜的问:“你怎么不多做一些?” “掌柜的,我以后每天只做三十碗,多了不卖,劳驾您和客人说声,不要叫人家久等了。” 说完,白碧水就收拾好东西要回家去了,掌柜的看着她的背影一叹,不晓得这个小鬼在想些什么,明明那些巨额欠款是她欠下的,怎么感觉她自己似乎并不是很上心。 白碧水揉了揉酸酸的胳膊,想着小孩子的力气果然是不中用啊,这才做了一点活就酸疼成这般了。 日子平淡如水的过去了,之前的风波好似没有过一般,白碧水每日借口上山捡柴,然后来到镇上做双皮奶的事情,被掩饰的滴水不漏,只用顺手从街上买来的柴火,就瞒住了大家的眼睛。 白碧水爹爹还是疯疯傻傻的,唯一的好处是时不时可以在她的指导下,帮她娘亲减少一些负担。 但是,她总能见到他一个人坐在门槛上,黯然神伤的样子,要不是白碧水早就接受了自己的“父亲是傻子”的事实,她指不定还会以为是白其威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所以一个人在沉思呢。 今天是她“上山捡柴”的第十天了,大伯越发的不见人影了,白老太爷不知道骂了大伯母多少回,偶尔逮着白其伟也要痛打一顿。 大伯母天天待在家里面侍奉双亲,避无可避只能受着公公的臭骂,但是,白其伟能躲就躲,抽牛的鞭子打在身上跟没有滋味似的,下次还是我行我素的早出晚归! 白碧水觉得事情的轨迹越来越不对了,赌坊是个什么样子的地方,能让白其伟不光把自己赔进去,甚至能够让他一个人把白家的众人都祸害光了! 她越想越害怕,回家路过赌坊的时候就多往巷子里面看了两眼,结果“咣”的一下,撞上了路人。 “对不起,对不起……”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几乎在两人相撞的一瞬间,她就做好了要接住从别人身上掉下来的东西的准备。 结果,她身子往前一倾,对方退后一大步,叫白碧水彻底扑了个空,本来就站的不是很稳的她,慌乱间一下子抓住了那人衣衫上的一片衣摆。 然而,那人闪的太快了,所以白碧水只拽到了他腰间的一块玉佩,然后整个人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是你?”和她相撞的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白碧水本尊,他蹲了下来,声音细致好听,每一个音节抑扬都表现得恰到好处,讲究到了极致。 只是语气却讽刺居多,让人听起来有点刺耳,他说道:“怎么每次遇到你每次都能出事,你成心找本……公子的麻烦?上一次顺走本公子十几两银子,本公子还没找你算帐呢!” 白碧水惊愕的抬头,这才发现两次她撞到的人居然还是同一个! 虽然说第一次她撞到的是拿着凤梨酥的小厮,并不是他,然而这一会儿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带,自己提了东西,结果还是被她撞了。 所以——可能是谁拿着东西,谁就最倒霉?白碧水没头脑地瞎推理一波。 “我可能不是和你过不去,而是和你的东西过不去吧。”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只是,我须得多说一句,我不是小贼,那天我买好了糕点送回去的时候,公子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公子财大气粗,心胸宽广,并没有把十几两放在眼里,既然公子你如此大度,又为何叫我小贼,污蔑我的清白呢!” 四两拨千斤,白碧水拐着弯礼貌地怼了回去。 赵长洲一时间哑口无言,这丫头的意思,是说自己再与她计较就是小肚鸡肠?真是伶牙俐齿! 不过想来,上一次也是因为家中妹妹来信谎称病重,吓得他来不及思考就匆匆回府,这才有了误会,索性也就不计较了。 白碧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往地上一看,刚才这位公子掉的盒子,竟然还是她做的双皮奶包装。 她和掌柜建议用油纸做了小盒,让食客能够捧着吃,还方便食客带走,十分方便,并且盒子上还印了云间酒楼的标志,看来柳掌柜办事效率不错,这么快就推广了。 她顺手捡来,给这位公子递了过去:“给你。” 赵长洲看都没看,拍开她的手:“脏了。” 本来还算干干净净的一盒双皮奶就这样被他摔在了地上,沾满泥土。 哪里脏了,就是外面的盒子蹭上灰尘罢了。白碧水撇了撇嘴,没多说话。 她将手里的玉佩随手丢给了害她摔得一身灰的某人,从怀中拿出了一方粗麻布的手帕,不嫌脏地将地上的甜点给捡了起来,重新放回盒子里。 “公共场合,公子还是要注意一下素质,不要随手乱丢垃圾。”白碧水三分尊重七分随意地把盒子往他面前一放。 赵长洲马上自动避开脏掉的盒子三寸,眼神冷冷的在白碧水真诚的脸上扫了一眼,然后看向她手里拿着的盒子,十分嫌弃的说道:“离本公子远些。” 白碧水悻悻地收了手,心中却忽然划过了一丝惊喜的笑意,她突然想到,这赵公子可不就是家财万贯、良田百顷的新富豪嘛!送上门的金主大人啊这是! 她心道:不就是弄坏你赵公子两盒点心吗?什邡斋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是没有吃过生日蛋糕的生日是不完美的。 心中有了计划,白碧水马上转变了态度。 “赵公子,上次是我无礼,这次也是我莽撞,实在不长眼,竟然又冲撞了您,万请原谅。” 白碧水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认错表现好到不行。 赵长洲悻悻摸了摸鼻子,只是这次的事情,主要责任还真不在她。 赵长洲注意这个自诩“师出高人”的甜点师傅好久了,自上次彩玉没有买回秘方,这件事情就在他心中埋下了好奇的种子。 所以今日得了空他就出来,想要尝一尝名动睦和镇的双皮奶到底是何物什,结果大失所望,他空有二百两银子却买不来小小的双皮奶。 于是乎,在他瞧见正主就在对面时,心中一动,拿着向柳掌柜讨要的包装,匆匆上街,故而人为制造了这场“意外”。 第二十六章 变成骗子 第二十六章 变成骗子 白碧水瞧这人的面目柔和一些了,就委婉地向他提了一个互惠互利的友好建议:“上次的糕点太贵重了,那些钱,我一时半会儿是还不上了……不过,我会做生日蛋糕,而且保证阁下府上的小姐见了会喜欢,不如,以此作为替代,可好?” 有钱人喜欢什么? 在她白碧水看来,还不就是因为他们身在高处,比别人少了点乐趣,多了点闲情,所以,凡事只要新鲜有趣,就能吸引住他们的目光。 普普通通的糕点,再好吃,又怎么能和独一无二的生日蛋糕相提并论呢? 她自信满满地瞧着这位公子,一双眼珠子紧紧盯着他,想从他漠然寂静的表情上找出一丝丝情绪上的波动。 可惜,她想错了,赵长洲根本就不知道何为生日蛋糕,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信口胡诌的东西。 但是,在小姑娘发光的眼神中,赵长洲说不出拒绝的话,还是问上了一句。 “生日蛋糕,是何物?”兴致缺缺,不自觉的,带上了点命令的感觉。 他好像天生就长成了这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连不耻下问的时候,都要下巴微抬,高高在上的,睥睨着白碧水。 还好白碧水深明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暂时没有和他计较。 而且在债务还清之前,她都打算强迫自己把“债主就是上帝”的口号贯彻始终! 她撇了撇嘴,带着他来到街边的一个小茶馆坐下,然后提起泥胚做的短嘴水壶在桌上倒了一小口水,在他茫然的注视下,将生日蛋糕的形状在桌上画了出来。 谁知道,那位公子见到桌上惟妙惟肖的生日蛋糕不喜反嘲,淡淡的问了句:“这就是生日蛋糕?” 不等白碧水回答,他已冷笑道:“无聊至极。” 白碧水急了,见那公子起身甩甩袖子就要离开,吓得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摆,迅速挽留大财神:“你别瞧这个蛋糕小小的,只有两三层,但做起来可不容易,我敢说,除了我全天下再没有人能做得出来了,错过了,你可别后悔!” 赵长洲险些被小丫头不知所谓的话逗笑了,他目标明确,做什么事情都要有回报,迄今为止,还没有做过什么事情是叫自己后悔的。 他一甩袖子,轻轻松松,就将白碧水的手从自己的衣摆上面甩了下去。 “东西这么好,你还用站在这里,和我讨价还价?你可知什邡斋一日的盈利是多少?若是真的厉害,你去那里卖啊?” 他鹰钩似的目光盯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白碧水,那双透彻又深沉的眼睛似乎透过了白碧水的皮囊直接看进了她的心底。 白碧水的补救在他看来,就是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想要耍赖皮想出来的小伎俩而已。 白碧水差点被这个比她真实年龄还要小的少年吓住了,她只得干咳了两声,企图从自己一团乱麻的措辞解释中想出个究竟,但终究……一无所获。 赵长洲收回了审视,用淡淡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心中料定——眼前的这个黄毛丫头必然是在说谎,也许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生日蛋糕,是她为了还债,临时想出来的托词罢了。 可见,这丫头分明是满口谎言! 或者,就连她会做的点心,也不过只有一道双皮奶罢了…… 越想越气,冷硬的话脱口而出。 “二十两银子,我只给你三天的时间,凑不齐咱们县衙里见,不过……”他忽的放缓了语气,做出一副好人模样,继续道,“我之前托丫头跟你说的话也还算数,三天之内你若想明白了,可随时带着方子来找我,否则——过时不候。” “等等,你不是就想要方子嘛?”白碧水跑过去拦住了赵长洲的去路,继续和他讨价还价,“你是个富豪,要什么没有?拿了我的方子,也给你已经花团锦簇的产业增添不了多少光彩,倒不如咱们都各自退一步。” “我只要现银。”赵长洲不想再和一个小小年纪就满口谎言的姑娘纠缠了。 他不顾白碧水死皮赖脸的追逐,径直往回走,两条长腿一迈,走的飞快。 白碧水却不屈不挠,势要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服油盐不进的大财神。 “您又不缺我这二十两银子,为什么要为难于我呢?大不了我免费给您做一年的点心?”得不到回应,她又道,“两年的点心?!” 赵府的大门随着赵长洲的步入,一开一合之前,颀长的身影便被隔绝了。 白碧水垂头丧气地碰了一鼻子灰,转头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来到了哪里。 “请问,睦和乡该怎么走啊?”她跑到了有人的地方,向一位店家询问道。 店家经营着一家小小的包子铺,在这异常偏僻的古代郊区里生意居然还不错,两张小桌子上面都坐有客人。 他们三三两两,一边喝粥一边吃包子,打扮的甚是朴素,倒不像是会住在这里的人。 其中一人听到了睦和乡的名字时表情微微讶异,抬头看了看问询的小姑娘,目光在白碧水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变得白-皙了几分的脸上梭巡,一会儿之后吃惊地问道:“白家的小丫头,你怎么在这儿啊?” “您认识我?”白碧水指了指自己的脸,问他。 那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比她爹爹的年纪还要小些,但是长得十分结实,一看就知道是力气特别大的庄稼汉,和她还会写几个字的爹爹不是一路人,那么这人和二房的关系应该也不是很近。 白碧水没有急着和他相认,而是自己在心里冷静的分析。 “你不认得我,我认得你啊,我们曲家的地就在你们家的隔壁,挨得可近啦。” 那人见白碧水没有反应,又手脚并用的朝她比划道:“我还记得你第一次下地干活的时候才三岁,那么小的一个娃,长得本来是白白嫩嫩的,被太阳一晒眼睛都睁不开,真是够吃苦受罪的。” 此话一出,白碧水已经可以断定这人不是人贩子了。 正准备和他道声好,那人突然变了脸色,上上下下打量白碧水好几遍,脸色忽然变了。 “孩子你不是病得不行了吗?上次看你娘抱着你四处找大夫,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我还以为,你活不过这个冬天了呢!” “咳咳……”白碧水轻咳几声,掩盖了尴尬。 曲大叔一拍大腿,怨怪自己道:“瞧我这张烂嘴就是不会说话,这胡言乱语的毛病一直都改不掉,闺女,你可别怪曲叔啊……” 第二十七章 迷路事件 第二十七章 迷路事件 不知者不罪,直言直语直肠子而已,也不能怪你啊,何况你也确实说对了,原身确实没有活过冬天,白碧水心中默道。 “这次能够死里逃生,我和父母也是始料未及的,按理说,那河水,可不浅,冰凉刺骨,十分难受,曲叔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了。”白碧水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但是言谈中,她又捕捉到了另外的信息,现在距离她醒过来已经有一个月之久了,这个人居然都不知道,可见他和白家人都不是很熟,不过一个普通的乡民。 这下子,白碧水终于能放下一直压在心口上的那块大石头了,刚才被人认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就怕,要是这人把她私自来到城里的事情,告诉爹娘爷奶可怎么办。 家中人必会问,柴火是她买的,那银钱是谁给的呢? 要是直言自己靠双皮奶补贴家用,爷奶还不得把她之前的所有积蓄都剥夺了去么? 加之白家人一向都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使唤,知道白碧水会这本事以后,还不得变本加厉的压榨她们二房? 况且以前的白碧水就是个除了下田做活什么都不会的笨丫头,突然之间能上街,会做甜品,简直变了个人一般。 这等阴魂入宅的事情,白家人自然是想不到,但是不排除她们会往更坏的地方想。 白碧水还是打算等以后哪天,机会合适的时候,她再将自己私自在外赚钱的事情告知白家的娘亲。 “曲叔叔,我本是随我娘亲一起出门的,但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您啥时候回去,可能带我一程?”白碧水放下戒心之后,笑容灿烂,礼貌地向他问道。 曲大叔一点头,爽快道:“这有什么的,顺路的事儿,我们兄弟几个马上就走,你且稍等一会儿就好!” 白碧水仔细一看,曲大叔身边果然还坐着几个和他穿着差不多的人,清一色的粗布麻衣,他们在这般凌冽的天气中,只着了一件厚厚的粗布里褂在身上,好不单薄。 料想应该是在外面做活,出了一身汗,所以才把袄子给脱了。 转眼间,她又细心地瞅见这几个人的裤脚上都沾着大片大片的泥泞,但奇怪的是,他们的鞋子却是干干净净的。 他们干的也许是需要下水的活吧,因为只有在水里面脚需要深深地踩进泥地里,才会在工作时脱掉鞋子,而做完工出来的时候,只用水濯洗一下再穿上鞋子,就可以避免把干净的鞋子给弄脏了。 故此,才只有裤腿上会沾到泥泞。 可……要想裤脚上也沾上这么多的泥泞,那泥水距离腿部一定是非常的近了,白碧水想起王师傅曾说在赫赫有名的赵府,有一大片的莲花池,一到夏天满池清香,还会请不少农妇农夫帮忙采莲蓬。 这么大的荷花池,夏天荷花开的有多茂盛,秋冬就有多难收拾淤积的池水吧? 白碧水勾起了一边嘴角,自顾自的猜想,难道说……他们做工的地方,是在赵府的荷花池? 她心里拿不定主意,转头向曲大叔好奇地问道:“曲叔,你们这么冷的天,还下水啊?” 曲长田脸上有讶异之色,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聪慧,一看众人打扮就猜到了几分。 惊讶之余,他不免也对白碧水明锐的判断力多了几分欣赏,看待她的时候不再像看待一个无知孩童那样敷衍。 他和蔼道:“要说,还是多亏了前面那家新般来的大财主,我们大冬天才有钱可赚啊,池水底下冷是冷了点,但是一个时辰就有二两银子可以赚,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家里的老婆孩子都赶着我们出来做呢!” “哈哈哈哈……”众人都爽朗的笑起来,白碧水心里不由得想到,如果她爹爹现在是好好的话,可能也会和这些人一起在外面为家庭奔波吧。 “丫头你看,就是在那儿,你三叔最近手头好像很紧,不如叫他也过来一趟,说不定二两银子一拿就没事了。” 他指了指前面的街道,正是赵家所住的地方。 那个方向就只有赵家一户人家居住,他不说明旁人自然就知道他所说的是谁。 还好白碧水刚刚从那里走过来,要不然,她都不敢相信这位曲大叔嘴巴里挥霍无度的大财主是指刚才进去的那个吝啬鬼! “二两银一个时辰,他怎么不拿着白花花的银子直接去街上撒钱?”白碧水郁闷极了,恨自己不是个男的,不能不管不顾的往冷水里面一扎,干它十个时辰的活,债就全部还光了。 曲大叔旁边的同伴吃完了下午餐,把筷子往桌上一摆,遗憾地叹息道:“可惜咱们睦和镇的人每人一年只能来一次,这次做完了下次再来就只能等到明年了……” “为何每人只能做一次呢?叔叔伯伯去了都是干些什么啊?” 曲大叔身边的不相识的伯伯摇了摇头,似乎不愿意和白碧水多说这个话题,只道:“你是个小娃娃,说多了你也不懂。” 白碧水瞬间感觉到了赤-果-果的年龄歧视,自古英雄出少年,瞧不起小孩子的大人她都鄙视,要知道把她现代的岁数和现在的岁数加起来也不比他们小好吗? 曲大叔和他们不同,他觉得白碧水还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虽然她以前看上去呆呆傻傻的,见到人就知道躲在白二嫂的身后,胆小又懦弱,可是现在的她即便迷了路身处困境,也能积极地寻求别人的帮助,解决自己的问题。 即便身处他们这么多叔叔伯伯之间也能谈笑自如,潇潇洒洒地谈笑,活像一个生错了性别的假小子。 于是,他便耐心地多说了几句。 回到了白家,带着身上的柴,白碧水一溜烟的跑去了厨房放下。 “娘,今天不是轮到大伯娘做饭了吗?您为什么在这里做饭啊?” 白二嫂脸色不是很好看,悄悄地在嘴边比了一根手指。 “嘘!小点声,过来……娘亲跟你细说。” 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白碧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二嫂让白碧水坐在厨房里的小凳子上,有一点沉重的跟她说道:“你大伯在外头赌钱,输了一百二十八两银子,利滚利现在都不知道翻了多少番,唉……家里的地和房子都已经抵押给了别人,你爷奶受了好大的委屈……刚刚好不容易才把债主给送走。” 白碧水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心里惊道:“这个大伯也太能作了,一百二十多两银子的高利贷,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啊?” 第二十八章大伯闯祸 第二十八章大伯闯祸 “碧水,你爷奶现在正在气头上,可千万要少说话,多做事,别上去触他们的霉头。”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只顾着担心自己的小女儿。 而白二嫂自己呢,神态从容不迫,好像天塌下来了,也能淡定如常的生活一样。 “可是,娘亲,我们欠下了这么多的债款,该怎么办啊?” “娘亲也不知道。”白二嫂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把小小的白碧水揽到自己的怀里,宽慰道,“但是,娘亲在,碧水永远都不用担心。” 白二嫂,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二十两银子的负债都能把我折磨的东奔西跑,一百二十八两银子的高利贷,还不要了我的小命吗? 她靠在便宜娘亲的怀里,很是苦恼了一番。 她瞥了瞥白二嫂强自镇定的模样,心中思考:要是我告诉你,我现在的营生,你会无条件的支持我,相信我吗? 她心中心思百转,却不知怎么开口向她娘亲坦白。 或许,这时候,还不是最好的时机罢。 欠下巨款的白家、穷困潦倒的生活、偏心的家族长辈,白碧水想,与其窝窝囊囊的一忍到底,不如推翻一切,在早已黑暗的人生中开辟一条光明的道路。 大不了,分家之后各过各的,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白二嫂拍了拍她的脑袋:“一会儿饭就好了,娘亲要去炒菜了。” 她起身离开,半个时辰后,晚饭就摆上了桌。 白二嫂见白老太和老太爷今天心情都不好,中午也没有吃什么东西,于是就往锅里多撒了一把米。 却不料这一体贴老人的行为竟然变成了多此一举,白老太看见碗里的稀粥居然可以看得清米粒,很快就开始斥责白二嫂。 “老-二家的,你还嫌家里败的不够快,啊?!这一顿饭你就放这么多米,照你这个做饭的法子,以后是要饿死我这个老婆子吗?” 她重重的一摔筷,巨大的响声,把几个媳妇儿子都吓了一跳。 白二嫂低眉顺眼,连解释都没有解释,只淡淡的道了句:“不敢。” 接下来就只听见白老太滔滔不绝的骂声,白二嫂安安静静,在桌下牵着白碧水的手,叫她安心。 白碧水清澈的眼睛委屈的看着娘亲,隐隐透露出对她的心疼和气愤。 她心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去找赌徒儿子,却对乖顺的儿媳骂,真真是老糊涂——” 李月桂刚刚被公公婆婆好好的教训了一顿,现在心有余悸,根本没空再来对昔日看不惯的白二嫂落井下石。 一碗稀粥摆在她的面前,她都没有敢动一下筷子。 忽然房门一歪,冷风从吱吱呀呀打开的大门外面迅速灌了进来,一下子给房间里的温度降了好几个度。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同时瞄向门口,惊讶中又带着几分气愤。 白大伯终于带着一身的伤痕回来了。 他身上破破烂烂,四处挂彩,开口第一句话说的是:“爹,娘,我回来了。” 白老太看着儿子这幅样子,心里不知道是心疼多一点还是恨他不成器多一点。 “你还有脸回来!”白老太爷一个没忍住,抄起身边一根手腕粗的棍子就朝他挥了过去。 可怜白大伯已经被讨债的人打的快不行,身上的棉衣也被人家扒了下来,整个人推门进来的时候都是瑟瑟发抖的。 这下四肢僵硬,更是连躲避老太爷毒打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爹……你不能再打了!老大快不行了……”白老太跑过去拦着白老爷子,一把抓住他高高扬起的手,求着哭着,涕泗横流。 白老太爷正在气头上,哪里肯撒手,叫白老太拦住了他手里的棍子,他又重新拿起了鞭子。 白老太看着自己拦不住,推了李月桂一把。 李月桂会意,挡在了白大伯的身上,于是老太爷的鞭子就生生打在了李月桂的身上。 棉袄帮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力,但是没有衣服遮挡的地方,却被抽出了深深的血印子。 “快回去,别在这儿看。”白二嫂把女儿推出了屋子。 铁蛋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眼泪珠子在眼眶里面打转,就是不敢哭出来。 “铁蛋,我们先出去吧,我娘亲在这儿,没事的。”白碧水温柔的劝他,拉过铁蛋的袖子带他走了。 老太爷还在骂着:“不成器的东西,打死了才好……还省的叫人替他抵命!你们都躲开!” “爹,您打死了其伟也没有用啊,赌-场人要的是钱不是命……”李月桂劝说他道。 白二嫂也觉得打骂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全家人一起坐下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能把这一份巨款还上。 于是她不计前嫌,走到白国成的身边,冷静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我想现在还有很多大户人家的粮食都没有储存好,我们可以和大哥三弟他们一起去帮忙翻地干活。” 老太爷被白二嫂说动了,微微动容,不再疾言厉色地想要打人。 李月桂见老太爷被白二嫂给说动了,顿时把她当成了救星。 “二弟妹,给人做活一下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光靠干活肯定挣不到钱的,我们二房都穷的叮当响家里更是没钱,剩下的只能出去借了。” 说到借钱,白老太一下子就想到了老三,老三在城里做活,挣得本来就多,有厉害的老婆管着,这些年也没有往家里交多少,是该叫他出出钱了。 可是这话叫白秋兰说出来,白老太就受不了了,她认为这是白秋兰在觊觎她儿子的钱财,于是眼神瞬间阴沉了:“你这是在说让老三承担?” “我没有这个意思,咱们家中都有亲戚朋友,谁都有顾不过来的时候,娘,您怎么就只想到了三弟呢?”白秋兰抵死不认,尽管她心里想的那个人就是只会偷奸耍滑,拼命攒私房钱的三弟。 “这个家是分崩离析,还是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就看今年,咱们家迈不迈的过这道坎了。” 老爷子冷静下来,心中忽然升起一阵悲哀,拿着自己的烟斗在桌子上重重的敲了几下,语重心长的说道。 风雨来的措手不及,人心在摇摇欲坠,突然刮来的暴风雨,让白家过上了更加食不果腹的日子。 这顿饭,还没吃,就已经凉了。 白碧水躲在墙角听着里面的吵闹,最后咬咬牙,还是走到了门口,她在白秋兰不安的目光中走到了爷爷身边,乖巧道:“我今日上山捡柴的时候,听到几个伯伯说,镇上来了位姓赵的大财主……” 第二十九章全家举债 第二十九章全家举债 “凡是到他家去做工的人,一个时辰都有二两银子可赚呢,何不叫大家伙去试试看?” “二两银子?碧水,你说的可认真,莫不是听错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白老太爷觉得自己可能是年纪大了,听不懂孙女的话。 他长到这么大岁数,还真没遇到过哪家的老爷,能够阔绰到一个时辰给寻常人家半年的酬劳,所以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是的,碧水说的不错,镇上确实新来了一户人家,据说是因为家中荷花池淤积厚重,闷死了不少锦鲤野鱼,导致池水恶臭,这才急着请人去清淤挖泥。”白二嫂替白碧水把剩下的话满上了,好像早就知晓了这件新鲜事一样。 白碧水很奇怪,她娘亲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待在家里,和其他人一样做手工活补贴家用,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呢? 但不管如何,白大伯巨额欠款的事情姑且算是有了一个着落。 老爷子不打人了,急忙有人把晕倒的白大伯抬进屋里去。 这件事情,在她们母女俩的齐心协力下,总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白秋兰拉着白碧水走到门口,临走之前还挨了白老太的一记白眼,警告她别想祸害三房。 白秋兰冷着朴素的容颜,背脊挺得笔杆正直,根本不理睬白老太的偏心和无知。 主要是,她一点都不觉得老三冤枉,这些年,二老在三房在家的时候就知道偏心三房,对三儿媳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只会对她和李月桂呼来喝去的使唤。 而三房不在的时候,就因为大房有儿子,只知道偏心大房,只有二房永远任-劳-任-怨的。 可最后,又有谁领他们的情呢? 二郎傻了,小丫差点死了,没有人关心一点,反而嫌弃之至。 他们二房,只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好在世事总是一报还一报,万事万物都有平衡。白老爷子眼睛里一向揉不得沙子,这次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老三,每个人都不可能置身事外,一毛不拔,都免不了要被扒去一层皮。 不得不说白秋兰的直觉是异常敏锐的,洗漱完不久,李月桂就来告知白秋兰,老爷子要收大家的私房钱。 老三家的不在家里住,明日他老人家亲自上镇上去请。总之,这次危机上到老下到小,一个都不能置身事外! 白老太深怕白秋兰偷奸耍滑,于是自己亲自赶过来搜,粗手粗脚的,抄家一般把二房翻了个底朝天。 白秋兰冷眼看着,白碧水也不敢上去拦,只能看着她们东翻西翻,把枕芯都掏干净了才算完。 “娘,你这买卖做的可真不划算,咱们诚心诚意得想办法来还债,奶奶还当我们是贼。”白碧水不满地抱怨道。 白二嫂是个大人,就是和现代的白碧水比起来她也是个阿姨,既然是大人心中自然就有自己的计较。 人心之弊,一时的得失,她都不放在眼里。 所以白二嫂只是淡淡一笑,复把白碧水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对她说:“碧水,人生中有太多值得珍惜的东西了,也有太多令人难过悲伤的东西,可我们不是神明,左右不了别人,只能让自己放宽心扉,才能过得好。” 话是这么说,但白碧水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吃亏受苦的总是她们,这是有原因的。 她突然想起来刚才白秋兰的反常,疑惑道:“娘亲怎么知道城里的事情?” 白秋兰一笑,道:“娘亲和你一样也是听山里的人说的,上次和爹爹遇到的那两个猎户,交谈中无意提及,我便记下了,本想自己去,谁知道一直不得空闲。” 白碧水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天知道她才不是听山里人说的,她是听村里的人说的。 可是她没有说话,只是瞬间觉得白秋兰也是一个挺有心思的人,要是单纯一点的,为了博得夫家长辈的喜欢,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了。 可她没有,她把这件事情自己藏在了肚子里,甚至害怕自己的孩子是个没心思的,连她也没有告诉。 白秋兰是想自己攒私房钱,另外,深知白老太夫妇无底洞的本性。 “先不说这些了,碧水,明天爹爹和娘亲都要下地去给别人干活,翻地的活累但是赚钱多,娘亲做不动,你跟着爹一起去,看顾着爹爹一点行吗?” 我的天,去干农活岂不是就不能到酒楼去了? 罢了,我倘若是不去,爷奶还不知道要怎么教训娘亲呢? 再三思量过后,白碧水还是决定,暂时跟着他们一块儿去。 翻地是个什么样子的活,只见白其威到了田地里面,白二嫂刚一走他就完全不会了。 他只知拿着扒地的农具,在耕地上一通乱刨。 “爹爹,您要把里面的土挖出来,不是在地上挖坑……”白碧水扶额,手把手地教着白其威。 白其威如同一个孩子,完全把翻地当成了一个游戏,笑嘻嘻地玩的好不开心。 白碧水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看守的人,只见他的脸色青中带黑,难看至极。 白其威不好好干活,已经引得地主家派来看守的仆役不满,但是他丝毫未觉,居然趁着白碧水不注意,还变本加厉把农具抛起来玩。 仆役忍无可忍,黑着脸跑来白碧水的这边,气急败坏地问她:“姑娘,你们叫个傻子来干活做什么,骗-钱吗?!” 这态度可以说是很消极了,唾沫星子溅了白碧水一脸,还得叫她赔着笑脸道:“对不起,我爹爹脑子不是很清楚,总之是按亩计费,今天说好的进度我们会想办法完成的,请您多多包涵。”白碧水一个劲的和对方道歉。 白其威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是那么的没心没肺,拿着农具颠来倒去的玩,只顾着自己开心。 “爹!您到一边去玩吧,这地我来翻就好了。”看守的仆役走后,她只得把白其威推开,自己拿起锄头来翻地。 但白其威死死的不撒手,生怕白碧水抢了他的东西,白碧水夺了半天,累的一身汗也没有把东西夺过来,还扑了个空,把脚给崴了。 从来没有尝试过崴脚的滋味,她现在被脚腕上的剧痛影响的站都站不起来,周围一个家人都没有,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 白碧水愁眉苦脸欲哭无泪。 看见白碧水流泪了,白其威终于知道她好像心情不是很好,把手里的农具放在了一边,跑过来看她。 白碧水怕他踩到自己的脚造成二次伤害,在他跑过来的时候一把推开白其威。 第三十章 女初长成 第三十章 女初长成 结果这一推,居然把傻傻的白其威推了个趔趄。 白碧水想了想,又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一路拽着他,忍着疼找到了白秋兰在的地方,终于在她的帮助下回到了村子。 可惜,白碧水即便是得到了回家休息的时间,爷奶也没有放过她。 天寒地冻的时候还得在外面浣衣,每天家里面都有做不完的家务活,虽然有白二嫂帮着她一起做饭,她的身体还是一天比一天衰弱。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日子还得过。 结果,生熬的下场,白天在云间酒楼做甜品的时候忽然被肃杀的冷风一吹,白碧水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好似肺都要咳出来了一般。 “柳掌柜,能不能麻烦您给我支取一些工钱,我想去找大夫看一看。” 柳掌柜马上吩咐跑堂,准备好银子,交给了白碧水。 又道:“白姑娘,你这个月的银子,足够存进钱庄了,每月享有盈利,岂不更好。” 白碧水谢了一声,接过了掌柜手中的银子,霜打的茄子一样离开了云间酒楼。 冬日的阳光本应温吞,却因为今天她的萎靡不振显得炙热无比。 白碧水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被太阳炙烤出来的冷汗,脸上的皮肤因为干燥而焦灼不堪。 渐渐的,眼前起了一层白雾似的,感冒居然还引起了腹痛,还没有到医馆,她就恶心难受的走不下去。 白碧水扶着一棵大树站了一会儿,休整之后,才有力气继续往前走。 一转眼,就瞧见了一间小小的药铺子。 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后,嘱咐道:“切忌劳累,另外,姑娘近期月信将至,也要时刻警醒着。” “月信?”白碧水好像初次听闻这个词语一般,吃惊不已,反应巨大,把大夫吓了一跳。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古代还没有关于卫生棉的发明,她该如何去处理这些问题呢? “大夫,来月信之后,该怎么办啊?”白碧水不懂就问,一下子把大夫问的尴尬不已。 大夫只道:“姑娘,这个……你回去问家中父母便知道了,老朽去给你抓药,抓药!” 大夫不肯告诉她,她只好加快速度,回到家里去问白二嫂。 “难怪今天这么难受,原来是因为这个……这古代人,行不行啊?”她拄着拐棍想了一路,终于回到了家里。 白碧水看白二嫂还在田地里干活,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于是先给自己煎了一碗治疗风寒的中药,捏着鼻子趁热喝下后,赶紧将药罐和药渣毁尸灭迹,洗的干干净净,重新放回厨房。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白碧水身后传来,不一会儿就有人推门进来,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白碧水还是被来人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 “碧水,你往里面藏什么好东西呢?”李月桂朝橱柜里面探了探脑袋。 白碧水私下里翻了一个白眼,心道:看你个大头鬼。 表面上却勉强笑嘻嘻道:“没什么,我刚刚见跑进去了一只老鼠,没有抓住。”她懊恼的抓了抓头发。 李月桂哎呦一下,从橱柜边逃开了,惊魂未定之后掐了一把白碧水的胳膊,顿时就把她的胳膊掐出了一个红印子。 “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还吓了我一跳。” “大伯娘,您怕老鼠啊,这我可不知道。”她无辜的看着李月桂,心里暗暗发笑。 敷衍过了李月桂,她转身正欲离开,忽然又被李月桂咋咋呼呼的叫住了。 “咱们家还有一把铁锹放在哪里了?帮我找找,再找个筐子……”原来李月桂是忘记拿农具了,重新回来找,自己一个人做事还嫌不够,非要拉上白碧水一起。 白碧水撑着沉重的身躯帮她找着,肚子突然又疼了起来,感觉异常熟悉,她就知道真的是被那个大夫给说中了,月信果真来了。 “大伯娘,您……可有……月信纸啊?”白碧水的脸因为阵痛变得惨败无比,连说话的力气,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李月桂吃惊不已,忙慌着看了她一眼,只见白碧水已经不再是孩子模样了,身量高了不少,皮肤也变得白白嫩嫩的,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 要不是这次遇上了这等大事,李月桂还真没发现白碧水已经不是之前糯糯的小丫头片子了。 她瞧着白碧水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疼,赶紧回去拿了月信纸给她,还详细的教她使用。 结了,竟然还想要跟着白碧水一起进去茅厕,说是她初次怕糟贱纸,所以要手把手的教她。 白碧水受不了有陌生人在身边看着她,硬是推脱道:“大伯娘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会了,真的会了。” “跟大伯娘客气啥,你一个人不方便……”话还没说完,白碧水已经随手把茅厕的门重重关上了,从里面传出来一声,“方便得很!” “什么毛病,换个姨妈巾还要跟过来,怪里怪气的,平时也没见对我有多殷勤。” 李月桂的反常让白碧水很不安,于是悄悄地在心里吐槽了她几句。 少顷,解决了古代少女的问题后,白碧水终于如释重负的出来了。 “呀……”白碧水吓了一跳,刚出茅厕就撞上了还没有离开的李月桂,她半晌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大伯娘……您一直等在这儿?” 李月桂尴尬的笑了一下,很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对白碧水说:“我正准备走,但……忽然……想要先在咱家里如厕。” “噢。”白碧水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见人已经不见了。 “这么快?这么急?”她心里暗暗觉得,李月桂今天的举动似乎很奇怪啊。 但是……她又说不上人家究竟是哪里古怪。 或许是殷勤的……过了头? 这一丝揣测得不到证实,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白碧水的心上,多年当刑警的职业经验让白碧水鬼使神差地又走了回去。 茅厕的门没有关,透过缝隙可以看见李月桂在偷偷摸摸地瞧她的月信纸,见到了颜色之后,异常高兴,结果一转身,便看见白碧水正捂着鼻子,目睹着她刚刚所做的一切。 白碧水冷了脸色,眉毛拧在了一起,看向李月桂的眼神中带着防备,质问道:“大伯母看我的月信纸作甚?” 李月桂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理由来,更加显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伯母不说,我就去问母亲好了。”白碧水隐隐有威胁之意。 话音刚落,李月桂就急忙抓住了她,着急解释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碧水,以后你就是个大人了,可千万不能再月信来时随意吃喝了,对身体有损伤的……” 第三十一章 卖小孩儿 第三十一章 卖小孩儿 她热情地拉着白碧水到堂屋里,好好同她交代了月信来时需要注意的事项,笑意盈盈,却让白碧水莫名发憷。 白碧水不只是该笑她还是该嘲讽她,这白家都穷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吃啊? “大伯母,您还忙,我就不打扰了。”白碧水打断了她的话,轻轻一笑,转身走了。 李月桂一愣,这孩子这么容易就不追究了吗?她拿起农具,揣着满心的疑惑。 虽然被白碧水发现了自己的行动,但是她一个孩子想必也不会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白大嫂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那么害怕白碧水和白秋兰。 她只要能说的动白老太,那把白碧水卖给有钱的老爷做妾,欠债的事情还不是水到渠成吗? 李月桂脸上的笑意渐浓。 晚上等到白二嫂回家,白碧水才将今天白天和李月桂之间发生的小插曲告诉她。 要说白碧水一点都不怀疑李月桂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自己一时之间,确实琢磨不透李月桂究竟想要做什么打算,只好表面上装作信任的样子,免得打草惊蛇。 白二嫂听了自己姑娘的形容后,就知道大房的那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了。 白二嫂恨道:“她被自家奶奶用十斤米卖来了白家,还想着把我的女儿也拿去换银子,这个没心肝的女人!” “娘,您是说,大伯母想要把我卖了?” 人口买卖在古代是常事,何况是亲人同意了的,那不仅是合法的,还合情理,反而若是自己不愿意,那才是忤逆长辈,为世人所不齿。 像李月桂那样的人尚且能够办得到,白碧水知道,自己如果断然拒绝,必然会招来不少的非议。 “娘,我不想嫁人。”为今之计,她只能求助于白二嫂了。 好在白二嫂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白碧水也异常好,并没有因为她是个女孩就区别对待,反而将她视为心肝宝贝。 白秋兰握住白碧水的手,对她说:“娘亲不会叫别人为难你,你若不想嫁,咱们就不嫁!她企图用这样的法子去换自己的好日子,却叫你以后在婆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娘亲怎能让她称心如意!” 母女两人在房间里互诉衷肠,却不知道,此时李月桂正带着白老太,在外面偷听墙角。 听到白碧水不愿意为白家牺牲之后,白老太异常愤怒,马上就要冲进去,打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却被李月桂伸手,一把拉住了。 她偷偷地小声道:“娘,咱们不能现在进去,您听我慢慢跟您说……”她窃窃私语一阵,最后道,“咱们总有办法叫那丫头和她娘都服气。” 白老太看她说的信誓旦旦,便信了她,但是吸取以前偷鸡不成倒蚀把米的经验,她还是疾言厉色地警告了李月桂一番:“要是再被人揪住了小辫子,害得我被教训,你也给我仔细着皮!” 李月桂连连点头,在白老太面前乖巧恭顺,完全和她一个鼻孔出气。 “媒婆这边我来找,您老只管把爹劝好——只要爹点了头,还有谁能拦得了这事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时候,碧水那丫头不听也得听!” 白老太越听越觉得李月桂说的在理,转头就去搏老太爷的意见去了。 老太爷沉思了一会儿,他觉得白碧水毕竟是他的孙女,而且刚刚死里逃生,他们家已经对不起了白秋兰一次,不能再对不起第二次。 但是孙女到底是个孙女,她和孙子不同,并不能给白家带来什么实际上的收益。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这个道理。 古往今来,没有哪家的姑娘嫁给了婆家之后,还回家孝顺父母的,所以总有一嫁,何不叫她去的更有价值一些? 嫁给大户人家光是彩礼,就是一大把银子呢! 只不过……前提是人家得愿意出这一份钱,来娶他们家的姑娘,粗生粗养的乡下丫头能有多大的价值? 白老太爷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白老太:“碧水那丫头,从小就没个脾气,人家高门大户的家里的丫鬟个个都是这个德行,能喜欢我们家的丫头?” 白老太听出了老太爷话里的担忧,他们毕竟是生活在一起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他既然提出了这样的疑问,那就说明老太爷已经动心了,只要解决了他心中的这个疑问,白碧水的事情便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到时候想不让她嫁都难。 白老太激动地一拍手,鼓舞他道:“怎么会!碧水这都十五岁了,你瞧上次她和你说的那一番话,以前的小丫往你面前一站,连话都说不稳,每次听见你叫她,蔫的跟个提起来的兔子一样,现在眼不眨、气不喘,人早就变了!” 白老太爷回想了一番,好像正如白老太说的那样,上次要不是白碧水和她娘一起来拦着他,白其伟定会被打的皮开肉绽。 那样的场景,这个小孩既不害怕,也不怕惹事,把铁蛋送走了,回来径直往他面前一站,一番话说完,让他的心都静了。 “唔……不错,要是大胆些,将来兴许在婆家还能有一番作为,对咱们老白家也有大大的助益。” 事情得到了白老太爷的首肯,白老太脸上的笑意终于像菊-花一样,忽然之间彻底绽放开了。 她喟叹道:“总算是能着补十几两银子了。” 她正高兴着,忽然老太爷脸色严肃的转过来,对她道:“这件事,你和大媳妇来办就行了,最好不要牵扯上我。” 老头子这是黑脸白脸都想唱啊……白老太一瞬间被他不要脸的话给弄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是人被压迫的久了,也就习惯了,她终究还是点了头。 嫁人这件事情,弄得白碧水心里很烦,她很想赶快逃离白家这个是非之地,奈何力量太小,根本没有办法和封建社会的家长制度抗衡。 即便自己的态度再坚决,到时候也免不了要被逼迫着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做小妾,如同被以物易物的筹码一般。 她更加努力地去卖双皮奶,不顾脚上的伤和身上的病痛,用光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去和时间赛跑。 奇怪的是,赵家的人说好的三天之后过来讨债,竟然半个月都快过去了,也不见来人。 要是再不来,白碧水都已经快要忘记了还有这一号人存在,还有一个最后期限逼迫着自己。 今天是她准备开始做蛋糕的日子,这些月的银子去掉用来买药和蛋糕材料,已经没有剩下不少了。 第三十二章 蛋糕贿赂 第三十二章 蛋糕贿赂 白碧水决定牺牲掉自己的月银去和赵家的那小子赌一把——看他会不会被蛋糕给征服。 如果侥幸胜了,那或许二十两银子就有机会一笔勾销,如果输了,大不了双皮奶的配方拱手让人,她还是有买卖权,也不算太亏。 可惜,还不等她的蛋糕出锅,赵家的人居然在延期的第十天下午找上了她。 彩玉很同情地告诉白碧水:“白姑娘,前几日府里事多,我忘记来催了,现在你该践行承诺了,是还二十两银子,还是把双皮奶卖给我们府上?” 白碧水想要和她讨价还价,可是话到嘴边又低下了头,可是叫她就这么放弃,把配方给别人,她还是觉得很不甘心,那个赵公子摆明了就是小题大做,想要从她这里讹钱,当时彩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时候,就已经原谅她了。 要不是后来,因为有了双皮奶这个东西,这个大少爷估计根本想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一盒点心没有拿。 她倒是很想拒绝这样不合理的控诉,可是有钱人的银子也是银子,不能因为人家有钱就道德绑架,非要叫人家原谅自己啊。 她慢吞吞地把已经准备好的,制作双皮奶的图解交给了彩玉。 彩玉拿了东西便想要走,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面前的小姑娘给扯住了。 “白姑娘,你拦着我作甚?想反悔了?”她语气不善。 白碧水连忙摆手,道:“我还有一道甜点,想要托你带去府上,能不能请务必交到你家公子的手上?” 彩玉不置可否,心里有些同情这个小丫头,自己当时确实是原谅她了,但是谁叫家中公子只有郡主一个妹妹呢? 公子溺爱郡主溺爱的过分了,临时改变主意,她只能把之前的话咽回去,食言而肥。 “是什么东西?”她问,不知不觉已经放软了语气。 蛋糕蒸好了,一掀开锅盖,就有一股特别香甜浓郁由牛奶,黄油和其他配料组合成的味道漫溢出来。 厨房里面的人瞬间都转移了目光,纷纷转眼看向这里,尤其是王师傅,直接走了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会这么香,引-诱的让人好想马上尝一下味道。 白碧水把蛋糕端了出来,然后用自制的奶油把蛋糕重新勾勒了一遍,还用水果味的奶油点缀在上面,画了一朵简单的玫瑰花出来。 绿叶、鲜花,她手法纯熟,很快便将蛋糕装饰的很精美。 “烦请彩玉姑娘帮忙写上四个字。”她把红色的果酱交到了彩玉的手里。 彩玉看呆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白碧水正在跟她说话,直到那双拿着果酱的手在她眼前又晃了晃,她才反应过来。 “噢,哪几个字?”彩玉读过书,会识字,正因如此才有幸到公子身边伺候,她接过了白碧水手上的果酱跃跃欲试,又不知道如何“下笔”。 白碧水矫正了她的握姿,耐心地指导:“要这样握着,放松,你可以写好的。” “生日快乐?”彩玉撇过头,又和她确定了一遍。 白碧水朝她笑笑,点了点头。 彩玉刚刚开始还有一点手生,不知道怎么下笔,后来竟然越写越顺畅,一气呵成还不够尽兴。 她兴奋地看着白碧水,钦佩的眼光倾泻而出,好像之前都没有认真的见过这个姑娘。 从前,她只道白碧水是个有点光泽的珠子,现在才知道她是一块蒙尘的珠玉。 说真的,这个东西如果交到自家公子面前,可能还生死未卜,万一他看都不看一眼就扔掉了,那岂不可惜,还不如给下人吃呢。 “哎,姑娘,你真的要把这个蛋糕送给我们家公子吗?你用料……不便宜吧?” 其实也还好,之前你们家公子给的银子还有多的呢,但是坑了我一个秘方,我也算是损失惨重,她默默道。 末了,她点了点头,深沉地瞎掰道:“是啊,可花了大价钱,准备了十几日,这才有本事出锅啊……我是认真做点心的,可你家公子曾说蛋糕无聊至极,我实在是听不过,便用这成品,来回敬于他吧。” 这么严重吗? 彩玉为赵长洲的毒舌感到无地自容,都不好意思看白碧水了,但是这姑娘也是个大胆的,居然敢用“回敬”这两个字,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哎……彩玉默默地摇了摇头,感叹不已。 万一那个人不吃怎么办?岂不是没有办法打脸?白碧水觉得直接把东西交给彩玉还是不保险,她摸了摸自己瘦削的只剩下骨头的下巴,又心生一计。 她拉着彩玉来到了厨房外鲜少有人经过的一块空地上,四处张望了一下,开口贿赂。 “彩玉姑娘,这次托你的事情我知道让你甚是为难了……毕竟你家公子本就对我心存偏见,所以若是你真将东西送到了他的手上,我便给你也做一块一单人小蛋糕,怎么样?” 彩玉的手一抖,差点兴奋把手松了,还好她反应及时,又重新接住了手里的蛋糕,虚惊一场手心里生了一层冷汗。 “此话当真?” “当真!” 彩玉拍了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好了!” 白碧水看着彩玉远走的背影,兴奋地搓了搓手。 嘿嘿,羊毛出在羊身上,酒香不怕巷子深,要是你尝了还说不好吃,那就算我输! 本着没到手里的银子不是钱,是纸的道理,白碧水把自己心里的得意先压抑了下来,只揣着愉悦的心情回到了白家。 赵府里,彩玉拿着蛋糕和配方走进去的时候,先是被门前头的几个洒扫的低等仆役行了注目礼,来到赵长洲的院子,又被院子里的几个小厮行了注目礼。 一路走来,不断地有人向她问好,问好之后往往都会再问上一句:“彩玉姐姐,您手里拿的是什么啊?” 他们的眼珠子都盯在被扎了蝴蝶结的蛋糕盒子上。 赵长洲身边,一位和彩玉地位相差不远的贴身侍童遥知感兴趣极了,他悄悄地凑过来在彩玉的身边问道:“彩玉姐姐,这是何人送予你的,这么大的糕点,心意真足!” 彩玉知道他是玩笑话,骂了他几句不识眼色,熟稔地使唤道:“都看见了,还不帮忙拎着?” 两人来到了赵长洲的院子,才发现主人根本不在里面,已经是晚上了,彩玉疑惑,公子连晚饭都不吃,能去哪里呢? 遥知摸了摸脑袋,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下午的时候赵长洲对他的嘱咐,对彩玉解释道:“彩玉姐姐,公子出去办事,去了一个叫做睦和乡的地方,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第三十三章 连续讨债 第三十三章 连续讨债 “公子可有带上侍卫?”彩玉急忙问道。 只见遥知摇了摇头,弱弱道:“公子自从离开了京师,就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彩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京城凶险,咱们赵王府又深受圣上忌惮,郡主和王爷都过得不容易,要不是担心郡主的安危,王爷也不会把武功高强的姜侍卫给了郡主。” 赵长洲名为厌倦朝堂生活而来到乡间,实为在睦和乡丢失一重要人物,前来寻找线索。 他们两个人跟在赵长洲的身边时日已久,忠心耿耿,对这些事情多少还知道一些,其余府中众人——皆是茫然。 但是,其中细节,除了赵长洲本人和当时随行的姜侍卫,谁都不知原由。 这安静祥和的睦和镇里,不用担心什么隔墙有耳,彩玉索性把自己心里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最后,蛋糕被放在了赵长洲书房里,一个供人休憩茶饮的八仙桌上,孤孤零零。 赵长洲穿了一身毫不起眼的便服出行,头发随意的一扎垂放在肩上,少了几分凌厉的气焰,多了几分随和气质,长袍棉衣束身,就像邻家温润如玉的公子一般。 然而,墨色的长袍一直到脚腕,袖子的长度足以把他常沾人血的双手盖住,今天穿的这样暗沉,就是为了不让杀人的时候弄脏了自己的衣服。 听来赵府做工的农夫说,睦和乡里有个傻子,会不会是之前撞破了他的秘密,然后装疯卖傻逃掉的那个傻子呢? 赵长洲狭长的双眼危险的眯了起来,看向前方山村里面寥寥升起的炊烟,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弧度,心里发狠。 我能让你逃掉第一次,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因为……只有死人才长了一张不会泄露秘密的嘴。 而且事后,他越想越觉得,一个好好的人撞破了他的秘密之后,竟然突然就疯了,如此巧合的事情,万一有诈,被对手知道了他的弱点,那他赵长洲很快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此时,白碧水磨磨唧唧地拄着拐棍往前走着,回家的小路上,见一个黑衣黑发的人走在前面,顿时吓了一跳。 这昏暗的天,据说傍晚时候最是鬼怪容易出没的时候,黑白无常也是穿这样的颜色,白碧水心里发怵,更加不敢往前看,只顾着跟在人家后面走。 “不知道是人是鬼啊,算了……我又不是没见过尸首,人死如灯灭,这……有什么?”她旋即,大胆地迈出了脚步声。 赵长洲背后一震,有人尾随,偷偷摸摸的跟着他,他居然才发现,是因为自己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吗? 他蓦地一回头,正对上了白碧水惊愕的目光。 白碧水率先开口:“赵公子,你来招工吗?这么晚了,亲自来?” “什么?”赵长洲被她问的一头雾水,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了,一身防备的刺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软了下去。 在他眼里,白碧水不过是一个会做甜点的小姑娘而已,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她拄着拐棍,又往前多走了几步,看着他的穿着道:“你不是来招工的,那月黑风高的夜晚,穿了一身黑,你不会是来做什么……非法勾当的吧?” 赵长洲一下子被她道破了心声,话语一噎,调转过了目光,躲闪着白碧水天真的审视,高冷的神情多少显得有点不太自然。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不客气道,“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了,你二十两银子到底还不还?逾期十天,之前说好的二百两银子就不算了。” 他故意的岔开话题,故作冷漠的威胁白碧水。 白碧水惊愕,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存在感这么强,他堂堂一个大大大财主,还害怕自己一个小女子逃了这二十两银子不成?至于一天之内,连讨两次债吗? 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给他,几乎要被气笑:“赵公子,双皮奶的配方,我已经写给彩玉姑娘了,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你的二百两银子我也不稀罕,对了…… 东西虽然给了你们,专利权还是我的,除了个人使用,你将其用于任何商业竞争都是不合法的,要是让我发现有什么不良影响,可以去告你们。” 专利权、商业竞争……之类的一些措辞,赵长洲都听得似懂非懂,只有最后的一个告字,让他不合时宜的笑了。 他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当朝王爷,而她不过一介草民,民告官,简直闻所未闻! 睦和乡一行,赵长洲根本没有想过会遇上相识的人。 白碧水就像上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天不作美,忽然刮来了一阵龙卷风,把他的全盘谋划吹成了梦幻泡影。 而她,就是那阵讨人嫌的龙卷风。 这女人,简直和撞破他秘密的男人一样,让人烦闷。 “随你的便。”赵长洲不屑地说道,把白碧水的威胁当做了一个笑话听,转身和她擦肩而过,背道而驰。 白碧水自然不知镇上新来的财主竟然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只是对赵长洲瞧不起人的态度弄得很着恼,心里暗自把他比作了仗势欺人的不良财阀。 谁料,她心里一急,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半残废,拐棍跟不上脚步,一个趔趄向前摔去。 赵长洲揪着她的领子,将人重新拽了回来。 一点都不知轻重的动作,虽然挽救了即将摔倒的白碧水,但也把她勒了个半死。 “你松开,我脚崴着了。”白碧水疼的龇牙咧嘴,吓得他赶紧松开了她,稍稍扶了一下,让她坐在树下。 她掀开脚踝上的棉裤,发现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的脚踝变得又红又肿,像一个没蒸熟的大包子,鞋子已经穿不下了。 “我天,看你干的好事,我跟你有仇吗,赵公子?”她紧皱着眉毛,用掌心去揉疼的不得了的脚踝,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稍微碰一下就疼的收回了手。 赵长洲疑惑了,他刚才明明只是去馋扶了一下她,没有让她直接摔在地上,现在倒反过来怪他,这是什么道理? “早知道就不扶你,应该看着你摔死在这儿。”他朝白碧水恶狠狠地说,明显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白碧水也不懊恼,只淡淡地哼了一声,道:“我巴不得直接摔在地上,也省的被你害的雪上加霜,连家都回不了。” “赵公子,您别看了,古代人不是很害羞吗?您怎么这么与众不同?” 第三十四章 良心未泯 第三十四章 良心未泯 赵长洲没有理会她言语间的讽刺,从白碧水果-露的脚踝上,别扭的移开了眼睛。 习武之人随身都会携带着小瓶的伤药,从前这种事情都是身边的侍卫替他做,现在只身一人在外办事,赵长洲索性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也随身带着。 赵长洲扳正白碧水的身体,好方便自己给她涂抹伤药,碍于男女大防,赵长洲直接将伤药丢给了白碧水。 白碧水的身手也不错,随手接过他闭着眼睛丢过来的东西,兀自打开了小瓶塞,小心翼翼地倒在手上。 “对了,你的药应该价值不菲吧?”她略显多余的问了一句。 他被问的不耐烦,正要说,让你用你就用,那么多话做什么,就听白碧水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说:“我的伤是你害的,即便是用了,你也不能讹我银子。” 赵长洲被噎了一下。 感情他堂堂一个王爷,在乡村小民的眼里,就是个会讹银子的痞子? 他认真地看了看白碧水没心没肺的样子,忽然觉得她不该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简直不怕死到了极点。 而且,这个人好像什么都不懂,稀奇古怪的话语犹如从方外来的高人一样,说什么他都听不懂,还会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总能三言两语就把他说的动了肝火。 他哪里知道,白碧水生前最擅长的就是逼问犯人,把他们说的动了肝火,一上头什么都招了。 她技法娴熟地把液体伤药涂抹在肿的高高的脚踝上,不一会儿就完成了,这药虽然比不上现代的喷雾好用,但是至少冰冰凉凉的,慢慢地止住了疼痛。 “你走不了了吧?”赵长洲细心地问道,他叫住了瞎逞能的想要自己走回家的白碧水,大发慈悲地提议,“你家住在何处,我扶你回去。” 白碧水说不上是受宠若惊,还是被恶言相向习惯了的人突然无事献殷勤给吓住了,只是本能地摇了摇头。 “我家住在很远的地方,我歇一会儿就能走了,你不用管我,从我们睦和乡回去镇上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你再不走一会儿,星星都升起来了。” “走吧。”赵长洲硬是把白碧水拽了起来,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 只有八十多斤的白碧水在他手里就像一块纸片一样轻,他恨不得直接就能把人提起来,健步如飞地走。 白碧水没有再推脱,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善良,反正回家回晚了,也是要被骂的,干脆扒着他走几步,也能省省力气。 他扶起地上的小姑娘,然后扔掉了她手上拿着的柴火。 白碧水还想要去捡,被他拦住:“要那些东西作甚?” “生火、吃饭。”她淡定从容地挣脱开赵长洲的手,又把柴火捡了回来。 赵长洲拿她没办法,索性随她去了。 昼短夜长,走了一会儿,天上的星星真的就在墨色的天幕上亮了起来。 “能不能走快些,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赵长洲单手扶着她,却没有想到白碧水直接就把胳膊攀在了他的身上,一路走来也把他的肩膀压的很酸。 免费劳动力有情绪了,白碧水只觉得人比拐棍要好用省力,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想撒手。 她随手往前面一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前面马上就到了,麻烦你好人做到底啊赵公子。” “厚脸皮。”他怨怪了一句,真后悔自己多管了闲事。 “我给你送了谢礼,彩玉应该已经放在你府上了,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她如此斩钉截铁地说着,让赵长洲心中多了几分不屑,从来没有人对他用过一定两个字,就像从来没有人猜透过他的心思一样。 白碧水看到了他嘴角嘲讽似的笑意,知道他不信,她兀自不满地撇了撇嘴。 “对了,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时辰二两银的薪酬你都愿意给,却不肯放过我一个小孩儿呢?”白碧水把困扰了她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赵长洲淡淡地撇她一眼,道:“他们值那个价钱。”原因没说,只留了半句话给白碧水猜。 她最讨厌这种藏头露尾的交流了,所以径自闭了嘴再也不发一言。 赵长洲嘴上不说,但却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一直把她送到了睦和乡。 “你家在这儿?”他凝视着那几间连在一起的,用红色砖头盖成的平房。 房子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院子里面远远地可以看见只有两只鸡在空地上来来回回地溜达,还有一头年老的牛窝在棚里一动都不动,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原来这丫头家里面这么穷困,难怪没有钱来还给我。 他心里有一闪而过的同情,可是除了同情之外,赵长洲忽然发现这个地方竟然和他要找的那个小村子是同一个地方,甚至有些像是线人所说的……那个傻子住的地方。 会不会是巧合?他暗自忧心。 白碧水点了点头,客套道:“我家就在里面,赵公子要是不嫌清茶寡淡,不如移步家中喝杯茶歇歇再走?” “不了,我这就离开,你速速回家去吧。” 他把白碧水一个人丢在原地,满怀心事地走了。 白碧水也就是跟他客套一下,倒不是真的以为对方会去她们的民窑里面坐一坐。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对赵家的这个公子倒是改观了很多,至少从一掷千金和斤斤计较,变成了喜怒无常和良心未泯。 她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到家里过,白二嫂都快要担心死了,在她回来之前就站在门口等她,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与她一同回来,只是那人长发飘飘,夜色昏沉,她并不知对方是男是女。 白二嫂见了白碧水,便将她身上的柴火卸了下来,慈蔼道:“小丫,快进去吃饭去。” 白碧水乖乖听她娘的话进了屋子,谁料刚端起饭碗就被白二嫂连环炮一样的问题给乱砸一通,关心则乱,她一下子问了太多问题,白碧水只好按照轻重缓急的次序来回答。 “娘,我没事,方才送我回来的人是个热心肠,我也不知他是何人,但见我伤了脚,便送我回来了。”她抢着先把最重要的东西回答了。 白二嫂哦了一声,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旋即又问了些别的。 白碧水都一一作答,好不容易和白二嫂解释清楚,今天和谁都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脚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之后,李月桂又敲门进来了。 她不得不起身跟她问了句大伯娘好,心累地放下了筷子。 李月桂这次来脸上是带了笑的,令人奇怪的不吵也不闹,只拿了一碟下粥的开胃咸菜放下,复朝白碧水和白二嫂笑道:“碧水回来晚了,没什么吃的,今天我给她留了点儿咸菜下饭吃!” 第三十五章 试探心思 第三十五章 试探心思 不等白碧水觉得奇怪,白二嫂就已经对李月桂今天的反常做出了质问:“大嫂今天来我们这里给碧水送菜,真是前所未闻的事情,什么时候我们碧水也能在你的眼里有一席之地了?” 李月桂一张笑脸被白二嫂问的僵了,她尴尬不已,辩解道:“碧水是咱们家唯一的女娃,我怎么会不稀奇她呢?”她伸手摸了摸白碧水的头发。 “碧水是我看着长大的,一天天的从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出落到今天这幅秀丽的模样……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啊,再过不久,就该出嫁了。” 李月桂总算是把这几天她在心里反复嘀咕的事情说出来了,不说明白还好,既然已经暴露了本性,她也有机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她。 她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用手打开了李月桂抚摸她头顶的手,面色不善:“大伯娘,我什么时候嫁人,嫁什么样子的人有我爹娘操心,您就别在那里,给自己找活儿干了吧?” “铁蛋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有空的时候大伯娘不如多督促督促他读书,也好将来考取个功名什么的,光宗耀祖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碧水压抑住自己心里的火气,免得一不小心就把那句“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骂了出来。 “你这丫头……”她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转而又重新挂上了一抹虚伪的笑容,道:“你还小,大伯娘不怪你,等你以后嫁了人,就知道大伯娘的一片苦心了。” 白二嫂看着她,早就吃透了她诡谲的心思,不咸不淡的问道:“不知大嫂对我们家碧水有何苦心?” 她的大脑太兴奋了,根本没有听出来这是白二嫂在挖苦讽刺她,反而觉得今天自己必须要把这事儿的好处说出来。 她眉飞色舞的说出了她今天的“战果”:“二弟妹,我跟你说说你就知道了,咱们睦和镇上那家姓卫的地主去年刚娶了一个儿媳妇,可惜这个儿媳妇也是个不省事的,不仅脾气大膝下还没有个一儿半女,他家公子顾及着人家娘家又不能休妻……咱们碧水去当了妾室,和正室又有什么区别?” “保不齐将来生个儿子还能抬个位分,做个平妻!” 白碧水听到平妻两个字就火大,当即把李月桂拿来的那一碟小菜摔在了地上,低喝道:“谁爱做平妻谁做去,反正我一定不会做!” 眼看着她就要继续和李月桂冲突起来,白二嫂赶忙一把拉住了她,对李月桂勉强笑道:“大嫂,时间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孩子脾气不好,我定会好好教训教训她,这碟小菜我还是代碧水谢过你了。” “娘!你谢她做什么,对于不安好心的人,咱们不能容忍!” 白二嫂用扫帚扫走了地上的渣滓,告诫她不要大吼大叫:“小心把你爹爹给惊动了,屋子里面没点灯,他害怕。” 听到爹爹白碧水才软和了声音,但依旧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要是这女人不是什么大伯娘,她一定亲手撕烂她的嘴! “你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只知三从四德,不知忤逆长辈……你千万不能跟娘亲学,娘亲已经这样了,但是你不同,你将来要嫁一个好夫婿,万万不可坏了修养,叫别人说咱们没有家教。”她温声细语的和白碧水讲道理。 可惜,母亲说的三从四德,在白碧水的脑子里,就是在博物馆里端放的教科书,可观赏,但是学习还是算了…… 母亲毕竟是母亲,白碧水并不想忤逆着世界上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人。 她只是弱弱的问了句:“难道我们就放任不管吗?任由她欺负我们,就算是逼着我嫁给一个瞎子、瘸子,也不能反抗她?” 白二嫂被白碧水极端的想法给逗乐了,她温柔道:“娘不会叫你去嫁给一个瘸子、一个瞎子,娘亲会保护你的,坏人叫娘亲来做……实在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咱们分家,自个儿过!” 明月皎皎,靠在娘亲温暖的怀里,白碧水觉得自己的烦恼好像在她的眼里都变成了小事,白二嫂就像她的守护神一样,虽然不是自己的娘亲,但是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带着娘亲和爹爹过上富足不受欺负的生活。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月桂当然不是为了给白碧水送那一碟小菜才跑来一趟,她是为了确认白碧水今天晚上的确乖乖地待在屋子里。 她已经和卫家的人商量好了时间,明天上午,那家颇有威望的老婆子就会来到白家,亲自相一相白碧水。 据说,这是公子的奶妈,很是心疼公子,只要她点头了,八-九不离十这事在卫家就能成! 她已经和白老太商量好了计划,明天,她照常和白二嫂一起到田地里面干活。留白老太和白碧水在家里面等着奶妈前来相人,免得到时候人家来了家里面没有个人招待,也避免白秋兰对她们两个同时留在家里起疑心。 到了早上,白老太一起来就嚷嚷着昨天干活的时候伤到了腰,今天怕是下不了地了。 白老太爷顺水推舟的说道:“下不了地,就在家里面待着,咱们家里也不差你那一把老骨头,免得病了还得烧钱!” 老太爷说话没个分寸,又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放开了嗓门,弄得白老太很没有面子,她干活也从来不偷懒,就这一次因为白碧水的事情不得不旷个工,还要被人讥讽一通! “那你们下地干活的时候也多注意着点,别伤到哪儿了,咱们家还指望着早点儿还债呢!”她腾出哀嚎的空闲对几个儿媳妇嘱咐道,此举倒是提醒了白碧水去关心她娘亲。 白秋兰不会偷懒耍滑,白碧水怕她娘亲太实在,最受累! 所以朝她悄悄提醒道:“娘,别人做多少您就做多少,可千万别做的太多把自己给累着了啊。” 白秋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她人小鬼大,就知道操心些有的没的。 家中只留白碧水一个人,白二嫂倒还放心些,现在多了一个难对付,事情又多的白老太,这让白二嫂心里很担心白碧水会受到欺负,只能劝她凡事都要忍,不得顶撞白老太,否则会落人话柄,对她的声誉不好。 白碧水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不冒犯白老太一丝一毫,但其实说完这话之后,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老太爷带着家里人走后,屋子里面立刻变得空落落的了。 白碧水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屋子里面编草鞋,窗外的阳光被一片乌云给遮住了,光线一下子变得很暗,阴霾重重。 第三十六章 事关终身 第三十六章 事关终身 门吱呀一声的开了,像是被风吹开的一样,白碧水还是习惯性地扭头看了一眼,结果就是这么一看,差点叫她失声叫出来。 人吓人吓死人,白老太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够偻着身子站在了门口。 “碧水啊,来帮奶穿个线!”白老太叫了她一声就转身走了,看来是想叫她去堂屋里说话。 白碧水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捋平了自己被吓得炸开的毛,咽了咽口水放下草鞋,一瘸一拐地跟了出去。 这一走,速度堪比蜗牛。 没有了白二嫂的搀扶,从二房到堂屋的路程,好像有平常的两三倍之多。 白老太等的倒也耐心,看见孙女终于进了屋子,赶紧叫她坐下。 白碧水受宠若惊,直奔正题:“奶奶,您要穿的针线在哪儿啊?给我吧?” 她从针线筐子里面刨了半天,终于刨出了一根针眼极小的绣花针,又取出了一根线,普通粗细,交给白碧水。 她穿了半天就是穿不进去,偷偷往筐子里面瞅了一眼,不解道:“奶奶,您换根粗些的针吧,这根太细了,您拿在手里也不甚方便。” “叫你穿你就穿!欺负我老了眼睛看不见是不是,穿个针还这么多话,真不知道养个丫头到底能做什么用!” 白老太骂的痛快淋漓,却没有注意到白碧水越来越黑的脸,一句赔钱货就要脱口而出,突然被门外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了。 李月桂带着一个长相十分喜庆的老婆子走了进来。 老婆子长了一双十分活气的眼睛,一进屋子就在四处打量着,白老太知道这就是那个大户人家的奶妈了,丝毫不敢怠慢,马上起身迎接。 奶妈是个气质尚好的中年女人,一看就知道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连白家的椅子也是看了看才勉强坐下。 她也问过了白老太好之后,目光在贫寒如寒窑的白家四壁扫了一圈,最后把视线定格在白碧水的身上。 卫家奶妈欣然一笑,道:“这就是你们家的女子?见了人怎么也不说句话呢?” “卫大娘,正是她,我侄女名叫白碧水。”李月桂向她介绍道。 卫大娘笑意盈盈的,一张脸因为上了粉而变得异常白-皙,白粉敷过的脸上还画上了淡淡的妆容,看起来有镇上富贵人家家里夫人的打扮作派。 白碧水看惯了现代自然的粉底妆容,忽然一下要她适应这样古老的化妆术,心中有了一番对比,只觉得看一眼,都多一分的不适, 只是白家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人? 用得起胭脂水粉,还穿着细棉布做的衣服,那手工真讲究。 “碧水,叫大娘好!”白老太催促着用拐棍打了她一下。 她不情不愿地敷衍道:“卫大娘你好。” “奶奶,大伯娘,客人来了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 卫大娘从白碧水招了招手,笑眯眯的说:“先别忙着走,过来我看看吧?” “去啊!” 白碧水犹豫不决,瞬间背后就被李月桂推了一把,她向前踉跄了几步,将将停住脚,停在了卫大娘的面前。 卫大娘看着白碧水白白嫩嫩的脸蛋很是喜欢,伸手摸了一下,又问道:“你今年十五了?” “不,我今年十一。” “这……”卫大娘看了李月桂一眼,面带疑惑,问她,“才十一?” 李月桂冷下脸来,教训了白碧水一巴掌,道:“在人家面前瞎说什么?你分明是十五了!” “卫大娘,您看——这哪有十一岁的丫头长成这模样的?刚来的月信呢!”她转而又和卫大娘解释道。 卫大娘并没有听取她的一面之词,一个孩子不会傻到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楚,若她真是个傻子,那今天来这一趟,她也要让骗她的人好好喝上一盅! 她淡笑着点了头,表示自己知道李月桂在担心什么,朝她宽慰道:“年纪小,没什么,我们可以慢慢养着嘛!你叫我和孩子说几句。” 她又问白碧水:“你到底几岁了?”语气微微严厉。 白碧水看了看端庄的卫大娘,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们的李月桂和白老太,微微一哂,似讥似讽:“大伯娘向来说一不二,得不到就会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可不敢忤逆,大伯娘说是十五那便是十五吧。” 本来还想走,话听到这里,她自己也知道这个女人是来干什么的了,不是媒婆,就是来相她的人,总之,和那婆媳两个人肯定是一伙的。 李月桂给这个叫做卫大娘的人端茶递水,卫大娘很是受用的接过了。 她指了指白碧水对李月桂说:“这丫头不错,就是性子倔了点,能不能成还要和我们家公子合过了八字才知道。” 李月桂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红色纸条递给了卫大娘,道:“卫大娘,您看,这就是我家侄女的八字。” 卫大娘自己不是个会对八字的,把李月桂给她的八字叠好收进怀里,想等回去了再请个先生算算。 白碧水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来相她的大户人家的奶娘,难怪李月桂一口一个卫大娘,叫的无比亲热。 事关终身,白碧水顺间不淡定了。 她仗着身手矫捷,利索地夺走了卫大娘手里面的红色纸条,撕了个粉碎,回头对她们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嫁给那户人家的公子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什么时候我娘亲不在,你们便能私自决定我的终身大事了?” 李月桂啪的一下给了白碧水一耳光,愤恨她当面拂了卫奶娘和她们的面子,怒道:“长本事了,敢这么对我们说话,看我不打死你。” 李月桂在屋子里面翻来翻去的找牛鞭,而白老太举起了拐棍就要往白碧水的身上打去。 她躲着,捂住了自己的左脸向一边躲去。 李月桂很快就找到了牛鞭的替代物,一根藤条,跑过去拽住了白碧水就往她的身上抽去。 “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嫁给他的。”她依然倔强的不肯松口。 李月桂被她气的头脑发热,想要“屈打成招”,让白碧水彻底对她们服气,不敢再违抗。 她这样做,有很大程度上的原因是她自己也被白其伟打怕了,自认为这世界上就没有武力和财力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白碧水偏偏就成了她所遇之人中的一个异数,不管她打得有多狠,这女孩就是不松口,宁可咬牙切齿地恨她,也不愿意服个软求个饶! 藤条“呜呜”地在空气中来回响着,李月桂忽然觉得自己打的是有些重了,手腕都变酸了。 卫大娘终于觉得不对,这孩子打坏了不要紧,身上要是留疤那就不好看了,于是她急忙去拉住李月桂,劝道:“哪有孩子剩下来就是听大人话的,你叫我跟她说说,道理通了就好了。 ” 第三十七章 维护碧水 第三十七章 维护碧水 “姑娘,跟我到这边来说话。”她把手上的白碧水扶到了椅子上,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下她果-露出来的皮肤,有一张脸还有一小截脖颈,都干干净净的,没有被藤条伤到。 还好还好,卫大娘暗自庆幸,冬天的衣服厚,身上的伤用上好的伤药擦拭,红印还消的了,脸和脖子没事那才是万幸,看来那媳妇下手还是有分寸的。 白碧水只觉得身上被藤条抽过的地方都一抽一抽地疼,又疼又痒,她难受的时候只能皱紧了眉毛。 卫大娘坐在她旁边好言相劝:“姑娘啊,你不知道女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个好的归宿,其他的什么想法都不重要,你只有嫁给一个好男人,才能有出路。” “我们家公子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家中只有一房夫人,感情干戈四起,你若入我府门假以时日好好伺候,将来不愁没有飞黄腾达的时候。” 她满脸笑意的拍了拍白碧水的手,眼中是对她的期许。 白碧水只慢慢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态度:“卫大娘,你家公子是人中龙凤,卫家家大业大,我高攀不起。” 她虽然话说得委婉,但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卫大娘的脸色稍稍难看了一点,态度也变了,质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嫁?” 白碧水直视她愈发凌厉的眼眸,道:“碧水不敢高攀,也不愿意嫁。” 卫大娘摇了摇头,又重新打量了一下白碧水清秀的面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孱弱的小姑娘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她,骨子里有股不怕死的劲儿。 她眯起眼睛,道:“你可想好了,一会儿她们再拿藤条抽你,我可就不管了。” 白碧水不做声,默默地表达了自己的抗议。 李月桂和白老太在一边看的都快要急死了,她们恨不得替白碧水说个愿意出来。 李月桂一急又拿了东西上去打她,这次不是藤条,她就近拿了白老太的拐棍。 拐棍一旦打在身上,就不是留下几个红印子的事情了,一闷棍下去,不是青就是紫。 卫大娘冷哼一声,被白碧水气得不轻,当即甩袖离开了。 这时已经到了农人下地的时候,白二嫂一下地就回到了家里,但见二房里空空落落的房门,不见她的孩子白碧水,她当即心里着急。 主屋那里传来的响动给她提了一个醒,也许水母女连心,她直觉白碧水一定是在哪里受到什么刁难了,疾步如飞地赶了过去。 白二嫂在门外不远处就听见了李月桂骂骂咧咧的用棍子大人的声音,跑到门前,只见门大大地开着。 李月桂和白老太一起骂:“小赔钱货,一点不让人省心,诚心和我们作对了是吧?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你要打死谁!?”白二嫂一下子跑过来,把李月桂推倒在了满是灰尘泥土的地上,夺过她手上的棍子就往她的身上打去。 “二嫂,你住手,要造反啊?!”白老太急忙过来拦着。 白二嫂气过了头,亲眼看见李月桂打自己的女儿打得那么狠,心里跟刀绞一样疼,哪里肯轻易罢休,她不顾白老太的阻拦,硬是又闷了几棍子才作罢。 李月桂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坐在地上插科打诨,说白秋兰把她打残了,站不起来了。 白老太气道:“好啊,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二嫂你今天要是为了泄一己之气,把你大嫂打残了,我看你怎么跟大房交代!” 白秋兰气的气都喘不稳,只道:“我要是今天能把她打残喽,下次趁她不注意就能把她推到河里头淹死!”说罢,一壶茶水泼到了李月桂的身上。 李月桂早已经被打懵,又被白二嫂这么一恐吓,泼了水,马上哭得更凶了。 白碧水嘴角擒了一丝苦笑,心道,这女人怎么比她能哭啊? 白二嫂护着她,和大嫂跟婆婆争执了起来,先是彻底得罪了李月桂这个泼皮,现在又和蛮不讲理的老太太讲道理。 白碧水害怕自己娘亲受委屈,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娘,我没事,咱们回去吧。”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你敢这么猖狂的打人,敢到老爷子面前去吗?”白老太拄着拐棍在地上敲得阵阵作响。 老爷子和村里的人在路上说了一会儿闲话,会到来的时间晚了一点,但是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一回来,他便看见这一地的狼藉,又是藤条,又是棍子,还有茶水泼了李月桂一头一身,当真是叫人看不下眼。 “大儿媳妇,你还不快回去擦一擦,换身衣服!”白老太爷往上位一坐,向白老太问道,“发生啥了?” 白老太哀嚎:“老爷子,你看白秋兰把月桂打的,可怜啊。” “不是的,是大伯娘先拿藤条跟棍子打我,被我娘看见了才会让我娘亲气不过,打了她,倘若是有人打了铁蛋,大伯娘难道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不打回去吗?”白碧水向老太爷把事情用三言两语加举例论证,解释了一遍。 老太爷一直觉得这个丫头聪慧,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条勇敢,简直和她正直不屈的娘亲一样,啥都敢做,也啥都敢说! “好,我知道,这事儿是你大伯娘做得不对,但是她为什么要打你呢?是不是你不听话?” 白老太爷还不知道今天李月桂和白老太背着她找了大户人家的人来相人,就连白老太也是临时才知道的,白老太爷说不要把这件事和他牵扯在一起,白老太也就没有告诉他。 白碧水又道:“今天大伯娘在我娘亲不在家的时候,私自带了大户人家的奶娘来相我,我不肯,这才挨了打,但是爷爷,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吗?” “咳咳……”白老太爷严肃的面貌有些绷不住了,首先是被事情的真相给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大儿媳说做就做,动作竟然如此迅速,另外,这孙女真的还问起他问题来了。 白老太爷咳嗽了两声,恢复了严肃的长者气度,道:“那你说说是为什么?” 白碧水明白老爷子现在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能给她们二房挡点事的人了,于是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向他解释:“爷爷,我不是东西,想卖就卖,我娘辛辛苦苦地生我出来是要我给她和爹爹养老的,大伯娘因为一己私利将我嫁去深门大院,我宁愿加一个乡野村夫和娘亲朝夕相对。” 白碧水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白秋兰听到她的一番说辞也十分感动,悄悄地抹眼泪。 第三十八章 喧闹嘈杂 第三十八章 喧闹嘈杂 白老太爷心知肚明白秋兰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这么失态,所以在白老太向他诉苦的时候他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转而安慰白秋兰:“这次是你大嫂做得不对,她不应该私自带别人过来相人,怎么也该知会你一声才对,我叫她跟你道歉!” 他鹰钩似的眼睛往李月桂那里一瞥。 李月桂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小声道:“二弟妹,是我错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白秋兰。 白秋兰放下了手上的棍子,向家里最有权威的老爷子问道:“爹,娘和大嫂要把我的孩子卖给别人,这事儿你同意了?” 白老太爷连忙否认:“我未曾答应过。” 事先已经和白老太说好了,这坑人的事情不能牵扯到他身上,白老太也没有出言反驳。 事情不了了之,再也没有人提起婚嫁的事情。 只是白秋兰不在的时候,白碧水自己中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那感觉如影随形,好像家里总有一双眼睛是跟着自己转的。 她来到牛棚里面挤牛奶的时候有人看着,她去鸡窝里面捡鸡蛋也有人看着。 每一回头,她就能看见李月桂或者是白老太的眼睛从自己的屋子里面望出来,偷偷地观察着她。 白碧水郁闷,只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哪儿也不去。 镇上的活已经三天没有去了,去了便有银子赚,不去便没有银子赚。 这些天她心力交猝,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应对白老太和李月桂的逼迫,顾不上镇上的活了。 镇上的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里已经着急了,还有不少的食客是从外地来的,对睦和镇的双皮奶慕名已久,听说只有云间酒楼可以买到,便在那里排起了长长的队。 可惜有价无市,掌柜看着这么多的食客只能干着急。 赵长洲带着彩玉和遥知两个人在云间酒楼的三楼雅间里落座,安静的看着下面的人潮鼎沸。 赵长洲淡淡问道:“那个双皮奶真的有那么好吃?” 彩玉摇了摇头,想起了前几日他们府里厨子照着那姑娘给的菜谱做出来的甜点。 不伦不类,做出来的是稀的而不是实的。 她中肯道:“要看是谁来做了。” 厢房的桌上摆了一套深紫色的茶具,全新的刚刚拿过来用,郡主从千里之外的京城寄过来,包装的极其细致,送来时还光洁如新。 赵长洲拿着茶杯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转而又放下了。 没有喝,摆的整整齐齐,好像才带过来的时候一样干净。 “收起来,以后别拿出来用了。” 彩玉道了一声:“是”,复又拿了从前旧的回来。 旧茶壶上的紫色淡如轻烟,与世无争。 “叫掌柜的亲自去请,价钱不是问题,请回来就好。” “可……”彩玉迟疑,“我们手里的秘方总能研制出来的,请那姑娘回来算什么呢?” 他不答,只是把桌上放着的画着图案的纸丢进了一个古铜色的火炉里去烧。 火炉的主要作用是供暖,但是制作的很有意思,两条盘龙从暖炉的下方探头到了炉口,张开嘴巴。 每当赵长洲把炉盖打开的时候,就有一种和它们对视的感觉。 那张誊抄过来的白色宣纸,沾火即焚,投如火炉后如同一片蝉翼般,很快消失殆尽。 如同被盘龙的大口吞噬了一般。 走投无路的掌柜只好来到睦和村,寻找白碧水。 按照之前在酒楼里留下的地址,问寻了一番便找到了她。 乡下的风光在这个没有怎么见过田园景色的掌柜眼里是五光十色的,从满山青翠与映日斜阳中嗅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他不由得称赞道:“山清水秀出人才。” 他来到了白家人的门口,被问路的人怪异的看了一眼,嘀咕道:“不是找错人了吧?” 大白天里,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徒留了白碧水一人在家。 听到有人叫,她就出来了,一瞧竟然是云间酒楼的掌柜亲自上门。 “白姑娘,别动了,我过去就是。”地上有动物的粪便,掌柜掀起了自己的衣摆,慢慢走了过去。 跟着白碧水进堂屋里去说话了。 因为动作不方便,茶水之类的虚礼就省了。 掌柜直接开宗明义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三十碗双皮奶未免过少了,现在每日到酒楼里专为尝鲜的人就不止一百人,白姑娘可否为我增加一点数量?” 一百人一百碗,那我估计得弄一个工场才能应对吧! 她摇了摇头:“太多了,我做不来,最多……五十碗。” 掌柜思索了一下,五十碗和一百碗差两倍,但是比原先的三十碗增加了快一半。 聊胜于无,考虑到白碧水家里面的情况,他同意了。 “对了,白姑娘,冒昧的问一句,除了和我们酒楼,你是否还与其他酒楼有过合作?” 白碧水委婉的笑了笑:“掌柜的,你们店是我去过的第一家,但是不是最后一家,要看我们合作的如何。” 掌柜心惊,害怕白碧水到时候给多家供货,他就失去了独自垄断市场的有力形势。 僧多粥少东西才好卖,要是粥比僧多,就如同谷贱伤农的情况一样,到时候只怕收益更少。 他急忙开出条件挽留:“我喜欢和直言直语的人做生意,你开个价,只要我能给,一定满足。” 白碧水将分成改为了四六分,她六,老板四,价格由店家定,她辅助决策,并且以后每扩大一百碗的生产量,就要给她增加百分之五的总营业额的提成。 这些要求都被掌柜没有迟疑的一一答应。 和掌柜约定好了交货日期之后,掌柜还是不太放心,于是从怀里拿出了一袋银子交给她,道:“白姑娘,我是诚心诚意与你做这场生意的,你答应了让我垄断的事情可不能反悔啊。” “一定,我已收了您的定金,还重新签了合同,云间酒楼一日在睦和,我就永远为您效劳。” “好……好。”掌柜叫白碧水止步,自己一个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睦和乡。 自上次大闹一场之后,白家就安静了很久,平静无澜的表面低下,是波涛暗涌的家庭纷争。 上回虽然白碧水拒绝了卫家人的提亲,但是李月桂并没有死心,她悄悄地把卫家公子的生辰和白碧水的拿去给配八字的风水先生看。 风水先生看过之后,结果出奇的好,说白碧水和比她大了足足十五岁的卫家公子是天生一对,组成配偶大吉大利,官运财运亨通无比,是他难得的贵人。 李月桂立马将这批语拿给了卫家奶娘看。 卫家奶娘看见两人的八字如此匹配,喜不自胜,好好地在公子面前把白碧水夸赞了一番,还道:“这丫头是个美人坯子,公子见了一定 第三十九章 乡庆吉事 第三十九章 乡庆吉事 卫家的公子是个好-色之徒,只因为原配夫人其貌不扬,又规矩礼仪甚多,这些年夫妻二人相处下来甚是无趣,还多生怨怼。 世人只知道卫家少夫人性格刚烈,成婚五年膝下无子,还对丈夫不假辞色,批驳甚多,却不知她在家中日日受丈夫冷落和白眼,才养成了这样一副性子。 卫公子一听对方是个美人,有是这样旺他的命格,顿时来了兴致,道:“奶娘,我定要先见一见她,省的又是一个卫王氏!” “只是……”奶娘似有为难之处,目光游移了一会儿,在卫公子的催促下才道,“白碧水这个丫头性子倔,不愿意听她奶奶,大娘的话嫁过来,公子要想见她,我恐怕要费一番心思。” “奶娘直说,有什么好办法?”卫家公子急切地问道。 卫奶娘神神秘秘地往他耳边一凑,倒了一肚子的坏水,只见卫公子稍稍惊愣,随即缓缓地点了点头。 事情一拍即合,天时地利人和都被李月桂和卫奶娘二人找齐了,卫奶娘生怕时间久了李月桂这样油滑,贪图利益的人会将侄女另许他人,带上了银子亲自早上她,悄悄地付下了定金。 眼看着交货的日期临近了,白碧水心里也很着急,她一个人在家里这么多人的监视下什么都不敢做,食材也不够,于是便打算求助于白二嫂,理由白碧水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就说自己无意之间学会的,不是有人准备煮豆浆,结果发明了豆腐脑吗? 这天白碧水做了一碗双皮奶,想要和她娘亲坦白自己偷偷做了点小生意的事情。 但白二嫂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她的傻子爹爹只知道叫她等,问什么都无济于事——只有一个等字给她。 她不想去问白家的人,自己跑到村子口去等着,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都没有等到白二嫂回来。 “娘,你到底去哪里了啊?” 万般无奈之下白碧水只好来到白家向白家的老太爷求助。 “爷爷,我娘亲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老太也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了白老太一眼,白老太又看向李月桂。 李月桂捂住了自己上回被白二嫂用板凳砸中的胳膊,看着白碧水说起话来结结巴巴,最后还是白其伟站出来一下子告诉了白碧水实情。 “你娘去帮陈家做活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做活?为什么你们没有去?”她质疑的目光扫过在座的叔叔伯伯爷爷奶奶们,想起了刚才他们躲躲闪闪的样子,不是很相信他们的说辞。 “我要去找我娘。”说完,不等任何人同意就离开了白家。 白其伟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盏灯给了她,说道:“碧水,你太任性了,这去镇上的路这么远,天都黑了你还去找人合适吗?你娘和陈家的小媳妇关系不错,时间晚了会在那里住下的,你何苦要去跑一趟?” “大伯,这么黑的路,我不去接我娘,我不放心。”话音刚落,白碧水的袖子被傻子爹爹拉住了,他嚷嚷着,“黑……怕黑……” 白家大伯顺水推舟地劝她:“你看,你爹都叫你别去了,咱们听话,回去啊。” “我不走,爹,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走?”她蹲下来和佝偻着腰的白其威对视。 白其威看了看漆黑的路,道:“黑……黑……” “那你就自己待在家里吧!”她甩开了白其威拉着她的手,独自走进了黑漆漆的小路。 黑夜暗沉,能给人带来无限的想象,尤其是未开化的古代农村更是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神鬼传说。 但白碧水知道,除了蛇虫鼠蚁以外,这条路没有什么好怕的,何况现在是冬天,危险系数最低的时候。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永远是人心,她心中惴惴不安,深怕白二嫂不见是白家人设计的圈套,为的就是把她卖到卫家去,只有亲眼看见白二嫂,她才能够放心。 晚上的风簌簌地吹着,吹动了树叶,飒飒作响。 枯枝落叶被踩动的声音白碧水分不清哪一声是自己的,哪一声是心里幻想出来的。 当有人靠近,距离不过十米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跟踪了! 十五岁的身量太过矮小,她还没有摸到对方的头部就已经被套上了麻袋。 麻袋里面粗糙的纤维把白碧水的皮肤蹭得很疼,她一路被人扛着一直到了一个地方才停下。 只听吱呀一声,有什么东西打开了,她马上就被人塞了进去,动手的人不粗鲁,放她下去的时候还能听到他说了一声:“小心点。” 她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不是遇到人贩子了,看来也就是白家或者是卫家收买的人罢了。” 嘴巴里面被塞了东西,她也懒得费那个力气去挣扎着交流,反正说了什么别人也听不懂。 白碧水就躺在里面闭目养神。 箱子被人抬起来了,方向不明,外面的人走了三里路,也没听见箱子里面有任何的动静,有人小声问道:“这姑娘不会是被闷死了吧?” 马上有人反驳他:“不可能,里面我留了气孔,闷不死人,她家人说这丫头滑头的很,估计是想用假死骗我们也未可知。” 那人没有搭腔,半天才又担忧的补上了一句:“但愿不出什么事儿。” 听完这些人的对话,白碧水才确定自己遇到的这伙人真的不是江洋大盗,而是受卫白两家指使的家仆。 白碧水一觉醒来,是被箱子外面的嘈杂声吵到的,四处都是鼎沸的人声,由远及近,听得出来这几个人一定是有意避开了人群。 她算了算日子,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冬至,白二嫂从前告诉她,冬至这一天睦和镇上会有庆祝丰收的集会,每年这个时候镇上的大户人家就会自己举办一些活动庆祝。 “娘亲真的是在陈家帮忙。”她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白家一家人合伙做戏给骗了! 借着闹市的地理优势,白碧水在箱子里面不断地扭-动,加大了外面抬箱子的人行走的难度。 抬箱子的两个人想在街上跳舞的小丑,走起路来歪歪扭扭的,惹来不少人的注意。 还好有第三只手,在事态扩大之前稳稳地扶住了箱体。 “走,快点!”他道,“快到了!” “少爷也是,干嘛选在这个地方见……” “闭嘴!” 白碧水又听不见声音了,从刚才的声响来判断,在外面说话的应该是有三个人才对。 “他们口中的少爷莫非是卫家公子?”她照样试着扭-动的法子,但是收效甚微,干脆也就不动了,尝试着和嘴巴里面的那块布作斗争。 第四十章 求救失败 第四十章 求救失败 这个小箱子把她困的要急死了,白碧水想:“这回如果关的不是我,换成有幽闭恐惧症的人在里面,非得疯了不可。” 她嘴里衔着一大包纸,光靠自己很难弄开,只好在箱壁上面蹭,当她大汗淋漓地终于把口中的堵塞物给吐出来了,还来不及把嘴巴里多余的棉絮吐出来,就开始大叫:“救命!” 然而,这小小的呼喊只引来了抬箱子的人的警惕,几人一合计,装作摆弄货物的样子,又把更厚重的不料塞进了白碧水的嘴里。 白碧水只觉得唇齿都被填满了,只能无奈地犯了一个白眼,心中暗暗着急。 云间酒楼一共四层,有三层用来招待客人,楼层越高,客人的身份越尊贵,最上面还有一层,不是用来吃饭的,而是用来观赏的。 第四层刚修成不久,据说是老板喜欢登高望远,所以才修建了起来,平时不开放,特殊的节日才可允许食客前往观赏城中夜景。 赵长洲坐在三楼,眼神淡漠的扫过楼下倏忽而过的人们,半晌,眼睛看的有些累了,收回视线眯了一会儿。 小厮遥知悄悄地推了一下还在帮公子找人的彩玉,对着赵长洲冲她使了个眼色。 彩玉会意,朝闭眼休憩的公子提议道:“公子,不如咱们上去看看,视野开阔些?” “我累了。” 赵长洲单手轻柔太阳穴,保持着刚才闭眼休憩的姿势。 彩玉的呼吸一滞,不敢再多言。 这世上的人分三六九等,看起来都普普通通,混迹生活,但细细比较起来却也大有不同。 比如,睦和镇上许多的人们都只有在楼下庆祝的资格,云间酒楼设置的区区一两银子的观景费,便将想上楼观景的人给拦住了。 今夜,赵长洲只想看最普通的人是怎么过节的。 从黄昏到现在皓月当空,他坐在这儿已经不下三个时辰了,可除了熙熙攘攘,名来利去的市井小民,他一无所获。 也许,那个人知道他来了,躲着他呢。 “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要回府?”遥知揉了揉眼睛,憨态可掬,大抵是累了。 赵长洲睡眠习惯良好,每日寅时半刻都要起来习武读书,所以也一向睡得早。 他看了看外面星辰的方向,时间是不早了。 “回府。”赵长洲低沉道,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了,一开口声音仿佛被寒夜冻住了一般,没什么温度。 彩玉和遥知恭顺地跟在他的身后,走出雅间。 迎面走过来三个搬着箱子的人,他们手中的箱子有一米多,高度也很宽裕,两个人抬晃晃悠悠的。 走到了三楼,三人还在继续往前走着,应该是去给四楼赏夜的客人送东西。 箱身忽然剧烈的动了起来,那两个人险些有些招架不住,一下子向赵长洲一行人这边倒去,遥知麻利的挡在了他身前。 在另外一人的帮助下,终于力挽狂澜于既倒。 遥知愤愤不平要和人理论,彩玉也看不过他人冲撞自家王爷。 但赵长洲混不在意,伸手拦了遥知一把,又对抬箱子的人说道:“先请。” 抬箱子的人很是诧异,眼前的这位公子气度不凡,能去得了三楼,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他们怎敢先行? “冒犯公子了,公子先行。”三个人谄笑道。 “你三人若不走,在下难过。” 楼梯狭窄,这公子不愿侧身挤过,原来如此。 三个人意会,便先行了。 刚上一阶,其中一人脚滑,一下子摔了一跤,手中的箱子一下子砸在地板上,发出一阵巨响,楼上楼下霎那间寂静无比。 过了大约三秒,还不见新的动静,众人才忘了这个小插曲,又喝酒玩闹起来。 摔跤的那人奇怪道:“哪来的石子?”说完一丢,不知将那枚石子丢往何处去了。 三人忙不迭的把箱子又搬起来了。 白碧水在里面摔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在和她叫嚣着:“疼……” 和摔死相比,被绑去见人倒是小事了,于是她安安分分的不再挣扎。 可惜刚才一次折腾,绑她的人更加警醒了,她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再次求救,干脆放弃。 赵长洲常年习武,耳朵比寻常人灵敏的多,箱子里的声音被他听得一清二楚,方才那枚石子被他从地上找回来,重新丢进了花盆里。 他转身,没有继续回赵府,而是直接上了四楼 遥知,彩玉虽然不明就里,还是立马跟了上去。 上面的地方很开阔,但人也不少。 彩玉道:“睦和镇上的人还挺有闲情逸致的,竟然肯花一两银子来上楼吹风。” 有人听到了彩玉的这番话,觉得她甚是不解风月,于是上前同她解释:“姑娘不知,云间酒楼的高度,如今是夜里最好看风景的地方,只花一两银换来与知己良朋欢欣一聚,甚是值得。” 赵长洲环顾了一圈,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地方,倒是听到了别家书生这样的说辞,嘴角微勾,也觉有趣。 他在靠边,视角较宽的地方落座,闭目养神,和周围热热闹闹谈诗论赋的文人雅客不同,他独自一人,寂寥的像个独来独往的闲人。 若不是身边还有两个小心谨慎的仆役,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其余的人都要以为他是个不合群的异类了。 四楼没有动静,倒是三楼有了声响,下面的屋子正好与他坐的地方相对。 白碧水便是被携进了这间屋子里。 原来是卫奶娘自作主张地绑了人过来,府上的公子想要看一看被奶娘夸的天花乱坠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子。 白碧水环顾全屋也没有瞧出哪一个是卫家公子,姑且看向了那个站在奶娘身边,长得像她儿子的一个中年男子。 “应该有四五十了吧?”她看的背后发凉,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中年男子端详了她一会儿对奶娘说道:“是还不错,模样端正,就是年纪小了些。” “公子,您也就大她十几岁,并不算太远的。” 奶娘将卫家公子视作自己的儿子,自以为自己的儿子,便是公主也配得上。 屋子里面一共有五个人,装饰摆放都和白碧水印象中的云间酒楼甚是相似。 她虽然没有亲自来过,但是也熟门熟路。 刚一动,往窗子的方向走去,就被屋子里面剩下的六双眼睛盯住。 “干嘛?你们请我来,连顿晚饭也不管吗?” “请你来?”奶娘快要被她的话笑掉了大牙,“你哪里看得出我们是请你来做客了,白姑娘?” 白碧水不慌不忙,找了个椅子坐下,问她:“只有匪徒才会用这种方式邀请别人做客,我还以为卫家也是悍匪出身,才会有此行径,难道奶娘也觉得卫家是斯文败类?” 第四十一章 算无遗漏 第四十一章 算无遗漏 “好。”卫家公子问,“你想吃些什么,随便点。” 白碧水看着菜单随便点了几道菜,最后对店小二说道:“烦请再上一道双皮奶,一定要热的,刚出锅的,要是做不了就叫厨子过来,我亲自教他。” 卫家少爷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好奇地问她:“你还会做双皮奶?” “我不会。” “那……”卫家少爷眉毛皱起,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耍了。 白碧水接着说道:“我不会,怎么会那么说呢?” 厨房里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消息,师傅不会,问她能不能换一道别的甜品。 白碧水拒绝了他们的打算,一定要自己下去做,卫家公子也很好奇她怎么做出双皮奶,于是便想同她一块去。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 到了厨房,厨房里的师傅们一眼就认出了白碧水,门口的送菜小厮是上次脾气差的冯程,自从上次尝过了白碧水的双皮奶就对她刮目相看,看见白碧水,灿烂一笑就让她进去了。 卫家的公子被厨房外面的“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给挡在了外面。 王师傅多日不见白碧水,再次见到她走路走的一瘸一拐的,便过来关心了两句。 白碧水冲王师傅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拉过他道,“王师傅,麻烦您跟各位师傅说一下,今天晚上就当没有看见我,通融一下,我这就从后门走了。” “等等,白姑娘,你今天怎么了?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王师傅心里担心自己帮了不该帮的忙一时没有答应她。 白碧水没有办法,只好悄悄地把事情都告诉了他。 王师傅心宽体胖,一身正气,当即答应了她,叫她快走。 不一会儿,卫家的两个仆役就闯了进来,搜了一会儿也没有搜到白碧水的身影,便问:“师傅们,刚刚在这儿的小姑娘呢?” 王师傅把手里的面团往砧板上一拍,整条桌子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连带着其他的师傅都吓了一跳,厨房里的目光齐刷刷地汇集此处。 他疑惑道:“哪有什么姑娘,我们这是后厨,有的是厨子,你们要找姑娘,来错地方了。” 其他人哄堂大笑之后,也都和王师傅的答案一样,没有人愿意趟这一趟浑水。 只是在人走后,来到王师傅这里八卦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师傅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叫他们散了。 空闲时掌柜听说白碧水刚刚来过了,向王师傅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家里缺钱了,家人才想要把她卖掉换赌债。 掌柜感叹了一句可怜,心中生了恻隐之心,想要帮一帮这个姑娘,同时又深感自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道:“倘若白姑娘今后都不能来送货了,那我们的契约岂不是就要散了?这事儿还要从长计议。” 王师傅急道:“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您老只要留住了那丫头,她手里的本事那么多,将来还愁几十两银子还不上吗?她家里人,总不能指望光靠丫头的卖身钱,就把债给还清喽。” 掌柜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抚掌大笑:“对,王师傅提醒我了。” 白碧水一路跑了回去,一步都不敢停,深怕他们原路追了上来。 一直到了家里面见到了娘亲,才破涕而笑。 “娘,您去哪里了?” 白二嫂笑着给白碧水拿过来了一件新衣服,还有香喷喷的烤鸡,道:“娘亲去帮陈家做活去了,今天冬至府里人手不够,我就帮忙做做饭,烧烧火什么的,一点都不累。” “爷奶没有告诉你吗?” 白碧水点了点头,摇了摇头,只觉得很无奈,爷奶是说了娘亲要去陈家,但是遮遮掩掩,是她逼问良多才告诉她,她还以为娘亲被他们卖了,才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现在想来,定是家里其他人都默认了她那黑心大伯母的主意。 白碧水思前想后,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娘亲。 白秋兰这才明白,全家人是合起伙来欺骗他们母女,铁了心了要把白碧水给嫁出去。 白碧水没有独享这只鸡,看到了一直在屋子里面不睡觉,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她的白其威,心里忽然涌上来一股歉疚。 她把烤鸡的两只腿一个撕下来给了爹爹,一个撕下来给了娘亲,还留了鸡腹放在荷叶里包起来给娘亲留着。 她自己只撕了一点点肉嚼一嚼,不舍得吃的太大口,害怕一下子就吃光了,又要忍饥挨饿好多天。 “碧水,娘亲在陈家吃过了,你吃吧。”白二嫂不容拒绝的把鸡腿塞给了她,看着她吃完才温柔的笑了笑,拿粗布手帕给白其威擦了手和脸。 “本来是准备先给你爹爹吃的,但是你爹爹说什么也不肯先吃,非说要等你。”白二嫂说起来,也觉得很匪夷所思。 这让白碧水想起了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和爹爹见面的时候,他也是出自本能的去关心自己,这不像是一个傻子会做的事情。 怀疑归怀疑,但看到他疯疯傻傻糊啃鸡腿的样子,又让白碧水放下了戒心。 “他是白碧水的爹啊,不傻干嘛要装傻,不会害我们的。”白碧水给白其威递过去了自己的手帕,果然被他胡乱地揉了一下就丢到了地上。 天寒风凉,露水一下,四楼上的供暖再好,也留不住人了。 人们逐渐走了下来,四楼上的便空了。 彩玉急着找厨房里要一碗驱寒的姜汤。 到了休业的时间,已经没有什么人在了,她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掌柜望四下无人,悄问道:“彩玉姑娘,东家着了凉吗?” 彩玉心急如焚,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今晚的露气大了些,公子刚刚咳嗽了两声。” “对了掌柜,您来帮我生火,我来切姜片。”彩玉一请他,掌柜便坐下来接过了她手上的扇子煨火。 来到了三楼,姜汤端进去之前,在门口又传来了两声咳嗽。 她脚下生风,马上把汤端了进去。 赵长洲端起红漆木盘上的白瓷碗,放到唇边吹了吹,余光微撇就注意到了彩玉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 “彩玉,有话直说。” 她一低头,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自家公子的眼睛,于是便将方才掌柜与她说的话都告诉了赵长洲。 赵长洲听了新来的甜点师的消息,只是眼睛轻轻一低,看了看杯底还剩下三分之二的姜汤,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若真是她家人有命,我们也阻拦不得,掌柜恻隐之心也许会为酒楼招惹无妄之灾,叫他,随她去吧。” “是——”她心下不忍,弱弱应了一声,心里还来不及叹惋,就听见赵长洲接着说道:“念在掌柜和那姑娘有约在先,叫她将第一批货送来,剩下的就不管了。” 他一昂头,将最后一口姜汤也咽入喉中,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喉咙里都是姜汤的辣味。 回到赵府,帮赵长洲铺好被子,他们两个就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撤了彩礼 第四十二章 撤了彩礼 彩玉忍不住问遥知:“上次我拿到公子书房里的糕点,你见公子吃了吗?” 遥知点了点头,促狭地笑了笑:“彩玉姐姐,你是想问少爷是什么反应吧?” 彩玉拿眼睛斜他,遥知吓得缩了缩脖子,像倒豆子一样主动交代:“我当时没在房里,不过少爷看起来挺高兴的。” “问了等于没问,也是要是你都能看出来,你也就不在这儿和我聊天儿了。” “那我应该在哪儿?”遥知抓了抓脑袋,好奇地问。 彩玉道:“你应该在内阁里当大臣!” 眼睁睁的看着白碧水在他的手上逃脱了,卫家的少爷虽然气恼,但是过了一会儿便想开了。 “奶娘,不用等了,你不是已经给了白家人银子吗?明天就把那个白碧水接进府来,我多给你派些人手,这回不管她耍什么花招,都不能再让人给我跑了!” 奶娘谄媚地笑着,连连答应,全都包在她的身上,不会再出任何的纰漏,她和在白家人面前端庄优雅的做派不同,在她亲手养大的卫家少爷面前,似乎矮了一头似的。 卫奶娘和白家的人约好了时间,白二嫂一走,就带着人上门来抓白碧水。 白二嫂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待在家里不管公公婆婆怎么催,一直陪在白碧水的身边,快到中午了都不肯走。 可惜家里到处都是眼线,白二嫂没有走的时候一片和和气气的气象,等到白二嫂前脚刚一踏出大门,李月桂就带着卫奶娘上门抓人了。 卫奶娘身后跟着足足有四个彪悍的大汉,轻而易举的就将白碧水从房间里面薅了出来。 “你们放开我!我哪儿也不去!”她迅速拿出身上准备好的木簪子抵在自己的喉咙上,冲向她涌过来的几个人威胁道。 卫家奶娘皮笑肉不笑,根本没有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夹起了眼角的皱纹凶相毕露:“白姑娘,你的命值几个钱?你奶奶和大伯娘已经收了我五十两银子,你就算是死在了我们卫家,恐怕也没有人会管你!”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这笔买卖,一直以来都是你们自己一厢情愿,谁愿意嫁谁嫁,总之我绝对不会跟你们走的。”她一狠心,将木簪子插-进了自己的脖颈。 白老太急了,狠狠地推了李月桂一把,道:“快给我拦着点,要真是死了,你怎么跟你那个弟妹交代!” 李月桂两只眼睛一翻,轻蔑道:“死了就死了呗,谅她这刚烈性子,去了卫府也活不了几天。” “活不成,我先叫你活不成!真死在咱们门前了,我先把你给打死了!”白老太被李月桂顶嘴的话气的够呛,这个孩子好歹是她的孙女,就是不稀罕她的这条命,也不能让她死在自己的门前啊。 到时候又晦气,又不能给白秋兰一个解释,若是死在了卫家,好歹还能算作是卫家的过错,找他们赔银子也是理所当然。 到了这个时候,白老太心里面的算盘还是打的很精。 卫家奶娘在原地岿然不动,一点儿也没有被白碧水过激的行为给吓到,朝围堵在白碧水身边的那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便有人立刻会意,悄悄的绕到了她的身后去。 “慌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能叫你们家的女娃死了不成?进了卫府的大门死不死就是老爷夫人,公子和少夫人说了算的。” 她一眨眼,绕到白碧水身后的男人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口鼻,使劲地把粘了迷香的布往她的鼻子里面凑。 白碧水忍住不去呼吸,憋的两颊通红,最终还是吸入了一点,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 迷迷糊糊间,她竟然看见一个清淡的古典美人向她走来,那个人影越来越近,捂住她鼻息的那双手一下子就松了。 “我来请白二嫂过去帮帮忙,白二嫂不在家吗?……那请碧水妹妹去是一样的。”那个古典美人声音细细的温温的,说话时的旋律,像谁手中拨弄的古筝,一下一下轻轻地回响,绵长悠扬,能惬意到人心底里去。 白老太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尴尬的场面。 陈家的小媳妇像是才看到这些不速之客一样,礼貌地问道:“今天家里是有大事要发生?我不会是刚好碰上来接碧水妹子的人了吧?听二嫂说,她们母女一开始就拒绝了,不是吗?” “是”白老太道,“但是人家的聘礼都送过来了,我们……” 陈家的小媳妇轻轻扬扬地一笑,好像听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问她:“把聘礼给了谁家姑娘,谁家姑娘就是你的了?这个规矩从哪儿来的,不知道县老爷认不认啊!?” 她一下子凌厉了语气,眼睛蓦地一瞪,把白老太吓的扶住了身边的李月桂。 陈家的家底丰厚,还和县老爷关系匪浅,算是官商都有门面的富家豪绅,偏偏还是个书香门第,家里出了好几个秀才,也中过举人,是豪绅中的佼佼者。 陈家的小儿媳妇饱读诗书,家父是翰林院的学士,已经致仕多年,外人只道她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弟子,殊不知还有这等仗义执言,打抱不平的一面。 卫奶娘在她面前马上就低下了高傲的头,讪笑道:“不是没有同意,只是还没有一个准信,今天只是带白姑娘去卫家参观参观,熟悉一下环境,没有别的意思,陈夫人您可千万不要误会了呀!” 陈小夫人余光扫过她的脸,不客气道:“我弄出来的误会还真多,好心送鸡也能被误会,来找个人也能被误会,真不知道是我自己做事太不谨慎,还是有些人心思狭隘,尽爱把人往坏处想。” 陈家的小媳妇笑面示人的时候能让人如沐春风,牙尖嘴利地讲道理训斥人的时候,不知道是师出哪家,真叫人感到无地自容。 偏偏陈家是书香之家,读书人,是万分受敬仰的,不是她们这些泥腿子能得罪的。 白老太没有办法,只能向卫奶娘求情,一张老脸拉得老长,还不得不赔出一个笑脸给别人看:“卫奶娘,您看……日子……能不能缓缓?” 卫奶娘早就把自家公子的嘱咐忘了个一干二净,赶紧拾级而下:“那就缓缓,先紧着陈夫人吧。” 陈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很是满意,对卫奶娘道了声谢,便立刻把人给带走了。 李月桂看着白碧水跟着陈家小媳妇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怨毒的表情。 卫家奶娘哼了一声,叫人把送上门来的彩礼全数抬走。 第四十三章 借用炉灶 第四十三章 借用炉灶 从村子里去镇上的路不好走,陈家的小媳妇能够从镇上来找她真是不容易。 白碧水一路深呼吸,终于把脑子里面浑浊的气体冲散了许多。 她问陈家的小媳妇:“陈夫人,您来找我娘亲,有什么事情啊?” 陈夫人关怀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温和地笑道:“你娘手艺好,我来找她给我家里的小儿子做几个鞋面,绣几个棉衣花纹。” 白碧水看了看陈家小媳妇的样子,最多不过三十,但是现在的女孩子平均年龄十五岁就出嫁了,她这个岁数,应该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亲了吧。 碧水被她一路带着,没有直接回到镇上的陈家宅院,而是来到了他们在睦和乡的一处宅子。 她们先去田地里面看了一下农人工作的情况,巡视了一遍之后,便来到了陈家乡下的宅院。 陈夫人叫家中的婢女给她打了一盆水来洗洗脸——醒神。 白碧水看陈家小媳妇一会儿问她饿不饿,一会问她炉火暖不暖,的确是个好人,于是大胆问道:“陈夫人,您知道镇里面的双皮奶吗?” 陈夫人微愣,诧异的看了白碧水一眼,随口聊天:“知道,现在睦和镇上最有名的吃食就是双皮奶了,小碧水,你也想吃?” 白碧水摇了摇头,道:“夫人,我就是做双皮奶的那个厨子,您想不想吃?我给您做一碗,当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陈家的小媳被白碧水吓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只听白碧水又道:“不过,后天就是掌柜给我的交货日期,我想借用一下您的炉灶。”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以白家现在的状况,所有的人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全程看着她,根本没有时间可以留给她做双皮奶。 陈夫人从来没想过白二嫂家里的女儿竟然是城里那个深藏不露的女厨子,有点不相信,于是向她求证道:“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呢?” 白碧水拿出了随身带的契约,给陈夫人看,陈夫人眼睛盯着白纸确定了好半晌。 白纸黑字还有云间酒楼的印章绝对错不了,这才相信了她的话。 “好,你去做,只是……五十碗未免太多了,要是需要人帮忙打打下手什么的,你尽管吩咐,嗯……”她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一碗太少了,你能不能给我三碗?” 陈夫人笑眯眯的伸出了三根手指,她害怕自己提出来的要求过分了,于是连忙又加了一句:“做双皮奶的材料你不方便回去拿,我府里的你随意取用,概不收费!” “陈夫人,您太客气了,三碗怎么够我给您留五碗。” 陈夫人高兴地抱住了白碧水瘦小的身子,旋即把身边一名得力的大婢女派给了她随便差遣。 她对婢女交代了一声自己的去向,便离开了。 白碧水跟着婢女来到了陈家宽阔的厨房,这个厨房一共有五口锅可以同时煮菜,她见识过了云间酒楼的排场再看有钱人家的奢华时,虽没有多大的惊讶,但到底是感叹的。 白家就只有一口锅,一口煮粥、一口烧菜。 “姐姐,能不能麻烦你叫人给我搬两桶……不不不,三桶牛奶过来,另外再要一筐鸡蛋!” 婢女利落的答应了,出门之际,又回头憨态可掬地问道:“碧水姑娘,双皮奶我也垂涎已久,能否多做一碗,给我尝一尝啊?……哦!我有银子的。” 白碧水稍稍地端起了架子,一手撑着下巴做思考状,道:“姐姐是陈夫人身边的人,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就给您打个折扣吧。” 大丫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帮夫人做了自己的分内事,就能够获得这么大的优惠,立马干劲十足,很快就把东西给白碧水给搬了过来。 做双皮奶的时候为了防止别人看见,她走到窗前和大丫鬟一起将窗户一一的全部都关上了,只留她一个人在里面帮忙打下手,做到最关键步骤的时候,白碧水毫不留情地将人赶了出去。 就等着东西出锅了,她到水缸前边照了照自己的影子,果然又看到了几道熟悉的黑印,急忙用清水擦了擦。 东西很快就做好了,她端了一碗热的出来,在上面撒了一些花生碎和芝麻做点缀,去送给陈夫人尝尝。 大丫鬟一直在外面守着她,看见白碧水出来了,便开心地问:“碧水姑娘,你做好啦?” 白碧水示意她将托盘上面放着的碗的盖子掀开。 婢女照做,果然看见了一碗新鲜出炉的双皮奶,顿时眉开眼笑:“碧水姑娘,你可真厉害!” “看在你这么捧我的份上,你付一半的钱就好了,不过……麻烦姐姐帮我叫人收拾一下厨房,还有其中五十碗,上面需要盖上干净的棉纱布储存起来。” 婢女听到了银钱回到自己钱袋里的声音,更加开心了,对白碧水的要求有求必应,只恨当初怎么没有再多买一碗,提醒她道:“我家夫人在纺织园里,你去哪里寻她罢。” 白碧水按照她给的路线,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个叫做纺织园的地方。 陈家的小媳妇就在里面监督织工做工,仔仔细细的看着,不像是一个外行人。 白碧水好奇了,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会啊?不是翰林学士的女儿吗?应该是个饱读诗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才对,为何她士农工商,都懂一点呢? “碧水,站在门前干什么,快些进来啊,东西做好了,我可要先尝一尝!”陈家的小媳妇一看见白碧水手里端着的白瓷碗就发馋,赶紧招呼她进来。 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个人,走路急急忙忙的,手里端着一个很大很大的簸箕,在路过白碧水身边的时候,一下子拿这东西撞了她一下。 她还来不及抱着自己的胳膊喊疼,对方就先开口责骂她了:“哪儿来的丫头不知道躲开?看看这……!” 白碧水顺她的目光看去,地上都是纺织留下的废角料,有布还有毛线。 她急忙蹲下来帮她把东西捡起来,一边捡一边听着这个妇人对自己骂骂咧咧的。 陈夫人走了过来拉起了在地上帮忙捡东西的白碧水,对那个夫人说道:“张妈,你也是这里的老人了,怎么不知道这是我的客人吗?” 张妈看着白碧水,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她的眼神一直在她破旧的衣服上面转着。 白碧水理解了,她的眼神是看不起自己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不像是陈夫人的朋友。 陈夫人又道:“这是白二嫂的女儿白碧水,二嫂你总认得,今天本来是请人家来教你们做花样子的,谁知道二嫂忙着,我便叫碧水过来了。” 第四十四章 分家风波 第四十四章 分家风波 张大娘这才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对白碧水道歉:“刚才冲撞了姑娘,真是对不住。” “这没什么,张大娘,是我自己没有看见。”她抬头向陈氏问道,“夫人,这是你们作坊里剩下来不要的边角料吗?” 陈夫人不明白白碧水的意思,只道:“正是,里面虽然有些成线,但是挑挑拣拣太费时间,我便叫工人们去把它丢了,听你的意思,有用?” 白碧水暗叹:陈夫人果然聪明得很,我才问了一句她就猜出我的用意,我要人东西的时候,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白碧水委婉道:“我只是觉得这么好的线,丢了可惜,我娘亲经常舍不得换新衣服,身上的衣服都是破了补,补了破,我想找您要这些线,回去挑出来,给娘亲用。” 陈夫人对张氏道:“把东西留下,张妈,你快去忙别的事情吧”她默认了白碧水的请求,让身边的小丫鬟端起了白碧水手上的红木托盘,走进了内室。 白碧水在一旁坐下,略略的把能用的线都挑了出来,剩下的一举扔到了簸箕里,到时候再扔出去。 陈夫人轻轻打开碗盖,看到里面的吃食时露出了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尝了一口果真是云间酒楼的滋味! 她称赞道:“二嫂真是有福气,有你这么个宝贝在身边伺候……对了,你既已经可以靠自己的生意盈利,为何还要我这些破烂呢?”她用下巴,指了指被白碧水从簸箕里面挑出来的线。 “我娘说,细水长流,钱得花在刀刃上,现在爹爹不能工作了,我们要好好过日子,就必须懂得节省。” 闲话间,已是黄昏,白碧水知道娘亲就快要回来了,于是向陈夫人请求:“陈夫人,能不能麻烦您,先不要告诉我娘亲双皮奶的事情,我还没有打算告诉她,我想等我把第一批货送过去之后,有了准信,再告知于她,免得她为我担心。” 陈夫人和蔼的点了点头,答应了白碧水的请求,并允许她先将五十碗双皮奶放置在这儿。 “小碧水,你娘亲来了。”她往门口一望,果真是白秋兰的身影。 “娘——”白碧水一下子跑了过去迎接她的到来。 白秋兰被陈家小媳妇的婢女从田地里带过来,对白家发生的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心疼的摸了摸白碧水的额头,道:“碧水,娘亲对不起你,叫你受苦了。” 白碧水直摇头:“娘亲,我什么事儿都没有,辛亏陈夫人出手相助,我现在才能平平安安的。” 白秋兰急忙向陈家的小媳妇道了谢。 陈家小媳妇不满道:“二嫂,我们已经这般熟悉,这样的小事,你便不用再跟我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孩子没有事情才是要紧。”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白家那样的不顾情义,你们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当断则断!” 她最后的几个字说的非常轻,力道却大,听得出来是真心为白二嫂着想,才这么给她提醒。 白二嫂深锁眉头,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她明白陈家的小媳妇是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提醒她赶紧想好,要不要分家,没有必要再和一群吸血水蛭在一起。 但是,分家的事情岂是那么容易的,以她一个人的力量,维持温饱倒是可以,但恐怕会叫白碧水过一段苦日子。 回家的路上,白秋兰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最终决定先礼后兵,先叫他们签一份协议,再也不许打她的孩子的主意,要是不能得到交代的话,那就分家! 两个人刚回家,把在被关在门外,进不去家门瑟瑟发抖的白其威带进去之后,还不等白秋兰去找她婆婆和大嫂算账,她们两个倒找上了门来骂。 白老太一进门,不分青红皂白,就给白秋兰呼了一巴掌,白其威脸上的神色都变的震惊极了,但是少顷,又恢复了疯疯傻傻的样子。 他嘴巴里含含混混地喊着:“不要打……不要打——”,抱住了白老太的腿,不让她向前一步。 不管白老太怎么踢,都没有办法把白其威踢开。 白秋兰看见自己丈夫这个样子,很是心酸。 “都是你这个毒妇教唆的,老-二以前最是听话孝顺,自从你进门,就处处跟我作对,就连现在变傻了,还要维护你这个妖精!”说着,她硬是往前,伸手又打了白秋兰一巴掌。 白碧水目睹古代的家暴现场,不知作何反应,她是处理棘手案件的刑警,还真没见过这种婆媳打骂的小场面。 可是,这是她娘,她也顾不上什么尊老爱幼的良好风范了,挺身而出,挡在了白二嫂的面前。 十五岁的白碧水只比白二嫂矮一个头,经过了连月的调养,身形也挺拔了一些,她站在娘亲的身前,白二嫂才忽然觉得,她的孩子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奶奶,你要是再打我娘亲,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从你们今天不顾我的死活,非要将我卖给卫家开始,我就已经没有把你们当做我的亲人了,倘若,你们非要步步紧逼,我就算顶上不孝的骂名,也要把你们打我娘亲的巴掌,都还给你们!” 白老太去打白碧水的手一下子被她拿住,扔了回去。 李月桂也来帮白老太的忙,想要扇白碧水耳光,白碧水用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地打了回去。 啪的一声脆响,把李月桂打的哇哇大哭,她被打中的脸上迅速红肿起来五个指头的印记。 白老太惊恐地喊着:“反了反了,这是要造反啊!大郎!三郎!你们还不快过来!” 众人听到了动静,赶紧都涌了过来,看到一边脸红肿的李月桂,神色没有什么变动,又看了两边脸都留下巴掌印的白二嫂,也不明白白老太在嚎什么,白老三只好开口问她:“娘,这是怎么了?您又来二房找二嫂的事儿?” 白老太神色一凛:“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到底她是你娘,我是你娘!今天要不是这个贱女人使坏心眼,我们也不会在人家卫家面前跌这么大一个面子,我来教训教训她……小赔钱货竟然敢跟我叫板。” “老大,瞧把你媳妇给打的!” 白老大早就注意到了他娘子脸上的红印,一开始还以为是她自己偷鸡不成倒蚀把米,被白二嫂给打回去了,没想到是小丫头片子打的,此时他的心里不觉得恼怒,反而觉得有点意思。 平日里,白老大就没有少打自己的娘子,当初十斤米就把她娶进了门,嫁过来之后就一直给他当成奴隶使唤,在他眼里,全然没有把李月桂当回事。 第四十五章 寒夜搬家 第四十五章 寒夜搬家 白老大没说话,被白老太逼着才说了句:“二弟妹,你该教训教训你家丫头了。” “我呸!”白二嫂立马冲他啐了一口,反问道:“谁该好好管教管教谁的人,自己心里头清楚,要不是为了给你还赌债,能想到来卖我家丫头!空长了副人样,不干好事!” 白老大哑口无言,无地自容,马上像一只乌龟一样迅速地缩了脖子,躲回了自己小小的壳里。 这家里他最怕的女人不是他娘,也不是他媳妇,他最害怕的就是二弟家里这个做活比男人厉害,脾气还最不饶人的弟妹。 “我跟你们说不清楚,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们,我们娘仨也不打算靠谁,我这就去找公爹分家!”白二嫂拉着白碧水一起找到了白国成,在他审视的眼光下大胆说出了分家。 白国成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竟然从白二嫂的口中听到了分家! “秋兰,你再把话说一遍,我没听太清楚。” 白秋兰原封不动的又说了一遍:“公爹,我想分家,带着碧水出去过。” 白国成一下子把手里的烟斗扔了出去,黄铜色的烟斗把白秋兰的额头砸出了血,差一点就伤到了眼睛。 白碧水一下子站出来,把娘亲护在身后。 “爷爷,我们要分家,不是想把这个家弄得分崩离析,只是不想我爹不明不白的妻离子散而已,难道您也和奶奶一样希望把我卖了,看着娘亲远走,然后让爹爹家破人亡,一个人在白家活得像乞丐一样吗?” 白国成想要教训白碧水,短时间又找不到说辞来教训她,稍一愣神,就又被她连珠炮一样的话语逼问。 “您别再说会保全我这样的空话,来安慰我们了,上次就已经出过一次这样的事情,这一次又是这样,爷爷,您说的话,到底还有几分可信啊?” 白国成被她气的说不出话来,顾着长辈的威严低喝了句:“放肆!”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三被老婆一推,站了出来,用不大不小,刚刚够老太爷听到的声音说道:“爹,这件事情,确实是娘和大嫂做的不对,怎么能私自拿了人家的银钱,把小丫卖了,都不与二嫂知会一声呢?” “野蛮,太野蛮了!我支持二嫂,但是……二哥早就没有给这个家贡献什么利益了,要是分家,肯定也是分得最少的。”说完,他连看都不敢看白二嫂一眼,就退了回去。 老三的工作最好,受老板器重,娘子又厌恶乡下的粗鄙生活,巴不得分了家,拿好自己的那一份,彻底搬到镇上去,自然率先站在了同意分家的这一派。 他们的这点小心思,被白秋兰看的清清楚楚,老三一开口她便知道这家伙是不安好心,挤兑二房,但是,自己又没有什么办法,能平安出去便好了,哪里还能争个什么? “行,随你们怎么说!我们就算死在外面,饿死冻死,也比让你们活生生地把我的女儿往死路上逼要好!” 白二嫂铁了心要分家,就算是今天被老太爷打死,她也要分家,绝不再与这一家子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生活在一起。 白国成陷入了沉思,没说分也没说不分,这倒让一直不说话的二房心里犯了嘀咕,李月桂好好合计了一下分家之后的状况。 刚刚老三已经说过了,二房分家拿不到任何的好处,这里他们倒是可以放心了,而且,就算是分了家,她和婆婆已经收了卫奶娘的订金,日后带卫奶娘上去要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爹,二弟妹非要说我们觊觎她女儿的那点彩礼钱,我们也是冤枉,还不是想要早一点还清了债务,过太平安宁的好日子吗?他们不愿意供养双亲,我们身为大房,还是愿意跟您二老住在一起,照顾您两位起居的。” 李月桂一番讨巧的话,表明自己想要分家的态度的时候,还把一双父母给哄高兴了。 白其威用长着老茧的粗手在桌上重重的拍了五下,吼道:“分分分!” “老-二买的那头牛留下,其余的你们带走,北边的那间老房子给你们,现在就给我滚!” 白碧水瞧见了娘亲紧握着的手指,替她红了眼睛,刚刚想要流泪,就赶紧闭上了眼睛。 寒夜凄凄,路又黑暗,白家人甚至连一盏灯都不肯给,叫他们摸着黑赶路。 奇怪的是,这么黑的天,白其威竟然一路都很安静,好像知道今天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所以一声不吭,只拽着白秋兰的衣摆,在后面安静地跟着走路。 “明明是他们做得不对,还偏偏要对我们发火!谁好端端的会想要分家啊?心里有没有数!”白碧水气的头都疼了,怀里抱着的老母鸡,睡的倒是安宁。 “分家之后,大房照样跟着父母吃吃喝喝,还能彼此照顾,占了她们一头牛。 至于三房,家里把他们之前住的房子留了下来,二房的房子给他们平分,老人的房子还不确定会分给谁,三房在镇上工作,本来收入就高,最倒霉的就是我们二房……” “爹,你爹娘可真狠心啊!”白碧水在心里合计了一遍,然后默默地看着白其威抱怨了一句。 走了快一里路,三个人终于来到了自己的房子里,白秋兰把手里拿着的蜡烛照进了屋子里,除了堂屋,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细看,各个黑暗的房门,像一个个会噬人的大口,看的白碧水身后起了一阵凉气。 “碧水,把身上的东西放一放,今天咱们先在一个屋里将就一下,明天等娘亲收拾好了,你想搬到哪间屋子,就去哪间住。” “嗯。” 在很久都没有人居住了的屋子里,四处都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这一晚,一家三口一整夜都被灰尘弄得,连连打喷嚏。 一觉醒来,白碧水已经不确定自己到底睡没睡,因为一整晚,周围发生了什么风吹草动,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脑袋更是跟发了烧一样混混沉沉的。 她小心地推了推身边的娘亲,道:“娘亲,我要往陈夫人那里一趟,大概晌午的时候回来,您不用担心。” 白秋兰一把拉住了她,睁开熬的通红的眼睛问道:“你去陈家做什么?” “昨天,陈夫人答应给我的毛线,还没有给我。” “毛线?”白秋兰不解,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线。 白碧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心道:“我怎么把那些次线的用途给说出来了?” 她赶紧纠正:“是线头,我刚刚嘴瓢了。” 白秋兰没有拦住,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跑远了,天亮了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忙,白秋兰也就随她去了。 过完年白碧水就是虚十六岁的大人,她总要给她一点自由。 白碧水来陈宅的时候陈夫人已经回到镇上去了,幸好守门的人认识昨天跟着主人家来的小姑娘,和她确认了一遍:“你是白二嫂的姑娘?” “是,我来拿昨日存在这里的货物。”白碧水和他解释。 第四十六章 解除契约 第四十六章 解除契约 守门的是个年轻人,看她一个人端着这么多的东西很不便,于是便叫了个人送她一程。 她和掌柜约好的时间是明天,但东西放到明天就没有这么新鲜了,她想现在就把东西送去,但又已经和白二嫂说明了是来拿线,太长时间不回去,会惹娘亲担心。 双皮奶一般可以冷藏三天,三天过后就不新鲜了。 白碧水估摸着现在的温度已经到了零下,河水都结了一层冰了,世界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冰箱。 她便打算先将双皮奶放回家里,等到晚上大家一睡,就把东西给掌柜交过去! 她只让陈家的人帮忙送到了村口,便叫人把东西放下回去了,独自带着五十份双皮奶来到了房屋后头,绕了一圈悄悄地将东西从窗户里面放了进去。 每一回运五十份,一共运了两趟才把东西给运完。 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可路上却一直没有人,连个鬼影子也见不到。 “这是有多偏,连个偷儿都看不见。” 白碧水拿起了最后一件物什——装着碎步和绒线的纺织边角料,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走了进去。 白二嫂在门前先把院子收拾了一下,此时正拿着盆子往外洒水。 “娘,我回来了。” “回来的这么早啊。”白秋兰看了看刚刚升起来的太阳,歇了一会儿,对白碧水说道,“锅里还热着吃食,你去吃点东西吧!” 她来到厨房,打开锅盖,里面黑乎乎的一团,白碧水撇了撇嘴,很难相信这世界上还有比咸菜配糙米粥更难以下咽的东西。 厨房被白二嫂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除了做饭的地方其他的地方依然落满了灰尘。 此情此景,尽管白碧水饥肠辘辘,她也不想吃锅里的黑馍馍粥果腹。 白碧水不死心的在厨房里找了找,想要找一块干的黑馍吃,但是却一无所获。 突然云彩离开了太阳,阳光一下子从天幕上倾泻下来,透过破破烂烂的屋顶和窗户,照到了白碧水的身上。 她想要是阳光变成了雨水,那场景……她想了想,不禁心慌。 “马上就要落冬雪了,雪水一落,屋子里面必定四处漏水,东风一刮,什么都挡不住。” 她急忙叫来白秋兰看,与她商议道:“娘亲,我们得快点把这屋子修好才行啊,要不然刮风下雨,就完了。” 白秋兰微微皱眉:“是啊,碧水你去到屋子里面找找工具,我去找点干草,咱们现在就来修。” 古代没有水泥,她们现在唯一用得起的东西就是干草了。 白二嫂在年久失修的梯子上面攀上爬下,看的白碧水十分心惊,一直在下面给她扶着梯子,以免白二嫂掉下来没有着落。 她把木棍的侧面削平合上,然后捆在一起放在漏洞上面打底,最后再用干草铺上去补漏。 白碧水看着娘亲忙,也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更加钦佩她。 白二嫂好像什么都会做一样,搬家的时候就预料到了免不了要对新屋子修葺一番,所以带上了不少的修理工具,再加上这屋子里面本来就有一些修理工具,加起来对付这间屋子绰绰有余了。 她们母女一直忙到了黄昏,才刚刚把屋顶给修葺好。 白二嫂腾出空,把饭给做了,黄昏的时候掀开锅盖一看,发现女儿根本就没有吃任何东西。 她心里难受的紧,跑到后山上去捡了点野菜,煮了一点点汤给她喝,而自己和丈夫热了早上的饭,随便吃一吃便罢了。 白碧水瞅着碗里的野菜汤,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慢吞吞的喝完了粥,已经是晚上了。 家里人照旧睡得很早,她悄悄地把藏在床底下的双皮奶拿了出来,带在身上送去了云间酒楼。 虽然新房子的地方荒无人烟,偏僻的很,但是离睦和镇的郊区接近,她走了半个时辰,竟然看到了赵府的院邸。 离开了坎坷的土地,她脚步轻盈地走在热闹的官道上,不自觉便加快了步速。 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云间酒楼。 掌柜见白碧水瘦小的身体被沉重的篮子坠的摇摇欲坠,一张小脸累的通红,赶紧叫来跑堂的帮她把东西拎了过去。 冯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笑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早上等了半天的客官都没等到,晚上的客官只是来吃吃饭却赶上了,真是奇了怪了……碧水姑娘,你怎么天天晚上过来啊?” “我白天要帮家里人做农活,只能晚上过来,不过……以后下雪了就没事了,白天也能来。”白碧水向他解释。 掌柜怕他把东西弄洒了,开始赶他:“就你话多,快去厨房,先把东西放下再说!” 冯程和掌柜的贫嘴:“掌柜,您就对白姑娘一个人和颜悦色的,对我们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掌柜作势要拿鸡毛掸子去打他,吓的冯程赶紧拎着那两大篮子双皮奶走了。 白碧水瞧见他脚步轻盈,心里羡慕得紧,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个能跑能抗的刑警,到了古代,便成了武力值从零开始的小丫头,她心中暗自决定,以后还是要把体力练上来,将来才好保护她的父母。 “白姑娘,你跟我来。”掌柜带着白碧水来到了柜台前面,自己走了进去,从柜台下面上锁的一个小屉子,里拿出了一本记录酒楼日常流水的账簿出来,在她的面前摊开。 他对着账簿拨了一会儿算盘,最终拨出了一个数字出来,把算盘倒过来给白碧水看,解释道:“白姑娘,这是你这次应得的酬劳,你核对一下。” “掌柜的,是这么多,没错。” 得到了白碧水的肯定,掌柜的拿出了一包银钱给她,道:“我们从此就两清了,之前签下的那些契约算是作废,以后咱们就没有来往了。” 白碧水惊讶,她不明白什么叫以后就没有来往了?难道说老板想要毁约吗? “掌柜,咱们不是说好了长期合作的吗?你怎么突然之间就反悔了呢?” 掌柜的收起了算盘和账簿,对解释:“上次我听王师傅说,你家里人将你许配给了城里面的卫家公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上回说的是你只有十一岁,做生意最讲究诚信,是你失信在先啊。” “您可知道,我那是家人逼迫所致,我并无此意啊。” 掌柜的摆了摆手,道:“不论如何,事已至此,我们做生意的最怕惹上官司,希望白姑娘体恤,赶快拿了银子走吧。” 不管白碧水怎么和掌柜解释,都无济于事。 掌柜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非要将白碧水赶走,简直和签订合约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四十七章 替人还债 第四十七章 替人还债 白碧水不愿意走,她想,第一次来酒楼里面推销的时候那么难,她都一个人挺过来了,现在不过遇到一点小小的障碍,她也不能放弃。 于是她又找到了掌柜解释:“掌柜,您不知道,为了这件事情,我爹爹和娘亲已经和家里分家了,今后爷奶家里的事情再与我们无关。” “您若不信,我可将娘亲带来与你证明。” 白碧水获得了自由,掌柜也替她感到高兴,再听她说的这样认真,自然不疑有他。 掌柜笑了笑,道:“甚好甚好,老夫也替你感到高兴,那咱们的生意就照前。”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白碧水被掌柜这么一吓,格外珍惜这次的分家给她带来的机遇。 不管是关于双皮奶的生意,还是关于未来的生活,她都心怀希望。 这五十份双皮奶,很快便被一抢而光,镇上的人都以能吃到云间酒楼的双皮奶为幸。 掌柜特意留了一份下来送去了三楼,他早已料到白碧水会在前一天的晚上把东西送过来,所以便告知了自己的东家,准备给他送去。 谁知东家知道了,当晚自己便走了过来,这才直接送到了三楼。 时隔一月,赵长洲才尝到了自己开的酒楼里最有名的双皮奶,不禁有些感慨。 他试着尝了一口,果真甜而不腻,是他所吃过的甜品中的上品。 吃到有一半的时候,他停了口,将东西重新放回了托盘里面。 彩玉适时地送过来了一杯茶,淡淡的清香飘在他的鼻尖。 赵长洲又看了双皮奶一眼,忍住了想拿起来再吃几口的冲动,最终喝茶压下来自己心里的食欲。 帝王之家,王侯将相之家并没有什么不同,在他眼里凡是身在高位的人们,都是要被身后的人虎视眈眈的。 于是,自己的爱好不能宣之于众,自己的缺陷不能被人察觉,他需要活的小心翼翼,即便在喜欢吃一个东西,也只能浅尝辄止。 他闭上了眼睛,躺在温暖的房间里小憩,心里甚至有一些庆幸,那个叫做白碧水的厨子没有因为他不近人情的决策,从此离开酒楼。 “公子,有人求见。”彩玉轻声唤了自家公子一声,只见他眼睛也没有睁,像一只慵懒的狮子,低低道,“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伴随着几声鸟叫,有个拿着鸟笼的鸟贩子模样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在外面对赵长洲道了声:“公子,你要的鸟儿到了!” 赵长洲屏退左右,做起了身子,但依旧是懒洋洋的,和平日冷淡,不近人情的样子不一样,此时的他像个无所事事整天就知道赏花遛鸟的富贵公子,嘴角还噙着一丝世俗的笑容。 “公子,您瞧……这睦和镇上,问事儿找我就对了,我的鸟儿,机灵的很。”他从鸟腿上接下来一张纸条递给赵长洲看,在他看的时候,还不忘记对自己看家的本事夸耀一番。 赵长洲三两眼就看完了所有的内容,把纸条丢尽了火炉里面瞬间就烧成了灰烬。 这张字条上除了将白碧水和白其威的关系说明了,还将白家三房老老小小的情况都介绍了一遍,甚至说明了最近白家大伯被骗的事情。 赵长洲莫名其妙的问了他:“白家大伯,是被你骗的?” 鸟贩不明就里,他可以向天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说在那张纸里面说明自己是害白家遭受危机的罪魁。 能把白家欠赌坊一百多两银子这件事情写在里面,完全是他秉承职业操守,给自己做了好大一番思想准备的结果。 于是,他信誓旦旦地对赵长洲保证:“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我岂会贪他那点小钱?一个无知农夫,我会去骗他? 他言语之间,满是对白其伟的鄙视。 赵长洲诡谲地笑了,他指节分明的右手的最后三根手指伸出,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 鸟贩看着他,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恐,被赵长洲阴鸷的眼睛盯着,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看着,什么都隐瞒不住。 “花鸟贩,你查别人查了这么久,难道就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人调查吗?那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我还不清楚吗?” “花鸟贩”是他不为人所知的一个称号,以前贩卖人口的时候叫过。 现在他早就不做那样的生意了,却又被人给翻了出来。 他顿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满头大汗,慌不择路地问他:“公子,您说,还想叫我做什么?我鞍前马后,义不容辞。” 赵长洲轻轻地笑出了声,声音悦耳好听,但是却叫鸟贩听出来心惊胆战的感觉。 “我的要求不高,你只要自己把那个漏洞补上就好,当着人家的面把欠条給撕喽,你就没事儿。”说罢,他悠闲地喝了一口龙井润喉。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鸟贩行走江湖十数年,在睦和镇的黑白两道从未失手过,没想到这次,竟然败给了一个如臭未干的臭小子。 这人不仅摆了他一道,还把他的家底,都挖的干干净净。 鸟贩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当着人家的面发作,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临了,他还不忘记给自己挖掘一点有用的东西,向赵长洲问道:“赵公子,您和白家是什么关系啊,这样为那家人打抱不平,可真是义气啊。” 赵长洲瞟了他一眼,温和道:“你有资格问我问题吗?” “没……没有……”鸟贩受不了房间里面无声的压迫感,屋子里面的少年总能不慌不忙地给他致命一击。 他回到铺子里之后,乖乖地拿了一百二十多两银子加上五十多两的高利贷去赌坊帮助白其伟还清了赌债。 晚上回到了家里,白碧水悄悄地将银子藏在了很难被人发现的地方,安心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两个人又是一整天的修葺工作,白其威只能帮她们搬一搬重物,指望他用刨具,或者让他上房梁去做修房子这些动脑子的事情,想都不用想,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二嫂在生活稳定以后,每天都做针线活拿出去卖,还有一批做给陈夫人的小儿子的花样子,完工了也能赚到不少钱。 生活勉强维持下去了,但是在另一个荒无人烟,什么都不方便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是很不容易的。 白碧水每天都会趁白秋兰出去做工的时候,去云间酒楼里面做双皮奶。 做工的时间从晚上改成了白天,因为每天都能稳定供应给前来品尝食品的客官五十份,生意越来越好,钱袋子里面的钱也越来越多。 但是家里面的吃食却始终没有提升,这让她非常难受。 第四十八章 小雪初至 第四十八章 小雪初至 她鼓起勇气拿了自己积攒的一部分银子,不敢拿太多,只有差不多一两银子,送到了娘亲的面前。 白秋兰吃惊极了,向她问道:“碧水,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娘,您不在家里的时候,我也没有事情可以做,就到镇上的酒楼里面打了一点小工,这是我这些天挣到的。” 白碧水满不在乎的说着,但却依然叫白秋兰红了眼睛,她心疼的把白碧水揉进怀里,泣不成声。 “碧水,娘亲对不起你,让你受这么多的委屈。” 白秋兰早就有给白碧水改善伙食的心,拿到她给自己补贴家用的银子后,家里的伙食马上就有了明显的改善。 吃到糙米饭的那一刻,白碧水简直觉得自己吃到了人间美味。 谁能想得到,云间酒楼里受众人追捧的厨子,回到家里只平平淡淡地吃一点东西就觉得无比难得呢? 不知不觉,,年已经走了一半,大雪如期而至,早晨白二嫂打开房门的时候,入目的雪白让她眼前一亮。 “碧水,下雪了。” 白碧水被娘亲的一声呼唤叫醒,迅速穿好了冰冷的棉衣,来看她在古代遇见的第一场雪。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一色,寒冷但是赏心悦目。 “咳咳……”白秋兰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转身背过白碧水,有意躲着她。 白碧水着急地给白二嫂拍着背顺气。 看着满天的雪花,白碧水向娘亲劝告道:“天冷地滑,乡村里的道路不比城里的官道,坎坷太多,娘亲还是不要外出做工才好。” “不打紧——不打紧……咳咳……”白二嫂一边安慰着女儿说不要紧,一边剧烈地咳嗽着。 白秋兰不想放弃多做一份工作的机会,谁劝也劝不住。她围上了厚厚的围脖,带上了大大的毡帽,依旧在大雪天里走两里地外出做工,风雨无阻。 过度的劳累让她的身体消耗的很快,再加上天寒地冻,衣单被薄,一向刚强的白二嫂也抵挡不了寒冬里恶劣的天气,最终病倒在东家的作坊里。 东家心善,又欣赏白秋兰勤勤恳恳的做事风度,见她病倒了先是请了大夫来看。 看完了病没有收取任何的医药钱,还结清了她所有的工钱,差人送回了家里。 可惜白碧水还在酒楼里面做工,家中除了痴傻的白其威,再无人可以依靠。 “其威,水开了,去帮我把锅盖掀开一下。”白秋兰躺在床上起不来,她以为白其威跟她在一起待了这么久,也看了这么久,总应该知道什么东西是锅盖吧。 可白其威笨手笨脚的,不仅没有成功打开锅盖,甚至还被蒸气弄伤了手。 她无力地闭了闭眼睛,大声喊道:“快别弄了,回来坐着去!” 白其威很听话,立马捧着受伤的手回来坐着了。 白秋兰用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把开水掀开,熄了火,又走到了水缸边舀了一盆水,她先是把自己的脸往里面浸泡了少顷,再让白其威把烫伤的手指浸泡在里面。 事情都做完了之后,白秋兰便精疲力竭的上床休息了,她倒的热水还没有凉到能够入口的温度,人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地上走了。 这天雪下的很大,但是酒楼里的生意依旧很好,很多大户人家的人庆祝瑞雪兆丰年的兆头,甚至不愿意在自己家里面做饭,特意跑来酒楼里面庆祝。 更有甚者,是为了酒楼里的双皮奶而来。 本来主要是来吃双皮奶的人,因为只点一道菜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意思,也会多点几道菜充充门面。 酒楼的生意日日红火,风头不减,成了睦和镇里面最受人欢迎的酒楼。 白碧水在厨房里面忙得热火朝天,等着前面的糕点师傅赶快做完,给她腾锅出来。 掌柜在外面巡视了一圈,被热闹的生意弄得心花怒放,很是高兴,准备来厨房里犒劳一下白碧水,却看见她站在那里无所事事,便走上前来问道:“白姑娘,你东西都做完了?” 白碧水指了指窗户旁边的两个蒸笼,对他道:“掌柜,我现在是见缝插针的把东西放进去蒸着,但这几天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厨房的锅不够用,我就是做好了,也没有地方去蒸啊。” 她无奈地向掌柜的陈情。 实则是因为,厨房里的某些师傅眼红她的酬劳和人气,故意暗中给她使绊子,不让位置出来,上菜速度慢,会惹得客官们不满生气,对白碧水的风评便会下降。 这些都是暗地里的东西,他们私下里使的绊子,白碧水隐约可以感受的到,但是却一点证据都没有。 掌柜不是做菜的行家,也不懂其中的蹊跷,只能说:“委屈你了,我们这厨房小了点,等年关过了,春上就请人再重新修葺一番,好好地扩大一些地方出来。” “白姑娘,我这里有位子了,快来!”王师傅在做蒸糕,东西刚摆上就叫她过来。 她赶紧带上东西,来到了王师傅那里,可到了的时候一看,里面七七八八地又被人放了别的东西,留给她的位置十分少。 率先抢占了位置的师傅们还对王师傅抱怨:“老王,你这做的可不够意思啊,我们也有好多东西没有地方蒸,你怎么不叫我们?” 王师傅是个体贴的好人,不好对别人说拒绝的话,只是对他们歉意的笑了笑,赶紧帮着白碧水把她的东西放进了蒸笼。 掌柜等白碧水忙完了还站在原地没有走,就在刚刚,冯程和希阳又一个接一个的来厨房里贴那些要双皮奶的条了。 掌柜数了一数,还有不下二十份,他又数了数今天卖出去的那些,把这两个一减,掌柜犯了愁,五十份还是不够啊! “白姑娘,要不你以后再多做点,我们按照契约上的来,给你提成?”掌柜充满希冀地看着白碧水,希望她能够答应自己的请求。 白碧水站都站不稳了,她扶住了一边的桌案,回绝了掌柜:“对不起啊,掌柜的,我真的做不了太多了,这几天勉强做下来,我已经很累了。” 掌柜打量着白碧水精疲力竭的样子,心中也明白,这世上没有有钱不赚的人,她应该是真的有难处。 沉吟了片刻,他又道:“白姑娘可以慢慢思量,现在眼看就到年关了,要想家里过个好年,还要加把劲啊,不如你自己挑选几个可信的帮手来帮你也好啊。” “掌柜的,你叫我再想想吧。”她低了头,默默沉思。 受酒楼里面热闹的气氛所影响,下午从酒楼里回家去的时候,白碧水买了一点糕点小吃带回去给娘亲,想到最近白秋兰越来越差的身体,又买了一点治疗伤寒的中药备着。 第四十九章 檐上霜花 第四十九章 檐上霜花 官道上积了一层厚雪,中间路道有马车和人不断经过,白雪消融成了泥水。 街道上各家铺子门房前不甚有人走动的地方,积雪还厚,还多。 孩子们捡了各家门前的白雪堆雪人、打雪仗,也算是为民除害,帮助大人消灭了扰人的积雪。 白碧水回家的僻静乡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被白雪覆盖的地面上洁白如新,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白色绒毯。 来时的路她已经找不到了,回家只能靠一些非常有辨识度的树木和石头来确认方向。 在这里住久了的人还能勉强认出回家的路,但若是对这片土地毫不相识的异乡人走进了它,恐怕就很难出去了。 大雪难行,她足足走了快一个时辰的小路,才回到家。 屋子里面生了火,外面也能传出一丝暖意,她刚刚走到门口就知道白二嫂已经到家了,心里还奇怪,白二嫂爱惜炭火,通常不轻易燃烧取暖,这回怎么这样舍得呢? 屋子从里面锁上了,她打不开,只好敲门。 白二嫂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晃醒了,睁眼看了一眼白其威,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白其威再叫,怎么都叫不醒她了。 白碧水在外面只能干着急,担心白二嫂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情急之下,她只好把自家的窗户砸了,破窗而入。 “咳咳咳……”一进来,白碧水就被一阵呛鼻的煤味儿给弄得咳嗽不止。 “家里烧着炭,怎么能不通风呢?”她急忙走到了白二嫂和白其威的房间去找她。 白其威守在白二嫂身边,看见白碧水回来了,开心地笑着欢迎她,然后又难过的看着白二嫂。 她摸了摸白二嫂发烫的额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拿出了在药铺里买来的中药给她煎。 “你还知道难过啊?也不是太傻嘛。”白碧水对一直看着她生火做事的白其威说道。 白其威似乎很高兴别人这么夸他,给白碧水从一边搬来了一个小凳子,给她坐。 可是转瞬间,白其威好像听懂了女儿不是在夸她,眼里亮光一闪。 转眼间,白碧水被傻爹爹一推,整个人从板凳上摔了下来。 白其威像个捣蛋成功的孩子,坏事得逞之后,马上就逃离了现场。 白碧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肯定自己刚才一定是见到了幻觉,所以才会觉得白其威是个正常人。 她从来没有自己煎过中药,在现代的时候连打个吊针都嫌麻烦,哪还有时间去自己熬苦不拉几的中药喝呢? 她全凭悟性和第一次在白家给自己煎药的时候一样,照着煮汤的基本操作,把中药给熬好了。 白二嫂已经晕迷的人事不省了,滚烫的汤药也难以入口,她只能先把它放在桌上晾一晾。 她打了一盆水,先给白二嫂的额头和身体降温,随后打算慢慢地扶她起来喝药。 躺着没有办法喂药,还容易呛着,但是光凭白碧水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抱起白秋兰。 她没什么指望地看了白其威一眼,从怀里拿出了还是温热的枣泥糕,对他道:“爹爹,闻闻看,是好吃的。” 白其威看了过来,鼻子凑近她手里拿着的糕点,高兴地想要夺过来吃掉。 但是白碧水一收手,马上把枣泥糕藏在了身后,威胁他:“帮我把娘亲扶起来,我就给你。” 傻子爹爹摇头晃脑的不明白她的意思,有好吃的吃不着,急得团团转。 白碧水就拽着他坐在床边,把白秋兰扶起来靠到了他的身上,终于像模像样的把人给扶起来了。 “对,就是这样,不要动,我来喂你。”她从身后的油纸里拿出了一块枣泥糕喂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又抛出一个诱饵,“好好扶着,等喂好了药,我再给你吃。” 白其威专心致志地看着白碧水一勺一勺地给白二嫂喂药和,在他们都看不见的地方,湿-润了眼眶。 白二嫂喝了药,又躺下了,身上加了白碧水的一床被子,总算有了暖和气儿。 屋子里面的火,生的很旺,白碧水和爹爹穿着棉袄在火炉旁边就着热气睡了一夜。 早上起来的时候,白碧水不仅没有觉得很难受,反而感到这是她睡过的最舒适的一晚了。 白秋兰还没有醒,依旧睡得很熟,在白碧水烧水洗脸之际,甚至还听到了娘亲口中的梦呓。 她端来了一盆水,给白秋兰擦了擦脸,慢慢地她似乎有了要苏醒的动静。 “娘,娘!”白碧水小声地唤着。 白二嫂在一阵梦去后,终于从重病中恢复了意识。 “碧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饿坏了吧,娘亲睡过头了。”白秋兰挣扎着起身,还惦记这白碧水的晚餐。 “娘,现在已经是早晨了,您睡了一整天,病的不轻呢。”白碧水带着哭腔,埋怨道,“我都告诉您不要在大雪天去那么远的地方做工了,要是在路上出事怎么办?我该上哪里去找您去?” 白秋兰知道自己叫女儿担心了,抚慰地摸了摸她的头顶,道:“娘亲知道错了,以后生病了哪都不去。” “娘亲,我要跟您交代一件事,其实……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镇上其实不是做工,而是做了一笔小生意。” 白秋兰吃惊:“小生意?什么小生意?” 白碧水鼓足了勇气,最终还是将自己的秘密对白秋兰说了出来:“其实,上次您带我去云间酒楼卖牛如的时候,我就对那家酒楼有所留意了; 后来,我经常私下里给他们送新鲜的牛如,顺便就将自己学会的一个甜点给老板推销了一回,老板很喜欢我做的东西,就和我签了契约。” “碧水,你从哪里习得的这些东西?”白秋兰终于还是把她最难以回答的问题问出来了。 白碧水撒谎道:“是我自己煮牛奶的时候好奇,能不能做出牛奶味的鸡蛋羹,没有想到还真的成了。” 白秋兰听着觉得很简单,只是在鸡蛋羹里面加了一味调料而已,算不得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小孩子也能做得出来,于是,稍稍安心了一些。 “那这东西是叫,鸡蛋牛奶羹还是——牛奶鸡蛋羹呢?” 听到母亲给双皮奶起的古代名字,白碧水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白秋兰看见女儿一脸憋笑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问道:“碧水,娘亲叫错了吗?” 白碧水急忙摆手,柔和地回答:“没有,娘亲说得对,这两个名字都挺好的,只是您没有见过它的样子,双皮奶最重要的是最上面有一层奶皮,蒸好了之后下面也是牛奶,所以我叫它双皮奶。” 第五十章 合作生财 第五十章 合作生财 “双皮奶……”白秋兰自己默念了一遍,感到自己起的名字太过于直白,顿时也忍俊不禁。 “娘,我跟你说这件事情其实是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做这桩生意,仅凭我一个人很难生产出大量的双皮奶。” 她起身,坐在床边和白秋兰娓娓道来:“这几天云间酒楼的生意一直非常火爆,来吃床品爱的客人非常多,可是我们一天的量有限,每人只供应一碗,如果有娘亲帮我一起做的话,我便不必这样操劳了。” 白秋兰震惊之余,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当然非常赞成,白碧水能有这样的心思,出乎她的意料。 “碧水,娘亲一直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总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懂了好多。 娘亲都不懂的东西,娘亲甚至觉得……即使没有娘亲,你也可以独自生活的很好,娘亲……是不是渐渐地成为了你的拖累啊?” 白碧水的后背突然一僵,被白秋兰说的话,弄的震惊不已。 “她是不是感觉出什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说?”白碧水的心脏一下子飞快运作,急速地跳起来。 “碧水。”就在白碧水紧张不已的时候,白秋兰一下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虚弱道,“娘亲支持你,不管你做什么,想做就去做吧……你上面没有哥哥,下面也没有弟弟,娘亲不相信女孩一辈子就只能相夫教子,只要是碧水想做的,娘亲都支持。” “娘……”白碧水又一次对着这个慈祥的母亲,无语哽咽。 她对她没有猜忌,没有防备,完全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真诚相待,给了白碧水两世以来最深沉的母爱。 “我不会叫您失望的。”白碧水哽咽道。 白秋兰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酬劳,放在一个绣着红色杜鹃花的蓝色布袋子里,全都给了白碧水。 “娘亲也没有什么积蓄,知道做生意需要钱,这些都给你,希望你能用得上。”白秋兰因为风寒,浑身被烧的干燥,鼻子嘴唇和眼下这些皮肤最薄弱的地方都干燥的微微起皮。 白碧水把钱给推了回去,温柔的宽慰她:“娘,我在钱庄里存了好些钱呢,用不着的,您只管照顾家里就好,以后我们买了鸡蛋和牛奶,您就和我在家里做,咱们做好了送过去,也免得天天在外头受冻。” “不用去店里头吗?有这样的好事?”白二嫂似乎是不敢相信云间酒楼趾高气扬的老板竟然会允许他们在家里做好了送过去。 “我之前便是这样做的,娘亲相信我就是了。” “好。”白秋兰笑着答应她,“你说怎么做,娘亲照着你说的做就是了。” 在家里面做双皮奶,首先需要买足了牛奶和鸡蛋,家里只有一只母鸡,靠它一天一个蛋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够,加之没有牛奶只能在外面买新鲜的。 白碧水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像在现代的时候一样,和卖牛奶的商家签订一份契约,每天由他们送新鲜的牛奶过来。 她没有去镇上找用店铺经营的商家,而是找到了饲养奶牛的农民,直接给他们开出了和外面的市价一模一样的价格。 卖牛奶的农民不用跑到镇上去销售自己的牛奶,就能够获得和直接供应牛奶的商家一样的价格,都高兴不已,纷纷抢着和白碧水签订契约。 如此一来,还把价格往下降了一点。 买鸡蛋的时候和买牛奶用的是一样的法子,只不过鸡蛋本来就是养鸡场的人自己去卖掉,基本上养家就是卖家,所以价格上并没有很大的波动。 要是要求人家把鸡蛋送过来,还需要多付给人家运费,白碧水还刚刚开始做自己的小本生意,并不愿意偷这个懒,打算一次性和娘亲一起去镇上,多买一些就是了。 白碧水将制作工艺告诉了白二嫂之后,她自己便省了好大的力气。 白二嫂是干活的一把手,就连学习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好,只与白碧水学习了一次,第二次做的时候,便能够做的像模像样的,还站在古代人的角度,给她提出了很多的建议,告诉她睦和镇人们的口味和爱好,帮助她调整了最后放上去的调料。 双皮奶的口碑越来越好,每天一百碗,都能够一抢而光。 只不过是过去了小半个月,白二嫂的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家里的桌上已经能够见到肉了。 肉菜在乡下除了过年,就只有招待贵重的客人的时候,才能吃得上。 家里人的体质和脸色看起来健康了很多,只是白秋兰高兴之余,眉宇间总还有一丝忧愁环绕。 白碧水不知道娘亲在忧虑什么,现在的日子相比于之前已经好极了,为何她还会时不时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呢? 她很担心,于是第三次见到白秋兰在帮陈夫人的孩子做鞋面的时候叹气时,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娘亲,您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啊?” 白秋兰一抬头就看见了女儿担心的目光,她摇了摇头,温柔的笑笑:“没有,娘亲能有什么担心的事儿呢?” “娘亲,您有事情操心可一定要告诉我啊,别一个人藏在心里,说出来我也能帮您分担一点儿。” 找白碧水希冀地眼神下,白秋兰还是没有忍住,想要告诉她自己心中的忧虑,但是说之前,先给她做了个心理准备。 她歉疚道:“娘亲说了,你可别生气,娘也是喜欢担心些有的没的,净喜欢瞎操心。” “娘,您说吧,我不会和您生气的。”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同时心里也给自己打了一个预防针——“娘亲心里想的事情该不会是和白家人有关吧?” 果然,白秋兰得到了女儿的保证之后开口说的话,就是关于白家的事情。 她道:“你大伯,你也知道,他这人没什么本事,就会上山砍砍柴,这次在赌坊欠下这么多银子,一定是被人骗了,否则他连十两银子都没有见过长啥样,怎么可能敢去赌这么大呢?” “娘,大伯欠多少钱,如何欠下的,如今已经与我们没关系了。”她忍不住出言提醒。 白秋兰阻止了白碧水把话说下去,对她讲:“你先听娘把话说完。” “娘亲不是同情他,他和李月桂在白家的时候事事和我们作对,拼命地从我们二房身上搜刮,他们怎么样是他们的事,就是被赌债逼得赔上了性命,也是罪有应得,怪不得别人!” 白秋兰讲到这两个人的可恨之处的时候,恨得牙痒痒,光看她额上青筋暴起的样子,白碧水就知道,她娘亲不是为这二位动的恻隐之心。 第五十一章 以德报怨 第五十一章 以德报怨 白碧水不明白了,不同情大房夫妻两个,那她是为谁担心呢? 白老太和白老太爷都害人不浅,更不要说是同情他们了。 那么一大家子人,沾着她们的血吃人血馒头,不仅丝毫不觉得愧疚,还觉得都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白二嫂看了看痴痴傻傻的白其威,眼中有泪光闪烁,她道:“我是为了你爹爹……你爹爹是个通文墨、懂诗书的人,兄弟几个大哥愚贪、三弟奸诈,只有他——最为淳孝,他要是能知道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一定不会放任二老不管,只顾自己过安乐日子的。” 白秋兰说的在理,但是白碧水一点也不受古代愚孝思想的影响,她觉得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能只顾着孝顺而不符合常理。 她心里很生气,但是不能对着白秋兰发作出来。 她来到痴痴傻傻的爹爹面前,摁住他的肩膀,像一个大人一样,质问他:“爹,你在这儿,这些事情你亲眼所见!你至亲的亲人如何对待你?如何对待我们?他们亏着良心把我卖给别人,把我们赶到这个地方来住,你还愿意帮他们吗?” “碧水!你干什么?放开你爹!”白秋兰冲过来把她的手掰开,推开了莽撞又任性的白碧水。 白其威在白秋兰的怀里只是哭,好像被她刚才怒气冲冲地质问他的样子吓着了。 “娘亲是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不要这样易怒,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白碧水被她推到在地上,身上沾满了灰尘,她烦躁的心绪,稍有一点点的缓解。 她没有感到刚才自己是在生气,仅仅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怎么能叫做生气呢?只是两代人的观念不一样,才引起了误会。 她心中暗暗地明白了,自己和娘亲的差异在于,她嫉恶如仇,这并不代表自己毫无容人之心,她和娘亲相比只不过是心有些窄了,窄到只能够把原谅留给善良的人。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自己站起来了,对白二嫂沉声说:“娘亲,您叫我想一想,我也许能理解您的苦心。” 也许不能…… 她自己带着送去酒楼的双皮奶出门了。 正好,趁此机会也能够让她好好的想一下,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她们对酒楼双皮奶的供应一共分三次,分别是早中晚,晚上的路不好走,一般下午的时候就会过来。 可今天,家里有事情耽搁了,她走到了半路,天就已经黑了。 白碧水出门的时候魂不守舍的,竟然忘记了要带一盏灯,还好这个时候已经快要走到镇上的郊区了,冲着那里的灯光,她也能够分辨清楚方向。 只顾着看天上,就容易忘记看脚下,白碧水一下子被白雪底下埋着的石头给绊的摔了一跤。 她紧紧地护着怀里的双皮奶,不叫里面脆弱的东西被晃碎了,结果自己一下子摔跪在了地上,锋利的石头一下子就把她撑着地面的手给划破了,双膝即便是隔着棉裤也被碰的不轻。 她坐在原地,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先用手帕把手给包了起来,然后才重新拎起手上的东西,继续赶路。 在黑暗中摸索,好不容易到了光明的地方,她的眼睛还不能适应,抬手挡了一会儿。 “吁——”赶马车的人一下子勒住马脖,将车子靠着白碧水停了下来。 “白姑娘,你去哪儿?” 白碧水被人蓦地一叫,一回头便看见了彩玉笑容可掬的脸。 “彩玉姑娘,我去云间酒楼,咱们应该不顺路吧。”她找了个借口,不想要和他们一起走。 彩玉在,那赵府的公子自然也在,她去做什么呢? 彩玉道:“顺路,我们也是去那里,你的手怎么了?……衣服也摔脏了,就和我们一道去吧,我们正好也是去找你的。” “找我?”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道,“我能干嘛?” 彩玉不由分说地走下了车,把白碧水拽上了车。 车上和车下给人的感觉根本不一样,严肃了许多,一共三人一主两仆,他们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 自上次将费尽心思的蛋糕送去赵府,但是却毫无音信后,白碧水心中便对不近人情的赵家人产生了一层隔膜,总觉得以后还是不应该和这个世界里的财主有什么交集。 她只是一介布衣,好好地挣自己的银子就好了嘛! 一路无言,白碧水看着车门上墨蓝色的锦缎,一看就是一路。 古代的马车速度仅次于马的速度,白碧水相当于第一次在古代尝试了坐车上班的感觉,非常好,可惜是别人的车,稍微还是有一点尴尬。 “多谢你们,那我就先走了。”白碧水冲他们点头示意,提上了东西想要离开。 “白姑娘,一会儿事毕,在三楼一见可好?”赵长洲不早不晚,在人刚刚准备走的时候开口。 白碧水脚步一转,道:“事罢,小女还要归家,时间不早了,不如……” “就一会儿,要不了多长时间的,何况,你不过是将东西送进去,又不需要呆多长时间。” 他这么一说,说进了白碧水的心里。 的确,她只是把东西送进去就可以走了,但是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不知道公子有什么事情?” 赵长洲想也不想,道:“上次的蛋糕我很喜欢,家妹生辰将至,想请你详谈。” 他一个字也不多余,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也让白碧水瞬间丧失了所有拒绝的借口。 “好。” 帘子盖下,赵长洲清冷的面容消失在了车帘里。 给厨房交完了最后一趟双皮奶之后,她抓紧时间径直上了三楼。 那人只说是在三楼,却没有说是哪一个房间,白碧水在外面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只好大声喊道:“彩玉姑娘的菜到了!” 法子很管用,立刻有扇门被人打开。彩玉红着脸,道:“白姑娘,你快进来。” 白碧水走近,她才又小声道:“你怎么这么大声地叫我的名字?” “你们忘了给我房间号。” “什么?房间号?”彩玉感觉被人往脑袋里灌了一杯糨糊,听了一句不甚明白的话。 赵长洲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一想到是自己的过失,忘记告诉人家是哪一个房间所致,他就有一丝尴尬。 “赵公子,蛋糕也是个不禁放的东西,不过现在天气冷,最多放七天吧,您要是远送,我建议你算好时间,否则酸了就不好吃了。” “七天……”他手指微动,掐算了一番,心道,“京城到这儿快马不眠不休,也要半月到。” 赵长洲最终摇了摇头,道:“行不通。” 第五十二章 家中温情 第五十二章 家中温情 “行不通的话,我不建议公子选择上次的蛋糕。”白碧水对自己做的糕点很看重,如果不能做到最好,她宁愿不做。 “嗯。” 赵长洲多一个字都舍不得说出口,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捧在手中的茶杯,“可有别的法子?” 赵长洲一问,白碧水沉思了片刻。 蓬松类型的蛋糕保存的时间不是很长,一般都是七天左右。不过,有一种块状糕点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 马奶糕!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但是马奶很难取到,换成牛奶就很不错了。 “如公子执意要的话,可尝试一下奶糕。” 赵长洲想都不想,拍案敲定:“行!” 能够将糕点做得如此出众,赵长洲对白碧水一点怀疑都没有。 “不过,我这边需要准备一些食材……” “我安排下人准备即可。”赵长洲迅速应了一句,紧接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白碧水问彩玉要了一张纸,握着毛笔,歪歪斜斜写下了制作奶糕所需要的材料。 将纸放在了桌子上,白碧水学着电视剧里面行礼方式对着赵长洲拱拱手,道:“那行,我先告辞了,我娘还在家等我。” 辞别后,她便离开了云间酒楼。 赵长洲看着之上歪歪扭扭的字体,还有她不伦不类的行礼方式,心头一丝疑惑闪过。 从云间酒楼出来的时候,夜色已是阑珊。白碧水出门前,忘记带一盏灯,只能摸着黑,走在了通往家中乡间小路上。 一路上的磕磕碰碰,白碧水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生怕再和今天来的时候似的,摔了一跤。 没走多久,白碧水感觉到不太对劲,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 从不怕走夜路的白碧水,心里想到了上次被卫家绑架的事情,便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后面。 空荡荡的一片,除了夜的黑,基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最近可能是太累了。白碧水自我安慰着,转身继续前进。 越走越不对劲,那种被人凝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而且,好像不止一个人…… 白碧水想都没敢多想,撒腿就跑。 一鼓作气跑回了家中,累得她气喘吁吁的。 “碧水,你怎么气喘吁吁的?” 碧水迟迟没有回来,白秋兰一直倚门等候,如今瞧见女儿回来了,激动地凑了上去。不过,当她看到了女儿气喘吁吁的模样,当即紧张起来了。 “没事。” 白碧水不想让自己的娘亲担心,便将发觉有人跟踪她的这件事情隐瞒下来。 白碧水依稀记得,明早儿就是镇子赶集的日子了,按照以往,她都会跟着白秋兰进镇子赶集。 白碧水擦了把额头的虚汗,问道:“娘,明早儿是赶集的日子吧?” “对,明早儿要赶早进镇子,娘要买一些家用。”白秋兰点点头,笑着说道。 镇子每逢阴历十五,便是睦和镇赶集的日子里。家中开始富裕起来了,趁着赶集的日子,给家中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娘,我明儿早,怕是不能陪你去赶集了。”白碧水看白秋兰很期待这一次的赶集有些不忍心拒绝,不过她还是带着歉意,开口说道。 “咋了?”白秋兰感到很奇怪,白碧水以往都巴不得一个赶集日子的到来,今日怎么还不去了呢? 白碧水将去云间酒楼遇到赵长洲,以及赵长洲托他做糕点的事情告知了白秋兰。 白秋兰又高兴又忧愁,高兴自己的女儿在糕点制作方面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也忧愁女儿为了这个家,整个劳累成这样子,她做母亲的,心疼。 “碧水啊!咱们赚钱归赚钱,累了也要歇息啊!” 白秋兰拉着白碧水的手,走进了屋内。白其威端着一个瓷碗朝着白碧水而来,将瓷碗放在了桌子上。 “吃……吃……” 他手指指着瓷碗,一颠一颠笑呵呵的,宛如小孩子一样。 “快吃吧!你去送双皮奶后,我见你那么劳累,便煲了鸡汤。” 白秋兰伸出手轻抚着白碧水的软发,宠溺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流转。 她都大半辈子了,也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跟着自己也吃了不少哭了,如今还要为了照顾这个家奔波劳碌,这让白秋兰愈发疼宠这个女儿。 “谢谢爹娘!” 白碧水很感动,哪怕自己之前还在抱怨白秋兰以德报怨,但是在这一碗热乎乎的鸡汤面前,她也算是看清楚在这个贫穷的家庭中,白秋兰宝贵的人性了。 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白碧水从村中跑去了镇子里面,又从镇子里面跑回了家中,也有些饿了。面对白秋兰煲的鸡汤,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娘,你之前不是说要给爷爷奶奶一点……” 还没有等白碧水说完,白秋兰便打断了白碧水的话:“碧水啊!我知道白家这些年怎么对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娘不会把你赚的钱用来养他们。” “娘手头上也有一点钱,娘还可以……” 白秋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选择沉默下来。白碧水握住白秋兰的手,语气不再是和之前一样那般强硬了:“娘,这件事情是我太冲动了,这件事情我想通了,听娘的话,从我们赚的钱里面,拿出一部分给他们。” “碧水,我的好孩子。” 白秋兰听着从自己女儿口中说出来的话,心中一股暖流涌出。 母女两人紧紧拥抱,旁边的白其威转身自娱自乐,在母女两人看不到发角落中,嘴角噙着一丝欣慰的笑意。 古时候的农村,稍微富裕一点点的家庭,在夜色降临的时候,便点起了油灯。 这阵子白碧水也赚了不少钱,家中也添置了油灯。有了油灯的照明,白秋兰也方便在家中缝缝补补了。 “明儿赶早我去赶集,买几块好棉布回来,给你和你爹做几件冬衣。” 白秋兰一边在油灯下摆弄着针线,一边说道:“你长大了,该给你换一身艳丽的衣衫了。” “娘,我现在还不想要什么艳丽的衣衫,我现在只想赚钱让你和爹过上好日子。”白碧水乖巧趴在坑上,看着白秋兰。 “傻孩子,我家碧水那么好看,穿上艳丽的衣衫,肯定倾国倾城呢!” 白秋兰长得本就不算是丑,至少五官还算是端正。 和白其威生下的白碧水更是美人胚子,而且白秋兰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这更加坚定了她想给女儿扯几块好的布料,做一身艳丽漂亮的衣服。 第二天赶早儿的时候,白秋兰便出门了。白碧水给家中的白其威弄了一点早点,便开始制作双皮奶了。 忙碌了一阵子,今天早上要送去云间酒楼的量便准备好了。白碧水将双皮奶放置好,准备出门前往云间酒楼。 一开门,抬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卫奶娘。 第五十三章 半路杀出 第五十三章 半路杀出 “我不是说了,我不会嫁到你们卫家的吗?怎么又来了?” 白碧水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看着卫奶娘。 只是她目光绕过卫奶娘,忽然看到从卫奶娘身后凶神恶煞的四名壮汉。 这些壮汉一窝蜂涌进了院子中,直接朝着白碧水开始动手了。 “喂!你们干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白秋兰声音传来。 紧接着飞来了一根干柴,砸在了一名即将逮住白碧水的壮汉身上。 与此同时,白秋兰迅速冲过来,一把推开了另外一名靠近白碧水的壮汉,她把将白碧水拉到了身后,用身体护住了白碧水。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白秋兰紧张地盯着和自己对峙的四名壮汉。 “白碧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卫家已经付过钱了,你要是在执迷不悟的话,休叫我等不客气了。” 卫奶娘那丑陋的嘴脸露出来了,卫家付了钱,少爷要是还娶不了一个穷人家的姑娘,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让卫家还如何在睦和镇立足呢? 所以,卫奶娘带来了这些人,意图很明显了。 如果白碧水不跟着自己走,直接动手抓人。只要送进了少爷的床上了,任你一万个不乐意,你也得乖乖服从。 “我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你们家少爷,你死了这条心吧!” 白碧水态度很坚决,她是绝对不会嫁进卫家做妾的。她的命运要有自己做主,绝对不会由其他人左右自己的命运。 “给我上!直接逮回少爷房间。” 卫奶娘拂袖大怒,一声喝下,那和白秋兰对峙的四名壮汉当即凶神恶煞,朝着母女两人扑过来。 “碧水,你快回屋内。” 白秋兰一把将白碧水往屋内的方向推去,一边朝着房间内大喊:“其威,其威,快保护我们的女儿。” 屋内并没有动静,白其威并没有听到了白秋兰的声音,就冲出来。估计是被外头的动静吓到了,躲起来不敢出来了。 眼看四名壮汉步步逼近,白秋兰吞咽了一口口水,上前强行护着白碧水,企图想要拦住壮汉。 奈何就算白秋兰个头再大,力气再大也是相对于女人而言。在个头更大的壮汉面前,白秋兰直接被一巴掌扇得,找不着东西。 “娘。”白碧水冲过去,将摔在地上的白秋兰搀扶起来。 一名壮汉直接拦腰将她抱起来,摔在地上的白秋兰忽然暴跳起来,扑到了那名壮汉的身上,张嘴就咬。 “啊!松口,你这个畜牲!” 壮汉将白碧水狠狠甩下,另外一只手揪住白秋兰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摁在地上,抡起巴掌狠狠扇在了白秋兰的脸颊上。 “娘!” 白碧水在她那个时代是一名警察,打过军体拳。被壮汉甩下来后,她抬脚直接就踹在了壮汉的胸膛上。 奈何这具身体太过于娇小,这一脚无疑就是在给人家挠痒痒。 “小女娃,你过来。” 另外一名壮汉大手抓住了白碧水,将她扛起来,放在了肩膀上。 白碧水眼睁睁看着白秋兰被摁在了地上,扇巴掌就好像是在捣蒜一样,呼啦呼啦响。 白碧水拼命挣扎着,越是挣扎,壮汉就越用力掐住她的腰。几番挣扎无果后,白碧水只好再次将最后的求救目光转移到了屋内。 那是白其威所在的屋子。 “爹,爹,你快出来救救我们啊!娘快被打死了。” 白碧水头一回感觉到了无助,面对自己的娘亲为了保护自己被狂扇耳光,她却是无能为力。 这会儿,白碧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爹爹,可以在这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救了她们母女两人。 可是,屋内一点动静都没有,白碧水耳边除了呼啦呼啦的耳光子声音,并没有听到白其威的声音。 就在白碧水不再对白其威抱有希望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屋内传来了一声吼叫声。 白其威手持着菜刀,从屋内冲了出来。冲出来后,手中的菜刀对着那摁着白秋兰的那一名壮汉一顿乱削。 壮汉一巴掌反抽在了白其威的脸上,将他打得转了一圈。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白碧水忽然逮住抱住她的那一名壮汉的耳朵,狠狠咬下去。 “啊!” 壮汉惨叫一声,失手将白碧水狠狠摔在了地上。 白碧水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迅速爬起来,抱起白秋兰。白秋兰已经被扇得耳朵都出血了,鼻腔,嘴角都出现了血迹。 “娘,娘……” 眼泪终究是憋不住了,泪珠划过了白碧水的脸颊,掉落在了白秋兰的脸上。 “碧水,娘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白秋兰颤抖的手艰难抬起来,想要去擦拭白碧水挂在眼眶处的眼泪,但是手还没有来得及碰到白碧水的脸颊,手便垂了下去。 白秋兰晕过去了! “娘!” 白碧水心头一揪,伴随着心疼,怒火在心中孕育而生。 “卫家人,不可饶恕。” 白碧水从来没有如此恼怒过,哪怕是白家人对她那般冰冷,她都从未如此暴怒过。 伤我至亲之人,必以血肉之痛还之! “小女娃娃嘴巴还挺硬的啊!给我上,带回去!” 白碧水的话在卫奶娘认为,就是一个毛还没有长齐的小孩子在撒泼罢了。今日不管如何,都必须要将白碧水带回去,交给少爷。 “我和你们拼了。” 白碧水抓起掉在地上的菜刀,挡在了壮汉的面前。 “谁敢靠前一步,别怪我砍谁!” 白碧水怒吼着,她顾不上太多了。今日她要是真的被带走了,就会遭到卫家公子的糟蹋,到时候她就无路可退了。 “咻!” 就在壮汉逼近白碧水的时候,一道虚影暴掠而来,狠狠-插在了地面上。 众人定晴一看,暴掠而来的虚影是一把剑! 而在这一把剑插在了地上的时候,从门外冲进来五六名手持佩剑的男子,一进入院子中,便将那四名壮汉包围了起来。 “你……你们是谁?” 卫奶娘看着这群手持佩剑的人,怂得退到了壮汉的身后,说话都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我是谁?你有资格知道么?” 一道霸道的声音缓缓传来,白碧水的目光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白碧水的视线中。 赵长洲! 白碧水看到赵长洲,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和赵长洲有商约,赵长洲绝对不会允许卫家人带走自己的。 “你……你可知道我们是卫家人,你在睦和镇打听打听,得罪了我们卫家是什么下场?” 卫奶娘搬出了身后的卫家,这也是她引以为常用的招数,一旦遇到强势一点的人,就将自己背后的靠山给搬出来,以此震摄对方。 赵长洲面无表情,信步走到了白碧水的身边,目光在白碧水身上上下大量一番,好像在确认白碧水是否受伤。 “没事?” 带着疑问的两个字伴随着赵长洲唇部挪动而发出,连多出一个字都舍不得。 “我娘……”白碧水目光看了一眼白秋兰所在的方向,憋着嘴,装出了坚强的模样。 第五十四章 不对劲的 第五十四章 不对劲的 跟在赵长洲身后的彩玉和遥知将晕倒在地上的白秋兰搀扶起来,给她把脉。 把完脉后,彩玉对着赵长洲拱拱手,语气很是恭敬:“公子,白秋兰只是受到外力撞击,收点伤,需要开药疗伤即可。” “嗯!你去吧!” 赵长洲应了一声,这才抬眼看向了躲在壮汉身后的卫奶娘。 “卫家么?” 赵长洲眯着修长的眸子,喃喃自语。 “既然知道我们是卫家人,你还敢挡着我们?你不怕卫家吗?” 卫奶娘以为自己搬出了卫家吓到了赵长洲,当即神情很是得意。 赵长洲闻言,淡淡笑了笑,摇头自语:“卫家的好日子到头了啊!” “你也太狂妄了……” 卫奶娘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急忙咽下了肚中。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把锋利的剑刃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了。而剑刃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卫奶娘感受着从脖子上传来的剑刃寒意,浑身开始瑟瑟发抖。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谁吗?” 赵长洲踏着稳健的步伐,缓缓来到了卫奶娘的面前。 不知道赵长洲做了什么,卫奶娘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 白碧水一脸疑惑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赵长洲,内心深处掠起了一阵阵好奇。这赵长洲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走过去就让卫家的人如此恐惧? “怎么?还要吗?” 赵长洲的声音缓缓传出,伴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一丝充满讥笑的笑意回荡着。 “不要了,不要了,请公子大人有大量,放我们走。”卫奶娘看着赵长洲的目光,宛如看到了站在一尊站在面前的恶魔一样。 “滚!” 淡淡一个字,彰显出了赵长洲霸气绝伦的气势。 卫家人纷纷抱头鼠窜,生怕晚一点,就会走不掉了。 卫家人走后,赵长洲来到了白碧水面前:“材料,给你送来了。” “可是我娘……” 白碧水担忧的目光看向彩玉和遥知搀扶到了木椅上的白秋兰,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赵长洲打断了。 “彩玉,遥知懂医,有两人在,大可放心。” 赵长洲话音刚落,跟在赵长洲身后的一名下人取下后背的包裹,恭恭敬敬递给了白碧水。 白碧水接过了包裹后,放回了屋内,她转身走出去的时候,看到赵长洲想走近白其威。 而白其威,像是撞见了恶魔一般,神情恐惧,一个劲后退。 赵长洲上前一步,白其威后退一步。 “这……” 白碧水紧锁眉头,自己的老爹脑子不好,不可能认识赵长洲的。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老爹看到了赵长洲,却那么害怕呢? 在白碧水陷入沉思的时候,彩玉和遥知搀扶着白秋兰进入了内屋。赵长洲转身走出了院子,白碧水紧跟出门,目送赵长洲进入了马车内。 “多谢赵公子救命之恩。” 白碧水对着马车欠欠身,语气很恭敬。 “无妨,尽快做好奶糕即可。” 从马车里回复的话,让白碧水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担心的不是得罪卫家人,而是白碧水还没有做好的奶糕。 赵长洲一行人临走之前,白碧水将本来要送去云间酒楼的双皮奶捎给了彩玉。彩玉欣然接受,并且给了白碧水一张药方,让白碧水进镇子抓药,而且还嘱咐了一下相关事项。 送走了赵长洲一行人后,白碧水立刻进屋。 一进屋,白碧水确认了一下白秋兰没事后。转身走向了坐在角落里面的白其威,脸色霎那间变得严肃起来。 “爹,你还怕那个赵长洲赵公子?” 白其威听到了赵长洲这三个字,眼神流露出了恐惧。他只是一个劲摇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白碧水拉住白其威的手,压低了声音,逼问道:“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装傻?你快点告诉我啊?” “呜呜呜……我怕……怕……” 白其威拼命摇晃着脑袋,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 “哇唔,我怕……” 白其威忽然推开了白碧水,冲出了门外。 白碧水一愣,起身看着白其威逃离的背影。她认定了,自己的爹不是真傻,而是在装傻! 一定是在装傻! 从之前白其威自己动手熬药的那一刻,白碧水就已经怀疑白其威是在装傻了。 不过那个时候怀疑归怀疑,但是一直没有证据。不过今天被卫家人这么一闹,赵长洲的现身让白其威很是畏惧。 特别是刚刚的时候,白其威很明显不是因为害怕赵长洲那三个字,而是不敢面对白碧水的质问。 白其威越是这样子躲避,越是这样子抗拒,白碧水对白其威的傻就越怀疑。 “难道爹是因为一些很特殊的事情,才不得不装傻?” “会是什么事情呢?有什么事情,能够逼迫一个正常人去装傻那么多年呢?” 白碧水心中喃喃自语,半天都想不明白白其威要装傻的原因。 不过,白其威在看到了赵长洲的时候,表现得那么畏惧,这个问题的源头一定出现在赵长洲的身上。 难道,白其威装傻是赵长洲的缘故吗? 而且,卫家在睦和镇那么嚣张跋扈,为什么在遇到了赵长洲,却是磕头如捣蒜呢?这一切的一切,太过于奇怪了。 虽然白碧水还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这个赵长洲绝对不是一般之人。总而言之,必须要对赵长洲保持警惕之心。 “赵长洲啊!赵长洲啊!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白碧水喃喃自语。 “咳咳咳……” 一道干咳声将白碧水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躺在床上的白秋兰醒过来了。 “娘,你没事吧?” 白碧水连忙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了白秋兰的面前。小心翼翼将白秋兰搀扶起来,将瓷碗送到了白秋兰的嘴边。 喝了一口水后,白秋兰有气无力问道:“碧水,怎么样了?卫家人走了吗?” “走了,都走了。”白碧水将赵长洲前来出手相助的事情告知了出来。 “太好了,这赵公子真是好人呐!”白秋兰紧紧握着白碧水的手,她就剩下一个女儿了,她绝对不会轻而易举让人带走她的女儿。 “娘,你休息一下,我去镇子上给你抓点药。” 白碧水特意给白秋兰倒了一碗热水,放在了桌子上。临走之前,她来到了整个蹲在院子里的白其威面前,这一次她没有逼问白其威了,而是蹲下身来,叹息道:“爹,娘已经受伤了,我现在去镇子上给娘抓药,你照顾好娘。” “好……我听话……” 白其威一颠一颠的,似乎在自娱自乐,又恢复到了那个傻里傻气的他。 白碧水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院子。在白碧水走出院子的那一刻,身后的白其威眼神黯淡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渐行渐远的白碧水。 …… 从那一天开始,卫家的人果然再也没有来骚扰过白碧水,而且白碧水走夜路也再也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她。 白碧水按照彩玉留下来的药方抓药给白秋兰疗伤,不出一个礼拜,白秋兰的伤便完全愈合了。 没有了卫家的骚扰,白碧水在糕点方面更专心致志了。加上之前为赵长洲准备的奶糕,一下子,白碧水这个名字传遍了整个睦和镇。 不少人慕名而来,只为品尝一下白碧水亲手做的糕点和双皮奶。 第五十五章 许些小礼 第五十五章 许些小礼 尽管名声大噪,白碧水因为重重原因,对于双皮奶的产量还是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当然,白碧水也会趁着空闲时间,做一些糕点。 “碧水啊!有人来找你了,你出来一下吧!” 白碧水听到了从院子里面传来的白秋兰声音,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走了出去。 院子中,一名掌柜模样的男子带着几名小厮正在和白秋兰交谈。白碧水立即就明白了对方是什么人,来这里所谓何事了。 这些人肯定是睦和镇上面的酒家,来到这里肯定是为了双皮奶的制作流程而来的。 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守点礼节的。白碧水轻移莲步,来到了白秋兰的面前,甜甜唤了一声:“娘。” “碧水啊!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睦和镇的闻香酒楼的李掌柜,很喜欢吃你的双皮奶,所以特意前来拜访你。” 白秋兰指着站在白碧水面前的男子,介绍道:“来,快上座!” “李掌柜,请!”白碧水欠欠身,坐在了旁边的木椅上。所为何事?” 白碧水开口就来了一句很有文采的话语,让坐在对面的李掌柜刮目相看。能够在这个年代有如此风采的女子,真是不多见啊! “在下尝了白姑娘做的双皮奶,味道着实是很不错,故特意前来拜访。” 李掌柜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手掌。身后的两名小厮当即端着两个小木盒走上前,恭恭敬敬放在了木桌上。 小厮打开了两个小木盒,里面金光闪闪,满满都是金子。 白碧水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金子。她眨巴着美眸,目光从金子上转移到了李掌柜的身上。 “不知道李掌柜是什么意思?” “初次见面,许些小礼,还望白姑娘赏脸。” 李掌柜对着白碧水拱拱手,微微一笑。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语,少了一丝买卖的意思。 白碧水也不是傻,她知道李掌柜是什么意思。如果她今天接受了这些礼物,那么白碧水就要将双皮奶的制作方法告诉李掌柜。 这就等于是一场双皮奶制作方法和金钱之间的交易! 白碧水目光盯着木桌上的金子,半响后,她伸出手将两个木盒子关起来。一旁的李掌柜见状,心中暗暗自喜。 一旦李掌柜得到了双皮奶的制作方法,到时候赚的钱可不止是这两盒金子那么简单了。 就在李掌柜心中暗暗自喜的时候,白碧水将那两个木盒子朝着李掌柜的方向推去。 “白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掌柜皱着眉头,这现实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白碧水起身对着李掌柜欠欠身,微笑道:“李掌柜见笑了,碧水无功不受禄,无法享受这钱财之福。” “这……” 李掌柜尴尬笑了笑,直接坦白道:“白姑娘,在下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也就直接说了吧。” “小女洗耳恭听。”白碧水面带微笑,应了一声。 “是这样子的!我想花高价钱,买下白姑娘制作双皮奶的方法,只要白姑娘愿意卖给我,价格随你开。” 李掌柜本来想着通过委婉的方式去和白碧水完成交易,没想到白碧水居然不懂自己是什么意思。所以,尴尬的他只要直接将自己所行的目的说出来。 “不了,多谢李掌柜厚爱,双皮奶的制作方法我不能卖给你。”白碧水摇摇头,婉言谢绝了。 “我可以出双倍的价格!” 李掌柜再次拍了拍手掌,又有两名小厮端着两个小木盒走上前,恭恭敬敬放在了木桌上。打开小木盒,小木盒里面一样是金光闪闪的金子。 “李掌柜,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了,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将双皮奶的制作方法卖给你的。” 白碧水摇摇头,起身对着李掌柜欠欠身,以表歉意。 李掌柜还不知道白碧水对于这些做生意的事情也是略懂一二,又开口道:“为什么?是不是我出的价格太低了?白姑娘你可以自己开价!” “不是开价的问题。” 白碧水见到对方太过于执着,便随便扯了一个理由:“李掌柜,这可是我家传的制作方法,只能传内不传外!” “这样子啊!诶!” 李掌柜叹了一口气,起身对着白碧水拱拱手,道:“今日之事,是在下唐突了,还希望白姑娘不要介意。” “无妨。” 白碧水再度欠欠身,目送着李掌柜带着人离开了院子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碧水,怎么样了?”送走了李掌柜,白秋兰立即上前问道。 “娘,这阵子一定要注意一点,我们再制作双皮奶的时候,要确定四周没有人了,才能做,绝对不能让外人学走我们发财的方法。”白碧水叹了一口气,道。 这些天前来拜访的人很多,很多人都想通过金钱的方式去买走制作双皮奶的方法。有的人在拒绝了之后,会选择死缠烂打,白碧水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脸皮子赛过长城的人。当然,像李掌柜那种斯斯文文的人才是最恐怖的。 白碧水无法通过表面去判定李掌柜究竟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所以只能选择礼貌性去对待李掌柜。 “行!我会注意的。”白秋兰点点头。 送走了李掌柜后,白碧水继续做双皮奶。早上的那一份已经送走了,现在很快就要中午了。白碧水要赶快制作好,然后送货去云间酒楼。 有了白秋兰的帮忙,白碧水很快就制作好了中午要送过去的双皮奶。 她将双皮奶送到了云间酒楼后,正想要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人喊了她一声。 “白姑娘,请留步。” 闻言,白碧水回头一看,看到云间酒楼的掌柜柳志怀朝着自己而来。 “柳掌柜,有事找我么?”白碧水欠欠身。 “有啊!有啊!白姑娘里边请,我有要事和白姑娘商量一番。”柳志怀面带微笑,在前面带路。 白碧水跟着柳志怀来到了酒楼后院,穿过了后院,来到了一间雅间。 “柳掌柜,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用摆这番礼仪啊!” 白碧水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便明白柳志怀是什么意思了。他有事情想找自己谈,便摆下了酒菜。看样子,肯定是和双皮奶有关系的。 “白姑娘,请坐!” 柳志怀恭恭敬敬将白碧水请上座,然后给白碧水满上了一杯茶水。 “白姑娘不喝酒,所以我给白姑娘准备了一些上好的茶水,白姑娘,请品尝。”柳志怀率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白碧水见状,这才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第五十六章 碧水难处 第五十六章 碧水难处 “柳掌柜,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不用那般客气。” 将茶杯放回了桌子上,白碧水说道:“是不是有关于双皮奶的事情?” 白碧水和云间酒楼之间的联系就是通过双皮奶的供应,柳志怀有事找白碧水,那肯定也八-九不离十。 “白姑娘果然很聪明,我确实有一事,要和白姑娘商量一番。” 柳志怀点点头,看着白碧水的目光也充满了佩服。 这小丫头不仅仅出落得水灵,而且在很多方面表现,比起同龄男子还要优秀。 “柳掌柜,既然是双皮奶的事情,但说无妨,我们既然是合作关系,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说。” “是这样子的,你现在一天供应的量对于我们而言,还是很少,客人对此,抱怨也很大,所以我想,能不能请白姑娘,每天多做一些双皮奶?”柳志怀直接就开门见山,将自己所想的说了出来。 这一说出来,白碧水就有些为难了。 她的双皮奶确实很出名,附近州县的人都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为了品尝双皮奶的美味。 很多人跑了那么远的路,结果还是尝不到双皮奶的味道,所以有怨言也是很正常的。但是想要白碧水每天多弄一些双皮奶,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就目前的工作量,白碧水还是依靠着和白秋兰一起才能完成,如果加大双皮奶的供应量的话,白碧水恐怕是完成不了这个供应量啊! “柳掌柜,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我也是有难处的。” 白碧水叹了一口气,道:“现在这个供应量,我和我娘两个人勉勉强强可以供应得了,如果一下子加大了供应量,就算是我和我娘一起做双皮奶,也赶不及啊!” “我知道白姑娘的难处,所以这不是来白姑娘想方法来了吗?”柳志怀敲了敲桌子,一名小厮从门外推门走了进来。 小厮还拖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盖着一块红布。小厮走到了柳志怀的面前,恭恭敬敬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 等到小厮走出雅间后,柳志怀掀开了红布,露出了白花花的银子。 又是钱! 白碧水很无奈,她抬眼看着柳志怀,委婉道:“柳掌柜,我家的双皮奶制作方法是不外传的,所以还请你收回银子吧!” “呃……” 柳志怀一愣,旋即笑了笑,道:“白姑娘,你怕是误会了。” “误会了?”白碧水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给她银子不是为了买下她的双皮奶制作方法,那是为了什么? “我柳志怀可是很公道的人,睦和镇那些人可不一样,我不会妄想去买下白姑娘的双皮奶制作方法。” 柳志怀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的目光在白碧水身上流转,然后转移到了托盘上的白花花银子上。 “云间酒楼和白姑娘有合作关系,我们自然可以体谅白姑娘的难处,这些银子是给白姑娘用来购买材料所用的。” 柳志怀继续说道:“牛奶由外面提供,一来不能保证绝对安全,二来量少,还不如自己养几头奶牛,自己挤奶来得划算。” “鸡蛋的话,白姑娘可以直接养本地的土鸡,这样子在成本上就更加划算了。” 柳志怀兴致勃勃介绍着自己心中的打算,“白姑娘要是觉得忙不过来,可以聘请一些人来当帮手,这样子就完全解决了这些问题。” “这个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方法,我之前也有这个打算,但是因为众多原因,我一直没有来得及去搞。” 白碧水也没有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买奶牛和买母鸡,这个想法她早就有了。但是因为家里纷争,所以白碧水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果白姑娘觉得这个方法不错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柳掌柜很激动,如果真的解决了双皮奶供应量的问题了,云间酒楼赚大发的日子不远了,到时,云间酒楼也会因为双皮奶名扬四海! “但是,养奶牛和母鸡都是需要地方的,我那边地方小,养奶牛和母鸡也不方便啊!” 白碧水摇摇头,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直接养奶牛和养母鸡在成本上可以省去了不少钱,但是养奶牛和养母鸡需要很大的一块地盘,白碧水那边只有一个很小的院子,根本无法养。 “这点白姑娘绝对放心吧!我之前考虑过你这种情况,所以养奶牛和养母鸡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云间酒楼吧!” 柳志怀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正想给白碧水也满上一杯,看到白碧水茶杯中还有不少茶水,便将茶壶放在了桌子上。 “白姑娘,只要你同意用这个方法,云间酒楼便会解决你所面临的这些困难。” 柳志怀端着自己去的茶杯,做出了敬酒姿态。 白碧水犹豫了一下子,点头答应了。有云间酒楼的帮忙,这件事情肯定一帆风顺。 “好!白姑娘,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柳志怀说罢,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离开了云间酒楼后,白碧水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扩大供应量确实是好事,自己也可以多赚点钱。但是,扩大供应量就必须得招募人手来帮忙,如果这些人在帮忙过程中偷学了制作双皮奶的方法的话,到时候满大街都买双皮奶,双皮奶也就变成了大众物品了。 回到家中后,白碧水一直忧心忡忡,吃饭都在想着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处理。白秋兰见女儿吃饭都心不在焉,便好奇问道:“碧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我没事的,娘!” 白碧水被白秋兰从沉思中唤过神来,连忙摇摇头。 “碧水啊!你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要和娘说啊!你不要一个人憋着。”白秋兰毕竟是白碧水的娘亲,自然看得出白碧水的不对劲。 在白秋兰的催问下,白碧水这才将今天在云间酒楼和柳志怀商量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白秋兰。 “这不是好事情吗?加大双皮奶的供应量,这不是可以多赚点银子吗?” 白秋兰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现在听了白碧水这样子一说,这才放下心来。 “娘,如果我们请人来帮工的话,那些人要是在帮工的时候,偷偷摸摸学习了双皮奶的制作方法的话,到时候满大街都是双皮奶,双皮奶就成为了大众之物,到时候也就不值钱了。” 白碧水皱着眉头,将自己心中的忧虑告诉了白秋兰。被白碧水这样子一说,白秋兰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和你说的一样,我们不能让那些来帮工的人学到我们制作双皮奶的方法。” “可是……我们请了人家来帮工,他们肯定会看到!” 白碧水为难说道:“如果不请人家帮忙的话,就算是有再多的材料,我们也忙不过来的啊!” 第五十七章 无理取闹 第五十七章 无理取闹 “碧水,不要着急,肯定会有方法的。” 白秋兰牵起白碧水的手,轻轻拍打着白碧水的手背。 小的时候,每当白碧水心情烦躁的事情,白秋兰便会握着她的手,轻轻拍打手背安抚她。 白秋兰看着白碧水的眼神满满都是母爱,有了母爱的关怀,白碧水这才缓缓静下心来。 都说遇到困难,第一步就是静下心来。白碧水静下心来,脑子里面想着双皮奶制作的过程。反反复复想了几次后,白碧水居然想出了相对应的解决方式。 …… 接下来的好几天,云间酒楼按照约定,带着白碧水去挑选了三只奶牛和好十几只母鸡。还专门挑出了一块地儿,专门用来养奶牛和母鸡。 为了确保奶牛提供的奶源和母鸡提供的鸡蛋足够安全,云间酒楼还特意派了几名小厮,日夜看管。 白碧水那边,花钱聘请了睦和村中几名手巧的妇女来帮工制作双皮奶。在制作了两三批双皮奶之后,有几名妇女果断不干了。 “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子呢?拿了钱说不干就不干。” 白碧水正在里屋准备送去云间酒楼的双皮奶,便听到了白秋兰抱怨的声音。 等到白秋兰走进来后,白碧水停下手中的活儿:“怎么了?娘。” “哎,村头的三婶,村尾的四姨不干了,撂下摊子就走了,不管我怎么喊,都不肯回来。”白秋兰气鼓鼓的。 “没事,她们想走就走吧!很快她们就会回来找我们的。”白碧水倒是没觉得什么,这些人都是势利眼,想走那就请便,白碧水没有必要挽留。 白秋兰疑惑不解问道:“碧水,你怎么知道她们还会回来的?” “她们跟着我们,就是为了偷看我们制作双皮奶的方法,她们跟着我们做了几次后,认为自己已经会制作双皮奶了,所以就想离开我们,自立门户呗!”白碧水冷笑一声,无可奈何笑道。 “糟糕,那她们肯定会将我们做双皮奶的方法学会了,我们赶紧去拦住她们吧!” 白秋兰听了白碧水的话,眉头骤然紧锁。她挽起袖子,想追出去将三婶四姨带回来。 白碧水挥挥手,很是淡定说道:“没事,没事,她们想学,还不一定学得会呢!” “啊?为什么?” “娘,你过来看看。” 白碧水拉着白秋兰的手,带着她来到了内屋一张桌子上。指着满桌的已经制作好的双皮奶,解释道:“我将制作双皮奶最重要的一个过程隐秘起来,她们在帮工的时候,只是学会了前面的一些方法,但是少了最重要的一步。” “太好了。” 白秋兰很高兴,不过她高兴之余,她觉得自己的女儿和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的白碧水性格懦弱,经常遭到别人的欺负。自从白碧水落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整个人便性格大变了。 “娘!” 白碧水发现白秋兰正在发呆,便轻轻唤了一声。瞧见白秋兰还没有回应,白碧水伸出手轻轻推了推白秋兰的胳膊。 白秋兰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女儿在唤自己,这才回应道:“怎么了?怎么了?” “娘,你刚刚在想什么啊?那么入神?” 白碧水好奇问道,她重生过来,和白秋兰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白秋兰如此痴迷想一件事情。 “没事!” 白秋兰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白碧水目光看着白秋兰的背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刚刚白秋兰的笑有点骇人,像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勉强的笑容。 白秋兰肯定有心事,白碧水坚信自己的想法! 准备好了所有的双皮奶后,白碧水便坐在了木椅上好生休息一番。 自从双皮奶的供应量加大后,白碧水就再也不用每次制作好双皮奶便从睦和村跑到了睦和镇中去送双皮奶。每到规定的时间,云间酒楼也直接派人来到了睦和村,亲自将双皮奶带回了云间酒楼。 这样子,不仅仅可以保障双皮奶在路上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而且还省去了白碧水来来往往的时间。 这阵子忙得有些累,白碧水刚刚想眯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白碧水很熟悉。 村中的那些妇女的大嗓门还有自己娘亲白秋兰的声音。 白碧水无奈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出了院门,看到了之前撂下活儿不干的三婶四姨正在门口拉着白秋兰。 “秋兰啊!你就让我们回去干活吧!” 年纪稍微大一点点的三婶死死拉着白秋兰的手,奈何白秋兰的力气比起她大。在白秋兰的挣脱下,她被甩得左右移动,看起来格外狼狈。 但是三婶不管如何,都试试抱着白秋兰的手。不管白秋兰说什么,她都不肯松开。 “对啊!对啊!秋兰姐啊!你看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就别那么小气,行不行?” 旁边一个看起来年轻很多的女子也附和道。 “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干啊?你们当我是谁啊?”白秋兰用力一甩,挣脱了三婶的拉扯,用力推开三婶。 “秋兰,你看我一大家子人还要养呢!你就行行好,可以吗?”三婶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脸皮子比起四姨要厚上不少。居然抱着白秋兰的大腿,死活不肯松手。 “松手,我说了,绝对不会让你们继续在我家干下去的。” 白秋兰用力挣扎,奈何三婶还是舔着脸皮子,死死抱着白秋兰的大腿。 “你们快走吧!我家碧水绝对不会同意你们回来的。” “碧水?碧水在那里!” 白秋兰的话说完,四姨就发现白碧水站定在了门口。 白碧水一愣,知道四姨肯定冲着自己来了。 “碧水啊!你让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以后再也不走了。”四姨扭着腰,快步走到了白碧水的身边,伸出手拉着白碧水的手。 白碧水用力甩开了四姨的手,瞪了一眼四姨,不耐烦说道:“赶紧走开,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继续在我这里干下去的,如果你们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的话,我就报官了。” “你,你,你……你们母女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四姨那一张讨好的脸一下子就变了,冲着白碧水怒吼道。 “我们母女绝情?” 白碧水冷哼一声,眸子中闪烁而过一丝不屑一顾。 “我们给你们银子,让你们来这里帮工,你们却偷偷学了我们制作双皮奶的方法,然后离开,想自立门户!你说我们母女绝情还是你们不近人情?” 白碧水丝毫不客气,说出口的话,字字诛心:“我们给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财迷心窍,先负了我们的信重,我们让你们继续干,那是傻,不让你们继续干,那才明智。” “你你你……” 四姨被白碧水说的话,气得支支吾吾,浑身直哆嗦。 白碧水好歹也在现代社会活过,在口才方面,远远在这些无厘头村妇之上。 “我什么我?再不走我报官了。”白碧水瞪了一眼四姨,怒斥道。 “呜呜呜……” 四姨捂着脸,哭唧唧跑掉了。 四姨跑了,三婶自知无趣,也灰头灰脸跑掉了。 “碧水,你刚刚说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白秋兰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平时乖巧的女儿,今日会说出如此诛心的话。 “娘,你平时就是太会容忍了,她们才会压在你头上。”白碧水上前拉着白秋兰的手,回到了屋中。 “诶,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子多不好啊!” 白秋兰终究还是有妇人之仁,她没有白碧水那般果断,她所要考虑的事情终究还是太多了。 第五十八章 来者不善 第五十八章 来者不善 “娘,很多时候,你就是考虑太多了,所以才会被很多世俗羁绊着。” 白碧水给白秋兰倒了一杯茶水,坐在了白秋兰的身边:“她们对我们无情无义,那我们就应该绝情一点。” 白碧水重生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这一段时间内,白碧水也知道该怎么在这个时代生活了。 很多时候,不是你要绝情,而是这个时代逼迫你去变得绝情。 “诶,碧水,你……” 白秋兰犹豫了一下,即将说出口的话却是咽下了肚中。 “怎么了?”白碧水也发现了自己的娘亲好几次想问自己一些问题,但是却迟迟说不出口。 “没事,没事。”白秋兰摇摇头,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白秋兰不肯说,白碧水也不多问。 日子就这样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在白碧水的安排下,白家提供给云间酒楼的双皮奶越来越多。白碧水偶尔也会做一点糕点,更是得到了人们的追捧。 表面的宁静,并不代表生活的宁静,终于,一场忽如其来的暴风雨终于来临了。 白碧水带着白秋兰发家致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月桂的耳中,李月桂一开始还不相信这件事情。后来,她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白碧水依靠着双皮奶的买卖,赚了不少银子。 告状是李月桂最擅长的,她跑到了白老太的面前,将白碧水发家致富的消息说给了白老太听,还道:“这丫头手中有发家致富的宝贝,如果她不愿意给我们钱的话,那我们就要求她将发家致富的宝贝给我们,这样子我们也可以赚不少银子。” 自从分了家后,白老太依旧过着很清贫的日子。家中都是靠着大儿子在地里面干活,赚到的铜钱在她手中还没有捂热,就花出去了。 当她听到了李月桂说的话,心中很是喜悦,脸上却是装出了一副很恼怒的样子,道:“赚了钱也不懂的孝敬我和老爷子,真的是不孝,我们这就去找她们要钱去。” “只是……” 李月桂这会儿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了,在白老太的催促下,这才开口说道:“白碧水那丫头对这个发家致富的宝贝很看重,想要那丫头拿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那你有什么方法,直说。”白老太急皱着眉头,问道。 李月桂狠狠一笑,凑近了白老太,一肚子的坏水都在这一刻倾倒出来。只见白老太犹豫片刻,当即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商量好计划后,李月桂掺扶着白老太,来到了白碧水居住的地方。 中午时分,白碧水刚刚送走了负责运送鲜牛奶的云间酒楼小厮。正准备着手制作双皮奶,这会儿抬眼,远远就看到了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真是冤家路窄啊!”白碧水无奈摇摇头。对于白老太和李月桂,白碧水除了厌恶外,已经无法用词汇去形容她心中的想法了。 “可安乐否?”白老太一走进院子内,便阴阳怪气问了一句。 白碧水冷冷笑了笑,回了一句:“当然安乐,自己靠自己双手赚钱,不用担心有心人故意为难你。” “哼,你们真是不孝,赚钱了就忘记了家中的二老了。” 李月桂故意大声嚷嚷着,非要让所有人听到才满意。这也是她的计划,要将这件事情闹大了,借助村子里面的那些人来压迫白秋兰和白碧水屈服。 李月桂的算盘打得不错,她这一句话嚷嚷出口,院子里面正在忙碌着干活的村中妇女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向了她们。 正在屋内忙碌的白秋兰听到了声音,连忙从屋内跑出来,一把将白碧水护在了身后。 自从前几次李月桂想要动手打白碧水后,白秋兰对这件事情就很警惕了。 白秋兰的举动让白碧水很感动,不管在遇到什么事,白秋兰都第一时间挡在了白碧水的面前,这就是母爱的伟大。 “你们怎么来了?”白秋兰目光扫了一眼李月桂和白老太,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我们不能来吗?这个家说到底还是娘分给你们的。”李月桂嗓门不减反增。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直接说吧!” 白碧水眯着双眸,目光直勾勾瞪着李月桂。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李月桂既然带着白来太来了,一定没好事发生。 “娘,我们来做什么,你这个做长辈的来说吧!”李月桂这次学聪明了,她知道自己不是白秋兰和白碧水的对手,直接就将白老太给拉出来了。 白老太住着拐杖,走到了白秋兰的面前,带着抱怨的语气,开口说道:“老-二家的,你赚了那么多钱,拿出点钱给老大家的。” “凭什么?这是我们赚的钱,凭什么要拿给她?”白秋兰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问她要钱?还是给老大家的?想得美! 被护在身后的白碧水不屑一顾笑了笑,她看着白老太,眼神满满都是厌恶。这个白老太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李月桂为了面子,想拉出白老太来挡风,而白老太则是利用李月桂的名义去讨钱,这两人都是打着一手好算盘。 “我们已经分家了,我赚的钱,为什么要分给她。” 白秋兰没好气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们家除了分了一家破旧的房间,什么都没有,现在房子还是靠我们母女两人辛辛苦苦修好的,我们母女俩好不容易才有点好日子过,你们就问我们要钱?” “娘问你要钱,你不应该给吗?如果没有娘分房子给你们,你们现在有今天吗?” 李月桂叉着腰,活生生的一个泼妇状。有白老太在她这一边,白秋兰母女这次不服也得服。 “你你你……”白秋兰气得直跺脚,怒斥道:“我一个子都不会给的。” “老-二家的,你到底给不给。” 白老太怒不可遏瞪着白秋兰,她就不信了,白秋兰今天不给银子。 “不给,一个子都不给,自己要银子,靠自己双手去赚!”白秋兰毫不犹豫,一口回绝了。 “你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啊……” 白老太气得脸色都黑了,她舞着拐杖,气鼓鼓嚷嚷着:“苍天无眼啊!我们白家老-二居然娶了一个如此大逆不道的儿媳……” 白老太喊着,喊着,眼泪居然跟着哗啦啦流下来了。 这是在演戏啊! 白碧水站在白秋兰身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终于明白了古代女子为什么会选择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因为她们的哭戏太厉害了,说哭就哭,眼泪完全是受控制的。 “老天爷啊!你快点带我走吧!这个家我说不上话了,人老了,不中用了,说的话二儿媳都不在意了。” 白老太哭声越来越大,甚至还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耍撒泼了。 “真的是无语了。” 白碧水一脸无奈看着正在地上打滚撒泼的白老太,心中无比厌恶。白碧水甚至觉得,这白老太活了一大把年纪,脸皮子倒是厚了不少。 第五十九章 白家闹事 第五十九章 白家闹事 白老太的哭闹声,果然将附近的村民都引过来了。这些村民都是一些思想腐朽的人,一看到白老太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纷纷议论起来了。 “娘啊!你命苦啊!你把房子分给了二弟妹,二弟妹赚了银子,都不愿意赡养你,老天爷真不开眼啊!” 李月桂见状,连忙附和道:“娘啊!你好可怜啊!” 被白老太和李月桂误导,这些围观的村民纷纷指责白秋兰。 “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子?” “白老-二家的媳妇看起来很孝顺,没想到是这样子的人啊?” “对啊,对啊,白家真的作孽啊,白老-二居然娶了一个这样子的媳妇。” …… 指责声让白秋兰的脸色愈发难看,她咬着嘴唇,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白碧水脸色愈发冰冷,这些村民真的是腐朽,不了解情况就乱指责人。 “你们……” 白秋兰眼眶微红,她看着这些好不讲情面的村民,眼泪终于滑落下来。 “娘……” 白碧水看着白秋兰,心猛然一揪。这段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事,白秋兰都毫不畏惧挡在了白秋兰的面前。什么困难都压不到白秋兰,今日白秋兰居然这样子被气哭了。 真是不可饶恕! 白碧水目光落在了李月桂的脸上,那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让白碧水心生恨意。 “都给我闭嘴!” 白碧水怒吼了一声,那些指责白秋兰的村民皆是一愣。 “你们只会指责我娘,说我娘狠心,不孝顺,但是你们知道我娘在白家受了多少委屈吗?”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白碧水也完全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她瞪着还坐在地上撒泼的白老太,又环视一眼围在四周的村民,大声嚷嚷起来。 “当初为什么分家,都是她们两人没有经过我娘的同意,想要将我卖给卫家当小妾,我不同意,就闹了分家。分家的时候,好东西都分给了老大家,我们老-二家除了一个破旧茅草房外,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我娘,我现在恐怕已经饿死了,我们现在赚了一点钱,凭什么要给你们?” 白碧水说的这一番话,有一些还算是有理智的村民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纷纷将指责的目光从白秋兰的身上转移到了李月桂今儿白老太的身上。 感觉事情不按照自己预想的发展,白老太居然捧起地上的沙土,朝着自己头上撒。 “老-二家的,你今日要是不给我银子,我这把老骨头就埋在了这里了。”白老太威胁道。 “你……” 白秋兰被白老太气得不轻,奈何白老太是她丈夫的娘亲,如果自己动手撵走她的话,虽然自己算是有理吧!但是自己日后也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如果是李月桂的话,白秋兰直接上前就是一顿撵了。 “娘,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 白碧水握住白秋兰的手,学着白秋兰安抚自己的动作,拍拍白秋兰的手背。 “嗯。”白秋兰看着白碧水,点点头。 有了白秋兰的同意,白碧水这才开口朗声说道:“行了,行了,我给你们银子,那是我的情分,如果不给你们,那也是理所应当。” 一听到给银子,白老太连忙停下了撒泼,伸出手示意李月桂搀扶她起来。 两人打着算盘来要银子,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呵! 白碧水看着白老太变化如此之快,不禁冷冷嘲讽了一句:“变脸比起翻书还快!” 这个时代的妇女很少读过书,对白碧水说的话压根就听不懂。 白老太和李月桂还在沾沾自喜,因为白碧水和白秋兰被自己吓到了。她们的心中正在盘算着,准备伸手问白碧水要多少钱。 “你们就拿出五十两银子给二老养老用吧!”反正钱也是白秋兰母女的,李月桂直接就狮子大开口。 “五十两,你们怎么……” 白秋兰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碧水就冲着白秋兰挤挤眼,示意她不要说话。 白碧水走到了李月桂面前,嘴角微微上扬,开口淡淡问道:“五十两对于你们而言是要少了吧?” “既然知道我们要少了,那你就赶紧将银子拿出来给我们。”李月桂得意洋洋说道。 “我要是有银子,五十两肯定给你们,但是我没有银子了,五十两,你们去问苍天要吧!”白碧水故意压低声音,带着挑衅的语气对李月桂说道。 “你这个赔钱货,真的作贱是不是?” 李月桂怒目圆睁,瞪着白碧水。 “怎么?你还要打我么?” 白碧水冷冷笑了笑,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 “我打死你。” 李月桂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扇在白碧水的脸颊上。 站在一边的白秋兰霎时间发怒了,她眼疾手快,冲上前毫不客气打歪了李月桂朝着白碧水脸颊扇过去的巴掌。 她闺女都已经同意给她银子了,她还要出手打自己的闺女?这还有天理了么? “李月桂,你太过分了,我女儿都同意给你银子了,你还要打我女儿,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子,大伙儿评评理。” 白秋兰这一次学聪明了,她故意大声嚷嚷着,让围观的那些人都听到。 李月桂这下子明白了,白碧水这是故意惹她发脾气,当着大伙儿的面,去挑她的毛病。 “你这个天杀的赔钱货……” “李月桂,你太过分了。” “小丫都已经同意给你钱了,你还想打小丫?” “你还有没有人性?” 还没有等李月桂将话说完,围观的那群村民就纷纷起哄,指责李月桂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 被围观的村民这样子呵斥,李月桂不敢再多说什么。她缩在了白老太的身后,目光怨毒瞪着白秋兰和白碧水。 白碧水嘴角微微上扬,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李月桂和白老太既然想借助村民来压制她们,那么白碧水也会借助这些村名来压制李月桂和白老太。 “赶紧把银子给我。”白老太脸色刷刷变黑,她瞪着白碧水。 “没钱。”白碧水淡淡答道。 “你没钱?生意那么大,你会没钱?你刚刚答应了给我五十两银子。” 白老太怒气冲冲说道。 “我是答应给你五十两银子,但是我说了是现在给你了吗?” 白碧水冷冷笑道:“我家的银子都给折叠工人发工钱了,五十两银子,你等到我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再给你吧。” “你你你,我打死你这个赔钱货。” 白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拐杖,对着白碧水就要敲过来。 白碧水没有躲闪,她站定在原地。她料定白老太赶紧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自己,所以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果然和白碧水想的一样,白老太没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下去,她收回了拐杖,气得浑身直哆嗦。 “赶紧走吧!不然这些村民们可没少骂你们,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了,白碧水也完全不用顾虑到别的事情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不然就显得太弱懦了。 “你,你,你,白碧水,你这个不孝孙,你想气死我啊?” 白老太脸色变得发白,气得直咳嗦。 “我不孝?我溺水险些死亡的时候,你一分钱都舍不得为我花,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出来,我娘给我买点好吃的,你也为此责怪我娘,你没经过我同意,就吃将我卖去了卫家,你从小到大,你当我是孙女看待过吗?” 白碧水拳头紧握,一时憋不住,将所受的委屈一下子都抖了出来。 第六十章 不懦操作 第六十章 不懦操作 “你,你,你……” 白老太气得都快站不稳了,李月桂连忙上前将白老太搀扶住,目光怨毒瞪着白碧水,愤愤说道:“你们要是气到了娘,白家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母女两人的。” “赶紧走吧!别在这里被人嘲笑了,如果奶奶因为被人嘲笑气出了三长两短的话,你也担当不起。” 白碧水挑着眉头,目光不屑瞥了一眼李月桂。这个女人除了撒泼厉害点,心机还是很重,日后对付她还是需要付出一点精力来。 “我们走,等过阵子,凑够了银子,我们再过来拿。” 白老太在李月桂的搀扶下,消失在了白碧水的视线中。 这一次,李月桂的阴谋没有得逞,反而让村民看到了白碧水孝顺的一面。这也算是在村民们面前打下了良好发基础,日后李月桂想要再利用村民去对付她们母女就很难了。 等到村民们陆陆续续离开后,白秋兰上前抚摸白碧水的脸上,心疼问道:“碧水,你没事吧?” “没事,幸好娘及时阻拦,不然我就被李月桂给扇一巴掌了。” 白碧水庆幸道。她本来是打算挨这一巴掌去得到那些村民的好感,然后进而去揭穿白老太和李月桂的阴谋。没想到,白秋兰及时出手拦住了李月桂的巴掌,白碧水不仅仅没有被打到,而且还让村民对李月桂产生了反感。 “刚刚真的是凶险啊!”白秋兰坐在了木椅上,松了一口气。 “娘,你看,你还想着帮大伯还赌债呢!你看李月桂和奶奶怎么对我们母女的。” 白碧水越想越气,自己的娘亲还好心打算去帮大伯还赌债。没想到,李月桂和白老太这样子杀出来,差点让她们母女受到了委屈。 “诶,就帮你大伯最后一次吧!我们以后和她们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了。”白秋兰叹了一口气,道。 “行吧!我听娘的话。”白碧水点点头。 白老太和李月桂来闹事后,这件事情在睦和村闹得沸沸扬扬。不过,白碧水和白秋兰并不在意别人怎么说,现在赚钱才是王道。 白碧水也存了不少银子,整理出了一点银子准备给白其伟还赌债。当白碧水抱着银子来到了赌-场的时候,想帮白其伟将这些银子还了。 得知的结果却是,已经有人帮白其伟还了这一笔赌债了。 这让白鄙视很疑惑,白其伟都赌债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什么人能够如此大笔手帮助白其伟还了这一笔赌债呢? 难不成是白家自己还的?白碧水有想过这个念头,不过很快就打消了,因为白家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的。 不过,既然有人帮忙还了赌债,这也为白碧水省了一笔钱。 白碧水抱着装银子的袋子,正准备回家,一抬眼就看到了白老太和李月桂朝着自己走来。白碧水心头一颤,转身就朝着云间酒楼的方向加速走去。 如果被白老太和李月桂看到了自己,肯定又要搜自己的袋子,到时候发现了银子,肯定全部抢走。 而在白碧水转身朝着云间酒楼的方向加速走去的时候,正在后面行走的李月桂眼尖,远远就看到了白碧水。 李月桂摇着白老太的胳膊,指着白碧水的背影,开口说道:“娘,白碧水那赔钱货抱着一个袋子在前面,我们去看看,里面肯定是银子。” 一说到银子,走路有些蹒跚的白老太走路就像是带了风一样,加速朝着白碧水追上去。 白碧水发现白老太和李月桂朝着自己追过来了,撒腿就朝着云间酒楼的方向跑去。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瞧见白碧水跑了,白老太气得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道。 白碧水假装没听到,反而加快速度朝着云间酒楼跑去。穿过一条长路,白碧水迅速钻进了云间酒楼中。 一进门,白碧水就和云间酒楼的柳志怀撞了一个满怀。 柳志怀忙了一整天,本来想出门走走,没想到就差点就被撞得摔在了地上。 “哎哟,哎哟。” 柳志怀定晴一看,发现和自己撞个满怀的人是白碧水,当即好奇问道:“白姑娘,你急匆匆的,这是要去做什么?” “柳掌柜,你要帮帮我。” 白碧水将手中装着银子的袋子递给了柳志怀,“拜托柳掌柜帮我藏一下这个袋子,前往不要让我奶奶看到了。” “这是什么?”柳志怀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袋子,疑惑不解问道。 “这是银子。”白碧水道。 银子! 柳志怀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前阵子白老太和李月桂去了白碧水那边闹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加上袋子里面的银子,白碧水还嘱咐不要让白老太看到,柳志怀就明白白碧水的意思了。 “没问题。” 柳志怀将袋子藏在了前台中,这才带着白碧水走进了云间酒楼中。 “喝点茶水吧,看你气喘吁吁的。” 柳志怀给白碧水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了白碧水面前的桌子上。 白碧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而在这个时候,一直在后面追着白碧水的白老太和李月桂气喘吁吁追到了云间酒楼。 “叫你不要跑,你非要跑,你耳朵聋了吗?”李月桂看到了白碧水正坐在木椅上喝茶,上前想要揪着白碧水的耳朵。 柳志怀上前拦住了李月桂,冰冷的目光在李月桂身上扫了一眼,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道:“两位要想喝茶吃东西,我们很欢迎,但是请不要打扰我们的客人喝茶。” 而白碧水这会儿转过身来,故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奶奶,大婶,你怎么来啦?” “还装,我们在你身后喊你,你为什么要跑?”李月桂看到白碧水就来气,说出口的话都没好气。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白碧水装出很无辜的表情,讪讪问道:“可能是你们的声音太小了,或者是你们体力不行,跟不上的健步如飞啊!” “赔钱货,你少给我贫嘴,那个装着银子的袋子呢?”白老太喘着粗气,大声质问道。 “什么?什么袋子啊?”白碧水依旧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 “你装银子的那个袋子,我看到你抱着一个袋子,急匆匆朝着这里来了,赶紧拿出来。”白老太催促道。 “我没有抱什么袋子啊!我是空着手来到这里的,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掌柜的。” 白碧水看向了柳志怀,柳志怀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白姑娘确实是一个人来到这里的,没有带什么东西。” 第六十一章 逼问真相 第六十一章 逼问真相 “不可能,我刚刚看得清清楚楚,这赔钱货抱着一个袋子朝着这里来了。” 李月桂上前一步走,准备将坐在木椅上喝茶的白碧水揪起来。 柳志怀去过几次白家,对于李月桂和白碧水之间的事情略有耳闻。他向来最看不起的就是想李月桂这种泼妇了,瞧见李月桂要对白碧水动手,柳志怀上前一步,直接就挡在了白碧水的面前。 “两位是要喝茶吗?里面还有位置。” 柳志怀脸上带笑,将李月桂往后推几步,将她和白碧水保持一段距离。 “不喝。”李月桂板着一张脸。 柳志怀脸色立即就冰冷下来了,语气也变得很冷淡,开口不耐烦说道:“不喝茶,那就不要挡在门口,影响我们做生意。” “我和我孙女说话呢……” “什么孙女不孙女的,人家白姑娘都说了,没有什么袋子了,你老眼昏花了,肯定是看错了。” 还没有等白老太说完,柳志怀就打断了白老太的话:“你们要是不喝茶的话,赶紧走吧!影响我做生意啊!” “谁说什么不喝茶的?” 李月桂气得直咬牙,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白碧水对面的木椅上,还朝着白老太招手,让她也坐过来。 “给我们上茶。”李月桂没好气说道。 “上茶可以,三文钱一杯。”柳志怀没有招呼小厮给白老太和李月桂倒茶,反而先伸手要钱。 “算在这个赔钱货身上。”白老太瞥了一眼正在喝茶的白碧水,冲着柳志怀说道。 柳志怀摆出了一副不给钱,不给茶喝的态度,对两人的态度已经冰冷到了极点了:“白姑娘的茶水是云间酒楼赠的,二位的茶水钱还是要给了才能有茶水喝,要是没钱,赶紧离开吧。” “你你你……你看不起我们是不是?”白老太活了大半辈子,最不喜的就是染发人家瞧不起。她一听柳志怀这话,顿时就来气了。 “看得起?看不起?还是需要你们拿出点银子来,才能让别人看得起你。” 柳志怀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冲着白老太和李月桂而来的,字字诛心。 “啪!” 白老太恼怒了,她掏出了铜钱,啪得一声,摆在了桌子上。 “上茶。” 柳志怀将铜钱收起来,清点了一下后,这才慢条斯理唤了一声正在忙碌的小厮。 不一会儿,两杯茶水端上来了。白碧水看着脸色阴沉的白老太和李月桂端着茶水,很不甘心喝着,嘴角微微上扬。 这两人平时对自己都很吝啬,现在花了那么多钱来喝茶,心中都不是滋味。 白碧水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挑着眉头看着还在学着别人慢慢品茶的白老太和李月桂,掩嘴一笑,道:“你们很有闲情雅致,我先走了,那么慢慢来。” “你……” 白老太和李月桂看到白碧水朝着外面走去,一时顾不上茶水的温度,端起茶杯就要一饮而尽。而茶水的温度烫得两人龇牙咧嘴,丑态百出。 白碧水没有搭理两人,出了云间酒楼后,便加快脚步朝着睦和村的方向而去。 回到了家中后,白碧水将白其伟的赌债要看被人还掉的事情告诉了白秋兰。白秋兰很惊讶,问道:“那有没有说是谁还的?” 白碧水摇摇头,道:“没有说,至于是谁还的,我也很好奇。” “算了,算了,已经还了也好,这一比钱我们可以省下来去做别的事情。” 白秋兰挥挥手,然后从厨房里面端出了一大碗鸡汤,给白碧水和白其威盛了一碗鸡汤。 “我今天进镇子的时候,买了一只鸡,快尝尝吧。” 白秋兰宠溺地看着白碧水,催促道:“鸡汤要趁热喝,多喝点,你最近都瘦了。” “谢谢娘。” 白碧水乖巧唤了一声娘,端起碗津津有味喝着鸡汤。 白秋兰煮的鸡汤味道很棒,每次喝到鸡汤,白碧水心中就宛如一股暖流涌过一样。 “我出去收拾一下外面的东西,你爹喝完的时候,你记得给你爹多盛一碗。”白秋兰起身朝着外面院子走去,还不忘回头嘱咐白碧水。 “好,我知道了。” 白碧水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正在喝鸡汤的白其威。汤都撒在了桌子上了,鸡肉被他抓在手中,弄得一手都油腻腻的。 “爹,我再给你盛点鸡汤吧” 白碧水从白其威手中拿走了瓷碗,给白其威盛了满满一碗的鸡汤。 白碧水坐回了位置,忽然发现自己盛的那一碗鸡汤中,有一块鸡屁股。白碧水正想着,可能是自己的娘亲不小心放进去的,便起身要将鸡屁股从白其威的碗中拿走鸡屁股。 还没有等白碧水出手,白其威抓起鸡屁股就丢在了一边。 这一举动让白碧水一愣,自己的阿爹不是已经傻了吗?为什么还懂的区分肌肉和鸡屁股? 难不成,自己的阿爹并没有傻,而是在装傻呢? 白碧水看着白其威的目光有点异样,白其威抬起眼,就和白碧水对视上了。 “吃,吃,好好吃……”白其威扬了扬手,咧嘴一笑。 “爹,你先别吃。” 白碧水看着白其威这一副模样,起身走到了白其威的面前,一把将白其威手中的瓷碗夺走。 “爹,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装傻?”白碧水很严肃问道。 “啊,给我,我要吃,吃,吃。” 白其威并没有搭理白碧水,而是张牙舞爪朝着白碧水扑过去,非要抢回白碧水手中的瓷碗。 白碧水用力一推,将白其威推到了一边,将瓷碗放在了桌子上,道:“阿爹,到底是为什么,你要装傻?你快点告诉我啊?” 白碧水的声音加重了很多,两只手上前就抓住了白其威的肩膀,用力摇晃着:“阿爹,你快点告诉我啊!到底是什么原因?” “啊!啊!啊!我要吃鸡肉?” 白其威哭着喊着,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变得很委屈。 就在白碧水想要继续逼问下去的时候,从院子里面闻讯而来的白秋兰见状,连忙推开了白碧水,一把将委屈巴巴的白其威抱在了怀中。 “不怕,不怕,有我在,不怕!” 白秋兰抱着白其威,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拍着白其威的后背,语气很温柔。 白其威在白碧水的怀中,嘴中还嚷嚷着:“我要吃鸡肉,吃,吃!” “好,好,好,咱们吃鸡肉,吃多多的。” 白秋兰将桌子上的瓷碗端给了白其威,还不忘从大碗里面捞起几块鸡肉,放在了白其威的瓷碗中。 端着瓷碗,白其威这才停止了哭闹,安静下来,津津有味吃着鸡肉。 “碧水,你给我出来。”好不容易哄住了白其威,白秋兰目光扫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白碧水,恼怒说道。 “娘……” 白碧水支支吾吾的,跟着白秋兰走去了院子中。 “碧水,你到底要干什么?” 出了院子后,白秋兰转过身,瞪着白碧水,呵斥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爹已经傻了吗?你还要怎么样?” 第六十二章 真相大白 第六十二章 真相大白 “娘,我……”白碧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你难道不知道你爹已经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子去对待你爹?” 白秋兰气得直跺脚,她怎么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儿平时都那么乖巧,为什么在自己的亲爹那边,却是显得那么任性呢? “娘,爹可以不是傻,他是装的。” 白碧水知道自己的娘亲已经误会自己了,连忙开口解释道。 “住口,你不能这样子说你爹,你爹是真的傻了。” 白秋兰打断了白碧水的话,抬起手想要打白碧水一巴掌。但是手悬在空中,却是迟迟没有落下来。 “娘……” “你今天是气死我了。” 白秋兰气得直咳嗦,半响后,开口继续说道:“如果你下次还这样子的话,我就真的扇你了……” 白秋兰转身回到了屋内,留下白碧水一个人站在了院子里发呆。 “诶,可是我为什么一直觉得爹他是在装傻呢?” 白碧水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 因为白秋兰的缘故,白碧水对于白其威那边不再那么明目张胆去逼问了。不过这并不能打消白碧水的怀疑,他一直坚信不疑自己的阿爹一定是在装傻。 白碧水一直在想方法去让白其威露出马脚来,但是碍于白秋兰的缘故,所以白碧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往后的好几天虽然白老太和李月桂都来闹过事情,但是对于白碧水并没有什么影响,反而被白碧水多次牵着鼻子走。 十五日那一天,正好就遇到了镇子赶集。白秋兰一大早就出门了,白碧水和白其威两个人待在家中。 白其威正在院子内玩泥巴,白碧水则是制作好了双皮奶后,便在院子里面等待云间酒楼派人来将双皮奶带走。 这会儿,白碧水的目光一直直勾勾盯着白其威那边的方向,白其威在很多地方都表现很不正常,但是白碧水通过很多微小的行动中,都可以看出了白其威隐藏得很深啊! 就在白碧水考虑着怎么去将白其威的真实情况给点破的时候,忽然白碧水感觉脚下一下子疼了起来。低下头一看,一条蛇从白碧水的脚下遛过去了。 被蛇咬了! 白碧水一下子就神经紧绷起来了,她的目光紧紧看了一眼那一条蛇的情况。幸好这不是毒蛇,白碧水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碧水忽然抱着腿,大声嚷嚷着:“啊!我被毒蛇咬了,好疼啊!快来救我。” 正在玩泥巴的白其威猛然一回头,看到白碧水抱着小腿大声嚷嚷着。白其威立马站起身来,出乎意料朝着白碧水冲过来了。 “爹爹,我被蛇咬了……” 白碧水装出了一副惊恐的表情,看着白其威,道:“这是毒蛇,我要死了,怎么办?” 白碧水抱着小腿,故意用手遮住了伤口,不让白其威看到伤口,判断出这不是毒蛇咬的。 “别着急,别乱动。” 白其威一脸严肃看着白碧水,目光在院子中扫了一眼,当即寻来了一根绳子。 “我给你绑一下。” 白其威将绳子在白碧水抱着的那个伤口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拉开白碧水的手,道:“我给你把蛇毒吸出来。” 当白其威将白碧水的手拉开的时候,一愣,迅速恢复了自娱自乐。 “好玩,好玩,真好玩……”白其威嘿嘿笑着,跑开了。 白碧水这下子彻底认定了,白其威是真的在装傻!傻子可不会在白碧水被咬了后,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 在父爱的面前,白其威露馅了! 白碧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回到了屋内,自己清洗一下伤口,包扎了起来。被没有毒的蛇咬伤了,只要简单清洗一下伤口即可。 白碧水包扎好伤口后,目光再度落在了还在院子里面玩泥巴的白其威。这会儿从屋内拿出了一点蛋糕,朝着白其威招招手。 “阿爹,你快点过来,有好吃的了。” 白碧水的话音刚落,白其威就乐呵乐呵跑了过来。他兴高采烈接过了白碧水手中的蛋糕,大口大口吃着。 “爹,你是在装傻,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嘛?” 白碧水给白其威倒了一杯水,放在了桌子上,这会儿低声问道。 白其威既然装傻,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可是是什么原因,让白其威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装傻呢? “好吃,好吃。” 白其威似乎没有听到白碧水说的话,他扬了扬手中的蛋糕,嘿嘿笑道:“好好吃哦。” “阿爹,你看着我。” 白碧水抓住了白其威的手,目光直勾勾盯着白其威的眼神,一本正经说道:“你知道你装傻,我和娘过得多么辛苦吗?你快点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非要装疯卖傻?” “我上上次看你自个儿熬药,上次见到鸡屁股都能够挑出来,而且今天我被蛇咬了,你所做的行为,已经证明你不是傻,你是在装傻。” 白碧水拉着白其威的手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哀求:“阿爹,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要装疯卖傻,不顾我们娘俩的死活?你快点告诉我,好不好?” “我吃完了,我去玩,玩,啦!” 白其威拍拍手,站起身屁颠屁颠朝着外头要跑去。 “阿爹,如果你别告诉我为什么,我等一下就告诉娘,相信娘也会怀疑你一定是在装的。” 白碧水喊住了白其威,开口说道:“如果你告诉我,这件事情除了我,没有别人知道了。” 白碧水这句话很有效果,白其威停住了脚步。他站定在原地,犹豫了一阵子,这才转过身,看着白碧水。 他脸上的那一股傻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和恐惧。 “跟我来一下。” 白其威轻轻吐出了五个字,转身进入了白秋兰的厢房内。 白碧水深吸一口气,跟在白其威的身后,进入了白秋兰的厢房内。白其威将窗户和门都反锁起来,这会儿叹了一口气。 “阿爹,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要装疯卖傻?”白碧水迫不及待想知道原因。 白其威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开口喃喃问道:“你还记得之前来我们家的那个人吗?” “哪个人?” 白碧水疑惑问道,来过家中的人可不少,比如卫家人,比如云间酒楼的人,还有赵长洲一行人。 不过,白其威在见到赵长洲一行人的时候,显得很害怕。那时候开始的时候,白碧水就觉得,白其威装疯卖傻和赵长洲也脱离不了干系。 “你是说上次出手救了我们的赵长洲吗?”白碧水试探性问道。 “对!” 白其威在白碧水凝视的目光下,缓缓点点头,开口说道:“这个赵长洲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王爷!” “什么?” 白碧水感觉脑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轰了一下,感觉整个人一下子都缓不过神来。 王爷! 这个赵长洲是王爷! 白碧水胸膛随着呼吸加剧而起伏,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和自己打过交道的人,居然是一个王爷啊! 不过,白其威乃是一个平民,他又是怎么知道赵长洲是王爷呢? “阿爹,你怎么知道赵长洲是王爷啊?”白碧水好奇问道。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啊!”白其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第六十三章 碧水决定 第六十三章 碧水决定 “当年,我正在山中打猎的时候,正好就……” 白其威带着白碧水回忆着当年的事情…… 四年前,在飘着鹅毛大雪的一天。白家已经断粮了两天。白其威和白其伟被迫进山打猎,两人兵分两路,一南一北上山。 白其威忙活了一整天,就掏了一个兔子窝。正当白其威准备回去的时候,白其威救了一个受伤的男子,这个男子就是现在的赵长洲。 救了赵长洲后,白其威将他带到了一个山洞中避雪,不仅仅给他包扎了伤口,而且还将好不容易掏到的兔子给宰了,给赵长洲填饱肚子。 没过多久,赵长洲的手下前来寻找他。最后成功找到了赵长洲,一行人整个准备回到睦和镇的时候。白其威无意间听到了赵长洲和手下的对话,然后被赵长洲的手下追杀,跌落山崖。 “阿爹,你听到了他们说什么了?为什么赵长洲要对你这个救命恩人动手?” 白碧水虽然很愤怒赵长洲以怨报德的行为,但是她更加好奇白其威到底听到了赵长洲和手下什么话,居然逼得人家追杀白其威。 “赵长洲要造反。”白其威一字一顿说道:“赵长洲之所以受伤,就是因为受到了来自政敌派来的刺客刺伤了。” 白碧水这下子全部明白了,赵长洲之所以要追杀白其威,是因为他知道了赵长洲的计划。而白其威在跌落山崖后,虽然大难不死,但是他不得不靠装疯卖傻去避免赵长洲对自己下杀手。 “阿爹,我……” 白碧水对白其威满满的愧疚,之前她不懂事,一直觉得白其威之所以装疯卖傻,是因为想逃避生活。 “没事的,孩子你很厉害,带着你娘发家致富,阿爹很放心你。” 白其威笑了笑,给了白碧水一个拥抱。下一刻,白其威继续装出傻乎乎的神情,跑出去了。 白碧水的心猛然一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阿爹过得有多苦! 赵长洲! 表面风度翩翩的公子,没想到居然是乱臣贼子! “不行,我绝对不能和乱臣贼子有联系,不然到时候他要是被抄家了,我也难逃一罪。” 白碧水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自己和赵长洲这种人打交道,迟早会被牵连的。 等到白秋兰从镇子上赶紧回来后,白碧水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白秋兰。白秋兰一听白碧水要搬到城里面居住,很吃惊:“碧水,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啊!现在双皮奶供应都已经很稳定了,我想去城里面扩展生意,这样子可以多赚点钱呢。” 白碧水随便拉扯了一个借口,她总不能告诉白秋兰,说白其威是在装傻。到时候,只会迎来了赵长洲的追杀。 “你考虑好了没?”白秋兰皱着眉头,问道。 “嗯,考虑好了,我想去城居住,这里交给娘,我很放心。”白碧水点点头,睦和镇的双皮奶已经定量了,不需要太多了,白碧水也可以放心去城里面居住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肯定不会反对。” 白秋兰从屋内取出了一个小袋子,放在了桌子上,开口说道:“这里面的银子,你带在身上,你先进城找居住的地方吧!” 白秋兰瞧见白碧水已经决定要搬进城了,她并没有反对。对于自己女儿的追求,她只会选择支持自己女儿的选择。 “好,谢谢娘,等我找到了居住的地方后,我会给娘捎信的。”白碧水微微一笑,将桌子上装着银子的袋子收起来。 白碧水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说什么就立刻去做。第二天,白碧水制作好第一批双皮奶后,便带着银子出发了。 睦和镇是属于睦和县管辖的,而且睦和镇距离睦和县的主城很近,靠两条腿走路的话,不到两个钟就可以到达了。 出了睦和镇,还没有走多久,白碧水就看到了一辆马车朝着自己而来了。 这是…… 赵长洲的马车! 白碧水坐过一次,所以白碧水对这一辆马车记忆很深刻。 马车停在了白碧水的身边,车帘拉开,彩玉探出脑袋来。 “白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彩玉面带微笑,问道。 “我……就进城看看!”白碧水应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这一辆马车很抗拒。 “你上来吧!”还没有等彩玉开口说话,马车内就传来了赵长洲淡淡的声音,不多不少,就四个字,哪怕多一个字都不行。 “不用了,我自己走走就可以了。” 白碧水摇摇头,婉言谢绝了。 “我家公子都这么说了,你就上来吧!马车快,你走多慢啊!” 彩玉以为白碧水是不好意思,就要下车去拉白碧水上车。 白碧水连忙后退几步,开口说道:“不用,不用,我习惯走路了,你们先忙吧!” “走!” 马车内,传来了赵长洲淡淡的声音。马夫驱赶着车子,继续向前走去。 因为白其威的缘故,白碧水对于这个赵长洲心中莫名多了一份警惕。总是担心,如果不和赵长洲保持一定的距离,就会被赵长洲牵连。 等到赵长洲的马车走了之后,白碧水这才加快脚步进城。走了一阵子路,白碧水寻了一个生意还算是很好的酒楼点了一份点心。 待酒楼小二将点心送上来的时候,白碧水惊讶发现,这道点心居然是模仿着自己亲手制作的蛋糕样子弄的。白碧水尝了一口后,发现味道和自己亲手做的却是天地之差啊! 结账的时候,白碧水发现酒楼的要价却是格外的高昂。 白碧水亲手制作的糕点,最高价格也就五十个铜钱,对于那些达官贵人而言,这都是小钱,对于那些平民老百姓而言,虽然价格是贵了一点点,但是还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而这一家酒楼却是要价两百个铜钱,比起云间酒楼的要价还要高上数倍。 “小二,为什么你这边要价那么贵啊?什么点心啊?”白碧水皱着眉头,问道。 “客官,你就有所不知了。” 负责收钱的小二神情高傲说道:“这可是睦和镇的白姑娘亲手制作的糕点啊!别说两百个铜钱,就算是两千个铜钱,都不觉得贵啊!白姑娘的手艺,可不是有钱就可以吃到的。” “你是说睦和镇的那个白碧水亲手制作的糕点吗?”白碧水一愣,问道。 “对啊!除了白姑娘外,还有谁有本事做出如果好吃的糕点啊?” 小二还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白碧水本人,这会儿还在炫耀道:“白姑娘出生书香门第,对于糕点制作那可是绝无仅有的领悟程度了,据说还得到当朝皇帝陛下的赏识呢!” “我去!” 白碧水很无奈,自己不就是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白家吗?咋还变成了书香门第的千金大小姐了,自己什么时候还的对手了皇帝陛下的赏识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白姑娘现在,在你们酒楼?”白碧水问道。 第六十四章 真假碧水 第六十四章 真假碧水 “当然,白姑娘就在我们的酒楼内。”小二得意洋洋说道:“这可是白姑娘亲手制作的糕点,收你两百铜钱,不算是多吧?” “如果是白姑娘亲手制作的糕点,两百铜钱确实不多。” 白碧水点点头,提议道:“我这边有一笔大生意,不知道你们这里的掌柜敢不敢做?” “生意?” 小二眯着双眼看着白碧水,这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几岁而已,也不像是有钱人。 “你是没钱付了?才逗我玩吧?” 小二的态度一下子就冰冷下来了,他这会儿眯着双眼看着白碧水,冰冷冷说道:“你要是再不给钱,小心我保官了。” “真是狗眼看人低啊!” 白碧水摇摇头,无奈说道。她自己这一身打扮,很明显让店小二瞧不起了。当然,如果白碧水穿得像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一样,店小二恐怕像是一条狗缠着主人一样,缠着白碧水了。 “你骂谁?”店小二怒目等着白碧水,挽起袖子准备上前揪住白碧水。 白碧水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面取出了一锭银子,啪得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够不够糕点钱?”白碧水带着不屑的目光瞥了一眼店小二,淡淡问道。 店小二本来准备动手了,一看到白碧水放在了桌子上的银子,整个人宛如变了脸一样。 “够,够,够了。” 店小二点头哈腰,弓着腰在白碧水面前,伸出手想要将银子拿走。 白碧水眼疾手快,迅速将银子拿在手掌心,开口淡淡说道:“我要见你们的掌柜做一笔生意。” “好,好,您稍等。” 店小二恭恭敬敬点点头,慌慌忙忙跑去请来了酒楼掌柜。 酒楼掌柜听说了这件事情,很惊讶,他跟着店小二来到了白碧水面前。当他看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名十几岁的女孩,皱着眉头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没有说话,他点点头,示意酒楼掌柜,这个小姑娘就是来谈生意的。 “你是来和我谈生意的?” 酒楼掌柜上前一步,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问道。 他看白碧水一身普通人的打扮,完全不像是有钱人,但是碍于店小二所说的,他又不敢随意去得罪白碧水,所以脸上勉勉强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白碧水知道酒楼掌柜怎么想的,她从袋子里面取出了几锭银子,摆放在了桌子上。 “怎么样?够不够和你谈生意?” 白碧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 “够了,够了,不知道姑娘有什么吩咐。”酒楼掌柜见钱眼开,当即弓着腰,像是一条狗一样。 “我想看白姑娘亲手给我制作糕点。”白碧水将茶杯放回了桌子上,很淡定说道。 “这……不太好吧!” 酒楼掌柜一愣,讪讪说道:“白姑娘对于这些糕点的秘方很看重,所以白姑娘肯定不同意的。” “既然不愿意,那我想和白姑娘比试比试,看看我做的糕点和白姑娘差距有多大。”白碧水的目光落在了酒楼掌柜的身上,开口问道。 “这个……那个……” “啪!” 在酒楼掌柜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白碧水从袋子里面又取出了几腚银子,故意用力拍打在了桌子上。 “行,行,行!没问题。” 酒楼掌柜嘿嘿笑着,想伸出手去拿桌子上的银子。 白碧水将银子收回去,开口说道:“必须要让白姑娘和我比试后,我才将这些银子给你!” “这……” “怎么?有问题没?”白碧水瞧见酒楼掌柜支支吾吾的,便催问道。 “没,没,没,没问题。” 酒楼掌柜转身带着店小二进入了后厨,一进入后厨,店小二便紧张兮兮问道:“掌柜的,我们该怎么办啊?” “慌什么啊?” 酒楼掌柜淡淡说道:“不就是比试制作糕点吗?我让厨子来装这个白碧水,你立刻去喊人弄来屏风,搁出一个空间,到时候厨子在里面就露馅不了了。” “对啊!掌柜的真聪明。”店小二兴高采烈点点头。 “哼,不就是银子吗?我要定了。” 酒楼掌柜冷哼一声,俯耳在店小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真的要这样子做吗?”店小二有些为难,问道。 “废话,赶紧去。”酒楼掌柜呵斥道。 “好咧,好咧。”店小二点点头,跑开了。 …… 酒楼大厅内,白碧水站在一张桌子的前面,桌子上摆放着制作糕点的材料。 不过白碧水所在的位置并不是人群目光的交织点,整个酒楼的交织点,则是二楼长廊上的一处屏风遮盖处。 “这就是白姑娘吗?为什么要遮住屏风啊?” “你傻啊!白姑娘是什么人物啊!岂能是我们这些人随便可以看的吗?” “对啊!对啊!白姑娘本事超强,如果能够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白姑娘究竟长什么样子。” …… 围观的众人,你一口我一口议论纷纷。白碧水眯着双眸打量着二楼屏风内的情况,除了见到一道人影在上面晃来晃去外,基本看不到别的了。 “白姑娘,哼!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碧水冷哼一声,居然敢冒充自己的名字去骗-钱,婶可忍叔不可忍。 “这位姑娘,我已经请来了白碧水姑娘了,那银子是不是?”酒楼掌柜弓着腰站在了白碧水的身边,开口恭恭敬敬问道。 “等我比赛完吧?” 白碧水瞥了一眼酒楼掌柜,淡淡说道。 “是,是,是。”酒楼掌柜点头如捣蒜。 比赛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开始了,白碧水熟练的动作,配合上合适的力度,白碧水很快就可以将完美的面粉碾好了。 搭配上合适的陷料,白碧水做出来的糕点散发出了很浓的香味。本来关注二楼情况的那群人,都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白碧水的身上。 白碧水手脚灵活将所有糕点制作好了之后,迅速从蒸笼里面取出来。整整齐齐摆放在了碟子上,晶莹剔透的糕点和瓷白盘子交相辉映,赏心悦目。 而二楼的屏风内,店小二从上面端出来一叠点心。两碟一模一样的点心放在了桌子上,这下子在场的所有客人都大吃一惊了。 不是说这种糕点除了睦和镇的白碧水会制作外,其他人并不会制作。可是为什么现在两份一模一样的点心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不是说只有白姑娘才会吗?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会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店家骗人了?” …… 客人中也不乏聪明之人,很快就开始怀疑这件事情了。 他们的起哄,让酒楼掌柜的脸色青一片紫一片。 “大伙儿安静一下,这小姑娘做的糕点根本就不好吃,空有其形,难得其意啊。”酒楼掌柜连忙为自己找回场子,开口说道。 “是不是我的不好吃,尝一下便知道了。”白碧水摊摊手,倒是没觉得什么。 好不好吃,不是酒楼掌柜一个人说了算,而是大伙儿说了算。 只要一会儿大伙儿尝出两碟糕点味道之间的差距,那么众人很快就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了。 而且,白碧水还有一个后招,那就是双皮奶。 除了白碧水和白秋兰外,没有第三个人会制作双皮奶。 第六十五章 奶娘阴谋 第六十五章 奶娘阴谋 “对,这位小姑娘说得没有错,我们尝尝就知道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谁吼了一声,人群纷纷附和道。 “对,我们要求品尝一下。” “我们几个人,一起去尝尝吧。” …… 人群喧闹了起来,很快从人群之中走出了四名男子。他们走到了桌子面前,想要品尝银子两碟糕点的味道,却被酒楼掌柜给拦住了。 “几位,就算是要尝,也是我们酒楼的人啊!” 酒楼掌柜赔着一张笑脸,冲着四名男子尴尬笑了笑。 “掌柜的,你这样子说话就没有道理了,你们酒楼的人肯定偏袒你们的人啊!我们才是最好的品尝者。” 其中一名男子一把推开了酒楼掌柜,率先拿起了那个所谓的白碧水制作出来的糕点,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并没有说什么。 当他吃到了白碧水亲手制作的糕点时候,压根就不需要咀嚼。这糕点入口即化,味道更是让他惊喜。 “这个好吃,这个小姑娘做的糕点说真的好吃。” 尝试了糕点之后,男子对着白碧水点点头,朗声说道。 其他三名男子也纷纷尝试了一下两碟糕点,在吃到酒楼制作出来糕点时候,都没有什么表情波动。 但是当他们尝试到白碧水亲手制作的糕点时候,他们的反应和第一个尝试的男子一样,都露出了很惊喜的表情。 “小姑娘,你怎么会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呢?” 酒楼掌柜见状,脸上青一片紫一片,他见风使舵,凑近白碧水,皮笑肉不笑问道。 “怎么会?因为我才是真正的白碧水啊!” 白碧水这句话声音很大很大,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下一刻,人群纷纷沸腾了起来。 “你别诬陷我们,你怎么可能说白碧水姑娘呢?白碧水姑娘可是书香门第,你怎么可能是白碧水姑娘呢?” 都说鸭-子死了嘴巴硬,酒楼掌柜还在狡辩,企图想要颠倒黑白。 “我可没有诬陷你们!” 白碧水叉着腰,大声说道:“睦和镇所有人都知道,我只和睦和镇云间酒楼有结盟关系,怎么可能来你的酒楼制作糕点呢?” “你胡说八道,你根本就不是白碧水。”酒楼掌柜的脸上很苍白,如果被揭穿了这个骗局的话,轻点的话,他只是被打一顿,重点的话,就会直接送去了官府那边去了。 “怎么?你还在狡辩吗?” 白碧水嘴角微微上扬,这会儿拍拍手掌,示意大伙儿都安静下来:“睦和镇最出名的就是双皮奶了,而双皮奶只有白碧水会做,要不然你的人和我比比,谁要是能够做出了双皮奶,那么谁就白碧水吧!” “对,对,对,比试制作双皮奶。” 人群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跟着起哄起来:“双皮奶,双皮奶。” 酒楼掌柜的脸色很苍白,他知道双皮奶是不可能制作出来了,假冒之事已经被揭穿了。 “怎么样?敢不敢呢?”白碧水挑着眉头,问道。 “我,我,我……”酒楼掌柜支支吾吾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碧水走到了桌子前面,随手拿起了一块好点,爬上了桌子上,朗声说道:“大伙儿记住,想吃我做的糕点,只有在睦和镇云间酒楼才买得到,而且最贵不过五十个铜钱。” 白碧水说完之后,忽然补了一句话:“这个酒楼掌柜骗了你们,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人群纷纷义愤填膺,冲过去逮住了酒楼掌柜,而且还将躲在屏风后面的所谓的白碧水揪出来。这个白碧水居然是一名男人,一直冒充着白碧水在制作糕点。 而酒楼在喧闹的时候,卫家少爷带着卫奶娘以及四个小厮站定在了酒楼后面的小巷子中。 “怎么那么吵?”卫家公子问道。 而这个时候,从酒楼里面跑出了一名小厮。他看到了卫少爷子和卫奶娘后,当即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酒楼里面那么吵?”卫家少爷冷冷问道。 “里面来了一个真的白碧水,揭穿了我们冒充白碧水的事情,现在客人们气急败坏想要将掌柜的送去官府了。”小厮慌慌张张说道。 “走。”卫家少爷眉头一皱,转身就要走。 “等等。” 卫奶娘忽然喊住了卫家少爷,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小厮,开口问道:“白碧水是一个人来的吗?” 小厮点点头,道:“没错,一开始白碧水是进来吃点心的,然后觉得要价太高了,所以就和掌柜的吵起来了,最后揭穿了我们冒充她的事情。” “一个人?没有其他人在吗?”卫家少爷问道。 “对,就一个人。”小厮点点头。 “少爷,你的机会来了。” 卫奶娘脸上露出了坏笑,这会儿她凑近卫家少爷,将一肚子的坏水全部倒了出来。 “这样子可以吗?上次就差点失败了,还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卫家少爷疑惑了一会,开口讪讪问道。 “少爷,你放心吧!那个人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搭理白碧水,只要你把白碧水给抢到手了,那个人也就不会多说什么了,到时候还可以利用白碧水赚钱呢。” 卫奶娘伸出手拍了拍卫家少爷的肩膀,安抚道:“这件事情我们只要偷偷摸摸进行,神不知鬼不觉,那个人肯定不会知道的。” “可是,我们这样子真的没事吗……” “少爷,你到底想不想要白碧水,她可是很合你的生辰八字啊!”卫奶娘又开始将生辰八字的事情搬出来了。 卫家少爷本来多次去参加科举考试,多次落榜,算命先生说,他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的辅佐,所以才会屡次落榜。 卫奶娘这么一说,卫家少爷终于下定决心,决定要按照卫奶娘刚刚说的方法去占有白碧水。 “奶娘,这件事情你可要安排好咯,我可不想遇到那一尊神啊!” 卫家少爷拉着卫奶娘的手,再三嘱咐道。 卫奶娘拍拍自己的胸膛,道:“好,好,好,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一场阴谋正在孕育而生,慢慢向白碧水靠拢,而此时此刻白碧水还不知情。 她从酒楼出来后,带着装着银子的袋子来到了一家客栈,准备先安顿好今天晚上,第二天再去寻找新房子。 付了银子后,白碧水收拾了一下客房的东西后,准备去更衣沐浴。 白碧水刚刚解开衣带,准备进去浴室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白碧水连忙将拭下的衣物穿起来。 推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是酒楼的掌柜。 “你,你要干什么?” 白碧水看到酒楼掌柜身后还跟着四五名小厮,当即吓得要将门给关上。 “白姑娘,你别害怕,我们来这里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白碧水一个小姑娘的力气哪里比得过酒楼掌柜的力气,门还没有关上,就被酒楼掌柜一下子给推开了。 “商量什么事?你们别进来,在外面说。” 白碧水瞧见酒楼掌柜带着人走了进来,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第六十六章 被绑架了 第六十六章 被绑架了 “白姑娘,你别害怕,我们老板有一笔大生意,想请你过去谈谈。” 酒楼掌柜脸上露出了坏笑,炽-热的目光落在白碧水的身上。 别看白碧水只有十几岁,但是精心养了一段之后,身材渐渐丰-盈抽条,脸蛋也清丽白净,这便是底子好的妙处,所谓美人在骨便是如此。 “你,你要干什么?快出去。” 白碧水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在了角落里面,警惕地看着旁边离她越来越近的人。 “白姑娘,你别害怕,跟我们走一趟吧!” 酒楼掌柜一挥手,身后的那几个小厮手拿麻绳,将白碧水包围起来了。 白碧水目光惊恐看着这些来势汹汹的人,开口想要喊救命,但是没来得及就被一团麻布捂住了口鼻。 白碧水拼命乱蹬着双腿,希望可以弄出大动静,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然而,白碧水失算了,这个麻布里面涂了药,白碧水压根就没有力气去动弹。 糟糕了…… 白碧水的眼皮变得很重很重,意识逐渐消失…… 白碧水晕倒后,那几名小厮手脚麻地用麻袋将白碧水给套起来,壮汉膀子一甩,扛着人就从客栈的后门走了。 正在楼下的客栈老板看着这一幕,正想开口说话,却被酒楼掌柜抛过来的银子给堵上了嘴巴。 …… 白碧水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在摇晃。她睁开似乎千斤重的眼皮,眼前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 白碧水想揉揉有点发麻的太阳穴,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起来了。 又是绑架! 白碧水浑身冒出了冷汗,迅速想起了之前在客栈的时候,遇到了酒楼掌柜。然后他被人用涂着迷-药的麻布迷晕了,紧接着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了。 白碧水努力挣扎着,但是绑着她的绳子却依旧勒得紧紧的,不管白碧水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白碧水用脚蹬了一下,黑暗中发出了一声沉闷声。 这是在木箱中? 经过上次被卫家的人绑架后,白碧水学聪明了很多,这一脚下去也让白碧水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处。 白碧水学着上次那一招,想挪动绳子去碰撞木箱,引起外面路人的注意。 不过,这一次绑白碧水的人似乎对她发出求救信号的是毫不上心。 反尔,在白碧水用身体撞了半天后,还听到了外面绑匪带着笑意的嘲弄。 “嘿嘿,白姑娘还真的挺聪明的,想碰撞木箱,来引起别人的注意呢。”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听着声音,应该是一名糙汉子吧。 另外一道声音传来:“没事,让她撞吧!反正现在这里又没有人,正好耗耗她的力道,一会儿咱们少爷也好轻松享用咯。” “哈哈哈。”一阵猥琐的笑声爆出。 少爷! 白碧水霎那间紧张起来了,难不成,他们口中的少爷是卫家的人? 白碧水开始紧张起来了,今日一行,本来想为民除害打击假货,没想到直接就落入虎口中了。 不行,现在不能动,必须留着力气对付卫家少爷,不然一会儿就很麻烦了。 想到这里,白碧水便一动不动,乖顺地躺在了木箱中,开始保存体力。 这时候,箱子外面再次传来了两个男子的对话。 “哎?怎么不动了?”一名男子问道。 “不会是憋死了吧?”另外一名男子答道。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白碧水感觉到木箱在拼命摇晃,把她晃得七零八落的。 很快,一道强光照了进来,白碧水眯着双眸,好不容易才看得清强光下的景象。 两个粗犷的男子趴在木箱边缘,盯着白碧水。 在白碧水睁开双眼的时候,他们连忙捂着脸,手忙脚乱撕了袖口布料绑在了头上,遮住了脸。 但是,白碧水顺间认出了这两个人,是睦和县里面酒楼的小厮。 这两个小厮捂住了嘴脸大胆多了,看白碧水无碍,于是又寻来了黑布,将白碧水的眼睛给蒙起来。 被重新关进了木箱内,白碧水感觉到木箱再一次被抬起,晃晃悠悠地朝前走了…… 睦和县有一处高台,名字叫做望月高台,高台分两层。 第一层是摆放着一些茶水,供游客饮用。当然,饮用茶水也不是免费的,说来倒也便宜,只要五个铜钱,便可以饮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了。 而二楼,则是赏月的好地方,这里分出了一间间雅室,供那些有钱人家赏月喝茶所用。 赵长洲坐在了亭台边,婢女从青花瓷壶倒出了一杯沁香的茶水,送到了他的手边。 他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香茗。 每到月圆之夜,他都会来到这里,欣赏月景。 “公子,夜凉了,不如,添件披风?” 彩玉手抱着一条披风,轻移莲步来到了赵长洲身边,欠欠身,柔声说道。 “不必了。”赵长洲挥挥手,示意彩玉退下。 赵长洲每次来欣赏月景的时候,都不喜欢有人来打扰他。 彩玉不敢多说一句话,她抱着披风,转身就要走出了雅间。 “等等。” 就在彩玉即将走出雅间的时候,赵长洲叫住了她。 彩玉回过身,看着赵长洲,难道公子又冷了吗? “那个白碧水呢?”赵长洲淡淡问道。 赵长洲开口就是白碧水,这让彩玉微微吃惊。一时之间,有点呆愣了。 “说话。”赵长洲催问道。 彩玉深吸一口气,开口答道:“回公子的话,白碧水去了一家酒楼,在里面闹了起来,然后就离开了。” “离开了?” 赵长洲的目光从亭台外转移回雅间内,落在了彩玉的身上:“去哪了?” “线人来报,白姑娘去了一家客栈,估计是在客栈歇息了吧。”彩玉答道。 “派人去查,我要知道她的下落。” 赵长洲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上,站起身来,朝着彩玉走来。 “嘉儿的生辰快到了,我们也该离开了。闲暇时,你便去安排一下,过阵子就回京城。” 赵长洲在和彩玉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开口说道:“让白碧水多弄点糕点和双皮奶之类的零嘴,我……留着你们做路上的吃食吧。” “是,公子。” 彩玉欠欠身,有些好奇,自家公子这还是第一次给她们买路上的零嘴呢。 “公子,夜深露浓了,不如穿上披风吧。”彩玉犹豫了片刻后,再度开口说道:“公子,当以身体为重,群主还在家等您呢。” 赵长洲本想离开雅间,但他听了彩玉的话,停住了脚步。 是呀,那个龙潭虎穴,嘉儿还在呢,所以他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罢了,给我披上吧!” 第六十七章 送到洞房 第六十七章 送到洞房 此时此刻,在睦和县的另外一边,白碧水被两个小厮抬着进入了一座别院中。 “小心点,要是摔伤了她,少爷和你没完。” “知道了,咱们快去领赏吧。” 白碧水只是感觉木箱被人小心翼翼放在了地上后,便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声音了。 白碧水努力挪动着身体,想要调整好位置,然后想方法解开绑在身上的绳子,但是,这是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将木箱抬进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听过。 但是,一时之间,白碧水就是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过。 白碧水感觉有人将木箱搬起来,搬木箱的人很小心谨慎,似乎担心被关在木箱里面的她受伤。 不知道走了多久,木箱被放在了地上。 嘎吱一声,木箱被打开了,白碧水被人从木箱中抬出来。 蒙住眼睛的黑布被人拉开后,白碧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眼前的这个房间挂着珠帘,穿过珠帘,是一个紫檀木的浴盆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热气从浴盆里蒸腾出来,散发出缭绕的云雾如轻纱一般轻盈,让人心向神往。 浴盆里,片片飘落的花瓣散发出了沁人心脾的香味。 深吸一口,让人有一种舒适、放松的感觉。 “这是古代的浴室!” 白碧水迅速反应过来,她重生到这儿有一段时间了,然而却还是没有体验一下古代浴盆洗澡的滋味,今日虽然是遇到了,却是在这种境地。 “很喜欢吧?” 一个老妇从白碧水的身后走出来,看着白碧水,嘿嘿笑了笑,道:“这个味道,少爷可是很喜欢的。” “卫……” 白碧水一看,说话的人是多次来家中提亲的卫家奶娘,当即拼命挣扎,想要将身上的绳子挣脱开。 “别担心,这就给你解开。” 卫家奶娘拍拍手,从屋外走进来了四名丫鬟。 四名丫鬟一进来就解开了白碧水身上的绳子,你抬手,我抬脚,将白碧水给抬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快点放开我,不然我报官了。” 白碧水努力挣扎着,奈何一个人的力气难敌四个人,只能被扛进了珠帘。 “你叫吧!就算是叫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到的,这里是卫家的宅子。” 卫家奶娘挽起袖子,准备亲自给白碧水清洗干净,给卫家少爷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和那个老王八同床共枕。”白碧水怒吼着。 她怎么喊,卫家奶娘都没有搭理。 只要将白碧水洗干净了,送到自家少爷的房中。 圆房之后,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是白碧水再怎么不满,也没有用了。 “死老太婆,你给我松手。” 白碧水咆哮道,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县城撞上了卫家。 白碧水现在有点后悔了,如果当初进县城的时候,跟着赵长洲的马车,恐怕卫家的人,没有这个胆子对自己动手了吧。 难道今天真的要栽在了卫家人的手中吗? 难道真的要被那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给强上了吗? 难道真的要清白不保了吗? 白碧水终究是女孩子,纵使平时再怎么要强,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哗啦啦流了下来。 被人控制着泡浴后,又被四名丫鬟寻来了绸缎,将白碧水给卷起来,抬进了一间厢房内。 这间房间一切都是红色的,喜庆的,和白碧水在电视上看到的古装电影里面的洞房很像。看样子,这里就是卫家少爷要强上白碧水的地方了。 丫鬟将白碧水五花大绑起来,这才离开房间走出了房间。 瞧见丫鬟们离开了,白碧水目光环顾四周,最后落在了床边的一个撑杆上。 这个撑杆看起来是刚刚打造好没多久的,上面还却没有来得及打磨。看样子是为了赶工期,才会草草了结。 白碧水挪动着身体,努力让自己朝着撑杆的方向移动。等到白碧水靠近撑杆的时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身体站直起来。 因为手脚都被绑住,白碧水只能依靠大腿起伏控制身体上下移动,利用撑杆上的木刺给将绳子给划开。 功夫不负有心人,白碧水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这才将绑在手上的绳子给解开了。白碧水顾不上那么多了,解开了绑在脚下的绳子,推开了窗,准备爬窗出去。 如果现在直接从大门出去的话,肯定被逮回来,所以窗户是最好都选择。 “嘎吱!”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嘎吱的声音,白碧水猛然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之前见过的卫家少爷走了进来。 卫家少爷看到白碧水站在窗边,大吃一惊:“不是说已经将人绑住了吗?为什么绳子解开了?” 卫家少爷见状,如饿狼一般朝着白碧水扑过来。白碧水连忙爬上椅子上,准备跨过窗边,跳出去。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白碧水忽然感觉身体一软,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白碧水没有摔在了地上,而是被追上来了卫家少爷来了一个拦腰抱住。卫家少爷在白碧水的身上狠狠嗅了嗅,脸上色-欲的表情几乎溢出。 “你放开我……” 白碧水想伸出手推开卫家少爷,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哈哈哈,小美人,你别想逃了,这个屋子内有迷魂香,没有解药,你一点力气都没有,乖乖成为我的女人吧!” 卫家少爷将白碧水抱到了床上,目光贪婪在白碧水那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流转,那一双手,控制不住地缓缓朝着白碧水的身体伸去。 卫家少爷的手离白碧水越来越近,白碧水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她的脸上一片死灰。 此刻,她已经能够想象到,过了今天晚上后,自己的命运究竟是怎么样了。 “死鬼,你给老娘滚出来。” 一道不满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进来,白碧水感觉卫家少爷那只肮脏的手并没有碰到她。 她艰难睁开了双眼,看到卫家少爷的手距离自己的身体只有几寸,差一点点就碰到了自己的身体了。 “谁在外面嚷嚷?” 卫家少爷不耐烦吼了一声。 “回少爷的话,是夫人来了。”门外的丫鬟回道。 “什么?她怎么来了?”卫家少爷脸上出现了不满,虽然他不怕自己的大房夫人,但是大房夫人如果在这里这么闹腾的话,肯定引起邻里的关注,到时候不免会引起笑话。 “小美人,你乖乖在床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卫家少爷一脸坏笑地看着白碧水,然后转身走出屋子。 在卫家少爷走出屋子的时候,白碧水终于支撑不住了,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她的双眼缓缓闭上的时候,白碧水恍惚间看到了一道身影从窗外进来。 第六十八章 有否走-光 第六十八章 有否走-光 卫少爷还在门外和他那个难缠的夫人打马虎眼,把自己强抢民女这件事情掩盖的如同从未发生过一般。 卫夫人和他夫妻数载,他是什么德行,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你给我滚开,我要亲自进去看,我看谁敢拦我!”卫夫人一下子打开夫君的手,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 卫公子登时不敢再拦,只表情难看,一双贼眉鼠眼,恨不能当即把他面前仗着娘家威风的臭婆娘用眼神给撕碎喽! 屋子里面空空如也,只留有一张床、一盏香。 卫公子大惊:“人跑了?!” 他气的搓手,咬牙切齿的样子被转过身来的卫夫人看见了,直接提溜着他的一只耳朵吼道,“人跑了,郎君心里也不舒服是吧?我告诉你卫志成,除非我死了,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纳新人!不想断子绝孙,就断了去那烟花-柳巷的念头!” “不敢不敢……再不纳妾了,夫人请息怒。”卫志成在河东狮的逼迫下连连求饶,只能断了再想纳妾的主意。 从白碧水看到窗外黑影的时候,她便已经得救了,救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云间酒楼真正的老板——赵长洲。 白碧水久久不来让他起了疑心,遂派人去调查才知道是卫家这厮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掳走,目无王法! 本来他是不愿意插手这等杂事的,只怕污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柳志怀为酒楼里的销量担心的抓耳挠腮,顾全大局,他还是出手帮了她。 白碧水也不管到底是谁救了她,心想只要是带她脱离虎口的人想必都不是什么坏人,于是乎安安心心的,在那人怀里,闭上了眼睛。 可卫公子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为了增加趣味性,他特意在香料里面加上了催-情的成分,弄得白碧水现在浑身燥热,大冬天身上的这圈被子已经有点卷不住了。 她撕扯着身上的被子,却怎么都撕扯不开。 抱着她的人逐渐有些不耐烦了,使劲地把被子给她重新缠了一遍,一不小心就瞧见了从被子里面倾泻而出的无边春-色,惊得他赶紧拼命裹住。 重新把她裹得像个肉粽子一样厚之后,这人才安心下来。 赵长洲一不小心抬了个头,便看见彩玉和遥知都是一脸深意的看着他,他一个斜眼过去:“看什么?都给我出去!”想了想,觉得不妥,他又补充道,“彩玉留下。” 遥知感叹了一句身为男人诸事不便后,利落地滚出了车内。 彩玉会意坐过来帮着白碧水把身上的被子整理好了,头发拨开,露出了她一张带着不正常酡红色的脸。 “这畜生,给白姑娘下药了。”彩玉忿忿不平,用自己冰凉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给她降温,白碧水感受到了一阵清凉,如同沙漠中觅得一泓清泉的旅人,只想贴她贴的更近。 “救救我……”她喃喃自语道。 赵长洲蹙眉:“她说的什么?” 彩玉的手离开了她的额头,人去了外面,正和遥知告知状况,要他去买来解药。 赵长洲无奈,只好向她贴近,听她说了什么话。 他的一缕发丝掉落在白碧水的脸上,蹭得她痒痒的,又凉丝丝的,她努力的往前蹭了蹭,一下子脸贴脸,凑上了对方的面颊。 赵长洲心惊,反射般的想要推开这人,却发现自己一松手她就会掉在地上,就在这分-身之际,白碧水已经忍耐不住此刻体内的躁动,一转脸吻上了赵长洲温-软的唇,还得寸进尺的伸出舌尖,舔了舔他。 “公子。”彩玉回头,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吓得几欲昏厥,她们冰做的王爷居然被一个昏迷中的小姑娘给轻薄了?! 谁能来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赵长洲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一下子离她离得有两米远,把她紧紧箍在怀中,抽出手来狠狠地用手帕把自己的唇瓣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红的快要滴血为止。 肇事者却还在他怀里睡得昏昏沉沉,没有半点做了坏事的感觉,白净的面容甜美如婴儿。 赵长洲害怕她再兴之所至,起来滋事,忍着不去看她,在白碧水的身上盲点了她的睡穴。 她终于安生了下来,车厢中有人忍不住笑意在窃窃地偷笑,赵长洲冷冷道:“彩玉。” 忍住不发笑的人,这下再想笑也得忍着了,她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硬生生把自己心里头的喜悦给压了下去。 公子对这个小姑娘倒很是不同,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王爷在谁面前吃过这么大亏的,想到这儿,彩玉忍不住向赵长洲发问:“王爷,您要是喜欢这个女孩儿,不如就把她接进府中做个通房丫头?您这么多年一个人,倘若是老王爷和王妃在世,早就着急了。” 赵长洲冷哼一声,觑了怀中之人一眼:“她也配?一个乡下的粗野丫头罢了,让她来王府里当丫鬟都嫌她脏了我的门第。” 彩玉偷偷笑了下,不做声了。 睡梦中的白碧水好像感应到了有人在骂她,不由自主的一阵鼻痒,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赵长洲蹙眉,又把刚刚点穴时露出来的一点皮肤给她好好地盖上了。 这大概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细心地伺候一个人了,从前都只有别人伺候他的时候,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让他感受了一下替人着想的不自在,因此赵长洲突发奇想地决定,以后要对遥知和彩玉好一点。 马车一路向北,终于来到了云间客栈,赵长洲秉承着贵族身上良好的精神修养,一路将怀中之人抱上了楼,进门的时候走了他专属的后门,还是不太放心,硬是叫彩玉把她身上的帕子拿出来盖在她的脸上才敢进门。 除了害怕看见他抱个人进屋的杂役们乱想,他不得不承认更多的是在为她的清誉着想。 彩玉从白碧水所在的里屋里面出来,手里端着已经喂完了的清水,向赵长洲回禀道:“公子,已经给白姑娘喂了解药了,她现在睡的很沉。” 这不必彩玉说他也知道,刚给那人点了睡穴,她能睡的不沉吗? 一杯又一杯的茶水被赵长洲喝入肚,怎么也冲不淡唇齿间弥漫着的奶香气,这绝对是从那个不知深浅的女人口中传递过来的。 一想到这里,赵长洲就忍不住的感到一阵难堪,他长这么大一直洁身自好,还从来没有那个女人敢这般碰他! 但是白碧水的睡穴还是得解开,否则他将在这里一直等到明日,也等不到她醒来的。 赵长洲端着一杯茶水走进了里屋,啪啪两下就解开了白碧水身上的穴位,见她还身子光洁很是不悦,觉得是彩玉办事不力,斥责道:“怎么还未给她换上衣裳?” 彩玉惶恐,微微欠身:“遥知买解药时忘了衣裳,那孩子被药铺掌柜一质问要药物何用就慌了神……奴婢在这里也走不开,所以才遣了他又去,公子,你再等等……不时就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房门外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遥知在门外轻轻叩门,小声叫道:“彩玉姐姐,衣裳送过来了。” 第六十九章 非一般 第六十九章 非一般 彩玉马上起身出门去拿衣裳。 赵长洲则用手指蘸了茶水,在白碧水的脸上弹了一弹,不多时这人便悠悠转醒。 “这是哪儿啊?不对……赵长洲,你怎么在这儿?”白碧水蒙了,顺手一摸,我天,她哀嚎一声,我身上怎么这么干净?洛-睡都没这样的! “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想一般人,都会先想一想自己的过失才对,你是怎么落到这一副田地的,自己心里没数吗?”对面的赵公子不悦的开口,像一个训斥小孩的家长一样给白碧水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听他这语气,白碧水猜想自己现在应该是没有被怎么着喽? 她不太相信的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回想了一下昏迷之前的场景,终于在脑子里理清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首先,以她现在的精气神和安然无恙的身体来推断,那个油腻腻的老东西应该是没有对她做什么才对。 而眼前这个一表人才的富豪王爷,人前永远都是一副冰清玉洁的正人君子模样,身份之高,在封建的古代肯定是年纪轻轻,就有无数漂亮聪慧的通房丫头了,肯定也不会对她这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有兴趣。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救她性命的人,八-九不离十她猜就是赵长洲本尊了。 “赵公子,谢谢你救了我啊。”白碧水躺在床上,有意识地遮住自己所有可能引起男人不正当想法的地方,只留出了一张嘴和一双眼,和他诚恳的道谢。 赵长洲想这人倒也不算是太笨,至少那种情况下还知道自己应该感谢谁,面色稍缓,可脾气还是很坏,开门叫彩玉进来,对她冷冷道:“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说话。” 白碧水一撇嘴,你以为我想一-丝-不-挂的和你单方面的裹被聊天? 她接过了彩玉手中的衣裳好好地打扮了一番,衣服是一件蓝色的祥云锦绣服,里面有厚厚的棉,还有毛茸茸的领口和袖子,比她之前的棉衣要暖和了不知道多少倍,暖和的白碧水忽然就没有那么讨厌冬天了。 冬天,是发家致富的季节、是脱离虎口的季节,也是更上一层楼的季节。 她高兴地笑着,铜镜里面映照出了白碧水白雪一般的面容,一张柔和妩媚的少女容颜。 彩玉也不仅看傻了眼,呆呆道:“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白姑娘这么一打扮,颇有倾国倾城之色,将来长大成-人了,不知还要迷倒多少公子官人。” 她面上一红,和彩玉调笑道:“彩玉姐姐,你干嘛突然取笑我起来?是又馋我的双皮奶了吗?” 彩玉摇了摇头,温柔一笑,给她挽了一个坠马髻。 “这件衣裳一定不便宜吧?彩玉姐姐可否告诉我需要多少银子,我过几日给你送去?”她不想亏欠别人,尤其是要造反的大财主,一粟米的关系都不想跟他牵扯上去。 彩玉道:“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公子还在外面等您,万不可叫他久等了。”说完,她便把人给推了出去。 赵长洲顺着声响看过去,只见白碧水如同脱胎换骨了一般站在他面前,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稍纵即逝,让人捕捉不到。 再看时,已经换上了一副淡然的样子。 白碧水再次向他道谢,正儿八经地拜了他,拜完便想离开。 赵长洲幽幽开口:“白姑娘,我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只道一句谢谢便想要离开,如此这般薄情寡义,我倒不如,再将你送还给卫家处置。” 什么? 白碧水吃惊,这人都救出来了,还能送回去不成? 可是赵公子……哦不,赵王爷,财大势大的,就算是把她抢过来扔给人家也不是不可能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无奈地问:“你不是认真的吧?” 赵长洲扯唇一笑,淡淡然:“你试试看啊。” 她气急,却只能平心静气地问:“谢赵公子的救命之恩,方才是小女子思虑不周,那请问赵公子意下如何?我定报答。” 这话,正中他的下怀。 他当然不会干买椟还珠之蠢事,人都救出来了还要原路送还,当他赵长洲是什么人?闲得无聊吗? 他不过是出于好奇,想知道这看起来钢筋铁骨的白碧水底线究竟在哪里罢了,逗-弄之心后起后,赵长洲宛如换了一个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幽幽道:“常言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以身相许四字未出,白碧水抢先回答:“我有办法,报答你。” 赵长洲一瞬间沉了脸色,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有多不想以身相许,难道让她给本王做妾,还委屈了她不成? 他不悦极了,简直觉得自己从救出她之后,就在这个女人身上不断地找气受。 “赵公子,我有办法报答您,你看你衣食无忧,钱财于您只能是俗物,您最需要是用钱财买不来的东西,不断变化的新奇事物,才能给生活增加乐趣不是吗?” 她没有给赵长洲否定的机会,因为钱财于她根本就是奢侈之物,要她赔她也赔不起,她接着说,“我可以为您府上供应各种特色点心,保证一个月都不重样,世间少有,您觉得用这个点子来报答您,可以吗?” 好大的口气,赵长洲心中嗤笑,但是之前她拿手的那些点心,确实美味至极,世间少有,这么看来,这个丫头口中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这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一个月不重样,而且一次比一次做得好如何?”赵长洲加大了条件,给白碧水自信满满的表情上增加了一丝阴霾。 不过这和救命之恩比起来算得了什么?白碧水现在只要一想起如果不是赵长洲出现的及时,自己就有可能被那个中年男人玷污,心里就一阵后怕,于是,果断的答应了他。 “一言为定!” 彩玉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讨价还价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猛然间又想起了马车上的一幕,向白碧水发难:“碧水姑娘,你欠我们公子的可不止这些,想当时还是你在车上轻薄了公子呢!这个债,你以身相许可还行?” 彩玉其实是想说,叫你以身相许难道还委屈你了?不愧是家生的丫头,处处为主人着想。 轻薄? 白碧水的眼睛登时转向了赵长洲,嗫嗫问他:“她说的可是真的?” “我是如何轻薄于你了?可有证据?” 赵长洲本来红一阵白一阵的脸霎时间变得铁青,自己被人轻薄了,还要给他人证据,他从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他已无心再与白碧水争执下去,他害怕再多说一句,脾气就会被点燃。 “好了就赶快下去做你的厨子,误了今日的功夫,小心客栈老板不饶你!”他语中带刺,怀着怒意,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房间。 白碧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向翩翩俊逸的赵公子这是“宰相肚子里的船翻了”?竟然破天荒的生了气! “彩玉姐姐,我究竟怎么你们公子了?他生这么大的气?” 第七十章 热奶糕 第七十章 热奶糕 彩玉也很惊讶,她知道的公子一直是胸中有不世之略的淡漠之人,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乎,生这种程度的气,她也是第一次见。 同时,她的内心也有一丝庆幸,庆幸自家公子终于有一点人味儿了。 她一直猜想王爷对事事展现出来的淡漠和不在乎,是他面对圣上的猜忌不得不做出的安身立命之策罢了,但猜想只是猜想从未得到过证实,今日一见,她才肯定王爷不是一个冷面冷血之人。 做下人的只盼着主子好,其他的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要糊涂,即使彩玉心中已经明白,也打算将其深埋于心底。 “碧水姑娘,我们王爷听说你被人绑了,便立马派人去查,这一份重视他可从来没有给过任何姑娘过,想来这次生气,也是因为你伤了他的情义吧。” 虽说是因为柳志怀告诉了他白碧水不来会耽误云间酒楼的收入,但是王爷又何曾把这一点小钱放在眼里过? 他对一个女人这般上心,他自己无知无觉,但是彩玉却深有感悟。 白碧水暗暗道,怪不得那个人说她薄情寡义,原来为了救她出火海,人家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彩玉拉住白碧水的手让她坐下,耐心的跟她讲清楚事情的经过:“上车之前卫家的那个公子是对你用了药的,这个下流胚子白瞎了他清白身家,光天化日之下对良家少女行这等无耻之事!”说来,她又有些生气。 至于药,不用她说明,白碧水都能大概猜到是什么东西。 所以,她这是药后乱-性了?要是人家追究起来,她是不是还要被县衙治罪? 可是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自己吃亏一些吧,赵长洲再尊贵好歹是个男人,二十几岁的人,几个小妾总该有了吧?而她…… “彩玉姐姐,我虽然没有你们公子尊贵,但是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孩,这件事情怎么看,也是我吃亏吧?”她还是忍不住和彩玉说道了一番。 彩玉脸严肃的纠正她:“白姑娘,我们公子也还没有娶妻,就连碰都没有碰过别的姑娘一下,你是第一个碰触他的女儿家。” “什么?难道他连一个通房丫头也没有吗?”这怎么可能?不是说古代王公贵族都……很早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吗? 白碧水感到很不可思议,心中暗道:“这么说,的确是我欠了赵长洲一回?”白碧水啊白碧水你怎么能趁人之危呢?她懊恼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片刻后,白碧水已经心如死灰:“我还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彩玉回想了一下之前赵长洲的脸色,觉得他应该是被得罪的不轻,但是眼见小姑娘已经这样惶恐,便不好意思再给她加大心理负担,只道:“没什么了,其他都是小事,公子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白姑娘。” 她吞吞吐吐道:“我希望您以后见到公子的时候能够恭敬一些,毕竟这一次若不是他得知此事去煽动了卫家的夫人,用她牵制住了卫公子,恐怕你的事情也不好解决。” 原来如此,赵长洲……是个好人啊。 就算是个反贼,也算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好反贼,白碧水心中对他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突然没有那么讨厌赵长洲了,尽管他把她爹爹害的那么惨,她也能为他找出一个身不由己的理由来。 人身在世,谁不是在为自己,和在乎的人,身不由己呢? “白姑娘,你在想什么?”彩玉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问了句。 白碧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当时亲赵长洲时候的样子,隐约记得她亲的好像是那人的嘴唇。 这事在她脑子里炸开了锅,她的脸脸开始慢慢发烧,自己的初吻断送的太彻底,其豪放程度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没什么彩玉姐姐,时间不早,我下去做点心了。”说完,她落荒而逃。 掌柜已经在楼下久等了,看见白碧水下来就像看见了救世主一样,他赶紧过来拉住白碧水对她说:“白姑娘,你娘亲等你好久了,在里面担心的很,你好好去跟她解释一番吧!” 白碧水一瞅,果然看见白秋兰魂不守舍地在屋子里面打转,其速度恨不得把地上钻出个洞来,她不敢耽误马上进去安抚她。 “碧水,你可算回来了,我都担心了你好久了,到哪里去了呀?”白秋兰急的手心冒汗,一双手覆过来的时候让她感受到了一层湿意。 “娘亲,我不是叫你在家等的吗?房子还没有找到呢,我当然是出去找房子了啊。”白碧水假装若无其事,扶着她坐下,给她斟了一杯茶水。 白秋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着了地,她抱着白碧水娇小的身子落泪,道:“娘亲梦见你出事了,马上过来找你,谁知道遍寻不着,可急坏了我……还好没事……” 人们都说母女连心,果然不假,她前脚出事,白秋兰后脚就来找她,可惜血脉相连再厉害,若不是赵长洲提前赶到救下她,她也终难逃被玷污的命运。 “娘,您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咱们去做双皮奶吧,我看柳掌柜都要着急坏了。” 她一言,将白秋兰逗笑了,一扫心中阴霾,对她道了声好。 柳掌柜的确心急,看见母女两个好好地出来了,心知今天的双皮奶又有了着落,遂喜笑颜开。 这些天都是在这里现做现卖,白碧水一个人辛劳不已,辛亏今天白秋兰出来的时候已经带了几十份,免去了她们一部分的工作量。 余下的时间,趁着那个人也在这里,她用赵家给的材料做出了一些奶糕,亲自送到了楼上去以显诚意。 赵长洲正在阅读当地的府志,看见是她来了心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不悦又重新翻涌了出来。 “赵公子。”白碧水率先开口,“奶糕做好了,你要不要先尝一尝?” 他指挥了遥知一声:“去把东西拿过来。”遥知乖乖的去把热乎乎的奶糕端了过来,回头看见白碧水还在那里站着,便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可以走了。” 白碧水原本想辩解几句,自己还要等赵公子的回应,可是看到赵长洲一脸不待见自己的样子,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心情当着她的面品鉴,只好先行离开,等过一会儿再来问问情况。 白碧水没有猜错,她在——赵长洲的确没心思吃刚刚才给自己气受的人做的东西,而且,他吃甜食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场。 “你也出去吧。”白碧水走后,赵长洲对遥知吩咐道。 “是,公子。”遥知把炉火又生的旺了些,离开了室内。 温暖的屋里里面,气味扩散的很快,奶糕浓郁的香气很快就散发了出来,这味道在赵长洲闻来竟异常的熟悉。 他不禁好奇,悄悄地用勺子挖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甜甜嫩嫩的口感如同软化了的双皮奶,果然又是一个极品。 第七十一章 秘密暴露 第七十一章 秘密暴露 可是……这味道像极了白碧水当时亲他的时候唇齿间的味道,淡淡的很诱人。 他这才道:原来这个小丫头这么有心机,竟然能想到这种方法来勾引我……良禽择木而栖,她喜欢自己也是正常的,只是还要故作姿态。 啧,真是个心口不一的虚荣女人。 他一下子,快要将这一盘奶糕都给吃完了,还剩下最后一点要吃的时候,突然被不请自来闯进门的白碧水打断。 她站在门外看着赵长洲美滋滋地吃着奶糕的样子很是惊愣,随即把门关上,高兴地问他:“赵公子,原来你也是很喜欢吃甜食的啊?” “我不过是品鉴而已。”赵长洲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盘子一盖,质问道,“谁叫你进来的?这般擅闯,你可知罪?” “罪,什么罪?”白碧水上前一步质问他,心道,你不是装平民吗?继续装啊!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回转道:“即便不能把你送去官府治罪,但是擅闯他人领地,依照县志上所记载的条例也是要被房屋所有者重罚的。” 她心虚的看了一眼赵长洲左手边摆放的睦和镇县志,心道这家伙没事怎么连这个东西都看啊? 她退避三舍,向他告罪:“是小女子不对,不应该擅闯贵客房间,请您见谅,但是……我是来找您谈生意的啊,门口没人,您吃东西吃的太入神,我敲门都没有人听见,我只好自个进来了。” 她话锋一转,又扯到了赵长洲的痛脚。 他一时哑口无言,白碧水趁机更进一步:“没关系,谁还没有年轻过,大人喜欢吃甜食怎么了?很正常啊,我要是不对这个感兴趣,现在也不可能会做这么多道点心的……您再看厨房里面的点心师傅,除了我,可还有一个是女人?” 她这么一说,似乎有几分道理,赵长洲一下子被她绕晕了。 片刻后,脑子清醒,马上把离他只有一尺的女人推开,疏离道:“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赵长洲竭力狡辩的样子,不得不说,有一点可爱。 明明都证据确凿了,还要显示出自己对它并不感兴趣的样子,白碧水扶额,不知道为什么权贵们都那么喜欢深藏不露。 难道,不累吗? 她记得之前赵长洲还说她做的蛋糕太甜了来着,这个奶糕可不比那个好多少,它们都是富含蛋白质、糖和脂肪的东西。 白碧水忍不住戳穿他:“小女子记得……赵公子之前说过我做的蛋糕太甜,是小孩子才会吃的东西,不知现在以蛋糕比奶糕,它的甜度又如何?” 白碧水诚心给赵长洲添堵,赵长洲也不跟她啰嗦,直接威胁道:“今日之事,你若说出去半分,我定饶不了你……比之卫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长洲脸色阴鸷,不像是在开玩笑。 白碧水耸了耸肩,有点郁闷,让别人承认自己的过失永远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之一。 她原本以为自己多了一个甜点粉丝,没有想到竟是个假粉,还有黑化的倾向,顿时认怂,谁叫人家家大业大,压死一个老百姓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被赵长洲一打岔,差点就让白碧水忘记了这次来是有正经事要找他的。 “赵公子,这是奶糕的具体制作方法,你过目一下吧,看完了我再给您讲一讲具体的制作方法。” 要是白碧水没有记错的话,上次她照样是给了双皮奶的方子,最后却不了了之,还不是因为赵长洲手底下的那帮厨子太笨了,照着做都不会。 当然,可能几千年之后的东西确实是不好做,所以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把事情做到无可挑剔。 赵长洲略略看了眼,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它,轻声道:“你讲吧。” 屋子里面没有仆人看守,烛光不知道怎么慢慢变暗了点,灯油深深,烛火微弱。 白碧水讲起制作甜点的工艺时眉飞色舞,很是可爱,好像在炫耀自己的宝贝一样。 赵长洲也不知道怎么了,散乱的思绪就这么随着她的预调汇聚起来,思维跟着她的讲述运转着。 常言灯下美人,是因为光线的暗淡会隐没美人脸上的瑕疵,但是今日一见赵长洲却觉得并不是人人都会这样,至少对于白碧水来说是这样。 她的皮肤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瑕疵,白的像她做出来的糕点一样纯净,一双又细又长的柳梢眉顺着柔美的眉骨往下流畅地垂,还有一双灵动如小鹿般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 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就定在了她的身上,猛一回神竟然已经听到了尾声。 “赵公子,你都记住了吗?”白碧水嗓子干涩的咳了咳,顺手就接过了赵长洲递过来的茶水。 一杯喝完见底,她才猛然意识到这茶是从谁的手里面接过来的——前呼后拥的王爷,给我递茶水,我也敢接。 她的表情一顿,黑曜石一般的眼珠转呀转,最终忐忑不安的放下来茶杯,不自在的擦了擦嘴角。 赵长洲好心情的一笑,问:“我又不是老虎,为何感觉你似乎很畏惧?”他的睫毛很长,低垂下来甚至可以盖住下眼睑。 白碧水看不清他的眼睛,也不能从他不咸不淡的语调中判断他的喜怒,顺杆爬道:“我不害怕啊。” 烛光越来越暗,他羽毛般的睫毛低垂把眼睛整个遮住,脸庞笼罩在阴影里,赵长洲喜欢这样的阴影,给了他一种安全感,不用担心别人会注意到他的神情。 “你不用害怕我,我这个人喜欢就事论事,不针对谁。”都显得有些不清楚了,又或许是他特意低垂下来了眼睛,不让别人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这个世上害怕他的人太多了,不知怎么,就不想让白碧水也成为那样的人,想到这,赵长洲心中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悲哀,莫名其妙的和她解释了一番。 白碧水在盆栽旁边摸出来了一把剪刀,脚步轻快地走到屋子的各个角落去把那些不甚明亮的蜡烛一一剪亮,少顷,黯淡的房间随着一盏盏蜡烛的苏醒越来越亮,终于恢复了白碧水刚刚进来的样子。 “赵公子以后,身边还是不能离了下人,不然生活会很不便利的。”她笑着和他开玩笑,脸颊两边露出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赵长洲嘴角一动,竟然几不可见的跟着她一块儿笑了起来,奶糕的香气一直在他的鼻尖萦绕,又勾他想起了今日那个失误的吻。 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思想总是这样不受自己的控制往那件事情上跳跃,心一狠恢复了他一贯平静冷淡的样子,对白碧水敷衍道:“我都清楚了,你下去吧。” 白碧水翻了一个白眼,有一种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既视感,随手端上他吃剩下的托盘离开了。 遥知出去小解了一下,此时重新回来站在门口守着,结果突然看见白碧水从屋子里面出来,吓了他一跳,赶紧拉住她问道:“白姑娘!你怎么进去的?” 第七十二章 经商有罪 第七十二章 经商有罪 白碧水皮笑肉不笑的一扯嘴角:“闯进去的……” 她看了看虚掩的房门对一脸惊愕的遥知低下身来故意的大声说道,“要不是我不小心闯了进去,也不能发现你家公子……” 话音未落,屋子里迅速传来了一声急促的呼喊:“遥知,进来!” 白碧水把他一推:“还愣着干嘛,你家主子叫你。” “可是,你还没说完公子怎么了?”遥知恋恋不舍,白碧水却自顾自的走了,她心中窃喜,看来那个人的秘密能经常拿出来吓一吓他了。 赵长洲目送那人离开吗,不得不承认,对于白碧水这个在犯规边缘反复试探的女人,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静静地打开了屋子里的窗户,加了些宁心净神的沉香在香炉里面,想要把屋子里面的奶香气连同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一并冲走。 遥知从门外进来,被突如其来的冷风狠狠的灌了一下,他瑟缩了一脖子,连忙去拿起座椅上的披风给主子披上,关心地问他:“公子,这么冷,您站在窗口,怎么也不多穿几件?” 赵长洲静静地看着街道和房檐上的白雪,兀自出神,根本没有听到遥知在说什么。 他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千里之外的京城,快马加鞭一月就可以抵达,但是他心中的京城要用怎样的速度才能最快到达呢?当今天下除了他自己,怕是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给他答案了。 而且初雪一落,紧接着就是春节,总把新桃换旧符,赵长洲想到自从父王母妃走后,过往的这个时候都是自己在京城和赵长嘉看下人换桃符的,可是今年他这一走,竟不知还有谁能陪着她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嗤笑一声,关了窗户。 什么时候,自己也要感时伤世了? 明明路在脚下,自己一个人走下去不就好了吗?就算是条不归路也是自己的选择,是身为王家族的宿命。 感伤一事,不过持续了一会儿,赵长洲马上又坚定了意志,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酒楼打了烊,经过今天上午被卫家人绑架的事情白碧水心有余悸,不敢再独自一人留在城里给别人可趁之机,以她自己现在这个小身板,连别人一拳头都扛不住,还是不要逞强比较好,将来的事情留去将来再说,自己的小命要紧。 回到了家中,房子没有找到,父亲的生命安全随时都会受到威胁,白碧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整晚都不吃不喝。 “碧水,洗洗睡吧。”白其威看女儿食之无味的样子也很难受,倘若是一个人到山中隐藏起来独自吃苦也就罢了,可白秋兰是个重情义的女人,若是他去了,白秋兰定然也会跟着他一块去,到时候,还不得全家人都因为他,过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吗? 白其威心里不是滋味,只能自己躲起来一个人-流泪苦恼,人前还要打起精神来,安慰女儿和妻子。 她接过了白其威手里的毛巾,擦了把脸,反过来安慰白其威:“爹爹,我好得很,你不必担心,那个赵公子人也不错,最近又和我签了一个单子,想必他不是多么坏的人,只要我们保守住秘密,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我会多探探他的底的。” “只是,今后还要您为了这个人装疯卖傻的过活,太委屈您了。” 白其威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信手拈来,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妻子都骗过了,再继续在赵长洲和众人面前装傻,也不过是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虽然知道白碧水是刻意的避重就轻,捡好听的跟他说,看到白碧水这么懂事白其威感动不已,他慈爱的抚了抚女儿的头发,年迈的眼睛中透出了泪花。 “我们碧水长大了,越来越懂事,咱们不说这些不愉快的,马上就要过年,有时间爹爹教你写字,你看看你现在的书法,都是被我给耽误的。” 白碧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书法嘛……她天生的,谁都不怪,但是一听要练字,她赶紧溜了,在她心里,练毛笔字可不算是什么好愉悦的事情。 晚上入睡前,白碧水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赵长洲虽然现在还能知书达理的和自己交流,但在她心里,他和一个隐藏的定时炸弹其实是差不多,两者都是不知道哪一天会爆炸的危险物品。 如果他们不能提前防范,穿好防弹衣的话,这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很可能就会把他们一家人炸的尸骨无存。 只是找房子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古代的信息流通不是很发达,也不知道买房一般都有哪些渠道,白碧水打算今晚先养精蓄锐,第二天再好好去请教一下柳掌柜等人。 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以为叫醒她的会是娘亲的饭菜香气,却没有料到等待她的,是早上的一阵喧闹。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穿戴整齐后,脸都还没有来的及洗,就慌忙走出去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月桂的声音从院子里窜了进来:“你们家的那个小东西呢?不敢出来了?!” “又是阴魂不散的白家人。”白碧水暗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白家人的生命力既然这么顽强,干嘛不去当掮客,肯定比这个挣钱。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她没有见过的人,那人白发掺着黑发梳成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发髻,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都写着封建,脸色僵的像一个死人一样,山一样站在众人前面,还留着长长的象征着威严的山羊胡子。 白碧水猜想,这应该是某个领导阶级的人物。 果不其然,白秋兰见她出来马上挡在了她的面前,悄声道:“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哟,这不是我那个能言会道的侄女吗?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村长该找谁问情况去!”李月桂一把把她从白秋兰的身后捞了出来,扯到众人跟前来,指着她对村长道,“就是这丫头在自己家里做生意,您不信可以自己进去瞧瞧,东西都还在家里头放着呢!” 白胡子老头冰冷又利落的道了声:“搜!” 迅速有人站出来,替他闯进老宅里面搜查,白碧水和白秋兰跑过去,想要拦他们,但根本是螳臂当车,毫无作用。 那群人手里都拿着棍棒,一个赛一个的凶神恶煞,简直把白家当成了他们发泄的对象,翻东西的时候直接将东西打翻在地,完全就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们要搜便搜,为何要将我家的东西都打碎!你们再这样,小心我告官!”白碧水拦住一个人,手臂上被那人不知轻重地打了一棍,她吃痛一声,甩开了拉住她的白二嫂,硬是从那人手里直接夺过了棍子,扔的远远的。 飞出去的棍子砸到了李月桂的脚,把她的脚趾砸的像要掉了一般的疼,她急的跳脚,蹲下来捧着自己的脚疼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村长您看看!这丫头还得了?”白老太气得跺脚,指责道,“她现在就敢当着您的面打我们,将来背后还指不定敢捅我们一刀子呢!” 第七十三章 众怒难犯 第七十三章 众怒难犯 “白老太,我是跟你们来搜不错,但是你们叫来的人冲进人家屋子里面一顿乱扫,东西都没了,叫白家还怎么过日子,小姑娘这样不能不说是被你们逼得。” 村长秉公执法,对白老太的怂恿不放在心上,更加不愿意自己因为职务之便被别人当枪使。 白老太的无理取闹没有得到村长的帮助,只好改口到别处捅娄子:“你瞧瞧去,我是没有骗您的,这一家人的确在家里营生……士农工商,大伙都知道这经商是最下贱的事情,他们在我们白家祖宅里面干这勾当,真真是污了我们白家的世代清白。” 白碧水被白老太的这番说辞说弄得很无奈,这房子是他们不愿意要才分给二房的,现在又说这是祖宅、清白之地!真是什么好话都叫他们给说完了,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么不知耻脸上,也不觉得燥得慌! 村长进门一看到处都是做蛋糕、双皮奶和奶糕的模具跟碗盆,没有什么好说的,一把抓住了白家经商的实锤。 白碧水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被那伙人翻乱的家具,心中发寒,却已经有数猜到了白家人今天来的目的。 无非是上次没有要到钱,不甘罢了。 “说罢,你们这次来,是打着什么幌子来要钱?”她整理好了十分不愉快的心情,平心静气的问他们。 白老太一听这跟骂他们是乞丐有什么不同,她虽然人老了但是脑袋却不糊涂,要钱的事情说起来也不光彩,这一次来她是又明目的。 李月桂的脚上还没有好又被白老太用拐棍打了一棍子,她像白老太手里的一杆枪,她指向哪里她就得打向哪里,连擦干身上的血都顾不得,就要慌忙的被婆婆推出去。 这样的人说不上是可怜还是可恶,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这两者本来就没有太大的界限。 在白老太的指使下,李月桂也不含糊,马上说出了这次的来意:“侄女,你要是好好的读点书干点实事也就罢了,可谁教你净干些不正当的活计呢?” “我怎么不正当了?”白碧水回呛。 李月桂好像被她气住了一样,东看看西看看,看见大家的脸上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之后便放心了,痛心疾首:“咱们白家世代务农,都是老老实实做事的老百姓,谁知道到了你这一代竟背着长辈做出这等投机取巧的事情来。” 跟来的人们纷纷附和,都说这是最下贱的行当,白家的姑娘真是穷疯了,自甘堕落! “商人的后代连学都没得上,这小丫头可不能连累家里的小哥都上不了学啊!” 这事说到了李月桂的心坎上,她正愁少了点什么添油加醋,被这人一说顿时有了由头哭闹起来:“可不是啊,我们家铁蛋因为这事都好几天没去学堂上课了!” 白碧水嗤嗤一笑,捧腹道:“大伯娘,您真会说笑话,前天我还看见铁蛋被林家的孩子打到了泥地里去,沾了一身的泥,难道说您没洗那件衣裳?” 李月桂一下子没了脸,坐在地上撒泼打滚:“你这丫头惯会挑拨离间,颠倒黑白,我不管你怎么说,今天你不把这房子还出来,我就不服!” 白老太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狠道:“你这泼妇,这丫头再不孝,你兄弟也在这儿,我还能把其威也赶走不成?” 她转头对村长说:“只要她们愿意把每个月给我们房钱,我们就既往不咎,但是除了其威,这家里的其他人我们老白家都不认!” “村长,这房子是分家的时候分给我们的,本来就已经是我们的了,岂有付给房租的道理?更何况我和我夫君名正言顺,不能分开。”白二嫂紧紧拉着白其威的手不放开。 “要是你们非要以此为借口收取我们的房租,那我们二房愿意远离白家,独出一支和本宗再无瓜葛!” 白碧水想要一了百了,白二嫂脑子里却还保留着传统的观念,不愿意让白其威背弃家门,她坚决地对白碧水说,“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白老太窃喜,只要她们还跟白家沾亲带故,就永远别想独善其身,白家的窝岂是她们说挪就挪的,只要控制住白秋兰,白碧水这个摇钱树就别想脱身!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干的是下三流的营生,为何还要贪图我们下三滥的钱财呢?”白碧水以为至少白秋兰和她是同一阵营的,没想到也不是,她一个人孤军奋斗,力图挽回自己的利益不让它流失。 面对白碧水的质问白老太哑口无言,村长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一大早就被白家人软磨硬泡来到人家家门口闹,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没曾想人家早就分家了。 分家之后本来就是各过各的营生,赡养老人没错,但是一个傻子白二嫂能够对他不离不弃早就是白家祖上烧了高香了,她们于情于理不该像今天这样胡闹。 这时,白秋兰召集起来的来白家做工的农妇们已经到了地方,看见白家家门口这么大阵仗,加之对白家的家务事也有一定的了解,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们口口声声的说经商是下三滥的事情,那她们这些来做工的人成什么了?下三滥的人吗? 几个脾气火爆的农妇看不过眼了,挺身而出:“村长,我们来这儿做工的家里也都是有田有地的,现在农闲了没事情做来这儿补贴一下家用也不知道碍着谁了,要跑上门来说我们下贱?”她眼神一挑,觑了李月桂等人一眼,摆明了是在说他们。 众怒难犯,现在两股势力拧成一团,他们又不占理,村长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跟着白家的婆媳两个在这儿瞎胡闹,李月桂还坐在地上撒泼,村长却不愿意再听她那些站不住脚的胡编乱造之语,区区一钱银子让他失了晚节还不至于。 “你家的媳妇任-劳-任-怨是个难得的好女人,立个贞-洁牌坊也不为过,老人家您能忍让且忍让着些。” 村长说完抬脚就走,白家婆媳二人顿时晃了神,哭着喊着也留不住人家。来做工的得了这一番说辞也能安下心来干活,一时间对白家那两个人冷嘲热讽的声音不断,终于让她们落荒而逃。 事情不了了之,白碧水却在心中结下了一个梗,白秋兰不愿意分家,说明她还想和白家藕断丝连。 她心不在焉的给工人们一遍一遍的做示范教她们蒸双皮奶,没注意到白秋兰悄悄地来到了她身旁,排开了其他人。 “碧水,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你爹爹还在呢,咱们分家就已经够对不起他了,怎么还能说不认祖宗的话?”白秋兰轻声道。 白碧水不想跟白秋兰争辩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她的心太软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山在此山中。 而她能够看的透彻,是因为她有着和别人不同的理念,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看什么,既然她明白这些道理,便不能惯着白秋兰她们一味愚孝。 第七十四章 装个可怜 第七十四章 装个可怜 “娘亲,您觉得一家人应该和和睦睦我不反对,但如果只是我们一味地委曲求全去迁就别人,这不是亲情,奶奶和我们应该是平等的,她至少不应该串通外人来攻击我们。” 白碧水实在忍不住气愤,把自己的一番心里话说给白秋兰听了,吐露出心声之后,她终于冷静了下来,看着白秋兰也为难的样子,补充道:“娘,以后这种话我不会再说了,但是他们来欺负我们的时候,我也绝不会心软。” 白碧水离开了厨房走到外面去指导工人们做双皮奶去了,白秋兰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白碧水太激进了,她还是个孩子,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没有计划不能成事,太急躁也不能成事,有些事情是根本急不来的。 白秋兰以为一个由不同姓氏组成的家庭就像五颜六色的颜料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鲜明的特色,如果都坚持做自己,那这一缸染料混合不到一起去,分崩离析还有什么意义呢? 白秋兰是典型的传统妇女,她有底线也懂退让,除非是对方欺人太甚,否则以她的坚韧,要爆发还需更强大的逼迫才行。 上午的不愉快的插曲过后,众人工作了一会儿便到了中午,白碧水做了火锅给大家吃。 这东西只要调好底料随便往里面放什么都行,又省时省力,农妇们吃的很开心,直夸白碧水的手艺好。 “嗵嗵嗵……”门被剧烈的敲响,大家围坐一炉面面相觑,还是白秋兰起身让大家稍安勿躁,然后去开了门。 “二弟妹,雪下的太大了,我们回不去,你看在娘的面子上,能先让我们进去吗?”李月桂和白老太被风雪冻得脸色发红,尤其是白老太,她的银丝卷着白雪,冷飕飕的看上去甚是可怜。 “进来吧。”白秋兰终觉风雪天把人关在外面不妥,还是不计前嫌的放她们进来了。 今天早上刚刚起了冲突,一口闷气憋在白碧水的心里出不去,她自然没有好脸色给别人看,夹了菜远远地坐到了别处去。 来做工的工人也没人搭理她们,只有白秋兰一个人态度尚好,给白老太添了饭拿了筷。 李月桂自己去盛了饭来,笑嘻嘻的对白秋兰道:“弟妹家都能吃上肉了,我们家连个肉沫子都还见不到,和你们比起来还真是天差地别。”。 白碧水猜李月桂这幅表情在这种情况下说这话,本意应该是想要夸赞一下二房混的好的,但是没有学问又不会说话,一番话说出来之后愣是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要是有人回应恐怕也只能是又一顿争吵,静了一会儿,李月桂自己没趣,只能静静地吃饭了。 被风雪吹得有点木讷的白老太刚坐到火炉边便被锅里的阵阵浓香吸引了精神,她端起碗吃的津津有味,一双筷子光捡肉吃,为数不多的肉被吃完了之后,她又拿起一双筷子在锅里面翻来覆去的折腾,直到把能吃的大菜都夹到自己碗里,堆成了小山才算完。 一个农妇看不下去了,筷子在碗上一放,弄出了一阵巨响,她语气不善到了极点:“老太太,你儿子不给你饭吃是怎么着,上午还闹腾的恨不得把人家房顶掀喽,现在吃起饭来,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工人们的情绪很不好,到嘴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还一句谢谢都没有听到,面前只有别人留下来汤底,就算是稍微有点素质的人也忍不住开口帮衬刚才的女人:“老太太,我们都是在这儿做工的人,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你一来,这锅都空了,叫人怎么吃?” “你吃,谁不叫你吃了?”她拿着筷子在锅里面搅和了两下,瞪了那两个女人一眼。 第一个女人不服气的回瞪了过去,气势不弱:“白大姐,你看看这老太太什么样子,这是要赶我们走啊!这儿到底是谁当家啊?” 那汤锅被白老太这样一搅和,里面的菜变得破破烂烂的,白碧水突然就觉得心里面有点恶心,白老太的鼻涕都快要流到嘴巴上面了还无知无觉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吸回去。 咦……这个吃相真的是不敢恭维。 她忍着恶心别开了眼,默默地把剩余的汤底拿出来又烧了一锅汤煮菜和粉条,好歹得叫工人吃的开心了,之后的活才好做。 “婶子,你们到这儿来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那个锅就留给我奶奶吃吧,想必是家里的日子太苦了,她也馋得慌。”白碧水甜甜一笑,招呼着她们换了位置。 女人们求之不得,闻言迅速换了位置,也不计较刚才的事情了,都夸白碧水心灵手巧,又孝顺又善良,真不明白怎么会摊上这样的奶奶和伯娘。 白老太和李月桂也想换位置,但人挤人,她们刚一进来就被义愤的工人一起挤开了。 两人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受到了排挤,转而去哄白秋兰。 白秋兰一直冷冷眼看着她们不厚道的行为,淡淡道:“娘、嫂子,你们就在这儿吃吧,锅都快被你们搅翻了,看着都恶心。”说完她拿出了自己的一条手帕递给了白老太,便过去白碧水的身边了。 白老太眯着眼睛,龇牙咧嘴的咒骂了一声,忽的一下把上唇的鼻涕全都哼进了白秋兰给她的手帕里。 大雪一直在下着,地上的积雪也越来越厚,让她们吃完饭就走不切实际,白碧水只能期望雪能停的快些,别让这两个人晚上也走不了。 天随人愿,工人们干完了活,母女两个推着车准备去送货的时候,雪终于停了。 今天是月末,白秋兰拿了银子来给工人结账,李月桂看到有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亮了,乐呵呵的凑上来,说要帮白碧水一起给工人结账。 “不用了,大伯娘你还是赶快带着奶奶回去吧……上午还说不把我们当白家人,现在这么殷勤做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白碧水一口回绝,她嘴上说着手上也没有停,每一份工资都被她提前划分好了,直接一份一份的分给别人,利索得很。 李月桂瞧白碧水这里没有好果子吃,又鬼鬼祟祟的来到白秋兰身边,多年的妯娌关系让她对这个弟妹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她先是好好的向白秋兰服了个软,又说了一大堆的好话,还承诺回去之后,会多劝劝白老太让她下次不要在上门来闹了。 白秋兰半信半疑:“大嫂,这些话你回回都说,你们还不是回回来闹?” 白秋兰开口说话,是个好兆头,给了李月桂可乘之机,她又靠近了些,小声道:“我你还不知道,命苦!被奶奶十斤米就卖到这儿来,除了儿子婆婆,我还靠谁?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我比你更不容易,我那男人……” 她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哽咽着抹了抹眼。 第七十五章 老鼠偷钱 第七十五章 老鼠偷钱 白秋兰拿过怀里白碧水的手帕,嫌弃到用指尖递给她,眼睛看也不看李月桂做作的样子,只强硬道:“你赶紧擦擦!还有人在。” “弟妹,你原谅我啦?”她不依不饶的问,好像一天得不到白秋兰的答案她就不死心一样。 白秋兰当着工人的面不好驳她的面子,胡乱点头,但其实心里就是不愿意说“原谅”那个词! 李月桂如蒙大赦,她又靠近了些,一边帮白秋兰分银子,一边招呼工人过来。 事情被她做的头头是道,白秋兰也不好赶人,由着她帮自己的忙了。 “诶呦,我这肚子有点不舒服,去趟茅厕。”李月桂突然捂着肚子撞开人群,在一片嘘声中逃也似的跑出了门。 “二嫂,我看你家这个妯娌手脚不很清白啊,刚刚一直摸自己的兜,还有那个老太太……你看……诶?跑哪儿去了,明明刚刚还在的。”领工钱的妇人好心提醒,东张西望找不到她刚刚看到的“不干净”的场面。 白秋兰勉强笑着说:“您看错了吧,她们再过分也不会偷我们自家东西的。” 妇人翻了个白眼,无奈:“我就知道你不信,当我白说了。” 妇人走后,白秋兰特意往屋子里面望了几眼,又喊了几声娘,都没有人答应,她心里隐隐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但还忙着清点银子,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 有的人嫌白秋兰不熟悉账务,在这边排队太慢了,便转移了队伍,大多到了白碧水那里。 “碧水姑娘,今天那火锅的味道好极了,我知道你人美心眼也好,你看看能不能教我也做一做那个火锅?”结工钱的时候,一个农妇趁机和白碧水讨要今天午饭的汤底。 白碧水不吝此物,愿意拿出来和人们分享,谦虚道:“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学它可以到是可以,就是复杂些,也没有什么诀窍,您可以在我下次做的时候过来瞧瞧看。” 妇人闻言欢天喜地,把白碧水胡乱夸了一遍,才笑着离开。 少顷,白碧水这边分好的银子很快就发完了,转眼瞧见白二嫂那里还有些人围着便到她那里去帮忙。 “娘,大伯娘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人哪儿去了?” 白秋兰环顾了一下四周,眼睛看银子看的有点发木了,疑惑道:“听人说她好像突然肚子不舒服了,去茅厕有一会儿了。” “奶奶也不见了,她们都去了吗,多长时间了?”两个人一声不吭地都离开了,有古怪。 白秋兰清点完还剩下最后几个人的银子,忽然发现手里面的银子不够数,紧忙在白碧水身上找:“你那还有多的银子吗?” 白碧水摊手:“我的银子来的时候都交到了您手上。” “不好,是大伯娘……”白秋兰一下子捂住了女儿的嘴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白碧水闷着气回屋里拿了一两多银子给她们结月钱。 “娘,是不是大伯娘?我刚才还看见她在这骚扰你来着。” 人都走了,白秋兰终于说了实话:“是她,还有你奶奶。” “我就知道她们两个不安好心……您快和我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少了的吧!” 母女两个又搜查了一圈,家里放在明处的铜钱和碎银子都不见了,加上今天丢的一共快有二两银子。 这婆媳两个简直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白碧水被她们气的几欲吐血,白秋兰更是把丢钱的事情全部都怪在了自己的身上,一直悔恨交加,怪自己,怎么就信了李月桂那张华而不实的嘴! “娘,搬家的事情咱们还是赶紧的,得找一个她们见不着的地方,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来招惹我们!” 白秋兰无可奈何,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更觉对不起孩子。 银子虽然丢了,但钱还得赚,两人整理好破碎的心情后又把双皮奶和奶糕等装上了车运往云间酒楼。 到了酒楼,白碧水在厨房后面的庭院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让白二嫂先呆一会儿看着车,自己则来到了柜台前找掌柜。 “新鲜的双皮奶来喽!”店小二吆喝着把东西放在了客人的桌上。 柳掌柜给白碧水在柜台前结账,算盘打的还挺快,但是却没有她的算术快。 白碧水脱口而出:“一共是二三钱银子,柳掌柜你算的太慢了。” 柳掌柜知道她的心算很好,但是白碧水今天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沮丧,一双柳叶眉低到了眼角,就连发工钱算数的时候都慢吞吞的,没有以往的活跃劲。 他抬头撇了她一眼:“白姑娘怎么了?我看你今天不大好啊。” 白碧水心灰意懒:“掌柜,家有硕鼠怎么办?” 掌柜不知道从柜台底下翻了半天,翻出了一包白色粉末,上面写着三个简略的繁体大字——老鼠药,推到了白碧水面前。 “白姑娘,这老鼠药很管用,能让你抓活的,保证不出一月,家里干干净净。” 柳掌柜一笑:“不过这药不便宜,咱们是老熟人我优惠些卖你,只要五十文。” “掌柜,您真会做生意……要是硕鼠真的能用药解决就好了。” 可惜,“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这句话是以鼠喻人。 “那你不要啦?”掌柜欲收回。 “要,这么好用当然要了,但是若不好用,我可要您退钱了。” 对方呵呵一笑,笑白碧水童言无忌:“老夫童叟不欺!” “对了掌柜,酒楼里每天人来人往消息流通的最快,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留意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售房的消息呀?” “你要买房?”柳掌柜提了精神,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娃娃想要买房的,年纪轻轻口气到倒不小。 白碧水皱眉,做楚楚可怜状:“家里离这里太远了不方便送货呀。” 真正的原因考虑到古代人都比较保守,家丑不可外扬,她悄悄地隐藏了起来,没有告诉掌柜。 “白姑娘,我知道你有难处,不想说出来我也不为难你,这件事情我就帮你留意留意,以我们酒楼在镇上的人际和消息通道,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了。” 他了解白碧水的家庭情况,她每月收入多少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掌柜最清楚了。 以她现在的经济实力要想在镇上买一套房还是很不容易的,小姑娘平时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给自己买,突然这么大的手笔,其中肯定有猫腻。 得了掌柜的保证,白碧水心中大石落地,找房的事情终于有了一点眉目。 回家的时候天空中又飘飘扬扬的下起了大雪,这儿的雪好像一条拦路的虎,尽选在人们回家的时候降落,平白增加了她们母女回家的难度。 十二月一晃眼就走到了尽头,元旦来临,赵府派来遥知到乡下通知白家,元旦的时候赵府中有一场宴会,城中很多有名望的老板,豪绅都会来,请白碧水过去做点心。 第七十六章 大宴豪绅 第七十六章 大宴豪绅 “还有一件事。”遥知搓了搓被痛的通红的手,接着哆哆嗦嗦地说,“公子说白姑娘上次承了他的人情,这月刚好可以开始还,宴会上会按点心的量给姑娘结账。”他哆哆嗦嗦地通知完,末了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一晚上的客人可不少,姑娘能赚好多银子了。” 白秋兰看这孩子好像没怎么吃过苦,堂堂七尺男儿小身板这么不禁冻,让他坐下说话,还给两人倒上了茶水,招呼道:“冬日冷,你们做下来喝杯热茶慢慢说。” 白碧水以为遥知会拒绝,谁料他不仅坐下来,还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还有后话:“公子担心你礼仪不好,为了赵府的脸面着想,希望姑娘明天去的早些,公子有话要交代。” “做点心,还要学礼仪?” 遥知:“不是学礼仪,只是随意交代几句,姑娘到时候便知道了。” 遥知神神秘秘的样子让白碧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转眼到了元旦当天,白二嫂特意在家里面包了饺子团了汤圆,准备给家人做一顿好吃的。 白碧水临走前恋恋不舍的看了桌上的饭菜一眼。 白二嫂好笑:“等你回来,给你留着。” 她闻言这才安心,看着团面用的面粉突然想到她昨天从掌柜那里拿来的老鼠药很像面粉,都是白色的粉末,谨慎地对白二嫂嘱咐了一句:“娘亲,厨房角落里放着的那袋白色粉末是我从掌柜哪里买来的老鼠药,您可要小心别把它跟面粉给弄混了啊。” 白二嫂大惊:“我刚刚差一点就弄混了!准备问问你来着,还好没有放进去。” 白其威在院子里面玩雪,听到母女两个心有余悸地唏嘘,他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有挣扎有矛盾。 每当白碧水去和赵家人相处的时候,他心中都会涌现一股危机感,感觉事情一定不简单,说不定就是赵长洲故意接近白碧水想要来探他的虚实。 他不敢直接和女儿说,害怕她害怕,只能一遍一遍地交代她要小心。 他眉头紧锁一笔一划的在雪地上了个繁体的“毒”。 “爹爹,我走了。”白碧水走过来和他道别,吓得白其威赶紧在地上擦掉了那个字。 “嗯嗯。”他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装的和之前一样傻乎乎的。 爹爹在写字?那是个什么字,笔画怎么那么多?白碧水疑惑。 她走后白其威再看雪地,才见,他刚才匆匆忙忙擦掉的哪是什么字,只是一片没有字的白雪罢了! 白碧水只身一人来到了赵府门前,这是她第二次来这个地方,不算很熟悉,只好询问了一番,不巧正好就看见了一间售卖的房屋。 她上前扣响了这家人的大门,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来开门:“谁啊?” “您好,我想要买房,请问你们房子打算卖多少银子呢?” “二百两。”那人简短道。 白碧水壮着胆子:“我能先看看里面的布局吗?” “五间房,一间厨房,庭院和闺阁都有,小姑娘……你银子带够了吗?要是只看看还是往别处去吧,我们是实心实意卖房子,没时间陪你消遣。” “我是实心实意买房子,但是大哥,你的价格贵了点,能不能打个折?” 年轻人一笑:“姑娘,这是我家的祖产,要不是现在有难处我也不舍得买,我说,你还是别出去看看吧,我就不跟你白费功夫了啊。” 年轻人关了门,碰了白碧水一鼻子灰。 “我是没钱,但是不代表我会一直这样啊!”这人从一开始就不觉得门前衣着朴素的女孩能买自己的房子。 白碧水暗叹,两百两银子买这么大一个宅子其实已经很实惠了,若多些时间,她也能凑齐,可惜她等不及,人家也等不及。 时间不早了,路没有问清楚,她只能自己靠记忆来摸索,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张灯结彩的赵府。 “好阔气!”白碧水赞叹不已。 赵府门前挂着四盏大的惊人的灯笼,门外还有两柄高腿烛台将来时的路照亮。 雪,都被清理走了,赵府周围像没下雪一样,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法子把昨天那么大的雪给清理干净的。 整个赵府在黄昏越来越暗的天色下变得越来越亮,装潢精美又喜庆,活跃中带着矜持沉稳,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又被它的典雅大气所震撼。 门口的装扮只是一个精彩片段的开头,走到内里时白碧水才知道什么叫做十里豪奢,万贯家财。 “这个赵公子是把淮安城都搬到自己家了吗?”听白二嫂说睦和镇只是一个小镇,隶属于淮安城,这座城有十五个镇,每一个都很富庶。 白碧水触目所及全是纯天然的古董,瓷器,就连院子里面的十几桌筵席上面摆着的都是放在现代能价值连城的漆器。 睦和镇的彩陶,临桃镇的假石,百越镇的青碧玉…… 这些东西,即使放在古代,也是寻常富豪用不起的奢侈之物,白碧水不禁感叹:“赵长洲怕不是要把败家这两个字写在自己的脸上吧?” 也不知道都这么富了,为什么还老想着要篡位,当皇帝比作富豪有意思? “白姑娘,你怎么才来啊,厨房里都忙成一锅粥了,你得赶快进去做点心!”彩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像主持盛宴的管家一样面脸都写着忙碌。 “对不起,我马上就去。”白碧水不敢耽误,跟着彩玉扯过来的一个丫鬟就去了后厨。 后厨里面热火朝天,一会儿辣子呛的人眼睛疼,一会儿又能看见南方厨子精雕细刻的艺术品,一处一个风情。 那些琳琅满目的食物,素菜被摆出了花,山鸡被炸成了凤凰,就连鲤鱼都有跃龙门的架势,在大盘上立着昂首向上。 “姐姐,我应该到哪儿去呀?” 丫鬟垫脚越过人群一指:“那儿。” 她手指指向的地方独留了一个空地还没有人在,和周围的嘈杂格格不入。 小丫鬟和她一起来到做甜点的地方,没有走就在她的身边帮她打打杂,在小丫鬟的帮助下,东西马上就准备齐全了。 第一道甜品是双皮奶,第二道为了响应了厨房里上菜师傅此时所处的工序,她做的是黄金炸糕。 一道道热菜上的差不多了,白碧水便吩咐王府里的下人把炸糕端了上去。 赵长洲吩咐今晚在场宾客每人都要有一份双皮奶作为小食,将炸糕端走之后白碧水便慌忙的开始做双皮奶。 这个时候的厨房大多已经熄火,还有一个做汤的师傅锅里熬着慢汤,缓缓的冒着泡。 厨房外有个湖,湖上湖心亭里戏子咿咿呀呀地唱戏,戏曲飘荡过来,白碧水也能跟着哼上几句。 “真热闹啊。”东西都做好了之后,厨房已经没有人了,丫鬟和小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正好白碧水也想看看古代人是怎么庆祝节日的,便自己端着两盘双皮奶来到了前厅。 客人们一边听戏一边闲话,个个锦衣华服,气度非凡,商讨的内容上至国家大事下到市井之事无一不谈,把场面弄得像一个大型的茶话会。 第七十七章 却之不恭 第七十七章 却之不恭 “各位双皮奶到了。”白碧水身体微倾,把东西放到了桌上去。 “碧水姑娘,你怎么亲自来送了?”彩玉远远瞧见白碧水一个人艰难的端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客人之间盘旋,急忙从赵长洲的身旁跑了过来,接住她。 白碧水腾出了手,揉了揉酸疼的手臂,把东西交给了彩玉。 彩玉端着东西来到了赵长洲所在的那一桌旁,笑意盈盈的对向赵长洲不断劝酒的人说道:“张老板,李老板,尝一尝双皮奶吧?” “双皮奶?今天云间酒楼都没有货……难道说赵公子请来了那里的主厨?” 张老板话音刚落,李老板起兴:“不如把碧水姑娘请过来,我们也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妙人做出了这样的东西来。” 彩玉看了主子一眼,征询他的意见。 赵长洲轻声道:“你跟她交代几句再叫她过来。” 彩玉福了福身,离开了那里,到白碧水处拉了她到旁边嘱咐道:“碧水姑娘,公子在那边招呼的都是淮安省有名的豪绅,委屈你去给他们看一眼,要注意些分寸,千万不能抚了他们的面子。” “我只是个厨娘,登不得大雅之堂,彩玉姑娘你们吩咐我做的东西我都做好了,时间也不早我还要赶回家去,不能久留。”白碧水婉拒,推开了彩玉的手。 彩玉紧拉住她不让其离开:“姑娘,你要是现在走了,叫我家公子向那些士绅如何交代?我家公子平日里也待你不薄,你可要想清楚了!” 她一下子变了脸色,严肃至极,几乎是用威胁的语气把话说完,言下之意白碧水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然以后在睦和镇就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先礼后兵,盛情难却,彩玉姑娘烦请前面带路吧。”她皱眉,心中一阵厌恶。 彩玉达成了目的,也惹得白碧水不高兴了,但她没时间管那么多了,赵长洲想要通过宴会和这里的士绅打好交道,为了今天晚上,整个赵府处处都布置的好到极致,万万不能到白碧水这里失了赵府的气派! 白碧水跟着彩玉的身后,转而从怀里拿出了一方白纱,装饰在脸上,遮住了脸部大半。 她一上场就得到了一阵唏嘘,虽然看不清她面容如何,但是单看白碧水身姿窈窕,气质出众,皮肤稚嫩的样子,这些老谋深算的商人大贾也能猜得出这是个芳龄不及十八的青春少女。 众人都没料到名声大噪的厨娘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小姑娘,于是议论纷纷,提议她摘掉面纱给他们看个究竟。 “小女子这些天着了凉,病容羞于见人,望各位老爷见谅。” 白碧水下意识地躲在了赵长洲的身后,她很不适应现在这种场面,这些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游离,这种场合下,虽然不想承认,但相对于这些商人士绅,她还是更相信赵长洲这个东道主。 赵长洲没有在意白碧水的这些小动作,任由她慢慢地躲在自己身后,反而大大咧咧的继续喝别人喝酒聊天。 “赵公子揽淮安之物华,让人好不羡慕啊!”有人感叹了一句,站起来向赵长洲敬酒。 赵长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对那人轻飘飘地说:“艾老板谬赞,这些东西哪算得上是物华,不过我平时爱的一些小玩意儿,你们若喜欢随意挑去府上便是。” 艾老板悻悻然,他自然不会随意向镇上的大财主开口,喝了酒又闲话了几句便坐下了。 但他不开口还有实力更强的人真的将赵长洲的话听了进去。 几个在淮安省都排得上名次的粮商和布商纷纷要了几个自己相中的伶人和乐师舞娘之类,赵长洲一一答应,让那些被挑中的人都离队来到酒桌前给他们陪酒助兴,洒脱至极。 白碧水一边看着也觉得开了眼界,各种各样的美女美男被送上前来,当成礼物给了别人,宴会的气氛瞬间到了最热闹的高-潮点。 赵长洲状若无意的推了白碧水一把,白碧水怔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赵长洲这是在提醒她这里没她什么事儿了,遣她走的意思。 好戏唱到尾声,热闹也瞧了个够,白碧水也不想再继续站在这给别人随意观赏,悄悄挪了步子就要离开。 就在她转身欲走时,左手忽然被人擒住,强行拉了回来,她身子不稳一下子就倒在了那个拉扯她的人怀里,她惊恐地看向那人的面容,只见拉扯她的人正是刚才没有讨要任何财物的粮商。 他拉住了白碧水的手,顺势将她拥入怀中,手指轻佻地抬起了她的下巴,对众人笑道:“你们净知道要些玩乐之物,但那有什么趣儿?还不如这个厨娘,东西做得好又有风情,还是个干净的小姑娘……” 说罢,他就要掀开她脸上薄如蝉翼的白纱。 白碧水急忙护住自己的脸,挣扎着要从那人的身上起来,可他抱得很紧,三两下就把她的手给擎住了,一只手捏着她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在她身上乱摸,时不时探入衣领往脖颈处的皮肤摸去,白碧水躲的越厉害,他动作就越过分。 “张老板,别扫了大家的兴,要玩回府上再玩。”赵长洲一下子擒住了那人四处乱放的手,挪开他,又用力拉了白碧水一把。 白碧水趁机火速撑起身体从那人身上逃开,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却没有发脾气,反而委婉道:“小女子以清白之身在云间酒楼任职,今日初来赵府只为晚宴,和赵府并无任何瓜葛,赵公子慷慨——还请张老爷另觅佳人。” 张老爷冷了声音:“如果我说不呢?” 白碧水还想推辞,却听见有人插话道:“张老爷的粮食生意是淮安一绝,什么都想要最好的,不愿意和我们这些人一样流入俗套,想要的东西和我们不同也可以理解。” 他说完,怀中有软玉温香的李老板继续帮腔:“哈哈……不如碧水姑娘再好好考虑一下,跟了我们张老板,后半生可都是锦衣玉食,前途无量啊!” “小女子不敢高攀。”白碧水淡淡的,依旧是拒绝,一不留神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把她从赵长洲背后完整的显露了出来,她惊愕的发现,推她的人正是赵长洲本人。 他从善如流的说:“白姑娘,张老板家中虽然妻妾成群,却没有见他亏待过哪一房夫人,你若去了,也不必在云间酒楼日夜操劳,你不去,张老板恐怕会日思夜想,不得安宁。”最后四个字他转过脸来特地对白碧水一字一顿的说,似提醒似警告。 她冷眼瞪过去,只见赵长洲的脸上挂着世故的笑容,但笑意未达眼底,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疏离又淡漠。 白碧水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赵长洲的认识,这个人……不仅喜怒无常而且下流无耻!她从容地福了福身,心灰意冷:“谢张老爷抬爱,碧水却之不恭。” 第七十八章 探望之时 第七十八章 探望之时 张老爷闻言高兴异常,又伸手想要来拉白碧水,却被她一下子躲开。 “小女子今日答应了赵府晚宴事宜,在其位谋其职,厨房还有正经事,小女子先行一步。”她神色淡淡的开口,看也没看张老爷一眼,转身就走。 张老板起身欲拦:“有什么事情交给别人做便是了,何须……” 赵长洲醉醺醺地抬手将杯子放在了张老板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张老板无奈只好坐下和他碰了碰杯,继续喝酒。 “张老板不必着急,是你的跑不了。”他喝完酒熏熏然一笑,“我去远处醒醒酒,回来再陪各位,失陪。” 说完,赵长洲在遥知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往桥上走了一通,下桥时脚步忽然变得平稳,挥了挥手将遥知遣退:“你下去吧。” “是,公子。” 他孤身一人,来到隐蔽处,将方才喝下去的酒都用内力逼了出来,酒精挥发了一会儿,赵长洲稍感头脑清醒,忽然听到附近的草丛有一阵怪异的响声,像是人或者某种动物踩出来的声响。 这里是去后厨的必经之路,他正好也想去看一看白碧水现在如何了,索性又往前走了几步,便远远瞧见假山上有个人影隐隐约约随风晃动,大有往下跌的态势。 他刚注视了没一会儿,突然瞧见人影真的从假山上摔了下来,一阵风刮来,有一张薄如蝉翼般的面纱脱离主人飘飘荡荡的飞上了天空。 不好!是白碧水! 他心里一阵慌张,健步如飞地来到了她跳下去的地方,脱了衣服正准备往下跳,忽然瞧见在水的另外一边她像扎了一个猛子的水鸭-子一样又从另外一个想不到的地方冒出头来。 “来人!快来人!有人落水了!”遥知在桥的另一边远远看见一个人从高处跳了下来,马上开始大喊救命。 陆陆续续的人鱼贯而入,个个手里都拎着灯笼,识水性的人都在往下跳到湖里捞人。 白碧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只是想趁着冬天给自己冻出一场重病,病的要死不活了,看那个人还要不要她!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一场乌龙。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已经被几个人架着救上了岸。 赵长洲眉心紧锁,心道: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嫁给别人做妾吗? 他最后在一片喧闹声赶了过去,派人叫了大夫过来,说了些模糊不清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听完之后,围观的下人们都自觉地把这件事情的性质定义为张老板强迫良家妇女就范,才让人有了轻生的念头。 张老板听到谣传大惊,急忙赶了过去,慌忙的向别人解释,但是因为之前的举动,这件事情已经无可辩驳,其他不知情的豪绅和下人在自己的圈子里口耳相传,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谣言越传越离谱。 张老板终于向赵长洲求助:“赵兄,这件事情发生在你府上,你可千万要明察秋毫,不能有损我的名誉啊!” 赵长洲也不是吃素的,他轻巧道:“本公子府上送出去的歌姬舞娘没有一个出了差错,这唯一的一个,也不是我府上的,张老板您还是想一想怎么跟她的家人交代吧。” 他一摊手,当了个甩手掌柜。 宴会最终在众人酣畅,他一人忧愁的情况下结束了。每一个来到这儿的士绅商贾都宾至如归,对赵长洲的夸赞声一片。 一夜之间,名不见经传的新客一跃而上成了整个睦和镇乃至淮安省都闻名的炙手可热之人。 送走了人,赵长洲扯下身上华丽的黑色图腾披风,放在了遥知手上,任由冰冷刺骨的寒风向自己侵袭。 他想,今晚的湖水,一定比这还要凉吧? 但是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他身不由己的日子,还有待在睦和镇这穷县僻壤的日子。 唯今,只要知晓白碧水的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的傻了,他就能彻底放下心中的这块大石。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那男人不是真疯,他可以有很多手段让他招认。 赵公子衣袂微动,走进了书房。 现在子时未到,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公子,姜侍卫飞鸽传来消息,另外……他人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彩玉走进书房,把手中刚刚捉到的白色的大鸽子给赵长洲递了过去。 他展开小纸条看了看,眉头稍微舒缓,信上说赵长嘉一个人在京城颇得右相的照顾,让他放心,现在朝中的局势千变万化,但是基本稳定。 赵长洲回到屋内烧掉了信件,转而问她:“她怎么样了?” “白姑娘?”彩玉明知故问,在看到公子脸上的尴尬之色之后,马上答道,“白姑娘现在正在沐浴更衣,一会儿还要回去,可……大夫说她刚刚着了凉现在应该喝完药再好好地休息一下,我拦她不住。” “她这是在怨我?” 彩玉连忙替白碧水答道:“白姑娘怎敢埋怨公子,只是心中有气罢了。” “我去看看她,你不必跟着了。” 彩玉暗笑,轻快地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赵长洲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彩玉走了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连她在哪间房都不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也不好再回去问,只好带着遥知去一间一间的找。 “公子,应该是在客房吧。”遥知最清楚彩玉的习惯,一下子就猜对了地方。 赵长洲看着他哈欠连天的样子,大发慈悲:“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走走。” 遥知如蒙大赦,当即恨不得高喊一百句公子万岁!把披风披在他的身上后,便小跑溜掉了。 他走到院中唯一一间亮着灯的屋子,伸手敲了敲门:“白碧水,你在吗?”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拉开了门,白碧水一身常服,丫鬟装束,赵长洲记得这好像是彩玉常穿的一件衣裳,他平常瞧那丫头穿着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看白碧水穿,竟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只道:这女人果真有几分姿色,难怪会招蜂引蝶。 “赵公子,你来做什么?”白碧水疑惑,看了看天色,只觉得赵长洲是酒喝多了,走错了房间,又问他,“是不是天太黑了,你不认识路,我去帮你叫个丫鬟来!” 说完,她就要进屋去叫陪着她的小丫鬟出来。 “等等,你不是要走吗?”他一把拉住了将要离开的白碧水,“我有话跟你说。” 白碧水被他拉的颠颠倒倒,连房门都来不及关。 她对赵长洲解释:“我不走啊,这么晚了,我被你府上的客人害的这么惨,借住一晚都不行吗?” 赵长洲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丫头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不仅不走说不定还有什么要求要提,他这是被彩玉那丫头给糊弄了! 第七十九章 额外奖金 第七十九章 额外奖金 “既然你不走,正好去把今天的甜点给我做了。” 白碧水:“你有毛病啊,大晚上的,还要吃甜点!?” 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定下来居高临下的看她:“你再说一遍。” 白碧水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嘴巴瞬间像被胶水给封住了一样,紧紧地闭着。 赵长洲这才作罢,一路拉着她穿过木桥,走过淮柳,一直来到了赵府的小厨房。 “这跟我今天晚上看见的地方怎么不一样?好小啊。”白碧水东瞅瞅西瞄瞄,摸来摸去的,她发现虽然这个地方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相较之下比那个几十人共用的大厨房要温馨多了。 赵长洲身高太过出众,进来的时候比厨房的门还要高,不得不弯腰才得进入,他挺拔的身材站在这里和厨房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落在白碧水眼里有一种奇妙的反差萌。 白碧水还没有想好该做什么,在十分安静的氛围中赵长洲的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立马将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光顾着喝酒了?不吃东西就喝酒极容易醉,还很伤胃,以后饮酒前,记得要先吃些东西垫一垫。”白碧水拿了两个鸡蛋倒进碗里面打发,然后加入了糖和去腥的水果汁几滴。 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什么回应的时候,赵长洲忽然开口道:“你今天做的炸糕不错,来的人都很喜欢,今晚多谢了。” 白碧水手一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一下子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抓住了一样,紧张起来:王爷也会说谢谢? “我既然答应了府上的邀请,让客人吃得开心便是我的分内之事,公子不必言谢,只不过……小女子以为公子今晚还欠我一个解释,或者一声抱歉。” 她不知不觉的,得寸进尺般地说出了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就在她意识到有些不妥,准备补充几句缓和一下氛围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句沉稳的男声,“今晚,是我对不住你。”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伸手拿过白碧水手中的碗,没有想到碗太浅,拿过来的时候没注意好幅度,结果液体一晃,泼了白碧水一身。 两人面面相觑,白碧水:“赵公子,你今晚的鸡蛋炖奶,吃不成了。” 赵长洲忽然绷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笑她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记做东西,难道一道甜品比她自己还重要吗? 他一边笑,一边拿过厨房里面干净的浆布,去给她擦拭衣服。 他的笑声清澈入耳,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和他平时严肃冷漠的子天差地别,白碧水听着他的声音又好气又好笑,竟然生不了他的气。 她夺过他手里的浆布自己无可奈何地擦拭着,乘机和他讨价还价:“今天不怪我,反正我做过了,我不会再做一遍的,我要去睡觉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石案上一放,围裙和发罩取下来,睁着酸涩的眼睛要回房间里去睡觉。 “我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要是不介意的话,你随便做点东西给我吃吧?”赵长洲的声线随着夜色变得深邃了许多,沙沙的很有磁性。 白碧水还带着点埋怨,不太愿意留在这儿给他做饭,满脸都写着想要去睡觉的愿望。 于是,他开出条件来诱惑她:“听说你在找房子?我可以帮你,作为对今晚没有帮你解围的补偿。” 打一巴掌又给一个甜枣?白碧水不领这份情,何况这次搬家除了要躲开白家那些祖宗,还有一个人也必须要躲开,那就是——赵长洲! “不用了,公子记得给我加钱就好,找房子这种小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她这次干脆连围裙也懒得带了,反正只是下一碗面而已,没有这个人的干扰,她一个人应该很快就能够完成。 白碧水专心做面,从生火到煮面也费了不少时间,当热腾腾的汤面出锅时赵长洲竟然已经睡着了。 “赵公子……赵公子……”白碧水小声的叫着,害怕声音太大,一下子把他给吓着了。 “娘……”赵长洲喃喃地喊了一声。 白碧水心中一软,没有想到像赵长洲这么大的人也会思念娘亲,她忽然忆起自从来到赵府就没有见过他的父母,再者他现在已经是王爷了,想必家中父母已早早离世了。 说实话,赵长洲长得真的很俊俏,高-挺的鼻梁和墨画的眉眼,五官既协调又美观,就是一张嘴长的太刻薄了点,嘴唇很薄,看起来太锋利了。 白碧水看着他的嘴唇,脑子里一通胡想,最后竟然想到了上次在马车里面亲他的样子,赶紧躲开了眼睛,结果一不小心那只撑在空椅子上的手用力过猛,一下子把椅子给弄翻了。 赵长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拽,把将要躲开的白碧水压在了身下,两个人的身子再一次近距离地贴在了一起。 这一次不同于上次的神志不清,白碧水很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怪异的情况,她几乎是在赵长洲贴下来之前就伸手去挡,可对方来势汹汹,哪里是她小胳膊小腿儿阻挡得了的? 赵长洲见她一下子将脸侧了过去,眼前露出了一大片白-皙的女人脖颈,还有淡淡的花香散发出来萦绕在鼻尖,一时之间竟让醉酒的他有些意-乱-情-迷。 “赵公子,还不快起来。”白碧水被他压倒在地上,艰难的开口提醒。 下一秒,白碧水只觉得脖子上冰凉一片,转过头一看,便瞧见了赵长洲鹰一样的眼神。 他淡淡道:“这么惊讶做什么,不是你先勾引的我吗?” 白碧水一下子愣了,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火冒三丈:“我勾引你?赵公子,今晚拽我过来的人是你,害我下水的人也是你,半夜三更我不睡觉来厨房勾引你?你是不是自信的过了头?” “呵!”赵长洲冷冷一笑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凉凉道:“很好。” “赵公子,面做好了,你趁热吃吧,我走了。”白碧水冷着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就要离开这里。 她浑身发冷,觉得自己好像是发烧了,得赶紧回去拿被子捂一捂,于是脚步不敢耽误,告辞后赶紧就往外跑。 赵长洲站起身来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长腿迈了几步就追上了她,披风一扯盖在了她的身上:“披上走。” 他的声音温柔地传进白碧水的耳朵里,蛊惑着白碧水,但却没有感染到她一丝一毫,她身子一转便将披风褪了下来。 “不许脱。”他一向不喜欢被别人拒绝,硬是把她箍在自己身前亲自为她穿好了衣裳,系好了披风的领子才作罢。 “为什么不让我脱,你能系我也能解!”白碧水执拗地说着,反正眼前的这个人只是自己的主顾,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老板。 第八十章 布丁攻略 第八十章 布丁攻略 赵长洲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白碧水索性以为他是理亏词穷了,三两下就把衣服解了下来。 赵长洲一句话不说,用冰冷的双手再次把它给她穿上:“你能解一百次,我便能系一百次,你能解一万次,我也能系一万次,如果不想我跟着你回去的话,还是乖乖穿上的好。” 他语气平淡,难辨喜怒,但白碧水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容置疑的味道,赵长洲这个人这句话,真的威胁到她了。 她嫌弃的看了一眼他华丽奢靡的衣物,冷声:“我不脱就是了。” 她终于乖乖的穿上了他的衣服,赵长洲心里却说不上心满意足。 “回去吧。”他坐下,开始吃面不再多看。 白碧水敏锐地感受到披风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暖意,嘴角微撇不以为然,走到门口一推门被冷风一灌,她畏寒地拉紧了身上的披风,索性不再学古人的矫情,好好地带上了他毛茸茸的帽子,至于今天晚上——她就当是被狗啃了一口! 白碧水走后,一碗阳春面被赵长洲吃的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就见了汤底。 一夜过后,白碧水拿着赵府给的银子迈上了回家的路,到家之后,白二嫂果然已经早起开始做云间酒楼里面的双皮奶了,她走过去一下子抱住了白二嫂:“娘亲,我想吃你做的汤圆。” 白二嫂和蔼一笑:“知道你想吃,都做好了,你去锅里盛,还是热的呢。” “昨天赵府派人来给家里送了银子,说是辛苦你了,昨天……你都在那儿做什么了?怎么不回家?”白二嫂拿出来一个红色丝绸做的钱袋子给白碧水。 白碧水打开钱袋子看了看,足足有五两银子,心道,难怪白二嫂会奇怪了,一晚上这么多钱,不知道的肯定还以为她去干什么非法勾当了呢。 “娘亲,彩玉姐姐派来的人没有跟您说吗?” 白二嫂皱眉:“娘亲想听你说。” “娘,您在担心什么?赵公子吗?”白碧水大概猜想了一下,能让白二嫂这么担心的应该也就只有这一件事情了。 白二嫂默认:“娘亲觉得住在哪儿不重要,只要有地方遮风挡雨就好,咱们以后搬走了,你就不要跟赵府的人来往了,爹跟娘这一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能够平安度日。” 赵长洲这个人远远看上去冷漠极了,但是近距离接触之后,却让人觉得他除了有的时候不近人情,大多数时候还是讲理的,白碧水甚至觉得如果当日不是白其威发现了他的秘密,他还会把白其威当成救命恩人一样供奉起来。 相比之下,白碧水自己受了人家不少恩惠,道义上的钱财上的都有,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她爹爹,她现在对人家的态度都称得上是恩将仇报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复杂又艰涩难懂,其实把人际关系说成是一场交易也不为过,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点里即使是父母兄弟也会因为利益不同而产生分裂,这个道理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明白了,来到古代的白家之后,感觉尤为深刻。 所以,昨天晚上在赵府受到的委屈,虽然白碧水一时难以忘记,但是也可以理解。 他有他的打算,不能自救,白碧水觉得最终的责任还是在自己的身上,谁让她自己的能力不够强呢? 她的头还是晕的,吃完了汤圆,马上就回房间去补觉了。 一直睡到了下午的时候,还是完全起不来身,来做工的工人都已经下班了,但是她却丝毫没有被家里的响动吵醒。 嘴巴实在是渴的很,白碧水撑着身体起来,走下床去喝水。 “娘?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啊?”白碧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水,嗓子嘶哑,探头询问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她,她便自己出来看,果然,院子里面空荡荡的,白二嫂一个人去城里送货去了。 “爹,外面冷,咱们进来生火烤烤吧。”白碧水招呼白其威进来,一起生了一个火炉子,火苗飘升把屋子里面映照的很暖和。 白碧水关上了门和他围炉而坐,没有人在的时候,不用装成疯疯傻傻的样子,白其威终于松了一口气。 “碧水,你娘说得对,你应该离赵王爷远一点,爹爹上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还没有断了猜忌之心,恐怕他接近你也是别有用心,你这孩子还被他蒙在鼓里。”白其威也开始劝她。 白碧水强撑着精神,双手托腮,跟白其威耐心的解释:“爹,我想让你和娘过上好日子,赵家每一次给的银子可多了,我再攒一阵子就能帮您买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到时候咱们再躲起来可好?” “至于赵长洲……他也不一定是故意接近我,在知道您在白家之前,我便与他相识,他似乎很钟爱甜品。” 赵长洲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把他的习惯说出去,如今白碧水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情说给了父亲听,她从来不会防备自己的亲人。 白其威叹了口气,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发现白碧水这个孩子有的时候固执的出奇,只要是她认准了的事情,谁劝都不听,非要最后自己吃到苦头才肯罢休。 他这个做父亲的除了支持她也为她做不了什么事情,白其威只好暂时随她去了。 白碧水想拿一张手帕擦一擦鼻涕,在怀里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自己的那方手帕,这才想起上次发工钱的时候已经给了白秋兰,她只得又重新拿了个新的来用。 “碧水,我来给你熬药,你进去歇一会儿。” 白碧水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走进房间去睡觉了。 时间一晃,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身子还有一些不爽利,但是脑子完全清楚了,白碧水猛然惊醒,昨天迷迷糊糊的,她还以为只要去酒楼给柳老板送双皮奶就可以,竟然忘记去给赵府送甜点了。 她迅速地起床梳洗,准备去做一份昨天晚上没有完成的布丁出来。一个时辰后,白碧水拖着随时可能倒下昏迷的身体来到了赵府门前,惊讶地发现赵府阖府上下竟然只花费一天就恢复到了原来沉稳大方的装饰风格,前天的一片奢靡铺张,今天一丝一毫的痕迹都见不着。 伸缩自如吗?白碧水咋舌。 因为彩玉一向待白碧水不错,所以在厨房做布丁的时候,她多做了一份送给了彩玉。 彩玉接到手里连连称谢,把东西放在鼻子前面闻了好一会儿,笑道:“碧水姑娘你人可真好,昨天的事情我也是没有办法,职责所在,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碧水摇了摇头:“无妨,我能体谅。”她解开了身上的围裙对她道,“彩玉姐姐,我就先告辞了。” 第八十一章 心动感觉 第八十一章 心动感觉 彩玉还有事情要跟她说,忙拉住了她:“等等,我听掌柜说你在找房子,正好我这儿还有几十两银子没有用处,你要是急着用就先拿着,这是银票,四处钱庄都可以兑换。” 白碧水想推辞,彩玉却执拗地拉过她的手拽过来把钱放在了上面:“别跟我客气,也不是白送你的,等你将来缓过劲来再还给我也不迟。” “好。”白碧水嗓子里突然痒了起来,她拿帕子遮掩嘴角轻轻咳嗽了两声。 彩玉刚才就觉得她的脸色不对,想起来前天这小姑娘才刚刚落水,现在才不到一天就赶过来给他们府上做送东西,顿时心疼不已,心道,要是白碧水能入了公子的眼,将来进了王府,便不用受这样的罪了。 彩玉看白碧水咳嗽咳得辛苦,伸手帮她顺了顺气:“你说巧不巧,我们公子这几天身子也不大好,从昨天早上起身起,就一直咳嗽个不停,现在正在屋子里生闷气,心情燥得很。” “哦?赵公子也生病了?他为何生气?”白碧水不得其解,这个人不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吗? “话说回来还是要怪大夫,一会子说公子是外邪入侵,一会儿又说是风寒,苦药喝了有三碗了还是不见好,公子便将大夫赶了出去,只含些涩涩的甘草止咳。”说完,她一笑,“还好你今天来了,有了甜品,也能再劝一劝喝药的事情了。” “对不住,昨天实在是起不了身,故而未能远行,日子往后延期一天,我会把东西补齐的。”白碧水没说几句又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也叫她想出一道好吃的甜品来,还有余温的炉灶马上被白碧水重新生起来,她道:“彩玉姐姐,你先把东西送去,我这就把昨天的甜品给你们家公子补上……顺便你也可以先把药熬了,喝了药再吃一碗冰糖雪梨,正相得益彰!” 彩玉闻言自然开心,马上端了东西就出门去吩咐了。 她来时赵长洲刚好含了甘草,嘴巴里留有怪味,让他忍不住把一杯一杯的茶往肚子里灌,努力想要把那股怪味给压下去。彩玉见了急忙先把东西放在一边,制止他:“公子,大夫说了茶能解药,这段时间你万万不可再喝了。” “彩玉,你也管本王起来了。”赵长洲一不留神,改了自称,吓得彩玉急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公子的身体。” 赵长洲现在的心情像夏日里的阴云,忽明忽暗的,难以捉摸,刚才还在发怒,现在又突然缓和了,他拿起彩玉放在桌上的东西,打开问道:“这是什么?” 彩玉不敢起身,依旧跪在地上,她伺候了赵长洲十多年,深明赵长洲的性格,但凡身体不适的时候,人都难免会有忧思,但赵长洲的反应尤为激烈,所以每逢他病了,她都是万分小心的伺候着的。 她恭恭敬敬地回答:“白姑娘刚刚做出来的蛋羹,叫布丁。” “布丁?”赵长洲躺在床上,他的声音听起来病恹恹的,从彩玉头顶飘过,过了一会儿不见有声音,再过了一会儿赵长洲已经尝了一口了,他口中的怪味稍得缓解,心情也终于不再那么烦躁了,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彩玉,软了声音,“起来吧。” 彩玉忙不迭的起身,接过公子手中的碗,状若无意道:“白姑娘今天精神也不是很好,听说昨天是病的起不了身了,没有过来府上做点心。” “谁叫她这些日子过来了!”赵长洲对着白碧水听不到的空气指责了一声,忽又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彩玉帮他顺着气,听赵长洲道:“你叫她先把身子养好,病好之前先不要过来了,对了,把府上的那个庸医派去给她看看,告诉他一声——这要是再瞧不好,就不要回来了。” “公子,王御医可是圣上钦赐的御医,您不愿意吃药,他也没有办法。”彩玉不是为王御医开脱,确实是这个老大夫在他身上已经尽力了,为了给他治病急的几天几夜睡不好觉,还担心赵长洲会怪罪下来。 王御医乃圣上钦赐,在赵长洲十七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了,每次无论他辗转到哪里都会带上王御医,以显示对陛下心意的敬领。这样一来赵长洲每次生病就成了对御医的一次考验,他又要疗效好,又要时间短,次次把王御医逼得连夜睡不着,就为了不让赵长洲挑他的毛病。 彩玉猜想赵长洲这次对他发怒大概也是因为皇上将他贬谪的事情所致,她帮御医说话除了是可怜老人家,更多的是让赵长洲不用得罪当今陛下。 赵长洲明白她的心意,默认了她说的话,没有出言反驳。 他又端起碗尝了几口白碧水所做的布丁,只觉得味道又甜又嫩,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他忽而想起白碧水每次做东西时候的样子,好像什么都离不了鸡蛋,一个普普通通的鸡蛋在她的手里像能变出花来一样。 他唇边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个笑意,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彩玉眼尖,一下便瞧见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公子,奴婢真是许久都未见您展颜了。” 赵长洲闻言,淡淡的哦了一声,道:“彩玉也觉得我是个冷漠无情之人?” 彩玉连忙摇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能博公子一笑,那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赵长洲暗道:三生有幸?她是应该这样觉得,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还能将那疯子留到现在?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的彩玉心惊。 赵长洲听得出彩玉话中有话,他对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年的大婢女还是很随和的,人后几乎没有什么主子的架子,可他这般随和,可彩玉还是吞吞吐吐的不愿意把话给说明白,可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放下碗勺:“彩玉,有什么话你直言便是了。” 闻言,彩玉如释重负,抿了抿嘴思量了一番后开口:“公子不日就要离开睦和镇,到时不如带上白姑娘,否则睦和镇到京师路途遥远,恐怕再想吃她做的美食便难了。” 赵长洲唇角微动,觉得好笑,感叹自己孑然一身真是叫身边的人操碎了心,他干的是有悖人伦的大事,从来没想过男女婚嫁之事,只觉得那样的事情劳心劳力,留在身边是个羁绊。 但现在他却认为:若是白碧水那丫头,倒也不赖。 白碧水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来送个吃的,竟然会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对话,她害怕从赵长洲的嘴里听到任何不该听到的话,正好这时候嗓子一痒,眼看再也瞒不住了,她赶紧在门外狠狠地跺了两下脚,叩了房门,喊道:“彩玉姐姐,东西做好……咳咳……做好了,麻烦你出来拿一下。” 彩玉一惊,赶紧出来开了门:“碧水姑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白碧水若无其事道:“就在刚刚啊,怎么了现在不方便吗?” 第八十二章 弃之又去 第八十二章 弃之又去 彩玉心下一安,赶紧摆手:“没什么不方便的,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我家公子不明白你说的布丁是什么意思,想要问问你呢。” 她一点都不想进去,白碧水现在浑身乏力,恨不得直接倒在地上睡着,鼻子塞的跟无法呼吸一样,一种无力的窒息感时刻围绕着她,因此她赶紧推辞:“我身子不舒服,担心进去了会传染给你家公子,那便不好了,彩玉姐姐,我先行告辞!” “诶?”彩玉看着白碧水的背影,想不出来借口挽留。她只是想让她进去看一眼自家公子,虽然他自己不说,但她今晨从昨晚陪白碧水休息的小婢女那里拿回公子的披风时,便已经察觉到自家公子对白姑娘的情义了,谁知这个白姑娘根本不上道! “白碧水!”赵长洲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身子还很虚,被外面的冷风一灌马上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碧水只当做没有听到,继续快步往前走。 赵长洲长腿一迈就跟了上去,彩玉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去了远处,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彩玉姐姐……”遥知端着药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神秘兮兮的来到彩玉身边,小声耳语,“方才我瞧见白姑娘在房门前鬼鬼祟祟的偷听,你和公子在说什么啊?” “她都听见了?!这个丫头,还敢跟我装傻!”彩玉就觉得她刚才神色有些不对,现在看来白碧水果然是什么都听见了,只是嘴上不肯承认罢了。 白碧水走的急,生怕慢了一点就被人揪住小辫子,一抬头竟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周围都是竹子,这地方大的像是一个野生的熊猫饲养场。 赵长洲追上来便见她傻站在那儿找路,心下好笑,嘴上却依旧毒舌:“你聋了?没听见我在叫你?” “赵公子找我还有事?”赵长洲的毒舌她当做没有听见,不答反问,疏离得像是第一次见他。 赵长洲对她认真道:“白姑娘,我赵长洲不是什么随便的人,做过的事情就会负责,你尽管放心。” “负责?赵公子想多了,我从未想过要您负什么责任,酒后乱言的人我见多了,你也不要太介意了。”白碧水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委屈,又道,“您只要不再认为我对您有什么不轨之心便好了,要不然,我一介草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清白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如同行走于世间的操守,如今她什么都不要倒叫赵长洲感到奇怪。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连清白也不在乎?”赵长洲不可思议的问她。 白碧水听到这话真想翻一个白眼给他,心道:也不知道是谁害得我的清白没有的? 她忍住火气,撞开了赵长洲,饱含怒意:“赵公子没事,小女子就先告辞了。” 这一次,赵长洲没有在拦她,他勾唇一笑,看穿了白碧水的小把戏,欲擒故纵,这种小把戏已经有不少女人对他用过了,可惜迄今为止这么做的人都被他抛诸脑后了。 他这人根本没有情,没有爱,哪里又会懂得这些小女儿的心思呢? “白碧水,是你自己愚钝,下一次本王就不会这般好说话了。”他看着白碧水离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句。 一回到家,白碧水就赶紧钻进被窝,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准备实行一下闷汗的方法驱寒。 白秋兰进来叫她吃午饭的时候她已经睡得很沉了,怎么都叫不醒,她疑惑地摸了摸白碧水滚烫的额头,顿时被她头顶上灼热的温度给烫的缩回了手。 “这孩子,怎么烧的这么厉害,也不告诉我?”她赶紧出门去找村医,谁知道还没有走多远就遇上了身着赵家家丁服装的小厮带着一个老者向这里走来。 这地方偏远,白秋兰一时也没多想,直觉这人是来找她们的,便走上前去打招呼:“老人家安,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来过这里的遥知立马认出来这是白碧水的娘亲,马上像看见了菩萨一样上前对白二嫂说道:“白大娘,昨晚白姑娘在我们府上着了凉,我家公子特地叫我领了大夫过来瞧,您放心这王大夫医术高明着呢,保准帮您给白姑娘的病治好了!” 白秋兰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怎么明白,昨天那个叫做彩玉的小丫鬟派过来的人明明说白碧水只是因为天色晚了所以才没有回来,这怎么又变成着凉了? 她担心的拉住了遥知事无巨细的问:“我们碧水怎么会着凉的?对了……我今早见她回来的时候身上换了身衣裳,可是和这个有关?” 遥知只知道出发前彩玉千叮咛万嘱咐他千万不能把昨晚白碧水落水的事情告诉白二嫂,却没有告诉他该怎么解释。白二嫂句句问在要点上,把他说套话的机会都剥夺了,遥知第一次见识到了一个母亲的厉害,比县衙里最喜欢寻找蛛丝马迹的捕头都厉害! 他灵机一动,把老者往前一推,道:“大娘,我也不是大夫,有什么事儿您等王大夫看过了再说!”随即他一转头,对王大夫道,“王大夫,我一会儿叫人来接您,您且好好给碧水姑娘看着!公子还要我伺候呢。” 说完,遥知竟然瞬间逃跑了。 白二嫂再看王大夫,只见他一脸迷茫,好像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又或许他的确知道些什么,但是倚老卖老不肯吐露罢了。 白二嫂一时语塞,一肚子的疑问没有人解答,还是先带着王大夫回去给白碧水治病去了。 得了赵长洲的吩咐,白碧水一下子有了很长时间的假期,这段时间她不停的喝一堆苦涩的中药,但药力都不很显著,每日除了昏睡还是昏睡。 白秋兰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她和老板商量了一番,每日少提供一些双皮奶,减轻了工人们的负担,更给她腾出了时间来照顾白碧水。 黄昏时分,家里的门紧紧的锁着,白其威在厨房里细心的照看火候,给白碧水煎药。 药炉冒了烟沸腾起来了,他赶紧拿抹布把盖子掀起,滤了药渣,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出来。 “把碧水叫起来吧,这药得趁热喝下去,让她慢慢的品。” 白二嫂心疼的说:“我的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天天喝这么多的苦汤子也不见好,真不知遭了什么样的罪才变得这样。” 白其威伸手抚摸白碧水滚烫的额头,眼神平淡又朴实,包含厚重的父爱:“我看碧水这次是要把以前没有睡够的觉都补回来。” “也好……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将来醒了还是要忙。” 白二嫂听到将来两个字,心里仿佛闪过了一丝电流,她敛了声音,偷偷地扯过白其威到一边,说:“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找房子,趁着碧水还病着赶紧搬走,免得将来夜长梦多,赵家的那位王爷也不放过她。” 她突然说出这样的主意倒把白其威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白秋兰不仅是个坚强的女子还有着超乎常人的果断。 但是他不得不为白碧水多忧心了一点,她对这个家的付出他是看在眼里的,白碧水的每一次废寝忘食,每一次夙兴夜寐都是为了多赚点钱让他们过好日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成就却要她因为家事不得不放弃,白其威真的于心不忍。 第八十三章 父母之命 第八十三章 父母之命 “要不等碧水醒了再问问她。”白其威悄声道。 白碧水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朝向床边的爹娘,哽咽道:“爹,娘,我同意。” 白碧水是什么时候醒了的。他们一无所知,白秋兰跑过来抱住了女儿孱弱的身子,歉疚道:“是娘亲对不住你。” 白碧水认命,爹娘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她觉得自己不可以那么自私,为了在古代过上好日子就不顾爹娘的安危,所以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自己的理想。 她乐观地想,或许,等过几年,赵王爷造反了,他们就可以清净过日子了。 事情得到了白碧水的接受,一家人马上就行动了起来,这些天白秋兰陆续把来家里做工的工人们的钱都结清并且辞退了她们,白碧水在酒楼的生意也被她辞了。 相识一场,白碧水觉得自己这样私自毁约害人害己,很是背信弃义,于是作为补偿,将自己的方子卖给了柳质怀。 据白秋兰所说,当时柳掌柜接过那张方子的时候手都在抖,还一下子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塞给了她。 白碧水打开那张价值不菲的银票,感慨万分,似乎在这张银票上看到了自己在古代做生意的日子落下的帷幕。 “这么多的银子,也够我在古代快快活活地过很多年了。”她勉强安慰自己,笑了一下。 今天是元月十五,到了月中,白碧水一算日子,恍然发现自己这一病,竟然病了半个月。 门外有响动,是赵府的大夫又过来了,他走了好长的一段乡间小路,赶到时已经是汗流浃背,进了屋子便赶紧过来给她把脉。 “王大夫,我的病已经大好了,都已经可以下地了,以后就不用麻烦您往这里来了。”白碧水神采奕奕地转了一圈给王大夫看。 王大夫严肃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一条条的紧绷着,白碧水猜一定是赵府里又出什么事情了才让王大夫忧愁不已,她猜,八成是赵长洲给了他气受。 她已经决计要搬走,那自然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这个王大夫天天来,非要她一声都不咳了才肯离开,白碧水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把他劝走! 她这些日子身体被各种温补的药物滋养着,就连身体上的沉疴都好了不少,在她看来王大夫现如今已经是在她身上没病找病了。 白碧水不知道为什么,难道说古代的医生都是这么尽责的吗?她犹豫了半晌,为了能够尽早遣这人走,还是问道:“王大夫,是不是赵府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看起来如此忧愁?” 王大夫抬了抬眼皮,自己的心思一下子被小姑娘看穿了,他感到有一些窘迫,半晌道:“实不相瞒,老夫也是迫不得已才到姑娘这儿来躲清静,现在赵府……唉!”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有难言之隐。 白碧水思量了一下,猜道:“是赵公子的事情?” 王大夫摇了摇头:“不全是,现在府上人人自危,就连彩玉姑娘她也……”他突然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碧水姑娘,你做的点心闻名睦和镇,老夫也早有耳闻,听彩玉姑娘说公子爷也很喜爱,人生病的时候是要吃些好的,要不你再试试做道甜品,我送去?” 白碧水无奈地笑了,这世上要真是用吃能够解决任何事情就好了,那大夫和衙门什么的岂不是通通都成了摆设。 “王大夫,您精通医术自然知道不能病急乱投医的道理,赵公子是怎样的症状我都不晓得,如何能够对症下药?”白碧水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哦。”王大夫思索了一番,觉得白碧水所说有理,他也是慌了神,这几天被府上不甚祥和的气氛给压抑的,脑子都不灵敏了。 “是这样的。”王大夫讲述道:“前些天……就是元月八日的时候,公子的病情本来应该逐渐好转,却突然之间不知为何,急转直下,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开了些温和调养的方子给公子,没想到不好反危,公子口吐鲜血……至此,已经不吃不喝好多天。” “他一直饿到现在?”其实白碧水更想问,他都吐血了,你竟然还能好好的,这王爷当的,忒窝囊了点。 王大夫唉声叹气:“可不是吗。” 那他确实应该吃点东西了,但白碧水转而一想,要是他真的病死了或者说是饿死了,那他们一家岂不就安全了吗? “白姑娘,你可有方法?”王大夫一声问询,把神游太虚的白碧水的魂勾了回来。 白碧水回神之后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样想,好像有一点恶毒了,她看王大夫一脸愁苦的样子,反问道:“王大夫,是不是我帮你解决了这件事情,你就能走了?” 王大夫震惊,他行医数年,第一次有患者明目张胆的赶他走,除了赵长洲,她应该是第一人了。 白碧水知道他疑惑,只道:“您天天往我这里跑,我病没好也回不去,这不是耽误我赚钱吗?” “哦,也对,白姑娘,真是对不住。”王大夫听了她的说辞,顿时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好了王大夫,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您放心吧,这阵子就不要天天来了,我过两天就到府上去。”白碧水费劲心思,终于将王大夫送走了。 可送人容易,想对策就有些难了。 王大夫说赵长洲吃补药还能吐血,这真挺不可思议的,王公贵族自小就吃惯了补药,应该不会对此类东西感到不适才对,那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激动到吐血呢? 白其威看白碧水又要去赵府,心中很不安,他担心女儿和那家人再多有交集,搬走之前说不定会突生变故。 于是他悄悄地站在门后把门关上,来到了白碧水的房间和她商量:“碧水,咱们悄悄地走,不叫大夫发现就行了,你不要去赵府冒这个险。” 白碧水知道白其威的担心,和他分析道:“爹爹,如果我们真的一声不吭的走了,赵长洲必定生疑,知道您是装傻,那您才真的是危险了。” 古代的交通又不发达,一天时间,他们不管跑哪里去,赵长洲都可以找得到他们,这个方法并不好。 白其威若有所悟,终于明白了白碧水的苦心。这件事情暂且不再有异议。 因为快要过年了,白二嫂早上的时候便拿了自家的肉带去了镇上换了灌腊肠之类的年货,她听信了大夫的话,担心白碧水的身体,硬是不叫她跟上。 眼见就到了中午,还不见娘亲回来,白碧水开始担心她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心绪不宁,缝衣服还被粗针扎了手。 “爹,我得去镇上找一找娘亲,要是没事,她现在早该回来了。” 白其威也疑惑,但到底是个大人,比白碧水显得镇定的多:“碧水啊,别走远了,要不你娘一会儿回来了找不着你会着急的。” “好,我半个时辰之后就回来。”白碧水说完便拿上油纸伞出了门。 第八十四章 沉塘事件 第八十四章 沉塘事件 外面的天气阴沉得很,天空压在人的头顶上,把她的心情也压抑的很低,白碧水沿着结冰的河边走,在岸边瞧见了一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汇集在对岸的一处平地上,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一样。 这一场河边的仪式,让她想起了古代残忍把女子浸猪笼的旧俗。 莫非前面正在沉塘? 救急的事情在眼前,她顾不得先找白秋兰,人命关天,那女子命在旦夕,身为警察的正义感让她不能袖手旁观。 她收起油纸伞,马上跑去了对岸。 白碧水心跳如雷,时间每多流逝一分,那女子的生命便更加危急一分,可惜她一双腿平时都不怎么运动,此时像摆设一般,根本跑不快。 等到白碧水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推进了河水之中。 她一看清岸上的人,心顿时凉了。 白老太和李月桂对着人群指指点点,说白秋兰在白其威傻了之后是如何的不甘寂寞,背着白家的人偷汉子,现在搬到了老宅更是肆无忌惮的与人私会,还翻出了定情信物。 白碧水没听见他们具体说了什么,直接脱下棉袄跳入被人凿出来的冰窟窿,颤抖着拉住了白秋兰下沉的笼子。 白秋兰的嘴巴被白布条勒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看到白碧水的那一刹那,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白碧水被冰冷的河水冻得浑身发颤,下半身一下子好像动不了了似的,找不到双腿的存在感。 她身子被冻的发木,一个月之内两次跳入这样冷冽的水中,不仅是刺骨的寒冷,还有一丝恐惧袭上心头。 她努力地用手掐了一下大腿,痛意让她的腿重新找到了存在感,在水下游动起来,双手拉着白秋兰的笼子,硬是把她从湖中拉了上来。 白秋兰已经昏迷了过去,白碧水浑身上下又是泥又是水,狼狈不已,她心中愤恨,指着白老太和李月桂问道:“我娘亲做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她!她数十年如一日的照顾丈夫供养公婆,一句怨言都没有,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白老太理直气壮,把躲在人群里的一个男人推了出来,那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畏畏缩缩,一看就是个没出息的样子。 白老太呵斥:“你说!” 男人低了头,一双手臂傍在身侧,眼睛只敢看着地面,声音小极了,喏喏道:“是白秋兰,她要跟我……” 白碧水上前一步,打量着男人不争气的样子,厉声道:“大声说!让所有人都听到!要是说不清楚,我们就去县衙里让县太爷来审问……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惧你们这些小人?!” “是白秋兰要跟我私奔,不关我的事,我知道这不对,村长已经答应饶了我了!”有了白碧水的逼迫,男人终于放大了声音。 这个男人的胆子比老鼠还小,面对白碧水这样一个小女孩也哆哆嗦嗦的,这幅尊容落在她眼里,完全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娘亲要与人私奔,那你们手里肯定有证据,证据呢?”白碧水伸手向这一群人讨要。 上次的白胡子村长也来了,这时候一脸严肃的站在当中,他手里拿着一个手帕,手帕上面用血写了血书。 村长把信使劲扔在地上,对她训斥道:“你自己看看,别说我们冤枉了你娘!” 白碧水捡起帕子,惊讶地发现这正是她上次丢失的帕子,心中对事情的原委瞬间明了了几分。 帕子上面的血书字字情真意切,有互诉衷肠之意,其中包含对婆婆和丈夫的怨怼之情。 以这封信对白家境况的了解程度,白碧水不得不怀疑这是哪位和白家相熟的人写的。 白秋兰的字是白其威教的,白碧水也见过,这字迹和她的有几分相似,也就是和白其威的字迹像,也不知道是谁连字迹都模仿得这么像……她的心里一团雾水。 但这帕子根本就不是白秋兰的! 她把帕子举到白老太和李月桂的面前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我娘亲的帕子?” “这是你娘……”白老太张牙舞爪的要说什么,却被李月桂一下子扯住,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白老太原本又激动又笃定的样子发生了变化,只看着白碧水再没有说话。 李月桂却替她婆婆说:“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好抵赖?” 白碧水心中有数,不和李月桂打嘴仗,直接向村长说道:“村长,我要见官,这帕子根本就不是我娘亲的,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丢进河水里差点淹死,这样草菅人命,不见县官,我决不罢休!” “你说这帕子不是你娘亲的有何证据?”村长被白碧水笃定的样子干扰了,心想事情若真如她所说的那般,那今日这件事做的太糊涂了,到时候见了官老爷,叫他这个村长该如何自处? 白碧水不跟他啰嗦,把笼子打开将白秋兰身上裹上自己的棉衣,她现在几乎跟没穿衣服一样,身上什么保暖的东西都没有,这些村民人云亦云,在将人丢进湖里的时候竟将白秋兰的衣服也扒下来了。 “是不是真的,见官之后自有分晓,我敢这么说就又把握!” 李月桂不信邪地冲上来,拿着手帕质问白碧水:“不可能,你娘喜欢缝什么样的帕子我再清楚不过了,这花样子我见了不下几十次,怎会有假?你休想骗我!” 她喃喃的又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何况,就算不是她的手帕又如何,不管是谁的,这信是她写的,人是她偷的根本无从抵赖!” “哼。”白碧水斜眼过去,轻蔑地朝她冷哼一声,冷笑道,“笑话,我娘亲再糊涂,也不会拿自己女儿的绣品,去给别的男人写情书吧?” “什么?这是你的?”白老太万万没想到这帕子会是白碧水的。 白碧水恭敬又讽刺:“是啊奶奶,不然您以为当日您擦鼻涕时,拿的是谁的帕子?” 大雪那天的事情白碧水全部都想起来了,她丢失的帕子去哪儿了,被谁拿走了,她全都想起来了,但却不能理解白家人到底要白秋兰的命做什么,她们就那么狠吗? “白老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村长生气了,他知道白家的家庭矛盾很激烈,当初还劝白老太对白秋兰好一些,谁知道这一次她不仅不听劝,反而变本加厉,撺掇了村民来一起将白秋兰沉塘。 白老太此时也是六神无主,见证据确凿,以前懦弱的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孙女现在敢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要去见官,给自己讨个公道回来,她也害怕了。 第八十五章 辩白正理 第八十五章 辩白正理 白家家里只是小老百姓,官字两个口,她们谁敢轻易和官府打交道啊。 白老太思量再三,一狠心,跪在了地上祈求拜碧水原谅:“碧水,是我糊涂,奶奶听别人说你们辞退了工人不做生意了,就猜想你们可能是要搬走和我们决裂,奶奶害怕失去亲人,这才出了这个馊主意想要留住你…… 这……这还都要怪你大伯娘,都是她想出来的,都是她害的我!” 精彩!太精彩了!白碧水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以往都趾高气扬摆封建家长臭架子的白老太向她磕头求原谅。 这一出狗咬狗,看得她又舒服又解气。 但是不管罪人如何认罪,都改变不了已经犯下的错误,她还是要让她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污人清白,杀人未遂,道个歉就要她原谅? 对不起,她做不到! 白碧水坚持道:“必须见官,我不管你们到底是谁出的主意,在场的所有人,只要是参与到这件事情中的人,都要给我娘亲一个说法!” “碧水,你奶奶已经这样了,你要不就原谅她一次?”白老太身后的大娘开口当和事佬。 想要和稀泥?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所以才站出来说几句? 白碧水听了她的话只觉得心底一阵鄙夷,她一点都不肯退让,回答道:“这话您刚才怎么不明察秋毫地说出来呢?事后诸葛亮可没什么实际作用……我没工夫和你们废话,我娘亲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要怪我告你们集体犯罪!” 白碧水不知道古代又没有这个罪,即便是没有,她也会通过自己的努力为白秋兰争取到最公正的待遇。 这些在一旁看热闹,或者企图往别人身上泼脏水的撺掇者,一个都别想逃得掉法律的制裁! “救人要紧!”村长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急忙拽了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将白秋兰抬到了村中的赤脚大夫处。 村医看到人的时候吓了一跳,对家里人赶紧吩咐:“再多生几个炉子,这屋里太冷了,待会把人冻坏了,就救不活了!” 白碧水趴在床边握着白秋兰的手,感受到了冰一样的冷意。 她心中一惊,连忙摸上她脖颈上的动脉。 白碧水手指底下的动脉一下一下缓慢地跳动着,但是越来越弱,象征着白秋兰的生命在缓缓消逝。 白秋兰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起初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前来探望,久之,人们口耳相传白碧水是多么难以相处,把亲奶奶都拒之门外,那些看热闹的人也就怕了,不敢再来。 白碧水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希望那些虚情假意的人,最好来都不要来。 白秋兰一天不醒,她就一天水米不进,村医夫妇看了也心疼。 “你说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犟呢?你再去给她送一碗米粥去。”村医对他妻子说道。 女人进去盛了一碗热粥端过来给她,劝说道:“姑娘,你娘挺过这关就好了,你不吃不喝也于事无补啊,人都有生老病死,你要看开些才行。” “大娘……”白碧水两天没说过几句话,一开口嗓子都是沙哑的,“我知道我娘亲病的重,但你们是大夫,你们一定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我求求你们,只要能治好我娘亲,我多少银子都愿意给,都能给你们。” 女人放下了黑陶碗,出于一片仁心帮白碧水想了想,倒真叫她给想出了一个主意出来:“姑娘,要不你到镇上去找些名医过来给你娘亲看病,我知道一位谢神医,不过他的诊费昂贵,便是达官贵人也很难请得动他,不知道……” 女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白碧水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她眼前一黑差点有些站不稳。 “您说的那位神医在哪里,我去找他。” 女人无奈,还是告诉了白碧水地址。 白碧水走后,村医责怪地问妻子:“你告诉她做什么?谢神医今年都已经八十岁了,就算是自己想出来,家里人也不会叫他出诊。” 女人叹息:“总要叫她有个盼头,要不然天天这样不吃不喝的也不是个头。” 白碧水来到了镇上,只见镇上的人都在往各自的家里面赶,一时之间一条大街上行人寥寥屈指可数。 她一抬头,天上的小雨便掉在了她的眼睛里。 白碧水按照村医给的地址找到了神医家,却听说神医出诊了。 白碧水不死心的问:“谢神医去了哪儿?我娘生了重病,我想请他帮我娘亲医治。” 谢神医的亲人问:“小姑娘,你娘亲在哪儿?” “在睦和村。”白碧水道。 “睦和村?”谢神医的家人苦涩一笑,“最近是怎么了,我爹都已经年过八旬,老眼昏花了,你们还要请他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一把老骨头啊!都要被你们折腾坏了。” “小姑娘,天下雨了,我给你拿把伞,你赶快走吧,我爹就算是回来了,也不会走那么长的山路,去你们乡下的。”谢神医的家人好言相劝,递给了白碧水一把油纸伞。 白碧水推开了别人的好意,找不到谢神医,她要伞有什么用? “求求你们,告诉我谢神医在哪儿,好不好?”白碧水站在雨里苦苦哀求。 谢神医的家人为了他的人身安全着想狠心关了门,道:“你愿意在外面等,就等吧,冻坏了,别怪我们没有劝你。” 半晌,里面的人心神不安,又打开门看了看,只见白碧水在门口颤抖的坐着,身上不断被瓢泼起来的雨水打湿。 谢神医的女儿于心不忍,撑-开了伞在她头顶,柔声道:“我爹,就在北边新来的那家赵姓人家里,你去吧。” 白碧水接过她递过来的伞,俯下身来鞠躬道谢:“谢谢姑娘,我一定会护好老人家的安全的。” 那姑娘微微一笑:“去吧!” 白碧水跑进了大雨中,像一只无依无靠的燕子。 那姑娘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心中暗道:“这姑娘,年纪轻轻怎么这样执拗。” 她一路跑着来到了赵府门口,叩动门锁,见到了管家。 管家一下子没认出来满身泥泞的白碧水,疑惑道:“姑娘,你找谁?” “我找谢神医,我娘亲命在旦夕,我想请他给我娘治病,您能帮我通报一声吗?”她开门见山,一点不拖泥带水。 外面的雨势很大,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求救,他心知是人命攸关的大事,不敢耽搁,冒着可能会被主子责骂的危险,跑进去通报。 谢神医知道了,连连摆手:“老夫有腿疾,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你叫那姑娘去找找他人吧。” “我赵府,什么时候成了别人随随便便就能上门的地方了?天下大夫何其多,赶她出去。”赵长洲冷冷发话。 管家接了指令,正欲出门,忽而被赵长洲那句随随便便击中了某一根神经,把白碧水的样子在脑海里和门口那姑娘重合了一遍,一下子想起来前来求助的人是谁了。 他赶忙退回来告罪:“老奴老眼昏花了,来的是碧水姑娘,她道她娘亲得了重病,非请谢神医不可。” “庸奴,连人都认不清!”赵长洲重重放下手中的药碗,对遥知道,“去叫王大夫去,他精通药理,去了事半功倍。” 遥知犹豫:“碧水姑娘是慕名而来,咱们偷龙转凤不大好吧?” 赵长洲冷冽,狠狠地叩了一下遥知的脑袋,有些人他不愿意用,不代表那人不好,只是不合他的意而已,宫里的御医比民间的神医要靠谱,这个道理他懂。 “叫你去,你就去,废话什么?” 遥知欲走,刚迈出没几步又被赵长洲叫住:“回来!” 第八十六章 大义灭亲 第八十六章 大义灭亲 “让王大夫以私交之名去,不要透露关于我的一个字。”他从不主动示好,加之昨日白碧水恶劣的态度,让赵长洲冥冥之中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防备之意。 赵长洲猜想,很有可能是因为白碧水已经知道了白其威的事情,所以才会对他诸多防备。 然而,她越是这样防备,就越证明了他心中猜想是正确的——白其威根本就没有傻!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帮帮她。 他堂堂英照王,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世代袭王位,要什么有什么,钱财更是数之不尽,但其实王冠就像一把悬于他头顶的柴刀,刀柄就握在授予他王位的人的手上。 那人喜,把刀刃远离;那人怒,将刀刃紧逼。 他的父王母后都死于帝王权谋,而他,小小年纪就被养在京城,他的封地由朝廷派去的心腹管理。 他的子民、军权、财权、政权,通通落于他人之手。 可即便是这样一个有名无实的异姓王,皇帝还是对他猜忌颇多。 赵长洲比谁都明白失去父母双亲的无助与悲痛。 这样的伤痛,他不想让白碧水也经历一次,就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继续无忧无虑下去也好,反正帮助她,只是自己弹指间的事情罢了。 白碧水在门外等了没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地开了。 王大夫带着医药箱从里面疾步走出,看见白碧水便道:“白姑娘,咱们快走吧!” “王大夫,怎么是您?谢神医他不肯救人吗?” 王大夫摇了摇头:“公子只让谢神医医治,我倒落了个清闲,咱们快走吧,久了你娘等不及。” 他见白碧水还是犹豫不决的,干脆豁出了老脸,道:“老夫的医术不比谢大夫差,你就放心吧。” 救人如救火,多一个大夫多一分希望,既然谢神医不愿意出诊,白碧水也不迂腐,立马带着王大夫赶到了村医家中。 白秋兰病的奄奄一息,浑身上下滚烫的,像个烈烈燃烧的火炉。 王大夫一进来就让他们撤了炉子,气急败坏地问:“都烧成这样了你们不降温,还生这么热的火,这不是误诊吗?” 村医夫妇不说话,神色难看,他们也是一片好心,只是医术浅陋,用的方法不对。 白碧水捕捉到了王大夫话中重点,心跳如鼓,语速飞快:“王大夫,您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娘身上的体温降下来了,就还有救是吗?” 白碧水一双眼睛的眼圈乌青发黑,是熬夜过后的症状,几天不吃不喝,弄得她精神疲惫不振,一张脸上也就那两颗眼珠子激动地瞪着王大夫时,显露出来了几分活气。 王大夫被白碧水紧张的神态吓得一动不敢动,几乎是无意识地给出了答案:“是,降温了就行。” “大娘,家里有酒吗?”白碧水一下子跑过去攥住了村医妻子的手臂上的衣服,衣服上立刻出现了几道褶皱。 白碧水现在的样子颇有些疯疯癫癫的,不温婉、不柔雅,谁也不晓得下一刻她嘴巴里又将会蹦出来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有有!”大娘忙不迭地给她拿了酒过来。 白碧水拿到了酒之后,莫名其妙的将屋子里所有男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村医妻子一人帮忙。 “大娘,请您帮我给我娘亲翻个身,万要小心点。”村医妻子目瞪口呆的见她将半壶酒都抹在了白秋兰烫的发红的赤-罗皮肤上,现在的白秋兰浑身都散发着类似于醉汉身上的味道。 她不解:“白姑娘,这是为何?”大娘一边帮她给白秋兰翻身,一边不明就里地问。 “酒精降温。”她简短地回答道。 白碧水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昏睡沉沉的白秋兰全身上下都抹上了酒之后,重新给她穿戴整齐。 她满头大汗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明显感到掌中温度下降,终于欣慰地笑了。 然而下一刻,人也体力不支地昏倒了。 大娘被吓了一跳,匆忙喊人:“当家的,王大夫,快进来,小丫头也昏倒了!” 这个“也”字把王大夫急的一头汗,瞬间冲了进来,不管自己一大把老骨头受不受得了,帮着夫妻俩一起,将人抬到了另一张床上。 把完脉后,他才从容地擦了擦头上冒出来的汗,长吁一口气:“没什么事儿了,醒了赶紧给她准备点饭吃,这孩子累坏了,也饿坏了。” 白秋兰身上的烧奇迹般的降下来,经过村医妻子的一番复述,王太医惊为天人地看向白碧水。 他私以为这姑娘至孝至纯,还虚怀若谷,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在他的诊治下,白秋兰一天之内被连喂两碗苦药,外敷内调双管齐下,终于在夜晚苏醒过来。 “哈哈。”王大夫抚掌大笑,“丫头,你娘醒了!” 白碧水本一口一口细细地喝着乡下掺沙的小米粥,把里面没有筛干净的沙子在嘴巴里面过滤出来,突然间听到白二嫂醒了,牙齿一合,嘎嘣一声,发出了石子和牙齿抗击的声音。 她胡乱将它们吐出来,脚下生风,顷刻间跑到了隔壁房间。 “娘,您终于醒了!” 高烧使白二嫂的嗓子受到重创,她一开口便发出了破锣一样的声音,旁人都听不清楚,只有她最亲的人侧耳倾听,听出了她在讲什么。 白二嫂说了一句:“我是被冤枉的!” 白碧水紧紧的握住了她因为悲愤而颤抖不已的手,哭道:“我知道,咱们明天就去报官,让官府的人还我们一个公道。” 白秋兰默默地合上了眼,她好累好恨,从心到身! 她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对白家的任何人一个人心软。 因为那家人的心是黑的,糟透了。 次日清晨,王大夫随着不听劝告,拖着病体坚持要去镇上状告白家婆媳的白秋兰、白碧水母女两个回到了城里。 一夜雨雪,冲洗掉了道路上的泥垢,整条街被雨后干净的空气充斥着,让街上行走的人也忍不住心情开阔。 状告那两人的状纸还没有写好,白碧水打算先带着父母双亲到云间客栈去落脚。 王大夫一路跟随,一同来到了这儿。 有了白碧水偏方,掌柜酒楼里的生意照样红红火火,他瞧见酒楼从前的“小财神”来了,马上出来远迎。 “碧水姑娘,你们这是?”掌柜看她拖家带口的样子,心里一时犯了迷糊。 “柳掌柜,您上次说的铺子在哪儿,我租。”白碧水扶着虚弱的白秋兰,身边还跟着一个傻掉的爹爹在好奇地东张西望。 只有白碧水一个人承担起了家中重担,给人整一个小白菜地里黄的视觉感受。 “就在东市,离这儿不远,对面有个裁缝铺子,你先去住下吧,反正是空置的房子,你们暂时就在那里落脚罢!”掌柜对白碧水还是那么慷慨大方,从怀中的一大把钥匙中卸掉了几个交给了她。 第八十七章 诬陷清白 第八十七章 诬陷清白 一家人就在这荒芜已久的老酱油铺子住了下来,安顿好父母后,她马上请人写了状纸递到官府里去。 隔日,便有了消息。 睦和乡上下惊动! 人人都在传,白家那个文文静静的小孙女白碧水要大义灭亲,竟然状告了她家里的亲奶奶呢! 众人以讹传讹,不明真相却乐得说别人家闲话下饭。 一时之间,说白家婆媳不是的人与说白碧水不是的人对半开。 更有甚者,以此为引,开了赌局。 好事者道:“这赌局无论输赢,白家的小姑娘都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上诉长辈,惘故天下之大伦也,试问将来还有谁家愿意娶此等胆大妄为之女子进门?娶了不是……自讨苦吃吗?” 从睦和乡到睦和镇,关注这场家庭纠纷的人越来越多,继而使原本很容易断清的案子在众说纷纭中成了一桩——“悬案”。 县令和师爷商议:此案件若判那小姑娘胜,则不利于百姓长治久安;若判白碧水输,则不符合常理法规。 师爷道:“县太爷,纲常伦理就是常理啊,咱们岂能违背最大的常理?就判白秋兰清白之身,许她一贞-洁之名,将白老太无罪释放得了。” 县太爷一锤定音,这件事便这样了结。 白碧水不服,白秋兰更不服,打蛇打七寸,不痛不痒的教训,给不了豺狼任何震慑。 白碧水再次告状,请了最好的状师向县太爷申辩,这下她不要刑事处罚,不要杀人偿命,只淡然道:“给我娘治病的乃是赵府府上名医,从京城远道而来,一诊千金,能救回我娘亲性命实属不易,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哪有银两还这笔巨款?只要她们将其补上便可。” 古代没有精神损失费,白碧水便变着法子,要了医药费。 白老太一听到千金吓得头晕眼花,当场昏了过去。 李月桂当即浮夸地躺倒地上,哭喊撞墙。 公堂外无知妇孺愤愤不平,都道白碧水是大逆不道。风言风语穿进耳朵里,白碧水只是一咬牙,心道:“为了娘亲,这锅!我背!” 县令挨不过百姓的愿景,最终还是将千金改为白银五十两,另外判诬陷白秋兰的男人发配充军。 白碧水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她的所作所为是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开辟之举,受到封建阶级的抵制是理所当然,受到被压迫的妇女抵制也是情理之中。 这五十两银子,让白家赔了夫人又折兵,最为恼怒的还要属白家的老爷子。 白老太在官府里没挨打,回到家中带去了一张五十两的欠款,白老太爷站在门口拿着鞭子等她刚一回来,就往她和李月桂的身上招呼,家中儿子拦也拦不住。 这场大义灭亲的纠纷在睦和县里面传的沸沸扬扬,赵长洲也有所耳闻,不过他在意的不是谁输谁赢,而是白碧水一家目前住在哪里。 如果是住在隶属于云间酒楼的那个酱油铺子就好办多了。 赵长洲兴致盎然地把玩着手里面玉石做成的玉球,他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一汪望不见底的深潭,在他静静沉思的时候,泛起了妖异的颜色。 世人都有软肋,只要能抓住这个人的软肋,任何事情都可以一击即中! 打赢官司的后半个月,白碧水和白秋兰一起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救人于危难之中的王大夫,随后开始安安心心的准备过年。 经白其威说,她们母女才知道,原来白家三叔就在这间废弃的酱油铺子对面工作。 她们每日出门抬头不见低头见,一句话都没有,好像也乐得自在。 何况白家那位“出身不凡”的三弟妹本来就眼高于顶不屑于与她们这些人为伍,每次见面都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白碧水老早就给这对夫妻留下了势力无比、忘恩负义的标签,索性每次见到都把他们当做透明人。 小年这天云间酒楼客似云来,店里座无虚席,厨房的人手不够,掌柜半路截了出来买菜的白秋兰去帮忙做双皮奶。 白秋兰推辞:“今天小年,我们一家还要在一起吃顿小年饭呢,时间着实不够用了。” 掌柜急得满头大汗:“白二嫂,您要是不去,我们酒楼的生意就没有办法做了,厨房里的厨子手生,做出来也不是那个滋味,您可得去救救急啊……我保证酬劳不低,不会耽误您吃饭的时间。” 搬家的这件事上,柳掌柜出了大力气,不仅一分钱没有找他们多要,还天天给他们送来酒楼里吃不完的饭菜,就像是他们家的朋友一样,他开口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白秋兰不好再过分推辞,咬着牙点了头。 她出去的早,白碧水和白、其威都还没有起床,在寒冷的冬天,白碧水理所当然地赖了床,给赵府送点心的事情,被她安排在了温暖的午后。 家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白碧水被吵醒时还以为是白秋兰出门忘记带钥匙了,急忙起身去帮她开门。 还好她穿戴整齐了,没想到一开门见到的不是白秋兰,而是一大帮手里举着棍棒的年轻人。 白碧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本能地想要把门关上,可是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那些面色不善的人哪可能叫她这么容易就躲了进去,力大如牛的男人一下子拉开了这间破烂店铺不堪负荷的木门。 “你们是谁,来我家有何贵干?”她退后几步和这些人保持了安全距离,伺机逃跑。 前前后后五六个男人将门口堵死,后路也堵死,白碧水的小心思被他们看透,现在她已经走投无路。 “小丫头,家里还有人吗?叫你爹娘都躲远一点,我们哥几个就是冲你来的!” “冲我?”白碧水不记得自己的罪过什么仇家,要说仇家也就只有白家那群吸血鬼,这些人她根本就不认识! 前面说话的男人穿着一件交叉襟的棉袄,身材很健壮,他好像不惧寒冷似的,任由棉袄的领子大开着,说话的时候满脸的络腮胡随着面部表情扭-动。 “我不记得得罪过你们。”她冷静的说。 屋子里面所有的人呵呵一笑,为首长着络腮胡的男人猖狂道:“你得罪的人岂止只有我们兄弟几个,你不是有钱有势吗?等我们把你打的半死不活,再叫你去报官去!” 原来这是一场替百姓泄私愤的义举,白碧水还挺敬佩这些人的勇气的,相比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这些人倒血性得多。 她心中紧张,表面依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和这帮地痞流氓一样的人物保持着目光对视,倔强地开导他们:“大叔,我告我奶奶是因为她们欺辱我娘亲,这关你们什么事了?你要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忍气吞声,你们讨厌我,还有人赞成我。” 她又随着这些人的前进后退几步,继续平稳声音说:“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你们今天把我打死泄了气,那些支持我的人会怎么想? 能压制住暴力的只有暴力,能制止住流血的只有流血……既然不关乎你们自身的利益,你们何须多为别人费心?” 第八十八章 走上绝路 第八十八章 走上绝路 长着络腮胡的男人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竟然从心底里认同了她的说法,但是今天的任务他还没有忘记,该做的事情必须得做完。 他狰狞了面容,粗哑着嗓子对他的几个兄弟吼道:“别跟她废话,我们家里的婆娘一个个都敢造反了,都是拜她所赐——给我砸!” 说干就干,道理一点用都没有,这些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砸起东西来毫不手软。 柳掌柜他们搬过来的东西,全部都被这六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砸了个稀巴烂,这间房子转瞬之间变得像地震之后的废墟一样。 “小姑娘我们也不要多了,听说你很会做点心,不如就废你一双手怎么样?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们哥几个来动手?”男人手里拿着两副竹夹,缓慢而危险的向她逼近。 白碧水惊恐的后退着,这些人不是在开玩笑,当她后退的时候已经有人从身后挟制住了她,另外两人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攥成拳头的双手掰开,把竹夹套在了她纤细的手指上,狠狠一拉,白碧水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 白其威忍无可忍,拿着家里的斧头冲了出来,在那些人中一顿乱砍,还好他们躲得快,否则一个个就成为了没胳膊没腿的废人。 “岂有此理,我们白家行的正坐得直,轮不到你们这些地痞无赖来欺负!”白其威头上青筋爆出,怒极。 六个男人见他来真的,不敢恋战,赶紧离开了。 赵长洲在对面的裁缝铺子里将这一幕看的真真切切,房门很快就被白碧水给关上了,但那个事实,他已经确定了下来。 “客官,您看中了哪些料子?我给您包起来?”白其彬殷勤备至地跟在赵长洲身边,问他。 赵长洲随口道:“明暗布料各十匹,送去赵府,自有人给你赏钱。” 白其彬连忙点头哈腰地去准备,一等打包好了所有,再一转身,大财主已经不在原处了。 赵府里,在白家闹事的六个人,已经全部都出现在了赵府的地下室里。 这些人都隶属于赵长洲的私人军队,是里面直属于他管辖的那波人,他们一个个都安安静静的半跪在地上,向高高在上的主子汇报情况。 赵长洲拿出自己的配件,刀锋出鞘,在其中三个人身上的不同位置分别留下了深浅不一的伤痕,他们闷哼着,忍受着皮肉被利刃割开的痛楚,却没有弄出太大的响声。 他们的命,是属于豢养他们的人的,为了他早晚都要死在战场上,又何惧这几道小伤口? “辛苦你们了。”赵长洲白净的手指覆盖在络腮胡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力道轻的像是不存在一样,但却让他手下的人感受到了至高的荣幸。 络腮胡乐呵呵的笑着,捂住了自己汩汩流血的伤口,满手都是自己的鲜血,却兴奋地回道:“为王爷效忠是属下该做的。” “嗯。”他淡淡的发出了一声鼻音,然后问,“接下来该做什么,不需要本王在说明了吧?” “属下都明白!”六个彪头大汉异口同声地回答。 白其威没有想到自己一露出破绽,就被别人抓住了把柄,更没想到护女的举动马上就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上次来闹事的六人来到了官府状告白其威故意伤人,衙门派出了衙役将白其威押上了县衙,白秋兰与白碧水心急如焚,一同赶去了县衙。 只见那六个人有三个人都身负重伤,身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白碧水明明记得当时这些人闪的太快,白其威根本就没有伤害到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他们是故意作假,来诬陷白其威。 这些人明显买通了官府,县太爷连调查都不调查直接判定白其威伤人,发配边疆服十年兵役。 边疆在国界相交之处路途遥远,距离睦和镇最近的那些内地不发配,偏偏挑选了这么一个地方,白其威就是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睦和镇能够一手遮天的人,想要他死的人,不就只有那一个人吗? 衙役押着白其威去大牢,让他最后和家人说了几句话,他说:“碧水,爹必有一死,你已经尽力了,爹不怪你。” 他还想跟泪眼婆娑的妻子嘱咐几句话,但时间已经耗尽,恶狠狠的衙役给他戴上镣铐直接押往了县衙大牢。 “碧水,你爹跟你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知道是谁害的他?”白秋兰泣不成声,“县官怎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你爹判罪呢?要他这个官做什么?!” “娘,嘘……小心隔墙有耳。”白碧水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之后把门窗关紧,回来和白秋兰小声分析,“我看县太爷也是无可奈何,当时他的表情并不好看,我猜赵长洲已经知道爹爹没有傻的事情了,那些人说不定就是他安排来的。” 白秋兰大惊失色:“他已经知道了!难怪你爹爹会说他没了活路——碧水,你想想办法,你爹爹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白秋兰慌了神,已经保持不了最基本的心神安宁了。 白碧水也心烦意乱,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帮助白其威,难道说要她去求他吗?让他知道了他们全家都知道他要造反的事情,谁都难逃一死啊。 “碧水,赵王爷不是最喜欢你做的东西吗?你再做一道甜点送去,求一求他,求他放你爹爹一条生路,告诉他咱们家守口如瓶,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白碧水的臂膀被娘亲抓的很疼,她忍着疼痛试图安抚这个视夫君为天的女子,可是都是徒劳。她只要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和丈夫阴阳相隔,就心疼的不能呼吸,一颗心脏随时都有可能跳出心脏一般剧烈难受。 白碧水看的也很心疼,她抱住娘亲孱弱的身子,像小的时候娘亲哄她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白秋兰的背部,答允了她的请求:“娘亲,我尽力一试。” 好不容易白秋兰哭累了终于睡着了,白碧水整理好心情来到厨房苦思冥想究竟该做一道什么样子的甜品。 她现在心情苦涩,根本就没有好心情去做那些甜不拉几的东西,要是可以的话她倒是很想给赵长洲与送去一杯苦的像碳一样的咖啡,可惜咖啡豆这种东西该国家生产的并没有。 还记得小的时候,她一个人没什么工具,也学习到了一道很好吃的点心,初学时把握不好度量,总是会把味道做的很怪异,辣的难以入口,如果现在给他做一道这样的甜点,以赵长洲的个性,生气起来怕是会要了她的小命。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对不起了,谁叫你是数牛皮糖的呢?非要扒着我们一家人不放。”她手法娴熟,三两下就做好了一道口味纯正的姜撞奶,姜的分量尤其多,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马上被辣得直吐舌头。 她小心给赵长洲盛了一碗,放进保温的棉布包里面,愁眉不展地来到了赵府。 第八十九章 毒药事件 第八十九章 毒药事件 白碧水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周围人审视的目光,那些人好像在用眼睛对她表示疑惑:你爹爹马上就要被发配充军了,你还有心情来给我们主子送东西吃?难道说钱财真的比亲人的生命还重要? 有人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但这其实还有一个大前提,能够知道事情真相的局外人,除了要眼明心亮,最重要的是掌握全局——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谋反这件事情,是赵长洲心底的一个禁区,他辛苦筹谋近十年,身边除了与他出生入死有过过命交情的姜侍卫,谁都不知道。 彩玉和遥知或许此刻会觉得还能平心静气的遵守约定给他们主子送甜点的白姑娘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但赵长洲不会,在他的眼里这丫头是别有用心,动机不纯。 他略略的扫了一眼彩玉端上来的“姜撞奶”,用鼻子远远地闻了闻,觉得味道有些不太对,眼睛瞬间扫向了白碧水:“白姑娘,这姜撞奶滋味如何?闻着似乎不大香甜。” 白碧水略略施了一礼,非常时刻这人对自己有戒心非常正常,她建议道:“赵公子要是怕,不如让身边的奴才先试吃一口,若有任何不妥,我再改便是。” “怕”字落在赵长洲的耳朵里,惹得他轻蔑地笑了一下. 怕还不至于,白碧水会下毒的可能性比今天他就忍不住杀了白其威的可能性还要低,虽然方才彩玉把东西端上来的那一刻他确实考虑过这个可能,但是一想到白其威还苦哈哈的被关在县衙的大牢里,他也就安心了。 他拿了勺子挖了一口喂到嘴里,一股辛辣之感涌入口腔,把鼻腔都熏满了老姜味儿。 “好,和往常一样,赏。”赵长洲给彩玉使了一个眼色,彩玉马上拿了银子走过去给她。 白碧水愣了,她想赵长洲要不是味觉失灵了的话,现在最正常的反应是大发雷霆才对啊,现在不罚反赏,太奇怪了! 彩玉拉着她走出书房,把打赏的银子塞进了她的怀里,道:“白姑娘,节哀。” “我不要银子,我有事情要求你们王爷!”白碧水一转身跑了回去,一句王爷把彩玉砸地愣在了当地,她的脑袋七拐八拐最后终于总结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白碧水她知道王爷的真实身份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彩玉忙不迭地跑了进去,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赵长洲淡漠的看了一眼立在他面前的女子,对遥知和彩玉不咸不淡的说:“出去。” 彩玉才进来就被遥知悄咪-咪地拉走,硬是掰着她的脑袋不让她回头。 两人走后,赵长洲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碗不像样的甜品,无奈地皱眉:“这是什么玩意?你毒不死我,就想拿着东西恶心我?” 白碧水一脸正经的对上他的眸子:“我没想恶心您,我只是救父心切,希望王爷您能明白我的心意。” “你救父心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闲散王爷,早就不插手朝廷正事了,你爹的事情我帮不上忙。” 他正在书房里画一幅花鸟图,上面的鸟和门外婉转莺啼的黄鹂长相神似。这人不开窗就能胸有成竹地复写出来,可见平时确实是不务正业。 如果白碧水不是早就知道他有野心的话,凭他以假乱真的演技,真的能叫人这么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可惜赵长洲破布枕头里装白玉,明明是一只獠牙突突的野兽,非要装成轻嗅蔷薇的猛虎。 白碧水深深地摇了摇头,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真挚道:“赵公子,小女子所说的心意不是指救家父于危难之中,而是指我对您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 赵长洲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明知道这个女人是在胡乱瞎掰,但他莫名就是觉得很有喜感,生了逗-弄之心:“是吗?你不是说之前都是误会吗?” “不是误会。”白碧水立刻矢口否认,望着赵长洲惊为天人的俊朗面容,花痴一般夸赞道,“王爷丰神俊朗,才貌双全,能被王爷多看一眼,小女子高兴上许多天,小女子做出来的甜品能得到王爷如此厚爱,我也荣幸之至。” “况且民女还多次蒙王爷救助、解围,这桩桩件件虽然有的时间久远,但其实碧水都铭记于心,没有忘记……当日那样说来,不过是民女自惭形秽不敢告知,以免污了王爷您的身份。” “哦。”赵长洲无声地笑了一刻,又淡淡道,“你说的煞有介事,可本王却全然不记得如何救助于你了,你倒是说来听听。” 他转过身背对着白碧水,心中略有得意,赵长洲一直觉得每次帮助白碧水之后心里都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她欠了自己太多个谢谢。 白碧水分明可以看到他转过身去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她心想:欠吹捧是吧,那我就好好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 她被书桌挡住的手悄悄地团在一起捏了捏,权当热身,一开口如数家珍:“一则,王爷乃小女子衣食父母,给了小女子工作环境;二则,王爷帮小女子驱赶卫家人,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之中;再者王爷遣王大夫帮小女子治病,数不胜数,小女子都……感激不尽!” 事情太多了,白碧水能记住的也就这么几件, 但她说到最后一件的时候,那句感激不尽自己都不忍直视,完全是闭着眼睛瞎掰,要说上次落水还不是为了给赵长洲撑场子给害的? 背对着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转过身来,她不情不愿的小动作悉数落在了他的眼底,赵长洲感觉得到白碧水的不乐意,心里对她的不情不愿的样子不是很满意,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想要求我救你爹?” “是。”白碧水毫不迟疑,“我就是想要王爷救我爹,不——准确的来说,是放了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还救过您的性命,您对他赶尽杀绝,于心何忍?” “说得轻巧,你要我相信你们不会泄露一字半句出去,用什么保证?难道说要我把你们一个个都毒哑不成?” 赵长洲逼近白碧水,用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认真问她,好像一个伪君子,在要不要毒哑对方之前还虚情假意的征求一下意见。 白碧水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抖,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她一字一句地说:“只要能让王爷放心,做一世哑巴又如何?” “好啊,喝下去。”他从身上摸出了一个白瓷瓶,递给了白碧水。 白碧水一打开,就有一股很难以言喻的味道涌上鼻尖,这是什么东西?不像是吃的,倒也不像是一种药,有一股颜料的味道,难道说…… 第九十章 卖身为奴 第九十章 卖身为奴 白碧水一仰头喝了一下去,嗓子里立刻像被烙铁给烫了一样,呼呼地冒着烟,她本以为赵长洲是在用颜料试探她,却没有想到,这东西真的是毒药。 她捏着自己的嗓子痛不欲生,却忍住没有把东西呕出来,一双被泪水打湿的眼睛倔强的看向赵长洲,好像在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赵长洲满意的点点头,把花鸟图撤下,拿出了一张卖身契,给白碧水推了过去:“签了这个,我才能放心。” “卖身契?”白碧水的嗓子已经被那瓶像硫酸一样的东西烧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要人命的契约。 签了这个,她在古代还有什么人-权可言,以后的生死荣辱,全部都系在了赵长洲一个人的身上。 她皱着眉头坚定地摇了摇头,契书就这样重新回到了赵长洲的手里。 赵长洲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明知故问的问了句:“你不愿意签?” 白碧水又摇了摇头。 他一笑:“你连毒药都敢喝下去,却不敢签这张纸?你在怕什么?” 如果白碧水现在能够自如的说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我最怕没自由,现在又多了一项怕死,偏偏这张卖身契,把我最怕的两项都包了。” 自由自在的为自己而活是一种人生来就该有的权利,如果像一个奴隶一样为他人效命,失去自我,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她还没有做好要和赵长洲荣辱与共的准备,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这些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易。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她不想小小年纪就因为某人的谋反,成了白骨堆里的一副枯骨。 “你怕死?”没想到不用开口,赵长洲就替她说了出来,他呵呵一笑,道,“就算做最坏的打算——本王输了,你要陪本王一起死,但现在你不签,你们不是一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吗?” “本王敢保证,你爹出了睦和镇,就到不了边疆。” “你!”白碧水嘴巴里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闷哼,刷的抬起手臂就想要给他来一巴掌,赵长洲没有防备,猛地挨了一记耳光。 他从不打女人,即使被女人打了,也能保持良好的风度。 他将卖身契交给她,像往常一样,不温不火地叫她白姑娘:“你好好想一想,本王对你和你爹已经十分仁慈,要么把人给我,要么就把命给我。” 她的嗓子已经哑了,这样回去见白秋兰,只会让她的病情雪上加霜,要是让她又知道赵长洲这样威胁他们,还开出了如此灭绝人性的条约,那白秋兰怕是会被气的吐血。 其实,来到赵府之前她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了,他们一家到现在还没有被赵长洲灭门,她还有机会到他面前来讨价还价,这一切的原因正如赵长洲所说,是他对他们太仁慈了。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就算是哭着她也要把它走完。 思量再三,白碧水最终决定答应他提出的条件。 她就近抽出了他书桌上的一张白白净净的宣纸于桌面上铺展开来,低头一笔一划书写:对我爹娘,你只能说我卖身于此的消息,切不可提及口不能言,私有财产归我个人所有,不得以任何形式占有。 他看她洋洋洒洒地写了半天,就在那么一张大纸上用偷工减料的字写了这两条,顿时情不自禁地笑了:“就这两条?” 白碧水眨巴眨巴眼睛,怎么?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还能再多提一点?她摆了摆手,火速俯下身子在纸上补充写下:三——不许侵犯个人隐私。 赵长洲哭笑不得,拦住了还想继续写下去的白碧水:“够了够了,再多本王就不答应了。” 小气……白碧水暗暗骂道,签完卖身契之后转脸看向他,等他说点什么,谁知道赵长洲好像看不懂她的意思一样,收好了卖身契,就继续画他的花鸟图。 “呃……呃!”白碧水手舞足蹈的提醒他,赵长洲嫌她吵闹一把将其拉到身侧,道,“磨墨!” 她又写了一张纸条传给赵长洲,赵长洲看也不看丢在了一边:“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急,就有用?” 她一愣,走到他的身旁,只见花鸟图上写了几行字。 繁体字晦涩难懂,未及看清,墨迹干了,他将纸张团了团固定好交在了白碧水得手上。 “你爹的命现在在你手里了,带上本王的令牌,拿去给县令。”赵长洲拿出了一块写着赵王的金牌,放在了她手上,沉甸甸的触感把白碧水的手指压得一弯,拿住了它。 白碧水摇了摇头,转而把东西物归原主。 他接过了白碧水递过来的东西,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辨喜怒:“现在不去也罢,你就留在我身边,这副模样出去,吓着别人,也不太好。” 白碧水第一次发现原来赵长洲是一个如此毒舌的人,和之前温润君子的模样大相径庭。难道说是因为她现在说不了话了,所以对方才如此猖狂的吗? 她还处于极度愤怒中,就又听见赵长洲好心情的说:“今天你也累了,下去吧,把彩玉带进来。” 终于可以出去了,终于可以不用再和赵长洲共处一室了,她如蒙大赦,飞快跑出了门。 赵长洲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眉头微皱,觉得自己好像被别人嫌弃了。 彩玉从赵长洲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就一直用一种饱含同情的目光看着白碧水。 白碧水被她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相比之下,她到是没有多在意这件事情了,哑巴也有哑巴的好处,在危机四伏的赵王府,一个哑巴对谁都没有威胁,这样对她来说反而更加安全。 何况,本身失去了人身自由,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碧水姑娘,这边是你的卧房。”彩玉带着她来到了一间布置素净的房间。 房间里面生活用具一应俱全,甚至还带了一间小小的书房。 虽然素净,但是对于她来说已经算的上是高配卧房了。 她点点头,对彩玉勉强笑了一下。 彩玉温声细语,深怕一不小心,声音太大,就会在白碧水心里的伤口上撒一把盐:“衣服什么的,我都放在你的卧室里面了,以后要是还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她依旧只是点头。 彩玉看向她的目光又变的更加同情,她倚门回首,回忆道:“忘了告诉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晚饭前公子要出去一趟,要你跟着。” 她点了点头,脸色阴沉地关上了门,回到房间,抱着赵王府里柔-软的锦被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王府的马车已经备好了,赵长洲踩在赵府里一个低等仆役的背上上了车,转眼看见白碧水,她犹犹豫豫的不敢把脚放上去。 “你在磨蹭什么,还不快点上来?”他坐在里面安安稳稳,心安理得。 第九十一章 水落石出 第九十一章 水落石出 白碧水被他一阵催促,最后也下不了脚,终于不再纠结,火速跑回房间搬了一个凳子过来,踩在上面上了马车。 彩玉讶然:“碧水姑娘,马车里有脚凳,王爷是看重你才许你踏背。” 她神态轻松的上了车,同彩玉微笑着摆了摆手,心道:有你们不提前说? “跟着本王就要有本王的样子,你以为你这样是为他好?妇人之仁。” 白碧水一言不发,目光聚焦在一个固定的点上。 赵长洲生气,过去硬是将她的脸扳了过来,警告道:“要是不想被处罚,下次本公子再说话的时候记得看着。” 白碧水默默地深吸一口气,听话的注视着赵长洲。 赵长洲一阵气闷,本来还有一些话想要对她交代,突然就没了兴致,不管他说什么,白碧水都一言不发的由着他,完美的仆人,却不甚合意。 他疲累的闭上了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白碧水撑着下巴觉得有点无聊,挑开了窗子往外看了看,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马车碌碌,一刻钟后,终于颠簸着停顿了下来,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停下来之前还叫车子里面的人晃了晃。 这是……官府?白碧水一眼就看到了在夜色中等待的白秋兰。 此时她一身赵府的丫鬟打扮,还不会说话,这叫她娘亲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白碧水当机立断挑开帘子就要往外跑,却被赵长洲一把拉了回去。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以为你还能躲多久?”赵长洲不顾她的剧烈挣扎,拖着她下了马车,地上的人被踩得一晃,好像闪了腰。 “见过夫人。”赵长洲一推,白碧水踉跄几步来到了白二嫂的面前。 她双手平齐挡在脸前,鞠了一躬。 白二嫂没看出这人的真面目,她心急如焚等着白碧水,担心着丈夫,哪有闲情去管别人是谁? 赵长洲也不管她别别扭扭一直挡着自己的脸,风度翩翩的对白二嫂温和道:“大娘,上车吧,现在这个时间,蔡大人已经回府了,我们去那儿找他。” “王,王爷,您愿意放了我夫君?”白二嫂激动地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她紧跟着赵长洲上了马车。 面对地上的人,白二嫂和白碧水一样的犹豫。 白碧水飞快的从车上勾到了小凳子,放在白二嫂的脚下。 白二嫂感激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刚才赵长洲上去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一声闷哼,下面被当做脚蹬的年轻人明显地抖了一下,猜想他可能是受伤了,上车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番,果然那人站都快要站不起来。 “好好的凳子不踩,非要踩人,难道人比凳子还要稳吗?”她气愤的想。 马车上白二嫂略显局促,不敢看赵长洲的样子,但是担心白碧水的安危,她还是鼓足勇气开口:“王爷,民妇的女儿下午的去了您府上送甜点,现在还没有回来,不知您知不知道她在哪儿?” “在哪儿?”白碧水心惊肉跳地看见赵长洲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漂移了一下,随后迅速拽下了她遮挡住脸部的手,道,“不是在你对面吗?” 白碧水火速低下了头,白二嫂还是没有看清,她还以为这个高高在上的刽子手是在和她开玩笑,尴尬的看了一眼丫鬟模样畏畏缩缩的小丫头,对赵长洲说:“王爷说笑了,我家丫头可没有您府上的姑娘这么水灵,她到底到哪里去了?” 白碧水听见母亲焦急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弄得她也难过不已。 赵长洲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白二嫂,白碧水用力抵抗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最终还是架不住力大无穷的赵长洲坚持不懈的攻击,整个人被他“连-根带梢”地给拔了起来。 “碧水姑娘今天刚刚签完卖身契,成了本公子的贴身侍女,她的事就是赵王府的事,帮您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说的轻飘飘,话音传进白二嫂的耳朵里却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一天之内,原本好好的三口之家一瞬间分崩离析,原来是这么轻易而简单的一件事情。 白秋兰就着葳蕤的烛火,这才看清了小丫鬟的面孔,正是她的女儿白碧水啊。 “碧水,是真的吗?”白二嫂不甘心,她想听白碧水自己告诉她,但白碧水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做默认。 赵长洲代她回答:“碧水姑娘听说她爹爹是因为干了不该干的事情才招来杀身之祸,已经亲自在本公子面前喝下药水,毒哑了嗓子,您要是有什么疑惑,问我也是一样。” “什么?”白秋兰扑到白碧水的身边,盯着她熟悉的样子,等着白碧水开口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那个姓赵的在信口雌黄。 可惜,白碧水真的说不出话来了,就连叫她一声娘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向赵长洲。 白秋兰颓然地坐倒在地上,白碧水拉着她一同跌到在颤抖的马车车板上,抱住了娘亲细细发抖的身体。 “没事的娘,您和爹爹平安就好。”白碧水在心里对白二嫂说,身前的衣襟上被她的泪水打湿一片。 “到了。”赵长洲清淡的声音从两人之外传过来,不真实的好像一道来自于别的地方的声音。 白碧水用手帕轻轻擦干白秋兰的眼泪,跟在赵长洲的身后下了车。 她摇摇头,把板凳丢了下去,踩在板凳上走下了车,年轻人从地上弯腰站起身,轻轻地对她说了一句,“多谢。” 赵长洲至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自己是公报私仇、滥用职权,他让人放了白家人一条生路,让他们自己来求自己,然后大发慈悲的做好事,请县官调查清楚再下结论。 县太爷心里清楚这本就是一桩悬案,状告白家的六个人都是赵府里面的家仆,赵家财大势大,又是王爷的仆役,他一个芝麻小官哪儿敢责罚他们,现在王爷自己要求他秉公办理,亲自把受了重伤的六个人送上公堂。 天时地利人和,没一会儿案子就被审的水落石出,还了白其威一个清白。 白其威蓬头垢面的被衙役带了出来,只关了一天的他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十岁,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气,像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家。 白碧水想要过去问候白其威,赵长洲一伸手,就把跃跃欲试的她拉了回来。 他冷声道:“跟在我身后。” 白碧水乖乖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再来到了父母的面前。 这个人一接近,白二嫂就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立刻防备的看着他。 赵长洲也不恼,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一包银子,交给了白碧水,道:“这是你卖身为奴的银子,是自己留着还是交给你爹娘,你决定,今日一别就是永别了,你们好好说几句话。” 白碧水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说几句话?她现在这样子能说话吗? 白其威出来的奇怪,还没有弄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赵长洲忽然就不追究他的责任了,事情反常的厉害,他心中也疑窦丛生,刚才一听到赵长洲说永别,他这心里就更慌了。 他急忙拉住白碧水的手,问她:“碧水,王爷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九十二章 快速记忆 第九十二章 快速记忆 白其威紧张的看着白碧水,半天没听见她回应一句话。 白秋兰把他的手从女儿的胳膊上拿下来,脸一转,眼泪就掉了下来:“碧水她爹,咱们家碧水说不了话了,为了救你,她……” 白秋兰眼泪流了一行又一行,白碧水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把手中的银子放进白其威的手掌心,拜别二人,一转身离开了父母身边。 赵长洲在马车上等着她,一点都不着急,但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回来了。 马车缓缓驱动,他注视着白碧水脸上寡淡的表情,见她脸庞干干净净的,可见刚才传过来的哭声中,并没有她的撕心裂肺。 你没事吧? 分分离离习惯就好了。 这已经是本王能给你们最好的结局,你们不感恩戴德便罢了,摆脸色给谁看? 赵长洲心里有好多想法在盘旋上升,但偏偏一句都没有飞出他的嘴巴。 她现在两眼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生无可恋,好像下一秒马上就能去死一样。 赵长洲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这天晚上,他翻来覆去沉睡不着,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雨夜,索性起身来到庭院中漫步。 他还记得那时老英照王的死讯传到了王府,他母妃接到圣旨时的表情也是白碧水白天那个样子,好像……灵魂一下子飞出了躯体,驾着云彩不知道去了什么方向。 回到王府之后,他便放白碧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由着她去一个人发呆。 他一个人望着一院子红红火火的摆设,忽然想起来,今天原来是自己的生日。 他没说大办,谁也不敢私自花费。 管家也算是有心的,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把府上布置的喜气洋洋。 前些天,黄河流域的堤坝崩塌,一-泻-千-里,愣是冲散了几千户人家,朝廷损失巨大,这个亏空,由谁来填? 赵长洲深知当朝天子拈重就轻的脾性,这些钱,自然免不了要从像自己这样没什么功劳,天天白拿朝廷俸禄的王爵手里拿出来。 这笔钱,可不是笔小钱,天子一旦得逞,王府危矣。 月色清透明亮,清澈的月光如水一般在他身上无声的流动。 附近静的出奇,突然有人开了门,木门发出一声吱呀,赵长洲一回首,就看见了白碧水清瘦的身影。 他心下好奇,这么晚了,她还要去哪? 难不成,是想要逃跑? 他脚步一转,躲在了暗处。 白碧水眺望四周,跟着自己的记忆,七拐八拐地找到了王府的大厨房。 这么晚了,厨房里的灯竟然还亮着,她悄悄地站在门边,看了看到底是谁在里面,结果只是一个厨子。 她敲了敲门,和厨子对视了一眼后,便走了进去。 厨子从锅里盛了一碗素面,递给了在炉灶下面蹲着的年轻人手里。 素面上仅仅飘着几片绿色的叶子,可年轻人却吃的很香,狼吞虎咽的,如同饿死鬼一般。 白碧水认出来,这就是那个今天被赵长洲踩来踩去的孩子。 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在他噎着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后背。 年轻人感觉到陌生人的触碰,猛的一躲,碗里的面差一点撒了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孩,觉得气息有点熟悉,但是又不知道是谁。 白碧水双手举起,退后几步对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年轻人还是戒备的看着她,好像看一头会吃人的野兽一般。 厨子突然开口,悲哀道:“这孩子才来王府,处处遭人排挤,这不,到现在连晚饭都还没有吃。” 白碧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惨的人。 年轻人趁着白碧水愣神的时候离她离得远远的,佝偻着身子背过去继续吃着饭。 白碧水觉得他好小,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对人类世界充满了畏惧和戒备,而她恰好是个没有带喂小猫食物的路人,除了无关痛痒的可怜别人一下,什么都做不了。 流浪猫没有那么好接近,这一点她很了解,毕竟在很久以前她自己也是一只无父无母的小流浪猫。 她讪讪离开,打算做自己的正事,精挑细选了好半天,终于挑出了一根没有完全碳化的木头,削一削就能够做铅笔使用。 折腾了一天,精神和肉体经受到双重摧残的白碧水回到房间之后,终于能够进入梦乡。 早上的时候,王府有规矩,只有主子吃完了饭,才轮得到下人们吃饭。 于是,白碧水只能看着一大桌子的早点,一边谴责赵长洲是个浪费大王,一边望着美食咽口水。 他在每一道菜上只尝一点点,喝的最多的就是米粥,没一会儿就放下了筷子,剩下的菜眼睁睁看着下人拿去了。 白碧水觉得很可惜,现在明明还有很多人都吃不饱穿不暖,这些达官贵人却能够这样铺张浪费,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赵长洲用完了早膳,很快就来了一个端茶送水的小丫鬟,她侍立在旁看着他先用茶水清了口,又把手放在了小丫鬟端来的水里面,他放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动,抬头看向了白碧水。 白碧水不懂他为什么要看自己,又把目光传递给了彩玉。 彩玉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水盆,又看了看她,示意要她帮赵长洲洗手。 白碧水简直不敢相信,大户人家孩子竟然能娇生惯养成这样,脸色不失惊讶,试探着伸出了手,帮残废一样的赵长洲洗手。 因为前面耽误了些许时间,等她知道帮他洗手的时候,水都已经不怎么热了,赵长洲洗的很不满意。 “你今天好好跟着彩玉学一学赵府里的规矩,不用跟着我了……”他转而对彩玉吩咐,“今天一天背不下家规,就不许给她饭吃。” 彩玉喏喏地道了声:“是”心中默默地替白碧水默哀。 回到房间之后,彩玉拿来了一本和朝花夕拾差不多大小的书本放在了她的面前。 白碧水捧起这本薄薄的册子,觉得这个厚度她很满意,在这儿饿着肚子背书,都比跟在赵长洲身边听从使唤强得多。 “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一个生字堵在了她面前,她指着字准备去问彩玉的时候,却发现她人已经不见了。 她只好先自己用炭笔在那里点一个点做了个标记,接着往下读。 不到一上午,白碧水便能够熟读成诵,一字不差的记下来了。 她把书本交给了彩玉,开始默写上面的内容,一个时辰后,终于全部都写完。 写字的速度尚可,字形不好看,字体也东倒西歪的,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就是一百三十条家丁家规一字不差的全部都默写完成了。 她将默写好的一大摞纸摊放在赵长洲的桌上,却不见他人。 白碧水用自己的炭笔在纸上写道:“彩玉姐姐,我想吃饭。” 彩玉一笑,领着她去了厨房。 今天一天赵长洲像是消失了一样,哪儿都不见他的人影,平时总是跑出来给她添堵的人突然不在了,白碧水竟然觉得有点不适应。 她默默地想,自己真是一个贱骨头。 第九十三章 马厩少年 第九十三章 马厩少年 厨房里面只剩下些残羹冷炙,而且还是一些难以下咽的残羹冷炙,白碧水啃着一个干馒头,心里十分郁闷。 趁着这里下午没人,她悄悄地发挥自己的创造力,用一会儿工夫做了一碗膜片出来,又热了一碗羊肉汤,肉汤泡馍,美滋滋。 填饱了肚子,为了避免以后再受到这样灭绝人性的处罚,白碧水将干馍馍切开,把剩下的羊肉都填了进去,做成了自成一派的肉夹馍,然后用手帕抱住藏在怀里,心满意足地走了。 做赵长洲的贴身丫鬟最好的地方在于吃饱喝足以后,没有人使唤她做事,和她处于一个等级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彩玉,一个是遥知。 彩玉心疼她还来不及,更别说使唤她去做事了,至于遥知还是个小孩子,什么事情都要听彩玉的,更是没有机会管她。 所以现在的赵府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出来了厨房,她一路随便的逛着,白碧水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里,游荡在赵府的亭台楼阁里,她有一种在参观古文物博物馆的感觉,去哪里完全凭心情,哪个院子的风景好,名字起的好听又没有人在里面居住,她就进去看一看。 一番打量之后,走了不知道多少路,她累得气喘吁吁,精疲力竭的坐在怪石上面休息,背后的一堵墙里忽然传出来了一声马嘶。 她暗道:来了古代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见过这里的特产呢,不如就趁此机会去看一看。 她兴之所至,疲劳也感觉消退了许多,循着马棚里微弱下来时有时无的声音找到了那地方的入口。 刚刚打开这里的门,她一眼就看到了前几日见到过的那个小朋友,空荡荡的院子就只有这一个人在里面,其他的人不知道是跑出去偷懒去了,还是有其他的事情。 那人给马厩里的马喂干草,动作木讷笨拙,和他一贯给人留下的印象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 干草在被马吃到快要吃完的时候,他才急忙缩回手。慢一点,那马就要咬到他的手指,这一幕让他看起来多少有些笨手笨脚的。 空气很安静,白碧水站在远处静静地,心里觉得在某个闲暇的午后,就这样不说话,看着这小孩喂草也觉得很惬意。 他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发育的很不好,个头还没有她高,人长得黑黑的,但是看上去却特别的稚嫩,单纯,让人面对他的时候,不由得会被他清澈的眼神打动,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 这两个人相距十米,保持着让对方感到安全的距离,男孩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响声振振,持续了有两三秒的样子,打破了这一片静谧。 “他们又不给你饭吃?”白碧水想到了上次见到这个小男孩时他饿死鬼投胎一般的样子,心里为这个小男孩打抱不平。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在离他稍微近了一点的地方用石子敲打马栏上的铁片,吸引过来了他的目光。 男孩猛的回头,惊讶地发现不远处上次见过的陌生人正在盯着他看,他躲闪了一下,嗓子沙沙的,小心地问道:“你是谁?你跟着我干什么?” 白碧水缄默不言,默默的从怀里拿出来了两个干馍馍,伸长手臂递到他面前。 男孩迟疑着,目光在她手里的馍馍和她不谙世事的清秀面庞间徘徊、流转,稍微放下了一点点戒心,往前挪了一步。 他仔细看了看白碧水手上的干馍,发现里面好像还夹着什么东西,于是鼻子轻轻地动了动,果然闻到了一股肉类的味道。 他馋,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白碧水看得出来他很想吃,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敢伸手接过去。 她的手都举酸了,这么耗着这不是个事,于是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她不会说话,随即又把东西用自己的手帕垫着,放在了地上,免得弄脏了它们。 做完了这些,她转身离开,一步也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会惊扰到那个如惊弓之鸟一样的少年,只是,她还不确定这个男孩子到底有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在白碧水离开以后,少年立马拿起了地上的东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了没一会儿,马棚里面忽然来了人,这些人是管理马棚的驯马师,因为干的是技术活,所以在马棚里面的地位很高,他们一个个身穿劲装,腰间被一条布腰带紧勒,显现出来结实的肌肉和健壮的体魄。 少年见到这些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走过来,慌忙把还没有吃完的馍馍藏到了怀里,嘴巴艰难地把口腔里的东西往下咽。 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见了少年的小动作,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巴掌把少年打倒在地,还不解气似的又连踹了几脚,直到把他打得在地上疼的打滚才罢休。 白碧水折返回来的时候,正看见那个对少年大打出手的男人恶劣对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小扫帚星还敢偷吃东西?真不知道管家为什么把你分到我们这儿来,真晦气!” 少年被打的嘴角流血,很是狼狈,浑身沾满了马棚里面的灰尘,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子,还骂人骂的那么难听,此情此景把白碧水气的浑身发抖。 她想都没想,直接走了过去,把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拽着他离开。 打人的那个男人三两步就追上了白碧水的脚步,魁梧的身材像一座山一样,挡在前面,完全能够将他们两个人挡的严严实实的。 “你是哪里来的丫鬟,马棚的事情你也来管?这可都是些糙老爷们儿,你来干什么……不会是,来找这个小白脸吧?”魁梧的男人哈哈大笑,连带着这里的人都哄笑起来。 白碧水不理会他们,推开面前的这个人,拉着少年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哑巴了?敢救人,连名姓都不敢报来?”那几个人晃晃悠悠的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挡了回去。 白碧水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了五两银子,放在了这个人的手里,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男人看着手里白花花的银子,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五两银子,这些钱够他吃喝半年了,这个小姑娘居然这么轻易就拿了出来,这是贵人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男人立刻恭恭敬敬,给他们让了道。 如此欺软怕硬,白碧水倒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了,她拿出自制的碳素笔飞快地在纸片上写道:和他道歉! 她心道,只有给够了教训,他们才不敢再欺负人。 “什么?”男人黝黑的脸上飞横过去的两道眉毛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大声道,“你让我跟他道歉?不可能!” 男人莫名的气愤起来,把银子还给了白碧水,还不屑的在地上啐了一口。 第九十四章 积极的心 第九十四章 积极的心 他们从他和少年的身边走过,虽然没有收下银子,也没有再故意为难他们,其中一人意味深长的对白碧水说道:“姑娘,我看你清清秀秀的,心眼儿又好就提醒你一句,为了这种人得罪人不值得。” 那人的目光蓦地放在了少年瘦小的身上,阴沉地看了他一眼。 她瞬间就感觉到,少年孱弱的身体在细细发抖。 她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脏脏的脑袋,用袖子擦去了寒冬腊月里从他额头上冒出来的不正常的冷汗。 “碧水!你在哪儿?”彩玉焦急的声音从外面远远地传进来,白碧水赶紧跑到了门口寻找到她的身影,高高的挥舞双手。 彩玉一眼就看见了她踮起脚挥手的样子,脚下生风地跑过来,指着她的鼻子责怪道:“丫头,你叫我好找,公子回来了,正找你呢!快跟我走!” 少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在她一回头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她不顾彩玉的拉扯,飞快地在草纸上写下一行字:彩玉姐姐,有个男孩儿刚刚被人欺负,受了伤,能不能帮帮他? 彩玉一叹气:“还想着帮别人,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和公子交代吧,惹怒了公子,又想饿上几天不成?” 啊?她闻言嘴巴张大成了o型,饿上一天她都受不了,饿上几天——那不得要了她的命吗? 她回头不舍的看了少年一眼,就被彩玉急匆匆地给拖走了。 赵长洲回来了有一会儿了,喝的酩酊大醉,在床上躺着,屋子里都是一股子酒气。 她被这味道熏得难受,想要打开窗子透透气,手一下子被遥知打开。 “不能开窗,公子会受凉。” 白碧水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开窗,我会恶心死。 遥知端了一盆水过来放在她身边,语气莫名的别扭:“给公子擦身,擦完了之后换上亵-衣……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彩玉姐姐做的,真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公子竟宁可叫你来换,也不愿叫我换。” 前几句听起来是在为昔日赵长洲身边的大丫鬟抱不平,听到最后一句,白碧水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厮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谁愿意换谁换,她才不愿意给别人换衣服,更不愿意给一个意识不清楚的醉鬼擦身。 很快,被遥知递过去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附带上了一张纸条:他睡着了,你来。 遥知诧异的看了白碧水一眼,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京城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争着抢着要搏他家公子的眼球和青睐,现下有大好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反而不珍惜? 遥知一丝不苟的帮赵长洲擦拭完了身体,白碧水坐在八仙桌旁已经困的眼皮都睁不开了。 “注意着照顾公子。”遥知猛地一下把困的三魂没了七魄的白碧水拍醒。她揉了揉眼睛,点了点头。 赵长洲还算省事,睡舒服了就算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连吐也没有过一次。 为了休息的安稳,她将八仙凳横过来放在他的床边支着胳膊闭目养神。她高估了自己睡觉的深度,以至于在赵长洲都已经醒过来后,她还没有醒过来。 赵长洲注视着趴在他床边的女孩儿,良久,叹了口气,将她抱上了自己的卧榻。 谁知还没有放稳,人就在他的的怀里醒了过来。 白碧水惊讶地望着赵长洲放大的眉眼,又看了看现在的处境,她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嘴巴是不能说了,但是她的手脚健全,马上就挣开了赵长洲的怀抱,人哐的一声掉在了床上,转而以惊人的速度爬起,跪在地上向赵长洲谢罪。 他说不惊讶是假的,眼前的女人今天上午才刚刚罚背了家规,现在就会活学活用了,实属不易。 “起来吧。”赵长洲从刚才的的失态中回过神,把一时的怜香惜玉之情抛在了脑后,恢复到平常冷静自持的样子。 白碧水闻言恭恭敬敬地起身,侍立一旁。 刚刚宿醉醒来的人最不适合思考问题,可是赵长洲把自己往书房里面一锁就是两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请他吃晚饭。 王府里的人约好了一般都安安静静,一道声音也不敢发出。 白碧水进出倒茶水时故意将茶盖放歪,托盘落桌时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呱”,惹得周郎一顾,证明了她的猜测——这厮是个不喜欢被人打扰的工作狂! 虽说空腹可以使人精神集中,但赵长洲可以忍住不吃饭,她做不到啊,下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就在她腹中消耗完全,五脏六腑撑到现在就差直接咕咕抱怨了。 抱怨声说来就来,扰得书桌前聚精会神研究书籍的人又不满地注视了她一眼。 白碧水计上心头,弯腰做腹痛状,捂着肚子指了指房门。 对方无奈的皱了皱眉,简洁道:“出去。” 白碧水像一个着急去厕所,得老师批准后的高中生,感激的笑了一下就消失在人前。 她的肚子叫只是因为饿了,并不是真的肚子痛,什么都没吃的肚子,哪好意思消化不良? 一入侯门深似海,今天下午的教训让她猛然醒悟,自己消极怠工,用不满的态度对赵长洲是不行的。 他的身份何等尊贵? 受到别人一次两次的忤逆还能当做与众不同,包容一下新鲜事物,可是当这阵新鲜劲过了之后呢!她又哑又没有自由,还怎么在这儿混下去! 所以对她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经营出自己的生存之道。依靠自己比依靠别人的同情和施舍要靠谱的多! 她得好好的利用这次机会,化危机为转机。 离开了书房的她马上就来到了大厨房,给赵长洲做了一顿简单的夜宵——清粥配上一颗剥好了的咸鸭蛋,再加上一碗香甜可口的鸡蛋炖奶。 白碧水默念:总有一款适合你。 她走的时间久了,墨水已经干涸,没有人磨墨,赵长洲习惯性的说道:“白碧水,墨没了” 空气里静悄悄的,他叹了口气,这才想起来人早就走了。 他不耐烦的抬起手想要自己磨墨,矜贵的指尖还没有碰到墨黑色的方块就本能地缩了回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碰过这些东西了,这一次也不想破例。 与其在这里干等着,赵长洲更愿意去看一看这女人到底干什么去了,花费这么长时间。 他顺着对方的思路想,首先想到的便是到她的卧室里去寻人。 他轻轻的叩了两下门,道:“白碧水,你是不是在里面?” 屋子里无一人回应,倒是他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白碧水害怕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吓到对方,拿着瓷勺在碗边敲打了两下,等到赵长洲回过头才上前。 “你做什么去了?”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她手中的托盘又离他进了几分,饭菜的香气飘近了,白碧水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明显了。 他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是真的饿了。 把东西放在了书房外的小茶室里,白碧水来到书案前给他整理书桌,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关于治水和经商的要论。 第九十五章 被解了围 第九十五章 被解了围 她悄悄探身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地吃夜宵的人,快速整理好桌面后,大致翻看了一遍上面的东西。 书籍上记载了多次黄河、长江洪水决堤后的事例,并就如何处理提出了宝贵的决策建议。 白碧水隔着书本都能闻到写这些书的作者身上散发出的酸腐气息,这些人可能连洪水都没有怎么见过,净举些人尽皆知的事例,随便总结一下陈词滥调就算完。 难怪赵长洲会看的心烦,一点实际意义都没有,她摇头叹息。 在她看书看的入迷的时候赵长洲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进来。 “你看我的书做什么?” 白碧水把东西放下,手腕微动唰唰在草纸上飞快的写下了:你的问题,我能帮你。 “你能帮我?”赵长洲感觉自己疲惫不堪的精神因为小丫鬟的大言不惭突然振奋了一下。 白碧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淡定的点了点头。 赵长洲还是笑,不过不是和善的笑,而是几声嘲笑。 他用了一点力气就把白碧水从书房里推了出去,边推边道:“你去把外面收拾好就行了,这些东西不是你可以操心的。” 赵长洲连他究竟在操心什么国家大事都不告诉她,就简单粗暴地将人推了出去。 白碧水收拾好东西之后,赵长洲早已回到卧房,他筋疲力尽地靠在床上,等着白碧水打水进来帮他沐浴。 在反应过来王府的烧水房早就熄火了的时候,她颇有自知之明地和赵长洲商量:公子,今天晚上已经帮您擦过身了,能不能将就一晚,明早再沐浴? 赵长洲看了眼她流畅的现代字后,毫不犹豫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能。”这世间哪有奴才为了图自己方便委屈主子的道理? “对了,你的字是谁教的?” 白碧水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心情在着火的边缘,听见他的问题后就知道后面不会有什么好话要说,索性装作间歇性耳聋,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房间。 赵长洲这一等便是许久。 离他卧房很近的一个独间就是沐浴间,水在外面的隔间烧好了就能直接送进来。但烧水容易,打水难。她一双小胳膊小腿,能够拎起一桶水就谢天谢地了。 赵长洲忙碌到深夜,如果不是一顿夜宵的打扰,工作到白天也不是不可能。他怜悯其他的小厮和丫环,早早就放了人回去休息,只把她一个人留到了最后。 白碧水从水井往浴室折返五次,才刚刚把浴桶的水加到一小半。 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一腔愤懑无处发泄,一脚踹在了石井上。由于力度过大,偷鸡不成倒蚀把米,还把自己的脚踹疼了。 夜色如水,凉风侵人,她在寒风里站久了渐渐的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被她踢倒在一边的水桶突然立了起来,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人把它扶了起来。 那人一言不发,把水桶放进了井里,一双没有比她粗多少的小胳膊小腿儿用力地把沉下去装满了井水的桶拎了上来。 白碧水吃惊的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男孩先开口了:“姐姐,你要去哪儿,我帮你拎。” 白碧水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自己也打了一桶水出来,带着他一块儿来到了浴房烧水。 有了小男孩的帮助,她一边烧水一边倒水,很快就将一桶水填满了。 两人忙的热火朝天的连门被人推开都没有发现。 赵长洲打了个盹儿精神不少,起身看见浴室里的灯还亮着,这才想起来白碧水还在为他准备洗澡水。 他皱了皱眉,也是忘了,还以为有人帮她,却把府里的人都已经休息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脚步加快,一推门便被一股热气拂面,转眼一望,房间里沸水腾腾,隔间却不止一人。 “白碧水,热水还没有烧好吗?” 白碧水跑过去点了点头,忽而又觉得不对,水都已经烧好了,于是拿起笔准备在纸上写。 赵长洲一抬手制止了她:“不用写了,进来,伺候我沐浴更衣。” 小男孩在隔间里面继续烧热水,随时准备给里面的人加水。 白碧水在里间看着大大方方对她张开怀抱的男人呆若木鸡,但是吸取了洗手的教训,迟钝五秒后马上就有了动作。 她紧紧的闭上双眼,摸索着帮赵长洲松了衣带。 在赵长洲看来她慢吞吞的在他身上摸索着,还不如干脆利落的,直接将衣服全都脱光来的磊落。 在她毛毛躁躁地在他身上四处点火时,赵长洲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的胸膛上一贴,吓得对方一瞬间如惊兔一般睁开了眼睛,不大不小的惊呼出声。 拉着她手的人很猖狂的把她的手贴近了自己半敞的衣领里,不满地问道:“你这解的是什么?磨磨蹭蹭的,还嫌本王不够冷吗?” “姐姐,水来了。”小男孩从外面拎着水走了进来。 刚才夜色太黑她还以为小男孩脸上是粘上了什么脏东西才一道黑一道青的,现在暄然的烛光一照,她才发现那些暗处全部都是一道道瘆人的伤痕。 她一颗心当即被那些伤口弄得拧了起来,那些吓人的伤疤好像比长在她自己身上还要疼。 帮小男孩接过了他手中的水,她唰唰在纸上写道:你回去吧。 男孩懵懵懂懂的说:“我不识字。” 说完,男孩便很快的跑了出去,继续烧水。 水汽氤氲,浴室里的温度上升了不少,白碧水穿着棉袄已经有些热了,脸上的皮肤红的像被蒸过。 “你害羞什么?今天不是已经看过本王了吗?” 白碧水吓得缩回了手,跑去抓笔和他解释,却根本缩不回去。 “不用狡辩了,爱慕本王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也不差你这一个。” “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能不能听我解释?”她嘴巴张张合合,有型无声。 看一个平日里总是害自己气不顺的人吃瘪大概是一件难得能使愉悦度满分的事情,总之,赵长洲现下的确是心情大好——好的让他忍不住生了玩笑之心。 他故意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低头将耳朵凑到了她面前:“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这欠教训的样子很想让人打他一顿。 “姐姐,水烧好了。”小男孩又颤颤巍巍地拎进来了一桶热水,水桶因为落地的时候不稳,一晃,泼出来的热水把男孩儿的手烫的一抖,皮肤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白碧水的手还放在赵长洲的胸膛上,姿势极其暧昧,任谁过来看也会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可小男孩的眼神不仅没有闪躲,反而直直的盯着她,看的白碧水想要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少年在她眼里像孩子一样纯洁,她不想让他误会,使劲从赵长洲的身边挣脱了出来,一双手被他攥的生疼,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手背上白-皙的皮肤通红一片。 赵长洲惊讶地看着她直接从身边离开,拉上帘子合上了门,隔着帘子,还能看到她牵起了男孩的胳膊拽着他离开了这儿。 他嘴角一撇,心道,这热水送的真是时候。 第九十六章 可爱小孩 第九十六章 可爱小孩 白碧水知道刚才如果不是这个小家伙,她还指不定会被赵长洲误会到什么程度,这人看起来傻,但其实心里对事情看的倒是挺明白的。 她想对他说一声谢谢,但是开不了口,干脆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小男孩孱弱的身子。 男孩的脸上迅速闪过吃惊的神情,大抵是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 “姐姐。”他轻轻地叫了一声,然后喏喏的、小声的不知道自己嘀咕了一句什么。 白碧水拉着他来到了门外,从高处抓了一把干净的白雪,放在他刚刚被烫红的皮肤上冰着,又用手帕借着屋子里的灯光帮他擦净了脏兮兮的脸和乌漆嘛黑的手指。 一颗标准的椭圆形从她的手里放进了小男孩的手中,白碧水笑着合上了他的手。 小男孩的眼中泪光闪闪,竟像是被感动了似的,小小声:“多谢姐姐。” 这几个字说的声音又小又不清楚,白碧水都没能辨别出来是哪几个字,这个小孩子像是有些自闭、内向,她从没见过他开口说过一句很长的话,每次说话的时候嘴巴里都像含着个什么东西一样。 时间不早了,她估摸赵长洲也洗完了澡,于是拍了拍小孩的肩膀便进了浴室。 赵长洲远远就听见了白碧水走进来的脚步声,他在热水里泡得正舒服,声音也跟着慵懒了几分:“你还知道回来?” 她静静为赵长洲拿来换的干净衣服,叠好、放在衣架上。 里面的人已经熟悉了这种一人说话一人听的相处模式,即使听不到白碧水的回答,只要能听见她摸摸索索做事情的声音,他就能一个人继续把话说下去。 毕竟,那女人只是嘴巴不能说话,也不是耳朵听不见了。 他又幽幽道:“那孩子是个异乡人,一向不讨人喜欢,还杀过人,没想到你倒是挺照顾他的。” 她愣了一下,手一抖,他的衣服就掉在了地上。 赵长洲从浴缸里出来,只穿上了里衣,走出来后等着白碧水给他穿上外衣。 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凑在她耳边悄悄问:“难道你知道他是西域王廷的遗孤不成?” 她一转眼,目光质疑。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反正我在你心里——早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了不是吗?这件事情我既然敢让你知道,就不怕你说出去,你知道我的手段的。” 他的手轻轻抚上了白碧水的脖子,“别让我看你离他太近,那种人的确不值得。” 白碧水猛地推开了他,把赵长洲推的脚步一踉跄、后退了几步,她冷冷地看着赵长洲,心中突然对他生出了几分惧意。 那么单纯、知恩图报的小孩子都不值得让别人善意相待,那还有什么样的人值得? 他不说她都快要淡忘了那些新仇旧恨,受害人都快要忘记了的事情被加害人提起是一种什么感受? 白碧水觉得赵长洲变得好陌生,之前那个冷淡但是知书达理的翩翩贵公子一去不回,只留下了这个越来越冷酷,越来越叫人猜不透的英照王。 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留下来的后患天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怎能安心? 她想,自己也许就是这一粒不溶于眼的沙子吧,即便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自己都忘记了,他也要记得,只为了深深地记住自己的敌人是谁、仇人又是谁? 他一把拉住了要离开的白碧水,森森地说:“要是你善心大发想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世,最好先想一想他为什么回不了家?免得好心办坏事,害死了他。” 她望向赵长洲静的如同一潭深水的眸子,揣摩不透他话里的意思,更不知他心中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回到房间之后,坐在黑暗中,她默默地想,既然这件事情这么重要,那他为什么还要告诉自己呢?还有那句有家不能回,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只道那少年是个普通的孩子,却不知道原来他的身世这么的复杂。 人都是固执己见的动物,即使某个时候不得不屈服于大多数的意见,但是心中总是会给自己的想法保留一席之地,即使那是非常不成熟的想法。 白碧水也是如此,赵长洲的话对她产生了白熊效应,她越不去想这件事情究竟是被什么东西联系在一起,就越是在脑海里反反复复的研究逻辑,想要探究出个究竟来。 那个孩子昨天受了那么多伤,现在肯定还很疼,短短的两天就能受到那么多的欺负,就算是一个心里再健康的人也肯定没有办法保持阳光。 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两眼无神,发呆发的太投入了,彩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多下才把她的魂魄勾回来。 彩玉:“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她好奇的盯着白碧水乌漆嘛黑的黑眼圈,笑道:“昨天晚上陪着公子熬了一晚上吧,前朝的堤坝崩塌了,圣上着急,我们王爷也急,依王爷的性子这几天肯定是要不眠不休的看书籍了。” 白碧水什么都没说,彩玉已经帮她找了个最有可能的理由出来,她也乐得不做解释,只是点头、微笑。 小男孩的事情她自己不弄个明白心不安、神不宁,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三思后比起被自己的好奇心憋死,她还是愿意冒着风险去探究一番。 中午给赵长洲做点心的时候,她故意将手划伤,依例得到了外出看大夫的资格。正欲出门,赵长洲却叫住了她:“一点小伤,我这里还有金疮药,给你用吧。” 说着,一个小小的瓷瓶便放在了书桌上、她的面前。 白碧水想:他的药水一定比外面买的好用一些,于是不见外的收入囊中。 晚饭时候,趁着吃饭的时间,她悄悄跑去马厩,一开门就见小男孩饿着肚子在那里给马刷毛。 时间紧急,她放下了吃食和金疮药便离开了马厩。 男孩赶紧先将东西谨慎地藏进了怀里,等着晚上再拿出来吃。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白碧水在马棚和赵长洲的书房来回穿梭,晚上随便吃两口就做罢,一到夜里就饿的肚子叫,意外的是多加锻炼让她的体格变得比以前好了很多。 陪着赵长洲连续熬了几天的夜,这个世界里治水的书只要是赵长洲看过的她基本上都看过了,甚至有些他没有看过的,她也提前看了。 这惊人的看书速度把赵长洲都吓了一跳,在被超越第五本书之后,他实在忍不住合上书本站起来注视了她一会儿。 白碧水沉浸在书里面,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依旧一目十行地看着,她阅读繁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没有什么阻碍,甚至现在叫她用繁体字默写下上次背诵过的家规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看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见她已经翻了不下五页书纸。 “没有墨了,磨墨!”赵长洲气闷。 第九十七章 男装外出 第九十七章 男装外出 白碧水赶紧把书小心合上,放在一边,然后用手帕捏着墨块给他磨墨。 “你识多少个字?谁教的你念书?” 她看了一眼赵长洲没有说话,不知道他又是哪根筋不对,于是以不变应万变。 “耳朵要是成了摆设,留着就没什么用了,或者说杀鸡儆猴,让我割了那个孩子的耳朵也行。” 她停手,乖乖屈服于对方简单粗暴、通俗易懂的恐吓,用炭笔在纸上写下了: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这八个字不再是偷工减料的简体字,而是工工整整的繁体楷书。 这让赵长洲吃惊不小,真的有几分信了她是自学成才,但嘴上却不饶人,只淡淡道:“有几分小聪明。” “你上次说你有办法帮我治水?我现在愿意听一听了。”他给白碧水让出了位置等着她长篇大论,她却只单单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不治。 “不治?”赵长洲不怒反笑,“文武百官都嚷嚷着要治水,你却说不治,要是让那些灾民知道了,恐怕恨不得生啖了你!” 白碧水轻轻扬扬一笑,适应了赵长洲阴晴不定,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之后,面对他的恐吓,她已经能够从容应对。 “水患之后流民大量迁徙,涌入京师于京城不利,皇帝必定困扰,此时正是王爷招揽人心的好机会。”人口在古代就是生产力,有了生产力才会有经济,反贼与其帮助国君操劳国事博取威望,不如因势导利给自己增添利益。 赵长洲点点头,心道:那些书还真被你看进去了,对地理位置的了解还不赖。 “那你接着写,如何招揽人心?” “将流民引入您自己的封地。”书籍上提及到英照王的封地靠近黄河流域的冲积平原,是一片物富民丰的平原地区、鱼米之乡,先皇和老英照王有患难之谊。 建国艰难,因此稳定以后给昔日出生入死的兄弟分了这么一块好地,他在位时黄河泛滥过一次,斥巨资修建堤坝后暂时稳住了水患,当时的难民纷纷涌入英照王的封地抢粮,是先皇制止了这一行为,并派兵将难民引入京师,马上发放囤积的皇粮稳住了民心。 今时不同往日,英照王府现在传到赵长洲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正是王府势力日薄西山的时候,现在的皇帝对英照王府可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存在,不仅猜忌之心日深,就连封地都派人帮他管着。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白碧水这些日子博览群书以后根据现有事实推断出来的结论,具体如何,只有当事人他们自己知道,她现在顶多算一个知道点王朝野史的兴趣爱好研究者。 赵长洲在听到“引入流民”这个匪夷所思的建议后,抬起手同情的敲了敲白碧水魔怔了的脑子,小声道 :“你该不是皇上派过来的间谍吧?这么歹毒愚蠢的主意也敢说出口,本王屯粮都来不及,还要发粮食出去?” 白碧水默默翻了一个白眼,真想一盆水浇醒这个不会逆向思维的大傻瓜,你的封地又不是你自己在治理,你心疼个什么劲! 赵长洲不是一个笨蛋,她只能提醒到这里,剩下的事情得让他自己想通,然后自己拿主意。没有人喜欢吃“嗟来之食”,主意总要是自己想出来的才更有说服力,实施起来也更加积极。 她如果一通说出来,答案来的太轻易,赵长洲也不会珍惜,说不定出了岔子还会怪罪到自己的头上来。她要做点燃炮竹的引子,做这人的知己良朋,而不是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黄鹂鸟,只在对方高兴的时候出来溜一溜。 堂堂英照王会囚禁一个奴婢,却不会囚禁一个朋友。 “提高流民质量,转危为安!”她落笔少顷,在那人看过后便将刚才的一番论调全数投入了火炉之中。 赵长洲望着那一堆灰烬久久不能释怀, 但也许是她高估了赵长洲的理解能力,事情并没有往她心中所想的轨迹上走。 过了几天,他又要出府。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把自己给撇下了,每次有什么好玩的都不带上她,她还怎么了解最新的实事?怎么给他合理的出谋划策? 白碧水特意找遥知借了一身男装,当然不是自己去借的,而是通过了彩玉的口轻而易举的就拿到了那孩子的衣服。 临走之前,她特意量过了马厩少年的身量,准备回来的时给他带几身整洁的衣服穿。那孩子最近吃饱了,好像长高不少。 赵长洲出府的马车上,多了一个当人肉踩脚凳的仆役,以前这苦差事都是派给马厩的少年去做,她身穿男装主动请缨,把少年吓了一跳,她哀求了好半天,又是做甜点又是帮他喂马,终于得到了这个机会。 赵长洲刚踩了一脚,便觉得有些不对,地上这个新来的,薄薄的一张背,他的脚刚放上去就晃晃悠悠的,两只脚踩上去非要断了不可。 “换人,这个太瘦了。” 赵长洲一声斥责,马上有人过来赶她走,白碧水装不下去了,站起身来,低头对赵长洲行了一礼。 “把头抬起来。” 白碧水依言抬起了头。 “回去,不是说了今天不许跟着我吗?”赵长洲一怒立刻就有人顶上她的位置,他踩在那人的身上就要上车离开。 白碧水不死心的跟在车后,马车慢慢地加快了速度,她也跟在后面跑了起来。 赶车的马夫小心翼翼地问赵长洲:“公子,碧水姑娘还跟在后面……” 他闻言撩开了帘子,探头一看,她果然不依不饶的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跑着。 周围人的目光纷纷看了过来,有的姑娘惊鸿一瞥看见了马车里赵长洲透露出来的半张脸,惊为天人,一边唏嘘一边叫身边的姐妹一起观看。 “停车。”车夫马上勒住了马车,末了,听见主子又道,“叫她上来。” 大冬天的追着马车跑了快一条街,她鼻子被冷风冻得通红,但是身上却热的要命。她身上没有手帕,只好拿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一转眼便瞧见赵长洲瞧着她不修边幅的样子喟叹不已。 “你跟着我干什么?”他找了个柔-软又舒服的地方靠着,一双凤眸冷冷地审视着她。 她乖巧一笑,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理由:公子身边没有侍从,恐行走不便。 今天出去他既没有带上遥知,也没有把彩玉带上,这两个他平日里最信任的人他都不带,可见是一件不足与外人道的事情,人多嘴杂,他才不愿意带上别人。 可是她不同,她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就算是知道了什么也说不出去,何况他最大的秘密,她都已经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本王来了?真是难得,不过既然都打扮成这样了,你就去吧,本王一个人也确实是不方便。” 说完,他闭上双目养精蓄锐,太阳刚刚升起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车内黯淡的光晕染在他身上,画出了一个轮廓。 第九十八章 偷听事件 第九十八章 偷听事件 两人都为这几天的熬夜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个长出了浓重的黑眼圈,另一个精神不振头痛欲裂。 白碧水看了看被阳光晃得睡不着但是很想睡觉的赵长洲,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变戏法似的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了两个眼罩,递给了赵长洲一个。 赵长洲将东西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没看出个究竟,更不知是作何用处,这主体里面还装着软软的棉花。 他猜想这难道是个护腕,护膝? 白碧水绕到他身后,将眼罩从他的手里拿了过来,然后亲自帮他带上。赵长洲在她要触及到自己的眼睛时飞快地做出了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擒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质问道:“你要干嘛?” 白碧水的嘴巴张了张,一个音调也没有发出来,这才又想起来自己是个哑巴。 适应了快有一个月的时间,她还是时不时地就犯傻,张张嘴就以为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自如的说话。 她眼中闪过一丝令人心痛的黯淡,哑然的尴尬把赵长洲的心弄得也有一点儿不舒服。 他不让她碰他的眼睛,白碧水只好以身试法,将眼罩戴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后在后脑勺的地方系了一个蝴蝶结,转过头全方位的给他看。 赵长洲笑了,心道,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知道了原理,他放开手,对白碧水道:“你来帮我戴上吧。” 得到了他的承认,白碧水顿时心情大好,一扫刚才笼罩在她心上的雾霾,温柔娴熟的帮他系好了两条布带。 她随后也戴上了眼罩准备回座位好好休息一会儿,可肩膀上突然就多了一个人的脑袋,不用想,她闭着眼睛也知道,是赵长洲这厮靠过来了。 白碧水:这是得寸进尺……把我当做人肉靠垫了吗? 赵长洲的脾气她也有几分了解,死傲娇、死要面子,能让他靠一会儿的人,不逼着人家烧高香就算谦虚了,要是现在把他推开,她很可能会被罚抄写家规一百遍。 算了,我还是不当赵家作死第一人了,唉……一入侯门深似海啊。白碧水无奈地接受了现实,抓了条毯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沉沉在颠簸的马车上睡了过去。 要不是都在车上睡了两个时辰,等到了目的地,两人肯定都是一种萎靡不振的模样。 马车在上午的时候驶出了睦和县,走了很长的官路,终于在午饭之前赶到了另外一座淮安省的大城——永乐城。 淮安自己本身并不是一个非常富庶的地方,只是这里的百姓都十分会做生意,借着周围的其他省都拥有不同程度丰富的物产,充当了中介,化他人优势为自身的力量,历年涌现出了数不胜数的商人大贾。 他们今天拜访的便是永乐城最大的粮商——苏鼎声。 这人年过五十,家中有一个夫人,子女几何、妻妾几何?都是未知数,看着迎接到门口的苏鼎声,白碧水只能不着痕迹的打量出这位粮商大人是一个体态臃肿、笑容和善的中年男子。 在她打量着苏鼎声的时候,苏鼎声的妻子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了赵长洲身上。 而被打量的赵长洲,本身早已对别人投射过来的注目习以为常了,与其说他没有察觉到别人怪异的眼神,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只旁若无人的和苏鼎声寒暄,端的一副温润如玉,芝兰玉树的好模样,惹得苏鼎声好不欣赏。 “苏大人,我们单独聊聊?” 苏鼎声马上同意了他的请求,道:“好,我也正有此意……” 这两人前面进了书房,白碧水后脚就被苏家夫人拽到了一边去嘘寒问暖:“小哥,你家公子,今年多大了?” 她比了两根手指,然后食指交叉,又比了四根手指。 夫人容颜喜悦,默道:“二十有四,正是好儿郎大展宏图的时候,不知你家公子可有婚娶?” 白碧水直觉这话有蹊跷,心道,这位苏夫人难道是看上了赵长洲不成?她细细的打量了这女人一番,只见她皮肤光滑,眉眼精致,一口白牙整整齐齐,长相上乘,就是穿金戴银的打扮和苏鼎声如出一辙,像一夜暴富的土豪,而不是天生的的富贵之人。 白碧水估摸着她应该是在为自己物色女婿,依她和苏老板的模样,儿女长相应该差不了,指不定真有戏,于是她诚实的摇了摇头表示——我家公子并未娶妻。 苏夫人看起来果然更加欢喜,对赵长洲的喜欢溢于言表,立马吩咐了丫鬟们去准备午餐。拉着她做到了一边,又问了许多的问题。 在所有不涉及个人私-密、无关痛痒的问题能比划的都被她给比划出来以后,苏夫人很满意,拿出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给她,道:“小哥,这是给你的赏钱,你能再告诉我些有关于你家公子的事情吗?” 白碧水窃喜,乖巧地点点头。 她又道:“你家公子舟车劳顿来到寒舍,我们苏府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不知道 他平日里都喜欢吃些什么,我去准备一下,免得扫了他的兴。” 她说完不等白碧水回答,就已经拿来了纸笔放在她面前,有即将大干一场的架势。 白碧水看着那张白纸有一瞬间的愣神,赵长洲喜欢吃什么?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清楚了。 他喜欢吃的是甜品,其他只要不是自己讨厌的都能吃得下去,而王府的桌面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他讨厌的东西,面对这个问题白碧水只能无可奉告地写上,公子不挑食。 苏夫人尽心尽力地准备着午饭,就是坐上贵宾都不不一定能获得这样的待遇。 在她把所有关于赵长洲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问了一遍之后,终于肯放过写字把手都写酸了的白碧水。 那两人书房禁闭,讨论了不下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白碧水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垫吧了几块点心,然后在离书房不远的地方四处走着。 她逛了一圈发觉没什么人经过,这才悄悄靠近了两人谈话的地方,找了一颗常青树作为掩护,将耳朵靠在门上,想要听一听他们到底说些什么。 先是赵长洲具有穿透力的沉稳声音从窗牖缝里穿了出来:“永乐城,距离水灾重镇千里之遥,其间有盗贼之扰,有差役杂费,说不定还会遇上迁徙的流民抢粮,苏老板仅凭一人之力,可有十足的把握?” 苏鼎声沉默了好久,在她听见了一盏水杯重重落在桌面上的声音后,苏鼎声终于做出了一个十分重要又为难的决定。 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的迟疑,向赵长洲问道:“赵老弟,有办法把粮食安全运送到别处去?” 贴着耳朵偷听的女孩微微一笑,得逞地勾起了嘴角,心道,原来赵长洲这厮,是想要从人家手里分一杯羹。 知道了重点以后为了防止打草惊蛇,白碧水小心地挪动脚步想要不动声色的离开这里。 一转身,撞上了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 第九十九章 装醉不起 第九十九章 装醉不起 她衣着华贵,头饰由明晃晃的珠翠点缀,细腻白净的皮肤好的让人想掐一把。 “你给我过来!”姑娘狠狠地拽着白碧水跑去了别处,止住了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白碧水低着头听着衣着华贵的姑娘训话:“你跑到我爹的书房去偷听他们说话想干什么?” 白碧水摇了摇头,装傻充愣。 姑娘急了:“你哑巴了吗——你不肯说,我就带你去见我爹爹,他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那姑娘说风就是雨,拉着白碧水就要往回走。她一个劲的挣扎,一下子给苏家小姐推了个趔趄,趁着她不留神飞快地跑走了。 苏小姐还在后面锲而不舍的追着,白碧水疾奔,途径花园迎面撞上了已经商量和苏鼎声好了事情出来用饭的赵长洲和苏鼎声,赵长洲被她撞得一晃,堪堪扶着她站住了身子,不悦的问道:“你怎么这么冒失?” 白碧水见鬼一样看了看身后,躲在了赵长洲的身边。 他看了看前面气冲冲走过来的华服小姐,手无意识地搭在了白碧水的腰上,和苏鼎声歉声道:“是我这小仆不懂事,惊扰了您和令爱。” “哪里哪里。”苏鼎声连忙拱手,转身看向自己满面怒容的女儿,严厉道,“清儿,这小仆是赵公子的贴身小厮,你捉弄人家干什么?” 苏清不服气的跺了一下脚,喊道:“爹爹,是这个小仆刚才偷听你们说话被我抓到了,证据确凿,还想抵赖!” 赵长洲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今天早上走之前他就料到,这人跟过来肯定另有所图,叫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去偷听墙角! 苏鼎声闻言,看向白碧水的脸色都变了,不敢相信看起来如此娇弱的一个小仆,竟然是个偷偷摸摸的东西,为难地看向赵长洲。 谁知赵长洲淡定的一笑,拱手致歉:“我家小仆是个哑巴,自小便不会说话,也不知道问人,愚弟近来脾胃不好——想来他也是担心愚弟疾病突发,才会做下这等荒唐之事。” “哦,是个哑巴,难怪我问了他半天都不答话。”苏清略有所悟,又用带有同情之色的目光打量了白碧水一眼,但她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 她眼珠一转,直白地想要询问出口,岂料一转眼便看见了那双放在哑巴身上骨节分明的一双手。 那双手的主人剑眉星目,气质高贵,一双凤眸冷到了骨子里,与他对视的时候苏清身上也被扫上了一层冷意,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去看他。 而且越看越觉得,那双眼长在他的脸上真是好看,美的妖异,美的魅惑人心。 她一下子就转变了想法,她心道:这样好看的男子,即便是身体金贵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还请苏小姐海涵,不要计较小仆的无心之失。” 她傻傻的呆愣着,只顾着看他绝美的五官,瞧见了他两片薄唇一张一合,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都说了什么,对方就已经闭了嘴,等着她回应。 苏鼎声瞧女儿呆呆傻傻的样子恨铁不成钢,苏小姐身边的小丫鬟很识眼色地悄悄提醒道:“公子,请您海涵。” 苏清马上利落地答道:“无妨,是我误会了。” 赵长洲淡淡的点了点头,拉着白碧水跟着苏鼎声离开了花园。 “小姐,赵公子可真俊俏,小兰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呢。”苏清身边的小丫鬟看着前面三人的背影对小姐小声耳语,“赵公子对身边的小厮也是很好,您瞧,还拉着他。” 苏清皱眉,一垂眼即看见了他握在白碧水胳膊上的那只手。 她心中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很是不快,和小兰说话也带上了怒气:“瞎说什么?你没看见那个小仆,连路都走不稳了吗!” 小兰害怕的低下头,噤了声。 两人出来没一会儿,苏夫人就命人将满汉全席一般的吃食摆了满桌,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凡是她能想到的美食都被做成菜摆上了桌。 还有些见也没见过的,色香味俱全,惹得白碧水嘴巴里面润润的。 她这没出息的样子,便是在赵府的时候都不曾出现过,赵长洲不禁想:难道是赵府平日亏待了她不成?怎么能馋成这个样子。 冥想之际,一双筷子递到了她的面前,赵长洲说道:“帮我布菜——试试甜辣。” 她欢快的接过他手中的筷子,对他粲然一笑,露出了八颗整整齐齐的洁白牙齿,脸上的酒窝涡进了脸颊,笑容灿烂的如孩子一般。 这笑晃得他有些愣神,他还以为自从自己毒哑了她的嗓子以后,她就再也不会这样对自己毫无防备的笑了,没想到,仅仅是一点好吃的东西而已,就足以让她这般高兴。 “白碧水,怎么会有你这么天真的人?你是怎么在这险恶的世上快乐无忧地活下来的?”他勾唇一笑,饮下一杯烈酒,自嘲了一声。 白碧水尝的正开心,突然注意到赵长洲在喝闷酒,放下筷子,拿过了他的酒杯,把她开席前偷偷藏的一瓶勾兑过的白酒取了过来,将酒杯满上,然后继续尽职尽责地帮他试菜,躲避太辣的,留下味道甜美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番别有用意的布菜竟然在满足了白碧水的心愿的同时,也让他吃的很开心。 大户人家用饭的时候因为桌子太大,一家人围桌坐在一起,总有些力所难及的菜想吃又夹不到,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伺候吃饭的小丫头帮忙布菜,让这顿饭吃的更舒服一些。 苏家钱财虽多,但是并没有继承这样的习惯,这和他们的家学有很大的关系。 看赵长洲连吃个饭都这般讲究,苏夫人心里对这个年轻的公子就更加有好感了。 菜还没有吃几口,苏鼎声已经和他敬了不少酒了,赵长洲脸上没有不悦,但是他在桌下握紧的双手却透露出了他的紧张,他先是试探着将嘴唇放在杯沿,然后才狠下心来一饮而尽。 酒入喉中,他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好看,既惊又喜,马上转头看了白碧水一眼,只见她又俯下身子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侧脸上的酒窝深陷。 “呵。”他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 苏夫人也因为这一笑,放开了心怀,只道是自己的酒水饮食合了这位贵公子的意,喜不自胜。 吃了半晌,酒足饭饱之时,醉意阑珊之际,已经是午后,苏鼎声顺理成章的提议:“今日天色不早,归途劳顿,赵贤弟不如在我府上住一晚,明日再走?” 赵长洲一身清淡的酒香却硬是装的颠颠倒倒,好像连路都走不稳了似的,他抱拳致歉:“那愚弟便打扰一二,明日再行。” “阿嚏!”白碧水不轻不重的捂着口鼻莫名打了一个喷嚏,听见要在这里留宿,她的心中不知为何涌现出了一丝担忧。 苏家的家仆被主人差遣着来帮她送赵长洲回房间,刚刚走近便被赵长洲一把推开,小丫鬟愣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出了什么差错,结果调整了姿势又靠近,又被推开。 第一百章 撞见那人 第一百章 撞见那人 剩下的一个小厮再想靠近赵长洲时,便被白碧水伸手拦住了。 小丫鬟怯怯地看了看醉的不省人事的赵长洲,眼里有泪花闪烁。 白碧水很想告诉她不要介意,这人本就是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性子,要是和他计较,总会没完没了的,不让你扶你就别扶了呗,可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给对方一个同情的眼神,让她在前面带路。 赵长洲又重又大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给她以很大的压力,好几次走在路上差点摔倒,她只能无声地问候他:就知道欺负我一个人,总有一天,叫你哭着跟我说对不起! 在小丫鬟以逃跑速度引路的情况下,她终于赶在骨架散开前将人推到在床上,哐啷一声,赵长洲高大的身子砸得床板叫了好大一声,引人侧目。 小丫鬟诧异的看着白碧水的行为,心道:真是个恶仆! “你这样,公子会不会受伤啊?”一旁的小厮脸上也是同问。 白碧水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看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之后,对那两个跟来的苏府仆役笑了笑,送他们出门。 “我们就在院子里伺候,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我们去做。”小厮临走前体贴的提醒。 看他们这幅不做点什么事情心里就过意不去的样子,她指了指外边的水井,比划了一下。小厮立即会意,弯腰笑了笑:“谢谢。” “给我倒杯水过来。”两人一走,床上的人和之前判若两人,倏地就坐直了身体,他伸手摸了摸刚才被摔疼的地方,冲白碧水龇牙,“我有那么重吗?你至于直接把我摔床上?” 白碧水端了杯解酒的茶水给他,在他面前晃了晃酸疼的肩膀,露出了一个诚意满满的、无可奈何的表情。 赵长洲无奈,转身回到了床上躺下,把背后露给了她:“帮我捏捏。” 他模糊的在背上和肩膀上画出了一片范围,等着白碧水来为自己的过失做出理所当然的弥补措施。 随后,他的背上稳稳的、有节奏的被敲动起来,力道还不错,就是触感有点怪。 白碧水拿着做木工的小锤子在他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敲了一会儿就犯了困,一不留心一头栽倒在了他身上,原本已经睡着的人瞬间被这不痛不痒的一锤弄醒。 他翻身把她推开:“你睡着了?” 白碧水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没睡醒的样子可怜极了。 “那你……”门外一阵响动把赵长洲接下来要说的话打断,立刻改成了:“就说我还没有醒,叫这些人走。” 她愣神,几声脚步声而已,有必要这么惊慌吗?就是醒了也没什么吧?除非是……他不想醒,或者说想借着醉酒做点什么事情。 白碧水猛然醒悟,难怪他今天要喝那么多的酒,原来是不想离开这儿! 门外响起了几记连续的敲门声,她连忙走过去开门,只见是苏夫人亲自过来问候。 她见了白碧水,就笑得像花儿一样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家公子休息的可好?一会儿我家老爷邀他去城内散心呢。” 白碧水为难的看了眼屋内,对苏夫人摇了摇头。 苏夫人又是一锭银子放在她手上,千叮咛万嘱咐:“要是公子醒了,定要告知于我才好,漫漫长夜只是挑灯读书,岂不无聊?” 白碧水悄悄收下了银子,乖乖的点头叫她安心,送苏夫人离开。 赵长洲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期间就起身沐浴一次,沐浴过后再也没有起过床,一觉睡到了晚上,苏家的人来叫他吃晚饭,白碧水只能告诉人家他不胜酒力,睡的依旧深沉。 苏家老爷的一腔热情就此作废,苏夫人脸上也满是失望之情。 晚上子时一过,他忽然就变得振奋了起来,从这次来随身带的箱子里面拿出了一套全黑的衣服换上。 屋子里的灯没有开,即便是她睁大了眼睛去看,也看不见赵长洲换衣服的样子,所以干脆靠在床上睡觉,连窝都没舍得挪。 换好衣服后,他走到白碧水的身边悄声道:“你就留在这儿,我一会儿就回来,要是有人来了,还是像之前一样作答。” 他飞快地交代完了事情,从堂屋的窗户一跃飞了出去。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白碧水:他不会是生意没谈拢,就要为非作歹吧? 赵长洲在的时候老是使唤人,没事找事,自己睡的舒舒服服,却让她不停地做事保持清醒,她原本是巴不得能早点睡觉的,可是现在他走了,反而叫人放心不下。 她扯过被子蒙在头上迫使自己睡觉,不要担心别人,不知不觉竟然也睡过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一眼便看见了身边躺着的大活人,他双眸紧闭着,手臂圈在她的身上。 白碧水惊讶地看着赵长洲匪夷所思的动作,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那人造成尴尬麻烦的局面。 她轻轻地挪动了身体,先放了一只胳膊在床下,然后又撇了一条腿出来,等到半个身子都快要撤离走的时候,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门突然被人推开,小丫头一脸惊恐的看着勾肩搭背的两人,惊呼一声。 此时的赵长洲再也不能装睡了,他睁开了眼睛起身,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门口的小丫头,声音冷的掉渣:“出去!” 小丫头抖成了筛子,放下手里的水盆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白碧水: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一把将自己的胳膊和腿抽出来,站得好好的跟赵长洲行了一礼,到门口去把水盆端了回来。 赵长洲依旧是一个将不能扛手不能提,甚至连手也不会洗的“残障人士”,把手放进了水盆里等着白碧水帮他。 这些事情积攒够了经验,她越做越顺手,一会儿工夫就把他尊贵的十根手指给伺候好了,在伺候他穿衣服的时候,她特意在昨天的旧衣服里翻了几下,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 白碧水:这就奇怪了,他昨天晚上到底干嘛去了? “那丫头是苏夫人派过来盯着我们的,你一会儿就装的从容一点,没什么好怕的。”穿好了衣服,赵长洲特意提点白碧水道。。 早上不小心闯进来的小丫鬟进来请赵长洲去吃饭的时候,眼睛都不敢抬,一副怕极了、畏惧极了的样子。 赵长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大大方方的走了出去。 今天的苏家有些不一样,把聚餐的地方放在了花园的水榭里,从客房到那里要走许多的路,甚至还要穿过西厢房,苏鼎声是真的不怕把贵客给累着了。 一路上不知道穿过了多少花、拂过了多少柳,走过的鹅卵石小路都足足有十四条,白碧水咋舌:这个家宅建的一点都不比赵家的府邸小。 忽而北风吹过,一曲悠扬的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地从前面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白碧水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古意森森的乐曲,不禁好奇那作曲之人是谁。 第一百零一章 能言善道 第一百零一章 能言善道 不远处就是苏氏夫妇给他摆的送别宴,苏鼎声说都是些家常小菜,让赵长洲随便尝尝他夫人的手艺,宴席并没有搞得太过隆重,但菜的味道确实美味。 只是昨天还兴高采烈,对赵长洲百般殷切的苏夫人今天神情突然变的恹恹不乐,一双眼睛直往白碧水的身上看。 白碧水低了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躲到了赵长洲的身后。 赵长洲长袖善舞,和苏鼎声客套寒暄、谈论不停,两人之间的气氛融洽如相见恨晚的忘年之交。苏鼎声对他十分赏识。 一曲笛声戛然而止,赵长洲从心从意地向苏鼎声问道:“久闻苏兄家中有位令爱极擅音律,今日在下有幸听得一曲平沙落雁,果然非凡。” 苏鼎声大笑,言语客套却有自豪之意饱含其中:“小女才疏学浅,对音律略通而已,赵老弟言重了。” 随后,苏鼎声转过头对身边的丫头吩咐道:“去请小姐出来见见客人。” 小丫鬟应了一声,正欲行走,不料苏夫人竟然开口制止:“老爷,晔儿是个女儿家,不方便见人,你叫她出来作甚?” 苏鼎声受到夫人警告的眼神,止住了声,哈哈一便岔开了话题。 白碧水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心道,这个苏夫人准是知道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后,觉得赵长洲有龙阳之好,所以才不愿意叫女儿出来见人。 吃完饭后又是一番寒暄,这些古人就差折柳枝送别了,直到快要到中午的时候,赵长洲终于和苏家夫妇告别启程。 回睦和县的路上,光线晃眼,昨天晚上做了一晚的夜猫子,赵长洲现在十分困倦,于是伸手去她的包裹里面翻找眼罩。 白碧水一把夺过自己的东西,面有怒色。 ——你不能侵犯我的隐私!她在纸条上写道。 赵长洲无奈一笑:“好,那你把那个罩在眼睛上的东西给我,我靠着你睡一会儿。” 白碧水一听更生气了,感觉自己完全被他当成了人肉靠枕,离他更远。 她争不出一个道理来,索性偏过头去看外面秀丽的风景,不和这个不讲道理的霸权主义王爷讲道理。 赵长洲还是从她的手中抢到了包裹,一打开发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这是什么东西?”他拿着一个白碧水自行改良过的带唇刷的口脂好奇的打开瓶盖闻了闻,笑道,“你还挺会省事的。” “还有糖?”他从小瓷瓶里倒出来了一颗,放进嘴巴里,奶糖浓郁的奶香味就涌进了口腔。 白碧水小小的包裹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有的是他见过的东西,经过了一些微妙的改良,变得更加好用了,另一些是压根就没见过的,看见了他就要东问西问。 可白碧水始终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气,任凭他怎么激将,她就是不搭理,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这几天不是生理期,否则这古代男人就将见证这世上最伟大的发明了。 赵长洲最终还是找到了眼罩戴在眼睛上,然后准备靠在她身上。 白碧水闪身一躲,拿了个靠枕堵住他,自己挪了位置坐到了别处去。 赵长洲微微讶异,心中略有不满,但又明白白碧水这么做算是合情合理,毕竟他害得她这么长时间一直保持着哑巴的状态。 半晌,他幽幽开口:“其实你也不是真哑了,那药丸,不过是本公子想留你在府里好好待些日子,看看你是否对我心怀不满,会不会伺机报复的机会罢了。” 白碧水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注视着赵长洲,仔细分辨他话中真假,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对她和白其威夫妇做吗?赵长洲会有这么好心? “怎么?你不相信?哦——我忘了,你现在还不能说话。”赵长洲无声地笑了笑,继续道,“上月黄河决堤的事情你知道了吧,现在流民四窜,哀鸿遍野,圣上便让我们这些各领一方的王爷前去赈灾,这件事情做得好了,招惹猜忌,做的不好又会平添骂名,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去?” “若是应了,我便给你解药。” 白碧水看着他有话要说,不及她在纸上写下,赵长洲拿过了她手中的纸笔,认真道:“你这么聪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帮我不辱使命,成功我有信心,即使是失败,也不会都怪在你的头上。” 尽管她说的是不会都怪她,还是有隐含的可能性会怪她,她还是身不由己的想要答应他。 于是她推了推赵长洲,把他戴在眼睛上的眼罩摘了,拿字条给他看:“我帮你。” 回府之后,他便守信拿了解药给她,朝廷的圣旨不日便降了下来,送信的人是圣上的亲兵,快马加鞭跑了月余,不动声色地将圣旨送到他的手中。 那人身高八尺,模样英武,一看就很不凡,拳头一握就青筋毕露,看上去很怕人。 把圣旨恭恭敬敬的交到赵长洲手上之后,他道:“皇恩浩荡,圣上令王爷即刻启程,溧阳是您的封地,王爷适当的时候也可以启用乡党赈灾。” 赵长洲肃然接过圣旨:“多谢陛下-体恤,臣定不负所望。” 古代的圣旨白碧水还是第一次见,在书房里看了好久,果然是金黄色的缎面,上面还纹着龙,她唏嘘不已,听说这些可都是金丝银线纹成的。 赵长洲在前厅和使者寒暄了一会儿,送走了那人便来到了书房,瞅见白碧水端详圣旨的样子,端起了一杯茶,问她:“你看出什么来了?” 她抬头,指着圣旨,道:“我看出,这次治水的难度挺大的,朝廷给你的这块儿地方最难处理。” “这我也能看出来,你再想想别的。”他淡然道。 她走到他身边为他续上了一杯热水,不紧不慢道:“纸上谈兵不如实事求是,重在实践,我们去了才知道实际情况是怎样的。” 赵长洲闻言,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对于她的说辞,他只能当做是一个待揭晓的谜题,如果到了灾区她真的想到了办法解决问题,那她现在说的话就是真理,但如果没有,她现在就是信口雌黄,肚子里没货的表现。 启程的那天苏老板送来了十几车的粮食,押粮的人数可观,人加上粮食把门庭都站满了。 可是光靠赵长洲和苏老板的合同分成,要想支撑赈灾,银两差的还很多。 何况灾民本来就穷困,粮商趁机提价,最后羊毛出在羊身上,朝廷要求赵长洲无偿赈灾,受穷的还是他自己。 虽然皇帝说能够调动乡下用他封地上的财力和物力。 但溧阳的百姓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位有名无实的亲王大人,要他们听从并付出谈何容易? 白碧水想了一遍赵长洲现在的处境,实在是窘迫的很,一不留心万贯家财都做了土,还要向皇帝陛下赔礼道歉,而这一切的症结都在于——银子! 她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当即写下了一篇合同书,拿着它跑去了赵长洲的书房里。 “你看看这个,只要你点头,我们马上就可以着手去做。” 赵长洲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开始读手上的东西。 纸上都用的是古人惯用的表达方式,条款设置的也很合理。她提供独门秘制的甜品,赵长洲作为股东投资甜品店。 第一百零二章 无期变短 第一百零二章 无期变短 有需求的地方就有供给,灾民齐聚的地方想要赚钱的商人也很多,甜品还能招来更多的投资。 她美滋滋的想着,紧张的等待赵长洲的回应。 他嘴角微翘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卖身契在我手上,五五分?”他嗤笑一声,活像一只贪得无厌的吸血鬼。 “那你想怎么样?”念在他给了解药的份上,白碧水姑且忍住怒气,和和气气地询问他。 他吃吃一笑,然后变脸似的冷了脸:“三七分。” 白碧水:“你不如去抢。” “不抢我也有双皮奶的配方,光是这个独门秘方就能够我赚不少银子了,而你只要答应了我的要求,卖身契什么的在时间我可以帮你缩短三十年。” 他若无其事的摆起了奸商的嘴脸,三言两语就拿捏住了白碧水的死穴。 她就像一只老骥伏枥的马,能多为自己博取一点福利,就算拼的头破血流也要去争一争。 但是,她不甘心啊,于是讨好的问道:“真的没得商量了吗?” 他冷酷地摇了摇头。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道:“以后新做出来的甜品,第一个给你试吃。” 赵长洲为难的皱了皱眉,被这个条件吸引住了,不自在道:“既然你这么舍得下血本,本王不答应你岂不是亏心,契约再多给你减五年,一共缩减三十五年。” 白碧水默道:三十五年,那我得为奴为婢到六十五岁,减去过往的十八年,我还要干四十七年王府女婢。 “我怎么这么惨呢?六十五岁还要给你为奴为婢!”她一不小心将心里的愤懑说出了声,赵长洲一道像刀子一样审视的目光就递了过来,“给我做奴婢,你觉得委屈了你?” 白碧水惧怕之后,是一阵被发现的坦然,她心想既然他已经知道她的怨气了,现在摇头也太没有说服力了,索性认命的将脑袋朝地点了点。 “你好大的胆子,竟会与我讨价还价了!”赵长洲语速极快,掷地有声,吓得白碧水禁不住身子一抖。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白碧水赶紧认错,心道,狗命要紧。 “真的知道错了?那时间就……”赵长洲不怀好意的想要压缩一下时间。 白碧水强烈的求生欲让她不能静静地等着坐以待毙,飞快地说道:“公子,都中午了,您看了一天的书,肯定饿了吧,我去给您做一碗甜品过来解解乏,我最近新研究出了一种叫做奶茶的东西,您肯定喜欢喝的。” 她说完不等赵长洲答应,立马逃了出去,直到他的房门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这个人也太善变了吧,有这样的老板真是我的不幸。”她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睛,认命的向厨房走去。 屋子里的人嘴角抽搐,强忍笑意,最终还是没有绷住笑了出来:“太禁不住吓了……原来,你的软肋在这里。” 白碧水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在厨房里苦哈哈地做着甜品,蓦地打了一个喷嚏。 “是不是有人在骂我?” “姐姐,谁会骂你?”马厩里的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灰头土脸的,见了她就一脸的笑意。 白碧水帮他擦了擦脸,道:“没有人骂姐姐,你终于敢来厨房吃午饭了。” “有姐姐在,我便敢。”小男孩认真的说。 白碧水摸了摸他的脑袋,想到自己就快要离开这里,不得不跟他多提醒一句:“要是有人再欺负你,你就去找管家,我会帮你跟他交代一声,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不要饿着自己。” “嘿嘿。”小男孩傻傻地笑了一下,然后抱住了白碧水的胳膊,看着她做的点心说,“姐姐真能干,难怪公子会愿意花重金治好你的病。” 重金?白碧水在心中嗤笑一声,那家伙还真敢说,帮她治好嗓子的就是一杯苦不拉几的墨黑色药水,没想到毒药小小的一瓶就能要人感官,但是解药却足足喝了一周才见效。 东西做好了给他留了一份后,白碧水便端着赵长洲的那一份离开了厨房。 小男孩在身上擦了擦自己脏兮兮的手,慢慢地拿起那块四四方方的蛋糕尝了一口就藏在了怀里,再也舍不得吃。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他心里难受的想要哭。 赵长洲的院子里,白碧水帮他收拾着出行用的东西,而他则端坐一旁一边看书一边吃着她准备的甜品,吃着吃着还悟出了一个想法:“碧水,你能不能做出来可以饱腹的甜品?” 饱腹?你想的也太好了,要是吃甜品都能够饱腹了,那把种地的农民置于何地,大家都去养鸡鸭牲畜好了。 “没有吗?”赵长洲失望的问,也觉得自己刚才这个问题问的是有些犯傻了。 “当然没有了,你以为是压缩饼干,吃两块肚子就饱了啊?”白碧水随口一说,突然想到虽然不能做压缩饼干,但是做饼干还是可以的。 这种东西就是把面团烤一烤,制作很简单方便,含水量比面包这种东西低得多,方便储存,配着淡水一起吃,饱腹感也很高。 还有一些面包,做成松软的肯定不行,也可以降低其中的含水量,把它们做成像法式长棍那样的东西。 计上心头后有了解决的办法,白碧水不禁更喜笑颜开,自夸道:“我真是个天才。” “天才?”赵长洲好笑,“你这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眉眼带笑的,说与我听听?” 她眼神飘移,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答道:“我不能说,有关于公子,我怕说了公子会不高兴。” 赵长洲不可置信的反问了一句:“我怎么会不高兴?你有话不说,吞吞吐吐的我才会不高兴。” 她还是摇头不肯说。 赵长洲眼珠转了转心中猜到了几分,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退一步说道:“我允许你提出合理的要求。” “合理?”白碧水疑惑地问道,“多少年,才算是合理?” 她已经只剩下四十七年可以剥削了,赵长洲想,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削减了三十五年,这么下去他手里白碧水的把柄就越来越少,这可不妙。 他道:“一年到三年,要是主意真的有可取之处,而且实施简单,可以酌情提高分成。” “一到三年?”白碧水的表情变了变,瞬间愁眉苦脸的。 她撇了撇嘴道:“我可以做饼干,每人十块,一天三顿也就是三十块,一顿加一碗稀粥就可以填饱肚子,饼干的成本比大米低,面粉用糙米也没问题,甚至可以用麦麸,而且更加营养健康。” “麦麸?你确定给灾民吃这个,不会引起暴动吗?” “当然不会了。”她掰着手指给他数吃麦麸的好处,“麦麸具有除热,止渴,敛汗,消肿之功效,还常用于虚汗,盗汗,泄利,口腔炎,热疮,折伤,风湿痹痛,这些症状。” “我问了王大夫,自己还亲自查了医术,它的功效我可以保证,灾区的生活环境很差,需要给大家多吃点可以提高免疫力的东西。”她胸有成竹的跟赵长洲表态。 第一百零三章 启程事宜 第一百零三章 启程事宜 赵长洲如释重负:“这样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而且若是真的如你所说,那你就成了天下苍生的大恩人。” “我没那么高的理想,你多给我减两年,这个大恩人,你来做呗。”白碧水很没追求的说道。 他沉默了三秒,被她胸无大志的表示弄得有些尴尬,她为了少做几年奴婢可以不要虚荣,而他也不愿意为了一份虚荣,而让她少做几年奴婢。 白碧水现在于他如止渴的甘露一般,她的功效越好,他越舍不得放开。 白碧水期待的等着他宽宏大量的答应自己的请求,但是天不如人愿,赵长洲凉凉道:“做梦。” “人倒是面由心生,公子偏偏与众不同。” 赵长洲反讽:“这句话往往只用在恶人身上,你用倒是无比贴切。” 我恶……? 白碧水噎了一下,觉得和这个人没什么道理好讲。 经过一番各执一词的商议,两人最终把分成确定为四六分,白碧水只需要再干四十五年,便可以逃离这里。 阖府上下都整理好行装之后,离开的日子也近了,临走之前,白碧水准备临时赶制出来一批麦麸饼干,人在饿的时候什么都吃,甚至能够易子而食。 这个时候接受新鲜食物的能力最强,要是那个时候给他们分发麦麸饼干,他们一定会爱上这个。 她一来厨房,马厩里的小东西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凑近看她到底在做什么东西,白碧水看他东张西望的样子,很是有趣。 他指着案板上做好了的面饼,看着上面黑黑的芝麻馋的都想流口水了,于是问她:“姐姐,可以给我吃一块吗?” 厨房里面烛光很昏暗,但是还是能看到他手上黑黑的,她皱眉:“你怎么,天天都把手弄得这么脏?会有脏东西跟着手指到嘴巴里去知不知道?” “对不起。”他怯怯地低下了头。 白碧水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对他发脾气。 看着他瑟瑟样子,白碧水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他,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没有人天生就什么都知道。 “别傻站着,想吃的话,先去把手弄干净,然后进来帮我一起做。”白碧水温和道。 小男孩以为自己得到了原谅,迅速像马儿一样快跑出去将手洗净,又快活的跑进来帮她捏面团。 两人一做便是一夜,做了有足足两大麻袋的饼干,新鲜出炉的饼干闻着特别的香。 夜深了路上不好走,而且马上就要天亮,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干脆依偎在一起在厨房里过了一夜。 彩玉一大早上起来去找白碧水便瞧见她不见了,慌慌张张的到处找人。消息传到了赵长洲的耳朵里,他便猜到白碧水定是还在厨房,昨晚天一黑那人就跟他请假去做饼干,难不成在里面待了一夜? “你去备马,我知道她在哪儿。” 说完他便自己去找人了。有白碧水在的这些日子彩玉成了赵府里的二把手,帮着管家打理内宅,还照顾着云间酒楼的生意,和赵长洲兵分两路把赵府照顾的风调雨顺,她现在已经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管理人了。 赵长洲索性把出行的事宜都交给了彩玉来安排,自己只过目就好。 他一路疾步而过,穿花拂柳来到了大厨房,一进厨房就看见了蜷缩在小角落的两个人。 早上来的厨子在这里做早饭看见了地上的两人,推了推其中一个男的,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睡了?” 小男孩嘘了一声:“小点声,碧水姐姐一夜没睡。” 白碧水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悠悠的睁开了眼睛:“都早上了,王师傅早啊。” 王师傅笑呵呵的说:“碧水姑娘昨天在这儿待了一夜啊,真是善心,这桌上的饼干一看就知道是处置你的手笔。” “王师傅过奖了,时间不早了,今日便要离开睦和县,我就先走了。”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抱起其中一包沉甸甸的饼干离开。 小男孩赶紧抱起了另外一包饼干跟在她的身后离开。 “公子,你怎么在这儿?”白碧水傻傻的看着出现在厨房门口的赵长洲,疑惑道,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的吗? 赵长洲面色较冷,不愉地拿过她手里的饼干,一只手就把布袋提了起来,对她道:“去把东西拿上,回去赶紧收拾收拾,马上就走。” “等等我!”那人说完拔腿就走,等都不等她,她只好赶紧拿过小男孩手中的布袋,跑着追了过去。 “姐姐。”小男孩在她身后弱弱的一声姐姐,被淹没在寒风里。 等白碧水来到自己的屋子里的时候,昨晚准备好的包裹已经被人拿走了,她也就没有什么东西好带了。 但她害怕忘记带东西,还是象征性的在里面扫视了几圈,看的赵长洲都不耐烦了,只好一把将人拖走:“有什么东西忘了带,路上再给你准备,现在给我走。” 在他手动暴力驱使下,白碧水终于被拎上了车。遥知和他一辆车,彩玉与白碧水一辆车。 “糟糕,我忘了对管家交待,要好好照顾……” “照顾马奴?别担心,我看你那么在意他,我便替你跟管家嘱咐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敢随便欺负他了。”彩玉体贴地将手盖在她的手上安慰着她。 “谢谢你,彩玉姐姐。” 彩玉温柔的笑了笑。 “不过为什么要叫他马奴?这只是一个称谓,不能叫名字吧,府里就算是一个低等的杂役也有人赐名,为何他没有?” 彩玉脸上露出了变幻莫测的表情,末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的好奇心太重了,这样伺候在公子身边总免不了要受罚,我便帮你解开这个疑惑,省的你总是惦记在心里,惹公子生气…… 公子今天本是高高兴兴地去找你的,回来的时候脸都阴沉了。” 白碧水被她说的莫名其妙,心道赵长洲人前总是一副别人都欠他钱的模样,阴沉、傲娇不是这人的常态了吗? 但是出于向她提意见的人是彩玉,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默认了自己的错误。 彩玉是个忠仆,对赵长洲好的没话说,处处为为他着想,她能够在对主子忠心耿耿的情况下偶尔听她发发牢骚,还帮她解决困难,这已经对她很好了。 而且,彩玉还耐心和她交代这些也是为了她好,免得她犯禁。 白碧水的的认错态度良好,彩玉便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变成了和善可亲的大姐姐模样,和她讲道:“马奴是公子捡回来的孩子,和亲人失散了,是个外乡人,多亏了公子,他才能破格住进京城的慈安堂,和其他孤儿一起吃住。” 说到这里,她打住了,拿手帕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继续道:“可惜,他顽劣不逊,最后竟然因为里面的大人叫他罚跪,趁夜杀死了他!” 第一百零四章 流民暴动 第一百零四章 流民暴动 路走了有十几里,彩玉和白碧水都有些饿了,外面还是荒郊野岭。 一般的山路也没有个休息的地方,赶车马的车夫杂役们在路上啃了几口自带的干粮就算完事儿。 白碧水拿出了一点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饼干出来给彩玉分餐。 彩玉看那饼干上到处都是眼儿,还有芝麻,形状跟花儿似的就很是喜欢,好奇道:“这是怎么做出来的,怎么这样酥脆?” 白碧水笑了笑,实话实说:“不过是果腹罢了,算不上酥脆,更比不得正儿八经的饼干,我用了摸油的铁板在火上炙烤了两翻便好了,只做起来很是简单,面料也很粗糙,我便提前做了带上准备路上分给灾民吃。” 白碧水给她细细说了做法,彩玉了然的点头笑道:“简单是真简单,好吃也是真好吃。” “碧水……你会这么多手艺,自己做生意最好,将来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好呢,可惜进了我们赵府,等将来有机会了再出去也不迟。” 彩玉还不知道她进赵府的真正原因,所以才能有这一句喟叹,白碧水也只能笑笑,说道:“技多不压身嘛!” 车队一连走了十多天,离灾区越来越近,路上遇到的流民也就越来越多,为了安全起见,赵长洲命人转移了路线,不从官道上走,而是从较偏僻的小路走。 小路没有官道修的好,道路凹凸不平,上面坐车的人在里面颠簸的不行。 白碧水突然忍不住心里的难受,一呕就想吐出来。 “停车!”彩玉大喊,扶着白碧水到了车下。 一下车,她就躲在路边干呕起来,这些天因为身体不好也没有什么胃口,她什么也没吃,肚子里剩下的就是些胃酸之类的东西,难受的要紧,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王大夫赶紧过来给人把脉,给她吃了一颗黑色散发着藿香的小药丸暂且稳住了她的病情。 白碧水看王大夫,这个年迈的老人家,已经到了可以好好在家安享晚年的年纪,却硬是被赵长洲拖了出来和他们一起去第一阵线抢险救灾,一路车马劳顿,老人家现在头发都好几天没梳了,看起来就像个蓬头垢面的老朽,没有一点白衣医者的干净恬然。 春节也在这样的赶路中被人们简略的渡过了,这附近灾民们连饭都吃不上,人还有有心力在乎这是不是春节? 白碧水看着周围一片荒芜的景色问他:“王大夫,您知道现在到哪儿了吗?怎么周围都是山啊?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那儿?” “还有一段距离呢,我们现在才走了有一大半,剩下的路还远着呢,就是到了我们怕也不会直接去灾区,定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跟着疏散灾民才是。” 王大夫开完了药继续上车去了,他一把老骨头跟着人群走肯定行不通,所以一直和赵长洲坐在车上。 不远处突然聚集了一群衣着破烂,蓬头垢面的逃跑灾民,赵长洲眉心微皱觉得事情似乎有蹊跷,他们明明故意绕开了灾民聚集的地方,这些人怎么会如此大规模的聚集在这里呢? “让后面运粮的部队做好准备,这些人可能聚众抢粮。” “是,少爷。”遥知从马车上跳下来,去后面跟别人通风报信,全体押镖的人员瞬间都武装起来。 走到了离他们近一些的地方之后,灾民们果然像狼一样冲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镖头拿着刀和冲上来的灾民对峙,一时半会儿还没有人敢上前来。但是他们人人手里面都拿着石头,跃跃欲试,好像只等把他们组织起来的人发号施令,便要群起而攻之。 声响惊动了车上的人,王大夫一大把年纪了还没有见过这种聚众闹事的事情,如同遇到了凶悍的山贼一般,这阵仗把手无寸铁的他吓得只敢缩着脖子张望,还不敢完全的探出头去,只是看了两眼就赶紧放下了帘子,瑟瑟发抖。 赵长洲悠然自得的坐在车内,看着王大夫瑟瑟发抖的样子,笑的从容自若:“王大夫,您这般大的年纪了,即便是此刻寿终正寝也不枉此生了,何必这般害怕呢?” 王大夫不满地觑了他一眼,没敢接话,悄悄地怀恨在心,喏喏道:“老朽才六旬有余,身体康健,这些日子一直坐在车上颠簸也比寻常人的身体要好些,白丫头倒是年纪轻轻的,不也禁不住这舟车劳顿吗?” 他一顿碎碎念,孰知赵长洲根本没听进去几句,起身下车时回头对他嘱咐:“王大夫,你怕死可千万不要下车,下面的境况很不好。” 说完,王大夫的问句还没有出口,他人已经跳了下去。 车上的王大夫喃喃自语:“养虎为患呐,自古异性不封一字王、不予封地,英雄怕陌路,你们溧阳王府根基已深,圣上此时不拔,将来必定要给子孙后代留下无穷后患!” 赵长洲早就跑的没影了,也听不见他的这番诛心之语。他远远的便看见白碧水站在几个身强体壮的镖师身后,声嘶力竭的和暴动起来的灾民交涉,快步走了几步,赶紧上前去听她是不是又说什么傻话了。 五天没吃饱的人就能够去上街乞讨了,这些人起码两个多月过的都是这样的苦日子,饿到极致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就凭她的三言两语,还以为自己是神仙吗?可以普度众生? “我知道你们很饿,但是前方大灾区的人更饿,他们不能没有吃的,我可以给你们粮食,但是我必须把这些都运走。” 彩玉一把拉住白碧水的手腕,质问道:“你瞎说什么?我们拿来的粮食分给他们?我们自己这些天都吃的是粗茶淡饭!” “谁让你出来的,给我进去,这里没你的事儿!”赵长洲攫起她的胳膊就要把人拽走。 刚刚安静下来的人瞬间躁动了起来,都在高-呼:“无良奸商,哄抬米价!” “你们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你们好过!”说完这些人纷纷把手中的石头扔到了他们的身上,赵长洲把她护在自己身前,怒道,“看你干的好事!他们不过是欺软怕硬的普通百姓,要不是你给了他们希望,现在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你别怪我了,还是想一想该怎么办吧。”白碧水意识到了这些人都饿糊涂了根本听不进劝告。即使他们现在告诉他们自己是官家,人家说不定也会以为他们是打着官家的名号招摇撞骗。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突然从赵长洲的身后飞过来了一块石头,马上就要砸到他的脑袋,白碧水条件反射把他往身后一拽,倒让自己的后脑勺被石头砸了个正着。 那石头块头比较大,上面有尖角,掉下来的时候上面还沾了丝丝血迹。 “白碧水!你怎么了?”赵长洲慌忙接过她掉下来的身子,往她后脑勺一探,沾上了一手血。 “王爷,现在的形势太乱了,如果我们只是一味的防御,肯定抵挡不住的。”镖局的人来跟赵长洲请示。 赵长洲环顾了一眼现在混乱不堪地暴民,冷声道:“只要能守住粮食,其他的随意你们处置,上前抢粮不听劝告者,留住性命即可。” “是。”那人飞快地跑过去和其他的同伴传递赵长洲的口令。 第一百零五章 从州夜市 第一百零五章 从州夜市 有了他的许可这些人再也不用束手束脚的,立刻就开始动用武力驱逐,说到底这是一群手无寸铁的流民,本来就忍饥挨饿,战斗力低下,如果不是镖局的人一直忍让,他们早就溃不成军了。 流民四窜,一片哀鸿,人们终于在镖局的驱赶下知难而退离开了运粮车。 赵长洲慌忙抱起白碧水就往马车上跑,把她放在车里让王大夫为她检查伤口。 王大夫清理了淤血,简单的帮她包扎了一下伤口,道:“王爷,现在还未到重灾区便已有这样的事情闹出,这要是到了江城我们的粮可还保得住?” “等到了江城本王自有办法,用不着你多嘴,好好照顾她。” 王大夫不敢再多说话,把白碧水的头偏着放,免得压到了伤口。 马车上终究是不安稳,颠颠簸簸的一会儿又把她的头振回了原位,看她吃痛到梦里都睡不安稳,赵长洲只好把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的怀里。 王大夫面色尴尬,把脸撇向了一遍,拉过遥知坐在他的侧面帮他挡着那两个人。 后面的旅程里,干脆变成了遥知和王大夫一辆车,彩玉和赵长洲和白碧水一辆车。 马车又行驶了一天一夜,车队终于赶到了城里面落脚。粮食放在仓库里面自然有人看着,赵长洲不敢轻易合眼,守在白碧水的身边。 她被肚子里面的一阵饥饿唤醒,醒过来的时候见已经身处客栈了,不可思议。 赵长洲见她醒了,嘴角微勾,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你终于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头有点疼,你没事吧?”她关切的问道。 赵长洲心中涌上一股暖流,温和道:“无碍。流民野蛮,你其实不必为我挡的。” 他擦了擦白碧水额头上的冷汗,为她端来了一杯热茶。 白碧水摇了摇头:“不是他们野蛮,他们只是饿了,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眼睛里是没有王法和理智的。” “那个……赵公子,能不能看在我又救了你一次的份上,发发慈悲给我减几年为奴为婢的日子?”她手里抱着热茶很期待地看着他。 赵长洲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你是为了这个才帮我?” 白碧水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好像是生气了的表情,心道:他不会是以为我爱慕他才帮他挡这一下的吧?我得赶紧解释清楚才好,要不然依他这翻旧账的性子,留待以后,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公子,我当然不是仅仅只为了这个才帮你,看见你有危险做奴婢的义不容辞!但也绝不是因为我……” “好了。”他截断了她的话,接道:“你有这个心很好,只是以后不得鲁莽,看在你舍生取义的份上,再少一年。” “一年?”白碧水抗议,赵长洲坚持并岔开话题。 “现在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出去走走,你睡了一天,涨涨精神才好。”赵长洲拿过了一顶毡帽给她带上,保暖是真的保暖,难看也是真的难看,配上她一身女装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不辨雌雄。 现在已经快到了南方,而且立了春,天气已经越来越温暖了。可伤口毕竟不能着凉,她还是勉为其难的把帽子给带上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们去哪儿?你看看周围人们都关门了。”走在街上一片荒芜,春风吹散了枝头偏执的挂了一冬的常青树叶,有种比之秋日也更加萧索的气氛。 他悠然道:“时间还早,我们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着的,刚刚黑呢,他们家家闭户不出,是因为害怕遭到流民洗劫,可那些人现在就算是要围也该去客栈劫我们才对。” 白碧水噗嗤一笑,听他这么说总有一点丧尸围城的感觉,很是怪异,她道:“流民又不是土匪强盗,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 赵长洲神情严肃,反问她:“今天下午,你还没有体会?” “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以后保证不会自作主张不和你商量就自己拿主意了。” 她歉疚地和他道歉,却没得到对方不依不饶的呵斥,反而听他温和的说:“罢了,你也是无知,妇人之仁。” 虽然他没有责怪她,但是这句话怎么听都是在侮辱人格。 她本来想要反驳的,可是耳朵忽然听见了热闹的喧闹声。 她快走了几步转弯就看见了一条红红火火的的街市,这个街市上挂满了灯笼,把整条街都照的很明亮。 里面各种各样的小贩和路边摊摆满了整条街,人们在其中游离穿梭,人人都面带笑容,开心地口耳相接。 “这是什么?外面这么乱还敢出来逛街,怎么也没有人捣乱?” 赵长洲拉着她往前一边走一边说:“你以为谁都能进去?你看外面那一队人,都是知州手里的人——从州是个大州,这样的夜市,东西各一条,限制时间开放,还有专员管理守夜。” 他细致的给她解释了一通,末了问道:“白碧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白碧水语塞,找不到好的借口,这个架空的时代她哪里懂得这里的风俗人情啊?还有律法章法和政法各种各样的东西,她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她勉强的安慰自己,千万不要露怯。 赵长洲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帮她找了借口:“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是我太高看你了。”他不知不觉又说出了颇具讽刺意味的话。 他也不想这样,可平日里刁钻惯了,从来没有故意顺着别人的心意过,要他一时半会儿就把这个坏毛病改好,也不太可能。 下午的时候,白碧水奋不顾身地帮他挡了那么一下,他说不震惊是假的。 第一次有人愿意舍身为他,赵长洲心里的冰慢慢被融化掉了一块儿。 白碧水假装没有听见他这句带有讽刺意味的话,拉着他朝前面走去:“我们也去看看吧,我还没见过这么热闹的街市。” 守在外面的官差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还不错,填了一些信息便放人进去了。 赵长洲走在街上有些鹤立鸡群,高挑的身高使他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而白碧水太矮了,在人多的地方站着都很困难。 她只好紧紧地拽着赵长洲的衣角,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 四周大多是男人,但也有些妇女在街上和丈夫一起采买东西,她们大都手拿团扇遮掩住了自己的面容。 妇女会在他经过的时候偷偷地以团扇遮面瞧上他一眼。街上的女老板也会偷偷看他。跟他站在一起,回头率高的出奇。 “赵长洲,我想……”她凑近赵长洲的耳朵。 “什么?不行,你让本公子和你一起卖双皮奶,绝对不可能!”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 白碧水哭丧着脸,苦苦哀求:“大财主……且不说咱们有合同在,单说你玉树临风,酷似潘安的容貌,这么帅不利用太可惜了。” “你利用我?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行!”他随手拿过小摊上的木板往她头顶一敲,教训完了又放了回去。 “啊,疼。”白碧水捂着脑袋,疼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赵长洲这才想起来她脑袋上还有伤,他刚才那一下没轻没重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人打坏。 第一百零六章 卖完了哟 第一百零六章 卖完了哟 赵长洲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悄悄观察,果然看到了她偷偷瞧自己的小眼神,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丫头是在装可怜骗他。 他不觉地走近了她,觉得她这样子有几分可爱,摸了摸她的头道:“我答应你,但是你不许太过分,要是不合本公子的心意,随时走。” 夜市中有一些小店和客栈,这些小店除了吃饭,还为到了宵禁出不去夜市的游客们提供卧房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宵禁以后就不允许任何人在街上游荡了,所以这些客栈的出现非常有必要。他们主要赚些房钱,餐饮倒不是很引人注意,出门就是热闹的夜市,准备住客栈的人也会出来找小吃吃。 白碧水瞄准了这些客栈小店,去到里面找老板借用小厨房,在银两的驱动下轻而易举的就借到了。 “还有几个时辰,夜市会宵禁?” 每个地区因为经济的开放程度不同,特定的街道也有特定的时间规定,在这里并不是全国统一的,赵长洲也不能完全猜到,于是拉过旁边看着厨房的跑堂,问道:“什么时候宵禁?” 跑堂一看他丝绸锦缎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个大人物,于是立马作答:“还有快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够你忙活了吧?做一份需要多长时间?” “快一点,做简易的双皮奶只需要二十分钟就可以了,先大火蒸十分钟再小火慢炖十分钟,马上就可以出锅,这儿一共一二三四口锅,一次可以蒸几十碗,今天晚上我们先试点,只做这些,要是卖的好的话以后还可以再多做一些。” “这么快,那味道会不会没有以前好了?” 说话间,白碧水已经把第一锅双皮奶放进了蒸锅中去蒸,开始做第二锅双皮奶。又起了一个锅来熬焦糖。 “味道嘛会差一点,但是就像在粤地吃粤菜和在湖南吃粤菜,都是一个东西,一定新鲜,就是不太地道,当快餐随便吃一吃没什么问题的,您放心好了。” “趁着锅里在蒸东西,我再做几碗姜撞奶,做这个不需要经过蒸煮,只要两种物质混合在一起就会产生奇妙的反应,变成块状,最是简单。” 赵长洲一听姜撞奶,脸色变得稍微有一点儿不好看:“你确定那东西能吃?” “本公子觉得如果还是上次的那个鬼味道,你还是别浪费功夫去做了,肯定卖不出去。”赵长洲说话又狠又准,最擅长抓别人的痛脚,每说一句话都要叫别人抬不起头来才好。 白碧水手没有停,事实胜于雄辩,她知道上一次辛辣的姜撞奶给赵长洲留下了深刻的坏印象,所以,只有让他再尝一次才能消除之前的记忆。 按照赵长洲平时的喜好,她特意多放了些糖进去,这碗姜撞奶甜甜的又不失姜的清香。 “你尝尝。”白碧水把碗捧到他的面前。 他先是嫌恶地看了一眼,在白碧水期待的小眼神注视之下终于勉为其难的尝了一口,竟意外的——很好吃。 “咕嘟!”锅盖被蒸气顶了上来,她一不留神忘记了时间,害怕蒸过了时间坏了双皮奶的口味,赶紧伸手去把锅盖给掀开。 赵长洲在看到她往那里伸手的时候就料到她肯定会把自己的手烫伤,在她哇的一声缩回手之后,忙拿了抹布,帮她把锅盖掀开,顺便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这里面是他们今天晚上的成果,说什么也不能就这样葬送了,要是什么也没有赚到,他岂不是白纡尊降贵了一回,还赔上了几两银子吗? 把东西都拿出来之后,他才走过来检查了一遍她的手,不满道:“怎么干什么都毛毛躁躁的,做了这么久的厨娘了,连锅开了不能用手去拿,都不知道吗?” “我这不是因为太着急了吗?我怕把它给蒸坏了……还有,你关心人的时候,能不能别跟发脾气的时候一个样?” “我关心你?”赵长洲被气笑了,还有耐心解释说:“我只是怕你把手烫坏了,做不了东西,到时候不好帮我做点心罢了。” 可是怎么听怎么像心虚。 “哦!”白碧水没好气的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的字。 “我一会儿自己去摆摊,你只在我旁边给我撑场面就好。”白碧水端起了一篮子双皮奶准备出门,赵长洲夺过她手中的双皮奶,叫了一个跑堂过来。 “你一个人搬,要搬多长时间?不如就在这儿,大不了就多给他几钱银子无伤大雅,也比你搬着东西跑来跑去好得多。”赵长洲出于自己并不想抛头露面,也不想亲自干这些有伤体面的事情的考虑,想出了这么一个偷懒的方法,除了多花了点银子以外,倒是很方便,而且在店里面买东西还能借助这家店在这里积攒下来的人气。 不多久,就来了许多人围观。 白碧水热闹的招呼着他们看,道:“前十名购买者半价,现在还有十名……这位客官,担心不好吃的话,您可以先试吃一下。” 她正忙着做生意呢,坐在里面隔岸观火的赵长洲突然走到她身边,质问道:“前十碗半价,白碧水你这人情做的有点大了吧,我不同意。”他小声地在她耳边抗议。 “还没有多少人呢,我给他们特价,不也是为了起宣传的作用吗?”她耐心的解释。 赵长洲直接将她从门口拉进来,两个人一起站在客栈的门前,赵长洲俊朗的外表瞬间吸引过来一大帮小姐夫人,还有很多人带着自家好奇的小孩子,都在围观这一对年轻老板的争吵。 白碧水拿他没辙只好妥协:“听你的,十碗太多了的话,我们改成五碗怎么样?” 赵长洲勉强同意,点了点头。 她走到门外笑着对门外围观的人说道:“我们东家说了,双皮奶的数量有限,前五碗半价,谁先来?请举手!” “我来……我来!”围观的人们纷纷举手,给白碧水高兴坏了,急忙盛了几碗给他们,给的时候浇上了热热的焦糖,顿时芳香四溢,引人-流口水。 想要吃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卖走了一大半。 这些银子,撇去赵长洲付给店家的材料费和租用费,还赚了十几两银子,等到全部卖光了,可能赚二十多两银子。 赵长洲略带得意的走到她身边,道:“凭我在这,根本就不需要给折扣,不管你做的是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都能售罄。” “是是是。”白碧水表示不想在别人傲娇的时候打断人家,于是十分配合的奉承着,拿出了几两银子还给了赵长洲。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东西,皱眉道:“就只有这些?” 第一百零七章 从州小铺 第一百零七章 从州小铺 白碧水看这人斤斤计较的样子有预感以后要想从他身上捞到油水就不太容易了。 “我四你六。” 赵长洲直接把她手里的银子拿了过来,道:“应该是你三我七,我答应你的四六分账仅限于赈灾用的物资,其他一律还是三七分。” 他说得振振有词,实际上就是在诡辩,抓住了白碧水没有考虑到的逻辑漏洞,私自在上面加上条件。白碧水虽然心里不服气,但当时和他的约定也只是发生在口头上,现在也死无对证,就是他突然不认了,她也没辙。 “你三……我七。”赵长洲马上就精细地分好了钱,准备走人。 这家客栈的掌柜的凑了过来,他这家小店从来也没有来过这么多的人,这两个年轻人往这里一站,不到一会儿功夫就把所有的东西卖完了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也想知道他们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忙拿了银子前来问道:“姑娘,公子,你们剩下的双皮奶卖给我可好?” 掌柜长了一张老老实实的脸,看得出他是诚心诚意的想买东西,没有什么弯弯绕的心思,顶多就是想买了自己尝一尝,然后研制出一碗一模一样的出来,即便是曾经在白碧水家里干过活的妇人们都不一定能够仿制出来,何况是对工序一无所知的客栈老板呢? 她大大方方的把剩下所有的双皮奶都卖给了掌柜。 掌柜拿起一碗双皮奶一尝,马上就称赞道:“真绝了,老朽长这么大岁数第一次尝到这样精致的甜食,姑娘,你的手艺太好了,不如来我们客栈做厨娘如何?” “厨娘?”白碧水还没有开口,赵长洲已经笑了一声,“她已经是我府上的厨娘了,我们今日来这儿买卖,不过是图个趣儿罢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再一次发生在白碧水的眼前,不禁让她想起了第一次去求云间酒楼收下她双皮奶的场景,如今历史重演,她倒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好机会。 “公子,我们和这位店家签一年合同如何?这里地处繁华,距离灾区又近,所赚银两能够补贴这次的开销。”她请赵长洲移步到离客栈老板较远的地方问道。 赵长洲眼睛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这间店,除了位置好,这家店论装潢和摆设都不是上乘,他还从来没有这么不体面的产业。为了他自己的大业,他私底下经营的私产不少,现下他只看一眼就能给这家店估出一个八-九不离十的价格。 店虽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用来单单经营甜品倒也很不错,白碧水做的甜点不需要多么大的场面,只要有人买,有盈利就足矣。 “直接将其买下岂不更好?”赵长洲心里盘算着,其他各县的粮食运过来了也能够囤积在这里中转,更安全快捷。 白碧水怔了怔:“土豪,你现在难道不缺钱吗?”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如果两个月以内不能将成本赚回,就要用你的分成来填这个亏空,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为上……你有多大的用处,就能获得多少报酬。” 他说出这些冷冰冰的话,突然之间给人一种陌生感和距离感 。 白碧水心道:如果不是我们家里人无意之间看到了你的秘密,我也不至于只能获得这一点点的报酬,你这个人剥削了别人,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说出‘作用多大,报酬就多大’这样的话来也不觉得臊得慌? “何况钱能生钱,留在自己的手上该是多少还是多少,倒不如拿出去做生意能赚的更多。”赵长洲对白碧水的愤懑毫无察觉,依旧我行我素的说道理。 他们商量妥了之后便来到柜台处找掌柜的商议。掌柜喜笑颜开,问道:“二位考虑好了?” 赵长洲是事情的最终决定者,但是却不屑于自己和贩夫走卒谈生意,毕竟明面上自己还是朝廷的王爷,做这些事情有失体统。虽说皇商也不是没有人做过,但那都是皇帝的亲信旁支,他若是明面上与商人争利,会加剧当朝天子对自己的猜忌。所以,还是顾及的好。 早在赵长洲隐姓埋名当云间酒楼背后的老板时,白碧水就知道他并不想叫人知道他真正的实力,他生意上的事情都有身边的人帮他打点,比如说柳掌柜,又比如说彩玉。 不用赵长洲交代,她自然知道该如何去行事。 掌柜问她想好了没有,她却道:“掌柜,我们今夜是来看看这里的行情,生怕附近的灾情会影响到这里的生意,今夜一见,似乎打扰不大?” 掌柜道:“我们从州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还和那边隔着山,不容易影响的,就是……最近的流民太多,知州大人多派了好些人手过来也险些拦不住!” “现在的局面不好,我们来之前瞧你这店里冷冷清清的没几个客人,您可有意将铺子转手?” 她这话一出,掌柜才知道两人刚才在旁处都商量了些什么,顿时脸上就不高兴了:“姑娘,我好心好意请你过来做我们这儿的厨娘,你不想做便罢了,没想到还这样有主意,一上来就想要盘我的铺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家店在这儿都有十几年了,本儿早就回来了,就这地界——我守在这儿一辈子,一辈子都能吃穿不愁!” “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儿了就赶快走吧,待会儿到了宵禁,想出去都出不去!” 掌柜态度不善,拿着抹布开始抹柜台收拾东西,对身边的跑堂交代了几句,叫他们把之前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赶紧准备收摊子。 跑堂忙不迭的就听掌柜的话开始一声不吭的干活去了。 这看起来平常的小事,细细深究的话里面却大有文章。其一,老板说的不错,这店是老店,光看装潢就知道是老店,一间上了年头生意流失巨大的老店都可以如此赚钱,那足以说明这个地界确实好的很,在这里做生意将来还会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其二,老板的资历很深,对待员工心平气和的就能驱使人家去为自己效劳,这说明他对这家店的掌控力很足。 赵长洲根据这两点,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这店他非买不可;第二,换了老板之后,这里的员工不能立马全部调换。 赵长洲适当地时候开口道:“我出五百两银子买这间店。”他制止了掌柜想要拒绝的发言,继续道:“等我将条件全部说完您再好好考虑……除了五百两银子,您老还可以终生在这里当掌柜,享有这间客栈有关于客房一半的盈利。” “这位公子,您此话当真?”五百两银子啊,他下半辈子都不愁了,就算是现在不要儿女也活的下去,何况还有店里一半的盈利。 “那您愿意否?”白碧水问道。 掌柜自然是点头如捣蒜,忙道:“岂有不愿之理?” 第一百零八章 彩玉生气 第一百零八章 彩玉生气 白碧水怕他误会了赵长洲的意思好心补充道:“掌柜,您可听清了,我们所说分成不是客栈的全部收入,而是单单客房的收入。” 客栈老板一愣,道:“我晓得,这就够了,我这把老骨头天天辛辛苦苦经营这家铺子,早就快要累的不行了,你们这次的提议甚好,只是我这几个伙计都是忠厚老实的,你们可能将其留下给口饭吃?” 白碧水转眼看了赵长洲一下,只见他淡淡的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人家会这么提似的。 事情双方敲定后,两人再不耽误马上往回去的路上赶。 回到他们居住的客栈,赵长洲马上给柳掌柜修书一封叫他派个可靠之人接管这里的生意。 白碧水左思右想总觉得赵长洲那句话不对,好像给她下了套似的,什么叫一个月就回本,五百两银子一个月怎么能回本?他自己做主在高端地段买了一个金子做的铺子,却让她在短时间之内找到解决资金漏洞的好办法,岂有此理? 她一个小丫鬟,简直被他当成了企业员工使用,真相让人气愤,想明白了的白碧水决定去找他好好理论一下。 一开门,迎面撞上了来这里传唤彩玉的遥知。 “你家公子找我什么事?” 遥知不屑道:“谁说我来是找你的了?我是来找彩玉姐姐。” 彩玉在屋子里面就听到了遥知的声音,这个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听他话里夹枪带棒的就知道这小子又在耍小孩子脾气,定是因为这几次公子出行的时候没有带上他们,而对白碧水心怀不满。 他年纪还小,不懂事也很正常,彩玉没有和她太过计较,只是劝了白碧水一下,就随他离开了。 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白碧水直呼自己是魔怔了,怎么会理所当然的以为赵长洲是叫她呢?明明彩玉和遥知才是他最亲近的人,自己不过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被他绑在身边为他卖命挣钱的人罢了。一个是心甘情愿,一个是心不甘情不愿,这两者可有很大的差别。 要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情,赵长洲这个狐狸一样精明的人还是会找自己信的过的人处理。 彩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屋子里白碧水给她留了一盏灯,她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害怕扰了某人清梦,却不想推开门进去之后却发现这灯并不是为她而留。 白碧水这丫头正在这屋子朴素的不像样的一张木桌子上面趴着写东西,神情十分认真,当她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都没有反应。 彩玉悄悄地靠近她想要出其不意的吓唬一下人,刚刚到她面前的时候,白碧水猛地一下抬起头,道:“彩玉姐姐,你回来了?” “你知道我进来了?” “知道啊。” 彩玉往旁边的椅子上面一坐,道:“可见你还是心神不宁,要是一心都扑在书上可是听不见我进来的,是不是什么东西牵扰了你,让你思绪不宁?” “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你尽管问我,免得你放在心里自己没的琢磨错了。” “我能琢磨出什么东西是错的?不过是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刚好没力气想东西了,便分神注意了一下罢了。”白碧水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彩玉以为她想知道赵长洲叫她去是为了什么?但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知道,哪有做伙计的天天揣测老板的心思? 她现在只想做自己本分的事情,早日满足赵长洲那个奸商的要求,早日获得自己的自由身。 彩玉还是误会了白碧水的意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相问,即使心里想要知道也不开口说,她干脆自己主动一些将事情告诉了她:“你今天与公子出去买了一间铺子是不是,花了公子一大笔银子,想当时柳掌柜买你那张方子也只花了二百两,现在的盈利早就不止那个数了,也算值得。” “可是从州这个地方公子还没有在这里尝试过做生意,要不是这次赈灾,恐怕是终生难来一次,现在正是用钱之际,每一两银子都能救一人性命,公子不得不好好谋划。” 白碧水接话:“所以他也叫你帮他找钱去了?”她露出鄙夷的神情。 彩玉忠心护主,最见不得别人说赵长洲半分的不好,如今看见白碧水如此受公子重用却还在他的背后说这样诋毁的话,顿时火冒三丈:“公子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么?我跟了他数十载,从未见过他对谁这样上心,你说过的话他什么时候置之不理过?” “就拿今日的事情来说,要是旁人敢拿赈灾粮开玩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可你这样做,公子可怪过你?” 彩玉疾言厉色地斥责白碧水的不懂事,白碧水的内心却毫无波澜,若不是这个宽容仁慈的赵公子刚好爱吃甜食,她刚好擅长这方面,他怎么会容忍她呢?说是容忍不过是留着她的命为他效劳罢了。 只有她一味地伏低做小才能在他手下苟延残喘,若是她一开始就对他心怀仇恨,正如赵长洲所说根本过不了他的试探,她可能一辈子都是哑巴了。 她于这个世界是初来乍到,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一开始对很多事情都存了宽容之心,所以她不怪赵长洲的铁面无私,心狠手辣,只怪白其威好心办了坏事,出现的不是时候,这才连累了他们一家,也怪自己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运,不认命还能如何? 彩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话有失公允,还气愤不已,今天晚上不是一个好的时机,白碧水转身想要离开,免得待久了还会碍着别人的眼。 “彩玉姐姐,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咱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彩玉道:“公子叫我去是叫我准备银钱在附近的富庶之地多开几家甜食馆。”她还是不想让白碧水误会公子。 但她总归是生气的,白碧水再想要回过头来跟她道歉彩玉已经走远了。 “我也就是猜测而已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啊,彩玉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呢?”白碧水不解。 古代人的睡眠时间和现代人一样,只是照明不怎么好,天一黑大家基本上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都会选择去睡觉,今天晚上到夜市里面一逛,回来又忙着计划如何提高销售量,白碧水现在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休养生息过后三四个时辰便是早上,众人在客栈里简单的吃完了早饭便又启程。 因为在外面的缘故,赵长洲吩咐一切从简,他也就不需要别人特别伺候,丫鬟小厮们各司其职,给马儿喂草的喂草,检查车厢的检查车厢。 白碧水没什么事情做就开始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做过的一些甜品画下来,写出做法,编成一本食谱。 “双皮奶、布丁、姜撞奶、鸡蛋蒸奶、烤饼干、炸糕……”她念念有词,写完了这些忽然发觉不远处一直有人在打哈欠,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赵长洲。 第一百零九章 甜药难做 第一百零九章 甜药难做 他看起来很不精神,眼圈有乌青的眼色,应该是熬夜了。 这里有钱的公子少爷中很流行扑白粉或者是香粉一类的东西来提升肤色,之前看赵长洲皮肤又白又细腻,她还以为他也玩这些时新的玩意儿。 今日一见却不同她所想那般,他应该是平日里都很注重养生,所以气色才比一般的人好。 赵长洲的气色差,不光是白碧水发现了,就连王大夫也发现了。 他回屋提了药箱就来找他把脉,赵长洲起初还拒绝,不想要小题大做,但是捱不住王大夫软磨硬泡,到底还是把手交给了他。 王大夫屏气凝神给他把脉,一会儿便有了结果:“公子,车马劳顿,您最近饮食不佳,导致气血两亏,加之您身体本就寒弱,再不好好进补,只怕久而久之会劳神耗精。” “你说这些,无非就是要劝我喝一些苦药,我不喝你就治不好,老把戏而已!”赵长洲老神在在,并不太想买王大夫的账。 白碧水擦完桌子看到赵长洲一副难缠的模样,赶紧准备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打算离开。 王大夫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脚底抹油打算开溜的白碧水,忙叫:“碧水姑娘,你来。” 白碧水眼睛一闭心一横,最后还是低头走了过去。 “王大夫,您找我有事?” 王大夫点点头,和赵长洲开口问道:“公子,您常常嫌我给您开的药太苦了,那是否不苦了,您就愿意喝?” 赵长洲眉毛一挑,没有想到会被反问一句,一时失笑:“王大夫,你叫这丫头过来想是让她帮你?那……你恐怕是找错了人,她若是能做出一碗不苦的药来,岂不是要做半个医女?” 吃药的人,就算再受不了苦,也只在吃完药之后,再去吃些糖,化去药的苦涩。 从来没有人直接在药汤里面加糖的,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不仅味道不伦不类,就连药效,也没有人敢保证。 白碧水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不行的。” 她自认平庸异常,什么也不争辩。 要她费尽心思去在这上面下功夫,她还不如多去研究研究这个国家的经商之道,至少后者没有那么变态,还能帮她早日脱贫。 她的身价一开始在白家的时候就是负的,后来卖双皮奶变成了两百两银子,现在又变成了负的,还是一个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填满的坑。 她转眼去看王大夫。 王大夫好像被这些日子的舟车劳顿颠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就连面对现在赵长洲似笑非笑的讽刺样子,也能够淡然自若的回应:“老夫可以用半生名誉向公子保证,一定能与白姑娘一起,为您做出不苦的汤药。” “王大夫,您请三思。”白碧水小声求他,希望他不要因为一时赌气,做出悔青肠子的决定,更加更加,不要干出拖她下水这种事情来。 然而,王大夫丝毫不为所动。 白碧水没办法,只能自己先低头向赵长洲告罪:“公子,良药苦口,您的身体要紧,但是不苦的药,奴婢真的不会做。奴婢还有事儿要忙,就先走了,公子恕罪。” “给你减三年,你也不愿意做?”赵长洲嘴角噙着笑,淡淡道。 三年,白碧水掰着指头一数,还有四十二年,她帮赵长洲赈灾这么大的忙,才只减了两年,这一碗药就减三年,不答应……岂不是太亏了? 于是,她停下了开溜的步伐,转而笑了起来,回头应承,“既然公子愿意尝试,那奴婢也愿意一试!” “你可想清楚了?”赵长洲的丹凤眼一挑,斜了一眼,将她急功近利的样子看的透彻,眼中的精明算计一闪而过。 白碧水单纯,没有多想他言语背后的意思,也没有注意到他眼里的算计,连忙点头:“想清楚了。” 王大夫也喜笑颜开地捋着胡子。 赵长洲朗声道:“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 随即,他话锋一转,“要是做出来了,我就给你减三年的时间。如果做不好,那就恢复原样。” 他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一下子砸在白碧水的身上。 恢复原样,那不就是……终身不得自由! 她当即后悔了,随即扑倒在他身边,打算向赵长洲买后悔药吃,可是他老人家直接就上了马车,准备启程。 王大夫在这时犹如助攻一般从地上拉起恳求赵长洲收回成命的白碧水,轻声道:“白姑娘,咱们商议商议公子的病情,如何?” 他听不懂赵长洲嘴里恢复原状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好不容易哄得王爷答应了喝药,说什么都不能让赵长洲再逃过去了。 白碧水一脸无奈,无语:“王大夫,您是大夫,只要医术高明就行了,干嘛主动要求去做什么不苦的汤药?这世上哪有不苦的汤药?您自讨苦吃也就算了,何苦还要拉上我呢?” “我只是一个厨子呀。”她欲哭无泪地摊手。 王大夫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的表情,他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整张脸沧桑不已。 半晌,他莫名其妙地拍了拍白碧水的肩膀,道:“白姑娘有所不知,公子怕苦是心病,老夫惭愧,行医几十年也没能把他的心病治好。” “这一路来风霜雨雪,人间悲苦看了个遍,甚觉羞愧,老夫一生只求安稳度日,从没想同命运相搏,须知……这世上有许多人未及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已经没命去做了。” 白碧水听他话里话外,云里雾里的,也没有什么头绪。 只悟出来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王大夫大概是年老了,感叹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伤春悲秋起来。 她没什么感情地商业式安慰道:“王大夫,您还有不少日子可以活呢,心宽才好。” 不知道为什么,王大夫听见她这样安慰,脸色好像更加不好了。 她也不敢再多言,赶忙上了车。 彩玉昨天才刚刚冲她发了脾气,两人现在同乘一辆车,气氛很是尴尬。 白碧水想要问问彩玉,王大夫所说的心病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彩玉照顾了赵长洲十数年,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在他身边了,他的事情彩玉一定知道。 只是,气氛僵硬,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思来想去,现在最要紧是要让彩玉原谅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白碧水道,话是她自己说的,但是因头却在赵长洲的身上,要让彩玉放宽心,最好还是让她知道自己对赵长洲没有怨言,徐徐图之才好。 “彩玉姐姐,说实在的心里话……我对咱家王爷,不仅没有怨言,而且还无比崇敬他!”她眼睛忽闪忽闪,满脸真挚。 彩玉停下了手头的活计,挑了挑眉头:“当真?” 彩玉实在不是那么记仇的人,反而还很宽宏大量,现在见到白碧水满脸真诚的模样,肚子里早就没了火气。 “自然是真真的,比黄金还要真!”白碧水一顿狂点头。 彩玉看她头摇来摆去,像个耍猴人一样滑稽,当即被她逗得笑出声。 “你个小丫头休要嘴贫,往后,须要从心里感念咱们王爷的好,好好当差,才是正理。” “是了是了,彩玉姐姐所言极是。”白碧水从善如流地回应道。 她装模作样的思索了一阵,又说道:“彩玉姐姐,公子这些日子胃口不好,今早精神也差,王大夫说要给他开补药呢,我去跟他商议商议怎样才能做出甜的汤药来。” 彩玉疑惑:“让苦药变甜?这是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停车!” 白碧水一喊,车夫慢慢把车停了下来。 白碧水故意不解答彩玉的好奇心,利索地下了车,又跑了一阵子赶上了前面的那辆马车,爬了上去。 “你来做什么?”遥知没好气地问。 她举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公子睡了,你还这么大的声音?” 王大夫笑呵呵地拉了她一把,让她坐稳,马车马上又重新开动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只怕吃苦 第一百一十章 只怕吃苦 顾及着赵长洲在睡觉,白碧水降低了音量和王大夫小声的交谈。遥知会时不时的递过来一束好奇的目光。 她道:“王大夫你可有主意了?” 他摸了一把须子,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公子的心病是什么?”她凑近了王大夫,低声问道。 王大夫顿时尴尬不已,避开了身子,看着白碧水大胆的动作,额头上泛起了冷汗:“白姑娘,我先给你一本医书,是和公子的病情有关的,你先拿回去看,稍后歇脚的时候,我再与你细细讲一讲。” 说完,王大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赵长洲,看他没什么动静才安心。 都说了是心病,那也就是说是不为人知的隐秘。白碧水刚才口无遮拦地直接问出来,不管赵长洲究竟有没有听到,王大夫的心却条件反射地吊了起来。 白碧水看着手中的医书无奈地撇了撇嘴角。 一路无话,白碧水看了一路的书,赵长洲喝了一碗安神的汤,也睡了一路。 眼下已经立春,但春寒料峭,还是冷的很。 车上稍微热乎些,暖和和的温度,引得人困倦不已。 遥知一直勤勤恳恳地伺候着他家公子,然而到了下午的时候也忍不住打了个盹。原本盖在那人身上的毛毯随着车马的颠簸滑了下来,白碧水连忙伸手,接住了毯子,小心地盖了回去。 但赵长洲这人,好像真的比别人多长了一个不会睡觉的耳朵似的,些许细小的动静就让他立马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白碧水被吓了一跳,手上动作不停,还是帮他披上了毛毯。 “恩。”赵长洲轻轻地闭了闭眼睛,声音低沉很有磁性,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皮肤因为睡久了,泛着睡魇慵懒的红。 他揉着额角,嗓音低沉地调侃白碧水,道:“怪不得这马的速度慢下来许多,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能随意乱跑吗?” “我是来找王大夫的,正是怕车马停下会耽误行程,故而还没走。” 赵长洲别开眼,似乎是懒得和她争辩,道:“反正,你总是有理。” 他缓缓伸张了腿,活动了一下颈骨和肩膀,道:“坐的累了,你过来,给我捶捶腿。” 白碧水走了过去,顺便撩开了帘子,看到已经快到落脚的地方,心下稍安。 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下车打尖住店,就算是伺候他一阵子又何妨? 遥知给他捏着肩膀,白碧水拿着两个黄梨木制的小锤子在他腿上有节奏的捶着。 这日子,可真真是舒坦极了。 被奴役的白碧水不禁想着,自己当初要是穿越在一个富家千金的身上多好,也能享受这种前呼后拥,众人环绕的日子。 然而,现实十分残酷,被奴役的白碧水还要被挑毛病。 “碧水姑娘,这几个穴位,你多敲一敲,对公子活络气血有帮助,一会儿用饭的时候也能多用一些。” 白碧水被人打断了自己的思绪,脸上露出了怅然的表情,兴致缺缺地问:“真的有这么神?” 赵长洲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小表情,十分想发笑,但是强忍住了,冷声问道:“你若是不愿意,尽管回去便是了,也没有谁让你来这儿找罪受。” 白碧水手上动作一顿,忍着没翻白眼。这赵长洲尽会得了便宜还卖乖,明知道她现在骑虎难下还拿这种话来激她,她要是真的一走了之,岂不是当众给他没脸? 到时候,不用二话,他一声令下,就能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奴婢心里头,自然是愿意的。”她不咸不淡地说,强颜欢笑。 想来,这样敲腿还是有用的。赵长洲晚上他确实多吃了不少,彩玉知道了这是白碧水的功劳之后,对她的态度也没有那么冰了,席间还说了几句玩笑话。 白碧水看了一下午的医书,但是并没有学到什么东西。 做起事情来,她反而被那些药理知识弄得束手束脚。她思来想去,觉得从实质上改变药味她是做不来了。 只是,她想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喜欢一个东西和不喜欢一个东西都是有道理的,赵长洲喜欢吃甜品讨厌喝苦药也有其背后的原由,她要是知道了这个原由,解决了这厮的心理问题,说不定这事儿也就成了。 想好了方法,她便到了厨房去,用鸡蛋和面粉做了几个蒸蛋糕和一杯奶茶,端着这些东西来到了她和彩玉的卧房。 “彩玉姐姐,夜风凉,不如吃点热乎的。” 彩玉看了眼盘子上的东西,道:“夜已经深了,半夜吃馒头,感觉不大好吧?” 她赶紧辩解:“这不是馒头,这是蒸蛋糕,比蛋糕的糖分少多了,吃了不会胖的,正适合现在晚上的时候吃。” “你尝一个?” 彩玉拿起了一个圆圆的蒸蛋糕,轻轻一捏,手指就陷了进去,比馒头柔-软了许多。 她轻轻地咬了一口,只觉得这个长得像馒头的蒸蛋糕,味道确实不错。带了一点甜味,嚼起来唇齿带香,吃到里面的时候,居然还有一点香甜软糯的红-豆沙。 她笑道:“那你这不是馒头,应该是包子才对,里面还有馅儿呢!” 彩玉笑了,就说明她真的不生气了,白碧水暗自庆幸自己还有一个好手艺,能够抓住别人的胃。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时代,连蔬菜的种类都没有现代的多,调料更是少得可怜,他们能做出来的美食在现代顶多就算是一般般。 就像上次做的饼干,只要用烤箱烤上半个时辰,味道绝对比用烤锅盔的炉子做出来的味道好上几百倍!所以她所能发挥的也就只限于蒸煮和火烤。 即使是这样,这几种口味的甜点也够应付这些古代人的胃了。 她等彩玉心情好转之后,便朝她嘴里套话:“彩玉姐姐,王大夫说公子怕苦是有缘由的,这其中的事情,你可知晓?” 彩玉又咬了一口蒸蛋糕,生怕凉了不好吃,争分夺秒的品尝它的味道。 嚼完了嘴巴里的东西,她才道:“公子小的时候住在宫里,宫里的殿太大了,又冷又凄清,况且宫里人……自然是捧高踩低的,咱家公子也是吃过苦的。” “这么说,王爷是那个时候饮食太差,所以才害怕吃苦吗?”白碧水想到他每次吃药的时候都像壮士断腕一般,还有一次为了不吃苦药换了大夫,就忍不住猜测道。 “这也不对。”彩玉蹙眉道,“我见过不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秘密难寻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秘密难寻 彩玉被自己的话绕晕了,只得说道,“这件事情,到底是因人而异,我只不过是个奴婢,说不定,还有我也不知道的事情呢。” 白碧水一听,觉得这话甚至有理。 捕捉人心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她干脆不打算睡觉了,再往王大夫处去探听一番,争取推断出一个合理的结果出来。 去王大夫屋里,就不需要带上礼物了。 这点子,本来就是他想出来的,相反,白碧水才是那个被他拖下水的人。 她刚来到王大夫的屋子前面,里面的人就有感应似的,把灯给熄了。 白碧水呆愣了半晌,下定决心去扰人清梦,手刚刚举起来,就被另外一只手给打下去了。 “谁啊?”她惊了一瞬,挑了挑眉。 “我。”对方从阴影中站了出来,声色清冷道,“你这么晚了不去睡觉,来这儿做什么?” 赵长洲负手而立,身姿挺拔,身穿一袭墨蓝色的袍子,领口上围了一圈很茸的皮毛,穿的比她厚实多了。 “夜凉如水,你怎么不抱个汤婆子暖着,近日本就奔波劳累,若是再受寒气,只怕要耽误身体了。”白碧水说着,就要进屋去给他拿个东西捂着。 赵长洲一勾手,就把人给捞了回来:“不用,我一会儿便回屋里去。” 她踉踉跄跄地被他勾到阶梯下面,与他一起站在中庭里。 他身披清冷月色,徐徐说道:“我过来,本就是为了告诫王大夫一声,不要和你讲些乱七八糟的瞎话,既然他睡了,那我就索性亲自和你讲一讲。”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便是,本公子素来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 “奴婢没什么要问的。”赵长洲生硬的语气吓得白碧水想都不想地撒了个谎。 她已经为一个秘密付出过沉重的代价了,不能再不知死活的去触龙须,什么东西还能比性命更重要吗?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既然没有,就下去吧。”赵长洲走了,他月白色的袍子在月光下显得灰扑扑的,像一个孤独的勇者,行走在无人同行的路上。 车马又在漫漫山路上辗转了三天,三天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遥州。 早在还没有到的时候,他们就遇见了好多的流民,大家猜测情况想必不太乐观。 到了这里,发现天色阴沉沉的,天幕低垂,平白让人觉得异常压抑。 别处已经有了立春之后万物复苏的迹象,然而遥州,这些迹象全部都消失掉了。 人们穿着过冬的衣服,层层裹挟,仿佛生怕空气沾染到身上。 遥知看着地上没有来得及清理掉的尸首,担心地问王大夫:“我听经历过洪水的老人家说,洪水过后必有瘟疫,您说我们这回……会不会也……” 王大夫这个人,最是讲究礼法和避讳,不吉利的话是绝对不说,平日里有谁说他老,他都要驳斥几句,今日听到遥知这么说,他不但没有反驳,反而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遥知禁不住吓,一颗心瞬间瞬间悬得老高:“王大夫,您叹什么气啊?我胆子小,您千万可别吓我啊。” 王适清捏着须子,说出四个字:“凶多吉少。” 有道是,天时地利人和,遥州这样灰扑扑的天象,哀鸿遍野,好像随时天都会塌陷一般,天时没有了; 刚刚经受过洪涝灾害,地利也失去了。 现下唯有人和,能够匡救几分,可是就凭朝廷放任自流,让有名无实的王爷来遣兵调将的态度来看,天子对待这次灾难,还是算计多过忧心民生。 人越死越多,尸体堆得像一座山一样,天气又不好,这样下去……不生发瘟疫才奇怪了。 赵长洲的马车到遥州府城等了很久,派去通知当地知州的人一个时辰之后才回来。 传话的小厮出去的时候,穿着干干净净的一身衣裳,回来的时候已经满身泥泞,整个人如同在雨中淋过了一般。 白碧水记得刚才外面下了一阵杏花雨,如果他去了一趟便进去见到了人通报,现在身上应该没有痕迹才对。 如今,他这发丝衣服上全是雨水,只能说明他去了一个时辰,却根本就没有见到人! 这官家好大的胆子,连王爷也敢怠慢。 赵长洲如此精明早应该看出来了,可是他不慌不忙,在暂时落脚的客栈里闭目休息,对知州的怠慢似乎毫不在意,即使看到小厮灰头土脸地回来,也没有半分暴躁。 小厮说:“春汛将至,知州大人在江城催促工人修建河堤,这才慢了些,所幸小人还是找到了知州大人,大人请王爷,移步遥州府,先行休息。” 遥州知州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引路了。 临行前,遥知给那传话的小厮打赏了一块碎银子,道:“辛苦你了。” 小厮惶恐不已,连连推拒,道:“都是小人的本分,不敢讨赏。” 遥知硬是塞到了他手里:“公子吩咐给你的,你就接着,外面呆了一个时辰,快快去买碗热汤暖暖肠胃!”那人终于接下了。 “碧水,你还愣着作甚?公子要上车了。”彩玉推搡了她一把,她急忙将思绪聚拢,扶赵长洲踩上脚凳上马车。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就不怎么常用人做脚凳了,取而代之的是木质脚凳,扶他上去的时候,她也少了几分心惊胆战。 赵长洲懂得怜惜下人了,这个改变让她很是惊喜,对他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感。 赵长洲刚一上车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放在她手上的胳膊剧烈地抖动着,眉头皱着的样子,似乎格外艰辛。 他慌忙间来不及拿帕子,就这么用手掩着嘴剧烈咳嗽。 她竟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病变得这么严重了,上次王大夫说的时候她还不相信。 鲜血从赵长洲的指缝中流了出来,白碧水睁大了眼睛,给他递过去帕子:“我去叫王大夫过来看看。” 他没说话,不是因为默认,而是因为根本没有力气去说话了。 彩玉担心的紧皱眉头,只道:“快去!” 地上路滑,她一下车就被乌黑的冰雪滑的摔了一跤,痛也来不及喊出口便跑去找王大夫了。 王大夫一听赶紧拿着药箱去了他的马车,回头对白碧水吩咐道:“姑娘就不必过去了,多一个人多一份拖累,你就在这辆马车上坐着吧。” 遥知也在这儿干着急,不断地询问白碧水自家公子到底是怎么了。可白碧水哪知道这些,她也不是学医的,只知道引起咳血的症状有很多。 例如气管炎肺炎之类的、外伤也能引起,还有些疾病引起的咳血更加棘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初遇灾民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初遇灾民 白碧水只得在心里暗暗猜测,这一路来的天气太差了,路上好多人都染了病,咳嗽不止,传染开来也是有可能的。 “你别着急,你家公子会没事儿的。”她想清楚原委之后,安慰了遥知一句。 遥知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现在最需要别人安慰,也最听不得别人安慰,尤其是白碧水这个刚来没多久就能天天跟在公子身边的人,他最记恨,听见她安慰自己,只理解成了她对公子的漠不关心。 “你且看看,是不是有事吧,这些天也不知道是谁在身边伺候,这般没用,不知冷热。” 白碧水无语了,一个小小的孩子指桑骂槐的本领也这般高,她无意与遥知争辩,只默默的忍了。 “老爷,行行好吧,给我们点粮食吃,我的几个孩子都要饿死了!”前面有人突然拦路大嚷。 车夫把马一勒,车身剧烈的摇晃了一下,马上就听得彩玉大骂,“不长眼的东西,前面有人不知道避开些嘛,等着人家拦?” 后面的车跟着余波也是一晃,白碧水险些从座位上跌下去,听见彩玉的骂声,她赶紧撩开车帘往外看去,只见外面围着一群人,不是车夫不愿意绕,而是真的绕不开。 一开始在路上叫嚷的那个妇人身边带了三四个孩子,排成一排,马蹄稍不留神就能踏死一个,他们在前面拦路,也是豁出了命的。 剩余在街道上坐着的无家可归的老少男女见车停了,后面还拉着很多很多的东西,眼睛都红了,下意识地认为这里面都是救命的粮食。 众人衣着破烂,像没有灵魂的躯体一样,眼睛里都发着绿光,一步一步向马车前面的妇人身边靠拢。 白碧水还能听到赵长洲的咳嗽声,如果不出她所料,现在的赵长洲应该已经是发着高烧了,很难有力气出来指挥这些事情。 彩玉招手让人从马车提了几袋馒头,打算分散出去。 两个壮汉手接过馒头袋子,让人排队来领。 但是,人群蜂拥而上,几个壮实的流民夺过馒头就跑。 剩下的人一看,也蜂拥而上从他们手中抢夺馒头。 一开始拦路的妇人只顾着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这些人的践踏,哪还能分-身去从别人的手中抢馒头。 人们如蝗虫过境一般扫过,又弱又饿的人还是什么都没有捞着,在一旁蹲下身来哀哀落泪。 “好了,启程吧。”彩玉见怪不怪,只是见人们都散了,路上已没有人遮挡时候,便吩咐马车夫驾车离开。 “等等。”白碧水对这边准备随前面大部队一起走的马车夫喊了一声,让他停了动作。 马车夫很为难:“姑娘,你要做什么?” “我这儿还有些粮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下面的人发了去?”她歉声道。 这回车夫还没有说不是,遥知愤怒道:“好不容易等人让开路能走了,你又下去做什么?上次的教训还没有吃够吗?要是公子又被滞留在这儿了全是因为你的不是!” “人命要紧啊,你只换位想一想便该知道,若下面是你的家人,别人这般对她,你不心痛吗?”可惜她说了不算,这些人都只听赵长洲的。 车夫一转头没有理会她,准备继续往前走。 “叫她下去!”前面的车厢中传出来一声命令,带着浓重的鼻音,马夫不敢不听,立马勒了缰绳。 遥知又急又恼,先她一步跳下马车,在下面做出接人的动作,不耐烦地对她说:“快点,我帮你发。” “好。”她在遥知的搀扶下,没有踩脚凳就下了车,脚跟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顾不上喊疼,就将手中的麦麸饼干分了他一半,叫他帮忙分给这里的老弱病残。 这些人手拿饼干,感激地流下了眼泪,妇人的四个孩子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把手中所有的饼干都给吃完了。 “姐姐,我还要。”四个孩子一起拽着她的衣袖可怜兮兮的求着,这些小孩儿脸上脏的都看不清楚模样了,但是稚气未脱的语言却很可爱。 白碧水软了心,悄悄地说,“我再给你们一人三块,你们不许告诉别人,否则就没有了知道吗?” 四个孩子缄默不语,嘴巴紧紧闭了起来,直点头。 她从自己衣兜里拿出自己的零嘴,避着人群散给了孩子们。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马车碌碌驶向远方,在前面追赶馒头的人还没有回过头来,他们已经走出了老远。 一刻钟后,一行人在遥州知州府上卸下了赈灾用的粮食,这粮食十成十是赵长洲自己花银子从永乐城的苏老板那里买来的,经过了他的压价,比这里的粮食便宜了许多倍。 一来到知州府,赵长洲便被安排进了这里最好的地方,现在不仅有王大夫,还有遥州有名的大夫医师为他诊治。 他一直是半清醒的状态,看着一屋子的人围着他转,空气里面全部都是人们的呼吸,人声嘈杂,弄得他很厌烦。 “都出去……”他轻轻地说了一声,没人听见,他只好又强调一声,“都给我出去!”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禁了声,连忙离开。 “你们看也看了,有了结果没有?” 没有人做声,看来是没什么结果。 过了好久,空气中的浊气消散,赵长洲终于能呼吸一口干净的空气时,王大夫颤颤巍巍地开口:“公子的病可大可小,我们几个人现下有些争议,还不能有个定论……” “王大夫,您在我们公子身边不是一日两日了,还要看多久,才能有结论?”彩玉气急。 白碧水捧着碗推门进来,一屋子的大夫战战兢兢地在赵长洲的床前挨训,他的脸色很不好,白得像纸一样。 她把手里做好的冰糖雪梨放在桌上,等着里面的大夫说个究竟,却不想她刚进来没一会儿,赵长洲便道:“没有结果,就出去讨论出个结果来。” 他一个眼神横过去,彩玉便听话地送这些大夫出去了。 白碧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走,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很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又是个倔脾气,死活不肯吃药。 她猛然想起赵长洲不同寻常的改变,换了人凳,心里一软,还是出门去厨房端了一盆凉水过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擦身而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擦身而过 春寒料峭,即使是气温有所回升,白碧水也不敢将蘸了水的冰毛巾直接敷在他的额头上,于是伸手狠狠地拧了几下。 拧干了之后,毛巾便没有那么凉了,她这才敢将东西轻轻地敷在赵长洲的额头上。 他无知无觉地熟睡着,白碧水一连给他换了十几次毛巾,盆子里面的水都温了,床上的人还是昏迷不醒,身上滚烫着,好似放个鸡蛋上去,久而久之也能给烫熟了一样。 彩玉送完了客人回来之后,便瞧见她主动在照顾赵长洲,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她走了过去,接过白碧水手中的帕子,道:“你去歇一歇,我来伺候公子吧。” 白碧水困的打了一个哈欠,扶着床沿儿,站了起来,道:“好,那我便先走。” 在回婢女卧房的路上,她看见王大夫提着药箱,站在被风吹的东摇西摆的柳树下。 她急忙跑了过去,问道:“王大夫,您在等我吗?” “是是……等你呢。”王大夫的嘴巴里呵出暖气,雾气缭绕间,说起话来颤巍巍的。 “你头上的绷带缠了好多天了,天气变暖了,你也不跟老夫说一声,要不是今天看见你头上都印出血印子了,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才想的起来,现在就给你换个药,要不然,恐怕你那伤口还要溃烂的。” 王大夫言语间说的后果严重,但是白碧水觉得后脑勺不痛不痒的,也没放在心上。 寒风凛冽,她请王大夫去暖和的地方说话,这里不适合换伤药,也不能久站。 应着王大夫的要求,知州府里准备专门收拾出一间房间给王大夫作为药房,整理一些药材去预防疫病,那药房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两人便来到了后堂里面。 后堂位于前厅后面,可以供人们小憩喝茶,四面有门窗遮挡不透风,现在的时间不早了,丫鬟小厮都回去休息了,这里也没有人照看。 王大夫小心翼翼地给她换伤药,说道:“白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呐,敢冒着顶撞王爷的风险,给那些难民们分发粮食。” 白碧水一愣,王大夫素日里都不太夸人,今天有点奇怪,不仅在寒风中等自己,还主动说些闲话来聊天。 她一连几天因为脑袋上的伤不能洗头发,本来还担心会脏到别人,一直忐忑不安的,没想到王大夫医者仁心没有半分嫌弃。 她想了想,道:“最后也是公子准许了,我们才能下车去,还是要谢谢公子才对,我本没担什么责任的。” “话不是这样说,公子早就备好了一些馒头,让那两人分出去,不过是假意要分,实则就是让他们松了手,任凭灾民去远处争抢,好把路给我们让出来。” 她突然想起来,当时的情景确实如他所说,那两个大汉拿着馒头,很轻易的就叫别人夺了去…… 起初,她还以为是因为他们害怕把袋子扯坏了才松的手,现在听王大夫一分析,好像他说的更有理一些。 不过……他为什么要同她讲这些东西呢? 赵长洲的心机她不是不知道,即便他真是这样想的,那又如何,权宜之计罢了。 她小心道:“王大夫,你说这话是何意?我不太明白。” 王大夫已经重新借着灯光帮她包扎好了伤口,此时白碧水已经能正过脸来看着他说话。只见王大夫正气凛然地对她讲:“王爷是个纨绔,对国家大事一概不操心,这次赈灾只怕是凶多吉少,反倒是姑娘你心系黎民,你在王爷身边伺候,适当的时候,还要多加劝谏才是。” “我?”白碧水觉得不可思议,这个老头居然觉得……她能够劝得动赵长洲那个冷冰冰的雕像。 他固执起来,可怕极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只相信自己的。 白碧水和他的看法不同,赵长洲不是真的纨绔,他不过是装作玩世不恭的样子,好让大家都小瞧了他。 这个王大夫,跟在赵长洲身边十多年了,都还能这么天真的对他持有偏见,可见他平日里,也没有少对他装蒜。 “王大夫,你是王爷身边最器重的大夫,身份一定不凡,你尚且劝他不住,我又如何能够劝他?” 王大夫讳莫如深,笑道:“你和我不同,你和京城里的那些围绕在王爷身边的莺莺燕燕也不同,我瞧你说的话,王爷还是听得进几分的,换了人凳,不就是个好例子吗?” 白碧水还想辩驳,王大夫锤了锤自己酸疼的背,慢吞吞地道:“时候也不早了,老夫就先回房休息了,更深露重,回去的路上,姑娘可要可小心些。” 灯火葳蕤地摇曳着,照在床帐上面点点飘动。 赵长洲半夜的时候醒了,往身边一看,果然见趴着一个人。 他稍微抬起了身子,刚刚看到那人头上的珠花,心里已经了然。 这点动静把彩玉弄醒了,马上起身问他:“公子,是不是想要喝水了?” 赵长洲点了点头,嗓子被烧的有些喑哑,一开口,音调险些找不着边。 他朝彩玉问道:“是你一直在这儿伺候么?” 彩玉端着一碗温热的开水,用勺子舀着,一点一点,喂到他嘴里去。 彩玉点了点头:“是,奴婢送完了几位大夫们,便回来了。” 他琥珀色的眼珠中透出一瞬的疏离感。 本来他还想问问,是不是还有人来过,但是转念一想,他不就是心里觉得应该是白碧水来过才想问的吗? 真正想问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只是那人,一心一意都只想早日离开赵王府这个火坑,无利不起早,来照顾他,又捞不着什么好处,那她怎么会来? 想到这里,赵长洲有些难受,也有些委屈。 更想这辈子都不想再搭理那个没良心的丫头…… 可是,他的胃好像不听使唤似的,突然就想起来上次发烧的时候吃的那碗布丁,还有一碗甜丝丝的冰糖雪梨。 可惜只有一碗,当时吃完了还想要在吃的时候,人家已经不在了。 他想着想着,不禁发起了呆,身体上的不适让他对自己的想法少了些苛求,自由的放飞了一会儿。 他就想不通了怎么有人会做这么多的糕点甜食呢?还回回都是别人没见过也没吃过的,一个月不重样,每天都有惊喜这样的话她也敢向别人保证,也真不怕自己做不到,到时候跌了份、丢了面子? 或者,更甚至,丢了性命。 想着想着,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彩玉看在眼里还以为公子病糊涂了,怎么开始傻笑?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皮蛋瘦肉 第一百一十四章 皮蛋瘦肉 她伸手,将葱白的五指贴上公子的额头,感觉着手下的滚烫。 刚准备说话,她的手却被他推开了。 “彩玉,把水端下去吧,不喝了,我再休息一会儿。”他淡淡吩咐。 彩玉心里明白,这是公子觉得他被冒犯了,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才没有怪她,要是换做别人早就被拖出去打了。 可她这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泛起了一丝丝的难受,脑子里忍不住将今日这番情景放在白碧水的身上……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若是换做是她对公子这么做,是否也会被躲开? “公子好便行了,我是最为他好的,不该没的……去比较这些。”彩玉默默地告诉自己。 只一会儿的功夫,她放完了小碗再回到赵长洲床前的时候,他已经睡熟了。 她熄了灯,也往自己的院子里去。 来到了知州府后,虽然有了多余的住宿地方,但是赵长洲吩咐下来,让他们不要太打扰知州府上的生活,于是为了节约用地,彩玉依旧和白碧水两人一间屋子的住。 她回去的时候,屋子里面还亮着灯,但是白碧水已经睡得很熟了,为了避免着凉,还在自己的身上盖了一层衣服,只留了一双眼睛和鼻子在外面,呼吸均匀。 彩玉眉眼一低,就看见了桌上的一碗姜汤。 显然是白碧水给她留的。 她眼底有一抹感动的情绪闪过,端起来喝光了还温着的姜汤,心里的万千思绪也随着温热的姜汤而渐渐平静。 白碧水早上起来收拾的时候,发现姜汤已经被彩玉喝了。 她心下安慰,昨天晚上临睡前,她还担心着彩玉会不会不懂她的意思,现在看来两人还是挺有默契的。 来遥州的这些日子,她打算每天都熬一些驱寒、增加人-体免疫力的东西给大家喝。 一来,可以降低王府里的人感染病疫的几率;二来,这些人健康了,才能帮她分担一些工作,帮着她一起做分给百姓吃的粮食。 她知道,赵长洲已经瞄准了附近那些富商大贾手中用来赚钱的粮食,直接花银子去买,这种办法太蠢了,孰不知粮价本来不值这么多的,这些商人不过是趁火打劫抢官家的银钱罢了。 而赵长洲,绝对不会犯傻去和这些人讨价还价,一来有失王爷的体统,二来马上到了春夏的时候南方的米粮都丰收了,这些人的米也就不值钱了。 这次的洪水不像夏季黄河汛期,挡也挡不住,这回完全是突如其来的人祸,只因前朝的堤坝修的不好,这才突然叫几个地方一齐遭了秧,只要熬过这一阵子也就没大事了。 至于如何从这些想要牟利的富商手里低价拿到粮食,白碧水也已经想好了主意。 遥州府的州长从江城特地赶回来了一趟,就为了见赵长洲一面,给他请个安。 这位长官很年轻,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似乎是没有休息好。 据伺候的丫鬟们说州长之所以会看起来如此疲累,是因为昨天夜里,也都在争分夺秒抢修河堤。 赵长洲在里面的卧房休息,卧房外面还有一道厚厚的帘子,可以阻隔外面的冷气。 过了一会儿,遥知通传道:“知州大人到。” 彩玉和遥知两个人都进去了,临走之前彩玉吩咐白碧水,道:“你就在外面看着点。” 白碧水点点头,心想可能是他们要说军国大事所以不方便让别人知道吧,于是自觉地帮里面的人盯梢。 知州大人正值青年,说话的时候中气十足,即便有棉布帘子的阻挡,声音还是能隐隐的传出来。 听内容,说的好像是昨天的事情,白碧水好奇,于是悄悄靠近。 知州大人道:“您昨天的举动差点引起了灾民斗殴,要不是府衙巡逻的衙差发现的早,恐会闹出人命!” “知州说的,是赵长洲发馒头的事情吗?”白碧水正在心里想着他话中所指。 猛地,棉布帘子“啪”地一下打在了她的脸上。 白碧水瞬间站直了身子,双腿笔直,两手交握放在小腹上方,低头做礼,两秒钟完成了一系列动作,掩饰住她刚才偷听的事实。 “彩玉姐姐。” 彩玉摆了摆手,道:“王爷和知州大人,还有一会儿子话要说,叫你做些早点送进去。” “做早点?是了,吃饱了才好做事。” 彩玉一笑,挥着手让她快去。 白碧水行礼,便去准备早点了。 她吩咐厨房准备了一点粥,自己炸了几根油条,还切了一点咸菜,甜口咸食面面俱到,绝对让人吃的满意。 结果,到的时候正好遇见知州大人面色不虞地出来,好像是被气着了。 “知州大人。”她服了服身,行了一礼。 擦身而过之时,知州突然停下了脚步,向她问道:“王爷还未用膳?” 白碧水忙不迭地回答:“王爷昨日病的起不来身,今日早上没有胃口,用的晚了。” 他面色稍缓,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叫她下去的手势。 这个人身上的官威不大,和小小的婢女说话的时候也挺亲和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好而迁怒他人,可见品行也不错。 她稍稍瞥了一眼他的背影,伟岸挺拔,端庄严肃,总有一股正气环绕似的,难怪方才与赵长洲说话也有点直言直语,大概是年轻气盛吧! “他在外面跟你说什么了?”赵长洲敛了气息,好似说一句话都很费力气似的,只轻轻地朝她发问。 白碧水恭敬地说道:“知州大人,问王爷是不是没有吃早饭?奴婢说王爷因为生病,没有胃口,故而耽误了早膳。” 赵长洲闻言没有多加追究,“东西端来我看看。” 她将清粥小菜端了过去。恭恭敬敬地给他摆上碗筷,然后低着头奉上食物。 赵长洲瞧她这样守礼谨慎倒是有些不习惯,暂且压下了心头的疑惑,拿起餐具,吃了几口粥。 这粥的味道和旁的好像不大一样,不仅是咸的而且软糯可口,很开胃,就连他胃口寥寥,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他不禁问道:“这粥是你做的?” 白碧水仍是低着头,恭敬道:“回王爷的话,是小的吩咐厨房做的。” “味道不错,很合我心意,赏。”赵长洲不经常夸人的,一夸人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白碧水,她简直不敢相信,话是从这个高冷的像冰山一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的。 她猛地抬头惊看了他一眼,想知道这位夸人的时候是什么表情,结果她脸上的小表情被对方看到了,被他一瞪,赶紧又吓得低下了头。 感情,这人夸别人,还不许别人得意! “这是什么粥?公子这么爱喝?”彩玉笑着问了一句。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粥,于是眼睛一撇望向了白碧水,她笑着对彩玉道:“是皮蛋瘦肉粥。” 皮蛋瘦肉粥是广东十分常见的一种咸粥,具有下火的功效,没有想到他们却不知道。 其实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古代的交通不发达,有些民间的小玩意儿传播不是很广,不能为世人所知也是正常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放粥争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放粥争执 厨房的厨子起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种粥,白碧水稍微指点了一二,便能够做的出来了。 “今天施粥的时候就做这种粥,东西可以放少一点,但是要让灾民知道遥州府没有忘了他们。”赵长洲对彩玉吩咐道,这次赈灾伙食的事情,看来是交给她处理了。 “你们两个,帮着在旁边料理。”他又对彩玉和遥知说道。 彩玉眉头微皱,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吐不快,忍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公子,这样怕是不妥,知州大人走时,言明现在救灾事小,修堤事大,要省下钱粮来供前方的官兵们吃用呢。” “在他心里,我不就是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安乐王爷吗?就这样办吧。” 他喝完了粥,又靠在软垫上面闭眼休息,彩玉无可奈何只能听从,帮他拉了帘子,带着他们走了出来。 棉布帘子外,白碧水看彩玉还是一脸的老大不高兴,想宽慰她几句,便道:“彩玉姐姐,我们粥可以做的稀一些,东西也少放一点,多给一些干粮他们,这样也能节省东西,公子初来乍到,想要安抚民心,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白碧水在心里其实是认同赵长洲的做法的,就按那个知州大人所说,大家都省吃俭用的供着前方的军需,老百姓就过得很痛苦,民怨积累到最高-峰爆发了,就不好收拾了。 知州大人是个好官,但是年轻,总有思虑不周的地方,相比之下赵长洲倒是想的比较周到,事情分轻重缓急,重要的事情不能不做,着急的事情必须立刻做! “这回,你倒是和公子想到了一块儿去了。”彩玉不无惊讶地说道,殊不知她们在帘子外面的话,悉数落入了赵长洲的耳朵里。 他狭长的眼稍稍张开了一点,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白碧水教厨子们做了几大桶皮蛋瘦肉粥,还教他们烤了很多饼干,和锅盔,这些东西质地很硬,不易消化,有粥还能更加饱腹。 发放出去的时候,灾民们一个个红着眼上来抢东西吃,人们的一只只手像从地狱里伸出来的爪子,瘦骨嶙峋者、满目疮痍者,皆是为吃食而争来夺去的可怜人。 为了分散人群,白碧水特意准备了三份东西,让人们即使不能排队也会分成三波去拿,这样也减轻了分东西的压力。 他们在这里做了一天的活,早餐分完了就开始煮中餐,中餐又分完了赶紧开始煮晚餐,中间是没个停歇。 彩玉这个人做事情素来利落惯了,见不得别人到了晚上慢吞吞的只顾着发牢骚、不认真工作的态度,哪里慢了,她就赶紧去那里催促。 发粥的小厮颠了一天的勺,手腕很是酸疼,然而慢了一点儿就弄得那一队人满为患,后面骂声一片。 今日的伙食这么好,比之以往掺了砂石的赈灾粮不知道好上多少,能吃上就不错了,他们还这般等不得,总叫嚣着前面的人太慢,更有些年轻力壮的人直接往前面插队,把老弱病残的人们往后挤兑。 白碧水看不下去了,要站起来去维持一下队伍的秩序,却不想彩玉和放饭的小厮竟然起了口角。 彩玉在这里对下人的吩咐是具有权威性的,她是赵王爷的亲信,几乎没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思,竟然有人敢和她起口角。要不是她亲眼见到,真是不敢信。 “怎么了?”白碧水跑了过去,拉住伸手要打人的彩玉道,“彩玉姐姐,他犯了什么错,我替你收拾他,你仔细自己动手把手打疼了!” 彩玉一张脸怒成了红色:“你问问他,这人都多成什么样儿了?他还不紧不慢的,说了两句,竟然开始顶嘴!” 施粥的人员安排都是有定数的,一天之内就那么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转来转去,人脸她记的清清楚楚,挑眼一望,就知道是谁在打岔偷懒。 她把在远处偷懒休息的人训斥了一通之后,便赶着他们去帮那些手都已经开始发抖了的小厮放粥。 人们终于开始井然有序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彩玉脸上的阴云才消。 “要不是你说,我还真不敢相信,在这种场合,居然还有人敢偷懒!”她气的把袖子甩了起来,恨不得用眼神从那几个偷懒的人身上剜下来一块肉。 不得不说她这个样子,白碧水现在看到了还是会有点发憷。 彩玉不愧是给赵长洲当了十几年的一等丫鬟,训人这方面从来就没有软下心来过,府里的丫鬟小厮们,没一个敢和她作对的。 “吓着你啦?”彩玉软和下声音来,头稍微低下来向她询问。 白碧水呆了一下,迅速摇头:“没有没有。”她额前的刘海随着脑袋的摇晃轻轻转了一下,配上天真无害的表情,那叫一个呆萌。 “不发脾气制不住他们!你以后习惯就好了。”彩玉轻拍她的肩,简单的安慰她,这一瞬间,白碧水感觉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会嬉笑怒骂但是却尊重别人的彩玉姐姐。 她轻轻扬扬地笑了一下,眼睛里亮晶晶地闪烁着对彩玉的佩服。 “走开!你个老不死的,一边去!”队伍里忽然听得一声年迈之人的惨叫,彩玉和白碧水双双惊惧的望过去, 只见一个老人被推翻在地,艰难的爬都爬不起来,另一个穿着绿色褐衣的彪头大汉体格比正常的人大了两倍,此时手里端着一碗热粥对着地上摔倒的老人家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要飞溅出一米开外了。 还有一个小孩哇哇大哭,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的,他被母亲迅速护在身边止住了哭声,最后只怯怯的看着那个大发雷霆的人。 “怎么还有这样恃强凌弱的人?”白碧水气愤道,拉着彩玉要过去为那位老人主持公道。 彩玉手上传来一股力道,使劲抓住了她:“你去做什么?叫人再给那老人家一碗粥就罢了,我们是官家,怎么能直接和灾民起冲突!” “什么官家?我们要真是官家的人,就该去把那不知长幼的王八蛋抓了才好!”白碧水一个没忍住,爆了粗口。 身边的人话不对题,竟然对她不经意间失礼的行为更加重视,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 眼看那人逞完凶就要离开,彩玉却坚决不肯叫人去处置他,白碧水心里着急也没有办法,全部人员的调动都掌握在彩玉的手里,彩玉不松口,没人敢听她的。 老人在地上哀哀哭喊自己年老命苦,又遇上这样的灾祸,一双腿都在水里给泡没了,现在形同废人一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这个人的为所欲为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伤害,不然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人怎么会轻易说出这种轻生的话来呢? 白碧水听他说的惨,心里不禁油然而生一种没能帮到别人的失职的愧疚来。 “我去给他盛一碗粥,再拿一点儿干粮过去。”她神色郁郁,心情被一层乌云笼罩起来。 “啊!谁冲老子扔的石头!”那大汉已经走了一距离忽然脑袋后面挨了一记,把手里面的粥都抖的撒了一地,他人一跺脚,扭过头来恶狠狠地朝人群里面看,手里面的碗顿时变成了将要行凶的凶器。 饿的都找不着北了的人们躲避着他的目光,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被别人误会成是自己干了这见义勇为的蠢事。 “谁?有胆子砸我没胆子承认!?”他扯开嗓子大吼,双目瞪得像铜铃一样大,脖子上的青筋从春日里单薄的衣服中透出来,惹人害怕。 白碧水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大家都只敢默默地看着,在心里不平,却没有一个人勇于站出来对这个人进行批驳了。 一来,是官家在特殊情况下避免和百姓发生争执,彩玉只是个管事的,万一惹了麻烦她自己也担待不起;二来,是武力值的悬殊太大,没有人敢挑战这么一个大块头的力量权威。 她也好奇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有人打了他又不敢站出来承认吗? 壮汉找不到人来发泄,觉得失掉了自己的面子,立马从人群中抓出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小个子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蓝布棉袄,因为是棉布做的,破了之后衣裳上的破洞边缘都是褴褛,从那些个褴褛的破洞里面,能够看到已经脏的发黑了的棉絮。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施粥风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施粥风波 小个子男人被他拽住以后就瑟瑟发抖,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打的,我不敢……” 壮汉根本不听,他只管挥拳朝那人的脸上打去,好泄了自己心里的气愤。 “是本官打的,你要跟本官动手吗?”知州大人不知道悄悄出现,又在这里看了多久,一直等到壮汉闹得无法无天的时候才出来制止。 打蛇打七寸,他先打了人然后默不作声地看着,正好抓他个现行。 壮汉不晓得哪一个是知州,但是他认得朝廷命官身上所穿官服,所以即使一下子从人群中走出来了一拨人,他也能直直地向正中间的那人跪下去。 知州数落了他的几条罪状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他逮捕回了衙门。 白碧水奇了:“知州大人?他不是早上的时候还在为前方修堤的事情焦头烂额吗?” 彩玉到没有去在意这些事情,老人的冤屈有没有人帮他伸张,逞凶的汉子是不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些事情加起来,还不如她麻利一点,盯着这些人赶紧把东西发完了好回去歇着。 “这个人堂堂一个朝廷大员,竟然会为普通的黎民百姓着想,真的很有正义感,这里的百姓应该很爱戴他……难怪圣上直接命他治理水灾,没有再指派其他的钦差过来……” 白碧水仔细观察起他来,她发现这个人浓眉大眼,五官英武突出,尤其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隔着人群也能感受到他望过来的力度。 遭了……白碧水这才反应过来,知州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眼睛调转了过来,此时此刻,她心目中的那双明亮又不失力度的眼神……真的向她投射过来了。 她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应,呆愣着,看见那人浅淡的朝她一笑,然后心头猛地一跳! “碧水,既然人已经被抓了,你也该安心了,快去把东西给老爷子送去吧!我都叫人给你盛好了。”彩玉推了推她,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拿给她,在她手中放妥,拽回了白碧水的视线。 她听完了彩玉的话,赶紧往刚才的地方一看,那个壮汉早就被府衙里的几个人五花大绑了,现在已经走出了有十米远。 她脸上一喜,叹道:“真是大快人心!” “好了好了,快去!”彩玉被她市井之民的侠肝义胆弄的哭笑不得,殊不知白碧水刚才真的是热血上头,要不是彩玉拦着,就真的要捡起自己在现代的老本行——做一回惩恶扬善的人民警察了! 她捧着一碗粥,两个锅盔,跑去给坐在地上和知州连连道谢的老人家拿去。 他被身边带着刀枪兵器的衙卫簇拥着,背对着群众,然后在忧心忡忡的脸上挤出了一缕淡淡的微笑给这个可怜的老人家,在老人家向他道谢的时候,扶了他孱弱的身体,道:“老人家,受苦了。” 老人家涕泗横流,顿时感动的话也说不出来。 白碧水越过十几米的人群,来到老人家的身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官民相亲的情形。 方才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她只道这老人家是残废才起不来,现在走近了便闻到一股子腐肉的怪味才知道,他这腿上有伤又被水泡过,所以才溃烂残废。 她当刑警的时候,见过不少悲惨的令人发指的事情,血肉模糊的场景也不是没看见过,但纵使已经有过类似的心理建设和过往经验,当她闻见那难以言说的味道,看见堂堂知州不嫌弃不介意的安慰老人家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知州记得这个小婢女,尤其是她低头的时候,发髻上的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让他一下子就忆起了,她是英照王身边的人。 她方才义愤填膺,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悉数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好不容易将手里面的急务告一段落来这儿,本来是冲着今天这带肉、带皮蛋、带蔬菜和配料的粥去的,没想到刚走近,便听得她道:“我们要是官家的人,就该去把那不知长幼的王八蛋抓了才好。” 他眼睛一扫,便看见了那闹事的人,这么多的人,没有一人敢站出来为老人家出头,一个个经历了天灾之后,就像缩头乌龟一样,只知道靠一点点赈灾粮勉强维持自己的生命,又能责求他们什么呢? 他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随后只吩咐了一句,便有身边的衙卫替他出手擒贼。 “我识得你,是王爷身边的侍女?” 白碧水冲他行了一礼,道:“回大人的话,我……奴婢是英照王身边的人。” 知州点了点头,让她把东西交给了地上坐着的老人家,等她忙完了之后,才道:“麻烦你带路,本官找你们王爷,有要事。” 赵长洲身体不好,现在自然是在府里修养,这位知州上午才和他见过面,要是真的还在府内,他直接找上去就好了,没有必要再过来让她带路。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一定是自己已经亲自去府内寻过了,没有见到人,所以才出来找人询问。 白碧水想到了这一层,惭愧地告诉知州:“大人,奴婢一整天都在这里忙碌,王爷的去向奴婢也不清楚。” 这话,听起来是有几分没用的,自己家王爷去哪了都不知道,总让人觉得是在敷衍。 赵长洲不会一个人都不通知就跑得无影无踪,她和彩玉都在这里,只有遥知不见了,看来,他的行踪只有遥知一个人知道,这样神秘,保不齐就是在某个地方,默默地监视着这里的一切呢。 知州有点郁闷地“嗯”了一声,一双浓眉皱了起来,转身走了。 白碧水看着地上的老人家,还是没忍住心头的恻隐,特地和老人家交代了一句:“老人家您别离开这儿,我去给您找大夫。” 说完,白碧水就快步跑去了府衙,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王大夫居住的院落。 王大夫趁着今天上午的天气不错,把药材拿出来在外面晾晒,现在日头都跑光了才恋恋不舍的将好不容易见到天日的药材收拾进去。 “王大夫,能请您,跟我去救一个老人家的性命吗?” “救谁的性命?本王叫你去施粥赈灾,又没叫你去忧国忧民。” 知州找了半天没有找到的人,竟然歪打正着就叫白碧水在这里遇上了,她惊奇的说道:“王爷,您怎么在这儿?知州大人正找你呢。” 她来到这儿走的是不费力的小路捷径,知州也朝这个方向而来,但走的是众人皆知的大路,这个时候也刚刚到,一进门便看见刚才的那个小婢女和人交谈。 “王太医,市口施粥摊子尽头,有个穿灰黑色棉布衣的老人家腿上有伤,在水中浸泡了许久了,不赶紧医治,怕是会危及性命,烦请您过去一趟。” “是是是,老朽忙完这些,就去了。”王大夫加紧了收拾药材的速度。 白碧水赶了过去,帮着他一起收拾,连带着知州身边的几个衙卫一起,很快便将东西都收拾完了。 知州在一旁看着她,忽然觉得蹊跷,怎么会这么巧,她前脚到,他后脚到,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他理所当然地问道:“你也是来找王大夫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有磁性,无论和谁说话都能直击对方的心底,空气一安静下来,如果不能立刻找到话来回答他,白碧水就感觉自己好像痴痴傻傻的,怠慢了对方。 所以,白碧水马上答道:“是,奴婢想叫王大夫,去帮我看看是不是还有人需要帮助。”她就知道王大夫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今日听到知州的称呼才知道,原来他是御医。 她一直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和其他害怕他的仆役婢女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婢女刚才对着那大汉破口大骂的样子,再和她现在的样子一对比,就觉得十分忍俊不禁。 他心道:这女孩看起来才不过十六岁的样子,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脸色变化的比云彩还快,好像是刻意的守着礼仪,只有在遇上事儿的时候,才会暴露本性。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救治老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救治老人 “走吧,一同去看看外面还有些什么事情要处理……我瞧你是王府里的丫头,帮着王大夫打打下手应该不错。”知州道。 “是……”白碧水应下,但是猛然想到赵长洲就在里面,这位大人找他还有事,于是朝他盈盈施了一礼,道:“大人,王爷就在里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知州脸色陡然一凛,阴沉着脸道:“等着我和你们王爷一同前去。”说完,他便大跨步的走了进去。 白碧水瞧着有些不妙,这表情哪儿是来商讨问题的,简直比讨债的还要凶恶,她也急忙跟了进去。 知州刚刚进门还没有向赵长洲行礼,就不急不徐地来了一句:“不知王爷来这药庐所为何事,外面方才已经要乱成了一锅粥,也不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您就是这样安排赈灾的?” “知州大人慌什么,这里的事情我都交给小丫鬟去做了,做的不好你也别见笑,本王身边本就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向来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的。” 知州闻言敛了神色,心里对他泛起了一丝丝同情,眼前这个人所言不虚。 他虽然是个正一品的王爷,按理说,世世代代都该受到朝廷的荫封和恩赐。 但是当今皇上不仅没有让他回到封地,就连京城也不想让他待,这样的做法,把一个堂堂的王爷折腾的……和一个流离失所的贬谪官员没什么不同。 赵长洲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举起茶杯对知州说道:“欧阳大人,喝杯茶,坐下说。” 待知州坐下后,赵长洲身边的小厮遥知便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赵长洲道:“我近日身子不爽,才不能去主持大局,叫丫头看着也是不得已之举,现在已无大碍,不如现在就同你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乱子。” 赵长洲没有因为欧阳一开始的不恭敬对他冷冷淡淡,反而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去探望灾民,这让欧阳喜笑颜开,差点就要高-呼万岁,直道:“王爷英明!” 于是白碧水扶着王大夫,跟在他们的后面,一起来到了施粥的地方。 此时在排队的已经没几个人了,但是那受难了的老人还是坐在原地没有挪动,他们这一去就是好久,老人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吃饱了睡着了,身上落了一层杏花雨。 “老人家,您醒醒。”白碧水蹲下身来轻声道,身边忽然刮来了一阵清风,伴着好闻的笔墨气息,她扭头一看,竟然是欧阳知州也蹲下身子,正关心的看着老人家。 王大夫已经开始观察起了老人家的伤势,他时而眉头紧皱,时而一声不吭。 老人家在众人的呼唤中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就看见身边围了一群衣着讲究的人物,怔了怔神,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他揉了揉眼睛问道:“你们是何人?” 知州最先作答:“我是这里的知州,方才与你见过一面,这次带了大夫来给你诊治伤势,这是此次前来赈灾的王爷,这粥便是他放的。”他又指着赵长洲向老人家介绍道。 老人家流下了艰辛的泪水,感动不已,抱拳弯了上身向知州拜了三拜,连连道:“知州大人大恩、王爷大恩,草民非结草衔环不能报答!” 这一幕,看的白碧水眼睛有些发胀,泪水盈盈,就快要哭出来,她急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起身来到王大夫身边,向他询问正事:“王大夫,他可有大碍?这腿……以后还能行走吗?” 王大夫深思熟虑以后,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道:“可能好得了,也可能一辈子都起不来了。”他的话音遮掩,没有让声音传播到老人家的耳朵里面。 这两人站在一边窃窃私语了半天,最终决定先把最坏的消息隐瞒下来,免得给老人家造成心理负担,当务之急,是先把他的伤口消毒,进行治理。 她帮着王大夫用经火烤的刀子清理老人腿上的腐肉。 这人腿上这些肉,有的已经坏死了,割的时候基本没有疼痛,可是到了后面,越来越多的是被感染过的新肉被割下来。 鲜血从他伤口里流出来,像在腿面上蔓了一层红色的颜料,将泥沙做的地面也染的暗红。 她死死地按着他的两条腿,免得对方禁不住疼痛伤到大夫或者碰到他手中的刀,反倒弄伤了他自己。 汗水不断地从她的额头上流下,流入她的眼睛,她要很努力的眨眼,才能让眼睛保持清澈。 忽然,一张手帕伸到了她的面前,帮她擦了擦额头上和眼睛上的汗水,这人举手投足时闪过的微风中,带有书卷的味道。 她微微用余光一看,便看到了欧阳大人严肃端正的侧脸。 欧阳将手帕收起来后,到另一边,帮她一起按住了老人家拼命弹动的腿。 他的上半身被欧阳带来的两个人按住,下半身被欧阳和白碧水按住,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能动弹的状态,口中的一根木棍被咬得咯吱作响,好像在和他的牙齿比坚硬程度。 赵长洲在一边看着他们两双手相距不到几厘米,脸色冷淡,只是目光盯着欧阳放在怀里的手帕,神色露出淡淡不悦。 “成了。”王大夫略带激动的说,探过头去叫一旁的遥知给他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其余的人也没有闲着,端来了热水和毛巾给他们几个净手。 白碧水平日里伺候赵长洲净手、用饭已成习惯,今日这里的女婢也不多,便主动帮着王大夫和欧阳知州擦了手。 赵长洲一双手背在身后,不管是身上还是手上都干净的一尘不染,但是心里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盖住了,有点闷闷的。 他看见老人家体力不支的晕倒了过去,于是向下人吩咐道:“附近有没有安置所,把人抬到那里去好好安置,再多派几个大夫临诊,平日发放些汤药给人,这里乌烟瘴气的,便是没病,也能给人憋出病来!” 这些人大多是欧阳知州带过来的衙役,他们不敢不听王爷的话,但是也没有直接越过上级听顶头上司的话过,于是都偏过头去问询欧阳的意见。 欧阳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开口训斥道:“你们耳朵聋了?王爷的话听不到吗?还不快去!” “唉,还不都是因为你自己在人家面前也没大没小的,所以下属才敢明着质疑我家王爷的话?”白碧水悄悄的在心里面嘀咕了一下这个刚正不阿的欧阳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欧阳忽然向她开口询问。 白碧水道:“奴才白碧水。” “好名字,人也很好,今天辛苦你了。”欧阳说着把怀里的手帕取了出来递给她,道,“方才给你用过了,你拿着继续用吧。” 这个……白碧水不知道该不该接。 据说古代是不能够随便取用别人的帕子,但是这个她已经用过了,人家或许是因为嫌弃才给她的…… 要这个时候要是拒绝,还摆出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来,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高傲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胆谏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胆谏言 不管了,给就接着呗,反正我都已经用过了。 白碧水想着自己也不在乎什么繁文缛节,又不是大家闺秀,何必要拘泥于这些呢? 于是,一伸手便接了过来。 “咳咳咳!”赵长洲咳嗽不止,遥知赶忙跑过去给他披上带过来的披风,一边帮他顺气一遍说道,“王爷,太阳落了,风凉,我们要不要回去?” 欧阳知州一听人马上就要走了,当即急切了不少,马上走过去对赵长洲施了一礼,道:“微臣还有要事和王爷相商,能否请王爷移步县衙。” 赵长洲禁不住笑了,和颜悦色道:“我们现今就住在知州大人你的府衙内,移步岂不是顺便的事情?我们正好去商量完了正事,再用晚饭如何?” “甚好!甚好!”欧阳知州当真是个肯为民担忧、夙兴夜寐的好官,听赵长洲把“商讨要事”放在“吃饭”之前,便心甚悦之。 两人回到府衙后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身边的小厮随从。 白碧水想着,怎样都是遥知更得赵长洲的心意一些,于是便主动的往后退。 谁知道遥知忽然走出来,拽住她的袖子,说道:“这几天都是我陪在王爷身边,倒是把你的位置给挤没了,你要再不在王爷身边多呆一呆,说不定过些日子王爷都要忘记了你了。”说完,他就打着哈欠离开了知州大人的书房。 白碧水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暗道,这家伙哪会这么好心眼,八成是自己不想听这些没趣儿的国家大事,所以推搪给她罢了。 年纪轻轻,就变成滑不溜秋的老油条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端了茶水进去给二人,脚步轻轻,不敢惊扰已经聊上了的两人。 欧阳大人痛心疾首地说:“王爷不知,前方修堤的士兵们连饭都吃不饱,甚至……吃的菜都是自己跑去山上挖来的野菜,您不知我今日看到赈灾的饭食里有肉、松花蛋时心中……既是欢喜又是难受。” “知州大人说这些,本王都明白。但当今圣上命本王赈灾,并不参与修堤,粮食的价格甚高,本王若是拿赈灾的粮食去给修堤的战士们分,那手上可就不剩多少了。到时候你叫本王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圣上交代啊?” 知州沉默良久,欲言又止了三四番,最终还是拿这个不知道体恤民生疾苦的闲散王爷没有办法,只好一摆手道:“罢了,罢了,王爷要向圣上交一份美差,我也无从置喙,前线的事情我再思量思量。” 赵长洲喝了一口热茶水,点了点头。 一口茶水刚刚入喉,忽然又听见欧阳大人扣动桌子的声响,当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后。 他道:“下官还有一事,要和王爷商讨,是有关于今日街上流民恃强凌弱,罔顾王法的事情。” “这倒是个,你我能一同想主意的事儿。”赵长洲淡淡道。 “欧阳大人是怎么看的?”赵长洲率先开口,一下子就将问题甩给了欧阳知州。 欧阳怔愣了半晌,不明白说好的商讨,怎么一说出来就成了他一个人想法子,末了,他只不好意思地道了句:“下官被修堤坝的事情塞满了脑子,暂且……没有思量。” “先多建几个收-容-所罢,让流民有所安置,再加派人手看着他们保护其安全。”赵长洲道。 他说的这些欧阳并不是没有想到,但是这些都是必须要做的,就算赵长洲不说,他也会去安置。 他总想着除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还需要做一些新的开辟,毕竟现在的流民这么多,谁不想进收-容-所,但是人人安置,朝廷岂能负担的了那个开支? 他还在忧愁,但是对方好像看不见他的忧愁似的,也无分担之意,只道:“好了,今日这事便到这里,我们先用饭,用完饭,再行商讨吧。” “这……王爷,这件事情不能耽搁了,我们还是加紧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较好!”他一张端正的脸此时皱的不成样子,焦急的模样好像随时都能跪下来求他救赎一样。 白碧水看的皱眉,目光瞥到赵长洲假惺惺为难的脸上,撇了撇嘴。 他那么聪明,岂会想不出主意? 说是没有其实就是不想说吧? 但是这个欧阳大人,看起来又不是个搜刮民脂民膏的坏官,为何他要这样刁难人家? 白碧水见不得好人受欺负着急的样子,不管赵长洲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根本就不愿意说,她还是很愿意把自己在现代军校学习的知识,分享给欧阳这个难得的好官。 她款款作礼,先对两人都拜了一拜,然后道:“奴才近几日施粥目睹的流民乱象不少,心中也有感触,有一策,不知大人可愿听听?” “你说!”欧阳激动的说,不管眼前这个人只是一个小丫头,摆正了身姿,准备认真的聆听。 这导致赵长洲反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白碧水就已经开始滔滔不绝的发表意见了。 她道:“天灾人祸朝廷不能提前预知,但各州可以设立紧急预备组织,一旦有天灾人祸发生,就立刻制定紧急预案,预期做好领导组织、分工负责、协调配合、后勤保障、宣传等计划方案,毕竟有了计划和分工,大家才好各司其职,临危不乱。” “俗话说,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您还可以准备募捐,大到乡绅小到平民百姓,一文钱不嫌少,几百两不嫌多,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定是对灾情有所帮助的。” 欧阳点了点头,看她好像还有话要说,于是更加认真地听着。 至于他心中的疑问,还是等她全部说完,再提出吧。 白碧水悄悄咽了咽口水,然后看着欧阳大人,接着说:“大人担心,往后还会有恃强凌弱的事情发生,我建议您设置巡逻制度,让衙役们轮流值班,在街上专门处理一些小动乱,一旦遇上大型动乱,便及时通知您和王爷。” “这些衙役,不需要会很厉害的功夫,只要会一点擒拿,能够制得住人就好了。” 欧阳终于忍不住,提出了疑问:“擒拿术?可是什么武林绝学?” 白碧水哭笑不得,她也依稀记得大擒拿手和小擒拿手是武林哪个门派的绝学来着,但是这和她从军校里学来的,当然不一样了。 她急忙摇头,道:“不是什么武林绝学,这个很简单的,不如我给您演示一遍?” 赵长洲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有了动容,他只知道白碧水是个出生穷苦的小姑娘,竟不知她是个会功夫的。 “碧水,你若献丑,便不要再说,是我英照王府的人了。”赵长洲冷冷道。 白碧水瞬间感觉自己被冰棍戳了一下脊梁骨,浑身冷的一激灵,颤声道:“奴婢不敢。” 第一百一十九章 教授擒拿 第一百一十九章 教授擒拿 她道了一句“奴才不敢”后便老老实实地待在了赵长洲的身边,没有他的发话再也不敢在知州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知州大人听的正起劲,忽然被别人打断了,心里也很着急,干脆打算挺身而出替这个小丫鬟求个情。 如果这丫头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能想出主意的人,听一听她的意见又有何不可呢?即便是不能直接帮到他,也能帮他开阔开阔思路啊。 他朝赵长洲拱手作揖,劝道:“王爷,咱们因此番天灾汇聚于此,但凡是能够为治理洪-灾出一份力的子民,他们的意见,愚以为尚可一听啊。” 赵长洲笑答:“这丫鬟入了王府便是我王府的丫鬟,从了奴籍便算不得是良民了,本来是没资格在这里说话的。”他话锋一转,继而道,“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这丫头出的主意真的能帮到其他受苦受难的民众,知州大人愿意听,本王也尚且愿闻其详。” 赵长洲从面目可憎到慈悲为怀只用了一句话,变脸速度堪称当今世上之最。 他秉承着“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幌子来听一个奴籍小民的建议,即便是白碧水的主意不好,也跟他的王府无关,是知州执意要听罢了。 知州一心扑在救苦救难的事情上面,心里哪有这么多的弯弯绕,只知道赵长洲这是同意了的意思,于是欣然地让白碧水给自己演示一遍。 白碧水为难道:“我力气虽小,但待会儿不得已……也可能会伤到对方,大人可否为我寻来一个抗打的人呢?” “你力气小,还想打别人?”欧阳大人失笑,“罢了罢了,你就先在我身上比划比划吧。” 白碧水快速地看了赵长洲一眼,他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吓的白碧水立刻推辞道:“奴才不敢,大人日夜辛劳,万一伤到了您,那些等着您救助的百姓就无所依靠了。” 欧阳闻言,明明忍俊不禁,但还是忍住了,温和道:“那你就不要太认真,注意一下分寸,本官相信你。” 白碧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一百六十五厘米的身高,最多一百斤的体重,无论是胳膊还是腿上都没有健壮的肌肉,这和之前做武警的她比起来是云泥之别。 如果是从前,她尚可以不管不顾地以身试法,即便是把人从身前甩到背后,她也能保证人家平稳着地,但现在……还真说不一定会把人家弄伤的。 “知州大人,拳脚无眼,若是比试中您不小心受伤了,可千万……不能怪罪我啊。” 欧阳已经绷不住严肃的脸了,他压根就不相信一个小丫头能将他怎么样,偏偏这个丫头还啰啰嗦嗦一副能把他打残了的样子,他哭笑不得道:“来吧,本官不怪你。” “好,那就请您向我踢一脚。”白碧水坚定道。 赵长洲挑眉,身体正直,心头涌上了几分好奇心,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碧水,他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成语来——不自量力。 知州不敢踹的太狠,只伸出右腿朝她轻轻一踹,白碧水霎那间抱住他的右腿用力一转,电光火石之间任凭欧阳是个已经成年了的男子,也控制不了自身的平衡,身体不住的往下摔落。 赵长洲眼明手快地丢过去了一张软垫,让知州落地时不至于太痛。 有了软垫的帮助,他闷哼了一声着地,但是还不算完,马上白碧水的脚又踩在了他的小腹上。 动作到这里才算是告一段落,白碧水使劲扶起欧阳知州,连连抱歉。 他笑说:“你还是手下留情了,最后那一脚不痛不痒的,这叫什么?” 白碧水暗叹知州目光锐利,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说不怪罪她就不怪罪她,她也庆幸自己能够打了人还能够全身而退,于是欣然道:“这一套叫做刷腿踹腹,擒拿手的每一套都是如此,重在制服。” 欧阳欣赏地点头,转而又向赵长洲道谢:“多谢王爷。” 赵长洲知道他是为了那张垫子谢他,只淡然一笑,道:“知州大人为民忧心,赤胆忠心,本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言谢。” 欧阳甚是耿直,见赵长洲平易近人,和其他老道深沉的王爷很是不同,颇有年轻人胆大妄为和不拘一格的气度,心中不免也对赵长洲大方放粮的事情也多了几分谅解,马上向他询问道:“王爷身边的侍女白碧水所提意见合情合理,甚是有用,王爷可否……将她借予下官,请她教授擒拿之术?” 赵长洲微微挑眉,嘴角微勾,笑看了白碧水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没想到啊,你还有这本事。” 他只沉默了一两秒,但欧阳心中却千回百转,先是觉得自己唐突,后又想到上下尊卑,他不禁抬头偷瞄了赵长洲一眼,发现王爷不怒反笑,心思一转,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王爷恕罪,下官冒犯了,碧水姑娘乃是王爷的贴身侍女又是女流,下官本不该提出此等要求,奈何军中并没有这样谙熟擒拿术的师傅,还请王爷……” “本王……允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赵长洲打断。 欧阳大人面上一喜,急忙郑重作揖:“下官欧阳礼,替将士们谢王爷恩准。” 他还没有高兴一会儿,赵长洲便有后话:“碧水是女流,不方便整日里在外抛头露面,况且她只要教授方法即可,欧阳礼大人需要的时候来叫便是。” “是。”欧阳礼也赞成赵长洲的说法,他觉得只要王爷肯割爱,能够让巡逻军学会擒拿的技能,用什么方式都好。 只是害得白碧水白高兴了一场,她此刻竟以为自己能够到外面去松快松快了。 两人一起用过了晚饭,相谈甚欢,又商讨了些与民生计的事情,送完了客人,回来时赵长洲掸掸衣袖,对白碧水说:“晚饭做的忒差了,本王都没有吃下几口,你再去做些点心,送来书房。” “啊?”白碧水一愣,实诚道,“王爷,现在还要用点心吗?” 她暗示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再吃晚上该歇不下了。 “还要本王说几遍?”赵长洲声音清冷,脸色也不似刚才和悦。 白碧水耷拉着脑袋到了厨房,厨房的师傅本来都已经准备锁了门走了,见白碧水过来便直接将锁交在了她的手上。 “今天厨子做的菜挺好的啊,哪里不好吃了?我闻着就挺香的。”白碧水揉了揉自己还未饱饭的肚子,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 半个多时辰后,她手里的豆沙千层酥便出锅了,她先悄悄地自己在厨房里吃饱了,这才把剩下的一碟装去给赵长洲。 赵长洲用筷子夹起一个,只尝了一口,便道:“太难吃了。” “王爷,哪里难吃啊?”白碧水目瞪口呆的。 这东西她又不是没有尝过,明明香酥可口,甜而不腻,就算是什邡斋的人吃了,估计也说不出半个不好来。 第一百二十章 莫名罚跪 第一百二十章 莫名罚跪 难道单单他尝过的那个难吃不成吗? 白碧水不信邪,道:“王爷,您要不再尝一尝下一个,或许是您方才尝的那个炸的有些过了,这才影响了口感。” “分明就是你不用心,便是本王再尝一个结果也是一样,是不是本王平日里太放纵你了?惯的你连本分都做不好了?” 赵长洲冷脸道,“你且在这儿跪着,静思己过吧。” “彩玉,落锁,没本王的吩咐谁都不许来看她。” “是。”白碧水听见彩玉在门外恭恭敬敬的答道,然后就是铜锁落下的声音。 豆沙千层酥还在桌上放着,她皱着眉头伸手拿过赵长洲吃过的那一块,朝另一头咬了一口,仔仔细细地嚼,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明明就很好吃。”白碧水被冻的膝盖发木,可怜巴巴地吸了一下鼻子。 脑袋后面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她不禁感慨:“君心难测,上一回我还救了你呢,这一刻就遭你折辱,怎么这般喜怒无常?千层酥这么好吃,又是哪里招你了啊?” 她一边跪的委屈,一边碎碎念。 屋子里面的窗子没有关,赵长洲吩咐小厮从窗户那里监视她完成罚跪。 跪了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她不仅膝盖跪的酸疼,身上也开始渐渐发冷,寒气从地上没有遮拦的传到她身上,让她不停地搓自己的手背和身体来保持自身温度。 “咳咳!”屋子里面的人突然咳嗽了两声,窗外的人听见了马上窃窃私语起来,“要不要去通知王爷一声?这夜凉风寒的,咱们一直在这儿站着也不是个事。” 那小厮冷的搓了搓手,赞同了同伴的意见,转头将白碧水冻咳嗽的事情绘声绘色地和遥知讲了,顺便添上了一句:“奴才们也是担心碧水姑娘病了,会耽误王爷和大人的事情,这才过来通禀一声。” 不一会儿遥知便从里面走了出来,对两个小厮严肃地传达主子的话:“王爷说,可以叫她起来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是是是,小的们告退了。”两个人得到了准许,顿时喜笑颜开,互相推搡着离开了。 白碧水什么都不知道,还没等那两个人回来就自己倒在地上睡着了。 两人叫了一会儿才把她给叫醒。 她一觉醒来,脑袋昏昏沉沉,差点当众打了一个喷嚏,起来的时候膝盖疼痛不已,两手撑着膝盖,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两个小厮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她,问道:“碧水姑娘,你一个人能行吗?要不要我们两个送送你?” “不必了,我可以的。”她笑着道了谢,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里,回去的路上本来还想着去找王大夫拿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但是时间已经不早了,白碧水只好自己揉着膝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彩玉姐姐,我回来了。”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一阵响动之后,彩玉便披着棉衣来帮她开了门。 “快进来。”她顺手将带出来的披肩盖在了白碧水的身上,皱眉道,“一身寒气,进来喝碗姜汤,我给你备着呢。” “嗯,谢谢彩玉姐姐。” 白碧水喝完了姜汤又舒舒服服的泡了个脚,便上床了,谁知道彩玉还留了后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瓶跌打酒,把她从被窝里面拉了出来涂药。 “彩玉姐姐,这药……难道是你提前跟王大夫要的?”白碧水惊讶地问道。 彩玉瞪了她一眼,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道:“今天看到王爷对你跟你置气,我就知道你今日是免不了一顿狠狠的责罚了。”说着,她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白碧水的额头,然后道,“王大夫听说是你要用,给了我两瓶呢!” 她一笑:“是不是你平日里常拿点心贿赂王大夫啊?要不然他怎么对你这么大方?” 白碧水无奈地瞅瞅她,冤枉道:“我才不会轻易贿赂别人呢,这或许是王大夫看在我要帮他研究药材的份上,才多帮我的吧。” 不知道彩玉是不是找王大夫借药的时候,顺便找他讨教了手法,她一顿揉下来,白碧水竟然觉得舒服了很多,青紫的膝盖正被她揉的舒服呢,彩玉忽然一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白碧水夸张的捂着膝盖喊疼:“彩玉姐姐,你打我做什么?” 彩玉不答反问:“你可知道,今日王爷为何要罚你跪下吗?” “王爷不是说了吗?点心不好吃,还有对我太放纵了……还有……” 白碧水想不出来了,想出来的这些也都是些站不住脚的,东西好不好吃,或许是因人而异的。 但是赵长洲这样一个甜食控,突然有一天说甜食不好吃了,这样的转变,岂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能形成的? 白碧水被罚跪了这么久,也想明白了,点心只是一个导火索,赵长洲生气应该是另有隐情,可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错在了哪里。 她只好认怂,朝彩玉假模假样的做了个揖,道:“还请彩玉姐姐指教,碧水当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那我就提点提点你,免得以后,再碰了王爷的虎须,还不晓得自己错在哪儿。” 白碧水端正姿势,摆出了上课听讲的那副认真的样子。 只听彩玉说道:“想想你今日……是不是和知州大人之间相处的太近了些?我在粥铺那里,远远地看着你帮着王大夫净手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去帮那知州大人呢?须得知道,知州大人他再好也是个外人,你与他这样亲近,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还有今日晚膳前,我虽没有亲自进去看着,但是你亲自教授擒拿术给知州大人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许多下人小厮的耳朵里,我在厨房张罗着晚膳尚且都能知道。你想想,这件事情传出去,说小了是知州大人不拘一格降人才,说大了就是王府婢女不守礼法!” 白碧水梗着脖子,一脸懵逼,愣了好半天才道:“真有这么严重?” 彩玉点了点头,揉了揉她的膝盖,温柔地问道:“还疼吗?” “还疼。”尤其是刚才被彩玉教训的那下,可还疼着呢。 “你是王爷的贴身侍女,这是多大的荣耀?旁人求都求不来,王爷不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千万不能自作主张。” 白碧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于是止住了彩玉揉动她膝盖的动作,正色道:“彩玉姐姐,我只是看欧阳大人是个好官,所以才对他多了几分敬重,没有别的意思,至于惹到王爷生气,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彩玉摇了摇头,看白碧水还没有开窍的样子,便又和她分析利弊:“咱们同为王爷的贴身侍女,外人看我们就像王爷的心腹一般,心腹之人若是叫他人随便差遣了,旁人会如何看待咱们呢?你说对他多了分敬重,便是对王爷的不敬重。”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感染风寒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感染风寒 彩玉讲完这一番道理,白碧水才算是明白了赵长洲为什么要处罚她。 了解之后她不免感叹,之前的卖身契真不是白签给人家的,在古代做奴仆,真真是没有自由极了。 彩玉给她盖上了被子,安慰了一句:“别多想了,今日王爷处罚也处罚过了,今后只要你好好做事,莫再招惹些……不该招惹的人就无事。”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吹了灯,躺在床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床顶冥想了一会儿,脑袋空空,什么脱离苦海的好主意也没有想出来。 卖身契在人家的手中,任她有千般变化也逃不过赵长洲的手心,所以她干脆不想了,任由自己随着本性,卷着一身疲惫入睡。 第二天一早,脚刚刚着地,白碧水就觉得膝盖比昨日更加疼了。 昨天受伤的肌肉是有记忆的,经过了一夜的代谢,膝盖上的伤一边恢复着,一边加剧了昨日的痛苦,这就好比伤口长痂,总是要疼一阵子才好得了。 彩玉瞧她行走都不利索的样子,关心道:“碧水,你还行吗?要是动不了,我帮你跟王爷说一声,就不让你去施粥了。” 白碧水不想逞能,省的到时候做事拖沓,反而要落人口实,于是朝彩玉点了点头:“劳烦彩玉姐姐了,务必要将实情和王爷好好分说,不是我不愿意去,而是怕耽误了王爷的事儿。” “我知道的,会帮你好好转达,必定不叫王爷再怪罪于你。”彩玉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彩玉转过门廊,便瞧见了欧阳礼身边的得力小厮。 这小厮行色匆匆的,似乎是有事,见到了彩玉很是高兴,立马凑上前来问:“姐姐,碧水姑娘可在王爷处伺候?我们大人要请她去校场教巡逻的士兵们擒拿术呢。” “这事儿……要知会王爷一声才行,你且随我来吧。”彩玉带着他来到了赵长洲的书房,将今日白碧水的状况和赵长洲小声地说了。 “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她病了不便前去,改日吧。” 赵长洲拿着手中的书卷在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对地下跪着的人淡淡的说道。 平日里,知州大人待这小厮不错,他微微颤抖着双手,壮了壮胆子,多问了句:“我家大人甚是忧心训练之事,不知碧水姑娘得了什么疾病,王爷可能告知一二?” 赵长洲瞥了一眼止不住颤抖的小厮,简略道:“风寒。” 小厮听闻这冷冷的言语,急忙叩了两个头,谢了王爷大恩,然后飞也似地“逃”走了。 这个王爷似乎也没什么架子,把他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但就是不怒自威,就那么淡淡的问上几句,呆上一会儿,都能叫人感受到如履薄冰的慌张感。 小厮擦了擦自己头上的冷汗,感叹道,还是知州大人平时对自己太仁慈了,否则怎么会稍稍见一见大场面,就受不住了呢? 那小厮飞奔回去给欧阳礼传讯,在门外喘了喘气儿才进去回道:“大人,王爷说碧水姑娘今日感染风寒,身体不适出不了门了,让咱们自行安排,改日再约。” 欧阳礼从卷帙浩繁的文卷中抬起头,关心道:“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着了风寒呢?” “小的不知。”小厮如实作答。 “这样下去要拖到什么时候去?这样……”他转身对小厮道,“你去库房里,挑选些治疗风寒上好的药材给她送去,就说让她好好休息,待养好了身体后我再去请她。” 小厮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欧阳礼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很是头痛。 他年纪轻轻,就当了一州之长,这在外人看来是天纵英才,但是其中的苦楚,只有他一人知晓。 年轻人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身边又没有什么得力的干将,为了把差事办好,他常常亲力亲为。 这一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又有主意,又会技巧的人,能够帮他分担一些劳务,他本是抱着一腔期待的,可没想到仅仅一夜,现实就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他只有将巡逻兵训练的事情先搁置一下,把精力重新放到别处去。 送药材的小厮到库房里精挑细选了好些治疗伤寒的药材,送到了赵长洲居住的院子。 他和王府里的人住在知州府衙较为安静宽敞的院落里,这里防卫森严,进出都要得到管事的许可还得道明来意。 白碧水是女子,和其他婢女一起住在内院,未经准许,是不能直接和外面的人会面的,即便是有人要送东西进来,也需要经过他人传递。 而她因为生病就没有出来过,这样的小事,门外的侍卫们并不敢惊动王爷,于是便交到了彩玉的手上。 东西既已送到,送药材的人也就功成身退了。叫人没想到的是,送药材的两人前脚刚走,赵长洲立刻就冷着脸对彩玉道:“扔了。” “王爷,这……药材便是没用,留给王大夫也好啊,扔掉多可惜,奴才瞧……这药材也甚是珍贵。” “这东西……本王何时欠缺过,而且,外人送的药材吃食岂能入口。遥知,拿去扔了。”赵长洲转而向遥知吩咐道。 彩玉脸一红,燥得很,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怨自己怎么不早些去外面监督施粥的事宜,非要留在这儿伺候赵长洲用了早饭才走。 赵长洲表面上对下人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但是对于违抗他心意的人,他从来不会心软。 即便是彩玉,也是如此。 这些药材他既然已经说要扔了,那便无可挽回,彩玉心疼,大不了换一个不心疼的人去执行就是了。 遥知吸取了彩玉的教训,没有多话,接过她手中的药材便出了门。 他倒是谨遵王爷的吩咐,马上就拿出去准备扔了,谁知道遇见了同来扔药渣的王大夫。 王大夫瞧见他手上好端端的药材马上就要被扔进腌臜堆里,顿时心疼极了,他一把拉住遥知的手,问道:“好端端的药材,你扔了它作什么?” 遥知慌忙把手一收:“王爷吩咐奴才扔了,奴才不敢不扔。” “王爷,王爷岂会叫你行这种浪费药材的事情?你少扯慌了,把药材给我,也好过让你糟践。” 遥知不听,只管把药材圈在怀里,抱的紧紧的,回道:“王爷的话,您老人家也不听?真不是我不愿意给您,只是王爷若知道我没有把该扔的东西扔了,会降罪于我的……王大夫,您就别与我为难了,药庐里还有一大箩筐的事情等着您去料理呢。” 两个人争执不下,动静传进了不远处的厨房里面,帮厨娘准备食材的白碧水的耳朵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保住药材 第一百二十二章 保住药材 还没有到中午,厨房里面的烟火气还没有那么足,她依稀能分辨出是遥知和王大夫在外面争吵,她心下好奇,借着出去丢厨余的空当,朝这两人寻去。 她不曾想到,这两个人竟然就直接在丢垃圾的地方吵了起来。 王大夫和遥知争执不下,远远看见白碧水走近,连忙拉过她,抢道:“碧水姑娘,你来评评理。”他指着遥知怀里一堆七七八八的药材说道,“好好的药材,他非要当成垃圾给扔掉!还说什么是王爷的吩咐,王爷岂会不分好赖一律都叫扔了?定是他自己弄错了。” 白碧水对着那些药材查看了一番,发现它们确实是干燥完整的好药材,她又想到赵长洲的性格一向捉摸不定,他本人又厌恶喝药,于是便猜想是不是他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才要丢了这些药材。 错在人本身,不在东西上面,白碧水也见不得好端端的药材被平白无故地丢了,于是决定帮一把王大夫,把药材从遥知的手上骗过来。 她轻轻拍了一下王大夫,劝慰道:“王大夫,既然王爷已经说了不能留,王爷他自有说法,他若没有这样的指令,遥知定是不敢假传的,还是让他毁了吧。” 王大夫深深叹了口气:“你们竟都这样以为?明明是上好的药材非要把它丢了,如今灾情严重,多少人连药都吃不起,直接病死了!你们这样做简直是暴殄天物、草菅人命!” “咱们王府里又不缺这一点药材,王大夫,你这话说得也忒吓人了,我只是丢个药材怎么就成了草菅人命了呢?”遥知拿着药材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他一松手就感觉自己成了王大夫口中暴殄天物的人。他只是个小厮罢了,在这种危难之际,可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白碧水趁机对遥知说道:“我听说药材也能当佐料做成药膳,不如你将这些东西给我,我将它们放进粥里,有王大夫在这儿,我也不会弄错了,叫人吃坏肚子。” 赵长洲一开始说的就是扔掉,看来是不想它派上任何用处,但是这药材本来是给白碧水用的,如今用在粥里也相当于没有用在白碧水的身上,正好两全其美。 但他还是觉得违背了一开始的初衷,有些犹豫不决。 白碧水循循善诱:“你若不怕耽误,待会儿我做饭的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药材便是不放到粥里,当成柴火烧了,也比丢了要好得多不是吗?” 对遥知来说,把这些药材当成柴火烧了倒是一个不违背初衷的好办法,他将药材交到了白碧水的手中,扯谎道:“还是烧了吧,这些药材不干净,用了怕让人生病,你可要烧干净了,否则王爷怪罪下来我可不帮你担着。” “嗯,放心,我昨日才刚领了责罚,哪敢这么快就再犯。”她笑盈盈地道。 遥知心下稍安,谅白碧水也没有胆子再违背赵长洲的意思,他眼下也不用做坏人了,交代完了差事,便赶紧回去了。 王大夫还是不死心,想要从白碧水的手里拿回药材,他在王府待了五年多,知道遥知是个执拗的性子,除了王爷的话,鲜少听得进去别人的,从白碧水的手中讨药材比从他手中讨要省力多了。 “碧水姑娘,我那儿还有不少烧火用的柴火,要是厨房的紧着不够用了,尽管去找我讨,这药材成色极好,又干净又漂亮,眼下已经很难寻到了,你还是将它给老夫,免得糟践东西啊。” 王大夫苦口婆心地劝说,但是白碧水却不为所动,拿着药材径直走进了厨房里。 白碧水拿了一个一层的漆木食盒,转身进了厨房堆放杂物的小杂间,王大夫便也跟着她进了厨房的小杂间。 她四下瞅了瞅,眼见没人,这才放心地关上了门,把装着药材的干净的白色布袋子放进了刚才拿进来的食盒里头,用盖子盖好,然后笑着递给了王大夫:“王大夫,现在洪-灾泛滥,正是缺衣少食的时候,什么东西都要从外面运进来,价钱可贵着呢,我虽然不识货,但是也知道关键时候不能随便浪费的道理。” 她降低了声音:“药材您好好拿着,只是要藏着些,回去的路上千万不能叫别人发现了,要不然我就要遭殃了。” 王大夫笑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道:“难为碧水姑娘这般小心了,老夫不会露出端倪的。” 白碧水送走了王大夫便回到了厨房,时近中午,厨房里面忙得热火朝天的,她赶紧又加入了做饭的大部队。虽说今日她膝盖受了伤可以什么事情都不做,但是自从来到了古代,她就没有过过一天清闲的日子,蓦地叫她歇下,她还很不适应。 常言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趁着自己有空闲的时间来厨房帮忙,也能顺便学习一下古代的烹饪,增长一下自己的见识。 厨房里面的师傅和厨娘很高兴她来帮忙,直夸她品格好,完全没有想到做得一手好点心的白碧水来这儿是为了偷师学艺。 遥知回到赵长洲身边后,转头就将处置药材时遇上了王大夫和白碧水的事情告诉了他。 赵长洲依着白碧水往日的秉性,马上就猜到遥知这是被白碧水给忽悠了。 有王大夫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她在知道药材价值的情况下又怎么会帮着遥知给扔掉呢?帮人做坏事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遥知这样的孩子才会相信。 他无奈地敲打了一下遥知的脑袋,道:“本王身边怎么会教出你这样蠢笨的奴才?” 遥知不知所云,对赵长洲言语间的暗示听的似懂非懂。 赵长洲无奈,只得选了他听得懂的话说:“彩玉今天出去施粥累着了,晚膳的时候换个人的来伺候。” 话音刚落,几个漂亮的行楷落笔,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对于不听话的奴才,他多的是方法叫她听话。 白碧水在厨房里面正洗着菜叶子,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 晚饭时候她走路虽然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是在人前稍微控制一下,还是能装成七八分若无其事的样子,要去赵长洲跟前伺候,她尽量避免自己多走路,以免露丑。 他晚饭吃得很简单,一点点可口的清粥小菜便打发了自己,周围也没有别人。他干脆给自己免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向白碧水问道:“上次你和王大夫向我保证的不苦汤药有着落了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包子讨赏 第一百二十三章 包子讨赏 白碧水心中气苦,上次一时头脑发热。着了赵长洲的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件事情做不好动辄就要恢复卖身契上的年限,她好不容易讨来几十年的自由转眼间便灰飞烟灭。 她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只觉得赵长洲这么聪明一个人,非要拿明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来点她,着实是刁难人了些。 白碧水艰难地弯曲双膝行了个礼,沮丧道:“奴婢还没主意。” 赵长洲面容冷峻,刀刻一般的眉眼往下稍稍低垂,淡淡地看了看愁眉不展正为前途担忧的白碧水,眼中迅速闪过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看在你把身家性命都放在本王这儿了,不如本王给你一个恩典。”白碧水表情迅速恢复精神之后,赵长洲勾了勾嘴角,道,“接下来施粥的事情交给彩玉他们做就是了,你只管安心跟着王大夫研究,旁人不会去扰你。” 白碧水眨了眨眼,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若是门都出不去了,那帮着欧阳礼训练巡逻兵的事情,是不是也要告吹了呢? 她想问问,但是不敢问。 和赵长洲相处了这么久,她多多少少,对他还是有些认知了。 赵长洲性格不拘小节,倨傲冷漠,明明不像是会在意小节的人,次次责罚她用的都是不懂礼数这个理由,找不到他生气的真正原因,让白碧水想顺毛捋都找不准他的方向,她只好先把心里的疑问压下来,答应下了这件事情。 从他的房间出来之后,白碧水马上来到了王大夫的药庐,敲响了他虚掩的大门。 有药草的香气从里面飘荡出来,王大夫应该是在里面的。 果然,他听到几声门响之后,便吩咐了人出来给她开门。 “王大夫,您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门也不开。”她望了望烟雾缭绕的药庐,里面的老头佝偻着腰看着炉子里的火候。 王大夫直起身子,咳嗽了两声,吐出了一口烟气,道:“我这屋子要经常用药熏一熏,免得沾惹了病源。” 他又咳了几声好像是被呛到了,朝她前面指了指路,道:“出去说,这屋子里面刚刚熏起来,呛得很。” 白碧水赶紧搀着年纪已经不轻的老人家往外走,边走边道:“您上次说的药,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王爷催着呢,王大夫,您说该怎么办呀?” 他们在院子里的石几上坐下,不知道是不是药气也能养花草,阳春三月,别处都还没有开花,而这里的迎春却已经抱在了枝头,给春天带来了一抹健康的色彩。 王大夫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了慈蔼的笑容:“你上次说的药膳就很不错,碧水姑娘会做点心,若能在吃点心的时候就顺便把药也用了,那便再好不过了。” 白碧水的脑子里面迅速浮现出一个怪异的画面,赵长洲淡淡然地咬开一口包子,结果被里面苦涩的药弄得难吃的想吐。 “不好,咱们还是换一个吧,在甜点里面加上苦药,就成四-不像了。” 王大夫一拍大腿,无奈道:“谁说药都是苦的?给王爷吃的药我能不用苦则不用苦,换了常人来喝不一定有这么大的反应,王爷畏苦,便在味觉上给放大了。” 白碧水不放心,想要亲自尝一尝,于是按着王大夫给他开的方子熬了一剂药,待药煮沸后,撇掉药渣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她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咽下了嘴里的那滋味,觉得第一口,当真是难以下咽。 不过这个难以下咽的程度,也就和她在现代喝的中药冲剂一样。 她突然想到小孩喝的药里面一般都会加入糖浆调和,浓度有的甚至高达百分之七十五,再说糖浆本身也有药用,可以增加人-体的免疫力,白碧水暗喜,总算是找到解决方法了! 她准备了半碗糖,两百毫升的净水和五十毫升的柠檬汁,先将糖和水混合,然后放进锅里面煮开,等到糖水煮开以后,继续加入柠檬汁再次让其煮沸,转小火、慢熬。 锅里面如白色的液体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显现出焦糖色,糖黏腻的香味通过水蒸气扩散开来,食物最原始的香气闻起来简单又舒服。 两刻钟后,她弄熄了灶里的柴火,让锅里面不断冒泡的浓稠的糖浆能够冷却。 白碧水熄了火就迫不及待地拿了一根筷子去蘸了一口尝尝,没有想到结果却差强人意。 这里的糖和现代的糖比起来甜度太低了,用来做甜点尚好,她本来也不喜欢特别甜的东西,但是用来做糖浆,结果就十分差,更不能冲到药里面去起掩盖苦味的作用。 白碧水叹了口气,收拾收拾东西,把废了的糖浆放在一边用来做馒头,重新调了一遍糖和水的比例,准备再做一回。 糖和盐都是金贵的物事,放在平民百姓家,这一浅锅糖浆定是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过年做糖包子都不一定舍得,但是知州府里还是不差这一点东西的,她只想着先过了这一关,卯足了劲的去做这一碗甜药。 但是当她从装糖的小麻袋里面舀了两大碗糖的时候,心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铺张浪费之后的愧疚之情。 “下不为例,等我过了这一关,以后就不会这么浪费了。”白碧水心中默念。 从她身边过的厨子们看着两大碗糖浓缩成了一罐糖浆的时候,纷纷发出了唏嘘不已的声音,碍着这位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女,为了给她留下一丝面子,没有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奢靡。 她捧着一罐热热的糖浆,像是捧着稀贵不已的宝贝一样,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地倒进了还有余温的药汤里,加了一把火又热了一遍,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她又用牛奶和面粉揉了一团面疙瘩在一旁发酵,待发酵好之后把他们切成了一段一段的小份。 她准备用这些面做两蒸笼小包子,待会儿给赵长洲送去做好的汤药的时候顺便把这些热乎乎的小糖包子也给他带过去,讨个喜。 王大夫见她走了这么许久,还不回来,想她是个年轻人,可能是心里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到什么地方去伤神去了,他心里担心,于是便寻来了厨房。 出乎他的意料,厨房没有独自郁闷的小丫头,反而有一个累弯了腰,一边捶背一边搅拌馅料的小丫头。 看见她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任务,他不禁惊讶地合不拢嘴。 王大夫尝了一点药罐子里面的药汤,甜的像是一碗糖水,甜味过后才有一点中药的苦涩。 “你……你放了多少糖?”王大夫睁大了眼睛,他估摸着这么甜的浓度,那不得放进去大半罐的糖?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愿得赏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愿得赏 白碧水停下了搅拌糖浆和桂花糖的手,糯糯地比了一个二给他,回答:“两……大碗。” 王大夫叹了口气,擦了一把自己头上急出来的汗:“精贵是精贵了点,入口确是不苦了,难为你能想出这么一个简单直接的法子。” 白碧水嘻嘻一笑,没心没肺道:“给王爷用这么精贵的法子做药汤,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小半碗桂花糖浆裹上淡味豆沙,马上就做成了甜蜜蜜的甜豆沙馅料,她就着一碗馅料,将这些小包子仿着小刺猬、小猪、还有小兔子的样子分别捏好,再用红色的枸杞和黑色的芝麻装饰成他们的鼻子和眼睛,活灵活现的小动物模样便在她和王大夫的眼前展现开了。 王大夫知道白碧水的手艺好,但是还没有近距离地看过。 熟话说君子远庖厨,他是太医,整日里在药庐里面烟雾缭绕的过日子,工作的环境好像跟厨子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他近距离观察白碧水做甜品的手艺时,觉得她真是心灵手巧,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于是忍不住一直在这儿等到包子出锅。 又是两刻钟过后,白碧水揭开了锅盖,把蒸笼微掀,在看到里面膨胀起来的白嫩嫩的小包子的时候顿时眉开眼笑,回首对王大夫说:“包子蒸好了。” 蒸汽赋予了动物小包子生命,那一个个活灵活现动物模样的小包子可爱极了,让人看见了都不舍得吃它。 王大夫瞧着这小包子玲珑别致的样子,就忍不住馋心大动,想着就算是王爷见了想必也不会不喜欢。 白碧水端了蒸笼又叫了个小丫环帮忙拿着药碗,和王大夫一起来到了赵长洲面前交差。 一路上她说是不紧张,一边安慰自己最后一刻成与败都要以平常心来面对,但端着小蒸笼的手还是不自觉地冒了汗,背后也浮上了一层冷汗。 赵长洲先是拿起了一个刺猬形状的小包子放在手里,这东西不过他的两个指节那么大,香香的软软的,好看又可爱,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紧张的额头发汗的白碧水,只见她的眉头微微地皱着。 他尝了一口,很满意的露出了一个笑脸,看的白碧水心花怒放。 赵长洲的笑像春日里绽放的梨花,高冷的像雪一般,却有深深的感染力,每次他脸上一侧浅浅的梨涡绽了,她就知道,他心里是高兴的。 他高兴了,那自己的卖身契就有救了,想到这里白碧水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赵长洲吃完了一个“小刺猬”之后,终于端起了自己最不愿意喝的中药,他先是用嘴唇挑剔地抿了一下,感到味道尚可以忍受,旋即才一口一口地喝下去。 喝完了药的他眉头那一瞬间简直快要拧成麻绳,不过难受的表情很快就被赵长洲强大的自我调节能力平复了下去。 白碧水挑眉,笑问:“王爷,您觉得怎么样?” 赵长洲觉得十分苦涩的一碗药能有今天这个样子,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加之她小包子做得好,童趣十足,让他吃的也很开心,于是宽容道:“尚可。” 白碧水还在琢磨这个“尚可”是什么意思,赵长洲又开口吩咐道:“地方官员上供了一些锦绣,府中没有女眷,这些料子压在库房也是废了,赏你两匹,明日自己去挑吧。” 赏赐已下,代表着这次的约定算是完成了,白碧水壮着胆子又问道:“那奴才卖身契上的时间是不是也……能减去三年?” 赵长洲一抬眼,微愣,他一时兴起旧事重提,倒是忘了当时还有这么一个说法在里头。 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也不能因为自己不记得了,就反悔,还是大方的答应了她:“全都按当时说好的来。” “谢谢王爷。”白碧水欢脱的样子遭到了赵长洲一记注目,她赶紧温文尔雅地弯曲双膝,规规矩矩地说,“奴才谢王爷大恩。” “下去吧。”赵长洲用绢帕擦了擦手指,青衫拂过桌面,拿起了一本古书,像是准备翻看。 白碧水识趣地捡走了汤碗和勺子,静静地离开了书房。 赵长洲要是放到现代毋庸置疑是一个学霸级的人物,人前装放-荡,一有时间就看书练武悄悄地充实自己。 他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古人啊,就这么有谋算,真叫人质疑达尔文的进化论。 王大夫在外面等着白碧水的好消息,她刚一出来,王大夫就上前问道:“王爷如何说?” 白碧水灿烂一笑:“王爷很满意,还送了我两匹布呢。” “那就好、那就好,总算是没有连累碧水姑娘你赔进去自己的卖身契。” 王大夫犹疑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道:“有一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你是个好姑娘,老夫还是想提醒你一句。” 白碧水惊讶:“王大夫有什么话直说就好,我嘴很严的,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半个字。” “好。”他们边走边说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但是王大夫要说话时还是将她拉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才敢开口,“上回你被王爷责罚,歇了一天,不知道前院的事,我听说知州大人来找过你,被王爷以生病为由替你推脱了。” “知州大人为洪水的事情夙兴夜寐,担忧的很,若是你早就答应了人家还是要去的好,屡次推脱,人家难免会说王爷不守信用。” “诶,我知道了,谢王大夫关心。”白碧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应下再说,尽管这件事情她听都没有听过。 目送王大夫离开后,她才细细思索,为什么赵长洲明明答应了人家却连消息都不告诉她一声就自己推辞了,就算他是王爷,是为她的身体着想,这样做也不合逻辑吧。 除非是他自己别扭,但是他又在别扭什么呢? 白碧水思前想后觉得论揣测赵长洲心意这一方面的经验,自己还是不如彩玉的,于是加快脚步准备回去向她探寻一番。 彩玉坐在床上,在借着烛光缝补自己的袖口,今天施粥的时候被东西划了一下,破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若不好好缝补,留在那里甚是难看。 她的手很巧,不仅会缝补而且还会绣花,但是白碧水并不羡慕,因为这些东西她也会。 白秋兰在女红方面非常擅长,她的绣品即使和城里的绣女比之也丝毫不差,在她的逼迫下,白碧水迫不得已也变得心灵手巧。只是这些东西琐碎,她不大愿意做罢了。 无巧不成书,她刚刚得了两匹料子,采玉的衣裳便划破了,白碧水决定借此时机贿赂一下彩玉,叫她好好地跟自己说道说道,赵长洲,到底是闹得什么别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府放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出府放羊 屋子里面有两盏烛台,彩玉自拿去了一盏借着灯光缝衣服,另外一盏则放在屋中照明。 白碧水将它取了下来一并拿到床边,让她能将针脚看的更清楚些。 “你今日怎么如此殷勤,难道是有事求我?”彩玉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道。 白碧水讨好一笑,乖巧的坐在了她身边,帕子一拍抱怨道:“彩玉姐姐你天天都能出去玩,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里面困着有多无聊,我想叫你跟王爷求个情,下次施粥带我一并去吧?” 彩玉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笑看了她一眼,白碧水会意轻轻地帮她捶打肩膀。 彩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道:“这有何难,我帮你去跟王爷说两句就是了。” “彩玉姐姐,这可是你说的,那明日我去向王爷询问的时候你要帮我,今日刚刚得了两匹好料子,到时候分你一匹以作答谢!”白碧水说完便赶紧下床去打水洗澡了。 彩玉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句:“真像是个孩子。”又继续缝补自己的衣服了。 一大早上彩玉安排了家里较为得力的几个人手先去施粥赈灾的地方帮忙她看着,自己则与白碧水一起来到了库房挑选布料。 底下的官员送上来的孝敬还真的不少,摆满了一屋子,也许是为了防止发霉,这里的人将这些料子纷纷晾挂起来,更加方便她们挑选了。 白碧水刚刚进去就惊叹道:“这确定不是要开布庄?” 她呆愣地一一瞧过这些个不同颜色的料子和织锦,被古代人精妙的制作工艺给震撼住了。 这些料子的色调饱和,亮度有明有暗,最妙的是还有拼接有花纹,就算是拿去给夫人小姐做衣服也不为过,赵长洲这赏赐真是极好的。 它虽不能当做古代的“工装”穿,但是却可以裁剪一身好看的春装,白碧水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她身上总是穿着粗布麻衣,三十多岁的年纪身上一点鲜亮的颜色都没有,显得老气许多。 “碧水,这颜色虽然不错,但是不称你啊,年轻的姑娘还是穿亮色更好看些。”彩玉抚下她手上的布料,为她挑选了一块胭脂色镂花纹的织锦。 “不,我就要这个。”她取来方才看上的青黛色花罗布,不用别人帮忙自己叠好了放进怀里,对她道,“姐姐,王府将我的衣食住行全部都包下了,我如今不愁吃穿,料子是给我娘亲选的,她还没有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呢。” “难为你一片孝心了。”听了她的解释,彩玉释怀一笑,选了一匹嫣-红色的云锦走了。 她拿着这两匹料子来跟赵长洲谢恩。 赵长洲淡淡地点了点头,听了谢恩便要叫她下去。白碧水连忙向彩玉使了一个眼色,然后问道:“王爷,听说欧阳州长这几天为巡逻的事情着急得很,咱们上回不是答应了人家去教授擒拿术的吗?奴才药也做完了,身体健康,愿意替王爷和州长分忧。” 赵长洲嘴角的肌肉一顿,脸色有些冷了。 白碧水心道不妙,连忙朝彩玉眨了眨眼,用眼神告诉她,快帮我说两句话啊。 彩玉是答应的好好的,可是一见这架势就怂了,昨天晚上白碧水只是跟她说要出府去散心,可没说是去知州大人的训练场地散心啊。 王爷的脸色这么不好看,气场冷到极致,谁还敢开口? 她轻微的摇了摇头,意思是,碧水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白碧水就料到赵长洲的脸色肯定不会好看,估计最后又要拿“吃里扒外”这个说法来教育她了。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彩玉虽然叛变了,她自己却不能自暴自弃,被赵长洲一吓就丢盔卸甲,事已至此,话已经说出了口总要想办法挽救,不让自己死的太惨吧。 “王爷,您也好久都没有出门散心了,奴才听说郊外的空气好,视野宽阔,对眼睛和身体都很好的呢,王爷同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赵长洲身上的霜顷刻间融化了一点,气温回暖,白碧水小心地攥了攥手。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为主贴心至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她趁热打铁,趁机装了个傻,卖了个乖:“奴才从来没有见过像州长这么大的管,更加不曾见过校场训练的士兵,奴才心里实在好奇得紧,求王爷带奴才去长长见识。” 她这一番话说的,把自己能去校场教授擒拿术的功劳全部都归到了赵长洲的身上,若是赵长洲不去,她就不能去,只有赵长洲去了,她才能沾沾王爷的光去郊外见见世面。 任赵长洲再绷着,也禁不住白碧水放低了身段又一通讨好,他还拒绝就显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了,不管是做王爷还是大户人家管理内宅都御人有术,他都赏罚分明。 在白碧水期待的注视下,他终于松了口:“那便随你去看看。” 赵王爷是一脸被烦的没办法才答应的样子,放在众人眼里怎么看都是菩萨发了慈悲。 白碧水这般好话说尽,他还勉为其难,她不由得心道,赵长洲真是高冷本人了。 回去之后,她马上就收拾好了行装,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一身女装时心中很是怪异,虽说自己是个婢女,但也是个姑娘,古代可没有姑娘天天出门在外抛头露面的道理。 尤其是混迹于一群大男人中间,还是准备准备的好。 赵长洲派人来传话:“王爷已经通知了欧阳大人,接人的马车马上就来,军中女装不便,还请碧水姑娘换上男装。”送衣服来的小厮把衣服放下就离开了。 白碧水拿起赵长洲给她准备的男装穿上,束好头发,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利落干净的年轻人,不仔细看,只会以为这是一个长相格外清秀的小少年。 她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彩玉和遥知差一点没有认出来她,当看清楚了这张未施粉黛的脸时,彩玉才惊呼:“碧水,你男装竟如此好看!” 白碧水不好意思地一笑,她之所以会这么雌雄莫辨是因为她年纪尚小,各方面发育都很弱。 加之这具身体从小就下地干农活,纤瘦的不得了,导致她现在脸上完全没有正常女孩少女时期该有的婴儿肥,分明的下颔线和瘦削的脸颊为她平添几分少年纤柔的英气。 遥知砸吧砸吧嘴,捏了捏自己较为平实的面颊,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的人当女人已经很不错了,还要来他们男人的世界里碾压一下他幼小的自信心。 “收心吧。”赵长洲一袭墨蓝色的紧身衣更显身姿挺拔,丹凤眼微挑,好心的安慰了遥知一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军中立威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军中立威 遥知受宠若惊,一手摸上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 校场布置在郊外,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已经快到午饭时分,但是欧阳却安排了士兵们列阵欢迎英照王。 赵长洲现在的样子就像白碧水当年参加军训的时候来检阅士兵训练成果的首长,只不过大家嘴里喊的不是军衔而是官衔。 他这个闲散王爷当的,一无功衔、二无实权,身上只有个世袭的王位。 尽管是这样,士兵欢迎赵长洲的时候依旧是卯足了劲的喊:恭迎王爷。应该是欧阳礼提前和他们交代了才会这样。 士兵欢迎之后欧阳才开口和赵长洲抱拳道:“王爷安好。” 他眼光四处瞄,终于瞄到了站在阶下一身男装,个头不是很出挑的白碧水。 白碧水看了赵长洲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往这里注意,一双眼睛只看着草场上的士兵,于是放心的朝欧阳礼回以礼貌的一笑。 欢迎礼仪结束之后,赵长洲让欧阳礼先放这些人去吃了个饭,他们再一起商讨下午训练的事宜。 欧阳礼说郊外路远,来一次不容易,一下午的训练时间太短,想让他多待上一些时间,这样士兵训练的时间也充足。 赵长洲被野外自然的环境浸染得心情很好,正好他也是个很久没有出过门的人了,最近身体不太好,面对如此宜人的环境正好养病。 赈灾的事情还没完,府里让他最放心的两个人都留在了城里面,现在就只有白碧水和他同行,那么他的衣食住行自然也是白碧水来照顾。 来了这里,她先是整理好了赵长洲的床铺和房间随后马上去吃了一顿午饭,挤出了点时间来午休。 “听说,你对王府的生活条件很满意?”白碧水闷头吃饭,忽然听见赵长洲这么问了一句,心下了然,彩玉这个不靠谱的丫头又把她说给她的话告诉赵长洲了。 “嗯。”白碧水点了点头。 “虽你一片忠心其情可嘉,但东西毕竟是赏给你的,你照顾本王有功,等回去了,多赏你几匹就是了。” 白碧水一喜,那么好看的料子,她当然想多要几匹了,面对大财主施舍的大方,她向来是来者不拒的,马上就点头称好。 赵长洲支着头看起来困倦不已,看着白碧水还在吃饭发了善心没好叫她,自己一个人在榻上凑合着休息。 白碧水三两下塞完了一顿饭赶紧找地方准备休息,一转眼便看见了在榻上斜倚着的赵长洲睡得轻熟 她拿了一条毯子给他盖上垫着脚坐在另一旁,趴在椅子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赵长洲叫醒了她,她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舒服,但是很熟,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嘴角都有些压麻了。 赵长洲用小棍子敲了她两下,把她敲醒了之后道:“军中之人只道你是个男子,下起手来没轻没重,你自己要把握分寸,别露出了马脚。” 她看了看赵长洲高挑健壮的身材,又看了看自己单薄的小身板,心里有些抗拒,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里唯有赵长洲是和她搭档的最好人选。 首先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她是女子的人,其次她对赵长洲也算是知根知底,下起手来知道轻重,不像上次和欧阳大人配合的时候,险些将人摔伤。 “王爷,您金尊玉贵,一定不想和军营里的那些男人组队吧?”白碧水试探着赵长洲的意思。 赵长洲淡淡地嗯了一声,小眼神瞟了她一眼,道:“你想让本王跟你一队?” 白碧水道:“我只是想王爷好歹对我了解一些,下手不至于太重,而且以您的威望在,和我一起教授擒拿术,到时他们一定可以学的更好!” 他本就起了暗示她的心思,如今白碧水主动邀请,赵长洲便不再推辞,索性一口答应了她。 到了校场后已经开始进行日常训练的士兵突然停了下来,齐声道:“王爷好!知州大人安好!” 欧阳礼将白碧水带上前去向他们介绍,众人的目光瞬间就把白碧水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百遍。 “大家好。”白碧水试图淡定的朝底下的两百多人打声招呼,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突兀。 底下有人小声地嘘她:“如此矮小,还来教我们,我们兄弟的一只拳头,就能打好几个这样的。 白碧水又不聋,这些话自然入了她的耳朵,她心中窜起来一股火气,这个人看起来像是军队里的刺头,要是不好好地教训一下他,将来再要立威恐怕会困难。 空口白牙地说不如做出实际行动,她立马叫那个大言不惭的人站了出来,走到他面前道:“你说的好厉害,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这样。” 她掌心向上招了一下手,这人噤声站了出来。 “你先出手。”白碧水冷冷道。 “属下不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还有上头的顶头上司也在,他一时口快没想到来到教练是个不好惹的给自己粘上了麻烦,现在心里跟打鼓似的心跳的砰砰响。 “比试都不敢,也算是军人?刚刚嘴上不还轻轻松松就把人损的体无完肤吗?这么快就忘了你一个拳头的分量?如此胆小真是丢人。” 她绕着他走了两圈:“我看你还是不学的好,免得到时候遇见了比我强壮点的,就临阵脱逃了。” 她故意激怒了士兵,那人真的中招,气愤道:“属下得罪教习了!”说完他一拳挥过来,白碧水急忙伸手挡去,迅速抬起右手圈住他的脖子一带将人掀倒在地,自己顺势压上去。 这个姿势被压在地下的士兵是完全使不上力气的,双腿-交叉下压也动弹不了。 她每往下压一分他就痛一分。 堂堂一个大男人被这样一个小个子欺负了,他气的满脸通红,嘴上求饶心里却寻思他今后他在众人面前是抬不起头了。 “起来。”她站起身来顺势拉起了倒在地上的男人,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擒拿术教的就是以弱胜强,以小制大,你们巡逻的时候若遇见了灾民起争执,先制服最暴跳如雷的,那剩下的就好解决了。” “其他的人也不要只看热闹,你们是一个团体,要有集体荣誉感,现在开始两两一组自行组队,一炷香后把阵列重新排好,我来教你们擒拿术。” 这些人心服口服,马上就忙碌了起来。 趁这个空隙,欧阳礼走了过来对白碧水道:“碧水姑娘,走吧。”白碧水看他的意思是要和自己组队,条件反射般的转过头去看了赵长洲一眼,只见那人的脸色如常,静静地望着她。 白碧水急忙抱拳道:“欧阳大人,王爷今日想要上场活络活络筋骨,一会儿您就不必替我安排搭档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合理组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合理组队 欧阳礼原本是想亲自下场帮衬她的,但是听到她已经有王爷做搭档了,很识趣就此不提这件事情,只向她和赵长洲分别道了一声谢。 白碧水先教了十六招武警擒拿术然后让他们自行练习,下面的士兵沸声一片,兴致盎然地练习着刚才学习到的动作,赵长洲拉过她说还要继续练。 “我歇一会儿行不行?体力不够了。”白碧水坐在地上的石头上喘着粗气,捏起自己的衣领散热气。 这次训练的运动量不算大,用白碧水从小就干活的小身板担着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来王府之后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三天两头就在厨房里面吃吃喝喝,干的都是轻松干净的活,她的体力下降了不少。 赵长洲看她不顾仪态的德行,皱了皱眉拉她起来:“过去喝口水站一会儿就舒坦了。” 她心跳极快是不能久坐,索性在他的催促下站了起来往放水囊的地方走去。 她刚刚拿起水囊就被赵长洲一把夺过,见他拿着她的水囊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白碧水脸皱成了一团:“王爷,这是我的水囊。” 赵长洲被人伺候惯了,根本没在意这是她的水囊,他打心底里就觉得身边的小厮婢女首先是要伺候他的,结果白碧水这么一提醒,赵长洲先是一惊,马上气不打一处来,拧上了盖子丢给了她,完了还嫌弃的擦擦嘴。 “你不早说!” “您也没问啊。”白碧水委屈。 “本王的水囊在哪儿?”赵长洲翻找了一下,记不得哪一个是他自己的了,复又抬头看了看白碧水示意她给自己找找。 他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东西被白碧水三两下就找到了,赵长洲这下心里就更不舒服了,感情这丫头刚刚看着他在正确选项里兜兜转转,边找边犯傻都不带吭声的? “白碧水,你诚心的吧?找罚呢?” 他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水囊却没有一下拿出来,白碧水捏紧了水囊笑着对他说道:“王爷,这两个水囊都是没用过的,您既然用了我的就继续用呗,要不然东用一个西用一个,您都用完了,我用什么去?”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敢罚你?”赵长洲面带威胁,一双丹凤眼危险的眯了起来,倾着身子问她。 她后退了几步,不能确定他到底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假装愠怒和她开玩笑,依旧嘻嘻笑道:“王爷,君子动口不动手,是您自己没注意,咱们从刚才开始哪有动过这水囊一下?愿赌服输,您不能因为一个玩笑罚我,太没气度。” “好一个愿赌服输,本王怎么会没有气度。”赵长洲哼笑一声站直了身体,没了刚才威胁的样子,反倒看起来心情很愉悦似的,拽着白碧水的袖子往回走,“水也喝过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别再耽搁了。” “王爷,这十余招看起来简单,实则要领会其中的玄机一点儿也不容易,再让他们训练一会儿吧。” 赵长洲看了场下士兵照猫画虎的样子失笑:“再让他们自己练下去,估计到时候都不知道你教的是拳,还是腿了。” “嗯?”白碧水一看,果然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记忆力不好的人甚至当着她的面打起了太极! “走走走,这都打的什么鬼,完全不像样!”白碧水拿捏起了当时教训晚辈的架势进入队伍,去纠正那些动作做的乱七八糟的人。 赵长洲笑了一声,也进去帮忙纠正错误去了。 一趟下来两人都累得不轻,在树下歇息的时候白碧水忽然问他:“王爷,您是几月份生的啊?” 赵长洲错愕的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第一次听到有丫鬟问主子生辰的,难不成是你想到了什么好甜点准备献上来?” 甜点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赵长洲说起来已经不觉得尴尬了,甚至在心里把她当成了美食这一方面的自己人。 白碧水抿了一下嘴唇心道想得美,但为了套出他的话还是将错就错道:“嗯,我还会做咸蛋糕呢,比甜的要好吃几倍!” “咸蛋糕?”赵长洲蹙眉,饮下了一口温水,道,“本王生辰是腊月初一,你可记清楚了,到时候要是吃不到好吃几倍的咸蛋糕,本王拿你是问。”他威胁地用食指指了一下白碧水的鼻尖。 白碧水讪笑不已,与她猜的八-九不离十,这家伙是个高冷神秘又腹黑的摩羯座,而且还是学霸类型的,刚学过一遍的功夫就能做到过目不忘。 她嘿嘿一笑冲赵长洲抱拳:“奴婢记住了。” 高冷的人就是要多夸一夸,就算是块冰,身边天天围绕着太阳也该化了。 “咳咳。”赵长洲的病还没有好,刚才喝了温水现在又呼进去了一口凉风忍不住咳了两声,白碧水赶紧体贴的帮他拍了拍后背。 “没事吧?要不晚上再给王爷做一顿药膳吃?” “咳咳,少放些糖,便是不放也不打紧,郊外的粮草紧迫的很,晚上的时候你给厨房带句话,晚饭要简单些,不适宜铺张。” 白碧水应下了,默默钦佩了赵长洲一下,发现他原来是一个什么都看在眼里,不说破却能体恤众人的好人。 他做什么都太谦虚了,从来都不张扬,就像他隐藏起来的锋芒一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显现出来。 只是,这样为人一定很苦吧。白碧水想了一下自己爱动活泼,有什么好事就想要普天同庆的性格自嘲的摇了摇头。 训练了一下午之后,晚上吃饭时两个人的食欲都好得不得了,尤其是白碧水饿着肚子伺候赵长洲吃完饭才能去吃自己的,等见到饭的时候两眼都发绿光了。 他们住在一个军营里的一个小屋子里面,没有搞特殊待遇,只是外面多了两个士兵把守,里面是白碧水负责守夜,以免赵长洲晚上有什么事情找不着人。 “兄弟,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拿个煮药的罐子过来?要这么大就可以了。”白碧水比划了一下那人立刻就明白了,马上道了句好,小跑着去拿药罐子。 等到她将饭吃完收拾干净的时候人家就回来了,白碧水拿了罐子便在院子里面熬药,苦味飘散出来竟然很好闻。 “王爷,吃药了。” 一碟蜜饯,一碗双皮奶,还有一杯清茶和一碗中药任君挑选。 赵长洲知道外面条件简陋,白碧水今天也忙了一天筋疲力尽的还要帮他准备这准备那,很是辛苦,随手指了一个下手的位置对她道:“坐吧。” 白碧水搬来了桌边的一个小凳子没规矩地坐到了他的下手,道:“王爷您先吃几颗蜜饯给嘴巴里一点味道,随后中药入喉便不苦了。” 赵长洲一愣,笑了:“是汤药哪有不苦的?”他仰头要喝,却被白碧水拦了下来,“您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呢?相信我,我也怕极了喝药,这方面经验十足。” “您先吃这个。”她亲手端起了一碟蜜枣。 第一百二十八章 梦游毛病 第一百二十八章 梦游毛病 赵长洲想骂她没规矩,但是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府中婢女比她年纪小的人又不少,但是唯独她童言戏语说不完似的,和她相处的某个瞬间会让他感觉到他们两个人是平等的朋友关系,这样的感觉前所未有……但也还不坏。 被她这样像朋友一样对待不仅没有让他感觉到冒犯,反而……很温暖,就像在喝一碗热汤一样,能够暖到五脏六腑。 “王爷,药温了,可以入口了。”她端起药碗递上去,忽而又想到什么把药碗放了回去,给赵长洲捏着鼻子比划,“王爷,您像这样捏着鼻子喝药,就不会感到太苦了。” “你是心疼那些糖?”赵长洲蓦地发问,一下子把白碧水问的发蒙,想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这其中的关联。 因为赵长洲怕苦所以要用糖浆来调味,而糖是精贵的东西,教会了他用这些方法喝药下次就不用放这么多的糖了,赵长洲以为她这么做是为了省钱。 她哭笑不得,她就是伺候他喝个药,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啊? “是有一点心疼,可是您缺那些糖吗?您不缺。”白碧水如实道。 “那倒也是,本王不缺这些开销,你也不必替本王省着。”他屏息权当捏了鼻子,一饮而尽,喝完药急忙往嘴里塞了一个蜜枣进去。 等他口中苦味散尽,才又问道:“那你是为什么要对本王这么用心?你别忘了,是我害得你和你的家人骨肉分离。” 因为这句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白碧水望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在里面看到了一抹费解和一丝激动,赵长洲很疑惑。 他也算是害的人家家破人亡了,为何这个女子不恨他反倒能在他身边怡然自得地生活,每天快快乐乐的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之前不愉快的事情一样。 在他心中有两种合理的猜测,一是白碧水是真的天真无邪,从没把他当成害人的罪魁,二是这个女人太有心计,把什么都藏在肚子里表里不一。 白碧水看了他半晌,他也看了白碧水半晌,两个人都没说话,他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白碧水淡淡道:“王爷,喝完药就休息吧,休息好了病才好得快。” 说完她便在赵长洲的注视下离开了房间去外面打水进来,她娴熟的帮他完成了铺床,洗漱这些任务,将他送上了床,转身离开。 离开之际赵长洲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坚持不懈的问道:“你心里就不恨我吗?” “王爷,你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吗?”白碧水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反问道,把赵长洲问的愣住了一小会儿。 她语气温温的,继续道:“如果换做是别人,我与爹娘此时恐怕已经骨枯黄土多年了,一报还一报,奴才心里是平衡的。” “本王知道了。”他侧身朝里一躺,道,“去吧灯息一盏,本王乏了。” “是,王爷安睡。”她走过去吹灭了一盏蜡烛,在没人的地方霎时间红了眼睛。 刚才赵长洲说到骨肉分离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这个世界的娘亲,唯一对她好的人……好久都没有见到了。 好在她现在的日子过的好好的,吃好睡好,每个月还有月例银子可以拿,给家里人寄回去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她又不傻,背靠大树好乘凉,总比自己一介女流在古代创业要简单的多了。 此时想起她之前在云间酒楼受到的种种优待,也不难想到是因为赵长洲是个甜食控,所以才格外给她机会发展,要是碰到了其他唯利是图的老板,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啊……就是太敏-感了,总觉得对别人不放心。偏偏又是个高冷的性子总是惹人讨厌,这样肯定会树敌太多的。 白碧水摸准了他的性子,也知道他本身不是个坏人,只是不会表达自己显得有些高冷,只要顺着他的心意主动去与他交流就会没事的。 烛光扑闪扑闪的像人昏昏欲睡的眼睛,不一会儿白碧水也累了,不知不觉就坐在地上睡着了。 赵长洲半夜起来看见她左手垫右手把手臂当枕头的模样,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因为睡姿不舒服,阻碍了她的呼吸,所以时不时地还伴有一点小小的鼾声,像一只睡觉打鼾的小动物一样,赵长洲觉得可爱极了,手不知不觉地就伸了过去捏住她的鼻子。 她皱眉扭头想要甩开捏住她鼻子的手,但是她转向哪里这只手就转向哪里,她气闷一甩手给了梦中的扰人的苍蝇一巴掌,骂道:“打死你这只臭苍蝇!” 赵长洲手背上挨了一巴掌哭笑不得,恨不得拎起白碧水扔到大街上去让她清醒清醒,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谁是苍蝇! 但她转而又酣睡不知情的面容勾动了他心中一丝丝的恻隐之心,让他没有那么做,而是把她抱上了自己的床榻往里面一塞。 他抽出了白碧水头下的枕头放在了她的背后,以作间隔,又去柜子里面拿了一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柜子里的被子不干净有一股子霉味,盖在身上很难受,又潮湿又痒,白碧水睡的很不安稳不停地挠自己的脖子和背后,浑身都痒的没法子的时候,她终于脱离了那床被子挤-进了旁边的“福窝”。 赵长洲本来就睡的离床边比较近,此事身边被一只睡成“猪”的人一拱,他险些要掉下来,一只腿已经摇摇欲坠。 一晚上净给白碧水折腾去了,他也起了脾气,硬是把白碧水卷在被子里往里面一推,一下子离他好远。 他安安稳稳的睡着了,白碧水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轻手轻脚地扯走了他身上的一块棉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舒服。” “阿嚏!”早上她是被自己的一声喷嚏给惊醒的,她惊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转眼就看到了睡的格外憨熟的赵长洲,立马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出去,脚刚踩到地就慌慌忙忙的摔了一跤,疼也不敢喊,拿了鞋子冲出门去。 这时,赵长洲却悠悠转醒,丹凤眼笑的不见眼珠。 “我昨天是梦游了吗?竟然敢爬人家的床?”她不敢相信自己睡着之后竟然这么不要脸,给自己一通冷水拍脸。 她洗漱完了后,瞧见时辰已经不早了,便端了水给赵长洲洗漱,赵长洲已经坐了起来等着她进来为他穿衣,白碧水一进来便迎上了他的目光,顿时一愣。 今天早上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情,她现在和他对视一眼,都觉得尴尬万分。 “你怎么了,为何不敢看本王?做什么对不起本王的事情了吗?”穿好了衣服他接过她手中递过来的毛巾轻轻地擦脸。 “王爷多虑了,奴婢没有不敢看您。”白碧水抬头面无表情的凝视了他半晌矢口否认,马上又低下了头。小动作把她此时的紧张暴露无遗。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探君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试探君心 赵长洲忍住了笑意,也不戳穿她,只道:“昨天训练的也差不多了,你今天在那些人中挑选几个能独当一面的替你训练即可,我们下午的时候就启程。” 这次出行虽然很辛苦,但是白碧水也出来玩到了,在古代校场上训练士兵的感觉很新颖,她心情很好,唯一感到不开心的就是这次的“假期”太短了。 彩玉写来书信说灾区那边的事情已经料理的差不多了,在知州大人的帮助下重建了许多的灾后居民暂住所,巡逻的士兵马上就可以安排进去,百姓安定下来之后,便太平了。 春上鱼米之乡的稻米谷子都渐渐成熟,冬季想要在这里牟取暴利的粮商计划落了空,只想快点把手里面的米卖出去,价格降了不少,就在赵长洲带来的米面都要用完了的时候,突然就低价收购了一大笔的补给。 赵长洲那边自然有知州大人告诉,彩玉的这封信是写给白碧水的,里面不仅交流了这次赈灾的成果,而且还说了如今百姓对赵长洲的评价。 白碧水就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想要来捞钱的富商,最后把米都卖给了赵长洲呢? 想了许久她心里终于有了答案——他不远百里地将粮食运送过来,为的就是避免从这里高价收购粮食造成王府的巨额损失。 这些企图牟利的粮商收购来这些粮食,本来是想要大赚一笔的,前期倾家荡产的投入,最后血本无归,当然只能找到一个强有力的靠山把自己的粮食统统都卖出去了。 而这个靠山,除了赵长洲还有谁呢? 不过,他现在要这些粮食又有什么用?低价收购放在手中卖不出去也是浪费,带回去还需要大笔路费,这又是何苦? “你盯着本王干什么?”她不住地往赵长洲的脸上窥探,最终还是叫人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白碧水干脆坦白:“王爷马上就可以功成身退,为何还要收购这些粮食?岂不是……” 最后一句她咽在肚子里没敢说出来,脑袋……她还是想要的,舌头话说多了,也可能就没有了,赵长洲那腹黑的脾气,她要稳着点对付。 “岂不是,自寻烦恼?”赵长洲主动为她补上了那句没说完的话,他清冷一笑,“别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猜对,有时间,还是多把脑子放在自己擅长的东西上面吧。” 他看破不说破,没有和她解释太多,看似不着调的说了一句闲话,却给白碧水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她直觉赵长洲这次收购粮食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又过了几天,在灾情彻底稳定,遙州灾区又重见天日之后赵长洲托彩玉去给欧阳知州送了一件东西。 彩玉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看上去很欢喜。 “王爷,知州大人邀请您晚上一聚,要亲自感谢您一解燃眉之急。” 赵长洲微愣:“欧阳大人一向不事铺张,这次怎么反倒要请我做客了?” 彩玉道:“王爷送了那么多东西给知州大人,他自然是感激万分,一顿便饭,想要聊表谢意吧。” “如今王爷帮着知州大人一起成了一项功业,想必知州大人的父相也是承情的。” 他将书卷合上放在一边,端过了彩玉递过来的茉莉花茶吃了一口,缓缓道:“欧阳相爷对长嘉十分照顾,让我与京城虽相隔万里,也能放心安宁,这个人情送的值当,只是没想到欧阳竟然如此客气。” 白碧水在一旁帮赵长洲打春日的蚊子,听见他们的嘴里一会儿一个相爷、一会儿一个长嘉,还跟知州大人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时之间脑子里面的回路有点乱,昏昏欲睡。 “碧水?”彩玉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推了她一把,她狠狠地踉跄了一下,站稳了身子小声问道,“何事?” “你昨夜没睡好,还是泛起了春困?竟站着也能睡着?” 白碧水揉了揉混沌的脑袋轻声道:“大概是春困吧,还好你叫了我,不然一顿责罚是跑不了了。” “欧阳大人晚上来这里做客,你们去安排一下,晚上务必要好好款待他一番。” 赵长洲朝两人吩咐道。 彩玉和白碧水来到厨房嘀咕着:“你不知道这几天我们这里的事情算是了了,但是欧阳大人不光要忙着修堤,还派来了不少人手,帮我们给灾民修建居所,日夜辛劳,现在都瘦了好多了。” “原本温润如玉的一个人,如今骨瘦如柴了呢!” 白碧水也吃惊,问道:“欧阳州长是丞相的儿子,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从小养在乡下自然无从知晓了,我们老王爷和当朝左相有些交情,现在郡主一个人在京城,也多亏了欧阳丞相帮扶,才能让王爷跟着安心,欧阳州长行事低调,不想受父母的荫封,因此从未炫耀过自己的身世,对谁都是谦逊之态。” 白碧水这才明白,为何欧阳礼不到而立之年就在遙州担任一州之长,为何工作起来跟拼命十三郎一样,原来都是因为不想在家族的功劳簿上啃老,才非要自己努力证明他自己的能力。 她亲自做了几道清甜爽口的小食,又做了一点好吃开胃的饭菜加进了今天晚上的席面,准备帮着赵长洲款待这位不辞辛劳为国为民的“范仲淹”。 欧阳礼早早就来到了赵长洲的住处,被邀请进了赵长洲的书房,里面除了遥知谁也没有伺候。 门外被几个侍卫围的严丝合缝,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欧阳礼一进来就向赵长洲行了一个大礼,道:“微臣替遙州子民谢王爷大恩。” 赵长洲伸手扶他起来:“你我同在朝堂为官,深受皇恩眷顾,救民于水火乃是分内之事,何必言谢?” 欧阳礼面色严肃,坚持跪着不起来,向赵长洲认错:“微臣曾对王爷有过不敬之心,不利之言,无知至极。王爷不计前嫌还愿意将百万米粮交给微臣补给灾民将士,微臣万分感激,惭愧不已!” “长华先起来说话。”他叫了欧阳礼的字,笑着扶他,终于将执拗的欧阳礼先从地上扶了起来。 “不瞒你说,本王给你这番助益也对你另有所求,你为遙州之长掌一方山水,不远处便是我的封地,我长久在外照顾不周,若是遇上了灾荒年歉还指望大人能够帮衬属地百姓渡过难关。” “王爷心系子民是百姓之福,长华只当这是王爷同长华的君子之约,必不辜负。” 欧阳礼的父亲是当朝丞相,他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学习为官之道,现在自己也当了州长,对于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也有所耳闻,能够理解赵长洲的身不由己。 君子应该知恩图报,所以这次上交朝廷述职的奏折他特地地颂扬了赵长洲的功绩给皇帝,希望皇帝能对赵长洲也有所褒奖。 这话说给赵长洲听后,当着他的面,赵长洲的脸色明显变得凝重了许多。 欧阳礼的话使他震惊不已,他在皇帝面前步步为营隐藏锋芒,欧阳礼这么一上报会不会让他这些年的心血全部作废了呢? 不过他转而又想,皇帝若是见他平乱有功肯嘉奖一番便是对他防备有所减弱,反之英照王府的安危则依旧危险。 他在睦和镇养精蓄锐这么久,此番不失为一个试探君心的好机会。 第一百三十章 猜测 第一百三十章 猜测 赵长洲做了一件功在当代的事情,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利在千秋,但是明君当道,给这样的臣子以嘉奖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一席酒宴过后,赵长洲和欧阳礼二人吃的微醺、叙了好一会子话,直到时间不早欧阳礼府上的小厮过来提醒,他们才散。 彩玉帮着赵长洲宽衣沐浴洗去了一身的酒气,直到主子躺下,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这个时候的白碧水已经睡下了,难得有一次不让她值班的,她自然是能偷懒就偷懒,在厨房做好点心着人送过去之后回来躺下就睡! 彩玉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爬上床去,刚一钻进被窝脚心脚背都被捂得暖暖和和的,原来是白碧水在睡觉之前也给她塞了一个汤婆子进去。 彩玉是她在王府难得的可以说得上话的人,没有很深的城府,经常像姐姐一样照顾着她,让她备受关怀,白碧水无以为报只能从这些日常的小事来报答别人对她的恩惠,努力做个乖巧的妹妹。 第二天一早,她先转醒,穿好了衣裳才叫醒彩玉,叫她起床。 “彩玉姐姐,今日我当班,你慢些忙便是。” 彩玉迷糊着嗯了一句,还想再躺回去睡个一刻半刻。 赵长洲昨天吃了酒晚上睡的格外舒服些,早上起来洗了个脸闻着清晨的空气都觉得是新的。 白碧水看着他红润的气色和比之往日都要好的脸色,明显的感觉到赵王爷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子喜气洋洋的气息。 “王爷,您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赵长洲站在桥上,桥下小桥流水的景致中有几尾新生的小鱼仔在池塘里面嬉戏,他手里丢下去一点点鱼食,便有无数的小鱼壳来追逐争夺。 白碧水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的就是鱼食。 听到她发问,赵长洲只是淡淡一抬眼,复又扔了鱼饲料下去,探头往池塘里面看了看,好像是在看他此刻的脸色。 鱼儿坏了池塘平静的水面,泛滥着周围的水域,任他视力再好也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终于作罢,对白碧水答道:“这次赈灾完成的不错,百姓们都对本王赞誉有加……本王也算你一份功劳,说吧你想要什么?” 她转了转眼珠,看赵长洲这么高兴的样子应该是要被朝廷夸奖了吧,那就趁着他高兴的时候多讨要一点赏赐,礼物银两什么的都太普通了,她现在最需要的是自由啊! “我想要的王爷已经提前给过我了,我还能再提要求吗?”白碧水弱弱地试探了一下对方的心意。 赵长洲先是一愣,随后看着她不像是作假的面容,猛然想起初来时和她的许诺,是说圆满完成了赈灾就给她解药不让她再做哑巴。 “之前是之前,现在你要是另有所求也能提出来。” “奴才别无所求,但是非要说想一个奖赏的话,奴才希望能够减十年的劳役。”她前后矛盾,像是说了一句不着调的广告词一样,为的是突出她想要的奖赏的重要性。 赵长洲狭长的丹凤眼睁大了几分,一副你有出息了的样子看着白碧水,道:“再要——十年?”他手中的鱼饲料一下子全部都扔了出去,引得低下的鱼儿争先恐后的聚拢。 “你想都不要想。”他收回了自己惊讶的语气,强硬的说道。 白碧水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低声呢喃道:“早知道是这样,我还提什么要求……” 谁知道这句小声的呢喃也入了赵长洲的耳朵,他说:“我叫你想奖赏是给你一个讨赏的机会,既然你自己不好好想,那不如本王替你想。” 他站在栏杆边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一个能让她以后不再痴心妄想逃出王府的好点子,暂时作罢。 十里长亭、驿站次第开,欧阳礼快马加鞭的奏章最终还是送到了皇城之内。 治水之事有了了结,皇帝召集内阁大臣商议打算行封赏之事。 这次来的阁老中自然也包括了欧阳礼的亲生父亲左相欧阳明。阁老们坐在内隔里互相讨论着国事,纷纷向左相祝贺,说他的长子欧阳礼年少有为,不失其父当年风范。还有人直接道,欧阳礼不过二十多便功勋在身,成了朝廷能够独当一面的大臣离不开左相教子有方,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左相只是谦虚,这亮堂堂的大殿他进来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胆战心惊如履薄冰。他的儿子欧阳礼自幼便立下雄心壮志,不依靠祖辈的荫蔽,要自己力争上游,他何尝不为欧阳礼的年少有为感到自豪骄傲。 但是当今皇上诡谲易变的心思让人害怕,他担心自己的儿子太露锋芒,反而会招来这位中年帝王的猜忌。 “诸位同僚过誉了,此次赈灾多亏皇上体恤派了钦差大人前去帮助,欧阳大人才能不负皇上所托,说起来是皇上明察秋毫才对。”他不说“我儿”,为了避嫌只称呼欧阳礼的官名。 “左相大人也太过谦虚了,令公子的确……” “皇上驾到!”小太监尖声通报,一抹紫色的身影踱步而来,殿内瞬间一片寂静,诸位满心算计的阁老们连呼吸都是轻的,大臣纷纷低头跪下给皇帝问安。 皇帝正值壮年,下的一手好棋,朝堂上凡是对帝位有威胁的人都被他打压的抬不起头来,君权至上,开朝以来——在他的身上达到了极致。 皇帝端坐在中间的大位上抚平了膝上的衣摆,左手放在了龙椅的扶手上倚着,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他扫视了一圈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大臣们后,慵懒地说道:“众爱卿平身。” 内阁不似朝堂那般弘大,只是一个小小的御书房暖阁,供几人商议国是而用,布置的舒适而简洁。天子只需要轻轻地说话,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便能迅速传播到各大臣的耳中。 阁老们谢恩之后纷纷落座,静待天子发话。 天子刘永祁保养得当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岁月好像偏疼这位皇帝一些,在位十四年除了威严和肃穆的帝王气质什么老态也没有给他留下,三十八岁的年纪鬓角连一丝白发也没有。 他高高在上地睥睨诸位,扫视一圈后在左手边看到了正襟危坐的左相欧阳明,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天子低低开口:“黄河泛滥一事想必众爱卿也和朕一样夙夜忧心,左相之子欧阳礼在治理黄河一事中劳心劳力,为朕造一方福祉,实属少年英才,朕当嘉奖。” “左相,你与长华是亲父子,父子一心,你也帮朕想想应该怎样嘉奖他才好啊?” 左相立即起身却被皇帝在上座用手势按下,他局促不安地在座位上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微臣惶恐,为国为民劳心劳力乃臣子分内之事,为臣者,食君之禄只敢为君分忧,不敢主动奢求回报。” 刘永祁剑眉微皱,一双锋利的眼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左相未免过于谨慎了,赏罚分明是朝廷大事,若臣子们都像左相你一样不求回报,朕的朝堂怎么有欣欣向荣之势?” 欧阳明只是收敛锋芒不敢在皇帝面前托大,却被皇帝说成是怂恿臣子们都做廉洁之人,不求回报才好,这无疑是给他安上了一个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帽,而在皇帝面前任他有百般说法也只能忍着,除了认栽连辩解都不能有。 其他的阁老们见皇帝并没有因为他欧阳明的儿子立下了大功就格外优待他们,还是等闲视之,心中都安稳了不少。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长嘉子安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长嘉子安 皇帝给了欧阳明金银封赏,另外赐京城的官邸一个,官衔从从五品提升至正五品,念他政绩不错,让他继续担任遙州知州一职。 事情有了结果,眼瞧着要散了,忽然有小太监来通报:“公主和英嘉郡主前来给皇上请安。” 皇帝示意身边的大太监,大太监立马会意,拂尘一甩大声道:“散!” 大臣们跪安之后出了内阁开始议论纷纷,有几个大人是内阁的新血不知其中缘由,想着英嘉郡主原本是英照王的亲妹,怎么能进宫来和公主们一起生活呢? 别的资历深的大臣向他们解释道:“英嘉公主年前的时候就已经许配给太子殿下了,先皇和老英照王是故交,刀山血海打下的江山,此番祖孙一辈结为亲家也是情理之中啊。” “是啊,英嘉郡主貌美聪慧,陛下也对这个儿媳甚为满意,加之英照王这不是出门在外嘛,妹妹也无人照顾……好在陛下愿意亲自悉心照顾这些失孤的宗亲子嗣,这才接年幼便没了双亲的郡主进宫来与皇子皇女一处读书。” “听说……英嘉郡主未过门,便已经称呼陛下为父皇了,这可真是天大的殊荣!” 听这些人不知死活的议论宫闱之事时,左相一言不发,独善其身。 “咳!”诸位大臣阁老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引人侧目的咳嗽声,等看到来者是太子之后,众人更是纷纷作揖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太子一身明黄色的官服,从一走来的路径看应该是要进宫去面圣。 “朝中近日太平,诸位阁老闲来无事竟喜欢站在宫门前说笑了。”太子殿下皮笑肉不笑,一张年轻俊秀的脸上略显稚气,还不能很好地运用为君之道将自己真实情绪完全掩盖起来,听到有人背后议论皇族家事还是忍不住动了气。 左相右相统领内阁,负教辅之责,内阁出了问题首先站出来向太子告罪:“诸位臣工听闻黄河水患得以平息,一时愉悦,失言了,还望太子殿下赎罪。” “罢了,既然事出有因,本太子既往不咎便是……只是诸位大人还需牢记,宫中不比朝堂之外,闲谈时要注意分寸才好。” 太子悠然离去,给这些大臣留下了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和一身冷汗。 众人只道太子是个爱惜妻子名声的人,不喜欢听到别人在她背后嚼舌根,这……姑娘还未出阁,便已经这般受太子爱护了,英嘉郡主也太有福气! 经过了一番训斥,这些大人再也不敢多言,只低着头跟在丞相大人身后快步的走罢了。 “父皇恕罪,是我见这鸟从树上摔下来折断了翅膀太可怜了,不得已才带了进来,谁知道它伤得这么重还有力气叫。” 太子还没有进去便听见赵长嘉怯怯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她又干了什么蠢事再跟父皇请罪呢。 他身边的小太监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不进去要站在殿外吹风,轻声提醒道:“太子殿下,咱们不是要进去给皇上请安吗?” 赵子安狠狠地瞪了小太监一眼,厉声道:“等一会儿。” 果然不出他所料,赵永祁根本没有因为赵长嘉把将死的动物带进殿内触了霉头而大发雷霆,反而温声对她笑道:“嘉儿,不必自责,一只小鸟而已,既是伤了,朕找太医为它医治便是。” 赵长嘉只有十五岁,小女孩心性,听了皇帝的承诺立马就不难过了,只笑着跟其他的公主一起给赵永祁说笑话。 空旷的殿内只有几人说话,笑声穿了出来,传到赵子安的耳朵里,只让他觉得刺耳。 他一拂袖,身边的小太监赶紧跟在了年轻的太子殿下身后轻轻叫道:“太子殿下,等等奴才啊!” 赵子安哪管这些,之前三公主受委屈时曾可怜巴巴地同他说“父皇好像待哥哥未来的太子妃格外好些,咱们这些亲生的儿女都比不上!”他还不信,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他从未听见父皇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对谁说过话,就连母妃都没能得到如此呵护,她赵长嘉为一个朝廷威胁甚大的藩王之妹,被当做用来威胁赵长洲的质女,随便娶一娶便也罢了,如今还要让她凌驾于众皇子皇女之上,这是为何? 他回到东宫后发了好一大通脾气,心里不好的预感一阵一阵的涌上来,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屋子里面的下人怎么劝都劝不住,只能锁好院门,再派人到前面的路上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太子寝宫一步。 任凭太子殿下把屋子里面能摔的不能摔的都摔了,眼看着他把平时最喜欢赏的那盆鹤望兰都一并砸了个粉碎,小宫人们也不试图去劝了,只一个个缩着脖子希望太子殿下的怒气不要殃及池鱼。 就在他举起去年春天他因为祭祀做得好被父皇赏赐的那盏玉冠时,身边的心腹大宫女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扑通”一声跪下:“太子殿下,皇上的御赐之物,如何使得!” “他眼里早就不知道将我这个亲生儿子放在何处了,就是本宫今天将所有的御赐之物都砸了,也不见得会有谁知道,你走开,别拦着本宫。” 太子对手下的大宫女十分信任,即使是气愤难当也没有拳脚相向,只是扒开了她拉着自己的手。 大宫女死活不肯放,扬言:“太子殿下若是不肯冷静下来听奴婢好好分说,奴婢宁愿被太子殿下赐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犯错!” “求太子殿下息怒!”屋子里面最受太子喜爱的大宫女终于开了个好头,剩下的宫人们纷纷效法,扑通跪了一地。 太子冷冷的没有说话,但也不继续乱扔东西了,大宫女碧玺知道这是太子在等她说话,于是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对其他宫人说道:“你们都出去把门锁好,没有殿下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是。”宫人们维持着礼仪,以比平常快了十几倍的速度退出寝宫,瞬间就完成了碧玺交代下来的事情。 碧玺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出身官家,爹爹是没什么前途的小官,但是她在赵子安这里当一个大宫女却备受太子的赏识,常常为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太子殿下,奴婢知道您是在为什么生气,左不过是公主殿下说的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这些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是您的总归是您的,不是您的抢也抢不来。” “碧玺,你不知道……本宫心里憋着一口气,这气不上不下憋得本宫难受……你说,父皇对那孩子那么好会不会是因为……” 后面的话大逆不道,即便是猜测他也不敢说出口,否则一旦成真坏的不单是他的名声,连同父皇的……也会一并坏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歉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歉 碧玺不慌不忙的给刘子安从里屋里取出一壶好的茶水倒上,平静的笑了:“太子殿下需牢记,父慈子孝在您这儿是最重要的,只要陛下待您好您便万事不怕,何须在乎三公主向您诉的那些苦呢?” 于她,父皇的宠爱是最重要的,于我,太子的宝座才是最重要的,那么谁愿意做什么,想要争什么都随他们去吧,一个女人而已,坏不了他的江山。 刘子安恍然大悟,拉住了碧玺的手感激的说道:“你真是最知道本宫心意的人。” 朝廷封赏的诏书降了下来,奏章上面写下来的封赏远远比欧阳礼想象的要多,他满心欢喜,身边的心腹小厮也道:“恭喜大人升迁,咱们家丞相大人在内阁任职,此奏章说不定还出自他手呢,大人知道您有今日成就想必心中也是高兴的。” 欧阳长华高兴地点头,像个小孩子一样露出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父亲廉洁正直,此次封赏一定是公平公正的,能让他老人家欣慰也是我入仕途长久以来的企望。” “只是……”他略微皱眉,把手里面的奏章又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最终发出了疑问,“我在奏章上将王爷的功勋写得清清楚楚,为何这道奏章上面只写了我的封赏,丝毫不提王爷呢?” “别是王爷另有封赏?或者说陛下另外下了一道折子?”小厮为欧阳礼分析道。 欧阳礼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决定亲自去拜访赵长洲问清楚是不是只有他有这份奏章,可他想了想又有些不对,要是就这么横冲直撞的去问可能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不仅没有问出个究竟还可能会被别人误会成是他得了封赏特意去人前炫耀。 “不妥……不妥。”他念念有词地从门口退了回来。 “你去王爷那里和其他的下人小厮打听打听今日朝廷有没有送信件过来。” 小厮马上去打听了,发现赵长洲所住的院子里一切如常,灾情平静之后,王爷就过上了赏花喂鱼的悠哉生活,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这样,今天也根本没有人送信过来。 倒还有不少官员觉得赵长洲风评很好会得到圣上的赏赐,所以纷纷送来礼物巴结。 欧阳礼这才想到奏章里面不是没有提到赵长洲所立下的那些功劳,而是彻彻底底地把这些功劳都转移到了他的头上,就连最后把百万米粮分给灾民和将士们当做粮饷的事情都只字未提赵长洲的功劳。 “唉!陛下怎可如此……”他强忍住心中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是一双眉眼早就皱在了一起,只道,“不公平、不公正、我得来的这些封赏也是来路不正,以后我还有何颜面见英照王?” 他身边的小厮见大人愁眉不展也愁眉苦脸起来,找补了几句安慰他:“王爷是一地藩王,仰受天恩,这些封赏于王爷不过是九牛一毛,大人您也不必过多自责了,是陛下要给您封赏,您又有什么办法?” 欧阳礼嚯的一下站起来,拿着奏折走出门去。 “我要跟王爷请罪。” “大人!您说去就去啊?”小厮在后面叫道,此时欧阳礼已经走出去几米。 小厮无奈道:“我家大人的脾气什么时候能够改改,老天爷——可还有谁被给了封赏能这么义愤填膺的?”小厮摇头晃脑的抱怨,直呼自己的大人只会当差却是个榆木做的脑子,连弯也不会转,朝廷做了这么偏心的事儿,他上门去不是找着讨骂吗? 欧阳礼一路走来穿花抚叶,脚下生风,没一会儿就畅通无阻地到了赵长洲的院子。 赵长洲早早就跟下人吩咐了,今日若是欧阳礼大人前来,不用通传,直接将人带来即可。 他料到欧阳礼是个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不是他的东西一定受之有愧,所以可能会一时头脑发热的找上门来,但他没想到这人的性格还真是和他想的毫无偏差——一根筋。 欧阳礼将实情好好地和他诉说了一番,自己说的激动,听的人却不见得有多不高兴,要不是赵长洲一直认真地在看着他听他为他抱不平,他都要以为赵长洲根本没有在听他讲话了。 “王爷,微臣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是这般结果,陛下怎能无视王爷的功绩张冠李戴呢!” 白碧水瞧见赵长洲闻言很是尴尬的笑了一下,她还从未见过他如此为难的笑容,可见真的是被欧阳礼这幅直肠子给弄得不知所措了。 在奏折递出去的那一刻赵长洲就已经料到了朝廷会有什么反应,这个刘永祁本性如此,猜忌过甚,连个正当的封赏也不愿意给,赵长洲想起来甚至还有有些想笑,原来他已经把当今皇上的秉性了解的这么清楚了。 只是眼前这个没有经历过乌七八糟的朝廷乱象的人得了封赏不自己一个人去好好乐,非要过来给他添堵,让赵长洲很是无奈。 现在明明是他受了委屈,倒还要反过来安慰一个孩子。 “长华,你不必自责,本王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心中也并不觉得难受……倒是你得了封赏该好好的庆祝,别再为我的事情忧愁了。” 欧阳礼感动的看着赵长洲,今日他才觉得赵长洲不仅是宽容大方而且气度不凡,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他在人家面前一相比和孩子没什么两样。 “王爷虽如此说,但长华心中还是过意不去,请王爷受长华一拜!”欧阳礼弯腰揖手朝他拜了一拜。 赵长洲没有扶他,让他把心里的内疚发泄出来。 欧阳长华拜过之后是好受多了,但他走之后赵长洲才是真正地郁闷了。 他想,若是当今圣上对英照王一脉能有一丝的怜悯之情他也不用以身犯险,走这不得已之路了吧。 如今,他堂堂王爷,藩王之后,竟要一个正五品的小官来同情可怜,连他自己都觉得异常可悲。 昨日白碧水同下人丫鬟们在花园里闲聊时讲了双抛桥的故事,赵长洲当时听了只说她是怂恿着大家都不学好,没事儿净讲些离经叛道的故事,可是今日他便画起了双抛桥,用他的理解,最后这两人双双化成了平时他最喜爱的两尾锦鲤。 她本以为这样便算完了,但刚才欧阳来之后,他又草草地加了几笔,终章相濡以沫的两条鱼儿立刻变成了岸上渔夫的网中之鱼。 他看向那两条鱼的样子怎么都像是在看他自己,悲哀又无助。白碧水掐了掐自己的指尖,还是掩不住心里为他有一丝丝心疼。 赵长洲为这次赈灾付出的心力,从在谢府买粮开始,她都一一见证。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准备宴会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准备宴会 春-光灿烂,天气晴好,今天是个外出踏青的好日子。 赵长洲在廊下逗-弄他新得来的虎头鹦鹉,鹦鹉色彩丰富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 他用镊子夹了一块蔬菜给它,小家伙立马歪着脑袋吃起来。 “王爷万福。”彩玉尝试着让吃的高兴的鹦鹉学她说话,可惜并没有成功。 忽然,有人过来,刚买回来不久的小家伙被陌生人吓到,一下子吐出了嘴巴里面的菜叶子,眨着小黑眼珠子盯着那人。 “王爷万安,我家大人设了答谢宴想请您过去一叙。”小厮跪在地上向赵长洲转达欧阳长华的话。 赵长洲捡起了那片被鹦鹉吐出来的叶子,重新喂给它,然后才对那人说:“前几日才吃过了酒,本王身体不适,就不去了。” “啊?”传信的小厮轻轻地啊了一声,惹得在场的婢女小厮们都笑了起来。 赵长洲瞥了他一眼:“你们大人受了封赏办正经事,是该好好庆祝一番,我无功不受禄就不去了。” 小厮吓的要命,还以为英照王故意损他们大人,窘迫不已,不知道如何劝说,只能多替他们大人分辨了几句:“知州大人说百姓的肚子是王爷填饱的,他心知肚明,王爷是大功臣,王爷要是不去,我们大人一定会很失望。” “你们大人不会的。”赵长洲不轻不重的回了句,把那小厮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乖乖的回去禀告欧阳长华了。 彩玉看着那人的背影,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她明白自家王爷现在心情不好,使了小性子就是不愿意去附和别人的心意,但是毕竟他说了不在意在前的,现在不去难免叫人觉得王爷心里还是有气的。 她忍不住劝赵长洲:“王爷,欧阳大人也是一片好意,您之前不是已然和欧阳大人说好了不介意的吗?咱们要不还是去……?” “已经推辞了,还叫我出尔反尔不成?” 大概是这些日子过的太悠哉了,赵长洲也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不愿意去应酬那个直肠子的“歉疚心”了,他自顾自玩儿自己的,全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白碧水看戏看得好好的,突然被彩玉一推,踉跄了几步,差点将手中的鸟食抖在赵长洲的身上,千钧一发之际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赵长洲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被她逼得抖了一下,蹙眉:“白碧水,你做什么!?” “奴婢以为也不是要出尔反尔,才能解决此事,王爷大可以说自己胃口不好,所以不愿意吃些油腻的宴席……奴婢提议……水果甜品宴酸甜清口,就很好。” “奴婢愿意去做。”白碧水一鼓作气瞬间编出来一套说辞。 “你先起来。”赵长洲从刚才被惊到的情绪中缓过劲来,虚扶了她一下,问道,“什么叫水果甜品宴?” 她最先想到的是沙拉,还有各种糖水制品和拼盘,差不多都是活学活用的原料制作,到时候菜品不够了,尽可能再做一些拔丝苹果之类的菜品来凑数就是了。 可是这些,就是跟赵长洲说了他也听不懂,她干脆只简单地说道:“就是用水果制成的各种甜品。” “都有哪些?”赵长洲完全看不出白碧水的窘迫,还真把水果甜品宴当成了一个正经有来历的新奇玩意,一下子来了兴致。 就冲着他这么兴奋的劲儿,白碧水也不敢泼他的冷水,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只怕缄口不言给他保留了太大的神秘感,真相揭开的时候赵长洲一下子跌得太狠,会更加恼怒她。 于是,她搜肠刮肚的想出了一些甜品的名字,掰着指头给他数:“有杨枝甘露、西米露、蜜橙糕、水果沙拉、还有千岛酱、芝醅酱,等等。” “这次的名字起得还不算太差,你们两个去准备吧……遥知去把她刚才讲的那番话讲给欧阳大人听,厨子我们出,食材算他的。”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从赵长洲的嘴巴里说出来之后就让人觉得分外怪异,什么叫“厨子我们出,食材算他的”?好像英照王府特别吝啬似的。 赵长洲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除了占用了一点知州府的地方外,吃的喝的都是自己花的钱,没用一分一毫的民脂民膏,他还真不是个吝啬的人,只是话说的分明了些…… 足以见得,他对欧阳长华的秉性已十分了解,料定这样随意些,更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赵长洲安排了彩玉和白碧水一起去承办这次的水果甜品宴,但是到了厨房彩玉却忍笑摆了摆手:“我不擅长这个,给妹妹打打下手尚可,亲自掌勺……厨房恐怕凶多吉少。” 白碧水怒了:“你还笑得出来?要不是你刚才推我的那一把,哪有现在的糟心事!” 彩玉一下子笑的直不起腰来,指着白碧水捧腹:“我一想起你刚才的样子……就笑的停不下来,要不是王爷躲得快,那一兜鸟食可就洒在王爷的身上了,不挨板子才怪。” 彩玉当真是没有见过王爷吃那么大的亏,当时看向白碧水的样子都像是她要行刺一般,对她防备不已。 人的恶作剧心理都是十分可观的,白碧水这下了解了。 “还好你反应快,出了个主意帮王爷挽回了面子。” “我觉得就算是拒绝了也没什么的,还能显得咱们王爷特别真性情,况且王爷都说没事了,你还非要撺掇着答应人家,有福不会享。” 赵长洲这几日养老,她的小日子正过的和他一样舒坦呢,不曾想……不知为何,白碧水削苹果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赵长洲作画时、喂鸟时神色郁郁的样子,心猛地一揪,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要是这个什么‘水果甜品宴’真的能让你高兴一点,那本姑娘就当做件好事儿积福了,谁让我就是见不得长的一副机灵样的人难过呢?”白碧水一边剥苹果一边默默地摇了摇脑袋,惋惜了一下自己泛滥的慈悲心。 “碧水,水果我都给你选好码在这儿了……这些事情就由我来做吧,你去做我不会做的去。”彩玉按照她给的单子采买之后来到她的身边拿过她手里的水果,不让她亲自削皮。 白碧水调侃笑道:“从哪里请来的帮厨,这么好使唤!” 彩玉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有彩玉帮忙白碧水便只忙着调配酱料了,之前在睦和镇的时候为了打发奶油她特意找能工巧匠做了一把手动打蛋器,此番来这儿多少用得着,所以也带在了身上。 她先做的是最常见的沙拉酱,找来糖、盐和油,按照比例和顺序慢慢打发,即使已经有了打蛋器,太过快速的拨打还是让她的手腕受不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候她便向彩玉求救:“彩玉姐姐,帮我搅拌一下,我的手累的不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才一刻钟的功夫,她已经切好了好些水果。 “这……这是会氧化的啊,彩玉姐姐你就不知道用盐水把它们泡起来吗?” 她将手里面还没有打好的小盆碗塞到了彩玉的怀里,马上泡了一盆盐水把这些东西丢进去。 “我就说我不知道了嘛……这又是什么东西?”她看着白碧水交到她手里的打蛋器不知所措。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偷吃事件 第一百三十四章 偷吃事件 白碧水扶额,这个人真的是赵长洲派来帮她的吗?倒还不如王府厨房里的那个孩子。 她无奈只得又打了几遍让彩玉看着,等到她可以自己一个人完成动作后再放手。 到中午的时候,等终于快要做好了各式各样的配料,她们两个却已经累成了一摊泥。 白碧水抱怨着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做一顿宴席的主厨,真是太累了,以后再有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请彩玉千万别推她出来。 彩玉拉着不成体统地坐在门槛上歇息的白碧水坐到了屋子里的椅子上去,安慰她:“做得好王爷必有奖赏,跟着你做了一上午的甜点,我倒是觉得很有收获呢。” 她无声地笑笑,内心却在流泪,已经要废了的两条胳膊只管搭在椅背上歇息。 “请两个师傅来帮帮我们吧?”白碧水哀嚎。 彩玉抬头,柳眉一挑,眼珠往厨房角落的两个位置看去:“咱们厨房一共有十个师傅,会甜点的都在这里了。” 白碧水拿额头轻轻地砸向垫在椅背上的手背,她真没想到赵长洲信任她至此,竟然出门在外连甜点师傅都没多要几个。 说实在的,她会的东西其实是不愿意透露给别人的,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各式各样让人馋的流口水的甜点,可是她在这个世界中不可多得的优势啊。 有彩玉这么一个偷师学艺的就行了,多的她才不愿意教呢。 何况一个徒弟都让她快说破了嘴皮子才教会,要再多几个要人指点才会做事的小丫鬟、老婆子来,她的一副好嗓子都是别想要了的。 琢磨清楚请人帮忙没指望以后,她又坚强的站了起来,拿起一个冰瓷碗准备做不容易氧化的西米露和杨枝甘露。 这两样甜品做好以后放进冰窖里面密封,搁置一会儿取出来,可以保持它的口感,春日里提前尝一小口冰冰凉凉的东西也是很不错呢! 开席的时间已将确定了下来,彩玉和白碧水在上午的时候已经将配料什么的东西都做好了,今天来的人不多,就只有赵长洲和欧阳长华两个人,准备他们两个人的吃食小菜一碟。 两个人十分悠哉地吃完了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剩下的时间便坐在院中磕着瓜子儿聊天。 彩玉夸白碧水能干,要不是上午的时候把事情都给做完了,她们现在指不定还忙着,哪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叫她们挥霍。 她嗑瓜子儿正嗑的开心,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她挥手叫彩玉安静一点,仔细听。 “怎么了?”彩玉疑惑地问道。 “快走,我感觉可能是王爷来查我们岗了。”她马上从椅子上蹿下来,把地上用来装瓜子壳的布袋子一卷丢到了厨房里面,假意的忙碌起来。 彩玉起初还不信,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赵长洲真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了。 正是下午的光景,厨房里面的师傅们都是知州府上临时拨过来给赵长洲用的,签的不是死契自然不可能随叫随到,所以当下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在这儿而已。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连个烧火的丫头都没有?”赵长洲看着一屋子的冷灶,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准备什么。 白碧水从容不迫的向他解释道:“我们准备的差不多了,没几道热菜,不需要生火。” “还有一个时辰就开始了,把你们现在准备好的东西给本王看看。” 还有一个时辰? 白碧水讶然,天色还这么早,没有想到就已经快要开宴了,不过她马上反应了过来,现在春分已过,昼变长夜变短,天黑的晚一点也是对的,何况古代人都睡得早,当然吃的要更早了。 彩玉自动请缨带人去把冰窖里面冰着的糖水甜品和果盘取出,留了她一个人在这里给赵长洲介绍晚宴上面的甜品和水果菜品。 她一一掀开锅盖给赵长洲介绍,说的头头是道,甚至都一一叫他品尝了一遍。 赵长洲很喜欢甜滋滋的沙拉酱,尝了两筷子尖,后来看着白碧水注视着他怪怪的样子,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再来一筷子的欲-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吃多了瓜子,弄得现在上火,她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特别想喝水,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向他请求:“王爷,我能不能喝口水再说?” “去吧。”赵长洲干脆利落的放了人,趁着白碧水转过身去的时候伸手想要尝一块小蛋糕吃,没想到她马上又回过了头,说道,“王爷,有的东西还没有摆好盘,您拿放的时候轻一点,不要给我弄坏了啊。” 说完,她肚子忽然咕噜叫了一声,也不管喝不喝水了,她现在得先去茅厕一趟。 赵长洲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轻笑出声,一转眼又看到了锅里面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有蒸糕,小蛋糕,还有果汁,一旁放的不知道是什么,盘子里面的东西被黄金色的浆丝缠绕着,看上去很是诱人。 它被单独放在另一处,绝不是今晚要上桌的东西,因为看它的造型都已经被吃了一半了,他猜想这可能是她做了给自己解闷吃的零嘴,于是看四下无人夹了一块,尝了一小口。 拔丝苹果要趁热吃才好吃,现在都有一些凉了,入口的口感欠缺了很多,赵长洲不禁皱眉吐了出来。 他转而又夹起了一片柳橙,先尝了一口,是甜的而不是酸的,这才放心的用它蘸了沙拉酱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在沙拉酱旁边还有一碗棕色的酱汁,看上去颜色很怪异,但是凑近了闻起来味道却香,有一股子芝麻的味道,他不禁食指大动,用勺子蘸取了一点喂到嘴里。 “果然好吃。”说完他又拿起了一开始最想要吃的那个小水果蛋糕,加了点千岛酱就往嘴巴里面放。 “都跟你说了不许偷吃,好不容易才……”白碧水还以为是彩玉在偷吃她的酱料,却没有想到眼前的人青衣春衫,清秀之姿,是个身高八尺的男人! 这人此时正考虑着如何才能让奶油不沾在嘴上就进到嘴里,结果直接张大了嘴朝小蛋糕上咬去。 那吃相!那萌态!就是一个偷吃甜点的小屁孩儿,放到京城里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 一向清冷禁-欲的英照王会有这么蠢萌可爱的一面。 我的天啊,她迅速捂脸转身,不敢相信自己再一次撞上了偷嘴的甜食控王爷。 吃就吃了,她还冲出来像抓小偷一样抓住人家,这算怎么回事儿? 整个王府都是人家的,吃你点儿东西,也至于小心眼成这样儿? 她脑子里百转千回的想,我现在该说什么? “王爷,您随意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完了我再做。” 还是“奴才罪该万死,不该偷窥王爷的吃相。” 这都是什么王爷啊,天天这么多破事儿被我看见,真的不会考虑灭我的口吗? “你看见什么了?”赵长洲走过来扳过她的肩膀,带着早就整理好了的面容,又是一副清冷禁-欲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橙子味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橙子味的 白碧水瞧着他已经被一丝不苟的擦拭过了的唇角的嘴边,干净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干过一样,要不是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股橙子味,白碧水估计会以为前一分钟发生的事情是她自己在做梦。 “奴才一进来就被沙子迷了眼睛,什么都没有看见。”白碧水一脸迷茫的看着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装的一副好模样。 赵长洲很满意她这样的表现,表面上也和她一样敷衍道:“难怪你要把东西都用盖子盖好,原来是害怕甜品被外面的风尘弄脏了,思虑周到。” “呵呵。”白碧水看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勉强委屈自己附和她的样子,只顾着点头。 两个人鸡同鸭讲地说了好一会儿,彩玉终于带着其他的小丫鬟把冰镇过的果品摆了上来给赵长洲查看,两个人顺势岔开了刚才的事情。 白碧水迅速地把锅盖盖好,免得被彩玉看见了丢了一块儿的蛋糕问她,为什么不叫我尝你自己倒是偷吃了? 赵长洲在剩下的东西上面只略略的看了几眼,也没有什么心思仔仔细细地品尝,经历过刚才的那件事情之后,品尝简直就成了他现在的噩梦,随便的看了几眼之后,他便离开了厨房。 快要到了开席的时间,厨房里面炒菜的师傅也都过来了,光吃凉的肯定不行,所以她们还准备了热菜与其他的菜品搭配。 彩玉指挥着带过来的几个奴婢做事,突然被白碧水拉着来到外面。 白碧水忍不住向她吐槽了刚才的事情,说得眉飞色舞,情节紧凑,完全将当时自己的惊恐表达得淋漓尽致。 “当时简直尴尬的我连路都不好走了。”白碧水柳眉皱起,摇头叹息,“伪高冷,伪高冷……” 彩玉却偷笑:“我们王爷还是真是可爱,要是我能亲看一次,就是折几年阳寿也值了。” 啊?白碧水无声惊叹。 “不过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了,王爷在京城那些王公贵族的眼中最是矜贵优雅,我们要维护王爷的形象。” 她苦着脸:“这还用你说吗?我自然是打死也不敢泄露给外人半句的。”本小姐能在你家王爷的眼皮子底下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一张不透风的嘴啊。 “王爷这么可爱的一面,你要是再看见了只管和我一个人说就是了,咱们两个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白碧水摇头,心中暗道:“是脑残粉,没跑了。” 水果甜品宴在一片灯火辉煌中开席了,赵长洲和欧阳长华相对而坐,两人推杯换盏,喝的微醉。 欧阳长华喝的尤其多,忽然站起来指着门外对赵长洲大舌头:“王爷,您有才有德,不该受到朝廷这样的对待,长华明日就上京城去亲自面前皇帝陛下,说清楚原由,给你讨一个公道回来。” 他说着说着离赵长洲越来越近,酒气喷洒在他的脸上,熏得赵长洲皱了皱眉头。 但听到欧阳长华这样一个陛下的宠臣为自己打抱不平,他心里还是有一丝暖意涌动的。 “长华,坐下。”他扶着激动的欧阳长华坐在了椅子上,欧阳长华抓着赵长洲拉着他的两条手臂傻乐,说,“王爷不弃,咱们兴许可以当个知交挚友。” 赵长洲朝彩玉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去把门关好。 彩玉会意,马上走出去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人才把门窗都关好。屋子里面烛光摇曳,亮堂的很,只要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屋子里面的倒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有人在外面侧耳偷听了。 能在这里伺候的都是他们最信任的贴身小厮,两个人此刻说话才算是安全无虞。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欧阳长华想是心里真的十分敬佩赵长洲,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向他赔罪,又是亲自道歉,又是设宴赔罪,真真煞费苦心。 赵长洲清朗一笑,朝他推杯:“以心换心,” 欧阳长华大笑,和他碰杯,他心情甚好,一杯接着一杯酒水往肚子里面灌下去,很快就喝大了。 白碧水正给赵长洲布菜,袖子一下子被他拉住,一筷子粉丝差点洒出来,她惊愕地看着满面酡红的欧阳礼,不知道他意欲何为,探寻地看了他一眼。 欧阳长华颧骨高耸,热情地对她笑着:“姑娘,碧水姑娘,你也帮了我大忙,写奏章的时候不便将你写上,等来日我回到了京城,一定会向圣上秉明你的功劳的。” “欧阳大人,您客气了。”白碧水微微扯动袖子,却发现这人用劲还挺大,她挣脱不开。 赵长洲刚刚还有几分笑意的脸,忽然之间笑容渐消。 他品尝了一下自己口中十八年泸州老窖散发出来的甘洌气味,闭上眼睛装醉,软倒在椅子上面说着胡话,推了一下给他扇风的彩玉:“本王难受的紧,要回去休息……拉她过来。” 最后一句说的极轻,只够彩玉听见。 “是。” 彩玉过去拉白碧水,欧阳却怎么都不放手,追问道:“姑娘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告诉我,你帮了本官这么大的忙,我一定满足你。” 他这架势,好像只要她不说,他就不放手似的。 白碧水无奈只得想了一个,她扭头悄咪-咪的看了一眼醉的不省人事的赵长洲,对欧阳说道:“奴才想当个良民。” 说完,她在彩玉的帮助下,马上挣脱了还在想问题的欧阳长华的手。 赵长洲在那里醉的像一滩烂泥一样,白碧水和彩玉勉强拉着他站了起来。 谁知,这厮往旁边一倒,一下子将头埋在了白碧水的脖颈处,干呕许久。 她为了脑袋强忍住想要一把推开这个醉鬼的冲动,扶着身旁的柱子干呕不止,而此时的赵长洲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彩玉躲得有些远,同情地看着白碧水,一双秀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遥知,去。”彩玉把遥知一推,他猝不及防得向前扶住了赵长洲。 “你一个大男人,姜侍卫不在,不是你扶是谁扶?”彩玉严肃地呵斥一直只顾着看热闹傻笑的遥知。 遥知知错,上前架住赵长洲,用自己的身子托住他大半个身体的重量。 白碧水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她向下一蹲想要脱身,脖子……却被赵长洲铁钳一般的手臂扣住,她怎么挣都挣不开。 “遥知,帮帮我。” 遥知撑着赵长洲庞大的身躯,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爱莫能助的看了她一眼。 白碧水快要被气哭:“他一个成年人了,喝完酒折腾两个孩子算怎么回事儿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欺负小孩 第一百三十六章 欺负小孩 白碧水被一个会锁喉的酒鬼缠上了,喝醉酒后的赵长洲理直气壮的欺负小孩儿。 遥知看自家王爷死死地圈着白碧水的脖子实在拖不动,直言道:“要是姜侍卫在就好了。”他们这几个力气小的连抬着王爷都费劲,更别说去和习武之人论腕力了,他们不用掰就知道肯定掰不动王爷圈在白碧水脖子上的那条胳膊。 “不用那个什么姜侍卫,我也能把他搬走。”白碧水无奈之下只能和遥知一起拖着赵长洲回屋,她就不信,这厮还能圈她一路不成? “走,快点!”白碧水觉得自己再这么被他圈下去,脖子就要断了,于是想要速战速决,赶快把这尊大神送回屋子里去睡觉。 刚离开酒桌还没几步,赵长洲突然有了几分清明,吵着自己还没有吃饱,要再吃一点。 白碧水和遥知惊讶,但是也不能让他饿着肚子回去,只好放他下来,她也想趁机从他右手的桎梏中逃脱出来。 可是他只弯了一下身子,从桌面上取走了一盏水果沙拉抱在怀里,同时抱着水果沙拉的左手松开了遥知,整个身子瞬间都倾轧在白碧水的身上,右手则纹丝不动的放在她脖子上。 “祖宗,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吃?”白碧水情不自禁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今天让她刷新三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不知道赵长洲的这个高冷王爷的人设在她面前还能撑多久,或者说,早就消失殆尽了。 遥知和彩玉从旁边扶着摇摇晃晃的赵长洲,免得他脚下发飘,一不小心踩在云彩上摔了出去。 行走之时,他身上的酒气直往她身上扑,正好是顺风方向,一阵风吹来硬是把春风也染上了酒气。 他忽然侧过脸去刚好凑到白碧水的耳边,说道:“喂本王吃东西。” 如此暧昧的距离,放在之前白碧水早就出于本能的脸红了,可是一想到这个人刚才还在自己身上一阵干呕,完了她还要拖着酸痛的脖子送这个人回家,一路上鼻尖萦绕的都是他醉醺醺的酒气,她的脸就越来越黑,恨不得直接把这盏沙拉丢到草丛里去喂野猫。 “野猫吃了东西还知道伸伸爪子、卖卖萌……你会什么?” “嗯?”两道目光齐刷刷地向她望过来,白碧水这才意识到是她自己刚才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讪笑不已,对彩玉和遥知解释道,“我是说我应该是白吃了这许多年的粮食,王爷看上去如此瘦削,我竟然都扶不起。” “你今年才十七,扶不动也实属正常,王爷看上去瘦削,但自幼习武,皮肉长的比一般人都要实,这叫……精壮!”遥知一脸崇拜的看着赵长洲,仰慕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赵长洲胳膊上壮实的肌肉。 他这举动,弄得白碧水一个能文能武的直女都看不下去了,扯着赵长洲疲惫地躲了一下,对遥知无奈道:“别看你们王爷醉了,谁吃他豆腐他还是清楚的。” 赵长洲心中一乐,没想到白碧水还挺君子的,知道不应该趁人之危的道理。 “你……”遥知被白碧水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怼了句,“你是不是个姑娘?” 走到了赵长洲的房门前,彩玉出来劝架,把这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分开,让遥知先回去,转过身来帮白碧水把房门打开,把赵长洲搬进去。 等人放到了床上去之后,他终于放开了白碧水的脖子。 她上下左右地转了好多圈,只听到脖子骨头咯吱咯吱的转动声,双手攥拳敲打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用。 “彩玉姐姐,我就先走了,又困又累。”她刚说完,还没有往外迈出一步,就听见赵长洲喊道,“给本王拿水来!” 彩玉刚帮赵长洲脱完鞋子和脏衣服,担心手上不干净,只好找白碧水求助。 她无奈,只能帮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嘴边:“王爷,水来了,喝吧。” “帮我捶捶腿。”赵长洲没有用本王,而是自称我,语气像是在和她商量一样,让她原本想要狠心拒绝的想法熄灭了。 “哪条腿?”她撇嘴,不情不愿地问道。 “两条。”赵长洲拍了拍自己的两条大长腿,用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她。 白碧水不禁心道:“这家伙,喝醉了酒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老狐狸变成小奶猫了?” 一炷香后,敲完了腿又敲背,经过鉴定,她要收回刚才说过的话,这个人不是什么小奶猫,仍然是一只难缠的老狐狸。 一会儿胳膊疼,一会儿腿疼,一会儿背疼,简直道出了白碧水的心声,她把他从欧阳礼那边一路扶回来都还没说什么,他倒是这儿也疼那儿也疼得很。 “王爷,好了吗?”彩玉见赵长洲就指着白碧水一个人使唤,自己把他送上床之后也没什么事儿干了,加之今夜本就是白碧水守夜,便先离开了。 春天,万物复苏,还没到夜深人静该睡觉的时候,窗外的小虫子便开始叫了,屋里的人也絮絮叨叨地说着胡话,有的时候听得懂,有的时候听不懂。 她问过的正经话,他愣是听不进去一句,但该使唤的还是照样使唤。 他喃喃自语,背完了楚辞背古诗,什么东西都能信手拈来说几句,就连酒楼里面的戏文也能信手拈来,前言不搭后语的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一般。 她坐在他床前撑着下巴打瞌睡,睡着睡着忽然感觉到十分安静,原来是一直在碎碎念的人消停了下来。 她凑过去看他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就不说话了。 只见赵长洲轻轻地打鼾,原来是睡着了。她站直身体转了转自己的腰身,舒坦一些了去打热水来给他擦脸。 走到门口的时候白碧水还能闻到刚才的酒味,嗅了嗅自己的身上才发现原来是她身上也沾上了赵长洲的酒气,所以才这么臭气熏天的。 彩玉她们也是心志坚定的,要是寻常的粉丝见了自己一向崇拜的偶像喝醉了酒是这样疯癫的样子,兴许早就脱粉了,可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崇拜着赵长洲。 这让白碧水猛然想起遥知今天晚上的举动,顿时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感叹了一句,幸好赵长洲是个直的,要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男男女女要朝他这样花样年华有钱又有势的男子扑过来呢。 她打了热水回来,轻轻拧了拧帕子上的水,没拧太干,留了一点水给赵长洲擦脸。 他的脸光滑的像鸡蛋一样,肤若凝脂,即便是自幼习武也没有黑了他的一副好皮囊,闭上眼睛的时候稍显文气,睁开眼睛后,平时的冷冷的样子配上一张棱角锋利的脸,即使皮肤白-皙了些,也显得气场凌厉,叫人不敢靠近。 真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折腾人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折腾人啊 她用温水轻轻地沾着他的脸颊、额头、鼻梁和下巴,擦着擦着一不小心眯了过去,结果毛巾放在他的下巴上,水渍顺着他的下颚线流到了脖颈里,弄得他皱了皱眉,很不舒服,一翻身将右手还放在他身上的白碧水绊了个正着。 可怜她打瞌睡正打的入迷,完全没注意到床上人的动静,等到人被掀翻在他身上时,已经于事无补。 她双手撑在赵长洲身体两侧,吃惊地看着他睁开了双眼,恨不得伸手去把他的眼睛合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自己爬起来。 他刚刚转醒,就瞧见自己身边一向没规矩的贴身侍女此刻正趴在他的身上,登时还以为对方是要吃他的豆腐,琥珀色的眸子看向她时也露出了微微吃惊的神色。 这不是监守自盗吗? 趁着本王睡觉的时候想要非礼我? 以为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明明刚才还让遥知规矩些的。 他脑子迅速闪过这些想法,在白碧水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的时候,一只手抚上她的脑袋,身体翻转,一下子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 白碧水的脑袋咚的一声砸在了他硬邦邦的枕头上,痛的直皱眉,一边忍受他扑面而来的酒气,一边想要骂人,质问他又发的什么疯,为什么要把她的脑袋砸的那么疼。 被赵长洲幽深的眸子看着,她心思全然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想到平时在街上偶然和自己对视一眼就急忙躲避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顿时对白碧水来了兴致,好奇她怎么长了一颗榆木般的脑子,不知道害怕似的。 一般在这个时候,女子即便害羞也会担心自己被轻薄,肯定是奋力挣扎的,若是遇上了像他这样众人钦慕的对象,身份高地位也高,给得起名分也给得起地位、或许欲拒还迎。 可她现在一副要吃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瞪着他,让赵长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误以为是一种新的上位手段。 他越看越觉得好玩,心想既然如此有趣,便放任自己一次,凭心而选,试探一下这个女子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怎样才能让她慌乱。 趁着一时的意-乱-情-迷,赵长洲壮着胆子朝白碧水吻了下去。 原本她还在骂与不骂,沉默与爆发中选择,这下可好,他落下来的那一刻,她想也不想抬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赵长洲的眼睛都闭上了,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尝试一种东西,尝试一个人,没想到就这么被打回去了…… 他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明目张胆的动他一个手指头的,这女人忒不知好歹了,他暴怒,恨不得当场就跳来给她打回去。 但是她的一巴掌把他拍醒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女人,他要多少就有多少,实在犯不着和她计较,何况,他现在还正在装醉呢。 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翻身睡觉,喃喃自语的说了一会儿,伪装成梦游的样子。 白碧水赶紧从他的床榻上爬了起来,惊恐地看了他一眼,瞧见他没动静之后,探了探他的鼻息,很平稳应该是睡熟了。 “王爷?”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人答应。 听说在别人醉酒后打人,被打的人是不会有知觉的,刚刚她打的那一巴掌就很说明问题。 白碧水还是觉得不解气,壮着胆子对榻上刚才欺负她的人狠狠踹了两脚,只听见赵长洲在睡梦中闷哼了两声,就没有动静了。 解气之后,她只高兴了一时,过了一会儿越看越不对劲,赵长洲身上的伤可能看不见…… 但是脸上的伤,会不会留下印记,就很难说,他皮肤那么白,说不定一打就红了,她那一巴掌是使劲打下去的,不存在没有痕迹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慢慢凑去里面查看赵长洲的脸,果然一个五指印赫然呈现在他的脸上,她要是拿自己的手比上去,正好一样大小。 白碧水一阵心虚,差点从床板上摔了下来,嘴里碎碎念:“谁叫你是王爷……我打不起还躲不起吗?”她整理好衣襟,往厨房走去,准备拿两个鸡蛋出来给他敷一敷脸,希望能消肿消得快些。 她拿了鸡蛋出来模模糊糊的看见月下还站着个人,那人影身形和姿态都像极了欧阳礼,本是该上去说两句的,但是手里面的鸡蛋温度慢慢会散掉,最好现在就拿过去给赵长洲热敷才好。 “碧水姑娘。”白碧水战战兢兢地绕开了欧阳礼,但还是被无所事事眼睛又尖的他发现了。 白碧水只能调转身体和他打招呼:“欧阳大人,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吗?” 欧阳礼颔首:“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没想到能遇见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鸡蛋?是晚上没有吃饱吗?”待看清楚了她手上拿着的东西之后,欧阳长华疑惑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奴才晚上饿得慌,便来厨房寻两个鸡蛋吃。” “我也没有吃饱,能否分我一个?”欧阳礼还有点醉醺醺的,醒酒醒的不是很彻底,此刻言语间有些孩子气。 她注意到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已经不是一开始宴席上穿的那件衣裳了,看来是已经换了一件了。 注意到她探寻的目光,欧阳礼先是尴尬地看了一下自己然后才意识到她在看什么,他爽朗一笑,解释道:“原先酒喝得太多了,把衣裳都弄脏了,下人便帮我换了,屋里人给我灌了好些醒酒汤,我才能出来转一转。” 白碧水讶然,把鸡蛋递了过去,她只是稍微看一看,欧阳礼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人也太见微知著了吧,心思细腻如尘。 她不禁想,要是有人拍了一巴掌在他的脸上,隔天肯定就被发现了。 “知州大人,喝酒喝得不少,应该早些回去休息才对,夜里风凉,您小心着凉。” 欧阳礼把鸡蛋剥开,咬了一口,细嚼慢咽的像是在品味什么人间美味一样,一转眼看见了白碧水好奇的样子,失笑,道:“人间有味是清欢。” 他的想法和白碧水一拍即合,她的口味清淡,不喜欢大油大盐的食品,反而对淡淡然的食物很是心仪,她认为食物本身的味道就很美味,没有想到欧阳礼一个吃惯了席面的大官也会和她有类似的心境。 “大人,这个鸡蛋也给你吧,今天晚上看你没怎么吃菜,水果易消化不顶用的,多吃一点早上起来才不至于饿了肚子。”她递过去,欧阳长华便接了过去,疏朗一笑,一句多谢让人如沐春风。 “碧水姑娘,你上次帮了我一个大忙,长华感激不尽。”欧阳长华对着白碧水拜了拜,吓得她赶紧后退了两步,“欧阳大人,折煞奴才了。” “碧水姑娘,你当得起。” 她硬是要拜,白碧水也犟不过这个直脾气,只好受了他的礼。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来亲一个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来亲一个 赵长洲见她久久不回来还以为是白碧水在路上遇到什么问题了,忍着脾气好心出来寻她,却瞧见刚刚踹了自己几脚的人此时正和欧阳长华聊得火热。 他冷眼瞧着,觉得自己真是一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那两个人相敬如宾的样子他懒得再看下去,干脆抚了抚袖子上面的灰尘,调头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白碧水又勉强跟欧阳长华絮叨了一会儿话,就找借口离开了。 她重新回厨房煮了两个热鸡蛋小跑回去给赵长洲敷脸。 她一边敷一边骂:“喝醉了都不忘使唤我,怎么也不见你去多使唤使唤别人。” “成天就知道冷着一张脸吓唬别人,总是一副别人欠了你钱的样子?笑一笑又不会少一块肉。”白碧水比他刚才还要碎碎念,把他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从脾气到个性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赵长洲在床上躺着装睡,忍受着别人在自己的脸上揉来揉去不露出破绽本来就已经够辛苦了,这个人还一边揉一边骂,真当他听不见是不是? 他不由得想到她与欧阳长华在一起的样子,那叫一个温顺可人、谦恭有礼,边说边笑,怎么到他这儿就要把一个好端端翩翩公子数落的一无是处呢? 平心而论,他自以为待她还是不错的,一没有因为她出身尴尬隔阂于她,二没有呼来喝去,把她送去当最辛苦的杂役,她一来就成了自己身边重要的大丫头,此等殊荣,她没有日夜焚香祷告、谢天谢地,还三番两次地冒犯于他。 方才在宴席上,若不是他为她解围,还不知道欧阳礼那个醉鬼会纠缠她多久,如今,倒显得是他枉做了好人。 他越想越来气,耳边还一直传来白碧水的骂声阵阵,赵长洲忍无可忍,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把攥住她拿着鸡蛋的手,恶狠狠地说:“你说够了没有?长华也缠了你半天,为何你不骂他?!” 白碧水像一只受惊的动物,有一瞬间腿都是软的,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赵长洲会突然之间就坐了起来,她之前一直以为他是醉的不省人事了啊,打他……都没有反应。 半天,她嘴巴里像蹦豆子一样蹦出了句:“你没喝醉啊?” 赵长洲一阵心虚,说是就等于承认了刚才他确实发自内心想要亲她。要是真的亲到了就算了,结果是他自己自作多情被打了一巴掌,说出来太没有面子,于是他撒谎道:“睡得好好的,你一直吵,我便被你吵醒了。” “哦,那您接着睡吧,我去给您熄了灯。”白碧水迅速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把鸡蛋藏在袖子里,装傻充愣地打岔。 赵长洲好不容易从装醉的状态中苏醒过来,扭了扭脖子就瞧见了白碧水瑟缩的小表情。 她被赵长洲盯得一个哆嗦,这厮不会又要叫她给他按摩了吧? 他一把拉住了白碧水的胳膊,将她强行拽了回来,继续问道:“本王,刚才听到你一直在我耳边诉苦,说我成天就知道吓唬别人,本王吓唬谁了?” 被他抓了个正着,白碧水也不辩解,干脆硬着头皮承认了:“奴婢在骂厨房外面天天偷吃东西的夜猫,吃了奴才好些东西,还朝奴才龇牙。” “是吗?”赵长洲反问。 她哪里敢说不是,马上拆东墙补西墙的把话圆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赵长洲象征性地笑出来才作罢。反正她未指名未道姓,不说是说他的坏话,他凭什么以为就是他自己。 赵长洲当白碧水是个小孩,懒得去戳穿她的狡辩,他顺手一摸,摸上了自己尚且有些红肿的脸,一伸手就把她藏在身后的鸡蛋拿了出来。 “我的脸是谁打的?”他心想,这下看你还怎么抵赖。 白碧水能装傻则装傻,拿出了十分真诚:“奴才不知道,可能是嗑在哪儿了。” “你还狡辩!”不等她把话说完,赵长洲忽然厉声道,吓得白碧水的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不是你打的,你心虚什么,又为何要拿鸡蛋给本王敷脸?”赵长洲脸上的五个手指印赫然还在,到时候照镜子一看便知,若是她死不承认惊动了彩玉和遥知,那她刁奴的名声就要深刻地刻在英照王府里每一个人的心上了。 “是……是我,王爷……恕罪。”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极其犹豫,这样的事情,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原谅别人的,何况他还是个王爷,不赐死就不错了,可是她不到最后一刻还是想要再挣扎一下。 赵长洲看她认命了听凭发落的样子,嘴边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要想办法好好地惩治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奴婢,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让赵长洲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方法。 一不做二不休,一个连王爷都敢踹的刁奴还会害怕什么? 他蓦地想起自己被白碧水打耳光的原因,一个极好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他沉沉道:“要么打一还十,叫本王打回去,要么…… 你亲本王一下,这件事情就算是了了。” 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腕,蒲扇大的一个巴掌在白碧水的眼前晃悠,令人发憷。 那么大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还要连拍十下,那恐怕往后三天,她都别想要出门了。 白碧水心中天人交战,思索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姿容甚好的赵长洲,心想:这家伙的颜值和现代的男明星有一拼,又有颜值又有料,就是亲了,她也不吃亏…… 想想现代的那些追星族们,为了自己喜欢的爱豆,什么都肯做,能得到一个拥抱可能会高兴的好多天睡不好觉吧。 远的不看看近的,彩玉和遥知就很说明问题啊。 亲就亲,谁怕谁,就当亲的只是一个大白菜。 白碧水鼓了鼓勇气,决定豁出去了,一张脸凑到了赵长洲的面前,就在与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对方使劲一推,她没有扶住,堪堪摔倒在了地上。 “你……你干什么?”她被气得话都说不顺溜了。 赵长洲却幽幽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冷冷道,“我叫你亲你就亲,不知廉耻。” “什么?”白碧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赵长洲,如同看一个怪物。 人都是有骨气的,她在他面前忍的够多了,对方不但不知道见好就收,反而变本加厉地欺负她,难道就仗着自己是王爷,就能随便欺负人了吗? 白碧水不服气,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也对赵长洲傲然地说:“王爷说错了,奴婢不单不知廉耻,还不识人心,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是我错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赵长洲的视线,临走前啪的一下关上了大门,也不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了,反正她已经把他得罪的透透的了。 她抬头看了眼残缺不圆的月亮,眼泪在眼睛里面打转,心里酸涩的不得了。 她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自己犯的错要受惩罚她认了,但是惩罚归惩罚,人身攻击算怎么回事,别人为奴为婢者,就不需要自尊心的吗? 实在忍不住了,她干脆坐在阶上把头埋进自己的臂弯无声哭泣。 屋子里面的烛光还亮,赵长洲走到门口能看见外面坐着的人,他朝门口伸手,犹豫了片刻,还是作罢。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主动吃药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主动吃药 庆祝之后,便是欧阳礼上京述职的日子,京城颁下旨意,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职务暂时由知府代他管理,让他可以放心的上京。 上次月下相谈不久,欧阳礼就真的给白碧水送来了谢礼,一个红光漆的小匣子上面雕着好看的花纹,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小匣子掂起来沉甸甸的,里面像是有不少好东西的样子。 说不定是银两,白碧水高兴地想。 “对不起,小兄弟,你们大人的谢礼我不能收,但是大人的心意我领了。” “这是为何?”送礼物来的小厮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家大人平日里正经惯了,从未操心过这些应酬之事,偶尔置办一次便是花了一些心力去做的,她不要不是白白糟蹋了自家大人的一片心意吗? 小厮护主,硬是把东西塞进了白碧水的怀里,道:“我家大人料到姑娘不肯收,叫我跟姑娘说一声,这里头装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不值钱,送的是我们大人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她怀里被硬塞了一个小匣子,小厮飞快地跑走了,她心中也产生了几分好奇,不知这个匣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忙了一天,晚上是彩玉值夜,她先回到了房间里面,把那个匣子拿了出来打开。 只见里面并不是些金银,反倒是纸花、钗环和花黄,还有些胭脂水粉,另附一张信纸,上面写着他送这些东西的原由,只因白碧水从来不爱打扮,也无首饰装扮,他便以为她的年纪还小,送了她这些东西是想等她年纪再大一些使用。 但她见到这些首饰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想着如果把它们全部都变卖掉到底值多少钱,她想知州大人送的东西必定不会差才对,能卖多少是多少,总能补贴一些家用。 她出门在外,一年不知道能不能和父母见上一面,他们两个都是乡下种田种惯了的人,只会干一些粗活来养家糊口,白秋兰是个傲强的人,必定是起早贪黑的工作,想趁年轻多挣一些钱以作积蓄。 年轻的时候太累,等到老了身体上的痛痒总免不了。她不希望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太辛苦,所以不得不多为他们做些打算。 信的背面还写着一行字,欧阳礼说他马上就要回京城向圣上述职,尝过了白碧水做的点心,希望她能够再为自己做一点小零嘴带在路上吃。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她刚刚收下了人家的礼物,为了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一些,她果断选择答应对方的请求。 只是一些小点心而已嘛,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做就是了。 能够带走的干粮得是含油量比较重的,比如说现代超市里面长期搁置的蛋糕和零食,不是装进了防腐剂,就是加入了大量的糖、油和盐。 从上次和他的交谈中不难发现,欧阳礼是一个喜欢吃清淡食品的人,那么就不能弄得太油了,桃酥正好,可以久放,用上好的酥油来做,味道也可口。 心中有了主意,她便开始着手去做。 赵长洲听说了欧阳礼要上京的事情,特意来到了他办公的地方,趁着空闲跟他交代:“长华,封赏的事情你不必替我打抱不平,上京路途遥远,好生保重便是。” 说了这么多次,赵长洲始终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欧阳礼也知道不能强人所难,赵长洲不愿意深究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他也不强求,岔开了话题道:“王爷不介怀便好……长华马上就要离开遙州,路上要带些干粮,上次尝过了碧水姑娘的手艺念念不忘,又委托她帮我做了一些干粮带上,还未同王爷细说,王爷万勿见怪。” “她也不会什么,就只有这些手艺,能得到你的赏识是这个丫头的福气。” 赵长洲微微一笑,面上毫不介怀,心里却有些在意,上次他才因为她和欧阳长华走得太近、目无尊长,发了一次脾气。 这孩子记吃不记打,完全没有把他说的话当成一回事,马上又给人家献殷勤了。 赵长洲蓦地想起自己和这丫头不说话好多天了,她人还是照样在跟前伺候,做事情面面俱到,滴水不漏,让人连错处都挑不出来,想借着训斥打破僵局都没有办法。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上次说了那么重的话,说完之后自己也有些后悔,但是一想到他身为王爷竟然被一个丫鬟掌掴,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熄了想要服软的念头。 所以说让他服软是绝对不可能的,要那个丫头主动开金口来跟他和解还差不多。 正好今天欧阳长华的话提醒了他,他回来就找到了个打破僵局的由头。 他对彩玉吩咐道:“本王今日有些不舒服,去请王大夫为本王开一副方子,送去厨房,叫她做一份药膳来。” 彩玉道:“要不请王大夫过来看看,对症下药才好。” 赵长洲不耐,他哪里是真的想要吃什么药膳了,不过是存了心思要去搅局罢了,让白碧水做不成桃酥! “还是原来的那副调养的方子,王大夫心里有数。”他忽悠走了彩玉,舒舒服服的往软榻上一趟,捧起一本兵法,心不在焉的看了起来。 听了彩玉送过来的消息,正在给欧阳礼做桃酥干粮的白碧水惊讶了一番,直道今天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长洲居然主动要求吃药膳。 “孩子终于长大了,居然主动要求吃药膳。”她只高兴了一阵子,心里蓦地想起来自己还在生赵长洲那厮的气,怎能轻易就原谅了他,还给他做药膳呢? 她的心里明明很抗拒,但是手还是不由自主的操作了起来,谁叫她现在就是生气都不敢跟人家明目张胆的生呢?只能在厨房里面拿些柴火发脾气。 “唉!”她拿着斧头对着小柴火引子发脾气。 “你干什么唉声叹气的?”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个声音把她吓得丢了斧头,差点砍伤了自己的脚。 幸亏,赵长洲眼疾手快,把斧头一下子踹出去很远,才让她逃过了一劫。 “王爷,君子远庖厨,我做好了差人给您送去便是了,您何苦亲自来这污糟之地跑一趟?” 对方救她免于血光之灾,她再无动于衷,一句话都不给人就显得不近人情了,虽然她开口冷冰冰的,但是同样冷冰冰的王爷丝毫不介意,高高抬着下巴,傲慢的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书没有读好,这句话的意思完全被你误解了。” “你又不是杀牛烹羊,本王看看你煮药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章 罚站事件 第一百四十章 罚站事件 白碧水懒得和他争辩,她又不能说自己只是单单见不得他,只能说:“王爷想看就看吧。” 赵长洲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下厨,兴致盎然,看得仔细且认真,只觉得简单又讲究,他看了一遍,自己似乎也能会了。 给欧阳长华做的桃酥就在一旁,趁着白碧水不注意的时候他就拿来吃一块,桃酥做的又小又好吃,刚好一口一个,一会儿就嚼完了,也不会被她发现。 “凭你是给谁的,到头来还不是落在了我的肚子里?”赵长洲腹诽。 做好了药膳,差人给赵长洲送去之后,她又重新拾起刚才没有做完的活计,惊奇的发现刚刚做好的满满的一包小桃酥,现在竟然矮下去了一点。 这厨房……该不会是有耗子吧。 白碧水东张西望,趴到灶台下面去找偷吃的耗子,却一无所获,她突然想起来这刚刚是赵长洲站过的位置,这厮……居然又偷吃她的东西! “以后还不如叫你赵耗子好了。”她气得把布口袋的封口拧紧藏好,才继续做下一锅。 赵长洲正美滋滋的吃着她亲手做的药膳,冷不丁的一个喷嚏打的奇怪。 彩玉赶紧递上去了一张丝帕,她想了想最近的天气,奇怪道:“明明是春日,怎会着了风寒。” “是冷风窜了鼻子,无碍的。”赵长洲擦了擦鼻子道。 马上就到了欧阳礼离开遙州的日子,赵长洲与他折枝送别,最终在遙州城外的驿站口止步了。 白碧水早早地就将做好的桃酥给了欧阳长华,离别之时他对她点头示意,白碧水微笑着目送他离开,道了句:“祝大人一路平安。” “女生外向。”这一幕又落在了赵长洲的眼里,他冷着脸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回去的路途还很遥远,但是春日温暖,郊外绿意盎然,就当是出来踏青了也好。 “王爷,欧阳大人已经回京述职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呢?”来的时候是坐马车,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坐马车,就在赵长洲准备上车的时候,白碧水趁机问道。 赵长洲端详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口不应心地说道:“不回了,直接去京城。” 什么?去京城? 白碧水呆愣片刻,被赵长洲的话雷的说不出话来,说好的和圣上有嫌隙呢?为什么说不回就不回了?就算是不回去也不能去京城啊? 赵长洲满意的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勾唇一笑,上了车。 春天的风景再好她此时也没有心情去欣赏了,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娘亲,爹爹。 京城路远,此去经年,遙州一别又不知道要有多久才能回睦和镇了。 赵长洲挑开车上的帘子,看着外面优美的风光,心中一片晴朗。 京城,他如何能够轻易回去?没有皇帝的传召,他一个外放的藩王直接回去最轻也是谋反的罪过。刚才那样逗她不过是因为心情不佳罢了。 如今他心情转好,看什么都高兴。 可怜白碧水还不知道赵长洲是糊弄她的,一整天心思恍惚,晚饭的时候盐和糖都给弄混了,要不是反应快,东西都溶解到一块儿去了。 她烫伤了手指头才为这碗鱼羹挽回一点面子,不至于让它吃起来像一碗甜食。 “这可怎么办?”她尝了一口那东西的味道,有些难吃,味道不分主次,全都想霸占她的味蕾,这样的菜上不了台面,别说给王爷吃了,就算是给没有吃过鱼的人吃也会遭到嫌弃。 她把这碗鱼羹改良了一下,盛出来一点儿给了一个小丫鬟尝。 小丫鬟尝了一口没尝出什么,在白碧水期待的目光下又尝了一口,最后说道:“姐姐,挺好吃的。” “真的?”白碧水也觉得改良过后的鱼汤尚可,如果不是一张极其刁钻的嘴应该是发现不了这其中的细微差别的。 “谢谢你了,去吧。”她给了小丫鬟一点赏钱,放心的将鱼羹端了上去。 她原想着今天赵长洲的心情还不错,可以去求一求他让她给睦和镇的家人送去一封书信报个平安,顺便再捎些这些日子她积攒的东西回去,若是他疑心重,怀疑她夹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去,就是把信封拆了也不要紧的。 结果,也正是去京城这件事情闹得,她一时不注意竟然出了这样的差错,现在她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 她怀着极其沉重的心情来到了餐桌上,看着餐桌上这么多的菜品,只求赵长洲千万不要去尝试她今晚做砸了的那道菜。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他今天晚上心情好不怎么挑食,而且料到了白碧水会因为白天的事情来求他,必定会在晚饭上下一番功夫,看到鱼羹的时候他便明白了。所以他很赏脸地尝了一口她做的鱼羹。 刚刚吃到嘴里,他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他此生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鱼羹,她做的菜和她做的甜品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赵长洲刚尝了一口就毫不犹豫的吐了出来。 “你把糖当成盐放进去了?糊涂东西,还用辣椒来压!”他一下子就戳穿了白碧水的遮掩,她的小心思在他被山珍海味伺候惯了的嘴巴面前暴露无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赵长洲虽然自己不下厨,但是吃过了那么多的东西,也知道一物克一物的道理,她在食物里面用了什么料,他一试便知。 “王爷恕罪。”她马上跪下来请罪,心想就算赵长洲的嘴巴刁钻,这东西也只是难吃了一点而已,并不是不能入口啊,他总不至于因为这个把她怎么样吧? 明明还有那么多菜可以选择,其他的师傅手底下总是有数的。 可白碧水又一次想错了,赵长洲不仅生这道菜的气,而且对自己判断失误感到窘迫,感情人家根本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不仅不想讨好他反而还把菜做的难吃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奴婢不是故意的。”白碧水轻轻地说。 他无动于衷,看了看彩玉,又拿起了筷子继续吃饭。府里惩罚吓人的事情一向都是彩玉来做,他只看一眼,彩玉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她走到白碧水的身前,道:“王府有王府的规矩,犯了错不管是不是有意为之,总归是错了,错了就要受罚,你可认罚?” 遇到了错误,彩玉也不像平时那般和蔼可亲了,十分的严肃认真,白碧水知道她不会因为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情而枉顾王府家规姑息她的,于是坦然道:“奴才认罚。”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冤枉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冤枉了 她背过王府的家规,她今日把饭菜做砸了的罪名是要归类到渎职一类的,罚五十戒尺。 戒尺用软硬适中的木条制成,打一下反弹一下,在手上打的再狠都断不了,五十戒尺下去,白碧水的这只手恐怕要被打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了。 就在彩玉准备带人出去处置的时候,赵长洲突然制止道:“叫她顶着我的茶盏在书房外面单脚站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停下来。” 他到底觉得只是不好吃而已,不至于叫她毁了双手,到时候她的手一连数月不能沾水,吃不到好吃的,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吗? 这样思量了一下,赵长洲的心又软了软。 白碧水为自己松了一口气,也为自己的手掌松了一口气。 但是顶着茶盏单脚站在他书房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么是她坚持不住茶盏掉下来,要么是茶盏还没有掉下来,她就先累晕了。 去书房的路她走的很慢,恨不得一步一步地挪,也好给自己宽限一点时间。 “彩玉姐姐,要不然你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去站着就行了,实在不放心,你叫别人来看著我,王爷那边也还需要人伺候呢。” 彩玉没有看出她的小心思,以为是白碧水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才这么殷勤地关心王爷,夸了她几句务实的话,便叫了个小丫鬟来代她守着白碧水受罚。 赵长洲回头一看彩玉这么快就回来了,马上就意识到八成是白碧水使坏把彩玉给支开了,方便她自己偷懒。 他吃饭的速度不觉加快了些,用完了晚饭也不去园子里面散步,直接往书房的那条小路上走。 “王爷,咱们去院子里走一走再回去看书吧,刚用完饭,小心积食。”遥知为赵长洲考虑,才开口提醒。 赵长洲完全不搭理他,径直往书房走去,准备抓她一个现行的偷懒模样。 快要走到书房的时候他特意放轻了脚步,可惜白碧水猴精猴精的,一听到有细微的响声便头顶茶盏,单脚站得好好的。 就算是这人来她也想好了对策,她靠着柱子站着,有人在的时候就离柱子远一些,等没有人看着的时候就扶着柱子,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只要小小的打赏一下看守的小姑娘,便不会有人将她偷懒的事情泄露出去。 赵长洲走近瞧了瞧她,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来看,不难猜出她是刚刚才站好做样子的。 打蛇打七寸,赵长洲一次失手也没有灰心丧气,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他这才想去园子里面转一转消消食,等回来的时候再和她打太极。 这时突然来了一个灰衣服的下人,面容冷峻,送来了一个小东西,他跪在地上,手高高举起。 赵长洲轻轻拿起放进了自己的袖子,转身便进了书房。 天色太暗,白碧水离得只有五六米远也没有看清那灰衣服的人到底给了他一个什么东西。 只是依赵长洲的重视程度来猜,估计是件重要的东西吧。 人都进了屋,白碧水便松懈了下来,悄声对看守的小丫鬟说:“一会儿有人来了,记得叫我一声。”她扬了扬手上的胭脂对她说,“你帮了我大忙,我不会亏待你的。” 她装在身上用来防身的有金银有珠宝,还有胭脂水粉,大多是欧阳礼送过来的谢礼。她用不着,有人用得着,尤其是自己不需要的东西送出去了一点都不心疼。 小姑娘认真地点头,看着她的胭脂盒眼睛发亮。 小纸条上面烫着红边,说明是京城里面的信件。 京城险恶,但凡有消息传来一定是坏消息。 他还记得,上一次他还在睦和镇时京城的人就来过一封信,信中说英嘉郡主被皇帝接进了宫中居住。 他那时着了风寒重病在身,又惊遇此事,当即心急如焚吐了血。 往事历历在目,还没有打开信封,他的心情便平静不了了。 赵长洲此生的亲人唯留赵长嘉一人,此生的软肋也只有她一个。 为了她,他情愿被朝廷驱赶千里,情愿细细筹谋厚积薄发,只希望家族与皇室的纠葛不要牵扯到赵长嘉的身上。 然而,这封信上说的正是赵长嘉在京城的遭遇。 前几月,圣上将她许配给了庸碌无能又心高气傲的太子,她惊惧不已却连宫都出不得,一连几日都吵着要见王兄。 哇的一下,赵长洲胸口一热,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人也随之晕倒。 众人慌神,冷汗涔涔,彩玉连忙派人去请王大夫过来,遥知则立马想到了白碧水晚上做的那道菜,联系到这几日她反常的不言不语的状态,认定是她做的菜有问题,企图谋害王爷。 遥知是王爷身边的亲随,不像彩玉在内院经常和白碧水处在一起,当即没有想太多,既已认定了白碧水是谋害王爷的凶手,便不做他想,找了几个壮汉,先把她捆了再说。 叫来的人一听是和王爷的安危有关,也不管白碧水是不是有罪,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人给捆了。 白碧水还在门前和小丫鬟聊天说话,没有想到飞来横祸砸在了自个头上,挣扎了半天才问出了个名堂。 “王爷身边的亲随小厮说你意图用鱼羹谋害王爷,不论如何,姑娘也是因为这事儿才被罚在这里站着的吧,总之你脱不了干系,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吧。”绑人的家丁看她实在不知所云,可怜又无辜,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可疑,但是他们拿钱做事,没有权利置喙主人家的私事,只能发发善心将原委跟白碧水讲讲清楚。 “大哥,你们不能因为这个就抓我啊,请大夫看过了吗?没有看过怎么知道是我下毒了,你们这样轻率断论如何使得?” “姑娘,跟你说了,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要我们将你捆起来的另有其人,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两人说罢干脆将她的嘴巴不由分说地封上了。 白碧水现在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听她说话。彩玉去请王大夫,这个时候根本不在这里,她就是想找人为她辩解也没有办法。 现在,她倒是很想再尝一尝自己做的那碗汤,真的有那么难吃吗?能难吃到吐血、能难吃到中毒、晕倒? 这个赵长洲的胃,是用什么做的啊? 被两个大汉钳制着往前走,口不能言,身不由己,她只能祈祷着彩玉知道后可以来帮她洗脱冤屈,或者赵长洲醒过来也行。 但她转念一想,赵长洲现在病重如此,府里的人哪还有心情来管她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交心谈天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交心谈天 彩玉匆匆的找来了王大夫给赵长洲诊脉,路上正遇到了押着白碧水的那两个大汉,她急忙跑过去伸手一拦,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两个大汉支支吾吾地解释着,彩玉则直接将白碧水嘴巴上的抹布取了下来,问她:“没伤着你吧?” 从那两个人的诉说中,她大概知晓了事情始末,猜想这可能是一场误会,但能让遥知生那么大的气,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只能先问清楚到底要拉着人怎么处置去。 绑人的两人回答道:“还没有处置,只是叫我们绑着关起来。” 彩玉点了点头,对他们说:“那也别把人捆着了,好好的走路便是,我这位妹妹会好好配合你们的。” 她又扭头看了看白碧水,叫她放心,她会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的。 得到了彩玉的照顾,她心里面踏实多了,松绑之后便随着那两个人走了。 他们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平时不经常使用的仓库,里面堆着很多没有使用过的大的薪柴。 柴房里面黑咕隆咚的,白碧水犹豫了一下,就被人一推,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 “吱吱——”她抱着双膝坐在地上柔-软的茅草上面,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老鼠的鸣叫声。 “哪儿来的老鼠?”她拽过一把稻草使劲地朝声响处打去。 老鼠四窜逃跑,声音从她身边不见了,在房梁上又响起。 白碧水赶走了老鼠,撑着下巴想赵长洲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吐血。 在他的卧房里,王大夫已经为赵长洲把过了脉,他沉沉道:“王爷无碍,只是吐出了胸中淤血,上次大病时淤血未清,这几日吃的补药疗效甚佳,为清理淤血帮了不少忙啊!” “不过这还是其次,王爷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怎会如此心悸?” 彩玉在事情发生时就把赵长洲看过的那封小信收了起来,她疑心是信上的内容惹得王爷吐了血,所以私下自己看了看了解到了大概。 王大夫询问起来,她也有说辞:“是郡主来信,身体抱恙,又突闻婚讯,惊惧非常。” “婚讯!?”王大夫消息不通,对此毫不知情,惊讶地问,“郡主要与何人婚配?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了?” 彩玉抬头想了想,掐算了一下日子,道:“是前几月的事情了,当今圣上赐的婚呢。” 剩下的王大夫再问什么,彩玉一律支支吾吾的敷衍了事。 王大夫是皇上派下来的人,虽然来到王府好多年了,但也说不准是和谁一条心,她唯有藏着掖着,既不多说半分,也不故意提防才好。 好在王大夫也没有多问,只交代了一下王爷这几日需忌口的东西便走了。 “你今日办事太不妥当了,碧水姑娘是王爷的人,和我们是一样的,别说是你,便是我,没有实锤也不能随便抓人!”王大夫走后,彩玉气急败坏地教训遥知。 遥知看自家王爷昏迷不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就是她,准错不了!她可记恨着王爷呢,我冤枉不了她。” 彩玉拿这死心眼的孩子没办法,瞪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好好看着王爷,我去给碧水送条棉被去,柴房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把人冻着了,看人家出来不找你算账!” “算账就算账,我还怕她不成?”遥知死鸭-子嘴硬,咬准了道理面上不输给人家半分。 彩玉走出了门还听见他在小声地嘀咕。 如她所料,到了夜里,露水一下,白碧水果然冷的缩成一团,恨不得把柴房里的柴火都点着来取暖。 就在她冻得手指发木的时候,柴房忽然被一个姑娘打开,她抬眼望去,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喊道:“彩玉,你可来了。” 彩玉搬了一床棉被来这儿,走了一路胳膊都酸了,让人开了门便将棉被放在了白碧水的面前。 白碧水赶紧将被子和枕头铺在干草上面,把被子盖在身上取暖。 “王爷怎么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日做的菜虽然难吃了些,但也不至于叫王爷气的吐了血吧?”白碧水拉着彩玉坐在了干草上。 彩玉叫她放心,道:“王爷没有中毒,也不是因为你做的菜不好吃才吐了血,是为别的,怒极攻心……王大夫说王爷这次因祸得福,吐的是上次生病胸中未尽的淤血,过不多久便会醒了。” “怒极攻心?”白碧水疑惑,谁能叫他怒极攻心?赵长洲那个人虽然平日里对她是小心眼,记仇了一点,倒也是个从容的人。 俗话说腹有诗书气自华,他读了那么多的书,懂得那么多道理,如果不是攸关性命的大事,还有什么能让他怒极攻心吐了血呢? “还是太年轻了。”她在心里默默的想,赵长洲这个人,平时在她面前装的是一副老道深沉的样子,实则就是一个十八-九岁、如臭未干的的小孩子嘛!遇见大事沉不住气也是正常。 但她还是好奇极了,盯着彩玉等着她给一个答案。 彩玉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告诉她一些事情。 她扯过来一些棉被盖在自己身上,和白碧水并排而坐,极其沉稳的说道:“你和王爷的事情我多少能猜到一点,你有把柄在王爷手里面是不是?” 白碧水呆愣片刻,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说起来应该是赵长洲有把柄在她的手里才对,但现在受制于人的是她,彩玉这么说也没错。 她不知道彩玉作为赵长洲的心腹现在都猜到了些什么,事关朝廷大事,她不敢乱开口,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等着彩玉的下文。 彩玉接着看她道:“是上次你被人劫走的事情吧?传出去了对姑娘家的名声可不好,我们王爷都替你瞒着呢。” 她一颗小心脏马上从嗓子眼又好好地落回了心窝里,心中窃喜了一下,脸上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是……” 她偷偷一窥,彩玉果然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古代女子的名节大过天,要是名节毁了,这辈子就算完了,彩玉也是料到她这么大的一个软肋被抓在了自己王爷的手上,这辈子也逃不出自己王爷的手心了,这才敢跟她交心。 殊不知,她所认为的天大的事情在白碧水的眼中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往事罢了,真正的祸事是她根本想都想不到的。 “你别怪我对你揣测颇多,实在是王爷身边的魑魅魍魉太多,有些事情,是不能叫别人都知道的,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好摆布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相互依靠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相互依靠 白碧水看彩玉一直在叹气,料到她是有大事情要跟自己说,她心中警铃大作。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赵长洲身处朝廷勾心斗角的旋涡之中,他的事情她想还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的好。 “彩玉姐姐,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把王府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半句,若违此誓……就损十年的阳寿。” 她举着三个指头发完了誓,转头对彩玉说,“姐姐,王爷的事情我一个小婢女管不了,你还是不要告诉我的好,我不配知道的。” 彩玉看她指着天对着地发誓,更加愿意和她讲,开口安慰道:“你管的了,我们做下人的要和主子一条心,何况……你又对王爷这么忠心。”她拍了拍白碧水的手。 她弄巧成拙,唯有尴尬的笑了两声。 “王爷还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亲,祸不单行,没过多久王妃也没了,只留下十二岁的他和尚且年幼的英嘉郡主相依为命,王爷年纪尚小,圣上可怜他们兄妹两个,将他们接进宫照料。”说到圣上的时候她分明将语音再三降低,还往门外多看了几眼,有意避讳。 虽然彩玉没有明言,白碧水也猜得到,他们在宫中过的一定十分不好。 她小心地张望了一下,最终还是略过了宫中的事情,直接讲了皇帝看他年纪尚小,派大臣帮他照看封地的事情,这一看就是好多年,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归还。 赵长洲是个名不副实的白衣侯,私底下有好多人议论他们兄妹,这些人大都不算友善。 白碧水算是被强迫来听人家私事的,本来不大愿意,但是耐着性子听完了他从小到大的人生阅历,竟然让她心中生出了几分同情。 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听到了结尾觉得没有自己心中想的那么美满,总会想要问一句——然后呢? 她现在就很想问一句:然后呢?那两个“小白菜”怎么样了? 可彩玉语音一顿,让她清醒了几分,这不是别人的故事,是赵长洲的故事啊!他——不就近在眼前吗? 还是被当今圣上可劲儿地欺负着,封地也没还他,妹妹也留在京城。 “你也觉得王爷很是可怜对不对?”彩玉停下来问她,“你可还记得上次王爷宴会,席上有一个粮商想要你,结果你跳河自尽未遂的那天?” “记得。”白碧水点点头,问,“怎么了,关那天什么事情?” “那天京中传来消息,英嘉小郡主又被皇上接进宫了。”她又张望了一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王爷一看信就急坏了,英嘉郡主还小,自小就有王爷为她遮风挡雨,宫里不是个好呆的地方,就是规行矩步都还要遇上不少的糟心事,贵人又多……” 接下来的话,她不说白碧水也猜到了七八分。 赵长洲是个不受宠的藩王,连带着赵长嘉在京城中住着皇帝赏赐下来的府邸也要受到嘲讽,宫中贵人遍地,小郡主不知轻重,万一得罪了哪一路的神仙,有的是罪要受。 “王爷生怕郡主遭到不测,一气之下,竟然吐了血,那次吐血之后,他胸中淤血未清,身子一直不大好,没想到,这次圣上竟然……直接将郡主许配给了太子殿下!”彩玉气愤的用拳头锤了锤被子。 “太子殿下不是个好人吗?”白碧水问道。 彩玉叹了好几口气才苦笑道:“圣上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是黄恩浩荡,体恤孤苦,实际上是想要把郡主留在身边,把我家王爷攥在手心,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白碧水惊愣了好久,都不敢相信帝王之心竟然如此阴狠,连英照王府的两个孤儿都不放过,两个孩子,值得他用这么多幺蛾子去打压吗? “唉,没想到王爷还这么小,就已经受了这么多苦了。”她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彩玉看了看她,疑惑道:“年纪小?王爷比你的年纪可大多了,你怎能这样说?” 白碧水一惊,她初见赵长洲的时候看他一脸青涩,还以为他十七八岁,相处一段时间后,瞧他行事作风十分凌厉,又觉得他至少有十八-九岁,现在彩玉告诉她,赵长洲比她大多了……! 她今年十七,难不成赵长洲二十出头?她说了个话头,准备等彩玉来补上:“难不成王爷有二十……?” 彩玉略带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不满道:“王爷已经二十五岁了啊,傻姑娘,刚刚还夸你对王爷忠心耿耿来着,原来你连王爷的生辰都不知晓!” 这个男人,明明已经算是个小大叔了,却生的干干净净,脸上一丝皱纹都不见,面皮吹弹可破。 白碧水捂脸,她是被这小子一脸满满的胶原蛋白给欺骗了啊。 作为一个不具备“逆生长”技能的人,她心疼的抱住了自己弱小的身体。 “我知道……他是摩羯座的嘛!十一月生,至于是哪年我就不知道了。”她在彩玉威严的凝视下泄了气,“算了,就算我不知道吧。” “你本来就不知道,没良心的丫头!”彩玉狠狠地拿指头戳了一下白碧水的脑袋,然后拍拍灰尘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王爷醒之前委屈你先在这里待几晚了。” 几晚?这个量词可把白碧水给吓着了,虽说她在现代是做刑警的,吃得了苦受得了罪,在柴房和老鼠蟑螂为伍,住一晚上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几晚,她恐怕自己会被这里的环境弄得浑身难受。 彩玉打着哈欠走了,留下白碧水一个人在柴房里面抱紧被子,祈祷赵长洲能够快点醒过来。 他没有辜负白碧水的期望,白天的时候一声咳嗽,一段噩梦的终结,让昏迷已久的赵长洲从黑暗中苏醒了过来。 “水。”他开口虚弱。 过了一小会儿,四周没有动静,他只得支起身子,提高声量又喊了一声:“来人!” 床边一个剧烈的响动过后,遥知惊喜的抬头,马上跪在地上祷告神明,谢天谢地,终于把他的王爷还给了他。 “等过会儿,你再正正经经地去谢谢天上诸神,先给本王倒杯水过来。” “哎!”遥知的眼睛里面还带着熬夜的红血丝,脸上却是按捺不住的惊喜,马上就去给王爷倒了杯温水过来。 赵长洲一边喝,他一边说:“王大夫说,王爷这次把淤血吐出来身体就大好了,再也不会有胸闷之症,只需调养些时日,便可断了苦汤药!” 可以不吃药了,这本来对赵长洲算一件喜事,但现在亲妹一脚踏进了火坑,他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揪得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全家福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全家福到 他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倒下,这样才能给长嘉一个依靠。 “我饿了,传膳吧……把药膳也端过来。”他复又靠回床榻,淡淡地朝遥知吩咐。 遥知马上就答应了,立刻派人去厨房准备。 早膳用完赵长洲才拿起药碗准备喝药,药汤入口便是化不开的苦涩,他顾全仪态才没有吐出来,勉强喝下后马上含-住一颗蜜枣。 “什么时辰了?白碧水呢?”汤药这么苦一定事出有因,说不定是白碧水因为昨天受了惩罚,所以今天才故意做这么苦的汤药给他。 赵长洲想宣她过来好好地教训一下。 遥知还不知道赵长洲是因为什么才吐的血,坚持着昨晚的说辞:“她害的您吐了血,被我关进柴房了,王爷,您这次别心软饶了她。” “咳咳……”赵长洲被他气的咳了几声,“胡闹,谁跟你说我是因为她才生的病,她能有那么大的面子?把人给我放出来去。” 他看了看乌黑乌黑的汤底,嘀咕道:“怪不得这么难喝。” 遥知奇怪,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什么?他忍着没有问,反正问了赵长洲也不会告诉他,还是乖乖地去开门放人的好。 干草上的小虫子和细菌不知道有多少,她只呆了一夜就被咬的遍体鳞伤,浑身都是包。 晚上自然也是没怎么睡的,清晨的阳光被遥知的身影遮挡住的时候白碧水确认是有人进来了,才懒懒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头发散乱,脸颊上被春天的蚊子咬出了两个红点,此时正用手轻轻地挠着,形容实在狼狈不堪。 遥知看她这样就觉得心里有愧,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别扭的为她敞开大门,道:“王爷叫你出来。” “遥知兄弟,你昨晚口口声声说是我害得你们家王爷吐了血,不经审问就把我押到这里来,你这么过分,心里不会痛吗?” “那你想怎样?”遥知退后几步,理直气壮地问道。 白碧水露出了奸诈的表情,把遥知吓得又后退了一步:“我想怎样你都答应?” “别胡闹了,回去吧。”赵长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扯过对遥知纠缠不休的白碧水往回走,方向不是他住的院子,而是白碧水等一干女婢居住的院子。 他刚刚清醒,身体看起来还有些虚弱,这让白碧水不禁担心,万一他的病情加重,他身边的人又会把罪过都推到她的身上来。 “王爷,您身体还好吧?”她小心翼翼地问,下一句是,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烦您,可她话还没有成功说出来就被赵长洲截了胡,“不用你操心。” 一如既往的高冷,让白碧水生生把下半句话憋回了肚子里。 他就知道让遥知去请她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才亲自跑了一趟,没有想到能看见白碧水浑身杂草,发髻散乱的狼狈样子,不禁发了笑。 朝这里好奇探看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心里一紧,顿感嫌弃,心想再任由白碧水这么胡闹下去,他的脸面都要丢光了,马上出面揪着她回了婢女所。 到了地方后,他才松了手,对她道:“准你一天假,好好收拾一下,别给本王丢脸了。”他嫌弃的拍了拍手和衣裳。 “得嘞!”白碧水喜出望外,赶紧钻回了自己的房间。 三天过后,赵长洲忽然说要启程回睦和镇,这下可把白碧水高兴坏了,一早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满心欢喜地想要快点见到爹娘的她,完全忽略掉了周围人营造起来的忧心忡忡的气氛。 彩玉看她将东西都收拾好了,才出言提醒:“王爷还没有休养几天,这就要启程回去身子肯定受不了。” “王爷回去应该是有其他的打算吧。”白碧水想到他在睦和镇屯的兵,以及他谁劝也不听的态度,发表了自己小小的意见,彩玉却以为是白碧水回乡心切,不顾王爷的死活,脸上顿时有些不悦。 “王大夫说了,王爷的身体不宜远行,要是路上颠簸,使病情加重,需耽误更多的功夫疗养。”她说完斜眼瞥了白碧水一眼,看她原本淡淡然的脸上果然有了惊慌之色。 她放下收拾好的包裹,开始在屋子里面转圈圈:“这可不行,王爷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咱们得劝他啊,大夫说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彩玉得逞一笑,为她倒了一杯茶,说:“我们都挨个劝过了,王爷一意孤行,谁劝也不听……你还没试过,要不你再去试试,不管怎样,多个人多份希望。”她轻轻抚上白碧水的手。 白碧水为难的笑了笑:“行,那我就试试看……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说的话在王爷眼里向来都是不顶用的。” 白碧水对自己有几斤几两知之甚清,她除了会做些甜点哄赵长洲开心外,其他各个方面在古人眼里应该都挺讨人厌的。 所以她决定做一道大菜,这道菜以鸡肉、火腿为主料,配以冬笋、鱿鱼、海参、鲜虾、蔬菜等,名字叫做“全家福”,寓意阖家团圆。 鱿鱼不易得,所以这个先排除在外,可以适当地增加时令食材。 白碧水做这道菜的时候想了很久,究竟要不要呈上去,她不确定如果赵长洲知道她听说了他的陈年往事会不会大发雷霆,万一他介意,那她岂不是死翘翘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赵长洲不介意这些小事。毕竟,她连他屯兵的事情都知道了,其余的事情还不都是小事情吗? 这道菜清淡可口,再配上一碗香甜可口的双皮奶,保证她劝说的时候赵长洲能有一个愉快的好心情。 她自小一个人生活,厨艺这方面完全是自学成才,比不上名厨,但是也有家常小菜的可口。 做完之后她还是照例请人尝了一下,但这次请的人不再是小婢女们,就地取材,请的是厨房里面的大厨,这些大厨阅菜无数,好不好吃一下子就尝出来了,是她的一层保障。 经过了大厨们的一致好评,这道菜终于新鲜出炉。 “全家福”的盖子一掀开,赵长洲的表情就呆滞了两秒钟,他不明白眼前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什么。 “别跟本王说,这就是你新研发出来的菜品……这不就是把各种菜里外围了一圈吗?” 他用筷子戳了戳“全家福”,表情是说不出的嫌弃,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充满了质疑和不解,甚至还带有一点“你解释不了我就罚你”的威胁。 白碧水看到这样的赵长洲不仅觉得不害怕,反而有种想笑的冲动。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遥知道歉 第一百四十五章 遥知道歉 在了解了关于不少赵长洲的往事之后,白碧水心中对他的害怕消解了几分。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坏,也没有谁会想要故意对别人冰冷,赵长洲如今的脾性应该和他童年的遭遇很分不开。 “奴才有解释,但是王爷要先恕我无罪,奴才才敢说。” 赵长洲好气又好笑:“既然知道有罪,就别说了。” “是。”他这么一说,白碧水真的就缄口不言了,静静地看他吃东西。 他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舀了两勺汤喝。但是赵长洲觉得怪怪的,瞧她站在那里明明是有话说的样子,但是却故意吊着他的胃口又不直说,非要他担保不会降罪才敢开口。 他难道有那么可怕吗? 一言不合因为一个解释就降罪于人? “本王答应,不会降罪于你,你说说这其中的典故吧。”他最终还是妥协给了自己的好奇心。 “是。”白碧水微微屈膝,给他端上了一碗双皮奶,道,“王爷先吃些甜点,您大病初愈,饮食需要清淡些,才能好好养病,甜点正好入口。” 他单手接过,奇怪地瞅了她一眼,觉得她今天似乎怪怪的。 等他尝了一口双皮奶后,白碧水才开始解释:“这道菜是小人的家乡菜,名叫全家福,大人通常会在过年的时候做给家里人吃,寓意团团圆圆的意思。” “虽然每年春节,家人不一定能全聚,但是却有一道菜表示自己美好的祝愿,就像汤圆,人们不一定要只在元宵节才吃,就算是平常兴之所至,也能品尝一番,因为食物也是有情怀的。” 这些日子以来劝他好好养伤,不要回去的人无数,却没有人劝的这么温和,不留痕迹。 她若不是知道了什么,绝不会用这样的方法。 他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白碧水在他的凝视下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完了,特意说明了是彩玉非要告诉她的,她绝对无心打听他的家事,反正她特意挑了彩玉不在的时间说,也不会被她知道。 赵长洲听她急于撇清的话,心里反而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能知道他这么多的事情的人,不知道有多幸运,她在那儿……嫌弃个什么劲? “奴才保证绝对不会把知道的事情说出去,但希望王爷即使和郡主相隔千里,也终有一日能够团聚,希望王爷可以保重身体,不要太过辛劳,欲速则不达。” 她小心翼翼地说着每一个字,生怕赵长洲一个不高兴又想出各种花样来惩罚她。幸运的是,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很和善地让白碧水坐下。 她瑟缩了一下,表示自己不敢坐。 “叫你坐你就坐。”赵长洲忽然疾言厉色,马上就看见对方服服帖帖地立马坐下了。 “本王又不是老虎,你就这么怕我?” 白碧水摇了摇头,她哪儿是怕他啊,等她长大了,力气恢复了,分分钟料理一个赵长洲是什么难事吗? 她不过是害怕他有权有势,又阴晴不定,料理不了她,还能去找白家夫妇的麻烦。 “说话!”他再一次发怒。 白碧水心下了然,这是赵长洲喜怒无常的脾气又开始发作了,她不想理,于是敷衍的开口:“奴才听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私下一直以为这句话非常对——王爷是赏是罚奴才都觉得很好,何况王爷向来是赏罚分明的,奴才不敢怕。” 她说着说着站起了身,问道:“王爷,食不言寝不语,您再不用饭,饭就要凉了,吃冷饭对肠胃不好。” 白碧水拿捏准了他的性子,知道不管怎么样,笑脸相对,摆出一副关怀的样子总是没错的。 赵长洲一腔怒火碰了个软钉子,对方又是关怀又是崇拜的话,这么大一顶高帽子,马上把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怒气扑灭了。 “你今天这么对本王这么殷勤,莫不是有事要求本王?”赵长洲吃着热菜热饭,好心情地问她,心里面早就知道白碧水的小九九了,就等着她开口求人。 白碧水笑言:“王爷神机妙算,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奴才胆敢请求您先别着急回去,身体要紧,只有身体好了,合家团聚之时,才能开开心心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身体是革命之本钱?”赵长洲疑惑,“何为革命?” “革命就是想尽而未尽之事业。”她机智作答,赵长洲勾唇一笑,觉得这个从未听过的名词很有意思,连带着对她的劝说也没有那么反感了。 “好,本王听你的,暂时先不回去了,但是每天你都要变着法子给我做好吃的才行。” 每天都要变着法子逗他开心,白碧水想高举双手投降,她来到王府的这些日子,能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他还提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了,说得好像她非得求他回去一样。 但实际上,他快一点回去,还有利于她快一点见到双亲呢,她有必要为了一个天天剥削压迫她的人,这么卖乖讨好吗? 没必要啊,相当没必要! 所以白碧水干脆眉飞色舞地说:“回不回去听凭王爷的吩咐,奴才去厨房给王爷看药去了。” 说完,她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留着赵长洲一人在原地琢磨着她说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轻轻松松的回到厨房给他煮药,因为那人刚刚才吃完饭,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将糖浆和中药放在一起熬一熬便给他端了上去。 药端过去的时候,赵长洲想明白了白碧水的意思,正在书房里面生闷气,他虽然知道自己回不回去都不被白碧水在意,但还是决定晚些再回去。 她这人,挺惹人讨厌的,但话倒是中听,只有身体健康才能让远方的亲人安心,图谋大计欲速则不达,这道理他受用。 药端进来了之后,遥知第一个跑了过来帮她把东西端过去,一双眼睛笑的只见眼珠不见眼白。 白碧水没好气的说:“不麻烦遥知兄弟,我自己来就好,免得药汤出了问题,把你也给连累了。”她不高兴表现得太明显了,饶是遥知神经粗些,也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之情。 赵长洲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个拌嘴,眼睛斜了白碧水一眼,表情有些微的怨怼。 他端起药碗一喝,是甜的,心道,算她还有几分良心。 事后,彩玉夸奖她的时候白碧水才知道原来遥知之所以对她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是因为她成功地劝服了赵长洲,让他最终决定留下来。 遥知当天便出府买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她送来,终于让彩玉劝她出来见了他一面。 “碧水姑娘,上次的事情实在对不起,我也是关心则乱,没有恶意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占她便宜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占她便宜 “好一句关心则乱,这么一句万精油一样的解释,就想把我糊弄过去?要不你也去试一试在柴房里待上一晚上是什么滋味,好不好?” 她气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诬赖她,这是完全不信任的表现,她一个外来的奴婢说信任不容易,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草菅人命啊,要是赵长洲真的有什么不测,那她岂不是就玩完了? “我真的没恶意。”遥知辩解道。 “还没有恶意?你已经让我感受到你深深的恶意了。”白碧水气道。 遥知干脆一句话不说了,按照彩玉提前教他的,先乖乖听着,等白碧水出完气了再开口。 但是他一句话不说,白碧水越发牢骚越觉得是自己太揪着别人不放了,所以越说越没有底气,自己好歹算是经历过两世的成年人了,加起来也活了有二十多年,怎么跟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儿这么计较呢? 唉!她停下来看遥知,问他:“你到底为什么一直看我不顺眼啊?” 遥知一愣,奇怪她怎么骂着骂着,突然转头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了? 她的表情极其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真的很想知道的样子。 遥知鼓起勇气刚准备开口说话,突然被白碧水打断:“别的理由可以,但是王爷待我恩重如山,我不知恩图报这句话不行。” “那就没有理由了。”遥知退后了一步,防备地看着她如实道。 她奇了,自己天天给赵长洲做牛做马,又是药膳又是甜品的伺候,有脾气还得忍着,原本锋利的棱角都不知道磨下去了多少,怎么就不知道知恩图报了。 这些人都只知道赵长洲帮了她好多次,却不知道她是受到胁迫才来到王府的,她扶额,无奈地说:“算了,你不用和我道歉了,反正以后也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说我忘恩负义也好,小人也罢,我的脾气是不会改的。” 她彻底断了对遥知的期望,不指望对方能体谅她多少。 “碧水姑娘,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像上回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你,我会改的。”遥知对着白碧水的背影认真地喊道。 白碧水听了虽然不敢相信,但是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至少他知错能改,还了自己一个公道。 她回到居所尝了尝遥知送过来的吃食,味道很不错,应该是现做的,香气都还很足。 彩玉把洗干净的衣服叠好装进柜子里的同时,帮着白碧水把她收拾好的衣物也叠好装进了衣柜,她对她说:“遥知一个月的月例都用来给你买这些点心了,另外的那些小玩意儿还花了不少积蓄,可见心意十足。” 白碧水一下子噎住了,赶紧拿水过来喝了几口,把东西咽下去了。她心想,这孩子不是乱花钱吗?她就是现成的甜点师傅,还花什么银子去外边儿买啊,真是浪费钱。 不过,这外面做的也不赖,这古代也有好多古法秘制的东西吃食是她没吃过的。 遥知买来的这些都很好看,尝起来也很不错。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点心做的这么好吃,可见遥知是真的没少在上面下血本。白碧水就是再生气也该平息了,谁让道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心诚呢。 由此及彼,白碧水不禁想到了前些天赵长洲还跟她潇洒地说要回京城,这么快就变卦了? 这,完全就是在逗她嘛! 看来他本就没有回京的打算,不过是气她的罢了! 她默默地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了一笔,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会让她找到机会报复他的。 机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马上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既能让赵长洲找不到话说,又能好好的惩罚他一下。 她提议用药丸代替汤药给赵长洲服用,好入口且方便携带,饭前饭后吃起来都方便,不用麻烦厨房煮很久。 经过王大夫的批准以后,他们就开始实施这个方法了,暂时还没有告诉赵长洲。 当他用完晚饭,过了一个时辰准备喝药睡觉的时候,一问,根本就没有汤药可以喝,赵长洲皱了皱眉,说:“既然没准备,今日就免了。”没有人煮,他乐得少受一日罪。 白碧水突然拿出了改良过后的药丸,软硬适中,味道苦涩,最好含服,吞的话会有些困难。 她微微勾唇,将药瓶打开放到赵长洲的面前说:“王爷,这几日您吃药辛苦,我特地做了蜜糖丸给你,以后吃完药之后您拿出来一颗含在嘴巴里,最是解苦!” “闻着,怎么不像是糖丸的味道?有点草药的味道。”他闻了闻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她道:“加了薄荷,自然是有些味道的。” 赵长洲平时吃多了她做的东西,不疑有他,倒出了一颗含进嘴巴里,品出味儿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颜色很好看,看向白碧水的表情更是恨不得吃了她似的。 她赶紧憋笑请罪:“王爷恕罪,这其实是王大夫改制成的药丸,为了方便您服用所以才……” 赵长洲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模样,心中一阵气。 他低头,双手把白碧水往自己跟前一推,把含着苦药丸的嘴巴覆了上去,嘴角勾起一丝冷意,骗我,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白碧水不停地推着他,但是却被他拥的脱不开身,她的嘴巴里溢满了从赵长洲嘴巴里传过来的苦涩味道,一直到她咽干净,才被微微松开。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又气又恼。 这个王八蛋!竟然占她便宜! 她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加强锻炼,恢复到以前的武力值,叫赵长洲吃不了兜着走,但当务之急,却是赶紧把嘴巴里面的东西吐出来。 赵长洲看她不管不顾的拿起茶壶茶杯疯狂漱口,跑到门口差点没有把胃呕出来,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一把夺过白碧水手里面的水壶,冷冷地质问道:“好玩吗?” “你……你占我便宜!算什么君子?”白碧水面对他一张面瘫似的脸,毫不示弱的回怼。他介意她嫌弃他,她还介意他不讲卫生,传播病毒呢! 虽然和他接吻,她也不算吃亏,但她不能忘记对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古代人呐,忽然对她做出这种事情来能安什么好心? 她的态度必须要强硬一点,才能把这个登徒浪子给吓走。 他被白碧水生气的样子逗笑了,再也憋不住,撤了装出来的冷脸,哈哈大笑:“你这样不禁逗,还敢来骗我?” 他双手捏住了白碧水两边脸,一扯,成了一个可爱的形状。 “你给我走开!”她狠狠一推,把人推了个踉跄。 赵长洲还是狂笑不止,彩玉和遥知听到了声响都过来瞧,一见望见那笑声是从赵长洲嘴巴里发出来的,俱是惊愕。他们从未见过自己王爷这样开怀笑过。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送万民伞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送万民伞 白碧水要逃,却被他一拉带了回来,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强忍住笑意道:“本王就是惩罚你而已,你可别多想。”说完,他的脚上就被人狠狠地跺了一脚,白碧水气极离开。 人走远了,这两个人才走近,上前问道:“王爷,碧水怎么了?” 赵长洲淡笑不语,只是看着她离开的地方出神,想起刚刚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还十分想笑。 出完了神,脚上才开始感觉到疼,他急忙坐回屋里,脱掉靴子查看,只见白碧水跺上来的那一脚真是不轻。 就连彩玉都皱着眉头说:“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等我回去一定好好说说她,叫她来向您领罚,太没规矩了。” “不必,叫她气去,且要气她好多天呢。”说完,赵长洲又淡笑了一下。 没过多久,她就又回来了,是被彩玉逼着回来的,非要叫她跟王爷赔个不是才行,要不然就不认她这个朋友,语气可吓人。 白碧水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解释是因为遭到非礼才这么生气,只得对她说:“好好好,我去就是了,反正今日也是我值夜。” 彩玉这才笑着送她出门。 她来的时候赵长洲刚刚沐浴更衣,由其他人伺候着来到卧房,她于房间门口淡然行礼,连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赵长洲挥手让那群侍从下去,关上了房门,脸上的神色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似的从容不迫,淡淡地问她:“你平生尝过这样苦涩的味道吗?” “奴才家里没钱,便是生了病也没人照料的,只能去吃地里的观音土,买不起城里贵重的药材方子,托了王爷的福,派王大夫过来,奴才和奴才母亲的那场大病才能好。” “哈。”赵长洲轻笑一声,道,“本王听你这么说甚是欣慰,很少有人能够抛下嫌隙,夸赞仇人的。” “奴才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本王可以送你爹娘金子,叫他们今后都衣食无忧。”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出乎意料的没有听见白碧水感恩戴德的反应,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谁知道,他刚刚躺下,白碧水就在他耳边炸雷似的喊了一句:“什么?你要给我爹娘金子?” 赵长洲哭笑不得,开口问她:“你反应怎么这么慢?脑子还在肩膀上吗?” 他的嗓音被夜色染上了几分慵懒的沙哑,沙沙的很好听,在金钱的渲染下传入白碧水的耳中如同天上的天籁。 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激动地情绪才问:“王爷说的是真的?” 赵长洲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是真的,本王何时骗过你?你童年凄苦,少年磨难重重,好不容易离开了白家的那个火坑,成了本王身边的人,历来服侍的虽说不是最好,但也毫不逊色,本王自然愿意厚待你。” 他这一番话如果再加上一个爱妾的称呼,词儿都不用改,完全可以套用给这个身份啊。 刚一说完,白碧水的太阳穴就警觉地跳了跳,她再也不能被赵长洲这厮的油嘴滑舌给骗了。 每回欺负了她,他都能反咬一口,说这是她的错,她可不能在同一天吃两次亏啊,就算是此刻叫她豁出去老脸把话给问清楚,她也愿意。 “王爷对每个奴才都这样宽厚吗?”白碧水觑了他一眼,只见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好像在审视什么。 她连忙又补了一句忠心的话,三个指头并排一竖,道,“奴才发誓对王爷绝没有半分痴心妄想,更不会因为今日之事就以为王爷对我有意,奴才只是深受王爷大恩,心中慌张,才会迫不及待的想问清楚。” 原本疑神疑鬼审视别人的赵长洲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的脚有点痛。 这次是他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但他也是真没想到,白碧水竟然敢当面把这么有辱斯文的话问出来,说出来,这不是摆明了劝他别自作多情吗? 他咳嗽了两声,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只说了句场面话:“你明白就好。”说完,他躺下休息,白碧水帮他熄了屋子里面的灯。 他突然想起来要给她家里人送钱,总让她感觉怪怪的,但是既然有钱拿,还是让她很开心的,金子终归不是什么坏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白碧水感叹:“跟了个有钱的主子就是好啊!” 半月后,他身子痊愈,也该离开这里启程回睦和镇了。临行的那天,受苦受难的百姓和当地的乡绅纷纷来送,他们手里举着几个伞状物,送了上来。 那几个伞状物不像是用来遮雨的,遮挡遮挡阳光还差不多,而且上面缀满了布条,写的还有字。 白碧水拉过伞上面的布条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人名。她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不免惊奇:“为什么送人伞还要写上自己的名字?” “这是万民伞,表示了大家对王爷的不舍和赞美,寓意王爷像伞一样为他们遮风挡雨。” 听了彩玉的解释,她直道原来如此,百姓的心思还挺别致的,就是不知道赵长洲喜欢不喜欢。 她朝他看了一眼,看到赵长洲对着百姓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甚至还拍了拍送行小孩的头,他浑身散发着像太阳一样温暖的气息。得到了百姓的交口称赞,心里也很受感动。 一路上,马车上的帘子都是开着的,车外送行的人跟出来好远,赵长洲在车里一直往外看,仿佛要记住遙州的山山水水,点点深情。 白碧水跟着马车走,特别有感悟,这些百姓跟出来欢送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睛,虽然百姓送的人是他,但是她感觉自己好像也受到了特别的对待一样,脑子里面突然蹦出来一个不恰当的形容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用书面一点的话来说,应该是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长洲这么得民心,受爱戴,她这个贴身婢女当的也格外的有面子啊!从今天开始,她对赵长洲冷酷无情的影响开始有了一点点改观。 来的时候他们常常住驿站,吃的都是驿站里面的吃食,遇到了条件好一点的驿站赵长洲尚且肯多动几回筷子,但若是穷乡僻壤,没什么势力的驿站,无好茶好食供着,赵长洲吃两口就放下了,只靠着吃双皮奶度日。 倒也不是驿站的人不小心伺候,关键是没条件伺候,就算是倾家荡产也伺候不好一位王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兑现诺言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兑现诺言 他们知道下一站是个穷乡僻壤,十分担心赵长洲会因为水土不服而挑挑拣拣的不肯吃东西,所以提前做好功课,从遙州出来的时候带上了许多好吃的东西。晚上上菜的时候一一端上来了。 下人小厮都吃的是粗菜淡饭,只给赵长洲凑出了一桌好菜,他的眼睛好使,一看就知道是彩玉他们在饭食上下了功夫。 他伸手让遥知把多加上来的几道菜都分给了下面辛苦赶路的人,自己就着几碗野味、蔬菜跟鱼汤也吃得很开心。 白碧水私底下对彩玉嘀咕道:“王爷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怎么变得这么好投喂了?” 彩玉一笑,戳了她一下,道:“什么好投喂,你当王爷是猫儿、狗儿啊?” 白碧水眼神狡黠:“你也说王爷的坏话了,咱们两个半斤八两。” 赵长洲心情好,一路上特别好伺候,而且没有了来的时候带的那么多行李,回睦和镇的脚程加快了很多,一月后,众人终于回到了睦和镇。 回到睦和镇后,众人重新洒扫装扮,不出一日,赵府里面被装饰一新,为了欢迎主人回家还放了炮竹来庆祝。 白碧水一回来就想向彩玉请假回家去看父母,但她不是普通的府邸丫鬟,没有赵长洲的命令很难出府。 她也知道赵长洲的考量,若任由她出去,没人跟着,她和父母跑了怎么办? 所以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要得到赵长洲的首肯才可以,否则,和谁请假都是白搭。 她心烦意乱的想了好多天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做事的时候粗心大意犯了不少错,终于有一天伺候赵长洲出书房的门的时候撞了脑袋,哐的一声,动静十足. 这一撞她如同抚错了弦的小乔,惹得赵长洲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白碧水眼冒金星地看了看四周,心中庆幸,书房重地,闲杂人等都不在。 但这一撞倒是给她脑子里撞出了不少事情来,她想起还没回来之前,赵长洲可是答应了要送她爹娘金子的呀,堂堂王爷,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现在应该不会不认账吧? 她脑子里面一下子蹦出了这样的好借口,让她有了个回家探亲的理由,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地笑了。 “进来。”赵长洲瞧着她应该是被撞傻了,哪有人被撞了还这么开心的?一伸手把她重新捞进了书房。 彩玉看见她头上一片红,问道:“王爷,要不要请大夫来看一看?” “不用了,我这有现成的。”就像上次两人在山林中相遇一样,赵长洲又像变魔术一样从书房里面掏出了一瓶红花油,倒在手上搓了搓,亲手给她擦上。 “使不得!”白碧水刚说完就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赵长洲的手在她头上肆虐。 他用一只手背扳正白碧水的脑袋,让她不能乱动,另一只手在她头上揉着。 过了好一会儿,额头上发烫,他的手才停下来。 “打盆清水进来,你先退下吧。”他的话说出来自然是没有人敢不听的,彩玉虽然吃惊,但很快就吩咐了人打水进来,放好之后,他们便自觉退出去,把门关上了。 白碧水蓦地发现,她现在竟然和赵长洲面对面地坐着,这么不合规矩的事情,她做梦也想不到,立刻站起身竖到了一旁去。 赵长洲薄的似柳叶一样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的尖酸刻薄:“你怕个什么劲?之前在山林里我不是也被你赖着给你上了药的。” 她回忆了一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以她的秉性怎么可能叫别人帮自己上药? 但是时间久远,她当真是记不清了,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反驳。 今天的事情还好只有彩玉看见了,只要她们守口如瓶,赵长洲的面子还是有的。要今天人多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好,还给我上伤药,她想。 “王爷,上回您说要送我爹娘金子,现在还当真吗?” 赵长洲抿了一口茶抬头看她:“你就是为了这个心不在焉?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 “那我能不能自己亲自给她们送去?奴才大半年未见父母亲了,心中甚是想念,王爷要是担心我逃跑的话,可以派两个人跟着我,我保证不出乱子。” 这短短的日子了,细数起来,她可是发过不少的誓了。 她感觉自己在摸老虎的须子,紧张得不得了,但赵长洲却极容易的放她走了。 理由是她的卖身契在他手上,丢了也不用天涯海角地找人,因为她根本就出不去睦和镇的城门。 除非是去深山老林里呆一辈子,否则不出半日他就能把她从无数的人群中揪出来。 白碧水瞬间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给拴住了,逃脱不得。如果自由的代价是去深山老林呆一辈子的话,她宁可选择在王府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呆一辈子。 何况,英照王爷这个主雇确实不错,多金又慷慨。 准了她的差事之后时间也不早了,赵长洲干脆就呆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了,午膳也是简简单单的。 之前离开数月,睦和镇欠下了不少的公务需要处理,他办公的时候不许人打扰,身边只有一个战战兢兢奉茶的人。 晚上,白碧水去把白日里和赵长洲的请求跟彩玉讲述了一番,又在管事的簿子上过了个场面,记了一天休沐,第二天便能光明正大的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将赵长洲送过来的金子存到了钱庄里面,钱庄的回执被她叠好小心翼翼的装在身上。 她离家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久则生变,她害怕钱财露在了不该看见的人眼里会引出祸事,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去原来的地方找白秋兰夫妇的时候没有找到,一问掌柜的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住到白老三家里去了。 她再问为何她爹娘会住在白老三家里,掌柜只说是因为夫妻两个生活困难,很不容易,这才被自家三弟收留了。 掌柜是一个外人,能知道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多半是因为她的原因才留心注意了的,她也不能指望再知道什么具体详细的事情,只能等自己回去找到父母相问。 她来的早,这个时候离晌午还有好长的时间,来的时候她还担心海家这个时候大人都去做工去了,家里恐怕没人,到时候只能去裁缝铺子里先找白三叔。 她对白三叔的印像不怎么好,要不是爹娘住在他们家,她是万万不愿意相见的。 没成想,走到门前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人声。 白三叔和媳妇海香慧一起住在岳丈海秀才的家里,这是个二进二出的宅子,小有气派。 她第一次来见到这样的房子后,便明白为何白家二老唯独不敢对三儿媳妇动手动脚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探望父母 第一百四十九章 探望父母 人家是读书人家,父亲是见了县官都可以不用跪的秀才郎,身份金贵,前途无量,他们自然不看僧面看佛面,要给海香慧几分体面。 她敲了一会儿门,没人理,又加大了声响,才有人不情不愿的来开门,开门的是个女人,一张嘴便是:“哪儿来的泼皮,敲门敲的这么大声,想吵聋哪个?” 开门的人,竟然是在白家装出了一副清高自傲好样子的白三嫂海香慧! 白碧水惊讶,她还没有见过这么有烟火气的三伯娘呢。 从前这女人只当白家的几个都是乡下的土包子,正眼都不瞧一眼,整日里拿鼻孔看人,长辈们面前轻声细气装文雅,显得多么鹤立鸡群。 没想到这女人损人也是一流,几句话不算太难听,但听的人也能从几句话中感觉到她的锐利。 “三伯娘,是我,白碧水。”在王府里滋养了半年,她长得有些变了,也可能是姑娘长大了之后的缘故,此时的白碧水眼睛更大更有神,鼻子挺立,肤色更白,眉目如画,如果不是她自己说出来,海香慧还要看一阵子才能认得出来。 少女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一大半,初露年少稳重的气质。 海香慧愣了愣神,上下打量了白碧水一番,听说她已经入了赵府做丫鬟,那家是个财大气粗的,怎么没有给这孩子换上一身锦绣,这身回来穿的衣服也着实朴素了些。 白碧水看她打量自己的样子,就猜出了海香慧的想法。 她就是故意不穿成光鲜亮丽的,这样好给白家人一个她还是没几个钱的白家小孙女的错觉。 海香慧尴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让白碧水进了门,手中的帕子被她绞的不成样子。 当初接老-二家进来的时候,她心里的算盘就不停地拨打着,白碧水如今这个样子,想来在赵府做的也是个没油水的苦差事,她想,钱……八成是要不回来了。 进了白老三夫妻住的院子之后,白碧水才听见里面的人到底在吵些什么。 白三叔今天没有去裁缝铺子里面上工,和媳妇一起堵在白秋兰夫妇的门口索要银子,她来的时候正听见白三叔出言不逊:“说好的一月一交伙食费,这都拖了多久了,二哥,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白其威一身粗布麻衣,身上布丁无数,却干净整洁,为难地对白三叔说:“三弟,不是我不愿意给,实在是没有钱给啊。” 海香慧走到这里也不往前走了,只对她说:“碧水啊,大人吵嘴,你先别往前头去了,在这儿等一会儿吧。” 这话正和她意,她就想看看她不在的时候,父母到底是怎么在海家生活下去的。 当初掌柜说是这对夫妻收留了他父母时,白碧水还奇怪白老三那么计较小气的一个人,平时从他身上拔根毛下来都不容易,还主动收留她父母,一个小气的不得了的人,觉悟会突然就变得这么高? 更稀奇的是掌柜述说的时候,对他们夫妻还有几句好评,说他好几次在街上碰见了白秋兰,都听见她说白老三夫妇的好话。 如今看来,她那两个老实巴交的爹娘……怕是着了白老三夫妻的道了。 无家可归寄人篱下,除了打掉牙齿和血吞还能有什么办法,为了不生事,对外也只能说还不错、过得挺好的。 白老三说他们家有钱不还,说不过去。 白其威却说这钱是有数的,他们攒了好几个月才攒了这么多,就是想早日出去住,不用麻烦他们。 白碧水看见父亲辛辛苦苦的和三叔讲道理,三叔却咄咄相逼的样子,心中十分恼火。 就在这时海香慧叫了她两声,带着伯母的微笑说道:“你三叔也是的,不应该动那么大的火气,至少面对着兄长嫂嫂呢,可说到底也怨不得他恼火,你爹娘宁可攒银子搬出去都不愿意给一点点伙食费住在这儿,着实叫人心寒。” 海香慧长的挺秀气的,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若是不摆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来,还真的挺让人赏心悦目的。 白其彬把话说得清清楚楚,要钱不要人,说起寒心,也不知道白其威和她哪个更寒心一些。 “三伯娘,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就让爹爹和三伯伯算去吧,来日方长,我爹爹一定会想办法把银子给您凑上的,我还是去看看娘亲吧。” 她用白其彬的话堵了海香慧的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后,她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往他们住的地方走去,面带微笑地和白老三打招呼,好像才看见他们似的。 白其威看到她还有些没认出来,但是白秋兰看到白碧水的一瞬间就从他身后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白碧水,放开后就不断地打量着,声音哽咽,不停地说:“好,长胖了、也长高了。” 海香慧不知道凑到白其彬的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他刚才看见白碧水的时候还好的跟见到了财神爷一样,目不转睛地定着她的包袱看,好像要从那单薄的包袱里面看出黄金万两来。 但是海香慧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没钱!一下子就将他的黄金梦给浇熄了,他结巴着又问了一遍:“真没钱?” 海香慧看他没出息的样子快气疯了,狠狠地打了他一下,道:“说没了,你还问,不知道小声点!” 白老三被她戳歪了脑袋。 白秋兰不想让女儿一回来就面对这样的糟心事,干脆将屋子里面的银子一拿全都给了他们夫妇,道:“都在这儿了,便是三月的伙食费都有了。” 随后,二房的房门一关,白秋兰擦了擦眼角,带着女儿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一贫如洗,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旁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只有几个脚凳般矮小的凳子摆着。 “娘,你和爹爹受苦了。” “不苦不苦,娘能再见到你,娘开心的不得了,快别提那些了,啊?” 一家人续了一番旧,说的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话,过了两刻钟,白碧水听见白其彬出门干活了,她才忽然话锋一转,把那张有银子的凭证交给了白秋兰。 对她说:“娘亲,这张纸你要收好了,我下次见着您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里面的银子够你们花很久了,出去买个房子,就此搬出去。” 白秋兰和白其威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看了她半晌,小心地问道:“这么多银子是从哪儿来的?他们有没有苛待你?” 白碧水笑她娘亲把一番话说得前后矛盾,既是东家给了这么多银子,那东家哪还能苛待她呢? 她把在赵府收到的对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父母,不添油加醋,用鲜活的语言把赵府的生活勾画给了父母看。 第一百五十章 贵重布料 第一百五十章 贵重布料 不得不说,她在赵府过的日子确实挺好的,赵长洲那个人看起来高冷无比,连笑一下都奢侈,但内心其实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怕苦,夜里睡觉也睡得不安稳,每次都要醒好多次,张望一番看到守夜的人还在,才能睡得安稳,这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总之,赵长洲就像一个被严严实实锁上了的密码箱,时间悠久,历史沉重,他本身或许光洁无暇,但珍珠放置久了尚且会落灰,何况是人心? 她相信,真正的赵长洲,也许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冷酷无情。 二老听见她过的这么好就放心了,她本人就光鲜亮丽的站在他们的面前,这是做不了假的。 白其威甚是感慨地说:“赵公子是个好人,不计前嫌,又对你这么好……碧水,咱们一家此生此世都要牢记他的恩德。” 白其威说话的时候一直神色复杂地看着白碧水的眼睛,用眼神告诉她,一定要保守秘密,这辈子才能顺风顺水地过下去! 白碧水懂爹爹的意思,点了点头让他们放心。 她有一点很想不通,那就是白秋兰夫妇为什么会流落到白家三郎的家里,他们两个正值盛年,都出去干活,绝对是吃穿不愁的啊,何况她卖身的钱全部都留给家里了,她一分钱都没有留。 白秋兰叹了好几口气,告诉她——当日她爹爹前脚从牢里出来,村子里面的族长后脚就将白家的地收回去了,说她爹爹被捕入狱带坏了整个村子的名声。 那些地就是白家二老的命-根-子,以后不能种地全家人都要饿死,白家人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他们的住处,竟然找上门来讨公道,要白其威还二老和大房、三房一个公道。 两个老人家哭的实在可怜,白其威一心软就给他们重新置办了几亩田地,每一房都有,却唯独没有给自己留下退路。手上没有银子,他们很快就生活不了了。 “爹娘没想过去给别人做工?”白碧水接话道。 白秋兰摇了摇头:“这事儿说怪也怪,你爹只是在县衙待了一晚,赵公子都说了是误会,他是被无罪释放的,可不知怎么的,大家好像都知道你爹爹经历过牢狱之灾,谁也不愿意请我们两个。” 难怪!白碧水心惊,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白秋兰和白其威是吃得了苦的庄稼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言放弃,能让他们都感到无处翻身的话,一定是事情闹得无法收拾了。 可每月入县衙的人没有几十也有十几,怎么睦和镇的人们不记别人偏偏记白其威呢? 白其威低垂了头颅,无奈地拍了拍大腿,道:“最难过的时候是三弟收留了我们,如今有了银两,给他们一些,剩下的我们便自己安置了,多少算是全了一份兄弟情义。” 这话说的让白碧水想笑,她觉得这位便宜爹爹别是画本子读多了,怎么被白三叔坑害了这么久还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呢? 她平心静气道:“爹爹,您要真想全了这份兄弟情义,那恐怕我带来的银子还不是很够,您方才说初来时三叔对您还算客气,只是最近态度才差了些,知道为什么吗?” 白秋兰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别说了。” 她阿娘照样是护着白其威的,她心里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能因为白其威对白家忠贞,所以也跟他一起配合他的盲目。 依她看白其彬当初收留他们夫妇就没安好心,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见她不回来给家里送钱,没指望了才对白秋兰夫妇态度恶劣。 既然蝙蝠见血而来,那不把血吸干净,它们又怎么舍得走呢? 这些道理她和娘亲都明白,唯独白其威不明白。他对得起父母,是个孝子,对得起兄弟,是个好人,却也是个愚人。 她改变不了二老的思想只能改变自己的心态,给自己穿上不扎脚的鞋去适应这个荆棘遍地的世界。 好人做多了终有一天也是会累的,既然父母都甘愿受世俗的约束,那她就带着他们一起,看清这个世俗的真面目。 白三郎的真面目,她一定要揭穿。 想清楚了对策之后,她笑着对母亲说:“娘亲,我和你们是一条心的。” 她打开包裹,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匹上好的料子,正是她当初为母亲挑选的贡品。 “这料子真贵重,花了不少银子吧?出门在外多些银两备用才好,以后可不许这么乱花钱了,娘亲穿什么都是好的。”白秋兰心疼地摸着布料,爱不释手。 白碧水只说这是赵公子赏下来的,没花钱,她娘亲这才舒展眉头。 “娘亲,咱们一起去看看三伯娘去,这料子她肯定喜欢,做你们的践行礼正好。” 白秋兰惊讶,说这么贵重的料子怎么能给她呢?你爹爹自有银两要给她们夫妇的。白碧水坚持要亲自去谢,免得人家说晚辈不懂事,来一趟竟然装穷,有钱买房子没钱孝敬长辈。 她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把白秋兰夫妇都吓到了,还以为这孩子是见他们受委屈不能讨回公道,气傻了。 在白碧水的再三劝说下,白秋兰拗不过白碧水,只好跟着她去了海香慧的房里。 海香慧一瞧见白碧水手里面拿的料子就看直了眼睛,白碧水更是一上来就说明了她们是来送谢礼的,饶是平日里眼睛看上了天的海香慧看见料子也乐开了怀。 “快坐!侄女儿,你这么好的料子定是花了不少钱吧,这料子花纹精美,面料光滑,触手生温,用来做春装最好不过了。” 白碧水假意的一笑,她焉能不知这又是海香慧在诈她的话了,要是说这料子是买的,那就说明她有钱,要是说是赏的,那就不一样了,根本不花钱。 现在还不到扬眉吐气的时候,揭开这两个贪财夫妻的真面目需要慢慢来。 她道:“三伯娘,是赵公子赏的,至于价钱我不清楚,您也知道我自小就没见过这样的东西,要早知道它值钱说不定侄女就把它当了,布料哪有银子实在啊,是吗?” 海香慧尴尬的笑了两声,心中暗道了一句:不识货! “伯娘,我想替父亲问问,上次出了那样的事情,家中长辈可原谅他了,父亲心中一直惦念着二老,想要回去看看呢。”白碧水身体前倾,眼睛里泛着真诚。 “这个我也不清楚,伯娘也是当媳妇的,总不好揣测老人家的意思,但以我之见还是先不要回去,衣锦才好还乡嘛!毕竟二伯是犯了错的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戳破谎言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戳破谎言 白秋兰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好看了,凡事都要讲一个理字,白其威把能赔偿的钱全部都赔偿完了,还给家里面置办了好多的地,白家二老还有什么理由恨他? 她向来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受不了海香慧张口闭口说他们是罪人的样子。 “谢三婶指点,我和娘亲明白您的意思了,过些时日我们家便准备搬走了,在此先谢过三婶和三叔对我爹娘的照顾之恩。” 白碧水拉着要发怒的白秋兰,让她忍住冲动。海香慧顶多就算是一个说嘴的,真正嫌弃他们不认他们的人是白家那两个老人家啊,她有一句话说的非常好,衣锦才能还乡,白家老宅的人要是知道他们有钱,估计会直接倒贴过来,把白其威疼的像心肝宝贝一样。 海香慧一听白碧水一家马上就要搬走,马上询问:“你们准备搬去哪里,去了安置的时候我们也好搭把手啊。” “目前还没有确定,但我想给爹娘买一个好一点的房子住,好给他们二老养老,清净安全必是第一位。” 她傻了眼了,这孩子都说没什么钱了,怎么还有银子给爹娘买房子呢?想必从一开始她就是骗人的,海香慧没有当面戳穿她,而是准备等晚上当家的白三郎回来了之后,两个人好好合计一番,反正这一家人也不是立刻就要搬走的。 她脸上带着淡淡慈爱的笑容送白碧水母女两个出了门,刚看她们踏出了自己屋子的房门,脸上的神色就立刻变得冷淡了许多。 白秋兰不明白女儿故意在海香慧面前炫富是为了什么,她扳正白碧水的身体,停下来问她:“碧水,你和娘说实话,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打算了?你今天的举动,太反常了。” “娘,您瞧好吧,爹爹很快就能和爷奶团聚了,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他还愿不愿意去和两位老人家同住。” 白秋兰觉得白碧水变了,变得有自己的主意了,她刚才阻拦她跟白其威说实话,虽然她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却对白其彬逼迫他们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宁可另寻他路,也非揭露这夫妻两个的真面目。 到了晚上白碧水便要回去了,但是白其彬还没有回来,这下海香慧着急坏了,万一白碧水把买房子的钱带在身上回了赵府,那她们想从他们手里面把钱搞到手就不容易了。 白其彬不回来,她就亲自到前面去留白碧水,好说歹说叫白碧水在家里面吃过了饭再走,等用过了饭用家里面的板车送她去。 白碧水说板车也是人力车,还是害怕回去晚了不如现在就走,可海香慧像是着了什么魔似的,就是不肯放她走。 终于,白碧水还是拗不过她,只好留在这里吃完了饭再走。 白其威对白秋兰窃窃私语:“三弟妹咋对碧水这么亲近?不像她平日的作风啊,莫不是另有所图?” 他的脑子可算是开窍了,白秋兰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事情出在女儿身上,你总算是多了一个心眼。” “丫头把咱们要买房子的事儿告诉她了,上午的时候还说爹娘不认咱们,要咱们别回去,听碧水说了咱们要买房子的事儿之后,马上就变成这样了。” “那他们这是要做什么?”白其威看不懂妇人们的这些明争暗斗,只好问妻子,妻子却叫他且看着不要忙着问。 饭做好了之后,白老三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见到他们聚在自己这屋里吃饭还吓了一跳,鸡贼的他给海香慧递去了一个眼神,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儿?” 海香慧把他扯到屋外好好解释了一番,白老三便明白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大家的兴致正好,白其彬举起酒杯对白其威说:“二哥,我从小就跟着你玩,哥几个中,数你待我是最好的,我今天听说你们马上就要搬离了,弟弟我心里头甚是难受啊!”他的眼泪说来就来。白其彬难受地揉了揉眼睛,海香慧赶紧给他递去帕子。 白其威这回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在内心挣扎了一下,马上停止了心软的念头,他三弟早上的时候还和妻子一起联起手来朝他要钱,全然没有顾念半分情义,为了要三个月的房钱,伙食费,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恨不得拿出救命恩人的身份,姿态出来。 但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不是白住人家的,自他们搬进来之后,家里就裁撤了之前所有的佣人,白秋兰一个人洗衣烧水做饭,像老妈子一样伺候他们,一句怨言都没有。 白秋兰夫妇靠给外面浆洗、刺绣、写字,攒了一些钱出来,原本是为了不时之需,没成想不小心叫他们知道了,夫妻两人马上就上门来要,要不着恨不得从人家身上扒一层皮。 什么时候人能够这么不要脸了? 白其威是识字的,胸中有几分墨水,饶是他心胸再宽广,此时也见不得他三弟像猴子变脸一样戏弄他们。 他哼了一声,道:“三弟抬举我了,二哥自知是个全家都不待见的穷秧子,你早上说的话我都还记得呢,难不成你酒喝多了就给全忘了?” “二哥说笑了,弟弟不懂事,说的都是糊话,承蒙哥哥宽宏大量,怎么还记起仇来了?”他装的一副好傻,反正不管别人怎样冷面相对,他就是打死不认。 对待这种人,最好就是让他绝了坏念头,他才能本本分分的做人。白碧水放下筷子,对他们说:“三叔三婶,我吃饱了,赵府家规甚严,我得回去了。” 海香慧拉住白碧水不叫她走,白其彬也过来劝道:“丫头现在出息了能给爹娘买房子了,干脆给拿个主意吧,就别让你爹娘在外受苦了,住在我们家里互相也有个照应,把这房子当成自己的家,银钱不如送回老家交给你爷奶帮你存着,将来也好送你出嫁。” 话音刚落,白其威猛地摔了筷子,愤怒道:“我们还在这儿呢!咱们早就分家了,就算是送女儿出嫁,也该是我们来送嫁妆,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说嘴?我看你就是居心不良,想打你侄女身上钱财的主意!” “碧水,咱们收拾收拾东西立刻就走!”白其威冲上来拉着白碧水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白秋兰尾随其后。 白其彬这个时候一下子站出来挡在他们身前,他的老底被揭穿了,小心思在白其威的面前暴露无遗,眼见最信任亲和的兄长都听不进去自己的话了,白其彬当然也不再装兄友弟恭的样子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解决办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解决办法 白其彬气急败坏开始勒索他们,堵着他们的路跟白碧水算账:“自从你爹娘进来之后,吃我们的穿我们的,有什么好东西我们都是先紧着他们的,一住就是大半年,这房租,物料费和粮食的钱,你算得清吗你?” 算不清,也得算! 要他们来算账,这半年的生活费只会被他越算越贵,白碧水深知要想了结这件事情是需要一笔银子的,但绝不是她手上的这笔,他们给白秋兰夫妇的生活根本不值这个价。除非是找个账房来算,否则从白其彬的嘴里只能说出一笔烂账来。 白碧水挡在了父母亲的身前对白其彬说:“钱我们不会欠你一分,但是算账的人必须请个和我们两家都没有干系的账房先生,三叔什么时候想了事,就来云间酒楼找我们吧,我们今晚就走。” 白其彬被白碧水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迅速收拾好了行李,不到一刻钟就离开了海家。 他指着空荡荡的门口,问海香慧:“媳妇儿,他们不会跑了吧?” 海香慧翻了个白眼,拿帕子擦了擦鼻尖,道:“怕什么呀,赵府那么大个地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还是先想想该请什么账房吧,我看你那侄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边白其彬琢磨了一晚上,觉都没有睡踏实,白碧水却已经将父母在客栈安置好了,厚着脸皮又拜托了柳掌柜一次。 柳掌柜说,他早就想帮她爹娘找个好地方住,但他们非说不愿意麻烦,硬是不答应,此番在客栈住下来另寻他处正合他意,跟本谈不上麻烦。 白碧水不禁庆幸当初将双皮奶的方子转手给了他,他们一家能得到如今这番待遇和当日结下的善缘是离不开的。 安置好了父母之后时间也不早了,当前形势下,她担心会遭到白家人的暗害不敢一个人走,于是直接叫了一个车夫送她一程。 回到赵府之后,她摸了摸还饿着的肚子,想到厨房里面去找点东西吃,现在刚刚过了赵府的饭点,正好进去热点残羹冷炙。 她没想到走近厨房的时候竟然闻到了一股子油烟味,心中一阵窃喜,这下不用自己做饭就可以吃现成的了,结果刚进厨房就遇上了端着汤盅出门的彩玉。 她奇怪地问道:“彩玉姐姐,公子还没吃?” 彩玉点了点头,道:“公子事务繁忙顾不得吃饭,从中午忙到现在还没顾上叫膳呢,我端一碗补身的汤过去劝劝。” “彩玉姐姐等一等,我在做几个包子过去,光喝汤怎么能行呢?” 彩玉闻言又跟着她进了厨房把汤放在砂锅里面煨着,等白碧水把包子做好。 吃得好才能睡得好,赵长洲沉迷公务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睡好觉了,白碧水做了素馅包子,成心想让他吃完了就犯困。 厨房里面的料和面都是现成的,只用包好了放蒸笼里面一蒸就好了,趁着蒸东西的空档她也吃了好多东西,边吃边和彩玉讲述今天的经历。 彩玉听了之后很理解地抱了抱她,安慰道:“你这么机灵,肯定能处理的好的,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义不容辞,咱们去找一个好的账房便是。” 白碧水失笑:“彩玉姐姐,找账房先生其实是下策,我当时也是逼不得已了才用这样的借口去堵他们,毕竟是一家人,分家了也是一家人,事情闹大了谁也不好看。” “到时候账房算完了账,他们什么油水都没捞着,把这件事情往外面一宣扬……我爹爹的名声在睦和镇上本来就已经够恶劣的了,再给他落个忘恩负义、斤斤计较的名声,我这个做女儿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那你说怎么办?就直接给他们银子吗?” “当然不是!”白碧水跳起来反驳,蒸笼响了,她一边拿出蒸好的包子,一边继续和彩玉解释,“谁的钱都不是风刮来的,大水飘来的,要银子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但是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至于是怎么个从长计议法,从白碧水困窘的脸上也看得出,她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 既要维护好自己的既得利益,又要处理好古代的人情世故,堵住悠悠众口。复杂啊……复杂。 彩玉少年时便跟在赵长洲的身边,吃香的喝辣的,是从容长大的,也不懂这些最基层百姓的生活之道,帮不上她什么忙。 她们端着做好了的晚膳来到赵长洲书房里的时候他正在揉着太阳穴休息。 “公子,用过晚膳再忙吧?”彩玉轻声对他说。 赵长洲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睛又闭了一会儿就从里面走出来入座了。 白碧水心不在焉的为他摆放餐具,忧愁都写在了脸上,被赵长洲看的一清二楚。 他奇怪了,自己在府里辛苦了一下午都没她这么沮丧,她一个出去玩了一天的人,回来有什么好沮丧的呢?莫不是一天不够,心里舍不得家人? “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回去了不开心?”赵长洲好奇地问,顺便咬了一口香软的肉包子安慰自己的五脏庙。 “不是的,奴婢只是出去了一天,太累了。”彩玉还以为她会说出来叫王爷帮帮忙什么的,但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就这样遮掩过去了。 她干脆替白碧水将事情的始末和赵长洲讲了,赵长洲听了以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件事情我会替你想办法解决,别哭丧着一张脸了。” 这话竟然是从赵长洲的嘴巴里面说出来的?真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但他的帮助对白碧水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不知道方便了多少。 之前她连怎么请假出府都想不到,现在可好,有他罩着,还不是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晚上,她俩回到了住处洗漱休息,彩玉突然开始称赞赵长洲的仁爱有加,她说:“不瞒你说,公子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主子,咱们能伺候在他身边是咱们的福气,今天的事情能够完满解决全靠公子应承。” 白碧水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事情也还没有完呢,但愿能够圆满解决。” 她的语气听起来还是闷闷的,彩玉过来安慰她道,“别想这些烦心的事情了,公子今天能帮你完全是看你魂不守舍的,怕你懈怠差事,要是你不好好打起精神来当差,你看下回公子还帮不帮你!” 彩玉嗔怪地说了一下白碧水,如同醍醐灌顶,一下子把白碧水浇醒了。 她使劲拍了拍自己憔悴万分的脸,好好地洗漱了一番,然后躺回床上睡觉去了,第二天要精神饱满的迎接工作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还想赖账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还想赖账 第二天,工作狂赵长洲一下子不拼命了,他预定了睦和镇心湖上的一条游船,准备出府游玩,这次随行只带一人,便是白碧水。 她不用猜也知道赵长洲这是准备动手干大事了,才过了一夜就把主意想出来了真是厉害,白碧水打心眼儿里佩服赵长洲是个能打会算的谋略家。 “公子,您为什么想要帮我啊?”白碧水疑惑地问他,赵长洲却道,“孝顺父母是子女天性,你心中牵挂着爹娘,怎能好好在赵府当差?倒不如帮你利落地把事情解决了,省的到时候你心不在焉,做错了事情,还要我想法子惩罚你,你以为我不累?” 他傲娇地解释完后便进了船舱,里面坐着一个面黄干瘦的中年男子。那人有一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手上的皱纹和茧子说明了他是一个主要用手工作的人。 赵长洲和那人见了面后打完招呼便直入正题,原来对面的这个男人是一个老账房,声誉在睦和镇上是数一数二的好,最可贵的是他还不是睦和镇的人,家住在别处,因为人出名,所以四处请他的人都多。 “不才听说先生最善于为人分割家产,处理官司,是吗?” 账房先生叫胡分护,听了赵长洲的话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应道:“是,在下对于近三年的物价市值倒背如流,便是极个别的无归属的物件也能按稀缺度和相似度,给它区分个三六九等出来。” “数十年来,没出过一点差错。”胡账房介绍完自己的工作能力,淡定从容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从他的表情和自信的神态来看,数十年未出过错应该不是他夸嘴。 和胡账房说好时间付了定金,船便靠岸送人家下船了。他下船的渡口不是他们当时上来时的渡口,所以送完了胡分护他们又上了船。 笑嘻嘻的送胡账房走了之后,白碧水才把自己心里面的疑问提了出来:“公子,账房是行不通的,我爹娘一定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他们已经够难堪了。” 赵长洲手执折扇,背在身后轻轻地敲打了几下背脊,悠悠地转过身来问她:“你怎么知道请账房就一定会把事情闹大呢?” “什么意思?你请和我请还有差别吗?” 赵长洲简明扼要:“不是你请还是我请的差别,要看请的是谁。” “这个胡账房是经过县衙认定的,诚信有保障,经过他手的账本一般都不会再经过别人的审查,请他去就算将来闹到县衙也好收拾,左不过就是几句解释的事。” 白碧水惊叹,果然还是赵长洲人际宽、路子广,她是真没想到古代也能有类似现在注册会计师的行当,要是早知道有这样的人……她就自己去请了,前提是不贵出天价的话。 她眼珠一转,很鸡贼的没有问价钱,深怕赵长洲把请胡掌柜的钱摊在自己的头上,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份虽说是一等大丫鬟,但是说到底没几个月钱。 现在没提还好,若是提起来,赵长洲一时兴起,又把她的卖身时间提个十年九载,那她就要哭了。 索性,他都说了要帮,那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事情得到了解决,白碧水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好,和他一起站在船头指着远处半开的荷花惊奇得地叫好。她说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片荷花,简直像画里面才有的场景。 赵长洲忽然想起上回她问自己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愿意帮助她? 那个时候他给的答案是害怕她消极怠工,其实他撒谎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心情他懂,见到白碧水为家人烦扰拼命地样子,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中有一丝感动,就是为这丝感动他才决定帮助她。 白碧水为了表示自己对赵长洲的感谢,晚上亲自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甜点给他。 赵长洲看着一桌子的甜点失笑,他问:“你忽然做这么多的甜点,我怎么吃的完?”谁知这个时候遥知恰到好处的说道,“公子吃不完赏赐下来,我们一分就干净了。” 一屋子的人听到他的话,一下子都笑了起来,包括万年冰山赵长洲在内都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他挨个品尝了她做的点心,剩下的全部都赏赐给了下人,东西虽然未能都进了他的肚子里,他却已经承了白碧水的一番心意,心中暗道,这丫头还算是个有良心的。 而此时白碧水也觉得赵长洲的隐藏特质应该再加上一条,就叫做刀子嘴豆腐心。 她要把赵长洲帮助他们解决了问题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爹娘,晚上和彩玉请了假,第二天一早白碧水便出门了。 白秋兰夫妇起得很早,两人都在帮酒楼做营业前的预备工作,白其威做洒扫,白秋兰择菜,夫妇两个都没闲着。 她进去把好消息告诉了两人,白秋兰和白其威俱是欢欣,二人对英照王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她只是来通知一下算账的时间和消息,通知完了便准备去海家也告诉他们一声。 结果她连屋子都还没有走出去就看见长得很像白其威的人在往这边走,白碧水转念一想,难道他是来找我爹娘的? 白其彬马上就到了几楼门口,看到了站在门前的白碧水,眼睛一瞪,问她:“你爹娘在里面吗?” “三叔找我爹娘作甚?” “作甚?”他轻蔑一笑,“你们在我们家吃!在我们家喝!我今日来是找你们要银钱的!” 他不进来,就站在门口评理,说的都是颠倒黑白的话,不到一会儿就吸引来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白老三说她:“没良心的丫头,把爹娘留在我们家这么久,一回来就把人带走了,哪讲半点亲戚情分,常言道苟富贵勿相忘,你才刚刚攀上赵府的高枝,就把什么都忘了,从小白疼了你啊。” “三叔说话,怎么不脸红呢?我爹娘在你家住是给了银子的,你亲自去要的,银子到手转眼间就忘了吗?还有三婶,我亲自给她送去遙州价值不菲的绢绣,市价几十两银子的东西,我可是一分钱都没有要啊。” 白三郎跳脚:“你别给我瞎说,哪有什么绢子?红口白牙的污蔑人,我收了什么东西岂会不知道!你别想抵赖,你爹娘住的那间房子本来是可以租出去的,半年少说也有几十两银子,你们就给了那么点,怎么够?” “我原本也是看在兄弟情义上才收留你坐过牢的父亲,要不是你撺掇着你父母跟白家恩断义绝,又岂会有今天?要么你们回白家向你爷奶认错,把钱留下来赡养二老,要么缴了我们的房租费,咱们一笔勾销!” 众人一听白家、坐牢等词汇,脑海里马上就想到了白家那个不成器的老-二,纷纷窃窃私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上门找碴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上门找碴 这些人有的说白碧水是够忘恩负义的,以为攀上了赵家的这根高枝就可以完全摆脱掉之前穷苦人家的身份了,他们还说都是因为上梁不正,所以下梁才歪,什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白碧水一双拳头越攥越紧,指甲把掌心都扣红了。但是她隐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她爹娘想出来帮忙,却被掌柜拦住了。 掌柜说:“人多口杂,众口铄金呢,你们都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了,万万不能再出去,等我叫几个护卫把他撵走,用个正当的理由就是了。” “多谢掌柜,多谢掌柜。”白秋兰夫妇满口称谢。 不多时,里面冲走出来了几个酒楼里的护卫,凶神恶煞地往白老三跟前一站,把小小的他遮了个严严实实,附近看热闹的百姓也都退到了路后,在供人歇脚饮茶的小铺子边上围的严严实实。 “你们要干嘛?”白其彬指着白碧水惊奇道,“侄女儿,三叔跟你讲理,你给我整这个?难不成还想要动手!” 几个护卫指节捏的咔咔作响,正吓唬着白其彬,掌柜的从云间酒楼出来了,他笑脸相迎,给大伙儿抱拳致歉,然后朝白其彬问道:“这位小哥,你不是我们酒楼的客人吧,愚从未见过你呀,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来小店门前制造混乱是为何呀?” “你和她是一伙的吧?我哥哥嫂嫂就是住在你这家店里!”他指着店里张望。 老板的笑意还在脸上,依旧是客客气气地说:“碧水姑娘曾经是我们小店的厨娘,她的父母也就是你的兄嫂,他们又不是通缉犯,想住哪里不可以?难道说你一个当弟弟的还想对他们的自由横加干涉不成?” “走走走!别打扰我们酒楼做生意!”护卫架着白其彬,白其彬大声叫喊着,“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说动手就动手?” 白碧水觉得有些事情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把话说清楚,她对掌柜的说:“柳掌柜,麻烦您了,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让我自己来处理吧,我有几句话要问我三叔。” 掌柜提醒道:“那你可要小心啊。” 她笑了笑,来到几个壮汉和她三叔面前,向他问道:“三叔,我爹爹从入狱到出狱不过是一夜的时间,最后是无罪获释,入狱的人那么多,为何大家会盯住我爹爹一个不放?是凑巧还是有人故意诋毁?您心里有分寸吗?”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爹备受关注自然是因为你那阵子风头太盛,整个睦和镇谁人不知云间酒楼有你这位年少气盛的女厨娘?对你爹知道的多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您说的好理直气壮啊,好像整件事情都和你无关一样,若是大家真的是因为这个关注于他,为什么会不分青红皂白污人清白?人人都以为是我爹爹犯了罪,如果真的关注,怎么会连案情的事实都不清楚!没有人捣鬼说给谁听都不会信吧!” 白碧水字字珠玑,话说进了白其彬的心坎里。 他环顾了一下人群,人群中有不少人的脸,他都有印象,这下他心里终于害怕了,没有人驱赶,他自己就落荒而逃。 白其彬这是做贼心虚,被白碧水三言两语的揣测戳中了心窝。 他急的冒汗的样子更加证实了白碧水心中的揣测。 她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想着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不必告知赵长洲。赵长洲只要能够帮她爹娘顺利脱身海家就好了。 赵长洲和胡账房把理事的事情定在后天,她提前派人去海家送了一封信通知了海香慧夫妇。 临到了去他们家的前一个晚上,海香慧夫妇焦头烂额地想着对策。 海香慧说:“叫你去找个为我们所用的账房咋就这么难,现在好了,什么都来不及了,人家说来就来!” 她气的拿着扇子扇个不停。 白其彬一直在她眼前晃悠,转来转去的惹得人心更加烦躁了,海香慧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道:“转的我头都晕了。” 她气的把扇子往桌子上一拍,嘴角勾起了一个阴险的笑意,咬牙道:“再好的帐房也得把账给我算清了,他们在咱们家里一开始那都是实打实的开销……咱今晚就把那匹绢子给藏起来,我就不信找不着他们还敢翻家不成!等他们搜完了房子,我们倒手一卖也是几十两银子!横竖都能赚钱!” “娘子高明!”白其彬朝她竖起大拇指,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第二天,白其彬按照妻子海香慧的吩咐把裁缝铺的工作耽搁了一天,专门留在家里坐镇中庭,帮助妻子把这一笔钱要回来。 白碧水带着掌柜上门了,敲了敲门便有人出来开门。她一瞧开门的是白其彬就知道海香慧肯定是一个人在家做贼心虚,所以才会叫丈夫也待在家里给自己一点重心。 她悄悄地告诉赵长洲派来跟着她的小厮:“你回去告诉公子,上回公子赏赐给我的绢子被我送给三婶了,这次恐怕要不回来了……再劳烦你去钱庄里拿着这个帮我取二十两银子出来。”赵长洲要是不来帮她,她就只能自己出银子了,凡事都得做两手准备。 小厮应下了,被白碧水催着赶紧离开了这儿。 白三叔夫妇收留她爹娘的事情海家是知道的,但是上赶着要钱海家应该还是不知道的,他带着胡账房和白碧水进屋子的时候很小心,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 进了他们的院子,胡账房先是给他们都抱拳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开始按照双方说的进行记录。 白秋水和海香慧你一言我一语,实打实地将他们在这里住宿所花用的一切费用事项报给了胡账房听,胡账房则为他们一一记录,最后用算盘拨了一下,算出了一个总账。 “一共是二十八两银子,物件儿和事项有关的单价跟数量我都一笔一划地记在了纸上,您几位都过目一下吧!”胡掌柜将写的整整齐齐的账本摊开,任他们几个查看。 海氏率先说:“正是这些,丝毫不差。” 白其彬接着站出来说道:“胡账房声名俱佳,错不了,哥哥嫂嫂要不要再看看?” 白其威和白秋兰相视一眼,也点了头,认了账。 他们一开始住进来的时候,海氏和白其彬对他们当真是关怀备至,事无巨细什么东西都安排得好好的,吃穿用度简直像是供养神仙菩萨一般,比他们自己用的东西都要好。 只是日子越久,见他们一味的付出没有得到丝毫回报,这才灰了心,丧了气,对他们一日比一日不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偷鸡不成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偷鸡不成 再加上这里地处闹市,极为便利,房租也不便宜,他们把这个都加上了,加在一起也值二十几两银子。 白其威想到这夫妇两个,以为他们有利可图的时候,拼了命的对他们献殷勤,推都推不走,现在双方撕破了脸,没有指望后,要钱的时候脸都不红一下,虽然心里觉得可气,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心中竟然有一种释怀的感觉。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亲兄弟又如何?人性大抵都是如此冷漠吧。 白碧水看她爹灰心丧气的样子,过去安慰他:“爹,胡掌柜的帐还没有算完呢,这只是咱们花的,但是咱们给的都还没有减!” “减?减什么?”白其彬脸上笑意全无,小小的一双眼睛顿时瞪得囫囵大。 海氏瞧了眼他没出息的样子,连忙拉着他往后退,骂道:“没见识的,之前兄嫂不是还给了咱们几两银子?都是自家人,你怎么能为了几个钱这样着急?” 白其彬听懂了媳妇的意思,连忙憨笑着装傻,在别人唰唰都把眼光朝他看过去的时候,摸了摸自己油光水滑的脑袋,道:“胡账房,您赶紧减吧……我也是想着裁缝铺里还有事儿要做,心里着急,怕耽误了时间啊。” “哈哈。”胡账房很是和善地一笑,道,“好,老夫这就算算总账,你们再报一报。” 这一局海香慧是没什么说的了,白秋兰细数了她在这里为全家人包括前院做家务省下来的杂务费,这一计算下来抵了两三个佣人的钱。 海香慧原本是遣散了一个帮佣,因为家里没多余的钱,这个帮佣还是时来时不来的,自从白秋兰搬进来为他们忙前忙后以后,省了不少事,帮佣没用就辞退了。 两三个佣人半年的雇佣费是六两银子,加上白秋兰和白其威攒下来的一共是八两银子,足足减掉了一个零头,还有二十两银子。 海香慧闻言还是露出了笑容,有房子有付出,自然得到的回报就多,这世上可没有事事都空手套白狼的道理啊,他们对待白秋兰夫妇好歹也是好过一阵子的,只要把这些东西要回来就好,那多的一匹绢子就当成是他们给的利钱了。 她是这么想的,可就在这时,侧门被敲响了,遥知为赵长洲送信而来。 “你怎么来了?”白碧水奇怪,遥知来这儿能帮上什么忙呢? 遥知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对胡账房说道:“上回我家公子赏赐了碧水姑娘一匹绢子,现在被她转送给了这家白二婶,我想问问账房,这绢子是不是也能当做对抵的物品啊?” 胡账房想了想说道:“要分为两种不同的情况,绢子是平日走亲访友联络关系感情所送便不能対抵,但若是特意为感谢借住恩情所送,那就算做是対抵欠款的物件。” “如此一来甚好,那绢子乃是遙州的官绢,本就比普通的绢子要难得,我家公子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得的赏赐,加之遙州路远,绢子的价格就更加可观,拿这个相抵至少可减去四十两银子。”遥知缓缓道来。 “什么绢子,我从未听过,你们有本事拿出真凭实据来啊,莫想胡乱说一说就从我们这儿骗走银子去。”海香慧不急不躁,拿扇子款款地扇风纳凉。 她原本只当是个价值十几两银子的好绢子,没成想竟然是遙州那边的官绢,要知道现在遙州那边都乱成一片了,他们那里的绢子最是难得,物以稀为贵,她知道一转手能翻好几番更加想要把那东西护的严严实实的。 她不承认,于白秋兰、白碧水来说自然是一件值得着急上火的事情,上次送礼的时候他们一家子都亲眼目睹,海香慧现在在这儿装无辜,说没有见过这匹绢子,这不是在放屁吗! 白秋兰冲上去要打海香慧一耳光,被遥知给拦住了,遥知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个男身,竟然将力气也不小的白秋兰拦了个正着。 他道:“夫人莫着急,给了就是给了我自然有办法让她说出实情。” 他安慰完白秋兰,就把她交给了白碧水,然后自己走到那两个夫妻的面前,对他们说:“官绢不是凡物,尤其是上面赏赐下来的官绢,根本不允许私卖。” 他看见海香慧和白其彬的脸色俱是难看,接着缓缓说道:“我家公子这次远去遙州贩卖粮食,用的是最低的价钱,可谓是良心行商,这才得了官府的赏赐,原本想留着自己用,没想到碧水姑娘竟当作人情送给了你们,眼看要惹下祸事,这才叫我来辨个真假。” “两位三思啊。” 听了遥知的一番话,白其彬拉着海香慧咬耳朵:“卖了是要吃官司的,那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与其担个罪名,不如把东西还给他们,我们自己心里求个平顺?” “你就是个没用的东西,半点气魄没有,怕什么怕!” 海香慧嘴上厉害,还是进去吧藏起来的绢子乖乖地拿出来了,白其彬看媳妇口是心非的样子,心里怨怼地嘀咕了一句:“扯谎算什么厉害的气魄?”可惜这话没叫海香慧听见,否则肯定要和他闹个天翻地覆。 她怀着一腔愤懑进去的,为了提防着白碧水使手段搜查,她特地将东西-藏在了柜子底下,眼见这么好的料子马上就不是自己的了,对待这块布料她也就没什么耐心了,一扯将东西扯了出来,结果她转身准备走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扯烂了还有一角在柜子里面夹着的绸绢。 “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海香慧拿了一把剪子将丝绢弄坏的那个地方彻底剪了下来,又把绢再次叠好伪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白碧水细心,看她去了那么久,疑心这绢子的真假,好好地看了一番后确定是真品,但还是多了个心眼,对白秋兰说:“娘,把绢子摊开看看。” 海香慧急了,跑上来质问白碧水:“你这孩子,怎么还疑心你婶娘呢?绢子我一直都好好的放在柜子里。” “婶娘,我验东西不是为了贪图个什么,拿走之前验一验对我们都好,可以免去日后的纠纷。” 白碧水坚持要验,无论海香慧说什么都不行。 “好了,别验了!这绢子我 第一百五十六章 报答一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报答一二 白其彬终于硬气了一回,与海香慧抢夺绢子,硬声道:“你要什么好东西做衣裳不成,要这四十两一匹的好绢子?什么都可以依你,就这件不行!” 海香慧说不过他,也理亏,只好告诉他实情:“坏了!我刚刚才发现这绢子有一角是坏的,恐怕你侄女送我的时候就没安好心!”她恨恨地看了白碧水一眼,小声地颠倒是非的说着。 此时胡账房已经利落的算好了账,把账本一摆对众人说道:“白其彬家欠白其威家一共二十两银整,其实这绢子值五十两银子,还有十两你们要不要?”胡账房向白秋兰夫妇问道。 白秋兰和白其威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要!” “弟妹和弟弟可别再到处张扬你们大哥的不是了,我们从来就没有算计过你们什么,你们这么做又是何必呢?都是一家人,念在亲情上也该是劲往一处使才对啊。”事情闹到如此余地,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白秋兰深深心疼着丈夫,于是向他们苦口婆心地劝着。 白其彬一下子冲出来,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对着白秋兰就要打下去,就连白其威都没有想到,辛亏遥知眼疾手快,一下子把要打人的白其彬逮住了往旁边大力一推。 白其彬被推倒在地上,破口大骂:“你们好歹毒的心思啊,眼看着是送礼,其实是送了一个推不掉的累赘!” 海香慧哭着扑上去叫他快别说了,别气坏了身子,然后用力扶他起来。 混乱的场景看的白碧水一头雾水,竟然有些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明明被敲诈勒索的人是她们,怎么是对方反倒更楚楚可怜一些呢? “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我夫君现在情绪很不好,麻烦你了胡账房。”海香慧礼貌的向胡账房道谢,胡账房却说,“夫人不谢,记得临走送客时把银子一并给了,事情能快些了就别拖着。” 海香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再也绷不住她读书人家女儿的知书达理形象了,她快步走进屋子里一路都在碎碎念,拿了银子出来,看见白碧水就在门口等着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银子丢在了地上。 白碧水弯腰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笑嘻嘻地把银子给了爹娘。 她向遥知道谢:“多谢你刚才帮我娘躲过了我三叔,没想到你也有些身手啊?” 遥知耸了耸肩:“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跟在公子身边总是要有一技之长的。”他看了看日头,道,“时候也不早了,剩下的事情我来料理吧,你先回府里做饭去。” “我什么时候成厨娘了?做饭自有人去做,干嘛使唤我?”白碧水不乐意了,她好歹也是贴身侍女,如果不是赵长洲特意吩咐,她也不是要日日去厨房的。 遥知这次没有像平日那样跟她吵嘴,而是颇有解释地说:“我还是公子身边的人呢,还不是给你来当打手了,你做饭做的好,公子吃的最香,自然要是你多去厨房跑几趟,何况这次公子可帮了你一个大忙。” 白碧水想起请胡掌柜的费用是他出的,当下也不再和遥知打嘴仗了,马上利落的就回赵府了。 回到赵府的时候,厨房里面刚刚忙活起来,白碧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吃食犒劳一下赵长洲,记得在他帮忙请了胡掌柜之后,白碧水曾经答应他要做好吃的给他。他尝过的甜点多是用鸡蛋和牛奶做成了,白碧水决定今天做一个不一样的。 刚好他最近熬夜处理公务,气色不是很好,红枣和枸杞可以调养身体,补充气血,她就做这个。 做枣泥糕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浓郁的红枣的味道,她还记得在现代的时候喝的红枣牛奶的味道,既有红枣的香气又有牛奶的顺滑,用不完的枣泥正好可以留着给他也做一杯尝尝。 红枣糕像发糕一样,蒸熟了之后,整个身体就膨胀起来了,一般趁热吃是最好吃的,因为这个时候红枣的香气最为浓郁,不用凑近去闻,都可以闻得到它醇厚的香气。 她先将洗净的小枣放进了锅里,然后大火煮了四十分钟之后,小枣一个个都软糯无比了再捞出来,用筷子捣一个放在嘴巴里,这味道简直比糖还甜,便是不用它做枣泥糕,只做包子都是好吃的。 给红枣去核之后,她又将红糖,蛋黄和牛奶打碎和红枣混合,这样枣泥糕的主料就做好了。 这枣泥的味道是不错,就是大火煮的时间太长了,颜色有点太难看了,做出来的枣泥糕看起来不是很好看。 白碧水奇怪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东西,忽然想起来刚才在烧火的时候一不小心走神了,最后火差点就没了,后来又添了大火狠煮了一会儿,也没注意时间,结果就成了这样。 她叹了口气,果然遥知办事还是不能叫她放心,她总想着父母会不会被安顿好,遥知是个男孩子,万一他粗心大意的把家人安置在一个不怎么安全的地方怎么办? 家里刚刚出了这样的事情,白三叔当时看他们的眼神跟要吃人一样,她真的害怕白家的人不讲道理,事后又去找她爹娘的麻烦。 “不行,等遥知回来了我得好好问一问他。”白碧水发了一会儿愣,厨房里的师傅从她身边走过看她愣着,拍了她一下,“碧水姑娘,枣泥糕都被你做糊了还不快醒醒神?” “啊?”白碧水惊醒,连忙道,“谢谢师傅。” 她从菜篮子里找了块胡萝卜跑到其他会雕刻的师傅面前,又是卖乖又是说好话,硬是叫别人给帮忙雕了一朵好看的萝卜花出来。 她不是专业的厨师,自然不会这些雕花之类的手艺,好在赵长洲也是个潜藏的吃货,赵府里面的厨子卧虎藏龙,雕的小东西精致无比。 把这朵红橙色的小花摆在东西上面立刻为这盘颜色有点暗沉的枣泥糕增加了色彩,看上去没有那么难看了,加上一杯香浓顺滑还带有丝丝红枣甜味的牛奶,简直是绝配。 东西端到了赵长洲的面前时,赵长洲打着哈欠,合上了公文。 她一进来,他就闻到了味道,好奇地问:“你做了枣泥糕?” 这算是一道比较普通的东西了,本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是白碧水做出来,倒是勾起了他的几分食欲。 “这是什么?”他尝了一口饮品。 “这个叫做红枣牛奶。”白碧水笑答,“报答,我是认真的。” 赵长洲差点没被她的话笑出内伤来,喝下了嘴巴里的牛奶才道:“这两样东西就算你当日答应我的好吃的?其他的厨子也能做。” 第一百五十七章 增加身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增加身契 “奴才知道这个甜点平凡,但奴才想公子最近身体不好,应该多将吃了对身体有益的东西做给公子吃才对,不管怎样,吃对、吃健康了,才最重要!” “你说的不错。”赵长洲思索了一番后,才说出这样的话,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他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暖的。 晚上的时候千盼万盼,遥知最终将白家父母带了回来。白碧水不知道他们后来都忙了些什么,但是看到父母平平安安的回来她就安心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大梦初醒般的意识到自家爹娘好像走错门了,这是赵府,他们到哪里歇脚也不应该来这里啊。 她悄悄地问遥知:“你带我爹娘来这儿的事情得到公子的准许了吗?” “外面现在还不是很安全,总是住在客栈也会惹人说闲话,公子的意思是请你爹娘暂时在咱们这里先住下,以后的事过段时间再想。” 白碧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收拾出了一件空着的厢房给爹娘住下。 白秋兰夫妇第一次来到这样宏大阔气的宅邸,很有一些不适应,他们也不敢东张西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坏了规矩要给白碧水惹事,夫妇两个一直低着头,一直走到自己住的地方才松散了一口气。 白秋兰抓住白碧水问道:“碧水,咱们能在这里住多久?会不会打扰到人家赵公子。” 白碧水告诉她,让他们住在这里是赵长洲的意思,他们暂时只安心住下便是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想。 虽然经过了白碧水的一番介绍,夫妻两个对赵长洲已经有了另外的认识,但心中对他王爷的身份还是十分忌惮,君心难测,一入侯门深似海,她暗暗的打算,在这里住着一定不能闲着,要多帮赵府做一些事情。 她随着白碧水一起去打水烧水,顺便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对赵府的主要建筑和分布有了大致的了解。 白秋兰夫妇的年纪还不是很大,都是盛年,在乡下的时候做惯了农活,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气,学东西也快,反正做事情肯定不会有人挑。 安顿好了爹娘,她便回房去休息了。第二天天一亮她便早起去叫父母吃饭,下人们吃好了饭才好伺候主子,白碧水担心等她忙起来就照顾不上父母了,所以吃饭的时候都叫上爹娘一起吃。 谁知道一进厨房,她一眼就看见了在厨房里面忙活着的白秋兰夫妇,早上的饭竟然是他们帮着做的。白碧水傻眼,她只是昨天给她指了一下厨房,没想到白秋兰这就记住了地方,记性当真是好。 “爹、娘,你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做早饭的啊?”白碧水不解的问道。 白秋兰笑的开心,先问了一句:“起来了,昨天晚上睡的还好吧?”看白碧水点了点头她才道,“我和你爹早早地就起来了,看院子里面有柴,帮着劈了一会儿柴,在院子里面又歇了一会儿,开门的师傅就来了。” 白碧水心疼的看了看母亲和爹爹,心想原来她们是天还没亮就来了啊。 “娘,以后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吧?不要起来这么早了,多睡一会儿就是了。” 白秋兰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用,我们每天睡得早,也没什么事情做,早点起来活动也好。”说完,她又过去帮忙添饭了。 因为下人都知道他们是白碧水的父母,所以管他们叫白叔、白婶。 早上这对夫妻帮完了厨房里的人,马上又找到了新的活做,他们来到花园里看见修剪园林的下人在修剪花枝树木,白秋兰做不来这些,便帮忙修剪草地,顺便把花园里的地扫了一下,而白其威则是帮着泥瓦匠搬砖递瓦、修建围墙屋顶。 赵长洲有吃完饭之后出来散心的习惯,逛园子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禁好奇是不是管家给他们派了什么差事,一问才知道并不是,这都是他们自己愿意做的。 赵长洲看了一眼白碧水,白碧水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这件事情和他一样茫然。她只是在早上吃饭的时候看见自家父母帮厨房的忙罢了。那个时候她还以为是爹娘想留在厨房时不时帮一下自己的忙,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啊,他们就是单纯的闲不住。 “奴才说来者是客,咱们府上没有叫客人干事的规矩,可是怎么劝白叔、白婶都不听,正好府上那些忙不开的下人都很欢迎他们帮忙,我也就不拦了。”管事的人无奈地说。 “我爹娘是做惯了事情的人,在这里难免闲不下来,等过些日子,奴才给他们找到落脚的地方就好了。” 赵长洲凝视了一下夫妻两人的方向,发现白秋兰和白其威做事情的时候都是实打实的在做,时不时和身边的人聊聊天,简直不像是第一次见,他想这两个人或许就是乡下最朴实的农民,没什么好怕的,心中便产生了要留他们下来的想法。 白碧水瞧他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只好跟着他的目光一起望去,看爹娘在那里干活。 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他说道:“你爹娘是好人,做事也利落,你回头问问他们愿不愿意留在这做工?” “公子想留下我爹娘?”白碧水不可置信地问道。 “有他们陪你作伴不是更好?”赵长洲在这边逛腻了,转身去了别处,一切尽在不言中,这话于他只是随口一说,于白碧水却是天大的喜讯,以后日日都能和双亲团聚,不用受白家人的欺负,这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可是,她也有顾虑,全家都在赵长洲府中做事,那他就能更好地控制他们了,她担心赵长洲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公子,我爹娘年纪大了,我想让他们歇一歇,还是等我给他们找一个房子住下吧。” 赵长洲在前面走着,慢下脚步,和她并排走,见白碧水不领他的情也没有生气,而是说:“也好,都随你,只是想好在哪里选房子了吗?” “还没有,您也知道我家里人情烦杂,父亲是家中的儿子,即便分家了也是有赡养父母的义务在的,可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老家的人以后再来烦扰他们,可睦和镇就这么大,真不知道选到什么地方才好。”白碧水撇了撇嘴,叹了口气。 赵长洲轻轻一笑:“这有何难?临着赵家的一处小别院不错,你不如就把你爹娘安置在那里,那儿距离赵府近,我也好照应……找你们麻烦的那些亲戚知道我这次帮了你,下次来犯的时候就会掂量掂量了,如果他们太过分的话,我还能帮帮你。” 第一百五十八章 被说闲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 被说闲话 他温柔地笑着,此时此刻像一个知心大哥哥一样给她谋划着将来,白碧水的心咚的一下好像被什么给击中了,两片嘴唇像是被胶水给粘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感谢? 疑惑? 她说不好理不清的思绪如一把顺畅无比的线,一肚子的话无出宣泄,她不知道赵长洲到底是怎么了,今日的画风很不一样啊? 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赵家主人的保护,以后她在睦和镇上还需要害怕什么?不说横着走,也是可以超过一把人的生活状态呀,。 有利不图是傻子,管他赵长洲在想什么,只要对她有利就好嘛,她刚刚理清思绪,想要和他道谢,答应,突然听到赵长洲带着三分戏谑说道:“本公子的条件是,增加你十年的身契。” 白碧水的眼睛一下子睁的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长洲似笑非笑的脸,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天使还是个魔鬼,怎么能想出这样不让自己吃一点亏的主意呢? 看了她被雷的憨傻的样子赵长洲好心情地笑了:“你瞪我也没用,这是等价交换,好好想想,天上哪有好端端的馅饼会掉下来,就算是掉了,你不付出点什么,恐怕也会于心不安吧?” 她忽然觉得赵长洲好像变得有点恶趣味了,原来他高冷的表象下是这样一个腹黑的形象。 “我还要想想,毕竟是……十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以前是不得已,现在奴才好不容易挣得了这么多年的自由,就这样赔进去了说不定很不划算。” 白碧水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把赵长洲弄得很无语,他觉得这个女人的脑子可能是被驴踢了,他是何等身份,能被他保护的人不是价值连城就是身份贵重,他亲口承诺要保护两个平民,代价只是十年的身契,这有何难? 他心下生气,不免提高了声音:“同样的话本公子不会说第二遍,你自己好好想想再做决定,走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说完,他快步走了,像是故意不等白碧水一样,彩玉捂嘴偷笑,小跑着跟了上去。 白碧水在原地看着他孩子气的背影发愣,她只是说想想看,又不是直接拒绝,他怎么搞得像被谁拂了面子一样生气呢? 等到前面的人走远了,她才慢悠悠地晃了回去,赵长洲正在气头上故意不去理睬她,等着白碧水向他妥协,千恩万谢的报答,所以在这之前一直都冷着她,让她在外面伺候,说是让她吹吹风脑子就清醒了。 赵长洲在书房里面逗-弄八哥,嘴里碎碎念:“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不知不觉,他竟总能从这个人的口中听到某些不一样的句子来。 “彩玉,要是你将来有了心上人,是否还愿意跟随在我身边?”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彩玉犹豫了一下,十分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觉得赵长洲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用的自称是“我”显得他很孤独,她不禁心里一紧,回答道:“奴婢想一直跟在公子身边。” 赵长洲听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他知道彩玉和他的主仆情分是不可轻易撼动的,但是世上不尽是像她一样的人,白碧水说的对,比起束缚,人们都更爱自由才对。 他觉得养这只鹦鹉好像也没什么趣儿,不如放了好,于是,他将笼子的门打开,给里面的鸟留出了一条生路。 鹦鹉试探地探出了头,扑棱了两下翅膀就飞出了窗外。 在门外站着的白碧水还以为是鸟不小心被人放出来了,赶紧伸手去抓,奈何鸟飞得太快了,她根本赶不上它的速度,最终只是徒劳。 “唉,人不是动物,该自己承担的责任还是要勇于承担,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白碧水从鹦鹉的逃脱中悟出了一个道理,但是道理归道理,她还是不甘心自己十年的时间就这么没了,她本来就没多少自由支配的时间,开了这个延长的先例,难道将来要给赵长洲干活干到老死吗? 她一连在门外守了两天,也就想了两天,她的日子过得也还算安好,但白秋兰夫妇最近的状态就不是很对劲了,他们在府里四处工作,完全不给自己偷懒的时间,愈演愈烈,她也不知道父母这是怎么了,劝也劝不住,问了什么也不说。 一连两天他们晚上都忙到很晚才睡觉,然而第二天一早就又起来了。 第三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遥知和彩玉突然像是约好了似的,两个人双双来到白碧水对面,将饭碗放下,唰唰将两双视线射向她。 “你们干什么这么看着我,饭不好吃吗?”白碧水张望了一下还在忙着发饭的白秋兰夫妇,对他们说,“爹、娘,你们也吃饭吧,没多少人了,后面的自己盛就是了。” 他们应了一声说好,但是仍旧站在那里不动,还等着给后面的人发饭。 “碧水,白婶和白叔在咱们府上过的一点都不开心,他们帮别人做事甚至比别人还要认真,你没感觉到他们的不自在吗?”彩玉严肃地问她。 白碧水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一直坚守在岗位上不肯松懈的父母,心中好像明白了几分,定是有人不知轻重地在背后说别人闲话,叫自己父母听见了,所以才会这样。 他们一开始做事情也挺有分寸的,热心勤快地帮别人做事,从来不求回报,但是现在脸上的笑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刻意的微笑,好像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表示自己现在的状态还不错,并没有恶劣的情绪。 他们越是这样,白碧水看了心里就越是难过。 现在连彩玉都发现了,可见真的是非常明显了,面对她的疑问,白碧水如实道:“我也不知道我爹娘究竟是怎么了,问了他们也不说。” 遥知无语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被罚之后,府上的风向就变了,人人都以为你不受王爷信任,自然风言风语就多了起来,说不定你爹娘也听到什么闲话了。” 白碧水更无语:“这怎么还跟我有关?我只是换个地方值守又不是被打了几大板子,至于吗?” 闻言,他们俱是摇了摇头,两人迅速吃完了饭忙各自的事情去了,临走前只让白碧水自己好好想想。 白碧水没想到赵长洲一个随意的举动竟然能在下人之间掀起这样大的波浪,她回去时一路上都在想,用自由换父母安康到底值不值得,一不小心竟然走错了路,来到了花园里。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团圆的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团圆的饭 天色已暗,花园中有人窃窃私语,虽然离的太远了看不清人脸,但是听声音应该是平日在花园里照看花草的那几位年纪稍长一些的下人。 说话的人有男有女,他们一边清理工作用具,一边说:“公子身边的那个小丫头的爹娘有多久没来了?他们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仗着自己的女儿在公子身边做贴身侍女,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真没见过这样的。” “谁让人家的女儿有本事,做得一手好菜,攀上了公子这棵大树!” 有人说又有人应和,白碧水感觉她只在这儿不一会儿功夫,就好像听了一台戏那样精彩,花园里的这些人说的故事有头有脸的,要不是因为故事的主人公是自己的爹娘,她都要为他们编故事的能力喝彩了。 可惜,她现在站在暗处,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只能快步走回了赵长洲的书房,这些人的话让她下定决心帮爹娘摆脱现在的窘境。 赵长洲听见白碧水答应他答应的这么快先是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就利落地拿出了纸张,给她延长身契重新落笔画押。 白碧水心一横就在那张延长身契的白纸上画了押。 赵长洲收好身契,交给遥知让他去放好,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赵府附近是有一家小屋,白碧水第一次出来找房子的时候就去那家拜访过,时隔多日,竟没想到再次来时它还在。 赵长洲给她放了一天的假,让她处理好父母这边的事情之后再回去。白碧水先来到了这家人这里谈房子的价钱,能砍则砍,要实在砍不了价,她就硬买,毕竟她是真心看上了这家人的房子。 她敲了敲门,出来的还是上次与她谈价钱的那个年轻人,年轻人听了她的价钱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 白碧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记得上次她和这人谈价钱时,这个人的样子,不耐烦极了,她这次来首先就把自己的最低价格说出来了,房主居然一口答应。 她又问了句:“真的吗?您愿意用这个价钱卖给我?” 小伙子很和善地笑了,他道:“上回我就看出姑娘是真的想要这间房子了,正好我也要走,说不定这一走就不回来了,我们家人对房子都还留有感情,要是你今后能对它好点,我们也就放心了,价钱好商量。” “好好好,那我们现在就签契约,请人来公证?”白碧水只想快点把在这件事情确定下来,了她一桩心事。 房主也不啰嗦,很快就带着白碧水跑完了一切手续,双方把搬家的时间定在七天之后。 七天之后这家人搬走,他们家的人搬进来。 白碧水告诉了家人这个喜讯,看到父母的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自她又重新回到赵长洲的身边伺候之后,下人们的态度就变得恭敬多了,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议论白秋兰夫妇长短,而白秋兰夫妇既往不咎,没有把之前说他们闲话的那些事情放在心上,见到了那些说闲话的人也依旧热情相待。 很快,他们又重新受到了众人的欢迎。平安无事地过了七天,他们在第八天的早上收拾好了随身的包裹搬家。 这次搬家,只有他们三个人料理,彩玉想要派些人手来帮忙,但都被白秋兰以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的理由婉拒了。 白碧水帮着他们摆放东西,添置家具和其他生活用品,很快就把这儿打理的井井有条。 家有了,那就该考虑人的安置问题了,白碧水向父母问道:“爹、娘,你们将来有什么打算呢?现在外面关于你们的流言蜚语已经平息了,相信有柳掌柜作保,你们一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的。” “当然了,你们要是想先歇一歇也好,反正我在赵府当丫鬟,吃的穿的花的都是赵府的开销,每个月都能给你们寄银子回来,咱们做点小生意也好!” 白秋兰听了女儿的话有一瞬间的愣神,她还以为白碧水已经知道了他们已经跟赵府签下活契的事情,没成想白碧水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白秋兰照顾着白碧水的情绪,小心地开口:“碧水,你还不知道呢,我们已经跟赵家签了活契了。” “你们!什么时候的事情?”白碧水简直要被赵长洲那只老狐狸给气个半死,她为父母的安危自由考虑一场,好不容易搬出来住,没想到还是没能逃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就前几天签下的,当时我们还以为你是知道的。”白秋兰觉得白碧水的神色不对,担心是哪里出了问题,但白其威却大大咧咧地安慰女儿说,“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签的是活契,不想干了随时都可以辞去,你不用为我们两个担心。” “何况,你们想一想,那位就在身边,我们日日去那里做工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那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爹爹本来以为自己要装傻充愣一辈子,从来不敢想能有今日的局面,不死已经是万幸,如今做什么都好。” 听到父亲这么说白碧水的心中泛起了一股酸意,她没想到白其威现在对生活的希冀已经变得这么低了,能够活下去就好,这样的话多么令人难过啊。 但是既然父母都觉得好,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想一家人在一起遇到再多的困难都一定可以克服,将来互相之间多个照应也好。 “碧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考虑呀?为什么刚才的反应那么大呢?”白秋兰担心地问。 白碧水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微笑来:“没事,刚才是我想多了,公子是个宽厚的人,既然说了既往不咎,将来一定不会再找我们家的麻烦的……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在一起,又有了新家,不如好好吃个团圆饭?” 白秋兰对白碧水疼爱至极,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很快就操持起家务,准备做饭。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着团圆饭,白碧水给他们讲了一遍在赵家做事需要注意的事情,还告诉了他们之前她第一天到赵府的时候,曾经被赵长洲罚着背过了家规,现在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她现在都还记得。 午饭白碧水和家人在一起吃,自然就没有办法回去给赵长洲做东西吃了,赵长洲中午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这个月批给白碧水的假期未免太多了些。 彩玉服侍他吃饭时突然想到上次赵长洲帮白碧水给卖房子的房主垫钱的事情,不由得好奇:“公子这次帮碧水把一半的钱都付了,却不让人家告诉她,事情做的是不是太委屈了?” 赵长洲微微一笑:“她不用知道。” 第一百六十章 莫忘情分 第一百六十章 莫忘情分 正吃着饭,白父对白碧水交代道:“你回去了莫和王爷询问,小心忤逆,心里有不快也要忍一忍,切记主仆之分,不可逾矩。” 白碧水越想越生气,这个赵长洲故意不叫她晓得,摆明了是在坑她。一坑就是十年,她想想都肉疼。 她气不过,把筷子一撂,怒道:“我看他原本就是不怀好意,要不然干什么一边和你们签下了契约,一边又跟我开条件,隐瞒不讲,这分明是一箭双雕,算计不完了他!” “碧水,你怎么能这么想?公子和我们签下活契,那是我们自愿的,怪不得人家。”白秋水劝着她,白父在一旁附和。 白碧水看父母这样,不晓得赵长洲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让昔日的敌人都帮他至此,她只好闷闷地作罢,不情不愿地说:“随你们好了,只要你们能好好的过日子,就再好不过。” 咚咚咚,几声剧烈的敲门声,桌上的三人俱是惊讶。他们才搬来不多时,这是谁能在这个时候来拜访他们呢?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门口的敲门声不减,白其威率先站起身来让妻女好好坐着,他去开门。 “谁啊?”他对着门外叫了一声,门外的人不理,直到他把门打开才知道是谁在敲门。看到一脸怒容,脸上冒着黑气的白其彬他不知所措,只皱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白其彬一把将白其威推了个趔趄,大声质问道:“你还问我来做什么?如今二哥攀上了赵家这样的高枝,还有这么气派的屋子,不仅我要来,家里的父母兄嫂、还有子侄都得来一同居住啊!” “这是我们家的房子,分家之后各自安好,你们还有什么理由来住我们的房子?” 白碧水在里屋里面听着就来气,直接跑出来质问他,她本来还以为白其彬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来这儿至少要带个帮手什么的,谁知道出来之后就只看见了他一个人,这真是叫她小小吃了一惊。 这个三叔是疯了吗?事情都已经了了,为什么还要上门来寻衅惹事? 听了白碧水的话,白三叔冷哼了一声,说道:“说是分家了,你们不还是上门住在我们家了吗?说句老实话,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了你们两个,你们现在早就饿死了,最后也轮不到你闺女上门去跟我娘子耍心机,使手段!” “你嘴巴放干净了,你说谁耍手段?你说谁使心机!”白秋兰拿了扫帚就要打上去,一下子拍在了他的身上。 白其彬被打了一下子,更加恼火了。 他指着白碧水说道:“就是你女儿,把坏了的绢子给我娘子,趁着机会狠狠地宰了我们一笔,你们做的这亏心事,现在不敢认了是吧?黑心肝的,要不是我跟着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现在飞黄腾达了,都能住上这样的宅子了啊!” 白秋兰和白碧水一下子意识到,原来这厮从刚才她们买菜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了。 白其威问她:“碧水?有没有这样的事?” “没有。”白碧水矢口否认,“是他血口喷人,我娘可以作证,绢子给她的时候,明明是完好的,走之前,我们还当着您的面,打开看过了,您不记得了吗?” 白其威想起来,当时白秋兰还以为这绢子是送给她的东西,爱不释手,还是白碧水最后说这是要送出去的礼,她们两个才把东西叠好了送过去的。 他淡定地告诉白其彬:“三弟,你是被三弟妹骗了,这绢子我们给你之前就已经看过了,是好的没错。” “你们是一家人当然不说两家话,总之今天你们要不把四十两银子拿出来,我就不走了,就坐在门口,让父老乡亲们都看看,一个做晚辈的小丫头是怎么惹得咱们兄弟阋墙!” “三叔愿意坐就坐吧!”白碧水气的转身离开,回到房间里面继续吃晚饭。 白氏夫妇在外面和他周旋,暂时进不来,过了一会儿外面还没有动静,她一个人在里面也呆不住了,便出门来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了。 她出来时正好遇见白氏夫妇进来,两人都是一脸笑意,合不拢嘴。 “爹、娘,三叔呢?”白碧水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氏夫妇说:“走了,是赵公子刚刚派人来送走的。” “那他也不恼?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听见。” 白秋兰向她解释:“是好言好语的送走的,你三叔没二话,直接就走了。赵府家大业大的,不是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能担待的,你三叔刚才骂骂咧咧的,人家在旁边不知道听了多久,这一出来就把人给收拾住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老实如白其威也不禁说出了这样的世故之言。 “碧水,人家赵公子说到做到,我们得好好感激人家才是啊。”白其威又劝她。 起初她还为赵长洲不折手段延长她十年的卖身契的事情感到恼怒, 现在看到他说到做到,刚刚搬过来就践行诺言,白碧水内心有很大的触动,同时也领略到了住在赵家隔壁的好处,觉得赵长洲这次给她指引的,尚且算一条明路。 晚上忙碌了一天回到赵府以后,她还是到厨房里面为他做了一晚桂花蜜酒酿圆子,送到了赵长洲的书房里面。 他随意的尝了两口,看了会儿书,竟然发现白碧水还在一旁乖巧的站着,心中猜测她应该是有话要同自己讲,便开口问道:“难不成是你回去之后你爹娘同你讲什么了,突然就懂事了许多?” 白碧水惊奇:“公子你,难道还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 赵长洲疑惑,皱眉:“本公子知道什么?” “晚上的时候,我家三叔找上门来,要我们还他银子,是公子派来的人帮我们打发了他走,我还想跟您道声谢呢。” 白碧水把晚上的事情娓娓道来,赵长洲一副在听故事的模样,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笑着敲了敲脑袋,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如此,是你们家里的事情太繁琐了,我不想事事操心,所以就叫下人不用事事向我禀告。” “你当然,也不用回回都来跟我道谢,要不然显得我一直在给你们恩惠似的,这本来就是用了你十年的契约换来的,应当如此。”赵长洲无比理性的分析道。 白碧水听得一愣一愣的,竟然无话反驳,这人把实话都说完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那我先告退了。”她行了礼,就要离开,却被赵长洲一声叫住,“你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吗?你爹娘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 耗子成精 第一百六十一章 耗子成精 “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我在算计你?”他若无其事的说完,眼睛一转不转的凝视着白碧水。 白碧水被他看得险些有点不自在,赵长洲把她之前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要不是后来出了那档子事,说不定她今天回来,连来都不会来告诉他一声。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那种想法了,她对赵长洲说:“公子想错了,奴才现在对公子只有感激之情,你跟我爹娘签身契,跟我签契约,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说到底您还是帮了我们。” “平民老百姓的日子艰难,生活不好过,大家都这样,这些人情世故本来,是寻常人家都常常有的事情,是我们自己没本事,处理不好,公子出手相助,小民无以为报,区区十年的身契,本就没什么大不了。” 赵长洲对白碧水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感到新奇无比,也欣慰无比。 “这个元宵吃起来一点都不噎人,你是怎么做的?”赵长洲趁热往嘴巴里面又塞了一个。 白碧水道:“不是手艺的问题,只是我把元宵揉的小了,小一点的元宵较易入喉,不过吃的时候最好还是多嚼一嚼,因为糯米本来就不易消化。” “你娘亲也很会做东西吧?我记得你以前卖双皮奶的时候就是和你娘亲一起卖的。” 赵长洲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对白秋兰还有几分好印象,估计白碧水能有这么好的手艺,应该是得自她娘的遗传。 可惜他想错了,白碧水的手艺并不是从白秋兰那里得来的,她淡淡道:“我不是早就说了,我的厨艺是跟别人学的,而且师傅早就不在了。”她故意露出了几分哀伤的神色。 赵长洲信以为真没有深究,而是转移话题,他看着元宵想到了自己的妹妹,于是告诉她:“小的时候有一个人也和我一样爱吃,她不像你,瘦的跟猴子一样,她因为爱吃长的可胖了,还好现在大了,越变越好看。” 赵长洲说起这个人的神情温柔极了,嘴角都不自觉地勾了起来,眼中带笑,能让他露出这副神情的人,除了他那个远在天边的妹妹,白碧水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她说:“长得好不好看,是遗传,要是父母都好看的话,后代也不会差,这叫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赵长洲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个道理,也能理解为什么宫中的那些个皇子公主很少有丑的了。 “而且,能吃是福,能吃说明身体好啊,我们都希望身边的人健健康康的,所以我娘亲时常逼我吃东西,总是说我太瘦了不好,我相信你那位朋友的家人小的时候一定没有担心过她吃东西的。” 赵长洲点了点头,同意道:“那倒是,小的时候不吃多一点,怎么能长得高,我每天习武,要不是因为公务繁忙也不会顾不上好好吃饭。” 看赵长洲认真思索的样子,白碧水偷偷笑了一下,她第一次沉下心来赵长洲说话,看见他如此真实的样子,好像看见一个高高在上的明星身上突然沾上了烟火气一样,很是新颖,也很是动人。 要是她能一开始就不把赵长洲当成敌人看待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和这个吃货黑粉达成良好关系呢。 想法太美好,她不禁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一开始就不是她对赵长洲有意见,而是赵长洲追杀她爹爹,而且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人就没有给她好脸色过。 喜欢吃的人,大多都是小可爱,白碧水料想他的妹妹应该也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小郡主,有赵长洲的悉心照料和关爱,她应该成长的还算不错,大概也是一个可爱天真的小姑娘吧。 赵长洲给自己当靠山,她也算是欠了他一份人情,而且他妹妹那么惨,被当今圣上指婚给了当朝太子,皇帝和他们一家本来就不睦,太子能不能对赵长嘉好还不一定,委实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 她心里,其实是同情赵长嘉身不由己的遭遇,虽然不能在力量上支持她,但她能在物质上支持她呀。 她提议道:“睦和镇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卧虎藏龙,会做好吃东西的人很多,公子喜欢吃美食,不如在这里设置一个有关于厨艺比拼的大赛,公布高额的奖赏,吸引会美食的厨子都过来比赛,最后胜出的厨子带回京城,长留王府。” 赵长洲想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玩一玩这个什么大赛,虽然他心中对这个东西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是当成一个消遣也不错,说不定还能好运气,遇上一个像白碧水这样的好厨子。 何况天天用那些普通的纨绔子弟的玩乐手段当成掩盖自己雄心壮志的保护伞,他也腻了,不如尝试一下白碧水说的这个点子,选拔-出-来的好厨子还能送回京城给嘉儿。 “厨艺大赛听起来还不错,你倒是说说看该怎么设置,才合理?”赵长洲叫她说。 白碧水思索了一阵,觉得这是个甚为复杂的问题,她的脑子里面只有一些简单的思路,还没有构成体系,得回去好好的思索一番,才能给他一个能看的方案。 她对赵长洲说:“您还记得上次,我教欧阳大人做策划的事情吗?凡事先谋而后定,我脑子里也只是有一个梗概而已,恐怕要做出一个简单易懂的方案给公子看,公子才能真正明白比赛的流程。” “那你就把梗概先跟我说说看。”赵长洲颇有一个领导者的风范,便是下属只有一点点想法,他也要想尽办法把她的灵感榨出来。 白碧水无奈,只好跟他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比赛的淘汰制和评委制,讲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说完了。 赵长洲一副了然的样子,摆了摆手道:“喝杯茶吧。” 白碧水受宠若惊,本能地想要端起茶杯,但是想到父亲对自己的叮嘱还是惜命的放下了。 “不了,奴才不口渴,奴才回去喝就好。” 赵长洲无声地叹了口气,对她说:“那你回吧,明天东西写好了拿过来给我看看,要是可行的话就去办,办的越热闹越好,做得好本公子有赏。” 和赵长洲道完了谢,她出来时浑身轻松了许多,但是心里一想到几乎全家人都在为赵长洲做事情还是觉得怪怪的,总有一种被别人攥在手里的感觉。 今天去帮他们的人去的那么快,足以见得赵长洲的人时刻关注着白家的一举一动,这种活在别人眼皮子低下的生活过的真教人不舒服。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方案解决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方案解决 她不禁庆幸自己今天在家里没有说赵长洲什么坏话,要是被偷听了去,那就不得了了。 她想自己做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给赵长洲的妹妹找到一些好厨子,这些人最好是又会做东西吃,情商又高的人,因为这样的厨子能够根据主子的心情出牌。 主仆关系说起来只是一种简单的利益关系,但其实没有没有感情联系的主仆其实是不合理的。 就像她一开始来赵府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要好好的给赵长洲做好吃的,每次给他做东西都是为了完成任务,心里明明烦得要死,却还要做东西出来,做的东西,味道自然也就不好。 要是送去给赵长嘉的厨子能够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做好吃的给她吃,逗她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一边落笔写方案,一边傻笑,佩服自己思虑甚周,惹得在灯光旁边做针线活的彩玉侧目:“你笑什么?熬夜做这东西,你还高兴?”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这不是在挑选厨子,是在挑选全能保姆。” 彩玉撇嘴:“疯人疯语” 她写东西写的入迷了,时间、地点、人物……一个不落的慢慢思索着,尽全力把这次的厨艺大赛设置成一场有层次、又高端大气的活动。 这怎么说,也算是她在古代的首秀了,必须要好好的对待啊。 零食和醒神的茶水已经在桌子上面备好了,为了不打扰彩玉睡觉,她专门跑到了别的地方,去点灯写东西。 彩玉原本还边做针线活,边等着白碧水上床睡觉,想跟她聊一聊白氏夫妇的安置问题,但是熬到最后也熬不下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可惜这一觉睡得不怎么踏实,后半夜的时候耳边总是会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把她扰得不得安宁,最后终于忍不了了,想到府中的耗子药和云间酒楼的一脉相承,好用至极,索性起来在地上藏了点耗子药。 白碧水默默地看着彩玉从床上起来,拿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四处布置着,最后看着那些东西不满意的叹了一口气,一转身竟然朝他走过来了。 “彩玉姐姐,你怎么还没有睡着啊?”白碧水说着丢了一个点心放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 彩玉恍然大悟地看着她,蒙了。 “我还想着从你这里拿些点心放在那里去帮我药了害人不得安宁的耗子,没想到害得我睡不着觉的小耗子就是你啊!”彩玉生气地坐在桌子旁边,拿了一个点心放进嘴里,喝了口水,压抑了一下自己暴躁的心情。 白碧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困了就吃点东西喝杯茶提提神,没想到动静这么大。” 彩玉瞅了她一眼,气还没有消,翻了翻她手上写的东西,问:“我看看,你写的是什么金子?” “彩玉姐姐,怎么样?你觉得要是你是一个厨子,你有兴趣参加这个活动吗?”白碧水杵着下巴,已经困得不行了,眼皮完全靠意志撑着睁开。 彩玉饶有兴致地说:“你的想法很好啊,但是你的字……真丑!”她用了一个特别嫌弃的口吻说道。 白碧水深受打击,捶着胸口道了句:“扎心了,但是……说真的,你若是厨子,怎么想这个活动?” 她看白碧水认真起来后也正色道:“我觉得我要是厨子的话,至少还需要有一个好彩头,吸引我去参加这个活动?彩头你想好了吗?” “没有。”白碧水简单直接地回答道。现在已经三更了,她完全没有脑子去想这个问题了。 彩玉瞧她困的可怜,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睡觉去,想不好明天再想,现在睡觉要紧。” 白碧水也确实不想再想了,任由彩玉拉着她去休息。 第二日早上因为前一夜睡得太晚了,白碧水根本起不了身,苦苦挣扎了一番后,咬着牙穿衣梳洗,梳头的时候差点就拿头去砸梳妆台了。 “哎呀,谁叫你昨晚睡那么晚的,看看都困成什么样子了?”彩玉略有心疼的说,伸手拿了自己梳妆打扮的胭脂水粉放到白碧水的面前,对她说,“你这黑眼圈和泛黄的面色要是不好好的遮盖一下,到时候去公子身边伺候肯定要吓公子一跳。” 白碧水皱眉、撇嘴:“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叫我好好的再睡上一时半刻!我不打扮,我要睡觉!” 彩玉不听白碧水的叫喊,硬是把她折腾的手掰扯下来叫她安定些,威胁道:“你要是不遮一遮,到时候你爹娘看见了心疼,我可不管。” “好吧。”白碧水最终还是无奈的妥协了,拿起古代的胭脂水粉,技艺生疏地在脸上涂抹。 即使是在现代的时候主张自然美的她都很少化妆,现下第一次触碰古代的化妆工具,真是愁人。 画完了之后,她也不知道给自己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从这个屋子里面走出去的。 一个人走到去书房的小石子路上的时候,瞌睡虫不断地打扰着她,几次三番差点要她睡过去。 白碧水没在意,依旧眯着眼睛往前走,结果脚下一个不留神,竟然将自己绊倒。 赵长洲站在书房外面刚刚练完武,正呼吸着新鲜空气,结果远远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下子从半空中消失,随后震耳欲聋的叫喊声从那里传来,当真把他吓了一跳。 意识到这人是谁之后,他大步走了过去,果不其然看见白碧水摔了了狗趴。 他轻笑两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碧水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嘟囔了一句:“还好没人看见。”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一抬头,惊讶地看见赵长洲似笑非笑的脸,讪笑道:“公子……” 赵长洲一愣,看见了她浓妆艳抹的脸,惊讶之色溢于言表。白碧水觉着赵长洲看自己的神情不对,顿时萎了,心想:我就知道不应该听彩玉的,我一个手残党,发的什么神经,竟然想到用胭脂水粉化妆?! “你躲什么?”赵长洲把她躲避的身子拉直,眉头微皱,问她,“难不成你昨夜一夜未眠?眼圈怎么乌成了这个样子?还有血丝。” 白碧水心中稍安,还好这个说话一向一针见血,毒舌无比的主没有说她丑,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消化这样的贬驳。 “是啊,我这不是为了把策划案写好吗?看在奴才尽职尽责的份儿上,公子能不能大发慈悲地网开一面,把契约的时间……” “不能。”赵长洲简短地回答道。这个小丫头给她几分颜色就像开染坊,莫非以为他是个多么好说话的人不成? 第一百六十三章 献计谋策 第一百六十三章 献计谋策 白碧水闻言,将自己熬夜写出来的东西给他递了过去,赵长洲略略看了几眼,对她说:“跟我出去走走吧。” “公子想要去哪儿?”白碧水闻言有些兴奋,因为她感觉自己可以趁着赵长洲出去的时间来休息一会儿了,熬夜太久的她,处于半瘫痪的脑子,自动地忽略掉了“跟我”这两个关键字。 “跟我来就行了,别的你不用管。”赵长洲拉着她一转身上了车。 白碧水坐在车上昏昏欲睡,根本不想知道自己现在待在哪里,她想把车子里面直接当成床,然后躺在上面睡觉,可是理智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只能支着脑袋,半眯着眼不动声色地休息一会儿。 赵长洲端正地坐在车厢里面,身体随着颠簸的车身摇晃,但是眼睛却被白碧水昏昏欲睡的样子吸引了过去。 马车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白碧水的头一下子砸在了赵长洲的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嗑在哪块地方了,干脆破罐破摔地睡在了上面。 赵长洲侧过身子用手把她的脑袋推开,不满道:“你睡觉也不看个地方,这都快要到了你睡什么睡?” 话说完了,白碧水还是纹丝不动,一点听到的迹象都没有。 不多时,在外面赶车的车夫突然听到里面的主子说了句:“先去春园,在那里转两圈。” 车夫赶紧大声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调转了方向,往春园那里赶去。 春园里面有很多树木和花草,临近一条河流,杨柳依依,临近春夏之交,很多人常常在那里踏青。 但是人们都是徒步或者乘坐两人担的小车去,乘坐马车去踏青的还真是不常见。 一来马车里不好视物,二来乘坐不透风的车轿不仅显得格格不入,而且有违踏青之意。 赵长洲说了要在这院子里面逛两圈,车夫不敢违拗主子的意思,但是让他在众人瞩目的春园里面赶车,确实让他一张脸不知往何处放,四周转过来的怪异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他脸上剐。 他尽量把车子往僻静少人的地方赶,这样就能少些人注目,半个时辰以后,终于把偌大的春园逛了两圈。 僻静的地方,路途多平坦,白碧水越睡越踏实,期间赵长洲多次不耐烦地把她的脑袋往别处掰,但是这人就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不管他怎么推白碧水,最后都是顺着惯性又倒了回来。 弄到最后他也懒得再挣扎了,把白碧水的方案拿到手里看着,念在白碧水昨天晚上辛苦了一夜,就忍了忍,让她在他肩膀上睡了。 白碧水的方案写的不错,就是最后彩头的地方,没有写好,很多留白,看得出来这点她还没有想好。 他对白碧水另眼相看,表情不免柔和了许多。 马车碌碌,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从郊外的春园到了镇上的云间酒楼。 被闷在赵府里好久都没有出来真正跑过的马匹似乎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打了一个响响的喷嚏,然后被马夫拴了放在云间酒楼的后面吃干草。 赵长洲戳了白碧水一下,将睡意朦胧的她带下了马车。 “公子,您来云间酒楼做什么?”白碧水揉了揉发蒙的眼睛,看见这间熟悉的酒楼有一点怅然如隔世的感觉,她潜意识里猜测赵长洲来这里,目的肯定是巡查云间酒楼的经营情况。 但是一想到此时和他一起来巡查的人不是彩玉他们而是自己,她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原来她的地位已经这么崇高了吗? “来看看掌柜做的怎么样,之前本公子不是也常来吗?你都忘了?” 赵长洲衣袂飘飞,俊的像遗落凡尘的仙人,率先走在前面,带着身边的小丫鬟从堂上满满当当的食客身边经过时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白碧水默默地看了眼旁人又看赵长洲,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最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的。 “难怪会吸引这么多人的注意,单单地往这里走一走,就有这么多人投过来惊艳的目光,要是回到现代当个明星也不屈才了。” 赵长洲只是身着常服走在路上就能这么招人眼球,真不知道正经帅起来会把别人迷成什么样子。 她最近的眼睛是越来越尖了,以前白碧水是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的,她的眼里只有这世上最有用的东西——银子。 没有遇见赵长洲的那段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处于随时都会被饿死的状态,她即便是浑身破烂在人群中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人至末路,便什么都不怕了。 赵长洲的出现伴随着名利和权势,这些能够让人轻轻松松生活的东西一下子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像一道猝不及防的强光,给她前进的路全部遮挡,只留下了他给的路。 好在,这条路并不难走。 赵长洲走在前面,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实打实的一个小丫头模样。 突然的,前面的人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对她说:“你的方案刚刚在车上我都看过了,待会我上去和柳掌柜谈事儿的时候,你好好想一想该用什么东西作为彩头,想好了之后告诉我。” 说话间,从二楼涌出来两个柳掌柜的人跟在赵长洲的身后,护送他进去,等人进到三楼里间的时候,那两人便往门前一站,守卫着大门。 那两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白碧水见此,便知道赵长洲是无意叫她随行了。 她乖觉地退了出来,她想到赵长洲最后的话,他说已经看过了她的方案,让她把彩头想好,可见赵长洲也看出了方案中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没有一个吸引人的好彩头。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把这个彩头找出来。 她昨天想了一夜都没有想出来该用什么作为彩头才好,今天他就只给了一次谈话的时间给她,白碧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 她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刚才在车上睡的觉,对缺觉的她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最终她决定不用自己的脑子了,集思广益去问问别人才好,正好她现在处于闹市,随便问问摊贩最感兴趣的是什么东西也是好的。 她来到一个买糖人的老爷爷的小摊边,想要向他询问一番。 这个老爷爷的生意并不好,好半天都没有人光顾,白碧水也是打定主意人家生意不好,就算是来问个问题人家也不会怪罪自己,所以才选择来问这个老爷爷。 老爷爷撇眼看了她一眼,浑浊的眼珠子里透露出世故,看的白碧水一阵尴尬,可是活了这么久了,看老爷爷这幅样子,她也知道应该做点什么孝敬。 于是,她从钱袋子里面拿出了两枚铜钱递到老爷爷的手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定下彩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定下彩头 老爷爷也不嫌少,接下了白碧水的铜钱,对她煞有介事的说:“我做的糖人这里一绝,多少孩子看了都直流哈喇子,若是用我的糖人去作为比赛的彩头,定然有不少的人去争抢。” 白碧水摇了摇头,心里觉得这个老爷子完全是在戏弄她,但是她忍住了自己的脾气,好脾气地对他说:“老爷爷,你这法子可能不太奏效,我再去问问旁人吧,这两枚铜钱就孝敬您了。” 老爷爷轻哼了一声很是生气,向白碧水问道:“你们这个活动若是真的,我也去参加个,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可不是吹的。” “就当是花钱买教训了。”她摆了摆手,垂头丧气地走了。 回到云间酒楼的时候,柳掌柜还在和赵长洲议事,谈话没有结束,白碧水松了一口气。这场谈话的时间还挺长的,她还有时间再去搜集一些人的意见,这次她想到了近在眼前的两个跑堂的小二。 这两个人最是嘴馋,只需要做一盘上好的甜点招待他们,听他们就会好好地给她意见了。 再和这两个人说好条件之后,两个跑堂答应的非常快,他们一高一瘦轮流到白碧水这儿来说自己的想法,一个人闲着的时候另一个人就更忙些,但是两个人分工合作的倒是很友爱。 高瘦个头的跑堂很机灵,他说:“若我是厨子,肯定愿意去参加报酬高得利多的比赛,至于新不新奇对我而言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手艺人嘛……到底不还是为了混口饭吃吗?” 白碧水点了点头,接着听另一个较矮一点的人说话,他道:“钱多不多倒是其次,我觉得吧……最重要的是独特,只有我有,别的厨子都没有,这样才是最好的。” 他们一个人说独特不重要,一个人说独特最重要,白碧水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你的意思应该是珍贵吧?” 听白碧水这么问,那人嘴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是这个意思。” 既珍贵又贵重的东西,这样说来是没错了…… 最好是能听让她自己也动心了,要她是个自由身,她就自己去参加这个活动了。 和两人聊完了,赵长洲也和掌柜的把话说完了,他走了下来,白碧水迎了上去,问道:“公子现在可要回府?” 赵长洲想了想道:“不急,我给你的那个问题,你想到办法了吗?” 她点点头,将自己之前在别处搜集来的意见同赵长洲讲了。 赵长洲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白碧水,道:“对于厨子来说,恐怕天下再也没有什么比秘方食谱更珍贵的了。” 白碧水害怕的看了他一眼,顾不得用敬称,犹疑地问道:“你想要那我的秘方当做彩头?我们之前说好了,不许打我那秘方的主意的。” “小气,本公子也没说白拿你的,这么慌干什么?” “不白拿,那你打什么主意啊?”白碧水还是防备着赵长洲。 他说:“一张方子换一年自由,你要是愿意,我们就换。” 白碧水摇了摇头:“不换。” 她用膝盖想都知道这么便宜的事,赵长洲肯定有后文等着她,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的诱惑。 他倒是没有想到白碧水会拒绝的那么干脆,他想知道白碧水到底能坚持多久。 赵长洲轻笑一声,看穿了白碧水的心思,他认真道:“没有别的附加条件,只单单是这一条只要你愿意,我就付诸实行。” “如果单单是一道菜就能换一年的自由,就算是四五十道菜,我也愿意拿来换,可就怕您还有什么后话。” 白碧水的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听上去就有一番顾忌,他想否认叫她安个心,但无奈对方说的确实是实情。 “罢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你就说说你想出来的彩头吧!”赵长洲一甩袖上了车。 白碧水尾随其后,也跟着他上了车。 “我听别人说又贵重又珍贵的东西是最好的,但我身无长物,这东西还要公子来想。” 她一句话又将问题抛给了赵长洲。 赵长洲思索片刻,道:“一会儿我们去玉器店里给他们打造一副金银镶玉的厨具,当做彩头。” 白碧水为赵长洲的机智鼓掌,她叹道:“妙极了,公子这个点子很好,这样的东西即使平时用不了,也能够当成传家宝供养下去,很好。” “只是这一副厨具应该不便宜吧?”她疑惑。 下车的时候赵长洲已经走远了,白碧水跟在后面嘟囔了一句,就听见离她离得最近的车夫回答道:“不便宜,价值不菲呢!” 白碧水嗯了一声,赶紧跟上了赵长洲的脚步。 他走在前面,进了金玉器店之后便有人迎上来帮他介绍,那人看他气度不凡,招待的态度自然也是十分热切的。 他自小就接触这些价值昂贵的金玉,鉴赏能力也是一绝,不到一会儿就把东西全部挑选好了让人让他们去打造。 掌柜的和他签好了条子,让他们半个月之后再来把东西带走。白碧水将方案完善了一番,彩头没有打造好其实并不要紧,反正彩头也是最后才出现的,要紧的是赶紧把宣传做出去,要人来报名。 白碧水将自己的想法和赵长洲商议之后,赵长洲觉得有些不妥,只是淡淡的把彩头写上去也没有人知道实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要是能亲眼看到让人眼前一亮的实物,自然是最好的。 这件事情他没有交给旁人做,而是自己亲自操刀把全副厨具全部都画了出来,用的是彩绘的法子,画完之后的成品就是一大副古意森森的彩绘图卷,看上去好看极了。 白碧水默默道:“下次再举行一个和书画有关的比赛,到时候把这幅画当做彩头,相信一定会有很多的文人墨客来参加……到时候就说这是当朝世袭王爷英照王亲手所绘,活动一定火爆!” 她和彩玉戏言,彩玉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笑道:“若是在京城,恐怕前来参加活动的文人墨客还没有仰慕王爷风采的小姐多,还不知道有多少的闺阁小姐要为此挤破了头,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呢。” 彩玉说的煞有其事不像是在骗人,但是白碧水想着赵长洲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冷门王爷,形同虚设被皇帝牢牢地握在手里,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讨得那么多的女人欢心呢? 她不禁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京城之中当真有那么多的名门闺秀仰慕公子?” 彩玉惊奇:“怎么,你不相信?” “不不不,我只是疑惑,赵公子并不是个和善的性子,又不怎么瞩目,如何能够吸引这么多的目光呢?” 彩玉明白了白碧水的疑惑,朝她解释道:“朝堂上的事情和闺阁中的事情怎么能比?你不知道有多少穷酸的文人都是中了举之后得到了贵人赏识,才青云直上。” “何况公子的人品、才气、相貌,在京城中都是无人匹敌的,别的显贵家的公子少爷养尊处优惯了,二十多岁才开始仕途经济,咱们公子都不知道为朝廷做了多少有用的事情了。” 白碧水静静地点头,若有所思地感叹:“这么厉害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石沉大海 第一百六十五章 石沉大海 彩玉明白了白碧水的疑惑,朝她解释道:“朝堂上的事情和闺阁中的事情怎么能比?你不知道有多少穷酸的文人都是中了举之后得到了贵人赏识,才青云直上。” “何况公子的人品、才气、相貌,在京城中都是无人匹敌的,别的显贵家的公子少爷养尊处优惯了,二十多岁才开始仕途经济,咱们公子此时二十五六,都不知道为朝廷做了多少有用的事情了。” 白碧水静静地点头,若有所思地感叹:“这么厉害啊!” 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便是在古代这句话也错不了,年轻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对于才华横溢又年轻俊俏的白衣公子更是没有抵抗力。 彩玉把赵长洲说成了一个吸引人的好手,她自然不能够放过拿赵长洲当吉祥物这么好的机会。 她戳了戳彩玉,问道:“公子能吸引女子,不知道对于男子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吸引力啊?” 彩玉皱眉,不知道白碧水何出此言,撇嘴道:“公子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为何要去吸引一些大男人呢?” “嗯……”白碧水感觉到自己是说错了话被嫌弃了,顿时不吭声,只对彩玉笑了笑,拿起毛笔说,“写字,写字。” 从云间酒楼回来之后,她便和彩玉一起忙着写宣传稿,忙活了半天才有头绪。 在现代的时候,她只是个武警,扛人打架她在行,做海报些宣传语那都是文艺兵做的事情,他们各司其职,从不越俎代庖,现在要她来干这个,她当真有些词穷。 “罢了罢了,我不写了!这之乎者也的照猫画虎写一大通,还不如我省省力气,直接写句——奖励丰厚,欢迎各位父老乡亲前来参赛。” “我呸!”彩玉啐了她一口,道,“你不仅字写的难看,就连学问也做的难看,虚心承认是你自己的错也就罢了,怎好这般理直气壮地掷笔?” “外面有写字的先生,我们出去找人家写?”白碧水提议。 彩玉翻了一个白眼,但还是勉强答应了,和赵长洲告了个假,两人便出门去了。 闹市里面走着,不到一会儿便看见了一个摆摊的写字先生,他身边摆着一个扎着棉布的白帆,白帆上面写着他的招牌——家书、锦联代笔,含有省略之意,想来就算是别的他也会写。 她们向此人说明了来意,对方立马拿起笔表示自己会写,并且写出了几句对仗的妙语来表示自己的水平。 白碧水看了一遍,觉得他写出来的文字挺有古人写字的深意的,于是便放心的让他写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人落笔成文,字体流畅,排篇清晰,看起来就是一篇不错的好文章。 “烦请姑娘付给在下润笔费十两银。” 代笔的先生微微笑,伸出了保养得体的一只手。 彩玉顿住了拿银子的手,皱眉反问:“十两银?” 她直言不讳的盯着对方,厉声道:“先生,您布袋子里面一天的收益恐怕也没有十两银吧?这周围也不是没有帮人润笔的其他商户,是个什么价我们一问便知,您何必诓人?” “姑娘,你有所不知,小人的润笔费是看人收费,您二位气度不凡,赵府婢子为主人办事,怎会十两银都交不起?我听说赵府的主子赏赐下人的物件都是四五十两一匹的料子!” 代笔的先生在闹市之中知道自己不占理之后便开始煽动人心,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闲话,竟然能知道前几日她们和白三叔的那场官司的内容。 彩玉又又怒又急,要她给这么多的银子,给这样一个人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什么法子。她们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儿,直接像平常一样穿着赵府下人的衣裳出来,一下子就被人逮住讹钱。 人们被这人煽动起来,都说赵家怎么这样,这么些银子的润笔费都给不起,太吝啬了。 “你想想法子啊,咱们不能就这么被他给坑了,银子不打紧,关键是咱们的面子不能被他给败坏了!” 白碧水攥紧了拳头,彩玉说的对,现在这么多人都知道赵家的主子动不动就拿几十两的绢帛赏人,他们出来请人写字十两银子也吝啬,闲话由此而起,止都止不住从那些眼红赵家钱财的平民百姓口中说出的闲话。 他们肯定都觉得这个先生按人收费是劫富济贫的正义之举,富人就是该比穷人多花银子。 “给他吧,不给我们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彩玉气道:“糊涂,给了他,他说我们的那些话不就坐实了?” “不给他……能怎么办?”白碧水惊慌失措地指着他说,“这位先生红口白牙地污蔑别人清白,说一半藏一半,不知道这是我们赵府去洪-灾泛滥的灾区贱价卖米有功得到的绢丝,只知道主人一掷千金。” “他能说会道的,我们不给他,还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东西粘上我们。” 彩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好,表情慢慢的从心急如焚变成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边。 她大方的拿出钱袋对他说:“先生,我们缠不起你,就此清账,不管你是打劫还是真的向劫富济贫,我们只当是十两银子花钱买了一个教训。” 围观的人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原委也就散了,没有人再一味帮着这个代写字的先生说话。 代写字的先生收了钱讪讪地偃旗息鼓。 不远处一架马车上赵长洲用折扇掀开帘子又轻轻放下,眼神往车内一揽对身边的小厮遥知说道:“回去罢。” 遥知被赵长洲挡着,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形,听见赵长洲这么说只是一味地发蒙,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这才来怎么就要回去了? “公子,咱们不去帮彩玉姐姐了?” 赵长洲淡淡的说:“事情已经了了。” 遥知挑了帘子去看,白碧水和彩玉已经一起边走边说走在回去的路上了。 她们在回去的沿路和周围的一些人数众多的地方都张贴了比赛的通知,事先准备好了十张赵长洲画作的图像,跟着比赛通知一起贴在墙上。 两人途径金玉铺子的时候顺便将其中一副厨具的模子图交给了这家店。 店长看到赵长洲所画的东西后赞叹无比,深感佩服。 东西张贴出去,三天后前来报名的人寥寥无几,白碧水很奇怪奖品这么精美为什么没有人来报名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在厨房里负责采买的妈妈出去买菜的时候她便跟着采买的妈妈一起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十张贴在闹市的告示像十颗丢进大海的石头,惊起了几圈小小的涟漪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她去了一看才知道有几处的东西都已经被撕掉了,图走了,字还在。 普通人不敢光明正大地撕别人贴出来的东西,这些告示只能是被人半夜偷走的。 “这都什么事儿?是因为画的太好了?”白碧水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买菜的妈妈买完了菜,带着白碧水回赵府,她心中已经有了对策,所以依旧和妈妈说说笑笑的,显得很开心。 回去之后白碧水就和彩玉说了今天的事情,并且撺掇着她一起帮自己解决问题。 彩玉答应之后在服侍赵长洲的时候不经意间把这件事情透露给了赵长洲。 赵长洲蹙眉:“还有这样的事情?”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仰慕之心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仰慕之心 “这是公子的画好,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冒险去撕画,若是有人知道这画是公子您画的,旁人恐怕还要惊讶不已,到时候仰慕公子的人一定很多。” “所以呢?”赵长洲淡淡道。 彩玉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赵长洲,所以干脆和他说了实话:“所以奴婢觉得公子不如把这件事情公布出来,顺便在比赛的筹备人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再在比赛开始之前做一次演讲,号召厨子们参赛。” “这样做不仅可以吸引厨子们参赛,而且还能对喜爱您画作的人产生吸引力,倒时候即便是围观的人想必也有很多。” 彩玉说完之后,赵长洲凝视了她半晌,末了似笑非笑的道了句:“这法子是白碧水想出来的吧?” 彩玉惊讶无比:“公子怎么一猜就中?” 赵长洲端详着花园里的月季,弹了弹指,将上面湿-润的雨水打掉,轻描淡写道:“这样的主意,又是号召又是演讲,你我都不一定能想得到,只有她会整这些博人眼球的幺蛾子。” 彩玉闻言窃笑,试探地问道:“那公子这是答应了?” 他转身一笑,满园的月季、海棠都失了色,丹朱似的唇瓣轻启道:“这样的风头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出了。” 彩玉被赵长洲这一笑撩去了心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用来形容他正好合适。 大赛的开幕在三天后如约举行,这件事情经过了官府的公认和公布,虽说花费了赵长洲不少银子,但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早上的时候,白碧水担心赵长洲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心穿一件普普通通的便服,所以特地帮他挑选了一件最飘逸好看,又不失稳重的衣衫,帮着他穿戴整齐之后,把赵长洲冰冷的周身润色的温暖了许多。 他在云间酒楼的二楼对着下面人山人海说明这次比赛的流程和报名的程序,他的语速不快不慢,每个字都能让台下的观众听清楚,最后还贴心地补充了一句,还有疑问的可以去看公示或者咨询负责人。 台下一个装饰高雅低调的轿子经过,轿中的美貌小姐无意间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前面的路被人山人海的路人挡着,路不能行,逼不得已在这里听了一会儿,却不想竟被二楼一个男人干燥清冽的嗓音吸引了。 她悄悄地掀开窗帘的一角,在轿中偷偷偏过眼去看到底是谁的声音如此撩人心弦。 她的名字叫姝梅,是品香楼的台柱子,一名卖艺不卖身的雅伎,在整个睦和镇都小有名气,不少人前去捧场见她。 这女子一眼便看中了赵长洲的模样,瞧他一本正经,八面威风的样子就呆了,下轿的时候脚步都是软的。 “姝梅小姐您这是要……?”跟她一起出来的小婢女急忙上前问她去向。 姝梅红唇微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楼上玉树临风的赵长洲说道:“我也想去凑个热闹。” “小姐,这恐怕不妥,咱们的身份不宜这样抛头露面。”小丫鬟为难地对她说,扯着她的袖子瑟瑟发抖,但是态度却很坚硬,就是不放开她。 姝梅秀眉一皱不满道:“我既没有做出砸品香楼招牌的事情,也没有做出有损我名誉的事情,这样的比赛怎么参加不得?” 她凝望着楼上的人,虽然那人已经结束了讲话,但是依旧在二楼的高台之上往下望,一不小心和一眼都不肯错过赵长洲丰姿容貌的姝梅小姐双目相对。 她脸上围着轻纱,被赵长洲一看却好像什么都不曾有似的,马上白颊微红。 姝梅的态度坚决:“妈妈不是一直警醒我多学一些才艺傍身吗?提升厨艺正好啊。”说完,她长袖一甩,把小丫鬟扯了一个趔趄。 “姝梅小姐!”小丫鬟急的直跺脚,眼看着姝梅前去排队报名。 众人看如此以为风姿绰约的小姐都来排队报名了,为了接近她也来排队报名,还有不少人隔着面纱认出了她,一时间人群拥挤如潮,一个记录名单的先生完全不够用,已然增加至三个了。 “哇塞,这人……也太多了。”白碧水捂住自己惊叹的嘴巴,看着下面蜂拥而上的人傻了眼,道,“他们都是厨子吗?咱们睦和镇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厨子?” “我看不是厨子,是登徒子才对,你看他们的眼神都快要黏在那位粉衣姑娘的身上了。”彩玉撇嘴道。 “她要走了,咱们不能叫她走啊。”白碧水没来得及跟赵长洲打招呼一下子追了出去,以风一样的速度下楼梯席卷到粉衣女子的身旁,对她道,“姑娘,且慢。” 因为这个姑娘走了而不愿意继续排队的人们摇头叹脑准备离开,霎时间又因为这姑娘的停下而驻足张望。 管理报名的人迅速张罗开来,不允许不参加报名的人员留滞在此。 白碧水开口喘-息道:“姑娘,我是这次比赛的选拔者,我看你不像是专门做菜的厨子,有些话需要和你说明一下,能不能请您进去茶舍说话?” “什么说明?”粉衣女子不太明白。 赵长洲注意到突然消失又出现在楼下的白碧水,皱了皱眉头,想丢个石子下去吓唬吓唬白碧水,正好白碧水背对着他,就算是他打了,她也不一定晓得。 粉衣女子一抬头又看见了在往下看的赵长洲,赵长洲刚刚把手举起来瞧见有人在看他又立马放了下去。 “好。”粉衣女子想既然二楼的公子也是这次比赛的相关人物,那她进去说不定就能见到他,所以她立马就答应了。 白碧水热情地带着博人眼球的貌美女子进了云间酒楼二楼的雅间,上了茶,点了香。 赵长洲进了二楼雅间直接走到白碧水跟前面色不虞地问她:“你还在去哪儿了?” 白碧水背后一凉,忍住没有在外人面前犯怂,背脊挺的笔直,道:“我方才和公子在楼上看到这位姑娘气度非凡,想来是位会做菜的,于是看见姑娘要走,爱才心切,来不及何公子说直接下来请人了。” 这几句话她堂堂正正的说了出来,让这里的人都能够听见,但是剩下的话她用只有她和赵长洲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下面的一群人小半都是为这姑娘而留的,滥竽充数虽然不好,但现在有用啊。” 赵长洲被她窃窃私语的样子逗乐了,感觉好像瞬间因为她的小动作变成了和她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看在白碧水一片赤诚的份儿上不舍得把她的计划打破,配合她说道:“你好好陪人家聊吧,本公子先走了。” 白碧水点点头,一撇眼瞧见粉衣姑娘的一双眼睛黏在了赵长洲的身上。他起来她也跟着起来了。 “公子!您不能走,您才是主持大局的人,我就是为您跑腿办事的,您还是留下来亲自和这位姑娘聊聊吧。”白碧水一把拽住赵长洲,死活不肯放他走,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赵长洲撇了撇嘴,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吗??白碧水觉得赵长洲的脑子似乎不是很灵光了,这次比赛的成败最终影响的还是赵长洲他自己的利益啊。 难道他花这么多钱就是为了打水漂的吗?现成这么好一个人气明星在眼前,怎么能不知道珍惜呢? 让白碧水失望的是他似乎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白碧水只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甜品利诱 第一百六十七章 甜品利诱 白碧水踮起脚尖将手附在赵长洲耳边,落在旁人眼中,是以为她正在小声且急促地禀报什么要紧事情,谁知她却是不紧不慢,小声在赵长洲耳边道:“绿豆糕,荷花酥,马蹄糕,莲心酥,凉糕,小豆花,甜青团,糯米冰栗,汾花团……” 赵长洲岂能不知道白碧水这一串说贯口一般地词儿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不动声色低声道:“你真的只需要我跟她说两句,将她在此地留久一点?” 白碧水也顾不得旁人会看见,在赵长洲耳边鸡啄米般点头:“楼下排队的人有一多半都是冲着这位姑娘来的,她就是块活招牌,只要留下她,广告费都能省了!” 赵长洲眨眨眼,心道“广告费”是什么? 只是碍于眼前有多双眼睛看着,不好这样和白碧水再纠缠下去,只得清清喉咙点头,道:“你下去照顾下面的人继续报名吧,留我与这位姑娘在此即可。” 白碧水点点头,转身招呼伺候的人都跟着她下去,继续维护报名处的秩序,只留了三两个小厮在上面伺候赵长洲与那位粉衣姑娘。 二楼雅间的门一被白碧水关上,那粉衣姑娘也不含糊,立刻开门见山道:“公子方才在二楼外廊上朗声演讲,气宇轩昂,实在令小女子倾心不已。” “倾心”这个词,遵守家族教条地大家闺秀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尤其是对第一次见面的男人。赵长洲掀起眼皮小幅度打量了对面这位姑娘的衣着,鼻尖嗅了嗅,立刻对她的身份猜了个七八成。 ——向来是欢场中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明明周身上下的衣物布料与大家养出来的小姐们无异,但是言谈举止自有一股自由与大胆。 最重要的是,赵长洲闻到了一股子欢场女子身上才有的甜香味。 本朝的大家闺秀们一向都用冷香作为妆点,只有欢场女子才擅用甜香来为自己招揽客人。 想到镇上为数不多的几家青-楼,赵长洲大概拿捏到了这姑娘来自哪一家。 赵长洲十分彬彬有礼,微一垂手,道:“可是品香楼的姑娘?” 姝梅略有惊讶。 她从来没在品香楼里见过赵长洲,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人出自己的。 姝梅将袖子举到唇边,福身道:“公子怎知?” “品香楼中卖艺不卖身的姑娘都擅长用香,并非一味嗜甜。姑娘身上的香味虽甜,却自带一股子冰雪梅花气息,令人头目清爽。” 这几句话就真是赵长洲胡诌的了。 他有些畏冷,冬天不爱出去走动,府中也没有额外培植梅花,这么说只是个凑巧。 不过姝梅的名字中带有一个梅字,这话可真是说到了姝梅的心坎儿里。姝梅含笑望着赵长洲,大大方方道:“公子好灵的嗅觉。小女子名姝梅,确实出身在品香楼中,公子若是肯投缘赏光,来楼中与小女子一叙,再好不过。” 姝梅的大胆出乎赵长洲的预料,但是既然答应了白碧水要将姝梅多留在此地,那自然要多顺着人家姑娘的话说。 但是赵长洲一向洁身自好,青-楼这种地方真的很少去。 他现在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张帅脸上多了几丝犹豫和迟疑。 姝梅见过的客人多了,对于这种神色并不陌生。她倒不觉得赵长洲这个表情让她有什么为难。 姝梅春风拂面般地微笑一下,道:“公子若是为难,便当姝梅从未提过就好。” 人家姑娘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长洲再顾左右而言他,未免也太不丈夫。 没办法,赵长洲对周围几个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纷纷退出雅间。赵长洲坐下,指了指面前小木茶几上的一盘子糕点道:“能得姝梅姑娘青眼有加,也是荣幸了。姑娘不妨尝尝这一盘糕点。”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答应了日后一定会登门拜访姝梅。 只是可惜了那一盘小点心。那是今天早上出门之前白碧水打包了带来给赵长洲当作垫肚子的云片糕,可是一早上赵长洲都在忙着做号召动员,完全没有顾上。 姝梅樱-桃小口微张,也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坐下,在赵长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拿起一小块来,放进口中,神色顿时舒展开来。 姝梅道:“这盘糕点是公子所做?” 赵长洲摇摇头道:“是我家……我家下人的手艺。姑娘喜欢吗?若是喜欢,不妨下次将她一同带去,叫她现场做给姑娘。” 不知为何,赵长洲不太想一个人出入品香楼,尤其是,白碧水不在身边……的时候? 虽然她只是他的一个普通下人罢了,但是赵长洲莫名的有些不希望白碧水误会自己和姝梅有些什么。因此,不如带着白碧水一起去好了。 姝梅嗜甜,对这类糕点无法拒绝,自然点点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对赵长洲的体贴与倾慕:“若能如此,当然最好。多谢公子惦记。” 且说这两人在楼上各怀心思地对话着,白碧水却已经急急忙忙来到楼下,照看报名处的事宜。 托姝梅的福,有许多人在口口相传,说什么诸如“姝梅姑娘刚刚上去了”“姝梅姑娘也要参加这比赛”“品香楼的姝梅姑娘都参加了,想必主办之人很有手段啊”之类的言论。 白碧水听在耳中,喜在心里。那粉衣姑娘用来做活招牌的作用已经实现了! 正在这时,她看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匆匆忙忙挤-进人群中,抓住几个正在议论的人便问:“姝梅姑娘去哪儿了?” 从那些人的议论中,白碧水已经知道了姝梅就是刚刚那个眼睛水灵灵,一身粉裙,对赵长洲写满一脸倾慕的那个貌美姑娘。 她立刻迈步上前去,对那小丫鬟道:“你是姝梅姑娘的丫鬟么?你家姑娘已经被我请到二楼去,和我家王……公子一叙,你放心,很快就会下来了。” 谁知那小丫鬟一听,脸色登时黑了,恨恨地瞪了白碧水一眼,道:“我家姑娘可是卖艺不卖身,清誉要紧得很!若是你家公子对我们姑娘做了什么事,怎么赔得起?!” “……这个,应该不会。” 白碧水愣了一下,一边眉毛挑起来,认真转了转眼珠,考虑了一下赵长洲对那粉衣姑娘行不轨之事的场景…… 什么啊,虽然她平日也不大喜欢赵长洲这家伙,但是要说赵长洲会非礼女性?她还是不相信的! 恰好此时彩玉正从旁边路过,听见那小丫鬟牙尖嘴利的一通排挤,顿时也上了火,从两三列报名队伍旁边挤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姝梅梅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姝梅梅树 彩玉张口就冲,一双柳眉挑得老高,道:“什么姝梅,梅树的,不过就是品香楼里一个雅伎罢了!你小小一个青-楼丫鬟,嘴里还敢这么不干不净编排我们公子的不是么?我还怕你家姑娘对我家公子起了色心呢!” 两个人一口一个“你家公子”“我家姑娘”“你家姑娘”“我家公子”的,只把夹在其中的白碧水害苦了。白碧水咳嗽两声,打算将两人打断,可惜没人理她。 没办法,白碧水只好深吸一口气,皱眉大声道:“都别吵了!你家姑娘是为了报名前来,我家公子花了这么大价钱搭台唱戏,自然不会自己砸招牌!” 她这几句话说到点子上,彩玉和那小丫鬟才都不说话了。 白碧水说这话的时候背对楼梯站着,她话音刚落,只听背后传来一个娇娇嫩嫩的女声:“莹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叫道的正是那个方才和彩玉大吵的小丫鬟,而说话的人正是姝梅。白碧水连忙转身,正好与跟在姝梅身后从楼梯上下来的赵长洲对上了目光。 姝梅的出现再次引起了周围的轰动,排队的队伍变长的速度顿时加快了。 白碧水吐吐舌头,心想这莫非就是古代的网红效应了? 正思忖间,赵长洲从她身后随姝梅下楼,拍了拍白碧水的肩膀,对姝梅道:“这就是做云片糕的下人。” 说完,赵长洲又转身对白碧水道:“去,送送姝梅姑娘。” 白碧水跟着莹儿与姝梅到云间酒楼外的马车上,姝梅显然被赵长洲哄得心情很好,一个劲儿拉着白碧水的手,说赵长洲答应了下次带着白碧水一起来品香楼的事,热切地嘱咐白碧水一定要带云片糕来。 白碧水点点头,答应了。 送走姝梅的马车,她抬头看看,见天色已晚,便走回酒楼中找到赵长洲,眉飞色舞到:“报名的人差不多,可以收摊了!” 赵长洲闻言看了她一眼,轻笑道:“这话说得,好像你我二人是在外摆摊叫卖的夫妻一般。” 白碧水想也没想,道:“真要是摆摊叫卖,那也是叫卖你的色相。” 赵长洲“哦”了一声,似乎有所惊奇,白碧水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第一次对赵长洲的皮囊表示明确的夸赞。 她可不想让赵长洲拿着这个把柄以后要求她做这做那,连忙转移话题:“你答应姝梅姑娘,要去品香楼做客?” 赵长洲点头道:“不错。” “做客就做客,为什么带我?” “她喜欢吃你做的云片糕,我又不想一个人出入那里。”赵长洲悠悠道,“总之就是,我既然被拉下水了,你也别想逃。” 白碧水翻个白眼儿,只觉得赵长洲今日十分幼稚。她也懒得继续同赵长洲多讲,转身便要去找彩玉等人,收拾报名的东西,可是刚一转身就被赵长洲叫住了。 赵长洲在白碧水身后拉住她袖子一角,皱眉道:“先别走,说说刚才答应我的是什么?” 白璧水就知道,赵长洲绝对会一完成任务就立刻上来索要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利益,她也不回头,任由赵长洲拉着,拖长声音,懒懒散散道:“绿豆糕,荷花酥,马蹄糕,莲心酥,凉糕,小豆花,甜青团……” 赵长洲反而被她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气笑了:“记住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反悔。” 白碧水将袖子从赵长洲手心里扯回来,头也不回说了句“当然”,便去收拾东西了。赵长洲望着她在场中忙忙碌碌的身影,竟然心底有一丝久违的轻松。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跟这丫头偶尔这样打打闹闹一次,也觉得有趣了。 啧,习惯可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这一日忙乱的工作终于结束,可惜彩玉和白碧水回到府里还不能歇着。 彩玉写字好看一些,自告奋勇包揽了将所有报名人的姓名都抄录到一张纸上的工作。 赵长洲想来是为演讲的事情费了不少心思,回府后就回房了,只托人传话,叫白碧水不要忘了约定好的东西。 三番四次做提醒,是怕她不守信用还是怎么的?白碧水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认命地下厨。 她允诺地糕点不少,今夜也不可能一次都给赵长洲做完了。白碧水选了最好做的绿豆糕与凉糕,打算再搭配着做一碗甜粥,加几样小菜给赵长洲端过去就好。 绿豆糕的馅是很早之前就晒好捣好的,现在只需要将馅料从做好密封的坛子里挖出来填进水晶皮面里,放进蒸笼点上油料和部分香料,小火慢蒸即可。 这凉糕却有点费心思了。 也正是因为比较起来有些费心思,白碧水才选择今晚做绿豆糕和凉糕,这样总不至于叫赵长洲说她太不经心,说她没有好好兑现诺言。 凉糕是用糯米捣烂打成的糍粑加水与阿胶熬煮,成为一种近乎透明的果冻一样的物质之后,再点入一些自然的“色素”,浇上汤头甜水,冰镇而成。 这个糍粑是之前一次做红糖糍粑的时候剩下的,但是熬煮起来费了白碧水好一番功夫。 等到天黑透了,这凉糕的糕体才稍微有点成型的样子。 在等待熬煮成型的时间里,白碧水将院子里的月季摘来几朵,放在木头容器中细细捣烂成艳红的花汁,等到凉糕的糕体成型之后,用筷子沾着一点一点染在凉糕表面,使本来通体透明的凉糕看上去活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红水晶。 等到早就调好,放在井水中冰镇着的汤头甜水浇下去,这红水晶便越发娇嫩。白碧水看着还不满意,又掐了一朵嫣-红的月季花放在碗边。 白碧水就不信,还会有人对着这碗“尤物”露出嫌弃的神色。 剩下的小粥之类,都是轻松的事,包括用来中和甜的可口爽脆小咸菜,也都是在密封坛子里泡好的,只需要从坛子中捞出,切成适当的大小,装盘,一切便都万事大吉。 万事俱备,只欠赵长洲的赞叹了! 白碧水将小粥和四道小菜分别乘进白瓷小碗中,放在木托盘上,又将热气腾腾,冒着甜美油香的绿豆糕也从蒸笼中取出装盘,最后将凉糕与前几道菜都一起放在木托盘上,带了一个端盘子的小厮,亲自送到了赵长洲屋头。 赵长洲屋里已经掌灯多时,一看就知道是忙着批各处的账目,没有顾上来催白碧水负责的晚饭。 白碧水来惯了,门口的小厮都心领神会,知道这位姑娘来了,他们就可以稍稍松懈一些,不必进去通报。 因此白碧水便大摇大摆地将帘子掀起,推门进屋道:“公子?晚饭到了,您搁搁笔,稍后再批不迟。”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企图讨好 第一百六十九章 企图讨好 果然,赵长洲的声音隔着屏风传出来:“还有半页。” 白碧水绕过屏风探头,果然看见赵长洲手边的象牙算盘被他拨弄得莹润生光。 做厨师的,当然最在意菜的品尝时间,最讨厌有人拖着不上桌。 这一点放到白碧水身上也是一样,她埋怨道:“半页是多少,我帮你批,你去尝尝我做的行不行?今天答应你的我可都用心做了,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 两人这样丝毫没有架子的对话,听得端盘子的小厮直咂舌。赵长洲好不容易回头看了白碧水一眼,脸上似笑非笑:“你来?” 白碧水点点头。 赵长洲笑道:“彩玉方才来,给我看了你之前写的宣传稿。” 白碧水立刻吐吐舌头缄口不言。她字丑,她理亏。还能说什么呢? 好在赵长洲速度不慢,很快那半页账目算完,赵长洲手持里间的灯盏,从屏风后出来,显然已经闻到了绿豆糕的香气。 “难为你今天真心实意给我做这绿豆糕。”赵长洲吸吸鼻子,唇边勾起一个好整以暇地微笑。 白碧水被他这话气不过,道:“我何时做过敷衍你的?” 赵长洲在桌边坐下,放下灯盏,眨一眨眼,正色看着白碧水道“没有么?今天之前,我还一直以为绿豆糕都必定是凉的。” 白碧水被他一句话呛回来,无话可说,只得捡起托盘中的木筷递到赵长洲手边:“……你吃不吃?” 赵长洲哈哈一笑,不再追究,从白碧水手中接过筷子,先夹了绿豆糕入口。 表情显然已经能够说明一切了。 “热的绿豆糕和凉的绿豆糕,差别这么大么?” 白碧水撇撇嘴:“你若是想吃热的,下回直说,不过就是费事了些,谁叫您是主子呢!” 她想,自己都说了热绿豆糕费事,想来赵长洲不会那么没眼色地说以后都要吃热的,谁知赵长洲在吃的方面,真是半点也不肯委屈。 “那便有劳白姑娘了。” 这句白姑娘可是带足了戏谑的尾音,白碧水无话可说,还是那句话:谁叫人家是主子呢? 自己一家现在可都在为人家做事啊! 吃完绿豆糕,赵长洲的目光终于投向了托盘中最显眼的那道菜。他一脸嫌弃地将那朵娇滴滴的红月季夹起来,举到白碧水鼻子底下。 赵长洲皱眉道:“这个也能吃么?” 白碧水挑眉道:“月季花没毒,你想吃也行啊。” 赵长洲也不傻,只轻声道:“既然不能吃,何必将它从枝头摘下,只是为了衬你这道菜么?” 白碧水笑了笑,也不顾什么尊卑之分,在桌子另一头坐下来,对赵长洲道:“没错,就是为了衬我这道菜。一道普通的菜,若是摆盘好看,显得高级,本来也许只能卖出一两银子,摆完也能攀升到十两的天价。毕竟人人都喜欢色香味俱全的东西啊!” 摆盘这个理论,这个时代还没有。因此虽然白碧水说的头头是道,但是赵长洲还是没有十分信服。 不过,一两银子变成十两这个道理,他大概是听懂了。 赵长洲头也不抬道:“你放心,这碗凉糕值不值一两,还要我尝了再决定。” 白碧水问道:“不值呢?” 赵长洲淡淡道:“扣月银。” 不过显然这碗凉糕还算对他胃口,又滑又软的冰凉口感让赵长洲从舌头一直甜到了胃里。在这盛夏将近的时候,这样一道凉心降暑的甜品,似乎正合适。 赵长洲眯起眼睛,看着白碧水道:“每次有什么好东西都不知道早点拿出来,非要我逼你拿什么来换?” 白碧水理所当然看回去道:“干活吃饭,天经地义。要不是你今天确实帮上了忙,我还真没有功夫给你做这个吃。” 说完这句话,白碧水才意识到今天晚上自己和赵长洲的关系,似乎从主仆之外逾越了太多,咳嗽一声,指了指托盘里那碗已经快要凉掉的粥,道:“你趁热吃。没什么其他的事情的话,我先去找彩玉帮忙了。” 赵长洲慢条斯理舀了一口粥在口中,咽下去才慢悠悠开口:“你找彩玉帮什么忙?” “今天报名的人太多了,我怕她一个人抄起来手疼。” 赵长洲在灯下笑开来:“白碧水,你有这个帮忙的心自然是好的,但是也得有这个帮忙的能力啊。” 白碧水背过身去翻个白眼儿:“公子你慢慢吃,我先回厨房,可以了吗?” 赵长洲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真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白碧水,她眼珠子转了转,立刻想到了什么,转身扑到桌前,热切的样子吓了赵长洲一跳。 赵长洲不动声地将从筷子头上掉进盘子里地小菜重新夹出来吃了,咬牙切齿,只把那小菜当作是面前的白碧水:“你说。” 他心底莫名期待着白碧水是来问他为什么答应去姝梅那里的,白碧水果然开口,提到了姝梅的名字。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白碧水满面堆笑,道,“就是给公子您提个醒儿。我今天在楼下听说,那个姝梅姑娘,在品香楼里位置很高的,接近头牌呢!她要是肯好好配合,帮着我们宣传,我们的比赛一定很容易就能打起名气来!” “所以?” 白碧水就是在等他这个所以:“所以,去姝梅姑娘那里的时候,公子您可千万要好好讨好姝梅姑娘!不不不,说讨好有点不恰当……总之就是,千万得对人家姑娘好啊!” 赵长洲舀粥的手一顿,口气却没什么变化:“就这?” 白碧水连连点头:“就这。” 赵长洲低头,屋子里又是一片寂静。 白碧水看他的脸色不像开心,又不像不开心,不由有些尴尬。 可是,现在走吧……似乎也有点尴尬? 赵长洲似乎跟那碗粥杠上了,终于喝完最后一口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白碧水一眼:“还不出去?” 白碧水就是再迟钝,也知道面前这个人一定是生气了,至少也是闹别扭的级别。 可是,他闲的没事儿,跟自己闹什么别扭啊? 况且不是他自己问,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白碧水想了想,觉得赵长洲可能是还不了解自己的意思,只得又不怕色的凑近一点道:“公子,这是为了大局考虑。我今天听见楼下好多男人说,姝梅姑娘是品香楼的台柱子,很有名的雅伎啊,您难道不想跟她更深-入交往一下,顺带让她多照顾照顾我们的比赛吗???” 赵长洲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他捏着勺子,盯着白碧水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温柔地笑了笑。 “不想。” 第一百七十章 准备工作 第一百七十章 准备工作 白碧水还想要进一步劝说,赵长洲已经摆出一副“我吃完了,你没事快滚”的表情,将木托盘连带着吃得干干净净的,几只碗往白碧水面前一推:“你这个月的月银扣一半,好了,带着这堆东西走吧。” 白碧水莫名其妙就被扣了月银,登时也顾不上本来纠缠的问题,一蹦三尺高,气愤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凭什么!怎么能平白无故扣我月银??” 赵长洲知道自己这顿脾气来的不是时候,而且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解释这个女人也不会明白,说实话……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吧? 但是一听白碧水叫他多和姝梅接触,赵长洲就心烦意乱得不行。 赵长洲从木桌边起身,一手举着灯盏往屏风后面走,一边朗声淡淡道:“再不走,再扣一半。” 白碧水哪肯这么轻易服输,更是气的不得了,三步并作两步,就要往屏风后去。 可是赵长洲没有料到白碧水敢跟过来,他将灯盏放在桌上,顺手就解了外袍的带子,准备休息。 于是白碧水刚刚从屏风后绕过来,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赵长洲……你有话就好好说,耍什么流氓?” 这天晚上的闹剧,最终以门口打盹儿的小厮听见屋里传来赵长洲的怒喝而告终。 白碧水端着盘子落荒而逃。 不过转天起来,白碧水又当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了。 她在现代可是个女武警,执行任务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 最开始看到赵长洲整个落背时还有些微的震惊,不过转头起来,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直接被白碧水抛去脑后了。 赵长洲还在担心白碧水会不会被这件事影响,接下来几天都会躲着他,见白碧水没有这个心思,也放松了下来。 选拔出色的手艺人可以获得前往京城开店的资助,这条消息再白碧水的精心经营之下透露了出去,不少人摩拳擦掌,只等在比赛现场一展身手,夺得难得的进京机会。 不管在什么时代,能够前往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都是机会与金钱的象征。 在这种远离京城的镇子上,老人们还是会认为京城一定是黄金铺路,玉石作阶的地方。只要去了那里,似乎打响名气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借着这股势头,接下来的几天,白碧水抓住一切机会,怂恿赵长洲快些去拜访姝梅,好让更多人关注到这次比赛。 赵长洲被她缠的没办法,加上确实答应了人家姑娘,只得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叫了一辆马车跟着,与白碧水一同出门,前往品香楼。 品香楼的老-鸨儿也是个会来事的,见赵长洲气度不凡,一溜烟儿迎上来满脸堆笑。 白碧水皱了皱眉头。 这地方鱼龙混杂,香味多了,混了,反而有些隐隐约约的叫她不舒服,只想赶紧办完正事就离开此地。 她拉了拉赵长洲的衣袖,赵长洲心领神会,对身后跟着的遥知微微示意。 遥知岂能不知自己家主子的意思,上前一步,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放进老-鸨手心,皮笑肉不笑道:“我家公子与姝梅姑娘有约,现下便要与姝梅姑娘畅谈一番。烦请为我家公子收拾出一间屋子来,不要留人伺候,只要姝梅姑娘前来变好。” 这一锭银子分量十足,老-鸨儿一张脸笑得菊-花一般,立刻躬身叫人去请姝梅下来相见,一边打发身边小厮去收拾二楼最好的房间。 白碧水跟在赵长洲身后,在那老-鸨儿一路弯腰恭迎之下上了楼,来往的小丫鬟们一半儿眼光落在赵长洲身上,一半落在她身上。 被打量多了,白碧水才反应过来,像自己这样堂而皇之登堂入室逛青-楼的女孩,应该不多,不,是极少吧? 唉,失策失策。白碧水吐吐舌头。 早知道就该叫彩玉帮自己改头换面,男装一番再跟着赵长洲来的。 赵长洲走在前面,自然不知道白碧水心中这一堆心思。 那老-鸨儿也算是个识趣的,知道赵长洲只要高兴了,赏的银子自然不会少,因此一路带着赵长洲和白碧水,遥知,径直走到最靠里最安静的雅间,满面堆笑道:“姝梅姑娘梳妆打扮片刻就来,公子稍候了。” 赵长洲微一颔首。 这间雅间布置素净大气,外面杂七杂八的香味儿也少了不少,白碧水登时觉得耳清目明了许多。 遥知提着白碧水早晨起来刚刚做好的新鲜云片糕,现在一安顿下来,立刻打开食盒将云片糕摆在桌上。 白碧水惦记着姝梅喜欢梅花香气的事,又费尽心思地用品红在云片糕上点了些梅花图案。 希望这样的讨好,能够让姝梅心甘情愿给他们打个广告吧。 姝梅自然不会让赵长洲久等,说是梳妆打扮需要片刻时间,其实当真是不一会儿就来了。 今天的姝梅一身鹅黄衣裙,鲜丽动人,人比鬓边的花儿还要鲜艳。 姝梅一进屋,立刻向赵长洲盈盈一拜,道:“小女还以为公子当日只是为脱身才答应小女,不想公子当真前来。” 白碧水连忙抢上一步将人扶起来,将桌上的云片糕递到姝梅手边。 姝梅落座,小口品尝,看样子十分喜欢这云片糕。 赵长洲咳嗽一声,白碧水知道这是在催自己赶紧开口。 她试探这开口道:“姝梅姑娘此次参赛的点心是什么,可方便透露一二?” 姝梅摆摆手,温温和和笑道:“不值一提,不过就是一些小糕点罢了,我会的也不多。” 白碧水也不再拐弯抹角,开口道:“那姑娘可否愿意,在参赛之外,额外多为我们比赛宣传宣传?我家公子为了这次比赛,殚精竭虑,尽心尽力……” 果然,一牵扯到赵长洲身上,姝梅立刻大方:“既然是为公子分忧,自然没问题。” 事情办成的比想象当中要容易得多。 事情一办完,赵长洲真是片刻也不耽搁,再做了些表面功夫的闲话之后,立刻借口有事,带着白碧水和遥知离开了。 当然,作为酬劳,下楼时侯给老-鸨留的银子也不少。这笔费用就当是为姝梅肯帮忙的报酬了。 事不宜迟,比赛的日子就在两天之后,白碧水和赵长洲回到府上后,便各自去忙了。 倒是彩玉,对赵长洲竟然去品香楼这件事颇有微词,确切地说是在埋怨白碧水怎么能把她冰清玉洁的公子作为交换的筹码,出卖色相带去那种地方? 白碧水听彩玉在自己耳边唠叨了快一整天,终于快要受不了,吃晚饭的时候撇撇嘴道:“你若是 第一百七十一章 混说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混说什么 “胡说什么?我撕了你这小蹄子的嘴!”彩玉顿时涨红了脸,气呼呼道,“我是担心公子……公子清誉受损!” 清誉这个词用在男子身上,白碧水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忍住没有扑哧一声笑出来,夹了一口茄丁,咽下去才接上彩玉的话:“你放心,姝梅姑娘卖艺不卖身。” “可是我家公子出身这么优秀,我不信她心里对公子没点什么想法。” 白碧水真是要活活被彩玉这一副小女儿情态逗笑:“得了得了,你放心,虽然妾有意,但是我敢跟你保证郎无心。赵长洲不是那样的人。” 两个女孩子在饭桌上打打闹闹,互相调笑,一顿饭吃到天黑透了才收桌。 白碧水睡觉之前又再去核对了一遍比赛的种种事宜,确定万事俱全,才安心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碧水醒的比屋外的鸡叫还早。 她翻个身见天微微亮,立刻翻身下床,叫醒彩玉。两个人穿好衣服,彩玉去请赵长洲收拾,白碧水则先出发去比赛场地看着下人们布置收拾。 这也是早就安排好的。 比赛场地就在云间酒楼的二楼,食材全部自备,现场提供蒸笼让所有参赛选手可以当场加热自己的成品。 雅间就是天然的隔断屏障,报名的人差不多两人一间,柳质怀早就按照白碧水说好的,每间都准备了必备的一套小厨具。 只等日上三竿,比赛便正式开始。 赵长洲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去门口抛头露面迎接来往的参赛选手,这个任务就落到了白璧水身上。 不过这任务也着实有趣。 从早晨天色大亮开始,就有不少选手陆陆续续到来,有个白头老汉肩膀上还留着两个白面手印,一看就知道是要做以面为主的甜点;有位貌美姑娘周身一股桂花香气,一闻就知道是做桂花糕的好手。 大部分人要做的菜式,白碧水都能猜到了。 姝梅今日却缓缓来迟,几乎是所有报了名的人都已经上二楼各自准备时,品香楼的马车才慢悠悠在云间酒楼门前停下。 美人过处,香车宝马。 云间酒楼本身就在镇子中央,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一见是品香楼的姑娘出行,不少人都聚拢了起来。 此时彩玉与遥知恰好与赵长洲到达云间酒楼门口,因此,那个叫莹儿的丫头刚掀开自家姑娘马车的帘子,姝梅一双水灵灵的温润大眼睛便和赵长洲迎面撞上。 俊男美女,周围等着看好戏的可不少。 彩玉被白碧水拉了一把,什么也不能说,赵长洲倒是神色自若,上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姝梅今日所穿是一件翠绿嫩袄,用布条收束袖口,看起来格外利索,鹅蛋脸上一双秋水眸子脉脉含情,只定在赵长洲一个人身上。 赵长洲被看了几秒钟,方才意识到这姑娘怕不是误会了什么,以为自己是专门出到门口来等候她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开口解释,只得“刷拉”一声打开折扇,半掩了下巴,低声道:“赵某便等候姑娘夺魁的佳音了。” 姝梅盈然一笑,春风拂面,半个街上的男人看了都要酥掉,也回道:“谢公子吉言。” 如此一来,所有参赛选手都已经到齐。白碧水将赵长洲请进云间酒楼一楼大堂正中坐下,看了眼日头,小声凑到赵长洲耳边道:“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赵长洲点点头,吩咐下人道:“传话到二楼,比赛可以开始了。” 这一声令下,就仿佛点燃了云间酒楼里所有被压抑的气氛,二楼马上响起了络绎不绝的下厨声。 白碧水只顾着在一边傻乐,赵长洲见她没事做,一皱眉道:“你这么清闲,不妨上楼去多学几道菜,好回来做给我。” 白碧水摆摆手,理直气壮道:“哪用那么费心?这次比赛本来就是为筛选真正厨艺高强的人带进京城去,王爷你喜欢的话,只管黑幕就好。” “黑幕”这个词虽然有些现代,但是赵长洲脑子转了转,还是能跟上白碧水的思维的。 “那怎么行,比赛当然讲究的是公平。”赵长洲慢悠悠抿了一口茶,继续说,“况且我真正好奇的是你这双手,一样的菜。你做出来,就是比别人好吃些的。” 这话彩玉也听见了,白碧水愣了一下,见彩玉在赵长洲身后捂着嘴笑,赶紧咳嗽了一声,也学着赵长洲的样子端起面前茶水,润了润喉咙。 白碧水放下茶水,觉得面色正常一些了,才满不在乎道:“能有什么不一样?你就是吃多了厨子们下厨的菜,不过是觉得我做饭新鲜一些罢了。” 赵长洲懒得同她理论,也知道这件事上根本理论不清,因此只叫遥知将茶水添满了,淡淡道:“你该上去看一圈了。” 这话提醒了白碧水,她放下茶杯便往上走。 白碧水今日是一身男装打扮,因此出入各个雅间,抛头露面,倒也没什么人有意见。 只是走到姝梅的屋子门口,白碧水犹豫一下,还是推门而入了。姝梅显然是没认出来男装的白碧水,似乎被吓了一跳,立刻就要喊人。 她是品香楼的台柱子,出门在外,已经习惯了绝对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否则在这个时代,很容易就会被男人下手。 白碧水连忙开口道:“姝梅姑娘,是我!” 姝梅认出来是白碧水,眼睛瞪大了些,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碧水存心叫赵长洲找个存在感,于是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我家主子叫我上来专程看看姑娘,说他期待着姑娘的作品。” 姝梅果然一听这是赵长洲的意思,眼角都笑弯了些,十分温婉道:“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白碧水也没有多余的闲话要和姝梅说,因此拱了拱手就出门去了。比赛时间已经接近一半,云间酒楼二楼到处都是热油滚锅的声音, 偶尔还夹杂着面团被拍到案板上的巨响。 这股味道可比品香楼那杂七杂八的香味儿要舒服多了。 白碧水想。 彩玉一会儿不见她下来,已经有些着急,见白碧水回去了,连忙拉着白碧水道:“你身上可带了什么吃的?” “没有啊,今日出门那么紧,怎么还有这个功夫。”白碧水摇摇头,好奇道,“怎么了?” 彩玉显然没有和她打闹的心思,十分焦急道:“我看公子脸色似乎不是太好,早晨用的饭也少,现在怕不是饿倒了。” 白碧水只好跟彩玉去看。 赵长洲正扶着椅子手,面色苍白,看上去确实不像是身体无恙的状态。 今日他们包下云间酒楼,全部用来做比赛的事,自然云间酒楼也没有留下合适的厨子。 白碧水偷偷观察了赵长洲一会儿,倒觉得这人似乎不是胃饿出了毛病,倒像是低血糖的症状。 没得办法,白碧水灵机一动,只能摸出小剪刀来,将自己腰上已经封死的荷包袋子剪开,掏出一小块儿冰糖,送到赵长洲面前。 赵长洲看着这晶莹剔透的多变不规则物体,一张俊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犹豫。 白碧水懒得哄他,只道:“毒不死你,毒死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吃吧。” 比赛还要进行一会儿,要是真的不吃,赵长洲可能会一直难受到昏过去。彩玉连忙拿来水,将那块冰糖捣碎了搅拌,融化在温水里送到赵长洲手中。 赵长洲小口小口喝着,身上总算好些了。 二楼的比赛仍旧在热火超天的进行。 第一百七十二章 姝梅退场 第一百七十二章 姝梅退场 楼下的人虽然有些不舒服,二楼的比赛仍旧在热火超天的进行中。 白碧水有意在二楼雅间门口四处走动,她鼻子还算灵敏,隔着门都能闻到糕点香气。 走了一圈,白碧水打算下楼,一转身却险些撞进一个男人怀里去。她后退一步,抚着胸口,定了定神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赵长洲。 …… 白碧水咳嗽一声,整理好衣裙,随便福了福身:“公子怎么不在下面好好休息?” 赵长洲恍若未闻,闻了闻空气中十分明显的桂花油糕气味,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久远的回忆:“长嘉最喜欢吃这个。” 白碧水心念一动,抬头看赵长洲,声音也不自觉放柔和了些,安慰道:“郡主冰雪可爱,聪慧过人,吉人天相,是有福之人,公子大可以放心。” 尽管赵长洲和她之间有无数的恩怨纠葛,明面暗面,白碧水都对这个男人没有多少好感,但是一个宠爱妹妹的好哥哥,白碧水无法口出恶言,而不能忽略掉赵长洲此刻低落的情绪,不去安慰他。 赵长洲又独自出神了半天,才略略低头看白碧水,道:“你是不是为了安慰我,把你会的这几句吉言都快说尽了?” ……白碧水就知道,绝对不能给赵长洲好脸色看。 比赛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结束,大部分选手已经完成了各自的作品,纷纷从雅间出来,互相拱手见礼。 这种大型的比赛,往往需要有钱又有闲的富贵人家组织,在这种偏远的小镇上更是少见,因此今天也有不少选手是为了能够与其他人切磋高下,才来报名的。 遥知和彩玉看大堂正中专门点燃用来记时间的香已经燃得差不多,立刻找上楼来。 比赛眼看就要结束了,姝梅也从二楼雅间出来。美女无论何时都能吸引众人的目光,白碧水连忙推了推赵长,示意该他出场了。 可是这一次赵长洲却不太乐意了,比赛即将结束,也不需要姝梅再吸引人气了,他本身就不是个擅长逢场作戏的人。 白碧水见姝梅已经笑意盈盈往这边走了,生怕赵长洲这副不配合的样子,戳穿了自己之前撒的谎,只得硬着头皮死命去拽赵长洲的袖子。 而赵长洲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仿佛一尊玉树临风,纹丝不动的,铁人一般。 说时迟,那时快,姝梅已经笑盈盈分花拂柳而来。 “承公子吉言。” 赵长洲满脸问号。 白碧水怕的就是这个,她刚才为了鼓励姝梅的积极主动性,擅自代替赵长洲发出了友好的“加油”讯号,可是回来之后也没有好意思跟赵长洲串口供,这不,眼看就要露馅儿了…… “姑娘!” 姝梅身后有个小丫鬟正跑来,白碧水揉揉眼睛,看着似乎正是上次和彩玉起了冲突的那个牙尖嘴利的莹儿。 彩玉显然脸色也不太好看。 好在那莹儿跑来,只对姝梅福了福身,道:“姑娘,妈妈说姑娘已经出来多时了,希望姑娘早些回去。” 莹儿其实是老-鸨放在姝梅身边起到管束作用的眼线丫鬟,此时当着赵长洲的面,有意打断姝梅和赵长洲即将展开的交流,却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就是为了在赵长洲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姝梅她自己的身份。 白碧水不傻,彩玉也不傻。 有些事情上,男人总是要比女人迟钝的。 就好像这些日子,白碧水跟在赵长洲身边,明确地知道赵长洲其实不是个擅长逢场作戏的人。 姝梅能成为品香楼的台柱子,笼络人心的功夫不会低,白碧水也绝不信她比自己这么一个大大剌剌的女武警更心大,看不出来赵长洲其实对她只是非常拙劣的逢场作戏。 白碧水实在不太忍心看下去,转身进了姝梅比赛时使用的雅间,打算看看姝梅是做了什么糕点。 进屋来一看,桌上别无他物,只有一盘勉勉强强算是成型的……梅花糕。 其实那甚至不能算是梅花糕,只是一盘普通的面团,被加了蛋黄搅拌松散之后放进了一个梅花形状的小模子,上蒸笼烘烤成型。 白碧水其实很清楚,姝梅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糕点来参加比赛。品香楼的头牌,只需要学会琴棋书画就行了,精进厨艺这个借口,实在有些拙劣。 姝梅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比赛的赢家,也不可能成为随着赵长洲进入京城的那个人。 这道无比简单的梅花糕,其实是对赵长洲的,含蓄的道别。 白碧水想通这一层之后,不禁有些情绪低落。 虽然她不能感同身受姝梅的身不由己,但是她真心为姝梅惋惜。 白碧水在屋中对着这小小一盘梅花糕出神的半天功夫,比赛选手已经纷纷在楼下签字画押,保证对比赛的评比结果毫无异议。 白碧水从雅间里出来的时候,云间酒楼的柳掌柜也在楼下笑脸相迎。 这次比赛的评委,正是赵长洲本人。 毕竟说白了,是要筛选适合带去京城给他妹妹做饭的人选,自然是自己家的哥哥来挑选更合适。 白碧水站在赵长洲身后,眯起眼睛打量了人群一圈,好像没看见熟悉的曼妙身影,于是偷偷在彩玉耳边小声问道:“姝梅姑娘呢?” 彩玉也将手捂在嘴边,小声对白碧水道:“走了,你刚一进屋,她就主动跟公子说时间不早,要走了,比赛结果请改日上门通知就好。” 白碧水更确信了自己心中对那盘梅花糕的猜测。 柳质怀笑嘻嘻地将众位选手安置在一楼好好坐着喝茶歇息,又转身来跟赵长洲和白碧水拱了拱手:“公子,您现在就上楼?” 赵长洲点点头,吩咐遥知准备好笔墨,随侍身侧,又叫白碧水跟自己一同上去。 参赛选手总共七十三人,不多也不少,除了姝梅先行离开,其他人都在楼下喝茶歇息,等待一个公平的评判。 赵长洲与白碧水上楼,一间一间看起来。 头几间屋子里的选手,做出来的都是不大出彩的菜色,赵长洲嘴刁,只闻了闻,就调动了全脸的五官极力表达了自己的拒绝之情。 白碧水只得一一尝过。 果然,要么就是酱油放多,颜色不打新鲜好看,要么就是食材本身鲜美的味道被盖过去了,甚至还有一道菜,说是绿豆糕,却一股子臭脚丫子味,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终于将全部的房间都看了一遍,这其中,能让赵长洲动筷子的寥寥无几。 路过姝梅那间房的时候,赵长洲对着梅花糕立了片刻,终于还是拿起筷子尝了尝。 白碧水也尝了一口,说实话,除了淀粉略带一点酸味以外,这梅花糕中,梅花的气味是半点也没有。 很明显,面团本身没有充分的发酵开来,下厨的人也没有将它们揉开,想来姝梅本身力气不够,能做到这个地步也已经不容易了。 赵长洲放下筷子,二话没说,转身去了下一间房。 白碧水有些好奇,一时没忍住,问道:“公子,你这是……有点惋惜?” 赵长洲低头看菜,也不看她,道:“惋惜什么?” 白碧水脱口而出:“惋惜不能带姝梅姑娘去京城呗。” 这下赵长洲总算将目光移到白碧水脸上,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似乎不带什么情绪,又将头转了回去:“你瞎说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优胜劣汰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优胜劣汰 白碧水大大咧咧拍了赵长洲肩膀一巴掌,仿佛对待兄弟:“好啦,这种红颜知己小鸟依人,我若是男人,我也想有。” 赵长洲的脸色显而易见有些难看,但是碍于遥知还在一旁,不能直接翻脸,他只是冷哼一声,继续掉头出门去了。 小镇上卧虎藏龙的奇人还真不少,遥知一路跟在赵长洲后面,主子吃的他也吃一口,倒是没少得口福。 这七十三间房中,有的桌上是一盘艳红鲜果,看似娇嫩无比,好像刚从带着露水的枝头摘下一般,实际上却是面团点染凤仙花后上锅蒸熟,再用蜂蜜包裹芋头和着凤仙花泥作为浇头,包裹而成。 有的桌上是一排烤到金黄焦脆的小馒头片,咬下去一口才会发现馒头片之间是用千层饼的手法,夹了不少甜腻的佐料,外焦里嫩,十分可口,叫遥知没忍住,将一整盘都吃了下去。 还有以绿豆沙作为馅料的糯米糍粑,单看外表冰雪可爱,有着淀粉发酵之后独特的酸甜口感,但是只需咬上一口,绿豆沙便会从糯甜的糍粑中涌出,流满舌尖,直叫人欲罢不能。 如此种种菜色,等到七十三间都品尝完,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白碧水摸摸肚皮,看来今日不仅省了一顿回府的晚饭,还开发出了不少做甜点的新思路。 等到赵长洲带着遥知与白碧水出现在二楼外廊上,一楼大堂处坐着谈笑风生的参赛选手们顿时人人都仰头望着他们。 这样一个被达官显贵带入京城的机会,是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谁若是能得了这个机会,那无异于是走了狗屎运啊! 赵长洲微微颔首,吩咐遥知展开自己方才记录的卷轴,点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这几个名字落下,一楼大堂有人欢喜有人忧。 不少人互相道别离去,柳质怀就在门口笑脸相送。 而被选中的为数不多的幸运儿则都紧张的坐在一楼大堂里,各人守着各自喝茶休息的位置,几双眼睛都跟着赵长洲,看她带领遥知与白碧水,缓缓从二楼下来。 赵长洲就算是不受朝廷待见的外姓小王爷,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做这种美食比赛的评判算是绰绰有余。 白碧水自己在心里还有一份名单,和赵长洲选出来的人差不多,这一点也能说明,赵长洲的眼光是真的毒辣。 被赵长洲选中留下来的,共有三人。 柳质怀送上来几杯清茶,就离开了,赵长洲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三人道:“诸位比赛辛苦了,先用口茶吧。” 三个人所做出的菜点已经被彩玉派人去取来,放在各人面前的桌子上。 坐在左首边第一位的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大爷,年逾古稀,一把胡子已经有些花白,但是透过被油污弄脏到已经洗不干净的布料,可以清楚地看出他上本身的手臂肌肉健硕,完全不像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 很明显。白碧水看一眼就知道,这位是做油糕面点出身的。 坐在中间的,却是一位面容凌厉,看起来似乎有些泼辣的中年妇女。 那女人显然有些瞧不上身边这个做油糕点心老爷子,刻意扇了扇风,离老爷子坐的远了些。 这个女人面前摆着的,就是那碟巧夺天工的鲜红-果子。 赵长洲眼光逐一扫过在座的三个人,目光最终落在了最右边坐着的青年人身上。这青年人做的是一碟云片糕,但是远远比白碧水做的精细得多。 白碧水平时做云片糕,撑死在面团中放点芝麻,多余的一点也不会做。 这个青年面前摆着的云片糕中却很明显包裹了许多种坚果或果脯,光是白碧水一眼看上去能够认出来得,就有十几种之多:杏仁,梅子,葡-萄干,槐花干,芝麻,地瓜干……等等等等。 这些果脯或者坚果,在最初烤制的时候就被放进了面团里,一同在风箱中烘烤,果干之间的香味互相渗透,使云片糕别有一番新鲜的味道。 但是这种做法,对云片糕的面团要求很高,如果面团本身粘性不高的话,根本不可能将这些切成薄片的果干和云片糕本身粘合在一起。 不能粘合的后果就是,云片糕还未出烤炉,就已经一团糟了。 但是这个青年做出来的云片糕,切割之后薄如蝉翼,片片晶莹透彻,果脯或者坚果的薄片就镶嵌在雪白的糕片之中,简直如同宝石点缀白雪之中,可以称得上色香味俱全。 白碧水在这个世界,真正遇到了全方位凌驾在自己之上的厨师。 无论是创意,还是刀工,还是对面团火候的掌控程度,还是对果脯果干之间味道的互相搭配……这个青年绝对不简单。 赵长洲吃过的美食当然比白碧水多,白碧水都察觉到的事情,他怎么能察觉不到? 技术如何,某种程度上就决定了他给予对待的态度如何。 赵长洲侧身对白碧水低声道:“去把那两个人的方子打听打听,若是可以,就买下来。” 白碧水还沉浸在那盘子好看又好吃的云片糕之中,丝毫没有跟上赵长洲的思维,不免愣了愣神,“啊?”了一声。 赵长洲眯起眼睛,白碧水看他那双狐狸一样的丹凤眼这么一眯,赶紧回神,明白过来赵长洲的意思之后,小声反问道:“买下来?谁做?” 赵长洲没有再跟她说话,只丢了一个“除了你还有谁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自觉”的眼神给白碧水。 彩玉和遥知站在两人身后,不知所云,一头雾水,只能看见白碧水的手指指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赵长洲的脸,最终收起手指,灰溜溜的往三个参赛选手那里去。 那个老大爷看起来似乎比泼辣的青年妇女好说话一些,白碧水也没打算一上来就硬碰硬,于是干脆直接在老大爷身边坐下。 老大爷转过头来,十分和蔼地冲白碧水笑了笑。 这一笑给了白碧水巨大的自信,让她觉得应该比较好开口搭话,于是清清嗓子道:“老人家,您是做油糕的?” 老人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都像花一样皱起来,平添几分老顽童的气质:“可不是,大半辈子都守着油锅过的,姑娘你瞧,这嗓子都熏坏了。” 白碧水摆出十分同情的脸色,进一步打听到:“您是子承父业么,家里还有年轻人也做这个行当吧,怎么不见您家年轻人来参加比赛,反而教您来这里受罪?” 老头摆摆手,脸上的神色瞬间有些黯然:“人老啦,妻子走的早,也没给我留个一儿半女,也不想耽误别人姑娘,就这么凑合了大半辈子。” 得,突破口有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软硬骨头 第一百七十四章 软硬骨头 在成功的劝说大爷用油糕方子来换取剩下的日子里衣食无忧之后,白碧水直接叫遥知来开银票,同时派人好声好气地将大爷送到家里,顺带去拿油糕方子。 大爷走了,白碧水一屁股坐在大爷坐过的位置上,整理好袖子揉了揉快要笑僵的脸,准备啃接下来这块儿硬骨头。 这块硬骨头还真没有辜负白碧水的期望。 白碧水陪着笑,给这名青年女子添了半碗茶,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但是开始对话之后,反而没有这个开头那么顺利了。 “你是赵公子身边的丫鬟?”那青年妇女开口也不称呼,直接询问,声音尖利刺耳得很。 白碧水咳嗽一声,打算先讨好一番,好好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接,于是说道:“我不是,我只是公子府上厨房里的一个丫鬟,那边儿跟在公子身边的才是我们府上的大丫鬟。” 白碧水好心解释了,谁知那妇人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身子立刻往与白碧水相反的方向挪动了几寸,道:“我就说,公子府上的大丫鬟怎么会这么没规矩呢,主子还没坐下,自个儿倒先偷起懒来了!” 这话声音不小,加上她地声音本身就有些刺耳,在空旷的大堂内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找常州分明也听见了,只不过没有多关注这边的事情,只跟那个青年继续交谈着什么。 彩玉和遥知倒是都听见了,但彩玉要过来帮忙,又被白碧水自己挥了挥手,阻止了过来的脚步。 白碧水道:“姑娘可懂一个道理,叫不能以貌取人?虽然用在此处不妥当,但是仅仅因为我是厨房里的下人就这样出言讽刺我,是不是有点太不顾自己身价了?” 白碧水这番话绝对不是师出无名。开始谈话之前,她就注意到了这名女子脖子上若隐若现地金镶玉锁扣,在这个时代,只有非常受宠的大家小姐,父母才会从小给佩戴金镶玉锁扣,以求孩子多福。 这妇人想来是出身料理世家,厨艺这么精湛,又这么年轻,便也不足为奇了。 那妇人倒是没有和白碧水就这样呛起来,只是斜着眼睛瞧了白碧水一眼。 “下人就是下人,再给你一百个胆子,一百只手,你也做不出来什么真正流传千古的菜式。这道红心果子乃是我家家传私房菜,你可别坐太近,我怕你眼珠子看得掉进去!” 白碧水没说什么,只看了那盆鲜亮的红-果子一眼,轻声道:“创意虽好,但是也不过是仿照前朝有人做过的样式罢了,何况蜂蜜整个包裹了面团,反而太过甜腻,失去了本来的风味。” 彩玉分明看见,白碧水在那边不知道淡淡的说了些什么,那个方才还口出狂言的妇女顿时脸色一阵发白。 这一席话一阵见血,正好戳到了这名妇女的痛处。 她承袭家族料理技艺,从小到大一直被夸聪颖,无论什么菜式,有个菜谱就能做的八-九不离十。可是偏偏在最基本的控制面团发酵上,总是做不好,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用蜂蜜大量包裹甜品的原因。 蜂蜜可以压制住面团的不筋道,松软,塌散等等问题。 白碧水叹口气道:“不过呢,一道菜方子而已,不做这道,不就可以不将弱点示意给人了么?” 那妇女不甘示弱,挣扎道:“这是我家招牌甜品!” 她话音未落,白碧水早就想好该说什么,不假思索地打断了她。 “我要是您,就把这方子卖给别人,这样也可以堂而皇之避免以后被拎出来做这道菜。况且一道菜做不好而已,若是因此被人抓住把柄,传播出去,以后的生意也不好做啊!” 这话可以说是正中妇人心坎。 白碧水装作不经意地说完,起身离开,余光瞟到这妇人脸上的神色已经是若有所思,便知道大事可成,接下来的事情,只需要交给银票。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不,是自从跟赵长洲扯上关系,进入了赵长洲的府邸,白碧水便深刻理解了一句古人名言:“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条道理在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的,在人吃人的黑暗封建社会中,更是如此。 既然两张方子都已经谈妥,只等到手,白碧水自觉自己是圆满完成了赵长洲交给的任务,腰杆儿也不禁挺直了些。 虽然方才品尝那些甜品的时候肚子已经饱得差不多,但是甜腻得东西吃多了也难免令人觉得有些反胃难受。 这不,白碧水现在总觉得喉咙口有一块儿化不完得糖,粘腻得人心里发慌。 白碧水特意绕过赵长洲和那名正在与赵长洲交谈的青年的视线,蹑手蹑脚走到彩玉身边,拍了拍彩玉肩膀,低声抱怨道:“你饿不饿?” 彩玉从早到现在也是忙的脚不沾地,赵长洲坐着的时候她得站着,白碧水和赵长洲好歹能在楼上品尝一些甜品,也算是稍微填了肚子,可是她却是实打实得一日滴米未进。 彩玉捂着肚子,面露难色:“公子的事情还没办完呢,今晚还是回去厨房里找点剩汤剩水,吃点汤泡饭凑合一下算了。” 白碧水最讨厌汤泡饭,自然不答应! 在现代的时候,白碧水小时候没人疼没人爱,上一顿的菜汤下一顿倒进不新鲜的米饭里凑合吃也是常事。偏偏大人还觉得找到了能让孩子好好吃饭的好办法,也没有加以制止。 这一纵容,就让白碧水吃了十几年的汤泡饭,胃病十分严重。 被汤泡饭害过一次的白碧水自然不可能放任彩玉也变成下一个自己,连忙扯着彩玉往云间酒楼门外走去。 彩玉一心护主,好大的不乐意。白碧水道:“赵长洲能跟那个青年谈完还要好一会儿,我们就吃两口垫垫肚子也好!你这样整日都不吃饭,怎么能行?” 况且说句实话,现在遥知和彩玉就就算在那里乖乖等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这话白碧水当然没有说出来。 早晨踏进酒楼的时候天色还亮,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忙碌,酒楼外的天色早就黑下去了,街上各种小贩挑着灯笼卖货,还有专门供给下了晚班的衙役们喝酒的小酒铺,酒旗在街道两旁迎风招展。 白碧水上次听柳质怀说起过这个位于云间酒楼外面的小馄饨铺子,虽然是新开的,但是味道可是十几年老汤头才有的功力。 “似乎是个夫妻摊子,在别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开不下去了,才来到这里。” 柳质怀当初说这个话的时候的惋惜之情,历历在目。 人生在世,苦衷良多,若不是有什么天大的变故,或者必须躲避的灾祸,谁会愿意在半身入土的时候,还要远走他乡,重新开张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馄饨摊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馄饨摊子 白碧水和彩玉找到这家藏在巷口一个不起眼角落的馄饨摊时,摊前的陈旧木桌木椅正好还剩下两人对坐的空位。 白碧水不由分说摸出荷包里的银量,着重强调道:“要好肉馅,干虾吊的汤头。不要怕,姑娘钱多,只管上来!” 那对夫妻中的丈夫,也就是老板,听了白碧水的话登时一拍大腿,露出白生生两对大门牙,笑道:“姑娘一看就是懂行的人!” 白碧水也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 自从上次被那个写字先生讹诈之后,白碧水学乖了,不在外面轻易暴露自己是谁,不轻易牵扯出和赵长洲有关的关系。 也许是因为欣赏白碧水是“懂行之人”,她俩的馄饨上来的比周围其他先到的食客还要早一些。 馄饨端到眼皮底下,白碧水仔细一看,见汤清叶绿,干虾子虽然个头小了些,但是个个都十足饱满,想来口感不会差,更对这馄饨有了兴趣。 彩玉已经饿了一天,加上她一心想着快点回去见赵长洲,已经率先咬破了一枚馄饨。 紧接着白碧水就收获了彩玉的连声称赞,并且不依不饶要问白碧水怎么知道这么好吃的馄饨的? 白碧水自然没法跟她说实话,说自己和柳质怀打听来的,毕竟在这个时代,男女大防也还是有的。 白碧水咬了一口馄饨馅儿,含糊不清笑道:“快吃吧你有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彩玉倒是眼睛灼灼发光,道:“有这么好吃的馄饨,我想带一碗回去给公子尝尝。” 白碧水忙着对付碗里皮薄个大的馄饨,一时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带什么?一碗?” 彩玉理所当然点点头,道:“嗯。” 白碧水这才发觉彩玉是认真准备掏钱再连碗带馄饨的买下一碗,直接端回赵长洲府上去了,连忙拉住彩玉掏钱的手。 与此同时,劝阻的话也不管是真是假,就先从白碧水嘴里自己溜了出来:“真要端一碗回去多傻呀,这里距离王府那么远,等到端到了,也早就凉了。” 彩玉道:“那怎么办?” 白碧水只当彩玉一时兴起,道:“赵长洲……公子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你别想了,他也不缺这一碗馄饨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是尖酸刻薄了些,但是白碧水自认为自己说的也是实话。 彩玉摇摇头,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吞下肚去,道:“我听公子的奶嬷嬷说,王爷小时候就爱吃馄饨,可是自从老爷和夫人去了之后,王爷将厨房里的老人都给了银子打发出去,自己也没再吃过馄饨了。” 白碧水愣了半响,叹口气,将彩玉面前的馄饨汤往彩玉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快喝,同时深吸一口气满不在乎道:“一碗馄饨嘛。不要紧,我会做,你要是想,我回去找个日子做给他就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彩玉的眼睛一瞬间亮起光芒,简直让白碧水误以为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要普渡世人的伟大誓愿。 这个坑也就这么给自己挖下了,不过产生的影响,白碧水却是很久之后发现的。 她和彩玉吃碗馄饨回到云间酒楼的时候,遥知和赵长洲还有那个年轻人都已经不在那里了。 赵家的马车就在门口停着,一见彩玉和白碧水回来,那车夫连忙拉住彩玉和白碧水的袖子,道:“公子和遥知都先回府了,说是叫我们在这里等等二位姑娘。” 彩玉脸色刷白,白碧水倒是没把这个当回事,只好奇道:“咦,赵长洲怎么知道我们是去附近尝了尝鲜?” 车夫愣了一下,讪讪回道:“公子说应该是白姑娘你肚子饿了,就拖着彩玉姑娘出去了……” ……赵长洲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彩玉原本还在担心赵长洲会责怪她玩忽职守什么的,不过听车夫的意思,似乎赵长洲不满的对象只有白碧水一个人,她反而也不好开口再解释什么。 两人回到赵府时,大部分院落都已经灭了灯。 大家族自然有大家族的规矩,赵府每天过了时间便要派人熄灯,将各处屋檐下的灯笼盖灭,等第二晚再点上,寓意子孙不忘体贴朝廷,勤勉克己。 不过今日,虽然已经过了掌灯的时间,但是从赵府门前到白碧水与彩玉所住的屋子这段路上的灯却全都亮着。 是谁的意思,一清二楚。 白碧水在自己的院落里默然张望了一下赵长洲所在的院落,果然已经熄了灯。 白碧水对那个最后被留下来还和赵长洲交谈甚欢的年轻人十分感兴趣,原本打算回来之后去见赵长洲,打听打听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如果也是穿越者的话就好了,不过白碧水心里可没敢抱这个奢望。 虽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白碧水一度非常希望能够遇到跟自己一样不属于这里的人,但是经过了一年多的相处,她反而已经能够自如地融入进这个世界里。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赵长洲和彩玉等人明里暗里的帮助敲打,更少不了白母的教导。 现在的白碧水对找到和自己相同的穿越者身份的人反而没有那么渴望了。 反正不管能不能遇到,有没有,自己每天早晨都得在赵长洲的压榨之下早早起床给他做甜品。 哎,人生啊。 事实上,这个fl-ag实在立得很灵。 这天晚上的白碧水是念叨着馄饨两个字睡下的,那个摊位上的肉馅料十足,唇齿留香,让她在梦里似乎也能闻到那股子馄饨汤头的味道。 梦里有美食么?梦里有甜品么?有就是好梦。 可惜,白碧水在梦里就要吃到馄饨时,那碗馄饨被人端走了。 梦里的白碧水顿时急了眼儿,伸手去要夺回来,可是那个人的动作非常灵敏,白碧水根本拿不到那碗本来应该进入自己嘴里的馄饨。 “馄饨……”白碧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手臂在空中一个劲儿的晃荡。 彩玉没有办法,只得将白碧水被子一掀,俯身在白碧水耳边大声道:“吃!饭!了!” 这句话是真的有用,因为刚来到赵府的时候,每次赵长洲要吃饭,就是点名白碧水来做甜品,害得她日日操劳,腰酸背痛。 白碧水听到这句话,立刻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一骨碌爬起来。等到看清面前的人是彩玉,才慢吞吞坐回被窝里。 “昨天那么累,就让我再睡会儿……” 彩玉一脸焦急:“睡什么睡啊,快点起来,白碧水,快点起来!” 彩玉手里抢着白碧水的半截被子,她这样实在是睡不好,只得睁开眼睛看了彩玉一眼,这一看,白碧水才发现,彩玉的眼眶都是红的。 完了,肯定出事儿了,出事儿的人还一定是赵长洲。 事实证明白碧水没有猜错。 她一边拍打自己脸颊保持清醒,一边听彩玉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公子今天一大早起来突然去马厩拉马,说是要去京城,谁都不带!遥知好不容易带人过去,磕头下跪给拦住了,可是因为昨天一天没有吃饭,公子现在又发起烧来了……” 先是突然要独自闯京城,接着发烧病倒睡不醒,天哪,这个信息量还真是够大的。 彩玉眼巴巴看着白碧水起了床,整理干净衣服和头发,才焦急的问道:“白碧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白碧水叹口气,也不看彩玉,出门抛下一句话,“我去吃早饭。” 第一百七十六章 鸡汤泡饭 第一百七十六章 鸡汤泡饭 彩玉愣了愣,赶紧追出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碧水,公子都这样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白碧水被她拉着走不掉,无奈极了,清了清睡意朦胧的嗓子,低头看彩玉道:“我着急有什么办法?发烧的人又不是我,不要着急这话,你得去劝赵长洲啊。” 彩玉被白碧水一番话堵回来,只能呆呆立在白碧水身后看她往厨房的方向走了。 白碧水是真的饿坏了。她原本有胃病,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胃也依然不太好,只要没有在饭点吃上饭,就会犯病一样的隐隐作痛。 虽然不知道这是她的心里作用还是什么,但是一大早起来,总要吃了饭再慢慢解决问题吧? 厨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往常这会儿应该是厨子急急忙忙准备午饭的时候了,再过一个时辰,遥知就会来催菜。 但是今天赵长洲病倒,高烧之中卧床不起,谁也不知道这顿午饭是吃还是不吃了。下人们也乱了套,没人在这里苦苦准备。 可是这也苦了来找饭吃的白碧水。 白碧水在厨房里里外外翻找一通,除了一只瓦罐里还有半罐连肉带汤冷在一起的鸡汤外,其他食材全部都是还没有被料理过的原始状态。 虽然原则上来说白碧水吃汤泡饭的,但是现在似乎只有这一条选择。 米饭倒是一直都在火上蒸着,偌大一个王府,多少人口都要吃饭,米饭是一天不断顿地供应。 白碧水从屋外柴堆捡来两根柴火,添在那瓦罐下面,等火重新烧起来后将瓦罐盖子盖上,不一会儿便听见瓦罐里有鸡汤逐渐解冻到沸腾的“咕嘟咕嘟”声音。 等到瓦罐里的鸡汤已经温热,白碧水找来两块木棍将烫人的瓦罐从火上夹下来,飞快地揭开盖子,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 果然,鸡汤一热,堪称人间美味啊! 她嘴上说是不管赵长洲想做什么,其实心里多少对赵长洲还是有几分挂念的。 白碧水将米饭全都舀起,封在食盒里,食盒上层什么菜也没放,只搁了两块儿凉掉的山楂糕和绿豆饼。另一只胳膊下面夹着用羊皮包裹好的瓦罐,便往赵长洲的院落去。 沿路也有不少下人一脸惊诧地看着白碧水,不过白碧水实在饿得慌,也顾不上解释,只想尽快过去找赵长洲,看看他吃不吃,他若不吃,她自己一个人解决掉这半只鸡也是不在话下的。 白碧水来到赵长洲屋外的时候,遥知正守在门口,一见是白碧水来了,连忙道:“白姑娘,公子还在休息……” “再休息也该吃饭了,一大早饭都不吃闹得大家都不得安宁,算怎么回事?病人也要好好吃点东西补补身子再闹啊。” 白碧水说话的口气不咸不淡,但是声音倒是不小,引得附近几个院落门口守着,不敢靠近又不敢走开的下人,都纷纷往这边探头探脑地侧目以视。 遥知还在犹豫,白碧水已经一脚哐当将门推开,进屋把两只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屏风外面地桌子上。 白碧水一早晨忙来忙去也没吃上东西,没什么耐心去磨磨蹭蹭叫赵长洲起来了,直接朗声道:“公子,你若是想去京城,听我一句劝,起来多喝点鸡汤,多吃两口饭,身子养好了再上路,我们这些下人绝不拦着您,毕竟也拦不住。” 里间好像稍微有些动静了。 遥知守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见白碧水实在逼得紧,忍不住进门来要拉白碧水出去:“白姑娘,公子还是休息要紧……” 白碧水知道赵长洲绝对能听见,屋外动静这么大,怎么可能还不醒? 果然,隔着屏风,赵长洲沙哑的声音传出来了。 “遥知。” 遥知一听是自家公子的声音,不好再说什么,答应着蹑手蹑脚出门去了,还虚掩上门。 白碧水松了口气,看来赵长洲还是想吃饭的。很好,只要人想吃饭,那就还有救。 赵长洲起身的动作明显不算利索,白碧水听见他在里面自己摸索着整理衣服的声音,简直恨不得叫彩玉来帮这少爷穿好。 过不了一会儿,赵长洲自己病体支离地从屏风后慢吞吞挪出来了。 看得出来,这确实是一场急病。 白碧水见他一向莹白如玉地面颊上染了两坨病中不自然的红色,不知怎地有些不忍心再看,只低下头拉开椅子,招呼他道:“公子,吃饭。” 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白碧水才听到赵长洲往桌子边走动的声音。 赵长洲慢吞吞挪到桌边,扶着桌子坐下,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食盒里十分简陋的配置,什么也没说。 他都没问“为什么今天我生病了反而菜色这么简陋”,白碧水自然也懒得跟他解释“因为要不是我饿了根本都没人想给你做饭”。 两个人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些老夫老妻般诡异的默契。 白碧水起身,默默将食盒下层的米饭端出来,一人面前放了一碗,接着将包裹着瓦罐的羊皮包袱打开来,往手上哈了哈气儿,飞快地揭开了瓦罐盖子。 鸡汤热气腾腾,勾人食欲。白碧水清晰的听见赵长洲肚子里“咕噜”一声。 这一声好像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白碧水轻松了些,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起瓷白小勺子多舀了些鸡汤浇在白米饭上,便率先动筷子了。 白碧水真的很饿,以至于吃了好几口才突然反应过来,没有听见赵长洲动筷子的声音。 白碧水好不容易从自己面前那碗喷香的鸡汤泡饭前抬起头来,嘴角还挂着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几粒米,看着赵长洲。 赵长洲也在看她,这下两人目光相遇,避无可避,算是被抓了个正着。白碧水皱起眉头,将嘴里的饭咽下去之后指控道:“你看我吃饭做什么?我知道我吃相不好。” 赵长洲嘴角突然绽放出一个毫无预兆的微笑,同时他自然的移开目光,也去舀瓦罐里的鸡汤来,手下一边拌饭,一边道:“你也知道你吃相不好还来我跟前吃饭,可不是找不痛快么?” 白碧水“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天下吃相不好的人多了,怎么,都不配在公子您一桌上吃饭啊?” 赵长洲发现白碧水真的是非常没有身为下人的自觉,有些时候,他甚至怀疑白碧水这总之另辟蹊径的神奇思路到底是跟谁学的?她的行为处事,完全不像在这个男尊女卑,阶级严明的社会中长大的女人所会固有的思想。 赵长洲继续有耐心地拌饭,不看白碧水,开口道:“吃相不好的人多了去了,不过,你还是第一个能让我知道原来吃相不好也有好处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寡淡无味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寡淡无味 白碧水本来以为他们之间关于“吃相”问题的讨论就到此为止了,刚低下头准备专心致志对付碗里的美味,就听见赵长洲在那边意有所指地旧事重提,不禁有些没好气。 她也舍不得匆匆忙忙咽下嘴里的饭,于是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活像是刚刚吃完食的仓鼠一般,含糊不清地开口回呛赵长洲道:“有什么好处?说来我听听。” 赵长洲突然隔着桌子伸手过来,仿佛十分自然且随意地掐了掐白碧水鼓鼓囊囊的腮帮子,道:“看着有食欲,摸着手感好。” …… 白碧水脑子当机了一秒钟,差点跳起来。 她一向不认为自己跟赵长洲的关系有多么亲密,而且希望这种关系越不亲密越好。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又是为赵长洲尽心尽力筛选能够带到京城去的手艺人,又是在病中为他送饭,白碧水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跟赵长洲走的太近了。 …这样不行。 这顿饭的气氛在赵长洲的一个举动之后算是彻底毁了,白碧水什么也不说,只顾着往嘴里送东西,半瓦罐的鸡汤和鸡肉,多一半都进了白碧水的嘴里。 赵长洲倒是不在意,他的食量本来也不大。等到用完那两碟子的绿豆糕,赵长洲自己起身,要往屏风后面走。 白碧水本来打算开口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眼儿了。 咋回事儿啊,吃完就走,拍拍屁股就掉头,这么轻松?虽然现在和她所习惯的时代不一样,她也不要求赵长洲吃完饭再送个碗,但是??? 得了。白碧水收干净食盒,扭头就要出门。 正在这时,赵长洲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你不问问我,昨天那个青年人跟我说了什么?” 白碧水的脚步一顿,但是什么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在来之前她确实是打算问一问的。可是这顿饭吃着吃着她也冷静下来了。 说到底,她和赵长洲之间的关系除了单纯的主仆雇佣之外,就是父亲的伤,自家的落魄,全部都是因为赵长洲一个人引起。按理说,她不仅不该对赵长洲有任何关心,还应该尽量远离这个人。 远离,为了她好,也为了不要让事情继续卷入她周围重要的亲人。 赵长洲又开口了,白碧水没有扭头看他,但是赵长洲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孤单。 就好像是白碧水小时候也经历过的那种。 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吃着冰冰凉凉的汤泡饭,大人们都不在,在另外的房间里谈笑风生。他们的声音那么开心,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 那里和这里,是两个世界。 也是因为这一点,吃饭这件事在白碧水这里怎么也算不上是一件开心愉快的事情。汤泡饭,泡的真的只有无尽的孤独寂寞。 母亲偶尔从那个欢声笑语的世界里过来,只会看看女儿吃完饭了没有。 那时候尚且十分年幼的白碧水其实非常想跟她说说话啊,学校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老师今天都说了哪些话……可是母亲不会听的。 在想要有个人倾诉的时候,却没有这个人。很多年后,就算周围高朋满座,欢声笑语,那种想要被人理解,被人重视的想法,也不会再出现了。 她已经身受其害。 不知是出于同病相怜或者任何其他的心理,白碧水突然转过头,对赵长洲笑了笑,十分大声开口道:“我想知道的也不只是这些啊,只怕公子你不肯跟我说。” 她突然说出口的这句话让赵长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赵长洲下意识问道:“什么?” “我想知道。”白碧水索性将食盒在门口一放,转身回到桌子边,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快说,我好奇好久了。” 赵长洲往桌边挪了两步,皱起眉道:“你好奇什么?” 白碧水坦然道:“很多啊。比如说,你有这么强的能力,可是朝廷这么多年缺人用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要起用你。比如说,我的父亲因为跟你扯上了莫名其迷的关系,失去了很多本来拥有的东西。再比如说,你为什么能这么信任我?” 赵长洲先无暇顾及她的前两个问题,下意识地直接开口直奔最后一个主题:“信任你?……什么信任你?” 白碧水道:“我第一次给你做糕点的时候,看你用银筷子吃饭,随口提了一句金属的食器会影响食物的口感。后来厨房里我经常用来给你做饭的几样器具都不知怎么回事变成了木头的,还多了很多木勺子木筷子木碗木盘。是你干的吧?” 赵长洲摇摇头道:“那又不是什么大事。” 白碧水十分认真,双眸紧紧盯着赵长洲道:“可是你明知道你活在危险之中,稍不注意就会被别有用心的人迫害,不然你为何至于在我出现之前这么多年,都一直使用银质的器具?” “我只是相信能做的出美味糕点的人,心里不会有多余的想法。……简而言之,就是我信你,不会害我。” 赵长洲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完,在说到“信你”的时候,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脸颊上的红意更甚。 “至于昨天那个青年人,他是宫里偷偷出来的线人……因为我母亲于他年幼时没有责怪他忘记敬茶,他一直记挂着母亲的恩情。因此一见到长嘉,就认出了长嘉是母亲的女儿。” 白碧水听到长嘉这个名字,便知道问题似乎有些严重了,应该说远远比她想的要严重的多。 “长嘉……出事了么?” 赵长洲深吸一口气,好像突然被什么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他扶着桌边坐下来,也没有看白碧水,只默默盯着那只食盒,目光里是无尽的迷茫和无助。 “我实在不知道,陛下想做什么……” “我原本以为,陛下是嫉恨我的父亲,因此对我也颇有微词,他从不听我的进言,从不接我的奏折,甚至在母亲死后,将我的封地削弱到如此辽远的边地来。” “后来,我以为陛下是为了防止外姓王专权,为了稳固江山,稳固皇族血脉,稳固他的大好江山。好,我忍,只要陛下能够安心,我可以在这个镇子里碌碌无为地做一个惹人笑话的空名王爷。” 说到这里,赵长洲的眉头骤然紧缩,眼眶隐隐发红,竟让白碧水看了有些心疼。 “可是,我能忍的都忍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长嘉?” 白碧水不傻,愣了一愣,立刻反映过来。她开口道:“长嘉怎么了?” “皇上月前宣长嘉进宫,只说是教养随侍身侧,可是一连三十多天,日日前往长嘉所住的泰安宫,他就是不肯,不肯放长嘉出宫……!”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下定决心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下定决心 “长嘉是未嫁的姑娘啊,她那么单纯,这样一来,全天下除了她自己,都会知道她是皇上属意垂怜的女人……!哪怕日后被放出宫,谁还敢上门提亲,谁还敢娶她?!” 白碧水终于知道赵长洲急火攻心的缘由了,可是这缘由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毕竟这个事情,绝对不是白碧水做两顿好饭好菜就能解决的。 说实话,她在这个世界无权无势,只是小小一个平民女子,略有厨艺而已。 真到了这种力量暗流涌动,彼此博弈的时刻,她非但没有丝毫能够帮上赵长洲的能力,反而有可能成为赵长洲的拖累。 白碧水看着赵长洲紧紧握拳的双手,阳光从屋外投进来照在原本写字摘花的修长指节上,照的赵长洲握紧拳头后发白的指节越发明显。 白碧水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所以你今早独自上京城,是想拼了命把长嘉从宫里带出来?” 赵长洲默然不语。 他既然不说话,白碧水就知道赵长洲心里第一时间必定是有过这个想法的。哪怕这个想法是如此幼稚,连对皇权几乎没什么太大概念的白碧水也知道,仅凭赵长洲一个人的力量去做这件事,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赵长洲的眼中充血,隐隐约约有一丝疯狂。白碧水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已经在绝望伤心与愤怒的交错攻击之下,变得沙哑难言。 “我能怎么办?我是长嘉的哥哥!是赵家最后一个王爷!封地削藩,赵家的血脉,赵家的爵位,到我这里就尽了,我没有守住祖先留下的封地,没有守住先祖的基业,没有守住爹,没有守住娘……可是现在,连我唯一的亲生妹妹都要守不住了么?” 白碧水看着赵长洲这副从来不曾显现在人前的脆弱模样,突然对这个绝对的权势阶级人士,有了些许怜悯——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那种。 “所以,你想要抛弃所有,乃至生命,把长嘉带出来?” 赵长洲点点头。 “糊涂!”白碧水突然从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以往她谨小慎微,又怂又怕,在赵长洲面前从来没有这样大声说话过,今日真是头一遭。 头一遭跟他两个人同桌,安安静静吃了一顿饭,头一遭看见这样孤单无助的赵长洲,头一遭对赵长洲有了一丝怜悯的想法。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最不受宠最没有恩荣的外姓王,只要皇城里那个心怀鬼胎的男人不想见你,你都没有走进皇城的机会!赵长洲,你一具肉体凡胎,能放弃的,他手握江山了,还会看在眼里吗?你若是真的舍弃了一切,才是彻底放弃了救长嘉出来的任何可能!” 白碧水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这番话的音量再大也没有到声若洪钟的地步,可是听在赵长洲耳朵里,却是振聋发聩,余音绕梁。 赵长洲呆呆看着白碧水,发白的嘴唇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这个盛夏的午后,是白碧水第一次站在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上俯视赵长洲,以前也有无数次,她曾幻想过自己终有一天能这样指着赵长洲骂他一顿,骂他自己不讨人喜欢还连累了别人的父母,骂他不受宠的王爷还讲究那么多…… 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心里只有几句话想说,每一句都是想要赵长洲好好活着,每一句都是要竭尽全力,点醒赵长洲的希望。 “你有治国理政之能,有通明贤达之才,你和长嘉的一生,都绝不该仅限于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国君昏聩,何不取而代之?” 这话绝对是大不敬的典范,若是赵长洲的忠君爱国思想再严重一点儿,真是下意识就要喊遥知进门来按住这个疯女人,直接扭送官府了。 可是,白碧水的这短短几句话,却好像在赵长洲心里重重凿出一个口子。 只要这么做,没错,一切都会顺利起来,父母将沉冤得雪,长嘉也不必再在皇宫中委曲求全。 白碧水看赵长洲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心里吐了吐舌头,暗想该不会赵长洲到现在都还想着要忍了这口气,好好做一个不受宠的王爷吧? 妈的,要真是这样,那她这番激情即兴演讲,可就要害的她自己为此丢脑袋了…… 赵长洲突然开口,干净利落如刀锋果决,道:“说下去。” “……啊?”这回轮到白碧水愣神儿了。 赵长洲又重复了一遍,目光灼灼盯着白碧水道:“我让你说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了。”白碧水道,打个哈哈想让气氛轻松愉快一些。她后悔了好不好!这本来就不是她能掺和的事儿,一时心软,这都说了些什么??? 赵长洲却压低声音,仰头看着白碧水,平静地一字一句道:“你知道么,你说了我一直以来敢想,却不敢说的事……我以为这世上所有人都忠君爱国,所有人都告诉我陛下是千古一帝,是圣明之君,可是既然有你告诉我,陛下昏聩,可以取而代之,那么,也会有别人这么认为吧?” 白碧水点点头,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实话:“我还有点儿先看你坐上皇位是什么样子。” 这话若是别的女子来说,赵长洲当真要刮目相看。但是白碧水的思维跳脱的时候太多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赵长洲都感觉不到白碧水身上的压抑,她永远能说别人不敢说的,永远能想到别人不敢想的。 赵长洲心情大好,忍不住笑道:“不是什么大问题,既然你想看,那我就努努力吧。” 白碧水刚要腹诽他这话说得简直像是给锅里的煎蛋翻个面儿那么简单,又想起来自己连煎蛋翻面都做不太好的事,咳嗽一声,不言不语了。 说实话,赵长洲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真有点霸道总裁的感觉。 白碧水在现代看多了诸如什么《亲亲小娇妻:霸道总裁爱上我》,《冷面小娇娃:总裁的七日情人》等等这一类的言情小说,毕竟是个小女生嘛,那时候她也会暗自幻想未来遇到的真命天子是一个霸道又温柔的总裁……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人总是要长大的,梦总是要醒的,灰姑娘这种事,白碧水可从来没有想过会落到自己头上。 可是在她意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面前摆着赵长洲这么一个活生生的总裁,她却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意识到。 白碧水深吸一口气道:“公子所言,可是认真的?” 赵长洲点头,病容已经比吃饭之前好了太多。 赵长洲反问道:“那还能有假?” 白碧水若有所思点点头,道:“那,公子可否容我先辞个职?我上有老下有小,公子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家可指望着我赚钱呐。” 赵长洲被她这副胆小的财迷模样活活气笑:“你放心,该给你的钱,往后只会多不会少,只要你开心,怎么样?” 白碧水简直怀疑她今天那些话是不是对赵长洲产生了什么特殊的刺激,今天的赵长洲明显各种言行都往霸道总裁的人设上靠拢了一大步啊! 算了,既然是要有心颠覆皇权的男人,那总裁一点,也是应该的吧…… 白碧水心累。有些事情说到为止,隔墙有耳,她也不会一直旧事重提。因此白碧水低头收拾好食盒,就打算告退。 “等等!”白碧水突然想起来,自己最开始想要问的事情还没问到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节外生枝 第一百七十九章 节外生枝 白碧水本来想着借着好吃的美食,再加上自己语气温-软些,更加有利的是她竟然说了那么些契合赵长洲心境的话,真乃天时地利人和,此时跟他讨个自由身该是最合适的吧。 结果三两下又被他给绕过去了,顶要紧的事情却没问出个结果来。 “等,等一下,公子。”白碧水情急之下抓住了赵长洲的衣袖。 赵长洲已有了些倦意,但是还是乐意再听听她还有什么话要说,“你有话怎么不一次性说完,特许你再三分钟。” 白碧水清澈的双眸笑成一对月牙,“刚才我求公子的事情,公子再考虑一下呗。” “什么事情?”赵长洲是真不晓得。 “就是那卖身契,我可以自己给自己付赎身钱。不是我不爱在这儿当差,只是父母年纪越来越大,我想留在他们身边照顾着……” 赵长洲挥挥大手,懒懒道:“这事儿今天不提了,容我想了再告诉你。” 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白碧水只能求神拜佛,盼望出现奇迹,赵长洲脑子开窍就能让自己回家安安心心守着父母过日子,然后做点小本经营,发家致富,再招个上门女婿。 白日梦做到日上三竿,彩玉不叫她,她还不知道几时会起床。 “快点吧,今天公子要外出,咱们两个得伺候着,别睡了。”彩玉看见白碧水梦中娇憨的模样是又好气又好笑。知道的这是赵府的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家的千金小姐呢。 “怎么又要外出?”白碧水揉着眼睛,半梦半醒地穿衣服,梳头洗脸。 “听说是镇上请公子去为这次美食大赛最后的获胜者颁奖呢。”彩玉瞧她慢慢吞吞的,赶紧上前帮她将头发编成发髻。 “啊?最后的胜者是谁?”白碧水话出口,自己也意识到必定是那位青年了,这些竞争者中属他实力强劲,惹得自己猜疑他到底是不是同样穿越而来的。 “就是那位与公子交谈甚久的年轻小哥吧,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年纪轻轻却有这样惊人的成就,想来出身也是不凡。”彩玉感慨道。 是,一定出身不凡。白碧水打定注意趁着今天见面的机会试探看看,这位厉害的年轻人是不是与自己一样的来历。 颁奖的安排在望月高台,那儿是睦和镇最高的地方,平日里是赏月的好去处,选在那里颁奖就是取了蟾宫折桂的好彩头。 颁奖的时辰定在巳时,但辰时已经有不少人等在望月高台了。 有钱的都买了一楼的票入场等候,没钱的则眼巴巴在楼下站着苦等。 原来镇子上早已放出消息,今天姝梅姑娘会来献曲助兴,因此望月高台今日其实是被一众狂蜂浪蝶给包围了。 这平日里要花真金白银才能看见的绝色美人,今日能免费一睹风采,那不是十分划算嘛。 赵长洲领着白碧水和彩玉踩着辰时的点到了望月高台,一众睦和镇的官长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姝梅袅袅起身,到得楼台前头坐下,唱了一曲富贵长春,底下人喝彩吹哨不绝于耳。 场子热了,便请出了此次大赛最后的获胜者,赵长洲接过仆从递来的帖子,照着念道:“此次佼佼者中脱颖而出者是关金印。” 话音落下,那关金印满脸喜不自禁地出来接过赵长洲手上的帖子,睦和镇官长又为他送上二十两的嘉奖,喜得关金印差点跪在地上磕头。 白碧水仔细观察着这人,虽然年轻轻轻却总是点头哈腰,一副世故相,要是穿越来的,恐怕也太能融入角色了吧。不如和他聊上几句。 关金印答谢了一番父老乡亲,抹着眼泪坐到了位置上。 姝梅又起身唱了一曲金印记,如此应景,台下众人哄笑起来。 白碧水假意恭喜关金印,走到他身边笑道:“恭喜你啊,关先生。” 见是赵长洲的贴身丫鬟,关金印赶忙起身:“谢谢姑娘,承蒙姑娘主人赵公子的抬爱。” 还挺会说话。 白碧水笑道:“都是你自己能干,我也算是见多了名厨,但像你这样年轻就可以有这般本事的却是罕有,不知道先生的厨艺是在哪里学的,改天我也去那儿讨教讨教。” 关金印谦虚地赔笑道:“哎呀,都是些粗糙手艺,姑娘是赵公子的贴身丫鬟,哪能看得上我们这些粗鄙之人的食物。” “粗糙手艺可以获此殊荣吗?”白碧水冲他意味深长地笑笑,“是不是从别的地方学来的,比如另外一个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地方?” “啊?姑娘说的什么?”关金印着实觉得她古怪,“不属于这儿是怎么个不属于?” “白碧水。”赵长洲唤她。 白碧水赶紧回到他身旁。 “你瞧上那位关大厨了?”赵长洲语带讥讽。 “公子怎么说呢,我怎么瞧上他了?”白碧水赶紧把话说清了。 “那你和他打听什么呢,关你什么事情?”赵长洲没好气道。 “我,我是想……”白碧水转悠了两下大眼睛,“我是想也去学点真本事,好做给公子吃。” “是吗?”赵长洲斜睨她道:“你不是要赎回卖身契,回家孝敬父母吗。还有工夫给我做吃的。” 白碧水被他的话给噎住了,“咳,那也不妨碍我时不时给公子做些美食送来。” “哦,原来如此,还真费心了。”赵长洲嘴角浮上一抹戏谑的笑意。 白碧水却脸上一阵通红,在他跟前说话还真要小心,一不当心就被抓住痛脚。 随着姝梅一曲金印记唱完,这颁奖典礼也已差不多结束。 时间也已近午时,姝梅款款拜谢过之后便也走了。随着美人离开,楼下该散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白碧水也跟着赵长洲向睦和镇上的官长们辞过。 却忽然听见楼下一阵吵吵嚷嚷,一伙人也不知为了什么纠集在一处闹哄哄的。 “是不是那些登徒子还要看姝梅姑娘?”彩玉悄悄道。 “那与我们无关,走吧。”赵长洲抬脚刚要走,却听见那伙人嚷嚷出了白碧水的名字。 其中有个像是带头闹事的大声喊道:“听说赵府的白碧水姑娘厨艺精湛,怎么这次不敢出来比试比试呢!” 听他说完,便有一拨人跟着起哄,叫嚷起来:“就是啊,平日里总吹嘘自己做的点心多好,要价多高,怎么却不敢出来比了。” “别是根本不是靠着厨艺,是靠着那张小脸蛋进的赵府吧。” “哈哈,瞧那个小样子也不是会做菜的,大概就是勾搭男人的手段厉害些。” 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白碧水恨不得一桶开水浇下去,只恨自己手上没有收拾他们的东西,她夺步到望月台靠着栏杆才想骂人,被彩玉一把拉回来。 第一百八十章 战前准备 第一百八十章 战前准备 “你傻吗,跟这些人较真什么!他们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 那些起哄架秧子来羞辱自己的都是些穿破烂衣裳的中年汉子,自己一个女娃娃家,跟他们对骂决计是骂不过的,只是这口气又怎么咽的下去。 白碧水好歹也是做过武警的女汉子,要是那时候遇见这种流氓,她上去两三下就给打趴了。如今这副柔柔弱弱的身子,却没有那样爽快的本事了。 她被气得双眼通红,不管几时她都是没有出嫁的女孩子,这种侮辱对她而言最是伤人。 赵长洲半日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听着楼下那些人叽叽喳喳。 忽然他冷笑起来,“这些人是与我来作对的吗。” 声音不大,却阴冷慑人,镇子上的官长也正不知怎么办好,听见赵长洲这话都起身前来安慰,“赵公子快些带着白姑娘回府吧,这些闹事的等我们抓一个他们自然就散了。” “就是,咱们别理那些乌合之众。”彩玉帮白碧水擦了擦眼泪,“回去吧,你在这儿他们就更来劲儿了。” “可是,就算抓了他们,对我的名声也于事无补啊,他们在镇子上闹,大家伙全听见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这种坏话却最好传出去了,我还有我的爹妈以后怎么做人。”白碧水越想越气,咬一咬牙,跺脚道:“我和关金印比一场就是了,让大家知道我究竟是如何进入赵府的,凭的是什么。” 说完,可怜巴巴一对水眸子瞧着赵长洲,希望他能答应自己。 赵长洲面色平静,只有一双鹰眼闪过些阴沉,他和缓对白碧水道:“你只管用心做你的美食,其余一概不用管。关金印,你也好好使出你的本事来,不许放水。” 关金印点头如捣蒜。 言毕,他站在台上向下厉声喝道:“白姑娘成全你们,明天就和本次胜者关金印打擂台,当场制作美食,当场分出胜负。” 他一边说,凌厉的目光一边一一扫过那些闹事者的面孔,于角落中忽然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人正是白家老三,白其彬。 原来如此,赵长洲心中冷哼一声。 他回过头柔声向白碧水道:“这样安排你可满意?” 这真是他前所未有的温柔,白碧水点头,“这样正好,当着大家伙的面,我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好,也劳烦各位大人明天来为府上的白姑娘做个见证,由诸位大人评出个高低来,省得叫旁人说我包庇袒护。” 几位官长面面相觑一番,但也只好答应。 关金印是个强劲的对手,更何况这一战是为了自己的名誉,少女的清白要用一切来捍卫。 白碧水丝毫不敢放松,回到赵府就躲进自己的房间研究食谱,到了饭点也只是啃一个馒头解决。 她在纸上不断修改食谱,然后又到厨房亲自实践,如此废寝忘食,连有人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这是第十次修改的结果,一定要达到预想的味道,白碧水轻轻将手指戳上去,柔-软细腻的糕点满了指尖,放入嘴中即刻便融化了,前调的水果香味,后来的奶香味一重一重刺激味蕾,加深幸福的感觉。 就是这个味道,白碧水情不自禁大喊一声:“yeah!” 猛一回头发现旁边站着个人,月光洒在他身上,渡了一层仙气的他比白日里更清冷高贵。阴影在他俊脸上勾勒出深深的轮廓,刀削一般利落俊逸。 白碧水瞧了一个下午的食材,冷不丁看见赵长洲,仿佛遇见天人,呆在原地。 脑门上吃了他一记栗子,“做东西都做痴傻了?” 是月光作祟还是自己太累,他的眼神里竟然有些宠溺。 白碧水摇摇头,一定是幻觉。她定定神,“公子几时进来的。” 赵长洲不理她,径直学她的样子也用手指蘸了些刚做好的糕点送-入嘴中。静默片刻他才缓缓道:“明日就用这个应战?” “公子觉得不好?”白碧水才有了些成功的喜悦,一下子又被他的话搞得不不自信起来,“哪里不好,还有时间我再改改。” 赵长洲微蹙剑眉,看着她,“你这么不愿意与我有关系?” “什么?”白碧水真心没有听懂。 “你这一个下午挖空心思研究美食,不就是想证明是靠着真本事进的赵府吗?”他顿了一顿,低声问道:“与我有奸情委屈了你吗?” 这个人是有毛病吧,自己研究美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究竟在想什么啊。 白碧水也不敢得罪他,只好弱弱解释道:“这,奴婢可是小农小户出来的,将来说不定还要嫁人,女孩子家的名节可是顶要紧的啊。” 虽说白碧水心中着实不屑那些封建老古板,可是如今身不由己,必须在乎起来,就算自己不要紧,却也要顾及父母的名声。 “你是不是总想着怎么从这牢笼中出去啊,我是怎么亏待你了?”赵长洲又蘸了些糕点送-入嘴中。 刚才不是还看不起这糕点吗,吃得倒挺勤快。这人就是来打击自己的自信心的。 白碧水十分确信,他哪里有那么好的心证明自己的清白,估计巴不得明天让关金印赢了,然后自己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就一辈子留在赵府给他做糕点,给他当牛做马。 亏得自己还以为跟他建立起信任了呢,原来都是错觉。 “公子多虑了,奴婢在这儿过得很好,只是过得再好,女孩子家的清白也不能丢了,公子对我好是公子的恩情。我自己却也要为自己的名声豁出全力,不能凡是仰仗公子过一辈子,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白碧水语气坚硬。 赵长洲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他也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有这样一幅狠劲儿。他抬头,拧了拧眉毛,黑色的眸子里透露出些疑惑。 叫他看不透看不懂的女人还没有生下来。 这白碧水也不会是例外。 “你接着做,倘若输了不单事关你的名声,也事关我赵府的名声。我一定重重罚你。”甩下这句话,赵长洲便拂袖而去。 白碧水有些懊悔,刚才自己的语气是否太过生硬了,算了,眼下可顾不得这位爷了,反正他三头两头有道理罚自己,随他去吧。 白碧水已经决定了就用这道甜品去应战,每一道步骤,每一份食材使用的量她都细细记录在纸上。 躺在床上看了一遍又一遍,记得滚瓜烂熟才安心睡去。 第二日就像上了闹钟一般,她早早就醒了。仔细给自己梳洗一番,又精心在脸上敷了些胭脂水粉,今天是自己的荣誉之战,她每一步都要做到最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扫清浊气 第一百八十一章 扫清浊气 比赛的地点还是安排在云间酒楼。 白碧水有些意外,今天可是没有姝梅姑娘的芳姿前来给大家观赏,也没有她悠扬的小曲儿撩人心魄,但酒楼门前还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不知道白家在睦和镇也算小有名气了,毕竟能够被家公家婆诬陷偷汉子浸猪笼的儿媳妇可是不多。那一阵子的事,满镇满乡都人尽皆知。 许多人听说又是白家的热闹,都忙不迭赶来看好戏。 再一点,白家这小姑娘长得越发标志,比赛那日,众多睦和镇的狂蜂浪蝶都瞥见了那张俏丽的小脸,一点粉黛未施,站在品香楼头牌姝梅的身边,也没有给比下去。 不少公子哥儿都打听得白碧水的身份,知道这一次厨艺比试是关于她小姑娘家的名节,心里都被搔得痒痒的。 “白姑娘,你可要好好做啊。本公子信你定是纯洁无瑕的。” 也不知是谁在看见白碧水进入云间酒楼时来了这么一句。 大家伙都笑起来。 白碧水只赏了他一个白眼,谁稀罕你信不信的。 为了比赛有足够的透明度,云间酒楼把家伙事全都搬了出来,放在酒楼门前,用红绸子围出一圈空地来。 其余围观人等则站在红绸子的圈外。 白碧水和关金印各带一个助手,又都大包小包带来了自己需用的食材,摊开放在桌前给评审一一瞧过。 这次赵长洲为了避嫌便退出了品评,只让几位镇上的三位官长做最后的评判。 柳掌柜一声开始,白碧水立刻有条不紊操作起来。 所有围观的人恨不得立时把脖子长出几寸来,好看清那白家小姑娘用的是些什么食材,怎么全都似没见过的稀罕物。 关金印桌子上的东西则实在多了,如此看来还是关金印靠谱一些,小姑娘剑走偏锋可是相当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关金印忙得团团转,揉面切面,雕刻面团,又是调汁儿,又是生火的,额头上都出汗了。 那一边的白碧水却不是搅和些牛如,就是拌匀些糖水,再不就是把各样东西倒过来倒过去,这么一弄就是半个时辰。 大家伙看得直摇头,到如今只在小炉子上生了黄豆大点的火,把些牛如放在上面煮了煮,蒸笼也不见,面团也不见,这是做的哪门子点心,这小丫头要输。 白碧水听见了那些悉悉索索的唱衰之声,心中毫不在乎。这道甜品的每个步骤她都烂熟于胸,加上昨天反复的练习,她一路操作下来更是行云流水,毫无卡壳的地方。 关金印大力扇着扇子,把炉火烧到最旺,不多会儿空气里便传来了一股甜香。正是桂花的馥郁香气。 把一些围观的小孩子都馋哭了。 这才初春,难为关金印竟然可以做出桂花糕来,大家一闻见味道便猜出了关金印做的什么。这反季节的美食为他赢得不少好评。 反观白碧水那里仍旧是冷灶一个,半点热闹的烟火气都没有,也毫无香气,瞧着就没有食欲。 过不多时,几乎在同一时间,白碧水和关金印都举手喊道:“做完了。” 三位官长起身依次先到了关金印的操作台前,簇新的碧色竹蒸笼里躺着几块颜色可人的糕点。 大小正好,切得四四方方,刚好两指夹起。 近了看,糕点最上面有层透明的糖胶,恍若水晶一般莹润,糖胶中间包裹着些形状完整的桂花,鹅黄颜色的水晶里嵌着桂花,形状如此雅致,讨得几位饱读诗学的官长连连点头夸赞:“清新淡雅。” 送入口中,软糯弹牙间,不须细嚼糯米芳香和桂花甜香已经混在一起,热乎乎滚入喉咙。 “好好好。甜而不腻,香而不浓,有看头,有偿头,节制婉约。” 几个老先生摇头晃脑似乎舍不得离去。 赵长洲咳嗽两声,三个官长才移步到了白碧水台前。 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原来白碧水用来装盘的是赵府里珍藏的水晶玻璃杯,此时阳光正好,射在玻璃杯壁上,真是光彩夺目。 赵府财大气粗果然大手笔,几位老先生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确定这道甜品徒然只有个包装好看。 待举起水晶杯,才发觉,这是道凉的甜品,一般来说除非盛夏时节,不然凉的甜品总不如热乎乎的来的讨巧。 这白家姑娘招招都是险棋,几个官长都为她捏把冷汗。 “请用勺子品尝。”白碧水给他们每人递上一把小巧的银勺。 “多谢多谢。”老先生们举起水晶杯,先细看一番外形,只见杯中装满了有些淡淡蜜色的膏状物,最上面放了几颗红豆、芸豆之类的装点,外形实在平平无奇。 小银勺舀了一点放入口中,还没有来得及嚼,那凉丝丝的甜品便已经化在了舌尖,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把舌头整个包起来,还未来得及回味便又袭来香浓的红豆滋味,沙沙甜甜,入口即化。 这是什么东西,还没细尝那一小口便消失在了口腔,又挖多了一些送进嘴中,轻轻一抿又是即刻不见,味道一层一层在味蕾上铺开递进。 三位官长半晌讲不出一句话。 这反应正在赵长洲的意料之中,昨夜他用手指蘸了那一点尝过便明白,今天白碧水必胜无疑。 “几位大人,若是喜欢可以拿回去慢慢品尝。”白碧水见他们没有反应,小声提醒道。 “哦。好,好。”三位官长回过神来,点头道:“白姑娘做得这点心真是妙极了,请问叫做什么名字,老朽们都是头一遭吃到啊。” 白碧水嫣然一笑,悠悠说道:“这道甜品名叫慕丝,因为今天掺杂了红豆所以可称呼为红豆慕丝,如果加了其它东西,比如草莓就可以叫做草莓慕丝。” “慕丝?” 除了官长以外,外圈围观的群众也交头接耳起来,慕丝二字是什么意思? 白碧水主动解释道:“慕丝嘛,顾名思义,就是羡慕丝绸一般的华润的口感,不单可以身穿最丝滑,口中也可以享受丝滑的美味,这样岂不是更高的享受。” “请大家也品尝一下吧。”白碧水和彩玉将多做的三分慕丝分发给了在场的观众,片刻间便将水晶杯子吃得干干净净。 忽然有人大喊“白碧水第一!” 接着便有人接二连三跟着喊起来:“白碧水第一,白碧水第一。” 弄得关金印好不尴尬。 官长笑着示意大家安静:“大家都品尝过了两位的手艺,我们也已经定了高低。”说着向关金印拱手笑道:“还是白姑娘技高一筹,不是你小子手艺差,只是你这回遇见绝顶高手了。” 白碧水终于松了一口气,骄傲地看着那些想要毁她清誉的人,大声道:“昨天是谁说我不是靠着真本事进入赵府的,站出来我看看,这脸有没有被打肿。” 大家齐刷刷望向人群中间,昨天闹事的几个人此刻正缩头缩脑想要脚底抹油,却被赵长洲指着喝道:“睦和镇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话音才落,便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告饶道:“小的一时糊涂,开个玩笑嘛,白姑娘,赵老爷别跟小的计较。” 赵长洲威仪凌然,走到他跟前,冷冷道:“你们几个不是睦和镇本地口音,是不是有人特地找你们过来闹事的?你供出幕后指使的人,我这就放你们回家。” 这人毫不犹豫回道:“有有,就是他们白家的那个,白其,白其什么来着,该死,我这脑子!” “白其伟吗?”白碧水问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快人心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快人心 “白其彬,对了,那个人叫做白其彬,怕他赖账,所以我特意把他的名字给记下来了。”为首闹事的人诚惶诚恐向白碧水央求道:“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竟然是白其彬。 白碧水怎么都想不到白其彬看着文绉绉的,顶多有些贪财刻薄,他心思竟然这么歹毒,买凶来污蔑一个小姑娘的清白。 只要自己愿意,可以轻松将他送进大牢里。 但是自己父亲白其威一定会为此伤心难过,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白碧水已经非常了解这个忠厚老实的乡下汉子,为了亲情他宁愿自己委屈吃亏。 正在为难的时候,赵长洲命人从人群中揪出了白其彬。 原本想来看侄女出丑的白其彬怎么料到这个小丫头的手艺竟然如此了得,可以打败关金印这样的高手,见情势不妙刚想开溜,就被几个彪悍的侍卫拦住了去路,跟提溜小鸡一样将他带到了白碧水跟前。 众目睽睽之下,白其彬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丢人丢到了何止姥姥家。 “这是你的亲叔叔,该怎么处置,全由你来决断。”赵长洲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笃定地坐回椅子上。 就这么原谅他,白碧水心有不甘,可是又不想重罚他。 怎么办呢,她苦思冥想时白其威不知道何时出现了,身后跟着白秋兰。 “小丫啊,你听我说两句。”白其威突破人群走到白碧水的身边,“虽然他十分可恨,可是你也要手下留情,念在大家都是亲人的份上。” “可是他却没有把我当作亲人,我是他的亲侄女,他竟然雇人来坏我的清白,一个女孩子的清白事关终生的幸福啊。爹,你有没有想过我呢?”白碧水虽然有意要放白其彬一马,但是看见白其威如此不分轻重的袒护兄弟,也有一股子怒气。 今天还真要把这些事情掰扯掰扯清楚。 “爹,你还记得你们住在他家里的时候,他是怎么百般占尽便宜的吗?那个时候他有把你当做兄弟看待吗?”白碧水一边讲一边狠狠瞪了白其彬一眼。 “小丫,都是叔叔做错了,叔叔知道做了,跟你赔不是,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白其彬不住告饶,一张面孔已经急成了猪肝色。 “是啊,小丫,你看他知道错了,如果他再有下次,那爹也不会为他求情了,求你看在他是初犯的份上,就算了吧。”白其威见了自己弟弟的狼狈相,心中着实不忍起来,到底是血肉至亲。 “是啊,小丫,你就看在你爹的份上吧。”白秋兰也跟着求情。 众人一片理论纷纷,有说这两口子糊涂的,也有让白碧水不要轻饶的。 白碧水脑子里乱哄哄的,赵长洲实在看不过眼,走到她身边,冲她耳语了一番。 还是这个家伙坏主意多,白碧水点点头。 冲白其彬道:“要我饶了你也可以,你欺负我这次就算了。但是我爹是你的兄长,你却对他毫无敬重,这件事情,我要你现在就向他道歉。” “那是自然,自然。”白其彬喜出望外,连忙向白其威作揖道:“哥哥请饶恕小弟吧……” 还没说完就被白碧水打断了,“叔叔想的也简单了吧。”她冷笑一声,将白其威夫妇领到椅子前,让他们坐好了。 然后又对着白其彬道:“你给我的父母磕上三个响头,不然我就送你见官,告你诽谤我的清白。” 听到见官两个字,为首闹事的那人先急了起来,本来自己供出主谋就算完了,要是见官岂不是又要倒霉。 没等白其彬反应过来,便用力一脚踹在了白其彬腿上,白其彬扑通一下来了个五体投地。 这一出又惹得众人大笑起来。 白其彬又羞又恨,事到如今,他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闭着眼睛给白其威两口子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脑壳上的皮都破了。 “既然叔叔那么有诚意,那这事儿就算了吧。”白碧水终于松口。 白其彬犹如丧家之犬在大家的嘲笑声中一瘸一拐地溜了。 赵长洲幽幽在白碧水耳边问道:“怎么样,痛快吗?” 白碧水点头,轻声道:“王爷足智多谋。” 赵长洲在她小脑袋上轻轻一叩,“你才知道。” 京城,皇宫的御书房内。 皇帝刘永正若有所思。 从睦和镇回来的探子刚向他带来英照王赵长洲最新的消息。 本以为将他封地划在偏远的地方,他便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谁知道他又搞出个厨艺大赛,让一个小小的睦和镇在整个淮安省都出了名气,顺带着这位赵长洲也成为最近大家的嘉谈。 皇帝蹙紧了眉头,写下一道圣旨,唤来太监,命连夜送去睦和镇。 赵府里平静依然,经过那次厨艺大赛,白碧水的清白保住了,更是狠狠地给了白其彬一个下马威,白家人也被震慑住,最近一段日子再没有敢来闹事。 白碧水平日里研究些点心给赵长洲品尝,闲暇时又能和同在赵府当差的父母闲话家常,真是穿越过来以后过得最舒心的几天了。 这日她趁着午后有时间便来镇上采买些食材,逛了没一会儿的功夫便见彩玉找急忙慌来叫她赶紧回去。 “你怎么了?难道是我那家不省事的亲戚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彩玉喘着粗气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们公子了,有他为你撑腰白家还敢来人闹事吗。是京城……”她压低了嗓子凑在白碧水耳边道:“京城来了一道密旨,王爷看后就命我赶紧来找你回去了。” 京城密旨,那跟自己有半毛钱关系吗,这赵长洲急着找自己回去干嘛。 来不及细想,白碧水东西也不买了,赶忙跟着彩玉回去。 却见赵长洲正在大堂内来回踱步,这个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然会叫人看出他心里的不安来,真是稀奇。 白碧水上前道:“公子急忙叫奴婢回来,有什么吩咐吗?” “收拾东西,我们要去京城!” 白碧水吓了一跳,什么叫我们要去京城? “彩玉刚才说有京城的密旨,就是这个吗?” 赵长洲点头,“皇帝召我进京,说要叙叙亲情,呵呵。不过也好,我正在担忧嘉儿,终于可以进京探望她,知道她好与不好。” 原来如此,难怪他刚才如此焦躁呢。 白碧水笑着说道:“真是天助公子了,前几日还差点为了嘉儿公主贸然进京,今天竟然就有圣旨了。” 赵长洲走近她跟前道:“正是,你还不快去收拾行李?” “我,我就不去了吧,奴婢只是一个农家女子,怎么能有资格进京面圣,这也太唐突了。”白碧水才不想去那个修罗场呢,那皇宫里的浑水是轻易能趟的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忽降密旨 第一百八十三章 忽降密旨 赵长洲薄唇浅扬,命令遥知取来圣旨,将圣旨铺开在白碧水面前,指着上头几个字道:“你要是不怕死只管别去。” 白碧水这辈子头一遭看见圣旨,就在圣旨上瞧见了自己的名字,那皇帝老儿不单命赵长洲即刻动身,更让他带上那位白氏厨娘。 “不会吧。”白碧水欲哭无泪,“那我爹娘怎么办?” 她可不想让赵长洲知道自己是不想进宫才哭的,因为不舍爹娘哭多光明正大。 “怎么,难道你还以为自己要永远留在京城?不过暂别一段时日而已。”赵长洲收起圣旨,挑眉讥讽她道:“你愿意,皇帝还不愿意呢。” 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白碧水也知道此刻说啥也没用了,皇帝老子钦点她进京,那也是白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只是皇帝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忽然想起,白碧水觉得莫名恐惧。 自己远在偏远的睦和镇,却被皇帝知道得一清二楚,赵长洲身边难道有皇帝的眼线。 “你,你是不是被跟踪了?”她神秘道。 赵长洲一对寒眸像是看智障一般盯着她道:“你以为皇帝跟你一样傻?那这天下他还坐不坐得稳了?” 皇家的种种阴暗面,白碧水目前一无所知,就只白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已经把她三观尽毁了。 “你发什么愣呢,还不赶快准备去?”赵长洲催促道。 “我去了京城,我爹娘怎么办呢?”白碧水担忧道。 “他们吃住都在我府里,你还怕委屈了他们?”赵长洲不满道。 “不是,我是担心我不在他们会想我,府里的差事也不多,难免空闲下来我就怕他们又去想些不开心的事,更何况……”白碧水看赵长洲还有耐心听,接着道:“我也一直觉得他们在府里做事总不是长久之计,我在赵府当差,他们也是,自己家中没有一些产业总是不太稳妥,哪天皇上召王爷进京长远地住下了,那我们岂不是都没有生活的依靠了吗?” 赵长洲没想过那么多,更没有想到一个小丫头能想到那么长远,这番着实有道理。白家老大和老三都有属于自己田地和产业,唯独老-二没有,也是低人一等了。 “那依你看怎么办?”赵长洲问她。 “我是想着能不能让我爹娘把活契给赎了,我手上有几个甜品的方子,让他们拿去做点小本生意,相信凭借这个手艺他们可以过得不错。” 赵长洲沉吟片刻道:“活契不可以赎。” 白碧水瞬间失望。 赵长洲瞧出她星眸里那点失落来,“我出银两让你父母在镇上租一间店铺做生意,收益三七分成,我收三分,等你父母有了钱可以将店铺盘下,也算有了一份可以依靠的产业。” 白碧水眼睛放光,“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她怎么有点不信这人会那么好呢。 “你要认为是玩笑就算了。”赵长洲转身就要走。 白碧水一把拉住他的手,急道:“不是玩笑,不是玩笑。奴婢感激王爷。” 赵长洲被她的小手给捉住手腕,忽然觉得心头一动,眼神莫名不安起来,忍不住去仔细瞧她那双灵巧又白嫩的小手。 白碧水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撤回双手,赔笑道:“奴婢该死,怎么这么没规矩,请王爷饶恕。” 赵长洲忽然脸上有些发烫,立刻转过身去,“你现在就去账房支银子,限你一天内就把事情办妥,耽误了进京的时间当心本王不客气。” 白碧水得了这个命令实在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就去和白其威与白秋兰说了,两口子听了千恩万谢要来给赵长洲谢恩,被白碧水拦住了,“别去了,赶时间把铺子给定下来才好。” “为啥这么着急?”白秋兰不解道。 白碧水本来不想那么快说,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怕他们过早担心起来,只是话说到这儿也只能告诉他们。 白秋兰果真面色忧愁起来,“去京城啊,那么远的路要走多久呐,这路上我们不在你身边照顾可怎么办呢?” 还是白其威更加果决,而且白家老少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省城,自己姑娘却可以跟着王爷进京去面圣,将来跟人说起来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他爽快地笑道:“你出门在外别惦记我们,只管好好跟着王爷学规矩,见到皇上可要懂规矩,要大方要端庄,要稳重,知道吗,不让说话就不要说话,那金銮殿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知道啦,爹。”白碧水觉得好笑,这真是把自己当七岁小孩子了。 白秋兰还要再说什么,被白其威给拦住了,“孩子她娘,孩子难得出趟远门,你这么婆婆妈妈的,不是让她不能安心启程嘛,咱别给闺女拖后腿了。” 白秋兰这才收起愁容,也笑道:“正是,我怎么那么糊涂,这可是好事情啊。”转而抚摸着白碧水的头发欣慰道:“我的姑娘这么出息呢,又能做小吃,又有本事进京面圣,我这辈子活着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白碧水也有些动-情,父母亲情没有什么绚烂的地方,可最简单的却最是能打动人心,“妈,你想什么呢,这辈子你们还有福气要享呢,咱们赶紧去看铺子吧,然后我再抓紧时间把几个点心的秘方告诉你们,明天一天这些事情都得办完的。” “哎,正是呢。正经事都忘了。”白秋兰也笑道,“咱们这就走。” 一家三口坐了赵府的马车到了镇子上,原来他们短暂租过的一间旧酱油铺子倒是还闲着,只是铺子刚好在白其彬做事的裁缝铺子对面,这抬头不见低头的未免太尴尬了。 因此只要一路慢慢寻过去,路上经过些卖搞点果脯的铺子,白秋兰就要买上一些,想着女儿一路要走不少日子,这些东西备着可以让她路上解解闷。 白碧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赵长洲是顶会吃的人,跟着他一路上嘴巴肯定不会受委屈。但是摸着白秋兰递过来沉甸甸的纸包,白碧水什么也没说,只乖巧地笑着。 到天将黑的时候铺面还是没有找到,一家子肚子又饿身子又累,刚巧经过云间酒楼,便进去用晚饭。 此刻正是饭点生意最好的时候,柳掌柜忙得不可开交,见白碧水呆这儿父母来吃饭,笑了起来:“白姑娘该不会是替公子来监工的吧。” 白碧水也笑道:“柳掌柜说笑了,我和爹娘在镇子上找铺面,半天下来什么合适的也没有找着,进来吃个饭就打算回去了。” “真的,那可巧了,我知道有个铺子的老板因为经营不下去正想盘出去,不知现在找到买家没有。”柳掌柜拍手道:“就在咱这铺子对面呢。” 白其威赶紧拉着白碧水道:“小丫,咱们先看铺子再来吃饭吧,今天找到了铺子,明日,你就可以专心收拾行李了。” 白秋兰听了也直点头。 柳掌柜问道:“你们租铺子是打算做什么生意呢?” “我们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卖些甜点而已。”白碧水笑道。 柳掌柜哈哈大笑,叹气道:“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对面正在盘店,这是给自己找个对头来抢生意啊。” 白碧水这才意识到,还真的是,创业初期是柳掌柜给了自己机会,这份恩情她没有忘记,忽然有些愧疚起来:“那我们另找地方。”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将进京城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将进京城 “我是说笑的。你们在镇上哪里开点心铺子对我没有影响呢?不如就开在我的对过,刚好大家吃完了饭,去你们那儿吃口甜的。或者吃完甜的,来我这里吃些鲜美的小菜,如此搭配岂不是相辅相成。”说罢得意地摸着胡子。 姜还是老的辣,如此一来,父母也有柳掌柜照应着,白碧水高兴道:“多谢柳掌柜,以后你要吃甜点一定管够。” 事情真是比预想的更加顺利,白碧水找到对街老板,签下了盘店的契约,又交了定银。 随后一家子三口在云间酒楼高高兴兴吃了一顿团圆饭。白其威和白秋兰也算是开了荤了,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喝过这样的美酒。白碧水将这些日子以来攒下的私房钱几乎都花在了这顿饭上。 回到赵府后,白碧水将契约交给账房,剩下的事情就都由他们来办了。 第二天清早起来,白碧水交给了白秋兰一张纸,上头是她连夜写出的三道甜点的具体做法,每个细节都写得一清二楚。 “妈,这个方子你可一定要收好了,除了你和爹决不能有第三个人经手,尤其是白家的人。”白碧水不放心地叮嘱道,她就怕这厚道的两口子又着了白家那些人的道。 “妈知道。”白秋兰拍着胸脯道:“让你爹去镇上买个带大铁锁的箱子,这方子就给它结结实实锁起来,箱子还得放在妈的床头才行。” 白碧水这才放心一些。 白秋兰打开那张食谱,上头写了三道甜点,分别是蜜豆慕丝、蜂蜜煎饼、牛轧糖。 不管是名字还是做法都是白秋兰闻所未闻的,“小丫,这些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你这是从哪里学到的手艺啊?”她真是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女儿的聪明才智,虽然有亲妈滤镜,可也得承认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不算聪明啊。 白碧水知道这关自己总绕不过去的,平白无故的会了这么多美食,外人尚可骗一骗,从小养育女儿的亲爹亲妈可怎么蒙混过去呢。 她故作神秘道:“妈,你还记得我落水那次吧。” 白秋兰点点头,有些紧张起来,“你说吧。” 白碧水想了想,接着道:“那次我大难不死,才真的相信人家说的必有后福。也不知是不是天上神仙可怜我,醒过来我觉得自己明显机灵多了,好多东西一看就会,一想就明白。” 白秋兰拼命点头,“小丫,我也想说呢,你可真比以往灵巧多啦,这心思这手艺,都是拔尖的好。” 白碧水忍住想笑的冲动,正色道:“就是,我想兴许是爹妈平时为人忠厚老实,感动了老天爷吧,让我遭一次大劫,然后又给了我这么些福分。” 白秋兰重重嘘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虔诚地仰头念到:“真是罪过哟,我们这些庄稼人竟然惊动了老天爷,可怎么了得,哎哟。农妇实在不敢当。” 白碧水见她当了真,只觉得十分好玩,又正经说道:“妈,老天爷厚待咱们,咱们只要好好干活,可别说什么不敢当,这不是不知好歹嘛。” “对,瞧我这人。以后咱们全家一定尽心尽力地把差事做好,要是挣了钱也不能瞎花,得接济街坊邻里。” “这才对嘛。”白碧水笑道,又扯了几句家常话,便去向赵长洲复命,回明父母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 接下来一个上午便忙忙碌碌收拾行囊,用过午饭,马匹车辆也都在大门口停妥了。 赵长洲只带了白碧水和彩玉两个贴身的丫头,外加遥知。又用一辆马车装些衣物等日用品。 一行不足十人便上路了。 赵长洲心里记挂着妹妹,每天天亮就要出发,一直走到天黑为止,也不管是否有村子或是客店能够休息,反正有马车,大不了就在车里将就一宿。 白碧水明显感到自己的腰围在缩水,这一路就跟唐僧取经般风餐露宿,好久才能下馆子吃一顿好的,多亏白秋兰想得周到准备好几包的糕点果脯,只是和彩玉两个一起瓜分,没到京城就已经渣都不剩了。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临近了京城,到了附近比较热闹有人气的一座小城市,叫作拥京。 一行人进了城便先找城内最好的酒楼吃饭。 赵长洲一边点菜,白碧水一边咽口水,脑子里细细数着那一道道美味:东安子鸡、飞龙汤、脆鹅肠、龙须凤爪、东坡焖肉、佛跳墙、貂蝉豆腐、西湖醋鱼,最后来一个山药糕。恰好十个菜。 店主乐得合不拢嘴,这是来了位大客户,“客官真会点菜,这就叫十全十美。”生意人说话一张嘴犹如抹了蜜糖。 “少啰嗦,快些上菜。”赵长洲此刻要的是好好吃上一顿,再瞧瞧随身跟着的几个人,也都面黄肌瘦。要是这副鬼样子去见皇帝,岂不是让皇帝笑话自己连几个仆从都养瘦了。 “你们都别拘束,坐下敞开肚皮吃。”赵长洲招手道:“出门在外,不必拘泥规矩。” “是。”白碧水就等这句话呢,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气。 彩玉忍不住笑起来,轻声道:“你这个馋猫。” “错,我是吃货。嘻嘻。” 美食当前两个小姑娘心情也大好起来,嘻嘻哈哈互相开着玩笑。 赵长洲又命老板叫一位嗓子最好的艺伎来助兴,这一路过来多久没有听过音乐,心中早已想得紧了。 老板得了令外加一两银子,一溜烟就去办了。 还真是个纨绔子弟,会享受。白碧水吃着顶美味的佳肴,身心舒畅,见还有音乐欣赏,精神也振奋起来。 只是一桌在菜都吃了半天,老板灰头土脸一个人回来,小心翼翼将一两银子交还给赵长洲,弯着腰笑道:“小的寻了半天,巧了,今天都没有什么姑娘来卖艺。” 赵长洲皱起眉头,冷冷瞧着老板,直看得他浑身发毛。 这些京城附近来往的贵客都是惹不起的主顾,看这位的气度非富即贵,老板的一颗心都吊起来。 赵长洲的位置靠着窗户,余光正好瞥见楼下一乘小轿停下,缓缓走出位怀抱柳琴的年轻女子,他冷哼道:“楼下不是姑娘?你是瞧不起的我的银子?” 老板探头一望,自认倒霉,怎么偏巧给他看到了,于是老实招道:“不瞒客人说,这是另一桌贵客点的。所以……” “他比我先点吗?”赵长洲声音越发冷起来。 “那倒不是,只是他们是朝廷的贵客,从西域来的一队客商,小的可不敢得罪。” 老板额头上已经冒了汗珠,赵长洲见他的样子有些可怜,再加上自己也不打算在进京前节外生枝,便摆手道:“罢了,你下去吧。”说完又将那一两银子丢还给他。“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退回的道理。” 老板连连鞠躬谢恩才敢退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松个筋骨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松个筋骨 没有小曲听也不要紧,白碧水和彩玉等人风卷残云将一桌子美味清理得干干净净,肚子饱足,心中更是美滋滋。 赵长洲命令道:“吃完了就这么坐着?” 二人才惊觉是不是放松过了头。两个丫头立马起身,笑着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快去把车马预备好,趁着天色还早说不定可以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 “是,公子。”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白碧水不敢质疑,此时大概已经下午三点,今天多半是赶不及进城的了。可是他心里那么牵挂着妹妹,再怎么渺茫也要试一试。 吩咐小二将车马都牵到了店门口候着,彩玉看着车马。白碧水去请赵长洲下来。 才上到二楼便迎面走来一队酒气冲天的人,穿戴一看便知是外族人,说的话白碧水也听不懂。只瞧见他们粗鲁的长相就有些吓人,楼梯上有些拥挤,白碧水侧着身子转过脸去,让他们先过。 忽然其中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瞪了一眼白碧水,嘴里嚷嚷着什么,一股浓重酒气直往她鼻子里钻。 这人是喝了多少酒,她自然地捂住了嘴巴,忽然那人好像被触怒了一般乌拉乌拉的乱叫起来。白碧水一句也听不懂,但是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看他这是在骂自己。 旁边几个壮汉子都拉住那人,似乎是在劝解他。 白碧水想赶紧上楼,却被挡住了去路,男人醉醺醺的就要来拉她,吓得她大叫起来。 遥知在上头大喊道:“你们干什么呢,欺负小姑娘!” 赵长洲脸色阴冷地瞧着楼梯上几个人,“京城附近哪里来的土匪?你动她一下试试?”声音如铁片一般锋利。 其中一个外族男子用汉语开口道:“误会,误会,他是喝多了,我们赶紧带他离开。”说完几人连拉带拽才将那醉汉弄下了楼。 白碧水薄薄地贴在墙上,面色苍白,赵长洲命遥知道:“拦住他们。” 遥知轻功了得,脚下轻轻一点,就跃身下楼,三两步就给他们拦了下来,“哎,惹了事情就想走,连个道歉也没有啊。” 赵长洲走到白碧水跟前,拍了拍她肩膀,只觉得她轻轻发抖,“那人伤到你没有?” 白碧水瞪大了眼睛,摸摸自己身上,回道:“没有。” 见她眼里惊恐万分,赵长洲怒气遏制不住上冲,“你就留在楼上别动。”说罢自己向那些人走去。 “我代替他向姑娘道歉吧。”那会说汉语的汉子看见眼前这位气派的公子哥,就猜这便是那个女子的主人或是丈夫了,赶忙向他拱手。 “你想得太简单了。”赵长洲黝黑的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落在那醉汉身上。 “那先生是想怎么样?”那汉子还是客气地笑道,“我的兄弟是喝醉了,不然一定不会做出鲁莽的行径,何况他也没有伤到这位姑娘。” 赵长洲冷冷笑道,“怎么算是伤到了我说了算。你的朋友有没有喝醉与我无关,我只要让他磕头谢罪,否则今天你们都不用出这扇门。”他说完朝遥知看了一眼,遥知立刻挡在门口,拔出腰间一柄冷如秋水的剑。 “什么玩意儿!”那醉汉感觉出赵长洲来者不善又开始胡言乱语。 “黑格达!你给我清醒一点。”说完那说汉语的汉子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浇了过去。然后一脸歉疚向赵长洲道:“我们是从西凉来向贵国皇帝进贡的商队,为了两国的友谊而来。我的名字叫做达瓦,如果先生愿意请留下尊姓大名和贵府的地址,我们回去以后一定送来重礼感谢先生。” 赵长洲悠悠道:“你们也配知道我的名字?” 本来赵长洲因为这达瓦的态度心中已经软了几分,但是听见他们是来向皇帝进贡,缔结两国友谊,那他便要坏一坏这两国的友谊了。 达瓦见赵长洲态度蛮横,也有些愠怒,“先生何必咄咄逼人,做人留一线的好,这是你们汉人的智慧不是吗?” “废话太多。”赵长洲猛地脚下使绊子,又伸手去攻击那人的上盘,两个人一下子就打起来,仗着从小练就的一副伸手,赵长洲立刻就占了上风。 遥知那里也干脆拔剑,整个酒楼的大堂里乱成了一锅粥。 苦的老板哭起来,“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各位大爷可怜可怜我这小老百姓。” 白碧水没有料到事情竟然闹到了这么大,连外头行人都来围观。 这赵长洲真是不知道死活,他和遥知两个人怎么能打人家四五个人,这人简直不计后果。 “别打了,算了吧。”她急着喊起来。 “对对,姑娘劝劝你家公子。”老板抱拳向白碧水劝道。 “谁劝都没用。”赵长洲好久没有这么痛快打过架了,只当是松松筋骨,那些商人又不是练家子,纵然人多也有点招架不住。 白碧水急得直跺脚,忽然从门外冲进来一个小黑孩,嘴里啊啊啊叫着,不知道给谁壮胆,一头扎进众人里也挥舞起小拳头来。 白碧水仔细瞧了瞧这孩子竟然有几分面熟,再走下去近看了看,没错,就是马奴。 “马奴!”她大喊一声。 男孩子满屋子搜寻起这个声音来,终于瞧见白碧水正站在楼梯上怔怔瞧着自己。 “姐姐!”他笑着冲过去,一把抱住白碧水的腰,“姐姐,我总算赶上你了!”笑得满嘴牙花都露出来了。 “你一直在追着我们吗?”白碧水又惊又喜,这孩子比前几个月见时高了也瘦了,皮肤更是晒得黝黑,“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要找你啊。”说着马奴揉搓着眼眶,不让眼泪掉下来,“你走了我又是孤零零一个人,他们对我都不好,我想念姐姐,就出来找你了。一路去了睦和镇,才到那儿就听说你往京城来了。” 白碧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衣服还算干净整洁,头发也是新洗干净的样子,“你这一路上哪有钱吃住啊?你个小孩子胆子那么大。” 马奴咧嘴笑道:“我不怕吃苦,从小吃惯了。本来是一路要饭的,后来遇见那几个好人,他们带着进京的。” 那几个马奴口中的好人正被赵长洲和遥知打得气喘如牛,快要坚持不住了。 “住手住手,公子爷,他们是好人,你们都住手听我说!”白碧水几乎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好汉,我看我们...还是听听那位姑娘要...要说什么吧。”达瓦吃力道。 赵长洲也已经瞧见了马奴,心中也正好奇那孩子怎么在这里,便停了手,口气傲慢道:“先休息一会儿,省得你们先累死了。” 几个西凉壮汉都赶紧坐的坐,躺的躺,横七竖八占了半个大堂。 第一百八十六章 便宜弟弟 第一百八十六章 便宜弟弟 “赵公子,他们在路上救了我呢,给我饭吃,还给我衣服穿,他们是好人。”马奴跑过去,天真道:“你们别打了。” 白碧水将刚才马奴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算了吧,事情闹大了也不好,奴婢求求公子了,更何况这么一闹不知道又要耽误多少时候才能见到嘉儿呢。” 嘉儿,说起这个名字,赵长洲才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竟不知被什么冲昏了头脑,一心想要替白碧水出气,还不是自己太有正义感,太爱护自家下人了嘛。 “咳咳。”他轻轻咳嗽两下,“既然如此,看在姑娘不愿追究的份上,那就算了。”赵长洲轻轻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走吧。” 白碧水拉着马奴赶紧跟上去。马奴却挣开又转回去笑着对几个西凉汉子说道:“我姐姐找到了,这就是,多谢你们的恩情。” 达瓦苦笑起来,这一闹倒是让这小子遇见了要找的姐姐,挥手道:“那你跟着去吧,咱们也是举手之劳,你不用多谢了。” 马奴点头,“多谢大叔,我走了。”然后紧紧拉着白碧水的手,随她上了马车。 刚才那么一阵闹腾,铁定是要明天才进城了。 赵长洲找了间拥京最好的客栈住下来,白碧水觉得也好,趁着这晚可以和马奴好好叙叙旧,自己也能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是去见皇帝,要好好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行。 晚上白碧水和彩玉又带着马奴上街市逛了一圈,买了不少衣服和点心给他。 “你以后就打算跟着我了吗?”白碧水笑着问他。 “姐姐不要我跟着吗?”马奴忽然害怕起来,生怕白碧水身边的公子不要自己,他很少见那位公子笑,只知道他总是讲话冷冷的,对谁都很凶的样子。 “当然不会,你来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我也是赵公子家的奴婢啊,你跟着我岂不是要给赵公子也做奴才吗,你果真愿意?其实你跑了出来便可以是自由身了。”白碧水是让他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可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哪里考虑得了那么多,谁对他好他就跟着谁,尤其没有亲人的马奴把短暂相遇过的白碧水当做了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他坚定地点头,“姐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本来也是个马奴而已。” 见他那么真诚,白碧水心里有些发酸,果断回答:“好,既然你信赖姐姐,那以后有姐姐一碗粥,就有你的半碗粥。” 彩玉听了直发笑,“你们不如结拜姐弟吧,碧水丫头爹妈没有给你生个弟弟,老天爷给你分了个便宜老弟。” “结拜就结拜。”白碧水也没啥见面礼,掏了掏口袋,就摸出个碎银子,递给马奴,被他摇头拒绝道:“姐姐,我不要钱,结拜是什么?” “就是你跟碧水丫头要做一辈子姐弟,反悔不了的。”彩玉抢白道,她也觉得这孩子有些可爱。 马奴跳起来开心道:“我要,我要结拜。” 白碧水爽快道:“好,咱们走。” 回到客栈房间里,白碧水打开门,指着天上的月亮说:“咱们就让月亮做个见证,以后咱们就是亲姐弟一样的关系了。”说罢拉着马奴跪下,两个人整整齐齐对着天空磕了三个头。 赵长洲抱着双手在外头瞧的出神,这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傻的人,一个来历不明的黑孩子,说收为弟弟就收了,这人还真是随便。 “公子,你笑什么?”遥知稀罕地问道,月光之下赵长洲竟然温暖地笑起来。 赵长洲收起笑容训斥道:“多嘴多舌,眼神还不好。”一甩袖子给了遥知一个严厉的警告。 遥知赶紧低头认错,“我眼花了呢,公子没笑,是烛火映的我看错了。” 那边结拜完毕,马奴更加亲热的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白碧水上辈子父母都没有,现在借着白碧水不单有一对质朴的父母,还捞到了一个便宜弟弟,满意地摸着他的头道:“等明天姐姐给你买好吃的。” 又皱眉思索道:“马奴这个名字真是不怎么好听,叫的人把你都看低了,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马奴眨着晶亮的眼睛,不敢置信道:“我要有真正的名字了吗?” 白碧水拍手道:“你既然是我弟弟当然要和我一个姓氏,姓白,白什么呢?”她托着腮帮子苦思冥想,“白勇怎么样?” “这字怎么写,什么意思?”马奴一个字也不认得,一时有些迷茫。 “勇敢的勇。”白碧水在他手心里写了一遍,解释道:“就是你胆子大,才那么大的孩子就敢跋山涉水出来寻找我,可不是一般的勇气,而是非凡的勇气哦。” “勇敢的勇,我是勇敢的孩子。我以后就叫做白勇啦?”马奴兴奋地手舞足蹈。 彩玉看得也是感慨万千,“碧水丫头心真善,这孩子也算不幸中有大幸了。” 到了睡觉时,白碧水将白勇安排去了遥知的房间里休息。自己也早早地和彩玉一块儿歇下了。 次日清晨赵长洲起床之后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上平日里不见他穿的朝服,发冠竖起,更显得面若刀裁一般锋利英俊,两道剑眉配着一对凤眼让他的脸透着高贵而疏离的气质,白碧水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见了他竟有些不敢大声说话。 “你今天怎么蔫了?进宫面圣不是小事,皇帝还点名要你来见,你给我丢脸的话当心卖身契续到下辈子。” 白碧水想顶撞他,抬眼遇见他潇洒不羁的脸蛋又蔫了,真正的贵族就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迫感,她领教到了,只是微笑着乖乖回答:“王爷放心吧,奴婢可不敢。” 赵长洲觉得她有些怪怪的,平日里的疯丫头忽然变淑女了,也是,要进宫面圣,她心中必然紧张,农家女子嘛。 他盯着白碧水上下仔细瞧了个遍,把她一颗心看得砰砰乱撞。 “勉强凑活吧。”他漫不经心道:“也不能让你穿金戴银的,不合适。” 原来他是看自己的衣着呢,白碧水赶紧收回乱飘的思绪。 吃过早饭,一行人便出发,才刚晌午就已经到了京城。随便找了个饭点简单填饱肚子,赵长洲就直奔皇宫。 彩玉和遥知留在了宫外,没有圣旨外人不得擅自入宫,只有赵长洲携着白碧水踏进了宫门。 宛如进入了宫斗剧中,白碧水使劲让自己不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巍峨雄壮的城墙果然如一只四方的盒子,可以让人自觉在其中连呼吸都轻微起来,走路说话都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压制着,不敢轻易放纵。 宫娥和太监无声而有序的忙碌着,带领着二人向金銮殿走过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兄妹相见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兄妹相见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自己衣裙沙沙作响,白碧水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抬眼看了看赵长洲,他自在如常,根本看不出一丝异样,这家伙是经常来见皇帝吧。 白碧水不敢抬头,只敢盯着脚下的地砖。 赵长洲问道:“公公,陛下呢?” 那太监轻言轻语道:“陛下说,王爷是自家骨肉,邀王爷去后头的书房相见。” 赵长洲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特意穿了朝服觐见,弄得自己太过见外了一般。 “有劳公公通禀。” 赵长洲说话难得如此有礼。 白碧水知道皇帝不在宝座上,这才敢略略抬起头细细看看那宝座,真是金光闪闪,雕龙画凤,更可怕的是那宝座高高在上,自己需要仰着脖子望才行。 这就是当皇帝的感觉吧,底下乌压压站着一群大臣给自己叩头行礼,该是多么痛快的事情。 “你看什么呢?”赵长洲提醒道:“跟我进去。” 白碧水赶忙低下头,跟着赵长洲的袍子走了一路小碎步。 忽然闻见一阵优雅的香气,然后一个温和的声音喜道:“长洲啊,你可是很久没有来看朕了。” “臣参见陛下。”见赵长洲行礼,白碧水也赶紧屈身下跪。 “哎呀,快些起来,坐下。”皇帝亲自扶起赵长洲。 白碧水紧张的不敢起来,眼睛里只能瞧见他们二人的袍子边转来转去。 “这位就是陛下想要见的白氏厨娘,名叫白碧水。”赵长洲见她跪地不起,解围起来。 皇帝这才留意了她,“起来吧,让朕看看这是哪里来的奇女子,竟然做出那么精妙的美食来。” 白碧水小心谨慎,慢慢腾腾爬起来。 “抬起头来,朕瞧瞧。” 白碧水也不知道要不要笑,一脸懵懂的就微微抬起头,面前站着个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面容温润和善,正微笑着瞧着自己个儿。 咦,皇帝呢?莫非他就是皇帝?怎么和电视上看的不太一样。 白碧水这才有了些开口的勇气,轻声道:“民女白碧水参见陛下。” 只一瞬间,皇帝的表情似乎闪过一丝丝的震惊,白碧水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吓得又把头低下去了。 “你是白碧水?”皇帝似乎十分好奇,“哪里人士?” 白碧水一五一十把家里的老底全给交待了。 皇帝不是很忙吗,怎么有功夫听自己念叨这些琐碎的家事,白碧水狐疑得紧,这别是假皇帝。 “陛下。”赵长洲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能不能让嘉儿出来,微臣许久没有见过她了,思念得很。” “哎,急什么。你都到了宫中,见到嘉儿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说着话,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去看白碧水,“朕已经吩咐下去今天晚上摆上一席家宴,太子、嘉儿还有些皇兄都会参加,为你接风。” 赵长洲有些不悦,又有些担忧,别是嘉儿出了什么事情。 “然后白姑娘也露上一手,做几道点心助助兴。”皇帝又对着白碧水说道。 白碧水立刻回话:“民女遵命。” “费远,你带白姑娘去御厨准备吧。”皇帝命身边的小太监道,等白碧水下去了,又和赵长洲扯了些有的没的家常,不时问到他在睦和镇都见过哪些人,做了什么事情。 赵长洲敏锐聪明,一下就知道皇帝是在忌惮他的威名,恐怕这次自己进京来还有不少险境正等着自己,不知道皇帝现在忌惮自己到了什么地步。 他镇定自若地一一回明,既然你要知道那就告诉你,本来也没有秘密,自己要坐你的江山用明的就好,不会搞些虚名。 皇帝不说话,只是不住点头微笑,帝王之术就是不能轻易透露真实的心思,叫人摸不着他的底。 赵长洲对他那套驭人之术十分熟悉,而且不屑。 御书房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表面看似和谐的二人,却都几乎不看对方的眼睛说话,恐怕给对方看透了自己。 待到实在无话可说,皇帝才命人道:“去请英嘉郡主,就说她兄长到了。” 这就是皇帝的惯常作风,表面和善,却故意压制人的要求,永远不会轻易满足他人。 赵长洲来了这些时候,一直按捺着心中的焦躁,此刻才总算微微放松下来,眼睛始终盯着书房门口,盼望那个许久不见的俏丽身影。 “哥哥,真是你来了吗。” 一阵娇滴滴的银铃笑声先传了进来,随后才进来一个着青色衣裙的女孩子,不过是十五六岁,却是出落得秀丽动人,俨然一位皇家淑女。 赵长洲迎过去,握住她的双手,怎么都看不够这日思夜想的妹妹,“上回见还不高,怎么长那么快?我看看瘦了还是胖了?” “哥哥怎么瘦了,一路上辛苦了吗?”嘉儿有些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哥哥,他的脸庞清瘦了不少,显得却更有青年的英气和锐利,不似原先那个青涩的少年了。 “你过得如何?”赵长洲本能地想问她快不快乐,却想起边上还有皇帝在,立刻转了话题,“哥哥带了位会做甜点的厨娘进宫,要吃什么只管让她做。” 这兄妹两个除了长相相似,最相似的莫过于在吃甜食上,小时候经常一道去御厨那里偷点心吃。每次赵长洲都是自己吃一点,大部分都留给嘉儿吃。 小时候的嘉儿是个胖乎乎的小丫头,时光如梭,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模样,赵长洲想起她已经与太子定亲不由一阵心痛,那太子的心性他是清楚一些的,绝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但他早已经想明白,要是太子敢有一丝亏待嘉儿,他便义无反顾起兵反了。 “你们兄妹好好叙旧吧,朕就不在这里碍事了。”皇帝看出自己待在中间,他们两人也不敢说体己话了,何必讨赵长洲的不痛快,“朕去瞧瞧御厨房里如何了。” 他一个皇帝怎么关心起御厨房了,他也不是好吃的人,赵长洲才想到白碧水不是正在那里做甜点吗? 莫非是为她而去? “哥哥,哥哥想什么呢?”嘉儿清脆的声音让赵长洲的心又回到了书房内,他拉着嘉儿坐下,正色问道:“太子有没有欺负你?” 嘉儿脸上有些郁郁之色,却是摇头,“陛下成天教导太子要礼让着我,说我是他未过门的太子妃,要是轻慢了我就是失了国统,所以太子对我还是以礼相待的。” 赵长洲一颗心总算放了回去,松快道:“那就好,怎么你眼里还是有些忧闷?有事只管告诉哥哥。” 嘉儿太了解赵长洲的心性了,为了自己他能够去拼命,对他说了自己在宫中受那些公主的冷眼刻薄,又能如何呢?不过闹出些得罪皇帝的事情而已,牵连哥哥被罚。 她鼓起笑意,“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就是不能和哥哥见面,总觉得没有意思。” “委屈你了。”赵长洲怜惜地替她将头发理了理,“哥哥不会让你长久地留在这里的,终会带你出去。” 她小小年纪就过着笼中小鸟的日子,怎么能不忧郁,赵长洲想来就觉得心痛,恨不能立刻带她回到睦和镇去,十五岁的少女本该是最美的年纪,好像白碧水那样自由自在的才不枉这花样年华。 嘉儿点点头:“我知道,所以嘉儿也没有特别担忧。”她笑得越是开心,在赵长洲心中却是更加心酸。 “王爷、郡主,陛下吩咐奴才请您二位前去赴宴。”太监细声细气道。 二人竟聊得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只觉得才见面而已,还有说不尽的话。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刁蛮公主 第一百八十八章 刁蛮公主 “哥哥,走吧,别让陛下久等了。”嘉儿起身道。 在宫中一举一动皆没有自由,从起床到睡觉几乎每件事情都被规矩圈的死死的,嘉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拉着赵长洲的手笑着,“哥哥,等会儿入席后恐怕我们也不能够畅谈了,但愿陛下能开恩,让你可以在晚上多待些时间,我还有好多心里话没有跟你说呢。” 赵长洲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温柔笑道:“等下我跟陛下提这事。” 费公公一路引着他们,一路解释道:“陛下说了今儿是家宴,因此就设在了东暖阁,地方小,一家子坐得近些,更好说话。” 嘉儿点头道:“陛下有心了。”说完看向哥哥,脸上是满足和幸福,“陛下对哥哥这样好,我真是放心了。” 赵长洲望着她天真的模样心下犹疑不定,妹妹天真烂漫,一点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将她当做质子软禁在这深宫当中,她也只当是因为要尊她为太子妃的目的。 朝堂上卑鄙残酷的角斗若是被她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伤了她小小的单纯的世界呢。 “正是,所以接到圣旨,我便一刻不敢延误,急赶慢赶,只想早日进京面圣。”说完望了眼前头的费公公。 费公公是皇帝身边新晋的红人,自然聪明万分,立刻接话道:“正是呢,陛下时不时就和奴才念叨王爷几时会到,盼着早日与王爷团聚呢。” 而这时的白碧水正在御膳房里忙得团团转,皇帝说要让她露一手便直接将她带来了御膳房现在,一点准备也没有,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做出来,实在是个挑战。 而且不知道见了什么鬼,做着点心时皇帝还亲自来了,吓得她差点把准备好的原料掉在地上,和皇帝亲切交谈也浪费了她不少时间。 御膳房的总管知道她是皇帝的贵客,好意地提醒她吉时到了,各样菜式和点心都该上席了。 白碧水在吉时的最后一秒终于完成了这道甜点,心中却着实忐忑,毕竟热的甜点她穿越过来之后就没有再做过了,第一次竟然就是做给皇帝吃。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着总管道:“总管大人,请送上去吧。” 尽管总管大人对着这甜点左看右看都看不顺眼,还是命人一起传至东暖阁,好赖也是这白姑娘自己担着。 白碧水完成任务才要跟着前去东暖阁复命,忽然被一个尖利的声音给叫住了。 “你是什么人!” 白碧水回头,觉得眼前一亮,她面前站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贵族少女,身边跟着两位宫女。见她珠翠环绕,锦衣绣衫,脸上带着高傲的神情,多半是一位公主或者宠妃吧。 白碧水赶紧行礼,“你是说我吗?” “大胆的奴婢,你竟然敢在本公主前自称是我,是哪位姑姑带你的,没有调-教好就放进来伺候?你给我去找她过来!” 好不威风的公主啊,不怒自威,话锋狠厉。 白碧水知道她错将自己当宫女了,赶忙解释起来:“公主大人息怒,我,不是奴婢是跟着英照王进京的民女,奉了陛下的旨意来御膳房做点心。” 那公主半信半疑皱着眉头,不愿意放过她。一个随身的宫女咬着公主的耳朵说了些什么,这才见公主表情缓和了一些,眼里却仍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御膳房总管听见外头的动静出来,只见三公主怒气冲冲对着白碧水,立刻打圆场道:“误会,误会,这位是三公主,而这位是陛下下旨从睦和镇请来的白氏厨娘。” ”一个小小民女竟然劳动父皇下旨请来宫中,宫中这么多御厨难道还比不上她。” 不知为什么,三公主瞧见白碧水总有些不顺心,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一股奇特的气质,并不似这宫中婢女或者其她见到自己的女子一般温顺。 贵为皇帝的掌上明珠,对于这种桀骜的气质她格外敏-感,这是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见过的一种气质。 白碧水起初觉得这位公主贵气逼人,心中有几分惊艳,但听她开口讲了这两句话,已经认定她是个傲慢无礼之人,人家皇帝-都那么客气,你又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如此刁蛮,她不卑不亢回道:“不是御厨们比不上民女,也不是民女厨艺高超,大概是陛下吃过了精致的佳肴,想尝试一下简单的乡野味道吧,毕竟新鲜。” 三公主冷眼看她道:“年纪不大,嘴巴很是老道,父皇怎么想的,岂是你等草民可以揣测的,没有规矩。” 这要是在睦和镇遇见的任性千金,白碧水早就扭头走人了,可是这四四方方的牢笼之中,自己实在毫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笑道:“民女知罪。” “三公主,时辰差不多该入席了,别为了个不值当的事情耽误了吉时啊。”一位宫女劝道。 三公主哎哟一声,“真是的,差点误了大事。走。” 两个宫女便扶着她上了步辇而去。 留下白碧水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 御厨总管叹气道:“白姑娘也快去吧,我让小六子给你带路。” 于是一名小太监一路竞走一般带着白碧水到了东暖阁。 等她到时里头已经摆好了宴席,客人也都已经入座。 皇帝一人独自用一张金色的大宴桌,东西两边又各设了三桌陪宴桌。按照尊卑分别坐了些贵妃和皇子、公主。 右手边的桌子上正是赵长洲和赵长嘉二人。而左手边的桌子上正是刚才那位三公主和另一位皇子打扮的青年。 见白碧水进来,赵长洲稍微宽心问道:“陛下交待你做的点心做完了吗?” 白碧水笑着回答:“已经做完了。”说罢眼睛朝四周的桌子上一圈转了下,发现自己做的蛋糕正放在皇帝的大宴桌上。 “已经在陛下面前了。”她笑着禀明,“正是这道水果奶油蛋糕。” 皇帝瞧了瞧面前这个古怪的东西,这就是白碧水才做的? 还以为是哪个御厨新发明的古怪玩意儿呢,本以为一个乡下姑娘会做些最质朴的点心,却没有想到最标新立异的那个才是她的作品。 听见这搞点奇怪的名字和样子,席上的客人都掩着口鼻偷笑。 一个圆圆的小糕饼上铺着层厚厚的白色奶油,奶油上还整齐的叠放了一层草-莓和一层芒果,宫里的好东西也不能这么糟蹋呀,这玩意能吃吗。 “父皇,您可不如让费公公先替您试吃一下吧,您是真龙贵体,万一吃坏了肚子,那可是关于天下万民的事情。”出来说话的正是三公主,一边说一边又蔑视地瞧了眼白碧水。 “奴才遵命。”费公公见是皇帝最珍爱的三公主发话,哪有不遵从的道理,伸手就要去试吃那蛋糕,却被皇帝给叫住了,“不用,朕亲自尝尝味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文采卓绝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文采卓绝 费公公一听赶紧给皇帝布菜,只是这蛋糕要怎么入手?他拿了筷子左看右看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白碧水赶紧上前一步说:“民女来吧。” 她快步走到皇帝身边,拿起一个金色的小碟子,用筷子轻轻划下一小块蛋糕,又分别夹了草-莓和芒果上去,然后恭敬地递给皇帝。 一屋子人的眼睛都集中在皇帝的嘴上,要看他怎么吃这新鲜玩意儿。 将近四十岁的皇帝,吃完一口蛋糕,嘴唇上沾满奶油,一脸陶醉地点头,“美味,果然是名不虚传呢。糕体细密,奶油缠-绵,入口即化,加上水果的清香,回味无穷。赏,白氏厨娘坐下一起吃吧。” 所有人都震惊于皇帝竟然让一个民间女子加入皇家宴席,有人嫉妒有人生气,一张张面孔精彩纷呈。 唯独赵长洲心中莫名不安起来,他无可控制的产生了一个念头,觉得太过离奇,却又无法停止往这上头想。 “白姑娘既然是王爷的客人,那就和王爷同坐一桌吧。”费公公-安排道,立刻就有小太监搬了椅子,将白碧水安置在了嘉儿身边。 白碧水早就看到了赵长洲身边这位楚楚动人的美人,想必她就是嘉儿公主,虽然从未见过,但却有股无法言喻的亲切感,大概是嘉儿公主眉宇间还是和赵长洲有几分相像。 “白姑娘,你真是秀外慧中。”嘉儿主动开口与她讲话,娇滴滴软绵绵,煞是温柔可爱。 和那个总是冷若冰霜的赵长洲天差地别。 白碧水立即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多谢郡主夸奖,民女雕虫小技而已。” “来,太子也尝尝这新鲜玩意。”皇帝话音落下,费公公便将蛋糕端到了左手的一桌。 原来与三公主同桌的就是太子殿下,难怪神情中同样清高傲慢,与众人有些不同。他似乎很情愿尝了一点,表情一动,又吃了一大口,挤出一丝笑容,勉为其难说道:“果真美味。” 这位别别扭扭的太子让白碧水觉得他是不是和三公主是一位母亲所生,二人行事风格和看人的表情未免太像了。 席间众人都不怎么吃喝,也不大有人敢讲话,即便开口也是天下苍生,陛下龙体之类毫无趣味的对话。 白碧水只觉得还不如以前在乡下吃过的流水席痛快呢,父老乡亲在一起,大口吃菜大口喝酒,酒兴上来就猜拳斗酒,那才叫生活嘛。 哪像这里吃了半天,肚子也没有饱,根本不敢大口吃东西。 望着摆桌子美味珍馐,白碧水很想打包带回去吃。 忽然三公主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冲着白碧水笑着问道:“白姑娘平日在乡下都做些什么事情呢,我听说乡下的姑娘们都早早就做家事是不是?” 白碧水不知道她要干嘛,反正肯定来者不善,她不紧不慢回到:“回三公主的话,民女从三岁起就帮着家中干农活了。” 话一出,席上众人都窃窃私语,三岁的孩子能干什么,这也太夸张了。 “啧啧,真是可怜,才三岁就要做家事。想必白姑娘一定没有念过书了。”三公主假意惋惜道:“白姑娘长相还算清秀,又有一手好厨艺,可惜大字都不识。” 白碧水懂了,这是告诉大家别看她点心做得好,其实是个文盲。那恐怕她真要失望了,“民女识字,只是不多而已,可以看些来往的简单书信。” “那真是不易了,又要帮忙家事又要念书,咱们这些养在闺阁的女儿家真是不敢想象。”嘉儿是由衷的感叹赞。 大家都晓得嘉儿的品性纯真,三公主不敢对她的话有所不敬,只好应声道:“真是不容易呢。”眼睛一转又笑道:“乡下能识文断字的民女也不多,你在家乡也算得出色了吧,本公主一直十分好奇那些乡野村景,只是不得机会去看看。白姑娘能否作诗一首让本公主略微感受一下那些淳朴的美景呢。” 白碧水假意慌张,“民女水平有限,比不得公主们才华横溢,不敢献丑啊。” 三公主见她脸上有些慌乱,得意起来:“又不是认真做什么文章,已收打油诗就可以了,白姑娘难道这点面子也不给吗?父皇您说呢?” 她故意拿皇帝来压白碧水,这女人真是会搞事情。 嘉儿担忧地轻声问她:“白姑娘不用作诗,随便说两句话就好,陛下不会苛责你的。” 白碧水心中已经有了准备,笑着安慰嘉儿:“没关系。”又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那民女就斗胆了。” 见她还真要作诗,大家伙儿都觉得有意思起来,一个个颇有兴致地瞧着她。 你们是大观园的千金小姐,本姑娘才不是刘姥姥呢,白碧水搜肠刮肚找到了几首曾经背过的古诗,摇头晃脑念了出来: 卖得鲜鱼二百钱,米粮炊饭放归船。 拔来湿苇烧难着,晒在垂杨古岸边。 一首念完,屋内鸦雀无声,却见三公主一张俏脸由白转红又转成青色,心里恨得牙根痒痒,脸上又不得不笑着夸赞:“真好才华,白姑娘不像个乡下女子。” 任谁都难以相信这样出口就是锦绣诗篇的女娃是乡下人,不知道赵长洲从哪里去特意找来的女子冒充的吧。 三公主和太子对视一下,都懂得对方也正在怀疑此女的真实身份。 只是他们不知,除了他们以外,赵长洲也是大为意外,他也是头一遭听见白碧水作诗,竟然如此惊艳,连皇帝-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赞赏表情来,这个女子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吗。 白碧水心中窃喜,幸亏以前读书时还在文科上花了些功夫,这可是郑板桥的诗,妥妥的精品。她直接冲着三公主点头致意道:“民女献丑了,请三公主指教。” 三公主抿了抿嘴唇,艰难开口道:“白姑娘好文采,惬意无穷又朗朗上口,听完叫人能进入田园的意境中去。” “嗯,公主品评的好。这诗更是好,妙哉妙哉。”皇帝深深望了一眼白碧水。 白碧水被夸得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赵长洲却越发难以平静,他不安地看着白碧水,宁愿她没有显露这些才华,或许更好。 席上一位清朗的少年忽然开口道:“恭喜英照王,得了这么一个好丫头在身边,我们真是羡慕啊。”说罢又悄悄对白碧水挤了挤眼睛。 这也是位皇子吧,挤眼睛什么意思,白碧水纳闷。 “十一皇叔是不是喝多了,有些胡言乱语起来。”太子开口道。 这少年分明看着比太子还年轻些,辈分竟然这么大,是皇帝的弟弟吗? 白碧水又瞧十一皇子一眼,确实更加年轻,想必是先皇和年轻嫔妃生的幼子吧,皇家里头这种事情该是稀松平常。 “我才喝了一小杯,殿下不用担心我。”他笑嘻嘻道。 “谁担心你,我是担心你吓坏了人家白氏厨娘。”太子不客气道,“姑娘请坐吧。” 第一百九十章 安顿王府 第一百九十章 安顿王府 三公主吃瘪后便安静地吃喝,不敢再作妖。白碧水想的却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出了风头也实在半点开心不起来。 真难为嘉儿一个单纯的小姑娘怎么生活在这水深火热中的,也难怪赵长洲要急着救她出去了。 赵长洲看白碧水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白碧水心中料定他一定很想出言讥讽打压自己,又不好当着皇帝的面说,忍得难受吧。 “长洲打算住在哪里?”十一皇子忽然提问。 他年纪不过十八,不过因为与皇帝同辈,面对比他大的赵长洲自然直呼其名。 赵长洲也认真回答:“我想着先住在附近的客栈,明日再去寻个地方住下。” “那你不如来我敬王府住吧,都是一家人,住着也亲热些嘛。皇兄看可以吗?”刘敬问道。 皇帝知道这个小弟一直都倾慕赵长洲潇洒不羁的性子,况且这刘敬又是幼子,自小被先皇宠爱,毫无心计城府,是个一丝野心没有的闲人,让赵长洲与他同住倒也不错。于是便笑道:“那自然是好。” “那长洲你今晚就住进来吧。”刘敬高兴道,“咱们也好久未见,正好叙叙旧,我也要和白姑娘讨教些厨艺。” 这刘敬虽然贵为十一皇子,但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小孩子心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宴席结束,赵长洲向皇帝道:“陛下,我想今夜再留在宫中与妹妹多说些话,不知...” 皇帝摆手笑道:“嘉儿太不懂事,你哥哥风尘仆仆一路赶来,肯定十分劳累,怎么好再挽留呢,让他早日随敬王爷回去休息,明日再等朕宣他进来。” 嘉儿虽然失望,想来却也觉得有理,便只好点头。 赵长洲却明白,皇帝怎么会关心自己是否劳累,分明是不愿意让自己和妹妹多多相处。 兄妹依依不舍又说了不少关怀的话,赵长洲才带着白碧水跟刘敬一道出了宫。 散席之间,三公主悄悄给了太子一个眼神。 二人一同目送皇帝离开,又分头去了御花园散步。 不多时便刚巧遇见了。 三公主笑道:“皇兄和我一块儿走走吧,才吃了饭,消消食。” 太子刘子安欣然点头,两人并肩而行。 “妹妹今天怎么兴致那么高?”太子问道。 “兴致高吗?不过是在御花园走走而已。” “我说的是席间你那番表现,怎么同一个农妇较真起来?实在有辱你的身份。”太子笑道。 三公主不满道:“兄长也太没有眼色了,你看不出那不可能是农妇吗,农妇会做那些奇异的点心,还会作诗?” 太子问道:“依妹妹高见呢?” 三公主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闲杂人等,面色严谨:“恐怕是赵长洲的美人计。” 太子哈哈笑起来,“我的妹妹果真聪明。” “你也瞧出来了?”三公主惊奇道。 太子点头,从看见她的一眼我便明白了赵长洲那点心思,这个女子不知道是他费了多少心思去搜罗来,特意带给父皇的礼物。 三公主有些不信,觉得他不过自夸,“兄长说的也太过了,你莫非是会读心术,不然怎么一眼就知道了。” “告诉你也无妨。”太子正色说道:“许久以前我在父皇收藏的画中见过一副仕女图,那图下落款竟是爱妃。可是我从未在宫中见过图上的女子。更奇特的是父皇当时对着那仕女图暗自神伤。” 三公主惊到:“莫非是?” 太子点头,“咱们从小就听说过父皇还是太子时有过一位太子妃,可惜过早亡故,连一男半女都未留下。那时我便确信仕女图上就是那位太子妃。” 三公主点头,神色间有些凝重,“那和农妇有什么关系?” “我瞧见那个白碧水第一眼便想到了仕女图中的女子,不说十分,也有七八分像。” “糟糕。”三公主咬着嘴唇,愤愤道:“这个赵长洲从哪儿看到的仕女图呢,竟然被他弄了这个人来魅惑父皇。” “所以,那女子又展示厨艺,又展示文采我毫不奇怪,倒是你特特给她提供机会。”太子有些讥笑她,“是不是你与赵长洲有所勾结?” “呸,皇兄说这话太没良心了,我与他勾结还巴巴地来告诉你我的猜疑吗?只能说那女子运气好,下回我可知道怎么待她了。”三公主不高兴道,既然太子知道了,自己也没必要多说了。 只喊了宫女径直回自己寝殿去了。 那头十一皇子高兴地带着赵长洲、白碧水一行人住进了敬王府,热热闹闹张罗着给他们腾出几间客房来。 已经改名白勇的马奴头一回作为上宾住进这么好的宅院里,又是好烦好菜,又是软塌高枕,快活地抓耳挠腮。 白碧水安顿下了白勇才回自己的客房去休息,中途遇见了赵长洲。 “王爷找奴婢有事?”她望着赵长洲的眼神心中有些没底,那是一种陌生的神情,不似他平日那种冰冷,而是有些阴暗。 “你...”赵长洲鲜有吞吞吐吐的时候,“要防着皇帝。” “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赵长洲却不肯再重复,而是狐疑地瞧着她:“你从哪里学的作诗?你不是大字不识几个?” 白碧水被问住了,不敢看他眼睛撒谎,低头胡扯道:“有个好心教书先生教我的。” 赵长洲一看便知她在扯谎,逼近道:“你看着我说。” 白碧水心慌意乱,被他给逼进了墙角,这一关要是过不去,他会不会真把自己当奴婢使唤一辈子,这人干得出来。 白碧水扬起一个坦然的笑容仰脸回到:“我没有扯谎,就是一位教书先生教的。” 赵长洲半个字也不信,他攥紧双拳,双眸里复杂的情感跳跃着,是嫉妒?皇帝怎么能看上她呢。 又是愤怒和失望,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隐藏了那么久。 他整个人像极了一头在冥想着什么的猛兽,白碧水一动不敢动,只能静静等着他先开口。 “长洲,你在这儿呀。”不知哪里钻出来一个女孩子,赵长洲这才回过身去,白碧水终于得以松口气。 “表姑姑。”他对那女孩子道。 黑暗中走出一个满脸娇气的女孩子,不满道:“我不乐意听你这么叫我。” “就叫我小敏吧。”她又笑道。 “那怎么可以。”赵长洲笑道:“我叫你敏郡主吧。” 女孩子不情愿地点头,又看见了白碧水。赵长洲将她们二人互相介绍了一番后,敏郡主忍不住笑起来,调皮道:“白姑娘,你住进我们家可要受累了。” 白碧水不明白地问道:“怎么了?” “长洲,你没告诉她?”敏郡主笑嘻嘻道:“还是我来说吧,我那哥哥,就是带你们回来的十一皇子可是个痴人,就痴迷于做各种好吃的,小时候父皇就召集了全天下的名厨给他,把他的嘴给养刁了。听说你今天在宫中技惊四座,那他一定会天天缠着你学做菜的。” 白碧水懂了,原来这么个意思。一个皇子却好钻研做吃的,也怪好玩的。 这兄妹二人都是一派天真,住在这里的日子应该能舒心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传授厨艺 第一百九十一章 传授厨艺 白碧水本以为像敬王爷这样的公子哥对厨艺的兴趣就是吃而已。但是大错特错,敬王爷是喜爱下厨。 平常每天的早餐,都是他在厨房里亲自做了再端给妹妹敏郡主吃。 这天早上也不例外,因为家中来了赵长洲和白碧水,他便做多了两份早餐,带给他们二人品尝。 因此,白碧水才起来就被敏郡主的丫鬟宝燕给请去饭厅用餐。 早起什么活都不用做就可以吃现成的,这倒是不错的享受。就算在赵府的日子里,她也没有这待遇啊。 小丫鬟宝燕异常尊敬她,这是白碧水头一回有了当千金小姐的感觉,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了封建社会的好处。 那就是有人伺候,到了饭厅,宝燕请她坐下,又有别的下丫鬟端来洗手的水、漱口的水,再递上丝绸的帕子请她擦手和擦嘴。果然是京城中的皇族,这派头在睦和镇可是难以见到的。 尽管赵长洲的脸还是很黑,可是敬王爷和敏郡主却笑着说道:“千万别拘束啊,你是陛下请来的贵客,那自然也是我们的贵宾了,一切招待我们都会按着对待英照王的礼仪来的。 敬王爷要跟白碧水学厨艺,非常自然的就讨好她。 而敏郡主呢,虽说知道赵长洲心中不快,可是昨夜她瞧见了赵长洲和白碧水在一起说话的样子,隐隐觉得这白碧水并非普通丫头,跟彩玉她们绝非同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敏郡主最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快吃吧,别让早饭都凉了。这可是哥哥一大早就起来做的呢。”敏郡主笑着招呼起来。 白碧水有些不太敢相信,这些看着像是专业厨师做的美味竟然出自面前这位年轻的王爷之手。 “你先尝尝这个,有哪儿做得不好的只管说。”敬王爷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碗粥道。 这是啥玩意,白碧水根本认不出里头煮的是什么东西,只见一只细白瓷的小碗里盛着颜色金黄的粥,粥上还有些煮的很软糯的菌菇。 看来还是要暴露自己土包子的本性才行了,这些贵族们吃的日常食物,自己从未见过,她歉意地笑道:“请敬王爷赐教,奴婢是小地方来的,再说了我家王爷爱吃甜食,别的东西他都不太叫我做。” 话音一落,就见赵长洲难得的脸上飞起一阵红晕,这个臭丫头当着众人的面就说自己爱吃甜食,那他冰山威严一般的人设岂不是就要被毁了。 白碧水心下得意,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你的真面目。 敬王爷吃惊地看向赵长洲:“长洲啊,你爱吃甜食吗,那我改天做些给你吃。” “十一皇叔误会了,这丫头擅长做甜食,所以我平时吃得多些,并不是十分偏好甜味。像这道金蚝瑶柱姬松茸小米粥就比甜食更好。” 白碧水这才知道了这碗粥的名字,一听就十分昂贵,大清早吃这个也是……奢靡。 “那你多吃一些。”敬王爷示意丫鬟上前来给客人盛粥。接着又问道:“既然白姑娘擅长做甜点,那尝尝这两道点心吧,多给本王提些点子。” 这两道甜点白碧水还是认得的,一道是豌豆黄,一道是海棠酥。 如果这真是敬王自己做出来的,那他的手艺还真是十分高超了,和自己原先在传统的老店中由大师傅做出的几乎一样,她又夹起两样糕点各自尝了一下,味道也非常正宗。 白碧水点头夸奖:“敬王爷的厨艺不输任何一家酒楼的大厨,恐怕可以和宫中御厨比肩了。” “多谢白姑娘夸奖。”敬王爷笑着道,得到了夸奖的他并未显出十分的得意来。 敏郡主说道:“白姑娘,这次恐怕要为难你了。你看看我哥哥做的点心已经这样好了,不知道多少人用多少好话夸奖他,可他还是不满足,一心要做到更好。” 白碧水点头笑道:“正是呢,王爷做得如此精巧,怕是我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他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白碧水心里早就想好了,这敬王做到极致的都是些中式甜点,自己擅长的却是西式甜点,教他一些也无妨,反正他住在京城,又是王爷,无论如何不会跟自己的生意冲突。 敬王抢着说道:“我相信白姑娘肯定能够教我新鲜的,譬如昨夜那道蛋糕就是相当新奇、美味,我要是能学会可就知足了。” 白碧水笑道“这有何难呢?” 敬王高兴地给白碧水亲自盛上一碗粥送到面前,“多谢师傅。” “王爷太客气啦,小女子不敢当。”白碧水双手接过粥来,又笑道:“只是奴婢斗胆有个小小的请求。” “你只管说。”敬王现在什么都能答应。 白碧水为难地看了一眼赵长洲,敬王十分聪明,主动挨近了,把耳朵凑过去,“你悄悄告诉我。” 白碧水便靠近一些,声音细弱蚊蝇,只有敬王能够听到,只见他听完冲着赵长洲笑起来,又对白碧水道:“我还以为什么请求呢,就这个而已,当然没有问题。” “哥哥听到了什么,你们两个神神秘秘的,弄得人家都忍不住好奇了。”敏郡主撒娇道。 敬王趴在敏郡主的耳边也告诉了她。 “原来如此。”她点头笑道。 现在唯一不晓得这个秘密的就是赵长洲了。他面色有些不快,但碍于敬王和郡主又不能向白碧水发难,只能冷然地看了眼白碧水,叫她知道自己可是不屑于她这套把戏的。 用过早餐,赵长洲也找不到机会向白碧水“报复”,敬王迫不及待将她带到了厨房。 这是他的专属厨房,只有一位大厨,就是他自己,平日里除了他看得上眼的厨师,旁人都不许进来的。 连敏郡主要来瞧瞧,他都不太乐意。 白碧水踏进这厨房第一个感受就是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了。各样的刀具、餐具还有锅子、模子等等看得眼花缭乱。 “要用什么东西你只管自取,不必问我。”敬王骄傲地道。 “是,让奴婢先好好看看,许多东西都未见过呢。” “今天你就教我做昨夜那道蛋糕吧。”敬王已经摩拳擦掌起来。 白碧水细细看了一遍厨房内的工具和食材,当真应有尽有,做昨天的水果奶油蛋糕绰绰有余。 “好,奴婢这就教王爷。”她围上围裙,一个个步骤慢慢地解释给他听,又指导他上手操作试试。 敬王哪里知道甜点竟然还可以这么做的,牛如还可以做成奶油。 和水果混在一起吃,清爽又香甜。真是大大开了眼界。 一个上午,二人都在厨房烤制蛋糕。 敬王做了一个不满意,又另作了一个,便有模有样了。 赵长洲去了一回白碧水的客房,只见彩玉在那里做针线活,说是白碧水仍在教敬王厨艺,他心中竟产生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自家的奴婢给敬王这小子缠住了,竟一点不让她来服侍自己,敬王这小子也太不懂事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裁制新衣 第一百九十二章 裁制新衣 整个上午敬王都沉醉在学艺的快乐中,不知不觉时间到了中午,多亏了敏郡主来叫他们。不然他还要缠着白碧水学下去。 “哥哥,你可不能累着了陛下的贵客,说不定父皇什么时间就传来圣旨请她进宫呢,快些来用午饭吧。” 白碧水如同见了救兵一样站到敏郡主身边,“是啊,王爷,奴婢要在这儿住上一些日子呢,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的。” “已经到了午时了吗?”敬王吃惊道,“我都没有感觉到呢,咱们去用饭吧。” 白碧水松了松累得酸痛的肩膀,总算能解脱一会儿了。 等他们到饭厅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英照王呢,不是让你去请他了吗?”敏郡主不满地问宝燕道。 宝燕有些委屈,“奴婢刚才去了王爷的房间,他说看书看得正在兴头上,说是请人将饭菜给他送去。” 白碧水想了想,有些不安,总觉得他在生自己的气,边说道:“我去送吧。” “不用,你累了一个上午了,府上有的是丫鬟,你只管歇着用饭。”敬王让身边的丫鬟将桌上的饭菜每样都单独装一份,用食盒送过去。 白碧水只好坐下来用饭 ,才吃到一办,敬王又忍不住问道:“下午咱们学什么?” 白碧水哭笑不得,心中在暗暗叫苦,果然敏郡主说的没错,这位敬王真是让自己有些吃不消了啊。 “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呢?人家远道而来的客人,你也不好好招待,却总是缠着人家教授厨艺。你都不尽地主之谊的。”敏郡主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白碧水感激地看着她,这位郡主果真是人美心善呐。 敬王爷这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妹妹说得好,确实是我想的不够周到,白姑娘别见怪,我这人就是这样的。” 白碧水赶忙道:“奴婢不敢,王爷痴心于厨艺也是让我很感动。只是贪多嚼不烂,每天最多学一样点心,多了恐怕就会忘了。反而不好。” 敬王点头,道理他是懂的,只是怕白碧水哪天跟赵长洲回去了,自己岂不是学不到了嘛。 “咱们下午去街上逛逛吧,想必白姑娘也很想见识一下京城吧,我也许久没有出门游玩过了。哥哥你说如何?”敏郡主提议道。 “很好很好。”敬王笑道,“待会儿去和长洲说一声,咱们一道出门,他许久没有回京,让他看看京城的变化。” 白碧水心中也暗暗期待,城市自己不是没有去过,只是这古色古香的京城她哪里见过啊。 用过午饭,敏郡主和白碧水一道去请赵长洲与他们共同出游。 只是他们的身份到了接上恐怕容易引起骚乱,因此几个人都乔装了一番,换下华丽精美的丝绸,穿上了更加像富商的织锦衣裳。 敏郡主也摘了身上所有贵重的金银饰品,只戴了些银簪子装点。 三个人这样就算走到街上也不会引人侧目,最多算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和公子。 为了更加低调,王府的仆从们都远远地跟着自家主子。 “姐姐你要出门吗?”见白碧水换了衣服要走,白勇忍不住跳出来。 “对啊,差点把这小家伙忘了,都疏忽他了。”白碧水心中有些愧疚,笑着问道:“你想一起去吗?” 白勇使劲儿点头,这才过了一天不用干活的公子生活,他便很不习惯了,觉得浑身不自在,还不如叫他劈柴挑水呢。 白碧水也不忍心拒绝他,只得带上他,到了门口向众人致歉道:“这是我弟弟,他也想上街逛逛,我便带了他来了。” 敏郡主笑道:“没事,多个孩子一道,就更像是一家子出来逛街了。” 白碧水这才放下心来,让白勇谢过了众人。 这京城果真不同凡响,是个繁华的所在,完全碾压睦和镇。 走了两步,离开了王府幽静处,到了闹市,商铺鳞次栉比,掌柜的小伙计都卖力地吆喝着,真是喧嚣热闹。满眼都是各种新奇的商品,琳琅满目,看不过来。 更有不少高楼,门前马咽车阗,想来是些有钱人去的场所。 赵长洲和敬王一起跟在后头,而白碧水则和敏郡主在前头慢悠悠逛着。 白勇则停不住的跑前跑后,欢快的像才出笼子的小鸟,什么都觉得好。 “白姑娘,既然到了京城,就做些新衣裳穿吧。”敏郡主想着要谢谢她教自己哥哥,一路都在思索要送什么礼物好,刚巧经过京城内一家专做女子衣裳的裁缝铺子,虽然不如专供皇家的制衣所,但是在民间也是数一数二的水平了。 白碧水推辞道:“不用,不用,我穿这些衣裳就很好了。” “怎么了?”敬王和赵长洲走上前来。 “我说要给白姑娘做些新衣裳呢,这么好看的美人要是有霓裳相配就更有光彩了。”说完看着赵长洲问道:“长洲,你说呢?” 赵长洲面无表情,不温不火道:“姑姑自己和她说吧,这样的事情并不用过问我。” 敏郡主娇嗔道:“你又叫我姑姑了,我虽然辈分比你大,可是年龄比你小,生生把我给叫老了。” 赵长洲微微一笑,算是致歉。 这还是白碧水今天头一回见他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只是目光才接触在一起,赵长洲便又冷下脸来,径直往裁缝铺走了。 “看来王爷是想你做些新衣裳呢。”敏郡主拉着白碧水道:“走吧,再推辞我要恼了。” 没有办法,白碧水只好进去。 这裁缝铺子里面布置得雍容华贵,又不失绣房的精巧秀气。一看就明白是为了有钱人家的小姐服务的。 里头的掌柜和裁缝也多为年长的女子。 见几位衣着华美,气质不凡的客人进来,掌柜的赶忙笑脸相迎,又命仆从捧上香茶招待。 “请问是哪位姑娘要裁纸新衣呢?”走上前一位脖子上挂着软尺的妈妈,“请跟老生到后头量一下尺寸。” 敏郡主推着白碧水道:“正是她了,麻烦妈妈费些心思,量的准确些,好显出咱们姑娘的身段来。” 老妈妈笑道:“小姐放心吧,我们这里就是靠着衣裳和身材贴合得严丝合缝出名的,不少侯门小姐都特意来我们这儿定做衣裳呢。” 白碧水不好意思地跟了妈妈去到后头。 原来这儿是间雅致的厢房,摆了些红木的座椅茶几,还有难得一见的全身穿衣镜。 此时正另有一位小姐也在里头量衣。 白碧水见了她,出于礼貌微微一笑。 那位小姐由侍女陪着,正在试穿一件绣满牡丹的外衫,听见有人进来,以为又是哪家千金来了,正想打个招呼,却发现来的竟然是个穿着棉布衣衫的平民丫头。 笑着的脸蛋立刻变成了冷漠和轻蔑,转过头去只顾看镜中自己美好的身影。 第一百九十三章 欧阳小姐 第一百九十三章 欧阳小姐 白碧水一阵尴尬,老妈妈也看了出来,赶紧拉着白碧水到一边,问道:“姑娘爱穿什么花样的衣裳,若是花卉最爱哪种花,还是喜欢云纹、蝴蝶、凤凰等图案,小店里是应有尽有。” 白碧水从来没有穿过这些华服,不知道什么花样适合自己,只好回答:“我也不太懂得这些,妈妈帮我挑选就好了。” “那老身建议姑娘做一件喜鹊图样和水仙图样的,姑娘又俏皮又秀丽,正合适这两样呢。” 白碧水点头谢道:“多谢妈妈。” “何妈妈。”刚才那位小姐已经试完了衣裳,正有人为她小心装起来。 听见她叫,装衣服的老妈妈抬头笑问:“欧阳小姐有何吩咐?” “你们这儿不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制衣店吗,最近是不是技艺退步了?”欧阳小姐坐着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何妈妈有些不解,以为是店里怠慢了这位大小姐,赶紧赔不是:“老身是哪里有差池吗,小姐直说无妨,小店一定尽力弥补。” 欧阳小姐不紧不慢又喝了一口茶,才瞥了眼白碧水,道:“那倒没有。只是我以为你们如今做不出高档东西,因此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买你们的东西了。高档的东西怎么会引来下-贱的人呢?” 白碧水从镜子中看得明白,她就是看了自己才说的那番话,其实也不用想,这儿只她们两个客人,自己又穿戴得寒酸,这位大小姐是觉得自己不配和她在一家店买东西。 给白碧水量衣的妈妈和另一位何妈妈对视一眼,都有些难堪。来的就是客,她们又不好不接待,更何况白碧水是跟着另几位公子和一位小姐来的。 只能装糊涂道:“欧阳小姐眼光越发好了,挑的衣服样子和图案都是最新的。衬托的姑娘越发飘飘欲仙了。” 白碧水不想为难店家,吵起来谁都不开心,因为只当没有听见,继续站在镜子前由人摆弄。 那欧阳小姐听了两句奉承话,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叫小丫头去外面先把银两付了。 衣服被精巧地包好,何妈妈拿着,又示意欧阳小姐出去。 那小姑娘抬头挺胸,不可一世的经过白碧水身边,语气轻佻地说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在本小姐跟前晃得恶心。” 白碧水简直莫名其妙,自己一进门就被她用话鄙视,连个白眼都没有翻给她,合着她这是以为自己怕了她嘛。 “穿得再高档,也不能掩饰你卑劣的嘴脸啊。”白碧水也不看她,只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你个奴才。”欧阳小姐尖叫起来,“你竟然敢辱骂我,你算什么东西,竟让本小姐跟你同处一室。” 旁边的何妈妈慌了神,立刻劝道:“欧阳小姐别和她一般见识,老身带您出去。” “出去干嘛!要出去也是她!”欧阳指着白碧水高声嚷道:“你们这还要不要做生意了,竟然什么客人都放进来,连本小姐她都敢骂了!” 欧阳越说越激动,委屈地哭起来。 白碧水还以为她多厉害呢,就是个银样镴枪头,明明她先开骂却哭得那么可怜,真没用。 “你以为你是谁,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高档的东西引来下-贱的人,你自己骂了自己还委屈什么!”白碧水也不想退让。 老妈妈们急得直想哭,两头作揖,求她们算了,别闹了。 “这是怎么了?”敏郡主在外头都听见了里头闹开了,打开帘子进来。 “敏郡主!” 白碧水和欧阳异口同声地叫道。 “你怎么认识她?”欧阳质问白碧水道。 “哎呀,都是熟人。你们两个不会是抢一件衣服才吵起来吧。”敏郡主笑着打圆场,其实她都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大小姐是左相欧阳明的掌上明珠欧阳月,也是他唯一的女儿。是捧在手心里宠的主,从小骄纵,到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走到哪儿都是一副肆意跋扈的样儿。 真真是被惯坏了。 “什么熟人,敏郡主认识这个死丫头吗?”欧阳月眼眶还喊着泪花问道。 “她是跟着英照王进京面圣的白碧水姑娘。”敏郡主介绍道,又对白碧水介绍了欧阳月。 她竟然是左相女儿,那不就是欧阳礼的妹妹吗。想起在遥州见过的欧阳礼既有咏絮之才又温柔敦厚,跟这个蛮横的妹妹哪像一家人。 但既然是欧阳礼的妹妹,好歹也给些面子,白碧水先致歉道:“是奴婢失礼了,望小姐见谅。” 欧阳月也有些吃惊,她昨天刚听父亲说从睦和镇来了位年轻厨娘,是陛下钦点入宫面圣的。 没想到今天就来了个照面,当真尴尬。 可是就算能够面圣又如何,不还是一个厨娘而已。 欧阳月依旧仰着脑袋,用鼻子看白碧水,只对敏郡主和气道:“那就算了,我也没有功夫和她怄气。” 敏郡主笑道:“你气量大嘛。”说着偷偷和白碧水交换了个调皮的眼神。 “我这儿都好了,你我先出去吧,不想待在这儿了。”欧阳月挽着敏郡主的手臂道。 老妈妈们巴不得呢,赶紧打了帘子送她出去。 外厅里,赵长洲和敬王也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便进去。 见欧阳月出来,敬王显得非常惊喜,“欧阳小姐,竟然能在此地碰见你。” 欧阳月向敬王行礼,又瞧见他身边站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剑眉星目,面若玉雕。唇边似乎带着笑,又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一双冷若寒星的黑眸似乎能直接穿透人的心思。 欧阳月面上通红,低头问道:“这位公子爷是?”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这应该就是才进京的英照王,只是故意娇羞。 “我给你们介绍吧。”敬王大喇喇道:“这位是英照王赵长洲,昨儿才进京来见陛下。这位是欧阳左相的千金欧阳月小姐。” 赵长洲心中一动,欧阳家的女儿? 二人各自行礼。 随后欧阳月又坐下来,和他们三人聊了起来,绝口不提刚才在里头发生的事情。 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随便扯些闲话。 说到赵长洲认识欧阳礼时,欧阳月满心欢喜道:“想不到王爷与我家之间还有这样一段缘分。” 说完,一张粉脸又红如桃花。 敬王很开心,上次见到欧阳月还是元宵灯会的时候,都过去了两个月了,只觉得她比上次在灯下看着更加真实,更加清楚了。 赵长洲不爱说话,都是敬王陪着欧阳月闲聊。只是欧阳月说上几句话便要去偷偷看一眼赵长洲。 敏郡主内心聪慧,再加上都是女儿家,欧阳月的那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被她看透了。 哥喜欢欧阳月,发觉欧阳月却对头一回见面的赵长洲其实她早知道哥粉面含春时,她还有一些为哥哥难过。 可是转念想到,这个欧阳月也是徒有其表,内里粗俗之人,将来真的过门成了自己的嫂子,那整个敬王府都要倒霉了。 倒不如撮合她跟赵长洲算了,也正好让赵长洲这样气场强大的人好好整治一下她。 这么一想就豁然开朗了。 “月儿,你明日有空的话不妨来敬王府吧,那位白姑娘教哥哥做了点心,你来尝尝好不好?”敏郡主邀约道。 敬王听了心中直道谢,自己也想开这个口,就是羞涩难言,没有想到妹妹那么懂得自己。他期待地看向欧阳月。 第一百九十四章 算盘落空 第一百九十四章 算盘落空 欧阳月连想都没想就点头了,“正好我也很久没有来府上了,有些想念你们。” “太好了。”敬王高兴地一拍大腿,“我也很,咳,我们也都很想念你,是不是,敏儿。” 敏郡主笑着点点头。 “小姐,快到说好回家的时辰了,再不回去,老爷和夫人该担心了。”欧阳月身边的小丫头提醒道。 欧阳月这才恋恋不舍抬屁股走人。 敬王目送着她袅娜纤细的背影上了马车,一路又目送马车消失在远处。 敏郡主对自己哥哥这份毫不掩饰的深情哭笑不得,任凭谁都看出来他的心事了,真是个大傻瓜。 过了一会儿,白碧水出来了。跟着的妈妈眼力非凡,一看赵长洲就觉得是这几个人里最能够管事的,直接向他汇报道:“姑娘做了两套衣裳,一共是十两银子,先交五两定银,待半个月后,来取衣裳时再交剩下的银子。” 敏郡主抢着付了银子,笑着说道:“这是我送给白姑娘的,是谢谢她受累教哥哥做点心的,不用长洲你付。” 赵长洲拱手谢道:“好。” “对了,刚才那个刁蛮的小姐是什么人?”白碧水见敏郡主似乎与她很熟的样子,忍不住问起来。 “她是欧阳左相家的千金小姐。”敏郡主回道,“其它都好,就是性子太骄纵了一些。” “刚才怎么了?”敬王爷脱口而出,和欧阳月有关的事情他都格外关心。 “没什么大事。”白碧水见敬王如此关切的神情就猜测敬王府和欧阳月关系不错,说出刚才的事情来,也不能让他们为自己讨回公道。所以就不再多说。 敏郡主很是欣赏白碧水这态度,只是刚才欧阳月实在太过嚣张,自己一定要把事情告诉哥哥,叫他别再喜欢她了。 回到敬王府时,管家正在门口候着了。 敬王笑问:“骆管家,你几时这么殷勤了?” 骆管家一面吩咐家丁来将马车牵走,一面禀报道:“您几位才出门没有多久,宫里就来了位公公,说是陛下请英照王和白姑娘明日一早入宫去呢。” 敬王懊恼道:“明日一早入宫?看来明日,你不能教我做新的点心了。” 白碧水笑着答道:“也不急在一时嘛,我答应王爷,一定会多教你几道点心的。” “哥哥,明日欧阳小姐来做客,你正好多露几手给她看嘛。” 敬王点头称是,“还是你想的周到。” 赵长洲心中又惊喜又担心,明日一早进宫就可以见到嘉儿了。只是皇帝又连白碧水一道请了,难道仅仅就是为了让她多做些点心不成? 宫里什么样的厨子没有,何况再好吃的东西,他也不过只吃几口便放下了。 赵长洲虽有这样的疑虑却不能告诉白碧水,甚至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猜测,只能慢慢观察下去。 白碧水今天一整天都还没有机会跟赵长洲好好说上几句话,见他面上似有不快的样子,主动示好道:“王爷,今天晚上我做个点心给你吃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赵长洲摇头。 他还在生我的气,白碧水有些失落。自己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故意隐瞒他,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是穿越来的吧。 吃了晚饭,白碧水有些闷闷的,赵长洲也早早回房歇息去了。 敏郡主则在敬王房间外面徘徊,要不要将今日欧阳月无端侮辱白碧水的事情告诉他。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第二日清早,骆管家就预备了马车,送赵长洲和白碧水入宫。 大门刚打开,迎面就差点和人撞上了。 “骆管家,那么巧呢,我才想来敲门,您就开门了。”一个小丫头娇笑着。 “哎哟,这不是欧阳小姐的贴身丫鬟丹雅姑娘吗,小姐也来了吗?”骆管家向丹雅身后望去,果然一辆马车正停在自家大门前。 “昨日小姐偶遇敬王和敏郡主,约定了今日来拜访的。”丹雅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快点请进吧,欧阳小姐起得真是早,我们家王爷此时才正梳洗呢。”骆管家一大早就忙开了,又要给赵长洲他们安排出去的马车,又要命家丁将欧阳家的马车给牵进来。还不忘派人去传信:“快去通报王爷和郡主,就说欧阳小姐到了。” 欧阳月下了马车,款款进门,笑着向骆管家问好,“一大早的,您怎么忙得满头大汗了。” 骆管家笑着回答:“让欧阳小姐见笑了,不过也是巧了,事儿偏赶在一起了。今日住在府上的英照王应旨入宫,小的早早就起来安排车马,又偏遇见小姐也赶在点上来了。” “英照王入宫了?”欧阳月瞬间情绪失落,自己大清早起来就精心挑选所穿的衣裳,要配什么颜色手绢和鞋子,费尽心思打扮好了,看的人却不在。 她噘着嘴嘟囔,“这也太巧了吧。” “可不是嘛,欧阳小姐快些进来吧,门口风大。”骆管家让道。 欧阳月却不情愿地扭捏起来, “哎呀,我忽然想起来什么事情来了。” “什么事情?”丹雅伶俐地接话问道。 欧阳月不过想找个油头不进王府而已,小丫头却实诚,认真问起来了。 气得欧阳月狠狠蹬她一眼。 敬王大步流星地赶到了门口,见到晨曦中秀美可人的欧阳月,一时之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欧阳小姐,你今日真是格外好看。”说罢脸上一红又憨笑起来。 欧阳月还想找个借口开溜,可是敏郡主也赶来了,热情地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欧阳妹妹来得这么早呢,真是辛苦你了。” “是,快些进来歇歇脚。骆管家,把前阵子陛下赏的外国茶拿出来泡上一壶。”敬王使劲儿想着家里还有什么顶好的东西,恨不得把府上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上供给她。 到了这个份上,欧阳月也不好开溜了,只能跟着敏郡主一起到厅上坐下。 其实父亲欧阳明也对她说过,既然和敬王府关系不错了,有空就可以多多走动,素毕竟敬王在陛下那里是个信得过的人。与他结交眼下虽没有什么好处,但是说不定将来就有用。 欧阳月只能当做是给父亲当差了。 才进宫门,费公公就已经候着了。 带着赵长洲和白碧水又是按前天的路线到了御书房。 才进御书房,就看到嘉儿也在了。 嘉儿高兴地上前拉着赵长洲的手,笑着道:“陛下说今日哥哥可以和我一整天都待在一起呢。” 皇帝几时变得那么善良了,赵长洲心中虽有疑虑,还是谢道:“微臣多谢陛下。” “不用谢朕。你们兄妹是有许久未见,朕怕这次不让你们聊得痛快,你回去之后要骂朕呢。” 赵长洲赶紧说道:“陛下说笑了。” “哈哈,好了,你们可以去嘉儿目前住的临湖小筑中叙兄妹之情。待中午,朕设宴款待你,还有白姑娘。”皇帝看了眼费远。 费远便明白了,笑着将赵长洲和赵长嘉引了出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皇帝心思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皇帝心思 现在御书房就剩下了皇帝和白碧水二人,白碧水紧张地握着衣角,想要开口打破眼下的肃静,又生怕自己不会说话,反倒触怒了皇帝。 “白姑娘怎么如此紧张呢?”皇帝倒是先开口了,“不必拘束的。坐下吧。” 费远此时又回到御书房,见白碧水不敢随意,绷得像根木头一样,玩笑道:“白姑娘快坐下吧,奴才给您把凳子搬来。您要不坐下,陛下要责怪奴才不会待客了。” 他搬过一张软垫的丝绒凳子放在白碧水身旁,又用袖子拂去了凳子上的浮灰,轻轻将白碧水按下。 “朕想着白姑娘是农户人家的孩子,和你聊些农家的事情,也好体察些民情。”皇帝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白碧水还真纳闷他一个皇帝怎么有话和自己说呢。于是点头道:“陛下只管问,民女一定知无不言。” “好,很好,小农小户竟然也能生养出如此知书达理的又气质如兰的佳人来。”皇帝满意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心神摇荡起来,当初的兰芽也是这般岁数时入的东宫。 新婚之夜,他还记得兰芽羞得不敢抬头,掀开红盖头,面前出现的是一位双瞳剪水的清纯佳人。他一见倾心,婚后的日子就如蜜里调油一般,所谓琴瑟和鸣,如胶似膝,都不为过。 只是天妒红颜,兰芽在怀着孩子时就生病故去,一点念想都没有留下。 皇帝的思绪飘到这里,有些微微动-情,眼眶发红起来。 还好白碧水一直是低着头的,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费远眼尖,怕陛下失态,问道:“陛下,这茶水凉了,要不要换热的来。” 这才让皇帝从回忆里跳脱出来,摇头道:“不用了。对了,你让御厨将今早做的点心拿上来,叫白姑娘品评一下。” 白碧水忙道:“民女不敢,御厨的手艺都比民女强上不知多少呢,我是雕虫小技。” “朕吃了都觉得好,你再自谦可就是太骄傲了,你只管说实话,别管那起人高兴不高兴。”皇帝今日心情似乎很好,白碧水回话时用余光看见他,总是笑眯眯地瞧着自己看。 “家中父母身体如何?说说平日里要下地多久啊,吃的是什么粮食?”皇帝很有兴趣地问着。 白碧水一一回答了,这么聊了一会儿,她觉得皇帝一点儿也不可怕了。往日赵长洲口中说的那个一肚子阴谋诡计的皇帝,和面前这个笑容亲切又温文尔雅的形象实在无法对上。 或许,赵长洲和皇帝之间是误会多过深仇大恨吗。 “陛下,刘大厨到了。”费公公通传道。 皇帝点点头。 费公公引了一位大厨进来,不正是昨日在御膳房遇见的总管吗? 原来他是刘大厨。 白碧水冲他点头微笑,看到他手上端着个托盘,上面搁了几碟精巧的点心。 皇帝命刘大厨将点心给白碧水品尝,然后听听她的意见,之后好改进。 白碧水一碟碟吃过去,每一道都可以惊艳她的味蕾,自己哪里敢提什么意见,求教还来不及呢。 只是不说恐怕皇帝那边不好交差。又不敢乱说,那就可能害惨了刘大厨。 于是她只好不咸不淡说了几句若是更甜一些,若是更酥一些便会更好了等等废话。 皇帝严肃地向刘大厨道:“白姑娘的话可都听见了?就按着她说的改进,下回朕再试吃,不能糊弄。” 刘大厨点头连连说是。 待刘大厨下去后,皇帝摸了摸肚子,笑着道:“才吃了点心,坐着容易积食,白姑娘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 白碧水答应了便起身,只是跟在皇帝的身后,也不敢说话。 此时正是春意盎然的好时节,御花园里正是红情绿意,莺啼燕语的好时节。 白碧水满眼都是未见过的奇花异草,桂馥兰香惹人陶醉。 皇帝与她并肩散步,笑着问道:“白姑娘觉得这景色如何?” “民女嘴笨,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觉得仙境瑶池也就是这幅美景了吧。”白碧水说的倒是真心话,只夸张了一点。 皇帝大笑起来,“这样灵巧的小嘴,还说笨,那费远岂不是那没有嘴巴的葫芦了。” 跟在二人身后的费公公笑着回道:“陛下又拿奴才打趣了。” 又走了一路,天空忽的飘起了牛毛细雨,刚好到了一处亭子,皇帝便说进去歇一歇。 三人上了石阶,皇帝和白碧水相对而坐,费远则仍在一旁侍立。 皇帝只是看着白碧水,让她不好意思抬头,一抬头便能看见皇帝那注视的目光。在书房里还没有注意到,到了外头,白碧水才发现皇帝竟然还是长得挺帅的,年纪应该已经不轻,可是身形矫健,皮肤紧致,说是个三十的青年,也有人信。 这个帅大叔看着自己,白碧水竟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自己真真好笑,人家可是皇帝,自己害羞个什么,他有三宫六院,自己一个毛丫头瞎想什么呢。 忽然皇帝开口道:“朕对那日白姑娘做的诗十分钦佩,今天在这御花园中,陪伴朕踏青,就此情此景,不知道白姑娘能不能做一首诗呢?” 也不知道皇帝今天是哪根筋不对,老是缠着自己干嘛。 白碧水硬着头皮搜肠刮肚,假装正在酝酿,终于想到一首大概还能记得全的古诗,便轻声吟诵起来: 别院深深夏席清,石榴开遍透帘明。 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 罪过罪过,感谢中华五千年的文明,解了她的围,救了她的命。 才念完了,皇帝便拍手叫好,“白姑娘真是民间的一颗遗珠,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小姐,文采风流,人物标志,毫不逊色。”他笑着看向白碧水,眼中尽是快慰和欣赏。 白碧水也笑起来,终于又过了一关。 见她巧笑嫣然,皇帝更有了兴致,指着外头道:“这雨看来是下不大,春日烟雨蒙蒙之际,看花赏景应是更有一番风味在心头。白姑娘觉得如何?” 白碧水慌忙道:“民女听陛下的。” “好,走吧。费远,你这老胳膊老腿还行吗?”皇帝伸展胳膊,转身问道。 “皇上如此健朗,奴才自然是不能比,但是跟着陛下走动走动还是可以的。”费公公笑着回答。 “好,你前头领路吧。” 说着又示意白碧水走在他前头。 皇帝的话她哪有不听的道理,跟着费远白碧水也小心地走下石阶。 “下了雨,石阶有些湿-滑,陛下小心,白姑娘也仔细脚下。”费远好意提醒道。 这乌鸦嘴才说完,白碧水脚下一个打滑,往后一仰,刚好给一双大手接住,白碧水的头直接靠在了皇帝的怀中。 她吓得弹起,面色苍白道:“陛下,民女不是有意的。” “就算有意又何妨呢?皇帝声音轻柔,眼神安慰她道:“白姑娘太谨慎了,有没有摔伤了哪里?” 说着伸手要来扶她,白碧水心砰砰直跳,避开道:“不敢劳烦陛下。” 皇帝别有深意望她道:“朕倒是愿意你麻烦。” 白碧水好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皇帝说的话,这绝对绝对是一场误会。 第一百九十六章 酒后真言 第一百九十六章 酒后真言 眼见皇帝和白碧水之间有些尴尬,费公公上前来道:“白姑娘若是那里不舒服可别不说啊,要不要奴才去传太医来看看。” 白碧水根本没有伤到,她就是被皇帝的神情语气给吓坏了,直摇头说自己没事。 “没事就好,来,奴才扶着你。”费公公伸出手来,将白碧水搀下石阶。 “陛下,不如回去吧,这天有些起风,白姑娘女孩儿家的身子弱着呢。”费公公十分明白,再这么散步下去,这小姑娘恐怕要惹得陛下不高兴了。也是皇上正在兴头上,所以没有瞧出她眼里的闪躲来。 皇帝依了,叫白碧水去暖阁休憩。 白碧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简直迫不及待要找到赵长洲,问问他这些事儿到底算怎么回事,不然她恐怕不敢在京城待下去了。 其实赵长洲早已都瞧在了眼里。 他和嘉儿也在御花园散步谈心,两人坐在石登上面对面说话,而赵长洲这里望去便刚好能够看见石阶上的亭子。 看到白碧水失脚滑倒在皇帝怀中时,他攥紧了拳头,脸上表情冷酷,吓得嘉儿以为说错了话。 “哥哥,你怎么了?”嘉儿叫他,却不见他作答。 轻推他一下,才如梦初醒,“怎么了,嘉儿?” “哥哥要是不舒服,我们回去临湖小筑吧。”嘉儿乖巧问道。 “没事。我只是忽然想起些公务,一时走神了。”赵长洲笑道,“不过是该回去了,天有些凉意,别冻着。” “郡主把披风披上吧。”跟在嘉儿身后的宫女递上披风。 “谢谢碧玺姐姐。”嘉儿起身让她帮自己穿上披风,“今日小豆有事,辛亏碧玺姐姐跟着来服侍。” 赵长洲听了这话,顿生出猜疑来,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宫女,年岁大概有二十,神情精明,说话一直都滴水不露。这个年纪的宫女阅历丰富,最能服侍人,按理说轮不到给嘉儿这个质女来用。 “碧玺平日是服侍哪位主子的?”赵长洲问道,“我好谢谢他拨了你来伺候郡主。”赵长洲语调冰冷道。 “碧玺姐姐是太子爷的人。”嘉儿说完脸就红了,人都知道她是未来太子妃。意思就是这是她未婚夫派来的丫头,想到她和太子之间的这层关系,嘉儿还是羞涩的。 “是的,奴婢是奉太子爷之命,照料郡主直到明儿个小豆回来。”碧玺微微笑着说道,“太子爷对郡主的事总是很上心。” 赵长洲望了眼妹妹,她正低头含羞。傻丫头,她不会真的以为太子喜欢她吧,若是这样知道真相对她未免太残忍。 “替我多谢太子的照料,有机会我要重重谢他。”赵长洲一字一顿道。 碧玺神色如常,笑着道:“奴婢先替太子爷谢过了。” 回到临湖小筑,赵长洲参观了妹妹平日住的地方,又听她念叨些平时都做什么,转眼就是午时,有宫女来请王爷和郡主前往东暖阁用饭。 二人来到东暖阁,发现今日皇帝只设了两桌宴席。见他们来了,分派道:“今日我与长洲一桌,白姑娘和嘉儿一桌,这样安排可好?” 赵长洲点头道:“陛下安排得很好,费心了。” 白碧水见了赵长洲仿佛见了救星一样,但又不能跟他说话,心里焦躁不已,满桌的佳肴送-入嘴中,都味同嚼蜡。嘉儿还以为她病了,关切道:“姐姐今天做什么了,哪儿不舒服了?” “没有做什么,就是在御花园里转了转。”白碧水回答她。 “这么巧吗,今日我和哥哥也在御花园呢,可惜园子太大,不容易遇上。”嘉儿开心道,又转念一想,确定道:“那就是姐姐受凉了吧,后来下雨有些凉意,待会儿我让碧玺给你送碗姜汤驱寒就好了。” 白碧水点头谢道:“郡主真是体贴周到。”和赵长洲还真是天壤之别,一个是天使的话,一个就是魔鬼。 想着回头看了一眼,刚好赵长洲也在望向他们,二人目光相对,白碧水有些不敢直视,他双眸之中似乎带有怒气,是在责备自己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前天晚上,赵长洲责怪自己对他隐藏太多秘密之后,二人就几乎没有怎么讲过话了,所以他还在为此生气吗? 这人心眼太小了吧。白碧水仰脖喝了一口酒。 吃得差不多之后,皇帝让白碧水和嘉儿先行退下,让他和赵长洲再多喝几杯。 皇帝皮肤透白,喝了酒之后明显已经有些发红,看来似乎有了三分醉意,而赵长洲面无表情,叫人捉摸不透。 白碧水和嘉儿也只得遵命退了下去。 见两个女孩已经下去,皇帝开门见山,问道:“你身边这位白姑娘可有许配什么人家?” 自皇帝支开两个姑娘,赵长洲便隐隐已经知道皇帝要说些什么,果然如他所想。赵长洲摇头,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很好,还有一件,你一定要如实说给我听。你和那位白姑娘仅仅是主仆关系吗,你们有没有过不轨之举?”皇帝要给自己挑女子,清白是首位。 赵长洲笑问:“有如何,没有又如何,陛下不如直接说了,是不是想要留她做宠妾?” 皇帝面色陡然变了,目露威严道:“你就是这么和朕讲话的?” 赵长洲笑道:“微臣不过是替陛下省些时间,陛下要纳她就只管纳吧,除了出生低了些,她似乎没有什么地方不配陛下。” 皇帝已经生气,听完赵长洲这些话也都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命费公公道:“走吧,朕要回去批阅奏章了。” 只留下赵长洲独自喝着闷酒。 他胸中充满怀疑、诧异,还有一种他说不明白的感情,只憋闷得胸口又烧又痛。 眼见赵长洲可能喝醉,一旁的太监和宫女都来劝他。赵长洲知道自己的酒量,远没有到醉的地步,讥讽说道:“你们是想替陛下省些酒吗?谁再劝,我对谁不客气。”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多嘴。 多亏了嘉儿和白碧水又回了东暖阁,看在嘉儿的份上,赵长洲才放下杯子,忍着心中不快安慰妹妹道:“我很好,只是这酒太好,所以多饮几杯而已。” 白碧水在一边冷哼,这鬼话也就偏偏傻白甜而已。 嘉儿果然放下心来,“陛下刚才派人说已经为哥哥和白姑娘备好了出宫的马车,教我再来送送。对了,陛下还说欢迎白姑娘下次再来御花园逛逛。” 赵长洲点头冷笑,“多谢他真是想得周到。” 嘉儿一路送二人出了宫内女眷住的内宫,便目送二人远去。 上了马车,白碧水见赵长洲还算清醒,便把今天御花园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赵长洲,神色忧虑地问道:“你说陛下会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赵长洲肯定会吃惊,或者笑话自己想太多。 可是赵长洲却冷冷望着她,一言不发,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犯人般充满了不信任。 白碧水心头笼罩了一层寒意。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情迷意乱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情迷意乱 白碧水第一次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对自己忽然不信任起来,“能告诉我怎么了吗,莫非你还在为前日的事情生气?” “前日什么事情?”赵长洲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凝重. “前日,你见我做了首诗,疑心……我还有什么事情瞒着你。”白碧水回答,只是心却更冷了。 “原来你还记得这事,所以你对此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赵长洲冷冷问道,眸底有股慑人的威压。 白碧水真想立刻逃开这压抑的氛围,无奈此刻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她没有地方可逃。 不过,这事情早晚要跟他说明白,不然他可能永远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她沉了下气,慢慢道:“这诗并不是我做的,只是我小时候无意间看到的诗集里有的,当时正在识字,觉得可以多认几个字,便背下来了。一共也没有背几首,要是再考我,我就要露馅儿了。” 这番解释前日大概还有用,可是此刻的赵长洲心中已有了一个更大的漩涡,听了白碧水的解释,他毫不动容。冰冷而殷红的眸子就这么注视着白碧水,让她的心中直发毛。 “你有什么怀疑只管问,我不能忍受你这样……看恶人一样看我。” 白碧水终于受不了了,她高声说道:“要是王爷觉得我说的都是骗人的鬼话,也给一句痛快的话,省得这么折磨我。” 白碧水的脸蛋儿爆红的……犹如煮熟的虾子。 赵长洲想,要么自己真是误解了她,要么她的演技就真是太好了,心计太深,他不能忍受一个长久跟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心怀阴谋,他不能忍受背叛,尤其是被她…… 自己曾经与她掏心窝地说了如此多的肺腑之言,甚至和她说起过自己有过谋反的意图,如果这个女孩子是被派来套他的话,定他的罪的,那究竟自己身边还有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想及这里,赵长洲眼睛里的寒光变成两把利剑,向她直刺过来,牙关里冷硬地蹦出几个字:“今日在御花园发生了什么?” 白碧水终究没有经历过皇家骨肉血亲之间那种算计的狠绝,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谁派你跟着我,谁又派你去引-诱皇帝?”赵长洲终于直接问了出来。 话一出,却把白碧水吓得缩在马车的角落里,他竟然是这么想的,难怪他如此诡异的暴怒,处处猜疑自己,原来是这样的。他把自己看成了什么人,在他身边,然后又去色-诱皇帝。 “呵呵,王爷的眼力太厉害了。”白碧水强忍心中怒气,声音异常冷静,“还有什么阴谋是王爷看不出来的呢?”但两道眼泪出卖了她此刻真实的心境。 赵长洲动摇了,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她? 从小经历的事情告诉他,即便是有着血缘关系,也会为了权力毫不犹豫向亲人挥刀,怀疑是他最原始的本能。 或许这次,他的本能真的误伤了一个无辜的人。 “那你为何在御花园里对皇帝那样?”赵长洲已经不再那么愤怒,可是仍旧没有彻底打消怀疑。 白碧水不屑道:“王爷就当我是你身边的奸细好了,要杀要罚悉听尊便,反正我也没有能力反抗。”她闭上眼睛拒绝再看他一眼。 赵长洲深深叹一口气,靠在马车壁上,“如果你经历我身上发生的事情,也许可以不再苛责……我的行为。” 白碧水微微挑了细眉,还是没有说话,偷偷看他一眼,此时的赵长洲似乎非常疲惫,紧闭双眼,俊眉忽而一蹙,不知想起了什么。 白碧水对他又恨又同情,心中交战不休。 这人贵为王爷,可这高贵的身份给他带来的除了尊贵荣华以外,更是双亲早早被害离世,留下他和妹妹独自面对冰冷的皇权。 这么一想,白碧水心里的同情好像占了上风,她想开口,微张了嘴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 两个人一路上就此沉默,到了敬王府。 赵长洲没有让仆从扶白碧水,而是亲自将她扶下了马车。 触到他冰凉的手指,白碧水一阵心痛,到底痛些什么,她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 敬王爷本想趁着天色还早再讨教白碧水一些做美食的事情,今天他给欧阳月做了那水果奶油蛋糕,反响异常的好。 想着再讨教些新鲜的点心,却看见白碧水眼眶红红的,是才哭过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开口,想问赵长洲究竟在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发现赵长洲沉着张面孔,神情肃杀。 敏郡主拉了下敬王的衣襟,悄悄道:“这两人一定发生口角了,等我找个时机去问问,看能不能缓解。” 敬王点头道,“好,有劳妹妹,我还想着多多跟白姑娘学些手艺呢。” 敏郡主叹口气,无奈道:“我的傻哥哥,别老想着跟她学手艺了,也要多多关心人家,这样她才愿意长久地当你的师傅啊。” 敬王不好意思笑道:“妹妹教训的是,我光想着给月儿做好吃的了。”话才出口便讪讪笑起来,怪难为情的。 敏郡主笑道:“哥哥在我跟前还有什么秘密,别说我,就连骆管家都能看出你心中喜欢欧阳小姐。哥哥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 敬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乐。 敏郡主却神色有些凝重,“哥哥,关于欧阳小姐的事情,我倒是劝你想明白一些。” “怎么个想明白?”敬王问。 敏郡主考虑了一天,已然决定把昨日欧阳月那种骄纵跋扈的气势告诉给哥哥听了,便如实地说了出来。 敬王听后一语不发,沉默良久才开口,“其实我也知道她是被宠坏了,那日我也在裁缝铺中,里头的动静我怎么会没有听到呢。” “那哥哥是怎么想的呢?”敏郡主这才发觉哥哥其实比自己想的用情更深。 “我喜欢月儿,因为她长得甜甜的,心思又单纯,左相只有这一个女儿,平日里难免宠溺一些,所以她性子骄纵,我也可以理解。只要心地是好的,月儿就还是个好姑娘。”敬王边说边想起小时候初见月儿的情形。 当时的月儿才是个五六岁的女娃,自己比她也就大三岁,月儿便如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叫她做什么她都会傻乎乎地去照做。一直到月儿长到十二三岁,毕竟大了不方便,两人才不再似小时候一般亲密相处了。 可是月儿在自己心中永远是那个娇憨的小女孩。 “敏儿,你是不会了解的,毕竟你和月儿年纪相仿,你们两个在一起可没有少为了争糕点吃打起来。”敬王温柔地瞧着妹妹说道,他明白敏儿的提醒是为了自己好,并不恼她,只是有些遗憾她竟是不喜欢月儿。 敏郡主这才知道哥哥从小就已经对欧阳月种下了情根,哪有这么容易断掉呢。 或许自己也有些看错了欧阳月,真如哥哥所说,她本性不坏,只是被养得太娇惯了而已。 只能但愿如此吧。敏儿点头向敬王笑道:“哥哥自己心中明白就好,我只愿哥哥过得快活。” 敬王握了一把敏郡主的手,“妹妹放心,我不会责怪你。我现在很快活,想到月儿心中牵挂我们,今日特地来看我们,我真的觉得很快活。” 敏郡主虽然笑着,心中却有些凉意,哥哥要是知道欧阳月才不是来看他们兄妹的,该会多么伤心。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花园夜会 第一百九十八章 花园夜会 这天用晚饭时,白碧水满腹的心事根本藏不住,情绪低落地一颗颗扒着米饭吃。 敬王和敏郡主都热情地给她夹菜,对她关心备至。赵长洲虽说面上看不出什么愁烦来,话却比平日更少了,一顿饭下来,都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敬王瞧了瞧敏郡主,意思是你要好好劝和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敏郡主微微点头,其实她心中已经大概有了主意,这二人的别扭闹得稀奇,分明是主仆关系,可是白碧水却时常如朋友般和赵长洲说话,而他也不恼怒。 这分明是男女之间的相处嘛,也许这二人可以成为一段佳话也未必。虽然白碧水和英照王身份有些悬殊,但作为妾进入王府也该是她全家的荣耀了。 “白姑娘吃完饭有什么事情吗?”敏郡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吃过饭,我要回房间休息。”白碧水声音淡淡。 敏郡主坐过去,笑着央求,“白姑娘和我一道去花园中散散心吧。”说完瞧了一眼赵长洲,似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白碧水不好意驳敏郡主的面子,只好点头答应。 “太好了。夜游花园想必也是别有一番趣味的。你住进来几日了,我们都没有机会好好谈天呢。”敏郡主高兴地拉着她手说道。 众人吃了些水果,晚饭便散了。 敏郡主十分亲热-地挽起白碧水的胳膊,进了花园,扑面而来的百花馥郁的香气让人沉醉,心情也不由好了几分。 白碧水主动说道:“这些天住在敬王府,麻烦您二位了。” 敏郡主咯咯笑了起来,“有时候我觉得你真怪怪的。” 白碧水不明白自己哪里怪,笑问:“郡主说笑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啊。” 敏郡主认真地摇头,“不不,你刚才说麻烦我和敬王,这就不是一个丫鬟会说的话,你看长洲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彩玉就从未说过这些话,我想她也永远不会想到说这些话。你刚才那声谢谢,是只有主子才有的想法。” 听她这么一分析,白碧水还真无可辩驳,从心底里她从未将自己当成过一个低人一等的丫鬟吧,没有想到被敏郡主说中了。 白碧水不好意思地笑道:“大概是我从小出生农家,今年才开始服侍王爷的,所以许多规矩都不太懂。还要请郡主见谅。” “你是怎么进入赵府当丫鬟的?”敏郡主好奇道。 听她发问了,白碧水也只得把自己怎么遇见赵长洲,又怎么被他签了卖身契大致说了一遍。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敏郡主越发确定自己对他二人的猜测了,“你也知道王爷从小的经历,所以要讨得他的信任是很难的,像彩玉他们都是从小便跟在长洲身边的。中途进入赵府的奴婢们,可是不会被他当做贴身丫鬟的哦。” 敏郡主调皮得冲她一笑,“你觉得为什么长洲如此信任你呢?” 白碧水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被她一问也有些好奇,“是我运气好吗?亦或者我家就在睦和乡,知根知底的不会是坏人吧。不然还能为什么。” 她忽然想到今日在马车上,赵长洲那般阴冷地逼问自己,可能他也并未真正相信过自己吧,他们之间的信任可真没有敏郡主想得那么坚固。 两个人正说笑着,半路却冒出个人影来,原来是赵长洲不知几时也来了花园。 “长洲。”敏郡主叫住了他。 赵长洲回头见到白碧水,想要与她点头致意,却发现她避开了自己的视线。 敏郡主看出二人之间还有有些干戈,便打趣道:“长洲不会是为了见白姑娘特意来花园的吧。” 赵长洲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只是觉得房内有些闷,所以出来透气而已。” 死鸭-子嘴硬,分明是刚才晚饭后敏郡主透露给他,要和白碧水来花园,不然他怎么会跟来。 看来赵长洲是有意与白碧水和解了。 只是看着白碧水面上还有些回避,必然是心中还有芥蒂。 敏郡主忽然笑着说道:“对了,今日欧阳小姐来了,白姑娘还记得吗?” 白碧水想起来了,“莫非那天在裁缝铺子遇见的那位小姐?” 敏郡主笑道:“正是她。虽说我和哥哥与她从小熟识,可是人家已经好久没有来过敬王府,也曾经约过几次,都以她要在学习些闺阁女子的家事而不了了之。” 白碧水纳闷,敏郡主和自己说这些做什么。 只见敏郡主一边说,一边却去看赵长洲的表情,“只是人家昨天在裁缝铺中见到长洲,今天便一清早就来赴约了。” 白碧水这才明白过来。 这位敏郡主是在敲打自己吗?用欧阳月的热情表现让自己对赵长洲上心? 难怪了,这下明白她为什么要和自己夜游花园了,这感情是在打趣自己和赵长洲之间的事情呢。 只是她未免看错了,赵长洲对自己可是设着防线呢。 赵长洲听了并不为所动,那欧阳月他根本不会放在眼中,这样刁蛮任性的女子若不是给欧阳礼三分薄面,自己都懒得应付她。 因此冷冷道:“是吗。”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若是这样,那欧阳小姐还会再次登门的,陛下也不会日日都召王爷入宫。他们总有机会见面。”白碧水对着敏郡主说道,神情也甚是淡漠。 敏郡主有些吃不透这二人到底怎么回事,干脆来个直接的,她拉着二人坐下道:“你们究竟怎么了,听骆管家说,早上进宫时都是好好的,回来却彼此斗起气来了。 要我说,白姑娘是奴婢,不该和主子置气的。还有,长洲你是堂堂王爷,哪有和一个小丫头动了真气的。我看你们二人都有些不对之处,不如就在此处和解了吧。” 赵长洲想着自己刚才已经主动扶她下了马车,算是示好,就看她是否能够接纳这示好了。 可是白碧水却记得刚才赵长洲红着眼睛的凶狠样子,还是有些余气未消,直等他再说上几句好话。 敏郡主见两个人都不先开口,真是又急又觉得可笑,赵长洲几时也变得如此孩子气了。 氛围有些尴尬,白碧水低着头,望见了敏郡主腰上有块玉佩煞是可爱,溶溶月色下透明莹润,便问道:“郡主的玉佩真是好看,是府上传下来的吗?” 敏郡主还想着他们二人的事情,冷不丁被问到了腰间的玉佩,瞬时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刚才德尔伶俐口齿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这个玉佩,它是,我在街市上买来的。” 街市上哪会有这么好成色的玉佩呢,白碧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这种水头的和田玉应是天价,不是高级的珠宝楼都不肯能见得到。 面对敏郡主破绽如此明显的回答,白碧水也不好追问什么,只是顺着夸道:“真是块好玉,敏郡主运气真好,可以在街市上寻到。” 第一百九十九章 肉酱包饼 第一百九十九章 肉酱包饼 敏郡主面色微微发红,低声地笑道:“正是呢,我也说自己这一生最大的运气,大概就用在了这块玉上。” 忽然间语气有些忧伤。 白碧水知道不该再对着这玉佩说些什么,便问道:“天色不早了,不如咱们都回去休息吧。说不定,明日一早,敬王爷就要来找奴婢学习做糕点了呢。” 赵长洲早已不告而别,大约就是在她们二人谈论那块玉佩的时候。 见此情况,敏郡主也自觉今日是白用了功夫了,还让自己在玉佩的事情上差点露了马脚,真有些得不偿失。 她听见白碧水这么说,也正好顺势答应,各自回房安歇。只是今夜大家心中都起伏着心事,久久不能寐。 第二日,白碧水主动给敬王爷教了些现代点心的做法。 望着她有些发黑的眼圈,敬王想了想妹妹的话,关心道:“你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不如再去补上一觉吧。” 白碧水摇头,她现在也睡不着,为了避免看见赵长洲闹心,还不如和敬王去厨房好好研究美食呢,说不定还暂时忘却烦恼。 “你真的不会太累吗,可别勉强?”敬王问道。 “没事的,我昨夜就想好了今天要教您的东西。”白碧水笑道。 敬王爷这才放下心来,开心道:“那就好,快些走吧。今天你要教我做什么?” 敬王实在等不及地问起来,白碧水的点心实在特别,挑得他好奇心已经忍不住冒出嘴巴来。 白碧水想了想道:“敬王爷吃过馅饼吗?” 敬王点头,“你要教我做陷阱吗?” 白碧水卖着关子笑嘻嘻说道:“算是馅饼,又不能叫做馅饼。” 惹得敬王爷心痒痒起来,“嗨呀, 你可把话说明白了,再不说明白我可要生气了。” 白碧水噗嗤一声笑道:“王爷别急嘛,这个东西我也没有想好该叫个什么名字。不过是那日我在王爷的厨房里见到一些食材后想起来的。” “什么食材?” “首先那结成了块的牛如,叫做起司的东西。再者我还瞧见了不少西域产的香料和菜蔬。” 敬王这才想起来,“你说那些啊,不说我都忘了,那牛如块是前些日子有个叫做西凉的小国送来的,那个小国是个游牧国家,盛产牛羊和牛羊如。陛下看着新鲜,也让宫里的人送了些来。外加那些奇怪的蔬菜和香料,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吃呢。” “那今天王爷尝尝我这个做法,若是好以后就可以常做了。” 到了厨房,敬王爷迫不及待拿出了收藏的几块奶酪交到白碧水手中。 白碧水闻了闻,味道浓郁,真正是上品好货。 又命下人拿来了一些彩椒,还有云南进宫来的云腿,西域进宫来的培根。又揉了面团,做成几张面饼。 敬王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道:“莫非真要烙大饼?” 白碧水笑了,“王爷耐心些看,记着我的步骤。” 敬王爷只好点点头。 白碧水便把切好的彩椒、火腿等食材整齐地铺在饼面上,又洒上了切成丝状的起司。如此办法炮制了四个饼坯。最后小心翼翼把饼放入火炉中去烤制。 趁着面饼在炉子内烘烤的功夫,白碧水教敬王做起了酱料。 “若是这个酱料做得好了,吃起饼来蘸上一些,味道可以更加美妙。”白碧水麻利地将些番茄、大蒜、和罗勒叶、糖等等剁碎又混合成糊状,在锅中加入黄油,倒入糊糊,用大火翻炒,之后再盖上锅盖焖煮二十来分钟,最后再用大火收汁,以保证酱料不会太稀。 白碧水盛出酱料时满屋子都是香味儿,闻着就有酸甜的开胃作用了。 敬王用手指蘸了一点尝味道,满口生香,美滋滋道:“好吃,真是好吃。”他想着这个东西月儿一定会爱吃的,酸甜香浓,符合女孩儿家的口味。 做好了酱料,饼也已经烘烤好了,待取出来时,空气中弥漫着敬王从来不曾闻见过的香味。 刚出炉的饼面上糊着层金色的粘稠膏体,底下是已经熟了的火腿和青椒等食材。 白碧水用刀将饼均匀分成几小块,取了递给敬王,“您先尝尝。” 趁着热乎的劲儿,敬王大口咬下去。 冰皮香酥有韧劲儿,上面那层化了的牛ru块一丝丝被拔出老长来,香浓的奶味儿纠缠在饼和牙齿之间。 蔬菜和火腿混在一块儿既有清香又有肉香,互相中和,滋味恰到好处。 敬王吃得说不出话,一块不够,又拿起一块,忽看见白碧水笑眯眯的样子,递过去,“你自己也试试这味道。” 白碧水退让道:“奴婢吃过的,而且瞧王爷的表情,味道自然是成功了。” 敬王摇着头,感叹道:“我也算见多识广,只是从没有吃过这种特别的滋味。你管它叫做什么?”说着抓紧时间蘸了酱料又来一口细细品味。 白碧水想了想,总不能直接叫做披萨吧,万一敬王问起为什么,也说不出个道道来。只好胡诌了一个,“叫做牛如酱肉饼。” 敬王若有所思,“牛如酱肉饼,有意思。人家的饼子都是把馅儿包在里头,这个却将馅料直接放在外头,“不如叫做牛如肉包饼吧,如何?” 白碧水笑道:“这样很有道理呢。”反正你爱叫什么都随便,这玩意儿现在也没有版权了。 敬王正沉浸在牛如肉包饼的美味中时,骆管家又带来了好消息,“王爷,欧阳小姐正在大厅坐着,您快去吧。” 敬王喜得忙不迭叫人把新鲜做好的饼装入食盒,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月儿一定喜欢这个新鲜玩意儿。 大厅上敏郡主正陪着欧阳月说话。白碧水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当日在裁缝铺子里出言不逊的女孩子。 只是见敬王和敏郡主兄妹二人与她非常熟识又亲昵的样子,也不好提当日的旧账,只是不咸不淡这么站着,也不主动说话。 敏郡主拉起白碧水的手,到欧阳月面前问道:“月儿,还记得这位姑娘吗?” 欧阳月也一眼就认出来了,心中正在惊疑呢,怎么这个穷酸丫头与敬王府关系如此亲近,自己可不会看走眼呀,再打量一番白碧水,她现在从头到脚穿着打扮也依旧简陋,比不上自己家奴婢。 欧阳月不知说什么,臊得只是点了点头。 “那日在裁缝铺有些误会,今天就瞧在我的面子上,大家都把事情给忘了,好不好?”敏郡主看向白碧水问道。 白碧水笑着回说:“是呀,当日只是误会一场,奴婢早就忘了。” 她自称奴婢,果然自己看得是很准的,可一介奴婢,凭什么让敏郡主待她这么客气亲密,这小丫头什么来头。 欧阳月不忙着和解,她堂堂左相千金,哪有与奴婢说和的道理。 敏郡主大约也猜透了她的心事,介绍起白碧水来:“这位姑娘是英照王的贴身丫鬟,别看她年纪不大,厨艺上的本事却很了得的。陛下都亲自召她入京面圣呢。” 第二百章 气氛微酸 第二百章 气氛微酸 听见陛下亲自召她入京面圣几个字,欧阳月脸上的轻蔑之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下,认真打量了一下白碧水,开口道:“你的年岁跟我们差不多吧,厨艺倒是了得。” 听着是夸奖,语气和表情又有些酸酸的,白碧水随口回道:“一般吧。” 欧阳月懒怠和一个丫鬟多聊,想着转开话题便指着食盒向敬王问道:“这是什么呀?” 敬王兴致盎然打开食盒,小心端出里头的宝物,放在欧阳月面前,“这是才做好的肉酱包饼,月儿你快趁热尝尝味道如何?” 一个圆溜溜的后饼子上盖着一层如浆,下面透着些火腿和蔬菜的样子,欧阳月娥皱眉道:“这是王爷你做的吗?” 敬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着回道:“这是白姑娘刚才做的,不过我都学会了,你尝尝,若是觉得好吃,下回我照样子给你再做。” 敏郡主倒是很有兴致,向丫鬟宝燕吩咐,“去拿筷子来,我要试吃这饼。” 白碧水在旁边教道:“郡主若是不嫌弃,奴婢觉得吃这个饼用食具反而累赘,直接用手抓着吃最香了。” “真的吗?”敏郡主本不是矫情拘礼的人,果真就抓起一块切好的饼直往嘴里送,这饼才做好,此时还有些温热,一口下去,饼皮和馅料统统都吃到了,又有嚼劲又是香浓,再蘸上些酱料,酸甜咸香,各样滋味都齐全了。 敏郡主笑着赞不绝口,“吃一口这东西,倒好像一口气就吃到了米面和一桌子菜,一口饼下去,就是吃了一顿正餐的样子。” 白碧水欣然点头,“正是这样吃法的呢,若是平时太忙了,就弄一个这样的饼子,也不用食具铺陈,只随手拿来吃完就解决了一顿饭。” “这个好,下次咱们去围场打猎可以带着这个去,简单轻便。”敏郡主向敬王提议道。 敬王连连点头,却见欧阳月还没有吃,忙问她:“月儿是嫌弃用手拿取不便吗,要不要用筷子和碗?” 没等欧阳月回答,白碧水在一边叹气道:“唉,真这么吃法就不香了。就是要像敏郡主这么痛快地吃才有意思。” 欧阳月看了看敏儿,她吃得倒确实很香,随意地用手吃饼的姿态也很豪爽,自己不甘于落人下风,拿起一块饼用手帕垫着,“我倒是尝尝究竟有多好吃。” 敬王眼中充满了爱慕之情,看着心上人享受美食比自己吃更香,等她细嚼慢咽下去一口之后便问道:“如何,好吃吗?” 欧阳月自然觉得好吃,这滋味她没有尝过,却觉得仿佛为她定做一般的合乎口味,可是这饼可是那个嘴巴厉害的小丫鬟做的,好吃也不能说,她淡淡道:“还不错吧,就是还不错,不能说很好吃。” 敬王一时之间有些闹不懂她到底是爱吃,还是给面子勉勉强强说好吃的,对于姑娘们这种口是心非,敬王根本摸不着门道,他只好满头雾水地看着敏郡主,向她求助。 敏郡主对欧阳月那点小心思可是清清楚楚,她笑着趴在敬王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敬王便豁然开朗了,也不再问她好不好,自己下次只管做了给她吃就行了。 等着欧阳月慢慢吃完一块饼,她才让贴身丫鬟丹雅拿来一个食盒打开。 欧阳月从食盒中取出一个蛋糕模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笑着道:“这是那日我来这儿敬王爷给我做的蛋糕,我也照样子给做了一遍。” 她要不说这是蛋糕,大家还不太敢确认,光从外观来看实在是不敢恭维,不过也不好不给面子,纷纷违心道:“看着还是不错的。” 欧阳月撒娇道:“人家知道样子比起敬王爷做的差远了,不过是一点点心意吧,我亲自做了好久才做成的,想着今日带来给大家品尝一下,也顺便提些改进的意见,我好记下。”说着眼神撇了撇旁边的丹雅。 丹雅得到指示,立刻竖起两个耳朵,好听清大家的意见。 每个人都尝了一口,这味道不用和白碧水做的比较,就和敬王做的比也是差了不少水准,但是每个人都硬着头皮说好吃。 敬王实诚地提了些意见。 欧阳月都一一点头表示听取,她似乎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望了眼四周,“咦,那日在裁缝铺子遇见的英照王呢,他远道而来,家父因为公务在身,不在京城不能见面。特意来信说要转告对他的问候。上回我来就扑了个空,今天他也进宫去了吗?” 敬王回道:“他呀,我这个侄儿脾气喜静不喜动的,很少出来和我们闲话,他要不是进宫面圣,要么就去京城旧友家中,再者就是躲进书房看书。脾气很是古怪的。” 欧阳月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这个人和敬王相比是如此不同的。她平时最烦敬王的一点就是话太多,尤其是总爱缠着自己说这说那。这么看来,这个英照王爷倒是很沉着冷静的一位公子爷。当日对他的第一印象没有错。 敏郡主问道:“不如我派人去请他过来相见?” 欧阳月赶忙摇手,“不用了,别去打扰他了。”其实心里紧张的很,他特特赶来见面了,自己又没有什么话讲,多尴尬。 “那也好,等下用午饭时自然就会见到的。月儿留下用饭吧?”敏郡主邀请道。 欧阳月不回答,却忽然面孔通红起来,抬头看着大厅进门处,原来是赵长洲来了。 这人真是不经念叨,白碧水故意偏过头去,不接触赵长洲的目光。 赵长洲径直走过白碧水,到了欧阳月面前,二人行过见面礼。 敏郡主便把欧阳月刚才还说要问候赵长洲之类的话说了,“真是巧了,说曹操曹操到。” 赵长洲笑着向欧阳月道:“欧阳小姐太客气了,请代本王也向左相大人问好。” 欧阳月离他那么近,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熏香闻到,心也醉了,只是知道一味的说好,一张刁蛮的利嘴瞬时变成笨嘴了。 敬王高兴道:“长洲,你不是最爱吃白姑娘做的甜点吗,这是月儿做的甜点,你也尝尝味道如何?”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心上人会做糕点。 赵长洲毫不客气吃了一口,满口夸赞:“比起我那奴婢,欧阳小姐做的也不差,味道很好。”说完又吃了一口表示自己没有撒谎。 欧阳月满心欢喜,眼中放光,努力压低了声音,柔柔地道:“王爷爱吃的话,我也可以再做一些。” 赵长洲看了眼白碧水,这丫头连看都不往自己这儿看一眼,于是干脆地回答:“好啊,有劳欧阳小姐了。” “王爷客气。” 二人一来一往,旁边人都感觉到了欧阳月比往日更加羞涩和带着甜蜜的脸庞,就连敬王如此迟钝也看出了些端倪,心中觉得空落落的。他不甘心,向欧阳月道:“月儿你要作什么点心只管告诉我,我可以教你。” 欧阳月点头笑道:“不必了。” 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拒绝,敬王不死心还要说点什么,却看到欧阳月走到白碧水的身边,亲切地对她道:“白姑娘的厨艺了得,陛下都喜欢,我跟你学吧。你不会不愿意吧?” 白碧水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出,刚才横眉冷对自己的千金小姐忽然变了脸,笑吟吟请自己教她厨艺了,要是拒绝倒显得自己很是小气了。 她也只好挤出个笑容来:“只要欧阳小姐不嫌弃就好。” 第二百零一章 撞破奸情 第二百零一章 撞破奸情 今日赵长洲没有接到入宫的旨意,在宫内的赵长嘉有些失意。 以往干脆见不到哥哥就算了,这两日见了面说了话,感受到了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快乐和轻松,可一时他又不能进宫来陪伴自己了,赵长嘉的心中便如缺了什么东西一样,总是心不在焉的,吃饭睡觉都没了意思。 她靠在临湖小筑的长廊上,将些小米撒入湖中,湖里的锦鲤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她跟前,抢着吃那些小米,往日这是赵长嘉最喜欢看的景致,可是今天这些锦鲤也不能让她高兴起来了。 小豆担心地望着主子,“长嘉郡主,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儿在哪儿受了气了?” 小豆是宫中最明白赵长嘉情形的人,天天与她一道相处,虽然是主仆,可是赵长嘉心地善良,对待下人更是宽厚大度,小豆跟了她就觉得这是老天厚待自己,若是这位郡主将来真的成为太子妃甚至皇后,那也是天下苍生的福分。因此对赵长嘉格外真心。 赵长嘉叹口气,“我只是想哥哥了,要是他也能住到宫里,我们日日能够相见说话该多好。” 小豆知道这种滋味,十三岁进宫成为宫女,到如今两年多了,见到家人的次数屈指可数,有时受了委屈也没有地方说,只能一个人悄悄哭。 这位郡主身份虽然尊贵,可是宫中又有谁是真心对她呢,就算太子爷也是敷衍的态度而已。她的情形与自己这个奴婢真有一点相似呢。 两个人相对无言时,费公公在外头高声笑道:“奴才给郡主贺喜。” 主仆二人赶紧收了面上忧伤,笑着对进来的费公公道:“哪有喜事呀,公公可别跟我们玩笑。” 费公公举起手上的东西,笑眯眯道:“瞧瞧这个,奴才可不敢欺瞒主子。陛下才写了一副字,就想到了长嘉郡主,说是你寝宫的墙上太冷清了,又画了一副百花争春图,催着叫奴才给您送来。” 说着便把字画都展开了,摊在桌上。 果然是笔墨才干的两幅字画,赵长嘉笑着道:“真是愧不敢当,竟然让陛下费心。” “郡主别这么说,您是陛下未来的儿媳妇,那就是自己人,他关心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费公公笑呵呵的,跟哄孩子般与赵长嘉讲话,转过脸又对着两个小太监道:“速去将这两幅字画表好再挂起来。这是圣上亲笔真迹,有点差池小心你们脖子上的玩意儿。” 两个小太监双手举着,恭恭敬敬接过费公公递过来的字画,一丁点不敢疏忽。 费公公又将手中一副装在卷轴中的字画交给赵长嘉,“这是陛下为太子-宫中写的一副字,他说请您亲手交给太子殿下。” 皇帝知道太子平常不大爱去临湖小筑看望赵长嘉,就连一些表面文章也不肯做,想着让赵长嘉和太子多谢接触,才有了这个主意。 其实赵长嘉也不乐意多见太子殿下,每次见面讲话都是冷冰冰的,虽说二人有了婚约,却很少见太子殿下流露出对自己的喜欢,想起这些就觉得没有意趣。 费公公像是能读心,劝慰着说道:“郡主别为难,您把这字带给太子殿下,他若有话与您说便多说两句,无话可说您送完就走便是。只是陛下这番苦心您别辜负了。” 赵长嘉接过卷轴,点头笑着说:“我明白,请公公回去复命吧。” 费公公这才退了下去。 赵长嘉带着字画一路绕过御花园到了东宫前头。 见未来的太子妃到了,东宫的太监宫女们纷纷行礼让路。 赵长嘉也微笑着向他们问好,一点主子的架子也没有。 绿菊将赵长嘉引到了暖阁之中,向她笑道:“太子殿下正在书房,说是谁来都要先通报,郡主稍等片刻,奴婢前去禀报。” 赵长嘉笑着说好,将卷轴放在茶几上等候起来,心中有些纳闷,东宫向来由大宫女碧玺打理,她几乎没有一刻不是监督着这些宫人在东宫的服侍,绝不容他们有一点闪失。在东宫大家最惧怕的不是太子,而是这位碧玺宫女,要是给她抓住了错漏,轻则杖打二十,重则便要被送-入慎刑司发落。 太子书房和暖阁隔着不过十步路的距离,绿菊径直到了太子书房门前,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碧玺的声音。 太子凡事都爱和碧玺商议,想来二人此刻正是在书房里商议着什么事情吧。想到碧玺平日里严苛的样子,绿菊不敢贸然前去打断,站在离门口稍远的地方先等一等。 只觉得里面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止住了,绿菊才走到门口,刚举手想叩门,却听到碧玺的声音:太子殿下别着急嘛,奴婢早就是你的人了。 太子又说着些小-浪-蹄-子之类的话。 二人说话的语气都与往日大不相同,听得绿菊面红心跳,脑子里也轰的炸开了一般,她就算年龄小,也已经知道太子和碧玺是怎么样一种关系了。吓得拔腿就跑,连头也不敢抬,才跑了两步就撞上另一个宫女夏樱。 “你见鬼了!”夏樱厉声责问道,“脸色那么难看,你这是看见什么了?” 绿菊害怕得哭起来,一个字也不敢说。 夏樱冷哼她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绿菊管不得她说什么了,只想赶紧跑开,被夏樱一把牢牢拽住,“你个小蹄子跑什么!这是犯了什么事儿了!” 夏樱故意高声嚷起来,绿菊慌得直求饶,“好姐姐,别那么大声音,别惊动了他们。” “谁?”夏樱瞪大眼睛,“你敢出去说一个字,今天就撕了你的嘴巴。” 绿菊心凉了半截,原来夏樱早就知道太子殿下和碧玺姐姐的关系,而自己却是一头撞破了两人的奸情,这样的事情自己怎么承担的住,只觉得天旋地转两腿站不稳了。 书房的门吱呀打开,太子殿下着长衫走了出来,看了看夏樱,又用阴冷的眼神瞧了眼绿菊,心中已经明白,却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对里头的人说道:“这事交由你处置了。” 太子回到书房,碧玺才从里面出来,她当着绿菊和夏樱的面,笑着慢慢将将外衫的带子束好,又走到绿菊面前,一张脸瞬间如冰一般,字字透着寒意,“你怎么来书房了,谁叫你过来的?” 绿菊吓得话也说不利索,磕巴着回话:“奴婢...本是在外头伺候,可是那个,那个太子妃,不,不是。那个郡主来了,要见太子。奴婢,这才进来的。” 这个时候晾她不敢撒谎,知道不是有人派她来监视自己,碧玺心中的恐慌也去了大半,她又微微笑起来道:“其实太子殿下与我的事情也实属正常,就算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有几个通房的丫头。你说是不是?” 绿菊点头如同捣蒜。 第二百零二章 搅入风波 第二百零二章 搅入风波 碧玺轻轻抓起绿菊的手,温柔道:“这双小手做粗活也是可惜了,会识字写字吗?” 绿菊是末等宫女,出生平民,哪里会识字更别提写字了,她摇着头,不知道对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那我就放心了。”碧玺摸着她的手,笑道:“这样的手做粗活太可惜了,姐姐我给你在东宫安排个轻省差事吧。”说着对夏樱道:“太子殿下书房里伺候的差事从此你就别做了,让绿菊来做吧。” 夏樱瞬间也蔫了下来,“碧玺姐姐,何必便宜这个小贱蹄子呢。” 碧玺怒目一睁,对着夏樱狠狠道:“这差事给你也糟蹋,问问你自己个儿配当这么好的差吗,枉费我觉得你机灵,信任你,你死哪儿去了,连个门都把不好。” 夏樱呜呜哭起来,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偷了一小会儿功夫的懒,就让绿菊这个小蹄子撞见了这事儿。 “从此以后夏樱去做绿菊的粗活,绿菊就来殿下书房里伺候,谁再敢多嘴,我就送谁去慎刑司。” 一番话说得两个丫头都不敢言语。 “不过嘛。”碧玺笑意盈盈看着绿菊道:“这么好的差事自然不能白给你,你得拿东西来换。” 绿菊心中一凛,本能的害怕起来,“什么,什么东西?” 碧玺掰过她的下巴来,幽幽说道:“你的舌头。” 夏樱听了汗毛都竖起来,绿菊则彻底瘫倒在地,头脑里一片空白,浑身筛糠一样止不住抖起来。 “你,你们。” 三人忽然听见长嘉郡主的声音,都不约而同望去,她正站在拐角处,脸色又是惊惧又是伤心,小嘴哆嗦着说道:“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要割谁的舌头!” 她本来等在暖阁,却听到书房处传来争吵声,以为是小宫女们拌嘴了,想到自己未来是太子妃,便自认有职责来劝和劝和,没有想到被她见到了这些龌龊的事情。 绿菊就跟见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一样爬到赵长嘉脚边,哭喊起来:“郡主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变成哑巴。” 赵长嘉难得如此坚定,“放心吧,本郡主一定跟陛下回禀清楚,不会伤你一根汗毛的。” 碧玺本来计划得很好,割了绿菊的舌头,放在太子跟前,哪天随便找个错处再解决她就好。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长嘉郡主,这个柔弱的小郡主,平日里看着没有什么主见,怎么这会儿眼神都变了,活像要吞了自己。莫非她听到了自己和太子的事情了。 碧玺心中直打鼓,此时更加不能慌乱,她放软了声音,笑着向赵长嘉行礼,“郡主误会了,其实奴婢也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而已,割人舌头如此残忍的事情,奴婢哪里真的敢做呢。” 赵长嘉回想刚才碧玺那阴狠的眼神,一个字也不信,断然道:“那我现在就把绿菊带走。” “胡闹!”太子听见了赵长嘉的声音,知道事情不妙,便出来插手,“东宫的宫女岂是随意可以来去的,赵长嘉,你在宫中住了许久,这点规矩也不懂吗?” 赵长嘉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违背宫中的规矩,可是一旦不管,他们一定会对绿菊下手,只怕她性命也难保,因而求太子道:“殿下,求你放她到我那儿伺候吧。” 太子狐疑地看着赵长嘉,猜不透她是不是知道自己和碧玺的关系,悄声在碧玺耳边问了,却发现她也不知,太子轻声骂了句废物。 碧玺心中的委屈和愤怒陡升,都怪这个郡主,向来不到东宫来的,偏是今天见鬼了,她忽然就跑来,还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风波。万一就此失了太子的宠爱,那自己就算豁出命来也要和她算这笔账。 太子罕有见赵长嘉固执的时刻,也知道不宜硬来,只能智取,叹一口气,无奈道:“赵长嘉,你别以为我是要惩治这宫女,父王向来要求我以仁德治天下,你是我未来的太子妃,若是你也不信我会宽大处理这个宫女,又叫别人怎么想我这个太子呢。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为人处世该从大局上看。” 赵长嘉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心中犹豫起来,莫非真是自己太不识大体吗,她低头看了看绿菊惨白的脸,又看了看身边这些人,知道自己强硬下去也没有用,要马上带走绿菊不可能,只好暂时妥协道:“殿下说得有理,是长嘉欠考虑了。” 太子走过去,温存道:“你就是这样傻,却也很是叫人心疼。” 赵长嘉抬头望着他,眼睛里却已经噙满泪水。 太子笑道:“你哭什么,我都已经答应你对这丫头宽大处理了。” 赵长嘉咬着嘴唇,“我知道,我只是...”说着脸色通红。 “你还知道了什么吗?”太子指了指碧玺,问赵长嘉道:“刚才你听到了多少?” 赵长嘉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太不懂事了,是我不适合东宫吗……我……我现在觉得头好痛。” 这些事情超过了赵长嘉能明白的程度,她做梦都梦不到今天的这番场景,此时哥哥在该多好啊,他什么都懂,他一定知道自己心中有多少迷惑多少痛苦的。 见赵长嘉状态不太对劲,太子命夏樱送她回到临湖小筑去。 等赵长嘉离开后,太子托着碧玺的下巴,面无表情道:“这事交给你去办,我能否放心?” 碧玺知道这事指的还是绿菊,她吃力地点头。 太子才收了力道,又好奇地走向绿菊,满脸怜悯地看着小宫女,居高临下说道:“本宫一点儿也不想罚你,你老实说就是了,刚才在门外,听见了多少事情?” 绿菊使劲摇头,“没有,什么都没有。” 太子叹一口气,“真是可惜了。” 碧玺走近太子,耳语道:“别的都还好,就怕她听见了关于怎么设计弄死白氏厨娘。” 太子抬眼冷冽地瞧着碧玺,“你有脸说,你怎么不刚才就割了她的舌头,那郡主说什么也晚了。此时她一定会告去父皇那里,本宫也只能先等父皇发话,不然惹恼他老人家,事情又要扩大出去。” 碧玺顿时语塞,只能认错道:“奴婢无能。” 太子白她一眼,转身进了书房,只扔下一句:“你知道就好,东宫之中无能之辈又晓得太多事情的,与这个小宫女是一样的下场。自己掂量吧。” 碧玺一口恶气没处发泄,用了死劲一脚踹向地上的绿菊,恶狠狠道:“算你命大,留着你几天再说。” 夏樱送赵长嘉回了临湖小筑,又命人把还等在暖阁的小豆给叫了回来伺候着。 赵长嘉在房内休息了半日,怔怔望着窗外,只是吧嗒吧嗒掉眼泪,任凭小豆怎么问她都一个字不说,实在急了,就劝小豆,“你别问了,我不说是为你好,知道太多也不是好事情。” 第二百零三章 深受慰藉 第二百零三章 深受慰藉 御书房内,傍晚时分,皇帝正忙于批阅奏折。忽然费公公禀告,三公主求见。 “哦?快点请。”皇帝有些纳罕,三公主成熟识大体,不会莫名就来找自己,一定有什么事情。 “儿臣参见父皇。”三公主笑着进来先行了一个大礼。 “快坐吧。”皇帝放下手中的笔,也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儿臣叨扰父皇是有一件事情要提前知会父皇一声。”三公主低声道。 费公公识趣地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二人密谈。 “有什么事只管说吧。”皇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是东宫,太子爷实在没有算计,大白天的就和宫女在书房里厮混,恰巧就被赵长嘉撞见了。有人说她脸色都变了,是由宫女一路扶着回到临湖小筑的。”三公主说完停下看着皇帝的表情。 皇帝不动声色,默默饮茶,“这个太子他是不想做了。你们是一母同胞,你平日怎么不劝劝他,他可是你亲弟弟,难道你不想她登基?” 三公主听得站起身来,委屈道:“父皇可要冤死金慧了,宫中皇子哪个不是儿臣的亲弟弟,为什么儿臣就独想他登基呢?太子之位是贤能者上,这可不是儿臣该用私情的地方。” 皇帝微微露出笑意,“朕的三公主一向如此深明大义。你去临湖小筑劝劝长嘉,然后带着她到书房来见朕。” 三公主领命后便直接去了临湖小筑,赵长嘉果真还在伤心,眼眶里还有些泪珠。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还真的动了真心吗?”三公主噗嗤笑道,上前直接搂住了赵长嘉在怀中,轻轻拍着她背道:“这个混不吝的人,有这么一个仙女似的太子妃,竟然还要想着那些个不值钱的小丫鬟,怕不是被下了迷-药了。” 赵长嘉听她说自己是太子妃,怪不好意思的,又被三公主拥得有些不自在,怯弱说道:“姐姐坐吧,让姐姐为我-操心了。” 三公主自然地亲昵道:“这话说的,你是我未来的弟媳妇,我弟弟如今欺负你了, 我怎么能不生气呢。”她坐下,又重重叹气道:“其实,那个宫女我本来就有些不满意,年纪大了大概是想着嫁人了,偏偏狗胆子那么大,竟然盯上了太子。太子从未出过宫门,哪里经历过被女人勾引的阵仗呢?”说罢偷偷瞟了赵长嘉一眼,见她垂头还是有些伤感。 “妹妹,你就可怜他年纪这么久了还没有把你娶进门吧,要是他得了你这样貌美温柔的妻子,那个小坏蹄子还能有机会?”三公主说着又笑起来,“我刚找过父皇了,也在他跟前狠狠数落了一番太子。顺便也进言父皇,求他早日让你们完婚,免得节外生枝。” 长嘉听得更羞了,恨不得将头埋进手绢里去,娇嗔道:“姐姐别说这些了。” 三公主笑道:“我难道说错了吗?父皇听了也觉得有理呢,说是赶紧要和礼部商议此事了呢。” 赵长嘉羞得无话可说,只能转过头,不敢看三公主。 可是心里却有些酸楚,真的早日嫁给太子一切就会好了吗。想起嫁给太子爷,心中并没有对将来幸福的期许,倒是有些害怕和迷惘。 “好了好了,我不和妹妹玩笑了。说正事吧,父皇让我带你去御书房呢,想必他也是心疼你,要安慰你。唉,有时我这个亲女儿都有些嫉妒了呢。”三公主假装皱起了眉头。 赵长嘉忙摇着头,“姐姐说的我无地自容了,要是让姐姐和父皇生出父女嫌隙来,长嘉就罪不可赦了。” 望着眼前这位天真好骗的郡主,三公主心中着实复杂,这样的人若不是赵长洲的妹妹该多好呢,可惜赵长洲和父皇之间有着不能和解的矛盾,他的妹妹也只能连带着一同被防着了。 “姐姐说笑呢,妹妹别当真了,咱们快走,别让父皇等着。”三公主拉起赵长嘉的手。 到了御书房门口,听见费公公通传了,三公主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赵长嘉独自走到书房,皇帝已经是满脸的歉疚,见她来了,上前迎了两步。 “赵长嘉受的委屈父皇都是知道的。”皇帝眼中带着温柔语气更是充满关切之情,“快些坐下。” 赵长嘉受宠若惊,本以为心里的苦楚无法向哥哥倾诉,那就只能独自咽下了,没有想到被父皇看得一清二楚,“赵长嘉谢父皇。”话音未落,感动的眼泪已经止不住流了下来。 “那个混帐东西。”见赵长嘉当场泪流满面,皇帝心中也是真的痛惜,一边痛骂太子,一边拿出自己的手帕来替他拭泪。 赵长嘉只觉得心中温暖无比,在皇帝面彻底将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唉,孩子,哭吧。也是父皇不好,没有将他教养的知道疼惜未来的妻子,父皇一定重重地责罚他。” 赵长嘉泪眼朦胧瞧着眼前的皇帝,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一般,除了哥哥,世上还有什么人会如此对待自己呢。 “父皇,不要因为我这点小事就责罚太子,刚才姐姐也说了……”赵长嘉想起三公主那番话倒是羞得说不出口了。 “姐姐,你是说三公主吗,她说什么?” 赵长嘉扭捏道:“没有什么,只是她说太子有时被女子勾-引也是难免的。” 皇帝面有愠色,“她这话说得糊涂,太子怎么可以轻易让自己陷于女色,朕也要训一训她,岂有这么做姐姐的。” 赵长嘉本来是对这话信以为真才对皇帝说的,没有想到要连累三公主挨训了,还在抽抽嗒嗒的她就急着要护着三公主,“不是的,大约是我愚笨,没有弄明白姐姐的意思。” “你不用替她说话,朕还不了解自己女儿吗。”皇帝有些心疼地望着赵长嘉,“你只管等着,朕为你做主。” “父皇。”赵长嘉擦了擦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长嘉求父皇一件事情。” “你说,父皇必然答应。” “父皇能不能被责骂姐姐,也不要责罚太子。这事长嘉已经伤心了,要是再把事情闹大,想必会让太子和姐姐都更加难做。”赵长嘉心中想的是此事到自己这里就算结束了,再闹下去,谁都不舒服,又无法改变事实,何苦呢。 “你当真,不会是太子威胁你说的吧。你不要害怕,无论如何告诉父皇实情。”皇帝不可思议起来,她心中不该恨太子吗,怎么还能替他求情。 赵长嘉缓缓说道:“太子怎么会威胁我呢,他并没有父皇想的这么坏。是我自己愿意这么说的,与任何人无关,更没有收到胁迫。请父皇成全长嘉的这番心意吧。长嘉也不愿意看到父皇因为我而与太子和公主动了真气,长嘉心中会更加愧疚的。” 说着又有些红了眼眶。 她要么是天下第一会装的人,要么就是世上最纯真的女子。 皇帝心中有些动容,久违的复杂的心情,自己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生活,也早已经将与儿女的关系当成了与大臣一般的关系,经营多过真情。 这一生为了这皇位不知有过多少关乎人命的谋算,本以为早就是一副铁石心肠,但是在这样纯真的赵长嘉面前,却慨叹自己是否太多无情了。 第二百零四章 左相归来 第二百零四章 左相归来 见皇帝坐在椅子上沉吟良久,赵长嘉小心问道:“父皇怎么了,是长嘉说错了什么吗?” 皇帝被她娇柔的声音从思绪中拉回,忙展露微笑,“没有。父皇只是想起了一些旁的事情。” “长嘉怕是打扰父皇了。”她有些内疚起来,父皇有那么多政务需要处理,却还来为后宫这些事情思虑。 “别这么说。你先回去休息,今日,你说的话朕也听进去了,朕向你保证不会训斥太子和三公主,但是训诲一番免不了,你看如何?”皇帝实在是不忍伤了赵长嘉一派天真的好意。 “多谢父皇。长嘉现在心中也不难过了,有父皇疼惜我,就知足了。”赵长嘉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脸上却还带着点点泪痕。 叫人心疼又好笑,皇帝忍俊不禁在她鼻子轻轻刮了一下,命费公公好生将郡主送回去。 敬王府中,赵长洲心中忧闷得紧,在王府的荷塘边上散步派遣憋闷之气,本以为进京后可以多和赵长嘉相处,但是皇帝不宣他也不好直接进宫,算到今天,已有两日没有进宫见到赵长嘉了。 而白碧水那个臭丫头还总是给自己脸色看,要不是看在她会做些糕点的份上,早就狠狠教训她一顿了。 “你们打算这一生都不跟彼此说话了是不是?”敏郡主忽然出现,原来她看出这主仆二人还在闹别扭,终于忍不住要来问问赵长洲。 “什么?”赵长洲不明所以。 “你和白姑娘啊,见面后彼此都不讲话,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敏郡主笑着道。 其实赵长洲心中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只是抹不开面子先开口而已,堂堂王爷主动和丫鬟求和,简直滑稽。 “长洲,你心中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和白姑娘怄气也不至于整日愁眉不展的。”敏郡主其实也看出来,赵长洲不单是因为白碧水不开心,更多是为了见不到赵长嘉伤感,所以特地来和他聊天,希望可以开解他一番。 赵长洲坐在了游廊上,背靠廊柱,脸上写满了失意。 敏郡主坐到了他身边,轻声问道:“长洲,你可想过就算这些日子可以天天与赵长嘉相处,可是早晚有一天你要离开京城的,到时又是长久的离别。你有什么法子把她带在身边吗?” 赵长洲紧紧攥起了拳头,表情更是忧郁,凛冽桀骜的眼神黯淡下来,这真是说中了自己的痛处,他仰天长叹一声。 敏郡主有些后悔,刚才说那些话也太直白了些,戳到了他的伤心处,便笑着安慰起他,“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现在赵长嘉是准太子妃的身份,在宫中也不会受委屈的。那慢慢想法子,总有办法和她团圆的。” 赵长洲并不作答,眼睛望着面前一塘春水,思绪万千,可是又毫无头绪,他知道敏郡主是安慰自己,虽然有些苍白无力,却是好意,他笑着回道:“多谢姑姑。我这次若是不能带赵长嘉离开,要你和敬王多多照拂赵长嘉了,她在这里没有亲人,宫中又人心复杂难测,她……什么都不懂,是无法应付的。” 敏郡主点头,“这些你不用说,我也早就想到了。其实眼下赵长嘉还算受到陛下护佑,毕竟她是忠良之后,陛下心中也是有数的。” 赵长洲冷笑一声,他心中的皇帝,可不是碍于忠良二字就会心软的人。 敏郡主知道有些话不能多说,便笑着扯开话题到了白碧水身上,“我倒有个法子,说不定可以让你有机会见一见赵长嘉。” “你说。”赵长洲眼前一亮,情不自禁抓住了敏郡主的胳膊。 “你别激动,我说的法子也未必奏效的。或许你可以让白姑娘做一道新奇的点心,以进献点心为由,你和白姑娘,不是有借口进宫了吗?” 赵长洲拍腿道:“正是,也是我关心则乱,脑子晕了,没有想到这个现成办法。” 敏郡主笑着说道:“你现在可得和白姑娘说话了吧?” 赵长洲起身道:“我这就找她去。” 游廊上敏郡主的丫鬟宝燕急急忙忙地找了过来,“郡主,王爷,你们在这里呢。欧阳左相家来人送了帖子,说是请您和我们王爷,还有英照王爷前去做客呢。” 说着递上拜帖。 敏郡主打开看了笑起来,又递给赵长洲,“你看,欧阳左相怎么这么着急,才从外地回来,也顾不得休憩一下,巴巴的叫我们现在就去。” 赵长洲皱眉道:“怕是有要紧事情。咱们这就出发吧。” 欧阳左相是位难得的贤臣,又曾经与赵长洲的父亲是至交好友,故此赵长洲心中一直对他保有敬意,听闻欧阳左相急着见自己,便料定事出有因。 从敬王府马厩中寻了匹马,自己独自先去赴约了。临走还不忘提醒敏郡主,带上白碧水一同赴约,让左相也尝尝她的厨艺。 赵长洲一路飞驰到了欧阳府上,管家通报后,欧阳明亲自迎了出来,“贤侄,许久不见了。” 赵长洲赶紧迎上去,“世伯不用亲自迎接的,我是小辈,理应我去拜见你。” “我们不用讲究这些虚礼了,多年未见了,贤侄已经长大成-人了。”欧阳明望着眼前身材高大的青年感慨颇多,上一回见他还是个青涩的少年罢了。如今已有了男子的凶狠霸气模样。 “世伯是别来无恙。”赵长洲客气地说道。 欧阳明哈哈大笑,“你也学会说些奉承话了。老喽,我心中清楚得很。也不知道还能再干多少年呢。朝廷的将来还要靠你这样的青年才俊,有了你们才能安得天下太平昌盛。”欧阳明拉了赵长洲的手,请他一路去到书房。 赵长洲并没有接话,而是另起话头:“世伯急着要见贤侄有什么要事吩咐吗?” “嗯,确实有件事情,关系到你身边之人。”欧阳明让服侍的书童出去,自己关上书房的大门。让赵长洲坐下细谈。 听到身边之人,赵长洲脱口而出,“是长嘉的事情吗?” 欧阳明摇头,“郡主已经许配给了太子,若无意外,陛下自会让他们完婚。我说的是你身边另外一位。” “白碧水?”赵长洲猛然想起皇帝看她的眼神,对她讲话的语气都有些过分亲切了。 欧阳明点头道:“正是关于这位姑娘。我在回京的路上便接到陛下送来的急报,说是要我收这位姑娘作为义女,在你们离京之前此事必须办妥。” “收为义女?”赵长洲有些莫名,“世伯看这是为了什么?” 其实赵长洲有几分猜到,只是不敢贸然说出口,怕自己道行浅看错了。 欧阳明捋了捋胡子,笑着道:“你我世交,老夫也不拐弯抹角,我想的是陛下多半属意这位姑娘,但她身份应该很是卑微吧,故此借我这左相的名头给她添些分量,好让陛下收她入后宫,而不至于遭人诟病。” 这真是讲出了赵长洲心中所有肺腑之言,他为难道:“世伯,这要如何办呢?” 第二百零五章 似是故人 第二百零五章 似是故人 “不忙说这个,这件事情我还有许多疑惑要问你呢,长洲,这位姑娘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然引得陛下如此大费周章。”欧阳明身为左相,一生经历的事情不计其数,倒是真没有见过皇帝要纳妃嫔搞得如此费事的。 “其实她不过是我的一个婢女而已,平日专门做些糕点美食,除了青春少艾,也并无什么过人之处。”赵长洲也是真的不明白怎么几个糕点就能拿下皇帝的心吗,那可是天子,他有什么滋味没有尝过。” 欧阳明摇头笑了起来,“长洲,你与我讲老实话,你是不是对这位顾念也有些动-情呢?” 欧阳明眼光锐利,谈话间仔细观察赵长洲每个表情,即便他转瞬即逝的醋意和不满也难逃这位老法师的眼睛。 赵长洲被他这忽然一问,毫无防备,有些急,“世伯莫开玩笑,她仅是一个普通婢女罢了,而且脾气还有些刁钻,总是爱顶撞主子,我是担心这样的人进宫哪天顶撞了陛下,就要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哈哈哈,好,老夫明白了。” 欧阳明见他死鸭-子嘴硬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问道:“那位白姑娘未随同你来吗,老夫倒想亲眼见见她。” “她随后就到,等她来了让她为世伯做些点心品尝,她也没有别的本事,只这一件本事确实算是真的一绝。”赵长洲答道。 欧阳明点头笑着,“那是再好不过,听说敬王爷也跟她学做点心。小女也跟着敬王爷做了那奇怪的点心,她这两日总是往敬王府跑,没有烦扰你们吧。” 欧阳明人不在京中,但是回家一问家仆,只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便对各人所想都了如指掌。欧阳月早已很少登门敬王府,赵长洲来了她偏就去拜访,还带去亲手做的点心。自己女儿心中什么心意他已然明白。 若是赵长洲也愿意,他们两个倒是一对璧人。也不枉他曾与故去的老王爷至交一场。想到这里命仆从道:“去把小姐叫来,告诉她英照王爷到了。” 没等欧阳月来见,就有小厮在门外通传:“敬王爷、敏郡主到。” 欧阳明连忙起身出门前去迎接。 “老夫见过敬王爷,见过敏郡主。”欧阳明笑着快步走来,恭迎二人,尽管二人年纪小过自己太多,但他们身份尊贵,礼数是万万不能缺失的。 敬王爷赶紧上前搀扶欧阳明,“左相辛劳了,快些免礼,只当我和敏儿是家中晚辈即可。” 敏郡主也在一旁笑着应和,“正是,您是我们的长辈,不用如此行礼的,真折煞我们了。” 欧阳明笑着说道:“老夫心领了王爷和郡主的好意了。快些里头请。” 赵长洲走到白碧水身边,向欧阳明引荐道:“这位就是白碧水,此次陛下宣来进京面圣的厨娘。 白碧水恭敬地行礼道:“参见左相大人。” 欧阳明定睛瞧她的模样,有些不敢相信,世上有如此相像之人。 众人都看出欧阳左相表情异样,赵长洲更是疑惑,怎么世伯如此震惊,他身为左相有泰山崩于前还面不改色的胸怀,到底是什么使他也难以控制自己的表情。 欧阳明已经明白皇帝为何要自己收她为义女了,更是明白皇帝下一步必然要将她纳入后宫,这姑娘与当初皇帝的太子妃实在太像了。 他平复了心中的诧异,恢复了淡然的神情,向众人解释道:“老夫方才有些头晕,想必是舟车劳顿还未完全恢复,人老了就是这样,见笑了。” 一句话平息了大家的疑虑。 刚好欧阳月梳妆打扮了一番也出来拜客了,众人又是一番见礼问好。 欧阳月见到白碧水出乎意料地格外亲热,主动向她开口,“白姑娘今天教我做些点心吃好不好?”她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又当着欧阳左相的面,白碧水只好微笑回到:“是。” 心中却直犯嘀咕,人怎么能说变就变,这位欧阳小姐忽然变得懂事那是不可能的,不定葫芦里卖什么药呢。 “也好,刚才本王还向左相推荐你的糕点,正好去厨房做一些,顺便教教欧阳小姐。”赵长洲吩咐道。 白碧水嘴上顺从答应,心里吐槽,顺便你个头啊,又要做又要教她,你当我神仙吗。 欧阳月高高兴兴拉着白碧水道:“走,我带你去厨房。” 敬王爷还没有和欧阳月说上一句话就能剩了她的背影可看,痴痴望着巴不得追过去跟她们一块儿。 欧阳明咳嗽一声,“咱们进去坐吧。” 敬王爷才赶紧收回了视线。 当着敬王和敏郡主,欧阳明也不好跟赵长洲继续讨论明皇帝要娶白碧水的事情,大家只是坐着聊天吃茶,闲话家常而已。 到天色渐暗时便有仆从来传晚饭已经预备妥了,今日还有白姑娘做的点心助兴。 “甚好,甚好。”欧阳明携着众人到得饭厅,欧阳月已经在那里张罗开了,很有女主人的派头。 白碧水做完点心有些疲惫,站在一旁安静等候。灯火下她的模样竟然有些乖巧,还有些可怜兮兮,赵长洲心中一动,想着晚饭后便与她主动说话算了,毕竟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众人纷纷落座,欧阳明一眼就看到了桌上一道色香味俱相当奇特的点心,顿觉新鲜起来,问道:“想必这就是白姑娘所做的?你为大家介绍一下吧,老夫还真是看不出门道来。” 白碧水微笑着介绍起来:“这道点心奴婢为它取名千层可丽饼,取可口又美丽的意思。奴婢方才在厨房里发现了进宫来的牛如块,便想起了做这道甜点。” 虽然有些胡诌的成分,不过她也已经尽量还原这饼的原名了。 欧阳明听了直点头,“是什么味道?” 白碧水笑着回答:“回禀丞相,是甜的,里头还有添加了水果,奴婢瞧见有现成的芒果便拿来用了。” “哦,那是海南前一阵子上供的水果,老夫都忘了,难为你有如此巧思,竟把水果和甜品融为一体。” 敬王笑着凑趣,“白姑娘的巧思多了,小王见了都忍不住赞叹。” “哈哈,敬王爷都夸赞的,必然错不了了。”欧阳明吩咐仆从切下一块放到自己盘中,用勺子挖下一块送到嘴里。细软的面皮里大概加了牛如,一股奶香满嘴四溢,尝着便嚼到了芒果,面皮有些温热加上凉凉的水果,一冷一热吃起来口感丰富,既有温暖又有清凉,很是舒爽。 “老夫算是见识了,难怪陛下都要召你入京。好吃不难,难的的新奇却又美味,白姑娘是厨艺奇才也。”欧阳明此刻倒有些怀疑皇帝要娶她可能是为了她做的点心好吃了,想罢自己也觉得好笑。 “白姑娘介绍一下做法吧。”敬王在一边早已好奇不已了。 第二百零六章 团圆晚饭 第二百零六章 团圆晚饭 白碧水笑着回道:“其实不难,以敬王爷的水准来学,只要一遍足以。最主要是需要有牛如和牛如块来调香。” 敬王爷指着可丽饼身问道:“这饼皮层层叠叠有不少层呢,做起来很不简单吧?” “这也就是花些时间而已,面团里加入牛如揉好后摊成博饼,抹上化开了的牛如块,再上一层面皮,再铺上一层芒果,照着这个方法做就成了。” 敬王爷点头道:“听着是不难,就是有些费工夫。” 欧阳月抢白道:“可不是嘛,我在旁也帮了不少忙呢。” 欧阳明向她愁眉道:“月儿莫要插嘴,更不许邀功,这是人家白姑娘的手艺,你不过打个下手,怎么好意思提呢。” 欧阳月撅起小嘴,虽然不服,可是也不想在赵长洲面前就跟父亲顶嘴,只要揉搓起裙子来出气。 敬王爷不忍看见她委屈的模样,帮腔道:“月儿几乎不下厨房,能够打个下手已经是相当不易了,就相当于一些平民在家中做了一整天的活计。” 一桌子人都笑起来。敏郡主更是揶揄他:“哥哥这胡说八道的本事也是渐长了。” 更惹得大家笑起来。 这么一大桌子年轻人围在一块儿吃饭,更加上许久未见的赵长洲也在,欧阳左相的心情久违地舒畅起来,席间也破天荒饮了两杯酒,推杯换盏间说说笑笑,宛若普通人家一餐温馨的团圆饭。 华灯初上时,敏郡主忍不住提醒敬王爷,“哥哥,可不要贪杯,咱们该回去了,左相年纪大了了,我们别耽搁他早些休息。” 敬王爷这才意识到时候不早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致歉道:“左相大人,今日高兴多喝了一些,没想到时间竟这么晚了,不好再打扰您,改日我发帖子,请您光临寒舍,咱们再接着畅谈。” 赵长洲也起身,准备告辞。 欧阳月却忽然向白碧水道:“白姑娘,不如你今日就干脆留在我家住下吧。我吃了你做的点心,真心佩服,想要学上几手。也孝敬一下父亲大人。” 白碧水心中可不乐意,推辞道:“那怎么好意思呢。”说着去看赵长洲的眼色,自己作为奴婢拒绝也不太礼貌,希望他这位王爷可以站出来拒绝。 没等赵长洲开口,欧阳明倒是先对他说道:“其实我也正有此意,长洲,你我叔侄二人这么久没有见面,有许多旧话在肚子里,饭后你到书房,我们再吃茶谈天岂不是惬意吗。” 赵长洲想着刚才和欧阳左相关于皇帝想娶白碧水的事情并没有聊完,既然如此就干脆顺水推舟留下吧,便笑着谢道:“世伯留我,自然不敢推脱。” 白碧水有点懵,就这么留下了? 她可不想和这位喜怒无常的欧阳千金多相处,自己惹不起她,你赵长洲要留下就自己留下吧,她可要走的,“那奴婢,就跟着敬王爷和敏郡主离开吧。” 欧阳月一把拉住她,“白姑娘是还记我那天在裁缝铺中的仇吗,你可不能这小气呀。” 这人真会推卸责任,自己狗眼看人低,却倒打一耙说我小气?白碧水强忍住想踹她的冲动,咬着后槽牙笑道:“欧阳小姐误会了,我哪是那样的人呢。奴婢也不敢记您的仇,只是临时决定住下的话,我身边都没有换洗的衣物,多有不方便。” 欧阳月转身叫道:“丹雅,我有许多未穿过的新衣,去拿两套送到白姑娘客房去。”然后笑着道:“这下问题解决了,你可不能推辞了吧。” 白碧水又笑道:“奴婢还好,可是王爷也需要换洗衣服啊。” 欧阳明对赵长洲说道:“小儿的身形倒是和你接近,家中有他的衣物,有些也是簇新的,贤侄不嫌弃就将就些穿吧。” “世伯说笑,我不讲究这些。” 白碧水当真找不到借口开溜了,无奈望向敬王和敏郡主,希望他们能够帮帮自己。 敬王爷开心笑道:“白姑娘,盛情难却啊,你就留下住上几天吧。” 几天?一天都难熬。白碧水心里直叫苦,可又没有一点办法,也怕再推脱弄得场面太过尴尬,只好悻悻道:“好吧,我住下。 委屈她一个,幸福所有人。敬王爷也有自己的小算盘,白碧水留在欧阳家教月儿厨艺,那他就可以借着学厨艺名正言顺来看月儿了。“那白姑娘,三天后我会派马车来接你回去,这些天你,还有长洲,就安心住下吧。” 送兄妹二人乘车离开后,欧阳月带着白碧水去看她的客房。 赵长洲则随着欧阳明到书房再叙刚才的话题。 刚进书房了,欧阳明就夸赞白碧水,道:“也难怪陛下会看上她,虽说是乡下女子,可是气质谈吐皆是不俗啊,你不说,我还真会当她是哪户人家的千金。” 赵长洲原先以为只有自己才看得上这小厨娘,没有想到她竟是这般受人待见,连左相都看出她的不俗来,心里即是欣喜,又更是焦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皇帝打消纳她进宫的念头。 烛火摇曳下,赵长洲满腹忧虑,欧阳明看得一清二楚,将茶盏推过去,笑道:“贤侄尝尝这茶,云南上供的极品白茶,我也是偶尔才吃上一杯。” 赵长洲接过来喝上一口便又放下。 “其实,长洲你何苦犯愁呢,既然陛下想要这女子,你给他又如何?说不定,借此还能缓和你与陛下多年的冷漠关系。”欧阳明建议道。 赵长洲果断拒绝道:“世伯知道我的心事,那些旧事虽然可以不再提及,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忘却,更不用提和缓关系。相安无事,已是最好的结果。” 欧阳明叹气道:“贤侄,我只是不忍看你始终被这些事情困扰,永远活在恨意当中。其实陛下愿意将嘉儿娉为太子妃,就已经有了和解之意。” “皇帝可以和解,但是我怎么可以忘了父母的惨死,轻仇者必定也会寡恩,我不屑做这样的人。”赵长洲气度凌然,绝不愿意妥协。 欧阳明欣赏他这样的气节,又担心他过刚而易折,但眼下确实多说无益,他听不进去。只能叹息:“世伯敬重你的为人,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赵长洲感激道:“长洲有世伯这样的长辈实在感恩,心中感激万分。”又问道:“世伯今日回京的话,是否明天要进宫复旨?” 欧阳明点头,随即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交托吗,明日我会私下去御书房与陛下述职,若是有话要带给嘉儿,我倒可以帮忙传话。” 赵长洲连忙把自己想带白碧水进宫给皇帝做点心,自己则可趁机去见见嘉儿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二百零七章 据为己有 第二百零七章 据为己有 “哈哈,好,明日我就向陛下提及,说你的丫头在我这里大展厨艺,建议让你带着她再进宫为陛下做些美食。只是么……”说着他顿一顿,看了赵长洲一眼,笑道:“你不怕再带她入宫面圣,陛下更是喜欢她,更想留下她?” 赵长洲略有些沉吟,微蹙眉头,随后又似乎无奈道:“目前没有比嘉儿更重要的事情,至少世伯您还没有收白姑娘做义女,这几天里,陛下是不会纳她入后宫的,我还可以从长计议,看有没有办法改变陛下的心意。” 欧阳明摇头,“难呢,你知道陛下的性子,要他改变心意,难于登天。” 赵长洲愤愤而道:“难道这就可以将我的丫鬟,随意收入他囊中吗。”忽然他觉得自己有些失了分寸,竟然在世伯前表现出如此的不甘心,有些心虚地解释起来:“毕竟,在睦和镇酒楼中的生意,被她的点心带起不少,这样优秀的厨娘……可以为我带来可观收益。” “原来如此。”欧阳明捋着胡子别有深意地笑道,一副‘那就算你说得对吧’的样子。 二人又在灯下闲话了不少当年赵长洲父母的事情,直到夜深了才尽兴,各自回房歇去。 白碧水一夜没有睡好,翻来覆去总觉得这个地方陌生感强烈,无法让自己感到安全。这欧阳府真是和自己不对付,想起明天要被那大小姐纠缠不休,就更是烦躁得睡不着。 早起照镜子时,白碧水看见自己终于有了一对熊猫眼,懊丧得不想出门见人。 偏偏她才起来洗漱好,那位欧阳小姐就跟掐准了时间一样在门外问道:“白姑娘,你起来了吗?” 白碧水不想开口应她,最好让她以为自己还在睡觉。 里头没人回答,欧阳月对身边丫头道:“丹雅,过来,你敲门喊她。” 还真是不客气,白碧水干脆回道:“我醒了,才穿衣服呢。”然后起身开门请了她们进来。 “睡得如何呀。”欧阳月故意视而不见白碧水的黑眼圈。 “有些不大习惯,睡得不太稳。”白碧水如实奉告。 欧阳月敷衍回答:“头一个晚上也是难免,今晚你就习惯了。白姑娘快随我去用早饭,然后我们便去厨房研习厨艺吧。” 研习个鬼,还不是要自己做,这位小姐就只负责看。 真是寄人篱下,没有尊严。白碧水满腹委屈,卖给赵长洲而已,怎么活似卖给了这一群人。 用过早饭,拖着疲惫的身躯,白碧水和欧阳月到了厨房。 “父亲进宫面圣,午时回来,所以我会跟父亲一道用午饭,你教些点心给我,然后我今日就可以孝敬父亲了。”欧阳月想得很美。 白碧水真要一本正经教她,要她自己动手尝试时,却见她一副嫌弃的模样。 “这东西黏黏的,会不会留下气味,洗不掉呢?” “不会的,面团没有味道的。” “可是你刚才加了好多东西进面团呢。” “那小姐切这个吧。” “动刀吗,我从未碰过,若是割伤可怎么办呢,丹雅你来。” 白碧水算看明白了,这位欧阳小姐所谓的学习,只是动动嘴皮子的,她从未想过学习是要动手的,是可能会弄脏甚至弄伤的。 白碧水微笑着,客气说道:“小姐让开一些,这油锅里的热油可能会溅到你。” 欧阳月听了,慌忙退后两步,紧张问道:“这样远,够吗?” 白碧水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只能保持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是的,您站在那里就刚好。” 上午在厨房里做了两个点心,欧阳月只用眼睛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见白碧水如同变戏法一般将点心一点点制作出来,她喜得拍手,“好看,真的很香,父亲一定喜欢。英照王爷也会喜欢把。” 白碧水已经懒得和她多说,只是用最礼貌温柔的笑容回复她所有问题。 晚上没有睡好,加上忙了一上午,白碧水累得只想躺倒。 欧阳月却拉着她手,兴高采烈道:“咱们做了这么好看的糕点,不如请英照王先来品尝一下吧。” 白碧水已经累到无力生气,只剩下无奈了, 这点心几时变成咱们做的了,是我一个人做的好吗。 “丹雅,装到食盒里,跟我走。”欧阳月着急地吩咐起来,更是盯着丹雅装起来,生怕她损坏了点心的漂亮外形。 “好了,走吧。”欧阳月满意地看着食盒,又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笑道:“白姑娘先歇着吧,用过午饭,本小姐还有事情吩咐你。” 白碧水真是欲哭无泪,她是否还记得,自己只是王爷的丫鬟,可不是欧阳家的奴婢。 托着疲乏的身体,白碧水往自己的客房走去,刚好经过赵长洲单独住的那个小小院落。 听见欧阳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王爷,我给你做了两个点心来品尝。” 白碧水彻底明白了她干嘛纠缠着自己要学做点心…… 欧阳月这醉翁之意不在酒,本意是邀功讨好赵长洲啊。想到自己还真以为她对美食有兴趣,直骂自己是个大傻子。 她倒要知道赵长洲是不是真的会因此而对欧阳月有些好感。 走近了小院落,也听见赵长洲的声音,正在感谢欧阳月的好意。 “王爷是客,这都是应该的。我早早起来,央求了白姑娘,请她教了我,虽说学的有些辛苦,只是瞧见做出的点心这么可爱,又觉得值了。”欧阳月娇滴滴,软糯糯的声音,却让白碧水觉得是一击重拳砸在了心头,气得仰倒。 她想推门进去,但还是忍下了脾气,敲了敲门。 有个丫鬟来开了门,正是丹雅。 见白碧水来了,欧阳月做贼心虚,微微低头,不敢看赵长洲的眼睛,说道:“白姑娘来得正好,要多亏了她,否则这点心做不出呢。” 赵长洲并不说话,而是直接从食盒中取了一样点心,是一个小小的碗状的点心,还热乎着,散发着鸡蛋和浓郁的奶味儿,入嘴后便嚼到了酥脆的外皮,里面则是嫩滑的鸡蛋羹? 赵长洲不能确定,只是觉得甜美香郁,回味无穷,非常自然地问道:“这点心叫做什么?” 欧阳月却面色茫然,手粗无措起来,刚才她正是忘了问名字了,正懊悔不已时,白碧水主动回答,“这叫做蛋挞,取了鸡蛋牛如和面粉做成的。” 欧阳月松一口气,笑着走到白碧水身边,又亲昵道:“多谢白姑娘提醒,我都忘了呢。” 赵长洲点头,看了看她们二人,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宜当面问些什么,只是满意地笑道:“名字果真很怪,但是味道也是一如的一流。” “真的吗?”听了这夸奖,欧阳月高兴雀跃起来,满脸甜蜜地谦虚起来了,“我也是第一回试着做,王爷千万别不敢说,我愿意听些意见,日后好做改进。” 赵长洲笑出了声。 欧阳月不解,“你笑什么呀?” “我是笑欧阳小姐聪慧过人,才经过一些提点指教,便可以做出这样极品美味来了。”赵长洲笑容如此真诚坦率,更衬得他面容俊朗,欧阳月神魂颠倒,彻底被这夸赞迷晕了。 第二百零八章 将计就计 第二百零八章 将计就计 白碧水瞪着对眸子,鼻子也气得皱巴起来,语气有些生硬地问道:“欧阳小姐,请问这真是你...” 赵长洲立刻打断她的话,接着露出好奇的表情,看着食盒里另外一道点心问欧阳月,“我再尝尝这道可以吗?” 欧阳月满心欢喜,亲自端了出来放在桌上,满心满眼的期待,看着赵长洲用勺子剜了一勺吃起来,又迫不及待问他:“味道如何?” “嗯。”他吃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示意味道极好。 欧阳月咬着嘴唇,忍住大笑的冲动,娇柔道:“王爷慢点吃。” 白碧水大步走上去,向着赵长洲连珠炮似说道:“这道是番茄鸡肉焗饭,做法是...” 赵长洲赶紧咽下口中食物,阻止白碧水说下去,“好了,本王又不是敬王,对做法并不甚有兴趣,只要好吃便可以。”说完转向欧阳月笑容可掬道:“欧阳小姐是否这也是你试着做的?” 欧阳月见赵长洲根本不许白碧水开口,便以为她其实不受待见不被信任,顿时胆子也壮了不少,听见他问了就点头了,脸不红心不跳说道:“正是,王爷觉得如何?” “我还真是无法想象米饭可以做成这样的味道,也是用牛如吗,还加了些番茄,蔬菜炖得很烂,有些清甜,加上鸡肉的鲜辣,混在一起毫不冲突,反而互相提味,更是有牛如液包裹米饭,每一颗都劲道了些。这些口味融合在一处,能够相得益彰实在不易。”赵长洲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以往他吃自己亲手做的甜点时,嘴巴从没有口吐莲花来夸奖的。 难道他吃不出来这是自己做的啊,白碧水咽了口口水,努力将心中的委屈伤心也咽回去。 他怎么会吃不出呢,那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这位欧阳小姐不可能聪明如此,短时间可以有本事做那么好吃的东西。 “王爷再多吃一些。”欧阳月殷勤地帮赵长洲又添上一些焗饭。 赵长洲照单全收,大口地享受起美味,只是向欧阳月说些感激夸赞的话。 对一旁的白碧水连看也不看,她生怕自己再留在这里眼泪就要控制不住了,便悄悄离开,回到客房一边往死里捏枕头,一边低声痛骂:“没有良心,大猪蹄子,小气鬼。” 胸中的郁闷散了不少,一头栽倒在枕头上时却发现还是难以入眠,现在虽然气消了不少,可为什么还不开心呢,白碧水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这滋味着实难受得很。 昏天黑地不知睡了几个时辰,白碧水醒来觉得身体舒服多了,没有刚才沉重的负累感了,却见房间的桌子上摆着些被盖得严严实实的饭菜。 她打开饭菜上盖的碗,桌上摆的是葱烤鲫鱼、有辣子鸡块、腌笃鲜汤,还有一碗晶莹剔透的米饭。都是小巧的一份,加起来分量刚好符合她的饭量。 白碧水食指大动,拿起筷子一通风卷残云,也不知是这欧阳府的厨子厉害,还是自己饿得厉害。吃完以后白碧水还觉得意犹未尽,砸吧了两下嘴巴回味了一会儿,才用茶水漱口。 随后她便端着已经空了的碗碟送去厨房那里,路上刚巧碰见了赵长洲。 冤家路窄,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一些,不然被他笑话。 赵长洲倒先开口了:“用过饭了,饭菜还满意吗?” 白碧水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几道菜都是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莫非那些菜是他给自己挑的吗?她抬起头,眼神中已经带了几分感激,才想发问,却见丹雅在冲自己招手。 “白姑娘,你醒了呀,吃过饭了呀?”丹雅主动从白碧水手中接过托盘,笑着向她说道:“小姐请您去帮个忙呢。” “又要做点心吗?”白碧水本能有些抗拒。 “不是的,我也不知什么事情呢,只是来传个话。哎呀,王爷,您不会正好也要差遣白姐姐吧,那我回去告诉小姐。”丹雅客气地说道。 白碧水眼巴巴望着赵长洲,希望他能给自己解围。 没想到他点了头,嘱咐起来,“你去帮忙吧,做事仔细一些。” 难道他看不到自己眼里有不情愿吗,这么可怜巴巴求他的眼神看不出来吗? 白碧水心中的委屈积蓄到了极点,忽然有了个念头,莫非赵长洲心中喜欢欧阳月吗,所以听任她随便使唤自己,对她的话毫不怀疑地就全盘接纳。 想到这儿一切就比较说得通了,白碧水只觉得心头一阵彻寒,精神头也萎了不少,只乖乖跟着丹雅去了。 欧阳月的闺房在欧阳府中最幽静的所在,树荫浓密,花-径飘香,一路走来空气中氤氲着甜蜜和清雅的各样植物芳香。 住在这儿怕是能活到一百岁,白碧水胡思乱想着便到了欧阳月闺房的门口,还未进门已经闻到一股异香,原来是她的闺房中的香炉正在袅袅冒着青烟。 欧阳月则云山雾罩如仙境嫦娥一样,正襟危坐于桌前练字,见白碧水来了才放下笔,笑着喜道:“白姑娘来啦?有事要你帮忙,不知你愿意与否呢?” 白碧水还没有说出不愿意三字,欧阳月就自顾自说起来,“我在潇湘绣馆中订做的一套衣服今日可以拿回来了,只是父亲一回来便叫我练字,我脱不开身。这是十两银子,你拿去交了钱款,取回衣服,这事情就算完了。” 她一面说的时候,丹雅就在一旁开橱柜取钱匣,把银两用红绸包好递到了白碧水手中。 “这不好吧,我要是走开了,王爷有什么吩咐岂不是找不到了?”白碧水想把银子还回丹雅手上,她跟银子是滚烫的一般立刻躲开了。 “欧阳府不缺下人驱使,不会委屈王爷的。我也不是故意找白姑娘办差事,可是这件事情就只能你办。”欧阳月每次要支使人的时候表情就格外亲切。 又开始挽着白碧水的胳膊撒娇一样求道:“潇湘绣馆就是上回你我遇着的地方,你记得吧。刚好上回送我去的车夫出去了,丹雅又要给我磨墨,思来想去,就只有你可以帮我这个小忙了,白姑娘可不要推辞呀。” 反正横竖这是赖上自己了,白碧水掂量了手中的十两银子,携着这包东西上街不引人侧目才怪,她该不会是想我被抢劫,最好被劫财又劫色吧。 更何况偌大的丞相府邸,连个认路的人都没有了吗,非得找上自己。 白碧水望了一眼欧阳月,这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心眼有那么坏吗怎么总是打些见不得人的小算盘呢。 反正赵长洲喜欢她,要是自己违拗了他心上人的意思,说不定还惹他来恼自己呢。 与其在这儿看着这两人就来气,取衣服的话正好也可以出门散散心,白碧水把心一横,我也正好看看你这大小姐要耍什么花样,能怎么个坏法。她痛快地答应道:“我这就去!” “白姑娘真是好人呢!”欧阳月拍手道:“这银子有多的,余下来的碎银子你给自己随便买些什么,不用客气。” “多谢欧阳小姐。”白碧水爽快地接受了,反正自己再客气这位大小姐也不会对自己客气。正好出去逛逛,顺便买些东西吃,用食物好好消消心头这点腌臜气。 第二百零九章 失意之人 第二百零九章 失意之人 白碧水才离开一会儿,敬王爷就犹犹豫豫又磨磨唧唧地蹭到了欧阳月的闺房门前。 在外面做事的粗使丫鬟并不认得他,只好客气有礼地问道:“公子,请问您是哪位,这是我们家小姐住所,您是走错了路吗?” 虽然是粗使丫鬟,可也是月儿院中的人,敬王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道:“我没有走错路,正是来找你们小姐的,不过小姐闺房我不敢贸然擅闯,请姑娘帮忙通传一声,就说是敬王来了,请她出来一见。” 丫鬟们也早就听过京城有位敬王爷和这左相府颇有交情,如今面前这位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竟然就是敬王,丫鬟连忙行礼,“哎呀,奴婢失礼了,王爷稍等,奴婢这就去通传。” 敬王点头,在外安静等候,看着月儿平日居住的环境如此清幽,敬王不由想起了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月儿幽居这里就好比那遗世而独立的佳人一般难得,越想,倾慕之情越是浓烈。 “敬王爷,你发什么呆呢?”欧阳月才出门就看到他背着双手,立在那里望着一颗大树发呆。只觉得他傻乎乎的,是个好笑的人。 可是偏偏他却喜欢自己,怪无趣的,要是站在此地的是赵长洲,欧阳月想象着他魁梧轩昂,负手而立在这景致中该是多么美好。 不禁脸庞一红,像苹果熟透一般。把敬王给看呆了。 见敬王爷露出那副痴痴傻傻的表情,欧阳月很不愿意和他单独相处,赶紧问道:“今天敏郡主来了吗?” 敬王爷点着头说道:“没有,府里有些事情她要料理,就我自己来了。” 欧阳月掩嘴笑道:“她没有来,你怎么又点头?” 敬王被她提醒才回过劲儿来,难为情道:“见了这些秀美的景色,我有些分神。” 欧阳月也不再多问,笑着说道:“原来这样,王爷见过我父亲了吗?” “才拜见了左相大人,英照王爷那里也去过去打了照面。不过怎么各处都没有见过白姑娘,月儿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敬王心中还是牵挂着白碧水,毕竟那是他的厨艺师傅。 欧阳月坦然回答:“她呀,上午教了我两道点心,刚才我又拜托她去帮我出去买些东西。估摸着晚饭时分可以赶回来的。” 敬王这才点头,“也好,她回来做晚饭的甜点时我也可以跟着学习到一二。对了,不知道月儿今天学到了什么点心,叫作什么名字,怎么做法?”他是真心感兴趣才问。 却不想问倒了欧阳月,她哪里记得,全程又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头,光用眼睛看可学不会,于是便故意岔开话题,“咱们去英照王爷那里坐会儿吧,你不如先问问他点心味道如何,再讲讲做法,不是更好吗?” 虽然敬王爷没搞明白怎么就更好了,但是月儿说话总有道理,便连连点头。 走到了半路上便遇见了赵长洲,他身后还跟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见了欧阳月,赵长洲第一句话便问:“白碧水呢?” 欧阳月便又告诉了他自己派白碧水出去取东西了。 赵长洲面色不悦道:“难道府上没有其他人可以使唤了吗?” 欧阳月委屈道:“王爷生气了吗,我并不是有意要支使她,而是她恰好认得那地方,为了打赏她,我还特意多给了些银子。” 听了这些赵长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果真把白碧水当个奴婢使唤,还打赏?这白碧水平日跟自己心气儿那么高,怎么面对欧阳月这种差遣奴婢的方法倒不反抗了。 还是碍于欧阳左相的关系,赵长洲强压心中的怒气,问道:“她大约几时能回?” 欧阳月不傻,赵长洲心中的不快无法掩饰,脸上都写着了,她也不敢抬头看他,只低头轻声道:“酉时之前总能回来,距离也不远,除非她拿了赏银去瞎逛。” 赵长洲斩钉截铁道:“她不是那种人。欧阳小姐往后也别再使唤她做这些事情了,她是专做点心的丫鬟,其它事情我一般也不会差遣她。” 敬王爷笑着对月儿道:“长洲性子急,你别往心里去,主要是白姑娘初到京城,京城的路又不是乡下,道路纵横的,容易走丢。”边说边冲赵长洲使个脸色,“长洲,你是这意思不是?” 赵长洲也着实不想叫任何人心中不快,见敬王有意解围,便微微缓和了神色,点头道:“恩,是这意思。”他低头对身边的男孩子道:“听见了?你姐姐很快回来,先回我住的院子去等吧。” 白勇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转过头瞪了一眼欧阳月,眼神凶狠。 欧阳月从未见过这样又野又凶的眼神,她怎么甘心受这气呢,上前就要揪住白勇的衣领,一个奴才的弟弟也是个奴才罢了,敢跑来左相府给自己气受。 敬王见状不妙,一闪身挡在了欧阳月和白勇中间,对着白勇喝道:“回去等着吧,白姑娘很快便回来的。” 赵长洲也一把按住白勇,这孩子年纪小,怎么气性那么大,莫非被白碧水传染了? “跟我走,别惹事,小心你姐姐回来骂你。” 白勇这才乖乖跟着赵长洲离开了。 欧阳月吃了憋,没处撒气,站在原地便哭了起来,“我不过是教一个丫鬟做点小事,为什么个个都对我深仇大恨一般,那个小毛崽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他也配那样瞪我吗?” 敬王心中也替她委屈,但当面听见心中的月儿口里吐出些毛崽子之类的粗鄙之语,他还是倍感诧异,原来月儿不似自己以为的那般柔弱,竟有些似粗使婆子的讲话语气。 若不是亲眼目睹,别人说来他是不信的。 但月儿年岁小,外加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只怕这是她这辈子最生气的样子了吧。 敬王好生安慰自己一番,才去劝慰欧阳月,“月儿别伤心了,长洲的性子你不大了解,他这人有时不通世故,孤僻得很,却也不是有心伤人。至于那个孩子,据说也是他们半路捡回来的,那必然是没有教养的。你若是和他较真生气当真是降低了自己身份。” 欧阳月擦了擦眼泪,冷冷笑道:“敬王爷是说我自降身份,不知自重吗?” 敬王顿时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竟然迁怒自己吗。是她听不懂自己是好意劝慰,还是故意要气自己。一腔幽情只化作一声叹气,他虔心道:“月儿,若这世上还有人愿意真心维护你,那便是我。我不怪你气我怨我,我只是伤心你竟不明白我。” 欧阳月被他这么一说,心下也有些歉疚,可是又极其不爱听他说什么明白不明白,尽管赵长洲刚才对自己有些不客气,但不知道怎么的,宁愿听赵长洲那些责备,也不爱听敬王这些温言软语。 “月儿向敬王赔不是了。”欧阳月例行公事一般行礼道,说完了便携着丫鬟丹雅走了。 敬王伫立在原地,满心惆怅难言,双撑着一旁的大理石栏杆,无奈望着一塘还未盛开的荷花,这荷花恣意开放的春天快来了,人却还不如这花。 第二百一十章 白氏失踪 第二百一十章 白氏失踪 欧阳府的管家早已把府内发生的大情小事都一一汇报给了欧阳左相。 眼看着酉时早已到了,都快到了欧阳府掌灯的时间,白碧水却仍未回来,欧阳明也坐不住了,他去到赵长洲那里,“长洲,白姑娘回来没有?” 赵长洲也正有些犹豫要不要回禀左相,生怕这丫头是故意和自己斗气才在外头逗留,又怕万一她真出了什么事情,见欧阳明过来询问,便如实说了心中的担忧。 欧阳明果决道:“宁可多花些人力去找她回来,也不能冒险叫她独自在外头,我叫些人去沿路找。长洲你别着急,天子脚下,王法当道,不会有事。” 赵长洲也只好点点头,心里却并非这么想。 白勇在一旁急道:“爷爷大人,我也想出去找姐姐,可以吗?” 赵长洲立刻纠正他道:“这位是左相大人,不要随便乱称呼。” 欧阳明并不介意,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发,“我自会派人去找,你们安心等候便是。” “有劳世伯了。万一这个丫头真是在外面贪玩,我一定带着她亲自向世伯请罪。”赵长洲拧着眉,寒着脸,神色异常凝重。 “那倒不必了,她平安归来此事便了了。说起来,月儿也是任性,偏要使唤你的人,我已经去叫她到书房候着了,今日之事她首先就该受责罚。”欧阳明面有愠色,似乎正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世伯息怒,欧阳小姐年岁还小,不能过分苛责她。”赵长洲忙劝起来。 “贤侄放心吧。倒是明日进宫的事情...”欧阳明今天进宫向皇帝提起了赵长洲想带白碧水进宫的事情,得到了应允。 万一白碧水找不回来,事情岂不是闹大了。 一直等到掌灯时分,将近戌时,白碧水还是不见踪影。 出去寻找她的欧阳府的家丁也都一一回来禀告,到处都找不到她。更叫赵长洲担忧的是,那潇湘绣房的老妈妈们说白碧水取了衣服很快便离开了,说是要回去赶紧交差。 至此已经有三四个时辰了,她却连人影都未见到。一个女孩家流落在外怎么不叫人急死了。 赵长洲再也坐不住了,叫人备马,他要立即出门亲自去找。 白勇也满脸焦急,拉着赵长洲的衣角央求道:“王爷大人,带上我一块儿去找吧。” “行,你和我同乘一匹马。”赵长洲又转身对欧阳明道:“烦请世伯派人去敬王府,告诉我的家仆遥知,让他立刻出门找人。” 欧阳明立刻点头,着人去办。 赵长洲带着白勇骑马出了欧阳府。 欧阳明待他走了,才向欧阳月怒目道:“你干的好事情!” 欧阳月早就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任凭父亲责备,一声也不敢吭,只是一味掉着泪珠。 “你哭还有何用?这白碧水不单是赵长洲倚重的丫鬟,更是陛下亲自召入京城的厨娘,今日陛下要让她准备准备,明日一早进宫伺候。偏偏你对她颐指气使,真将她当做我们的家奴了?”欧阳明气急了,一番话说完,直喘大气。 敬王赶上去劝道:“老丞相,别气坏身子。月儿年纪小,还可以教她。” “还小?十六岁了。她的母亲十六岁时已经嫁入欧阳家,开始打理家事,若是像她现在这个样子去做哪家的主母,那家都被她拆散败光了!”欧阳明额上青筋也爆了出来,其实他不单是气恼女儿任性,更是气恼自己,竟然没有把唯一的女儿教养好,实在有辱欧阳家风。 欧阳月缩在墙角,听见父亲已然把自己说得一文不值,伤心欲绝,从小到大,父亲哪有这副严厉的面孔,头一回见识的欧阳月觉得头顶的天都塌了。 欧阳明看她满脸泪水,连抽泣也不敢大声,又心疼起来,这可是自己的掌上明珠,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大叹一声,坐倒在椅子上,连连摇头。 敬王走过去,悄声安慰着欧阳月道:“月儿,你还好吧。左相的话都是气头上说的,你不能都听进心里去,你可知道?” 欧阳月浑身发抖,害怕道:“万一那个白姑娘真的找不到了怎么办呢?” 敬王爷赶忙微笑着回答:“怎么可能,这是京城,谁敢在天子脚下犯事,那白姑娘多半是被什么好玩的东西绊住了,又迷了路,一时找不回来罢了。等下长洲回来说不定就带着她一起回来了。” 欧阳月现在心慌意乱,听见敬王这番只是安慰的说辞也只好当真话听,她乖乖点头,“敬王爷,刚才对你有不周之处,你别放在心上。”说着又忍不住哭起来。、 敬王爷也慌起来,他顶见不得女孩子的泪水,别提是心爱女子的泪水,一滴滴都敲得他心坎疼。 “好了!”欧阳明不忍见女儿站在冰冷的墙根,“你站在这儿有用吗,回你房间去吧,好好想想,你是什么身份的女子,做的事情与你的身份是否能够相称呢!” 欧阳月仍是怯怯的不敢动,敬王劝她道:“回去吧,一有消息我立时就通知你,站在这儿受了风寒就麻烦了。” 丹雅也上前来拉着欧阳月的手说道:“小姐,咱们回去吧,敬王爷说了就会做到的。奴婢扶您回去。” 欧阳月这才点头,又向欧阳明缓缓行礼才告辞出去。 大厅上,灯火通明,敬王陪着欧阳明就这么等候消息。 不时有家仆回来禀告最新的消息,每每却总是叫他们失望。 直到深夜丑时赵长洲才回到欧阳府,见他回来,敬王健步跑去问道:“人找到了?” 赵长洲没有说话,一脸的疲惫和忧虑眼神已经告诉了众人答案,旁边的白勇早就哭得双眼红肿。 欧阳明心中更加确定,这白姑娘是凶多吉少了。 “长洲,你累坏了吧,快进来歇歇。”敬王爷关切道:“喝点水,再用些饭菜。” 赵长洲只是微微点头,并未说话,走到大厅才向欧阳明开口道:“世伯,我才骑马在城内慢慢地绕了半圈,并未找到一丝线索。我是回来特意向您回禀消息,待会儿我再出去寻找。” 欧阳明已经命令仆从传饭上来,又将一盏热茶送在他手上,“贤侄休息吧,我会叫奴才们彻底搜查,你就不必劳累了,明日一早你还是得进宫面圣呐。” 赵长洲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又连着喝了两杯,才觉得嗓子舒适一些,却仍有些沙哑,他勉强挤出笑意,“世伯不用担心我,我年轻熬得住。倒是世伯年纪大了,不能经受劳累,晚上风也大,您回屋休息吧。” 欧阳明面露惭愧,摇着头道:“都是我教女无方,长洲你尽可以责怪我。” 赵长洲虽然着急,但心中还是清明,知道眼下责备谁都无济于事,只有继续搜寻才是正经,何况欧阳明也并非始作俑者。他反过来劝道:“世伯别说这些,我若是因此责怪世伯就是混不吝了,世伯要是为此受了风寒做下毛病倒叫我难受了。” 他看向敬王道:“这里就交由叔叔照料了,我还要接着去找。”说完转身就走。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太子挨训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太子挨训 白勇在后头追着喊:“王爷大人带上我。” “你还不累?” 白勇坚定地摇头,“不累!” 赵长洲笑起来,用力摸了摸他的头,“走吧!” 这一走便到了卯时,天蒙蒙亮才回来。 整个欧阳府的家仆都出动,折腾了一整个晚上,却如大海捞针一般毫无头绪。 赵长洲一夜奔劳也一无所获,要不是早上就要进宫面圣,他还会继续找下去。 回到欧阳府,赵长洲安顿了白勇,让人照料他好好睡下。自己则梳洗之后换上朝服,准时进宫去了。 费公公才见到赵长洲就就哎哟叫了起来,迎了上去仔细瞧着他道:“我的王爷呀,您这是怎么了,才两天不见,怎么面色如此憔悴了。您身子还好吗?奴才去请御医来给您瞧瞧吧。” 赵长洲赶忙劝止,将昨天白碧水走失的事情告诉了费公公。 听得他也是胆战心惊,忍不住担忧道:“这可怎么好,我说怎么白姑娘没跟您一道呢,陛下知道了也该担心了。” 赵长洲无奈道:“恐怕是了,但也没法子。此刻我可否进去,请公公通传一下。”他指着御书房方向问道。 费公公轻轻摆手,低声道:“您先等等,一大早陛下就将太子殿下叫到了御书房,才进去没多久,且不会那么快出来呢。王爷在此坐一会儿,奴才叫人给您奉茶。” 费公公招呼一个小太监赶紧倒茶去。自己则侍立在旁,问些关于白碧水走失的事情。 大约刻把钟的时间,太子从御书房里出来了,只见他面色铁青,死死板着一张面孔。看见赵长洲在外头,只冷冷向他望了一眼,连招呼也未打便出去了。 费公公陪着笑脸跟赵长洲说:“太子殿下想必有心事,王爷您可甭放心上,奴才这就去通报陛下您来了。” 赵长洲微微点头。 进到御书房还未等他开口说话,皇帝便直接问了起来:“那白氏厨娘如何了,当真就这么不见了?” 赵长洲默然点头。 皇帝见他面色憔悴不堪,显然晚上并未怎么休眠,但心中又有疑虑,自己才要欧阳明收她做义女,人便不见?时机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但见赵长洲眼中忧虑的神色又不似装出来的。 自信阅人无数不会看错,皇帝这才稍稍消了些猜疑。 “长洲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朕会派人去一起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朕的眼皮子底下,欧阳府和敬王府的贵客,竟然如此蹊跷地便走失了,若是此事朕不能拿住凶手严办,怕是将来这京城也要变土匪窝了。”皇帝义愤填膺道。 赵长洲礼貌回道:“多谢陛下。微臣心中也实在觉得对不住陛下,好端端一个人,本来还想着今日为陛下来做些新式点心,却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微臣也有失职。”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朕见你这模样也是可怜,晚上没有睡吧?赶快回去休息,有了消息再来向朕禀告就是。”皇帝做出难得一见的关心姿态来,赵长洲倒是有些不惯。 他心中还牵挂着妹妹,便求道:“陛下,我既然来了,能否准允我见见嘉儿呢?” “理当是让你们见面,只是你身子可还吃得住?”皇帝问道,看着并非装模作样。 赵长洲笑道:“微臣没事,见了嘉儿心情快慰一些,反倒更好。” “也是。那你自行去临湖小筑找她吧。”皇帝开恩道。 赵长洲有了这口谕顿时振奋不少,一路往赵长嘉住处走去,精神也爽利得多了。 赵长嘉在外头就见到了他,笑着跑出来迎接,“哥哥,你终于来了。”近了才发觉赵长洲脸色苍白疲惫,心中一沉,担忧起来。忙不迭瞧着他问道:“哥哥哪里不舒服服?” 赵长洲拉着她手,笑着说道:“没事,只是昨晚没有睡好。” 随后便把白碧水的事情也告诉了她。 赵长嘉所有所思道:“这倒也怪,白姑娘能去哪儿呢。” 赵长洲知道,以嘉儿的心思,绝想不到这世上有人专门诱-拐甚至绑票年轻女子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也不忍对她说破,便顺着她的意思说些白碧水可能走迷了路之类的话。 赵长嘉心底单纯,并未觉得事情严重,只以为不用多久白碧水便能寻回。便忙着向赵长洲说些心事,尤其是父皇怎么样护着自己的事情。 所以免不得将太子前日在书房和丫鬟的荒唐事也扯了出来。 赵长洲听完后,眼睛发红,拳头硬如钢铁一般,一拳就砸在了柱子上。 赵长嘉吓坏了,赶紧拉过他的手来查看,“哥哥,你的手赶紧要敷点药了。” 赵长洲如同发怒的猛兽,他也听不见赵长嘉的话,只是问道:“太子有没有敢动你一下?或是对你出言不逊?” 赵长嘉赶忙摇头,“哥哥,他没有,真的,太子殿下也并非那样的人啊。” 赵长洲恨恨道:“当真吗,如果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赵长嘉笑了起来,“哥哥,我哪里忍得住不告诉你呢。眼下这事我都不生气更不伤心了,多亏了父皇。你要再气我就该又伤心了。” “多亏父皇?为什么?”赵长洲疑惑道,他还是紧蹙眉头,嘉儿性子单纯,她哪里分辨地出人家是真的好还是别有用心待她好。 赵长嘉便将那日在御书房皇帝对她说的话都细细复述了出来,这些话在她脑中萦绕不去,就是靠着这些温暖,她才那么快摆脱了太子和碧玺丑事带给她的阴影。 赵长洲仔细听着,从嘉儿的说法上看,皇帝倒确实说的是真心话,再想到刚才太子从御书房里出来时那难看的面色,估计皇帝正是为此事而训斥了他。 望着妹妹清澈的双眸,赵长洲稍稍放宽了心,这世上谁不识嘉儿的单纯与善良呢。 纵然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心伤害她,皇帝难道看不出道嘉儿的本性吗,也许他也有些父亲心肠吧。 和妹妹一起聊了些时候,到了出宫时赵长洲的心情已然是好了不少。 而此时,太子殿下却愁闷不爽,一大清早,父皇便因为赵长嘉的事情将自己臭骂一顿,更命将宫女碧玺送去浣衣局,又把那个绿菊送去给赵长嘉用。 这件事上,父皇彻底偏袒了赵长嘉,他可还记得自己才是他亲生儿子,是他江山社稷的承袭之人,是未来的一国之君。 太子每次心中郁结无法想透想清之时,便会去找三公主赵金慧倾诉烦扰。 这位姐姐与他一母同胞,年岁相仿,可是看事看人的眼光却比他更加老辣周到,总是能将死结用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只是这回说完,却遭到了三公主赵金慧好一阵的嘲笑。 弄得太子更恼火了,起身就要离开三公主寝宫。 “我的好弟弟,你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呢。父皇骂你难道错了?父皇要你做那些事情难道错了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姐弟矛盾 第二百一十二章 姐弟矛盾 虽然对面坐的是亲姐姐,可自己毕竟是太子,怎么容得他人如此强势的质问。 “姐姐,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本太子的身份。”撂下了话,太子就要拂袖而去。 三公主一把拉住他,“这样你就要恼怒,那将来有一日,你登基了,到时候又要怎么恼怒法。弟弟,你未免太不能沉住气。说起来,父皇训你那些话又有什么要紧,不过要你以后好好对赵长嘉,另外把碧玺丫头给送走吗?” “你说的轻巧,我堂堂储君,连留一个喜欢的女人在身边也没有自由,叫人家知道我保不住一个宫女岂不是会被耻笑死。”太子语气尽管有些激动,但是被三公主拉住坐了下来。 三公主鼻尖处轻哼了一下,“一个宫女,今日送走,明日再要回来,难打父皇还盯着宫里这些丫鬟不成。至于赵长嘉更是简单,你娶了她又何妨,她是丑八怪还是母夜叉?有她在,也可稳住赵长洲,也能落一个爱护忠良的贤名,你做事情要看大局,不可任着自己性子。”三公主耐着性子教诲他。 太子听着这些话似乎有道理,可心里总不是味儿,气道:“既然如此,做太子,做皇帝又有什么趣味。处处受着辖制,没有如意的事情。” 三公主怒气不争,整日就想着些蝇营狗苟的小事,“一个太子保住一个宫女这样的事情有何颜面夸口。只有做到让父皇对你夸口,才是太子爷的本事。姐姐苦心孤诣难道是害你?不想想我们母妃临死前怎么教我们姐弟二人的,在宫中要彼此照拂,假若手足反目,那他人就有机会杀进来,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一番苦口婆心还是有些用处,太子默默思考起来。 他不说话就是自知理亏,三公主太了解太子了,于是她接着问道:“父皇现在不悦你惹了赵长嘉伤心难过,那接下来,太子爷有何筹算?” 太子有些泄气地回答:“还筹算什么,暂且等父亲消了气再说吧。他教我别再做些可能教赵长洲恼怒的事情,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总是顾忌着朝廷上那帮老家伙,也不知道怕什么,怕他们那些酸溜溜的奏疏吗?” 太子越说越生气,三公主淡然笑道:“太子息怒。陛下如今有他的打算,你自己如今又是怎么打算的呢?尤其是对那白氏厨娘。 父皇已经多年没有选秀充实后宫,忽然看上这么个年轻的女子,万一她入宫后生下一位皇子如何是好?这不正合了赵长洲的意思吗,他特特带了这个容貌酷似死父皇的前太子妃的女子,难道就是为了做几个点心?” 太子被三公主问得心烦意乱,她的道理没错,自己也想把那白氏厨娘干脆地处理了,可是眼下父皇才责备自己,特意叮嘱不要再去惹出赵长洲心中的不快来,若是现在动那厨娘,总是怕凭添事端,因此摇头道:“如今不行,办那厨娘容易,就算她被父皇纳入后宫,那也不怕,她进来了这里,还怕找不着机会?” 三公主心下对这弟弟真是失望,进了宫白氏便是父皇的人,动父皇的人容易还是动赵长洲的人容易? 但她也懒得再多说下去,生怕一不小心又生出不快来,遂转了话题,又推说有事便离开了东宫。 赵长洲回到了欧阳府上,进门前竟然盼望着着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开门的会不会就是白碧水? 事实却是惨然的,管家开门将他迎进来,欧阳府内的气氛都因为白碧水的走失而变得压抑,家中的奴仆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触怒了小姐或者左相。 管家又请他去左相卧房说话。 欧阳明担心皇帝知道白碧水失踪后生气,吩咐管家待赵长洲一回来就去相见。 但见赵长洲的脸色还算松快,欧阳明心中稍有放心,忙问他陛下知道后如何反应的。 “陛下只说了他会派人去找,并未说别的。”赵长洲知道欧阳明的担心,宽他心道:“陛下并未对世伯有丝毫不快,本来这事也与您无关。” 欧阳明听见皇帝并未大发雷霆着实宽心不少,但人没有找回来,事情就未完,自己还是要出面亲自向皇帝去请罪的。 只是他年纪大了,昨夜生了急火,加上晚上天凉,外感了一些寒气,欧阳明便卧病在床了,暂时无法入宫,只好拜托赵长洲道:“府内主持寻找白姑娘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恐怕又要让你在此多住几日。” “世伯别这么说,理应如此,不瞒您说,我也想留下直到白碧水回来,她要是有了机会回来,多半会回这儿来。”说到这里,赵长洲自己也并不确信她究竟能否靠自己回来呢,忽然感到心头一痛,宛若被挖去了一块,空荡荡的。 欧阳明眼明心亮,看出赵长洲心中难受来,安慰他道:“既然此事连陛下都惊动了,找到她便指日可待了。长洲啊,你别太忧虑了。” “我心中明白。世伯,您好好将养身体,我也去休息一下。”赵长洲尽管年轻力壮,但是一夜不睡还是觉得头昏脑涨,他心中明白寻找白碧水成为了一场持久战,自己绝不能如欧阳左相那样倒下。否则那丫头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回到小院,白勇因为睡了一上午,精神头又已经十足,见赵长洲回来就吵着要他带自己快点出去找姐姐。刚好遥知在,赵长洲便将白勇交托给他,让他带着小家伙骑马去街市上慢慢地转悠着找。 遥知领命带着白勇离开,赵长洲关上院门,回到房间又紧闭房门。躺到床上后却翻来覆去,白碧水的失踪实在太过蹊跷,她顶多有时胆子大,没规矩,可是从来没有做出过离谱的事来,并不是会不顾后果胡来的人。 她从欧阳府去到潇湘绣坊的路也不长,况且一路来回都在京城最热闹的地段,青天白日的,这人就这么忽然消失,想来赵长洲心中一阵阵寒意。莫非是幕后有黑手,就是冲着白碧水来的,她在京城哪有树敌,冲着她便是冲着自己了,亦或者是冲着欧阳左相来的? 欧阳左相是何等聪明之人,他竟然一点没有跟自己分析白碧水失踪背后的因由,他不会一点没有想过,为何不与自己商议? 或是因为他病了,精力不济? 也不至于就病得如此严重了,刚才还是能好好说话的。 赵长洲顿时疑窦丛生,越想越奇,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不但睡意全无,脑袋也胀痛起来。 眼下休息要紧,他蒙起头,努力让自己入睡,等把精力养回来,再好好去和欧阳明说说心中这些疑虑也不迟。 第二百一十三章 香暖魔窟 第二百一十三章 香暖魔窟 白碧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漂亮的闺房中,床上铺着丝绸的褥子,摸起来滑溜溜。但不知道是哪家大户千金的闺房,好端端的把香熏得如此又俗气又呛人干嘛。 白碧水闻了这味儿只想吐,香味儿直往她鼻子里钻。她想从床上爬起,却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回忆起刚才取了衣服回欧阳府的路上就忽然有了这样的感觉,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走着路就晕了,难道是这一世的身子有什么先天的不足,忽然发作了? 那自己大概是被哪户好心人给救了回来吧。 白碧水开口喊道:“有没有人?” 这声音也是细若游丝的,而且极其难听,简直不像是自己在说话。外头的人自然也听不见。她只好睁着眼睛等有人进来。 过了一会儿,外面果真有了脚步声,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也随着脚步声往这房间来,他们走近了白碧水才听到些零星的句子,什么你怎么下手那么重。 男的回道这药不是您给我的嘛。 女的又不客气回怼他,你第一次使吗,没轻没重,万一把脑子药坏了怎么着呢。 白碧水虽然浑身无力,可是脑子十分清醒,这番对话一来二去的,她瞬间明白了,自己被人家下了迷-药了给绑票了。 难怪好端端的怎么能晕了过去,只是自己走的都是集市上的大路啊,这是一伙什么人,大白天闹市街头就敢绑票女孩子。 胆子可真够肥的。要是他们知道了自己是赵长洲的侍女,还不吓得屁滚尿流,乖乖送自己回家嘛。 白碧水打定了主意,等他们进来就摊牌,让他们自己掂量着,还要不要命了。 果然那两个人说完了话便推门进来。 “哟,果真醒了。我来看看。”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出现在白碧水旁边,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半老徐娘倒还也残存了一点风韵,她上上下下把白碧水打量了好几遍,露出满意的笑容,就像是在水果摊上挑选新鲜的水果。 白碧水大概猜到了这是个什么场所。 她挣扎着开口,含含糊糊说道:“你们放我走吧,我会酬谢你们的,不然的话你们也会倒霉。” “何大。”女人叫道,“她嗓子怎么了?” 一个身材瘦小干瘪的男人走到那女人身边,个头却比她还矮上一些,他看了看白碧水又把一只干巴巴的手往她额头上一盖,摸了摸,回答那女人,“没事儿,药用多了上火,多喝些水,撒几泡尿就能好。” “你可别蒙我。”女人地位应是比这男的高,语气有些凶狠。 白碧水越想越不妙,瞪大了眼睛还要说话,却被那女人大声喝道:“好啦,知道你要说什么,来我这儿的女孩子说的话全一个模样,老娘都背得出来了。你可就省省吧。想说你是哪个人家出来的,拿大官来压我是不是,等你养好了身子,我这儿有的是大官让你巴结。”说完得意地笑起来。 白碧水一颗心如坠入冰窖一般绝望冰冷,看来这儿还不是普通的女支院吗。 到底这伙人怎么盯上自己的,无冤无仇的。赵长洲你个王八蛋,怎么不来找我。 白碧水哭起来,只是发不出声音,眼泪顺着太阳穴将枕头都打湿了。 那中年女子看得心烦便出去了,而那个叫何大的干瘦男人去嘻嘻哈哈笑着冲她眨眼,“傻姑娘,荣华富贵的日子到了,哭什么呀。” 白碧水生怕这个人趁自己不能动弹时吃自己豆腐,倒是意外的没有,又打量了她两下,啧啧夸了几句真好看,那何大就也出去了。 房门又被带上,白碧水又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中。她左右张望着,这房间奇怪得很,没有窗子,分不清白日黑夜,就靠两支大红烛照的房间里亮堂堂的。 显然不安窗子是为了不让进来的人有机会逃跑,自己这是进了专业的拐卖妇女团伙了。 白碧水努力镇定,只要能说话了,能行动自如了,总可以找到逃出去的法子。 又熬过了漫长不知几个小时,白碧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渐渐有了力气,开始感觉到饿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躺了多久,肚子饿得乱叫,胃一阵阵的痛。 这时门打开,进来一个约莫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手上端着个托盘,盘子上有几样饭菜。端到了白碧水跟前,问她:“你能动了吗?” 白碧水看到打开的房门口站着刚才那个何大,紧紧盯着自己这儿。她不敢轻举妄动,继续躺在床上,声音低沉道:“不行。” “那我喂你把饭吃了。”小女孩子有备而来,用勺子将饭菜和在一块儿,一口一口喂了白碧水。 饭菜没多少工夫就全进了白碧水的肚皮,一下子她觉得精神多了,力气更是恢复到了七八成。 “好了,你只管睡觉,别想旁的,我留一杯水在这儿。可别想着跑,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小女孩面无表情,说话背书似得流利,她这是对着多少女孩儿说过这套话了。 小女孩又走到烛台边上,将一对红烛剪了火芯,屋子里顿时暗下来,门口站着的何大手上还有根小蜡烛亮着,照着小女孩出了屋子。 随着房门再次被关上,白碧水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她心中真的害怕起来。这一片漆黑让她如坠深渊,看不见能够重见天日的希望。 在乡下没出事,到了天子脚下反而出事,什么鬼世道。 眼下也只能够装着自己仍是没有力气,看看能不能捉住空当跑出去呼救。白碧水努力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一定要镇静才行。 半梦半醒之间白碧水又熬了一个晚上。 醒来时虽还是不知时间,但是门上的纸窗户总算透进来一些金色淡淡的晨曦,外加昨天那个小女孩子又进来给她送饭,这回端来的是一碗清粥和一碟酱菜。 “你能起来了吗?”她仍是问这句话。 白碧水清了清嗓子,试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确实比昨日清脆得多。 “你能起来吗?”小女孩子问道,又试着摸了摸白碧水的脑门,再摸了下她自己的,“好像和我差不多了。” 白碧水回答道:“我还是觉得身子沉,虽然比昨日好一些,可是仍然起不来。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孩子回头望了眼站在门口的何大,似乎是讨他的示下,何大点点头。 她才回答白碧水:“我叫莹雪。” “这名字真好听。”白碧水笑着夸道。 莹雪没有因为这夸赞而露出丝毫情绪,仍是冷淡的模样,“那我还是喂你吃吧。” 白碧水也不好意思总是让别人伺候,假意艰难地撑起胳膊,咬着牙根,皱着眉头使劲坐了起来。 莹雪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麻木地把粥碗放入她的手中,“吃吧,我等着。” 说完她就将房间里的红烛点了起来,本来昏暗的房间又明亮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寻找机会 第二百一十四章 寻找机会 白碧水问道:“晚上能别熄了蜡烛吗,怪吓人的。” 不等莹雪回话,门口的何大笑着回答:“就是要吓人才好,不然你们这些小丫头总想着跑。” 这人笑起来比不笑更加可怕,那种皮笑肉不笑白碧水只听说过,头一回见着,真叫人冷得起鸡皮疙瘩。 她赶紧三两口喝完了那点粥,希望这两个人赶紧出去就好。 莹雪端着托盘走了出去,那个何大不离开反而还走进了房间,笑眯眯问道:“吃饱了饭吧,那就该干活了。” 白碧水慌道:“我现在还没法站起来呢。你们想要我干什么活?” 何大狞笑着,“没什么重活,不过是给你梳妆打扮起来,准备干活。” 外头又走进个胖子向何大道:“怎么了,还没缓过来呢?” 何大得意洋洋道:“这药老子用了多少年了,她好没好我能不清楚?在这儿装模作样呢,妹妹,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呀,你伸头也是这一刀,缩头也是这一刀,何必跟我们浪费功夫呢?” 白碧水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想了想,装傻央求起来,“我真的没有好啊,你们就做做好人,让我再歇一歇吧。” 何大不耐烦起来,“真没意思,这些小娘们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把手这么一伸你们哪个不是跳起来满屋子跑。” 何大以为白碧水也是平常女孩子,只要他作势伸手要轻薄,那些女孩子就吓得满屋子逃跑。 可是这回手才伸到小姑娘面前,就觉得不对劲儿,这姑娘动作快得都瞧不清她几时出手的,就觉得自己手腕子被股力道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翻,也知道这个小丫头哪来那么大力气,手臂用力一拉,把何大就拉了过去,然后白碧水顺势用肘尖杵他脖子。 何大稀里糊涂就往后摔了个屁墩儿。 白碧水也干脆从床上跳下来,反正豁出去了,横竖跟他们拼了,自己前世可是武警,这擒拿格斗术终于有机会用在真是坏出了水的这帮人身上了。 她挑衅道:“放马过来。” 何大做梦都没想过能被一个十几岁的小毛丫头摔得直哼哼。 胖子仗着体重够大,一屁股都能坐死白碧水,直接就向她冲过来。 白碧水做个假动作,等他靠近了,忽然下扎个马步,一脚往他裆部踢去,胖子毫无防备,被踢得冷汗直冒,白碧水趁胜追击,伸出两个指头去抠他眼睛,胖子忙着又护着下边,又要顾及上面,慌乱中又被她用手肘尖顶狠狠戳了脖子和下巴,接连几下捅得他脖子上面火辣辣的疼。 两个男人竟被她打的鬼哭狼嚎的,外面又来了几个男人。 白碧水知道自己擒拿术练得再好,也是猛虎不敌群狼,赶紧求饶道:“我错了。求求各位大哥放过我一马。” 从几个男人身后挤-进来一个女人,正是昨天见过那个四五十的半老徐娘,她不可思议看着鼻青脸肿的胖子和抱着一只胳膊的何大,“你们两个被她打成这样?真稀罕死我了,这小姑娘这么烈呢?你们还能再熊一点儿吗?” 妍娘劝着白碧水道:“我这儿可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你觉得自己能逃出去吗?” 白碧水乖乖回答:“不能。” 妍娘笑着问道:“那你还折腾什么?好好听我的话,快去洗澡更衣,再画个妆,今晚给我招待个贵客,就放你走。” 这番鬼话是在侮辱自己的额智商吗,白碧水却还是点头答应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妍娘看小丫头态度软下来,便把自己名字告诉了她,“不过这儿的姑娘叫我妍妈妈,你也这么叫就是了。” “好,妍妈妈。不知道我能否跟你商量点事儿呢?”白碧水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房里的人都逗乐了,这姑娘长得挺漂亮,原来是个傻子。 妍娘也怕她别是脑子不清楚,问道:“你说说看什么事儿。”说着便有小丫头搬过来一把椅子塞在她屁股底下。 白碧水理了理思路,然后有条不紊说道:“你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嘛,要是你知道我是谁,不说生意做不了了,还有可能进大牢。” 妍娘差点让她笑翻过去,逗她道:“除了卖身,你还能怎么帮我赚钱呢,你倒是怎么送我进大牢呢?” “我是英照王爷的侍女,也是陛下钦点进京的厨娘,你们动了我还能有好下场吗?” 白碧水又笑着游说道:“而且,你看看我是个粗人,动不动就喜欢打人,万一您的贵客给我打了,我无所谓,可人家以后不来了怎么办?这不是断你的财路嘛。” “你个胡说八道的小丫头,在这儿唬老娘玩儿呢。我管你哪根葱那瓣蒜,用什么人压我都好使,赶紧给我弄下去泡澡盆子里。”妍娘站起来,指挥起那群男人道,“小心些,别把皮肉弄伤了。”毕竟她还指着白碧水卖个好价钱呢。 白碧水立即改变策略喊道:“等等,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英照王的侍女,你们惹他真会有麻烦。还有还有,你无非用我赚钱嘛,可是我接客真的赚不到钱,你看那两位被我打的。”她指指何大和胖子。“我有个法子能让你赚更多钱,让那些客人们们离不开这儿。” 研娘让手下们都暂时别动,看着她冷笑道:“我把话说清楚了,在这儿什么王爷什么大人统统不管用,你死了这份心,这话你可听明白了,我不和你玩笑。” 研娘笑得冷静和得意,白碧水忽然毛骨悚然,她如此有底气,难道她有比王爷更大的后台?那不可能吧。 白碧水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说道:“我听过一句至理名言,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他们的胃,我最拿手的就是做美食,各种甜点,我都能做。” 研娘一耸肩噗嗤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有什么能耐,拿鬼话蒙我呢。” “我现在还敢蒙你吗,我人在这儿,要是有一句话撒谎了,不是马上就能被你们给打成球嘛,我说的是真的,不信让我下厨给你们做点什么尝尝。”白碧水期盼着自己可以说动他们。 研娘跟何大耳语了几句,随便商量了一下,对白碧水道:“不成,要说美食,我这儿有的是天南海北各地的大厨,我不用他们,反倒用你个丫头片子?” 白碧水推销道:“可是我的手艺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你也找不出第二份来。而且我做的食物还能够让男人吃了更高兴,就愿意往你们往你的姑娘这里跑。” 研娘心想这姑娘要么满嘴疯话,要么耍花招呢,不能有第二种情况。但经不住她这么闹腾,好歹让她试了,叫她死心不能继续闹腾下去。 “胖子,你领她去厨房瞧瞧。”研娘当真同意了,把何大给急坏了。 “你这是阴沟里翻船,让一个小孩子给哄晕了,她哪会做什么吃的,就是想着趁机溜走,这类人我见多了,你交给我,吃一顿抽-打就老实了。”何大说着往腰里松那根皮绳子。 “啧,这儿还是我说了算不?”研娘瞪起杏眼,“走吧,我们都看看这位姑娘能做出个什么花来。” 胖子带着白碧水出门,到了楼下,穿过一个天井才到得忙碌的后院,里头聚了不少帮厨,洗菜的,杀鱼的,褪鸡毛的,俨然是大酒楼的规模,比起睦和镇的云间酒楼来更显热闹。 白碧水纳罕,京城哪有这么阔气的女支院,光吃的东西就跟一家酒楼一般规模,那加上那些花姑娘,这地方得多大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化险为夷 第二百一十五章 化险为夷 胖子也不信白碧水会做饭,都是那老-鸨研娘猪油蒙了心才听信这个么小丫头。 把白碧水带到厨房,所幸不是中午做饭的时间,灶台上比较空,见胖子领了个小姑娘来厨房,做饭的厨子们都乐起来。刚开始都散在院子里抽烟打牌,现在三三两两都围过来要看她做些什么。 白碧水大致看了一下厨房里的食材,心中已经有了菜谱。 “都让开,挤在一起干嘛呢。”研娘也跟着过来了,身后照旧跟着满脸不屑的何大。 厨子们见老板来了,都自觉散开,让出一道路来。 白碧水已经开始动手干活了。 她选了两个猪腰子当作主要食材,这下大家伙都笑起来。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调侃道:“这孩子年岁不大,倒是挺懂行。” “哈哈哈,说她懂行?可是这玩意儿不好做啊,腥气得很,一般人谁吃得下。” 研娘走到哪儿,她的宝座好像就跟到哪儿,那张漆木椅子又搬到了厨房,她坐下翘起二郎腿,悠悠打着扇子,准备看白碧水出丑。 “能让这些厨子都出去吗?”白碧水忽然向研娘要求道。 “怎么?”研娘不解。 白碧水回答她道:“我做菜有自己的秘方,让别人看了去,那我以后怎么立足,您说是不是?”白碧水看着研娘,言下之意就是要是我的菜谱给人家学走了,那我不得沦落为出卖色相的姑娘。 研娘没有想到小丫头还挺精明,便让众人都出去,只留下自己和何大、胖子三个人看着她。 白碧水等清场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动手。她也知道猪腰子虽然是大补,可是平常很少人爱吃,主要就是因为它的腥臊味太难去除,自己以前看见过人怎么处理猪腰子。那是一个夜市上的烧烤摊,摊主只卖烤猪腰子,生意好大火爆,每天供不应求。 因为白碧水帮他摆平了一伙喝多了闹事的酒鬼,所以跟老板交了朋友,经常带着同事去他那儿喝酒吃串。一来二去,混得熟了,那老板就悄悄告诉她自家猪腰子一点不腥的秘诀。 白碧水当时哪知道自己还能有今天,就敷衍地看了一下过程而已。 她站在水池前,静静地回忆着当年老板教她的那个场景,努力把所有细节都回忆起来,还原到自己的手下。 她先用刀破开猪腰子,撕了外头的膜,切除了臊筋,当时她还问老板切多了不心疼吗,扔掉的也是花钱买来的。 还被老板笑话她不分轻重,做的好吃了还怕挣不着钱吗,不切干净味儿就不行啊。 白碧水也尽量多的把臊筋都去掉。然后又改花刀,切得深而不断。 猪腰子在她刀下很快成为了薄厚适中的片状,统统扔进水里泡一会儿,让血水慢慢出干净。 见她这几步还真是有模有样,研娘已经忘了摇扇子,全神贯注盯着白碧水手上的操作了。何大仍旧不信,觉得她就是有个花架子,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好吃。 时间有限,白碧水只能把猪腰泡一会儿,好在血水也洗得差不多了。 然后在锅里放水,将猪腰子冷水下锅,焯熟以后捞起滤干。 由于缺少正宗做烧烤的工具,白碧水只好让把火烧旺,然后在锅面上均匀涂抹上一层油,再把猪腰子平整地贴着锅面放进去,不断地翻面来保证不焦,等差不多快熟了,她便撒上备下的辣椒粉和孜然粉调味,再翻上一遍,就取出装盘。 其实香味儿早就已经飘得厨房里外都是了,外头的厨子们也纷纷表示惊异,这猪腰子还能做出这种香气来,个个恨不得能有双透视眼好弄明白小丫头怎么做的。 白碧水端着盘子到了研娘面前展示自己的成果。 研娘早就坐不住了,香味才出来她就伸长了脖子想一看究竟。自己面前的猪腰子油亮滚烫,细看热油还在汩汩冒泡,口水根本无法控制的在嘴里分泌。 上筷子夹了一片,研娘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在吃猪腰子,要是不知道只当吃了一片烤肝或者是烤牛舌,细嫩鲜香,加上重料,回口是辣是香,这就是做下酒菜的好东西。 “你们二位也尝尝吧。”看见研娘陶醉的表情,白碧水心中有数了,向胖子和何大发出邀请。 研娘连忙点头,“嗯,何大你吃一片。”她把盘子递过去。 二人的馋虫其实也早就被勾出来了。 也就何大是死鸭-子嘴硬了,“这味儿闻着还行,吃起来也行?”何大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夹了一片送到嘴里。 胖子则毫不掩饰自己吃货本质,一下来了几片一起大嚼起来,吃得他说不出话来,只竖起大拇指,“好吃!” 研娘笑着对白碧水说道:“胖丁可是挑嘴的人,别看他胖,可也不是什么都爱吃,能叫他说好吃,你这手艺着实还成。”她笑着斜睨何大,“你说如何?” 何大早就服气了,忍住想吃第二口的冲动,放下了筷子,强撑面子说道:“就那样吧,不过当下酒菜确实不错,客人们有这盘菜能多喝一斤白的。” 研娘也正想着这个,这菜不单能留住客人的心,还能提高酒水的收益呢。 不过,她还是有些怀疑,这丫头会做这个菜,不代表她会做别的菜,到底留着做厨子还是出去当姑娘卖,今儿研娘并没有下定论,她笑着说道:“到了晚上,客人们最多,这菜你再依样给我能出多少就出多少盘,我瞧瞧客人的反应再做决定。先这样吧。” 她对胖丁说道:“我房间的楼上正对着那间空着,你让人收拾出来,先给小丫头住下。” 白碧水知道总算过了一关,暂时安全了。而且她也明白今后的命运如何,就得靠这一手厨艺来决定了。 为了再多一道保险,白碧水决心再露一手做甜点的本事。她向研娘要求道:“时候还早,我能不能再做一道甜品。”甜品她也想好了,就做个慕斯,上回做慕斯把赵长洲给惊艳了。刚才她又已经看到了厨房里还有些皮发黑了的香蕉,正好用来做个香蕉慕斯。 既然她主动要求,研娘也没什么理由不让,更何况,刚才那一道菜真正让她对这个白碧水产生了好奇,便重新有滋有味看着她怎么做甜点。 听见甜点二字,何大瞬间来了精神头,虽然他身材瘦巴矮小,可是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东西居然就是甜食。有时瘾上来了,却没有甜食,哪怕抓把糖放嘴里,都觉得舒坦。而且还因为无论怎么吃都不胖,何大更是自诩自己生来就是享受甜食的命。 他嗖的把两个眼睛全盯着白碧水,要看她能不能用甜食征服自己,这方面他可是行家了,他还真不信这丫头能让自己这张嘴吃到新鲜的甜味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临时安顿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临时安顿 白碧水熟练地开始制作慕斯,看着她不用面粉也不用糯米粉,而是用鸡蛋、牛如等食材,甚至拿了那串烂香蕉上灶台,何大有些失望,本以为这丫头真是个奇人,没想到用这些东西来做甜品,那怎么可能好吃呢。 他吃准了这丫头手上就那么点货,能不能撑过十天不出去接客还真不好说。 白碧水一阵折腾,终于做出一份焦糖香蕉慕斯来。 她把东西端到他们跟前,介绍道:“这个是香蕉做的慕丝,口味浓郁丝滑,你们尝尝。” 三个人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是甜点,样子倒是俊得很,只怕是个空壳子,里头味道不会好吧。 研娘先挖了一勺吃,眼睛里闪现出不可思议,“我这不好甜口的人都想把这块全吃了。”但是想到维持身材,她还是又接着挖了一勺便放下了勺子,抹抹嘴巴道:“嗯,确实是美味,难得的美味。” 何大不相信,这些原料能做出什么好吃的来,他拿起勺子挖下去一大块,准备好了不好吃就吐出来,臊臊这个丫头的脸。 只是这一口慕丝进了何大的嘴里,他就算是被人打耳光也是不肯吐出来的了。怎么真有这么奇妙的滋味,他吃过的甜品也有各种样式了,唯独就是没有吃过这种。 甜而不腻,丝滑柔润,化在舌尖上一点点往喉咙里灌下去。那焦糖的味道也不似一般的甜味,而是一种更深邃的甜香,一点一点像在心里头冒出来的甜蜜吃的人高兴起来。何大露出了许久没有过的笑容,把胖丁给吓了一跳。 “何大你笑啥?”他知道何大这人极少露出笑容,只会冷笑、狞笑、最多苦笑一下子,这么真挚的笑容就从没有在何大的脸上出现过,这都认识何大十多年了,今日还真是见了鬼。 何大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笑了,这就是他最自然的心情不经意流露出来了,“啊,我笑了吗?”他摸摸自己脸,“没有啊。” 研娘也看见了,她倒是不稀奇何大会笑,而是稀奇白碧水的甜点可以征服了何大,还让他由衷面露喜色。 这小丫头的厨艺弄不好可真是棵摇钱树了。 但研娘才不能让白碧水知道自己心中定意要重用她的厨艺,只是淡定道:“好了,这甜点也做好了。回去歇着吧,预备晚上开工,除了烤猪腰子外,这甜点也做上十份吧,客人们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再加量。” 白碧水可不打算让他们随意压榨,她认真地说道:“猪腰子数量还好说些,这甜点做起来费力气,要是一下子出十份,品质就难以保障,我得看今天晚上自己有多忙,要是忙可能就出五份,不忙也最多七八份。” 研娘见她已经敢和自己讨价还价了,有些不满,故意要打压白碧水,她一下就换了张冷漠脸,“小丫头,这地方我说了算,叫你出十份你就出,废话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白碧水知道和她争没有自己的便宜,反正用事实说话就行了。她点头道:“那我只能保证数量。” “质量不能做差了。”研娘苛刻道,她怎么能让小丫头在自己跟前占上风。“胖丁,带她去房间吧。” “好,让我吃最后一口。”胖丁嘴里全是慕斯,口齿不清道。 才说几句话的功夫,他和何大两个人你一勺我一勺,把一块慕斯吃的已经精-光了。 白碧水暗笑,不管你研娘现在多厉害,总厉害不过我的手艺去,看这两位的吃相,白碧水相当自信,她的甜点到了市面上必然是紧俏货。 胖丁带着白碧水走出后厨的区域,往前面的花楼走去,越走越觉得香气扑鼻,一路上种的花草都似乎比外面的更加妖冶。 正堂极宽敞,到处挂着紫色、粉色的透明幔帐,那些姑娘经过时,便可以隔着透明的幔帐看到她们妖娆扭-动的身姿,比直接看真切了更有魅惑的感觉。 白碧水真心佩服这舞美设计,太懂得把女人衬托得更有吸引力了,专业级水准。 一路上她作为女人听那些女人的笑声都觉得媚入骨髓,她忽然想起有些名女支的一个笑容一个眼神都要经过严格和刻苦的训练的,这些女子的笑声应该更是如此了。外头的女人哪有这么笑的。 不过一路上胖丁从莺莺燕燕中穿行时显得异常淡定,甚至不会多看那些穿得风流的女子几眼。他在这地方干了多少年活了,早就知道这些女人在人前所有的表现都是做戏而已,一个人独处时才是她们最真的样子,全是憔悴的黄脸婆,一天到晚不是倒苦水就是骂男人。 一路弯弯绕绕上了楼梯,到了三楼,一下清净不少,再往上一层,是个小阁楼,刚够胖丁站直的高度。这儿堆着些积了灰的杂物,边上一个小房间。 胖丁示意白碧水这就是她的住处了。 白碧水还以为能得到个带窗户的大房间,却原来是个条件简陋,光线昏暗不足十平米的小阁楼。只有脑袋大一个窗户,还用铁栅栏给拦死了。 关键是这里的窗户也不临街,而是对着一个院子,望出去能看见客人们从正门进来后往里头一路直走,一直进到正堂的一段路。 这京城里谁来逛窑子了,白碧水倒是能从这儿获得第一手信息。 “好了,你就歇着吧,外头有些抹布笤帚,你觉得不干净就自己收拾一下。好好干,就你这手艺说不定比这儿的头牌姑娘都出息。”胖丁是真这么觉得,世上有此手艺的人不多,这丫头是个奇人,将来不定混成什么样子,因此也对白碧水客气了不少。 等胖丁走了,白碧水便关了门,又上了门闩,总算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 还没等她喘口气,外头就有人敲门,是研娘的声音:“我给你送干净被褥来。” 白碧水这才发现房间的床就是个木头架子而已,忙开了门,研娘还有昨天见的莹雪丫头站在门口,莹雪手上捧着被褥。 研娘命莹雪帮白碧水将床铺好。她自己笑着对白碧水道:“你别看房间简陋,但是清净。这儿啊,别说客人,姑娘们自己也鲜少上来,比我住的房间还高一层呢,我都被你踩脚底下了。”她手指往下指指。 这女人真是会变脸,刚才在厨房里还冷面孔一副,现在又亲亲热热的了。 她向白碧水轻声道:“你呀好好在我这儿做着,我呢也给你定个月例钱,做的好我就给你涨钱。你把钱攒起来,给自己赎身,你这清清白白做厨娘的女子,还不是随便找个好人家嘛。” 白碧水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让自己安生待着给她赚钱,别想跑路的事情,因此点头说道:“我也没有第二条路走,研妈妈放心吧,我一心一意把菜做好,这也是为我自己。” “聪明,跟你说话真是痛快。聪明人在哪儿都有前途,我这儿更是有,晚上你就知道了,来我这儿的都是什么人。你要是能搭上一个,一辈子就等着享福吧。”研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床铺好了。”莹雪低声道。 “好。”研娘点点头。向白碧水道:“这是贴身伺候我的丫鬟,名字叫莹雪,想必你昨日也见过了,有什么事情要办你就支使她,别客气。” 第二百一十七章 前因后果 第二百一十七章 前因后果 白碧水看了莹雪一眼,仍是昨日那副冷冰冰面孔,自己可不敢支使她。 “好了,你歇着,我们出去了。”研娘临出门顺手拿了门闩在手里,笑道:“你这儿安全得很,我房里正缺一个,有了它,半夜喝了酒的客人可就撞不进来了。” 白碧水听了心中直打鼓,“那他们会误打误撞进我这儿吗?” 莹雪看了白碧水一眼,如同看傻子。她才十二岁便知道,误打误撞进来都是骗人的话,那些客人借酒装疯罢了。 研娘笑道:“放心吧,你住这地方,谁会知道呢呢。垃圾堆里藏着美人,我当街打着锣张扬都没人信呢,只管稳稳当当睡你的。”她说完就走了。 白碧水却怎么想觉得怎么不稳当,开玩笑吧,何大和胖丁不是知道自己住这儿嘛,那保不准就会告诉别人,再说何大和胖丁能是好人吗。 这研娘还是没有安好主意啊,白碧水忽然明白了,她故意拿走门闩,再让哪个客人跑错门,自己不就倒霉了吗。,到时候就算要怨也怨不到她研娘头上呢。 真是信她那张嘴,还不如信有鬼。她这是让自己又卖厨艺又卖身,算盘珠子拨的真够响。 白碧水想起胖丁说外头有笤帚,她赶紧去找,果真有把竹子的笤帚,虽说不如木头结实,也好过没有。白碧水决心把笤帚藏起来,不让人知道她有这个东西,晚上再偷偷闩上就是了。 稍微把房间整理了一下,白碧水便躺在床上,看着从外头透进来的一点点光,好像懂得了一点囚犯的滋味。在外面的时候不觉得自由是多么好,可是被禁锢在这儿才知道哪怕做一个自由的小农妇也是幸福的,好过做宝石打造的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还和赵长洲在京城这片天空下,可是赵长洲拥有整片天,自己则只剩了这一扇小窗户,他会不会干脆不找我了,反正外面丫鬟有的是,花钱多就不愁买不到好的。 这么想又觉得对不住他,怎么把他想那么坏,赵长洲是那种没有心肝的人吗,要是他是,那自己为什么会在和他的相处中对他产生那么多信任呢。 两个念头就这么翻来覆去,白碧水心神不宁,但愿自己没有看错赵长洲,他不会那么快就把自己给忘了。 她确实没有看走眼,赵长洲因为找不到她,食不知味,夜不安眠。 清醒时想着找她,梦里总看见她一个人好端端回家了。 待要去抓她的手,才知道哪儿有人,只有孤单单自己个儿。 白碧水失踪的原因,赵长洲也分析了不少,但没有任何证据,便没有线索。 赵长洲那日体力不支,不得不去休息,难以入眠时想到了欧阳左相此次的反应有些奇怪。如此睿智的人竟然没有分析白碧水失踪的前因后果,实在不合常理。 赵长洲睡了两个时辰,觉得浑身爽利了不少,便径直去找欧阳明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欧阳明其实心中也明白,赵长洲不傻,他早晚会来问自己这些问题。 “长洲,你先坐下。”欧阳明微笑着道。 管家正服侍他喝药,喝完了药,欧阳明让屋内的仆从统统下去,并关上门,吩咐他们没有要事都不得入内。 赵长洲终于忍不住问道:“世伯,您可否为我指点一二呢?” 欧阳明点头道:“长洲,你别着急,这事情越急越不好办。”他顿了顿,终于下定决心似得,开口道:“我第一面见到白姑娘就想到了一个人,她们实在是太过相像,世上竟有这样的巧合。” 赵长洲疑惑,“这和她失踪有关?” 欧阳明蹙紧眉头,拧出几道深重的川字纹来,更显得他心事重重,“恐怕有十分的关系。” 赵长洲听后却更是不解了,“她究竟长得像谁?” “这是一位故人,离世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若是她没有故去,恐怕你的父母也不会有后来的横祸。”欧阳左相想起便觉得唏嘘,只因她红颜薄命,后面竟然生出那么多是非来。 “她是陛下的太子妃,刚封太子不多久,先皇便将当时丞相的小女儿许给了陛下。二人伉俪情深,但是谁知道新婚一年她就生病故去,陛下当时痛哭流涕,我从未见过他如此伤心。对那位太子妃他是动了真情的。本来过上一段日子,陛下再娶一位太子妃也就罢了。 可是谁知道到他竟然又不甘你母亲跟了你的父亲,百般阻挠不成,心里就此有了恨意。” 欧阳明一边说一边叹息,“若是那位太子妃没有故去,那么陛下一心系于她的身上,或许可以忘却你母亲,那么也就不会记恨你父亲。只能说冥冥之中天意如此。” 赵长洲听得思绪翻涌,不能平静,什么叫做冥冥之中的天意,分明就是皇帝自己做下的孽,他不能明白这些已经几乎尘封的事情又怎么牵累到今日的白碧水的。 欧阳明看出他心中疑惑不减反增,便说道:“长洲,你外出在外多年,少有进京的日子,恐怕不了解宫内的一些事情。陛下久已不再收纳后宫,更不用提新添皇家的血脉子嗣。因此后宫一直安稳。可是陛下看中白碧水这件事情毫无避讳,宫里那些眼睛,哪一双不是洞若观火,早已了然于胸。只怕都忌惮着她进宫呢。” 赵长洲似乎明白了,他慢慢说道:“后宫里有人害怕白碧水进宫?她年轻貌美,那么动摇的是现今那些宠妃的地位。”他忽然又想到太子,一对眸子骤然缩紧,幽幽道:“如果白碧水生下皇子,动摇的便是当今...” 欧阳明猛烈地咳嗽起来,赵长洲赶紧走过去拍着他的背,又为他递上茶水。 欧阳明抚着胸口,吃力说道:“长洲,这件事情你不要声张,事关重大。所以老夫甚是担忧,只怕白姑娘这回是真的遇见了凶险。” 赵长洲脸上浓眉紧蹙,直看得人心旌发寒,他一字一顿向欧阳明发问:“世伯,你当真对白碧水的下落毫无头绪吗?” 欧阳明深知太子的品性,这事背后的主使若果然是他,那么此刻白碧水很可能已经命丧黄,不死也是个活死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可是这么回答赵长洲,恐怕他难以接受。 他只得回道:“难道我不想找回她吗,长洲啊,世伯的为人你也不信了?” 赵长洲见他眼神恳切,不由惭愧道:“是,我不该这么想。” “我不怪你。这件事情我也确实该早向你说明,但是我怕你迁怒于陛下,更是怕你猜忌殿下。若是你一时冲动,说出些以下犯上的话来,只怕陛下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欧阳明向他解释道。 赵长洲想了又想,这事目前最大的嫌疑只能是太子东宫,而太子的势力范围他并不明晰,便向欧阳明保证,“我一定不会轻举妄动,恐怕打草惊蛇,也恐怕触怒了陛下对我反而无益。但是恳求世伯略加指点,给我一个寻找的方向。” 第二百一十八章 得力帮手 第二百一十八章 得力帮手 傍晚时分,胖丁果真来叫白碧水,带她去厨房开工。 这正是客人们上门的时候,刚才瞧见的那些姑娘们全都柔若无骨一样往那些衣裳华丽的男人身上靠,她们好像视力都有严重问题,看不见那些男人有的极丑,有的已经老掉牙,说话都漏风。 一个个都嘴巴里起劲儿地叫着公子、大爷,不走心地夸着今儿又越发年轻了,嘴巴也更会说话了。 全是一级演员的演技水平,白碧水真心佩服这本事。她低着头,尽量屏蔽这些sao话,直接往厨房走。 研娘给她安排了个独用的灶台,让她可以专心做菜。胖丁又给她提溜了一个小丫头过来, “这个是你的帮手,洗菜什么的粗活全给她干就好,你要保证出菜得快。” 白碧水点头,只是自己这个帮手是不是年纪太小了一点? 一个看着营养不良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脑袋上的头发稀稀拉拉,还都是黄毛。长得也不甚好看,稀疏的眉毛,厚厚的嘴唇,一脸菜色。 “你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白碧水好奇地问道。 女孩子声音小小的,害羞回答:“十二岁,我叫臭妮。” 白碧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臭妮? 这是什么名字,好好的人都给叫挫了,不过眼下自己在这儿还没有站稳脚跟,不打算搞事情,便问道:“臭妮是吧,你可以叫我碧水姐姐。你会做厨房里的事儿吗?” 白碧水看她柴瘦的身板,不太相信她会干活。 臭妮自信地点头,“我会,我在这儿帮工一年了,除了做菜,后厨的活我都会。” 白碧水这才注意到她一双小手上结满了茧子,还有些新旧叠在一块的伤口,看来平时没有少干活。这么算来她十一岁就来这儿帮工了,这么小的年纪,真是可怜。白碧水同情心有点泛滥了,“你怎么那么小就出来干活啦,你爹妈不管你啊?” 臭妮眨巴着不大的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有些难为情道:“我是被爹卖来的,我娘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她这幅小模样怎么往女支院里卖呢,随便找个有钱人家卖进去当婢女也好过进这种地方吧,真不知道这个当爹的心怎么那么狠。 白碧水忍不住道:“你爹可真够黑的,你能值几个钱啊。” 臭妮一片茫然道:“我也不知道。” 白碧水笑着说,“我不是问你,我是说你爹也太缺德了吧,为了几个小钱把女儿卖到这种地方来,是亲生的吗。” 臭妮仍旧是一片茫然的表情,她这辈子好像还没有考虑过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这种问题。 “唉。”白碧水叹一口气,拍拍她肩膀,“没事了,我都是瞎说的,你就好好帮我打下手吧,要是有剩下好吃的就给你吃,看你瘦的。” 臭妮可不敢当真,这儿的大厨都是偷偷把剩下的菜带回家去的,永远轮不到他们这些小工。她也只当白碧水顺口说的而已。 “来,我教你怎么处理猪腰子,这是我独门秘籍,你学会了可不能教给别人,知道吗?”白碧水指挥臭妮把需要用到的工具都拿来。 她自己则一步一步慢慢地操作,示范给臭妮看,弄干净了又将猪腰切片,处理完一块猪腰后,问臭妮道:“你看懂了吗?” 臭妮点头,“我懂了。” “真的假的?”白碧水有点不太相信,将刀子递给她,“你弄一个我看看。” 臭妮接过刀来,照着白碧水刚才的步骤,一点儿不乱地重演了一遍,很快就将一个猪腰处理干净了,刀工也齐整。 “看不出,你挺聪明的。”白碧水狠高兴,总算他们给她的帮手是真能帮得上忙的,这个臭妮长得不太起眼,脑子倒是还挺好使。“行了,咱们好好合作,开始干吧。” 白碧水充满干劲儿,想着把菜做好了,让客人们全都爱上自己做的菜,那以后和老-鸨才能有谈判的资格。臭妮却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干着,她早就习惯了这儿的工作节奏,不能因为忙碌而慌起来,不管外头怎么催,必须保证手上活的质量,不然倒霉的还是自己。 有了臭妮的帮助,白碧水出菜的速度很快。臭妮非常懂得把握时间,一点不快一点不慢地将所需要的食材处理好,送到灶台上。 忙到腰酸背痛,总算把晚饭时间给扛了过去。 第一次配合结束,白碧水感觉很顺,就是累。尤其是胳膊,酸痛难忍。她瘫坐在院子里,只想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到永远。 臭妮和另几个小工则开始收拾厨房,又洗又铲,还要把地扫干净,把所有垃圾都装在桶里拎出去扔掉,一直忙到胖丁来让白碧水去研娘房里,臭妮还在忙碌个不停。 白碧水明白她为什么十二岁了还是这么矮小了,都到了亥时,她还在紧锣密鼓地干活,别人家的孩子此时早就进入梦乡了。 胖丁来到后厨胡乱指挥了一番小工们,又笑着对白碧水道,“不错呀,真看不出,这活还真顶住了。研娘让你去,跟我走吧。” 他把白碧水领到研娘房间便离开了,一看见白碧水,研娘便堆着满脸的笑, “今儿辛苦了,客人们都说你的手艺不错。我的意思是,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不能只有这一点本事吧,你还有什么拿手的菜,明天再做两个,让人家也有个选择。” 白碧水点头,“行,那我今晚想一想,明天试做。” 研娘满意地笑道:“那就看明天你能不能再做出好的来,行了,今天你去睡吧。” 回到房间的白碧水实在太累了,她把门关上,用白天找到的笤帚代替门闩,将门牢牢闩上。才躺到床上就觉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一直到听见有人敲门才惊醒过来,还以为是半夜那些喝醉的客人摸上门来了,睁开眼睛才发现外头天都亮了,这已然是白天了,她睡得实在太香,一个晚上连梦都没做就过去了。 “白姑娘,开开门呀。” 外头是娇媚的女子的声音。 白碧水小心问道:“谁呀?” “我是牡丹。” “我是如霜。我们来看看你。” 奇怪,自己跟这些姑娘又没交集,她们怎么找上门来了。白碧水走到门前,还是不敢开门,只是问道:“你们二位找我有什么事情?” “哎呀,白姑娘,你放心吧,我们是不会害你的,你快点开门,我们是有正经事和你说呢。” 白碧水想了想,这儿真有人存心害自己的话应该也不会挑大早上来敲门吧,便开了门。 进来了两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一进门就亲亲热热的叫她妹妹。 弄得白碧水一头雾水,这二位自己并不认识呀。 “妹妹,你怎么住这儿呀,这房间也太寒酸了吧。”牡丹嫌弃道,她微微发胖,身材丰满,倒是有些唐风美人的意思,所以取名叫牡丹吧。 如霜则清瘦不少,讲话斯斯文文的,“就是,妹妹住的可辛苦?缺什么东西吗?” 白碧水可不敢随便接她们的话茬,她笑着问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好了。” 二人见她爽快就也不再拐弯抹角,把来意告诉了她。 第二百一十九章 生意上门 第二百一十九章 生意上门 白碧水还以为什么事情,原来是来跟自己要菜谱的。 “可是你们二位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要菜谱干嘛呀,这儿的厨子们做的饭菜也都很不错啊。你们何必那么辛苦自己做。”白碧水不太理解。 牡丹叹气道:“快别提那些厨子了,叫他们帮忙开个小灶,给做个什么口味的东西,那可真是恨不得跪着求呢。咱们可指望不上他们。” 如霜也点着头说道:“就是呢,让他们给咱们的客人单独炒个小菜,可要花不少银子呢。谁叫我们不是什么名家,咱们的客人也不是什么一手通天的贵人呢。” 白碧水大概明白了,这两个姑娘不是在这儿最得宠的那种,因此花钱还不一定求得动那些厨子,所以来找自己了。“昨天我做的菜反响如何呢?”她也正好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市场的反馈。 “别提了,我跟你说,就昨天那几盘子猪腰,妈妈全给了那些不争气的蹄子。就说海棠吧,本来那个客人都对她爱答不理的,可是听说以后来海棠这儿便随便点烤猪腰子吃,乐得说明儿就来,可真便宜了这蹄子,长成那样,倒是靠着你的菜把客人留住了。” 牡丹很是眼红,明明自己的能力比她强,就因为没有分到一道好吃的菜吃亏,那可不能够。 如霜也笑着夸赞道:“不是我们故意捧你,昨日好多客人都说怎么你们家的靠猪腰子以前不上菜谱,可不是新请来什么名厨了吧。” 白碧水心中已经有数了,她知道只要自己继续认真把菜做好,那就一定能够带动这儿的生意,到时候就大概可以拜托研娘让自己出个门,散个步啥的,然后便找机会开溜,在此过程中钱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工机具。 她坐在床上,笑着冲二人说道:“照两位姐姐这么说,我的菜还真是挺受欢迎。其实不瞒你们,我也是费了老大功夫来研发这些菜式,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 二人连连点头,听她这语气似乎是愿意让出菜谱了。 “所以,二位姐姐也该明白吧,我把秘方告诉你们,就是把我自己的心血转让给了你们。那你们能出多少钱呢?”这么赤-果-果地谈钱白碧水还是头一回,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二位见她不推辞,不佯装什么绝版手艺而来抬价,心中着实轻松不少,都抢着答道:“好妹子,就怕你不愿意卖给咱们,没想到你这么爽快。你就说个价格吧。可别太高,不然咱们也负担不了。” 白碧水怕自己不了解她们的收入,把价格开低了就麻烦了,便先说了个自己都觉得高的价格,“一个菜谱五两白银吧。” “哎哟,妹妹,你还真厉害,一个菜谱就要姐姐这么多钱。”牡丹先叫了起来,“你看看姐姐,都二十多岁了,还能挣几年,我还想着攒点钱赎身呢,你就行行好,便宜一些吧。” 如霜也帮腔道:“是啊,咱们这种人一年忙到头也挣不到十两银子,你这一个菜谱就抽了我半年的辛劳钱呢。” 白碧水想着也是,人家是吃青春饭的,统共也就这些年能多挣一点,攒钱从良总是好事嘛,便问道:“你们说个价格吧。” 二人不约而同伸出一个手指,“一两如何?” 白碧水没想到她们还挺会讨价还价,一下砍了那么多,没等她回答,牡丹又一屁股挨着她坐下,“妹妹,你看,我们二人都买那你就是挣二两了。一两银子是咱们这儿好多姐妹出得起的价格,你可以多卖一些,是不是?” 白碧水也没有指望在这儿发财,只是想挣点钱藏起来,等有机会能帮自己逃跑而已,便干脆道:“好吧,一两就一两。” “太好了。”二人都忙着掏银子。“妹妹,你卖给我们的食谱可不能重样啊。” 白碧水从她们手中接过银两,掂了掂道:“那是当然的。” “那你先把昨个你做的那一道菜和一道点心的食谱写了给我们吧。”牡丹亟不可待,昨天不少人都抢着想点那菜和点心,可惜厨房出菜慢,只有才十几个客人吃到了。 这有了菜谱,她们就可以趁着厨房闲余的时间自己做了带给自己的客人吃。 这小灶一开,客人可不就离不开自己了嘛。 交了银子,她们就把白碧水带到她们的房间里让她写下食谱。原来这两人早就预备下了纸笔,就等着她卖出食谱了。 白碧水偷偷将赚来的银钱藏在被子底下和床底下。又想了两个新的食谱来,一是可以给研娘尝尝,二是新的食谱出来肯定还会有人来跟自己买,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可以攒下不少钱了。 才把银子藏好,研娘便来催促她上工了,“姑娘,昨天那个猪腰子是下酒小菜,今天你再弄个大补的菜吧,你也知道来我们的这儿的客人都非富即贵,不怕他们不花钱买,就怕他们钱多了也没心思。你明白吧?”她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 白碧水又不是真的十六岁远古少女,她可是见过猪跑的人,立马领会了研娘的精神,点头道:“包我身上,猪腰子本就是好东西,我再弄些补品跟它一块炖个老汤,又鲜美又滋补。” 研娘很是满意,不过还不大放心,她一个小毛丫头可别弄错了自己的意思,于是便跟着她一路到厨房,要瞧着她做出那道老汤来。 “有人参吗?还要当归,这些都是好东西。”白碧水问研娘。 研娘点头,“有,你要什么都有。”她转头对莹雪道:“去,找何大,开库房取十根人参出来用。还有那上好的当归也取出一整包来,送来厨房。” 莹雪赶着去了,一会儿工夫何大就拎着食材亲自送来了。 白碧水取了一根人参,和大概二十克的当归,叫来了臭妮,让她先拿去清洗干净。 等臭妮将洗好的人参和当归送来,白碧水问她:“昨天教你的猪腰怎么处理好记得吗?” 臭妮点头,“我记得清楚。” “好,你照昨天的弄,但别切成片,都切成小丁,你会吗?”白碧水问。 臭妮还是点头,“我会切丁。”说完麻利地取了两块猪腰处理起来。 这边白碧水则把人参切成小丁,又切了些姜片和葱段放着。 等猪腰都切成丁,就把所有这些东西都放入一口砂锅中,撒入适量盐巴,用大火煮开后就开文火细炖起来。 研娘张望着那口砂锅,里头可是老值钱的人参和上等当归,要是做出来不好吃,那损失可大了,不知这个丫头是不是胡乱弄个样子蒙自己呢。她故意向白碧水问道:“这汤具体怎么个补法呢,客人问起我也好说呀。” 第二百二十章 收了臭妮 第二百二十章 收了臭妮 这道菜谱是白碧水在一本养生杂志上看见的,里头的功效简单的还有些印象,她回忆着说道:“嗯,这个菜炖上三个钟头才能成,要把人参和当归里的好东西全炖进汤里头,还有炖进腰子里头。所以人参和当归就成了药渣子了。只要喝汤,吃猪腰就能进补。大约对于心肾虚的人最对症。尤其是有腰膝酸软,心悸盗汗的人,特别的好。” 听她头头是道,研娘也放了些心,“这汤炖着还有许久,你今儿不会就做这一个新的菜吧,还有别的吗?” 白碧水问道:“今天有什么新鲜的食材吗,我看看再定。” 也有道理,研娘便让何大将今日商铺送来的东西报上一遍。 听到生蚝二字那里,白碧水打断道:“这个好,这东西新鲜的话就特别好吃。” 研娘点头笑道:“算你识货,这玩意不但味道好,功用也好,只是不知怎么吃能让人多吃一些。就光是洗干净了生吃,才两个便觉得泛着腻味了。” 白碧水胸有成竹道:“这个交给我就好了,我有办法。” 研娘听了忙命何大去取生蚝,让白碧水现场做来大家试吃。 取来的生蚝个头又大又活跃,白碧水还没见过这么优质的生蚝,以前在小摊上吃的都是个头小小的,可是加上蒜蓉等调料烤着吃,味道还是特别好。这种个大一定更加美味。想着她自己都馋起来。 “我刚才见厨房里有现成的豆豉,用豆豉来做生蚝应该会好吃。”白碧水一边说一边教臭妮帮着自己一块儿收拾生蚝。 研娘现在对白碧水的厨艺已经十分信赖,她说怎么做,用什么做,都依着。 将生蚝处理干净以后,放入滚水里煮到生蚝口打开,捞起来放入香油、淀粉腌制起来。 再用些菠菜切断焯水备用。 又把些葱蒜放入油锅煸香,然后放入腌制过的生蚝,略略过油炸制后再捞出。又把原来锅底里放入蒜蓉和豆豉,青红辣椒、糖、盐等调料,一块翻炒均匀。最后加入生蚝,炖煮上二十分钟左右。 出锅后放入菠菜,淋上一勺热油便好了。 研娘跟何大二人都忍不住抢着尝,只觉得入口的鲜美味道难以形容,生蚝煮得已经入了味道,咬一口软懦多汁又不失韧性,汤汁里不光有豆豉的豆香,还有各种调味料完美配比出的鲜甜。实在是停不下口了。 一会儿工夫,一盘豆豉生蚝就精-光了。 “嗯,不错。”研娘满意地抹着嘴巴,“今儿这个又是道卖酒的好菜了。”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巴,原来昨天借着烤猪腰子,这儿的白酒多卖出去了四五缸子,不少客人喝得东倒西歪,家也回不去了,只好都住下在姑娘房中,少不得又多花不少银子。 研娘看得是喜上眉梢,不过在白碧水这儿她一点不露口风,只是刚才一句话,叫白碧水听了出来。 趁机白碧水赶紧问道:“既然这菜还能搭配着让酒水卖得更好,那研妈妈答应我的月例钱能不能定下来呢?” 研娘这才知道这白碧水耳朵尖得很,一点不能在她跟前错了,不过眼下也只好答应给她这份钱,“那是,你不说我也想要提呢。我告诉你吧,我们这儿头牌的最红的姑娘,一个月的例钱才一两银子,我给你开上五吊钱怎么样?” 白碧水可明白最红的姑娘哪可能靠月例银子过活,她白碧水也不能指望从研娘这儿赚到钱,大头还是靠自己卖菜谱。便干脆答应了,反正以后还能让她给自己自己涨工钱。 见白碧水一口答应,研娘也很高兴。 “不过。”白碧水指了指臭妮,“我有一个要求,把她给我使唤吧。” “这...”研娘不明白她要一个臭妮干嘛,这小东西虽然瘦小,但是在厨房干活还算麻利,她可有点舍不得给白碧水专用。 见研娘犹豫,白碧水解释起来,“是这样,有些菜做起来需要特别的刀工来切,臭妮的刀工着实不错,我想着让她跟着我,也好提前教她怎么切,省了时间不是吗?杂活谁都能干,你可以换个人嘛。” 这话也有道理,研娘答应了,“行吧,那臭妮就专给你使唤。” “睡我房里吧,也好给我捏捏背什么的,怪累的。”白碧水说着伸了伸脖子,抻了两下胳膊。 “行,这孩子就整天跟着你便是了。”研娘也拿她没办法,不过自己也不亏,臭妮从白碧水那儿要是能偷师些做菜的法子也是不错的。 “行,多谢研妈妈。”白碧水又向臭妮笑了笑。可是臭妮似乎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研娘办妥了今天晚上的新菜式便走了,何大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偷偷摸摸凑近白碧水,问道:“怎么今天不做甜点了?” “暂时不想做。可能明儿做吧。”白碧水不喜欢何大,对他说话的语气十分冷淡。 何大硬着头皮悄声问道:“给我做一个吧。就昨天那个什么慕丝的。” 白碧水冷漠地瞧着他,“那怎么行呢,我没有时间。再说厨房的东西我也不能随便用了给你做吃的。” 何大皱眉道:“切,这儿上下不都是我管事儿,你给我做怕什么。知道你想什么呢。”何大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两银子来,硬是塞进了白碧水手里头,“给我做一份,待会儿我过来,你个丫头可别不知好歹。” 说着急匆匆追研娘去了。 白碧水摸了摸银子,只要有钱赚,谁管你是何大还是何小,白碧水挽起袖子准备开始做甜点。 一旁的臭妮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白碧水拉着她到一边问道:“你不高兴以后跟着我做事吗?” 臭妮摇头,“那倒不是,我就不想睡在楼里。” “为什么呢?”白碧水不解,“你现在睡哪儿呢?” “货仓。”臭妮老实回答。 “货仓再怎么也没有那楼里舒服吧,你那么傻干嘛。”白碧水弄不懂她那个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 臭妮只能老实说出来,“我有些怕那些姑娘们,还有里头的大爷都好吓人,他们都亲亲抱抱的,我看着害怕。” 原来如此,毕竟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看见那些风月场上的事情心里慌乱倒是正常的,白碧水又对她多了些怜惜,同样是十二三岁的孩子,那个莹雪可是一脸麻木,臭妮长得不好看,心里却还单纯干净。 忽然白碧水问她,“臭妮,你想离开这儿吗,我帮你赎身好不好?” 臭妮总是拧成疙瘩的小脸头一回放出光彩,她眼睛发光,问道:“真的?” 白碧水点点头,“骗你是小狗。” “可是,你有钱吗?”臭妮想到这个关键问题便又垂头丧气了。 白碧水悄声笑道:“你放心吧,我有我的办法。你好好跟着我做菜,一心一意当好我的帮手就行了。” 臭妮习惯了点头,虽然觉得白碧水说的话并不靠谱,还是向她笑着点了下头。 第二百二十一章 坚持底线 第二百二十一章 坚持底线 白碧水的菜做得越好,慕名前来吃她菜的客人也越发多了起来,许多人到了这儿,点名要那个猪腰子做得最好的厨子做菜。 白碧水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每天下午四点就开始进厨房忙活,烟熏火燎的一直烧到晚上八-九点才能结束。老-鸨答应她,将月例银子涨到每月一两,让她每晚做菜到十二点。 白碧水听了直摇头,“您这是要赶紧要我的命呐,研妈妈,你可要细水长流呐,我这是手艺,不是色相,不会过时的。您说是不是?” 研娘听了也只好作罢,小丫头脑子实在清楚,讲的话也有道理,这么个人儿留下来长长久久地给自己干活,真金白银早晚都是自己的。 白碧水不愿意加班加点,有的是愿意进厨房做菜的姑娘们。 前两天牡丹和如霜找了白碧水,各花一两银子买了一道食谱。果然做给她们的客人吃了后,效果十分了得,两位客人为了这些美味,倒是连着来了两天没间断。 有些和牡丹、如霜关系好的姑娘一打听,知道原来是跟白碧水买了食谱的缘故。这些姑娘们的嘴巴都不严实,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两天的功夫就在整个院里都传开了。 三-不五时就有人来到白碧水的小房间里来讨要食谱,出的银子从一两到五两不等。 白碧水依着银子的数目,把难易程度不同的菜谱卖给了她们。买卖开张一周多,便已经挣了快有二十两银子了。 有了这个数目,以后逃命不管如何都是够了的,一般人挣这二十两银子可要大半辈子呢。白碧水又算了算,自己总共卖出去了十三四份食谱,这数目可是不小了。 要知道她自己心里头的存货也并不很多,照这速度下去,她就要把老本全都卖光了。那可不成,还是要留几手,不然自己的地位可要不保。 这么一筹算,白碧水便停止了对外销售食谱。 虽然姑娘们都有些失望,但是她们不少人手里也握着食谱,又开始互相贩卖起来,没过几天便有不少人手中握着两三道食谱了。 现在后厨又成为了姑娘们新的战场,大家都抢着占据最好的灶台,一大早便起来去占位子。每天都在厨房里闹得不可开交。从言语矛盾到肢体冲突,无时无刻不在发生。 “你过去一些,这是我的地盘。” “那个是我的青菜,我的猪腰。” “分明是我的,我的!” “你偷我的东西。你个小骚蹄子!” 何大被她们吵得脑仁疼,“你们再闹,再闹的都不许进来。本来为你们的生意着想才开放后厨,却一个个都不是安生的主,当心我告诉研娘,扣了你们的月例银子。” 厨房里这才稍微太平了一些。 但是这些姑娘们做的菜到底欠了些火候,就算有了白碧水的食谱,味道总差着点什么。因此也不能满足客人们的胃口。 大部分客人来了还是指名要白碧水做菜,更有不少客人听说了做菜的大厨竟然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更是十分动心起来。 “研妈妈,不如叫你后厨的那位小娘子出来与我们相见一次如何,到底是什么样的妙人做出这等的妙菜呢?”一位客人这么问了后,引得不少客人呼应起来。原来不少人都有这心思了。 “大家心中都存着疑惑呢,更是想一睹小娘子的风采呢,研妈妈你何必将人藏得那么好呢,我们又不吃了她,哈哈。” “就是,就叫她出来见一见,若是美人儿那我们吃起这佳肴来就更是香喷喷了。” 不少人起哄架秧子。 研娘心中着实惊喜,也不知谁把白碧水是个二八佳人的消息放出去的,倒是阴差阳错又成了个进项银子的好生意。弄得她一颗贪财的心烧呼呼的。 “哎呀,各位客人,我研娘用这辈子的名誉担保,这位小娘子绝对是美人坯子,就是性情古怪,不愿意见人。出来了恐怕扫了诸位的兴,保不齐得罪了各位客官,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研娘心中巴不得把白碧水往外推呢,只是有心再吊一吊这群色-鬼的胃口。 “不会,不会,她是厨娘,咱们心中有数,并不会对她越轨,只求一睹芳容。” 研娘半推半就,假做为难道地蹙着两道柳叶眉,“既然如此,我就去与她商议商议,有了信儿我一准立时就告诉各位官人。” 等白碧水空了,研娘便兴冲冲赶到了她房门外,人没到呢,话先飘进了白碧水的耳朵里,“小姑娘,我来给你道喜了。” 白碧水心中直害怕,这一声儿妖艳的调子,恐怕不是给自己带来喜事,不定有什么是非等着自己呢。 进了屋子,研娘笑的比任何时候都用力,亲亲热热叫着小姑娘,把在房里休息的臭妮给支了出去,神秘兮兮地对白碧水道:“这事儿呀,我都替你算好了,你什么都不亏,是白挣银子的好事。” 白碧水心中不知翻了多少白眼,全天下哪里有白挣银子的事儿,这话说的和骗子没两样,但面上还是装作十分吃惊,“还有这样的事情?” 研娘便把让她出去和客人见面的事情说了。 白碧水听了直摇头,“我哪有那个能耐,出去了怕是把人吓跑了。” 研娘直笑话她,“傻子,你难道不晓得自己长得多俊?男人可不瞎呢,你出去见个面罢了,有什么亏可吃的,一不让你卖笑,二不让你陪酒。研妈妈保你这二条。” 白碧水心里清楚,自己要是见了客人,那卖笑和陪酒可就不是自己能说了算的,到时怕研娘又会劝自己不就是陪个笑脸嘛,不就是一杯小酒嘛。 这原则绝对不能退让。 研娘反复游说,又是用涨月例银子诱惑,又是向她担保往后让她少在厨房干一个小时,白碧水统统不为所动。 听得实在烦了,她就干脆把脸一沉,不客气说道:“研妈妈,我当初就是为了不见客人才甘愿做厨娘的,你知道我不是图钱,就是图个清静而已。逼得我急了,我怕菜也要做的不好吃了。” 研娘心中也已经有些不快了,自己还没有这么求过别个姑娘呢。见白碧水拉下脸来,她也冷哼道:“姑娘不乐意就罢了,何苦拿做菜要挟我,我研娘吃这套吗?” 白碧水不说话,只是心里委屈得不行,在这地方要洁身自好就那么难吗,到底能不能脱离这个魔窟呢。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出不去了,眼泪便止不住地流。 见她当真伤心起来,研娘也觉得没有意思,她不咸不淡劝道:“姑娘别太伤心了,我这是和你商量的,弄得我逼迫你一样,何苦呢,我研娘也不是那样人呀。你不愿意就算了,这事儿只当我没有提过。” 说完便走了出去。 何大在外头听得真切,见了研娘一脸火冒三丈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嘿嘿,那丫头嘴皮子厉害,性子也烈,你老人家还有吃瘪的日子呢?” 研娘赏他两个白眼,“你个东西也来气老娘。” “嘻嘻,我可不敢。只是你就这么放了聚宝的盆?答应她了?”何大都觉得这不是研娘的风格。 “老娘的事儿不用你管。”正在气头上的研娘现在谁都不想搭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挣钱妙计 第二百二十二章 挣钱妙计 距离研娘上次和白碧水谈出去见客的事儿已经过去好几天,白碧水照旧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风平浪静。 她到这儿已经有了快半个月了吧,银子是很快攒下了,可是却苦于从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白碧水开始有些后悔,若是出去见见那些客人,是不是还有机会把自己在这儿的消息放出去呢?万一有些正直的客人愿意帮助自己这个弱小的无助的小女子也未必啊。 这么一想就有些后悔,就算出去要喝点酒,但只要没有肢体接触就还算可以接受吧。 但是研娘却再没有向她开口提过这事,莫不是自己决绝的态度真让她死了这条心? 白碧水觉得怪怪的,研娘可不太像是这么容易就妥协的人。 果然,研娘的报复来了。 她没有说服白碧水出去见客的事情也不知怎么的就在姑娘们中间传开了,如果让别的姑娘们都有样学样,都够胆子来跟自己讨价还价,那还了得。 研娘不会开这个先例,她要给白碧水一个下马威。不是仗着有些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儿说了算的还是她研娘。 第一个倒霉的却是臭妮,研娘以为臭妮和白碧水住一间房的时候真会为她揉肩敲背的。先把臭妮弄出白碧水的房间,让她没有这个享受。 白碧水倒是无所谓,她本来也就没有使唤过臭妮伺候自己,只是平时给她做菜打下手而已。 如今臭妮又要睡到脏兮兮冷冰冰的仓库里去,难免十分伤心,她知道白碧水是个好人,自从跟了她自己也轻松了不少。因此臭妮的小脸拧得更似核桃一般皱皱巴巴。 不单如此,研娘还让白碧水从早上开始便去厨房做杂活,刷锅洗碗择菜统统都必须干。 而晚上,白碧水还必须延时工作,本来九点就能停工,现在要一直干到半夜十二点才可以歇息,晚饭和宵夜她都要做。 白碧水只要敢抗议,研娘就冷笑着说道:“好啊,既然你不愿意干,那这活也不能没人干呐,就让臭妮顶替你来干这些杂活呗。” 她是彻底看明白了白碧水的软肋,那就是臭妮。她见不得臭妮这个丫头被自己牵连,真是无用的同情心。 研娘不怀好意地笑着问白碧水,“你何必在乎那个臭丫头呢,你与她非亲非故的,摆脱了她,你也不用受我辖制了不是。” 白碧水心里对这个研娘实在厌恶得不行。这种人毫无同情心,专门利用别人的弱点来打压欺负别人,简直十恶不赦。 等自己出去后,一定告诉赵长洲,让他来收拾这个臭婆娘。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可是白碧水的身体实在有些支持不住,每日睡下的时候都将近凌晨一点了,不到六点就要起床干重体力活。 白碧水也明白研娘这是杀鸡儆猴,不是那么简单让她消气就可以解决了事情的。自己得想出个主意让研娘得些好处才行。这老-鸨最爱的东西就是银子,让她重新优待自己的办法也只有给她弄个挣钱的门路了。 苦苦思索了一个晚上,白碧水想出了一个方案。 这日做完午饭,白碧水在后厨的院子里做杂活,何大悄悄进来,又塞给白碧水一两银子,让她给自己做块慕丝。白碧水将银子推回去,摇头道:“何大,不是我不愿意挣这个银子,你看我现在天天累得眼皮子都发沉,哪有力气给你开小灶呢?” 何大为了魂牵梦萦的慕丝,只得好言好语说道:“这杂活儿你别做了,先帮我做了慕丝再来吧。” 白碧水才不上当,“那也不行,我太累了,得留着精神应付晚上做那么多菜。” 何大有些不高兴了,“你怎么这样,别让我不客气啊。” 白碧水淡定道:“还能怎么不客气,我这活做得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这里还有哪个小工被这么使唤的吗,我也不怕,反正横竖就是累死拉倒。” 白碧水软硬不吃,何大也没了主意,把气都撒到了研娘身上,捏着一两银子骂道:“都是那婆娘,好端端做菜就完了,又要你出去见客,又搞出这些幺蛾子事情来,害得老子连甜品也吃不到了。” 白碧水笑道:“外面铺子哪里买不到甜品,你也是抬举我。” “呸,老子犯得着抬举你吗,只是外头那些东西,怎么吃也吃不出你做的味儿来。”何大不满又无奈,瞧着白碧水道:“你也不想想办法,让那老婆子别这么折腾你了,就这么等死啊?” 见有了机会,白碧水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认真道:“我也想过,可惜没有机会跟她见面详谈,如今她见了我就避开,活像我身上有毛病能传给她一样。” 何大赶紧问道:“你有什么主意让她消气?” 白碧水直摇头,“这我可不能随便告诉人,你要是愿意帮忙,就帮我传个话,说我这儿有个法子,能让她短期内就整上一大笔银子。” 这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何大还是不太相信,“你这么大能耐?别是说大话吧。” 白碧水撇了撇嘴巴,不屑道:“那就别信,我当初说自己会做甜品,你们也没人信不是。” 何大觉得她说的也有理,这丫头确实古怪聪明的紧,她的话还真有些不敢不信。 研娘那里很快得到了何大的口信,何大想要白碧水早日得空给自己做甜品,便卖力地又添油加醋一番,把研娘说的十分心动。 到了当天晚上,研娘也不等白碧水收工没有,早早便叫她停了厨房的事情到自己房里来。 白碧水一见有门,舌灿莲花地将原来电视台看的那套选秀节目流程给研娘好好说了一遍。 研娘听了并不十分兴奋,反而皱眉道:“你这个不就是选花魁吗,有些个青-楼就爱弄这种把戏,费钱费力捧出个小娘子,人家还要死要活只当清倌人,我这儿不兴这套。” 白碧水并不气馁,接着说道:“研妈妈别急,听我把区别告诉你。关键是每个人都要有属于自己的人设。比如擅长舞文弄墨的纤纤,再给她按个替父卖身的背景,配上一个楚楚可怜的妆容,还不让那群最爱英雄救美的客人们疯狂起来。” 这个倒是和选花魁有点不同了,研娘这才提起几分兴趣,问道:“接着呢?” 白碧水用尽口才,继续解释道:“有了人物设定,便可以叫客人们选出自己心中的绝代佳人了,每个男人心中喜欢的女人都各有不同,他们一定会为自己喜欢的那个女子投票。只要将各位姑娘的人设做的好,不愁没有男人动心。” “嗯。”研娘摇起了扇子,笑着道:“你个丫头哪里懂得这些?” 白碧水不理会她,接着刚才的思路继续说道:“那一张张选票必须花银子才能投,一两一张选票,假使有三十多个姑娘,那么保底得有三百多两银子进账,这就是一本万利,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研娘听了心中狂喜,这些达官显贵平时就花钱如流水,要是给他们个机会展示自己的实力,指不定怎么个互相攀比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蒙面画像 第二百二十三章 蒙面画像 但研娘面上仍是故作镇定,问白碧水道:“你这个主意要是行不通怎么办?” 白碧水回道:“行不通,你也没有损失啊,何况总有几个姑娘能借机红起来,到时候她们的身价也自然水涨船高了。你怎么都能挣着钱。” 研娘上下打量起白碧水来,这个丫头简直聪明的叫人害怕,不知道脑袋瓜子里还藏着什么金点子呢,对她宽松些,也好叫她今后勤快地多想些点子,当即开口道:“行了,算你想着老娘的生意,明天还是按着原先的时间开工,不用再做杂活,臭妮你就把她叫回去吧。” 白碧水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度过了难关。赶紧笑着谢道:“多谢研妈妈,我一定感念你的恩德,好好干活。” “这点子是你的,中间办起来你也要多盯着,找你出主意你可不能推脱。”研娘想到中间可能会多有细节要同她商议,便提前给她说好了。 白碧水爽快道:“这是应当的。” 如果有机会参与这事儿,是不是就有机会和外头的人接触呢,那是不是有机会开溜或者求救呢?想到这儿,白碧水心中一阵狂跳,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过了两天女支院选秀的事情便张罗开了,出乎白碧水意料的是,研娘不知道从哪里请了帮手,据说是帮着别的青-楼选花魁的老手。 因此白碧水就基本没有机会离开后厨到前头,更别说接近大门口,本来充满希望的心瞬间又凉了个透。 活动办得如火如荼,研娘又是找画师给姑娘们画像,又请来乐师们练习曲子给活动当天助兴。 这一派热闹景象里没有白碧水半点事儿。她还是只能窝在后厨,或者趴在房间里那扇小窗户向外头看,来往的客人确实多了起来,可是自己一个也接触不到,就算她在这里喊起来,外面的人也听不见。 不用一周,研娘的活动就准备妥当,只等开始的那一天了。 半个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惊动了,附近几条街上的人都赶了来看热闹。 活动还没有开始,满春楼的名声已经轰动了。 这日一早,研娘便命乐师们在门前搭出的舞台上奏乐,先把热闹的氛围给渲染起来。接着又将参选的各位姑娘的画像挂出来,底下又写些简单的介绍,什么年龄、身形、性子之类的。 大约整个京城的狂蜂浪蝶今日都集中在了满春楼的门口。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探头探脑也来看热闹,他进京也快一个月了,倒是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景象,好奇地看着那些漂亮姐姐的画像,弄不大懂怎么一群人围着这些画像又是笑又是吟诗作对的,都疯魔了不成。 “白勇!” 一个身材高挑的素袍公子挤开人群,抓住了小男孩的胳膊,“你怎么乱跑?” 见男子有了怒气,白勇吐着舌头赶紧道歉,“我看这里热闹,忘记和王爷大人说一声就跑来了,王爷大人别生气。” “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走吧。”赵长洲拉着他手就要离开,忽然耳边听人说什么饕餮娘子。 心头莫名的感到些异样,回头看了看那些画像,果然其中一张画像底下的写着:“饕餮娘子,擅长各种新奇的美食,若是没有尝过饕餮娘子的手艺便是白活一世。” 赵长洲嘴角浮起一抹嘲讽,这些人忒能胡吹乱嗙,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这世上除了白碧水他还没有见过有别人担得起这样的说法。 想起白碧水,赵长洲心头旧隐隐作痛,寻找她已有半月,这人却是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讯,究竟她是否还在京城吗,又是否还在人间吗。 赵长洲不敢细想这些问题,他心中直觉白碧水一定活着,就靠着这一点直觉他发誓即便要翻遍京城每一寸地皮,也要将她找到。 白勇也听到了那些人议论饕餮娘子,听他们将这位饕餮娘子的厨艺形容得神乎其神,白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白碧水姐姐,他问赵长洲道:“王爷大人,这个什么娘子,是不是很像姐姐?” “你姐姐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赵长洲知道白碧水的性子,最是要强,她哪里能有这幅软骨头卖春为生呢。可随后意念头一转,她自己不愿意,亦可能遭人逼迫。 赵长洲心内忐忑不安起来,待去看那饕餮娘子的画像,却发现那女子半身肖像竟然是戴着面纱画的,只露出眉眼来,画师技艺倒是精湛,将这对眉眼画得皎如秋月,只是太过讨好,白碧水怎么会是这样一幅媚态。 这个丫头总是瞪着那对神气的大眼睛,昂扬着不认输的劲头。赵长洲回忆起些以往的画面,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弧度,回过神后又是怅然若失。 “王爷大人,咱们去看看好不好,这女子脸都遮住了,说不定就是姐姐呢。”白勇依旧不放弃,他觉得除了姐姐,没有人做的菜会这么好吃,心中已经有八-九分认定白碧水就在这儿。 赵长洲心想也好,说不定白碧水进了满春楼后被修了容,又被压抑住了本来的性子,就算错认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怕自己错失了她就罪不可恕了。 赵长洲点头道:“好,我们就去见见。” 二人挤到前头,见有一个人张罗着各样杂事,大约就是满春楼里的伙计,便问他:“请问,我要一睹那位饕餮娘子的芳容,现在可否?” 那男子见面前站着位剑眉星目的偏偏公子,穿着虽然素雅,但仍能看出全身都是上等衣料,这类风雅的富贵闲人最是舍得花银子的,赶忙笑脸相迎,“公子要见饕餮娘子容易啊,您里头请。” 白勇也跟着赵长洲要往里走,被他一把拦下,“这个地方你小孩子家不宜进去。” “我想看看姐姐。”白勇撅着嘴巴委屈道。 “若真是她,我今天就能将她带出,你不用着急。要是被你姐姐知道我带你进了青-楼,挨骂的可是你。”赵长洲威逼利诱,总算将白勇劝了回去。 他跟着那个伙计一路进到里头花厅上,那些姑娘们哪里见过这样飘逸俊秀的浊世佳公子,个个惊得目瞪口呆,都围拢过来看赵长洲。 “何大,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位如玉一般的客人呢,这是叫咱们姐妹们打架吗?” 更有几个调戏赵长洲道:“这位公子,您若是赏光,本姑娘愿意倒贴您银子。” 赵长洲几时被女子调戏过,还是些青-楼女子,心中气恼羞愤,要不是为了找白碧水,他早就就扭头出去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线生机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线生机 发觉赵长洲脸上有不悦之色,何大怒道:“你们不看看自己配嘛,别来扰了贵客,仔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发什么脾气吗,来这儿的爷不就是图个高兴吗,咱们姐妹也没说甚么呀,难得来一位英俊公子,还不兴让我们稀罕稀罕。” “就是嘛,咱们也没有坏心,爷看不上就算了,咱们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一般的俗品可是入不了这位爷的眼。” “你们哪来那么多话,稀罕英俊公子,等下辈子投个好胎再说。”何大驱赶着这些围观的女子,“都忙你们的去,少扯没用的。” 说完又转脸堆着笑道:“公子爷,别见笑,这些姑娘小的知道您也瞧不上,您放心,她们和里头姑娘媲美的资格都还没有呢。” 赵长洲径直往里面走,他没兴趣知道里头姑娘甚么姿色,进了花厅也只是顾着左右张望,寻找白碧水的身影,“你们的饕餮娘子呢?” 何大笑答:“公子,心急可吃不上热豆腐。” 又将赵长洲引入一个包间,倒上香茶,笑嘻嘻说道:“饕餮娘子眼下正在和一位客人聊天,人家也是指明了要见她的,那位客人从昨天就等着想见一面饕餮娘子了,直到今天早上才排到他,公子爷您就幸运多了,再等不足半个时辰,她就能出来见您了。” 赵长洲点头,忽然又问:“这位饕餮娘子接客吗?” “接啊,不然公子爷怎么见得着她呢。”何大回话道。 赵长洲微微皱眉,“我是说,客人会在她那里过夜吗?” 何大这才明白过来,笑着回道:“公子爷放心吧,这位小娘子我们妈妈可舍不得她接客,这么聪明伶俐,清秀干净的小姑娘,多的是王孙贵族的爷们儿捧,就稀罕她单纯干净,又做的一手好菜。” 赵长洲仔细望了望何大,这人浑身上下没有几两肉,脸上更是瘦脱了形,生硬的笑着,也藏不住他眼中的凶光。此人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就真不知道了。 “这位公子爷,有句话得说在前头,饕餮娘子只要出来见客,那客人就得给五十两的见面礼,这是规矩,您若是不愿意,咱们也不勉强。”何大小心翼翼道。 五十两是他自己随口说的价格,研娘定的是三十两,他见赵长洲气度不凡,且直接冲着饕餮娘子,旁的姑娘连看都不看一眼,便把赵长洲划为痴情种的行列里了,这种人的钱是最好挣的。他大着胆子直接加了二十两的价。 果然如他所料,面前的公子听见五十两连眼睛都不眨一眼就说好。 何大更加殷勤起来,这来的可是位财神爷,“小的给您去备些果子和点心来。” “有饕餮娘子做的菜或者点心吗?”赵长洲问,他知道只要自己尝过便能知道这是不是白碧水做的。 何大却摊手,“这可就难了,她今儿还没有下厨房呢,您要不等到午饭时再点?” 赵长洲摇头,“那也罢了,我等她见面即可。” 何大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赵长洲一个人静坐在那里喝茶,隔壁的包间不时传出男女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就是饕餮娘子在见客? 他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走到那个包间的门口听了起来。 里头的女子说话声音倒真有几分像白碧水,只是白碧水平日哪有这么悠扬婉转的语调,他轻轻拨开竹帘往里望去,那个女子偏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她的脸。 光看背影倒真有七分相像。赵长洲仔细瞧着,只是她身上的衣物,梳的头发都全然不是白碧水平日的样子。 那个客人正在问她一些做菜的诀窍,问她怎么手那么巧。 那个女子倒也一一回答,而且说得头头是道,很像厨艺精湛的样子。 赵长洲心跳得厉害起来,莫非真的是她吗,因为要见客所以被老-鸨改了说话的语气,这样倒也说得通。 赵长洲按捺不住激动,决心直接进去,若真是白碧水那今天就算天要塌了,也得等他将白碧水带来才能塌。 却忽然见那女子将一块糕点亲手送-入客人的口中,娇滴滴问他:“滋味如何?” 那客人色眯眯地笑起来,捏着女孩子的脸蛋,“你喂的糕点比你做的都好吃。”话音才落下就听见哗啦一声,门上挂的帘子都被扯了下来。 冲进来一个怒不可遏的年轻人,一拳将他打翻在地。 包间里乱成一团,赵长洲打翻了客人,就去看那个女子。一颗心又瞬间跌回了谷底。 她并不是白碧水。 何大冲进来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赵长洲随口乱编道:“这人背着家中妻子出来偷-欢,我替他妻子报这一点小仇。” 本来那位客人打定主意给这个混小子一点厉害瞧瞧,忽然听见他说是为了自己妻子来报仇的,气势一下全无。 原来刚巧这个客人家中的妻子是个出了名的母夜叉,娘家势力又颇大,他哪里敢跟妻子派来的人硬气,只好自认倒霉。 只好向何大道:“你们干什么吃的,也不看着点,叫老爷我被人欺负了,这三十两银子还要不要了!” 何大见客人不恼赵长洲,反而冲着自己来了,只好赔不是道:“是小的没留神,以为这位公子也是来见饕餮娘子的呢,没想到您不是啊。” 他冲赵长洲苦笑着道:“各位在小的面前都是爷,小的一个也不敢得罪,您二位有恩有仇,能不能去外头解决。” 赵长洲微微点头,“事儿办完了,我也该走了。”迈开步子急着就要离开。 望着一地的狼藉何大也只好自认倒霉。 白碧水每日早上并不用上工,临近中午她才需要去到厨房。 此时她刚睡醒,和臭妮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忽然臭妮说道:“这位公子真好看,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白碧水见她趴在小小的窗户口,使劲儿伸着脑袋,觉得好笑,走过去拍她一下道:“你别把脑袋卡在里头了。能有多好看呢?” 白碧水才不信会有什么好看的公子来这种地方,就算好看能比赵长洲好看吗。顺着臭妮的目光她看过去,那个身影实在太过熟悉,她惊呼道:“是他!” “谁呀?”臭妮问道。 “赵长洲!”白碧水扯开了嗓子喊,但是这儿离那条小径有些远,即便扯开了喊也不太能听清,更何况此时外头乐师们正在卖力演奏,音乐声飘进了院子里。赵长洲更是无法听到她的喊声。 “臭妮,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扔出去吗?”白碧水慌张无错,想找什么,又怕赵长洲走出去了,一边指挥臭妮,一边贴着窗子大喊赵长洲的名字。 “我在这儿啊,你别走啊!”白碧水觉得嗓子都喊哑了,可是他怎么就是听不见呢。 臭妮拿了个烛台抛出了窗子,赵长洲似乎听见什么动静,停了下来,左右环顾了一遍,却没有什么发现。 “别前后看啊,你向上看啊。”白碧水着急地跳着脚,“你别走啊!赵长洲!”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失之交臂 第二百二十五章 失之交臂 赵长洲摇摇头,自己想多了,饕餮娘子不过是这满春楼打造出来的一个幻象而已,自己怎么会以为她是白碧水的呢,她即便进来了这种地方,也不会愿意出来接客,即便是刚才在包间中的那种接客她也绝对不会答应。 出了满春楼的大门,他连头也不回就走了,这样的地方他此生只为了寻白碧水来一次。今后永远不想再踏入。 研娘正在房中梳妆,忽然听见自己楼上传来白碧水尖利的叫声,也听不清喊的什么东西,只觉得这姑娘是扯开嗓子往死里喊,还以为是哪个色中饿鬼偷摸着进了白碧水的房间呢,急的她没来得及喊人便自己提着裙子上楼去了。 可屋里只有白碧水和臭妮两个人而已,哪有别人。 “你这是鬼喊什么,吃太多撑着了?”研娘在房间里转悠一圈,又站在窗口往外望去,一切正常,那这小东西搞什么鬼。 “臭妮,你说说她怎么忽然叫起来?”研娘不问白碧水,先问臭妮,知道这个孩子太小还不会扯谎。 臭妮看看白碧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看她干嘛,是我问你话。你敢撒谎,我把你这小东西先打得屁股开花。”研娘威吓她道,她这是起了疑心,白碧水忽然发疯一样乱叫绝不会事出无因。 臭妮害怕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说...” “她说她想偷懒,不帮我捏背了。”白碧水赶紧接口道。 “我问她呢,你插嘴做什么。”研娘狐疑地盯着白碧水的眼睛。 “她能老实说嘛,说她不想给我捏背?研妈妈难道以为她是傻子吗?”白碧水坦荡荡说道。 研娘冷笑一声,“她不给你捏背你就乱叫?我也瞧不出你是这么大火气的人呢,平日里不是待她很好吗?” 白碧水知道这老狐狸不好糊弄,于是便皱起了眉头,伤心道:“我只是想家而已,没有别的。想的厉害了就发泄一通,不然憋得心里难受。” 研娘也不管她真假,只冷冰冰说道:“我也懒得追究,你要是指望自己在这儿扯上两声就能让外头进来的客人听见,那是做梦。这么容易,我还能叫你住这儿吗?趁早死了这条心。安安生生给我每日上工,你我都好过。” 说完这番话就噔噔噔下了楼。 留下白碧水在原地一片茫然,忽然情绪涌上来,她蹲在原地抱头哭起来,吓得臭妮手足无措道:“姐姐,你别哭啊,她的话你可别听进心里去啊。” 白碧水不回答,只是放情哭着,他们之间就那么近了,可还是硬生生错过了。下一次机会会是几时呢?可能没有下一次了。 白碧水发泄着心里的害怕、痛惜,深深的无力感,一直哭的眼睛都快睁不开才觉得心里好过一些。 她认认真真用手绢将泪水擦干,然后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好了,臭妮,我不难过了。” “你怎么了?”臭妮从头到尾一头雾水。 “我没事,就是想家。”白碧水见她有些不安,知道自己吓着她了,“我没事的,你看我又好了,咱们今天还是好好做菜。” 白碧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暗暗发誓不能放弃,要是心里放弃了,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这些天白碧水的工作量特别大,因为办了选秀,客人比以往多了三四成,点的菜也相应多了不少,白碧水从早忙到晚,没了空余时间。 这倒也好,她也就没有时间伤心难过了。 研娘也不似乎不再记得她上回在房里尖叫的事情,选秀三天赚来的银子都快抵上原本一个月的流水了,乐得她得空就要拨一拨算盘看看进项。 选秀轰轰烈烈办了一周,满春楼又出了三个头牌,第一名是饕餮娘子,第二才是美艳的秋月,第三竟是向白碧水买过菜谱的如霜。原来她买了一份菜谱尝到甜头以后,便下血本将白碧水卖给其他姑娘的菜谱也都搜罗了进来。 凡是她的客人没有没尝过她厨艺的,私下叫她小饕餮娘子。 研娘想起了白碧水说过的那句话,要留住男人的心便要先留住男人的胃,这么看来还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呢。 选秀结束后,大家似乎都有些意兴阑珊,热闹过了便有些冷清,个个都巴不得再弄点什么事情来痛痛快快折腾一场。 这天一群姑娘又发现了新鲜好玩的事情,研娘说春满楼里要来一个洋人。 什么叫洋人?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就是外国人。”白碧水在一边搭腔。 “你怎么知道?”牡丹问道,“你见过啦?” 白碧水这才意识到在这儿见外国人的几率比见鬼还小吧,便回答:“没有,我听到研娘她们说起这事儿才知道的。” “外国人是哪国人?” 又有人问起来。 “外国是隔壁东洋鬼子吧,这个我倒是听说过的。” 白碧水忍着笑离她们远一些,生怕自己又多嘴说错话。 到了这天晚饭前,研娘急急忙忙找来后厨,“这洋人要吃什么菜呀?” 一屋子厨子都各有说法,反正都是挑他们自己拿手的菜说。 白碧水也回答道:“洋人来咱们这儿,自然要吃咱们这儿才有的东西了,只要做得地道够味儿他们就会喜欢的。” 研娘觉得有理,点头道:“统共来了一个洋鬼子,你们挑顶拿手的做吧。” 白碧水又接着说道:“但还有一样,我要是做了,洋人肯定喜欢。” “什么东西?”研娘问道。 白碧水笑着回答:“我做事你还不放心?等我做出来您就知道了。” “行吧,就让你这小丫头自己弄去吧,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前头忙得我简直焦头烂额的。”研娘甩着手绢,一脸焦躁道。 “研妈妈,您还有焦头烂额的时候啊,什么事儿到您手里不是举重若轻,大事化小,小事化作一个屁的?”一个厨子笑着调侃道。 研娘竖起眼睛,“呸,少拿老娘打趣,没那闲工夫。” 白碧水一本正经问道:“怎么啦,研妈妈,前头出什么事儿了?” “那洋鬼子说的一口什么鸟东西,老娘一个字儿也听不懂,随同的说是那个什么翻印病了,竟然就无人能知道洋鬼子的话了,真好笑不好笑。”研娘说完着急忙慌又要往前头去。 “我可以试试啊。”白碧水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心中默念这洋鬼子得是英语国家人士啊,那自己这半桶水的六级英语还能应付两下。 “你呀?”研娘诧异道,“你还能说鬼话呢?” 白碧水笑道:“不是鬼话,就是洋话,我以前跟着人家出海几个月遇上了几个洋鬼子,学了几句洋话,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好歹让我试试。” 第二百二十六章 洋大人到 第二百二十六章 洋大人到 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研娘一跺脚,“行吧,你跟我前头去见客。” 白碧水把手洗干净,顾不得换身衣服就跟着她去了前面楼里。 上到二楼,一个大包间里,坐了两位便装打扮的男子,中间夹了个黄头发蓝眼睛的老外,这三个人就那么呆呆坐着,语言不通,也不能聊天。 边上坐着的两个姑娘面对语言结界也歇了菜,不知道怎么散发自己的魅力了,都大眼瞪小眼互相尴尬地笑着。 白碧水用英语先试探性问道:“先生你好,请问你讲英语吗?” 那老外像见到救星一样腾地站起来,赶紧回答:“当然,我是英国人,天哪,小姐你竟然会说英语啊,简直感谢上帝啊。” 白碧水心中也轻松起来,是英语就好办了,便聊道:“真是太巧了,很高兴能帮助你,你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我帮你翻译。” 老外感激地点点头,让白碧水坐到他的身边来。 包间里一帮子人看得目瞪口呆,这白碧水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张嘴就是这洋话,不带磕巴的。 “我的名字叫约瑟夫,你呢?”洋鬼子先自我介绍道。 “白碧水。”白碧水笑着回答,还给他解释了自己名字的意思,引得约瑟夫点头夸道:“很美的名字。” “你来这里是想找些漂亮的姑娘吗?”白碧水单刀直入,问的约瑟夫脸红起来,不好意思地承认,“是的,我问我的翻译,在哪里可以见到你们国漂亮的女孩子,他就给了我这个地址,结果今天他却病了,该死的家伙。”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白碧水笑着问道,“来这里不用害羞,大家都会理解你的。” 约瑟夫摇头道:“别误会,我真的只是想看看漂亮姑娘而已,比如你就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孩子,我已经很满意了。” 望着那对真诚的蓝眼睛,白碧水还真-觉得很是受用,微微脸红道:“谢谢。” 研娘见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旁边一干人等全跟傻子似的,忍不住笑着问道:“白姑娘,别光你们聊得高兴,告诉告诉我们,这位洋大爷说的什么呀,对这两个姑娘满意不满意啊?” 白碧水想了想,用英语问他:“叫几个会乐器和唱曲的女孩子来表演你愿意看吗,还有你想吃什么菜,我们可以为你做。” 约瑟夫连连点头,“当然可以,我就是想看这个呢。至于吃的东西,我来你们国家也快半个月了,有点想念家乡的食物,你不用管我,我知道这要求不切实际。你给我上你们这儿的代表菜就行。” 白碧水有了主意,笑着说道:“可能没有办法完全对你的胃口,但是我可以试着做些西餐给你吃。” “真的吗,你会做西餐,太棒了。”约瑟夫喜出望外,但更多是不敢相信。 “你不相信吗?”白碧水能看明白他的神情,为了打消他的疑虑,笑道:“你放心吧,不过这儿的条件有限,你要求不能太高了。我想给你做个蒜香羊排、海鲜烩饭,再来一个奶油蘑菇汤,你觉得如何?” 约瑟夫光听着菜的名字就垂涎欲滴了,多少时候没有尝过这样的味道了,他点头道:“如果可以的话,就太好了。” “没问题。”白碧水相当自信,她站起来,把刚才约瑟夫的需求说给了研娘听,研娘忙让何大去把最会唱曲儿的姑娘给叫来,再把琴师也一道喊来。 白碧水则回到厨房开始做菜。她刚才三道西餐也不是随便说出口,都是按着今天厨房里最新鲜和最上好的食材说的。 从蒙古加急送来的羊羔崽子肉,从浙江由驿站连夜跑了几匹马才送到的时令海鲜,还有刚从农户收上来的新鲜菌菇。只要别做砸,这味道就绝对错不了。 白碧水撸起袖子大锅小锅开起来,剪开虾子、搅奶油,切羊排,她忙得不可开交,臭妮也一刻不停地帮她。忽然白碧水想起似乎还缺了些什么。 洋人讲究吃东西要上头菜,用餐结束要上一道甜品。 眼下最简单的甜品莫过于双皮奶,白碧水教臭妮做起来,自己则忙着做三道西餐。好在臭妮聪明,学什么上手都快,在白碧水的指点下,把一道双皮奶做得像模像样。 白碧水一一将几道西餐摆放在约瑟夫面前,惊得他讲不出话来,除了缺少刀叉,他仿佛是在自己国度的饭店里用餐了。 约瑟夫直接用筷子就去夹菜,手势生疏,但好歹夹住了还能送到嘴巴里,细细咀嚼起来,一边吃一边赞美:“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一群人见老外吃得满脸陶醉便也放下了心。这位洋大爷吃得开心了,打赏的应该不会少吧。 研娘见白碧水饭菜也做了,天也聊了,再和那洋鬼子用鬼话聊下去,怕是要说些不该说的话了,就急着催她道:“你别顾着这儿啦,还有客人们等着你上菜呢。” 白碧水知道研娘怕的是什么,她自己也是这么计划的,用英语向这个老外求救,那就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刚才不敢轻举妄动,怕惊吓了老外反而坏事。 现在时机比较成熟,白碧水笑着对老外道:“他们催我离开了,可是我还有话要说。” 约瑟夫一边吃,一边笑着点头,“好啊,你尽管说你。” 白碧水才要开口,被研娘打断道:“姑娘聋了不成,我叫你回后厨去。” 研娘敏-感得很,觉得哪儿不对劲,给何大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领着白碧水到后头去。 约瑟夫见气氛有些紧张,怎么这些人似乎生气起来,还以为自己哪儿做错了,问白碧水:“怎么了,是我吃相很没有礼貌吗?” 白碧水顾不了太多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她直接求助道:“帮我找人来救我出去,我不想留在这儿,去找王爷。”但是该死,要怎么告诉他去敬王府找英照王呢,这个英语里讲不明白啊。 何大已经推搡起白碧水,语气里夹带着威胁的意思,“白姑娘,别惹麻烦了,研妈妈对你格外开恩,你别叫她难过。” 研娘眼神冷酷,死死看着白碧水,而白碧水也知道自己没法说清楚话,心中希望又瞬间熄灭了。 约瑟夫已经彻底糊涂了,怎么刚才氛围还很是友好,真是充满春天的一栋大楼,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冬天了,尤其白碧水刚才是在求助吗,还是什么意思,他站起来问道:“等一下,你要我帮你吗?” 白碧水已经被何大拉到了包间外头,最后喊了一句:“找人帮忙。” 约瑟夫继续问道:“找谁,帮你什么?” 白碧水已经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研娘笑着把桌上的食物往约瑟夫面前推,示意他继续吃。可是约瑟夫的胃口已经被破坏了,他摇摇头,很是沮丧,不懂为什么良好的开端却弄了个狼狈的结局。 他说了再见,便起身往外走,两个便装男子也跟着他一块儿走。 研娘急道:“别呀,几位大爷,这洋鬼子还没给钱呢,姑娘也看了,小曲儿也听了,连洋鬼子饭也吃了,这可不带吃霸王餐的。” 其中一位便装男子道:“研妈妈,你跟他要吧,我们可跟他说不上话。”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误撞客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误撞客人 研娘气鼓鼓戳着那洋人的背影,“你们二位说不上话,可这人是你们带来的。您二位掏银子也不冤枉啊。” 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研妈妈是掉进钱眼里了,您是不知道我们奉谁的差使带这个洋人来您这儿玩儿的是吧?” 研妈妈脸上一阵发红,待要再争辩,又被训道:“你别忘了后头是谁给你撑的腰,掌的印。要是你还记得就不该开口说那些混账话,要是你不记得了。那也行。” 那人停顿片刻,鼻子里哼了一声,“去找他老人家直接要银子不就得了。” 一番话说的研娘面红耳赤,找不到地缝钻,拍着自己的脸,“呸呸呸,是我不好,是我钻钱眼里了。您二位好走。何大,替我送二位大人。”她已然是没有脸再去送客了。 这个月里来了个白碧水,天降福星一样,给她忽然挣出多少额外的银子来,钱来得快,脑子就发热,怎么迷迷瞪瞪起来,冲着自己的本家要起饭钱来了。 研娘寻思着不对,又追了上去,赔着笑脸给那二人道歉。 “两位大人,可别记着我刚才那点德性,真是见了鬼了,怎么能那么样子做呢。”研娘又是笑又是冲着二人挥着手中的帕子,香味儿熏得两个人难受。 “好了,够了,谁也没有往心里去。”其中一个受不了这味儿,想赶紧走。 “那,那个...”研娘鬼鬼祟祟走过去,在二人耳边悄声道:“请您二位别在太子殿下跟前提起这档子事情吧。” 那人立即拉下脸来,低声怒道:“把住你的嘴,在这儿提这个找死呢。放心吧,在爷面前提你这茬,你以为他能听下去?” 研娘讪讪笑道:“那倒也是。” 又讨了个打脸。研娘回到房里数着银子解气,只有真金白银是好东西,别的都靠不住。 这天夜里收工后,白碧水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穿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刚才那个英国人会不会去帮自己报信呢。 可是他又找谁报信呢,或者他至少能够明白自己身处险境,哪怕是去报官来查查也好啊。 或许他马上就要走了,又或者他根本不会想要帮自己。 想着这事儿,白碧水一会儿觉得充满希望,一会儿觉得自己痴人说梦,一阵喜一阵忧的,怎么都睡不着,一双大眼睁着到了天蒙蒙亮,听见外头小鸟叽叽喳喳叫才觉得困,闭着眼睛睡得正香时已经到了该上工的时间。 多亏了臭妮把她晃醒,不然非迟到了不可。 白碧水着急忙慌地穿上衣服就往楼下赶,一不留神又撞上软绵绵的东西,弹得她后退了两步。 对过也哎哟哟叫唤起来,“谁呀,瞎呀这是!” 这人吃什么了,火那么大,看着那满脸凶相的胖子白碧水也不客气道:“我也不是故意撞您,说话怎么那么难听。” 那人见她还顶嘴,火气更大了,正想好好教训一通这个小丫头,却发现这个小丫头长得很是中看,越看越是好看,也就忘了生气,笑眯眯起来,盯着白碧水的脸蛋,“这么好看的姑娘我怎么没有见过呢,新来的?研妈妈这么会藏人呢?” 白碧水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恨不得抠出他眼珠子来,立刻板起面孔道:“我可不是这儿的姑娘,我是这儿的小工。” 听得胖子大笑起来,“真好笑,研娘让你做小工,她又没疯,摆着个美人不放出来搂钱?” 何大不知几时听到他们二人说话声,赶过来冲着白碧水凶蛮道:“赶紧上工去,时间已经到了!” 白碧水趁这机会赶紧开溜了,那胖子的眼神已经把她恶心的不行了。 只是那对色眯眯的眼睛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也没有缓过劲儿来,直可惜道:“你们研娘瞎了吗,这么个美人坯子还真是当小工呐?” 何大笑道:“这是人家老板的打算,我们可管不着。” 胖子一副痛惜的样子,“那不行,我得去找研娘说说这事儿。” 何大赶紧又笑着劝道:“哎哟,章大人算了吧。您少管这些事儿,给自己惹气受。怎么今天一大早就来了,想找哪位姑娘呢?” 姓章的胖子被岔开了话题,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冲着饕餮娘子来的,忙让何大把人给她叫来。 何大连忙应了,正要去叫人,章大人又补充一句:“别安排在上回的包间了,好端端我就被人揍一拳,那个地方跟我犯冲。” 何大想起上回那位青年公子来,一记个老拳砸他那颗胖头上,还隐隐觉得好笑,向他打趣道:“您这是怕尊夫人找来的人熟门熟路又来吧,我这就给您安排另一个好的包间。” “嗨,什么我夫人找来的人,那个混账胡扯,不定是哪里来的疯子赖子,找大爷的晦气。”章大人恨得牙根痒痒,“再让大爷遇上,我得让他加倍奉还。” 何大也惊道:“不会吧,或许是尊夫人诳您的,她派了人来也不能承认呐。” 章大人脱口而出道:“她又不怕我,诓我干嘛...”话出了口才发现说溜了嘴,砸吧一下嘴,“快去办事,跟我这儿废话。” 何大找了人,让带着章大人去新开的包间,他自己则去请饕餮娘子。 只是越细想刚才章大人说的事情,何大越是觉得古怪,那青年公子分明说自己是他夫人派来教训他的。可这话跟章夫人却是对不上。 想来,那公子哥倒是更可疑,那样气度一个人会愿意替个母夜叉来揍男人?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不像一位贵气非凡的公子哥所为。 那他那日来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何大总觉得其中不妙,回头得了空就把事情又仔仔细细详述给了研娘。 研娘听完也觉得蹊跷,半天没吭声,细细细想里头的事儿。 这位公子既然不是章大人的夫人派来的,那他是冲着饕餮娘子来的?为小美人怒揍那色-鬼? 也说不通,如果是这个道理,揍完了他就至少去把饕餮娘子拉到自己一边,怎么就拔腿跑了? “您说是不是对家找的人,故意来跟我们这里捣乱的?”何大问道。 研娘指着他的脑袋道:“也是个猪脑子,哪个对家敢跟老娘这儿捣乱,找死呢。再说了,按你的说法,那位公子绝不会是那种拿钱办事的小角色。” 忽然研娘想起什么,急问何大:“白碧水刚来的第一天,说她是谁家的人来着?” 何大挠挠头,“我忘了。” 研娘白他一眼,“没用。”她还记得是个王爷,只是王爷的名号给忘了,若是能想起王爷的名号来,就能知道那一天来的是不是王爷派来找白碧水的人。 “对了,英照王爷!”何大喊起来。 研娘长舒一口气,“可不就是这位王爷嘛。你去打听打听他王府在哪里,找个人混进去探探消息,他们最近是不是替王爷找人呢。” 何大麻利地答应了,赶紧找人去办。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上门谢罪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上门谢罪 距白碧水出门去取衣裳后再没回来已经过去快有一个月,欧阳府和敬王府能派的人都派了出去,各个地方仔细搜索,差不多已经把个京城翻了几遍了。 连陛下的御林军也派出人来 帮忙一起搜寻,仍然是半点线索也没有。 赵长洲迫不得已求欧阳明透露些太子的势力所在,好让他去那儿探一探究竟。 欧阳明虽然为难,但终究还是给了赵长洲一份名单,这些人都是太子在朝廷中最为倚重的党羽。敬王素来不过问政事,可为了找白碧水还是豁出去,托了人细细查了太-子-党羽近来的动静。 仍是一无所获。 赵长洲甚至怀疑白碧水已经不在京城,如此一来茫茫人海,真的无处再去寻她。接连几日,一颗心如沉海底。 这日上午,有人来敬王府敲门,管家开门一看是欧阳府的千金,立刻让了她进来。 这一段日子来,欧阳月清瘦不少,欧阳明每日都对她唉声叹气,悔不当初自己对她属于管教。 赵长洲则横眉冷对,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和自己多说。 一天时间,她就从众星捧月的明珠成了人人厌弃的惹祸精。这天上地下的落差感令她日日煎熬,茶饭不思,睡不好觉。只是日夜祈祷早点找回白碧水,不然她可永远不能从这苦海解脱了。 听见欧阳月来了,敬王还是第一个出来见她。因为欧阳月不愿见客,二人也有许久未见。 看到心上人脸色晦暗,瘦削不少,敬王心痛难忍,“月儿,你也不用太过自责。这事也不能全怨你。” 欧阳月听了这话却哇一声哭了出来。 把敬王吓了一大跳,自己刚才并没有说什么,怎么她哭得这样伤心,慌得他搓手问道:“月儿你别哭,是我乱说话。” 欧阳月抽泣了一阵,又擦干眼泪,“不,敬王爷,不是你说错话。是我做错了事情,只是我不敢向父亲坦白,他一定会重重罚我。更会对我彻底失望,我,我不敢看他那样瞧我的眼神。” 敬王看她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很不像她平时的神态,预感不妙起来,“月儿,你先坐下说话。” 欧阳月坐下,对敬王说道:“这件事情我想先告诉你,如果你听了也不能饶恕我,那我就真不知该怎么告诉别人了。” 敬王知道她要说的并非小事,既然她如此信任自己,那自己必须要对得住她的这一份信任,庄重点头道:“月儿,你只管说。你,你放心吧。” 欧阳月脸色微微泛红,嗫喏道:“好,我告诉你。其实是我害了白姑娘,那天我是有意要叫她出去刁难她的。” 敬王爷心中十分惊讶,但是装作镇定,冷静问道:“怎么说?” 欧阳月把自己在潇湘绣坊遇见一个老婆子,如亲热-地跟她套近乎,又向她府里住进来的王爷和奴婢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敬王爷听了才知道,原来人家这陷阱是从欧阳月这儿设起来的,想的真是细密。 “那个老婆子说她瞧出来那位王爷心中喜欢白碧水,愤而骂她是个心计深重的小坏蹄子。说要教训她一番,让她不敢再勾搭王爷。我,我就信了。” 说到这儿欧阳月头都快低到胸前去了,这几乎承认自己喜欢赵长洲,并且因此嫉恨白碧水了。 这事情她哪里敢让人知道,在心中藏了快有一个月,折磨得她日夜不安,今天终于松口,只觉得心中轻松不少。但是接下来要面对那一双双看不起自己的眼睛了,但是她也认了。总比被憋死强些。 敬王大大叹了一声,“唉。” “你一定瞧不起我了。”欧阳月已经不敢看着他说话。 敬王爷连忙道:“不,不是的。”他知道欧阳月的任性和娇蛮,那样一点坏脾气让她比别的女孩子更加俏皮,自己正是爱她那点俏皮和小坏。无论如何,他明白欧阳月的心并不坏。 这一声叹息是因为他听明白了欧阳月心里想的是赵长洲。他为自己的深情落空而一大叹。 欧阳月又接着说道:“其实白姑娘不见的第二日,我就让丹雅陪我去了潇湘绣坊想找那老婆子问一问,绣坊的人说她前日就已经收拾行李回了老家了。我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敬王看她这样痴傻更觉得心中难受,安慰道:“你瞧瞧,我就知道你本心不坏,不过被人骗了而已。” 听他这么讲,欧阳月稍稍有些宽心。 两个人枯坐了一会儿,敬王拍着茶几下了决心,“这事情我去向长洲说,他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我敢说他不会责怪你。” 欧阳月不太相信,赵长洲都已经半月不肯见自己了,他不是怪自己又是为什么。“我只想求敬王帮我转告这事情,至于他是要骂我还是打我,我就坐在这里等着,绝不逃开。” “你何苦这么想呢?”敬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要是赵长洲敢对她有一丝不客气,那先过自己这关,“你放心坐着,我去跟长洲说去。” 一甩袖子,敬王爷豁出去了,今天他要拼尽毕生的口才和磨人的技艺,非让赵长洲消气不可。 跑到赵长洲的房间,敬王坐下先喝上一口茶润润嗓子,也不顾对方诧异的眼光,便自顾自讲了起来。一口气把话说完,累得他像跑了一大圈子。 话毕,他等着赵长洲大发雷霆,摔东西,最好让他冲着自己将脾气全部发出来。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片沉寂。 赵长洲坐在床沿,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 敬王害怕起来,“长洲,你说句话。” 良久赵长洲才缓缓道:“欧阳小姐不过是他人一个棋子,那人利用了她的无知而已。你回复她,我不怪她,只请她以后好自为之就是。” 敬王爷万万想不到竟是如此,“长洲,你果真不怪她?” 赵长洲苦笑起来,眼里尽是无奈和倦怠,“我怪她又如何,她自己这些日子也早就得到教训了。罢了,眼下找到白碧水才是正事,我管不了别的事情。” 敬王点点头,“我替月儿谢谢你,她还等着你去责骂她呢。你能不能去瞧瞧她?” 赵长洲打心眼里不想看到欧阳月,可是想起了欧阳明,虽然没有找到白碧水,可是他好歹出了大力,也因此病倒。看在他的面子上,赵长洲才肯点头。 敬王十分高兴起来,“不如这样,长洲,你也许久都愁眉不展了,今日我做个东,咱们去醉仙居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如何?有什么烦恼什么事情等痛快醉一场之后再来。” 也罢,赵长洲这近一个月憋屈得整个人都快要长成苦瓜了,脸苦心更苦,不如痛快一场,一醉解千愁。“走吧!” 敬王命仆从道:“去请敏郡主到大厅,说是欧阳小姐来了,我们要一道去醉仙居用饭,长洲也去。” 不多会儿,众人便在厅上到齐了。 欧阳月偷看赵长洲脸上并无怒色,心下不决要不要与他讲话,但听他忽然主动开口:“以往的事情欧阳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敬王爷都已经告诉了我,归根结底,错并不在你。” 欧阳月愣了一愣,眼泪又夺眶而出,赵长洲如此宽容大度,反叫她无地自容,她哭着道:“我也不知自己能够做什么。” 第二百二十九章 酒能忘忧 第二百二十九章 酒能忘忧 满春楼里,一大清早,何大便敲开研娘的房门,脸色异常严肃。 研娘看他的脸色便猜到了几分,“果真是那位王爷?” 何大点头,“那位王爷借住在敬王府中,我花了大价钱买通了里头的伙计,打听清楚那位英照王爷当日确实去了什么青-楼。” “靠得住吗?”研娘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一点不能有错。 何大急道:“错不了,那人说的是有鼻子有眼,英照王爷身边有个小崽子是白碧水的弟弟,那小子回来告诉人家王爷去都是姑娘的楼里找姐姐。您说这还不是吗?” 研娘心中咯噔一下,大事不妙了。只怪自己贪心,为了多挣几个钱留下了白碧水这个丫头,还由着她在这儿做了厨子又办了选秀。 这不该是自己的钱真是挣不得,研娘当机立断,果断解决了白碧水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你知道怎么做吧?”研娘冲何大使眼色道。 何大心中对这眼色熟悉得很,这样的事情他经手不知道多少回了。“您放心吧,保管叫她自此人间消失。” “这件事情牵涉到宫中咱们的贵人,你若是处置不好,咱们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研娘知道何大也是贪财的货,因此再三提醒。 何大拍胸脯保证:“你放心吧,我还不晓得这点轻重吗。您别管了,我这就去办事了。” 研娘点头,等何大出去后心里却还是咚咚乱跳,只得轻轻抚摸胸口,将心气顺下去。 白碧水还想着那个洋人,做事心不在焉,来了一个月了,出逃的机会有了两次,却都不顺,加上一直也都没有睡好,更是失魂落魄。 满脑子想的是赵长洲如今在干嘛,他还继续在寻找自己吗,他会坚持到几时呢。 敬王府此时是多么岁月静好呢。 欧阳月在敬王府的大厅上仍是止不住哭着,内疚自责,加上赵长洲的宽容,敬王爷的怜惜,让她感慨万千,向着他们深深鞠了一礼,“诸位对我既往不咎,欧阳月铭感五内。” “欧阳小姐好好照顾世伯吧,他年岁大了,近来又为找白碧水操-了不少心,我心中自责。请欧阳小姐转告世伯,让他不要因为此事过于忧虑,伤了身体。” 赵长洲言下之意就是让欧阳明别因为女儿的错太过自责,毕竟他们世交一场,欧阳明光待自己一家全心全意,见他生病,自己心中也不好受。 欧阳月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我一定转告家父的。” 见二人之间如此言谈客气有嘉,敬王爷心情大好,赶紧劝着众人,“走吧,马车我已让他们备下了,咱们这就去醉仙楼喝个痛快。” 京城第一大酒楼,醉仙楼。号称自有酒起便有了醉仙居,因此无论什么酒只要叫得上名,便能在此喝到。 这话也不全是噱头,历史无从考起,但酒类品种真是无一不备。 光酒单子上罗列的便有不下百种,看得赵长洲他们是头晕眼花,干脆合上单子,只让把最好的酒上来两坛完事。 小二又唱菜名,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山珍海味无所不包。赵长洲听到醉仙居的名头许久了,但光顾还是头一遭,听得他也觉得稀奇。但是总没有听见白碧水那些点心名字来的稀奇。 今天敬王爷请客,又是为欧阳月致歉做局,敬王闭着眼睛点菜,让伙计只管挑最好的菜上来。 一会儿功夫,伙计便捧着菜上来,一道一道摆满了桌面。 有些菜连欧阳月也未曾见过。 店伙计一边上菜一边念着菜名,黄焖鱼翅、开水白菜、九转大肠、油焖大虾、八宝野鸭、挂炉山鸡、芫爆仔鸽、鸡丝银耳、鲜蘑菜、红烧赤贝心。总共十道菜才算齐备了。 “这些都是名菜,有些是宫中宴客所用,咱们也难得吃上一两回。”敬王介绍道。 欧阳月看得目瞪口呆,“我们哪里吃得了?” 敏郡主笑道:“慢些吃就是了。” 伙计又将他们要的酒摆上,“这是几位大人要的两坛子茅台烧春。” 赵长洲替敬王算了算,这一餐饭怕是要用去他百余两银子,笑道:“托敬王爷的福,我这边陲小地方的王爷也有了机会尝尝这顶尖的好东西。” 敬王不好意思道:“长洲,你别开玩笑,我还不知道你吗,不知道有多少资产,不过是你向来不喜好这些东西而已。”转而问欧阳月,“这酒你试试能否喝的惯?” 欧阳月抿了一点,虽然她不懂酒,也极少饮酒,却也觉得芳香浓郁,入口甘洌,酱香悠长,赞不绝口道:“真是好酒。” 赵长洲知道这是好东西,一口饮尽,口内顿时酯香柔,下咽后尾净余长,更奇的是杯中虽空,却香气不变,真是极品好酒。 四个人对坐而饮,话并不多,尤其赵长洲更是不多说话,他今日就是来一醉解千愁的。 才喝了一会儿,遥知便匆匆赶来他们的包房,在赵长洲边上耳语了两句。 本来他在楼下大厅坐着吃酒吃菜,无意间听到了几个客人的谈话,将他吓了一跳,赶忙扔了筷子急奔上来向赵长洲禀告。 本来已经有些微醺的赵长洲瞬间清醒起来,酒意全无,惊道:“你没听错?” 遥知点头,“不会错的,王爷快下去看看,别让那三人走了。” 赵长洲一句话没有便离席而去,到了楼下,果然如遥知所说,有三人正在饮酒谈天。 他定一定神,笑着走过去,装作好奇的样子,谦虚地问道:“打扰三位先生。” 三人抬头看见来者仪表非凡,便猜他是位贵族公子,因此也客气道:“请问公子有何示下?” 赵长洲笑着说道:“不怕您几位笑话,我生来就是好吃,刚才属下听见二位提及了在某处吃到世上罕有的佳肴,不才听得心痒,所以来求教几位先生,在哪里可以尝到那一道双皮奶?” 原来这三个人里就有那天带着洋人去满春楼的二位。外加一个,正是那天病了请假的翻译官员,三人约了在这里喝酒,聊些关于那洋人的趣事作为消遣。不免提到那天在满春楼遇见的小厨娘本事了得,将那洋鬼子喂得服服帖帖,上来的菜名也是奇怪,菜色本身更是新鲜。 遥知耳朵尖,一道双皮奶呲溜进了他耳朵,这三个字除了白碧水和赵府的人之外怎么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事关重大,他赶紧告诉了赵长洲。 双皮奶三个字犹如响雷在他头上炸开,赵长洲一颗心跳得厉害,找到白碧水的希望就在面前三人身上了。 那三人倒是有些犹疑,哪有这么好端端就问陌生人话的。却见楼梯上下来一人,十分面熟,正想不起来。他倒是主动开口了。 第二百三十章 打上门去 第二百三十章 打上门去 “几位大人,许久不见。”敬王从楼上缓缓走下。 三人这才想起来这人不正是陛下的十一弟,敬王爷嘛,难怪看着面熟。赶紧起身行礼。 敬王爷走到他们面前,介绍道:“这位是英照王爷赵长洲,这是礼部的三位大人。” 三人听见赵长洲的身份也纷纷行礼问安,赵长洲也客气还礼,“原来是礼部的何大人、袁大人、林大人,少见,少见。” 其中袁大人道:“既然是英照王爷问起,那下官便如实禀报,前几日朝中有西洋人前来进贡,微臣和林大人一同将他带去满春楼开开眼界。” 赵长洲强忍心中激动,点头笑问:“后来呢?” “也是奇怪,那洋人去了之后并不贪恋美色,倒是对其中一位厨娘做的菜满口夸赞,吃得兴致高昂。更新奇的是那位厨娘不单做菜一绝,还会说些西洋话,哄得那个洋人哇啦哇啦跟她聊得挺欢。 这样稀奇的事情何大人却不曾亲眼看到,所以我和林大人正细细说与他听。若是王爷对其中美食或者美人有意思的,不妨直接去满春楼看看吧。” 赵长洲要的就是这话,他几乎可以确认白碧水就在满春楼,只是他有一点不敢确认,那就是从不曾知道她会讲什么西洋话,他追问一句道:“真有一道甜品,叫做双皮奶?” 林大人点头笑答:“千真万确,这名字生疏,我还问了怎么个写法,所以记得很牢。” 有了这个铁证,赵长洲的一颗心早就飞出了醉仙楼,他拱手谢道:“诸位大人,后会有期吧。”撩起长衫就直奔向外。遥知一溜烟也跟了上去。 原地几个人诧异不已,敬王爷解围道:“这位王爷就是如此,脾气急躁,三位大人多多包涵,我替他向你们赔个不是。” 三人也知道英照王爷封地偏远,偶尔进京,并无所谓他的态度,但是敬王的面子却必须给足,纷纷笑着挽留敬王坐下与他们一同饮酒。 敬王正巴不得跟着赵长洲一块奔出去,哪里肯留下,推脱了半天才出来醉仙楼。 他紧张地对敏郡主和欧阳月道:“你们这就是去欧阳左相府上报告这一消息,让左相务必带些人前去满春楼。” “那哥哥你呢?”敏郡主担忧问道。 “我得去看看 ,长洲刚才脸色都变了,我怕他太过感情用事,闯出事情来。”敬王边说边命下人去牵马来,但是一共两匹马,被赵长洲和遥知给骑走了。 急得敬王不知如何是好。 “别急,找里头那几位大人借上一匹就好。”关键时刻还是敏郡主冷静沉稳。 “对,我怎么忘了。只是委屈你们要租一辆马车前往左相府了。”敬王歉疚道。 平时的欧阳月早就满不高兴起来了,她一个相府千金怎么能坐那种-马车,但这会儿她高兴地要她怎么受委屈都行,找回白碧水她的罪过可就能赎回了。因此抢着回答:“敬王爷,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们。” 敬王笑着向她点点头。 少倾就借来了马,朝着满春楼一路飞驰而去。 赵长洲和遥知早就已经到了满春楼。 二人进门不管是谁一概不理,只问当家的在哪里,让她出来。 众伙计看两个年轻健壮的男子气势汹汹,为首那个更是几乎面目狰狞,都吓得拦的拦,跑进去找人的找人。 研娘听见外头的动静,带着何大等一众打手正在大厅等着赵长洲了。 以为来闹事的有多少人,却见一个公子哥带着个仆从而已。何大一眼就认出了赵长洲,咬着研娘耳朵说了几句。 研娘心中已经明白来者所为何事,这英照王爷果真还是来了,来得还挺快。只是可惜,他还是比自己更慢了一步。 因此佯装一无所知,笑着问道:“两位大爷,逛窑子可不用这么大脾气,把我的姑娘们都吓得不敢出来了。” 赵长洲见她惺惺作态,眼睛里更是小人得志的猖狂劲头,本就怒气冲天的他,此时已经怒不可遏,悍然道:“贼婆子,装什么蒜,你自己弄了什么人进来要本王告知吗?你现在把白姑娘交出来,本王还可以饶过你,要是等我自己搜出来,要你狗命也不在话下。” 遥知听了这番话也觉得自己英姿威武起来,将宝剑横在胸前,蓄势待发。 研娘看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如此放肆,这还是头一遭有人能这么横着跟自己说话,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客气,“王爷大驾光临,要取乐老娘我立即唤姑娘出来,要是来挑事的,那我也不怕,青天白日,天子脚下,就算王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王爷。” 赵长洲还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女支院老板跟自己讲话能够这么硬气,已经隐隐猜到这地方的水深不可测,更为白碧水捏一把冷汗,今天舍不得一身剐,还真可能救不出他来。 他森冷的眸子如鹰一般锐利,冷冷吐出几个字:“今天带不走她,我就一把火烧了这楼。” 虽说研娘不信他有这么大能耐,可是那气势摄得她本能的有些害怕。她强撑硬气,也发狠道:“我这儿压根没有这个人,王爷是要我大变活人?” 赵长洲双眼直冒凶光,冷然道:“本王最后一遍问你,放不放人?” 研娘斩钉截铁道:“没有这个人。” 赵长洲瞅准了离自己最近的满春楼的打手,一脚踹翻了那个人,来了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遥知像是得到了信号,也拔出寒光宝剑和一群打手拼起来。 虽然打手人多,可是这满春楼没有机会见识什么真刀真枪,遇见了赵长洲和遥知这样有硬功夫的高手,也没有占到便宜。 一会儿功夫,一个大厅被毁的不成了样子,红木家具被砍得都是刀痕剑伤,汝窑瓷器碎了好几件,再打下去怕是要把满春楼的家当给砸光了。 研娘看着宝贝被毁,急得两眼发红,跳着喊道:“给我去叫人!” “别打了!”敬王爷骑马才到门口就听见里头叮呤咣啷,知道事情不妙,冲进来顾不得什么先劝道:“别打!别打!” 压根没人理他,以为哪里跑来的劝架小哥而已。 全都只顾往死里围攻赵长洲和遥知。 敬王爷只好劝道:“长洲快点停手!” 敬王爷唯一用的熟练的刀就是厨房里那把菜刀,眼前兵器乱晃,又有人挂了彩,打得满脸红黄蓝绿都齐了,他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三分劝架,七分已经开始躲避了。 赵长洲见他们人多势众,太过难缠,擒贼先擒王,把那个老-鸨先制伏了就好办了。他大叫:“遥知,你给我顶住。”随后两脚噔噔踩着桌子到楼梯扶手,再到楼梯栏杆,只三四步借力就登高到了二楼。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用剑柄砸了何大的嘴巴,又抽了研娘一个大嘴巴子。 两个人眼前一片发黑,等缓过劲来,一柄寒光泠泠的宝剑已然搁在了研娘脖子上,吓得她浑身僵硬。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人去房空 第二百三十一章 人去房空 “还不让你的人给我老实呆着?” 赵长洲低沉冷冽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跟催命符一样,研娘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为了保命还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眼泪鼻涕流成一大团,哭喊道:“好了,好了,都收手吧。” 她连喊了几声,底下的人才听见,看见当家的落到人家手里了,那些打手也只能认怂,纷纷停下了手。 遥知这才从中脱身,他也差不多到了极限,再打真要趴下了。 “你再不把人给我交出来,我就把你脖子给割了。”赵长洲将手上的剑往她脖子上轻轻一按,吓得研娘哭爹喊娘,“别,别,你把剑放下我就说了。” “你先说,我再收剑。”赵长洲才不信这女人的鬼话。 研娘脖子上有这么个要命的家伙,只能服服帖帖,可是想到她已经让何大将白碧水解决了,又不知该怎么说了,觉得自己横竖死路一条了,抖成了一个筛子。 赵长洲不耐烦道:“你还不说,我先割你一只耳朵。” 忽然外大门涌进哗啦啦数十个兵丁,欧阳左相一边喊着:“长洲,别冲动。”一边跟着兵丁也进到了大厅,望着眼前的情景,他急着劝道:“长洲,你把剑放下。” 赵长洲好不容易才掌握了眼下的情势,怎么会轻易放弃,摇头道:“世伯,这女人已经要招了。” “长洲,你听我一句劝,白姑娘我一定为你找到。只是你立刻要放了她。”欧阳明急得汗珠子直顺着脸颊往下流。 赵长洲不解,“世伯这样做我恐怕不能从命。” 欧阳明看着赵长洲慢慢道:“长洲,你我的交情是从你父亲那时便有了。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以这脑袋上的乌纱帽证明,我绝无恶意,全是为你着想。” 这话说得严重,敬王爷和赵长洲都不禁疑惧,欧阳明堂堂左相,到底为了什么竟然用顶上这千斤重的乌纱作保。 敬王爷深信欧阳左相的人品和智谋,决计是不会害了赵长洲的,万一他那剑稍错了一点力道就成了人命官司了,那真是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因此也跟着劝道:“长洲,眼下这已不是你一人的事情了,你就听左相大人吧。” 看着底下的敬王、欧阳明,赵长洲知道自己真把这老-鸨杀了,获罪的恐怕不单是自己,更有这一干追着自己到这儿来的亲人朋友。 念及他们才缓缓把剑放下,但是仍是脸色一片阴沉,眸子中透着一道杀意,研娘立刻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您没事儿吧?” 研娘一回头看到何大一张嘴巴高高肿起,连门牙都掉了两颗,又可怜又可笑。不禁摸摸自己火辣辣的一张脸,想必也体面不了。就冲今天受的这个奇耻大辱,自己一定要好好去太子那里参一本这个什么破王爷。 欧阳左相赶紧上楼到了赵长洲身边,见他身上有些血迹,担心地问道:“长洲你哪里受伤了?” 赵长洲低头看看自己,既不疼痛更没有受伤,衣服上的血迹都是底下那些打手的,便笑着道:“没有,世伯放心吧。” 欧阳明细细看他身上,果然没有伤口,而下面那堆人则是鼻青脸肿,几乎都挂了彩。 赵长洲能够在二十余人中全身而退,更能够占得高地,擒住他们的头子。 他不禁暗暗惊叹于他已经有了这样深厚的功夫,年纪轻轻,竟然丝毫不比朝廷中战功显赫的武将差。 “世伯,依你的意思,现在如何找到白碧水?”赵长洲问道,眼中充满焦灼。 欧阳明看了看地上的研娘,厉声道:“本官这里有搜查令,现在就将你满春楼内外围住,不许进更不许出,等我们搜查完了再听凭发落。” 研娘听见他们要搜查满春楼,心里并不慌乱,更是觉得胜券在握。 就算他们搜个底朝天也不会有任何线索,白碧水自不必说,臭妮也已经被送走,其他下人更是借个狗胆给他们,也不敢透露半个字,因此磕头喊冤道:“青天老爷啊,您尽管搜,恰好证明小民的清白。” 欧阳左相并不理会,只是拉着赵长洲下楼,要他坐下歇一歇。 待赵长洲和欧阳明走到一处时,他轻声问道:“世伯,你为何不让我问下去,那女人怕死,只要再坚持片刻,她自然就会说出白碧水的下落。” 左相无奈叹气,悄声道:“长洲,不是我不希望找到白姑娘,而是那妇人当真在这么多人面前招认了此事,对于你我也并非妙事。” 赵长洲立即反问,“究竟这个地方背后靠着哪尊大佛?” 欧阳左相摇头,“你知道也无益。” 其实赵长洲心里有了主意,能让他欧阳左相如此为难的多半就是太子。 这满春楼一个小小女支院背后竟然也和宫中盘根错节。 他明白欧阳明的为难之处,自己将来离开京城,尽可以远走高飞,可是京城内欧阳明还要继续为朝廷效命。 而自己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更是留在宫中,万一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小人,使嘉儿受苦,那么赵长洲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现在想来,还是多亏了欧阳明刚才劝住自己。要是当众坐实白碧水就是在满春楼,那就是打了太子的脸。 “多谢世伯刚才及时赶到。”赵长洲真心实意道。 欧阳明安慰他道:“白姑娘一定会找到,我向你保证。” 赵长洲皱紧了眉头,还是点头道:“我信世伯,但我这么等着实在太过难受,世伯你坐,我进去好好搜查,说不定能有些蛛丝马迹。” 欧阳明微笑点头,“那也是。” 遥知跟着赵长洲一道进了满春楼内院,只听得一片莺莺燕燕的声音,说害怕的,说好玩的,还有说热闹的。 赵长洲十分不惯这些女人身上和她们房里发出的刺鼻的味道,强忍着不悦一间一间房搜过去。 搜到三楼一间小阁楼时,他莫名觉得这里有些奇异的氛围,怎么个奇异法他也说不出。 床板上空荡荡的,连床被子也没有,似乎无人居住。可是地板却是干净的,橱柜上也一尘不染,很不像许久不住人的地方。 他走到窗口,从只有自己巴掌大小的窗口望去,一片浓阴中蜿蜒着一条小径,小径一头连着大厅,一头通向入门口。 赵长洲记起来,自己就是从这小径进了满春楼,又是从此处出去,想起当天出去的时候因为那套铁娘子并不是白碧水而十分懊丧。 更记起满春楼外头繁弦急管,自己却心烦意乱,甚至误以为有人喊他名字。 不由觉得唏嘘。忽然之间他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这窗台竟然如此干净,一丝灰尘也没有? 这房间并不是没人住的样子,赵长洲从外头随便抓了一个人进来,问道:“这里住的谁?” 那个小丫头想也不想就说:“好久没有住人了。” 这谎扯得明显,不正是欲盖弥彰? 赵长洲回到窗前,眼前似乎重现了白碧水当日看到的情形。自己匆忙离去,而她在这小窗后面拼命疾呼,她大概是喊救命,又或者骂我是个聋子,笨蛋? 那个丫头当时该有多绝望,多么伤心?赵长洲站在这一点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前不忍细想,只觉得越想胸口一阵阵痛起来。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谁家喜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谁家喜事 这房间若是白碧水当时居住的屋子,那么一定是他们重点打扫清理的对象,绝对是不会留下任何踪迹了。赵长洲随便找了找,果然如此,一间干干净净却说许久没有人住过的房间。 他忽然心中一片沉寂,一颗心越坠越深,越来越冷。假如他们杀人灭口了,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而这也莫过于他们最好的法子。 “长洲,你怎么失魂落魄?”欧阳明不知几时和敬王爷一同也到了三楼这个小房间。 赵长洲回过神来,神色依旧悲痛难忍,“我只是怕她有了不测。” “不会的!”敬王立刻否定道,虽和白碧水相处日子不多,但是想到她年轻而有才气,却要遭杀身之祸,敬王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欧阳明也劝慰道:“长洲,你不能这么想。我可以笃定她没事。”说完,十分确信似的望了赵长洲一眼。 这眼神似乎别有深意,“世伯,你有了什么线索吗?”赵长洲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问道。 “他们里外里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么可以确定的是白姑娘不在这儿。或许我们应该出去找,或者柳暗花明又一村。”欧阳明面色淡定,似有深意,又似平常语气。 赵长洲捉摸不定,但决心信他,点头道:“依世伯的意思。” 三人一块儿下楼,那研娘还在大厅候着命令。 欧阳明望她一眼,问道:“若是有任何线索,你要即刻来报,知不知道?” 研娘连连点头。 欧阳明立时下令收兵离开。 待一众兵丁集结于满春楼外时,欧阳明叮嘱赵长洲道:“你们回去吧,我还要跑一趟兵部。按着原路返回敬王府邸,别抄什么近道。” 赵长洲更加觉得古怪,怎么左相还要关照自己回去走哪条路?他满脸疑惑,欧阳明却拍了拍他肩膀,“回去好好歇着,将衣裳换了。我等着你那儿好消息。” 留下赵长洲和敬王爷还有遥知三人。 一辆马车从后头绕过来,车夫向三人道:“我送几位回敬王府。” “你是?”敬王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车夫。 他鞠躬,又笑道:“奴才是满春楼的车夫,奉欧阳左相的命令送二位王爷和这位小哥回去。请上车吧。” 赵长洲回道:“我们三人分别骑着三匹马来的,你们给弄去哪儿了?” 车夫笑道:“欧阳大人说先存着,等他空了再回来取。” 赵长洲和敬王更是对看一眼,对方眼中皆是疑惑,赵长洲先道:“上车吧,一切等回了敬王府再说。” “可是,我的马匹还是借来的。”敬王不免觉得荒唐,分明有马何必坐人家马车呢?不会是这个满春楼耍的诡计吧。 赵长洲催促道:“叔叔上车吧。实在不行的话,遥知,你将马送去醉仙楼,再回来这儿将另两匹马带回敬王府。” 遥知得了命令便立刻办去了。 敬王这才勉强上了马车。 这匹老马拖拖拉拉走得很慢,弄得人肚肠痒。 “长洲,我不如走路回去,都快到了,何苦折腾匹又老又瘦的马呢?”敬王看着外头有些焦躁道。 赵长洲也有些疑惑,但仍是稳稳坐着,“就快到了,耐心一些吧。” “先生,有没有零钱打赏小的们。”外面有个小孩子叫道。 敬王低头一看,是个小叫花子伸着脏手要钱呢。 赵长洲靠过去将一两银子递在了小叫花手上,那小叫花黑脸上笑得露出一排小黄牙,把银子往胸口里塞,然后神秘兮兮道:“大爷们跟着我走。” 也不等赵长洲他们反应过来,他便猴子一样灵活地蹦跳着往前去了。 车夫也自然跟着他过去。 现在赵长洲明白欧阳左相为何让他们坐这老马拉的车了。 一路车子刚好跟着小叫花的步子,小跑了大约有将近一个时辰。 到了郊外一栋大宅跟前。匾额高悬,写着:章府。 这门外还挂了些大红绸布,和写着喜字的大红灯笼。 “各位大爷,就是这儿了。”小叫花一眨眼就不知道钻进了哪条小胡同,不见了人影。 赵长洲和敬王下了马车,两人视线一对,上前叩门。 里头开了门,见是两张生面孔,十分提防,问道:“两位爷,请问找谁?” 二人也不知道找谁,赵长洲猜想里头大概是在办喜事,便笑道:“我们是来参加婚礼,向新人道喜的。” 那开门的家丁打量他们两个一番,就知道是胡扯了,哪有两手空空前来贺喜的客人。尤其赵长洲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污,他直摇头道:“二位实在不像,即是来喝酒,可否知道新郎官是哪位老爷?” 赵长洲随口答道:“章大人的喜事嘛。” 那家丁听了只翻白眼,“二位大爷去别的地方玩吧,别来这儿耍酒疯。”说着要关门,赵长洲一脚顶住大门,敬王爷也赶紧帮忙用手去顶。 家丁一看这两个人找茬,呼喝起来:“有闹事儿的!赶紧来人!” 一会儿功夫,哗啦啦围过来十几个家丁。 敬王心虚,悄悄问赵长洲,“我不会功夫啊,你一个人打得过他们吗?” 赵长洲自信满满,“再来这么多也一起收拾。” 敬王怎么觉得他忽然精神起来。 其实下了马车,赵长洲就知道白碧水多半在这儿,不然欧阳左相何苦费心一路让人引他们过来。 眼看希望就在跟前,赵长洲浑身都是力气,他笑着高声宣布:“今天这喜酒我一定要喝,要随礼多少请新人开口就是。” “你喝得着吗?谁认识你啊。”那家丁认准了赵长洲就是来撒酒疯的纨绔子弟,撩着袖子说道:“大家给他们扔出去。” 一帮子人闹哄哄就围上来要抓,敬王躲在赵长洲身后。赵长洲借力打力,刚有几个人摸到他就被他挣脱,滑溜得像条泥鳅,不单不能教训他,反而被他偷袭了几次,不少人吃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几个巴掌。 听见外面乱七八糟的,章大人骂骂咧咧出来查看怎么回事。 眼神才和赵长洲对上,就吓了一跳,这人他可忘不掉,那日在满春楼莫名揍他一拳就是这个小子。 正愁找不到他,还送上来了。 “给我拿下!”章大人大吼一声。 赵长洲也想起来,这不是那天去满春楼在包间看见的和饕餮娘子一起风流的胖子嘛。 那日被他打出的乌青倒是散的差不多了。他立刻笑道:“我是来向您赔罪的。” “那你给我打上一顿,过来。” “之贤,怎么回事儿啊?”一个洪亮的声音在章大人背后响起。 赵长洲望见一个身材高壮的妇人正一脸怒气地看着这儿。 那妇人一开嗓子,章之贤的气焰顿时下去了不少,转身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夫人别来这里,这些混账来捣乱的。” 敬王爷似乎看出些什么,在赵长洲耳边悄声道:“这位章大人似乎惧内?”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新娘失踪 第二百三十三章 新娘失踪 赵长洲一瞧还真的是,那位章大人在夫人面前俯首帖耳,恭恭敬敬,带着些畏惧。 他干脆故意嚷嚷起来,“我和章大人那日在满春楼有过交情,你忘了?” “什么满春楼?”章夫人质问道,“你几时去那种地方?” 章大人平时多看小丫鬟两眼都能被她揪着耳朵骂上一整天,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去逛女支院,还不闹到天翻地覆,听赵长洲说出满春楼三个字,膝盖都软了,自然是连一个字也不承认的。 “夫人听他胡扯,这是两个喝多了的浪-荡子,胡乱撞上我家来闹事的。” 章夫人哪会轻易信他,喊道:“别打了,让本夫人问问话。” 听见夫人发话了,一众家丁才消停下来,一场架打下来,个个身上衣帽都歪歪扭扭的,一群人和赵长洲打架也没有占到便宜,个个眼里都冒着不服气,巴不得再接着打。 章夫人问道:“你们二位看着也是有身份的公子,怎么今天打上我家来了?是不是和我家大人争姑娘闹翻了?所以人家来寻你算账吧?”说着一双吊梢眼歪着瞪章大人,眼珠少,眼白多,看着确实吓人。 章大人吓得面色惨白,坚决否认,“没有,夫人千万别误会。”他抢上前去,对着找长洲道:“我见过你吗,你认错了人来这里胡闹!” 赵长洲笑着说道:“那章大人记性太差,我还打了一拳在你脸上,这乌青都未彻底散去,还有些残余呢。” 章大人捂着脸,继续狡辩:“这是我不小心跌的,要是你揍的,我现在会饶你?”一边说一边冲着赵长洲挤眉弄眼,又是笑又嘟嘴。 赵长洲自然知道他的用意,便假装想了想,“难道是那日我喝多了记错了人?” 章大人笑着转过身去,:“夫人你看我说我没去过什么满春楼吧,人家记错了。” “是吗?”章夫人可不是好随便糊弄的,“既然弄错了,人家找上门来干嘛?你们二位当章府什么地方了?” 赵长洲笑着对章大人道:“我虽是记错了你,可是却没有跑错地方。今天我来章府打扰,是要找人。” “你要找谁?”章大人凑过去,又把声音压低了,“我不与你多计较,你也不要为难我,今儿这里有人办喜事。你跟我去后面商议。”拉着赵长洲就要往里头走。 章夫人却偏偏拦在那里,两手叉腰站在路当中,“你背着我鬼鬼祟祟干嘛,有事就在这儿说。” 赵长洲顾不得许多了,再迟恐怕白碧水遇着危险,“敢问,今日办喜事是谁?” 章夫人心中早对这婚事不满,不过是看在那新郎和章府有生意往来的份上,借地方给他办喜事,便直言不讳道:“是我们的一位朋友今日纳妾。” “这妾是哪来的?叫什么名字?”赵长洲急忙追问。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章夫人觉得古怪,“难道那妾是你什么人?” 赵长洲轻声向章大人道:“那妾是不是从满春楼买来的?若是她,我就要将她带走。请章大人相助一二。我也不会将你去满春楼的事情张扬出来。如果不是,我们立刻就走。” 章大人赶紧回道:“不是,不是,是我们从别人家里买的清清白白的女孩子。” 赵长洲冷笑,“章大人不够意思,是与不是总要让我认一眼吧。” “这,人家在办喜事,我总不能说把新娘子拉出来给大家伙看一眼吧。”章大人面露难色。 “既然这样,我就请夫人帮忙了。”赵长洲知道怎么掐他软肋,说着就要喊章夫人。 章大人赶紧拉住他,“好好好,算我求你了。你与我悄悄前去看一眼就好。那位公子就在门外等候吧,你们二人一起进去太招摇乐儿一些。“ 赵长洲觉得也有道理,况且敬王在这儿也使不上什么力,便让他在外等他就是。 章夫人却一定要赵长洲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才肯放他进去。迫不得已,章大人编了个瞎话,贴住夫人的耳朵,悄声道:“这位爷丢了心爱的小丫鬟,所以记得不了,到处寻呢。夫人你看他穿戴也不是一般人家,咱们也犯不着得罪,只让他看一眼,知道不是的话,就死心了。” 章夫人将信将疑,看了一眼赵长洲,“你果然是来找自己心爱的丫鬟的?” 赵长洲知道这是章大人给编的瞎话,便笑着点了头。 “年纪轻轻便与丫鬟搅和在一起,也忒不争气。”章夫人平时最看不上的就是主子和下人闹不干净的事情,这么个仪表不俗的英俊公子,原来也不过是庸俗之辈,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瞧不起。 “人家的事情与你什么相干?”章大人推着夫人道,“后面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张罗,夫人不在他们怎么办得好,你快去看着吧。” 这才把章夫人给打发走了。 夫人一走,章大人立即又换了副嘴脸,“我告诉你,即便那丫头是你要找的人,你今天也带不走,人家是花了银子拿到卖身契的,闹去官府你也是个输。” 赵长洲懒得接茬,“这是我的事情,章大人请带路吧。” 事情闹成这样,也只能带他去看看了。章大人唉声叹气走在前头,一路到了今日当做新房的一间客房前面。正要敲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大喊大叫。 “糟糕!”章大人可认得那个声音,赶紧推门进去,果然床上用红绸子绑着个人。 “我说老朱,你这是怎么回事?”章大人急着去给他松绑。 赵长洲进了房间只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床上被死死绑着个五六十岁的老男人,一脸麻子。穿一身新郎喜服,那一身喜服看得赵长洲火冒三丈,揪着他衣领子提留起来,“姑娘呢?” “你又是什么东西?”那新郎气得已经半死,又被赵长洲这么喝问,更是气得乱踢一通。 “你给我把人放开!”章大人也气得昏天黑地,好好的喜事怎么闹成这样了。 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那窗户大敞着,想必白碧水就是从这儿逃出去的,他松了手,走到窗口向外张望,没有半点人影。 那边章大人终于把新郎身上的捆得像粽子一般的绸带给解开了。 “老章啊,你给我找的这是什么姑娘,是个姑奶奶啊。老子一点便宜没沾呢,给她一顿好打,你看看我这伤,都青了。” 赵长洲暗自好笑,白碧水可是在军中露过一手功夫的,他犹记得当初那手功夫让他着实惊艳。 既然她已经揍过这个什么老朱,那自己就不必出手教训了。 只是担心她能不能逃出这个宅子,毕竟这儿的家丁人多,她一个女孩子不一定能脱得了身。 第二百三十四章 自由之价 第二百三十四章 自由之价 敬王爷正在外头散步,马车送他们到了之后就自行离开了。 他没有地方可以坐着休息,又好奇这宅子究竟多大,便绕着它悠悠走了起来。 猛抬头看见围墙上蹲着个人影,吓得他以为白天见贼了,刚想喊,却看到那个人影在跟自己招手。 这贼是想贿赂自己还是怎么的,哪有主动招呼的。 敬王爷走过去,却发现那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竟然是一个女子,那女子慢慢抬起头,露出脸来,更是把敬王爷惊吓得不轻。 “白碧水!”他情不自禁大呼一声。 “嘘,你别叫啊!”白碧水好不容易爬上树又溜上围墙躲起来,底下人正搜索着呢,别让这敬王爷给弄得功亏一篑了。 其实白碧水老远就看见有人晃晃悠悠走过来,本以为是个路人,但是等他走近些才发现竟然是敬王爷,心里头狂喜不已,只不敢大声叫,只等他走到了再说。 敬王低声问道:“你看见长洲了吗?他进去了找你了。” 白碧水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特意来这儿找自己,并不是误打误撞来的。这么说来赵长洲一直没有放弃自己,而且他终于找到了这儿。虽说稍微晚了一些,可是他还是找来了。这些日子白碧水心中的疑问总算在此刻释怀。 “你找个梯子,我好下去。”白碧水轻声道。 这些有钱人家的围墙建得又高又厚,硬跳下去不死也要残废。 敬王点头,“那,你要等我一会儿。”这附近上哪儿找梯子,敬王爷想着得去找个人家借一借,又忽然想到要不要先把赵长洲从里面叫出来。 忽然听见白碧水大叫起来,原来章府的家丁听见她说话的声音,慢慢循着声音发现她正躲在围墙上,难怪搜了几圈都没有看到人影。 只是这丫头爬那么高,要怎么把她弄下来是个大问题。 一群人在底下吵吵嚷嚷叫她下来,还有人拿来长竹竿去戳她脚,白碧水干脆在围墙上跑起来,底下人跟着她一起跑,却是追不上她。 一片闹哄哄中,今日的新郎也来了,被一个男仆搀扶着,站在底下大骂:“给我把这个小贱人的腿打断,竟然敢打老子。” 白碧水看见他就觉得恶心,这么又老又丑还想跟自己成亲,她站定了骂起来,“你个老不死的大色-鬼,我真后悔刚才没有打断你的腿,让你还有机会跑来骂我。” 一群家丁听得都笑起来,自打出娘胎他们还没见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呢,纳妾时被妾给揍得走路一瘸一拐,和小妾对骂也骂不赢。 白碧水骂完了就接着跑,忽然面前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心想不妙,他们的人也爬上来了,自己决不能束手就擒。 她摆出攻击的姿势,可是一看来人却呆住了。那人挑着眉毛,邪邪地勾着薄唇,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 不是赵长洲,能是谁呢。 赵长洲听见家丁们在这里乱嚷就赶了过来,高高的墙上赫然站着白碧水。他仔细地看了看那张脸,许久没见,她一点没变,还是那副神态。还是那么厉害,站在那里骂人的样子也是如此熟悉。 好一会儿赵长洲都怕自己是做梦,站在那里好好确认一番,并不是梦。 白碧水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近乎凝滞,想要过去,却迈不开腿。 “你看什么,不认得我了?”赵长洲俊逸的脸庞依旧浅笑,眼神里渐渐聚成一簇强烈的光,看得白碧水低头哭了起来。 “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白碧水说着话,忽然一下跌进赵长洲的怀里,他怎么走近自己的,又几时伸手把自己给搂到怀里的,她都没有看清。眼泪鼻涕早把视线挡住了,此刻全擦在了赵长洲的衣服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才响起赵长洲的声音,“咱们回去。” 白碧水才抬起头,一张脸哭得眼睛鼻子皱在一块儿了。 赵长洲用袖子给她胡乱擦了个干净,向下喊道:“我们这就下来。” 两个人顺着旁边一棵大树滑了下来。 “给我把那个小贱人抓过来。”新郎官已经等不及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白碧水下来一看见那张麻子脸就又火气往上窜,“朱大富,你骂谁是小贱人。” 赵长洲将她拦在身后,向朱大富道:“朱先生,这件事情一定有误会,她是我家的婢女,我今日一定要把她领回去。希望你放人,若有什么条件可以开。” 朱大富看一眼章大人,“老章,这个丫头不是满春楼买来的吗?怎么这人说是他的婢女,你可坑死我了。” 章大人也着实纳闷,“老朱,你我认识那么久,我几时坑过你。这事情太蹊跷,恐怕要细细地问过才知道里头的详情啊。” “好啊,你不是说没有去过满春楼嘛。”章夫人扛着肩膀怒气汹汹从后面走出来,一把就拉住了章大人的耳朵,疼得章大人吱哇乱叫。 “老不死的,你从女支院弄来的女人放在我的家里,你还敢骗我,你这是越发欺负我不敢去我父亲那里告你是不是?”章夫人手劲儿大,一会儿工夫疼得章大人眼泪都掉出来了。 朱大富顾不上劝,自己心中一口恶气还没有地方出呢,也不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他现在满脑子就是要让这个小贱人断条腿,否则没完。 朱大富拿过家丁手中的木棍子,冲赵长洲道:“要带走可以,你让我打折她一条腿就行。” 赵长洲阴沉着脸道:“我已经说了她是我的婢女,打狗看主人,你这是寻我的事情了。” 白碧水听得也是服气,这人三日不见,还是原来的本色,什么叫打狗还要看主人,谁是狗。 她气得喊道:“你让他来,看谁打断谁的腿。” “你瞧瞧,我今天受了这小贱人的气,难道就活该白受了?”朱大富气得发抖,本来身上就有伤,更是差点没站住,多亏了旁边家丁扶着他,才没倒下。 “她这脾气在我这儿也过不去,等回去我也自然要调-教的。”赵长洲的眸光中冷峻森寒,话没有什么,这眼神却并非善类。 朱大富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见他讲话气度十足,大概猜他不是寻常人家。这京城中随便从楼上倒盆水,都能打湿几个正五品。 想到这儿,朱大富不免有几分顾忌,自己只是皇商,没有必要和这些京官结怨,咬了咬牙只得狠狠道:“我就算放人,也不能落个人财两空,这小贱人我可有卖身契在手上。闹去哪个衙门,也是我的理。” 赵长洲明白他的意思,“多少银子赎回卖身契?” 朱大富不缺钱,就想出口气,被他们闹了那么久,身上挨了这些揍,又被一群家奴当笑话看了半日,本来只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白碧水,如今却狮子大开口,要价一千。 赵长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口道:“公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重回旧地 第二百三十五章 重回旧地 朱大富倒是没想到,这年轻人会花一千两赎回一个丫鬟,这么一个凶悍的小母夜叉到底有什么好的。见他干脆,自己也就爽快道:“交了银子就把人带走,我也不愿意看到她。” 白碧水也大概知道一千两银子数目庞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值钱,她原本是被人拐到青-楼,又卖给这个朱大富的。 凭什么现在要拿出一千两银子才能重新回到赵长洲身旁,这又是什么王法? “这银子不能给他,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白碧水都替他心疼。 赵长洲好像没有听见,拉着她手,向众人道:“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银子。你们只管跟我一起回去取银子。但人我必须带在身边。” “好,我跟你去取银子。”朱大富也不管自己走路还痛,跟着就走。 几个章府的家丁也一路跟了过去。 才走到大门,就看见敬王爷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那里团团转,一群家丁拦着他,任凭他怎么游说都不肯放他进去。 敬王爷刚才看见了白碧水和赵长洲站在墙上,他在底下喊话,两个人浑然听不见一样,根本不理他。随后便又下去了。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又是担心又是欣喜,急的他一头往章府里面冲。 现在看到二人一块儿出来了,才放下一颗心,跑过去打量着白碧水,感慨万千道:“白姑娘命大福大,真是千辛万苦才找到你啊。” 白碧水也感动道:“辛苦您了。” 敬王爷叹气道:“唉,我有什么辛苦的。这事儿把长洲也急坏了才是真的。” “哎,我说你们走不走了,还聊上了。”朱大富在后头催道。 敬王爷不明白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碧水把一千两赎身的事情告诉了敬王爷,气得敬王怒道:“这也太黑,哪里要这么多银两,你把卖身契拿来我们看看,究竟多少钱。” 赵长洲按住敬王道:“不要把事情闹大,他既然同意卖就好,银子是小事。” 敬王爷回答道:“银子是小事,可他趁机抬价是什么意思,怕是不知道我们是谁。” 赵长洲不愿意将事情闹大,没有想过暴露身份,立刻拦阻道:“叔叔,算了。这件事情几番曲折,最后能够用一千两银子结束,我觉得值当。叔叔随我们一起去京里钱庄取钱吧。” 敬王爷想到赵长洲一路寻找白碧水确实不容易,而他都愿意付银子,自己也更没话说了,“长洲,我多嘴了,咱们这就走吧。” “马车预备好了吗?”朱大富问家丁。 “早已备好了。”家丁回明道。 赵长洲向他们道:“要两辆。” 那家丁想这还用吩咐,打成这样难不成安排你们同坐一辆车吗,笑着回答:“正是两辆马车。” 一行人乘车到京城的钱庄上,赵长洲取了一千两白银,当场点清。朱大富本来有气,但点着白花花的银子,气不知不觉就消了。毕竟这些钱够他买几个小妾了,算来也并不吃亏。 “行,这小娘们儿就交给你了。”朱大富清点了银子,丢出一张卖身契在桌上,命人抬着两箱银子出去,自己则被人扶着跟在后头出去了。 敬王目送这人离开,坐下仰着伸了个懒腰道:“这事儿终于算完了,一个月的折腾该结束了。” 白碧水却并不这么想,她不相信赵长洲也不像敬王这么想,“王爷,这一千两银子应该向那个老-鸨要回来,是他们拐我去了那该死的地方,又卖给别人当小老婆。” 赵长洲笑着问她:“一千两多吗?你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值了。” 白碧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王爷,一千两要卖多少双皮奶才能挣出来,怎么会不多呢。更何况这不是钱的问题,那个满春楼直接在路上抢人,逼良为娼。这样的地方难道就放任不管吗?” 敬王有些为难地看着赵长洲,不知道他要怎么向白碧水解释。 “这儿不是聊这些的地方,我们出去再说。”赵长洲提醒道,白碧水这才想起自己还身处钱庄,人来人往都看着他们。 三人出了钱庄,敬王已经急着要走了,他心中牵挂着欧阳月,此刻巴不得立刻飞到她的面前告诉她不用再担心了。 赵长洲也正有这意思,他拜托道:“欧阳左相那里恐怕还不知道事情如何了,能不能请叔叔去一趟先让他宽心,我随后也会带着白姑娘亲自去道谢。” 敬王爷摆手,“不用你说,我正要去呢。” 等敬王离开了,白碧水才问道:“怎么这事还惊动了欧阳左相了?” “不单是欧阳左相,甚至陛下也派了御林军来找你。”赵长洲望着她道,“你一个小小的人儿不知道搅起了多少风浪。” “怎么会是我搅起的?”白碧水有些委屈,“分明就是那个满春楼弄鬼,搞得天下不太平,既然已经连皇帝-都惊动了,那为何不去办了那个满春楼呢,说不定还能查出不少被强抢进去的人呢。”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但绝不简单,否则以我的脾气也绝不会就此罢休。你若是信我,就暂时不能再想着追究了,知道吗?”赵长洲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神色更是严肃认真。 白碧水虽然不明白怎么了,但却信他,点头道:“好,我不再想着他们强抢民女的事情,只是就算如此,我也要回去一趟。” “你还要回去?落了东西吗?”赵长洲搞不明白她到底想什么呢。 白碧水笑道:“有东西,但更要紧是有人,有一个小朋友留在那里我有点放心不下。” “是谁?你还在那里结交了朋友?”赵长洲忍俊不禁,她还真是兴致不错。 白碧水把臭妮的事情一路告诉了赵长洲,更告诉她,自己担心臭妮长大一些也会被逼去接客,那么单纯的孩子应该让她离开那种地方。 赵长洲这才点头,原来如此。 到了满春楼外头,大门紧闭,也不见平时在门口迎客的人,情况十分奇怪。 白碧水上去敲门,开门的人一看见赵长洲如同见了鬼,指着他结结巴巴,“你怎么又来了,事儿不是都完了吗?” “你闪开,我们不会闹事。”赵长洲轻轻一推,那人就自动让开到一边,他今天可是见识过这位爷的功夫,不敢招惹他。 白碧水跟着赵长洲一路往里走,心中还是害怕,这个地方已经在她心中投下了阴影,近期内是难以平复的了。 到了大厅,过来见客的居然是何大,他见是赵长洲身和白碧水,吓得直往后退,“大爷,不带这么回头报仇的。” 白碧水抢在前面问道:“臭妮呢?” 赵长洲看他害怕,说道:“不用怕,我们只是来找人,不是报仇。” 何大看他们说得认真,才回话:“臭妮她在,你要找她干嘛?” “我要带她走,她人呢,你去带她出来吧。”白碧水说着话就要往里面走。 何大也不敢拦她,只是向赵长洲央求,“这可不行啊,臭妮是卖来的丫头,签了卖身契的,你不能随便把人带走。” 白碧水听了这话,问道:“臭妮的卖身契是多少银子?” 何大有些记不清,“我去找卖身契来吧,干脆爷替她赎身拉倒,这小东西应该不值几个钱,你们坐这儿等等。” 等何大离开,白碧水也只管上楼去,赵长洲一把拉住她,“你还进去干嘛?” 第二百三十六章 银子换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银子换人 白碧水笑着回答:“我可有要紧的宝贝藏在里面呢,不能便宜他们。” 赵长洲跨上一步道:“我陪你上去,你独自上去不安全。” 二人到了白碧水原来住的三楼小间,只看她熟门熟路地扒开一块床板,里面是一个布口袋,解开口袋,二十两银子还好端端躺在那里,安然无恙。 白碧水松了一口气,将钱护在胸口。 赵长洲纳闷道:“这银子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白碧水笑着晃了晃袋子,银子发出好听的碰撞声,“靠本事赚的啊,要不是我有这一身的厨艺,还真的不一定能够平平安安地见到你们。” “单单是靠厨艺吗, 还靠你的一身拳脚吧。”赵长洲笑着坐到她身边,认真起来,“我早就知道这是你的房间。” 又指着窗户问道:“你那天是在那儿喊我了吗?” 白碧水还十分记得,那天眼睁睁看着赵长洲的背影越走越远,自己彻底绝望,当时真的觉得可能永远没有出去的希望了。 本来平静的心情又有起伏,红着眼睛问道:“你,你听见了?那你为什么不返回来?” 赵长洲摇头道:“这儿离着那条小径那么远,扯开嗓子喊也不一定能听到,那日外头更是吵闹,我怎么听得见。只是那天我隐约觉得有人喊我的名字,可是我回头看了却并没有人。” “那你到底是听到还是没有听到呢?”白碧水被他弄得稀里糊涂的。 赵长洲皱着眉,怎么这丫头这样笨,只好跟她解释:“我耳朵没有听到,可是我心里是听见了。” 白碧水愣了一下噗嗤笑开了,“那怎么可能呢,心还能听声音吗?” 赵长洲本来期望的是她十分感动,这不是说明自己将她放在了心中吗。可是她却当件怪事笑了起来,顿时觉得好没有意思,这个人的心怎么这么迟钝。 刚好外面何大找了来,手上拿着臭妮的卖身契,“我就猜你在这里,怎么,还舍不得离开这个房间呐?” “呸,谁舍不得离开这个房间,我是回来拿我的东西的。”白碧水一把拿过来卖身契,上头写的清楚,是个死契,统共十两银子。 白碧水想着不错,用去十两给臭妮赎身,自己还能剩下十两呢,便取了十两银子递给何大:“给你,刚好十两,我现在就要去带臭妮。” 何大却不接银子,跟她掰着手指头算起了账,把臭妮从到这儿以后开始的一切开销都一一罗列起来。白碧水可没有耐心听这些。直接问道:“那你说一个数吧。” “二十两,这都是客气的,这些年她在这儿的吃喝用度其实不止,给你面子,才只要二十两银子。”何大说的跟真的一样,其实臭妮哪里花的了这些钱,更何况她也不吃闲饭,她在这儿做工的工钱加起来都快抵上十两银子了吧。 白碧水懒得与他计较,只当是花钱买个太平,看来在这儿赚的钱还是得留在这儿。她把整个袋子都丢给问何大:“正好二十两,你数数吧。” 何大把袋子往怀里一揣,眉开眼笑的,“不用数了,我还信不过你吗,你们去厅上坐着,我马上就带臭妮来。” 过了不一会儿功夫,何大便领着臭妮来了,她提着一个小包袱,见到白碧水才打消了疑虑,扎到她怀里,高兴地喊起来,“碧水姐姐,你要带我走吗?我还以为他们骗我呢。” “对啊,永远离开这儿。”白碧水见到臭妮,瞬间觉得那二十两银子实在不算什么。 “那去哪儿呢?”臭妮问道,又怯生生打量了一眼赵长洲。 白碧水见她怕生,便笑着介绍:“这是位好人,你不用怕他的。” 臭妮点点头。 “你想去哪儿,回家吗?”白碧水问道。 臭妮直摇头,“我不想回家,回家爹还会卖我的。” 白碧水叹一口气,瞧着她可怜的小脸蛋,“好,不回家。你先跟着我,以后的事情咱们慢慢想。” 赵长洲在一旁待的十分不自在,提醒道:“咱们出去说话吧。” 原来是那些姑娘们听说上次来的英俊公子又来了,虽然不敢光明正大出来调戏他,却都三三两两躲在里头偷看他,一边看一边议论,弄得赵长洲满身不舒服。 白碧水点头,拉了臭妮的手一块儿走。 三人离了满春楼,白碧水不急于回到敬王府。 “今天已经折腾了一整日,你还要去哪里?”赵长洲十分弄不懂,她哪来这么大精力的。 白碧水问臭妮道:“你家住哪儿还记得吗?” 臭妮被卖时已然是记事的大孩子了,而且她脑子聪明,对于家的地址还有十分清晰的印象,脱口而出道:“就在市集附近那座桥下面。” “那就好办,咱们这就去。”白碧水又向找长洲道:“这么狠心的人可不能便宜了他,我得上门去给臭妮讨个公道。” 赵长洲真是服了她,原来是要去干这个,但是也不放心她一人去,只好陪着她一道。 果真如臭妮所说,市集尽头是一条河,沿着河走上一段便是一座小桥,桥下是个下坡,那坡上三三两两盖了些土砖房。 白碧水还真是没想到京城中也有如此破败穷困的地方。 按着臭妮的记忆,白碧水他们最后在一栋似乎没人住的房子前停了下来,门上的春联经过风吹日晒,都已经褪了色,破破烂烂的被风吹走了一半。 门上许久没有上漆,都已经干裂了。 白碧水敲敲门,里面没人应答。 臭妮轻轻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个时候爹一般都不在家的。” “是去上工了吗?”白碧水心想也是,大白天的谁不是出门做工去的。 臭妮却摇头,“爹白天都会在赌坊里的,要是没有输光钱,晚上就会接着去。输光了就到处去借钱,或者打个零工。” 白碧水似乎知道臭妮为什么会被卖了,不由更觉得她可怜。 “走,带我们去赌坊找他去。”白碧水打定主意,今天非要教训一顿这个混账不可。 才走两步就听见隔壁人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因为院子门大开着,白碧水好奇望了里头一眼,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追打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哪经得住这么打,很快就哭着求饶了。 边上站着个女子还在煽风点火,“狠狠地打,不打不知道长记性,好好的米粥给她偷喝了,下回就该上房了。” 原来是为了一碗米粥。 这一对男女看着是女孩子的父母,怎么能为了一碗米粥就毒打自己的孩子。 白碧水想到自己这个身体,当初也是因为一碗米粥给白家那些至亲给逼的差点没活路,可这些人比白家的人更可恨,他们竟然打自己的孩子。 “你们住手!”白碧水大喊着闯进院子里。 倒把院子里一家三口都吓了一跳。 第二百三十七章 无赖的爹 第二百三十七章 无赖的爹 “你谁啊,这是我们家,你进来干嘛!”大汉子见来的是个小姑娘,十分不客气。 赵长洲怕白碧水吃亏,紧跟上去道:“这是你们的女儿吗?” “废话。”那汉子起初也想骂赵长洲,但见他穿着是个体面人,一时话也放软了一些,“你们,你们几个是不是找错了门,我们教训自己孩子而已。” “没有找错门,我就是看见你们打自己女儿才进来的。”白碧水真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毒打自己家孩子别人就管不着了吗?” “这,谁家不打孩子,你有什么毛病,碍着你什么了?”那汉子还没有遇上过这种事情,只觉得白碧水脑子不正常。 那女的催促道:“大柱子,把他们赶出去,关门,什么人呢都是。” 那个大柱子说话就要上前赶客。 白碧水不但不肯离开,反而严厉问他:“你以后还打不打女儿了?” 大柱子笑了起来,“你哪个庙的菩萨,老子求得着你吗,你凭什么管老子。我生出来的女儿,想打就打。” 白碧水气得就要去把那个挨打的女孩子拉着带走,急的那女主人大叫起来,“抢人啦,抢人啦!” 这动静引来不少围观的人。 赵长洲见白碧水气昏头了,上前劝道:“你带走这个女孩子他们能罢休吗?上官府告你拐带人口,你就得进大牢。” 白碧水这才清醒过来,对啊,人家的孩子自己凭什么带走,可是又实在心疼这个女孩子。 虽然自己这个身体也十分命苦,被一群亲戚欺负,但好歹有父母疼爱着。相比这个女孩子尤为可怜,是被双亲欺负。 赵长洲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这事你不能硬来,我来办。”说着从身上摸出几两碎银子交给那个大汉。 女主人看见那些银子眼睛都直了,还没有在她男人手里捂热就被她一把拿去,看了又看,才敢相信是真的银子,足有五两,够他们一年到头喝米粥了。 夫妻二人张着嘴巴看着他们,“你,你们到底要干嘛?想买了我家闺女?” 赵长洲摇头,“不。只是瞧不过你们这么狠的对待自己的孩子罢了。这钱拿去买些米,不用为了一碗粥一家人大动干戈。” 大柱子这时才彻底放下了戒心,也唉声叹气着,“有好日子谁不爱过,要是天天有饭吃,给她碗米粥喝有什么了不得。” 白碧水又要上前说话。赵长洲给拦住了,他朝两口子道:“再怎么样教训两句也够了,不能这么打。 这一回我瞧见了,记在账上。下回要是再让我瞧见,有的没的,让你们二人吃些苦头也不是难事。” 大柱子瞧出来赵长洲身份不一般,京城就是不缺大官,这别是哪位大人出来微服私访了,瞬间觉得矮了半截,说话也讨好起来,“我们不敢了,不敢了。您说的在理。” 臭妮见那女孩子也可怜,上去扶她从地上起来,又帮她拍掉些土。 那女主人忽然看着臭妮十分眼熟,试探地叫了一声,“臭妮?” 臭妮答应了她,又喊了一声:“大柱婶子。” “哎哟,真的是臭妮这孩子。”女主人听得她叫了自己,才算吃了准,臭妮变化不大,抽了条子,但仍然瘦弱,一双眼睛凹着,“你咋回来了?” 臭妮不接话,围观的人群里走出个中年男人,穿得一件破烂棉衣,大喊一声,“臭妮啊。” 大家全都冲他望去,交头接耳起来。 “大茂兄弟。”大柱婶子笑道:“你今儿怎么在家,还真是巧了,你们父女可以团圆了。” 臭妮她爹叫关大茂,看着四十多了,头发乱糟糟的也不知多久没洗了,上前就抓着臭妮的手,仔细看她的脸。 “还真的是你,你咋跑出来的?你要是偷跑了,我拿什么还人家?给我回去。” 这一块住的人都知道关大茂赌钱把亲闺女都赌输了,卖给了女支院。 现在臭妮回来,不少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更有些人不怀好意地闲扯道:“是不是窑子里也放了节,清明快到了,回家上坟呗。” 臭妮满脸通红,窑子两个字生生刺得她抬不起头来。 赵长洲一把拉过臭妮,关大茂这才发现臭妮是和这两个人一起来的。 白碧水二话不说,一拳打在关大茂鼻子上。 本来她以为父女相见总该有几分温情,结果这个人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怕女儿给自己惹麻烦,要把她送回火坑,这个人还有良心吗。 被打蒙的关大茂见是个女孩子打的自己,立刻就要还手。 白碧水一身格斗的技术正好用上,打得关大茂找不着北,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 大家没见过柔弱的少女打一个中年汉子,都当个西洋景来看,纷纷叫好,还拍手喝彩。 关大茂躺在地上直嚷嚷打死了人,要赔钱。 “他一心就只想钱,然后就能去赌了。”臭妮走到白碧水身边,拉着她衣服道:“你打死他也没用的。咱们走吧。” 白碧水还是有些不解气,就这么算了?这人躺在地上跟无赖一样,丝毫不知道自己有错。 “哎呀,怎么躺我家里了。”大柱子看着歪在地上的关大茂十分为难,“你起来吧,一个女孩子就把你打趴下了也太丢人了。” “赶紧报官,报官!我要告她无故伤人。”关大茂胡乱蹬腿,偷偷看着臭妮,见她就在自己身边,一伸手抓住她脚踝,“你们今天不赔钱可不能跑。” 白碧水彻底看明白了,这关大茂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癞子,早就烂赌到了没有人性,竟然拉着自己亲女儿的脚,不让人走。 赵长洲最怕遇见的就是这类无赖,软磨硬泡死气白赖什么本事都有,就是不讲道理。 他无非就是想要讹钱,钱是小事,既然也已经替臭妮出了气,眼下离开才是正经的事情。赵长洲摸摸身上统共也就还有一点碎银子,直接都扔给了地上的关大茂。 看见钱,关大茂坐了起来,但是这点小钱可不够他胡赌的,“打发要饭的吗?我都被揍成这个样子了,看看,看看。”他指着脸上的火辣辣疼的地方。 赵长洲心生一计,解下身上一块玉来,交给大柱子,“这个值五十两银子,你拿去做点生意。但有一点,拉着他一道做。如果他敢再出去赌,你就揍他。” 大柱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十两银子可是够自己盘下个大铺面做生意了。“您,不开玩笑吗,我可是还不起的啊。” “我没让你还,只让你把臭妮的爹带上一块儿挣钱,叫他做个伙计还是什么的,你自己定。只要把他的赌瘾给戒了就行。” 赵长洲看上的是大柱子那个壮实的身材,制伏这个关大茂基本是易如反掌,又提醒他,“别拿了钱只顾自己,不办我交代的事情,那银子我可随时收回。” 没等大柱子开口,他老婆又赶上来夺过那块玉,仔细瞧了瞧,虽然不懂行,但见这东西剔透莹润,再看这位公子爷也是美玉一般的人物,那当真是错不了,这回真发了横财了。 千恩万谢道:“您放心,这个关大茂交给我们家柱子收拾,他就是欠揍。” 关大茂见自己挨打,好处却给了大柱子一家,也不疼了,从地上跳起来就要去抢那块玉,被大柱子一只手就撂翻在地。 第二百三十八章 久别重逢 第二百三十八章 久别重逢 看得大家都哄笑起来,“这回还真是遇见真章了。” “总算是能让这癞子戒赌了。” 大家也都拍手叫好,管住了关大茂,他们这地方也能太平不少。 这些年这一块住地多少人家都被关大茂给偷鸡摸狗过,更别提那些上门讨账的全是些流氓恶霸,来找关大茂时看见谁家大姑娘小媳妇都要轻薄一番。把附近人家骚扰得也够呛。 赵长洲出手帮他们解决的可是个棘手的大问题,大家伙纷纷拍手叫好,都给赵长洲道谢。 白碧水也没有想到问题能够解决的这么好。 这臭妮爹有了人管,而这大柱子家有了钱做些买卖,也能够富裕一些。也不至于为了点米粥就揍女儿了。 臭妮更是满心感激,跪在赵长洲面前,给他磕头谢道:“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也向白碧水道:“碧水姐姐也是我的贵人,没有你们我可真不知怎么办了。” 白碧水赶紧将她扶起来,问道:“臭妮,既然你爹现在有了人管,你想留下还是继续跟着我,你自己定吧。” 臭妮心里犹豫,看着那个赖爹还是觉得不乐意成天跟他一块儿,她坚定看着白碧水道:“我愿意跟着姐姐,跟姐姐学手艺,以后自己也靠手艺吃饭。” “行。我教你手艺,有了手艺去哪儿也不怕没饭吃。”白碧水点头,忽然脑子里有了个念头。或许以后真的可以实现呢。 “既然如此,咱们就该走了,这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带你上左相那里去报平安。” 赵长洲又向众人道:“大家也回去吧,都散了。” 三个人到了大道上就租了辆马车,先回了敬王府。 敏郡主和敬王爷都不在家,管家说是去欧阳府上等着赵长洲和白碧水了。 白碧水赶紧把臭妮先安顿下来,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再跟着赵长洲上欧阳府。 二人到欧阳府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仆人通报是赵长洲和白碧水来了,一干人等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了这么些时候也不见他们,还以为又出什么事情了呢。 白勇也求着敬王爷他们带自己上欧阳府来等候,听见说白碧水来了,没等得及他们走过来,他就飞奔着出去了。 看到白碧水好端端的,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白勇哇一声哭了出来,“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白碧水摸着他脑袋也感慨万千,其实自己也很想他。 一个月不见白勇,他也已经长高了不少。 “好了,不哭了,我回来了,等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白碧水笑着安慰他道。 敏郡主他们也跟了上来,看到白碧水活生生站在大家的面前,所有人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白碧水一一见过大家,向每个人都道谢。 “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也实在是太劳烦大家为我-操心费神。我也没有什么可谢的,等明天我给大家好好做些点心吃。” 敏郡主笑着拉了她手,“你急什么呀,好好休息几天,把身体调养好才是正经的。” 敬王爷也跟着说道:“对啊,等你养好身体再说,我看你瘦了不少呢。” 欧阳左相在最后头,见一干人站在风口里说话也不是事儿,请大家都回到厅上。 大家各自入座后,白碧水发现欧阳月不太敢瞧自己,明明对过坐着,却歪过头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瞧自己不顺眼。 敬王爷时时刻刻注意着欧阳月,也发现了。其实刚才大家出去迎接白碧水时,欧阳月就缩在后头,不敢正眼看她。 欧阳左相也把欧阳月这些神情看在眼里,想了想,他还是开口道:“白姑娘,这件事情我还得额外地向你致歉。” 白碧水慌忙站起来,道:“左相大人说笑了。听我家王爷说您为了找我费了不少力气,我都没来得及答谢您,怎么能让你向我道歉呢。” 欧阳明笑着道:“白姑娘坐下吧。我说的是月儿,当日若不是她支使你出门办事,你又如何会被强人劫走呢,这事她的责任重大,月儿,你承认吗?” 欧阳月早就面红耳赤了,羞得说不出话来。 白碧水主动过去,笑着道:“欧阳小姐,你别太自责了,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欧阳月听她语气柔和,一点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才抬起头来,双眼中还有些不确信,“你真的不怪我吗,都是我的错啊。” 白碧水摇头,“怎么能说都是你的错呢,最坏的应该是那些抢人的歹人才是。欧阳小姐想必也是一时糊涂,并非有意要害我回不来。 而且你近来似乎也瘦了不少,这件事想必你比别人都更内疚。既然如此,我怎么还忍心责怪你。” 欧阳月没想到她这么深明大义,被她一番话说得十分佩服,“白姑娘没有想到你是这样好的人,我真是太对不住你了。” 敬王爷起身提议道:“不如这样,既然一人愿意道歉,一人又接受了道歉,再多说也无益。月儿,你敬白姑娘一杯酒,白姑娘喝下这杯酒,从此这事就彻底过去了。” 敏郡主也帮腔,拍着手笑道:“这个主意好,一杯浊酒泯恩仇。” 欧阳月立刻让丹雅倒满了两杯酒,对着白碧水道:“我先自罚一杯。” 一口喝光后又让丹雅给自己的杯子续上,然后向白碧水道:“这杯敬你如此宽容大度。”说完又一饮而尽。 白碧水也仰头,喝了一个干净。 敬王爷高兴地拍手,“这样就好了,化干戈为玉帛了。” 欧阳明也十分欣慰,难得欧阳月受了这么大一个教训,刚才一番表现看得出来,她确实懂事不少。 白姑娘也并不计较纠缠,此事总算是圆满地过去了。 “好了。贵客到了,人就齐了,上菜吧。”欧阳明一声令下,厨房里将早就已经预备好的菜肴源源不断送上桌。 满桌子的菜挤得都快掉下来了。 “今天大家尽管放开了肚皮吃喝, 醉了就睡在我这儿。白姑娘回来了,咱们可得好好地庆祝一番。” 欧阳明发了话,大家便都不再客气起来。 这一月来所有人都担心着,今日总算可以痛快一场。 觥筹交错中,几乎不觉得时间流逝。 欧阳明年纪大了,经不住这么闹腾,喝了几杯之后便告辞要去休息。临离席给了赵长洲一个眼神,赵长洲会意,放下酒杯跟了过去。 欧阳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你受累了。” 赵长洲听出他言语间还是有些歉意,赶紧道:”世伯别这么说,这件事情我心中明白和欧阳小姐关系不大。真正的罪魁祸首此刻恐怕还在逍遥自在。” 欧阳明笑道:“得到你找到她的消息,我便进宫了一趟,亲自回禀陛下。陛下已然知道这是太子干的好事了。听说正要查了那家满春楼,今日就有人来报,那里的老-鸨卷了银子跑了。” 赵长洲惊疑,“陛下如何知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终于返家 第二百三十九章 终于返家 欧阳明笑着答道:“长洲,你虽然聪慧过人,但还是年轻了一些。陛下要查什么事情,尤其是在这京城之中,还不是易如反掌?” 赵长洲点头,这倒是。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惊动了他,他自然会派人去彻查,只是不晓得他查到太子的产业之中居然有一家女支院会是何感想。 欧阳明见赵长洲出神,便点他一下,笑着问道:“你想什么呢?” 赵长洲也不隐瞒欧阳明,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欧阳明听后面色凝重,“是啊,当今太子竟然利用女支院敛财,实在有悖为君之道。所幸,陛下正值盛年,太子继位还需要不少时日。这段日子内,陛下应当会对太子严加管教。不过。” 他话锋一转,笑着对赵长洲道:“此次也算是因祸得福,陛下恐怕不会再对白姑娘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赵长洲对此大惑不解,“这是为什么?” 欧阳明倒有些惊讶,“你当真不知?” 赵长洲摇头。 欧阳明笑着道:“白姑娘这一个月所居住的地方可是风月场所,一般女子进去哪有可能全身而退的,就冲这一点,陛下是无论如何不会想要将她纳入后宫了。不然岂不是被天下人所诟病吗。” 原来如此,经过欧阳明点拨,赵长洲才明白过来。 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白碧水能够从女支院这样的地方完好无损的脱险,他全然没有过任何怀疑。 俗语说的全须全尾儿,他心中的白碧水仍然是原来的白碧水。 但世人却并不这么认为,欧阳明和敬王爷等人嘴上都不提,但是心中都对白碧水惋惜不已。 只有赵长洲压根就不知道,但既然此事能够让皇帝放弃白碧水便是好事。 赵长洲喜道:“世伯所说是真的?” 欧阳明笑着捋一把胡子,“我骗你作甚。” 赵长洲心中一阵雀跃,本来难办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他着实高兴,“果然应了因祸得福。” 其实赵长洲待白碧水尤为不同,早已被身边的人看得明白。 两个贴身丫鬟,一位白碧水,一位彩玉。 可是彩玉几乎只是服侍着赵长洲的日常起居罢了。 而白碧水却没有什么正经差事,每日主要的事情就是跟在赵长洲身边,有时没大没小,与他拌嘴闹小性。 赵长洲不但不责怪,反而还会去哄她。 本来这些贵族公子和身边丫鬟闹出些风流韵事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但欧阳明却见赵长洲对白碧水曾经堕入风尘一事也毫无计较,只一如既往的喜爱他,不觉有些过了头,提点他道。 “长洲啊,凡事不可过了界限。倘若她还是一个清白女子,世伯绝不会来约束你,你要她当个小妾也无妨。只是如今她却名誉有损,只怕你再与她亲近,是伤了你的清誉。” 赵长洲一阵心痛,想起白碧水十分得意地向自己炫耀,靠着厨艺才得以在那样的地方保全住了自己。 只是这些事情世人怎么会了解呢。 若是继续留在京城,恐怕旁人有意无意将这些心思和偏见透露给她,会伤了她的心。赵长洲当即起了离开京城的念头。 只是又想到了嘉儿,又实在不舍。左右为难不已。 但欧阳明自然是好心一片,赵长洲还是笑着谢过他,表示自己一定会谨慎行事。 欧阳明知道他不是糊涂人,点到为止就不再多提。接着又向他传了口谕:“陛下命你明日进宫一趟。” “不用带上白碧水吗?”赵长洲问道,别是欧阳明漏传了。 欧阳明摇头道:“不用。” 赵长洲这才彻底放心,看来皇帝果然已经不再对白碧水有心了。 欧阳明将这些事情向赵长洲交待完,便让他回去接着跟大家一道喝酒去,自己则回房歇下了。 回到厅上,众人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酒量差的敬王爷已经醉了,满脸通红,不断说着白姑娘回来就好了,月儿就高兴了,大家就都高兴了。 敏郡主生怕他再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来,笑着对欧阳月道:“咱们也该走了,时候不早了,不能再叨扰府上了。” 欧阳月极力劝他们,“时候既然不早了,不如干脆住下算了。” 敏郡主却急着要带敬王爷回去,便再三推托掉了。 白碧水心中挂念着臭妮,想赶回敬王府去看看臭她怎么样了,便帮着一块儿推辞。 欧阳月拗不过他们,只好派人一路送他们回到敬王府。 回到王府,已经是半夜时分。 白碧水让白勇回去睡觉,自己则去臭妮所住的屋子看了看,见她已经安稳地睡下了才放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彩玉也听说她已经被救回来了,只是刚才却没有见着她,因此一直没有睡觉等着她回来,房里整晚亮着灯,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等她。 白碧水推开房门,笑道:“不是烧自己家的蜡烛就那么浪费,几点了还点着呢?” 彩玉见她回来了,手上一哆嗦,给扎了个小血点,也不顾疼,笑着跑上去将她迎到椅子上坐下。 “你可算回来了,不知道多少人为你费心又费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走丢了个小姐,谁知道原来是丢了个丫鬟呢。” “丫鬟就不是人啦。”白碧水故意装作没好气的样子。 彩玉笑着推她一下,“你这人真没意思,跟你逗趣都不行。” 白碧水摇头晃脑道:“行,当然行。说吧,你还要逗什么趣?” 彩玉正经道:“好了,好了,不跟你闹。这些日子你去了哪儿了,究竟怎么一回事,说来我听听,这段日子也是急死我了。我找遥知问,那死小子说王爷吩咐了, 不许乱传话。” 白碧水心中也憋了很久,这么一段奇遇竟然也没人仔细问她,刚才在欧阳府的饭桌上,大家似乎都商量好了,全部不提起她在满春楼的事情,弄得自己也不好意思说。 彩玉既然这么问了,她便绘声绘色将自己的奇遇说了一番,两个人一直聊到天色露了鱼肚的白色才尽兴,意兴阑珊地睡去了。 两个人直到快用午饭才醒过来。 彩玉慌的不行,“都怪你,说了一晚上,都这么晚了,王爷该怪罪了。” 白碧水不紧不慢道:“明明是你缠着我什么都要听,还来怪我。” 彩玉没工夫跟她打嘴仗,赶紧穿好衣服梳了头,急急忙忙就去赵长洲的房里要伺候他。 却被告知,赵长洲一大早就入宫面圣去了。这才松口气。 白碧水刚起床就去看臭妮,她早就已经起床。初到这样的大人家住,只觉得手脚都没有地方放,客房的小丫鬟伺候她穿衣服,吃饭,她都觉得别扭。 看见白碧水来了才有了主心骨,奔过去道:“碧水姐姐,我好不自在,还是让我服侍你吧。” 白碧水笑着说道:“什么话,我也是王爷家的丫鬟,丫鬟还要配个丫鬟伺候啊,哪有这样的事情。” 臭妮不好意思笑道:“那我总要有活做,不能白吃闲饭。让这儿的东家给我安排个事儿吧。” “先别急,我带你去见过这儿的主人。” 白碧水领着臭妮正式见过了敬王爷和敏郡主,让他们有活就派给她,别让这小丫头觉得吃白饭。 听得二人都乐起来。 又让白勇过来和臭妮打个照面,两人自然地以姐姐和弟弟称呼起来。 第二百四十章 太子之怒 第二百四十章 太子之怒 前一个晚上得知白碧水找到了,哥哥就要要进宫面圣了,赵长嘉兴奋的一晚上没有睡好,早上却也不困,早早就起来让小豆好好的给自己梳妆打扮一番。 但是赵长洲一早进宫就去了皇帝的御书房里,听说太子殿下也在那里。 赵长嘉打扮好以后,许久都没有等来宣召。觉得好不无聊,派了宫女绿菊去前头打探消息。 绿菊回来禀告说:“费公公说了,陛下与太子还有英照王爷有要紧的事情商议,约莫要到午饭时间才能商议完。请公主别一味傻等着了。” 赵长嘉好不失望,这才几点钟,要见到哥哥还要大概一两个时辰后了。忽然想到好久没有见到三公主了,上回和太子闹不愉快时她还来好心过来劝慰过自己。 自己因为牵挂哥哥的事情也没有心情去探望她。倒不如趁这个功夫,去她那儿坐一会儿。 小豆听说赵长嘉要去见三公主,便替她张罗起来,许久没去不能空着手便过去了。赵长嘉身边值钱的物件不多,偶尔陛下或者太子会因为过节或者为她庆生而有些打赏。 小豆翻了半天,找出件苏绣的披风来,因为样子成熟,赵长嘉一直没有穿过,还是簇新的。 她捧给赵长嘉过目后,便悉心包了起来。 绿菊却对于去三公主殿中串门兴致不高,反而犹豫着不想去的样子。 赵长嘉觉得奇怪,三公主和太子殿下姐弟情深,因此三公主常会去东宫坐坐。 绿菊原本是东宫的丫鬟,应该对三公主十分熟悉才对,怎么今儿要去探望三公主,她倒显得不情不愿的。 “别是在东宫闯了祸,叫三公主罚过,所以不敢去见她吧。”小豆都看出来绿菊那个迟疑的神态了。 赵长嘉却笑着责备小豆,“你别再逗-弄她了,我瞧她真心是为难。是不是过去和三公主有什么误会呢?” 绿菊可不敢说,往日在东宫除了怕那位大宫女碧玺之外,接下来怕的便是三公主了。她经常来找太子商议什么要事,若是二人谈得顺畅也就罢了。 有时二人意见不合,争执起来,三公主一股怒气又不能直接冲着太子殿下去,便都发泄在她们这些当日伺候的宫女身上。 就算没事,三公主也能凭空给你造出三分错来,轻则掌嘴,重的还要挨杖责。 绿菊也被罚过自己掌嘴一百下,从此以后每回看到三公主就想起那脸又疼又肿的惨况来。 往后就算三公主亲切和善地笑着,绿菊等一众宫女都觉得她面目可憎。 好不容易绿菊被太子送到了临湖小筑伺候这位郡主,真是每天都如沐春风,心中放松了不少,晚上都睡得更香了呢。 她实在是有些不想见到三公主,重温过去的噩梦。 绿菊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又不想去,赵长嘉也就不再勉强她,娇嗔着道:“既然你不去,就留在这儿好好将小筑打扫干净,给我将养的花草好好除个虫,浇些水,等我回来可要查看的。” 绿菊阿弥陀佛地答应了。 赵长嘉便携着小豆去到了三公主的殿中。 三公主仍是十分亲热的样子,将赵长嘉让进了偏厅,又命丫鬟百草奉上最好的新茶。 她将赵长嘉送来的那件苏绣披风好好地欣赏了一番,笑着道:“妹妹年轻轻的,记性怎么不大好了。怎么忘记了当日父皇也赏了我一件蜜蜂图案的呢?” 赵长嘉倒是想不起那是几时的事情了,但知道自己送重了礼物,怪不好意思的,赶紧就要收回去,“我拿去给姐姐再换一样来,都怪我粗心了。” 三公主却把披风护紧了,笑道:“妹妹别说傻话,这么好的东西多一件才好呢。”顺手便将披风抛给了百草,“好生收着,给虫子蛀了就要揭你的皮。” 赵长嘉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总是感到氛围不太自在,三公主似乎并不欢迎自己。但她脸上却又分明是往日亲热的笑意,嘴上也是妹妹长妹妹短的叫着。 可是今天当着自己的面她又不断地数落那些宫女,尤其是百草和千花两个贴身大丫鬟,也没有做错什么,三公主却偏偏教训她们识相、仔细,别得意忘形等话。 听得赵长嘉坐立不安,十分尴尬。不多久她便觉得十分憋闷,起身就要告辞。 三公主也不挽留,也不相送,只是吩咐百草送客。 赵长嘉心中委屈,但又着实摸不着头脑,只想着大概是自己把件披风给送重了,所以惹得三公主不高兴了吧。这么想就觉得心中好过一些。 还没出偏厅,赵长嘉便险些和太子殿下撞了满怀。 “参见太子殿下。”赵长嘉赶紧行礼。 太子不说话,冷冷看她一眼,“你怎么在这儿?”也好,你也留下听听吧。” 这话没头没尾,赵长嘉不懂其中的意思,但是却不好离开了,只得站在原地。 三公主正欲向太子问安,被太子冷眼相对,“姐姐不用搞这些没用的。你不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太子殿下这话太重,我受不起。”三公主也不客气,干脆便不行礼,只挺胸抬头站在那儿。 太子见她还是这么理直气壮,一时不知怎么好,看见桌上两个茶盏,拿起来就往地上砸。碎瓷片溅了满屋都是。 赵长嘉吓得心脏狂跳,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太子如此恼怒,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三公主得罪了太子吗? 三公主也不示弱,咄咄逼人道:“太子殿下好大本事,冲着我耍威风?” 太子一双眼睛发红,厉声道:“你干了什么事情!谁叫你做那样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躲在这后宫避风头,却让我在父皇面前好一通丢人现眼。 你不但不认错,反倒跟我如此蛮横,是我往日太给你好颜色,你忘了本宫的身份!” 三公主半晌不说话,忽然冷笑一声,“太子是成心让她看我的笑话?”她一对阴鸷的眼神直瞧向赵长嘉。直看得赵长嘉心中发毛。 “你不闹笑话,她看得着吗?”太子殿下站到了赵长嘉身前,冲着她道:“你别觉得为难,今天本宫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位三公主的真面目。” 赵长嘉已是眼泪汪汪,一无所知的她只能柔声劝着:“太子殿下,有话好好讲,三公主就算做错了什么事情,也一定不会是故意的。” “你知道什么。”太子殿下冷冰冰笑着,“她堂堂公主殿下,竟然使手段将一个平民女子送进了烟花-柳巷,你可想知道这平民女子是谁?”太子问赵长嘉道。 赵长嘉什么都不想知道,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她弄不明白怎么太子要当着自己面这样训斥三公主,让她好不难堪。“我想回去了,我觉得不舒服。” 三公主也十分硬气,“你别走,让这位太子爷好好说说我的罪过,瞧瞧他自己是有多么干净清白。” 第二百四十一章 罪有应得 第二百四十一章 罪有应得 赵长嘉觉得两腿发软,实在站不住了,小豆见状连忙扶着她在一旁坐下了。 三公主此时越发恼恨,“若不是为了你,我何必出此下策,难道我不会享轻省,在后宫装装无辜,便可以让父皇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只可惜我没有那种命。我苦苦为你谋算,难道你就这么报答我?” 赵长嘉再傻也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了,原来陛下疼爱自己,竟然让三公主心中对自己有了嫌隙。而她却对这些毫无察觉。她震惊地看向三公主,只见她毫无掩饰,用嫉恨的眼光瞧着自己。 赵长嘉向太子求道:“殿下,我还是走吧,这些事情我一个字也不想知道。” 太子却有心要在赵长嘉面前好好羞辱三公主,就是不肯松口让她走。继续向三公主气势汹汹道。 “我请姐姐高抬贵手不要为我谋算了。你谋算的今日父皇当着赵长洲的面好一顿训斥,我堂堂太子被当着一个偏远小王的面,训的如同丧家之犬,还真多亏了姐姐。” 三公主回击道:“若不是那贪心该死的老-鸨子何至于此。难道我算的不对吗,如今父皇还会想要那小蹄子吗?这不是替你除去了一个眼中钉吗?” 赵长嘉听得稀里糊涂,她听不懂里面的是非曲直,只知道这二人恶语向向,实在不像骨肉亲人,一瞬间觉得他们二人实在都有些猥琐不堪。 她不忍见这样场景,更不知自己今后在他们二人面前要如何自处,就算太子要责罚,她也必须离开了。 太子见赵长嘉起身要走,便上去拉她,“今日之事皆因你兄长而起,你想置身于事外吗?” 太子和三公主到如今都相信一切都是赵长洲的阴谋,他就是故意带着那个白碧水进宫招摇,让她勾引父皇,让父皇将她留在身边成为赵长洲的一颗棋子。好帮着赵长洲吹枕边风。 赵长嘉什么也不知道,但唯一知道的是,她的哥哥不是会搞阴谋诡计之人,她摇着头维护赵长洲道:“太子殿下一定是误会了。等我哥哥来了,大家好好解释一番就好了。” 三公主最看不得的就是赵长嘉这样一副天真善良的模样,偏偏她又不是装出来的,真让人对她束手无策。只能对她言语讽刺,“你的哥哥是正人君子,那么我们便是无耻小人吧?” 未等太子接话,但听外头太监通传,陛下驾到。 惊得二人不敢继续拌嘴,都出去迎接圣驾。 赵长嘉也倒到歪歪跟在后面去接驾。 皇帝本来是想带着赵长洲去临湖小筑的,听绿菊说赵长嘉来找三公主,便直接来了琼华殿。 还没有进殿就听见里头传来的争吵声,正是太子和三公主的声音。 要不是赵长洲跟着,皇帝是决计不让太监通传的,他倒要进去好好听听二人都是怎么争闹的。 等三人见过皇帝,行礼完毕。皇帝铁青着一张脸看着他们。望到赵长嘉时但见她满脸泪痕,十分虚弱的样子,命小豆道:“还不扶着英嘉郡主回去休息。” 小豆这才敢扶着赵长嘉回去,但见赵长嘉走路步子不稳,皇帝又命道:“三公主,让你的轿辇送她回去。” 三公主不敢违命,让千花赶着去安排了。 赵长洲看妹妹脸色苍白,一定是刚才受了惊吓或者还受了不少气,三公主和太子殿下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太子更可能将对自己的怨气迁怒在妹妹身上。 “陛下,我护送她回去吧。”赵长洲实在放心不下,请求道。 皇帝挥手,“长洲,你不用着急,待会儿朕与你亲自去瞧瞧嘉儿。只是如今……”他怒目而视眼前这一对儿女,真心觉得羞愧。 这二人算计赵长洲,又阻挠自己充实后宫。谋算白碧水事小,但僭越自己至高无上的皇权事大。更是不知悔改,互相责骂起来。当着赵长洲的面,他严厉地训斥二人道:“三公主赵金慧!” 三公主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父皇直呼自己大名,知道此次他是真的动怒了,立即跪下认错道:“孩儿错了,请父皇责罚。” “朕罚你在琼华殿禁足三个月,并罚半年的奉银。降身份为郡主。暂时从轻发落,以观后效。”皇帝口谕下来,三公主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尤其是降为郡主一项,实在太过羞辱。 太子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赵长洲在一旁劝谏道:“陛下,此次白姑娘所幸没有大碍,全身无恙而回,请陛下不要再责罚太子了吧。” 皇帝绷着脸道:“这事你不用劝,朕心中有数。太子理当罚得更重,但念在你并不知情,都是赵金慧一人算计,就只罚你禁足东宫一个月。立即将那什么春什么楼关门大吉。” 太子赶紧磕头谢恩,嘴上直念着谢父皇恩典。 心中却把赵长洲记恨上了,要不是他带白碧水进宫献礼,哪里会惹出这一出又一出麻烦。 这边事了,皇帝也牵挂着赵长嘉,与赵长洲道:“你同朕一道去临湖小筑走一趟吧。” 二人并排一路走着。 皇帝不住唉声叹气,自责没有教好太子和公主,赵长洲只当他说给自己听,并非真心。刚才责罚太子和公主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但是看皇帝的眼神,着实透着无奈和失望,又不似装模作样。赵长洲也怀疑起来,莫非自己有错怪皇帝的地方吗。 “长洲。”皇帝主动开口道:“太子对于嘉儿若是并非良配,我也绝对不会勉强嘉儿。” 这话当真有些惊着了赵长洲,“陛下的意思是?” 他不敢妄言,但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如果嘉儿不再是未过门的太子妃,是否意味着她可以和自己一道离开京城了呢。 皇帝面带柔和之色,十分坚定道:“太子若是不能悔过,朕便不舍得将嘉儿许配给她,这京城中贵族子弟中也有出类拔萃之人,到时朕替她择一良胥。你务必放心,她的终身幸福,朕不会轻易交给任何人。” 这话让赵长洲既有感动,也有些失望,他试探性地问道:“若是陛下允许,我想还是将她带在身边,省的总劳烦陛下为她的事情分心操劳。”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长洲,你错了,我待嘉儿如自己女儿一样。你不用多虑。走吧。” 一句话让赵长洲再没有了争取的余地,只能作罢。但是他见皇帝对于嘉儿的情谊倒是真挚,不似装出来的。刚才那番要为她另择良胥的言语也说的情真意切。 虽然太子和三公主纵然诡计多端,经过此次应该也要老实不少。更可况嘉儿对于太子的皇位没有丝毫威胁,犯不着去害她。加上皇帝一力护着嘉儿,赵长洲心中放心不少。 “陛下,微臣有一事请求,请陛下成全。”赵长洲倒是要看看皇帝对嘉儿有多疼爱。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鸟出笼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鸟出笼 皇帝微笑着看着赵长洲,“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来听就是。” 赵长洲仍是十分恭敬,“微臣进京也有不少日子了,想着近日就该启程回去了。临走之前还想和嘉儿再叙叙亲情。” 皇帝笑道:“那是自然,朕特准你这三日内可随时出入内宫,看望嘉儿。” 赵长洲大声感谢,却仍不抬头,继续行礼道:“但微臣求的是……能否带嘉儿出宫一趟?” 皇帝眉头一紧,问道:“你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赵长洲这才细细解释道:“臣想的是早春三月正是踏青的好时节,京郊各处已经是春意盎然。趁这个时节,这个机会,带着嘉儿去郊外踏青一日。若是陛下开恩准允,臣感激涕零。” 皇帝露出为难之色,沉吟道:“宫中御花园中难道看不见春-色吗,长洲你入宫来和她一同赏这春-色不好?” 赵长洲不愿意轻易放弃,极力解释着,“臣想的是嘉儿出宫后可以和敬王爷、敏郡主一道游玩,他们年纪相仿,在一起可以自在快活一些。嘉儿毕竟年纪还小,臣想的是让她痛快玩上一场。” 这话就差说出皇宫就是关押她的大牢了。 皇帝也听出了味儿,无奈笑道:“这倒也是,还是你这位兄长替她想的周到。好吧,朕特准你带着她明日出宫一日,但戌时之前必须送她回宫。” 赵长洲大喜过望,没想到皇帝不但同意了,更是给了整整一天工夫给他们相聚。真心诚意地谢恩道:“臣感激不尽。” “你谢什么,朕又不是看你的面子。朕是瞧着嘉儿这孩子着实天真烂漫,不忍心拘束她太过,让她放肆一回也是无妨。走吧,随我把这好消息去告诉她。”皇帝笑着先往临湖小筑走去。赵长洲急忙跟上。 二人一会儿就走到了临湖小筑之内,嘉儿扔在偷偷抹泪,见皇帝和哥哥来了,才赶紧擦了泪,又补了些脂粉上去。但眼圈仍是红红的。 “好了,嘉儿,太子以后若是再欺负你,你只管来回朕,看朕不好好教训他。”皇帝看她那副伤心又不愿给人看出来的样子,更觉得心疼她。 赵长洲笑着向她道:“嘉儿,明儿和哥哥出宫一趟吧。” “什么?”赵长嘉想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皇帝笑着瞧她那个不敢置信的样子道:“朕才允了长洲,明日带你出宫去踏青游玩,好好地玩吧。忘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赵长嘉这才确信是真的,自己真的可以出宫了,情不自禁大笑起来,不住问赵长洲:“真的吗,哥哥,不会是做梦吧。” 她越是这么高兴,赵长洲心中便越是发酸,更是暗下决心,早日想出法子让嘉儿彻底摆脱这个牢笼。 “当然是真的,陛下都说了还会有假吗?你好好准备,明日一早我就来接你,用过晚饭再送你回宫。”赵长洲温柔道。 赵长嘉用力地点头,又向皇帝拜谢。满心欢喜盼着明天快些到来。 皇帝陪着兄妹二人责骂了太子,又责备了三公主一番,更让赵长嘉宽心,若是太子再如此混账,绝不会让她入主东宫。更可能削了他这太子头衔。 听得赵长嘉满心的感恩,刚才受的委屈消了大半,外加想着明日便可以出游更是觉得阴霾已经被一扫而空。 等皇帝走后,她又和赵长洲一块儿去御花园散心,兄妹两个一同用了午饭,赵长洲见妹妹已经重新笑颜如花,实在舒心不少。吃过了午饭便出宫去了。 回到敬王府就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大家。 敬王最是开心,他头一个想的就是欧阳月,想她这大半个月都过得战战兢兢,明日一定要让她一同游玩,好好去去那晦气。 一回头的工夫就出门上欧阳府给欧阳月报信去了。 白碧水也十分兴奋,刚好也能让臭妮和白勇两个孩子借着游玩的机会,好好熟悉熟悉。 “对了,明日外出踏青,咱们去哪儿呢?”敏郡主笑着问道。 赵长洲还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便笑道:“我们对京城都不熟,还请姑姑给定个地方吧。” 敏郡主才想问敬王,却发现他早已跑了,“这人真是的,地方还没定呢,就忙着报信儿去了。” 大家伙都知道他是去了欧阳府,默契地笑了起来。 “那就我来定吧,这附近有座小山,并不高,爬起来不算费力。咱们也好久没去了,正好明天咱们结伴一同前去,热热闹闹的,一定有意思。” 敏郡主想到了敬王府的一块产业,因为陡峭,并且是碎石地,并不适宜开垦的一座小荒山。上头尽是有些百年的树木和野草,偶尔也出没些野兔、野鸡类的动物。 “好,就依着姑姑。”赵长洲爽快道,他不在乎去哪儿,只要明天能让赵长嘉高兴就行。 白碧水提醒道:“明儿可得穿得简便些,尽量都穿短衣,敏郡主,您这身行头肯定是不方便的了。” 敏郡主点头道:“正是呢,我也寻思着明日要穿得简单一些。长洲,你明天去宫中接嘉儿时也要提醒她,若是穿长裙子可是很不便的。” 赵长洲相当仔细地记下了。 白碧水又回去将明日要去郊游的事情告诉了臭妮和白勇,两个孩子听了雀跃不已。 尤其臭妮,一天到晚关在那满春楼里做工,许久不知道放开了玩儿是什么感觉了。 白碧水心里头有另一番盘算,现在这个时节出门踏青,最妙的地方是便是那些唾手可得的野味。她已经计划着什么菜要怎么做了。 这日大家都早早歇下,为明天出游养足精神。 天不大亮赵长洲就起床,也不吃早饭就匆忙进宫接赵长嘉去了。 赵长嘉也是早早就吵着让小豆给她梳洗,弄得小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怨着从被窝里爬出来。 天才亮就已经准备就绪。赵长洲到时都不需等候,只带着她走就完事。 除了宫女小豆随身跟着一路伺候以外,还有费公公也到了临湖小筑,说是陛下不放心,让跟着郡主,好生伺候。 赵长洲心如明-镜,知道他是皇帝的眼睛,一路来盯着他们的,但是也没有所谓,只当他不在就好。 白碧水才用早饭,就听见赵长洲带了人进来了,赶紧放下饭碗先迎出去。 只见他身旁一位十五六岁的袅娜少女,面若芙蓉柳如眉,微微笑起来,神态里还带着一股天真的娇憨。不是赵长嘉是谁呢。 白碧水赶紧笑着行礼道:“白碧水见过英嘉郡主。” 赵长嘉知道白碧水不是一般的婢女,赶紧上前扶她起来,笑着道:“白姑娘别客气,咱们今日出门一道游玩,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 白碧水摇头,“那怎么能行呢。”说着眼神看向赵长洲。 他今日真是难得的神清气爽,看着比平日更稚气了一些,笑意随和道:“就今天一日,咱们出去玩,可没有必要这么行礼,大家都轻松自在一些。” 有了这话白碧水才笑着点头。 第二百四十三章 郊游踏青 第二百四十三章 郊游踏青 听说英嘉郡主已经到了,敬王爷和敏郡主也都出来迎接,大家在一块儿用了早饭。 过了一会儿,欧阳月的马车也到了,人既然已经到齐,便可以出发了。 连着彩玉、遥知,还有白勇和臭妮也一块儿随行,男男女女加上太监统共有十一人,浩浩荡荡又是骑马又是马车。尤其白碧水还在昨夜和敬王合计着要野炊,所以带了不少炊具和生火的家伙事儿,又配了帮忙生火和背家伙事儿的三个仆从。 因此弄了一队的人马上路。不知道的还以为敬王爷要搬家呢。 约莫一个时辰大家便到了山下,所有的车马都停在山下,命在山脚下看守的守山人好生看管。 然后大家步行上山,一路上白勇蹦蹦跳跳,就跟长在山里的野猴子一般乱叫乱跑。 白碧水怕他出事,便叫臭妮,“你好好看着他,别让他太野了。” 臭妮哎了一声,就追着白勇去了。 欧阳月不知今日要穿短衣,听说是踏青,便以为是去哪个园子,或者哪个寺庙吃斋,所以仍然穿了平日的衣裙,还美美打扮了一番。谁知走了两步就觉得累赘不已。 敬王爷看她脸色不快,主动陪在旁边又折了根竹子给她当拐棍使。 赵长洲则陪着赵长嘉,一路走,一路向她说些轶事趣闻。听得赵长嘉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彩玉悄悄问白碧水道,“咱们王爷几时这么会讲笑话了?” 白碧水轻轻戳一下她脑门,“傻吧你,今天王爷就算背四书五经,郡主也能笑得花枝乱颤。人家心情好。” 彩玉白她一眼,“就你什么都懂。” 敏郡主则关照着费公公,他年纪最大,平时又只在宫里走动,冷不丁走个山路,根本不敢快走,生怕闪了老腰。 “您老人家慢些不要紧的。”敏郡主笑道。 “没事,没事。郡主不用管老奴。”费公公心想他可不敢走慢了,皇帝可是吩咐过不能让赵长嘉出了他视线。今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等晚上回去都要一一禀告的。 赵长洲看不过眼,命遥知道:“你去给费公公折根竹子当拐杖,再扶着他。” 遥知正自己自由自在呢,得了这个令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照办。 白勇早就一骑绝尘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只听远处传来他的声音,“这儿有好东西。” 白碧水笑着也大声回道:“什么好东西?” 赵长嘉听见山里又把白碧水的声音送了回来,一遍遍的越来越轻。觉得十分新鲜。便也大声喊起来:“是什么东西呀?” “是竹笋!”白勇的声音也回荡着。 大家都来了兴致,敬王爷更是起劲儿,但不知道说什么,就只是啊啊大声叫几声,只为听个回音。 白碧水和彩玉、遥知也笑着乱喊起来。 一下子山里头的回声交织一片,乱的成了一锅粥,压根听不清白勇说的什么了。 大家走了一阵,远远就看见白勇站在那里,叉着腰,“你们喊什么呢,我说正经事,快看。”他手往地上指着。 白碧水跑上去一看,正是才冒出尖尖角的春笋,“哎呀,这个东西好,我昨天就猜到了有的。” “但是我先发现的。”白勇满脸的骄傲。 “对,对,白勇真是厉害。眼睛比谁都尖。”白碧水笑着夸奖道,又对敬王爷道:“您瞧,咱们今天野炊的食材有了第一样。” 敬王爷十分兴奋,挥手叫后头的仆从上来,一顿猛挖,一会儿就有了一篮子的鲜笋。 白碧水又趁着他们挖笋的工夫在边上转悠,瞧瞧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才瞅了一眼就发现了野草头和野荠菜,满满的一地都是。 彩玉也都认了出来,笑着说道:“这附近没人住,这些野菜都没人来采摘呢,真是怪可惜的。” “咱们别浪费了,彩玉,帮我来一块儿挑。”白碧水已经拿上了工具,蹲在地上仔细挑了起来。 赵长嘉也十分好奇,“原来这就是野菜,我也挑一个试试行不行?” “你没做过,别伤了手。”赵长洲见白碧水她们挑菜用的是薄薄的一个小铁铲,担心妹妹用不来这玩意。 赵长嘉可惜道:“那就算了吧。” 白碧水笑着起身,“没事儿的,王爷,就让郡主试试,也是好玩。”说着将那个小铲子地给她,教她道:“看,这是一颗荠菜,从根这儿铲下去挑起来就好了。” 赵长嘉十分谨慎,慢慢地按着白碧水教的,挑起一颗放入蓝中,觉得十分有意思。 其他人围上来看着也都觉得好玩,个个都争着要试。 “乖乖,这有什么好玩的。”彩玉看这一群人忍不住笑起来。 “行了,这都挑错了,这是草,各位王爷、郡主,这种活还是留给我们下人干吧,不然等会儿就要吃野草了。”白碧水赶紧把他们给劝走了。 她和彩玉一道,不到半个时辰就挑了一篮子荠菜外加一篮子马兰头。 山里有道天然的溪水流过,白碧水将篮子一块儿放进小溪里,把野菜都洗了个干干净净。 一路过来,大家刚好都有些渴了,难得有这清泉水饮,都直接用手捧着喝,就着这绿意盎然的景致,一滴泉水都能清甜入心。 “这里还有鱼呢?”白勇喊起来,这些人里果然数他眼尖。 清澈的溪水里蹿过几条黄色的大鱼。 “这鱼可真肥。”白碧水想着这用来做鱼汤一定是极鲜美的,只可惜没有带抓鱼的工具。 赵长洲问道:“这是什么鱼,可以食用吗?” 白勇抢答道:“这个是斑纹鱼,可好吃了。我以前经常去河里抓鱼,瞧我的。”说着就挽了裤脚直接蹚进水里。 赵长洲找了根竹子,将一端用刀削尖利了,握在手中,看准了一条,直接将竹子飞出去叉鱼。 没两下便抓到了一条,白勇看了着急起来,自己可不能输给人家。弯着腰看准了时机就下手去捉,费了一番辛苦,也总算给他抓到了一条。 “待会儿咱们做鱼汤吧。只是这么多人呢,两条可是不够分呐。劳烦王爷再多捉几条来。”白碧水已经想好了要把这鱼和荠菜一块儿做一道汤,地鲜加水鲜一块儿煮,一准成一绝。 赵长洲和白勇忙活了一阵,大大小小的共抓了七八条斑纹鱼。 等到了山顶上,食材也七七八八准备的差不多了。大家也都累得全部瘫坐在了山石上,山顶的凉风徐徐吹着,送来一阵阵青草香味儿,疲劳和燥热一下子就解除了。 白碧水让人就地生火架起锅子来。 欧阳月有些担心,悄悄问敬王爷道:“不会是要在这儿做饭吃吧,这些东西能吃吗?” 敬王爷知道她从未出来野炊过,耐心笑着道:“放心吧,这些食材都是才摘起来的,都是最新鲜的,这么直接做了吃味道也好,还有野趣呢。” 欧阳月听了也只是勉强点点头,临近中午,大家肚子都有些饿,十分好奇白碧水要做什么给大家吃。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野生盛宴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野生盛宴 白碧水见众人都围过来看她做饭,便笑着提前打招呼,“各位公子和小姐,今天咱们就靠山吃山了,有什么吃什么。刚才路上得到的食物就是今天的午饭了。” “没有饭吃吗?”白勇最着急,他正长身体,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白碧水笑着道:“咱们带了白面来,我给大家贴饼子吃吧。” 敬王爷听了十分稀奇,“光贴面饼吗?” 白碧水卖关子道:“当然不是,敬王爷等着看就知道了。” 赵长洲知道白碧水的厨艺,也不去管她,随她怎么折腾。 他和赵长嘉一道在山顶上散步,自己就要离开京城了,但心中还是放心不下她,将许多话叮嘱她。 诸如宫中的一些事情不能往心里去。太子那里别再主动过去,平时更是要提防着三公主等等…… 说的多了又怕她闷,听见白碧水那边砰砰磅磅好不热闹,赵长洲笑着提议道:“咱们回去看看那些人折腾些什么呢。” 赵长嘉点头,她也觉得十分好玩,敬王爷他们竟然将做菜的道具等家伙也带来了,一会儿时间俨然是变出了一个小厨房来。 白碧水和敬王爷两个人又是切又是剁,忙得不亦乐乎,配合耶十分默契。 马兰头已经被择去了老叶,只剩下了嫩头,入沸水去了苦味,捞起来又给挤干了水分,切碎后直接加入酱油、香醋、盐,再浇上一些麻油搅拌均匀,一盘新鲜的嫩拌马兰头便成了。 白碧水先递给了赵长嘉,“劳烦郡主替我们尝尝味道吧。”说着递上一双筷子。 这马兰头正是新绿鲜嫩的时候,颜色看着就赏心悦目,清香混着麻油的香气早就馋得赵长嘉想吃一口了,待夹了一筷子,满口的滑爽凉嫩鲜,回味不尽,余味无穷。 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欣喜,“怎么这样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菜。哥哥,你也尝尝。” 赵长洲也夹了一筷子,细细品味道:“现采现做的菜就该是这个味道,做的不好才应该打嘴。” 敬王爷在一旁也等不及了,向欧阳月道:“月儿,你快来尝尝,不用担心,不会吃坏肚子的,你瞧他们都吃了。” 欧阳月也不好驳了敬王的面子,只好尝了一口,哪知道这一口后就停不下来了。 盘子又被递给馋涎欲滴的敏郡主他们,不到一分钟,一盆马兰头就消灭的连渣也不剩了。 幸亏还有不少,白碧水只好继续做出一大盘来,但是做的速度总是赶不上吃。 她只好笑着求饶道:“各位,慢些吃,哪有出来一个菜转眼就没了的道理呢。” 敬王爷一边做,一边吃,笑着回道:“别,就要这样吃才最可口。反正等你做完,咱们也该吃饱了。” 赵长嘉在一边笑着道:“这样吃的话,白姑娘做完饭岂不是什么都没得吃了?我给你拨出一些来留着。”她笑着对白碧水道,果真就去拿盘子了。 彩玉赶紧过来,从她手中拿过了盘子,“哪能让您动手,我来给她留菜就成了。” 说话的工夫,锅子里的鱼汤已经咕嘟咕嘟响了起来,白碧水揭开锅盖,一股白色热气裹挟着浓烈的香气冒了出来。 鱼汤已经煮得泛了白色,再扔进去嫩绿色的荠菜和草头,颜色有一种淡泊清雅。 盛出一碗来,热乎乎一口鱼汤下肚,大家伙纷纷叹气,这汤简直能让死人回魂。 斑纹鱼丝毫不腥,鲜美异常,鱼肉又肥嫩,荠菜又清香,两样食物是天生的绝配。 白勇恨不得把碗都给吞了。 “这春笋要怎么做?”敬王爷吃了这几道野味,不但没有满足胃口,反而越发勾起了兴头,等不及就要再尝尝这个嫩笋的滋味了。 白碧水笑着道:“这笋单做不如配别的东西做鲜,留着带回王府做吧。” 敬王爷在下厨一事上是最服白碧水的,听她这么讲,立即便点头同意。“那你接着做什么,我们的肚子还没有饱呢。” “彩玉,臭妮,来帮忙揉面,咱们接着做贴饼子。” 白碧水一声令下,两个小丫头便一块儿动起手来。白碧水则将刚才剩下的荠菜都剁碎了,做成了馅儿裹入面团中。 遥知和白勇已经捡了足够的柴火来,把篝火生得老高,一口铁锅架上去几乎被火舌给包围了。 白碧水急道:“这叫人怎么把饼子放进去,这火也太大了。” 二人赶紧抽出了几根柴火,火候才刚好。 白碧水用的是麻油,将油倒入锅中,再晃悠一下,使油铺满整个锅子,随后把面饼贴上去。 空气里很快弥漫着面粉的焦香味道,大铁锅加上挑得旺旺的火,这荠菜饼子又香又金黄,光看就觉得十分满足幸福。 咬一口外头酥脆,里头软嫩,荠菜馅更是鲜嫩多汁,烫的人直伸舌头。 一个饼子下去根本不够,敬王爷一人连吃三个,才知足地坐在山石上回味起来。 白碧水很快就将带来的一袋子白面给做完了。忙得手脚不停,终于是把这顿午饭给对付过去了。 她已然饿得头晕眼花,多亏赵长嘉出主意要给她拨出菜来留着,不然这些人真能吃个精-光。 “费公公,味道如何?”赵长嘉见一路上也没人跟他聊天,便主动去搭话。 却见他靠着棵大树打起了呼噜,听见赵长嘉的声音,睁开眼睛道:“什么菜又好了?” 原来他吃得已经困倦起来,梦里还在惦记着美味。 白碧水笑着道:“费公公,接下来咱们该下山啦,回敬王府再做好吃的。” 费公公这才晓得自己失态了,这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这么轻松舒服过,差点忘了陛下吩咐的事情了。 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大家便又沿着原路下山去了,到山下时白碧水发现那守山人在山脚种了些菜还挖了鱼塘,他还真是会过日子。 白碧水绕着那鱼塘转了一圈,又给她发现了宝贝。 这鱼塘水质清澈,一眼就看见底下有不少螺蛳,清明之前正是吃螺肉的好时光。白碧水招呼白勇来捞螺蛳,他巴不得呢,正好又有个机会下水玩儿。 岸边还长了芦蒿,二月芦,三月蒿,这也是当季的好东西。二话不说,白碧水采了满满一大篮子。 白勇那儿又捞了满满一桶螺蛳。 白碧水把这两样东西都给那守山人看了,笑着问道:“咱们从你鱼塘取了这些东西,你看看要不要算个价钱?” 那守山人急着就挥手摇头,“不要不要,小的给王爷家看着这山,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敬王府的,可不敢来问小的。” 白碧水见是如此就笑着谢过了。 敬王爷赶着到白碧水身边问道:“你这又是要做什么好吃的?” 白碧水照旧卖关子,笑而不答。 下了山,大家也不急着上马车,三三两两结伴走着,这初春的下午不远处已经有了人家在煮饭,炊烟袅袅,黄莺鸣翠,还有鸡鸣狗吠不时传来。 真是好一副乡村野趣。 一直走到了外头官道上,大家伙才骑马上车,正经地打道回府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终须一别 第二百四十五章 终须一别 回到敬王府也不过是申时,日头越发长起来了,所以天也还大亮。 敬王爷还觉得刚才没折腾够,要在院子里接着搞野炊。 敏郡主见他难得那么大兴致也不好拦着,旁人都是来客,就更不好阻止了,反正他也是糟蹋自己家院子。 “行了,大家没有意见就好,咱们晚饭接着享用那些山上弄来的东西。架锅,生火。”敬王爷一声令下,骆管家就张罗着忙开了。 白碧水将春笋去皮,剥的极嫩,又将螺丝去了屁股备用。 骆管家看他们带回来的都是些春天乡野间的嫩头,便问道:“后厨有才割了来的韭菜,敬王爷,您要不要?” 敬王爷一指白碧水,笑着道:“这些事儿你问她,我不管。” 显在正是割韭菜的好时节,吃的是个鲜香腴嫩,白碧水赶紧道:“这是好东西,春天吃这个升阳气呢,多多的要。对了。” 她又想起来什么,向骆管家道:“有五花肉吗,麻烦您也取一块来。” “有,有。稍等一会儿。”骆管家亲自去取了。 这些食材虽然好,但也不能光这么吃。 毕竟这晚饭是难得的赵长洲兄妹两个一顿离别宴,别的人也都是王孙贵族,不能老是拿这些野菜来糊弄。 骆管家还是和敬王爷商议着要好好备上一桌菜。 敬王爷连忙点头同意,“还是你想的周全。” 骆管家笑着道:“您客气了,这是我的本分。”说完话将韭菜和五花肉交给了白碧水。 欧阳月和敏郡主很少走路,回来觉得脚痛,都进屋休息去了。 白勇玩的撒开了性子,一时收不住了,满院子里跑着转圈。 赵长洲和赵长嘉则坐到了后园里说话。 院子里就臭妮帮着白碧水,敬王爷一边看一边记。 白碧水看他那个认真的劲头真-觉得他这辈子投错了胎,不做个大厨太可惜了。 “五花肉焯水切丁,春笋也切了丁。这是要做炒肉丁?”敬王爷在那儿自言自语。 白碧水看他一眼,笑道:“是啊,这个菜简单,但是这么好的春笋也不用做复杂,就吃原味才好。” 敬王爷点头,“我来炒吧。” 白碧水乐得轻松,把勺子交给了他,向臭妮道:“走,咱们剥螺肉去。” “啥,还要剥螺肉?”臭妮以前就是直接嘬着吃的,那个味道才香呢,汤汁也能和螺肉一块儿吸进嘴里,可鲜了。 白碧水笑着悄声道:“这些公子和小姐,一个个拿着颗小螺丝嘬个不停,像样吗,况且这么多人,这声音也不好听呐。” 臭妮也笑起来,还是碧水姐姐想的周到。 螺蛳过水烫熟了,螺肉就不难剥。外加两个人,很快就剥了满满一盘子螺肉来。再把韭菜洗干净了,甩干净上头的水,就可以做韭菜炒螺肉了。 先把螺肉用油和佐料爆炒,再放入韭菜,韭菜上留着水珠,热油遇水,刺啦一声,韭菜上包了层油膜,把韭菜的水分和营养给锁住了,翻炒几分钟便可以装盘了。 敬王爷的肉丁炒笋丁也早已经出锅,色泽十分红亮,看着就有胃口。 白碧水伸筷子去夹,那笋太嫩,一碰就破了些。肉香混着笋的嫩和鲜,十分爽口,白碧水冲着敬王爷伸出了大拇指。敬王爷又去吃那道韭菜螺肉,只觉得满嘴是清香湿-润,把个初春的氤氲美景都吞下肚子了。 彩玉去请了众人来,说是又有好吃的了。 大家又聚到一起,都笑着说今天这嘴实在是忙坏了。 果然,两个菜又是几下子就全没了。 骆管家的时间掐的刚好,他们这儿玩的吃的都差不多了,饭厅里的正宴席也已经摆上了,仆从已经传饭了。 只是这顿饭赵长洲和赵长嘉却吃的并不是十分高兴,只剩下一个时辰让他们团聚了。 席间赵长嘉并没有吃什么东西,时间过得太快,一天哪里够呢。很快就要离开哥哥,又要天各一方,想到这些,赵长嘉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白碧水也看在眼里,故意地说些笑话,又打趣打趣敬王爷,想让席间这忧伤能散去一些。 只是一餐饭还没有用完,费公公便催了起来,“还有半个时辰了,郡主可是该动身了,不然误了点就不好了。” 赵长洲握紧了赵长嘉的手,强忍心中悲伤,笑着对她道:“没什么可难过的,不用多久我还上京城来,咱们很快就能团聚。” 赵长嘉知道他这是安慰话,却也笑着点头,“我知道,我不难受。就是有那么一点舍不得。” 费公公生怕英嘉郡主回去晚了,陛下怪罪,只不住地催她。 赵长洲只好一路送一路说,翻来覆去其实也就是那几句话,谁也别轻信,遇事别慌张等等。 赵长嘉虽说听得都会背了,还是笑着点头,“哥哥也多多保重。”忽然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趴着赵长洲肩膀上对着轻声道: “我看这个白碧水姑娘人很好,又勤快又聪明,对哥哥也忠心,这么好的人别轻易放过了。” 赵长洲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一直都觉得妹妹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而已,什么时候她也会察言观色,还懂得了一些男女间的事情。 冷不丁被她这么一说,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 见他脸红,赵长嘉更是吃准了哥哥也喜欢白碧水,特意跑去和白碧水告辞,笑吟吟道:“谢谢白姑娘这么照顾哥哥,以后也麻烦你了。要是哥哥有什么不好的脾气和话,你就多多包涵。” 白碧水对这突然的对话也很是摸不着头脑,只好点头,“郡主说的太客气,照顾王爷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他的仆婢嘛。” 赵长嘉却不许她这么说,“你在心中,不算仆婢。” 白碧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话了,只好笑着让她以后好好珍重。 “郡主,老奴可不想催您,只是咱们可耽误不起了呀。”崔公公走过来再三念叨。 赵长洲一直送妹妹上了马车,还不忘对她轻声道:“就算是对陛下也不能百分百放心,知道吗?” 赵长嘉虽然是点着头,可心里想起皇帝来却觉得是温暖的,她一点都不相信皇帝会害她。 目送着接赵长嘉回宫的马车队远去,赵长洲仿佛做了一场梦,这场梦实在是有些太短了,短的不真实,似乎是自己的幻觉。 赵长洲几乎没有再怎么说话,很早便回房间休息。大家都十分知趣的不去打扰他。 这两日赵长洲就开始收拾行李,预备回去。白碧水和彩玉两个都采买了一些京城才有的商品,比如酱鸭、酥饼等,带回去送给赵府里的人也尝个鲜,顺便也给白家的父母尝尝京城里的好东西。 等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只差上路了,赵长洲便入宫去向皇帝正式拜别。 因为皇帝并没有挽留,所以这回只和赵长嘉见了一面,道了一个别便匆匆离开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当头一棒 第二百四十六章 当头一棒 对于赵长洲和白碧水一行人即将离开,最是不舍的就属敬王爷了。 相处时间不长,可是白碧水的一手好厨艺彻底折服了他,他本来指望着能天天跟她一道学厨艺,没料到的是中间出了那么些事,虽然她在京城有一个多月,但是实际跟她学厨的日子算起来都不足十天。 想着便觉可惜,敬王爷满口念叨起几时白碧水再回京城,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次的学习了。 到了正式出发那天,欧阳明也携着欧阳月一道来送他们。 趁着离出发还有些时间,欧阳明把赵长洲喊到了偏厅,独自向他道:“回程路上,你要多加些小心和防范。” 赵长洲知道欧阳明不会无故提醒他,但不知他让自己提防的是什么人,“请世伯明示。” 欧阳明笑了一笑,“长洲,你还是年轻了一些。此次你带着白姑娘进京,搅出不少风波,虽说并非你本意,可是毕竟这些事情让有的人伤到了其根本。你想想,他会就此算了吗?” 赵长洲立刻想到了太子和三公主,那日皇帝当着自己的面严惩了二人,更是提到不会将嘉儿许配给太子。 今天欧阳左相所说的小心和防范,必然是对于这二人了,除了他们,再无第三个人。 时间差不多也到了,二人回到前院。大家都在等着赵长洲,他一来便可以出发了。 真到了走的那刻,白碧水也不知道怎么的,心中酸酸的,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越来越远,一直到看不见为止,也忍不住掉了泪。 赵长洲觉得好笑,“你哭什么,又不是你什么人。” 白碧水揉着眼睛,委屈道:“王爷这话说的,人是有感情的,敬王爷、敏郡主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我都和他们处出了感情,下次见面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自然有点伤心。” 她没说出口的,还有这些时间在这儿经历的所有事情,都足够让她回忆一辈子了,离开这个让她有那么多回忆的地方实在是百感交集,一时之间说不清楚有哪些感情,但心里头确实惆怅不已。 不过在路上走了两天就好多了,她的心开始想念起睦和镇来,毕竟再多几天就可以回到熟悉的地方,见到白秋兰和白其威。 也不知道他们把甜品店经营得怎么样了。想着见到他们时的情景,白碧水又傻笑起来,自己买来的这些吃的,还有穿的送给他们,他们一定能乐呵地合不拢嘴巴。 马车赶了十来天路,赵长洲一直没有敢忘记欧阳明的提醒。一路上他和遥知都十分警惕,宁愿走得慢些,也不在没有人家的地方露宿了。 大约是他们谨慎,一路上倒是平安,虽然走得慢了一些,但总算也是回到了睦和镇。 赵长洲提出先去云间酒楼吃饭,再回赵府。白碧水请求道:“到了镇上,我想把给爹娘的东西给他们送过去,再陪他们说会儿话,然后晚上我再回府里。” 一家人好久不见,要团聚一番也是人之常情,赵长洲十分懂得,格外开恩道:“你就在家住上一晚吧,好好尽尽孝心。” 白碧水听了赶忙谢恩,又十分知趣道:“我回府里时带上甜品店的账簿给王爷过目吧,毕竟这是您的生意。” 赵长洲并不在乎那个铺子的进账,摇手道:“不用了,这才开了多久,至少一年半载才能收回成本,到时再给我唱唱账簿吧。” 白碧水知道他也不是指望着铺子赚钱的,因此也不再坚持。转眼就到了睦和镇上,走到了云间酒楼所在的街面上白碧水吓了一跳,“王爷,咱们不是走错了地方吧,酒楼呢?” 赵长洲早已经变了脸色,眸子里尽是诧异和愤怒,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座酒楼,怎么回来竟变成了一座烧焦了的屋架子。 云间酒楼整个的是木头建造,这场火看来十分凶猛,烧得连一堵完整的墙也不剩了。 他一跃下马,朝酒楼的废墟里走去,白碧水见全是一片残垣断壁,怕随时会再从高处坠落,赶紧提醒道:“王爷别进去,小心里头不安全。” 彩玉和遥知也纷纷下马下车,心痛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到底是出事了还是有人故意挑事的。” 白碧水父母的甜品铺子就在对面,那里倒是没有被殃及,至少表面看仍是完好无损的,只是今天怎么没有开张呢,大门紧闭着。 白碧水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白秋兰,见是白碧水回来了,一把拉到了怀里,又是笑又是哭的,“娘可算把你盼回来了,真想死我们了。” “娘,你和爹还好吗,对面是怎么给烧了的?”白碧水想他们夫妻一定知道内情。赵长洲他们也跟了过来,见是自己东家回来了,白秋兰十分恭敬地将他们让进屋来。 一群人在客厅落座,白秋兰忙着给贵客上茶。 白碧水也一起帮忙,只是奇怪怎么不见白其威呢,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娘,爹怎么不出来,他在家吗?” 白秋兰叹一口气道:“在家,你爹这些天怕是出不了门了。” “怎么回事?”白碧水紧张起来,别是又病了。 白秋兰一边将茶送上去,一边笑着安慰白碧水,“小丫你别急,你爹受了伤,不过没什么大碍,大夫来瞧了,也开了药,外敷和内服的都用上了。” 白碧水见白秋兰神情还算轻松,才算放心了一些,只是觉得奇怪,“爹怎么受伤的?” 白秋兰对赵长洲道:“主子大人,这云间酒楼前天凌晨忽然起了一场大火,当时我和我男人是被外头人的叫声给吵醒的。 等咱们出去看时,真是火光冲了天了,整个酒楼全都是火啊,就大家伙那点水根本不够救火的。” 赵长洲面色凝重,猜想白其威大约就是救火时受伤的,那他还真算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语气和善问道:“所以白碧水的爹就是那晚被烧伤的吗?” 白秋兰点点头,“大家伙都在救火,咱们哪有不救的道理呢,她爹着急啊,提着水桶就往火场里冲,都拦不住他。 那是闹着玩的吗,一根梁子倒下来,还好老天保佑,就擦过他腿,没有给压住,所以就是一条腿被烫伤了。” 赵长洲点头,“大夫开的什么药,使了多少银两,去赵府账房按数支取,再多领十两银子。” 白秋兰感恩不尽,又有些支支吾吾道:“其实,赵府也遭了秧了。” “什么?”白碧水才想进里屋去看看白其威,听了这话心又揪起来,“怎么叫遭殃了。” “我们也是后来知道的,云间酒楼着火的当晚,赵府里也失了火了,我因为他爹受伤所以走不开,没去瞧,但是听说几间正屋都烧得不成样子了。” 赵长洲已经有数,两处自己的产业同时着火那就绝不可能是意外,必然是有人在从中暗算自己。 这不正应了欧阳左相临出发时的提醒吗。 他们大概是在路上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所以提前赶到了睦和镇上,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来。 “你留下照料父母吧,不用跟着我回府。”赵长洲咬着牙,扔下一众人便骑着马自己先回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便宜儿女 第二百四十七章 便宜儿女 白碧水送彩玉他们上了马车,臭妮和白勇则非要跟在白碧水身边。彩玉笑着道:“你就依他们吧,王爷也不会说什么的,本来他们也不算赵府的人。” 白碧水便留下了两个孩子,其实严格说起来他们算白碧水在路上捡来的家人。 二人十分高兴地随白碧水回到了屋子,白秋兰以为这是赵长洲给留下的帮佣呢,十分推让,叫白碧水赶紧把人送回去。 “娘,这是我在路上的捡的弟弟妹妹。”白碧水笑着介绍起来,“这是白勇,我给他改的名字,原先那名字也太不像样,因此我就自作主张让他也姓白了。” 她又搂过臭妮介绍道:“她叫臭妮,身世也很可怜,家里只有一个父亲,但是对她不好,她不愿跟着,就随我一同回睦和镇来了。” 白秋兰看这两个孩子倒是都干干净净的,只是有些犯愁,该怎么称呼呢?他们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呐。 还有多了两张嘴,那就是要吃饭的呀,家里这甜品铺子也没做几天就关张了,进项也不多。有了这两个孩子,日子可要更难了。 白碧水在回家路上就想好了,让两个孩子管自己的父母叫干爹和干娘,就当个干亲足以,笑着跟白秋兰说了自己的心思。 话一出口,臭妮便叫起了干娘,白秋兰倒是有些心疼,摸着臭妮的头说道:“这孩子可真懂事儿,年纪也不大呢。” 白勇不甘落人后头,也干娘干娘大声叫起来。白秋兰笑得什么似的,自己没有生儿子,却从天上掉下来这么个干儿子,倒是也挺美的。 “行吧,就这么着了,人也回来了,哪能叫孩子心里头不舒服呢,这干儿子和干女儿我都认下了。” 她说着就去里屋,一会儿便拿着两吊钱出来了,分别交给两个孩子,“拿着,这是见面礼,干娘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你们先拿着,买些果子糕饼吃吧。” 两人打出生起还没有被长辈给过零花钱呢,都喜不滋滋地收下了,比着谁喊的“谢谢”声儿大。 白秋兰看着两个孩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家里热闹多了,还是孩子多好啊。”刚才顾虑的吃饭问题也忘得干干净净。 白碧水带着两人进屋去探望白其威,他早听见外头有孩子的喳呼声,知道自己凭白多出了一个儿子和女儿,还都是现成的大孩子了,左一口干爹又一口干爹叫着,心里头也挺热乎乎说的。 尤其白碧水又回来了,一家子团圆了,他高兴的都不觉得伤口痛了。 虽然赵长洲没让白碧水跟他走,但是她也不好意思真就不回赵府,毕竟那儿出了事情,自己哪能真待在家里头呢。 她照顾了一会儿白其威,又将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给白秋兰一一看过了。 白秋兰心中也觉得快慰,毕竟东西是女儿的心意,证明她是个孝顺姑娘,这两天的忧虑也散的差不多了,人也又有了盼头。 “好了,小丫,你赶紧去赵府看看,王爷对咱们好,咱们也不能就蹬鼻子上脸的,得懂事儿一些。” 白碧水留下臭妮和白勇,自己雇了辆马车,快马加鞭地赶到东郊赵府。 下了车,她就惊呆了,原本气派的大宅院,如今烧成了一片焦土。 她跑进去,里头也是一片凄惨,根本看不出往日的模样了。 一群家仆正围着赵长洲,抢着告诉他当日的惨状。那些人里也有不少受了伤,万幸的是没有出人命,包括云间酒楼也是,伙计们都从火海里逃了出来。 赵长洲让账房先生,给他们每人十两银子,该看大夫的看大夫,该找地方住的,先住下。赵府烧成这样……怕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修葺好。 又嘱咐遥知和彩玉去镇上最好的客栈租下客房,他们得在外住上一段日子了。 等众人都走了以后,赵长洲一个人独自在烧得面目全非的家中查看。白碧水看他神情十分难过,上去默默陪着他,也不说话。 赵长洲早看见了她,见她默默跟着自己便主动开口道:“不是让你在你父母那里住下吗,怎么过来了?” 白碧水幽幽道:“我放心不下,没想到烧得那么厉害。王爷,你有想过这是什么人干的吗?” 其实白碧水也猜到应该是有人故意作恶,但是她想到的却是白家的那几位极品亲戚。 赵长洲点头,“我自然心中有数。” 白碧水心中一惊,他怎么有数的,有些怯怯地问道:“王爷怎么会知道呢?你都还没有查过。” 赵长洲见没有旁人在,便把欧阳明临行前那番提醒告诉了她。 白碧水这才恍然大悟,一切原来如此。她还以为是自己家的那些极品亲戚干的好事呢,却没有想到赵长洲的亲戚更无情无义。 一时之间觉得他比自己更惨,对他更多了几分同情。 “你不害怕吗?”赵长洲忽然问道。 白碧水没弄明白,“我为什么要怕?” 赵长洲望着她,总觉得自己从没有真正看透过这个小人,笑着问道:“你不怕那些人不会就此停手吗,谁知道以后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白碧水经他这么一提醒倒是有些怕了,但佯装胆肥道:“难道他们还能杀人越货吗,让你损失这么多银子还不解气?应该也不至于吧。” 赵长洲叹了一口气,“我们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做什么。总之不能掉以轻心。” 白碧水点点头,“是啊,管他们会做什么呢。咱们该干嘛还是干嘛。” 不知几时她忽然感到愤怒,对那些欺负她的白家亲戚,现在又是这些跑来睦和镇放火的人。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快活,就是热衷于害人。 那就干脆活得比他们更好。这样才能真正气死他们。 “王爷,盖新宅子要我做什么,你只管吩咐,重活干不了,烧饭烧水,我都可以做。” 白碧水嘎嘣脆地说着,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好像已经看到新宅子动工了一般。 “等我回头再把甜品铺子拾掇起来,每天也能挣进不少银子。云间酒楼也可以重新盖起来,只要手艺在,人在,就没有不行的事情。” 赵长洲盯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却仍是死死盯着她,“你说的,可真够简单。” 白碧水瞪大了眼睛,努力要让赵长洲明白一般,“也确实不难,他们又没有本事让咱们从此就不做买卖,不过日子了。只要把家重新建起来,把生意重新开张了,就能气死那些混蛋,王八蛋。”她一点没有避讳,尽情地骂着。 赵长洲哈哈大笑起来,胸中觉得清爽不少。 白碧水的话讲得粗俗,可是她这话里却透着力量和希望,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心给治愈了。 赵长洲觉得她很神奇,她身上到底是哪来的这么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呢,没有什么规矩,也没有什么限制。 不但没有让她显得粗野,反而有一种别样旺盛的生命力,整个人生气勃勃。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秘方被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秘方被偷 赵府宅子重建的工程很快就启动了,听说是东郊有名的赵家要盖房子,商户们个个摩拳擦掌,这必然是一个大工程,其间要用到多少木料、多少瓦片,工匠园艺等,需要多少人手啊。 大家都指着从中挣上一大笔银子呢。 睦和镇不大,赵府重建的消息很快传开,赵长洲也不吝啬工钱,只要有本事的人就重用。因此开工十分顺利。 因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宅子,赵长洲便携着彩玉、遥知等人住进了镇上最好的客栈—同源店,还都是头房。又托人各处去找干净宽敞的宅子,毕竟客栈再好,住着也不够舒坦。 白碧水因家里在睦和镇上有一间甜品铺子,父母就住铺子后面的平房里,她自然也跟着父母住。 赵长洲就命她安心在甜品铺子里做工,没有要紧的事情叫她不用跟着自己。 正好白其威受伤,需要卧病在床一段日子。铺子里只有白秋兰根本无法开张,现在白碧水回来,便可以重新开始做买卖了。外加白勇和臭妮两个小帮手,也将将顶的过白其威这个壮劳力了。 这日赵长洲带着遥知,忽然来到甜品铺子里找白碧水,只觉得这铺子还少了一些什么,在外头仔细一瞧,原来是名字。这么个店铺竟然只有糕点二字,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就做起了买卖了。 “白碧水,你这生意做得如何了?”赵长洲往里头走。 白秋兰见东家来了,忙倒茶看座忙活起来。 白碧水闻讯也从厨房出来,脸上沾着不少面粉,“哎呀,公子爷来了。您刚才说什么?” 赵长洲笑着道:“你这铺子连招牌也没有,就敢开张了?” 白碧水拍着手上的面粉,抖着围裙,笑道:“这是您的产业,当时进京赶着又急,我们不敢随便起名字啊,我爹娘都是乡下人,别给起坏了。” 赵长洲倒是没有顾虑这么多,这铺子基本就是送给他们的,叫什么名字自己还会计较吗,“你有笔墨吗,我给你写一个,然后拿去刻了挂上,做生意也得有个样子。” 白碧水翻箱倒柜找到了平时记账用的一支半秃的笔,却没有足够大的宣纸来写字。 赵长洲哭笑不得,“算了,还是去买吧。” “白勇!”白碧水回身向厨房叫道。 从里头蹦出个满脸面粉的灵活身影来,见了赵长洲大叫:“王爷大人好。” 赵长洲笑着嘱咐道:“到了睦和镇,没有必要叫我王爷大人,只叫我赵公子就好。” 白勇也弄不懂里头的花样,只是咧着嘴笑,高兴地点点头。 白碧水摸出几个钱塞给白勇,“你去铺子上买些笔墨纸砚来。知道在哪儿吗?” 白勇坐不住,到了睦和镇才几天功夫就把一个镇子都溜达遍了,哪儿卖这些书房用的东西他早已门清,拿了钱就往外跑。 白秋兰已经在小饭厅摆上了茶水,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已经是他们家最贵的茶叶了,又摆上了今天白碧水新作的点心:蜜豆慕斯、蜂蜜煎饼、牛轧糖。 “您给尝尝味儿,这儿的点心东家还没有吃过呢吧?” 赵长洲连见也没有见过,只有那个蜜豆慕斯眼熟,上回吃过类似的。还有那个小圆饼,颜色焦黄,摸上去嫩嫩软软,倒是没有吃过。入口清甜不腻,仔细回味还有一股奶香。 而那个牛轧糖则更是新鲜东西,白色的小方块,堆叠在一起还真不像可以吃的东西。入口很硬,细嚼一会儿便柔韧香浓,花生和牛如的味道交融在一起,格外相得益彰。 这样刁钻古怪的好吃,就是白碧水才想得出来了。 “怎么样,生意应当不错吧?”赵长洲问她,这样的好东西生意应该只有好与不好之分。 白碧水指着门面铺子道:“您瞧,我娘刚才给您倒个茶,就有多少人排着队了。我这从早上开始做到现在都没有停过,手都快累坏了。” 赵长洲刚才进来时还没见什么人,才一会儿时间,倒是确实排了有十来个人的队伍了,其中老人和年轻人都有,更有不少小孩子拉着爹娘一定要买。 看来白碧水的点心老少咸宜。 赵长洲点头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白碧水笑着问:“您原来还有什么不放心呀。” 赵长洲脸上的笑意稍稍有所减少,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有些萧瑟,“柳掌柜病了。” 白碧水这才想起来,回到睦和镇到今天也快十天了,可是一直没有见过柳掌柜,“他怎么会病的?别是那天着火他受伤了?” “他倒不是被火所伤。而是被气病的。”赵长洲望着白碧水道:“这事我告诉你,你可别生气。” 白碧水猜不到是什么事情,只好先答应。 “双皮奶的方子被人偷走了。”赵长洲边说边观察白碧水的脸色。 她确实吃惊,但并没有过多的生气,只是疑问道:“是哪里的贼呢?会不会和酒楼失火有关?” 赵长洲点头,“正是那一伙贼人,又偷方子又烧了酒楼。” 白碧水这回明白为什么柳掌柜要气病了,这些人实在可恨,你要偷方子偷到了就该收手,怎么把好端端的酒楼给烧了呢,要是把这伙臭不要脸的捉出来,自己非得用双皮奶把他们撑死不可。 “柳掌柜要紧吗,我想去看看她。”白碧水想着柳掌柜往日待自己不错,就是他给了自己的双皮奶生意不少信任。 赵长洲见她这么问,笑着道,“没有保住你的秘方,你不气他吗” “嗨,这有什么。”白碧水一拍桌子得意洋洋,“我这里点心有的是,现在有了铺面也有您的银子,不用再像那时候就指着一碗双皮奶挣钱了。他该不是觉得对不住我,所以没让我去看他吧。” 赵长洲也笑了起来,“我就跟他说你不会那样小气,他却太谨小慎微了。你也不用去看他,把这三样点心包了送给他吃,他尝过这些味道,自然就不会再为一道双皮奶耿耿于怀了。” 还是他有主意,这个法子不用自己亲自跑,但是可以让柳掌柜知道自己还有比双皮奶更强的秘方呢。当即包了一大包。 赵长洲让遥知给送去了。 很快白勇便买了笔墨纸砚回来了,还剩下两个小钱,他老实地交给白碧水。 白碧水摸了摸他头道:“白勇辛苦了,这点钱留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白勇欢天喜地的去了。 赵长洲大笔一挥,写下:白记糕点。 白碧水没有想到他会用白记这个招牌,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您的店,怎么能直接叫白记呢,我们一家人也只是伙计而已。” 赵长洲收了笔墨,也不看她,直接道:“随我高兴吧。你只管拿去用就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重新开张 第二百四十九章 重新开张 白其威对这铺子的名字很是满意,直嚷嚷着等伤养好了可要好好干,仿佛有了属于自己的产业一般。 铺子有了大名,口碑便传得更快,重新开张这些日子来,白碧水越发忙碌,但是她也有办法,对外放出招牌:出售糕点只从辰时卖到下午申时。 营业时间一结束,便立即关门收摊。 白秋兰说她怎么有钱不挣呢,人家都想买就该多些营业的时间。 白碧水笑着解释道:“娘,你不懂。你敞开了卖别人反而不稀奇。相反着,你越少就越精贵啊,人家买着的人就有面子。这个就叫做物以稀为贵。” 白秋兰服气,这些花花肠子也不知道自己姑娘打哪儿听来的,但就是觉得有道理,满心欢喜道:“我们小丫进了一趟京城,回来就会做生意了。” “哪儿呀,京城才学不着这些呢。”白碧水想起在京城自己被人绑进女支院,又被卖个人当小老婆就还是一阵后怕,觉得那阴影又笼罩上来了。 “那你是咋懂的呢?”白秋兰笑着问她。 白碧水得意的一哼,“天生聪明呐。” 白秋兰望着女儿,觉得她近来真是成熟不少,人小鬼大,嘴上也严实了,问她在京城干嘛也不爱多说。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心事了。 晚上夜深人静,白秋兰和白其威躺在床上聊天时便常常谈到女儿的婚事。都十六岁了,也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就是,你当初十六都有了小丫了吧。”白其威笑着道:“我可还记得你当初害喜的样子呢。一晃眼,孩子出了肚皮一路长这么大了。时间也太快了。” 白秋兰也颇有感慨,“谁说不是呢,我们得给小丫好好寻思一个婆家,不能让她跟我似的受那么多气。” 白其威听她这么讲,知道她不是真的跟自己计较白家那些人的事儿,但内心还是觉得亏欠白秋兰不少。他也不会说漂亮话,只是默默拉着她手道:“都怨我。” 白碧水经过他们卧房的窗前,把两个人这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私下无人时,白其威也是个心思挺细的人,虽然嘴巴不甜,可却还记得自己老婆怀孕的年纪,害喜的样子,也算个不错的丈夫了。 只是他们可千万别给自己找什么老公啊,这白碧水可才十六岁呢,况且甜品生意又是重新开始没有多久,自己得把心思花在生意上,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计划要等待机会实行。要是有了男人,她不敢想象在这里哪个男人可以做自己老公呢。 想到在街上还是村里遇见的二十岁以下的男孩子,一个个都是倔牛脾气,还大男子主义,都有些像白其威,更多的还不如他呢。 除了赵长洲,但人家可是金尊玉贵的王爷。 白碧水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时候不早了,她回到卧室准备睡觉。 这间朝南的小房间,放着张大床,是白碧水和臭妮两个人的卧室。 这会儿臭妮已经上床睡得开始做梦了,这段日子来她在厨房给自己帮了大忙了,也受了不少累。 白碧水轻手轻脚爬上床,就怕吵醒了臭妮。 结果她还是醒了,见白碧水这时才躺下,也有些心疼她,“碧水姐姐,厨房才收拾干净吗?” “是啊,每天不都这个时候弄干净嘛,你赶紧睡觉吧。”白碧水钻进被子里头,觉得浑身酸痛的筋骨都舒展开了。“哎呀,床上真舒服呀。” “姐姐,你累坏了吧。我给你捏捏?”臭妮想起原先在满春楼她们两个也住一块儿,她还真的给碧水姐姐按摩过。 “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睡吧。”白碧水打一个哈欠,轻声道:“我也要赶紧睡了,明天还要进货去呢。” 臭妮知道每周白碧水都要和白秋兰出去进货,每次两个人回来时拉回一板车的材料时都累得一身汗,看着白碧水这么晚睡觉却还要赶早出去进货,便想要分担一些,“碧水姐姐,明天进货我和干娘去吧,你就在家专心做点心。” 白碧水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只是点着头,喃喃道:“行啊,快点睡觉了。” 第二天清早,臭妮一早起来就告诉了白秋兰,她都和碧水姐姐说好了,今天由她跟干娘一起去进货。 白秋兰笑着看着这个瘦伶伶的女娃,“那哪成,你也没力气,拉不动那个板车的。” 臭妮攥着两个小拳头,“我有力气,和面的时候姐姐还夸我力气大,活的面筋道呢。” 白秋兰也不知白碧水怎么想的,怎么就答应了这个丫头呢,刚好白碧水也起了床,到前头来吃早饭了。 “小丫,你可不能让臭妮去进货呀,她身子骨瘦小,做不了的。” 听白秋兰这么说,白碧水一头雾水,“我几时要她去进货了?” 臭妮嚷嚷起来,“昨天晚上你答应我的。” 白碧水想起来了,好像臭妮是问她什么话来着,但是她都快睡着了,根本没法听真切了,只是本能地答应了而已。 没有想到是这档子事儿,“臭妮,这事儿等你长大几岁再去吧。你还小呐。” 臭妮有点难过,低着头在那里用筷子夹稀饭里的米粒吃,“我就是想帮帮姐姐嘛。”本以为自己可以分担家里的重活,但还是不行,她十分懊恼,觉得自己长得太慢了。而且家里人也是把自己当个孩子看,可是明明自己已经帮着在铺子里干了那么久了。 白碧水看出她这满脸的小委屈来,跟白秋兰使了个眼色,白秋兰叹口气,“唉,这孩子也真有意思,赶着去干那重活。” 白碧水有些不放心,虽然那家粮食店她常去,老板也知道她们白记糕点要的什么样品质的面粉。可还是细细写在了纸上,交给臭妮,拍拍她肩膀笑着说道:“给,交给铺子里老板,然后装上五袋面粉回来。搬不动可以叫他们店里伙计帮个忙,等会儿去厨房包两块糕点给他们,准有人帮你。” 臭妮高兴地接过那张纸,仔细折好放在衣服袋袋里,笑了起来,“碧水姐姐你放心,我和干娘一定把东西买回来。” “我放心,托臭妮的福今天可以轻松点了。”白碧水话这话也是鼓励臭妮,果真她笑着把一碗稀粥一气儿喝了,抹抹嘴巴,“干娘,咱们快走吧。” “这孩子,我还没吃完呢。”白秋兰瞧她着急样,也是给气笑了。 吃过早饭,白碧水又仔细嘱咐了几句,目送她们两个出门。 臭妮得意地拉着板车,不让白秋兰动手。这空板车不算重,她一个人拉着刚刚好,走了半个多时辰便到了大升粮食铺门口。 白秋兰在后面叫道:“妮儿,快停下,就是这儿了。” 第二百五十章 黑心商人 第二百五十章 黑心商人 铺子刚开门,板门也才打开,还没有什么客人,白碧水常赶早来,这样也可以赶早回家做点心。 白秋兰熟门熟路进去笑道:“吴掌柜的,早啊。” 吴掌柜抬起头,一张枯树皮脸上那对眼睛十分聚光而有神,看见白秋兰来了,也招呼道:“白家二嫂啊,早啊。咦,今天你闺女没来?” 白秋兰拉着刚进门的臭妮介绍道:“这是我干女儿臭妮,她替小丫来进货。这个是吴掌柜。” 臭妮进了这大铺子有些紧张,加上那吴掌柜脸上没有什么笑容,还一副好奇地打量自己,就更是说话都结巴了,“吴掌柜,您,您早。” 吴掌柜心里哼哧,白家哪里又认了这么个黄毛丫头当干女儿,穷人家还到处认干亲,难道也是吃撑了?他嗯了一声,干巴巴问道:“今天还和以往一样进货吗?” 白秋兰点头,提醒臭妮,“快把你姐姐写的那字条交给吴掌柜看看。” 吴掌柜摇头道:“甭费工夫,你们自己念给我听就成。” 臭妮听见要念给他听,心里发虚,弱弱道:“我不识字的。” 白秋兰笑着把纸递给吴掌柜,“您瞧瞧吧,我也是不识字的,咱家也就小丫还能认识几个字。” “哦,原来如此啊。”吴掌柜抬头看了看二人,一老一少两个乡下女人,小的那个更是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他接过字条瞧了一眼,“知道了,还是老样子。”扭头朝里喊着:“阿祥。” 一个黝黑结实的小个子青年从后头出来,吴掌柜向他道:“把库房南边货架上有几袋面粉,你给白二嫂提上五袋,帮她们装上车。” 这吴掌柜从来不会让这里的伙计帮着买家多干一点活,生怕吃上一点亏,今天却怎么开恩了。白秋兰忙不住地感谢。 臭妮手上拿的点心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东西搬上了车,白秋兰去柜上结清了款项,吴掌柜递给她一张字据,“这是字据,我已经签了字了,你也签一个吧。” 白秋兰别的字都不会写,但就是为了进货,特意学了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把三个字写在了单据上,柳掌柜满意道:“头一回看白二嫂写字,还算不错嘛。” 白秋兰收好了单据,笑着道:“哪里,哪里,写的可丑呢。”说着便告辞出去了。 板车装满了货,拉起来就吃力多了,臭妮毕竟年纪小,在前头拉了一半的路就喘得不行了,只得停下歇一会儿。 白秋兰笑着走上前去,“孩子,这货还是挺重的吧,你去后头推吧,干娘在前头拉。” 臭妮不答应,想要坚持。 “这孩子,店里还等着咱们回去帮忙呢,可不能在路上瞎耽误功夫,你拉车咱们得几时到家啊?” 臭妮也觉得有理,这才乖乖上后头推车去了,白秋兰套上了拉车的绳子继续赶路。 回到家,就见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凉水。臭妮正渴的不行呢,连着喝了两杯才觉得舒坦了,不由感叹起来,“碧水姐姐也真是辛苦。” 白秋兰也是又累又渴,喝了水以后才有又有了力气,“谁说不是呢,谁让铺子刚开始,还没有挣到几个钱。等以后攒了钱,我们也雇个结结实实的小工。省得这一店子人老的老,小的小。” 白其威听见了,从房间里头一瘸一拐走出来,“费那个钱,咱们也就四十郎当岁,老什么,正是干活的年纪。等我腿脚好利索了,我来进货,你们都甭管。” “爹你也不用去。等咱们挣钱了,让人家给咱们送货,顶多出点送货的钱而已。”白碧水也从厨房里走出来,刚才她就听见臭妮她们回来了。 “是,还是小丫聪明。”白秋兰笑道,买来的面粉还在门外,她和白碧水、臭妮一块儿将面粉扛到了他们的小库房。 白秋兰摸出字据交给白碧水,“给,这字据你收着吧。” 白碧水接过来一看,拍着腿喊道:“这个该死的吴大财。” “怎么拉?”白秋兰倒是很少看白碧水发这么大火,一张小脸都憋红了。 白碧水坐在凳子上,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才渐渐止了怒气,“他可真能坑人,把陈年的面粉卖给我,收的倒是今年新货的钱。”她将单据扔在桌上,白秋兰也着急地拿起来看,但横竖她就是看不明白,只能干着急地喊:“这上头写的不是新面粉啊?” 白碧水点头,“他写的是五袋去年的面粉,虽说也能吃,可哪比得上今年新出来的货,真是该死。” 白其威拍桌子道:“这个吴掌柜咋是这种人呢,我们家的面粉一直都跟他那儿进,也算老主顾了,这人的心可真是黑了。这什么生意人,哪有这样的生意人。这是没法子了吗?” 白碧水见家里人都跟着着急了,担心他们上火,放缓了语气道:“法子是没了,娘都在单据上签了字了,咱们上官府也占不着理儿。算了,反正我也只吃他这一次亏。以后不去他们家买了。只当是花钱买个教训。” 臭妮在一旁直抹眼泪,“都怪我,硬是要去进货。要是让碧水姐姐去就没有这样的事儿了。” 白碧水也知道她是好心,赶紧护着安慰道:“傻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都是那个吴老头欺负人不识字,他就不是个正经做生意的人。” “怪我没用,连这几个字都不识。我以后还是干些粗活,再也不给店里添乱了。”臭妮想起大家起早贪黑干活,挣钱多不容易,却因为自己无能白白被糟蹋了那么些钱。 白碧水心中早就有个念头,就是想教臭妮念书,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这儿的学堂只收男孩子,自己想教却根本没空。 趁这个机会倒不如把这心思告诉了臭妮,她耐心地笑道:“臭妮,你才多大啊,不会的事儿多着呢,愿意学就好。我想过了,以后有机会就教你认字,你也不是该窝在这儿干活的年纪。” “什么?”臭妮吸了吸鼻子,这些话里的字儿她都知道,可是愣是不懂碧水姐姐说的什么意思。自己不干活还能干啥,她以前就看过那些邻居的女孩子才七八岁不到就要给家里干活了,这不是很正常嘛。 白其威和白秋兰也不懂,问道:“小丫,你说的啥意思?” 白碧水认真解释道:“我那么小就去地里干活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要得认字,还要有一门手艺才可以糊口吗,像臭妮小小年纪就没命做活,出个门就被骗。我说这女孩子也该有点学问,那就不容易被人家欺负了。” “这孩子说的也对,女娃家也该认得几个字,出门办个货就不会被欺负了。”白秋兰这回被人占了几个小钱的便宜,也觉得不识文断字真是苦。 白碧水见她居然能够接受,更有了信心,接着道:“对啊,不光认字,还要做学问呢。女孩子也能学个出入上下,大小事情也要出去见识一番嘛。” “咳,女孩子有啥好见识的,早晚嫁人就好了。识几个字也就够了,别学太多,心思都学活泛了,那还不都乱套了。”白其威觉得女儿的话实在有些过火,不免要敲打敲打她,生怕她当真去干起来。 白碧水打定了主意不会轻易改变,也想跟白其威争论,他们这样活了多少辈过来的,要改变他们的看法可不是光靠动嘴皮子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突遭大雨 第二百五十一章 突遭大雨 自从上回臭妮和白秋兰被大升粮食铺给骗了,白碧水就在睦和镇上另找了一家提供面粉的商铺,叫做丰收粮铺。这家粮铺算是新开的,因此价格都算优惠,掌柜和伙计也都客气,唯一的缺点就是地址太偏,从点心铺走过去得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但是白碧水下了决心,宁愿累一些也不会回大升粮食铺进货,不惯他们的臭毛病。 臭妮知道自己惹了祸也不敢提要帮着进货的事情了。白碧水看她整日闷闷的,本来话就不多,现在就更是沉默寡言只知道干活。 没有想到她把这事情看得那么重,其实不过损失了二两差价,很快就能赚回来。 晚上做完活,白碧水悄悄将纸笔带到卧房,点上小油灯,把臭妮给叫醒。 臭妮不明就里还以为天亮了,穿起衣服就说要去干活。 白碧水笑着拉她到桌前坐下,“现在可是晚上,你睡糊涂了。” 臭妮缓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是哦,可是碧水姐姐这是让我干嘛?”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纸笔,这东西对她可是太陌生了,打出娘胎还没碰过呢。 白碧水笑着铺开纸,“教你认字和写字啊,白天没什么功夫,晚上学个一时半刻的,你很快就能自己去进货了。” 臭妮没想到白碧水是当真的,还以为她前日说着玩儿的呢,一下子睡意全无,搓着小手,“我要认字了吗?” “我先教你数字,还有咱们用到的小麦粉、糖等等材料,每天学一点。”白碧水说着就写了起来,臭妮凑过头去仔细地看她怎么写的。 然后一笔一划跟着她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学会了一个字。 白碧水第二天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臭妮将昨晚学的字再写一遍念一遍。她十分熟练地在纸上唰唰几下便把字写了下来,那字大的一张纸都容不下了。虽然不太好看,但是笔画顺序都没错,一个字记得完完整整。白碧水也不由欣慰,“臭妮真聪明,就是再把握笔的手势给改改就更好了。” 原来现在臭妮就是直接攥个拳头,拳头中间塞支笔。 学了不到一周功夫,臭妮已经可以认得不少字了,基本上进货单子上那几个字她都认明白了。 白碧水决心试试她能否独立进一次货。 这天早上白勇又想溜出去玩儿,被白碧水一把抓住,“天天从早到晚的你干嘛呢,也不帮帮铺子里的生意,看看你臭妮姐姐。” 白勇来睦和镇半个月,已经跟镇上那群小男孩混熟了,每天早出晚归就知道玩,家里人也没什么功夫管他。白碧水也正愁不知如何才能让他收心,七八岁的孩子玩心大,不好好控制以后就可能没法收心了。 “走,跟我们进货去。” 这日是进货的日子,白碧水和臭妮已经准备好了出门。白勇见自己已然被抓住也只好乖乖就范,加上白碧水说得对,自己也确实一直在外头瞎玩,好久没有给铺子帮忙了。就主动帮着推空板车。 到了丰收粮铺,白碧水让臭妮走在最前头,“跟掌柜的买货,签单子都都得你自己一人做完,别担心,我就在后面跟着。” 臭妮回忆着白碧水以往是怎么做的,有样学样,先和掌柜的打了招呼,又跟他要五袋新磨的面粉,清点货物份量后再签收字据。 这回她睁大眼睛仔细看着,上头的字竟然都是认得的,第一次感觉认字美好的臭妮心里十分有成就感,提笔小心地签下字迹的名字,交还给掌柜的。 “臭妮姑娘长本事了啊,竟然会识字。咱们镇上也没几个会识字的小女孩呢。”掌柜的也笑着夸她。 臭妮越发得意,这识字的感觉真是好。她拿起单据给白碧水,有些忐忑地问道:“碧水姐姐,你看我没有看错吧,这上头写的是头年的新面,一共五袋,银货两讫。” 白碧水接过来一瞧,果真丝毫不差,哈哈笑道:“一点没错,以后我们臭妮就能自己来这儿进货了,真的是出息了。 回去的路上,臭妮都觉得浑身更有劲儿了,走了一半的路都不觉得累,白勇倒是已经要求休息一会儿了。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马上就要到家了却雷声大作下起了雨,这春天的雨也是说下就下。白碧水他们赶紧给面粉盖上随身携带的油布。 雨越下越大,路上有了积水就不好走,尤其这些地都是用碎石子铺的,水多了底下的泥沙就泛起来,弄得鞋子上全是泥巴脏水,湿乎乎的很不舒服。 风也越发刮得紧,正好是逆风,白碧水身上都给雨水打湿了,冷风一吹,浑身都在发抖。想必白勇和臭妮此时也是又冷又累。 “你们两个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家了。”白碧水回头给两个小家伙加油。 “嗯。”二人异口同声回答她,一个也没有叫苦。 唉,还真是倒霉,白碧水在心中抱怨自己这狗屎运呐。 忽然听见后头有马蹄声过来,赶紧把车子往路边拉,她可不想被马给撞上,费了大力气才把板车拉得靠了边,白碧水一脚踏进了一个水塘,整只鞋子里都灌了水。 可是那马蹄近了却没有超过他们,反而觉得她拉着的板车变轻了,抬起头,是赵长洲骑着马,将马鞭卷在了板车前头,正帮着拉板车。 “公子爷。”白碧水叫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喉头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 他不出现没什么,怎么他一出现就觉着自己刚才一定很是狼狈可怜吧。心里委屈的直想哭,赶紧低下头,还好今天下雨,不然又让人看见自己哭了。 赵长洲不说话,淋着雨帮他们拉了一路的车。 这雨势不小,白秋兰在家等的已经着急了,但是店里缺人手,她又走不开,只能在心里求神拜佛的,希望小丫他们平安回家。 听见前院传来他们几个回家的声音,才放宽了心,站在厨房门口朝外喊道:“小丫,你回来啦?” 白碧水大声道:“回来了,货也进来了。还有,公子爷来了。” 赵长洲正在帮着要将面粉搬进去,白碧水吓了一跳,再怎么样不能让他干活啊。她冲上去就要夺下面粉袋子,赵长洲把脸一拉,“你让开。” 白碧水看他忽然生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好往旁边挪了挪。 白白其威也一瘸一拐从里头出来,要帮着抗面粉进去,被白碧水给拉住了,“爹,你这腿没好,地上都是水,你要是摔了就更好不了了,你别动。” 白其威虽然想帮忙,但也明白自己力不从心,这么一听更觉得灰心,叹气道:“辛苦你们几个孩子了,你们都小心些。” 见赵长洲也帮着搬起了货更是吓坏了白其威,他不住劝道:“哎哟,东家,公子爷,您可不能这么折我们的寿,您快放下,让小丫他们自己搬。” 这个铺子里只剩下这些老弱妇孺,自己不搬难道看着他们搬不成。赵长洲不理他,统共五袋面粉,一会儿也就搬完了。 白其威只好准备好了热乎乎的茶水等着他们坐下。 赵长洲见白碧水不急着进去换衣服,大声问她:“你这是准备生病?” 第二百五十二章 陈家订单 第二百五十二章 陈家订单 白碧水正捧着热茶暖身子,被他这么一吼又是吓了一跳,不明白他今天吃枪药了怎么的,火气那么大。是不是他怨自己连累他也淋雨了,还让他干活了? 又不是自己使唤的他,他自己主动搬的啊,搬了又不高兴。真是难伺候。 白碧水也越想越不开心,砰的放下茶杯,“奴婢这就是去换。”又拉上臭妮的手,“走,你也该把湿衣服换了,别光是说我。”又对白勇道:“还有你,也赶紧换了去。” “对,对,白勇也去换了。”白其威好像感受到了空气里有些不快的氛围,笑着道。又对赵长洲道:“东家,您衣服也湿了,小的这儿没有您能穿的,您老要不回去换了干衣服吧,不然病了可是让咱们全家都过意不去了。” 赵长洲混像没有听到,只是问:“怎么铺子里没有别的伙计?让他们三个孩子去进货?” 白其威只能无奈道:“都怪我这腿不好,让几个孩子受苦了。” “腿不好可以雇人,让他们几个去办货也太胡闹。”赵长洲愠怒道。 白其威只能把如今铺子里没挣几个钱,拿不出雇人的钱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赵长洲越发生气,怎么铺子里有难处这个白碧水却不来告诉自己,就算当自己是主子,有了难处也该来说才对,她怎么这么糊涂。 “你们应该早些开口,云间酒楼如今歇业,那些伙计也没有辞退,都拿着工钱在家歇着。我让他们明天来你这儿上工。”赵长洲一气儿道。 白其威这才将连日来的忧虑放了下来,不住的对赵长洲谢恩。 “不用。”赵长洲一挥手,眼睛直视着白碧水进去的那间屋子。 过了好久,白碧水才从里头出来。因为头发也打湿了,她将头发重新放下来,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随意盘着,有几缕发丝垂着在她耳边飘荡,白碧水随手往耳朵后面一夹。 臭妮悄悄提醒她,“赵老爷还在呢。” 白碧水抬起头,迎面碰上赵长洲的目光,他忽然又别过头去。 这个人真的别扭,主子派头也忒大,干了这么点活就记仇。白碧水过去,不痛不痒问道:“公子爷,您还不回去换了衣服,生病了小的们担待不起。” 赵长洲不说话,只是问白其威:“你不用干活?” 今天下雨,柜上生意冷清,白其威才得空坐在这儿,听了这话先一愣,赶紧回道:“我这就去。”又对臭妮道:“走,你也去后厨给干娘帮忙去。” 白碧水将热茶自顾自喝了一杯,也要跟着臭妮去后厨。 “你就扔下主子一个人坐在这儿?”赵长洲冷着脸瞥她一眼。 “公子爷还要坐?这儿有穿堂风,您该病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吧。”白碧水是真的担心了,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常识,不懂得感冒的滋味。 “你坐下。”赵长洲命令她道。 白碧水见他认真严肃,只好遵命。 “铺子里的难处怎么不告诉我?”赵长洲眼睛里写满了不忿。 白碧水万万没想到他是问这个,刚才自己还以为他要诉苦呢,不觉有些愧疚,怪自己错怪了他,嘟了嘟嘴,“我不想麻烦您。” “你要是告诉我,何至于今日大家淋雨,要是淋出个好歹来,我...”赵长洲也有语塞的时候,他紧闭着嘴巴,也不知道跟谁斗气。 白碧水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只想让他赶紧回去把湿衣服换了,省得冻出个好歹来又跟自己发脾气。她不断点头,“是,我以后知道了。 赵长洲嘴唇微启,似乎还有话讲,却又不说,只是拿一对凤眸凝视白碧水,似乎满是对她的失望。 “知道,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赵长洲没好气道,说完就起身向外走去,一跃上马,挥鞭而去。 白碧水看见他在雨中飞驰而去,越想越莫名其妙,反正这位大爷的脾气自己是伺候不起。 第二日,白记点心铺门口果然来了两个伙计,说是云间酒楼原来后厨帮忙的。 有了这两个壮劳力,打水和面之类的粗活确实省事了不少。 白碧水只要专心做点心就可以,一天下来,身子松快不少,没有平日那么累得不想动弹了。 这天白碧水照旧在厨房里做点心,忽然听见外头白其威的声音,“小丫她娘,你瞧谁来了,快出来。” 白秋兰奇怪道:“咱们在这镇上也没有熟人啊,你爹这是看见谁了。”一边说一边洗干净手上的面粉,出去一看,也眉开眼笑,“陈家小嫂子啊,好久不见了呐。” 白碧水听着有些耳熟,也探出头去看,外头是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妇人,看着很知书达理的样子,媚眼也清秀。白秋兰对她的态度十分亲热,二人有说有笑的。 “哎呀,你看什么。”白秋兰发现了白碧水,笑着指着来客,“这是陈家的小嫂子,你不认得啦?你得管她叫云姨。” 白碧水隐约记得有这么号人物,但是却记不清了,有些不好意思道:“云姨。” 陈家小儿媳却记得白碧水,白秋兰的独生女,样子长得是不错,就是胆子特别小,不上台面。 只是怎么眼前的白碧水出落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跟换了个人一样。她笑着端详她,“好久不见,碧水长这么大了,个子也高了,脸蛋子水灵灵的,活脱脱一个小美人了。” 这俗气的夸人话,白碧水听了很不受用,就跟形容一个果子熟了一样。她有些不自在,想赶紧躲了,笑着道:“云姨,我手边有活,不能陪您,您好好坐会儿,留下吃了饭再走。” 陈家小儿媳有些惊喜道:“这孩子真是懂事儿呢,你忙去吧,别管我。” 白碧水赶紧退回到厨房。 这陈家小儿媳妇名字叫徐青云,有个女儿和白碧水一般年纪,也是十六足岁了,去年中定的亲事,这几天就要过门当新媳妇了。 徐青云听说白秋兰在睦和镇上开了个点心铺子专卖甜点,便来拜访一下,顺便定些甜点在女儿出嫁那天招待宾客。 但见了白碧水却又有了意外的收获,两个妇人坐下后,先是聊了徐青云闺女的婚事,听说嫁的是隔壁乡里出名的大富户,那新郎官又是一表人才,又是脾气温和。 白秋兰心里痒的不行,一边是羡慕一边是替自己女儿着急。想自己的小丫模样性子都比徐青云的女儿出挑,却还没有找着那么好的女婿就有些心焦。 “只怪我家小丫跟着我们生在穷人家,十六岁了也没人议亲,一天到外在这铺子里耗着。” 徐青云嗔怪道:“你这话说的,你家小丫的手艺可是远近闻名了,不然我也不会找上门来请你们做大喜那日的糕点。这么巧的手不知将来招回怎么好的女婿呢,你就等着享福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母女私话 第二百五十三章 母女私话 白秋兰听着这话也不管它真假,但想到小丫将来带回个勤快老实的女婿就笑的合不拢嘴,拍着许晴云手笑道:“借你的吉言。我最近正为她的婚事犯愁呢,女孩子年纪大了不好找人家啊。” “碧水不怕,长得又俊,手又能干,想娶她的少年郎得排队。”徐青云倒是真心这么说的。 白秋兰不担心别的,只是想到那个和赵府签下的卖身契,就面露难色道:“小丫是好孩子,只是你不知道她和东郊赵府签了卖身契的。 她的婚事还得经过那位赵公子答应才行,人家要是让咱们给小丫出赎身银子也是在情在理。可都是乡下穷苦人家,到时候人家一看娶个媳妇花那么多银子,就算有心,也没力啊。” 徐青云倒是不知道这些,这么一说确实是个为难之处,。眼珠子一转,又笑道:“你呀,干嘛把碧水嫁给庄稼人,就不兴给她找个富户嘛。” 白秋兰直摆手,“我们是小农户,哪里敢高攀,只怕门不当户不对的,小丫挨欺负。” 徐青云笑着指向厨房,“我刚才瞧她应对自如大方,不是原先那个怯模样了。她可不是个任人揉搓的软柿子。我看人可准得很。” 白秋兰想起前阵子白碧水跟白家老少斗法的样子,一点不害怕,十分有勇有谋,便觉得也是,或许小丫该是富贵命呢,这么一想也做起了金龟婿的美梦。 许晴云又咬着白秋兰耳朵悉悉索索了一阵,听得白秋兰笑得嘴裂得是越来越大,还直点头。 话完,她握着徐青云的手,“陈家小嫂子,这事儿要真是能成,那我可得好好酬谢你。” 徐青云倒是真没有图钱的意思,她是真心觉得白碧水这么出挑的姑娘万一嫁个庄稼汉怪可惜,便笑着道:“酬谢什么呀,到时候给我包点好吃的糕点就齐活了。” 白秋兰听了这就要去给她带上一包,徐青云一再推脱,才让她罢休,“你呀,把那日的点心给我预备齐全,按时送到就成了。这是定金,你看够不够。” 徐青云摸出一张二两银子的银票来。白秋兰又是推辞着不收,二人好一番纠缠,白秋兰才收下了,送了徐青云好一段路才笑呵呵返回厨房。 白碧水许久没有见她那么乐呵,笑着问:“娘,你笑什么呐?” 白秋兰道:“哦,你瞧瞧。”说着摸出那银票来,“咱们又有笔大单子。” 白碧水接过来一看,量真是不少,这两天得加班加点了,又顺嘴道:“刚才那位云姨年纪看着还很轻啊,她女儿就要出嫁了吗?” “人家是不干活不操心的人,瞧着自然年轻,她比我就小一岁,她闺女跟你一般大,你瞧瞧人家这就觅得如意郎君了,她小嫂子这辈子也能放下心来了。” 白秋兰语气中满是羡慕和向往,又望向白碧水,“我们家小丫也赶紧找个终生的托付就好了。” 白碧水心中直想反驳她,但是那些女子也可以先有一番事业的道理估计会吓坏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埋头干活。 “对了,到那天,你去给她闺女做陪嫁娘吧。他们家人丁不旺,女眷里年纪相仿的挑不出个会说话的,刚才直跟我夸你伶牙俐齿,让你那天去帮个忙呢。” “什么是陪嫁娘?”白碧水猜应该是类似于伴娘那种,但又不敢确定。 “就是娘家送新娘去婆家的年轻姑娘,一般要两个,还有陪嫁郎,是新娘的兄弟或者娘舅。跟着新娘去了就有主桌坐。那可是上宾,尊贵的很。小丫你去了也开开眼。” 白秋兰一边揉面一边说着,又偷偷看白碧水表情。 “这样,那也可以,就是那天家里的事儿就靠你和臭妮还有爹了。”白碧水想着自己也未见识过这儿的人娶亲,去凑个热闹也挺有意思的。 听见她答应了,白秋兰十分高兴的样子,“铺子里你别担心,点心我都会做,现在又有东家给的两个伙计,你爹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缺你这一天工。” 白碧水便点头道:“行,那我一定去,顺便把他们定的糕点也送去。” “就是这话呢。”白秋兰满心欢喜。 母女两个刚说完话,就听见外头有人咳嗽。 “感情是有客人来了?”白秋兰抬头对白碧水说道。 白碧水探头一望,竟然是赵长洲不知几时站在那里了。 母女俩赶紧跟他问安。 赵长洲不咸不淡道:“不必了,你们该干嘛干嘛。你,跟我去厅上,把近来的账目唱给我听。”他指着白碧水。 白秋兰见没自己事儿就忙着做点心去了。 白碧水也不知他今天哪里来的兴致,忽然要看账簿了,还得自己唱给他听,没办法,他是爷,自己是下人。便洗干净了手,去取了账簿来。 赵长洲一边饮茶一边听着白碧水唱账,听了没几句,看她道:“声音听着很正常,上回没着凉?” 白碧水点点头,“幸亏天气不凉了,所以还好。”说完又接着唱。 听了两句,赵长洲又打断她,“你娘要给你找婆家了?”他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闭着眼睛喝了一大口。 白碧水这才知道他刚才在外头是站了一会儿了,这人还王爷呢,怎么偷听两个妇人讲话,但他问了,也只好嗯了一声。 “你怎么想的?”赵长洲低着头将茶杯仔细摆放好。 白碧水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想回道:“我是赵府的丫鬟,按律嫁人是得通过您的,这个我懂。公子放心,我要嫁人也得挣够了赎身钱,不能赖您的账。” “你能挣多少钱,等你挣够赎身钱,也成老姑娘了。”他笑着道。 这是什么话,白碧水听了真是不高兴,斩钉截铁道:“我知道,除了赎回卖身契的银子外,我还要额外备上一千两,上回被人卖了当小老婆也是您替我付的赎身银子,这账我也记着。” 赵长洲一愣,没想到她火气这么大,语气放得和缓了一些,“你别误解,我不是算你该还我的银子。要是,要是你动了嫁人的心思,可以告诉我,银子是小事。” 白碧水看他说得诚恳,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怎么近来他讲话吞吞吐吐的一点不爽快。手上的账簿还没唱完,便问道:“这账你还要听吗?” 赵长洲不接话,正色问道:“我刚才问你的话呢,怎么不答?” “您刚才问我什么话了?”白碧水有些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想嫁人了?”赵长洲干脆直接问道。 白碧水放下账簿,“这是哪儿说起的,您刚才听我娘说了那么一嘴就当真了?” “难道不是,她说让你嫁人,你也没有说话,不是默认?”赵长洲一脸理直气壮地问着白碧水这些问题,全不忌讳。 白碧水也是来气,他倒是会听墙根。哪有年轻男子这么大喇喇地打听姑娘家想不要嫁人的事情的,就算是主子爷不能这么直白地问吧。 她没好气道:“我自己都不晓得。您还要不要听这账簿了?” 赵长洲见她就是不给痛快话,有些难受,看来这姑娘是大了,有了嫁人的心思也是常情,自己这么问她,倒是失了身份,便板起面孔,“接着念。” 白碧水接着念了下去,可是赵长洲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账上。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参加婚礼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参加婚礼 望着眼前的人儿,他思潮起伏,百般矛盾。 账簿给他念完了,赵长洲似乎在思索什么,半天不开口。 白碧水只当他在心算,安静地等在一边。 没有想到赵长洲直接起身就走,也不说哪里有错没错,一径跨上马飞奔而走了。 只留下白碧水在原地错愕不已,这算什么事儿,她合上账簿放回原处。 对面的云间酒楼开始重建起来,赵长洲也没有出现,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 倒是柳掌柜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到了工地上监管着工人们干活,又顺便来白记糕点铺串个门。 白碧水见他身体恢复地不错,请他坐下聊了天,又端出茶点给他。 又从他口中得知赵府重建也十分顺利,只是彻底建好还得需要小半年的时间。 白碧水心中吐槽,建个房子要那么久,不过他一个人住的还搞那么奢靡,真是腐败。 白记糕点铺子的生意越发兴旺,有时柳掌柜空了还顺便过来搭把手。 他笑嘻嘻问白碧水道:“这生意是越发好了,可惜铺面小了点,不然这每日的进项还能更多。” 白碧水也正有这个遗憾,听他说了,忙应道:“就是啊,但是当初也没有想过那么多。只好等以后找个大点的铺子再出去吧。” 柳掌柜点着头,“这也是个方法,不过我还有一个想法。像这样的铺面也可以开个分号出去,如今睦和镇上谁还不知道你这白记的名号,我看不用多久就会传到外乡去。你要是能够将糕点铺也向外乡扩增,生意不就更大了。这名声都是越传越大的。” 白碧水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这需要资金支持,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们这是家庭作坊式的操作,做糕点的技术都是掌握在自家人手中的。 如果要在外头开分号,这个技术问题怎么解决呢。交给外人来做,把技术外传?她总是有些信不过他人。 这事儿还真的得从长计议。 柳掌柜见她有疑虑便不再往下说,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云间酒楼才开工没有几天,已经初具了雏形,看得出来规模比以往更大了。 马上就是陈家小儿媳的女儿出嫁的日子了,白家人一道加班加点没日没夜地赶工,总算是把他们要的婚礼当日招待用的糕点如数做了出来。当下便包好,当晚陈家就派了人来顺利取去,并且交付了剩下的货款。 到了婚礼正日早上,白秋兰特意赶来给白碧水梳头,还让她好好地打扮一下。 白碧水笑着问道:“娘,这是人家成亲,我打扮那么好看干嘛呀?” 白秋兰望着镜子中女儿的俊俏的小模样,笑着回答:“你可是送嫁娘,代表了陈家的脸面,怎么能不打扮得漂亮一些呢?” 这倒是也有道理,只是也不用如此隆重吧。 白碧水照了照镜子,白秋兰给自己梳了个十分复杂的发髻,头发间都用丝带穿着打了麻花,然后一根根辫子细细的缠在一起,圈成个发髻。 余下的又梳了两根小麻花垂在肩膀两边。 白家买不起金银首饰,所以都是用了丝带做发饰,效果倒是出奇好,衬托的白碧水十分淑女文静,跟平日的样子都不同了。 再加上抹了粉底和口红,整个人气色都亮了起来。 再穿上一件鹅黄色簇新的比甲,面色更白-皙柔嫩。往人前一站,艳如一树新开的桃花。 白其威也不住赞叹,“咱们小丫长大了,出落的可真好啊。” 臭妮看了十分眼馋,缠着白碧水改天一定要给她也抹上些胭脂水粉,等她点头答应了才罢休。 白勇更是笑着拍手,跳着喊:“我姐姐是第一美女,这镇上的姐姐都没有我姐姐好看。” 陈家到底算是当地知书识礼又阔绰的乡绅,特意派了一辆马车来接白碧水。 那车夫见了白碧水也一愣,笑道:“这小娘子要把新娘的风光给抢了啊。” 白秋兰嘴上说着哪能呢,人家陈家小妹可是俊俏多了。心里却早就觉得自家姑娘最美了。 嘱托了一番,白家夫妻目送了白碧水的马车离开。 一路行了不少时候,将近中午才到了陈家。 果然气派,虽然这门脸和赵长洲的府邸自是不能比,可也算得相当宽阔了。门外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白碧水下了马车,陈家的张娘负责候着她,再带她去见陈家小姐。 从进大门起,白碧水就引起了大家的侧目,大姑娘小媳妇看了她都有些自惭形秽,其中几位眼中更是藏不住的嫉妒之情。 更有那些陈家亲戚中的男人都直愣愣瞧着她,一直到看不见人了,还把脖子伸长了去看。 白碧水心中也有些得意,这美貌还真是一件好事情啊,以前从未体会过,这一世倒是意外成了美女,感受到这么美妙的氛围。 张娘领着白碧水到了一个院前,笑着道:“这儿是桂儿小姐住的小院儿了。”果然这儿挂满了红色的绸缎, 推开院门,连里头的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和彩纸扎的各种花朵。 小院里五彩缤纷,喜气盎然。 进了房间,里头小丫鬟们都在叽叽喳喳聊着天,陈桂儿已经穿上了喜服,只是没有盖盖头。 张娘领着白碧水上前介绍道:“小姐,这位就是白家的碧水姑娘,今儿来送您去新郎家的。” 陈桂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阵惊喜,笑着起身道:“哎呀,早就听母亲说你人能干长得也好看,可是比我想的还要漂亮呢。” 这位桂儿小姐细细眉毛如月牙儿一般,眼睛水汪汪的,小鼻子小嘴,看着就是个温婉的古典美人。 白碧水莫名觉得她十分可亲,笑着道:“陈小姐过奖了,我就是个乡下丫头。” “什么呀,我听母亲讲你可不是一般人。她那日从你家铺子回来后就一直对你赞不绝口呢,又是懂礼数识大体,又是勤快聪明,听得我都快吃醋了。” 陈桂儿嘴上这么说,可是却真心喜欢白碧水,拉着她坐下,“辛苦你了,陪着要赶老远的路,还得在新郎家中住上一日,不会耽误你家的生意吧?” 白碧水还真不知道要在新郎家中住上一天,吃惊道:“这要住下?” 陈桂儿笑着道,“怎么,你母亲没有告诉你吗?这附近几个乡婚嫁都是这个规矩,因为是贵客所以要好好招待,所以才住一晚上的。你放心,我娘家有不少人一起,到时你跟着他们一道回来就好。” 白碧水点点头,住一晚就住一晚倒也没什么。 张娘见两个小姑娘见了面,和和气气十分融洽,便笑着说要到前头忙去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临危受命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临危受命 陈桂儿叫住张娘,十分认真问道:“后边厨房怎么样了?找到人来顶替了吗?” 张娘摇着头道:“没呢,今儿是成亲的吉日,十里八乡多少人赶这吉日呢,这些婚宴的厨子一个比一个紧俏,我看是难哟。” 但见自家小姐有些愁容,张娘又后悔自己嘴快,赶紧笑着宽她心,“实在不行,咱们家里挑个人,让别的厨子教着些也能应付过去,小姐别着急。” 白碧水听见是厨房的事儿,来了兴趣,“我多嘴问一句,厨房是缺了厨子吗?” 张娘道:“可不是吗,本来一共三个大师傅的,各有负责的事儿。可那位负责荤菜热炒的大师傅被个毛手毛脚的小子用热油烫伤了手,这下可好,马上就要开席了,这热炒就出了叉子了,老爷正愁呢。” 这荤菜热炒可是婚宴上的重头戏,做不好能叫那些亲戚笑话一辈子,陈桂儿听见难找人手十分忧心,刚才还笑眯眯的,这会儿皱起了眉头。 白碧水看那位桂儿小姐面色由喜转了愁容,干脆对张娘说道:“我去试试可以吗?” 张娘早就听说这个白家小姑娘是个最会下厨的主儿,但是见她娇娇弱弱的一个小美人,还有些怀疑,听见她自告奋勇还是有些不信,犹豫道:“这可不能闹着玩儿啊。你这样子哪能去厨房那地方呢?” 白碧水脱下了簇新的比甲,笑道:“没事儿,去厨房穿上围裙就是了。这不是没人了吗,我好歹去试试再说。” 桂儿冲张娘微微点头。那张娘才带白碧水到了厨房。 厨房里里外外丫头婆子们都忙得不可开交,食材都预备的差不多了。 厨房里面此刻正在准备出凉菜。而热菜的配菜也已经预备好了一半。 厨房掌事的跟张娘把情况汇报了之后,又问大厨找来没有? 张娘指着白碧水道:“王掌事,叫这位姑娘试试吧。” 那王掌事眼睛瞪的就跟鸡蛋一样大,“张娘您老喝上头啦,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怕是连勺子都握不稳。” 不等张娘开口,白碧水主动道:“王掌事,您别急嘛,行不行总该让我试试您再下定论。况且现在也没有人来顶缺,我去试一下也不会耽误工夫。” 张娘笑着道:“白家姑娘嘴巴也会说。就是,王掌事,你让人家试试怎么了,能缺你快肉啊。” “不行,不行,这...”王掌事根本不相信白碧水,拦着不让进厨房。 “让她试试。”忽然有个陌生人站到了白碧水身边。 张娘见了赶紧问好道:“哟,这不是亲家的哥哥嘛。温公子,您怎么来后厨啦,这儿可太乱了,您前厅坐着吧。” 温公子笑了笑,柔声细气道:“不碍事,我是我无意间经过这儿听见你们几位说的话。” 说话间,他停了一下,看了白碧水一眼,又接着道:“人不可貌相,这位白姑娘虽然样子秀美,但也不能说她一定不会做菜,王掌事您就给她个机会。眼下就要开席了,咱们还是以婚宴为重。” 那王掌事还想反驳,张娘瞪着眼睛道:“你个老顽固,就当给亲家哥哥一个面子不成啊?” 王掌事没了脾气,让白碧水进去。 白碧水也不知道这位白净的年轻公子是谁,只好微笑点头道:“谢谢您。” “白姑娘,不用客气。我叫温子然,是新郎官的堂哥,今日来接亲的。”他十分郑重的样子,让白碧水也不得不认真起来,施施然给他行了个礼。 那温子然也十分恭敬地回了礼。 “好了,白姑娘,您跟我进去吧。”王掌事说着就带她进了厨房。 “你看,今日预备的大概就是这些肉菜,至于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刚才问了老爷,说是只要人家愿意来做菜,就不用按着咱们定的菜谱来了,叫做最拿手的就行。” 有了这话,白碧水也放心了,厨房里放置的都是鸡鸭鱼肉等常见的食材。没有出现特别棘手难以处理的食材。她扫了眼,心中已经有了几道菜。 “王掌事的,我先做一道,您尝尝味道,要是觉得还行,我就直接按我的心意做了。”白碧水说着就拿起桌上一只处理好了的鸭-子,“我先做一个酥鸭。”然后拿起刀几下功夫剁去了鸭掌和鸭-子的翅尖。 随后用酱油酱整只鸭-子均匀抹了个遍。 “赶紧生火。”王掌事见这位姑娘已经有了三分架子,心中也有了些希望,忙吩咐厨房的打杂的。 一会儿油锅就热了,白碧水将鸭-子下锅,炸到表皮有了金脆的样子才捞起。 把锅中的油倒出,放入水,再扔进去鸭-子,旺火烧开后,捞出已有七八成熟的鸭-子放在旁边凉着。 “砂锅。”白碧水对王掌事道,他本已看的呆了,这一行云流水的操作哪里像是个小姑娘的功夫呢。被这么一叫才缓过来,赶紧叫人递来一口砂锅。 白碧水已经挑好了调料,桂皮、八角和葱姜全部放入砂锅。 随后再次举起大刀,一下将鸭-子劈成两半,又均匀切成了三、四厘米的肉块,整齐地把鸭肉放入砂锅中,再放入适量盐和糖,最后倒入刚才烧鸭-子的水。盖上锅盖,用旺火焖煮。 鸭肉本就有七八分熟,不到半个小时,这砂锅里的鸭肉就已经熟烂了。 掀开锅盖,王掌事第一个凑过头来闻味儿,要知道鸭-子做不好就容易腥气,但这一砂锅鸭肉毫无腥味儿,只闻到鸭肉的香气。 “您尝尝吧。”白碧水笑着给他递上一双筷子。 王掌事点头,夹了一块吃,这鸭皮经过油炸十分干香,而鸭肉软烂也不塞牙,口感又酥又松又脆。当即不住叫绝。 旁边的厨子也都盯着这儿看呢,一个漂亮的小妞还能做大菜,没有几个人信,听到王掌事说好吃,便纷纷过来品尝,结果个个目瞪口呆,全都心服口服。 王掌事谢天谢地道:“真是老天保佑,这下婚宴能正常开席了。白姑娘,您可真是陈家的福星呐,我这就去告诉老爷这个好消息。” 白碧水微微一笑,“客气了,我会尽力的,有不足之处还请您家老爷多包涵。” “您放心吧,就您这个厨艺老爷一定满意。”王掌事捧着那锅鸭肉忙不迭跑去给老爷报信了,果然陈老爷吃过鸭肉立刻宣布开席。又让王掌事好好帮衬着白家姑娘,又命人去准备一个大红包,准备宴席完毕当做谢礼。 王掌事又急匆匆跑回厨房,大喊一声:“准备开席咯。” 家仆们都已经蓄势待发,听到这一句,便一个接一个将准备好了的凉菜往前传。 白碧水也围上围裙,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第二百五十六章 酒鬼骚扰 第二百五十六章 酒鬼骚扰 厨房里嘁哩嚓啦响成一片,咚咚咚的剁肉声,滋啦啦油锅直冒烟气。几个灶膛一块儿把火烧到最旺,噼里啪啦柴火烧得也够快。 不断有人来往厨房里补充柴火。 还有传菜的家仆进来取菜。 一个不大的厨房里人来人往,更有大厨们的喊声此起彼伏。 “鸡丝鹌鹑蛋汤好嘞!” “金针红枣鸡汤好嘞!” “素炒三鲜好啦,赶紧送走!” “银丝菠菜得嘞!” “珊瑚白菜墩得嘞,兔崽子手脚再利索点!” 白碧水一边炒菜一边也跟着叫起来:“五香牛肉片好啦!” “九转肥肠好啦!” “春笋炒鱼也好啦!” “荷叶鸡得嘞!” 一旁的几位大厨见白碧水喊得也带劲儿,一个个都油光满面笑着道:“小姑娘可以啊,往后跟着咱们就干这行吧,不消几天你就能挣出一对金镯子啦。” 白碧水笑着道:“行啊,各位大哥带带我。” “包我身上。” “怎么就包你身上啦?白姑娘这人不行,你跟我一块儿,包你一年盖个三间青砖大瓦房。” 白碧水笑着,不再掺和他们,认真做起菜来。 辣汁黄鳝鱼、锅巴虾仁、虎皮蹄髈、虾子扒海参,一道道菜顺顺利利地在白碧水手中由食材翻腾成了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也不知道忙了多少时间,耳朵边大厨们的呼喝渐渐稀疏了一些,白碧水的膀子也累得发麻。 终于把最后一道菜安然送出。 她赶紧找了把凳子坐下,歇上一会儿。 一低头才发现身上这件围裙已经五颜六色,什么酱料调料都沾上了,刚才过于投入居然都没看到。白碧水赶紧脱下围裙,又洗干净手。向王掌事道:“这儿的事差不多了吧?” 王掌事不住点头,“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别人都能干,您赶紧上小姐房里去瞧瞧吧,今儿真是累坏姑娘了。” 白碧水笑着回道:“没事儿。” 张娘也颠颠地进来了,手上拿着个小包袱,一见白碧水就把她的厨艺夸得天上有人间无,“客人们吃了都说好呢,就连嘴最刁的几个也挑不出哪儿不好来。老爷更是眉开眼笑。全亏了你咱们陈家才算没有在那么多宾客前失了面子。”张娘笑着就把那包袱塞到白碧水手上。 白碧水只觉得沉甸甸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想打开。张娘按她手笑道:“别在这儿看。这是老爷的一点酬谢。” 白碧水听了就要还给她,张娘拼命抵挡,“这可不成,要是我没有把酬谢送到,老爷该训我了,姑娘别叫我为难。” 白碧水这才作罢,跟着张娘又往陈小姐院里走去。 才出了厨房门不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遥知,你怎么在这儿呢?”白碧水看见他着急忙慌不知找什么呢。 遥知一见白碧水,也惊喜道:“我就听说你今儿做陪嫁娘,怎么从厨房出来啊?” “你别管我。你这是干嘛呢,怎么你也跟陈家沾亲带故吗?”白碧水问道。 “哪能啊,我是陪着公子爷来的,他收到了陈家的喜帖。”遥知一边说一边心神不宁。 “你怎了啦?是不是要找茅房?”白碧水问道。 遥知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你眼睛真准,我今天中午喝了几杯,晕晕乎乎转了几圈就是找不着茅房。” 张娘笑着道:“这位公子找茅房找到厨房这儿来了,您跟我走,我带您去。白姑娘你等一会儿,我另外叫人带您去小姐房里。” 白碧水想既然赵长洲也来了,自己好歹该去跟他打个招呼,不然下午跟着新娘去了新郎家就没有机会了。回去又该被赵长洲甩脸子说自己没有礼貌了。 便对张娘他们道:“我知道怎么走,我得先去见见我家公子,跟他问个好。遥知,公子现在哪里?” 遥知龇牙咧嘴道:“在前厅,和陈老爷还有县令大人一起聊天呢。” 张娘见是如此,便领着遥知去找茅房了。 白碧水则往前厅去,路上还是有不少人看她。这半天过去,自己脸上的脂粉也该淡了不少吧,怎么还瞧呢。她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早上才来时那种得意的感觉没了,取而代之是浑身不自在。 大概是那些客人此刻吃过酒席,老酒也喝了几杯了,那眼神就不由自主放肆了起来,有个胆大的更是肆无忌惮地冲着白碧水全身上下来回打量。 白碧水低着头走路,却偏偏还被他拦住了去路,这人一走近了就有一股酒气。 白碧水捂住鼻子,道:“麻烦你让让。” “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亲,亲眷呢?”那人说着话就要动手摸她脸蛋。 白碧水不知怎么的抬手就是一个嘎嘣脆的耳刮子。 打完两个人都惊呆了。 那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着舌头道:“你个无礼的臭丫头,走,跟我走,我不信没有讲理的地……地方了。” 白碧水被那人的大手钳住怎么都甩不脱,看着旁边的人想要求助,却都是些看好戏的面孔。陈家今日特别忙,仆从们也不知道都在哪里干活。 白碧水只能靠自己挣扎了,但是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一个大男人。 正要被他拖着不知去哪里讲理,忽然上来两个家仆架着那人的两个胳膊给他弄走了。 白碧水的腕子终于自由了,她撩起袖子一看,整个红了一圈,难怪生疼生疼的。 “白姑娘,你没事吧?”刚才出现过的那位温子然又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 白碧水摇头道:“幸亏那两个小哥及时制止,我没事儿。” 温子然笑道:“那就好,我带着两个家仆要去新娘那里帮忙搬运嫁妆,刚好遇见那混账东西对白姑娘不规矩。” “原来是温公子的家仆啊,那真是要多谢公子了。”白碧水赶紧道谢,今天还真多亏了人家。 温子然十分客气,“举手之劳,不过姑娘要怎么处置这位客人呢,实不相瞒,他是温家一位表亲,我也认识,只是不熟,听说是平日就爱饮酒,经常醉醺醺的就干些糊涂事,醒了就又懊恼。估计这也不是头一回干蠢事了。” 听他这么说,白碧水便不想将事情搞大了,今天来的亲戚都是道贺的,自己也没事,闹大了反倒是给今天的东家添堵。便笑着道:“那就劳烦温公子告诫他一番,别让他再去对别的女眷不轨就是了。” 温子然不住点头,“我也正这么想,巧了,在下和姑娘想一道去了。” 白碧水说话就要告辞,温子然又问她,“姑娘这是去哪儿,不如我陪你过去,你对这陈府的路恐怕不太熟。” 白碧水见他一番好意,也不忍心推脱,便告诉他,“我要去前厅一趟。” “那是了,要绕好几条弯路呢,在下给姑娘引个路吧,若是姑娘不弃的话。” “当然,多谢温公子。”白碧水见他那么客气周到,自己讲话也不由地斯文不少。 “那走吧。”温子然伸手示意道。 白碧水才跨了一步,就看到面前不远站着赵长洲,这倒好,省的自己费力去前厅了。 她笑着对温子然道:“我不用去前厅了,公子有事只管去忙吧。” 温子然一眼就看到了赵长洲,那位公子身材高挑颀长,站在那里十分显眼,白碧水的眼神是看向他的,便问道:“你认识这位公子?”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初见桂儿 第二百五十七章 初见桂儿 白碧水点头,“正是,我原是要去前厅找他,现在不用去了。” 温子然笑道:“在下早就听说过睦和镇有一位世上无双的贵公子,恐怕就是这位赵公子吧,刚才在前头宴席上我听见他与人家闲谈,只是我不得机会认识他。白姑娘给在下引荐一番可否?” 白碧水也不知怎么,他要认识赵长洲有什么难的呢,何必要让自己给他介绍,但人家开口了,拒绝就显得太无礼了。只好答应。 “公子爷,您今儿也来喝喜酒?”白碧水笑着跟赵长洲行了礼。 他脸色阴暗,瞧着站在一块儿的白碧水和温子然,二人年龄相仿,那温子然总是十分殷勤的看着白碧水,眼神中倾慕有嘉。 白碧水也不知道赵长洲为啥又不快了,直接引荐温子然道:“这位是新郎家的堂兄温子然公子温公子,刚才他还为我解围。” “我都看见了。”赵长洲冷冷道。 温子然倒是笑得谦逊,“区区小事,白姑娘不用挂在心上。赵公子也无需放在心上。” 赵长洲接着道:“正是如此。” 白碧水见他傲慢无礼的样子不由得来气,这温公子又没得罪他,哪能这么对待人家。她笑着打圆场道:“温公子今日一定很忙吧,刚才耽误了您不少时间,不好意思再误您的事儿了。” 温子然也已经觉出这赵长洲对自己不太客气,心中虽然觉得受了冒犯,可是仍然笑容可掬,“那在下就告辞了。赵公子,十分幸会,但愿下回在下能够跟你讨教一二。” 赵长洲面无表情,“客气了。” 温子然笑着行礼后拂袖而去。 白碧水忍住心中的怒气,向赵长洲道:“公子爷,今日我是来做陪嫁娘的,恐怕不能服侍在您身边,您多担待一些。若您这儿没有什么吩咐,我这就去忙了。” “你和那姓温的似乎早就相识?”赵长洲问道,面色相当不满,“怎么相识的?” 白碧水抬头问道:“公子爷刚才怎么不问那位温公子,对人家如此冷漠,怎么忽然又有兴趣知道我与他怎么相识的了?” 赵长洲忽然眸中一紧,语气有些严厉,“你说什么?” 见他动了气,白碧水也就更气了,“公子爷不是听见我说什么了嘛。公子爷您是我的主子,可是也不能动不动就摆脸子给人瞧吧。 总是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奴婢也是人,没那么大能耐,揣摩您的心思,您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只管说出来不成吗? 是嫌我没有来伺候,还是嫌我没有给糕点铺子挣到钱呢?您说了出来,我才知道,才好改呀。” 白碧水越说越多,干脆一股脑把肚子里的话全说出来了,顿觉轻松不少。 赵长洲由怒转而为讶异,不知道原来她已经憋了满肚子的委屈了?他默不作声。 白碧水见他被自己堵得哑口无言,也有些害怕,这人不会恼羞成怒报复自己吧,毕竟那卖身契可是攥在他手里。 赵长洲神色柔和了一些,“你去忙吧,你今日不是要陪嫁吗,不用管我这里。” 见他气势有些颓然,白碧水有种自己欺负了他的错觉。是不是他近来因为遇见了太多事情,所以心情不佳,也许自己该多些体谅? 想起前阵子在京城的时候,他花了那么多精力找到了自己。又毫无犹豫地掏出一千两银子为自己赎身,白碧水觉得十分愧疚,赵长洲不是摆主子架子的人。对自己他是有情有义的。 可是眼下他已经走开了,白碧水想说些软乎话也晚了。 张娘又打远处过来,看见白碧水还站在那儿发愣,只当她迷路了,“哎哟,姑娘我说的吧,让人带您,不知道往哪边走了吧,来跟着老身走。”她拉着白碧水的手就去到陈小姐的闺房。 午饭用完,很快就要到新娘上花轿的时间了。 温家算好了轿子进门的吉时,一刻也差不得。 陈桂儿已经戴上了凤冠,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当日到铺子里来的陈家小儿媳徐青云,正满眼满心的舍不得,一边拉着女儿的手做些嘱咐,又一边偷偷抹着眼泪。 陈桂儿倒是心宽,不住地劝母亲放心,自己嫁的是好人家,往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顺的。 徐青云旁边站着个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样貌和陈桂儿有几分相像,帮着一起劝徐青云,“是啊,小婶子,姐姐嫁的是远近闻名的温家,又是饱读诗书的小公子,一定能过上有福的日子。” 白碧水悄声问张娘道:“这位小妹是什么人呐?” 张娘贴着白碧水耳边道:“说话的是陈家大伯的女儿陈香儿,是陈桂儿的堂妹,她也是今日的陪嫁娘呢。” 原来如此,白碧水点头谢过了张娘。张娘又拉着白碧水到一旁,轻声地将些做陪嫁娘需要注意的规矩告诉了她。“姑娘,可记住了,别闹了笑话,总之就是步步跟着新娘子,谨言慎行,别人不问你就不能多嘴。” 白碧水笑道:“我懂的,放心吧,张娘。” 张娘又跟白碧水唠叨了起来,把新郎官好一通夸,说这孩子名叫温来顺,是温老爷最小的儿子,最是聪明伶俐,从小就爱念书,十二岁就考上童生,估摸着考上秀才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了。 温老爷家里有良田千倾,银两几辈子都花不完,家中所缺的唯有功名两个字。 所以他最好的是与书香门第结交,也正因这个缘由才看上了陈家的女儿,这陈家在附近豪绅中是出门的诗书之家,往上数三辈就有不少的举人和秀才,当真是世代书香。 忽然有位婆子匆忙奔进院子里道:“夫人,小姐,吉时到了。新郎官已经到门口了,姑娘的八抬大轿也到了呢!” 陈桂儿听见新郎官和花轿来了,一颗心脏扑通乱跳起来。 徐青云擦干了眼泪,亲手帮女儿将喜帕盖上,挥挥手道:“去吧,别叫新郎久等。” 张娘上前扶起陈桂儿,带着她慢慢向外走去。 白碧水和另一位陪嫁娘陈香儿则紧跟着在后头,又有两个陪嫁的丫头跟在她们之后。 徐青云则是跟在众人的最末。 一行人缓缓行至前院,新娘子的父亲以及陈家老小已经也候在了那里,见女儿已经是全副行头穿戴起来的新娘子了,也不禁感慨颇多,和他夫人一道抹着眼泪,对女儿是嘱咐了一遍又一遍。 一直到门外头,新郎家的人喊道:“吉时到!” 一瞬间,鞭炮声、爆竹声,噼里啪啦响彻天际。 温子然跟着新郎一块儿进门来,迎着新娘出门上了花轿。 白碧水、张娘她们则是被温家的女仆引着上了后头跟着的两辆马车上。 这一路上吹吹打打就没停过,吵得白碧水脑仁疼,结婚原来是耳朵受罪最厉害啊。 一路上大家也都不言语,说了话也听不清,早就被唢呐、磬拨声给淹没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洞房花烛 第二百五十八章 洞房花烛 新郎家在阳山乡,距离睦和乡数十里路。 花轿是申时初离开陈府,到了将近酉时才到了温家大门。 颠了一路,到了温家大门口,又是一阵鞭炮爆竹声,温家的仆妇们都来迎花轿,花轿停在了前院之后,便有人将新娘子搀扶出来,张娘也上前去搀扶。 白碧水和陈香儿则一路都是跟从着。 新郎官不住地回头看新娘子,他手上执着牵红的一端,陈桂儿手上拉着牵红的另一端。这新郎官像是怕新娘子摔了,走得慢悠悠的。 白碧水悄悄看新郎官温来顺,一张圆脸蛋白白净净,一对眼睛倒是十分清亮。笑起来是稚气未脱的模样,怎么自己还是小孩模样就要成亲了。 大堂上早就已经一切预备妥当,虽是白日,可是点满了红烛,照的大堂中喜庆辉煌。 温家老爷早就笑呵呵如同一尊弥勒佛般坐在了朝南的正位上,但是身边却没有夫人。白碧水悄悄问了张娘,才知道这家的夫人早就没了,但是老爷一直也没有续弦,倒是个难得的长情之人。 新郎新娘在温老爷前站定了,一边走出位老者,似乎是族中的家长。 他笑着向众人道:“今日由老夫来为这对新人主持婚礼,做一趟他们的礼生。”说罢,便有仆人上前焚香奏乐。 那老礼生唱道:“新人就位。” 二人都正了正身子,站得更加挺拔。 礼生接着唱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最后喊道:“礼毕,送-入洞房。” 张娘使了眼色让白碧水和陈香儿跟上,她自己则上前搀着新娘,而新郎则由温子然陪着,一行人到了洞房前,男宾便都退去。 只有温家的婆子,和陈家前来送亲的老娘子和陪嫁娘能够进去。 洞房的窗户上门上都贴着大红的喜字,屋内大红花烛点得正旺。 一对新人在床上坐定了,温家的老娘子递上一张托盘给温来顺,托盘上放着一杆秤,笑着道:“请新郎官挑喜帕。” 温来顺深吸一口气,拿起秤杆挑了喜帕,烛火映衬下,陈桂儿的脸蛋越发娇嫩,她低着眉眼,说不尽的娇羞妩媚。看的温来顺忘了旁边还有别人,似乎只有他和新娘二人,情不自禁道:“妹子你真好看。” 惊得陈家婆子赶紧问他,“新郎官,称心不称心?” 温来顺急忙点头,“称心,再称心也没有的了。”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陈桂儿。 张娘见这新郎官的魂儿都被自己小姐勾了去,十分得意。想着将来小姐必然有好日子过了,小两口甜甜蜜蜜的可不美死个人嘛。 “请新人行合卺礼。”温家婆子又命人送上两杯酒给一对新人。 白碧水觉得十分新鲜,听说过交杯酒,这合卺礼怎么个礼数呢? 但见新郎和新娘各将手中的酒抿了一口,然后将两杯酒互相搀兑了一些,再交换了酒杯。最后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喝了这杯苦酒,自此夫妇二人就同甘共苦,同尊卑,相亲不相离了。”张娘笑着大声道。 温家婆子收了新人手上的酒杯,向大家道:“好了,礼也行完了,请亲家各位娘娘、小姐们前去用席。咱们也给他们小两口留些说悄悄话的时间。” 白碧水和张娘一道出了新房,从陈家来的送亲的人都一并被安排到了一桌上。 温老爷还特意过来敬酒谢礼,十分周到,特特当着她们的面吩咐家仆们将上好的客房打扫干净了留给今日的贵客。 等温老爷敬酒过后没有一会儿,温子然也过来向她们敬酒,又问了白碧水几句话,诸如一路过来是否辛苦,在这儿还吃得惯否一些琐事。 吃过酒席,白碧水和张娘、陈香儿被引到了客房休息。里头摆满了各样果子和糕点,而且屋子里还提前用上等的檀香熏过了。 又有专门的丫鬟服侍他们三人。 “这温家真是阔气。”白碧水忍不住咋舌。 张娘倒是似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不以为然道:“那是,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财主呢。” “只是,怎么温老爷给儿子起来顺这么个名字呢?”白碧水觉得这名字实在太过普通了。 “你不懂,贱名才好养活。这温家小少爷是个不足月就诞下的,从小体弱着呢。不过如今也高高大大,很有样子了。”张娘不管怎么说,都对这温家和温家小少爷十分满意。 陈香儿拉着白碧水问道:“刚才来敬酒的那位温家堂兄,怎么看着你们早就相识?” 白碧水回道:“也不是,今日才在陈府见了第一面。”随后把两次遇见他的事情讲给了陈香儿听。 张娘听见两个女孩子说到温子然,也忍不住八卦道:“说起这位温家堂兄,他爹温万田是咱们家老爷温万宝的兄长,也是位富豪乡绅,也住在阳山乡。” “张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新郎官的堂兄你也认识呐?”陈香儿忍不住笑话她。 “姑娘这话说的,我们家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要进什么人家,我张娘不得帮她打听得明白。”张娘急道。 “那你倒说说这温子然人品如何呢?你也都打听清楚了?”陈香儿试探着问道。 张娘开口就说到:“自然清楚了。说起来,这温子然虽然是姨娘庶出,可却是家中唯一的男丁,所以温老爷也宠得很呢。都已经二十了,还未娶亲,就是那眼光高到头顶去了。” 张娘说着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可今日见了,还不如咱们新姑爷看着精神呢。” “那也未必吧。”陈香儿道:“这温子然也挺精神。” “我瞧人不会错,我们家姑爷看着更忠厚些。”张娘说着已经脱了外套躺在床上打哈欠了。 “这才什么时辰,您老就要睡了?”陈香儿还指望从她嘴里多套些话呢。 可这张娘禁不住几杯酒劲儿,早就困倦不已了,眼皮子沉得睁不开了。 一会儿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白碧水和陈香儿不熟,二人也没有什么话说。胡乱聊了两句也都睡下了。 白碧水翻来覆去,梦里都是白记点心铺的事儿,还有赵长洲那张冷冰冰的面孔。 第二天一早,就有丫鬟来房中服侍她们洗漱穿衣和打扮。 用完早饭,又坐了一会儿。 陈桂儿和温来顺亲自前来跟她们报信,说是温老爷留诸位送亲的女眷吃过午饭才回去。 陈桂儿换了一套枚红色的衣服,头发也挽了起来盘成了发髻。 她和温来顺站在一起,看着还真有金童玉女的感觉,张娘瞧着他们两个直笑得合不拢嘴,“咱们小姐真有新媳妇的模样,跟姑爷真是登对。” 陈桂儿笑着看了一眼温来顺,温来顺给张娘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张娘,您回去禀告岳丈和岳母,我会好好照顾桂儿。” 陈桂儿也倒了茶递给白碧水和陈香儿,“昨日辛苦你们了。” 白碧水忽然觉得才一个晚上而已,陈桂儿已有了大宅院里女主人的风范。 大家喝完了茶,温来顺十分知趣地退了出去,“你们娘家人趁这功夫好好说体己话吧,我出去了。”还帮她们关上了大门。 第二百五十九章 相见恨晚 第二百五十九章 相见恨晚 张娘无非是碎碎念些好好孝敬公公,多多襄助丈夫,以夫为天之类的话。 陈桂儿一一点头,“放心吧张娘,母亲也教过我的,我都记在心里了。” 白碧水却觉得十分可惜,十六岁的女孩儿就要自此围绕着锅灶转了吗,随口便问了一句,“陈小姐,以后还有什么打算吗?” 陈桂儿听了这话迫不及待道:“我早就有个打算,想把在家里学的针线女红交给乡里穷人家的女儿,让她们也能挣几个钱,我在家时跟父母说了这话。他们说女孩子哪能做这样的事情呢,未免有失体统,还是该相夫教子才是正经。” 白碧水回道:“陈小姐倒是想得深远。” “什么深远,胡思乱想。”张娘早就知道自己家小姐有些疯颠颠的念头,如今成亲了就该收她的心了。 陈桂儿不理张娘,掩饰不住的得意道:“早起,我只把这想头跟来顺说了一遍,他就说靠卖针织刺绣也是能挣钱的,虽然不多却是好事。”说着陈桂儿嘴角忍不住地翘起,笑得露出了两个梨涡。 张娘抢先道:“姑爷那是宠你,才顺着你说,小姐可不能当真啊。这太不像话了。您要照管温家上下,哪能出去教旁人做针线。再说外头人多杂呢,您可是大家闺秀,别去掺和那些农妇的事情。” 陈香儿也帮腔道:“就是呢,姐姐。你有了姐夫这么好的夫君,应该安心在家享福才是,这多少人眼红你嫁了那么好的人家。你可不能弄出幺蛾子来。” 陈桂儿十分失望,也不接她们话茬,说着就要走。 白碧水上去道:“陈小姐,你刚才说的话当真吗?” 陈桂儿叹气道:“白姑娘,你也不用劝我。” “不不不。”白碧水赶紧解释明白,“我才想说,我跟你想的一样呢。” “真的吗?”陈桂儿满脸不敢置信,“你也是想教女孩子们女红吗?” 白碧水拉着她到了外头院子里,神秘兮兮道:“教女红也很好。可是我还想着教她们认字写字呢。”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陈桂儿不解。 白碧水把自己的想法好好地解释给了陈桂儿听,陈桂儿听完顿时对这乡下来的白碧水生出了敬意。 “想不到白姑娘想的比我更高呢。女子有了些学问,也能断个是非,知个好歹。不能由着人欺负了。等我回头与相公说了,咱们可以一道计较这些事情啊。” 忽然间找到了战友,陈桂儿十分兴奋,“白姑娘,咱们可以互通书信来商议这事儿呢。” 白碧水赶紧趁热打铁,“那你拿纸笔记一下我家的住址。” 陈桂儿让身边服侍的小丫鬟赶紧取来了纸笔,白碧水认真写下了白记铺子的地址交给了她。陈桂儿如获至宝,仔细折好了藏在身上。 “你们怎么那么高兴呢?”在外等候的温来顺笑着走过来,满眼深情看着陈桂儿。 陈桂儿摇着头,笑道:“不告诉你。” “这才过门一天,你就有秘密了?”温来顺靠近了陈桂儿,亲昵地责问。 陈桂儿脸更红了,低着头便走开了,温来顺也跟了过去。 白碧水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蜜里调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封建包办婚姻。 将近用午饭的时候,温子然忽然出现在院里跟张娘说话。 陈香儿竖起耳朵,问道:“这是我姐夫的堂哥吗?声音好熟悉。” 白碧水一听就认出来了,“是他,他怎么来了。” 两个女孩子凑近了窗户听外头说什么呢。 原来温子然要送白碧水她们一行女眷回陈家,主动来请命了。 “白姑娘,你说他为什么主动送我们,照理说让家里男仆送就行了。”陈香儿低声问道。 白碧水可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随便猜测人家,只好道:“兴许他是受温老爷所托吧。” “是嘛。”陈香儿心不在焉的,又把耳朵趴在窗户上。 就听见外头温子然问道:“白姑娘和陈家姑娘还住得惯吧,夜里头睡得好不好?” “他怎么还问这个呢。”陈香儿撅着小嘴道。 这样子是生气还是高兴,白碧水还真分不清。就觉得着她怎么老听那温子然说什么,该不会是瞧上他了吧。 等温子然和张娘说到要告辞时,陈香儿忽然想起来什么,“啊呀,有个事儿我要和张娘说一声。” 说完就推开门着急地出去了。 “陈小姐。在下有礼。” “小姐,你这么出来了?” “我想问问,咱们几点出发回家。” 白碧水懒得再听窗户,开始盘算着怎么在这附近开办学堂呢? 首先得有一块地,要是现成带着几间房就最好,若是没有合适的房子那还得自己盖。这么算下来费用可是不老少,目前自己是没有这个经济能力的。 但好在有陈桂儿外加她那傻白甜的新郎官温来顺,他们两个一定有银子。这事儿多半的银子得指望他们出了。 这学堂得有几间屋呢,一个乡里七岁到十五岁的女孩子都能来学习的话,约莫有小一百来个人,又得给她们准备宽敞的课堂,又得有中午吃饭和做饭的地方。 这工程还真不小呢,但是白碧水不但没有觉得要打退堂鼓,反而觉得更加兴奋,恨不得立刻就操办起来。 但还有一个难题,要办学堂,白记糕点铺的事情她就顾不上了。那家里父母能答应嘛。 其实糕点铺里有白秋兰知道所有的食谱也足够,其他人给她打下手就行。 这学堂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自己还能在点心铺接着干,就希望这几个月里能多挣些钱,请个伙计,那就好了。 吃了午饭,白碧水得空又见到了陈桂儿,把心中刚才的那些盘算跟她说了。 陈桂儿听了直点头,“白姑娘想的真周到。这事儿我们两个都得细细的想好了,然后再对一对各自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 “只是,有个事儿我得提前告诉你。”白碧水有些不好意思,“我家的点心铺子开了没有多久,还没有挣上多少钱,要盖学堂我怕是出不了多少钱,但力气我是有的。建成了以后,我也能常驻着教孩子们认字儿。” 陈桂儿听说想了一想,“我倒是有嫁妆的,到时候取一点出来就够了。但是我毕竟有了婆家,牵绊就多,出力的地方就要多拜托你了。” 白碧水笑道:“那不正好吗,你多出钱,我多出力。” 陈桂儿也笑起来,“正是,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跟白姑娘真是相见恨晚,我们早些认识就好了。” “二位说什么这么高兴呢?”温子然又神不知鬼觉从哪儿冒了出来。 陈桂儿向他行礼道:“堂哥好,这些天劳烦你了。” 温子然客气道:“弟妹客气,都是自己家里人,不说这些话。你们两个倒是投缘,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陈桂儿就要开口,却被白碧水拦下,“说些女孩子家的悄悄话。” 温子然听了也没好意思接着问,又问些白碧水晚上休息的事情,全是客套话,听得她实在无聊。 第二百六十章 阳山乡里 第二百六十章 阳山乡里 还好,很快回家的时间就要到了。 张妈拉着陈桂儿的手依依不舍,“小姐啊,往后你就是人家的媳妇了,在家要好好尊敬丈夫,孝敬你公公,可不能耍小姐脾气了。有事情要多忍耐,不能凡是都依着自己性子来了。我不能陪在小姐身边,咱们府里来的那两个丫鬟会好好伺候小姐的,你放宽心啊。” 陈桂儿见张妈又哭哭啼啼起来只觉得心酸又有些好笑,只得反过来安慰她,“张妈你放心吧,我都知道的,母亲也都教导过我。三天后我就回门了,到时候你再做好吃的给我吃。” 张妈擦干了眼泪,“也是,姑爷家距离咱们陈府也不算远,小姐以后也可以常回娘家看看。” 温来顺也笑着安慰张妈,“是啊,往后我会陪同桂儿多回去拜访岳丈和岳母,还有看看张妈,您老放心地回去吧。” 陈香儿也劝了张妈几句,总算是准备出门了。 温子然引着她们几个上了门外的马车,马车出发了,张妈还从小窗里探出头看着陈桂儿,直到再也瞧不见自家小姐的身影,老人家才算安稳地坐在车上,没一会儿又打起了瞌睡。 一路上实在枯燥,白碧水只要看着外头的风景解闷。 来的路上没有机会向外看,这回程路上白碧水倒是发现这阳山乡比睦和乡看着更加富庶一些。两边种植有水稻、小麦。几乎没有荒废的耕地,就连上坡上都满是一片一片的果园。 怎么隔着不远,两处的发展却截然不同呢。 白碧水对这阳山乡的印象十分好,要是在这儿能够有一块地,可以种植些果蔬,养殖些家畜,外加种些粮食,那么不但可以供给自己家的甜品原料,还能向外输出各样食品原材料。 这倒是桩不错的生意,等有钱了还能帮着把学堂养起来,学生的一些费用就可以收的低廉,而老师的工钱则可以开得更高一些。 如此一来,学堂的人气应该会更高。 以商养学这个点子或者真可以一试。 白碧水打心眼里感恩这次来这儿送陈桂儿出嫁,让她发现了这么个好地方,又找到了陈桂儿这么一个与自己有相似主意的人。 等回家以后要做的就是将甜品铺子的生意越发做大,多赚些钱。 眼下主打的三样点心怕是不够,还要开发新的点心。另外还得跟原来一样,将点心往大型的酒肆推荐。光靠零售的话,来钱总是太慢。好比,这次一下给陈家供应那么大一张订单,就够得上一个礼拜的营业额了。 “白姑娘,你想什么呢,怎么出了神?” 白碧水抬头,温子然骑着马和她们的马车并行着,他十分仔细地看着白碧水的脸蛋,弄得她不好意思起来,赶紧缩回了车内。 “怎么,你不愿意与我说话?”温子然在外头说道,“白姑娘别误会,我是看你一个人在那儿看着寂寥无趣,跟你解解闷。” 陈香儿探出头去,“温公子,咱们还有多久到呢?” “是陈小姐?”温子然有些失望,很快又恢复了官方笑容,“还有不到半个时辰了,“若是两位姑娘觉得无趣,可以休息一会儿,或者下车来松松筋骨。” 不等陈香儿回答,白碧水赶紧说道:“不用了,就快到了,我还得赶回家去看看铺子里怎么样了呢?” 陈香儿撇了下嘴,“你们家铺子还用你看吗?” “家里没有伙计,都靠父母,外加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妹在家,我还是不放心的。” 白碧水如实相告,陈香儿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可惜不能如温子然建议的下车走走了。 温子然见自己的建议不被采纳,也觉得很没有意思。白碧水也不再探出头来,只有陈香儿偶尔露出脑袋,问他还有多久到家。 不知不觉间马车便到了陈家大门口。 徐青云带着一些女眷已经候着了,见是温子然又特意送了女眷们回来,徐青云上前谢他,又留他下来用过晚饭再走。温子然也不客气,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陈家规矩很严,若不是逢年过节,自家的男眷女眷也不会在一起吃饭。 有了外客就更是男女分桌而食。 徐青云带着白碧水和张妈还有陈香儿等在内院用饭。温子然则和陈家的老爷在外院和男眷们一道。 饭桌上,张妈如数家珍一般把新姑爷怎么个亲切和善,自家小姐新婚第二天就满脸容光焕发等,都一一告诉了徐青云。听得徐青云心花怒放,一颗心也算落了地,女儿幸福她就觉得幸福,看来这桩婚事真是结着了。 “白姑娘,等用过了晚饭,再住一宿,明日一早我派人用马车送你回去。”徐青云心情大好,不住挽留白碧水。 可是白碧水说什么也不肯留下住宿一晚了,家中的铺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臭妮和白勇在家干嘛呢,有没有听话,还是捣乱了。 徐青云见白碧水不肯留宿,也不再勉强,便打算用过晚饭亲自派人送她回家。 撤下晚饭后,大家又坐在一起吃茶聊了会儿天。 外头的男眷传话来说,姑爷的堂兄温公子问白家姑娘是不是回去,如果回到睦和镇上的话,他可以顺路送过去。 白碧水赶紧推辞,“温公子并不和我顺路啊,怎么好麻烦人家呢。” 徐青云笑着道:“人家一片好心,你就别推辞了。我会再派人一路护送的。到了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在路上是需要多一些男子护着的。” 白碧水还要推辞,但是徐青云根本不打算听了,直接说道:“让温公子受累送一趟吧。” 一面就要让白碧水回家,“时候不早,我可不敢留你,不然你母亲该着急了。” 张妈便顺势送了白碧水出去。 温子然正在前院里等着,看见白碧水出来了,他迎上前去笑道:“白姑娘别怕,晚上我护送你回去。” “我本来就没有怕。”白碧水觉得这人十分啰嗦烦人,已经对他有些不耐烦。 温子然笑笑,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下人把马牵出来,他们这就出发了。 白碧水一声不响上了马车,向张妈别过后就窝在车里不出来。 任温子然在外头说什么,她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 那温子然也感觉到了一些白碧水的冷淡,觉得有些尴尬,也只好不再说话。一路就这么沉默着将白碧水送回了白记点心铺。 到家时,白记已经关了大门。 温子然下马后径直前去敲门,开门的是白秋兰,见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公子,她以为对方走错了人家,“请问你找谁?” “娘,我回来了。”白碧水下了马车,笑着跟白秋兰问候。 “呀,小丫回来了。”白秋兰十分惊喜,还以为她要明儿才回家呢,接着又看那位年轻公子,心中似乎猜着些什么。 “这位是谁呀,小丫?” 白碧水没办法只好介绍了温子然。 白秋兰一听,眉开眼笑地就要迎温子然进门。白碧水赶紧道:“这么晚了,温公子还要赶回去的。” 温子然很不着急道:“不碍事,既然伯母有请我怎么敢违命呢?” 白秋兰谢过了陈家的马车夫,给了他一串钱做打赏,又把白其威给喊了出来,“她爹,咱们家有客啦。” 白其威从卧室里走出来,“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是谁啊?” 白碧水先进了屋笑着道:“爹,我回家了。” “小丫啊,这哪里是什么客人,你胡说什么呢。”白其威笑呵呵地迎白碧水进屋坐下。 又看见后头跟进来一个年轻后生,白秋兰笑眯眯地跟白其威使了个眼色。 白其威赶紧地让温子然坐下,“小丫她娘,快点倒茶,咱们的点心也拿上一盘来。” 这又喝茶又吃点心,得折腾到几时才走呢?白碧水拉着白秋兰道:“人家还要赶回去的,别耽误时间了。” “没事没事,我早就听说白记的点心味道绝美,今日有这个荣幸品尝怎么能嫌晚呢,就是有劳伯母,也打扰伯父休息了吧。”温子然十分礼貌客气,看得白其威两口子不住点头。 “你快坐吧,咱们是庄稼人,所以习惯早歇,叫公子看笑话了。”白其威拉着温子然坐下,又对白碧水道:“小丫你也坐吧。” 白碧水转过身去,“我要去看看臭妮。” “臭妮都睡了,她挺好的。你先过来坐下。”白其威喊道。 白碧水头也不回就往自己房间走。 其实臭妮听到外头的动静已经醒了,白碧水刚进门,屋里的蜡烛就给点亮了。 “呀,你没睡?” “我听见姐姐的声音就醒了。”臭妮披着衣服将蜡烛放在桌上,“怎么外头还有客人呐?” 白碧水不想提起那个人,只问道:“你这两天有练字吗,别我不在就偷懒啊。” 臭妮指着桌上一沓纸,骄傲道:“我可天天练,你瞧。” 白碧水刚拿起来要看,白秋兰就在外头敲门,“小丫,客人要走了,你得出来送送呀。” “他走就走呗,还要我送干嘛。”白碧水没好气道。 “啧,你这孩子怎么从陈家回来变得没有礼数了,人家送你回来的,你出去道个别是应该的呀。”白秋兰有些急了,“小丫,你可别让我跟你爹着急啊。” 白碧水无奈之下只得出去。厅上,白其威包了一包点心递给了温子然,“拿着路上吃,不值钱,自己家做的。” 温子然老不客气地收下了,见白碧水出来了,笑着道:“白姑娘家的点心果然名不虚传,我吃了还想带回去一些呢。” “你高兴就好。”白碧水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 “温公子吃的好下回再来,家里就是点心多。”白其威看上去十分高兴。 “多谢伯父。”温子然拱手道。 “温公子,要走的话得赶紧上路了。”白碧水开了大门。 “小丫是怕公子在路上受寒,半夜里露水大。”白秋兰笑着出来道。 温子然笑笑不说话,看着白碧水道:“白姑娘,在下就此别过了。后会有期。” 第二百六十一章 白记有客 第二百六十一章 白记有客 白碧水微笑着点头,“您快些走吧,夜里确实露水重。” 温子然别过了白其威夫妇,走出了白记大门,白秋兰推了白碧水一把,悄声道:“小丫,送送去。” 白碧水被她推出去半个身子,也只好站在街边上目送着温子然离去。 她才要转身进门,却瞥见对面云间酒楼那儿站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朝着自己这里看。 赵长洲? 他怎么大晚上的在这儿,怪吓人的。云间酒楼又没有盖好,他大半夜的跑来监工不成? “公子爷,这么晚你还不休息。” 既然都见了面,白碧水还是上前跟他问安。 “白姑娘不也是,这么晚了还有客,是买家?”赵长洲的语气里似乎带有责备。 “是温家的亲戚,送我回家而已。”白碧水解释道。 “难怪看着眼熟,是那日帮你解围的温家公子哥?”赵长洲站在黑暗中幽幽问道。 看不清他的表情,白碧水也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中的那份不快,但念在自己还是他的奴婢的份上回答:“公子爷眼睛真好,就是他。” “他在你家中坐那么久?和你父母很相熟吗?”赵长洲走近了问道,月色下他的脸色苍白,浓眉皱着,似乎有些伤心。 白碧水恍惚觉得是月光的原因才使他看着难过,他应该不是真有伤心事吧。但是今晚他看上去又确实不快,还有些罗里吧嗦追问个不停。跟平时有些不同。 “并不熟,只是礼貌吧。”白碧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你许久没有来赵府当差了,明日申时去工地一趟吧,带上一些糕点给工人们吃,账我会结给你。”赵长洲说完了,就要走。 “不用结账,这白记也是公子爷的生意...” 赵长洲转回来,打断她道:“这生意给了你们做,就该把账目算得明白,你只要按时把糕点送到就好。” 白碧水只好点头,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就要走,又问道:“公子爷是回哪儿?” 赵长洲回头望她,“怎么?” 白碧水咽口口水,“没怎么,这么晚了你怎么站在这儿?没出什么事儿吧?” 赵长洲见她似乎很是关心自己,轻轻一笑,“你回去歇息吧。” 白碧水呆呆站着目送赵长洲的背影消失在街上。 白秋兰久不见白碧水回来,出门却看见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窃喜不已,“小丫,温公子走远啦,你别看了。” “我又没看他。”白碧水进门来。 白秋兰别有深意笑道:“好,好,你说没看就没看。” 白碧水懒得计较,明天还要做了糕饼带去赵府的工地上,得赶紧休息,不然明天早上该起不来了。 回到家的第一天,白碧水便又和臭妮一块儿在厨房忙活。白其威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厨房的粗活累活有了赵长洲派来的两个伙计帮忙,因此他还是在柜面上迎来送往。 下午吃过饭,白碧水和白秋兰一块儿准备好了要送去赵府工地的糕点,因为路上有些远,白秋兰先去街上给她找辆马车。 才到了街面上就打远处过来两个熟悉的身影,白秋兰也顾不上叫车,赶紧返回铺子里对白其威道:“她爹,娘来了,还有她大伯母。” 白其威心中咯噔一下,她们怎么来了?但是毕竟是自己老母亲,见白秋兰一副慌张样,不屑道:“瞧你那个样子,像见了鬼。” 白秋兰浑身都紧张,白老太和李月桂可是两位难缠的主,才没有过上几天太平日子,怎么她们又来了。她不住念叨着:“她爹呀,她们来准没好事啊。” 白其威又何尝不知,可难道断了这血亲吗,他干不出这种事儿,尤其对于白老太,毕竟那是他亲老娘。“来吧,你坐这儿收账行不?我来招待她们。” 白秋兰只好坐了白其威的位子,白其威则迎了出去。 见到儿子的身影,白老太一下子就哭天抹泪的,周围路人和白记买东西的客人听了这声音,纷纷侧目,还以为这老太被什么人给欺负了呢。 见老母亲提泪横流,白其威也心痛了,上前搀着问道:“娘,您这是哭啥,家里还好吧,爹还硬朗不?” 白老太光顾着哭,一声不吭,旁边的李月桂说道:“他二叔,爹没事儿,身子骨硬朗的很,前两天还把你大哥往死里捶了一顿。” “这个老东西,那可是他亲骨肉。”白老太愤愤难平,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道:“心可是真狠呐,越老越不是个东西了。” 白其威很了解自己父亲白国成,他固然脾气倔强,手段又硬,但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是不是大哥又赌去了?” 一语道破天机,白老太也哭得不那么大声了,歇了一会儿才说道:“老大也是个糊涂东西,为了把输了的银子博回来才给人骗了的。” “娘,您可不能老是顺着大哥,这赌博就是赌博,他要是不进赌-场,谁也不能把银子从他手里给弄走。”白其威着实恼怒母亲这种一味偏袒的态度。 李月桂在一旁叹道:“谁说不是呢,他二叔啊,这回我可是恨死那个杀千刀的了,你说说他要是不自己手痒怎么能被人家出老千给骗了呢。还是他自己造的孽。” 说着话就到了铺子门口,白老太和李月桂上下打量着这间点心铺子,又看见招牌上有白记两个字,简直两眼放光,白老太颤巍巍问道:“儿啊,这是咱们白家自己的店吗?” 白其威立刻解释明白,“这是东家的店,他也是宽厚才让店铺叫白记。我们一家子也是给人家掌事而已。” 李月桂瘪起嘴,“哼,二叔说话也不实诚。这店的东家呢?柜面上不是你媳妇嘛。”说着话就亲热-地叫着白秋兰,“弟妹啊,咱们两个多久没见啦。” 白秋兰起身叫了声嫂子,又对着后头的白老太叫了声娘。 白其威把两个人引到后头的厅上坐下,白秋兰照旧在前头接待客人,心却跟着到了厅上,寻思着这婆媳俩又来祸害啥了。 果然,白老太一坐下就开门见山,“老-二啊,你得帮帮你哥。你不帮她 ,他可是没有活路了。” 这回轮到李月桂哭天抹泪了,一边抽抽一边道:“这个挨千刀的,这个王八蛋,他干脆死外头我也不操这份心,偏偏他又认得这个门,不要脸地爬回来了。” “你也别哭了,哭哭啼啼说这些干什么,当着老-二的面呢。”白老太呵斥道,李月桂赶紧收了声,“娘,你看我这命苦哇。” 老-二啊,你瞧瞧你大嫂真是不容易,你大哥被你爹捶的躺床上好几天了,就喝了几口米汤,这家也不成个家了。”白老太拉着白其威的手,瞪着他道:“你要不帮你大哥,我老太太也一头碰死拉倒。”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冤家上门 第二百六十二章 冤家上门 “娘,你说的啥话嘛,别动不动就死呀活的。”白其威心疼老母亲,可是想起大哥那个好赌成性的样子又觉得他全是自作自受,根本是烂泥扶上墙的货色。 “那你就帮帮你大哥这一次,最后一次!”白老太拍着大腿道:“再出事儿,我也不管了,更不能来求你。” 白其威满面愁容,“娘啊,不瞒你说,我这儿也没有挣几个钱,这店前阵子关了门,才开张没几日,有进项也没攒下呢,全用来进货了。” “只要你答应帮你大哥就成,又不是让你现在就拿出银子来。”白老太见白其威的嘴巴松了,赶紧加把火,“你哥也不能白使你的银子,让他来你这儿上工,给你干活!我看就这么着了。” “我也瞧着行。”李月桂也不愁了,两个眼睛眨巴着精神不少。 “我看不行!” 白碧水在厨房门口听了半天了,这一老一小两个婆娘来无非就是见不得他们家过得好,想来分一杯羹,果然让她给猜着了,三句话不到又是给白其伟还债,又是要让他来这儿开工,这不是摆明了讹人嘛。 眼见着白其威那愚孝的老-毛病又要犯了,白碧水赶紧站出来替他回绝了。 “哟,她家小丫在家呢。”李月桂本以为她不在,没想到关键时刻她还是蹦了出来,还是那副劲劲儿的劲头,小丫头片子几日不见,倒是高了也白了,出落的是个姑娘样了。李月桂心里更不是滋味,怎么老-二家哪哪儿都比自己好呢。 想起家里的铁蛋,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成天就知道混着玩儿,更是眼红白其威一家了。 白老太摆出长辈的架子,训斥白碧水道:“大人讲话你跑出来吆五喝六的,老-二你管管她!” 白其威为难地看了眼白碧水,“小丫啊,家里大人的事你就别管了,你不懂。” 白碧水大跨步径直走到了白其威身边,重重喊道:“爹啊,你还那么糊涂!大伯都四十多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回回在外头惹了事情就要别人替他擦屁股。要总是这样他怎么长记性?要我说就该给他个教训才好!” “放屁!你懂个啥,你个女娃子别在这儿碍眼,回你的厨房去。”白老太也不知道哪来的中气,这嗓门把前头的客人都惊着了。 李月桂得意的伸着脖子,“他家小丫,样子是出落得像个大人了。这性子可一点没改,还是这么刁蛮。” “大伯母倒是样子也不变,性子更是没变。还是老想着来占我家的便宜,不知道要脸两个字怎么写。”白碧水毫不客气对着李月桂道。 “我说老-二啊,你也不管管你这闺女啊,惯得没边儿了都。我好歹是她长辈,她跟我这么说话是凭着哪条道理,哪个王法?说破天去,她也得给我认错。”李月桂只管挑着白其威欺负。 白其威已然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哎哟,小丫你就别来添乱了,回你屋去。” 白碧水咬着牙道:“行,我回屋去。爹,你就把账上的钱取出来给他们呗,让大伯白白又有了银子还债,然后再去赌博,再来跟你要钱还债。咱们这铺子够他赌几回我也不知道,爹你干脆试试得了。” 白其威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就是张不开嘴回绝自己的亲老娘而已,他纠结地胡乱撸着头发,痛苦说道:“娘,这债我没法替大哥还,不是我不愿意,只是确实没钱。小丫说的是,是该让大哥长记性了,不然十个铺子也不够他烂赌的。” 李月桂看着白碧水那副得逞的小模样,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巴,白老太见大儿媳面色不对,像是要撕破脸的样子,赶紧一把按着她肩膀,“老大家的,你不能跟孩子一般见识。” 李月桂见老太太发话了,才算又忍了下去。 白老太的态度又变了,十分恳切地对白其威道:“老-二啊,娘不是不知道疼你,可不是你大哥不争气,你过得比他强嘛。换了你出去遇了事儿,我也让老大和老三帮你。” 白其威被这三言两语哄得心里头又是软乎乎的。 “可惜,我爹争气,永远用不着您老这么帮他。”白碧水知道这是戳中了白其威软肋了,赶紧驳白老太。 白老太猛拍桌子道:“老-二,你怎么教闺女的,我老太太跟你说话,她硬要插嘴。你小时候要敢这么顶嘴,你爹早就把你打得鼻青脸肿了。你们家闺女你教训不教训?你不教训我替你教训。” 这是教唆白其威要揍自己啊,这白老太从小就不待见身为赔钱货的白碧水,打起来根本就不带心疼的。但白其威怎么忍心下手呢,央求道:“她还小,娘您甭跟她置气。大哥来上工的事儿我们好好商议嘛。” “商议啥,难道你大哥来你这儿给你干活你还要挑三拣四的?”白老太眯着三角眼望了眼院子里的两个伙计,“你用着外人,给外人发工钱,不如用你大哥,都是自家人用着到底贴心,这钱也是给自己人挣了好。你大哥不会忘记你的好。” 李月桂也跟着劝说道:“就是,那挨刀的要是敢偷懒你就告诉爹和娘,爹发起火来你是知道的,保管让你哥服服贴贴的,自家人总是好说话。这些伙计你训得还是骂得?人家转脸就把你祖宗十八代给拉出来撒气!” 白其威搓着手,又抓耳挠腮的,白碧水看着他那个样子就来气,“爹,你干嘛不告诉她们呢,这两个伙计是不收工钱的。” “老大也不拿工钱!”老太太扯开嗓门道:“大哥给弟弟白干活也没啥,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别让你哥饿死就成。” 听了这话李月桂可不干了,“娘,不拿工钱叫咱们一家子吃西北风呐。” 白老太使劲挤着眼睛给大儿媳使眼色,又掐了她胳膊一把,低声吼道:“你闭嘴,没见识的玩意儿。” 白其威可不敢这么白使唤自己亲哥,“娘,那不行,工钱得给。” 白老太就等着这句话,立刻接道:“那你看着给。” 三两下,白其威就给绕进去了,他怎么觉得自己已经答应了让大哥来上工呢,可是又明明没这么说过啊。 白碧水实在看不过眼了,也不管那白老太还怎么发飙了,反正不能让白其威被老太太攥在手心里了。 “爹也没有答应大伯来上工。什么就工钱不工钱的了,倒贴钱给咱们也不能让他来。”白碧水的语气不容置疑,比白其威强硬多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敲诈勒索 第二百六十三章 敲诈勒索 白老太站起来就要抽她嘴巴,好在她年纪大,动作慢,白碧水反应又快,一歪脑袋就给躲开了,白老太没打到她,一下子失了重心,连着斜着倒了几步,多亏了李月桂扶着才算站稳了。 白老太缓过劲儿就哭嚎起来,“天打雷劈啦,孙女打奶奶啦!老-二你今天不教训这个臭丫头,你就是要逼死我啊!” 李月桂紧跟形势,也哭闹起来,“咱们娘俩舔着脸来这儿求你,他二叔你不给痛快话就算了。你家小丫怎么动手打老太太呢?她可是你亲妈,这是要折寿的。” 白碧水真苦笑不得,“谁打她了,是她要打我,自己没站稳当而已。大家伙都看见了吧?”她问院子里两个伙计道。 那两个伙计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讲道理和偏心眼的亲娘,一边干活一边也竖起耳朵听着,时不时还交头接耳讨论两句。听见白碧水这么问了都不住点头,道:“看见了,白姑娘没有打人呐。” 前面柜面上的白秋兰是越听越坐不住,可是手上又做着买卖走不开,急得她直回头看怎么了,弄得给顾客的找钱也错了。 还有不少人把脑袋往里钻,要看他们家的好戏。 眼看着这生意也做不下去,干脆休息半日算了,白秋兰结了手上的几个顾客,便向外头排队的人鞠躬抱歉道:“各位街坊,大家见谅,家里头有了急事儿,你们吃了饭再来吧。” 说完就赶到后头厅上。 此时白老太坐在椅子上还在嚎啕大哭,李月桂则煽风点火要让白其威教训白碧水,不然就骂他忤逆不肖,这真是捏住了白其威的七寸了。 刚才白碧水语气也确实不逊,白其威没了主意,想教训小丫,可那是自己家姑娘下不了手,不教训吧,又觉得委屈了老娘。 李月桂算看出来了,白其威是不会动手的,趁着没人注意,她抬起手就要去打白碧水,没等大家伙反应过来,一个小不点身影窜出来,一头顶在了李月桂腰上,这一下是真的用劲儿,李月桂一屁股栽在地上,疼得她吱哇叫着:“哪个缺德的敢撞老娘。” 白勇怒目圆睁,双手叉腰护在白碧水跟前,“你这个坏女人,想打我姐姐试试?” 白老太睁开眼睛,也不哭了,“啥?老-二你哪来的儿子?老-二媳妇?你啥时候生出这么大一小子来?” 白秋兰结结巴巴道:“这孩子,是小丫在外头认的干亲。” “我呸!不怕丢人,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野崽子你给放家里头,让他来欺负你正经伯母,老-二啊,我看你是鬼迷了心了!”白老太啐道:“给这孩子放出去,看看这股子狠劲儿,不定是哪个土匪强盗的野种,咱们庄稼人里可生不出这么一脸横肉的货色来。” 李月桂虽然屁股疼得厉害,可也听见白其威平白无故多出了一个儿子,这哪成啊。平时私底下,她和白老太没有少算计白其威这个小点心铺子,最关键是白其威没有儿子,小丫要嫁人,这家业不能跟小丫一块儿送到外姓人手上。早晚得是李月桂儿子铁蛋的。 这忽然冒出来个凶神恶煞的小东西,可是打碎了她们那个如意算盘了,李月桂恨不得一脚就把白勇踹出十万八千里去。 眼下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她只能赖在地上撒泼打滚,喊着:“完了完了,骨头断了,我可是完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白其威一个大男人也不敢去拉李月桂,只好让白秋兰去给她搀扶起来,可是白秋兰才碰到李月桂,她就乱叫着疼死人了。 吓得白秋兰也不敢碰她,只能干着急。 院里两个伙计看不过去了,放下手上的活主动要求道:“咱们把这位大姐扶起来吧。” 李月桂一看是两个结实小伙,大喊道:“我一清清白白的人让两个大男人给架起来,不是坏我名声嘛。” 白老太也起哄起来,“你们两个不许动我儿媳妇一根手指头。” 两个伙计本是好意,却碰了这么一鼻子灰,真是又没有意思又恼火,直接转身就走了。 “娘,您别让大嫂躺在地上啊,给她扶起来吧,地上凉呢。”白秋兰哭丧着脸,觉得是白勇惹出祸来,自觉是理亏的。 可是白碧水却不信这套,这李月桂要是真摔出了个好歹来,她不该是嚷着叫大夫吗,怎么躺在地上还能大声说话,可不像是真的断了骨头,多半又是讹人。 果真,白老太开口了,“眼下老大家的在你们家伤着了,你们可不能就这么不管啊。老-二你把你大哥叫来就让他干又怎么了,你们家都把人家媳妇给打躺地上了。不该给个交待吗?” “娘,这是怎么话说的呢?这眼下是该给大嫂送大夫那里去才是要紧的。”白其威心里觉得委屈又害怕,要是大嫂真在自己家摔出个好歹来,这责任还真是担不住。 “你把事情给交待清楚了再送你大嫂去看大夫也不迟。”白老太是铁了心要让白其威现在就给出说法。 白碧水在一旁道:“我这就去找大夫来就是了,大伯母要躺着等就躺着吧。” “对对,小丫快去。”白秋兰急昏了头,这才想起来还能去把大夫请过来。 白老太一把拉住白碧水,“你个小丫头片子又来搅混水,你那野兄弟把人撞了,你还想跑?” 白碧水笑道:“我说奶奶,我这是去找大夫啊,你难道忍心看你儿媳妇就这么躺在地上疼得难受吗?” 白老太算是看明白了,这白其威是唯唯诺诺下不了决心的人,白秋兰也是个没主意的。这个家明着是这两口子当,实际上这小蹄子成了家里主心骨了。一咬牙,定了主意,发狠道:“老-二,你给你大嫂拿出二十两银子看病钱,这事儿就算结了。” “娘,我们哪有二十两银子,柜面上统共也就...” 白碧水赶紧打断他道:“一分钱没有,要给也是给大夫治病用。你们等着,我去找大夫来。” 白老太一把拉住白碧水的胳膊,跺脚喊道:“老-二,就十两银子,怎么着你也得有十两银子吧。” 到了这会儿再蠢也明白过来了,白老太就是要钱,李月桂根本没有摔伤。 白其威失望地看着自己的老娘带着大哥的媳妇来诓自己的辛苦钱,真是五味杂陈,一时开不出口说话。 白碧水干脆道:“一两也没有,凭什么你们来拿走我们的银子。我们也是辛苦挣出来的,起早贪黑的干活容易吗,你们来闹一闹就能有十两银子?”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指天发誓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指天发誓 白秋兰已经看出白其威十分难堪了,女儿当着自己的面和亲娘闹成这样,又有外头许多人看着,她赶紧上前拉开白碧水,“小丫,听娘的话,这事儿你不能管。” 白碧水不能理解,“娘,你们也太糊涂了,她们就是看你们这么好性子才上门来要钱,这一旦开了口子,就会有第二次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们得听我的。” 白其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叹一声,扭头就走。白老太根本追不上他。 儿子已经躲进了房间不出来了,现在就剩下儿媳妇和孙女,白老太就盯上了白秋兰,“老-二媳妇,我可真没有求过你啥事儿啊。” 白碧水可忘不掉自己因为喝一碗米粥被这老太太是怎么骂的,更是忘不掉她面对差点死了的孙女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的。 白秋兰也没忘这婆婆是怎么个偏心眼,本来差点心软了,好在白碧水性子烈,就是不同意,她干脆把事情交给了白碧水处理,“小丫啊,娘也管不了许多了。” 说完就转身回屋了,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下白老太彻底慌了神,两个好说话的都不管了,就留下这个厉害的小孙女,把心一横,今天就臊也要臊死她。 她老人家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叫起来,就希望能招来更多的人。 外头看热闹的人早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有好心的就劝道:“别闹了,再闹就把情份都给闹没了。” 有不怀好意的还撺掇着白老太继续撒泼。 白碧水又不能真的叫伙计给她们两个扔大街上去,便悄悄让白勇去取一个五两的银子来。 白勇一会儿就跑回来,将那一锭银子交在白碧水手上,白老太和李月桂看见那五两白花花的银子眼都直了,也不言语了,以为白碧水终于是妥协了,要给钱了。 白碧水举着银子道:“统共就五两银子,也没有了。” 白老太见了银子啥都忘了,直点头道:“成,五两也成。” 白碧水又对李月桂道:“这银子是给大伯母看大夫的钱,不是别的钱。所以我有句话得说明白了。” 李月桂恨不得立刻把银子抓到手心里,“你说吧,啥话?” 白碧水笑着掂着银子,“要是大伯母其实没有骨折,是骗我家的钱的话,那我就得说难听话了。拿了这钱就得倒霉,这一年都不得太平。地里种啥啥不收,出门干啥啥不顺。你们能跟着说一遍吗?” 听了这话白老太心里直发虚,对于这没有文化的老太太来说这些东西可是当真的,要是别人对着自己家门口吐口口水,她都觉得能坏了自己家的运气。 何况现在要发这么大一个誓言,那还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可是李月桂没那么多讲究,银子到手才是真的,别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算个啥,她立即答应,生怕白碧水反悔了。 可是白老太却不干了,怒道:“老大家的,你给我闭嘴。” 李月桂已经眼看着肥肉要嘴边了怎么能罢休呢,忙不迭就要念起来:“这钱我要是没摔坏了就拿,那我就...” 白老太一把捂上她的嘴,撑着李月桂的身体站了起来,叫道:“老大家的,跟我走,咱们回去再说。” 李月桂见老太太这是要打退堂鼓,说什么也不肯起来,又哎哟哎哟喊着疼得不行。 白碧水手上一滑,没有把银子拿稳,一下子出溜出去老远一段。 没等白碧水去捡回来,李月桂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奔着银子追过去,可还是没赶上白勇的速度。 他牢牢将银子护在胸前又还给了白碧水。 银子是没有捡到,可是她李月桂的身手大家全看见了,这哪是骨折的样子。 白碧水终于引得她露了马脚,笑着道:“大伯母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呢,都不用请大夫。” 李月桂意识到上了白碧水的当,又被周围人一阵哄笑,羞得她脸红到脖子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白老太气得直骂她:“眼皮子浅的东西,为了点银子就装死,丢死人了。你自己跟老-二去交待吧。”说完她就溜之大吉。 只把李月桂留在原地被人嘲笑。 李月桂恼羞成怒,跑到柜上扒拉着放点心的那个橱柜就要推到,还好院子里两个伙计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橱柜给扶好了。 旁边围观的人都纷纷骂她,李月桂知道自己今天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了,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临走还不忘放下狠话:“你个小蹄子以后别栽我手里。” 在众人起哄嘲弄声中,李月桂灰溜溜跑了。 等外头渐渐安静了,白其威和白秋兰才从屋里出来。 “爹,娘,你看看她们分明就是算计好了就是冲咱家的银子来的。不能对她们客气。”白碧水赶走了这两个人,心里十分得意,想着爹娘也该是高兴的。 但白其威心中总归不太舒服,毕竟那是自己亲娘,再撒泼不讲理也是血浓于水。 他一声不吭地坐回了柜上,看热闹的人问道:“他大哥,今儿还做生意不?” 白碧水笑着向客人们道:“做啊,当然做了。” 白其威把脸一沉,站起身甩手道:“我不舒服,回屋歇会儿。” 白秋兰见情况不太对劲儿,接手道:“做,做,大家还是按先来后到买。” 白碧水看得出来白其威还在生闷气,可她以为白其威是在生白老太和李月桂的气。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想着让他去屋里睡一觉也就好了。 她眼下得把跟赵长洲说好的糕点送去,被白老太她们一闹就是一个时辰,早就误了点。 白碧水叫来臭妮和白勇跟她一块儿将已经做好的糕点包好,搬到前厅。她自己则跑去街上喊个马车。 刚叫来了一辆马车,却见赵长洲和遥知骑着马也在后头出现了。 “公子爷,真的对不住,我这就要给你送过去呢。”白碧水见赵长洲那脸色不太好看,知道他等急了,赶紧的道歉。手上还不停地搬货上马车。 赵长洲不理她的话,回头命遥知道:“还愣着干什么?下马帮忙搬。” 遥知立刻下了马,帮着白碧水一起很快就将糕点全送上了车。 “遥知,你给车夫带路,把糕点送到工地,安排着分发下去。”赵长洲又冷冷地命道。 遥知又赶紧地照吩咐领着那车夫去了。 白碧水见赵长洲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气得不轻,这回也是自己不对,只能跟他好好解释了,“公子爷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延误了送货,刚才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前脚才离开,你后脚就来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余气未消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余气未消 赵长洲脸色看她神情,不像骗人,心里那些怒气顿时消了些,但又不能完全确信,便缓缓道:“店里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翻身下马,将马留在外头,自己则进了店。 白秋兰见东家亲自来了,也赶紧赔罪道:“公子,咱们娘俩是备好了货打算早早出门的,也是巧了,刚才我婆家来了人,给闹了一通,耽误您正事儿了,我给您赔不是了。” 赵长洲知道白秋兰是个农妇,最是老实巴交不会撒谎的人,看来刚才白碧水说的也是真的了。心中的怒气顿时散去,露出了一丝微笑,“罢了。我也不急等那些东西吃,就是过来瞧瞧是不是出事了。” 白碧水赶紧请他坐下,给他上了茶。 白其威在里面也听见赵长洲的声音,东家来了那就得把生气的事情放一边,他还是笑呵呵地出来给赵长洲问了好。 赵长洲问他刚才出了什么事情了,怎么脸色不太好。 白其威这才知道自己这脸上还带着不快的神情,便慢慢地将刚才的事情跟赵长洲回明白了。 听了半晌,到最后赵长洲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皱着眉头向白碧水道:“你果真那么坏?” 白碧水不服道:“我哪里坏了,公子爷不说她们坏吗?” “小丫,别这么说你奶奶,那再不好,没有她也就没有你。”白其威听不得白碧水就这么直白的说自己亲娘是个坏人。 赵长洲何等聪明,心中明白了几分,也知道了白其威为何满脸气得发青了。“好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今晚我想留在你们这儿吃顿晚饭,如何?” “啊?”白其威没有想到赵长洲一下说到了吃饭的事儿上,半天才转过弯来,忙道:“使不得,公子爷可吃不惯我们乡下人家这些粗茶淡饭的。” 赵长洲笑道:“这你可错了,住在那客店里,天天吃他们做的菜也不舒服。就想着吃一口粗茶淡饭解解腻。” “这...”白其威可不敢怠慢,他说是要吃粗茶淡饭,但有钱人的粗茶淡饭可不是自家吃的那种,立刻指挥白碧水道:“既然如此,小丫你现在就去集市上买些肉和鱼回来。” 白碧水说着就要去,被赵长洲拦住了,“我说的是粗茶淡饭,怎么没听明白?你们有什么?”说着他站起来往厨房里走。 走到院子里就看见有些新鲜的食材,水桶里养的小鱼,竹篮里的绿植物。他都没有见过,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芝麻鱼,小是小了点,吃口却鲜的。旁边的嫩叶子叫做香椿,清香入脾的。” 赵长洲满意地点头,“这就很好了,不必买什么鱼和肉。”又忽然望见旁边放着些嫩叶子,指着问道:“这也是香椿?” “公子不知道吗,这是枸杞头,很好吃的,还可明目呢。”白碧水捧起一些就递过去他鼻子底下。 赵长洲只觉得有一股清香扑鼻,觉得神清气爽,“这东西怎么做法?” “您别问,待会儿保管喜欢就是。”白碧水又卖起了关子。 白其威在一边轻拉她的衣袖,“小丫,不能这么和公子说话,没有规矩。” 赵长洲笑道:“她从来没有规矩,我要是和她计较这些,早把她卖了八百回了。” “是,公子爷心地宽,不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训她。”白其威还是一板一眼,生怕把自己东家得罪了。 赵长洲见二人跟着自己,便打发道:“你们不用跟着我,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 白碧水正好惦记着厨房里的活呢,得了命就嗖一声钻进了厨房忙去了。 但是白其威却老实道:“怎么能留公子一个人呢,多不像样。” 赵长洲觉得他怪烦的,也不好跟他多说什么,只好称自己要去集市逛逛,等下再回来。 等赵长洲回来时,刚好是白家的饭点,他在云间酒楼督工时看见过他们家是几时开饭的,算好了时间才回来的。 “公子爷来得可真是时候。”白碧水一边笑一边将最尊贵的正位给他用抹布擦了一遍。 “不用这么讲究。”赵长洲将一坛酒放在桌上,“这是二十年的女儿红,今晚上用这酒助兴。” 白其威诚惶诚恐看着桌上可怜巴巴几个小菜,“那我再去买些熟食回来吧。这点菜可不够下酒的。” “不用,你坐下。”赵长洲笑道:“要吃什么菜我刚才不会自己买?需要你再跑一趟?” 白碧水也劝道:“爹,公子爷不是个娇惯的人,他可是随性着呢。”说着将一副崭新的碗筷摆在了他面前。 赵长洲坐下,扫了一眼前头的菜,还真是不太认得,“这是刚才我在院中看见的那些菜做的?” 白秋兰笑着道:“让公子爷见笑了,都是不值钱的小菜。” “这个是油炸芝麻鱼,这个是香椿炒鸡蛋,为了公子爷今天放了五个鸡蛋,换做平时我爹娘可该骂我拆人家了。”白碧水笑着介绍道。 “哪有这么好拆的人家,才几个鸡蛋,以后想吃了来跟我要。”赵长洲笑道。 白碧水冲白其威得意的一笑,“”爹可听见了,以后不能再不让我们吃鸡蛋了。” “这孩子,我几时不让你们吃鸡蛋了,不过是省着吃而已。”白其威当着赵长洲的面怎么都觉着不自在,坐在凳子上像被针刺了屁股,不时起身回话。 “白家婶子,你也坐下吧。”赵长洲对白秋兰道。 白秋兰唬得把嘴巴撅起来,“那可不成,我们不敢跟主子一道坐呢。” 赵长洲皱眉道:“这是我吩咐的,有什么不敢。对了,怎么还差了两个孩子?” 白其威回话道:“这俩孩子都不懂什么规矩,上不了台面,叫他们在厨房里吃就是了。” 赵长洲不以为然,“孩子需要上什么台面,就是天真懵懂才是好的。这儿能坐八个人,去把他们两个也请过来。” 白其威真心是怕这俩孩子说错话,怪丢人的,可是奈何主子爷发话了,他也只得去厨房里喊他们两个,还特别教导他们去了饭桌上别随便讲话,跟公子爷回话得礼貌着点。 白碧水见两个孩子跟在白其威后面,走路姿势都略显僵硬,一猜就知道这是被教育过了,浑身都透露着不自在,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们俩今天怎么了,腿脚都不好使唤拉?” 白勇想起刚才白其威的话,不敢多说,只是眨着大眼睛嗯了一声。 臭妮也是手脚都不知该放哪儿了。 赵长洲发话道:“你们怎么都不坐下?这是不乐意跟我一桌吃饭?” 第二百六十六章 贵客驾临 第二百六十六章 贵客驾临 白碧水先坐了下来,又拽着白其威的衣角,“爹,坐吧。” 白其威两口子这才别别扭扭坐了下来,但是也只敢坐半个屁股。 “尝尝这酒。”赵长洲才拿起坛子,白其威就起身夺过来。 “哪能让公子爷自己开呢,那个小丫她娘,去拿酒杯来。” 白秋兰赶紧去厨房拿了几个酒杯来。 白其威小心地倒满了一杯放在赵长洲面前。 “你也喝,还有白碧水,你也陪着喝一点。”赵长洲先举杯饮了一口。 白碧水拿起酒杯直接伸到了白其威面前,“爹,给我也来一杯。” 白其威还没有见过白碧水喝酒呢,要平日他一定不依的,女孩子家喝酒也太不成体统了。可赵长洲发的话他只要遵从,象征性地给白碧水杯子里倒了浅浅一点。 白碧水笑道:“这哪是喝酒,爹你别那么小气,这是公子爷出钱买的,你别替他省。” “这孩子,说话没大没小,怎么和公子爷说话的?”白其威一瞪眼睛,还有点吓人。 赵长洲喝了两口,笑道:“没关系。今日就当我是个普通客人。”说着他自己夹了一条油炸芝麻鱼吃,咔嚓酥脆,但吃到里头又是软嫩的鱼肉,“白姑娘手艺越发好了。” 白碧水笑道:“是吗。”也夹起一条小鱼大口嚼起来,“还行,就是一般的水平。” “这孩子真是的。”白秋兰嘴上责备着女儿,心里却挺高兴,面对公子爷,自己男人都矮了三分,可是闺女却如此自然大方,这小丫可是比她爹出息多了。“还不给公子爷倒酒?眼里没活哪能成啊。” 白秋兰自己不方便去倒酒,便催着白碧水。 “不用。”赵长洲挡住酒杯,“我已经说了,今日我就是普通客人。还是给你爹娘满上吧。” “我们可不敢当着主子面喝酒,这可不成。”白其威一脸惶恐。 赵长洲不容分说,拿过一个杯子,亲自满上一杯递给了白其威。 白其威立即伸出双手去接,慢慢凑到嘴边,生怕洒了一滴,那就是不敬。 白秋兰见赵长洲还要给自己倒,赶紧拿起酒杯伸过去,接满了一杯。 “咱们干一杯。你们这么久经营这小铺子,辛苦了。算我敬你们。”赵长洲说话就一仰脖子,来了个一滴不剩。 白碧水也跟着来个痛快的,喝完还亮了杯底。 白其威夫妻两个也没得办法,硬着头皮干了这一杯。 “好,这才有趣!”赵长洲一拍桌子,对白碧水道:“接着满上。” 白其威又张着嘴要说什么,被赵长洲一个眼神斜睨,生生把话咽进肚子了。 “公子爷,别光顾喝酒,对身体不好,这菜你尝尝。”白碧水见大家已经连着干了两杯,担心这样下去不用多久,就都醉了。要是赵长洲喝醉了可怎么办,这儿也没有他睡觉的地方。 赵长洲尝了一口白碧水给他布的菜,清甜可口,但是回味却是微微有些苦,“这是什么东西?” 白碧水笑道:“这是刚才看的枸杞嫩头,吃口有甘有苦,不是一味的甜。对身体很好,清热解毒呢。” 赵长洲点头赞道:“这菜有意思。今天我还真没有来错,尝到了新鲜玩意儿。那这个呢,就是香椿?” “正是,这是香椿头炒鸡蛋,公子也吃一些。” 赵长洲吃了满满一口,鸡蛋炒得十分柔嫩,香椿的香气混着鸡蛋柔嫩,叫人胃口大开,恨不得很想在此时来一碗米饭。 吃了两口菜,赵长洲又开始喝酒,不单他自己要喝,还得让白家三口一块儿陪他干杯。 白秋兰酒量最差,三四杯下肚就上了脸,满脸涨红。 “公子爷,我娘她不胜酒力,别让她喝了。”白碧水有些担心道。 白秋兰却笑呵呵道:“你娘我没那么娇气,可别扫了公子爷的兴。” 赵长洲见她说话都大了舌头,便也劝道:“喝酒不宜过头,助兴即刻。你把酒杯放下吧。” 白其威赶紧夺过老婆手里的杯子,他早就担心她喝多了胡乱说话,推她道:“去洗把脸再来。” 臭妮十分懂事,站起来扶着白秋兰。 白秋兰撇开臭妮道:“不用不用,我又没喝醉。”她站起来,只觉得头微微发晕,但是走步还算稳当,只是步子慢了不少。 等白秋兰打了水洗了脸回来,赵长洲那坛酒已经喝得快见了底。 白其威很久没有这么喝过了,渐渐的酒劲儿上来,也就没有那么拘谨了,话也多了。“老婆子,小丫她娘,赶紧坐下。” 白秋兰笑着坐下来,“她爹啊,你这是上头了啊。” 白其威也感觉到自己的有了几分醉意,但是还算能够控制,向赵长洲道:“公子爷见笑了。” 赵长洲微微笑道:“没什么可笑。”他转头向白碧水道:“收了你爹娘的酒杯吧,喝醉了就没意思了。” 白碧水赶紧的就把二人的杯子给归置了,又问道:“我给你们盛饭好不?” 臭妮又起身道:“我给干爹干娘盛饭去。” 饭桌上气氛没有刚才那么拘谨,白勇头一回看见干爹和干娘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傻呵呵地这么乐,他也觉得有意思,偷偷把脸藏在饭碗后头笑。 臭妮过来拍他肩膀道:“公子爷在呢,你怎么缩着脑袋笑什么呢。” 白勇老实交代是在笑干爹和干娘,两口子听了又气又笑。 大家伙说话都松快了不少,臭妮便忍不住问道:“碧水姐姐,刚才那两个女人是谁,怎么那么厉害呀。”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白碧水知道白其威两口子应该不想让赵长洲听这些糟心事儿,便岔开话题笑着对臭妮道:“没有谁,就是两个没念过书的乡下女人而已。” “那她们怎么跑来我们铺子里闹,而且你还叫他们奶奶什么的。”臭妮可是猜出来她们之间有亲戚关系了。 白其威咳嗽一声,对臭妮道:“孩子,快吃饭,快。” 白碧水也笑道:“你别管她们是谁,只要知道这个世界没文化真可怕。” “啥?”臭妮没有听明白。 “我的意思是说啊,就算是乡下人也得识几个字,念点书。好歹能够知道些是非道理。臭妮以后可要多念些书。” 白碧水话音才落,白其威便笑话道:“说的好像你念了多少书一样,乡下丫头多念书干啥,能识字就不错了,臭妮你可别听你碧水姐姐的,瞎糟蹋时间。” 白碧水定顶不爱听这些话,她故意加大嗓门对臭妮道:“你听姐姐的没错。” 臭妮点点头,反正她是尝到了读书认字的甜头。不认字的时候没啥感觉,可是认识了字,这世界都敞亮多了,走到哪儿说话都响亮。 第二百六十七章 意外之喜 第二百六十七章 意外之喜 白其威的脸色不大好看,当着赵长洲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白秋兰瞧出他心里不快来,笑着跟白碧水道“傻孩子,等你成亲了,有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你就懂了,女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家男人和孩子的。” 白碧水捂住臭妮的耳朵,“你可别听这些。” 白其威正色道:“干啥不让她听,臭妮再过两三年也该寻个好人家。你也是,这么大个丫头留在家里可叫人笑话。” “谁爱笑话就让他笑话呗,咱们过日子又不是为了人家,只要自己过得高兴就成。”白碧水可不会跟这些封建思想妥协。 白其威是真没有想到自己的小丫几时变得这么邪性了,说的话简直大逆不道,跟白秋兰对视了一下。白秋兰也很是担心,这孩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些啥奇怪的玩意。 赵长洲听了他们这半天,问道:“给她寻了人家了吗?” 白其威赶紧道:“那可不敢。毕竟她还有卖身契在主子那儿,寻人家还是得经过您同意的。” 赵长洲想起那晚上在白记门口看见的温家公子,觉得白其威这话说的不真,只是也不拆穿他,继续道:“那倒不必,要是有好的人家你们做主就是了,毕竟你们是她的爹娘。我呢,自然会放人,到时还给预备一笔嫁妆。” 赵长洲笑着看向白碧水道:“所以有了心上人只管告诉我,我不会挡了你奔前程。” 白其威先乐呵了起来,“没想到公子爷对咱家小丫这么好,考虑得那么周到。嫁妆可不敢劳烦公子爷,她一个毛丫头可配不起您这么待她。” 白秋兰也跟着道“是啊,是啊,咱们哪敢要嫁妆。” 白碧水一脸不高兴,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干了,“我不想嫁人。” “这孩子还不懂事呢,你不嫁人你想干啥。”白秋兰笑道。 白碧水想索性趁着赵长洲也在,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算了,毕竟当着赵长洲的面,白其威应该要克制。 “我想着办个学堂,专门教女孩子学些养家的手艺,还有能让她们识文断字。” 话音一落,白其威脸色果真是雪上加霜,虎着脸道:“小丫,爹不是不讲理的人,可你也不能胡闹哇。好好的女娃不想着嫁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啥,这是人家县太爷的事儿。你这么个小人别瞎胡闹。” 白碧水也认真道:“爹,反正我不能那么快就嫁人。这点心铺子才起步,我想着要把生意做大,有了闲钱再做大生意,我还有好多事儿想干呐。” “这,这嫁了人也能干啊。”白秋兰劝说道。 白碧水摇摇头,“嫁了人可就难了,男人不都是跟爹一样想的吗,哪能容我这么“胡闹”?” “你知道就好,小丫,咱们过太平日子,小日子过得滋润就成了,知道吗?”白其威又和颜悦色起来,不能光来硬的,就怕把她决心给激出来。 白碧水不说话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别当着赵长洲的面吵起来可就丢人了。 赵长洲见大家都不说话了,问白碧水道:“你刚才说的话都当真?” 白碧水低头吃菜道:“我爹娘恐怕不再愿意听这些话了。” 赵长洲微微一笑,也不再讲话。 等吃过了饭,赵长洲让白碧水出来送他一程。 赵长洲牵着马一路和白碧水走着,忽然又问道:“刚才饭桌上的那些话,你当真?” 白碧水十分认真回答:“自然当真,我都和爹娘有些不愉快了。公子是不是也觉得我胡闹?” 赵长洲并不回答,又问道:“若是你去开办学堂了,这甜品铺子怎么办?我交给你经营,你跑去做别的事情?” 白碧水还真是没有想过赵长洲,他可是自己正经老板,自己出去不务正业,最该报备的人是他,可是她却忘了,真是该死。 “那,我一定会把甜品铺子管好了再去干别的。” 赵长洲想了想,对她温声道:“这事情你要考虑得更加周全才行,一是铺子的生意不能散,这是你爹娘吃饭过日子的根本。二,你要知道许多人和你爹娘是一样的想法,你知道自己要和多少人对着干?” 白碧水今日在白其威夫妇这儿吃了一个硬钉子,之前更是没有想过他们会如此反对,怎么可能考虑到其他人呢。赵长洲这一问还真的提醒了她。 这件事情十分棘手,她咬着嘴唇,皱着眉头,“那也得干下去。” 赵长洲对他笑道:“你当真有这胆识?” 白碧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什么胆识,只知道想做就得去做,“不然呢,真早早嫁人生孩子吗,我可不乐意。”想起这样的生活她就怕,在这样的乡下,孩子生起来都是一串串的,那除了带孩子就不用干别的了。 赵长洲叹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没办法了。” “公子爷,你该不会想着让我早点嫁人吧,我嫁人了对你没有好处啊,这生意更没人帮你打理了,你不如留着我,多使唤几年不好吗?”白碧水着急了,爹娘那里还能对付,赵长洲可是更难对付的。 “你急什么?”赵长洲戏谑道:“你就这么害怕嫁人,是不是心里看上谁了?” “呸,说的不正经起来了。”白碧水啐道:“公子爷操心的也太多了。” 赵长洲笑起来,“好了,我不逗你。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没有别的法子,总该支持你这一回。” 白碧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赵长洲喜欢看她这般惊喜的样子,得意地笑道:“只要你别耽误了给我挣钱,其它的你只管开口,要什么援助,缺什么帮手,我有的自然都会给你。” 简直喜从天降,白碧水不知道怎么办,抱着赵长洲的马狠狠亲了一下,又怕他反悔,又怕他是一时高兴而已,问道:“公子爷,你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和我闹着玩?” “你要是怕我闹着玩就罢了,刚才的话算我没说。”赵长洲说着就要上马,被白碧水拉住了胳膊,“公子爷英明神武,你说什么我都信,以后就要仰仗公子爷了。” “说的你以前不是仰仗我一般。”赵长洲傲娇起来,翻身上马后笑着说道:“好生干起来,叫我瞧瞧你的本事。” 白碧水用力点点头,看着赵长洲策马离开,仿佛做了一场梦。怎么他就能接受这些事情,他果真是与众不同吗,还是哄着自己玩儿的。 不管他是真是假,但有他这番话就有底多了。 晚上临睡前,白碧水又设计了一道甜点,准备用它去敲开各大酒楼的大门。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重出江湖 第二百六十八章 重出江湖 第二天吃早饭时,白碧水向白其威和白秋兰说道:“爹,娘,我想了想,咱们现在这铺子每天撑死了就是零零散散地卖给街坊,虽然生意不错。可是要想更快挣钱还是得找酒楼去推销咱们的点心。” “可是咱们哪有那么些人手做这么多单子呢?”白秋兰担心道。 “那简单,有了订单就有定金,有了银子还愁找不到人来吗。我想过了,咱们只能走这条路,有了定金就可以雇人然后再去别的地方租地方,专门给酒楼供货。” “那你不是要两头跑吗?小丫,你哪有这些精力呐。”白其威觉得不行,靠她一个人想把这摊子生意做大怕是难。 白碧水笑道:“这我也不是没想过,咱们这条街上还有些商铺,我得空去看看有没有要转租的,这样我就能照应两个生意。” 白其威觉得有道理,便也不再多阻挠她,“只是,小丫,你做生意心里要有个数啊,咱们不能图多卖东西就随便做些糊弄主顾们,不能贪快和多。” 白碧水笑道:“我知道的,咱们不能砸自己招牌,宁愿少赚些钱。” “就是这个理儿。”白其威见女儿头脑如此清楚,放心不少。 “我最近得出去跑跑那些酒楼,铺子里的事情就照顾不到了,得辛苦爹和娘了。有什么事儿你们要告诉我,别瞒着,不行咱们就再雇人。”白碧水提前打招呼道。 “你放心吧,我们两个别的不行,但这铺子里的事儿还是能行。前阵子你去京城,不都是我和你爹一块儿把铺子撑下来的嘛。” 用过早饭,白碧水就去厨房里鼓捣她的新点心,做完之后给臭妮尝了一口。 “嗯,好-嫩,真好吃。就是不甜。”臭妮觉得奇怪,“不甜的也可以叫做甜点吗?” 白碧水自己也尝了一口,这味道就是她想要的,笑道:“其实真的太甜的话,爱吃的人也不多。大家喜欢吃甜点是想调换个口味,解一下之前吃的油腻的口感。而且市面上甜点都是很甜的了,包括咱们家现在卖的蜂蜜煎饼什么的。” “所以,是物以稀为贵吗?”臭妮好像明白了。 “咱们臭妮都懂这个道理了,再过几年,我恐怕也要赶不上你了。”白碧水笑道。 “哪有,碧水姐姐笑话人家干吗。”臭妮心中还是美滋滋的,这些日子看书花的功夫算是没有白费。 白碧水将新做的点心装好在食盒里,又放上了现在在卖的三样甜点,对臭妮道:“走,你跟我一道去跑跑酒楼,以后谈生意我也交给你去办了。” “我?我能行吗,我嘴巴笨得很。”臭妮想到平时见过的那些大老板,大掌柜,心里就不自觉地发怵,总觉得那些人架子特别大,说话也特别厉害,自己在他们跟前就像是傻子一样。 “谁生来就什么都会啊,都是学的嘛,就比如这认字,不也是花了苦功夫才成的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白碧水笑着鼓励道。 臭妮点头,“碧水姐姐真会说话,不知道怎么的,你说的话我就觉得中听。” “行啦,咱们干正经的事儿去。” 白碧水带着臭妮先到了距离家中最近的一家酒楼,名叫仙客来。这儿的档次没有云间酒楼那么高,可是因为价格比较亲民,吃的人也不少。 这时才是早上,店里没有客人,伙计在打扫卫生做准备工作。掌柜的则在算账。 白碧水上前笑容可掬道:“掌柜的,耽误您一会儿功夫。” 算账正忙的掌柜,用余光看见是一大一小两个女娃,便头也不抬一下,“什么事儿?” “我是白记点心铺的,想让你们试试咱们新出的点心。”白碧水笑道。 白记?那掌柜的觉得耳熟,想了一会儿,问道:“是近一个月新开张的白记点心铺?” “正是。” “哦。原来是你们哪。”掌柜的顿时笑容满面,“快点坐下说。” 白记点心铺这块招牌看来已经有一定分量了,白碧水坐下,介绍了自己又介绍了臭妮。 那掌柜的叫人看茶,又十分亲切道:“我姓吴,你叫我老吴就成。” “那可不能,我还是称呼您吴掌柜吧。”白碧水说着从食盒中拿出了新做的的点心。 她用的是一个青色的小盅,那点心是淡淡的杏黄色,两个颜色配在一起,倒是很应初春的景致,柔和粉-嫩,充满生机。 “样子倒是很雅,味道应该也不会差。”吴掌柜拿起小盅转着端详,皱眉道:“不过,这该怎么吃?” 白碧水拿出一把小银勺,递给吴掌柜,吴掌柜接过来笑道:“这点心别致,连吃点心的小勺子都讲究。” “这个点心我不打算卖得便宜,吃它的人得是愿意花钱的客人,自然配套的东西也要符合那些人的心思才好。”白碧水笑着解释。 “有意思。难怪你们家铺子生意兴旺,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倒是很有自己的主意。不过,这东西能不能卖上好价,还得靠味道说话。” 吴掌柜说着就挖了一小勺,只觉得入口柔嫩,有一股甘甜回味,又混杂着牛如的香气,“嗯,不错,这怕是用杏仁做的?” 白碧水点头,“您果真是行家,一下就吃出了原料。” 吴掌柜又挖了两勺细细品味,笑着点头,“这味道你是下了功夫的,带着丝丝甜意。杏仁有些发苦,可是和牛如混在一起却消除了它的苦味,只留下杏仁的香气。不知道叫个什么名字?” “就叫做杏仁布丁。” “布丁?”吴掌柜从没听过这两个字,“什么意思?” 白碧水一时想不到更好听的名字,便用了布丁二字,“您不觉得布丁听着很有些可爱的趣味吗,这就叫做独创,从味道到名字都是独一无二的。” “真是有意思,白家姑娘心思很巧。”吴掌柜放下了小盅,“你开个价格吧。” 白碧水笑着道:“这个我不单份出价。按我现在的制作速度,每日可出五十份。这五十份我全都出货给你们酒楼,怎么卖我不管。但是每五十份我要价五两银子。” 吴掌柜笑了起来,“小姑娘,你的野心不小啊。我们酒楼的生意确实红火,可要说卖出这五十份,我老吴也不敢打包票,要是卖不掉岂不是浪费吗。” 白碧水笑道:“不怕您说我心气傲,可说真的,我想的是这个点心可以带起你家的客人数目。” “你想得很好,可是我没试过怎么敢贸然就答应你呢。”吴掌柜也很实在,“来我这儿吃饭的客人有钱的确实有,楼上有包间雅座里每日都是满满当当的。可是更多的,你瞧瞧,就是在这大堂里吃的普通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新的生意 第二百六十九章 新的生意 白碧水收起了点心,不急不忙说道:“这个事情不着急,反正吴掌柜也知道我家铺子在哪儿,您可以考虑两天,到时候咱们再定嘛。不过,这期间我也可能把这点心给了别的酒楼,您应该也能够理解吧。” 吴掌柜举棋不定,但是又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机会,连忙笑道:“白姑娘怎么连让人好好想想的时间都不给呢。” 白碧水已经收拾好了食盒,笑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吴掌柜听了这话大概会觉得我太傲了,但是我们白记的点心就是如此,不然我也不好意进您这个门呐。这样,您说要多久时间考虑呢,咱们好商量。” 吴掌柜虽然不爱听这话,可也得承认是事实,之前这白家姑娘鼓捣出的双皮奶可是在睦和镇上名动一时,有这么个底子在,人家确实有资本牛气。 “这样吧,白姑娘,还有这位小妹妹,你们留在这儿吃个早点,我呢趁这个功夫去问一声我们东家,他就住在后头楼里,不会耽误白姑娘多少时间。” 白碧水笑着说道:“那是自然的,您只管去吧,我们在这儿等您的答复。” 吴掌柜命伙计道:“后厨给东家做的早点,取出两份来给两位姑娘。” 白碧水觉得不好意思,推托起来,吴掌柜却不许,“咱们先不管买卖成不成,也不至于连个早点都不赏光吧,这点面子白姑娘也不肯给吗?” 白碧水说不过他,只好接受。 一会儿,小伙计就端上来热气腾腾一口砂锅,揭开锅盖,里头还咕嘟嘟冒着泡,汤汁浓稠,看不清放的是什么料。旁边又放上两碗清汤寡水的酒酿小汤圆。 “这是什么汤?”白碧水向伙计问道。 伙计嘿嘿一笑,“这汤也没有名字,是平常我们东家最爱的杂料混在一起做的乱炖,一大早的,厨房里也没有做别的东西,请姑娘将就用些吧。” 白碧水只觉得闻起来喷香的,倒是说不上什么将就,谢过了伙计,就赶紧捞了一碗吃起来。 还真是个乱炖,有菜有鱼肉,还有鸡肉,又有老豆腐和切得极细的百叶丝。 这汤似乎是高汤,反正什么食材都吸足了汤汁,一口下去舌头烫得乱跳,汤汁裹着各种菜,稀里糊涂嚼两下就落入肚子里,都能感觉到食物进嘴以后的路线。 臭妮也吃得直烫嘴。 但是奇怪,虽然烫了嘴又没嚼几下,还是觉得鲜美,大概就是那汤头的味道实在太浓。 大清早的就吃这个,这位东家口味还是真重。 再看旁边那一碗圆润莹白的酒酿似乎就懂得为何会做着这种搭配了,此时吃一口清黏而甜的小圆子,入口清淡,刚好中和了那砂锅乱炖的重口。 一气儿吃完这顿早点,白碧水和臭妮都觉得十份过瘾,额头上也都微微出了些汗。 吴掌柜也刚好回来,笑着问道:“两位姑娘,吃得还算满意吗?” 白碧水擦着额头上的汗笑道:“您瞧,吃得我都冒汗了。” “嘿,这才叫吃得香呢,两位姑娘吃得好就行了。我呢,刚和大东家说了这事儿,人家听说是白记出的点心,二话不说就叫我赶紧跟姑娘把生意定了。连价格都没问,我一说您要价五两,东家也丝毫不含糊,说值。” 白碧水笑着点头,“你们东家是会吃的行家,识货。看这早点的派头就错不了。” “哈哈。”吴掌柜笑起来,“白姑娘也是会吃的人。行了,既然这么说好了,那您几时正式给我们供货呢?” 白碧水没有想过生意谈得如此顺利,之后要进原料,准备起来也需要一些时间,思考了一会儿,告诉吴掌柜:“三天后吧,我第一批货会在早上送到。” “好,爽快人。咱们银子一个月一结,往来货物都各自备账画押,一切都做到清楚明白,随时有账可查。” 白碧水很是欣赏吴掌柜这工作风格,满意道:“吴掌柜想的周到,这样再好也没有了。” 说着又拿出食盒中自家正在卖的三样点心,“如果不嫌弃,这些点心是新鲜做出来的,给您还有东家,还有各位伙计们尝鲜吧。” 吴掌柜很是惊喜,接过点心笑着感谢道:“白姑娘真是太客气了,我恭敬不如从命,也代大家伙谢过你了。” “都是小东西,您不用放在心上的。”白碧水谦让道。 告辞后白碧水带着臭妮道:“走,咱们买样好东西去。” “买什么呀?”臭妮问道。 “冰块。”白碧水笑道。 臭妮以为听错了,“你是说冰块,就冻起来的冰块吗?” “对呀。” “要那个干什么呀?”臭妮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东西都有卖的,还是阳春三月的时候。 “这个跟咱们家的生意有重要的好处呢,要是咱们把做好的点心放在冰块上,那风味会更佳的。”白碧水跟她解释道。 臭妮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是她怎么也想象不出为什么点心用冰冻了会更好吃呢,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二人一路走着,臭妮的步子放慢了下来,白碧水回头一看,臭妮正停在一家卖布料的铺子前盯着里头看呢。 顺着她的目光望进去,白碧水看到一块粉底染了靛蓝小花的料子,忽然想到臭妮跟着自己回睦和镇后还没有怎么添过新衣服,都是穿以前自己剩下的衣服或者是白秋兰顺便买回家的衣服。 这孩子一天到晚跟着自己在厨房忙活,也没有提出过要买这买那的,自己也竟然疏忽了。 十二三岁的姑娘可是已经要打扮了。 “走,咱们进去看看。”白碧水拉着臭妮就进店里。 臭妮却慌张道:“别呀,碧水姐姐,这里的东西一看就不便宜的。咱们才谈成了生意,钱都还没有赚到呢,怎么先花起来了。” 她越这么懂事,白碧水就越是觉得心疼,笑道:“傻瓜,咱们家的点心铺子不挣钱呀,给你扯块布做衣裳的钱还是有的。” 店家见生意上门早就笑着迎上来了,“两位姑娘看上什么了,我给你们拿出来仔细瞧。” 白碧水直接指着那块臭妮眼馋的布料问道:“这个怎么卖?” 店家把布料拿过来放在她们面前介绍起来,“姑娘好眼光,这布昨天才到货。这颜色染的,您瞧瞧,可是大染坊出来的,穿着那叫一个艳。而且怎么洗都不掉色的,您买一块做袄子还是做褂子,都是上好的。” 白碧水用手摸了摸,确实又滑又柔,也不问价格,就让扯上几尺。 又在店里看了一遍,给白其威和白秋兰也各扯了块布料,还有白勇也没落下。 自打回了睦和镇,白碧水还是头一回这么花钱呢。想到自己不在家时白其威和白秋兰独自支撑铺子一定也很辛苦,其实早就该买些东西给他们,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出了布料店,白碧水带着臭妮直奔卖冰的铺子,直接买了两大块,给了地址叫店家送上门来。 回到家中,白碧水便把生意谈成的好消息告诉了白其威夫妇。 第二百七十章 大受欢迎 第二百七十章 大受欢迎 两口子都没有想到出去半天不到的功夫,小丫就谈成了这么个大单子,高兴之余也担心起来,毕竟这点心铺子已经够忙活的了,再加上每天五十份布丁的订单,白碧水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白碧水虽然也担心,但还是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又拿出了买回的布料,笑着道:“以后咱们家可要更忙了,爹娘也要更辛苦了。我给大家都扯了布料,咱们抽空去裁缝铺里,一人做上一套新衣服。” 白其威和白秋兰看着布料,都叹道:“哎呀,这料子一看就不便宜,小丫你真是乱花钱,咱们又不是没有衣服穿。” “可是那些衣服都补了多少次了,你们也该有身像样的衣服才行啊。”白碧水看着他们二人穿的那些不知哪个年月做的衣服,真是觉得太抠门了。 “咱们又不是场面人,要好看的衣服做啥呢,庄稼人就是穿个龙袍也不像太子,你要扯也挑那便宜的料扯呀。”白秋兰大概算了算价格,这些料子大概够他们家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这话说的,你们也算是开铺子的老板了,往柜面上这么一坐,大家只认你们是掌柜的,穿的寒酸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这点心铺生意不行?那就是点心不好吃呗。所以啊你们穿得体面就是咱们这铺子的体面。” “这小丫,哪儿学的这些油嘴滑舌。”白秋兰笑着,这些话听着还确实有些道理,这么一想也就不心疼了,白秋兰也把布料在身上比划着。 “好久没有做过新衣裳,跟了你爹后,我也是没有享过福,倒是托了闺女的福,老来还能俏一把。” 白其威看着老婆高兴的样子,也十份欣慰,“老大家总觉得养了儿子了不起,可是我这闺女真是比男孩都能干。” “本来就是嘛,女孩家不比男孩差的。”白碧水笑道,总算白其威这个榆木脑袋也有点开窍了。 白秋兰喜滋滋地看着白碧水道:“要是再赶紧找个姑爷回家就更好了。” 又来提这茬,白碧水顶烦这个,“好了,爹娘,你们把料子都收好了。我要忙了。” 白碧水说着又拿了些银子又出了门,跑了睦和镇各家铺子,收了不少杏仁。 又跑了一趟乡里,看见有养牛的人家就进去。这些普通农户听见每天都能固定来收牛如,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白碧水。 搞定了这些原料白碧水才回家,到家时都已经天黑了。 白秋兰他们早就吃过了晚饭,听见动静知道女儿回来了,白秋兰从厨房捧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豆腐肉丝面。 肚子正饿的咕咕叫的白碧水看见这碗面就迫不及待开吃了。 很快就把面条和面汤都扫荡了个干干净净,一只碗像洗过的一般干净。吃完后重重叹一口气,觉得元气全回来了。 白秋兰笑着看白碧水吃完了,有些担心道:“小丫,做事要紧,可身体也要紧,别太操劳了。” 白碧水点头,”娘,你放心吧,也就辛苦头一阵,等有钱雇人就会好很多的。” 白秋兰笑着道:“你知道就行。对了,刚才有两个人送来好大的两块冰,说是你已经付了钱了。小丫,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白碧水差点忘了这事,忙问冰块在哪儿呢。听见白秋兰说已经放到地窖里去了才放心,“娘,那冰不单要放在地窖,还得用棉被裹住了,不然容易化。” 白秋兰道:“我知道了,这事儿我来弄,你在外头跑了一天了,赶紧洗洗就歇下吧。” 第二天起来,白碧水便又做了一次杏仁布丁,将做好的布丁拿去地窖放在冰块上,很快布丁就冻成了一道冰凉的甜点。 白碧水取出这个特别的冰冰凉凉的甜点份给家里人吃,味道果真更惊艳了,比常温时更清甜爽口。况且天气越来越热,这个点心倒真是应景。 试验成功,白碧水又叫伙计帮着将其中一个大冰块凿开了,份成许多小冰块放着。 三天后,白碧水准备好了五十份布丁,份装进食盒后,又在食盒的最下头一层铺了一层冰,这样送到仙客来时还都能保证甜点的冰凉口感。 吴掌柜早就等着白碧水送货来了,待她将布丁都当面清点完毕,却多出一个来。 “白姑娘,怎么数错了数?”吴掌柜拿起那个多余的布丁道,但觉得触感冰凉,不由惊道:“怎么如此寒凉?这和上回送的样品不太一样啊。” 白碧水不紧不慢解释道:“所以我特意多送一个给您品尝的,我可是特意用冰镇过这布丁,口感比上回如何,您现在吃了就能知道。” 吴掌柜赶紧挖了一勺,但觉入口即化,丝丝凉意透过舌尖一直沁入心脾,很是神清气爽,“真是比上回送来的更好。白姑娘的巧思在下佩服,实在佩服!” 白碧水见他能够接受便笑道:“既然如此,以后我就按着这个样子送货了。” 吴掌柜有些担忧地问道:“不过,这价格还是原来说定的吧,不能因为冰镇过就涨价呀。” 白碧水笑道:“您放心,这冰块也不值几个钱的。不过我倒是要提醒您,贵店里最好也备些冰块,方便客人随时都能吃到冰镇的口感。” 吴掌柜连连点头,“是是是,白姑娘提醒得正好。我马上命人去买冰。您跟我去那儿把单子签了。” 白碧水交完货到家时虽然才是中午不到,可已经要开始准备第二天的布丁了,一直忙到下午,才把这五十个布丁做出来。 一做出来白碧水就将布丁搬到地窖里,放在冰块上,这样镇着既是让布丁吃口有冰感,也可以保证口感一直新鲜。 日常零售的点心白碧水现在基本帮不上什么忙,全是靠白秋兰,外加臭妮现在也在厨房里可以独当一面。幸亏有了她,不然按照现在每日卖出的量,白秋兰一个人还真是应付不来。 杏仁布丁在仙客来出售不过短短一周,便供不应求。 过了清明节,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热起来,这冰镇的口感,外加清甜不腻的味道,结合在一起,不管是男客还是女客都觉得对味儿。 每日五十份布丁通常在午饭后就所剩无几,要是去吃晚饭的客人,还真是有钱也吃不到了。 白碧水每次去送货,吴掌柜都想着让她每天再多供应一些,照目前这个势头,布丁必定是一日比一日卖得火。 白碧水又何尝不想呢,不过一是目前人手不够,如果增加供货数量,她的休息时间就要被占。 另一方面面,她也想让这个市场保持饥饿一阵子。越是得不到就越是精贵,一下子就满足客人,他们也就不稀罕了。 因此白碧水总是推托过一阵子再说,为的是在六月左右,天气正热的时候大量推出去,到时候这杏仁布丁的人气也积攒得够了,而天气又决定了市场需求也到了巅峰。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回乡雇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 回乡雇人 吴掌柜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她不将这产品也卖给别的酒楼倒也还说得过去。毕竟靠着这个杏仁布丁,仙客来的名头比原来响多了,不少外乡客人都是慕名而来专要吃这杏仁布丁。 又拖了将近两个礼拜,白碧水觉得天时地利人和都够合适,终于答应了吴掌柜,每日再多送三十份。价钱呢,就按照每八十份共计八两银子算。 吴掌柜自是欢天喜地,但白碧水的工作量却增加不少。 每日早上送完货回家,便要开始准备第二天的八十份布丁,连中饭都是急匆匆扒上两口就好了。 下午直忙到晚饭时间才能喘一口气。 吃过晚饭又帮着家里把第二天要用的食材准备好,毕竟铺子里卖的点心她一点不出力也觉得很不好意思。 这么一直忙到了六月中,天气炎热,杏仁布丁更是供不应求,吴掌柜为了求白碧水增加供货,特地预备了礼物上白记来看她。 白碧水让吴掌柜看了自家的这个小作坊,“吴掌柜,您也瞧见了,咱们这儿地方统共这么大,做工的人呢,除了我们一家人外也就两个做粗活的伙计。” 吴掌柜一看也是,这么些时候她能准时供足货量已是不易,再要求增产对于这么个小铺子还真是有些难以负荷,但是吴掌柜也觉得奇怪,问道:“既然如此,白姑娘何不将铺子扩大出去呢,也可以从外头再雇人进来帮忙,毕竟银子不是问题,你现在有的是销量。” 白碧水怎么会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她如实说道:“能多挣钱谁不愿意呢,可是不怕您笑话,我这些甜点都是有自己妙处的,外头人进来跟我学会了,那我的生意不就要被抢走了吗?” 吴掌柜笑道:“这话也有道理。确实两难啊,要销量扩增就得引进外人,自家人放心但总是不够用。唉,算了,白姑娘我也不为难你,你还是保证每天八十份吧,等我回去跟东家说清楚,让他也别催了。” 等吴掌柜走后,白其威走上来跟白碧水道:“小丫,刚才你说的话我全听见了,外头人不可靠,咱们还有自家人啊,你大伯一家子,还有你小叔一家子不都可以来帮忙吗?” 白碧水浑身都在拒绝这两家子人,赶忙跟白其威说清楚了,“爹,你可不能糊涂,请他们来,我还不如去雇外人呢。那几位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您忘了他们当初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了? 又是占房子,又是占地,前些日子,奶奶和大伯母还上门要我们送钱给他们。我不是不愿意用,我是不敢用他们。” 白其威也知道女儿的打算,这一家子亲戚确实也是不争气,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自己家里有生意了,带着大家一起赚钱,他们总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白其威还是想劝女儿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白碧水变了脸色,决绝道:“爹,我知道您心里当他们还是自己人。可是实话说了吧,我从没觉得他们对咱们有过一丝亲情,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对他们有一丝信任。您别说了,再说我可就翻脸了。” 白其威别的都还可,唯有这一脑袋迂腐的思想经常让白碧水气到心塞。 见她真的脸色发青,白其威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家里家外这点生意都是靠白碧水一手好厨艺给操持起来的,他也拿她没法子。 但白碧水也知道这件事情长期以外下去不是个办法,总得想法子解决了。不然家里的生意就做不大,那就只能永远挣些小钱。 这边仙客来的杏仁布丁卖得实在太火,导致不少酒家看的眼红,一个小甜点就带动了酒楼的生意,大家都想把那道甜点据为己有。 得知是出自白记点心铺,三-不五时就有人上门来求见白碧水,要她也给自己家的酒楼做一份甜品,甚至有人十分干脆,直接提出让她将布丁卖给自己家,出的价格比仙客来更高。 白碧水都一一回绝了。做生意讲究个诚信,要是为了钱就转手跟别人合作,那时间久了早晚就没有生意可做。 时间过得飞快,对面的云间酒楼也差不多已经建完了,这两天就要重新开张。 柳掌柜的特意提前来告诉白碧水要赶紧雇佣新人了,在白记帮忙的两个伙计很快就就要回到云间酒楼去。 现在银子不是问题,给仙客楼提供杏仁布丁的这两个月,白碧水算了一下,刨去成本,纯利润共计有一百两银子。 两个工人加在一起,一个月也不过是一两银子的工钱。 白碧水想着还是从睦和村找工人,本乡本土的,大家互相知根知底,不敢乱来。 而且这收益比种地可观得多,又远远没有种地那么辛苦。由于担心白其威偷偷找来白家人,白碧水决心自己跑一趟睦和村。 邻居们都听说了白老-二一家在镇子上做生意发了大财,可是乡下人也没功夫上镇子,有功夫也没钱。就没什么人亲眼看见白其威一家的现状,都是嘴巴上说说的。 这日忽然见白老-二家的小丫坐着辆马车,还带着面生的一个男娃和女娃一道回村里,都跟看新娘子一样跑出来瞧新鲜。 白碧水和臭妮一道,将镇子上买来的糖果点心份发给看热闹的小孩子。 有东西可以白拿,人就越围越多。 大家几乎都认不出白碧水来了,从前那个面黄肌瘦,眼神都不敢直接看人的小丫是面前站着的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吗? 不说容貌比过去出众了,更是那番与村里女娃迥异的气质都把睦和村的人看呆了,说是哪个大官家里的千金小姐别人也不敢不信啊。 围绕着白碧水的穿着、发型,大家交头接耳的议论开了。 白家的老两口和白其伟两口子闻讯也扔下地里的活赶了来。 白国成一看还不信这站在中间落落大方的女娃是自己的孙女,硬说是老婆子认错了人。 白碧水看见了白国成,主动上前叫道:“爷爷,好久没有见您了啊。” 白国成这才敢确信,真是自己的孙女,“老-二家的小丫?这是怎么说的,孩子,你现在可是不敢认了啊。” 这个爷爷虽然脾气又硬又臭,但好歹以前没有欺负过自己一家,白碧水对他还是有尊敬的,笑道:“有啥不敢认的,我就是您孙女。这些点心您收下。”说着就拿起一个大纸包递过去。 白国成接过来道:“听说你们自己在镇上开了铺子?这是不是铺子里自己做的点心?” “就是,我特地给爷爷包了一点,您尝一尝。”白碧水笑道。 白家老太夺过丈夫手上的点心,硬塞回给白碧水,“咱们不稀罕!也没那命吃你们家的东西。” 白国成怒道:“你个老婆子这是干啥?” “老头子,你可糊涂啦,前阵子我和老大家的一块儿去镇上被她和她那个娘给欺负成啥样了,你忘啦?”白老太说着一双眼睛又怒视着白碧水,“尤其这个臭丫头,可是坏着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奶孙会面 第二百七十二章 奶孙会面 “我还叫您一声奶奶,咱们毕竟有血缘关系。但您也没有权利不让我孝敬爷爷。”白碧水又把那包点心塞回给白国成。 白家老太再想去夺,但看见白国成已经横眉怒视着自己,也只好把伸了一半的手缩回来。 “你这是干啥,孩子难得回来一趟又要闹事儿,这么多人看着也不怕丢人。”白国成骂道。 白老太冷言冷语道:“还有啥丢人不丢人的,人家嘴上说得好听。可是一家子骨肉,连让老大去上个工都不愿意。这丫头就是靠一张嘴最会骗人。” 白国成不知道白来太之前带着大儿媳妇去找白碧水的事情,单听自己老太婆这么说并不相信,于是问道:“小丫,你奶奶说得真不真?” 白碧水看了一眼白其伟夫妇,两个人既是不满又是胆小,想要跟着白老太一起骂白碧水又畏惧白国成,她冷笑一声。 “她们让我雇用大伯,可是我敢用吗,大伯这次又在外头欠了多少赌债了,她们还上门跟我要钱。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大伯这个赌博的毛病不改了,谁敢用他呢。” 没等白国成开口,白其伟就叫起来,“谁说我又欠赌债了,你血口喷人!” “老大,你给我闭嘴。”白国成转头骂道,“委屈不了你!”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大伯母最知道了,她还不清楚自己男人吗,这赌债又瞒不住,早晚有人会找上门要钱的,到时候你们就都知道了。”白碧水冷静道。 白国成知道白碧水没有必要污蔑老大,便狠狠瞪着白其伟,“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又出去烂赌,这回我们没人帮你,要被人砍死还是打死都随便,我只当没有生过你。” 白来太气得跺脚:“老头子,你说的是啥话呀,老大赌不赌的,咱们不比这臭丫头更明白吗,他早就戒了那玩意了啊。这丫头就是挑拨离间呐。” 白国成听了这话,望了望白碧水,有些犹疑道:“小丫,你别是听错了,老大最近倒真是挺老实的,都没怎么出门。” 白碧水懒得跟他们争论,“这事儿咱们就不提了,我回来也不是为了掰扯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我有正事儿需要各位邻里帮忙呢。” 听了这话大家议论纷纷,性格爽快的人便直接问道:“你在镇子上都开了店了,还需要我们这些庄稼人帮忙啥呢?” 白碧水笑道:“就是店里生意需要人手帮忙,现在就我跟爹娘三个人,实在有些忙不过来,想着大家都是多年一起住着的邻里,怎么也好信任一些。” 白老太冷笑道:“听听这话,邻里都能信,可偏偏就是亲大伯不能信。她这不是特地回来打白家人的脸吗,就是告诉大家咱们都是贼,都信不得。外人才是好的。他爹啊,你就认不清这个臭丫头。” 白国成也觉得白碧水有些过分了,既然同样雇人,那为什么不用白其伟。就算不雇白其伟也不能明着来村子里雇别人,这不就是给自己难堪吗。 白碧水也对白老太冷冷道:“我没想打谁的脸,大伯的事儿要不是你冲出来骂我,我也没有打算提。您就少说两句吧,省得又招我说出不好听的来。” 白国成声音低沉道:“好了,小丫,你别说了,再怎么说这是你奶奶和大伯。你送来这包点心,那你还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可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这些话了,你也姓白,没脸大家一块儿没脸。” 白碧水自然不愿意多纠缠,顺势说道:“行,我听您的。我不再多言语了。反正大家也都知道我要雇人了,谁不嫌弃的,愿意来我这儿吃苦受累的,就告诉我。工钱我不会亏了大家伙的。” 白国成也知道白碧水看不上白其伟了,板着脸对白其伟说道:“走,回家去。” 白老太心中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拉着白其伟,夹枪带棒又说着些不要脸,叫人下不来台之类的话,白碧水听得一清二楚,但只当没有听到。 有不少人抢着到白碧水跟前要这差事,都嚷嚷着自己能吃苦受累,都是种地的,还有啥苦吃不了的。 正闹哄哄的,又来了一伙凶神恶煞的人冲开人群,直接奔着白其伟去了。 白其伟脸色骤然惨白,吓得拔腿就跑,那伙人紧追了上去,没两步就把他给揪住了。 白国成和白老太都没有反应过来,李月桂倒是先叫了起来,“救命呐,杀人啦!” 白国成要上去把儿子救下来,但对方有差不多五六个人,他一个老汉哪里是对手。 白老太吓得一声不敢吭,一动也不敢动,只有两个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望着白其伟。 “咱们村进了歹人了,大家伙上啊。”白国成大声嚷道,又冲上去对着那伙人砸过去一拳头,结果被一下子推出去老远。 几个村民和白碧水连忙上去将白国成扶起,又对着那伙人骂起来:“青天白日的,你们就敢为非作歹。”说着几个年轻力壮的要上去动手。 那伙人中有个为首的喊道:“你们吵吵什么,这事儿跟谁都没关系,我们找他白其伟一个人,都给我散开散开。” 听他这么讲,大家伙都面面相觑,这不是强盗进村呐,人家冤有头债有主的就找白家的老大。 想起刚才白碧水说的白其伟在外欠下赌债,看来这事儿还真不是信口开河的。 白国成听见大家伙窃窃私语说的话,也惊疑道:“你们寻白其伟是啥事儿?” “你是他啥人?”为首那个追债的上下扫着白国成。 “我是他爹。” “是一家人,那就好说,你儿子欠了我们一百五十两赌债,今儿就是还钱的日子,这孙子躲在这儿不出去以为我们找不着是怎么着?” 一席话说的白国成犹如晴天霹雳,差点背过气去。 白老太先骂了起来:“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怎么又去赌钱了,不是说好了不赌的吗?” 白其伟哭着喊道:“我是被他们骗的,说是就赌几个钱,结果越玩越大,本来我只欠了七十两银子钱,但利滚利就成这么多了。我也冤得很啊。” 白国成呸道:“你个畜生还好意思说冤,你不要赌,谁还能把你绑进去赌吗,明明就是你自己鬼迷心窍。” 讨债的对白国成道:“我们没工夫听你们乱嚷,直接还钱吧,子债父尝,老头子拿钱吧。” 白国成胸口直发闷,他哪有钱,一年到头忙下来也就填饱家里几张嘴巴而已,就算有钱也不是给他还赌债的,“没有钱,你们随便吧,把这畜生带走,我也眼不见心不烦。” 白老太一听觉得天都塌了,哭爹喊娘的求道:“你个老头子,自己儿子还能不救吗。” 白国成本来就烦,白老太又闹,他干脆扭头就往家走。白老太一路追过去,缠着他要拿钱来救儿子。 “行吧,没钱还也可以,先割一只耳朵再说。”那个为首的说着就要从腰里拔刀。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赖上身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赖上身 白其伟喊了起来,“有钱有钱,她有钱。” “谁,把话说清楚?” “就她。”白其伟指着白碧水道:“她可有钱了,她是大老板。” “这么个小姑娘是大老板?她是你什么人啊?”为首的不太信,觉得白其伟是蒙自己呢。 “真的,她是我侄女儿,嫡亲侄女,一百五十两银子她拿出来跟玩儿似的。”白其伟哀求道:“好侄女,你要救大伯的命啊。” 白碧水才懒得理会她呢,“你们要割耳朵还是鼻子,随便,我不会拿出一个子儿的。” 李月桂扑到白碧水跟前哭道:“你也太狠心了吧,他毕竟是你亲大伯,你爹要是知道了也不能不帮啊,你是不是姓白。” 白碧水冷眼瞅着她:“不用提我爹,我爹有时糊涂,我可不糊涂。没钱就是没钱。” “没钱就卸条腿当还债了。”为首的一发话,同伙们都上来把白其伟摁在地上,一时间就听得像杀猪般惨烈的喊声,白其伟眼泪鼻涕全流出来了,“求求你啦,侄女呀,以前有什么事情都过去了,就这一回帮帮我。” 李月桂也不顾脸面了,央求道:“小丫啊,你不能不管他啊,这钱是救命钱啊。” “要我说就该把他腿给卸了,不然永远不长记性。”白碧水一点不动容,坚决就是不松口。 李月桂跳着骂她是个赔钱货,良心被狗吃了。 白碧水实在听不下去,叫上白勇和臭妮道:“走,咱们回去。” 白其伟眼见着她要走,狗急跳墙地喊起来,“你们可不能让她走,让她走了那你们就拿不到钱了。我烂命一条,你们卸了我的腿也没用,跟她拿钱,她有钱。” 村民们是真没想到白其伟那么狠,自己惹的祸还要拉上亲侄女垫背,纷纷骂了起来。 李月桂也来了劲儿,“对,就是这道理,你们无非要钱嘛,这死丫头就是个没良心的,你们就算打死我男人她也不会哆嗦一下,就得拦住她,让她拿钱。” 那伙要债的对看了一眼,也觉得有道理,这么个小姑娘吓唬一下估计就能拿出钱了,这还不是小事一桩吗,果然就围了上去。 “小妹子,你就可怜你那大伯,不然你今天也走不出这个村子。” 白勇护在白碧水前面,吼道:“你们谁敢碰我姐姐,我就不客气了。” “哈哈,笑死人,这小猴崽子还不客气。”为首那人捏着白勇的脖子根把他提溜起来,笑道:“小妹子,你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就把钱给了吧,反正你也是有钱人,看这穿着打扮,还真是和这群穷鬼不一样。” 白碧水气得脑袋发晕,只恨自己没有长一把力气,不然肯定对他们不客气,“你们这么干可是犯法的知道吗,我又没欠你们债,你们凭什么把我扣下,我可以去衙门告你们!” 为首的人还真没想到这个小妹子这么厉害,还知道去衙门,笑着吓唬她道:“你去试试,你怕是不知道衙门的大门往哪儿开吧,爷我今天能来就能把衙门都打点妥当了。” 白碧水气的发抖,“我不管你打点了什么,今天你敢伤我弟弟一根汗毛,我就是告到皇帝老子那儿也得让你们吃官司。” 那伙人中有一个悄悄在为首的耳朵边念道:“头儿,这丫头不太好惹的样子,咱们没必要跟她过不去,欠钱的又不是她。” “滚,本来是没事,但这个臭丫头太嚣张,还拿官府压老子,不知道县太爷是老子什么人吗?”说着把白勇就要往地上扔,白碧水上前要接住他,但是她哪有这力道,两个人一块儿摔在了地上。 “你要是不拿钱来,今天这小猴崽子就甭想走了。” “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人群里冲出个魁梧的年轻人,两道浓眉很是打眼。跟着后头又冒出来个老太,拉着年轻人的胳膊喊道:“阿大,你别掺和,这样人咱们可是惹不起。” “娘,人家就是欺负咱们,咱们越躲越是不行。”阿大挺着脖子梗问道:“你们有本事说出来你们跟县太爷什么关系,别唬我们!” “你算什么东西!”那些人上来就要动手。 人群里又有个少年,个子不高却也很结实,冲过去推搡道:“谁敢动我哥。” 兄弟两个被那五六个人围着,眼看就要吃亏。 忽然一条鞭子不知从哪儿飞出来的,又狠又准地抽在那个为首的脸上。 “谁啊,谁啊?”他摸着火辣辣疼的脸到处找人。 赵长洲骑着马缓缓靠近,手上还扬着那条鞭子,俯视着他道:“你找我?” 马上的人气势威压,衣着华贵,一对冷眸充满霸气,这猛的一下还真不敢动他,为首的只敢嘴巴上凶道:“你谁啊,这事儿跟你有关吗?” “跟这个女孩子有关,那就跟我有关。”赵长洲瞥了一眼白碧水道:“她是我的人。” 白碧水赶紧解释清楚:“这是我家公子,我是他的婢女。” “你是谁,报上名字再说。”为首的已经没了刚才那股得意的威风劲儿,只想打探明白来者到底哪方的神圣。 赵长洲继续冷冷看着那人,眼中十足挑衅的意味,“你刚才说你是县太爷的什么人来着,我离得远没听清,你给我重复一遍。” “我...”那人不敢说话,虚张声势道:“你管得着吗?” “废话,赶紧回答我,我好去问问县太爷是不是认识你这么一号人物。问问他是不是放纵什么家奴在外头造次了,也追究他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这话里话外都透着自己不是一般人,那伙人听了都不敢说话,互相偷着使眼色。 一眨眼功夫就脚底抹油,全部开溜了。 白碧水赶紧去查看白勇的伤势,还好只是擦破一些皮。 赵长洲翻身下马,走到白碧水身边愠怒道:“你自己不是也受伤了吗,赶紧瞧瞧。” 白碧水这才感到脚踝那儿疼得厉害,用手一摸已经肿了一圈。 李月桂见那伙歹人都跑了,拉起还躺在地上的白其伟就也要走。 赵长洲用力挥出鞭子,卷住了白其伟的胳膊,黑着脸问道:“你们就打算这么跑了?” 白其伟两条腿还在发颤,话也说不利索,李月桂拦着道:“不然还想咋滴!我们也可怜呐。” 赵长洲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满脸横肉的妇人,白碧水居然就是和这样的人一起住到十几岁,可以想见以前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你男人刚才不是让那伙强人去找你侄女要钱,这么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你们配说自己可怜?” 赵长洲说话幽幽的,没有任何感情,眼里尽是阴冷,李月桂也知道白碧水如今的主子是东郊的赵家,是位开罪不起的主子。眼下也只好忍一忍,语气放软了不少,道:“那我给小丫认个错吧。”说着就走过去想拉住白碧水。 但白碧水故意转过身去,对拉着白勇和臭妮说道:你们上马车上等我。 “您瞧瞧,那我也没有法子了。”李月桂怨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村庄偶遇 第二百七十四章 村庄偶遇 白碧水让白勇和臭妮上了马车,又对赵长洲道:“公子爷,你别费心。这些人我比你了解,就算她嘴上说了认错又如何,心里不知道多少抱怨,我也不敢指望人家认错不认错的。能平安离开就行了。” 赵长洲望了眼人群,摇头道:“话不是如此说。今日众邻居们都在,让这个女人将从前得罪过你的事情都好好说说明白,一并向你认罪。” 白碧水笑道:“那怕是要耽误大家伙不少功夫。” 李月桂发狠道:“这话说得叫人笑话了,谁敢欺负你小丫。” 周围邻居见赵长洲有些手段,又是有钱人,纷纷站出来指责道:“这李月桂可没少欺负他们老-二一家,咱们也见过多回了。” “就是,他们家那小子叫铁蛋,以前就专盯着老-二家的丫头欺负,可是不得了。” 赵长洲沉声问道:“这是真的?” 李月桂见这群人一个个都出来指控自己,叉着腰骂道:“你们这势力小人,眼见着人家有钱了,就上赶着攀附起来,和她一道欺负老娘了,呸,什么东西。” 这恶行恶相实在让赵长洲大开眼界,从前听闻有泼皮村妇,没想到亲眼见到比人家传的更加邪乎,他摇摇头,“可悲可叹。你若还不向你侄女道歉,就别怪我不客气。” 李月桂见他拿着鞭子在手上,心下也怕,但好歹这么多眼睛瞧着,他应该不敢直接动手,叫嚣道:“你还要动手打人吗,有钱也不能光天化日就打人吧。” 赵长洲厌恶道:“谁要打你。若你再不照我说的做,那便把那伙强人喊回来就是,卸胳膊还是卸腿你现在就和你男人商量一下。” 白其伟听得一清二楚,刚才的情形吓得他现在还魂不守舍,他赶紧求饶道:“这位爷,求求您了。就算可怜可怜我们也行。铁蛋他娘,说两句话能烂了你的嘴不成?你赶紧的,以前怎么欺负小丫的,麻利地在大家伙跟前认了错就完了。” 李月桂狠狠戳了他的脑门子,“你个没出息的,老娘可是被你害惨了。” 赵长洲望天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了。看来你不想说,不用勉强。”说完就作势要走。 白其伟跪着求李月桂道:“你就说吧,动动你的金口吧。” 李月桂眼见着自己男人不争气,也怕那伙强人回来,怎么看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咬着后槽牙,将往日怎么欺负老-二家的事情一桩桩说了出来。 听得那些邻居都寒心,这哪像是一家人干的事情,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 白碧水一声不吭地听着,李月桂记性不错,大部分事情都说了出来,但却漏了顶要紧的,“大伯母,我们家的那点房子和地不是还被你们占着呢吗,怎么这么要紧的事情你忘了?” 李月桂说不出话来,距离这儿不远处的那间破房子和那点田地,本来是分给老-二家的,但是却被她和白老太强行占了,虽说是些薄产,可现在租出去,每月也有几十钱的进项,刚好给铁蛋买鸡蛋吃。 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这个事儿才是真章,牵扯着利益呢。 白碧水现在也不稀罕那点东西了,就是见不得李月桂避重就轻的德性,见她不说话,便追问道:“大伯母记性那么好,偏偏忘了这件事情?” 李月桂一咬牙,一跺脚,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好,我认,我把那点东西还给你们家,行了不?” 白碧水耸肩冷笑,“这些东西被你们霸占了那么久,只要还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小姑奶奶,你现在是出息了,也傍着了有钱主子,没有必要跟我计较这些个东西。” 白碧水听不下去了,断然怒道:“我计较的是房子和钱吗?如今我自己也会挣钱了。我过不去的坎是你们这些人哪有什么人性,自己的亲兄弟,日子过得那么难,不说帮把手,还要侵占弟兄那点微薄的家产,你不觉得太不是人了吗?”白碧水越说越气,恨不得就地抽她一鞭子才解恨呢。 “这,这是你奶奶的主意,不是我。”李月桂还在狡辩。 “行了,这些事情都不要提了,既然你认了,改天就把房子和地都给我吐出来,我有用处。大家伙也都听见了,给我做个见证,到时别又让她赖了。”白碧水向众人道。 村民们看了李月桂丢了这么大的人,都觉得痛快,这李月桂的品性早就已经让不少人恨得牙根痒痒了,大家都纷纷道:“小丫我们都听见了,让她吐出来。” “这个毒妇。” “还有这个白其伟也是个孬种。” “那白老太平日就看着坏,三角眼睛眯着看人。” “白家老头子也是糊涂,由着大儿子欺负二儿子一家人都不做声的嘛。” 一瞬间七嘴八舌的都议论起白家人的不是来,李月桂一张嘴敌不过这么多人,又加上有个气势凌人的赵长洲在,还是赶紧走吧。 趁人不注意,她拉着白其伟就跑。 赵长洲也不再去追,径直走向白碧水:“你脚能不能走?” 白碧水稍动了一下,露出痛苦的表情,但还是挣扎着道:“可以。你看。”说着一瘸一拐的走起来。 赵长洲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逞强。你卖身契还在我手上,要是你的脚残废了,不就是我的财产损失吗。” 白碧水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听见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就在自己耳边。更别说他热乎乎的气息直喷在她额头上,她使劲儿低下头,不让自己感觉到那股热气。 赵长洲把她放上马车,对车夫道:“你知道镇上的跌打医馆吗?” 车夫笑答,“我们干这行的哪能不知道,大爷让我送姑娘去医馆吗?” 赵长洲点头。 车夫立刻驾着马车离开了村子,不少人都失落起来,本来好端端来雇人,结果闹了这么一场,也不知道这位白家小妹还会不会重新回来雇人,估计是悬了。 赵长洲骑上马跟着马车一道去了医馆。 大夫仔细地看了白碧水的脚,笑着宽慰她道:“这脚没伤到骨头,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最近要多注意着点,不能久站,更不能多走动。” 白碧水嘴上答应着,可心里没当一回事,要是自己不站着不走路,怎么做点心送点心,家里也没有别人能代替自己。 大夫开了膏药后,白碧水便回去了。一路上赵长洲骑马陪着。 白碧水过意不去道:“公子回去吧,今天已经误了你不少时间。” 赵长洲问道:“听说你近来生意做得很好?” 白碧水点头笑道:“公子回去看看账簿吧,近两个月咱们赚了有一百多两银子呢。” 赵长洲看着她的脸,“挣钱要紧,但身子更要紧,你怎么似乎瘦了?” “有吗。”白碧水摸摸自己的脸,忽然想到怎么会在睦和村见到赵长洲,“公子爷,你今日去村子里做什么?”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小小礼物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小小礼物 赵长洲被她这么一问,猛的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来,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就是一路跟着,想瞧瞧她近来如何了。 咳嗽一声,他严肃道:“听说你近来又与什么仙客来有生意往来,给他们供货了?” 白碧水点头道:“是啊,不然单靠零售,铺子的生意怎么上的去呢。” 赵长洲表情有些不快道:“如今云间酒楼也即刻就要重新开张,你也该想些点心方子给云间酒楼。” 白碧水叹一口气,只觉得身心俱疲,“公子爷,不是我不乐意啊,只是店里实在缺人手,不然今日我又何必去睦和村跑一趟,人没有雇到,却是先吃了一肚子气,要是没有公子爷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呢。” 赵长洲见她愁眉不展,便承诺道:“雇人这事简单,家中家丁婢女,你挑选中意的拿去使,不要为了小事而累坏...咳,而耽误了生意。” 白碧水见他神情有些不自在,奇怪道:“公子爷,哪里不舒服吗?” 赵长洲不说话,眼看着到了白记点心铺门口了,有一匹马正拴在那里,“看来你家中有客?” 白碧水觉得那匹马有些眼熟,想起来不是那个叫什么温子然的人骑过的吗。他又来了?白碧水想起这人来就觉得心烦意乱。 “公子爷,我就在这儿下车,然后走过去。”白碧水叫停了马车,付清了车钱。 赵长洲不解道:“这是做什么?你的脚有伤。” 白勇和臭妮扶着白碧水,一瘸一拐往铺子门口走,到了门口,她也不进去,悄悄向里张望,白其威在柜上坐着,后头厅里隐隐传来白秋兰和温子然说话的声音,只听见白秋兰不住笑出声来。 这人惯会笼络自己爹娘的心,真是可恶,白碧水不想进去直接面对温子然,她都能预计得到白秋兰和白其威一定会让他们两个好好聊一聊之类。 赵长洲栓了马,走近了白碧水,“你在自家门前鬼鬼祟祟做什么?” “嘘。”白碧水赶紧叫他别说话,压低了嗓门道:“家里有个不速之客。” 赵长洲也轻轻靠近了店铺,听到里头有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再看了门口这匹马,笑着低声问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君子来你家,说明你是淑女,这还不知足?” 要不是不能大声说话,白碧水真想骂她,拿别人的烦恼打趣有意思吗? “咱们走吧。”白碧水蹑手蹑脚走开,赵长洲牵着马跟过去,白勇和臭妮不明就里,但也跟着过去了。 “姐姐,咱们怎么到了门口也不进去啊。”白勇问道。 臭妮毕竟年岁大一些,大概猜着了些什么,只是看着白碧水偷偷地笑。 白碧水拉着赵长洲道:“公子爷还没用晚饭吧,为了感激你刚才为我解围,我请您吃一顿晚饭吧。” 赵长洲笑道:“好啊,只是你那么晚不回去,你爹娘一定会担心,好歹给他们传个信儿,叫他们放心,省得他们出去寻你。” 这么说也有道理,白碧水便对白勇和臭妮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告诉干爹和干娘,就说我还在挑选合适的雇工,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稍后就会回家的。” 两个孩子都很听白碧水的话,立即屁颠屁颠回去谎报军情了。 “好了,公子爷想吃什么,今日我舍命陪君子。”白碧水最近挣了钱,底气也足了不少。 赵长洲笑道:“这么要紧的事情容我仔细想想,咱们边走着边瞧吧。” 白碧水和他并肩而行,这还是第一回跟他在睦和镇的街道上如此平等的跟他相处。 也是难得的白碧水可以逛街的机会,平时都没有注意,原来街上有那么些卖小玩意的摊子,白碧水没有买过金银首饰装饰自己,但见到小摊贩卖的花花绿绿的各样头花和钗子心动不已,每个都想买回去,不管戴不戴的,先囤起来再说。 见她在各个小摊上流连忘返,赵长洲担忧地追过去,“你的脚不顾了?还带着伤呢,真是的。” 白碧水笑道:“你不知道女人,有街可逛就什么毛病都好了。” “胡闹。”赵长洲拉着她就要上马。 白碧水笑着道:“开玩笑的,公子爷。刚才那大夫的膏药很好,我只抹了一些,这会儿都不觉得疼了。” 赵长洲半信半疑,“真的?不诓我?” 白碧水伸了伸脚,“你看,我神色有异吗,真的好多了。” 赵长洲这才放心一些,也凑过去,这些花花东西他不懂,只好问道:“你中意哪个?” 白碧水咬着嘴唇,犹豫不定,“我都中意啊。” “不如你再开个首饰铺子,就不用举棋不定了。”赵长洲不明白这有什么难以定夺的,随手挑起一个珠串镯子道:“这个如何?” 老板早就注意到了赵长洲,这位客人的穿着一看就是有钱人,他热情地推荐道:“这珠串好啊,粉-嫩的跟桃花一样,姑娘长得也是粉-嫩如桃花,戴上这手串,自然就走桃花运啦。” 白碧水笑道:“什么桃花运,我可不要。老板这么说那我偏不要这个了。” 赵长洲放下道:“老板,这位姑娘缺的是赶桃花的东西,你这儿有的话赶紧给拿出来。” 老板挠着头认真思想了一会儿,“这个还真的没听过。” 白碧水忽然瞥到一个银簪子上坠了红色的玉珠子的,也不知道这玉是什么料子,微微发红,拿在手上仰头这么望,还有些清透的,她对赵长洲道:“还是这个好,那些手串戴在手上我还怎么揉面做点心,这个戴在头发上就不影响我做事儿。”她笑着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姑娘识货,这可是正宗的珊瑚穿的簪子,虽然就这么几颗也是挺贵重的。”老板说着话,眼睛却看赵长洲。 白碧水也听明白了,意思是不便宜呗,“您开个价吧。” 老板伸出两个指头,“二两银子,不议价。” 白碧水又在手上转了转那根簪子,珊瑚珠子垂着直摇晃,戴在头上应该也会随着自己的走动摇晃,想想自己也确实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白碧水便爽快道:“买了。”说着就要掏钱。 老板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姑娘穿衣十分朴素,面对二两银子的首饰却是说买就买。 赵长洲先摸出了一块碎银扔给老板,对白碧水道:“别摸了,我已经给了。” 白碧水却气道:“我有钱。”说罢已经摸出了银子来,要给老板,“你把那个还给他。” 老板正为难,赵长洲悠哉地走开去别的摊位了。 白碧水追上前去,把那二两银子往他手中塞,赵长洲把手背过去,笑道:“等下你请我吃饭,现在我请你戴簪子,不是两下里清帐?” 白碧水思忖着,似乎有理,“那也行,公子快说,你想吃哪家酒楼?” 天色不觉间已经昏暗,不上商铺在门口挂起了灯笼,更有不少店家站在街面上吆喝开了,什么汤面、烧饼、大烧鸡、烤鸭、羊肉汤,全都在街上比谁的嗓门大。 赵长洲指着前头道:“那儿好。” 第二百七十六章 小摊美味 第二百七十六章 小摊美味 白碧水跟他过去,走近了一瞧,倒是家高档的饭馆,可惜这个点已经顾客盈门,不知道还有没有位子,“咱们先进去再说。” “你进去做什么?”赵长洲一把拉住白碧水,“我又没说去这里吃。” 白碧水奇怪道:“那你走到人家大门口做什么?” 赵长洲拉着她走了两步,饭馆灯笼隐约能照到的地方,支了个小摊,用油布搭的顶棚,一个中年汉子就在那块油布顶棚下正一阵生猛地煎炒,油烟冲天。 旁边还有个妇人在切菜和洗菜。 “公子要在这儿吃?”白碧水真是大跌眼镜,“这,你确定吗,这儿可不是正经馆子饭庄,不符合您的身份。” 赵长洲冷冷道:“什么身份,皇帝肚子饿了也没得挑,有什么吃什么。这儿不错。”说完他自顾自就挑了个位置坐下,轻车熟路地跟老板打了招呼,“牛二,近来生意如何?” “托您的福,让我在这百花楼隔壁支摊,借着他们家点光,咱们就够吃了,哈哈。” 白碧水没有想到赵长洲居然和老板很相熟的样子,走过去也坐了下来。 “牛二,给这位姑娘介绍介绍你这儿有什么吃的。”赵长洲则自在地拿起桌上摆放的茶杯倒了一杯茶。 牛二笑着念起来:“好嘞,姑娘我是山东人,咱家婆娘是四川人,所以我这简陋,就只这两个地方的小吃。” 白碧水笑道:“我不挑,你就拣你拿手的上几样吧。公子觉得呢?” 赵长洲向牛二道:“就按她说的来吧。” “好嘞,您二位等等。”牛二用肩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汗,又搭回肩膀上,忙了起来。 白碧水也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公子怎么与那掌勺的很熟?” 赵长洲缓缓道:“这夫妻二人做菜很有天赋,可惜没有本钱做些买卖。前阵子在这百花楼门口摆摊,被他们家老板带着人往外头撵,我看着可惜也可怜,便与百花楼老板谈妥了,让他们在这儿摆摊,只交些租子的小事罢了。” 白碧水看了眼周围,“这哪里是交些租子的小事,好端端的百花楼多气派,结果门口来了这么个小破摊子,人家老板也是看公子爷的面子才答应的吧。” 赵长洲等了一会儿才回答:“不晓得。” 白碧水轻轻笑道:“还有公子爷不知道的事情,稀奇。” 赵长洲不理她,只顾喝茶。 很快那妇人便端上了第一道菜,“这是羊肉包子,二位慢用。” “对了,二位要不要喝酒?我们家那口子给赵公子留了好酒呢。”那妇人转身又问道。 赵长洲笑道:“那就拿上来。” 包子也算一道菜吗,还第一个端上来,这出菜的顺序也是够随意的,白碧水看看赵长洲,他倒是毫不以为意,还催着白碧水赶紧趁热尝尝。 白碧水拿起一个,果真是热乎乎的,直接咬一口,满嘴的油,又烫又香,似乎是大葱羊肉馅儿的。 赵长洲只三四口就把包子给消灭了,刚好妇人把酒送到,就着小酒又吃了一个包子。 白碧水好奇道:“这是什么好酒,公子爷喝那么香?” 赵长洲笑道:“是他们自己家酿的桂花米酒,你也来一杯吧。” 听见桂花米酒几个字,白碧水嘴里便馋了起来,自是又香又甜的好酒,赶紧拿起杯子倒了满满一杯,呷了一口,这滋味跟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样,甚至更多了几分清冽,“好酒。” 白碧水又仰头饮了一大口,赵长洲忙提醒道:“这酒吃着甜,后劲可足,你悠着一些,别醉了。” 白碧水砸吧着嘴巴,不以为然,“这酒像蜜水一般,又是自己酿的,公子爷放心吧,我酒量可不差。” “牛二嫂,你说说你家的酒后劲如何?”赵长洲见妇人又端菜上来,便问道。 那牛二嫂笑着回答:“你瞧我们家那口子,这身量不算小吧,只喝了半斤就又是笑又是哭还唱小曲儿呢。” 赵长洲对白碧水道:“听见了,不是我不让你喝。” 白碧水撅着嘴放下杯子,望着新上来的一大碗汤,“这是什么汤?” 赵长洲拿起勺子搅和了一下,“羊杂汤,吃一碗垫肚子不容易醉了。” 白碧水给自己捞了一碗,又捞了一碗放在赵长洲跟前。 二人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也不说话,只是埋头吃起来,一转眼功夫,碗底便见空了。 虽不是夏天,却吃得满腹滚烫,全身汗透。 白碧水呼了口气,“这老板要是开个饭庄子什么的必然能火起来,真可惜了。不如公子爷借他们些银两做本钱?” 赵长洲咽下最后一口羊汤,擦了擦嘴巴,“我提过,只是牛二脾气绝强,不愿意依靠他人,随他去吧。” 原来如此,白碧水也不再多言,给自己和赵长洲又倒上一杯桂花米酒。 “想不到你还是个小酒鬼?”赵长洲笑着看她。 “这怎么能叫酒鬼呢,我只觉得在喝蜜糖水。何况我也只是偶尔喝一趟。”白碧水不知不觉就又下肚了一杯酒,只觉得夜色越深,空气越清,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天空就跟一块巨大的丝绒布,上头点缀了许多钻石,她举起手一摸,可惜道:“唉。” 赵长洲笑着问她:“你醉了?” 白碧水拿起空酒杯问道:“我喝了几杯了?” “你自己没数?” “我忘了。”白碧水笑着道。 赵长洲见她说话比平日速度放慢了不少,又一直笑嘻嘻的,就知道她有些醉意了,将酒瓶拿开不让她再喝。 白碧水见状求道:“我再喝一杯行吗,我还没有醉呢,你瞧我走路是稳稳当当。” 她站起来,走了几步,起初还轻松,但多走就又疼起来,“哎哟。” 赵长洲站起来去搀扶,“糟了,我也忘了你这脚伤。” 白碧水坐下问道:“可以再喝一杯吗?” 赵长洲严肃道:“不可以。牛二嫂,将这酒收了,给我们留着,下回来还要喝。” 牛二嫂小跑着过来,看了眼白碧水,笑道:“姑娘脸蛋比刚才更水灵了,咱们这米酒可名不虚传的。” 白碧水气鼓鼓看着赵长洲,“你可真够烦人的。” “吃菜。”赵长洲将一个盘子往她面前推,白碧水低头一看,这菜几时上的,怎么自己都不知道,难道真的喝醉了。一个大盘子里放着好多小串串,她拿起一根吃了一口,“香。” “这是四川的串串,自然香。”赵长洲饮了一口酒。 气的白碧水连吃了好几根串串,边吃边不满道:“小气,就你自己喝,也不给我喝。” 赵长洲笑得厉害,“我是为你好。” “这话我听腻了。”白碧水别过头去。 “还有谁跟你说过?”赵长洲托着腮,知道她此刻有醉意了,便大着胆子直勾勾望她。 “我爹娘以外还能有谁,最近老是念叨出嫁的事情,我还不想出嫁呢。” 这话赵长洲上回就听她说起过,便又试探问道:“你心里有人吗?” 第二百七十七章 酒醉真言 第二百七十七章 酒醉真言 白碧水笑答:“有啊。” 赵长洲将手放在腿上,坐直了问道:“是谁?” 白碧水伸出手,掰着手指头,“白氏夫妻,还有那个白勇和臭妮,还有你们家彩玉姑娘,还有...” 赵长洲挥手道:“够了。” 白碧水不停,继续道:“还有你啊。” 赵长洲不满道:“你将我排得够靠前。” 白碧水仔细看着他,忽然问道:“我问你个事儿。” “你问。” 白碧水神秘兮兮道:“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 赵长洲凑过去也轻声问:“怎么不一样?” 白碧水悄悄道:“你这个年纪的人多半都成亲生了孩子,你这么好看,也有钱,怎么不娶老婆,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赵长洲气得直起身子,又饮了一口酒,还以为她要问什么,竟然是怀疑自己哪里有问题。 白碧水见他脸色不对劲,也知道自己问得大概过了火,捂住嘴笑道:“公子爷别见怪,我喝醉了。” 赵长洲冷然道:“我只是个失势的王爷,今日不知明日,看着风光,实际如何,你上次进京也瞧见了。我还有个妹妹在宫中作为质女,也许将来有一日为了她我就连命都没了。” 白碧水被一阵冷风吹得清醒不少,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在心中叹气。 赵长洲忽然唤道:“牛二嫂,将酒拿来!” 牛二嫂笑着将酒瓶子又拿了来,“赵公子,今儿兴致可真不错呀。”她望了望白碧水,意味深长地笑着走回去,对牛二悄声道:“那位赵公子今天带来的是不是他的心上人,二人喝了半瓶桂花酒。” 牛二炒菜炒得正忙,不耐烦道:“你这婆娘真是呱噪,干活去。” “你个心糙的,我是对牛弹琴。”牛二嫂觉得怪没意思的,又回去切菜,眼睛却不时瞟着赵长洲那一桌。 赵长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碧水也悄悄拿过瓶子给自己来了半杯,等赵长洲发现时她酒已经下肚了。 “你怎么样?别真的醉了。”赵长洲赶紧将瓶子拿过来藏在自己脚下。 白碧水不觉得自己醉了,只觉得心里很是畅快,许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对赵长洲一字一句道:“公子爷你放心吧,就算你是个倒霉王爷,我也愿意做你的婢女,我发现了,还真的没有比你好的主子了。就在这个古代社会啊,真的很少。 谁让我倒霉,投胎穿越一回竟然成了个穷人家的女儿呢。我敬你,我谢你。就算全天下弃你而去,我也还是认你!”白碧水举起空酒杯又“喝”了起来。 一番话听得赵长洲心头发热,但听她这话稀奇古怪的,只当她醉了。可转念想到,不是酒后吐真言吗,她也许是把心里话讲出来了。 不管了,反正这么想赵长洲心里就有抑制不住的喜悦,忍不住便要笑,觉得没有看错了她。 眼下时间不早了,还是该送她回去,不然白氏夫妻该寻自己的不是了。 赵长洲叫了老板娘来结账。 结完账,拉着她起来,白碧水吸一口气道:“回去了吗?” “是,我送你回去。”赵长洲看她还算站得稳当,便去牵马。 白碧水跟过去,“公子去哪儿啊?” 黑漆漆的,她纤细的身影显得单薄可怜,赵长洲赶紧去扶着她道:“我牵马而已,我在这儿不会走的。” 白碧水皱着眉头,眼神有些凄楚,“公子爷,我觉得...” 赵长洲急忙问道:“你怎么了,喝多了不舒服?” 白碧水摇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难受。” 赵长洲心里升起无限怜爱,想把她搂在怀里,白碧水迷迷糊糊的觉得眼前有人凑过来,那张脸是赵长洲,他呼出的热气又喷到了自己脸上,还是那个熟悉的气息。 赵长洲掰着她的下巴,缓缓地对着那张樱色的小嘴亲过去,白碧水忽然睁开眼睛,“公子,我...要吐。” 话才说完,她就蹲在地上哗啦啦吐了起来。 赵长洲有些后怕,多亏了自己还有些迟疑,不然现在就.. 他不忍想下去,拍着白碧水的背,急道:“多吐一些,吐了就好受。” 白碧水觉得胃里翻腾的厉害,一阵阵的把刚才喝的酒全吐了出来,还有刚才吃的好东西也都吐了。 半晌功夫,她才觉得舒服不少。站起来擦了擦嘴,惋惜道:“这,都白吃了。” 赵长洲拿她没法子,“这时候想的还是乱七八糟的。”扶着她回到摊子上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一杯热茶下肚,白碧水更是舒坦不少。酒都吐了,她头脑也清醒不少,忽然想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赵长洲道:“放心吧,这儿离你家不远。” 他让白碧水等在原地,自己将马牵到她面前,没等白碧水反应过来,就一把抱起将她稳稳放在了马鞍上。吓得白碧水赶紧抓住了马鞍子。 赵长洲牵着马走着,忽然问道:“刚才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白碧水喝得没有那么醉,心中还是明白的,刚才那些话都是借着酒劲说的,现在想起来却有些不好意思,真是酒壮怂人胆,那些话说的那么肉麻,现在可真说不出口了。 她脸有些发烧,多亏天黑他看不到,摇头道:“我说什么了,都不记得了。” 赵长洲有些失落,“真的不记得?” 白碧水点头,“真的。” 赵长洲叹道:“那也好。” 一路上两个人再没有话说,很快就到了白记铺子前,只见刚才那匹马已经不见了,那就是说温子然已经离开了。 赵长洲又将白碧水抱下马背,轻轻放在地上。 白碧水低声道:“公子爷进去坐坐,喝杯茶吧。” “不用了。”赵长洲直接骑上马背,“我不便进去打扰你的家人。你也早些休息。喝了酒,明早要多喝些稀粥才好。” 说完他就抽鞭远去。 白碧水不急于进去,只是站在门边上吹风,刚才那幕又浮现在眼前,他渐渐靠过来,她要是不想办法就该亲上了,只好借着酒醉呕吐才避开了。 可是自己干嘛要避开呢。赵长洲不好吗,有钱有势,再怎么失势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要紧的是,自己喜欢他吗。 白碧水想起来刚才那幕一颗心小鹿乱撞,她知道自己应该喜欢他。可刚才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到底哪里别扭,白碧水呆呆地想了半天,竟然也没有弄懂自己。 只好先回去休息再说。 刚进门,就见厅里灯火亮着,她正要问怎么回事,却看见温子然坐在那边饮茶。 一见白碧水进门,他就笑着迎上来,“白姑娘,忙完回来了?真是辛苦啊。” 但走近了她,却闻见一股酒气,温子然十分诧异,“你...” 白其威和白秋兰也还没有睡,都在厅上陪着温子然,笑着问道:“小丫吃饭没有,我们给你留了饭了。” 温子然坐回椅子上,有些淡淡地道:“白姑娘似乎吃过了饭,还不止就吃了饭。”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速之客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速之客 白碧水看他那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跟他非亲非故,怎么回来却看了他的脸色,也不看这个人,直接向爹娘回道:“我吃了,还喝了些酒。” “啊?”白秋兰吓了一跳,“你同谁喝的,这么晚,女儿家怎么好在外喝酒的。” 她走到白碧水身边,果然一股浓重的酒味,掐了她手一下,在她耳边念道:“人家温公子在,你怎么倒出去喝酒,叫人家都知道了。” “他为什么不能知道?”白碧水反问,“温公子知道不知道与我何干,又与你们何干,为什么这么紧张兮兮。” 白其威见她饮酒夜归,又在客人面前语出唐突,有些气恼,“小丫啊,你也少说两句吧!” 白秋兰忽然见白碧水头上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竟是一根簇新的簪子,“小丫,这个是哪来的?”她指着问道。 白碧水摸了摸头发,才想起来今天新买的这个,回道:“公子爷送的。”说完又有些后悔,别的不怕就怕这个温子然又多嘴多舌。 她用余光看他,果然那人脸上露出些讥讽的表情,似乎自己是什么不正经的女子。 白其威问道:“你怎么拿主子的东西?” “您也说他是主子了,主子赏赐奴才些财物不是常理吗。”白碧水正好理直气壮。 “这,这样贴身的东西,他送不合适。”白秋兰担忧温子然会有所介怀,劝道:“明儿还给公子爷,就说谢谢他,但是你不能拿。” 白碧水见他们三个人似乎是一气儿的了,尽管那个温子然什么话都不说,可是家中这个氛围却是都冲着自己一个人来的。 “我要是还了,公子爷反而要多想,没有那个必要。我累了,我想歇息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去送货呢。”白碧水说完就要走。 白秋兰拉住她,“怎么不跟客人道别,别没规矩。” 白碧水只好走到温子然跟前,不情不愿道:“温公子,您继续坐着,我得去休息了。别客气,就如同在自己家中一样。” “小丫,好好说话。”白秋兰笑着跟温子然赔不是道:“这孩子还有些醉意,说的话不成体统。” “不妨事的,白家婶子。”温子然笑得很是温和,“估计也是这些天白姑娘太累了,所以心情有些不大爽利,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了。” “是是,还是温公子知书达理,不跟她计较。”白秋兰喜道。 白碧水冷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太累了所以心情不快,我并不觉得累。您好生坐着,不用急着回自己家。我先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任白其威和白秋兰怎么喊都不回一下头。 温子然看着白碧水的背影咽了口口水,笑着对白氏两口子道:“白姑娘还小呢,有些任性不懂事倒更显得她本真率性了。” 白秋兰简直要感激涕零,这位公子毫无计较之心,心胸如此宽阔,小丫这个臭脾气估计也只有他可以包容了。连连点头,“就是,这个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偏偏脾气有时候就跟小孩一样,过一会儿她也就好了。” 温子然微笑颌首,“不怕白叔和白婶笑话,我自小就被家中的规矩束缚,心中想要信马由缰,却是不能。所以十分羡慕白姑娘如此随性纯真的天性,您二位放心,对于她这样的性子,我只会欣赏并不会觉得被冒犯。” 白其威和白秋兰相视而笑,都在心中认定这个温子然是可以为女儿从赵府赎身的真命天子。 而白碧水自是太不懂事,不会看人才不喜欢温子然的,只要他们经常请温子然来家中做客,让他们有机会多多相处,那白碧水也自然就会属意于他了。 白碧水回到小屋里,拿下头上那根簪子,越看越喜欢,简直爱不释手。 臭妮睡得朦朦胧胧,听见有人进来,一时没有睁眼,现在揉着惺忪睡眼,看见白碧水坐在镜前对着什么东西出神。 她走下床好奇地瞧瞧究竟是什么东西,却是一根十分好看的簪子,女孩子天性都爱这些东西,臭妮自然地伸手去拿。等东西到了臭妮手上,白碧水才清醒过来,“你醒了,几时醒的?” 臭妮用艳羡的眼光看着这根簪子,摸了又摸,还在头上比了比,“姐姐几时买的,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 白碧水拿过簪子,笑道:“好,改明儿我带你去买就是了。” 臭妮双肘撑在桌上,托腮笑着问道:“姐姐怎么对着这根簪子出神呀,想什么呢?” 白碧水将簪子小心地放进了桌上带着的小抽屉里,“没有啊,太累了吧。” “嘻嘻,姐姐不会扯谎。我猜这簪子是有人送你的。”臭妮得意的看着白碧水惊讶的表情,“被我说中了吧。” 白碧水起身点了她脑门道:“你那么小懂什么。” 臭妮继续笑道:“我当然懂啦,那位温公子在家里吃了饭,又喝了茶,等了你许久。不是喜欢你是什么,这个好东西是他送你的吧?” 白碧水这才明白过来,臭妮想的送簪子的人是温子然,不屑道:“谁要他送东西,他送金山银山我也不要。” 臭妮不以为然,“姐姐喜欢人家还要嘴硬。” 白碧水惊道:“这从何说起,我怎么喜欢他了?” 臭妮奇怪道:“不然他怎么坐在咱们家里不肯走啦,干爹干娘又对他如此亲热,不像一般的客人。” “真是的,这个人这么赖着会叫人误会的,我压根不喜欢他,我还烦他呢。”白碧水有些气愤。 臭妮还是有些不信,“真的还是假的,姐姐你没有必要瞒我的。” 白碧水认真道:“你看我的表情,我在和你玩笑吗?” 臭妮看她表情果然十分严肃,更有些微微生气了,便赶紧改口,“姐姐不喜欢他就告诉干爹干娘,叫他们别对那人太过亲热了。” 白碧水叹气道:“他们似乎挺中意他,这人倒会讨好他们。你和白勇可不许喜欢他。” 要是全家都倒戈到温子然那边,那自己的苦日子可就没完了。 臭妮点头道:“那是自然的,白勇也只听姐姐的话,你放心吧,你不喜欢的人我们两个也不喜欢。” 白碧水这才笑道:“真是的,你小小年纪操心的事儿可有点多啦,早点睡觉吧。” 臭妮乖乖躺到床上,“我才不小了呢。” 白碧水洗漱了一番也躺下来,听见院子中有声音,从窗户望去,正是温子然在牵他的马,难怪门口不见他的马,是牵到院子里来了。 温子然一边解缰绳,一边在院里东张西望,眼光扫到了白碧水这屋的窗口,天气炎热,白碧水没有关窗,见他眼光过来,她赶紧低下头。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见,就怕他看到了还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呢。 外头马蹄哒哒,一会儿就走远了。 白碧水这才松口气,回到床上,希望永远都别再见到这个温子然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找上门来 第二百七十九章 找上门来 第二日天还没亮,白碧水前一夜喝了酒,此刻睡得格外酣甜,却被敲门声吵醒了,她睁开眼睛听见是白秋兰的声音。 “小丫,快起来,睦和村里的人怎么来我家了,还说你让来的。” 听见睦和村三个字,白碧水浑身一激灵,赶紧坐起来问道:“睦和村的谁来了啊?”一边把衣服穿上。 “平日跟我们家不熟的元家的两个小子,说你昨儿个去村里雇人了?有这回事儿?”白秋兰问道。 白碧水穿好衣服,拿开门闩,向白秋兰道:“是,有这事儿。” 白秋兰轻轻一拳砸在她肩膀上,怨道:“你个孩子,你爹知道了可咋想,你偷偷回村子里也不告诉我们两个一声,你就不怕遇上你大伯他们,你应付不来啊。” 白碧水回道:“可是说了,你们又该劝我用大伯了,我不愿意多费唇舌。” “你个孩子,跟爹娘还不愿意好好商议。真是的,走吧,人家等在厅上了。”白秋兰说着就先回厅上去了。 臭妮也已经穿好了衣服,“是谁呀,昨天姐姐在睦和村也没有雇着人呢,该不会是?” 臭妮神情紧张起来,害怕地问道:“是不是那伙要债的人啊,不会是他们追来铺子里了吧。” 被臭妮这么一说,白碧水心中也直打鼓,要是那群混蛋今天来报复可就麻烦了,白其威可抵挡不了的,但她表面还是镇定道:“你别出去,等我先去看看再说,多半不会的。” 白碧水匆匆赶到厅上,这才放下心来,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大的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小的那个十五六岁。 她看着二人觉得眼熟,尤其年纪大的小伙子,那两道浓眉一定是见过的。 那个年纪大的先看见白碧水站在厅门口,赶紧扯他弟弟衣襟,喊他站起来,裂开嘴笑道:“白,白姑娘,我们哥俩是来你这儿干活的。” 白碧水也笑着道:“你们别叫我白姑娘,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邻里,叫我名字就好了。坐呀,别拘束。” “多谢白姑娘。”老大这才小心地坐下了。 白碧水无奈道:“真的别这么客气。” 她细细看了老大的眉毛一会儿,想起来道:“你是不是昨日站出来替我解围,要上去跟那帮强人拼了的那位大哥?” 他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也没有要拼了,就想着咱们村里的人,可不能叫外头人给欺负了。” 白碧水感激道:“看我,都忘记先谢过了,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们呢?” 年纪大的指着自己道:“我叫元阿大,今年十七了。这是我弟弟元阿小,马上就满十六岁了。我爹身体不大好,家里就靠我娘一个人操持。所以我们两兄弟想着出来挣钱,大概能比种地强一些。” “原来如此。”白碧水点点头,从昨天的事情来看,这两兄弟是讲义气有胆识的人,人品比什么都要紧。 而且自己也没和他们二人约定什么,他们两个能够一大早就寻摸到店铺里来,也是有些聪明的,更是看出来他们十分渴求这份工作了。 想到这些她当即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用他们了,笑着道:“你们想来这里上工的话没有问题,但只是一件事情得改改。” 元阿大喜出望外,没有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别说一件事情,让他干什么都答应,“白姑娘,你说吧。” 白碧水笑道:“别叫我白姑娘了,咱们都是一样的。你们以前管我爹娘叫什么,以后还是叫什么。阿大的年纪比我大,我叫你一声哥,你就叫我妹妹。阿小呢我自然就叫你弟弟了,你可以叫我碧水姐姐。” 元阿小一直没敢说话,但听见白碧水这么讲话,才抬起头冲她笑起来,“我能叫你碧水姐姐吗?” 白碧水笑道:“为什么不能。” 元阿大见她如今做了买卖,有了钱,为人却还是谦和,并未嫌弃自己和弟弟是泥腿子,更是想好了一定得在这里勤快地做活,不能叫白碧水失望了。 “行,那我就叫你碧水妹子了。” “好啊,阿大哥。”白碧水也笑眯眯叫他。 白其威被厅上说笑的声音吵醒了,穿上衣服出来,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同村的元家两兄弟,以为是白家托来带什么信儿给自己,便问道:“你们两个孩子怎么来了,谁叫你们来的?” 元阿大笑着站起来道:“白叔,我们哥俩是来这儿上工的。” “上工?”白其威脸色有些变了,对白碧水道:“小丫,咋回事,你几时去叫他们来咱们家上工的?” 元阿大听这话音是两父女之间都没有通过气啊,觉得自己嘴巴太快,赶紧坐下不敢吭声了。 白碧水道:“就是昨天,我回了趟村子,遇见他们两兄弟,觉得他们挺勤快,人也老实,便决定用他们了。” 这话里丝毫没有提昨天她在村子里跟被白家一大家子为难的事儿,更不提那伙讨债的强人的事情。 元阿大便知道白碧水是有意不想说的,只见元阿小正用不解的眼光看自己,他一定也是觉得白碧水说的不太对啊。 元阿大眨了眨眼睛,示意元阿小只当不知道。 “怪不得你昨天下午出门去,后来又那么晚回来,还以为你做什么去了,原来是去村子里雇人,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们知会一声,你这孩子。”白其威失望道,“你把爹娘当成什么人了。” 有外人在,白其威也便说下去,只是拉着白碧水到边上,低声道:“你不雇你大伯爹也懂,但是你出去雇人也不说一声,这是没把爹娘放在心里,也是信不过我们两口子啊,小丫,你这么做可叫爹寒心。” 白碧水听他这么说,倒是很有道理,似乎他也没有打算继续纠缠着让白家大伯上工。 这么一比,还真是自己对他们信不过,不由得愧疚起来,“爹,我这,我这也没想那么多。你千万别多心。” 白其威关切道:“你昨个回村里,遇着你大伯,你奶奶了吗?他们有没有刁难你?” 白碧水赶紧回道:“巧了,就没有遇见他们,进村就碰到元家哥俩了。” 白其威人也老实,就这么信了,“那就好,不然他们见你雇人却不找你大伯,还能不为难你,尤其你奶奶和你大伯母,唉,下回回去记得叫上我和你娘一块儿,你大伯家和你奶奶可不是好缠的主。” 原来他也知道啊,白碧水笑道:“那爹你还让我请大伯回来上工,不是自找麻烦?” 白其威摆手道:“哎,你大伯人还好,没她们两个那么刁钻。” 白碧水笑道:“爹啊,大伯来了,你以为奶奶和大伯母能不跟着来吗?你这是给她们找了由头请她们来铺子呢。就照她们的脾气,还不一定怎么闹腾。” 白其威哎哟一声,“啧,我也是没想那么周全。小丫啊,以后你有啥事儿跟爹娘好好说就成,咱们不是不讲理的人。” 白碧水点头答应,又问:“那元家哥俩留下没有问题吧,我刚才都答应人家了。” 第二百八十章 哥俩加入 第二百八十章 哥俩加入 白其威连忙回说:“没问题没问题,你眼光毒。这哥俩从小就孝顺,为了让他们娘轻省着点儿,他们两个起早贪黑地在地里干活呐,是两个好小子,勤快厚道人。” 白碧水赶紧告诉他们,“你们白叔可高兴你们来帮忙了。” 白秋兰那儿刚做得了早餐,见厅上白其威和他们几个有说有笑的,知道没事了,于是笑着道:“早饭刚好,你们哥俩一起吃吧。” 元阿大笑着道:“谢谢白叔,谢谢白婶。”又按着元阿小的脑袋让他说谢。 臭妮端着粥进来,看见元阿小又高兴又有些委屈的眼神觉得十分好笑。 “好了,别谢了,坐下吃饭,你们一早就出门赶路,该饿坏了吧。”白碧水张罗着让兄弟俩坐下,又向白勇和臭妮介绍了他们。互相认识后便各归各坐了下来。 饭桌上摆着一大锅白乎乎冒热气的浓稠大米粥,还有一大盘不知什么名字的点心,色泽金黄,皮圆发亮,也散发着热乎气。 元家哥俩在村子吃惯了粗粮稀粥,猛一见桌子上这些吃食都惊了,互相对看着就乐起来。 白其威笑道:“你们两个别客气,只管敞开肚子吃,管饱啊。” 元阿大使劲点一下头,“我们在村里,一年到头都吃棒子面,能吃上混了细面的棒子面都得等到年节时候呢。还是镇子上好啊,白叔,你们真有本事。” 白秋兰将盘中的油糍各放在了一个阿大和阿小碗里,“快吃吧。” 臭妮也盛了两碗浓稠的大米粥放在他们面前,“给。” 两兄弟咽着口水,一直等白其威动了筷子才敢开动。 沿着碗边把粥汤先吸了一大口,“真甜,难怪人家说大米粥是甜的,还真的是。”阿大笑着对弟弟说道。 阿小也学样吸了一口粥汤,不停舔着嘴唇道:“甜,香。哥,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白秋兰心软,见哥俩这副馋相只觉得心酸不已,忙又各给他们每人添了一个油糍,“别光喝稀的,得吃干的。” “谢谢白婶。”元阿大直接用手抓了就往嘴里送,一口烫得他直想吐出来,可是那油糍的滋味却已经品到了,酥嫩香甜,里面还有馅儿,大概是红糖和花生的味儿,烫得再厉害,他也舍不得将这么好吃的东西再吐出去,皱着眉头在嘴巴里滚了几番总算是咽下去了,还一直烫到里肚子里头。 “哎哟,这孩子,慢点慢点。”白秋兰笑着道。 阿小见状便学乖了,轻轻咬一小口,里头的花生红糖馅儿还有些流质状,快要滴下来时,他伸出舌头舔了进去,香甜可口,吹了几下,等油糍凉了,他啊呜两口便消灭掉一个。 兄弟两个一顿风卷残云,大家伙吃到一半的功夫,他们的肚皮就都鼓了起来。 把白碧水和臭妮都看呆了。白勇也跟着学起来,往嘴巴里猛塞,却呛得直咳嗽。 “傻孩子。”白碧水拍着他背,“等你长大了再这么吃。” 元阿大也知道自己跟弟弟这饭量有些惊人,那一大盘油糍被他们两个吃了大半,一锅粥也见了底,他自觉道:“白叔,碧水妹子,你们给我们把工钱开得低一些吧,我们这肚皮没底儿,爹就老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白碧水笑道:“吃不穷用不穷,算计不到就要穷。吃一点不碍事的,工钱我待会儿跟爹娘商议了再给你们定,不会扣你们饭钱的。” 元阿大喜得不知怎么好,只好嘱咐弟弟,“阿小,你可听见了。咱们遇见好东家了,以后得好好干活,知道不!” 阿小点头,“哥,我懂。” 吃过饭,两兄弟抢着要去干厨房里的活。 白秋兰拦着道:“厨房小,你们两个那么壮实,挤-进去我们往哪儿站呢。” “那,有啥活,你们就吩咐。”元阿大眼里有活,看见院子里放着把大笤帚,便招呼着元阿小,“你扫地,我去挑水洒水。” 元阿小十分听话,拿着笤帚就扫了起来。 白秋兰收拾了厨房准备开始做点心,到了院子里,元阿大抢着问:“白婶你要做啥,使唤我们就行。” 白秋兰笑道:“是啊,我都忘了,你给劈点柴火吧,还有需要多打些水,灶上也要人烧火。” 元阿大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和阿小两个分着干,以后您把事情交代给我,我跟阿小讲就行,省的您交代两遍。” 白秋兰满意地笑起来,“这孩子别看长得粗粗大大,心思倒是挺细的。” “小丫娘,你看谁来了。”白其威高兴地喊道。 白碧水顺着声音望去,那温子然竟然又来了,昨晚才走的,这来得也太勤快了一些。 “我给大家带了早点过来。”温子然手上端着一个大砂锅,很是春风满面的样子,白秋兰赶紧接过了砂锅。 “这也太劳烦你了,不必那么麻烦的。” 温子然笑道:“我家近来请了位新厨子,做的一手好鸡汤。我想着昨夜白姑娘不是喝了酒嘛,这鸡汤很是养胃,说是喝了酒的人吃是最适宜的。” 白秋兰打开锅盖,一股香味就迎面飘来,鸡汤油黄黄的,里头还泡着些米饭,一看就鲜美。 “对了,这是鸡汤泡饭,用来当早点既能填饱肚子又够鲜美,白叔、白婶,还有白姑娘快点拿去热一热就可以吃了。”温子然忙碌地张罗着,望见院子里有两张陌生面孔,问道:“这二位是?” 白秋兰把新添了雇员的事情跟他说了,温子然刚好使唤起来,“那个年岁大的,你过来。” 元阿大问:“是叫我?” “对,就是你。你快来。”温子然有些不耐烦。 元阿大走近了,问道:“您有什么事情?” 温子然将一锅鸡汤泡饭放在元阿大手上,“拿去热了,再端上来。” “不用了,我们都已经吃过早饭了,吃不下。”白碧水叫住元阿大。 温子然愣了一下,“那是我不好,来得太晚。” 白秋兰忙道:“温公子家离这儿太远了,能送来就是不易,这份心意咱们都感激着呢。这锅鸡汤好好放着,咱们中午热了吃,一定好吃。” “是是,中午吃也是一样。”白其威帮腔道:“阿大,你给拿去厨房放着吧。” 温子然交出了鸡汤,便笑着对白碧水道:“姑娘昨夜喝了酒,现在觉得头疼吗?” 白碧水冷冷道:“劳您挂心,我很好。我现在该出去送货了。” 温子然笑道:“白姑娘,我这儿有样给你的东西。” 白碧水只当他诓骗自己,不以为然,“什么好东西,我不需要。” “可是人家嘱托我一定交给你本人亲启。”温子然掏出来一封信,举在手上,十分得意看着白碧水。 谁让他给自己带信呢,白碧水一时想不出来,便问道:“写信的是谁?” “你竟忘了,她知道了该伤心了。”温子然做出遗憾的表情。 白碧水上手就要去夺,但是温子然换了只手拿信,白碧水扑个空,脚下又扭了一下,昨天的旧伤便复发了,一阵钝痛又发作起来。“啧...”她忍不住叫起来。 白秋兰上前问道:“小丫,你怎么了?” 温子然以为是自己害的,慌忙起身也关心道:“怎么了,坐下,快坐下。”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初次送货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初次送货 白碧水忍痛道:“没事儿,我不小心崴了一下。” “是在下失礼了,不该开玩笑的。”温子然也有些后怕,这要是伤的重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赶紧掏出那封信双手递给白碧水,“这是在下堂弟媳妇儿让交给你的。” “堂弟媳妇?”白碧水一下没有绕过弯来。 “是陈家媳妇儿的女儿吧?”还是白秋兰算得快,“你上次给她做送嫁娘的陈桂儿。” 原来是她,白碧水想起来了,距离上回去做送嫁娘都过去两三个月了,当时还和她谈到一起办所女子学堂的事情,二人一拍即合,还约了用书信交流。 只是这么些日子来也没有收到过她的信,白碧水只当她是有钱人一时兴起,或者刚嫁为人妇被家里的事务缠身,因此她不来信,白碧水也不好意思写信过去。 但是隔了这么久对方居然写信过来了,白碧水迫不及待打开信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露出微笑。 白秋兰在旁边笑道:“奇怪了,这傻孩子看陈桂儿的信怎么那么高兴,你脚也不疼啦?” 白碧水顾不得回答白秋兰,一口气将信读完。原来陈桂儿嫁人后并不适应新婚生活,虽然丈夫疼爱她,可毕竟还是要面对公公和一家子老小仆从等数十人。 又要操持家中人口经济的事情,又要与温家的各处亲戚走动相识,这几个月她忙得昏天黑地,实在没有精力再想着办学堂的事情。到前几日才稍微觉得适应了一些,便立刻提笔写了信。 告诉白碧水,她与夫君温来顺商议过此事,他并不反对,并且如果需要他还可以助她们一臂之力,毕竟这是一件造福相邻的积德行善的事情。 因此陈桂儿这儿已经准备寻找合适的地方,看是买地还是直接买房,并且表示自己有部分陪嫁,可以拿出五十两银子来。 最后还问白碧水几时能再去阳山乡,最好是当面商议此事,最为妥当。 白碧水本想着就算陈桂儿不和自己一起办,等忙过这段日子,她也要抽空去趟阳山乡实地勘察的。 有了这信,她恨不得立刻出发去和陈桂儿汇合,但眼下自己还是被这一大摊生意牵绊着走不开。钱是有了,但如何从糕点铺抽身呢。 白碧水知道白秋兰和白其威为了铺子也是一天到晚地劳累。来了元阿大和元阿小两个人,可是他们也只能做些粗活。具体做糕点是有技巧的,他们可做不来。 或者可以向外头雇做糕点的师傅来,教给他们手艺,让他们安心留在白记做下去。 白碧水立刻否定这个主意,这些人学会了技术,一定会有人来挖墙角,到时别人家薪水给的多,肯定就会有师傅跳槽走了。 那岂不是将自家的技术都流出去了?白记点心铺的优势就是独一无二的糕点技艺,没有了这个便失去了竞争优势,早晚沦为挣点小钱维生的普通铺子。 自己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白碧水将信收好,向温子然道了谢,站起来时觉得痛才想起来脚上有伤,赶紧又坐回去了。 “白姑娘,不如我替你请个大夫来看看,似乎痛得很厉害。”温子然很是讨好道。 白碧水急忙道:“不用,多谢你。我昨日就伤了,所以已经看过大夫,也带了膏药回来,麻烦娘去房里替我拿来。” 白秋兰点头就去她房里拿膏药。但心里总禁不住怀疑,小丫这脚昨日就伤了,该不是在睦和村的时候受伤的吧,会不会是和白家人起了冲突。 心中虽然疑惑,也不好去问她,拿来了膏药,请了温子然回避后给她抹上。 “小丫,今日,你就别去送货了,让阿大跑一趟吧。”白秋兰担忧地看着这青肿的脚踝,心疼道。 “就是,白姑娘不要太拼命了,还是以身体为重。”温子然站在门口说道。 白碧水本来是不想亲自去送货了,可是不出门就得跟他同处,也太烦人了,还是决定出去送货,她撑着站起来走了两步,“这膏药好用,已经好多了。” 阿大笑着站在门外大声道:“这货我去送吧,碧水妹子就在家歇着。” 白碧水走过去笑着对他道:“那我和你一同去,你路不熟,也不认得那儿的掌柜和伙计。我这次带你去,顺便认个脸熟,下回你就可以独自送货去了。” 阿大点头道:“这也成啊,现在出发吗?” “是,你先把院子里的板车拉到地窖门口。”白碧水指挥着。 阿大将板车停好了位置,又下了地窖将冻好的杏仁布丁搬到车上码好。 这活做得又利落又整齐,看得出来元阿大是个干活的好手,白碧水十分满意,“成了,现在出发吧。” 元阿大却不动身,问道:“那你怎么办,脚上有伤可不能跟我一道走路。” 温子然抢上来道:“我今日坐了马车来的,白姑娘坐我的马车正好。” 白碧水却直接拒绝,“那多不好,马车留着温公子返家用就好。” 元阿大是个聪明人,看见温子然面带讨好的笑意,语气更是温柔,可是白碧水呢,说话时都不看他一眼,语气也是冷而硬的,更不用说话里话外透着让他赶紧离开的意思。 温子然还要再说几句来劝她,元阿大却笑道:“也是,碧水妹子你坐板车上,我拉你和货没问题。” 出了大门,元阿大让白碧水坐下,她拣了没有放到货物的一角刚好坐下,这一点地方像是专门为她预留的一般。 “走嘞。”元阿大一声吆喝,拉起板车就跑起来,脚下好像生了风,速度飞快,车子还稳当得很。 很快就到了仙客来大门口,这速度比往日白碧水自己拉着车慢吞吞走,快了大约有一倍。 吴掌柜的笑着问道:“今儿格外早啊,白姑娘。” 白碧水笑着跟吴掌柜介绍了元阿大,以后交货的事情就托付给他了,“吴掌柜,咱们合作了那么久,你可不能欺负我们家的伙计啊。该怎么样还得和原来一样。” 吴掌柜无辜笑道:“白姑娘怎么把我想成坏人了,这种事情还用吩咐?咱们开门做生意不就是讲究个诚信嘛。” 白碧水在心里暗笑,这位吴掌柜怕是不认得大升粮铺的那位吴掌柜,那位可是干过这种事情,当初欺负臭妮不认字,生生用五袋陈年面粉当新面卖给了自己。 经过这一事,白碧水也学的小心了一些,面前这位吴掌柜固然平时看着不错,但总是在商言商,该防备还是得防备。 元阿大将货搬进了大堂里,白碧水按老规矩当着吴掌柜的面点清了数目,双方确认货物没有问题后,又各自签了到货的字据,各留一份。 白碧水将字据给元阿大看了,他小时候跟着一个先生认过几个字,应付平日送货还是可以的。他点着头,道:“我记着了,放心吧。” “哈哈,白家姑娘真是把细,难怪生意做得那么大。”吴掌柜笑着在一旁看着他们。 第二百八十二章 直说直说 第二百八十二章 直说直说 白碧水叹一口气,笑道:“大什么,如今想要扩张店面也很难了。” 吴掌柜奇怪道:“这是为什么呢?你们白记的生意在睦和镇可是出了名的挑头的。” “话是如此,可想再开铺子却没有人手了,只能窝在这一间铺子里,统共那些地方,想多做也没辙。”白碧水说着,便准备离开。 没想到这话也让吴掌柜感叹起来了,“唉,我们与白记虽然做的不是一桩生意,但是倒有些同感。就好比这仙客来,想去隔壁阳山乡里开起来却不能,没有炒菜的师傅。” 白碧水也觉得疑惑,“炒菜的师傅不是可以雇佣的吗?” “外头找的人终究是差了一些,好比上回有个人来我这里从帮厨做起的,后来成了掌勺,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学了我们这儿的招牌菜,连人带菜全跑去别的酒楼了。我这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你瞧雇人是这么容易的事儿吗。” 这一席话正说中了白碧水现在的心事,真真到了她心坎上,她连连称是,“原来您这儿也是有这个顾虑,不满您说,白记铺子开不了分店也就是我顾虑这个事儿,外头雇的人不知底细,自家人又统共没几个。真是难呢。” 吴掌柜哈哈一笑,“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遇上的难题自然也是有想通之处的。这些难处也不是你头一个遇上,大家伙都想开着点,反正生意铺大了也不好打理,不如小打小闹也方便。” 白碧水没有反驳,只是笑着微微点头。 可是回去的路上她却越想越觉得这话实在是荒唐,如果整个省城里做生意的人都是这么想,那生意永远做不出这个省。可商铺的发展对当地是有太多实在的好处的呀,比如元阿大和元阿小,本来只能在村里种地,现在来镇上打工,挣的钱比种地不知翻上几倍呢。 如果多一些铺子,便可以多提供这些机会给有劳动力的人,对于哪方都是好事。 现在发展的限制其实就在于店家的知识产权不被保护,那么解决掉这个问题,不单白记可以在各处雇人开设分号,其它商家也可以自由发展出去。 但解决知识产权可不是小问题,必然要经历官府,不是自己一个人可以达成的,必须得从长计议。 白碧水坐在板车上,一路都想着这个问题,到了家门口也不知道,元阿大喊了她好几声才惊觉已经到家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元阿大擦着脑门子上的汗问道。 “没事儿,瞎想呢。”白碧水下了车,眼下到了盛夏时节,日头也是越发的毒起来,不到中午太阳就热辣辣的带着毒气。 白碧水让元阿大停好板车赶紧休息一会儿,不然容易中暑。 她刚走到客厅却见这温子然还在家中,又在说些自己顶不爱听的话。 但是白其威和白秋兰却听得眉开眼笑,白碧水驻足听了一会儿,温子然吹嘘自己家中有百亩良田,瓦舍房屋几十间,以后若是白碧水进了他家的门,自然就是直接当家做主,拿钥匙的主母。尤其白碧水那么精明能干,整个家让她来当更是不二人选。 “哎哟,我家小丫也不知哪里修来的福分,竟是得了温公子如此的偏爱。”白秋兰哦弥陀佛地谢着,满脸欢喜。白其威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是表情却和白秋兰一样的欢喜。看来这两人是把温子然的话都当了真,再发展下去是不是就该安排婚事了。 白碧水径直走到客厅正中,宣布道:“温公子,请你回去吧。我们家与你非亲非故,并无什么交情,总是拖着你留在这儿,这是耽误你去干正事。” 她忽然出现,又是这么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温子然很是吃惊,又由吃惊转为疑惑,再是脸上滚烫起来,觉得十分难堪。 白其威立刻喝道:“小丫,可不能乱说话!没有礼数。” 白碧水转头对白其威和白秋兰道:“爹,娘,我今天在这儿就把话说明白了。就算他家堆了金山银山请我去管,我也没有那个命,我天生福薄,压不住。还是请温公子另觅她人。” 白其威和白秋兰大眼瞪小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院子里元阿大才用井水擦了把汗想坐下歇会儿,就听见客厅上白碧水这番陈词,他和元阿小两个也被这话给惊得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呆呆站在那里听。 温子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这话刚巧被白碧水听去。就算被听去了,他也预想过会如何,哪个女子不喜欢听这些话,他只以为白碧水听了一定对他生出盼嫁的心思来,毕竟一个小农户出来的女孩子,有这等攀高枝的机会,还不牢牢抓住了。 可是这个白碧水却是这么个硬茬子,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连这些东西都没法笼络住她的心,她究竟还想图什么。 “白姑娘,有话慢慢说,何必动气呢,大暑天的要保重身体。”温子然说话还是平心静气的,听不出一丝恼怒来。 白秋兰见自己小丫如此无粗鲁无礼,可是这温公子仍然脾气温和,更是觉得对不住,劝道:“是呀,小丫,你想必听岔了什么,温公子也并没有恶意,你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是不是外头太热,中了暑气了。” “对对,应该就是中暑了,心里有热毒,赶紧给她倒点凉水来。”白其威找着了台阶,就赶紧下了。 温子然听了这借口也不言语,只是看着白秋兰忙着去倒凉水。 白碧水叹一口气,无奈道:“我清醒得很。我今天就把话递给温公子,你我并无此缘分。请现在就回去吧,省得留在这里徒增尴尬。” 白秋兰手中的茶杯没有拿稳,跌在了桌上,弄得满桌子水顺着桌角往下流。 白其威怒道:“你怎么倒个水也不利索,小丫脑袋都热糊涂了,你还使不上力气。” 温子然看着白碧水的表情,她看着真是不像中暑的样子,尤其那对眼睛,分明写着对自己的不屑和怒气,口中的话也说得有条有理。 被人如此驱赶,还要赖着不走那真是太过犯贱了,温子然冷笑一声,“白姑娘人不大,气势倒盛,只是我也并非非你不娶,你不用做出一副我要勉强的样子来,急出病来倒要算在我的头上。” “温公子不用酸言酸语,我也不认为你有非我莫属的专情,只是趁这个机会把话挑明了罢了。真话不中听,但是中用。您不必在我们这个小铺子屈尊了,移驾去别处寻你的当家的吧。”白碧水把身子一让,示意他赶紧走。 温子然气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不让自己生气,干涩地吐出几个字,“你够厉害。我还真是险些酿成大错找了你个母夜叉。”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两下翻脸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两下翻脸 没等白碧水开口,元阿大冲上来不客气道:“这位温公子,咱们乡下人不懂啥大道理,不过也知道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跟白家妹子没有缘分,但也不能出口伤人,好端端一个小妹子怎么就是母夜叉了!看你的样子也像个读书知礼的人物,怎么的当着姑娘的面说出这样伤人话来,真是比我们这邪恶种地的人还要腌臜。” “你,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温子然指着元阿大鼻子骂道,抬起的胳膊直气得发抖,“什么人都可以来羞辱我了?” 眼见温子然嗓门也大了,额上青筋都爆了起来,白其威生怕事情闹大,上前劝道:“温公子,他们都还小,别和他们见识。” “小吗,他这年纪看着可不小,要是在这儿动手,我还真要吃亏了。我也不敢再多言,你们这儿都有打手了,我能奈何你们吗。只能是自认倒霉,认错了人,进错了门!”温子然也不顾白其威一个劲儿的道歉,甩了袖子就往外走,连眼睛都不斜视一下。 白其威就这么弓着腰,一路念着息怒息怒,给他送出了门,心中也觉得十分羞愧。 自己一把年纪在个晚生面前如此卑尊屈膝,更让他觉得丢面子的是女儿当着父母的面这么驳一位客人,实在是对父母亲的大不敬。 这孩子是怎么变得如此无法无天的,白其威回到客厅,白秋兰坐在椅子上哭天抹泪,“好端端一门亲事,你就给推出去了,这温公子的人品和家世你,你要再找一个这么样的可就没了。” 白其威一屁股坐下,好好地喝饱了凉水,生怕自己脾气爆得太过。 白秋兰瞥见白其威脸色绷紧了,也不敢哭了,生怕火上浇油,向白碧水柔声劝道:“小丫,给你爹赔个不是。” 白碧水也一肚子气,更是不觉得自己有错,“我赔哪门子不是。” “你个孩子。”白秋兰走过去,在耳边劝说道:“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说了算,你一个女孩子家进门就说了那些话,你叫你爹的脸面往哪里摆呢,你娘我也就算了,可是他是一家之主啊,你不能没有规矩。” 白碧水冷静地想了想,这话说得也有道理,虽然不是自己心中的道理,可是却是这个时代的铁律,白其威那么生气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还是息事宁人比较好。她起身走过去,慢慢地说道:“爹,刚才是我不好,我没有顾虑你和娘在就自己说了这么些话。您别气了,气坏了我和娘也难受。” 白秋兰也帮衬着劝说道:“是啊,她爹,小丫也不是故意的,她这都赔不是了,你也就松了口吧。” 白其威本不是小气的人,听了白碧水那些话,气早就消了一大半,只是惋惜这么好的一个女婿被生生给赶跑了,错过这个村可没有这个店了。 他想了想,问道:“小丫,不如这样,我们请那温公子来用一顿饭,然后当面跟他赔个不是,或许他还能回心转意。” 白碧水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冷笑了一下,“爹,这个人我是不中意的,就算说破天也没用。” “你...”白其威看她表情决绝,又生气起来,可再讲下更是一番吵闹。 元阿大见状进来笑呵呵道:“我才听见外头有卖西瓜的吆喝声,有什么话大家伙吃个西瓜解解暑再说不迟。” 白碧水听了这话就摸出几个钱交给他,“那就麻烦阿大哥去挑几个好的吧。” 元阿大接过钱笑道:“包在我身上,要是不甜我把钱还给你。” 白碧水噗嗤笑道:“哪有这么要紧重。” “那自然是要紧的,西瓜可是精贵东西,收了那么些钱,卖不甜的瓜我可是不依的。”元阿大说完就出去了。白勇在外头看了半日,只是不敢进来,这时就嗖一声跟着元阿大出去买瓜了。 臭妮在前头柜上照料着,见大家都不说话了,便进来叫白碧水道:“姐姐,我有个字儿不认得,你教教我。” 白碧水也就顺势跟着她出去了。 白其威叹了一口气便去照顾前面的生意了。白秋兰则回到厨房去干活了。 元阿大和白勇各捧了一只大西瓜进门,白勇吵着现在就要杀西瓜吃。元阿大见大家都各自忙着,这会儿也没有功夫来吃瓜,便笑着对白勇道:“现在吃这西瓜味道不好,你知道怎么吃最好吗?” 白勇张大眼睛,好奇问道:“怎么吃,快说,快说!” 元阿大指着井道:“咱们把西瓜放在井水里泡着,这井水多凉呐,等到了晚上把西瓜捞起再吃,那就是冰冰凉凉的,可惬意了。” 白勇一听原来是这个主意,回道:“不用那么麻烦,家里有冰,你放在冰上就行了。” 元阿大劝他道:“哎,你冰了西瓜,她拿什么来冰点心?” 白勇这才点头,疑惑道:“那这西瓜扔进井里捞不着了可怎么办呢?” 元阿大笑道:“你跟我来。” 阿大拿了个水桶,将西瓜放在水桶中后就把水桶慢慢吊着下入井水里,到了水没过桶身三分之二出便停下,将绳子拴在了轱辘上。 “你看,这样不就成了,等晚上把桶提上来,咱们就能够吃上冰镇大西瓜啦。”元阿大笑着道。 白勇也满心期待,时不时就回到井边看看,生怕里头的西瓜没了。 到了午饭时间,白秋兰在厨房忙活着做饭,看到早上温子然送来的那锅鸡汤泡饭有些为难,这东西是好,可要是拿到餐桌上,大家看见了恐怕都不自在,想偷偷倒了又实在舍不得。 元阿大脑子转得快,见白秋兰冲着那锅鸡汤皱眉头,就猜着了她的心思,“白婶,你要是愿意,这一锅鸡汤泡饭就交给我们哥俩吧。” 白秋兰一拍脑袋,“对啊,你们哥俩一起吃够吗?” 元阿大走过去瞧了一眼砂锅里,还真是不少呢,这鸡汤黄油油的看着就香,里面的鸡肉都是去了骨切了小块的,他喜笑颜开道:“这还不够啊,太够了。” 白秋兰笑着道,“那就好,外头有小煤炉,你们自己热一下吧。” 元阿大高兴地端着鸡汤,又叫上了元阿小。 小煤炉点上后,鸡汤很快就烧开了,咕噜噜香气四溢。 馋得元阿小擦口水,“哥,咱们真是来着了,这么好的东家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元阿大盛了满满一大碗递给弟弟,给自己也来了一大碗。三下五除二,也不知道烫,这鸡汤泡饭就归进肚子里去了。 温子然一定想不到自己一片痴心报给了这哥俩。 因为天气炎热,白秋兰也只做了简单的几个菜,一边端菜去客厅,一边叫白碧水吃饭。 “小丫,我做了你爱吃的老虎菜。” 白碧水也十分好奇什么叫做老虎菜,怎么自己爱吃,可是似乎没有吃过呢。 到了饭桌前才知道原来是尖椒黄瓜切丝凉拌在一块儿,还有些香菜点缀,样子倒是很好看。 白秋兰喜道:“以前日子穷,就连这个菜也是难得吃一回,现在黄瓜也上市了,你要是不厌烦,娘天天给你做着吃。” 第二百八十四章 父女和解 第二百八十四章 父女和解 白碧水夹了一筷子,入口确实很清爽,没有想到尖椒和黄瓜拌在一起味道如此匹配,又清香又脆爽。 桌上还另放了一盘水发海带菜,海带上还撒了一层白芝麻,看得出是精心做的。再是一盆蛤蜊炖蛋。 饭菜都摆好了,只是白其威要留在柜上做事,不能到饭厅来吃。 白秋兰给他盛了一碗饭,又夹了不少菜,将碗交在白碧水手中,轻声道:“给你爹送去。” 白碧水知道她是想让自己跟白其威赶紧和好,其实自己并未怎么生白其威的气,毕竟他就是个活在古代的农民,对他要求太高也不切实际。 就希望他也能够早早把这事儿翻篇吧,白碧水端着装满菜饭的碗走到白其威的面前,笑着对他道:“饭点了,爹休息一下吃饭吧。我来看着铺子。”说完将饭碗放在了他面前。 白其威拿起筷子问道:“你吃了吗?” 白碧水正准备进到柜台后头,笑道:“我等一下吃就行。” “你赶紧吃饭去,大正午的太阳毒,谁跟这个点出门买东西。这会儿我一个人就能应付,你回头吃饭去吧,别饿着了。” 白其威虽然还是没有笑容,可话中已经尽是关心了。白碧水放心下来,看来今天的不愉快很快就能彻底过去,便笑着道:“那就辛苦爹了,你吃完就把碗放在那儿,我来收。” 白碧水回到客厅和白秋兰一道去吃午饭。 等吃完了饭,白碧水到柜上去收白其威的碗。“爹,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再添点。”白碧水笑着问他。 白其威会道:“吃这么多还不饱哇,如今都不下地干活了,还能吃这么多干的,以往在家坐着只能和稀得跟水一样的粥汤。” “吃饱了就好。”白碧水笑道,收了碗筷就想离开。 白其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丫啊,我刚才想了想,咱们现在有这样的好日子过都是仰仗了你的手艺。爹知道你能干的很,主意也比一般的女娃要大。可是不管咋样,爹娘都是你的爹娘,指望你有个好归宿,想你有个人依靠着,不能老这么辛苦。” 白碧水不接话,只是静静地听。 白其威见她没啥反驳,便接着道:“那个温公子你看不上便罢了,爹娘不会逼你的,你放心吧。但是你早晚要找人家的,这事儿你得挂在心上,以后有好的后生爹娘也会帮你留意着。你不中意只管说,可是不能跟今天这样,当着大家的面臊你娘跟我的老脸呐。” 白碧水见他已经不再生气,这些话里也有几分道理,不管怎么着,以后先私下跟他们好好说就是了,她点头道:“是,爹,我记住了。是我疏忽了你和娘,往后我一定改。” 白其威见女儿如此通情达理,更是心中热乎乎的,笑着道:“我家小丫是个好姑娘。赶紧忙你的去吧,别跟我这儿瞎耽误工夫了。” 白碧水笑道:“这哪儿是瞎耽误工夫,这些话说开了好,咱们一家人不藏着掖着,有什么都开诚布公才好呢。所以呢,我也有句话想说。” “好,你说。”白其威认真道。 “以后类似温子然这样的人,若是我没有标明态度,爹娘能不能别对他那么亲热,省的人家误会,之后又生出不高兴来。” “这...”白其威叹道:“行!这事儿就依你。” 白碧水这才放心了,将碗筷放到厨房,让白秋兰洗了。 白碧水把刚才白其威跟自己的那番对话也告诉了她,好让她放心。果然听见父女两个都说开了,白秋兰高兴地笑起来,“就是嘛,两父女的心就是隔着肚皮也是连着的。” 温子然这个烦人精的事情算是解决了,白碧水下午干活时便不住地想着陈桂儿那封信的事情。 到底该怎么回复呢。陈桂儿想知道自己几时能够去往阳山乡跟她一道开办学堂,可是眼下自己被这铺子里一摊子事情牵制着无法脱身。 而且这个事情也不知道该跟谁去商议呢,这个年头的人应该是没有知识产权这个概念的,不然吴掌柜他们早就操作了。 那就等于是自己硬生生在这个时代创造出一个新的观念来了,想到这里白碧水感到压力山大。 偶然望见对门的云间酒楼,白碧水忽然想到不如找柳掌柜去商议一下,他年纪大,应该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帮到自己呢。 等白碧水忙完了厨房里的工作恰好是傍晚的时间,正是对面的云间酒楼一天当中最忙碌的时候。她只好先吃晚饭,等时间晚些再去找柳掌柜。 吃完了饭,关了铺子,一家人便在院子里乘凉。 白勇一整日就惦记着那两个西瓜了。缠了好几次元阿大要杀西瓜吃,元阿大真是被他缠磨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总算是到了可以杀西瓜的时间,他也赶紧地提上水桶,抱出大西瓜。 咔嚓咔嚓脆生生的,没几下功夫,西瓜就给切成了大块。翠绿的瓜皮衬着鲜红的瓜瓤,几个孩子看得直咽唾沫。 “哟,这个西瓜好,壤可真红,籽儿也黑。”白秋兰对白勇和臭妮道:“你们两个别看着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有了这句话白勇第一个冲过去拿起两瓣,一瓣递给了臭妮。然后自己低头就啃起来,他吃得太快,西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到了地上。 白碧水也拿了一块吃了一口,果然是好瓜,汁甜肉脆的。元阿大还挺会挑。 元阿大捧了一瓣先给白其威,又给了白秋兰。 随后才给弟弟元阿小,最后是他自己。 一个院子全是吭哧吭哧吃西瓜的声音,一个大西瓜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小半。 忽然外头有人敲门。 白碧水要去开门,白秋兰让她坐下,“你脚没好利索呢,我去。” 这个点还有谁会来,白秋兰开门一瞧,竟然是赵长洲,赶紧把他给迎了进来,“公子爷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大家正吃西瓜呢,您也来一些。” 进了院子,赵长洲就看见有两张年轻的生面孔,“这两个是?” 白其威赶紧起身,见他起了身,元阿大和元阿小也赶忙站起来,知道来的这位身份应该不一般,光是看他的容貌和穿戴便不是普通人。 “这是咱们的主子爷,也是这家店的正经东家赵公子,这是元阿大和元阿小两个兄弟,打睦和村来的,在这儿帮工。才来,还没有得空给公子爷请示呢。” 赵长洲随意看了二人一眼,淡淡回道:“小事而已,不用请示,店里的事情你们只管自己做主就成。” 面对赵长洲的气度,元阿大还算镇定,元阿小却不自觉地矮了半截,低着头都不敢看人。 白碧水让了椅子给赵长洲坐下,又递了西瓜给他,赵长洲却推开道:“我吃过了,你的脚怎么样了?” 白碧水赶紧冲他使眼色,赵长洲见她挤眉弄眼,莫名道:“你眼睛被蚊子盯了?” “公子爷也知道小丫脚伤了?”白秋兰问道。 第二百八十五章 财迷本性 第二百八十五章 财迷本性 白碧水抢着道:“啊,是,那日在路上遇见公子爷,他恰巧看见我走路不大方便就问了我,我也如实说了。” “啥,小丫你的脚伤是咋回事,不是今天伤的,是昨日?”白其威吃惊道,“你是怎么受伤的?” 赵长洲这才晓得,白碧水一定没有如实告诉他们昨日在睦和村的遭遇。但见她满脸慌神的样子还觉得有些幸灾乐祸,准备好好看她要怎么扯谎。 白碧水笑着敷衍道:“都是我走道不小心,没事儿的。” 白其威沉着脸问道:“该不是你昨日在睦和村跟他们见着了面吧,不然好端端的,你又不是三岁娃娃,还不会走道了?” 白其威一听她这就是假话,心中已经猜疑是遇见了白家人,又起了冲突,所以小丫才伤了脚,他说完话就去看元阿大,昨天的事儿,他应该清楚。 元阿大聪明的很,见白碧水谎称是自己扭伤的,也跟着附和道:“兴许是碧水妹子走惯了镇子上这平坦的路,走不惯村里的土路了,近来连着下了几场大雨,这路可是坑坑洼洼不好走呢。” 白碧水赶紧点头,“也是我走路不看路。” 这两个人说话滴水不漏,白其威也没法子,但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便气道:“你们就蒙我吧,哪天我回村子去打听打听便晓得了。” 白碧水知道白其威根本没工夫回村子,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赶紧回道:“那爹就回去问嘛,这有什么的。咱们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将公子爷晾在一边。” 赵长洲悠悠道:“我不碍事,你们先把事情掰扯清楚。” 白碧水暗暗瞪他一眼,赵长洲只是挑眉笑着,“你今儿眼睛怎么了?” 白碧水揉揉眼睛,“大概是进了小虫子。” 赵长洲笑道:“这虫子专往你眼里钻。” 白碧水只当没有听见,问道:“公子爷怎么有空来了?” 赵长洲道:“云间酒楼关张了那么些时间,才开张,生意有些不如以往,我想着你不如出个菜或者点心,或者可以带一带酒楼的生意呢。” 白碧水歪头问道:“那我得什么好处?” “小丫。”白其威见她这么没规矩地跟主子说话赶紧提醒道:“你给公子爷弄个点心方子还要啥好处。” 白碧水理直气壮道:“自然要有些好处啊,不然我白忙吗?公子爷你说呢?” 赵长洲倒是一点也不恼怒,悠然道:“我知道你现在生意做得已经成了个财迷,自然给你好处,卖出去多少,按比给你分成?” “怎么分?”白碧水继续追问。 赵长洲用手中折扇轻轻敲了她的脑袋,“还没有见方子便要提价钱,你先跟我去对过,我们找柳掌柜一起商议商议再定夺。” “也好。”白碧水站起身,在井水里洗了洗手和脸,道:“走吧。爹娘,给我留着门,我很快回来的。” 白其威和白秋兰一道送赵长洲到了门口才回去。 这个点,云间酒楼还有些客人,但基本不再有新客上门,因此柳掌柜也不是很忙,只在柜上看着账目,外加监管着伙计们干活不偷懒。 忽然看见赵长洲和白碧水来了,就迎上去问候道:“公子爷,白姑娘。尤其白姑娘好久不见了,就在对门住着,可是也见不到几面呢,您最近忙什么呢?” 白碧水笑道:“瞎忙呗,我还能做什么,就是做点心罢了。” 柳掌柜引着二人上了楼上一间空的包间,给他们倒上茶水,然后问道:“白姑娘近来这么忙,不知还有没有精神再给云间酒楼出个菜呢?” 白碧水饮着茶道:“这点小事不用费多少工夫,柳掌柜多虑了。” 赵长洲有些不乐意道:“刚才我向你提这事,开口便是要分成,见了柳掌柜倒是很客气。” 白碧水笑答:“谁说我不提,柳掌柜,我可不跟您客气啊,该怎么分成就怎么分成,我是不会亏了自己的。” 柳掌柜笑着点头,“这是应该的,兹要是卖得好,分成都好说。” 白碧水又喝口茶道:“眼下天气酷热,要卖甜点就得卖冰的才好吸引人。” 柳掌柜点头道:“是,我前儿还去了仙客来尝了他们的杏仁布丁,白姑娘出手果然不俗,难怪他们的生意这么红火呢。” 白碧水笑道:“我给你这个甜品保管不会比这个布丁差,咱们都听过酥酪,把时令的水果加上牛如加上糖,按着合适的配比就能做出水-果-冰酪来,好比现在正是吃西瓜和仙桃的时节,便可以做成西瓜和桃子冰酪。 等过阵子葡-萄上市了,就做葡-萄冰酪,赶明儿你派个信得过的大厨来我这儿,我教给他怎么做。” 柳掌柜喜上眉梢,开心道,“白姑娘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那么好的主意,真是雷厉风行。” 白碧水笑着道:“先不忙夸我,要是卖出一份,我就要抽两成的钱,正好公子爷在这儿,咱们就干脆把这个也定下来。” 柳掌柜不说话,只是望向赵长洲,但见他不紧不慢道:“只要卖的好,两成不算什么,柳掌柜,明儿叫人带着文书去白记,咱们还是落在纸面上最稳妥。” 柳掌柜连连称是。 这件事情说完了,白碧水要说她自己的正事了,她认真想了想对柳掌柜道:“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情要请教柳掌柜的。” 柳掌柜爽快道:“白姑娘只管说来听听。” 白碧水便把自己近来想要扩张生意,却被限于不敢将秘方告诉他人的困境中,一一说了出来。 柳掌柜听得若有所思,摸着胡子赞叹道:“白姑娘年纪这么小,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着实是块经商的好料子。” 赵长洲深深瞧着白碧水,这个女孩子的头脑里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些稀奇古怪,却又不得不让人拍案称奇的念头呢。 一个农家女子,没有上过一天学,却又认字又会做甜点,还会做菜,更能经商。不单是会,样样都精,她的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白碧水笑着问道:“公子爷怎么这么看我,我有说错什么吗?” 赵长洲默然笑笑,玩着手中的茶杯,“你的心思真与众不同,什么都能叫你想出来,这些想法倒并不是头一回听见,原来我也听过一些商贩抱怨过,只是人家可是经商一辈子的老人了。” 柳掌柜点头道:“所以白姑娘真乃经商的好料子。你这话问得好,只是这件事情难办,关键在于大家都想着护着自己家的方子,却又都觊觎着别人家的方子,两头便宜都想占。如此自相矛盾,怎么能把规矩定下来?” 原来如此,白碧水思忖着看来原先就有人提过,怕是大家都顾着私利而没有谈成,“不知有谁如此提过呢?”她问道。 “白姑娘不知吧,咱们这淮安省是有商会的,分到睦和镇也有商会的分支,不过时间久了,就成了摆设,大家伙不是一条心,谁也不服谁,会长发话,大家只当没有听见,久而久之,谁愿意干这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呢?”柳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笑着。 第二百八十六章 妙绝方案 第二百八十六章 妙绝方案 白碧水听了便有些灰心,如果有商会组织,这事情都办不起来,那自己一介小女子更是何从谈起呢,她把目光转向赵长洲,问道:“公子爷也知道这事吗?” 赵长洲看她道:“我知道,又如何,你该不会想让我出来牵头吧。” 还真是被他一眼看穿,白碧水赶紧摇头,“不是啊,我只不过问问。” 赵长洲也叹一口气道:“这事我不宜出头,但凡出头挑事的事情我都不做,这是柳掌柜晓得的。” “跟了公子爷这么些年,公子爷一直都是这种恬淡无争的性子,倒不是不肯帮白姑娘。”柳掌柜解释道。 他恬淡无争?白碧水才不信,不然开这云间酒楼做什么,不为挣钱吗,只怕是样子做得足而已,也不好当面戳破柳掌柜的话。 白碧水点点头,“我自然不会这么想的。不过,我有个想法,要是咱们把这件事情上禀给官府,由官府牵头来做岂不是更好,这样商户们迫于官府的面子也得合作些吧。” 柳掌柜哈哈大笑,“话是如此,只是人家官老爷为什么要来管商户们的事情?” 白碧水笑笑,“无利不起早,没有好处谁愿意吃苦受累呢,自然得给老爷们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赵长洲瞥她一眼,“你该不是想要贿赂官员吧,这可是要坐牢的。” “当然不是,公子爷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白碧水又气又笑道。 柳掌柜十分好奇,“请教白姑娘,怎么个说法?” 白碧水淡淡回道:“若是这件事情可以实实在在推动整个睦和镇、睦和乡的商户收益,那么是不是官府的税收也就更多呢?税收不就是官府的政绩吗,给他们这个好处,他们自然愿意帮咱们。” 柳掌柜笑道:“但不知,怎么推动整个睦和镇的商户收益。” 白碧水笑着回道:“若是咱们让商会定下规矩,全力扶植要去外乡做生意的人,出钱出力帮他们在外乡将生意做大了,但是这些在外乡做生意的人到时就要回到本乡或者办学或者经商,总之要给出一定数目的银子来酬谢当初商会的襄助。 谁不愿意的就让他将得到的恩惠吐出来,若是不吐便由官府处置。” “哈哈。”柳掌柜听得很是高兴,“白姑娘想的很好。” “只是,这个事情跟你的秘方有什么关系?”柳掌柜问道。 白碧水不紧不慢回答:“商会要做这些事情,便是造福于整个地区。那么商户自然也该提些要求,譬如,要求官府出台保护商户独有的秘方的律例,谁敢仿照我的点心方子就罚他到不敢。如此不是保障了广大商户们吗?” 赵长洲听到这儿,正色问道:“你是当真?” 白碧水点头,“自然当真。通过商户帮扶商户不单是帮人,更是帮整个睦和镇,甚至整个淮安省,这样的好处官府怎么不动心?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颁布保护各商家的独门秘方的律令,于他们而言并无本钱。” 赵长洲本以为她是随口说些构想,但没有想到一席话说的很有道理,可果真推行起来, 也一定是困难重重,毕竟她是一介女子,无论官府还是商会都不会买她一个小丫头的帐。 “你可知道这事要办成有多难吗?”赵长洲认真瞧着她,严肃问道。 白碧水自然是明白的,她也认真回答道:“公子爷,这些话我并不是凭空说的,我也想了一些日子。若是不能这么推行,那么我就被束缚在这小铺子里重复做这些活,小铺子也永远就是小铺子罢了。这是破釜沉舟的事了,我必得去做。” 赵长洲摇头,皱眉道:“你只晓得这事必须要做,你可知道这事有多难做?官府衙门你进得去吗,那些商户大爷你见得着吗?谁来听信你的话?你这是自讨苦吃。何必呢,白记点心铺虽然是我的产业,但是交由你家经营,我也不会吝啬,你们一家尽管放心,我可以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保你一家衣食无忧。” 柳掌柜听了这话也是不断点头,劝道:“白姑娘,你人小主意大,老夫也钦佩得紧,只是这事儿就算一般男子都难以办成,何况你一个小女子呢?不是我倚老卖老,老夫经历的实在多了,你一个女子硬要强出头,光是抛头露面这一条便能叫人用唾沫星子淹了你。” 白碧水心中明白他们这么讲是为了自己好,她哪能不知道在这样的年代,女人要进出官府,跟那些商户周旋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她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大不了还是维持现状,经营一个白记点心铺。除了所谓的名誉之外,她没得东西可失去。 只要自己站得正,那就不怕影子歪。 白碧水下了决心,她笑着谢道:“公子爷,柳掌柜,你们都是好心,我明白。但是这事儿我还是得做的。成不成在老天,做不做在我自己。” 赵长洲简直被她气笑了,“你这浑话说了半天,怕是明早起来就忘光了。今日没有喝酒吧。” 白碧水哼道:“喝酒的时候我也不糊涂,心里明白着呢。” 赵长洲顿了一下,问道:“什么?” 白碧水想起那晚自己装糊涂用吐来避开他将要压下来的嘴巴,不由心虚起来,心脏砰砰跳,“没什么呀,我是说我酒量好。” 赵长洲仔细看着她表情,像是一定要研究出什么来一般凝神看着。 柳掌柜轻轻咳嗽一声,“白姑娘,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明日就派人来你这儿学做点心。” 白碧水赶紧回道:“明日中午的时候吧,别忘了带上分成的文书。” 柳掌柜站起了身,笑道:“忘不了。我得下去照看着了,公子爷,白姑娘,老夫先行告退。” 白碧水也立即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 赵长洲也起身道:“我送你。” “我家就在对门,不用劳动公子爷了。”白碧水紧随着柳掌柜。 赵长洲在后头道:“废话那么多,慢一些走,脚伤还没有好。” 白碧水这才觉得吃痛。 赵长洲挨着她,一共没有几步路,一下子就到了白记门口。 白秋兰给她留了门,白碧水才想推门说晚安,就被赵长洲拉住胳膊,语气很不客气,“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白碧水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忽然生气了,“公子爷怎么了?” “刚才当着柳掌柜的面,我没有说什么。只是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家的奴婢,若是你执意要做这些事情,所损伤的单是你的名节吗,人们会以为背后是我在操纵你。你这是将我置于众人跟前用火烤。” 赵长洲瞪着眼睛,眼神似乎要烧起来了。 白碧水压根没有想到过这些,她不知所措道:“公子爷,我并不是有意要这么做。” “那就别这么做了,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考虑。这事不宜。”赵长洲眼神没有刚才那么愤怒了,但语气仍十分强硬。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计划盖房 第二百八十七章 计划盖房 白碧水低头想了一会儿,抬头坚定道:“要是公子爷执意这么想,那我便给自己赎身好了,多少银子您说吧。” 赵长洲没有想到她的态度居然这么强硬,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句话,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开口道:“赎身?你想赎身便可以赎身?我不答应你就是搬来黄金千两也赎不了。” 白碧水无话可说,谁让自己是奴婢,他是主子呢,这该死的卖身契死死地锁住了自己,但是赵长洲想要用主子身份来命令限制自己,那还真的不可以。 她也不看他,直接道:“公子爷要是不满意我,就将我转手卖给别人好了,这样总不会牵连你了。” 白碧水说完就进门去了,只留下赵长洲在原地气得差些仰倒。 白碧水进去后关上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外头赵长洲离开的脚步声,才闩上了门闩,又用铁锁锁紧了大门。她收拾了一下心情,才走了进去。 此时大概刚亥时,家里人还没有全部睡下,白其威和元家两兄弟仍在院子乘凉,见白碧水回来了,白其威赶忙问道:“怎么样,跟柳掌柜谈得顺不?” 白碧水笑着回答:“挺顺利的,我已经想好了给云间酒楼的点心,只等明日中午那儿来人跟我学。” 白其威不放心地问道:“你不会帮他们做吧?这些日子做供给仙客来的点心就够你忙的了,他们要是让你去做,你可别去了,咱们宁愿少挣点钱。” 白碧水走过去,笑着道:“我知道的,钱哪里挣得完,还是身子要紧。跟他们商议定了,我只提供方子和教会他们的师傅,然后卖出去一份我便提成其中二成收益。” 元阿大在一边赞叹起来,“不得了,这一个方子出去就能在家里等着别人送钱过来了。碧水妹子难怪能够在镇子上站稳脚跟呢,我们村别说女娃子了,就是那些读过私塾的男孩都比不得你。” 白碧水有些难为情道:“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了,白日间也忙累了,怎么这个点了还不去歇着?” 白其威摇着蒲扇道:“这不等你回来给他们分派个睡觉的地方嘛。原先云间酒楼借给我们的两个伙计晚上都是回去睡觉的,因此咱们也没有准备给他们哥俩睡觉的地方。家里地方也不大,我说等你回来给拿个主意。” 白碧水一拍脑袋,懊恼道:“我怎么忘了那么要紧的事情,白天光顾着想别的事情了。” 白其威笑道:“你现在想也不晚,咱们家统共这么点地方,一眼就看完了。” 白碧水也觉得不好安排,家中两间卧室一间给了白其威夫妇,一间是自己和臭妮睡着,连白勇都是睡在客厅搭的床上。 她坐下来,好好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看这样成不成,白勇个头小,他在客厅占不了多少地方,他那个床铺旁边再搭一个铺也绰绰有余,还有就是柜上正好一直没有人守夜,在那儿搭个小床谁守夜谁就睡那儿。” 元阿大立刻点头,“我们都听碧水妹子的。”他用胳膊捅了捅元阿小,元阿小也赶紧说道:“嗯,我都听我哥的。” “傻子,听我做什么,听你碧水姐姐的。” 白其威笑道:“都是一样的,阿小这孩子憨厚老实,你别吓着他。” 白碧水又接着道:“守夜的话就你们哥俩轮流吧,也不用不睡觉守夜,只要晚上睡在铺子里就成了。” 元阿大点头,“这是应该的。” 白碧水又笑道:“委屈你们兄弟俩了,我想着咱们家的房间确实是少了一些,阿大和阿小也不能老是跟白勇挤在客厅睡觉,白勇也渐渐长起来,总要有间自己的房,我想不如趁这个机会咱们翻起两间新房来怎样?” 白其威摇着扇子连连点头,“主意是好,不过房子是房东的,还得跟他们议议才行。” 白碧水走到厨房门口道:“我是这么想的,厨房上头可以做个平顶,这样一来晒东西的地方就增加了。然后这柴房应该扩建得大一倍,咱们现在不少柴火都是堆在院子里的,一下雨就都潮了,晒好几天都不干。” 白其威点头道:“就是,这个主意好。” 白碧水接着道:“柴房建大了,便可以在柴房上面再盖一层,分两间,一间就给元家兄弟住,另外一间给白勇住。” 白其威很满意这个方案,“就这么办了,赶明儿阿大啊,你去找一趟房东,请他过来商议翻盖新房的事情。” 白碧水对白其威道:“我抽空将刚才想的画下来,这样房东也就一眼就看明白了,省得到时候盖了又说不对,少点扯皮的事情。” 白其威笑着道:“对对,那最好。小丫辛苦你了。” “没事儿,不过顺手的事情。”白碧水回道,“好了,睡觉的地方都定了,爹你找娘拿出些盖的被褥吧,天虽然热,可是到了半夜还是凉的,得盖层薄的才行。” 白其威赶紧起身道:“行,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跟你娘安排就好。小丫你也睡去吧。” 白碧水这才到厨房烧了一壶水,又打了一桶井水回到房间,将冷水和热水都倒在澡盆里,胡乱洗了一下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白碧水赶早起床,画了一张房屋扩建的草图,吃早饭时交给了元阿大,让他带给房东。 吃过早饭,元阿大就带着草图出了门,很快他就回来了,笑着跟白其威回话:“房东说了,他不过来亲自商谈了,只说一概费用他不管,其它的事情随便白记做主。不过草图他留下了,说是建好了来看看,不能跟草图上画的不同,乱建一通可要拆掉的。” 有了这话,白其威也放心下来,既然房东答应那就好办,他把这话又带给了白碧水,又问她准备几时动工。 白碧水眼下觉得有些忙得顾不过来,“这事儿急不得,等我得空了再慢慢想,今天我还要教云间酒楼的人做点心呢。” “也是,不着急,反正眼下天气炎热,阿大阿小两个小子还能凑活一阵子。”白其威也便不再多问下去。 白碧水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复陈桂儿送来的那封信,她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陈桂儿母亲徐青云的家世很好,她的父亲可是翰林院的学士,不知道认识多少达官显贵,若是能够请徐青云帮自己一把,那真是一个捷径呢。 当即决定要在信中提及此事,请陈桂儿帮忙与她母亲说和一下。 只是中午还不得空写信,要先教云间酒楼来的黄大厨做点心,足足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好。 教完又签下了这点心的收益分成文书,柳掌柜在一式两份的文书上早就签字盖章,白碧水也签下名字,然后留了一份,又将一份托黄大厨带回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定下工钱 第二百八十八章 定下工钱 办完这个事情,白碧水这半天功夫才得了空吃个饭歇口气。 但下午还要准备完毕明日供给仙客来的布丁,她也不敢多歇息,喘了口气就又回到厨房里干活。 紧赶慢赶,饭点刚过,她总算是完成了八十份杏仁布丁。 正值酷暑,厨房又小又闷热,白碧水做完活出来,只觉得恶心头晕,晚饭也吃不下去。 白秋兰关切道:“小丫,别是中暑了吧,你今天中午都没有歇着,尽在厨房里教那个黄师傅了,早点去歇着吧。” 白碧水觉得脑袋似乎有千斤重一样,昏昏沉沉的,便早早回房休息了。 白秋兰给她煮了一碗稀饭,又叫臭妮烧些热水给她碧水姐姐擦擦身子,大夏天的出了汗身上不爽快。 白秋兰夹了两条自己家腌渍的脆黄瓜放在稀饭上给她送进去。 白碧水本来没有什么胃口,但是白秋兰硬是让她吃一点,“不吃东西你可就没劲儿,身子更不容易好。”白秋兰说着夹了黄瓜喂到她嘴边,“吃一口这个,开胃的。” 白碧水轻轻咬了一点,果然酸酸甜甜带些微辣的,虽然是腌渍过的,可是吃口不软,仍是脆爽的,加上白秋兰将一坛子黄瓜放在地窖里,更是冰爽得很,白碧水又吃了一大口,心头的热火似乎被冰块给降了温,觉得舒坦多了。 她自己接过碗,一碗稀饭就着酸甜脆辣的黄瓜,很快便吃完了。 白秋兰也不让她多吃,只让臭妮帮她用温水擦擦身,然后就早些睡下,明天起来一定就好了。 擦过身又躺了一会儿,白碧水只觉得身体舒服多了,想着要给陈桂儿写信,便挣扎着爬了起来,悄悄点起蜡烛,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边写心中边打鼓,也不知道陈桂儿接到这封信会怎么想。她们二人也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自己就请她利用她外公那边的仕途关系来帮忙。陈桂儿要是将自己误会成个想利用她家关系的人可怎么办。 白碧水写写停停,想着如何措辞更好一些,不容易叫她误会自己。一封短信就这么磨叽地写到了半夜。 她将信叠好放入信封,藏入抽屉,就等着明天交给驿站的驿使经过了。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被臭妮给叫醒起来,“碧水姐姐,还不起床就耽误送货的时间了,你今天不送货吗?” 白碧水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睡过头了,她想到驿使很早就会从家门口经过,错过了就又要等一天了,赶紧跳起来穿上衣服。 “碧水姐姐,我就是问问你,阿大说了你不送他就自己去送,反正你都教过他,他也认得路了。”臭妮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赶紧给她提醒。 “嗯,我知道,我有封信要寄出去,你知道驿使今天来过了吗?”白碧水一边束着腰带一边问道。 臭妮平时哪里关注什么驿使,只要摇头说不知道。 “你去大门口瞧瞧,要是看见了叫他等我一下,就一下。快去。”白碧水着急地吩咐道。 臭妮听了吩咐一溜烟赶到了大门口,真是巧极了,那驿使正在对面云间酒楼问有没有信要送,臭妮赶紧叫道:“我这儿有信。” 那驿使笑道:“不急,我收了这里的信再来你家。” 白碧水此时也飞快地跑了出来,见到驿使还在门口才算松了口气。等将信交出去,她才回到客厅吃饭,不觉脑门子上又是一层汗,都是给急的。 “小丫,你寄的是什么信呢?”白其威一边帮她盛粥一边问,又摸了摸她额头,“唔,倒是不烫了,身子好了没?” 白碧水接过饭碗,笑着回道:“好多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 “那你也要小心啊,大正午的可别再钻在那厨房里了,我想着这次翻盖房子,将厨房里的窗户也扩大一些,这样通风也能顺畅一些。” 白碧水一边喝粥一边点头,“爹做主就得了。” 白其威笑着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放心了下来,有了胃口吃东西,那自然是不碍事的了。 元阿大已经将要送的货从地窖里搬出,码好了在板车上,他笑着问道:“碧水妹子,今天你就别跑了,我一个人送就行。” 白碧水过去看了看布丁,又数了一遍,数量刚好,码放得也很整齐,还在上头盖了一床大棉被保住里头的温度不变。她笑着夸道:“阿大哥做事就是叫人放心,多亏你们来白记做事,真是减少我不少负担呢。” 元阿大裂开嘴高兴地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出去送货了,你好好休息。我不在的时候有啥活只管吩咐阿小,他胆子小,不敢主动问,但你甭管,什么脏活累活他都能干的。” 白碧水笑着道:“好,你赶紧送货去吧,路上不用那么赶,时间正好的。” 元阿大点了头便出去送货了。 白碧水坐下来对白其威道:“爹,元家兄弟两个来了不过第二天,可是里里外外的脏活累活都没少干,而且干得都还不错。 每次我用完厨房,他们哥俩都把灶膛里的灰清干净,又打水把灶台擦得一尘不染的。还有院子,这客厅,外头的柜上,他们也是清扫的干干净净。尤其是阿大,我只带他送了一次货,他便能自己去松了,人也聪明。” 白其威听女儿夸的都在点子上,也不住欣慰地点头,“是啊,我也瞧在眼里,这哥俩着实不错。” “那咱们就把他们的工钱给定下来吧,让他们干起活来也踏实一些。”白碧水提道。 “哎哟,瞧我差点忘了。我们以往种地时,村子里收成最好的人家,一年忙到头,除去自己吃的口粮,能够卖到二两银子的,那就算了顶了天了,这还是赶上老天爷开恩,格外的风调雨顺才有的好收益呢。”白其威感叹起来,“如今真是天差地别了。” 白碧水笑着道:“说他们的工钱,你怎么说起这些了。” 白其威也笑起来,“这可有关系,我告诉你他们种地每年也挣不到一两银子。” 白碧水摇头,“爹,我想给他们的工钱不能按他们以前的收成看。我只管他们在我这儿干了多少活,您说呢?” 白其威连连点头,“我们小丫是个好东家,大家都是庄稼人出身,何况还是同村,当然不能亏待。” 白碧水伸出一个手,笑着问:“他们两个一共五百钱如何?” 白其威知道白碧水会大方,倒是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方,原本以为给他们一个人一百文便很不错了,这样加起来,一年便也有二两多银子,再说他们吃住也全在白记里头,没有额外支出。工钱等于是能全部存下来的。 “你当真?”白其威生怕她给错了数,“五百文啊,一年下来就是六两银子。” 白碧水笑着道:“自然是当真,阿大三百文,阿小两百文,我觉得差不多。” 白其威冲女儿无奈笑道:“要是我拦着也有些不近人情,教那两个小子知道我小气,你大方,估摸着背地里会恨我。就依你吧。” 白碧水是真心一点不觉得高,“爹你放心吧,咱们给的多,他们干得也更卖力呀,你不是说这哥俩人品信得过吗,那就没问题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准备赶工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准备赶工 白其威也说不过她,起身笑道:“反正店里你当家,你说的算,我上工去了。”说着他便上柜面上去了。 连着几天,白碧水都有些魂不守舍,她算着日子,那封信应该差不多已经到了陈桂儿手中,不知她看了会作何感想,要是她不回信或者干脆回信来告诉自己行不通又该如何呢。 白碧水知道这么一个农家女的身份,是根本不可能靠自己就马上结识到那些达官显贵。 这几日赵长洲也不见人影,想起上回他十分严厉地告诫自己不要做这些,白碧水有些怕,怕的是真的得罪了他,那惨的还是自己。 但是更多的是她自己心里是憋了一股气,你不看好我,不要我做,那我偏要做出来给你瞧瞧。 虽是这么着,白碧水还是有一些想念他,有空时便往云间酒楼看,希望能够瞥见他。也不知道赵府的宅子盖得如何了,彩玉这家伙也不上门来,而自己又被生意缠累不能去看他们。 日子在盼望和等待中平静地过去,白碧水还是做着她每日份额的点心。白其威趁着空闲时候在镇上和附近邻村都去溜达了两圈,想找几个有手艺能吃苦的工人来帮忙加盖房屋。 云间酒楼最近的生意也是眼见着好了一些,门口来往的人-流也密了,顺便还带动了白记的点心生意变得更好了。 距离那封信寄出去大约有半个月时间,终于有一日早上,驿使终于在白记门口喊道:“有你们家信,快来取。” 白碧水一口早饭噎住了,呛得她连连咳嗽。 白秋兰赶紧拍她的背,“你这忽然间的怎么了,吓着了?” 白碧水说不出话来,拿起旁边的水杯便喝起来,等她觉得气顺了时,白其威已经拿着信进来了,一边翻来覆去看信,一边念叨着,“怎么是阳山乡来的信,是给小丫的。” 白碧水一把夺过信封,话都不说一句就直冲回自己房间。她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这信封混像铁皮的,怎么那么难拆,她镇定下来,自言自语道:“不管成还是不成,都要淡定,就算她愿意帮忙也未必就能成事,一定不要太过高兴,省得到后面反而更加失望。” 这么把话说出来,手也抖得好多了,白碧水拿出信展开了,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看下来。 看完后她将信捧在胸口,大大出了一口气,忍不住蹦了起来。 臭妮一直在窗口偷看她,直到看见她笑了起来,才探出脑袋问道:“什么事情那么开心啊?” 白碧水脸红道:“你怎么偷偷摸摸的,谁叫你偷看我!” 臭妮走出来,“到底谁的信这么开心,我想知道嘛。” 白碧水把信放回信封,又将信揣进怀里,一点也不多说什么,“以后再告诉你,好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 “小气。”臭妮不高兴地走开了。 白碧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臭妮来这儿的日子越久,小臭脾气也越发上来了,近来跟自己说话也越发不客气了。她是一点不恼,真正一家子本来就该这么相处,心中反而挺快活。 更加上陈桂儿的这封信,白碧水心中一下子充满了斗志,不愧为翰林院学士的外孙女,就是有远见。 白碧水回忆着信中陈桂儿的说辞,便觉得这事儿有了奔头,她催自己赶紧上阳山乡一趟,当面商量此事,更需要和她母亲徐青云见面一道商议。 在信的最后,陈桂儿更是催促白碧水赶紧回复自己一个具体的前来阳山乡的日子,她好安排起来。 白碧水回到厨房,望着眼前这一摊子事真是恨不得会使用什么法术,不用她一双手一点一点做出来,在这上头耗费一整天一整天的时间。这些面粉和水都能自己动该多好。 可惜世上没有法术,白碧水只能撸起袖子狠狠干,她想着自己赶出两天的量来,存在地窖里,再去买两块冰来,让地窖的温度更加低,应该就能保证布丁新鲜的味道。 拿定了主意她便发狠干了起来,本来应该到晚饭的饭点就停工的,可是白碧水吃了晚饭,只是歇息十分钟,便接着回到厨房做事去了。 白秋兰还以为她又接了新的订单呢,跟着到厨房问道:“小丫,你又接了谁家的生意了吗?” 白碧水笑道:“并没有,只是我想着过两天去一趟阳山乡,所以赶着多做一些,要是断了供货可就不得了了。” 白秋兰帮着白碧水一道做起来,又奇怪地问:“你到阳山乡做什么,那里你认得的也就是陈桂儿,是去见她?” “就是呢,她今天来了信,请我去做客。”白碧水一边揉着面,一边乐呵呵道。 白秋兰更是奇怪了,“你与她有这么好的交情?不就是上回做了一趟她的送嫁娘嘛。你们两个丫头这是闹什么鬼呢?” 白碧水不肯说,只推脱着道:“我们女孩子的秘密,娘你也别问了,横竖不是什么坏事。你想想陈桂儿的娘家和她的婆家都是乡里的大豪绅,她自然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说的也是,白秋兰想了想,阳山乡的温家也是远近数一数二的好人家,要是白碧水去温家能够遇着个他们家的年轻的没有成亲的后生就好了。 这么一想,她便高高兴兴答应了,还劝道:“你好好去玩几天,这儿的活交给我就成了。这两天我也帮你一道,能做便多做一些。” “多谢娘,只是你还要顾着店里零卖的点心,也够忙的,我这两天自己加把劲儿就行了。”白碧水想着自己毕竟年纪轻,累一点无所谓,白秋兰人近中年身体可是比不得自己了。 两个人一直忙到亥时才歇下来。 白秋兰停下后只觉得浑身酸痛,都快站不住了,她捶着腰背道:“我得去坐一会了。” 元阿大还没有睡,见白秋兰从厨房出来,便问:“忙完了吗,白婶?” 白秋兰点点头,话也懒怠说。 元阿大赶紧到厨房,见白碧水在那里提着水桶要打水,他抢过来道:“给我给我,这是我的差事。” 白碧水也不争抢,伸了一个懒腰,叹了一口气,“麻烦阿大哥多打几桶水,我想烧点热水。” 元阿大一边打水一边道,“我晓得了。你回房间歇着,我把水打回灶上烧起来,然后再清理厨房。等水烧好了我叫你。” 白碧水点头笑道:“多谢了。” 回到房间,白碧水也不急着睡觉,又拿出纸笔来,回信给陈桂儿,告诉她自己两日以后,也就是六月十九便会到阳山乡温家去见她。 把信写完放入信封,白碧水瘫倒在椅子上,觉得哪儿哪儿都酸胀。 臭妮一直都没有睡,见白碧水写完了信,才敢开口问道:“碧水姐姐,今天怎么干到这么晚呢?” 白碧水有气无力道:“这两日恐怕都要这么苦干了。” 第二百九十章 教育问题 第二百九十章 教育问题 臭妮一骨碌爬起来,揉着白碧水的肩膀,“我给碧水姐姐按摩一下吧。” 白碧水实在觉得身体不舒服,也就不拦着,点头笑道:“好啊,辛苦你了。” “才不辛苦呢,我平时也就跟着帮着打打下手,以后姐姐你尽管使唤我吧,有什么要做的只管讲,千万别跟我客气,我有的是力气,正愁找不到地方使呢。” 白碧水被她说得笑了,“想干活还不容易,不过正经的说,我确实需要你帮忙,这两天也得劳累你一些了,等熬过去就好了。” 臭妮自然乐得为她效劳,如今自己能够有这自由身,还过上了衣食无忧,有人疼爱的日子,还不是多亏白碧水,为了这个姐姐,她辛苦两天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第二天一早,臭妮便拉着白勇到边上,正色教训他道:“这两日碧水姐姐有很多活得做,她身体也不太好,你不要太贪玩了,总是往外跑,家里的活计也不帮忙。虽然干爹干娘都不说你什么,可是你也该心里明白些。” 白勇性子野,不爱受拘束,虽然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臭妮这么抓着自己横眉竖眼地说,他可是不爱听。 “好了,我知道了。干爹干娘不说我,你倒来教训我,哼,碧水姐姐都没有说我呢,你凭什么?” 臭妮听了这话一肚子气,“你小子也太不懂事了,难道碧水姐姐现在有精神来训你吗,你自己也该看看眼色。” 白勇不耐烦起来,“我说了我知道了,你也不是这里正经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训我。” 臭妮更加恼火了,“我训你什么了,我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受了碧水姐姐的恩惠,我不过提醒两句,你还不高兴了,你怎么不说自己不懂事呢。” 白勇听了这话就要走,臭妮一把抓住他衣服,“你还没答应我呢,出不出去玩了?” 白勇手劲儿大,甩了两下,臭妮就往后退了几步,“这熊崽子,力气怎么这么大。”臭妮又气又难过。 “怎么了这是?”元阿大刚好经过,见白勇凶着张小脸大步流星地想出门去,他一把拉住白勇的胳膊,“怎么了,好好的跟你臭妮姐姐生气了?” “跟你没关系。”白勇大喊道。 元阿大也不是好糊弄的,看见臭妮脸色不好,便知道是这个小子气的,拉着他不放手,还是问道:“姐弟俩闹什么别扭,有话好好说嘛。” 臭妮走过来道:“阿大哥,你别管,这孩子心是越来越野了,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知道帮忙,我就说他两句,他就不耐烦要走。” 元阿大知道自己不过是人家雇佣的伙计,而这是东家的家事儿,他不好多管,只能笑笑道:“原来如此啊,臭妮妹子,白勇弟弟,大家各退一步,以后说话和和气气的就好了啊。” 白勇却愤愤道:“要你来管?你不过是个伙计而已。” 元阿大脸上有些挂不住,喃喃道:“这孩子,今天怎么了。” 白碧水听见动静也出来看出了什么事情,见元阿大拉着白勇的胳膊,白勇一脸暴怒,站在他们后头的臭妮则是看着白勇满脸怒气,她心中也猜到了大概怎么回事。 上前拉了白勇,问道:“你哪儿不高兴了?” 见了白碧水,白勇才略微收敛了一些,低下头道:“我没有不高兴。” “那怎么是这样的表情。”白碧水转向臭妮问道:“你说说怎么回事?” 臭妮上前就把白勇一顿数落,告诉白碧水刚才才聊了几句他就甩脸子要跑,还对元阿大不敬。 元阿大看着白碧水脸色越来越凝重,怕是要闹出大乱子,赶紧笑着说道:“白勇弟弟年纪小,不能跟他计较这些的。” “阿大哥,谢谢你替他说话。”白碧水笑着道:“你忙你的去吧,我跟他好好谈。” 元阿大巴不得赶紧去干活呢,赶紧地走了。 白碧水就站在原地,问白勇道:“刚才臭妮姐姐说的话都是真的?” 白勇狠狠瞪了臭妮一眼,“不知道。” 白碧水见他这副样子伤心多过生气,从京城带他回家才三个多月,这期间自己确实疏忽了他。店铺里的事让她天天从早忙到晚脱不开身,也就没有顾得上多管教他。这孩子天天往外跑,只要他按时回家,自己也就只当一切正常。 没想到,短短这点时间,他是真拿自己当个少爷看了。 想及这里,白碧水便十分内疚,她放软语气问白勇:“你天天出去玩儿,能学会什么,将来长大了能作什么?” 白勇抬头道:“我长大一些就可以在铺子里帮忙,那个元家的兄弟就用不着他们了。” 白碧水冷冷道:“你就只想留在铺子里?元家兄弟做得很好,我不会辞退他们。倒是你那么小,不想着念书去吗?” 听到念书两个字,白勇蹦起来道:“我不要念书。” 白碧水没有想到他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为什么不要念书,你看臭妮姐姐也已经认识不少字了,出门办事都方便多了。” 白勇别过头去,“念书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最会欺负人的就是念书的人。” 这套理论他是从哪里得来的,白碧水耐心道:“这话不全对,有念书人不好,可这不是念书念出来的。何况大部分人念了书以后才懂得了很多做人的道理。” 白勇一把抱住白碧水,带着哭腔道:“我不想念书,我也不想学什么道理。就跟着碧水姐姐就好了,我也不用懂什么道理。” 白碧水见他情绪不对头了,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劝着,“等以后长大点你就知道了。这事儿我不会逼迫你,但是你给我好好想想。” “好了。”白碧水握着白勇肩膀道:“今天你别出去玩儿了,好好在家呆着,想想我说的话。” 白勇心中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是看见白碧水的眼睛里带着罕有的严厉,也只好忍下来。 回到厅上,白碧水忧心忡忡,对白其威道:“爹,看来咱们真的该早点加盖那两间房了,白勇这孩子也没有一个正经的房间,白天往外跑,夜里也就只有一张床铺,虽然我也不指望他将来成龙成凤,可是至少他得通情达理,现在真是野得不行了。” 白其威和白秋兰刚才在厅里就听见了他们几个在外头说话的内容,只是毕竟白勇不是自己的孩子平日也不亲近,因此没有出去。 此时白其威叹道:“虽然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可人家到底叫咱们一声爹娘,确实不能耽误了孩子啊。” 白碧水觉得很是无力,这段日子钱是小赚了一些,但是白勇却成了她的心病。 只是眼下她想使力也使不上,得忙着先赶工两天的点心。匆匆用过早饭,便和白秋兰、臭妮一道又进了厨房忙碌起来。 连着两天紧赶慢赶,白碧水只觉得累到天昏地暗,总算是做出了四天的货量来。 第二百九十一章 修道之人 第二百九十一章 修道之人 白碧水又叫元阿大买了两块冰,添在了地窖里,这样能够保证布丁更长久的保鲜。 她又跟元阿大好好交代了些送货的事情。随后叮嘱臭妮要好好帮着白秋兰和白其威,别去招惹白勇,他的事情等以后从长计议。 臭妮都一一答应。 家里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白碧水在六月十九这日大早就租了辆马车去往了阳山乡。 陈桂儿那边在接到白碧水会来的消息后也做了准备。她叫温家的仆人跑了一趟睦和乡陈家,把白碧水要来的消息告诉了父母,请他们在六月十九到温家一叙。 因此白碧水才到温家门口,那温家的管家就已经知道了,笑着把她迎进门,“我们少奶奶已经等着姑娘了,一路辛苦了。” 白碧水跟着管家往里面走,到了内院便看见了陈桂儿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见了白碧水她笑着道:“贵客来得真是早。” 白碧水赶紧快步过去道:“许久不见,陈小姐还好吗?” 陈桂儿笑着纠正道:“如今该叫我陈夫人了,成了亲可是换了身份。” 白碧水点头,“是我疏忽了。” 陈桂儿笑道:“没事,你我私下这么称呼还可以,就怕叫我们家那位听见了又该说我。来,我们里头谈。” 陈桂儿没有把白碧水往她和温来顺住的小院子里带,而是带她进了一座四方的大院子,又打了帘子,请白碧水进屋。 进到里头,白碧水才知道这大约是间书房,满屋的书柜和各样册子。 “请坐吧。”陈桂儿笑着让道,又命人奉茶进来。 白碧水见她行事说话都比出嫁那日老道不少,很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了,笑着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陈桂儿道:“这儿是平日我看账本的地方。” 白碧水没有看错,这温家内院看来的确是已经交给了她来打理,小小年纪,她公公和丈夫便能把这么大一个家交给她,可见陈桂儿是个精明强干的人。 “你可真是女中豪杰,一个人打理那么些事务。”白碧水赞叹道。 陈桂儿谦虚笑道:“哪里是女中豪杰,是赶鸭-子上架。” 她坐了下来接着道:“不瞒你说,我婆婆过世得早,内院里的事情一直是一位管家婆子打理。 公公觉得外人终究是信不过,因此我才过门,就急着要我跟那婆子学习治家。人家怎么肯轻易放权呢,费了好大功夫才算勉强应付下来了。” 白碧水点头,“这样大人家确实不易的。只是你平日一定很忙吧,还要费心我的事情,也是怪不好意思。” 陈桂儿笑着道:“什么你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咱们不是要一起办个学堂嘛。你信中写得很有道理,若是你一直被那些事情牵绊着就不能来与我一同施展抱负。这件事情我帮你就是帮我自己呢。” 白碧水见她如此识大体,心中有底了许多,笑道:“你夫君温公子还是如此支持你吗,他没有什么不乐意吧。” 陈桂儿摇头道:“哪有那么多不乐意,他也忙得很,顾不上这么多。整日钻在书房里研究他的四书五经呢。” “也是一个好学之人。”白碧水顺便夸道。 一会儿仆人便端了茶点上来。 陈桂儿亲自把茶端给白碧水,坐在她身边道:“我把你的事情写信告诉了父母大人,他们也觉得你想的有道理,因此说好了今日来我这儿与你见上一面。中午咱们一道用个饭,此事我公公也很有兴致想了解一二呢。” 白碧水没有想到这一点事情会牵扯进这么多人,有些惶恐道:“这,他们是要具体问些什么呢?” 陈桂儿见她有些担心,笑着安慰道:“你别多虑,我猜父母大人要见你多半是看看你这个人如何。毕竟他们要引荐你面见县令大人。若你言谈粗俗岂不是他们惹来是非,我与他们说了,你样貌清秀,举止大方,尤其我母亲她是见过你的。只有我父亲不认得你。到时候你平日如何还是如何就是了。” 白碧水点头,“我知道了,要是我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可替我圆着一些。” “那是自然。” 这时有仆妇在门外通传道:“亲家老爷和夫人到了,才进府里就被老爷请去别院坐了。这会请少奶奶带着贵客也一道去别院小叙呢。” 陈桂儿立刻起身道:“我知道了,就说我现在便携白姑娘过去。” “是。”那仆妇恭顺地领命下去了。 白碧水隐隐记得在婚礼那天好像瞥见过一眼温万宝,看着倒是个和蔼的人。 白碧水随着陈桂儿出内院,拐进一栋独门独院的私宅里头,觉得奇怪,怎么她公公似乎住在另一户人家里似的。 陈桂儿好像知道白碧水在想什么,介绍道:“公公早就不想被各项俗事打扰,一心想要做些学问,修些真道。所以我过门后就立即接手了内宅的事情。公公又特意隔开了主宅,他自己一人独门独户,说是我们不要去叨扰他,他也不来麻烦我们。” 白碧水点头,原来是这样。那陈桂儿还真是嫁得很好,公公能把家中的事情都放手交给她管理,不用处处受着管制,实在是很幸运了。 这一座被分开出去的外宅果真是格外清幽,穿过暗香疏影的长廊便到了一座红色小楼跟前。 “我公公的起居等都在这里了。”陈桂儿说道,她整了整自己的鬓边,又抚平了衣服上其实不怎么显眼的褶皱,几个小动作弄得白碧水也紧张起来,她赶紧也跟着整理了一番。 到门前,陈桂儿轻轻叩了两下,出来的竟然是个道童打扮的小厮,白碧水恍惚有在道观的感觉。 不等陈桂儿开口,那个小厮便笑道:“温道长正在您二位呢。”说完转身就领着二人径直上了楼梯。 白碧水紧张地轻声道:“要称呼你公公为道长吗?” “不必的,咱们又不修道,况且是自家朋友来往,不用拘束这些礼节。”陈桂儿笑着道,“你不用太过紧张了。” 白碧水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自己对道家的礼仪可是完全不懂。 到了楼上就是一间宽阔的客厅,也没有什么家具,只有几把椅子和茶几,中间一只大鼎最抢眼,里头燃着袅袅青烟,室内一片奇异的香味。 首座上是一位微微发胖的中年男人,留着长胡子,半阖着双眼,白碧水认出这位就是温家老爷。另一首是陈桂儿的母亲和父亲。 陈桂儿的父亲名为陈圣卿,是早年间的贡士,不过对于走仕途没有太大兴趣,便没有再去考过功名,专心操持家中产业。 他身形清瘦,举止斯文,虽说从商多年,却仍是一副读书人的清高模样。 陈桂儿先去拜见了公公,再向父母问安。 然后介绍了白碧水。 白碧水也一一向他们行礼问安,她低着头,眼睛也不敢乱瞥,更不敢做稍大点的动作,生怕别人看轻了她,这回还真是体会到了林黛玉初进贾府的滋味。 温万宝果然是很和善,笑着向她道:“早就听说赵府上出了一位才艺过人的小丫鬟,没有想到举止言谈也不是俗物,做一个普通的丫鬟倒确实委屈你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初现希望 第二百九十二章 初现希望 陈圣卿也捻着胡子点头笑道:“当日白姑娘来我家中为桂儿做送嫁娘时我未曾注意到,现在一看确实气质出众。你果真是睦和村人士吗?” 白碧水轻声答道:“我正是睦和村本乡本土人,从小长在那里。” 陈圣卿更是赞叹起来,向着他妻子道:“真是奇哉,睦和村那样的小村子里竟然飞出了金凤凰。” 徐青云也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她父母亲都是老实的庄户人家,偏偏这个孩子一点不随他们。” 温万宝让陈桂儿和白碧水都坐下了。他并不多说话,只是持着一串修道用的流珠轻轻拨转。 徐青云先问候了白碧水的父母,又问了她家铺子近来如何,白碧水一一回答了。陈圣卿默然在一旁听着,偶尔微笑点头。 白碧水心里迟疑,要不要主动问起引荐县令的事情呢,自己不说他们似乎也不急着提。但又怕提起来显得自己太过急迫。 好不容易,陈圣卿又问她道:“小女前些日子在家书中告知你要组织本县商会?” 白碧水点头,终于等到了这个正题,她滔滔不绝将自己想组织商会,不单可为本地商户造福,也能够帮衬在外经商的本地商户,如此一来不单是造福了本地商业福祉,更是造福了一方百姓。 这样不是当地官员的政绩一项吗? 而县令只要为商会颁布一项专利律令便可得到这一政绩。 本来陈桂儿的信中只是模糊写了几句,听白碧水这番清晰的解释后,陈圣卿捻着胡子不作声,只是皱着眉头,似乎是在仔细思考。 白碧水一颗心又七上八下起来,是不是起初他没有理解,现在解释明白了,他就觉得不愿意帮自己了呢。 她偷偷看着陈圣卿的表情,又瞄了一眼温万宝,他已经干脆闭上了眼睛,加速拨弄着手中的流珠串。 整个客厅安静地只有外头鸟儿的叽叽喳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万宝忽然向陈圣卿笑着道:“圣卿贤弟,我倚老卖老你莫见怪。” 陈圣卿知道他有话要讲,也早就等着他给些意见,当即便客气道:“亲家公是修道之人,一定有大智慧,小弟愿意受教。” “受教不敢当。”温万宝坐正了道,“不过是借用两句话而已。《道德经》上有句话,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陈圣卿毕竟是贡士,听了这话直点头,“亲家公心底无私,小弟佩服。” 只是白碧水听得一头雾水,这文绉绉的说说什么呢。 徐青云见在坐的两个年轻姑娘脸上都有疑惑的神色,便笑着对温万宝道:“恕敝愚钝,不知道亲家公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温万宝笑着回道:“叫陈夫人笑话了。不过是说付出时不求回报,便有意外的回报,若是执着于回报,那就一切都容易陷入无常。” 白碧水这才明白过来,这位温老爷应该是在劝陈圣卿帮助自己。心内对于这个修道之人平添了几分感激之情。 徐青云也点头笑道:“言之有理。” 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陈圣卿身上,帮不帮忙似乎都在他一念之间。 陈圣卿再出身于书香门第,他本人还是从商了,温万宝那句话固然有理,但是他更加看中的是白碧水背后的赵长洲。 这位赵长洲公子年纪轻轻便是邻近几个大乡之中首屈一指的富豪,,他有深不可测的背景是自不必问了,普通百姓哪有这个年纪便坐拥如此多家产的呢,更何况这些产业也只是他明面上的, 究竟还有多少没有显山露水的财产就更不可估量。 况且眼下有温万宝给出的这个台阶,他只要顺着下了,便是因为不求回报,只为了造福一方而已。 在亲家跟前,在赵长洲跟前,陈圣卿便不单是个书香门第的商人,更是一位大善人。这个名声出去了,岂不是更有利于自己的生意。 再说了,白碧水一个小丫鬟哪里能想出这样好的主意来,她此番前来拜见必定是赵长洲在背后做镇,恐怕他不方便自己出马,才让自己的丫鬟出面。 这样一个顺水人情何不卖给他呢,也可借此机会结交到赵长洲。 如此一想,陈圣卿当即拍板,“既然有了亲家公这样一句话,我陈圣卿岂能推辞呢?鄙人只愿本乡本县甚至本省的商户能够因此得益,更能福泽这一方的百姓,便是莫大的安慰了。” 徐青云钦慕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温万宝微笑颔首道:“贤弟发了大善愿了,此等善事也是修行的一种,将来必有福报的。” 陈圣卿赶紧起身谢过,又向白碧水道:“如今这位县太爷名叫严铮,曾经是我父亲的门生,前些年中了举人,这一两年升到了县令。 为人据说是个说一不二的,只要他认定的的事情便是千万人拦着他也要做下去。若是他觉得错了的事情,便是千万人劝,他也是一句都听不进去的。” 徐青云笑道:“这倒是个硬茬子,弄好了没什么,弄不好便最容易翻脸的一号人物。” 陈圣卿点头道:“谁说不是呢?他这两年仕途畅通,脾气也是渐长,自然以为都是那副倔强脾气助他仕途坦荡了。” 白碧水听了这番评价也有些忐忑,这么一个人如果不了解就贸然去见,多数是无法谈成的,她想了想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有何喜好吗?” 陈圣卿笑道:“白姑娘是想投其所好吧?” 白碧水笑着点头。 陈桂儿在一边抢着问道:“他好不好吃?白姑娘做的点心可谓天下一绝,成亲那日我家的喜饼便是出自她家铺子。” 陈圣卿想起来了,“难怪,这点心确实味道新奇。只是不巧,严铮大人并不好吃,平日里也从未听说他有什么喜好。 只知道他十分勤政,每日子时入睡,卯时便起来了。 有案子审案子,没有案子便要拿出以往未破的卷宗来研究。更是喜爱着便服出巡,若是有哪个不开眼的此时撞上了,那再求饶也没有用,必然依法处置了。” 白碧水笑着问道:“这么看来,这位严大人倒是位秉公执法的好官了。” “秉公执法是自然,但是有时也未免过分的严厉了,十分不近人情。也是道听途说,他亲哥哥请他安排个无伤大雅的活计,被他生生骂出了大门。” 白碧水心中一凛,不由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听下来自己这事儿究竟能不能成还真是难以判断,对上了这位大人的胃口那是没的说,万一不对他的胃口,估计自己就算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更别说用美食去贿赂他了。 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再难也要自己亲自去试过才行,她向陈圣卿道:“多谢陈伯父点拨,这些我都记下了。不知几时您方便与我引荐严大人呢?” 陈圣卿想了想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待我修封书信给他,请他定个日子,到时我再请人送信与你知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事毕归家 第二百九十三章 事毕归家 白碧水点头,自己在这些方面一无所知,陈圣卿怎么安排她怎么听从就对了。 “不过到时候陈伯父会与我一同去见这位严大人吗?”想起自己要独自一人进入森严的府衙,白碧水紧张地搓手。 陈圣卿想了想道:“那是自然我陪同一道了,只是这其中仔细的怎么运筹还要白姑娘自己讲明白。我恐怕不能从旁插话。” 这个白碧水十分理解,人家能够陪同已经很不容易了。便赶紧笑着谢过了。 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顺利,白碧水悄声对陈桂儿道:“真是谢谢你为我牵线了。” 陈桂儿笑着对她道:“几时聊我们之间的那番事业呢?” 这栋小红楼是温万宝修道的地方,一干人等也十分识趣,都不好意在这儿久留,扰了他的清修。事情既然已经谈得差不多,温万宝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商议,陈圣卿便要告辞。 温万宝起身送他们到了别院的门口,吩咐陈桂儿要好好地招待自己的父母,千万不可因为是亲生父母就疏于礼节的周到。 陈桂儿都一一领命,带着父母亲出了别院。 现在四下里也没有了别人,陈桂儿放松起来,和白碧水聊起了将来学堂的选址。 看她也不避讳陈圣卿和徐青云,白碧水好奇问道:“这事情伯父伯母都晓得了吗?他们并无觉得不妥吗?” 陈桂儿有些得意道:“父亲和母亲都让我依着公公和丈夫的意思,他们如今管不着我。我们家那位自然早就表态愿意帮我,公公更是一个乐善好施之人,他们二人都不反对,我父亲母亲也就顺着我的意思了。” 白碧水不禁有些羡慕她了,婆家和娘家都能够支持她的想法,反观自己,这事儿被白其威和白秋兰知道了,估计又是一顿炸雷,两个人还不知道又拿出些什么道理来阻挠自己呢。 这古人的想法也是千差万别啊。 陈桂儿难得见父母一趟,留下他们一起用了午饭。白碧水自然也留下跟他们一起。 吃过午饭,陈圣卿夫妻便要告辞,白碧水想着自己事情也办完了,留下也怪打扰人家的,便也要跟着一道回去。 陈桂儿也并不强留她,还用了自己家的马车送她回去。她自己也上了马车陪她一路过去。 温来顺也一点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嘱咐妻子路上别老是去烦扰白碧水,又对车夫千叮咛万嘱咐要慢一些稳一些。 到了马车上,白碧水向陈贵儿道:“你真是好福气,竟然有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陈桂儿羞涩又甜蜜地笑起来,瞧得出来她是真的过得十分美满了。 马车到了阳山乡和睦和乡交界处时,陈桂儿指着外头道:“你瞧,我就预备在这里建一座学堂,这儿在两个乡的中间位置,如此就能让两个乡的女孩都能来就近念书。” 白碧水顺着她手指望去,那里并没有房屋,不过是一座矮矮的土丘,若是将房子建在土丘之下倒是个天然的遮风挡雨的屏障,“这地方挑的真好。”白碧水满眼期待地看着,久久移不开目光。 她已经在脑子里规划着要怎么样建房子,有前屋和后屋,还要有两栋小楼给孩子们眺望用。还要在前头后头都挖上池塘,养上鱼,再要种上树。 陈桂儿看她呆呆地望着那片土丘,笑了起来,“你一定是在想将来的学堂该盖成什么样子吧?” 白碧水惊道:“你这么知道呢?” 陈桂儿更笑得高兴了,“我都不知道想了多少回了,每次经过这儿我便要停下来好好看一看,心中已经归置了无数次了。” 白碧水兴奋道:“不如你我都将心中所想画在纸上如何?然后再寄给彼此,瞧瞧我们想的是否不谋而合呢?” 陈桂儿哎呀叫起来道:“这个主意太好了,我要回去好好画下来,咱们比较一番如何,看谁画的好。” 白碧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有如此的胜负欲,也笑着答应了,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这地是否需要买下来,还是租赁呢,也不知是归哪一家地主所有的?” 陈桂儿悄然一笑,冲她眨了一下眼睛道:“地契就在我的手上。” “这是?”白碧水一时闹不清是她婆家还是娘家的产业了。 “这是公公原本租给农民用来养牛羊的一片地,前年因为生意不好,那些农名无钱再续约,便空置下来了,你看看,是不是犹如老天安排的一样巧合呢?” 听她这么已介绍,白碧水又动了个心思,要是能够租下这一整片土地,又可以开办学堂,又能够自己建个牧场,这样不是可以用更廉价的原料了吗,用不掉的还可以拿出去销售,一举两得。 想到这儿她迫不及待问陈桂儿道:“这地的地契虽然归温家,只是也不好白用了这么大的地方吧,总该给些租子的。” 陈桂儿压根没有想这么多,自己如今管着温家上下,用块地还用交租子吗,便摇头道:“我能做主。不用交什么租子。” 白碧水还是觉得不妙,“虽说你如今当家做主了,可是平白无故用了一块地,况且我又是个外人,别人还以为我诓骗你用温家的地呢。” 陈桂儿不以为意,“你想得也太多了,谁会这么想呢。” 白碧水问她道:“你夫君可有兄弟?”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陈桂儿,温来顺有一位长兄,年纪比他大出很多,早早便出去独立门庭了,听温万宝说是在京城立足做了皇商了。 既然生意做得那么大,又哪里会计较乡下这一点点产业呢,她还是向白碧水保证不要紧。 白碧水笑着耐心道:“越是生意做得大的人,越是精打细算,不然这钱他们怎么挣来的。说到底这是温家的产业,我还是想谨慎一些。桂儿,你也再想一想,反正我们现在也不急着用。” 陈桂儿本来也没有想过这么深,虽然并不太认同白碧水的话,但还是想着回去与夫君商议一下再做决定更好,便答应道:“我知道你是在这方面把细,不愿意旁生纠葛,也好,等我回去再想一想。” 二人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睦和镇,白碧水邀请陈桂儿下车来家中坐坐,陈桂儿却笑着谢绝了,“等下回吧,今日不早了,我还要早些赶回家去呢。” 她是成亲有夫君的人,白碧水也不方便留她,便目送她离开,然后再回到铺子里。 也不知是不是晕车,白碧水刚才下车时就有些不舒服,走了两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眼前冒起了金星,张开嘴巴却眼前漆黑一片。 最后看见一个人影朝自己奔来,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过来时第一个看见的竟然是赵长洲,这人正在用力嗯压自己的人中,难怪觉得那么疼。 白碧水拍开他的手,吃力喊道:“痛。” “痛就对了。”赵长洲嘴上说得很不客气,眼神却出卖了他,分明是一副关心着急的样子。 第二百九十四章 突然晕厥 第二百九十四章 突然晕厥 白秋兰端过一杯水,小心地喂给白碧水喝,她正觉得难受恶心,一杯凉水下来舒服了不少。 “我觉得好些了。”白碧水重重舒了一口气,放松下里,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客厅的椅子上。臭妮和白勇也都围在她身边,担心地问她怎么了。 白碧水从他们的眼神中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她笑着道:“我没有什么问题啊,你们瞧。”说着想要站起来,脚一沾地才发觉两腿是软绵绵的,全是踩在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劲儿。 “你别乱动,又摔伤了。”赵长洲看她用站,急着让她坐下,“大夫很快就来!” 白秋兰也忧心道:“是呀,公子爷请人去找大夫了,很快就该来了,你真是...”白秋兰说着有些哽咽。 白碧水也慌道:“别急啊,娘,我不是好好的吗。” 赵长洲叹气道:“你不知道刚才你的脸色多唬人,白得如同纸一般,整个人就这么跟掉了水的面粉一样化了开来。难怪你娘要担心。” 白秋兰擦了眼泪,不忍在白碧水面前哭,笑着道:“醒了就好了,不会有大碍的,我们小丫年轻着呢,估计是这些天累着了吧。” “她最近做什么了怎么会累着的?”赵长洲向白秋兰问道。 白碧水可不想让赵长洲当着家里人的面又说自己,抢着道:“没有,没有忙什么。”说得太急剧烈咳嗽起来,把刚才喝的水都给吐了出来。 赵长洲皱着眉上前拍着她背,“你急什么呢,有话慢些说。” 拍着拍着忽然发现白秋兰和臭妮还有白勇全都看着自己,赵长洲赶紧收了手,当着姑娘家里人的面,就这么直接上手触到她的背是为大忌讳。 虽说这是自己的婢女,总也还有男女大防,赵长洲不由尴尬万分,暗暗责怪自己失了态。 幸亏此时遥知领着大夫回来了,正好解了围,大家都迎着大夫进来,一心想知道白碧水身子有没有大碍。 大夫年纪老迈,被一群人催着赶紧诊治,颤颤巍巍道:“哎呀,大家别着急,怎么急哄哄的,让老夫仔细看看。” 大家伙屏气凝神都看着大夫的一举一动,等着望闻问切几个步骤一一都完成之后,那老大夫也不急于开口,只是微微点头。 “哎呀,你说呀。”白勇最是按捺不住,被臭妮掐了一把。 赵长洲俯身问道:“老大夫,白姑娘如何?” 那大夫笑着缓缓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日头毒,姑娘有些中暑了。” 听见只是中暑赵长洲一颗心放下不少,摸出身上最大的一块银子答谢大夫道:“这是您的出诊费用。” “啊?”大夫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伸手一摸又掂了一下,果真是个十两的大银子,吓得他赶紧就要还回去,“老夫不能收,这是公子爷拿错了吧,老夫不敢收不敢收。” 赵长洲也不接着,由得他退让去。那老大夫无奈,只得放下银子,“这姑娘的病情老夫还未说完呢,怎么就给起诊费了。我才号脉,姑娘前几日是不是也中过署?” 白秋兰答道:“有这么回事,当时就吃不下东西,早早睡觉了。” 老大夫又道:“那就是了,上回中暑并没有养好身子,反而又耗了不少心神,加之体力透支。又撞上今日这毒日头便气血沉郁,供不上来不就晕厥了嘛。这两天就静静卧床休养吧,什么都别做了。” “真是老神医,说得全中了。”白秋兰又向白碧水道:“听见大夫的话了吗,可不能逞强了。” 白碧水点点头,眼神却瞟向了赵长洲。他却背手站着,并不看她。 大夫开了方子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临走前对那十两银子又是和白秋兰一番你来我往,总算是收下了。 大夫走后,赵长洲将方子给了遥知,命他立刻去把药抓回来。 白秋兰则扶着白碧水回了房间歇息。 赵长洲也不好跟进人家姑娘闺房里去,在外头等着也是白等,便回去了,打算第二日再来看她。 没有想到第二天来时白碧水已经下地了,赵长洲上前便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我,躺着无趣,所以出来走走,现在天气还不热呢。”白碧水见他面色有些威严,不禁气势弱了不少。 “你忘了大夫怎么说的了,是不是还想再昏厥一次?”他气势逼人。 白碧水连连后退,心虚道:“并不是。” 要不是因为在白家院子里,赵长洲早不客气一把扛着给她扔床上老老实实躺着了,他只能皱眉瞪着她,“走,回屋去。” 白碧水乖乖听话,只好往屋子里走。 却听见外头有些闹哄哄的,都是些男子的声音,白其威的声音格外大。 白碧水心中一紧,不会是大伯白其伟的债主到这儿来要债了吧,脸色不由又苍白起来,“公子爷,外头怕是有歹人吧。” 赵长洲以为她生病神思糊涂了,摸摸她额头并没有发烧,“哪里有歹人?是我请人将些材料运送过来。” “材料?什么材料?”白碧水只当他给自己买了做点心的食材。 “你不是和你爹商议要在这儿加盖两间房,再将这柴房扩建一些吗,我上回建宅院时还余下不少木料,正好给你们便不用浪费了。”赵长洲说得轻轻松松。 白碧水听了却半天说不出话来,心中着实感动道:“谢谢公子爷,我爹怎么嘴那么快,几时说的。” 赵长洲不理会,只道:“你别管这事儿,我那里建材和工匠统统是现成的,这事便交由我办。” 说完就扶着她进了房间,让她半躺在床铺上。 这还是他头一回进白碧水的房间,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屋子不大,收拾的干净倒是不稀奇。有意思的是她房中不单摆了一张四方小桌,靠着窗户更有一张书桌,上头摆了些书籍,什么盖房子,认字的,画画的,乱七八糟各样大杂烩般混在一起。更有文房四宝整整齐齐,干干净囧归置在书桌上。 “你这是闺房呢,还是书房?”赵长洲随意地走了两步,笑着问道。 “都算吧,要是家里再大些,我就给自己弄间书房。唉,算了,有了书房我也没有功夫待,我如今是被厨房给拴住了的人。”想起来这点,白碧水又有些懊恼。 赵长洲搬了凳子在床边上坐下了,认真问她:“你不是要官府衙门说你那套什么造福一方的策略吗,让官府给你的点心方子设为你专属,不许他人仿作。这事办的如何了?” 白碧水听他问这个,想说又不敢说,怕他又是一秒变不高兴,便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赵长洲轻轻一笑,“你几时是这样说话含糊的人了,是不是办得差不多了,却不敢告诉我。” 白碧水见被他说中了,只好嘿嘿一笑。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房子动工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房子动工 赵长洲狐疑地瞧着她,“笑什么?你爹娘说你昨日去了阳山乡的温家,和这事有关吗?” 白碧水有些疑惑道:“公子爷还怪我要做这事吗,你不是说这事会牵连到你,怎么又问起来了。” 赵长洲咳嗽一下,“一个弱女子又要经营铺子,又要跑这桩大事,,我也不能眼看着你把自己给活活累死。” 白碧水见他说话间语气都不同了,似乎是不再生气的样子,便试探着问:“我告诉公子爷,你该不会生气吧。” “你再噜苏我就该生气了。”赵长洲故意把脸一板。 白碧水知道他那是假意生气,真心想打听,便老老实实将自己怎么想通过陈圣卿结识严大人说了出来。” 赵长洲听完,有些惊奇地打量她道:“你竟然独自去拜访了温家老爷,还托了陈圣卿帮你办事?那陈圣卿是出了名的精于算计,他会无缘无故帮你?” “我并不知道陈伯父为人如何,不过昨日见了他并未如何算计。也许是看她女儿的面上?”白碧水想着昨日见的陈圣卿可不是赵长洲口中的样子。 他却不以为然摇摇头,“他知道你是我的婢女,大概料定了这事是我让你出面办的。” 白碧水忙解释道:“公子爷可别误会,我昨日一个字也没有提起你来,陈伯父是听了温家老爷的劝谏才答应的,为的是积德行善。” 赵长洲走近她道:“你真是,那我便是枉做小人,把人家想得那么坏了。” 白碧水听了也不做声,她其实想说不就是如此吗,但没有敢开口。 赵长洲也懒得多说了,既然她不信那就让她将事情办下去,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此刻她身体不好,也不宜多费神,赵长洲宽慰她道:“这事儿你也不必多虑,若不是便最好。万一是也无妨,与我而言也并未有什么损失。” “那...”白碧水想说又缩了回去。 “你不必问我为什么当日又不答应,还不高兴。”赵长洲明明白白她的心思,“这不是你该想的。你现在只要想着养病便是。” 白碧水也明白自己得赶紧好起来,地窖里虽说有多做了两天的点心,可也就两天而已,两天里头她必须得好起来。 “你好生歇着吧。”赵长洲见那些工人已经将些梁木扛进了院子里,便拉上了窗帘,不叫他们能看见屋子里,随后又嘱咐了两句便出去了,拎出去还带上了门。 白碧水只听得外面有工人卖力的吆喝声,还有木桩子哐啷落地的声音,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跟赵长洲说钱的事情呢,虽说铺子是他的产业,可是翻盖屋子却是为了白家人自己的便利。 只是人家已经出去指挥工人了,只好等下回再讲了。 白碧水躺在床上想着昨日自己这一晕,不禁乐了起来,竟然能叫赵长洲怕自己死了,还改变了他的态度,那真是晕得太值当了。 外头热闹得很,先是木材落地的声音,接着又是砖块落地的声音。 白碧水听见外头忙活了好一阵子,白其威又笑着感谢工人的声音,然后就没有了工人搬运的声音。 院子里只剩了赵长洲和白其威在商议几时动工,白碧水竖起耳朵听着,断断续续总算听清了预定三天后开工,还有不少材料放不下,只能便盖房子便送进来。 然后赵长洲便在白其威的谢恩声中离开了。 真的是,这个爹也糊涂,不跟赵长洲提费用的事情,难道他想这一切都占人家便宜不成。 在床上将养了两日,每日都喝三顿那位大夫开的药方,白碧水的身体迅速恢复起来。第二天就能满地跑了。 照例她一头扎进了厨房里,不管是白秋兰还是白其威都劝不动她,天大地大,比不过供货的事儿大。 第三日便是铺子里正式翻盖房屋动工的日子,赵长洲一清早就来监工,还带来了彩玉。 白碧水和她许久不见了,一见面便笑着拉手对看,彩玉倒是没有变化。 “你怎么瘦了许多?”彩玉望着白碧水清瘦的脸庞心疼道:“经营这铺子也是累,你何苦这么较真。” 白碧水笑道:“你这话让公子爷听见了可怎么办。” 彩玉哼道:“知道便知道,反正他这么使唤我我就不干。” 白碧水笑着问道:“对了,你来做什么来了?” 彩玉叹气道:“还不是来做活的嘛。公子爷说了你们一家都有铺子里的活要忙,叫我来这儿给这些工人伙计们烧水做饭。” 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白碧水觉得好笑,“那我也要多多谢你了,正好咱们也许久未见,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天天见了。” “呸,这是什么好机会,见你又有什么好。我宁愿在新宅子里舒服住着呢。”彩玉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仍是稀罕地看着这个铺子,还有厨房,“这便是你每日做点心的地方呢,听说你生意做得可大了。” 白碧水拿了块点心给她吃,“辛苦你了,以后点心管够。” 彩玉接过来狠咬一口道:“这还差不多。” “你要废话到几时?”赵长洲很早便看见她俩个叽叽喳喳聊个没完,现在彩玉还吃上了,这丫头是来做活的还是来串门的。 见赵长洲语气不满,彩玉赶紧扔下手上的点心,“你看我这命,我还是赶紧做事吧。” 院子里挤满了人,吵吵嚷嚷,又是搬木头,又是搬砖头的,忙得都快撞上了,此时门外又大声喊了起来,“白碧水来取信。” 听见驿使的声音,白碧水心中咯噔一下,难道陈圣卿的消息这么快就来了,不会吧。她赶紧跑了出去接信,一看信封还真的是陈圣卿寄来的。 赵长洲也跟着出来,问道:“谁的信,你面色如此凝重?” 白碧水也不瞒他,将信封给他过目。 “如此快?”赵长洲也有些吃惊,“快拆开瞧瞧说了什么。” 白碧水快速打开信封,拿出信扫了一遍,陈圣卿果然把事情办妥了,约了后日上午就去县衙面见严铮,这速度快的叫白碧水不敢相信,短短两天功夫,难道陈圣卿一路用的加急吗,可那严铮严大人不用考虑这事吗,看这情形是立即就给了回复的。 白碧水心中纠结,既高兴,又怕陈圣卿没有正确传达自己的真实意图。 赵长洲劝她道:“你只管去了再说。最多你这儿谈不成,我去跑一趟罢了。” “公子爷真的愿意为我这事去见县令大人?”白碧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长洲冷冷道:“那有什么法子呢,事情做到一半总不能随便就停下了。” 白碧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是帮自己家张罗盖房子,又愿意出面为自己的事情奔波,他做主子实在也太敬业了,这哪里是主子,简直是男友力爆棚。 “你脸红什么,又不舒服了?”赵长洲生怕她又哪里不舒服晕了过去。 白碧水赶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想着这些工匠的酬劳还有这些材料的费用,恐怕不菲,公子爷得空时给开张单子,算算钱吧。这个钱应当是我们家来出的,毕竟盖的屋子是给白家人住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赎身念头 第二百九十六章 赎身念头 赵长洲反问道:“你爹娘和我没有签契书吗,你不是我的婢女吗?” 白碧水明白他的意思,是说既然白家全家都是他的人,那么盖给他们家住的房子,自然该由他来付钱。这个道理虽然是没有错的,可是她还是觉得怪怪的,一家子都是他的家仆婢女就够叫人不舒服了,还要受他恩惠,住他给盖的房子吗? 白碧水打心眼里是不乐意的,还是继续坚持,“那么白勇和臭妮并不是赵府的人。” 赵长洲见她固执,干脆问道:“你是介意你爹娘都归我赵府吗,不如这样,你不用付我翻盖房屋的银子,把这银子攒起来,为你爹娘做赎回卖身契的银子吧。” “真的?”白碧水听了这话,眼神都清亮了起来,好像看见了无比光明的前途一般。 赵长洲见她如此高兴,便明白自己说中她的心事了,果然这个家伙就是想着给父母赎身,她的争强好胜的一颗心呐,在自己面前是赤-果-果的,“真的,所以不用与我争执盖房的银子了?” 白碧水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了,她当然不想也不敢,生怕又惹他生气他就改变了主意。 等赵长洲将盖房的事情都安排吩咐下去便离开了,白碧水这才忍不住将可以赎身的好消息告诉了白其威两口子,但是他们似乎对于这个好消息没有那么兴奋。 “哎呀,这年头,时不时便有饥荒闹出来,还不如背靠大树好乘凉呢。”白其威感叹道。 白秋兰并不言语,听了丈夫的话只是笑着点头。 看来他们两个的想法是一致的了,白碧水忍不住有些失望,本来以为赎身成为自由人是每个人都向往的,可是事实告诉她,对于白其威夫妇,吃喝比起自由重要的多了。 白碧水问白其威,“若是将来,我是说譬如,不是真的。将来有人愿意上门提亲,该怎么看呢,我们全家都是他赵府的家奴。” 白其威皱眉道:“话说得如此难听,什么叫做家奴,赵公子待我们不薄,怎么称呼有什么要紧的,做人不得讲讲良心?再说,人家来提亲,见我们在主子面前有面子有恩典,不也是咱们有荣光吗。” 白碧水听了这话知道自己无法与他们沟通了,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反正白其威这番话是彻底坚定了她要为他们赎身的念头。 “爹,娘。我不乐意一家子跟人家当牛做马,一辈子当别人的下人。反正我不行,到时候攒够了钱,我便给你们赎身。” 扔下这话,她就出去做活了。留下白其威和白秋兰面面相觑,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这脾气越发古怪了,莫不是近来白记的生意做得太过顺遂,她便自视甚高起来,兴起了那些古怪的念头。 可是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白其威对女儿近来的性情即便不满,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跟自己老婆叹气。 “这姑娘的心不能野。你看,不说嫁人,脑袋瓜里不知道想的是些什么,究竟从哪儿来的些怪念头。” 白秋兰虽然心中也有着急,但怕白其威担心,只能顺着他劝两句,说白碧水年纪小,等过两年便好了。 因为来了帮白家翻盖房子的不少工人,彩玉一个人又做不动所有的活计,元阿大便把平日自己要做的活都交给了元阿小,他自己则帮着彩玉一道挑水、劈柴、生火、煮饭。 彩玉连连感谢,要是没有元阿大,这五六个工人的吃喝自己一个人还真是应付不过来。 但是连吃了三天彩玉和元阿大做的饭菜工人们便有些抱怨了。 彩玉没有什么厨艺,元阿大就更指望不上了。两人每日忙得能将食物做熟做够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口味之类的事情。 到了中午,白碧水一家在客厅里吃饭,工人们则三三两两闲散在院子里各处一边吃一边聊。说话声时不时传到白碧水耳朵里。 什么东西难吃,干活到了下午肚子里的粮食就全没啦,也没有点心吃,还亏了这家是做点心的铺子呢。 白碧水回头望了望那些工人大哥们,个个都体格健壮,这几位真要是吃起自己家的糕点来,那估计就是囫囵吞枣的下场。 真要给他们做点心,恐怕还得做适合他们的才成。 第二天一大早,元阿大要出去送货后,彩玉便要出去买菜,白碧水笑着拉住她道:“我跟你一道去买菜。” “真是新鲜了,你今日不忙着做点心了?”彩玉有些受宠若惊。 白碧水笑着道:“这几天你辛苦了,毕竟是咱们家里的事情,哪能光让你一个人忙了,昨日我多做了些点心,就是为了今天跟你一道做饭。” “算你还有些良心。”彩玉其实也知道这两日工人们对自己的厨艺颇有微词,但她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当耳旁风听过算了,白碧水这么一出手,那还不给那些工人大哥们都给震住了。 到了市集上,白碧水一眼就看中了还沾着些泥巴的鲜藕,包了五斤,又给切了五斤五花肉,又上米粮铺子里称了三斤新鲜糯米。 彩玉见店家摆放在外头的绿豆青青绿绿很是干净,便要了三斤绿豆。 “这是要煮绿豆汤吗?”白碧水问道。 彩玉笑道:“对啊,既然你来帮我做饭,我就腾出空来给他们做些点心,省得老是偷偷摸摸说我坏话。” 这倒是提醒了白碧水,眼下天气暑热难消,工人们每日吃完中饭也就歇上一个小时,便又要忍着酷暑干重活,很容易中暑。这绿豆汤很好,但天天吃不免腻味,便又想了个平日很少用到的方子。 买完绿豆,白碧水和彩玉又在沿街的商贩处上买了冰糖和新鲜百合,用来一块儿煮绿豆汤。 白碧水则进了一家卖南北干货的铺子,买了些干桑叶和干菊-花。彩玉奇怪道:“你买这个也给他们做点心?” 白碧水解释道:“这样的天气要顶着日头干活,最容易中暑昏倒,或者风热感冒,拿这两样一起煮了水加些冰糖,不单清甜可口,还可以散热,清肝明目呢。” “你倒是什么都懂。公子爷这是从哪儿把你给淘出来的,简直是捡了宝了。”分明两人年纪差不多,可是她却总是能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些奇怪而又有道理的点子,彩玉还真是不得不服。 二人说笑着就将所需的食材都买全了。 等她们回到家里,元阿大已经先她们一步回来了。见两个小丫头各自都挎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元阿大赶紧上前迎着接过篮子,笑着问道:“今儿是要做什么呀,买了这么多好东西。” 白碧水笑着卖关子道:“不用问,到吃的时候你就都知道了。” 白碧水将食材放在厨房,又嘱咐了他们二人如何处理干净,等到中午的时候由她来掌勺,待二人答应,她便又一头扎进了厨房里。 第二百九十七章 改善伙食 第二百九十七章 改善伙食 平时不到正午时分用午饭的时候白碧水是不会从厨房出来的,就算是家里的午饭和晚饭,她也已经许久没有动过手了。 今日算是破天荒,白碧水又重新拿起了炒菜的铲子和勺子。 按照她的吩咐,彩玉已经将五花肉切块焯水,绿豆和糯米已经分别放在凉水里泡着了。鲜藕也都已经洗净去了皮,切成了薄片。 白碧水视察完后,笑着对彩玉道:“你如今的活可是越干越漂亮了,哪天我跟公子爷要你来咱们铺子帮忙吧。” 没有想到彩玉一口回绝,“算了,瞧你这天天忙的,买了菜回来就一头栽进那厨房不出来了。你家的阿大和阿小两个伙计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我也就是这几日来受受罪,才不要长久地跟你一起呢。” 白碧水也不禁想到自己当时在赵府当差时轻醒的时光来,诸事都有人做,自己只要负责在厨房里做几份甜点给赵长洲独自享用即可。 但是如今已经沦落到每日被这厨房给缠住不得空的地步了。 钱虽然挣了几个,可是给父母赎身完毕后,估计也是剩不了多少了。 这么一想,无论是为了将来能挣到大钱,还是为了能够让自己过上更加自在舒服的生活,这专利的事情也都必须谈下来。 这想法越是坚固,白碧水似乎便有越多的希望和力量。 因为厨房里挤不下,给工人们做饭的大锅就架在院子的中间,今日做的菜格外香,这味道直接就往还干着活的工人们鼻子里钻。 大家伙一时之间都没有了干活的心思,纷纷都看着院子里白碧水用一把大铲子搅和着那口铁锅。 不少人都喊着问道:“今儿做饭的可是白姑娘?真是稀罕事儿哇。” “早就听说这白姑娘做菜的手艺是一绝,可是她这天天忙的都不见人影儿的,也不好意思提,今天咱们有口福了。” 彩玉在一边帮忙,把工人的话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不高兴的嘀咕道:“你们倒是好,我连做了三日饭,都没有人夸我一个字,这白姑娘才做上饭,你们还没有吃到嘴里就夸起来了。” 引得上头干活的工人们也笑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还要招惹她,“彩玉姑娘,不是不夸你,是想夸也夸不出来啊。” 气得彩玉指着上头便问,“是谁,敢不敢下来当我面说,看我不用这个炭火烧她的嘴。” “赶紧下去,下去了咱们就有碳烤猪嘴了。” 工人们乱七八糟开着玩笑,又是笑又是往下瞧着问中午吃的是什么。 白碧水见他们没有了工作的心思,况且时间也近了中午歇息,便干脆道:“诸位大哥不如自己下来尝吧,我这儿也做得差不多了。” 有了这话,大家伙忙不迭丢了手上的工具,一个个迫不及待从房顶上跳下来。直接就往白碧水煮着的锅子边上围过去。 幸亏彩玉挺身而出,赶着他们道:“哎呀,你们这脏兮兮的,别把汗给滴进了好端端的菜里,快点擦洗擦洗吧,这就开饭了,大家伙都能吃到。” 元阿大也赶紧的打了两大桶井水上来给大家用。 等到众人擦洗得差不多,白碧水这儿的饭和菜也都准备好了。 工人们各手执一只汤锅般大小的瓷碗,排着队来打饭。 先是由彩玉给盛上白白软软的大米饭,随后是白碧水舀了满满一大勺子的藕片红烧肉盖在白米饭上,再淋上一勺浓油赤酱,油亮亮热腾腾的汤汁。 工人们盛了这样一大碗米饭和肉都赶紧找了个阴凉地方蹲着吃起来,虽然饭菜都是烫的,但是大家都三两口便扫光了半碗饭,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人要来添饭和加菜。 亏了白碧水今儿买得多,做得也多,勉强应付住了这忽然加大的食量。 一顿中饭过后,那口大铁锅里连一滴汤汁也不剩下,大木桶里也是连一粒米都不剩了。 见到工人大哥们吃得肚子鼓得圆溜溜,脸上笑得甜滋滋,白碧水心中也着实满足。 刷锅时都是带着笑的,彩玉在一旁唉声叹气道:“也就是你这个傻瓜这么样还笑得出来。” 白碧水纳罕道:“大家伙喜欢我做的饭还不该高兴吗?” 彩玉悄悄道:“今天早上花了那么些钱买来的猪肉和鲜藕只一顿饭的功夫就全让他们给造光了,你也不算算?这一顿饭便使了这么多钱哪能成啊。” 白碧水知道她想的是什么了,只是摇头道:“账可不是这么算的,雇主给的工钱好,工人干得活才漂亮。你看看这大毒日头,谁乐意流着大汗还给你把活做精细做妥帖了?凭啥?” 彩玉道:“就凭给他们工钱了啊。” 白碧水笑着道:“我知道他们的工钱不高,挣的就是些辛苦钱,难保心中没有什么抱怨,或者偷懒的念头。这给他们吃得好一些,总是能叫他们把活做得更漂亮一些。只要这屋子盖出来漂亮,费的这些钱终究是有限的。” 彩玉不再说话,想了半天默然点头道:“唉,难怪你这生意做得好呢,还真有两下子,想事儿都是往深了和远了想。吃点小亏要是能换来大便宜也是值了。” 白碧水却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做生意,这叫做人。” 彩玉见她还给自己卖起老来,捶她道:“你个小丫头片子,还装上了。” 白碧水说的还真不假,下午上工时工人们的干劲儿足多了,东家明事理,给出的伙食够好吃,又是肉又是鲜藕,米饭也管够。 换谁谁不尽心尽力地干活呢。 晚上歇工以后,工人们都回家去了。白碧水点了蜡烛爬上房顶查看白日间工人们的活,果然今日做的那部分工比起昨日做的要平整许多,一看就知道下的功夫更多。中午一顿鲜藕红烧肉全都在这细致的活上给体现出来了,看来自己的辛劳并没有白费。 接下来的日子,白碧水仍是每日早上抽些时间去市集买菜,然后由彩玉收拾了,到中午再由她自己亲自炒了给大家吃。 什么辣白菜炒五花肉、韭菜炒羊肝、圆白菜炒腊肉,天天都换着花样给工人们改善伙食,而且都是挑的最下饭的菜,大家伙吃了这菜就能再多添上一碗米饭。一直吃得浑身力气足足的。 加上下午不是给给熬绿豆百合汤,就是熬上一大锅麦门冬和百合汤。 白碧水还费了功夫给他们做桂花糯米糖藕,又甜又结实,解馋还顶饿,吃得个个都嘬着指头上的黏糯米。 这么肉、米饭、点心和汤汤水水补着,一个礼拜之后,工人们倒是给白碧水养得胖起来,虽然个个给日头晒得黑黝黝的,可是肚子的油水灌得饱饱的,干起活来都是虎虎生风的。 家里的房子盖得已经成了一半,柴房扩张完成,柴房上的两间房的架子也搭了起来,厨房上的平顶正要动工。 白碧水每日望着房子一块砖头一块砖头这么垒起来,像模像样有了雏形,但自己苦苦摸索着要做的那件事情却是杳无音讯。 自从上回在阳山乡见了陈圣卿到今日都过去小半个月了,一丁点消息都没有,自己也不好意思去追着问,除了等那就还是等。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初入县衙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初入县衙 这天赵长洲神秘兮兮地到了白记来,也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细细看着白碧水。 “公子爷这么看人怪渗人的,到底什么事情?”白碧水可是大忙人,没有功夫跟他打哑谜,开门见山就问。 赵长洲当着白其威和白秋兰的面拿出一封信递给了白碧水,“你是不是等这个?” 白碧水怀疑是不是自己正等的信,但又不敢确信,这事儿赵长洲从头至尾没有出面,自己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及,怎么会寄给他。 不可能。 可是接过来一看,寄信的还真是陈圣卿。莫非他真是看着赵长洲的面子才帮自己去办这事儿的。 白碧水顾不得那么多,拆开信就看起来,看完信她脸上也没有露出欣喜亦或是难过的神色来,只是嘟着嘴巴不说话。 赵长洲从她脸上读不出任何消息,小心问道:“如何?没有成吗?” 白其威也十分关心究竟什么事情,凑过来问道:“什么事儿啊?” 白碧水收了信,语气平常道:“没有什么事情。” 赵长洲只以为是陈圣卿没有把事情办到呢,安慰她道:“不如我出面试试?” 白碧水摇头,“公子爷可千万别。我瞧这位陈伯父就是看了你的面子才办的事情。我可不想再借你的光,给你惹麻烦。” 赵长洲实在忍不住拿过信来看了,原来上头写的是,陈圣卿已经定了后日一早便与白碧水一道在县衙共同去拜见那位严铮严大人。 而白碧水此时脸上有些不满的神色,必然是因为她不满意借了自己的光了。 “你几时变得如此好强了。”赵长洲将信交还给她,神色复杂,似乎是在看一个自己不曾认识的人。 白碧水收好了信,当着白其威的面也不敢多说,只淡淡地向赵长洲谢道:“这事归根到底,我还是要谢您。” 赵长洲赶紧转过身去,挥手道:“不必,此事我全然不关心。” 白其威更加纳闷了,到底他们鼓捣什么呐,“小丫,你当着我的面这是跟公子爷说什么呢,是什么不能说给爹娘知道的事情吗?” 目前这个阶段,白碧水知道还不能跟他们透露太多,不然的话又是一顿唠叨,她笑着对白其威敷衍道:“爹,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后天早上我还得出一趟门,谈些生意上的事情。” 白其威皱眉,“我们如今的生意做得满满当当了,你还要谈什么,谈下来也做不下来。” 白碧水只好央求道:“等我谈完了您就知道,要是能成便对我们的铺子有百利无一害。” 白其威也知道这丫头近来主意大得很,她要是不想说,那自己就什么也问不出来,因此干脆背着手走开,眼不见为净。 为了去拜见那位严大人,白碧水趁着赶早集买食物时又给自己添了一件新衣裳。 到了隔天晚上,在心中一遍遍地想象着那位严大人会如何询问自己,而自己又要怎么一一应对住了。 这么在心里演练着当日可能的情形,她便睡了过去。 等早上起来时差点误了时辰,家里的人还没有起来,只有元阿大天不亮就起来打扫院子,见白碧水出了房间,他笑着就问:“今儿要出远门?” 白碧水奇道:“阿大哥几时那么聪明了?” 元阿大指指外头道:“哪里是我聪明,是一大早便有人在外头候着了。” 白碧水往外走去,但心里只当元阿大跟自己玩笑呢,这么早能是谁来。 却见门外停着一辆马拉的板车,上头坐了个穿粗布衣服的少年,这衣服和少年似乎不太匹配,白碧水还在胡思乱想时,少年便笑着开口了,“白姑娘,多日不见啊。” “遥知?你换了衣裳我都认不出你了。”白碧水走过去笑着打量他道:“你一大早来做什么?还穿成了这个样子。” 遥知无奈道:“还不是公子爷吩咐的,让我一大早来门口候着,要是没有接到你要罚我呢。” “接我做什么?” “送你去县衙府啊,你不知道为了这个事情,公子爷嘱咐我穿上这身行头,好让人别认出我是赵府的人。又特意不用自己家的马车,费劲心思弄了这辆破板车来。你这是和公子爷两个闹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遥知虽然问了赵长洲,可是人家把脸一板根本不搭理他,只好来这里试着问她。 可白碧水也只是笑笑,也不回答。 “好吧,我也不多问了。赶紧上车走吧。”遥知下来就要扶白碧水上车。 “你用过早饭没有,要不要近来吃一点?”白碧水问道。 遥知回答自己已经吃了,又指着板车上得食盒,微微有些醋意道:“那是公子爷叫我带来的早饭,说是你赶早,一定没有功夫做,吃凉的也不好。还特地叫我赶在东西凉了之前给你送到。 公子爷对哪个下人有过这份恩待呐。还是会挣钱好,主子都格外疼些。哪天我也开个什么铺子给公子爷弄点真金银进来。” 遥知还在唠唠叨叨,白碧水赶紧上了板车打开了那个小食盒,里头是一碗碧青色的薄荷粳米糖粥,还有一块糯米豆沙馅条糕,和猪油肉松馅的条糕。都是热乎乎的。 “你在车上慢慢吃,我也慢慢地赶,别噎着了。”遥知上了车,立即就驱车前进。 一边喝粥,一边吃着甜的咸的条糕,白碧水把要见严大人的紧张全忘了,心里浮现赵长洲那张脸来,昨日他还怪自己太过要强,似乎有所不悦,今日却又派了遥知和板车,还特意送了早餐。 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吗,表面冷,心里头暖。 白碧水好像有点弄明白他了。 吃完了早饭,板车又走了一会儿,就将将要到县衙门口了,遥知停了马,回头道:“公子爷吩咐了,让别把车停在县衙门口,剩下几步路,你自己走过去吧。” 白碧水明白得很,赶紧跳下了板车,谢过遥知,又整理了一番便往县衙门口走。巧的是刚好遇见了陈圣卿坐着马车到。 “白姑娘几时到的,等久了吗?”陈圣卿被仆从搀扶着下了马车,笑着问道。 白碧水赶紧回,“我也才到。” “那就好。”陈圣卿下车来仔细看了看白碧水,看得出今天她也是装扮过的,脸上施了淡淡地胭脂,身上的衣裳也是簇新的,便满意地点点头,“咱们去叩门吧。” 白碧水乖乖跟在陈圣卿身后,心里温习着昨夜自己模拟的各种场景。 漆黑油亮的大门缓缓打开,出来个穿着官服的儒生,陈圣卿将拜帖双手递上,那人伸头看了眼白碧水,白碧水赶紧点头冲他微笑。 那人却似没有看见一半,依旧冷着脸,只是让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陈圣卿便十分恭敬地谢过了,慢慢跨过那高高横亘的门槛进了县衙。 白碧水紧跟陈圣卿,一路上只敢拿余光看两边的景色。 这衙门虽然还没有赵长洲的家气派,可是处处透着威仪的压迫感,白碧水连呼吸都小心谨慎起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 碰一头灰 第二百九十九章 碰一头灰 到了一间开放的客堂门口,前头的陈圣卿就停下了脚步,白碧水也赶紧地跟着停下。微微抬头,又是一个高门槛,这官府里的门槛可真多啊。 白碧水听见陈圣卿十分殷勤地主动开了口,“严大人,许久不见,可好啊。” 坐在客堂上等候的一位穿着儒生长袍的中年男子便起身迎出来了两步,笑着道:“圣卿贤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白碧水静静听着二人寒暄客套了一番,连眼皮也不敢抬一下。 陈圣卿侧过身,向严铮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在信中提过的白碧水。” 严铮早就看见了这个十六七岁的毛丫头,只是这会儿才正眼看她,样貌清秀,气质不俗,但既然已经知道她是个庄户人家的弱质女流,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嘴巴里哼着问道:“便是你想要在本地联合商户共同定下一个什么律例?” 听他语气高傲,白碧水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但既然来了就是要把他给说服的,她低头好生回道:“正是民女。” “你倒是很有胆子,敢这么想。背后是谁教导的?”严铮请了陈圣卿落座,却没有让白碧水坐下。 两个大男人都坐好了,瞧着站在正中的白碧水要怎么应答。 她不慌不忙,抬起头微微笑道:“并没有人教导,都是民女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过是走访了几家商户,也听闻了几句他们的真心话,所以才知道有此愿景的并不只是民女一人,才斗胆来见大人的。” 见她毫不怯场,说话不急不慢条理分明,又坦然自若,严铮倒是大大出乎意料,但表面仍然是故作镇定。“你今年多大岁数?” 白碧水大方道:“十六岁了。” 严铮冷然笑道:“十六岁的小农户,又没有念过书,竟然有此念头,还说不是有人教导,不是扯谎是什么?” 他这么一说,白碧水犹可,那陈圣卿心里却慌了起来,严铮上来就定她是扯谎,可这人还不是自己引荐来的,那她扯谎岂不是和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这么下去便要成僵局了,陈圣卿站起来绕到了严铮身后,悄悄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不知什么话。 严铮才算是不再提扯谎两个字了。 白碧水听见这个严大人上来毫无凭据就指责自己是撒谎,也气得够呛,但是碍于在人家的衙门上,又是有求于他,好歹压住了情绪,努力平和道:“民女确实没有撒谎,大人不信的话可以查。” 陈圣卿看看严铮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抢着笑道:“白姑娘误会了,严大人是生怕有人在背后里教唆。” 见他出来打圆场,白碧水也不多说什么了,只好回道:“民女明白了。” 陈圣卿觉得脑门子上的汗都出来了,没有想到严大人上来就不客气,更是没有想到这白碧水行事谨慎,可是应答当中半分胆怯也没有,根本不是寻常女子。 这两个人撞上了,闹出些风波来,自己可是撇不清,想到这儿已经有些后悔,想要结交赵长洲也有其它法子,自己却偏偏选了个风险最高的。 事到如今,也只好在一边随时调和调和了。 严铮本就不信白碧水靠自己的本事想到这些,还不是靠着她主子在背后作势嘛,但既然陈圣卿从中斡旋,那给陈圣卿一个面子,不再多问这一头的话。扯开到别处,悠悠问道:“将你所思所想跟本官细述一番吧。” 虽然他也不给自己赐座,但只要他问到正事了,白碧水也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将自己的想法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 严铮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安安静静听白碧水陈述完了后只是端着杯子喝茶,陈圣卿心里没有底,也不敢问,客堂上顿时陷入一片奇异的沉默。 白碧水有点手足无措,眼光也不知道看哪里,稍抬头刚好看见严铮,便细细观察起他来。这人面色发灰,皮肤有些枯老,身形比陈圣卿更加消瘦。看着像是有什么毛病。 白碧水又看看陈圣卿,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指点,对方却遥头皱眉,示意她别说话。 一杯茶喝得差不多了,严铮才算开了尊口,劈头就问:“凭什么律例一旦颁布,他们便不敢照搬你家的菜式点心了?” 白碧水没有想到半天他就憋了这么一句,立即回道:“那是自然,触犯律例是要挨罚的呀,要么银子,要么人,总是要叫他们有所损失,然后有所顾忌。” 严铮看她一眼,问道:“衙门里出力帮你罚那些商户不用本钱吗,这些差役从哪里来,若不是天上掉下来就要开工钱,工钱你来支付?” 白碧水不紧不慢回答:“若是大人愿意颁布律例,各家商户赚的便多,赚的多了,税收便交的多,自然就会有银子雇佣更多差役。” “哼。”严铮从鼻子了轻蔑发出一记怪声,“古话说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偷税漏税这事儿本官见的多了,你要是有法子把这股邪风给办了,本官倒是可以听你两句。” 白碧水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故意为难自己,“偷税漏税怎么需要我来办呢,我岂是管这个事儿的?” “哈哈哈。”严铮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陈圣卿道:“你听听这话,她倒是很明白这事儿不归她管。” 陈圣卿也十分尴尬,只好陪着笑脸轻道:“年轻丫头,不懂事儿。” “不,她懂。”严铮又转向了白碧水,“你很懂,所以这官和商的事情不归你管。自然你无从说起那些个什么律例税收之类的大话,一个小女子就压根不该管这些事儿,你已然是僭越了自己的身份。” 白碧水这才明白这个严大人根本从头至尾没有过想要与自己商议事情的念头,不过是叫自己来好好教育一番罢了,他真是吃饱了撑的。 想到这儿她真恨不得拔腿就离开算了,可是想到自己之后的计划,那个开办学堂,那个将厨房从肩膀上解放的梦想,都得从这位严铮这儿打开出路。 她不由得要自己理性一些,“严大人,小女子虽然只是一介草民,可是也经营着一家点心铺子,好歹算个小商户,这些事情自然与我有关。” “你爹娘呢,他们在做什么?”严铮认真看着白碧水问道。 “他们与我一同经营。”白碧水回答着。 “那怎么不见你爹娘前来,你来是何意?” 严铮这么一问,白碧水一时不知怎么说了,店铺属于赵长洲,并不归属白家。 可这么说来,就得拿出赵长洲的名号来了,她顶不愿意就是牵扯赵长洲卷入这些事情来。 见白碧水语塞,严铮得意起来,“自古女子讲究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倒好,越过爹娘当家做主,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在本官跟前谈什么律例。哪朝哪代也没有这种道理。” 第三百章 旧疾复发 第三百章 旧疾复发 白碧水想起自己当武警时练就的这一身功夫,要是不会坏事就真的恨想使在这位大人身上,按他的说法女子还不该当兵打仗呢,可自己当年可是堂堂一名武警战士,手撕个把贼人不在话下,如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么个老封建也能来欺负武警女战士了,简直没有天理。 陈圣卿见大家都不再说话,气氛实在是让他都坐不住了。 眼下这个情况,自己要想结交赵长洲估摸着是不大可能了,但好歹别让严铮和白碧水之间太僵了。想了想,他硬着头皮起身道:“严大人,何须与一个女子一般见识呢?” 白碧水刚想反驳,却被陈圣卿使个眼色,只好暂且不说话。 严铮很是得意,“陈贤弟误会了,我倒是没有与她一般见识的意思。不过是替她爹娘管教了两句,教贤弟笑话了。” 陈圣卿心想,你要管教人家女儿做什么,再说你要管教也该想想当着我的面叫我脸上有光吗,说好的来谈正事,结果成了替她爹娘管教女儿,简直胡闹。这位大人真是由着自己性子乱来。 不过他嘴巴仍旧是笑呵呵的,点头道:“是,是,是该训几句了。” “贤弟不会怪我吧。”严铮故意问道。 “怎么会呢,大人一番好意。白姑娘,你说呢?”陈圣卿去看白碧水,又努嘴使眼色。 白碧水明白他让自己说两句好话,但到了这个份上还说什么好话,白碧水直接道:“要是凡事都听爹娘的,怕是我们一家人如今还在村子里喝稀粥啃窝头呢。” 严铮一愣,刚要开口,却听见后头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他生气回头瞪了一眼。 又转回来没好气地对白碧水道:“既然你不要爹娘管教,那本官也是父母官,你不要爹娘自然也不要父母官了,何必浪费时间,你下去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白碧水心中哀叹希望这么快就破灭了吗。 陈圣卿见是如此,赶紧上前拉着白碧水就要离开,到了这个地步再不走脸皮也是厚了,白碧水只得告退离开了。 那严铮一言不发,面色凝重,一张脸显得更灰暗了。白碧水心想完了,跟自己谈完之后他的脸色还居然变得那么难看,只好默默跟这儿陈圣卿向外走。 陈圣卿也摇头叹气,但是眼下还在县衙府内,他不敢发牢骚,二人只有闷闷的不说话。 两个人快到门口时却听见有人慌慌张张从后头跑来,“让开,让开!” 陈圣卿见情况不对,拉住一个慌张的小厮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小厮一边要撇开他的手,一边不耐烦道:“大人旧疾发作,我要去请大夫,这位先生快点让路。” “什么旧疾啊,这么厉害!”陈圣卿才问,那个小厮就甩开他跑了。 “咱们看看去。”陈圣卿说着就往回走,白碧水也十分好奇,这个严铮看着身体就不大健康的样子,又那么消瘦,估摸着是肠胃病。 二人回到那间客堂上,几个小丫头和一个妇人围着严铮给他喂下热茶,严铮哼哼呀呀发出十分痛苦的声调,勉强喝了几口热茶便推开茶盏。 那个妇人大约是他的妻子或者妾,打扮得比旁边的丫头要富丽一些,见了白碧水和陈圣卿回来,走出来作揖道:“耽误二位了,相公没有什么大碍,我送二位出门去吧。” 陈圣卿也回礼,又问:“严大人是什么毛病啊,来势这么凶猛?” 妇人回道:“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个顽疾,多年了也不好,加上他日夜操劳,便越拖越重了。” 白碧水猜这个严铮脾气那么大,一定伤了肠胃了,俗话说。思虑过多就会伤到肠胃,他这小心眼,处处都要跟人对着干的臭德行,还不把自己的肠胃伤得重重的。 真是活该。 但见到严铮那副痛苦的模样,白碧水也收了收自己的私心,向妇人轻声问道:“严大人具体是什么病可以详说吗?如果不便就罢了。” 这个妇人是严铮的小妾,名字叫做银杏,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 刚才在后头听了白碧水和严铮二人对话,心中已经对白碧水很是钦佩了。一个年轻轻的小姑娘,又没有念过书,家中又无任何帮衬,居然有胆子在县令跟前不卑不吭,还说得有理有据,将个平日不可一世的严铮都气着了,她听着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见是白碧水问,她也愿意老实回答,只是自己相公的病证不宜叫太多人知道,便在她耳边悄悄说了。 陈圣卿十分好奇,问白碧水,“是什么病?” “不便告诉陈伯父。”白碧水直接拒绝,弄得陈圣卿有些尴尬,银杏叶笑着道,“请陈先生体谅。” 陈圣卿只好笑笑。 银杏又一次请他们二人可以离开,不要耽误了正事,可是白碧水却问她:“我是否可以试试为大人做一道药膳?” “啊?”银杏大感意外。 陈圣卿知道白碧水的厨艺不俗,但听见药膳二字,尤其是用在严铮身上的药膳,这可不能乱来,他不由得阻止道:“白家小妹,不要鲁莽。” 银杏却追问,“不知道是什么药膳呢?白姑娘不妨可以试试。” 白碧水问:“不知后厨有没有大肠?” 银杏也不大管这些事情,还真不好回答,便要带着白碧水亲自去厨房查看。陈圣卿生怕白碧水胡闹一番,也跟了过去。 到了后厨一问还真的有,厨子才买的半头猪,内脏什么都买回来了。 白碧水撩起袖子就要做菜,后厨管事的赶紧拦住了,“这是怎么话说啊。” 银杏拦住管事的,“这位姑娘厨艺很是了得的,叫她放手做去,你们谁也不许管她。” 管事的见银杏这么说也没有了阻拦的理由。 “白姑娘在这里只管放开手脚,老爷那里我还去照管着,做好了只管吩咐这里的人来知会我就是。” 有了银杏这话,白碧水也放心了,点头道:“您赶紧去照看严大人吧。” 陈圣卿既想跟过去看看严铮怎么样了,又要留在后厨看着白碧水做这道药膳,两下为难之间还是留在了后厨,毕竟白碧水是自己引荐的,她做的东西出了岔子那自己可是难辞其咎。 白碧水拿起大肠仔细看了看,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这倒是省去了自己不少功夫。 她又从厨房里找出了绿豆和糯米,倒入一个大碗里,加入食盐搅拌均匀,随后塞入大肠里头,用草绳将大肠的两端给扎紧了,又轻轻拍打整段大肠,好让里头的馅料都均匀分布。 又寻来醋、麦芽糖、黄酒和干淀粉,搅拌成糊状放在旁边备用。 陈圣卿本来听见药膳两个字以为会用到一些药材,但看了半天白碧水只是用些最寻常的厨房里的调料,加上他又不知道严铮得的是什么病,只好在一边不断问。 第三百零一章 初现曙光 第三百零一章 初现曙光 白碧水忙得很,根本顾不得理他,弄得陈圣卿很觉无趣,只好坐在一旁继续看。 白碧水将白醋又均匀地抹在了大肠表面,随后用干净的抹布擦干,又抹上了一层刚才做好备用的糊状物,然后挂起来吹干,本来这吹干的步骤需要更长的时间,但是赶上急用也没有办法。 白碧水拿来两把蒲扇,自己一把,又给了陈圣卿一把,“陈伯父帮个忙,一起扇扇风,这样它干得更快。” 陈圣卿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她一道,对着那一挂猪大肠扇着。 两个人用力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才停下来,大肠表面已经微微有些干燥,虽然还不太够,但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白碧水取下一段大肠进入厨房,也没人敢拦她,都给她腾出地方来。 她直接找了口空着的大锅,起了老宽一口油锅,等油烧得微微沸腾,就将大肠放入浸炸,一直到大肠表皮有些发红,再用笊篱捞起,沥干油水,放上砧板,切成小段装盘。 陈圣卿看得目瞪口呆,一会儿工夫药膳就好了?白碧水拿过一双筷子叫陈圣卿尝尝味道。 他夹起一块,只觉得奇香扑鼻,忍不住一口吃进去,皮脆肉嫩,馅料却很绵软,这滋味不知怎么讲,但就是还想吃。白碧水忙将盘子移开,“伯父,这是给严大人的药膳。” 陈圣卿这才想起来,放下筷子道:“这治的是什么毛病?” 白碧水笑道:“刚才他的夫人不叫我说,陈伯父忘了?” 越不说便越想知道,陈圣卿心痒难耐,“你告诉我,我也不会去和他人说。” “那可不对啊,陈伯父,我答应了人家不说的,就不能说。”白碧水说的坚定,陈圣卿自觉有些惭愧,也不再多说了,便拿过盘子,“走,我们一道送去。” 白碧水解下围裙,“陈伯父,您送去吧。我就不去了,刚才和严大人说得也不算愉快,别让他看到我病情加重了。” “哎呀,并不至于如此。”陈圣卿劝道,“你既然替他做了这份药膳,便是有心,他看在你这份苦心的份上也不该生气。” 白碧水却笑着仍然坚持。 陈圣卿也不好劝阻,便自己端着盘子去了客堂那边。 白碧水也不关心后续,她只知道自己说服县令这一步失败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走出县衙大门,遥知正躺在平板车上等着呢,见她出来,跃起来问道:“怎样,成了没有?” 白碧水不用说话,一张丧气的脸就告诉了他答案。 遥知赶紧扬起阳光的笑脸,“没事儿,咱们还有公子爷呢,请他出马什么县令不县令的都能给摆平了。” 白碧水坐上板车,她知道遥知是好意,但是却笑着摇头,“公子爷什么身份,岂能让他为这等小事用身份去压人?对他不好。” 遥知没有想那么多,但听白碧水这么讲似乎很有道理,他砸吧嘴道:“怪不得你受公子爷宠爱,这心里想的果真比我们周到。” 白碧水笑道:“什么宠爱啊,还不是一个婢女。我还赶着回家做活呢,遥知你快点吧。” 遥知赶紧地一抽马鞭,“你放心,保管一眨眼就到家了。” “对了。”遥知又问道:“你不回赵府一趟吗,自从新园子盖好你还没有回去过呢,今天这事儿公子爷也很关心,不如你亲自回去禀告他结果?” 白碧水也想,只是自己根本脱不开身,无奈道:“铺子里一时都离不了人,不是我不乐意,是真的没有时间,你帮我跟公子爷说说吧。” 遥知也无奈道:“你也太忙了。” 遥知一路加快速度,果然如他所说,很快就到了白记门口。白碧水下了板车,才要进门,就听见老远处伴随马蹄声传来的喊声,“白姑娘,白姑娘!” 来者是个骑着马的年轻兵丁,白碧水从未见过,等马停下后,从兵丁身后出现个儒生模样的人,颤悠悠下了马。 遥知见他都快站不稳了赶紧去扶了一把。 “这位是?”白碧水想起来刚才在县衙门口开门的不就是这位吗,似乎是严铮的师爷,他怎么来了。 “严大人身体如何了?”白碧水想到的是他吃了自己做的大肠别又不舒服了。 这位师爷大喘气了一会儿,才有了力气开口:“严大人叫我来谢谢姑娘。” 白碧水听了笑道:“小事而已,有什么可谢的。” “我,是严大人的师爷,苗思勉。”苗师爷喘着大气道。 “苗师爷进来说话?”白碧水让道。 “不用,我还要回去复命呢。”苗师爷总算喘得好了一些,“刚才大人见了姑娘做的药膳,说是心中有愧。” “那倒不必。”白碧水冷淡笑道。 苗师爷摇手,“姑娘听我说完。大人的意思是,姑娘为人宽厚豁达,大人说为人不管从商务农最要紧的就是这个品性。他说姑娘有,那什么事情到姑娘手里都是好事。” 白碧水睁大眼睛,心里希望又被燃起。 “外加上,刚才大夫来了,正好瞧见那道药膳,说是做得极其对症,劝严大人今后就按照这个法子常吃,对他身体大有裨益。所以呢,姑娘不单是品性纯良,更是聪慧机敏。早上在客堂要与大人商议的事情,大人已经同意了。”苗师爷笑着说道。 “真的啊?”遥知忍不住叫出声来。 白碧水却高兴地已经说不出话来,眼中含泪问道:“真,真的吗?” 苗师爷没有料到她如此激动,又赶忙道:“别急着高兴,大人说了,他不出面向本地商户游说,要姑娘自己出面,若是本地商会的商人十有八-九同意了,他便不再有何异议。” 虽说将要面临新的挑战,可是好歹在密不透风的墙上钻开了一道缝隙,白碧水尝到了甜头,此刻信心满满,不假思索便点头答应了。 苗师爷见她爽快,不由提醒她,“姑娘,这事可不容易,姑娘要想清楚了再说。” “多谢苗师爷提点,我已经想清楚了。” 见她态度坚毅,苗师爷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如此回复去了。” 遥知赶紧扶着他上了马,二人目送他离开。 白碧水向遥知催促道:“别楞着了,这么好的消息赶紧回去告诉公子爷吧,叫他也高兴高兴。别忘了说是我那道药膳立的大功。” 遥知笑着回说:“知道了,这么紧要的事情,我怎么能忘呢。” 白碧水送走了遥知,便兴冲冲进了铺子。 白其威和白秋兰知道她一大早就出门了,又看见她喜气洋洋回来,都笑着问她是不是捡到黄金了。 白碧水想着这事儿到了如今,必须要告诉他们了,自己将来要游说那些商户,那么进进出出有的忙了,他们看见了早晚得问。 趁着这会儿时间还早,店里生意不多,白碧水让他们夫妻二人在客厅里坐下了。 又给他们恭恭敬敬倒上两杯茶。 她那么恭敬倒是叫白其威隐隐不安起来,“小丫,你不会又在外头干什么事了吧。” 白碧水在他们二人对面坐下,笑着道:“爹,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在外惹是生非的人。”接着心平气和地将自己近来所忙的是什么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明白。 第三百零二章 拿下一程 第三百零二章 拿下一程 白秋兰听的是云里雾里,不知道白碧水说的到底是个啥,但是她大概明白了白碧水做的事情可不是一个女孩儿家应当做的。 她不由得去看自己男人的脸色,只见白其威闷声不响,可是眉头拧得成了个解不开的死结。 白碧水也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们想的是让自己早日成亲,结果自己不但不肯成亲,反而搞出这些大事来。 她准备好了白其威对自己发火或者是狠狠教训自己一顿。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迎接她的竟是长久的沉默,这比挨骂更是难受。 一家子人明明肚里有话却不说,憋得人压抑。 白碧水忍不住,直接道:“爹娘,你们有啥话就说吧。我知道你们不乐意的,可别憋坏了身子。” 白秋兰刚要开口,白其威就沉声道:“小丫,你如今大了,翅膀是真硬了。爹跟你说啥你能听?” 白碧水温声道:“爹娘,我不是不愿意听你们的话,只是有些事儿我必须得要做。” “不做你能死啊!”白其威忽然发起火来。 白碧水还是头一回见他怒目圆瞪,样子十分吓人。看来他真的是动了怒气了,眼下她要是硬顶嘴,那必然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白碧水只好低头不说话。 见她没有话讲,白其威也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发那么大一脾气,想起女儿平日的好来,更是坐下叹道:“唉,你咋就不会过好日子呐。” 白秋兰在一旁已经偷偷抹起了眼泪,父女两个闹成这样,她看了就跟刀子割心一般痛苦难言。可是又不敢开口。 “爹,我就是想过好日子啊。我不光是想自己过好日子,还想着这个镇子,还有附近的村子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白碧水冷静地说着,努力使自己心气平和。 白其威反问道:“咋?这些个父母官比你一个女孩儿家不如?他们不会想着老百姓的好日子,要你出去想主意,然后去告诉他们?” 白其威说的是心里话,他就是想不通为啥闺女不肯本分老实过日子,偏要去争强好胜。 白碧水知道要改变白其威的思想基本是不可能的,她不敢奢望,可是只想让他们给自己一点空间,容让自己一段时间内可以干这些事情,“爹娘,我也就折腾这一段日子,要是弄不出什么名堂来,不用你们说,我自己也不会坚持的。” 白其威不管,他只觉得白碧水压根就不该有这个念头,“猫食盆里一个鸭-子硬要插嘴,插得上吗,管得着吗?不是自找苦吃,白花花浪费光阴嘛。你要折腾多久?一年两年?你多大了,小丫,再多老年谁还要娶你啊,你也不为将来打算打算?” “我...”白碧水想反驳,可是那话槽多无口,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驳。 见她想说话又说不出话来,白其威以为自己压过了她,又苦口婆心劝起来:“小丫啊,爹娘只指望你安生过日子。你也当为爹娘想想,别叫外头人戳我们脊梁骨,说我们没有把闺女教好。那我跟你娘就算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白家的祖宗啊。” 他是真的被伤着了,说完话扭过脖子根本不想看见白碧水,竟然还用手去抹了眼泪。 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白秋兰也慌了神,她从未见过自己男人这么伤心,也求着道:“小丫啊,就算爹娘求你了好不好,咱们就守着这个铺子过太平日子吧。” 白碧水心中难受,可是她怎么可能跟他们妥协。一时之间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竟然跟堵着口气一般难过。 正好,翻盖房子的工人们到点来上工了,这才冲散了家里这火药味十足的气氛。 白秋兰赶忙擦干眼泪,白其威也挤出笑容来,当做没事人一般招呼着各位工人,跟往常一样说说笑笑。 白碧水趁这个功夫又回了厨房,这才能喘上一口气。 臭妮刚才在外面听得清楚,她跟着白碧水到了厨房,安慰道:“碧水姐姐,你别难过。” 白碧水看见臭妮担忧的神色,赶紧解释,“我没有难过。” 臭妮以为她是反过来安慰自己呢,并不相信,“姐姐,你在我跟前就别憋着了,想哭就哭好了。” 白碧水无奈笑道:“我是真的不难过,只是觉得心里累罢了。” 臭妮坐下在她身边,懵懂问道:“姐姐真的不难过?那我就陪你坐一会儿吧。” 此时白勇也从厨房门口冲进来,勇猛问道:“碧水姐姐,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不管是谁,我都敢去打他。” “打你个头。”白碧水一把按下他的小拳头,“傻瓜才一天到晚想着用拳头去打人,你要不要做傻瓜?” 白勇认真回道:“姐姐说要我做,我就做傻瓜。” 白碧水被他气得噗嗤笑出声来,“你现在就是傻瓜了,还用做吗。你呀,给我安生一些吧,收收你的性子。” 白勇却不以为然,骄傲地挥舞着小拳头,“等我长大了,就没人能让姐姐不高兴。” 臭妮也无可奈何向白碧水道:“这孩子真是越大越野了,也不知跟谁学的。” 白碧水揉着白勇的脑袋道:“他呀,是有勇的,这名字还真是取对了。但是匹夫之勇最不可取了,你懂吗?” 白勇皱着眉头道:“不懂。” “不懂就学。”白碧水见元阿大已经取了面粉进来,便向他们姐弟二人道:“这两日,你们都要留下帮着一起干活,谁也不许偷跑出去玩儿。” 白勇想要偷懒,可是眼见白碧水这两日心情不好,想着等她心情好了自己再偷跑出去玩也来得及。于是就乖乖点头道:“姐姐说什么我就干什么。” “小马屁精。”白碧水啐道,心中却是暖洋洋的。 想着刚才苗师爷带来的话,白碧水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第一关便是对过的柳掌柜,要他支持自己都不难,因此第二关便是自己的主顾仙客来,那么仙客来的吴掌柜就是自己第二个要打通的关卡。 这一日白碧水特意多做了二十份布丁。 等到厨房收工,外头的工人们也差不多收工回家去了。 白家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饭桌上白其威仍然不说话,白碧水则想着怎么游说商户的事情。 白秋兰看在眼里,只当是父女两个还是各自闹别扭呢,着实忧心忡忡。 吃过晚饭,帮着收拾过后,白碧水便直接奔了对过云间酒楼,也不管柳掌柜是否忙碌,拉着他就到边上要商讨要事。 柳掌柜笑嘻嘻的也不生气,跟着她到酒楼一隅,笑着道:“果然白姑娘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白碧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柳掌柜十分得意捋着胡子道:“公子爷早就叫遥知递过话来了,说你必然第一个来游说我,还吩咐我别为难,直接应下。” 原来是赵长洲,他还真是会算,“如此甚好,公子爷替我省了不少时间。那么,柳掌柜,这件事情我便拜托你了,不单你答应我,你还要帮我去游说你的一些熟人,叫他们全都同意我的那些方案。” 柳掌柜无奈笑道:“公子爷都发话了,我岂能不做,放心吧。白姑娘,悄悄告诉你,我也不看公子爷的面,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说完两个人都笑开了。 第三百零三章 悄悄跟踪 第三百零三章 悄悄跟踪 白碧水心满意足回到了房间里,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明日要拿下吴掌柜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日她早早便起床,要跟元阿大一起去送货。 元阿大数了数布丁数量,问道:“不对啊,怎么多了二十个?” 白碧水笑道:“你不用管,我自有用处。” 见她心中有数,元阿大就不再多说了,他还是照旧如往常一般拉着板车,白碧水跟在旁边。到了仙客来,吴掌柜见了白碧水便迎出来,“白姑娘,好久没见了,今儿怎么亲自送货来了?” 白碧水笑着道:“自然有事要麻烦吴掌柜了。” 随便寒暄两句,白碧水当着吴掌柜的面点了数量,单独将二十个布丁分开道:“这是我额外送的。” 吴掌柜心里高兴,但却不敢表露出来,好端端白送二十个,其中一定有缘故,他微微笑道:“白姑娘不说明白了,我可不敢收。” 白碧水打发元阿大先拉着空车回去,她自己则认真向吴掌柜道:“这二十个是白送的,而且是给您的,要拿去卖或者自己留着吃,都随您自己。” 吴掌柜请白碧水坐下,又命伙计奉来茶,“白姑娘,不管何事先说来听听。” 白碧水坐下,就把自己昨日去县衙,将事情禀告了县令大人,而后县令大人的反应等一一告诉了吴掌柜。 吴掌柜听完,手指忍不住叩了桌子一下,叹道:“白姑娘真是了不得,竟然敢到县令跟前说这事,还说成了。吴某佩服得很。” 白碧水谦虚道:“这不算什么,只是将那些话重复说上几遍而已。不知道吴掌柜是否愿意与我一道呢?” 吴掌柜十分痛快地就答应了,“这是好事情,怎么能不参与呢,我们东家向来就有这个意思,等我回头跟他禀明了,他一定愿意,说不定还让我帮着你一道游说其它商铺呢。” 白碧水本想说请他们还要帮着劝说他人,没有想到吴掌柜自己主动提了,更是有了信心,笑道:“有吴掌柜帮忙,一定事半功倍。” “不敢当,怕是我还没有你能说会道呢。这事儿等我问过东家再给你一个准信儿。”吴掌柜拱手道,“我替这么些商户先谢过白姑娘。” 白碧水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回礼,“吴掌柜太可气了,我也是为了自己才做这事儿。你不必着急给我递话,明天元阿大来送货,你让他捎信回来便是。” 吴掌柜点头,还想留白碧水坐一会儿,她却不肯了,“回家还要忙不少事呢。” 吴掌柜也知道她家里生意兴荣,事情多,便不强留,目送着她回去了,心中还是忍不住赞叹这个丫头的足智多谋。 白碧水才到白记门口,就被柳掌柜叫住,“白姑娘,好事儿。” “什么好事?”白碧水见柳掌柜满头大汗的样子,似乎刚从外头回来。 “昨个你说的事情啊,忘了?”柳掌柜一头擦汗一头问道。 白碧水明白过来,“一大早的,您去找哪个商户了?” 柳掌柜道:“就是最近的几家,平日给我们供那些米啊肉啊的商户也指望他们有什么独门的绝技,倒是那些提供腌菜的商户,我跑了一趟,人家与我一拍即合,说是天天防着有人偷他们家酱菜腌菜的方子呢,要是衙门能管自然是好,多上税怕什么?” 白碧水笑着道:“我也告诉你个好消息,仙客来的吴掌柜也应了。咱们各自将自己谈妥的商户记下,最后再碰个头,约上这些掌柜的们坐在一道开个会,大家趁机会见面认个熟脸是必须的。” “那是,那是。白姑娘想的远。不过眼下还不到时候,还有的跑腿呢。”柳掌柜一脑门子汗,白碧水催着他赶紧进去洗脸,自己也忙着盘算下家该去找谁了。 进了白记,白其威一眼就看到了白碧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想问又不好意思问,毕竟自己还跟她斗气呢。 白碧水见白其威似乎有意想主动跟自己开口,便笑着主动问道:“爹,昨天睡得还行不?” 白其威点头,随口道:“啊,还行吧。” 白秋兰听见父女两个竟然说上了话,以为他们和好了,高兴地道:“哎呀,你爹昨晚睡得哪儿好了,一直唉声叹气的。” 白其威咂嘴道:“你胡说什么呢。” 白秋兰笑着道:“我说错了?跟闺女一生气你就睡不好。不过今儿晚上估摸着能睡个好觉了。” 白碧水听了有些过意不去,想到白其威晚上还生气得睡不着,她语气软和道:“爹,我给您赔个不是,昨天我说话也有不好的地方。” 白其威只是点点头,没有接话。 白碧水并不多想,哼着小曲儿就去厨房做活了。 忽然之间她心情变得那么好,白其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小声嘀咕道:“这是遇上啥好事了。” 白秋兰道:“你管她呢,咱们小丫就是个心宽的孩子,什么事儿都不记仇,你也不许跟她置气了。” 白其威皱眉道:“你把我说的像啥了,我跟她是置气嘛。” “不管是啥,都过去了,不许再提了啊。”白秋兰不放心地叮嘱道。 “你呀,想得真简单。唉,行,我不置气了。”白其威总算答应了,白秋兰便放下心来。 这些日子,白碧水每天都和元阿大一道出门送货,白其威问元阿大白碧水是不是去送货了?元阿大都不说话,又问他白碧水去了哪儿,元阿大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中间必然是有蹊跷,白其威怎么想怎么不对。赶着有一日他也起了个大早,偷偷跟了白碧水他们一道出门。 走了一会儿,白碧水便和元阿大分开往两条路上走了。元阿大那是往仙客来酒楼的路,白碧水却不知是去哪里,白其威一路跟着女儿,到了一间卖酒的铺子跟前。 只见女儿进了铺子,坐了大约一盏茶功夫便笑容满面地出来了,临走时那那酒肆的掌柜互相作揖,客气得很。 等回到家中,白其威故意问白碧水去了哪儿,她只是敷衍,不正经回答。 白其威也装傻充楞,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连着跑了大概半个月,白碧水每日早起出门谈事,回来还得把上午落下的活不补上,她是一刻不得闲,只有晚上躺在床上时可以休息。 脸色也变得有些憔悴,白其威和白秋兰看在眼里,劝她歇一歇,她也不肯。 白其威见女儿这副样子,又想劝她别赶着每天跑商户了,但是每每想劝的时候又担心她的倔脾气根本不会听自己的。 只能晚上和白秋兰躺在床上时长吁短叹一番。 第三百零四章 短暂辞别 第三百零四章 短暂辞别 白秋兰想着不管怎样该给小丫补补身子,便崔白其威道:“你几时有功夫去村子里跑一趟,给小丫买一只三四年的老母鸡-吧。” 白其威点点头,“是,该给她补补元气了,这孩子近来瘦了不少。” 白秋兰知道白其威心里有女儿,便劝道:“你以后也跟她少说两句,闺女本事大,脾气也大,都是忙的。你个当爹的多体谅她些。” 白其威想了想,只是点头,“我知道了,你别操心这个事儿了,改天我就回村子里去一趟。” 白碧水加上柳掌柜和吴掌柜一起,在大半个月里他们几乎已经跑遍了睦和镇所有的商户,大部分都与他们谈得十分妥当,只等最后发给大家帖子,所有商户一同聚一聚,再做些详细的商议。 白碧水心中十分得意,时时刻刻都有哼着歌,这段日子身体虽然累,可是心中的快乐却是旁人难以体会的。 赵长洲进了白记的门,就听见她唱着些小调,仔细听了一会儿也听不出她唱的是什么歌,干脆进去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公子爷?”白碧水笑着给他作揖,“奴婢见过公子爷。” “你别这样,平时没规没矩的,忽然变得有礼了我还真是有些怕你。”赵长洲倒退两步,小心翼翼。 白碧水一边干活,一边笑着,“公子爷好久没来了,最近也没有给你唱账簿,要不要留下吃个饭,然后我趁着中午休息时给您唱一唱?” 赵长洲来可不是听唱账簿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白碧水他们记下的账册,听不听全然无所谓,他东张西望道:“怎么不见你爹?” “他去村子里了,说是买些东西。”白碧水顺口答道,“公子爷有什么事情吗?” 赵长洲带着些满意的笑看着白碧水,“听说你近来是成功?拉拢了不少商户来跟你一起干?尤其难得的是你竟然劝得动那个古板的简直如铁板的严铮。” 白碧水得意地一挑眉毛,“公子爷今日是来夸奖我的吗?” 赵长洲笑道:“不单是夸奖,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是什么?能比我这儿的好消息更多吗?”白碧水乐颠颠道。 赵长洲不由得想提醒她:“乐极生悲,别太高兴过了头。这事最终不办成一日就还不用那么高兴,就算真的一切都办成了,中间还可能有纰漏。” 白碧水知道他是好意,点头道:“多谢公子爷提点,不过你刚才说的好消息到底是什么?” 赵长洲也得意道:“卖个关子给你。这两日我要出一趟门,等我回来你便知道是什么好消息了。” 白碧水顶讨厌人家跟自己卖关子了,尤其一卖就是两天,撇着嘴巴不高兴起来,“公子爷不能两天后再说嘛。何必今天巴巴地赶来。” “来瞧瞧你不行?”赵长洲假装皱眉,敲敲她的脑袋。 白碧水噘嘴道:“有什么好瞧的,我不是一直长这个样子嘛。现在公子爷瞧过了,是不是该起驾回宫了?” “你...”赵长洲有时对她这张嘴真有一种撕了的冲动,这么个没大没小的丫头,自己却怎么越敲越稀罕,也是怪了。 “好了,如你所愿,我走了。”赵长洲一挥袖子,转身便大步走向门口。 白碧水以为玩笑开过了头,赶紧放下手上活计去追,还陪着笑道:“公子爷,莫怪,小的领罚。” 赵长洲转过来直接给了她脑门三颗板栗,“剩下七颗等我回来再罚。” 白碧水捂着脑门,一路目送赵长洲骑着马朝远处奔去。 白其威不在,今日坐在柜台上的是白秋兰,她瞧见赵长洲刚才给白碧水吃栗子的样儿似乎有些不对头,怎么这孩子跟主子爷说话、行为举止都不似一般丫头。 忽然她有个极其不好的念头,趁着此刻没有客人时,白秋兰拉着白碧水悄声道:“公子爷刚才来说啥?” 白碧水只道:“他说要出门两天。” 白秋兰笑着问:“公子爷出门告诉你做什么?” 白碧水顺口道:“不知道,或许路过随口一说?娘,你怎么问这个?” 白秋兰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叫白碧水觉得有些古怪,她怎么似乎看透了什么一般,可是自己又没有什么秘密。 “小丫,你老实跟娘说。”白秋兰四下望了望,并没有人,低声道:“你不肯嫁给温家公子,是不是为了公子爷?” 白碧水怎么样都想不到白秋兰会问这个问题,她的脸刷一下红到脖子根,白秋兰见状心中大约有数,狠狠掐一把白碧水,怒道:“小丫啊,你。” 白碧水吃痛地哎哟起来,“娘你做什么。” “做什么!”白秋兰一股子气上来,她坐下来好好叹了两下,“你个小丫,原来想着这么一出呢。娘告诉你不行。” 白碧水哭笑不得,为了不叫臭妮他们听见,低声道:“什么成不成的,你胡说什么呢。” 白秋兰才想说话,恰巧有客人上门,白碧水赶紧地去厨房里忙去了,这才算躲开了白秋兰的盘问。 回到厨房里,她还是满脸通红,臭妮还以为她哪儿不舒服了,关切地问她要不要休息。 白碧水用些凉水拍了脸道:“没事,干活。” 白秋兰找不着功夫跟女儿说这件事情,心里难受得很,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收工关门,又用过了晚饭。 单独将白碧水拉到自己房里,细细问道:“你几时有这心思的?” “娘,我可不是来跟你说我有这心思的。我要清楚告诉您,我压根就没有这心思。”白碧水说完,白秋兰将信将疑看着她的脸,还是不太相信。 白碧水笑道:“你不信就别问,等着看就是。”说着就要走。 白秋兰一把拉她回来,看着她眼睛问,“你不许说瞎话,是不是真的没有?” 白碧水无奈道:“没有。我想回去休息了。” 白秋兰总觉得不对劲儿,语气深重道:“孩子啊,娘是过来人,你可别骗我。公子爷这样的主子爷身边多少丫头仆婢,要什么人他没有。他何必招你,你以为能善始善终?这有钱男人的心你抓不住,到时候人家拍拍屁股跑了,你剩个啥?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这都哪儿和哪儿,白碧水笑着劝道:“我的娘,你看我像骗你吗。你看我像是被男人骗的样子吗?” 白秋兰看了看女儿,也是,这一路过来全是凭着她的精明一家子才过上了好日子,小丫不是一般姑娘,兴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此时白其威在外头叫门,白秋兰也顾不上这头,赶紧起身去开门。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买什么东西花了一天功夫?”白秋兰打开门就忍不住抱怨起来。 “嗨,不是好久没见村里人了吗,就多聊了几句,还喝了几杯。”白其威也老实交代,反正身上酒味儿是逃不掉的了,“快让我进去,沉死了。” 果然他身上大筐小包的扛了不少东西回来,尤其一只老母鸡被白秋兰抓过去便扑腾着翅膀喔喔叫起来。 第三百零五章 新房竣工 第三百零五章 新房竣工 “买这么多啊?”白秋兰一样样数起来,除了一只肥硕的老母鸡外,白其威还带回了不少新鲜的时令蔬菜,还有一筐子鸡蛋,和两根人参。 “怎么还买上人参了?”白秋兰虽也不大懂,但知道是大补的东西。 白其威笑呵呵道:“这人参和老母鸡一起炖汤给小丫喝,除了她咱们都不能喝。” 白碧水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出来看着这摆了一地的东西,笑着问:“这是不要钱吗,买那么多干嘛呀。还有人参,我这个年纪吃了怕是要留鼻血的。” “你最近太累,就该好好补补,什么鼻血不鼻血的,你先吃了再说。还有这鸡蛋,我可是挨家挨户去搜罗来的,人家还不卖呢。更别说这老母鸡,养家了五年了,说什么都不肯卖给我。”白其威跟母女两个炫耀着他丰硕的成果。 白秋兰笑着道:“小丫,看你爹多疼你,这人参他还说只能你一个人吃呢。” 白碧水也十分感动,劝道:“谢谢爹,但是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大家一起分着吃吧。” 白其威赶忙摇头,“那怎么行,我特地买了给你吃的,你吃不了就慢慢吃,咱们家地窖里有冰块,放那儿就坏不了。” 白碧水也不跟他争了,帮着一块儿将东西都转移到了地窖里存起来。 “好了,小丫,你早点睡去吧。”白其威见天色不早了,这么忙活半天又该耽误她休息了。 白碧水回到屋子,心中还是美滋滋的,虽然前两日和白其威闹得有些不愉快,可是他这次回村却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好东西,可见这个父亲心中还是将女儿看得很重的。躺在床上想起这事,白碧水心中还是暖暖的。 商户约谈的事情进展顺利,白碧水家中房子翻盖也进入了收尾阶段,白其威夫妇也不再老是跟自己唠叨些有的没的,最近这两天一切都顺风顺水,白碧水心情也十分畅快,倒是赵长洲,说了是出门两天的,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却连个人影都不见,白碧水待要去赵府走一趟,又担心误了工作。 柳掌柜那边又来问几时跟谈妥了的商户们一块儿坐下好好认识认识。 家里的房子又快盖好了,工头催问几时验收,他们就该撤了。 白碧水一个头两个大,想到房子盖好了就得让白勇住进去,让他也好有个良好的居住环境,省得他一天到晚想往外跑。 便定了主意,先把房子给验收了再说。 柳掌柜见她确实分-身乏术,便笑道:“商户那边,不如等公子爷回来再说。兴许他也想见见诸位。” “怎么会?他不是向来不愿意掺和和官府有关的事情吗?”白碧水奇怪道。 柳掌柜笑道:“哎呀,可是这云间酒楼的主人是公子爷啊,他认识那些商户不也是为酒楼将来着想嘛。” 白碧水倒是差点忘记了,赵长洲也是个成功的商人。 房子今天就要竣工,白其威和白碧水其实也不太懂怎么验收,都是门外汉。只是草草听工头介绍了一番,外加眼睛看上去,这房子盖得也确实挺好,活计做得很光鲜。 白其威望着两间崭新的房子,外加宽敞的柴房,和厨房顶上那个大平台,十分欣慰,“小丫,这些银子可都是咱们挣出来的,谁能想到咱们也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呢。”说着不禁又悄悄用袖子擦起了眼泪。 白碧水笑着安慰他道:“爹,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 白其威点头,“那是,我闺女能干啊。家里这些银子都是亏了你才挣回来的,爹心里明白着呢,你可要好好的,不能累着自己,保重好身子啊。” 这话他说的情真意切,白碧水也不免有些动容,由衷道:“我知道,还有好多事儿咱们都没干,还有好多福你们都没有享呢。等以后有条件了,你和娘就别干了,我们多雇些伙计,把店铺扩张几倍,你们二老就当甩手掌柜。” 白其威听了笑得一脸皱巴巴,“好,我跟你娘就等着享福了。对了,今天你娘熬了鸡汤了,赶紧回去喝吧。” 白秋兰从下午就把半只老母鸡放入瓦罐里,又放进去半根人参,一直将瓦罐放在小煤炉上用小火煨着,足足花了半天功夫,才煨成了这么一小罐汤,她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将瓦罐从院子里拿到饭桌上,掀开盖子,浓郁的鸡汤香味一下子就往人的鼻子里和心里钻。 白勇用手扇风,希望鸡汤里的热气多多往自己这边飘过来,他好深深闻上几口。 白碧水见他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笑着道:“看把你馋得,分你一碗汤吧。” 白其威赶紧阻止,“这可不成,不是我小气。小勇啊,你年纪太小了,又是男孩子家,本就火气旺,吃了这鸡汤你不流鼻血才怪呢。” 吓得白勇直摇头,“我不喝了,我吃鸡蛋。”说着抓了一个酱油蛋吃。 “这个鸡蛋也很补的,臭妮你也吃。”白其威对此很大方,笑着给每个孩子面前都摆上两个鸡蛋。 白秋兰和白其威都笑眯眯看着白碧水喝鸡汤,每喝进一勺,他们就觉得女儿的身子骨强健了一分。 白碧水哭笑不得道:“我这两天每天都要吃好几个土鸡蛋,我都觉得胖了,你们就别担心我身体了,这罐鸡汤再喝下去,我都能把新盖的房子给拆了。” 白秋兰笑着嗔怪道:“这孩子,新房才盖好,就不说好话。” 白勇早就对那间说是归他的房子虎视眈眈了,抢着问道:“碧水姐姐,今晚我能睡新屋子了吗?” 白其威回道:“还不成,等明天将那个床铺给你搬进去,你才能睡。再说房子新盖成得放鞭炮去去晦气,也让住的人有个好兆头,可不能急。” 白勇似懂非懂,去看白碧水的脸色。 白碧水也不懂那套东西,“明儿除了放鞭炮还用做什么吗?” 白其威道:“按老理儿先放了鞭炮,再要烧香敬拜各路神仙,保佑家宅平安的。再要烧些纸钱在新屋子跟前。” 白碧水听这步骤便觉得有些繁琐,而且又是烧香又是烧纸钱的,大热天弄得烟熏火燎的也是难受。便提议道:“爹,我们哪儿有那个时间呢,又是烧香又是干嘛的,不如从简吧。放个鞭炮,再给孩子们发些点心吃就好了。” 白勇听见有点心吃就开心起来,拍着手叫好。 白秋兰也是这个意思,“店里事儿多,都是小丫在操心,就从简吧。” 白其威点头,“好,吃了饭,我出门去买些炮仗鞭炮回来。你们预备些水果点心就得了。” 想着要睡新屋子了,白勇兴奋地满院子跑着撒欢。 白碧水笑着对元阿大道:“白勇住一间,另外一间就是你们哥俩的,今天晚上可以把该收拾的都收拾进去了,明天就可以直接住进去。” 第三百零六章 来抓妖孽 第三百零六章 来抓妖孽 元阿大和元阿小相视一笑,他们还真没想到这辈子能住上两个人单独的房间,还是干净明亮的大砖房。都笑着跟白碧水道谢。 “谢什么呀,你们干活这么辛苦,应该让你们有个舒服的住处的。”白碧水见他们不断行礼觉得怪好笑的,这俩兄弟真是老实人。 这一天白勇便如蚂蚁搬家一般将自己一些零碎的衣服、玩具一点点搬了进去。两个房间大小差不多,都是朝南向,因此也无所谓谁先挑。 吃晚饭时,外头又有送家具的伙计叫门,原来白碧水早起出门送货时顺便跑了一趟家具店,已经定下了几件现成的家伙,只等白记闲了叫他们送来。 家具店的伙计们很快便就把床、书案、衣橱等家具一件件摆满了两个房间。 元阿大和元阿小都看傻了,原以为能住上大砖房就够满足的了,没有想到东家还给他们将屋里所需的家伙事都预备齐全了。 而且还是不声不响的就把事情给办了,元阿大已经是个大男子汉了,可此时还是有些忍不住,哽咽着向白家人深深道了谢。 弄得白碧水不好意思起来,“这都是小事儿,小事儿而已。” “这哪是小事,我娘要是在家里知道我们过得这么好,不知该有多高兴呢。”元阿大一边笑,一边擦眼泪道。 “行了。别哭啦,以后好好干就是了。”白其威摸了摸元阿大的脑袋。 元阿大点了头,“放心吧,白叔。” 知道第二日要放鞭炮,元阿大和元阿小赶早就起来了,白勇也闹得厉害,抢着要去放那炮仗,元阿大拦都拦不住。 幸亏白碧水起来了,劝白勇道:“到了吉时才能放,你现在放了新屋子就住不得了。” 唬得白勇果然不敢再吵,安安分分等到吉时到。 所谓吉时也是白其威去人家卖炮仗的店家那里问来的,说是巳时一到就放了这些炮仗最为吉利。 白其威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时间一到,他就点着了一根炮仗,随着砰磅的声音,整条街上都知道了他们家有喜事。 放完了炮仗白勇就要抢着放那串鞭炮,白其威看他胆子大,就把火折子给他,让他去点那引线。白勇大剌剌一点不知道害怕站在鞭炮下面直接就点着了。 一下子霹雳吧啦,炸成了一锅粥。大家伙全堵着耳朵躲得远远的看,只有白勇稀罕地瞪大眼睛看一个个小鞭炮炸飞。 鞭炮和炮仗聚拢了不少附近的小孩,但是碍于巨响声都只敢远远望着,等鞭炮完了才一窝蜂涌过来,笑着问:“什么好事儿啊,我们也要沾沾喜气。” 白秋兰和白碧水执着装满了点心的篮子分发给小孩,就连经过的行人也都得了不少。白记门口热闹非凡,本来这儿的点心就出名,听见免费分发的消息,大大小小来了不少人,还在把消息往外传。 白碧水眼见着篮子空了一回,又补满了一回,已经白送出去不少了,再这么送可是送不起,待这一篮子点心又送完后,她笑着把篮子底亮了出来,“大家看,是真没有了。想吃的可以进来买嘛。” 乌泱泱的人群听见要花钱买了,都觉得怪没意思,都扫兴地散了去。只是老远又围过来一群人,吵吵嚷嚷直接就要往白记铺子里进。 白秋兰以为是来讨要点心的,赶挡在了门口,“这是怎么说的,白送也不是没完没了啊。” “什么白送,我们不要你们的点心。” 从人群里绕出张刻薄的嘴脸来,把白秋兰吓了一跳,“大嫂?” 铺子里的白碧水听见白秋兰叫大嫂,便夺步而出,果真门口站着李月桂,叉着腰,摇头晃脑地不知叫唤些什么。 白碧水直接赶客道:“大伯母来干什么,铺子里不欢迎你。” “这个小妖精,说话都透着邪性。”从李月桂身后又出现了白老太,这两个人真是形影不离。 白碧水冷笑道:“你们二位来准没有好事,恕我们家不能接待了,请回去吧。” 白老太叉着腰洋洋得意道:“大伙看见没有,这个小妖精够厉害吧,一张嘴就想把我们都给打发了,她好继续兴风作浪吧。” 白碧水觉得这话匪夷所思,气道:“我兴风作浪什么了,不知道是谁吃饱了就想着害人的事儿,没钱了就来我们这儿闹,今天怎么回事,又带了那么多人,又想干嘛!” 白老太用手点着白碧水,“你们看看,是不是中邪了?脸色发黑,眼睛凶恶。” 人群里还 真的有人点头应和,“是有点怪。” 白秋兰也听不下去了,上前道:“娘,大嫂,你们回去吧。真要有事的话,晚上再来,我们这会儿还要做生意的。” 白老太把语气放和缓了说道:“老-二家的,我们来可不是为了钱。你别听你家小妖精胡扯八道,我们是来干正事的。” “怎么说小妖精呢,我们家小丫也是您的亲孙女,这么说多难听。”白秋兰听不得白老太话里话外的糟践女儿。 白老太大手一挥,“这事儿你管不了了。老-二呢?叫老-二出来!”说着就往铺子里探头张脑。 白碧水想要去拦,却被后头围观的人起哄,“真要大逆不道啊。”弄得她反而像坏人了。 不过奇怪的是白其威怎么一直没有露面,外头闹成这样,他不可能没有听见的。白碧水本能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元阿大和元阿小倒是比白其威先出来,外面这些人个个面露凶光,尤其对白碧水很不友善,他们兄弟两个干脆堵在了门口,“碧水妹子,你进去吧,这事儿你别管了。” 李月桂一见是元家兄弟,冷笑着对众人道:“我还以为谁呢,大伙看看,这是我们村里的元家的阿大和阿小,都别这丫头拢络过去了。你们要干嘛,要当打手啊?” 元阿小年纪小,脾气急,被这么一激,立刻上当了,“谁乱来就打谁。” “阿小,胡说什么。”元阿大赶忙喝止,又喊话道:“我看今天来的不老是村里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就是了,干嘛弄得不高兴,大家伙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李月桂不依不饶,“你们如今攀上这个高枝,别说这些邻居了,连你们亲娘都许久未见了吧!” 元阿大见她血口喷人,气得脸色通红,“我们两个在这儿累死累活的,几时有闲工夫了,我们自己的亲娘不用别人教我们怎么孝顺。你们没事就赶紧走吧。” “你们看看,这孩子来了这儿没有几天,就被迷得老娘都不要了,还要赶我们走。我们今天就是来除掉祸根的。”白老太十分厉害,带着人就要往里面冲。 元阿大和元阿小两个人面对一群人无异于螳臂当车,被冲得七零八落都摔了个屁股蹲。 白秋兰喊着:“当家的,当家的,小丫她爹!” 白其威见情势控制不住,才从房间里出来,喊道:“大家这是干啥啊,有话出去说去!” 见二儿子终于现身,白老太走到他身边,“你这个糊涂虫,前两日我嘱咐你小心你们家这个丫头,你忘了?大家伙不都是为了你这个家好,也是为了我们的村子好。” 第三百零七章 事态失控 第三百零七章 事态失控 白碧水心中疑惑,怎么白老太前几日就让白其威小心自己?要小心什么,她直接看向白其威,问道:“爹,怎么回事,你前几日跟这个她说什么了?” 白其威咽了口口水,满脸愧疚和恐慌,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月桂站出来抢着说道:“你爹觉得你不对劲儿,好像中了邪,你奶奶请高人算过了,我们白家有人被妖孽给施法了。” 她嗓门大,这两句话传得里外里的人都听见了,人群里发出一阵低沉的惊异声。 白碧水都不用想,冷冷道:“说我就说我,拐弯抹角的有什么意思?你们说我被妖孽施法了?真是可笑之极,我看你们才像妖孽呢,好端端冲进别人家铺子里来,这才不正常呢。” “哼哼,你别得意,我们敢这么来就是有准备的,那个高人可是指点过了,是不是,二弟啊,关键时刻你别糊涂。得让我们来办这事,你不许插手。” 这架势看着她们不会善罢甘休了,白秋兰心中直发颤,“她爹,你前几日回村子里跟娘说啥了,是说小丫的事情了吗,你咋听信她们的话了?” 白其威此时也心惊胆战,本来他那天回村就想买个老母鸡而已,连白家门都不愿意进,可是架不住被白老太追着屁股骂他不孝子,没良心,这都是他的软肋,加上白老太当着那么多老邻居又哭又闹的,他更是抹不开面子,扶着白老太回家。 这一回去就被缠住了,又是给他炒鸡蛋又是给他倒酒喝,白其威在家从来不受宠爱,这都是往常大哥白其伟的待遇。白老太这么一顿饭招待下来,白其威就把之前的事儿全忘了,只把亲娘当成好人看了。 白老太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始打听白碧水的事情,白其威正愁没有地方发牢骚呢,白老太才问了个开头,他自己就巴拉拉一通抱怨,说小丫近来的主意越发大了,让她嫁人她就不高兴,天天往外面跑,混进那些大老爷们的堆里头搞事情,又跑衙门又跑商户的,没有一点点女孩样。 白其威越说越愁,闷头喝了不少酒,白老太和李月桂听着听着就出去悄悄合计了一会儿,既然白其威送上门来,她们就得抓紧这个机会。 便把那套被妖孽施法和附体的歪门邪说给白其威灌了下去,借着酒力,外加白其威心中着实烦恼,他竟然真的听信了白老太和李月桂的一番说辞,当真以为给女儿驱邪了便一切都能顺遂,她就能安分守己待在家里做些点心,再给她找个婆家嫁了就万事齐全,他安心等着抱外孙子就成了。 当日白其威觉得这事儿就该这么办,可是今天白老太领了一帮子人进来闹,他便觉得哪儿不对劲了,这事儿比他想的严重多了,他可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小丫中邪,说出去闺女的名声就坏了。 因此白老太催着他说话,他紧闭嘴巴,一声不吭,只是装傻。 “你个没用的东西,靠你就全完了。”白老太锤他一拳,又向众人道:“大家伙进去搜搜吧,一准能搜到什么东西。” 白碧水气急了,“你们这是私闯民宅,犯法的。” “你害了我们,还不许我们进来搜搜吗?”白老太太说得理直气壮,大家伙都跟着她一道似乎是做什么为民除害的事情一样气势高涨。 “我几时害人了,害了什么人?你们随口一说就让我背那么大罪名?”白碧水已经觉得荒唐得无以复加,简直是笑着问出这话的。 “那可太多了,你大伯连日来做什么都不顺,还摔伤了腿。就咱们这几个挨得近的邻居家里也都闹得不得安生呢,牛家给盗贼偷了两只羊,李家养的几只鸡好端端就死了...” 白秋兰实在听不得了,她哭着推白其威道:“你听听你娘说的都是什么话,这些事情都怪到小丫头上,你这个当爹的不给女儿出头?” 白其威听着也是心都揪起来了,“娘,你别说这些没用的,没有那么邪乎。” “你个没用的东西,我说这些不都是为了你们家好,是谁跑来跟我哭自家闺女不嫁人成天出门招惹是非的?我辛辛苦苦花了钱找了大师算了的,你当我乐意杵在这儿丢人现眼呢?”白老太一顿臭骂,不少人跟着她纷纷叫好。 元阿大和元阿小紧紧护在白碧水身前,这么一伙子人太容易被煽动了,搞不好就可能伤到了她。 “阿大,你去报官。就说有人擅闯民宅。”白碧水说道。 元阿大不敢离开,生怕这一群人忽然就干出什么事儿来,他让元阿小赶紧去跑一趟官府。 元阿小才抬腿走两步便被挡住了去路。 一群人吵吵着要搜房子,就凭白家这几个人根本抵挡不住,没两下就给冲撞得站都站不稳。 白碧水心中坦荡,可是看着这么一群乌合之众闯进家里肆无忌惮,也不由得急了,“爹,你说这事儿是不是因为你起的?你不制止吗?” 白其威狠狠砸了自己脑袋一下,叹道:“都是我不好。小丫,他们搜不到什么自己就跑了。” 白老太得意地翻着三角眼,“哼,话别说那么早,我就不信没有拿不住你一点证据。” “娘,这个事儿就算了,别闹了,都是我糊涂,你叫人都走吧。”白其威央求道。 白老太指着正在东翻西找的人群道:“你把人当什么了,你叫他们现在走?别人以为是我扯谎呢。” 白碧水指着白老太的鼻子道:“难道不是你扯谎吗,这里有谁是妖孽,也非你莫属了。” “小丫,她再怎么都是你奶奶。”白其威一把将她的胳膊拍下去,“你要讲讲规矩。” 此时的白碧水已经彻底对白其威失望了,他竟然糊涂到听信白老太和李月桂对自己的一顿编排,再傻的人也看明白她们这是在针对自己报仇而已。 她懒得跟白其威废话了,只是觉得痛心,“爹,今天你还看不明白她们的嘴脸那这辈子就被她们牵着鼻子走吧。” 白秋兰也怨气十足,“小丫她爹,你可真是糊涂!” 白其威冲进院子里,拦着各处翻找的人,“你们出去,出去,这是我家。” 但事情早就不受控制了,厨房里和好的面团被丢在了地上,面粉也洒得到处都是,就连做好的点心也被人拿的拿,丢的丢,满地的狼藉。 白秋兰心痛万分,上前求着他们小心些,白碧水一把拉过她,“娘,你自己小心,别叫他们伤着了。” “我没事,可不能让他们瞎糟蹋东西啊。”白秋兰急道。 “人家就是冲着糟蹋东西来的。我们这些日子生意做得那么顺,银子也赚了一些,多少人眼红着却只能在家啃野菜梆子,有了机会不得好好泄泻这心火呀。”白碧水看得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此时显得格外冷静。 第三百零八章 搜出罪证 第三百零八章 搜出罪证 白勇见这么多人闯进自己家来,也胡乱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就要动手赶人,白碧水怕他吃亏,赶紧搂进自己怀里,“你别乱动,当心别被人家揍了。” 臭妮站在边上被吓得直流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臭妮,你别怕,他们搜不到什么东西,自然就会走的。”白碧水看着臭妮的可怜样,安慰她道。 却没有想到她这句话刚说完,便有人扯着嗓子喊,“有了,有了。” “有啥?” 一群人围过去问起来。 喊着有了的是个四五十岁的村妇,她得意地挥舞着手上的发现,“这是个啥东西,好端端姑娘的房间里竟然藏这种东西?” 白碧水也被她说得好奇起来,盯着她手上的东西看,似乎是一张纸,颜色泛黄,还隐隐写着些字,“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里找出来的?” 那妇人见白碧水也来主动发问,不怀好意笑起来,“你倒是会装,自己床上的东西你不知道是什么?说给谁听呢?” 白秋兰走近了问道:“小丫,那是个啥呀,怎么看着像个符,是不是哪天你去烧香时带回来的,后来给忘了?” 白碧水赶紧道:“娘,我几时去烧香的,庙门我都不进的,这种东西我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那就对了。”不知道几时白老太又跳出来,“你不敢近菩萨跟前,因为你近不得菩萨,大家伙看看,这是不打自招了。” 白碧水冷笑一声,“我靠自己一双手挣钱吃饭,又不求什么菩萨佛祖的,干嘛要去庙里?你们不想着自己好好做活的,一天到晚就想着求这个求那个,才喜欢去烧香呢。” “这话真是大不敬,作孽作孽。”白老太双手合十对天道:“这个小妖孽不得了了,佛祖饶恕啊。” 白老太做戏做得真,一群人跟着她拜起来,就连白秋兰都忍不住劝起白碧水,“小丫,别乱说话啊。” “娘,你可真糊涂,他们这么装腔作势不就是为了指明我是那个坏人嘛,他们都是好人。更别说这个什么符到底是我房里的还是他们带进去的呢,谁知道!” 白碧水一语惊醒白秋兰,“对啊,你们别是来陷害我家小丫。” 李月桂站出来指着白秋兰道:“我们陷害你家闺女做什么,都是骨肉,谁不知道你们小丫本事大,谁敢陷害她呀,你就别糊涂了,赶紧让她跟我们走,我们给她安排好了。” 白其威听这话不对劲,跳起来问:“安排了啥,你们想把小丫怎么样?” “我们在村子里已经安排下了,请了一位惯会驱邪的大师,人家正等着呢,二弟啊,你们在家待着,等我把闺女整好了再还给你们。”李月桂上前笑着道,满脸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白其威这才恍然大悟起来,对着白碧水哭道:“小丫啊,都是爹不好,我糊涂啊,坑了你了。我懂了,这都是你们设的计谋啊!” 白老太嚷嚷起来,“什么计谋,你又心软了吧。” 白其威再是大孝子,这回都忍不住了,冲白老太发火道:“当初不是你们把那几道符给我的,叫我放在小丫房里,不能叫任何人知道这个事情,说是过一阵子,自然就驱邪了,是不是你跟大嫂一块儿说的?” 李月桂大声回道:“放屁!老-二,你为了包庇自己闺女连这种谎都能扯了,我跟娘哪里来的符咒,我们两个天天在村子里待着,又不像你闺女天天往外跑,你知道她天天去了哪儿?指不定上哪里去画符了呢。” 大家一听这话纷纷帮着道:“就是,就是,她李婶子和白家老太太天天在村里干活,不是喂猪就是下地,人家哪都没有出去过啊。” 白其威看着李月桂理直气壮抵赖,而白老太也分明跟她是穿一条裤子,他如被人当头一棒,彻底清醒了过来,要是今天女儿真的别这群村民带走,不一定被怎么陷害呢,能不能全胳膊全腿回来还真是不好说。 他坚决站在女儿跟前,红了眼睛发狠道:“今天不管是亲妈还是亲爸,谁都不许动我闺女一下。” 这阵势,双方是对立起来了,谁都不让谁,可是明显的白碧水这边势单力薄,元阿大不敢硬冲,对面虽然多是些妇人,可也有不少壮汉,他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趁着这会儿众人的注意力全在白其威身上,元阿大偷偷给白勇使眼色,白勇见元阿大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讲,便穿过众人走过去,悄声问道:“怎么了?” 元阿大俯身在他耳边说道:“快去找赵公子来啊。” 白勇听了点头,望了望周围那些人,似乎没有人留意他,便蹑手蹑脚就往大门口走。 忽然有人大叫一声,“这小子要去通风报信了。” 所有人都看向白勇,白勇吓得愣在了原地。 “快点跑。”元阿大冲在白勇前面,阻断众人,但是好几个人一窝蜂冲向元阿大,没两下就给他打翻在地,白勇连门都没出就给揪回来了。 白其威见他们这是把路都给堵死了,也豁出去拼了,见人就打,想要冲出一条路。 但是一帮子人围过来,拦路的拦路,动手揍人的也不客气,整个院子乱成了一锅粥。 混乱之中,白碧水感觉有人驾着自己往外走,她赶紧呼救。 元阿大和元阿小冲上去就要把那几个人拦下,但是白老太带着几个妇女拉他们的衣袖,裤脚等等,就是死死纠缠住,让他们两个寸步不能动。 白秋兰已经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小丫啊,你们是她的亲人,怎么能这么害她呢。” 白老太气喘吁吁道:“老-二家的,你可别没有良心,我们这都是为了小丫好,为了老-二你们家好,到时候你们还要谢谢我呢。” “呸,你个老妖婆。”臭妮再也受不了了,冲上去就要打白老太,被李月桂恶狠狠一把推倒在地,“哪里来的野种也有脸骂人?” 白勇上回就见过这个李月桂欺负白碧水,这回又是她,他气得脑袋冲前又是一下顶在了李月桂腰上,那李月桂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起来来,哼哼唧唧地要宰了这个小野种。 “你才是野种,我是姐姐的弟弟!”白勇一边哭一边嚷叫着。 白老太上去就是一个耳光,“你是哪里来的弟弟,白碧水的正经弟弟是铁蛋!白家可不认你。” 白勇挨了一个耳光怎么肯善罢甘休,又要用头去顶白老太,却被一只大手给拦下了,他一抬头是个面生的老汉,正凶巴巴看着自己。 “老头子,你来得正好。”白老太见老伴白国成来了,更是得意起来,“老-二也是糊涂,就听凭他闺女从外头乱捡什么弟弟妹妹,扰乱了白家的门风,还想跟我们铁蛋争家产呢。” 这话一说,白老太赶紧捂住嘴巴,争家产三个字暴露了她的心思。 白国成冷冷对她道:“什么家产?” 白老太不敢言语。 第三百零九章 妖孽附体 第三百零九章 妖孽附体 白秋兰听明白了,“爹啊,她是说这个白记啊,我们两个也没有生下一个男孩,她是算计着让铁蛋以后来接管白记嘛,我和老-二还没有死呐,就算计着要吃绝户了?” 李月桂坐在地上叫道:“听听这话,吃绝户,亏你说得出来。你家小丫以后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们不得靠着我家铁蛋,说不定以后我家铁蛋娶了老婆生了儿子,还能过继一个孙子给你们呢。” 白其威听见李月桂开口说话就觉得恶心,尤其是听到过继铁蛋的儿子,更是怒火攻心,“你想的还真是周全啊,还说没有算计,都是我猪油蒙心,才信了你们的鬼话!” “好了,老-二。别说了。”白国成低沉的生意不响,却自有威严,“老大家的,你也闭嘴,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老头子。”白老太想要说什么,又别白国成用威慑的眼神瞪了回去,“你也闭嘴,儿媳妇变成这样都怪你。” “爹啊,赶紧去把小丫救下来吧,别出什么事情了。”白其威说着话就要赶着去追。 却被白国成一把拦下,“老-二你别忙。” “爹,都到这个份上了,有什么话能等会儿说吗,先去把小丫追回来啊。”白秋兰几乎是在求着说话。 白国成黑着脸,“她没犯啥事儿,别人能把她怎么着?就这个小丫,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什么?”白秋兰一脸错愕,本来她以为白国成来了可以杀杀白老太和李月桂的威风,还能够为小丫主持公道。可是他的话里话外怎么都是责怪小丫的意思。 “那可是你的亲孙女啊,她干啥大逆不道的事情了。”白秋兰愤慨地问道。 白国成瞪一眼白其威,“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今天这家丑反正是瞒不住了,我也就说了。当日小丫来村子里雇工人,还不忘给我带些点心,老头子我很欣慰。可是后来她跟那个赵公子拉拉扯扯的,叫人家抱着骑上了马,当着全村人的面,我这老脸丢得也差不多了,我白家可不是这样的门风。” “这,这一定是误会了。”白其威不敢相信。 “误会个啥,你老子我还能冤枉你闺女?”白国成怒道,“好,这事儿先不谈,近来小丫都在忙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虽然我隔得远,可是闲言闲语一点没有少听。” 白其威知道一定是女儿近日天天跑商户,跟各家的掌柜们谈生意的事情,“这都是为了生意,都怪我没本事,全靠她一个女孩儿家到处跑。” 白国成训斥道:“你还替她说话,这家里是要饿死她了?用得着这么天天去外头跟那些掌柜们厮混吗?” “什么叫做厮混呐。”白秋兰听不下去了,“爹,小丫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姑娘,你不信去问问那些掌柜的,人家都是看她能干才跟她做生意的,其它的一概都没有啊,都是那些个烂了舌头的胡说八道。” “那就够了,小丫自己老实本分就不能够让别人捏住这些话柄,老-二家的,你别怪我心狠,这事儿你婆婆确实做得不对,不该带着人上门来闹。可是依我看,小丫也是该管教管教了,你们两口子不管,就交给村里管吧。” 话说完,白国成扭头就要走。 白老太扶起坐在地上的李月桂,笑着对白其威夫妇道:“听见了吧,还是你爹说得好,你们两口子是该反省反省了。” 剩下的人也都跟着白国成一路去睦和村,要看一场好戏。 白其威和白秋兰也着急地要跟着出去,却被人拦住道:“你们何苦呢,看了不心疼呀,这驱邪嘛总要吃些苦头的。” 急的白秋兰差点给他们跪下了。 元阿大和元阿小使劲往前拱,总算是突破了一个缺口,“白叔白婶快点跑。” 白其威也顾不得拉白秋兰,他自己甩开膀子就狂奔着往睦和村跑去。 白秋兰在后头跑不快,只能对臭妮道:“孩子快点跟着去看看,还有阿大和阿小,小丫的性命可要靠你们了啊。” “白婶,你放心吧,我们兄弟俩拼出命去也不能让他们伤了碧水妹子一根汗毛。”元阿大拍着胸脯保证。 留下的村民们见拦不住他们也就拉倒了,他们还想着去村子里围观看热闹呢,毕竟驱邪这种事儿又不常见。 白秋兰让白勇赶紧去找赵公子过去,眼下能救小丫的就非他莫属了。 白勇撒开了脚丫子往赵府跑去。 白秋兰紧赶慢赶,路上由于紧张和害怕还摔了好几次,多亏恰巧遇见一辆马车才花了银子上了车,赶去了睦和村。 到了村子里,到处都不见人,往日人来人往的村子此刻安静得过分,只有几个迈不动腿的老人家歇在自家屋檐下。 白秋兰顾不上喘口气,从马车上下来就打听道:“大爷大妈,看见我家小丫了吗?” “哟,这是白家老-二的媳妇吗。”老人听声音认了出来。 白秋兰点头道:“是我,刚才是不是有不少人回了村子啊,他们人呢?” 老人指着睦和村唯一一条河流的方向,“快去吧,都到河边去了,说是要驱河妖,真是冤孽哦,这些人良心都给狗吃了。” 白秋兰也忘了道谢,慌忙奔向河边。 还没到河边呢,就听见鼎沸的人声,远远就望见熙熙攘攘不少人围着河岸边,连河水都瞧不见了。 这是远近村子和镇子上的人都来了啊,白秋兰浑身发抖走过去,看见大家伙都围着个一身道婆打扮的中年妇人。 不少人议论纷纷,“早就听说远近闻名有个汪道婆,今天终于有机会开眼了。” “是啊,听说要把河妖赶出来,不知道怎么个赶法。” “估计是把人放在笼子里浸到河里吧。” 白秋兰望去,果真看到了自己的小丫,她被用粗糙的麻绳捆住了,嘴巴上也给塞了布,旁边有个平日里村里人关鹅关鸭的笼子。 那笼子上也系了一根又粗又长的麻绳,加上刚才有人说把笼子浸入河中,还真是对上了,那小丫还能活命吗,不给淹死了。 白秋兰眼前发黑,几乎站不住了,多亏旁边有人扶了她才算没有跌在地上。 “哎哟,这不是小丫她娘嘛?”扶着白秋兰的正是元阿大和元阿小的娘,元家大婶。她深知两个儿子在睦和镇得了白碧水的大恩惠了,每回元阿大托人带回不少银子,还带话说白家对哥俩特别好,尤其白家姑娘能干又大方,对他们俩人可好了。 所以元家大婶见众人齐心要看白碧水的热闹心中着实焦急,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在村子里讲话也没人听,正是急的没有办法,却看见白秋兰就在自己身边要晕过去。 “白老-二家的,你别急啊,你瞧你男人找村长议论着呢。”元家大婶不知道能干什么,只是小声安慰着白秋兰。 “元家大婶啊。你扶我过去,我得找村长说道说道去。”白秋兰挣扎着站起来。 第三百一十章 大难临头 第三百一十章 大难临头 元阿小正在不远处,见这情形过来扶着白秋兰,“白婶,你想干嘛?” “阿小,你扶着白婶去村长那儿。”元家大婶命令儿子。 元阿小点头遵命。 白秋兰到了村长跟前,话还没说就止不住哭了起来,看见女儿受苦她心里比谁都难受,可就是没有任何法子。 村长见了白秋兰这幅样子,不耐烦道:“你们两口子这是干嘛,别跟我来这一套。村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得考虑全村子的人,不能偏袒你们家。” “这,这是要淹死人啊。”白秋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村长大怒,“难道我想你女儿死,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好处拿一样。” “可是你们把人这么浸到河水里,这生死就难说了,您是不想小丫死,可是您答应了的话,小丫就可能被他们给淹死啊。”白秋兰拽着村长的衣服道,“我给您跪下好不好。”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幽幽道:“白婶,别这样啊。” 白秋兰抬头,见是温子然,他不是睦和村的人,怎么会在这儿呢,眼下顾不了许多,白秋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温公子,你救救小丫吧。” 白其威也如见到了救星一般,“温公子啊,你是知道我家小丫品性的,你那阵子不是常来白记嘛。” 温子然微微笑道:“白叔,白婶,我怎么敢说知道她呢,她又不待见我,我可上哪儿知道她去。”说完话,下巴微微仰起,不是很爱搭理他们两口子的样儿。 “这,这。”白其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你怎么能这样呢,当日,你天天往我家跑,满嘴跟我们夸小丫怎么好,还说想娶她为妻呢,我们都差点应下这门婚事呢。” “这不是没有应下嘛。”温子然轻蔑道,“多亏我当日瞧出些不对劲来,及时便断了这念头,真的娶了她,我温家的脸面可还要?” 白其威没有想到这人翻起脸来如此狠毒,竟然能够见死不救,想起当日自己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可以将女儿的终身托付于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要不是小丫坚持,估计这个人现在还纠缠不清呢。或者他干脆就是借此报复小丫也说不定,白其威想着便浑身发冷,当初岂不是自己引狼入室? 村长看了看天,问温子然道:”温公子,时候不早了,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白其威揪住温子然的衣领就要打他,“是不是你出的主意,为啥村长都要问你,是不是你要报复小丫,报复我们家!” 温子然异常的冷静,冷笑着道:“白叔啊,你看看,莫不是连你都中邪了,说的什么话。我可是你们睦和村的村长请来观礼的贵客。” “白家老-二,你放开!”村长喊道,一下子就有两个壮小伙把白其威给拉开了。 眼下的情形白其威看明白了,不单是自己亲娘,白碧水的亲奶奶要他们一家子好看,要小丫的命,还有这温子然也一定在其中煽风点火,更有可能他就是始作俑者。 可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自己无权无势,怎么能救下小丫呢。 忽然想起赵长洲,白其威赶紧对村长道:“小丫如今是和赵府签了卖身契的,而且是终身,你不能随便处置他家的丫鬟吧,人可是他家的。” 温子然抢先回道:“白叔说的我们要把令千金怎么了一般,不过是帮她驱邪,说不定赵公子还要感谢我们呢,是不是,村长?” 村长仗着温子然家背景深厚,晾他赵长洲也要卖几分面子给温家,点头道:“正是,白老-二,你别再罗嗦了。我都定好主意了。” 又转向白国成,“老白头啊,你才是一家之主,我不问你儿子,就问你,现在开始给你孙女驱邪你答应不答应?” 白国成皱着眉头,似乎十分纠结,白老太在一边催着道:“老头子,村长和温公子这样的大豪绅都在,你还死脑筋,真要坑害了村子你一个老东西赔了命也还不起。” 白国成望着村长,望着温子然,心中有些茫然,都到了这步了,又有这么些人在场监督着,小丫性命应该无虞,顶多皮肉吃些苦头。不管有妖没妖,能给她些教训尝尝总是好的。 拿定了主意白国成利落道:“都交给村长办,我不管了。” 白碧水在旁边把一切都看得清楚,更是听得明白。 这些人算是聚在了一起来向自己索命来了。自己跟他们没有什么大恩大仇,可是他们竟然要致自己于死地,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人,还都是亲戚。简直可笑。 她现在浑身不能动弹,嘴巴也被死死堵住,只能望天,忽然发现今日的天色可真好啊,他们还真是给自己挑了个黄道吉日来告别世界。 等等,自己就这么放弃了?就这么等死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脑子糊涂了吗。 白碧水睁大眼睛望着周围,这可不是拍戏,也不是闹着玩,是真真切切要自己死啊。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在这世上活了这么些时日,怎么能轻易放弃这宝贵的生命。 白碧水使劲儿挣扎起来,说不出话来,却努力在喉间发出最大的声响,企图引起别人的主意来。 “她想说话啊,小丫想说话。”白其威看见女儿脸憋得通红,央求村长道:“就听听她要说什么吧,兴许小丫有要紧的话讲。” “她讲什么都没用。”温子然冷着脸走到了汪道婆的身边,询问道:“道姑,你看看这姑娘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个汪道婆装神弄鬼围着白碧水转了一圈,嘴巴里不住神神道道念着些听不懂的词儿。 唬得围观的众人噤若寒蝉,都不敢言语了。大白天的在外头却如此安静,只有那个道婆哼哼呀呀,真是十分诡异。 白其威也不敢动了,只得耐着性子听着,静观其变。 汪道婆绕了一圈后停下来,对温子然说道:“这妖孽知道要下水了所以害怕,那是不想离开这位姑娘的身体呢,寻常的事体罢了,依我看赶紧给她浸下河里去才好。” 村长听罢,大手一挥,“现在就下去吧。” 白秋兰听见这话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白其威一头要顾着老婆,一头又想去救下女儿,两边顾不好,急得直喊人帮忙。 多亏了元阿大和元阿小及时出现在他身边,其他人却都不敢来相助。 “快点救小丫,别管我们。”白其威眼见着白碧水被塞进了那个笼子里头,那麻绳已经渐渐放下去了不少,河水已经要淹过她的脖子,急着喊起来。 元家哥俩冲上去要把绳子拉上来,却被死死抵挡在外头,一群人拦住了他们,根本进不去。 白碧水眼睁睁看着要救自己的人靠不过来,而水则渐渐没过了自己的肩膀、脖子、下巴、嘴巴和鼻子,然后便是一片混沌,整个人都进了河水里头,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 第三百一十一章 动用私刑 第三百一十一章 动用私刑 白其威用力按压白秋兰的人中,终于让她缓了过来,睁开眼睛后白秋兰多希望这就是个噩梦而已。 然而女儿眼下还有性命之忧,她眼见着白碧水被浸入水中一会儿又被提上来,中间不过给她留了喘口气的时间。 这么折腾下去还能活吗。 白秋兰撕心裂肺喊着大家伙来帮忙救救自己女儿,这是要出人命了啊。 村里也有些人逐渐动了恻隐之心,毕竟闹到现在他们也算是看懂了,这白家的老太太和老大媳妇用心是真的歹毒,连嫡亲的孙女儿她们都想害死。 有两个胆子大的此时也站了出来,帮着白秋兰喊道:“赶紧停下来吧,给儿孙积德,这种事情太缺德了!” 李月桂插着腰跳出来骂道:“谁说不积德了,让这个妖女祸害村子里的人就是积德吗?” “她怎么祸害村子了,不是你要害她吗?” 这一句话还得了,戳中了李月桂要害了,她尖着嗓子喊道:“看来这村子里中邪的人不少啊,连人家有法力的女神仙都说她中了邪,被河妖附体了,你们这些人还敢站出来帮着她说话,莫非也是河妖的同伙?” 李月桂这两句话中带着威胁,摆明了谁敢帮白碧水说话,谁就跟她一个下场。 少数几个敢说话的人也怕了起来,村长和温家的公子还有那个什么道婆都是站李月桂一边的,他们执意站出来对抗,那往后在村子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终于再没有人敢说什么了,大家都眼睁睁看着白碧水被这么折磨。 白其威冲上去就要打李月桂,一边打一边怒骂,“你这个贱人,我大哥怎么找了你这么个毒妇。” 李月桂只往白老太身后躲,白老太护着大儿媳妇,站在白其威跟前,昂着脖子,“你打,你打死你亲娘算了。” 说着滚到地上就哭嚎起来,“妖孽害人啊,闹得家法杂乱了,亲儿子要杀亲娘嘞,没有天理啊!” 白其威的拳头不能砸白老太,只能砸向自己的脑袋,谁让他撞着这么个恶毒的亲娘呐。他哭着对女儿喊道:“小丫啊,爹对不住你,不该听信她们的鬼话,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陪你一起死了算了。” 白秋兰也绝望地捶着白其威,“你个糊涂蛋,你可把我们坑苦了。” 白其威任凭白秋兰打骂,心想要是自己死了能换回女儿平平安安也值得。 白碧水只听得周围一片闹哄哄的,至于说的什么已经根本听不清楚了,她估计自己的死期就是今日了。 不少人看见白碧水已经没了力气,本来还能挣扎几下,现在只剩下了睁眼闭眼了,不少心肠软的人都哭了起来。 忽然人群里冲出一个小男孩来大喊着:“姐姐!” 白碧水被惊醒一般,微弱的气息稍稍振奋了一下,看了一眼外头,正是白勇在喊自己。 “姐姐,你别死啊,我找人来救你了。”白勇竭力喊道。 忽然人群里冲出一匹白马,也看不清马上是什么人,一眨眼的功夫,那匹白马便冲到了村长跟前。 “这不是赵公子吗?”温子然微微有些诧异。 据他所知这些天赵长洲都不在睦和乡,怎么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抬头直视着赵长洲的眼神。 赵长洲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扫过温子然洛,村长和白家老太等人,忽然他举起马鞭狠狠抽到了正在给白碧水施刑的人身上,那人吃痛不由放开了手上的麻绳。 元阿大和元阿小立即冲上去将绳子拉起,白碧水终于彻底离开水面到了岸上。 赵长洲也不下马,对元阿大和元阿小道:“扶她到马背上来。” 白碧水几乎失去知觉,也没法骑马,兄弟两个只得抬着她趴在了马背上,赵长洲一手扶着白碧水稳稳趴着,另一只手扬鞭抽马,如一阵风般瞬间就远去了。 村长一脸惊惶,对温子然道:“温公子,这,你看这算怎么回事?” 温子然十分冷淡道:“村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村长笑着道:“这妖也不知道有没有除掉,还得罪了那位赵公子,我就是一小小村官,还是请温公子出面代为解释解释。” “解释?向谁?解释什么?”温子然惊疑着问道。 “咦?这不是温公子说的有妖气吗?” 村长的话刚出口,温子然勃然大怒,指着村长鼻子道:“你弄明白,是谁说的,是那道婆看见的妖气,是白家人带了睦和村的村民去抓了人来。我只是你们请来的客人,恰巧看见了这些事情。” 温子然一下便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村长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赵长洲他惹不起,温子然他也惹不起。本来想着讨好这个温子然,也好好挫挫白碧水的锐气,没有想到他翻脸就不认账。 村长讪讪道:“温公子确实是客人,可是我也只是听了那个道婆的说法,其余的一概不知啊。”说着便望了望白家老太和李月桂。 本来以为仗着村长和温子然撑腰,这回可以好好治一治白碧水,却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赵长洲来。 这个赵公子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个本地乡绅罢了,和温子然是一样的。最多就是比温子然更加阔绰些。 但温子然也不是吃素的,人家沾亲带故的亲戚里可有不少大官。 白老太虽然心下有些慌,但想着不管什么时候抬出温子然来,那不管什么人都得有几分忌惮。不过当前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赶紧跑了,自己一个小百姓还能干啥。 她扯了扯李月桂的衣服角,努努嘴,示意跟她走。 白其威和白秋兰刚才看到白碧水已经被赵长洲救走,立马就往赵府赶去了,臭妮和白勇也跟着他们一道过去。 现在只剩下了元阿大和元阿小,看见白家老太带着大儿媳妇拔腿就要走,拉住她们道:“你们可别走,这事儿没完。” 李月桂骂道:“你个年轻人跟我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要不要脸了。” 元家婶子到了儿子身边,“你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我家阿大是那个意思吗,他是怕你跑了。大家伙说是不是,这白家婶子刚才差点就闹出人命来了,哪里说走就走的?” 不少人也纷纷站出来支持道:“就是,这事儿该报官。” 一听报官,白老太也害怕,慌慌张张指着村长和那个道婆,“这事儿我们不懂,全是听那个神仙说的,再说了都是村长主持的,与我们娘们几个不相干的。” 村长也着实气恼,温子然推卸责任就罢了,白家人还想赖自己,“你们别走,让他们报官,谁要报官,谁去!” 村子里的人都怕村长,平日里多少大小事都经过他的手,得罪了他可没什么划算的,都不敢帮着元家人了。 可是元阿大才不管呢,他如今又不在睦和村里挣饭吃,就是抓着白家老太太不撒手。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天降神兵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天降神兵 白国成看不下去了,拉开他道:“元阿大,这事儿你管不着,让村长主持大局,你边上待着去。” 村长瞥见那个道婆已经偷偷开溜,而温子然也早就一言不发。这件事情到了这个田地只能草草收场,大家各回各家吧,便喊道:“散了吧,散了。都回家去。” 温子然也拱手道:“既然事已至此,在下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就此告辞。” “谁说要散了的?” 老远传来一声浑厚的男人的声音。 大家不由望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却是先来了一队十余个官兵开道而来,后头有一着官服的青年男子骑着一匹红色大马正在那里冷眼瞧着众人,尤其迎上了温子然的目光后,这位年青大人更是目光森寒。 温子然不由大感不妙,立刻换了一张面孔,也不急着走了,干脆迎上前去拜见这位大人。 “大胆。” 前头两个侍卫拦下了要往前走的温子然。 “知州大人在此,尔等还不快行礼?” 这一声吼将睦和村的人都给震住了,尤其是村长和白家人真是肝胆发颤,忙不迭给知州大人跪下,嘴里念念有词,“草民见过大人,草民拜见大人。” 这位年轻的知州大人下马走近了村民们,缓缓问道:“谁是白家的人?” 白老太和李月桂两个人此时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连话都几乎说不出了,低着脑袋只是跪在地上。 白国成虽然害怕,但终究壮起胆子回话道:“草民在此。” 知州走过去,又问了白家多少人在此。 白国成将白老太和李月桂一一指出。知州点头,回身吩咐道:“来人,拿下这三人。” 白老太吓得直翻白眼,一咕噜倒在了地上。 知州大人也不慌乱,只淡淡吩咐手下人,“瞧瞧她如何了,给她在村里弄个骡子背着送去衙门。” 白老太一听赶紧醒了过来,满地磕头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知州见此情形,无奈道:“谁要你命了,不过带你们回衙门好好审审。还有村长和温公子,你们二位也走一趟吧。” 这位知州大人看着十分年轻,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大约不会比赵长洲年纪更大。 可是说话时不温不火间也自带威仪,温子然不敢在此时违拗半分,假模假式道:“草民愿意协同大人办案。” 知州冷哼一声,懒得与他多嘴,挥手道:“一起带回去。另外,缉捕那个道婆。” 原来在来之前便有睦和村的人悄悄将当时给白碧水施行私刑的场景给传了出去,这位大人在前来的路上便有人把事情都清楚地向他禀明了。 因此一到场,知州大人就知道该带哪些人回去办案。 大家见知州大人都带了人离开了,便也自觉地散了,只是个个都心有余悸,万一那位赵公子晚来一步,白碧水真可能小命不保。 另一头,赵长洲带了白碧水一路飞驰回到了赵府,将她安顿下来。 半道上,白碧水由于颠簸不时呕吐起来,将刚才喝进去的河水基本都吐了出来。赵长洲是懂水性的人,看见白碧水几乎将水都吐完了,心中放心了大半,知道不会有大碍了。 扶她下马后就让她在一间客房里躺下。 白碧水躺到床上时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悠悠缓过气来就忍不住抱怨,“颠死我了。” 赵长洲低声回她:“不颠出那些脏水你怎么能好起来,现在好了,你只管安心养着就是。” 彩玉也十分关心白碧水,从遥知那里知道了大概的情形,吓得她浑身发冷,“怎么有这么恶毒的亲戚,这是要杀人呢他们。” 遥知也愤愤不平,“可不是,相信公子爷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给他们教训。” 彩玉心中着急,想着白碧水被浸入河水里头,一定会受凉,眼下天气虽然还十分炎热,可是节气上来说已经是秋天了,就怕寒气侵入体内,发起烧来可不得了。 她主动去到厨房给白碧水熬了浓浓一大碗姜汤送去。 去时发现大夫也已经到了,正在替白碧水把脉,彩玉便放下汤碗,站在一旁听着。 大夫细细查看了白碧水的情形,对赵长洲道:“这位姑娘身体不碍事儿,但是一定是受了很大惊吓,心魂不定。老夫给她开几幅安神的方子,喝上两三天,若觉得好了便可自行停药。” 彩玉赶紧道:“大夫,我这里有姜汤,可以给她喝吗?” 大夫笑着道:“正好,老夫还未开口就已经煮好了,真是有心。赶紧趁着热乎给姑娘喂下去吧。” 赵长洲看着大夫开了药方。 彩玉则坐在床沿上喂着白碧水喝姜汤,一口下肚,白碧水觉得温暖了整个身躯,心头的寒意也被驱赶了不少。 “谢谢你,彩玉。” “瞧你,说话都虚弱着呢,先把姜汤喝了再说话。” 白碧水乖乖地将一大碗姜汤全都喝完,浑身上下都觉得舒畅不少,连体力都恢复了不少。笑着对彩玉道:“你这姜汤里是放了什么灵丹妙药了,怎么喝完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彩玉听她说话的中气确实比刚才强了不少,因此也开心道:“不告诉你,你自己猜。”说完,帮她将被角给掖好,“你呀脸色还是苍白,好好睡着吧,等下药煎好了我给你送来。” 白碧水点点头,脑袋确实有些昏沉倦怠,很快她便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只见彩玉趴在自己脚边上打瞌睡。 赵长洲负手立于窗前,光看背影就觉得他心事重重。 房间角落里白其威垂头丧气蹲在那里,白秋兰则歪坐在一张凳子上,手撑在自己男人的背上,也是满脸愁容,这两个人短短半天,似乎都老了十岁光景。 看着他们这模样,尤其是白其威那丧气样,白碧水心中五味杂陈。 还是白秋兰时不时瞟一眼床上的女儿,发现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正骨碌碌精神地打量众人,笑着就跳起来,冲到床榻边上,握住白碧水的手,“小丫,你觉得咋样,还难受不?” 彩玉这才醒了过来,赵长洲也过来站在了白秋兰身后看着白碧水。 “这药有些凉了,我去帮你热一下然后再喝。”彩玉笑着就端了药碗出去了。 白其威站在白碧水床前简直抬不起头来,“小丫,爹错了,爹给你认罪赔不是。” 白秋兰也轻轻啜泣着,赵长洲见是这番景象便自觉地退了出去,由得他们一家人自己说去。 白碧水心中也不好过,她不想轻易就说原谅白其威,毕竟这次他害得自己差点丢了小命,谁知道今后他会不会继续听信白家人各种挑唆呢。 白秋兰见局面有些僵,便劝道:“小丫,不是我帮着你爹,他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要是他死不认错,我就算拼命也要跟他把话说明吧。可是他真的知错了,小丫,你...”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亲自喂药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亲自喂药 白碧水觉得头疼不想听,有些不悦道:“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想静养。” 白其威不奢望女儿一下子就原谅自己,听见她说要静养赶紧点头,“那你好生将养着,我们不来烦你,要吃啥,爹给你买去。” 白碧水摇头,“没有。” 白其威也十分知趣,带着白秋兰一道离了房间。 赵长洲早就听见白勇和臭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心中对于白其威也有不满,冷眼看他道:“世上竟有你这样糊涂的爹,简直不配为人父母。” 白其威除了听着也是没有任何能说话的余地,只能不停点头,“公子爷训诲的是,要是没有公子爷,今儿我家小丫真是被我害死了。” 赵长洲见他垂头挨着这些指责,也不再一味责备,“这事儿并没有完结,后头还有用你的地方,且看你如何将功补过吧。” 白其威是看见了有官府的人过去的,想着必定是将白家人抓起来了,心中担心白国成,对白老太则是爱恨交织。究竟该如何应对之后官府的盘问,白其威此时脑袋里也是晕晕乎乎的。 赵长洲让白其威和白秋兰不用在这儿守着,白碧水在赵府会有专人伺候着。 可是白秋兰哪里肯回去,跟白其威商议了后便决定让白其威先带着臭妮和白勇回到白记,家里一片残局也得有人收拾。而白秋兰则留在赵府随时守着女儿。 赵长洲也便随他们去了。 彩玉这边刚把药热好了要端进去给白碧水喝,白秋兰想要跟着进去,被赵长洲拦下,“她现在需要静养,你不用总是守着。彩玉,带她下去找间最近的房间安顿下吧。” 说完赵长洲接过彩玉手上的药推门进去了。 白碧水怔怔发愣,听见有人进来,见是赵长洲,就想爬起来。 “你这是干嘛!”赵长洲赶紧将药碗放下,前去按住她,“别动,就这么躺着。” 白碧水可怜巴巴望着赵长洲,“我想起来感谢公子爷。” “算了吧,就你现在这样子还是给我省些事儿。躺好了,我给你喂药。”赵长洲不容她分辨,拿过药碗就舀了一勺子杵到她嘴边。 “烫。”白碧水别过头去。 赵长洲赶紧收回汤勺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会儿,又喂过去,“不烫了,喝吧。” 白碧水望着这勺被他吹凉的药,有些不好意思,“彩玉呢,这活该让她做。”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喝了这药。”赵长洲语气强势。 白碧水只好乖乖喝了下去。 赵长洲每舀一勺药就先放在嘴边吹凉了再送去白碧水嘴边,花了半天功夫才算是把一碗药给喂干净了。 白碧水喝完药,脸已经是通红,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对眼睛。 “现在觉得如何?累吗?”赵长洲见她躲进被子里,只当她是难受的。 白碧水嘤嘤道:“有点儿。” “那你歇着,到了晚上看你能不能吃东西,要是吃不下我让人给你熬些稀粥。”赵长洲又摸了摸她露在外头的额头,温度微微有些发热,但好歹没有发烧,“要是不舒服赶紧叫人,我让彩玉就守在边上,千万别硬撑知道吗?” 白碧水眨巴着眼睛,轻声回,“知道了。” 彩玉那里安顿了白秋兰,便被赵长洲派去守着白碧水,寸步不离地守着,要是白碧水有个差池就拿她是问。 气得彩玉进房间跟白碧水长吁短叹,“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你是这赵府的千金小姐,我是苦命丫鬟。我也病过,公子爷几时叫你伺候过我啊,真真是偏心眼子。” 白碧水懒得反驳她,但心里细细想来赵长洲对自己从来都有些区别于别的丫鬟,实在太过明显,那回跟他在路边摊吃饭,他还差点亲了自己。 而刚才,自己性命垂危的关键时刻,他骑着马似乎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如一阵狂风般将自己带离死亡的边缘,将自己安置在风平浪静的他的身边。 尤其喂药时那么仔细温柔,不管怎么想,他似乎都是喜欢自己的。 白碧水干脆蒙住脑袋,悄悄问着自己,你喜欢他吗? 要是不喜欢刚才喂药时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那样奇异的暖暖的痒痒的难为情呢。 白碧水想着想着便睡着了,梦里又看到赵长洲骑着白马来救自己,可是他却被白家人使个绊子从马上摔了下来。白碧水急着要去救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急的她哭起来,边哭边喊:“公子爷。” 她就这么被噩梦给惊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赵长洲正坐在床边上定定看着自己,眼里是无边的温柔。 她想了想刚才自己在梦里喊的话,是不是不只是在梦里喊的,被他给听去了,吓得她赶紧缩头进了被子。 “你脸红什么?”赵长洲拉下被子,笑着看她。 “我大概发烧了。” 赵长洲摸了她额头,又摸了自己的,对比后得出结论,“并没有发烧,怎么脸这么红了?” 他明知故问,就想看她窘迫的样子。 白碧水咬着嘴唇硬是装傻,看着窗外道:“怎么天黑了,我睡了多久?” “你沉沉地睡了四个时辰,晚饭也没有吃,饿了吗?”赵长洲的语气里透着怜爱之情,叫白碧水忽然有些不适应了。 “这么久,我都不知道。”白碧水看见桌上点着蜡烛,蜡烛旁边放着一碗白粥,还有两个装了酱菜的小碟子,一下子就觉得肚子十分饿,“这能吃吗?” 赵长洲笑道:“这就是给你预备的,担心你随时会醒,所以我让人隔一会儿便换一份热粥来,现在这粥刚好是温的。” 他竟然如此悉心照料,白碧水喉头有些哽咽,眼眶也红了,硬是嬉笑道:“正好,我饿得都没力气了。” “知道饿就好。”赵长洲将托盘整个端过来放在床边,又要喂她。 白碧水觉得睡了一觉体力恢复了不少,她撑着坐起来,“我已经好多了,可以自己喝粥。” 赵长洲将托盘放在她身上,看着她一口一口将一碗稀粥扫得干干净净,竟然比自己吃更觉的香甜。 “饱了吗?” 白碧水点头,“这粥也太好喝了。” 赵长洲将空了的碗筷放回桌上,白碧水不好意思让他伺候自己,赶忙道:“公子爷,你快去睡觉吧。时候应当不早了,你别忙坏了自己的身体。” 赵长洲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又坐在她身边,双眼温柔而坚定地看着她。 白碧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赵长洲,他好像很认真,很温柔,好像他整个人都在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她觉得害怕又有点期待接下来他要说的。 “你是不是早知道了?”赵长洲幽幽发问,眼里有些说不清的情愫。 “我不知道什么。”白碧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好像有火,会把她给灼伤一般吓人。 “你刚才梦里喊谁的名字?”赵长洲托着腮,微笑着看她。 白碧水这才真的确认了刚才在梦里喊他的名字被他给听去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赶紧又一头钻进被子里。 她都要猜自己上辈子可能是个鸵鸟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秋夜幽雨 第三百一十四章 秋夜幽雨 赵长洲不让她逃避,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扶稳了让她坐在床上。“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随身带着这床被子,然后躲在里面不见我?” 白碧水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摇头。 赵长洲悠悠叹口气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望着垂头不语,只是默默红了脸庞的她,心里有不少话,但一时之间也竟然语塞起来。 屋里静得出奇,外头淅沥沥的,秋雨密密匝匝打在了窗户上,更衬得两个人寂寥不已。 赵长洲终于开口,语气平缓,也不看白碧水,似乎他在自言自语,“自我见你,你就是个特别的姑娘。人家女孩子家愿意戴花愿意穿新衣,从未见你想过这些。倒是一天到晚闹着要做点心,要开铺子挣钱。你挣了钱也不见你花,反倒是接着要做大生意,一路惊天动地闹去了县衙。” 他娓娓道来,面上不自觉浮现出有些骄傲的笑容,他笑着看了一眼白碧水,“你到底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奇人?” 这些话听来似乎是夸奖,白碧水若有所思望了望对面人的眼睛,“公子爷觉得我……” “怎么只说半句?”赵长洲柔声问她。 白碧水摇头,“我不知这样做是否让公子爷烦心,你本想要个普通婢女,而我一路进了赵府却生出了多少是非?” “你还算有良心,知道自己是个惹事精。”赵长洲似乎很满意她有自知之明。 白碧水心下惘然,“所以公子爷的意思是,非常嫌弃我了?” 赵长洲眼里的光倏忽间有些暗淡,语带失望,“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白碧水眼神迷茫,“我并不知道该怎么想,我也不敢想。” 赵长洲提高了语调,“我几次帮你,更是无限纵你,任你在你要的天地里驰骋,你说你不知我怎么想?你有没有良心?” 白碧水瞧他,有点心疼,他似乎很伤心。 是自己误会他,叫他委屈了吧。 不过她也不能说自己怎么敢揣测古人的心思呢,他是与自己来自截然不同的两个时代的人,况且他是一位王爷。她不敢揣测的。 那还是承认自己没有良心更简单一些,“我曲解了公子爷,是我不对。” 赵长洲紧接着问,“所以?” 白碧水脱口而出,“我以后不再曲解你了。” “没有良心!”赵长洲愠怒道。 白碧水知道他要什么,可是眼下的情形是,她是一个婢女,他是一个王爷,云泥之别。 这样的现实之中,她敢说什么呢,更不奢望他说什么承诺虚言,只好心虚道:“公子爷说怎么样我照做就是了。” 赵长洲一张刚毅的俊脸有了罕有的云山雾罩的柔-软,长长的睫毛下覆着深邃的光芒,目光并不强势,却咄咄逼人,白碧水不敢看他。 “那就让我护你周全。” 白碧水大概猜到他会说什么,可是这短短几个字仍旧猝不及防的震得她心里七零八落,一切都乱了阵脚。她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恍然他还在等自己回话呢? “我不敢。” 赵长洲眼神仍旧坚定而热情,“还有你不敢的事情?” 白碧水扑朔着莹润而迷茫的眼睛,“公子爷,你是忘了你我之间的身份吗?” 赵长洲冷傲道:“那又怎么样?” “你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我的出身是最卑微的百姓,我做的是用手艺换钱的事情。 你若要找就该找一位郡主,或者一位千金小姐,比如说欧阳月那样的。或者你只想要一个玩物...” 白碧水说到这儿知道自己失言了,猛然抬头,赵长洲果真面带寒光,骤然冷峻道:“你这是辱你呢,还是辱我?” 白碧水也自知失言,赶紧想要弥补,“公子爷,我错了,这话我是真的说错了。” “你要气死我大概能够找到无数种方法。”赵长洲扫她一眼,“我说你没有良心,你承认不承认?” 白碧水还能说什么,只好乖乖点头。 可是,她的身份真的会拖累死他啊,这是不变的事实,“公子爷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怎么好……这么自私就接受呢?” 赵长洲愣了愣,俊脸泛着柔和的光,“你知不知道这么说叫我更喜欢你?” “啊?”白碧水可没有想这么多,“我是真心这么想的。” “我知道,不然怎么会更喜欢你?”他说着又坐得离白碧水更近了一些,他琥珀色清澈的眼睛,嘴角如春风般的微笑就在她跟前。 白碧水咽了口口水,忽然道:“我要赎身。” “唔?”赵长洲淡淡地扬起唇角,“你别慌,慢慢说。” “若是我不能给自己赎身,我便配不上王爷。”白碧水像发誓一般僵硬道。 “这又是哪一出?”赵长洲看着她漂亮的小脑袋瓜,有时真-觉得她像个幼小的怪物一般,总说些怪话。 “我是婢女,要是就这么叫王爷照料我,处处护着我,不是勾引主子嘛。我得给自己赎身,然后便可以平等地与你面对面。”白碧水说得很认真。 赵长洲听得很疑惑,“你觉得你几时可以与我平起平坐,除非你重新投胎去做一个郡主,不是吗?” 白碧水摇头,“我不想做郡主,我只想做一个自由的人。” “那简单,我把你的卖身契当着你的面烧了就是。”赵长洲想她要自由,那不简便嘛。 可是白碧水还是不满意,她继续摇着头,让赵长洲心烦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待她了。 “我要自己给自己赎身,用自己挣来的银子,用自己的本事给自己赎身。” 又来了,又是这么一副倔强的模样,有时这样的她可亲可爱,有时又可恨可恼。 “公子爷真的想护我周全,就先护我这个心愿周全吧,不然我总觉得自己低人一头。”白碧水望着他,近乎乞求。 赵长洲不懂她,但只知道她这个样子,这神态语气是任何一个女子也比不上的。 为此他等一等又何妨?此刻他心里鼓起了一面希望的风帆,点头道:“好。” 白碧水高兴道:“多谢公子爷。” 赵长洲注视着她的目光,也不动,也不说话。 白碧水心跳加快,觉得呼吸都有点难了。就这么被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才听他发问,“那你喜不喜欢我?” 赵长洲竟然有些紧张地等着她的回答,那张樱色小嘴里即将吐露的答案紧紧牵动着他的心脏。 白碧水用了浑身的力气,才飘然道:“喜欢。” 虽然白碧水种种表情和眼神早就出卖了她的小心思,可是亲耳听见她说出口,还是击中赵长洲的心。 他低头看着她娆飘忽的小脸,如水的眼眸,心底早就化成了绕指柔。 “这句话我记着,绝对不许反悔,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知道吗?”赵长洲盯着她的表情,看着点了头才算满意。 “那,我说的给自己赎身,公子爷也不许反悔。”白碧水双手绞着那层薄薄的被褥,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长洲低头过去,吓得白碧水一动不敢动,闭紧了眼睛。 只觉得他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就在鼻尖,然后被他一双大手给托着后背缓缓躺在了床上,然后又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白碧水这才敢睁眼。 赵长洲深幽地看着她,“你什么也不用多想,今日有你这句话就够。往后你这句话不变就够,我等你给自己赎身的日子。” 他说完这番话吹灭了桌上的蜡烛,轻轻推门出去,又轻声将门带上。 白碧水躺了好久,才敢确信刚才的不是梦。 第三百一十五章 故人远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故人远来 “古话说的真是不错,一场秋雨一场寒,经过昨夜那场雨外头冷了好多。”彩玉一大清早便来给白碧水送早饭,嘴上念念叨叨个不停,“还是公子爷对你好,看看,这早饭都是单独叫后厨开的小灶。” 一边说一边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鸽肉粳米粥,和一盘火腿饼。 “怎么样了,好些没有?”彩玉走到床边,端详了下白碧水的面色,很是满意地笑道:“脸色都红润了,应该不碍事了,肚子饿不饿?” 白碧水也觉得早上醒来就感觉身体松快多了,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这时桌上的早餐香味早就引得她馋虫都出来了,一下子就掀开被子,“我自己下床吃。” 彩玉慌道:“你这是叫我倒霉呢,还没有好痛快就不穿衣服下地,病了公子爷可饶不了我。你给我安生一些吧。”说着将鸽肉粥端给她,“趁热吃了。” 白碧水迫不及待喝了一口,软绵鲜香,两三口便将碗边都舔干净了。 “乖乖,你这好得真快。”彩玉又将火腿饼端过去,“给,吃些饼子才能饱。” 白碧水一点不客气拿起就吃,饼皮微微带些焦香,咬下去酥脆中又是油腻腻的火腿鲜油沾了一嘴,昨天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这油喏喏的点心刚好吃得过瘾。 她一边吃着,又有小丫头进来了,笑着送来了干净衣服,“公子爷说今天忽然就变天了,所以让给白姑娘送些厚实的衣服。” 等小丫头放下衣服走了,彩玉又是满脸艳羡,“唉,我大概要等下辈子才有你这样好命了,快点吃,吃完了换上。” 白碧水吃着火腿饼,想着昨夜赵长洲来房间里跟自己说的话,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你这是遇见什么好事乐儿?”彩玉悄悄问道,“昨天的事情才过去,就笑得出来了?” 白碧水哼道:“要你管。” 彩玉气道:“真是我的祖宗呐,我还得伺候你这么个坏丫头。” 白碧水吃过了早饭,有了力气,更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彩玉帮她穿好了衣服,又给她洗了脸梳了头。 虽然脸色还略有憔悴,但稍许施些脂粉也能遮盖得很好。 “公子爷忙什么呢,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他。”白碧水看着镜中的自己,想到白赵长洲,那张小脸倏地又红了。 “早上府里就来了客人,好像是个什么大官,公子爷都很是敬重他的样子。现下正在公子爷的书房里谈事情呢。” 彩玉边收拾着床铺说着话。“对了,你娘还在赵府,就在你隔壁的客房住着,不如你去看看她。” 经彩玉提醒白碧水才知道这事,赶紧就去了隔壁,让白秋兰知道知道自己已经没事了,免得她担忧。 白秋兰也是一夜不能安寝,但是赵长洲有话无论是谁都不能打扰白碧水养病,因此她也不敢贸然去找女儿。 正在犯愁的时候,忽然见到女儿气色红润地就进来了,还亲热的叫着娘。白秋兰喜出望外拉着她手,“我没有做梦吧,怎么小丫就跟没有经历过昨日的事情一般精神?” 白碧水笑着道:“我才多大,哪有那么娇贵,也没有什么大伤,睡上一晚自然就好得差不多了。” 白秋兰连连点头,询问了她身体几句,就变得欲言又止起来。 白碧水知道她的心思,“娘是想劝我别记恨爹嘛。” 白秋兰不得不佩服女儿的机智,“小丫,你真聪明。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给娘一个真心话,能不能宽恕你爹呢?你放心,不管你怎么说,娘都不会怪你的。” 白碧水沉一口气道:“这事儿不是我说了算,要看爹之后怎么做。白家的人和那个温公子昨个儿都被官府带走了吧?” 白秋兰点头。 “那就是了,官府一定会传唤爹去做个人证,我只看他怎么作证,现在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娘的问题。”白碧水说得平静,没有一丝恼怒。 白秋兰琢磨着也是这个理,此刻硬是叫她答应未免叫她伤心,还得让白其威自己拿出个当爹的样子来,“小丫,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去就跟你爹说明白。你跟我一道回去不?” 想起赵长洲白碧水决定还是再留一留,“我得先和公子爷说一声才能离开呢,毕竟人家救了我的命。 娘,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你心里记挂爹,顺便帮我瞧瞧店里收拾得如何了?臭妮白勇年纪还小,靠不住他们。 爹和阿大阿小又是几个男人,我担心他们不够细心。” 女儿既然这么说了,白秋兰本意也有些担心自己男人,便点头,“也是,那娘就先回店铺去了。你在这儿有公子爷照拂着我也能放心。” 白碧水找了管家,管家给白秋兰安排了一辆马车。 白碧水送了她出门后便绕到了赵长洲的书房外头候着,想着跟他道个别后再听听他对白家人和温子然有什么打算。 彩玉不多会儿又追了过来,抱怨道:“我的祖宗啊,你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凉的天你就坐在外头吹风。”说完拽着她就要走。 听见外头的动静,书房的门吱呀开了,遥知探头出来道:“还真是白姑娘,公子爷正说起你呢,快些进来。” “书房里不是有客吗?”白碧水有些踌躇。 “是啊,不过那位客人你大概也是认识的。”遥知认真道,“快些进来吧,公子爷要见你。” 白碧水进了书房,外间是一间宽敞的大房间,摆满了书架。再进去是一间隐秘的会客室,遥知不再跟着进这里头。 白碧水进去就看见赵长洲面对门坐着,刚好对上他的视线,不觉脸上有些发烫,低着头向他行礼。 赵长洲镇定自若,淡淡地叫她起来,又笑着说道:“你看这位是谁?” 那客人是背对门口坐着,此刻才转过头来笑吟吟冲着白碧水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欧阳大人?”白碧水脱口而出,虽然上次一别大概已有一年,可是欧阳礼的模样她还是记得很牢。 “正是在下,白姑娘好记性。”欧阳礼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白碧水向他行礼,笑道:“欧阳大人怎么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了?” 欧阳礼摆起谱来,“你猜。” 赵长洲笑着道:“欧阳兄别逗她了。”又仔细看了看白碧水的脸色,“好些了?” 白碧水点头,“谢公子爷叫彩玉照顾我,她尽心尽力,我便好得快。” 赵长洲满意地点头,“算她仔细,你坐下吧。我们正在讨论昨日的事情。你也听一听。” 白碧水虽然坐下了,可还是有些摸不清状况。 看着她一脸迷茫,赵长洲介绍道:“你眼前这位已经是淮安省的新知州了。这睦和镇已经是欧阳大人的管辖之地。” 第三百一十六章 案子开审 第三百一十六章 案子开审 “真的?”白碧水万万想不到竟然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欧阳礼原先是遥州的知州大人,那遥州可比淮安富庶多了,又离京城更近。 他既然没有升官,那么被调到荒僻之处岂不是等同于降级了吗。 这其中一定有些事故,不过她也不好将疑惑显露在脸上,只是高兴地夸道:“那淮安百姓有福了,欧阳大人一向是爱民如子的。” 欧阳礼不好意思道:“哪里话,白姑娘谬赞了。” “言归正传吧,欧阳兄,昨日,你是否已经审过了白家那些人和那个姓温的。”赵长洲问道。 欧阳礼这才正色道:“是,昨日我带他们先去了县衙,与县令严铮一道会审的。依我看,那白家人定罪大约容易些,而那个温子然则难说。” “可他却是背后始作俑者。”白碧水忍不住插嘴道,虽然昨日她被人折腾地最惨,可是当时的情景她历历在目,温子然说的那些话她记得明明白白,那白家老太和李月桂有什么本事请的动村长,温子然不自己想来又岂是白家人能请得动呢? 种种迹象都指向他因为上回求爱不成反而受辱所以来报复的。 白碧水将这些话都一一陈述了,欧阳礼听完沉思在案情中,还在思量她说的是否合理。 而赵长洲早就暗中攥紧了拳头,若不是白碧水说得那样,他温子然吃饱了撑的,从阳山村敢来睦和村掺和这等闲事。 “你怎么不早说?”赵长洲忍着胸中怒气问道。 白碧水也有些委屈,“若不是昨日的事情,谁能料到他竟是如此卑鄙阴险的小人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一向觉得他不似好人,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狠毒。” 欧阳礼皱眉道:“这是白姑娘的推测,听着有些道理。但是没有人证物证的话便万万不可当真,我怎么能以你的揣测来定案呢?这事还需要再经过堂审才可以。” 赵长洲平息了心中怒气,随后对白碧水道:“今日欧阳大人来就是看看你恢复得如何,若是身子吃得消便想带你去县衙作为证人...” 白碧水急忙道:“我已经好了,欧阳大人几时出发?” 欧阳礼笑道:“我也瞧得出白姑娘起色很好,只是不用如此着急,我与严大人定的是今日午时三刻再审。我来这么早,是想着正好与赵兄叙叙旧。” 白碧水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欧阳大人和公子爷了。” 赵长洲点头笑道:“你去吧,不过还是要好好养着,不要到处乱跑。” 白碧水笑着点头,才要出门,余光瞥见欧阳礼身上挂着的一个玉佩,觉得莫名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了。 欧阳礼和赵长洲在书房内说了半天话,一直到将近中午才出来,叫来了白碧水和他们一道吃午饭。 用过午饭,欧阳礼便先行告退,并且嘱咐他们午时三刻必须到达县衙。 白碧水想起昨晚赵长洲在她房里说的那些话就不敢看他,又是借口去厨房帮忙又是借口要去收拾房间,就是不肯安静坐下,生怕和赵长洲对上。 彩玉跟在白碧水屁股后头劝的叫苦不迭,“你这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呢,瞎忙什么,万一有个闪失又是叫我受罚。” 好不容易把白碧水给劝回房间,果真她才回到房里,赵长洲便出现了,她紧张地起身问道:“公子爷要什么东西?” “现在什么时辰了?”赵长洲问她。 “不知道啊。”白碧水慌张道。 “你慌什么慌。”赵长洲走过去,敲了一下她脑袋,又摸了把额头,“没有发烧,怎么跟着了火似的坐不定。怕我吃了你?” 白碧水赶紧摇头,“哪有。” “走吧,时间差不多,该出发去县衙了,耽误了时辰不是闹着玩儿的。”赵长洲这么提醒白碧水才想起了正经事,颠颠跟在赵长洲身后。 赵长洲骑马,白碧水坐着马车,二人一同向着县衙进发。 路上走着,白碧水忽然想起什么,掀开帘子向外问道:“公子爷,前些日子你出门前告诉我会带个惊喜回来?怎么我没有见着?” 赵长洲回头笑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当然清楚,我还记得你临走时说两天后就回,结果去了四五天。”白碧水像跟他翻旧账一般噘着嘴。 赵长洲放慢速度,等马车赶上来,弯腰靠近她道:“怎么,想我了?” 白碧水心里欢喜,嘴上却嗤之以鼻,“有人喜欢食言还不害臊。” 赵长洲正经起来,笑着回道:“见到故人不算惊喜吗?” “你是说欧阳礼就是惊喜?”白碧水失望地哀叹,“我以为是什么呢。” “哼,你个没良心的,人家欧阳大人才上任就赶上你的案子,你也不知感恩。”赵长洲靠着马车,跟她聊天般闲扯着。 “我是谢他的。可是为何要惊喜,难道不是他来就没有人为我主持公道了吗,难道当官的只有他是好的吗?” 白碧水得意地发问。 “说不过你。”赵长洲笑道。 他还有说不过自己的时候呢,白碧水心中窃喜,他这是让着自己呢。 一路上聊着很快便到了县衙门口,衙役接了赵长洲和白碧水一路进到公堂外头,随后让他们先等一等,便离去了。 这还是白碧水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景呢,公堂上现在虽然空无一人,可是明-镜高悬,公案在上,还是威严摄人的。到了这儿她不由收敛了神思,谨慎起来。 忽然出来两班如狼似虎的衙役分列两班在大堂之上,严铮从后走出,与他一道出来的正是欧阳礼。 严铮端地坐在公案之后,惊堂木一拍,升堂之声不绝于耳。 随后白家老太和李月桂身上靠着桎梏被差役带了上来,二人经过白碧水身边时甚至都没有敢抬头。 跪在公堂上,严铮厉声问她们知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白碧水听了都觉得浑身发颤,那两个妇认更是浑身打颤着磕头求饶。 严铮见她们这副形状,便转头与欧阳礼轻声交谈了一会儿,随后对着堂下的犯人道:“既然你们俱已经认罪,就在刚才的口供上画押吧。” 差役将两张供状放在她们面前,又用印泥按了她们手指再按到供状上,这么一来便是把罪给定死了。 白碧水悄声问赵长洲,“不知定的什么罪名呢?” 赵长洲只是摇头,示意她静静看着就是。 白碧水也不敢言语了,公堂上下里外都是一片肃静,她生怕自己的声音扰乱了这份庄严。 “来人,带上温子然和白国成、以及睦和村村长白阿强。”严铮大声命道。 不一会白国成三人便被差役带到了公堂之上,他们身上倒是没有任何枷锁。 “宣此案证人白碧水、白其威。”严铮又喊道。 第三百一十七章 当堂撒泼 第三百一十七章 当堂撒泼 赵长洲陪着白碧水一道进去。 严铮望了眼二人,脸色稍显和悦,对白碧水道:“念在证人昨日才受了惊吓,特准你在堂上坐着。” 说完,严铮的师爷苗思勉就十分殷勤地引了赵长洲和白碧水一道坐下。 随后白其威也进来了,严铮对他严厉道:“来者何人,见了本官和欧阳大人还不跪下?” 白其威赶紧扑通跪倒了,“草民白其威见过两位大人。” “此案涉及之人除了那个汪道婆外皆以到案。本官宣判,白王氏、白李氏勾结妖婆,构陷亲生孙女,欲害其性命,其心可诛,其罪难赦,但姑且念在白王氏年事已高,给予杖责二十大板,敬彼冥顽。另白李氏与其同罪论处,给予杖责五十大板。” 话音才落,白老太就大呼冤枉,李月桂也跟着哭嚎起来,“民女冤枉啊,大人明鉴啊。” 严铮烦躁地问道:“刁妇罪行已有人证物证,尔等还有何冤情?再敢叫嚣,判你们个扰乱公堂。”说罢,惊堂木又是狠狠一拍。 吓得白老太和李月桂顿时没了声息。 白老太仗着自己年纪大,又向严铮哭诉道:“草民冤啊,草民就是一个无知村妇,哪里有能耐想出这种主意呢,更没有本事去找了那个什么汪道婆来装神弄鬼,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教给草民做的啊。” 李月桂也在旁边哭着道:“正是啊,大人要明察呀。” 严铮余光看见温子然正在那里抹眼睛擦鼻子的紧张兮兮,心中不免冷笑,便向下问道:“你们说是有人指使,那么是谁指使你们的?” 白老太毫不犹豫将手指向一旁的温子然,“大人,就是这个温公子!那个汪道婆是他找来的,害得老妇好苦哇。” 白碧水心中白她一眼,温子然固然是可恨,可要不是你老太婆一天到晚想弄死自己,来十个汪道婆也害不了你。 温子然悄悄看了白碧水一眼,生怕她站出来将过去自己曾倾慕她的事情说出来,但见白碧水并没有打算开口,心中多少放心了一些。 严铮向温子然看去,“温子然,现有白王氏、白李氏指证你才是本案幕后指使,你可有话分辨?” 温子然满脸委屈,一副苦笑不得的模样,“严大人明察秋毫,我怎么肯能做这样龌龊事情,什么道婆什么村妇,我与这些人向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若不是睦和村的村长白阿强请我前去做个见证,我才不稀罕参与这样事情呢。” “他胡说,就是他指使的。”白老太不依不饶地扯着温子然。 严铮看着眼前这场景,实在有些焦躁,一群刁民在他跟前没完没了地扯皮,真是丢人现眼,他拍着惊堂木,喊道:“谁再敢喧哗,先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瞬间堂上便安静下来了。 “白王氏,你说是温子然指使你构陷亲人,有何证据吗,他为何要去陷害白碧水,难道他们曾经结仇?”严铮问道。 白老太立即回道:“是不是结仇民妇不知道,但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汪道婆就是证人,可惜老不死的东西给她跑了,不然大人打她个半死她还不是什么都招了。” 严铮皱眉道:“本官需要你来教着审理案子?” 白老太慌道:“老妇没有那个意思,大人恕罪。” 严铮无奈气道:“再敢僭越,小心本官现在就给你上刑。” 白老太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再说错一个字。 严铮又看向了白其威,问他道:“你可曾见过之前的汪道婆,又是否从白王氏口中听说过温子然这个名字?” 白其威老实答道:“小民当日回村子里,只是见到了老母亲和嫂子,从她们二人手中接过的那些符文,并未听过见过有第三人。” 温子然听了面有得意,反正现在死无对证,那汪道婆找不出来,只听两个刁妇的口供可定不了他的罪。 严铮点点头,又忽然喊道:“白阿强,你是如何卷入此事的,是谁先来告诉你白碧水乃是被河妖附身的妖女?” 猛这么被点名一问,村长有点慌乱,左顾右盼看看白老太又看了看温子然。 “你看他人作甚,本官问的是你,难道你还想当堂跟人串供不成?” 村长连连摇头,“草民不敢。” 他想了一想,便回道:“当日是这白家老太和她儿媳妇李月桂找到草民,说是近来他家白其伟霉运连连,丢了不少银子。便问我是否觉得村子里有异样,草民自然是说没有的,怎么好凭他们家的异样来定整个村子的事情。” 李月桂忍不住指责道:“村长,你可给你子孙积点德吧,分明是你主动来我家近来村子里有些妖气,有位道婆说是白家出了妖孽,你倒把责任推给我们婆媳两个了,你还要不要脸。” 村长怒道:“这堂上唯有你跟你婆婆二人最没有资格讲什么给子孙积德,你们两个连至亲骨肉的命都敢要,谁敢信你们的鬼话?” 李月桂被她数落地讲不出话来。 温子然接着道:“前情小民一概不知,反正村长来寻我做见证时,他们皆已经把事情安排完毕了。你说是不是,村长?” 村长深知温家有些背景,近来温子然的堂兄弟温来顺又与陈家接亲,那陈家更是在官场上根基深厚,他一个小小村官哪里敢对指证他的罪行,听见温子然问自己话,只能硬着头皮道:“正是如温公子这么说的。” 严铮心中已然明白,此案就算温子然才是背后元凶,今日也治不了他的罪,那村长不肯改口供,那汪道婆人间蒸发,这案子便只能判了白老太和她大儿媳妇。 白老太还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不惜扯出大儿子白其伟来,“那温公子说了,只要我们婆媳愿意出面干这事情,他就替我大儿子还了那五十两银子的赌债,那欠条已清,大人可以前去赌-场清查。” 这么一来,李月桂可不干了,到手的五十两银子要是被这么弄没了,那自己男人又该被那群讨债的用刀架着脖子了,她一把抓住白老太的胳膊,“娘,你咋老糊涂了,哪有这等事情啊?” 李月桂立即改了自己口供,向严铮道:“我婆婆这是老糊涂了,她昨日就告诉我要将罪责全部推给温公子,说人家家业深厚,有人撑腰,就算定了罪也不碍事的,民女糊涂今天就帮着婆婆一道无赖温公子了,大人饶命啊。” 白老太破口大骂:“你个没用的东西,为了那点钱就什么都认了,凭着人家揉搓我们两个女人家?” 李月桂劝道:“娘,事情都到了这个田地了,咱们还有什么脸面诬赖人家啊,只怪我们一时糊涂,就是嫉恨小丫开了铺子挣着了钱,这些话咱们娘儿俩私下都说了多少遍了啊。” 白老太啪给了李月桂一个巴掌,气得差点当堂厥过去。 第三百一十八章 罪有应得 第三百一十八章 罪有应得 “放肆!”严铮使劲儿拍着惊堂木,也没有办法镇住这两个泼妇,竟然当着他的面又是吵架又是扇耳光,把公堂当做儿戏了不成。 欧阳礼皱着眉头,对着严铮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严铮连连点头,笑着应承。 随后严铮命道:“白王氏、白李氏当堂喧嚣,数罪并罚,二人各在原来刑罚上加上十个板子,立即行刑!” 几个五大三粗的差役上来就架着她们婆媳两个要下去,一时间堂上鬼哭狼嚎。 白其威不断磕头求道:“大人,我娘年岁大了,可经不住这么些板子,我愿意替她受这刑罚。” 严铮素来是最重德行的一个人,见白其威还算有孝心,念在他这份孝心的份上,开恩道:“念你还算有孝道,但不许全部替她受刑,她自己要受一半,以儆效尤。” 白其威赶紧磕头谢恩,“谢大人。” 白老太听见自己还要挨一半的板子,仍旧是哭丧着脸,忽然瞥见白碧水就坐在她边上,舔着脸求道:“小丫,你也给大人求求情吧,你奶奶被打死了于你有什么好处啊。” 白碧水转过头去,不想看见白老太这幅谄媚的样子。 白其威喊道:“娘,你怎么还有脸去求小丫,儿子为了报答你生我不容易才替你挨罚。要是想起你对小丫做的事情,我真不想管你老人家。” 白老太怔怔道:“啥?你个畜生,你还不想管我了,你是不是人?” “快点拉下去!”严铮实在被呱噪地受不了,只想让差役赶紧把这婆媳俩拖下去,不然耳膜都快被她们震破了。白其威因为替母亲受刑也一道被带了下去。 终于堂上消停了下来。 “白阿强,你听信谗言,纵容白王氏和白李氏构陷他人,差点闹出人民,本官判你治村不严,罚二十大板。”严铮又问,“你服不服?” 白阿强咬着牙齿应了下来,“草民服。” 严铮立即命人将他也押下去行刑。 “至于其他人等,俱都回去吧。此事可以作为警醒,做人切不可寡廉鲜耻,卑鄙龌龊。否则到了公堂上,就是大刑伺候。” 严铮看了看剩下的白过程和温子然,见他们有都低了头听他训诲,心中不免得意,“退堂!” 白碧水看着温子然那副得意的样子,恨不得上去亲自教训他一顿,但是在公堂之上她还是忍住了。 只能够眼睁睁看着他大摇大摆,一根汗毛也不损伤地离开了。 只能算他运气好,被那个汪道婆跑了。白碧水虽然还有些不平,但是也没有证据,只能默不作声。 待其余人等都散了,严铮走到白碧水身边,语气格外和蔼,“白姑娘,本官知道你心中还有委屈,但这里是公堂,讲究的是个法-理,没有证据,本官也不好随便判人有罪。” 白碧水赶紧起身道:“民女没有那个意思,眼下这个判罚已经是最公正的了。” 欧阳礼也上前来道:“这个案子的关键我与严大人一同商议过,就是那个道婆,你们放心,严大人已经吩咐下去,发出缉捕令来寻她,只要归案,便要好好审问,这案子背后的真凶也就水落石出了。” 白碧水赶紧谢谢欧阳礼,“欧阳大人费心了。” 严铮又问道:“对了,白姑娘,不知上次你联合众商户那件事情办得如何了?本官听闻你已经将附近的商户都游说过了,大部分商户都愿意合作是不是?” 白碧水笑着答道:“大约是如此的,本来我想着与各位商家一道坐下来商议出一个章程,再上奏给严大人,谁知道中途又出了这档子事儿,过些日子我一定亲自向严大人回禀明白。” “哎呀,不急不急,你还是先把身子调养好再说。白姑娘做的这事本官又好好思想过,真是利国利民一项功德,本官定当全力促成。” 严铮这殷勤周到的样子叫白碧水觉得纳闷,上回她登门时严铮可是凶巴巴还不情不愿的,难道是那副药膳起了作用。 欧阳礼听了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奇怪,便问是怎么回事。 严铮不等白碧水开口就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欧阳礼,还不忘告诉他白碧水给自己做了一道药膳,将他的一个旧疾都治愈了。 说完连连向白碧水表示感激,弄得白碧水很受宠若惊。 欧阳礼听完了,也忍不住夸赞道:“当日白姑娘来知州时我便看出你并非一般人物,想不到在这儿的作为更是不得了。此事若是在此地做得好了,本官一定在淮安省大力推广。” 他们几个在这儿聊着,却隐隐听到后头传来些惨叫声,不用说,自然是正在给刚才定罪的人行刑了。 白碧水并不同情白老太和李月贵,但是想到白其威却有些担心。 “大人,稍后我能否直接带着我爹回家去?”白碧水向严铮问道。 “那是自然,白姑娘现在就可以前去提人。”严铮又喊过一名差役来,“你带着白姑娘到行刑处外头等着去。” 白碧水便向诸人道别跟了差役去了。 赵长洲放心不下,怕她一个弱女子应付不了,便也急着告辞跟着她一道去了。 二人在行刑处外头等了一会儿,白其威便被人扶着出来了。见到白碧水他忍着疼痛笑着说道:“小丫啊,你别难过,爹不是很疼。” 白碧水见他这么惨样,心里对他的怨怒也散得差不多了,上前扶着他道:“你别说话,会伤口疼的。” 赵长洲命令遥知赶紧来帮忙将人扶上马车。 赵长洲则亲自去药店里帮白其威配治疗外伤的药。 回到家中,白秋兰吓了一大跳,白其威虚脱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小丫,这是怎么回事,你爹咋被打成这个样子?” 白碧水便把他自愿替白老太受一半刑罚的事情告诉了白秋兰。 “你这个天杀的,她差点害死我们小丫,你怎么不开窍,还替她分担?” 白秋兰一边骂,可是心里还是难过,小心翼翼地扶着白其威回到房里,在他身下垫了被褥,让他趴得舒服一些。 “她好歹也是怀胎十月生了我,我替她挨这几下以后我跟她也就分个清楚,不用有什么往来了。”白其威咬着牙,忍痛说道。 “你当真?”白秋兰以为他说大话,“小丫可是也听见了,你以后别反悔叫闺女笑话死你。” 白其威叹气,抱歉地望着白碧水,“小丫啊,以前爹太糊涂了,这回我真看明白了,她们是真的要你命,我再跟她们有往来不是引狼入室吗,爹再糊涂也不能叫谁来坑我闺女。” 白碧水见他说得情真意切,不似骗人,一下也心软了,安慰他道:“爹,你好生养着吧,这次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以后我们谁也不许提。” 第三百一十九章 父女和解 第三百一十九章 父女和解 白其威顿感欣慰,又有些惭愧,“好小丫,你不计爹的仇就好,好孩子。”说着流下热泪来。 白秋兰见父女终于和解了,又是笑又是哭,“今晚好好做几个菜,咱们一道吃顿团圆饭。” 没多久赵长洲便买了金疮药回来,白秋兰谢着接过来到屋里给白其威上药去了。 白碧水则查看起家里的情况,虽然有些家具明显有当日被人乱推乱撞留下的痕迹,可是家中收拾得干干净净。 臭妮和白勇都乖巧地留在家中陪着白秋兰。终于得见白碧水回家,都围上来拥着她问长问短。 白碧水死里逃生,再见到他们心中感慨万千,现在自己拥有了白秋兰和白其威这对爹娘,还有这对姐弟,更有赵长洲对自己关心备至,一时之间对一切都感到无限满足,再没有什么怨恨了。 “好了,你们一家好好团圆吧,我要先走了。”赵长洲笑着看了一会儿他们重逢的场面,便提出要回去。 “公子爷留下一道吃饭吧。”白碧水挽留道。 “不了,我还有事要办。下次再说。”赵长洲说着就往门外走。 白碧水跟了上去,追着问道:“这么急着走有什么事情?” 赵长洲已经跨上了马,“欧阳礼今日就要动身前往知州府,我去送送他。” “怎么不早说呢,我也想去送他一程。” 赵长洲笑道:“他特意嘱咐我别告诉你,说你身子还虚,家中又有这些事情,不想烦扰你,你就领了他这份好意吧。” 白碧水感激道:“原来是这样。那公子爷替我多谢欧阳大人。” 赵长洲点头,“那是自然。”他刚想调转马头,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似得,“我有话跟你交代。” 白碧水认真道:“什么事情,公子爷尽管吩咐。” 赵长洲左右望了一眼,谨慎低头道:“你过来听。” 白碧水凑过头去,却被他蜻蜓点水在面孔上亲啄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捂住脸,“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赵长洲奸计得逞,笑着问:“我怎么样了?” “你趁火打劫。”白碧水胡乱说道。 “不知是谁说喜欢我的,怎么想要抵赖?”赵长洲戏谑道。 “这有何关系。”白碧水嗔怒起来,也不知道怎了,心里渐渐美滋滋的。 赵长洲看她面露喜色,更是春风得意,“有何关系你心中明白,乖乖等我回来。”他大喝一声驾便绝尘而去。 白碧水在外头站了一会儿,让风吹得脸上的烧退去了才敢进屋。 白秋兰已经给白其威上好了药,“公子爷这么快就走了?” 白碧水点头,“他有要事去办。” “嗨,我还想谢谢他呢,这药神了,涂抹上去你爹立即就不觉得痛了。”白秋兰很是高兴,“你爹也睡下了,我去买些菜回来,我们好好吃个团圆饭。” 等白秋兰出去买菜后,白碧水到了厨房查看,元阿大正在里头擦得卖力。 “阿大,你做什么呢?” 元阿大这才抬起头,“呀,碧水妹子回来了,身子好些了吗,怎么不去躺着。” 白碧水笑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在厨房里随意看了看,从灶膛到锅碗瓢盆,每一样都干干净净,闪着光泽,“阿大,都是你做的?” 元阿大笑着道:“这厨房平日里也没个闲下来的时候,趁着不用,我给里外里好好打扫了一遍。” “你有心了。”白碧水满心感激。 “谢啥呀。对了,我和阿小,还有白勇已经搬去拆房上的房里住了,你去瞧瞧,可好了,阿小晚上睡得直打呼呢。” “那就好。对了,阿大帮我做个木牌子吧,我想把铺子休整几日,到哪天重新开张写上挂出去。” 元阿大二话不说,“行,我这就去。” 他三两下就劈出了一块木板来。 白碧水写了牌子挂在了门口,牌子上写着店铺休整三日等等。 “三日后就要开张啦?”白秋兰买完菜回来,看着这块板子皱眉道。 白碧水见她买了不少东西回来,赶紧接过一些,“是啊,时间久了人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了呢。还是早些开门的好。” 二人说着一起进了屋,白秋兰还是觉得不妥,“你这身子骨吃得消吗?” 白碧水笑道:“没事的,我还年轻呢,再说了,刚才严大人还催我去把各商户联合的事儿办了呢,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开始雇人做事,我的担子就轻了。” 白秋兰听了这话更为她捏把汗了,本来小本经营的生意,虽是辛苦,可好歹是稳稳当当的。她要把摊子铺出去,以后的事儿就更多更烦了。可是看着女儿坚定的表情,白秋兰只能把担忧埋在心里。 今天这顿晚饭做的格外丰盛,一桌子菜都快摆不下了,白勇围着桌子乐得直转圈,反复问:“什么时候开饭?” 白秋兰还特意买了酒回来,“今儿大家都喝一些,小丫能死里逃生,咱们一家又能团团圆圆的,必须得好好庆贺庆贺。” 白碧水张罗着元阿大和元阿小也一块儿坐下。 白其威虽然伤口还疼得厉害,但是这顿晚饭他可不能错过,在椅子上垫了厚厚的棉被,他好歹能勉强坐定。 等白秋兰满上酒后,白其威先端起了酒杯,对白碧水道:“小丫,爹敬你一杯,给你赔个不是,以后我绝对不会听信别人任何闲话。”说完一仰头就干了。 白碧水赶紧地也干了一杯,放下酒杯后安慰道:“爹,这事儿过去了,以后我不提,你也不许再提了。” “好。”白其威放下酒杯,擦着眼泪。 吃了两口菜,白碧水思量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对了,爹,今日在公堂上白老太说她和李月桂完全是受了温子然的指使才动了这歪脑筋的,你还记得吗?” 白其威点头,当时他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扯到温子然的头上去,“难道你觉得这是真的?” 白秋兰也想起来了,“不说是不是他指使的吧,就昨天他在那儿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可是不会忘记的,这个温公子心眼可是坏的很。” 白碧水接着道:“我看他的嫌疑最大,白家老太能请得动村长吗,能找到那个所谓的道婆吗?这些事儿需要一个比她们更有心计更有本事的人才能做到,要是温子然干的才说得通。” 白其威拍掌道:“对啊,就是这个道理,难怪我觉得怪怪的。这个畜生居然这么害你,唉,当初亏得我还以为他是你将来可以依靠的归宿,真是糊涂。” 白秋兰听了也后怕起来,“当初你跟他成了可是要吃大亏,这人根子上就不正。” “所以,我当初厌烦他可是没有错的。”这会儿白碧水终于可以说出这句话了。 白其威脸上又臊起来,“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看人竟然还不如你准,唉。”他又痛饮一杯,放下杯子后痛快道:“以后爹再也不管你了,小丫比我强,可以自己拿主意,爹服了。” 白碧水抓住这个机会,“当真,以后什么都不管了吗?” 白其威坚定地点点头,“啥都不管,小丫做人做事爹都放心,小丫她娘,咱们以后就安心照顾好闺女的身体,让她无后顾之忧,其他事儿咱们不懂,就不给她添乱了,你说呢。” 白秋兰还能说啥,女儿心大得很,本事也大,自然得依。 第三百二十章 收益颇丰 第三百二十章 收益颇丰 趁着歇业三天的功夫,白碧水打算好好算一算这几个月以来白记挣到的银子。她将所有账簿都搬到客厅上,一本一本对着数目。 开张不到一年,白记点心铺的名声已经传遍了附近几个小镇,每日的生意都十分红火,逢年过节的来买点心的人还能排起长队。 刚开始每月能盈利大概一百多两,到后头便有二百多两的盈余。这个月因此遇上不少事情,总共也没有挣到几两银子。 白碧水拨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将总账一算,抛去房租等成本,共有八百多两收益。对于这么一个小规模的铺子来说,不可谓不多了。 这么多银子,可以用来买新的铺子,还能去乡下买地,买了地用来盖学堂,开办农场或者牧场,白碧水越算越美,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都没有听见白秋兰喊她的声音。 直到把她跟前的算盘给拨了几下,白碧水才清醒过来,“娘,你叫我?” “傻乐什么呢?身体才好些就算账,别累坏了。” 白秋兰泡了一杯红枣茶端到女儿面前。 白碧水喝一口甜蜜蜜香喷喷的枣茶,指着账簿道:“我怎么会累呢,算了这账我的精神都好了不少,娘你猜我们这些日子以来共赚了多少银子?” 白秋兰笑着摇头,“我不会算那些。” 白碧水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比了个八,“八百六十九两。” 白秋兰瞪大了眼睛,“乖乖,可别算错了,真有那么多?” 白碧水笑话道:“娘,不会算错的。自我春天从京城回来,这小半年的时间里咱们干得多累啊,挣着些银子也是应该的。” 白秋兰长这么大都没有敢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挣着那么多钱,这么多银子堆在一起该是什么样啊,她张大了嘴巴,“这么多钱,小丫可咋花呢?” 白碧水笑着掰起手指头数道:“首先,要再买几个新的铺子,去别的镇子上也开上白记的分号,这样我们的银子就能变出银子来,越变越多。 然后我要买地买牲口,自己生产食材,把进货的成本降低下来,这样可以增加收益。 还有嘛,我也想着和陈桂儿一道做些造福于民的好事,在阳山乡办个女子学堂,要是办得好,就在别的地方也办几个学堂。” 白球看听得似懂非懂,这些念头她再过一辈子也想不出来,“听得我脑瓜子疼,你说的我也不懂,反正你别把自己累坏了就成,其它的你爹也说过了,咱们不管你。” 白碧水笑道:“不但不会累坏我,我还会更省力了呢,往后你和爹也不用再一天到晚守着个柜台和厨房了,你们就享福吧。” “啥,不用做事光享福。我们可没有那个命。”白秋兰是个老实巴交农民出身,让她光吃饭不干活就跟要她违背天条一样。 “那你就当管家婆,天天看着别人干活,谁不好好干活,你就扣他工钱。” 白秋兰被白碧水逗乐了,“那不成地主婆了。” 母女俩正说笑着,遥知兴冲冲跑了进来,手上还拎着两大包东西,“白姑娘,公子爷来看你了。” 白秋兰和白碧水赶紧起身去门口迎接,赵长洲刚从马上下来,白衣飘飘衣袂翻飞,黑发星眸,长眉入鬓,更是粉面含春地笑着。 白碧水忍不住问道:“公子爷今天好精神,遇见什么喜事了?” 赵长洲瞥了一眼旁边的白秋兰,正经回道:“我哪日不精神,你倒说说看?” 白碧水没有话回,只好拍马屁道:“是奴婢眼拙,公子爷日日都是如此精神焕发。” “废话多。”赵长洲背着手大摇大摆径直步入客厅,“遥知,点心呢?” 遥知赶紧将两大包东西放在桌上,“这是公子爷去省城给带的点心,特意买来给白姑娘吃的。” 白秋兰见这么两大包点心,将个桌子都占了一半了,感恩谢道:“公子爷太客气了,小丫她都好差不多了。” 赵长洲坐下道:“顺便买来的,也让你们尝尝别人家的点心,看看有什么可学的。” 白秋兰还是感谢不尽,“那也是公子爷费心了啊,总想着咱们这个小铺子,您坐着,我去把好茶给公子爷泡上一壶。” 等白秋兰退下去,白碧水便忍不住要看看都是些什么点心。 赵长洲一把抓住她手,“你急什么,让我看看。” 他细细打量了白碧水全身上下,只见她眉目如画,面色白腻如脂,粉颊如桃花绽放,微微一笑,已经是灿烂如凰。 “看来恢复得不错,都不似差点送了命的人。”赵长洲说着话,眼睛还是盯着白碧水。 “托公子爷的福。”白碧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见了桌上的账簿,赶紧换了话题,“公子爷知道我们近来挣了多少银子吗?”她拿起账簿打开了就往赵长洲眼前凑过去。 赵长洲此刻哪有心情算账,推开账簿道:“你瞧瞧点心吧。” 遥知识趣地打开纸包,一一介绍起来,“这个是玉米豌豆凉糕,还有红枣蒸板栗、水晶莲子、软炸桂花糕,还有这个是江米丸子、玻璃丸子,咦,这个是?” “这是八宝瓤梨,没记性的家伙。去,将马拉出去放一放,给些草吃。”赵长洲吩咐道。遥知麻溜地就出去了。 虽然赵长洲不想听,可是白碧水却想说,更确切的说是想炫耀,“公子爷,我们这些日子一共挣了八百多两银子。” 赵长洲皱眉想了想,问道:“那么高兴,是因为快能赎身了吗?” 白碧水压根没有想过用这点银子给自己赎身,老实回道:“那倒没有。” 赵长洲失望道:“那你打算用这些银子做什么?” 白秋兰端了茶水正好过来,接嘴道:“小丫说她要办,办学堂来着。” 白碧水便干脆将刚才对白秋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赵长洲听。 他没有说话,末了问道:“那你是没有打算给自己赎身?” “这?”在她的计划里真的是从未考虑过这一项,但见赵长洲眼里有些打趣,赶紧道:“有的,有的,等办了学堂就考虑。” 白秋兰听不懂怎么小丫要赎身了,才想问,就听见里头白其威的动静,“哟,她爹醒了,我得去给他换药,公子爷...” 赵长洲不等她说完便叫她去忙自己的。 等白秋兰走开了,赵长洲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你是不是不愿意有自由身,怕我纠缠你?” 白碧水眨眼道:“怎么会呢?我只是有许多事想先做而已嘛。” 见她语气语带娇嗔,赵长洲觉得她一颦一笑更加灵动秀丽,刚才半真半假的生气,现在心里头软的像一池子春水。 客厅上现在只剩了白碧水和赵长洲,赵长洲更是堂而皇之将目光锁在白碧水的脸上。 “公子爷快点喝茶,这是上好的茉莉花茶。”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赵长洲差点忘了正事,他来的路上就想着要问清楚,“那个温子然什么的,是不是真的背后害你的真凶,为何你祖母在堂上咬定是他指使?” 第三百二十一章 县衙开会 第三百二十一章 县衙开会 白碧水冷冷一哼,“她和李月桂两个村妇,能掀起那么大的动静吗,公子爷,若不是温子然还有谁?当初我因为不堪他的纠缠奚落了他几句,他这是记仇了。” 赵长洲微微沉吟,“他不知你是我赵府的仆婢吗,竟然敢下这样的手。” 白碧水悄声道:“他知道我是你的仆婢,可是却不知道你是王爷啊,不然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她水灵灵的眼睛扑朔着就在自己跟前,赵长洲心跳不由快了起来,他随手拿起桌上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茶,“这茶配甜点倒是不错。” 白碧水知道赵长洲自己就是个甜点吃货,买了这么多点心她还未动,他自己先享用起来了,笑着问道:“公子爷,你这个点心是给我买的,还是你自己嘴巴馋,用我来做幌子?” 话音才落,赵长洲俊眉一皱似乎有些生气。 白碧水不过是开个玩笑,哪知他今天心眼那么小,赶紧小心赔不是,“是我说错了话,请公子爷饶恕。” 赵长洲一个反手就轻轻松松将她扣进了自己怀里,眼里全是得意的神采,“你把我想得这么小气?” 白碧水又害羞又气恼,但是又打不过他,“我就是把你想得太君子。” 赵长洲才不理她,低头就在她玉晳的鼻子上落下一吻,还没有等白碧水惊异,他就不客气地又在她唇瓣上亲下去。 白碧水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家里可是还有别人在,他们随时可能到客厅来。她用尽力气去推赵长洲。 他大概也想起了家中还有别人,终于放开了白碧水,只是眼神变得温柔,连唇角都泛着笑,一瞬间似乎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你以后可还敢不敢随意跟我打趣?”赵长洲托着腮惬意地欣赏着白碧水的窘迫样子。 白碧水见他那副得意的神情,才不甘示弱,定了定神,坐下来,轻轻问道:“公子爷刚才吃了甜点,那你说是点心甜还是我甜?” 这话说完赵长洲觉得她双眼里简直流光溢彩,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孩子家,“你到底是哪里修炼了来的妖女?”他表情有些痴。 白碧水更是得意,“公子爷脸怎么红了,是不是上火了?对了,刚才遥知说有水晶莲子,公子爷吃一点降降火气。” 她笑得莫名放肆,让赵长洲又恨又爱。 白秋兰念念叨叨又来了,“公子爷,小丫她爹行动不便,知道您来了,让我再谢谢您给的药,他已经好多了。” 赵长洲不咸不淡地道了声好。 白秋兰觉得怪怪的,怎么片刻时候,赵长洲有些失魂落魄的,“公子爷哪里不舒服?” 白碧水抢先答道:“公子爷吃点心噎着了,我正劝他喝些水呢。”说完将茶杯双手递了过去。 赵长洲又想笑又想好好惩罚这个丫头,强忍着笑意将一杯茉莉花茶喝尽了,“是好茶,我下回再来吃。” “公子爷随时来喝。”白碧水也忍笑道。 赵长洲起身拂衣,大踏步走了出去。遥知牵了马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好。他走着回去,正好透透气。 白碧水下午恹恹地躺在床上,只是想起刚才赵长洲来的那点时间觉得有些甜蜜,不然便没有什么精神。 做惯了事情的人猛然停下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她不断在脑子里盘算着挣钱的事儿。 快到晚饭时白秋兰又来叫她出去,“有客人来了,指名找你呢。” 白碧水起来随意梳了头发,“又是谁。” 到了客厅一看,原来是严大人的师爷苗思勉,白碧水赶紧问候,“苗师爷怎么来了?” 苗思勉满面笑道:“严大人叫我来的,亲自给白姑娘下帖子。”说罢双手托着帖子给她递过去。 白碧水也赶紧双手接了。 “严大人已经通知了各大商户,有些是已经答应了白姑娘参与商户联合,有些呢没有答应但是现在也已经答应了。 严大人统统下了帖子请他们一道,在后天聚集到县衙共同商议你上回的提议。这第一份帖子严大人就让我亲自给白姑娘送来。” 这话说得白碧水简直受宠若惊,“我何德何能,严大人是在是抬举民女了。” 苗思勉笑道:“这是哪里话,白姑娘能够想出这样的主意来便是有德有能之人,严大人最是看重这等人才。在下也在县衙恭候白姑娘。” 白碧水又谢了他,又要留他用晚饭,苗思勉都推辞了,连茶也不喝一口,就忙着去送另一家的了。 白秋兰见苗思勉走了,才问道:“这么大个师爷居然亲自给你送信啊?” 白碧水也觉得纳闷,怎么这严铮忽然对自己的提议认真起来,还帮着去联络那些商户,他原先虽然也愿意做这事,可是很官腔地叫自己私下去走访商户,他一概不管的。 这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肯定不是凭空来的。 是自己给他开的药方起了作用? 白碧水苦思冥想,不得要领。 她忽然想起来前日欧阳礼去了县衙一同会审她的案子。 当日严铮对自己便不似先前那么趾高气扬,而是和颜悦色了。估计他一定知道了欧阳礼与自己相熟的事情。 这欧阳礼又调来了淮安当知州,成了严铮的顶头上司,他可不要用另一幅面孔对着自己嘛。 想来还是靠着关系,白碧水不免有些难过。 但是想到自己的计划很快就要实现了,便又兴奋起来,赶紧在翻箱倒柜找后天要穿的衣服。 到了日子,白碧水早早就起来梳妆,穿了新衣,又梳了个十分稳重的发型,一大早便出门了。 她才到县衙门口,便看见了停了好几辆马车了。还有人比她更早。 苗师爷也是早早便在县衙门口迎客了,见白碧水来了,笑容满面道:“白姑娘好早,快些里面请。” 一些商户听见了白碧水来了,也纷纷过来向她问好,有不少是她曾经走访了游说后同意她的方案的,还有一些是原来板着脸拒绝她的。 但此时出现在县衙府中,他们仿佛失忆一般,全都热络地跟白碧水攀着交情,夸她家的点心世上无双。 白碧水不太适应马屁功夫,只好微笑点头致谢。 县衙的差役引着众人到后院议事厅上坐下。 不多会儿功夫,人就到得差不多了,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白碧水数了数大约有四五十人,这是把远近的大商户都请来了。 云间酒楼的柳掌柜就坐在她身边,还有仙客来的吴掌柜也十分关心问她身体如何了,点心一时供不上没有关系。 白碧水与他们两个交谈甚欢时,另有一人笑呵呵地走过来问好。白碧水觉得他有些面熟,但一下子又回忆不起来了。 “白姑娘忘了,我是大升粮食铺的吴掌柜啊。”来人自我介绍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 犒劳姐弟 第三百二十二章 犒劳姐弟 白碧水立刻想了起来,这不就是把陈年面粉当新面卖给臭妮的吴掌柜嘛,他脸皮倒是真厚,还敢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白碧水也不想显得自己刻薄,冷冷地笑道:“原来是吴掌柜,许久没有去你那里进货,都不记得了。” “就是啊,白姑娘怎么不来我们这儿进货了,我还寻思着给白姑娘些优惠呢。”吴掌柜谄媚笑着。 白碧水淡淡道:“我怕你又把旧面当新面给我,那可怎么办,我们这些小女子没有什么本事,但也不能送上门去给人家骗。” 一句话说得吴掌柜脸上火辣辣的,他讪讪道:“那是我老眼昏花给弄错了,你下次进货就来我这儿,我给你最新的面粉,但是收你旧面的价,白姑娘赏脸,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碧水再不待见他,也不好再不客气了,只好敷衍道:“等我回去商量了再说。” 吴掌柜又笑着连连称对。 等了一会儿,严铮总算是来了。他正襟危坐于主位,待众人向他行礼后笑着问候道:“诸位都是给本地颇有贡献的大商户,本官也要多谢你们。这次请你们来,就是要商议着更好的与大家一道将这生意做得好,做得周到,然后做得更大。” 他说话声调抑扬顿挫很有气势,众商户听了都笑着交口称赞,不住有人喊,“严大人想得周到。” “我们都听严大人的。” 白碧水实在有些看不过眼,哪里来这么多的马屁精。 “这次都是亏了白碧水姑娘想出这么好的点子,本官一听便立即采纳了。正如她所言,我们本地商户应该互相扶持互相依托,就算是在外地的本乡商户也该扶持着,你们说是不是?” 严铮一发问,底下没有说不是的,都兴致高昂地夸他英明。 白碧水默然听着,笑而不语。 “很好,既然大家齐心协力,那本地商户必然壮大起来。另外一事,那就是本官也为了诸位将颁布一道律令,以后各家有的秘方、绝学等等,都可以依着这个律令来县衙登记。谁先登记了,以后再有仿造者便是违令,按律当罚。” 严铮这么一说,便有不少做美食的和做酿酒、腌咸菜的商户不住点头,毕竟他们是靠着秘方和独门手艺吃饭的。那律令可以保护他们的利益。 “大人如此爱护我们这些商户,那我们以后自然愿意多上税,多来扶持初次从商的朋友了。” “正是,正是,所谓互惠互利嘛,这么个章程很好很好。” 目前为止严铮没有听到一丝杂音,心里十分满意,便问道:“只是这个律令也该有个名字,本官想着名字可以叫诸位来取,毕竟是事关你们的利益。” 大家交头接耳纷纷讨论起来,但是半天也没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碧水忍不住了,与其叫他们浪费时间讨论,不如自己说出来,她起身问道:“就叫做专利如何?” “专利,何意?”严铮问道。 “专是专门的意思,指向各家专有,别人不许染指。利便是利益了,谁家的本事就是谁家的利,不是这个道理吗?两下结合着说,就是专利。”白碧水胡乱解释一通。 但是听着还很有道理,严铮第一个点头,“不错,诸位意下如何?” 县令都点头了,谁还敢说不好,众人也纷纷点头。 白碧水觉得这会开得莫名搞笑,无论严铮说什么大家都是同意的,实在太顺利了吧。 “行,既然如此。本官便着人拟两道律令。 一,本地商会的商户要扶持初次从商的本地商户,即便人家在外乡经营也不得推辞,这个叫做商户职责。 二,便是那专利令。这两道新律待本官和底下人细细拟了详的,再送至各位老板处,你们看如何?” “好,好,有劳大人。” 不出所料,又是一片赞同声。 白碧水也乐得如此,她可是省了不少口水跟大家解释了。 散会后,她回到家中把会上的情形说笑着告诉了众人。 元阿大和元阿小等人不明所以,但觉得厉害。白勇问道:“那以后会如何?姐姐不用做点心了吗?” “那倒不是,但我肯定做得少了。咱们还要找间大商铺开分号。” 白碧水比划着,“明儿我们就出门去寻新的商铺,白勇,臭妮,你们跟我一道去吧。还有娘,你也好久没有散心了,出去顺道逛逛。” 臭妮和白勇听了又是叫又是拍手。 白秋兰笑道:“你们几个去吧,你爹伤还没有好,家里可离不了人。” 白碧水想也是,白其威还躺在床上,万一离了人出点意外就不值得了,“那娘你想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白秋兰是个朴素惯了的人,如今能够吃饱穿暖她就啥都不想了,赶忙摆手,“别乱花钱。我啥也不缺。” 白碧水也不再多问,转而问臭妮和白碧水,“你们想要什么,咱们明天一样样买过来。” 白勇最不客气,抢着喊道:“我要买炮仗放。” “瞧你那点出息,可以给你买,但是必须配上文房四宝,你如今有了自己的房间,那书桌也空着,该填上些东西,顺便再买些识字的书。”白碧水笑着对他说道。 白勇一听就瘪了,嘟着嘴巴敢怒不敢言。 白碧水笑眯眯看着臭妮道:“臭妮近来抽条的厉害,这衣服说小就小了,再给你买些漂亮的。” 白勇吃醋起来,“我也抽条了,我也要漂亮衣服。” “噗,什么都有你的份儿,好,给你也买。”白碧水笑话道。 白碧水另外还盘算了一下,明天上街再要买些棉被和被面床单回家,入秋了天很快就要凉起来,家里的棉被却都是反复打了好多年的,都不保暖了。 她又去厨房转悠了一圈,各处有什么东西旧了坏了,她都记下来,准备明日出门进行一番大采购。 做了这么久生意,就知道闷头干活了,都没有怎么添过大家伙喜欢的东西。终于等到了一次机会,白碧水想着可得买全乎了。 第二天为了出门买东西去,白勇大清早就吵着要吃早饭,猴急地扒了几口饭,又催着白碧水和臭妮,两个人被他催得实在不堪其扰。 “你消停点儿吧,怎么那么会闹腾,一天到晚这么蹦来蹦去的从不见你累,你这是哪来的猴精神。” 白勇怼道:“你们才是猴子呢。” 终于收拾停当,白碧水带着二人上了租来的马车。 早市已经开始了,白碧水一边逛着,一边留心着沿街大的铺面有没有要转让的。 白勇说是要买炮仗,结果见了什么好玩的都想要,糖人、风车、面人、兔子灯,乱七八糟的见一个爱一个。 白碧水也不含糊,他指哪儿就买到哪儿,过阵子他就要上学堂被管起来了,逍遥自在的日子也不多了。这么着才再放纵他最后一回。 臭妮也买了不少小玩意,头上戴的,脖子上挂的,白碧水对她也很阔绰,毕竟这些日子来,她不单认真识字还在厨房里帮了不少忙,就跟一个小大人一般顶用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略尽孝心 第三百二十三章 略尽孝心 三个人一路逛一路买着,经过一家银楼,白碧水拉着两个孩子走了进去。 掌柜的看见白碧水穿着朴素,又打量了臭妮和白勇,这两个孩子的衣着也甚是普通,便有些装腔作势,斜视着他们,问道:“这儿可没有便宜的东西,要玩出去玩。” 白碧水见他狗眼看人低,便掏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在了柜台上,“不知这点钱能买什么样的首饰。” 这么不起眼的小姑娘竟然是深藏不露的有钱人,掌柜的还是第一次看走眼,赶紧颠颠的走了过来,彻底换了副嘴脸,笑的十分殷勤,“姑娘要什么,是金的还是玉石的,您要不要去楼上慢慢挑。” 白碧水转头四下张望了一圈,不屑道:“这店堂里的样子我不喜欢,太过粗俗,咱们去别家看看吧。”说着将银子收好,领着两个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白勇还不忘回头做了个鬼脸给那掌柜,弄得他又羞又气。 走了不多远,又经过一家银楼,白碧水弯进去,这儿的掌柜见是几个年岁不大,穿着朴素的孩子,便笑着问道:“你们想买什么呀?” 白碧水径直走到卖金饰的柜台前,低头细细地看起来,指着一个刻了龙凤呈祥图案的金镯子道:“这个能不能拿出来看看?” 掌柜的顺着她手指望去,见是一个足有三十克重的镯子,“小姑娘,你确定要这个?这可要价八十两文银呐。” 白碧水笑着点头,“您别管多少银子,难道我还赖账不成。” 掌柜的半信半疑将镯子拿出来给她展示,他还是吃不准这个毛丫头是真心来买东西还是来闹着玩儿的。 白碧水放在手上托了一下,镯子重量还算好,白秋兰的手腕因为做活所以有些粗,戴这个大镯子也不会太突兀,加上图案也喜庆,便当即拍板,“麻烦掌柜的给我包起来吧。” “啊?你真要买?”掌柜的长大了嘴巴。 白碧水又接着看起了玉石的柜台,指着一块刻着鹤鹿回春图案样式的玉牌问道:“这个怎么卖法?” 掌柜的赶紧将玉取出来给她拿在手上观赏,“这是上好和田籽玉,这么大一块玉牌要价是五十两银子。” “好,这两样麻烦你给包起来,给我送回去。”白碧水摸出了一百三十两的银票交给掌柜的。 从她进店到买下东西大概花了不到五分钟,这么大手笔又爽快的客人,掌柜的还真是没有见过。赶紧地点头,“行,姑娘留下个地址,我立即就派人送过去。” 白碧水将地址写下后递过去,掌柜的见是白记点心铺的地址,惊道:“你是白姑娘吧,你家的点心可是远近闻名啊,近来又听闻你联合本地商户一起要扶持本地的商户,闻名不如见面,难怪我说这么小年纪的姑娘家,却是端的沉稳大气呢。” 他这么吹捧让白碧水有些尴尬,笑着谢过后便赶紧拉着白勇和臭妮出了门。 三个人又去卖棉被的地方定了十床新棉花弹得棉被,还买了十床的真丝被面,又买了十条床单,将今后一家子要用的床上用品都买得差不多了。 算了算,这一天下来便花了近二百两银子,白碧水虽然有些肉痛,但是想到一家子人跟着自己辛苦了那么久,花这点钱买他们高兴那就花的值。 三个人逛了半天,肚子都饿了,白勇最先吵着要吃饭。 白碧水赶紧带着两个孩子找吃饭的地方,走了两步有个卖馄饨的小摊子,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赵长洲来,他不是最爱吃馄饨的吗。想来自己也好久没有吃过馄饨了,又问臭妮和白勇要不要吃。 白勇肚子饿得咕咕叫,现在给他吃什么他都说香,白碧水才问了他一声,他就坐在了馄饨摊上,让老板赶紧上来三碗馄饨。 周围乱哄哄的,人来人往嘈杂一片,但是不知为什么在这个环境里吃东西反而更香。亲眼看着老板夫妻两个将馄饨包起来,又扑通扑通扔进锅里煮着,冒着热气的一碗碗馄饨又被送到他们面前。 白碧水端起大碗,沿着碗边吸了一口汤,带着胡椒粉的鲜辣,爽口开胃。 再捞一个馄饨一口只能咬下半个,烫的舌头直打滑。 臭妮和白勇也吃得脑门上直冒汗,痛痛快快地填报了肚子后三人便打道回府。 刚巧三人到家时,银楼来送首饰的和送被褥送棉被的人全挤在一块儿了。 白碧水帮着白秋兰张罗着将东西一一送进去。 趁着下午日头刚好,白秋兰将新买来的被褥棉被等都晾在竹竿上晒着。 等她忙完了,白碧水才将金镯子和玉牌拿到房间里给了白其威和白秋兰。 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白秋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丫,你这是?” “娘,你戴上试试吧。”白碧水拿出镯子给白秋兰戴上,等凉飕飕沉甸甸的大金镯子上了手腕,白秋兰才意识到这真是纯金的手镯啊。 她一圈圈绕在手腕上转着,满脸不可思议,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爹,我也给你买了好东西。”白碧水拿出那个玉牌,“这上头是鹤鹿回春的图样,寓意是平安长寿,你戴着就图个好彩头吧。” 白其威没有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张大了嘴巴接过玉牌,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举世无双的一块好玉。 白秋兰褪下了金镯子塞回白碧水手上,表情严肃,“小丫这个太贵了,我不能要。我一个种地出生的人戴这个也太不成体统了。” 白碧水又将金镯子塞给了白秋兰,“这有什么不成体统的,又不是偷又不是抢的,这是咱们一家子辛苦挣来的。还不兴自己给自己找点高兴啊。” 白其威利索地将玉牌挂上了脖子,还在一边劝着白秋兰,“孩子她娘,小丫的心意你要收下,叫你戴上就戴上吧。” 说着还干脆将镯子又给妻子套上了,举着白秋兰的手笑着端详起来,“真好看,你也难得有个像样的首饰了,还是托了闺女的福,我没有本事给你买啥,闺女的心意你就领了吧。” 白秋兰拗不过他们,只好叹气道:“这,不是给我糟蹋了嘛。” 白碧水赶紧道:“这怎么说呢,以后我还要给你和爹买更好的更贵的东西呢。” 白秋兰生怕她乱花钱,立即推辞道:“你可不许再买了,这就够浪费了,你再买我可真不高兴了。” 白碧水笑着道:“娘,你别想不开,钱挣了不花干嘛呢。等我们生意做大了,银子就挣得更多了,到时候咱们还要买地买房子呢,家里还要雇人来做事情,你和爹就等着享清福吧。” “乖乖,我可过不惯那种日子,我没有那个命。”白秋兰嘴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笑得却止不住,女儿有能耐还有孝心,就比什么都强了,有她这几句话就跟住上大房子差不多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新的店址 第三百二十四章 新的店址 白记点心铺重新开张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不少老主顾听了都纷纷赶来买些点心,顺便来看看白碧水。 她被白家人陷害差点送命的事情闹到了官府,因此便在睦和镇传开了,许多老主顾来买点心时都顺便将白家那些亲戚一通臭骂。 白其威虽然听了不太好受,但见有这么多人关心自己的女儿,也不好去驳什么,更何况本就是白家人做事太缺德。 休息了几天重新回到忙碌的状态下,白碧水觉得又累又充实。看来自己天生就是劳碌命,歇着反而不舒服。 现在每天早上她都和元阿大一起去仙客来送点心,一路上顺便看看有没有转租的商铺。 这日送货,仙客来的掌柜笑着叫住了白碧水,“白姑娘,我这儿有个房子,但不知合不合适给你当铺子用。” 白碧水每日自己寻摸都没有什么消息,听见吴掌柜说有房子当然很有兴趣,“不妨事,先说来听听。” 吴掌柜便笑着道:“这是我们东家原先住过的一个小院,地方不大,有四间正房,住过几年,后来他买了大宅院便搬走,又另外租给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今年说是生意要做不下去了,准备这两日就回老家去。我寻思着虽是按住家的小宅,可是却临着街面,也不是不可以改成商铺。” 白碧水听见临街二字便有了意向,点头道:“这倒是的,不过是什么地段呢?” 吴掌柜笑道:“地段极好的,就在睦和镇中间的地方,离县衙都不太远。你有功夫我这就让人带你看房子去。” 白碧水没有太多时间,家里厨房还有一堆活等着她干呢,便和吴掌柜约了明天上午去看铺子。 第二日,白碧水去送货时,吴掌柜已经安排好了陪她看房子的伙计和马车。 伙计驾着马车带着白碧水到了要看的房子前。地段正如吴掌柜所说的,是在睦和镇人-流量较大的中心地带,外头看起来也算是整洁的一个小院。 推开漆红的大门进去便是个小院子,院子顶上搭了个葡-萄藤,夏天在这儿乘凉应是很惬意的。 那伙计引着白碧水进去,还介绍道:“这宅院是我们老爷初来睦和镇时自己盖的,也有十多年了,用的都是上好的石料和木材盖的,你看看这么些年过去了,这外头瞧就跟近些年盖的新房一般。” 白碧水四处查看,确实一点开裂的痕迹也没有,各方面保护得都很好,外墙也粉刷地很干净。 “进屋看看吧。”伙计推开门。 白碧水往里看了一眼,东西被搬得七零八落的。 “原来的住户要搬走了,所以有点乱,别在意。”伙计笑着先进了屋,白碧水跟了进去。 这儿的客厅倒是很大很正,光线也很好,白碧水跟着这个伙计一一将卧房、书房后院、厨房都参观了一遍。 吴掌柜说这儿是个小宅院,可是比起现在他们住的白记点心铺还是大了一倍都不止,尤其是厨房,可以容得下四五个人同时在里面工作了,比起现在挤-进两个人就有点拥挤的小厨房真是鸟枪换炮了。 但是这儿单纯作为一个卖点心的铺子却有些偏大了,很多房间都是利用不上的。 而搬过来住的话,白碧水又惦记着自己以后要搬去阳山乡办学堂,估计就不会长住在睦和镇。 可是在这儿也该设一个居住的屋子,自己总是要从阳山乡回来的吧,毕竟还有生意在呢。想到这儿白碧水动了要买下这栋宅子的想法,便开口问道:“不知这宅院是否出售呢,要是我想买要付多少银子?” 伙计倒是没有想过她要买,只得算了算睦和镇上其他房子的价格,回复她道:“咱们东家没有开过价,只是我晓得附近差不多大小的宅院,人家的房主是要价二千两银子的。” 这个数字叫白碧水直咋舌,她还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大概五六百两银子就能拿下呢,只好改口问道:“那我现在还真没有这么多银子,不知租金怎么算呢?” 伙计笑着道:“东家说了,最短的是租三年,房租是一百两银子一年,另要付一百两的押金,三年期满退租的话便返还押金。” 这个价格还算能够承受,白碧水今天花去了快二百两银子,手上还剩余六百多两,付上一百租金和一百的押金,便还剩下四百两,这点银子拿去乡下租些地皮应该是够的了。 参观完毕,白碧水也没有立即做出决定,回到家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又想到底要不要定下那个宅院。 忽然灵光一现,她有了个绝妙的主意,这个宅院用来做商铺确实稍微奢侈了一点,可是如果用来开一家饮食店呢。 在古代人们只会外出吃饭,却没有专门外出用点心喝茶的地方。 要是自己根据季节变化,冬日做热腾腾的奶茶,夏天做冰沙冷饮,春秋两季也可以应景做些花茶果茶,加上自己独家掌握的那些甜点,比如蛋糕和慕斯之类的,那不就成了独一无二的古代人的“咖啡馆”了嘛。 顾客们来了想要将点心外带走也可以,留在店堂内边吃边坐着闲聊也可以。 这个点子在这个时代是绝对的新鲜事儿,白碧水想起便控制不住的激动,等县衙那边的专利保护令一下来,自己便可以招兵买马培训员工了。 白碧水越想越兴奋,一个晚上做梦都全是这件事儿。 第二天去送货时便直接告诉了吴掌柜,那个宅院她租下了。 吴掌柜倒是没有料到她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好意提醒道:“白姑娘,你可要想明白,这个房子还是挺大的,你看仔细了?” 白碧水笑道:“你放心吧吴掌柜,我想了一宿了,就要这个宅院了。不过租约的事情要劳烦你帮我跟你们东家联系了,你知道的,我们的铺子里离不开我,实在是挪不开身。” 吴掌柜赶紧道:“这点小事不用客气,白姑娘放心,我一定拟了合约来给你看,你只管每日早上来送货便是,最迟三天内也可以将事办成。” 白碧水谢过了吴掌柜,回到家后就看见桌子上摆着一纸文书,拿起一看正是她日等夜等的专利法-令,还有一则是商户职责。 “娘,这是谁送来的?是不是县衙?”白碧水怕是空欢喜,赶紧问明白了。 白秋兰从厨房探出身来,“是啊,县衙的差役送来的,说是请你过目,明儿就正式颁布生效了。” 白碧水没有想到严铮的工作效率有这么高,这个东西来得太及时了,找好房子她下一步便是要雇佣工人了,这个律令就能让她放心的找人做事,而不用担心秘方流出去了。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笑得那么高兴啊?”白秋兰见她站在那里傻乐问道。 白碧水笑道:“这可是好东西,往后你就不用钻在厨房里不出来了。” 白秋兰不明所以,“怎么说?” 元阿大也觉得很是稀奇,为什么官府里下来一道令,白秋兰就不用在厨房里忙活了,这官府难道还管人家干活? 他也竖起耳朵听白碧水解释。 第三百二十五章 阿大心思 第三百二十五章 阿大心思 “就是这个东西,有了它我明日就出去雇人来学做我们家的点心,等人家学会了就可以在我们这儿上工,那你不就可以享清福了嘛。”白碧水笑着解释。 “那可不成,要是给人家把方子学走了,那咱们不得哭死,不成不成。”白秋兰还是懂得其中的厉害的,断然拒绝。 白碧水走过去笑着又道:“我的娘啊,这律令颁布了人家就不敢偷咱们的方子了,你看这儿写的。若是为了取利而盗窃雇主家的秘方便要根据盈利多少来判刑,轻的罚得他倾家荡产,重的可是要坐牢吃官司的。” 白秋兰不可思议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呢,官府这么好心,帮着我们商户?” 元阿大若有所思点点头,“我说碧水妹子忙忙忙碌碌的也要把这件事情给办成了,这可是大好事啊。” “还是阿大明白。自然了,官府也是有自己的好处的,具体我就不说了,反正明天开始我就要雇人了,我这就写招聘告示去了。” 回到房间,白碧水想得很仔细,即便现在有法律保护,但也要找人品靠得住的人,毕竟总有些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还要找有在厨房工作经验的人,这样便能很快上手了。 酝酿了一番才把告示写好了,又誊抄了几份。在店铺大门口贴了一张,又跑去人-流量较大的地方,总共贴出去了十份。 元阿大不是很识字,但是告示上写的内容他大概可以读懂,虽然他有心要应聘却被厨房工作经验那条给拦下了。 臭妮发现元阿大有些不对劲,这一整天里他好几回跑出跑进,一直站在门口贴的招聘告示前面苦思冥想。 臭妮悄悄地告诉了白碧水,白碧水也留心看他,果然今日的元阿大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不似平日里那么沉稳了,是不是他遇见什么难处了,又不方便说。 晚上收工后,白碧水特意经过元阿大身边,趁着没有旁人,轻描淡写问道:“阿大,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元阿大被吓了一跳,慌道:“没有啊,没有心事。” 白碧水瞧他那个怪样子便直接问道:“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还说没有心事,说话都透着心虚。说吧,咱们是同村的邻居,你又在我家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些日子,不用那么见外。” 元阿大见白碧水笑着说话,似是很关心自己,便豁出去了,大不了叫她说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呗,还能缺块肉吗。便把自己想要应聘来做点心师傅,却又怕因为没有厨房工作的经验而被拒绝的心事说了出来。 说完他就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白碧水,生怕看见一个轻蔑的眼神。 没有想到对面却传来清亮痛快的一句话:“行啊,阿大哥,这有什么不成。” 元阿大抬起头,不敢置信地问道:“可是我,我从没有在厨房里做过事情,我一直以来都是做杂事的啊。外头那纸上写的可是...” 白碧水打断他道:“是,最好有厨房经验。可是人品才是最关键的,这可教都教不会啊。阿大哥这些日子干活都是勤勤恳恳的,我都看在眼里,你要真心想学,我明天就教你。” 元阿大真是喜出望外,都有些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欢喜地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好好,我一定一定好好学。哎呀,碧水妹子,你放心吧,你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白碧水可不敢承受这么夸,摇手道:“这话说的,严重了,阿大哥啥也别说了,就好好学吧。” “好!我一定好好学。”元阿大忽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做起事情来特别有力气,还一点不累。 白秋兰和白其威知道了也直点头,说白碧水选得好,元阿大是个好孩子,以后铺子交给他,大家都能安心。 第二日白碧水便真的教起了元阿大做点心,就从供给仙客来的杏仁布丁开始教起,每天白碧水都会抽一到两个小时在吃过晚饭后教学。 索性已经入秋,天气已经褪去了酷暑,厨房里也不再闷热,元阿大学着并不觉得苦,只是每日都怪自己不够聪明不能学太快。 等白碧水教完后元阿大又会偷偷再回厨房里琢磨,大家都躺在温暖簇新的被褥中睡得香喷喷时,他还在努力学做点心。 白碧水欣喜地发现每次交给他的新内容,到第二日他仍是掌握得很好,如此一来,学习的推进便很快了,元阿大花三天功夫学会一道点心,做出的味道几乎和白碧水做的一模一样。 随后他又学了店铺里领受的三样点心的做法,整个过程不过两周而已,元阿大就已经可以出师了。 虽然学了本事,但是也眼看着他清瘦了不少。 在此期间白碧水也和仙客来的老板签订了租房的合约,那座小宅子也被彻底地打扫过了。 里头的装修还算是新的,地上又有现成的地砖,房内还铺设有地板。 白碧水从外头找了些工人,给房子重新刷一遍墙,又重新给横梁、柱子、大门等上了亮漆,没有花费多少人力和物力,房子却焕然一新。 多亏了元阿大已经学会了做点心,基本上店铺里大部分活都是他和白秋兰一道在做,白碧水才抽得出空来管房子翻新的事情。 接着又是跑家具店买来家具,白碧水心中想的是自己曾经光顾过的一些茶餐厅的样式,那样的布局最简便,房屋的利用率也很高。 买完了家具又跑了琉璃市场,挑了些好看的花瓶、字画用来做软装。 辛苦地装修了半个月,房子已经跟初见时截然不同,很有些休闲又雅致的味道。白碧水又从花鸟市场买了不少绿植放进来,从院子到大厅,再到一旁的堂吃用的侧厅都一下子绿意盎然,更有幽幽的清香。 房子收拾妥当便要开始进行雇工的招聘,白碧水暂时还是打算这儿的点心跟着老铺子里走一段时间,不能立刻就用新品替换,省得人家以为是换了老板。 但也要随着客人的增加,不时推出些新品。白碧水便提前想好了几道点心记在小本子上备着,还写了不少健康的花茶果茶等方子。 前两日贴出的招聘告示响应的人也有不少,白碧水让白秋兰和白其威先把关,要是觉得有人品靠得住的人再推荐给自己来面试。 过了没有几天,白秋兰和白其威便看上了好几个忠厚老实的小伙子,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曾经在好人家厨房里帮过拥的大爷大妈。 白碧水也略略看过几眼,至少表面看着都是和善的人,自己只要从中挑出四五个最好的,再培训一下,新店不出半个月应该也可以开张了。 自己这边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白碧水坐下来给阳山乡的陈桂儿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自己最快在八月底就能够赶来和她一道选建学堂的地址。 第三百二十六章 得到礼物 第三百二十六章 得到礼物 陈桂儿那边的回信不出三天就到了,白碧水都能想象她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去阳山乡与她汇合后高兴的样子,估计也是迫不及待写了这封信。 白碧水才拆开信,还没有来得及看,家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赵长洲趁她没有注意,悄悄从后面抽出了信。 白碧水回头一看,赵长洲似乎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公子爷你怎么连个声音也没有?快些坐。” 赵长洲拿着信并不不看,大摇大摆到厅上坐下,严肃地凝望着白碧水,“你做了这么多大事也不告诉我一声?” 白碧水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寻了新的铺面,又是装修又是雇人的,自己确实是没有通知他,反正她心里也明白说了他自然是同意的,为了赶时间便干脆省了这个步骤。 但不知道赵长洲这次来是真的生气还是又来逗她,白碧水也不敢怠慢,像小蜜蜂一样殷勤地招待起来, “公子爷喝茶吗,上回的茉莉花茶我再给您冲一杯,对了,你上回买来的点心可真好吃,我都吃得差不多了。” 赵长洲冷冷瞧着她,“你别拍马屁,我来不是喝茶的,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一下子做那么活,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白碧水就估计着他不是来问罪的,听了这话更是放松了不少,笑道:“公子爷交托给我的铺子,我不敢不用心打理啊。” “还强词夺理,你那是为了我吗,我几时教你去县衙几时教你去找商户搞什么联合,你又闹出个分铺来又几时来禀告过我?”赵长洲仿佛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小心思。 白碧水低头嘿嘿一笑,“公子爷大人有大量,我知道你绝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真的动怒的,是不是?”她可怜巴巴望着赵长洲。 “你这个人太过要强,我去你新找的铺子里看过了,都已经预备得差不多了了。这么点时间就做了这些事情,真的累出个好歹来这一摊子事儿交给谁?这又是什么?”赵长洲举起手中的信问她。 白碧水老实把过两天就要去阳山乡找学堂地址的事儿交代了。 赵长洲听完一脸愠怒,想说她又说不出什么,他知道这个人是劝不听的,“你就折腾吧,早晚有你折腾不动的日子。” 他无奈地叹一口气,向外喊道:“遥知,牵进来。” 白碧水好奇地向门口看去,遥知竟然牵着一匹毛发乌黑油亮的马穿过店堂一路走进院子里。 “公子爷,你这是?”她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看看,这马你喜欢吗?”赵长洲很得意自己给她的这个惊喜达到了目的。 “是送我的?” 白碧水跑进院子里,摸着柔顺的马毛,还是不敢相信,“送给我的?是奖金吗?” “什么奖金,你这个没良心的,是我送你的礼物!”赵长洲也起身到院子里,抚摸着马的鬃毛。 “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挑选的,这马脾气温和,年岁有些偏大,正是稳重的时候,给你骑最合适。” 白碧水抓着马鞍就要往上爬,那姿态实在是一点都不淑女,遥知看了都忍不住笑起来,“你慢点来,当心摔着。” 赵长洲也实在看不过眼她那副笨拙的模样,伸手将她屁股一托送上了马。遥知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赶紧转过头去当做什么也没有看见。 白碧水根本没在意,一心放在了终于骑上马的欣喜上。 这感觉可真好,高高在上,看一切都很清楚明白,她轻轻喊了声驾,又拉紧了缰绳,马儿便悠悠动了身,在院子里溜达起来。 这动静把臭妮和白勇从屋里给吸引了出来,猛然见到一匹黑色高大的马,臭妮有些害怕,不敢靠近,白勇却兴奋地跑近了细看。 白秋兰和百其威看到白碧水居然骑上了马,都生怕她出事,担心地不时望向院子里。 赵长洲跟在一旁护着,“放松一些,腿要夹-紧,身子坐直了。” 白碧水依着他的口令,果然骑得渐渐顺了,赵长洲也惊讶于她的骑马天赋,“你以前当真没有骑过?” 白碧水点头,“我们哪里有这个机会啊,对了,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黑糖。” 听了这名字白碧水心中忍不住笑起来,黑糖? 它哪里像糖了,这名字透露出主人是个嗜糖的吃货。 赵长洲牵着缰绳带着白碧水在小院子里绕了几圈,“好了,下来吧。以后再练,这地方连马腿都伸展不开。”赵长洲说着就直接一把抱了白碧水下来。 “只是,公子爷,我家就那么点小地方,这马儿来了没有地方住啊。”白碧水抚摸着黑糖可惜道,她以为要将黑糖送走了。 赵长洲都已经替她想到了,“你不是新租了一个宅院吗,我瞧那儿挺大的,后院还是空的,刚好建个马厩,我已经派人去办了,你让它在这儿将就一晚,马厩明天就能盖好。” 这个人的心思居然这么细腻,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到,白碧水不得不觉得暖心,谢道:“真是太劳烦公子爷了。” 赵长洲不以为意,将那封信还给了她,“阳山乡来的,又要弄什么事情了?” 白碧水接过来道:“我自己都没有看呢。”她当着赵长洲的面展开信,一边看一边笑起来,“公子爷,过两天我要去一趟阳山乡。” 赵长洲没好气道:“我就知道你天天要往外跑,心野得很。” 白碧水知道他嘴上跟心里总是对不上的,仍旧高高兴兴道:“我可是去办正经事的,陈桂儿邀我去看一块地,她说那儿很适合开办学堂呢。办学堂可是一件好事情啊,公子爷你说是不是?” 赵长洲皱眉问道:“你上回告诉我,白记点心铺这段日子以来的收益一共有八百多两银子,现在除去租赁新铺子还剩多少?” 白碧水老实交代,“还有四百两。” 赵长洲睁大了眼睛,“那宅子租金那么贵吗?” 白碧水摇头,“租金和押金共二百两。不过我前日出门花了二百两给爹娘还有家里添置了些东西,也花了快有二百两银子。” 赵长洲给她算到:“给你爹娘花的二百两没有问题。 只是,你记得当初这点心铺收益说好了怎么分吗,我收七成,你们收三成,这二百两只当是你们的三成。 这四百两银子你是预备给我呢,还是预备拿去买地办学堂?” 白碧水知道自己肯定要花他的钱了,笑着靠过去拉着赵长洲衣袖,“我知道公子爷一向乐善好施,这四百两真的全部用于兴建学堂,你也不会心疼的是吧。” “用我的银子,给你做好人?”赵长洲白她一眼。 白碧水立即反应道:“那以公子爷的名义兴建学堂嘛,我就是这么想的。” 赵长洲哼哧一笑,“哼,多谢。还是算了,我可不想搅和你和陈桂儿那趟浑水。只是你们两个女孩子家去看地皮怕是被人家坑害,到时候我与你一道去,你打算几时动身?” 看着他傲娇的样子,白碧水暗暗发笑,这人闹了半天就是想跟自己一道去阳山乡嘛,便顺势回道:“我想着是新铺子的人手招到了以后,大约在三日后,我一定提前禀告公子爷。” 第三百二十七章 搬去新家 第三百二十七章 搬去新家 赵长洲听她这么说还算满意,这儿也没有什么可坐的,他便带着遥知走了。 白勇见他一走就闹着要骑马,白碧水可不敢放他骑,这要是出一点事情都不是好玩的,赶紧劝他道:“等咱们有了功夫,好好教你,现在你可不能骑,万一摔了可是要卧床休养的,那就彻底什么都玩不了了。” 白勇被唬得不敢了,只好点头。 中午吃过饭趁着有空,白碧水给陈桂儿回了信,就定在三天后去阳山乡。 又找了机会告诉百其威和白秋兰,自己以后可能会在睦和镇与阳山乡这两头跑,毕竟两边的事情都很要紧。 听见女儿这么跑,夫妻两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一是担心她辛苦,二是觉得一个女孩儿不安全,但是前两天他们还答应了白碧水以后都不干预她的事情,此刻便也不好说什么。 白秋兰温和问道:“那你来回跑,两边都要有住处才行,在阳山乡你住哪儿呢?” 白碧水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随便租个房子应该不成问题,“我先租房子住,等学堂盖成了,我自然就是住在学堂里了。” 白秋兰也只好点点头。 白碧水也刚好有问题问他们,“爹娘,等以后学堂盖成了,我在阳山乡也有安稳住处了,你们是想留在睦和镇上住呢,还是去阳山乡住着?” 白其威和白秋兰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从没有想过。 还是百其威下决心道:“我跟你娘就不去阳山乡了,这儿的白记交给阿大以后,我跟你娘搬去新铺子住吧,那儿更需要照应。你也在那儿留个房间,反正你也得常回来照料这儿的生意吧。” 白碧水当即点头,“爹娘想得很周到。” 但是到学堂正式开始运转后,自己是不是还会经常回睦和镇还真的不大好说。 这儿有元阿大和白其威两口子照看着,保不齐雇人来当掌柜的来当账房。可是学堂的事儿自己还是很想亲力亲为的。 但是眼下也没有必要跟他们说这事。 商议完后,白碧水便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面试新铺子的雇工上头了。 听闻白记招人,大家又知道在白记的元家兄弟没有多久便把他们村里的老房子翻修过了,又给他们老娘请了最好的大夫瞧病。 这一看就是白家对伙计不薄,给的工钱多。 因此来应聘的人也是仗着自己工作阅历丰富,都要来试着挣这一份高薪。 白碧水花了两天功夫,定下了两个点心厨子,一个打杂的伙计,还有一个张罗客人的大娘和一个做账的先生。 外加到时候白其威两口子也会去帮忙,人手便差不多了。 这日晚上,元阿大和元阿小便开始帮着白家人打包东西,准备搬家。 在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住了没有多久,白勇还舍不得起来了,含着眼泪打包自己的东西。 白碧水笑着劝他,“傻瓜,新房子里的房间比这儿更大呢,那儿的院子也大,以后你就撒欢到处跑吧。” 白勇这才收了眼泪,干劲十足地打包行李,生怕去得晚了。 收拾得差不多时,元阿大找到白碧水,想张嘴又似乎不好意思似的傻笑。 看得白碧水肠子痒,“阿大哥,这么晚了你还吞吞吐吐的不想早点休息去了?” 元阿大挠着头,“这不是有些难为情嘛。 我和阿小商量了一下,咱们在村子里也没有什么亲戚,我们娘一个老太天孤零零在那儿住着也不是个长久的事情。” 白碧水登时明白了,抢在他前面开口道:“那你把老人家接来这儿吧,正好咱们腾出了这么些空房间呢,你们兄弟两个也好方便尽孝了。” 元阿大喜得抓耳挠腮,“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还担心你不愿意呢。” “这有啥不愿意的,对了还有个事情,等我们一家子去忙新铺子的事儿了,这里就只剩你和阿小两个了,我也是忙晕了,没顾虑这边。 你们两个哪能又做点心又卖点心,还要做那些粗-重活兼顾做账呢?你们就自己找几个可靠的帮手来吧,至于报酬多少你们两个看着给,人到了告诉我一声就成。” 元阿大没有想到白碧水这么快就把权力都交给自己,一时有些措手不及,“我可是不会雇人呐。” 白碧水笑道:“谁天生什么都会啊,你只管放手去做,大不了我替你掌掌眼。反正以后这儿的事情我只问你了,好不好都是你担着。” 元阿大不由的有了一种使命感,这白记的招牌可是响当当的,自己绝对不能砸了,必须得好好保护住才行,他挺直了背道:“放心吧,我拼命干。” 白碧水不禁觉得好笑,“干嘛拼命,好好干就是了。太晚了,快点休息吧。明天你可要正式独当一面了。” 第二日白碧水先雇了人和车将行李搬去新的铺子里,白其威和白秋兰还是留下帮忙,毕竟元阿大和元阿小两个人还是忙不过来的,白其威两口子打算帮他们到招到人手为止。 白碧水跟着车子一起到了新铺子里,督促着雇工将行李一一搬进去,又和臭妮、白勇忙活了好半天,才算把所有的东西都放置妥当。 前头的正厅做了铺面和堂吃的店堂。 而后面几间厢房则是他们一家子的住处,白碧水还是和臭妮睡一个房间,白勇一个人住一间,白其威两口子住一间。 分配完毕后还剩下了两间空房,白碧水也都收拾干净了,预备着将来要是有个人来客往的也好方便住下。 照着老铺子的字,白碧水一模一样又做了块招牌挂在了门口,毕竟大家看见那几个字便知道是白记,更有亲切感。 办完了事情,白碧水溜达到后院,那马厩果然搭得差不多了。 她要留工人们吃饭,都被推辞了,有的工人直接告诉她,“雇主说了,不许我们在主人家里吃吃喝喝添麻烦,说是你们最近正忙着哩。” 不用猜,这是赵长洲嘱咐下去的了,他想得还挺周到,白碧水微微一笑,也没有坚持。 “你们知道赵府?”白碧水忽然想到这儿有不少现成的劳动力,不如就叫他们去帮自己给赵长洲带个信儿。 马上有人问,“雇我们来那位爷的赵府?” 白碧水点头。 那工人笑道:“自然知道了,姑娘问这个有什么事儿吗?” 白碧水从腰间摸出来一两银子,“辛苦哪位大哥跑一趟赵府,给我带个信吧。” 立马就有动作快的人抢过来这一两银子,生怕白碧水反悔了,还能有这么好赚的钱呢,“姑娘你只管吩咐。” 白碧水笑道:“也没有什么,我就有个口信,就告诉他我明儿一早去赵府找他,然后跟他一道去阳山乡,务必帮我把话传好了。” 那工人笑呵呵的将银子收好,“你放心吧,我嘴皮子可利落了呢。” 到了午饭的时间,白碧水实在太累,没有力气和心思做饭了,便带着臭妮和白勇一起在外头吃了一顿。 第三百二十八章 学堂地址 第三百二十八章 学堂地址 晚上白其威和白秋兰回了新铺子,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在铺子全部装饰好后来看,进进出出把所有的角落都看了个遍,白秋兰不住赞叹,“小丫也太能干了,这点心铺你一个人竟然操持成这么好,就跟人家的酒楼一样。” 白碧水笑道:“那还不是亏了爹娘你们把旧铺子的活全担了,不然我哪能腾出功夫来呢。” 白秋兰见这个地方好是好,又大又敞亮,但又有些担心,“这银子是花出去不少了,精神也费了,就是不知道生意如何,尤其是你摆放那么多吃饭的桌椅,你说人家能喜欢吗,要是不来可怎么办你。” 这风险确实存在,白碧水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喝茶吃饭的地方是一直有,但是吃点心喝饮料的地方这儿是头一个,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归是有风险的,但是高风险必然有高回报,白碧水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靠旧铺子的收入养着这儿几个月看看,实在不行也就熬一年,房租到期了,他们还能退回旧铺子,总归能挣点小钱。 白碧水安慰了几句白秋兰,“娘,你忘记了,我们这些铺子可都是给公子爷做事情的,真有什么差池,他不能不管的,有他兜底你就放心吧。” 白秋兰也只好点点头,“但是你也不能坑了人家,公子爷是个好人,你得尽心尽力。” 白碧水笑道:“放心吧,我也怕他找我算账呢。” 在新铺子吃了第一顿晚饭,白碧水便钻进房间研究新店的食谱去了,除了保留老店原有的蜜豆慕丝、蜂蜜煎饼、牛轧糖以外,她又根据不同的水果新添了苹果慕丝、香蕉慕丝等口味,可以随着应季水果的改变来变换口味。 另外又加了一道蛋挞。 天渐渐就要凉下来,刚出炉的蛋挞热乎乎香喷喷的,肯定会受欢迎。 点心这块想好了,白碧水又查了些医药古籍,自制了些温和中性又可以滋补的茶饮,第一个便是菊-花水果茶,又菊-花清香又有水果的甜香,男女老少都可以喝。 第二种就是蜂蜜袖子茶,甜味比较大,应该是女孩子和小朋友的最爱。 最后再来一个核桃红茶,有香味儿有营养,却不甜腻,男人们来了也可以点这道茶吃。 写下这几道茶饮,白碧水才安心躺下。 臭妮见她这么辛苦才睡,有些心疼姐姐,“以后铺子里的事情我也多帮着分担一些,有什么让我做的,你只管吩咐我吧。” 白碧水已经非常困倦,想要睡觉了,担听了这话,还是强打精神道:“你别管这些,趁着你现在年纪还小,去念几年书吧,再学点你自己喜欢的手艺,将来到哪儿都有饭吃。” 臭妮不解其中的意思,有些急了,“将来我还能到哪儿呀,我不就跟着姐姐嘛,难道姐姐嫌弃我烦,不要我了?” 见她真的是慌了,小脸脸色都变了。 白碧水赶紧解释道:“我怎么会嫌弃你,你帮了我多少忙啊,家里铺子里还真是少不了你。 但是我得为你着想啊,你想想你现在马上就要十四岁了,过不了几年就该想着嫁人了吧。 以后过日子安身立命不光是男人的事儿,你自己也得有份手艺啊,这样腰板才硬嘛。” 臭妮似懂非懂,但是听见嫁人二字怪不好意思的,“我也不想嫁人,只要姐姐不赶我走,我就一直留在姐姐身边。” 白碧水笑了,“你想不想嫁人可是得过两年才知道呢,反正你放心,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赶你,但是这书你必须要念的。” 臭妮自然明白了,白碧水这是为她将来考虑呢,虽然现在她还不太懂得其中的厉害,可是听碧水姐姐的话总是没错的,她不会害自己。 白碧水一整天累坏了,一个晚上睡得黑甜,醒来时精神又饱满了。 这日她得去阳山乡陈桂儿家,还得先去赵府跟赵长洲汇合,时间有些赶,便匆匆扒了两口早饭就出门了。 门一开却发现赵长洲一已经站在那儿了,还牵着两匹马,一匹正是黑糖。 “公子爷,不是说了我过去的嘛,你还去过老铺子了?”白碧水赶紧地迎上去。 赵长洲怕她一早起来会来不及,又想早些见到她,便更早地出了门,见她今日精神很好,两眼更是神采奕奕,又想打趣她,“不办正事你就兴致很高,瞧瞧高兴的那个样子。” 白碧水不服道:“怎么不是正事了,这可是头等的正事。” 赵长洲在她说话时趁其不备,一把捞起给她抬上了马背,吓得白碧水叫出声,“我还不会骑马呢,今日又赶时间。” 赵长洲也纵身上马道,“慢慢骑,我带着你。” 果真今日这马上了两根缰绳,赵长洲握一根,白碧水握一根,他还不忘嘱咐,“你别用力,只要轻轻拿着就好,我来带着它走。” 白碧水也只好依言,慢慢吞吞地上了路。 时间还早,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初秋的早晨又格外凉爽,白碧水呼吸着湿漉漉的空气,顿感神清气爽。 第一次骑马远行,本来还有些害怕,但是渐渐的便觉得有趣新鲜了,她还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世界呢,一路上所有的人和景看出去都变得更有意思了。 加之和赵长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琐事,白碧水渐渐地享受起这美好的氛围。 甚至时间过得有些太快,没一会儿功夫怎么就到了陈桂儿家了。 陈桂儿听见白碧水来了,兴冲冲便迎了出来,但却见到位英气俊朗的公子站在旁边,不由怔住了,白碧水笑着开口道:“桂儿,你还不认得我家公子爷吧。” 陈桂儿知道自己的眼神应该出卖了自己的心思,虽然跟丈夫感情笃定,又是新婚燕尔,但还是禁不住面对英俊男子带来的心跳感。 她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来是你家的赵公子,我也听见过的。只是今日有些突然,赵公子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呢?” 赵长洲向她行礼道:“听说你们要一起兴办学堂,这是件好事,因此我也来凑个热闹,应该不会打扰你们吧。” 陈桂儿忙道:“您说笑了,怎么会打扰。也请公子爷帮我们看看,把个关。” 白碧水也看出她面对赵长洲时的不自然,扭捏羞涩得很,这个赵长洲还真是有魅力。 双方稍微寒暄了一会儿,陈桂儿也没有开始那么羞涩了,便相约一道去看看那块地。 因为陈桂儿不会骑马,白碧水便和她同乘马车,赵长洲骑马。 三人出发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陈桂儿相中的地方。 下了马车,陈桂儿指着前头道:“你看这片地方够大吧,总共将近五亩地呢,咱们可以放开了盖学堂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 新店开张 第三百二十九章 新店开张 这确实是够奢侈的,用五亩地来盖学堂。 只是白碧水奇怪,为什么这么一大片地却荒废着,难道这儿的人不爱种地吗。 陈桂儿笑她道:“哪有不爱种地的人,只要能种出粮食来谁不稀罕。 可惜这片地实在太过贫瘠,也有人试过来种粮食,但都没什么收成,久了便荒芜了。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租这儿的话价格一定也便宜不少。” 白碧水点点头,陈桂儿想的确实很好,“不知道这片地归谁所有?” “我已经打听过了,是这儿的一个种果树的树农的,当初那人是买下准备好好发家致富的,结果却落了个空,幸亏也是财大气粗,不然早就给拖垮了。 你要是觉得这里可以,那咱们可以去找他谈谈价格。” 陈桂儿早就已经把许多消息都打探清楚了。 白碧水觉得这个搭档真是不错,又转向赵长洲道:“公子爷,你说这个地方怎么样?” 赵长洲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既然白碧水问了,他便如实回答。 “这一片非要整个包下来吗,学堂并不需要多少地方,但是你却要付出整片地的租金,这么算还便宜吗?” 他说的也很有道理,白碧水为难地看着眼前这片土地。 “要是不这么贫瘠就好了,这么大的地方可以种不少粮食,刚好可以供给我的点心铺。” 陈桂儿见她犹豫,也觉得可惜,“要是有东西可以种在这样的地里就好了。” 没想到赵长洲接口道:“自然是有的。” 白碧水怕是听错了,追问:“公子爷没有说笑,还是我听错了?真的可以种什么东西吗?” 赵长洲微微蹙眉,走出几步,又俯身捧起一把土细看了一会儿,“这个地方若是种植木贼草倒是很好。” “这是什么东西?”白碧水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个名字。 “俗话说的接骨木,是一味药材,可以祛风止痛的。荒山上常种着,所以种植在这儿也是没有问题。”赵长洲解释着。 白碧水却有些犹豫,“能种药材自然是好,可是咱们收了药材,要卖给谁呢?” 陈桂儿忽然笑起来道:“我有法子,我公公家中开着个药材铺,一定是需要这种药材的,我就给他供货便是。” 白碧水还没有来得及高兴,赵长洲便问她:“你公公的药材铺一定有专人供给这味药材,为了自己儿媳妇忽然断了人家的生意,你公公未必愿意做。就算做了,也难免伤他信誉。” 被他一说还真是觉得自己欠考虑了,陈桂儿黯然点头,“还是赵公子懂得多,那么我们要自己跑店家卖这个东西吗?” 赵长洲淡定道:“那也不用,我的药材铺可以用它。” “啊?公子爷你几时有药材铺的?”白碧水还从未听说过他有这等产业。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赵长洲瞥她一眼,接着对陈桂儿道:“你们若是种植的话,收购便交给我。” 没成想还有这样的好事,陈桂儿赶紧谢谢她,又问白碧水,“如何,既然这个事情解决了咱们就定下这里吧。 一亩地用来建学堂,剩余四亩都可以用来种那个木贼草,说不定还能用卖草药的银子应对学堂的各样开销呢。” “这样倒确实很好。”白碧水也不禁感叹世上有太多巧合了,赵长洲有药材铺,他居然从未提过。 “那就定下了,明儿我就派人去找那果农,跟他商谈租金的事情,不如碧水姑娘就住下吧,明日也好一道商议商议。” 陈桂儿没有想到事情那么顺利,此刻热情地挽留白碧水。 白碧水是不会放下新铺子里一堆事情住下的,她感谢了陈桂儿的好意,告诉她自己回去要把雇来的工人教会教好,不然她可抽不出身来做学堂的事情。 陈桂儿也理解,虽然惋惜,还是放白碧水回去了,临走前还保证这边有消息,便立刻派人送信给她。 回到点心铺,白碧水立刻将今天的事儿告诉了白其威和白秋兰,夫妻二人感叹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要是没有赵长洲这颗大树,不少事情真没有那么便利。 白碧水招募的几个人都是住在镇上或是附近不远处,她的新铺子每日的经营时间是从早上九点一直到下午的六点,时间久了也没有必要,毕竟早晚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特意吃点心。 所以雇工们也没有必要住下,只要按时来上工,每天都可以准时手工赶回家去。 在白碧水培训点心师傅期间,也是这个时间点上下工。 这两位师傅一个姓黄一个姓陈,都不愧是熟手,白碧水轻轻点拨几下,他们便学会了,一天下来已经大概都知道怎么做了,只要再练上几遍,相信他们完全可以胜任每天的任务。 打杂的伙计叫做林阿根,长得五大三粗的,一天下来总是忙个不停,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一般,做完一样便要问白碧水还有什么活要干。 另有张罗客人的许大娘,现在没有客人在,她便带着臭妮做做针线活,有时又教给白勇做些小玩意儿逗他。两个孩子很快就喜欢上了她。 账房先生姓罗,暂时还没有来上工。 白碧水经过一天的观察,觉得自己没有招错人,这些伙计们都挺勤快。 但是唯独还缺了每日熬制茶饮的工人,她要再去外头雇人,被白其威给拦下了,“小丫,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和你娘吧,不然咱们真成了吃干饭的了。” 白碧水笑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休息也是应该的。” 白秋兰也同意丈夫,劝道:“我们这样做惯了的人,猛的歇下来倒是不好,正好这个活也不累,就交给我们吧。” 白碧水便也同意了。 到了点心铺开张那日,赵长洲从外头雇了乐师们来吹奏,又雇了舞狮的艺人们在店铺门口痛痛快快舞了一场,白碧水还给狮子点了睛,整个开张过程仪式感十足。 赵长洲亲自带人放了鞭炮。 大家伙忙着看热闹时,白碧水悄悄看着赵长洲,发现赵长洲也一直在看着她,二人目光对上,默契地笑了笑。 第一日开张,各样点心和茶饮都有折扣,听见是白记,而且还有新的点心和饮料可以品尝,睦和镇上大约一半的人都出来了,都想来看个新鲜景儿。 点心铺的门口都快被挤爆了,白碧水只好在外面维持秩序,劝大家不要拥挤。 幸亏赵长洲和遥知也在,不然白碧水一个人还真的应付不了这个场面。 店铺里不单是买了带走的客人多,留在堂内坐下一边吃茶一边品尝点心,顺便与友人知己聊天的客人更是络绎不绝,整个店堂座无虚席。 跑堂的许大娘一双脚几乎都沾不了地,白碧水不得不帮着她一块儿招待客人。 第三百三十章 收购地皮 第三百三十章 收购地皮 这一天忙下来,竟然丝毫不比在老铺子里轻松,白碧水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打烊后,所有的伙计都累瘫了,东倒西歪坐在椅子上休息,账房罗先生赶紧算了今天的流水,惊喜地喊道。 “这一日便有了一百五十两的进项啊,我也做过不少店,开张头一天便红火成这样的可真是不多。 白碧水心里估摸算了一笔账,刨去各种成本,她的纯利润大概能有五六十两银子,如果生意持续这么好下去,每月便能有上千两的银子,这收益简直可以支持好几个学堂的运行了。 也不知陈桂儿那边把那块地谈下来没有。 过了两日,总算是盼来了陈桂儿的信,信上告诉白碧水果农不愿意出租,只愿出售这块地皮,开价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想来确实是不贵,可是白碧水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银子,她只有四百两了。 再花去一百五十两买地,那剩下的二百五十两还要应付建学堂,雇佣学堂的帮工和老师,以及买接骨木的种子外加雇佣种地的工人,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可是未必够花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得再跑一趟阳山乡,店里的生意现在离开自己也没什么大问题,白碧水接了信吃过午饭便径直雇了一辆马车去了阳山乡。 很快便到了温家,她这么突然出现将陈桂儿吓了一跳,“你怎么这就赶来了?” 白碧水笑着道:“我接了你的信,自然要来了。” 二人到了陈桂儿平日里管账的那间房中,白碧水也不来虚的,直接告诉了陈桂儿自己手头银两不多的事情。 陈桂儿一听便笑了,“你可真是,这既然是你我共同要做的事情,那自然是我也要出银子的。 我问过了,那果农当时是从五家农户手上买的地皮,因此他手上共有五张地契,这样好了,我买下三份,你买下两份,这样不是很好吗?” 白碧水笑道:“你可别勉强啊,我也愿意多出些银子的。” 陈桂儿并不在意这点银子,“你我之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要是计较起来就没有意思了,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是大事,把事儿办成了才是正经。” 白碧水很是庆幸自己找到了这么个明白人做搭档,赶紧夸她,“你真是个办大事的料。” 陈桂儿接着笑道:“那可不是嘛。 今天咱们就说定了,往后盖房子买种子等等凡是用钱的地方,咱们都各自承担一半,但是收益呢,也自然是对半分,你没有要反对的吧。” 白碧水不住点头,“很好,公平得紧。 对了,今日我们就去找果农将地皮的事情定下来吧,赶紧交了银子好盖学堂呢。” 陈桂儿笑她心急成这样,“你别急,事情还多着呢,学堂怎么盖,盖成什么样子还要好好设计设计,我托人找个工匠画出草图来,恐怕还要劳烦你再来跑一趟呢。” 白碧水想着也是,“不过今日我也不能白来啊,总得将地皮的事情给办了。” “我也没说不办呢,走吧,这就坐了车去那个果农的家里。” 陈桂儿起身走到边上的柜子,用腰上别的钥匙开了锁,拿出几张银票来,笑着道:“要是顺利的话,就趁今日将地契买回来。” “这,我今日可没有带银子。”白碧水赶紧道。 “我知道,你那份我替你先垫上,你再还我就是。”陈桂儿笑着道。 取完银票,二人就往外走去,这就去那果农的家里。 半道上遇见了温来顺,客气地跟白碧水打了招呼,“白姑娘许久不见,听说你的新店铺开张后生意很是兴隆啊。真是恭喜你。” 白碧水没想到他都知道了,张大了嘴巴,“温公子怎么知道的?” 温来顺笑道:“你们睦和镇白记有谁不知道,听说这次你竟然出其不意在点心铺里设了堂吃,多少附庸风雅之人就算尝鲜也要去你的铺子里坐一坐啊。” 白碧水笑道:“过奖了,有空温公子来坐坐,对了,桂儿你也来吧,一切吃喝都由我请。” 陈桂儿也不跟她客气,答应地很痛快。 温来顺又问她们去哪儿,陈桂儿告诉了丈夫自己要去谈地皮的事情,温来顺只是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一点儿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白碧水和陈桂儿刚要出大门,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姑娘,别来无恙啊。” 这个声音让白碧水厌恶,要是知道这个人在她绝不会挑今天这个日子来的。 “温子然,你也是,还好好的呢?” 白碧水瞬间浑身的汗毛都武装起来,像一根根尖刺对着温子然。 温来顺和陈桂儿都感觉到了这二人中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免奇怪他们是几时结下梁子的。 “这位是我的堂兄温子然...”温来顺介绍到一半便被温子然打断了。 “来顺,你不用解释,白姑娘和我在你成亲那日便认识了。”温子然说着话,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白碧水。 “原来如此啊。”温来顺有些尴尬,他只想赶紧让这两人拉开些距离,“堂兄不是有事与我商议吗,我们去书房吧。” 温子然却不紧不慢,“不急。”说着又笑着问白碧水,“白姑娘经过上回那么折腾,一点儿没有落下病根,反而更觉得出众了,真是可喜可贺。” 白碧水毫不客气,冷冷回道:“你别虚伪了,假惺惺的怪累的。我今日没有时间和你说这些,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温子然厚着脸皮笑道:“我好自为之?这是从哪儿说起?” 温来顺和陈桂儿在一旁吓坏了,这两个人哪里是结下梁子,分明是有深仇大恨,尤其白碧水的眼神里全是怒火。 温来顺真怕这两个人就此吵起来,打岔道:“就是,从哪儿说起呢。怕是有误会吧。堂兄,你快些随我进去,我有好多事情要跟你商议呢。” 白碧水也不想为难主人家,自己跟温子然的恩怨没有必要展示在陈桂儿他们面前,便不再多说,向温来顺告辞后便拉着陈桂儿出了门。 上了马车后,陈桂儿终于忍不住了,“碧水,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与来顺的堂兄几时有过不快?” 白碧水明白这温子然是他们家的堂亲,想必平日也有往来,自己贸然说出他那些龌龊事情,如果她信了也就罢了,万一不信,岂不是自己枉做了小人,反而闹得不愉快。 所以犹豫问道:“你觉得这位堂兄的为人如何?” 陈桂儿想了想,“我与他见面次数不多,何况他是男眷,我也不便多与他相交。老实说,确实并不太明白他的为人。” 白碧水叹了一口气,“既然是这样,我也不便多言,不过实话告诉你,我与他之间确实闹过不快。他这个人如何你的丈夫应该更清楚,改日,你问问他便知。” 陈桂儿看出白碧水的心思,要她当说自己堂兄的坏话,确实不算明智之举,便也不再追问。 第三百三十一章 节外生枝 第三百三十一章 节外生枝 一路到了那果农的家中,也是一片种植了果树的园子。 陈桂儿叫车夫先过去叫门,等果农来了她和白碧水才从马车上下来。 那果农姓钱叫做钱茂龙,见了两个年轻女子有些吃惊,“这是?” 陈桂儿笑道:“陈先生,前日和你谈的事情还记得吗?” 钱茂龙这才想起这女子前天也登门拜访,说是看中了荒芜着的那片地皮,他以为是有钱人家小姐闹着玩儿的,便随口告诉她不出租,只出售,但没成想人家是当真的,今儿又来了。 钱茂龙将两位姑娘迎进客厅,热情地上了茶,搓着手道:“我还真没想到二位真的要买那五亩地,以为说笑的呢。” 陈桂儿先开口道:“这怎么好说笑,你上回连价都开出来了,我们这次来便是把这件事情给议定了。不瞒你说,我连银票都带来了。” 钱茂龙那时并不当真,价格也是随口一说的,这时有些哭笑不得,算了算,当初买这片地他用了一百两银子而已,只是买来不能用,白白荒芜了好些年。 他也厚道,提醒二人,“你们可知道那块地皮不能种什么东西的,买回去你们也没有什么用处。” 白碧水和陈桂儿相视一笑,“这就不劳您伤神,我们自有分寸的。” 钱茂龙见此倒也觉得不错了,从中可以赚取五十两银子,也算是弥补了买这块地的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他生怕这两个傻姑娘反悔,“你们等着,我去将地契找出来。” 说完便进里屋翻箱倒柜好半天功夫,终于找出了几张皱皱巴巴的地契,又顺便拿出了纸笔。 钱茂龙将地契给了白碧水她们查看,“没有问题吧,要是没问题,咱们这就立下契约,然后交由官府更换了这地皮的主人。” 白碧水也不大懂得这些,将地契交给了陈桂儿,她已经在温家当上了主母,这些东西看得多了,扫了几眼便向白碧水点头。 钱茂龙见她二人没有异议,当即写下了买卖的契约,定了价银,写明了卖给谁。陈桂儿按着之前和白碧水说好的,让钱茂龙分立两张契约,她和白碧水各自买自己那份。 这边办妥了,钱茂龙也趁热打铁,问道:“两位姑娘,不如现在就将契约送去县衙?咱们这就跑一趟吧。” 这事情办得着实顺利,白碧水看了看陈桂儿,她已经点头不已,“就这么办。” 白碧水也自然没有意见了。 钱茂龙也上了温家的马车,坐在车夫边上的位置,四个人一道奔往县衙。 交了地契、契约,又各自画押签字,陈桂儿交上了买地的银两,手续就办得差不多了,只等县衙将地契易主后发放给陈桂儿和白碧水。 办完一件大事情,白碧水喜滋滋的回了家等着地契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两天以后的下午,陈桂儿便差了人来白记请她去一趟阳山乡,以往陈桂儿都是写信的,这次直接派了人来。 白碧水立即意识到事情比较严重,她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又拿了还给陈桂儿的银票赶紧出门了。 赶到温家,陈桂儿已经是愁容满面了,见到白碧水她急着就诉苦,“这下真是麻烦了,那片地上还有其他家的地契。” “什么?”白碧水不明白了,“怎么有其他家,不就那么几亩地吗,我们都看过地契了。” 陈桂儿苦着脸道:“那中间有一亩不是那个果农的,竟然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白碧水觉得太过荒唐,又有些乱,“等一下,他竟然不知自己的地契究竟有多少地皮吗?” 陈桂儿细细解释道:“今日早上,我带了一位本地出名的工匠去看看那块地,想着可以让人家提前给画出草图来。谁料到遇见个妇人问我做什么,我便说了。 她竟然嚷嚷起来说她从未卖过地皮,为何我们可以来此盖房子。后来闹去了那妇人家中,她果真有一张地契,竟然是那片地皮最中间的一亩地。” 白碧水大约明白了,“那果农如何说?” 我后来就去找了那个钱茂龙,人家的地契也是真的呀,就是说当初有人或者坑了那妇人,或者坑了钱茂龙,说起来一定是介绍卖地的人,他们可以从中赚取买卖的分成,一定是那人黑心,将一块地卖了两回。” 白碧水听了觉得是有这个可能,只是还有疑点,“既然中间那亩地是妇人的,为何当初她不与那个果农闹起来,偏偏是找我们来闹?” 陈桂儿叹气道:“就是这么说,也是怪我们有几分霉运吧。” 白碧水却不是这么想的,这其中还真可能有蹊跷呢。 “那个妇人呢,她住哪里?如果真是当初有人做了手脚,那她也算是受害人,至多给她些银子将那块地买了就好。” 陈桂儿摇头,“难就难在这里,我提了买下她那亩地,她说她是个寡妇,家里没有男人也没有儿子,是个绝户,要留着那块地不卖。” 白碧水更起疑心了,一个没有依靠的寡妇难道不该想着赚些银子度日吗,怎么送上门的钱她却不赚,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你知道她住哪里,咱们一道去见她,好好劝一权。”白碧水建议道。 陈桂儿也是这个意思,立即同意,“我正是为这个派人请了你来的呢,她家就住在小阳山村,离这儿很近的,咱们这就过去。” 白碧水虽然和陈桂儿一起上路,可心里对这次谈判并不抱多少希望,那个妇人若是有人指使的,那便不是能轻易谈下来的。 这么想着,二人一路到了小阳山村,进了村子,车夫将车停在了全村里看上去最破落的一座小院前,这院子的门都快关不上了,白碧水敲门时生怕就把门给推倒了。 半天那妇人才应门出来,见到白碧水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可是看见陈桂儿她立刻知道了来者是什么目的了,她也不含糊,耷拉着脸给让了进门。 白碧水尽量客气地问道:“这位大姐,您怎么称呼?” 寡妇见白碧水还是很有礼数,伸手不打笑脸人,便也回道:“我叫丁二翠,咱们庄稼人没有讲究,不用叫什么大姐。” 白碧水笑着道:“那你年纪比我大,我称你一声大姐还是应该的,这样吧,丁大姐,你也知道我门的来意,可以进屋详谈吗?” 丁二翠还是那副样子,不冷也不淡,带着二人进了屋内,“这儿有些破,你们二位都是有钱的小姐,要是坐不惯就出去说。” 陈桂儿是有些不惯的,进了屋子她就觉得昏暗阴冷,外头还更暖和些呢,所谓家徒四壁就是这副样子,屋里破破烂烂就几把竹椅和一张黑乎乎的桌子。 “我这儿的茶你们也喝不惯,我就不倒了。” 丁二翠看到了陈桂儿一脸的震惊,心中也很不舒服,只管自己坐下。 白碧水也是经历过这种穷日子,住过破房子的,比陈桂儿能适应多了。 她拉着陈桂儿坐下,又笑着说道:“不用讲那些虚礼的。我们就是想买你那块地皮,丁大姐,你出个价格吧,我们觉着合适就买下了。” 果然丁二翠一口回绝,“那不行,我这是绝户,连地皮都卖了,我吃啥呢?” 第三百三十二章 登门游说 第三百三十二章 登门游说 白碧水微微一笑,“那你现在靠着这块地皮能挣多少银子?” 丁二翠嘴硬道:“银子虽是挣不到,但多少能有些口粮出来吧。” 白碧水觉得奇了,“这地不是你家的吗,怎么你不知道这上头种不出什么粮食吗?” 丁二翠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神,她重复道:“我是绝户,我没有地可不成。” 陈桂儿担忧地望了白碧水一眼,这个丁二翠根本不讲道理,怎么可能和她商议出个好的结果来。 白碧水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是笑着问道:“丁大姐,你如今靠什么生活,你一个人也怪不容易的,若是你愿意,可以去我的铺子里帮忙。 我每月都可以发些工钱给你,不说过得怎么好,总之吃穿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哼,我知道你自己开了铺子卖点心,有钱我也不稀罕,我现在也没有饿死,日子过得下去,劳你费心。”“丁二翠不屑道。 白碧水又察觉了些什么,问她,“你怎么知道我开的是点心铺子,我刚才并未提及我是卖什么的呀,丁大姐莫非有什么神通?” 陈桂儿这才发现了这个破绽,刚才自己就没有留意,想不到白碧水给发现了,果真是如此啊,这么看丁二翠这是已经听过白碧水这个名字了,而且知道来的就是白碧水。 丁二翠被这么一问,瞬间就愣住了,反正横竖她不松口就是了,其它的她也顾不上,“你们别多说了,无论如何我不会卖的。” 白碧水笑道:“我知道有人提前跟你通过气了,那人许你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再加上些,保你以后衣食无忧。” 丁二翠脸上略抽了一抽,似乎是心思有所动摇,白碧水加紧说服,“丁大姐,我那地皮是用来盖学堂的,以后你愿意就在学堂里做事,也不必离开你住的地方,还能挣钱,到时你住在学堂里也可以,总之怎么都比现在强。” 丁二翠咬着嘴唇,看了看面前这两个还有些稚嫩的姑娘,又想起了前日有人上门来和她说的那番话,说陈桂儿也许好办,唯有那个白碧水狡猾能算计,她一定会巧舌如簧地欺骗你,千万不能听信。 因此便干脆道:“那不成,卖了就是对不住我那死去的男人。” 这又是哪儿跟哪儿,白碧水知道丁二翠是块硬啃的骨头了,也不打算多废唇舌,直接对陈桂儿道:“既然丁大姐不愿意就算了,咱们也不能勉强人家。” 陈桂儿瞪大了眼睛,不知道白碧水这是唱哪出,也不敢轻易接话。 白碧水接着对她道:“你不是要找工匠画学堂的草图吗,只管画出来就是,咱们该盖房子盖干嘛就按着说好的去做。” 陈桂儿弱声道:“那中间那块地呢?” 白碧水无所谓道:“大不了咱们绕道走,锻炼锻炼腿脚嘛。学堂还是能盖成的,多动动脑子就成。” 说完,她起身道:“丁大姐,咱们走了,你不用送,这块地你愿意留着就留着吧。” 陈桂儿赶紧跟着白碧水出去,二人一直出了院门,她才问道:“你真的打算就此算数吗,这丁大姐似乎哪儿有些古怪。” “上车说吧,这事儿怕是一时半会儿没完。” 白碧水坐上了马车,将自己看到的细节告诉陈桂儿。 “你瞧见没有,她家中那个破败的样子分明是缺钱,却又不愿意卖地,我都提了可以高价卖也不肯。 更别说她早已知道我是做什么的,证明已经有人提前跟她说过些什么了。就是背后有人唆使她为难咱们。” 陈桂儿不得不叹服,“也是你三言两语就把她的话都套出来了,如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挑唆,为了什么呀,咱们又没有碍谁的事儿。” 白碧水心中有个怀疑对象,但是说出来又太唐突,还是忍下了,“不管那人为了什么,咱们总得先将那人揪出来再说。 不知这个丁寡妇除了没有男人和儿子外有没有女儿或者别的亲人,或许可以叫他们来帮着劝劝。” 陈桂儿点头,“也是,这事儿我来办。” 马车外头天色逐渐昏暗,回到温家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这白日是越来越短了。”陈桂儿下了马车感叹,“对了,你可得吃了晚饭再走。” 白碧水也早就饿了,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她也就不客气了。 温来顺一直等着陈桂儿回家吃饭,见婆娘回来了,他高兴地就迎过去,有些委屈地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 陈桂儿一股脑就把心里的烦恼还有遇见的那个丁寡妇告诉了温来顺。 温来顺也皱眉苦思冥想,“不会吧,我们温家也没有得罪什么人。” 说完抬头看了眼白碧水,立即又不好意思起来,解释道:“我不是说你,白姑娘,别误会。” 白碧水根本不在意,笑道:“温公子,赶紧开饭吧,我可是饿坏了。” 陈桂儿拉着白碧水坐下,笑着对温来顺道:“你不用慌,碧水性子爽朗,不计较这些的。” 温来顺点头,立刻命人开饭。 吃过晚饭,陈桂儿更是要求白碧水住下,“时间不早了,我怕你路上有个闪失。还有,还有那丁寡妇的事情不定下来,我也不放心,不如你就住个几日吧。” 白碧水想了想,也好,回去还要再等着这里的消息,不如住个两天也好随时知道最新消息,反正店里有伙计们照管,现在离了自己也不会出乱子,便答应了。 “行,不过我怕爹娘担心,你找个人去送个信说一声吧。” 陈桂儿如获至宝,赶紧答应下来,打发了身边的丫鬟去办这个事情,“走,我亲自给你挑间客房住下。” 白碧水笑着看陈桂儿在客房里忙活一通,指挥丫鬟们给自己准备床铺和茶水。折腾了不少时间总算是把她送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白碧水静静想着如果这件事背后真是温子然可怎么办呢,没有证据自己也不好就跟陈桂儿开口,她万一告诉了温来顺,温来顺一定是护着自己堂兄的。 到时候人家又要恼恨自己了。 还真是难办,必须要从丁二翠身上发现些她和温子然串通的线索才行,白碧水翻来覆去想着怎么才能找到线索,一宿没有睡踏实。 人是住在温家,可是白碧水的心还是不大踏实,总想着家里的铺子和爹娘。 陈桂儿知道她在家中和铺子里都是主事的,安慰道:“别急,我一早就派了人去小阳山村打听了,很快就会带信儿回来了。” 白碧水也明白,如今除了耐着性子她也没什么可做的。 到了快中午时,陈桂儿派出去的家丁才返回,刚回来就被陈桂儿叫去账房汇报情况。 那人气喘吁吁,猛喝两口茶水,才慢慢说道:“少奶奶,小阳山村的人都说那寡妇自从几年前男人死了性子就有些变,不好说话,见事就上去骂,也不管跟她有没有沾边,总之就是个刺头。” 这话让陈桂儿心凉了半截,她看了看白碧水,“听听,怎么叫我们遇上了呢。” 白碧水劝道:“你别急,听下去吧。”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戳心戳肺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戳心戳肺 那家丁便接着道:“又有人说近来这丁寡妇像是发了横财,原本穷得窝窝头都啃不饱,这两日竟有人看见她在家蒸白面馒头,都说是不是上哪儿偷的钱,自然这是瞎说的也没有凭证。” 陈桂儿气愤道:“真是的,为了几个钱就为难我们,我们难道不能给她买面的钱吗,这人真是不知好歹。” 白碧水知道她是个小姐脾气,没有吃过苦头,哪里懂得穷人的心思、 “她这是已经拿着钱了,万一听了我们的,我们也可能不给她钱,况且我们这头落了空,她连那头的钱也自然没了,都是拿到手里才算数的,也不怪她不知好歹。” “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呢。”陈桂儿气道。 白碧水笑道:“我哪里帮她了,只是说实话,这样才好认清这些人想的是什么,才好对症下药。” 陈桂儿不觉又点头,“还是你想的深。” 家丁问道:“我接着说?” 陈桂儿点头。 他便接道:“村子里头她也没有什么亲戚,据说娘家她也不走动了,只有一个女儿,大约十九岁,几年前嫁给了邻村一个还算殷实的人家。 不过女儿女婿也不大回来看她。所以我便直接赶去邻村打听打听她女儿女婿的事情。” 陈桂儿点头夸道:“算你机灵,还知道这就跑去一趟,结果如何?” 那家丁直叹气,“我一问邻舍们,都说这丁寡妇的女儿嫁的不好,天天跟她男人吵,一吵就动手,两口子成亲多少日子就打了多少日子。 丁寡妇的闺女叫做常招弟,经常是脸上还肿着就下地干活。听说丁寡妇还来上过一回门,结果她女婿连个饭都不留,气得丁寡妇直骂娘呢。” 白碧水听了也挺不是滋味的,这丁寡妇虽然有些讨厌,但也挺苦命。 “没别的了?”陈桂儿问道。 家丁摇头,“没了。” “好,你也辛苦了,赶紧下去吃饭吧。” 陈桂儿打发了家丁,问白碧水道:“你看看有什么注意吗,这丁寡妇该怎么办呢?” 白碧水想了想,“还是得从她闺女入手吧,也许可以给她闺女一个来上工的机会,这样她闺女有了钱便腰杆硬起来,也就能自己说了算,帮她安顿好了女儿,她自然得感念我们的好。” 陈桂儿笑着叫好,“还是你脑子活泛,咱们这就去再跑一趟。” “先吃了午饭吧。”白碧水笑道。 陈桂儿也笑起来,”看我这沉不住气的样子,赶紧吃饭去。” 用过午饭,陈桂儿便又催着白碧水出门,白碧水被她呱躁地有些受不了,赶紧的上了马车,又一次来到了丁寡妇家。 敲了门,丁寡妇一看又是这两个丫头,皱眉道:“怎么又来了,昨日不是都说明白了吗?” 白碧水往里一看,就看到了桌上摆着一盘白馒头,看来那个家丁带的信挺准,便笑道:“丁大姐,咱们还有事情要商量,能进去坐坐吗?” 丁寡妇可不想叫人看见自己吃着白面馒头,断然拒绝道:“不必了,该说的昨日都说了,你们请回吧。” 白碧水也不生气,继续道:“不进去也行,就在这儿说吧。” 丁寡妇没想到她这么执拗,没好气道:“不说了。”一下就要关门。 白碧水撑住门道:“听说你女儿许久没有回过娘家了?或许我有法子叫她回来。” 丁寡妇听见这话本来没啥表情的脸上一下惊愕起来,“你说啥?” 白碧水见她这反应,知道有门,赶紧道:“我知道你女儿好久没有回来了,我们可以想个法子叫她回来看看你。” 丁寡妇忽然发起怒来,“谁告诉你我有女儿的,我女儿早就死了,谁再敢提,我跟谁不客气!” 白碧水和陈桂儿都吓了一跳,都没有想过她竟然会是这种态度,“丁大姐,这怕是误会。” 丁二翠几乎喊起来,“误会什么误会,你们都给我滚!” 白碧水不敢再说下去,只好眼看着她狠狠将门摔着关上,一脑门子的糊涂官司,“怎么回事,莫不是你的家丁打听错了?” 陈桂儿也疑心,“这混小子,一点小事也办不好,回去我扣他工钱。” 二人沮丧至极,正要回车上,旁边有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好心上来悄声道:“你们两个孩子怎么问她闺女?” 白碧水见有本村人主动上来搭讪,赶紧亲热-地问道:“大姐,你给说说究竟怎么了,我们明明听说她有个闺女,她怎么说她闺女死了呢?” 那上前来的胖大姐赶紧把她们两个拉开一些,远离丁寡妇家大门一段距离,才低声道:“这丁寡妇脾气出名的古怪,你们两个好体面的丫头找她做什么?” 白碧水抢着答道:“就想买下她那块地,哪知她不依。” “那块地,那块鸟不拉屎的地皮?”胖大姐问道。 白碧水点头,那胖大姐笑起来,“你们也是傻,那地啥都种不出来啊。不过你们两个傻子愿意买,她咋不愿意卖呢,我估摸着不是她有良心,又不知道这人瞎琢磨什么呢。” 白碧水也不跟这位胖大姐多说什么,只是掏出来一些碎银子塞进她手里,笑着道:“大姐。劳烦你,给我们说说你知道她家什么事情吧。” 见了银子,胖大姐眼睛发直,点头哈腰笑起来,“这好说好说。我告诉你,你们真找对人了,一般人都不大知道她家的事儿,她闺女可是不光彩哩。” “怎么说?”白碧水问道。 胖大姐四下看了看,神秘兮兮道:“她闺女偷人啊,在家当姑娘时就不干净,活活把她爹给气死的,当时她也就是十四五岁吧,这么小的女娃就跟外头的男人不干不净,你说哪个当爹的能不气?” 原来如此,如果真是这样,那丁寡妇恨女儿说她死了也说得过去,可是还是有疑问,白碧水接着又问,“我听说她女儿出嫁后丁寡妇还去过她的婆家找她,所以母女俩应该没什么吧。” 胖大姐低沉道:“哼,才不是。那丁寡妇去她婆家是被她男人喊去的,你知道为啥,那孩子嫁了人还在偷人呢,丁寡妇被叫去对质,让她将女儿领回娘家。 结果丁寡妇回说这女儿她也不要,只当她死了,随她婆家处置。” 白碧水这回算是明白了,竟然是这样一回事儿。 那个家丁只打听了表面的情况,不知内里居然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害得她和陈桂儿把丁寡妇戳心戳肺的事就这么说出口,这回丁寡妇更不会愿意卖了那块地了。 虽然懊恼可是也不好怪什么人,只能说天意弄人吧。 她们二人垂头丧气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半天的沉默后陈桂儿忍不住开口了,“你还有什么好法子吗?” 白碧水无奈地摊手,“神仙难救了。” “这可怎么办,真的要把好好一块地,从中硬生生隔开一亩?多膈应啊,不如我们就此算了吧。”陈桂儿要知难而退。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将错就错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将错就错 白碧水不作声,如今这时候要退也难,地契都上交官府了,说不定立即就办下来改了自己的名字了,又说不买了,那钱茂龙愿意退钱才怪了,这破地皮他砸手上这些年,能脱手可高兴坏了吧。 “不如将错就错吧。”白碧水忽然想到,“她愿意恶心我们就让她留着,咱们不方便就不方便些,我不信她靠这个手段能吃一辈子白面馒头,背后唆使那人也是希望我们放弃整块地皮,但我们偏不。 我瞧他能收买那丁寡妇到几时?真养她一辈子那咱们也算积德行善了,你说是不?” 听她一说又有道理了,陈桂儿笑着拍手,“对啊,她恶心咱们,咱们也耗着她嘛,虽然有些不便,但我们只当是分了两块,一块地皮盖学堂,一块地皮种草药,她中间隔着咱们的学堂还能多些安静呢。” 白碧水笑着回她,“就是这个道理,咱们也别去找丁寡妇找不痛快了。” “是,我这就崔那工匠把草图画出来,然后再请你来我家瞧,你可不能嫌麻烦。”陈桂儿已经摩拳擦掌又有了干劲儿。 白碧水笑道:“自然不麻烦,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儿。” 回到温家,陈桂儿还要留白碧水吃晚饭,但事情办完了她又牵挂着店里,还是推辞了,温来顺派了马车将白碧水送回了家里。 等她回去店铺已经快要打烊,白碧水进店前还有些担心,不知新店头一回离了自己经营的如何,但见店铺里井然有序,零星还有几个客人没走。 大家各自己忙着,看见白碧水回来了,许大娘笑着迎道:“白姑娘回来了,今儿有位英俊的公子爷来找你,听说你不在连店里都没进来就走了。” 白碧水猜想应该是赵长洲,“他有留什么口信吗?” “没有,那位公子爷惜字如金,都没说几句话呢。”许大娘笑道。 这么一听多半就是赵长洲了,白碧水笑笑没再说话,径直走到了后院去看看白其威夫妇忙什么呢。 两口子正在厨房里帮忙收拾,见白碧水回来了,白其威拿过白秋兰手上的活,冲她挤了挤眼睛,白秋兰便擦干净手出来拉着白碧水往房间走。 “娘,你有话要跟我说?” 白碧水看刚才的样子,似乎是他们二人都有话对自己说,不过是让白秋兰作为代表来谈。 白秋兰点头,“我跟你爹有点事情想问你。” 进了房间,白秋兰关上门,坐下担忧地望着白碧水,“小丫,你老实告诉娘,你心里有没有人?” 白碧水刚回家,口渴地很,自顾自倒了茶喝起来,,没听明白这话,“什么叫做有没有人?” 白秋兰等她喝了水,坐下后,又认真问道:“我是问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后生?” 白碧水这才回过味儿来,赶紧道:“哪有。” “公子爷呢?”白秋兰严肃问道。 “公子爷?上回你不是问过这事情嘛,我都说了你是胡思乱想。”白碧水还企图蒙混过关。 但是白其威和白秋兰毕竟是过来人,这些日子来赵长洲和她两个看待彼此的眼神都有些变了,更甭说那些个亲密的接触。 白秋兰这回可得跟女儿说清楚,生怕她年轻不懂事,做出毁了自己名节的事情来。 “小丫啊,你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我和你爹?我们跟你天天一起过日子,你和公子爷在一块儿时,你俩那些话,那些个看人的样子,娘也说不清,总之我和你爹都瞧出不对劲儿了,你可别再哄我们了。” 白秋兰拉住白碧水的手,一定要她把话说明白。 白碧水没想到他们看得那么明白,其实赵长洲早就跟自己表明了心迹,而自己也接受了,这话说出去,他们是不会信的,只当公子爷玩弄小丫鬟罢了。 可是她觉得赵长洲是真心的,并不是居高临下的那种轻薄。 如果就此告诉了他们,赵长洲会不会怪自己嘴巴太不严实了,毕竟这事涉及他们二人。 见白碧水低头不语,这不正是默认的样子嘛,白秋兰竟然哭起来,“哎哟,这可怎么办呢,小丫你不能往火坑里跳啊,还是娘之前没有管好,你还是走上了这条道。” 白碧水忍住想笑的冲动,愁眉苦脸问道:“哪里有火坑啊,我又不傻,见了火坑我会绕道的。” 白秋兰擦着眼泪,“你赶紧跟公子爷撇清些,他要是再有任何越轨的行径,你就叫我和你爹,别怕。” “说的好像人家欺负我一样。”白碧水嘟囔着。 “难道不是吗。”白秋兰想来就气,正好趁机好好跟女儿说道说道。 “他堂堂公子少爷,要婆娘要小妾满世界寻千金大小姐便是了,招惹你算什么,你什么身份,他能娶你?小丫,你年轻没见过始乱终弃这种事情,苦的都是女子。” 白秋兰十分认真地劝诫她。 白碧水倒是想起了丁寡妇的女儿来,女孩家失了名节在这个时代就是死路一条,白秋兰和白其威危言耸听也就显得不那么可笑了,他们深知其中的厉害。 而自己更像这个时代的看客,面对很多规则只是笑笑而已。但仔细想想真的传出去了什么风言风语,受伤害的还是自己以及这个家。 白碧水叹一口气,“娘,你说的我记下了。等公子爷再来时我会注意分寸的。” 白秋兰半信半疑,她觉得白碧水心中一定也中意了公子爷,既然有了心,哪是说生疏就可以生疏的,“娘信你,就看你之后怎么待他了。” 白碧水看出来她还是不大信任自己,笑道:“好,你们就看吧。” 女儿已经答应了,白秋兰也不好说什么,便出去继续做事了。 白碧水却寻思着要怎么跟赵长洲说这事。 官府的地契来得也很顺利,白碧水顺利收到了她买下的两块地的地契,又预备了银子准备哪天去温家就还给陈桂儿。 果然赵长洲还是隔三差五就想到她,总是想要见见她。 这日一早趁着客人不多的时候又来了,许大娘已经知道他了,便直接上去就问,“公子爷早啊,又找白姑娘?她在后院喂马呢吧。” 赵长洲略微点头,便直奔后院。 白碧水背着身子正在那里给黑糖喂草料,赵长洲见她一边喂一边还跟黑糖说话,“好好吃,多吃一点,你怎么爱吃草啊,甜点爱吃不爱吃?” 赵长洲听得差点笑出声,捂住嘴巴才忍住,他悄无声息靠近了,等白碧水反应过来身后有人,已经被捂住了眼睛,“公子爷别闹。” 赵长洲怪无趣的放下手,“怎么知道是我?” 白碧水指着他衣服道:“你靠近了我便闻见了,哪个男子身上总有熏香的味道,除了你再没有他人。” 赵长洲笑着反唇相讥:“哪个女子还能和马儿说话,除了你再没有他人。” 白碧水绕开他,走到一边,“偷听偷看别人,还学别人说话,没意思。” 第三百三十五章 爹娘赎身 第三百三十五章 爹娘赎身 赵长洲觉得她今天脾气怎么有些大,“谁惹你了?这么不高兴。” 白碧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丁寡妇女儿的事情说给了他听。 赵长洲满脸茫然,“你为何告诉这人的事情,与我有什么相关,你我是那样的情形吗?” 白碧水赶紧解释道:“那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她女儿怪可怜的,那个奸夫没什么事情,她却名声尽毁,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她了。” 赵长洲脑子一转,叹道:“你以为你会变成她?那你又将我想成什么人了。” 白碧水知道他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怪自己说的不清楚,“我只是害怕别人在外面会乱传,最后公子爷是不会有丝毫损失,这世道总是对女子更苛刻些。” 她想的是这个?真是杞人忧天,赵长洲觉得好笑,“那你不如就嫁给我算了?” 白碧水被这话吓了一跳,“公子爷说真的还是拿我逗闷子?” 赵长洲见她神色有些愠怒了,便知她当了真,“你不爱听这话当我没有说,不过是想玩笑一下。 看你那么烦恼这些没影的事情,实在觉得你有些过于小心了。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赌咒发誓一样坚定。 白碧水想了想,问他,“公子爷刚才说玩笑,那我正经问你,你会娶我吗?” 赵长洲笑着回道:“我有什么不愿意的,问题在于你是否愿意呢?” 白碧水轻轻一笑,“那公子爷想想你的身份,王爷娶婢女,能做正室吗,恐怕最多当个妾了,你说是不是?” 赵长洲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每次都愿意细想下去,因为实在没有好的法子,他愣了一会儿,背过身去呆呆站着。 忽然他转身问道:“那我有一日不再是今天这么风光,成为了阶下囚甚至众人唾弃的叛国贼,你还愿意嫁我吗?” 白碧水轻松地回道,“你在我眼里就是简简单单站在我面前的一个人,不是王爷不是阶下囚和叛国贼,那是人家给你加的身份,我眼里没有这些,所以我该嫁就嫁,谁也管不着。” 赵长洲听着听着,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洋溢出来,“你当真的,还是哄我?” “自然是哄你。”白碧水已经喂完了手上最后一把干草,她拍拍手上的灰就要离开。 赵长洲拉着她手道:“还想不想我娶你了。” 白碧水无所谓道:“公子爷爱娶不娶。” 赵长洲被她气得苦笑不得,“乖乖等着我来娶,不许胡思乱想。” 白碧水仰头看他,“王爷又忘记我是婢女了?” “我说你是什么身份你就是什么身份,我偏告诉人家你在我这里便是尊贵的,怎样。”赵长洲毫不犹豫地说道。 刚才白碧水那几句话算是彻底收服了他的心,将来的事情总有办法,如今他就是愿意让她做自己的妻子,那就要说出来。 人生在世,他赵长洲不如意不受自己掌控的事情太多了,能随心所欲一把是多么高兴。 白碧水见他拉着自己的手,眼里动-情,生怕他又有越轨行为来,忙道:“可随时都有人来后院,公子爷别拉拉扯扯的,我告诉你,我娘才跟我说了这事,叫我行事都要有分寸。” 赵长洲这才想起来这家里还有不少人在呢,便放开了她,“你等着,我送你一样好东西。” 白碧水摸不透他又想干嘛,也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成想第二天他将白碧水爹娘的卖身契给送来了,白碧水拿着卖身契吃惊道:“公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赵长洲笑道:“这你也不明白?你爹娘这样的年纪不用再为我做事了,干脆将卖身契还给他们,也好让他们放心。” 白碧水心下虽是感激,却又觉得有些烫手,“公子爷,这本来应该用银子赎的,怎么好就这么白白还给我了呢。” 赵长洲见她不安,便劝道:“你不是给我开了这白记的分号吗,将生意做大了可是功劳一桩,就算是给你的奖赏。” 白碧水不好意思地笑了,“可是公子爷,这赚来的银子你一分没有拿到手。” 赵长洲见她别别扭扭,知道她是个无功不受禄的人,便严肃起来,“是啊,所以你要好好干,等再挣了银子得先给我才行,记着了没有?” 白碧水这下子倒是十分利落,道:“那是一定的。” 得了这卖身契,白碧水迫不及待就给白秋兰送去了,“娘,你看,公子爷将你和爹的卖身契送来了,他说了往后你们不用替他做事了。” 白秋兰纳闷地接过这卖身契,脸上没有露出白碧水想象中的惊喜来。 “怎么了,你不高兴啊?“白碧水觉得白秋兰的反应十分不对。 白秋兰皱着眉头,“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个事儿了。我和你爹也没觉得公子爷亏待我们,跟着他挺好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有一口饱饭吃。这忽然之间觉得有些没底了。” 原来她是想永远靠着赵长洲这座大山,白碧水笑着道:“娘,现在你也有饭吃啊, 什么时候你们会吃不上饭呢,咱们自由自在的多好,也不用叫人家管着,你以后想干嘛就干嘛。” 白秋兰苦笑道:“我和你爹现在不也是这样过日子的?再说我们还能干嘛,不就是每日做工吗。” 她看了看手上这张纸,表情复杂,摇头道:“其实真没有啥意思,真不要紧。” 白碧水可被她气坏了,一把拿过卖身契,“我拿去厨房给烧了,娘你真是的,这就是一件好事。” 白秋兰见事已至此,又知道她心比天高,许是不想自己爹娘是人家的家仆,便只好笑道:“行,都依你,你愿意怎么处置就处置去吧。” 白碧水毫不犹豫地就将两张卖身契投入灶膛里,亲眼看见两张纸化为灰烬,心中舒畅无比。 这日晚上店铺已经收工,雇工们也都回家了,白碧水和白秋兰正在将门板封上,却听见外面有人喊着,“秋兰妹子。” 白秋兰一看外头站着元家兄弟的妈,上回白碧水被污蔑被妖俯身,她在一旁也很是关心呢。白秋兰可没忘,她亲热的迎过去,“元家婶子你咋来了。” 元阿小也跟在后头,跟白秋兰和白碧水打了招呼,其实白碧水并不认识元家婶子,但见白秋兰十分亲热,便猜可能是个什么远房亲戚。 “小丫,这是元家哥俩的娘。”白秋兰笑着介绍道。 “原来是伯母啊。”白碧水礼貌地打招呼,细看之下还真是与白家哥俩很像呢。 元家婶子一见白碧水便忍不住欢喜道:“小妹啊,你真是能干,又开了这么大的一个铺子呢。” 白碧水谦虚道:“哪里能干了,伯母请进来坐坐吧。” 元家婶子进门时才发现她提了不少东西,包括元阿小手上也都大包小包,白秋兰见她带了这么些东西,便推让起来。 “这是干啥呀,你带这些东西做什么,赶紧拿回去。”说着就拦着元阿小。 元家婶子笑着拉住白秋兰,“你别,这都不是值钱的东西,就是我一点心意,你不能不收。”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元家婶子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元家婶子 白秋兰还想推辞,白碧水看不过眼了,她们这是要在门口浪费多少唇舌,她站出来劝白秋兰,“娘,伯母的心意你就领了吧。” “这孩子怎么话说的,人家挣钱容易嘛,咱怎么能拿呢。”白秋兰怪女儿道。 元家婶子笑着道:“这不是我买的,全是家里自己种的,秋兰妹子你必须得收下。” 听到是种的,白秋兰便不再多推让,嘴里仍是止不住嘀嘀咕咕,“你留着自己吃吧,还送过来,这么大包小包的多累啊。”她一边叽咕一边要接过几个包袱来。 元家婶子不让,“你别动手,仔细脏。叫阿小拿就好了。” 白碧水让他们将东西就留在前院行了,元家婶子不让,非要元阿小全部送去厨房才满意。 元阿小把东西全搬去了厨房,擦着满脑门子的汗笑道:“白婶,碧水姐姐,我该回去了,店铺里还等我回去帮忙呢。” 白秋兰拉着不让走,“怎么忙活半天连茶也不喝一口就走了?坐一会儿吧,阿小。” 元家婶子笑着劝道:“让他回去吧,他哥还在家里等着呢,下回趁空了再叫他来给你们干活。” 白碧水笑道:“阿小,你要忙就回去吧,对了,给我带个话回去给你哥,这些日子你们把白记老铺子管得很好,我都明白的,到时候我会把你们两个的工钱都提一提的。” 元家婶子先乐了起来,拍着元阿小,“快给你姐姐说谢谢呐。” 元阿小听话地鞠躬说了一声谢谢。 白碧水赶紧扶起他,“我该谢谢你们才对。好了,你回去吧。” 等元阿小出了门,白秋兰带着元家婶子到了客厅上坐着,客厅已经被改造成了柜台和堂吃的地方,两下里将大厅和小厅贯通,因此很是宽敞。 一进屋元家婶子就觉得眼前一亮,十分大气。 她仰着头四处看,“不得了,这比老铺子神气多了,屋顶也高,墙也亮堂,这家具都漂亮,哎哟,墙上还有字画呢,啧啧,真跟皇宫一般。” 白碧水还正巧去过皇宫,听见这么一比忍不住觉得好笑,自家铺子比皇宫还是差远了。 元家婶子坐下后便絮絮叨叨和白秋兰说些睦和村里的事情,说自己现在把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什么鸡鸭鹅就留了这么几只,都给送来了。 地里的庄稼也不种了,捡了长得好的菜蔬给送了几样叫他们尝鲜。 又从一个包袱里摸出几双布鞋来,“你看,这是我自己做的鞋子,这鞋底我可纳了好多层,你们留着自己穿,保准舒服又结实。” 白秋兰接过鞋子,这针脚这做工真没话说了,厚鞋底还沉甸甸的很有分量,白碧水也接过在等下看了,果真是顶顶好的做工。 “你费了大功夫吧,这做得那么好,可真是叫我怎么舍得穿呢。”白秋兰满心地感激。 元家婶子看到她们都很喜欢就放心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比起你们家对阿大和阿小的照顾我这点算啥,就是份心意。” 白秋兰也是许久没有和睦和村的人聊过天了,在睦和镇上也没啥熟人,天天就对着店里这几个人,这会儿来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同村人,便忍不住多聊起来,说着说着就提起了白家。 白秋兰嘴上虽然不提白家的人和事儿,可心里总有些好奇,这会儿有机会便悄悄打听道:“你近来有瞧见过我公公和婆婆没?他们过得咋样?” 白碧水听了心中一震,想起白老太那个嘴脸她还能气到发抖,“娘,你问这个干啥?” 白秋兰见女儿面色不对,已经开始绷紧了,便赶紧道:“小丫,你放心,我不是帮他们,就他们那个德性求我我都不帮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你别多心。” 元家婶子也跟着道:“你别生气,我告诉你白家现在可惨了,原来在村里还能算是吃得饱肚皮的人家,现在家里的东西都给大儿子败光了,要不是大儿媳娘家接济着些,早就揭不开锅了。” 白秋兰惊道:“怎么到这个田地了?” 元家婶子笑道:“你大惊小怪的,他们大儿子染上了赌这个字还能有啥好日子过。现在一家子天天被大儿媳骂,说坑得她好苦,要不是为了孩子她就回娘家了。” “唉,真是的。我那婆婆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公公虽说有些糊涂霸道,人倒是不算坏,不该落到这个地步。”白秋兰感叹起来。 元家婶子蹙眉道:“你的心还是软,那日,你公公也没有帮你闺女说句公道话,要我说都是该。” 这话说得白碧水心里痛快,那家里就没有什么好人,“伯母,还是你比我娘有主见。” 三个人说了一阵,时候不早了便都各自散了去。 不知怎么的,听见白家情况如此惨淡,白碧水隐隐有些担忧,这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狗急了还跳墙呢,万一真穷疯了还是得来找自己闹事。 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把日子好歹过下去。 学堂那边的事情渐渐顺起来,白碧水接到了陈桂儿的通知,说是草图已经画好了,要是她过目后没有问题就可以开工了。 白碧水接了信,拿上要还的银子便去了阳山乡。 一进门,陈桂儿就拉着白碧水,迫不及待要给她看看这张草图,“我跟你说,这位工匠可是我公公的老熟人,不然人家根本不会出山来画图纸,老人家都快八十了。” 白碧水一听这个岁数,“那还能出来监工吗?” 陈桂儿笑了,“你倒是很懂,他的儿子也是工匠,由他来监工。” 白碧水这才放心地欣赏起图纸来,果真设计的非常细致,大的草图能看清盖完以后的全景,而分张草图则是各间功能不同房间的描绘,课堂有两间,一间念书一间学做活计。 然后还有宿舍,可以方便一些家离得远的学生就近住下,又有先生住的房间在另外一栋房里。 学堂门前还画了树和假山,风景也设计地优美。 白碧水对草图没有意见,现在关键就是预算了,“大约要花多少银子有说过吗?” 陈桂儿拿出一个账本,打开指着道:“你看看吧,都在这儿了。木材、砖材等还有工人工钱的支出等等有细账,最后是总账。” 白碧水慢慢地往下看,各样费用都分得很清晰,最后的总账是三百五十两银子,和陈桂儿对半开就是在175两左右。还算可以接受。 白碧水趁算账的时机拿出了七十五两银票给陈桂儿,“说好的一人一半,上回多谢你替我垫上。” 陈桂儿接过银票,“那我不客气了,这回盖房子咱们还是对半分,不过现在还没有动工,这数字估摸还会有所变化,三百五十只是个初算。” 白碧水也懂,“期间必然有要买材料的时候,到时候我们轮流拿钱,各自都记下花销。最后拿出账簿对对,谁多花了,另一方就给她补上那数,你说好不好?” 陈桂儿也十分赞同,“这样最明白了。” 二人说完收了图纸,商议起请工人的事情来。 白碧水想着最好从阳山乡请,这样知根知底的本地人总是放心一些,而且有这个赚钱的机会也总是该紧着自己家乡人才好。 第三百三十七章 工地意外 第三百三十七章 工地意外 陈桂儿完全赞同,并说这事儿交给自己办,原来他公公原先有不少雇工,只是自从他修道后便关了不少铺子,有些工人也就没有事情做,都打发回家了。 还有不少如今都没有找着活做,回来替原来东家干活自是会尽心尽力的。 白碧水见找工人的事情陈桂儿已经揽了过去,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又问:“附近有什么屋子外租?我想找一间。” 陈贵儿奇怪道:“你找房子做什么?” 白碧水便将自己想留在阳山乡帮着一起监督工程的想法说了出来,陈桂儿自然是高兴。 “你找什么房子,我这儿这么大地方还住不下你?随便挑一间住下。” 白碧水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人家,但是陈桂儿盛情难却,实在没办法不答应。 既然定下了,陈贵儿就高高兴兴催着白碧水赶紧搬来。 白碧水只得向她解释。 “我总得收拾些东西才能住过来呀,再者家中铺子我也一时半会儿放心不下。就算住过来了,我也得时常回去瞧瞧的。” 陈桂儿笑道:“那是自然,你又不是卖给我家的。” “对了,那丁寡妇还是没有松口吗?”白碧水还是想着能买了拿快地便买下来。 陈桂儿摇头,“一点信儿没有,我叫人去她家附近常转转,想看看能不能守到那个背后挑唆的人,确从未见过有外村人去找她。” 白碧水若有所思道:“也可能那人藏得深呢,算了,咱们还是按照计划来行事就好,随她去,终有她后悔的日子。” 回到睦和镇后白碧水便告诉了白其威两口子,自己要去阳山乡住下一段日子,往后还会在那里常住下去。 白其威两口子都没想到那么快,哪里能接受,都劝着她在家多住些日子。 白碧水说好说歹说,告诉他们自己以后也会常回家住的,拖拖拉拉了半天才算是将他们勉强说服。 白秋兰强烈要求在那儿给他们也安一个房间,等他们空了就要去看她。 白碧水只好答应下来,这才算把事情给解决了。 白碧水便开始准备起行李,每天都收拾一点,也很快就打包好了。 过了两日收到信说陈桂儿那边已经雇好了工人,并定下了开工的吉日,让白碧水务必要出席,日子就定在三天后。 白碧水在这三天内特意请了几个厨子,买了一扇猪和几大坛子酒请工人们吃一顿开工饭。 早上她拿着行李,带着雇来的做饭厨子和食材便浩浩荡荡启程了。 先是去了温家,但是厨子径直带着食材往工地去了,今天就要在这里搭棚办个流水席。 陈贵儿也派了不少家丁前去帮忙摆桌子椅子。 等吉时到时工地上已经预备下了桌椅,陈贵儿请来的道士也摆好了供桌。竖起的一根大梁上绑着一块红绸布,风一吹便飘起来,煞是好看喜庆。 白碧水一概不管仪式,只管在边上看。随着吉时已到的声音响起,便是道士为工地念经保平安,又在供桌前上香,大家轮流上去拜拜表示敬意。 然后便是重头戏,吃流水席。 四五十个工人坐下齐齐等着猪肉上桌,大厨子带着几个小厨子很快将一锅锅猪肉做好了端出来,有红烧肉、肉丸子、红烧猪蹄、辣椒炒猪肉,还把大肠和猪肝也都做好了端上来。 工人们都没有料到今日开工就有猪肉吃,而且全是东家请客,个个都放开肚皮吃个痛快,外加还有酒,就更是喝得热闹了。 一顿饭下来,猪肉还剩下不少没有吃完,白碧水便让陈桂儿带回去给做成腊肉和咸肉,还是留着将来给工人们加菜用。 吃了这顿猪肉和大酒,工人们浑身上下都满了力气,干活更是带劲儿,东家爽快,他们也不吝啬力气,工地上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住在陈桂儿家每天来回工地就方便多了,白碧水特意将黑糖给带来了,每天都骑马大概一刻钟功夫就可以到工地了,来回都骑着它,几日下来,骑马的技术已经十分不错。 这日白碧水照常一大早先来看看大家有没有按时开工,却看见工地上一角有人慌慌张张往外跑,白碧水策马上前去,一会儿就赶到那人身边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那人看见是白碧水,像抓到了救兵,“白姑娘,工地上有个女子装男人,现在出事了。” 还有这样的怪事情,白碧水问道:“那你跑什么?” “那女子昏倒了,还流了不少血,我得赶去请个大夫啊,工地上最忌讳这些事儿了,万一这人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咱们这活干得多不吉利。” 那工人解释完便急急忙忙跑去请大夫了。 白碧水下马跑过去,只见工人们正抬着那女子向外走去。 “你们干嘛呢?” 白碧水生怕这些人胡乱移动病人,加重她的病情。 “我们得移她出工地才行,这儿可不能有血光之灾,兄弟们的命都在这儿呢。”工人们几乎异口同声。 白碧水明白这是他们的规矩,自己硬是制止估计这工就开不下去了,便跟着他们一道走到工地外头。 大家将那女子轻放在地上,白碧水这才看清她的样子,眉目还很清秀呢,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 但见她情况很不乐观,脸色苍白得宛如一张白纸,虽然昏了过去,也时不时发出几声苦闷的哼哼声。 白碧水见她衣物上尤其下半身一片血渍越发扩散开,又看到她腹部有些微微隆起,立即怀疑她是不是怀孕了。 “谁平时是认识她的?”白碧水向周围工人问道。 有人回她:“谁认识她呀,也不知怎么混进来的,一个女人家混在我们中间,我们只当是个苦命哑巴呢,因此活干得不咋样,大家伙也没忍心说他,没想到是个女的。” 接着工人们七嘴八舌就议论开了,各种猜测都有,白碧水听着都不太靠谱,便打发了众人回去接着干活,只留了一个人陪着她在此等大夫。 一边等白碧水一边心中焦急,这女子呼吸微弱,一直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究竟病到什么地步。 她能做的也只是将自己水囊里的水喂些给她喝,但却喂不进多少。 等了不知道多少时候,远远的才来了一辆马车,一个大夫从车上跳下,直奔病人,稍微一搭脉搏便惊道:“这妇人小产了,怎么有身孕还做费力气的活?” 白碧水解释道:“这是在我们工地上发现的,她扮了做活人,才变成这样子的。” 那大夫从药箱里也不知道拿出个什么药丸,硬是塞了一颗在那女子嘴巴里,又拿过白碧水的水囊猛灌了两口水下去。 只等了片刻,那妇人就悠悠回转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第三百三十八章 捡到孕妇 第三百三十八章 捡到孕妇 白碧水看她醒过来才算放下一颗心,万一真的在自己工地上闹出人命来就麻烦了,她轻轻问道:“你家住哪儿,我帮你去喊家人来。” 那妇人虽然醒了,可是仍然苍白,喘气都急,也不知道她说不出话还是不愿意,直接无视了白碧水的问题。 大夫对白碧水道:“我给她吃的是人参丸,能够续上一口气,但还是马上要给她治病,总不能就在这大白日底下吧。” 白碧水觉得为难,又问了一遍妇人家在哪儿,她却故意转过去不想听。 人命关天,先不管那么多了,白碧水当即决定将妇人先送去温家,想必温家人不会介意,她起身对大夫道:“请帮我将她扶上马车,然后我骑马再前头带路。” 那大夫依言将妇人抱上了马车,她丝毫不挣扎,一路都闭着眼睛。 到了温家,白碧水让管家去通知陈桂儿,她和大夫一道将女子接到自己房中,躺在床上。 “对了,大夫,您贵姓?”白碧水问道,这一路上也多亏了这位年轻大夫出力。 他一边号脉一边答道:“鄙人姓黄。” 陈桂儿听说白碧水弄了个生病的女人回来,便匆忙赶了过来,进门就看见那妇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由心生紧张,“这是谁呀?” 白碧水拉着陈桂儿到门外,将事情告诉了她。 陈桂儿皱眉道:“这事可不妙,也不知道谁家的女子,万一在我们这里出了事情,只怕她家人来闹。” 白碧水自然明白这是给温家添麻烦了,“只是此时也没有地方送去,说起来人是在我家工地上出的事情,总要先治好了再说。” 陈桂儿犹豫了一下,“大夫怎么说?” 白碧水拉着陈桂儿回到屋内,大夫已经给她耗完了脉象,见二人进来便问。 “她怀胎四个月了,因为劳累而小产的,我现在给她施针止血,然后再开个方子补养身体。只要血止住了就不会有大碍的。” 陈桂儿走过去,见妇人是清醒地睁着眼睛的,便轻声笑着问她:“这位大姐,你是哪里人呢,我这就请人去找你丈夫。” 那妇人抿了抿嘴唇,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我男人死了。” 陈桂儿和白碧水对望了一眼,接着问道:“那你家中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呢,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该有人来接你回家呀。” 她微微想了想,答道:“我家只有我一个人了。” 白碧水见此情形拉过陈桂儿,“先让大夫施针吧,我们出去说话。” 到了外头,陈桂儿叹气道:“这可怎么办,弄了个烫手山芋了。” 白碧水劝慰道:“你别急,她怀着身孕必然走不了多少路,我估摸着她还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我们派人出去寻访寻访,看谁家媳妇出走了,多半不用两天就摸查到了。” 陈桂儿想着有道理,立即叫来管家,把女子的样貌特征描述了一遍,让他即刻就去分派几个家丁各村里去寻访。 等管家下去,白碧水不放心地对陈桂儿道:“我也是有些过意不去,没有打个招呼便带了人进来,你赶紧去跟你家相公说一声吧,也帮我向他道个不是。” 陈桂儿也知道白碧水做的没错,笑道:“我知道了,你别觉得愧疚,这个事儿完全是天灾人祸,你做得没错儿。”说罢就去找温来顺了。 黄大夫很快施针完毕,白碧水关切道:“怎么样,血止住了吗?” “止住了,但是她仍旧十分虚弱,不可怠慢。我给她开些补血补气的药材,都不会便宜,你和她非亲非故,不知愿意为她抓药吗?” 黄大夫一边收拾医具一边回道。 白碧水回他:“没事,我叫人去抓就是了。” 听她保证,黄大夫才提笔写下药方,果然都是人参、冬夏草都等药,白碧水用了自己的银票托了温家的家丁跟着大夫去抓药。 此刻屋里又剩下了她和那妇人,白碧水轻轻坐在床边。 “现在没有旁人了,你能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吗?我不会告诉别人,等你好些了,我会悄悄派人送你回家,你小产的事情不会有别人知道。” 那妇人似乎有些惊疑,但又随即摇头,“多谢,我没有家了,等我好一些就立刻离开,不会打扰你们。” 白碧水有些无奈,“我只想帮你而已,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便按你的心意办吧。” 她起身也离了房间。 刚好遇见回来的陈贵儿,“她如何了?” 白碧水将黄大夫的话转告给了陈贵儿,又说过几天她好了自己就走了。 陈贵儿听了便也饿点头道:“是该这么着,刚才我与来顺说了,他也说人命关天,无论怎么都不能见死不救。” “你家来顺真是个好人呢。”白碧水笑道。 陈贵儿也笑着道:“你也不必过谦了。” 白碧水办完事情便接着回到工地上,不知道那个妇人的事情有没有影响大家工作的情绪,回到工地上果然有监工老远跑过来问她妇人的事情。 白碧水告诉了他实情,那监工还是面色为难。 “我说白姑娘,还是该做场法式,毕竟见了血光了,兄弟们心中都怕,就担心触了霉头,以后有事儿,你只当给大家定个安心吧。” 白碧水心中根本不信这套,也很是鄙夷,但想到大家工作的热情直接关乎工程进度,也只好妥协。 “这事儿你去安排吧,到时候来跟我支银子就是了。” 那监工听了便高兴地答应了。 这边的事情刚了,睦和镇那里又传来坏消息,遥知骑着马特地赶来温家叫白碧水快些回去一趟,铺子里出事了,说是有客人吃点心吃出了问题。 白碧水心中一凉,差点没站稳,又确认一遍自己没有听错,才赶紧找到陈桂儿说了事情。 陈桂儿一听也慌张起来。 白记铺子出了这么大事情,白碧水估计是要在那儿待几天了。 万一处置不妥,那她可能要顾不上这边的事情。 她连忙催促白碧水快些回去,这儿的一切事情都不用担心,自己会顾起来的。 白碧水片刻不停歇一路策马狂奔,她的马术并不算好,一路横冲直撞她自己的心脏都快吓出来了,还好到达时没有出事。 到了店门外,白碧水便看见一张告示帖在那里,店铺歇业三天,竟然搞到这么严重。 她进门便见白其威和白秋兰愁眉苦脸坐在那儿,白其威正在安慰哭个不停的白秋兰。 见到小丫回来,白秋兰上去拉着她的手哭,“你说好好的,怎么有人吃出事儿来了呢,我们这铺子才开多久便要歇业,真是作孽。” 白碧水纳闷白秋兰怎么这么激动,看了眼白其威,白其威叹气道:“你娘这回可是被人家骂惨了,指着鼻子被人说无良奸商。” 原来如此,白碧水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几天,铺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客人吃出什么毛病了?” 白其威有些为难地说道:“是一位客人,还是个孕妇,说是吃了我们的点心没多久回去便小产了,今天不少人自称是孕妇的家人都来闹腾。 真是多亏了赵公子花了不少银子才算勉强把风波平息了下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 店内风波 第三百三十九章 店内风波 “公子爷?他人呢?”白碧水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已经插手了。 “正在后头查厨房呢,你去看看吧。” 白其威拉过白秋兰,“你娘交给我,你忙正经的事情去。” 白碧水匆匆赶到后厨,真是不明白自己这是走了什么背运,就跟孕妇扯在一起了。 库房中,赵长洲正在查看食材,旁边跟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公子爷。” 白碧水打了招呼走过去,“这位先生是?” 赵长洲介绍了起来,“这位是临镇的泰兴米铺的陆掌柜,我特意请了他来看看这些粮食是否有问题。” 白碧水赶紧谢道:“真是有劳陆掌柜特地跑一趟了。” 陆掌柜笑着拱手道:“白姑娘太可气了,我刚才还在和赵公子说呢,这么些粮食放在这儿又无人看管,很容易被人做手脚,还是该监管起来。” 白碧水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食材的安全问题,以往是小打小闹,也是运气好。 元阿大和元阿小都是好人,但是随着店铺经营扩大,招来的人也越发杂起来,其实应该提前考虑这个问题的,她不免有些懊恼。 “这是我疏忽了。” 陆掌柜笑道:“现在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应当派人手看守仓房,仓房也该多加些防备,比方说窗户上应该装栅栏,门锁换的更坚固一些。” 白碧水连忙点头,“我这就去办。但是不知现在是不是粮食这上头出了问题?” 陆掌柜轻轻一笑,从一个口袋中抓了一把面粉。 “这下料的人也是十分狡猾了,他下的也不算毒药,但是对于有身孕的妇人来说就如同毒药一般,仔细闻闻还是能够闻见其中的味道的。” 白碧水也抓了一把面粉放在鼻子前,但觉得是有些淡淡的气味,如果不注意根本不会发现,“这是什么东西?” 陆掌柜解释道:“这是白附子,平常人可以用来当做补品,却是孕妇的大忌,服用后极容易滑胎。” 白碧水看看赵长洲,他面色异常凝重。 这件事情对白记的打击确实沉重,后续会怎么发酵还真的不好说。 送走了陆掌柜,白碧水和赵长洲回到厅上,将陆掌柜的话告诉了白其威夫妇,白其威气得直锤桌子,”又是谁见不得我们的好,干这种下作的事情。” 白秋兰更是紧张了,“小丫,这是有人故意要坑咱们白记,到底什么人用心这么歹毒呢。” 白碧水现在不敢肯定,短短一段时间她也算有不少树敌的人了。 那个温子然自然算一个,还有白家那些人。 只是他们上回才被县衙杖责,应该不会那么快出来兴风作浪,难道又是温子然? 他一会儿在阳山乡捣乱,一会儿又到睦和镇来? 未免太过分了吧。 除了他们,白碧水实在想不通究竟还有谁看自己不顺眼。 “眼下要紧的事情是将究竟何人下毒查清楚。”赵长洲阴沉着脸道。 白碧水也点头,“只是毫无头绪,也许是我们店内自己人做的也未可知?” “不能够啊,我们待他们不错,工钱开得也够,平日活也不算太多,我见他们做的都是开开心心的。” 白秋兰想不出这些成天客气的伙计里谁能干出这等事情来。 “况且店里出事,他们也不好过,毕竟他们是靠店里吃饭的。”白其威也觉得不可能。 白碧水听着有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赵长洲冷冷道:“现在只要是有机会接触到粮食的人都有可能,谁也不敢说有谁一定是无辜的,还是得排查出真凶。” 白碧水自然之道要抓出真凶,但此时心慌意乱的她彻底没了主意,巴巴望着赵长洲。 几日不见她,赵长洲觉得白碧水黑了也瘦了,想必工地上的额事情也不轻省,不觉便有些心疼,“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我来办。” “多谢公子爷。” 白碧水满心感激,这个时候有心也有能力帮助自己的除了他还有谁呢。 赵长洲淡淡地挥了挥手,“你不用这么客气。还有,库房里的货物全部都要扔了,不能留用,一切都要换新的铺子进新的货,至少这些日子里必要这么做。 我与那位陆掌柜说定了,这三日的粮食由他的铺子送来,如此一来便断了货源上下毒的可能。” 白碧水觉得十分不错,“这样可以。” 白秋兰听见要扔那么多东西便觉肉痛,可是女儿已经答应了,她也就不便多说什么。 “另外,我要在库房里安插人暗中看守,这事儿你们谁也不许透出半点风声给铺子里的伙计之道。” 赵长洲看着三人,三个人都点头答应。 “好,我立即差人来安装库房的窗户栅栏和门锁。你们这些天只管安心休息。” 赵长洲说着就起身出去了。 白碧水赶紧站起身,“我去送送公子爷。”说完追了出去。 到了大门口,白碧水一把抓住赵长洲的马鞍,又道了一声:“谢谢。” 赵长洲把手放在她的小手上,温柔说道:“你再说我就当你要和我生疏,你忘记了我说过的话?” 白碧水茫然看着他,竟然想不到他指的是那句话了。 赵长洲微微一笑,叹口气道:“好了,你就按我说的等着,我去办事了。” 白碧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才猛然想起,那天自己差点被淹死,被救到赵府,赵长洲就在她的床榻边说了那句要护她周全。 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白碧水有些内疚,他没有忘记这话,自己倒不放在心上了。 赵长洲办事麻利,很快便有工人上门在库房前后的窗户上都按上了铁栏杆,这样人边不能由窗户二入,而大门上的锁也换成了一把转轮的密码锁。 看着这些措施做好,白碧水才算稍稍放心了一些。 铺子里出了这事,白碧水一时也离不开,阳山乡的事情只能暂时全部交给陈桂儿了。 白秋兰给白碧水换上了新的被褥,让她安心住下。 第二日,陆掌柜的米和面便陆续地送来,赵长洲又带着赵府的下人们帮着一起采买其它需用的食材、调料等等。 这日忙到将近天黑,总算是把铺子里的所有食材都换上了新的。 赵长洲又将遥知留在白记,让他时刻保持警醒,留意着来往的人,有没有什么恶可疑的,并且附在他耳边又轻轻交待了些话。 遥知听了又是皱眉又是点头的。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赵长洲便将白碧水叫道边上:“白记不管怎样还是要开张,将那些伙计叫回来上工。 不是为了迎客挣银子,而是为了将真凶引出来,这次事态并未扩大得太厉害,我猜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白碧水疑道:“公子爷觉得是铺子中的伙计做的?” 第三百四十章 恩将仇报 第三百四十章 恩将仇报 赵长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若是粮食铺为何要这么做,他给你供货还要下毒,岂不是自断财路? 能常碰到这些粮食的便是铺子里的人,尤其是做点心的厨子。 至于这些人,东家不做也可以去西家做,焉知不是其它点心铺眼红你呢?无论如何,我们该先留意他们。” 白碧水点头称是,第二日就派人送信,让所有人在次日按点上工。 一日过后,伙计们果然都按时来上工了,见铺子这么快就重新开张,大家伙都很是高兴,都说要好好做事,让白记铺子经营得更好。 趁着还没有正式开张,白碧水笑着对大家道:“铺子里这回出事大家都别担心,白记的招牌还在,生意就还在。 大家伙的饭碗就砸不了,我可以担保只要各位好好干,咱们以后就能红红火火,我这个人爽快,赚多了银子便不会亏待任何人。 所以咱们别让前头这事儿坏了心里的念想,白记不会亏负大家伙的。” 一番话说得他们本来有些担忧的心又满了盼头,纷纷说着老板都不愁,咱们便跟没啥可愁的了,好好干就是了。 到了时间,白记便开张了,白碧水亲自坐镇,和许大娘一起招待客人。 店里的生意比起出事前明显差了一截,甚至有客人进来不点东西,直接问你们的点心还能不能吃? 许大娘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地只好求助白碧水。 “这位客人,我们的点心自然没有问题。”白碧水笑容满面道。 “那为啥听说有人吃了连娃都掉了?”那客人满腹狐疑。 白碧水笑着解释,“人吃五谷杂粮的,谁还没有个病啊灾的,咱们这儿卖的可是正经点心,真要是有问题,官府不先把我们给查了?” “唔,你这姑娘说的倒是好听,只是我们小老百姓哪里晓得你们这些大商户跟官府的事情呢?”他有些不屑于白碧水的解释。 听见有人当面问起这事,也有不少人靠过来看热闹,想听听这铺子老板怎么个说法。 白碧水知道自己处理不好,可能影响店铺的口碑. 她直接拿起柜上的一块糕点咬了一大口,“你瞧,我总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吧,若是有问题,我敢吃吗?” “就是就是。” 一旁的许大娘也随便拿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口,“咱们东家做生意可讲良心了,之前的事情一定有误会。” 白碧水感激地看着许大娘,冲她笑笑表示感谢。 有几个老主顾本来也是半信半疑的,见白碧水自己都吃起来,更是相信白记品质仍然过硬,便进了店里让包上一些带回去。 白碧水见有人要买,便亲自给他们称重包好,最后还优惠了不少价钱,一旁看客见有银子可省,也都嚷着包一些尝尝。 毕竟白记的点心卖这么便宜的时候可不多,白碧水不计成本,只要有人愿意买,她今天就愿意卖。 她知道人的心理,总是不敢做第一个,但是又总觉得别人都买的东西准错不了,外加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 只要让路过的人看见白记照样有顾客上门,那很快之前的阴影就会过去。 果然这一日的生意从早上寥寥几个客人,到了晚上客堂上便坐了有一半的人了。 白碧水也宽心不少,只要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慢慢的还是可以把名誉恢复过来。 到了晚上白碧水特意给每个店内的雇工一人一个红包,银两不多,但是送的时候她却说得情真意切. “店铺里这段时间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少不得多上心一些,这些小钱你们拿着,也算是我的心意。” 白其威和白秋兰看在眼里,也不由服气女儿做生意有谋略,真是块做老板的好材料。 白碧水在铺子里留了三天,生意比起出事当日已经恢复了差不多七成,因为总是挂念着工程,便决定明日就赶回阳山乡去。 铺子关门后,白碧水便想跟爹娘说这件事情,忽然就听见后院里有人大喊大叫. 她急忙冲了过去,就看见遥知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揪着许大娘的胳膊不放,一旁白其威和白秋兰都急的上去拽遥知。 弄得遥知不知从何说起,看见白碧水来了他求助道。 “白姑娘你劝劝你爹娘,我可是来帮白记的。” “你个小坏蛋,你抓着我们家伙计还帮我们呢。” 白秋兰捶着遥知,白其威听遥知这么说便好奇怎么回事,拉着老婆道:“你听小丫说。” 白碧水也拉住了白秋兰,“娘,你别急,遥知是公子爷的人,他自然是听了公子爷的命令来的,遥知你告诉我们为什么抓着许大娘?” 大家眼光齐刷刷望向二人,遥知昂头道:“她在面粉里放东西。” 许大娘央求道:“白姑娘,我一个老太婆了,你想想我也不能干啥坏事啊,你先让他放开我。” 白碧水见她也不反驳放东西,便对她疑心骤增。 “许大娘,你别急,我不会听信遥知一面之词,他说你的放了东西在面粉里,是不是真的?” 许大娘额头上冷汗都要滴下来,她没了平日里招呼客人的那般伶牙俐齿,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放了些东西,可那是好东西,不是啥毒药啊。” 白碧水想起陆掌柜的说的,面粉里被掺入的是一种叫白附子的补药,本身来说确实不是好东西,“你拿出来我看看是什么?” 遥知总算松了她一只胳膊,许大娘掏摸出一袋子白色粉末交给白碧水,笑着道:“您瞧瞧就是个药材,吃了对身体好呢,我要是下毒为啥会下这个呢?” 白其威和白秋兰一围上来看看这奇怪的东西,尤其是白其威以前给家里白老太抓过这药,闻见味道便说:“确实是叫什么白附的药。” 白碧水冷冷笑道:“那我还要感谢许大娘?” 许大娘察言观色,见白碧水的眼神透着寒意和嘲弄,便知这个理由蒙混不过去,心中交战一番,还是噗通跪下了。 “白家兄弟,还有弟妹,你们帮我劝劝白姑娘吧,我是没脸了。念在大家都是为父母的份上,可怜可怜我这心吧。” 她这又跪又求的,把白其威夫妇吓了一跳,不是说不是毒药吗,她这么害怕是为什么。 白秋兰心肠软,去扶许大娘,“她大姐,你起来说话,一定有误会,跟小丫好好解释就成了。” 白碧水不说话,只站在一旁看着这许大娘还有什么话说。 白秋兰去扶她也不愿起来,继续急着辩解道:“我也知道这么干不好,谁让我家里的儿子没出息呢。 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有娶上房媳妇,我答应人家这么做,人家给我一笔娶媳妇的钱,为了儿子我这老脸也豁出去不要了。” 白其威两口子听了半天说不出话,末了白秋兰才恨恨道。 “我们没有对不住你啊,你缺钱你好好跟咱们说不成吗,你赚这黑心钱,你知道你把人家才几个月的娃给打下来了,你坑的我这些日子晚上睡觉都做噩梦,你咋能这么干呢。” 第三百四十一章 送到官府 第三百四十一章 送到官府 许大娘垂着头,满心满脸的害臊,真是悔不当初,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出这样的丑。 白碧水虽然觉得她怪可怜的,可是想到那个被无辜打下的胎儿,还有白记名誉受到的损失,下定决心将她送交官府。 许大娘听说要将自己送去官府,不住求饶道:“白姑娘,还白家老弟和弟妹,你们就饶我这一回吧,我这么大年纪了,对天发誓,以后绝对不干这种缺德事了。” 白碧水不理会,“这事情关系我们白记的名声,我们不能老是背着害了客人这样的名头,不将你送官,我们白记就不能恢复清白,这没得商量。” 遥知也被赵长洲吩咐过,如果抓到凶手一定严办,绝对不能姑息,所以也跟着道:“别和她啰嗦,我这就压着去见官。” 他力气大,一把就抓住许大娘要扭送出去,一见要动真格,许大娘哇哇地叫着,“我告诉你们这事儿背后是谁干的,你们能不能放过我?” 白碧水笑着问她,“许大娘,进了官府,你以为你还能不说嘛,你不用告诉我们谁在背后唆使的,直接去告诉县衙大人就是。” 许大娘一听就更急了,“别送我去,我家里还有个残废的儿子要养呢,我出了事情,他可咋办呢?” 白秋兰也是当娘的,物伤其类,听了许大娘为儿子尤其是为了残废的儿子才冒险犯事,不由就心软了,悄悄劝白碧水道。 “一定要送官吗,要是她真有个儿子要养,岂不是牵连了她儿子?” 白碧水知道白秋兰这耳根子又软了,“她说有儿子就有儿子了?还残废,娘,也就你愿意信这些话。再说为了儿子就可以随便害人了吗。” 白秋兰说不过她,无可奈何看着遥知扭送走许大娘离开。 白碧水也跟了过去。 押送许大娘的路上,白碧水好奇地问遥知,“你是几时偷偷溜进铺子里的,还刚好抓住了她下药,真神了啊你。” 遥知嘿嘿一笑,“哪儿是我神呀,是公子爷吩咐的,叫我偷偷躲进库房,连你也不能告诉,这两天可把我憋死了。还算好,没有白花这么大力气。” 原来是他,白碧水向遥知道:“你回去后替我向公子爷道谢。” 遥知古怪地看着她,“你到底还是不是赵府的人,怎么自己不回赵府亲自跟公子爷道谢呢。怎么老是在外头又是开店又是买地盖房子。” 说到这里遥知压低了嗓音,凑过去神秘兮兮问道:“是不是公子爷暗地里交给你什么特殊的任务了,你告诉我听听,反正咱们都是公子爷心腹嘛。” 白碧水笑道:“你是公子爷心腹,我并不是。我不过是帮他挣些钱,他看在我还能挣几个钱的份上由着我做些自己爱做的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玄乎。” 遥知不屑道:“你就忽悠我吧,我又不傻,平日里看你和公子爷的神情都不太对劲,公子爷几时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彩玉那丫头?” 白碧水狠狠拍他一下,“胡说什么,这里是胡说八道的地方嘛。” 遥知看了一眼许大娘,又凑到白碧水耳边轻轻道:“我只是可惜了公子爷这身本事罢了,倘若你真为他做什么大事业,我也好暗中襄助。” 白碧水嗤笑道:“你呀,不瞎想就是帮忙了。” 遥知分明看出来白碧水和赵长洲之间有些异样,连彩玉都嘀咕过这事儿,偏偏白碧水嘴巴严,密不透风的,绕了半天什么也问不出来,便觉得怪没有意思。 到了县衙,白碧水和遥知押着人进去,又对着严铮的师爷苗思勉说明了事情的来由,苗师爷立即就将人收押了,又去通禀了严铮。 严铮一听说是白碧水的案子,立马出来相迎,热情地邀请白碧水去他的书房相谈。 这殷勤的劲头简直让白碧水受宠若惊,反倒不敢去了。只好推辞,“严大人,具体的事情苗师爷已经记下了。这会儿天色不早了,我一个女孩子家不好在外逗留太久。” 严铮听了立即点头,“白姑娘所言极是啊。是本官疏忽了。” 白碧水心中直吐槽,是什么是,你这莫名的热情谁吃得消。 “本官再耽误片刻,请问白姑娘,欧阳大人如今可好,他老人家远在省内当差,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忙于公务,不得空去瞧瞧他。白姑娘与他是朋友,应当比我们知道些吧。” 白碧水明白了,严铮对自己客气完全是冲着欧阳礼来的,这位严大人,表面看着秉公无私的,心底里还是有那些看人下菜碟的小心思。 现在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当初真是天壤之别。 她也无所谓,反正自己照实讲就好,他爱怎么联想随意,便笑着回道:“抱歉了,严大人。 欧阳大人近来与我也并未有任何联系,上次一别既没有见过,也没有书信,恐怕我不能回答您的问题了。” 严铮一愣,随即又笑道:“看来欧阳大人也很忙啊,改天本官亲自登门去拜访他。” 絮叨完了,严铮又派苗师爷亲自把白碧水和遥知送出了大门。 遥知先用马车将白碧水送回了白记,随后再回去赵府,将今日的事情都一一回禀给他。 白碧水这儿缺了一个跑堂的,她便更离不开白记了,必须得在短时间内再找一个人顶替上,也不知道该找谁。 白秋兰忽然想到了元家婶子,她向白碧水提议道:“明天去问问吧,说不定她愿意过来跟咱们一起干。” 白碧水却觉得不可行,“她跟两个儿子如今团圆了,肯定是要在那边帮忙的,哪有放下儿子的事情给我们做事的道理。” 白秋兰也着急,店里忽然缺了一个人,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可靠的人去。 白碧水忽然灵光一现,有了一个可靠又能干的人选。 第二日到了上工的时间,大家伙都不见许大娘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给耽误了,白碧水本想给许大娘留些面子,不把实情说出来。 她自己先把活干了再说。 但店铺开门没多久,便有个人探头探脑摸上了门,“这儿是白记点心铺的新铺子没错吧?” 白碧水迎出去,看见一个约莫三十左右的男子,除了瘦削的身材,最瞩目的便是两条长短不一的腿,她立刻猜到了这人的身份,点头道:“正是,你是许大娘的儿子吧。” 男人差异道:“你知道我?你是哪位?” 白碧水笑道:“我是这儿的东家。你是来找你娘的吧,你进来再谈吧。” 男人见她说知道自己娘在哪儿便放宽了不少心,一瘸一拐走进店铺里,“东家小姐,我娘在哪儿,昨个她一夜未归,急的我都没有睡着。” 店里的伙计们听见是许大娘儿子找上门来都竖起耳朵来听。 白碧水看大家分了心,便先对那男人说,“你娘没有出事,放心吧,跟我去后院详谈吧。” 白其威和白秋兰害怕许大娘儿子听了会打白碧水出气,都偷偷躲在暗处观察。 到了院子里,白碧水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情,只好问道:“请问你怎么称呼呢?” 第三百四十二章 新的跑堂 第三百四十二章 新的跑堂 他答道:“我叫章大本,你就叫我全名,我娘昨晚是不是留在店里上工了,否则她不会不回家的。” 白碧水摇了摇头,小心地说道:“你娘没有危险,但是她却犯了些事情,所以眼下正在县衙羁押着。” “啥,不可能,你这是跟我说笑呢吧,这不可能的,东家小姐,你还是让我娘出来吧,别闹了。我都快急死了。” 章大本记得跟没头苍蝇一般要到处去找。 白其威赶紧跳出来拦住他,笑道:“小哥,你坐下慢慢听,别慌啊。” 章大本已经没有了主意,他呆呆看着白其威,任由他把自己带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白碧水也过去坐好了,将许大娘犯下的事情仔仔细细告诉了他。 半天功夫,章大本面无表情,双眼无神看着白碧水,弄得她心里直发毛,想不清楚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白其威在一边看着也紧张,生怕这人忽然发癫。 没想到章大本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推胸顿足骂自己,“我真没用,窝囊废,让自己老娘出来吃苦,我早说过了算了,咱们娘儿俩过一辈子也挺好,可我娘非要给我娶媳妇。闹成这个样子。” 白家三口站在边上想劝也找不着时机,等他稍微平静了一些,还是白秋兰上去安慰,“你别急,我们不会告你娘的,你娘也是被人指使的,当娘的都不容易啊。”说着也抹起了眼泪。 白碧水虽然知道徐大娘说的都是真的了,可也不能因此就饶了她,人都送县衙了,再说不告岂不是将王法拿来玩儿嘛。 白其威见老婆这话说的也没有托住下巴,一把拉着她让她少说两句,叫小丫做主就好了。 章大本擦干眼泪,对白碧水道:“父债子偿,我想替我娘来定罪,可以不?” 白碧水为难道:“这,我说了哪能算,它不合律令啊。” “好,那我到时候去求官老爷开恩,我不信我跪下磕头他也不答应。就是劳烦你们告诉我,官老爷在哪儿?”章大本铁了心要踢许大娘替罪。 白碧水心里也不好受,“你别这样。到了开堂的日子,我们告诉你就是了,到时候你便能见到你娘。现在你还是回家等着我们的信儿吧,对了,你住哪儿?” 章大本见白碧水不肯说也就不再多言,把自己的住址留下就走了。 不知怎么,白碧水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店里现在还有活等着她干,她也没有功夫想别的。 这天收工后,白碧水牵了黑糖出来,白秋兰见她那么晚还出门,便问她去哪儿。 白碧水笑着道:“去找新的跑堂的。” “这晚上去哪儿找啊?”白秋兰还以为她是说笑的。 白碧水却认真道:“晚上也能找啊,你等着,我让他明天就来上工。” 白秋兰只好嘱咐她路上小心。 白碧水一路骑马来了赵府,进门便要找彩玉。 赵长洲在书房听见白碧水来了立即赶了出来,白碧水见了他行过礼,第一句话便是,“彩玉呢?” “你找她做什么?”赵长洲对于她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很是不满,“用完了我就直接晾在一边了?” 白碧水笑道:“我哪里敢呢,我娘还在家中等着我回去呢,我得赶紧把事情办完了。” 赵长洲眉头一皱,“你来我这儿办什么事情,还和彩玉有关?” 白碧水便把想让彩玉过去顶一段时间班的想法告诉了赵长洲。 赵长洲浓眉一敛,“这事你不该找我商议,她自己做得主吗?” 白碧水却笑着反驳:“我知道公子爷这里好说话,为了铺子让彩玉出来几天有什么要紧,我怕的是彩玉那丫头嫌累不肯去,所以便想径直找她。” “强词夺理,我叫她去,她岂有不去的道理。你以为个个丫鬟都跟你一样敢违抗我的命令?”赵长洲半真半假怒道。 白碧水赶紧服软,“是我糊涂了,公子爷的话谁敢不听。” 赵长洲扫她一眼,“你在外头有没有好好照料自己,怎么晒得黑了,又瘦了,下巴都尖了,不如我让彩玉跟着去伺候你,另外派人去店里帮忙。” 白碧水听见这话赶紧劝他,“公子爷千万别,今日遥知已经悄悄问过我是不是和公子爷有什么秘密,说待我怎么总是与别的丫头不同,你再让彩玉伺候我,岂不是更惹起猜疑?” 赵长洲抱手靠近了,低声道:“这怎么叫引起猜疑,应该叫做让他们提前做些心思的铺垫,省得到时候惊了他们下巴。” 白碧水故意装糊涂道:“公子爷说的到时候是指到什么时候?” 赵长洲见她这般调皮,便更要去逗她,伸手直接揽到怀里,低头要亲,被白碧水捂住他嘴巴,“你干嘛?” “你不是问我指的是什么时候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白碧水见他眼波如水流转,目不转请盯着自己,可是这四下里随手有人进出,吓得她赶紧道:“我知道了,公子爷放开我吧,有人过来了。” 赵长洲将她放开,得意地问道:“你也有怕的时候?” 白碧水可不敢再招惹他了,只好睁大了眼睛装可怜,“公子爷,店里可是急等着用人,你赶紧将彩玉叫来,我好跟她说说这事儿。” 赵长洲这会儿短暂抓了她个短处,故意要为难她一下,“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岂不是不将我这主子放在眼里。” 白碧水知道他那点心思,便豁出去了,张望了四下,此刻安静无人,她抓紧机会,趁其不备,搂住赵长洲的脖子便一口亲了上去。 赵长洲也没有见过这种阵势,怔怔呆在了原地。 白碧水抹了抹嘴巴,“现在可以派她去了吧?” 赵长洲缓过来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直笑出了眼泪,白碧水羞得满脸通红,“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彩玉偏巧走了过来,见白碧水在此,赵长洲笑得前仰后合,不知怎么了,悄悄拉着白碧水的手问道:“你干什么了,这么厉害呢,才来就将公子爷逗得这么开心。” 白碧水支支吾吾,“我也不晓得。” 彩玉哼道:“就知道你不肯说,小气鬼。说吧,今天来做什么?” 赵长洲这里好不容易收了笑,直喊道:“我肚子都痛了,行了你回去吧,你的事情我答应了。彩玉,去让遥知送她回去。” 白碧水得了这一句话赶紧一溜烟跑了。 后头遥知追了不少路才追上她。 晚上躺在床上,白碧水想来还是火辣辣的脸红,自己当时可真傻,活该叫他笑死。 次日清早还没开店门就有人敲门,白秋兰打着哈欠披着衣服去开门,门口站着个眼熟的俏丽丫头,一张嘴便甜甜叫道:“伯母,早啊,打扰你睡觉了。” 白秋兰揉揉眼睛,“你是?” “这是彩玉。”白碧水也跟了过来,她在屋里听见敲门声便猜是她来了,果然公子爷说话算话。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主谋露面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主谋露面 彩玉见了白碧水脸色反而没有那么客气,她也不等白秋兰请她进来,直接跨步到白碧水跟前,大发牢骚。 “你可真是有本事,害得我来这儿受苦,难怪昨个晚上巴巴赶来讨好公子爷呢,你真是也不为我想想。” 白碧水知道彩玉的脾气,怨言一堆,但有口无心,该干活时还是会卖力的,便倒了杯茶亲自送到她手上,“辛苦姐姐了,姐姐喝茶。姐姐怎么来的,路上没累着吧。” 彩玉没好气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你嘴巴甜有什么,还不是哄我干活。” 白秋兰问了原委才知道彩玉来帮店铺做活的,顿时放心不少,笑道:“彩玉姑娘一定能干,不然公子爷怎么肯派你出来。” “什么能干,就是这个丫头指名道姓要我的,我就知道跟你要好没有好处。”彩玉又戳了白碧水脑门一下。 “娘,你看见了吧,这就是彩玉的性子,你别当真,她就是嘴巴厉害,心里软着呢。”白碧水笑道。 彩玉也懒得废话,放下包袱,便嚷着要白碧水带她开始熟悉一下要怎么做。 白碧水笑道:“姐姐好好跟我学,明儿可要靠你自己了。我得回一趟阳山乡。” 彩玉听了更是差点气哭,“你倒好,这么重的活交给我一个人。” 白碧水又是说了一大堆好话,才算暂时缓和了彩玉的怨气。 好在彩玉聪明伶俐,加上事情也不复杂,一天下来,便将些客人哄得下次还要来。白碧水见状也就放心了。 为了省去家人又挽留她,她趁着天蒙蒙亮便早起,写了张字条交代自己回了阳山乡,很快便回赶回来。 一路回到阳山乡,白碧水没有回温家,而是直接赶去了工地上。 工头见了白碧水便小跑着上来问好,“白姑娘还好?” “好。”白碧水心不在焉回答着,眼睛却是盯着工地看,这两日自己不在,工地上的地基垫高了,竖起来的柱子也多了,这时才笑道:“辛苦你了,工程还顺利吧?” 工头笑着回答:“温家少奶奶每日都来,她也很上心。昨个还办了祭神的典礼,把上回的血光之灾也去了,兄弟们干活也就放心了。” 白碧水点头,“那就好,花了多少银子你告诉我吧。” 工头却道:“不用了,温家少奶奶都已经付清了。” 白碧水微微点头,“好,你去干活吧。”她则调转马匹向温家驰去。 到了温家,白碧水第一件事情就是谢谢陈桂儿这些日子的监工,又问她办那祭神仪式花费了多少银两,陈桂儿却并不以为然。 “这些小事你还跟我计较,开工当日,你买的那一头猪可不是贵多了,我也没有将钱给你,这点银子也不用提了。” 白碧水见她这么说便不再坚持,问道:“那小产的妇人如何了?” 陈桂儿有些担忧道:“前两日还想走呢,只是哪有体力,下床走两步都不行。现在饭菜是都吃的,只是仍旧一问三-不知。也不知她这小月子做完了该怎么办呢。” 白碧水想了想道:“我瞧瞧去。” 到了那妇人的客房门口,白碧水先是敲门,听见里头人让进才推门进去,笑着问道:“这位大姐身子如何了?” 那妇人知道当日救了自己的是白碧水,因此态度也算温和,点头道:“好些了,多谢。” 白碧水过去看了看她脸,笑着说道:“确实好些了,但听说你还是不能下地,你就安心将养着,不用急着走,这家的老太爷是个修道的大善人,所以你千万别多想,该吃就吃,缺什么了就要。” 那妇人听了还是低头不说话,白碧水又试探性问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往后我也好知道怎么称呼你。” 那妇人想了想,轻轻吐了几个字,“我姓温。” 白碧水笑道:“巧了,这家人家也姓温呢,兴许是有缘分。” 那妇人睁大了眼睛,“什么?这儿姓温,这儿是谁的家?” “你不知道?都住了这几日了还没人告诉你呀,这儿是温万宝老爷的府邸,不过温老爷现在不管事情,家中都是他儿子和儿媳妇在打理,他们人也很好,你主管...” 白碧水忽然发现那姓温的妇人呆呆的出神,没有在听自己讲话了,便问道:“温大姐,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她定了定睛,“没什么,只是我听过温家是本地有名的大乡绅,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巧,我竟然住进了他们家了。” 白碧水点头道:“也是你运气好。” 温大姐用力点头,“是,我运气真好。” 白碧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觉得这温大姐的神情比自己刚进来时好了不少,刚才是萎靡的,现在却有了几分振作。 只是她仍旧不肯多说什么,白碧水一个人说也没有什么意思,随便寒暄劝了几句便出去了。 陈桂儿已经将白碧水的东西搬到了另一间客房。 白碧水住了两日就接到睦和镇送来的信,说是县衙里已经定下后日就要开堂审理许大娘的案子,让白碧水作为证人务必要到场。 白碧水感觉自己就跟个陀螺一般忙得团团转,才回来这头没有几天又要赶去那头,没有办法,只好跟陈桂儿说明白了。 好在陈桂儿知道了她家铺子发生的这件事情后也很是关心,知道有了要开堂审理了,便让白碧水赶紧去,千万别担心这边的事情。 白碧水辞别了之后便动身回了睦和镇。 开堂这日除了白碧水旁人都要在铺子里做事,唯有赵长洲陪着她一道去了县衙,在门口遇见了章大本,他垂头丧气的,连白碧水叫他名字也没有听见。 “你认识他?”赵长洲奇怪道。 白碧水低声道:“那是许大娘的儿子,许大娘正是为了给他凑娶媳妇的钱才在面粉里下药。” 赵长洲点点头,原来如此。 许大娘才被羁押了几日便像换了个人,往日招呼客人时的精神头全不见了,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白碧水虽然厌恶她害了自家店铺,但见她整个人都萎谢了也着实不好受。 章大本几日没见到娘,乍一看她竟然老了十岁一般,快三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许大娘也哭得止不住,一边哭一边喊道:“儿子啊,你别担心,娘没事儿。” 章大本喊着:“娘,我没用,我没出息害了你。” 二人哭哭啼啼碎碎念起来,严铮惊堂木一拍,“肃静,公堂之上岂是你们哭穷卖可怜之处。” 顿时只剩了些抽泣声。 一个老太婆,官府都不用上刑,三两下便将话都套了出来,许大娘在羁押时便供出了背后主谋,严铮大声宣本案另一个嫌犯上来。 白碧水转身看去,来的人竟然是大升粮食铺的吴掌柜。 吴掌柜低着头,经过白碧水时更是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胸口,这老脸算是丢得干干净净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揪出黑手 第三百四十四章 揪出黑手 吴掌柜上堂先自报家门,许大娘不知道背后指使是大升粮食铺的吴掌柜。 一直到严铮问吴掌柜,“是谁跟这个妇人接头的,是谁将白附子交给这个妇人的?” 吴掌柜面对严铮一张铁青的面孔,半个字也不敢扯谎,老老实实交代,“是,是小民叫店里的伙计六儿暗地里找了那个婆子。” 严铮冷冷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喝令道:“传六儿。” 吴掌柜这才知道,严铮背地里将事情都调查得差不多了,六儿一下子就被带上了堂。 许大娘一见到六儿便喊起来,“就是这个人,他问我要不要挣点碎银子。” 那六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害怕和悔意,白了许大娘一眼,“你个老东西自己贪钱,谁也怪不了。” 章大本看那个精瘦的猴子脸竟然出言不逊,当堂就维护起许大娘来。 “我娘是为了我娶媳妇的事儿,她不是贪钱,大人请明鉴啊,你要罚就罚我吧,都是我的错,我要是不瘸就不会有这事儿了。” 许大娘见儿子袒护自己,心中温暖,这苦就算是没有白吃,笑中带泪道:“好儿子,娘为了你吃点苦不算啥,你好好保重自己。” 母子两个当堂就哭天抹泪起来,气得严铮大拍惊堂木,“放肆,公堂之上是你们窃窃私语的地方吗?再有犯者拖下去杀威棒伺候。” 顿时鸦雀无声。 严铮审那个六儿道:“是你将白附子给这个许氏的?” 六儿抓耳挠腮,嘴里哼道:“嗯,是我。” 严铮又问:“你这白附子是从哪里来的?” “他给的。”六儿随手一指吴掌柜。 吴掌柜吸一口凉气,这情势看来是逃不过的了,还不如主动坦白吧,便一头叩倒,“大人明鉴,小民一时糊涂才干了这等蠢事,不是故意要害人的。” 严铮一阵冷笑,“一时糊涂?你为何糊涂了,究竟所为何事要在白记铺子里下毒?” 吴掌柜不得不将实情全部交代出来,原来白记点心铺的生意越做越大,用的米面也越来越多,可是进货却总是故意绕过他这睦和镇上最大的粮食铺。 就算他笑着跟白碧水示好,人家也只当看不见。于是便起了歹心,最好叫他们出个洋相。 白碧水却想不起来他几时跟自己来示好的,莫非说的是上回众商户在县衙开会那次?可是那次吴掌柜也没有提过进货的事情,自己对他确实冷淡,但是他也未免太过狭隘了。 一次次的事情证明,吴掌柜这个人做不了大生意,也不值得别人信赖他。 严铮听得他说得轻巧,全然不顾人家孕妇腹中损失了一个胎儿,心里也有些看不起这个吴掌柜,故意问道。 “你知道你害的人家失了一个胎儿吗,你说自己是糊涂,让白记出洋相,这何止是糊涂和出洋相?你这是心肠歹毒,谋害人命。” 吴掌柜吓得魂飞魄散,谋害人命可是大事,他哪里担得起这个罪名,不住地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小民知错,小民知错。” 严铮狠拍惊堂木,“此案人证俱到,条理清晰,犯人供认不讳,且先将人犯压下去,过后重新开堂宣判。” 看见许大娘被官差押下去,章大本扑上去喊道:“抓我吧,把我铐起来,我娘年纪大了,吃不消了。” 章大本被一把推开,他只能坐在地上哭。 这一幕叫白碧水心中也怪不是滋味的,赵长洲看她眼眶红红的,低声问道:“你该不是同情他们?别忘了他们怎么害白记的。” 白碧水擦了擦眼睛,“我知道,只是这许大娘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想来怪辛酸的,也许她真的是一时糊涂吧,章大本看着倒是挺孝顺的。” 赵长洲看看她,“你该不会是想劝严铮放过他们吧,这会儿可是太迟了。” 白碧水喃喃道:“我明白。” 严铮很快便重新上堂,他目光肃穆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这些人,郑重道:“案犯吴友千,唆使他人投毒,致一孕妇小产,罪不可赦,判罚一尺杖九十。韩六儿胁从犯罪,判罚一尺张六十。许氏胁从投毒,判罚一尺杖五十。立即行刑。” 顿时堂上乱成一片,吴掌柜听见要被杖打九十,一下子翻白眼晕了过去。 韩六儿也呆了,虽说自己年轻,可是六十杖也挨不得啊,立刻没有了刚才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哭倒在地。 章大本更是哭喊起来,“大人,打我吧,我娘年纪大了。” 许大娘也哭嚎起来,“娘要先去了,大本你要保重啊。” 白碧水看不下去这生离死别的场面,主动问严铮道:“如果我不追求这许氏的罪责,是否可以轻判呢?” 赵长洲拉她都来不及,当堂这么问严铮怎么会答应,果然他怒睁眼睛,“胡闹,本官已经判了。岂可以妇人之仁?拉下去行刑。” 章大本一路追着过去了,白碧水也想过去,但见严铮冲她使个眼色,她有些不明所以。 苗师爷轻轻走过来,在她耳边笑道:“白姑娘,我家大人谁的面子都不给,唯独要给你一个面子。” 白碧水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严铮给自己面子?什么意思。 赵长洲见她神情疑惑,便替她谢道:“严大人费心了。” 苗师爷便笑道:“好说,都好说。” 赵长洲一把拉着白碧水走了出去,“你啊,欠了人家一个人情了。” 白碧水似懂非懂,“刚才苗师爷的意思,是说严大人会轻判吗?” 赵长洲悠悠道:“这板子打起来的学问可大了,重了可以要人死,轻了受刑的人如同被人揉-捏一般。许氏不会有大碍了。只是你为她这么个人欠了严铮一份人情值得吗?” 白碧水这才明白过来,“我以为他铁面无私,原来也是徇私舞弊的人。” 赵长洲冷眼看她,“你以为?这官场如同修罗场,岂是能随便以为的?他一定是想从你这儿去讨好欧阳礼。往后你要小心些,不然欧阳兄那里也要恼你。” 白碧水真是懊恼刚才一时冲动了,这官场上的事情她还是懂得太少。 赵长洲见她神色就晓得她后悔了,安慰她道:“既然已经如此了也无可奈何,只当吃一堑长一智,回去吧。” 白碧水却不愿意白白被欠人情,“我得找补回来这个人情。” 赵长洲笑道:“眼下你可找补不回来。” 白碧水不理会,径直到行刑处外面等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抬着吴掌柜的出来了,他连个哼唧的声音都没有。 白碧水还真怕他被打死了,上前问那些当差的吴掌柜的情况,他们轻描淡写道:“死不了,这老小子结实着呢,不过是晕过去而已。” 紧接着便是韩六儿,人还没有出来便哭爹喊娘叫得惊天动地,一看就知道肯定没有性命之虞。 紧接着便是章大本扶着许大娘走了出来,这许大娘挨了这么些杖刑竟然还能走路,果然这下手轻重大有学问。 许大娘见白碧水在外候着,以为她还要来责骂自己,哭丧着脸赶紧求告道:“白姑娘,我老太婆也交待了半条命了,你就算了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以德报怨 第三百四十五章 以德报怨 白碧水却笑着也帮忙搀扶着许大娘,“你别怕,我这儿有马车,送你回去吧。” 章大本和许大娘面面相觑,都推辞她的好意。赶着就要走,但是许大娘又走不动,章大本一把背起了她。 白碧水继续劝道:“马车就在外头,许大娘,多大的事儿都已经了了,我难道比官府还严厉吗,你和我相处过,多少也该了解我的为人。” 这话倒是不假,许大娘从来都觉得白碧水这样的好东家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故此事情发生后心中愧疚了很久。 见她有些犹豫了,白碧水便崔章大本,“赶紧送你娘上车,你把地址给我,我送她回去,你赶紧去请大夫。” 章大本回身望望许大娘,见她点了头,这才把她轻轻放在了马车上,将她安顿好,告诉白碧水家中的地址,又目送着马车远去。 马车由遥知赶,赵长洲没有跟去,只骑在马上叹了气,这个白碧水还是那么大的主意。 一路驾车到了睦和镇边上的一排小平房前,遥知停下了马,帮着将许大娘背进了屋子。 小屋采光不好,遥知几乎是摸着把她放到床上趴下。 “喝点水吧。”白碧水不知几时倒了一碗茶水过来。 许大娘不知该不该接,这白碧水不恨自己就算了,怎么还那么客气。 白碧水笑着将碗放在了床头,打量起这间小屋来,统共两张床铺,没有几件家具,可是打扫得很干净,看得出主人是用心在这儿过日子。 “白姑娘,我没事了,你回去吧。”许大娘只觉得说不出的怪,白碧水肚子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白碧水反而坐下了,“不急,等你儿子请了大夫来。” 遥知也觉得十分古怪,这屋子也太暗,他待不住,干脆就出去转悠了。 屋里就剩了许大娘和白碧水,没等二人开口说话,章大本就喊了大夫来了。 那个大夫已经知道病人是外伤,这也没什么可治的,就用金疮药敷上便是。 白碧水先问道:“大夫你用的是上好的药吗?” 那个大夫摇头,“上好的药可就不找我这个小大夫了,但是我这儿的药又便宜又实在,也是一样的。” 白碧水摸出几个碎银子问道:“这些银子能买最好的金疮药了吗?” 那大夫接诊的都是些穷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手笔,笑着就去拿银子,“够啊,我这就去药房里给您买最好的去。” 白碧水微微笑道:“那就有劳了。” 等那个小大夫离开。 白碧水让章大本也坐下,“我有些话想对二位说。” 章大本刚才看她给银子让大夫买上好的金疮药便已经呆了,乖乖坐下,不明白地打量眼前这个女孩子,到底她想要干什么。 白碧水知道他们娘俩的心思,“其实我知道许大娘你人不坏,不然教不出这么孝顺的儿子来。” 一句话许大娘便止不住抽泣起来,章大本赶忙上去安慰。 大娘打开儿子的手,“你个没出息的,边儿待着去。” 白碧水接着道:“想必你们也看见了刚才那个吴掌柜和他的伙计,两个大男人都被打得走不了路,偏偏许大娘还能勉强走上几步。” 许大娘毕竟在大户人家做过事情,白碧水这话一出来她就懂了,“你,你为什么要帮我啊,咳,我真是没脸了。” 白碧水笑着道:“我帮你是因为觉得你不算坏人,而且我还想着帮你儿子出了娶媳妇的钱。” “啥?”章大本屁股下像有个弹簧,一下子蹦了起来,活了这么大没见过这种好事,天下不能掉馅饼,他不敢相信。 许大娘直摇脑袋,“不能不能。” 白碧水接着道:“我也不是白白给这些银子的,我想请你儿子去白记帮忙。” 许大娘更是满头雾水了,她眨巴着眼睛看着白碧水,“白姑娘,你别戏弄我。” 白碧水认真道:“当然不是戏弄你们。我出十两银子给你儿子当聘礼,他来白记上工,这就从他工钱里慢慢扣,我也不是白送的。” 许大娘还是不敢相信,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白姑娘,你别吓唬我,到底这事儿也算结了,往后我再也不敢做对不住白记的事情了,但你别一直戏弄我这个老婆子。” 白碧水无奈笑道:“我像是戏弄你的样子嘛。我也知道你往后不会再对不住白记了,所以想着从外面另外找人,还不如请你回去接着干。” 许大娘细细看了看白碧水的表情,看着确实不似故意来恶心自己的,小心翼翼问道:“我还能回去上工?” 白碧水点头,“是,工钱照原先的给。你儿子的工钱就垫付聘礼钱,这样既有钱可以娶媳妇,也不至于没钱过日子。” 许大娘这下才相信起来,喊章大本给白碧水磕头。 章大本三十的人,竟然真愿意给这个小丫头跪下,白碧水拉都拉不起来,只能由着他给自己磕了三个头,感觉怪怪的。 “既然如此,那许大娘你好好养伤,你儿子明儿就来上工吧,我的库房需要一个看守库房的,活不重,就在院子里打扫打扫,人不能离库房太远,时时刻刻得盯着。” 白碧水问章大本道:“你愿意干吗?工钱不高,你又预支十两银子,估摸着好多年都得给我白干活了。不过放心,饭食我还是包的。” 章大本爽快道:“这已经天大的好事了,我一定好好干,这睦和镇上我再也找不出比你还好的东家了,白姑娘,你放心吧,我拼死了,也得给你把库房看守好。” 白碧水笑着道:“没有那么严重,你尽心尽责就成。好了,我该走了,许大娘你好好养着,有什么事儿就教你儿子给我带话。” 许大娘拍章大本道:“愣着干啥,送送东家。” 章大本恭恭敬敬将白碧水送到了门口。 “行了,我有马车送,你回去照顾你娘吧。”白碧水指了指门前的车子。 遥知看见她出来便坐上驾车的位置,等白碧水上了车便迫不及待问道:“你这又是做什么呢,跑他家里坐那么久,不怕那家伙呀?” 白碧水笑着道:“有你在外头我怕什么。” 遥知得意道:“那是。不过你是去做什么的,回去公子爷一准问我,你得给我说说。” 白碧水便把重新聘用他们母子的事情告诉了他,听得遥知直摇头叹气,“你这人果然是个怪胎。” 回到铺子,白碧水将今日县衙的判罚告诉了白其威和白秋兰,两口子痛快道:“该,还是打得太轻。” “不过么。”白碧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试探道:“爹娘以前说过相信我,所以不会干涉我的决定,还记得吗?” 白其威奇怪道:“你又要干啥了?” “我想,让许大娘伤好后还是回来干。”白碧水缓缓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打发不掉 第三百四十六章 打发不掉 果然白其威一口回绝,“你不能犯傻。” 白秋兰也劝道:“这事儿不是爹娘不依你,小丫你别是糊涂了,好好想明白啊。” 白碧水笑着道:“爹娘,你们别急,我是这么想。今日看许大娘在公堂上是认错的,对那产妇也有愧疚,加上她不是贪财,而是为了给残废的儿子打算,我想她不算一个恶人。 咱们往外雇人,还不一定比她好用,经过这一次我想她不会再有二心了。” 白其威夫妇沉默不语,半晌白其威才点头,“那就再看看,等她来了我得好好看着她。万一有点不对劲。立刻就然她走。” 白碧水笑道:“那是自然。还有一事,明天她儿子会来上工,看守库房,外加院子里头有什么杂活也可以叫他干。” “她儿子也要来?”白秋兰吃惊道。 虽然夫妻两个都对白碧水这个决议有所顾虑,但是白碧水的性子也不是好劝的,两口子心里明白,少不得他们二人要多多观察这许大娘的儿子,看看他为人究竟如何。 白碧水又去账房交待了预支十两银子的事情。这一头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第二天章大本果然一大清早就来乐,大家知道他是许大娘的儿子后不免又是一番惊疑,都觉得东家是不是被这许大娘下蛊了,怎么还敢用她儿子。 白碧水简单交待了章大本些事情,便告诉他只管好好干,旁人的闲言碎语都不要紧。 章大本心存感激,白碧水说什么便是什么,一心只想着拿了银子找个媒婆说门亲事,所以勤勤恳恳,院子里掉点落叶都马上扫干净。 晚上铺子关门,他第一件事情就在库房里转悠一圈后锁上大门。 见他做的不错,白碧水也放了心。 第二天趁着天色还早就骑马回了阳山乡。 工地上已经有了一栋像模像样的二层小楼,工头跟白碧水笑着道:“不用一个月,这房子就能收拾出来住人了。” 对于这个工期她还是挺满意的,一个月之后可以搬进去的话,现在差不多就该准备招生和招聘老师的事情了,不知道陈桂儿那边有没有计划过这些事情。 进了温家,白碧水就直奔陈桂儿常待的账房,打算跟她商议这些事情。 陈桂儿心中早就想过,笑着道:“招收先生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娘家人找来几位先生还是不难的。只是学生从哪儿招还得细细商议着。” 白碧水知道她娘家翰林出身,因此便放心地将找先生这事儿交了给她,关于学生,她笑道:“我家当初招雇工都是直接贴了告示在街市,不知道是否可以依着这个样子在临近几个村子里也贴些告示?” 陈桂儿想了想摇头道:“怕是不妥,村里的女人都不大认字,就是男人也不是都认字的,怕是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不如找村子里的村长说说,请他将村里的女眷都拉在一处,咱们去给她们说说这事儿,愿意听咱们的便来了。” 白碧水觉得还是这个主意靠谱,自己那个实在太不了解民情了,赶紧夸赞道:“好,这个简便又见效快,只是辛苦你跟我多跑几个村子了。” 陈桂儿道:“有什么辛苦,我还觉着有意思呢,临近村子我有好些都没有去过,就当去散散心。” “对了。”白碧水想起那个温梅来,“那个小产的女子如何了?” 陈桂儿听她这么问,就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也是怪了,才来的几日里她不死不活的,还总想着走。这几日却不说要走了,吃饭睡觉都十分细致,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真的?那她说她家在哪儿吗?”白碧水问道。 陈桂儿也觉得纳闷,“这个她就是不肯说,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 “不如我再去看看她,说起来,这人还是我带来的,理应我来把这件事情了结了。”白碧水起身就去客房那里,陈桂儿也跟着一道。 一见到温梅,果然比起初次看到她判若两人了,那天白碧水甚至怀疑她能不能活下来,而现在她不但面色红润还长胖了一些。 见到白碧水,温梅赶紧跟她道谢,“要不是你将我带来温家,我说不定真的小命不保了。” 白碧水见她已经下地走动了,便问:“你身体全好了吗?” “大夫说好得差不多了,在这儿调养了近半个月了,少奶奶也对我照顾有加,都是我的福气。” 温梅说话声音轻柔,加之气色恢复了大半,这么一瞧竟然是个美人坯子。 “不过,你住哪里呢,咱们也好派个车送你回去。”白碧水还是提到了正题。 温梅听见说回家的事情总是沉默,她低头咬了咬嘴唇,“不怕你们笑话,我家里的人都不要我了,不然我又何至于挺着肚子去干重活呢。 即便我回去了也没有好脸色看,他们一定会把我重新赶出来,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白碧水和陈桂儿对了个眼神,二人听了这话倒是都不好再问她住哪儿了。 陈桂儿只好问道:“那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温梅看着陈桂儿,忽然央求她道:“少奶奶,你别怪我脸皮厚,我想着你们家都是大善人,不如就留下我吧,我给你们当个丫鬟,我也不用工钱,有吃有住就行。” 陈桂儿不禁有些为难,这个温梅什么来历都不清不楚,就要留在家中当丫鬟,她真是不敢。 白碧水也明白陈桂儿为何不答应下来,白记可以用许大娘那种人,却是不敢用温梅这样的人,不知底细和来历是用人的大忌讳。 温梅见她们两个都不说话,坐在那里有些不知如何接话的窘态,只好灰心道:“那你们容我将身子调理好了再说吧,我也要先想想哪里才是个去处。” 陈桂儿这才开口,“自然,你只管先住着,等你想好了打算再离开也不迟。” 温梅点头谢过。 出门来,白碧水向陈桂儿道歉,“都是我带来的麻烦,没想到她竟会想留下。” 陈桂儿并没有放在心上,“你做的好事,谁还能见死不救吗?等她这小月子做好了,大不了给她些银子叫她谋个出路,她还能赖着不走不成。” 白碧水听她这么说也是,这事儿就先抛开不想。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便是招募女学生们。 照着陈桂儿的计划,二人第二日便试了一下,最近的村子便是小阳山村,上回她们也去过。因为怕两个女子出去谈事不大方便,第一回便叫上了温来顺一道。 好脾气的温来顺被陈桂儿三言两语一劝,便跟着一道上了马车。 到了小阳山村,顺利找到了村长,温来顺先不张口,由陈桂儿和白碧水来谈事情。 本来村长听见附近开了学堂,要招收孩子们去念书很是开心,还如数家珍般说着村子里有几个特别聪明的孩子。 可是一听到这学堂只招收女娃,便立刻变了脸,嘲笑道:“啥,女孩儿家要念书识字?有什么用处?” 第三百四十七章 启动招生 第三百四十七章 启动招生 对于这种反应,白碧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耐心道:“女孩子家如果能够识字自然也可以帮衬家中,譬如可以帮着做些小买卖什么的。” 村长打量了一番白碧水,不客气道:“家中有男孩子念书了就成,往后出门赚钱都是靠男人。 哪有女人家成天抛头露面的,还不都是在家操持家务吗。学那些浪费时间,不如在家喂喂牲口。” 这话说的轻松随意,他全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白碧水听了则有些生气,怎么女孩子念书就不如在家喂牲口了,才要反驳,温来顺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别硬着来。 陈桂儿也觉得那村长的话不太中听,但出门前温来顺就嘱咐过她,一定会有人讲话不顺她心意,但是硬要去驳人家,也是没用的。 最后能够招到女学生还是要靠着智取。 因此她倒是笑着先去劝白碧水,“村长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这话一边是说给白碧水听,一边也是说给村长听的。 白碧水皱眉看着陈桂儿,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讲? 村长听了便笑道:“还是这位姑娘懂道理,咱们村子里的女孩子个个都要帮家里干活,哪有命去念书,可不是人人都能投胎当大小姐享福的。” 说着他起身就准备离开了。 温来顺生怕白碧水控制不住脾气要发作,抢先问道:“村长,你们村子里有没有家中格外贫寒又有女孩的人家,或许咱们可以帮他们一把。” 白碧水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见村长点头,“那自然有,不过你要怎么帮他们啊,人家可是穷的叮当响。” 温来顺笑道:“就劳烦你带我们去见见。” 村长也没有什么损失,便答应了,带了几步路,他也没有功夫跟这几个年轻人胡闹,用手指了指前头,“你们笔直往前走两步,有户破草房的姓杨的人家便是。” 看见村长走远了,白碧水忍不住问道:“温少爷,你打算怎么帮他们?” 温来顺出门之前便料到事情多半如此,果然应验了,不会有什么人会答应送女孩儿念什么书的,除非立即能给他们看得见的实在,他笑着告诉了白碧水。 白碧水也只能承认自己的估算太少,还是温来顺更了解这些人。 陈桂儿没想到自己夫君不但会念书,还懂得这些人情世故,对他更有了敬意,笑吟吟道:“那接下来怎么让他们将女儿送去学堂念书呢,他们是最穷的人家,难不成咱们倒给他们钱不成?” 温来顺笑着道:“那也不必,只是你们铁定收不到他们家的学费便是。如果这样是否还愿意接纳这些孩子入学?”他特意看向白碧水。 她毫不犹豫点头,“这个不成问题,不过是添几个女孩子吃饭而已,本来也不是为了挣钱才办这个学堂。” “那就好。”温来顺十分满意她的回复,“接下去就好办,他们实在不肯放人,我们便不要学费了,供他们的女儿吃喝还住着,不用他们半个子儿,这样就好谈了。” 陈桂儿嗤之以鼻道:“这样的话,恐怕许多人家得抢着把女儿送来我们这里了,那么好的事情谁不乐意。” 温来顺却不以为然,“你哪里懂得他们,这些人的孩子长大一点便是家中的重要劳力,缺了哪个都是缺了一把干活的好手,女孩子家也不例外。 说是把人带去念书,不能在家干活了,不乐意的人可不会少。” 陈桂儿还是半信半疑,“闲话少叙,咱们眼见为实,走吧。” 三人走了没有几步路,真就看见了一座草房,在一众砖房间格外扎眼,这人家是穷成什么样子了。 温来顺示意两个女孩子等在门口,他去叫门,走近了就听见里头有孩子的哭闹声,这家人家似乎生了不少孩子。他轻轻拍了几下门板,有个看着大概四十岁的男子开了门,语气粗暴问道:“你干嘛?” 温来顺客气道:“我们才与村长谈过,是他请我们来你家看看的。” 听到村长两个字,粗暴的男人表情略微有些缓和,他看看温来顺,又看看他身后两个女子,有些纳闷怎么几个体面人忽然跑来了家门口,“你们是做什么的?” “听说你家中有些困难,我们特意来看看。” 温来顺这么说也不算骗人,果然那个男人听了这话眼里的戒心一下消失了。 “啥,村长请你们来帮咱家的?那村长人呢?”他东张西望起来。 温来顺赶忙解释,“不是村长请我们来,是他说你家格外贫寒一些,所以我们才过来看看。” 不管什么缘故,只要有人来帮忙就好,反正家里除了人什么东西也没有,那个男人打开门道:“那你们进来吧,别嫌弃简陋。” 温来顺招呼白碧水和陈桂儿一道进门,三人也没有进屋,只在院子里的几个长板凳上坐下了。 经过刚才和村长交谈,白碧水已经比较相信温来顺的能力,她进门后也不言语,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他怎么去说服人家。 这家男人先开口了,介绍自己道:“我姓杨,叫做杨狗娃,你们叫我老杨就是了。 不瞒你们说,家里孩子多,最大的十五岁了,最小的还抱在手里呐。 你们也看见了,这个院子破得都快塌了,人家那砖房盖了多少年了,我这草屋就住了多少年了,反正不怕你们笑话,家里的债是越背越多,日子过得也是越来越穷,天天起早贪黑的忙,也没个起色。 你们要是能帮忙,不如先给咱把房子修修吧。” 他说了一堆诉苦的话,温来顺都耐性听完了,随后就笑着跟他道:“杨大哥,我也不瞒你说,咱们来帮忙是真的,但是怎么帮也是定好了,不能改。” “定好了,跟谁定好的?”杨狗娃不明白,瞪大了眼睛。 “咱们这回出来是特地找些贫寒人家的女孩子,教给她们认几个字,再教她们一个手艺,也好日后让她们日后能够谋个生计。”温来顺说明白了来意,但是杨狗娃的脸色却陡然一变。 “啥,教女孩手艺?我干啥要让她们学手艺,往后都是泼出去的水,天知道便宜了哪个王八蛋,老子不干。”他腾一下站起身来。 白碧水看着温来顺,以为他要不高兴,但见他却还是一副和蔼的笑容,”杨大哥,我话也没有说完,你别急啊。” “你说的我都听懂了,你还有啥没说的?”杨狗娃伸直了耳朵,就想听见人家白给他钱这种话。 温来顺看他那样子也猜着了几分他的心思,便笑道:“你将家中年岁较大一些的女孩子送去我们开办的女子学堂,往后她们的吃住就全包了,咱们还能免费教她们些手艺,等她们挣来了钱,不也可以给家里一些帮补不是,怎么算你都不亏。” 杨狗娃又想了想,还是摆手道:“不行,不行,家里最大的女孩都十二岁了,活干得好着呢,给你们带走了,我图啥。” 第三百四十八章 先生难求 第三百四十八章 先生难求 温来顺继续耐心道:“杨大哥,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干什么活,捡捡柴火,还是去割点野草,这能换钱吗? 她们还要吃还要喝呢,你算算这笔账,不是等于你不赚也不亏吗?” 杨狗娃好像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便让他继续说下去。 温来顺见他愿意听,便更自信了一些,“所以,咱们接她们过去,学上两年的功夫,她们出来能够识字,还能够学学绣工和织工,那不是就能挣到银子了。 此时姑娘们也不大,还不急着出嫁,挣来的银子自然可以帮着给家里买买粮米什么的,那时杨大哥你肩上的担子可不就能轻一些了?” 杨狗娃坐下细细又算了算,似乎是那么回事儿,但是这事儿来得有些突然,会不会是有诈,这些人从哪儿冒出来的也不知道,忽然要将自己女儿带去学堂念书,谁知道是不是骗子,万一是把孩子拐去卖了可怎么着呢。 “你们再说说你们是从哪儿来的?”杨狗娃问道。 温来顺笑着又重复了一遍学堂和温家的地址,更是邀请他亲自跑一趟来看看,便知道是真是假了。 杨狗娃不再问什么,砸吧了两下嘴巴,“你们等着,我进去跟我那个婆娘商量商量。” 温来顺三人便在外面一边等,一边窃窃私语起来。 陈桂儿有些担心问道:“若是他们家以后为了女儿挣来的银子就不让她们嫁人怎么办?那岂不是害了她们吗?” 白碧水笑着问她,“等她们有了傍身的手艺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她们想嫁人,谁还能拦着呢,女儿大了留着不嫁人,去哪里都说不过去吧。” 陈桂儿指着白碧水道:“你还说呢,你自己不也是,谁来说你。” 白碧水没想到这火烧来了自己身上,赶紧反驳道:“我是自己愿意的,跟爹娘无关。我能自己做自己主意,往后这家的姑娘也能这么着就不枉咱们今天的苦心了。” 胡乱说了一会儿,杨狗娃又从屋里出来了,还带着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女孩子,大一点的应该就是他说的十二岁的孩子,可是面黄肌瘦的怎么也不像有十二岁,浑象才十岁,更小一些那个就更是可怜巴巴,似乎只有八岁的样子。 “给你们看看我的两个闺女,还有一个小的才会走路呢。这大的十二了,小的也有九岁了,来,你们自己也说两句。”杨狗娃语气生硬,两个女孩子看他都带着惧怕。 大一点的拉着小的那个的手,切切地对着模样最是柔顺的陈桂儿道:“我叫杨春妹,这是我妹子杨夏妹,咱们想跟着你们回去吃饭学手艺。” 白碧水看这杨春妹倒是还不错,有些大方的气派,小的那个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来,她便笑着道:“你们能吃苦吗,学东西可是要下苦功夫的。” 杨春妹点点头,杨夏妹看姐姐点头,也跟着点了几下。 “行了,人你们看了,要是真的能供她们吃穿住,你们这就把人带走吧。”杨狗娃推了推两个孩子,让她们过去些。 白碧水和陈桂儿面面相觑,这是哪儿的话,这就要把孩子带走? 温来顺立刻解释道:“并不是现在,咱们的学堂大约还有一个月才能开张,到时自然会把孩子接去的。” 杨狗娃眼睛一瞪,“啥,你也不说清楚,害我空欢喜。” 白碧水不由皱眉,这家里是多嫌弃两个孩子呢。 “那你们说话得算话,到时候要来接她们走。”杨狗娃又确认了一遍。 温来顺保证道:“那是自然,杨大哥不放心可以来学堂看看,我们不是不讲信义之人。” “我信,我信。”杨狗娃笑着道。 事情谈到这儿,三人便互相看了看,也该走了。 温来顺便和杨狗娃告别道:“咱们日后再相见,先告辞了。” 杨狗娃让两个女孩子送他们到门口,临走时,杨春妹拉住了温来顺的衣角,轻轻问:“真的会来接我们吗?” 温来顺点点头,忽然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一摸,摸到了一块麦芽糖,那是他自己的小零嘴,这时塞进了杨春妹手中。 杨春妹赶紧将宝贝藏好,目送着三个人一直到看不见了为止。 上了马车,白碧水不得不服气道:“还是温少爷厉害,今天这事儿要是给我去说,多半得吵起来。” 陈桂儿骄傲地拉着自己夫君的胳膊,得意道:“你也快些找个稳重的人吧,这好处还是有的吧。” 白碧水见她卖起乖来,便笑着不再跟她多言。 温来顺十分谦让,“你们与这些人交道打得少,前两年我爹常捐些米面帮衬他们,不少村民便是杨狗娃那样的人,话岁难听,可是人越穷越没有志气,有时你气他们,可是想想人家吃饱饭都难,哪有功夫跟你讲道理呢。 所以对着他们,你们得直接说好处,好处到了,事情就自然成了。” 白碧水想着也确实如此,自己还是太不接地气,人家凭什么让家中的小小劳动力外出念书,换做自己是他们就能答应吗。 “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我来强硬说教那套真是不行,下回让我试试吧。”白碧水已经等不及要自己亲自试验一下了。 温来顺笑道:“别急,下回我还真有事不能去了,你们二人一起也要小心。”他又转向陈桂儿道,柔和道:“家中也不是没有人手,挑两个陪着你们一道去。” 陈桂儿笑眯眯地点点头。 下一个村子就定在小阳山村附近的下沙村,这回是白碧水和陈桂儿两人带着两个家丁一道去。 还是按着原先的套路,先找村长谈谈。 果然这里的村长跟小阳山村那位一样,听见是要招收女孩子念书,都摇头皱眉,说是为所未闻,可不敢乱来。 经过白碧水好一通劝说,他才勉强同意让她们进村子自己去游说,还限她们一个时辰内必须要出来。 白碧水和陈桂儿好不容易进了人家的门,按着那日温来顺的好脾气和说法,去游说那户人家的男主人。 可是人家到底不像杨狗娃家那么穷,养个把孩子并不觉得吃力,反而觉得将孩子送出去不像话,特别是女孩子不住家中更是没有规矩。 劝了半天,最终竟是被赶了出来。 二人第一次出师如此不利,不免有些挫败感。 白碧水觉得自己仿佛是干传销的,怎么每次进人家家门时总是有些心虚呢,分明是有利人家的好事,却得将姿态放低,弄得自己是去求人的一般。 白碧水忽然又想出一计谋,兴奋地对陈桂儿道:“若是咱们让他们的闺女去咱们的学堂,顺便请他们家的女主人来做活好不好?” 陈桂儿一听也乐了,“这样倒是两全其美,反正咱们也要雇一些婆子们来干活,要是作为条件和他们去谈,一定有人为了这点将孩子送来。” 二人一路上互相打气鼓励,撑着跑了临近的四五个村子,花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总算了招来了十五个女孩子答应会来学堂。 还雇佣了四个分别管打扫、做饭、守夜等活的婆子,都是这些女孩子的娘,听了有工钱赚,本来不愿意送孩子去学堂的,也都立即改了主意。 第三百四十九章 学堂落成 第三百四十九章 学堂落成 但即便白碧水给出了如此优渥的条件,十五个女孩子里有五个是不给学费的,家里穷得实在揭不开锅才送孩子出来吃口饭的。 还有五个答应每年给五百个钱的学费,但是如果学得不好,便要退学费。 为了学堂不至于没有学生,再苛刻的条件白碧水也都答应了。 她卯足一股劲儿,非得将这些孩子们教好了让所有人看看。 学生暂时就招这么几个,接下去便是要招老师。 陈桂儿托娘家人帮忙寻一个好脾气的教书先生,谁知道寻了快半个月,竟然一个也不肯来。 本来给的工钱高,学生又少,活又轻松,那些秀才听了都很想来,一听见说教的是女学生,便都摇头晃脑说起了不合礼数,男女授受不亲等话来。 因此只招来了一位绣娘和一位织娘,教书的先生仍然是空着。 陈桂儿见这情形也气了,“怎么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有识之士,连教几个女孩子认字都不愿意。” 白碧水打定了主意,不管有没有先生来教,学堂都要办,大不了她亲自上去教罢了,陈桂儿也支持,反正她也认字,实在不行她们二人也可以充当先生。 这日学堂已经差不多完工,白碧水和陈桂儿高高兴兴去看看盖得如何,临出门忽然被温梅给拦住了。 温梅在温家也住了将近一个月,身体调理得十分健康,比刚来时胖了十斤肉,真是已经判若两人了。 家中有些男仆见了她丰韵美貌,都要忍不住多看几眼,陈桂儿早就觉得留下她名不正言不顺,还可能惹出些是非来。 就是苦于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而已。 温梅心中也明白,人家是好心留着自己的,早晚都会被赶出门,老是赖着不走也是够难堪的,但听见她们总是说什么学堂落成的事情,心里渐渐就有了主意。 这天她听见学堂已经盖得差不多,白碧水她们这就要去验收,便守在门口等着她们。 二人才要出门,她就冒出来,求道:“少奶奶,白姑娘,你们把我带去学堂吧。” “你也要念书?”白碧水吃惊道,没想到她如此好学。 温梅摇头,“我都多大了,哪里还来得及。只是我留在温家不是长久之计,给你们添麻烦。 但是出去我又无依无靠,不如让我去学堂里做事吧。 就跟我前头说过的一样,我还是不要工钱,你们给我吃口饱饭,有个屋檐挡风遮雨就成了。” 白碧水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学堂建好了也确实需要有人打扫,之后学生进来了也是照旧需要一些人收拾的。 加上温梅也是个女子,学生也都是女子,她总不能够去勾搭人家女孩子。 这么一想,对于温梅和学堂来说,都是好事。 不过白碧水也不将话说死,只淡淡道:“你要这么想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先别高兴,我只是试着看看,要是你哪里做得不行,我也只能请你再去别处谋生了。” 温梅连连感激,“多谢白姑娘,多谢少奶奶,我自然会卖力干活的。” 几个人在门口说着话,却见外头来了辆马车,温子然从车上下来。白碧水看见他还是忍不住厌恶,真是可惜被温梅拦住了去路,早走一步就不用看见这张脸了。 “弟妹早啊,这是去哪儿?”温子然越过白碧水直接笑着跟陈桂儿打招呼。 “我与白姑娘去学堂看看。”陈桂儿客气地应道,“堂兄来找来顺吗?” 温子然点点头,忽然瞥见一旁的温梅,温梅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白碧水一眼便看出温子然瞧温梅的眼神又是诧异又是暧昧,他们二人之间隔着自己和陈桂儿,可是却有一种旁若无人的凝望和羞怯气氛。 陈桂儿也有些尴尬,便又大声道:“来顺正在里头等着堂兄呢。” 温子然这才恢复了深色,行礼后离去。 温梅跟着白碧水她们一道上了马车,车上她拘谨地坐着,看着自己的鞋面,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学堂已经建好,一栋二层小楼,外加一排平房,因为外头种了不少绿植,学堂被掩映在后头,得走近了才能看得清楚。 屋前还挖了一条人工小溪,溪水里养着不少锦鲤,小溪上架着一座绿色小桥,附近种了不少牡丹芍药,虽是秋日了,可是仍旧花红柳绿,一进去便似个小园子,风景看得人神清气爽。 “在这儿念书一定能长寿。”温梅左顾右盼,一路惊叹,“想不到竟是这个样子的,我要是留在这儿干活,那一辈子也不肯出去了。” 听见旁人的评价也那么高,白碧水和陈桂儿十分宽慰,两个人这一个多月的辛劳总算有些成果,估计其他学生来了会更加高兴。 小楼的一层是认字的课堂,另外有一间大的屋子摆了几架织机作为学织布的学堂,隔壁则是教刺绣的学堂,再是一间宽敞的饭厅兼做休息室。 楼上则是学生和先生们的住处。 再有便是厨房、茅厕等杂物房子在一排平房中。 工程已经差不多完成,只是各处难免有些散乱的砖块垃圾,各屋中的尘土也很大。 温梅看了便要干活,到处寻水桶和拖把。 白碧水知道她这是为了留下,所以在自己面前故意这么表现的,但至少她眼里有这些活。 因此私下和陈桂儿便互相递了眼色,决心就让温梅留在学堂干起来。 但是温梅这会儿就急着要干活,白碧水只能拦着她道:“这活不急,还缺不少干活的工具,等采买齐全了,得不少人一起开工的。” 温梅听了这话才罢手。 房子已经看好,白碧水心中挑了一间自己心仪的,打算收拾好之后就搬进去住。 三人又乘坐马车回去,一路上,陈桂儿和白碧水定下了明天就去才买些清扫用的工具,顺便再派人去各村里通知那些要来学堂做事的孩子的母亲们。 商议妥当也刚好回家吃午饭,白碧水见温子然的马车还停着,便不大愿意去厅上跟大家一起吃,只是推说身体不适,让惹将饭菜送来。 陈桂儿心里明白,只说让她好好休息。 白碧水独自在屋内用完午饭,又睡了一会儿午觉,等醒来时,只听陈桂儿正在敲门。 开了门,她就满脸喜悦地向白碧水道:“有好事情告诉你。” “吃了一顿饭的功夫能有什么好消息?”白碧水笑着让她坐下。 “说来你怕不信,学堂的先生有了,是堂兄那里的人。” 陈桂儿忍不住就把这个好消息说了出来,原来刚才在饭桌上温子然听见招不到先生,便满口答应要劝他家中的一位门客来教书。 白碧水听见是温子然那儿的人就觉得别扭,打心眼里不想接受,但眼下又着实招不到合适的的人,便问道:“不知是个什么人?” 第三百五十章 两位先生 第三百五十章 两位先生 陈桂儿表情有些微妙,她略有些皱眉地道:“虽说年纪大了一些,但是学问却是不错,是个老秀才了。” 白碧水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哪里就从天上掉下一个好先生来了,只是如今只能将就一些,便问:“多老了?” 陈桂儿大约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伸出手比了个七,“七十多岁了。” 白碧水实在是无言以对,叹一口气才又问:“这位老先生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陈桂儿无奈道:“不瞒你说,是堂兄家的门客,方才吃饭时他听说咱们正为了找先生的事情发愁,便主动说起家中有位脾气性格都十分稳重的老先生,可以请他来学堂教书,工钱还是由他来出。” 这哪里是工钱的事情,都七十多的老先生了自然是稳重的,可是白碧水怀疑他还有多少精力教这一干正值精力旺盛的小孩子,“能否见一见呢,别是连道都走不动了,那可不成。” 陈桂儿噗嗤笑出来,“哪有这么老,听说每日三顿饭一点都不肯少吃的,这么看来身子骨应该算是硬朗吧。” 白碧水见陈桂儿已经同意了,自己再挑三拣四也怕拂了她兴致,再说近期也却是难以招到合适的人选,便下了决心,“好吧,那就看看能否教得好,有学问的人也不一定会教书的。” 陈桂儿高兴道:“你答应了就好,我这就去告诉堂兄,请他将人先带来咱们家住着,等学堂那里收拾出来,便直接把老先生送过去即可。” 白碧水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陈桂儿起身就要出去,忽然想起另一个事儿来,从兜里摸出封信来,“差点忘了要事,方才门房那里收了一封你的信。” 白碧水接过来一看,是赵长洲写的,有什么事情让他特地写信给自己,展开来一看,原来是他听说学堂招不到教识字的先生,他那里却机缘巧合得了一个年轻厚道的小先生。请白碧水亲自过去看看能不能用。 白碧水哭笑不得,这刚才招了一位老先生,赵长洲那边又来了一位小先生。 没法子,既然他开口了,自然是要去看看的,况且自己也好久没有回睦和镇去了,顺道去看看爹娘和臭妮、白勇,这两个孩子到时候也要来学堂念书的,这个时候应该先让他们准备以后要收心开始念书了。 白碧水辞别了陈桂儿一家子,第二日就骑着黑糖出门了,这马她已经骑了一个月有余,尤其是从温家出门去工地时几乎都是骑的它,不知不觉间白碧水的骑术进步飞快。在乡间的路上策马奔跑也不在话下,很快就回到了睦和镇上。 白其威和白秋兰忽然看见女儿回家,都惊喜不已,臭妮和白勇也都围了上来,刚巧是中午吃放的时间,一家子围在一起难得吃一顿团圆饭。 不等白碧水问,白其威便主动提到了章大本,赞不绝口夸奖他,说是每日都尽忠职守,下了工都要绕着铺子看一圈,又要进库房看一遍,确保万无一失才会上锁。 自从他来了,院子里也是一尘不染,连掉片叶子他都要捡掉,更别说平时帮着干些杂货,他从不计较是不是分内的事情,都抢着干。 看来自己没有找错人,听了这些白碧水也就放心了。 随后她又告诉全家,学堂已经建好,只等着打扫干净便可以正式开学了,连老师都已经招好了。臭妮很是积极地问几时可以去上学,但是白勇听见学堂的事情之后只顾埋头吃饭,连看都不敢看白碧水一眼。 白碧水晓得他这是回避呢,便直接对他说道:“白勇,近来你可要收收心了,别老是顾着玩儿,等过两天我就带着你和臭妮一起去学堂住下,从此以后你就要开始用功念书了,懂不懂?” 白秋兰有些不舍,这一下子两个孩子都要离开身边,也不知多久能够回来一趟,总觉得怪冷清的,但是念书也是为了他们好,自己不便流露出不舍得感情来,只得帮着道:“是啊,白勇也要成读书郎了,多少人家的孩子都没有这个机会呢,你可要好好念书,别辜负了你碧水姐姐的期望。” 白勇一直都没有说话,到这儿才如蚊子叫一般地哦了一声。 白碧水知道他那个小德性,叫他念书总是不称他心意的,但到时候进了学堂可就由不得他了。 吃过午饭,白碧水又在店内帮着彩玉跑了一会儿堂。听她讲这几日的生意一直都不错,她每日都是忙到脚不沾地的地步,白碧水还是信的,毕竟彩玉比起刚来那日明显瘦了不少。白碧水悄悄从账房那里支取了二两银子塞给她,叫她买些补品补补身体。 彩玉本来还想跟她抱怨几句,但见她直接塞银子给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硬是要塞回去,白碧水笑道:“你要是在我这儿累瘦了,公子爷岂不是要怪罪我,这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只管拿着。” 彩玉这才喜滋滋地收下了。 现在的客流量跟刚开张那日是无法媲美的,但是比起刚出下毒的事情那段时间来说,就好得多了,尤其是吃过午饭以后,客人渐渐的就多了起来,偶尔才会有一两张桌子没有人坐。 忙了一会儿,一切都井然有序,白碧水便动身前往赵府去看看那位先生。 到了赵府门口大概已经是申时过了一刻了,进门就撞见了遥知,他主动牵过马来,笑着对白碧水道:“快些去书房吧,有好事儿。” “我知道,公子爷为学堂招了一位小先生。”白碧水见此刻四下无人,便悄悄跟遥知打听起这位小先生的事情来,她靠近乐儿黑糖边上,问道:“你见过那位先生吗,关键是人品如何,公子爷是从哪儿找来的?”遥知捂嘴笑道:“这我可不知道,知道也不敢告诉你,你进去见过公子爷不就知道了?” 白碧水白他一眼,这小子几时口风那么紧的。她整了整衣服便往书房去。到了门口隐约听见里头有说笑的声音,白碧水轻轻叩门道:“公子爷,我能进来吗?” 里头安静了下来,一会儿后赵长洲打开门,笑着问白碧水,“几时到的?” 赵长洲面上带着久违的笑容,白碧水一猜便是有熟人来探望他,平日哪见过他这么和颜悦色的笑,“才到,接到公子爷的书信我就出门了,上午去了一趟铺子,吃过午饭就赶来了,不知道先生在哪里?” “你别急。”赵长洲让她进来,又关上门。 白碧水这才注意到里头背对自己站着个偏偏贵公子,即便只是个背影也有几分眼熟。 赵长洲看她迷茫的样子有些得意,“怎么你不认得他了?” 白碧水迟疑道:“这位是?光瞧个背影我着实猜不出来。” 赵长洲便对那公子道:“你看看,我说的她猜不出来吧,你偏不信。” 白碧水听他这语气,这位公子似乎与自己也很相熟,但自己哪有机缘认识这样富贵的公子爷呢。越发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京城故人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京城故人 只听那位公子爷失望叹气道:“哎,好歹你我曾经也算是师徒一场,你竟然连猜也不猜一下。” 这声音一出来,白碧水便惊喜道:“敬王爷?” “哈哈,白姑娘还是记得我!”敬王爷转过身来,得意地对赵长洲道:“你看,我一说话她就认得了,可见并未忘记我。” 白碧水见他仍是唇红齿白,面若冠玉,言谈举止间仍旧是一派天真的少年气,跟几个月前在京城见到的样子一模一样,忙向他行礼道:“奴婢见过王爷,王爷几时来这个荒僻之地的?” 敬王爷连忙拉起白碧水,笑道:“你我之间还是师徒呢,不用行这些虚礼,我也是这两日才到的。到了之后却不见你的人影,一问长洲才知道你如今已经是大老板了,还要兴办什么学堂,简直成了这睦和镇的风云人物了。我看看,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他佯装端详白碧水的样子,看了两眼便笑道:“真的越发老练了,前几个月还是小丫鬟的模样,现在竟然有凌厉飒爽的气度了。” 白碧水被他夸得笑出声来,“敬王爷过奖了。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敬王爷摇头道:“不要叫我敬王爷,我与长洲也说了,只要叫我敬公子就好,千万别忘了。” 白碧水好奇问道:“王爷要在这儿呆一阵吗?敏郡主没有跟你一道来吗?” 敬王爷坐下道:“是,我好不容易出一趟京城,怎么能早早回去呢。可要好好地出来转转,敏儿在家交待些事情,估计这会儿也在来的路上了。对了,改天我也去瞧瞧你的学堂,听说你只收女学生,真是独树一帜,绝了。” 白碧水看了看赵长洲,他一脸无奈。 敬王爷又搓手道:“还有啊,上回你教我的点心方子我也不知道做了几回了,我自己也研究了不少日子,总是没法创炮制出新的口味来,比起你做的就是差了些火候,这回你可要好好的教我几道甜品。” 白碧水看他那个幸福的劲头,不忍心告诉他自己现在可是忙得不一定有这个时间了,只好暂且客套道:“好,等空了就教你。” 赵长洲见二人闲话叙得也差不多了,立即岔开他们的话题,正色道:“好了,今日,你来还有一件顶要紧的正事没说呢。” 白碧水也想着呢,不知道几时能将那位小先生请来,她见这儿也没有别的人,便问:“是不是要去请公子爷说的小先生过来?” 赵长洲摆手道:“不用,他就在书房里间。” 白碧水觉得怪歉疚的,弄得人家在里面等了这么久,便赶紧道:“那就快请他出来吧。” 赵长洲向里头喊话道:“先生,你可听见了,白姑娘已经到了。” 敬王爷端坐在椅子上,似乎也对里头的先生饶有兴趣,一副等着看看究竟是何人的神情。 里头传来轻巧的步履声,帘子被掀开,出现的是一张眉清目秀的面孔,白碧水见竟是一个比自己还俊美的年轻公子,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去直视人家,微微侧过头去。 敬王爷笑道:“好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赵长洲笑问白碧水,“你觉得如何?” 白碧水这才抬头又看了一眼那位公子,觉得怪眼熟的,对方躬腰作揖道:“鄙人姓明,你可以叫我明先生。” 这个声音,外加这个形容怎么那么熟悉,白碧水微微皱眉,想好好看看这位公子,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盯着人家看,敬王爷见她这幅囧样子忍不住拍着茶几笑起来。 白碧水越发觉得蹊跷,又去看赵长洲,他也是一副忍笑的模样,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她大着胆子去看那位公子。 那公子丝毫没有羞怯,昂首挺胸就站在原地给白碧水这么瞧。 猛一眼,白碧水看见她耳垂上竟然有两个耳洞,原来他是一位女子。 这一下白碧水可知道怎么回事了,她走近了打量这位小先生起来,“敏郡主?” 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白碧水也觉得又气又好笑,“你们一起来这么作弄我。”她假意生气,一屁股坐下不说话了。 赵长洲边笑边指着敬王爷道:“都是他的主意,你该怪他。” 敏郡主也上来拉着白碧水笑道:“白姑娘别生气,哥哥是跟你闹着玩呢。” 白碧水也并未真的动气,见敏郡主上来跟自己说话,赶紧站起身来,“我也是跟你们闹着玩的,敏郡主别来无恙,你扮起年轻公子来真是比真的公子哥还风流倜傥呢。”她说这话时特意看着赵长洲。 瞥见赵长洲眼里有几分不服便有些窃喜。 “真的吗?”敏郡主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啪的一下扬手挥开折扇,轻轻在胸前扇了两下。 白碧水拍手道:“你若是这样出门可真要迷倒不少姑娘呢。” “好了。”赵长洲可不想听她当着自己的面一直夸奖这个假男人,咳嗽两下道:“虽说敏郡主是男扮女装,但是她是真的想去学堂教书的。” 这倒是大出白碧水所料,“可是,学堂里的条件不比 王府,可是很清苦的。” 敏郡主认真道:“我前日到这儿,长洲便说了你 的这些事情,尤其是办学堂专教穷苦人家的女孩子这一桩,哦可是真心佩服得紧呢,又听说你那里很难招到教书先生,所以才想去助你一臂之力的,你可别以为我一时觉得好玩。” 白碧水点点头,“我自然相信敏郡主一番真心,只是担心你受不惯那些清苦。” 敏郡主豪气道:“那有什么苦的,你且瞧着我能不能行吧。” 见她如此豪情壮志,白碧水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她,只好如实道出学堂已经招到了一位年过七十的老先生,还是温子然家的门客。 赵长洲听了直皱眉斥道:“这也太胡闹了,他家年逾古稀的门客打发给你,这能教书吗?” 白碧水道:“听说身子骨很硬朗。” “终归不妥。”赵长洲不悦道。 敏郡主趁机道:“也罢,正好我过去也可以教她们读书认字,总好过那位古稀老人,你暂且可以把事情交给我,然后再找合适的先生嘛。” 白碧水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这位老先生终归是不大靠谱。” “是,几时学堂正式开始授课,你告诉我,我一定按时过去。”敏郡主拉着白碧水手道。 白碧水点点头。 敬王爷眼看着正事儿已经谈完,一下子从椅子上起身道:“白姑娘,不如趁着离晚饭还有些时候,你教我一道甜点吧,我手可痒着呢。” 敏郡主拦在中间道:“哥哥,你没听见她刚才说上午赶去铺子,用过午饭又赶来这里,你该叫人家歇息一会儿。” 敬王爷这才作罢了。 赵长洲留白碧水吃晚饭,好不容易敬王爷和敏郡主都在,白碧水也便不推脱。 吃饭时推杯换盏,赵长洲喝了几杯酒,话便多起来。忽然说起了欧阳礼的事情,不住为他惋惜。 敬王爷却劝他道:“长洲你别这么样子,我们前几天去看他,他可是精神矍铄,还是满腔抱负的他,一点没有被打击。”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公子酒醉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公子酒醉 原来他们来此地之前,已经去过省里看过欧阳礼了。 听这几句话,白碧水便知道欧阳礼多半是仕途不顺了,却也不好意思打听。只是默默听着他们聊天。 饭厅上已经遣退了服侍的下人,只有他们四个人围坐桌前,白碧水也不算外人,大家讲话便更随意起来。 敬王爷和赵长洲互相倒酒,渐渐的话都多了起来,又说到了三公主。 白碧水竖起耳朵仔细听,这位三公主不正是上回害的自己差点在青-楼出不来的那位公主嘛,她又怎么了。 敏郡主见白碧水想知道又不敢打听的样子,便轻轻的将一些事情都告诉了她,反正她是赵长洲的心腹,人又出挑能干,说与她听也许还能时不时提醒赵长洲多多警惕呢。 因此就将三公主下嫁右相长公子文灵风的事情告诉了她。 白碧水喃喃道:“三公主眼光很高吧,想必这位右相公子也一定是人中龙凤了。” 敏郡主却露出不屑的表情,白碧水很少见她这样轻蔑什么人,这会儿却鄙薄道:“哪是什么人中龙凤,虽然他父亲贵为右相,可是这位长公子却心狠手辣,他本来已经有一位夫人,二人儿女双全,但这位夫人却在两个月前忽然辞世。不出一个月他就迎娶了三公主,简直没有国法家法。” 白碧水听了也吓一跳,联想到三公主的为人,那么长公子夫人的死因很值得遐想了。 “同是丞相的长子,那文灵风仗着自己是驸马爷便处处排挤欧阳公子,右相文永瑞更是在朝中联同其他朝臣排挤左相,近来他老人家苍老了不少。”敏郡主说着便越发不忿,忍不住也喝了一口酒。 这时的敏郡主眼中闪着怒火,跟平日里温厚稳重的样子判若两人,要不是亲眼看见白碧水还真不敢相信她也有这样一面。看来敬王府和欧阳府的交情果然匪浅。 联想到敬王爷对欧阳月的心意,白碧水大概也明白了一些。 几个人一直喝到了半夜,多数时间都是赵长洲和敬王爷、敏郡主在讲话,白碧水默默陪在他们身边,实在是夜深人静,露水也重了,她便出去命人沏了醒酒的茶送进来。 三人喝了几口清醒了几分,也渐渐有了睡意,赵长洲便吩咐下面的人带他们兄妹二人去客房休息。 白碧水则搀扶着赵长洲回他自己的房间,很少见他喝得这么醉,白碧水隐隐有些不安,如果说是敬王爷他们来了,高兴所以多喝了几杯,可是这会儿他怎么紧紧地皱着两道剑眉呢,似乎有说不出的苦衷。 在遥知的帮忙下,白碧水终于将赵长洲连拖带架弄回了他的卧房,遥知悄悄地就退了出去。 白碧水也想赶紧退出去,却见赵长洲连衣服鞋袜都不脱就那么躺在床上,不免觉得他有些可怜,便上前脱了他鞋子,又使劲从他身下抽出被子来,想替他盖上。 赵长洲却似梦非梦呓语起来,“要是将来有一天...” 白碧水以为他说醉话,并不放在心上。 但赵长洲却喊她道:“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不听?” 白碧水慢慢靠过去,月光偏巧从窗户照进来,照的他脸上的萧索一目了然。她吓了一跳,“公子爷,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热茶?” 赵长洲摇头,又接着问道:“要是有一天,全天下都骂我恨我,弃我而去,你是不是也会跟他们一道走开?” 白碧水不知这是从哪里说起,便问道:“不会有这一天的。” 赵长洲却苦笑一声,“左相大人被架空,欧阳礼被贬,敬王爷从京城出离,接下去又该是何事?你以为我醉了,可我明白得很。” 白碧水心下也被这些话吓了一跳,左相大人竟然被架空,敬王爷他们竟是出离,不是出门游玩吗。到底宫廷中,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她不懂这些,但见他这么愁肠百转的样子,便能预料这些事情离他们也近了,恐怕也逃脱不开。 白碧水轻声安慰赵长洲:“王爷别多想,大不了咱们一起归隐田园,反正银子也赚够了,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赵长洲眼神一动,深情地看着白碧水,“你想得很好。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能长久的逍遥呢?” 白碧水待要再安慰他,却见他转过头去,面孔埋进了枕头中,不再说话了。 她轻轻唤了两声,他仍是一动不动,这么快就睡着了。白碧水将被子给他盖好,退出了房间,自己随便寻了一间客房住下了。 第二日赵长洲头痛欲裂,但第一个想到的仍是白碧水,喊来遥知让他去叫白姑娘一起用早饭。 遥知却苦着脸道:“白姑娘一早就回阳山乡去了,说是忙学堂的事情去了。” 赵长洲一拳砸在软绵绵的被褥上,一言不发。 回到阳山乡,白碧水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公子爷那边寻到了一位小先生告诉了陈桂儿,她一听也十分高兴,悄悄对白碧水道:“不瞒你说,昨日那位老先生就来了,已经在我家住下了。” “这么快?如何,该不是真的老态龙钟吧。”白碧水十分关心他的状况。 陈桂儿面露难色道:“怎么讲呢,昨日他是用晚饭的时候来的,他是第一个拿起筷子的人,一直吃到所有人都放下筷子他才算吃完。饭量倒是真的如堂兄所说。但是与他讲话需用喊的,我怕是在内院与他说话,你站在大门口就能听清了。” 白碧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堂兄可是真的大方,将如此资深的门客送来方便我们。” 陈桂儿有些对不住地道:“唉,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意思。索性你那边有了一位先生,咱们也可以不用尽指望这位老先生了。” 白碧水点头道:“暂且是这样,但是那位明先生也说了,他暂且来教一段日子,不能够长久的,咱们还是要慢慢寻合适的人选。” 陈桂儿轻声道:“那倒不妨,只要比那位强些就好。” 现在教各课的老师都招齐了,只剩下打扫学堂一事了。 这日陈桂儿清点了温府共十个家丁和仆妇,分派他们去学堂分别清理不同的地方,务必要在三天内将学堂打扫得和温府一般干净整洁。 温梅也主动跟着一道去,而且比别的人干得都要卖力。 白碧水在学堂监工大家伙做事时忽然又见温子然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这人真是阴魂不散一般,怎么总是甩不开他。 白碧水不等他看见自己便赶紧躲闪到了一边的屋里,透过窗户偷偷看他要做什么。 却无意间发现走廊上的温梅看见了温子然面颊倏地一下红了,更是垂下眼睛不敢抬头。 第三百五十三章 正式开学 第三百五十三章 正式开学 见这二人之间莫名有些暧昧的气氛,白碧水往角落里躲了躲,生怕他们看到自己。 这温梅才小产多久便又春心萌动了,温子然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又开始动坏脑筋了? 白碧水压根不愿意管这种破事,可是谁让温梅是会在学堂做事的人呢,万一出了丑闻,影响的可是整个学堂。 白碧水悄悄靠近了窗户偷看他们有没有更近一步,刚好温子然经过温梅的身边,分明那么宽阔的走廊,偏要贴身经过。 要说这两人心中没点什么小九九,谁信呢。 等温子然走远后,白碧水便走了出去,刚想喊温梅谈话,却又迟疑了。 毕竟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忽然就说要撵走她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万一她哭闹起来,自己又该怎么向众人解释呢。 这么一想白碧水还是又转身回屋里了。 打扫的事情进行得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两天功夫,学堂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去镇上买的书桌等家具也在第三天运动了。学生寝所内的柜子和床都是盖完房子由木匠打了一套就在里头放好了的。 所以需要采买的家具并不多。 等家具陈设等都摆放完毕后,空荡荡的房间内便有了学习的意境。 白碧水和陈桂儿看着从里到外皆是干净有序的学堂,都有股难言的自豪感,从有这个念头到开始盖房子,再到一切就绪,真是漫漫一条长路。 好在学堂正式开学就在眼前,所有的辛苦都没有白费。 “嗬!好气派的学堂。” 赵长洲还是头一回来建好的学堂参观,进门便觉眼前一亮。 他真没有想到白碧水竟是如此认真,真的在一个偏僻小村里建起了如此有章程的学堂,丝毫不比他在京城里见过的那些有钱人家的私塾差什么。 白碧水和陈桂儿见赵长洲来了,都上前去迎接他,陈桂儿一打眼看见他身边还跟着一位身材瘦削却有书香气度的年轻公子,这位是? 白碧水见她眼神疑惑,便主动介绍起来,“这位就是我前两日跟你提过的小先生,他姓...” 敏郡主接过话头,笑着向陈桂儿行了礼,“在下姓明,叫做明力。” 陈桂儿笑着回礼,“原来是明先生,失礼了。往后可就要辛苦您了。” 敏郡主笑道:“客气。想必您就是白姑娘提到的温家少奶奶吧,久仰大名。” 白碧水怕她们两个一来二去没完了,赶紧打住,笑道:“明先生既然来了,不如参观一下学堂。” 陈桂儿赶紧的请了赵长洲和敏郡主一道进去,边走边介绍,特别带了敏郡主看了看她要居住的那间给先生用的寝所。 虽然简单,但是好歹干净整洁,东西也都齐全。敏郡主还算满意。 参观完毕,陈桂儿就要赶回温家。 白碧水则留下和赵长洲他们再叙叙。 学堂定于三日后正式开学,白碧水和陈桂儿分头行动,一边是写信通知家长这三天内务必要将孩子送来寝所住下。 另一边白碧水则负责将一位教授刺绣和一位教授纺织的娘子接来在先生们的寝所住下。而温子然介绍来的老先生何崇清则被直接从温家接到了学堂住下。 敏郡主也带着行李搬来住下,这还是她头一回有份正经的事情做,还可以挣到工钱,觉得十分稀罕。 等她住下不多久,便陆续有学生们搬进来了,全是年纪在七到14岁之间的女孩子,正是话多爱热闹的岁数,整个学堂里里外外叽叽喳喳的嘈杂起来。 白碧水自己也将行李从温家的客房搬到了学堂的一间寝室里,从此这学堂才算是她正式的住处了。 安顿好之后,她又抽空接了臭妮和白勇过来,但因白勇是男孩子,便就近安排他在附近的一所私塾念书。 才住下的第一日,整个学堂热闹非凡,十多个女孩子们聚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谈天,从你叫什么名字,到你家有几个兄弟姐妹有几头猪几只鸡都能聊得欢天喜地。 厨房里的厨娘、打扫的仆妇也都是女人,因此走到哪儿白碧水的耳朵都片刻不能消停,原来听过一句俗语,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那么吵,她算是亲身领教了。 那位年逾古稀的何先生因为耳背倒是落得个清净,走到哪里都是悠哉悠哉,又笑呵呵的。 见了那些女孩子虽然听不清她们说的什么,但也总能猜着是向自己问好,因此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只管点头笑着说好便错不了。 开学的头一天,白碧水和陈桂儿请了舞狮的队伍,还放了两挂鞭炮,好不热闹,引得附近的乡民们都来看新鲜景儿。 陈桂儿请来了自己的父亲为学生们讲话,大家伙一齐站在院子中间听讲,外头的人都抢着从门缝里看,专收女孩子的学堂还是头一回听说呢,更被说瞧见了。 有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甚至爬到了强上,骑着围墙看热闹,边看边给下面的小伙伴传递情报,“嘿,真有不少小妹子,真有意思。” 白碧水气得偷偷拿了根长竹竿,沿着墙根走到那些年轻人底下,直接用竹竿杵他们的要害处,听见那些混小子痛的哭爹喊娘,她才忍着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一个上午便乱哄哄这么过去了。 下午白碧水便将学堂内的规矩告诉了学生们,每日有四样课,起来用过早饭后便要去何先生那里学三字经,学过了三字经则去明先生那边学习千字文。 到了下午便是先去林绣娘那里学习苏绣、湘绣等绣法,接着便是刘大妈的织工课。 从每日七点起床到晚上十点熄灯,白碧水都交待得清清楚楚,谁要是随便违了规矩便要挨罚,从打手心到抄文章不等。 看着底下女孩子们有些惧怕的脸色,白碧水恍惚觉得自己就是教导主任的角色了,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天,混成了小时候最厌恶的那类职业。 没法子为了她们好,只能严格一些。 照着这套日程表和规矩,学堂井然有序的运行,白碧水几乎每日都耗在学堂,看着学生、还有学堂的各位员工,包括老师。 陈桂儿除了操持温家内院,闲了就要来学堂看看,有什么需要添补、采买的,她便派了家中仆妇等人去办。 一周下来,一切太平无事。 俗话说没有事情便是最好的事情,白碧水对学堂很是满意,这么继续下去的话,便可以憧憬将来会有更多的父母送女儿进来念书了。 但最得意时也通常是最大意的时候,这一日半夜,整个学堂都进入了安眠,忽然院子里传来叮当一声,白碧水本来就睡得不深,一下子便被警醒过来。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开学那天爬在墙头的那几个坏小子。她赶紧起身胡乱把衣服套上就出了房门,陆续的敏郡主和几个平时负责院子的婆子也都点了蜡烛出来了。 白碧水见学生们住的寝所里也有几间亮了灯,怕学生们害怕引起骚动来,便对敏郡主道:“明先生我去学生那边安抚一下,这儿就交给你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半夜来贼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半夜来贼 敏郡主点头道:“你去吧,这儿我来看着。” 她又问几个婆子道:“你们有见什么人进来吗?” 大家都是摇头,只有温梅哆哆嗦嗦道:“似乎是一个男子的身影。” 敏郡主见她好像看见了什么,便追问道:“你看清那人的模样了吗?” 温梅摇头,“我再屋子里睡觉,听见外头有些怪声,便醒了,就看见外头有个男人的影子一闪而过,然后便听见院子里那声咣当声,不知道是谁闯进来了。” 她这一讲,大家伙都觉得有些害怕,这学堂里除了那个何老先生,都是女人,难免有些惧怕外头来个盗贼,谁也没有招架的力气。 敏郡主强忍心中的害怕,镇定道:“咱们先不睡,整晚把烛火都点着,最多辛苦这一个晚上,明日清早就去报官,随后再想想法子,能不能请些能够看家护院的人来。” 大家都点头同意,眼下也只能这么着了。 白碧水那头安抚了学生们,便到了敏郡主那边,见她房内灯还亮着,敲门后径直进去了。 敏郡主将刚才温梅的话转述给了白碧水,惊得白碧水也鸡皮疙瘩起来了,“这么说确实有人闯进来了,要是偷盗财物就罢了。 只怕遇上那天的几个小色坯,冲着人来的,那多危险。” 敏郡主听完更是忧心忡忡,“怎么办呢,明天赶紧去找长洲,让他派些府里的家丁过来吧。” 白碧水点点头,“只能先去麻烦公子爷了。” 敏郡主有生以来还是第一回遇见这么吓人的事情,从小到大她住在王府内,哪里有什么人敢擅闯,平时连个对她粗声大气讲话的人都没有。 人生第一遭遇见盗贼,又是孤身在外没有哥哥陪着,她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白姑娘,你怎么那么镇定,我心里都吓死了,我是不是太没有用了。” 白碧水看她瑟缩在被褥中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哪里没用,你不是把几个婆子安排妥当了嘛。要说怕,谁心里不怕呢。” 敏郡主叹气道:“出门来之后,我才觉得自己虽然贵为郡主可是却没有什么用处。 看看你,年岁与我相仿,却又是开铺子挣钱,又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办了这个女子的学堂,可以说比许多男子都有主意有手腕了。” 白碧水闹不明白她今天怎么有这么多感慨,只是觉得困了,躺下道:“其实也不难,只要你想做便是了。” 敏郡主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道:“要是都像你这么能干,何愁没有男子喜欢呢?” 白碧水被她吓了一跳,这又是从哪儿说到了哪儿,看她那副失神的样子,却像是失恋的小女生,“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敏郡主知道自己说得有些多,不想叫她看透自己 的心事,便翻个身过去,“没有,我随口说说的。” 白碧水眼皮越发沉重,本来还想警惕一些,但阖上双眼就一觉睡到天亮,全然不记得昨夜有贼进来的事情。 还是敏郡主提醒她,昨天的事情要告诉赵长洲,让他派些人来学堂内驻守。 白碧水先回了一趟温家,将昨夜的事情告诉了陈桂儿。 两个人合计了一通,还是觉得原先想的过于简单,没有把安全当做一回事,现在看看,这么一座女子的学堂坐落在这么个小地方,真真的扎眼,晚上要是没有守夜的实在太过危险。 陈桂儿要派两个家丁过去,白碧水直觉拒绝道:“都是女孩儿的地方,派男子过去怎么方便呢?不如找两个身子强健的妇人当差更好。” 陈桂儿点头,“你想得周到,我马上就拨两个人过去。” 白碧水又想到这两人从此就是为学堂当差,便提到了工钱应当从学堂的账房支出去。 陈桂儿看她一点小钱也计算得明白,笑她真是十足的商人,但心底里却佩服她,账目做得明白还是可以减少一些纠纷的。 既然有了陈桂儿分派来的两个婆子,白碧水便不再去找赵长洲那里要人,毕竟这事已经过去了,让他知道也是平添担忧而已。 加上分派来的两个婆子,现在学堂有了六个做事的婆子,白碧水将自己也算上,分成了三个班次,轮流上夜,防止再有人私自闯进来。 一件大事总算从心头落地,白碧水心满意足地随时在学堂内东走一走,西瞧一瞧,时不时又去门外偷听里面上课的情形。 秋风越来越寒凉,白碧水开始盘算着又要为学生的婆子们各添些棉被,有些孩子家里穷,深秋以后还要给她们添置些棉衣,她一个人坐在账房里算这笔支出大约要费多少银子,却听见外面有个婆子大喊着白姑娘。 这青天白日的,也没有歹人来,那个婆子声音却十分慌乱。 白碧水开门出去,正好撞上婆子。 “白姑娘,外面来了一群老头。” “老头?”白碧水觉得莫名其妙,老头怎么会上这儿来。 随着婆子出了门,还真是站了几个脑袋望天的老头子。 看见白碧水出来了,陈桂儿才拨开人群走过来,悄悄在她耳边道:“这些都是我家族中的家长,听说我和你一道兴办了这个学堂所以兴师问罪来的。” 白碧水瞟了一眼,大约有四五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子,个个脸色高傲,似乎是来伸张正义的一般。 “我们有什么罪可问的,这又没有犯法。”白碧水说道。 陈桂儿皱眉道:“说来也确实有些理亏,一般来说学堂都是由本地官府兴办,或者就是由本地大族自己开办私塾,咱们这个学堂两边不沾呢。” 白碧水还是理解不了这思维,既然是私塾当然是私人开办的,难道非得是族中家长有资格办不成? 陈桂儿知道她还不明白事情有多严重,伏在她耳边补充道:“要是今儿来的这几位老先生说不让办下去,咱们还真可能办不下去。” 白碧水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陈桂儿悄悄道:“他们若与这附近几个村的族长或者村长交涉,人家还不都把孩子们带回去了,咱们两个人微言轻,不比这几位德高望重。” 德高望重?白碧水只觉得他们是吃饱了没事干,来管闲事的。 她才要上前去问问他们想干什么,又被陈桂儿拉住了悄声道:“昨夜这里招贼的事情他们不知从哪里听见了,才巴巴赶来,说是有伤本地风化。” 白碧水更气了,“有贼也怪我们吗,老糊涂了吧。” 陈桂儿此刻只想哭,但听她这么骂也觉得解气,不由笑了,“你可要好好说话,惹恼他们可没有咱们便宜占,你就当不和他们多计较了。” 白碧水也只能屈服于这些人的威风之下,点头道:“你放心。”说完她笑着走过去,施施然向众人行礼问好。 陈桂儿介绍了一番这位是叔父、那位是大伯,还有舅爷爷等。 反正白碧水一概记不住,只笑着问好就对了,“诸位长辈,进去边喝茶边谈吧,在外面站着吃冷风要生病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 无端被审 第三百五十五章 无端被审 这群人里做主的大约就是大伯了,他站在最前头,中气也是最足,大声道:“不用!这里头咱们不便进去。还是回来顺家中谈吧。” 陈桂儿赶紧笑道:“也好,大伯,你带着各位长辈先回,我们随后就跟来。” 大伯催道:“要快一些。” 白碧水和陈桂儿上了马车。 一坐下白碧水便忍不住吐槽道:“这一定是有人去告了状,否则昨夜的事情他们怎么能知道呢,除了你我从未告诉过第三个人。” 陈桂儿也觉得蹊跷,“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我并没有告诉过别人呀,你来找我说时也只有你我二人,后来找来两个婆子过去,我也并没有跟她们透露过什么。实在猜不出究竟是谁透露的风声。” 白碧水想了想道:“随便一猜,你别怪,会不会是温少爷无意中说出去的。” 陈桂儿笑道:“不可能,我并没有告诉他。” 白碧水沉吟道:“那就奇了,到底是谁呢。” 马车一路直接进了温家的后门,下车后温来顺已经在大厅门口等着了,见陈桂儿和白碧水二人来了,他直奔到自己老婆身边,“怎么学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各位族长都惊动来了?” 陈桂儿对着温来顺的耳朵不知说了什么,温来顺直叹气,“今天这关怕是难过,你们先进去吧,别叫他们等急火了。” 到了大厅,白碧水才发现自己和陈桂儿仿佛犯人受审一样,被安排坐在最下首,其余人全都面对她们坐在上首。 刚才陈桂儿叫作大伯的人又先开口了,他是温万宝的哥哥温万元,即是长辈又是族长,温家一族的事情多数由他来做主。 温万元不跟白碧水和陈桂儿讲话,先是转头对温来顺道:“你的媳妇弄出这样违反祖宗规矩的事情来,你也不看着,也不制止,就任由她这么胡闹吗?” 温来顺脾气好,就算这么气势汹汹质问也仍是笑呵呵的,“桂儿做的这件事情我从头里就是知情的,想来也是造福乡里的好事情嘛,没有必要去拦着。” 温万元眼睛一瞪,鼻子狠出一口气道:“造福乡里?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如今看是祸害了乡里。 一来这些女孩子不务正业念什么书,引得人看笑话。 二来,这么多女子聚在一处,人家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场所,这不昨夜就招惹了狂蜂浪蝶来了,简直败坏乡里的风气。” 白碧水听了这些话有些坐不住,陈桂儿摇着头冲她使眼色,叫她别说话。 温来顺也听得刺耳,但还是笑着反驳道:“大伯,昨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桂儿说了那是有盗贼入户,并非什么狂蜂浪蝶。” 温万元瞪他道:“你怎么知道的,人抓着了?” 温来顺一愣,老实道:“那倒没有。” “哼,阳山乡多少年都夜不闭户了,偏这学堂办了几日就出了这档子事情,你不用多说,咱们心里头明白。” 温万元是铁了心要关闭这间学堂,这阳山乡他要是做不了主那还了得。 说了这么一通,也没人问问白碧水,她实在受不住了,便客气发问道:“温老爷,其实这事儿也好办,只要每夜派人守夜就成,无非是多花些人力罢了。” 温万元冷冷看她一眼,“你就是那位姓白的女子吧,十里八乡怕是没人不晓得你的名字。我不懂你做的那些事情为了什么,只是一个女孩子家,父母俱在又不出嫁,总是抛头露面做些男子才应该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伤风化。” 温来顺有意帮白碧水解围,也是怕他们吵起来,笑着道:“大伯言重了,白姑娘是个热心肠,愿意多为乡亲们出些气力,这点倒是与桂儿一样的。” 温万元也打心眼里看不上陈桂儿,她和白碧水这样的人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但好歹是自己的侄子媳妇,不好当着众人面说她,便只当没有听见,不耐烦地挥挥手。 “这些都不用提了,我也不管是冷心还是热心,总之这阳山乡不能出事,更不能出男女之丑事,不然我可没脸去祠堂祭祖了。来顺,来顺媳妇,你们二人是我的小辈,这事你们应该听我的。” 陈桂儿不能不说话了,她起身笑着道:“大伯,这事儿我与夫君商议商议吧,毕竟前前后后也投了不少银子和气力,女孩子们也都来学了,说停就停,她们爹娘那里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温万宝冷冷一笑,“孩子,我这么客气地与你讲是为了顾及你公公的面子,若是你们执意不愿停办,那莫怪我不客气。” 白碧水倒是很想知道他打算怎么个不客气法,也干脆站起身,问道:“温老爷,我们又没有犯法,你怎么不客气呢,这房子这地都是真金白银咱们自己买来盖起的,并未偷抢过谁。” 温万元见她并不似温来顺小夫妻那般恭敬,说起话来倔头倔脑,一股厌恶由心里升起,也更加凶狠道。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昨夜哪里是什么盗贼,不过是你们为了隐瞒丑闻编出谎话而已。” 白碧水觉得更加诡异,“哪里来的丑闻?隐瞒就更是无从谈起了,温老爷你不要血口喷人。” 大厅上气氛逐渐紧张起来,陈桂儿不想事情闹僵,轻轻拽了一下白碧水,抢着对温万元道:“大伯,这一定是有误会了,学堂里统共这么几个人,哪有丑闻可说呢。” 温万元看了看在座所有人,又对下面坐着的白碧水和陈桂儿问道:“你们可要想明白了,关闭学堂便从此太平。 一味倔强下去,这桩丑事就不只有温家人知道,恐怕要传遍阳山乡,甚至更远。” 白碧水身正不怕影子歪,大声说道:“温老爷,不管在这大厅还是出这个门,我都不信能有什么丑闻。您没必要拐弯抹角,不如就直说到底是什么丑事吧。” 温万元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都惊呆了,其他几个族中老人也纷纷交头接耳,这个姓白的女子真不知死活呢,这事儿要是真抖落开了,大家都没有脸。 “你当真?”温万元再次问她。 陈桂儿抢着回答:“大伯,我们学堂里都是些女孩子,再不就是婆子们,还有一位老先生和一位弱不禁风的小先生,要说出些小偷小摸的事情倒是可能,但也不能算作丑闻呢。” “小偷小摸?怕是偷人呐。”温万元气呼呼道。 “偷人?”白碧水和陈桂儿互看了一眼,都不信,谁会偷人呢,都是些小孩子,何老先生都快入土的人了,明先生年纪虽轻,可看着那么文弱也不似那样轻浮的人呢。 “一定是误会,温老爷若是执意这么说,不如拿出证据来。”白碧水坚定道。 温万元也十分强硬,“好,你要证据,我便给你证据。” 第三百五十六章 学堂丑闻 第三百五十六章 学堂丑闻 温来顺向来是喜欢一团和气的人,眼见大厅上几个人弄得剑拔弩张他最不安,笑着拱手对众人道。 “这事应该有误会,我想呢,学堂还是要办,不过可以请诸位长辈拨冗给看一看,先前没有来征求各位的意见,是小辈们疏忽了,现在亡羊补牢还不算晚。” 温万元心里对这个侄子还是器重的,听他说了两句好话,气也消了一些,便问道:“你倒是可以细说一说。” 温来顺笑道:“其实也简单,开办女学堂这事儿也算造福乡里,硬是让人家回家,又关了学堂,叫别人怎么想咱们的,不是出尔反尔,想一出是一出吗,对温家的名声也不好。 以后各位长辈轮流去学堂看看,怎么教法白姑娘不懂,也请诸位提点一二,白姑娘,你说好不好?” 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白碧水不领温来顺的情分就太不识抬举了,他都是为了学堂在说话,她点头道。 “温少爷想得仔细,也是我欠考虑。几位温家的长辈若是愿意赐教,我自然愿意听取。” 温万元和旁边几位互相递了眼神,温来顺主动示好调停,这白碧水也顺杆往下爬,此事不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后加强这方面的防范就是了。 几位长辈又把脑袋凑在一块儿商议了几句。 陈桂儿在一边也悄悄向白碧水道:“多谢你愿意服软,不然这几位真是不好伺候的爷。” 白碧水笑笑道:“不如谢谢你夫君。” 一会儿功夫,温万元的脸就阴转了多云,稍许能看到些晴天的意思了,他咳嗽两声对白碧水道。 “这女学堂虽说有些突兀,但好歹对相邻们有些助益,咱们并非不近人情,只是你们担保以后不再有类似事情发生才可。” 白碧水也不知道他们说的类似事情具体指什么,但此刻答应他准没错,便点头道:“我们往后一定更加谨慎小心。” 温来顺拉着陈桂儿的手,得意地对她笑了起来。 这事情三两下就叫他给办妥了,陈桂儿也十分欣慰,站起来跟着白碧水一起道了谢,也保证今后会多加看管学堂附近有里头。 大厅上气氛终于轻松了起来,温来顺和几位长辈聊起了家常,白碧水也不便再待,准备告辞。 却看见院子里有个人气冲冲往大厅里面闯,还哭哭啼啼的喊冤。 温万元一见来者,脸色又沉了下来,怒斥道:“你怎么敢擅自乱闯?” 等那人闯进来了,白碧水才认出是温梅,她哭得梨花带雨,一张脸皱皱巴巴的好不可怜,也不晓得谁欺负了她。 “温家各位长辈都不做主,那我只有去官府告了。”温梅普通一声跪下喊道。 陈桂儿待要去扶她起来,却被温来顺一把拦住。 “这件事情闹大对你有什么好处,坏了你的名声。”温万元半是威胁半是劝说。 温梅却坚定道:“我有什么名声,我只求公道。” 温万元十分作难的看了看旁边几位亲戚,大家都露出棘手的表情来。 白碧水觉得十分奇怪,干脆问温梅,“你有什么冤情,好端端在学堂里做事,我们也没有亏待过你,你即便有冤情也该先跟我或者温家少奶奶诉说,怎么一下子告到了温家长辈跟前?什么道理。” 温梅冷冷一笑,“我告诉你们更是没用,谁不知道你跟那个明先生有一腿。” 白碧水听了差点没有惊掉了下巴,她笑着问道:“你这又是哪里听来的?” 温梅不理会白碧水问话,直接向温万元道:“温老爷,我告诉你,这个明先生不单轻薄我,他还勾搭上了白姑娘,我亲眼看见她半夜进了明先生的卧房。” 温万元也十分震惊,还没来得及细问,却听见白碧水在那里咯咯地笑。 “你有何脸面笑呢?” 白碧水实在有些控制不住,平复了半天才算停了笑声,叹气道:“温梅,我待你不错啊,当初你在工地差点丢了小命,要不是我你能有今日吗? 我还让你来学堂上工,总算挣得一点饭吃,你恩将仇报?” 温梅眼里丝毫没有胆怯,理直气壮道:“难道你昨日没有去明先生房里,你敢当着众人的面否认吗?” 白碧水不答,只是问道:“你说明先生轻薄你,你空口白牙的,有什么凭据呢?” 温梅怒道:“我就是凭据啊,我与他无冤无仇,诬告他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若不是为了公道,我岂能自毁名声呢,众位温家长辈你们说说是不是呢?” 她看见众人都不反驳她,更加有把握,反复问白碧水怎么不答昨夜她是不是去了明先生的卧房。 白碧水深吸一口气,犹豫不定,到底要不要供出明先生其实是个女子,但是敏郡主未必愿意让大家知道她是女儿身。 见她为难的样子,温梅更加笃定,不住催促道:“要把明先生请来对峙,一切都一清二楚了。” 陈桂儿走近了白碧水,轻声问她:“究竟怎么回事?这温梅是一口咬准了的样子,你又这么吞吞吐吐,旁人看了难免生疑,不如请明先生来?也好还他清白。” 白碧水眼见这摊子事情是收不住了,要是再不让敏郡主出面说明白,自己的名声也得毁在今天,她只好答应,“让人去接她过来吧。” 陈桂儿派了自己最心腹的婢女跑这一趟,大家伙便都等着明先生来对峙。 左等右等却见那婢女一个人回来了,众人问明先生呢。 那婢女知道自己没有办好差事,害怕得哭起来道:“他不肯随我来,说他没有要随我来的道理。至于有人要污蔑他便随便好了。” 大厅上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这明先生的派头只有白碧水最清楚,不愧是堂堂郡主,哪有你们招她就来见的。 温梅正好又做起文章来,“他就是做贼心虚不敢来,要是一对峙怕要露出马脚来。” 陈桂儿气恼道:“你少胡说,人家是懒得搭理你。我就不信明先生会干出这种事情,你看着比他还大上几岁呢,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 温梅也被激起来,嚷嚷道:“那就有劳诸位跑一趟,他不来见我们,我们可以去找他。” 温来顺皱着眉头训斥温梅,“你这个妇人,早就有行为不端的前科,我们都不提你曾经的丑事,你怎么敢还在这里造次。” 温梅知道这是说她未婚先孕的事情,不禁面上一阵发红又泛白,此事是她的软肋,但她依旧不饶人。 “哪条王法规定我不能改过自新呢,我也愿意好好过日子,难道就这么贱,愿意遭人非议吗?” 她说的声泪俱下,要不是知道明先生的真实身份,白碧水都快信了。 温万元等人几乎都已经信了她,又见她一定要为自己伸冤,便悄悄让白碧水过来,问她道:“不如辞退了那个什么明先生,给她一个交代就罢了。” 白碧水断然是不答应的,“明先生的人品我可以担保,他要是轻薄了哪个女子,我甘愿关了学堂,从此不再来阳山乡。” 温万元见她把话说得如此决绝,也不想再劝,只好拍桌子道:“那就咱们去学堂见那位明先生!” 第三百五十七章 荒唐陷害 第三百五十七章 荒唐陷害 一伙人兴师动众赶到了学堂,里头的女孩子们照旧在上课,学的是刺绣。 因此敏郡主应当在她的卧房休息,白碧水随便喊了个婆子让她去叫明先生来到后院。她特意将众人引至后院,就是为了不影响孩子们上课。 一伙人统统站着等敏郡主到来,却左右等不着她,白碧水又要派人去崔,正在这时敏郡主才姗姗来迟,脸色很不好看。 “这位就是明先生?” 温万元上下打量着她问道,倒是一副青年才俊的好模样,确实不似轻薄妇人的猥琐之徒,当下就对温梅的话生了疑心。 敏郡主行礼,有些焦躁地问道:“你们急着见我有何指教?” 温万元将温梅的控诉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听得敏郡主瞪大了眼睛,半日说不出话来,末了反应过来不是慌乱愤怒,而是哈哈大笑,笑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温万元有些不快道:“是我说的好笑吗,不然怎么明先生这么高兴。” 敏郡主擦了擦眼泪,忍俊不禁道:“不是温老爷说的好笑,而是这事情实在有意思,我出门一趟还能遇见这样荒唐的事情,真真笑死人了。” 温万元对她道:“假若这位温姑娘告去官府,想必你就笑不出来了。” 敏郡主冷哼道:“任凭她告去哪里,我也不怕。” 温梅知道事情不会难么简单,这明先生就是抵死不认她也没办法,因此提前做了准备,她向温万元道:“温老爷,我知道他定然否认,只是我悄悄摘下了她贴身的一样东西,要不是靠的那么近,我岂能拿得到呢?”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个晶莹的玉佩来。 敏郡主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贴身之物,上前就要去夺。 温梅护在胸前喊道:“你要抢夺证物吗?” 敏郡主怒不可遏,“这是我的东西,你竟然偷取了。” “是你轻薄我的时候我才拿到的。”温梅毫不害怕。 敏郡主气得直跺脚,“那是我最要紧的东西,赶快还我!” 白碧水隐隐觉得那块玉佩很眼熟,当日她去京城时似乎就见敏郡主佩戴过,而且确实是贴身佩戴,这温梅是怎么弄到的。 正乱糟糟时,却忽然又有婆子在外面喊有客人到了。 白碧水此刻正焦头烂额,哪有心思待客,不会是赵长洲吧,他可真会挑时候。 “那客人有说他姓什么?”白碧水问婆子。 婆子回道:“是一位欧阳先生。” 敏郡主脸色通红,上前要去抢夺玉佩,被白碧水拦下,温来顺见她们二人扭在一起太不像话,便拦在他们中间道:“成何体统。” 白碧水这才想起自己此刻与敏郡主是“男女有别”。 “让那位客人在客厅等候一会儿吧。”陈桂儿对婆子道。 不等婆子走出后院,欧阳礼就已经进来了,听见说白碧水等人都在后院他便不请自来,笑着问道:“怎么那么热闹,白姑娘,你不如给我介绍介绍这些客人?” 敏郡主此刻低了头不说话,欧阳礼也看见了她,只是故意视而不见,他径直走向白碧水,但觉得这后院氛围诡谲,大家脸上都蒙着层晦气。 “怎么了?我这是来的不是时候吗?” 欧阳礼问道,余光看见有个女子手中攥着个眼熟的东西,定睛一看却是一枚玉佩,心中惊疑起来。 白碧水勉强笑着对欧阳礼道:“欧阳公子不如去前头坐坐,等我将这儿的事情处理了再来和你坐上一会儿。” 欧阳礼看看敏郡主,只见她满脸委屈,看见自己也不说一句话。 这里头站着的几个上了年纪的乡绅似乎又带着怒气和鄙夷,便将白碧水拉到一旁,轻声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白碧水只得将事情简单向他说了一遍,气得欧阳礼也不住叹道:“世风日下,这样恩将仇报的女子,不如就趁今天将她办了。” “只是,恐怕敏郡主女扮男装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也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让人知道。”白碧水犹豫的正是这一点。 欧阳礼却有些不满,“此刻还顾得了这些?即便让人知道她是女子,也不妨碍她继续在这儿教书,倒是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颜面扫地。” 没等白碧水说什么,欧阳礼便走过去向众人道:“这事定然是这女子扯谎,这位明公子决不能够轻薄她,此刻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愿意改口,既往不咎。” 大家见他说话铿锵有力,自带威严,都不知是何方神圣,也不敢反驳他,温万元更是小心问道:“这位欧阳先生何以如此断定呢?” 敏郡主知道欧阳礼要说出自己是女子来,但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不然事情得闹得更大,她垂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欧阳礼指着敏郡主道:“因为她也是女子,只是你们众人都不知道罢了!” 此话引起一片哗然,温万元想了想又问道:“难道欧阳先生认识这位女扮男装的姑娘,不然你怎么如此笃定说她是女子?” 欧阳礼略愣了一下,便指着白碧水道:“方才白姑娘悄声告诉我的,我与她家公子爷赵长洲是好友,因此了解白姑娘为人,她不会扯谎。” 大家又都齐刷刷看向白碧水,尤其温梅,更是不敢置信。 白碧水只好向众人坦白,“确实,明公子其实是明姑娘。为了方便出行,她才扮作男子的。” 温梅一屁股瘫软在地,喃喃自语道:“不可能。” 敏郡主趁她不注意一把拿过了自己的玉佩藏了起来,欧阳礼将这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却故意转过头去,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温万元已经被这件事情折腾的晕头转向,这温梅哭诉的像真的一般,竟然全是诬陷。 而这位明先生竟然是女扮男装来教女子,他已然懒得管这些事情。 转向对众位跟他一样全然糊涂了的亲戚道:“咱们还是走吧,省得给人当枪使,这学堂的事情,稍后和来顺夫妻再谈。” 大家纷纷点头,跟着温万元一道离开了学堂。 温来顺也跟着一道过去了。 没人撑腰的温梅彻底慌了神,她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欧阳礼今天是微服出巡,只是想来阳山乡看看白碧水的学堂办得如何,没成想却遇上这样的一件事情,正好拿下温梅带回去细审,看看背后还牵涉了什么人。 白碧水见敏郡主的脸色一直不好,猜她受了冤屈心里难受,便安慰道:“这事欧阳大人一定会审明白的,你千万别太难过了。” 陈桂儿也觉得十分稀奇,竟然真有人女扮男装,她倒是笑着对敏郡主道:“其实也好,往后你不用再女扮男装了。” 敏郡主勉强笑道:“我并不想叫人知道自己是女子,还请大家不要说出去才好。” 白碧水和陈桂儿自然是愿意,都答应了她。 第三百五十八章 祸不单行 第三百五十八章 祸不单行 欧阳礼走到敏郡主跟前,轻声道:“这事我来办,您只管放心。” 敏郡主脸又倏地一下红了,低头道:“好。” 白碧水觉得他们二人怎么怪生疏的,眼神里都透着尴尬。 欧阳礼向白碧水告辞道:“今天恐怕是没有功夫好好参观你这学堂了,改日我会再来的。” 白碧水笑道:“今天多谢欧阳大人。” 欧阳礼随身只带了两个侍从,便命道:“将那女子带走。” 温梅被人从地上扶起来,也没有反应,只是呆呆望着敏郡主,似乎还不敢相信事实。 白碧水一路送着欧阳礼到了门口,他并未坐轿子,而是和两个侍从分别骑三匹马而来,因此温梅只能跟着马后头走。 白碧水也不由唏嘘起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只是欧阳礼骑马行了一段,便被一个人拦住去路,远远的,白碧水见那人拦住马的去路,又跑去与温梅说着什么。 白碧水和陈桂儿忙赶了过去,却看见是那个小阳山村的妇人丁二翠,就是她当日不愿出售学堂中间那一亩地皮,害得这块完整的地皮硬生生从中间断了开来。 她怎么去拦欧阳礼的马,难道她认得温梅? 欧阳礼喝道:“你有事可以去县衙那里细细的问,再拦我的马就当心我不客气了。” 丁二翠央求道:“大人,让我跟她说两句话就行。” 欧阳礼见白碧水和陈桂儿赶了上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这里的事情与你们无关,快些回去吧。” 丁二翠还认得白碧水,看出来似乎她和这个大人认识,便上前求告白碧水道:“你帮我求个情,那块地我就卖给你,不是,不是,我送给你也行。” 白碧水看她急得不知什么似的,“你和这个温梅什么关系?” “温梅,什么温梅?这是我闺女,她姓胡啊。” 她转向温梅道:“春桃,你咋连姓都改了,姓什么温,你傻不傻啊。你此刻在这里遭罪,人家管你死活吗?” 一边说一边摇着温梅肩膀,温梅却冷冷的不说话。 白碧水和陈桂儿闹不明白了,怎么温梅会姓胡呢,难道她一直用的是假名? “丁大姐,你别急,有事去官府里说吧,在这半路上截着大人说话并没有用。”白碧水劝她道。 陈桂儿也跟着道:“是啊,你有话就去衙门说,我们送你过去吧。” 白碧水也点头,这丁二翠一掺和进来,事情就变得更加复杂了,尤其温梅为何改名换姓跑来陷害自己和敏郡主呢,其中一定有蹊跷了。 丁二翠眼看僵持确实没用,听了她们二人的话,返回学堂乘坐了马车直奔县衙。 马车上她将事情都告诉了白碧水,原来温梅就是她唯一的女儿,真名其实叫做胡春桃。就是那个嫁出去以后仍旧和奸夫纠缠不清的女儿。 而奸夫竟然姓温,就是温子然。 白碧水听了虽然震惊,但也不算太难以接受,毕竟温子然在她心中本就是道貌岸然。 可是陈桂儿却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位堂兄在她看来偶尔有些油滑,但是和温来顺关系和睦,人品不坏。 人前温文尔雅,人后却是衣冠禽-兽? 陈桂儿不愿意相信。 白碧水也从未将自己在温子然手上吃过的亏说起过,毕竟她不想破坏亲戚间的关系,温子然对于温家人兴许总是维护的,自己何苦充当坏人呢。 但是这一回她明白了,这件事情和温子然一定脱不掉干系,他为了害自己害这个学堂,不顾堂弟媳妇也有份参与学堂,一味栽赃陷害,真是坏到家了。 陈桂儿一定不会想到温梅今天这样诬陷是温子然支使,白碧水也先不说,只等到了公堂上,一切便可以真相大白。 而丁二翠听了白碧水如何在工地遇见胡春桃小产,怎么救她回了温家又替她寻来大夫调养等事,听得她连连摇头,哭着道:“我真是猪油蒙心,怎么当时就铁了心不愿意把地给你们呢。” 白碧水劝她道:“别太自责了。” 丁二翠不住摇头道:“并非那么简单,有人出了钱叫我不要卖给你们的。” 其实白碧水也早就知道,当时她和陈桂儿又不是没看见她忽然藏起来的白面,那时她们就明白有人从中作梗。 如今丁二翠亲口说出来,她也不意外了。 陈桂儿还是有些吃惊,她毕竟历练的少,原本怀疑,现在亲自证实果然有人平白无故和自己作对,心里气氛,问道:“丁大姐,是谁叫你别卖地给我们的?” 丁二翠坦白道:“我并不认识,只是他说愿意往后每月给我一袋白面吃,我才答应的。 人家当即就给了一袋白面,我有啥不依的呢。 要是知道你们二位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我怎么都不会贪图那一袋白面的。” 白碧水也不怪她,跟陈桂儿两个反过来劝她宽心一些。 到了县衙,胡春桃也暂时是被收押起来,还不到开庭的时间。 丁二翠说明了身份,便进去看望女儿。 白碧水则对欧阳礼说了刚才丁二翠在马车上说的一番话,又把之前自己和温子然的旧怨告诉了他。 欧阳礼也知道温子然这个名字,却没有想到这人如此歹毒,不觉叹道:“本以为这个地方民风淳朴,没想到这世上还是没有净土。” 白碧水又问他案子几时审理,欧阳礼自己也还不清楚,都要看这胡春桃能不能供出背后指使,以及严铮如何安排。 白碧水见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便和陈桂儿一道回了学堂。她才要去找敏郡主劝慰一番,却又有婆子在外面喊她。 无奈只能出去看看又是什么事情。 果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是白勇所在的私塾来的小厮,急着向白碧水道:“白勇不见了。” 白碧水知道他性子顽劣,很可能是去哪里玩了,便问道:“几时不见的?” “应该是昨天跑的,早起便不见人了,找了这老半天没有个踪影,只能来告诉你了。”小厮小心地看着白碧水的脸色。 “为什么不早说呢,人都不见了大半日了才说。” 白碧水有些气急了,今天这事情接二连三,她已经身心俱疲,但还是要强打起精神来,稳了稳心绪问道:“你们都去了哪些地方寻找?” 小厮回道:“阳山乡都跑遍了,大家都急得很呢,还要继续在附近搜寻,白姑娘你也派人找找吧,多些人多些希望。” “不用你教。” 白碧水实在控制不住脾气,厉声道:“要是找不到,我不会饶了你们那儿的先生,太不尽责了,孩子好端端交给他们的,却连看都看不住。” 小厮低着头听凭她骂,人家丢了弟弟着急也是应该的,只能受着些了。 白碧水打发走了小厮,立即向陈桂儿告假,陈桂儿听见她弟弟不见了,也为她着急,一边宽慰她一边又应承一定会派自己家的家丁外出寻找。 白碧水冷静了一下,提笔依着记忆画了一张白勇的相貌简图交给陈桂儿,让她依着样子去找。 第三百五十九章 摸黑上山 第三百五十九章 摸黑上山 下了课,臭妮照例来白碧水房间看看她,顺便二人一道去吃晚饭,却看见白碧水专心致志画着什么,走过去一看,这不是白勇的样子吗? 白碧水太过专注,根本没有注意到臭妮几时站在自己身边的。 直到她发问:“碧水姐姐,你画白勇的大脑袋做什么?” 白碧水这才反应过来,“呀,你几时进来的?” 臭妮还小,怎么好让她担心,白碧水想随便扯谎混过去,便又笑道:“你看我有些想白勇了,所以画他的小相看看。” 臭妮直觉有些不对,白碧水神情颓丧,语气还有些心虚,更何况白勇念的私塾距离这儿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姐姐,到底怎么了,你看着不对劲儿。” 白碧水压力太大了,臭妮这么追问搁在平时没有什么,只是才经历了温梅的诬陷这一风波,再加上白勇失踪这么大的打击,终于忍无可忍,她坐下哭了起来。 臭妮从未见过姐姐这样柔弱的样子,深知事情不简单,慢慢问道:“白勇怎么了?” 白碧水见她满脸担忧,笑着擦了擦眼泪,“没事,这个臭小子一定是贪玩,不知跑去了哪里,所以要找他呢,你也知道他有多顽劣。” 臭妮懂事地点头道:“嗯,就是了,这臭小子回来我一定好好骂他一顿,叫姐姐这么担心真的该罚他。只是……”她顿了顿问道:“要不要回去告诉干爹和干娘呢?” 白碧水连忙摇头,“别惹他们担心了,铺子里的事情够他们忙活的了,咱们先自己找找看吧。” 话这么说着,她却头一回感到六神无主,第一次感到无助。 勉强吃了些晚饭,白碧水骑着黑糖一路飞奔去往赵府,也顾不得自己的骑术如何,她只想着尽快见到赵长洲,让他帮忙一起找白勇。 天公不作美,淅沥沥渐渐下起了雨,这秋雨本来就凉,外加一路骑马冷风直往身上钻,白碧水冻得从里到外都是哇凉哇凉的。 好不容易赶到了赵府,管家一开门看见白碧水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吓了一跳,“白姑娘?快进来进来,赶紧换身衣裳。” 白碧水不理会他,直接问道:“公子爷呢?我有要紧事情。” “公子在正用饭呢。” 管家话还没说完,白碧水就直接奔进饭厅,烛火昏暗,赵长洲独自坐在一桌子菜跟前,见白碧水横冲直撞地进来,差点没有噎住。 “你这是怎么了?”他放下筷子过去,摸了摸她手,冰凉的,“走,换身衣服。” 白碧水甩脱他手,还没开口就哭了起来,赵长洲也慌了手脚,以为她在外头受了谁欺负,轻声问道:“有事慢慢说,不管什么事情,我都替你出头。” 白碧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抽泣得厉害,断断续续听得赵长洲一头雾水。 管家十分周到的端来一杯热茶,赵长洲喂到白碧水嘴边,热茶下肚总算有些恢复了精力,白碧水大声哭道:“白勇不见了。” 赵长洲从没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永远要强,永远抬着小脸不服输的白碧水,现在哭得像个三岁的娃娃一般伤心。 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心软成了一块糯米糕,“别急,总能找到他。这么大的孩子要丢也不容易,说不定此刻已经回去了。” “公子爷,我现在就要去找他,找不到他我今天就别想踏实了。”白碧水哭着,眼睛都肿了起来。 赵长洲点头,“那是自然。” 他又命遥知,“你派两个人先去阳山乡学堂等着人回去,再派几个人分头在邻近几个村子里找。” 白碧水又补充道:“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皮肤黑,个头挺高,挺结实。” 遥知点头笑道:“好,我记住了,一定找到他,你放心。” 赵长洲见她浑身都在发抖,正色劝道:“走,我叫丫鬟给你弄身干的衣服,不然你病了就更加没法找人了。” 听了这话白碧水才愿意去换套衣服。 不多会儿她便急匆匆回到饭厅,赵长洲已经拿了蓑衣在等她了,一边给她披上一边道:“我们这就去找,你知道平日他喜欢去哪里玩吗?” 白碧水送白勇去那私塾不过个把月,统共没去看过他几回,每次也是慌慌张张看一眼便走,还真不知道他最近又爱上哪儿玩去,只能回忆道:“他以往就喜欢去河里抓个鱼捞个虾,不爱待在镇子上。” 赵长洲想了想道:“有了,附近有座小山,其实是个土丘,并不十分高也不陡峭,骑马过去大约一个时辰的路,附近村子我都派了人去,不如我们直接去那儿看看。” 白碧水早就没了主意,听赵长洲说什么都是好的。 她见赵长洲背起一个大包裹,也不知藏了什么在里头,此刻她全无兴趣,只是麻木地跟着他往外走,骑上黑糖跟着赵长洲的马往小路奔去。 另有两个家丁也一路骑马紧跟着他们。 这秋雨绵长清冷,不断滴滴答答掉落在斗笠上,也不知道敲了多久,白碧水听见赵长洲喊:“到了,就是前头。” 她抬头一看,眼前是青黛色雾蒙蒙的一座山影,白勇会不会就在里面呢? “上山不能骑马,我们走路过去。”赵长洲扶着白碧水下了马,从包袱里摸出一根火把。 上头用的是桐油和猪油浸泡过的燃料,即便雨天也能烧上一会儿。 后头的家丁又递上个琉璃的小灯笼,点着豆大的蜡烛,照得不亮,却刚好够看清脚底下的路。 “你们从后头上山。” 赵长洲命道,那两个家丁便迅速往后头绕去。 白碧水则和赵长洲一道从正前方上去。 雨天路上湿-滑,赵长洲紧拉着白碧水的手,二人一边喊着白勇的名字一边缓步登山。 这黑漆漆的地方,半点人气没有,幽深黑暗的就像个深渊。 要不是赵长洲在身边,白碧水绝对不敢独自前行,时不时还传来几声诡异的鸟叫声,在整个山林里头回响,白碧水紧紧攥住了赵长洲的手。 忽然远处腾起一群飞鸟来,哗啦啦扑扇着翅膀从他们头顶掠过。 “那儿是有人吗?”白碧水低声问道。 赵长洲紧锁眉头,低声回道:“别说话,咱们走过去看看。” 白碧水忽然想起书上写的绿林大盗来,个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拿着刀恶狠狠地要买路钱,这荒山野岭的不会就遇上了吧。 又或者是白勇藏在那边? 她紧张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赵长洲拉着她前进了一小会儿便止步了,“你等着别动,我再上去看看。” 白碧水担心地望着他的背影慢慢靠近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忽然草丛剧烈晃动起来,证明有人在后头,她本能地大喊:“白勇吗?” 第三百六十章 神秘陷阱 第三百六十章 神秘陷阱 赵长洲回头对白碧水道:“你别动。” 他自己则追过去,白碧水是站在原地也不是,跟过去也不是。 眼见着赵长洲的火把消失在黑暗中,她哪里还等得了,好歹当年也是练过的,白碧水壮着胆子跑了过去。 忽然远远响起赵长洲的声音,“你别跑了,当心脚下。” 白碧水低头没见着什么,只是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赵长洲人在哪里,“公子爷,你没事吧。” 赵长洲低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这儿有个斜坡,是人挖出来的,看来是刚才那人设的陷阱。” 白碧水听见陷阱顿时心惊肉跳,以前在电视上看过那些陷阱里可是竖着削尖的竹子,不死也去掉半条命,难怪赵长洲的声音听着有些嘶哑。 她急道:“你伤了吗?” 一边慢慢向前移动,顺着赵长洲声音的方向找去。 果然前头有片草丛被压得歪到了一片,白碧水靠近了往下看,掩映在后面是一条烂泥的坡道,赵长洲应该是从这儿滑下去的。 只是她看不清下面的情形,赵长洲在下头却能看见白碧水打着琉璃灯笼,正准备试着下来的样子,他喊道:“你别下来,去找人来就是。” 可是这黑漆漆的山路,白碧水不想一个人返回,生怕路上又遇见刚才的人,她低声道:“我拉你上来吧,你伤着了吗?” 赵长洲扭伤了脚踝,不然早就自己上去了,白碧水也不顾他反对,还是滑了下来,蹭了一身的泥巴。 “你怎么样?”白碧水见赵长洲坐在地上捂着脚便知道他一定受伤了,他不回答却一把夺过琉璃灯吹灭了里头的蜡烛,又拉着白碧水伏在刺人的野草堆里。 只听得上面嘻嘻索索有人讲话。 “不如下去看看吧,别真出事。” “这么矮不会有事儿,你别节外生枝,咱们走。” “啧,好吧。” 等了好一会儿上头没有了声音,赵长洲才起来,白碧水已经是满心的疑惑,“上面是什么人啊?” 赵长洲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不过看来他们并无恶意,这陷阱里没有机关,听他们说话也不愿意将事情弄大,或许是来打猎的村民吧。” 白碧水听刚才二人说话就觉得奇怪了,“他们的口音不像村民,有些古怪,好像听过一般。”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脚扭伤了,暂时不能走,你也拉不动我,还是去叫人吧。”赵长洲拿出火折子又重新点亮了琉璃灯。 白碧水听他说那二人没有恶意,胆子也大了一些,提起琉璃灯道:“你等一等,我很快就叫人来。” 她一手抓着草根,一手提着等向上攀爬,赵长洲刚要提醒她小心,就看她手上一把没有抓稳,直接摔落下来。 他要去接她,脚却不便,没等他站起身,白碧水就掉了下来。 地上湿-滑,她一路直往下滑去,想抓着野草借把力气,却发现这个身体实在没有锻炼,胳膊力量不大。 赵长洲去拖她,结果也被带着一路滑行下去。 这一段少说有个四五十米,而且坡又陡峭,二人身上脸上擦破了不少皮,等一屁股到了这山坡底下才算停了下来。 白碧水挣扎着动了动四肢,还算好都没有断掉。 赵长洲的脚却伤的更重了,白碧水没见过他这么忍痛的模样,生怕是骨头断了,伸手就去摸他伤了的脚,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没有伤到骨头吧。” 赵长洲摇头,“没有,只是扭伤。” 白碧水放松了一些,忽然她双手用力在他伤处用力按下去,通的赵长洲瞪大眼睛问道:“你干什么?” “帮你将淤血散开。” 她头也不抬,继续用力按压他的脚踝,“你忍着一些。” 赵长洲咬紧了牙关,总不能在她面前痛的乱叫,只能用力抓着地上一把草,等她按摩完毕,地上的草也被他抓秃了。 “好些没有?” 赵长洲勉强笑了笑:“好了许多。”这倒是真话,方才确实痛苦不堪,此刻却觉得痛处轻松了不少。 白碧水起身望了望四周,一片黑幽幽,不知道哪里有路哪里又是陡坡。 赵长洲眼尖,望见草丛后面隐隐约约是个一人多高的山洞,他指着那里道:“你看看是不是山洞,我们可以进去避雨,这天色没有半点月光,今晚这雨可能要下一夜。” 白碧水过去一看真是个小小的洞穴,看着虽不是很干净,总好过外头湿乎乎的地皮,她扶着赵长洲小心地起来,慢腾腾地挪进了山洞,二人躲进去刚好合适。 “希望那二人可以找到我们。”白碧水望着外面喃喃自语。 赵长洲闭目养神,他估计不太可能,这一晚他们是要在山里过了。 但怕让白碧水担心也说破,只是劝她:“休息一会儿吧,他们找来了也不一定能马上救我们上去,保存住体力要紧。” 白碧水裹紧了这硬邦邦的蓑衣,多亏了穿了这个此刻还不觉得很冷,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目养神。 黑暗中赵长洲轻声道:“一起取个暖。”白碧水转头去看他,只见他紧闭着眼睛,伸出一只胳膊围过来把她往自己肩上拉拢。 白碧水干脆坐近了一些,更好靠在他身上。这样倒是真的暖和了不少。 清晨白碧水是被冻醒的,山里的露水本就重,加之晚上淅沥沥的小雨就没怎么断过,更是寒深露重。 要命的是白碧水觉得这寒意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更伴有四肢虚弱,头晕发沉的症状,看来是感冒了。 她不知赵长洲醒了没有,只瞧见他紧紧皱着眉头,便试探着叫道:“公子爷?” “你总算醒了?” 他微微睁开眼睛瞥她,眼里带着笑意,“这样的地方你竟也能睡得那么香,整晚都没有醒。” 白碧水看他眼眶下一片青色,便知他昨夜没有休息,有些惭愧道:“我大概太累了。” 赵长洲微笑道:“其实这样很好,我看着你睡仿佛有种老夫看老妻的感觉,真是新鲜。” “什么老夫老妻的。” 白碧水笑着起来,心里甜滋滋的,她站在外头伸个懒腰:“终于不下雨了,我们应该很快会被找到吧。” “你瞧瞧有没有别的路可以绕出去?干等着也不知要等到几时,这儿太冷了,别冻出病来。”赵长洲坐在山洞中道。 白碧水也觉得应该走动走动,更何况现在她肚子又饿身子又累,最好能找到些吃的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公子爷你等着,我去转一圈很快便回。” 如今不等着也不行,赵长洲只能目送她远去,不忘叮嘱:“慢些走,小心脚下。” 白碧水高高举起一只胳膊晃了几下,“我知道。” 现在只剩了赵长洲一个人窝在山洞中,脚踝肿得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却又发青又发紫,衬着悲凉的秋色,这大约是他此生最落魄的光景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可怜一餐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可怜一餐 白碧水边走边留意附近有没有什么小路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但是绕了一大圈,四面全是高而陡的斜坡,即便赵长洲的脚没有受伤也未必能爬的上去。 原路返回的时候白碧水挖了些野菜,采了些菌菇,不管怎么样肚子还是要填饱的。 回到山洞前面,赵长洲也没有闲着,他不知道从哪儿抓了几只青蛙,正坐着处理,见白碧水回来,问道:“找不到路吗?” 白碧水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来,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还有心思采摘这些东西?”赵长洲笑笑,“其实也挺好,难得有机会在山林里逍遥自在。” 白碧水可没法把现在这情形跟逍遥联系起来,更何况白勇下落不明,她心里始终有所牵挂,不能放松下来。“没有明火,这青蛙不能吃啊。” 赵长洲不假思索接道:“可以吃,生火便是。” 白碧水笑着问道:“公子爷你是不是把脑子也摔坏了,才下雨,这些树枝都是湿的,可生不了火。” 赵长洲没好气地瞧她一眼,“你这是欺负我受伤了,所以讲话这么肆无忌惮?你去捡些树枝来,我自有办法。” 白碧水谅他现在行动不便,只好去捡树枝,这深山上别的没有,树枝满地都是,白碧水很快就抱了一大捆回来。 赵长洲抽出一根,用小刀将树枝削的只剩细细一根,外面湿的部分去掉后里头果然还是干燥的。只是如此一来,一大捆树枝也没有多少是能用的。 白碧水空着肚子,哼哧哼哧跑了好几趟才勉强捡够了他们要用的柴火,此时太阳也渐渐升起来,总算身上暖和了。 他们将青蛙和菌菇都穿在树枝上直接放在火上烤,很快香味儿就出来了,白碧水忍不住要流口水了,“怎么那么香。” 赵长洲看她馋猫般的样子,嘲笑她道:“才多久没有吃饭,你就馋成这副模样了,莫不是天吃星转世的。” 白碧水不跟他计较,直接吃了一口手中的菌菇,外头热乎乎的,里面是丰沛的汁水,不愧是野生的菌菇,这个鲜味儿真不是开玩笑的,即便没有任何调味仍旧可口。 再尝一口青蛙,这肉质细嫩鲜甜,比任何麻辣的十三香的都更好吃,可惜树枝不多,也没有办法烤更多食物,不然白碧水觉得自己可以在这儿一直吃到天荒地老。 只是这座上怎么到现在也没有个人气? 从开始烤一直到吃完,眼看着太阳出来,看这高高挂起的日头,怎么也该有八-九点钟了,可是竟没有人上山来。 莫非也是私人产业,所以不许别人轻易上来。 白碧水焦躁地走来走去,赵长洲却安静地坐在山洞里闭目养神。 “你不累吗,我闭着眼睛光听你走来走去就觉得心烦,过来坐下休息休息吧。”赵长洲终于忍不住了。 白碧水自然觉得累,刚才吃的那点东西又不是很顶饿,只是她望着上头叹气道:“怎么还不来人,急死了。” 赵长洲淡定道:“你急也没用,别浪费体力,还是坐一会儿吧。” 白碧水觉得他说的也有理,回到洞中,坐在了赵长洲身边,看着他的脚问道:“还疼吗?” 说着自然的伸手过去摸摸是不是还肿。 赵长洲眸光深邃,定定地看着她悉心关注自己的样子。忽然一下把她抱在了怀里,白碧水吓了一跳,这人怎么此时还有兴致跟自己玩闹,“公子爷,你赶紧放开我。” 赵长洲却不为所动,声音轻柔道:“我是真心觉得就这么在这儿住一生也不错。有吃的喝的,简单快活,尤其还有你给我烧饭吃,是不是?” 他低头笑眯眯看着她。 白碧水想挣脱,可是他上身又没有伤,力气大得很,她也懒得折腾,伏在他身上道:“你可是堂堂王爷,锦衣玉食长大的,真住在这样的荒野地方肯定不乐意,眼下你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赵长洲却幽幽道:“有什么不乐意,跟自己喜欢的人一块儿归隐田园,你将我想得太复杂了。” 白碧水仰脸看他,他的表情认真坚定,眼神极尽温柔满足,看上去不似胡扯,“你真的放得下外头的世界?” 赵长洲点头:“只要长嘉能够也重获自由,我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白碧水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了,放下外面的一切,她自己能做得到吗。就白记那点小产业,还有那个学堂,她想在这儿赚钱,然后干一番没有人干过的事业,想试试自己走到最后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这个愿景吸引着她不断努力,就算吃苦受累也甘之如饴。可是他却想归隐田园。 他们之间有那么大的差异? “如果我不想归隐呢。”她静静趴在他胸口,问道。 赵长洲一愣,低头看她,眼里有好奇有诧异,“你为何总是与别人不同?我知道你还是想经营店铺,还有那个学堂,是不是?” 白碧水轻声笑道:“不怕你笑话,我还想将白记的点心铺开到更远的地方去,甚至去京城赚钱,然后拿着赚来的钱在全国继续办学堂,让女孩子们都能识字能够挣上一口吃饭的钱。” 赵长洲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发上,“你哪里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当初以为不成,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办成了学堂,能告诉我你怎么想到的吗?” 白碧水抬起眼睛,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公子爷听了会信吗?” “你说说看。”赵长洲看着她的眼睛,觉得怎么看都是美的动人心魄。 白碧水低下头,想了一会又重新仰头道:“如果我说我是从很久很久以后的地方来的呢,你怎么想?” 赵长洲皱眉思索道:“很久很久?那是多久?你又是怎么来的?” 白碧水认真道:“大概有几百年吧,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投胎重活了一回?” 赵长洲盯着她的脸,笑了笑:“那就对了,难怪你跟所有人都有些不同。” 白碧水惊道:“你信我说的是真?” 第三百六十二章 白勇回家 第三百六十二章 白勇回家 赵长洲点头,“你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 白碧水本来以为他会震惊的,甚至会以为自己脑子坏了,可是他如此镇定自若,好像自己说的不是什么骇人的奇闻,而是家常琐事,“你真的信?”她又一次问。 赵长洲深深吸一口气,“你说什么我都信。” 白碧水端详他的眼睛,这家伙分明是在敷衍自己,没有人听见这样的话是如此无动于衷的,她明白了,他真的是自己说什么都信,这样荒唐的话他都愿意信,是说他信任自己吧。 她懒得计较那么多了,让赵长洲相信听来如此荒唐的故事也是为难他了。 二人就这么相依偎着躲在洞里,难得有这样平静的时光,白碧水虽然心中记挂白勇,但是也不忍再说出来搅扰这么好的气氛。 赵长洲许久没有这么平静,身边的人温温的软软的,就这么抱着可以天长地久地待下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碧水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刚才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光了,看这情形她还得去找中午饭。 赵长洲觉得休息了这么久脚上的痛感消失了不少,白碧水扶着他也可以站起来了,只是走路时受伤的脚只可以略微碰到地面,否则仍是剧痛难当。 白碧水扶着他坐在了外面的石头上晒晒太阳,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一下子就把身上的潮湿烘干了,两个人全身暖洋洋的,舒坦多了。 “不行,我快饿死了,我要去找吃的来。”白碧水摸着瘪瘪的肚子起身,“你怎么不饿吗?” 赵长洲不看她,继续闭着眼睛享受阳光,“要是这么呆着我一辈子不饿,因为秀色可餐。”他睁开眼睛,冲她眨了眨。 切,白碧水嘴上不屑,心里却高兴极了,“那我找来吃的你看着我吃。”说完就转身蹦着跑开了。 才没几步就听见老远有人喊,她停下来竖起耳朵听,没错,喊的是她的名字。另外还有人在喊赵长洲。 她赶紧大声回应:“我们在这里!” 只是因为处在一个坑洞的地势上,声音并不太好传出去,白碧水没有吃东西,力气都快喊光了。 “公子爷你也喊两声,我都快累死了。”白碧水抱怨道,生怕他们错过了这儿。 赵长洲望了望四周,拿起一片叶子,对她道:“你省些力气,听动静他们离得还远,你的声音没法传那么远,况且喊哑了嗓子就麻烦了。”说罢,他将叶子凑到唇边上吹了起来。 吹叶子的声音不大,可是却悠远绵长,赵长洲不急不慢就这么吹着这片小小的叶子,白碧水竟从不知道他还有这份才能,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听起来。 果然,上头人的声音越发近了,他们应该是循着音乐的声音在过来,直到清清楚楚听见他们就在上面,赵长洲才大喊道:“遥知!我们在这下面。” 遥知猛然听到赵长洲的声音,惊喜地跳起来跑过去,“公子爷,白姑娘!” 白碧水也喊道:“在这儿,在这儿。” 遥知很快就顺着声音看见了二人,见他们二人竟然在一个斜坡下,赶紧命人找来绳子,然后自己一跃便从坡上滚了下来。“公子爷,白姑娘,你们二位没事吧?” 遥知这么不顾安危地直接滚下来,吓了白碧水一跳,“你没事吧?” “你下来干什么,上面有多少人?”赵长洲问他。 “公子爷放心吧,有不少人,等绳子放下来就可以拉你们上去了。”遥知看到赵长洲的脚肿的老高,自然地蹲下拿出随身带的膏药给他敷上。 等敷完膏药,他才想起来什么,笑着对白碧水道:“我差点忘了,白姑娘的弟弟找到了。” 白碧水一颗心瞬间放松下来,抓着遥知胳膊问道:“在哪儿找到的?” “今儿早上他自己回的睦和镇白记铺子,彩玉见他样子不太对劲,托人去学堂找你问问出了什么事情,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回去了。”遥知一边将垂下来的绳索接住,一边说道。 白碧水听了这话急着就要回镇上。 赵长洲让知道她急着要回去看白勇如何了,便让遥知先拉她上去,又对着白碧水道:“你先回镇上去吧,不用管我,有遥知在这儿就行了。” 白碧水感激地点头道:“等我看过白勇,再回去探望公子爷。” 遥知把绳索在白碧水身上绕好,确保无误后便示意上头的人往上拉。 回到地面白碧水冲着下面大喊:“我先走了,遥知,照顾好公子爷。” 遥知在上头喊道:“你骑我的马吧,你们二人的马不知道被谁放跑了,已经被我带回府里了。” 白碧水径直奔到上下,跨上遥知的马飞奔回到了睦和镇上。 白秋兰和白其威看见女儿身上全是脏泥巴,头发也有些凌乱,都急着问她怎么了。 白勇听见白碧水来了,也从里头出来,见到姐姐一副狼狈的模样,他知道一定是为了找自己。 “你怎么忽然跑回来了?”白碧水上下打量着他,除了看着有些疲惫,他倒是比自己干净多了。 白勇挠了挠头,”我,我就是想家了。” “想家了你告诉我就好,不该自己乱跑啊。”白碧水虽然生气,但是一看见他平安无事,心中也宽慰不少,脾气也就自然没了。 白秋兰以为白勇只是偷偷跑回来而已,并不知道他失踪了一天一夜,因此看见女儿这副样子还以为她在路上摔着了,急的她拉着白碧水的手询问,“你这是怎么回事,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吗?” 白碧水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没有说白勇出走了一天一夜的事情,只是笑着道:“是,下了雨我不小心滑了一跤,并没有受伤。” 白秋兰看见她身上有些擦伤,并不严重,只是破了些皮,因此也信了,“你赶紧洗个澡,然后我给你上点药。” “好。”白碧水只觉得肚子十分饿,“有吃的没有,我还没有吃过午饭呢。” 第三百六十三章 书没白念 第三百六十三章 书没白念 “这么晚还没吃?白勇你看看把你姐姐急的,你以后要回家来可得跟她说一声,我给你把饭菜热热,你等着。”白秋兰絮絮叨叨地到后厨去了。 白碧水拉着白勇到了后院,叫他坐下,然后严肃问道:“这一天一夜你去了哪儿,是不是不愿意念书了?”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白勇出走的原因。 白勇眼里全是内疚,撅着嘴巴道:“我错了。以后我不乱跑了。” “我知道你比喜欢被拘束着,可是好歹忍忍,我也不指望你将来读书做官什么的,但好歹要认字懂道理不是吗?”白碧水见他认错的态度很好,也将自己说话的语气放柔了一些。 白勇从没有表现得如此乖巧,静静听着白碧水说话,听完了只是一味点头认错,“我以后不跑了。” 白碧水猜他昨夜一定在外面吃了苦头了,这么寒冷的秋夜,又下着雨,总算是给了他一些教训,“还是家里好吧,有什么事情跟我商议,别自己折腾自己,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白碧水摸了摸他的头发,“今天就在家住着吧,明天再回学堂去。” 白勇乖乖点头。 白秋兰那边热好了饭菜,让白碧水过去吃,白勇则趁她吃饭时帮着一起在厨房烧洗澡水,还很勤快地帮着把一桶桶洗澡水提到房间里去。 “这孩子怎么变得懂事了?”白秋兰有些吃惊他的表现,以前的白勇是什么活都不肯做的,吃过饭连个筷子都不洗的人,看来他是真心心疼他碧水姐姐,白秋兰还怪欣慰的,自己和白其威没有给女儿生下个兄弟姐妹,这个捡来的孩子也懂得疼人。 吃过饭,白碧水舒舒服服地洗热水澡,泡得微微有些出汗后感觉整个人松快了不少,昨天受的寒气似乎都散了,穿上衣服后觉得浑身轻松,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了。 白勇少有的安静,整个下午也不闹着要出去玩儿,一直都在厨房帮着烧火。 彩玉笑着打趣白碧水,“你这个弟弟挺不错的,比亲生的一点不差了。” 白碧水既高兴,又隐隐有些担忧,这孩子忽然变了性情一般,别是在外面受人欺负了? “对了,我几时才能脱离你这苦海,白记的生意兴隆可是苦了我,每日忙得跟狗一样,天天腰酸背痛,前两日那个许大娘来找过你爹娘,说是你答应了叫她重新回来上工?”彩玉可是真心不想在干这苦差了,巴不得那个许大娘快来接替自己。 白碧水差点忘了这一茬,笑着道:“最近辛苦你了,许大娘儿子就在这儿上工,我问一声,她要是乐意,明儿就来上工。” 彩玉松一口气道:“总算能回去了,你看我都熬瘦了。” 白碧水见她真是瘦了一些,下巴颏尖了,笑着拉着她胳膊道:“好彩玉,以后想吃什么只管来店里,不收你的钱,要是许大娘明日来的话,你就跟我一起回府里吧,正好我也要去看看公子爷。” 彩玉当然高兴,赶紧的催着白碧水去找章大本问明白许大娘几时能来上工。 章大本听见可以让许大娘马上开工,自然乐得同意,笑着回道:“我娘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天天在家说闲得慌,不知道几时能回来,还生怕你责怪她,不叫她回来了呢。” 白碧水笑道:“那你回去说一声,让她明天按老时间来上工吧。” 章大本不住点头道谢。 彩玉高兴地对着白碧水直叫好妹妹。 这一天到了晚上,白碧水看着白勇回了房间睡觉,又跟白秋兰聊了一会儿家常,问问她最近和白其威两个身体如何了,元阿大和元阿小把老铺子经营得如何了。 白秋兰一边在灯下缝缝补补一边笑着回她,“如今每天都过得还算清闲,每日煮些茶汤而已。阿大和阿小那边生意也不错,账房先生去了以后回来说账本做得也是干干净净,这哥俩确实是好孩子。” 白碧水听着也松口气,总算自己没有看走眼,老铺子交给他们她也算彻底放心了。 闲聊了一会儿,白秋兰便止不住地打哈欠。白碧水让她早些睡觉,自己则和彩玉将就睡了一晚。 一大清早,彩玉就哼着小曲儿开始打包行李,生生把白碧水给吵醒了。 “你这样子,好像我家虐待你了一般。”白碧水躺床上笑话她道。 彩玉扬起下巴,“哼,也差不多了,比起在公子爷手底下干活,你这儿就是虐待。” “你还不如人家四五十的大娘呢,许大娘做你这活时从来不叫苦,干得可乐呵了。”白碧水掀开被子,觉得外头好冷,这天气也是一天凉过一天了,尤其是经历过昨天的一场雨,更是又降了不少温度。 她们二人到饭厅时,白秋兰已经将热腾腾的粥摆好了,白其威则特意为难得回来的女儿蒸了一笼肉包子。白勇一大早闻见肉包子的味道根本睡不住,早就在厨房里吃过一个了。 这会儿坐在餐桌前眼巴巴看着白乎乎圆滚滚的大肉包,恨不得再一气吃上两个。 白碧水看他那馋虫似的眼神,笑着道:“想吃就吃吧,别饿坏了。” 白勇咬咬牙,“不饿,姐姐坐下,咱们一道吃。” 白其威笑道:“白勇这些时间的书可真没有白念呢,变得懂规矩了,这人还真是要念书才行。” 兴许是很久没有这么一起吃团圆饭的关系,白碧水觉得所有的食物都更香了。尤其是白其威做得猪肉白菜馅儿的大肉包,她一气儿就吃了两个,还喝了白粥配酱菜,一碗下肚元气满满。 吃得浑身热乎乎的,白碧水和彩玉出了门,叫了辆板车便往赵府去。临出门前,白碧水不忘嘱咐白勇等自己回来带他去学堂。 回到赵府,彩玉真是如鱼得水,一进门便和平时要好的小丫鬟叽叽喳喳聊个不停,这段日子也没有个人陪她说话,可把她闷坏了。 白碧水拉着她才去了赵长洲那边问个安。 第三百六十四章 被贬边陲 第三百六十四章 被贬边陲 才进书房,白碧水一眼看见欧阳礼在那坐着,彩玉进来跟赵长洲请过安又出去了。 白碧水想着欧阳礼来大概有事,自己不便在书房里打扰他们,也想退出去,却被欧阳礼给叫住了,“白姑娘来得刚巧,这事儿你也该知道知道。” 赵长洲也对她道:“坐下吧,欧阳兄才得了信儿,别人诬陷敏郡主的案子审得差不多了。” “什么?”白碧水以为赵长洲说错了,“怎么会呢,都还没有传我过去,这怎么审呢。” 欧阳礼面色无奈,向白碧水认真道:“王爷没有说错,确实快结案了,这事儿不简单,我想背后一定有什么人在操纵,不然严铮不会这么办案,他既没有那个胆子,也不会有这个心,温子然不过是个小小的乡绅而已,偏袒他没有什么好处。” 白碧水听见这话心凉了半截,“难道温子然贿赂了严大人?” 欧阳礼摇摇头,“严铮并不是贪财的人,这个人最多有些贪慕虚荣,倒不是一个黑白不分之辈。” “那为了什么,他这么办案不怕欧阳大人去查他吗?”白碧水知道欧阳礼可是严铮的上司,而欧阳礼又与自己相识,他就算为了巴结上司也该好好审理这桩案子才对。 欧阳礼面色凝重,“就是我也不能查了,上峰要将我调离此处。” “什么!你才上任多久呢?”白碧水忍不住大喊起来,这官场怎么犹如儿戏一般。 欧阳礼苦笑,“唉,就是如此荒唐。所以我认定这事情一定有人包庇,这人可以将我随意调离,可见不是一般人,但却愿意包庇温子然这种小人物,我也实在有些不明白。除非...” 赵长洲接话道:“除非冲着我来。” 白碧水似乎有些明白了,若是真的冲着赵长洲来,那自然与宫里那些事情脱不开干系了。只是好端端的又为何要冲着赵长洲来呢。 她有些失望地坐在椅子上,“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欧阳礼和赵长洲都没有说话。 半晌后,欧阳礼倒是笑着开口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咱们都学白姑娘开个小铺子,生意做得这么兴隆,也是美事。” 白碧水知道他这是强颜欢笑安慰自己,赵长洲微微一笑,并不作答,看得出来,他对未来会如何也并非具有十足把握。 “我今日来除了告诉你们这一桩案子的事情外,还想请你们本月十二日去我府上坐坐,毕竟我过不多久便要离开去甬州了,就算是为我饯行吧。”欧阳礼笑着对赵长洲道。 甬州?白碧水从未听说过,“远吗,距离这儿有多少路程?” 赵长洲听见这个名字便眉头紧锁,甬州地处边陲,与外域的蛮夷地界接壤,那里常有蛮夷偷袭,多少官员被派去那里都痛哭流涕,就如同被流放一般。 欧阳礼笑着回道:“远些也有好处,不用理会那么多纷杂的事情了。” 白碧水看他勉强地笑着,也知道他这是强打精神,欧阳礼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是很远了,想想欧阳左相这样大年纪的人,却要和儿子分离得这么远,她不由替他们难过。 闲话几句,欧阳礼便动身要告辞,临走前他和赵长洲又在门口站着说了许久的话,白碧水十分识趣的远远站着。虽然不知道谈话的内容,只是从二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都有无奈与愤慨。 赵长洲送走了欧阳礼后便笑着对白碧水道:“对了,遥知将黑糖找回来了,就在后头马厩里,你待会儿骑它走吧。” 白碧水点点头,想要问他几句关于欧阳礼和欧阳左相的事情,但见他的样子是不愿意提及的,也只好作罢了。 “对了,公子爷的脚如何了,好痛吗?”白碧水岔开话题。 “好多了。”赵长洲答道,语气淡淡的,情绪不高。 白碧水也不多说话,只是望着一瘸一拐走进内院去。他没有叫自己,也不好跟过去,直到望不见赵长洲,白碧水干脆去后院马厩牵了黑糖回镇子上接白勇一起回阳山乡。 回到阳山乡白碧水先将白勇送回了私塾,然后回到学堂告诉臭妮白勇找到了也好叫她放心。 接着又回温家,想让陈桂儿也知道。 还没有到温家大门,便看见他们家门口围了不少人,闹哄哄的不知道争吵些什么。 她骑着黑糖走近了,从高处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温子然和温梅,还有丁二翠。 丁二翠拉着哭天抹泪的温梅,像是要将她拉走,而温梅则不住撕扯温子然的衣服,还大声骂他是个混蛋。 那日见过的温万元也在场,看来温子然的丑事是遮不住了,连温家的大家长都来了。白碧水下马走过去,温梅还在大哭大闹,丁二翠根本拉不住她。 温子然却是满脸的麻木冷漠,温万元则不住叹气,“你怎么能干出这样事情来。” 温梅看到温子然对自己全然的冷漠无情,一下子跪在温万元前头求道:“温老爷,你给我做个主吧,你们温家的子孙勾引我在先,现在利用完了,就想将我一脚踹开,世上哪有这种没有天理的事情。” 温子然听见这话便扯着嗓子道:“不是你贪图温家的财产主动勾引我的吗?我为何要勾引你?这远近的女人我需要勾引谁?都是上赶着来我的床。” 温万元一个巴掌扇在温子然脸上,怒道:“温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世家,但好歹也是要脸面廉耻的,你说的是人话吗。简直把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温子然冷笑着添了嘴角的血迹,“大伯父,你不用装什么圣人,难道你没有娶几个小老婆?” 温万元脸一阵红一阵白,结巴道:“我,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奇怪?你这样始乱终弃才是非人行径,这个温姑娘说的如果是真的,你好歹将人家收了做妾。” 温子然嘲讽道:“然后又如何?给口吃的,像养条狗一般?继续讨新人进来,我可不做这伪君子的事情,既然这事情已经闹开了,那我便做个真小人好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风流孽债 第三百六十五章 风流孽债 温来顺在一旁也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这位堂兄为人实在过于卑鄙,他好生劝道:“堂兄,无论你将来有无新人,好歹今天不能这么把跟过你的人当擦脚布,做人还是该讲些良心。” 对于帮自己讲话的人,温梅都不住地磕头道谢。 白碧水竟然觉得她十分可怜,但是也十分可气,温子然这样没有人性的男人,就算他把你娶回家也不会善待你,何苦这么想不明白呢。 “子然,你答应过我,即便我有些事情没有做好,你也不该就这么不要我了。念在我怀过你孩子的份上,你不能把我一脚踢开,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温梅见温家人都帮着自己,也放慢了语气求着他。 温子然铁石心肠,根本不为所动,“什么孩子,孩子在哪儿呢?” 白碧水这才反应过来,温梅当时流产的竟是温子然的孩子,难怪她本名叫做胡春桃,却偏偏要说自己姓温,想必就是因为心里爱慕温子然。 这样看来,温梅早就被温子然骗得连个家都没有,还失去了孩子,她之后竟然还愿意被他利用,来陷害敏郡主,这女人真是蠢到了家。 温子然还在那里羞辱她,骂她不过是没人要赖上自己而已,其实自己根本不喜欢她。 温梅坐在地上不住地哭,旁边人看着都觉得她实在太可怜太凄惨了,唯有温子然站在那里高高在上地用鄙视的眼神看她。 温万元被他刚才倒打一耙已经气得骂不动,也没有老脸接着训斥了,悄悄地钻进轿子里走了。 见到伯父离开,温子然更是毫无顾忌,甩开袖子也想跑。 温梅瞬间从袖子中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抵在了脖子上,吓得一旁丁二翠脸色苍白,发抖地劝道:“傻孩子,你别这样,算了,跟娘回去吧。” 温梅已经豁出去了,为了温子然她已经被夫家扫地出门,今天更是闹到人尽皆知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往后她还有什么活路,丁二翠再怎么哭着劝,在她听来也毫无意义。 她眼里只有一个温子然,只要今日他答应带自己回到温家就好,不然她只能死在这个男人跟前,叫他后悔一辈子了。 看到温梅以死要挟,温子然更觉得她难缠,想摆脱还来不及,怎么会可能被辖制住?他也料定她不敢死,索性大踏步赶到她跟前,蹲下来对着她的脸道:“你死一个我看看,别光说,你真敢下手,我还能追认你做我的亡妻。” 白碧水作为旁观者的心都冷到冰点了,她真不敢想象遇见这种男人的温梅此刻是什么想法。 陈桂儿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丈夫堂兄的事情她不该多管,可是她也看不下去了,拨开人群,走到温梅身边,柔声劝道:“你别要死要活了,并不不值得得,以后日子还长呢,先跟你娘回家吧。” 温梅一动不动犹如一座雕塑,紧紧攥着手中的匕首,匕首的尖锐已经沉入她皮肤里,血丝沿着脖子打湿了衣领。 即便如此,温子然也不信她真的敢下手了,依旧冷酷地看着她。 忽然温梅将匕首反转直插向温子然,他一点没有料到这一出,出于本能反应,慌忙出手阻挡在胸前。 锋利的额直戳温子然的手掌,生生刺透了。温来顺一把抓住了温梅的胳膊,这才制伏了她。 温子然看着满是献血的手掌,失声叫起来:“赶紧报官!赶紧请大夫!” 旁边的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议论纷纷的,丝毫没有要帮温子然的意思,还有不少人露出痛快的表情,偷偷的笑。 温来顺大声命家丁道:“你们也看着?还不请大夫去!” 陈桂儿拿出身上的手帕去帮温子然包扎,看见他血淋淋的右手被割得手指都快掉下来了,她这两天本就有些虚弱,一眼看到这个情形,吓得心脏突突直跳,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还好她贴身跟着的丫头反应敏捷,托住她才算没有直接摔在地上。 温来顺见老婆晕了,把温梅推给了旁边的家丁,冲到陈桂儿身边将她抱起跑进了温宅,白碧水也顾不得看热闹了,跟着过去看陈桂儿要不要紧。 温子然看家里的亲戚全进去了,他只能忍痛先进去再说,还不忘回头叮嘱:“别让这个女人跑了,给我把她看好了。” 丁二翠见温家的家丁押着女儿要进去,上前去拉,但是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拉的动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反而被反向撞到在了地上,温梅任由家丁拉着自己进去,踏进温家的大门,她反而笑起来。 大家都议论这姑娘怕是疯了。 等人都进去后,温家的大门被关上,丁二翠再喊再拍门也没用。 有好心人上前劝她先别闹了,还是好好打算往后怎么办吧,这温子然不是好人,轻易不会放过她闺女,想办法凑钱打官司吧。 丁二翠哪有钱呢,就连别人许诺她每月一袋的白面也泡了汤,她都没地儿找人说去。 这温梅闯下这么大的祸,只能等着受大刑了。 丁二翠失魂落魄回到家中,忽然想到了白碧水曾经和陈桂儿一起来要买家里那块地,或者可以去求求她们两个,让她们帮着求情,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事不宜迟,她赶紧又出门赶到了温家门口喊着要见白碧水。 此时陈桂儿还在昏迷当中,白碧水哪有功夫管丁二翠的事情,她让家里仆从回她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谈,温家少奶奶身体不好,没有精神管她女儿的事情。 温来顺来回地在房里踱步,这两天陈桂儿一直说头晕,自己也没有在意,却没有想到她身子虚成这样了,“都是我疏忽了,唉。” 白碧水被他这么又是念叨又是在房里转圈,弄得心神不宁的。等了半天时间,大夫总算是来了,原来是先去温子然那边看过了才来的这边,难怪等了这么久。 温来顺紧紧贴着大夫,仔细看他怎么给老婆瞧病,老大夫皱着眉头给陈桂儿把起了脉,不一会儿就舒展眉头,笑道:“没事,没事。”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失道寡助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失道寡助 老大夫笑眯眯地向温来顺恭喜道:“尊夫人是喜脉,恭喜少爷了。” 温来顺大喜过望,赶紧地让人给老大夫封上十两银子,再送上自己家酿造的一斤米酒。 “对了。”老大夫感谢之余还没有忘了温子然,又叮嘱温来顺道:“温子然少爷的手指怕是保不住了,我还要过去隔壁屋帮他将手指处理一下,你们家眷要不要过去看着?” 温来顺虽然也有些可惜,但是眼下快要当爸爸的喜悦早就冲淡了对温子然的同情。 更何况他本来就对这位堂兄的做法并不欣赏,连犹豫都没有便回道:“不用了,大夫您看着办吧,事后请去账房再领赏钱,我会吩咐好的。” 老大夫见此情况便道谢后去了隔壁处理温子然的手了。 这边温来顺欢天喜地地叫来平时跟着陈桂儿的小丫头仔细地嘱咐起来,“少奶奶有身孕了,你们以后照顾起来要加倍的仔细,月例银子我会给你们加上,但是平时要贴身地跟着少奶奶,寸步不离,知道吗?” 听见能多加月例银子,小丫头们纷纷答应,其实本来她们照应得就十分周到了。 只是陈桂儿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温来顺有些心急,紧紧守在她身边不愿意离开,白碧水也自然守在一旁。 好在不到一个时辰,陈桂儿就缓缓睁开眼睛,伸个懒腰道:“这一觉睡得真香啊,浑身都有劲儿了。” 原来是她是睡着了,温来顺笑着刮她鼻子一下道:“原来是做梦去了,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陈桂儿懒洋洋道:“最近总觉得睡不够,平时忙着家里的事情,也没有功夫睡午觉,刚才这么一睡,可是睡饱了。” 温来顺笑盈盈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最近你总是睡不够吗?“ 陈桂儿摇头,“难道是入秋以后要贴秋膘?” 温来顺哈哈大笑,掩饰不住的快乐道:“刚才大夫来过了,说你已经有喜了,咱们有孩子了。” 陈桂儿懵了一会儿,呆呆道:“有孩子了?” “你不高兴?”温来顺轻声问道。 陈桂儿确实没有温来顺那么高兴,她觉得有些迷茫,有了孩子以后就不能里里外外地忙了吧,现在就变得如此嗜睡了,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呢。 “我只怕以后不能好好照管家中的事情了。”陈桂儿喃喃道。 温来顺却笑着摇头,“这算什么,家里的事情只管交给管家他们去做,你好生休养,有什么事情叫我替你办就是了。” 白碧水见陈桂儿有喜了并不显出十分兴奋来,也上前安慰她道:“以后学堂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都交给我就行了,你好好休养身体,千万别有放心不下的。” 陈桂儿也只好答应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自家媳妇既然已经没事了,温来顺便高高兴兴地大肆庆贺起来。 他站在院子中央,指挥起来,让家中的仆人分头行动起来。 一边是派送自家酿造的米酒给各户亲戚朋友,以做报喜之礼。 另一边则是赶紧通知族长,也就是他们的大伯温万元,要打开祠堂酬谢先祖隐蔽,并且向先祖报喜。 温来顺正忙得在兴头上,满面红光的,那老大夫从温子然所在的房中出来了,向他回道:“温少爷,温子然少爷的手已经治过了,右手的两根手指没有办法保住,此刻给他用了药,他的脾气没有方才那样急躁了,您可以去看看他了。” 温来顺谢过了大夫,命人带着他去账房领钱,自己则进去看看堂兄如何了。 果然温子然看上去无精打采,说话声音也有气无力的,“来顺,你在外头喊什么呢,吵吵嚷嚷的?震得我伤口痛。” 他右手上缠裹着厚厚的纱布,还有血迹渗透出来,一眼望去十分触目惊心。 温来顺不忍细看,坐下询问道:“兄长觉得还痛吗?” 温子然被用了麻药,精神恍惚,一切感官都变得麻木迟钝了,因此倒也不觉得十分痛,他轻轻摇头,只是有一件事情他还没有忘记。 “那个贱人呢,我要送她去大牢,她害得我如此惨烈,这可是我的右手。”说着竟然泪如雨下。 温来顺不禁十分厌恶,“兄长,现在养伤要紧,那女子已经收押在后院中,等你伤口好了再发落吧。” 温子然点点头,“等我好了,我要先狠狠抽她一顿。” 温来顺也实在有些听不下去,干脆趁着此时温子然不会大发雷霆,说道:“堂兄不如听我一句劝吧,别再和那妇人计较,等你伤好了也别说什么送官不送官的事情,倒不如想想如何安顿她吧,不然这女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温子然虽然发不出脾气,可是心里还是明白得很,温来顺这话里话外根本没有帮自己的意思,生气地喊道:“你哥哥我叫人砍伤了,以后连笔都拿不住了,你怎么倒偏帮那个贱人说话,你是不是我温家人?” 温来顺鄙夷道:“那女子为何会刺伤兄长呢,前因后果还不是兄长有错在先?你但凡收她做妾,给她一条活路也不至于有今天。” 温子然别他说得只剩下眨巴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温来顺不愿意跟他多说,站起身来又说道:“你这事情若是闹去官府也没有什么好处,恐怕还要定你一个始乱终弃,大伯已经被你气得够呛,你要是真的温家子孙,就别家丑外扬了。兄长好好休养吧,我会派人收拾一间房出来,伤愈前你愿意住多久都可以。” 温子然气得头晕脑胀,手上的伤口也火辣辣疼起来了,想去追温来顺,可是站起来发晕,站都站不稳,只好暂时作罢。 白碧水陪着陈桂儿说了一会儿话,外头便有人喊大老爷来了,温来顺赶紧向陈桂儿道:“是大伯来瞧你了。你能起来出去见他吗?” 陈桂儿笑道:“哪有这么弱,出去见人有什么不行的。” 白碧水估计这来道喜的亲属会源源不断,温家要忙着庆贺这事了,自己留下也是个电灯泡,趁机向陈桂儿辞别回学堂去了。 临走前,温来顺硬是塞了她一大桶的米酒,白碧水没有喝酒的习惯,想要推脱,可是温来顺却说这是个好彩头,寓意甜甜蜜蜜,这么一来白碧水也不好拒绝。 忽然她想起来,欧阳礼不是请自己去吃他的饯行宴吗,刚好把这酒带去喝。 回到学堂,白碧水将欧阳礼宴请的事情告诉了敏郡主。 原来敏郡主还不知道欧阳礼要被派去甬州为官的事情,猛一下听见白碧水这么说,她眼里竟然噙了泪水,这反应惹得白碧水对她猜测起来,是不是她对欧阳礼有什么不一样的情愫? 也许她随着敬王爷来到这儿就是为了欧阳礼? 第三百六十七章 送别之宴 第三百六十七章 送别之宴 为了十二日去欧阳礼府上做客,白碧水早早就准备了起来,她打算亲自为大家做一道甜点,又担心欧阳礼那儿没有自己要用的食材,提前一天就买好了需要用到的食材。 她提早去温家询问陈桂儿身体如何,是否还能够在学堂待上一天。 自打知道自家媳妇怀孕,温来顺便不许她做一点事情,家中的事务强行交给了管家。 陈桂儿哪有娇弱成这个样子,正是无聊得很,听见白碧水请她去学堂待上一天自然很是愿意,温来顺不放心自家媳妇,硬是要跟着一道去。 陈桂儿提醒他道:“这可是女子的学堂,你果真要去?” 温来顺这才想起这茬来,只能作罢,却派了两个婆子,命她们寸步不离守着少奶奶,缺一根汗毛都要问责。 陈桂儿用过午饭便带着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到了学堂,还随身带了不少补品,这阵仗简直像行军打仗带着粮草了,被白碧水好一阵笑话。 白碧水和敏郡主一路骑马先是到了赵府,和敬王爷、赵长洲汇合,再是大家一起骑马前去欧阳礼的知州府。 四个人骑马的技术都不错,一路飞奔,申时初刻就到了知州府。 欧阳礼家的厨房正忙活得热闹,各样菜色备了不少,更是备下了美酒,正等着他们呢。 白碧水笑着要求到后厨去看看,欧阳礼知道她最会做菜因此也不觉得奇怪,带着她到厨房去参观,果然各样菜品很是丰盛,但却缺了一样东西,“怎么没有甜点呢?” 欧阳礼不是嗜甜的人,因此没有想过要做些甜点。 赵长洲和敬王爷都爱吃甜食,听见白碧水这么一问,正好接茬请白碧水做一份甜点。 尤其是敬王爷到了这里那么些日子,也没有找到机会叫白碧水再教他几招,借这个机会便跟着白碧水到了厨房要跟她好好学学。 为欧阳礼饯行,白碧水可不打算马虎,这道甜点自己以往从来没有做过,过程也有些复杂,不过好在有敬王爷打下手,做得还算顺利。 敬王爷和白碧水没来,大家也不开席,都在饭厅里坐着聊天等候。欧阳礼和敏郡主互相之间隔了个赵长洲,他们二人的眼神和神情都被他看在眼里,这敏郡主与欧阳礼说话时连眼睛都不敢多抬,和平时她落落大方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欧阳礼平日也是个健谈之人,可是今天却也收敛不少,并不像平常那般高谈阔论。 赵长洲看这情形,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临到正午时,白碧水和敬王爷才捧才新鲜出炉的甜点出来,好大一个圆溜溜的糕点,要将别的菜品往外挪了才能放得下。 敏郡主到底是女孩子,看见糕点漂亮的外形忍不住赞叹道:“真好看,这样精美怎么舍得吃呢?” “这叫什么名字?从未见过,听说白姑娘做糕点是一绝,今日亲眼看见了真是名不虚传。”欧阳礼也围过来看,这糕点做得又大又漂亮,别说他们这五个人了,就算再来五个人倒也够吃。 “我也是随便做的,就叫黄桃蛋糕好了。”白碧水回道。 “这时节竟然还有黄桃?”欧阳礼吃惊道。 敬王爷抢着答道:“可见白姑娘用了心思了,这季节要找到黄桃不易,何况这蛋糕里头还藏有乾坤呢。” 敬王爷显得比自己都为这个点心骄傲,白碧水倒要谦虚一些,笑着道:“并没有什么乾坤,只是里头有些蜜豆和樱-桃而已。” 欧阳礼知道这个季节要弄来这些新鲜的水果不易,这白碧水是费了一番精神的,便谢道:“这样费了心力的糕点,等下我一定要多尝一些。辛苦你了,还有敬王爷也受累了,快些入席吧。” 白碧水拿出那日温来顺送的一桶米酒,笑着说明了这酒的来历和寓意,“欧阳大人就要远行,可得沾沾好彩头,往后无论是仕途还是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甜甜的,来,大家一定要多喝一些。” 欧阳礼恭敬地谢过,接过酒桶。为了大家能够在席上畅谈而无所顾忌,欧阳礼没有留一个下人在饭厅上,关上门,点了一个小泥炉,屋子里暖烘烘的。 他们几个自己斟酒,自己夹菜,乐得自在说话。 这米酒果然清甜可口,入口绵软清爽,白碧水喝了一杯下去,觉得微微有些发热,心情也不由愉悦起来。一桶米酒三下两下很快就只剩下了半桶,看来味道不错,大家都很爱喝。 酒过三巡,各人的话匣子 也都打开了,本来略有伤感的践行宴此刻热闹起来,说笑声不绝。 这米酒初喝的时候只觉得像甜水,酒味不大,众人就大意了,咕咕灌了两三杯下肚时才渐渐感到了厉害。 白碧水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听他们说什么都觉得好笑,知道不好,自己这是醉了,赶紧地捂住酒杯口不让人再倒酒了。 赵长洲和欧阳礼的酒量算得是好了,也没有顶住这米酒的力道,纷纷放下酒杯。 敏郡主倒是知道自己的酒量有限,没有敢多喝,无奈这酒后劲太足了,她觉得不对劲时已经晚了,此刻早就晕得趴在桌上了。 唯有敬王爷拿着剩下的小半桶酒在饭厅里劝酒,专门挑着欧阳礼的杯子倒,欧阳礼也是哭笑不得,若是不喝,这敬王爷便嚷着欧阳礼是无礼,以下犯上。 这话一听便知道敬王爷醉得厉害了。 欧阳礼只好再喝上一杯,敬王爷这才满意的拍手,“这样才好,喝了这杯酒你往后就顺遂了,不用半年便能从甬州回到京城。” 赵长洲担心敬王爷醉得太过会伤了身体,和欧阳礼商议干脆歇了吧,反正时候也不早了,再喝下去怕是要到半夜。 欧阳礼也正有这个意思,开了饭厅的门,喊来几个家仆,命他们立刻安排下两间客房。随后他返回饭厅,要去扶敬王爷回房休息,赵长洲拦住道:“我送他,你去送敏郡主。” 欧阳礼一愣,推脱道:“不,还是我去送敬王爷。” 赵长洲坚持道:“你就别推辞了,难不成去了甬州你还能再见她?” 欧阳礼满脸诧异,这赵长洲是能看穿自己的心吗。 正当他有些不好意思时,赵长洲扶着还在胡言乱语的敬王爷便走了,白碧水也听见了赵长洲刚才的话,知道他要给欧阳礼和敏郡主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她也勉强支撑起身子,告辞道:“我也走了,欧阳大人。” “你一个人能行吗?知道客房在哪边吗?”欧阳礼见她走路也不是十分稳定,赶紧喊来了家中一个仆妇,命道:“送白姑娘回客房去,好好伺候着。” 白碧水被人扶着便觉得走路稳多了,一路上黑漆漆的也看不清路,加之她头晕,只是跟着搀扶她的那个仆妇往前走。 凉风一吹,她觉得清醒了不少,瞬间感到胃中恶心翻涌,忍不住干呕起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暗通心曲 第三百六十八章 暗通心曲 那个仆妇看她要吐,赶紧道:“姑娘忍忍,到房内吐在痰盂之中。” 白碧水也想忍,但是实在忍不了,咕噜噜一顿吐,把刚才吃进去的酒吐了大半出来,才算舒服了一些。 “姑娘,快些回房歇着吧,难受死了吧。”仆妇见她吐完了就要搀扶起她继续走。 白碧水觉得胃中难受,摇手道:“让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可是这儿风大,要着凉的。”仆妇急道。 “你帮我倒杯热茶吧,我要清醒一些才想回房。”白碧水靠着游廊扶手坐着,脑袋靠在廊柱上,一动不动。 那仆妇也拉不动,只好将身上一件外衣脱下给她披上,然后转身去倒热茶。 白碧水有了这件外衣觉得暖和不少,拉紧了衣领调整了姿势,好好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此刻该是半夜了吧,身体舒服一些后她就感觉困倦起来,此时躺下不用一分钟就能睡着。 她急着睡觉已经忘了去倒热茶的仆妇,只觉得自己怎么被晾在了外头,也不知道客房在哪儿,只好凭着直觉先往前头走去。 不知不觉却走到了花园里, 刚想回头,却看见前面湖边有人坐着说话。借着月色能够看清是欧阳礼,而他旁边的竟是敏郡主。 白碧水放轻了步子,凭着渐渐恢复的理智绕到他们身后的甲山边上坐下,想知道这二人究竟有没有情事。 一开始便听见石破天惊的话。 敏郡主幽幽道:“陛下已经为我指婚,你是否知道?” 白碧水的酒被这话震得差不多醒了大半,如果敏郡主已经被指婚,那么欧阳礼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跟她有瓜葛了,否则就是欺君犯上。 可怜的欧阳礼仕途不顺,连情场也失去了希望。 只听欧阳礼半天才答:“几时的事情?”语气竟然出奇地平淡。 敏郡主叹一口气,“今年五月,也是白姑娘他们离开京城没多久的时候,不知道陛下为何忽然想起这件事情来,说来我的年纪并不算大,平时陛下也并不宠爱我这个妹妹,忽然之间就定了我的婚事,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欧阳礼虽然喝了酒,可没多少醉意,在这冷风中吹了一会儿,早就清醒过来了,这是皇帝怕敬王爷和敏郡主他们走得太近,有意让敏郡主早些嫁人,估计指婚的对象并非什么达官显贵。 “你不问指婚的对象是谁吗?”敏郡主见他一点不好奇,忍不住问他。 欧阳礼苦笑道:“知道是谁又如何呢?” 敏郡主拿出那块曾经被温梅偷走的玉佩,放在欧阳礼手上,“你要是还记得去年怎么给我的这块玉佩,那我可以回去跟皇兄说我不嫁人。” 白碧水认出这玉佩是当日她去敬王府时看见敏郡主贴身带着的那块,原来是欧阳礼送她的,这么说来他们两个早就暗生了情愫,只是不知道欧阳礼这个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早些向皇帝请求指婚呢。 欧阳礼接过玉佩,半天没有说话,不忍心看见敏郡主失望的样子,才终于道:“你知道陛下不会答应的。” 敏郡主却果决道:“她未必愿意我嫁给别人,可是我如果说一直不嫁呢,我就干脆说我去庙里出家,为陛下祈福一辈子,他也不能将我如何。” “郡主喝多了,说的是醉话。”欧阳礼立刻回道。 敏郡主不改坚定的态度,“我并没有说醉话,方才我喝的不多,在桌上趴了一会儿早就缓过来了。我此刻清楚明白。” 欧阳礼就更不忍她说这种话了,“那你应该善待自己,别轻易...” 敏郡主不愿意听他说些客套话,直接追问道:“如果我说愿意和你私奔呢,你敢吗?” 白碧水万万没有料到平日看着温柔和顺的敏郡主,那个没有脾气一直面带微笑的敏郡主,竟然也有这么一股胆量。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不知道欧阳礼敢不敢接她这话。 果真,半天没有一句回答。 白碧水对欧阳礼倒是有些失望。 敏郡主更是气恼至极,“我一个女子都这么说了,欧阳大人就不敢说一句话来应我吗?” 欧阳礼憋了半天,才缓缓道:“郡主要为王爷着想,我要为父亲和妹妹着想。” 敏郡主头也不回地便往前走,白碧水听见脚步声已经来不及跑开,只能往边上草丛里躲,只是深秋时节,哪里有什么草,稀稀拉拉一些枯草根本遮不住她。 敏郡主到了甲山后面一眼就看见白碧水缩在那里,“是谁?” 欧阳礼听见敏郡主喊声也赶了过来,看见是白碧水心头还略宽了一下。 白碧水见自己被发现,只好装作没有醒酒的样子,咕咕囔囔道:“你们是谁啊?” 欧阳礼和敏郡主一道将她扶起来,见她身上披了件仆妇的衣服,便问她怎么来这儿了? 白碧水闭着眼睛道:“我不知道,只晓得我找不着房间了,你们送我回去吧。” 欧阳礼在前头带路,敏郡主扶着白碧水一路上没有说话,到了客房门口,那仆妇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见白碧水回来了赶紧上前接过,不断向欧阳礼赔罪。 欧阳礼没有心思追究这个,摆了摆手,“扶她进去休息吧,敏郡主你也早些休息。”说完话,连对方的眼睛也不看,他便疾步离开了。 敏郡主望着欧阳礼的背影,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想恨他恨不起来,但是又不由得怨他怎么比自己都没有胆量。 回了房间,仆妇给白碧水喂了两口热茶,又伺候她上床躺下,加之旁边还有敏郡主照应着,她便退了出去。 敏郡主没有将等吹灭,看着白碧水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她轻声道:“我只道你并没有睡着,也没有喝醉,方才你都听到了吗?” 白碧水怕是敏郡主在诓自己,并不睁眼。 敏郡主推她道:“我是真的有事要和你商量。” 听她这语气已经带着哭腔,白碧水不忍再装睡,起来看着敏郡主,乖乖承认了自己确实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敏郡主没有任何责怪白碧水的意思,反而有些释然,“我本来是不敢将心思告诉任何人的,连哥哥也不敢,怕他担心。反正你也听见了,不如你为我出出主意,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她眼眶红红的,不住擦着眼泪,白碧水忽然觉得这个年纪比自己还略小的郡主很是可怜,即便身份高贵,锦衣玉食地长大,但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束手无策。 而自己能给她什么好的主意呢,白碧水知道这事情非同小可,敬王爷是皇帝的弟弟,也许不会怎么样。 可是欧阳礼呢,本来三公主下嫁右相就开始打压左相,若是欧阳礼这边出了事情,不是自己奉上把柄叫三公主来收拾吗。 白碧水把这担忧告诉了敏郡主,听得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笑着道:“这些事情我竟然全都没有想到,亏我还是郡主,竟然不如你一个民女思虑周全,难怪刚才欧阳大人那般迟疑,想必他就是念及左相。” 白碧水点头,“应该就是如此了,所以郡主不要太过失望。” 这么一想,敏郡主心中对欧阳礼的怨恨便消解了,只是真要回到京城去嫁一个自己丝毫不认识不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交心之言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交心之言 “可是,可是...”敏郡主吞吞吐吐,似乎有话又不好意思说。 “郡主有话不妨直说。”白碧水倒是大大方方,并没有半分扭捏,本来男未婚女未嫁,互相有好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也没有什么。 敏郡主被她的态度鼓励了,反正她刚才也听到了,索性就问问她好了,“也不怕你笑话,从小到大我身边并没有可以说这些心事的好姐妹。你又是一个有主见的人,所以我想问问你。” 白碧水笑着道:“只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敏郡主也笑了,“你真爽快。其实我只是不知今后该如何,我不愿意回到京城,但又不知道可以去哪里,要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白碧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处境,毕竟她从没有郡主那么一个光鲜亮丽的头衔来把自己给锁起来。 “除了京城,郡主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白碧水反问道。 敏郡主低下头想了想道:“不怕你笑,我想过。或者可以隐姓埋名学你这样,在另一处小地方做些买卖,养活自己总是可以吧。” 白碧水接着问道:“郡主跟我不同,你是金枝玉叶,我皮糙肉厚做惯了。那些活还是很辛苦的,你真的愿意做个普通人吗,从此以后可是再也没有富贵可享了。” “嗯。”敏郡主坚定地点头道:“我愿意,其实做郡主也就是外面看着光鲜,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不能越份,连将来嫁给谁也不能自己说了算,想来真是了无生趣的日子。倒不如像你这样,痛痛快快的,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 白碧水倒是没有料到她的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原来做贵族也有这么多的不自在,“既然如此,那不如过你想要的日子,人也就这一辈子,放手一搏吧。” 敏郡主眼中的颓然也消失了几分,她睁大眼睛问道:“你真的这么想吗?” “若是郡主真心向往普通人的生活,为何不可以呢,就算现在错过欧阳大人,将来说不定也会遇见别的人。”这话白碧水说的真诚。 敏郡主听了更加心动,她这次随着敬王爷出门,女扮男装之后感觉到了许多从前不曾有过的自由,可以随意出入酒楼,可以随便在市集上闲逛,随意和男男女女说笑,如果以后都可以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损失个郡主的称号算得了什么呢。 “谢谢你,白姑娘,你的这些话我会好好想想的。”敏郡主说和白碧水谈完之后,顿觉轻松不少。想到原来还可以抛弃这个郡主的枷锁,过另一种不同的日子,便新潮彭拜,晚上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起来,敏郡主都有了黑眼圈。 白碧水昨天喝的有些多,头晕晕的,即便醒了也不想起床,她感觉身边的敏郡主已经起来了,自己再睡下去也不太像样,便挣扎着也爬了起来。 昨天伺候她的婆子已经服侍敏郡主梳洗完毕了,见白碧水起来了,她又端来了干净的热水,笑着让白碧水洗脸。 白碧水洗漱完后清醒精神了不少,又听婆子说知州大人已经在饭厅备下早饭,她便让婆子领自己去饭厅,毕竟昨夜黑灯瞎火的,她又是喝醉了,根本不记得这府里的路。 到了饭厅,白碧水只瞧见赵长洲和欧阳礼二人正在用饭,敬王爷或者还没有起来,只是敏郡主可是早早便起来了的。怎么不见人影。 白碧水先向二人道过早安,便好奇道:“方才敏郡主已经起来了,没有过来用饭吗?” 听到敏郡主这三个字,欧阳礼还是禁不住脸上微微泛红,边喝粥便道:“郡主和王爷似乎有事情要说,在外头客厅里。” 赵长洲接道:“不知有什么要紧事,敏郡主连早饭也顾不得吃,便拉着敬王爷到客厅上去说事了。你可知道?”他说着便抬起头,望了白碧水一眼,这眼神里大有狐疑,昨日白碧水和敏郡主共住一间房,很有可能她心里清楚。 白碧水心中还真是咯噔一下,回道:“我并不清楚。” 说罢低头喝粥,只是回忆起昨夜自己鼓励敏郡主过自由地普通人的生活,竟不知道是自己大胆,还是敏郡主大胆了。她莫非赶着早起,又连饭也顾不得吃,就是与敬王爷谈这件事情? 白碧水喝着粥,心思却飘向客厅,要是他们兄妹二人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来可怎么办,自己竟然有一丝负罪感,昨夜光顾着替敏郡主考虑了,倒是没有想过敬王爷,他只有这一个妹妹,要是敏郡主离了他,他一个人的日子要怎么过,他又要如何去面对皇上。 “你怎么一口稀饭吃了这么久?”赵长洲歪着头看她。 白碧水这才发现这一勺白粥自己竟然嚼了半天,忙笑道:“昨夜喝多了,我脑子现在还不好使呢。” 赵长洲眼神还是充满怀疑,瞧着白碧水那怪样子,他还真不信她不知道敏郡主怎么了。 这时敬王爷从客厅匆匆走过来,脸上罕有的带着怒意,更有些伤心失望的模样,“你们慢吃,我有些不适,要回房去躺一下。” 欧阳礼起身想要关切两句,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敬王爷分明是和敏郡主谈过才这般难过的,应该是兄妹有了分歧,自己要怎么说呢,勉强挤出一句:“要不要紧?” 敬王爷只回道:“没事。”便径直走开了。 饭厅上,赵长洲和欧阳礼都觉得有些奇怪,敏郡主这是和敬王爷说了什么。 唯有白碧水心中煞是清楚。 敏郡主也无精打采地从客厅走了过来,白碧水殷勤招呼道:“郡主,快些坐下用饭吧。” 欧阳礼也轻声道:“郡主,请坐吧。” 敏郡主望他一眼,眼里有些嗔怨,欧阳礼自觉昨夜没有敢回答她的问题,见她目光幽怨,不敢去看,只得低头去吃东西。 赵长洲扫了一眼,只当没事一般,“敏郡主,坐下吃饭吧,无论如何都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是不是?” 敏郡主默默无言,坐了下来。白碧水赶紧帮她盛了粥,又将点心放在她的手边。敏郡主也不说什么,别人给她什么就吃什么。 这一餐早饭就此沉默一片,谁也不敢先开口说些什么。白碧水真是如坐针毡,尤其是赵长洲还时不时看自己两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一定知道什么。 果不其然,吃过早饭回到房间,赵长洲便跟了过来。 ”公子爷,有事?”白碧水眼神透着心虚。 “出来走走,消一消食。”赵长洲放下话便自顾自走了出去。 白碧水只好跟了过去。 赵长洲也不说话,到了没有什么人来往的花园处,才反问道:“昨天晚上,郡主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 白碧水咬了咬嘴唇,这是她与敏郡主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心事,怎么好告诉他。 再说了,敏郡主也未必愿意赵长洲知道。 她支支吾吾道:“王爷不如去问郡主。” 赵长洲见她不说话,只好先问:“是不是和欧阳大人有关?” 白碧水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赵长洲也睁大眼睛,“郡主告诉了你?” 白碧水摇头道:“并不是,是我无意听见的。公子爷如何知道的?” 赵长洲轻声笑道:“他们二人之间那样瞧来瞧去,谁能够看不明白。她昨夜是怎么跟你说的?” “这...”白碧水想着敏郡主将心事透露给自己,自己怎么能告诉他人呢,就算是赵长洲也不行。 第三百七十章 圣命难从 第三百七十章 圣命难从 “你在这儿呢。” 敬王爷不知何时又找了过来,“长洲,我有事跟你谈。”他满面愁容道。 白碧水识趣地便要离开,被赵长洲一把拉住,“别走。” 敬王爷为难地看一眼白碧水,对赵长洲道:“这件事情白姑娘恐怕不太方便听。” 赵长洲不以为然道:“若是敏郡主和欧阳兄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一些。” 白碧水略带歉疚地对敬王爷笑道:“王爷要是不愿意我在这里,我这就走开。” 敬王爷固然惊讶,但是白碧水也并非不能信赖的人,事已至此,多一个人或许还能多一个主意,便干脆道:“白姑娘,你与敏郡主年龄相仿,既然你也知晓了,不如帮着出出主意。” “方才她和你在厅上说了什么?”赵长洲问道。 敬王爷愁眉不展地叹气道:“长洲,大事不好了,她这是要抗旨。” “抗旨?什么旨意?”赵长洲讶异道,这敏郡主何来什么圣旨可抗,她也不似有胆量敢抗拒圣旨的人。 敬王爷回道:“还不是陛下将她指婚给孟大将军次子的事情。为了这次指婚她在家中闷闷不乐了一段日子了,这回出来找你们才算有了笑颜。我本来想着带她出来痛快玩一场,往后嫁做人妇她就没有那么多自由了。” 敬王爷说着坐下来唉声叹气,“刚才她直说不愿意回到京城,想要隐姓埋名过她自己喜欢的日子,只是陛下金口一开怎么会为她收回成命呢,她想的未免也太简单了。” 赵长洲万万没有想到看着柔弱的敏郡主有如此胆量,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但一想到昨夜她与白碧水一起住的,便问道:“昨夜敏郡主与你说了什么?事已至此,就不要再吞吞吐吐的了。” 敬王爷一听也忙问道:“对了,昨夜你们同住一间客房,她有没有透露什么心事?” 白碧水知道事关违抗圣旨,后果不是闹着玩的,便把昨夜遇见敏郡主和欧阳礼私会,并且自己鼓励敏郡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话都说了出来。” 赵长洲早就料到会是如此,可敬王爷连敏郡主倾心欧阳礼也并不知道,听了白碧水这番坦白,半天回不过神来,只是轻轻自言自语,“怎会如此,难怪她要来淮安省,早些时候我便应该看出来,这欧阳礼竟然胆子这么大。” 敬王爷想到他竟敢与自己妹妹私下交心,就七不打一处来,嚷着就要去将欧阳礼打一顿。赵长洲和白碧水赶紧劝住了他。 “王爷怪我吧,是我昨夜对郡主说了些越矩的话。”白碧水急道。 敬王爷确实对她生气,可是这事儿的始作俑者还是欧阳礼,解决了这个家伙,敏郡主就没有那么多胡思乱想了。 赵长洲见敬王爷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劝解的话,干脆一把按下他坐在椅子上,“你这样气势汹汹去找欧阳兄,难道就能改变敏郡主的心意了?欧阳兄是否知道她要抗旨也未必,你何必把事情搞大,不如我出面去问问他不是更好?” 白碧水也跟着劝道:“是啊,郡主昨夜跟我说的时候并没有说非要跟着欧阳大人,只是说她自己觉得日子过得无趣。说不定欧阳大人知道了,还要帮着王爷一起劝劝郡主呢。” 敬王爷听他们说的也有理,冷静下来想了想道:“只要欧阳礼不做出格的事情,我便能劝说敏儿回京完婚。” 白碧水心中暗想,你倒是未必有这个本事。 “长洲,还有白姑娘,麻烦你们去和欧阳礼说说,让他劝说敏儿,兴许比起你我都更有用呢。”敬王爷几乎是央求着对他们说。 这话说的简单,但是对于欧阳礼来说未免有些残忍,赵长洲和白碧水对看一眼,眼下先安抚住敬王爷的心情,不然他去找欧阳礼理论,把事情闹僵了便不好了。 “容我想想吧。”赵长洲回道,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出的决定。事情关乎的是敏郡主一生的幸福,除了与她两情相悦的欧阳礼,他人掺和进去多嘴多舌不是好办法。 敬王爷将事情拜托给赵长洲,千叮万嘱教他务必帮助自己,便回了客房。 一顿好端端的饯行宴,吃完后却有这些事情。 白碧水悄悄问赵长洲,“王爷,打算怎么劝?” 赵长洲沉思不语,这事情怎么劝都太过残忍,分离一对有情人总是不好,敬王爷出于兄长的心要叫他们分开,可是总该先听听他们二人的意思。 赵长洲当即决定找欧阳礼谈谈。 白碧水跟着他一道,结果还没有进去书房,就听见屋里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正是敏郡主。 刚好,听听他们二人是怎么想的。 周围的下人都被打发走了,赵长洲和白碧水站在那里也没有人看见。 只听屋里欧阳礼劝着敏郡主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葬送一生的幸福。 敏郡主冷冷问道:“我一生的幸福是什么,欧阳大人怎么知道?” 欧阳礼低声道:“跟着我到甬州自然是没有幸福可言。还是回去京城,过平静安稳的日子最好。” 敏郡主倔强道:“我要是偏不呢?就算不去甬州,我也不愿意回京完婚。我只问你一句,我跟着你去甬州,你乐意不乐意,假如不乐意,我绝不要勉强你。” 敏郡主几句话说的声音不大,却似乎震在赵长洲的心头,他望了白碧水一眼,悄声问道:“你昨夜究竟怎么和她说的,她竟然有此等胆识?” 白碧水哪里有这个本事,还是敏郡主自己能够豁得出去,此时她算是真的敬佩这位郡主了。 欧阳礼还是劝道:“郡主,应该以大局为重。” 这话听得白碧水心中都觉得憋闷,人家一个女孩子跟你说了这么大胆的话,你一个大男人却只敢说些客套话,自己要是敏郡主估计会臭骂欧阳礼一顿。 她胡思乱想着,书房的门一下打开,敏郡主走了出来,看见二人在门口,很是意外,但只是望着他们苦笑一下,并没有说话便离开了。 而书房里的欧阳礼竟然连追也不追出来,白碧水气道:“这位欧阳大人真是好涵养,这样都可以忍耐。” 赵长洲怕敏郡主过于伤心,又怕敬王爷去找她说些不该说的话,对白碧水道:“你去看看她,劝上两句,别叫她太难过了。欧阳礼这儿交由我。” 敏郡主径直回了客房,在客房门口,白碧水遇见了敬王爷,他本想再好好劝说敏郡主的,但见她急匆匆回到房内,也不理会自己,便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说话。 正好白碧水也到了客房门前,敬王爷问道:“她怎么瞧着那么生气,是欧阳礼又说什么了?” 白碧水只好笑着道:“并没有,王爷先别着急,我进去安慰她几句。” 敬王爷点头道:“多谢白姑娘,只是你再不要由着她的性子说那些话,帮我劝着一些。” 白碧水也只好答应。 但是进了房间,敏郡主却并不愿意听白碧水说话,只是回避着,“叫我好好想想吧,要不你先出去。” 白碧水不能勉强人家,只好退了出来。 学堂那边估计敏郡主是不能再去上课了,好在还有位老先生,加上自己也可以临时教孩子们,事情并不紧急。白碧水找到了赵长洲,向他道:“欧阳大人如何?” 赵长洲无奈道:“他愿意帮着敬王爷一道劝说敏郡主回京。” “这个欧阳大人在这事上怎么如此呆傻,敏郡主此时能听他的劝吗,只能适得其反而已。”白碧水都替他着急。 第三百七十一章 白日遇刺 第三百七十一章 白日遇刺 白碧水惦念着学堂的事情,向赵长洲告辞后便骑着黑糖先回阳山乡了。 才到便看见陈桂儿家的一位婆子在候着她,见她来了,笑着迎上去道:“白姑娘回来了,我家少奶奶请你去府上一叙呢。” 白碧水忙问:“有什么事情?” 婆子笑道:“我们哪里知道,只是少奶奶吩咐,您一回来就去一趟。” 别是那个温子然和温梅的事情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但是这事儿也轮不着自己管了啊。 白碧水也顾不得才回来,骑着马又赶到了温家。 陈桂儿此时正在卧房静养,听见白碧水来了,便命人在客厅看茶。自己也在丫鬟搀扶下到了客厅,随着她一起到客厅的还有一张陌生的面孔。 陈桂儿笑着向那人介绍道:“这位就是白碧水白姑娘,学堂能够建成,可是多亏了她忙前忙后的。” 那人便笑着夸奖道:“原来是这么年轻的姑娘,真是比在下这等须眉更有魄力。” 白碧水不明所以,也不敢随便接话,只是笑着道谢,又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样貌堂堂,身材精瘦,眼睛不大,眼神烁烁,很有精神。听他刚才说话的口音倒像京城人士。 “不知怎么称呼这位先生?”白碧水问道。 那男子赶紧回道:“在下姓沈,单名一个旭字。这次是专程前来阳山乡取经的。” 陈桂儿笑着道:“大家坐下谈吧。” 待入座后,陈桂儿又向白碧水道:“这位沈先生前日就来了,他听说咱们乡里有这么一个女子的学堂,觉得十分可敬,他也有意兴办一所女子的学堂,所以特意来向你求问,并且还想要参观一下学堂。只是我的身子不便,所以特特等你回来的。” 原来如此,白碧水明白了,她倒是没有想到这学堂的名声竟然已经传出去了,“沈先生的口音似乎是京城人士,不知道您是从哪儿听说咱们这学堂的?” 沈旭笑道:“我正巧有位亲戚在附近做买卖,回京探亲时当做一桩新闻轶事来谈的,我倒是相当佩服白姑娘这样有胆识有先见的女子,这样好的事情怎么能够当做新鲜事看呢。所以在下就干脆问了具体的地方,冒昧前来了求教了。” “沈先生太客气,求教谈不上的,我也是有人相帮,多亏了温家的少奶奶呢,不然这事还真未必能成。”白碧水笑着指着陈桂儿道。 “我看二位都是不俗之人,只是现在能否请白姑娘带着在下去学堂参观一二,也不知道是否唐突?”沈旭问得诚恳,似乎急于知道这女子学堂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碧水想着也行,反正自己这会儿不忙,帮帮这个沈旭也是好事一件,便答应了。 陈桂儿送了二人出门,因为自己不能够跟随,便派了一位家丁跟在后面,好叫二人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派人回来通报自己。 沈旭也刚好骑着马来,与白碧水一路,后面则是家丁跟随。 三人一路骑行,很快就到了学堂。 沈旭到了学堂门口踌躇道:“不知男子进去是否需要先行通报各位学员回避?” 白碧水笑说:“并不需要,她们将来难道不见男子吗,不用这么拘礼的。” 沈旭笑着点头:“有理有理。” 家丁本来也有些犹豫,听见白碧水这么说了,便自然地跟在二人身后。 见有陌生男子进来,女学生们起初有些惊讶,随后便两三个人结伴说说笑笑起来。 倒是弄得沈旭有些不自在。 白碧水一边带他参观学堂,一边向他介绍当初自己和陈桂儿去附近各村中寻找学生时遇到的阻力,听得沈旭是连连叫好,“多亏了白姑娘你们不计得失啊,不然这学堂真是开办不起来。” 白碧水笑着道:“也算运气,好歹我有个点心铺子,加上温家襄助,倒也并不艰难。” 沈旭感叹:“原来是这样,我今日算来着了。若是莽撞地去干,恐怕倒是要陷入僵局,这要是难以维系下去可就费时费力做无用功了。” “正是呢,沈先生量力而行,起初的话可以租赁小些的房子,先少收些学生。”白碧水随口向他建议。二人说着话就到了饭点,白碧水便邀请他在学堂的饭厅里用饭,反正都是现成的。 沈旭很客气,坚持要去外头请白碧水吃一顿以表谢意,听说阳山乡内并没有什么恶像样的馆子后才遗憾地作罢。只得留下吃学堂的饭了。 沈旭见那家丁还跟着,便对他道:“我用过午饭就要回去了,路途遥远我就不回温府告辞,劳烦你替我向你家少奶奶告辞。” 家丁得了命令便回去了。 白碧水领着沈旭在饭厅里吃了顿家常便饭,用过饭他就急匆匆地要赶路去。 白碧水也不好拦着,便送他出去。 到了门口,沈旭才要上马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重新下马笑着对白碧水道:“瞧我这记性,给白姑娘带的礼物都忘了拿出来。”说着便伸手进马鞍旁边系着的一个布袋里取什么东西。 白碧水见他这么客气,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我也没有帮沈先生什么忙,可不敢收你的东西。” 沈旭笑着道:“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先瞧瞧,要是看不上我便不敢给你了。” 见他姿态放这么低,白碧水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便上前一步凑了过去。 沈旭从布袋子里没有掏出什么东西来,而是手腕一转亮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来,白碧水眼前一晃,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那道刺眼的光在自己肋下消失,随之而来是痛到她呼吸不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沈旭已经要捅第二刀,白碧水本能地知道不拼了的话今天这条小命就要交待了。才用过午饭的时间,学堂里十分安静,门外也没有人来往。 白碧水想叫却顾不得,她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挡住那把明晃晃悬在头上的刀。 “你还有两下子。”沈旭的脸跟刚才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咬着白森森的牙齿,双眼里冒着红血丝。 白碧水仗着自己当初是武警,好歹有两下格斗技巧能扛一扛,可是肋下的伤口不断失血,她渐渐地抵挡不住了。 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死掉了,这个沈旭的真实身份自己是没有机会知道了。 大概人要死的时候会出现幻觉,她竟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姐姐,莫非黄泉路上还有熟人呢? 白碧水使劲儿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满脸虬髯的黑汉子,这个人怎么会叫自己姐姐,见鬼了吗。她干脆一头栽下,主动往黑暗里,只求死个痛快。 但死人应该不会痛吧,怎么自己那么痛,痛到忍不住睁开眼睛,眼前竟然是一个帅哥? 赵长洲? 第三百七十二章 救命恩人 第三百七十二章 救命恩人 “公子爷?”她动了动嘴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蝇,不过已经足够让赵长洲喜极而泣。 他是真的在哭? 自己这到底是死还是活? 白碧水转悠几下眼珠,眼前除了有赵长洲,后头还站着哭哭啼啼的陈桂儿和敏郡主等人。 自己没死啊。她伸手要去摸肋下的伤口,被赵长洲轻轻抓住手腕,“你要干嘛?” 白碧水笑笑,“我怎么了?” 见她说话气息微弱,神情间还是懵懂,陈桂儿忍不住哭了起来,白碧水哪里有平日精明能干的样子,连头脑都不清醒了,好像根本不记得方才被人行刺的事儿。 温来顺见老婆又伤心垂泪,生怕她太过悲恸动了胎气,温柔劝慰道:“人都醒了,不会有大碍了。” “只是,她怎么不记得事情了呢?”陈桂儿在温来顺耳边抽抽搭搭。 赵长洲也心急如焚,这白碧水别是真的变傻子了,他轻声在她耳边问道:“认得我吗?” 白碧水吃力地点头,“公子爷,还有敏郡主...” 忽然从一群人中挤出两个小小的身影,“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正是白勇和臭妮,两个人各自红肿着双眼,哭得满脸皱巴巴,白碧水还真差点认不出,仔细看了看才笑点头,“你们两个我怎么会不认得呢。” “好了,记得就行,别再说话了,大夫说你失血过多,不宜多用气息,要好生休养着。”赵长洲捂住她的嘴巴。 众目睽睽之下,他这样动手动脚也太暧昧了。得亏白碧水面如白纸,即便羞涩也还是苍白的小脸,只是神情有些难为情。 赵长洲确实不用遮遮掩掩,听见学堂里有人来报白碧水被人捅了一刀那刻,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了。 敬王爷他们从没有见过赵长洲这般发狂的样子,他眼里赤-果-果的仇恨,像是要杀人,揪着报信的衣领问:“人现在怎么样?” 吓得报信的几个字说了半天才说清楚,“不知道,还在昏迷,听说流了满地的血。” 欧阳礼拨开那报信的,示意他闭嘴,又提醒赵长洲道:“现在赶紧出发去看看她,你要镇定,别慌。” 敬王爷也上前劝道:“是啊,长洲,白姑娘是有福之人,我们这就陪你一同去阳山乡。” 赵长洲就这么浑浑噩噩骑着马,眼前只有一条道,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其他的什么也进不了他的脑子。 下马时还差点被缰绳绊了一跤。多亏了敬王爷拉他一把。 进到客房时,大夫已经帮着包扎了伤口,正在洗手,望着满屋带血的布条和大夫洗手的血水,赵长洲头一回感到两腿是绵软无力的,他小心翼翼地问大夫有没有生命危险。 大夫紧锁的眉头简直就是在拧他的心脏,又疼又闷,简直度秒如年。 “看吧,姑娘还年轻,身子也结实,若是能快些醒来就能保住性命。” “多久能醒来?”赵长洲急道。 “看看今晚能不能熬过去吧。”大夫的语气平常,可是赵长洲听来却如雷霆万钧。 熬过今晚?她怎么会熬不过去,好端端一个人,走的时候自己骑马,不到一天工夫就躺在床上,像张白纸一般单薄了? 他就这么不避嫌地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终于还好她年轻,身子结实,命大,总算活过来了。 苍天有眼,赵长洲忽然觉得以前种种顾忌都荒唐可笑,人活着才是要紧的。他总算是知道了白碧水于他是不可缺少的半条命,少了她跟自己没大没小斗嘴,给自己气受,跟自己使心眼,日子便失去生气了。 白碧水想的是完了,以后人家都知道这个人今天失态的样子,我该怎么面对他人的质问呢。这个小丫鬟勾引公子爷的丑闻自己算是赖不掉了。 “你好好休息。” 赵长洲轻手轻脚帮她理了理头发,又掖好了被角,简直像白秋兰一般婆婆妈妈。 想到这儿,白碧水急忙嘱咐道:“千万别去睦和镇通知我爹娘。” 陈桂儿有些难色道:“已经派人去接了,你方才那个样子太过凶险,我不得不做主去请二老了,只是马车过来还需要些时间,你放心,等他们到了我会好好劝慰招待的。” 事情已然如此了白碧水只得接受。 “好了,你眼下就是要睡觉,别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铺子里我会派彩玉过去看着,学堂也有明先生帮忙,你只管养伤,养不好我可要罚你。”赵长洲说话简直像她爹娘一般。 白碧水莫名觉得想哭,赶紧闭上眼睛,不让他看见。 渐渐地白碧水呼吸均匀,睫毛也不再扇动,已然进入了梦乡。 敏郡主这才对赵长洲道:“外头那个凶手你要不要审问?” 赵长洲压制着心中怒火道:“我现在没有心情,先押着吧。” “外头温家少爷嚷着要送官,哥哥暂且拦下了,来问你的意思呢。”敏郡主望着赵长洲。 方才看着白碧水睡觉的时候,他就想过了,白碧水不过是个丫头,值得什么人来兴师动众要她小命,十分古怪。 但她又是自己的心腹丫头,要动她的人也是冲着自己来。 就凭这点就不能轻易报官,因此让敏郡主帮忙传话出去暂时收押就好。敏郡主点点头,又向他道:“今天白姑娘能逢凶化吉还要谢谢两个人呢。” 赵长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人救她,难怪她怎么可能躲过一劫,当下便问:“是谁?” “两个西州人,似乎白姑娘的弟弟与他们相熟。”敏郡主回道。 “白勇?他几时结识的西州国人。”赵长洲奇怪道。 他站起身,说道:“走,我去谢谢他们。” 那两个西州国人因为救了白碧水,又抓了行凶的沈旭,正被奉为贵宾招待着。只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招待也是多余,他们眼下想急着离开,只是白勇不依,他们不得不留下。现在听说白姑娘已经脱离险境,便又劝说白勇赶紧跟他们二人离开此地。 但是白勇亲眼看到姐姐遭遇凶险,差点送命,才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怎么舍得走呢,因此正和二人僵持不下中。 赵长洲一路喊着多谢到了偏厅,一见到那两个黑皮肤满脸虬髯的汉子他就觉得眼熟。 那二人一见赵长洲也哈哈笑着问候道:“这位王爷大人,许久不见啊。” “你们是?”赵长洲越发好奇,看来一定是见过的了,只是究竟在哪里呢? 其中一位操着熟练的汉语道:“王爷是贵人多忘事,哈哈。还记得当初我们在京城附近一座小城的酒楼相遇,还是不打不相识呢。” 赵长洲立即想了起来,“原来是你们?” 当日他与遥知两个在京城附近的酒楼中与两个异域的醉汉交手,占尽优势,不正是眼前这两位吗。 不过时日已久,加之他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所以忘了这二人的名字,只好抱愧道:“你们二位救了我府上的人,我却忘了尊名。” 其中一位说汉语的豪迈笑道:“这有啥,我再说一遍嘛,俺叫达瓦,他叫做黑格达。” 赵长洲连忙拱手问候。 那个黑格达也拱一拱手,却十分敷衍,一副着急要走的表情。 “二位不知为了何事在此地逗留呢,要是有我可以帮忙的请不用客气,尽管吩咐。”赵长洲也不含糊,人家救了白碧水,他自是愿意也出上一把力。 不过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不说什么,达瓦笑道:“也没有什么事情,现在人也救了,咱们哥俩也该走了,王爷大人帮忙带个话给这家主人,咱们走了,千万别留,哈哈。” 说罢抬腿就走。 白勇一路跟过去,直到门口才停下,目光一直粘着那二人直到看不见为止。 “你怎么认识他们的?”赵长洲俯下身来,问道。 白勇闭口不言。 “不便告诉我也可以,等你碧水姐姐身体好了,你亲自告诉她吧。”赵长洲虽然心中有疑虑,但是并不勉强他一定要回答自己。 第三百七十三章 父母到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父母到了 白勇满腹心事的回到白碧水养伤住的客房,倚在门口往里看。 赵长洲倒是没有料到这个孩子对白碧水的感情居然如此深厚,还真是看不出来,平时毛毛躁躁的样子,心思却是这么细。 他安慰白勇道:“别担心你姐姐的身体,她是福大命大之人,很快就会好起来。” 白勇听了只是敷衍地点头,忽然他抬头问道:“赵公子,我这两天想一直陪在姐姐身边,不去私塾念书了,行不行?” 赵长洲念在对白碧水姐弟情深的份上,答应了他,“只是,你姐姐好些之后就要回去念书,不然她该责怪我。” “你不是姐姐的主子吗?”白勇随口问道,他的人生经历告诉他,主子对下人具有无上的权力,随便打骂都可以,哪可能有下人敢责备主子的事情。 赵长洲被他这么突然一问倒也愣住了,还好陈桂儿在后头叫白勇,这才转移了话题。 “小兄弟,我让人给你收拾出一间房来了,你这几日就在这儿住下,只管把这儿当家,不要拘束。”陈桂儿笑着拍了拍白勇的肩膀。 白勇觉得这个姐姐白白净净,眉眼柔和,说话又如春风般和蔼,便觉得安心,“谢谢姐姐。” 陈桂儿让一个下人带着白勇去看看他的客房,先认个路。 等白勇走开了,她又笑着对赵长洲道:“赵公子也暂且委屈几日,我叫人给您收拾一间大些的房间,方便你照料白姑娘。” 赵长洲着实感谢她想得周到,还没有等自己开口就主动安排了,便拱手道:“多谢,有劳了,只是我还是不便在此住下。” 陈桂儿见他推辞,也不方便多问,就随他了,又笑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这儿您只当是自己府上,进出只管随意,我也会吩咐家中下人们不可拦阻着公子。” 赵长洲感激道:“少奶奶想得真是周到了。我这些日子确实是会经常往返贵府上,不得不叨扰了。” 陈桂儿笑中含着些看破不说破的意味,“这是小事,赵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赵长洲自从在白碧水昏死时表现超出主仆情分以来,所遇见的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全是这般别有深意,透着股子想要问却又不敢详问的好奇。 他自然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一个堂堂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竟然与低三下四的丫鬟有了情愫,算得上惊世骇俗了。 “对了,赵公子还需要什么只管向我开口就是。”陈桂儿仍是温柔地笑着。 赵长洲见她这么讲,便正好道:“其它没有什么。只是白碧水身体修养期间需要进补,想麻烦你给拨个地方给她做些补品。食材和厨子都有我来供应便好。” 陈桂儿惊讶道:“不瞒你说,我也正想和赵公子想得一样。 我因为有身孕,所以在家中单独有了间小厨房,反正每顿都要开火的,替白姑娘做些饭食也是顺手的事情,赵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这么办了,可否呢?” 赵长洲有什么嫌弃的,人家想得如此周到,他只有感谢的份儿了。 陈桂儿还专门拨了两个小丫鬟贴身伺候白碧水,命她们从早到晚都要有一人守着,不可留白碧水独自在房内。 看见陈桂儿把照料白碧水的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赵长洲也就放心了。趁着白碧水还在睡觉的时间,他正好回家取些平收藏的山参,敬王爷便跟着他一道离开。 而敏郡主答应了白碧水要担待着学堂的事情,所以没有和敬王爷他们回去,径直去了学堂住下。 眼下没有什么人照看,陈桂儿便亲自坐在白碧水的床边看着,万一她醒了看见自己总比看见丫鬟要强一些。 只守了一会儿,白秋兰和白其威二人就赶到了。 两个人进了房间互相扶着走到方房里,跟陈桂儿小声地问了好。 一路上小丫头引他们过来时顺便就告诉了他们,白碧水没有大碍了,醒过来后又睡下了。 白秋兰两口子本来紧紧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连大气也都不敢喘,生怕吵醒了女儿。 望着白碧水虚弱苍白的脸庞,白秋兰又哭了起来,在来的路上她就停不下来,虽然知道女儿没有危险了,可是本来活蹦乱跳的孩子眼下只能躺着,她仍旧心痛不已。 白其威也偷偷的在一旁擦眼泪。 趁着白碧水还睡着,夫妻二人请陈桂儿到了屋外,白其威难掩心中的怒火,咬牙问道:“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心要我家小丫的命,有没有抓到人?” 陈桂儿告诉他们人已经抓到了,暂时收押在这儿,只是要不要报官还没有定下来。 “啥,为啥不报官呢?”白其威情绪激动,“这样的人也配算人,要是不给斩了就没有王法了。” “她爹,你说话声音可轻着点,别吓坏了人家桂儿。”白秋兰赶紧拦着自己男人,他是爱女心切,可也不该在人家家中大声嚷嚷。 陈桂儿体谅道:“没事的,我知道白叔的心情。这个主意是赵公子拿的,碧水妹妹现在还是他家中的人,所以我们不好强行做主去报官。” “赵公子?他也在这里?”白秋兰不禁问道。 陈桂儿笑道:“他早就来了,现在是回府拿些东西。他还说了这些日子要常来这儿照顾碧水妹妹。” 白秋兰脸上表情有些尴尬,和白其威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 陈桂儿本以为他们默认白碧水和赵长洲之间的事情,可看他们的表情这事似乎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她也不再提及赵长洲,笑着问说:“我给你们安排个房间先住下吧,铺子里有人照应吗,要不要我派两个人去帮忙?” 白秋兰哪里敢这么麻烦人家,她已经十分感激陈桂儿了,真心实意谢道:“若不是你,估计我家小丫现在不定怎么样呢,哪里还敢再这么折腾你呢。” 陈桂儿知道她误会了,澄清道:“白婶子,碧水妹妹并非我救的,而是恰巧有两位壮士经过那里把人给救了下来。不过人已经走了。” 白其威追问道:“往哪儿走了,这么大的恩德,我们两口子这辈子都换不完,总该见上一面,给恩人磕个头。” 陈桂儿描述那二人并不像本地人士,倒是很像外国人,大概已经启程回他们自己的地界去了。 白其威和白秋兰都遗憾地叹气,也只好作罢了。 这边白秋兰和白其威又回到房间守在女儿身边,眼巴巴等着她醒过来。 陈桂儿见他们一家团聚,悄悄地退了出去,只是嘱咐伺候白碧水的丫鬟要对她的爹娘也上心照料。 赵长洲从家中取了山参,又觉得似乎还不够,便到镇上的药铺里买了些冬虫夏草,听药铺里的人说受了厉害的刀伤应该吃牛肉、鲈鱼、如鸽等等。 凡是人家提到的他都记下,又赶去集市里采买齐备。 遥知和赵长洲家中用的厨子跟在后头,扛着打包小包回到了温家。 赵长洲命他们将这些食材送去陈桂儿的小厨房。又叫厨子今日先做上一份如鸽汤配冬虫夏草。 他自己另留下一份准备等会儿送去给陈桂儿,住在人家家中这些这些礼数还是要有的。 陈桂儿倒是很不客气,干脆地收下了,她知道赵长洲这样的人最好自尊,不收他的东西反而不好。 她让丫鬟将东西收好后,又告诉赵长洲白碧水的爹娘已经到了,此时正在房间里守着白碧水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 毫不掩饰 第三百七十四章 毫不掩饰 赵长洲想着他们担心女儿,自己这时候过去也不合时宜,便到了厨房去看看厨子有没有按他吩咐的做汤。 白碧水那头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她才睁开眼睛就看见白秋兰和白其威殷切的脸,笑着看着自己,边抹泪边高兴道:“小丫醒了,醒了。” 白碧水轻声地叫了一声爹娘。 白秋兰情不自禁地直摸她的脸庞,又哭又笑的。 “你可真是吓坏了爹娘了。咱们来这儿的路上腿都直哆嗦。好在没出什么事情,不然我跟你爹是活不下去去了。” 白碧水见他们二人脸上的皱纹似乎都更深了,这短短的时间应该是为自己伤透了心神,她笑着道:“我没事,大夫说将养一段时候就好了。” 白秋兰直点头,“就是,小丫吉人天相,不是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以后可是有好日子等着我们小丫。” 白其威在一边责怪老婆道:“也不会说话就学人家文绉绉的,说的什么东西。”说话间像是责怪,语气里却满是欢喜。 白碧水笑着对他道:“爹,娘说的也没错。” 白其威不会说话,笨拙道:“小丫说啥就是啥。” 虽说白碧水醒过来也能说上一会儿话,可是她身体虚弱,才聊了几句就感到气血不足,说话开始费劲儿了。 白秋兰心细看了出来,“小丫好生休养着吧快别说话了,想吃啥不?我给你做。” 白碧水的伤口痛一直就没有停过,哪里有心思吃东西,但又怕白秋兰担心,想了想只是说要喝些粥。 白秋兰就跟得了圣旨一样,“你等着我这就去做。” 白碧水心中还是放心不下铺子,强打精神支撑着道:“爹,铺子里如何了,你们不在没人管可不成。” “铺子还能比你要紧吗,你都伤成这个样了,我们还有心思守着铺子吗,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白其威忍不住嗔怪女儿,这孩子怎么眼里都是钱。 白其威哪里晓得白碧水放心不下的不是钱,而是铺子里的安全,她歇了口气才解释道。 “爹,你忘了前段时间许大娘给面粉里下药的事情了,我是怕你和娘全守在这儿,铺子又被什么人给盯上了,可不能再被折腾了。” 白其威想来也是,他重重叹气,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他们家就开个铺子挣了些钱,就引得这么多祸事,心里也有了不如退去的念头。 “小丫,依我看咱们也挣了些钱,加上你吃喝全在赵府,不如生意就别做了,咱们还是回去种地吧。” 白碧水一下子觉得伤口痛得厉害,白其威这话直接像一拳打在她伤口上了。 “小丫,你咋了。” 女儿痛得眉毛拧在了一处了,白其威急了。 “爹,你别说那些话,我不爱听。”白碧水挣扎着说道。 “好好,我不说了。”白其威着实后悔在她伤的那么重时自己说话也没有忌讳,心疼不已。 白碧水缓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了,她缓缓道:“爹,你就听我的,回铺子去吧。 我没事了,养一阵子就好,娘一个人照顾就够了,你不去铺子里看着,我放心不下,心里总是有个事儿悬着多难受啊。” 白其威知道这铺子是女儿的心头肉,在这个档口他也不敢再叫她生气,只好先答应下来,“那我跟你娘要商量商量。” 白碧水点点头,觉得累极了,原来人受了刀伤是这样的,说上一会儿话都像跑了一大圈。 白秋兰那里一听女儿说要喝粥,也顾不得别的,直奔后头厨房说是要借用柴火和灶台煮粥。 厨房的人一听说她是要给白碧水煮粥,都笑着告诉她,“白家婶子,咱们少奶奶专门在她自己的小厨房给你闺女做饭呢,比这大灶更精致十倍,你赶紧去她那边吧。 说不定少奶奶已经给预备下了什么粥啊汤啊的。” 白秋兰真是没有料到陈桂儿这么重视白碧水,不住谢道:“这桂儿真是个好姑娘。就是我不认得那小厨房,麻烦哪位给我带个路。” 便有个热心肠的厨娘将白秋兰带去了陈桂儿院子后面那座簇新的厨房。 厨娘忍不住介绍道:“瞧瞧,这里原本住着下人的,少爷一听说少奶奶有了身孕,硬是连夜把这儿翻新改成了小厨房,您说说咱们少奶奶这洪福,真是不知道怎么修来的呢。” 白秋兰这才知道陈桂儿原来怀孕了,忍不住艳羡,“啧啧,真是不得了,这真是嫁对郎了,好福气啊。” 念着念着便举得有些心酸,人家姑娘早早嫁了如意郎君,现在又有孩子又被丈夫疼爱着。 自己闺女却开着铺子办着学堂,天天连家也不回,这会儿又被坏人害得差点没命,怎么自己闺女的命就那么苦呢。 想着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带路的厨娘走了,白秋兰擦了擦眼泪才推门进去,门一开就看见赵长洲站在门口。 “公子爷?”白秋兰诧异道,又见他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摆着个砂锅和一副餐具,锅里头隐隐冒着肉汤的香气,“您这是?” “你们来了,去看过闺女了?”赵长洲问道。 白秋兰点点头,“瞧过了,我来给她煮粥。公子爷这是要做什么,怎么亲自动手了,交给我吧。”说着要去接那个砂锅。 赵长洲偏过身子去,“不用你做。如今你们夫妻两个都不是赵府的下人了,没有必要伺候人。” 白秋兰楞了一下,倒也是,可面对赵长洲她没法不把他当主子看,谁叫这身份中间隔着万丈的沟壑呢,白秋兰再怎么总是觉得矮着赵长洲一个身子。 “这是给白碧水的如鸽汤,放了冬虫夏草,是大补之物。我先给她端去,你煮你的粥。” 说完话,赵长洲自顾自走了。 白秋兰看着他的背影张大了嘴巴,自己不是他家下人了,可是小丫仍然是他的丫鬟啊,哪有公子给丫鬟端着汤的? 乱了,真是乱了。到底是咋回事儿。 白碧水正催着白其威赶紧回去,白其威总是舍不得,虽说留在这儿他也没有什么话跟闺女讲,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可就是放不下心来,多看女儿一眼心里都舒坦些。 赵长洲端着砂锅进来,向白其威打招呼道:“老白也在这里?” 白其威乍一听不敢相信这是赵长洲跟自己说话,怎么家常的如同村里隔壁住的邻居,他连忙起身,恭敬道:“公子爷。您这是?” 看见他手上的托盘,白其威也伸手去接。 “这是给白碧水的鸽汤,刚熬好的,趁热让她喝一些。” 赵长洲将托盘交给了白其威。 白其威掀开了锅盖,果然是热热乎乎一大锅金黄色的汤,里面还放了些药材一样的东西,“这汤得费不少银子吧,公子爷破费了。” “别这么说,钱是小事,要紧的是人早些康复。”赵长洲笑着道。 白碧水以为是自己受伤了,所以视觉和听觉都出现了问题,怎么赵长洲讲话跟平常不同了,显得如此温和了,原本他同白其威夫妇说话都不似那么亲切的。 “怎么样,伤口还痛不痛?”赵长洲走到白碧水床前,自然地坐下询问,语气轻柔。 “还有一点痛。” 白碧水微弱回道,其实痛得还是有些厉害,不过怕赵长洲和白其威担心,她可不能照实说。 白其威正在盛汤,听见赵长洲这语气惊讶地回头看他们,瞧见的是赵长洲满眼的温柔和关怀,吓得他差点打碎了手上的碗。 他咽了口口水,定了定心,将汤盛好,低着头不敢看他们二人,端过去道:“小丫,你喝一口?” 赵长洲主动接过汤碗,“我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夫妻合计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夫妻合计 白碧水见他丝毫不避讳着白其威在场,就这么赤果果地悉心对待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更觉得尴尬,只好说道:“我现在还不想喝。” 赵长洲表情不悦道:“这是什么话,你伤口正是开始愈合的时候,这些东西能帮你更快恢复。 瞧你额上的冷汗,别以为我信你真的不痛了,此刻正是最痛的时候。不许讨教还价,必须喝。” 说罢他直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两下,递到白碧水唇边。 这情形真恨不得叫白碧水钻到床底下去。 白其威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工夫才怔怔道:“那个,我去瞧瞧你娘干啥呢。”说着就跟贼一般慌慌张张出了房门。 “我的娘咧,这是什么事儿啊。”白其威带上门,轻声说道。 白碧水此刻也忍不住了,抱怨道:“公子爷怎么当着我爹德尔面就这么喂我,叫我好意思喝得下去吗?” 赵长洲不以为意,眉毛一挑,“这又如何,反正他们早晚得知道。” 白碧水气道:“我娘不知跟我说过几回,叫我离着你远一些,不然说不清道不明的算什么呢。” “这叫什么话,怎么说不清了,我看能清。将来你总要嫁我不是。”赵长洲低头搅着汤,让它凉的更快些。 白碧水还是头一回听他这么自然地说嫁这个字,想着他刚才那番举动莫不是真的就在暗示白其威他们关系不同寻常。 “这,公子爷说的是轻松,可是...”她低声踌躇。 “不用说可是,先不要想这件事情,你只管安心养伤。” 赵长洲不想让她这时有任何为难,便不再聊下去,舀起一勺汤喂过去,“慢点喝。”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赵长洲这么温柔细心的一面,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柔的光圈里了,白碧水边看着他边喝汤,笑着道:“好喝。” “真的?”赵长洲很是开心,“多喝一些,这锅汤就放在这儿,你饿了便来一碗也很方便,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白碧水笑话道:“你怎么像我娘一样说话了。” 赵长洲白她一眼,“你真是越发不会说话了,我和你娘哪里相像?” 白碧水见他受委屈的样子,暗暗发笑,他也有今日。 白其威在温家问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在厨房熬粥的白秋兰。 “小丫他娘,好像有些不对劲儿。”白其威愁眉苦脸道。 白秋兰停止手上搅拌大米粥急问道:“咋了,小丫咋了?” “你别急,小丫那儿没事儿。我是说...” 白其威欲言又止,毕竟这厨房里还有温家其他人在。 白秋兰擦了擦手,拉他一起到外头小院里,“你要说啥?” “我刚才看到赵公子端着汤来看小丫,他还亲自喂小丫喝汤。” 白其威绘声绘色,“那个样子,我简直不敢看啊,他是不是喜欢小丫,他们是咋回事啊。” 白秋兰一听,也不安道:“这小丫怎么就是说不听呢,老是要往火坑里跳。” 白其威觉得不对了,“你几时跟小丫说过这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他们是不是好上了,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白秋兰本来劝了白碧水几句,她又是听的,因此觉得这件事该过去了,自己的女儿是多么聪明的孩子,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可听了刚才白其威那些话,她也有些拿不准了,真要在这件事情上栽了跟头,那就是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她只好将自己先前发觉的事情告诉了白其威,慌张道:“她爹,这可咋办,赵公子财大气粗,我们都是小老百姓,胳膊拧不过大腿,加上小丫又喝了迷魂汤,你得想想办法啊。” 白其威也明白这女孩子的名节可是比命都要紧,他绝不能够放任这事儿不管。 只是眼下女儿还要养伤,暂时不能大动干戈,他指挥白秋兰道:“刚才小丫一直催我会铺子里看着,我不走她也是没法安心养伤的了。 这边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你记着,不能够让他们独处,别让公子爷插手太多事情,你就别熬粥了,这温家有下人,你就专门在房里看着小丫,寸步不离。” “你就这主意?” 白秋兰略有失望,就是把在厨房的时间用来守着女儿,这有啥用。 “你还说呢,那你咋就出来了,留他们两个单独在那里喂汤喝?” 白其威被问住了,脸红道:“这,不一样。他们两个那样说着话喂着汤,我咋还留下来,我可没脸看那样子。” 白秋兰冲他道:“可不是吗,他当着你的面就敢喂汤,当着我的面也敢啊,我又不敢当面冲他说什。你还是要想个好法子给解决这事儿。” 白其威重重地拧着他的眉毛,川字纹深的都快夹死蚊子了,“最好的法子还是得让小丫嫁人,找个厚道可靠的后生,模样也不能差。 你看看,小丫喜欢模样俊俏的。按着这个样子我托人找找有没有合适的。” 白秋兰叹道:“那比赵公子好看的人也是稀罕。算了,你去办吧,兴许小丫能明白过来,过日子好看也是没用的。” 白其威在温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去看过了白碧水后,嘱咐了几句,想要提醒她别太对赵长洲动心,但终究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临出门又嘱咐白秋兰好几遍,得盯在白碧水屋里,不能大意。 白秋兰不耐烦道:“走吧走吧,我也不糊涂,你把铺子看好了,别叫小丫回去后看见生意一落千丈。” “你放心吧,我知道。” 白其威坐上了车。目送丈夫离开后白秋兰才回去。 刚进门便又听见后头有人喊她,一回头是赵长洲。 “哟,公子爷这么早便来了。”白秋兰笑得有些勉强。 赵长洲看出她笑容有些古怪,想必是白其威跟白秋兰说了昨日他喂汤的事情。 这么看来白秋兰似乎并不乐意看见女儿跟自己好。 这也是奇了,难道自己还有不配白碧水的地方吗。 “老白回去了?”赵长洲笑着问道。 白秋兰一愣,又点头,“唔,回去了。公子爷是大忙人,不用这么早来就耗在照料小丫身上,她是您的丫鬟,是下人,不能够教您照顾的。 这不是尊卑不分,乱了套了吗?” 白秋兰话中有话,赵长洲一笑而过,“不妨事,我并非大忙人,老白家的婶子不必见外,白碧水既然是我府上的人,我理应关心。” 他叫自己是老白家婶子,白秋兰打定他就是要套近乎,可是近乎哪能随便套的。 赵长洲大摇大摆进了温家大门,白秋兰跟了过去,两个人都到了厨房。 “白家婶子要在这里做饭吗?”赵长洲问道。 白秋兰点点头,“啊,是。小丫的早饭我得给她做。” “不知是做什么?”赵长洲望了望周围的食材。 白秋兰随便道:“就煮个白粥吧,她昨天就说想喝粥了。” 赵长洲便道:“那好,你在这儿煮粥,我去瞧瞧她醒了没有。” 白秋兰又慌忙追了出去,“我也去瞧瞧去。” 赵长洲见她有些奇怪,干脆道:“那我去厨房帮她准备早饭。其实你不用自己动手,我把家中的厨子带来了,一会儿他就该来了。” 白秋兰笑容僵硬,“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的,你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她醒了没有吧。”赵长洲让道,主动叫她走在前面。 白秋兰便在前头走。 到了房中,已经有丫鬟在给白碧水洗脸漱口了。 没等白秋兰说话,赵长洲便问道:“今天觉得好些没有?” 白碧水见赵长洲竟然跟白秋兰一起进来的,他的语气竟然仍是满怀关切,便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回答:“比昨天痛得好些。” “那就好。”赵长洲又要坐在床边,却被白秋兰捷足先登给占了位置。 白碧水实在不堪忍受这两人一块在自己跟前,尤其赵长洲那般温柔神态,自己都不好意思回应,便向赵长洲道:“公子爷,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第三百七十六章 出游泡汤 第三百七十六章 出游泡汤 赵长洲柔声道:“你说吧。” “白勇这孩子昨天到现在都没有来过,不知道干嘛呢,别又跑出去贪玩了,你能帮我看看他在做什么吗?”白碧水是有些担心白勇,但更想先支开赵长洲。 “好。”赵长洲没有二话便去往白勇的客房。 屋里却是空空的,赵长洲逮住个丫鬟问道:“这孩子去了哪里?” 丫鬟回道:“没有去看他姐姐吗,一早就见他起来了。” 赵长洲才从白碧水那里过来,一路都没有遇见白勇,想着有些蹊跷便直奔大门。 果然在大门附近遇见了白勇,正在那里东张西望。 “你要出门?”赵长洲大声问道。 白勇吓了一跳,这个赵长洲怎么行踪悄无声息,他应道:“没有啊。” “那你做什么呢?”赵长洲走近问道。 白勇到底是个小孩子,说谎时一切痕迹都在脸上,他两眼望天又结结巴巴,“我就是散散步。” 赵长洲不动声色,“原来如此,那你散步之后去你姐姐屋里看看,她正问起你。” 白勇眨巴眼睛道:“她问起我了,那我一会儿就去。” 赵长洲微微一笑,转头离开了。 白勇伸长了脖子一直到看不见赵长洲了才蹑手蹑脚赶紧溜出了门。 一路上还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走了老半天才到了目的地,这里已经是阳山乡和邻乡的交界处。 白勇到了地方便东瞧瞧又西瞧瞧,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在原地等了半天才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的树上跃下。 等的焦躁了的白勇喜出望外,跑了过去。 来的正是昨天救下白碧水的黑格达和达瓦,二人兴冲冲地迎上去,一巴掌拍在白勇肩上,“小主子很聪明啊,哈哈哈。” “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吧,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我姐姐还在家等我呢。”白勇十分着急地催道。 “小主子你看。” 黑格达手指不远处,“那儿有两匹马,我们哥俩准备骑马出去转转,你跟我同骑一匹马如何,等到了好玩的地方,我就教你怎么骑马。” 这诱惑对于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子实在太大。 白勇又是个淘气贪玩的,不住地舔着嘴唇,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抵御这份诱惑。 黑格达和达瓦不禁偷笑,果然这孩子对于骑马难以抵挡,是他们西凉的种。 “别想了,等玩得尽兴了,咱们亲自送你回来。”达瓦继续劝说他。 白勇一咬牙,下定了决心,提出了要求:“那吃过午饭就要送我回去。不然姐姐会着急。” “那是自然,你是小主子,我们还骗你不成吗?”达瓦说着让白勇先走。 白勇哪里用走,抬腿就飞奔向马匹,还回头叫他们二人也快一些。 黑格达一把抱起白勇才要把他托上马背,一颗石头砸在他的手上,疼得他猛回头,“谁!” 赵长洲从一旁的小树丛后走了出来,“你们带孩子去哪儿?” “原来是堂堂的王爷阁下,你的功夫真是不得了,竟然都没有声息就跟了过来。” 达瓦笑着向他拱手道,“咱们是带孩子出去骑马玩乐,并无恶意,不信你问问他。” 白勇赶忙道:“我去去就回的,公子别告诉姐姐,她又该说我贪玩了。” 赵长洲直接走向白勇,“你不如现在就跟我回去,我不告诉你姐姐。谁也不会知道。” 白勇垂头丧气,想的美美的一个上午就此泡汤了。 达瓦却伸手一把拉过白勇,仍是笑着对赵长洲道:“王爷,您连这样的小事情也管?一个孩子想玩有错吗?” 赵长洲冷冷问道:“你们为何称呼小主子,他几时成了你们二位西凉大将的主子了,不妨说说。” 达瓦笑容不变,沉着道:“这是哄孩子的话。” 赵长洲也笑道:“那怎么还拿来哄我,你们既然不愿意说实话,孩子我这就带走。” 黑格达气愤道:“你说带走就带走,凭什么,孩子自己说了算。” 白勇垂着眼皮不敢说话,偷跑出来玩的他可不敢乱说话,不然被赵长洲转述给了姐姐,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嗨,叫他们养得孬了。”黑格达气呼呼道。 “你少说话。”达瓦回头瞪了他一眼。又笑着客气道:“王爷阁下行个方便,就一个上午。” 这鬼话谁信,赵长洲断然回道:“不行。”说着又要去拉白勇。 达瓦用自己的身体护在白勇前面,“王爷阁下别逼我们动手。” “动手?”赵长洲嘴角优雅地扬起个轻蔑的笑意,“你们上回在酒楼时就不是我的对手。” 达瓦也不示弱,得意道:“那次你有帮手,今日,你只身一人,占不到便宜的,我们也不愿意伤了王爷大人。” 黑格达已经摩拳擦掌起来,又是捏响骨节又是吹胡子瞪眼的。 赵长洲懒懒向后看了一眼,“遥知,你也出来见见老朋友。” 遥知这才从小树丛后头出来,笑着对达瓦和黑格达抱拳,“要打架我奉陪,看看你们两个武艺是不是进步了。” 黑格达气势不减,喊道:“打就打,我让你知道我进步没有。” 达瓦知道赵长洲添了这个帮手之后就不好对付了,自己跟黑格达还真是不一定能赢,反倒是跟赵长洲的关系毛了,对谁也没好处,对他们要办的事情更是麻烦。 他赶紧笑道:“这位小哥也是许久不见。” “白勇,跟我走,你姐姐现在身体这个样子,你应该懂事些,别给她添烦恼。”赵长洲直接说道。 白勇已经被劝动了,想要走过去却被黑格达双手圈住,“小主子别去。” 达瓦今天是铁了心要带走白勇,今天被赵长洲给发现了,他们以后要再将白勇单独约出来就难了,不走便没机会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和盘托出事情,这位王爷兴许是可以通融的。 想及这里,他凝眉朗声道:“王爷大人,这事我只能向你透露,请这位小哥回避。” 遥知不乐意了,“你们别耍花招啊。” 赵长洲倒觉得达瓦是个正直的汉子,挥手对遥知道:“别说了,你就远远看着,没事别过来。” 遥知只好领命。 黑格达却不满地喊起来,“那人是当今王爷,是贵族大人,你怎么能信任他呢。” 达瓦制止他道:“你别废话,这王爷与他们的皇帝不睦,而且你看不出来吗,不说的话,今天和以后都别想接小主子回去。” 黑格达还是不服气,可是达瓦向来比他聪明,眼下也只能听他的。 达瓦便将自己初春去京城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名义上是进贡,实际上是寻找他们的小主子。 这半年的时间他们一直都在四处打听,总算是知道了小主子就跟在酒楼遇见的王爷身边,因此直奔睦和镇,悄悄地与白勇接上了头。 那日白勇从私塾逃课就是被他们二人带走的。 赵长洲这才想起来,那日他和白碧水去山上寻找白勇,所遇见的奇怪声响应该就是他们了。 “白勇是你们的什么人,为何一直叫他小主子?还不远千里费尽心思带走他?”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异国皇子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异国皇子 达瓦也爽快,既然答应了要告诉赵长洲一切,便干脆将如今西凉国内有外戚干政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原来先帝刚死,皇后就挟持小皇帝联同母家亲族把持住朝政,眼看着外戚在朝廷中逐渐做大,江山易主并非不可能。 要推翻皇后又不能师出无名,因此便有皇族中人便想起了皇帝从前和汉女生过一个儿子事情。 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暗中操作,因此派了他们二人打了个朝贡的旗号前往汉地。 赵长洲不禁低头看了看白勇,这个黝黑的普通男孩竟然还是西凉国君流落在外的骨肉? 白碧水稀里糊涂认个弟弟,竟然成为了西凉国皇子的干姐姐。 他不免觉得有些意思,笑道:“原来如此。你也是条爽快的汉子。” 达瓦也笑道:“不必夸奖,我告诉你这些,也是希望王爷明白兹事体大,让这孩子跟我们回去。” 赵长洲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而是对白勇道:“你碧水姐姐现在身受了重伤,本来就虚弱,要是知道你就这么不辞而别,她受此刺激身体恐怕更加孱弱,到时刀伤不但不能好,反而更加恶化,你愿意这事发生吗?” 白勇被他说得吓了一大跳,“你是说姐姐会永远都好不起来了?” 黑格达一听,这还了得,达瓦说出了事实后他非但不帮忙劝着白勇回去,还用那个受伤女子牵绊住小主子,急的他骂起来: “你们这些汉人最狡诈,哄得我们把实话说了,又反悔,达瓦你看明白了没有?今天不打也要打,难道我们就赢不了?” 达瓦紧皱眉头,不理会黑格达,而仍是十分礼貌问赵长洲,“王爷阁下,我敬重你信任你。相信您不会是出尔反尔之辈。” 赵长洲反问道:“我几时保证过一定会让你们带走他,又几时答应过你们会帮着劝他回去?” 达瓦也有些吃不准他究竟想干嘛了,急问:“什么意思?” 赵长洲微笑着道:“不急于这一时,刚才我说的是事实,白勇忽然不告而别,对如今正在恢复刀伤的他的姐姐是一个打击,不如等他姐姐的身体养好以后再来商议也不迟。” “你放屁。什么姐姐,他的姐姐在我们西凉。”黑格达怒道。 赵长洲则不紧不慢,“你们大概不知道,白勇原本在人家府上为奴,不过是个臭奴才。 正是他的这位姐姐看他可怜,收下他做了弟弟,又出钱费力让他去念书识字。 你们西凉人则把他扔在了外头不闻不问,直到今日需要用他时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来,哼哼,不知是谁更像放屁。” 达瓦生怕这话引得白勇心中不快,赶紧解释,“我们确实不知有位皇子流落在外,不然早就出来寻找了,无论如何他是皇室血脉,我们绝对要带他回去。” 他神情坚毅,赵长洲也明白自己没有必要强留白勇,更没有必要和他们作对。 “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等他姐姐的身体康复之后,一定劝说白勇跟你们回去,就你们刚才那样企图将他骗回去有何意思,到了路上他闹着还要回来,你们岂不尴尬。 不如让他姐姐帮着一起劝,这样便可以白勇心甘情愿,明明白白跟着你们回去。” 达瓦看了看白勇,问道:“小主子,你真的舍不得那位姐姐?” 白勇坚定点头,“碧水姐姐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能不能到时候让她跟我一起走?” 见到白勇确实依恋这个干姐姐,外加眼前也干不过赵长洲,达瓦还是决议先用缓兵之计,他已经计划一边暗中监视,一边传信去西凉请求增兵。 他向赵长洲拱手道:“那就有劳王爷阁下替我们好好照料小主子,等过阵子我们再来接他。” 黑格达万万不肯,跳着脚道:“你中了人家的奸计了。” “你懂什么?”达瓦骂道,“不要拦着小主子了,让他跟着走。” 赵长洲抓紧时机赶紧带着白勇骑上马离开。 快到温家之前赵长洲向白勇嘱咐道:“刚才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姐姐,她知道了一定伤心。” 白勇自然是答应。 赵长洲又问道:“等你姐姐好了,你真想跟他们离开这里吗?” 白勇认真道:“他们说了,我本来就是他们国家的人,等回去了可以天天骑马射箭,不用念书。” 赵长洲小道:“你就这么讨厌念书吗?” 白勇老实答道:“我一看见那些字就想睡觉,我真的不会念书。” 也许这个孩子是武将之才,对待曾经对自己有恩的姐姐有情有义的,对于一个没有念过几天书的孩子来说,这是他最本真的天性了。 这孩子的本性倒是不错,只是赤诚之人当不上皇帝,当上了也得学着以利益权衡大局。 赵长洲胡思乱想着就到了温家,他让白勇自己去白碧水中。 然后呆这儿遥知一块儿见沈旭。 据看管的人说这两日沈旭一直不肯进食也不愿意喝水,像是要绝食自尽。 赵长洲听了冷然一笑,自尽? 一个敢杀人的人就用这样的法子自尽? 他推开关押着沈旭的房门,这房间极小,本来是用来堆放煤炭用的,因此里头黑漆漆的,只有一扇小窗户透进去一点光。 借着这点光,赵长洲看到沈旭半死不活的样子,歪歪扭扭靠在墙上,他自然也看见了赵长洲,只是两眼放空,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赵长洲一边摸出随身的小匕首,一边走进去,幽幽问他:“听说你想要绝食而死?” 沈旭眼眸中略有跳动,显然是注意到了那把寒光森森的匕首。 赵长洲走近他道:“死是多容易的事情呢,譬如咬断舌头,譬如一头撞在这墙壁上拧断了脖子,都是痛快的死法,何必这么耗着浪费时间呢?” 沈旭舔了舔嘴唇,“你想说什么就说,别阴阳怪气。” 赵长洲蹲下身来,十分好奇地说道:“我近来常觉得活着才是不易,天天要想些乐子,譬如我近来知道了庖丁解牛这件事情后,便日日琢磨,只是总没有什么东西给我练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说着话,还不断晃动手上的匕首,寒光在沈旭的脸上游来游去,照的他脸色更白了。 “想用牛来试一试,但你晓得,耕牛可是很精贵的,绝对杀它不得。不如你给我试一试?反正你都不想活了不是。” 赵长洲面带微笑说着这些话,弄得沈旭汗毛都竖起来了,只是他仍旧嘴硬,“你要杀就杀。” 赵长洲将匕首贴在了沈旭的身体上,刀尖冰冷地慢慢划过去,“这个地方似乎有一个关节,听说上好的屠夫在杀完动物之后,动物都不觉得自己中了刀,直到看见自己身首异处才晓得已经是死尸了,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如此神奇之事呢?” 沈旭全身僵硬,一动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赵长洲微笑着轻轻用力,匕首的刀尖轻巧地刺入一段关节里,果然毫无痛觉,但是赵长洲翻动手腕,一下隔断了其中的联接,这一下猝不及防,沈旭尖叫起来,彻底崩溃。 “你别逼我,让我死了算了。” “我说过死是容易的事情,活着才不易。你觉得我能让你这么好过吗?”赵长洲继续寻找着下一个可以逗-弄的关节,匕首上甚至都没有什么血迹,仍然是寒光凛凛的。 沈旭坚持不下去了,“你要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就是。” 第三百七十八章 释放罪犯 第三百七十八章 释放罪犯 赵长洲叹气道:“早说不就好了,省得弄脏我的匕首。”他将匕首在沈旭的衣服上擦了几下,重新入鞘藏在身上。 没一会儿工夫他便从小屋里出来,遥知迎过去问道:“怎么样公子爷,他说了吗?” 赵长洲面色凝重,“说了。” 遥知好奇追问:“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赵长洲依旧严肃,“别问了。” 遥知只好撇嘴,不敢再问,跟在赵长洲身后。 没走几步,赵长洲忽然回头对着遥知道:“下回再有这事儿由你操刀,实在太恶心了。” 遥知满脸抗拒,“别啊,公子爷,我胆子一向很小的。”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赵长洲板起面孔,“我这是命你,不是与你打商量。” 遥知只好乖乖点头。 赵长洲一路走一路都在抱怨恶心,实在恶心。 到了白碧水房中,她吃过了饭,又服了帮助伤口愈合的药,已经睡下了,赵长洲只在旁边坐着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到了厨房见白秋兰正在忙着收拾食材,给白碧水准备午饭。 他悄悄招呼厨子出来,向他道:“碧水姑娘的母亲要做什么,你都帮衬着一些。” 厨子弯腰答应后,赵长洲便离开温家去办他的事情了。 “您这是要做什么呐?”厨子得了赵长洲的命令后便笑着关照道。 白秋兰回道:“这是温家少奶奶给的一只走地鸡,养了有三四年的功夫了,说是给我们家姑娘炖汤的。我寻思着这就给炖上,中午应该能赶得及吃。” 厨子有些哭笑不得,“白夫人,我这儿也给白姑娘做着好东西呢,咱们这不是重了吗。” 白秋兰以为他是温家的厨子,忙客气道:“您别做了,你们家少奶奶已经送了一只鸡给我,我自己能做。还有,别叫我什么白夫人,就叫我大姐就成。” 厨子赶忙纠正道:“我是赵公子家的厨子,这段日子专门负责白姑娘的饮食,您别弄了,都交给我就成。” 白秋兰倒是愣住了,才缓过来便问:“赵公子那么客气呢,其实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那厨子笑道:“那我也得做,主子吩咐下来的事情我哪有不干的。要不这样,您做中午的,我做晚上的?要不您帮我洗个菜,切个菜?要不然咱们还真每顿都做两份呐。” 白秋兰听着也确实不像个事儿,只好答应了,“那成,中午这鸡我来炖,晚上您做什么?” 厨子指着砧板上的鱼道:“这个鲈鱼对伤口最好了,我准备做个奶汤炖鲈鱼,营养全在汤里头,白姑娘吃着也不费力。”说罢,他又转身从柜子里取来了一枝细长的人参,白秋兰也认出来这可是野山人参。 “这个太贵重了,可不能要。”白秋兰急忙推辞。 “这是公子爷吩咐一定要放的,这老母鸡汤里放野山参就事半功倍,为了白姑娘您别来客套的,咱们实打实的,叫她早些好起来才是。”厨子不管她,直接切了起来。 白秋兰瞅着那根野山参,个头也不小呢,估摸着得好几十两银子了,这又是药材又是食材,又给配了专门伺候的厨子。他自己还亲自来照料着。 白秋兰心中说不出的滋味,要说赵长洲这些举措不让她感动是假的,可是有钱人做这点事情也实在容易。 光凭这个也不能确保赵公子是真心实意,并非一时兴起。 但要想成他是随便戏弄丫鬟的登徒子,心里就又过意不去了,至少人家想得是细的,可见也花了心思。 左思右想,白秋兰这会儿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最好再跟白其威合计合计才好。 陈桂儿怀孕后身体的反应是一天比一天大,早起就吐得胆汁都出来了,东西又吃不下,人渐渐地越发懒怠起来。不但家中的事情她没有精神去想,学堂那边更是没有精力去照管。 这时候就多亏有了敏郡主,她顶替白碧水一头教孩子们认字,另一头将学堂上下打点得井井有条。 从学堂教职人员的工钱发放,到孩子们晨起夜眠都照料得十分周到。 学堂里没有出任何叉子。 时不时的,敏郡主还要抽空去温家跟陈桂儿对对日常的事情,也顺便看看白碧水。 赵长洲的那些食材和药材也总算没有白费,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顿顿不重演的吃了一个星期,白碧水的身体飞速地恢复着,已经可以起来靠着枕头坐上半日了。 因此敏郡主也不再去打扰陈桂儿,将学堂的事情都跟白碧水商议汇报了。 那个沈旭因为赵长洲一直没有发话要送官,便一直押在温家,说起来他是绝食的,但是真要饿得快死的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了,送来的饭菜只管用手抓了往嘴巴里送。 不能洗澡,每日也没有什么阳光,加上赵长洲用匕首挑坏了他手腕处的关节,短短一个星期,沈旭便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长久的将这号人留在温家也不是法子,赵长洲决定赶紧将这事儿给处理了。 这一天温子然带着官兵上门来,向温来顺讨要温梅。 因是官府来拿的人,温来顺也不好管什么,只能由得他们把人带走。 临走前,温来顺仍是忍不住劝温子然,做人不能太绝情,伤的还是自己。 温子然才顾不得这些,但是这位堂弟的面子还是要给,表面上他无奈道:“你不知道,这是个疯婆子,我要是不给她些教训,下回她不知能干出什么来,万一伤了你和弟媳该怎么办,不如我趁早办了。” 温来顺对他十分无语,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人却是衣冠禽-兽,他也不愿意再掺和下去,便随意道:“那就由堂兄自己决定吧。” 见他这就要走,温子然又上去笑着问道:“听说你们家还关了个犯人,怎么近来如此热闹了?” 温来顺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能知道?容我多管闲事一下,这人怎么样了,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温子然笑着盯着问道。 温来顺十分不乐意跟他多纠葛,想着赶紧摆脱了才好,便敷衍道:“不知道,是赵家公子在处理,你为何不去问他?” 温子然讪讪笑道:“我问他?我又不认得,怎么好问。” 也不知赵长洲几时来的,忽然就在他们身后道:“如何问不得。我这就告诉二位,我已经决定将他放了。” 温来顺虽说是事外人,可也不平道:“怎么能够放了?他可是差点要了白姑娘的命。” 赵长洲回道:“这人在府上关了这些日子,我着实地过意不去。想着若是送官又要牵扯出更大的事情,对于整个学堂来说并不是好事,对于白姑娘也未必是好事。 我想着以后多加派人手保护她便是了,没有必要去惊动那个派出杀手的人。” 温来顺并不赞同,可那也是人家的丫鬟遇刺,主人都不追究,外人就更不好评判什么,他也只能叹气而已,“那你几时放他?这样的人放了岂不是放虎归山?” 第三百七十九章 秋日螃蟹 第三百七十九章 秋日螃蟹 赵长洲笑着道:“明日就放,我想过了,废了他的武功便是,他也就再害不了人了。” 温来顺点头,“这样才好。” 温子然看见赵长洲心中还是有些发虚的,自己上回差些淹死了白碧水,这个赵长洲可不会轻易忘了。 他笑着向赵长洲道:“这样的事情其实我不该多问的,真是不好意思,我的事儿办完了,也该走了。” 赵长洲只是笑着看他,并不接话。 温来顺也懒得再搭理这个堂兄,便道:“那我不送了。堂兄慢走。” 第二日,赵长洲果真像他说的一样,放了沈旭出去。 只是此时的沈旭跟进到温家时已经判若两人,瘦得整个人都脱了形,又因为别挑断了两只手的手筋,面容枯槁,整个人形销骨立,倒是十分像鬼了。 赵长洲放了人后便去看白碧水。 躺了这么些日子,没有运动,只是一味进补,她养得白嫩了许多,脸也圆润了。 见赵长洲来了,就吵着要吃螃蟹。 见她要吃的,赵长洲笑得异样的高兴,有了想吃的东西就证明身体好了,这是好兆头,“行,要吃多少就有多少。” 倒是白秋兰在一边劝着,“这东西太过寒凉了,对你的伤口不好。” 白碧水央求道:“我少吃一些就好了。这些日子都是大鱼大肉,吃得我都恶心了,就想吃些鲜爽的东西,况且吃蟹的季节每年也就这一次,错过了可就要等明年了。” 赵长洲哈哈大笑起来,“你躺了这点时间,日子倒是还记得很清楚。白家婶子就让她吃两个吧,我去多买一些来,也给温家少爷和少奶奶送上一些,这些日子也麻烦他们了。” 白秋兰也不好意思反驳他,只能劝白碧水,“只能吃两个,多了不行。” 白碧水当然是满口答应。 赵长洲挑了市面上最肥美的雄蟹,买了整整三大筐,一筐让人送去睦和镇白记点心铺,一筐送给温来顺。另剩下一筐,叫厨子分出一半来做出酱蟹,另有一半则是清蒸。 蒸好后他便亲自端着螃蟹和姜丝醋碟送到白碧水房间。 白碧水高兴地直拍手,“好久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真是沁人心脾。” 白秋兰赶紧的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这些蒸螃蟹整整放了一桌子。 白秋兰为难道:“这可怎么吃得了,小丫可只能吃两个。” 赵长洲坐下道:“不碍事,我吃得多,你也多吃一些。” 白秋兰笑着坐下,“这个东西你们城里人还花大价钱去买,往常咱们都是在水塘里捡来随便煮着吃的。” 赵长洲已经拿起一个螃蟹,将腹部上的盖子直接掀开,再轻轻从中间一拗,螃蟹便成了两半,里头油汪汪的蟹黄直滴下来,他赶紧放入嘴巴里云吸了一口,满嘴的鲜美膏黄,吞下去只觉得过瘾。 白碧水在一边看得口水都要流下了,“怎么你先吃起来,我看着多难受。” 白秋兰拿起一个也剥起来,“娘给你弄一个。” 赵长洲却已经又剥了一只新的,将黄澄澄油糯糯的膏黄一面直接送到白碧水嘴边,白碧水用手帕兜着下巴,生怕这膏黄滴在被上。 她吃着吃着闭上眼睛享受起来,吞下肚后还忍不住舔着嘴唇回味。 赵长洲见她吃得喷香,比自己吃更觉得美味。 白秋兰见赵长洲亲自喂食,只觉得二人实在太过暧昧了,她赶紧搬着凳子坐到了白碧水的床边,笑道:“公子爷,您只管吃,我来伺候她吃。” 白碧水这才意识到刚才似乎是赵长洲亲手喂到了自己的嘴边,白秋兰难怪这么着急了。她也拿过赵长洲手上剩下的螃蟹,“是啊,公子爷您自己吃,别光顾我。” 赵长洲又倒了些白酒递过去,“喝些酒驱寒。” 白秋兰赶紧接过去,“有劳公子爷,您还是赶紧吃吧,您这么着叫我老太婆怪不好意思的。” 赵长洲看了看白碧水的眼色,她朝着座位努努嘴巴,他便坐回了位子,自己吃起来。才刚吃完一只螃蟹,遥知便在外头喊话:“公子爷,你在吗?” “什么事儿?”赵长洲问道。 “呃,您出来一下吧。” 赵长洲放下螃蟹,用手帕擦了擦手,“你们只管吃,不用管我。” 到了外头,赵长洲带着遥知走远了一些。 遥知便低声道:“公子爷,您真是神机妙算,果然有人要那个人的命。” 赵长洲嘴角微微勾唇,冷笑一声:“蠢材,这么沉不住气。前脚我把人放了,他就跟着要动手。人怎么样了?” 遥知回话道:“我给救了下来。” 赵长洲看他一眼,“你倒是好心肠,我让你救人了吗?” 遥知这才想起来,赵长洲似乎确实没有让自己救下沈旭,“可是总是条人命,再说了真叫别人灭了口也不行吧。往后说不定还用得着呢。” “用不着了,算了,既然你救了就救了吧。”赵长洲大手一挥,又问:“动手的人你看清了?” 遥知赶忙点头,“看得真切,还跟着他们到了老窝。” “那就行了。”赵长洲满意道:“辛苦了,厨房里我叫人给你留了螃蟹,快去吃吧。” “真的?”遥知也是爱吃螃蟹的人,听了便要流口水了,“多谢公子爷!” 他一溜烟就跑了。 白碧水那边吃着螃蟹,不知不觉就连吃了两只,可是馋虫还没有饱,白秋兰已经不让吃了,收拾着桌面上剩余的五六个螃蟹道:“你再吃就该拉肚子了。” “最后一个嘛。”白碧水合掌求道。 白秋兰不为所动,“我得送去厨房,让煨着,等下给公子爷吃。” 白碧水忽然想到,“白勇呢,给他也尝尝。” “成,我给他送去。”白秋兰说着话已经将螃蟹、醋等收拾好,端了就出去了。 白碧水摸着肚子,砸吧着嘴巴,回味着刚才的味道。 忽然白勇悄悄推开门,“姐姐。” 白碧水看去,见他藏了什么东西一般,偷偷摸摸的,后头还跟着个赵长洲。 白勇竟然从怀里掏出四个螃蟹来,赵长洲则变戏法一般将一碗姜丝醋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你没有过瘾,又带来了几个。”赵长洲宠溺地瞧着她,“不过待会儿要喝完热乎乎的姜汤,否则不给你吃。” 有螃蟹吃,喝碗姜汤算什么,白碧水连连点头。 “只是,膏黄不许吃了,这个东西最寒凉,吃些肉就是了。”赵长洲果然掰开一个螃蟹,用筷子将蟹黄全部踢了下来,又掰下一只蟹钳,用筷子一捅进去就掉出整只蟹腿上的肉来,夹了递到白碧水的嘴边,“这个肉最嫩。” 白碧水赶紧张嘴一口吃了,细洁柔嫩又鲜甜,才吃完,赵长洲又送上了另一只蟹钳里的肉。 第三百八十章 生意下滑 第三百八十章 生意下滑 没有白秋兰没有白其威,只有白勇一个孩子在,白碧水放放心心舒舒服服吃着赵长洲剥来送上的蟹肉。 蟹钳里的肉是整只送过来的,蟹身的肉则是一丝一丝的蘸了姜醋送来的。 白碧水只管心安理得的享受,得意的样子让白勇看得张大了嘴巴,至少他也明白姐姐可是公子爷家的丫鬟,受伤了竟然翻身变了主子。 白碧水看白勇呆呆的样子,假装威胁他道:“你可别说出去。” 白勇习惯性的点头,然后猛低下头吃着螃蟹,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赵长洲将白碧水肚子里的馋虫喂饱了,才自己接着吃。 四只螃蟹根本就不经吃,三下两下,桌子上只剩了一堆蟹壳。 赵长洲剥下的蟹壳干干净净,不沾一丝肉。白勇那头的几个蟹脚都是被咬烂的,不少肉混着壳一起就这么破碎不堪了。 “真不会吃。”白碧水笑着白勇,“下回让公子爷教你吃吧。” “下回是几时?”白勇砸吧着嘴巴,正好还没有吃够呢。 白碧水故意逗他,“自然是等明年的秋天了。” 白勇听了就脱口而出,“明年不知道了。” 赵长洲拍他一下肩膀,“别说废话,帮我收拾。” 专门服侍白碧水的丫鬟这时送来了洗脸和洗手的水,帮她将嘴巴擦了干净,奇怪的是她的手上一点腥味没有沾。 两个丫头对视了一眼,各自都心领神会,看着白碧水和赵长洲二人忍不住窃笑起来。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白碧水终于恢复了大半,只是在肋下留下了一道淡淡的伤疤,好歹保住了小命,也不能计较太多了。 许久没有下床,白碧水的腿都变虚弱了,初次踩在地面上有一种虚无的感觉,总觉得哪里都发不上力气,站起来整个人都是颤颤巍巍的,两只小腿上瘦巴巴的没有肌肉支撑体重。 得两个丫鬟左右各扶着她走路才能稳当。 这一段日子白勇也每日在温家厮混,没有正经上过一天学,白碧水便催着他要去私塾继续念书,并要他保证再也不随处乱跑了。 白勇耷拉着眼睛,一副没有精神的模样,白碧水只当他是因为要去私塾不高兴了,用好吃的诱惑他道:“等你在学堂得了先生的夸奖,我就给你做你从没有吃过的点心。” 白勇还是不答,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冲白碧水笑了一笑。 忽然间白碧水有种奇怪的感觉,白勇怎么一夕之间长大了,他不再是透明的孩子,而是有心事的少年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在此养伤,母亲留在这儿照料自己,白勇还住下了,外加个赵长洲天天来踩门槛,给温来顺和陈桂儿添了太多麻烦了。 白碧水还是让白勇回了私塾,千叮万嘱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告诉自己,可是千万不能再偷跑了。 白勇乖乖地答应,依依不舍告别了白碧水,自己坐着温家的马车走了。 白秋兰见女儿的伤势养得差不多了,也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白其威这些日子一个人在铺子中可是该是忙坏了,也不知道这个老头子自己在家有没有好好按时吃饭和睡觉。 白秋兰也是有操不完的心,女儿这边完了就开始惦记着自己男人。 白碧水也是很久没有回过睦和镇的铺子了,也该回去看看,再对对账本。便和白秋兰说好了同一天回去。 赵长洲听说了她要回去,便为母女二人准备下了马车。 白碧水却嚷着要骑马,原来骑马也是有瘾的,躺了这么个把月,竟是极为想念那种居高临下飞奔驰骋的自在感觉。 但是赵长洲和白秋兰不约而同将她往马车上拉,伤口才好就要颠簸着骑马不是胡闹嘛。白碧水只能从了他们,一路马车都特意赶得慢慢悠悠,晃了好半天才回到白记铺子。 知道白碧水回家了,元阿大特意送了账本还有一匣子的燕窝过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可是把白碧水吓了一跳,元阿大也是帮自己管个店铺,能能够收他这样重的礼,她推辞着硬是不肯收。 元阿大爷不肯收回去,将东西搁下就逃也似的跑了。 白碧水也是无奈,白秋兰看着满匣子燕窝,都不敢相信,“小丫,你是不是偷偷给他们加工钱了,这么贵的东西他怎么舍得买呢。” “我几时给他加工钱了。”白碧水笑着道:“是阿大知道感恩,其实我不过叫他看了铺子而已,也没有让他发大财,拿这些东西还真是怪不好意思的。等下我就给他还回去吧。” 白秋兰想了想觉得不太好,“这好歹是他的心意,你要是都还回去显得你看不上一样,不如还一半留一半。” 白碧水也不太懂得这些礼数,干脆把整匣子燕窝都交给白秋兰,由她处置去。白秋兰果然取了一半又去还了。 白碧水则让账房将这段时间的账本取来,她要仔细算算。 加上白记老铺子的收入和这边新铺子的收入,这两个月共有盈利约莫一千两,总的来说略有减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碧水让白其威去多买些菜,中午请所有的伙计们好好吃一顿。 白其威也乐得做这事情,女儿回家了,他本就想多买些菜去,便脱了围裙急急忙忙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在门口撞上了白秋兰,她手里头提溜着两串鱼。 “你也买菜去了?”白其威问老婆。 白秋兰无奈笑道:“我买什么菜,这不是元家老大送来些燕窝,我又还回去一半,结果元家婶子太客气了,非要给我这些鲜鱼。” 二人说笑着就进了铺子,午饭由白其威掌勺,白秋兰帮忙收拾菜。 白碧水则坐在店堂角落中,观察着客人们点单,想要弄明白怎么最近生意似乎有下滑的趋势。 观察了一阵发现,原来是许多人来堂内坐着吃的时候都没有点茶饮,最多点上一杯核桃红茶,菊糖水果茶和蜂蜜柚子茶几乎没人再点。 不像夏天时点茶饮的人,尤其是要冰镇茶饮的人简直排起长队。 可是天气凉了,现在铺子里的茶饮也已经改成了热乎的,怎么还是没有人买呢,许多人宁愿要上一杯白水也不要点茶。 快到饭点时,白碧水便拉着许大娘坐下随便聊上几句,说到最近客人点茶饮时,许大娘便有许多话说,她早就想说,可是无奈白其威两口子不当回事儿,一说是只要热的就行,又说不想再让女儿操劳。 白碧水想着幸亏今天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铺子里有这个事儿。 许大娘是个心细能干的人,平日就多长了个心眼留意,她一五一十告诉白碧水道:“天气入秋后,就算换成热饮,可是熬煮茶汤的材料并没有变,原本是夏天喝了用来消暑清凉的茶,就算热了也没用啊。” 白碧水听了觉得十分有理,这一块是自己疏忽了,她笑着谢道:“还是您老人家细心,我爹娘这一点上真不如您。” 许大娘又高兴又客气道:“那可不能这么说。不过我还有没说的呢。” 白碧水笑道:“您接着说。” 第三百八十一章 新上茶饮 第三百八十一章 新上茶饮 “所以啊,有红枣和核桃的茶饮还算能卖出几杯,可是这一样茶饮怎么够呢,客人喝了难免觉得腻味,久而久之又不见有新品推出,兴致自然就淡了。 白姑娘要是有功夫还是得多研制些茶饮出来,得是热乎乎的,让人喝了从里暖到外的才好呢。” 许大娘说得十分带劲儿,像是将憋了不少日子的心事一吐为快了一般。 “许大娘,这些事儿您平时应该也是看在眼里记载心里吧,不然哪能一下说这么多呢。说真的,我还真挺谢谢您,就是得这么上心在意着才好。 等会儿我叫账房给您支上二两银子,就算是谢礼。” 白碧水十分大方,倒是惊到了许大娘,她本来只想着让白碧水知道自己对铺子忠心耿耿,哪有想过要打赏的,她连连退让着。 白碧水笑着劝她,“您拿着吧,不是白拿的。往后还得帮我这么上心留意才行。” 许大娘本就缺银子,人家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也就笑纳了。 “对了,您儿子不是要娶媳妇嘛,有没有媒人说过合适的人选?”白碧水刚才看见院子里的章大本就想问了,只是怕他不好意思没有直接问。 许大娘一听这话茬就愁眉苦脸道:“别提了,如今有姑娘的人家眼界高着呢,这礼钱也是水涨船高,我们家大本也老实,人家女家的爹娘也看不上,算了,就随他去吧。” 白碧水见她不愿意多谈便也就停了,只是说笑道:“那是缘分还没有到呢,到了就挡也挡不住,我要是遇见有有合适的也替您掌个眼。” “那可太麻烦了。”许大娘也高兴道。 二人聊了这么会儿功夫,白其威两口子已经将午饭预备齐了,只等白碧水上桌就可以开饭了。 白碧水让所有伙计都歇歇,一块儿坐上来吃,从跑堂、到后厨、再到账房先生等人加白碧水一家三口,满满当当坐了一圆桌。 白碧水先是敬了大家一杯,笑着起身对众人道:“感谢诸位这些日子的匡扶,能够将店铺经营好缺不了你们中任何一位,都是咱们铺子的家里人,以后大家还是得鼎力相助。我先干为敬。” 她一仰脖子痛快喝下了一盅白酒。 见老板这么痛快,大家伙也都不含糊了,纷纷跟着干杯,也都各自感激白记给他们赚钱的机会。 白其威为了迎接女儿伤愈回来做了一大桌子菜,有人参鳜鱼、五香糖熏兔肉、炸鱼丸子、鲜菇鸡片、烧腐竹、肉丸茄子煲。 白碧水不敢相信道:“这都是你们二位做的?爹的手艺几时变这么好了?” 白其威看着这一桌子菜也相当自豪,催促白碧水道:“你别光看就说好,快些尝尝味道如何。” 白碧水挑了块兔肉道:“味道肯定错不了,这颜色发红发亮,酱汁儿也淋得地道。” 说着整块兔肉塞入嘴中,果真肉质软嫩,又有甜汁儿又有五香味儿,合在一起相得益彰,又能下饭又能当零嘴,白碧水说不出话来,只好竖起大拇哥。 白秋兰也笑着道:“能不好吃嘛,你爹可是偷偷去学过了,就为了等你回家能他能亲手做一顿好的给你吃。” 白其威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喝了一口酒来掩饰。 白碧水心中还是觉得温暖的,夹了一个炸鱼丸子到白其威的碗中,“爹,你自己也吃。辛苦你了。我也敬你一杯。” 白其威心疼女儿伤才好,这白酒性烈,可不能多喝,可是没有来得及劝呢,她已经喝下去了。白其威也干脆倒满了杯子,一气儿喝了个干净。 白秋兰夺过白碧水的酒杯,“好了啊,你可不能再喝了,就到此为止。” 虽然是被管着,可是白碧水却有幸福的感觉,带着撒娇的声音道:“就一杯也不行吗?” “一滴也不行。”白秋兰干脆把杯子拿了出去,又回来坐下。 白碧水仍是乐呵呵的靠着白秋兰坐着。 见到女儿白白胖胖地回到家中,白其威乐不兹儿的捧着小酒盅,一盅又一盅,喝得十分痛快。喝着小酒看着女儿健健康康的,他笑的一张脸都快麻了。 白秋兰要是不劝着些恐怕他就要醉了。 用过饭,收拾了桌子,大家各自接着干活,白碧水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里,一个人拿着纸笔,要琢磨出几道适合秋冬季节饮用的茶饮来。 店里头主要卖的是甜点,还爱吃的还是女人和孩子,因此这茶饮也要以女人和孩子的口味为主,白碧水写下了梨子生地黄茶。 这个茶是最能够解秋燥的,味道也清甜。随后是姜糖茶、糯米红茶、参芪陈蜜茶,都是适宜在冬日暖身滋补的热饮。 考虑完了女人和孩子们喜欢的,也该有些男人们能点来喝的,一道桂圆碧螺春茶河一道玫瑰普洱茶应当算是男女老少都可以点来饮用的了。 写了茶饮的名称,又在后面紧接着写上需要用到的食材和具体煮制时的方法,白碧水便将方子交给了白其威和白秋兰。 家中的茶饮一直都是他们二人负责,白碧水将方子叫过去时,白其威看了连连赞叹,“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又想出这么多道热饮了?” 白碧水笑着道:“有些多,我是怕花样少了大家没得挑。不过呢,这样一来,每日,你们二位的工作量就要增加不少了。我觉着还是从外头雇个人来吧。” 白其威和白秋兰本就是做惯了农活的庄稼人,这点辛苦算什么,听见要雇人那便意味着又要支出一份工钱,都摇头拒绝。 “我们这两个老废物能帮你的也就是这些事儿了,这茶也煮不了那可就真成了吃白饭的了。” 白碧水见他们二人神色严肃紧张,知道能够干活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能够干活就意味着还有用,不然就成了废物了。 白碧水笑道:“你们能行我是信的,就是怕你们累着而已。” “不累不累,以往地里做的时候那这时候还得割稻轧米呢,那才叫做累呢,腰都能累断。”白其威感慨着过往。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白碧水还是觉着有些吃力,总觉得元气并未全部恢复,因此就回到自己房中小睡了一会儿。 等到她起床时,厨房里已经传来了奇异的茶香,原来是白秋兰这就按着刚才的方子先试着做了起来。 这时已经熬煮好的有梨子生地黄茶、参芪陈蜜茶,整个厨房混杂着甜甜的梨香味道和淡淡的中药味道,让刚起床身上还有些凉意的白碧水光闻的就觉得暖融融的。 “娘,你刚才还特意去买了食材来做啊,多赶呢,不如明儿再做也不迟。”白碧水走近了灶台。 白秋兰见她醒了,顺手就舀了一勺在碗中,“这是那个什么梨子生地黄茶,你尝尝味道正不正?” 白碧水接过来先是捧着温暖的瓷碗将茶捧在鼻尖前头猛吸一口气,直钻进了心尖尖上,暖的人又想睡觉了,再抿一口,味道也十分淳美。“好喝。” 白秋兰听了高兴,又舀了已经装在保温大桶中的参芪陈蜜茶捧给她,“这个呢?” 白碧水接过来啜饮一口,也是甜度适中,淡淡的黄芪味道更是十分安神,“娘,以后光是靠你摆茶摊,咱们家就饿不死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深秋暖意 第三百八十二章 深秋暖意 “你这丫头,这么油嘴滑舌的。好喝就成了,那我就让人都装到桶里搬出去了,今天先试着卖这两样,看看人家客人怎么说。” 白秋兰便招呼外头的章大本到厨房里来帮忙将保温的茶桶搬出去。 白碧水也跟了过去,刚好现场验收,看看自己新出的茶饮市场反应如何。 这时候正是平日客人最多的时候,客人们见来了两桶热气腾腾的新茶便,都好奇地围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白碧水也趁机介绍道:“各位客人,这是咱们小店才熬煮的新鲜茶饮,这个梨子生地黄茶是养阴生津又可去燥的,秋天又干又容易上火,喝点这个刚合适。 还有这道参芪陈蜜茶又补气健脾,还可以生津润肺,现在也正是喝它的好时节。价钱和其它茶饮一律同样的价格,绝不涨价。” 听了这些茶里又是人参又是黄芪,还有新鲜的梨子,价钱却跟原来那些简单的茶饮一样,客人们便觉得太划算了,都抢着要买,许大娘在一旁劝着道: “列位,再好喝也得排着对慢慢来不是。” 白碧水亲自拿着勺子给客人们舀茶,又时不时看看那些已经喝了的客人的表情。 见都是满意和惊艳的笑脸,她这颗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这趟回家总算是回对了,秋冬两季的热饮大家都爱喝,有了这几道茶饮应该能够将客流量稳住。 白碧水一直在店堂里忙到约莫晚上六点,铺子才算彻底关了门,因为天气越发的冷起来,经过的人顺道拐进来喝上一杯热茶暖暖肚子的就多了,左拖右拖竟然比夏日时节晚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关上铺门。 白碧水也记在心里,暗暗定了主意给所有雇工们加上两百钱的工钱,人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难免抱怨,想让人家尽心尽力为自己干活工钱上就不能太抠门了。 白碧水当晚趁着账房收工前便把这事嘱咐好了。 累了一天,加之身体才刚复原,白碧水累得早早便睡了,白其威两口子也知道她大伤初愈,早早就帮她准备了火盆放在房中,钻进小小兽穴一样的被窝,听着火盆中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白碧水很快便入睡了。 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有做。 趁着白其威和白秋兰还没有起床,她熬了米粥,又片了些火腿切丝,和鸡蛋一起炒了满满一大盆。 等他们两口子起来时,便可以直接吃早饭了。 “你咋不多睡一会儿呢?”白秋兰既感动,又心疼女儿一大早就起来给自己弄早饭。 “我昨天睡得早,你们快些坐下趁热吃吧。”白碧水又拉开了椅子让他们坐下。 吃过早饭,趁着浑身都热乎乎的这股劲儿,白碧水便打算回阳山乡了。 每次女儿回家都是急匆匆住上一个晚上,白天还要忙铺子里各种事情,白其威嘴上不说,心中还是有些难过,总觉得闺女太忙。 一大早的外头的风凉的直吹透衣裳,白其威便特意去隔壁邻居那儿借个厚棉布帘子的平板马车。白秋兰则趁这个时候从房里取来一个匣子塞进白碧水怀里。 “给你,收好了,回去后每日自己泡一点做一点粥喝。这东西秋天吃可好了,你都留着自己吃啊,千万别给人。” 白碧水一看这不是昨天元阿大送来的装燕窝的匣子嘛,她怎么能拿呢,“娘,这个你自己留着吃吧,我还年轻吃什么燕窝。” 白秋兰死活不肯拿着,“胡说,我老太婆才不用吃呢,你是大闺女就该好生保养着,听话。” 说话间,白其威已经借来了马车,正在外头叫白碧水上车。 白秋兰便推着白碧水出门,“快去吧,你爹等着呢。” 白碧水只好抱着匣子上了马车,白其威一抽鞭子,这小坡车便吱吱呀呀地动了起来,白碧水掀开帘子跟站在门口的白秋兰挥手,“快进去吧。” 白秋兰不住地点头,可仍是站在门口一直到看不见那辆马车。 马车一路到了学堂门口,白碧水便让白其威停下了,许久没有进去学堂看看,刚好路过,她还是决心进去看看孩子们。 “爹,你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再走吧。”白碧水不忍心就这么让白其威直接回去。 “那不成,你这不是女娃子的学堂嘛,我一个老头子进去可不好,你快点进去,我先回了。”白其威直接驾了车转了头,白碧水只好目送他一段才进去。 这个时候正是孩子们开始上上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是那位老先生的教的。 白碧水想着将燕窝送给敏郡主一些,虽说人家未必稀罕,可到底是一份心意,总算证明自己记着她这些日子在学堂里的辛劳。 才上到二楼敏郡主房门外头,就听见里头传来吵架的声音,竟然是敬王爷的声音。 白碧水才想避嫌离开,门却打开了,敬王爷满脸怒容,白碧水可从未见过好脾气的敬王爷这样生气的模样,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情。 敏郡主的眼眶也红红的,一副委屈伤心的表情。 二人开门便见到白碧水,都不免有些尴尬。 都只是生硬地打了招呼,敬王爷便匆匆下楼走了。 白碧水见敏郡主深情黯然,也不好问她,只能冲她笑笑,“怎么了,兄妹两个拌嘴了?都是一家人,说不定明儿你们就都后悔了。” 敏郡主听了这话却哭了出来,白碧水自觉的没有说错什么,怎么倒把她招哭了,赶紧上前问道:“怎么了,究竟为了什么这么难过。” 敏郡主忍着抽泣道:“怕是永远的,他都不会理我了。” “你说敬王爷吗?”白碧水笑着问,“那不可能,他最是好脾气的人了,到时候我做一道甜点给他送去,帮你好好美言几句。” 敏郡主双眼呆滞地摇摇头,“这回不是小事,我也不怪他不理我,我也不会去道歉,道歉也是没用的。”她一边说一边默默走回房里。 白碧水着实有些被吓着了,这气氛真是有些不对,她陪着敏郡主在床边坐下,轻声问道: “郡主愿意说是什么事儿吗,或者可以大家一起合计?若是不愿意说也无妨,我这里有些燕窝...” 没等白碧水说完,敏郡主便忍不住抱着白碧水哭道:“我可能要和哥哥永远分开了,以后也见不到了,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白碧水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事情应该是关乎皇帝给她指的那门婚事,她悄声问道:“怎么了,你打算不回京城吗?” 敏郡主哭声渐渐地收了,放开白碧水,瞪着一双瞬间红通通的眼睛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白碧水温声道:“郡主和王爷之间也就是这件事情最为谈不拢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千金驾到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千金驾到 敏郡主擦了擦眼泪,服气道:“还是你聪明,一下就猜到了。” “怎么忽然又吵了,是不是欧阳大人跟他说了什么?”白碧水小心问道。 敏郡主绞着衣角,低头沉思,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白碧水呢,只是在这地方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倾诉,只有一个白碧水还算伶俐又可靠,豁出去了,反正将来他们都是要知道的。 “我打算再不回京城了。” “什么。”白碧水还真是惊到了,这敏郡主的胆子也太大了,“你这不是要抗旨逃婚吗,这可不是儿戏,你得想清楚了。” 敏郡主眨着楚楚可怜的眼睛认真回道:“我想清楚了,我与欧阳大人都想得很清楚。” 欧阳礼?白碧水更是瞪大了眼睛,“他,他怎么想清楚了,你们两个莫不是?” “私定终身。”敏郡主倒是说得坦然,“我知道这叫人家都会看不起我,还会牵连众人看不起哥哥,可是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白碧水定了定心神,仔细问道:“你和欧阳大人以后怎么打算的呢,你跟他私定终身,皇帝岂会放过?到时不知道怎么治他的罪呢。” 敏郡主听到这儿眼眶又湿闰起来,“我就是担心这个,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处置他呢。我想我也有些银子,跟他一起到别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也可以,但是他说这样就永远见不得天日了,他不要。” 白碧水倒是可以理解,“这倒是真,要是逃了那就真是无法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敏郡主又犹豫起来,:“唉,只是我们也不能回京,一旦回到京城就一定再也走不了了。所以欧阳大人说要写一封信给陛下,陈述详情之后任由陛下发落。” “若是陛下收到信之后派人来强行押你们回京呢?”白碧水问道,觉得这二人是不是太冲动了,并未想得周全。 敏郡主红着脸道:“所以,我与欧阳大人决议先成亲。” 白碧水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二位是打算来一招生米煮成熟饭吗,她确认道:“这事敬王爷知道了吗?” 敏郡主难为情地点点头。 白碧水大概明白了刚才敬王爷为何那么生气了,谁家女孩子要违抗父母意愿跟男人私奔估计都得气爆了,古代形容这样的女子是只能做妾的。 这敏郡主身份高贵,如此基本的道理她不会不懂。 想到这儿白碧水倒是由衷佩服她了,这样的事情她都未必能做出来,毕竟还要顾及着家人的感受。 可,敬王爷与她相依为命,她这样做可真是让外人耻笑敬王府了。 “你可要想明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从此以后,你兴许就要被众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白碧水还是想劝她小心行事。 敏郡主眼神坚定,“眼下我们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笑话我,是不是?” 她对白碧水充满希望,那夜是她鼓励自己去过喜欢的生活,这是有生以来她第一回听到这样的话,所以深信白碧水并非被俗人。 “那是自然,你们男未婚女未嫁,愿意好好过日子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个世界可未必会这么看你们。”白碧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敏郡主苦笑道:“那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抬起头认真地求起来,“白姑娘,不,碧水妹妹,你帮去劝劝哥哥吧,他方才还说再也不认我了,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他心中很是敬重你的,也许你的话他愿意听。” 白碧水知道这个时候去找敬王爷谈这个事情无疑不是好时机,不管是谁放在这个年代都会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还是得慢慢叫他消化,她笑着回答道: “郡主别急,我会去劝他,但绝不能够急在此时,否则很可能就是弄巧成拙。咱们等个合适的时机才好。” 敏郡主完全相信她,“好,有劳碧水妹妹。” “对了,这儿有些燕窝。” 白碧水将匣子放在敏郡主面前,“我也知道对于郡主这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你这些日子在学堂做了那么多事情,我也没有什么可谢的,这就权当是我的小心意。” 敏郡主打开匣子,她一眼便认出是上等的好货,便要还给她,“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从小就没有吃这个的习惯。” 白碧水硬是放下匣子便起身走到了门边,笑着道:“郡主好好休息吧,这个你留着,改日交给我做,包管你说好吃。” 敏郡主也来不及说话,白碧水就开门出去了。 到了外头,白碧水耳边还响着刚才敏郡主那番话,一个堂堂的郡主竟能够为追求自己的幸福抛却三纲五常,冒天下之大不违,只是这事儿闹不好却真可能她与欧阳礼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毕竟得罪的是皇帝。 出了学堂,白碧水回了一趟陈家,住了那么久,要搬回去住也该向人家打声招呼。 从陈家回到学堂的时却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这又是谁来了。 进门就有个婆子告诉白碧水来了一位娇滴滴的贵小姐,此刻正在敏郡主的房中呢,说是您的旧友。 旧友,白碧水纳闷,自己哪有这么些富贵的朋友的,她好奇地到了门外敲了敲房门,来开门的却是欧阳月。 “欧阳小姐?”白碧水吃惊道,这位怎么也来了。 欧阳月眯着眼睛笑道:“别叫我欧阳小姐了,就叫我月儿。大哥在家书中对你好一通夸奖,说你在这儿做了许多男子都不敢做的事情,今天我算是亲眼看到了,真是不得了。” 白碧水谦虚道:“都是小事儿而已。” 欧阳月拉着进门,“听说你还在镇子上开了点心铺子,而且远近闻名,原来你是这么能干的人呐。” 白碧水岔开话题问道:“你怎么不去欧阳大人的知州府,却跑来我这个小地方?” 欧阳月笑道:“不急,我是来见见敏郡主的,偏她此时正在教那些孩子们,我一个人等着怪闷的,刚好和你说说话。近来如何,瞧你长胖了些,起色也好多了。” 那是,在床上躺了个把月,几乎天天人参、冬虫夏草地补着,气色能不好吗。 白碧水笑笑,“还不是老样子罢了,欧阳小姐,哦,不,月儿近来如何?左相大人还好吗?” 欧阳月笑意忽然有些黯淡下去,“还好吧,也是老样子。” 白碧水猜着大约是三公主联合右相打压左相,多多少少对左相总是有影响的,她赶紧不再多问。 “对了,今天中午留在这学堂吃饭吧,虽说这儿的饭菜粗糙,可是和十多个女孩子一起吃饭也挺有意思的,叽叽喳喳的可热闹了。” 欧阳月高兴点头,“太好了,我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就是想见识些好玩的事儿,这些女孩子都是孤儿吗,她们的爹娘愿意送她们出来念书?” 白碧水一脸无奈,只好耐性地为这位千金小姐解释。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京城来信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京城来信 好在敏郡主很快便上完课回来了,三人相伴一块去了饭厅吃饭。 这饭菜明显不对欧阳月的胃口,她潦草地随便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女孩子们。 “下午敏郡主还要授课吗,我想请她一道跟我去知州府,有些事想要商议。”欧阳月向白碧水问道。 “自然可以。”白碧水笑着回答。 “你若愿意,能陪我一起去吗?”敏郡主向白碧水道。 “这,我去方便吗?”白碧水看了看欧阳月,她又没有邀请自己,况且都说了是有事情商议,自己冒昧前往恐怕人家不乐意。 敏郡主便向欧阳月道:“白姑娘是长洲最倚重的丫头,我也十分信任她,就让她去吧。” 欧阳月见此情形,虽不明白为什么敏郡主要拉着白碧水,可也只好答应。 敏郡主和欧阳月乘坐马车,白碧水骑着黑糖,走了半天快要天黑时才抵达了知州府。 门口已经有仆人在候着她们了,到了后便直接将她们引去欧阳礼的书房。 白碧水到了这儿便不肯再进去了,笑着道:“我在外头等,你们商议完了我再进去。” 里头的人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便出门来,却是赵长洲,他也在这儿。 白碧水向他道:“公子爷?” 赵长洲开口便问:“你怎么来的?” “我骑马过来的。”白碧水老实回答。 “我就知道你不会听话,你现在还不适宜骑马,等会儿不许骑马回去。”赵长洲微微嗔怒道。 欧阳礼笑着也出来道:“白姑娘也来了,既然如此不妨进来一块儿吧。”说着话目光却瞟向敏郡主。 欧阳月用诧异的眼神看着白碧水,方才赵长洲对她说话的语气看似责备,实际却是语气温存关爱,毫不掩饰对她的关切之情,这早就不是主子对下人说话的神态了。 加之怎么哥哥又对她如此信赖,自己从京城带来的消息何等绝密,他竟然放心叫白碧水也知道。 “这,不太好吧。”白碧水还是有自知之明。 “让你进来就进来吧。”赵长洲拉着她胳膊进了书房。 欧阳月观察敏郡主,她对眼前一切好像习以为常,丝毫没有流露奇怪的神情。 欧阳月也只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赵长洲命遥知好好把住门,一个人都不许靠近书房。 众人进到书房,敬王爷早已经在那里坐着,他见到敏郡主便转过头去,假意没有看到她。敏郡主见他刻意回避自己,难掩伤心之情。 欧阳月见敏郡主和敬王爷这般别扭,肯定是闹了不快了。但要问,却发现赵长洲和欧阳礼都当做没有看到,一副淡然的表情。 这些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欧阳月真是纳闷,可又不敢问,生怕问错了,弄得大家都难堪,她只好也跟着大伙一道坐下。 “月儿,你现在可以把要给我们的东西拿出来了。”欧阳礼对身边的妹妹道。 欧阳月郑重地从身上取出两封信来,一封交给了赵长洲,另外一封交给了欧阳礼。 赵长洲那封信是赵长嘉写来的,欧阳礼那封则是欧阳左相写来的。 接到这封信,赵长洲犹如拿到了世上最为宝贵的东西,只觉得有千斤重。他惊喜万分,兴奋问道:“欧阳小姐,这信你是如何得来的?” 欧阳月见他双眸里跳动着难以抑制的热情,虽然知道是因为那封信并非因为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害羞,低声回道: “我前些日子进宫了一趟,好不容易见了英嘉郡主一面,她听说我过阵子可能来见你,便特意写了封信叫我带出来。” “真是多谢你了,这一字比千金更重,难为你有这份心意。”赵长洲激动的说话声音都微微带着颤抖。 欧阳月笑着道:“都是父亲的主意,他想必知道你与郡主之间通信艰难,所以命我去一趟。” 赵长洲点头,“回去后替我多谢世伯这番美意。” 许久没有看见妹妹的字迹,赵长洲心一边拆开信封,一边心中思潮起伏,不知道长嘉写的是什么. 他竟有些不敢打开,生怕她说在宫中被欺负。又怕控制不住情感,当场在众人前失了态。 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打开信看了。 欧阳礼早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信读起来,渐渐的他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最后闭上眼睛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将信叠好放在了边桌上。 欧阳月从欧阳左相手上接过信时被特意叮嘱过绝对不能够偷看信中内容,她见父亲这样凝重地叮嘱自己,这信上一定是极其要紧的事情了。不然也不会放弃驿站送信,而是派自己走这一趟。 这时看了欧阳礼的表情,她更是害怕起来,牵着他袖子问道:“哥哥,父亲在信上说了什么事情?” 赵长洲也看出欧阳礼脸色不对劲,他谨慎问道:“怎么了,京中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吗?还是世伯身体抱恙?” 欧阳月也心急,她开口道:“出门时父亲虽然有些咳嗽,可那也是旧毛病了,并没有什么大碍的。哥哥,到底信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欧阳礼缓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向众人缓缓道:“父亲大人说他近期会向陛下请求告老还乡。” 欧阳月松了口气,“父亲也是该休息休息了,尤其近日不知道为何,他的政务似乎越发繁忙,每日都要到半夜才去休息。这段日子父亲老得快多了。告老还乡是好事情。” 赵长洲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左相这半辈子都在朝堂上,手上沾了多少案子多少人,不得罪过人是不可能的,想要全身而退几乎难于上青天。 难怪欧阳礼面色难看了,一旦左相不能全身而退,受到牵连的会是整个欧阳家族。 欧阳礼对欧阳月道:“哪有你想的这么容易,父亲在信上说陛下如今醉心于风花雪月,日日在宫中弹词弄曲,写些伤春悲秋的诗词,实在不似一个帝王。而太子和三公主在朝中的势力利益做大,正在排挤旧日老臣,父亲现在是进退维谷了。” “那,那怎么办?哥哥,你能帮助父亲吗?还有英照王爷,敬王爷,你们有什么法子吗?”欧阳月一听便急了。 赵长洲和敬王爷对视一眼,敬王爷是个大闲人,从来不参与任何政事,而赵长洲早就被“发配”在这荒僻之处,就是为了防止他对朝廷有任何影响。 欧阳礼已经被调任到这么远离京城的地方为官,可见他对时局也无可奈何。 这局势真是风云突变,叫人难以预料。眼下他们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了。 敬王爷起身烦躁道:“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左相向来忠心耿耿,陛下不会坐视不理的,太子毕竟只是太子,等我赶回京城见到陛下,我一定竭力相劝。” 赵长洲见他如此天真,着实为他担心,劝道:“敬王爷,还是不要冲动。先说你是否能够见得到陛下,只怕见过陛下你所说的话转眼便能去到太子那里。 既然他们能够一手遮天,陛下身边自然是遍布了他们的眼线,你的谏言不会那么容易就进的去。” “那就坐以待毙了?”敬王爷气呼呼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危机乍现 第三百八十五章 危机乍现 欧阳礼偷偷瞧了一眼敏郡主,父亲信中特意交代自己要小心行事,不要被太子他们抓到任何把柄,可是自己眼下所做的事情,却是把自己往火坑里送。 想及前日里与敏郡主私定终身的事情,他不免有些后悔,他不怕什么,但眼下的情形怕是会连累到父亲等亲族。 敏郡主何尝没有犹疑起来,她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在此时抗旨逃婚,欧阳左相便要被这件事情牵累了。太子他们真是巴不得这时候有事情可以拿来大做文章呢。 一时间书房内静谧无声,大家各自暗想心事。 白碧水虽然无意朝廷上那些事情,可是见到大家全部都闷闷不乐,心中也极其不是滋味。 此时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内没有点灯,黑漆漆一片,更显得昏惨惨,她见桌上放着油灯,便点燃了放在欧阳礼身旁的边桌上,又点了两支蜡烛放在高处,屋内才算亮堂了。 欧阳礼带着歉意向白碧水笑道:“看我,连灯都忘记点上,多谢白姑娘。” 白碧水向他微微一笑。 欧阳礼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皱眉道:“这信上有些事情还与白姑娘有关系。” 赵长洲感觉到了不妙,疑惑道:“怎么会牵涉到她呢?” “父亲说太子和三公主早已将你当做了敌人,说你远在边陲却想尽办法堆砌政绩,又是开商铺又是办学堂,在他们眼中你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赵长洲愣了一下,随后无奈摇头笑着道:“真是可笑至极。” 白碧水忽然有些内疚,这些事情分明都是自己要做的,赵长洲却背了个大黑锅,她看向赵长洲,“公子爷,这都是误会,我想若是引得如此大的危机那不做也没有什么。” 为了赵长洲的安危放弃铺子和学堂也是不得已但必须做的事情,白碧水真心实意地下了决心。 欧阳礼却笑她天真,“现在收敛锋芒太晚了,他们怎么会信?只觉得你们是权宜之计罢了。 父亲提醒王爷注意安全,但我想到前一个月遇刺的却是白姑娘,也许他们想的是先除掉你,一时半会儿应该不敢动王爷。” 白碧水顿觉毛骨悚然,那场行刺竟然是从京城的皇宫中发出的死亡令? 那这次不死只能算自己运气好,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赵长洲紧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剑眉紧拧,双目凝神。脸色阴沉得吓人。 听闻太子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对待一个女子,敬王爷简直不敢置信,他拍着茶几道: “难道皇位就要传于这样阴险小人之手吗,他何德何能!我明天就动身回京,哪怕他们用刀架在脖子上,我也要见到陛下向他谏言。” 见他激动的样子,敏郡主不免忧心,想要劝两句,又想起白天的事情,生怕他不悦。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欧阳礼倒是先开口了,“敬王爷,稍安勿躁,看看我们能否有更好的主意。” 赵长洲冷冰冰道:“看来太子和三公主不会放过你我,欧阳大人,还是早做打算?” 欧阳礼诧异地望向赵长洲,他本就英气的面庞此时竟然隐隐有杀气,“英照王爷有何高见吗?” 赵长洲顿了一顿,转头向白碧水道:“有件事情我一直未告诉你,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告诉你,听听你的意见。” 白碧水心里直发抖,他不会是要求婚吧,这种事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怎么好意思,再说自己现在也不想结婚呢,她婉转道:“王爷非要现在说不可吗?” 赵长洲凝视她道:“现在正是时机。” 白碧水咽下一口口水,尴尬地对他笑道:“王爷三思。” 赵长洲想了想,仍是坚决说道:“这事不该拖延,早晚的事情。是关于白勇的身世。” 白碧水傻了眼,问道:“什么,关于白勇?” 赵长洲又向众人道:“这件事情本来不该在此提及,但是既然有这困局,或者这个男孩的身世可以帮忙解一解围。” 白碧水张大了嘴巴,讶异道:“只是王爷何从得知他的身世呢?” 赵长洲从上回白勇逃学说起,将从西凉来的使者如何想要带离他都说了出来,听到白勇是西凉国的皇子时,白碧水实在没有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白勇?他竟然是皇子,这二位使者没有找错人吗,万一带回去发现并不是,白勇岂不是要遭殃。” 赵长洲轻轻叩了叩桌子,“这不是说笑的空档,不然你以为他们千里迢迢来寻他做什么。言归正传,既然他们想要他们的皇子回去,那么我们总算有一条退路。” “退去西凉?王爷的意思是要我跟白勇走吗?”白碧水睁大了双眼看着他,满是不敢置信。 赵长洲心中也不舍,可是继续留在这儿太子的爪牙对她下手不过是个时间问题,他柔声劝道:“并非永远的事情,只是暂缓之计,这边的危机解除你便可以回来。” 危机解除,说得容易,他们的敌手可是当今太子,将来的皇帝,如何解除得了,白碧水自然不答应,“若是王爷跟我一道走呢?我也挣了些银子,可以在西凉买地置业,过上常人的日子倒也不难。” 赵长洲自然也是心动的,但是他还有妹妹在京中,他绝对不会扔下她就这么离开的,白碧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不会走的,“我知道王爷放心不下长嘉郡主,可是我也不愿意离开。” 见二人僵持,欧阳礼劝道:“这事非同小可,还当慢慢商议着。对了,众位饿了吧,说着事情便忘了时间,该是用晚饭的时候,随便吃些粗茶淡饭吧。” 欧阳礼拉着欧阳月走在前头,敏郡主与白碧水一道,敬王爷和赵长洲走在最后头,忽然赵长洲拉着敬王爷到了一旁,问他道:“听说你与敏郡主之间有些不快?” 敬王爷倒是没想到他消息那么灵通,“谁告诉你的?” “欧阳大人已经告诉我,他和敏郡主之间的打算。”赵长洲回他。 敬王爷轻声一笑,“哼,他倒是不嫌难堪。” 赵长洲皱眉道:“论辈分,你是我长辈,我不该冒失。 但是这件事情我倒是想劝一劝叔叔,郡主与欧阳大人真心相待,不比她回京更好? 她要嫁的那位我了解过,为人的风评并不好。也是三公主的亲信,只怕敬王府与我走得如此近,她过门后未必会有好日子过,怕是三公主为了牵制住你我故意安排的这门亲事。” 敬王爷听了微微沉吟道:“不会吧,这门亲事是陛下指婚的。” 赵长洲笑道:“方才长嘉的信中提到陛下近来不理朝政,日日沉迷吟诗作画,长嘉天天陪伴左右最是清楚不过,这门亲事必然是三公主和太子撺掇的。” 这么想来也是很有道理,敬王爷怎么忍心妹妹进火坑,他也急了,“这样说的话,这圣旨是不得不违抗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不走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不走了 赵长洲几句话便改变了敬王爷的心意。 再看见欧阳礼也不那么生气了。大家一起坐下吃晚饭,敬王爷主动给敏郡主夹了一筷子菜。 敏郡主抬头吃惊地看着他,敬王爷虽然还是板着面孔,可是语气却放得柔和:“不要看我,我的脸上并没有吃的。” 他主动示好那就是不再生自己的气了,敏郡主心里着实高兴,也夹了一筷子菜给他,算是礼尚往来。 但又有些纳闷,敬王爷怎么忽然改了态度。却见赵长洲冲他们二人欣慰地点头。敏郡主便猜着是不是他刚才跟哥哥说了什么。 用过晚饭,除了欧阳月要留在知州府内,许久没有见到欧阳礼,她有满肚子的话要跟哥哥说。敬王爷则要跟着赵长洲去他家住,万一赶上白碧水来,他还有机会学学厨艺。 欧阳礼和欧阳月便送众人到了大门口敏郡主与欧阳礼互相默默看了两眼,想要说话,可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也不方便,只好目送着他们离去。 赵长洲和白碧水骑马,敬王爷则与敏郡主同乘一辆马车。 月光舒朗,秋风虽然有些微凉,可是正好吃了饭,身上有些燥,被风这么徐徐吹着,心神宁静了许多。想到白勇是西凉皇子的事情,白碧水还是仿佛做梦一般不真实,她笑问赵长洲,“若是我不让他离开我,岂不是坏了人家的国本,想不到我还有这样的本事?” 赵长洲见她说得轻巧,提醒她道:“你当真不放他走,也怕是永无宁日了,除非你将白勇永远带在身边,不然永远防不住。” 白碧水仔细想想也对,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可避免的就要失去这个弟弟了,刚才还觉得怪好玩的事情瞬间让她心中一空,悠悠地感到悲伤。 看她的模样有些失落,赵长洲趁机劝道:“既然舍不得,不如就跟着去吧,在西凉不但有个陪伴,更能够躲避一阵子。留在这儿,下一次行刺不知就在何时,你是否还有如此好的运气,正好遇见黑格达他们呢?” 白碧水望向赵长洲:“如果我走了,他们下手的目标会不会就改为你呢?” 赵长洲看着前头的路,微微一笑,“那他们怕是还没有这个本事。” 他说得淡定从容,毫无怯意,可是白碧水心里却隐隐泛起担忧,她忽然想到,“不如你和我一块儿去西凉?” 赵长洲笑话她道:“你还真是天真,以我的身份他们怎么会接纳我?你是一介民女,又对白勇有恩,只有你才合适去那儿。” “那我就不去了。”白碧水哪里放得下这儿的一切,苦心经营的生意,初才开始的学堂,呵护心疼她的父母,还有这个该死的赵长洲,岂是说走就走得了的。 赵长洲见她神情不太对劲,怎么越发伤心起来了,想她忽然要丢下这些肚子去异国生活,也自然是抗拒的,便笑着开解道:“又不是叫你一定去,这些日子你可以好好再想想,并不急于决定。” 白碧水不愿意搭理他,这事儿没有什么可想的,她绝对不会去的。 敏郡主和敬王爷默默坐在在马车听外头的两人说话,想到近日京城发生的变故,眼下敏郡主和欧阳礼之间的私情,都心绪起伏。 短短才多少光阴,初春时节他们还在一起登山郊游,在山上吃各样野味,无忧无虑恣意享乐。 到了秋天,连人事都萧索得厉害了。 外头二人不再说话。 敬王爷偷偷看了一眼,白碧水骑马在先,赵长洲慢慢地跟在她身后。他放下帘子坐好了,仰头靠在马车上,向敏郡主道:“你知道方才长洲找我说起你指婚的事情吗?” 敏郡主猜中了,果然赵长洲与他说了什么,所以才态度有所缓和,笑着问:“他说什么?” 敬王爷正经道:“竟然是我想得只有三寸短,还是他目光长远。太子和三公主不会善待与长洲交好的你我,因此指婚给你的人能是什么好的,我无所谓…… 但你是女孩子,婚姻大事就是终身幸福,我想着你还是该与欧阳礼在一处,他会善待你的。” 敏郡主听了这话却渐渐红了眼圈,忍不住哭了起来。 敬王爷慌了手脚,“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你哭什么?” 敏郡主低声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呜呜说道:“方才左相大人的信你没有听到吗,让欧阳大人行事处处小心,不可被人抓到把柄。 若是我逃婚与他私奔,那么就是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地步,我已经改了主意了,我要回京。” 敬王爷敲了自己的脑袋,自责道:“哎,我这个笨脑壳,方才竟然没有听见这层利害,不行,我得回去,问问欧阳礼怎么想的。” 说着他就要喊外头的车夫调转方向。 敏郡主赶紧拉住道:“问了又如何,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太子继位是早晚的事情,等他继承了大统,欧阳大人还不是随他糅捏吗,你去问他又能问出什么来。” 敬王爷嚷道:“他要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该怕。” 敏郡主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他倒是可以不怕,能有什么好下场呢,我不但坑了他,连自己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我刚才想得明白了,终究没有别的办法。好歹我也是当今皇帝的妹妹,嫁进哪里也不会被人欺负。” 敬王爷仰头叹气,“唉,你想得好天真。” 敏郡主却似已经下定了决心,反倒安慰起敬王爷来,“也别将情形想得太坏了,谁也不知道前路究竟如何。” 敬王爷望着敏郡主,总觉得自己虽然比她大,可总是不如她遇事沉静,好比这回,要是自己必须跟心爱的女子分离,娶一个丝毫不动心的女子,那真不知道会怎么懊恼。可是她看上去却云淡风轻,毫无怨气。” 一行人先是将白碧水和敏郡主送去学堂,再是赵长洲和敬王爷回去赵府。 这些天实在有太多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白碧水洗漱后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那些事情,更是梦见白勇被人悄悄带走,自己连道别都没有机会。 早上起来睁开眼睛发现是做梦,才松了一口气。 匆匆吃了一口早饭,便赶着时间还早,白勇的私塾还没有开始上课,她想去见白勇一面,不然总觉得梦里的事情成了真。 白勇一见白碧水便高兴地扑过去,抱着她问:“姐姐,你几时跟我一道走?” 白碧水纳闷,“走,走哪儿?” “昨夜王爷大人说你要跟我一道回家啊。”白勇难掩兴奋的神情,“要是你也跟我走,那就今天动身好了,我让黑格达他们这就准备了出发。” 这赵长洲昨天晚上还来这儿骗小孩,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白碧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向白勇认真地说道:“我不走。那儿是你的家,并不是我的,我的家是在这儿。” 第三百八十七章 孕期变化 第三百八十七章 孕期变化 白勇像个被戳了一针的气球,瞬间瘪了下来,“我不信,那是王爷大人说的话。” “王爷大人说的也不全是真的。”白碧水气道。 白勇滴溜溜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想到什么高兴地喊道:“那让他给你下令吧,他是你的主子,他说的话你该听了吧。” 白碧水见他急的那样,有些不忍叫他他这么难过,便笑道:“先不忙着说这事儿。你怎么成了人家的皇子啦?” 白勇撅着嘴巴,似乎在用力思考,“其实我也不懂什么叫做皇子,只是他们告诉我如果跟着去了西凉,就不用被关起念书,天天可以骑马。” 这还真是个孩子,白碧水想笑却又不禁为他担心,他要是回去,以后不定面对什么样的惊涛骇浪呢,看看赵长洲就知道,皇家不是常人所能待的地方。 “你就为了不念书想离开,就那么舍得我,还有干爹干娘、臭妮?”白碧水问他。 白勇想了一想,回道:“舍不得是有的,但是总得有所放才有所得啊。” 白碧水一听便知是人家教他的话,就是哄他回去呢。 “那你愿意离开我,去过更好的日子是不是?”白碧水试探着问道。 白勇呆愣愣不说话了,想了半天才慢慢道:“我想姐姐跟我一起走,要是你不去,我也不想去了。昨天我还想,要是去了那儿谁都不认得,一个人天天自己玩儿也挺没趣味的。” 白碧水理了理他的头发,这说的都是孩子气的话,他压根不知道做一位皇子面临的是什么,想及他可能迎来的命运巨变,她真心不忍送他离开。 可是如果他就是西凉人,属于那里,要回家也是自然的。谁有资格留着不让他回家呢。 白碧水又整了整他的衣领,“让我想想要不要跟你去,时候不早了,回去上学吧。” 白勇恋恋不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白碧水喊道:“我不走了,真的不想走了。” 白碧水冲他摆摆手,让他别再说了,赶紧进去。 一直到小小的背影瞧不见了,白碧水才要转身离开。 回头却撞上两堵黑墙站在跟前。 正是黑格达和达瓦,看来他们二人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白勇,随时都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白碧水向他们笑道:“二位好早。” 二人向她行礼,礼貌问道:“白姑娘的伤势如何?” 白碧水谢他们道:“这回真是多亏有二位,不然我的小命就没了。真是大恩不言谢。只能以后有机会报答二位了。” 黑格达客气道:“这是我们当做的。从小主子那里听了不少你的事儿,咱们都从心底里谢谢你守住了咱们的皇种。” 白碧水玩笑道:“这样算来我们倒是扯平了。” 黑格达笑着点头,“哈哈,白姑娘说话有意思。” 白碧水跟他们也没有什么话可多说,这就要告辞,忽然想起什么,又转回来向他们道:“白勇回去我并不反对,只是不要悄悄带他走,好歹让我送一送。” 黑格达听白勇说过碧水姐姐对他很好,想必她也是念在姐弟情分,放心不下,当即答应,“白姑娘放心,咱们听你的,你说几时叫他动身告诉我们便是。” 白碧水笑着摇头,“我没有资格插手这事,你们与白勇定吧。” 说罢她径直离开了。 一路慢慢悠悠骑着黑糖,它要停下吃草还是休息都随便它自己,白碧水只是看着,也不用用力勒缰绳。就这么在外面散了一会儿心白碧水才回到学堂里。 这天下午,陈桂儿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来了学堂,进门就拉着白碧水抱怨,“这些天真是闷死我了,待在家中什么事情也做不好,动不动就要吐,真是憋屈死我了。” 白碧水小心地搀扶着她到了自己房间,又给她倒上一杯茶,笑着递过去,“那你还到处乱跑,不怕又难受啊?” 陈桂儿见是茉莉花茶便摆手,“我只能喝白水,什么茶也不想喝。” 白碧水便将茶留给了自己,给她倒来一杯白开水。 陈桂儿咕咕一顿喝,放下杯子又痛快地打了个嗝。 “你倒是粗放不少,原来怀孕还能叫人变个样子呢。”白碧水笑着又为她续上一杯水。 陈桂儿苦着脸,“你别笑话我了,我近来觉得手脚都粗大了,性子也大大咧咧了,都说我怀的是男孩,要是怀男孩便是这幅鬼样子,我才不要呢。” 白碧水笑话她:“温家有这样一份家业哪能没有男孩继承呢,温少爷怕是很高兴吧。” “哼,他自然高兴,反正受罪的又不是他。”陈桂儿的脾气都大了不少。 白碧水暗暗偷笑,她这孕期到后头会变成什么样子还真不好说。 “对了。”陈桂儿用手扇着风,道:“我把正经事情给忘了。气得我够呛。” 白碧水给她递过去一把蒲扇,“慢慢说,别着急,怀孕了容易火气大。” 陈桂儿接过扇子使劲儿摇着,“那个温子然实在是太过混账了。昨日让官府的人传来顺去作证人。来顺去了之后就说并未看见温梅有行刺之事,当日许多乡民也不愿意帮着温子然,均说没有看见,气得他大晚上闹上门来,说是我们助人行凶,放走了要犯。” 她越说越用力扇着,气得直骂:“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竟然污蔑我家来顺与那温梅有一腿,这话他如何说得出口的。还要拉着来顺一起去见族长评理。” 白碧水听来温梅是免于刑罚了,好奇问道:“温梅被放出去了?” 陈桂儿烦躁道:“这我们并不清楚,也不愿意打听,只是觉得温子然挨那一下并不冤枉,何必跟着他去逼迫人家妇人呢,被他毁了一辈子已经够惨了。也是该让温子然吃这一记亏。” 白碧水倒是觉得温来顺两口子很有侠义心肠,尤其是温来顺,平时看着不温不火,是位好好先生,没想到也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人。 她笑着安慰道:“他要污蔑也不能够的,他是什么人品,四面的相邻们也都有些明白了。温少爷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绝不会被他几句话给败坏了的。” 陈桂儿细细想着也是有理,心中舒服了不少,终于微笑道:“唉,我也不知为何如此生气,但听你一说也有道理,旁人也不是傻子,都会看人的。 我家来顺为人岂是他诋毁得了的。只是我们家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堂亲,真是倒霉。” “疏远着些就好了。”白碧水说道。 “嗯,也没有别的法子了。”陈桂儿说了一通觉得口干,又饮了一杯水,满足地笑道:“说完了我心里可舒服多啦,不然总觉得憋在肚子里。” 白碧水知道她怀孕体内激素有变化,脾气性格有些变化实属正常,打趣道:“以后你有什么话只管往我这儿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变成什么样子,跟原来有多大区别。” 陈桂儿忽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现在抱怨完了,想起刚才自己急吼吼的模样实在不太文雅,便笑着要走了,“多谢你的两杯水,近来学堂可好?有什么缺的只管来找我拿。这点精力我还有。” 白碧水答应着将她送到门口,目送她上了马车。 陈桂儿来过的第二天,就有婆子来告诉白碧水,外头有一个叫丁二翠的人找。 第三百八十八章 狠心拒绝 第三百八十八章 狠心拒绝 这不是温梅的母亲吗,她来找自己干嘛。大概率是关于温子然告温梅的那件案子。 她赶紧让人请丁二翠进来。 头一回进学堂,看见女娃娃们整整齐齐地坐在一处念书,丁二翠眼睛都直了,忍不住扒着窗户看,白碧水喊了她两下她才听见。 “哎哟,白姑娘。”丁二翠见了白碧水就忍不住要哭,“你真是我们家的恩人,亏我以前还那样刁难过你,不肯卖地皮给你,真是罪过罪过。”说着就要跪下磕头了。 白碧水可受不了这一套,赶紧拉着她起来,“我也没做什么,你这样倒叫我浑身不自在了。” 丁二翠这才站直了身子,抹着眼泪,“我来是想告诉你春桃没事儿了。” 白碧水纳闷这事儿跟自己又没有关系,那是人温家的功劳吧。她笑着问道:“可是我听说是温少爷看不过眼温子然的所作所为,所以说没有看到温梅刺伤人,这才放的人吧。” 丁二翠点头,“正是如此,我刚才也去了温府叩谢过了。随后才来的你这儿,当初那个不争气的东西流产不是因为你才保住了她的命嘛,否则早就见阎王爷去了,她竟然还在这儿陷害你们的先生,说起来我真是老脸没处放了。” 白碧水早就不降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这个温梅虽是可恨,但她也够可怜了,自己实在无意再去追责她什么,“你要是怕我告她诬赖倒也不必担心了,这些事情我都懒得追究,你们娘俩只管好好过日子吧。” 丁二翠忙不迭问道:“真的?”又要给她跪下,嘴里不住念叨着:“你真是个好人,真是个好姑娘。” 白碧水又忙扶她起来,不觉就有些烦了,“丁大姐,你就放心回去吧,没事儿了。” 丁二翠从腰间摸出一张纸来,展开了双手奉上,“这是中间这块地的地契,就送给白姑娘了。” 白碧水接过一看果真是地契,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一番折腾,这小小的贫瘠的土地才到了自己手上,不禁觉得有些讽刺,“丁大姐,这地契我要,不过按市价给你银两。” 丁二翠不高兴道:“那你是瞧不起我,我要是能拿这银子还算是有良心的人嘛,你这样宽宏大量,我把它送上是应该的,你要花钱买我就不卖了。” 白碧水见她态度坚决,想了想按市价算,这破地皮也不值几个钱,便答应道:“好吧,就依你。” 丁二翠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却没想到第二天她又来了,还把温梅也带来了,求着要见白碧水。 白碧水听了也不好不见,只能勉为其难又见了她一面。 丁二翠还可,温梅却瘦脱了相,精神头也不如前,整个人失了以往那股卖弄的劲头,老实怯懦起来了。 不等白碧水开口,丁二翠就让温梅赶紧跪下,“快些求求白姑娘。” 白碧水吓了一跳,这忽然给自己下跪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温子然还不肯放过她。 丁二翠这就哭开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姑娘,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不会来麻烦你。可是家中没有男人,每天糊口都不易,现在又多了她这一张嘴,实在没钱买米吃。 要是再不行她就要去为奴为娼了,虽说我也恨她不争气,可是说起来也是我从小没有教养好。” 这一通话说的,白碧水脑袋疼,她赶紧回说:“既然这样,我就拨些银子给你们吧。” 丁二翠摇头道:“这算什么,哪能白拿你的银子,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的意思,不怕你啐我,还是叫她回来上工,也不用给她工钱,只要饿不死就成。” 温梅也在地上求道:“以前都是我不对,听了坏人的话去污蔑了明先生,我给她赔罪,求她别怪罪我了。” 白碧水扭过头去,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娘俩一个求一个跪,把自己弄得陷入僵局了,说留下上工吧,着实有些不放心,说撵出去不管又实在看着太惨。 一时她也左右为难,不知怎么办了。 温梅看出了白碧水的心思,不住央求道:“以后这儿的粗活都交给我做吧,就让我先做上一个月,我吃些剩饭就好了。 要是做得不好,我就随时走人。我也知道,现在还舔着脸求你叫我待在这儿实在是痴人说梦。 可是我想明白了,以前那些事儿把我害得那么惨,你又这么不计较,我再没有良心就不当人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白碧水怎么能轻易相信她的话呢。 虽说拿了地契,可也不代表她就要被答应她们的要求。想来想去,白碧水还是让她们去账房拿上十两银子,算是比市价更高的一个价钱了。 丁二翠听见是十两银子,心中纵然有些不乐意,可是想着这些银子也够她们吃上不少日子了,这白碧水不要春桃留下做工还不是怪她自己之前干的事情。 自己身为母亲也没有脸再求了,只有拉着女儿走。 温梅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说话了,只是跟着丁二翠走。 白碧水见她的模样全无生气,觉得十分可怜,但为了不再以后又生出无端端的事故来,确实不能留她了。 风平浪静过了几日,敏郡主在学堂待得很是安心,也不提敬王爷也不提回京,更是不提欧阳礼,她自己不主动提及这些事情,白碧水也决计不问。 这天想到陈桂儿近来又是孕吐又是脾气不好,白碧水打算去看望她。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去集市上买了酸菜和辣酱,听说酸儿辣女,可是也不真的确认她怀的就是男孩。 白碧水将两个味道都买了,叫她自己挑着吃去。 到了温家,果真陈桂儿正在吐得厉害,而温来顺则是忙得焦头烂额,一面要预备出门的行李,一面又要关心妻子的身体。 见白碧水来了,温来顺像看到救兵一样,让她快些进来。 看着满屋子衣服堆着衣服,白碧水笑问: “们这是要搬家吗?” 温来顺无奈道:“让你看笑话了,我要出门几天,刚想着桂儿自己在家怕她无趣刚好你来了。劳烦白姑娘这些天常来走动走动。” 白碧水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去看陈桂儿,她吐得也差不多了,正浑身软绵绵坐在椅子上,温来顺给她递上一杯水。 白碧水则问她:“好些没有?” 陈桂儿摇着头,微闭着眼睛,“等一下就好了。” 温来顺一边顺着陈桂儿的后背,一边向白碧水道:“她每日都这样吐,你可以晚些来看她,找她说说话解闷。” 陈桂儿缓过来了一些,便向温来顺道:“人家也有事情,哪能天天来。” 白碧水笑道:“我也没有这么忙,每天来一趟还是可以的。”又指着桌上的两个纸包道:“我买了些酸菜和辣酱,看看想吃什么?” 陈桂儿两眼放光道:“我刚想着吃辣的呢,越辣越好。” 第三百八十九章 出门应试 第三百八十九章 出门应试 温来顺听见这话愣了一下,“你不想吃酸的吗,明明前两天还想吃酸菜炒小鱼的。” 陈桂儿皱眉道:“那是前两日,我吃厌了,想要换换口味,我现在想吃辣椒炒肉,再配一碗白米饭,我能连吃两大碗。” 温来顺也没办法,听见自家夫人要吃,便吩咐道:“将白姑娘送来的辣酱拿去做个炒肉,多放辣椒。” 丫鬟拿了纸包便下去了。 温来顺这边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外面又有家仆来催道:“公子爷,温子然少爷到了,正在厅里坐着,催您快一些呢。” 温来顺瞬间脸色有些不悦,出去问道:“他怎么来的,我又不与他一道走,请他先离开。” 家丁听了便赶紧传话去了。 温来顺嘀咕着进来,“他也太会自作主张了,我几时说过要与他同行了,就算在在路上遇见了还要绕路呢。” 陈桂儿也不高兴道:“你等一会儿,让他走了再走。” 白碧水好奇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桂儿笑着道:“这次的院试就在下月初,来顺要赶着去应试呢。” 白碧水不太懂这些,便问道:“是要考什么呢?” “若是老天保佑,便能中个秀才。”陈桂儿解释道。 温来顺纠正她道:“不是老天保佑,是我自己用功。” 陈桂儿不想影响他的心情,顺着他的话道:“是,你平日怎么刻苦我都明白,这次定能旗开得胜。” 温来顺本就急着赶路,但好端端的温子然要跟自己一块儿走,便止不住在屋内踱步,要打发他走了,自己才肯动身。 外头的家丁又回来了,喊道:“少爷,温子然少爷已经走了。” 温来顺这才松了口气,开门道:“给我去备车马,将屋内的行李搬上去。” 陈桂儿又一一地仔细询问丫鬟,有没有将东西都预备齐了。听到都是肯定的答复,便命人将东西搬上马车, 她自己也送着温来顺一直到了大门口。 又是一番叮嘱,看着温来顺上车远去,陈桂儿才了了一桩心事般,向白碧水道:“为了这趟院试,折腾了许久,不知道多少夜都是挑灯读书,直到半夜呢。好歹总算要开考了,不然我真担心他身子骨吃不消。” 白碧水一路陪着陈桂儿回到房内,刚好丫鬟将才出锅的辣酱炒肉端上桌,满屋子都是热辣辣的香味儿,陈桂儿食指大动,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快坐下,陪我一道吃。”陈桂儿拉着白碧水坐下。 丫鬟也很会办事儿,见白碧水在这里,便做了双人份的。 这菜做得也确实让人难以抗拒,白碧水本来不太饿,但看见红色的酱汁拌着肥瘦相间的里脊肉,烧制得略有焦香的肉配着多汁的酱料,相得益彰。 旁边放着一碗白花花的米饭,还有一碟碧绿色的蔬菜。勾得人馋虫都出来了。 陈桂儿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肉,将肉铺在米饭上,连同肉和米饭一块儿扒进嘴里,大嚼之后还不忘舔了舔嘴角残存的酱汁,她露出陶醉的表情,“这辣酱是哪里买来的,我要去买一些屯着。” 白碧水也尝了一口,这辣酱与里脊肉倒真是绝配,更妙的是这肉应该放在碳上烤过,所以格外有股香气,而辣酱里则明显吃出了花生、芝麻,香油等味道,能够去除肉的腻味。 这两样加在一起十分开胃爽口,真可谓是米饭杀手,一碗米饭很快就见了底。 白碧水抹了抹嘴,满足道:“等下回来看你,我再多买些这个辣酱一块带来。这个做法也妙得很,等我回去也要试试。” 吃过饭,二人又坐着闲聊些近来乡里的事情,聊着聊着,陈桂儿竟然打起了瞌睡。她躺在榻上,白碧水便干脆给她盖上张毯子,又让她的丫鬟过来贴身伺候着,自己则悄悄地回了学堂。 到了学堂门口,却又看见个叫她头疼的身影。 “丁大姐,你有什么事儿吗?”白碧水走过去,其实她恨不得不与她打招呼,奈何人家就堵在学堂门口,绕也绕不过去。 一看到她,丁二翠拉着就要走,边走边急道:“我家春桃出事儿了。” 白碧水不明所以,也不愿意跟着去,挣脱了她的手,站在原地问道:“她怎么了?” 丁二翠鼻子一酸又忍不住哭道:“她想不开,竟然寻了短见。” 白碧水心中虽然诧异,可是人家寻短见找自己有什么用呢,忙问:“人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大夫?” 丁二翠擤了一把鼻涕,“没请大夫,人没事儿,得亏我发现得早,不然就出大事了。” 听见人被救下了,白碧水也松口气,笑着道:“那丁大姐也该回去照应着,找我有什么用呢?” 丁二翠皱眉搓着手,“我已经托了邻居看着她,这才赶着出来找你。她虽说这次被救下了,可是嘴中还不住嚷着要去死,她这是没指望了所以才想死的…… 我厚着老脸想求白姑娘去看看她,亲口告诉她还能叫她来上工,不管真假,好歹让她把身子养好了再说。” 看着丁二翠低三下四的样子,当娘的为了闺女来求自己,她一点不动容也说不过去,好歹是条命,她想了想点头道:“走吧。” 丁二翠千恩万谢的,就差给跪下磕头了。 到了丁二翠家,屋内有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妇人,见她回来了,便出来悄声地说道:“好歹不闹了,只是不肯吃东西。” 丁二翠感激道:“谢谢大姐了,耽误你那么些功夫。” “没事儿,你回来了我就走了,家里还有活呢。”那妇人说着话拿眼睛瞟白碧水,十分好奇的样子。 丁二翠送了她出去,又回来对白碧水道:“白姑娘,我先进去看看她,然后你再进去。” 白碧水点头,站在房门口等着。 只听见丁二翠向温梅问道:“还疼不疼?咋连一口也没有喝呢,水也不喝,唉。” 温梅一句话也没有。 丁二翠又接着道:“我把白姑娘请来了,人家心肠好才愿意来,换了别人谁愿意来,想想你以前干的事情。” 温梅大声咳嗽起来,丁二翠着急地拍着她的背,“好了,慢点说,这嗓子还肿着呢。” 也不知道温梅说了什么,白碧水没有听到声音,但是丁二翠却掀开布帘子请她进去坐。 白碧水进了房间,这里头比外面更是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大桌子,其余的角落都是空空荡荡,显得很是零落。 温梅就躺在床上,白碧水走过去,丁二翠从外头搬了张凳子放在她屁股底下。 等坐定了,白碧水才瞧清楚温梅脖子上那道鲜红色的印子,床靠着窗户,外头的阳光照在印子上,更是触目惊心。 想必她是想上吊自尽,结果没成。白碧水看温梅已经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比昨日更加枯槁。 “白姑娘。”温梅开口了,说话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砂纸在磨砖头般刺耳。 第三百九十章 既往不咎 第三百九十章 既往不咎 白碧水知道她的嗓子肯定受了重伤,制止她道:“别说话了。刚才丁大姐都告诉我了。你要是想回来上工就回来吧。反正你走后我也一直没有再雇人,婆子们也时不时抱怨活多。” 温梅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看向丁二翠,又艰难地问道:“真的?” 丁二翠说不出话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碧水又接着道:“本来丁大姐说的是让我假意答应也行,可是我想那又何苦呢。不如你就回来吧,只是有一个条件。” 温梅赶紧点头。 白碧水便说道:“恐怕不能让你住在学堂,你每天得来回上工,成不成?” 温梅连连点头,眼角里滑下眼泪,努力说道:“谢谢白姑娘。” 白碧水笑着又劝道:“好好养伤吧,等好了就回来上工,工钱跟原来也不变。具体的事儿等你好了再详谈也来得及。” 温梅又是不住地谢她。 白碧水起身道:“我得走了,不然你也歇息不好。安心养着,我说的话都可以算数。” 丁二翠将白碧水送到了门口,感激不尽道:“白姑娘,我真是没想到,你当真让她回去吗?” 白碧水见她不放心,便再次保证道:“要是骗她,我何苦刚才那么说,不是自找麻烦嘛,瞧她那个样子我也觉得不太忍心,谁能无过呢,真的改了就好。” 丁二翠抓着白碧水的手,老泪流了一脸,“你真不知道,白姑娘,这可是救了命了。一大早的春桃便去了她婆家,想着就算下跪游街也要认错,只要人家能叫她回去。 可是没想到才短短多少日子,她男人就已经娶了妻了,今天当着那么些邻居的面将休书扔在了她脸上。这不,她回家后便想不开寻了短见了。” 白碧水无奈叹气,“算了,这也怪不得人家。总归是她错在之前。以后重新开始,说不定还能遇见个过日子的人。” 丁二翠擦了眼泪,忙跟着道:“说的是,也不怪人家。好歹总算往后的日子有了着落了,白姑娘你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她要是再敢折腾什么幺蛾子,我第一个不依,就算是亲闺女,我也照旧不认了,随她去。” 丁二翠便是这么念叨着一路送白碧水直到出了村口才算罢休。 回到学堂,却又见门口停了两匹马,这不是赵长洲常骑的那匹吗?另外一匹应该就是敬王爷的了吧。 他们又来做什么,白碧水心里有些慌张,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感觉自己有些经不住折腾了。 进了门,白碧水便抓了一个婆子问,“来客人了?” “哦,是呢。姑娘去看看,两位年轻的公子,在明先生的房中。”婆子指了指。 白碧水忙赶上楼去,敏郡主在里头喊道:“请进。” “怎么才见了面,又来了?”白碧水笑着进门。 里头三人面色都有些凝重,似乎在谈什么重要事情。白碧水心中也不由紧张起来,坐下又轻声问道:“没出什么事儿吧?” 赵长洲紧锁眉头道:“昨天夜里京城来了急信,说是欧阳左相病重了。” 白碧水直觉事情非同小可,欧阳月并未提到欧阳左相身体抱恙,至少不会病重,否则她不会出门的,更不会不说出来。 “这会儿突然就病重了,这里头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白碧水疑惑地看向赵长洲。 “现在一切都不好说。”赵长洲沉思一会儿又道:“我想和敬王爷今日就动身回京。” “你要回京?”白碧水忍不住问道。他回去又有什么用呢,太子和三公主又不喜欢他,皇帝也处处防着他,回去只怕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欧阳大人和欧阳小姐不回去吗?”白碧水定了定心神又问。 “他们昨夜收到信儿就连夜赶回去了。”敏郡主愁眉低声道。 赵长洲知道白碧水担心自己,轻声对她道:“左相大人是我的世伯,他病重我怎么能不回去呢?更何况,长嘉还在京中,我也正好有这个正当的理由回去看她。” 这两个理由白碧水没有任何辩驳之处,于情于理他都是该回去的。她只能默默点头。 “我会将遥知留下,让他负责贴身保护你,更会暗中加派人手在这附近看守。你也千万别乱跑,荒僻的地方不能去,夜里也早些回家,明白没有?” 赵长洲最担心的还是她的安危,太子他们很可能趁着自己不在就来再次对她不利。 白碧水乖乖点头。 敬王爷还有些话想要交待敏郡主,把她喊去了外头,叹气道:“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回去了,本想再多陪陪你。” 敏郡主心中有万般舍不得,可是明白敬王爷早晚得回京的,她微笑道:“哥哥你只管放心回去,这儿有白姑娘,还有长洲派来的人保护我。” 敬王爷看着她,神色复杂,眼中有对妹妹的疼爱,也有唏嘘,“仿佛前天我们还是孩子,还拉着手一块儿顽皮,怎么眨眼你便要嫁人了。” 敏郡主嗔怒道:“什么嫁人,我嫁给谁啊。” 敬王爷却正经道:“欧阳礼啊,这趟回京见了他我得好好问清楚了,要是他敢有一分不诚心,我便要他好看。”说完攥紧了拳头。 敏郡主并不担心他会对欧阳礼不利,敬王爷的性子她最明白了,就算踩到一只虫子都觉得心疼的人。 只是她也好奇,要是哥哥真的问了,欧阳礼会如何回答呢。 “你方才也听见了,长洲嘱咐白姑娘的事情,别乱跑,早些回家。”敬王爷也不忘仔细交代。 屋门开了,白碧水和赵长洲出来。 “敬王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收拾行李,明天好一早就赶路。”赵长洲道。 敏郡主也要跟着一道去,“我帮你一块儿收拾。” 敬王爷想了想也好,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能多呆一会儿是一会儿。 白碧水也要跟着一道走,她要给他们做顿饭吃,收拾东西再着急,饭总是要吃的。 四人回到赵长洲府上,敏郡主帮着敬王爷收拾行李。白碧水则一头扎进了厨房。 这顿饭只是一顿家常饭,不需要多名贵的食材,但是要让人吃了身心都感到温暖,不但是胃里饱足,这颗心更要一路饱足到京城。 白碧水费劲了心思,只为了大家能吃一顿暖进心里的团圆饭。她在厨房忙忙碌碌,从切配到煎煮全部亲力亲为,深秋的天里,忙到额头渗出汗珠来。 天色蒙蒙地暗下去,一顿饭才做好了,从荤腥到素菜,从主食到点心,数量不多,可是样样都齐备了。 丫鬟们帮着将菜端上桌,一壶酒也已经放在了餐桌上用热水温着。 大家落座,看着这一桌子菜惊叹不已。 “这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敬王爷问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践行之宴 第三百九十一章 践行之宴 白碧水骄傲地点头,招呼大家快些吃起来,她掀开其中一只砂锅的锅盖,热气顿时像一阵雾气缭绕着。 隔着雾气,赵长洲仔细地瞧着白碧水,她那样子竟然有些像女主人在招待贵客,他不由微微一笑。 雾气散开,白碧水刚好看见他低头在那儿偷笑,“公子爷喜欢哪个菜?” 赵长洲仔细看了一圈,那大砂锅里满满当当是锅羊杂汤,还有一大汤碗的面条,另有一盘绿色、红色、白色搅拌在一起的凉菜,最后是两道点心,一道是萝卜丝饼,一道是外头面皮烤得微焦的饼子。 这些菜看着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食材不过是大众皆可买得到的寻常之物,可是做得细致周到,一看就是花了心血。 他回道:“我都中意,先尝尝这面条吧,倒是从未吃过你做的面条。” 丫鬟听了赶紧就要给他布菜,赵长洲大手一挥,“我自己来。你们几个都出去。” 屋里的丫鬟便依次出了门。赵长洲见遥知还站在边上,命道:“你怎么还站着?” 遥知瞪大眼睛,以为这是让自己也出去,赶紧就要走,又被赵长洲喊住了,“等下,谁叫你走了?我是让你坐下。” 遥知头一回不知道赵长洲下的什么命令,他无措道:“我坐哪儿?” 赵长洲指了指桌边一个空位,“坐下一起吃。” 遥知吓了一跳,虽说刚才菜上桌他就开始咽口水了,可是也没有想过能坐下和主子们一道吃饭呢,他忙摇手拒绝,满脸惶恐道:“这可使不得,况且今儿更有敬王爷和敏郡主在呢,我怎么敢造次。” 敬王爷本就是随和之人,倒并不在意,他笑着向遥知道:“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吃,让你们主仆坐在一处?” 遥知更慌了,脸都红了,“这话说的,王爷叫我无地自容了。” 赵长洲笑道:“行了,你就别装了,明明刚才咽口水了,王爷和郡主不会在意的,你再敢推脱就是矫情。” 遥知只好硬着头皮,慢吞吞走回去,小半个屁股沾了椅子。 白碧水看他僵硬地直挺挺坐在那儿,不免好笑,亲自为他盛了一碗面条,走到他身边放下。 遥知连连感谢,还不忘偷看赵长洲。 “谢什么呀,公子爷说从未吃过我做的面条,你应该也没有吃过,就让你头一个吃。这可是手擀面,我做了半天就这么一点,趁着面条还没有坨吃一口味道如何?”白碧水说着又坐回位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赵长洲也笑道:“这样的运气连我没有,你小子不吃还愣着干嘛。” 遥知就像执行命令一般,赶紧吸溜了一大口。这面条厚均匀,软硬刚好,还配了酸菜、辣子油和韭菜花,一入口这些滋味就在嘴里翻滚,一口进肚,遥知脑门子上汗都下来了。“好吃。真的好吃。”没等全都咽下去,遥知就忍不住夸起来。 大家都各自盛了一碗,这里头没有什么稀罕的好东西,用的无非是些常吃的辣子、酸菜,铺在面条上,再用熬好的油“兹啦”一声浇上去罢了。可就是香香辣辣,接地气儿的家常味儿最是让人吃得满足。 一大汤碗面条很快便见了底。 白碧水见羊杂汤没人喝,赶紧又帮着赵长洲盛了一碗,“公子爷试试这个羊杂汤,有羊肺、羊肝、羊肚和羊肉若干,我也放了辣子,可还合口味?” 赵长洲才接过碗来,便觉得浓香扑鼻,先喝了一口汤,下肚只觉得从胃慢慢下行的暖意四散到了四肢百骸之中,全身都醉了。 有再多的心事和烦劳,这碗汤下去便都成为了浮云,人活着其它都是假的,唯有这吃食是真真切切关乎性命的大事。 敬王爷也吃了一口羊汤,忍住烫舌头还是喝了个干净,他放下碗,摸着肚子,摇着头,“京城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坐在外头的摊子上,有这样一碗羊杂汤下肚,也能热得冒汗。” 敏郡主吃香秀气,可是也没有少吃,一碗手擀面,一碗羊杂汤,她尽数都吃得干净。 荤菜吃得腻了,还有一盘凉拌菜,白碧水将胡萝卜、白菜、黄瓜都切了丝,又摊了一个薄蛋饼也切丝全都拌在一块儿,加些香菜,浇上些香油辣油,便是一大盆子的凉菜,一夹就是满满一筷子,吃在嘴里脆爽清凉,又十分尽兴。 这三个菜一会儿工夫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加上遥知,这菜量歪打正着的刚好。 肚子里还勉强有些空位,就要留给点心了。 “这是闷炉烧饼,馅儿是枣泥、桂花、豆沙混白糖。”白碧水知道赵长洲最爱甜食,因此便将一个烧饼放在他碟中。 赵长洲咬了一口,皮酥馅香,馅儿是甜口,却不过分甜腻,刚刚好。 几个萝卜丝饼也炸得火候适中,吃的时候传来嘎吱嘎吱的清脆声,外头的面皮金黄焦脆,里面的萝卜丝加了葱和盐,柔嫩香甜,外头是咸香脆,里头软糯的清甜。吃得敬王爷他们交口称赞。 一顿饭吃完,桌上的盆、碗尽空。 外头秋风呼啸,肃杀萧瑟,小小饭厅里却暖融融。 赵长洲忽然向遥知举杯。 遥知慌忙也举起杯子,站了起来,诚惶诚恐,“公子爷,这是干什么?” 赵长洲笑道:“你坐下,不必这样。” 遥知却不肯,“公子爷有什么只管吩咐,我可受不起这个。” 赵长洲只得说道:“我这次去京城并不知道几时回来,碧水姑娘的安危就要交托在你身上,就算豁出性命你也要护住她的安全,就像护我是一样的。这杯酒我先敬你。” 见他先一饮而尽,遥知顾不得回话,也赶紧喝了酒,放下杯子才发誓道:“公子爷待我没的说,凡是公子爷吩咐的事情,就算赴汤蹈火我也要办成。您放心吧,我一定竭尽所能,甚至豁出命去。” 听见这话,白碧水也倒了杯酒敬遥知道:“我也敬你一杯,话我也不知怎么说,都在酒中。”她一口便闷了。 遥知也一口干杯。 见他们喝得痛快,敬王爷也不甘人后,倒满酒后,敬赵长洲道:“长洲,我也敬你一杯,这些日子多有打扰。” 敏郡主又起身敬白碧水道:“白姑娘,我也得谢你,若不是你那天说的话,我怕是不敢继续留下,怕是没有胆子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她也学着一口干杯下去。 桌子上你来我往,此起彼伏的干杯声,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 天色也不早,还要早起上路。大家便散了各自回房。 因为酒劲儿,虽说没有喝醉,可是一倒头便都呼呼睡去,一夜到天亮,都睡得十分香甜。 赵长洲和敬王爷早早就起床,听见两个姑娘还在睡觉,也不忍心吵醒她们,昨晚都已经吃过践行宴,也没有必要再让她们特意送了。 晨曦中,赵长洲和敬王爷一块儿骑上马,身后则是一辆载着行李的马车。 等白碧水和敏郡主醒来时,二人已经出发了一会儿了。 冒着冷风,白碧水顾不上穿上厚厚的外衣,便奔出门去,哪还有他们的影子呢。 她真有些后悔昨夜吃了太多酒睡得那么沉,不然好歹送上一段也是好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第392 章 回家一趟 第三百九十二章 第392 章 回家一趟 赵长洲一行人进京后,遥知便送着白碧水和敏郡主一路回到了学堂。 毕竟遥知是男的,不便进到学堂内保护,便每日在学堂附近转悠。 这日忽然看见两个粗,壮汉子打远处过来,遥知偷偷藏在暗处要看看是什么人,走近了才看清楚不是那两个蛮子吗,叫什么黑什么达的。 上回就是这两个人差点把白勇给拐跑了,今天又光明正大上门来找白碧水?这二人阴魂不散的到底打什么注意。 黑格达和达瓦快要走近学堂时,遥知忽然跳出来,拦着路,大声问道:“怎么又是你们两个,你们来这儿做什么,这里可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二人认出遥知是赵长洲身边那个贴身的侍卫,也不管他粗鲁的态度,尤其达瓦达,笑着向他打了招呼,“这位小兄弟,你好啊,我们是来找白姑娘商议事情的。” 遥知不客气道:“她没功夫跟你们商量什么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注意呢!是不是趁着公子爷不在想欺负人家女孩子家?” 达瓦有些哭笑不得,只得耐心解释,“我们是诚心来拜访,并无什么恶意,更加谈不上欺负。不如你请白姑娘出来,事情自然明白了。” 遥知双手张开护在门前,“你们还是回去吧。白姑娘跟你们无话可说。” 黑格达的脾气可没有那么好,眼见达瓦一厢礼貌对方全然不顾,他也扯开嗓子嚷道:“关你什么事情,要你多管闲事,再不让开就对你不客气。” 遥知抽出手上的剑挥舞道:“我还怕你们吗?” 学堂内的婆子早就听见了外头嚷嚷的声音,从门缝里偷偷看出去,是两个黑呼呼长相还有些吓人的大汉正在吓唬一个年轻的后生,自家门口怎么有这么可怕的事情,慌得赶紧报告给了白碧水。 白碧水闻讯赶来,刚好看见遥知抽剑向着达瓦他们挥舞,她立马开门出来喊道:“别别别,都是认识的,千万别误伤了朋友。” 遥知见是白碧水要过来,生怕她被伤害,赶紧挡在她身前,“白姑娘你快些进去,我能对付他们。”说着又忽然悄声道:“其实附近我还埋伏了些兄弟,他们占不了便宜。你放心吧。” 白碧水笑着道:“遥知,真的多谢你了,只是我认得他们,你真的不用如此紧张,快把剑收起来吧,伤了谁都不好。” 遥知这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这两个大汉,回头向白碧水确认,“你当真?” 白碧水笑道:“我骗你干嘛,我知道他们来为了什么事情,这事儿公子爷也是知道的。” 遥知听了这话才放心下来,收了剑,又稍稍拱手,向二人勉强致歉,“对不住了。” 这道歉十分敷衍,黑格达白他一眼,只有达瓦拱手也笑着道:“没事,没事,都是误会而已。” 白碧水看着二人,想到学堂里都是些女孩子,哪里见过这么粗糙长相的男人,便有些为难,她走上前说道:“这里头多是女孩子,咱们绕去后门,直接到后院里谈话,二位不介意吧。” 达瓦大气道:“这有什么,咱们不是那娇贵的人,一切凭白姑娘的方便。” 白碧水在前头带路,黑格达和达瓦跟着她,遥知牢牢跟紧在三人后头。 进了后院,白碧水关上院门,又让遥知帮忙把守院子接着学堂的地方,别让人进来。 院子里有石凳,大家坐下后,达瓦便向白碧水开门见山,“我已经想好了,这两日就带着小主子返回西凉,不知道白姑娘有什么意见。” 白碧水也知道,自己有什么意见是没用的,人家来问是出于尊重,她又能说什么,便点头道:“我随各位的方便,就是不知道白勇他自己乐意吗?” 达瓦笑道:“小主子到底年纪小,还是个孩子,不能听他的。” 这么说也有道理,白勇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就连回西凉也是冲着不用念书去的。 “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将白勇带回睦和镇,毕竟我家中父母是他的干爹和干娘,他要走也该让他们知道。再者,我们也吃最后一顿团圆饭。” 黑格达露出狐疑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白碧水,他在达瓦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达瓦皱眉听了,却笑着摇头,向白碧水道:“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白碧水笑着谢过他们。送走了二人,这时心里的不舍才渐渐加重了起来白勇来自己身边时间不久,可是他处处护着自己,也愿意听自己的话,没有血缘关系,却真心拿自己当姐姐来依靠。 她心中已经把白勇看作与亲弟弟无异了,这回告别,恐怕这辈子也难以见到面了。 这一晚上想到这些,白碧水便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大早,她趁着还没有开始上课,便告诉臭妮,今日要回家一趟,不用上学了。让她洗漱后准备准备。 等臭妮准备好了,白碧水便带着她向白勇所在的私塾赶去。 路上臭妮好奇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要赶着回去吃饭?” 白碧水将白勇要回西凉的事情告诉了她,只是没有告诉她白勇是西凉皇子的事情,臭妮听完神色忧伤道:“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 白碧水点点头,“西凉听着名字就觉得好远,以后是否有见面的机会都难以预料了,今天你好好与他相处,别跟他拌嘴,让着他一些。” 臭妮点点头。 到了私塾门口,白碧水先让臭妮等在门房,自己先去找了白勇的先生,告诉人家,从今天起白勇便再也不来了,并贴心地告诉对方,学费并不需要退换。 先生听见不用退换学费,便也爽快地答应了,转身进了孩子们住宿的屋子,一会儿的工夫便领着打好小包袱的白勇出来了。 见了白碧水白勇高兴地扑过去道:“姐姐,我真的不用念书,可以回家了?” 白碧水故意板起脸来,“谁说不用念书的,将来不管去到哪里都要好好念书,知道吗。” 白勇委屈地点点头,心想刚才不是先生告诉自己永远不用来私塾了吗。 “走吧,今天回家,姐姐给你做几道好吃的菜还有点心,你暂时不用想念书的事情,只管吃就好了。”白碧水带着白勇上了马车,车上臭妮正在等他。 白勇纳闷道:“咦?你也在?” 臭妮今天笑得格外温柔,见他上来,赶紧让出空位来,“快坐下,别颠着了。” 白勇一屁股挨着白碧水坐下,虽说不用念书是件好事情,可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到了睦和镇,店铺才刚开门,许大娘趁着店里没有客人,正拿着把打笤帚清扫门前的落叶,见白碧水领着两个孩子回家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慌得忙迎上去,“怎么了,白姑娘,好端端怎么带着孩子们都回来了?” 白碧水笑道:“没事儿,就是想家了,带着孩子回家吃顿饭。我爹娘起来没?” “那就好。”许大娘裂开嘴笑道,“他们已经在厨房里熬煮茶饮了,别说,白姑娘,你的这几道茶真是厉害,今日店铺里生意兴隆,都快赶上刚开张那日了。” “是嘛,那也是辛苦你老人家了。”白碧水付了车夫钱,带着两个小孩子进了门。 第三百九十三章 纪念锁片 第三百九十三章 纪念锁片 白碧水先去厨房看白其威和白秋兰,见女儿回来了,夫妻两个十分意外,一边继续干活,一边不安问道:“小丫,你怎么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儿吧?” 这时,白勇和臭妮也挤,进厨房里来,见了二人直叫干爹和干娘。 白其威两口子笑着应了,又打发他们出去,“厨房里怪闷的,你们两个出去玩儿吧。” 等孩子走了,白秋兰放下手上的活,担忧地拉着白碧水的手,悄声问道:“怎么把这两个孩子给带回来了?” 白碧水将白勇是西凉国人的事儿也告诉了俄白秋兰和白其威,两口子听了满脸不可置信,“啥,这孩子是外国人?”白秋兰睁大眼睛。 “我起初也不太信,可是人家家里的人都找上门来了,我也没有不放人的道理。”白碧水还是没有说出白勇真实的身份,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白秋兰想了想问道:“这该不会是人贩子吧,瞎认一通亲,然后把孩子带出去回头就转手卖了。” 白碧水不禁被她丰富的想象力给逗笑了,“娘,你说啥呢。我哪有这么傻,还能把白勇交给人贩子,自然是真的。人家千里迢迢赶来,这路上使的银子都快赶上卖两个白勇了,人贩子可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这么说来也是,白秋兰叹一口气,“怎么说走就要走了,这孩子虽说没有跟我们几天,可好歹也是个伴儿,从此以后你又没有兄弟了,人家娘家有个兄弟撑腰的可是不一样。” 白碧水不和她再扯下去,只告诉道:“今天咱们一家子怕是最后一回这么齐齐整整吃个饭,我等会儿出去好好买些菜回来。你跟爹只管忙店里的事儿,别的不用管。” 白秋兰点头。 白碧水出门问道:“咱们出门逛逛去吧。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今天外头太阳也好。” 听见出去逛逛,白勇举着手欢呼雀跃,“太好了,我要吃糖葫芦。” “吃什么都行。”白碧水决心今天无条件答应他的所有要求,只要给他留下一个快乐的回忆就好。 她一手牵着一个,三个人出门一路去到最热闹的的街市,时间还早,路上都是卖早饭的街边小摊,在私塾关了这么些日子,吃了那么久大锅饭,白勇现在看见那些煎炸的糕点只掉口水。拉着白碧水就往小摊子上坐下,白碧水也不含糊,让摊主上一碟炸糕。 吃过了炸糕,隔壁摊上热腾腾油乎乎的酱油炒面又把白勇给吸引住了,白碧水又买下一碗面条,三人分着吃。边走边吃,从酥油茶到葱油饼再到冰糖葫芦,白勇的肚子吃得鼓鼓囊囊,总算是吃不下去了。 经过卖衣服的铺子,白碧水想着给白勇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带着,不能去了西凉丢脸,可是一想到人家去了还不是按照皇子的规制穿衣服嘛,就算买了最好的衣服也不能穿了。想着便罢了,倒是买个身上能戴的物件可以做个念头。 于是便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银楼,掌柜的还记得白碧水,她是上回来买金镯子和玉器的女孩子,当时来的时候身边也是带着这一对弟弟和妹妹,还犹记得年轻轻的一个小女孩出手却很阔绰。 掌柜的笑脸相迎道:“姑娘早啊,欢迎光顾咱们小铺,今天想要什么?” 白碧水指了指白勇道:“想给男孩子买个随身携带的饰品,不知道有什么呢?” “唔,这么大小的男孩嘛。”掌柜的想了想,转身走进铺子里拿出个红段子上陈设的一枚金锁片项圈,递到了白碧水跟前,“这个如何,锁片上头刻着现成四个大字:富贵长命,姑娘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刻别的字。” 白碧水拿起锁片放在手上,还有些分量,又放在白勇脖颈上比了比,他皮肤黝黑,加了这黄澄澄的金子,倒是虎虎生威。就是它了。 白碧水问道:“这个锁片要多少银两?” 掌柜的笑道:“本来是五十两银子,姑娘是咱们的常客了,我给您打个折,四十五两银子。” 白碧水也爽快地掏出银票交给掌柜的,掌柜的要包起来,白碧水却让他直接拿过来,她直接把金锁片项圈戴在了白勇脖子上,满意地看了又看。 白勇还不懂这东西的贵重,只觉得亮灿灿的十分漂亮,也对着镜子摆弄起来。 白碧水则在他身后拉着臭妮的手小声道:“白勇这是要离开咱们了,我才给他买的赠别礼,不是偏心眼,以后我也给你买好看的配饰。” 臭妮很是懂事,反倒劝慰白碧水,“姐姐,我知道的,你只管放心吧。我以后也不要什么配饰,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而且靠着旁人送这送那也是假的,我就跟姐姐好好学做菜,有了真本事就行。” 臭妮这一番话说得白碧水大感安慰,送她去念书还真是没错,她越发成熟懂事了,白碧水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脸,“真有你的!” 这边白勇照够了镜子,白碧水帮他将项圈藏进衣服里头,叮嘱道:“财不外露,这东西你觉得好,别人也觉得好,好好藏着,别让外头的人看见。” 白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逛了银楼,白碧水又带着他们去买了菜,直到临近中午才到家。白其威和白秋兰已经做好了饭菜,正等着他们回来。 用过了午饭,白碧水又将两人安排在自己的房间午睡,等确认他们都睡着了,她才悄悄地出门。 白碧水走到店铺外头,到了对面的一家茶楼,直接上了二楼,笑着向坐在那里的达瓦和黑格达走去。 两个人看见她都有些尴尬,本来二人想着在暗处观察,确保白碧水没有耍别的招数将小主子藏起来,却没想到被她给发现了,人家既然来了,便也只好请她坐下。 白碧水笑道:“不必了,二位就在我家门口了,怎么也不进去喝杯茶,反而在这里买着喝,是觉得我小气还是怎么样?” 达瓦赶忙道:“并不是,不过不想叨扰你。” 白碧水也不生他们监视自己的气,反而竭力邀请道:“不如去我家里坐着,不是更方便?晚上大家一道吃饭,吃完了,你们可以直接带着白勇走。” 达瓦和黑格达互相看看,都有些拿不住主意,白碧水再三邀请道:“没事儿的,你们若是不去可就是不赏光了?” “这?”达瓦看看黑格达,小声道:“不如就去坐坐吧。”在西凉不给主人家面子,拒绝人家的招待是十分不礼貌的事情。 黑格达也只好答应。 二人跟着白碧水进了白记铺子,客人们乍一看见这两个穿着长相都与大家有些不同的人,全场都安静了不少。 白碧水带着二人加快了脚步,到了院子里。 第三百九十四章 异国客人 第三百九十四章 异国客人 白其威和白秋兰才熬好了下午用的茶饮,这会儿有些休息的空闲,见白碧水带了两个奇怪的男人进来,起初都有些不敢接近。 白碧水主动介绍道:“爹娘,这是白勇家里的人,他们是专程来接他回去的。” 听了这话,白其威两口子才走近了,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白其威笑着道:“这二位不知怎么称呼?” “我是达瓦,他叫黑格达。”达瓦向白其威抱拳道。 “哦,达瓦和黑,黑达。”白其威艰难地重复着两个人的名字。 白碧水觉得好笑,赶紧也介绍道:“他们两位就是我爹娘,也是白勇的干爹和干娘。” “多谢你们照顾白勇,我们也没有什么谢礼,就受我们一拜吧。”达瓦笔直端正地向他们两口子鞠躬道。本来他们就没打算进来,连见面酬谢的礼物也没有准备,只能行礼了。 白其威赶紧上前想扶,却又有些不敢扶,这两个人就跟两座黑漆漆的小山似的,站在跟前还是有些威慑力的,“你们两位客气了,客气了。快坐吧。小丫她娘,去端些茶点。” 白秋兰赶紧去了。 白碧水他们则围着石桌在院里坐下。 白其威向两位客人问道:“不知道二位是干什么的?” 达瓦一愣,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还要面对这种提问,只好随便乱编道:“哦,我们是经商的。” “那巧了,我们家也做生意,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生意呢?”白其威又问道。 白碧水只觉得十分好笑,故意要看看达瓦他们如何应对,因此一声不响。 “额,做些马匹买卖的生意。”达瓦脸有些红道。 白秋兰端着点心和茶回来了,招呼道:“来来,赶紧吃点,千万别客气。”她顺势也坐下来,好奇问道:“听说白勇是你们丢了的孩子,这孩子是咋丢的,你们二位是他的什么人呐?” 达瓦有些后悔刚才跟着白碧水进来,他哪里想到会有这么多问题在等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道:“这,详细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我们都是他的叔叔。” “哦,原来如此。他爹娘还好吗?”白秋兰习惯性地问道,平日和街坊邻居相处她都是这样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达瓦已经满身不自在了,只好喝茶来躲避问题。白碧水也赶忙出来拦着道:“爹娘,你们别老是问这些事儿了,人家那边不兴这么追问的。” 白秋兰这才觉得好像两位客人确实有些不太自在了,顿觉不太好意思,笑着自责道:“怪我怪我,呵呵,我不问了。你们坐着聊吧,我去前头看看。” 白其威也觉得有些聊不下去,便客气地挽留他们二人一定要留下吃晚饭,然后也忙自己的去了。 达瓦和黑格达恨不得现在就带着白勇离开算了,但是面子上也只能笑着答应。 等白其威夫妇走了,白碧水笑着跟二人道歉,“不好意思,他们没有恶意,不过是喜欢闲聊而已。” 达瓦这时才略放松一些,也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可见他们不知道小主子的身份,多谢白姑娘隐瞒,这事儿确实越少人知道越好。” 说着话话不一会儿,白勇就醒了,他从屋里出来看见达瓦他们居然在院子里坐着,怀疑是自己在做梦,揉揉眼睛这两个人仍是没有消失。 “小主子。”黑格达打招呼道,达瓦一把拉他坐下。 “在外头别这么叫了,太引人注目。” 白勇走近了,问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说完看见桌上有点心,正好肚子有些饿,顺手就去抓着吃,黑格达却抢先先将盘中的点心放进了嘴里。 白碧水问道:“饿了吗,到柜上去拿了吃吧。”她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盘子,笑着问二人,“要是没有够,我再去拿一些来。” 这盘子点心几乎都是黑格达吃的,达瓦也就尝了尝味道,见黑格达出门来这么馋,真是恨铁不成钢。 黑格达也不知道怎么了,这点心是越吃越香,不知不觉手总要往盘子里伸,也是怪这盘子太浅,本就放不了多少东西。 “不用了,白姑娘,咱们吃得挺饱。给你弟弟取一些吧。”达瓦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 臭妮也睡醒了,伸着懒腰出来,刚好带着白勇一道去柜上拿点心吃。 吃了点心,白勇又有了精神,满院子疯跑起来,臭妮也难得有机会撒欢当个十二岁的孩子,和白勇两个拿着树枝互相追逐打闹,又是叫又是笑的,闹得前头的客人都听见了。 白碧水一边在院子里收拾晚饭用的食材,一边看着他们二人玩闹。 达瓦和黑格达也唉声叹气不知在说些什么,只是时不时看着他们的小主子点心微笑,又偷偷看两眼白碧水然后交头接耳一番。 约莫天黑时,前头的店铺关门了,铺子里的伙计们也陆续回家去了,前前后后就剩了白碧水一家子人。 白其威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女儿红准备待客,他将二位贵客引到客厅,倒上茶水,跟他们扯这些店里的生意。 白秋兰和白碧水在厨房忙活着做菜,白勇则帮着臭妮一道在厨房打下手。 到天黑,晚饭总算做好了。白碧水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这可能是自己和白勇吃的最后一顿饭,她不容自己有半点马虎和懈怠。 菜一道道端上桌,“这是小米蒸排骨、小炒牛肉、红烧鸡爪、剁椒炒鸡胗、麻婆茄子、香辣猪蹄、五花肉炒包菜。”白碧水等菜上齐后一一介绍完毕。 达瓦和黑格达也是吃过好东西的,可是见了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也不禁食指大动,不觉间就忽然饿了。 大家纷纷落座,白其威给两位客人倒上女儿红。他们也不客气,见了酒便兴奋起来,一人一碗直接干得见底。白其威看傻了眼,这坛子酒还不够他们两个喝的呢,忙又让白秋兰出去再买坛子回来。 一边吃菜,一边喝酒,达瓦和黑格达也放开了,不像才来时这么拘束,满脸黑红发亮,不时爆出亮堂的笑声,虽然前言不搭后语、答非所问,可是却和白其威聊得十分开怀。 白勇许久没有吃过家里这样多这样好的菜了,埋头苦吃,直到满脑门子的汗都流下来才觉得饱了。 终于酒足饭饱后,达瓦和黑格达唱着歌站起来,向白其威笑着就要告辞。 白碧水看着身边的白勇,忽然想哭,但强忍着还是笑着向他道:“准备回家了。” 白勇吃饱了饭,瞌睡虫正在他身上肆虐,听见这话以为让他上床睡觉去,但是白碧水却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达瓦的手里。这时白勇才觉得不对。 “走吧。”达瓦弯腰笑嘻嘻在他耳边说道。 白勇有些慌有些疑惑,看了眼白碧水。她也冲自己笑,“我帮你取包袱去。”不等她转身,白勇一把拉住白碧水的胳膊,紧紧跟着她。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分别之日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分别之日 他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扒也扒不下去,白碧水只好由得他跟着自己一起回到房间。 她一边走一边嘱咐白勇道:“路上要听那两位叔叔的话,千万别乱跑,等到家了就给我写封信保平安。对了,你会写信了没有?” 白勇没说话,白碧水低头看去,他正偷偷擦着眼泪,不住吸气,好不容易回答道:“我会写的。” 白碧水笑着摸了摸他头,到房间拿了包袱又回到客厅,一路上白勇就像是黏住了一半不肯脱开白碧水的胳膊。 达瓦和黑格达也不便强行将他抱过来,只得再让他拉着一会儿,白碧水送着他们到了大门口,晚上天气寒冷,街上没有什么行人,偶尔经过两个路人也是缩着头匆匆经过。 “好了,白勇,你真的该跟他们两个走了。”白碧水使劲儿去扒白勇的手,他不但不放反而将胳膊抱紧在怀里,弄得白碧水动弹不得。 白秋兰和白其威见了这情形也着实心酸,都去劝白勇,“孩子,改天回家看看你姐姐。只是你也不能不回自己的家啊,这两个都是你的亲人,你得跟他们走啊。” 白勇埋头在白碧水的胳膊上,一动不动,谁的话也不要听。 达瓦伸出健壮的胳膊一下子就把白勇扯了下来,“小主子,你要勇敢一些,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将来还会再回来的。” 白碧水也蹲下来劝他道:“是啊,等你想我们了,可以让这二位叔叔再带你回来看我们,男子汉别哭了。” 白勇努力控制着眼泪,表情有些可怜兮兮,“我真的还能回来吗?”又扭头看着达瓦。 达瓦赶紧接话道:“当然能回来,白姑娘也可以来看你啊。” “就是,我哪天空了还能去你那里游玩呢,到时候你带着我到处玩儿好不好?”白碧水笑着问道。 白勇抹了一把眼泪,忽然像个大人般看透了,“我知道你们都是骗我的,其实你根本就不会来看我。” 他那个倔强的样子叫白碧水越发心疼,再不送走恐怕自己都要舍不得而改变主意了,她抬头望了达瓦和黑格达,“二位,时候不早了,快点出发吧。” 白勇被他们两个拉着,只能跟着走,一步一个回头,看着立在身后的家人们,哭得眼泪糊在脸上,被风一吹冰到心坎里头。 “我真的还能回来看看嘛。” “咱们不敢骗你。” 白碧水远远望着被夹在两个壮汉中间的小小身影越来越远,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直至彻底消失,心头像被挖去了一块,空空荡荡,说不出地难受。 要是白勇真的是白秋兰和白其威生的该多好,或者他们现在再给自己生个弟弟该多好。想着想着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过两天心里就会好受一些吧。 臭妮懂事地牵着白碧水的手,“姐姐,他们走远了,我们进去吧,不然该冻坏了。” 白秋兰也小心地劝道:“就是,小丫,别冻出毛病来。我瞧这两个壮士的穿着打扮都挺富贵的,白勇回去也是过好日子的。你宽心吧。” 白碧水点头,眼泪滴答答掉在手背上,她用力擦了擦眼睛,“就是,白勇回去是过富贵日子了。” 或者回到他自己的族人中去,才是对他最好的归宿,他的性子脾气应该更适合他血统的来源之处吧。 白碧水竭力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晚上躺在床上,眼前总是出现白勇的身影,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蓬头垢面狼狈的小马奴,然后在京城出逃来寻找自己,又跟着回到睦和镇开始调皮捣蛋的日子。 每一幕都清晰地被记在了脑海中,此时全部浮现出来,白碧水翻来覆去的就是无法入睡,梦中也全是白勇叫她姐姐的黝黑脸蛋,他就如平常一样跟在自己身边,触手可及的真实。 第二日起来,她都怀疑昨天晚上送走白勇才是做梦了,只是大家的关切让她意识到昨夜不是做梦。 忽然门外有人敲门,是白秋兰的声音,“小丫,你醒了没有?” 白碧水看了眼窗外,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自己这是睡过头了,难怪白秋兰要来叫自己,她赶忙回答:“我这就起来了。” “小丫啊,早饭想吃啥?”白秋兰隔着门问道。 “娘,你进来吧,我没锁门。”白碧水穿着衣服说道,让她站在外头怪冷的。 白秋兰推门进来,身后还跟着臭妮。她一看见白碧水就露出心疼的神情:“早起喝粥好不,有现成的白米粥,我再煎几个鸡蛋饼。” “白碧水笑着回道:“行啊,娘,我吃啥都行。” 臭妮也格外乖巧,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贴心地为她端来茶水。 白碧水无奈地笑道:“你们怎么了,变得那么客气,我又没有生病。” 白秋兰嘱咐臭妮道:“你好好照顾着你姐姐,我去厨房煎蛋饼了。” 臭妮点点头,“姐姐我去给你把洗脸水打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弄就好。”白碧水哪里虚弱成这样要叫人伺候了。 可是臭妮也不回答她,只管跑出去给她打水了。 白碧水穿好了衣服,坐在镜子前凑近了一瞧,果真脸色苍白,乌青的黑眼圈衬得自己像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一般,难怪他们刚才那么关心自己呢,这张脸看了还真叫人担心。 她叹口气,看来昨夜做梦太多了,睡了这么久气色还是这么差。臭妮端来了洗漱的用品,白碧水赶紧接过来,笑着对她道:“我没事儿,就是夜里做了几个梦而已,你好好宽慰你干娘,别跟着她瞎着急。” 臭妮撅着嘴巴点点头。 白碧水洗漱完毕后,又坐在镜子前拿起粉扑子用力扑了几下,又在两颊抹上些胭脂,一下子气色就白嫩红润多了。 吃过早饭,白碧水便领着臭妮回了学堂,她的功课不能耽误,二来自己也该做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不能老想着白勇的事情。 要是赵长洲这时在身边该多好,跟他说说心事,斗斗嘴,不管怎么样好歹有个人能帮着自己将情绪排解出去。 可是眼下,赵长洲回京了,白勇走了,陈桂儿总是在家待着养胎。身边唯有一个敏郡主,可是与她并不熟十分熟稔,不能掏心挖肺什么话都讲。 白碧水总是留神听外头有车马的声音经过,盼望着驿站里能送来从京城寄出的信。 可是一连等了快要十日,都是杳无音讯。 敏郡主不知怎么的看出了她的心事,半开玩笑道:“你是不是约了什么客人来这儿吃饭?” 白碧水纳闷她怎么会这么想,笑道:“并没有啊,敏郡主何出此言?” 敏郡主笑道:“没有怎么天天伸着脖子看那些经过的马车,我还以为在盼贵客到呢。” 白碧水这才知道自己小小的细节都被她看在了眼中,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过是想他们回京这么些日子也该寄封信回来吧。” 第三百九十六章 改过自新 第三百九十六章 改过自新 敏郡主就知道她是这个心思,认真地对她道:“别说到了京城,只怕他们快到京城时就已经被盯上了,寄出的信件必然会被人截住,不如不写,相信我,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白碧水若有所思点点头,“不知道他们几时可以回来。” 敏郡主也叹气道:“你我只能祝祷欧阳左相吉人天相,早日康复。这样他们才可以早些回来。” “不知道皇帝会不会为难他们呢?”白碧水隐隐还是有些担忧。 敏郡主微微一笑,“这个你不用太过担心了,目前什么事情都没有陛下不会为难他们的。” 其实白碧水担忧的并非皇帝本人,而是太子和三公主,怕他们趁着赵长洲和欧阳礼进京办事就整治他们。 敏郡主看她还是愁眉不展,干脆放开了把话说明白,“碧水妹妹是担心太子他们对长洲不利吗?” 白碧水见她主动说了出来,赶紧点头。要听听她怎么讲。 敏郡主却不以为意道:“长洲到底是老臣们都曾器重的先王爷的唯一嫡子,太子还没有登上皇位,动长洲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只怕将来他登上皇位会按个罪名给他,不过那不知是几时的事情了,现在你忧虑也未免太早了一些。” 白碧水听了放心一些,只是她怎么没有提欧阳礼呢,右相排挤左右,而欧阳礼是左相长子,难道不会趁机...她望了眼敏郡主。 敏郡主大概也猜到了白碧水的心思,故作轻松道:“你不会是说欧阳大人吧?那就更没有必要了,欧阳左相都病重了,他们最大的敌手不再能够威胁到他们,欧阳大人又算什么呢。”她说着却没有刚才那般自信了,渐渐低下头去,声音也小了一些。 白碧水也不为难她,笑着道:“那就好,盼望他们都早些平安归来。” 二人闲聊着,门外有人来传有人要见白碧水。 白碧水心中咯噔一下,才聊天聊到赵长洲他们在京中是否平安,不会这会儿京里就有消息来了吧,她赶忙站起身,敏郡主看来也是跟她一般想法,慌慌张张的也跟着到了门口,却见门口站着个容颜俏丽的二十岁左右的小媳妇。 “温梅?”白碧水大大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她来了,差点把她要回来复工的事情给忘记了。 温梅轻轻向白碧水行礼,笑道:“白姑娘,以后叫我春桃吧,我本名就叫胡春桃。温梅这个名字我是胡诌的,以后再也不想用了。” 这名字象征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白碧水自然愿意叫她真名,便大声道 :“还是春桃这个名字好听。” 看见敏郡主站在白碧水身边,胡春桃咬了咬嘴唇走近了向她下跪道:“春桃对不住你,上回诬陷你我真是不应当。” 敏郡主本来见到她心中还有些不悦,但见她忽然跪在面前如此诚心地悔过,对她的芥蒂顿时消散了,伸手扶她起来道:“既然你认错了便好,以后谁也不提这事儿。” 胡春桃用力地点头随后站起来,破涕为笑道:“我以后还是叫你明先生吧。” 敏郡主笑着指了指自己一身书生装束说道:“那是自然。” “快进去吧,叫人看见怪好笑的。”白碧水让二人快些进去。 到了院中,胡春桃就挽起袖子拿起扫帚要打扫院落。 白碧水见她这般殷勤,想必是急着将功补过,好好表现给自己看,只是也未免太急了些,她抢过胡春桃手上的扫帚,无奈道:“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先去坐下喝口水再说。” 胡春桃却道:“不妨事的,我好久没干活浑身都不舒服了。” “你这么进门就抢着干活我倒不舒服了。”白碧水坚持夺过扫帚。 胡春桃这才放手,脸上讪讪的有些不好意。 白碧水笑道:“你啊,先去坐会儿,随后去找替你干活的孙婆子,你们二人商议一下今天的活怎么干,从明天开始你就按照原来的分派做活。” 胡春桃连连点头,“我都听白姑娘的。” 安排妥了这边,白碧水刚想回自己屋里,却又有人找她,原来是陈桂儿,这位姐姐大着肚子怎么又出来了。白碧水不敢怠慢,赶紧出门去接。 陈桂儿见了白碧水便忍不住又是一顿牢骚,“哎呀,还是你好,天天这么悠哉清闲,比我好多了。” 白碧水伸手去搀她,笑问:“又怎么了,前两日我才去看过你,当时不是挺高兴的吗,今天谁又惹你了。” 陈桂儿唉声叹气道:“我可真是太倒霉了,我家来顺也是太倒霉了。” “怎么,温少爷回家了,考得如何?”白碧水脱口而出,才说完便有些后悔,考得好陈桂儿能这么丧气,也是怪自己说话不过脑子。 果然陈桂儿越发难过,简直要哭了,“我正是要和你说这事儿。” 白碧水将她扶到自己房间,倒上一杯热水,陈桂儿拿起杯子见是一杯透明的白水,耷拉着眉毛道:“我如今又不爱喝白水了。” 白碧水知道她是孕妇,口味刁钻些是难免的,急忙问她想喝什么茶。 陈桂儿想了半天才勉为其难问道:“有茉莉花茶的话来一些吧。” 白碧水笑着将房内的一罐茉莉花茶给她泡了一些,又坐定了在她身边,“你这么不高兴和温少爷有关系吗?” 陈桂儿喝上一口茶,暖了暖身子,十分委屈道:“正是关于他呢,他这回去应试没有考好,可让我受气了。” 白碧水纳闷,这温来顺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人,平日对老婆更是无微不至,断不能因为一个院试没有考好便拿老婆撒气吧,因而笑着问道:“是不是误会,温老爷可不是拿老婆撒气的人。” 陈桂儿这才知道自己的话叫人误会了,赶紧护着温来顺道:“并不是这样,他这次落第并没有撒过气,昨个中午放榜,他晚上就回家了,我都吃过晚饭快要睡了,他怕打扰我歇息都没有叫我知道,打算偷偷再书房将就一晚上的,可是偏偏那个温子然不知好歹的上门来安慰,分明是来气人的。” 现在白碧水听见温子然这两个字也本能地心中一怵,这三个字的出现便意味着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大晚上跑去人家家中安慰,这不是去嘲笑吗,白碧水好奇问道:“他不是也去考了吗,他考得如何?” 陈桂儿啪一下将茶杯放在边桌上,气道:“别提了,真是老天爷没眼,我家来顺落榜,他倒是考了个秀才,还是,不多久便要去县衙受管,还要去考科试呢。只是我家来顺又等上三年了。” 白碧水也感叹老天没眼,怎么温子然这种人倒是考上了个功名,虽说她对这些复杂的科考不太了解,可是起码有一点,只有中了秀才以后才有机会去参加更高级别的考试,才可能求得个一官半职。想到温子然这样卑鄙而歹毒的人却可能做官,这叫人不敢想象。 也难怪陈桂儿如此生气了。她顺了顺气,又接着骂道:“他温子然大晚上跑来我家中,说要找来顺喝上一杯,开解开解,叫他想开一些。我这才知道来顺已经到家而且落榜了,谁要他来告诉了。 我家来顺也气得不行,请他离开,他还高声炫耀自己考得名列前茅,叫来顺若有不明白的以后只管去请教他。气得我昨夜都没有睡好,连累我家来顺也一起没有睡好。” 说着便有些哽咽。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小人得志 第三百九十七章 小人得志 白碧水赶紧劝道:“你可是有身孕的人,不能由着自己发脾气,得当心身子。” 陈桂儿自然也明白,她感激道:“所以我找你说说话,在家中我怕自己会越想越气。” 白碧水笑着安慰道:“本来温少爷就比那温子然年岁小一些,就让他先考上秀才吧,下次科举他未必能考中什么功名的。温少爷不过是略晚几年,将来必定大有作为的。咱们得长远着看事情才好呢。” 陈桂儿凝神想了想这话,仔细琢磨了一下,也是。来顺不足二十,就算没有考上又如何,三年后还有机会,他如此刻苦念书,求得功名不过早晚的事情,何苦为了个小人而伤了自己呢。 想着想着,心中郁结的气便消散了不少,陈桂儿觉得清爽不少,笑着站起来道:“我就说来找你说说没错,我心中畅快多了。对了,只是来顺还有些不快,不如你随我回去,替我好好劝解他?” 白碧水哪里肯去劝解别人的丈夫,但是陈桂儿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她又不好推辞一个孕妇的美意,只得跟她上了马车。 路上白碧水教了陈桂儿些说辞,然后嘱咐道:“我总是外人,我讲那些话多有不便,还得你自己说去。” 陈桂儿觉得也有理,只是白碧水都已经上了马车,总不能叫她白跑一趟,正好让她教自己做个菜,陈桂儿挽着白碧水央求道:“那你教我做个好吃的,我做给来顺吃,说不定他一高兴就将落第的事情给忘了。” “这是小事,好说。”白碧水答应道。 到了温家门口,陈桂儿一见门口停着的马便变了脸色,轻声嘀咕道:“怎么他又来了,简直阴魂不散。” 白碧水也去看到,这马她也认得,正是温子然的,怎么这么倒霉,偏又遇见他。 白碧水扶着陈桂儿进门,本想先去她房里待着,不愿意看见温子然。 但是却被温子然先看到了她们,他高声喊道:“弟媳这是从哪儿来,哟,白姑娘也在?” 陈桂儿只得向他挤出个僵硬笑容,敷衍道:“堂兄要走?” 温子然也施礼道:“是,不过既然遇见了弟媳,我也便言语一声,明日我家中摆个家宴,庆贺我这次还算有祖宗护佑,得了个小小的秀才。 大伯已经答应会来,我特意来送请帖给来顺,弟媳明日也务必要来啊。”说着他拿眼睛轻蔑地夹了一眼白碧水,白碧水故意转过头去。 陈桂儿轻声哼道:“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儿,我听我家来顺的,他去我便跟着去。” 温子然笑道:“他说了会来的,那我就静候弟媳光临了。” “好,不送。”陈桂儿冷冷道。 温子然见她这臭脸,心中也有些不快,本来想好好得意一番的,可他们个个顶着副冷脸给自己,自家亲戚说不得,这白碧水还说不得吗。 他故意向陈桂儿道:“弟媳爱结交好友本是好事,只是并非什么人都值得结交,有些人家中窝藏阴妇,怕是本人也并非良人,弟媳要自重一些,别叫人给带坏了。” 陈桂儿只觉得脑袋一大,差点没气晕了。白碧水见她脸色不对,刚忙让丫鬟扶好了,“扶着你们少奶奶进房间休息去吧。” 丫鬟也看见了陈桂儿脸色骤变,赶紧搀着下去了。 等陈桂儿走了,白碧水也毫不客气回击:“温公子是什么良人吗,我看你最没有资格讲这样的话,请管好你自己便是,人家的闲事少管。” 温子然皮笑肉不笑道:“我还没有资格?以后我去了县衙,你们便都归我管,到时第一个收拾了你学堂里那个贱人。” 白碧水这才意识到温子然知道胡春桃回到学堂了,可这是才发生的事情,他消息那么灵通。 见她诧异的表情,温子然更加得意起来,“是不是纳闷了,我怎么会知道?实话说了,你身上那些事情我统统都知道。恐怕你都不敢想我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看他故弄玄虚的贱样,白碧水才不愿意继续和他废话,“我没兴趣知道。” 说着要走,温子然见她毫无打探的意思,不甘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着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白碧水停下脚步,心中有些吃不准,转头又看看温子然。 他走近了,又把脸凑过去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害怕?” 白碧水离他远些,不动声色,只是看着他。 温子然悄声道:“这个姓赵的身份非凡的尊贵,也难怪你看上他不要我。只是我跟你透个风声,他怕是要完了,不用多久这阳山乡,还有睦和镇,包括这淮安省只怕都要归我管,你今日改变心意跟着我也还来得及。” 一边说一边去拉白碧水的手,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她一跳,本能的反应便是抓住了温子然的腕子然后反手掰过去,疼得温子然吱哇乱叫。 这是人家温来顺和陈桂儿的家,白碧水不便在这儿教训他,稍微给他些颜色便好,哪晓得他才被放开,就要动手来打人。白碧水身手也不差,三两下就躲过了,气得温子然更是不抓住她不罢休。 忽然有人进来,身形速度极快,白碧水只觉得眼熟,但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人,见见他一把将温子然推在墙上,然后揪住衣领提溜起来。 白碧水这才看清,赵长洲回来了? “公子爷?”她愣了一会儿,赶紧上前劝阻,“这是在温家,还是让他赶紧滚吧。” 赵长洲却一动不动,犹如一尊坚硬的大理石雕像,死死钉着温子然在墙上,他双脚离地,脖子被领子卡得死死的,叫不出声音来。 赵长洲一字一句问他:“你说你要接管整个淮安省?你说我要完了?再说一遍?” 温子然满眼怒气,像是要喷出火来,奈何身子骨差些,完全不是赵长洲的对手。 白碧水怕要闹出大事,万一真的伤到了温子然也不是小事,人家毕竟已经是秀才了,她轻声在赵长洲耳边劝道:“公子爷,要质问他随便挑日子和地方,今日真的不能。” 赵长洲微微动了动眉毛,阴冷的表情略有和缓,吐出几个冷冰冰的字,“下次再叫我看见便不客气。” 温子然瞬间被放下,脚底下没站稳,直接摔了个屁墩儿,在地上折腾了半天才站起来。他又羞又气,好不容爬起来,向赵长洲狠狠道:“来日方长。” 赵长洲冷笑道:“滚吧,别做了人家的走狗便得意洋洋,乐极生悲。” 温子然恨恨地看着赵长洲和白碧水,忽然眼角瞥见拐角处,温来顺不正站在那里看着,他居然远远看好戏也不上来帮自己一把。 第三百九十八章 忽然变天 第三百九十八章 忽然变天 温子然恨不得上前去臭骂温来顺一顿,哪有看着外人欺负自己而袖手旁观的,可是赵长洲站在那里,墨色眸子里淌出吞噬般的森寒之气,震慑得温子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嘴上过过瘾,“走着瞧!。” 这话时冲着温来顺去的,气得他脸涨得通红。 等温子然走出了门,温来顺到赵长洲身边仍是愤愤不已,“赵公子,刚才何不狠狠教训此人呢,这样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真不敢设想他将来进入官场对黎明百姓将何等残暴。” 赵长洲冷冷道:“温公子不必为这等小人烦恼,他们能够猖狂一时,却绝不能够猖狂一世。” 温来顺也只能寄望于老天开眼了,“对了,赵公子来了便坐坐吧。”温来顺忽然觉得有些失礼,客人来了也没有让座和看茶。 赵长洲摇头道:“多谢,不过我只是有要事来找白姑娘,恐怕要辜负温公子盛情了。” 温来顺识趣,笑道:“赵公子客气了,既然如此我送送二位。” 出了温家大门,白碧水迫不及待问道:“公子爷怎么忽然回来了?就你一人回来的吗?” 赵长洲警惕地望了望四围,“没听刚才温子然那些话吗,不要在外头说话了,先回你的学堂再说。” 白碧水想起刚才温子然那些话,明摆着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就连学堂怕是也不能幸免,不然他如何知道胡春桃已经回来上工的事情。 “学堂内怕也有他的人。”白碧水提醒道。 赵长洲把马牵过来,一把托着白碧水上马,“不妨事,只要他未开天眼就不至于句句都听了去。” 随后他自己也上马,二人一齐回到了学堂内。 白碧水将赵长洲先安顿在自己房内,随后又悄悄去找了敏郡主来,见赵长洲已然坐在了白碧水的房中,敏郡主惊异道:“长洲,你怎么那么快便回来了?” 白碧水和敏郡主与赵长洲相对而坐,等了半天,赵长洲才缓缓开口,第一句话便叫出人意料。 “欧阳左相已经过世了。”他紧紧皱着浓眉。 白碧水这时才注意到他今日穿的格外素净,白色里衣罩着全黑的袍子,所系的腰带也是墨黑一片。 原来竟是为此。她不禁深吸一口气,犹记得在京城看见欧阳左相时他还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一双眼睛慈祥又锐利,不过短短半年而已,竟然就天人永隔了。 敏郡主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擦去眼泪。 白碧水轻声问道:“左相大人是病逝吗,究竟是什么病如此汹涌?” 赵长洲眼中似有不甘,沉痛道:“御医说是肺病,只是我们赶到京城时他老人家已经没有了,这件事情只能是死无对证。” 敏郡主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你们连他最后一面也未见到?” 赵长洲微微点头。 “那,欧阳大人和欧阳小姐现在如何?”敏郡主急切问道,这样的打击之下不知道他们二人如何能够承受呢。 “自然是异常悲痛。”赵长洲眼中也浮现痛苦的神色,回想起那日进到左相府内,欧阳礼和欧阳月哭得撕心裂肺的场景。 现在想起,他仍觉心脏隐隐发痛,顿了一会儿才又回道:“左相大人已经出殡下葬,入土为安了。欧阳礼和欧阳小姐还需留在京城守孝一段日子,所以欧阳大人怕是要过一个月才能回到淮安省。” 敏郡主想问欧阳礼现在情形如何,是否过于悲痛,还是心情已经趋于和缓,可是又不好意思问,手指不住搅着衣服。 赵长洲似乎能看穿她的心事,“敏郡主不要过分担心,欧阳礼和欧阳小姐彼此间可以互相照应,互相安慰。还有不少亲族能为他们分担各样事情。我想他们会节哀的。” 敏郡主听了这些话才略放款了心,向赵长洲问道:“我想回京,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时候?” 赵长洲笑道:“这倒是无妨,全凭郡主自己的心意。” 敏郡主自然明白,只是有些觉得对不住白碧水,她握着白碧水的手歉疚道:“对不住碧水妹妹了,忽然就说要离开,这学堂的事情我以后怕是帮不上忙了。” 白碧水也能够理解她的心思,她一定是担心欧阳礼,想去到他身边,便也笑着反过去安慰她道:“你只管去就是,学堂里有我,不至于乱套的,千万别挂念。” 敏郡主点头。 这日她便准备收拾行李,次日清早就开始赶路回京。为了早起更有精神,她特意提前便睡下。 只是到了半夜,忽然有人轻轻推她,睁眼一看却是白碧水,她怎么来了? 敏郡主起身自然地向窗外望去,乌黑一片,连星辰都不见一颗,她揉着惺忪睡眼问道:“怎么了,半夜叫我起来?” 白碧水不说事情,只是轻声道:“郡主,穿上衣服,然后跟我来。” 敏郡主见白碧水神秘兮兮,便觉得有事发生了,忽然心慌意乱,连衣服都穿反了,重新脱了又穿一遍,花了半天才算穿戴整齐。 “什么事儿,要带我去哪儿说?”敏郡主跟着白碧水向外走,一边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郡主。”白碧水小心地在前头带路,一直将敏郡主带到了厨房里。 厨房内生着炉子,微微有些亮光,靠着小火炉有个女孩子瑟瑟发抖正在取暖,敏郡主定睛看去,不是欧阳月吗,她不是在京城为左相大人守孝吗。敏郡主生怕自己半夜醒来眼花,别是看错了人。 但欧阳月看见她,却起身行礼道:“敏郡主。” 果然是她,敏郡主迎过去拉着她的手,只觉得冷冰冰的,“你不在京城守孝怎么来了这里?” 欧阳月没有说话,先哭了起来,抽泣得肩膀都颤动起来。 “别难过了,老天有眼,左相大人这样的忠良必然是上天成仙去了。”敏郡主也不知怎么办,只好先扯些话来安慰她。 欧阳月却仍是哭得厉害。 白碧水扶着欧阳月坐下,又拿出一件披风来替她披上,“欧阳小姐,你先暖暖身子再说话。” “敏郡主你也先坐下吧。”赵长洲不知几时也坐在厨房内的。 这阵势让敏郡主摸不着头脑,可是却极其不安,大家这样兴师动众在半夜里聚在小小厨房内,欧阳月又忽然出现在阳山乡,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敏郡主紧张得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终于忍不住,她抓着赵长洲的衣襟问道:“欧阳大人没有一起回来吗?” 赵长洲先是叹口气,才慢慢道:“欧阳大人怕是不能直接过来了。” 敏郡主心脏狂跳,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望向欧阳月,而那位娇小姐却只是一味地擦着眼泪鼻涕哭泣。 第三百九十九章 西行保命 第三百九十九章 西行保命 ”长洲,你再不将话说完,我怕是要被你们吓死,横竖欧阳大人出了什么事情,你只管讲出来,别拖泥带水了。”敏郡主鼓起勇气,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 白碧水知道她一定是想岔了,赶紧道:“欧阳大人很好,你别担心。” 敏郡主这才敢哭出来,冲白碧水道:“那他到底怎么了?” 赵长洲接着道:“欧阳礼被判充军,流放甬州。” 敏郡主觉得耳边炸开了一般,久久听不见有别的声音,只看到欧阳月哭成泪人、赵长洲和白碧水焦急的表情,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她才觉得有力气开口,一开口反而笑道:“原来是这样。” 赵长洲和白碧水互相看了一眼,要是敏郡主像欧阳月般哭哭啼啼也就罢了,她反而淡然微笑倒更让人更忧虑。 “欧阳大人现在在哪里呢?”敏郡主问道。 “还在京中守孝,陛下念在左相过世的份上,开恩准许他晚上一阵再上路。”赵长洲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敏郡主的表情,要是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他准备随时停下。 敏郡主似乎已然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哀叹道:“欧阳家竟然连遭突变。” 她同情地看着欧阳月,忽然站起来走过去,拉着欧阳月的手,温柔道:“别担心,欧阳大人不会有事的。你要是不嫌弃,以后就拿我当亲姐妹吧,什么事儿都可以告诉我,咱们一起分担。” 欧阳月这两日也经历了无数人情冷暖,父亲忽然过世,兄长被贬流放,欧阳一族中多少势利眼落井下石,冷嘲热讽,美好的生活撕开了富贵荣华,下面不过是一地的狼藉而已。 她算是看明白了,人都是踩高捧低的贱骨头。唯有赵长洲对他们兄妹更加照顾有加,可见她当初看人的眼光是没错的,赵长洲果真是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 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敏郡主本可以置身于事外,却在此时主动示好,欧阳月哭得更厉害了,干脆抱着敏郡主哭了个痛快。 这情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辛酸不已,赵长洲低声问白碧水:“白勇已经回西凉了?走了多久?” 白碧水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但仍回道:“走了有十多天了,怎么忽然问起他。” “欧阳礼若真被送去甬州,只怕九死一生,我已经托人半途将他送去两州城,这样他好歹可以保住性命。”赵长洲低声在白碧水耳边念道,生怕被欧阳月她们听去。 白碧水浑然不知白勇跟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茫然地看着赵长洲,他只得解释道:“两州城之所以叫做两州城,是因为一面靠着西凉的陵水州,另一面则接壤我朝的樊州,送欧阳礼去两州城,便可以顺便寻求西凉的护庇,这样欧阳礼才可以保住性命。” 白碧水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何赵长洲关心白勇几时离开的。 “可是。”她有些急道:“白勇走了十多天,这时候估计已经到了西凉,恐怕都已经进宫了吧。要是早些知道会出这档子事儿,那我一定怎么都挽留住他。” 赵长洲却并不着急,向她道:“现在去找他也是一样的。达瓦和黑格达认得你就行。” 白碧水似乎听明白了,“你是说我要去西凉?” “除你以外,没人能有这面子。”赵长洲冷静沉着看着白碧水,好像他早就制定了这一计划。 上回他让自己跟着白勇去西凉躲避太子他们的刺杀,没想到这回又赶上欧阳礼的事情,又提出让自己去西凉,难不成这辈子自己必定要去一趟西凉吗。 白碧水细细沉吟,赵长洲催道:“此刻怕是你没得选,为了欧阳礼的性命,你必然要这么做了。若是他被押解去往甬州,只怕在半路上便会有官兵借机要他的命,这种事情早已是家常便饭,就算路上没有送命,去到流放地后也只能过非人生活。你愿意袖手旁观?” 白碧水看着赵长洲的眼睛,那里是不容置疑的诘问,好像欧阳礼随时会因自己而死,她承担不了这责任,只好重重点头,不忘补充:“送他去了以后,我要赶紧回来的,你也要与我同路。” 想到要踏足荒蛮之处,白碧水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有赵长洲陪伴她就觉得好多了。 赵长洲微微笑道:“我自然陪你一起去。” 白碧水望了眼欧阳月,“那她怎么办?” “一起。”赵长洲毫不犹豫回道。 白碧水越发睁大了眼睛,差点大声嚷出来,幸亏赵长洲将手指压在她唇上。白碧水才轻声道:“这位娇滴滴的小姐可经不住路上的辛劳,更别说在异国重新开始。” 赵长洲自然也是考虑过这个问题,可是欧阳月没得选择,要么跟着欧阳礼去寻求西凉庇护,要么被太子和三公主随意许配个夫家,日子总不会好过,不如让她跟着亲哥哥,也许还有些盼头。 他定了主意要让欧阳月和欧阳礼兄妹团聚,便对白碧水道:“你不用管这些,只要上了路,她吃不了苦也只能吃了。” “万一她中途闹起来怎么办,她要是吵着回京咱们可拿她没法子。”白碧水还是不太信任这位大小姐。 赵长洲却铁了心要带她离开,“这些事情你统统不用管,只要捎上她即可。” “可是,还有一位。”白碧水暗指敏郡主。 赵长洲轻声道:“所以让你叫她下来。这件事情还得由她自己做决断。” 欧阳月刚才大哭一场,情绪稳定了不少,此时和敏郡主靠在一块儿,不知说什么悄悄话,泪痕依旧挂在眼旁,可怜兮兮无依无靠的。 白碧水见她这样子,哪里还像富贵家族中的小姐,实在是像极了普通的孤女。 赵长洲走过去,轻声说了些什么,敏郡主便起身跟他走到屋角。二人背对着白碧水不知说些什么,敏郡主忽然回头看了白碧水一眼,白碧水也只好冲她笑笑。 赵长洲耐心地看着敏郡主,似乎在等她的回答,良久才见他笑着点头,带着敏郡主向白碧水走过来。 看样子便猜得出来,她打算跟着白碧水一起去两州城。果然敏郡主向白碧水谢道:“碧水妹妹,要辛苦了。” 赵长洲三言两语便将她说动了? 白碧水人要给她打些预防针,“敏郡主,这一路过去越发荒凉,那些地方怕是比这阳山乡更是乡下地方,加上天气也会越发寒冷,路上多有劳苦,你能吃得消吗?” 敏郡主仍是那样淡淡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在这儿过得好好的吗,也不觉得有什么不适。一路上我们也可以作伴,尤其是月儿,她最是娇气,要是我也同行,倒可以随时给她鼓鼓劲儿。” 听她说的很有道理,白碧水也无法反驳,但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么敬王爷呢,你真的打算扔下他独自在京城?” 她听了不过低头一笑而过。 说来也怪,接到欧阳礼被流放的消息不过是短短这些时间,忽然间敏郡主便看淡了许多东西,哪怕是亲生哥哥又如何,将来终有分别的日子,这日子不过是比想象中来得更早一些而已。 第四百章 元家早饭 第四百章 元家早饭 “他会明白的。”敏郡主说着又有些难受起来,此时不想他是最好的事情,不然真的可能走不了了。 赵长洲见要紧的事情已经谈妥,便对欧阳月道:“欧阳小姐,你暂且就住在这学堂里,不过最好别出房门,过几日就准备出发。所以最好不要再惹出是非来。” “我,我不会惹事的,只是让我不出门也太难受了。”欧阳月还想为自己争取些权益。 赵长洲却不容有任何闪失,“这学堂内外说不定就有眼线,要是发现你在这儿,说不定大家都走不成,还是委屈你两日吧,等咱们把事情都安排好就成了。” 听他这么讲,欧阳月也只好为大局着想。 敏郡主主动走过去挽起她的胳膊道:“走吧,去我房中与我一起睡吧,咱们还可以说说话,平日里我教完课也会回房陪你,不会太闷的。” 二人说着便离开了。 白碧水也觉得身心俱疲,忽然之间有这么多的信息袭来,又有这么重大的任务压在了肩头,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绪,便也要回到房间休息去。 赵长洲却一把拉着她问道:“这么些日子不在,你不想我吗?” 白碧水此时哪有精力与他说些体己的情话,就算想只好说不想了,她唉声叹气道:“我实在太累了,王爷,你可是给我压了一座大山在肩头。我可要回去好好想想真见了那个达瓦和黑格达该怎么说呢,人家翻脸不认我也是可能的,到时候怕是一切计划都要泡汤。” 赵长洲却十分笃定道:“既然我能让你做,便不会有什么差池,放心吧,别太担心。” 白碧水不解道:“为什么?” 赵长洲得意道:“凭我看人的眼光,那两个西凉人必然会管你的事情。” 白碧水也不知他的自信从哪里来,只好苦笑道:“借王爷的吉言。” 赵长洲似乎还在等待她说什么,白碧水忽然想起了赵长嘉,不知道如何了,赶紧问道:“你妹妹英嘉郡主如何,也不见你提她的近况。” 赵长洲幽幽看她,眼里止不住的柔情如水,“我还以为你忘了,你到底还知道关心我的事情。”说着不由自主去牵她手,紧紧捏在他的两只大手间,硬是让她陪着自己坐下。 随后赵长洲才缓缓道:“长嘉在宫中过得很好,陛下已经承诺会解除她与太子的婚约,为太子另觅良配。如果快的话只要半年便可,到时候我也许可以将她接出宫来,到时候她也来睦和镇,不,也许可以去两州城。” 白碧水抬头看着赵长洲,他不知在神往什么,满眼憧憬,她都不忍心询问,只想让他这么静静的憧憬下去,干脆便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耳边又是赵长洲喃喃碎语:“等远离了京城,等亲人朋友都团聚在一块儿,便谁的脸色也不用理会,你跟我就是神仙眷侣。” 白碧水虽然困倦,可这话还是听得清楚,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赵长洲捏了她耳朵一下,似乎有些愠怒道:“你笑什么。” 白碧水揉揉耳朵,“我笑王爷想得好。”说完整个扑倒在他身上,“我就等着做神仙眷侣了。” 赵长洲忍不住也笑道:“很快。” 等天快亮时,白碧水才被赵长洲拍着背叫醒,原来她在他身上伏着睡了这半夜的功夫,但眼看天就要亮了,赵长洲必须叫醒她,又轻声叮嘱道。 “你好好照顾欧阳月,其它事情不用操心,等我通知你出发的日子。只一件,两州城比这儿冷多了,有功夫多预备些御寒的衣物给你们三个女孩子。” 白碧水努力点头记下,等她睁开眼睛彻底清醒过来时,厨房内只剩了她自己。蹑手蹑脚回到房间,白碧水钻进被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自己这趟远行不知几时能够归来,这学堂该怎么办,白记铺子该怎么办,尤其是白其威夫妇和臭妮该怎么办呢。昨夜这些事情竟然统统没有想到。 她躺在床上仔细地琢磨了半日,直到远远的天色渐渐有了鱼肚白色,才有了个大致的计划。 说做便做,起床后,她便骑着黑糖赶了个早集买了些新鲜的肉和菜去到白记老铺子门前,敲门后开门的是个黑红脸的小伙子,见了白碧水一脸的嫌弃,“这么早,你要找谁啊?” “你们掌柜的还没起呢?”白碧水也不恼,笑着问道。 “是碧水妹子吗?”元阿大在客厅听见了便出来看看,果然没有听错,是白碧水,他迎上去对黑红脸的小伙子道:“看看你这眼神,这姑娘是你的老板,怎么对她说话的。” “啊?”小伙子不敢置信道,早就听说老板是个小姑娘,但没想到是这么个清秀的女子,他赶忙赔不是:“我这是瞎了眼睛,快些请进。” “小事儿。”白碧水提着大包小包就要进来,元阿大赶紧接了过来,又递给那黑红脸小伙子。 “呀,白家的小丫啊,快进来吃早饭,正巧了。”元家婶子才做了早饭摆上桌子,见到白碧水便热情地拉着她就坐下了,白碧水也没她劲儿大,只好乖乖坐下,任凭她很快就摆上一碗热粥和一个大包子。 “快点趁热吃。”元家婶子将筷子也贴心送上。 “阿大和阿小呢,他们不吃吗?”白碧水转头四面搜寻着他们二人。 “你先吃嘛,别管他们两个。”元家婶子的热情地张罗着,但见白碧水还是不肯先动筷子,便扯开嗓子喊道:“阿大、阿小,干嘛呐,小丫妹妹来了,你们也不会出来招待人家。” 元阿大笑着从厨房里跑到饭厅,“娘,我这不是去看看灶膛生火了没有嘛。” 一会儿元阿小也出来了,白碧水笑着问他:“你还认得我不?” 元阿小不好意思笑着道:“我怎么能不认识碧水姐姐呢。” 他还是那副害羞内向的样子,个头倒是长了一些,快赶上元阿大了。 “臭小子,快点坐下吃饭。”元阿大满脸宠溺地看着弟弟,胡撸了一把他的头发。 “碧水妹妹也快些吃饭吧。”元阿大拿起碗笑呵呵道。 白碧水喝了一口粥,又吃了包子,猪肉大葱馅儿的,吃着就爽快,她不禁也来了胃口,两三下便吃了一个包子,一大碗粥。 这才正经向元家哥俩道:“我这么早来打扰是有事儿要你们帮忙的。” 元阿也放下筷子,认真道:“这话说的,我们哥俩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那是多亏了碧水妹妹照应,你有啥吩咐尽管说,千万别说帮忙这种客气话。” “就是的,小丫,你有啥事儿直说吧,他们两个兹要是做得到,便没有二话。”元家婶子也信誓旦旦道。 白碧水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大事情。不过是我近来打算出趟远门,别的没什么,只是放心不下我爹娘,想劳烦你们常去新铺子那里看看,要是他们有要帮一把的地方,也希望阿大哥和元家婶子能帮一把。” “咳,我以为啥事儿呢,这还用你嘱咐吗,那是自然的。”元家婶子拍着胸脯道。 第四百零一章 准备物资 第四百零一章 准备物资 元阿大也笑着说道:“就是,我也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儿呢,两个铺子离得近,常去看看白叔和白婶十分方便。再说我们也每月都要去那儿交账簿,碧水妹妹你不用嘱托咱们也该照应他们二老。” 白碧水放心不少,当初真多亏了在村子里找了他们哥俩来帮忙,俗话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好的邻居有时真比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更可靠呢。 “那可真是多谢阿大哥了。”白碧水高兴道。 “说谢可就生分了啊。”元家婶子呛声道,“以后不管有啥事儿,都招呼阿大和阿小,他们没有说不的胆子。” 阿大笑嘻嘻的点头,阿小却似懂非懂看着他娘,满脸疑惑。白碧水不由笑道:“婶子这话说的,心意我就领了,但也别为难他们了。” 饭也吃饱了,事情也交待完毕了,白碧水便要告辞,元家婶子和阿大一直送她出了大门,还在身后不住喊她常来坐坐。 白碧水骑着黑糖到了白记铺子,进门便努力笑着向大家打招呼,白秋兰一看小丫回来了,高兴地扔下手上的活,“小丫回来了,这么早呢,吃过早饭没有?” “吃过了。”白碧水拉着白秋兰手,“娘,我有事情跟你说,还有爹呢?” “啥事儿呀,你爹在厨房里忙呢,走,跟我进去。”白秋兰仍是笑眯眯的。 到了后院,白秋兰将白其威喊出了厨房,见到女儿回来了,白其威也笑道:“快吃早饭,锅里还剩着热乎的呢。” 白碧水笑道:“我已经吃过了,我有些话跟你们二位说,进屋说吧。” 白其威两口子跟着白碧水一起到了房间坐下。看见她脸上表情很认真,像要说什么大事儿,两口子着实有些紧张,别又有什么大事儿冷不丁窜出来。 白碧水也自然不敢跟他们说实情,不然怎么着也不能让她上路,在来的路上她就编好了理由,这时便淡然自若说道:“爹娘,其实也没有大事儿,我想着出趟远门而已。”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是一个女孩子家出远门才不是什么小事,白其威和白秋兰不由担心起来,“好端端的,为什么出远门呢?” 白碧水答道:“学堂里不是空着几亩地皮吗,我想荒着也是浪费,便打算种些东西,可是那地皮贫瘠,只能种些药材,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收。听说往西边走有药铺收些罕见的药材,我想去看看人家怎么收的,我也好算计算计该种什么。” 白其威想了想问道:“谁和你一道去?” “公子爷会带人跟我一道去,说起来我做的生意也都归他嘛,他自然是要去的。另外还有几个朋友也想种些药材,所以也跟我一道去,大概能有五六个人一起吧。”白碧水说的自然,白其威两口子听了也不疑有他。 但还是为她的安全担心,听说西边比这儿穷多了,人也狠,跟那头的天气一样,又冷又野。 白其威知道女儿主意大,不容易劝,可还是忍不住要说:“小丫啊,虽说有公子爷一起,可是这路上还是不太平,你知道那些地方民风跟咱们这儿可不一样,可是蛮不讲理得很呢。” 白秋兰的意思也是不想叫她去,便应和道:“就是,我听说这往西边去不太平呢,路上人杂得很,你一个女孩子家太不方便了,公子爷他自己去不也成吗,非得你跟着吗。” 白碧水是打定了主意,谁劝都不会听的了,回来也只是告诉他们一声,因此只是淡淡听着,也不做回应。 白其威和白秋兰看她那个样子便知道是劝不动的了,再多说也是浪费口水,便也都收声,干脆给她准备些出门用得上的东西。 白秋兰让白其威回去干活,别误了店里的生意,自己则问清楚了白碧水出发和打算回家的日子,算了算正是入冬那段日子,便开始筹备着采买些雨具和御寒的衣服等等。 白碧水让她别操心,她会自己去买的,可是白秋兰嫌弃她年纪小,很多事儿没经验,坚持要帮她筹备,让她快出发前回家来取就是。 白碧水拗不过她,也知道这是人家当妈的一份心,也不忍再与她争辩。 谈完了正事,白碧水留在铺子吃过午饭才返回阳山乡。 她要出门那么长的时间,还要带走敏郡主,学堂里的事情便没有人管了,因此要和陈桂儿提前把事情说好了,还得提前找一位可靠的先生回来。 陈桂儿听说白碧水要远行一阵子,第一反应也是学堂可怎么办呢,“你这趟出行大概多久回来?” 白碧水早就算过了,大概后天就出发,一路到两州城需要五六天的车程,在那边帮敏郡主和欧阳月将家安顿下来,又至少得花上十天左右,再加返回的路程,宽松地算一下,大概也得一个月左右。 听见她要离开这么些日子,陈桂儿觉得有些尴尬,论短的话,学堂里却不能这么久没人照应着。要论长也不算长,再雇人来教书,谁愿意就教一个月呢。 思来想去,还是得靠自己上,可陈桂儿眼下怀着身孕,有时身子会吃不消,只好拉着温来顺一道上了,刚巧他院试失意,找些事情做做也是好的。 陈桂儿这么想好了,倒也安心不少,便让白碧水放心去办事情,这边她能应付好,又命丫鬟翻出来压箱底的一件貂皮大氅给了白碧水。 这么名贵的东西白碧水怎么敢随便要,她慌忙推辞,“这我不敢拿,太贵了。万一弄坏了一些,就是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陈桂儿却不在乎,硬是把大氅往她怀里塞,“谁说过要你赔了,我知道西边比咱们这儿冷得多,这貂皮大氅搁在这儿哪天才能穿呢,不如你带去倒是物尽其用。”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人家的东西,白碧水终归觉得不安,半推半就收下了,可还是说明白,“我回来就还你。” 陈桂儿见她收下了便很是开心,大手一挥,“还不还随你,反正我穿过一次差点没在腊月里热出病来,往后哪里还敢穿。” 白碧水见她说得夸张,不由笑了。 这边得了大氅,白碧水小心翼翼带在身边,一点不敢有闪失。 回到学堂,敏郡主和欧阳月也在房间内商量着要准备些什么,白碧水刚好进屋与她们一道商议。三人大概拟了张清单,便交由白碧水负责出门采买。 从洗漱用的工具一直到保暖用的棉靴,这张清单可谓是面面俱到,必须要租赁一辆马车去才行,不然根本装不下。 白碧水特意赶在第二天一大早就租了辆马车去赶早集。花了大半天功夫才算是把清单上的东西买的差不多齐全了,但又想着路上或许清苦,或者到了地方有些东西吃不惯,便多长了份心眼,又临时加了了些腌肉,方便路上打打牙祭。 第四百零二章 难舍难分 第四百零二章 难舍难分 赵长洲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派了遥知来问白碧水这边预备得如何了,还缺什么东西没有,若有需要的赶紧开口,毕竟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了。 白碧水让遥知带话回去,什么也不缺,叫公子爷明儿早些过来,别误了出发的点就好。 遥知笑着吐舌头,“巧了,公子爷也让我告诉你,明儿别睡过头,误了出发的点。” 白碧水笑道:“这是公子爷的话还是你假传圣旨,你还真会护主。” 遥知赶紧假意道歉道:“我可不敢,以后说不定你就是我的主子。” “要死,乱开玩笑。”白碧水看了看周围,没有外人,才又认真提醒道:“要是出门在外你也这么乱说话,可要惹来祸事,小心你那张嘴巴。” 遥知嘿嘿一笑,“出门我可乖着呢,这不是跟你打趣嘛。” 白碧水不睬他,“快走吧,回去帮公子爷,我这儿没什么需要的了。” 遥知领了命便走了。 这夜,白其威和白秋兰冒着寒风,巴巴地雇了辆小车赶了来学堂,这还是他们两个头一回到这学堂里来,要不是女儿要远行,他们实在有些放心不下,这地方估计他们是不会踏进来的。 晚上守夜的婆子传了话进去,白碧水一听说是白其威两口子来了,立即跑出来迎他们。 夫妻二人拎着大包小包地站在门口,叫白碧水看了不由鼻子发酸,她抢着接过包袱,不能接的便让臭妮帮着拿。 “快进来,冻坏了吧。”白碧水边走边关切他们二人。 “这点冷算什么。”白其威搓着手,跟着白碧水走。他知道这是女子学堂,尽是些女娃娃,所以也不东张西望,只管跟紧了女儿走便是。 白秋兰倒是很稀罕这个地方,原来这就是学堂,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进学堂的门呢,装扮得跟有钱人家的花园子一样雅致,那些女娃娃们倒是很乖,一点也没有吵闹声。 白秋兰嘴上不说,心里却忍不住为女儿骄傲,这小丫着实是能干的。 白碧水把二老带进了客厅,又搬进了一个暖炉放在屋里,一会儿就热乎起来。 白秋兰一边念叨着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别跟人斗嘴,遇事先忍让。也不能随意吃东西,更不能露财,容易叫坏人盯上。 她说一句白碧水便答应一声。 “这是我攒的鸡蛋,路上肯定辛苦,饿了随时便煮上几个揣在兜里,又方便又补身子。还有这点碎银子和几贯钱也带着,万一遇见应急便不用拿出大银子来使了。还有些点心,万一饿了别忍着,会伤身子,随时拿着吃。” 白秋兰如数家珍一般介绍着包袱里带来的东西。 白其威仔细在边上看着,心里默默数着是不是还缺什么东西。 等把该用的都给白碧水说明白了,两口子总算是放心了一半,只是另一半的心怕是要等白碧水平安无事回到家才能放下了。 坐了不一会儿,白其威和白秋兰便说要回去了。 “这么晚就别回去了,住一晚也是有屋子的。”白碧水怎么忍心他们两个大晚上又顶着寒风回去呢。 “不了,明儿万一赶不回铺子不是误了正事嘛。这晚上也睡不踏实啊。”白其威想着铺子的事情,加上都是女娃们住的地方,他一个老头子待着总觉得不舒坦。 白秋兰也点头道:“是啊,不能误了铺子里的事情。” 只是看着脸庞还稚嫩的女儿她又怎么放得下心真让她出这么远的门,不住摩挲白碧水的脸蛋,“哎哟,我的小丫要是长得慢些就好了,怎么这么快就成了主意那么大的孩子了,我还真不知怎么放手了。” 白其威催促道:“别啰嗦了,叫小丫听着难受,快点回去吧,我困了,想回去睡觉了。” 白秋兰抹了抹眼泪,只能一遍一遍交待白碧水路上小心一些,说一遍心里就好过一点似的。 白碧水也十分不舍地送走了白秋兰两口子,望着那马车远去的影子,她心中五味杂陈,又是感动于他们对自己的真情,又是心疼自己不能满足他们对一个乖女儿的期许。 只想着将来好好奉养他们,才能回报这最纯最真的亲情了。 这一夜白碧水和敏郡主、欧阳月又将所需用的东西分门别类地包好,放置整齐,明天一早就可以直接搬上马车,从吃的穿的到用的,足足有五六个大包袱。 第二日天不亮,赵长洲就带着遥知和另几个身手利索的家丁来了学堂门口,后头还跟着两辆马车,一辆是坐人的,另一辆则专用来放行李。 有几个家丁帮忙,三两下就把所有东西都搬上了马车。 臭妮紧紧抓着白碧水的手,不愿意放开。 白碧水只得好生安慰她,“我又不是不回来,等我回来了给你带好玩的。” 臭妮眼中带泪道:“白勇也走了,干爹干娘又不在身边,碧水姐姐你可要想着我,早点赶回家来。” 见她这可怜巴巴的小样,白碧水也觉得难以割舍,忽然她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多了这么些牵绊了,先是白其威夫妇,接着又是臭妮。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和他们难舍难分,犹如真正的亲人一般了。她用力点头,“放心吧,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心疼你,乖乖念书,等我回来还要看你功课呢。” 臭妮吸着鼻涕,努力忍住眼泪,“我一定好好念书,好好学本事。” 赵长洲在那边催着,“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臭妮又吵着要送他们一段,可是再送也总是有一别的,白碧水还是狠狠心,自己爬上了马车,让臭妮赶紧回去。 臭妮却站在冷风里,一直望到那一行人都不见了为止。 赵长洲为了这次的行程特意买了粗布和棉服穿上,包括遥知等人也一律穿上粗布衣服,低调示人。 还好白碧水也算聪明,买来的衣服多是平常百姓所穿的,在马车上一换,敏郡主和欧阳月便也能混在人群中,不引人注目了。 车马一路往西,起初还好,有些小镇,总算有些人烟,不至于太凋零。 但行了两天,便开始连农田都罕见了,越是接近西凉的地方,便越是地广人稀,水土粗粝,满目荒蛮。 到了吃饭的时间便连一个干净的小馆子也找不着了。 亏得白碧水当时预备了些吃的,加上白秋兰两口子也给送了些鸡蛋和点心,总算是能够满足基本的饱足问题。 只是这一路过去,还要些日子,他们一行除了三个女孩儿还有赵长洲和遥知,另外跟着的四名护卫,统共十二人,吃的看着多,每人分一些便少得可怜了。 因此快要到达两州城时,白碧水已经觉得肚子里没有油水了,想起在家中顿顿随便吃菜油炒各种荤的素的,便口水直咽。 不知不觉连裤腰带也宽松了不少,才几天功夫,大家伙便都瘦了。 第四百零三章 条件艰辛 第四百零三章 条件艰辛 连着走了整整五天,总算是到了两州城的城门口。 进了城门,大家便都眼睛齐刷刷搜索着街道,找家像样的馆子吃饭。 但经过的小饭馆却都是破败的样子,里头吃饭的人也与睦和镇的人有所不同,睦和镇上人再杂乱,也不会看着害怕。 只是这两州城果真是靠近异国,所以民风也不似平常遇见的汉人了。饭馆里吵嚷得吓人,不是喝酒划拳便是骂娘打架,白碧水三个女孩子哪里敢进去。 只得让随行的人去买了饭送上马车来吃。 只是才吃了一口,白碧水就毫无胃口接着吃下去。这边的小馆子里几乎不卖稻米和白面,只有糙米和高粱米,这两样在两州城的收成算是最好的,大家的主食就靠着这两种粮食。 但敏郡主和欧阳月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从来没有拿粗粮当主食吃的习惯,乍吃上一口,嚼了半天口中仍是满满当当,这东西嚼不烂。又粗糙,硬往嗓子里咽,便觉得扯着咽喉一般难受。 大家只能吃一口饭喝一口水,用水将饭吞下去。才吃了这么一顿,便觉得辛苦。 白碧水是要回去,苦日子总算也就这几天,随便熬熬就过去了。可是敏郡主和欧阳月却是要留在这边长住下去,吃着吃着欧阳月第一个忍不住便哭了起来。 白碧水想劝都不知怎么劝,换做是自己要长久地过这样的日子也难以接受,更别说这位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了。 敏郡主倒是更加成熟乐观,见欧阳月先抵不住这点苦就情绪崩溃了,她反而笑着装作没有事情一般。 “月儿,其实凡事都有个习惯的进程,今天你吃着不好吃,过段日子嘴巴便吃不出什么了,只当细白面一样了。” “真的?”欧阳月总算停了哭泣,抬头半信半疑问道。 “当然是真的,所以你看我就不愁,愁又有何用呢,我也不信这么大座城池,连个卖细粮的地方也没有吗,咱们有银子,还怕吃不到好东西?” 敏郡主笑着道,她这么有理有据的,连白碧水都快信了。 她探头出去悄声问赵长洲,“公子爷,这附近总有粮店吧,这粗粮实在有些难以下咽。” 其实赵长洲在外头就听见马车里欧阳月的哭声了,别说是她,自己刚才也吃得难受,长久这么吃下去肯定是不能的,“你叫她们放心,我今天再晚也得买细粮回来,明儿保证她们吃上。” 白碧水回到马车里,就见欧阳月笑了,原来她早已听见了外面赵长洲的话。 有了希望,心情便好了不少。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找间合适的客栈住下,将三个女孩子安顿妥当。然后赵长洲要赶去城外的铁甲卫去等着欧阳礼被押送过来。 一行人在城中兜兜转转,总算是找着了一家外头看着还算体面的大客栈。 赵长洲要了几间上好的房间,走进去好歹是干干净净的。 这里的店伙计也都算斯文,负责照料白碧水她们几个女孩子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也让她们稍微放心一些。 路上风尘仆仆的,欧阳月一把行李等东西放下就想要洗澡。 听见说有人要洗澡,那个婆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欧阳月,看怪物似的道:“这姑娘也是有意思,浑身上下穿得干净,身上也不脏,还要洗澡?” 欧阳月想着人家也不知道自己行了那么远的路,便解释道:“我已经将近十天没有洗澡了,还有这两位姑娘也是,麻烦你给烧些热水,再兑上凉水。” 婆子耸肩笑了起来。“姑娘跟我说笑呢,看来你们也是好人家的闺女,怎么来了这个鬼地方呢。咱们这儿的人一年到头也洗不上一次澡,觉得脏了,便用水搓两把就好。你这十日不洗澡算什么,这里的水可是精贵着呢,我估摸着掌柜的不会答应的,你们将就些吧。” 欧阳月目瞪口呆,也不知该怎么去驳人家,听见一年都洗不上一次澡,她便脑子里一片空白了。 白碧水见她又要哭出来,赶紧谢了那个婆子,叫她出去。 果然,欧阳月一屁股坐在床上哭道:“早知这样,我不如留在京城算了,再苦也至于比现在苦,连个白米饭也吃不上,连个热水澡也没得洗。” 敏郡主一路过来也经历了这些打击,她也是金尊玉贵的身子,此时也觉得累了,不知该怎么劝解欧阳月,只是咬着牙道:“月儿,你哥哥那边的日子一定比这苦多了,你想着他一些,便不觉得自己苦了。” 欧阳月也想这么着,可是却做不到,她现在满脑子想的是自己干净的绣房,是安稳宁静的岁月。 白碧水知道她这是娇小姐的习性,一两天也是改不好的,旁人劝说更是没用,只能让她自己把苦日子过下去,让生活好好地敲打她。 赵长洲在定了房间后只留下遥知便出城去了。临走前让白碧水在城中找一处房子,将来欧阳礼和敏郡主、欧阳月三人可以生活在城内。 现在所有的决定就要由白碧水自己来拿了,靠着欧阳月是不大可能了,只有敏郡主还可以跟自己商量着来。 敏郡主建议先休息,等过了今天,明儿再开始好好地找房子。白碧水也同意,毕竟这些日子来,她们都是睡在马车上,筋骨都舒展不开。 今晚在床上好好睡个舒服才能有精神去找房子。 快到晚饭时间时,白碧水下楼去找那婆子,让她给安排最好的食物,尤其是主食,一定要细粮,交待完事情,还不忘给婆子手上塞些钱。 刚好白秋兰给预备下的零钱这时派上用场,白碧水不得不服,姜还是老得辣。 白碧水送了钱还是有用,尽管价钱贵的要死,比在睦和镇贵出了将近十倍,可是总算见到了白面了。 婆子跟另一个伙计端着晚饭,一一放在了桌上,除了些酱菜咸菜外便是一大块煮得硬邦邦的肉,还有三个小白馒头。 “不能给炒盘新鲜的蔬菜吗?”白碧水不禁皱眉,不光是她,敏郡主和欧阳月也都嫌弃地看着两碟黑乎乎的咸菜。 婆子也没见过如此挑剔的客人,要不是拿了些钱,早就不耐烦了,她也只好解释道:“姑娘们要吃鲜的可得提前开口,我们得早早赶集去采买。要知道这地界产的菜都是又苦又小,全靠外头供给新鲜的菜蔬,现在这么晚了,只有这个吃,等明儿再说吧。” 这情形任是谁也没办法了,三个人也只好围着这桌子色香味什么都没有的菜坐下,唯有那白面馒头吃着是正常的味道。咸菜则是咸的跟盐巴不要钱,而那块肉还得自己动手切成小块,里头根本没有味道,吃上去满口肉腥味道。 勉勉强强为了填饱肚子,三个人才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一些。 晚上躺下睡到半夜,便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越来越大,厉害时像要把房顶给掀翻一般。 欧阳月吓得抱紧了敏郡主,“这房子该不会塌吧。” 白碧水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点了灯走到走廊上,可是外面却静悄悄的,楼下大堂里喝酒吃肉的人就混像没听见风声一样,照旧痛快谈笑。 看来本地气候就是如此,人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第四百零四章 初来乍到 第四百零四章 初来乍到 白碧水回到房间,笑着安慰欧阳月道:“没事的,外面的人都照旧吃喝呢,我估计这个地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多住些日子就习惯了。” 欧阳月还是不太放心,仔细打量着房间,要看看有没有什么横梁松动,墙体开裂的情况。 终于大家又开始犯困,也顾不得外头肆虐的狂风了,全都又睡下了。 但到了后半夜白碧水便生生被冻醒了,把手伸出被窝,外面的空气冷到她立刻缩回了手。 欧阳月和敏郡主也醒了。 “这被子明明已经那么厚了,可是现在盖在身上怎么感觉只有薄薄的一层呢,房里要是有水,估计都能结冰了吧。”敏郡主紧紧将被子裹在身上。 “这鬼地方太吓人了,不是人待的地方。”欧阳月欲哭无泪道。 其实想来也正常,这两州城是流放犯人的地方,要是条件好就该成度假胜地了。白碧水也有过心理准备,只是现实证明,心理准备面对这些实实在在的事儿还是不够的。 “明天我们就去找房子,不住在这儿了。先忍耐忍耐吧。”白碧水咬着牙道,“不如咱们三个睡一个被窝吧,挤在一起或许能暖和一些。” “成,咱们试试吧。”敏郡主对欧阳月道:“月儿,你过来这边。” 欧阳月浑身发抖钻出自己的被窝,又赶紧钻进了敏郡主的被窝,然后把被子叠在一块儿。这么着,三人才算勉强熬过了来到两州城的头一个晚上。 清早起来,白碧水三人想要在房里吃早饭,可是人家根本拨不出伙计或者婆子来伺候她们,无奈之下只能去到楼下大堂跟所有客人一块儿吃。 到处都是些听不懂的吵嚷声,白碧水她们等着早饭上桌都觉得时间漫长,尤其有些男人盯着她们三个拼命地瞧。 这苦寒之地的女人都是干干巴巴,又黄又瘦的,忽然间来了三个白白嫩嫩水灵灵的女孩子,直招的那些男人不时冲她们猥琐地笑着。 三人低着头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更不敢去和任何人有目光的接触,等饭菜上来,顾不得多难吃,都尽快地吞下肚子,好赶紧离开这种难受的注视。 回到了房间里,欧阳月坐下止不住地哭了起来,不管敏郡主怎么劝也没用,她只是一味地念着要回京城,再也不想来了。 “想想你哥哥呢,还有回到京城那些人也不会对你好的。”敏郡主坐在她身边耐性开导着。 欧阳月呜咽道:“郡主,你就告诉我哥哥说我真的受不了,我对不住他,不能陪着他在这里过这样的日子。我宁愿回去,就算太子他们对我不利,好歹我不能被饿死。” 她这么说,弄得敏郡主也不好劝了,呆坐在一旁为难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白碧水拉过敏郡主到一边,轻声道:“郡主,别理会她,晾着几天便好了。这个地方再娇气也没用,以后有的是苦头叫她明白撒娇抱怨都是没用的,还是得慢慢适应才能过得好。” 敏郡主叹气道:“话是这么说,只是我也怪不忍心的。” 白碧水冷笑一声,“郡主你自己也是金枝玉叶,可是你却能忍得下来,也并未听你有过抱怨。偏偏她就忍不得了?你听我的吧,要是不将她的臭毛病治好了,往后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敏郡主只好点点头,“那我听你的。” 白碧水向欧阳月道:“我们要出去找房子,你要不要一道去,只当是出去散心了。” 欧阳月擦了擦眼泪乖乖点头,这地方叫她一个人待着也是呆不下去的。 那边遥知也已经吃过了早饭,白碧水便让他先去把车马预备好了,并且打听打听这附近哪儿的房子比较干净,贵一些也不怕。 一会儿遥知便把事情办妥了,请她们下去直接可以出发了。 三人上了马车,遥知在外头骑着马,向白碧水汇报道:“我刚才跟客栈里掌柜打听了一下,他说城西的房子最贵,住的都是当官的,因此那里也少些鸡鸣狗盗的事儿,不如就直奔那边看看去吧。” 白碧水想了想,又问敏郡主,“郡主觉得如何?” 敏郡主却摇头道:“恐怕不太好,咱们在这儿的事情该尽量低调着些,住在当官的附近,难免他们要打听住的是谁,我总觉得不太方便。” 白碧水也觉得她考虑得周到,便向遥知问道:“除了城西,还有哪儿比较好呢?” “那就是靠近城门那块了,经商的人就好住在那儿,也算是仅次于城西的地方了。”遥知在外头回道。 白碧水又询问了敏郡主的意见,经过她同意才向遥知道:“那咱们就先去那边看看再说。” “行。”遥知调转了方向,一行人便朝城门方向赶去。 这一路上,两州城的风俗人情倒是看见了不少,只是越看越叫白碧水寒心,这大白天的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那些人多说也都是灰头土脸的,就像永远没有洗过澡的感觉。 街边的店铺也都简陋粗糙,卖的东西多是最基本的吃穿用度,而且也都跟这儿的人一般,全都灰扑扑的,没有鲜亮的精神头。 有时外头刮过一阵风,马车里都能吹进来不少灰尘,呛得她们三个直咳嗽。在外头骑着马的遥知早就用布蒙上的口鼻。 难怪这儿的风沙大,一路过来白碧水几乎就没见过什么绿色的植物,这儿种的最多的就是杨树,大风一吹,几片可怜的叶子都要保不住。光秃秃的树干零落地立在这座发黄的城市里,勉强营造着一点生气。 走了半天,总算到了城门口的居民区。 遥知骑马行在前头,仔细看着有没有什么像样的房子要出租或者出售的。 这些房子在两州城算是还不错的了,可是放到京城简直就只能算作土疙瘩,灰黄色的外墙矮得坐在马上直接就能看清院子里的人在干嘛。 房子也都是低矮的小平房,欧阳月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要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她小心地问道:“就没有更好一些的地方了吗?” 敏郡主耐心解释道:“再好的地方都是当官的住的,咱们住过去也太容易惹人注目了,这地方虽说外头看着有些破败,可是里面咱们能打扫得干净一些,还是可以住的。” 欧阳月又伸头出去看了一眼,实在难以想象这里面就算干净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她拉着敏郡主的衣角央求道:“好姐姐,我实在不喜欢住这儿。” 敏郡主性子柔和,还要跟她再解释解释,却被白碧水使了个眼色,想到刚才白碧水说过的让欧阳月渐渐适应这个地方,不能总是惯着她,该晾着就要晾着。 她便也不再多说了,只是淡淡道:“这也没法子,只能忍耐了。”说完她便问遥知,“有看见要出租的房子吗,破些也无妨,咱们先去看看,后头也能找人来整修的。” 遥知听见这话才解下脸上蒙的布说道:“倒是有一家的,我们才走过了不远,要是你们想看,咱们这就折回去。” 第四百零五章 安顿住处 第四百零五章 安顿住处 “折回去吧。”敏郡主命道。 “是。” 遥知立刻转回去,带着大家到了一栋灰扑扑的小房子前,下马来请三个女孩子下马车,“小心看着脚下,这儿的路不太平。” 白碧水第一个下来,这房子在她看来,至少表面上还过得去,窗户和门都是刷了漆的,看着挺干净,只是房子不大,院子也小。 一行人敲门后,便有个老太太出来开门,原来她也不是房东,不过是房东家的婆子,特地留在这里处理房子的事情。 说是房东已经搬去别的地方长住了,这房子既可以卖也可以租。 老太太引着众人看道:“这小院子不大,只是咱们这种地方院子也没多大用处,大冷天的谁老在外头呢,早早就上炕了。你们还是进屋瞧瞧吧。” 一行人跟着老太太进了屋,这屋子着实不大,但是收拾得挺干净,地上铺的是水泥,墙面也是新刷过得白漆。 “咱们主人走前特意将屋子收拾过的,比外头多数房子都干净,你们自己住最实在了。”老太太介绍着,又指着靠墙的土炕说道:“看看,这炕都是新补过砖头的,可结实耐造了,一家子都睡在上头也没事儿。就冲这土炕你们租这房子也值了。” 难怪她们三个住在客栈盖那么多棉被还冷呢,原来这地方晚上要睡在炕上才行。 转悠了一圈,这房子统共就三个房间,一间厨房,茅厕也在院子里。 用水的话可以找专门担水的人买,不用出远门去挑水,这点还算方便。 白碧水先不做决定,还是要多看看再说。 只是又胡乱在附近逛了一个上午,还是这幢小屋干净实在,一行人便又折了回来,干脆把定金也给交了。 只是这屋子里没有什么家具,厨房里也没有什么餐具和炊具,老太太也不住在这里,因此基本没有什么生活用品,一切都得重新买起来。 “咱们中午去外头吃吧,吃了饭便去买家里缺的东西,这样也不用住在客栈了。”白碧水提议道。 “那自然是好的,说真的,那客栈里的人我看着都有些害怕。”欧阳月回想起那些男人的眼神还觉得背脊发凉。 “而且也可以在家里开火了,想吃什么自己做,顺便去买些米面和肉、菜回来吧。”白碧水一边想着,一边说道。 “还要买什么,咱们边赶路边想吧。”遥知催她们上车道,毕竟快中午了,他的肚子可是早饿了。 遥知带着路,一行人到了市集上,这儿的市集多是搭的棚子,店家出摊时将棚子搭起来,货物摆出来,回家时便都收拾起来,到了晚上整个市集便凭空消失了。 所以各个店条件都差不多的简陋,要找口干净的吃食也不容易。 众人转悠了不少店铺,还是决定在人最少的那家坐下。 见来了这么些客人,老板也热情地招呼着,“要点什么?” 白碧水见大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羊杂汤看上去还不错,大家伙也觉得看着可以,便每人点了份羊杂汤和窝窝头。 本来没有对味道抱什么希望,可是那羊杂汤上来后却异常美味,这羊肉一点腥膻味道都没有,反而入口有些甜又格外鲜,窝窝头就算有些硬也不觉得什么了,将窝窝头掰下来放入羊杂汤里便解决了。 欧阳月也难得吃上了一顿满意的饭菜,肚子里早就饿了,一口气便将一碗羊杂汤和一个大窝窝头吃光了,还忍不住问店家:“你们这用的什么羊肉呢,怎么比别的地方的都好吃?” 店家呵呵乐道:“这是打西凉那边买的羊,那羊肉可是一绝,吃过的没有说不好的。” 到了付账的时候白碧水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家店客人少了,这价格实在有些贵,他们这顿中饭便花去了二两银子,普通人谁有这个闲钱。但是也值了。 “咱们也买些羊肉存着吧。”欧阳月悄悄对敏郡主道。 敏郡主点头笑道:“行啊,等你哥来了,也给他尝尝这个羊肉。” 又要买家具等物又要买食物,一行人吃过了中饭后直逛了两三个时辰才算把要用的东西都给买齐了。 租房的老太太见他们这个办事的效率也是乐坏了,还好房子维持的不错,每天她都打扫卫生,所以现在就搬进来也可以。 老太太坐在门口,看着他们往里搬东西,一会儿又来了些伙计送货过来,都是些衣橱等大件家伙。 敏郡主负责指挥摆放,欧阳月则负责看东西摆放得整齐没有。 白碧水忙着整理厨房,要过日子,头一件要紧的事情便是做饭吃,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别的活。 见他们忙活了半天,老太太发现他们似乎忘了什么东西,好心提醒道:“几位姑娘,你们有没有预备柴火呀,还有碳,晚上做饭去、取暖可都要派用场的。” 白碧水这才发现漏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老太太好心告诉她们出门走上一段,再拐上几道弯便有家专卖柴火和煤炭的店铺,要是她们嫌贵,可以趁着有功夫去附近山上捡柴火。 白碧水这边脱不开身,便拿了银票给遥知叫他去办,敏郡主见白碧水拿了银票出去,便悄悄地塞了一张银票要还给她。 白碧水怎么肯拿,敏郡主笑道:“这一路劳烦你陪着过来,又忙前忙后的,怎么还能花你的银子呢,我们也并不缺钱。” 白碧水自然知道她们不缺银子使,可是眼下再多银子也不嫌多,以后日子还长久着呢,她将银票还回去,笑道:“我也要住段日子的,就让我买点取暖的也是应当的郡主别跟我算这些了,倒是生分了。” 敏郡主听她这么说,也只好算了,只是再三地谢她。 白碧水见天色不早,家里还是乱七八糟的没收拾完,便催着赶紧先收拾,不然晚上都没得睡觉。 不多久遥知就把柴火和煤炭买回来了,将剩下的银子也还给了白碧水。 有了柴火,白碧水便开始煮饭烧菜。 欧阳月和敏郡主也累得实在做不动了,欧阳月便倒在炕上歇着,敏郡主去厨房帮着一起做饭。 总算今天买了些细白面和大米回家,晚上能吃上一顿精细粮,可是这地方的细粮贵的离谱,买了十斤白米和二十斤白面竟然就花了十两银子,难怪一般的饭馆里根本见不到细粮。 而蔬菜就更是少得可怜,转悠了所有的摊贩所能买到的只有大白菜和萝卜,剩下别的蔬菜不是咸菜就是酸菜。 白碧水也只能用酸菜炒了猪肉,萝卜白菜炖了羊肉汤,再做了一锅米饭,这样能吃得最好,但做饭的时间也能尽量缩短一些。 敏郡主和白碧水将饭菜端到了客厅,这房子小,客厅也得兼做饭厅,正中间摆了一张四方的八仙桌便是餐桌和客人来时招待的位置。 第四百零六章 穷苦日子 第四百零六章 穷苦日子 许久没有闻见这样家常菜的香味,欧阳月一下就从炕上弹了起来,光闻味道,半条命就回来了。她乖乖坐在桌前,帮着分了碗筷。 遥知十分识趣,桌上坐的都是女孩子们,他便在厨房吃白碧水留给他的饭菜。 欧阳月大概这辈子吃相都没有这么豪放过,从拿起筷子起嘴巴就一直是塞得满满的,她从来不知道白米饭是这么甜这么香的,吃饭不拉嗓子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一顿饭吃完,她重重叹口气,“真过瘾,这才有一点像样呢。” 白碧水算了算,这一餐饭,她们就吃了半斤米,以后每天这么吃那光买米就要花去二三十两银子,加上每月的房租和其它的生活费用。 如果只出不进,她们的银子估计使上些日子也就坐吃山空了。这话她不想当着欧阳月的面说,免得她又打退堂鼓。 吃过了饭,收拾了屋子,白碧水和敏郡主在厨房洗刷碗筷。遥知见时候不早便想着回去客栈,毕竟他住下似乎不太方便,也没有睡觉的地方。况且他还要回客栈等着赵长洲,因此先来跟白碧水道个别。 等遥知走了,欧阳月又在房间里,白碧水便低声问敏郡主,“郡主有算过今天总共花了多少银子吗?” 敏郡主一边洗碗一边点头,“我刚才粗算了一下,加上租房子,快有一百两银子了吧,这地方别看着穷,可是东西都不便宜,尤其是吃的。我吃饭时也想过了,往后顿顿要白米白面也有些为难,倒不是吃不起,怕的是没有算计,以后就没得银子使。” 白碧水没想到她竟然心那么细,已经把账算过了,还把以后的日子也想到了,不由刮目相看,“郡主有没有想过什么法子可以挣些银子,做些小生意什么的。” 敏郡主神秘笑道:“其实方才在外面逛时我便已经想到了一个主意可以挣些家用。” 白碧水稀奇道:“才来几天呢,郡主都想到挣些银子贴补家用了?” 敏郡主自己也觉得好笑,但确实是仔细想过觉得可行的,“咱们这样的人又没什么其它本事,就是从小被教了些女红针织什么的。我在外面也见了有店铺卖刺绣的,工夫还不如我的呢,月儿应该也会做一些,咱们两个加起来每月挣些买菜钱总是够的。” 白碧水连连点头,“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欧阳小姐那边郡主怕是要好好劝劝,只怕她未必愿意。” 敏郡主狡黠一笑,“多吃几顿粗粮她便答应了。” 二人收拾完了厨房,便生火烧炕,随着夜深起来,温度也开始直线下降,烧了火炕便觉得顿时到了两个世界。 火炕上就是温暖的春天,躺在上头整个人都舒展了。 累了一天,三个女孩很快便睡着了,这夜外头的风刮得再大都没能吵醒她们。睡在暖烘烘的炕上总算有了几分家里的感觉。 只是早起三人都不同程度有些上火,欧阳月皮肤最为娇嫩,脸上的皮都爆开了,原来这地方本就干燥,加上睡在热炕上,水分跑得更快,才一夜功夫,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 昨夜烧的一壶水很快便被她们喝完了,只能再烧一壶,只是水缸里的水又喝完了,不知道要去哪里打水。 白碧水记得昨天的老太太似乎说过可以花钱雇人担水来。她穿了衣服便上外头看看去,果然有些人家也有人出来了,招呼着路上拿着扁担的男人,给了他们些钱,便又转身回屋去了。 白碧水也学着样子招呼了个一个年轻人,那人见她是生脸,便问道:“新搬来的吗,姑娘怎么称呼呢?” “你这担水怎么收钱呢?”白碧水问道,还不清楚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也不轻易多说什么。 “一天收十个钱,您要是觉得我干得好就每个月给钱吧,也就是两百个钱。”年轻人笑着回道。 白碧水摸出了十个钱交给他,“要是你做得好,就常干,先试试吧。” 年轻人拿了钱,扛着扁担就走,还不忘提醒白碧水:“您要等半个时辰,我给挑一缸水,不够您再言语吧。” 居然要半个时辰,可是她们现在还等着烧水喝,包括洗漱什么的都得用钱。 欧阳月已经开始抱怨了,起来后天气又冷,又没有水用,热饭也没法吃上一口。一大早的便心情不好起来。 白碧水和敏郡主先把头发梳起了,又劝了欧阳月几句。这时外头赵长洲边敲门边叫道:“屋里人起来了吗?” 白碧水跳起来,三步并两步过去开了门,“公子爷快进来。” 赵长洲进了屋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这是房子自带的还是你们自己买来的?” 敏郡主从卧室出来道:“都是我们自己采买然后整理的,就昨天半天功夫就收拾出来了。” “姑姑太贤惠了。我替你欧阳兄高兴。”赵长洲见她们这么快便找到房子还搬了进来,心情也大好,本以为她们没有那么快适应这儿的生活,但是至少开头十分顺利。 欧阳月也歪歪扭扭从里面出来,问道:“我哥哥到了没有?” “我来正是为了这个事儿。昨夜欧阳兄就到了,只是在铁甲卫那边先要报个道,画个押,好让一路押解他的公人回去交差,昨夜他便在铁甲卫将就了一晚上,今天分了地和房子,应该能回去。”赵长洲兴冲冲道。 “回去?”白碧水闹不明白了,“回哪儿呢?” 敏郡主和欧阳月也十分疑惑,欧阳礼不能直接回这儿来吗? 赵长洲便细细道:“现在他户籍算是军户,那便要种地,好按时交军粮,住的地方和种的地都是由铁甲卫给他分好的,所以他必须得去住那边给的房子。” 这么一说,敏郡主和欧阳月都极为泄气,“那他岂不是不能来和我们一道住吗?” 赵长洲见她们瞬间都扫了兴,赶紧接着说道:“也不是,我打过招呼了,他不多久就可以来这儿,只是这么多军户盯着呢,总要走个过场,去那儿住上几天才成吧?” 听见赵长洲这么说,大家才算放心了一些。 “我们能去那个铁甲卫瞧他吗?”敏郡主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赵长洲笑道:“我来便是接你们过去的,想必他也很想念你们。” 欧阳月高兴道:“那太好了,我们这就出发吗?” 白碧水提醒她道:“你还没有洗脸呢,这就要出门了,早饭也没吃呢,等等吧,不急于这一会儿。”她又转向赵长洲问道:“公子爷吃了早饭没有,要是没吃就一起吧。” 赵长洲点头,“好,我也饿了。” 等那送水的人一来,白碧水便赶紧洗漱,然后忙着煮些白米粥,咸菜都是现成的,她也不打算再多做别的,大家现在都急着要赶去看欧阳礼。 做早饭的时候,赵长洲一边搓着手一边进厨房来看白碧水,“冷不冷?” 白碧水笑道:“做起活就不冷了。” 赵长洲见她穿得十分素净,又是粗布的衣裳,在这小厨房里忙得团团转,乍一看就像个烧火的丫头,心中不由心疼起来,“今天出去找个帮佣回来吧,这些活你们几个也做不惯。” 第四百零七章 久别重逢 第四百零七章 久别重逢 这话倒是提醒了白碧水,欧阳月和敏郡主就算愿意做活也毕竟是千金之躯,哪里能做的好呢,家里还是该请个帮佣来做些杂事,她拍脑袋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赵长洲得意起来,“怎样,还是该我来拿主意才好。” 白碧水白他一眼,“哼,公子爷真是会捡现成,昨天我们累死累活的,今天你一句话就成了你最厉害了。” 赵长洲看着她小脸,苦笑道:“怎么这么厉害,这水土还能将人也养粗粝了?” 白碧水忙活着就将早饭做好了,“麻烦公子爷搭把手,帮我将早饭端去客厅。” 赵长洲乖乖帮忙,看着手上热乎乎的饭菜,再看着身边粗布打扮的心上人,他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这地方虽说一穷二白,可是到底有吃的有住的。 人这辈子也吃不了穿不了多少,还不是图个太平富足的小日子过嘛,若是有一天有一方净土供他和白碧水安家落户然后生儿育女该多好,每日吃些粗茶淡饭,一家子相伴到老。 “公子爷,你怎么了,饭菜可以放桌子上了?”白碧水好奇看着赵长洲出神的样子。 赵长洲微微一笑,“没什么,快些吃吧,欧阳兄还等着呢。” 欧阳月虽然对桌上的饭菜不满,可是别人都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大家都默默尽快吃饭要紧,没人再多说话。 用过早饭,赵长洲先出去让遥知备好车马。 敏郡主和欧阳月最是着急,放下碗筷便对白碧水道:“等回来再收拾吧。” 见她们如此着急,白碧水也不好拖后腿,赶紧地放下碗筷跟了出去。但临上马车又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跳下去急忙返回了屋里。 欧阳月急道:“这位姐姐怎么稀里糊涂的,又忘了什么了。” 一会儿白碧水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便出来了,笑着将篮子用力递上马车,原来她是特意回去拿吃的。 “欧阳大人那边估计没有咱们这儿吃得好,带些食物过去省得没地方买去。” 敏郡主感激道:“还是你思虑周全。” 欧阳月也有些微微脸红,向她道了谢。 马车一路出城,直往西边阴沉沉的荒野地走。 “怎么,这地方都是荒地呢,如何还要分地,分了也没用处呀?”敏郡主看着外头感叹道,想着若是欧阳礼被分到这些田地该如何耕种呢? 赵长洲在一旁说道:“两州城的地都是如此,一亩地若是种小麦只能产不足百斤,若是种红薯倒是能有两百来斤。” 敏郡主笑道:“想不到王爷还懂这些农事,叫人刮目相看呢。”敏郡主笑道。 赵长洲哈哈笑道:“昨日我去铁甲卫那里随便问了两句罢了。” 马车一路西行,很快便经过一排长长的黄土砌成的低矮围墙,进去后便看见不少小平房,也都是黄土砌的,看着破破烂烂,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这就是铁甲卫?”白碧水不由感叹,怎么说也是官府衙门,怎么这么寒酸。 赵长洲纠正道:“这儿不是铁甲卫,是军户们住的地方,欧阳兄的住所便被分在这里?” 住在这里?听见这话,三个女孩子都不约而同向外仔细张望,这一片真是黄糊糊的,寸草不生的地方啊,路上的人都是蜡黄着脸,一点生气也没有。要是长久住在这里,整个人都会失去对生活的希望。 敏郡主和欧阳月都红了眼眶,白碧水安慰道:“昨天公子爷说了,欧阳大人是暂住在这里,过不多久就回我们租的房子里了。” 这么说着,二人心情才好了一些。 说这话便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赵长洲在外面喊道:“就是这儿了,大家下来吧。” 白碧水下来马车,便有周围邻居好奇地打量她,更不用说还有敏郡主和欧阳月了,都被人瞧得浑身不自在。 赵长洲赶紧护着几个女孩子进了屋。 欧阳礼在里面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他知道赵长洲这是把妹妹和敏郡主都接来了,他差点冲出门去要看看她们,可是又看看自己身上这脏兮兮的样子,又担心吓坏了她们,在屋内踌躇不已。 赵长洲却已经开了门,让大家进来。 一看见欧阳礼,欧阳月便不由自主上前抱着他哭成了泪人,这是世上她唯一的亲人了。父亲才过世,兄妹二人又被迫分离,一路上又吃了些苦,猛一见哥哥又是这么一副凄凉模样,欧阳月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都尽情哭了出来。 敏郡主站在后头也悄悄抹泪。 赵长洲拉着白碧水站在最后头,白碧水瞥见他的眼眶也红了。 等欧阳月哭得痛快了,欧阳礼又安抚了她几句,这才走到了敏郡主的身边。 看着她略微陷了下去的脸颊,欧阳礼哽咽道:“你一路上也受了不少苦吧,你...不该跟来的。” 敏郡主抬头问道:“为什么我不该跟来?” 欧阳礼苦笑一声,“你瞧瞧我的样子,瞧瞧这破屋子,这儿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我又该待什么地方,王法上没有写,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敏郡主心中固然伤感,可是听他此时还讲这些话也不免生气。 欧阳礼也知道她人都来了,何苦说什么该不该来呢,可是他还是希望敏郡主能回京城过属于她自己的日子去,面对她如此坚定的态度,却不知该怎么劝法,只好暂且不再说什么。 白碧水上前解围道:“先坐下说话吧,干嘛站着呢?” 欧阳礼刚才就弹干净了土炕,准备迎接她们来到,听白碧水这么一说才赶紧叫大家坐下。想要去倒茶,可是还没有打水,屋里的杯子水壶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这房子一看就许久没人住了,也不会有人帮他打扫。 欧阳礼便出去跟邻居先借了些茶水和茶具来。 那邻居边把东西借给他,边探头探脑打听,“兄弟,你屋里几个女子是你什么人呢,你有那么些家眷呢?” 欧阳礼一阵厌恶,拉下脸道:“东西我会尽快还你的。” 只听得后头传来轻蔑的嘲笑,“假清高什么。” 欧阳礼闭着眼睛赶紧回去,屋里的人已经开始帮忙收拾了。欧阳礼不好意思道:“你们是客人,都坐着吧。” “不妨事,欧阳大人一个人也收拾不过来呀。”白碧水笑着道。 欧阳礼给每人都倒上了一杯茶,一一地递过去给他们,自嘲道:“我还算哪门子大人呢,你们以后就叫我名字吧。” “那我可叫不出口。”白碧水打趣道。 赵长洲笑着告诉众人道:“其实欧阳大人还是欧阳大人,昨天他在铁甲卫挂了一个职务,也算是公差了。” 欧阳礼越发摇头苦笑:“王爷说笑了,不过是仰仗你得了一个闲适的差事罢了,说来真要谢谢你,不然我的日子可有的苦了。” 这屋子不大,只花了没多久他们几个人便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又将所有家具和器皿都清洗干净了。 这才有点像个能住人的地方了。 第四百零八章 遭遇地痞 第四百零八章 遭遇地痞 因为欧阳礼才来,因此领到了十斤玉米和十斤高粱米当口粮,也没有菜没有肉。 辛亏白碧水带了些腌肉和蔬菜过来,不然可真是得吃干饭了。 时候已经到了中午,赵长洲和欧阳礼负责出去担柴火和碳回来,女孩子们负责在家里洗菜做饭。 等他们买来了柴火,菜也都准备好了。 白碧水知道大家肚子早就饿了,便用大火将蔬菜和肉爆炒在了一起,再蒸了些高粱米饭,就算是一餐饭了。 没想到欧阳礼却吃得狼吞虎咽的,大家看着他的吃相都鼻子发酸,这一路上他都是怎么过来的。 吃过饭,欧阳礼就把借来的茶杯等拿去还给邻居,那邻居态度比刚才和蔼了一些,还从屋里拿出一坛子高粱酒送给他,“老兄,往后就是邻居了,要互相照应着,有不周到的地方互相担待着,啊。”又拍了拍他的背。 欧阳礼倒是愣住了,这热情又是从何而来呢?他带着酒回了家,向大家笑道:“晚上有酒喝了。” “下午你做什么呢?”白碧水问欧阳礼道。 “我得去领粮食种子,铁甲卫到底还是分了我十亩地皮,不种地是不行的,还得去学学怎么种粮食。”欧阳礼老实答道。 “欧阳兄你也不用太实诚,大可雇人来种地,这城里没有活计做又想吃饭的人大把,你又不是出不起银子。”赵长洲提醒他道,毕竟他知道这人心眼有时太实诚,不懂得变通。 欧阳月赶紧掏出怀里的银票交给欧阳礼,“哥哥,家中的财物虽说被族中亲戚占去不少,可是我自己也有不少体己钱的。”说罢又伏在他肩膀上悄悄将数目告诉了他。 欧阳礼听了却摇头,“这银子你留着,你一个女孩子家若是没有嫁妆怎么能觅得如意郎君呢,这些银两你该为自己打算。” 赵长洲上来笑着道:“欧阳小姐先将银票收着吧,怎么花也不急于这一时。” 欧阳月收起了银票,可是想起欧阳礼的话也觉得并不是毫无道理,她如今还能指望什么,只有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才能过上好日子,不然就得永远留在这个地方了。 时间差不多,欧阳礼要出去铁甲卫那里领种子。 众人便闲坐在屋里,赵长洲趁着欧阳礼不在,倒是可以和敏郡主说些事情。他开门见山问道:“郡主既然来了,便是想与欧阳兄长长久久的是不是?” 敏郡主被这么直接了当的问还是有些害羞,可是还是点头了。欧阳月高兴地坐在了她的旁边,感激道:“哥哥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你在他身旁,实在是有情有义了。” “只是,欧阳他似乎倒是有些迟疑。”敏郡主向赵长洲说道。 “不妨事,他不过是担心连累你,别的我敢担保他与你心思是一样的。” 赵长洲早就跟欧阳礼聊过这件事情,欧阳礼心中对于敏郡主是敬爱有嘉,觉得她愿意追随自己吃苦实在是难能可贵,可也正因此他更不能叫她吃苦了。 “就是,哥哥心中一定有你,就是他有股清高样子实在讨厌,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定叫他自己来跟你谢罪。”欧阳月搀着敏郡主的手道。 在她看来这么好的嫂子可是天上地下都再也找不着了。 敏郡主听了赵长洲的话也放心了不少,向大家提议道:“这儿实在是有些住不得人,不如咱们趁着有功夫出去买些东西添补上吧,就是不知他要在这儿住上多久?” 赵长洲赶紧回道:“不用太久,十天半个月吧。他房里没有像样的被褥,其它的倒也不缺什么。” 敏郡主点头,心中已经有数,“那就买些棉被,再买些吃的回来。” “也好,我也正好要出去雇个人,咱们租的屋子也该有个人来日日打理着,郡主和欧阳小姐觉得呢?” 白碧水才提议,欧阳月就瞪大眼睛问道:“原来这儿也是可以雇人的吗,那工钱从我这儿拿吧,反正那些活我是做不惯的。” 敏郡主见欧阳月如此便也不说什么了。 大家一道出了门到了集市,买完东西又去了一趟人市,男女老少的都有在这里找活做的,挑了一圈,白碧水她们找了个上年纪又不算太老的婆子,看着还算稳重能干,婆子姓蓝。提着小包袱当日便跟着他们回了欧阳礼住的地方。 回了屋子,这蓝婆子便忙活起来,先是检查了家里的粮食和柴火还有水,然后便出去买了两担水回来装满了水缸。接着便是洗米洗菜,开始预备晚饭。有了她还真是让人省心不少。 快天黑时欧阳礼便赶回来了,进门就拍着衣服道:“外头下雪了呢。” “真的?”白碧水头一个站起来,也不知道多久没见过雪了,乍一听便觉得好玩,敏郡主和欧阳月也跟着一道出去了。 赵长洲则问他些铁甲卫的事情,又说了家中已经雇了个蓝婆子做家事,又指着屋里头的炕说道:“这是敏郡主为你买的被褥,人家生怕把你冻死了。” 欧阳礼心中欢喜,脸上也无法隐藏,嘴角微微翘起,“唉,我配不上她。王爷你是知道的,一旦当了军户,往后生了孩子都要跟着入军籍,我一人便罢了,何必连累这么多人呢,世世代代住在这破地方?” 赵长洲笑话他,“八字没有一撇你就想着孩子了,看不出你想得很远呐。” 欧阳礼摇手苦笑,“此时你还与我玩笑,我是怕连累人家一生。” 二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吵嚷起来,便连忙起身奔出门去。 却看见三个女孩子与人吵架呢,对方是个穿着件破棉袄的半大老头,正嘴里不干不净骂着什么。 敏郡主和欧阳月倒是有些不知所措,白碧水可不含糊,直接指着老头的鼻子骂他不要脸。 赵长洲拦在中间,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白碧水气呼呼道:“我们好好站在院子里,这人走过来便说些露骨的话,打量我们都是好欺负的女子是不是?” 那老头也不示弱,反骂道:“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些下贱的军户,老子才不要看你们呢,白送我也不要。” 赵长洲一听这话便怒不可遏,揪着老头衣领便问:“谁下贱?” 老头看着碗大的拳头才稍稍收敛了一些,“怎么了,许她们出来,还不许我看看嘛,我又没瞎,谁知道这些女子都有主了,看着都像是还小的样子。” 赵长洲听他说话便觉得愤怒,立刻便是一圈,砸的老头脸上开了个染坊,欧阳礼忽然冲上去揪着老头又加了一拳,“你以后再敢从这门过,我便再打你。” 老头子吃了这两下,又惊又羞,一边跑着一边骂道:“你们可等着吧,等着有好看的。” 第四百零九章 私定终身 第四百零九章 私定终身 刚好上午给他们借茶具的隔壁邻居也都看见了,他皱着眉头来提醒道:“你们可要小心些,这地方有些人你看着不怎么样,背后却有些来头。 譬如刚才那个赖汉,他妹夫可是个千户呢,虽说不管这片,但官官相护啊,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你们日子过不好了。唉,年轻人火气大是好,可也容易吃亏啊。” 欧阳礼也明白这道理,到了这个地方做人就该缩着一些,不要轻易招惹麻烦,可是看见敏郡主刚才委屈的眼神,他怎么忍得住呢。只得无奈地谢过了那邻居。 蓝婆子已经做好了饭,都摆上了桌,笑着请大家快些来吃饭,又十分贴心地将高粱酒也热好了。 赵长洲坐下快活道:“没想到这儿也有酒有菜,欧阳兄别愁眉苦脸了。” 白碧水也拉着敏郡主和欧阳月坐下,笑着道:“别苦恼了,又不是常住在这儿,刚才那个赖老头往后就看不见他了,大家喝些酒暖暖身子,外头好冷。” 蓝婆子又殷勤地给大家都倒上了酒,“这样的天气喝些酒是最好不过了。” 屋里点着盏小油灯,大家围着张小桌子,桌上摆的食物也十分简陋,大不可以与往日他们吃过的宴席相比。 可是看着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屋里头却烧着碳火,暖融融的,渐渐的刚才的不快便也淡了,又加上喝了些酒,心中的郁结很快便散了。 一坛子高粱酒也很快就喝完了,时候也不早了,可是这屋子太小,统共一间厅加一个房间,这么多人是住不下的,更何况男女这么住也着实不便,赵长洲便打算送女孩子们还是回城里住去,但忽然想起来,“此时城门都关了啊。” 没法子,只能挤挤了。房间里的火炕便让女孩子们睡下,欧阳礼和赵长洲就在厅里搭个铺子随便将就一晚,而蓝婆子则睡在厨房,借着灶膛里的碳还能暖和上不少时间。 大家都躺下快要睡着的时候,外头却响起叫门声,来者听着好不霸道。 赵长洲和欧阳礼赶紧穿上衣服,吩咐里头的女孩子都别出来。欧阳礼出去开了院子的门,进来的人他倒是认得,正是他这片的百户长,见了欧阳礼他便问道:“听说你家中私藏民女?这是军户住的地方,你可知外人不能擅闯?” 赵长洲听这话是冲着几个姑娘来的,便猜着是刚才的赖汉一事惹来的麻烦。 只听欧阳礼稍微迟疑一会儿便答道:“并没有外人,只是朋友来看我而已。” “朋友?有外人进入此地需要提前知会登记,我看看是什么人?”说着便往里闯,后头跟着的几个差役也不客气地跟了进来。 赵长洲早已在厅里候着他们,见了百户长微微点头示意。 百户长也知道欧阳礼有些京城的朋友,眼前这位到底多大的官他也猜不着,便客气道:“你是他朋友?那三个女子呢?” “女子都是我们的家眷,此时歇下了。”赵长洲答道。 “歇下了就起来看看。我等着。”这百户长立定在屋子当中。 赵长洲向着屋子里的人轻声道:“你们别怕,是这儿的长官。” 白碧水胆子大,先走了出来,佯装懵懂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百户长盯着白碧水问道:“你是谁的家眷?” 赵长洲抢先答道:“是我的妻子。” 白碧水心中窃喜了一下,脸上却平静如常。 百户长也没有真凭实据,只好接着问道:“还有两个呢?” 欧阳礼见状也赶紧回道:“里面一位是我胞妹,一位是我结发的妻子。” 话音落下,敏郡主和欧阳月也走了出来。 那百户长眼睛发直,怎么这些女子都如此俊俏,三个加在一块儿能抵过他这百户人家的女孩儿。 “大人还有疑虑吗?”欧阳礼问道。 百户长是抱着给自己姐夫出气的态度来的,怎么会轻易放过,嚷着道:“都带回去审审清楚,你们说是夫妻便是夫妻了?” 手下那几个人便要上前手脚不干不净。 赵长洲知道这人不过来找茬,给些好处便能打发,此时不宜争闹开来,便赶紧拉着百户长到了边上,二话不说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霎时间,百户长眼睛都亮了,笑着抢过来塞好了,“我看您便是贵人,果然不同凡响。欧阳在这儿算是有福气了,遇见我这样的百户,自然会处处照应着。” 收了银子,百户长乐颠颠向手下喊道:“别打扰人家小夫妻休息,哥们跟我喝酒去。” 这一套勒索的法子他们早就用惯了,一听便都跟着赶紧走了,有酒喝便什么事儿都好说。 敏郡主和欧阳月吓得浑身都有些发软,都忧心道:“这些人该不会以后常来吧。” 赵长洲知道这五十两银子好歹能维持不少日子,便宽慰她们等以后搬去城里便好了。 暂时也只能寄望于赶紧搬回城里去住,不然还能怎样呢。 第二日起来,欧阳礼便要几个女孩子趁着时候还早赶紧回去城里,别留在这儿了。 赵长洲发现他似乎对敏郡主有话要说,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悄悄使了眼色给白碧水和欧阳月,她们二人便先上了马车,故意没有叫上敏郡主。 欧阳礼也知道赵长洲这是给他留机会,便抓紧时间向敏郡主问道:“昨夜我那样说你生气不生气?” 敏郡主一时没有想起来,便笑着问他是什么事情? 欧阳礼红着脸道:“我擅自说你是我的妻子。” “原来是这个,不过是为了应付那些人,我不会放在心上。”敏郡主低头道。 欧阳礼有些手足无措,想让她去上马车,却又怕她走了就找不着机会,见他紧张成那个样子,敏郡主便知道他这是憋了什么心里话要说,干脆直接问道:“你要说什么,只管说,我都不会怪你。” 欧阳礼忽然一把握住了敏郡主的手,眼里亮闪闪道:“我也想过了,你跋山涉水来这儿找我,我昨天却想让你走,是我的错,你只管骂我。但我也明白了,若是你都敢豁出去,我又凭什么让你回去呢?” 他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了下来,如蚊子一般细微,“留在此地与我成亲,你是否愿意?” 敏郡主早就泪流满面,这个人真是叫她又爱又恨,早知道是这样,昨日又何必说那些烦人的话呢,可是见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她的心早就软化了,“昨夜你说我是你妻子,我也没有反驳,那便算是认了。” 这回答虽是意料之中,可欧阳礼心中还是狂喜不已,“你放心,以后谁敢欺负你,我豁出命去拼了。” “你傻吧,你豁出命去了,我靠谁去?”敏郡主娇嗔道,“你得为我好好保护自己,别做出头的事情,好好过日子才是。” 欧阳礼见她处处为自己想,更觉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以后她要什么自己便给什么,绝不含糊,“你只管放心,我不会永是军户,我会为你挣出一份前程来。” 敏郡主怕他又要做什么事情,赶紧道:“我现在很知足,你不要去冒什么风险,我身上有不少银子可以供我们好好过下去,再不济哥哥在京城也有产业,他统共只有我一个妹妹,不会坐视不管的。” 第四百一十章 去办正事 第四百一十章 去办正事 可是要靠着女人的银两,欧阳礼总觉得不是滋味,“我也有些积蓄,你不必动用自己的钱,存着吧。” 敏郡主也知道他的顾虑,十分体贴到:“往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分什么彼此,你我的银子都使在小家上便好。” 欧阳礼感叹老天对自己终究还是不薄,虽然仕途已经全然被毁,父亲也突然离世,可却得了这么一个贤惠的妻子,以后就算在这边陲地方终此一生,也没有遗憾了。 二人将话说开了,欧阳礼便开始盘算几时办场婚礼,虽然自己不能给她锦衣玉食,可至少该明媒正娶,向天下宣告她是自己的妻子。 婚礼是不能在这个地方办的,这小土屋子实在不是个像样的所在,欧阳礼捏着敏郡主的手凝视她道:“你先回去吧,我会取些银两出来办一场婚宴,趁着王爷他们都在,也可以叫他做个证婚人。” 敏郡主听了这话又羞又喜,低头道:“反正你去安排就是了。” 赵长洲他们远远在外头,其实看着他们的表情便能猜到他们说的是什么。 一会儿欧阳礼将敏郡主送过来时,众人便打趣他们什么事情说了这么半天。 欧阳礼也不客气,笑着道:“自然是好事情,大喜事。” 欧阳月知道自己这位嫂子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高兴地拉着敏郡主的手道:“我终于有嫂子了是不是?” 敏郡主心里欢喜,可还是觉得害羞,只是红了脸不说话。 赵长洲拍着欧阳礼的肩膀道:“欧阳兄,不如趁着我们都在就把婚事给办了吧,夜长梦多啊。” 欧阳礼笑道:“我与王爷想一块儿去了,还想请你做证婚人。” 赵长洲当仁不让,“自然,这事非我莫属了。不过等你在这儿住满半个月再办吧,在这里办婚宴有些委屈郡主了。” 欧阳礼点头,“我也这么想,其实我也有些银两,到时候就在她们现在住的房子里办,该怎么操办,我听她的。” 赵长洲看着欧阳礼红光满面,跟初来那天判若两人,果真人逢喜事精神爽,本来还为他担心,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了。他送白碧水她们几个回到了城内的房子。 随后又示意白碧水跟他出去。 二人到了院子里,白碧水大约也猜着了他要说什么,果然他开口便提到了白勇。 “欧阳兄和敏郡主的事情大抵是这么定下了,不会有什么意外,只等到时候给他们操办婚事即可,趁着这段日子,咱们该去找白勇一趟。”赵长洲已经计划好了,准备与她一起前往西凉。 白碧水却有些举棋不定,真的要去找他吗,或者他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自己过去倒是打破了这种平静,她试着问道:“现在欧阳大人过得也算可以,等他与郡主完婚,也能够过上正常的日子了。你帮他打点得也不错,何必又要牵涉到西凉国呢?” 赵长洲摇头严肃道:“这不过是暂时,长远看来他仍是需要西凉庇护,早晚这铁甲卫里的人会升迁离开,来了新人又如何?我已经想过了,除非他能够在此盘踞住一部分人人看重的利益,否则总不能长远。更何况,欧阳若是不能脱离这军籍,终归离不开这地方。” 白碧水也不清楚为什么就一定要脱离军籍,永远留在这儿虽说清苦了一些,可是好歹他们有银子能比一般人过得更好。可是赵长洲总是比自己在这些事情上能够看得长远,听他的便是了。 “我们几时动身去西凉?”她问道, 好做起准备来。 “明日就走,你不要告诉敏郡主她们,万一走漏了风声不是闹着玩儿。”赵长洲细细叮嘱,“还有出门在外别带太多银两,一路过去不太安全,明天早些起来,我来接你。” 白碧水笑话他几时变得婆婆妈妈了,仿佛白秋兰在耳边唠叨。 赵长洲也不恼,只是笑道:“几时与我做一家人就该换你唠叨了,我见那些成亲的夫妻都是妻子唠叨丈夫的。” 白碧水哼道:“我可没想那么远。” 赵长洲腻歪着看她,“那你小脑袋想什么呢,难道不愿意像欧阳礼和郡主那般,你不羡慕他们?” 白碧水故意道:“有什么可羡慕的。” 赵长洲见她嘴硬,成心气她:“那好,等我去西凉找一个西凉姑娘。” 白碧水不甘示弱,“我也可以去找一个西凉小伙子。” 赵长洲得意道:“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我不放人,你找谁也是白搭。” 白碧水就这么个软肋攥他手里了,连斗嘴都赢不了他。气得扭头就回屋去了了。 第二日还是依着计划,白碧水早早起来啃了两口昨天剩下的窝头,喝了两口水便当是一顿早饭。才吃完饭,赵长洲便在外面敲门。 “公子爷吃过了没有?”白碧水打开门,轻声道。 屋里静悄悄的,看来敏郡主她们还没有起床,赵长洲也轻手轻脚道:“吃过了,我住在客栈里吃饭方便,你吃的什么?” 他看见桌上的窝头渣子和一杯水,皱眉道:“你不会就吃了这个吧?” “赶路要紧,肚子填饱了就好了。”白碧水已经打好了包袱,拿起来便可以走了。 赵长洲也不说什么,帮她提起包袱拿到了外头马车上。 “咦?公子爷不骑马吗?”白碧水奇怪道,外头只有一匹马拉的马车,也不见遥知。 “出行在外还是少出些风头,我是你男人,你就是我媳妇,外人若是问便这么答,遥知我也没带,叫他每日来这儿看看,毕竟剩了郡主和欧阳月两个女子住并不安全。”赵长洲说着便上了赶车的位置坐下。 白碧水点头,还是他想的周全。 这单匹马拉的车走得慢,白碧水一路无聊看着外头的风景,越是接壤西凉的地界便越觉得荒凉,也不知道白勇在这样的地方住得惯吗,她有一打没有一搭跟赵长洲聊着。 赵长洲笑话她,“你好歹也是进过宫的人,怎么这点也不懂,白勇是皇子,举国之力供奉一个皇族还能苦得着他?你放心,说不定他已经乐不思蜀了。” 白碧水还是不太愿意这么想,白勇哪这么容易便乐不思蜀了,好歹他心里还要想着自己的,那便够他伤心了。 二人一路聊天作伴,到了饭点便找间小铺,只要填饱肚子,有口热乎的就行,这样的条件下他们也没得挑剔的。 快到天黑便找间小客店住下。这些地方野得很,来往人等复杂异常。赵长洲不敢开两个房间,给白碧水单独住,一个女孩子要是在这里落了单简直九死一生。 到了睡觉的时候,看着一张炕白碧水犯了愁。这儿的夜晚滴水成冰,不让赵长洲上炕睡会冻死他,可是两个人睡一张炕,她怎么都觉得不妥。 赵长洲心里坏笑,却不动声色,吃过饭,洗漱完了,便自然地脱下外衣躺在了炕上,还不忘问她一句,“你不睡?” 第四百一十一章 异国兄妹 第四百一十一章 异国兄妹 白碧水气鼓鼓坐在凳子上,看着油灯。 赵长洲见她这样,也怕冻坏了她,正经道:“你打算坐一夜?怕是明天起来成了个冰柱子,上炕来睡吧,这么大的地方,我也不过占一半,还有一半是你的。” 白碧水回头看了一眼,他真的挪开了一些让出了地方。她走过去,搬过旁边一床被子铺开了,还不忘再问一句:“公子爷,你可是当今王爷,堂堂王爷不能欺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鬟,否则你便是仗势欺人。” 赵长洲听不下去了,自己简直被她看扁成无耻之徒了,“你快些睡吧,再啰嗦可要把我惹火了。”他翻身裹紧了被子,不再搭理她。 白碧水只把最外面的棉袄脱了,便轻手轻脚钻进了被窝,贴着墙壁,离赵长洲远远的,紧紧盯着他的后脑勺,看着看着便觉得困得不行了。 早起睁开眼睛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几时睡着的,赵长洲呢?她赶紧看过去,炕的另一边却已经空了。 白碧水起身穿上棉袄,想着要不要出去吃饭,忽然发现屋里有一壶热水,还有一盆干净的凉水,毛巾洗漱等用具都齐全了。 昨夜是没有这些的,必定是赵长洲刚才准备的。白碧水赶紧的洗漱了,又将头发仔细梳理整齐。 赵长洲拿着早饭进来了,见她对着镜子梳得认真,不由站在原地欣赏这景象,正好她坐在窗边上,外头金色的光细碎地洒在她头发上,亮晶晶的,整个人像才出浴似的。 白碧水梳好了头发才发现赵长洲竟然就站在房门口,“公子爷,你看什么呢?” 赵长洲把热乎的小米粥和羊肉烧饼放在桌上,“没什么,我刚从街市买来的,还是热的。” 白碧水闻见味道就迫不及待地想吃,好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了,她咬了一口羊肉饼,这饼子又厚又大,以前从没有吃过这种大饼,“这儿的东西味道倒是特别。” 赵长洲悠悠道:“咱们已经到了西凉边界了,有些店铺都是西凉人开的,比如这个肉饼摊子就是,明天晚上应该就能进入西凉地界,只是要到西凉宫中还要再走好几天天。” 这么听,西凉也并非一个太小的国家。 二人还是按这进度走,果然三天后便到了西凉的大城市,叫作乌竺的地方。 晚上,赵长洲和白碧水便投诉了当地一家看着还挺气派的客栈,吃着饭白碧水发现这城里格外热闹,小小饭馆里挤满了人,还有拉琴唱歌的,仿佛过节一般,这儿的民风还真是奔放热情。 店老板见他们两个是外国人,好心告诉他们道:“今晚是西凉的赏灯节,从皇帝到民间都会热闹的节日,街上有灯会,还有姑娘小伙子出来唱歌跳舞,你们还真是有福气,来得刚是时候呢。” 白碧水算了算,今天不正是腊八节嘛,喝不成腊八粥倒是可以去凑个人家的热闹,白碧水问赵长洲,“公子爷去看看吗?难得来一趟。” 赵长洲本想早些休息,只是多了解些这个国家的风俗也不是件坏事,便点头答应。 二人用过了晚饭,照着店老板告诉的地址走了过去,越接近市中心的接道便越发热闹,不单是街上的各式华灯照得夜空亮如白昼,更有不少年轻男女走在街上,唱歌跳舞的多是些卖艺之人,可也够新鲜了。 白碧水从未见过这样开放的情形,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赵长洲跟在她身后,她跑去哪儿他便紧跟过去,今天他就做她的保镖,让她自由自在玩个痛快。 忽然有个西凉的青年男子冲着白碧水挤眉弄眼,白碧水看他那个怪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那男青年更来劲儿了,以为这是白碧水对他有意思呢,干脆直接走过来问她:“姑娘,你是汉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还没等姑娘回答,便有个强壮的汉人小伙子横在了姑娘身前。 赵长洲铁青着脸问道:“你想问就问我,我来告诉你,无可奉告。” 那个青年做恍然状,“原来是有男人的女子,不过你也不用那么凶悍,我没有恶意。” 赵长洲才懒得管他有没有恶意,反正就是看他不爽,“请你离她远些。” “凭什么?”不知哪里又窜出了女孩子来,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相貌艳丽,挑着眉毛不屑地看着赵长洲,“你一个外人跑来我们的地盘,还请我们离得远些?” 这个女孩子满脸骄纵,再看打扮,不似一般人朴素,满身都是丝绸锦缎,脚上蹬着一双皮靴子。 赵长洲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本地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他也不想事情闹大了,便笑着道:“难道你们国家不让外人进来吗,我请他离我的女人远些有错?” “好了,六妹,别惹事,咱们得赶早回家。”青年人倒是更想息事宁人。 可是这姑娘偏不,歪着脑袋打量了一阵赵长洲,“你叫什么名字,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赵长洲冷笑问道:“这归你管?” “咱们这儿人人都可以管。我怎么觉得你的样貌和你穿的衣服并不匹配呢,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乔装打扮,你是不是你们朝廷派来的细作?”这姑娘眼光倒是很毒。 白碧水抢着出来道:“一场误会,什么事儿也没有,怎么扯上细作了呢。” 这女孩子看白碧水的眼神更是古怪,又是好奇又带些轻蔑,“你是他老婆?” 白碧水也不知怎么答,只好笑着道:“这位小姐,咱们没有什么冤仇呀,就此别过了吧。”她拉着赵长洲便要走。 可是那个女孩子却不依不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个青年人看不下去,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妹妹,“六妹,你别没轻没重,这儿不是家里。” 赵长洲也看出来这个女孩子就是想要闹事,拉着白碧水二话不说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客店里,白碧水觉得纳闷,刚才那姑娘看着挺漂亮,怎么蛮不讲理呢,是不是这个地方的人脾气都这么呛人。 赵长洲嘱咐白碧水要小心些,尽量别再出去凑热闹了,他们来这儿是有正经事情的,万一闹出事情来会耽误事儿。 白碧水经过这事儿,也觉得应该谨小慎微一些,毕竟在他人的地盘上。 距离西凉王宫总算是还有一天的路,赵长洲照旧驾着马车带着白碧水赶路,到了晚上还是找了附近最好的客店住下,明天一早便可以直接去皇宫。 白碧水心中却越发忐忑起来,不知道明日是不是能进得去宫内,毕竟这儿可是人家的皇宫重地,这事儿她越发觉得没谱。可是赵长洲依旧没有任何怯意,十分笃定。 二人在大堂里吃过晚饭,他还不忘吩咐白碧水好好想想见了白勇该说些什么。正要回房休息,白碧水忽然一眼瞥见了灯节那夜见过的女孩子。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赵长洲,提醒他看过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偶遇皇族 第四百一十二章 偶遇皇族 赵长洲见了那女孩子便觉得有些麻烦,“怎么这么巧,别让她看见了,又要生事端。走吧。”他放下银两在桌上,拉起白碧水便走。 忽然听见那女孩子凶狠地骂起了人。原来是一个客人竟然见色起意跑去调戏她。这客人也是不开眼,怎么敢去调戏这么凶悍的姑娘。 二人就这么在大堂里吵了起来。 只是今天却不见了那夜拉着她的那个青年男子,姑娘看着有些势单力薄,对方又似乎很有来头,身边手下也跟了不少。 眼见她要吃亏,旁边的客人们又似乎忌惮着什么不敢上前。赵长洲还是忍不住,决意上前管管这事情。 忽然看见赵长洲出现,那女子眼里抑制不住的惊喜,一张小脸都散发着光芒,满眼都是倾慕地看着他,“我说嘛,你不是一般人。” 只是对方可不是好惹的,赵长洲年纪轻轻,穿着朴素,还不是西凉人,就敢插手这事儿,旁人看来无异于找死了,那个调戏女孩儿的男人可是个一品大官。 赵长洲仗着自己还算有些功夫,硬是跟那些手下打了起来,客店里乱成了一团糟。客人们都改站在旁边看好戏,帮着鼓劲儿助威了。 也不知道什么人报了官,赵长洲打得正起劲的时候,客店里涌进一队官兵,最后头跟着昨夜那位青年人。 他一进门便直奔那姑娘身边,语气带着责备,“你为什么又要惹事?” 姑娘也不理会自己哥哥,但见到有官兵要去逮住赵长洲,她冲上去拦阻道:“你们是眼睛看不见吗,欺负人的是那边。”她直接指着刚才对她轻薄的人道:“你们该把他抓起来。” 那人昂着脖子,大声喊道:“你们抓我?知道我的身份吗?” 带兵的一位官差笑着对他道:“任凭你是谁呢,今天就要抓你。” 那人惊了,贴在官差耳边悄声道:“我是一品大员,你们的老爷都要听我的。” 却没想到官差面不改色笑道:“抱歉了大人,这事儿我做不得主,你回去直接问我们的老爷吧。”他一挥手,官兵们便押着那人和他的手下离去了。 赵长洲心里有数了,这姑娘和青年都不是一般的身份。 “你没事吧,你叫什么名字?”那姑娘一点不在乎白碧水就在旁边,旁若无人关心着赵长洲,更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做宇文红雪,你呢?” 宇文是西凉皇室的姓,赵长洲算是明白刚才那个大官怎么就这么轻易被押走了,原来他是捅了个马蜂窝,调戏到了皇室贵族头上了。 “在下赵长洲。”他也不不再客气,直接报上名字。 “你来西凉做什么呢?”宇文红雪又问道。 “我想进宫去面见你们的皇子。”赵长洲看着她回道。 白碧水吓了一跳,他怎么直接对那女子把底给亮出来了。 宇文红雪更来了兴趣,兴奋道:“这么巧吗,我有法子带你进宫,不过你见我们的皇子做什么?” 那男青年拉了一下她的衣服,示意她别再多说。 这青年叫做宇文洛,也是西凉皇子,和宇文红雪一个母妃所生,因此二人感情格外好些,见妹妹性情爽利什么都让人看穿了,他赶紧制止,“他要进宫,自有他的路子,你别去管人家的事情。” 宇文红雪可不管不顾这些,“人家刚才可是管了我的事情。” 宇文洛拉着她到了一边,轻声道:“他是汉人,又是平民,你看上他也没用,你已经有婚约了,还想干什么!” 宇文红雪听见婚约就来气,一跺脚更是要去跟赵长洲说话。 见他们兄妹二人有了分歧,赵长洲也识趣地向他们告辞,笑着拱手道:“如果有缘,进宫后或许我还能再见到二位,告辞了。” 他拉着白碧水回了客房,这客店不是什么荒郊野外的小店,赵长洲便开了两间房,不过是紧挨着的两间上房。到了房门口,只是白碧水也不进去,而是狐疑看着赵长洲。 “你怎么了,有话就说。”赵长洲大大方方问道。 白碧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话实在说不出口,但是她心里又着实不舒服,想起刚才宇文红雪看他的眼神,跟他说话时的神态,便气得想打人,可是又不知道该打赵长洲还是那个宇文红雪。 “没什么。”她闷闷道。 赵长洲看出来她是在吃醋,心中窃喜不已,打着哈欠装作疲劳的样子,“今天太累,你也早些睡吧,明天就能见到白勇了,可别太按耐不住而激动得睡不着。” 白碧水淡淡地点点头,没说话。 赵长洲只管推门进房,白碧水想去敲门,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让他再也别去见那个什么红雪吗,这也没什么道理。她只能也进了房间,自己在那儿生闷气。 第二日早上,白碧水早早便起来拿出了随身带着的好衣裳,穿戴整齐了。赵长洲也拿出了平时穿的华服,这么一打扮,在人群中就更是显眼了。 用早饭的时候,白碧水紧张地看着四周来往的人,生怕那个宇文红雪忽然又跳出来缠着赵长洲。 还好一顿饭吃完,都没见到她。 赵长洲付了饭钱之后又让店家给安排了一辆大些的马车,还雇了车夫驾车。 二人同乘着马车向皇宫进发。 只是这皇宫气派虽不如京城,但是照样难以进入。 赵长洲让白碧水在车上等着,他前去向守城的将士说明来意。 那些将士听见赵长洲提及了黑格达和达瓦的名字倒也不敢懈怠,恭敬地问赵长洲他们姓名,赵长洲如实说道:“你们去报是一位姓赵的和一位姓白的来拜见故人,他们就自然知道了。” 守城将士点头,“不过在二位大人见您之前,还是要委屈您在城门等着。” 赵长洲道:“这是自然。”他转身回到了马车上。 白碧水倒是觉得事情挺顺利,人家这么快就愿意去通传了。赵长洲却还不敢乐观,“通传并不稀罕,可见黑格达和达瓦的身份不一般,我搬出他们二人来,多数不会无动于衷。关键在于他们二人是否愿意见我们。” 白碧水笑了,“自然是愿意的,当初他们带白勇走的时候我便看出来他们不是无情无义的人。” 赵长洲笑着看了看她,“以往觉得你聪明,怎么忽然这么傻了。人家的身份摆在那边,就算有情有义又如何,若是白勇见了你吵闹着要回去可怎么办。只能希望白勇已经惯了这儿,咱们便多些希望进得去。” 二人在车上等了好半天,白碧水渐渐心焦起来,看来还真让赵长洲猜中了,这二人并不是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正在失望时,刚才前去通报的将士小跑着来到马车边上,向赵长洲恭敬道:“原来是王爷大人驾到,请恕我们失礼。”他说着便挥手示意开门。 赵长洲总算松了口气,驾着车进了城门,才一会儿便有人上前拦下,请他们都下车,坐上了宫里为他们预备的另一辆马车。 第四百一十三章 尴尬重逢 第四百一十三章 尴尬重逢 马车载着他们一路向着皇宫深处慢悠悠行去,白碧水满眼好奇,这宫殿又是另一番风情,虽不如自己国家的巍峨壮丽,却也神妙诡谲、气韵秀媚。 马车驶入一扇又一扇宫门后,便又有宫内的太监和宫女前来迎接,用的是四人抬的轿子。这一路便又入了更深的宫廷内,处处都是灵动秀气、圆浑流畅的自然景观,跟汉人的亭台楼阁又不是一样的精致。这儿后宫深处更像一个自然的大花园,而宫殿就隐藏在绿林深处。 供人们将他们二人引入一间不大的殿内,奉上他们的茶点,是奶茶和油脂制成的点心。 两个人等了不一会儿,便听见达瓦的声音老远嘹亮地穿来。 “老朋友,王爷大人和白姑娘,你们能来真是荣幸之至。”达瓦流星大步迎上前来,气度倒是比之前见面更加雄浑豪放了,到底是在他自己的地方上更加本色了。 赵长洲抢上前去与他行礼,白碧水也跟着过去问候。 达瓦也不问他们的来意,而是坐下与他们拉起了家常,比如这一路过来是否顺利,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弄得白碧水以为自己是来走亲戚的。 终于等达瓦问完了,白碧水忍不住问道:“我能否见见白勇呢?” 达瓦笑道:“白姑娘所说的是道吉王爷吧,你不用着急,自然是会安排你们相聚的,王爷也甚想念你呢。” 道吉王爷?白勇?白碧水想象不出白勇正襟危坐在他自己的府邸中的样子,他在自己心中永远是个流鼻涕的顽皮孩子。可是在人家眼中他身份尊贵,她也应该跟着别人多几分敬重。 她笑着道:“原来他已经晋封了王爷了?” 达瓦向白碧水坦诚道:“他一入宫便是册封典礼,认祖归宗加赏赐封号,并且他现在也有了母妃。虽说白姑娘与王爷曾经姐弟情深,只是现在王爷身份不同往日,请白姑娘遵循事理。” 白碧水明白如今白勇是人家的主子,这又是人家的皇宫,多少眼睛看着,自己哪能还像从前一样对待白勇,嘴上虽然说明白,可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惆怅。 达瓦叫来他贴身的随从,命令道:“去请道吉王爷前来吧。” 随从领命下去。 达瓦客气地请他们二人多用些茶点,赵长洲也不客气,大方拿起来就尝,还夸赞好吃。 白碧水看他神情自在,好像没有为如何开口说正事而犯愁。 等了一会儿,外头忽然有人大声宣道:“道吉王爷驾到。” 达瓦听见即刻起身前去迎接,赵长洲也起身,白碧水见他们如临大敌的郑重样子,心中又好笑又紧张。白勇会不会变了,享受这般派头的他还能和以前一样待自己吗。 一个十岁的男孩身着鲜衣头戴华冠,在几个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走进了殿内。 达瓦躬身下拜,白勇嘴角略微撇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吧。” 赵长洲上前向白勇问候,“道吉王爷。” 白勇抬头看他,也礼貌回道:“英照王爷,有失远迎。” 这哪里还是临走前见到的白勇嘛,白碧水有些不敢认了,身子僵在那边不知该如何是好。白勇也不看她,似乎有意回避她的目光,反而望向达瓦,寻求他的帮助。 达瓦向白碧水道:“白姑娘是贵客,不用拘束,就不用行礼了。” 白碧水一听这话,更不知所措了,她看达瓦的脸色也并不全是客气,反带着比刚见面时更严肃的表情。还是行礼吧,礼多人不怪才是真的,她别扭地向白勇行礼,称呼他为道吉王爷。 白勇闪着大眼睛,看她道:“你,你起来吧。” “白姑娘快坐吧,王爷近来也对你思念有加,你们二人叙叙昔日情谊。英照王爷若是不嫌弃,请跟我去别的厅聊聊。”达瓦笑着安排了下去。 工人们便簇拥着白勇坐上了主位。 赵长洲和达瓦离开了,可是白碧水要怎么跟白勇开口呢,这旁边站了一堆闲人,这哪里是可以交谈的氛围。白勇也显得有些焦躁,忽然他板着脸道:“你们下去吧。都走远一些。” 几个宫女太监面面相觑,有些迟疑要不要听这个小主子的。 白勇提高了嗓门,“你们不走,我就回去告诉母妃罚你们。” 有个年纪看着大些的小太监笑着躬身道:“小的们退去殿外守着,王爷息怒。”他使个颜色,一会儿工夫所有人便跟着退到了殿门口。 白碧水知道门没有关上,这里面说什么外头还是都能听清,可是好歹没有那么多双眼睛围着,总是轻松多了。她看着白勇,等他要怎么跟自己说话,是高高在上的西凉王爷,还是往日的弟弟。 白勇大概也在等她先开腔,他不安的握着椅子扶手,扣着上头的雕刻,目光一直看在自己的脚面上。 这尴尬的气氛是白碧水没有料到的,她还是先发问吧,“道吉王爷。” “什么?”白勇立即抬起头,充满期待地看着白碧水。 白碧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神态仍然是原来的那个孩子,她接着问道:“王爷近来过得如何?” 白勇抿着嘴巴,努力收敛表情,终于还是功亏一篑,哭了起来,但也不像往日那般放肆,而是轻声抽泣,他怒气一样用力拿袖子擦了眼泪鼻涕。 白碧水走过去,拿出手帕帮他将脸擦干净,轻声道:“别哭,你现在可是堂堂的王爷。” 白勇哭丧着脸,“我这个王爷跟英照王爷那个王爷有什么不同?怎么我的奴才都不听我的?” 白碧水哭笑不得,只好一本正经告诉他:“你还小呢,还得学着怎么当个好王爷,等你长大了,人家会服气你的。” 白勇似乎听进去了,又问:“当初英照王爷也是如此的吗?” 白碧水哪里知道赵长洲当初什么样子,只是点头,“可不是嘛,你以为王爷是好做的?有句话说得好,吃得咸鱼抵得渴。” 白勇紧锁眉头,想弄明白这话什么意思,白碧水怕他想破了脑袋,又补充道:“你可知道王爷身份有多么尊贵?除了皇帝之外,你也要受万民的供养,荣华富贵的日子也不是白来的,你总是要失去一些东西。” 白勇似懂非懂点点头,又小心翼翼趴在她耳边道:“其实我并不想当王爷,这话我一说所有人都脸色吓人,我也不敢再说了。其实还是以前好,谁稀罕当什么破王爷。” 白碧水望了眼门口站着的太监宫女们,他们背朝着里头,个个站得纹丝不动。 她小声劝道:“这些话不要轻易对任何人讲,熬过了这些日子就好了,相信我,以后你有的是福享,想起今天这些话来你都要笑话自己。” 白勇拉着白碧水的手,“要是姐姐留下,我就再也不说了。” 白碧水见他双眼晶亮的,可是却没有往日撒野的那股劲头了,自然是可怜他的,但也不能骗他,“我的家在大汉的土地上,你的家就在西凉的土地上。咱们应该各自待在自己的家中才是。” 白勇鼓起嘴来,“又是这话,我没觉得自己哪儿有家,我觉得自己哪儿也没家。” 他叫嚷起来,外头的宫女太监们都偷偷回了头。 第四百一十四章 狭路相逢 第四百一十四章 狭路相逢 白碧水怕他说些更过分的话,传到外头去对他这个小小王爷可是不利,赶紧拉了他的衣服,“别说了。”她努嘴向外面。 白勇泄气了,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想走走不脱,想留白碧水又留不下,当初自己上了大当才来这儿,吃得好穿得好,有人伺候原来也是不开心的。 就算在阳山乡那些老古董手底下认字读书也好过这里。 白碧水想叫他高兴一些,便笑道:“你带我去这花园里转转好不好,也给我开开眼界?” 白勇虽然还是拉着脸,可也比刚才来了兴致,他跳下椅子,有些骄傲道:“我有自己的寝宫,可好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白碧水笑着跟在他身后。 太监宫女们则紧紧跟住他们二人。 白勇的寝宫里如想象的一般富丽堂皇,还有一间专门的书房,看来在这儿他也躲不过念书的厄运。 太监宫女们噤若寒蝉地伺候着白勇,随便他怎么无理取闹都没有脾气。 白碧水知道他心情不畅快,只能拿这些人撒气,可是也劝道:“你该有王爷的风范,王爷是不会随意发脾气的,尤其是对这些人更应该以仁慈相待。” 没人教白勇这些道理,他要怎么骄纵都可以,只要他乖乖学着西凉的语言文字,学着西凉的宫廷规矩。 但是白碧水的话他还是愿意听的,而且立竿见影。 下头的宫人们都用诧异的眼光去偷看白碧水,又互相递着眼色,暗暗庆祝终于有个人能出来教育教育这个小主子了。 白勇让人给白碧水上最好的东西,跟他平时吃喝的要一模一样。 他在寝宫里极尽自己所能招待着姐姐,看见她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才觉得无比快乐,这个王爷此刻才当得有点好玩。 不多时,赵长洲和达瓦便找了过来。 白勇拉住白碧水的手,生怕她跟着赵长洲走了。 “你们聊得如何?”赵长洲笑着问道。 白碧水看了看达瓦的脸色,拘谨回道:“道吉王爷招待得十分周到。” 赵长洲扫了一眼桌子,上面的茶果点心都快把桌腿给压断了。 达瓦又笑着向白碧水道:“方才我与英照王爷有些事情商议,怠慢了白姑娘了。” 白碧水道:“哪里的话,您客气了。” “今日宁太妃会设宴招待英照王爷和白姑娘,晚宴之前白姑娘都可以留在道吉王爷这边畅谈。”达瓦笑着道。又对赵长洲礼貌道:“烦请英照王爷前去参见宁太妃。” “宁太妃?”白碧水不知道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太妃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她要设宴招待自己和赵长洲呢。 达瓦笑着看白勇,“宁太妃现在是道吉王爷的母妃,由她教养照料王爷。” 原来如此,在阳山乡时,达瓦就说过,太后把持着小皇帝,擅自专政,扶持她母家外戚。 他们要带白勇回去,就是希望再有一位皇子可以牵制住太后母家的势力。 现在白勇既然由宁太妃抚养,看来这位宁太妃也绝不简单。 白碧水知道赵长洲刚才一定是和达瓦在谈希望西凉庇护欧阳礼的事情,而且应该比较顺利,不然不会带他去见宁太妃。也不知道赵长洲用什么法子叫人家听他的。 待赵长洲跟着达瓦出去,白勇迫不及待要带白碧水出去逛逛,从现在到晚宴开始之前都有的是时间在一块儿玩。“姐姐,你跟我去花园看看。” 白碧水担心宫人们会将白勇的一言一行都回禀上去,便小声道:“你不用叫我姐姐,现在你的姐姐应该是这宫中的公主们才对。” 白勇又有些扫兴,白碧水便轻声在他耳边道:“你偷偷地叫我就好。” 白勇这才稍稍露出些笑容来。 到了花园,白勇便想撒开了跑,他本来就好动,精力充沛,这一天都没有过机会松动筋骨,又加上白碧水在身边,他便按捺不住,忽然间就狂奔起来。 白碧水都喊不住他,一下子就不见人影儿了,急的跟着的宫女太监们一起跑起来到前头去寻他,她也跟了上去。 终于是赶上了大部队,就听见有人娇声娇气在发脾气。白碧水好奇地凑上去,一个抬着下巴看人的少女正在对白勇说教。 这姑娘看着好面熟,不是那天看灯时遇见的宇文红雪吗? 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太过凑巧,她竟然也会在这里,那日就觉得她身份一定尊贵。 看着嚣张跋扈对待白勇的样子,她不单是位公主,应该还是一位相当得宠的公主。 怎么自己那么点背,才进花园这点时间就撞上了她。 白勇哪里敢顶撞这位天之骄女,低着头红着脸一声不吭。 白碧水走上前去,向宇文红雪笑着行礼道:“想不到在这儿也能遇见姑娘。” 宇文红雪看见白碧水,脸上先是惊异,接着忽然惊喜问道:“你几时进宫的?和你一道的那位年轻公子呢?” 她倒是丝毫不客气,直奔主题就打听起赵长洲来了,白碧水微笑地答道:“那位公子是英照王爷,我是随他进宫来的。” 宇文红雪脸上放光,激动问道:“他在哪儿呢?” 旁边跟她的宫女轻声咳嗽,提示主子有些失态了。 宇文红雪早就骄纵惯了,从小到大谁说得了她,什么规矩斯文,都是别人的,她只要痛快,“你咳嗽什么?要咳嗽回去咳。” 她紧追白碧水道:“那位英照王爷现在哪里?” 白碧水只得回道:“在宁太妃处。” 宇文红雪张口就问:“在那里做什么?” 这股唯我独尊的势头还真是罕见,白碧水直接回她:“我不知道。” 宇文红雪打量了一会儿白碧水,问道:“你就是道吉王爷以前的姐姐吗,做点心买卖的商人?你倒是很会收养弟弟。” 白碧水也不管她阴阳怪气要说什么,这儿是人家的皇宫,她是人家尊贵的公主,自己得罪她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便温和笑道:“您谬赞了。” 宇文红雪见自己的不礼貌在她那儿没有激起怒气,更是有些得意地挑衅道:“哼,原来你是王爷家的小丫鬟,我还以为是个大老板呢,原来道吉王爷原先是叫一个小丫鬟姐姐的。” 白勇听了这话才感觉白碧水身份低微,尤其在这位红雪公主跟前。自己仿佛因为过往的历史,矮到了地里去了,他的脑袋也埋得更深了,简直要贴住前胸了。 白碧水依然不卑不亢,看着宇文红雪道:“可他却依然是西凉皇族的血脉,与您身上所流的血脉乃是一样。” 言下之意便是你侮辱白勇可不就是侮辱你自己吗,宇文红雪黄了脸,想到这个事实她无法辩驳,确实这个男孩是她亲生的弟弟,西凉国的小王爷曾经叫一个小丫鬟姐姐。 想到这个她狠狠瞪了白碧水一眼,转身便走,还不忘喝道:“动作快些。” 吓得她的宫女小跑着跟了过去。 第四百一十五章 买卖泡汤 第四百一十五章 买卖泡汤 白碧水见白勇满脸委屈,蹲下身安慰他道:“刚才那些话都忘了吧,千万别什么话都往心里去。” 白勇心情复杂,他真心实意喜欢白碧水这个姐姐,可是在这个皇宫里又总有些跟宇文红雪那样的人看不起自己,就因为自己曾经的经历。 白碧水笑着起身,“这么好的花园我还没有逛完呢,你可不能食言,得带我好好转一圈呀。” 跟着白勇的宫女太监们也自然之道主子被欺负了,心情不好,便都想着法子来逗他。 一个太监趴在地上道:“王爷上来骑在小的身上,咱们骑战马打仗吧。” 白勇一脚轻踹过去,“谁要骑你个假的马,我要骑真的马。” 有机灵的小宫女赶紧接过话茬来,“就是,谁要骑你这样矮的假马,我们道吉王爷早就已经会骑真正的马了,骑得可好呢。” 剩下的宫女太监们也纷纷夸奖起来,说白勇的骑术如何神奇,真不愧是我西凉的王爷。 三两下马屁之后,白勇就把迷魂汤喝下,又重新高高兴兴起来。 白碧水真是为他担心,这浑然还是孩子的天性,如何应付这宫廷里各色人等。 二人在花园里直转悠到快要天黑,便有太监来找,请他们即可前往宁太妃所在的寝宫赴宴。 白勇被簇拥着回到他的寝宫,先换了一套吉服,接着被拥上一乘四人抬的大轿子,白碧水则被安排做后面一顶小轿子。 到了宁太妃寝宫,外面就已经是灯火辉煌,各处挂着灯笼,照的如同白昼一样,里面隐隐传来笙箫声。 白勇恭恭敬敬,一步步稳稳当当地走入寝宫正殿,那儿正是设宴的场所。 而主位上坐着个仪态威严,气质雍容的中年妇人,必然就是宁太妃了。 白勇见了她一点脾气没有,先是下拜,接着便是坐在她右手边上,低着头看着面前的餐具。 白碧水也向宁太妃下拜见礼。 宁太妃声音温柔,却自带一股庄重,“这就是白碧水,听闻你最擅长做甜点,经营的铺子驰名远近。” 白碧水不敢抬头,依旧跪着道:“一点雕虫小技,民女实在不敢当此夸奖。” “你今日也是贵宾,快点起来入座吧。”宁太妃温柔道。 白碧水这才敢起身看她一眼,这位宁太妃真是个大美人,浓眉大眼,唇若桃李,虽然有些岁数可是却仍旧风姿绰约。 有个小宫女来引着白碧水在宴席下首入座。 赵长洲坐在最最贵的宾客位置上,紧挨着宁太妃。 达瓦也在宴席上,还有许多看着像高-官的人,白碧水全不认得,她生怕自己说错话出丑,给赵长洲丢脸。 因此宴席之间别人只要不问,她绝不轻易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多吃一筷子食物,只是静默听着,低头慢吃。 但是席间她也得知了,原来赵长洲已经与西凉谈妥了一桩大买卖,他将金疮药的秘方送给了西凉。 而西凉予以的回报是,这药方中极其重要的一味中药,接骨草。要放在两州城种植,西凉国要在十年间尽数进口两州城种植的接骨草。 而负责监理种植的任务自然是落在了欧阳礼的肩膀上。 赵长洲竟然偷偷盘算了这一招,而且一点风声也没有透露给自己,真是狡猾。 但是白碧水也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头脑,用一张药方子带来了两州城大笔的订单,既是造福百姓,又照拂到了欧阳礼,一箭双雕。 更是与西凉搞好了关系,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了。 难怪宁太妃对自己如此客气了。 晚宴结束,她还不忘邀请赵长洲和白碧水在西凉多住两日,她会亲自派人伺候他们多处游玩一遍。 宁太妃又在宫中安排下了赵长洲和白碧水的住处,让他们只管放心住着,进出她会负责安排车马。 别人还可,白勇听了悄悄在那边笑,白碧水多留几日,他便可以多跟她相处些日子了。 只可惜,好事多磨,次日清晨,白碧水吃过饭去找赵长洲,却见他急急忙忙要去见宁太妃。 “公子爷怎么那么着急?咱们此趟来办的要事不是已经妥了吗?”白碧水实在不解还有什么事儿值得赵长洲这么火急火燎的。 赵长洲凝着眉头,“这笔买卖怕是有变数。” “什么?” 白碧水惊讶,这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谁有能耐改变宁太妃做下的决定,不用问她便立即想起来了,除了太后还有谁。 赵长洲穿戴整齐,急急向外走去,又忽然折回来对白碧水道:“你在宫里见过什么人吗,怎么说我带来的人得罪了嫡公主?” 白碧水急问道:“怎么,嫡公主跟这买卖有关?” “你见过嫡公主了?” 赵长洲也讶异道,他是不信白碧水这么点时间就能够得罪这儿的公主的。 可是白碧水好像确实知道些什么恶,她面色难看说道:“我昨日在花园中见到了灯会那天遇见的宇文红雪。” 赵长洲一下子恍然大悟,“你们有何冲突?” 白碧水冤枉道:“人家金尊玉贵,我算什么,只有她说我的份儿,我一声也没有回她。” 赵长洲瞧她怯怯的样子,也不忍苛责,轻声道:“你今日暂且别出去,等我回来再说。” “可是。” 白碧水追了过去,“若是人家将罪责都推给我了,我又瑟缩在这房间里不敢出去,不是自证心虚么。分明是有人在无理取闹,或者故意从中作梗。” “那依你的意思呢?”赵长洲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儿,问道。 “我与王爷一起去见宁太妃,昨日我也见过她,她并不反感我,说不定我堂堂正正站出来自己说清楚,比让王爷替我说更好。” 白碧水正气凌然,还不信那个刁蛮公主等横行霸道呢,这王宫内她若是能够只手遮天,白勇的日子也好不了。 赵长洲笑了起来,“好,有志气,跟我一起去吧,不过得在外头听宣了再进。” 白碧水点头,“那是自然。” 二人到了宁太妃宫门外,请太监向内通传。不过会儿太监笑着出来,“太妃请您二位一同觐见。” 赵长洲携白碧水到了宫殿偏厅的暖房里,一掀开门帘子便觉得甜香拂面,沉醉不已。 这太妃倒是很会享受,暖房里竟然还有正盛放的各样鲜花,难怪这香气如此清怡。 宁太妃穿了便装,靠在暖塌上,见赵长洲他们进来,不等他们下跪行礼就摆手,“我们西凉不讲究这么多,昨天跪过了便是,我有些头晕,你们随意坐吧。” 二人在下面两张圆凳上坐下。 宁太妃自己便唠叨开了,“好好的事情又叫人给搅黄了,让英照王爷看了笑话。” 赵长洲赶忙道:“太妃言重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未曾想这么快而已。” 宁太妃苦笑,“哪个嘴碎的跟你说了那么多。” 第四百一十六章 心生妙计 第四百一十六章 心生妙计 这事儿还用谁来告诉赵长洲吗。 达瓦和黑格达当初来带白勇回西凉时就说得明白,为的是牵制太后的势力。 如今太妃和大汉之国有了来往,还弄了份大订单,急眼的不是太后还有谁。 赵长洲微微一笑,也不作答。 太妃那里还愤愤的,对着身后的老宫女抱怨道:“她这么把年纪了,也没有一点太后的样子。为了斗我连这样利国的事情也要破坏,还要扶持皇帝?如此不顾大局的人,她用什么来扶持皇帝。” 老宫女弯腰下来笑着说道:“太妃息怒,您跟她置气是何苦呢。她不知道厉害轻重,您在这里生闷气?不是叫她笑话吗。” 太妃挑了挑眉毛,勉为其难道:“我也是为了咱们西凉,不然何至于动怒。” 达瓦此时也进言道:“不如太妃去与太后见个面,商议商议?金疮药的秘方先帝就曾经想要研制,一直苦于对医道不够通而未成,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怕是上愧对先帝,下亏负皇帝。” 宁太妃白她一眼,“你这是教我去怎么和她说话吗?” 达瓦赶忙站起来慌道:“末将不敢。” 宁太妃哀叹道:“先帝走的早啊。不然轮得到她兴风作浪?听说是有人不得罪了她那位心肝宝贝,所以才把这笔生意搅黄了的?” 虽说宁太妃没有看自己,可是白碧水也知道这话到了这儿自己是躲不过去的了。她看看赵长洲的脸色,他点点头。 白碧水便站起身来,委屈道:“太妃殿下,这事儿其实是因为我而起的。当日我在御花园遇见了公主殿下,也不知为什么她对我百般不耐烦,我也并没有开罪过她。” 接着又将在外面看灯时偶遇宇文红雪的事情说了一遍。 宁太妃也没有惊奇,只是淡淡嘲讽道:“看看她管教的公主,真有公主的样子。不但私自出宫,还无理取闹得罪贵客。” 白碧水倒是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这位太妃一味得指责太后,却也不说出个具体的办法来,指责了也是白搭啊。 赵长洲想了想,开口问道:“事情既然到了如此地步,不如我恳请面见皇上,亲自将这笔单子中牵涉的利害详述一遍?” 宁太妃冷笑道:“见皇帝?除了每日早朝时大臣们可以见一见小皇帝,平时哪次求见皇帝,结果不是她来代替皇帝接见群臣的。” “何况您英照王爷是我的客人,要她见你更是难上加难。不信你问达瓦,上回为了什么事儿要去见皇帝,结果求了三天,连皇帝的影儿也没有见着。” 达瓦摇摇头,“不提也罢。” 赵长洲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问:“既然皇帝年幼,那我可否直接求见太后呢?” 宁太妃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赵长洲奇怪这有什么可笑的,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宁太妃略略致歉道:“我可不是笑话王爷您,只是太后目前怕是没法见您,她身上有疾,只怕最近说坐卧不安呢,哪有精力见您呢。” 达瓦面上有些尴尬,赶紧道:“也是英照王爷来访得不巧,太后身体抱恙,皇帝陛下又年幼,无法脱离太后辖制。此事有些难办了。” 白碧水刚才似乎听见坐立不安的意思,忽然想到该不会是那个毛病吧,以前自己有一位朋友也是犯了这个毛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公共场合的时候尤其丢脸。 她想向太妃求证,但屋里有那么多人,还有男人在场,说出来也是失礼的。 可是不说又会损失重获此张订单的机会,这订单关乎欧阳礼今后在两州城的日子能否安稳地过下去。 想起他现在那个惨样,想起敏郡主为他放弃京城的荣华,白碧水也不忍自己在这儿毫无建树,哪怕试一试也不敢吗。 她鼓起勇气,试着问道:“太妃娘娘,我有一个想法,只是不宜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可否单独向您进言呢?” 宁太妃觉得好奇,便示意她上前来。 白碧水缓缓走近了宁太妃的卧榻,蹲下身子,刚好凑在她耳朵边上,她轻轻问道:“太后可是下半身不适?是否谷道出了毛病?” 宁太妃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差点上气不接下气,末了擦着眼角的泪道:“你可真是聪明,把我的眼泪都乐出来了,也难为你怎么想出这个名字来说那地方的。不过还真让你猜着了。” 既然猜着了便好办了,白碧水又悄悄在宁太妃耳边嘀咕了两句。 接着宁太妃便起身问道:“当真?” 白碧水笑着回道:“治本不敢说,但至少可以治标,好歹叫她得日子好过一些。” 宁太妃不屑道:“那还真是便宜了她,白白得了这么好的事情。” 白碧水转了转眼珠,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只是不能叫她知道是我这儿给的方子?” 宁太妃不解,“这又是为什么?” 白碧水笑道:“若是她知道了我此时给了这么一个方子,怕是她不会要。更担心她疑心是要害她。不如直接从太医院去到太后那边。” 宁太妃不住点头,“嗯,你这心思细,应该如此。她原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太医院那边我有法子,你将方子给我,我叫太医院连夜赶制出药来。” 白碧水又侍立着笑道:“太妃恕罪,只怕我现在也不能拿出方子来,这药由我亲自炮制,然后交由太医院。” “太医院尽可以说这是咱们这回进贡上来的药,只有这么些。等她用惯了,一旦断了货怕是受不了。之后再与她商议事情,便能便利一些。” 宁太妃转头看着这个小丫鬟,年岁不大,脸蛋标志,不说还真看不出心思这么深,她直向赵长洲夸道. “英照王爷好福气,有这么个伶俐的丫鬟,难怪要带在身边了,我们的道吉王爷怎么跟了白姑娘这么久也没有学着聪明些,总是憨憨傻傻的。” 赵长洲也不知道白碧水刚才跟宁太妃嘀咕的是什么,怎么转眼就似乎有了法子去对付太后,不过太妃这么夸了,他也只能客气道:“哪有您说得这么好。道吉王爷到底年幼,将来必然大有所为。” 第四百一十七章 突然告白 第四百一十七章 突然告白 宁太妃也知道他是客气,道吉这个孩子说到底是勇猛有余,机智不足,将来如何还真不好说。眼下先将这笔单子拿下才是正事。 “既然白姑娘要制药,不宜迟了,蓝蓝,你带她去太医院帮她安排好了,叫她只管放心制药,其余一概不用操心。”宁太妃吩咐她身后的老宫女道。 原来她竟叫蓝蓝这么个小女孩的名字,看来是打小便跟着宁太妃的了。白碧水向蓝蓝谢道:“有劳姑姑了。” 宁太妃打了个哈欠,达瓦立即起身,十分识趣道:“臣等不打扰太妃休息了。” 赵长洲便也跟着告辞。 一行人出了太妃寝宫,赵长洲好奇地向达瓦打听,“太后娘娘究竟是患了什么疾病?” 达瓦有些难为情道:“这个不太好说,王爷不如亲自问白姑娘吧,哈哈,在下告辞了。” 赵长洲出了太妃寝宫走了没有多远,想着也没有什么地方去,怪闷的,不如去看看白碧水怎么做药的,顺便问问她太后到底得的什么病,她又有什么药房,别是唬人的就闹大了。 一路由一个小太监领着,走到半道上忽然小太监止住步子,轻声叫道:“不好。” “怎么了?”赵长洲伸着脖子向前看去。 没等太监回答,迎面便走过来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为首的那个微微抬着下颌,走路威风凛凛,目不斜视,一路上的宫女太监见了她全部当即就跪。 走近了赵长洲,带路的小太监也普通跪地喊道:“给九公主请安。” 这不是宇文红雪吗,她居然是西凉的九公主? 看这一路的派头,加之刚才太妃说她被太后宠坏了,看来她在这皇宫中的地位也是居高临下的了。难怪如此飞扬跋扈。 “原来是你英照王爷?”她直接走到赵长洲面前,星眸熠熠看着他。 赵长洲微笑行礼,“在下正是,原来你是西凉的公主殿下,之前有失礼处请包涵。” 宇文红雪眨了眨眼睛,看着赵长洲道:“你并没有失礼过,你也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怪见外的。” 难道他们不该见外嘛,赵长洲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宇文红雪没打算离开,她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呢?” 赵长洲想了一想,回道:“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宇文红雪高兴笑道:“那正好,我也有话想问问你呢,你陪我去花园走走。” 说罢直接上手拉着赵长洲的袖子就要跟她走。跟她的宫女太监都惊了,却又不敢上前劝阻。 幸亏赵长洲赶紧挣脱了,与宇文红雪并排站在一块儿,淡淡道:“我认得路,自己可以走。” 宇文红雪见他永远是淡然自信的样子,心里更加欢喜,笑道:“这么快你就认路啦?” 赵长洲随着她一路到了花园,到了一处亭子前面,宇文红雪凶巴巴转身对跟着的人道:“我有要事与王爷交谈,你们都等在这里,不许跟过来。” 她又笑嘻嘻请赵长洲道:“这个亭子上风景最好,你跟我上去。” 见她又要动手来拉自己,赵长洲身子一侧先她一步跨上台阶。 只是这里望出去风景也并不觉得多好。 宇文红雪坐在了亭子中的长椅上,脸色有些怅然,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样子,她小声问道:“你们的太子殿下,想必你很熟悉吧?” 赵长洲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问着太子了,只是随口回道:“熟悉不敢,但认得是自然的。” 宇文红雪立马问道:“他长得如何,个子有没有像你这样高?脸蛋是不是像你一样俊俏?”说完了,她自己脸上都火辣辣得发烫。 赵长洲诧异地看着她,见她脸红彤彤的像喝了酒一般,一对眸子里似乎蓄了一汪水,那样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难道她是喜欢上自己了? 他定了定神,依旧温吞道:“各人有各人的眼光,我瞧着好公主未必瞧着好,我瞧着不好,公主未必瞧着就不好。” “哼,你这是废话,我说的还不明白,只跟你比较就是了。”宇文红雪听出他敷衍自己呢,有些不快。 赵长洲轻声笑道:“我不敢跟他比。” 宇文红雪呸了一声,“你这个狡猾的汉人。” 狡猾也好,老实也罢,赵长洲不在乎,他反问道:“公主殿下忽关心起我朝太子是为了什么?” 宇文红雪抬着下巴,骄傲道:“我才不关心什么太子不太子。我只关心我将来要嫁的人是什么样子。母后已经决心与你们联姻,将我嫁给你们的太子,这下你可以说些实话来听听了吗?” 原来太子暗中也在拉拢西凉,而且是通过与太后心疼的九公主联姻,这手段比自己高明得多了。 但是,赵长洲竟然有些同情这个骄傲的公主,虽然她任性,可人不至于多坏。太子这样的男人绝不是良配,她知道了真相怕是会伤心。 “原来这样。”赵长洲坐在了宇文红雪身边。 宇文红雪呆呆看着他,有些迷恋又有点害羞,却忍不住道:“他要是有你这样好看我就嫁的值了。” 赵长洲想了想,笑着道:“我比公主年长几岁,只当是作为哥哥对妹妹说的话,择夫君不能只看样貌。太子的样貌并不难看,只是他的心性...” 宇文红雪已经失望了,他说出太子并不难看时她就明白,这意味着太子也不会好看的,他仅仅是不难看而已。 而自己是西凉数一数二的美女,是含着明珠出生的九公主,曾经多少次幻想自己将来的如意郎君是一个气宇不凡的翩翩少年,遇见了赵长洲,这幻想终于有了具体的模样。 可是偏巧她未来的夫君是个样貌一般的人,心性还不知如何,她紧追着问道:“你接着说嘛,心性如何?” “心性残暴。”赵长洲看着她,沉痛道。 宇文红雪只觉得当头一桶凉水泼来,从头顶寒冷到了脚心,心脏都快停了。 她瘪了嘴,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是你!” 这般直白叫赵长洲也有些无措而不忍起来。他没说话,就跟着宇文红雪在这长椅上坐着。 第四百一十八章 婚约风波 第四百一十八章 婚约风波 下面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抬着脑袋齐刷刷看着二人,却没有一个敢上来。 过了好久,宇文红雪向赵长洲要求道:“你跟我去水华宫见我母后。” 赵长洲瞪大了眼睛,“为了什么事?” “向她提亲,说你要娶我。”宇文红雪认真说道,一点不像玩笑。 赵长洲坐直了身子,“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娶妻?” “娶就娶了,我也知道就算嫁了太子不过是个侧妃而已,你们还能让西凉人当皇后吗?既然当不成皇后,我就要嫁喜欢的人,你现在就去提亲。”她说得十分顺理成章。 赵长洲倒是被吓了一跳,这辈子没有见过女子主动请自己娶她的,“只怕我是去找死。公主别冲动。” 宇文红雪却热情道:“我不是玩笑,我就是喜欢你,当初在宫外见到你我便想如果太子是你该多好,终究天不遂人愿,那我就自己给自己些痛快。 母后从小就疼我,你去求,我在旁边帮腔,这事儿就有七八成的把握了。”她倒是很自信。 只是没有想过赵长洲愿意否,她觉得自己要嫁谁谁就该感激涕零。 可是对方不这么想,“我并无意要娶公主,男女缘分不能强求。” 赵长洲冷冷道。 宇文红雪呆了一呆,马上将此视为他不敢,才要再给他壮胆,就听见下面有人喊:“九公主,太后娘娘请您回去呢。” “干嘛!”宇文红雪不耐烦道。 赵长洲已经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太后找您,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快步下了台阶。 宇文红雪都来不及抓住他,气着对下头的人责骂起来,“你们非得急着现在就叫我!”一边说一边走下台阶,瞪着眼睛看过去。 吓得宫人们都瑟缩着脑袋,生怕被她揪出来去领罚。 宇文红雪边走去水华宫边思想着,刚好告诉母后自己不愿意嫁给太子,要嫁给英照王爷,反正都是与他们中原汉国联姻,嫁谁不一样。 她想着便有些兴奋起来,加快步子走去。 水华宫里,太后因为身体不适已经浑身难受,心思焦躁。却又听见底下小太监来报说,九公主命宫人们回避,她和英照王爷在花园中不知聊些什么,又是伤心又是恼火的。 太后一听这还得了,一个未出闺房的女孩子跟陌生男子这样大剌剌地相处,万一那位王爷有什么歹心,这红雪丫头一根直肠子根本提防不住。 她赶紧命人把九公主喊来。 过不多时,她果然来了,眼睛还有些红。 太后等她行了礼,招手叫她坐近了,仔细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哭什么呢?” 宇文红雪撅着嘴巴,“又是哪个长舌头跑这么快?” 她环顾了四围,平日跟她的宫人们都浑身一颤。 太后扳过她的脸蛋来,“哭了就哭了。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母后的?” 宇文红雪才想开口,可是却发现母后今日的眼神透着几分严厉,心里不由打鼓,到底要不要此时说呢。 这太后是她亲生母亲的妹妹,先嫁了先帝为皇后,随后她姐姐才入宫。没两年也成了贵妃,宇文红雪和宇文洛便是太后的亲姐姐所生。而太后的亲姐姐早逝,一双儿女自然就由太后接过去抚养长大。 对于自己亲姐姐的孩子,太后也视如己出,从小宠爱有加,一点不比对待自己亲生的儿女差。 甚至因为心疼姐姐早逝,便把对她的感情更多投注在了她的孩子身上,因此宇文红雪比宫里所有公主都更得宠,也更恃宠而骄。 宇文红雪仗着这份宠爱,从来什么都敢做,别的公主皇子犯错了要挨罚,她总是被说上两句,也就过去了。 这会儿她大着胆子将自己不愿意嫁给中原太子,而要嫁给这两日来的英照王爷一事说了出来。 太后的贴身侍女鱼珍一听便知要出大事情,赶紧哄了底下的人都出去。 房里只剩了太后、九公主和她三人。 太后气得直哼哼,“本宫本就身体不适,你还如此混账,这是要把我气死吗?” 鱼珍见太后表情痛苦,知道她旧疾发作中,此时受了刺激更加痛苦,赶紧把御医开的药汤拿了过来。 太后看了药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了多少了,有什么用呢,别让我看见这东西。” 鱼珍向宇文红雪道:“公主殿下,瞧您把太后气的,快些陪个不是,就说以后再也不提这事儿了。” 宇文红雪也心疼她母后,可是事关终身幸福,她不能轻易退让,只是上前暂时退后一步,柔声撒娇:“母后,你别跟我动气,我知错了。” 太后这才稍稍好受一些,看着她的样子想生气也生不出来,“你也懂事一些,别老像个孩子一样。告诉母后,你错在哪儿了?” 宇文红雪一怔,随即道:“等母后身体好一些我再谈这事儿。” 太后是聪明人,这么明显便是还不死心了,她气恼道:“你可真是,我把你养这样大,你竟然见了个男人便动心,把国家大事全抛在了脑后。” 宇文红雪委屈道:“我才没有见个男人就动心,那个王爷我前几日就见过了,他还替我出面解围呢。”说着想起那日的情形,不由甜丝丝的,眼里竟然有些笑意。 这一点笑意更是牵扯了太后的神经,痛得她哀声连连,鱼珍扶着太后躺下,又挤眉弄眼让九公主出去,“殿下还是待会儿再来吧,看您把太后气的。” 宇文红雪还想要为自己分辨,可是看母后这样子也不忍继续说下去,只好难过地退了出去。 鱼珍赶紧安慰太后,“她还小呢,今年才过十六岁生日。” 太后呼哧呼哧喘着,艰难道:“我跟她这么大都快生下长公主了。” 鱼珍笑着坐下,“现在的孩子不比当年,吃不了苦头了。您也别跟她一本正经动气,这个年龄的姑娘可不是最难管的时候嘛,等大一些自然就好了。明年大婚之时还能由她吗?” 太后听了这几句劝,渐渐平复下来,病患处也没有痛得刚才那般厉害,到底是从小跟着她的侍女,三言两语就把她的心火消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药效卓绝 第四百一十九章 药效卓绝 鱼珍在一边尽心伺候着,守着太后睡觉。到了夜间见太后醒来便笑着问道:“您想吃点什么?” 太后爬起来靠在床上,“吃什么都怕。” 鱼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吃东西,身子吃不消的。不如还是喝点稀饭?” 太后回想着白天见九公主的情形,忽然问道:“你说是不是那个贱人的阴谋,使一招美男计破坏我们与中原联姻,她好把她的胖姑娘送去代替红雪?” 鱼珍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位公主连替我们九公主捡鞋子也不配,别提嫁去中原了,岂不是一去就要进冷宫了?” 太后也得意地笑起来,她的这位嫡亲侄女从小养大的公主论样貌那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将来给中原太子诞下个一儿半女,西凉便稳稳与中原联姻,那便能免受不少战乱之苦。 见天后心情转好,鱼珍赶忙端来了热粥,又问道:“刚才太医院说他们那儿新得了一样药可以医治您的旧疾,请太后一试呢。” 太后喝着稀粥,并不抱希望,“有好东西他们能藏到现在,又拿什么来糊弄我呢。” 鱼珍道:“听太医说这是这回那个英照王爷带来的见面礼,是他们那里用来治这个病的良方,据说是种膏药,涂抹在患处就好了。” 太后这才放下了勺子,有些当真了,“那怎么不早点送来?” “已经在外面了,太后是吃过饭用还是现在用?”鱼珍问道。 “吃什么饭,哪有心思,先用药吧。”太后放下了碗。 鱼珍赶紧叫小宫女把药拿来。 只见宫女手上端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三个精致的小白瓷罐子,每个罐子都仔细密封着。 鱼珍开了一罐,递给太后。 太后先嗅了一下,气味寒凉透骨,倒是很醒神。但是对于她的毛病是否有用还是不太确定,“当真涂抹外用?” 鱼珍点头,“说是用挑一块出来抹上就好了。” 太后皱眉犹豫,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那就试试吧。” 鱼珍拿起瓷罐,用一把特质的银片挖了一板给太后上药。 太后坐起来后便觉得神清气爽了,“把粥拿来,我现在不觉得痛了,赶紧吃了饭。” 看来效果显著,鱼珍把粥碗捧上,又问:“太后还想吃什么吗?” 太后想了想道:“还是吃些软糯的东西,你叫他们送些糕点来。” 鱼珍对着小宫女道:“听见没有?还不去御厨房?” 那宫女赶紧领命去了,半天回来,手上捧着个瓷碗装着的白白软软的点心。 “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鱼珍接过来,只觉得样子斯文细致,仿佛一面白色丝绸。 小宫女回话道:“这个叫做焦糖奶冻,说是用牛如和甘蔗糖制的,还加了些水果在里面。” 鱼珍笑道:“厨子们几时这么能干了,忽然做了个精巧的玩意儿出来。太后您尝尝。” 太后接过来在灯下看了看,只觉得洁白柔腻,怪是可爱的,用勺子挖一口. 嫩滑如鸡蛋,可是又比鸡蛋更加柔滑清甜,真是牛如的香甜味道,若有似无的还带着些柠檬清香,挖到最底下竟然是焦香甜脆一层糖衣,不禁大加赞赏。 “这谁做的,口味很好。给他赏一月工钱。” 小宫女回话道:“这人没有工钱,是跟着什么王爷从外国来的。” 太后这才意识到难怪味道不似平日吃的甜点粗糙,原来是从中原而出。 看来那英照王爷失了接骨草订单后也是费尽心思了,她冷冷一笑,还是把点心吃完了。 现在肚子饱了,身体也舒服了。 她得抓紧时间休息,把这两天没能睡饱的身子给养回来。至于订单的事情,她才懒得去想。 到第二天清早起来,太后觉得身上果然舒服了不少,本来觉得刺痛的患处竟然难得的微微有些钝痛而已,她唤来鱼珍继续给她上药。 鱼珍昨天一下便用去了一罐里的三分之一,加之现在又要涂抹,这么下来一罐子药膏已经用去大半。统共也就三罐药,不知道能不能把这病彻底给治愈了呢。 太后见这药的数量那么少,便有些不满,让鱼珍亲自跑一趟太医院,“他们是藏着不让本宫用吗?你去,让他们全交给你。” 鱼珍领了命便让小宫女好好伺候着,她迈着小碎步子紧赶慢赶去到了太医院。 那些大夫听见太后用了有效都十分高兴,可是听见说太后要把所有的都拿去,就犯愁了,“昨日那三罐已经是所有了。再要只怕得问英照王爷拿了,他仍在宫中,鱼珍嬷嬷可以试着去问问他呢。” 鱼珍一听就为难了,自己贸然跑去跟人家要也实在失礼,也显得慌张不够庄重,毕竟自己代表了太后的颜面,她辞别了太医院。 在外头想了想,便直接去找了宇文洛。 宇文洛也是由太后一手带大的,平日跟鱼珍也很亲密。见鱼珍来了,也不用她行礼,笑着主动问道:“嬷嬷今天怎么赏光来看我了?” “六皇子早。我没事可不敢打搅你练武,只是关乎太后的健康。”鱼珍笑着说道。 听见事关母后,宇文洛认真起来,“她身子好些了?” 鱼珍便把用了英照王爷送来的膏药一夜大好,可惜药量太少,不够今天维系的事情告诉了宇文洛。 “嬷嬷想我怎么做?”宇文洛开门见山。 鱼珍不好意思笑道:“六皇子能否去开口问那位英照王爷要来药方,咱们可以自己炮制,不用他朝贡了。” 宇文洛也已经听说了英照王爷与宁太妃定下的生意被太后搅黄的事情,他为难道:“只怕人家不一定会答应。 更怕他人背后会有议论,金疮药这样能够振奋士气的良药不引入,但是却为了太后自己的病要引入这膏药。” 鱼珍面色有些难堪,宇文洛说的是事实,她勉强辩解道:“太后也是为了太子,您也知道宁太妃从外头弄了个什么皇子回来,说是先帝流落在外的骨肉,其实还不是要与太子夺-权吗,太后也是为了不让英照王爷与宁太妃有此联手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第四百二十章 订单保住 第四百二十章 订单保住 宇文洛心中嗤笑,“太子继位名正言顺,他是父皇和母后的嫡子,那个道吉王爷不过是个汉女所生的庶子,能有多少威胁。只要母后自己不挟持皇帝...” 鱼珍赶紧打断了宇文洛,“六皇子越说越离谱了。她可是您的母后。” 宇文洛知道鱼珍忠心于太后,但不辨黑白是非,只是唯命是从,是个愚忠之人,也懒得跟她掰扯了。 他想了想还是该以母亲的病体为重,“我可以去试试,只是不一定能成。这事儿关键还在母后,人家也是看准了这点才不早不晚偏偏此时献上膏药的。” 他也知道英照王爷为何献上膏药,明白他这是借着膏药的方子让太后妥协,手段不算高明,但却可以理解。 因此找到赵长洲时,宇文洛谦恭有礼,先是谢过赵长洲前几日在宫外为宇文红雪抱不平的事情,接着才提到了膏药的事情。 白碧水与赵长洲对视一眼,方才二人还提到这事儿,赵长洲正担忧这招没用怎么办。话音才落宇文洛便来了。这招的效果比预想的来得更快更好。 赵长洲请宇文洛坐下细谈,没聊几句,话锋一转便提到了那张接骨草的单子。 宇文洛也是有备而来,笑着道:“这事儿对于你我两国皆是有利,我会去找母后商议,竭力促成此事。” 赵长洲也已经打听到宇文洛从小跟着太后长大,与她关系犹如亲生母子一般,有他出面来谈,这事儿便大有希望了,加上自己手上的膏药方子,胜算已经很大了。 送走了宇文洛,赵长洲笑意盈盈看着白碧水,眼中尽是倾慕和惊异,“我以为你是胡诌,还怕你把人家的病给治坏了会连累我的。没想到你还真会制药?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白碧水嘿嘿一笑,这张治痔疮的方子在赵长洲他们开来稀罕,可是自己却并不陌生。 她过去就为生病的长辈朋友购买过,又因为好奇仔细看过那痔疮膏的配方,并不复杂,统共那么六七样药材,都不是什么珍稀名贵的东西。西凉国的御医里能找到大半,找不到的在外面的店铺中也能购买的到。 凭着记忆她按比例将各样药材配了混在一起,尽力复原了牛应龙牌痔疮膏那个味道,觉得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才把东西灌入瓷瓶,再送到了宁太妃给她引荐的太医手中。 别说赵长洲担忧,她自己也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是最多涂了没用,至少不会有坏处。现在有了效果,她也得意起来。 “王爷就这么想我,还怕我连累你?我这么辛苦真不知是为了谁。现在事成了,你要怎么谢我呢?” “难道你不是为了欧阳礼和敏郡主将来能得西凉庇护吗?”赵长洲装糊涂,“要谢也该找他们二人谢去”。 白碧水没了脾气,娇嗔道:“你就是说一句谢也掉不了一块肉。” 赵长洲笑着凑了过去,“好了,与你说笑的,自然要谢你,听说你昨日不光做了药还给太后做了点心吃?怎么那么聪明,想得这么周到的,莫非是九天玄女下凡了?” “呸,原来你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人,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呢。”白碧水遮着脸笑道。 宇文洛那边得了赵长洲明确表态,便干脆把话摊开了对太后讲,你要想这痔疮膏药的方子,便不能再扣下这接骨草的订单。 “更何况,这金疮药对于军兵来说是保命的要方,是提升士气的金不换。母后不可为了勾心斗角之事而不顾大局啊。”宇文洛忍不住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太后听了大怒,“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来教训我的?”只是才用力说话,全身都被牵动,患处又是一阵生疼。 鱼珍从小照料着太后,一个细微的表情便知道她患处又痛了,赶紧上前劝慰道:“太后快别生气,六皇子耿直坦率,和先皇贵妃一个脾气呀,心中却是不存半点杂念的。” 太后听见姐姐的名号,又看了看宇文洛,削肩蜂腰,身形高挑,面貌清瘦,简直跟先皇贵妃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样貌到脾气都近乎一样。 看到他就仿佛看到了故去的姐姐,忍不住垂泪起来。 宇文洛听见鱼珍提及自己亲生母亲,也被勾起伤心事来。跟着太后一起抹泪,母子两个沉默着悄悄把眼泪擦去了,刚才的那个心结也不解自通。 太后终于松口道:“你去跟那个什么王爷谈吧,叫他再去寻西宫里那个贱人重谈订单的事情,我再不会干涉这件事情。” 见太后已经通融,宇文洛心中一块石头也落地,他从小尚武,跟着朝中的将军一起出征过,早就见过了遍地血流成河,而军兵们却没有立竿见影的药物来止血治伤。有了这金疮药,军兵们的死伤一定能够大大减少。 此刻他是真心的为了本国的军士们大喜。 “对了,别忙着走。“太后又叫住了拔腿就要跑的宇文洛,“有功夫去劝劝红雪,这疯丫头看上了那个英照王爷,竟然要悔婚。你瞧瞧那边贱人用的毒计,连美男计都使出来了,她从小跟你亲,你去说说她吧。” 宇文洛倒是不吃惊妹妹会看上那位王爷,只是惊讶于所谓美男计。 英照王爷看着仪表堂堂,谈吐豁达,依照自己识人的眼光,他万万不像是会对一个小女子动用这样手段的人。 或者中间有什么误会,或者就是红雪自己一厢情愿在闹腾。 “母后放心吧,我一定问清楚了。”宇文洛回道。 “还用问什么,她闹着要嫁给人家了。”太后愠怒道。 宇文洛没想到妹妹胆这么大,才见了几面就吵着要嫁给人家了?“只怕人家看不上她。”他笑道。 “这是看得上看不上的事儿吗?”太后有些气恼,这个儿子从小也是心眼实,想事儿简单,不然先帝早就让他继位了。 “这是人家动了这样的脑筋,明摆着对你皇弟的帝位虎视眈眈,甚至不惜勾结外邦来的王爷!”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太妃做媒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太妃做媒 太后怨气冲天,源于她对宁太妃的憎恶,宇文洛决定还是不与她继续谈下去为好,“母后,此事定有误会,待我去问问明白。您身子不好,要安心养神,别为了这些事情伤神伤身。” 宇文洛出了水华宫,直奔赵长洲所在的住处,将太后答应接骨草订单的好消息告诉了他。 赵长洲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位宇文洛是个可以在太后跟前说的上话的人,而且一来二去虽说接触时间不多,却也能够感觉他正直爽朗的脾气,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有劳皇子前去说服太后。”赵长洲恭敬地谢他。 “这事儿本就是于你我两国皆有好处,谈不上谢谁,大家就都免了这些心思。只一心一意将草药种好便是。”宇文洛说话倒是实在。 赵长洲不住点头,又问:“宁太妃那边?” “我会去金部找大司农落实此事,宁太妃既然也关心此事,倒是可以由英照王爷先去知会一声,省的她老人家心急。” 宇文洛自然知道宁太妃很在意此笔订单,如此巨大一笔生意将来也可是道吉王爷的资本。 白碧水也笑着向宇文洛道:“待事情落实下来,我一定亲自写下太后所需的药方,奉于御医院。” 宇文洛也客气笑道:“多谢白姑娘。” 事情俱都谈得妥当,等宇文洛离开后,赵长洲便携白碧水又去见宁太妃,把这好消息知会她一声,省得她自己在那儿着急。 宁太妃一听这消息先是惊异,若不是赵长洲亲自过来告诉的,她还真不太相信,“短短两天,你们便能改变太后的决定?” 赵长洲微笑着点头,“托您的福。” 宁太妃不可思议地看着白碧水,“果真是你那药方子起的作用?” 白碧水回道:“也是被我撞见了而已,运气好。” 宁太妃撇嘴道:“哎,这哪里是运气好,是你自己有本事,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样治愈疑难杂症的本事,你们中原人士中果真是卧虎藏龙。不知将来哪位有福气的娶了白姑娘,真是福泽子孙了。” 白碧水悄悄看了眼赵长洲,他一副胸有成竹笃定的神态也回望了自己。 宁太妃也不傻,加之宫中哪里没有她的人,自己眼看的和别人告诉她的信息,都无不表露这英照王爷和白碧水之间有些说不清的情愫。 不过也正常,这两人男才女貌,旗鼓相当,确是良配。但宇文红雪看上英照王爷的事情也在宫中悄悄传开了。 宁太妃本就多疑,忽然有了这么一出,她更是疑心天后人心不足,与人家太子已经定下婚约,竟然还想要拿下这位英照王爷吗,她一个女儿想嫁几个男人?还是说她另有什么计谋。 肥水不流外人田,英照王爷精明强悍,身边又有白碧水这位贤内助,将来说不定也有一番作为,太子已经是太后那边的靠山了。 她也自然要想一想该在汉国之中加添些自己的力量。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向赵长洲道:“听说那太后的嫡公主对王爷您青睐有加?” 宫里真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地方,赵长洲苦笑一声,“也是她年轻气盛,一时兴起,说不定过两天就觉得不好玩了,也就罢了。” 宁太妃瞟一眼白碧水,又看看赵长洲的表情,她也一副很不相信的表情来说道:“这位嫡公主从小就被宠坏了,任性得很,况且她又与你朝太子有了婚约。如此缠着你不是挑拨你与太子的关系嘛。” “太妃言重了。此事是她一厢情愿,我并不会当真。” 赵长洲不知道宁太妃为什么说这些话,但是为了避免事情扩大,他得赶紧将话说清楚了。 宁太妃笑着道:“我就知道是她自己瞎胡闹,只是怕事情传出去便离谱了。对了,英照王爷有几位侧妃?” 赵长洲略一皱眉,老实道:“并无侧妃。” “只有一位王妃?”宁太妃看他年纪轻轻,又是最风流的年岁,有些吃惊。 赵长洲摇头:“并无王妃。” 宁太妃略微坐起身来,震惊道:“哪有不成亲的道理,英照王爷仪表堂堂不知道多少年轻的公侯小姐愿意嫁呢。” 忽然之间就说起了自己的婚事,赵长洲本能地有些不舒坦,不愿再继续谈下去,便敷衍回话,“太妃说笑了罢。” 宁太妃稍稍沉吟,又接着问道:“若是英照王爷不弃,我倒是有个还未出嫁的公主,今年十七了,十分温柔贤淑,与嫡公主性子恰是个对照。我知道你们的王妃总是要娶汉人的,因此她只要做个侧妃便是。” 白碧水脑门上“轰”地一下炸了,怎么这个西凉国都热衷把未嫁的姑娘塞给赵长洲?他们这里是没有男人了吗? 赵长洲可不敢拿这事儿开玩笑,自己将来究竟何去何从都不知晓呢,若不是为了欧阳礼,他也断然不会牵涉进两国之间的事务当中。 别说自己不喜欢,就算喜欢人家也不能耽误了公主的幸福,他忙躬身拒绝,“宁太妃赎罪,只是我现在不过是闲适也没有功名在身的小王爷罢了,公主应当有更好的前程。” 宁太妃却偏偏看上了赵长洲,就算他今日是个闲适之人,可是将来却一定大有所为,她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王爷不要急着推辞,好歹见一见怡丰公主。” 这可真是让他为难了,本就不想娶人家又何苦见面。 可是不见面又拂了太妃的面子,他正想着,宁太妃竟然就对蓝姑姑道:“去,把怡丰喊来。” 这效率也太高了,白碧水有些瞠目结舌,这就要给赵长洲相亲了吗?自己是要看着赵长洲相亲吗?这不是刺激自己心脏吗。她赶紧地请求告退。 宁太妃自然立刻就肯了,她不在,只留下赵长洲说话还更方便呢。 不多会儿,蓝蓝姑姑便笑吟吟地进来了,“怡丰公主来了。” “快叫她进来呀。还等着干什么。”宁太妃喜道。 赵长洲只觉得尴尬异常,外面有了脚步声,幽幽地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皮肤白-皙,体型微胖,面容姣好。 她经过赵长洲的身边径直到了宁太妃跟前问安。 “起来吧,怡丰,见过英照王爷吧。”宁太妃欢喜地看着二人站在一处忍不住笑道:“瞧瞧对登对,年纪样貌都般配。” 怡丰公主的脸蛋一直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处,但是仍然掩盖不住她心中的快乐,圆溜溜的脸蛋上浮现些若有似无的窃喜之情。 她虽然在深闺,可是也听说宫内来了一位风流倜傥的汉族王爷,才来两天就将红雪公主的芳心拿下了 。 要知道宇文红雪向来眼高于顶,从小到大只有男人向她献媚的份儿,从来没有听见过她主动瞧上过谁的。 英照王爷魅力可见非凡,多少未出嫁的公主都想见他一面呢。 而怡丰公主因为是宁太妃的掌上明珠,外加刚好到了出阁的岁数,这根红线便牵到了她的手边。 闻名不如一见,果然神采飞扬一位翩翩公子。 她羞怯怯地向赵长洲行礼问好。 赵长洲也自然得礼貌回礼。 第四百二十二章 小醋坛子 第四百二十二章 小醋坛子 宁太妃让怡丰公主出来露个了面,便又回去了。 看女儿刚才的眼神,太妃就已经知她心中一百个愿意了,接下来只要说服了赵长洲,这事儿便成了。 “这可是我嫡亲的女儿,虽说不如红雪公主容貌艳丽,可是也算得上清秀了,更加上她性子温和,待人和气,毫无半点娇气,不是我自己夸耀,谁娶了她便是谁的福分。” 宁太妃得意地看着赵长洲,不等他回话,又自顾自说起来:“你也不要觉得我是有什么目的,只是觉得你们二人十分般配。你说是不是?”她回头问蓝蓝姑姑。 蓝蓝直点头道:“英照王爷英武潇洒,怡丰公主温柔和婉,正是一文一武,一静一动,天造地设呢。” 宁太妃听了,更乐得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赵长洲明白,若是不将话说明白了,恐怕这门亲事就要定下来了,他赶紧谦虚道:“恐怕是我配不上怡丰公主,也不妨告诉太妃,我这个王爷当得不如表面般风光。” 接着,他就把自己和皇帝当年那些恩怨情仇说了出来,更将自己的亲妹子如今还在宫内作为质子不得出来,自己既无法保全亲妹周全,也无法给予怡丰公主一个安稳的前程,还不如就在西凉择一个少年英雄。 这话将宁太妃的脸说得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她竟吃不住赵长洲是看不上自己的公主才乱编一气,还是他当真是一个不被待见的被贬王爷。 蓝蓝姑姑见太妃脸色不好看,在一旁调和道:“英照王爷倒是坦率,可见他对太妃也算赤诚。” 宁太妃得了台阶,但面色仍旧十分不悦,她微微颔首:“既然如此,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不急着定下。” 赵长洲听了这话才算松了口气,他赶紧就要告辞,“多谢太妃体谅,我也不叨扰太妃修养了。” 宁太妃挥了挥手,等赵长洲出了门,她才重重叹气,惋惜道:“可惜可惜。”又忽然想起来,“要是他与红雪丫头成了倒是不错。” 蓝蓝姑姑噗嗤一笑,“太妃说笑了,太后那般精明,可不愿意将公主给他这么个王爷。” 宁太妃瞟了蓝蓝一眼,“你笑什么,我跟你说笑了?” 蓝蓝姑姑赶紧收声,不再言语。 赵长洲回到住处,见白碧水坐在窗前,手里抱着暖炉,也不知道看什么,自己进了门她也没有听见。 “你想什么呢?”赵长洲走近了问道。 白碧水猛地吓了一跳,转身拍着胸口,“吓死我了,王爷怎么走道没有声响了?” 赵长洲笑着坐下,“我这么大活人走路没有声响?是不是你耳朵坏了,给我瞧瞧。”说着就动手去提她耳尖。 白碧水却拍掉他的手,满脸怨容,“小心给这里的什么公主看见了,坏了王爷的好事情。” 赵长洲明白了,她这是小醋坛子打翻了?便沉声道:“你知道我刚才答应了宁太妃了?” 白碧水正着急呢,刚才就是想这事儿怔怔地发呆,连他进来也没听见,现在他这话什么意思,他答应这门婚事了? “你答应了?”她瞪大了眼睛,滴溜溜的眼眸要滴出眼泪来了。 赵长洲回过身去,拿了茶边和边慢慢道:“这也是权宜之计。” 白碧水没说话,她狠狠转过头,接着看窗户外面,心里默默想道,“北方极荒凉的地方,大冬日的却也有鲜花盛开。赵长洲要的怕是这样的一门亲事,能够帮他在严酷的环境里争闯一片新的生机,为了他已经不在的父母,也为了他最珍贵的长嘉妹妹。” 白碧水深深吸一口气,却问:“婚事商定了,吉日有了吗?” 她要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就能看见赵长洲穿着新郎官的衣服,牵着别的女子当做新娘。好让自己有时间慢慢做心理建设。 赵长洲听她语气不太对,平静得过分了,这不是她的脾气性子,转头看去,白碧水瘦伶伶的背影对着自己。 “你说什么?”赵长洲坐在她身后,轻声问。 白碧水咬紧了嘴唇,回头笑道:“恭喜王爷,此行不单得了一张可以庇护欧阳大人的大单子,也结了一门荣耀的亲事。” “你这是怎么了,是真高兴还是傻了?”赵长洲一时摸不准她的意思,她是不是假意戏弄自己。 白碧水认真摇头,格外平和,“王爷不是一般人,要娶的女子也不能是一般人,西凉的公主,又是宁太妃的女儿,可以帮助王爷一臂之力。” 赵长洲好像明白了,她这是要成全自己? 他皱眉凝视她,“你别撒谎,真心这么想吗?” 白碧水一点头,眼眶里的泪扑漱漱砸在手背上。 “好了,我明白了,以后我不跟你开这样的玩笑。” 赵长洲有点慌,一句话就把她惹成了这样,自己是高估了她的心思,她不像看着那样自信和娇惯。 白碧水疑惑地看着他,彻底糊涂了。 赵长洲温柔说道:“我唬你的,太妃怎么瞧得上我这样的王爷?这婚事是不成的。” 白碧水像失而复得了什么宝贝,低头抿嘴笑了起来,但立马就回过味儿来,“你骗我?”说着就要动手。 赵长洲把她双手按下放在膝盖上,认真说道:“我不骗你,怎么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怎样了?” 白碧水动弹不得双手,用脑门对着他的鼻子,伺机还要怼他。 “这么好?”赵长洲满眼满足的神色,这个小醋坛子知道为了自己的前程牺牲她的幸福,放弃她那点自傲。 他本来看她还不够通透,还不够重。这会她的分量更重了千斤。 白碧水听懂了他的话,“可是再好也没用,也许王爷真该细细地考虑太妃的话,我这样的出身于你而言除了拖累,没有别的。” 这话不假,赵长洲娶她怕是会成为笑话,就算纳妾,她也不配。 “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真的怒了。”赵长洲上了炕,认真地把白碧水的脚也抱上了炕,跟他面对面坐了。 “我也不要什么公主、郡主、小姐,我要的是娘子是妻子,是贤内助,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她身上那些虚衔。” 赵长洲微微低头,看着白碧水的眼睛认真说道。 “我怕你后悔。”白碧水轻声道。 “后悔什么?娶你吗?”赵长洲幽幽道,双眼灼灼。 白碧水觉得脸有些发烫,他说过会娶自己吗,怎么觉得像梦一样。 赵长洲看她小脸通红,更加觉得可爱,干脆靠在炕上,让她倚在自己肩膀上,畅想着未来。 “不知欧阳礼和敏郡主在两州城过得如何了,这些日子过去了,他们的婚礼该筹措得差不多了。等他们晚婚后,咱们借鉴借鉴如何?” 白碧水被他说得心生向往,平民百姓不能嫁给皇族是因为她还没来。 她堂堂一个新时代女性大概注定就是要改写历史的,将来史书上得有这一笔。 正当她又出神时,外面闹哄哄,有太监在门外急着禀告:“九公主来见。” 白碧水赶紧弹起来,离开赵长洲臂弯。 “不用你们废话了。” 宇文红雪的声音十分洪亮,在屋里就听得清楚。 第四百二十三章 无端撒泼 第四百二十三章 无端撒泼 赵长洲开了门,正好面对面跟宇文红雪对上了眼睛。 她一点不羞怯,直接问道:“听说你要在西凉选一个公主完婚?” 赵长洲微微皱眉,“没有这回事。” 宇文红雪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哼,我就知道是传言。” 不等人请,她就走进了屋里,“这里好暖,还很香呢。” 宇文红雪没想到男人住的地方也装饰得这么文雅,燃着香料,瓷瓶里插着梅花。 但是看见角落里站的白碧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再一看整间屋子除了赵长洲和她便是这个丫鬟。 可见刚才她进来前,这赵长洲是单独和小丫鬟在一间房。又忽然想起在宫外遇见他俩,也是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个人成双成对。 宇文红雪陡然升起一股敌意,走到白碧水跟前厉声问道:“你,你是他什么人?” 白碧水吃了一惊,这红雪公主怎么喜怒无常,忽然之间冲自己来了? 赵长洲拦在了白碧水跟前,作势请道:“请公主殿下离开此处。这般无礼来问责,我没有奉陪的道理。” 宇文红雪算是知道为何这个赵长洲对自己爱答不理了,世上还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挡自己的容貌,都得乖乖折服在自己的裙下。 赵长洲没有就是因为她,白碧水。 白碧水已经感受到了对方投来的敌意,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女人之间就能看透对方想的是什么。 她避开宇文红雪的视线,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反正他们早晚要离开这儿的。 赵长洲赶了一回客却没有用,只好再次请道:“公主请回吧。” 宇文红雪咬牙道:“你要是愿意娶我,要纳妾都随意,只是不能有她。”她说完就指向白碧水。 赵长洲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好笑,她算什么人,凭什么前来对自己的事情指指点点。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自大狂妄的人。但看在她是西凉公主的份上,仍然保留最后一些礼貌,只是请她离开而已。 宇文红雪从来没有在男人跟前吃瘪过,又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委屈地哭了出来。她凶悍一些就罢了,这哭起来便让赵长洲无措了。 白碧水只好出来劝她,“公主殿下,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呢?” 宇文红雪粗暴道:“你不配与我说话。” 赵长洲刚要发火,就听见外头人传:“六皇子到。” 宇文洛? 他来的正是时候。 赵长洲迎上前去,有些为难地将他迎了进来,毕竟宇文红雪在那儿哭泣,显得是自己欺侮了她似的。 正不知怎么开口,宇文洛先跟他抱歉道:“英照王爷,我替她向你赔不是。她早就被宠坏了,你只当她是个顽劣的孩子,别和她一般见识就好。等我回去回禀母后,让母后训她。” “哥哥,你是不是我一个母亲的哥哥。”宇文红雪听了这话立马不哭了,凶巴巴对着宇文洛来了。 “正是因为我是你哥哥才不让你在这里丢丑,人家王爷是客人,哪有你这样纠缠不放的,也不怕丢了身份。”宇文洛板起面孔,训斥道。 他长相清冷,猛生气起来,看起来生人勿进的样子也很是吓人。 宇文红雪看这儿的人没有一个是向着自己,再闹也只是浪费气力,顿足道:“你们都欺负我!”然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宇文洛也不去追她,命人赶紧把门关上,又不断地向赵长洲赔不是,弄得赵长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人入了座,白碧水给他们端上茶水。 宇文洛笑着道:“我来是告知王爷一个好消息的,哪知还遇见了妹子在此胡搅蛮缠,真是失礼。不过王爷若是愿意,明日便可以启程回国了,省得那个疯丫头总是来闹腾。” 他这话也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巴不得赵长洲赶紧离了西凉,这样才好让妹妹把心思从他身上收回来。 赵长洲猜着应该是接骨草订单的事情有了结果,一问果然是的。 宇文洛笑着把事情说明了,“明日,王爷随我去金部大司农那边签订合约。之后再确认使用何种种子,定下种苗后便可以带着种苗返回两州城。不过...” 赵长洲笑道:“但说无妨。” 宇文洛点点头,“不过我会随同王爷一起前往两州城,之后寻找种植的土地,见一见监督种植的官员。随后我还会定期前去监督种植的情况。希望王爷不要嫌我烦扰了。” 原来西凉派了他来督查种植的情况,赵长洲欣然接受。 这些天的交往中足以看出宇文洛与他胞妹宇文红雪性子截然相反,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那就辛劳皇子殿下了,两州城可是苦寒之地,恐怕您要屈尊了。” 宇文洛笑道:“你以为我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吗,说来不怕你笑我是夸耀,不过是让你放心。当初我跟着叔父也曾经征战过些国家,风餐露宿,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也没有少过。英照王爷不用替我担忧。” 他这斯文的样子真看不出还是个武将,赵长洲打量他一番,眉宇间确实英气勃发,“是我走眼了,看不出六皇子是位英雄好汉。” 宇文洛没少受追捧,只是来自同样年少老成的大国王爷还是头一回,心中不免受用起来,“那也不算什么英雄,不过并非书生而已。” 二人又胡乱扯了点两州城的天气和汉朝的民风习俗等事宜,宇文洛便告辞离开了。 赵长洲也总算略微放松了一些,毕竟等明天正事办妥他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再不走,天知道还有什么人会把公主塞给他。 第二日一早,宇文洛果真就派了人来问赵长洲是否可以前去金部,赵长洲早就等不及了,赶紧地跟了过去。 白碧水也将那张治疗痔疮的方子写好,预备下了。 赵长洲在用午饭前便回来了,笑着对她道:“准备准备该回去了。” 白碧水听见终于可以回去也十分有干劲儿。 一路过来花了五六天的功夫,待了三四天,这便是十天功夫了,加上回去的路途也得再走上五六天,这一趟出门就是半个月,回到两州城就该马上过年时节了。 说好的出门一段日子就回家的,可是前后加起来至少得在外逗留一个月,也不知道睦和镇上情形如何,学堂里又是否一切正常呢。 白碧水心中有这么些牵挂,恨不得长了翅膀立刻就飞回去。她把痔疮药方亲自送到了御医院。 又回到住处将行礼都准备好,东西不多,都是些衣服而已,很快就一切就绪,只等着赵长洲那边准备好出发了。 宇文洛也希望赵长洲能够赶紧离开西凉,好早日叫宇文红雪死心。因此金部大司农那边已定下接骨草的种苗,他就准备出发用的东西。 到了晚饭时,所用的车马、衣物、随从俱已经安排下去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临行忠告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临行忠告 白碧水算了算,东西都预备好了,明天一早起来后随时都可以出发。 回到两州城后,她也不预备长久待下去,早晚要回去睦和镇。 这一路再回西凉千山万水,更不知有什么机会再来这里一趟。 白碧水心中放不下的就是白勇,这孩子从此就得孤零零自己留在这地方了。 想及这里,白碧水总是想多些时间跟他一块儿在这宫里住些日子,好帮着教他如何识人为亲。 毕竟他才十岁,猛然就将一个十岁的孩子扔进这样复杂凶险,充满了政治算计的环境,谁都会晕头转向的。 他也不像其他皇子,有亲生的母亲照应,有从小侍奉的太监宫女衷心。 宁太妃也并不似有多真心疼爱他,至少这些日子以来,白碧水没见过她将白勇带在跟前疼爱。 更多的不过是将他作为一样政治资本利用罢了。 天下的皇宫内都是一样的,帝王家的亲情说起来实在是过于凉薄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便有宁太妃处的宫女太监们特意送来了一些菜品,都是些山珍野味,统共十来个菜,摆放了一桌子。 “这是太妃娘娘特意命厨房里为英照王爷做的,娘娘说她身上不大好,不能亲陪这送别宴,叫奴婢们来伺候着您二位用餐。”一个小宫女口齿伶俐道。 一个小太监更是送上一坛子酒,“这是咱们这儿夏天采摘的葡-萄酿造的葡-萄酒,已经有多年了,太妃娘娘从来舍不得喝,只说留给英照王爷跟白姑娘喝呢。” 赵长洲微微一笑,谢道:“宁太妃费心了,请你们回去转告,说我十分感激,也请她老人家好好将养身子。” 白碧水向其中一个太监道:“可否请公公为我去求太妃娘娘一件事情?” 太监宫颈答话:“白姑娘尽管说。” “我想请道吉王爷一道来入席,烦请您帮我去问太妃娘娘一声,可否现在将道吉王爷请来呢。” 白碧水本以为宁太妃会主动提出让白勇再来跟自己吃个送别宴,可是她显然压根不记得这事儿,是不是她心里根本对白勇的事情没有上心。 太监笑着回说:“白姑娘稍等,我去去就回来。” 小宫女已经将菜都整齐地摆好,又开了酒坛子醒酒,宫颈道:“请王爷和白姑娘入座。” “你这是要看着我们吃?”赵长洲坐下后,问道。 小宫女笑道:“太妃命我们要伺候您吃这顿饭的。” 这宁太妃自己连面也不露,更别提在宫内大摆一下宴席了,就是送了几个菜过来,又派了两个奴才来伺候,说的是好听。 可是对比他们来的那日的接待宴,这明显是不再那么重视自己了。 赵长洲猜测是因为太妃想联姻的目的没有达成,才对自己的态度萧索了许多,不过也无所谓,这次行程的目的已经圆满达成。 “你回去休息吧,这么伺候着我反倒不惯了。太妃问起来只说是我的意思。” 白碧水也在边上笑着说道:“英照王爷由我伺候就好了,你可以向太妃复明去了。” 小宫女还是犹豫,不太敢离去,白碧水连劝带拉,总算是将她请了出去。 二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吃,就听见外面小太监的声音道:“道吉王爷到。” 这么快就来了,白碧水赶紧开门迎接,向白勇行礼。 看得出来白勇很是高兴,但在众人跟前仍然得保持王爷的风度和威仪,他踱步进了屋子,见桌上佳肴美酒都齐备了,很想坐下来跟白碧水一起无拘无束地吃喝,就跟过去一样。 小太监向白碧水和赵长洲道:“宁太妃有旨意,请道吉王爷与白姑娘好好叙一叙姐弟情谊,只管放心饮酒欢聚,太妃不会怪罪王爷。” 白碧水谢过了小太监,又塞了些碎银子给他,以酬谢他前去递话。小太监看见这么些碎银子,十分欢喜,“多谢白姑娘,您只管与王爷叙旧,绝不会有人前来打搅。” 说罢,小太监知趣地向跟着白勇的两个太监使了眼色,“你们就别杵在这里碍眼了,跟我出去吧。” 两个太监资历尚浅,自然畏惧跟随太妃的太监,听见他的话便都跟着一道退了出去,又轻轻带上了门。 白勇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开口便问:“姐姐这次回去,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他问得认真,似乎把这回白碧水来西凉当做了特意来探望他的。 白碧水也不忍心伤他那点希望,想了一想,回他道:“等天气暖和了再看吧,只要你在这里好好的,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见面。” 白勇掰着手指算起来,皱眉道:“等天气暖和起来,那怕是还要不少日子,而且我听说这里的春天来得可迟了。” 白碧水拉着他坐下,“先吃饭,肚子饿了吧。” 赵长洲托着腮,随意吃着桌上的菜,又偶尔喝一口葡-萄酒,饶有兴趣地看着白碧水怎么样训诲他的弟弟。 吃了一会儿,白碧水便将想了许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往后即便我能来看你,一年大约也不能有一次的,在这儿想过得好还是得靠你自己,知道吗。” 白勇放下筷子,比起以往他的性子沉下来不少,这又让白碧水看着心疼,却又明白这是他必须经历的,要是还跟过去那般没心没肺,在这宫廷里怕是被吃得渣也不剩。 他忧愁地看着白碧水,“要不我偷偷跟你回去吧。”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是宇文家的人,就该留在这儿。”白碧水认真道。 白勇又不言语了,沉默一会儿才问道:“可是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他们都不爱搭理我,有不少人说是我的兄弟姐妹,可平时见了我除了笑话,就是冷漠,算什么自己人。” “你让他们笑话去。你现在说起来算是宁太妃的儿子,她纵然有不好的地方,总是不会害你的,凡事你都可以跟她商量,多问她,多敬着她一些。” 白勇噘噘嘴巴,并不以为意,这宁太妃对自己也没有多好,不过是晨昏定省,没事来突击检查自己有没有认真念书罢了,算什么母亲。 白碧水见他的表情也猜着了他想什么呢,“你若是想让这儿的人器重你,便要拿出你自己的本事来。你呀,我瞧出来了,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将来或许是个将帅之才,好好练习骑马射箭。” 白勇来了兴致,昂扬道:“这个我拿手。”说着还比了一个射箭的动作。 白碧水不由也笑了起来,“可武将若是只会骑马射箭也只能是草包一个,骑射固然重要,兵法却更加重要。” 白勇听得对了味儿,便仔细琢磨起来,白碧水加把劲儿接着道:“你要是不好好念书,不认字,不晓得古往今来那些名将都是如何用计谋赢得天下,那也是白搭,不过是当个小兵混在人群里,没人能注意你。” “所以姐姐你总是逼着我念书?”白勇好像明白了一些。 第四百二十五章 姐弟离别 第四百二十五章 姐弟离别 白碧水点头,“你念书不为了当什么栋梁之才,只为了将来冲锋陷阵时。不至于是个大头兵,傻乎乎的只晓得送死。” 自然,凭借白勇的身份他永远不会有沦落为大头兵的日子,可是白碧水却要让他明白这个厉害。 白勇若有所思,眼睛也亮了起来,“那我就好好念书识字。” “这就对了。”白碧水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估摸着下回再来看你时,你该能念顺一整本书了吧。” 白勇犹豫了一下,还是拍着胸脯道:“那是肯定的。” 接着白碧水又嘱咐他,既然是黑格达和达瓦将他带来西凉,他们二人必然希望他好,所有遇事除了回禀太妃,还可以去多多找他们商议,听他们的意见。其余的人说的话一概不能全信,须得多多思想了才可以挑着相信。 白勇听得认真,渐渐靠在了白碧水身上,一边听姐姐的教诲,一边还能闻到姐姐身上熟悉的味道,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听着听着就眼皮发沉,昏昏欲睡起来。 赵长洲帮着白碧水一起,将白勇干脆抱去床上。 “今晚就让他睡在这儿吧。”白碧水看他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吵醒了。 赵长洲见她面上竟然有些慈爱的神情,烛火映衬下,更是柔和婉转。 一时间恍惚想到了将来要是他们两个有了孩子,围着孩子的床铺,两口子说些关乎将来日子的事情,倒是很有烟火夫妻平实幸福的意趣。 “你看我做什么?”白碧水见他竟然盯着自己的脸,摸了摸并没有沾上什么汤汁菜叶吧。 “没什么。你陪着他休息吧。”赵长洲转身出去,将些碎银子分给了门口的太监们,“你们辛苦了,今晚道吉王爷便在我这里歇下了,大冷天省得他冒着寒风再回去。” 一个太监笑着立刻接过银子谢恩。另一个还有些犹豫,“不碍事儿的,王爷他有车送。”还指了指门口处。 “就你话多。” 立马脑门上就挨了一下。 “快些回去歇着吧,别打扰贵客歇下了。”几个太监互相推搡着,揣着银子高高兴兴都走了。 赵长洲又将在此服侍的宫人喊来,叫他们轻声小心地收拾了饭桌,随后又打来了热水。 白碧水亲自帮着白勇把脸擦了,又将脚洗了。然后帮他掖好了被角,随后才出门。 赵长洲笑着打趣:“你原来也有这样贤惠的样子,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白碧水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随后叹了口气,“这也是我做姐姐的最后给他尽点心意。说是下回来看他,其实也并不知道有没有下回,这个地方也许我一辈子也就来这一次。” 赵长洲见她也累了,便将自己睡觉的炕让出来叫她睡了。 白碧水歪着脑袋问他:“当真?那王爷睡哪里?” “我么,自然委屈些,你睡炕的中间,我就在炕沿上凑活凑活。”赵长洲一本正经道。 “我就知道你这人不动好脑筋。”白碧水嗔怒道。 赵长洲笑起来,“跟你逗趣罢了,是不是觉得没有那么累了?趁着水还热,烫一烫脚就去睡吧,我就在挺立的塌上睡一晚,有暖炉烧着也冻不着我。” 白碧水点了头,端了热水进屋,烫了脚之后就觉得睡衣更浓了,衣服脱了一半就忍不住钻进了被褥里。这炕烧得热烘烘的,叫人连梦都做不出来,睡得格外香甜。 天蒙蒙亮,白碧水就自然醒了过来,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白勇那边也起来了,刚睁开眼睛就吵着问姐姐在哪儿。白碧水赶紧过去,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问他还记得昨天吃饭时她说的话吗? 白勇如数家珍一一复述了出来。 二人正聊着待会儿一道用早饭,宁太妃宫中的小太监便来了,笑着跟赵长洲行了礼,“太妃娘娘说昨夜辛苦英照王爷了,现在就要请道吉王爷去见太妃娘娘。” 白勇听了,舍不得离开白碧水,牢牢抓着她衣服。 “你这样,太妃是要恼的,你是堂堂西凉的王爷,怎么好总是想着缠着我呢?” 白碧水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去太妃那里吧,待会儿我们要动身时还会再见到的。别忘了昨夜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白勇这才不情愿地跟着小太监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很快,宇文洛那边也派了人来,说是出发的时间定下了,就在一个时辰后,请英照王爷不用着急,到时候会有人来引着去到宫殿正门外头。 白碧水别的不担心,就担心那个宇文红雪,这位公主丝毫不在乎什么规矩礼法,由着性子乱来,希望这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她别再闹出来什么幺蛾子了。 太后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跟宇文洛一商议,趁着晚上睡觉的时候,悄悄将她闺房的门给锁上了,只要赵长洲还未离开西凉,就不能放她出门半步。 早起,赵长洲和白碧水用早饭的时间,宇文红雪正在房里大发雷霆,摔花瓶砸镜子,一会儿工夫房里竟然没有一样东西还是竖着的,横七倒八,弄得满目狼藉。 便是如此,也没有宫女和太监敢去开门放她出来。 距离出发的还不足半个时辰,宇文洛身边的亲侍便来请赵长洲和白碧水前去宫廷正殿前,说是宁太妃要亲自送他们启程。 赵长洲和白碧水坐上了亲侍带来的车轿,一路行到正殿门口。 宇文洛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不多时,宁太妃便拉着白勇的手也一块儿从正殿里缓缓步出。 太监引着赵长洲上了正殿。 宁太妃拿起旁边人奉来的酒杯,亲手递给了赵长洲一杯。又自己拿起一杯,当着众人的面,她十分有母仪天下的风度,笑不露齿地低声道: “太后身子不爽,皇帝陛下亲自在照顾着,所以由本宫来送别英照王爷,借这杯水酒祝王爷一路顺风。”宁太妃仰头喝下。 赵长洲也自然赶紧一口喝下,“多谢太妃。” 接着宁太妃又向宇文洛敬酒一杯,照例说的是些漂亮客套的话。 白碧水身份并非皇族,不得上殿前。只能站在殿下,远远望着白勇。他站在宁太妃的身边,两眼却紧紧盯着白碧水。 只见宁太妃又拍了他肩膀,让他说上两句,白勇面红耳赤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赵长洲十分谦恭向他行礼。 随后便快步走下正殿,对着正发愣的白碧水道:“走吧,吉时到了,上车去。” 宇文洛也紧跟在后头,“白姑娘瞧什么呢,该启程了。” 正殿两旁的仪仗队吹起了号角,用最高规格的礼仪送别贵客。 白碧水耳边什么也听不清了,她便被带向为她准备的马车,便回头看着白勇。而白勇也一直看着自己。 她生怕白勇会忽然之间跑下来奔向自己,那可就出丑出大了。 只是白勇咬着牙根,死死攥着衣服,想着白碧水说过的话,他是西凉的王爷,他将来要做一个武将,不能让别人看轻他。 一直到白碧水坐进了马车,看不见她的样子了,白勇也没有挪动一下脚步。 号角的声音越来越轻,白碧水知道自己正离那座华丽的宫殿越来越远,轻轻掀开帘子一角,还能望见正殿上站着的人,宁太妃在正中间,白勇就贴身站在她边上,小小的身躯站得笔挺,纹丝不动。 白碧水既是欣慰又有些心疼,白勇真是长大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馅饼临头 第四百二十六章 馅饼临头 车队很快便上了大道。 宇文洛随行所带的人手也不多,只有他一个贴身的侍卫,名叫作铁鹰的。还有两小队人马一路护送,准备到了两州城后边返回西凉。 因为宇文洛并没有隐去身份,因此一路上打着官家的旗帜,住的也是最好的客栈。因此并没有遇上什么人或事情来骚扰。 路途走得格外顺畅,不消四天,便马上就要进入两州城了。 因为欧阳礼现在是军户,还是得归军队管,因此这回订单归属指挥所管,这是管理军户的最大部门。 指挥使也一早就从西凉官方那边得到信儿,说有一笔大单子会到两州城的头上,而且是指定由军户欧阳礼监督种植。 指挥使当即叫人粗略算了一算,这一笔单子一年大约能够为两州城带来上万两银子的收益,对于一个边陲小城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 说起来,还是靠着军队里的人才得到的,比起那些县衙里坐着的文官,军队总觉得在银子入账上少了些底气。 每次当地的部队需要什么分内的银两,还得看着那些官吏的脸色。 如今有了这么一大笔单子,可是能在那些迂腐的文官面前狠出一口恶气了。 这指挥使姓苏,名伯荣。 苏伯荣一知道订单由欧阳礼负责,便当即派人将他请来指挥所,好好地请他喝了一顿大酒,言谈间甚是客气周到。 惊得欧阳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经苏伯荣解释他才明白原来赵长洲他们去了西凉一趟,便谈成了这样天大的生意,并且将这块馅饼送在了自己的手里。 他正感激的不知如何是好,便又接到指挥所的消息,说是当日中午,赵长洲便从西凉返回了,还带来了西凉来作为监督的一位要员,请欧阳礼立即赶往指挥所,共同商议具体的事情。 欧阳礼接了信儿,便立即租了一辆马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指挥所,饶是这样,他还是迟到了,赵长洲一行人已经先他一步到达了指挥所。 苏伯荣笑着出来迎接欧阳礼,“欧阳兄怎么回事,路上是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吗,贵客都已经到了,只差你了。” 欧阳礼也觉得十分惭愧,抱拳道:“真是失礼,只是路上车马稀少,我花了不少时间才租到的马车。” 苏伯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竟然是我一直以来疏忽了,应该给欧阳兄配一匹好马的,等下用完了饭,你随马倌自己去挑一匹。” 欧阳礼赶紧谢过,随着他一同进了指挥所。 里头好不热闹,连校尉林存思都已经到了,校尉是两州城部队最高的军衔,可谓是这儿的土皇帝了。 连他都亲自来接赵长洲一行,欧阳礼更觉得身上责任重大了。 他进门时,林校尉正与赵长洲聊着路上的见闻,旁边坐着另一位异国装束,年轻秀气的公子,想必他就是西凉派来的监督了。 欧阳礼进门便向林校尉行礼。 林校尉十分客气亲切,“哎呀,欧阳兄就不要拘礼了,今日是两州城的好日子,大伙放开一些,只要以兄弟相待便是。” 欧阳礼也不迂腐,这自然是因为订单的缘故,既然他这么开口了,也不用拂他的意思,便走近了笑道:“林校尉果真是不拘小节的汉子。” “这位是西凉的宇文洛,他可是人家的六皇子,亲自前来监督种植了。可见西凉对这笔单子的质量要求也是极高的,欧阳兄,你可有信心种出最好的药草来?”林校尉笑着问道。 这话就是问给宇文洛听的,欧阳礼熟稔于官场上的一些把戏,不带拖延的便回道:“那是自然,小人尽心竭力,不辱使命。” 宇文洛也起身向欧阳礼见礼,二人客气地问候一番后便都落座。 林校尉对欧阳礼的回答十分满意,哈哈大笑着向宇文洛道:“宇文皇子,您可听见了,咱们两州城定不辱使命,将这药草种得最壮最肥。” 赵长洲在一边饮茶微笑,他的事儿已经办完了,接下去便看欧阳礼的,他自然乐得在一边歇着,懒得搭理林校尉那头的热情。 白碧水进了这屋就没有见过有什么女子,她一个人处于这群嗓门粗大的老爷们中间也是浑身不自在,更听说他们还要一起吃饭喝酒顺便商议种植的细节,更是不能忍了。 她悄声向赵长洲请辞,“我想回去,看看敏郡主她们如何了。” 赵长洲点头,他也正好有此意思,叫她留下听一群糙老爷们喝酒乱嚷,他也不高兴。 林校尉听说白碧水要走,非要派人护送,不然便是赵长洲心中没有他这个校尉。 白碧水便在两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护送下,坐着顶小轿子回到了敏郡主她们租住的房子里。 进门便觉得才离别了短短半个月,这屋里屋外已经添了许多生活的气息。 小院子里隔了个小角落,盖了间矮平的木板房,从木板房里探出几只母鸡脑袋来看着白碧水,像是在问你谁啊。 雇来的帮佣蓝婆准备好了鸡饲料,正准备出门放鸡出来吃食,才出门就看到了白碧水,“呀,白姑娘回家来了呀,饭吃过了没有?” “没呢。您老还养上鸡啦?”白碧水笑着进了院门。 “集市上的鸡蛋又贵又不新鲜,还不如自己养鸡来下蛋实在呢,快点进来暖和暖和,两位姑娘都在屋里呢。”蓝婆帮忙将房门前厚厚一层棉被般的帘子掀开,请白碧水进去。 进了厅便觉得哄一下暖和起来,这棉布帘子保温的效果不错。 敏郡主和欧阳月隔着窗户已经看到白碧水回来了,便叫道:“碧水妹妹快点进屋里来暖和一下吧。” 进了卧房,白碧水便被敏郡主拉到炕上坐下,“把鞋子也脱了吧,上炕好好暖暖脚,外头可冻人了。” 欧阳月已经将一杯热茶放在了炕上的小茶几上,“快捧着暖手。” 白碧水舒舒服服坐上了炕,美美地喝了一口热茶,浑身都舒坦多了。这火炕烧得热乎乎的,地下的炭盆里却也烧着,难怪这卧房里比厅里暖了不少呢。 “你们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又烧炕,又烧炭盆的。”白碧水玩笑道。 敏郡主嗔怪道:“这可是为了迎接你回来才特意奢侈一把的,平日里咱们只用这个炭盆的。” 白碧水赶紧谢了又谢,她环顾了房间,窗户上贴了红色的窗花,剪了喜鹊、兔子、牡丹等等热闹的花样,窗帘也是新换的,又重又厚。 “这屋子可真是像过日子的样了,刚搬来是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现在多漂亮。” 白碧水忍不住赞道,又笑着问:“好日子定下了吗?” 第四百二十七章 鲜亮活计 第四百二十七章 鲜亮活计 敏郡主脸色微红,有些害羞,欧阳月抢着答道:“东西都预备齐全了,就是等你和王爷回来呢,现在你们回来了,想哪天办就可以哪天办了。” 白碧水算了算,“距离过年是不是就差三天了?” 欧阳月点头,“你和王爷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好赶上大家一起过年呢。” 白碧水笑着道:“不知道成亲那日打算请多少人呢?” 敏郡主羞涩回道:“我和欧阳商议过了,咱们初来乍到的,这地方的人也没有熟悉呢,不知道该请谁不该请谁,若是漏了请一二人,还怕办出不是来了,因此索性都不请外人了,只有我们几个一块儿吃顿家常饭就好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省得请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人来,搅得婚礼闹哄哄。“这样甚好。” 白碧水也拍掌道:“不如就挑在年三十那日如何,即是是辞旧迎新,又是开始你们小两口的新日子,双喜临门,多好呐。” 欧阳月听了也高兴起来,对敏郡主道:“我觉着很好呐,等哥哥回来跟他说了估计他也会答应的,只要嫂子答应了哥哥是没有二话的。” 敏郡主想了想道:“日子是好,不过只有三天时间了,虽说是一切都预备齐了,可是总要买菜,还要在那日准备饭食,怕是得再去外头聘一个厨子回来吧。” 这不是自己最擅长的内容嘛,还用得着请外头的厨子来? “买菜咱们可以一道去,紧着大家的口味来,做菜嘛自然是包在我身上了,我的厨艺不说多好,但是好歹能叫你们吃到家常菜的味道,外加有蓝婆给我当帮手,当天我一定能给你们做一桌子好菜出来。” 欧阳月笑着拍起手来,“这样好,又省时间又省力气,就自己家做了自己人吃,多好。” 敏郡主不免觉得有些麻烦白碧水了,“到那日,我也来帮你打打下手。” 白碧水笑着问她:“ 那天你还有空吗?你不是新娘子么,最要紧的事情可是将自己打扮漂亮才是啊。欧阳小姐,装扮新娘子的事儿就要交给你了,别的你们就一概不用操心了。” 欧阳月笑着向敏郡主道:“可不是,你还想着那天去厨房打下手呢,哪有新娘子当天还要干活的?” 她又对白碧水笑道:“咱们两个认识也有不少日子了,现在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咱们就不用那么些讲究了,你直接叫我做月儿吧,我呢也直接称呼你碧水,你说好不好?” 白碧水点点头,“这样自然再好不过了。” 敏郡主也赶紧道:“往后也比别叫我什么郡主了,只要叫我敏儿就是,这样才更亲近嘛。” 白碧水都笑着答应了。 外头蓝婆喊着:“姑娘们,别顾着聊了,饭好了,快些出来吃饭吧。” 白碧水小声问道:“这蓝婆人如何?干活还行吗?” 欧阳月笑着回道:“虽说比不上往日在家中用的那些婆子照顾的那么细致,可是家里家外也是把好手。 她来了这半个月,家中的水缸是常满的,还养上了几只老母鸡,买回家的菜是最新鲜又便宜的。 还真是多亏找了她,咱们在这儿住得舒坦多了。对了,你瞧这窗花也是她剪的,贴上后屋里也有些颜色了。” 听欧阳月这番夸奖,看得出来蓝婆这个帮佣是请对了。 敏郡主也夸赞道:“这每天的午饭和晚饭也都是她做,包括家里家外的清扫也不用我和月儿多操心,她晚上也会留在这儿睡觉,顺便也能把个门,真是挺不错的一个人。” 白碧水听她们两个都这么满意便放心了,本来还以为这两个娇小姐会难伺候呢。 三人去到客厅,桌上已经热气腾腾摆上饭菜了。 一盘三四个高粱混细面的馒头,一盘腊肉炒大白菜,还有一大碗胡辣汤。 蓝婆将椅子也搬出来些,方便她们坐下,还笑着道:“这胡辣汤是特意为了白姑娘回家做的,刚好家中有一只母鸡下了个蛋,我想着干脆扔进汤里你们三个一块儿吃得了。” 白碧水闻着饭菜的味道便像是回到小时候的感觉,没有什么特别丰富的食物,最简单的菜和饭却能炒出满满都是家的味道。 大家坐下吃饭,白碧水聊着些在西凉的见闻,又说起了自己是如何给太后治病,最后拿下单子的,听得欧阳月她们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这白碧水不但会做点心,竟然还会用药呢,对她更多了一份敬佩。 吃过饭,蓝婆收拾了碗筷,白碧水帮着她一起去厨房洗刷。 “哎哟,你可是姑娘家的,别来这个地方,脏了衣服呢。”蓝婆说着就要把白碧水赶出去。 白碧水力气没有她大,也实在拗不过她。百无聊赖转悠了两圈,发现水壶里热水不多了,便去烧了些热水放在了棉布包着的一个箱子里保温,估摸着等下赵长洲吃过中饭便会和欧阳礼直接来这儿,到时候正好给他们冲茶喝。 烧过了热水,白碧水回到卧房里瞧瞧两位千金小姐在做什么打发时间。 推门进去,敏郡主坐在炕上绣着什么东西,见白碧水进来便竖起手指在嘴边,示意她小声一些。 原来炕的另一边,欧阳月正睡着呢。 白碧水压着步子走过去,坐下来微微探过去看欧阳月,只见她呼吸均匀沉重,已然是睡熟了。 敏郡主笑着低声道:“她近来这半个月天天都要睡午觉的,不然下午便没有精神。” 白碧水点点头,去看敏郡主手上绣的东西,一块洁白的丝绢上已经缀了些桃红色的花瓣,近看针脚也细密光洁,她诧异道:“这是郡主自己的手工?” 敏郡主点头笑道:“是我做的,咦?你怎么还叫我郡主呢?咱们刚才说什么了?” 白碧水这才猛然想起,赶紧改口:“我一时忘了,敏儿,嘻嘻。对了,你这是从哪儿学的这么一手漂亮活计呢,拿去市面上可以卖出好价钱来了。” 敏郡主微微一笑,不以为然道:“咱们从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府里早就请了教养嬷嬷来,一面是伴着生活,一面也教琴棋书画和零星做些针织。都是些顶没用的事儿了,也就是刺绣这一项还能换些钱粮来,算是没有白费了当初下的功夫。” 白碧水见她有些妄自菲薄,便宽慰她道:“这样细致的手工,这样雅致的配色,外头怕是也不易买到,这穷山苦水的地方更是稀罕了。怕是等你绣好了,有多少人抢着买呢。” 敏郡主也知道她是有意宽慰自己的,便也不再赘言,拿起一块空白棉帕递给白碧水,“你也试试吧,在这儿也没什么可消遣的事情,做做这个还可以打发时间。”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异域公子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异域公子 白碧水接过棉帕,又拿起针线就要下手,敏郡主赶紧拿过一个小巧的绣绷来套在棉帕上,“得用这个绷紧了才好下针呢。” 果然,白碧水常看人家刺绣时,把布套在个圆圈子里,现在感觉倒是有一些了,只是她也不知道该绣些什么,只是观察了一会儿敏郡主的手法,大致有了个思路,便想着先绣朵小桃花吧,颜色艳丽,图案简单,用来练手最好不过了。 屋里头很快便静悄悄的,白碧水和敏郡主都埋头绣着,欧阳月则早在梦乡里了。 蓝婆忙完了活计,难得午后有些空档,也抓紧时间歇一歇,她搬了木条长凳子随便拼了,便在客厅里睡下了。 过了约莫一个半个时辰,欧阳月便渐渐醒来了。她爬起啦穿了外衣,又梳了头发,望着外头天色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哥哥和王爷还不回来呢?” 白碧水笑着道:“指挥使请他们二人吃饭,难免要喝酒的,这一喝酒时候就算不准了,不过晚饭总该是会回来吃的。” 敏郡主也望了望天色,“时间还早呢,月儿你也做会儿针线吧,不多会儿他们就该回来了。” 欧阳月懒懒拿起针线,好奇白碧水绣什么呢?便凑过去看,一下便笑了起来,“我知道碧水的短处了,原来你一点女红也不会。” 白碧水忙活了这点时间,只是绣了些绿色的线上去围成个圈,又绣了些桃红色丝线,努力围出花瓣的形状来。只是可惜她实在毫无功底,乍一看就是红色和绿色两种颜色配得怪好看的而已。 “你别笑话人家,碧水可是头一回拿起针线,做成这样俨然不错了。”敏郡主在一旁解围道。 白碧水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过也是顺手玩一玩而已,所以也不气恼,接着绣了下去,好歹得有始有终,不然岂不是糟蹋了这么块布了。 欧阳月觉得睡醒了口渴,便去外面喝水。蓝婆也刚好醒了,笑着道:“白姑娘来了,家中似乎热闹一些,听见你们说话我就起来了,怎么欧阳少爷还没回来呢,晚上要不要将买好的菜都做了?” 欧阳月边喝水边点头道:“要做的,哥哥晚上回来吃饭。” 蓝婆得了这话便匆忙去厨房了,若是要多做几个菜便要赶早准备了。 欧阳月站在窗前见天色有一些阴沉沉的,看样子是窝着场大雪呢,以往在京城里下大雪时总是最高兴的日子,他们不用冒着严寒出门做什么,因此下雪在她心中便是雪白的花园,和梅花上落着的一层莹白。 可是这儿的雪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她胡思乱想着便见有几个人骑着马快要到她家门口了,仔细看了身形正是欧阳礼和赵长洲没错了,只是怎么除他们外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子,欧阳月没来得及瞧仔细,四匹马便行到了门口,欧阳礼开了院门正要进来。 后头跟着的一个陌生男子似乎也朝着窗户里望了一眼,欧阳月猛一下觉得是不是对方跟自己的目光对上了。她慌张地端着水杯回到了卧房。“哥哥回来了。” 敏郡主放下手上的活笑着道:“我正担心不知几时就要下雪了呢,还好他们到了。” 欧阳月拦着要出门去的敏郡主,“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子跟着呢。” 白碧水听了,便知道除了宇文洛应该没有别人了,笑着向她们道:“刚才吃饭时我向你们提过的西凉的一位皇子,他也跟着咱们一同到了两州城,想必就是他和他贴身的侍卫也一起来了。是不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公子?” 欧阳月想了想,似乎没瞧真切就吓得回了房间,便摇头。 白碧水将绣好的那块帕子仔细折好了,好歹这是她头一回做的女红作品。随后掀开房门帘子,“我去看看,你们也不用难为情,他为人不错。” 敏郡主看欧阳月忽然变得紧张了,想着也许是近来她们也不大出门,更别说见青年的男子了,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便笑着玩笑道:“怎么变小家子气了,在京城时什么样的皇孙公子你没有见过呀。” 欧阳月微微一笑,话是这么说的,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她是高高在上难以企及的一轮明月,人人都得仰望她,作为左相唯一的掌上明珠,她可以挑拣任何人,就算是宫中的皇子、王爷也向她献过殷勤。 可如今自己在这土坷垃的房子里住着,穿着花色的当地大棉袄,也没有金钗玉佩装饰,跟当地的小土妞也没有什么两样的。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自卑了。 倒是敏郡主没有那么多想法,她本就不在乎被别人追捧的那种虚浮感觉,大大方方出了房间。 白碧水正与来客交谈,帮着蓝婆倒茶递水呢。 赵长洲见敏郡主来了,便将她和宇文洛互相引荐了。二人寒暄了一番,各自坐下聊天。 “月儿呢,她怎么没有出来?”欧阳礼见唯独缺了妹妹,奇怪道。 敏郡主也不说她害羞,只推说:“她做针线活呢,刚巧赶到最要紧的档口,等做完了就出来。” 欧阳礼起身道:“这不好吧,宇文皇子是贵客。” 宇文洛赶紧道:“我既来了这儿可别将我当做什么皇子了,只当我是个一般客人便好。” 欧阳礼笑道:“一般客人也不能怠慢呢。”说着掀了帘子,向里问道:“活做完了没有,家中来客人了。” “我知道了。”欧阳月淡淡地说道。她放下手上的针线,款款走到房门口接过帘子放了下来,欧阳礼便向宇文洛介绍道:“这是舍妹,自从父亲过世她便也随我一起来了两州城,难为她跟我一起过这苦日子,却从来没有过什么怨言。” 宇文洛十分恭敬地站起身来向欧阳月行礼。 欧阳月则站在房门口也微微向他回礼。 宇文洛心中有些微妙的悸动,这样娴雅气质的女子他还真是没有见过,西凉女子虽然也有礼法规矩,可就算是养在深宫内的公主们也从未有过这般娴静的眉眼神态。到底还是汉家教养出来的侯门千金更有含蓄纤弱之姿。他一时之间竟也有些懵了。 欧阳月就在房门口处的椅子上坐下了,蓝婆招呼了茶点后又回到厨房忙碌去了。 敏郡主见欧阳月含羞不语,只觉得好笑,她便主动问宇文洛一些话题,譬如西凉有哪些节日风俗,又有哪些小吃之类的。 还说到了白碧水的厨艺。 白碧水便笑着说起了敏郡主和欧阳月惊为天人的绣工。 宇文洛更是觉得新奇,西凉的女子也会做手工女红,可他也早听说过不及中原女子的万分之一精巧,而眼前这个可爱的姑娘竟然还有一双巧手,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竟然有些雀跃。 接着又聊到了欧阳礼和敏郡主的婚事,白碧水便把将婚礼的日子定在年三十那天,如此便可以把婚宴和年夜饭合并在一块儿,两好合一好,也算是个吉利的彩头。 欧阳礼只是看着敏郡主,柔声问她觉得如何,听见敏郡主答应他才笑着谢了白碧水。 宇文洛听说要有婚礼,很想见识见识这边的婚礼风俗,便试着问道:“不知可否有幸前来观礼呢?” 第四百二十九章 婚前准备 第四百二十九章 婚前准备 欧阳礼笑道:“这有什么不便的,只是咱们一切从简,您若是想观礼只怕要有些失望了。” “那不要紧,我也是想图个热闹。毕竟到了春日才可以开始播种,总该找些事情做,不能闲着。”宇文洛想着和这些人要长期相处,总该更加随意一些才好,便笑道:“总听你们叫我宇文皇子,实在别扭,不如大家都称呼我宇文洛吧。” 赵长洲笑着道:“那也不能直呼其名吧,只叫你宇文兄就好了。” 定下了这个称呼,好像跟他相处句自然变得简单了从容了。 蓝婆已经做得了晚饭,先端上桌一大盘子酸菜炒土豆,这个地方外加这个季节,能够吃到还算新鲜的土豆就已经不错了,加上酸菜炒一炒就是下饭的人间美味。 不过宇文洛不晓得吃得惯吗? 大家都小心看他表情,他还是一贯爽朗的表现,摩拳擦掌看着那盘寒酸的小菜,很有兴趣,“这样朴实的家常菜肴我极少有机会吃上一回,今天托各位的福了。” 不愧是皇子,说话就是有水平,蓝婆被这位一看便是贵胄的公子夸了,更是献宝一般将剩下的饭菜也端了出来。 一份辣子凉皮、一份红油酸汤臊子面,还有一盘羊肉垫卷子,每一道分量都十足,这顿饭花去的银子大概够敏郡主和欧阳月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宇文洛笑着道:“这菜式与西凉还颇有些相似呢,咱们那边也爱吃酸辣的,也爱吃羊肉。” 两国接壤的地方,跟他国饮食习惯相似很正常,多亏如此,大家也不怕他吃不习惯。 “饭菜齐了,各位吃吧。”蓝婆笑着拿围裙擦着手。 敏郡主主动夹了些凉皮、臊子面放到了宇文洛跟前,宇文洛也不含糊,三两下就把盘子给扫空了。 外头天色越发昏暗起来,蓝婆点了一盏烛台,屋里亮堂了许多。 大家围着食物,也不多说话,只有唏哩呼噜的吃饭声音,白碧水恍惚觉得这几位并不是皇子公候人家的公子小姐,而是普通乡民,吃饭的时候埋头享受的仿佛只有吃饭这件乐事。 用了饭,蓝婆贴心地送上了茶,顺便说了句:“外头下雪了。” 白碧水觉得纳罕,站在窗户前细细看外头,果然白色棉絮一样的雪花飘得密密匝匝,说是下雪,不如说是扯棉絮呢,这么大的雪她还从未见过。 宇文洛有些担忧,怕积雪之后夜路不好走,而欧阳礼在未成婚之前返回他在城外的小屋里去,既然如此,赵长洲便干脆和他们一道出城去,反正这里也没有他休息的地方。 送走了三位公子,蓝婆收了茶杯等器具。 又是到了夜里最无趣的时候。白碧水不是好玩之人也觉得这日子过得太乏味了,外面本就天寒地冻没人出来走动。天又早早黑了下来,除了做做女红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偏生白碧水又不会做女红,只能去帮着蓝婆做些家事来打发日子。 边做家事边和蓝婆扯些家常来解闷,原来蓝婆的儿女们都已经结婚生子,孙子辈也都长大了,她在家中似乎就显得多余了,家务事们有儿媳妇们便够了,她每次吃饭时都觉得自己是在浪费粮食。实在受不了才出来寻了份工,不单有吃有住,还有工钱拿,所以天天干活时都劲头十足,还想着将来敏郡主要是生了孩子,她就能帮着带孩子呢。 白碧水笑她想得比人家还长远呢。蓝婆却认真道:“这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啊可慢哩,两个人变三个四个人可就快了。” 二人这么说笑着倒是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收拾完了厨房和客厅便都觉得困倦了。 这一夜雪都没有停过,到了早上才渐渐得收了气势,白碧水裹紧了衣服,一只脚踏进院子里便陷进雪里头了。 “这个天气得穿靴子才好走路呢。”蓝婆见她们要出门赶紧说道。 只是她们谁也没有在之类生活的经验,哪里知道需要备下靴子呢,白碧水立刻感到脚上一阵冰凉,鞋袜都被打湿了。 “这会儿要去集市上买也叫不着车啊。”蓝婆都替她们着急,拉着白碧水回到客厅,将她的湿鞋袜放在炭盆旁边烘烤着。 出不了门别的不打紧,但是要筹备后天婚礼上用的东西就难了,敏郡主列出了单子,比如酒、新鲜的蔬果、还得至少有一对红烛。其它的瓜子果糖类的就不奢望买齐备了。 三人正为出不了门着急,却听见外头有马嘶鸣的声音。 赵长洲驾着辆马车犹如天降神兵般神奇地出现了。他下了车来直奔屋里头,看她们惊奇的表情笑着道:“怎么,没猜着我会来?” “公子爷莫非会读心术不成,怎么知道我们今日要出门的?”白碧水欣喜道。 赵长洲笑着摇头,“我不用会读心术,欧阳兄拜托我今天一定要来,你们不是定下了后日就成亲吗?”他笑着看向敏郡主,“欧阳兄便料定有不少东西要采买,他又不知道要买什么,便让我今天一定赶早来带你们出去。” 听见是欧阳礼出的主意,敏郡主面上忍不住的幸福,难得他想的那么仔细周到。 “好了,趁着天渐渐放晴了,赶紧的出发吧,可得将要买的东西想好了,这两日只怕都要下大雪,积雪是一天比一天更厚的。”赵长洲打了帘子让几个姑娘先出门。 上了马车,一路缓缓向城中的集市进发,虽说走得慢些,但是好歹冻不着,又是出门办货,大家的心情便格外轻松愉悦,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七嘴八舌讨论着当日需要用到什么东西。 赵长洲在外头赶车,听见身后传来的说笑声也不由得笑出声来。 因着下雪,唯恐明日出门不方便,干脆的三人就打算将年货也办了。赵长洲便赶着马车从街头赶到街尾,几乎将所有开了铺子的街市都转变了,才算是将吃的用的喝的,还有脚上穿的小皮靴子也买齐了。 到了下午,天色便又渐渐阴沉下来,这才抓紧了时间赶在大雪下来之前回了家。 赵长洲帮着将东西搬进了屋子便打算走,毕竟她们几个女孩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许多话他听就多有不便了。 白碧水见他一整天也没有怎么说话,只是尽心尽力当着车夫,这会儿又悄悄地要走了,便跟了出去,“公子爷不如吃了晚饭再走。” 赵长洲见她出来,着急道:“外面那么冷,快点进去,我要回去陪欧阳兄,他一个人留在那里怪可怜的。” 这倒也是,他那里住房条件还不如这边呢,况且也没有个兄弟朋友伴着,白碧水便嘱咐:“那你路上小心些。对了,欧阳兄过两日也搬来这里住了,他那房子又不好,不能长久住人的,公子爷该寻一间像样些的房子了。” 赵长洲看她罗里吧嗦,好像老婆子跟老头子讲话,心中已是好笑却又暖意融融的,“我知道了,你快点进去,过两日婚礼加过年有你忙的呢,别先病倒了。” 第四百三十章 终成眷属 第四百三十章 终成眷属 将需用的东西采买起了,三人心中也就踏实了许多,接着便是忙着布置新房了。 前几日敏郡主和欧阳月已经把要用的红色被面绣了出来,还有些红色靠垫等小物件,加上一对红烛和蓝婆剪的那几个斗大的喜字往各处一贴,里里外外便热闹起来了,看着真有了喜庆的味道。 蓝婆变戏法似的做出了一大篮子的麦芽糖。 她也是看不过去,三个未出阁的女孩子操办婚礼,也没有个长辈之类的人来教导着些。 到日子难免街坊四邻有人来瞧热闹,总该准备些糖果散给人家,让大家都沾沾喜气,这才是跟人家长久的相处之道。 蓝婆也懒得跟她们多说,自己把麦芽糖做了,又给切成了小块,用盘子装了,预备好当日拿出去就让众人自己抓着吃去。 正日的前一天赵长洲骑着马来问预备得如何了。 白碧水笑着问他新郎官预备得如何了? 赵长洲笑道:“我看他早就预备好了,巴不得赶紧搬了过来呢,天天在家坐卧不安的。” 敏郡主又和赵长洲一块儿对了明日欧阳礼过来的时辰,拜天地的时辰,免得明天措手不及。 赵长洲来也有这个意思,再者就是看看她们有什么要帮忙的没有。 没想到三个姑娘手脚麻利得很,从厅里到房间都安排的十分妥帖。 赵长洲笑着赶紧道:“我得去将好消息告诉欧阳兄,省得今晚睡不好。” 不知道欧阳礼这晚睡得如何,敏郡主是真的没有睡踏实,从小到大凭她怎么胡思乱想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大喜之日会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举办。 更是抗旨逃婚在外,背着所有人悄悄地办。 要是消息传到了京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呢。 外头西北风呼呼的,敏郡主翻来覆去想着过去和以后的事情,竟然一夜都没有睡熟。 早起,欧阳月便惊叫起来,“你怎么两个乌眼青这么厉害呢,这些可糟了,得用多少粉扑上去才能给遮了。” 敏郡主倒是没那么在意,反正也没有什么人来观礼。 白碧水笑着打趣道:“反正欧阳兄看敏儿是怎么都好看的,这点黑眼圈算什么呀。” 欧阳月不管她们,着急的找来粉扑,催着敏郡主赶紧过来试试。 白碧水懒得管她们,今天的宴席虽说没有几个人来吃,可是好歹是敏郡主和欧阳礼的终身大事,可以简单却不能马虎。 她早就在昨夜里就跟蓝婆商量得了一个菜单,将该泡的该洗的,需要提前准备的食材早在前夜里就备下了。 这地放能吃的东西不多,白碧水是挖空心思才想了几道菜出来,虽不能说丰盛,但是凭着自己的手艺,应该能够让大家吃得过瘾。 除了是大喜的日子外,今天还是年三十,过年该吃的东西也不能落下。 年糕、汤圆都是不能少的。只是西北苦寒地方,糯米简直就跟抢钱一样的贵,白碧水咬着后槽牙才算是买了一斤回来,又要做年糕又要做汤圆,每样都只能做上一点,意思到了就行。 从早到晚,白碧水和蓝婆就没有离开过厨房。 中午饭她们几人一起将就着吃了一些,新郎官要到下午申时才能到,到用晚饭估计就得酉时了。 因见大门口张贴着红色的喜字,早就有邻居过来问了。 蓝婆正好将麦芽糖拿出去分了给大家吃。 只是人家问起谁家的姑娘跟谁家的小伙成亲?媒人是谁? 她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弄得好不尴尬。 差不多该是新郎官到达的时候了,客厅里严阵以待,敏郡主穿戴整齐了,梳起了发髻,有了新娘子贤淑的气质。 厅里的饭桌上摆了果仁、瓜子和白碧水做的一道奶油慕斯。 大家围着桌子坐着,就等新郎官到达。 忽然听见外头马蹄哒哒的,白碧水去窗前一看是遥知正下马进来呢,她开了门迎出去问道:“新郎到了?” 遥知手上提着一串鞭炮,脸蛋冻得红通通的,缩着鼻涕笑着回道:“就在路口,马上就拐进来了,我去门口放鞭炮,白姑娘将我的给拴好,别吓得它乱跑。” 欧阳月听了便赶紧扶着敏郡主回房间去待着了,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响起了震天响的鞭炮声,接着便是白碧水和蓝婆与欧阳礼他们说笑的声音,一路进了厅里。 欧阳礼看见厅内是明显装扮过的,茶几上燃着一对红烛,红烛后头的墙壁上贴了个大大的双喜剪字,这才是真有了成亲的喜气。 他也不禁紧张起来,这礼仪本就是乱了套的,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竟全然空白,慌得直看赵长洲。 白碧水笑着隔着房门请敏郡主出来。 一会儿门便开了,欧阳月扶着身穿红衣,头戴喜帕的敏郡主袅娜走出。 欧阳礼见了新娘子更是满脸通红,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了。 白碧水对着赵长洲耳语了几句。 然后由赵长洲拉着欧阳礼站在了那对红烛之前,欧阳月也搀着敏郡主站在红烛前。新郎官和新娘子站成了一排。 欧阳礼便高声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只是他们并没有高堂可拜,只好对着京城的方向鞠了一躬。 等赵长洲喊送-入洞房时,欧阳礼更觉紧张,背后细细出了一层汗。 蓝婆拿出了平日用的秤杆交给欧阳礼,让他挑了喜帕,又问他:“称心不称心?” 欧阳礼只是看得呆了,怎么觉得今天的敏儿不像平时的敏儿了,忽然平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 蓝婆又问一遍,他才听清了,赶紧回答称心。见他全身都发窘害羞,大家伙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新娘子既然已经被挑了喜帕,也就大大方方随着众人一块儿去到客厅坐下。 这儿没有规矩,便怎么自在高兴怎么来,再说这顿饭除了是喜宴还是年夜饭呢,年夜饭人人都是该吃的。 白碧水和蓝婆见大家都已经坐下了便赶紧去厨房将预备好的菜下锅炒了。 宇文洛是有一回参加汉人的婚礼,虽说观看了个最最简陋的版本,可仍是有满满的新鲜感。 原来仪式完了以后便是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点心喝茶吗? 这点心的滋味也叫人惊艳,宇文洛有些难为情,毕竟他是西凉的皇子,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却对今天桌上一盘细腻柔滑的糕点欲罢不能了。 “这点心叫做什么名字?”宇文洛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赵长洲笑道:“大概是叫作什么慕丝吧,你若爱吃便都吃了吧。”毕竟人家是客人。 宇文洛见一桌子人,自己却吃独食也太不像样了,便笑着摇头,“那倒是不用,只是不知道是哪里买的,或者怎么做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吃团圆饭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吃团圆饭 “买怕是没有地方买去。”赵长洲笑道,“这是白姑娘自己做的,也是她自己创的点心方子,只有她知道怎么做法了。你待会儿不如问问她。” 宇文洛不住点头,“白姑娘竟然有这样的手艺,真是看不出来了。” “等下你吃过她做的菜怕是还要赞叹呢。” 边上传来个娇滴滴的声音,宇文洛看去正是欧阳月在跟自己说话,他忙冲她微微一笑,“欧阳小姐尝过白姑娘的手艺?” 欧阳月见他如此殷勤的目光有些害羞,低下头道:“与她相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有吃过。” 新郎官和新娘子并排坐着,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连目光接触都不敢。 他们两个人倒是先说了起来,众人不免都看他们两个人了,更惊讶于似乎这二人之间有些奇怪的羞涩眼神,倒不知将来会不会又酝酿出什么情缘来。 很快,白碧水和蓝婆就开始上菜了。 第一道便是香喷喷的卤猪蹄。 “这是我自己调制的卤水做的,你们尝尝比外头卤味店里买的怎么样?”白碧水忍不住要听他们夸奖了。 蓝婆抢着道:“那比卤味店卖的可是好吃多了,一点也不咸,却是极鲜美极入味,嘿嘿,下酒可是再好没有了。” “对了,说到酒,赶紧的开了喝起来。”赵长洲见地上摆了一坛子酒已经预备好了,便直接开了坛子给大家都满上。 “来,咱们敬新人一杯吧,祝他们美满到白头。”赵长洲端起杯子站起来祝道。 宇文洛也跟着站起来,“祝你们子孙满堂。” 新人也赶紧站起来,举杯干了。 酒一下肚便想吃东西,这卤猪蹄实在是下酒神菜,越吃越想喝,越喝越想吃。 得亏了白碧水考虑到有女孩子要吃,将猪蹄剁成了小块,不但入味快,还吃起来便利。 一会儿桌上便吐了一堆骨头了。 白碧水又端着一盆子烤肉上来了,见猪蹄已经少了一半便知道味道一定错不了,笑着放下盆子在中间问道:“你们猜猜这是什么肉?” 宇文洛一下便认了出来,“这不是野兔肉吗,我出去打猎常能猎到野兔子,就地剥了皮架在火上烤着吃,什么佐料也不用放便能一起吃掉两只野兔。” 原来是兔肉,难怪是没有闻过的味道,欧阳月不太敢吃,却又被扑鼻的香气诱惑得不行,宇文洛看她犹疑,便小声说道:“吃一口不妨事的,要是不好吃吐了也行。” 白碧水笑道:“月儿是听了兔肉所以不忍吃吧,没关系的,吃什么肉都是一样的,它都成了一盘菜了,你不吃也是给我们吃了。” 欧阳月这才夹了一块尝尝味道,只觉得这肉瘦而不柴,放进嘴里居然是越嚼越香,实在是不舍得只吃一块,接二连三吃了起来。 赵长洲见白碧水忙到现在也没有功夫坐下吃点,便要她坐下先吃点再说。 蓝婆也劝白碧水坐下,“菜都差不多了,我去端出来就好,你就吃吧。” 白碧水便坐下与大家一起吃喝,赵长洲给她倒了酒。 白碧水笑着问道:“怎么我喝酒,今天应该是新人喝酒才对,大喜的日子不喝什么时候喝。反正今晚欧阳兄也不用回去了,只管敞开了喝个痛快。” 赵长洲看着欧阳礼道:“你和新娘子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都替你着急,不如喝个交杯酒。自然就不害臊了。” 宇文洛好奇什么交杯酒,便跟着起哄,欧阳礼看了看敏郡主,她倒是带着笑意,并不十分为难,便在她耳边问道:“那就喝一杯?” 敏郡主微微点头,二人一同起身端着酒杯满满地干了一杯。 蓝婆子又端菜进来,大家正好又有新的下酒菜,吃得更尽兴了。 桌上又摆上了烤羊肉包子、烧白甜、蛋饺红薯粉丝辣汤、肉馅的汤圆和蘸了白糖的年糕。 蓝婆擦着手道:“这菜就上齐了,大家慢慢吃,不着急。” 其它的菜都好说,只有一道烧白甜让众人惊掉了下巴,猪肉与糯米和甜豆沙放在一块儿煮,甜味儿的肥猪肉竟然与这两样食材成了绝配,肥而不腻,甜而不齁。 赵长洲也没有吃过这道菜,他本是酷爱甜食的人,吃了这道用肉做的甜食更是惊为天人,对白碧水的厨艺又刮目相看了。 宇文洛是外国来的客,并不知道这些菜有什么意思,白碧水便向他解释,“过年吃这些是民俗,汤圆的意思是家里人聚在一起团圆,年糕则是意味着一年更比一年高。” 宇文洛笑着道:“原来如此,往后我在西凉过新年也得吃这两道菜,这寓意实在是好。” 大家喝了酒,渐渐上了头,聊得便开了。戌时将尽,桌上的酒也空了,菜也尽了。外头渐渐有人家开始放起炮仗和鞭炮来辞旧迎新。 大家便都裹紧了衣服,冒着严寒出去看鞭炮去。 每到这种时候最开心的总是小孩子,围着鞭炮又跳又叫,有胆子小的钻在爹娘身后,胆子大的便直接自己去放了。 外头吵吵闹闹的,跟平日的肃静迥然不同。 难得这个地方有这般热闹的时候,而睦和镇此时热闹成什么样就更不敢想象了。 也不知道白其威和白秋兰此刻做什么呢,臭妮应该放了假回家了。 好歹自己不在,有她陪着爹娘也算是个伴儿。但不知道他们年夜饭吃的什么。 白碧水想着竟然觉得辛酸起来,一时没忍住掉了眼泪,叫赵长洲给看见了,他伸手一抹,笑道:“在外头哭,眼睛下头可要结冰柱的。这么好的日子也不该哭啊。” 白碧水轻声道:“我有些想家了。” 赵长洲悄悄在底下握了她的手,“没事儿。” 他听着耳边热闹的欢笑声和鞭炮声,满脑子想的却是长嘉在宫中如何过年的,是不是她现在也跟白碧水一样在想念亲人呢。 在外面冻得实在受不住了,大家伙才回了屋里,蓝婆赶紧把炭盆里的火拨得旺一些,好让大家取暖。 “我看咱们也该走了。”赵长洲稍觉暖和了一些,便向欧阳礼说道。 “你还住我那屋子吗?”欧阳礼问道,“若是回去我便将钥匙给你。” 赵长洲笑道:“不了,原先是与你住着到底有个伴儿,现在那地方又冷清又冻死人,我可不去住了,赶着今晚热闹,我还是去住客店去。” 宇文洛在一旁说道:“不如你和一起去住指挥所的宅子如何?他们给我好大一间屋子,我一人住也实在浪费了一些,咱们一块儿还能商议商议开春种田的事儿。” 赵长洲想着也觉得有理,便答应了,“也好,一道走路上也有人闲聊。” 白碧水和欧阳月送了二人出门,回来时蓝婆已经给新人打了洗漱用的热水进来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寻找地皮 第四百三十二章 寻找地皮 白碧水拉着欧阳月回了她们的小屋,这本来是空着的,如今欧阳礼和敏郡主一块儿睡了,欧阳月便自然跟白碧水一起住这间屋子。 “我还没有洗脸呢?你怎么拉我进来了?”欧阳月奇怪道。 “你别出去碍着他们,本来就不好意思说话,咱们还不快点让开些,人家的心里话什么时候说呢?先让他们洗漱完毕进了洞房,咱们再出去也不迟。” 白碧水说着便趴在门上,耳朵贴着墙仔细听着。 欧阳月也赶紧贴了上去。 外头静了半天,二人才说起了话。 “我来帮你洗吧。”欧阳礼说着话就要给敏郡主洗脚。 欧阳月得亏没在外头,她可不敢想象往日正襟危坐于大堂上的哥哥蹲下身子给媳妇洗脚。 敏郡主赶忙制止了他,有手点了点白碧水所在房间大门,“叫她们笑话。” 欧阳礼干脆将水盆端进了房间,又回到客厅一把抱起了敏郡主,惊得她云鬓乱摇,欧阳礼看得更是心醉不已,“她们要笑就随便笑,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你洗脚又如何呢?” 说着便大步走进了房间,干脆将房门关上了。 听着是半天没有动静了,白碧水才悄悄开了房门,厅里果真没人,“他们进房了。”她扭头对欧阳月道。 二人出到厅上,靠近了新房的门,隐隐听见里头传来水声,更有些喃喃的西遇声,虽然听不清说的什么,却觉得说话的二人情意绵绵,讲话都是软软和和,柔情蜜意的。 欧阳月总算知道自己哥哥不是个呆子了,进了闺房他还是知情识趣的,便放心了。拉着白碧水就走,“咱们去厨房洗漱去,别在这儿碍着他们。” 白碧水心领神会,乖乖跟着去了厨房。 敏郡主和欧阳礼完婚是好事,可是白碧水头一日早上便感到了不便之处,欧阳礼和欧阳月是兄妹,与敏郡主更成了夫妻,他们在一处生活算起来天经地义,一家子骨肉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可是白碧水却觉得用厕所不便,早起洗漱不便,晚上洗漱也不便,面前总晃着一个男人,她便总是要比以往跟谨慎一些。 虽说欧阳礼也是个君子,常让着她,可是时间久了这总不是个事儿,人家在自己家中也怪不便的。 白碧水便想着过了正月十五就搬出去,自己找个屋子单独过。 看赵长洲那边的意思是,开了春就要选地皮来播种,看样子还要留在两州城一段时日。 想着想着,便赶紧坐下写信给家里头,先报个平安,再将自己还要在外逗留的时间也说明了一番,省得他们盼着。 写完了给白其威夫妻的,又给陈桂儿写了一封,询问她学堂里是否一切正常。 写了信,又过了两日,等驿站里的信使开始恢复送信才投了出去。 欧阳礼跟敏郡主婚后的日子就跟蜜里调了油一般,因为过年,欧阳礼也不用去铁甲卫里就职,便天天和敏郡主前后左右形影不离,仿佛黏在了一起,说着话吃着饭,二人都瞧着彼此甜笑。 惹得欧阳月心中也艳羡不已,想早些嫁人了,亲自感受一下新婚到底有多幸福。 正月里,赵长洲和宇文洛经常带着酒肉来串门,家中的厨房天天热后朝天,一口铁锅从早烫到晚上才能休息。 远离京城,远离一切世事,躲在这荒僻之地倒是意外收获了自由自在,不用顾及身份,也没人认得,天天吃喝倒也是逍遥。 白日渐长,外头的积雪也开始解冻,春天慢慢近了。 赵长洲和宇文洛开始操办正事,指挥所派了一位千户来带他们看地。怕他们不是本地人士,不懂这儿的地貌和惯例的地钱。 这位千户叫做罗幼山,地道的土生土长的两州城人士,对远近要卖要租的地皮都熟悉,他直接便带着赵长洲和宇文洛出城向西,一路找到了一片三十亩的地。 “这儿的水从上游下来,年年春天到夏天都不会断流,地是块好地,可是了的是租金太贵,因此要租的人不多。有租的也是零碎着租,没有人敢一气儿将三十亩都租下的。你们若是全部都租下,怕是租金还要更便宜一些。” 罗幼山一边领着他们看,一边介绍着。 因为现在正是化雪的时候,所以从上游下来的水确实泊泊不断,罗幼山说的应该是真的。 “只是上游水源是哪里呢?”赵长洲问道。 “说起来是前头几十里外的雪山,不过还得经过不少村子,咱们直接的上游是一个小村子,人不多,因为有雪山水,庄稼种的肥沃,倒是挺富足一个村。 这么肥的地,两州城统共不会超过两百亩,可是稀罕物。到了这儿虽说差了一些,可是种接骨草那是实打实的绰绰有余,水浇多了反而不好呢。” 罗幼山说得头头是道,似乎还懂一些药草的事情。 赵长洲点头,“既然源头是雪山,那自然是终年不断的。” 罗幼山接口道:“只可惜啊,这水到了这儿便渐渐流不下去了,都是些怪石给阻了,咱们的下游可就只能分到一点点水了,勉强够他们洗个脚罢了。” “那下游的人靠什么水生活呢?”宇文洛问道。 罗幼山指着远处的水库道:“瞧,这都是这儿游下去的水蓄的,种地就用这水。吃喝就靠井水了。” “这水库倒是不错。”赵长洲顺着他指的放下看去,隐隐确实有水光。 “嗨,水是蓄起来了,可惜地也不行啊,加上那么多地皮等着浇水,靠这个水库哪成呢。别说人家了。您而位觉得这儿如何?”罗幼山向他们询问道。 赵长洲看着宇文洛,“这事儿还得依你的意思。” 宇文洛想了想道:“这不是我所擅长的,只是我知道该多比比,一比较自然就看出优劣来。” 罗幼山笑道:“哈哈,理儿是这么个理儿,我自己说这块地最好你们也不信。成,这两日我带你们各处都转转,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了。” 果然罗幼山天天带着他们在远近三四十里的范围内看地皮,花了大概一个星期时间,宇文洛还是决定租赁第一次看的地皮。因为是官家租赁,加上三十亩全部租下一整年,那地主也十分欢喜,给了赵长洲他们一个八折的价格。 有了地皮,便要开始雇佣工人。 新年才过,人市上满是找工作的人,壮实的小伙随随便便就能看见一大群。 赵长洲和宇文洛带着罗千户一道,先点了二十个人,约定了二月初就要来上工,记下了各人的名字和归哪个村子,便先让他们回家了。 另一边白碧水也没有闲着,正月十五很快就过了,她向敏郡主和欧阳礼说了自己要搬出去的事儿,二人自然是竭力阻拦,尤其敏郡主。 “你一个女孩儿家要一个人住吗,那多危险呢,咱们一块儿凑活凑活也成啊。” 蓝婆有生活经验,一眼便知道白碧水为什么要搬出去住,便劝着敏郡主两口子。 “她姑娘家的,跟你们小夫妻住也不合适,月儿姑娘好歹是你小姑子,可是白姑娘就多有不便了。不如,房子也找在附近,最好就在一条街上,这样天天互相串门多好呢。” 听了蓝婆的话,敏郡主才不再强留,又让欧阳礼也帮着出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房子,离这儿越近越好。 过了一个月便找到了一间新房子,房东的姑娘出嫁了,还是远嫁。 留下的屋子没人住,空关着也是浪费,听说有个姑娘要租,便忙不迭地传信给了白碧水,说是家中只有寡母和一个未出嫁过的小姑子,都是女眷,住着便利。 第四百三十三章 搬离婚房 第四百三十三章 搬离婚房 白碧水听了也觉得不错,上了年纪的人又是妇人,在生活上总能多些经验。况且没有男性住户,那自己过去了出入也方便。 这么一想便出发去看房子了,欧阳月和敏郡主听了便也要跟着一道去瞧瞧,帮她把把关。 因这房东是通过蓝婆带的话,便由蓝婆带着她们,租了辆马车,大概走了两条街,不足半个时辰便到了。 从外头看房子不高,院落也不大。听见蓝婆在外头敲门,很快便有个大概四十岁的妇人来开门了。 “瞧,这就是我说的那位要租房子的姑娘了。”蓝婆指着白碧水道。 那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白碧水,这姑娘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可是气度从容淡然,一看便是个见过市面的能干人,长得也漂亮。 妇人才嫁走了女儿,猛瞅见个跟自己姑娘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便觉得亲切,忍不住想去疼爱,便笑着拉了白碧水的手,“这姑娘长得那么好看呢,快进来坐坐,随便看看吧。” 又看见后头跟着的欧阳月和敏郡主也是年轻轻的花容月貌的姑娘,更是叫起来,“哎哟,你们这些姑娘怎么那么会长,一个个的都跟仙女儿一样。” 蓝婆笑道:“这老货,越来越会说话了。” 妇人姓胡,今年四十岁,丈夫早就病死了。 儿子在外头做生意,偶尔回家一趟。女儿刚出嫁了,因此家中只剩下了她和她婆婆何氏。 何氏今年六十多岁,腿脚都算利索,两个人一块儿住着,做活上街都能互相照应,唯独就是觉得家中太冷清了,便想招个租客。 何氏听见外头有人说来看房,便在客厅里等着了,等一进来看见是个齐整的女孩子要住,心里便已经欢喜了,对胡氏道:“快带人家去房间看看,我早起打扫得干净着呢。” 蓝婆在厅里坐下跟何氏聊上了,白碧水她们三个则跟着胡氏一块儿出了客厅去院子。 这房盖得像个小四合院,除了正屋以外,院里还有间小屋,小屋有两间房,一间是平时她们织布的地方,婆媳两个就是靠着织布维持家中的生计。而另一间便是要出租的房间。 看得出来是收拾过了,窗户上的窗花红艳艳的,一看便是新贴上的。 屋里一应家具都算齐全,炕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边上是叠的整齐的被子,和一个红色的木箱子,用来放些针线活计什么的。 白碧水看的很满意,房间虽说不大,可是进去便觉得暖和,阳光也照得进来。 胡氏看她表情,猜着她是满意的,便加把油,笑着道:“这房间我姑娘住了十年,平日里打扫得可仔细了,瞧瞧这屋里的东西用了十年还是挺新的吧,你只要搬进来住便是,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 还有,平日三顿饭你要是不嫌弃,也跟着我们婆媳两个吃,不用你额外贴钱了,就你这张小嘴也吃不了多少粮食。” 白碧水一想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当即便议定了每月的房租,决定马上搬进来。 敏郡主和欧阳月也觉得这房子好,房东看着也是好相处的人,回到家里就帮着白碧水一起收拾了行李,又送了她到新的住处。 搬了新家之后,白碧水倒也住得很惯,起居饮食跟着胡氏和她婆婆一道早睡早起,一日三餐吃得家常素净,也很适宜。 天气渐渐和煦起来,北风刮得越来越小,夜里睡觉也不用烧炕了,只要点个炭盆即可。 白碧水年后寄出的信也终于收到了回音,白其威两口子不会写字,特意托人了人给写的信,信上说家中一切都好,铺子里的生意也不错。 只是家里人都想念她,盼着她早日回家。天气也渐暖了,铺子里的茶饮也该换一换了,东西不应景就容易流失客人。 白碧水收到这信便马上回复,铺子里的生意是顶要紧的事情,她想了几道春季明目平肝的饮料方子单独写好了附在信封中。 陈桂儿的信也是跟着一起到的,说是学堂里一切井然有序,正月十五后又收了邻村三个女孩子进来。 只是她的肚子越发大起来,到五六月时就要准备生产,恐怕不能再管理学堂的事情,请白碧水务必要在五月前赶回家中。 白碧水也算上算,如今是一月底,怎么着自己都应该能够在五月前回家。 赵长洲那边已经定下了土地,接着便是寻找合适的种子了,他与欧阳礼一道在各个农市上寻找最接近种苗的种子,花了不少功夫总算是找到了,便进了一批种子。 现在种子有了,地有了,工人也都找好了,剩下的便是播种了。 欧阳礼召集了工人们,先要将地给犁一遍,只有松软的土地才能充分将水分和土壤中的营养结合在一起,更有利于植物的生长。 官家是将这事儿当个长远的事业来做的,因此便买了几头老黄牛回来,这样犁地便很快了,花了一周的功夫,三十亩土地便都翻了一遍。 播种之后顶要紧的事情就是灌溉,上游固然是有水的,可是也得挖渠引流才能行,工人们便开始忙着在田间挖渠,每天都干得热火朝天,总算是花了小十天的功夫把水渠都挖到位了。 播种就更是是快了,二十个工人忙碌了三天便都干完了。 欧阳礼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耗在田间,他做事向来认真仔细,一丝不苟,要求极高,工人们在他的监督下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看这水缓缓流入水渠,欧阳礼满心的成就感,现在就等着种子冒出芽来了。 春风越吹越暖,地里的小苗子也探了头。欧阳礼一件心事总算放下了,这种子存活了,后头的事情才有的说。 指挥使也常派人来看看,欧阳礼的公差办得好,大家都乐得轻松。 赵长洲看欧阳礼这边的事情逐渐走上正轨,婚事办了,地也种上了。 这边能用上自己的事情也就不多了,加上白碧水也时常跟自己唠叨想要回家去,便准备着要回睦和镇了。 而宇文洛一路看着欧阳礼做事,觉得这人稳重可靠,这接骨草单子派给他来负责是没有找错了人。 本来他这儿就接到西凉的信件,说是宇文红雪就要在开春大婚,离开西凉前往京城去完婚,要他回来送嫁。 现在这两周城的事情暂时都妥了,他便向众人告辞,回西凉去了。 欧阳礼每日都在田头巡视,检查灌溉情况,观察嫩苗有没有正常生长,工人们施肥有没有适量。敏郡主便也像农家妇人一样,每日做了饭送到田头给欧阳礼吃。 这日她还是照常做了饭菜送来田头,却见欧阳礼急的什么一般,在田埂上徘徊,不住叫人快去查明白了。 敏郡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昨夜开始田里的水便渐渐枯了,到了今天更是已经眼见的土地都变干了。 这样下去不用两三天功夫,长出的嫩苗就要枯死了,眼看着一片心血可能要付诸东流,欧阳礼怎么能不着急。 第四百三十四章 水源被截 第四百三十四章 水源被截 很快前去探消息的工人便回来了,告诉欧阳礼竟然是上游的人截断了水源。 欧阳礼大惊问他为什么。 工人挠头,“这我们便不知道了,以前大概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无非就是灾年,天旱得不行了,上头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粮食,便截断水源将水蓄在那里他们自己用。 只是如今也不是什么大旱之年,好端端的就又把水给断了,还得大人亲自去问为了什么呢。” 欧阳礼听了也顾不得吃饭,叫敏郡主先回家去,他得立刻去上游的村子问个清楚,一刻也耽误不得。 敏郡主知道她的脾气,硬叫他吃饭他也是吃不进去的,便依了他先行回家,只是越想越着急,便出门将事情告诉了赵长洲。 赵长洲一听便明白这事儿的严重性,他立即骑着马疾奔到了田头,听工人说欧阳礼去了上游村子还没回来,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上游的村子。 进了村子便看见了垂头丧气的欧阳礼。 “事情如何了?”赵长洲急问道。 欧阳礼没料到会在这儿碰见他,但是一转念便想到肯定是敏郡主将事情告诉了赵长洲,他叹气道:“不好说,这村子的水连村长都做不得主,因为这村里的人种的都是军粮,因此农务一概是由千户来管,这千户又外出办理公务去了。只能等明日再去见他。” “可是地里的苗一刻不能断水,这可怎么弄?”赵长洲想想都觉得忧心如焚。 欧阳礼无奈道:“只能辛苦工人们挑水来浇了。” 三十亩地,二十个工人,累死累活每天也浇不了多少水,外加水井和河水都不在附近,来回挑水少说有半个时辰的脚程,这可真是坑死人了。 虽说这法子效率极低,可是好歹能勉强把苗给保住了,因此也只能这么办。 欧阳礼跟赵长洲回到指挥所,将事情告诉了指挥使苏伯荣,苏伯荣一听也是暴跳如雷,骂道:“这个混账东西,不声不响就把水给我停了,这单子要是因这事儿黄了,我绝饶不了他,明日我与你们一道去寻那混账,必须把话给我说清了。” 欧阳礼回明了事情后便又回到了田头,看工人们挑得吃力,水却仍是不够,欧阳礼也干脆脱了外衣,跟着大家伙一道去挑水。也只有这样做他心里的焦急能缓和一下。 回了家他肩膀上衣服都给磨破了,敏郡主给他脱了衣服一看,肩头都肿破了皮,衣服坏了事小,人要是累坏了可怎么办,欧阳礼从来都是文官,他一介书生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 敏郡主没想到种个地他将自己也搭进去了,“我的欧阳大人,这种地哪里是你能干的事情,你要是把身子也给累坏了,这一摊子事情谁来管呢,做事情还得分个轻重,不能一味着急便什么都做呀。” 欧阳礼听她讲得也有道理,只是一想起水源的事情心内便忍不住的着急。这单子是赵长洲和白碧水跑了一趟西凉才拿回来的,来之不易,自己怎么能不上心呢。 这晚他夜不能寐,天才亮他就起来随便啃了几口馒头,便赶往指挥所。 苏伯荣和赵长洲都是过了一会儿才到的,看见二人来了,欧阳礼火速和他们一起去了上游村子的千户那里。 那千户姓王,早起才来衙门办公,便被他们三人给围住了。不用开口他也知道所为何事,但是王千户仍是不紧不慢问道:“三位这么着急为的是什么事情啊?” 苏伯荣见他官腔十足,一看便是心里清楚,表面装糊涂呢,也不跟他客气,便自报家门:“我是这两周城指挥使,苏伯荣。为了什么事情来想必你也明白,我就问你。没有任何公文,是谁让你将水源给截了?” 一听来者是指挥使,王千户态度立刻变得谦和起来,笑着请他们赶紧坐下,又皱起眉头十分无奈说道:“你们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怕是我也无能为力啊。苏大人都亲自来见卑职了,可见事情不小。只是这事儿我说了也不能算数啊。” 苏伯荣怒道:“这村子的农事不都是你在管吗,怎么水源你做不了主,难道这水是单独分出去的不成,你说说是谁在管,我立刻找他去。” 王千户回道:“苏大人先消消气,这农事归我管不假。但是您也知道,两州城这个地方水源奇缺,一年到头下不了多少雨水,咱们全指着上头流下来那点水。偏生今年又会是一个旱年,咱们不提前筹划着蓄些水可怎么应对呢?” 欧阳礼听了十分不解,“千户大人说今年是旱年,只是才初春时节,您是怎么敲出旱年来的?” 苏伯荣也暴躁道:“这简直是胡诌,才二月你就看出旱来了?” 王千户笑了,“我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旱年这事儿也不是我说的,这可是河姑说的。” 一听见河姑二字,苏伯荣也不似刚才那般怒气冲冲了,好像他能够理解一些王千户了一般,也皱起了眉头。 欧阳礼和赵长洲便顿觉稀奇了,这个河姑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她说话堪比官府文书,能让一个千户这般听命。 知道他们二人是外来户,不识本地一些事情。苏伯荣也不便在这里多说,跟王千户告了辞,便示意他们二人赶紧走。 到了外头,苏伯荣长吁短叹,“事情不好办,不好办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们都想这河姑是何方神圣吧。要我说心中也是不服气的,怎么一个河姑的话便断定了今年是旱年,还要祸害这三十亩地皮,只是谁敢站出来去与她作对,万一出点军粮出了岔子,那可没人能担待得起。” 听苏伯荣这话的意思是他也没有办法了,欧阳礼觉得荒唐不已,“她又不是官府里的人,凭什么对她言听计从,万一接骨草的订单泡汤了,她又能担负责任吗?” 苏伯荣见欧阳礼态度强硬,便将原先有人不将河姑的话当一回事情,结果当年便闹了个旱灾,粮食收成减半,紧急从全国各地调粮过来。粮食未到,便有些边境的贼寇过来闹事,烧杀抢掠了好几天。 事情虽然过去,只是那个不愿听信的河姑的人便再无升迁了。 从此听河姑的话便是这两州城当官的默认的规矩,谁也不愿意冒风险把仕途给丢了。 “万一她说得不准呢?”欧阳礼不解道。 苏伯荣呵呵一笑,“不准又如何,她不过是蓄水不放,又不影响上游军粮的种植,苦的是下游有些人自己种的那些粮食和庄稼,都毁了。” 欧阳礼摇头,“偌大的两州城竟然听她摆布,可笑至极。这单子也是官府的,决不能废在这件事情上,我要找两州城的知州去告那河姑妖言惑众。” 第四百三十五章 奔走求援 第四百三十五章 奔走求援 赵长洲在一旁听了半日,提醒欧阳礼道:“找知州不如去找校尉,你是军户,这笔单子挣出来的银子也算是军饷,出了事儿,最急的是校尉大人,知州大人未必会上心。” 欧阳礼听了一拍脑袋,“你瞧我急糊涂了。” 苏伯荣也在一旁点头,“说的是,让林校尉亲自出马,这千户还能反了天不成。” 主意已定,欧阳礼快马加鞭赶去校尉府上找林存思说这件事情,林思存听他说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本来还跟苏伯荣一样怒气冲天,结果一听事关河姑便态度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他让欧阳礼坐下慢慢说,这事儿急不得。 欧阳礼见他态度有了变化,忍着心中的怒气道:“这事如何能不急?三十亩接骨草靠着接井水河水续命,不知能活过两日还是三日。 王千户死不肯放水源下来,小的斗胆,林校尉直接带了人去,谁敢跟军队的人蛮干,不用动手他就乖乖放水了。” 林校尉听了一言不发,只是十分作难的样子,末了才对欧阳礼道:“欧阳小弟,我也不跟你说虚的。这河姑咱们确实得罪不起,不说她家几代一来一直把持着两州城龙王庙,官府里更是有她的信众,过去十几年间也有人因为不听她的话延误了军粮大事。 这里头盘根错节,复杂得很。我知道你一心为公,这是好事,但我劝你,做人不能够太过死板。” 欧阳礼只觉得这些话怪诞,更觉得这事情可笑透顶,好端端的单子就此作罢了?接骨草不种了,他不明白林校尉打的什么算盘。 “不如这样,我派人去龙王庙送个信,就说咱们求见河姑,见了面再好好求求她,叫她给想个法子破解了这场旱灾。” 林校尉说着便叫来了自己的亲兵,随手就写了封信,叫他快马加鞭送去。 欧阳礼想着自己人微言轻,现在除了守住那些嫩苗之外,也束手无策了,便要告辞回去田地那边。 林校尉亲自送他到了门口,“欧阳小弟,我这边有了回音便第一时间知会你,你若愿意咱们一道去见河姑。” 欧阳礼确实很想会会那河姑,看她是何方神仙还是妖孽,本事这么大,连林校尉都要用求这个词,当下便答应了。 回到田间,赵长洲正在那里,见欧阳礼独自回来,他奇怪道:“怎么你没有见到林校尉?” 欧阳礼满腔怒气,“见到了,事情也说了。可是连他都忌惮于那个什么河姑,还写了信去求见,等着回音呢,要是人家不愿意见,这事只怕是险了。” 赵长洲也觉得匪夷所思,万万没有料到天灾还未来,这三十亩地却很可能毁在人言之上,“简直岂有此理,此地军官怎么如此昏聩。” 欧阳礼歉疚道:“王爷,这单子是你和白姑娘辛苦得来的,结果却是如此,我心中不安,若是不能按计进行下去,你也不必再为我谋求什么了,该去种军粮我便去吧,人家做得我也做得。” 见他灰心丧气,赵长洲故作轻松道:“不用悲观,事情未完呢,你想也无益。今晚我去你家喝酒如何?咱们一醉解千愁,明日事来明日忧吧。” 看到赵长洲还能笑得出来,欧阳礼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这日他和赵长洲帮着工人们一起担水,直忙到了酉时回到家中。 刚巧白碧水自搬走后觉得有些想念敏郡主和欧阳月也来串门,听说了今日的事情,正在骂此处迷信横行呢。便看见两个一身泥巴的男人回家了,赶紧帮着打水给他们先洗脸洗手。 饭菜都已经做好了,蓝婆给热了热端上桌子。 吃着饭,喝着酒,大家商量着对策,若是不经过河姑这关便要自己寻水来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尤其是灌溉用的水,谁能变出一条河流来呢。 白碧水却不参与大家的讨论,独自埋头想着什么,忽然她笑着叫了起来,“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众人望向她,见她脸蛋红扑扑的,都怕她是喝醉了在那儿胡说,都将信将疑看她。 白碧水十分得意道:“若是我的主意成了,那往后别的农田也可以依样学着做,大大节省了水资源。” “你想的是种地灌溉的法子?”赵长洲有些不敢相信,本来以为她说的主意是怎么去对付河姑呢,这才是她好爽大胆的本色。却没有想到她竟会在种地上动脑筋。 白碧水兴致盎然道:“我想的是这个地方就是缺水,可是普通的灌溉无非是将水浇在庄稼上,直接撒在土壤上头,水渗入土壤需要时间,这中间风一吹,太阳一照,便有许多水等不及渗透入土壤根-茎便没有了。岂不是大大浪费了?” 大家点头,听她说得确实头头是道,不过也难怪,她本就是农户出身的姑娘。 白碧水见众人听入神,更来劲了,“我就想直接将水送-入地下,就可以让根-茎直接吸到水了,那样就避免了风吹日晒被蒸发了的水白白就没了。” 她说得大家更加迷糊了,欧阳礼问道:“道理是这么说,只是将水直接送-入地下土壤?白姑娘,我怎么觉得你真是喝多了呢。” 白碧水摇头,“我可没有喝多呢。咱们在地里埋下管子,留出一端在地外,将水灌入管子,由着管道便慢慢流进去了。而埋入土中的管子需要凿出小洞。你们想想,水灌了进去,流入地下,再慢慢由小洞中渗出来,不就将水直接浇在地下土壤中了吗?” 欧阳礼听了拍掌道:“好,这个主意真是妙,白姑娘可真是神人,我敬你一杯。” 说着欧阳礼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才要举杯,赵长洲却笑着拦下了,“慢些吧,欧阳兄,这主意还有不少错漏,等我问明白了你再敬酒也不迟。” 白碧水这个法子可不是凭空自己拍脑袋乱说的,当初还是武警时她去过农村,见过人家偏远缺水地区如何最大程度利用水。那便是在地下埋管,让水直接在地下渗透。 她刚才思考了半天是在想今天这个时代,如何做出那样一套管道来呢,可是也叫她想了出来。 赵长洲果然问道:“这管子上开口,那水灌进去不是中途就流光了?总有些地方是永远浇不到水的。” 白碧水不等他问完就抢答道:“管子上的开口必须小,让水慢慢地往外渗,这样既可以让水渗出,又可以让水慢慢地占满了所有管道。” 赵长洲笑着又问:“这管道用何材质?若是铜管铁管造价可不得了,就有这个钱,等你铸造出来也怕是呢嫩苗早就干死了。” 白碧水歪着脑袋,得意洋洋笑起来,“我说王爷还不如我呢,我就想到了用竹子,整根的竹子用粗的套上细的,接得长一些也是可以的。这只要将竹子运来再给扎上洞便好了,便宜又快,你说如何?” 赵长洲心服口服,点头道:“看来欧阳兄这杯酒是一定要敬了,连我都要敬你一杯了。”说着便也拿起酒杯来倒满了。 欧阳礼早在旁边听得满脸阴霾一扫而空,现在笑得更开怀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妙计开始 第四百三十六章 妙计开始 敏郡主见他们还未办事就先喝开了,怕是要扫扫他们的兴才成,事情一旦办起来便会有许多意料之外的困难。 她想了想问道:“现在才到初春,竹子还未长起来,你们要去哪里弄那么多竹子?可有三十亩地皮呢,我刚才也算了算,不知道对不对。 一亩地就算用五十根竹子,三十亩就是一千五百根竹子,这也是往少说了的数目,真做起来怕是只会多不会少。短时间内你们上哪儿去找那么些竹子呢?” 欧阳礼听了,放下酒杯,“敏儿说的这个事儿我也想着了,邻近几个城镇都可以去寻访一下,总有些小店有存货。” 白碧水笑着道:“这事儿必得交给一个人办才成。” 欧阳礼脱口而出,“林校尉。” 白碧水哈哈笑起来,“欧阳兄与我想到一处了,林校尉能够调动军队,明日一早就去向他回禀此事,只要他愿意派兵出去,那一日之内便能够搜遍全城,咱们的苗可等不了多少时间,必须越快越好。” 欧阳礼点头道:“我这就去找林校尉说去。” 赵长洲拉着他坐下,“现在天都黑了,你找谁买竹子去呢?今天的嫩苗浇了足量的水,能熬个一两天不成问题,明日咱们分头行动,你去找林校尉。” “我去人市多找些劳力来,一来可以增加白天浇水的人手,而来竹子到了也得有额外的人将竹子埋入地下。” 欧阳礼听了他这话也觉得有道理,这些苗熬过两日还是没有问题的,到了第三日这竹子无论如何得收上来给埋下去。 白碧水又接着道:“给竹子凿洞也需要功夫,我明日买些工具回来预备下,就用最细的那种凿子。” 大家商议定了明天要做的事情,饭也便吃得差不多了。 白碧水晚上还是回新租的房子去住,进门便看见院落里横着的两根竹竿,这是平时她们晾衣服用的工具。其实这两根竿子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今日白碧水才觉得它们格外醒目。 她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竹子,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可都得看能不能收集到足够量的竹子了。 到了早上,赵长洲便在外头敲门,白碧水早早就起来了,听见叫门声赶紧去开门。 房东胡大娘听见敲门声便竖起了两个耳朵,她们娘两个住在这儿那么久,从来没有人这么早便来串门的,肯定是找这个小丫头的。一大早的这个丫头能有什么事情? 胡大娘在客厅里摆早饭,不经意间就去瞥一眼门口,看见个年轻漂亮的后生与白碧水神态亲昵的说话,心中不免起了遐想。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白碧水返回房内像是取什么东西,出门来又跑到厅上,笑着道:“胡大娘,我有事出去了。” 看她连饭也不吃,胡大娘劝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早饭也不吃,空着肚子可办不好事情。” 白碧水边往外走边回说:“我有急事,路上随便买两口吃的就得了。” 赵长洲今日是驾着马车来的,特意为了接她先去街上卖工具的地方买了需用的凿子,他再去人市雇人。 二人转到了铁匠铺,人家一听说要一百根最细的凿子,惊了下巴,更奇怪的是今天就要,自己的存货统共也就只有二十多根,本来是打算卖上个小半年的,却是一日间卖光了还不够。 铁匠见白碧水虽然姑娘家家的,买东西却痛快,连价钱也不谈,便把生意给揽下了。 “姑娘放心吧,你先带着这点货回去,今儿太阳下山前我一定将货赶齐了,你到时候只管来取。” 白碧水怕他贪银子,不顾能不能完工先接了单子再说,环顾了他这铁匠铺,也只看到了一个伙计,不放心道:“师傅你可别糊弄我,你们两个人赶得出来这些货吗?” 铁匠瞪大了眼睛道:“姑娘你打听打听,我在这儿干了十年了,从来没有交不了货而失信于人的时候,你要不信就去找别的铺子,出城走十里路就有。” 这城内只有这么一个铺子,出城去也未必能找着可以完工的铺子,白碧水只能豁出去了,她心一横,交了定金,“我可按时来取。” 铁匠接过了银子,笑着道:“你放心吧,我城里还有个徒弟也开着铺子,我叫他别开张了,今天就来帮我干。” 白碧水这才知道自己被他骗了,“你这人,刚才还说城里没有别的铁匠铺了。” 铁匠笑道:“我一把徒弟叫来,可不就没有了嘛,我只管将货给你按时送到了,其余的您就别管啦。” 说着,他就将现有的凿子给包了,帮着搬去了马车上。 上了马车,白碧水才有心思问起欧阳礼,“他去找林校尉了吗?” 赵长洲回道:“放心吧,欧阳兄做事情你不用担心,他说过什么便定要做到什么,你拦都拦不住。” 白碧水别的不担心,唯独担心林校尉会不会为了这三十亩地而派出自己的军队。 话说欧阳礼也是早早起床,天不亮就着急地赶往校尉府去,林存思还没有起床,生生让欧阳礼给吵醒了。 一大早被吵醒,林存思一脑门子起床气,哼哼唧唧地穿着衣服。 “这个书呆子这是来吃早饭的吗,一定又是为了那些接骨草,唉,这事儿怎么就那么不顺,老子想挣些军饷就那么难么。” 他嘀咕抱怨着,还是穿戴整齐,出来见了欧阳礼。 欧阳礼赶紧行了礼,不等林存思问他什么事情,便将昨夜白碧水出的主意详述一遍。 林存思皱着眉头,坐下来细细听着,听完了也没有说话,仍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想着,又问道:“只要竹竿?这法子真的有用?” 欧阳礼急道:“眼下只有这个法子,咱们只能破釜沉舟。” 林存思心中暗暗感叹,自己挣点银子也不进私人腰包,还需破釜沉舟? 他本不想掺和,若是闹大了又是一场空,岂不是叫人看笑话吗,于是他开始犹豫着怎么将欧阳礼给劝走。 欧阳礼从林存思的细微表情上,便猜着了他想的什么。 这张单子无论如何不能丢,他不能容林存思多想,赶紧又说道:校尉大人,这事儿已经投入了不少银两,都是您这儿拨出的银子,买种子,租地,雇人。 这个主意您若是不答应那以前的银子就都打了水漂。不说银子,您好不容易要做一番事业,才做了个开始而已,便叫人给搅黄了?说出去也有失您的威严。” 林存思冷冷一笑,“你这伎俩没用,我还受激将法吗,孙子兵法我比你读得熟。” 欧阳礼并不气馁,“这个法子若是不行,那只能有请校尉大人亲自去见河姑,若是您不去,我只能自己去了,就算头破血流,我也得见着河姑,请她把话说清楚。” 欧阳礼侃然正色,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林存思也生怕这个书呆子做事情不管不顾。不如让他折腾竹子去,他摆手道:“罢了,就由你。只是若白费了这番功夫,我也唯你是问。” 欧阳礼得了这句话,喜不自禁,“校尉大人这就派人吗?” 第四百三十七章 土匪兵丁 第四百三十七章 土匪兵丁 “唉,早起一口茶也没喝到呢,先费了一番唇舌。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便一定做到。” 林存思左右找寻着,“陈大富呢?叫他过来,我有令让他传下去。” 一个家仆赶忙地应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将陈大富带了过来。 陈大富是林存思的亲兵,今天听见林存思一大早便起来还有事叫自己,以为自己干的什么坏事漏出马脚了,惊得一身冷汗跑过来。 却见林存思皱着眉头道:“传我令牌下去,拨出一个营来,今日在城中各处,或者城外也可,给我收集竹竿,要长的要整的,不许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弄,违者军法处置。” 陈大富本来战战兢兢,却猛然听见这么个没头没脑的军令,抬起头来张大了嘴巴问道:“校尉大人说的是真的?” 林存思不耐烦道:“谁与你说笑,一大清早的,没见欧阳小弟在这儿吗,这是关乎咱们那三十亩接骨草地的要事,出了纰漏你担得起吗?” 陈大富明白了,原来是欧阳礼来找的林存思,难怪他起得比自己都早呢。 欧阳礼走过来,向陈大富施礼道:“麻烦军爷这就去传令,时间紧急,要在今日太阳落山前收到至少一千五百根竹竿,当然多了更好。” 陈大富也还礼,“行,具体事宜你与我边走边交待,别办错了就不好。” 林存思没有睡够,听见二人要走便催着道:“对,你们抓紧时间,边走边说。快些去吧。” 二人向林存思告辞后便赶着出去了。 陈大富听完了欧阳礼的说法,只觉得他在胡闹,可表面上却夸他道:“欧阳兄台足智多谋啊。” 欧阳礼谦让道:“那可不是我的主意,而是位姑娘的主意,不过没工夫细说,先办差事要紧。” 原来是个娘们儿出的馊主意,陈大富更加觉得欧阳礼是个傻子,连女人的话都听,这事儿得亏是林存思较交待的,不然自己连眼皮都不会夹他一下。 “放心吧,我已经传令下去,一会儿时间便能集结整齐,一个营队呢,一天内都够把这两州城搜摸两遍了,一点竹竿还弄不来吗,更何况是校尉大人的令,谁不得竭力去办呢。你就回家等好消息吧。” 欧阳礼见他传了令下去,但还不放心,陈大富没法子,只能带着他又去了军营,亲眼看了兵将们集结出发,这才让欧阳礼放心下来。 陈大富笑着道:“欧阳兄,我得回去复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欧阳礼对他千谢万谢了一番才目送他离开。只是他也没有心思回家休息,直接赶到了田间,工人们一早便上工,又跟昨日一样忙着从近处的水源处挑水来浇。 跟昨天比起来,工人们脸上明显多了些倦容,也是,这一天的工作量实在太大,恐怕这样强度的劳动他们也是挺不了几天的。 欧阳礼只能暗自祝祷,今天的竹子能顺利运到。 刚才他和陈大富说好了,会专门有兵丁将收集的竹子运来田间,欧阳礼便打算一边同工人一起做活,一边等着竹子到,他要亲自数数看能筹集多少竹子。 白碧水买了凿子,由赵长洲送回家中,他又驾着车去了人市雇人。 刚进院子门,胡大娘便奇怪的瞧着她,“姑娘,你这买的什么东西回来?” 原来是赵长洲将凿子搬下来,直接堆放在了院子门口。 白碧水也不知道该怎么给胡大娘解释这件事情,只怕说多了胡大娘又给到处说去,她们常闲了就各处串门,东家长西家短的闲扯。 白碧水可不愿意将自己的正事让她们当做闲扯的谈资。 她便只糊弄道:“这是一位朋友要用的东西,只是他现在有别的事情忙去,晚上会来取走的。暂时就只能放在这儿了。” 胡大娘没说啥,过一会儿又问道:“是早上来找你那位朋友?” 白碧水点头。 胡大娘像是有一肚子话憋了很久一般,终于打定主意要说了。 她拉着白碧水一本正经在厅上坐好,语重心长道:“那些凿子放在这里都是小事儿。我说姑娘,你跟那位年轻后生是什么关系?我瞧着可是不一般,你自己说呢?” 白碧水一时语塞,她和赵长洲的关系与任何人都无关,更不用向外人交待,这胡大娘忽然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 她笑着道:“他不过是位朋友。” 胡大娘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买账,“什么朋友,那是男人间的事儿。你一个年轻未出阁的姑娘,跟一个年轻哥儿那样凑近了讲话,还跟着他出去,上了一辆马车,都没有第三人在场。 唉,姑娘啊,不是我多管闲事,这好人家的姑娘不能这样。你是不是年轻不懂事?大娘跟你说了,你可得改改。” 胡大娘神色严肃,把这当成了天大的事情,这孩子是住在她家中,万一出了男女大妨上头的事儿,自己就得背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她家里藏奸不干净了。 要是别人家里的事儿,她还能看个热闹,偏这姑娘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白碧水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心中有些不快,可是好歹自己还要住在这里,便打起笑容道:“胡大娘为我好,我心中明白。以后我谨慎一些就是了。” 胡大娘听她这么说,虽还是觉得不够,可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别撕破脸就不好看了,当下也就笑着道:“那就好,我出去买菜去,你中午想吃点什么菜?” 白碧水随口道:“都成,我不挑。” 胡大娘挎了篮子,向里屋她婆婆喊道:“娘,我出去买菜了。” 听见里头有了回音她才风风火火走了出去,才开了院门就闯进来两个当兵模样的人。 吓得胡大娘以为是来抓白碧水的,可又一想这男女的事儿怎么归军队管了,必然是别的事情。 她强行镇定,捂住胸口道:“两位军爷,咱们小门小户的,都是妇道人家,你们是进错门了吗?” 这两个兵丁一个黑一个胖,进屋来也不看人,满院子乱瞟,终于在院墙上发现竖着的两根竹竿,跟见了宝贝一样上前就要取。 胡大娘满头雾水,又不敢阻拦,只能小心翼翼问道:“两位军爷是要拿这个?敢问要了做什么啊?” 黑黑的小兵看都不看她一眼,随口回道:“军机大事,你们少问。这竹竿咱们征用了,要问自己上校尉府问去,我们只管执行军令,别的一概不管的。” 胡大娘连校尉府大门往哪边开都没敢看,还有胆子去问?人家要征用竹竿也只能让他们拿走了。只是她纳罕怎么军队里要这两根破竹竿是闹什么呢。 白碧水在厅里将院子里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看来欧阳礼顺利说服了林校尉,这林校尉的执行效率也很高,这些兵丁这就已经上门来收竹竿了。 只是态度怎么这么蛮横呢。不过好歹他们拿了竹子就走,也无所谓了。 但是白碧水却发现这两个小兵找着了竹竿并不急于离开,还是满院子里乱看,发现了一个鸡窝,便伸手进去,直接抓出一只扑扇着翅膀的母鸡来。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连夜开工 第四百三十八章 连夜开工 胡大娘赶忙上前道:“这是给我老婆婆下鸡蛋的,你们抓走了,她老人家吃啥呢。” “你们再买嘛。”胖胖的小兵毫不含糊,抓住鸡翅膀招呼着同伴道:“咱们走吧。” 胡大娘上前拦住了去路,急道:“这鸡一天能下两回蛋呢,有钱也买不着啊。” 白碧水见胡大娘不知轻重,跟他们纠缠肯定要吃亏的,也赶了出去,向着两个小兵道:“你们把鸡还给人家。你们林校尉难道除了竹竿,还让你们抢老百姓家东西吗?” 看见个年轻姑娘,却一脸正色,气势汹汹拦住了去路,两个小兵都笑了起来,“这里哪里来的小母鸡?不让我们带走老母鸡,难道还带你走吗?” 白碧水可没有受过这种气,这可是遇见了两个流氓了。 她不客气道:“你们不怕我上校尉府去告你们吗?将你们的名字留下敢不敢?” 两个小兵越发笑起来,“太逗了,要不是咱们还有军令在身,真跟你再多玩一会儿。” “不过现在你给我让开一点。”胖乎乎的小兵力气奇大,一手抓着鸡,一手轻轻搭在白碧水肩膀上往边上用了点力气,她就给推搡开了。 胡大娘见她一个年轻姑娘这般要强,生怕她吃亏,那就因小失大了,赶紧去扶着她又劝道:“算了算了,就是一只鸡,还是人要紧,别叫他们伤了你。” 眼看着那两个流氓兵大摇大摆走了,连名字都没有打听出来,也铁定不能将他们如何了,白碧水十分不甘。 不知道怎么的,面对胡大娘她心中内疚起来,毕竟这个主意是她出的,本以为兵丁办事有军纪,效率更高。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里多有流放犯,都是从前作奸犯科的人,叫他们进入民宅还能有什么好吗。 白碧水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太过草率,没有想得周全。 只是如今再要反悔也晚了,只能吃一堑长一智了。 到了傍晚,赵长洲还是驾着马车来接她去铁匠铺,顺便将存放的凿子也一起搬走了。 那铁匠果然如约,将剩余的凿子都打造齐了,还乎乎冒着热气呢。 “怎么样,我说能交货就能交货吧。”他得意道。 白碧水将剩余的银子交了给他,便和赵长洲一起将凿子搬上马车,二人直接驾车到了田间。 欧阳礼见到他们来了,抢着上前来问道:“凿子有了?” 白碧水笑着道:“放心,都齐备了。竹竿收得怎么样?” 欧阳礼有些为难道:“收的是不少,只是不少裂了的,不少快断了的,能用的有多少还得拣过了才知道。” 白碧水放眼看过去,工人比平时看着更多,必是赵长洲已经将下午雇来的劳力都派上了。 现在有了凿子,便可以开始给竹竿凿洞了,欧阳礼分出些挑水的工人来,每亩地派了十个人专门凿洞,别的都不用管。 白碧水忙着各处教工人凿洞大小要适当,不能太大了,免得让水一下流光了。 欧阳礼又分出每亩地十人来,等着凿好的竹子出来了便埋入地下,因为本就是田间,因此锄头铲子等工具都是齐全的,大家操起家伙便直接开干了。 眼看着天色要暗下来,而埋灌溉水管的工作不到夜里根本做不完,赵长洲赶紧地驾着马车,一路狂奔去街上采买了火把回来点上。 很快,三十亩地便星星点点燃起了火把,照得田头通明,明晃晃铺陈到天尽头去一样,场面蔚为壮观。 林存思听说满城的竹竿都已经被收了去,又听闻欧阳礼带着人正在赶夜工,他便也带了人过来慰问。 本来林存思觉得欧阳礼的主意不大能行得通,没想到还没有到田头就远远望见火烧一片的场景,人声鼎沸,各种喊声都有。 他是打过大仗的人,见了此阵势心中也为之一振。 一路步行过去,林存思让陈大富也留心着欧阳礼在哪儿。 可是本来就暗,加上干到这时候大家伙身上都满了泥点子,脸上身上没有干净的地方,欧阳礼也混在人群中,真不好将他分辨出来。 陈大富没了办法,大声喊着欧阳礼的名字,才算把他唤了出来,一看难怪找不着,这位文弱书生一脸的泥,衣服也横七竖八胡乱塞在腰带里。 林存思见他这样就想起早上对他有些怠慢,十分宽厚道:“哎呦,欧阳小弟,你这是何苦,这么多人不缺你一个。” 欧阳礼笑着道:“我光看着心里着急,手上干活心里就舒服多了。” “你这人可真是有意思,唉,你也不容易,这事儿居然还真能成?”林存思看到田地间工人们蹲着在地上给竹竿上打洞,又有工人拖着竹竿去地里埋上。 欧阳礼一双眼睛有时看着林存思,可多数时候还是在田间巡视,一见有不对的地方,他也顾不得正和林校尉说话呢,走过去便喊道:“这竹子不能这么埋,得连着那头。” 林存思也不跟他计较,他也好奇地在田间转悠,正遇上赵长洲,千恩万谢地道:“我的好王爷,你引荐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这个欧阳礼我算是服了。” 赵长洲这一日下来是见识到了欧阳礼工作狂的样子,现在连林存思都服气了,也真不枉费自己和白碧水赶去西凉为他筹谋前程。 敏郡主在家中坐等右等,饭菜冷了去热,热了又凉,就是不见欧阳礼回家。她便打算自己亲自跑一趟田间,多半他就是在那里绊住了。 欧阳月看着外头黑乎乎的,拉着她嫂子不肯叫她去,万一路上遇见个好歹,欧阳礼可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是敏郡主性子温和,脾气固执,又想着欧阳礼还没有吃晚饭,自己这一天到晚也没有见着他这个人。送了饭过去,亲眼看见他吃下才能放心呢。 欧阳月急得都快给她跪下了,外头黑灯瞎火的,这么晚了也没个车马可以叫的,女子出门岂不是太危险了,而且那三十亩地距离这儿又远,没有马车光靠脚走,那少说也要一个多时辰。来回便要三个时辰,这一来二去就到半夜了。 不顾欧阳月阻拦,敏郡主提着食盒就要出去,“大不了我晚上也不回来了,就在田头将就一夜。” “这哪儿行啊。”欧阳月眼泪都下来了,“你也不想想你什么出身,能睡田头吗?” 蓝婆看不过去,便说要陪着夫人一起去。敏郡主不依了。 “家中就剩下月儿也不安全,我送了饭就陪着你哥哥在那儿忙一宿吧。好歹给他捶个背,送口水也行。” 欧阳月实在是拗不过她,便松口了一些,让蓝婆陪着一道,自己在家里总是安全一些,将门窗关紧了便是。 第四百三十九章 半路受挫 第四百三十九章 半路受挫 真的走远了,敏郡主心里还是着慌。 这大晚上的,夜里真的冷,没有人会在此刻上街,路上只有打更的人偶尔经过,见两个女人家赶路,他也难得一遇,投来奇怪的目光。 走了不知道多久,敏郡主觉得外头怎么越发黑起来了,告诉了蓝婆,将蓝婆逗笑了。 “夫人以前怕是没有在乡下住过吧,这街市上夜里有灯,看着总有点光。可到了乡野荒僻处连 根蜡烛都没有,可不就看着黑了嘛。” 原来如此,敏郡主还以为自己走夜路撞鬼了呢,这下放心不少。 只是过了一会儿她又担忧起来,走了这半日了到底快到没有。 目的地未看见,脚底板却走疼了,“还有多少路呢?咱们还要走多久?”敏郡主问道。 蓝婆又笑:“才走了小半程呢。也是您平日走动得少,难得走这么远的路确实不容易。” “没事儿,只要咱们别走错了路就行。”敏郡主最担心的便是在乌漆嘛黑里走错方向,那才真是完了呢。 她越走越紧张,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了。 蓝婆是走惯了这些路的,快些也没什么,敏郡主的脚上没有什么劲儿,踩了个石块就脚下一崴,身子都斜了过去,要不是蓝婆力气大将她抓住了,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敏郡主觉得脚上一阵剧痛,忍不住蹲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咬住牙。 蓝婆在旁边急了,这是夜里头,本来她们两个走路就不安全,现在这位又把脚给走伤了,还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呢,她也蹲下来去摸受伤那只脚,已经肿起来一大快了。 “怎么样,还能站起不?”蓝婆虽然急,但又怕将她吓得更着急,便放缓了声调轻声问她。 敏郡主过了半天才缓过来,能说话了,“走大概能走,只是走不快了。”说着就要哭起来。 蓝婆劝慰她:“夫人别哭啊,哭有什么用呢。还好咱们走出来也不算远,再折回家去就好了,这饭就别送了。” 走了半天,挨了半天的惊吓,却要无功而返,敏郡主心有不甘,她站起来,扶着蓝婆的胳膊,试着要走走看,伤了的左脚才踩到地面就钻心的疼起来。 看她表情,蓝婆坚持要她回家去,“夫人这样出了事情,我可承担不起,欧阳大人回来要责问我的,我可不能由着你胡来了,咱们慢腾腾走回去吧,半夜以前是必然能到家的。” 敏郡主虽然沮丧,可是也只能如此了。两个人狼狈地像蜗牛爬一样慢慢悠悠走着,走了一会儿还要歇一歇,让敏郡主缓解一下脚上的痛。 这样走了漫长的一路总算是看到了家门口,两个人此时都已经汗涔涔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蓝婆进了院子便喊着:“月儿姑娘,快点出来,来扶你嫂子。” 欧阳月早就睡下了,这时睡得正香呢。 蓝婆叫了半天也没人应答,只好她自己把敏郡主搀扶进屋子。 “你别叫她了,也不是大事。”敏郡主对她道。 蓝婆让敏郡主在厅里坐下,她去点了蜡烛,随后蹲下来帮敏郡主脱了鞋袜,露出一只青肿的脚来,脚踝上活像鼓起了一个馒头。 “乖乖,这伤筋动骨得一百天了。得赶紧用冷敷,后天之后再多用热水泡泡,活活血,让里头的淤血赶紧散掉。”说着话,蓝婆就去厨房里生火烧水了。 敏郡主看着桌上的食盒满满的挫败感,只能又将饭菜拿出来放在桌上,等着欧阳礼回来再给他热热吃了。 过一会儿,蓝婆就端着冷水进来了,装了满满一盆子水,让脚踝整个都浸入了水里。敏郡主舒服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脚腕里有冰凉舒适的感觉,还真是立竿见影。 泡了一会儿脚,敏郡主便困得不行了,先去睡了。 蓝婆收拾了东西也自取睡下了。 折腾了半夜,两个人都睡得格外香甜,欧阳月比她们起得都更早,知道嫂子昨夜送饭回来的一定很晚,因此也不惊动她。把睡在厅里的蓝婆叫醒了。 “哎哟,这什么时辰了?我睡迟了。”蓝婆看见外头太阳老高,吓得弹起来,就要忙着去做早点。 欧阳月笑道:“没事儿的,你老人家昨夜辛苦了,要不是我不会生火也不叫醒你了。今天我同你做早饭,让嫂子睡着去。” 蓝婆揉着眼睛点头,“好,好,我这就起来。”她一咕噜爬起来,收拾着被褥,还念叨起昨夜的经历来,又笑又叹气。 欧阳月这才知道原来昨夜敏郡主并没有把饭送到,还把脚给崴了。这时想起哥哥来,竟然一夜都没回家?还是已经回来了? 她悄悄推开了他们房间的门,看见炕上只睡着敏郡主一人。欧阳礼果真一夜未归,他忙什么呢。 蓝婆那边已经在厨房生上了火,欧阳月也过去帮着一块儿弄早饭。忽然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忙出去看看,原来是欧阳礼回来了。 乍一看还以为哪里来的流浪汉呢,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连头发上都灰扑扑的全是泥。 “老天爷,你这是被人打劫了?”欧阳月忙迎过去,想替他拍去些灰,可是根本下不去手,“泥快点把脏衣服脱了再进屋去。” 欧阳礼一夜未睡,脑袋晕晕乎乎,听见叫他脱衣服他也没精神分辨,直接就解了腰带,把外头的衣服裤子一脱扔在院子里,欧阳月伸出两个指头夹了脏衣服扔到了洗衣盆里。 又进厨房对蓝婆道:“我打一大盆热水,哥哥脏的跟泥地里滚过一样。” 蓝婆听了笑着说道:“怕是他昨天一夜没睡,该累坏了。这热水刚烧好,先紧着他洗洗干净,待会儿热粥得了再喝一碗,然后再去睡觉。” 欧阳月点点头,舀了热水又搀上些凉水,吃力地端着一脸盆水进了客厅。欧阳礼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 欧阳月推了推他,递过去湿毛巾,“哥哥洗洗再睡,这么脏怎么睡啊。” 欧阳礼迷迷糊糊接过毛巾西里呼噜在脸上乱抹,还问:“你嫂子呢,还没起呢?” 欧阳月一边拿过脏毛巾洗了又递过去,一边把昨夜的情形给欧阳礼说了。 欧阳礼一下清醒了不少,皱眉道:“你们这是胡闹,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欧阳月撅着嘴巴,“我说她又不听。待会儿哥哥你自己说她去。” “还有蓝婆,这么大年纪了也跟着胡闹呢。”欧阳礼待要发作,但是浑身骨头架子都疼得快散了,实在没有力气,想着等自己睡饱了再好好教训她们一顿。 一盆水很快就让欧阳礼洗成了泥水,欧阳月又给打了一盆来,欧阳礼实在累得成了一滩泥,赶紧胡乱洗了洗就进房间睡了。 他知道自家娘子昨天也累了,不忍叫醒她,自己拣了炕边,轻手轻脚溜进了被窝,刚躺下就呼呼大睡了。 蓝婆做得了稀粥,他却早就开始打呼噜了。这一打呼噜就把敏郡主吵醒了,看见欧阳礼已经睡熟,又望了外头天色,她赶紧起床梳洗。 出门问了欧阳月才知道欧阳礼也才回家没多久,这人竟然真的在地里干了一夜农活,自己昨天真的应该过去的。 第四百四十章 计划受阻 第四百四十章 计划受阻 欧阳月轻轻道:“哥哥听说你昨夜出去找他很生气呢,待会儿要好好说你。” 敏郡主冷哼一声,“说我什么,我还没说他呢,做事情没有轻重,要是累出个好歹来,他准备怎样。” 睡到将近中午,欧阳礼起来了,肚子里饿得难受,出屋就见桌上放着饭菜,他也不管什么坐下就吃,一会儿工夫就风卷残云,一桌子饭菜全空了。 欧阳月她们在外头晒太阳,进屋一看欧阳礼不但起来了,连饭都吃完了。 不过刚才要训敏郡主和蓝婆 的事情他全忘了,想的只是那三十亩地的事情,急匆匆又要出门。 敏郡主一瘸一拐进屋来,“你又要出去,今天也要不回家?” 欧阳礼嘿嘿一笑,赔礼道:“这两天最忙,忙过就好了。看她一只脚上没有穿鞋,套了厚厚的袜子,这才想起来早上欧阳月的话,赶紧上前扶着老婆,“你这脚请大夫看了没有,有没有伤到骨头?” “哪有这么厉害,伤到骨头我还能这太平呢。”敏郡主坐下道。 蓝婆听见欧阳礼起来了也进屋来,笑着道:“没事儿的,我昨天看过了,养两个月便能好得差不多了。” 欧阳礼看见蓝婆满脸不悦,“你怎么也陪着她们胡闹呢,她们年纪小不懂事,你老人家应该劝着些,别让她们胡闹才是。” 蓝婆心里委屈,“这话怎么说呢,我是仆,你们是主子,我还能倔得过吗,再说了我不去,夫人昨夜就真敢一个人出门。我也是没法子才跟上去的。” “你不去,她出了院子就没胆了,只能乖乖折回家,你老人家以后不能再这样纵容她们了。”欧阳礼满不高兴。 蓝婆无奈道:“我就说不成吧,夫人看见了?先生不数落你,都是我的不是,我真是吃力不讨好。以后这种事情啊您连开口都别开。” 敏郡主对欧阳礼道:“我还没说你呢,你就说起别人来了。你今天再一夜不归就干脆睡田里吧,你就那点地过日子去。” 欧阳礼为难道:“昨夜长洲和白姑娘都在地里忙活,他们也是一夜未睡,人家都这样,我倒回家睡觉不成?这就太没道理了,你放心吧,今天没有昨天那么多事儿了。只是我现在必须得走了,我得瞧瞧昨夜的法子有没有成事。” 说完急急忙忙就奔出门,骑上马绝尘而去。 到了田间,白碧水和赵长洲已经在那儿了。欧阳礼跑上去抱歉道:“惭愧惭愧,我居然来得比你们还晚。” 白碧水打趣道:“不要紧,我们都是光棍汉,你有老婆,是不是给你摆脸色瞧了?” 欧阳礼不好意思笑了笑,“咱们说正事吧,怎么样,昨天连夜将竹竿埋下又往里灌了水,到现在这些秧苗如何?” 赵长洲笑道:“你自己瞧吧,对比昨天这些苗一点没有枯,还是碧莹莹的,应该是错不了。” 欧阳礼听了雀跃不已,跑去垄沟上又到田埂上,各个角度观察着大片的秧苗,又凑近到跟前去观察,确实毫无干枯的痕迹,反而更加葱绿了。 他又跑回到白碧水跟前,抱拳行了一个大礼,“这真是多亏了白姑娘,我竟然不知怎么谢你了。” 赵长洲见白碧水事情做得好也十分得意,好像是他自己做得一般自得,“你不知怎么谢她,干脆谢我也是一样。” “哼,那凭什么。”白碧水不服道,又转头对欧阳礼道:“等我想到了什么再跟你要吧。这个人情就先记着。” 欧阳礼赶紧笑着回道:“那没问题,你慢慢地想。” 林存思那边也得到了欧阳礼他们干了一夜的消息,到了下午便来看看成果如何。 欧阳礼还是守在田间,见了林思存便高兴地报喜,“校尉大人,水的事情解决了。” 林存思大吃一惊,这样的问题也能够叫他给解决了,“快点儿细说来听听。” 欧阳礼把昨天晚上做的事情一一详述,又补充道:“我中午过来的,瞧见工人们将水灌入竹竿一端,只用了比平日少一半的水便足够了。今天才是第一日,等明天后天便更能知道结果了,若是真的不枯,这个法子便能保这三十亩地不受水源的辖制,咱们也不用找河姑去商议,工人们每日挑来的水便足够应付。” 林存思视察了秧苗,走了小一里路,目光所及的秧苗果然都长势喜人,他忍不住拍着欧阳礼的肩膀,“欧阳小弟,你啊,哈哈,确实是个人才,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欧阳礼谢过了他,又说道:“这主意可是人家白姑娘的,我不敢夺人之美。大人还应该谢她才对,我想过了,这法子在这三十亩地上可行,便能够再整个两州城推广下去,到时候遇上旱年也不怕了,军粮的产量能够大大保证了。” 林存思听了喜不自禁,不住点头,笑着道:“哈哈,还真是如此,两州城可要有天大的造化了。这个白姑娘怎么赏赐我要仔细想想,决不能随意就打赏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欧阳礼也十分高兴,看来这林校尉是要大大赏赐白碧水了。 过了三天,三十亩地一切正常,没有了上游下来的水源,靠着工人们用渗透灌溉的法子,秧苗也长高了不少。 欧阳礼兴冲冲将事情回禀了林存思,只是这日他的态度却不似上回那样重视,只是淡淡点头,又叫他回去好好盯着便是。 欧阳礼继续说道:“现在看来这技术可以在全城大力推广,不知校尉大人有何计划吗?” “这个嘛,也是不着急的。等我好好想想。”林存思甚是敷衍道。 欧阳礼觉得不对劲儿,又试探道:“上回说的给白姑娘赏赐的事情大人可有计划?” 林存思不耐烦起来,“你今天是来给我安排差事的?我何时做何事要你来安排?” 欧阳礼忙回道:“小的不敢。” 林存思冷冷道:“本官要有公务去忙,你赶紧的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 欧阳礼闷闷地离开了校尉府,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才三天而已,这个林校尉的态度就变得如此冷淡,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这日欧阳礼按时回家,想着白天的事情,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便去找了赵长洲,跟他提了这个事情,想听听他的想法。 赵长洲听了,便拉着他去了白碧水的住所,三个人找了间茶馆,仔细地说起了这事儿。 白碧水一听便明白了,这肯定是与河姑有关。她笑着道:“欧阳兄是个聪明人,这还闹不明白吗?咱们这个法子行得通,全城老百姓自然高兴了。谁不高兴呢?” “难道又是河姑?”欧阳礼愤慨道。 “不然还有谁不愿意这事儿推广开呢?这河姑吃喝的就是靠这片的大旱天,若是大家以后种地再不缺水,她河姑还有什么用,装神弄鬼给谁看呢?” 第四百四十一章 通奸之罪 第四百四十一章 通奸之罪 欧阳礼不说话,深思道:“这就难了,这个河姑上回截断水源,那林校尉就不敢去动她。这回她若是再给林校尉试压,不许他推广这个技术,那他自然也不敢。咱们有什么法子呢?” 白碧水叹气道:“这事儿急不得,咱们只能等,等着那个河姑自己漏出破绽来才好,毕竟咱们这些人势单力薄,她是地头蛇,俗语说强龙难斗地头蛇呢。” 赵长洲在一边听了许久,想着让河姑自己露出破绽就不知要等到几时了,他与白碧水在这儿能帮的该干的都差不多了,又要接着等河姑,哪有这么许多工夫,便对欧阳礼道: “欧阳兄,这事儿不宜着急,破绽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暴露的。你别冲动也不去主动招惹她,见你这边没有动静,人家自然以为你推不下去就放弃了,想必她也不会再折腾什么。” 欧阳礼虽然无奈,咽不下这口气,却也必须承认,眼下他能有什么法子呢,人家校尉大人都坐视不管的事情。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便闷闷各自回去了。 第二日起来,欧阳礼跟一家人吃了饭才要出门,却见门口来了两个官差模样的人,见了欧阳礼便问:“这家是姓欧阳的,你有夫人吧?” 欧阳礼觉得怪怪的,心中不自主紧张起来,“二位找我有何贵干?” “你就是欧阳礼?”其中一个官差问道。 欧阳礼点头。 “嘿嘿,你小子点儿背啊,老婆背着你出去偷人你知道不?”那官差笑得十分猥琐,眼神中颇有些意味,又是同情,又是看好戏的样子。 欧阳礼听了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笑道:“二位官差一定找错了人家了,兴许是别家欧阳的事情。” “错不了,就是欧阳礼的夫人,叫什么敏儿的。奸 夫都捉到了,就差yin妇了,咱们拿了一审就都知道了,你让开,让咱们进去。”那官差推攘着欧阳礼就要进门。 欧阳礼觉得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敏郡主跟着自己到这个穷苦地方过苦日子,她还偷情?只怕下辈子也轮不到她干这种事情。 欧阳礼伸出臂膀拦着不让进,但是两个官差夹着他给他推到了一边,进屋就喊着拿人。 只是屋里有两个美人,该抓的yin妇是哪个呢?便去问蓝婆,蓝婆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其中一个官差道:“你个笨蛋,看头发,梳发髻的便是出嫁的。” 两个人看见敏郡主的头发是出嫁少妇的样子,便直接上前道:“跟咱们走吧,不然可就给你上刑具了,那就不好看了。” 敏郡主皱眉问道:“你们抓我?笑话了,我做什么了呢?” “通 奸。”那官差怪笑着回道。 欧阳礼上前拦着道:“不可能,必然是误会。” “误会不误会我们说了不算,你说的也不算,咱们去官府衙门断明白,先跟我们走是正经。” 说着两个人就要动手拿人。 敏郡主虽然是千金之躯,可这种时候她也明白慌乱是没用的,只能够镇定,心中绝对不能乱。她站出来道:“不用刑具,我跟你们走就好了。” 欧阳礼倒是被她唬了一跳,没想到她比自己更为冷静。 “那你们将我也拿去吧。”欧阳礼喊道。 “拿你干嘛,咱也没有罪名拿你,别捣乱。”一个官差嚷嚷道。 “那就定我阻碍公务,就说我不让抓人,把我也抓去。”欧阳礼挺身道。 敏郡主大约也知道些收押之处的事情,她劝道:“你就算被抓了也照应不到我,男女是分开收监的。况且你进去了,谁来为我伸冤?你糊涂了?” 欧阳礼确实糊涂了,情急之中他想的唯有不能让敏儿被带走,不能跟她分开,却忘记了自己还要救她出去。 眼下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这事情确实是冲他家而来,而且是有人在其中作祟。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被官差带着押上了马车。四周的邻居也听见说他家有官差上门,在他家门口围了一圈人,都看热闹呢,见敏郡主被押出来纷纷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 欧阳礼抓着敏郡主的手笑着嘱托,“你别怕,也就过场而已,不用几天我就接你回家了。” 敏郡主心中害怕的直发抖,可是面上仍然镇定,也笑着点头,“我知道,我并不担心。” 一路跟着马车跑了几步,直到再也追不上了欧阳礼才停下了脚步,也顾不得身后伤心哭泣的欧阳月,他大喊着让蓝婆好生照顾月儿。他自己直接去找了赵长洲。 赵长洲听了事情,面色铁青,“这还了得,他们连郡主都敢抓了。” 欧阳礼满面愁容,“这事一定冲我而来,却让敏儿吃了苦头。” 赵长洲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事儿倒是不怕,大不了敏郡主身份只能公之于众了,他们还能如何?只是一旦如此,你们在两州城的日子如何过下去?这边的官员必然会上报京城,如此一来不惊动皇帝也是不能够的了,你们二人怕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欧阳礼在来的路上也是这么想,所以从起初的为敏儿担忧到了现在为二人将来的日子担忧了。 赵长洲见他愁烦也不忍再多说,只是劝道:“这事儿咱们有了头绪就好办,先不忙慌乱,我料定一定是那个什么河姑搞得鬼,咱们只看上堂她如何栽赃,什么奸 夫?简直可杀,诬告良人这罪落定了,河姑也得掉层皮。” 欧阳礼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现在只能等着开堂,看看所谓奸 夫从何而来,查明了他的身份,从中下手摸到河姑这只瓜上才可能将事情抖落明白。” 赵长洲笑着点点头,“欧阳兄遇事冷静,佩服,就是如此。” 欧阳礼叹气道:“遇事冷静我可真是愧不敢当,方才你是没有见到敏儿,她才是冷静至极。我竟不知她是如此勇敢之人,我倒是比她先慌乱了,惭愧惭愧啊。” 赵长洲安慰他道:“她可是郡主,从小受的教养不同。难处便是在收监的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她哪里见过那种人事,怕是要受些委屈和惊吓了。” 欧阳礼不敢想这些,想了便心如刀割。辞别了赵长洲回到家中,又安慰了一番哭哭啼啼的欧阳月。 听了欧阳礼一番分析,欧阳月觉得有些道理,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可还是闷闷不乐,失魂落魄。 这天兄妹两个相坐无言,都唉声叹气的。 蓝婆做了饭菜来,他们也吃不下去。见了此等凄凉境况,蓝婆也不知如何安慰,不过说些放宽心之类的话。 饭吃不下去,觉也睡不好。望着身边空空的枕头,欧阳礼一个大男人竟然哭得满脸是泪,这辈子除了父亲过世之时,他还没有这么哭过。 他一边默默垂泪,一边翻来覆去,一夜都无法入睡,眼睁睁瞧着天渐渐亮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 婆子失踪 第四百四十二章 婆子失踪 犯人收了监,并不是立刻就审,而是先收押着,等官员来提审,先录上一份口供。 因此不等上几日是不能够过堂的,欧阳礼哪里等得住这些时日,他带着欧阳月第二日清早便拿了些换洗的衣物和吃的东西去看望敏郡主。 与敏郡主关在一道的都是些不正经的女子,拿媚眼上下扫着欧阳礼,还不住扭着腰肢故意在他跟前走来走去。 欧阳月从未见过这种情形,惊得她目瞪口呆,又是害羞又是气愤,这些女人未免也太嚣张了,都进了这个地方还要勾引男人。 敏郡主又是怎么跟她们住在一道,过了一个晚上的。 欧阳礼心下只是顾念妻子的状况如何,对于那些挤眉弄眼的女人根本连看也看不见,只是关切地问着:“你昨夜睡得如何,有没有什么人欺负你?” 敏郡主见他问得也是好笑,自己在这个地方还能睡得着吗,他偏要问,只好苦笑道:“勉强睡了一会儿,这里头太嘈杂,睡一会就有人来巡视。” 欧阳月偷偷看了一眼那些女子,小声问道:“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敏郡主笑着摇头,“并没有,咱们也别瞧错了人。” 她昨天才进来时看见这些女子也是唬了一跳,一个个站都站不直,就跟没长骨头一样,看人也不用正眼,只是压低了眼皮子斜视着瞧人。 她还真的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只是听说过青 楼的女子刁钻尖利,都是下流的东西。 因此才进去时,她只敢瑟缩在角落里,眼皮也不敢抬一下。 后来才渐渐好了,那些女子打量了她一阵,便互相交头接耳,又走来几个年纪较大的,说话软绵绵的问她是为了什么进来的。 敏郡主不愿意说话,但是她们却不理会,一屁股就在她身边坐下,说她倒是个贞 洁女子的模样,看着像个有钱人家的姑娘,怎么也进来了。又自顾自说起她们那些事儿来,说着说着还有人哭了起来。 原来这些女人的身世也都十分凄惨,多半是被家里人或者人贩子卖进j院的,都是被逼急了才进了这劳什子地方。 敏郡主听了也为她们叹息,便把自己身上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便有j女觉得奇怪,通 奸这种罪名都是民不告官不究的,既然她丈夫不知晓,哪里有官府主动来拿人的道理。 眼下,欧阳礼又亲自前来探监,见了自己老婆一个大男人都忍着泪,眼眶红红的。更是对老婆嘘寒问暖,这哪里是知道老婆偷汉子男人的表现呢。 因此这些女人都信了这个敏儿是被诬陷的,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 欧阳礼塞了狱管些银子,才将带来的衣服、食物送了进去,又劝慰敏郡主事情不会闹得太大,在她耳边轻声将昨天和赵长洲商议的话说了。 敏郡主听了微微一笑,“其实我也这么想。只是事情传回去倒霉的还是你,不知道上面要怎么裁夺你,我倒还好。所以能不说出我的名儿来还是不说为妙。” 欧阳礼看她还想自己的事儿,又疼惜又好气,“这个时间了,还有什么比你脱罪更要紧的事情。到时候可顾不得这许多了,我还能怎么惨,都落到这个地步了。”他自嘲道。 欧阳月听了他们的话,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心中更焦急了,这个事情到最后还要牵累到哥哥,还要闹到京里可怎么办呢。 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欧阳礼和敏郡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嘱咐了几句小心行事,又许诺自己明日还会来,只要她不能回家一日,他便来这边探望她一日。 欧阳礼出了收押处,打算先送妹妹回家,自己再去田头看看,虽说出了事情,可是因此荒废了事业岂不是让害敏儿的人更高兴了吗。 他送欧阳月到了家中,因为想着快中午了就在家随便吃两口再出去,便找蓝婆问她午饭做得了没有。 只是家里院里竟然都没有蓝婆的人影儿。 欧阳月跑去厨房一看,锅灶都是冷的,只有一缸水,还是早起买来的。又去厅里一个平日放蓝婆东西的柜子前一看,她的东西也不见了。 欧阳月心中诧异陡生,这个蓝婆是出事了,还是家中有事回去了? “哥哥,你快来这里看看。” 欧阳礼见家中没有婆子使唤,便挽了袖子搬柴火进厨房,先将粗 重活给干了,听见妹妹喊自己,便进来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欧阳月指着空空如也的柜子道:“这个地方平时是蓝婆放衣物的,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了,你猜她是不是害怕家中有事牵连她,所以偷偷跑了?” 欧阳礼不大管家中这些琐事,想了一想问道:“她上次的工钱是几时结的?” 欧阳月想起还是大半个月前才给的,只不到七天的工夫便要给她发下一回的工钱了,便告诉了欧阳礼。 “这就奇怪了,她就算家里有事,或者嫌弃我们家了也该拿了工钱再走人,合着半个多月白干了她也乐意吗?”欧阳礼这么一问,欧阳月也觉得很有道理。 欧阳礼沉吟着坐下,细细地想着这事儿,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莫不是她与敏儿被诬告一事有关?” 欧阳月奇怪道:“那能有什么关系?” 如今欧阳礼自然不知道,但是这事儿着实蹊跷,两个事儿又连在了一起,这蓝婆也是特意趁着上午他与欧阳月出门的这段时间不声不响跑了的,这便是心中有鬼的人才做的事情,只是如今没有真凭实据,他也没有必要深想下去。 “现在还不好说,等两日再看吧。她若是真的与这案子有关系,到开堂那时必然露面。对了,你们从人市上找她时可有问明白她家住何处?” 欧阳礼想着如果知道地址可以去探访看看。 欧阳月回忆了起来,当时蓝婆只说过自己的本地人士,家中孩子都已经长大了所以出门寻份工来做。 当时,听她口音确实是本土口音,她与敏郡便毫无疑心,又加上回来后她做活上手快,里里外外家事都是一把好手,实在是帮了家中大忙,姑嫂两个对她就越发满意,哪里还会对她家里什么样住在哪里多留心眼呢。 欧阳礼听了,叹气道:“罢了,往后仔细些吧,我自去人市查查这蓝婆子的来历。” 他说完就去厨房那里接着搬柴火,又生了火。 欧阳月记着蓝婆平日是从厨房角落的大缸礼取粮食的,果然里头装的是糙米,赶紧盛了一点做了饭。然后又取了些腊肉切块直接蒸在了饭上。 饭蒸熟了,腊肉也就熟了,里头的油都被蒸出来流进了饭里头。只是到饭菜端上桌时二人才发现,竟然没做别的菜。欧阳月要去拿点咸菜来做,欧阳礼挥手道:“算了,将就吃吧,吃完我还要出门去。” 兄妹两个默默无言吃了午饭。 第四百四十三章 初探河宅 第四百四十三章 初探河宅 吃过饭后,欧阳礼便去人市寻访蓝婆的事情,只是里头管事的也并不太清楚这个蓝婆家住在哪里。 这人市礼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又要卖身的,又要找东家的,管事的根本顾不过来,随便看看人的身体是不是健壮,脑子没有毛病就好了。其它的哪里管得过来。 欧阳礼一无所获,仍是回到田间去,这两天嫩苗长得越发葱翠茁壮了,这是唯一能够安慰他的事情了。 本来赵长洲打算这水源问题一解决这儿的事情便可以告一段落,他便要和白碧水回到睦和镇去。却没有想到半路上又杀出这么一件大事情来。 这事儿冲着欧阳礼而来,多半牵涉到河姑,这河姑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赵长洲十分好奇,打算一探究竟,只是自己这么明着上门一定不可能见到他,要先做些准备工作才是。 他先打听了河姑所在的住所,倒也奇怪她的宅子听说是很大,却不在两州城最热闹繁华的所在。而是在两州城外盖了一座大园子,出城还要走上十里地才能到。 这一日赵长洲换粗布长袍,先是坐着马车到了城门口,又下车自己步行了半日慢慢寻到了河婆的宅子,果然好大的气派,四面环绕着黄杨树,树丛间显出隐隐绰绰的亭台楼阁来,如王爷的府邸一般豪华。 赵长洲低着头,弓着腰,走到了大门口,还没有等他开口说话,便有守门的人上来驱赶,“闲杂人等走开些,这地方不是你等该来的。” 赵长洲唯唯诺诺闪到一边,赔笑着向上问道:“我有事想要求河姑,想见她老人家一面。” 守门的家丁听了这话,满脸不屑地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你哪来的,别捣乱。” 赵长洲想着是自己今天的穷酸样叫他们狗样看人低了,便笑着解释道:“小哥,我是从外乡慕名而来,路途遥远,所以才改装成这个样子。见了河姑,我自然是有有厚礼的。” 这话说的够露骨,赵长洲猜着这小厮应该能明白了。没想到那个看门小厮反倒警觉起来,狐疑地看着赵长洲,“谁指点你过来的?” 赵长洲笑着道:“这哪里需要人指点?河姑远近闻名,谁人不知道她老人家的名声。” 小厮笑了,“原来如此啊,难怪你浑说呢。没人叫你来,你自己乱闯,我能叫你进去?还见河姑?哪个知道你什么人,不知底细的人咱们是一概不放的。” 赵长洲还要分辨什么,却被小厮粗暴驱赶了。 他只得走远了,随便找了个地方想刚才的情形,听那个小厮的意思是得有熟人引荐才可以见河姑一面,他们倒还真是小心,这样一看里头就更像是有鬼的样儿了。 只是该找什么人来引荐呢?自己在这儿又不认识什么人。正是苦恼的时候,便有人鬼鬼祟祟上前来。 赵长洲见这个人样子有些猥琐,便不大想理会,刚起身要走,那人就追上来,在他身后问道:“这位公子想见河姑?” 赵长洲转头看他,微微点头。 那人笑着走近了,神秘兮兮道:“你有这个东西我便有门路。” 赵长洲低头一看,那人掏出一吊钱来,他并不十分相信,“你有门路?你别是骗我的银子吧。看你寒酸的样子,还能见着河姑?” 见对方不信,那人也不着急,嘿嘿干笑两声,“我确实穷酸,可是我家头儿可不穷酸,人家认识里头的熟人,有的是门路弄人进去。你不信可是你自己错失了大好的机会。” 赵长洲想了想,若是花几个钱真的能看见河姑倒也罢了,就怕这人是个骗子,又问道:“我凭什么信你?” “你好大戒心呐。我跟看门那个很相熟,常在一起喝酒,你不信再跟我回去一趟,我让你看看?”那人说着便要返回去。 赵长洲笑着撇手,“你跟他熟就能进门去见河姑吗?” “你怎么不信呢,真是没见过你这么机警的人。我叫麻小子,你打听打听我是干什么的,谁不知道我混江湖的日子久,到处都有门路。要是你打听出我半个不字,我请你喝酒。” 赵长洲才没空与他喝酒呢,眼下也没有别的门路,既然他这么说了,便试一试也无妨,所以问道:“你要多少钱才能办成事情?” 麻小子伸出五个指头,“咱们分五档子事儿,开价各不相同。头一档你给我十吊钱,便可以进去见河姑身边的小仙,你给我二十吊钱便可以见河姑身边的护法。” 赵长洲听了直觉得啰嗦又可笑,不耐烦打断他道:“别废话,我就要见河姑,你说多少银子。” 麻小子看他年岁不大,穿得又破烂,说话口气倒是大得很,又伸出一个指头:“一百两白银,没得还价。” 赵长洲冷笑一声,“一百两包见真人?” “真人算啥,有银子真 佛都给你见。”麻小子得意洋洋。 赵长洲想了想,这银子不算多,若是花出去真能见着也就罢了,最怕的是被人讹诈了,那就真成了笑话。 “麻小子是吧,这不是小数目,我也不是富户人家,容我回去想想。只是我下次要寻你怎么寻呢?”赵长洲问他。 麻小子嘿嘿一笑,“你来这儿附近都有我的人,只要跟他们提麻小子,没人不知道的。你就放心吧。” 赵长洲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这样犯法不,你们这么弄不会叫官府捉去吧,到时别把我牵连进去。” 麻小子乐道:“你还真是个谨慎人,放心吧,我既然敢开口,后面的事情一概都是妥的。” 赵长洲点头,“那好,容我回去想明白了再来这儿找你。” 回到城内,赵长洲一个人左思右想,不知不觉便到了白碧水所住的那幢小宅子,他吓了一跳,刚才不由自主竟然想着许多事儿都该听听她的意思。自己几时这么依赖她了? 敲了门,是胡大娘开的门,赵长洲看见她身后白碧水在院中生着小炉子准备做饭呢。 “您是哪位啊,时常见您来找碧水姑娘,也不知道尊姓大名,进来坐坐?”胡大娘看着挺客气,可是言谈间不时悄悄观察着赵长洲,一双眼睛在他脸上像破案一样乱搜索。 弄得赵长洲全身不自在,“我是她朋友,有事找她。” 白碧水放下了手上的活,走到门口,“胡大娘,炉子我生好了,你要烧饭只管用。我出去吃饭。”说着便出了门。赵长洲跟在她后头。 胡大娘伸着脑袋看他们一路走去,直到拐弯了看不见才作罢。 “你又多管闲事。”里屋是胡大娘的婆婆何氏吗,听见儿媳妇老是打听别人的事情,特意提醒她。 胡大娘关了大门,没好气道:“不是我乐意管,我是怕她闹出事情来,给我招惹闲言碎语。” “她又不是你闺女,怎么也说不到你头上,省点儿心吧。”何氏说着便自转去厨房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正式开审 第四百四十四章 正式开审 白碧水和赵长洲出了门,一路转到了最近的一家小馆子礼,叫了一盘白煮羊肉,一盘辣炒白菜,又上了两碗大米饭。许久没有吃过大米饭,白碧水吃得格外香。 “你是不是平日特别省,舍不得买白米吃?”赵长洲见她那样子竟然有些心酸,仔细看她,脸颊微微瘦了下去,在这地方吃得实在是不济。 白碧水笑着道:“挣钱那么辛苦自然该节省着些,我又没有祖产家业荫蔽,还不是都靠自己,能省则省。” 赵长洲听她讲话总是觉得好笑,尽是些琐碎的道理,又叫人没法呛她,只能由得她去,“今天我结账,你敞开肚皮吃吧。” 白碧水瞟他一眼,“那不成公子爷还想让我结账,你一位爷好意思吗?” 赵长洲笑道:“我不跟你斗嘴,我说不过你成吗?说正经事儿,我找你出来可不是光请你吃饭。” 白碧水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有这么好心。” 赵长洲正色道:“欧阳夫人被抓,这事儿我越想越是不平,这些人在这儿横行霸道的,我倒是很想看看是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 白碧水轻笑道:“无非就是山高皇帝远,称王称霸的地头蛇呗。不是商就是官,再不然就是互相都有勾连,这样的事情总是这么个路数。欧阳兄挡了河姑的财路,她会罢休吗,即便这事儿过去了,下一回还会有事儿的。” 赵长洲点头,“所以我今天去了城外河姑的宅子那儿看看。”接着将自己被阻拦在门外,又遇见了个自称有门路的麻小子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白碧水一边吃饭,一边听着,放下碗筷,奇怪道:“这个麻小子本事倒是不小,他怎么有法子的?他的靠山又是谁呢?这个人一定也不干净。说不定他还知道河姑不少底细呢。” 赵长洲倒是没有想过这么些,听她一说便想了想,“你是说从这个麻小子身上下手?” 白碧水托着腮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个人也很古怪,竟然就在河姑宅子外头拉人做这样的买卖,也没人赶他,我便觉得他背后也有些不简单。” 赵长洲思忖着点点头,“若是可以挖出他背后的靠山倒也是条途径。” 白碧水笑着道:“这个好办,人市上多的是想挣银子的人,公子爷随便花上几两银子便多的是人抢着帮你跑腿。雇两个伶俐的,叫他们跟着麻小子,看他平日跟谁有结交,大概就能摸出他背后的人来。” 赵长洲故意皱眉,眼中却带着笑,“你怎么这样江湖气?这样的事情信手拈来?” 白碧水嘻嘻笑道:“跟随公子爷时间久了便学会了。” 赵长洲也不跟她多理论,叮嘱她道:“过两日,我若是真有机会去见河姑,你要随我一起去,你可不能置身事外。” 白碧水笑着答应,“公子爷家的事儿可不就是奴婢的事儿嘛。” 隔日,赵长洲果然去人市找了两个看着伶俐活泛的小子,命他们跟着麻小子,先给了他们一人二两银子,三天有带来消息便再给一人三两。 乡下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钱,都尽心尽力地去办了。 而另一方面,赵长洲想着就算知道了麻小子后头是谁也不能帮助自己见到河姑,恐怕明面上还是要和麻小子碰头,这一百两银子少不得是要花出去了。 所以他一面派人在外面查这个麻小子,一面又去了河姑宅子附近寻他。 果然那个麻小子还是在同一个时间段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赵长洲招呼他过来,笑着道:“我寻思着还是得找你,我们这种人又没有什么门路。” 麻小子得意道:“怎么样,我就知道你要回来。银子拿来,包你成事儿。” 赵长洲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我不能够全给你吧,先拿一半去。万一你哄我呢?” 麻小子没好气道:“我要是收了银子不办事,能在外头天天这么溜达?我岂不是早叫人家打死了?这点事儿你也想不过来?” 赵长洲知道这种人最会泼皮耍赖,最是难缠,跟他没什么可多说的,他要是收钱了不肯办事情,自己倒是有的是法子治他,便假意心痛万分,又掏出五十两银票,“这是我们乡里的人一块儿凑起来的,得来不易,全是种地的血汗钱,你可不能昧下了。” 麻小子极其迅捷地抽了银票,细细看了确保是真的,高高兴兴塞进了胸口衣服处,用力拍了两下,“有了这个你就放心等信儿吧。明日还是这个时间,你再来,我给你一个准信儿。” 赵长洲谢过了便回去了客栈,欧阳礼不知几时来过了,见赵长洲不在,便留了条子给他。 展开条子一看,原来已经定下了明日就要开堂审理敏郡主了。 赵长洲哑然失笑,这案子荒唐透顶,居然还要开堂审理,通 奸之罪,丈夫不告,官府如何审理?这倒真是一件不要脸面的事情了。 好在时间定在下午,自己上午去见了麻小子,下午回客栈换了衣服赶去知州府衙还是来得及的。不过这事儿还得通知白碧水,叫她明儿个也去。 赵长洲才想出门去找她,忽然想起她房东胡大娘,那日的表情很是不喜欢自己过去,为了不给自己惹气也不给白碧水招麻烦,还是找人跑腿算了。所以便写了张字条,找了店里的伙计给了些碎银子,托他务必将信亲自交到白碧水手上。 有了银子便好办事,这钱挣得轻松,店伙计十分尽心,把字条亲自送到了白碧水手中。 第二日,赵长洲准时在知州府衙前遇见了白碧水,她到的比自己还早些,已经在那里和欧阳礼、欧阳月说话了。 赵长洲跟欧阳兄妹打了招呼,便又与白碧水一起到旁边,将自己已经把一百两银票给了麻小子,今天上午他又给自己回了信,说是让预备预备,这三天内便能见到河姑。 二人正说着,知州府衙便开了门,人犯家属可以进去听审了。 因不是重罪,又加上是女子,所以敏郡主身上并没有上刑具。但是眼见她被两个女公差押着走上堂来跪下在知州跟前,欧阳礼都难以接受。 自己妻子可是堂堂郡主,除了天地、父母、皇帝,她还跪过谁,只有人家向她下跪的份儿,不觉心酸胸闷起来。赵长洲走到他边上,拍着他肩膀,轻声道:“别叫她看见了更加难过。” 欧阳礼点点头,赶紧擦了眼泪。 这一套过审的程序欧阳礼最为熟悉,他当初做知州时不知审过多少案子,却永远想不到自己的妻子也有一日沦为跪在堂上的人犯。 而且这个两州城的陈知州审案子简直荒唐,自己也算是人证之一,向他发问,“为何民不觉官不究的案子居然也会闹上堂来?” 陈知州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是他妻子偷 情,叫人都知道了,破坏一方民风,应该重办以正民风,以儆效尤。 可笑的是问他谁知道,陈知州就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大喝:“再要挑衅便要驱赶出堂上,不准旁听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欲加之罪 第四百四十五章 欲加之罪 欧阳礼两三下便知道这知州不过是糊弄人,背地里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支使才来逮人的。 审了半日竟然不顾他作为丈夫的意思,执意要拉出证人来给敏郡主定罪,这样为官之人居然还能够堂而皇之地官服加身,正襟危坐于正大光明之下。欧阳礼心内一阵寒意,只觉得冷彻肺腑。 这便是官府与河姑勾连在一起来整治自己,就算有赵长洲的襄助、有西凉国商业订单加持,自己还是会落得个如此下场,人家揉 捏自己还不是随心所欲,可有否念过自己对地方的一番辛劳? 想来自己连夜在田地间监工,甚至亲自下地做事,赵长洲和白碧水也为了能让这三十亩嫩苗存活陪着他熬夜苦战。 这一切的一切今日在大堂上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可悲透了,一片苦心真是喂了狗。 陈知州居高临下问敏郡主是否知罪。 敏郡主不卑不吭,“我并未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情,怎么能够认罪呢?” 陈知州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才问一下,自然是知道她绝不会认罪的,不过那又何妨?自己已经给她安排下了人证,只要有了人证,她自己不认也是没用。 陈知州冷哼一声,“本官问你,这月的二十一日夜里你去了哪里?” 敏郡主略一回忆,那天夜里正是欧阳礼在外连夜赶工的时间,自己就是在那天夜里备了饭菜准备给他送去,偏在路上崴脚了,所以饭没有送成,只能原路返回去。 她把当夜的情形详细地向陈知州回禀了。 陈知州点点头,“好一个刁 妇,胡编乱造。” 敏郡主轻笑一声,坦然道:“陈大人不信,可以唤我家的仆妇蓝婆上来,当夜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陈知州等着她这话呢,撇嘴得意笑道:“蓝婆已经等在外头了,今日她是重要的人证。来人,宣蓝婆上来。” 欧阳礼忽然觉得不对劲,这个蓝婆之前突然消失,此时又突然出现,怕是有猫腻啊。他怒目看着被差人带进来的蓝婆。 而蓝婆似乎也知道自己干的事情天理不容,埋低了头,一路走进来都不敢抬头,轻轻在敏郡主身后跪下了。 陈知州问道:“蓝婆,你认识堂上这名女子吗?” 蓝婆点头,“这是我的前主人,我在她家做过几个月的工。” 听见她称呼自己为前主人,敏郡主奇怪地回头,自己没有辞退过她,难道是欧阳礼和欧阳月做的? 蓝婆看到敏郡主回过头瞧自己,忙把头更低得深些,一双眼睛无端闪烁,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 敏郡主觉得奇怪,这蓝婆是个爽利人,难道是上了公堂所以胆怯吗。 “那你说说本月二十一日夜里,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蓝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抿了抿嘴巴,鼓了口气才开口:“那日夜里,我与夫人一起出门,她对她小姑子说是要去给夜里上工的丈夫送饭。她小姑怎么劝她都不听,就是要出门去送饭,所以便让她去送了。” “那她真是出去给丈夫送饭了?”陈知州问道。 蓝婆说话更加没了底气,但靠一口虚气撑着,声音微弱道:“那自然是表面上的说法,难道嫂子对小姑说她要去偷人不成?不过夫人跟我商议得了的,谎称给丈夫送饭,其实是奔着姘 头去的。” 敏郡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回头指着蓝婆问道:“你,你说的是什么东西?谁教给你的?” 蓝婆不敢去迎敏郡主目光,偏过头低声道:“说真事儿还用人教吗?” “你敢对天发誓?”敏郡主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她怎么就没看明白这蓝婆是个奸人呢? “我,我发誓不发誓这都是真的。”蓝婆仓促道。 陈知州拍打着惊堂木,“是本官审问还是你审问?”他接着问蓝婆道:“你将那日情形细细说来。” 蓝婆撅着嘴巴,“也没什么。出了门,夫人便要去姘 夫那里私会,我就陪着她一道去。偏生巧了,她因为害怕路上被人认出来,走得格外急就把脚给崴了,一步路也走不了。 我急的什么似的,大晚上的要是遇上歹人可怎么办呢?刚好离她姘 头的家也不远了,我便去叫了那人来,让他送夫人回家去。” 敏郡主气到一口血都快喷出来了。 旁边欧阳月也听不下去,啐道:“你个蓝婆子栽赃陷害,满口说谎,我们家有哪里对不住你了?” 蓝婆不回答,只是低头跪着。 陈知州向欧阳月道:“你不安静些就把你叉出去。” 欧阳礼何尝不怒,但是在公堂上大声质问只能被赶出去,便劝欧阳月忍耐一些,有说话的时候。 陈知州又问蓝婆:“那奸夫呢?你知道他叫什么姓名?认得他的脸吗?” 蓝婆点头:“我知道,他姓迟,叫什么迟正恒的。” 陈知州满意地笑道:“我宣他上来,你认认是不是这个人。”说着便宣迟正恒。 敏郡主此刻心中已经了然,人家买通了自己身边人把局给做下了,外头随便拉一个男人进来便说自己的姘头有什么难呢。 反正现成的人证也是买通了的,还不是说什么便是什么,自己来不来都是一个结果了。 外头进来一个年龄二十上下,白净秀气的年轻人,瘦瘦弱弱看着像个病恹恹的书生。跪下就喊:“小人迟正恒,求陈大人宽恕,小人知罪愿意悔改。” 欧阳礼在一旁拿死眼盯着这个迟正恒,恨不能上去就给他打翻在地上。 敏郡主只听得身后有人说话,原来这就是自己的情 夫啊,真真可笑。她才不要回头去看那人,生怕自己会作呕。 之后陈知州又问些什么话,敏郡主也懒得去听了,反正一切都随他们的心意,想怎么编派就怎么编派了。 只是人在大堂上,即便心中厌恶不想听,耳朵中难免还是会飘进些话来。 尤其陈知州问到了二人当初如何结识的,那个迟正恒满口胡说八道。 什么在她们姑嫂两个单独住在那房子里时便认得了,她与丈夫成亲没多久便好上了,更是说出敏郡主背后有一颗红痣的极其隐私的事情来,以证明他是真的跟她有奸 情。 敏郡主这回算是知道什么是奇耻大辱了,一会儿功夫就觉得从头痛到脚,那只崴伤了的左脚更是痛得比前两天更厉害了。 见她旧伤发作,情形不大好,欧阳礼急着向陈知州陈明,让敏郡主下去休息。 陈知州观察了一下堂上的情形,两个人证都已经将证词说得差不多了,也没有什么漏的了。 欧阳礼自是不必多说,已经怒不可遏,为了不被赶出去而强忍着怒气站在旁边听着。 再看赵长洲,满脸肃穆,一张脸冷得快要结霜了。 这位好歹是王爷,虽说是个被贬到偏远之处的王爷也总强过普通人,欧阳礼与他关系非凡。更想到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欧阳家纵然败落了,也总是有些旧友在朝中为官,自己将来还要混的话,最好是能收手时便收手,他们里头斗法,让自己出头做坏人。这个陈知州也并不甘心乐意。 所以听见欧阳礼说让敏郡主下去休息,他顺水推舟做出个关切的情态来,命两个女公差好好将人扶下去,请大夫瞧瞧。 敏郡主这才离了这个鬼地方。 第四百四十六章 再访河宅 第四百四十六章 再访河宅 人犯带了下去,再审也没什么意思,陈知州这就要退堂。可是欧阳礼却不干,他义正言辞道:“我们这些人,就不是证人了吗!” 陈知州擦了擦汗,推脱道:“这恐怕不必了,你们都是她的家人,在公堂上作证也无人会信。” 欧阳礼待要分辨,赵长洲抢在了他前头,问道:“他们是一家子不便作证,那么我能否做人证呢,还有这位白姑娘能否作为人证呢?” 陈知州就猜会有这样一出,便急着要退堂,但是赵长洲却问道:“只有他们说话的份儿,却没有我们作证的份儿?大人不该偏听偏信啊。” 陈知州对赵长洲是敢怒不敢言,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道:“人犯下去了,我们改日再审。” 赵长洲却不依不饶,“大人在便可以,这些证言就是向大人陈明了才有用。” 陈知州是两头不想得罪人,想了想,这赵长洲不会对此事罢休,早晚得让他说,不如就趁着今天把事情一并说完了了事。这么想便笑道:“那么请王爷和白姑娘上前来说。” 赵长洲身份高贵,并不用在堂上跪拜,白碧水沾着他的光,微微施礼后也站着说话。 二人将敏郡主素日的为人夸赞了一番,更是将此事的矛头直指河姑,毫不掩饰就说是河姑看不惯欧阳礼企图在全城搞渗透灌溉那套,这是断了河姑的财路,因此她才借机报复。 陈知州张大了嘴巴,吓得呆了,本来上堂时还偷偷搓手取暖,这会儿浑身冒冷汗,好不容等赵长洲和白碧水说完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个字也不说,直接拍了惊堂木就喊:“退堂。”然后逃也似的便下去了。 蓝婆和后头的迟正恒听见陈知州称呼赵长洲为王爷,吓得魂都掉了,她们只晓得河姑那边是得罪不起的,却没有想到欧阳礼这边还有个王爷呢。 真是神仙打架他们哪头都惹不起,站在哪头都倒霉。 想求饶,可是刚才那些话都说出去了,现在求饶,便是把两头全得罪了,少不得哆哆嗦嗦硬撑下去了。 出了知州府,欧阳礼和欧阳月都觉得精疲力尽,跟赵长洲与白碧水就在知州府门口告了别,然后回了家。 到家后,也没有心思吃什么饭,欧阳礼闷闷的坐在那边。欧阳月担心他身体,便去生个小炉子做点粥来吃。 吃了几口粥以后,欧阳礼还是不说话也不出门。 欧阳月小心问道:“哥哥今天不去田间看看?” 欧阳礼听了发出冷笑,“你不用管这些。” 昨日欧阳礼还尽心尽力,可是今天听到堂上说敏郡主是在自己赶夜工那日出去偷见姘 头的,便彻底失望了。 他辛苦为官家做事,忙得昏天黑地,家也不回,最后却落得个把柄给人家来陷害自己的妻子。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吗,世上也没有比自己更愚蠢的人了。 想起自己那夜干得如此卖命,他忍不住摇头叹道:“欧阳礼,你真是头号大傻子。” 另一头,赵长洲与白碧水回了客栈为下午去见河姑做准备。因时候还早就先吃了中饭,白碧水忍不住问道:“公子爷今天在堂上将底都亮出来了,这样会不会触怒了对方,反而于敏郡主更加不利呢?” 赵长洲停下来,细想道:“他们不将欧阳兄气走是不会罢休的。这个地方被河姑一干人等把持着,你若是损了他们的财路,就是触怒他们,他们还怕说吗?”说着冷然叹道:“这些人是不怕别人说的,因为说了也不能将他们如何。” 白碧水吃着饭,默默点头,这事情说穿了伸头和缩头都是躲不过去的,那个陈知州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家都公然审理这种荒唐案子了,自己却还怕说些话来触怒对方,未免太怯懦了些。想着便振奋了一些,赶紧将饭吃完了。 “公子爷,今儿去了那宅子,咱们该怎么说?”白碧水迫不及待问道。 赵长洲看了看周边,“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门上楼去我房中说话。” 到了房里,赵长洲便将自己已经想好的说辞告诉了白碧水,让她在一边配合着就好,随后他换了衣裳,仍是雇了马车先驶到城外,随后二人再是步行走到河姑的宅门口。 这会看门的还是上次赵长洲遇见的那个小厮,但态度跟上回则是迥异了,笑着对赵长洲努嘴,“边门上候着吧。” 赵长洲得了意思便携着白碧水往边门上过去,走了半天才看见了一扇比大门小不了多少的边门,之所以叫做边门是因为这位置很靠边吧,距离主干道很远,掩映在一片竹林底下。 赵长洲刚要上去叫门,就看到旁边驶来一辆骡车,下来几个人就将两个箱子往里头抬。 箱子刚抬完了,便又有几个似乎刚拜访完毕的人从边门内出来,叽叽咕咕小声说着什么。 赵长洲赶紧上前报了自己的来意,那人问道:“睦和镇来的那个?”赵长洲点头。 那人又十分把细地将赵长洲浑身上下看了一遍,又看了旁边的白碧水,“怎么多了一个?” “这是我家中的丫头,从小跟着的,也是自己人。”赵长洲说笑间已经偷偷从底下又递了些银子过去。 白碧水便这么顺利地进去了。 进了边门又有人前来带他们进入宅子,带路的人边走边嘱咐他们,“里头绕得很,你们别乱跑,冲撞了人还可,冲撞了神仙你们可就倒霉了。” “这宅子里还有神仙呐?”白碧水问道。 带路的人回头过来看了一眼白碧水,满是高高在上的自傲,“你懂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啊?” 白碧水吐了吐舌头,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我得恭敬些。” “这还差不多,走吧,别在路上耽搁太久。”带路的脚步匆匆,很快将他们带到一间极小的屋子里坐下。 这屋子只有两三把椅子,白碧水透过窗子看外头,发现还有人被带进来安排进了隔壁屋里等着。那些屋子都不大,四四方方一小间。看得出来,就是为了避免让这些人互相碰头,刻意把等候的房间分割成小小的一间。 “看来这买卖他们做得是极熟练了。”白碧水有些无聊,坐在椅子上说道。 赵长洲认真道:“等下进去不能露出破绽,你好好将我刚才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 白碧水依他话又回忆了一遍,刚才带路那个就又来了,“好啦,轮到你们二位去见河姑了。可得有规矩些,别乱说话,问了该问的,就赶紧出来,别又添些胡乱的东西瞎问,河姑不是算命的。” 二人一边点头称是,一边紧跟着带路的人过去。 绕过了一颗大榕树,便是河姑会客的地方了。一个敞开了四扇大门的大客厅,看着十分古朴却又气派。 进了厅却空无一人,两个伺候的丫头小厮也没有。只有一扇侧门开着,里头黑乎乎也看不清什么。 第四百四十七章 心灰意冷 第四百四十七章 心灰意冷 “你们坐下等等,河姑就来。等下她问话你们就答,她不让你们说呢你们也别说话。也别站起或者去下跪,只坐着就成了。”带路的又是一番叮嘱便退了下去。 白碧水心中冷哼,赵长洲花了这么多银子进来的,却连一杯水也喝不上,只能干坐着。 忽然那侧门后头便有人出来,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得僧不僧道不道的一件素色袍子,脑袋上梳两个发髻,问道:“二位可是苦主?” 赵长洲点头道:“正是。”心中却纳罕,这不会是河姑吧,不该是小孩儿啊。 听了这话小姑娘站在侧门边上,朝里头恭敬道:“苦主到了,请河姑发话。” 这才听见里头幽幽传来个女子的说话声,“苦主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赵长洲赶紧将瞎编的那套话给搬了出来,只有睦和镇是真,其余名字年纪都是假的。说完,门里头静了半日,那河姑竟然不露面?果然精明得很。 只听一会儿后,里头又悠悠问道:“睦和镇这地方向来不闹旱情,是龙王福泽之地,你们自报是那里的苦主?有何苦啊?” 赵长洲赶紧回道:“不怕河姑笑话,我是为了睦和镇,可却不是直接冲着睦和镇,而是隔壁村镇常年雨水比咱们充沛,庄稼比我们长得好,卖得多,人家日子也比我们过得好,大家都是种地卖力气的,凭什么呢。 前大家合起来请了个风水先生来看看,想着给我们转转运,人家看了说是隔壁镇子有神仙所以抢了咱们的雨水。问他如何化解,他倒是没有办法了。因此探访了不少人才听闻河姑大名,特来求河姑给破了这个风水。” 白碧水听了只想笑,这一套瞎话说的都不带一点心虚的。 里头又静了半日,略带笑意说道:“原来是要破人家的好风水,转来给你们自己。” 赵长洲回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河姑笑道:“这样的事情我是不做的。你们另请高明吧,烟儿送走吧。” 赵长洲这里赶紧的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门口那个小姑娘,笑着又退回了自己座位上,“这五百两银子是大家伙凑的,只要河姑能够给咱们帮忙,大家伙愿意继续孝敬河姑。” 那个叫烟儿的转头便把银票转递了进去。 赵长洲瞧着银票一下子就被收了进去,心中就有数了。果然河姑又发话了,“你们这孝心我领了。不过这个法做起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改风水运是大事。 你等一个月后再来,我将做法之后烧的符化在水里给你带回去。究竟怎么个办法,你到时候来了我再细细教你。” 赵长洲听见她接了这个事情便起身感谢她。 河姑并不回答,只是向外头的烟儿说话,“苦主的事暂时毕了。请出去吧。” 这见面的也不过短短十分钟,五百两银子便出去了? 白碧水一路忍着没有说话,到了河姑宅子外头,才问赵长洲:“银票是真的?” 赵长洲回道:“自然是真的,用假的她岂不是会把我们轰出去?” “那可是五百两银子,你就这么白白给出去啦?”白碧水都替他心疼,自己要卖多少点心才能挣出这五百两银子啊。 赵长洲却不以为意道:“钱财花的不在乎多不多,只在乎值不值。” 白碧水没想到他是个这么大手大脚的人,又花了钱又连河姑一根头发丝儿也没有见着还不觉得心痛,对他真无话可说了。 二人一路到了城里,赵长洲不急着回客栈,却往旁边街上走。 “公子爷,你去哪儿,不回客栈?”白碧水奇道。 赵长洲悠悠回道:“我去一趟钱庄。” “银子不够花了?”白碧水猜着便是这个原由。 “废话。我是去将刚才那张银票报失,不然真让她白白抢我银子?”赵长洲说着就熟门熟路拐进了一家钱庄。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连钱庄的地址都早就摸清了。 想到河姑派人取银子时落得一场空的嘴脸,白碧水都忍不住想笑。 赵长洲办完了事情就回了客栈,刚巧,那日他雇的两个伶俐的年轻人来找他汇报情况。 原来他们跟踪了那个负责牵线搭桥的人麻小子三天,总算是跟出来了一个人物。竟然是截断三十亩地的水源的那个村里的人,更想不到的是便是那个姓王的千户与麻小子私下有些接头。 看来这个地方的水源还真是都把持在河姑手中。不单如此那些与河姑结识的人还可以利用她来发财,那自然不会反她了。 这么一想,还不知道有多少千户百户甚至更高的官员都与这个河姑牵丝扳腾,互相有勾连。这利益一旦交织在了一起,就互相偏帮,徇私枉法了。好比那个陈知州也是一丘之貉。 赵长洲本意只想帮着欧阳礼在此处站稳脚跟,一个不小心却触动了他人的利益,既然如此他便也要想些法子反将一军。 只是如今最要紧的是把敏郡主的事情解决了,河姑暂且动不得,她在两州城根基深厚,不能在短时间内拔出。要为敏郡主脱罪只有让她亮明身份了。 欧阳礼恰好也是这么想的,那天他上过堂以后便已经这么决定了,只是去探望了敏郡主以后,敏郡主并不同意他急于这么做。说还要再等等看。 欧阳礼知道她是怕自己身份一旦公之于众,必然会被上报于宫内,她是怕牵累自己。 纵然不忍心她继续过这种日子,可是也少不得听取她的意见,只能够将事情再拖一拖看。 他连着两日无心去田间看着,不过是因为职责所在去露个面便走了,毕竟拿着官家的工钱,他不得不走个过场。但是这工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这份工钱拿得如此艰难,他实在是不愿意再继续干这个差事了。 欧阳礼找着了赵长洲,好歹这个订单是他从西凉带来的,若是自己想要辞去这项职务不再接管,第一该告知的便是他了。 赵长洲听欧阳礼说完理由后,也不禁叹息。却还是劝他,“这单子并不是为了那些当官的谋福利,若是军饷都从这单子中多出一些,那么军户们的日子便能好过一些。” 他又有些歉疚道:“只是本想着用这单子帮你,却没成想间接助了那些恶人。” 欧阳礼听了半天不语,陷入了沉思。随后才开口道:“王爷说得有理,这单子确实可以造福一方百姓。至于那起歹人,即便没有这单子他们也会借别的由头。” 听他话中已经不再有辞去职务的念头,赵长洲也甚是宽慰。 第四百四十八章 教导千金 第四百四十八章 教导千金 欧阳礼听了赵长洲的几句劝,想明白了自己肩上这三十亩地的事业不是为了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所做,而是切实普汇于民,想着心里也就宽了,还是按老样子每日都去田间地头奔波着。 家中没有了婆子,嫂子不在,哥哥白日上工,欧阳月一个人在家操持家务。本来欧阳礼想着再去人市上找一个丫头或者婆子来帮着料理家事,毕竟欧阳月哪里擅长这些事情呢。 可是蓝婆的事情给了她阴影,人市上管事儿的根本就是只管收钱的事儿,来寻事做的人只要不是看上去就穷凶极恶便是好人了。 欧阳月不敢轻易再去人市上雇人,想着托个熟人介绍,总归是放心着一些。但他们在本地哪有什么熟人,找帮佣这事儿也只能先搁置开了。 欧阳月一个娇小姐开始学着做家事,从早上起来去院子里喂鸡,怎么拌鸡饲料,又怎么每天按时去鸡窝里摸一摸有没有新鲜鸡蛋,这些寻常看着简单的事情在她做起来全不简单。 尤其是伸手到鸡窝里去摸,那里头脏兮兮臭烘烘的,她摸的时候都不敢吸气,憋得脸通红,摸完一只蛋出来,赶紧跑开两步去大喘上两口气。 欧阳礼回家时吃的饭菜不是咸的便是焦的,又不敢去说她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笑着说还是不错的,囫囵吞枣一口吞掉了完事儿。第二天便去隔壁两条街上找白碧水帮忙,请她去家中教导欧阳月学做家事。 白碧水本来在这儿也没有什么正经大事做,不过每日在房东胡大娘家学织布解闷,自然乐意相帮。 吃了早饭,她就赶到了欧阳家中。从劈柴开始教欧阳月。 “女孩子也能够劈柴吗?这是男人干的事情,我们哪有这把子力气呢?”欧阳月像是听了什么怪事儿一样的反应。 白碧水笑道:“那以前家中的柴火不都是蓝婆劈的吗,她也是个女人。” 欧阳月撅着嘴巴咕哝,“她从小就做吧,做惯了。我不行的。” 白碧水不跟她废话,举起斧头示范给她看,斧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又它自身重量坠落的力气直接作用在木桩子中间,便一下子就给劈开了。 她将斧子递给欧阳月,“你看见没有,这不是用蛮力,而是用巧劲儿的,你只要举得起斧子就砍得动柴火。动作快些,别拖泥带水就好了。” 欧阳月无奈接过斧子,觉得沉甸甸的,勉强还是可以举过头顶,只是一斧子下来不知道劈去了哪里,白碧水还没有说什么,她先吓哭了,“我还以为要砸到脚上了呢,可不敢再拿这个东西了。” 白碧水看她那个样子,也实在勉强不来,还是自己来干吧,咔吧咔吧几下劈好了两天用的柴火。让欧阳月跟自己一起抱着柴火整齐码放在屋檐下的墙根处。 欧阳月抱着两根柴火小脸憋得通红,勉勉强强和白碧水一起码放了所有柴火。做完了便喊着胳膊快要断了,自顾自就去瘫在了里屋的椅子上。 白碧水跟进去看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虽说她表现得夸张了一点,可想着她毕竟是个千金之躯,以前也就跟着敏郡主做些女红针线,加上在厨房里洗洗菜而已,真正的活她哪儿干过呢。 便倒了杯热茶捧给她,“累吧,你又不愿去人市雇人,那也只能靠自己了啊。” 欧阳月惨着小脸,“这活是男人做的,留给我哥哥便是了。你教我的别的吧。” 白碧水也只能答应了,改教她做菜。只是洗菜虽然简单,切菜却不容易,还要用热油炒菜,欧阳月不是怕手指头被刀子切了就是怕热油溅出来烫伤了她的脸蛋。 白碧水教了她一整天,两个人最后都精疲力尽,折腾到快天黑算是弄出了一餐饭,还是欧阳月做简单的准备工作,都靠白碧水烧出来的。 欧阳礼回家看见久违的一桌子饭菜,一锅红烧猪蹄、一盘土豆炖酸菜、一大碗胡辣汤,而且还有很久没有看到的白米饭,这两日的烦闷和不痛快在美食面前也暂时都抛之脑后了。 他坐下与妹妹、白碧水一起痛痛快快吃了够,这才觉得连日的疲乏和憋闷都扫去了不少,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白碧水想着自己也不能每日都来教欧阳月,还不如直接就她自己来做更轻省些呢。便打算着给这个家再去寻一个帮佣。 忽然想起了房东胡大娘或许是个合适的人选,虽说有时她老是盯着自己问东问西,却又瞧出来这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是个有底线的人。外加两户人家住的也算近,晚上做完活胡大娘再回家也来得及。 白碧水回到家中时,胡大娘和她婆婆已经回了房间,坐在油灯下缝补衣裳。听见敲门,胡大娘将白碧水让进屋子来,“哟,姑娘这么晚不睡呀,有什么事儿吗?” 白碧水笑着坐下,将自己朋友家中缺一位帮佣的事情说了。胡大娘表情一动,也坐下问道:“他们家几口人要伺候啊?” 见她发问了,白碧水便觉得有戏,掰着手指回忆着自己白天干过的活,都一一告诉了胡大娘。 胡大娘听了表示道,“活倒是些家常的活,只是我家里还有婆婆照顾,怕是没法子全天去他们做。能不能只做半日?” 白碧水一听也不知如何回答,想着欧阳家既没有老人也没有孩子,那点活加把劲儿挤在半天里倒也是可以做完的。她笑道:“我说好也不顶用,等明天我去问了东家,然后再答复你吧。” 胡大娘满面笑容送了白碧水出门,这年头找个轻松的活可是不容易,去大户人家做事哪个不会受气的。 自己这把岁数了人家也不要,难得有个听着还算靠谱的东家自然不想错过。她每日与婆婆两人花大半功夫在织布上,每月也赚不了多少银钱。真要时能成了倒也是笔不菲的收入呢。 因此许大娘对白碧水的态度也就格外热情了起来。大早上的便做了早饭给她送去了屋里。 吃过早饭,白碧水便去到欧阳家,趁着欧阳礼也还没有出门,便把让胡大娘每天来帮佣半日的事情给提了。 只是说明白,虽说做半日可是活不少干,因此每月工钱还是按全天做的来给。 欧阳月听见有人可以来做家事了,还是白碧水介绍过来的,像是找着救星一般就先答应了,让人今天就来上工。 欧阳礼见妹妹答应了,加之也是白碧水介绍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意见,一切都让欧阳月做主去就是了。 家里的事儿说完了,欧阳礼便和欧阳月一块又去探望敏郡主,这几日她的脚伤一直没有好,反而有加重的意思。欧阳礼去铺子里抓了膏药给她送过去。 因赵长洲格外地打了招呼,狱卒便额外优待,给了敏郡主一个单间住着。所以他们夫妻还有欧阳月在里头自去说话。 第四百四十九章 敲打知州 第四百四十九章 敲打知州 欧阳礼到了屋子便忙着要给敏郡主的脚上药,脱了她的袜子却看见脚踝上肿得老高一块。 欧阳月更是惊叫道:“怎么比前两日还肿得厉害了?” 敏郡主低头看了看,“有吗,我怎么觉着好些了呢。” 欧阳礼知道她的心思,先把膏药给她涂抹好,又帮她穿上鞋袜,之后才正色道:“我知道你还是想等这案子慢慢审。 可是前两日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人家有心要赖你,定你的罪,连人证都给你备下了,还能让你清清白白走出这个地方?还有你这脚在这鬼地方压根养不好伤,得回家去养着。这事儿你便听我的,没得商议了。” 欧阳礼态度坚决,不容置喙。敏郡主看他那样也就不再多说了。 三人又说起了些家里的事情,便说到了白碧水要给家中介绍一个新的帮佣。每天做半日就好了。敏郡主也点头,“家里是该有人帮忙做事情,月儿也不会弄那些事情。这几天也是辛苦你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功夫便有狱卒来催促,欧阳礼握着敏郡主手用力道:“你再委屈几天,我一定赶早将你接回家中。” 出了收押处,欧阳礼直奔赵长洲那里,告诉他自己已经决定将敏郡主的身份公之于众。 赵长洲知道这事儿对于敏郡主还算好,可是对于欧阳礼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谁也说不好。既然他自己主意定了,赵长洲也不反对,眼下没有更好的法子救敏郡主出来,只能这么着了。 他想了想,对欧阳礼道:“虽说主意已定,可也不能着急,还得慢慢来。一旦这边的官员知道了,离京城知道的日子也不远了。皇帝必然震怒,说不定现在就因为找不着郡主而大发雷霆了。所以先得在京城做些准备。” 欧阳礼思索道:“京中确实还有些我父亲的故交,只是谁愿意摊上这样的事情,别说求情,就连撇清人家都来不及呢。” 这官场比任何地方都更加的人走茶凉,赵长洲叹道:“你仔细想想,若是有一二个可以帮衬几句的,也先写信过去,未必有用,但总算试试。” 欧阳礼点头,“这个自然,我回去就写。” 赵长洲又道:“我立即给敬王爷写信,告诉他这边的事情,旁人或者不敢上前说情,于他却没有妨碍,亲妹妹和妹夫,他去求情也是人之常情,想来皇帝就算责怪也不能将他如何。你先等我将信寄出去几日再说。” 欧阳礼思忖一会儿,觉得也有道理,他也不想事情捅到京城自己便要和敏郡主分离,好歹让他们能接着做夫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便向赵长洲谢道:“王爷费心了。” 赵长洲送走了欧阳礼便立即着手给敬王爷写信,告诉他这边迫于为敏郡主个人安危着想,无奈只能告知外人她的身份,请他务必准备好皇帝随时会因此发难。 先让他为自己自保做准备,然后再为敏郡主和欧阳礼二人多在皇帝跟前求些情。写完了信,他亲自骑马送去驿站,用加急快件送往京城。 过了几日想着敬王爷差不多该收到信了,自己也该行动了。 赵长洲先去知会了欧阳礼,接着才去了知州府。陈知州听说外头是赵长洲来找他,便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亲自迎了出来,“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赵长洲轻声一笑,“自然有要事找陈大人。” 陈知州心中也猜着了,自然是为了欧阳礼夫妇而来,想他必定是来求情的,虽说自己不会因她求情就放人,可是好歹要听听他怎么说,否则也太不给这个王爷面子了,所以引了赵长洲去了自己书房。 待下人奉上茶水后,赵长洲指着旁人道:“叫他们都下去吧,这事儿不容第三个人听见。” 陈知州心中疑惑,可仍是笑着遣退了下人,然后恭敬问道:“王爷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赵长洲不紧不慢喝了口茶,夸他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还能够喝到江南的碧螺春,真是风雅的很。 见他不急于说事儿,反而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陈知州陪着笑脸,却也不愿意浪费时间,“王爷说笑了,您可不是来我这里品茶的吧?” 赵长洲放下茶杯,“这事儿我得让你心里先有个底,省得吓着了你。” 陈知州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仍是微微笑着,“王爷但说无妨,我也不是昨天才入的官场。再说了,天大的事情也落不到咱们这些人头上,京里有宰相还有陛下呢。” 赵长洲笑道:“这话倒是不假,皇上才是这家国的顶梁柱子。可若是这顶梁柱子要向陈大人您发难呢,怕是跟天塌下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陈知州听这话觉得心中有些发寒,可是又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能够给在下个小小的线索呢,恕我愚笨了。” “不是你愚笨,而是你聪明用错了地方,也算你倒霉,遇上真章了。别说我没有为你想,今儿我特意来找你,便是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赵长洲仍是慢条斯理,急得陈知州的肚肠都痒了,只是央求道:“请王爷明示吧。” 欧阳礼问他,“你前两日陷害的女子是谁?” 陈知州脸色难看道:“我,我哪里有陷害过什么人。” 赵长洲冷笑一声,“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跟装蒜,谁也不傻,我告诉你吧,这事儿你兜不住,弄不好掉脑袋。” 陈知州咽了口口水,觉得脖子根有点瘙痒,忍不住去摸了摸,“您可别吓我,不过是抓了个民女,罪也没定。还审着呢,哪里就掉脑袋?” 他一边说着,一边谄媚地笑着,起身给赵长洲茶杯中续水。 赵长洲冷眼看他,“你以为那是民女?那是皇帝的亲妹妹。” 陈知州吓得魂都飞了,手上的茶壶直接放了个空,啪一声掉在地上,碎片和水溅了满地,外头人听见了在门外喊道:“大人,里头要收拾吗?” 陈知州擦着脑门上的冷汗,努力发出声音,“不用,不用。” 他瑟瑟抖了起来,眨巴着眼睛,怎么都想不明白,哭丧着问道:“王爷啊,您可得给我将路指明了,我怎么就抓了陛下的妹子呢,这不是说笑呢吗,陛下的妹子在京中呢,在皇宫里娇养着呢,哪能跑来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还跟了欧阳礼那个破落户?” “你这嘴这可真够损的。”赵长洲作势要去揍他,“欧阳礼是皇帝的亲妹夫,轮得着你说破落户,你是真不想活了?” 陈知州赶紧的自己动手,狠抽了两下嘴巴,快要哭出来了,“我不懂啊,这其中是个什么缘故呢,我就算是听书也没听过这样的事情啊。” 赵长洲叹口气,“倒也是,这事儿说出去谁也不会信的。你凑过来我跟你说。” 陈知州将耳朵递过去,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赵长洲将敏郡主说成皇帝最疼爱的小妹,又将私奔美化成了一时跟皇帝哥哥赌气,末了还说皇帝一旦消了气还不是随时接他们夫妻回京供着,不过现在是怕在外头闹出大动静来,二人才低调行事的。 听完这些,陈知州张了半天嘴,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 第四百五十章 传入京城 第四百五十章 传入京城 赵长洲赶紧给他喝了一口茶,他才缓过来一口气,倒地就哭着求道:“王爷你可得救我,这事儿若是真的,我纵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这事儿压根我就不想做,后头有人催着我,不,是逼我干的啊。”一会儿功夫他就涕泪横流,看来是真的急了。 赵长洲也不忙扶他起来,只是同情地看着他,“我不是说了吗,你能将功补过,要怎么做你也明白,将后头那几个人供出来便是了。” 陈知州点头道:“我自然要说,我都是被他们胁迫的,请王爷给我伸冤。” 赵长洲听他说得有些离谱了,知道他此时情绪跌宕不是说正事儿的时候,便扶了他起来,让他好生端坐一会儿,先缓缓再把里头的事情详的说说明白。 话说,敬王爷此时在京城里不但收到了赵长洲的信,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头是两州城内自己妹妹被冤竟然给押进了收押处,那和坐牢有什么区别。他恨得只想立刻奔赴两州城亲自救出敏郡主。 可这边呢,赵长洲那儿一旦说了敏郡主的身份,不用几日消息就能够传到京城,本来皇帝还不知道敏郡主私奔一事,还想着趁春天日子好将她的婚期就定于春日呢。 给他知道了这个事情,不定怎么个雷霆万钧呢。 敬王爷自打接了赵长洲那封信便没有太平日子过了,吃饭睡觉都想着敏郡主的事情,外头来个人便猜疑是皇帝宣他进宫去。 不到一周,敬王爷便消瘦了不少。 但这天总是躲不过去,这日他正在用午饭,便有宫里的太监传了口谕,请敬王爷即刻进宫。 敬王爷饭只吃了一半,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换了衣服备了车马进宫面圣。一路上多想着赵长洲信上交待的事情,提醒自己等会儿可千万不能够说错话,不然自己还可,远在他乡的敏郡主和欧阳礼可就惨了。 进了宫内,皇帝贴身的太监费远已经候着他了,见着敬王爷第一句话便是,“王爷小心着些,陛下今日可是有些暴躁。” 敬王爷深吸一口气,谢道:“多谢费公公提点。” 费远也是满脸的同情加无奈,将敬王引到了御书房门口,向里头回禀道:“敬王爷到。” 只听里面传出吼声,“让他进来,你们都给朕滚出去。” 费公公面色凝重,指挥了太监宫女们有序地离开了。 敬王爷垂手慢慢进去,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看见他的袍子衣角便跪下道:“陛下恕罪。” 皇帝气得止不住地喊起来,“你有什么罪?啊?你现在可是厉害,不将我的指婚放在眼里,不如你来定我的罪,定我一个指婚不利,你看好不好。” 敬王爷赶紧磕头,“陛下这么说,我越发无地自容了。” 皇帝冷声笑着,“你不用跟我装这副可怜样,难不成敏儿离京私奔你不知情?” 敬王爷老实承认,也是泣道:“敏儿是我唯一的亲妹妹,她闹得要死要活,我怎么都劝不住。眼看着她茶饭不思,人瘦地不成样子,我不忍见她自戕,只能放她出去,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导好妹妹。” 皇帝喘着粗气,坐在龙椅上,皱着眉头沉思了半日,才道:“你不用跟朕说别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不然以后各个皇宫贵胄生下女儿都不用教养,全学着你妹妹无视三纲五常,天下都要乱了。” “请陛下保重龙体。”敬王爷不敢直接求情,而是表现自己对皇帝的关心之情。 “你还要叫朕保重?你们这样是巴不得朕早些死了吧。”他气呼呼道。 敬王爷将头埋到了地上,“若是我这样想,便立刻暴毙当场。陛下为此事伤身实在不值得啊。将他们二人拿回来治罪便是。” “拿回来?哼。”皇帝冷笑道:“敏儿必要回来领罪。欧阳礼还想回京城?他本就被发配充军,还敢做出这种事情来,直接杖毙在那里了事。” 敬王爷心里悚然,不知皇帝说的气话还是真的,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分辨,想着赵长洲吩咐自己务必为他们二人在皇帝跟前求情,说得容易,可是该怎么求呢,一旦说不好便会触怒皇帝,说不定更加重了刑罚。 情急之下他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道:“陛下,敏儿她已经有身孕了。” 说完自己也慌乱了,这事儿皇帝听了是怎么反应?是震怒必定要欧阳礼死,还是格外开恩? 想着便后悔自己嘴过快了,没想明白就说了出来,如今收回也是不可能的了。只能静静听着皇帝怎么说了。 却是半天没有动静,只是听得唰唰有挥墨写字的声音,敬王爷偷偷抬头,看见皇帝正在写着什么。 也不敢问,只是跪在地上等着。 一会儿皇帝写完了,将笔一摔,怒道:“既然木已成舟,欧阳礼欺君之罪便不能免了,朕已经拟了旨意,明日就加急送去他那里,让当地官员监督着斩了便是。” 敬王爷几乎都要跪不住了,一下子头晕眼花,脑海里一片空白,恨不得自己撞死算了,怎么刚才就扯了这么一个谎话呢,这下自己可成了大罪人了。他才要说话,将刚才扯的慌说清楚,却听见外头有太监传:“英嘉郡主到。” 敬王爷惊疑,这个时刻没人敢来,长嘉怎么这样无知,这时来岂不是挨训吗。 皇帝却道:“让她进来吧。” 正好他实在是心中太过气氛,觉得全身都累,听到长嘉的名字才稍稍消了几分气,想着见她一面,便可以再消解些怨气。 长嘉迈着轻盈的碎步走了进来,笑着向皇帝行礼,见敬王爷跪在地上,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与他平日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全然不同,便有些同情。 十分自然地愁眉道:“陛下,敬王爷他怎么了,您让他吓成这个样子了,不说我都忍不住来了。” 皇帝哼了一声,“他自己干的好事,你不如问他吧。” 英嘉郡主天真地蹲下身去,真的问道:“敬王爷你做错什么事情了,好生向陛下赔罪吧,陛下不会追究的。” 敬王爷抬头苦笑,“长嘉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事情并不如此简单。” 长嘉起身走到皇帝身边,懵懂地问道:“到底怎么了呢,敬王爷是陛下的弟弟,不管怎么总是一家子,什么事情闹成这样了?” 皇帝白了敬王爷一眼,又缓和了神色对长嘉说道:“朕若告诉你,怕是会吓着你。” 长嘉甜甜一笑,“我有这么胆小吗,陛下太把人给看扁了。” 敬王爷本以为皇帝不过是跟长嘉开个玩笑,这样的事情哪里会告诉她一个小丫头,可是没想到皇帝却让长嘉在椅子上坐好了听,别吓得摔在了地上。 赵长嘉便乖乖坐下,认真地听起来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审时度势 第四百五十一章审时度势 赵长洲正襟危坐起来,接着道:“其实依我对陛下的了解,敏郡主是他打小看着长起来的妹妹。 敬王爷都出宫自立了不少日子了,想着与敏郡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便要将她接入敬王爷。陛下却还舍不得,又等了两年,敏郡主足足十四岁后才送了她去敬王府住的。” 林存思竖着两个耳朵仔细听,赵长洲这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皇帝从小就疼这位郡主,这位郡主还有个王爷哥哥在京里呢,抓着了这两个点,他心中就了然了,赶紧向赵长洲谢道:“若不是王爷提点,我上哪儿知道这些去我知道怎么做了。欧阳礼我一定对他另眼相看,您只管放心。” 赵长洲看他这么说,便觉得有门,又说道:“此时敏郡主还被收在府衙的收押所内,她的这件案子从头到尾都是别人一手构陷,如今大人也知道她的身份了。那个奸夫是什么东西,敏郡主能瞧得上他?” 这话惊醒了林存思,他拍案道:“我看那陈知州也是糊涂,什么案子都敢接。看看惹出祸事来了吧,我倒看看他怎么收尾,弄不好他以后都别想在官场上混了。” 赵长洲冷笑,“陈知州也是畏惧他人 权势。可见他这个知州做得也是窝囊。” 林存思见赵长洲心中门儿清,便也不托着了,干脆道:“其实这个事儿简单,这旨意我即刻带去知州府,即便郡主被贬为庶民,我借陈知州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就此欺负郡主。怕是他得用轿子将郡主送回家去呢。” 赵长洲漫不经心道:“这都是小事了。我想的是,背后到底是谁构陷的敏郡主,这人若是不揪出来,以后还有得闹。” 林存思表情略有尴尬,“王爷聪明人,心里明 镜一样。还能不知道?” 赵长洲忽然起身坐在了林存思边上,“林校尉想不想有一番建树呢,我虽然来此地不久,可是有些事儿也瞧出来了。您做不得主啊,上回推行渗透灌溉的事情你是点头了的,怎么就没影儿了? 不但没影儿,欧阳礼家中出事,夫人竟然被抓。林大人,这事儿虽不是冲你,可欧阳礼好歹是军户,是为你做事的人。却任由着知州府里头揉搓,将您置于何处?” 林存思被戳到了痛处,两州城内他的官儿最大,手握兵权,可是处处碰着个说不得的软钉子。 欧阳夫人这事儿背后摆明了是河姑借由头敲打欧阳礼,也是敲打自己,别说去动了河姑的地盘。 他只能叹气,有些难为情道:“王爷明眼人,我也瞒不住您,干脆说开了,这河姑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她挣的银子打点了整个两州城,怕是还不止两州城呢,别提了,实在汗颜。” 赵长洲轻声问道:“是否也打点到了林大人,你这里?”说着狡黠一笑。 林存思面红耳赤,拱手道:“不怕王爷笑话,不敢不拿。只是我这军队与她瓜葛甚少,毕竟我管的军户多在边境驻守,城内的事情都是知州府衙把持,每年她送来的三瓜两枣我收也不是,不收又怕她多心,也是苦恼得很。” 赵长洲表示很理解,“我知道林校尉跟她远的很,所以不怕在你跟前提这个事情。你千万别多心。” 林校尉大感安慰,“王爷果真明白人,我看人真是不错。” “所以,我方才问你的话呢,想不想做一番建树?”赵长洲冷静地看着他道。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林存思自然明白赵长洲已经剑指河姑,其实就算他看不惯河姑勾结知州府衙里那群人愚昧骗财,但是好歹跟他没什么利害,只是偶尔有些事情不大方便罢了。犹豫着不知该作何回答了。 赵长洲看他那纠葛的模样,笑道:“林大人想一辈子守在这儿苦寒之地?一辈子受制于那个窝囊的陈知州?” 林存思是敢想却不敢做,只能没趣地笑道:“王爷,您是皇亲国戚,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但凡错了一步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赵长洲笑而不语,慢慢悠悠喝口茶,笑道:“林校尉是谨慎之人,难怪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要是陈知州能够早些明白这个道理,这会儿就不用急得团团转了。” 林校尉听得这话有弦外之音,“他怎么团团转了?跟着捞银子还来不及呢。” “当真以为天高皇帝远,管不着他吗?怕是敏郡主这事儿一出,皇上的眼睛就要看到这儿来了,不知几时陛下消了气,敏郡主和欧阳礼回京随便说上几句,两州城就要翻天了,到时候有什么账翻不出来?怕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赵长洲说话带着笑,可是却让林存思动了念头,他苦思冥想一番,还是不能决断,仍是发问:“王爷,我跟你讨个实话。到底陛下对于这位敏郡主是个什么情分?她真的还能回京城吗?” 原来他担心这个,赵长洲笑着放下茶盏,“林大人,她还有个敬王是一母同胞的哥哥呢,欧阳家虽然败了,可在京城中也有故交。我不勉强你,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我只找陈知州说这事便好。” 说着就咬起身离开,林思存跟了上去,咬紧了牙道:“这事儿听王爷的。陈知州那个人呢,不是我说他,真靠不住。见利忘义,你可不能全信他的,他最擅长的是见风使舵。” 赵长洲见林存思终于松了口,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了,笑着道:“亦或叫做审时度势。林大人觉得呢?” 林存思笑起来,“遇见了王爷你那便是审时度势了。一切都听王爷的。” 赵长洲很是满意,“眼下要紧的是将密旨送去知州府。其它的事情不急,从长计议就是。” 林校尉点头,“正好,我这就送去,顺路送王爷。” 二人互相让着出了门来,林存思直接奔赴知州府,赵长洲则赶紧去找欧阳礼,猜着他大约在田间。 果然不错,他卖力的监督着工人们除草,这个时节正是长野草最厉害的时候。为了不伤着嫩苗,必须极仔细小心地拔去旁边的草,一点不容闪失。 第四百五十二章夫妻团圆 第四百五十二章夫妻团圆 欧阳礼专心致志只顾着教工人们如何小心谨慎,全然没有察觉赵长洲走近了。还是身边的工人先认出了赵长洲,开口跟他问好,欧阳礼才惊觉他不知几时到的? 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手上的泥巴,站起来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找我来了?” “自然有要紧事情。到边上说。”赵长洲径直就往旁边走去,欧阳礼跟在他后头。 到了离田地稍远距离的荒地,赵长洲才说道:“京里今天有信儿来了?” “敬王爷来信了?”欧阳礼浑身都紧张起来。 赵长洲摇头道:“是皇帝给林存思的密旨。竟是比敬王的消息先到。” 欧阳礼此刻又期待又是怕,这一生他大概没有这么紧张过,但是他深信一点,陛下不会对敏郡主施加重手,坚定了这点他才问道:“密旨上如何说的?” 赵长洲怕他忧心过度,先给他颗定心丸,“放心吧,陛下没有强行要敏郡主回京,也没有要对你怎么样。” 欧阳礼明显不信,诧异道:“这怎么可能,莫不是你哄我,怕我担心?” 赵长洲见他如此说哭笑不得,“这事我能哄得到你吗?我刚从校尉府回来,林存思将密旨交给我亲眼过目了,一点不假。” 欧阳礼这才放心下来,“老天有眼,陛下还是顾念兄妹情分。” 赵长洲微微一笑,“究竟为何不得而知,但是你先别高兴太早。”然后将密旨所说让他与敏郡主的子子孙孙都要在两州城做军户,永不得入仕途告诉了欧阳礼。 欧阳礼听后表情格外平静,“我已经知足了,这样的结果倒是已经比我预料的好太多,只是对于敏儿实在有些不公。” “照我看,这密旨里也多少有些气话,皇帝正在气头上写下的,不一定能够作准的。往后再看吧。”赵长洲安慰他道。 欧阳礼想不到这么远了,他只想着现在若是陈知州接了密旨必然就可以放了敏儿了,便要赶去知州府接人。 其实那天赵长洲与陈知州透过底之后,陈知州便立刻下令将敏郡主从收押处提出来,移居到了知州府的客房内,虽然还是幽禁,可是环境实在好多太多了。 欧阳礼急急忙忙赶去了知州府,林存思刚将密旨给陈知州过目了。 而陈知州这时才似乎真的确信自己收押的一名女犯居然真的是郡主,当着林存思的面羞愧不已。二人本来就有些不对付,这就相当于在敌手面前丢人现眼了。 林存思看他神态窘迫,心中别提多痛快了,偏巧这时候门外说欧阳礼求见,陈知州如获大赦,赶紧道:“叫他去偏厅候我一会儿。”又送瘟神一样把林存思给送走了。 陈知州整理了衣衫,想好了怎么开口才去到了偏厅,一见到欧阳礼就抢先开口道:“哎呀欧阳兄,你几时到的?” 这般热络把欧阳礼吓了一跳,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起身要行礼,又被陈知州拦住道:“自己兄弟,不要拘俗礼了。” 自己几时跟他成自家兄弟了?欧阳礼哑然失笑,但也只能随他了。 “以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欧阳兄千万不能够放在心上啊,尊夫人这两日在客房内休养,脚伤也康复了不少,欧阳兄与夫人伉俪情深,每日都来探望,应该都知晓了吧。” 陈知州满口都是套近乎的话,脸上更近乎谄媚的笑着。 欧阳礼心中虽然厌恶,可少不得也得忍着谢,笑着对他道:“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 陈知州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心胸宽阔,不会计较这些。今天就接夫人回去吗?不如你陪着夫人在这儿多住些日子,我这里有人照料着,许多事情伺候起来更利索。” 欧阳礼被唬了一跳,赶紧推辞了,“大人说笑了,我何德何能住在府上。今日就接了拙荆回去,不再打扰了。从此这件事情就不再提及。” 陈知州听他意思是急着要接了人就回去,这也难怪,人家新婚夫妻想的是早日团圆,便叫来下头的人,命将自己平时乘坐的马车安排妥当,送欧阳兄与欧阳夫人回家。 欧阳礼谢过了陈知州,便去大门处等候敏郡主,一会儿就见两个丫鬟扶着她缓缓由院落里走出。 好生将养了几日,敏郡主气色红润了许多,春日绿树一映衬,更是肌肤胜雪,苗若桃李。 欧阳礼赶紧迎上去,从丫鬟手上接过来扶住她,轻声细语道:“今天觉得如何,走路还疼不?” 敏郡主回道:“不疼了。” “那就好。”欧阳礼扶着她,却见她脸色隐隐有些忧愁,“回家了不高兴吗?” 敏郡主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她心中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被陈知州这么优待,今天又可以自由地回去,一定是她的身份被公开了。 上了马车,敏郡主靠着欧阳礼,轻声道:“陛下的圣旨到了吗?” 欧阳礼笑着对她道:“你瞧我,有半分忧虑神色吗?这样你可知道陛下没有重责你我了吧。” “真的?”敏郡主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相信,“你别是拿好听的唬我,事情可瞒不住。” 欧阳礼不禁笑了起来,“方才我也是对英照王爷这么说的。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但是英照王爷看见了圣旨,确实没有重责你我,放心吧。” 敏郡主不知该如何快活了,天大的事情竟然可以云淡风轻的过去? 她这两天想了很多,譬如陛下派人押送她回京,她就算死也要给欧阳礼求情,保住他性命,再求夫妻团聚,或者陛下将欧阳礼发配去更加严酷的地方,那自己也得硬跟了去。 总之种种预想,唯独没有敢这么想过,此刻一切美好的犹如做梦。 敏郡主拉着欧阳礼的手道:“你捏我脸试试,我别真是做梦?” 欧阳礼怕她太过高兴,特意泼些凉水给她,“你别忘了,不重责不意味着不责,陛下自是有责罚的。等我回去跟你说吧。” 第四百五十三章 审时度势 第四百五十三章 审时度势 赵长洲正襟危坐起来,接着道:“其实依我对陛下的了解,敏郡主是他打小看着长起来的妹妹。 敬王爷都出宫自立了不少日子了,想着与敏郡主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便要将她接入敬王爷。陛下却还舍不得,又等了两年,敏郡主足足十四岁后才送了她去敬王府住的。” 林存思竖着两个耳朵仔细听,赵长洲这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皇帝从小就疼这位郡主,这位郡主还有个王爷哥哥在京里呢,抓着了这两个点,他心中就了然了,赶紧向赵长洲谢道:“若不是王爷提点,我上哪儿知道这些去我知道怎么做了。欧阳礼我一定对他另眼相看,您只管放心。” 赵长洲看他这么说,便觉得有门,又说道:“此时敏郡主还被收在府衙的收押所内,她的这件案子从头到尾都是别人一手构陷,如今大人也知道她的身份了。那个奸夫是什么东西,敏郡主能瞧得上他?” 这话惊醒了林存思,他拍案道:“我看那陈知州也是糊涂,什么案子都敢接。看看惹出祸事来了吧,我倒看看他怎么收尾,弄不好他以后都别想在官场上混了。” 赵长洲冷笑,“陈知州也是畏惧他人 权势。可见他这个知州做得也是窝囊。” 林存思见赵长洲心中门儿清,便也不托着了,干脆道:“其实这个事儿简单,这旨意我即刻带去知州府,即便郡主被贬为庶民,我借陈知州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就此欺负郡主。怕是他得用轿子将郡主送回家去呢。” 赵长洲漫不经心道:“这都是小事了。我想的是,背后到底是谁构陷的敏郡主,这人若是不揪出来,以后还有得闹。” 林存思表情略有尴尬,“王爷聪明人,心里明 镜一样。还能不知道?” 赵长洲忽然起身坐在了林存思边上,“林校尉想不想有一番建树呢,我虽然来此地不久,可是有些事儿也瞧出来了。您做不得主啊,上回推行渗透灌溉的事情你是点头了的,怎么就没影儿了? 不但没影儿,欧阳礼家中出事,夫人竟然被抓。林大人,这事儿虽不是冲你,可欧阳礼好歹是军户,是为你做事的人。却任由着知州府里头揉搓,将您置于何处?” 林存思被戳到了痛处,两州城内他的官儿最大,手握兵权,可是处处碰着个说不得的软钉子。 欧阳夫人这事儿背后摆明了是河姑借由头敲打欧阳礼,也是敲打自己,别说去动了河姑的地盘。 他只能叹气,有些难为情道:“王爷明眼人,我也瞒不住您,干脆说开了,这河姑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她挣的银子打点了整个两州城,怕是还不止两州城呢,别提了,实在汗颜。” 赵长洲轻声问道:“是否也打点到了林大人,你这里?”说着狡黠一笑。 林存思面红耳赤,拱手道:“不怕王爷笑话,不敢不拿。只是我这军队与她瓜葛甚少,毕竟我管的军户多在边境驻守,城内的事情都是知州府衙把持,每年她送来的三瓜两枣我收也不是,不收又怕她多心,也是苦恼得很。” 赵长洲表示很理解,“我知道林校尉跟她远的很,所以不怕在你跟前提这个事情。你千万别多心。” 林校尉大感安慰,“王爷果真明白人,我看人真是不错。” “所以,我方才问你的话呢,想不想做一番建树?”赵长洲冷静地看着他道。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林存思自然明白赵长洲已经剑指河姑,其实就算他看不惯河姑勾结知州府衙里那群人愚昧骗财,但是好歹跟他没什么利害,只是偶尔有些事情不大方便罢了。犹豫着不知该作何回答了。 赵长洲看他那纠葛的模样,笑道:“林大人想一辈子守在这儿苦寒之地?一辈子受制于那个窝囊的陈知州?” 林存思是敢想却不敢做,只能没趣地笑道:“王爷,您是皇亲国戚,跟我们不一样。我们但凡错了一步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赵长洲笑而不语,慢慢悠悠喝口茶,笑道:“林校尉是谨慎之人,难怪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要是陈知州能够早些明白这个道理,这会儿就不用急得团团转了。” 林校尉听得这话有弦外之音,“他怎么团团转了?跟着捞银子还来不及呢。” “当真以为天高皇帝远,管不着他吗?怕是敏郡主这事儿一出,皇上的眼睛就要看到这儿来了,不知几时陛下消了气,敏郡主和欧阳礼回京随便说上几句,两州城就要翻天了,到时候有什么账翻不出来?怕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赵长洲说话带着笑,可是却让林存思动了念头,他苦思冥想一番,还是不能决断,仍是发问:“王爷,我跟你讨个实话。到底陛下对于这位敏郡主是个什么情分?她真的还能回京城吗?” 原来他担心这个,赵长洲笑着放下茶盏,“林大人,她还有个敬王是一母同胞的哥哥呢,欧阳家虽然败了,可在京城中也有故交。我不勉强你,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我只找陈知州说这事便好。” 说着就咬起身离开,林思存跟了上去,咬紧了牙道:“这事儿听王爷的。陈知州那个人呢,不是我说他,真靠不住。见利忘义,你可不能全信他的,他最擅长的是见风使舵。” 赵长洲见林存思终于松了口,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了,笑着道:“亦或叫做审时度势。林大人觉得呢?” 林存思笑起来,“遇见了王爷你那便是审时度势了。一切都听王爷的。” 赵长洲很是满意,“眼下要紧的是将密旨送去知州府。其它的事情不急,从长计议就是。” 林校尉点头,“正好,我这就送去,顺路送王爷。” 二人互相让着出了门来,林存思直接奔赴知州府,赵长洲则赶紧去找欧阳礼,猜着他大约在田间。 果然不错,他卖力的监督着工人们除草,这个时节正是长野草最厉害的时候。为了不伤着嫩苗,必须极仔细小心地拔去旁边的草,一点不容闪失。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夫妻团圆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夫妻团圆 欧阳礼专心致志只顾着教工人们如何小心谨慎,全然没有察觉赵长洲走近了。还是身边的工人先认出了赵长洲,开口跟他问好,欧阳礼才惊觉他不知几时到的? 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手上的泥巴,站起来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找我来了?” “自然有要紧事情。到边上说。”赵长洲径直就往旁边走去,欧阳礼跟在他后头。 到了离田地稍远距离的荒地,赵长洲才说道:“京里今天有信儿来了?” “敬王爷来信了?”欧阳礼浑身都紧张起来。 赵长洲摇头道:“是皇帝给林存思的密旨。竟是比敬王的消息先到。” 欧阳礼此刻又期待又是怕,这一生他大概没有这么紧张过,但是他深信一点,陛下不会对敏郡主施加重手,坚定了这点他才问道:“密旨上如何说的?” 赵长洲怕他忧心过度,先给他颗定心丸,“放心吧,陛下没有强行要敏郡主回京,也没有要对你怎么样。” 欧阳礼明显不信,诧异道:“这怎么可能,莫不是你哄我,怕我担心?” 赵长洲见他如此说哭笑不得,“这事我能哄得到你吗?我刚从校尉府回来,林存思将密旨交给我亲眼过目了,一点不假。” 欧阳礼这才放心下来,“老天有眼,陛下还是顾念兄妹情分。” 赵长洲微微一笑,“究竟为何不得而知,但是你先别高兴太早。”然后将密旨所说让他与敏郡主的子子孙孙都要在两州城做军户,永不得入仕途告诉了欧阳礼。 欧阳礼听后表情格外平静,“我已经知足了,这样的结果倒是已经比我预料的好太多,只是对于敏儿实在有些不公。” “照我看,这密旨里也多少有些气话,皇帝正在气头上写下的,不一定能够作准的。往后再看吧。”赵长洲安慰他道。 欧阳礼想不到这么远了,他只想着现在若是陈知州接了密旨必然就可以放了敏儿了,便要赶去知州府接人。 其实那天赵长洲与陈知州透过底之后,陈知州便立刻下令将敏郡主从收押处提出来,移居到了知州府的客房内,虽然还是幽禁,可是环境实在好多太多了。 欧阳礼急急忙忙赶去了知州府,林存思刚将密旨给陈知州过目了。 而陈知州这时才似乎真的确信自己收押的一名女犯居然真的是郡主,当着林存思的面羞愧不已。二人本来就有些不对付,这就相当于在敌手面前丢人现眼了。 林存思看他神态窘迫,心中别提多痛快了,偏巧这时候门外说欧阳礼求见,陈知州如获大赦,赶紧道:“叫他去偏厅候我一会儿。”又送瘟神一样把林存思给送走了。 陈知州整理了衣衫,想好了怎么开口才去到了偏厅,一见到欧阳礼就抢先开口道:“哎呀欧阳兄,你几时到的?” 这般热络把欧阳礼吓了一跳,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起身要行礼,又被陈知州拦住道:“自己兄弟,不要拘俗礼了。” 自己几时跟他成自家兄弟了?欧阳礼哑然失笑,但也只能随他了。 “以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欧阳兄千万不能够放在心上啊,尊夫人这两日在客房内休养,脚伤也康复了不少,欧阳兄与夫人伉俪情深,每日都来探望,应该都知晓了吧。” 陈知州满口都是套近乎的话,脸上更近乎谄媚的笑着。 欧阳礼心中虽然厌恶,可少不得也得忍着谢,笑着对他道:“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 陈知州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心胸宽阔,不会计较这些。今天就接夫人回去吗?不如你陪着夫人在这儿多住些日子,我这里有人照料着,许多事情伺候起来更利索。” 欧阳礼被唬了一跳,赶紧推辞了,“大人说笑了,我何德何能住在府上。今日就接了拙荆回去,不再打扰了。从此这件事情就不再提及。” 陈知州听他意思是急着要接了人就回去,这也难怪,人家新婚夫妻想的是早日团圆,便叫来下头的人,命将自己平时乘坐的马车安排妥当,送欧阳兄与欧阳夫人回家。 欧阳礼谢过了陈知州,便去大门处等候敏郡主,一会儿就见两个丫鬟扶着她缓缓由院落里走出。 好生将养了几日,敏郡主气色红润了许多,春日绿树一映衬,更是肌肤胜雪,苗若桃李。 欧阳礼赶紧迎上去,从丫鬟手上接过来扶住她,轻声细语道:“今天觉得如何,走路还疼不?” 敏郡主回道:“不疼了。” “那就好。”欧阳礼扶着她,却见她脸色隐隐有些忧愁,“回家了不高兴吗?” 敏郡主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她心中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够被陈知州这么优待,今天又可以自由地回去,一定是她的身份被公开了。 上了马车,敏郡主靠着欧阳礼,轻声道:“陛下的圣旨到了吗?” 欧阳礼笑着对她道:“你瞧我,有半分忧虑神色吗?这样你可知道陛下没有重责你我了吧。” “真的?”敏郡主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相信,“你别是拿好听的唬我,事情可瞒不住。” 欧阳礼不禁笑了起来,“方才我也是对英照王爷这么说的。别说你不信,我也不信,但是英照王爷看见了圣旨,确实没有重责你我,放心吧。” 敏郡主不知该如何快活了,天大的事情竟然可以云淡风轻的过去? 她这两天想了很多,譬如陛下派人押送她回京,她就算死也要给欧阳礼求情,保住他性命,再求夫妻团聚,或者陛下将欧阳礼发配去更加严酷的地方,那自己也得硬跟了去。 总之种种预想,唯独没有敢这么想过,此刻一切美好的犹如做梦。 敏郡主拉着欧阳礼的手道:“你捏我脸试试,我别真是做梦?” 欧阳礼怕她太过高兴,特意泼些凉水给她,“你别忘了,不重责不意味着不责,陛下自是有责罚的。等我回去跟你说吧。” 第四百五十五章 归家之喜 第四百五十五章 归家之喜 敏郡主仍然沉浸于喜悦之情,“不管他什么责罚,咱们两个在一处,谁也没有少个胳膊,缺条腿,或者被用大刑,我便安心了。再无所求,陛下再有什么罚的,我也心甘情愿。” 说着伏在欧阳礼身上,心中安宁万分,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自己终于能够歇会儿了。 欧阳礼也不再去泼她冷水,分离这么久,难得能够这样畅快地独处,他一只手搂住她后背,一只手轻轻摩挲她的头发,什么也不去想,只是静静享受这祥和静谧的时光。 马车到了他们的小屋门口时,欧阳月、白碧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本来白碧水劝欧阳月在屋里坐着等就是了,可她偏生急得坐不住了,隔一会儿就要出去看看路上有车来没有,干脆白碧水便陪她站在门口等了。 远远见到马车来,欧阳月就跳着喊起来,“来了来了,一定是哥哥和嫂子回家了。” 等不及马车停稳,她就凑过去,白碧水赶紧地拉着她慢些走,生怕她给车子撞着了。 欧阳礼先下来,再接着敏郡主慢慢下了车,欧阳月冲过去抱着敏郡主道:“嫂子可算回来了,累坏了吗?” 敏郡主笑道:“有什么累的?一路坐车回来的。” 见到白碧水也在,敏郡主赶紧跟她问好,“碧水妹子,咱们也好久没见了呢。” 白碧水迎上去握着她的手笑道:“敏儿最近受苦了,方才我们吩咐婆子将水预备着,等你回家就烧了,给你洗一个热水澡。” “对了,我去让胡大娘赶紧烧水。”欧阳月着急忙慌道。 白碧水拉着她笑道:“你走哪儿去,扶着你嫂子吧,我进去跟胡大娘说一声。” 敏郡主还不知胡大娘是谁,听说了是白碧水介绍来的新帮佣,点点头道:“也是亏她想着我们家里的这些琐事。” 欧阳礼和欧阳月一起扶着敏郡主进了屋,客厅里收拾得一尘不染,还摆放了一盆水仙花,清新的花香淡淡的,叫人心情舒畅不少。 “你们几时买的这个东西?”敏郡主坐在了自家的椅子上便觉得身心泰然,接连这几日身上心里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了。 “特意为嫂子买的,这地方养什么都不容易,干脆买盆贵的,好看吗?”欧阳月笑着摆弄了两下花盆。 敏郡主微笑点头,又发现桌上摆着两盆糕点,一盆似乎是豌豆黄儿,当初在京城她就爱吃御厨做的豌豆黄儿,还有一盆叫不住名儿的糖果般的点心,“这样子新奇的点心一看就是碧水妹妹做的。” 白碧水刚好从门外进来,笑道:“说我什么呢?” 敏郡主赶紧让她坐下,“你是客人,怎么让你忙进忙出的,还做了这两个点心,今天可把你累坏了吧。” 白碧水笑着摇头,“这点小事就累坏了,我可没有那么娇气。”说着便介绍起两道点心来,一道是豌豆黄儿自不必说,一道是花生牛如糖。 “今天这个日子也该吃些糖,往后就苦尽甘来了。” 欧阳礼与敏郡主见她这般有心,都忙不迭地谢她。 欧阳月忙着给敏郡主拿换洗的衣服,欧阳礼将洗澡用的大木桶搬入卧房中去,又因为天气还是有些微凉,直接这么洗怕要受凉,又在房内生气一盆碳火先暖着。 白碧水则去厨房里楷书准备晚饭,今日这饭格外的有意义,是给敏郡主接风洗尘,白碧水用心地想了几个家常菜肴,让大家吃得暖胃暖心。 等洗澡水烧开了,欧阳礼将水提进了卧房,又加入凉水,亲自试到水温合适,才让敏郡主进去洗。 虽说已经在知州府时洗过一次,可是回到家中还是想要去去晦气,敏郡主认认真真从头搓到脚,要把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留在水里,直接倒出去。 洗过澡,换上浆洗干净了的家常衣服,这时候敏郡主更觉得一身轻松,连日的屈辱和伤心就像一层壳,整个儿的褪去不再了。 出了房间,便立刻闻见了饭菜的香味儿。 白碧水手脚利索,一会儿功夫便出了两个菜了。 赵长洲也到了,手上还提着两坛子酒。 欧阳礼笑着接过酒来,“王爷怎么这时才到?” 赵长洲笑道:“你门夫妻二人久别重逢,不知有多少亲密话讲呢,我可要识相些,等你好好说痛快了再来。” “分明是想躲懒不愿干活,却把话说得这么好听。”欧阳礼打趣道。 大家听了都不觉笑了,白碧水也进来笑道:“还是欧阳兄说得好,这人把我差了来做活,自己在外瞎逛,也就只买了两坛子酒来。” 赵长洲见欧阳礼已经有了说笑的心情,包括敏郡主、欧阳月在内都笑意盈盈,这家中又有了家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畅快,给白碧水这么将了一军也不恼怒,反而笑道:“好好,我不对,等会儿我多喝两杯,自己认罚就是。” “公子爷不如去外头将柴火劈了,刚好快要用完了,也省得自罚两杯了。” 白碧水趁着家中气氛好,赵长洲心情也好,故意逗他,看他怎么样。 果然赵长洲今日心情大好,听了这话也不恼,反而挽起了袖子,“你真以为我不会做那样的活?”一边说着一边就到了院子,真的拿起斧子来劈柴。 欧阳月和白碧水跟了过去要看个热闹,赵长洲还真是会劈柴,至少架势有模有样,一斧子下去,一根大圆木应声便崩成了两根。 白碧水在旁边拍掌,笑道:“太好了,多劈一些,这几日欧阳兄要照料嫂子,这劈柴的活就劳烦公子爷多多担待了。” 见她得意地捂嘴偷笑,赵长洲又气又觉得好笑,自己竟真被她激的在这儿劈柴火了。既然已经干上了,便一不做二不休,干到底算了。 欧阳礼听见赵长洲真个一本正经劈起柴火来,赶紧出门劝下了。 赵长洲还不依,足足劈够了一整日用度的柴火才算罢手。洗了手,刚好白碧水那边的饭菜也都做好了,正好坐下吃饭。 第四百五十六章 去掉晦气 第四百五十六章 去掉晦气 胡大娘和白碧水一起将做好了的饭菜端上桌来。 这也是敏郡主头一回见到了胡大娘,白碧水帮她们互相介绍了一下,主仆二人就算认得了。 胡大娘看见欧阳月时已然觉得是个大美人,又看见敏郡主,觉得气质比欧阳月还要更华贵一些,衬托得她自己越发粗鄙起来,难得的有些害羞,笑道:“我今儿的活也做完了,家中还有个婆婆等着我回去伺候呢,要是夫人和小姐没有什么要吩咐的,我就回去了。” 敏郡主见她这么早便要回去,觉得有些奇怪,原来蓝婆是住在他们家的,却不知道这位胡大娘每日上工和下工的时间。欧阳礼见她疑惑,便告诉了她,“这位胡大娘家中有位婆婆还要照料,所以每日从午后过来,做完了晚饭回去。” “原来这样的。”敏郡主点点头,又问道:“胡大娘,你用过晚饭没有?吃过了再回去不迟。” 胡大娘见这位夫人倒是很和气,也不吝啬,心中对她便更多了喜欢和敬重,“不用了,不用了,我婆婆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可耽误不得时间。我就先回去了,明儿我还按时来。” 白碧水送走了胡大娘,便将院门关紧了,回到客厅里,他们敞开了吃喝来庆贺敏郡主回家。 桌上的菜有些是胡大娘教着白碧水现学现做的,白碧水向大家介绍道:“这个酸菜炒米,我也是头一回做,要是不好吃诸位请多担待一些。” “看着颜色便知道好吃。”敏郡主最捧场,还没有吃,就开始夸了,她指着炒米道:“有红的,绿的,有肉有米,油糯糯的又鲜辣辣的,我刚才闻见味儿就想吃了。” 欧阳礼赶紧拿碗舀了一小半碗送到她手上,“还热乎乎的呢。” 敏郡主尝了一小口,味道比她想象的更好吃,酸菜的味儿入了胡萝卜、青椒和牛肉粒里面,更渗透进入了米饭里头,各种口感交融在一起,香香酸酸的,十分开胃。她不住点头道:“这道炒米好吃,是胡大娘教的就好了,下回让她也给我们做几回。” 剩下的三道菜也算家常,都是白碧水自己做的,孜然羊肉、麻酱凉皮、酸辣素面。这两州城因为土地干旱,所以蔬果最是稀罕。多的是面食和肉食,白碧水费尽了心思才算是弄来了这些蔬菜,也只能当做了配菜加 在各个菜里头。 赵长洲亲自为欧阳礼和敏郡主满上酒,先敬了他们二人一杯,没有更多的话,只有一句否极泰来。 白碧水也敬他们一杯酒,只是她没有什么好听的话,只是祝他们苦尽甘来。 欧阳月自然也不示弱,给哥哥和嫂子斟满了酒,愿他们以后百尺竿头,不过不许他们分开各自喝,还得再喝一杯交杯酒才是。 这时的敏郡主和欧阳礼也没有新婚时那般青涩无措了,二人经历了这件磨难,更深的明白在彼此心中对方的重要,相看无言,十分默契地同步伸出胳膊,绕在一起一饮而尽。二人还未来得及说太多肺腑心事,一切便都在这交杯酒中了。 才开吃了两口,大家便喝了几杯酒了,渐渐的便觉得有些微醺,兴致渐渐高涨了起来。 欧阳礼愈发高兴,话比平日更多了起来,尤其是对敏郡主,往日对她不太多说什么,觉得该做什么都为她做了便是,可是如今久别重逢,才知道身边人为何要叫做身边人,那就是一时半刻分开了心里都要煎熬,他也不再吝啬心中那些话,感叹地对敏郡主道:“咱们将来好好的过下去,想着能和你白头到老便觉得一辈子都值了。” 当着众人面他说这些话,敏郡主有点着急,轻轻推他一下,“你才喝了几杯,就说胡话了?大家都在呢。” 赵长洲笑道:“你们只当我们没有听见。” 欧阳礼笑道:“我并没有喝多。当着大家的面说我也不怕,若是将来我做的不好了,也有人见证着我今日这话,好叫我没得抵赖。”说着他又感慨万千,“这屋子也有些窄小了,等过阵子出去转转有没有大些的屋子,教你住的宽敞一些。” “这人越发扯到哪里去了。”敏郡主嘴上嗔怨,眼底里却带着笑意,“我们住的好好的,我也很习惯这里,将来可以与房东打商量买了下来,或者自己再扩建些。” 欧阳礼点头,“说的也是,住惯了的地方轻易也挪不得。” 见他二人商议往后的事儿来,赵长洲便忍不住提到:“说起往后,还有正事。我也怕自己喝多了就忘了。先给你们提个醒,我接着便要开始在两州城推行最新的渗透灌溉法,本来早想推行出去,却被河姑那一头堵了一道,如今敏郡主身份清楚了,这两州城里林校尉和陈知州是头两个会帮着我的人。” 此时敏郡主还不知自己身份被贬为了庶民的事儿,便以为自己因为自己身份可以压住那个河姑,反正身份公开也未给欧阳礼带来京里的责罚,敏郡主也就不以为意。随他们去了。 “只是,那河姑根基深厚,俗话说强龙南斗地头蛇,即便有林校尉和陈知州两位襄助,也未必能保那河姑不会反扑。”赵长洲对欧阳礼道:“所以你行事还是得小心,却不可以大意。” 欧阳礼也是心思缜密之人,自然也想到了,便点头道:“我也正这么想,所以还得委屈你们,以后能少出门便少出些门,我若是没有公务在身也绝不多出去走动一步。”欧阳礼还不忘嘱咐起妻子和妹妹。 白碧水疑道:“区区一个河姑有这么厉害吗?两个大官还压制不住她,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赵长洲轻笑道:“你不知道这世道险恶。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河姑便是一个敛财的,上回你去也都看见了,她就做这个两州城缺水的生意。等着灌溉的法子推行到户,她还能挣什么?岂不是狗急跳墙了?或许到时候门都已经回睦和镇了,最危险的还是欧阳兄一家子人。” 欧阳月听见他们要回去,便听得格外真切,急问道:“你们要回去了吗?” 赵长洲想了想道:“暂时不回。还是得看灌溉一事推行的如何,若是顺遂,我想便可以早些回去。若是不顺,那便难讲了。” 听他这么说,欧阳月却想最好这什么灌溉推行不顺,那么赵长洲和白碧水便可以多留些时日了,这念头才冒出来,她自己也有些觉得对不住人家,自己怎么可以这么盼着呢。可一想到他们要离开,心中又着实不舍,尤其是跟白碧水,这短短两个月的相处,已经知道她这个人的好处了,说话爽快,性子痛快,办事又稳妥。能跟这样的人一处伴着,当个友人,真是世上难求的美事。 欧阳月打小跟着父亲长大,从来没有独立生活过,来了两州城,欧阳礼忙着公务,敏郡主自顾不暇,倒是白碧水在身边能让她觉得有些安全感。 不知几时起,自己竟然有些赖上她了,想来也暗暗觉得惭愧,两人年岁相仿,人家却走南闯北都靠本事,自己确是只能做些针线活计。 第四百五十七章 强行送礼 第四百五十七章 强行送礼 欧阳月这么想着不觉就怔怔出神了,白碧水刚好坐在她的对面,见她发傻,笑着问道:“月儿想什么呢,怕是喝多了?” 欧阳月这才醒了过来,开口就问:“你该不会想回家了吧?” 赵长洲听了这话也转头看着白碧水,眼里似乎也有询问的意思,趁着欧阳月问了,他便也问出口算了,“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办,一时半会儿是不回睦和镇的。若是你想家想父母了,便可以自己回去,我让遥知护送你。” 白碧水心中一动,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想家,想回去看望父母,听见了二人都询问自己回去的事儿,白碧水心中也有些茫然. 回家是想的,可是这儿还有赵长洲,自己回去了也免不了对他牵肠挂肚,这个鬼地方,天气和人都粗粝得很,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 当下便决定道:“既然我与公子爷是一道来的,没道理撇下主子,自己倒先跑了的道理。咱们一道来的,就一道回去。” 赵长洲听了这话,心中便觉得有股热 流,捂地五脏六腑都暖了,满眼若有星星般放光看她。 白碧水发觉旁边人看着他们二人似乎有偷笑的意思,便觉得赵长洲这人也太直愣愣的了,当着大家的面就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觉得好不丢脸,赶紧又说道: “看欧阳兄他们都是一家子人在一处,公子爷你要是一个人留在这里就更凄凉了,瞧着怪可怜的。要是我这时走了,人家不是要说我这个人心肠太硬了。” 这番话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不但多余还更显心虚。 敏郡主故意要逗她,认真地点点头,“确实如此呢。我们夫妻加小姑子是一家子。长洲一个人孤苦伶仃,有了你在,便也算有了半个家人。毕竟你又不算是个丫鬟,我看跟半个主子也没有差别了。” 说得欧阳月和欧阳礼也窃笑起来,谁看不出赵长洲跟她白碧水之间早超出了主仆情谊,她还要在那里欲盖弥彰。 白碧水被敏郡主说得面红耳赤,一点话也讲不出,只好勉强回了声,“你们可真能扯。”之后便闷头吃菜喝酒。 赵长洲看她吃瘪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爱起来,不过也不忍多逗 弄她,毕竟她才说了要陪自己留下。 因为敏郡主才被放回家里,又有脚伤,为怕耽误她休息,大家便都看着时间早早收了桌子。 白碧水帮着欧阳月收拾了客厅和厨房之后才离开。赵长洲送了她回到住处,之后再回了他自己所住的客栈。 过两日,赵长洲还是打算去找林存思,与他商议推行渗透灌溉的事情,毕竟上回他就同意了,只是因为河姑暗中作梗才没有推下去。 想弄明白林存思是否有心为自己做事,帮着对付河姑,就看看他这回怎么做。约了时间,赵长洲去见了林存思,开门见山,直接提到了重新推行渗透灌溉。 林存思也是聪明人,其实也大概猜到了赵长洲的来意,见他说话敞亮,便也痛快地应承下来,还将说服陈知州的事情打包票也揽了下来。 其实陈知州骨头比林存思软多了,他林存思都要推行了,陈知州敢说不吗,如今这颗墙头草早就随风倒在了赵长洲这一头,哪里还用林存思说服? 不过林存思有心揽这个巧宗,赵长洲也不说破,反而郑重谢过了林存思,等着他给自己尽早送来好消息。 出了校尉府,赵长洲见天色不早,估摸着欧阳礼已经下工回家,便赶去他家特意要告诉他这个事儿,让他也有个数。 才到了他家外头,就看见停了辆骡车在院门口,走近了看见有人正从车上搬东西进去。 原来是两个婆子将几个包袱要往院子里送,而敏郡主和欧阳月却拦在了门口不让送进去,只是婆子们力气大,硬是笑着将欧阳月和敏郡主挤到了一边,顺利把包袱送 入他家大厅里。 敏郡主和欧阳月赶紧地跟了进去,都没有注意到外头站着的赵长洲。 “夫人和小姐别叫我们做下人的为难。”两个婆子见这姑嫂追进来要把包袱还给她们,都把手背在身后,边向外走,边说着。 “这是知州夫人的歉意,她老人家听说陈知州白白关了夫人那么些日子,心中愧疚的很,说什么也要送些皮子、褥子给夫人。也不值钱,您不拿,咱们夫人可要伤心的。” 说着话,两个婆子逃也似的爬上了骡车,赶着跑了。 敏郡主和欧阳月折腾了一番,累的半死,东西一样没有推出去,都堆在了客厅里,看着东西互相为难道:“这要是等你哥哥回家看见了,不知怎么想呢。” “他要是责骂起来也是骂我,不会骂嫂子的。”欧阳月撅着嘴巴。 赵长洲笑着在外头道:“就让他责骂我好了。” “长洲,你几时来的?”敏郡主笑着请他快点进屋。 赵长洲笑着进来看着那几个包袱,玩笑道:“乍一看我以为那两个婆子是来抢东西的,没有想到是送东西的?还真是奇了。你们待会儿就跟欧阳兄说,都是我没拦着,才让她们得逞的。” 敏郡主听他这话便白眼道:“你还跟我玩笑。”说着和欧阳月一起打开包袱来看,真的是些羊皮褥子、狐皮大衣,可不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无功不受禄,这东西岂是好拿的。 尤其现在敏郡主已经知道了皇帝将自己郡主身份给废了,她现在就是一个普通庶民,那就更奇怪了。 这大官夫人还上赶着送礼,更加蹊跷离奇,指不定想着从自己这里捞什么好处,若是发现最后捞不着,还不得恼羞成怒。 “长洲,你与那位知州认识,你替我还回去吧。”敏郡主本就不喜欢伸手拿人东西,眼下这情形就更加不能拿了。 赵长洲看了眼送来的礼,笑道:“这些东西在这两州城也算是特产。况且就算我送回去,人家也不收。说不定还要再还回来,还另加一些东西呢。不如你收了,他们觉得东西送进去了,也就消停了。” “这....”敏郡主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赵长洲说得也有道理,为了省去更多纠缠,还是把这些东西给收下了。 “对了,你怎么来了?”敏郡主让欧阳月把东西收好了,给赵长洲端上杯茶。 “有事找欧阳兄说。”赵长洲才说完,欧阳礼便回来了,在门口站着道:“什么事儿急着找我?” 赵长洲便将今日与林存思所说的话都转述给了欧阳礼。 欧阳礼点头道:“如果顺利,我应该不用多少时日便能收到任务,林存思不会将这事交托给他人去办。” 赵长洲笑道:“我也是这么想,所以特来知会你。你那边有了消息便赶早知会我。” 二人说了公事,又扯了些闲话,赵长洲顺便留在了欧阳礼家中吃过了晚饭才离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契约签订 第四百五十八章契约签订 赵长洲站起身来,背过去看着窗外头,街上的萧瑟一览无余,“这些日子欧阳礼和敏郡主经历了不少蹉跎。你也都看见了。 皇帝将敏郡主贬为庶民这事儿林校尉和陈知州都不当真,可我不能不当真,不能不想,若是往后果真不能恢复她的身份呢? 不用三年五载,什么校尉、知州怕是统统都会再换一副面孔,欧阳礼和敏郡主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呢?”他转过身来,瞧着白碧水,认真问道。 她也不敢多想,只前些日子,因为挡了河姑财路,敏郡主被诬告通奸一事便叫人胆寒了。 赵长洲见她不语,坐下道:“近日我们推行灌溉,让河姑断了财路,以后你我回了睦和镇,事情便与我们再无瓜葛。再等着他们发现敏郡主永不能再为郡主,不难知道河姑会如何反咬一口,以报今日之仇。” 白碧水缺听越是心惊,她根本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情,听赵长洲这么说,才明白了留在这里的凶险,“那又和西凉有什么关系呢?” “唯有西凉来的这些往来贸易可以护得住欧阳兄一家。”赵长洲看她神情紧张害怕,便笑着说话,生怕吓坏了她。 “这张单子也是勉强才得来的。西凉太后与太妃内 斗,以后若是太后占上风,怕是再无西凉的生意可做,那欧阳兄也就彻底没有了庇护。” “因此你叫我常去西凉走动?”白碧水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可是自己哪有这么大能耐,上回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正巧自己记得治疗痔疮的方子才让太后最后关头放了水。 赵长洲点头,“你常去走动,为的是知道那边的情形,好让我知道该怎么随机应变。” 白碧水虽不明白赵长洲要怎么做,可现在也知道了里头的要害,想要答应,唯独担心白勇,她为难道:“别的都还好,只是怕白勇。他若是常能见我,只怕就难以适应那头的日子。” 赵长洲笑了,“深宫的日子任谁也难以适应,这事儿我比你懂。白勇把巴不得你时常看他去呢。毕竟在那个地方,有几分真心。” 白碧水不解,“不是还有达瓦与黑格达吗,他们两个人倒是忠厚之人,对白勇也算忠心吧。” 赵长洲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来,她还是天真,“我当日身边也有些忠臣,只是现下他们又在哪里?此一时彼一时,忠臣也不过是眼下的权宜之计罢了。” 白碧水不懂这些权谋心机的东西,只是听着觉得莫名心痛,想到白勇置身于那样的氛围下,也不觉得替他心疼。 赵长洲见她神情忧虑,便安慰道:“别太过担心,我只是说将来。至少白勇还有宁太妃和宁太妃的族人,不至于如何。” 白碧水点点头,“希望如此。刚才你说的我也都明白了,采买竹子到运送回来,我都会承担到底。” 赵长洲见她没了进门时活蹦乱跳的精气神,知道自己刚才那些话叫她倍觉压力和世事背后的残忍了,赶紧地笑着又开解她。 “我刚才说的不过是最坏的情形。敏郡主毕竟是皇帝的妹妹,就这么流落在外头当庶民,皇帝未必就放心,多半不用多久还得接回京中,或是安顿在别的地方。我只是未雨绸缪,你别想多了。” 白碧水略一点头,可是这饭还是有些吃不下去了。 赵长洲看她这样子,心中也摇摆起来,要不要将她卷入自己心中那些暴风中间呢。她毕竟就是个出身平凡的普通人而已。 二人胡乱将杯子里的酒给喝完了,又吃了些饭菜。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白碧水若是不回去估摸着胡大娘又该来打听乱猜了,赵长洲便让店里伙计用车送了白碧水回家。 回到胡大娘家中,小院里黑灯瞎火的,她和她婆婆住的小屋里点着根蜡烛,将二人的身影映在了窗户上。两个人正在缝补什么,还有一大没一搭说着话。 白碧水想到了睦和镇的白秋兰,这个点估计也是做做家常活计,再同白其威说些白日里的闲事,再一会儿后就要睡了。 周围一片岁月安好,自己心中却是暗流涌动,要是赵长洲就是一个普通人多好,自己也不用看见另一个截然不同风云涌动的世界。 白碧水在院子里发着呆,忽然觉得身上冷飕飕的,晚上起风了,她赶紧开了自己小屋的门要进去。 钥匙才响了一下,胡大娘便开了窗户探出脑袋来,“白姑娘回家啦?” 白碧水这才想到自己竟忘了跟她打个招呼,连忙回道:“是我。” “晚饭吃了没有,没吃给你热热饭菜。”胡大娘大声问道。 “吃了,胡大娘你快点睡吧。我也歇下了。”白碧水冲那屋喊道。 一会儿传来窗户给放下的声音,白碧水也去厨房烧了水,给自己洗漱后躺下了。 过了两日,赵长洲果然带着白碧水去了校尉府。林校尉已经预备下了竹子买卖的契约文书,让赵长洲和白碧水过目。 赵长洲交给白碧水,笑着道:“这事儿可交给你了。” 白碧水接过文书仔细看了,上头许多内容都是前两天和赵长洲提过的,想必是他也提前跟林校尉提过了。看下来并无大问题,只是几个细节稍加修改便可以。 林校尉命人按着新改过的又去誊录了一式两份,各自盖章和签字后便生效了。 林校尉笑着向白碧水道:“白姑娘,今年五月初五,你要送来五万根竹子,这责任可不小啊。两州城能否顺利施行渗透灌溉,你可是关键所在了。” 白碧水笑道:“校尉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林校尉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王爷的得力帮手,说的好。” 三人话不多说,办妥了正事,赵长洲便和白碧水告辞。 出了门,赵长洲便向她道:“今儿就开始准备收拾收拾,我等下就安排车马,若是来得及,明日咱们就动身回去了。” 白碧水心中还是激动,想着马上就能回家了,脚步都轻快起来。 第四百五十九章准备出发 第四百五十九章准备出发 赵长洲又想起什么来,叫住了白碧水,“我也糊涂了,这事情也该让欧阳兄他们知道,咱们好歹跟他们告辞一番。不如现在就去。” 白碧水想着也好,现在去了,晚上回去再收拾行李也来得及。 二人到了欧阳家中,欧阳礼也刚好下工回来了,听见他们要走,便要去买些好菜来替他们践行。 白碧水笑道:“不用了,欧阳兄。又不是外人,再说我们不用多久还回来呢。” 欧阳礼差异,“还回来?” 赵长洲岔开话题道:“总要把竹子运过来,或者咱们很快又能相见。”不等欧阳礼再问什么,赵长洲便直接向敏郡主道:“欧阳夫人这是在看什么?” 原来她正和欧阳月拿着封信仔细念着,听见外头赵长洲他们的声音才停下来的。 见赵长洲问,也刚好告诉他,“是哥哥的信。” “他的信总算到了。”赵长洲摇头叹气,敬王爷的信足足比圣旨晚到了六七日,“写的什么?” 敏郡主脸有些微微发红,“也没什么,无非是告诉咱们陛下震怒,但是也并未有真正严厉的责罚。对了,哥哥提到多亏了英嘉郡主在一旁说情,不然结果可不是现在这样。” 听见妹妹的信息,赵长洲关切问道:“她近来如何?” 敏郡主又瞧了一眼信,说道:“哥哥只听到说陛下近来肯听英嘉郡主的劝,既然如此,英嘉郡主自然也过得不错,宫里谁不看陛下脸色。” 这话也得分两头想,不能全是好处,赵长洲知道宫中度日的艰难,但是听见皇帝听她的劝还是好事一桩,至少她的情形不会太艰难了,想着心中也宽慰了。 “还说别的了吗?”赵长洲又问。 敏郡主摇头,“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心里却有些怨敬王爷在皇帝更前胡说自己有孕在身的事情,这不还在信中说希望她与欧阳礼能尽快有动静,不然皇帝若是发现了自己在这事儿上扯谎怕是又要牵连他们夫妻。 这人扯了谎还要自己帮他圆。 胡大娘在屋门口站着听他们说话,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听得她云里雾里,以为这些人是在念什么唱词,笑着问道:“这是哪出戏里的唱词,又是皇帝又是郡主的?名字听着也怪生的。” 众人听了都互相笑起来,白碧水走过去道:“这出戏呀离现在这年月很近,而且还在咱们这里有的人写的呢,可不是前人传下来的。” 胡大娘看着这些年轻人道:“诸位看着就与旁人不同,个个都有学识的模样,难怪了,还会写戏文呢,不知是哪个写的?” 听她当了真,白碧水偷笑着道:“戏还没完先不说,省得写不出来他害臊。等有了好结果再给胡大娘你说吧。” 胡大娘也不管真假了,笑道:“那我等着了。” “对了,胡大娘,我这两天就搬走了。”白碧水正好趁她在将正经事情告诉她。 “什么,这么快就搬走,才住了几日呀,一个月的房钱都没住完呢。”胡大娘忍不住可惜起来,心想着好不容易将小屋租出去了,怎么就又泡汤了,自己也忒没财运。 白碧水拉着她去到厨房,“别急,你听我说,我暂且得搬走,只是这房子帮我留着,房租我也再付两个月的。若是第三个月我也不回来,你就另外租给他人好了。” “啥?”胡大娘不信还有这么好的事情,空关着房子她也交租?“莫不是你糊涂了。”她忙问道。 白碧水笑着道:“我知道找个租客要费不少时日,我只住这点日子就走可不是折腾你呢吗,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我这个事情如果办得快,就回来得早些。若是回来晚了你只管将房子另外租给他人就好了。” 胡大娘莫名有些感动,这姑娘为自己想得还挺周到,这差事也是她给自己觅得的,自己还是老挑人家女孩家的礼,便有些歉疚,“这孩子心思真细致。只是你的银子也不是捡来的,你不心疼呐?” “也没多少银子。你别想多了,我住在你那里舒服,所以用点银子将房子多留两个月也值了。”白碧水看胡大娘不好意思的样子,随口编了个理由。 胡大娘听了直点头,“那倒是,你住在我那儿确实不错,咱们娘们儿也合得来。” 白碧水也不去驳她,只是点头就完了。又帮着胡大娘一起将晚饭做得了,照例做了晚饭,胡大娘一天的活就算做完了,她跟敏郡主说了一声就下工家去了。 这夜大家就着几个家常菜,随便吃了几口就散了,白碧水和赵长洲还得赶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好一早就赶路。 第二日清早胡大娘提前半个时辰起来,特意为白碧水做了早饭,一碗加了羊肉沫子、青椒、辣椒的凉皮和一碗热腾腾小米粥。 这些东西在寻常人家家里已经算是奢侈了。平时胡大娘跟她婆婆两个也就吃些粗粮和小菜,偶尔弄顿羊肉开荤。 白碧水吃着胡大娘做的这份早饭,心中也竟对这个地方有些不舍。这儿的人,这儿的吃食不如内陆里这么细致温存,却也有豪迈粗犷的魅力,临走了才知道自己也是喜欢的。 胡大娘送了白碧水出门,千叮咛万嘱咐她路上要小心些,别乱吃东西,早些回来,这房子会为她多留一个月的,白碧水听了感激不尽,又劝了半天,胡大娘才停了脚步,目送她远去。 这会儿时间还早,白碧水在路上看不到赶车的,只能步行着去赵长洲的客栈,再从客栈所在的大路上往东边赶路。 正走着,后头传来马车声音,回头却见欧阳礼赶的车。车停在了白碧水身边,欧阳礼笑道:“你家公子可真够心大,这么早让你一个人在街上走。快点上车。” 白碧水笑着爬上了车,“待会儿欧阳兄替我说他。” “不用你吩咐,我必然骂他。”欧阳礼赶着车笑道。 马车里还坐着敏郡主和欧阳月,三个女孩见了面,车里就格外热闹起来。 第四百六十章惆怅送别 第四百六十章惆怅送别 “你们都来了?”白碧水看见她们二人又是高兴,又是有些淡淡的伤感,这些日子也都处出了些感情,乍想起就要分别,心中有些感伤。 欧阳月笑着道:“给你践行呀,今天一早嫂子就赶着哥哥起来,又撵着我起来了。” 敏郡主笑着训她:“还好意思说,人家碧水妹妹要回家去,你还赖在床上不送她?”说着又从旁边拿过两个包袱来交给白碧水。 “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好送你,这两样我也是借花献佛,你拿着吧。” 白碧水解开包袱,竟然是张羊皮褥子和一件毛皮的披风,用手一摸水滑光润,是上好的货色,她赶紧包了推过去,“太贵了我可不能拿。” 敏郡主笑说:“我都说了是借花献佛,前几日那个什么知州夫人送我的,咱现在也不敢退他们的礼,我留着也没用。这些日子你在两州城不知道帮了我们多少,无以为谢。这点东西是我的心意,你要是不拿我心里不安。”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白碧水不拿倒显得不好了,便点头收下了。 三个人聊着,马车很快就到了赵长洲住的客栈,她们几人一下车就看见遥知在那边套车呢,欧阳礼刚好帮着白碧水将几个包袱搬上了马车,又问遥知:“你们公子爷做什么呢?” 遥知指着客栈道:“就下来了。” 果然有个伙计提着个包袱走在前头,赵长洲跟在了后头。 见外头人都到齐了,他惊喜道:“你们倒是都起得早。” 欧阳礼笑道:“送你回去可怠慢不得的。东西都预备好了?” 赵长洲笑着答说:“也没什么东西,都是用客栈的。倒是你们一家子太客气了,其实不用多久我们便回来的。” “那也得送。”敏郡主对着赵长洲和白碧水道:“你们两帮了不知道多少忙,这一次回去我还真舍不得呢,总觉得和碧水妹妹就像自己姐妹这么亲了。” 白碧水这一回也对敏郡主这个人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来她是这么胆大又心细的人,难得的是她外表永远是平和温柔,波澜不惊,内里却又极有自己的主张,这些自己还真比不上她。 “想是我老在你家里白吃白喝吧。”白碧水这么一说,欧阳月他们便都笑了。 赵长洲雇来的车夫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能出发。 大家也都互相道了珍重,该出发了。 欧阳礼和遥知骑马,白碧水上了马车。 欧阳礼、敏郡主和欧阳月三人目送着三人渐行渐远,终于看不见了。 欧阳月顿觉心情失落不已,“我现在就有些难过了。” 敏郡主搂她在怀里,安慰道:“傻姑娘,人家的家在睦和镇,早晚都要走。” 欧阳月心里明白,可是多想跟白碧水他们一起走啊,睦和镇至少也比这个两州城要好些,好歹有像样的街市和铺子。这里呢,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说是街市,却也都是村子里的人集中来一起摆摊罢了,跟京城简直天壤之别。 白碧水一走,顿觉一切落寞不少。 欧阳礼见妹妹这么惆怅,心里也不好受,都是因为自己,牵连她们二人陪着守在这穷地方。一路上驾着车回去,也都不言不语。 另一边马车上的白碧水则急不可耐,望着两边路上的风景越来越有绿意,便知道离家越来越近了,出门前也没有写封信提前告诉家里人,便是想着给他们一个惊喜。 想到白秋兰和白其威忽然看见自己跑进家门,一准会露惊讶的样子,白碧水便要乐出声来。 赵长洲便和遥知相视一笑,知道里头的人又开始说梦话或者说胡话了。 马车快速地行了七天多一些,在第八天的夜里到达了睦和镇,赵长洲给了车夫车前,又让他将白碧水送去镇上的白记铺子里。他自己则和遥知先回了府里。 到了白记门口时已是将近亥时,这会儿白秋兰和白其威应该是收拾完铺子,吃过晚饭正准备休息的时候。 白碧水让车夫帮着将几个包袱搬了下来,她随便给了几个钱后,便打发了车夫离开。 她自己拿钥匙开了大门,摸着黑,将包袱搬到了店堂里先放着。然后点了蜡烛进了院子,从院子里往白秋兰夫妻俩的房间看,一点儿灯火没有,窗户口黑乎乎的。 难道已经睡下了?今天这么早就歇下了?白碧水拿着蜡烛走过去,怕惊着他们便轻轻敲了门,等了半日里头也没人答应。 难道出去了?可这么晚了他们能去哪儿呢。 正想着忽然外头就有了动静,白碧水赶紧举着拉住往前头店堂走。 到了店堂也不见人影,大门却是开了条缝,她刚才进来后明明锁上了门的,又开了?除了白秋兰两口子还有谁有大门钥匙呢? 白碧水壮着胆子喊了一声:“爹,娘,是你们吗?” 这一声才让白秋兰从外头跑了进来,“我的小丫啊,我说是你回家了吧!”说着就一把抱住白碧水,又是哭又是笑的。 白其威跟在后头也进门了,看着娘俩这么抱着,也笑着笑着便抹起了泪,说起来女儿这趟出门说的是个把月便回来。结果在外头一呆就是三个月,白秋兰成天念叨着小丫怎么还不回家。 闺女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这么久呢,白其威嘴上从不说想,可心里头想得直难受,有时都睡不好觉,就是担心她在外头被人欺负。 如今女儿忽然出现在面前,两口子都喜得不知怎么办了,一通乱问,什么怎么瘦了,怎么就黑了呢。还有在外头住的是什么房子。 白碧水一张嘴哪里答得过来,干脆先锁了大门。然后一家子坐在店堂里好好说了个痛快。 “你们刚才怎么躲在外头不进屋呢?”白碧水奇怪道。 “嗨,谁知道你这个时候回来,这孩子也不提前带个信儿回家,我们还当家里进贼了呢。”白秋兰笑着道,白其威在一边得意道:“我可是猜着是小丫回家了,你不信嘛。” 白秋兰懒得搭理白其威,又追问女儿在外这三个月过得如何,都干了什么事儿。 第四百六十一章通情达理 第四百六十一章通情达理 白碧水也没有将什么都说给他们,只是拣了些不甚要紧又是他们最为关心的生活琐事说了一些。 白秋兰听了还是心疼,“那个地方跟咱们这儿哪儿哪儿都不一样,谁过去不得掉层皮,咱们小丫算好的了,毕竟她机灵。” 白其威也点头,笑着打量女儿,“我怎么觉得小丫更出息了呢,样子更加精练了,看样子女孩子也得多出门儿历练呢。” 这话一出,白秋兰便捅了他胳膊一下,让他别说,省得闺女听了就要三天两头出去历练了。 白其威顿觉自己失言了,赶紧不再说话。 白碧水忽然想起来,问道:“怎么爹娘这么晚了才回家?这是去哪里办什么事情了?” 白其威和白秋兰听她这么一问,二眼中都有些透出心虚来,像是背着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都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白碧水也不想勉强他们,想必也没有什么大事的,赶了一天路,她也浑身疼得很该睡下了,便伸了懒腰准备回房间。 白其威还是忍不住,说道:“小丫,今天我跟你娘是回村里去了。” 白秋兰急道:“孩子她爹,说这个干啥。” “你也瞒不住,小丫早晚得知道。”白其威又对白碧水道:“其实也没什么,让你娘弄得神神叨叨的,就是你爷爷病了,今天家里来人找我和你娘回去看看。” 白秋兰见自己男人已经说了出来,生怕白碧水生气,毕竟以前白老太和白国成没少招惹过她,便笑着道:“只是咱们也就是去看看,他老人家病好了,咱们也不去了。” 白碧水知道他们担心什么,生怕自己记仇,然后也不让他们回家去探望老人,便笑着宽慰二人,“爹娘,你们也太把我看扁了,爷爷病了难道你们不回去?这不是让人家戳我们脊梁骨吗。再说以前的事情我知道都是白老太鼓捣的,爷爷好歹他没有使绊子害过我,我也并不真的怪他。” 听见闺女这么通情达理,两口子打心眼里舒坦,欣慰的直点头,白其威更是觉得胸口暖洋洋的,“还是我闺女好,你娘也想太多了,怕我说了你不让咱们回去,我就说小丫不是这样的人。” 白秋兰愠笑道:“你咋还挑拨上了呢,我是怕小丫伤心,哪里是看低了她,好在小丫心眼大,装得下事情。” 白碧水看着他俩这么你一嘴我一句的也觉得好笑,又问道:“爷爷现在如何了,他得的什么病?” 白其威想起白国成来还是挺担忧,毕竟这是他亲爹,叹道:“我跟你娘也才去了回来,是今天店铺才关门时你大伯来找的我们,说老爷子咳嗽的喘不上气了,可是家里也没银钱请大夫,只能找我们两口子去。 路上顺便请了大夫一起赶回去,大夫说是肺病,开了方子,也才煎了一副吃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白碧水听了略微沉吟着点了头,接着道:“你们只管回去看望,铺子里有我照应着了。只是有一句,我不是不愿意回去看望爷爷,就是不愿意看见白老太和李月桂。 你们回去时替我给爷爷问个好吧,就说我盼着他老人家早点好起来,有缺什么用的只管开口,千万别跟家里人客气。” 白其威点点头,跟白秋兰两个互看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闺女是个好闺女。 时间不早了,白其威和白秋兰也怕累着了刚回家的女儿,白其威给打来了热水让她洗漱一番。白秋兰则赶忙将干净的被子褥子拿出来给铺上。 一切安顿就绪,白碧水终于能够躺下睡在熟悉的床上了,这才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才闭上眼睛便睡着了,一夜竟然连梦也没做一个。 香甜的直睡到第二日的巳时,她赶紧爬起来穿衣洗漱,然后出去看店铺里有什么要忙的。 才到院子里,章大本便笑着跟她打招呼,“白姑娘果然回家了好久不见,似乎长高了一些。” 白碧水也许久未见章大本,甚至有点忘了家里还有这号人,这一见才想起来,忙笑着回应道:“早啊,真是许久未见了。你娘身子骨还好不?” 章大本笑起来,“她老人家硬朗得很,现就在店堂里帮着呢,你自己看看去。” 白碧水笑笑便往前去了,自己也知道问得有些多余,只是和这位章大本确实没什么话可聊的。 到了店堂,许大娘正忙着给客人们端茶饮送点心,白碧水帮着她一道送了起来,许大娘转个身忽然发现了白碧水,惊得大声道:“哎哟,小姑奶奶,你可算回来了。不是说去去就回的,怎么过了冬才回来。” 这声音中气十足,白碧水知道她身子骨硬朗得很了,笑着道:“许大娘近来可好?” “好着呢,就是你爹娘,天天念叨着想你想得不行,这下好了,闺女回家了,他们可算放心了。不走了吧?许大娘手脚利索,一边干活一边跟白碧水说着话。 白碧水也不答她这话,只是问:“我爹娘呢?” 许大娘想了想道:“兴许在厨房呢。” 白碧水赶紧到厨房去看,白秋兰正在灶上煮着什么,见白碧水进来了,笑道:“你起来啦,还是家里的床睡着香吧。” 白碧水走过去,自然地往灶膛里添加起柴火来,又问:“这是煮什么呢,这么香。” 白秋兰笑着抿起了双眼,神秘道:“好东西,特意做给你补补身体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白碧水又问:“爹呢?” 白秋兰回道:“去睦和村了呗,一大早就忙着拖我起来,早早将茶饮都准备好,他忙得扒口饭就出去了。他呀,还真是个孝子。”说着叹了口气。 白碧水只回道:“让他去吧,不然爷爷有个啥事儿他心里可过不去。” 白秋兰笑着道:“小丫真是长大了懂事了,我也是这么想的,随便他折腾去吧,只要他自己高兴。” 白碧水有些担忧他们的身体,以前是务农的人,干了大半辈子农活,虽说也就四十多的人,可身上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痛,便主动提出来道: “爷爷年岁大了,以后怕是要照应的地方也多。你们两个又要忙铺子,还是悠着点,别太使狠了身子,不如再请个伙计来帮忙吧。” 白秋兰掀开了锅盖,满意地看了眼里头的美味佳肴,顺便回道:“再说吧,咱们年纪不大,等实在干不动了请人也不迟。” 白碧水也强行让她非得同意,便不多说了,从灶台后头出来,看见锅里煮着的竟然是海参,惊讶道:“这么贵的东西,吃它干什么呀。” 第四百六十二章分派礼物 第四百六十二章分派礼物 “噫,你这孩子,不是给你补身子的吗,看你瘦的,比出发时可是瘦了不老少。我这是特意去请教了云间酒楼的柳掌柜才知道怎么烹煮这个东西的,他说得可细了,我都给记下了,你闻闻这个味道。”白秋兰说着舀了一勺子汤先吹了两下再递到了白碧水嘴边。 白碧水吸了一小口,果然鲜美无比,像是高汤的香味儿。“嗯,果然好吃。” 白秋兰听了高兴了,“是吗,那我给你盛上两根,你端去房里慢慢吃,明儿再煮两根给你吃。” “这东西怪贵的,留着以后吃吧,我那么小吃这么精贵可不好。”白碧水不吃怕白费了白秋兰一片苦心,可也不能天天这么瞎造呀。 白秋兰却笑道:“这个也没有花钱,是阿大送过来的。” 白碧水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阿大替我们做工拿钱,却弄得占了我们多大便宜,上回他娘就送了不少东西来,他又送这么贵的东西。以后可不能收了。” 白秋兰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人家实在太客气。你放心吧,我和你爹也不是喜欢贪便宜的人,前两日也还了东西给他们家了。” 白碧水道:“这就好了。”然后接过白秋兰递来的海参回了自己房间吃,接着白秋兰又给送来了一碗白米粥,一碟酱菜,这就算是一顿早饭了。 吃过饭,白碧水翻出敏郡主临行送她的那张羊皮褥子给了白秋兰,让她和白其威一块儿用。 白秋兰拿着闺女送的东西春 光满面笑道:“这孩子瞎破费。” 白碧水笑道:“这也是别人送的,我留着没用,你跟爹铺在床上,冬天睡得可暖和了。” 白秋兰捧着羊皮褥子当宝贝一样收在了柜子里。 吃过了早饭,白碧水又去阿大的铺子里跑了一趟,一是去谢谢他们这些日子来对自己爹娘的照应,二也是去照顾他们的生意。 她想着下午去学堂看望孩子们,也不能空着手,不如买些自家店铺的点心去,孩子们一定爱吃。 阿大却是怎么也不肯要钱,要白送给白碧水,直惹得白碧水差点不高兴了才算作罢。 两人又随便扯了两句闲话,白碧水便拿着点心回了家,又搬出了敏郡主送的那件皮大氅来,让章大本给喊了辆马车,又将东西给搬上了车。 马车直接到了温来顺家门口,听见是白碧水回来,陈桂儿亲自挺着大肚子来门口迎接她。 白碧水看她已经是大腹便便的样子,赶紧迎了上去,“你可别出来,当心你这身子。” 陈桂儿笑着道:“我哪里这么弱了,你几时回家的?” 白碧水扶着她,回道:“昨晚才回来的,今天就来看你了。” 陈桂儿此时已经有了大约六个月的身孕,走路步子也沉了,她不由抱怨道:“你总算回来了,可坑死我了,怎么走了那么久,我眼看着越来越不想外出走动了,你再不回来我可真要派人找你去了。” 白碧水赶紧地跟她道歉,“也不是我愿意的,只是实在有事情没办法走开。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好好犒劳你这些日子的辛劳。” 她扶着陈桂儿回到了房间坐下,又让人将带来的那个包袱打开,抖落出那件油光水滑的毛皮大氅来,“怎么样,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我第一个就想着要给你了。” 陈桂儿伸手摸了摸,确实是好货,也不客气,吩咐贴身的丫鬟给收起来好生存放着,她总算是有些消了对白碧水的抱怨,笑道:“我一个人操劳了那么久,拿你这东西也不算委屈你。” 白碧水赶忙回道:“那是自然。近来学堂里如何?” 陈桂儿缓缓道:“其它的倒是没什么,每日教书的教刺绣的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只是这些日子有个学生家里来闹,说要把孩子接回去了。那孩子叫杨春妹,你还记得吗?” 这名字很熟悉,白碧水想了一会儿便记起来了,“不正是小阳山村那户人家的女儿吗,我记着咱们还去他们家劝那夫妻两个把孩子送来呢。” 陈桂儿点头,“你记得牢,就是她家,她今年刚满十三岁,她爹娘竟然就要喊她回去嫁人,我说什么也没答应,只是拖着,想着等你回来再解决。” 白碧水也理解,她现在大着肚子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了,便点头:“你拖得好,哪有这么早就让姑娘嫁人的,这人家也是疯了。” 陈桂儿却嗤笑她傻,“你呀,也不是不晓得,这些人家家里穷的叮当响,当初听见不要钱才愿意送孩子来念书的,只是念了一年半载了,家中少了个帮手不说,也没见有什么进项,他们等不起了呗,不如直接嫁了闺女收一笔彩礼是正事。” “这真是鼠目寸光,太可恶了。”白碧水想着便有些心疼,“这孩子我绝不能让他们带回去。” “你也别太用蛮的。”见白碧水表情有些怒气,陈桂儿怕她乱来,提醒道:“他们也是家道艰难,好好跟他们说就是了。” 白碧水点点头,笑道:“你放心吧。现在我回来了,学堂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只管安心养你的胎吧。”说着将手轻轻放在她肚子上,“对了,你几时生来着?” 陈桂儿算了算,“七月下旬,到时候我可真不能再管学堂里的事儿了,你早做些打算。” 白碧水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有些感伤,她与陈桂儿脾气不同,可是二人难得的志气相投。可是她一旦要生了孩子,便也只能一心扑在孩子身上了,自己还上哪里再去找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也是同龄的伙伴呢? 趁着陈桂儿现在还能有精力管事,白碧水又问她关于竹林的事情,温家是不是有竹林。 陈桂儿回说是有的,只是好奇她怎么忽然问这个。 白碧水又打听以往这些竹子都是做设么用的。 陈桂儿平日倒是没怎么关注过这块事情,应该是没什么进项的,不然账簿上早就被留意到了,她大略说道:“左不过是产些竹笋家里吃,或打些用具来使吧。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白碧水歪着头笑道:“要是让你将竹子拿去卖钱好不好?” 陈桂儿笑了,“能卖钱自然好,只是远近都有竹林,谁要买咱们的竹子啊?” “那就就别管了,反正到时候我有办法,你要是有功夫帮我留意着谁家还有竹林的,多多益善。”说着白碧水就起身预备走了。 陈桂儿笑着道:“你要别的没有,竹子可有的是。我娘家也有不小的竹林呢。就是你没头没脑的这么一说,谁知真假呀。” “你就信我吧,先帮我打听着,旁的以后再说。” 白碧水急着就要走。时候不早了,自己还得去学堂里送点心,陈桂儿留她吃饭,她也推辞了,“下回吧,我回来了便有的是时间来看你。”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愿回家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愿回家 陈桂儿知道她心里牵挂着学堂,也不强留她,又亲自给她送到了门口,看着她离开才进门回去。 马车很快便到了学堂门口,胡春桃一见白碧水便赶紧地拉她要进门,白碧水笑着道:“不忙,车上有些点心,你跟我一起搬去厨房里头。” 胡春桃赶忙和白碧水一道将几盒点心给搬了下来。 白碧水一进学堂的大门,便有学生们围上来跟她问好,还有学生喊着:“臭妮,臭妮,你姐姐回来了?” 老远便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臭妮飞奔着从屋里跑出来,一见白碧水便冲过去,差点将她捧着的点心给撞翻了。 “你慢点。”白碧水笑着道,臭妮赶紧挽住了白碧水的胳膊。 又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姐姐你几时回来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来?” 白碧水也照旧给她解释了一遍自己有要事没法子。 臭妮虽然表示理解,可脸上还是有些不大高兴。 等放下了点心,白碧水好好地看了看臭妮,笑着道:“头发长长了,个子也抽条了,越来越像大姑娘了。” 臭妮傲娇道:“姐姐走时我十三,如今我都十四了。” 白碧水摸了摸她脑袋,“哪有这么说的,我去了三个月罢了,倒像走了一年。” “我觉得比一年还长。”臭妮气鼓鼓道。 白碧水知道她一个人在这学堂,也见不到她干爹和干娘,大约比自己在两州城过得还落寞,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抚摸她的头发,放软了语气,“好了,我知道错了行不行。你就饶了我这回?” 臭妮这才点了头,“下次可不依了。” 白碧水见她总算有点消气了,便吩咐婆子们将点心分给孩子们吃了,剩下的学堂里的先生、婆子和工人们都拿去随便也分着吃了。 孩子们有了点心吃,都欢呼雀跃,一时间整个学堂里充满了女孩子的嬉闹声音。 胡春桃笑着道:“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还是要白姑娘在才像样呢,温家少奶奶也是难得再来一趟了。” 白碧水点点头,“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对了,待会儿等孩子们吃完了点心,你将杨春妹喊来我房里。” 胡春桃应了,白碧水便带着臭妮到了自己在学堂住的那间小房间里头,听她说些学堂里的新鲜事情,又跟她说些两州城的事情。 二人说笑了一会儿,外头便有人敲门,是胡春桃带着杨春妹来了。白碧水叫臭妮胡春桃一起先下去和伙伴们玩耍。 待她们走了,杨春妹还是怯怯地站在外头不敢进屋。白碧水招手让她进来,又让她坐下了,便温和问道:“刚才的点心吃了吗,觉得味道好不好?” 杨春妹是认得白碧水的,而且对她印象很深,就是这位姐姐和另一个姐姐去了她家中,她和妹妹杨夏妹才有了机会来这里念书。 虽然从心底里感激白碧水,可因为很少跟她讲话,所以还是羞怯的,只是低头嗡嗡道:“好吃。” 白碧水又问她喜欢不喜欢在这里念书学做些活计。 杨春妹眼睛里闪闪发亮,难得的露出些生气勃勃,使劲儿点头,“这儿比家里还好,吃的好住的好。” 白碧水笑了,“那学东西好不好?” 杨春妹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说最要紧的事情,赶紧道:“每天跟着先生读书,跟着大娘们学织布绣花最高兴了,可是,可是我爹娘说要让我回去了,说学了半年也不见有什么用处,白糟蹋时间。” “他们想让你回去,那你自己呢,想不想跟他们回家去?”白碧水问她。 杨春妹眼睛亮晶晶的,“我不要回家去,他们就知道让我拾柴火,割草喂猪。” 看她着急的样子,白碧水就知道她是真心不想回家去,“那就好,既然你不想回家,咱们就想法子不让你爹娘带你回去。” 杨春妹这时才露出一丝笑容来,“真的呀?你有法子吗?” “暂时还没有。”白碧水也跟她说实话,省得她期望过高了,“但是咱们一块儿想法子,总有办法的。” 虽然看白碧水笑得满有信心,可是杨春妹觉得泄气,觉得要说服她爹娘并不太可能,她听说家里都已经给她找好人家了,哪有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白碧水见她士气不振,知道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东西能让她燃起希望来,只能用苍白的语言宽慰她。 送走了杨春妹,白碧水便想着该怎么帮她解决这个难题呢,还是得跑一趟小阳山村,亲自跟她的爹娘谈一趟。 天色渐晚,学堂里该吃晚饭了。 因为这么久没回来,白碧水见臭妮跟个小尾巴一样总是和自己寸步不离的,也有些不舍,干脆道:“走吧,回家住一晚,明天再送你回学堂来。” 臭妮听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就上了白碧水雇来的马车上。 回了家,铺子里生意还挺忙,臭妮便主动帮白秋兰他们两口子。 见了白其威,白碧水发觉他脸色不大好,又不敢直接问,只好悄悄问白秋兰怎么了。 白秋兰拉着白碧水到了一边,轻声告诉她:“你爹从村里回来就不大高兴,我觉得是你爷爷情形不是太好吧。我问了他也不吭声,所以也不敢多说啥,你说话也小心着点。” 可是白其威见了白碧水脸上好歹还是能挤出些笑意的,毕竟一见到女儿心情自然就好了许多,吃晚饭时还能够说笑一番。 这夜臭妮吵着要跟碧水姐姐睡一个屋子,两个人便挤在了一张床上,随意的聊着。 臭妮忽然说到了她的名字,说她以前不觉得,怎么现在越发觉得难听了。 白碧水也忍不住笑了,原来小丫头片子真的长大了,意识到臭妮这个名字不大雅致了,“那你要叫什么呢?” 臭妮听见有戏,便笑着爬起来,“我也不知道,我才认识没有几个字,姐姐帮我起一个吧。” 白碧水想了想,“名字是个大事,你将来要用一辈子的,我现在困得厉害,可没法给你取个好名字,容我仔细想想。” “那我这事儿就托给碧水姐姐了。”臭妮满意地躺下,心里美滋滋的,不知会给自己起个什么好名字。 第二日吃过了早饭,白碧水便急匆匆要送臭妮回学堂去,家里的黑糖好久没骑了,这些日子都是白其威抽空牵着马出去吃草再溜达两圈,猛的见到时白碧水来牵缰绳,黑糖高亢的嘶鸣起来,不断用脑袋蹭着白碧水,表示亲昵。 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兴奋地问臭妮:“想不想骑马去上学?” 臭妮没骑过马,又想尝鲜又害怕,见她犹豫,白碧水却按捺不住,牵了黑糖从后院的门绕出去,又用力帮着臭妮先骑上去,随后她再自己一跃上了马背。臭妮身材瘦小,因此纵然两个人都骑在马上也不觉得怎么拥挤,黑糖的速度也没有受到影响。 白碧水也刻意放慢了速度,骑了一会儿臭妮便也不再紧张,反而享受起这高高在上从未有过的视野来。 “原来春天这么好看呐,从这么高处看那些花呀草也都格外亮呢。”臭妮一路都发着感叹。 将臭妮送到了学堂门口后,她还有些依依不舍摸着黑糖告别了一番才进门去。 白碧水则调转缰绳,凭着记忆直往小阳山村进发,依稀记得杨春妹家的位置,寻了一会儿,果然从马背上望见了有一户人家院子里正是当初见过的杨家人。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上门遇挫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上门遇挫 院子里杨家两口子正在忙着从一堆绿叶菜挑出些还能够吃的。 白碧水在马上便喊道:“杨家大哥、大嫂。” 这次是为了说服他们让杨春妹接着念书而来,白碧水刻意表现的客气了一些,亲热的叫着他们大哥大嫂,跟他们套 套近乎。 听见外头有人喊,杨狗娃向外望去,家中围墙低矮,他一眼就看见了骑在马背上的白碧水,一下没有认出她来,只觉得面熟得很。 正想着这姑娘是谁,白碧水又笑道:“杨家大哥不记得我了吗?上回我和另两位一块儿来的。” 杨狗娃的老婆这会儿也在院子里,她大约三十岁上下。上回因为要哄襁褓中的孩子所以她一直在屋里躺着没有见着白碧水,见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找上门来,目光中便露出些凶狠来,冲杨狗娃问道:“这是谁呀!” 杨狗娃摸了摸脑袋,“我记起来了,上回来鼓捣念书那件事儿的就是她了,好像姓白的。” 杨狗娃的老婆听了便明白,这就是让自己两个姑娘去念书的那个最会兴风作浪的姑娘了。 因此白碧水这次上门来干啥他们心里也都明白了,一准是听说想让杨春妹回家,所以她又来游说来了。 尽管如此,杨狗娃还是开了院门,客气地把白碧水请了进来。 杨狗娃的老婆叫做陈三妹,见了白碧水冷漠的脸上也算了漏了一丝笑容给她,表示了作为女主人的好客。 但氛围到底不算不太友善,白碧水也不在意,振作了精神,还是满面堆笑地冲她道:“杨家嫂子好啊,上回没见着你,这回咱们能认识了。” “你客气了,就叫我杨三妹吧,白姑娘上门要说啥我们两口子也猜到了。您还是别说了,咱们两口子拿定主意了,你说啥也没用。”杨三妹开门见山,白碧水还没开口呢,就已经被拒绝了。 但现在的白碧水好歹也算是走南闯北过,脸皮比以往厚,脾气也比以往好多了,她也不怒,反而笑了,“嫂子别着急嘛,我连话都没说呢。其实我也明白你的心思,天下爹娘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呢,我不是来勉强你们的。” 白碧水不正面去辩驳她的话,反而先给她一点肯定,消除她的敌意。 果然,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碧水态度也和善,说的话也算中听,陈三妹心里再不愿意,还是给白碧水搬来一张凳子,请她在院落里坐下了。 “白姑娘坐吧,只是我们不能陪着你坐。这活还没干完。”陈三妹放下了凳子,又接着去拣那堆菜。 杨狗娃从屋里捧出个大碗来递在白碧水手中,她低头一看,一大碗水里飘着两根茶叶。 两口子都忙着在院里里干家务,谁也没有坐下来真的拿她当个客人。 白碧水略微有些尴尬,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想了想便笑着问道:“你们打算让杨春妹回家来吗,回来让她做什么呢?” 陈三妹一边忙着一边不咸不淡说道:“家里家外,屋前屋后,有的是活让她干,叫她回家我也能轻松点,家里那个小的还离不了人呢。” 白碧水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不知怎么似乎比上回来还更加破败了一些,“家里过日子确实不易。”她笑道。 陈三妹没接她话,只是说道:“如今最小的那个也要吃饭了,还要满地跑,不把老大喊回来,家里难道还上外头雇人去?” 家里的情形白碧水也算看清楚了,“可是杨春妹都念了难么久的书了,就中途断了岂不是可惜?” 杨狗娃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不是我说,她念的都是啥?上回我们是听你说她学的手艺能挣钱才放了她去。可这半年过去了,她能挣钱了吗? 除了天天不着家不干活,我没瞧出啥啥好来。不如趁早回来,别浪费那时间,也给你白姑娘省几口粮食。” 白碧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下才道:“等她学成了才能挣钱呢,不能急。” “我们等不起,那是有钱人过的日子,虽说咱们不用花银子。可家里耽搁不起,等不得她学个一年两年的。”陈三妹低头挑菜,也不看白碧水。 白碧水喝了一口碗里的茶水,只觉得有些咸,不知道这是泡的什么茶。看着里外都透着窘迫的房子,自己的言语确实显得苍白,或者可以让杨春妹回家来,但好歹让她再有点机会过正常的日子,她便又小心问道:“听说你们想让杨春妹许配人家了?她这岁数太小了吧?” 陈三妹抬起头来,面露狐疑,“谁说的?” 白碧水不慌不忙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说。” 杨狗娃抢白道:“不假。” 陈三妹白了男人一眼,“你多嘴啥?” 白碧水看出来了,这事儿是真的。 杨狗娃不屑道:“你怕啥,许配人家咋了,还不能够啊?村里铁锤家里的女儿八岁就给人家当童养媳了,现在不照样带着她男人和儿子没事就回娘家,一家子亲亲热热挺好。咱家老大已经晚了。” 这听着是也要将杨春妹许给人家当童养媳了,白碧水急道:“养家大哥,话不是这么说。我问了杨春妹,她说她想念书。” 陈三妹冷笑道:“我还想当东宫娘娘呢,那还能由着她?” 杨狗娃也配合道:“我们都是为她好,当爹娘的还能害她不成?她现在不当童养媳,再过两年就该说人家了,到时候...” 陈三妹又白他一眼,“你不说话会死不?缸里水没了,你赶紧挑点儿去。” 杨狗娃像说错了话,赶紧缩了脖子回屋里了。刚才那未说完的话里却似乎还有什么意思是白碧水不懂的,她看着陈三妹,问道:“过两年再给她说人家怎么了呢,她还小,姑娘家的十七八再许配人家刚好嘛。” 陈三妹不说话,低头只是干活。弄得白碧水十分无趣,握紧了手里的大碗,咬了咬嘴唇。 “白姑娘喝完了水就回家去吧,咱们这地方不是你来的。你看看你那漂亮鞋子都给弄脏了。”陈三妹撇她一眼。 第四百六十五章 学堂出路 第四百六十五章 学堂出路 白碧水低头去看,脚跟上确实沾到了不少泥巴,她忙笑着道:“这有什么要紧的。” 陈三妹总算拣好菜,她站起身道:“白姑娘快回吧,咱家里也没东西可吃,不留你吃饭了。” 这已然下了逐客令了,白碧水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有些悻悻地站起来,放下了手上那个碗,里头的水她就喝了一口便喝不下去了。 陈三妹帮她开了院子门,“白姑娘好走。”随后便重重关上了门,白碧水心里咯噔一沉,头一回发现自己好像无能为力,回去怎么跟杨春妹交待? 她骑上了黑糖,灰心丧气地往家里慢慢走去。 就连赵长洲在后头喊她也没有听见,一直到他骑着马与自己并驾齐驱,“白碧水!” 白碧水猛一抬头,看见赵长洲竟然就在自己跟前,吓了一跳,“公子爷,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赵长洲被她逗笑了,“你自己失神,还说我没有声音。找什么呢?低着头也不看路,仔细摔了。” 白碧水无精打采道:“没什么。” 赵长洲皱眉道:“你怎么了,看来是丢了魂儿了。” 白碧水勉强笑道:“我才从一个女学生家中回来。她爹娘要将她送去别人家里当童养媳,我劝了一会儿便觉得没话说了,也不知该怎么劝了。” “童养媳?那孩子多大?”赵长洲问道。 白碧水回道:“十三岁了。” “十三岁了,还送去做童养媳,这爹娘莫不是想银子想疯了。”还是赵长洲这话点醒了白碧水,她忙问:“是不是做童养媳得的彩礼比一般嫁人要多一些?” 赵长洲见她竟然不懂倒是奇怪了,“你不是睦和村里长大的吗,那儿没有童养媳?” 白碧水赶紧道:“并不太留意,公子爷知道这里头的差别吗?” 赵长洲笑道:“自然是童养媳的彩礼贵一些,孩子过去就要干家事。” 这样就好懂了,杨狗娃夫妻是想将女儿嫁给人家当童养媳,他们好多赚一点儿,难怪刚才陈三妹让杨狗娃少说两句,是怕说漏了嘴。可是就算知道了里头内情,自己又能做什么呢,难道送钱给杨狗娃家,让他们别将杨春妹接回家? 白碧水这么想着忽然觉得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这一个主意还能有用,自己又不缺银子,拿个十两给他们又算什么,于是便觉得豁然开朗起来,脸上也放光了。 赵长洲看她忽然就变了一副表情,哭笑不得,“怎么又不愁了?” 白碧水喜滋滋道:“我有主意了,人家既然贪银子,我干脆给他们十两顶天了吧,不算什么大事。” 赵长洲有时闹不明白她,聪明时极聪明,这会儿却跟个傻子一样,“你给了这一家十两,别人家知道了怕是抢着将女儿接回去嫁人,你一户户送银子吗?你倒是钱多的使不完。” 被他这么一提醒,白碧水顿时又泄了气,这话是有理的,自己开了这个口子,将来的麻烦只会多不会少的,“唉,公子爷,你有法子吗,难道眼睁睁看着那孩子被爹娘祸害了?” 赵长洲不紧不慢道:“你这学堂初衷是好的。只是你没有思虑齐全,这些孩子将来出路在哪里呢?你给她们学了些手上的活计,又能认几个字,当然是好。却又让她们上哪儿施展去,没地方上工便没有工钱。人家爹娘看不见出路,自然就要自己谋出路了。” 白碧水仔细想他这几句话,确实是问题关键所在,既然学了本事,就要有地方让她们使出来,可是眼下这睦和镇上到底也没有几家裁缝铺子、绣坊之类的地儿,自己这而是个 左右的姑娘将来就算学好了,也未必都能找到活做。 想将来不出现杨春妹,自己就得解决这个问题,她又苦苦思索起来。 赵长洲在一旁笑道:“别想了,小小的睦和镇哪里容得下这么些孩子。你不如想想如何将那些铺子里产的各样织品卖出去,货物能销出去,商人自然就要多生产,到时候这些孩子便有用武之地了。” 白碧水点头,“还是公子爷说得有理。这么看,办学堂的事情不单是那么简单,为了这些孩子以后的事情着想,还得计议不少事情。” 赵长洲微微一笑,欣慰点头,“你算是明白了。往中原腹地寻销货的地方是难的,咱们有的人家也有,并不稀罕。唯有向西,出了边关,那边风土人情一切皆是新鲜的。人家看我们自然也是新鲜的,这样东西才好销。” 这便是西凉了,白碧水这才意识到那是一块宝地,没有被染指过,是一个待开发的新市场,还真是多亏了那个竹子生意,让自己有机会重回一趟,白碧水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运竹子回去时要带上些绣品去看看有没有市场。 “谢谢公子爷提醒,我知道怎么办了。”白碧水又满脸干劲儿了,忍不住驾着黑糖快步赶回家去。 “等等,差点忘了正事。”赵长洲也追上去。 白碧水也想起来问道:“是了,公子爷怎么在这儿?” “还说呢,本来想去白记看看你,结果你娘说你回来两天一天也闲不住,天天往外头跑。我以为你跑竹子的事情,没想到压根不是。”赵长洲微嗔道。 白碧水苦笑道:“我也想歇着呢,可是这些事情出来了,我也没法子。” 赵长洲语气柔和了一些,微微道:“回去一趟吧,听你娘说你的爷爷似乎身子不好,能不能挺过去今天还不好说呢。” “真的吗?”白碧水听了十分惊异,说真的,她未必对白国成有多少感情,只是觉得突然罢了,才听说病了,就要不成了?那白其威心中该伤心了。 白碧水轻轻挥了一鞭子,“公子爷,我先回去,等回头我上府里看你去。”说罢,便留了一骑烟尘下来。 赵长洲摇摇头,这个丫头火急火燎的,他只好无奈地先回了府里头。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不计前嫌 第四百六十六章 不计前嫌 白碧水一路飞奔赶到了白记,先将黑糖牵去后院里拴好,又到厨房看了一样,只有白秋兰在那里忙碌,白碧水觉得肚子有点饿,随手拿了块点心垫一下。 白秋兰看见了便问:“肚子饿了?今儿提前开饭吧。” 白碧水走过去笑道:“不用。爹呢?” 白秋兰有些支支吾吾。 白碧水一口吞了点心,干脆道:“刚才公子爷都见着我了,是不是爷爷身子不好了?” 白秋兰点点头,还是有些犹豫,“你爹已经回村里去看着了。你回去一趟吗?” “娘回去吗?”白碧水反问道。 白秋兰想了想,“我听你的。” 白碧水毫不犹豫道:“那自然得回去的。万一是最后一面呢?旁人倒是无所谓,我就担心爹,嘴上他不说什么,心里怕是觉得有缺憾,就算为了他,咱们好歹去看一看。” 白秋兰听她这话在理,便也不再犹豫什么了,“行,那咱们这就过去。” 店铺也快到打烊的时候了,白秋兰手上也没什么要紧的活,都交给许大娘和其他几个伙计干就行了。 白碧水也交代了一番,母女二人拿了些东西便准备到外头找辆马车去。白秋兰出了门又想起些什么,叫来了马车后并不让车直接去睦和村,而是让赶车的先拉她们去白记老铺。 娘,时候不早了,你还转什么圈子?”白碧水不解问道。 白秋兰淡定道:“你别急,娘是有正经事情。” 白记和白记老铺隔得近,马车走了一会儿便到了。 白秋兰让赶车的等着,路费照算,便带着白碧水进了铺子。 元阿大他们也在准备关了铺子休息了,见白碧水她们来了赶紧地迎了进来,元阿大笑容满面道:“白家二婶,碧水妹妹,你们可是稀客,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们?” 白秋兰便将白国成病重快要不行,她和白碧水这会儿赶着去瞧一眼的事儿说了出来,元阿大听了直皱眉,“这白老爷子人倒是不坏的,只那个白老太和李月桂为人未免阴险了一点。” 白秋兰忙道:“可不是。但咱们娘俩去了难免遇见那对婆媳,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到时候天色也晚了,我们家三口人势单力薄,她们婆媳闹起什么幺蛾子,我怕咱们招架不住。” 元阿大犹记得当初白老太使坏,差点淹死了白碧水的事情,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马上点头,“可不是,二婶子,你们等等,我陪着你们一起去。” 白秋兰来就是想请元阿大跟她们一道去,好歹他是个壮小伙子,万一有点事情,还能请他帮忙给扛一扛,没想到自己没开口,元阿大就已经想到了,不觉对这孩子更加喜欢了,“我正是想这么说呢,你就先开口了。” “嗨,白家二叔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也拿碧水妹妹当自己的亲妹子。往后有事儿二婶尽管开口,只当一家人就好了。”说着元阿大便让她们等等,他进去跟自己的娘和弟弟说一声。 不一会儿元阿大就笑着走出来,“我娘听说是白家二叔的事情,催着我赶紧跟你们一起去呢。” 白秋兰听了便彻底放心了,“你娘也是热心肠,今天时间紧我就不进去了,改天我找她好好谢谢。” “说什么谢不谢的,赶紧走吧,天快黑了。” 元阿大让白家娘俩先走,自己跟上。她们坐在马车里头,他就坐在赶车旁边的位置上。 天渐渐黑了,远远的也看见了点亮了烛火的睦和村,元阿大冲着马车里头嘱咐道:“我就在你们家院子外头等,怕进去不方便。有啥事,你们就喊我,我立马进去。” 白碧水点头,这元阿大心思还挺细的。 马车将他们送到了白家院子门口,白碧水付了车前。元阿大找了颗最近的树,爬了上去,看着白秋兰母女进了院子。 来开门的是李月桂,看见门口站着的是白碧水和白秋兰她还是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又赶紧笑道:“哟,弟妹和小丫来了,快进来吧。” 白碧水和白秋兰跟着她往里走,到了屋门口,就看见白其伟蹲在那里,一声不吭,见着她们娘俩不但不打招呼,反而将头转过去,只装没看见。 李月桂冷笑一声,“哼,不用搭理他,这些天像别人欠他的。你爹又不是我害的,甩脸子给谁看?” 白其伟怒瞪了李月桂一眼,终究没站起来。 白碧水和白秋兰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想管这闲事,赶紧看了白家老头才是正经的。 进了屋里,蜡烛点得亮堂堂的,白碧水记得以前家里从来不会点超过一根蜡烛,为了省钱都是人到哪里蜡烛搬到哪里。 看来确实出了大事了。 “爹在里屋呢,你们进去瞧瞧,我就不进去掺和了。”李月桂满脸没事儿人一般,一屁股在厅里坐下,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 白碧水推开门,让白秋兰先进去。 床上躺着半睁着眼睛的白国成,看见白碧水她们进来,想说话却说不出什么来,只是重重地喘了两口气。 白老太在旁边坐着,赶紧地拍了拍白国成胸口,“老头子,别着急,让她们娘俩先坐下。” 说着起身给她们让了两个凳子。 白秋兰淡淡道:“咱们不坐了,就是来看看爹的。” 白其威在一旁过来道:“你们咋来了呢?”眼神里却满是欣慰。 “娘说她不放心,还是觉得来看看才好。”白碧水随口扯到。 白其威用感激的眼神忘了一眼自己的婆娘,难得的叫了她名字,“秋兰,你还是比我想得贤惠。” 白秋兰听了觉得怪难为情的,赶紧问道:“爹咋样?大夫来看过了没?” 白其威小声地贴在白秋兰耳边道:“大夫下午就来过了,说是能熬过这晚便还有点指望,若熬不过就要准备准备办事了。” 白秋兰听了这话心中也难受,毕竟相处了十多年的公公,便有些哽咽道:“吃药没有?” 第四百六十七章 黑心儿女 第四百六十七章 黑心儿女 白其威点点头,“勉强灌了一点。” 白碧水离得近,说的话她也听得明白,又悄声问道:“请的哪里的大夫?” 白其威回道:“这位老大夫常来村子里给人瞧病,就住的离这儿不远。” 白碧水听了不禁皱眉,这怕也不是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她瞧白国成的眼睛,里头还有些亮光,说不定再找个高明的医生可以有一线生机,便把自己的想法跟白其威说了。 白其威自然是巴不得了,“小丫,还是你想得周到。唉,我急糊涂了。我这就去请,你把地址给我。” 白碧水将地址仔仔细细告诉了白其威,但又担心道:“天色晚了,你能叫到车吗?” 白老太在一旁竖着耳朵,听见白碧水说可以请个好大夫来,自然求之不得,赶紧道:“有车有车,村里有有人家有骡车,赶快一些就好了,老 二你跟我去借。” 白老太拖着白其威便走。 到了外屋,李月桂看他们要出去,站起来就问:“这么晚了,爹也不知道啥结果呢,你们去哪儿?” 白老太敷衍道:“有要紧的事情。”头也不回就拉着白其威出了大门。 李月桂追去院子里,对着蹲在地上的白其伟颐指气使道:“你也不去追。” 白其威闷闷道:“追他们干什么!” “哼,这个节骨眼上还折腾啥。”李月桂吐了一口瓜子壳,对着白其伟冷冷道:“你还是盼着你爹今晚就过去,少吃点苦头吧。你也好拿了银子才能还债。” 白其伟腾一下站起来,示意李月桂闭嘴,他们说话的地方就在白国成睡的屋前头,刚巧还对着窗户。 里头的白碧水和白秋兰听得一清二楚,这回算是明白了,老大两口子盼着白国成今晚就咽气儿,他们好分了家产去给白其伟添赌债窟窿。 这个白其伟还在赌呢,他竟然没有让逼债的给砍死,白碧水也是佩服他的本事。 就可怜了白国成,躺在床上还得听这种话,恐怕是生不如死。 白碧水为了不让他听见外面人说话,拿了一旁桌上的碗,舀了一点水递在白国成嘴边,轻轻沾湿他的嘴唇,还安慰道:“爷爷,爹去找大夫了,开个好药方,吃了药就能好。” 白国成说不出话来,可心思一清二楚,刚才李月桂的话简直是拿刀扎他心窝子。才觉得心碎,白碧水这个孙女却孝顺得很,上来就宽慰自己。 他也知道这回怕是个过不去的坎,好歹这一刻有孙女陪着心里舒坦一些,而那个他最疼爱的孙子铁蛋,李月桂早就送他回外婆家去了,说是家里有病,怕冲了孩子。 白其伟欠了一屁股赌债,都是靠着李月桂的爹娘和兄弟出面摆平的,面对李月桂他整个人矮半截,她说往东他不敢往西,就算白老太哭闹,也只能将铁蛋给送走了。 没心没肺的铁蛋看见自己爷爷重病卧床,却高高兴兴跟他舅舅回去了,说是回去就能吃大鸡腿,他便将亲爷爷给抛诸脑后了。 白国成就算是个全乎人也要被气死,更何况本就生了病,更是气得一口痰堵住咳嗽了好几天,身子也虚成了现在的样子。 白其伟除了怨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李月桂还老念叨,“等你爹死了,才能分家产。不然你还指望我娘家救你呢?还是指望你那发了财就忘本的二弟和三弟呢?你爹要不病死,你就得别赌坊的人给打死。” 白其伟更是心里一片混乱,干脆啥也不管,就等着看天意。 白老太是骂也骂了,哭也哭了,可这大儿子一家就是铁疙瘩的心肠,她也是心寒了。 这回却是老 二家的姑娘回家提了请一个好大夫的事儿,送了二儿子上了骡车,白老太回到屋里面对白秋兰母女,脸羞得没法看,不知说什么好,便让她们坐下喝点水。 白秋兰和白碧水也没称呼白老太,娘两个只是冲她点头,要她别忙了。 三个人就这么有些尴尬地待在一间屋里头,外头静悄悄的,只有狗吠声。时间过得特别慢。 白碧水都快要打瞌睡了,这才听见外面有动静,是白其威将镇上最有资历的大夫给请来了,大夫姓黄,今年已经六十多了,虽说已经歇下,可听说人命关天的事情还是提着药箱跟着来了。 白其威领着大夫往屋里赶,才要进大门,却被李月桂一把拦下,“二弟,你这是做啥?” “给爹看病啊。”白其威被她这举动给惹怒了,不敢相信她会拦着,满脸不客气回道。 “你这是瞎折腾呢。他老人家太太平平走就走了,你又找个人来叫他不得安生。”李月桂整个人站在房门口,就不是不让进的架势。 白老太听见了,也赶出来,劝着李月桂道:“让大夫进来看看不会有事儿的。” 李月桂干脆不说话,只把两个手撑 开挡在门中间。 她一个女人家,白其威也不知怎么办,他转头找到白其伟,“大哥,你看看,你不管呐?” 白其伟听见这动静,可是硬不回头,咬着牙扔下一句:“我管不了。” “你可真行,还是个男人不?”白其威恨得直跺脚。 白碧水和白秋兰听见了也从屋里头出来,看着这场面便明白了,李月桂刚才的话不是随口说的,她和白其伟确实盼着白国成早点死。这人的心可真够黑的。 白其威不方便动手,白碧水可没忌讳,她用力将李月桂推开了,让大夫赶紧进门来。 李月桂没料到身后有人这么大力气,三步并做两步跌了出去,站稳了就回头开骂:“哪个贱人推我?” 白碧水干脆站到她鼻子前头,“推你怎么了,你这人还欠揍呢。” 李月桂猛的对上白碧水杀气腾腾的眼神,心里还真有点发虚,赶紧叫旁边的白其伟:“你是死人呐,这小贱人欺负到我头上了。她刚才还打我了,你不管呐!” 白其伟被闹得受不了了,干脆起身回到他自己房里去了。 李月桂哪里肯呢,一把上去拖住了。 第四百六十八章 请君入瓮 第四百六十八章 请君入瓮 因为要依靠李月桂的娘家,白其伟对李月桂是打不得也骂不得。 被她拦腰抱住了,也不敢用力挣脱,两个人在院子里先内部纠缠上了。 白碧水惦记着屋里大夫给白国成看病的事情,不知道结果如何,白国成是不是真的过不去今晚了。 她趁乱便偷偷让白秋兰先回屋里去,院子里的事情就交给她了。白秋兰听了赶紧转身回屋去了。 李月桂这才反应过来,怎么跟自己男人缠上了,倒把正经事情晾在了一边。忙指挥白其伟:“他们要合谋害死你爹啦!你还跟我闹。你以后别想从我娘家弄一个子儿。” 白其伟也是疯了,被自己婆娘当着一家子的面用钱羞辱,他做人也不要啥脸了,今天干脆破罐子破摔,撕破脸皮干净。 他一把推开了李月桂,去追白秋兰,不让她进屋。 白其威一瞧,这还了得,赶紧上去抓住了白其伟的膀子,白秋兰吓得逃进屋子,关上了门。 白其伟正有一肚子气,都是从李月桂那儿来的,不敢对她发泄,白其威却送上门来,正好。挥起一个拳头就打过去。 白其威没准备,脑门子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想要还手,可是面对自家兄弟,他却下不去手。 白碧水在一边干着急,这时元阿大一脚踢开院门冲了进来。他坐在外头的大树上,院子里的情形大概都能看个清楚,一看白其伟动手,他就跳下树,没几步就冲进来了。 元阿大揪着白其伟的衣领子,直把他拽到了院子墙根上。面对身强力壮的元阿大,白其伟毫无招架之力。 李月桂一见老 二家还带了援兵来的,顿觉自己实在太老实了,哪有人家算得这么阴险,不知道怎么帮自己男人,只好在院子里又叫又跳,“杀人啦,家里进贼啦!” 她这么一喊,便惊动了街坊四邻,有贼还了得,村里人对盗贼都是心齐的很,一味要讨伐的,不一会儿便有不少男人们举着火把围在了白家周围,有几个最壮的冲进院子问道:“哪有贼?” 李月桂手指元阿大,“就是他,他要打死我家男人了。” 众人举着火把一看,这哪里是什么贼,不是本村的元家大小子嘛,小伙可是个大孝子。 再一想李月桂平时为人的德行,便都觉得没趣起来,看来大家是被这女人当枪使了。 元阿大喊道:“大家别被这女人骗了,他男人先动手打的白家二叔,我亲眼看见的,她贼喊抓贼。” 邻居中有个年长的站出来道:“李婶子,你也别太闹腾,你公公还躺在里面呢,给他老人家留点清净吧。” 李月桂厉声喊道:“他们要害我公公,找了个庸医来折腾他!” 白碧水赶紧上前解释道,“我是给爷爷请的镇子上最大的大夫。” 众人都默契一笑,谁还不知她李月桂的为人,公公病了这些日子,村里人都晓得她盼着公公早点死了,好分家产呢。倒是这个孙女真不错,还给请了大夫来。 大家安慰了白碧水几句,便各自散去了。只是才一会儿便有隔壁住着的妇人们出来瞧热闹了,一听说不是闹贼,而是白家兄弟打起来了,个个都不困了,全有了精神出来交头接耳地凑热闹。 这家丑也不顾不得外扬不外扬的了,白碧水今天就是死也不能让李月桂冲进屋子里捣乱。她和白其威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门口拦住了去路。 白其伟则被元阿大控制得老老实实。 老大夫妻两个这回彻底窝囊了,只有李月桂那张嘴还是厉害,喋喋不休骂着白家老 二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从白其威到白秋兰再到白碧水,她轮流编排,一个也不放过。 惹得外头看热闹的人不时哄笑开来。 白碧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要不是人命关天,自己早撂挑子回家去了。 屋里头倒还算平静,白老太这些日子也看透了李月桂,对于她种种言行毫不奇怪,半垂着眼皮只是安静坐着,看大夫怎么给老头子治病。 白秋兰是惊魂未定,一人呆坐着,听见外头李月桂骂的狠了,便将耳朵堵起来。 六十多岁的黄大夫更是波澜不惊,他这辈子啥场面没见过,区区一个泼妇,他压根就没有放在眼中。望闻问切,一个流程他十分仔细淡定地做下来,算是知道了白家老头的病如何了。 黄大夫挪了步子,坐到了桌子跟前,从药箱里掏出纸笔,一边写一边说道:“白老爷子这个病啊,该早些来找我。早十天,我这个方子就有七八分的把握,如今只剩下四五分把握了。能不能好转起来,就看白老爷子命硬不硬了。” 白老太喜出望外,本来隔壁村的大夫说的是无力回天,到了黄大夫这边却又有了四五分希望,她能不高兴吗,最好老头子好起来,气死了老大媳妇才好。 她忙千恩万谢,“黄大夫可真是神医啊。” 黄大夫三两下就写好了方子,淡定笑道:“别忙夸,到时候吃了没有见好又该骂我老头子。” 白秋兰忙在一旁笑道:“怎么会呢,老大夫辛苦了。” 黄大夫看了这婆媳俩一眼,将方子交给了白秋兰,“怎么样,跟我去抓药吗,这会儿药铺都打烊了,我那里药也齐全。” 白老太今天也知道老 二媳妇为人真不错了,关键时刻她没念着自己过去的糊涂,特意赶来探望公公,心中对她是又感激又觉得惭愧,便小声对她道:“老 二家的,你跟着大夫去抓药吧。路上小心一些。” 这大概是这辈子白老太对自己说话最为亲切的一次了,白秋兰明知面前的婆婆以往有多恶,却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点了点头便跟着黄大夫出去了。 李月桂在院子里看见白秋兰他们出来了,又要赶着去闹,可是白碧水和白其威一起挡着她,她生生又把要说的话给咽回去了,等白秋兰跟着大夫走了出去,才恨恨道:“我看你们折腾出个啥来。” 夜逐渐深了,李月桂又折腾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围观的邻居们也越发觉得没有意思,都散开回家睡觉去了。 白其伟见元阿大把自己当贼一样看着,也不是滋味。大半夜的他也折腾不动了,笑着跟元阿大道:“阿大,你别看着我,我要回去睡觉了。” 李月桂听了便上前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你爹还不知道咋样,你就要睡下了?你弟妹抓来的毒药可怎么办呢?” 白其伟压根不搭腔,只是软言软语求着元阿大,元阿大被他磨得烦了,便押着他进了房间睡觉,好在他两口子的小屋独立在院子的另一侧,不影响白国成什么。 看见自己男人真的进屋要睡觉了,李月桂哪里能依,她追着白其伟进了屋子,在里面又大吵大闹起来。 见夫妻二人都进了屋子,白碧水赶紧从大门上取下门锁来,用最快的速度拴在了白其伟他们的屋子大门上。 等李月桂听见锁链声时已经晚了,白碧水拍着手道:“你们两口子就在屋里好好商议吧,等爷爷的事情有了结果你们再出门也不迟。” 第四百六十九章 起死回生 第四百六十九章 起死回生 元阿大笑得肚子痛,直夸白碧水聪明。 白其威虽是哭笑不得,可眼下这个法子也是最好的了,总算能歇一会儿了。只有李月桂还在里头不断喊着要报官。 反正她出不来,大家也就懒得理她,由她骂去。 很快,白秋兰便拿着抓来的几副药赶回来了。 白碧水帮着她一起将药抓紧时间煎煮了,然后由白老太一口一口慢慢地喂了白国成。 白国成几乎没有什么吞咽能力,一碗药竟然就喂了大半个时辰,喂完以后天光都渐渐亮起来了。 白碧水和白秋兰两个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白老太年纪大了就更是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好在李月桂已经被锁在她自己屋子里,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白老太出到屋外,对着正靠着墙根闭目养神的白其威道:“别在外头待着了,快进来歇下吧。” 白碧水出屋来,看见元阿大就坐在李月桂他们屋子的门口,虽然困得眼睛也睁不开,可还是时不时回头看看门有没有被打开。 白碧水怪不好意思的,上前道:“阿大哥你快点回家去睡一觉吧,累坏你了吧。这儿也没什么事情了。” 元阿大打着哈欠看了看天色快要大亮,想着铺子就要开门了,可缺不得人手,赶紧便答应了,又让白碧水万一有事千万派人来找自己。 白碧水答应着,一路将他送到屋外头。 白老太身子实在吃不消,一个人便在白国成床边的躺椅上窝着了。 留下白其威一家三口也不知该怎么办。 “要不,秋兰你带着小丫先回去,铺子里也不能没有人照管,这儿交给我就行了。”白其威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屋里躺着的白国成,“万一爹这儿有什么变化,我立刻就找人去告诉你们。” 如今留下来也没用,白国成才喝了药,得等着看有没有药效,人事已尽,就看天命了。 白碧水拉着白秋兰,也劝她先回去,好歹睡上一个时辰也好。 白秋兰放心不下白其威,在厅里给他用椅子搭了个简易的床,看着白其威躺下才和女儿一块儿离开了。 天色还未全亮,路上也没有车马,白碧水和白秋兰两个迷迷瞪瞪走了好久才到家里,两人累得倒在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放,是个晴朗的天气,白碧水却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是什么时辰了,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 她抢着出了门,到了外头厅上,看见白其威正在忙碌着,看见白碧水头发乱糟糟的就跑出来,忍不住笑道:“小丫,你回去梳梳头发再出来。” 白碧水摸摸脑袋,确实像个鸟窝,可也顾不得了,她跑去柜台上查看着问道:“今天的茶饮已经煮好了?” 白其威指着两个大桶道:“那自然了,都卖了一半了。” “娘起来了?”白碧水不相信这是白其威一个人干的。 果然白其威笑着道:“你娘睡得比你还香呢。” “那是?”白碧水正摸不着头脑,赵长洲从里头出来了,他将袍子一角掖在腰间,袖子挽得老高,一副干活的模样。 “公子爷?这是怎么回事?”白碧水愣在原地。 赵长洲没说话,后头就窜出个遥知来,笑着跟白碧水道:“怎么样,睡得饱了没?” 遥知衣服上也是脏兮兮的,脸上还沾着黑乎乎的锅灰。 “你和公子爷一起帮忙的吗?”白碧水问道。 遥知点点头,“那可不嘛,白大叔想喊你起来,公子爷特意说不用,让我多干一些便是了。”遥知回道。 原来如此,白碧水笑着道:“那就多谢你了。” 赵长洲轻轻敲了一下遥知的脑袋,“就你话多。”又转而对白碧水道:“听说你昨夜去睦和村又闹出事情来了?” 白其威在一边小声道:“我都与公子爷说了。” 赵长洲略带嗔怪道:“以后有这样事情,不论多晚都来找我。你跟我客套,那还能成?” 白碧水偷偷望了眼白其威,他正接待客人,便赶紧走近了赵长洲,小声笑道:“公子爷说的我记着了,辛苦你了,不如回去休息吧。” 赵长洲见她这是用完了人就要赶客,气道:“你个没良心的。竹子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白碧水苦着脸道:“公子爷不是瞧见了,我昨天一夜未睡。” 赵长洲看她那可怜狼狈的样子,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快回去将头发理理,我和遥知这就走了。有空时来我那儿一趟,有正经事商量。” 白碧水忙答应了,送他们二人到了厅堂外头,便赶紧跑回去将头发梳了,又重新回到店铺里帮忙。 白其威一边忙着一边向白碧水道:“小丫,告诉你个好事情,你爷爷今天能喝水了。” “真的饿吗?”白碧水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那就是说没事儿了?” 白其威笑着回道:“那可不敢说,只是今天又请了黄大夫过来了一趟,他说吃了药见效了,那便有了起码六成的把握能好起来。” 白碧水也算是放心了,不管如何,她也是对得住白国成了,虽然他对自己不义,但自己做的事情对得住天地良心了。 “我打算晚上再去一趟看看。”白其威脸上止不住的笑着。 白碧水却担心他的安全,“昨个李月桂两口子什么德行你也看见了,你还敢去吗?今天也不好再烦扰阿大哥了。” 白其威皱了皱眉,“那咋办,我不能不去。不然你爷爷还得被你大伯家欺负。” “不如找公子爷吧,他那儿人手多,随便派两个人,便能让大伯两口子不敢放肆了。”白碧水提议道。 白其威虽不大好意思麻烦赵长洲,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无奈答应。 白碧水想着反正他有正经事情与自己商议,刚好过去再跟他讨几个帮手去睦和村。 这么想好了便决定早些吃了晚饭出门去。 没想到饭还有没有吃完,事情又找上门来了。 外头有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喊着:“白姑娘在家不在?” 白碧水放下筷子去开门,外头站着的是满脸焦急的胡春桃。一看见白碧水便忍不住哭道:“白姑娘回学堂看看吧,出事儿了。” 白碧水脑中一片空白,“怎么回事?” “有几个人闹着要把孩子带回家呢,我和几个婆子根本拦不住。我好说歹说,让你来了再做决定,可他们根本不听,硬是将女孩们都带走了。”胡春桃说着说便哭了,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一听孩子已经被带走,白碧水忙问道:“走了几个?” 第四百七十章 分家之争 第四百七十章 分家之争 胡春桃哭着道:“大概有五六个呢,都嚷着什么荒废了时间,不如不念我拦着还说我存心不良,说你也是存心不良,不知道想给这些孩子们教什么东西呢。听得我差点气死了。” 白碧水猜着可能是杨狗娃和其他孩子的爹娘碰着面,他们互相一通气就将事情闹大了,眼下着急也没用。她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问道:“春桃你吃饭了没?” 胡春桃讶异地瞧着这个比自己小不少的姑娘,“啊?我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饭呢。” 白碧水听她还未吃饭,便拉着她进门来,“先把饭吃了,孩子既然带回去了我们也不能去抢,只能找个时机去劝他们了。” 见了有客人来,白其威回避了,白秋兰问清了原委,赶紧给胡春桃盛上了一碗饭,又安慰了两句。 饭后,白碧水怕胡春桃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便安排章大本送她回去。 至于学堂里的事情要怎么解决,白碧水想了一整晚,还是打开了自己存钱的匣子。钱不多,但是应付这次的事情该是够了。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长此以往就是金山也要掏空了。 她得赶紧去西凉一趟,将学堂里孩子们的后路给伸好了,解决了这件事情才能一劳永逸的把今天的事情给杜绝了。 第二日一起来,白碧水想着还是该先去赵长洲那儿一趟,跟他商议商议竹子采买的事情。 到了赵府才知道,其实赵长洲这些天都没有闲着,一直帮她在找货源,远近几家较大的竹林他都去跑过了,加上陈桂儿婆家和娘家也各有竹林,算来这数量已经差不多有五万根左右。 现在只要按时将竹子伐了,捆起来,再配上运送的车马就齐全了。 赵长洲看她回家后反而眼圈下有了乌青,知道她要应付白家又要去照管学堂的事情,多有不易,便让她放心竹子的事情,一切都交给他便好了。 白碧水听了真是感激不尽,又提了想请他派两个人去睦和村看着,万一得提防着李月桂和白其伟。赵长洲也一并答应了,这些都是小事,让她安心才是大事。 白碧水这才得了空去学堂,拿了名册清点昨天被带回家去的孩子们,又一个个记下了住址,挨家挨户探访过去。 有故意躲着她的,有家里没人的。 白碧水骑着黑糖一家家去探访游说,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总算是用给他们各五两银子的价钱换了他们让自己的闺女重新回到学堂。 虽说荷包有些受损,可是好歹暂时稳住了学堂里这些孩子们。白碧水还特意吩咐了姑娘们的爹娘千万不能说出去,不然大家都学了样,自己可招架不住。 收了钱的孩子爹娘们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们也不想便宜了别人,让不要说出去自然是一百个答应。 白碧水跑得精疲力尽,心力交瘁。在家歇了几天来平复心情。但总算也有好消息,白国成吃了黄大夫给开的方子,身体一天好过一天,渐渐的已经可以下地走几步了。 有了赵长洲人手的保护,白其伟和李月桂就算有看不过眼的地方也只能干瞪眼,就连大声说几句话也不敢。 白国成身体好了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分家。这倒把白老太吓了一跳,家里爹娘都还在,就要给儿子们分家,说出去这是丢人的事情。说明爹娘没能耐,更说明孩子们不孝顺。 可白国成已经看透了,病了这段日子,老大一家什么嘴脸他明白了。还有个可恨的老三一家,就提了一筐烂果子来看了一眼,自此便再不露面了。 这样一家子硬圈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干脆,大家分开些,眼不见为净。 白国成拿了主意,就请了赵长洲的手下帮忙,去将消息分别传给三个儿子。 听见是要分家,老大家来了兴致,李月桂得意洋洋,自己总算没白折腾一场。老三白其彬听了却毫不在意,老头子能有几个钱,他跟老婆娘家做生意,赚的早就看不上家里那点破地破房子了,明确表态说自己不要,随老爷子给谁都行。 这么着,三个儿子到了两个。 白其威带着白碧水一块儿来的,她主意大,有事情应付得了。 见了老 二带着孙女来了,白国成颤颤巍巍站起来亲自前去迎接,一边摇头一边哭道:“我以前瞎了眼,没看明白。老 二,还是你们好。小丫,快进来坐下。爷爷给你备了好吃的。” 白碧水看老人家哭得也是怪伤心的,便扶着他一起进了厅里坐下。 李月桂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一般,早知道老头子不死就做个孝顺样子也好,这下糟了,家产都要被这臭丫头分走了。 白其伟一拍桌子,怒道:“敢?老头子不怕我闹他个鸡犬不宁?” 李月桂冷冷讽刺道:“拉倒吧你,现在充好汉,早干嘛去了。你有种你爹现在能活蹦乱跳?” 白其伟再混也不能盼着自己亲爹死,他听不得这些话,气呼呼自己先出去了。 李月桂跟在后头,骂骂咧咧的。 白国成估摸着自己要是远离他们两口子还能多活几年,便赶紧叫大伙坐下,他要把产业和自己存的银子全分了。从此各不相干,各过各的。 李月桂磕着瓜子,靠着墙壁听着,表面装作不经意,心里的算盘已经算起来了。 白国成将一共五十两银子的积蓄,家里的池塘、鸡鸭、鱼,和两处的房子都一分为二,公平地分给了两个儿子。 照理说不偏不坦,大家都没话说。 可李月桂不占到便宜就是吃亏,见是平分她就受不了,站出来叉腰嚷道:“好歹我也给白家生了长孙,我家铁蛋将来可是给白家传宗接代的,难道还能跟一个丫头片子一般对待吗。爹,不是我说你,您老糊涂了吧?” 白国成满脸怒气,才要开口,白碧水却站出来道:“这些家产我和我爹都不稀罕,只要你愿意给爷爷奶奶将来药老送终,便都拿走好了。” 李月桂正巴不得呢,听了这话眉开眼笑,“还是小丫,出过远门,有见识,明事理。你一个姑娘家,找个好女婿就得了,要那么些房子和银子不是倒贴给男人嘛。” 白碧水懒得跟她说话,转头对白国成道:“爷爷,我们家也不缺钱。你把东西分给大伯吧,从此便做个了断。好过他们成天缠着你去还赌债。花钱买个清净。” 白老太心中还是护着大儿子,虽说这回李月桂闹得简直要翻天,而白其伟则冷眼旁观,白老太也不怪白其伟,只是觉得他被媳妇欺负得窝囊而已,本心是好的。 白碧水一说要都让给老大一家,白老太也不作声,心中却暗喜,老大还清了赌债,便可以好好过日子了,自己的长孙也就不用吃苦了。 白国成不敢置信的看着孙女,“你说的都是真的?” 白碧水用力点头,“不信你问我爹。” 白其威十分欣慰,女儿比自己大气,便也豁然开朗了,吃这点亏不算什么,只要以后爹娘有个太平日子过,其它都是小事,“爹,小丫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好。”白国成爷不犹豫了,既然这样,就痛快的把家分了,并且让老大一家赶紧搬去另一处房子,从此就不用再见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运送货物 第四百七十一章 运送货物 李月桂喜形于色,催着白其伟,“快点谢谢爹和娘啊,赶紧的咱们这就准备搬家。”她要趁热打铁,省得白国成清醒后又反悔。 大儿媳妇欢天喜地就要去接收财产了,白国成也没见大儿子对自己嘘寒问暖一分一毫,失望之极,让白老太搀扶着自己回屋去了。这大儿子一家他眼不见为净。 “对了。”白国成并未忘记白碧水和白其威,回过身来道:“你们俩留下吃饭吧。” 白其威看了看白碧水,还是回绝了,“不了,爹,铺子里忙得很,咱们得赶回去做事。” 白国成也没多挽留,只是点点头,“做生意要紧,我也不勉强你们。以后有空了回家看看我这老头子,老大一家也不住这儿了,你们来也没人再嚼舌头。” 白其威答应了。和白碧水回了铺子里。 白家这一摊烂事总算是告一段落,白国成把家产分出去,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老大一家惦记的了,他和白老太风烛残年一把老骨头总算也能过几天消停日子。 天气越发暖和起来,加上这一个月断断续续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春雨,竹子每天夜里都在猛蹿。 白碧水盘算着不用多久就要可以砍了竹子运去两州城了,便开始张罗着招收些雇工。 铺子里的生意稳稳当当,每月都有不少银钱进账,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家中想用什么吃什么,如今都可以随心所欲了。 白其威和白秋兰两口子这辈子都没有那么知足痛快过,但见女儿成天仍然忙忙碌碌的,还要贩运竹子回两州城,劝了几次也没劝住,便由着她去了。 这一回采买竹子让白碧水在睦和镇上越发出名了,谁见过这么大手笔买竹子的商户呢,还是个小毛丫头。 大伙都纷纷前来跟她打听,这竹子是要往哪里销,一听说是两州城,不少资历深厚的老商户都咋舌,说这姑娘胆子忒大,这么老远运过去这么大批量的货,万一人家不要了,万一路上出点事情怎么办? 白碧水听了却轻轻一笑,并不在意。看她年级轻轻,云淡风轻操作这么大的单子,大家便传说她有些门路,是一般人根本看不懂的。 这些话在睦和镇被添油加醋地传的越来越广,也越来越神乎其神,连白碧水亲生爹娘其实是京城里的大官家都传出来了。 白碧水对这些谣言也只是一笑而过,还是老老实实做她的活。 到了四月上旬,竹子的砍伐、捆扎便已经完工了。白碧水又去各处雇来了足量的车马,竹子马上就可以运送前去两州城,她自己也又要再次出远门了。 白家的事情暂时不会再骚扰到白秋兰和白其威,白碧水出门前还是让他们夫妻两个注意保重身子,凡事可以去找元阿大他们帮忙,千万别逞强,该雇工人来做的活就要雇工人,家中也不缺银两。 白秋兰笑着白碧水怎么变成了啰嗦的老婆婆了,心里却又十分欣慰。 白碧水出发前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给臭妮取一个新的名字,她眼看着就要长成大姑娘了,名字里夹着个臭字也不太好听。 白碧水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既然正好是春日,是竹子发旺的季节,便干脆叫做竹妮好了。希望她将来的人生也永远如春天的竹子一一般生机勃勃。 处置完了睦和镇的事情,白碧水便和赵长洲又一次启程前往两州城。因为二人运送了大量竹子,这一回路上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好在也算是按时到达,没有过了与林存思所签契约上的时间。 见白碧水如数送来了竹子,林存思赶紧命人收入库中,好生保管。 一年一度的春耕就要开始,正好借着这个时节将渗透灌溉慢慢地推行下去。 林存思命身边的亲兵陈大富将任务交待下去,由每块区域内的千户认领竹子,再分发到每户人家,务必要让军户们先用上。 附近的百姓们若是切实知道这是一个节约水源的好方法,到时候再推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渗透灌溉的事情算是按照计划开始进行了,赵长洲盘算着开始他粢饭来两州城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能否办成他自己也没有把握,更是担心会威胁到白碧水的安危。他得先将白碧水送走。 这日赵长洲便问她几时准备出发前往西凉去洽谈她的生意。 白碧水本来就有意早去早回,趁着现在天气暖和,来回的路上就不用那么辛劳。 听见赵长洲既然问起了便顺势笑着答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了,只要公子爷这边已经准备好出发。” 赵长洲笑道:“我早就想过了,这回我不去,你单独过去。” 白碧水虽然也是出过不少远门的人,可细想起来,都有赵长洲在自己身畔陪着,猛一下听说他让自己独自远行,心中忽然有些失落,“公子爷为何不去?” 赵长洲知道她心里一下子没有准备,“你放心,我会让遥知一路护送,有他在,你不会有事儿。这一次你不过是去见那边的商户而已,我去了也没有用处,你的精明可是胜过我。” 遥知?遥知怎么能跟他比。白碧水还是想能够如同以往那般有赵长洲相伴,她睁着大眼睛,可怜巴巴期盼地看着他,希望用苦肉计可以改变他的心意。 赵长洲微微一笑,轻捏她脸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这一回,我在这儿也有正事要办。咱们各自办各自的事情,等过一阵比比看谁的事情办得更好,你看如何?” 他深知白碧水的好胜之心,想借此来让她有一人出发的雄心壮志。可白碧水却是垂头丧气都答应下来的。 出发之前,赵长洲和白碧水去了一趟欧阳礼家。 这一回来到两州城,赵长洲刻意保持了低调,不但自己住了客栈,也让白碧水也住在客栈中。 只在白碧水将要出发前往西凉之前,二人到了欧阳礼家中。 猛见这二人,欧阳礼一家都惊呆了,还以为他们是从天而降呢。 问了后才知道其实已经来了三四日功夫了。 欧阳礼这才拍着脑门道:“难怪呢,林校尉有了竹子开始推行灌溉新法,我只当是派人送来的。没想到你们二人都来了,怎么都躲着不见我们?” 赵长洲笑着悄悄向欧阳礼使了个眼色,欧阳礼虽说不大解其中的意思,可也先换了话题,笑着道:“你们走了这几日,家中盖起了一间新房。” 白碧水才想说这个话呢,进了院子就看见厨房与两间大屋被连了起来,中间生生又砌出了一间屋子来,而且院子里更多了些鸡鸭,篱笆也扎得更高了,更有过日子的模样了。 欧阳月得意地笑着问道:“你们猜是为了什么才增盖新屋子的?” 第四百七十二章 千金出门 第四百七十二章 千金出门 白碧水打眼一看,敏郡主低着头不说话了,欧阳礼在那儿傻乐呢,心中顿时明白,笑着道:“恭喜恭喜,若不是因为敏儿有喜了,我也想不出什么缘故了。” 欧阳月笑着道:“还是你聪明。” 对于有了孩子这件事情,欧阳礼心中是既高兴又有些惆怅,做父亲自然是喜悦的事情,可肩头的担子也就更重了。 自打知道有了孩子以后,敏郡主就极少再去厨房了。还好欧阳月虽不擅长家事,却也愿意学,跟着胡大娘一起也学了几个家常菜和一些简单的家务,总算能够分担掉一些家中琐事,敏郡主每日就只用做些针线就好。 胡大娘还是在欧阳家中按照老规矩每日都来上半天工,今儿的饭菜也都是她和欧阳月一起准备出来的。 一边上菜,一边抱怨白碧水,“怎么姑娘回来了也不来我们那里住,房间还给你留着呢。” 白碧水只好笑道:“这回出来很快就要再离开,实在怕打扰了家中的奶奶。” “怎么,这回很快就要回睦和镇去?”欧阳礼诧异地看着赵长洲。 赵长洲笑着答道:“不是我,是她。” 白碧水便将自己要去西凉的目的告诉了大家。 却没有想到欧阳月一听便来劲了,笑着对敏郡主道:“嫂子,我们不是也在家中做些针线活计嘛。两州城这儿收货时价格压得低,要是碧水能够将西凉这条道打通了,咱们也把活计卖过去吧。” 敏郡主笑道:“瞧瞧这话说的多轻巧,好像能够轻易就将东西销往人家那里。这事儿不容易的,碧水妹妹怕是要花不少心思吧。” 白碧水心中也着实没底,但总要跑一趟的,不然就永远不知道能不能办成。 欧阳月又突发奇想道:“不如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欧阳礼第一个反对,“不行。太危险了,况且你嫂子现在需要人照顾。” 欧阳月便有些不高兴,“我是想着,碧水也不太懂这些活计上的门道,若是我跟了去说不定还能唬唬西域那些人呢。” 这么一说白碧水倒是觉得有理了,欧阳月能跟去,说不定真可以帮上大忙,但偏巧敏郡主怀孕了,自己也不敢多说什么。 敏郡主又问白碧水,“这次去的话,来回要多少日子呢?” 白碧水笑着道:“不好说,得看事情办理顺不顺。光说来回路程大约要近二十来天吧。” “那也尚可。”敏郡主劝欧阳礼道:“不如让妹妹出去见识见识,咱们往后的日子怕是再不能比从前了,谁也仰仗不上。她能够多多长点见识,总是好的。我也才有孕没多久,需要照顾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欧阳礼听她说得没错,可还是犹豫,胡大娘在一旁打趣道:“老爷是太疼爱夫人了吧。我是过来人,眼下夫人的身子还灵活着呢,得过了六七个月才离不开人。” 欧阳月又趁着机会向欧阳礼软硬兼施,又是撒娇又是央求的,总算是让他勉强答应了。欢喜的她直抱住了敏郡主乱亲。 白碧水知道欧阳月是个娇小姐,为了防止她出门受不了苦,到时候喊着回家,便将路上要受的辛劳添油加醋跟她形容了一番。没想到竟没有吓退她,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又吩咐她赶早收拾行李,等她雇好了车马便要立刻出发的。 欧阳月忙不迭的答应了,头一回自己出远门,也没有哥嫂跟着,还是去办一件对于家里来说的大事,她心中着实激动。收拾好了行李便乐颠颠跟着白碧水走了。 一路上的风景白碧水都已经见过了,自然不以为新鲜,路上的时光对她来说是漫长而难以打发的。好在有个欧阳月在身边,看什么都是新鲜好玩,还时不时要反问几句,跟她聊着,路上的时光就过得快多了。 两个单身女子出行,总要低调一点才好,白碧水和欧阳月都换了最粗制的衣裳,拿去一切装饰,每日也不施什么粉黛。只是她们实在太年轻,正是花样的年纪,身上的光彩是怎么都盖不住的。 好在此时还有遥知领着几个靠得住的赵府中的家丁,像铁桶一样随时都围护在她们的身边,任何登徒浪子也只能对两朵鲜花干瞪眼。 沿途二人不管是在饭店里吃饭或者是在客栈投宿,遥知总是紧紧跟在后头,但凡有人敢来靠近他就叉着腰挡在前头。 欧阳月本来还对路途安危有所担忧,但经过这几日,已经彻底放开了胆子,与白碧水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这日二人照例挑了一间看着还算干净的饭店里用饭,进屋便感觉有些异样,怎么这饭店里吃饭的清一色都是年轻男子,而且全是短打装扮,个个精壮干练。 白碧水和欧阳月才一进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望向两个年轻姑娘。 欧阳月赶紧拉住了白碧水,轻声道:“咱们回马车上,让遥知给买了饭食来吧。” 白碧水点点头,这情形真要出点事情,遥知和那几个家丁也招架不了。 不等二人转身,后头却有人说话,不等听清什么,只听见是个有着西凉口音的男子的声音,欧阳月便吓得拔腿就跑,将白碧水扔在了身后。 白碧水觉得好奇,那男子似乎是在叫自己的名字,便转头要看个究竟。这时遥知也赶了上来要护着白碧水。 但一见来的人竟是宇文洛,白碧水喜出望外,“宇文皇...不,宇文公子!” 遥知也认出了此人是西凉皇子宇文洛,赶紧地向他行礼。 宇文洛坐在楼上正与他的贴身侍卫铁鹰一道喝酒吃饭,忽然觉得楼下异常安静,原来他的手下全盯着门口进来的两个姑娘而忘了说话了。 而进来的两个姑娘竟然是白碧水和欧阳月,天下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宇文洛仔细瞧了几眼,真的是那位欧阳月小姐,虽然素面朝天,可丝毫无损于她的容颜秀丽,反而更添了清纯之感。 他生怕二人被自己底下人的阵吓跑,扔了筷子就赶下来楼来,没想到更惊扰了欧阳月,心中内疚,笑着跟白碧水先道歉,“是我太鲁莽了。不知可否请白姑娘引我去欧阳小姐面前向她赔不是。” 欧阳月被吓得逃回了马车上才发觉白碧水没有跟来,从小窗子里偷偷向外看,却看见了宇文洛正跟着白碧水往这边来,她恍然明白方才喊话的是宇文洛。偏在这个情形下遇见他,自己一点儿装扮也没有,跟个农家女一样,正将头发拢一拢整齐,外头便是青年男子礼貌周到的声音,“欧阳小姐,在下是宇文洛。” 欧阳月慢慢掀开帘子,浅笑着道:“原来是宇文皇子。” 宇文洛看她手脚也不知搁哪里,那副娇憨的样子倒是不像他从小接触的永远端着的贵族姑娘们,一个惊慌失措,还要故作镇定的朴素姑娘,有一股天然去雕饰的美态。 白碧水看他未免有些失神,赶紧在旁咳嗽两声,问道:“宇文公子是往哪个方向去?” 第四百七十三章 生意开张 第四百七十三章 生意开张 宇文洛方有些难为情,这才一本正经道:“我去两州城,接骨草的事情太后和太妃很看重,我自然要隔一阵就要去看看。” “上回不是说您回去筹备公主殿下远嫁的事情吗,已经忙完了吗?”白碧水也不知该和他聊什么,便随口问了一句。 宇文洛先是叹气,随即才道:“多谢白姑娘关怀,已经都妥当。只等吉日出发。” 二人说这话,欧阳月也不回马车里,只是低头倚在马车上时不时看宇文洛一眼。 “对了,你和欧阳小姐怎么又返西凉来了?”宇文洛这才想起她们是来做什么的。 白碧水怪不好意思的,将此行西凉的目的告诉了宇文洛。 一听说还有欧阳小姐这双芊芊素手做出的女红,宇文洛顿生倾慕,想起上回去欧阳礼家,这位小姐正是在做些女儿家做的活计。回忆起当时她贤淑的模样,宇文洛还有些神往,便问白碧水和欧阳月,“可否拿出绣品一观?” 白碧水早有准备,学堂里孩子们织出的布,绣好的花样,她都挑好的当做样品带了出来。欧阳月自是不必说,她随身携带着自己和敏郡主做出的绣活。 宇文洛一边看一边赞叹,“果然大汉之国,这样精灵神秀的手艺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也不知他说的真假,白碧水只觉得他夸得也太过了。但想着他看欧阳月的眼神,说不定他还真是发自内心的夸奖。 “若是这样的绣品要卖入西凉,不知是否会有主顾?”趁着这个机会,白碧水探探他的口风。 宇文洛想了想道:“我常说两国之间的通商太少,白姑娘便和欧阳小姐带着好东西来了。这样的货物自然是好东西,不愁没有主顾。”说着,宇文洛拿了其中一块绣品,问道:“这是谁做的?” 这丝帕上绣了大片的牡丹、芍药,用线精细,用色大胆繁复却又不过分艳丽,一看便是老手所为,欧阳月伸头一看,正是自己的手艺,便笑着承认了。 宇文洛仔细折好了,收在了口袋里,“这块帕子可以当做样品,我拿去给那些专做宫中织造的官员看了,怕是他们也挑不出不好来。” 欧阳月娥见他用了这个理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让他将东西收了去。 白碧水笑道:“那果然是好,还希望宇文公子多多美言。” 宇文洛轻笑道:“我只要照实说便可。” 这一趟还真是有意外的收获,白碧水没想到中途竟然能够遇上宇文洛。 不单接了绣品去当样品,更是请她们二人就地用了饭,随后又派了宇文洛身边两个亲信一路护送她们进入西凉。 告辞的时候,宇文洛更是一路目送她们的马车远行。 等宇文洛的影子小到看不见了,白碧水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呀?”欧阳月问道,“是不是咱们的生意有望高兴的。” 白碧水点点头,“生意有望还算小事。我只怕有人如意郎君也有望了。” 欧阳月这才知道原来白碧水一双眼睛把什么都看明白了,羞得直捂脸,“你这个人说话也太不害臊了。” 白碧水才不管什么害臊不害臊,开始盘算起来,“若是将来有你在西凉做个什么妃子,那我卖什么东西都不愁了,就算是为了这笔生意你也得好生把握住这位皇子啊。” 她真是越说越不像话,欧阳月气得直想打她,但又不知为什么回味起来,心中还有些甜甜的。想到宇文洛方才收藏自己帕子的举动,心中不禁噗通乱跳起来。 到了西凉之后,二人先忙着寻找客栈住下,白碧水依着记忆,仍是住了当初跟赵长洲来时住的那一间。掌柜的还认得她,见她来了便热情地招呼,又瞥见她身后跟随的侍卫竟然是宇文皇子的人,掌柜的更是殷勤备至,一丝一毫不敢怠慢。 两个人刚安顿下来,便迫不及待拿着手上的货物去街上转悠,凡是卖衣服、布料、或者绣品的小铺她们都进去将样品展示给人家。 效果好的出人意料,绝大多数的商户都很有兴趣,邀请她们坐下来详细谈谈合作的事宜。 只是利用了晚饭前的一两个时辰,白碧水和欧阳月就得到了一笔订单,所要的货物数量不多,可是一旦交货后样子让店家满意,那再加货物数量也是必然。 长此以往,生意便可以做大做长远了。 除了在西凉兜售手艺,白碧水也陪着欧阳月随意闲逛了一圈,尝了西凉独有的美食,尤其是这儿的羊肉、ru酪等等,都是其它地方有银子也吃不着的风味,浓郁而不带一丝腥膻。 这回来西凉,白碧水觉得比上回来痛快多了,可以每天都自由自在地闲逛,欧阳月甚至买了不少当地的衣服饰品带回去,说是要和敏郡主一道分着穿戴,更可以好生钻研钻研人家喜欢什么颜色花样。 白碧水被她说的动了心,也买了一堆衣物回去,准备带到睦和镇给孩子们好好看看。 在西凉都城待了大约五天,白碧水和欧阳月谈成了两笔单子,都是都城中出名的大店铺,给出的价钱也十分公道,要求她们在两个月之后交货。 这时间算起来也不算宽裕,白碧水还要赶回睦和镇赶工,再出来送货,路途上耽搁的时间不少。因此玩的买的都差不多之后便和欧阳月启程回家了。 一路有宇文洛的亲兵们开路,十分顺畅,只走了不足六日就回到了两州城。 一回家,欧阳月便急着向敏郡主显摆她在西凉所买的衣服首饰。 敏郡主打量了欧阳月一番,故意笑道:“出去一共也就二十来天,就那么会办事了,又买东西,又做买卖了。” 说起买卖,欧阳月才想起来拿出与商户签订的契约给敏郡主看,敏郡主接过来仔细瞧了瞧,“真的是单子,初次出马,你们居然就能拿下两笔生意,真是奇才了。” 白碧水在一旁偷笑,又趴在了敏郡主耳边嘀咕了两句。欧阳月要去听,被敏郡主给拦开了,“你跟碧水出去那么久,还不许我跟她说悄悄话了。” 欧阳月猜着白碧水要说宇文洛的事情,又拦不住她,急得直跺脚。 敏郡主边听边点头,故意大声回道:“若真是这样,只怕咱家以后从西凉来的生意源源不绝了。” 果然,她们是说这事儿呢,欧阳月都快哭出来了,“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等哥哥回来我让他治你们。” 欧阳礼这些日子忙着帮军户们赶着将竹竿埋入地下,好赶在时节里将庄稼种子播下,因此每日都要天黑才能到家。 白碧水想着自己回来了,应该先去跟赵长洲报个平安,便在敏郡主那里坐了一会儿就去客栈找赵长洲。 偏巧又遇见了宇文洛,看到白碧水真是意外的惊喜,“白姑娘,你和欧阳小姐回来了?” 白碧水笑着行礼道:“咱们今日才回来的。托您的福,在西凉得了两笔单子,咱们的生意开张了。” 宇文洛客气道:“那是你们的东西好,自然有买的人。” 第四百七十四章 心血遭毁 第四百七十四章 心血遭毁 白碧水笑着谢过了他的夸奖,又问:“殿下是来找公子爷的,还是已经找过了公子爷的?” 宇文洛不免有些心虚,其实他来两州城这半个月,该办的事情早就已经办妥了,那三十亩接骨草地在欧阳礼的监管下,成长十分茁壮,本来宇文洛早在五六天以前就可以回西凉向太后与太妃复命了,但是每每摸到珍藏在身上的那块丝帕,眼前就浮现出欧阳月的脸庞来,若是不见她一面再离开,总觉得抓心挠肝的难受,这不,才日日来找赵长洲喝酒闲聊,把些正经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见他不回答,只是低头傻乎乎一笑,白碧水大约也猜着了八 九分,便不再追问,只是笑着道:“您可知我家公子爷在客栈吗?” “在,我才与他说了些事情,你赶紧上去房中找他吧。”说着话,宇文洛抬腿就急着向外跑,不用想也知道,他必然是急着去欧阳礼家了。 白碧水不禁莞尔,这位西凉皇子应当是什么样绝色女子都见过了,怎么偏生对欧阳月念念不忘的,世上缘分二字还真真是好笑。 待宇文洛离开,白碧水便径直往赵长洲所住的三楼房间走去,刚好遇上赵长洲要出门,才出门就看到了白碧水,赵长洲眼中闪现不常见的惊喜,“你?几时回家的?” 白碧水笑道:“才到,就马上来见公子爷了。” 不算梦见她,赵长洲有大半个月不见到她了,乍一见,便觉得无比稀罕,只觉得她怎么比自己记着的样子更加好看,不禁喜上眉梢,也不说话,只是满眼星星望着她。 白碧水觉得脸上发烫,赶紧问道:“公子爷要出门?” 赵长洲点点头,“陈知州多日未露面,我有事问他去。不过,你既回来了,我的事也不忙了。” 白碧水笑道:“怎么能扰了公子爷的正事,我这儿不忙,都是些生意上的小事。” “生意谈得如何?”赵长洲边向外走边问。 白碧水不单将生意上的事情告诉了赵长洲,更是将宇文洛那样深情款款看着欧阳月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出来。 赵长洲听了哈哈大笑,“我说呢,这位皇子在两州城该办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却天天与我喝酒,没事便问及欧阳家的前程往事。我以为他是信不过欧阳兄监管接骨草,原来他打的是欧阳月的主意。” “若是真的成了,这还真是美事一桩呢。”白碧水自顾自盘算着。 赵长洲瞪她一眼,“你只想着人家的事情,可想过你我的事情。” 白碧水故意装糊涂,玩着手指低头道:“我们有何事。” 赵长洲轻声道:“你去了一趟西凉就没有良心了。我帮了你多少,你也忘记了在你家中...” 白碧水脸红道:“公子爷别说了,这儿都是来往的人。” 二人还没出客栈,走廊上到处是客人。 赵长洲得意道:“你好生想着我们的事情。等我办完正事回来再问你。”说着大摇大摆走了。 白碧水只觉得他近日心情爽利,或许是诸事皆顺吧,也许该瞧瞧黄历了,自己是撞了什么大运,出门做生意顺利,回来又遇上个心情大好的赵长洲。 既然心情大好,不如做一顿美味佳肴,说起来公子爷也很久没有吃过自己做的甜品了,不如今天给他一个惊喜,想到便做,白碧水去街市上买了些食材,又借了客栈里厨房一角,做了一份慕丝,她犹记得第一回赵长洲尝这点心时惊艳的模样。想着今日他回来看见这点心惊喜的模样,白碧水不由期盼起来。 只是从下午盼到了傍晚太阳快要落山,又到了夜里,赵长洲一直没有回到客栈。白碧水等他等到打起了瞌睡,猛一下脑袋一沉醒过来,可是赵长洲还没有回到客栈。一股慌乱不自觉侵袭了心头,这似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她心跳加速起来,有了不祥的预感。 赶紧借了客栈中一匹马,快马加鞭到了欧阳礼家中,刚好欧阳礼也没有在家,不过他却是托了手下来家中报信,说是接骨草地遇见了大事,他一时脱不开身。 饶是有人报信,敏郡主还是着急的团团转,欧阳月正不住地劝慰着敏郡主。 二人见白碧水骑着马着急赶来,三人凑在一起都觉得地里出了大事了,否则不会连欧阳礼和赵长洲一同这么晚不见人影。 欧阳月要照顾怀有身孕的敏郡主,去地里看个究竟的重任自然落在了白碧水身上,她不遑多让,骑着马便直奔那三十亩地。 才将将要到,就看见那儿灯火通明,雇工们举着火把竟然将三十亩的接骨草地照得如白昼一般通明。 白碧水也忘了拴住马儿的缰绳,着急往前赶,一边走一边问有人看见赵长洲没有。 猛然就撞在了欧阳礼身上,抬头一看,欧阳礼简直成了一个泥人,只有脸上还算干净,勉强能认出他是谁来。 “白姑娘?”欧阳礼声音嘶哑,黑眼圈乌溜溜挂在眼睛下方。 “出了什么事情,欧阳兄怎么这样了?”白碧水心惊肉跳起来。 欧阳礼大叹一声,白碧水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颓丧的样子,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他指着接骨草泣道:“你看看。” 白碧水只顾忙着找赵长洲,却不曾留意到地里怎么了,这么一转头才惊觉这接骨草竟然已经枯死了大半,她颤着嗓子问:“这是怎么了?” 欧阳礼望天叹气,并不说话。 白碧水焦急问道:“欧阳兄见到我家公子爷了吗?” 欧阳礼伸出手指了指自己身后方。 白碧水急忙冲过去,果然赵长洲颓然坐在田埂,白碧水认识赵长洲这么些日子,从来没有见过他脸上是这样的神色,无论是喜是辈,他的眼睛总是闪烁着光芒,可此时就算走近了,赵长洲的双眸仍是黯淡无光,唯有看见白碧水就在自己身边,才算勉强笑了一下,“你来了?” 白碧水在他身边坐下,才要问怎么会如此,又硬生生咽了下去,这会儿问他原由还能改变事实吗,白碧水只觉得心疼,默然无声就这么陪赵长洲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火光渐渐暗了下来,接骨草无力回天,雇工们都放弃了,才熄灭了火把,各自渐渐散开回家去了。 欧阳礼抹了一把脸走到赵长洲身边,低声道:“王爷恕罪。是我无能,没有看管好这一片。这里费了多少你和白姑娘的心思,如今却...”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赵长洲拍了他肩膀,沉声道:“这与你无关,千万不要自责。这背后的真凶我一定将他抓出,碎尸万段。” 白碧水贴着赵长洲坐着,他眼中的每一根红血丝都仿佛一清二楚,他的眼神里写着两个字,杀气。 白碧水不禁幽幽道:“公子爷,王爷...” 第四百七十五章 物证指认 第四百七十五章 物证指认 赵长洲没有说话,吃力地起身,又扶着白碧水起来,温柔道:“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回客栈,休息。” 白碧水从未见过如此冷静淡然的赵长洲,可此时他不该愤怒吗,哪怕如欧阳礼般伤心也无可厚非。可他的表情却越发冷静,这叫白碧水越发担心起他来,“公子爷,你想什么呢,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跟我说,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的。”她想的是他应该发泄出来,什么样大卫情绪都撒出来便会好了。 赵长洲摸了摸她头发,“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此时我想的与你以为的必然不同,不用为我担心。”他用诚恳的眼神望着白碧水,似乎在说,瞧我没事。 白碧水乖乖点头,再不说话。 赵长洲见她骑了马来,便让她先上马坐好,自己随即翻身上马,二人一起骑着借来的这匹马回到了客栈。 到了客栈,便有小二打来热水,服侍着赵长洲洗干净了睡下。 白碧水直到赵长洲躺在床上闭了眼睛才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可不知为何她怎么也无法入睡,即便身体感到疲乏,可心中思绪翻腾,今夜的种种令她惊魂不定,总觉得还有更大的风雨等待着。 次日,白碧水睡得格外香甜,总觉得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罢了,她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洗漱完一边猜着昨夜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一边下楼想吃些东西,肚子都饿得姑姑乱叫了。 点了饭,伙计连同食物一起送上的还有一张便条,是赵长洲给她留下的,写的是叫她安心留在客栈休息,不要多虑昨夜的事情,他很好。 白碧水这才切实知道,昨天不是噩梦,接骨草地确实被毁。顿时她胃口大减,胡乱吃了两口饭就再也吃不下去了,想着欧阳礼在家也十分痛苦,便让客栈老板给派了车,送自己过去看看。 到了欧阳礼家中,没想到他竟然不在家,只有敏郡主和欧阳月一起在做针线活。 白碧水瞧她二人神色也有些不好,小心问道:“怎么了,昨夜没有睡好吗?” 见白碧水来了,敏郡主急忙给她拿了坐垫,又叫胡大娘泡茶来。 三个人安顿坐下了,敏郡主才忍不住道:“昨夜的事情你不知道?” 白碧水顿时明白,她们二人一清二楚了,再也无需隐瞒什么,才开口便有些哽咽,“我昨夜去了,那接骨草已然是荒废了。” 敏郡主和欧阳月二人叹息良久,欧阳月忍不住愤恨道:“昨夜哥哥回来失火落魄,偷偷哭了好几回,还说一定有人使诈,地里还有留有药渣呢。” “什么,是有人下药了?”白碧水只觉得汗毛也要立起来了,“这两州城内谁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欧阳月咬着牙齿道:“上回谁构陷嫂子来着,必然是那伙奸贼!” 白碧水是伤心糊涂了,还没有欧阳月脑子清楚,可不就是嘛。除了河姑一伙歹人,这两州城内还有谁如此嚣张,连陈知州和林校尉都已经站在了赵长洲一边,却还能够闹出这么大的一出戏来,这河姑背后真深不可测。 “可是,眼下,欧阳兄去哪儿了呢,昨夜他回家很晚吧,也不在家好好歇着?”白碧水问道。 敏郡主无奈道:“早起时说要歇歇的,只是又有人来喊他,便急着出去了,到现在也没个消息。对了,长洲人呢?” 白碧水摇头,“公子爷也是很早出门,我又睡得太晚,竟没有碰见他的面。” 三人也不知上哪儿去找欧阳礼和赵长洲,只得聚在一起说说话,互相鼓励鼓励,好歹不至于太憋闷了。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赵长洲和欧阳礼都没有任何消息。白碧水想着或许赵长洲回了客栈了,不如自己去看看,便要告辞。 只是才出了欧阳家的门,就遇见个两个公差打扮的人,一见她就问:“你是白姑娘?” 白碧水看见这两个公差,直接想起了那日来拿敏郡主的两个公差,怎么今天竟然轮到自己头上了?她鼓起一口气,壮着胆子道:“我是白碧水。” 不想两个公差还算客气,笑着道:“咱们是林校尉府里的人,特意来请白姑娘去商谈要事。你别害怕,只管跟我们上车便是。” 白碧水打量了四周,即便这两个公差是假的,自己也没路逃,硬着头皮跟他们上了马车。 还好,一路真是往校尉府方向进发,直到进了校尉府大门,白碧水算是放了心。 一路又被请到了校尉府的偏厅,虽说偏厅,地方也不小。此时赵长洲和欧阳礼正在厅下坐着。而上方坐着的则是林校尉和宇文洛。 四人皆表情凝重,看自己进来也不说话,只有赵长洲起身向她道:“你别害怕,今天的事情不过是过个堂罢了。” 自己为何要怕,白碧水不解,只是无辜道:“我怕什么呢,我并未做亏心事,怎么弄得像要审我一样?” 赵长洲面露难色,在欧阳礼身旁坐下了。 白碧水又去看宇文洛,想要向他行礼以示敬意,对方却对她一脸冷漠,这态度与昨日简直判若两人,白碧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几时得罪了他。 林校尉咳嗽了两下,便拿起手边一样东西问白碧水道:“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白碧水循声望去,林存思手上拿的是个女子用的发簪,是一枚银簪子上有珊瑚珠子装点的样式,这东西白碧水怎么能不认得。还是在睦和镇时赵长洲买来送给自己的,样式简单不招摇,她日常总是戴着。 却怎么跑去林存思那儿去了,不管如何,白碧水心中坦然,便大方承认,“是我的。”又摸了摸头上戴发簪的地方,果然空了,更是确信道:“我的竟然不见了。” 林校尉偷偷瞄一眼赵长洲,见他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接着问道:“你知道你的簪子落在了哪里?” 白碧水摇头,“我是常戴着的,不过昨夜很晚才会客栈,人又疲乏,因此不记得有没有摘下它来睡觉了。怎么跑去大人手中我更是疑惑了。” 林存思冷冷一笑,“这东西是在铁鹰身边找到的。” 铁鹰?这名熟悉,白碧水想起来了,“铁鹰正是宇文皇子的贴身侍卫。怎么,你们疑心完了欧阳夫人偷人,如今又疑惑到我头上了?” 林存思放下手里的簪子,皱眉道:“你莫要装样子。铁鹰确实是宇文皇子的贴身侍卫。但是今日清早他的尸身被人发现就在距离你所住的客栈附近,而他胸口正插着你的这根发簪。” 白碧水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话,她猛然望向宇文洛,宇文洛则正用敌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本能喊道:“我是冤枉的,公子爷,我昨夜去找了你,随后便回房休息了。这簪子几时丢的我不知道。怎么会插在铁鹰胸口我更是不知。何况,铁鹰乃是宇文皇子的贴身侍卫,功夫了得,我有什么本事近身去害他?” 第四百七十六章 进京候旨 第四百七十六章 进京候旨 林存思漠然点头,“只是据我所知,你也有些身手不是。况且你与铁鹰相熟,又是女子。他不防你,你趁人不备直接用凶器伤起心脏,一招致命,可是不难?” 白碧水不禁笑了起来,“大人,这不是与上回冤枉欧阳夫人如出一辙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转头看向赵长洲,今日的他怎么一反常态,如此安静,白碧水想从他眼神中读出些信息来,告诉自己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是赵长洲眼神冰冷,一丝希望也没有留给自己。 宇文洛却满腔怒火,白碧水可以理解宇文洛,毕竟死的是他的贴身侍卫。 “宇文皇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前些日子甚至还派人保护我和欧阳小姐,我感激你也来不及,怎么会害你的近身侍卫,这件事情明显有蹊跷。”白碧水说的真诚。 宇文洛铁青着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一直以为你们大汉之国是礼仪之邦,怎么料到蝇营狗苟之事远出我意料。无论真假,我此生不复踏足两州城。”他说着站起身,走向白碧水道:“你曾经用秘方解了我母后切肤之痛,我不能因一个奴才来定夺你的罪名。所以这一回我饶了你,不再追究。” 说罢向林存思喊道:“我不再追究,你们要如何,与我无关。”说完又转身向赵长洲道:“护送胞妹入京完婚之时,便是我向你们皇帝陛下禀告你在边境与我勾结之事之时。我今日告诉你,望你好自为之,早做打算。我不追究你的女奴,但不会放过你!” 白碧水不知道为何,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一夜之间,这宇文洛是中邪了吗,怎么将赵长洲视为敌人? 她忍不住想开口为自家公子爷辩解两句,却被赵长洲组织,“你顾着自己吧。” “宇文皇子,这其中定有奸人挑唆你我,还不明白吗?”赵长洲痛心疾首道:“难道你不愿意调查出真凶?” 宇文洛懒得听下去,他冷笑着道:“真凶?真凶是谁与我有何要紧,我只知道真凶是你们汉人!是因你赵长洲王爷而起,我的奴才死的冤枉!我会将此事回禀你们皇帝,到时候你自己与他讲谁是真凶,我只要看见到时有人偿命便可!”宇文洛咬牙切齿说完这几句话,便大步流星走出了偏厅。 赵长洲满脸疲态坐在椅子上。 林存思走下来,忧心忡忡道:“王爷,这位宇文皇子即将成为国舅,您还是避避为妙啊。西凉公主这月就要进京完婚,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 赵长洲喃喃自语道:“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他看了眼手粗无措的白碧水,上前拉着她手道:“没事,方才不过是让宇文洛解气,才押了你来。” 白碧水害怕问道:“我,若是他一定要我偿命如何?” 赵长洲坚定道:“那绝不可能,他有一丝这个念头,我不会让你进校尉府。” 林校尉上前笑道:“委屈白姑娘,只是为了让宇文皇子消气,本官也没有办法。这个簪子确实是在铁鹰身上找到。王爷是以身家性命担保你,才换来宇文洛暂不追究,而是等他进宫直接面圣再说。” 白碧水忍不住哭道:“这事应当在这儿就查清楚了。他是新国舅,陛下自然偏袒他几分,若是对王爷不利可怎么办?”她心里明白,皇帝看不顺眼赵长洲,这回找到了如此严重的把柄,还不狠狠办了赵长洲。 赵长洲却不似她那么担心,反而笑着安慰她:“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够逢凶化吉。好歹我有王爷这个身份,怎么也罪不至死。你就不一样了。” 白碧水心中忐忑不已,虽然林存思让赵长洲领着自己回了客栈,但事情并未处理完,万一皇帝真的要赵长洲偿命怎么办?事关西凉和大汉两国邦交,牺牲个把王爷全是小事而已。 见她忧心如焚,赵长洲心疼道:“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有事。大不了咱么远走高飞,拿着银子随便找个地方,还过不下去?” 这话总算有些道理,虽不知道有多少可行性,白碧水还是选择相信,不然日子实在难熬。 眼瞅着宇文洛送他妹妹宇文红雪进京与太子完婚的日子近了,白碧水的心越发慌乱起来。 赵长洲却更加淡定从容,准备收拾行李一并进京。 白碧水慌道:“公子爷进京不是取送人头?” 赵长洲笑道:“我只有此时进京才显得我理直气壮,并未做亏心事,若是仓皇而逃,不正好坐实了刺杀友邦重臣一事?” 白碧水没了主意,她没遇见过类似的事情,既然赵长洲说进京更好,她便跟着进京好了。 一路上,白碧水和赵长洲同坐一辆马车,她也顾不得许多,依偎在赵长洲怀里,想着不可预知的未来,只想抓紧这珍贵的时光好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要是公子爷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是活不成的了。我只是希望你将我爹娘提前安置好,不要叫他们受到牵连。” 赵长洲点点头,低声问道:“还有何事,你只管开口。” 白碧水吸着鼻子,忍住泪水,“还有臭妮,虽然她不是我亲妹妹,可是我们也算共患难过一场,公子爷别忘记她。”一直说到了陈桂儿和学堂的安排,又说了铺子卖了银两都要归白秋兰夫妻。 赵长洲都一一点头答应。 最后白碧水才轻声道:“公子爷,我告诉你一个真事儿。其实我是从来很远很远的地方穿越而来。你信不信?” 赵长洲隐隐记得她似乎提过这样的事情,今日又提起了,便也认真问道:“你所说到底什么意思?” 白碧水忽然发狠咬他一口,“就是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咱们那儿的男人都要从一而终。” 赵长洲逗她:“若是不能从一而终又如何?你们那儿是哪儿?” 白碧水想了想,仍然在他怀里躺下,这般情绪化,赵长洲还真未见过,看来宇文洛那里的事情真是将她吓坏了。 “你别担心,我既然说了没事就是没事。还信不过我吗?”赵长洲轻轻抚着白碧水的头发,“从一而终?若是这回你我大难不死,我答应你,从一而终。” 白碧水听到这句话也算知足了,他堂堂王爷,能为一个小丫鬟从一而终,古往今来也怕是没有这样的王爷了。 人家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她得夫如此,妇复何求,虽然目前还不是真的夫妻。 但或许也是早晚的事情。 马车外头的风光变换很快,京城绿意盎然早就映入二人眼中,白碧水还记得去年此时入京面圣的场景,当时多的是好奇,而这回却要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命运真是变幻莫测。 赵长洲将白碧水还是安顿在了敬王府,而他自己为了不连累敬王爷则在京城里一处客栈住下了。只静静等着宇文洛向皇帝高发自己的一刻到来。 太子大婚,全城庆贺,尤其距离皇宫近的街市早已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红灯笼,一派喜庆的氛围。 大家都翘首盼着新的太子侧妃,虽说不是正妃,可好歹是西凉嫡公主,又听说是个罕见的美人,皇宫里宫女太监中也早就议论纷纷起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婚之日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婚之日 白碧水这回住进敬王府中,发觉敬王爷的脾气和从前大不相同,就像一个孩子忽然长大了一般。从前他粘着自己总想要学做甜点,每日研究的都是怎么做好吃的。 还记得他无法掩饰地倾心于欧阳月。 而这次再见到敬王爷,他一次也没有请白碧水教他制作甜点。也没有问起过欧阳月在两州城生活得如何,只是关切敏郡主现在日子过得如何。 听白碧水说欧阳礼善待了敏郡主,他便放心地点头,再也没有别的话说。 白碧水倒是觉得可以和这样的敬王爷谈些正事了,便把自己被构陷谋害了西凉皇子的侍卫一事告诉了敬王爷。听见有这么大的事情发生,敬王爷反应却很是淡然。 “所以,你想让我劝长洲就此离开京城?那岂不是成了畏罪潜逃吗,本来无事的,反而坐实了你被她致使犯下罪行。”敬王爷笑着,悠悠道。 “可是如今,西凉的宇文皇子就要成为当今的国舅,若是他要追究这事,一定要治我与王爷的罪,依着皇帝的心思,是不会帮着王爷的。若是不走,留下岂不是任人宰割?”白碧水想了很久,总觉得赵长洲想得过分乐观了,这事儿不是轻易就能过去的。 敬王爷不以为然,“陛下如今偏爱英嘉郡主,宫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凡事请郡主去求情,陛下总要给她三分薄面。长洲是郡主的至亲哥哥,她不会坐视不理。陛下就算看她的面子也不会对长洲过分狠绝了。你放心吧。” 敬王爷轻松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对长洲的心思,但是过虑了就不好。关心则乱,你反而帮不了他。这事你就听长洲的,不要再多做打算了。” 白碧水再想说什么,但敬王爷已经一副免开尊口的表情,便咽了下去,只能暗自祈祷敬王爷所说的都是真的。 太子大婚之日,敬王爷嘱咐家中仆人好生照应着白碧水,随后他便着一身华服进宫去了。 这次婚礼从一大早的卯时便开始,新婚的夫妻要从祭天再到祭祀祖宗。而朝中的重臣们也要跟随着一起来举行祭祀的仪式。 宫中许久没有这般热闹。 但因为前头殿中人头攒动,后宫戒备反而更严,生怕有人擅自闯入惹出是非来。 赵长嘉身为郡主,不能够随意抛头露面,又想看热闹,只好跟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公主们在御花园一角听着外头的动静。 又是奏乐又是太监高声地主持着婚礼,皇家的婚礼并不热闹,而是处处透露出繁复的礼节和森严的威仪。 金殿上新婚的太子和太子妃在祭祀祖先,大殿的外头站满了着朝服,垂手而立的大臣,都是一品二品的大员,却个个整齐划一的侍立。 皇帝则坐在金殿上观礼。 赵长洲、敬王爷和一众皇子则站在金殿外面等候礼毕。 宇文洛也站在其中,二人彼此相视,面无表情,谁也不知究竟宇文洛会否趁着大婚之日,向皇帝揭发了赵长洲。 敬王爷看着他们二人镇定的表情,他的心中倒越发紧张起来。 宇文红雪心中纵然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此时也乖乖跟着太监的指示,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完成着婚礼的仪式。 她明白,当太监宣布礼毕的那一刻,她就成了太子的侧妃。 所以必须赶在这一切完成之前,她要出手。 搀扶着她的宫女感到旁边原本柔顺的西凉公主忽然挣脱了开去,正要看个明白时便对上一双美丽却杀气腾腾的眼睛,还没等宫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宇文红雪一把摘了自己头上的凤冠。 一瞬间,金殿上的时间似乎都凝固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趁着众人反应不过来,宇文红雪将藏在宽大袖笼里的精巧匕首顺势滑落在手中,太子才想弄明白那闪闪发光的精巧物件是什么东西,已经被那东西抵住了下巴。 随着宫女的尖叫声,金殿上的人算是明白了,太监惊慌失色地护在了皇帝的跟前,大喊道:“护驾,护驾要紧。” 太子想要挣脱宇文红雪的控制,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制住自己,简直滑稽,他还没用来得及还击,就被匕首扎进了脖颈,热 流顺着脖子流在了喜服上,红色的喜服吞下了血迹,没人看得清太子究竟流了多少血。但是大家都惊恐地看着太子慢慢瘫软下去,而凶手依旧没打算放开他,宇文红雪拔出匕首,向众人喝道:“你们再不退下,我就再刺一个窟窿,那就不止是流这一点血了。” 金殿外面已经围满了皇宫侍卫,但是都只能像潮水一样围着金殿,西凉公主的手上攥着太子的性命,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怒喊着宇文洛的名字,“将他抓起来!如果太子有任何闪失,朕就血洗西凉。” 宇文洛不慌不忙走到皇帝的身边,“你让这些人都乖乖退下,我还可以留你的儿女们一条活路。” 皇帝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这一刻,眼前的一切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想到外头有自己的御林军,今日太子大喜,御林军就算稍有松弛,但也应该已经将皇宫围住了,这个西凉的蛮子逃不出去。 他冷冷道:“你以为你能够和你的妹妹活着走出京城吗?” 宇文洛并非莽撞行事,今日兵变他早已在心中不知想象了多少回,排演了多少回。从西凉带来送亲的队伍并非什么仪仗队伍,而是西凉精锐的骑兵,是精挑细选的高手中的高手,每人都以一敌十。 没有意外,这时皇帝的侍卫和早已被控制住了,而御林军连宫门都踏不进一步。 事关他和宇文红雪的生死,没有把握怎么敢轻举妄动呢? “陛下,你的人若能进来,此刻早就已经进来了。显然他们赶不来救驾了。今日您与太子的性命,以及所有您的皇子公主的性命,全部系于您的身上了。”宇文洛说着话,耳朵听着每一个动静,外头除了一些大臣的哭喊声,没有任何兵丁的声音,这意味着局势被自己的人控制住了。 皇帝冲着外头喊道:“费远!” “费公公也救不了您了。”宇文洛笑着道。 “你,你究竟要什么?朕的太子迎娶西凉公主,往后你我两国就是邦交之国,你们要通商贸易还是要任何东西,都可以坐下商议。朕不明白。”皇帝摇着头,望天问道。 宇文洛嘴角微微抽搐,“我想太子殿下比您更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可惜他现在说不了话。”他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太子。 太子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绝望的转动,他似乎也在问什么。 宇文洛低头道:“太子殿下何必用如此无辜的眼神看我。难道我的铁鹰不是死于你手吗?难道我在你们边境所经营的生意不是毁于你手吗?” 第四百七十八章 惊天巨变 第四百七十八章 惊天巨变 “你将话说明白了!”皇帝不晓得宇文洛说的是什么,太子到底背着自己干了什么事情。 “陛下,您也不清楚吗?他可是太子殿下,将来的国君。您将帝位传与他,却不晓得他干的勾当,我怎么能将妹妹交给这样的人。又如何相信一纸婚约便能将你我两国结为友邦?”宇文洛问得清楚明白。 皇帝恍惚间有些明白今天的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了,他点头道:“朕明白。你所说的事情朕一定着人查明了,现下请宇文皇子收兵,趁着未铸成大错,朕不予追究你。” 宇文洛轻蔑笑道:“陛下,开弓没有回头箭,恕我不能从命。” “你,你知道今日的所作所为会将你害死吗?就算太子死了,朕也死了,难道你就可以全身而退?朕还有儿子,还有孙子,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皇帝猜不透这宇文洛到底为什么敢如此放肆妄为,是愚蠢吗。 “多谢陛下提醒,我也正是这么想。所以你的子子孙孙恐怕都不能留了。”宇文洛冷静道。 “你,你究竟为了什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皇帝没有这么真诚的发问过,他想不明白,宇文洛似乎是为了报仇?到底为了什么,他太阳穴上的筋突突的跳着。 宇文洛没有直接作答,“你们想我西凉是边陲小国,应当巴结你们。即便你们的太子随意利用,我们也应当感激涕零,不该追究,是不是?我西凉国虽小,却并不软骨头。要结交邦国可以,但你的太子不配与我们结交。” “那么谁配?”天旋地转中,皇帝勉强能听清自己的声音。 “英照王爷。”宇文洛指向站在一隅,没有说过话的赵长洲。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皇帝头痛欲裂,几近昏厥。 赵长洲命人将皇帝抬下去,立即请太医医治,务必要让他恢复健康。 而太子,赵长洲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脖颈,还有一息尚存,“抬下去,尽力医治。” 这话说得响亮,所有人都听见了,很快便有太监上前来将皇帝和太子分别抬了下去。身后紧紧跟着宇文洛的人。 宇文洛贴近了赵长洲,与他轻声商量了两句,赵长洲摇了摇头,“现在不妥。” “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每一分钟都会有人蠢蠢欲动,你要坐住了这个位子,才能够将人心稳住。”宇文洛的眼睛看向那把龙椅。 赵长洲微微沉吟道:“不在今日。”说罢,他大步流星走到殿外,偌大的空旷地上,朝廷的重臣们都噤若寒蝉。他们今日是皇帝的宾客,来吃太子的喜酒,却亲眼目睹了一场兵变。 看见赵长洲趾高气扬地走出来,俯视环顾众人,有人骂道:“奸臣贼子,天诛地灭。” 赵长洲并不恼怒,而是定睛去看是哪位大臣,原来是右相大人文永瑞,难怪如此着急,他可是三公主的公公,三公主又与太子最为交好。太子皇位不保,除了皇帝,最急的大约就是这位右相了。 “右相大人英名远播,我虽然身处京城之外,可也听说您是一位忠君爱主之人,心中佩服。古有汲黯为人威武不屈不畏权贵,敢于犯颜直谏,不惜冤死于任上。右相大人效法汲黯之心我深明白,你只管放心,我会你设立灵堂,亲自前来吊唁。”赵长洲笑容可掬,又对众人道:“既然有人要舍身取义,我一定成全。不单成全,更是福及你们子孙家人。各位若有要动身前去见先帝的只管自己动手。有不敢自己动手的,我愿意效力。” 无人敢答话,这些平日里皇帝跟前的忠臣无一敢于站出来以命相搏。文永瑞也瑟缩起来,一声不发。 赵长洲环视一遍,沉声问道:“怎么,无人要学汲黯?今后再有人敢站出来,一律以逆贼论处,诛九族。” 这话一出,更是无人敢于应答。 赵长洲心中是失望的,此刻哪怕有人站出来与自己叫板,替皇帝太子鸣不平,他反而会敬重此人,绝不加害于他。可惜皇帝所重用的人里竟无一个血性之人。 他冷冷笑道:“各位识时务,我必然不负众望。” 文永瑞诧异,赵长洲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他要自己登上帝位。如此一来,自己和家里人还能有活路吗? 忽然之间,他跪下磕头,“吾皇万岁!臣文永瑞叩请陛下即刻登基。为天下为苍生,国不可以一日无君,陛下替天行道,扫除沉疴,是天下人众望所归,此时不登基,怕是让先朝逆臣有喘 息机会。” 文永瑞变脸的速度让赵长洲哭笑不得,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是否要即刻登基。他文永瑞第一个跳出来了。 “哈哈,右相大人果然忠心。”赵长洲讥讽道。 文永瑞硬着头皮道:“多谢陛下。” 满朝重臣更无一个出来反对文永瑞,只有几个稍有骨气的都暗自咒骂这个软骨头。 赵长洲心知肚明,这一班旧臣没有几个可堪留用的,但为了稳住大局,先不能罢黜。等他有了功夫再慢慢计较。 宇文洛一直都在赵长洲身后看着,他已经做好准备,倘若有一个大臣敢站出来反对,今日这殿上便溅一人的鲜血,无论多少人敢出来反对,他就敢杀多少人。 可是大汉之国的臣子们如此卑躬屈膝,也真是大出他所料,一个也没有站出来反抗的?他竟不知该不该高兴了。 “劳烦宇文皇子,先将这些人看守起来。等我亲自选了人上来顶替他们,之后再做计议。”赵长洲对宇文洛道。 宇文洛点点头,“这话说得很是,这些人依我看一个也不配站在帝王跟前!” 赵长洲迫不及待就要离开这儿,他满脑子想的就是长嘉。 若是兵变消息传入后宫,是否有什么人会报复长嘉呢,他不敢多想,带了两个亲信便直奔后宫,才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向敬王爷道:“我有一事相求。” 敬王爷比以往更加恭敬地走到赵长洲面前,“只管吩咐。” 赵长洲急道:“劳请王爷回去将这里的事情告诉白碧水,让她知道个大概,别吓着她。” 敬王爷笑着回答:“那是自然,我这就回去。” 赵长洲再无牵挂,直接去找赵长嘉,他还记得赵长嘉的寝宫在哪里,上次出宫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回梦里,他亲自接出了赵长嘉,带着她远离这个牢笼。而这一次就是真的了,他们兄妹可以永远在一起,没有人再有力量能够分离他们。 到了寝宫内,却不见赵长嘉。只有她的宫女绿菊战战兢兢地跪在赵长洲面前回禀道:“郡主她,她去...” 绿菊大致也听说了外头的事情,长嘉听说皇帝身体抱恙便赶去看皇帝了。可是当着赵长洲的面要怎么称呼皇帝呢,她从没有过经验,只是浑身抖个不停,“她去探望陛下了。” 话说出口,绿菊只觉得都累瘫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意欲归去 第四百七十九章 意欲归去 赵长洲又怎么会与一个宫女计较,他立马掉头赶去皇帝平日住的寝殿。 御医已经替皇帝把过了脉,正在外头殿上开方子,瞧见赵长洲来了,都吓得趴在地上,却不敢称呼他。 “英嘉郡主在里面?”赵长洲问道。 “在,在里头。” “长嘉。”赵长洲直接冲了进去,看见妹妹跪在床前,对着皇帝垂泪,似乎没有听见自己喊她,他又轻声喊道:“长嘉,是我啊。” 赵长嘉回过头来,眼中竟然是幽怨的神色,她想说什么,又咬了咬嘴唇,终是没有说。 赵长洲轻轻过去,将手放在赵长嘉的肩上,“咱们以后不用骨肉分离了,哥哥可以一直呆在你的身边了。” 赵长嘉起身,“哥哥的心我懂。可是你不懂我的心。” “你的心,难道你不想我们兄妹团圆吗?难道你不想我为父亲和母亲报仇吗?你知道他们因何而死吗,是谁害得我们年幼时便失去了依靠,是谁将你留在这里当做质女!”赵长洲说着说着,双眼圆睁,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恨不能立刻亲自解决了躺在床上的皇帝。 他不直接死于自己的双手都是便宜了他。 “够了。”赵长嘉紧闭双眼,“你不用提醒我这些,我都记得。” 赵长洲忽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妹妹年纪正是情窦初开,又与皇帝朝夕相处,难道她? 想到这里他怒不可遏,更是恨不得亲手掐死了病榻上的皇帝。 可是他一靠近皇帝,赵长嘉就拦在前面,“哥哥,你要做什么!” 赵长洲沉着脸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他是你的仇人,你别让儿女私情蒙蔽双眼。” 赵长嘉想不到哥哥一语中的,将自己的心事就这么撕开说了出来,她顾不得害羞,此时保住自己唯一所倾慕之人的命是最重要的。 她哭着央求道:“哥哥,我不想瞒你。可是陛下与我如父如兄。在这深宫里头,他是唯一不曾欺负我,还竭力保全我的人。只要我笑不出来,他便如临大敌。若不是他,哥哥不在身边,我怕是早就熬不住了。” 赵长洲呆若木鸡,想一千一万遍,他不会料到留赵长嘉在宫中会是这个结果。 “你还是一个孩子。”他怅然若失,不知是在跟自己还是跟妹妹说。 “我已经十六岁了。”赵长嘉哭道,“哥哥,你为了我,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太子快要不行了,而大臣们也不敢起来造你的反你什么都有了。就放过他一条命吧。” 赵长洲只觉得一双手硬生生揉碎自己的心肠,最亲的妹妹跪地请求自己,提泪横流,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为父母报仇换来的是这样一幕。 “好,好。你起来吧。”他扶起赵长嘉,“我答应你。” 春日是最短的一个季节,很快天气便热了起来。 赵长嘉每日初入太上皇的寝宫,以女儿之名伺候照料无法醒来的太上皇。 新帝从不责备她。 这样稀奇罕有的事情,惹得宫里奴才们议论纷纷,似乎哪朝哪代都没有过这样的记载。 赵长洲知道那些闲言碎语,不过眼下的他没有功夫去管,如今他已经将朝中的要臣们来了一个大换血,曾经有恩于他的父母的人都予以了重任,而那些软骨头不管再怎么表示会效忠自己,他也不考虑重用,该流放的,该贬官的,无一能逃。 宫中各样事务他都要亲自审查,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从前面留下的人他一律不用。因此每日都在书房忙至深夜。 白碧水已经住进了宫里,本来总管太监给她安排了皇后制式的寝宫,可她不敢住,挑了个给宫女住的小房子。 太监劝了半天,她才算了,干脆搬去赵长嘉那边住下了。 兵变发生那天,敬王爷就将一切都告诉了她,白碧水笑了半天,以为敬王爷的脑子出了问题。 直到有太监来接她入宫,亲眼看见赵长洲坐在书房中接见大臣,她才隐隐觉得可能是真的。 这半月左右,她很少能够见到赵长洲,每次都被太监告知陛下正忙。 陛下?赵长洲?白碧水每次听了都要笑话他一番。简直可笑嘛,他怎么会是皇帝呢。 回到寝宫却又忍不住偷偷哭起来,他当了皇帝,自己算什么呢,本来就低微,现在更是成了皇帝鞋上的泥巴了。 后宫佳丽三千,从此君王不早朝,没有一个好词。自己这身子才十七岁,就要成黄脸婆弃妇了。 赵长洲此生不悔再正眼看自己了,这半月来的冷落便是最好的证据。 白碧水在御厨里亲手做了甜点送去给他吃,也等不来他到自己这儿来说说心里话。 越等心越凉,她好像有些明白旷夫和弃妇的心情了。 这日她干脆自己做一个了断,派了宫女传话,说自己要回睦和镇了。 也是半晌没有消息。 直到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时才觉得有人在一旁,睁开眼睛是赵长洲。 “公子爷。”从睡梦里刚醒来,最近的事情她一时全给忘记了。 赵长洲笑着将她按在床上,“别动,睡着吧。” “公子爷今天不忙了?”白碧水揉着眼睛。 赵长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要回睦和镇?为什么?” 白碧水渐渐清醒过来,落寞又重新袭上心头,赵长洲不是当初的赵长洲了,“我想回去陪着爹娘过活,将小店好好经营下去。” “你个没良心的,说走就走,将我放在何处?”赵长洲好像给了她一个错觉,似乎一切都没变,可是一切都不同了。 “听说您这月就要择吉日登基。我...”白碧水深吸一口气,“我该回去了。” 赵长洲幽幽看她,“你以为我会将你忘了?你是不是轻看我了?” “我不敢。”白碧水想到他会是将来名正言顺的皇帝,心中便不敢对他亲近。硬逼着自己要永远记着身份不同,便是相隔万里。 “哼,我看你什么都敢。”赵长洲故意恼怒给她看,“怎么不说将你爹娘接来京城呢,不也可以团圆吗,非要弃我而去。” 白碧水豁出去了,这些话今日说个明白也好,她坐了起来,“公子爷,我还能叫你公子爷吗?只怕以后不能了吧。我一个地位卑微的民女,即便进宫为仆也不够格,留在你的身边,我算什么呢,我知道宇文皇子一直催你与红雪公主大婚。这是你今后要娶的女人,不是公主便是大臣的千金。永远不会是我。” 赵长洲一时语塞,她的话有道理,可是并不全然如此,他皱着眉头想了想,“依你的意思呢,只管说。妃子?贵妃,还是...皇后?” 白碧水笑道:“皇后,我怕是下辈子也不指望。我也不要当皇后,我没有那个命。公子爷饶了我吧,我不过是个过平凡日子的小丫头。这巍峨富丽的地方我不该来的。” “你真决定了,要离我而去?”赵长洲压低声音,双眸紧紧盯着她,“你告诉我你放得下,我可以让你离开。” 白碧水想要开口,喉头却哽咽起来,“公子爷,又何必要逼我呢。” 第四百八十章 认贼为父 第四百八十章 认贼为父 赵长洲见她喉头哽咽,眼里有了泪花,也不忍心再说下去,好生安慰她道:“你什么也不用想,一切交给我来办。我一定会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明媒正娶,让你过门。” 白碧水应付的笑了一笑。 赵长洲看着她躺下闭上眼睛,才离开房间。虽说现在白碧水就住在宫中,可是赵长洲知道她心高气傲,便决心要光明正大迎娶她以后再同房,不委屈她半分。但平时的礼遇一丝不逊于宫里的公主妃子等人,该派来服侍的宫女、太监,该教她宫内规矩的老嬷嬷,一个也不少。 而皇帝留下的妃子等人早被赶去了冷宫住着,等安排好了,便送去尼姑庵或者送去先帝们的陵园里守陵。 这些事情都是赵长洲和宇文洛一同商议而定,能够速战速决将这天下改换门庭,多亏了宇文洛襄助,所以赵长洲对他格外倚重,另眼相看。 回到书房,宇文洛正在那里等他。 “六皇子这么晚还不睡?”赵长洲笑着主动跟他打招呼。 宇文洛无奈地摇头,“可不是我要来的,是红雪闹个不停,非要我过来看看你。” “我一个大活人,有什么可看的。”赵长洲坐下,又请宇文洛在自己手边落座。 “你知道的,她性子急,天天问着我你几时与她大婚,我说了半天急不得,她却说我敷衍,逼着我来问你。”宇文洛笑着道,十分仔细看着赵长洲的表情。 宇文红雪这次立了大功,她若是个男人,论功行赏就好办了,什么金银、美女,只管赏赐下去,偏她一心一意认定了自己。 赵长洲笑了起来,“可不就是六皇子说的吗?你瞧瞧我这案几上的折子,全国各处天天源源不绝送来,有献媚告状的,有指着我鼻子骂的,还有些不知所云不知所谓,每日看折子我都没时间。” 宇文洛扫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微微一笑,“新帝也注意身体,折子是看不完的,该停便停了。红雪那里我会再去压下去,但哪日她自己来闹,我可是拦不住的。”说罢起身离开了。 赵长洲冷眼看着宇文洛离去,并不想送。 想起宇文红雪那个样子他就脑袋疼,更别说要娶她,那不是被她折腾一辈子。越想越心烦,干脆起身睡觉去。 贴身的小太监看见他要往寝殿里走,赶紧跟了上去,“陛下...” 没等他将话说完,赵长洲已经怒目看他,“你说的什么?” 小太监吓了一跳,赶紧改口,“奴才该死,是王爷。” 赵长洲厉声道:“再说错一次,就不用办差事了。” 小太监浑身发抖地连连称是。 他现在不容许任何人称呼自己为皇帝,内务司的人拟了新的帝号和国号来,他也没心思挑选。皇帝一日不死,他一日不能够名正言顺。就听不得别人称呼他皇帝,仿佛这两个字上带刺,听了十分扎耳。 只是皇帝到底几时死,谁也说不清楚。 御医说他是内急攻心,痰迷心窍,因此一蹶不振,只能够躺着了。 这样半死不活的,叫赵长洲反而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他只好每天让太监回禀皇帝最新的身体状况,每回太监无非说那几个字,毫无起色罢了。 但每回都会提到英嘉郡主在皇帝病榻前守着,从早到晚要待上好几个时辰。 初时,赵长洲也不在意,随她去好了。可是这大半月来天天如此,他有些担心长嘉的身体。 这一日他特意不动声色,站在皇帝养病的住所外头,要看看长嘉到底怎么照顾皇帝的。 但见她屋中的宫女只是呆立一边,什么都不用做,从喂药捶背都由赵长嘉一手做了。喂了药还要喂甜点给吃,更是陪着皇帝说笑一会儿。 这个样子,皇帝不一天天好起来才怪,心情比自己都好。赵长洲在外轻声喊道:“长嘉。” 这时,大家才发现赵长洲站在门口,面色铁青。 赵长嘉慌张地走出来,“哥哥,你来做什么?陛下正在休息。” 赵长洲朝里看了一眼,皇帝确实睡着了,他倒是还能睡着,“你随我来,我有事问你。” 两边的宫女太监闪开,赵长洲见他们要跟来,便挥手道:“留在原地。” 赵长嘉随着他到了这间冷清小院一角。 赵长洲看她瘦伶伶的,怎么比自己这回刚入宫时看她更瘦小了,“你伺候那个皇帝,不觉得辛苦吗?下巴都尖了。” 赵长嘉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有吗,我倒是不觉得辛苦。陛下待我如兄如父,我眼下能为他做的也只有多陪着一些了。” 如兄如父?赵长洲脸色陡然冷冽起来,“他是你杀父杀母的仇人,你忘了?” 赵长嘉的确记得不清楚,这些话只有哥哥常在她耳边念叨,她当时年幼,又有赵长洲挡着一切,风雨都淋不着她,那些恨从来没有入过她的心。 “我没有忘你告诉我的一切。可是我在宫中这些日子,要不是陛下护着我,我不知道会忧郁成什么样,那些事情太累,我不愿意多想。哥哥,我只想记得好的事情,你也忘了吧。”赵长嘉天真地看着赵长洲,希望真的能劝动他。 赵长洲闭上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你太傻。如果不是他要你当质女,你何必入宫,更不可能忧郁,是他让我们兄妹分离。你还念他的好?” 赵长嘉眼泪扑漱漱掉下来,“我是傻,可是我真心不舍陛下。你千万别伤害他。” 赵长洲不想看到她,背过身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回道:“他若不死,我在这宫中无立足之处。” 赵长嘉像被惊雷击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长洲知道她此刻一定惊骇伤心,可是这是大事,不能由得长嘉的糊涂来影响自己,他冷冷吐出几个字,“你好自为之吧,我以前提前告诉你了。”说罢,他再也不看长嘉,径直到了皇帝的床榻之前。 赵长嘉匆匆跟了过来,用恐惧的眼神看着赵长洲,低声央求道:“哥哥...” 赵长洲一阵心痛,这是长嘉第一回那样害怕自己,她关切的眼神不是给自己,而是给自己的仇人。而他但凡对皇帝不利,也许久成为了亲妹妹的仇人,她会不会就此记恨自己。 事情变成这样,赵长洲始料未及,面对昏睡中的皇帝,他终于隐忍住了。回身走出时不忘叮嘱赵长嘉,“当心着些,有功夫常来见见我,别总是闷在这儿。” 赵长嘉目睹了他远去的背影,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下来。 才出了远门,赵长洲便看见宇文洛倚在墙边上,眼神里含着一丝嘲弄,“怎么办,看来你还轻易不能动手?” 赵长洲攥紧了拳头,想了想,“给我些时间。” 宇文洛轻轻摇头,“我以为你男子汉,有手段。却被一个小孩子的话给绊住了。你也要学着你的小妹做个单纯的小人儿吗?” 赵长洲有些不悦,他也毫不掩饰,“少提我妹妹。她的事由我来管,不劳你操心。” 宇文洛冷哼一声,“我不能总是耗在这宫里,西凉还等我回去复命。办完了你和红雪的婚事,我即刻就走。” 赵长洲顿了一顿,点头道:“我会给你一个日子。” 第四百八十一章 公主吃醋 第四百八十一章 公主吃醋 白碧水自从弄了这两个嬷嬷来伺候自己,简直叫苦不迭,这哪里是她们伺候自己,简直是自己受制于她们。 “姑娘,捧了茶盏慢慢地从这头走到那头看看。”夏嬷嬷面上带着些笑意,可是皮笑肉不笑。上头教她来教导这个姑娘,说是民间来的女子,不懂规矩,但深得新帝喜欢。仗着年轻漂亮会讨男人喜欢的小妞罢了,夏嬷嬷在宫里见的多了。 只是宫里那些小妞还懂些规矩,这个姓白的简直像个野人,走路蹦蹦跳跳,说话粗声大气。夏嬷嬷心里就看不上她。 所以说话时总冷冰冰的,配上没有感情的笑脸,诡异得很。 白碧水也不敢违拗她的话,不然她便板起一张面孔来训人,说她不合宫内礼制,新帝知道自己教导不好,便要责罚,弄不好是个死罪。 白碧水这肩上便担了人命官司了,吓得她不敢怠慢,也不敢回嘴,只能乖乖练着极其无趣的礼仪身段。 另一位纳兰嬷嬷虽不威胁自己,却总是冷不丁指出自己哪儿错了,重做两遍,五遍,十遍,白碧水心中直发毛。 这两个嬷嬷每天都要来折腾自己两个时辰,起床睁眼就看见她们,实在是太倒胃口。 这天快要临近中午吃饭,白碧水忍着腹中饥饿和心里的烦躁,一遍遍学着用手帕掩嘴笑,又将手帕随意但又精致地握在手里,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要被两个嬷嬷放大十倍来看。她却只能哑忍着。 忽然门外头传来一个男子的笑声,两位嬷嬷警惕地望出去,有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站在那里满脸幸灾乐祸。 “要死了,哪个放陌生男子进来的。”夏嬷嬷使劲儿喊着,吓得外头的宫女太监都颠颠跑了进来,一个低头回道:“他说是是新帝让了来的。” 没等夏嬷嬷反应,白碧水已经笑着冲到了那男子跟前,笑着道:“欧阳兄!你不知道我看见你多高兴呢。快来坐下。” 夏嬷嬷和纳兰嬷嬷如临大敌,两对眼睛死死盯着欧阳礼,还跟在二人身畔,若是两个人离得近了,便有一位嬷嬷插身进来,将他们分开一些。 白碧水太过高兴,也没留意这些,坐定了迫不及待问道:“你独自进京的?夫人和妹妹呢?” “她们留在两州城了。”欧阳礼笑着回道。 白碧水难掩失望,“啧,怎么不来呢。” 欧阳礼打量了一圈这住所,感叹道:“你这寝宫似乎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贵妃居住的,很是宽敞,就你一人住吗?” 白碧水有一肚子的苦水,忍不住抱怨起来,“这么大的地方我一个人睡,天天就有..”她想了想,又看了看嬷嬷们的眼神,还是没说出来,无奈道:“要是月儿来了也好,跟我说说话。” “她倒是想来,但是她嫂子身子重了,还是等下回,说不定带着孩子一起来看你,不是更好?”欧阳礼笑着说道。 白碧水却觉得等孩子生下来是多遥远的事情啊,自己那时候会否在宫中也不好说呢,便不作答,只是微微一笑。 欧阳礼瞧出她的落寞来,便问道:“几时与长洲完婚?” 白碧水一愣,完婚?这不就是意味着自己一生都要住在这个庞大的笼子里,身边伴着这样铁板脸的嬷嬷吗?她可不敢想,“要不我跟你回两州城吧?”她忽然兴起问道。 欧阳礼看着她,严肃道:“这些话说着玩笑就算了,别当真。” 白碧水忽然觉得自己上了一个大当,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关键是当初进来时谁也没告诉过自己这个事儿。 欧阳礼闲坐了一会儿,便有小太监来传话,说是新帝有功夫了,请大人去书房相见。 白碧水要跟着去,欧阳礼却不让,“这是要事,我得和他单独谈。等晚上一块儿吃饭咱们再好好叙旧吧。” 她也只得送欧阳礼出了门。才送走了欧阳礼,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公主殿下。”白碧水向她问候。 宇文红雪这些日子越发高傲,随时保持盛气凌人的表情,她本就比白碧水高一些,这会儿更是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她望了望白碧水住的这寝殿,心中嫉恨不已,“你一个小小的民女,见了本公主也不行礼吗?” 白碧水才不想跟她多说一句话,转头就要走。 宇文红雪伸手就拉住她胳膊,“我和你说话,你不能随便离开。” 里里外外的太监宫女全看见了,有胆子大的就要上来劝,笑着向宇文红雪行礼,又说道:“正是用饭的时间,公主殿下该回去吃饭,别饿坏了。” “你们才整天知道吃。我今天偏要她给我行礼以后才走。不然谁也不用吃饭了。”宇文红雪霸道地宣告。 白碧水才不吃这套,她一甩袖子,便从宇文红雪手中抽身,“公主不要胡闹,我没工夫跟你玩儿。” 宇文红雪早就看她不顺眼,赵长洲久久不与自己完婚,多半就是因为她,一个平民却与自己争宠,这样的侮辱,宇文红雪不受,今儿非要她知道这宫里头以后是谁压谁一头。 “你不自己跪,我就帮你。”宇文红雪面露凶光,一点儿不似闹着玩。 今天她是疯了不成!白碧水也不承让,盯着她狠狠道:“你敢动手试试?” 眼见着这二位要动手,两人身边的宫女和太监纷纷站在中间劝和着,企图将她们隔开。 宇文红雪毫不留情,直接便抽了一个带头的太监,“你管本公主的事情?” 这巴掌声清脆响亮,大家都没了声响,不敢动弹。 白碧水忍无可忍,看来今儿这一场恶斗真的难以免去了,便要上前去理论,却被自己宫里几个太监和宫女连拉带拽地进了大门,随后便死死锁上门,任凭宇文红雪在外怎么叫嚷,大家都劝着白碧水,“姑娘可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她是哪里来的蛮子,咱们不跟她计较。” 白碧水真恨不得上前撕了她嘴巴,两个嬷嬷看了这等情形,都吓得面如土色,心中感叹这新帝将来两位后宫妃子都不是普通人。 第四百八十二章 进京述职 第四百八十二章 进京述职 话说欧阳礼被太监带入赵长洲的书房,宇文洛也在那里等着。 见他来了,二人都起身笑着相迎。 坐下后寒暄一阵,赵长洲便直接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正是河姑一案办得如何了。 欧阳礼告诉赵长洲,河姑已经拿下,她那宅子里的银两、珠宝等财物也都清点了,都属于这些年来用邪术欺骗百姓所得的不义之财,而河姑也已经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了。说着便拿出已经画了押的供状给赵长洲。 果然,供状上写了太子和三公主的大名,这样要杀太子和三公主便师出有名了。 赵长洲将供状还给欧阳礼,“这事儿还是着你去办,妥了再回来述职。随后便进京来吧,别在那荒僻之处了,让妹妹和夫人也回来,她们二人一定很想念京城里的日子。” 欧阳礼笑着道:“不瞒你说,我已经想好了,此生不想再入京为官了。两州城很适合我,我还舍不得离开了。夫人和妹妹也愿意随我留下,不过督促我早些换所大宅子罢了。” 赵长洲皱眉道:“你不来帮我吗,此刻我身边最缺的便是可靠的人,尤其是你,我原想你接任左相之职,也算是慰藉了世伯在天之灵。” 欧阳礼起身感谢,又为难道:“我已经答应了敏儿,不愿涉足太多京城中的政务。” “难道连我的面子也不给吗?”赵长洲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欧阳礼瞧出他心中有了不悦,可又不能退让,正在踌躇间,宇文洛在一边搭腔道:“欧阳大人留在两州城与我可是好事呢,将来我往来两国,两州城是必经的大道,由欧阳大人把守我便十分放心了。” 欧阳礼借机也赶紧说道:“我也正是如此打算。人都想着入京为大官,可是两州城这样的边关重地却成了那些混账的法外之地,仗着天高皇帝远便肆意横行欺凌百姓。我想着多少为这些地方的百姓尽些心力,虽然绵薄,却也是一份忠心。” 宇文洛笑着拍掌:“我佩服的人极少,但欧阳大人品性高洁,算是我服气的一位英雄。王爷,你是好福气啊。” 赵长洲这才露出些笑容,摆手道:“罢了,我不做坏人,省得让你夫人背地里骂我。” 欧阳礼也算松了口气,却又问道:“怎么,你还未正式定下帝号?若不赶紧登基,只怕夜长梦多,这江山要早些坐稳才是。” 赵长洲心中也是两难。登基便要立后,再加上皇帝还没有死,自己登基后他算什么,太上皇吗?便摇头道:“我自有难处。” 宇文洛却轻笑道:“他有位好心肠的妹妹,所以还舍不得下手送皇帝去见祖先呢。” 欧阳礼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他沉思半刻道:“太子现下如何?” “受了伤,不过养得好些了吧。”赵长洲想了想回道,他也没怎么关心太子。 “既然性命保住了,何必留他在宫中,现下就有个由头,将他处置了就是。”欧阳礼指着手上河姑的供状道。 宇文洛也抓紧机会,“这倒是良机,亦或者将他流放出去,这受了伤的身子能挺多久,到时候死在半路上,他也得感谢你不杀之恩,也可以堵住那些老迂腐的嘴。”他说的是朝中一些旧臣,天天劝着赵长洲善待太子,不要赶尽杀绝。 赵长洲不住点头,“很好,欧阳兄,你这份供状来得极是时候,越快越好。这事由你去办。” 欧阳礼听了便要告辞退下,忽然外头吵嚷起来,是宇文红雪的声音。 欧阳礼赶紧避嫌,匆匆退了下去。 宇文洛听见妹妹的语气凶悍,便觉得不妙,他起身道:“我出去看看她,这么吵嚷实在不像话。” 赵长洲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动怒,静静听着外头兄妹二人说话的声音。 宇文洛竟是有些镇不住这妹妹了,宇文红雪总是吵嚷自己在大婚之日辖制住太子才有了赵长洲今日,为何却躲避不见自己,反而宠幸一个平民女人,这样的话她总挂在嘴边,宇文洛劝也劝不住。 言谈间又将自己刚才上门去受了白碧水侮辱委屈地说了出来。 赵长洲心中一惊,就现在她这个嚣张跋扈的模样,怕是白碧水受了她的侮辱还差不多。 书房里另有通向后宫的暗道,赵长洲自顾自先从暗道走了,直接就去看看白碧水如何。 只是去到她所住的殿前,敲了门却半日都没有人应答,赵长洲心中着急起来,命太监想法子翻墙进去把门打开。 太监翻了一半,底下就有人来开门了,看见赵长洲,个个跪在地上求饶。 “你们在做什么,这半日没有动静,白姑娘呢?”赵长洲顾不得罚这些奴才,想的是白碧水别一人悄悄垂泪呢。 宫女太监们都支支吾吾讲不清楚,赵长洲没了耐心,直接往里头闯,屋里却没有人,他穿过正厅,走到了后花园,正好撞上了脸上有些灰的白碧水,“公子爷?”她慌乱中随便乱叫起来。 赵长洲打量她身上,发现她衣裙上还沾着泥巴,关切问道:“你怎么了?身上脏兮兮的,摔着了?” 白碧水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赵长洲心中起了疑,觉得她似乎有意阻挡自己进入园中,她究竟在鼓捣什么? “算了,没事了,进屋去,我有话问你。”赵长洲转过身。 白碧水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问什么?” 赵长洲趁她不备,又重新转回去,直接奔赴花园里面,白碧水跟在后头,急道:“那里并没有什么。” 只是走进去却有些焦香味道,赵长洲狐疑地顺着香味过去,绕过一丛花木,后头竟然有个冒着烟的火堆。 白碧水见他已经发现,便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乖乖认错,“这是我弄的,你别怪他们,可别罚他们。” 赵长洲走近火堆,凑近了一看,那余烬里躺着两个红薯,半生不熟的,“你不开门,原来就是在玩儿这个?”真是哭笑不得,赵长洲还着急赶来安慰她,没想到她却忙着烤红薯呢。 白碧水红着脸道:“我实在闲的无聊,烤了两个,想着给你留一个的。没想到你就来了,还没有烤熟呢。” “哼,你还好意思。”赵长洲捡起一个红薯,“没熟怎么不接着烤呢?” “啊?”白碧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赵长洲吩咐道:“你们愣着做什么,快把火生上,接着烤。” 太监宫女们赶紧的一窝蜂上来点火的点火,将红薯又埋进了柴堆中。 白碧水不敢置信道:“你不怪我吗?” 赵长洲微微一笑,“怪你什么,太无聊吗?罢了,也就这一次,你记住,宫里不是外头,走了水后果不堪设想,你是不要紧。但这些跟你的人一个也活不了,明白吗?” 白碧水心中一紧,她从未想过这么严重的后果,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但又确实如赵长洲所说,出了纰漏,这些人活不了。这里是皇宫,不是任何一个小村子。 赵长洲今天没有对自己发火,可不一定会饶了这些人,她忽然觉得心中发冷,没有了吃烤红薯的兴致。 “你们打水来,将火堆灭了。”白碧水回头对宫女太监们命令道,她神色严肃,不容置疑,“快!” 白碧水是他们的主子,命令下的如此坚定,太监宫女们没有二话,赶紧的去打水来了。 “你这又何必呢?”赵长洲见她这样,心里不是滋味。 白碧水摇头,“不,我如今管着他们,就要为他们负责,不能光顾自己高兴,却害了他们。” 赵长洲也无意继续跟她说这个话题,便笑道:“这儿你说了算。对了,方才宇文红雪来过了?她干什么了,说了什么?” 第四百八十三章 远离京城 第四百八十三章 远离京城 “你这消息也太灵通了,谁跑去你跟前嚼舌头的?”白碧水不想说起这事儿,想来就觉得烦,最好赶快忘了。 赵长洲笑道:“你别以为我现在什么都能知道,是她闹去了我那里,这才知道的。她有没有欺负你,别替她瞒着。” 白碧水噘嘴道:“我才懒得替她瞒呢,就是不乐意想起这个人罢了。我也知道她是不讲理的,惹不起我就躲开些吧。” 赵长洲看她低着头讲话,显然是心情不佳。想要再说下去,却终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他也不能把宇文红雪赶走了。 “我陪你去御花园逛逛?”赵长洲自打入主皇宫还没有时间好好在各处看看呢。 白碧水一下子雀跃起来,“你现在不忙吗?” “忙了这么久了,也该腾出空休息休息。”赵长洲笑道,“走吧,不用带着人,就咱们两个转转。” 白碧水兴致勃勃,可才要跟着去,忽然又缩回了脚步,犹豫起来。 赵长洲上前拉她手道:“还要我拉着你?” 白碧水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低声道:“我还是不去了,省得又碰见那个宇文红雪,谁知道她要怎么闹腾,算我怕了她了。” 赵长洲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绕不过她了,难道我在一旁她也敢造次?” 只是,任赵长洲再怎么劝说,白碧水也不愿意出去了,怕他忧心,还特意笑着道:“我先躲躲再说,等过两日我请你一起逛逛园子。” 赵长洲也不好勉强她,只是心里起了个念头。匆匆回到书房后便将礼部侍郎喊来,命他去拟几个贵妃的封号来。 礼部侍郎想当然以为这是要准备册封西凉公主,喜道:“微臣这就办去。”正要退下去,赵长洲又吩咐他回来,“这事儿别传出去,尤其别让白姑娘知道,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礼部侍郎心中咯噔一下,没有了刚才的笑意,有些犹豫的答应了。 赵长洲心中不快,“你有话说,怎么忽然变了脸了?” 礼部侍郎摸不清这位新帝的脾气,不敢随便说话,可是真要给那个平民女子拟贵妃的封号,自己不是让人家笑话吗。这差事还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他不敢当面顶撞赵长洲,只得回话道:“微臣不敢。” “那就不要摆出那副脸色来。”赵长洲冷冷道。 礼部侍郎赶紧退了下去,只是出了门仍然愁眉不展,这事儿是真的棘手,想了又想还是回去告诉了礼部尚书。 礼部尚和金枫书是个直脾气,赵长洲提拔他到这个位置上也是看中了他这副脾气,心中有丘壑却无阴谋。本来他对赵长洲在宫中留个民女住下就有颇多不满,这回正好,他顺便把这件事情也给回了,礼部侍郎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他就急着要去见皇帝,硬生生被拉住了。 “和大人是要坑死我,你现在就是回禀,不是明摆着我说的吗,那新帝还不罚我,求您老人家缓两天再说。也不能直接提这事儿,得想法子拐弯抹角地说过去才行。”礼部侍郎急着道。 和金枫觉得也有理,不能坑了自己的人,便答应过些天再去说。 过了两日,白碧水想起自己答应过赵长洲要和他一道逛逛御花园,二人也确实很久没有独处过,便特意让宫女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兴冲冲地赶往了御书房。 不想正撞见欧阳礼也在那边,二人见她进来,都收了严肃的神情。 白碧水知道他们是商讨国家大事,并不以为什么,笑道:“欧阳兄,打算在京里待多少日子呢?” 赵长洲打岔道:“如今你还应该叫他欧阳大人。” 白碧水喜道:“真的,恭喜欧阳大人了,不知道是在哪儿上任了?” 欧阳礼笑着回道:“还是在两州城。” 赵长洲在一边佯装生气道:“他这辈子都是不愿意离开两州城回京任职了,我也拿他没办法。就让他做两州城知州吧。” 白碧水忽然有些羡慕欧阳礼,他可以随意来去京城和两州城之间,那里虽然荒凉,可是到底自由自在的。若是能够离开京城,她宁愿去那里生活。 “你想什么呢?”赵长洲打断了她的思绪。 白碧水笑而不语,欧阳礼笑道:“怕是想敏儿和月儿了?” 赵长洲看了眼白碧水,她脸上那份寂寞的神情可不似是在想她们。 欧阳礼的事情回禀的差不多,白碧水又来了,他自然不再久留,起身就要告辞。 赵长洲送了他到门口,轻声交待道:“这事儿便依着咱们刚才商量的办,你派个人这就去见皇帝,让他不小心说出太子死在流放路上的事情。” “好,我现在就去。”欧阳礼见赵长洲忽然如此着急也没有功夫多想,反正这事儿早晚都要办,只是刚才他还顾虑英嘉郡主,这会儿怎么就忽然又变卦了。 回到书房,赵长洲笑着问道:“你今日有空来找我了,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白碧水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被进来的赵长洲打断了,有些慌乱的把手上的东西随便往桌上一放。 赵长洲看得清楚,那是礼部尚书劝谏自己不要封白碧水为贵妃的奏折,里头还说民女只应做个宫女,而且还是做粗活的宫女,不然祖宗家法便要坏了。 白碧水全然没有了逛花园的心情,她彻底感觉到了自己不属于这儿,这皇宫终究容不得自己。 顾不得赵长洲在后头喊,她加快脚步离开了,要是因此就定了自己的罪也好,最好逐出皇宫,那便是解救了自己。 赵长洲终究还是没有追过去,他拿起那封劝谏奏折,又读了起来。 三日之后,皇帝驾崩,赵长洲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登上帝位,从此这皇宫上下的人都可以光明正大的称呼他为陛下。 众位大臣都纷纷上折子,催着他尽快举行登基大典,以稳固江山和天下人心。 赵长洲准了,着礼部、工部大力操办。 而赵长嘉郁郁寡欢,终日为皇帝伤心落泪,赵长洲也不去责备她。但她这副样子留在宫里怕是更加触景生情,便让白碧水陪着赵长嘉出去散散心。 白碧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步都没有迟疑,立刻便赔了赵长嘉出了京城。 十天之后,登基典礼如期举行。只是登上帝位的竟然不是赵长洲,而是故去皇帝的一位皇子,平日并不受宠爱。 赵长洲向众位大臣宣告,这帝位终究应该是刘家的,不该是自己的。现在扶持皇子登基才是天经地义。 他也不管举殿哗然,也不管宇文洛诘问他将红雪如何安排,自顾自就驾着马车出了皇宫,一路去追白碧水和赵长嘉。 白碧水和赵长嘉已经快要赶到睦和镇,二人每天早晚赶路。这日就要进到睦和镇的地界,忽然听见后头有人追上来,还喊着白碧水的名字。 白碧水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去看,驾着马车赶来的却不正是赵长洲? 直到他近在眼前,白碧水还是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不要我跟着你,那我回去了?”赵长洲笑意盈盈。 “你,你不做皇帝啦?”白碧水终于说出了一句整话。 “做皇帝有什么意思,还是成天吃你做的甜点更好,往后我跟你在睦和镇混。”赵长洲认真提醒道,“只是你可别嫌我烦。” 白碧水早就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抹着眼泪,“你不能光吃,还得帮我干活才行。” “那可不成,你是我的婢女,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赵长洲得意地笑道。 白碧水破涕为笑,“那你就养着我吧,一辈子管我吃喝。” 赵长洲微笑道:“这个我答应你。” 【完】首-发:biquge.one (woo1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