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猎罪师》 轨男之第1章:卧轨者 站在月台上,看着列车慢慢地驶入,心中渐渐涌起一股要跳下去的冲动…… 这夜,北风呼啸着,吹得车站值班室的窗户瑟瑟乱响。 “这他妈的破天!”老徐一边守着炉火一边自言自语道。 老徐是土生土长的徐辛店人,生活过得不好也不坏。 不好也不坏的意思就是无欲无求,有一份安定的工作可以养家活口便足够。他在徐辛店车站工作了二十多年,从工人干到了站长的职位。 徐辛店站长的职位让老徐感觉很有成就感,但老徐这几天却有些心神不宁。 一连出了两次事故,令他不由得心生警惕,如果再出事,恐怕他这个站长的职位是肯定保不住了。 想起那两件事,老徐还心有余悸,除了妻子生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多血了,在一片血光中,老徐似乎看见了通铁路时村里那个百岁老人僵硬的手指。 那时,老徐岁数还小,他并没有真正看到百岁老人临终前的样子,但村子里其它老人却对他说过,那是一个预言! 僵硬的手指,新通的铁路。 几十年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连村里的老人们也忘记了那个预言。可是,预言真的会消失吗?到底谁听清了百岁老人临终前的喃喃自语呢? 没有人,没有人听到,濒死前的百岁老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门突然开了,一名年轻人拎着手电闯了进来,风跟在他的身后,老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年轻人名叫刘强,是徐辛店站的站警。 “有什么情况吗?”老徐迫不及待地问道。 刘强走到了火炉旁,一边烤着手一边回答:“你真以为还会发生那种事啊?那绝对是意外!” 老徐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笑道:“这几天太紧张了,也许是我想多了……”顿了一下,他补充道,“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刘强拿出一根烟来,拎起火炉上的水壶,借着炉火点燃:“站长,要不您睡吧,有我盯着就行了。” 老徐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一点二十分,他摇摇头:“半点有列车通过,咱们还得到月台上转一圈。你说是意外,如果真出事了那就不是意外了!” “站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如果真有人,我还摆不平?”刘强轻松地说道。 老徐相信,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身材高大魁梧,几年前曾在隍都城里一个人撂倒了三名壮年的小偷,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当上了徐辛店车站的站警。 但不知为什么,那种不祥的预感总是挥之不去,老徐摇了摇头:“还是咱们两个人一起转一圈吧,这趟车过去了,后半夜就好熬了。” 刘强的表情中有些不以为意,老徐自然装作没有看见。 徐辛店的站台还是二十年前重修过的,现在已经显得有些破败了,由于站不大,这里并非全封闭式的,所以每一个人都可以随便进站,走上月台。 此时,月台上空荡荡的,一排候车的棚子虽然亮着灯,看起来却显得昏暗无比。 远处,隍山山脉巍峨高耸,初冬的寒风便从那里呼啸着扑面而来,站台旁几棵年代并不久远的杨树被吹得瑟瑟发抖,枯枝撞击着,发出咔咔的声响来,干涩而令人感到有些不安。 只有月台下的那几条铁轨,在两边山体的斜坡夹击下静静地铺向了远方,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弧线。 刘强把手头的烟屁扔掉了,然后重重地踩上几脚,火星子从他脚边飞散出来,贴着地面挣扎了短暂的瞬间后,便消失不见了。 “妈的,往年也没这么大风啊!” “其实去年风也不小!”老徐叹了口气,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刘强怔了一下:“你想起谭叔了?” 老徐急忙摆手:“这件事不能说的!” 刘强闭上了嘴,但显然他遏止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于是又问道:“我听说谭叔是想拿着他家那块石头去城里换点钱花,结果才……” 老徐斜眼看了看刘强,说道:“这件事没有人说得清,强子,你记住,祖上说的话你可以不信,但最好不要违背,尤其为了一点钱,不值啊!” 刘强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您的意思是这么几百年来,咱们村就没有人遭受过意外?” 老徐想了想,肯定地说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那块石头就这么厉害?”刘强有些穷追不舍的意思。 老徐刚想说些什么,但突然用一只手将手电光捂住,另一只手拽了拽刘强的衣袖:“手电关掉!” 黑暗中,一个削瘦的身影正从护栏上翻进了站台。 这样的护栏有与没有其实都是一个样子的,而此时老徐与刘强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人急忙躲到了更黑暗的角落,仔细地观察着那个削瘦身影的举动。 那个黑影并不想把自己完全暴露在灯光下,于是,他有意识地向着较为阴暗的角落走去。但他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根本不清楚哪里才能够真正藏身,整个人依然暴露在灯光下,虽然较为昏暗,但这点光线就足够让老徐与刘强把他看个真切了。 黑影是一名年轻人,一条牛仔裤,一件黑色的套头衫,身材看起来十分削瘦。初冬的山区,这样的装束显得过于单薄了,但他似乎并不觉得冷,走起路来的姿式从容稳定,只有头发在呼啸的山风中飘摇,像是在挣扎呼救。 “站长,怎么着,抓不抓?”刘强显得十分兴奋。 老徐有些犹豫,低声说道:“你凭什么抓人家……” “可是他要……”刘强有些急了。 老徐气急败坏地说:“那只是可能,咱们根本没有抓人的权利!” “那怎么办?”刘强的脸部表情有些扭曲。 老徐咬了咬牙:“走!”说着,他突然站了起来,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直向那名年轻人奔去。 两个人几乎同时打开了手电,但一束更强烈的光却从远处迎面射了过来。夜里十一点二十九分,这辆途经的普通列车竟然没有晚点。 年轻人依旧站在月台边上,看到列车在远处,他似乎很兴奋,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灯光闪烁的地方,然后慢慢地将套头衫后面的帽子罩在了头上。 “一定是!”刘强又开始兴奋了,但语气中透着紧张。 不愿被证实的事情终于又要发生了!老徐再也也沉不住气,大喊:“哎,那个人,你干什么?” 村里人的嗓门向来很大,但再大也大不过火车的呼啸声,就在老徐大喊的同时,火车也不合时宜地拉响了汽笛。 普通列车用的还是老式的火车头,所以汽笛的声音格外响亮,在空旷的山谷中回响起来,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压得人气都喘不上来。 刘强与老徐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两个人同时甩开了膀子,向着那名年轻人冲了过去。 第2章:传说 徐辛店是一个小地方,小到地图上很难找到它的踪影。 这么小的地方自然也没有值得记载的历史,但越是小的地方越有些可怕的传说。 徐辛店位于隍都城的西北山区里,距城区大约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虽然属于隍山山脉,但这里却感受不到半点葱郁景象,目光所及之处皆为不毛之地。 据传说,在某个朝代,这里曾是个战场,一场恶战打的昏天暗地,战败一方由于主将的失策,五百兵卒都成了对方的俘虏。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五百名俘虏均是真正的北方汉子,没有一个人低头,更没有一个人开口请降,于是一场屠戮在所难免,五百兵卒均身首异处。五百具尸体被埋在了五百棵杨树下,五百个头颅却被敌人带走邀功请赏去了。 鲜血浸润着土地,怨气也弥漫在树杈之间,于是,五百棵杨树开始枯萎,变形,仿佛是一具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僵立在这片山谷之中,令人触目惊心。 从此,这里便成了不毛之地,没有水,没有植物的绿色,更没有动物的嬉戏之声。 不知过了多少年,一群逃难的人来到了此处,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以为掉进了人间地狱。四周弥漫着黑色的怨气,像章鱼脚一样想要箍住每一个进来的人,还有那五百株枯木如白骨般凄凄而立,阴森恐怖得令人窒息。 幸好,逃难的人中有一名风水先生,他告诉大家,与其在外面成为战乱的牺牲品,不如留下来求得安生,怨气虽然可怕,但它并不会加害无辜之人。 风水先生让众人将五百棵杨树都刨了出来,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树根中竟流出红色的液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如此怪象让人一度怀疑风水先生所说的话是否正确。 但风水先生还是说服了大家,又命人从附近的隍江浅滩处找来了五百块如同西瓜大小的卵石,他在每块石头上都画上了一张士兵的脸,桑沧坚毅,五官表情各不相同,然后将这些石块分别安放在这五百棵枯木之上。最后将这些枯木与石块组成的假人形堆聚在一起,放火焚烧。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枯木已成灰,石块滚烫地聚在了一起,垒成了一座五米多高的石塔。果然,黑色的怨气慢慢地散去了,从远山上斜射下来的第一缕阳光便投在了这座石塔的上面。 风水先生本家姓徐,人们便为此地命名为徐庄,后来据说出了一个辛姓的人,开了个大车店,远近闻名,于是,徐庄便成了现在的徐辛店,那座并不大的塔也成了这个地方的象征,被命名为“兵冢”。 没人考证过这个传说的真实性,也没人能确切地说出徐辛店形成的年代。但据说,徐辛店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恶性事件,至少在此生活给人的感觉是安泰平和,甚至当初日本兵占领华北地区的时候,这里也是平静如水,恍如世外桃源。 但徐辛店依旧是不毛之地,物产匮乏,人们生活十分艰难,直到通铁路的那一天,一切才真正地改变了。 隍都通向西北方向的铁路必然要穿过隍山山脉,而徐辛店恰恰处在沿线之上。 通铁路的那一天,村民们都兴高采烈的围观,但也有些老年人坐在家中,嘴里不知在默念着什么。当庆祝通车的第一声鞭炮响起的时候,“兵冢”轰然倒塌,五百块西瓜大小的石头散落一地,村里唯一的一名百岁老人则与世长辞,死的时候,他的手指着铁路的方向,嘴张着,但最终也没说出一句话。 当天晚上,村长悄悄地把村里的人都召集在一起,要求他们每个人搬走一块兵冢下的石头,放在家中,有些话根本不必说,每个在村里长大的人都知道,这些石头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够安家护村,多余的石头则被安置在后山的风水洞中。 由于徐辛店的位置十分特殊,这里也建设起了一个很小的火车站,虽然每天只有两辆慢车停靠,但已经完全改变了徐辛店的未来。 从此,徐辛店与外界建立起了联系。 徐辛店的人们开始走了出去,这里再也不是不毛之地了,但每一户原住的村民们还是将自己分得的那块石头妥善地保存了起来。现在,他们称石头为“兵石”,无论是否真的具有某种冥冥中的力量,它的确是徐辛店的一个象征。 数十年过去了,徐辛店的人换了二三代,村子里也的确没有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自然也没有人再想起当初通铁路时那个百岁老人临终前的手指。 但就在前几天,诡异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一连两个年轻人在车站卧轨,虽然不是徐辛店本地人,但还是让所有人都不免心惊肉跳,难道真的有诅咒存在吗? 今夜,风劲如刀,汽笛声响,如一道催命符。 老徐与刘强向着那个不知名的年轻人冲了过去,但距离稍远,他们不知道是否能够阻止即将发生的惨剧。 年轻人却显得极度安详,他挺直了身子,单薄的身体在这个瞬间完全打开了,双臂平伸,头部扬了起来,微闭上双眼。 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列车驶过时卷起的层层气浪,不是自然的风,而是一种具有破坏力的风,一阵强过一阵,夹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向他的身侧,与此同时,那道白光透过眼帘刺入了他的瞳孔。 在卧轨的前一刻,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种释放的感觉,轻松得仿佛自己置身于那洁白如雪的天堂,即便这天堂看起来是那么刺眼,即使这天堂之路上充满了呼啸而来的狂风,双耳中充斥着庞然大物的气喘之声。 天堂就在月台的下面,在这个宁静的并不起眼的小站的月台下。 远处,山脉起伏,夜风依旧,身后老徐与刘强依旧在奔跑,年轻人的身体已经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天堂就在眼前,白色刺眼的光就是天堂的颜色。 年轻人,名叫刘一山,20岁!2月9日夜近子时,在徐辛店车站卧轨自杀! 第3章:局外人 2月11日,农历正月初七,黄道宜祭祀。 墓地,景色苍凉,天日无光,北风如嚎。 隍都有皇陵,在皇陵的西北侧则有一片新开发的墓区。当初的开发者想来也是懂得风水的,在一片荒地之上建立起了民间的墓地,有借皇家富贵之气保逝者往生之安康的意思。 依附权贵是人类社会的通病,即便死人也不能免俗,所以这片陵地的生意极为火爆。 肖强的墓便在这里。 天空阴霾,隍都的天空很少有晴朗的时候,尤其到了冬天,太阳总是将自己隐藏在高高的云雾之中,若隐若现,仿佛它只是一个旁观者,这个世界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它没有半点联系。 风还在吹,隍都的冬天也多风,西北风,伴着沙尘,吹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墓地建在一片山坡之上,广阔无边,碑林丛立,其间的松柏依然苍翠,也只有这些松柏才能够经受得住北风的考验而屹立不倒。 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即便黄历上注明宜祭祀,也鲜见有人前来扫墓,这使得寒风中的两条身影显得格外的孤单。 黑色大理石的碑座被风吹得一尘不染,没有花束,也没有酒盅,碑身上烫金的几个大字“儿肖强之墓,1996年--2014年”,立碑人“肖战军”。 碑前的寒风中站着两个人,一名老者头发已经花白了,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现出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睿智来。 老者的身旁则站着一名年轻人,身材削瘦偏又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身子站得笔直,甚至有些僵硬,让人一看便知他浑身绷紧,憋着一股劲,却根本无法发泄出来,只能这样煎熬着。 老者便是立碑人肖战军,旁边的年轻人名叫沈兵,他的朋友一般叫他沈七,因为他在大学宿舍里排行第七。 两个人站在墓碑前,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寒风带来的那股刺痛。 有些话是不愿被提及的,五年前的事情令肖战军与沈兵都感到身心俱疲,也正是因为那件事,沈兵从隍都科技大学毕业后,考进了警察学校,专攻犯罪心理学。肖战军是他的法医课老师,也是沈兵好友肖强的父亲。 离开了墓地,回到车里,肖战军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最近工作还适应吗?” 沈兵嗯了一声,并没有任何表态,从警察学校毕业后,他被分配到隍都市警察系统的心理犯罪科,由于资历浅,他主要从事的是后勤工作,更象一个图书管理员。 沈兵不喜欢这份工作,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像个刑警一样战斗在第一线。 看到沈兵的表情,肖战军也没有说什么,从旁边拿出一个档案袋来交给沈兵。 沈兵接过档案袋,感到有些莫名,打开袋口看了眼,是份文件。 肖战军解释道:“这孩子刚20岁,还在上大学,独自跑到一个火车站想卧轨,被人救下来了。” “肖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冯队长让我交给你的。”肖战军说道。 沈兵瞬间瞳孔放出光来,冯峰队长是隍都刑侦队的负责人,他怎么会想到自己呢? “这件事你乐意就接手,不乐意就算了,我知道你不想呆在那里整理文件,所以这个案子也许是你的一个机会。” 沈兵不禁有些纳闷地看着肖战军,如果是刑事案件,从程序上来说,这个案子是根本到不了自己手里的,如果不是刑事案件,那又是什么呢? 肖战军看出了沈兵的疑惑,笑了笑,说道:“看下资料吧,这个案子冯队长他们暂时缺人手,所以想到了你。” 沈兵顿时心跳加速了,难道冯峰队长要将自己调到刑侦队吗? 看着沈兵脸上表情的变化,肖战军故意说道:“别多想,这是暂时的征用,不是人事调动。” “那也行啊,好歹也是个机会。”沈兵兴奋地说道。 将文件从档案袋里抽出来,第一张纸上贴着刘一山的照片,脸上带着些稚气,和这个城市里的一般年轻人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一个大学生,怎么会选择自杀呢?为情?还是其它原因? 也许,他的心理不太健康吧。 这个城市里,有心理疾病的人太多了,沈兵查到了一些数据,据说现在患有心理疾病的人高达百分之四十,而且这个数字还在逐年上升,如果这些人同时犯病,我们生活的世界一定会因此毁灭。 一个看似正常的人,其实他早就不再正常了,刘一山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负责资料整理,没有接触第一线,但这几年看过的案例实在太多了,这让沈兵成熟了不少,虽然至今仍未想通当年肖强的犯罪动机,但心中那份悲痛感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淡去了很多,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么逝者便如斯了,就连肖强的父亲肖战军都早已释怀了,为何自己还那么纠结呢? 当然,最难以忘怀的还是骆佳颖,那短暂的初恋令他刻骨铭心。 万物有情,而人之所以成为高级动物的一个重要特征是,人类会把情感用思维和语言抽象化,然后赋予它们各种意义,比如交媾这件事,动物大多遵从于自然规律,只有人才会把它和爱情联系在一起。 至亲好友逝去,痛苦和思念会伴随人很长一段时间,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那个逝去的人会被生者珍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只是偶尔想起,不再为之昼思夜想,寝食难安。但有人无论如何都不愿忘记,把思念作为对某人情感的唯一表达,可以说是人类特有的执拗,而这执拗会让人忽略掉一个简单的道理:没有谁的人生就是为了痛苦和思念而活着的。 沈兵在这几年中想了很多,起初,他的确沉浸在骆佳颖死去的悲痛中,一直追悔自己为什么会眼见着骆佳颖介入肖强的案子而不阻止,到了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真实心理已经不是在怀念骆佳颖,而是一种职业性的执拗。 当沈兵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在本能地坚持时,他有些害怕了,他很震惊,想起一本名叫《局外人》的书,里面的主人公默尔索,他不关心母亲的死去,也不觉得悲伤,葬礼上甚至还打了个花俏的领带。沈冰觉得自己和他一样成了一个局外人。 也许作为一名局外人,才能够更好的判断案情的可能性,这是一名刑警最应该具备的素质。 第4章:搭档 刘一山,20岁,就读于隍都科技大学计算机系,竟然是母校的学生,沈兵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从来没有过精神病史,父母是普通工人,在事业单位工作。 “怎么是自杀呢?”沈兵自言自语地说道。 肖战军看了眼沈兵,此时,路上已经拥堵了,傍晚时的隍都交通一直就是这样不堪。 车子行动缓慢,肖战军便不用把注意力放在道路上,他说道:“不要问我,这案子是冯队长让我转交给你的。” 沈兵皱了下眉头:“但这也不是什么刑事案子,一个大学生要自杀,怎么会落到冯队长手里?” 肖战军突然笑了:“我先问你,你怎么想的,是感兴趣了吗,接还是不接?” 沈兵哼了一下,笑道:“老师,这还用问吗,我当然要接,哪怕只是征用。” 肖战军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那就好,先放下这个案子,我问你,你知道路怒症吗?” “我在警察学校学的是心理专业,”沈兵有些纳闷,但还是点头:“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肖战军看着公路上拥堵的车流,说道:“行车过程中,一些极小的事情,刮蹭,别了人家的车,等等,都会造成巨大伤害。这方面的新闻报道已经很多了,你我都知道,这是人在紧张情况下的一种释放,但法律上却依旧要判刑的。这些人大多本性良善,可还是犯了罪,人们一般都会把这种事归结到他们个人身上,比如说承受压力不行诸如此类,但你和我清楚,每个人的承受压力是等同的,不存在过分的差异,问题出在压力的积累上,这种压力的积累是非常可怕的,一个人压力积累可能就会造成一场事故,也许就会死人,如果一群人,一个城市的人,甚至一个国家的人都处于压力积累这种状态,你想会出现什么问题?” “那就要看用何种方式来释放压力了,释放到何种程度,比如说希特勒,东条英机,二战的罪行绝不是这些战争犯人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民族压力释放的结果,那很可怕的,尤其现在,高科技就意味着高风险,造成人类灭绝,地球毁灭绝不是危言耸听,只是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因为每个人都已经用自己的方式释放了压力,再想群体释放的可能性并不大。” 肖战军笑道:“但还是有这种可能性,对不对?路怒只是一件小事,如果现在有两个车主打起来,那么,将有上百辆车都堵在这里,这些车主忍了好几个小时,回到家里,或回到单位,吃饭喝酒之后便开始寻找释放压力的方法,那么就有可能会出现近百件犯罪事件,其中有大事有小事,咱们不敢预估。” “老师,”沈兵打断了肖战军的话,“您又在给我上课了,蝴蝶效应的可怕我也清楚,但这和刘一山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啊?” 肖战军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是嫩啊,这么着急干什么?刚才那番话是冯队长让我跟你讲的。” 沈兵有些纳闷,平白无故地,冯队长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肖战军看着沈兵疑惑的表情,笑了:“我给你透个底吧,鉴于现在对罪犯心理的重视,刑侦口那边其实很缺你这样的专业人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兵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冯队长准备把我调过去?” “我可没这么说,”肖战军冷笑道,“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这个案子就是你的试金石,顺便我提醒你一句,你可别小瞧这个案子,比你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想到以后能够象一名真正的刑警一样去办案,沈兵的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冲动,他有个预感,自己的未来将不再平静,只是不知道那将会是怎样的波澜壮阔。 “不会让我一个人去调查吧?” “当然不会,”肖战军说道,“冯队长给你找了一个搭档,别问我是谁,我也不知道。另外,既然你决定要接手这个案子了,那么明天你就去冯队长那里报道吧!” “是!”沈兵无法掩饰自己兴奋之情。 第二天,沈兵一早便来到了刑侦队,结果却没有见到冯队长,出外差了,电话打过去,冯队长话不多,指示他立即去某某路口等着他的搭档,当沈兵问及搭档的姓名时,冯队长的电话已经挂掉了。 马上就要进入工作状态,沈兵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正月初八,节日虽然已经过去了,但街上还随处可见到喜庆的痕迹,人们奔忙着,脸上挂着满足而又慌恐的笑,步伐很轻盈又匆匆。 距离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几分钟,沈兵只好拿出了刘一山的资料,说是资料,纸上却基本没有写什么东西,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病人,这样一个并无太大价值的病例,好象更适合送到精神病院,怎么会落在了冯队长手中,这令沈兵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沈兵索性把资料收了起来,然后躺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很快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身子仿佛都处于飘浮的状态,沈兵觉得自己好像入了定一般。迷迷糊糊中,突然一阵敲车门的声音将沈兵惊醒,他睁开眼睛,只见车窗外冬日的阳光格外明亮,侧头望过去,在车外站着一个人,正在冲着他招手。 看到这个人,沈兵的心立即沉了下去。 看着夏翰打开车门坐在副驾的位置上,沈兵叹了口气:“我没有想到是你。” 夏翰摇了摇头,先点起一根烟,猛吸了一口,这才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是你。” 今天夏翰穿得是便装,一条牛仔裤,一件皮衣,显得很时尚,沈兵不禁多看了两眼。 夏翰注意到了,无奈地冲着沈兵笑了笑:“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的。”沈兵只好承认,说道,“我记得你以前很……” “正?” 沈兵点了点头。 夏翰又猛吸了一口烟,说道:“我做了两年的卧底。” 沈兵脸色变了一下,在警察学校,课程上曾经专门讲述过卧底警察的心理状态,这些人游走在善与恶之间,面临正义与诱惑的选择,需要具有强大的心理素质。但现实中所有卧底回归的警察,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沈兵没有想到派给自己的搭档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看着沈兵的眼神,夏翰笑了,他显然明白了沈兵的担心:“放心吧,我还是我,刚完成卧底的任务,已经通过心理评估了,接着冯队长就让我来了。”停顿了一下,夏翰接着说道,“我的任务主要是保护你的安全,其次才是协助你破案,所以,我现在是你手下。” 沈兵尴尬地笑了笑,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五年前肖强的案子,那时的夏翰是冯峰队长的副手,同样也是负责自己的安全,还有肖强的安全。 第5章:系列自杀案 “答应我一件事!”沈兵郑重地说道。 夏翰惊讶地看着沈兵:“什么事?” “如果有肖强的消息,你不能瞒着我。” “你相信他没有死?”夏翰伸了一个懒腰,轻松地点着头,然后说道,“我能答应你这件事,但我却不相信他还活着。” 勾起了五年前的案子,两个人都沉默了。 “冯队长说你会跟我详细地介绍案情。”沈兵决定直奔主题,让自己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夏翰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沈兵:“你那份文件只是刘一山一个人的资料,我这份你再看一眼。” 沈兵疑惑地从夏翰手中接过档案袋。 沈兵怎么都没想到,原来,这竟然是一系列卧轨自杀的案件。 徐辛店位于隍都的西北角,是一个地图上都不容易找到的小地方,一连已经发生了三起年轻人卧轨事件。 第一起事件中,死者名叫骆洪,经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第二起事件中,自杀者名叫李大伟,由于抢救及时,命是保住了,但身体受了重伤,多处骨折,大脑也被撞击了,现在躺在医院里,基本就是一个植物人。 第三起便是这个刘一山,由于发生了前两起自杀事件,徐辛店站务非常重视,严密监视下,及时阻止了刘一山的自杀,将他按在了站台上。虽然救了他,但他什么话也不说,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刘一山自杀的原因。 骆洪死的时候,警方认为这是一起偶然事故,但接下来这两起事件的发生,令警方觉得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一直试图从刘一山口中找到原因,可是刘一山根本不配合,警方也无计可施,只好把他送回家,让其父母严格地看管起来。 本案最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骆洪,李大伟和刘一山竟然来自于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的,甚至是同一个宿舍。 听说过一个宿舍的学生学习成绩都很不错,也听说过一个宿舍的学生集体犯罪,但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宿舍里的学生前后脚地去自杀,而且选择自杀的方式和自杀的地点都是相同的。 沈兵这才知道了这件案子的奇特之处。 一个宿舍中的三个人,都是正在接受着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竟然先后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小车站卧轨自杀,一人死,一人残废,还有一人虽然被救下,却几乎变成了哑巴。这样的案子看起来事实很清楚,却令人难以捉摸,涉及到自杀者的心理,一般刑警对此类案件的确头痛,所以冯队长才想到了自己。 到底是犯罪心理学专业出身,沈兵已经感到身上的血液开始加速了。 “我已经跟刘一山的父母说好了,下午咱们就去拜访一下他们。”夏翰说道。 由于自己刚刚接触这个案件,沈兵也就听从夏翰的安排了。两个人先找了一家小饭馆吃了点东西,然后便奔向刘一山家。 从饭馆出来,夏翰提出自己来开车,沈兵并没有当回事,但车子启动的瞬间他就后悔了,把自己贴在椅背上,看着面前景物刷刷飞过,一动都不敢动。 几年前的夏翰绝不会这样开车的,沈兵紧张地手掌都握出了汗,到地点之后他几乎是冲下车的,扶着旁边的树干作呕,胃里翻江倒海却吐不出什么来,眼泪都要出来了。 夏翰却像没事人似的在一旁看着沈兵。 “你就不能开慢点?”沈兵直起腰来,擦了擦眼泪。 “习惯了,没想到你这么弱。”说着,夏翰递过一张纸巾。 沈兵没有接,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看楼体大约有三四十年的历史了。 “刘一山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夏翰一边说着,一边领着沈兵进了楼道,“一会儿呢,我来介绍咱们的身份,你想问什么,你就问吧,不过想套出刘一山的话可不容易。” 沈兵点着头,两个人已经上了五层,来到了一户门前,门口贴着各种各样的小广告,楼道里显得十分黑暗。 夏翰上前敲了敲门,过了好半天,门终于打开了,一名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应该是刘一山的母亲。 “我们是警察,刘一山的事……”夏翰拿出证件给刘母看了看。 看得出刘母的精神非常不好,动作迟缓,有气无力,眼神中也少有光泽,听了夏翰介绍,似乎精神一震,急忙拉开了门,将两个人让了进去。 进了屋,首先是客厅,光线不知为何更黑暗,一名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想必他就是刘一山的父亲。 刘父抬眼看了看进来的两个人,刘母急忙做了介绍,男人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向旁边挪了挪身,算是给沈兵二人让了个座。 坐下身子,沈兵开始观察这间屋里的摆设。 通过一个人家中的摆设可以判断出这个人的性格以及生活背景,作为一名心理专家,沈兵已经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老式的房子,客厅不大,算得上家具的就是一个已经凹陷了的人造革沙发,木质斑驳的电视柜和一台电视,一些箱子和纸盒子随意堆放着,在昏暗的光线下给人感觉十分压抑。 沈兵相信,这样一个城市里的低收入家庭除了保证基本生活之外,其他的内容都是多余的,供孩子上大学几乎要倾尽全力了,更别谈什么情调,如今儿子竟然想去自杀,两口子的心里一定会憋着口闷气。 夏翰做了简单的介绍,刘父便将电视关掉了,看着沈兵:“沈警官,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孩子不争气,我们算白养了。” 刘母看了眼丈夫,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严父慈母型的家庭,父亲拥有绝对权力,沈兵心下判断着,嘴上问得却是另一回事:“回家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吗?” 刘父指了指旁边的一间卧室:“说什么,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好像我们欠他似的,饭菜都得他妈送进去。” “但他没怎么吃。”刘母小声说道。 沈兵耐心地问道:“你们先给我介绍一下这孩子吧,成长的经历,再有就是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刘父看了眼妻子:“你的孩子,你说吧。” “就不是你孩子了?”刘母埋怨了一句,然后对沈兵说道,“上大学之前,他是一个好孩子,成绩虽然一般,但从来不惹事,也很孝顺,上了大学,住校吗,有些情况我们就不知道了。如果你说有什么奇怪举动,我们真没有发现。那天接到电话让我们去领人,我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当时我腿都吓软了。” “没人看着,指不定做了些什么呢?”刘父插言道。 沈兵看着这两口子,刘父没有一句不是气话,刘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想要了解真相,必须得与本人聊聊。 “可以和他本人聊吗?”沈兵问道。 两口子相互看了一眼,母亲的脸上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道:“你们要聊,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想求警官一件事,千万不要刺激到他,我怕再出点什么事情。” “放心,肯定不会的,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他自杀的原因,如果他实在不愿意说,我们也不能强迫。”沈兵向两口子做着保证。 第6章:168小时 刘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那扇卧室的门,沈兵与夏翰坐在那里紧张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精神状态的自杀者。 刘父似乎很不愿意再见儿子,站起身来,穿过厨房,走到阳台独自吸着烟。 卧室内没有声音,一点动静也没有。 刘母回头看了眼沈兵,终于还是推了推门,上着锁:“一山,有警察要和你谈谈。” 屋子里依旧没有声音,刘母有些失望,转过身来看着沈兵二人,似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兵走到卧室门前:“刘一山,我是警察,能聊一聊吗?” 又过了大约二三分钟,门上的锁突然响了一声,沈兵试着开门,果然,门被推开一条缝。刘母紧张的表情和缓了一些。 沈兵叫着夏翰,两个人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一片漆黑,窗帘将外面的光遮得严严实实的,角落中有一张单人床,床角处倦缩着一个削瘦的男孩,他一动也不动地,低着头,似乎对进来的两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适应了一下光线,沈兵这才看清屋内的摆设,床,写字台,衣柜,书架,除此之处也就没有其它东西了。与许多普通家庭一样,这是一个普通学生的卧室,简单。再看墙上,挂着一些明星的照片,都是一些体育明星,看得出来,刘一山应该很喜欢体育。 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正常,沈兵心中不禁有些不祥的预感,想从刘一山嘴中得到什么消息,恐怕是件很难办的事情。 身后的夏翰已经将门关上了,刘母本来有意想听一听,但还是忍住没有进屋。 沈兵走到写字台前,看了眼桌上的电脑,然后坐了下来,盯着对面床上的刘一山,昏暗的光线中,他仿佛看到刘一山手中捏着一样东西。 是刀,一把裁纸刀。 一个想要自杀的人被父母关在屋子里,而他手中竟然拿着一柄锋利的裁纸刀。 这是一对多么粗心的父母啊!沈兵心中暗骂,紧张地盯着刘一山的那只手。纤细的手指,清晰的骨节,还有那把裁纸刀,让人感觉清冷,苍白,颇有种艺术感。 艺术感,沈兵此时竟然想到了艺术,他急忙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先看了眼夏翰。 夏翰显然已经发现了刘一山手中的刀,但他看起来并不紧张,反而脸上还是挂着笑,仿佛根本不知道一名自杀者手中拿着刀意味着什么。 沈兵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刘一山,你把刀放下来好吗?” 对面坐着的刘一山似乎抬了一下头,但动作并不大:“你以为我会自杀?” “自杀未遂的人手里拿着刀总是不妥当的。”沈兵轻轻地说道,他觉得自己每一个字都很用力,力求最清晰地传递到对方的耳朵里。 刘一山这才真正地抬起头来,正如沈兵想象的那样,这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目光并不呆滞,反而很有神,只是透着一种无奈:“我不是在自杀,我在防身!” “防身?”沈兵与夏翰不禁都是一愣,完全没料到刘一山会这么说。 夏翰禁不住问道:“有人要害你?” 刘一山点了点头:“一周之内,我还是会死的。” 沈兵此时脑子有些乱,他摆了摆手,耐心地问道:“你可以从头说吗?到底怎么回事?” 刘一山再次打量着沈兵与夏翰,突然笑了笑:“你们不是警察?” 沈兵一愣,夏翰冷笑道:“你看我们哪里不像警察?” 刘一山摇了摇头:“感觉!好吧,你们是不是警察都没有关系,反正我终归还是要死的!” “你能说得更清楚一些吗?你说拿刀是为了防身,就是说有人打算对你不利,是吧?可既然你已经在提防着了,为什么还说你终归要死呢?一周?到底因为什么?”沈兵一气问了好几个问题,问完之后他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还没有抓住对方的脉,有些急于求成了。 刘一山看了看手中的裁纸刀,将刀片推了出来,又推了回去,发出咔咔的声音,在这间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沈兵生怕刘一山突然做出抹脖子的举动,虽然近在咫尺,想要施救恐怕也是不太可能。 刘一山突然问道:“你们相信命运吗?” “大多数时候,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相信命运,但命运不是凌驾在我们意识之上的,而是被我们意识所左右的。”沈兵力图用直白的语言回答,但话说出来,觉得还是过于学术了。 刘一山不知是否听懂了,嘴角泛起一丝笑来:“骆洪死了,对吧?” 沈兵点了点头,资料上已经写明,骆洪是刘一山同宿舍的,也是在徐辛店车站卧轨自杀的,第一起自杀事件,根本没有机会抢救。 “李大伟成了植物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吧?”刘一山接着问道,其实他说出这些问题的时候用的是一种陈述语气。 沈兵又是点了点头:“其实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为什么你们三个人都选择在那个地方自杀,而且采取相同的方式?难道是你们商量好的吗?” 刘一山惨然一笑:“如果我说我们根本没有商量过,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你们信吗?” 沈兵想要摇头,但终究还是没有摇,笑了一下:“你是说自杀这件事根本不受你们的意识支配,就去徐辛店了?” “对,就是这样,所以我说这是命运。” “那命运还暗示了你们什么?” “168小时,七天,自杀未遂的人还会死掉的,所以我逃不过最后的七天。” “你在胡说八道,李大伟从自杀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天了,他还活着。”夏翰故意装出不屑的样子。 “你别骗我了,根本不到七天呢,再说,植物人,跟死又有什么区别呢?”刘一山淡淡地说道。 沈兵问道:“这样,我是不是可以把你所说的命运当成一种警告,或预言,那么,是谁告诉你的这个预言?自杀未遂的人七天内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骆洪,骆洪说的。”刘一山说道。 “他什么时候说的?”沈兵追问道。 刘一山皱了皱眉头:“在他卧轨之前,他说过,我们宿舍的这些人都会死的,卧轨而死,如果没死,死神终归不会放过他的。” 沈兵听得是一头雾水:“方式是卧轨,为什么选择徐辛店,你们对那里了解吗?以前去过那里吗?” 刘一山摇头:“没去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在那里。” “如果你父母一直把你锁在屋里,你也不可能再去卧轨了。”夏翰问道。 刘一山看了夏翰一眼:“七日内再次死亡,并不一定就是卧轨,跳楼,拿这柄裁纸刀割断喉咙,这都是可能的。” 夏翰看了一眼窗户,走了过去,将窗帘拉开,只见两扇窗户已经用粗铁丝拧死了,除非用钳子,否则根本打不开。 “把窗帘拉上。”刘一山突然命令道,“我家在五层,看到窗外,我就有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夏翰急忙拉上窗帘:“这铁丝是你父亲拧的?” “我拧的,我害怕自己真的跳下去。” “那说明你并不想死,那你为什么还相信自己在七日内会死呢?难道真有人会来害你?”沈兵接着问道。 刘一山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裁纸刀发出的咔咔声令人有些胆颤心惊。 第8章:最好的保镖 沈兵感觉脑袋蒙了一下,他所认识的夏翰绝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五年不见完全变了样!同时心里也暗骂冯队长,也太不靠谱了,怎么会找这样的人给我当助手,为这种破事被人堵在这里,得不偿失啊。 “我……我不知道,”沈兵硬着头皮说道,“但你们这样会打死人的,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别听他们的,刘露,你跟我说过你有男朋友吗?”那边,夏翰被三条棍子围在中间,还不服输的解释着。 沈兵偷眼望过去,夏翰已经没有退路了。 高个大汉狠狠地瞪了眼叫刘露的女孩,然后又回身加入了战团,沈兵只好闭上眼睛,他想象得出,这次夏翰不被打残了才怪呢,也好,这样就让冯队长给自己换个助手,这样的助手,太危险,压根不能留在身边。 沈兵仿佛听到了夏翰大声的惨叫声。 但过了片刻,惨叫声并没有持续,他不禁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令沈兵仿佛在做梦一般。 只见几名大汉都躺倒在地上,轻声呻吟着,手中的棒球棍有的折成了两截,有的已经被甩出去多远。夏翰正蹲在那个高个大汉的身边说着什么。 沈兵咽了口唾沫,看了眼身边的刘露,这个女孩脸色铁青,恨恨地唾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走,不远处有一辆摩托车,女孩跨上车便风驰电掣地离开了。 惊魂未定的沈兵看到夏翰已经控制了局面,长出了口气,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走到夏翰身边:“快走吧!” 地上那个高个大汉捂着肚子还在哼哼,夏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着大汉说道:“这种女朋友,你就算了吧,止不定哪天又给你戴顶绿帽子呢!” 高个大汉侧身躺在地上,狠狠地瞪着夏翰。 夏翰一笑,迈步向轿车走去。沈兵觉得应该和大汉说些什么,到底没有找到话头,于是紧跟着夏翰也钻进了车内。 坐进了副驾,沈兵见夏翰跟没事人似的,想了想小声说道:“要不我来开吧?” 夏翰看着沈兵一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直接下了车,沈兵也急忙下车来到了驾驶员的一侧。 路上,沈兵有心问问夏翰到底怎么回事,却又不太好意思。在他看来,这种街头打架的事情和自己以往的生活轨迹是两个圈子,万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让自己碰到了,还险些挨顿揍。 夏翰却十分善解人意:“你有什么话就问吧,别憋着。” 沈兵自然不客气了:“好吧,这个到底怎么回事?” 夏翰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跟你说过,我当了两年的卧底,身份就是一个小混子,难免有些事情,刚才那个小妞你看到没有,名叫刘露,长得还不错吧,结果就好上了,后来案子破了,我要跟她分手,说我是警察,她不信,就找了几个人到处堵我,今天估计在哪儿让他们盯上了,所以跟来了,我没有注意,哎,你没事吧?” “那个案子?” 夏翰一笑:“放心,刘露和那个案子没有关系,她就是一个女混混。” 沈兵摇了摇头,他觉得现在头有些晕,等见到冯队长,一定要把这件事好好说说,这样的助手,惹麻烦不说,闹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虽然这么想,但沈兵不能不承认,夏翰的确比那个高个大汉长得帅气多了。 “你刚才怎么打的?”沈兵小心翼翼地问道,在他看来,一个赤手空拳的人,被四个手持棒球棍的壮汉围在当中,那肯定只有挨打的份了。 夏翰笑了笑:“你不知道吗?我当初就是因为身手还不错才被冯队调到刑侦队的。” 沈兵心说,这样看来,如果在破案的时候遇到危险,夏翰的确是个好帮手,但像刚才那种麻烦事估计也少不了。 将夏翰送回家,沈兵便驱车去找冯峰队长。 当沈兵将夏翰的事情跟冯队长讲述了一遍之后,他便等着一个满意的回答,但出人意料的是,冯峰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他,看得沈兵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知道做卧底想洗干净了不太容易,但这些事迟早会影响我们的工作。” 冯队长摇了摇头:“其实和卧底没有关系,年轻人交个女朋友有错吗?女朋友隐瞒了自己本来就有男朋友的事情,这能赖夏翰吗?女朋友被甩了,心里不服,想报复,这难道也是夏翰的过错?还有,这个女朋友的男朋友偏偏很冲动,这也是夏翰能左右的吗?” 沈兵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但心中还是不服气:“起码他交女朋友应该看看对方是什么人吧?一个女混混?再一个,我觉得夏翰和五年前变化太多了。” “是吗?”冯队长显得兴致勃勃地,“说说看吧!” 沈兵皱了一下眉头:“我也说不好,只是感觉而已,五年前,夏翰负责协助我和肖强调查杨青的案子,他很正常,应该说是正经吧,但现在,他这个人看起来很……很社会,做事又不太讲究,我觉得这样的人不适合做这份工作,但我又不能不承认,他让我很有安全感,我头一次看到一个人能对付四个拿着家伙什的人。” “那你要不要他帮你啊?” 沈兵憋着气不说话。 冯队长正色说道:“把你和夏翰分到一组,我和肖法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你俩认识,方便沟通,其次,夏翰身手好,你虽然也经过训练,比他差很多,有他保护你,你很安全。再者,你的社会经验不足,夏翰做过卧底,他能够帮助你解决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当然,今天的事是他的私事,相信以后也不会常有了。其实还有两点很重要,夏翰现在已经不适合再做我的助手,他多少沾染了一点社会习气,所以这个工作对于他来说很有必要。”停顿了片刻,冯队长盯着沈兵,“还有一点,是我的私心,你和他都经历过肖强的案子,我希望你们俩能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令沈兵无话可说,肖强不但是他心中永远的痛,相信也是夏翰无法释怀的情结。冯队长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他的同事肖战军。 冯队长起身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沈兵。 沈兵莫名其妙地接过文件,看了看,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队长,你在开玩笑吧?” 冯队长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你不要小看了夏翰。” “可是他……” 冯队长摆摆手,像背书一样说道:“夏翰,17岁入伍,18岁第一次特种兵选拔由于心理评估不合格而落选,19岁第二次特种兵选拔破格录取,20岁由于心理问题造成重大事故,内容保密,入院进行观察,各项心理指标异于常人,无法确诊,被迫退伍,分配到地方任片警,21岁入任隍都刑侦大队,22岁接受卧底任务,25岁在破获513贩毒集团的战役中荣获二等功。” 沈兵想起刘一山家楼下的那场打斗,四个拿着棒球棍的人竟然在一瞬间就都躺倒在地,可见,夏翰在擒拿格斗方面的确出类拔萃,特种兵出身,当个保镖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他有心理疾病?”沈兵不放心地看着冯队长,“我怎么以前从来没看出来,如果……” 冯队长哼了一声,打断道:“他的心理异于常人不代表就是心理有问题,你是学心理的,不应该说出这么不专业话,退一万步,即便他真有问题,那正好,你是心理学的医生,他就是病人。” 第9章:植物人 沈兵怎么也没有想到,冯峰队长将一个烫手的山芋交到了自己的手里,看情形,这个助手是不太可能换了,他也只好作罢,好在夏翰这家伙的确能打,自己算是见识过了。至于所说的精神方面的问题,沈兵觉得那份资料并不能说明什么,现在的夏翰虽然和几年前很不相同,但总体来说还算正常,即便精神上有问题,估计也不会总犯病,只要不经常犯病就没事! 即便犯病了,我是心理方面的专家,一定能应付的,实在不行,还可以跑吗!沈兵自信地想着。 接下来聊的就是关于刘一山的案子,冯队长则完全采取放任的态度,听了沈兵的讲述后并没有提出任何意见,意思很明确,反正案子已经交到你手里了,你就看着办吧。 这样一来倒省了沈兵许多麻烦,他生怕自己头一次办案,队长提出不同的办事方法,反而不太容易展开工作了。 离开了冯队长,沈兵回到自己家。 毕业后,沈兵便在隍都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一大一小,小的房间是卧室,大的那间是他的工作间,放满了资料,分门别类,有在警察学校学习的资料,也有研究所工作的材料,还有许多案例的参考,其中还有一个专栏,里面装的是和肖强案子有关的资料。那个案子虽然过去五年了,但肖强的失踪将这个案件悬了起来,这个人到底是生是死,始终是沈兵心中的结。 今天见到夏翰,不禁又令沈兵想起了肖强和骆佳颖,不免有些心烦意乱,呆了一会儿,他觉得的确有些憋闷,心情也不好,索性还是继续刘一山的案子吧。 给夏翰打了一个电话,商定明天在隍都市医院见面。 重伤的李大伟此时还躺在市医院里,虽然他已经是个植物人,不能说话,但沈兵相信,李大伟的身边一定有人在照顾,也许可以知道李大伟自杀的原因。 第二天,一边开车向市医院赶,沈兵一边回想着昨天刘一山说得那些话。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这是刘一山多次强调的话,按照这句话的意思,卧轨的举动应该不是刘一山的意愿,更像是被别人操纵的,或者说刘一山在自杀的时候,行为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在心理学的层面上,精神病患者大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即是在犯病的时候,自己的意识是混乱,不合常规的,但并不等于行为不受自己的意志支配,只是那种意志变得不可理喻,所以支配身体所做出来的事情也都不可理喻。 严格意义上说,行为不受自我控制的说法是不正确的,行为一定会受自我意志支配,只是自我意志产生了变化而已。 刘一山还说过一个关于168小时的时间范围,沈兵也仔细地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个说法没有任何道理。 这个时间范围据刘一山讲是骆洪说的,骆洪在什么条件下说出来的?他为什么这么说?刘一山根本没有交代,现在骆洪已死,这个说法到底是否存在也令人不敢保证。 也许这一切只不过是刘一山的一种妄想。 沈兵觉得,刘一山最可能存在的问题是关于他与他父亲的,在讲述与父亲关系的时候,刘一山才表现出最冷静的一面,而这种冷静让人感到有些不合时宜,对于这个刚刚被人救起的自杀者来说,冷静往往意味着逃避。 刘父是属于那种严厉型的父亲,沈兵知道,这类父亲曾经有过理想和抱负,但由于出身及年代原因无法达成,于是便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而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面对望子成龙,恨铁不成钢的父亲,则会反抗得十分剧烈,导致父子关系极度紧张。 也许,刘一山是因为无法忍受父亲的严厉,才做出了卧轨的举动,只不过他不愿承认罢了。当然,这是一种积怨,是酝酿了很久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一件特别的事情让这种积怨情绪迸发出来,直接刺激到了刘一山。 刘一山由于父亲的原因而去自杀,这个说法几乎是可以立住脚的,下面的问题就是,积怨迸发的导火索到底是什么呢? 可是,如果刘一山真的如同自己的猜测那样,是由于父亲的原因而自杀,那么,骆洪和李大伟又是怎么回事呢? 沈兵一边开着车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很快便到了市医院,夏翰已经在医院门口等着他了,经过前台的查询,两个人来到了李大伟的病房。 这是一间三人住的病房,李大伟的床位就在屋内的最里侧,靠着窗户。 沈兵与夏翰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看见最里面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身上插满了管子,床铺旁边的小椅子上坐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伏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沈兵扫了眼床牌确认是李大伟,然后才认真地看着床上的这个人。 李大伟是一个胖乎乎的家伙,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胖乎乎的,一张讨人喜欢的脸上带着股憨傻劲。 夏翰在沈兵的示意下拍了拍伏在床边睡觉的小姑娘。 小姑娘抬起头来,两眼通红,疲倦的脸上透着一股乡土式的清新气质,两眼通红,眼神有些呆滞,傻傻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夏翰将手中的证件冲小姑娘晃了晃,低声问道:“你是李大伟什么人?” 小姑娘呆了一呆,仿佛鼓了下勇气,回答道:“我是他女朋友。” “他父母不在吗?”沈兵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在,他们都回去了。” 沈兵想了想,觉得李大伟都已经成了植物人,这个小姑娘还能守在这里不离不弃,倒是少见,看来与李大伟的感情很深,也许从她这里能够问出什么来:“我们想问你一些问题,方便吗?” 小姑娘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走出病房,小姑娘特意到护士站叮嘱了一声。 三个人走出住院部,来到了楼外的花园里,找了一个石头圆桌坐了下来。 沈兵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很黯然地回答:“我叫刘玉兰。” 沈兵接着问道:“关于李大伟卧轨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刘玉兰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个人,眼圈湿润了,她哽咽地说道:“这件事全怪我,可是,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 沈兵与夏翰对视一眼,觉得刘玉兰的话中有话,于是耐心地听着面前这个伤心女孩慢慢地讲述自己与李大伟之间的故事。 第10章:自杀顺序 正如沈兵判断的那样,李大伟的家庭生活条件很不错,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李大伟一直是跟着奶奶过日子。 后来李大伟离开奶奶开始大学生活,为了照顾独居的奶奶,李大伟父母从老家找来一个保姆,而刘玉兰就是保姆的孩子。她随母亲一起来到隍都,一个没文化更没背景的女孩,能在餐厅端盘子已经算是很体面的工作了。 李大伟是一个心地很良善的男孩,正如他的长相一样,为人憨憨的。 偶然的机会下李大伟和刘玉兰结识了。刘玉兰和城市里的女孩很不一样,内敛,不娇纵,总是羞答答的样子。李大伟对她渐渐产生了好感,也许更多是同情,同情这个本该趁着青春年少好好读书玩乐,可却在餐厅里被人呼来喝去的弱小女孩。 刘玉兰犹豫之下还是接受了李大伟的追求。 俩人的事到底被李大伟父母知道了,他们显然不愿意儿子找一个乡下姑娘做媳妇,但并没跟李大伟直接对话,而是找刘玉兰的母亲谈了一次。 不知道刘玉兰母亲和女儿说了些什么,让本来就在这段感情里患得患失,如履薄冰的女孩纠结了些日子,最终和李大伟提出了分手。 这对李大伟的打击十分巨大,作为一名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学生,他怎么也想不到会被一个乡下女孩给甩了。在那段时间里,李大伟总是看起来精神恍惚的样子,某天李大伟独自就去了徐辛店,卧轨自杀。 他的举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刘玉兰更是悲痛不已,要求守在李大伟的身边,在这种情形下,李大伟的父母也无话可说,只能默认。 听完这番讲述,沈兵竟然没有丝毫的感动,他只是觉得李大伟这个傻小子为情而自杀,太不值当了。 “在你接触的过程中,李大伟是这么一个执著的人吗?”沈兵问道。 刘玉兰擦了擦眼泪,然后点了点头:“李大伟的话不多,但他要想做什么,一般都一定会去做的,不让他做,他也会默默地去做。” “这么说,你认为他是因为你要离开他而自杀?” “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刘玉兰顿了一下,“李大伟心地很好,脾气也好,许多事他都不会往心里去的。” “他没跟你说过他们宿舍的事情?” 刘玉兰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说过他们宿舍有个人自杀了,叫……” “骆洪?”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你还记得他当时怎么说起这个骆洪的吗?” 刘玉兰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他好像说是骆洪自杀了,这下该轮到他了,好像是这么说的。” “你确定?” 刘玉兰摇了摇头,表情有些疑惑。 沈兵接着问道:“那他说这话的时候,你向他提出分手了吗?” “我早就跟他说要分手了,只是我们断断续续地分了好久,我想想,说这话的时候,好像隔了一天,李大伟就去了徐辛店。”说到这里,刘玉兰又哭了起来。 沈兵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离开了市医院,沈兵在附近租了一个酒店房间作为临时的办公地点。 “本来我以为刘一山是由于父子矛盾而产生了自杀的念头,李大伟为情所困,选择了自杀,但现在看来也许刘一山的话真的隐藏着什么玄机呢?”放下东西,沈兵便对夏翰说道,此时,他已经把夏翰完全当成自己的搭档了,反正也没有其它的选择。 夏翰正在收拾包裹,从他的包里拿出来一柄刀,还有一把枪,随手便扔在了床上,却吓了沈兵一跳。 “你有枪?”沈兵几乎惊叫了起来。 夏翰纳闷地看着沈兵:“咱们是破案,允许带枪的啊!” “这种案子用得着带枪吗?”沈兵小心翼翼地说,他生怕惹恼了这个据说精神上有些问题的人。 夏翰笑了笑,拿起枪来,飞快地做了一个上膛的动作,然后指向了沈兵,吓得沈兵急忙后退。 “没上子弹,你怕什么?”说着,夏翰把枪递给沈兵,“玩玩,我相信你还没摸过这玩艺吧?” “我也是警察学校出来的!”沈兵觉得被小看了,有些不服气。 “那不一样。”夏翰见沈兵不敢动,收起了枪。 沈兵长出了口气:“你昨天没有带枪吧?” “带了!”夏翰不以为然地说,突然他笑了,“不过对付那几个小子还用得着拔枪吗?再说了,我也不傻,枪这玩艺不能随便动的,真的遇到危险了,我才会拿枪。” “平时咱们允许配枪?” “当然了,外勤工作是允许的,否则你以为我的枪是从哪来的?” 沈兵有些郁闷,自己毕业后一直处理档案,算是文职工作,当然没有配枪的资格了,没想到现在出了外勤,冯队长也没有主动提起配枪的事情。 话题又转回案情:“刘玉兰早就跟李大伟提出了分手,按理说,如果李大伟真是为情所困,那么,他随时有可能采取自杀的行动,但直到骆洪死后,他说轮到自己了之后才去自杀。我在想,宿舍这几个人,是不是有个顺序,最早是骆洪,然后是李大伟,接着是刘一山,最后是那个周小斌,他们都会去徐辛店,用卧轨的方式去自杀。这么看来,其实现在最危险的人是周小斌,必须跟着他,才能对案情有突破。” 夏翰点了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去找周小斌?” “不是我,是你去!” “我?”夏翰愣了一下。 沈兵点点头:“就是你,这次我不打算与周小斌直接对话,我需要你监视他,看他接触什么人,看他会不会也去徐辛店,所以,我打算让你去接近他,但又不能引起他的怀疑,如果可能,你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套套他的话,怎么样?” “你让我装学生?”夏翰犹豫地说道,事实上,他虽然做过两年卧底,带着社会气,但面相还是很年轻,装个学生肯定没有人怀疑的。 沈兵笑道:“这件事必须你来做,你做过卧底,肯定没有问题,我是不行,我没你那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再说了,隍都科技大学,也是我的母校,遇到熟人我就麻烦了。” “也是,看样子这辈子我就做不了自己了。”夏翰无奈地说道。 沈兵笑了:“其实你把你那股子痞劲摆出来就行了,现在学生,不看你多正经,只看你多不正经,另外,不能带枪,刀子也不能带。” 夏翰看了看自己的刀和枪,眼神中颇有些不舍。 “那你做什么?” 沈兵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膀:“我当然就在这里等你消息了。” 第11章:灾星 隍都科技大学可以说是隍都市最重要的一所高校,其中百分之七八十的学生都是隍都生源。 大学距离沈兵租住的酒店并不太远。 经过简单地筹划,夏翰便来到了隍都科技大学,心中不免感慨万分,五年前,自己还是冯峰队长的助手时便多次来到这所学校,认识了沈兵和肖强,看到了杨青等人的无头尸身。 上了宿舍楼,来到了414房间,夏翰敲了会门,屋内没人应答。 楼道里冷冷清清的,夏翰这才想起,现在刚过春节没有几天,学校应该还没有开学呢,哪来的人呢?周小斌也不可能在校,心中不禁有些懊丧,埋怨沈兵的计划失误。 偏在此时,楼道里多了一名戴眼镜的学生,看到夏翰在敲414的房门,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 那名戴眼镜的学生似乎心肠不错,主动走到了夏翰的面前:“你找周小斌?” 夏翰急忙点了点头。 戴眼镜的学生上下打量了夏翰一眼:“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夏翰心中暗暗地埋怨沈兵,看来自己的确还是和学生有差距的,否则人家怎么会一眼便看出自己不是学生呢! 夏翰尴尬地笑了笑:“我是周小斌高中同学,他不在吗?” “现在放假,他怎么会在呢?”戴眼镜的学生说道。 夏翰暗骂沈兵,便要离开,却被这名学生叫住:“他可能会去图书馆。” “图书馆?” 戴眼镜的学生神秘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图书馆一直开着的,周小斌是本市的,学习最用功了,假期也经常去图书馆。” 既然如此,那只有碰碰运气了。 夏翰想着,便出了宿舍楼,来到了图书馆,一名年轻的教师在值班,夏翰三言两语便取得了他的信任:“周小斌啊,我知道他,估计一会儿就能来,他一般坐在第三排靠窗的那个角落里。” 夏翰来到第三排东边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看了看表,已是下午两点多了。 干坐着,夏翰觉得有些无聊,不禁四处乱瞧,职业的敏感令他感觉有些异样,有好几个学生都在向他看,见他抬头,立即低下了头,又有几个人一边偷看着他一边在窃窃私语。他的到来让同学们的精力都不在书上了。 这令夏翰感到十分地纳闷,难道自己太引人注目了?低头看了看今天的装束,也没有很奇特的地方,简单的牛仔裤,皮衣,虽然在学生中穿皮衣的没有穿羽绒服的人多,但这身皮衣黑色的,也没有特别抢眼。 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夏翰索性伏在了桌子上。 刚爬了一会儿,夏翰觉得眼前光线一暗,只见一名学生坐在了他的对面,那名学生放下手中的书,似乎盯着夏翰看了一会儿,见夏翰抬起头来,那学生便低头开始看书了。 难道这个人就是周小斌? 夏翰决定开门见山:“你是周小斌?” 那名学生头也不抬,嗯了一声,继续看自己的书。 果然是周小斌,但他的反应十分冷漠而且淡定,不像个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为了确凿,夏翰又问了一句:“你是周小斌?” 这时,对面的学生抬起了头,一张年轻人稚气的脸。身材不高,长得还算精神,只是眼神有些涣散,像刚被人欺负了似的。 周小斌抬眼看了看夏翰,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坐在这儿不害怕吗?” “什么?”夏翰有些莫名其妙。 周小斌冷笑了一下,看了看周围,只见一些学生都在向这边看,见到周小斌抬头,又自顾自地继续看书。 “看到了吗?许多同学都怕我。”周小斌慢条斯理地说道。 “怕你?为什么?” 周小斌打量了一下夏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我是骆洪的表哥。”夏翰说道,这是他和沈兵都安排好的,沈兵判断,这个系列自杀案的源头就在骆洪身上,那么,冒充骆洪的表哥可能更容易接近真相。 周小斌也是一愣,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夏翰:“你找我有什么用啊,他自杀,我也不知道原因,跟警察我也是这么说的。” “我总觉得我表弟不会轻易自杀的,所以家里人多少有些不甘心,就叫我来找找他的朋友,看看有没有线索。” 周小斌苦笑一下:“我也没有想到骆洪会自杀,而且,不但他自杀,还有李大伟,刘一山,一个宿舍,总共四个人,三个人自杀,你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些人怕我了吧?没想到寒假里消息都传得那么快,”他用下巴冲周围的那些同学点了点,“我现在是计算机系里的灾星,估计开学后,就会成为全校的灾星,所以他们都躲着我。但是我可以认真地告诉你,他们三个人的行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如果要找线索,恐怕我也帮不了什么忙。” 夏翰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学生都用那种眼神在看自己,灾星的朋友,肯定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夏翰突然笑了,他毫不客气地向周围扫视了一圈,目光挨个落在刚才偷窥过来的人身上,那些人顿时仿佛被针刺了一般,浑身不得劲,有几个人竟然拿起书来就匆匆地离开了。 周小斌敏感地意识到了夏翰举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对面前这个骆洪的表哥顿时增添了几分好感。 离开了图书馆,周小斌带着夏翰出了校门,来到一个小旅馆。 “我虽然是本市的,但家离得远,不方便,所以只好租个旅馆住。”周小斌解释道。 “为什么不住你们宿舍?寒假不让住吗?” “让住,但那个宿舍太邪性了,我不敢住,何况,出了事之后,留校的那些人把我当个瘟神似的。”周小斌一边解释着一边打开了旅店的房门。 “那开学了你不是更难受吗?”夏翰问道。 周小斌笑了笑,将夏翰让进屋内:“实在受不了,我就休学一年算了。” 夏翰观察了一下屋子,发现这间大床房里堆得满满的,显然,周小斌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宿舍了。 的确,一个宿舍里总共四个人,有三个人卧轨自杀,换了自己恐怕也不会呆在那里了。 周小斌给夏翰倒了杯水,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很少听骆洪说自己的家人,你是?” “他姨家的,”夏翰随口答道,然后转移话题,“骆洪在卧轨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放假前吗?寒假里我没有见过他。” 夏翰只好点了点头。 周小斌沉默了一会儿,显得很从容,说道:“事实上是这样的,我和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怎么说呢,一个宿舍里,四个人关系都好其实不太容易,所以,关于骆洪的事情,我也许不能给你太多的信息。当然,这看你问什么了?比如说你问骆洪在卧轨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的答案是没有,或者至少我没有看出来。” 第12章:孤独的第四人 周小斌说这话似乎已经将路堵死了,这让夏翰有些意外。 “那么骆洪死后呢,你见过李大伟和刘一山吗?他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夏翰接着问道。 周小斌想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骆洪死后,警察分别找过我们,所以我们三个碰过一次,刘一山倒没有什么异常表现,但李大伟好像在说,这次该轮到他了,我当时并不知道轮到他什么意思,后来他卧轨了我才明白。其实,这件事发生在我身边,我也在琢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真相。” “轮到他了?”夏翰想了想,“也就是说这个自杀是按顺序进行的,骆洪,李大伟,刘一山,都是你们宿舍的,难道你不害怕吗?” “我当然害怕了。”顿了一下,周小斌的表情依旧很冷静,“可是害怕有什么用呢?如果那个宿舍被诅咒了,我逃也逃不掉,如果这件事跟我没关,我害怕也是庸人自扰,对吧?” 夏翰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说话的语气和岁数似乎有些不符,他在脑海中琢磨此时如果换成沈兵,他会怎么提问。 “你怎么会想到诅咒呢?” 周小斌好奇地看着夏翰:“你难道不知道吗?任何学校里,诅咒都会存在的,当然都是一些传说,比如说这个宿舍以前有个冤死的鬼,那么这个宿舍就有可能被诅咒,后来住在里面的人也许就会着了道。” “对了,刚才你说你家远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本市的吗?”夏翰有些没话找话地问道。 周小斌笑了:“我们四个都是隍都本地人,但我是远郊,他们三个在市区,所以你明白了吧,一个宿舍里,三个隍都市区的人一个远郊的,所以,这个远郊的人就显得多余了,这就是我说我跟他们三个人关系一般的原因。” 夏翰实在想不出来该问些什么了,自己长得年轻,的确更容易与周小斌接近,但真的要根据案情提问,显然就不是很在行,这事还得沈兵来办。 但眼前,夏翰也不愿意白跑一趟,更不愿意就这么冷场了,终于,他想了一个办法。 “会打台球吗?”夏翰不合时宜地问道。 周小斌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骆洪的表哥会突然问出这句话来。 “有时候,一个人反常的行为只是一些小细节,让你这么回忆也不容易,所以咱们放松一下去,反正现在是寒假,你也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吧!”夏翰补充道,他对自己这番话感到十分地满意。 周小斌似乎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旁边就有一家台球厅。” 台球厅里人不多,有几个,也都是社会上的人,并不认识周小斌,在这里就没了那些异样警惕的眼神。 周小斌一到这个地方,整个人便显得轻松了许多。 找了一个案子,摆好球,由周小斌开球。从他架枪瞄准,发杆的动作来看,周小斌的台球水平很不错。果然,他不像那些初学者,开球就是正撞过瘾,而是从侧面打了三角形的第一个球,最后一排最右边的球单独递撞了出去,直奔底袋,缓缓地,落了袋,全花。 夏翰有些后悔,他没有想到周小斌台球打得这么好,看来自己要倒霉。 果然,第一局,夏翰只摸过两次杆,被周小斌挑了一个五星,他觉得好丢人。 台球厅是年轻人喜欢的场所,很容易便会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渐渐地,周小斌的话多了起来,而且也不再显得那么从容冷静了。 夏翰趁这个机会问道:“照你的说法,你和骆洪他们三个并不是特别要好,那么,你有没有发现他们三个经常在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周小斌正在瞄准,他抬头看了夏翰一眼,然后接着俯下了身子:“虽然关系一般,但同一个宿舍的,他们说话也不会背着我的,你问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似乎想起来了,他们放假前一直在聊一本书。” “书?什么书?” “《士兵的亡灵》。” “《士兵的亡灵》?”夏翰抑制住自己的兴奋,他已经感觉到这也许是一条重要线索,“这是一本什么书?” 周小斌打出一个落袋,然后说道:“他们传着看,那天放桌上我翻了两眼,大概是部恐怖小说。” “讲的什么?” 周小斌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不喜欢这类书,而且我告诉你,那本书肯定是盗版印刷的,连书号都没有,质量很差,就像,就像地摊货似的,就是那种推着三轮车卖的。” 夏翰点了点头,他记下了这本书,虽然不知道这条线索有用与否,但听书名,感觉与骆洪三人的自杀可能有些关系。 “对了,那本书就扔在了宿舍,如果你想看,我带你去拿。” “那倒不急,”夏翰表现出沉着的样子说道,“还有一件事,你说他们三个与你接触不多,但和别人呢,比如说你的同学,其它什么人,或者校外的,来找过他们吗?” 周小斌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你一提醒我还真想起一个来,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宿舍找过他们。” “三十多岁的男人?”夏翰更兴奋了,“这个男人你有什么印象吗?” 周小斌则摇了摇头:“长什么样子,印象不深了,感觉是个挺普通的男人,放假前这个男人找过他们好几次,我印象中,他们三个好像不太喜欢见这个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个范围太广泛了,夏翰索性不再想了,他打算把这个难题交给沈兵。 打了两个小时的台球,夏翰在周小斌的陪同下又去了一趟宿舍,在宿舍里果然找到了那本名叫《士兵的亡灵》的恐怖小说。 从封面看,这本书纸张很差,印刷也粗糙,翻开内页,找不到图书编目的数据,显然是一本盗版书。 夏翰拿到书后,觉得自己算是超额完成任务,当然是十分高兴,与周小斌告辞。 周小斌看了看时间,快到傍晚了,便打算去学校食堂吃饭,临分手时,周小斌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骆洪的表哥,但你是谁无所谓了,其实我希望你能查出他们为什么自杀,越快越好,也许下一个就轮到我了,谁知道那个宿舍到底有没有被诅咒。” 夏翰愣了,没有想到这个周小斌比自己想象得要精明许多。 看着周小斌独自向食堂走去的背影,夏翰突然觉得这个小伙子很不简单,但他看上去也很孤独。 第13章:士兵的亡灵 回到市医院附近的那个酒店,沈兵坐在桌前正写着什么。夏翰凑过去一看,密密麻麻的字。 “你写的什么?” 沈兵直起身子:“我把这几个人的情况都列出来,家庭关系,背景,学习情况等等,缺的是骆洪的情况,毕竟他是这系列自杀案的源头。对了,周小斌那边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夏翰把书扔给了沈兵:“这事发生之前,他们好像在看这本书,《士兵的亡灵》,不知道这本书有什么玄机。另外,据说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曾找过骆洪他们好几次,后来骆洪自杀了,这个男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周小斌也说不清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周小斌呢?他情况怎么样?” “他现在是名人了。”夏翰把自己见到的事情向沈兵说了一遍。 沈兵低头沉吟了半天,夏翰不禁问道:“怎么了,你琢磨什么呢?” 沈兵皱着眉摇头道:“这个年轻人竟然这么冷静?你想想,如果换成你,同宿舍总共四个人,三个人自杀,最后剩下的那个人是不是会特别害怕?就算不害怕,同学自杀,他的精神状态能这么好吗?当然,周小斌说了,他们之间关系一般,但我还是觉得有问题。” 夏翰哼了一声:“那你可想多了,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担心的,反正人都死了,担心有什么用,该干嘛干嘛呗!” 沈兵看着夏翰,妈的,这小子不是精神有问题,而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沈兵对夏翰的工作很满意。 其实,在派夏翰接触周小斌这件事上,沈兵耍了一个心眼,他知道夏翰作为保镖肯定是一把好手,当然在他精神状态一直正常的情况下。但作为一名侦探,仅仅能打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会分析会调查。 派夏翰单独接触周小斌,当然就是为了看看夏翰在调查分析,抓线索方面是否也能给自己帮上忙,事实证明,夏翰的确做到了,他很敏感地抓住了两条线索,第一条便是那本书,《士兵的亡灵》,骆洪等三个人在自杀前都看过这本书,也许并不是巧合,其中一定有着某种关联。第二条线索就是那个中年男子,虽然周小斌说不出这个男人的特点,也没有什么线索能够找到这个男人,但这个人出现的时机的确令人起疑。 总之,沈兵现在算是认可了冯队长派给自己的这名助手。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信息的汇总,在夏翰摸周小斌底儿的时候,沈兵已经把骆洪三个人的资料做了总结,但很可惜,还是找不到共同之处。夏翰回来汇报情况,至少可以证明一点,骆洪,李大伟和刘一山是相当不错的朋友,他们大多时间会在一起,而且那个神秘的中年男子找的也是他们三个人,最重要的是,自杀的这三个人还都看过同一本书,《士兵的亡灵》。 在读《士兵的亡灵》之前,沈兵先上网查了一下,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网上并没有这本书。 没有实体出版过,也不是网络写手的作品,网上没有连载,这本书就像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一般突然跳了出来。 沈兵躺在床上,仔细地看着《士兵的亡灵》。 做了一下午的资料完善工作,感觉有些疲倦,所以沈兵刚看了一小会儿便感觉困了,强打着精神,还是不行,困意向他肆无忌弹地袭来。 骆洪这三个小子真是不简单,这么难看的书都能看下去,也许学计算机的人脑子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沈兵这么想着,思维已经有些迷糊,不知不觉地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沈兵来到了初恋女友骆佳颖的墓地上,发现墓碑的前面放着一朵玫瑰,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买的是玉兰,骆佳颖的大学同学李宜虹买的是挽菊,一个白色,一个黄色,而这朵红色的玫瑰又是谁放的呢?这样想着的时候,沈兵抬起了头,突然发现墓碑上扶着一只手,戴着黑色的手套。说来奇怪,明明是戴着手套的,沈兵却看到了手套里的那只手,手背的虎口处有一道疤,像两个括号一样,交叉在一起,像一只眼睛。沈兵不免心中一惊,他想看看手的主人,那只手却已经滑落在了墓碑的后面,沈兵大着胆子走到了墓碑的另一侧。 没有人,风吹着杂草瑟瑟乱抖。 沈兵从梦中醒来,知道自己在做梦,想必心中永远也放不下对初恋骆佳颖以及好友肖强的思念,梦中那只手的主人肯定是肖强,正是他害死了骆佳颖,但为什么他又会给骆佳颖送上玫瑰呢? 为了避免这些无聊的猜测,沈兵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这才发现天色早就暗了下来,路灯也提前亮了起来。 看来这一觉睡得时间很长,梦中的内容很短,说明睡眠质量还是不错的,沈兵认为这预示着自己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刘一山这件案子上。本来计划第二天去骆洪家,可感觉提不起精神来,既然他已经死了,还是不急着去吧。于是,他开了灯,又拿起那本《士兵的亡灵》继续读下去。 《士兵的亡灵》是一部恐怖小说,其创意可能是来自于水鬼的故事。 据说,水鬼被困在水中不能投胎,只有新的水鬼来了替代他,才能得以重生。所以,只有在特定的时间,趁着靠近水边的人走神之时将人拽进水中,成为了新的水鬼,他才可以投胎。新的替代旧的,如此循环,永不停歇。 关于水鬼的问题,沈兵也是做过研究的,其实这类似于希腊神话中的西绪福斯,将石头推到山顶,石头落下,再推上去,如此反复,普罗米修斯被绑在奥林匹斯山上,被鹰啄食肚肠,长好了,再被啄。在中国,也有类似的故事,比如说吴刚伐桂,永不停歇,还有十八层地狱中的一些刑法,比如说拔舌狱,舌头被拔掉了,长出来,接着再被拔掉。与这些经典不同,水鬼虽然惩罚的不是一个人,但水鬼这个惩罚的方式是永不停歇的,所有水鬼都要经历两个阶段,受害人,然后变成了施刑人,如此反复。 《士兵的亡灵》讲述的大概也是类似这样的一个故事,一名战败的将军无意中闯入一片山区,被这里的村民杀害,砍了脑袋,结果这无头将军的魂魄不甘心,变成厉鬼,杀死了一个村民,被杀死的村民同样不甘心,也变成厉鬼,又杀死一个村民,总有村民被杀,被砍头,然后就是变成厉鬼,如此反复。 沈兵觉得这样的故事很无聊,并没有多少原创性,仿佛是美国电影《无头骑士》和日本电影《午夜凶铃》的结合,看了半天丝毫兴奋不起来,直到书中的主人公莫名其妙地逃离了这个山区,但死神并没有离开他,其实他最长还有168小时的活命时间。 第14章:自杀的植物人 不对,168小时这个概念根本就不是骆洪说的,而是这本书中写的。 沈兵突然想到了刘一山重复的时间概念。 真是无稽之谈!沈兵有些纳闷,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刘一山怎么会相信这种神怪的传说呢? 事实上,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会转而相信神怪的,按照现在心理学的分析,这些人一般都是由于某种信仰的突然倒掉,在现实生活中思想得不到满足,于是只能求助于神鬼之说。神鬼之说看似没有逻辑,不可信,但大多神鬼的传说中都含有一定的因果报应理论,信仰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因果的问题,以前的信仰不能解答因果,神之力却是可以解决的,或者说,人们希望借用神之力来解决因果。 刘一山的信仰倒掉了?刘一山这么年轻,曾经能有过什么信仰呢? 沈兵突然觉得自己的工作做得还远不到位,竟然忽略了刘一山的信仰,会不会这个系列自杀的案子和信仰有关呢? 难道他们在信仰亡灵? 沈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沈兵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是夏翰。 夏翰在手机的那一头着急地说道:“喂,赶紧来医院,李大伟死了。” “什么?”沈兵一时脑袋转不过弯来。 夏翰在电话中喊了起来:“李大伟死了!” 沈兵顿时吃了一惊,他急忙穿好衣服便向市医院赶去。路上,沈兵并没有想李大伟的事情,而是在琢磨,夏翰为什么叫自己“喂”,而不是“沈警官”或“沈老师”,当然,叫“头儿”也是可以的。 夏翰就等在医院门口,见到沈兵,也来不及解释什么,拽着他便向医院里冲。 两个人来到了李大伟的病房,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哭声,大概有四五个人之多。沈兵向里面看,只见几个人围站在一起,其中有李大伟的那个女友刘玉兰,中间是病床,上面用白布罩着李大伟的尸体,两名护工和一名医生则站在一旁,似乎等着将尸体推走。 沈兵没有贸然进屋,问夏翰:“到底怎么回事?” 夏翰摇了摇头:“我吃完饭没事,就溜达了过来,想看看李大伟的情况,”说话的时候,夏翰表情似乎有些尴尬,“刚和刘玉兰聊了两句,突然发现监视器上的所有数据都不动弹了,人好像不行了,我们赶紧叫医生,再检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刘玉兰通知家人,他们也刚到。” “医生怎么说?”沈兵向屋内看了一眼,李大伟的家人看样子生活条件都很不错,衣服靓丽,皮肤圆润。 夏翰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医生说李大伟是自杀。” “自杀?” 沈兵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一个植物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自杀,植物人又能用什么方式让自己死掉呢? 看着夏翰点头,沈兵心说,这个结论看来只能靠医生给出解释了,否则家属们这关也很难过去的。 沈兵有心找医生问个明白,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今天多少号?” “13号,怎么了?” “李大伟卧轨是哪一天?”沈兵接着问道。 “6号?我记得好像是。” 沈兵看了一下表,从李大伟自杀未遂成为植物人到现在,正是168小时! 李大伟的主治医师是个瘦小的老头,眼中透着精气神。他怀疑地看了看沈兵,尤其夏翰,但还是将李大伟的死因做了一个简单陈述。 “所谓植物人是指大脑,主要指脑干,失去全部或大部分功能,即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尚可呼息,心脏没有停止跳动,有些病人还会有反射应激反应,影视剧中有许多植物人受到一定刺激可以复苏,但那不是真的,大部分最终还是会走向死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注意,这里所说的死亡是指两个层面,一是脑死亡,二是心脏停止跳动。”主治医师仿佛在讲课一般。 “那您说李大伟是自杀,什么意思?一个植物人怎么会自杀呢?”沈兵虽然对神经方面的知识了解一些,但还是不能接受植物人会自杀这种说法。 主治医师笑了笑,说道:“植物人自杀,这么说其实是不太严谨的,自杀是很主观的,植物人既然失去了意识,怎么可能主观呢?对吧,一般来说的确如此。但事实上,尤其是西医理论中所说的,大脑失去全部功能或大部分功能都是一个物理参数,说白了,就是这个东西不能用了,但西医中还有一个理论,就是人体各个器官之所以能够工作是由于接受了大脑发出的命令。你看,这不就是矛盾的吗?大脑已经死亡了,怎么可能还会发出命令呢?如果大脑没有发出命令,那么,肌体的各个器官虽然有仪器的帮助,但也不应该继续工作?这时候就需要借鉴中医理论了,所说的植物人就是一个假死现象,古时候有许多几日还魂的事情,身体内部正常运作,但这个人却无法动弹,也不说话,没有任何反应,这叫离魂,古代有出名戏,就叫《离魂记》,其实意思就是说,人没有死,魂走了。魂要不想回来了,那不就是自杀吗?肌体也就完了。” 沈兵盯着这位主治医师,心想,哪有一个医生像他这样给人解释的? 正自纳闷的时候,老医师似乎看出来了,他凑近沈兵,低声说道:“警察同志,我怀疑李大伟醒过。”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听在沈兵的耳中仿佛一声炸雷一般:“你说什么?” 老医师向病房里看了看,然后拽着沈兵与夏翰走进一间办公室,他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我说过,植物人大部分会死,但的确也有少数能够苏醒过来的。警察同志,李大伟刚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我相信我的诊断是没有错的,他当时的确处于昏迷状态,大脑已经部分死亡,有一丝残存的意识支持着他继续活下去,但无法和人交流,也没有办法动弹,就是所说的成为植物人,这都没有错。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我的确怀疑李大伟醒过。” 老医师神秘地说道。 沈兵看了眼身边的夏翰,两个人都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老医师会说些什么。 老医师看到两个人专注的目光,表情上立即现出得意之色。 第15章:魂不入窍 “我知道你们上午来过,问了那个小姑娘一些问题,但是,那个小姑娘不一定说了真话,因为昨天晚上,都11点多了,我是例行查夜,查夜的时候,我走到病房门前,我好像听到小姑娘在和什么人说话。你们别以为我爱听窗根啊,只是这层的病人太静了,想听不着也困难。” 沈兵纳闷地问道:“那您当时为什么不走进去看看?” 老医师摇了摇头:“谁说我没有进去,我听到声音就进了屋,不过当时屋里已经关灯了,当我再打开灯的时候,李大伟躺在那里依旧是一动也不动,和平时一个样,那个小姑娘伏在病床上在睡觉,听到我进来,这才抬起头,还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当时我也含糊了。再检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些仪器上的数据也很正常,所以,我就离开了。” 说到这里,老医师似乎缓了口气,接着说道:“回到值班办公室,我就琢磨这事,越想越不对劲,那个病房里当时只有李大伟一个病人,再加上小姑娘两个人,难道我会听错了?但如果我没有听错,李大伟没有醒来,小姑娘又在跟谁说话呢?我确信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也许当时屋里藏着一个人,在床下?”夏翰突然说道。 老医师点了点头:“后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早上我下班的时候,我还特意去监控室看了看,楼道里的灯是亮的,晚上如果有什么人进入病房,肯定能知道,但没有,一个人也没有,这里楼层高,又是大冬天,也不可能有人爬窗户,所以,我还是认为李大伟醒过。傍晚我再来上班,李大伟就死了,我觉得这事挺蹊跷的,所以见你们来了,就跟你们说一声。” 沈兵皱了下眉头,看了看夏翰:“你来的时候,李大伟还没有死?” “数据正常,仪器没有发出怪声。”夏翰回答道。 “刘玉兰神色正常吗?”沈兵接着问。 夏翰尴尬地点了点头:“也正常。” “然后仪器上的数据就显示不正常了?” “是的,随后我就叫医生去了。” 沈兵仔细地分析了一下老医师的话,唯一不合常理的地方就是,老医师所说的刘玉兰在和一个男人说话,老医师并不认识李大伟,从未听过李大伟讲话,所以,他只是说刘玉兰在和一个男人说话,至于说话的人是不是李大伟,暂时不好判断,但那监控表明,病房没有进过其它人。 所有一切都是老医师说的,难道这个老头在骗人,故弄玄虚,但沈兵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老医师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他和李大伟以及刘玉兰根本不认识,那昨夜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沈兵冲着老医师笑了笑:“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的线索。” 老医师的脸却沉了下来,表情严肃地说道:“警察同志,你是不是认为我在胡说八道,疑神疑鬼的?” “怎么会呢?”看来这位老医师也是一个直性子,沈兵急忙解释,“只是您说的情况现在还没有办法证实……” “行了!”老医师站起身来,“咱们再说一个,下面的话你们就这么听着,因为这话不该我说出来,尤其我是一个学西医的,你们岁数还小,别以为我所说的都是开玩笑,《离魂记》这种事也许真是存在的。植物人,这是西方的说法,如果按东方医学来解释,就是魂不入窍,古人遇到这种情况会停尸,七天不入窍,人体自然会死的,但如果古人也像现在一样照顾尸体,喂葡萄糖啥的,甭说七天,一两年魂不入窍也死不了。我说的自杀就是魂不想入窍,身体就会拒绝接受一切维持肌体运转的能量,当然肌体就会死亡的。至于我听到的那个小姑娘在和什么人说法,我岁数是大了,但耳不聋,肯定没有听岔,说不定就是魂回来在托梦给那个小姑娘呢!” “托梦给小姑娘?”沈兵抑制住自己忍不住要发笑的冲动,“您的意思是小姑娘在梦里和李大伟对话?” “我没有说,这是你的理解。走出这间办公室,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老医师竟然下了逐客令,沈兵与夏翰只好灰溜溜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走到楼道的拐角,两个人避开医院里的病人。 沈兵有些戏谑的问道:“刚才你也听到了,你怎么想?” 夏翰表情很郑重,他皱着眉头,完全不像平时的样子,这令沈兵意识到了什么:“不会吧,你相信这老医生的话?” 夏翰叹了口气,看着沈兵:“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刘玉兰吗?” “对啊,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你怎么想起找她来了?” 夏翰盯着沈兵:“沈兵……” 沈兵愣了,夏翰叫得如此郑重,说明他接下来的话也同样很有份量。 夏翰没有理会沈兵的反应,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找冯队长查过我,不错,我的精神上好像有点问题,反正我的心理测试数据都异于常人,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感觉一些普通人无法感觉到的东西或事情。” 沈兵有些发懵:“你最好举个例子。” 夏翰看了看周围走过的病人,说道:“我感觉到了李大伟今天会死。” 沈兵睁大了眼睛,盯着夏翰看了好半天,突然笑了,好像是气笑的。 “你说什么?你说你感觉到了李大伟今天会死?你怎么感觉的?你看到他的鬼魂了,还是你觉的刘玉兰会杀了李大伟?对了,刘玉兰根本就没有必要照顾李大伟,一个植物人,李大伟的父母可能都不在乎呢!” 夏翰低下头,没有说话,那表情仿佛是跟你这种人无话可说,这令沈兵更生气了。 “李大伟是独子,眼看就要死了,刘玉兰故意表现得很爱李大伟,来照顾植物人,无非是取得李大伟父母的好感,也许把她认作干女儿,她一个乡下来的女孩,算是在城里有了靠山,当然,刘玉兰还小,没有这个心机,可能是她那个当保姆的母亲告诉她要这么做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沈兵一口气说着最恶劣的猜测。 “你们学心理学的都把人看得这么恶劣吗?”夏翰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我不指望你相信我,我今天来找刘玉兰就是为了看着李大伟会怎么死的,我可以证明,刘玉兰没有做过任何违法的事情,她没有拔李大伟身上插的管子,也没有喂李大伟毒药。李大伟就那么死了。至于医生说的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我觉得最好亲自问问刘玉兰。” 沈兵盯着夏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 第16章:预感死期 沈兵虽然不相信夏翰所说的话,但对那位老医师的言论倒有几分兴趣,于是把刘玉兰叫了过来。 刘玉兰哭得一塌糊涂,沈兵想起刚才自己对小姑娘的那番诛心猜测,不觉有些脸红,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继续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旁边夏翰则一言不发,表情冷漠地盯着沈兵。 沈兵知道夏翰心存芥蒂,也不去理他,转头先安慰刘玉兰:“人死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也不必太伤心。” 刘玉兰擦干眼泪:“警察同志,是不是我害了李大伟?” 沈兵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乡下来的女孩到底胆小:“没有的事,你提出分手也是正常,他选择自杀是他的事。” “可他说他爱我。”刘玉兰喃喃道。 沈兵知道再劝下去,无非就是一些场面上的话,也没有多大意思,于是便切进主题,说道:“能跟我说一下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 刘玉兰愣了一下,看着沈兵,似乎不大明白沈兵的意思。 沈兵补充道:“昨天晚上,有人说你和李大伟对话来的?”说完这句话,沈兵觉得自己也病了。 刘玉兰脸上现出更加悲痛的样子,但这一次,她忍住了泪:“那是我自言自语,不,也不是,应该是我做了一个梦。” “梦?”沈兵马上追问道,“梦见什么了?” 刘玉兰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我梦见李大伟醒过来了,当时我很高兴,要打电话通知他的父母,但李大伟说不忙,他要跟我说件事。” “什么事?”夏翰突然插言道。 “他说这是亡灵向他索命,他绝对醒不过来了,叫我不要担心,也不要告诉他的父母,因为这件事没办法解决的。”说到这里,刘玉兰不自觉地挠了挠头,好像对自己说的这些话也感到有些荒诞可笑,但接着,她似乎愣住了,看着沈兵,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刘玉兰脸上透出一丝惧意,她颤声说道:“他后来说,今天他就会死。” 李大伟托梦给刘玉兰,说自己今天会死,死亡的原因是由于被亡灵索命。 刘玉兰显然没有太把这个梦当真,她虽然也爱着李大伟,但作为一名现代人,即便是从农村出来,她也不会想到这个梦的重要性,也许早上醒来的时候,梦早已模糊了。此时,被沈兵问起,刘玉兰这才把梦中的记忆慢慢地复原,但令她惊恐的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梦中已经有了预言。 离开满眼惊惧的刘玉兰,夏翰顿时得意了起来,他斜着眼盯着沈兵,意思在说,你现在信了吗? 沈兵还是有些不相信,觉得这是故弄玄虚,但他很清楚,刘玉兰这样的小女孩根本没有必要装神弄鬼,从刚才女孩脸部的表情变化来看,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昨夜,刘玉兰到底是做了一个梦还是李大伟的魂真的出现了呢? 如果仅仅是一个梦,那么为什么能够预示今天李大伟会死呢?而那名老医师听到的病房中男人的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沈兵心中觉得有些堵得慌,他发现自己所学的知识似乎无法解释这一切。 据说有的人能够知晓自己死亡的时间,临死之前他会将后事安排得十分妥当,然后从容等死。当然,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一些德高望重的智者身上,比如说古代老和尚,他们会在圆寂之前淡定地吩咐后事,然后坐个莲花座便成了肉身像。 这种事的确会发生,但没有科学解释,更不属于心理学范畴,沈兵只是听说过,当作传奇而已,未加理会。 但有一种说法能够解释这一切,认为这是人类最自然的一种本能。古代所谓的智者,其实就是通晓大自然奥秘的人,他们的学识并非来自于书本,而是与生俱来,或者修行的结果。说到自然天性,还可以举个例子,猫,据说这种动物很灵性,有些家养的猫,在自己大限将至时便会离家出走,宁可死在外面。 这是一种对生命的感应,是自然天性。但随着人类越来越高级的生活方式,人类的自然天性已经被生活中便利的物质所替代了,把这种自然天性已经放弃了,想必如今只有少数通晓大自然奥秘的人才能预感到自己的死期。 但李大伟这又算得是什么呢? 李大伟是一个大学在读生,算不上智者,更别说通晓大自然奥秘了。他如果真能通过梦告诉刘玉兰自己第二天会死,那么托梦这种事情恐怕理论上便可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也许就是人类自然天性回归的一个具体表现。 沈兵感觉自己脑子有点乱,此时看到夏翰得意的笑脸,他能觉出这个年轻人表情中带着一股邪恶。 妈的,你能预感到李大伟要死?我才不相信呢! “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吧!”沈兵说这话并没有多少底气,“弗洛伊德说过,梦是愿望之达成。刘玉兰爱李大伟,我承认,但我想,刘玉兰对李大伟是否能苏醒不抱有任何希望,她不能守这活寡,所以潜意识中是希望李大伟死掉的,这样她就可以解脱了。这个梦是愿望之达成,恰好,今天李大伟死了,两件事凑到一起,许多神怪的事情都是由于这样的巧合而产生的。” “那老医师听到的男人说话声呢?”夏翰问道。 “梦话,也许刘玉兰做梦时,她一方面扮演自己,一方面又扮演李大伟,她爱李大伟,模仿李大伟,包括说话的声音,在现实中可能不大容易,但潜意识里,通过梦话说出来,难度并不大,我见过这种病例的。恰好老医生听到了,以为真有一个男人在病房里说话。”沈兵解释道,他不敢直接看着夏翰的眼神。 夏翰哼了一声:“那我呢?你不觉得我今天独自来见刘玉兰是毫无道理的吗?” “你?”沈兵无奈地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你看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话刚说到一半,便觉得这话太不负责任了,于是急忙改口道,“小姑娘可怜,你来安慰安慰她。” 夏翰冷笑了一下:“算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以为我夏翰好色,要不怎么摊上刘露那档子事,但我可有分寸,绝不会趁人之危的。” 沈兵不知道夏翰是不是真的好色,但这句话说出来,算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台阶,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第18章:气 肖战军依旧没有直接回答沈兵的问题,接着说道:“古时候算命,说某人印堂发暗,将有大灾,现在人认为这是迷信,事实上,印堂发暗是气血衰败的一种表现,说明这个人五脏六腑有了病。一个人身体器官有了病,他就会累,做事就会急于求成,就不谨慎了,就会马虎大意,想不了太周全,所以就会冲动,不计后果,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就很有可能遇到倒霉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灾。” “最早的时候有巫者,后来分成了术士与医士,其实,本源是相通的,术士在某种程度上一定是医士,再看那些迷信的说法,其实很多都是有道理的,只是需要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更不能省掉中间那些联系,省掉了,就显得不是那么科学了。”沈兵不得不承认老师所说的话,只是他还不太明白这些事与夏翰有什么关系。 肖战军笑了笑:“说到这里,你大概应该能明白,夏翰为什么说自己能够看到人之将死。” 沈兵立即摇了摇头:“不明白。” 肖战军的表情更失望了,他又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一个人临死之前气已衰,血已败,从面色上就能观察出来,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夏翰会医术,但他有可能对那种死亡之气很敏感,所以他看到李大伟便觉得这个人将要死了。西方人一定认为这是特异功能,但东方理论是可以解释的,望闻问切,先是望,对不对?” 说到这里,沈兵再无话可说,虽然老师说的理论是存在的,但却是纯粹的东方式思维,根本没有办法证实。 所谓的死亡之气,据说的确是存在的,每个人都会被自己的‘气’所包围,甚至弥漫在身边,这种‘气’由于身体健康的不同,会散发出不同的色彩,临死之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肯定与一个健康人所散发出来的‘气’是不同的。有些人天生敏感会感受到他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但大多数人却没有这本事。 话虽如此,但沈兵却还是觉得东方这些理念太玄了,至少不能让自己完全信服。 更让沈兵想不通的是,肖战军,自己的老师,隍都刑侦大队最有资历的法医,应该以科学为本的人,竟然用这样的理论来解释一些奇异现象,难道是因为儿子的失踪(或死亡)令他的思想发生了变化吗? “算了,你不要纠结于夏翰怎么样,还是关心你的案子吧!”肖战军慢条斯理地说道。 说到案子,沈兵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从夏翰的事情上解脱了,他将案情向肖战军做了一个详细地交代,然后说道:“我打算立即前往徐辛店,三个人都选择那里作为自杀点,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肖战军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徐辛店应该去的,不过你不应该让夏翰去监视刘一山。” “为什么?” “警察救人是救可救之人,至少那个人不想死,救可救之人的目的是破解事件的真相,也就是说主要还是要查清真相,再有,你上学时一定接触过不少案例,所有想自杀的人,只要他是真的想,绝对是救不下来的。所以,我认为夏翰也许根本无法阻止刘一山自杀。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独自去徐辛店,我有些不放心,徐辛店那个地方非常荒僻,你去调查,如果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也就罢了,如果真发现了什么,我怕你有危险。” 沈兵笑了:“老师,这个您就不用担心了,当地不是还有派出所吗?刘一山自杀被阻止也是当地人起了作用,所以,徐辛店可能是荒远了一些,但人还不会那么闭塞的,相信没有什么危险。” 肖战军看沈兵去意坚决,也就不好阻拦,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沈兵:“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一声,你这个案子比较特殊,至少现在看来是没有真正的犯罪行为,更多的是心理层面的问题,我和冯队长商量过了,以后,你可能会接触更多这类的案件,这样就势必会与某些机关产生联系,我们决定给你加派一个人手,主要负责沟通,如果遇到你无法解决的问题,我指的是你们在调查时遇到的一些阻力问题,或是一些需要有人解释的问题,就给她打电话。” 沈兵纳闷地接过名片,做得十分简单,背面空白无字,前面也只是写了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霍欣桐。 “女的?”沈兵问道。 “女的不行吗?” 沈兵尴尬地点了点头:“行,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 肖战军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今天要过来,否则我就约她和你见一面了,她本身不是咱们警察系统里的人,属于政府中的,总之,遇到沟通的问题找她肯定没有错。” 沈兵看着手头这张几乎空白的名片,心道,这女的看来不简单,肖战军不详细说明,应该是不会让自己完全了解这女人的底细。 离开了肖战军,沈兵按照计划买了一张前往徐辛店的火车票。 徐辛店这种小地方,只走极慢的火车,沈兵来到隍都北站,发现竟然是一辆八十年代的绿色铁皮车,这让他顿时有了一种穿越的感觉。 票价很便宜,也没有座位号,沈兵随便找了一节车厢就上去了。 老式火车,没有空调,车窗是可以向上推起打开的,但在冬天,所有车窗都关得严严的。车厢中,满眼望去,一排排的绿皮长椅,很整齐干净,这让沈兵想起自己少年时坐火车的场景。 这节车厢里并没有多少人,不远处,有一群背包族在说笑着,看样子应该是一群驴友,大概去哪里远足,冬天登山,他们的胆子真大。 沈兵选择了一个座位,由于没有人,他斜倚在窗旁,双腿放在了长椅上,这个姿式令他感觉十分地舒服。 火车在车站等了很久,慢车总是这样,要给快车让道,沈兵也很无奈。 终于,车开动了,沈兵心中竟然有一丝小兴奋,他看了眼站台。 站台上没有多少人,坐这种慢车的人去的地方都不远,所以也没有什么送站的人。 猛然间,沈兵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举着手在半空中挥舞,男人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围着围巾,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只是那只挥舞起来的手,总令沈兵觉得十分别扭,他想起了招财猫的那只爪子。 一个正常人的挥手动作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机械,僵硬,沈兵觉得纳闷,不免又向那个男人多看了两眼。 突然,沈兵心中掠过一丝慌乱,心脏随之悸动了一下,直到火车离站了,站台以及那个男人都已经消失了,沈兵心中那种慌乱的感觉才迟迟退去。 不是手,是手套,那个男人戴的手套是那么眼熟。 沈兵心中突然一惊,那是自己在梦中看见的手套,扶在骆佳颖墓碑上的手套! 手套里的手上应该有一只眼睛,就在虎口处! 第19章:弄巧成拙 夏翰再一次来到了刘一山家。 去之前,夏翰就琢磨着这次任务,突然觉得自己到底还是被沈兵涮了。保护刘一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呆在刘一山的身边,那么,是住在刘一山家还是把刘一山带走呢?这两个方法都让夏翰很为难,实在找不出一个充分的理由啊! 在刘一山家附近徘徊了很久,夏翰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但事情已经逼到这份上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楼,等见到刘一山和他父母再随机应变吧! 见到夏翰再次前来,刘一山的父母也没有想到,急忙迎进了屋内。 从老两口的表情和精神状态来看,这两天他们依旧过得不安生,家里有个想自杀的儿子,做父母的肯定好受不了。 闲谈了几句后,夏翰装模作样地询问着刘一山这两天的情况。 刘母看到警察就如同看到了亲人,急忙说:“警察同志,和前两天的情况一样,把自己锁在屋里,也不和我们交流,饭吃得也少,我担心死了,他要是想不开,再有个什么举动,我们可怎么办啊!” 我来就是怕你儿子再自杀! 夏翰心里想,嘴上没有说:“有自杀倾向的人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转变过来的,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说完这话,夏翰发现刘一山的父亲坐在一边,似乎在想着什么,眉头紧锁着。 刘母做饭去了,客厅里只剩下了刘一山的父亲和夏翰,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夏翰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幸好,刘父说话了,他的声音放得很低,盯着夏翰:“警察同志,您是不是有什么事?” “什么?” 刘父勉强地笑了笑:“刘一山自杀这件事,当日就做了笔录,其实你们就已经算是结案了,前两天你们来,我觉得是你们工作到位,回访一下,但今天又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停顿了一下,刘父接着问道,“我想问的是,这孩子是不是惹什么事了,如果他真惹事,我们做家长的绝不会包庇,您尽管说,尽管把他带走。” 夏翰万万没有想到,机会就这么轻易地来了,他故意向厨房方向看了一眼,也低声说道:“刘师父,您既然这么开明,我就给您透个底,但具体的我不能说,你明白的。” 刘父的脸色有点发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夏翰接着编:“您大概知道,除了刘一山以外,他们宿舍还有两个人自杀了,刘一山运气好,被人救了。” 刘父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这事,觉得有些奇怪。” 夏翰故弄玄虚地说道:“徐辛店这个地方你很熟悉吗?” 刘父摇头:“不,没出这事之前,我听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这就对了,你想想,你儿子为什么去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夏翰不等刘父回答,接着说,“实话跟你说,我们现在正在调查一件……”说到这里,夏翰伸出一只手指来按住自己的右侧鼻翼,然后用左侧的鼻翼深吸了口气,头部顺势一摆。 刘父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有些目光呆滞,毫无目标地盯住一处有几秒钟,突然,他站起身来,向着那间紧锁的房门便冲了过去,嘴上高喊着:“兔崽子,你他妈的不学好……” 夏翰没有想到刘父竟然是这种反应,他急忙起身将刘父拽住。 这时,刘母听到声音从厨房跑了出来:“你这是怎么了?” 刘父愤恨地叫道:“他竟然跟别人学吸毒,好好的学不上,去吸毒,然后就得贩毒,最后就是坐牢,这儿子算是白养了。” 刘母顿时呆住了,身子一瘫,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夏翰有些后悔自己胡说八道,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好与刘父一道上前扶起刘母。刘母的脸色苍白,她显然吓坏了。 正当三个人忙乱之时,卧室的门一下子开了,刘一山出现在门口,他冷冷地说道:“我没有吸毒。” 看到儿子出现在门口,刘父从地上站起来,顺势就向前走:“你出来干什么?警察都找上门了。” 夏翰再次拽住刘父进行阻拦,刘母则坐在地上,轻轻地抽泣着。四个人中,最为冷静的还是站在门口的刘一山,他的目光一直盯在夏翰的身上,这让夏翰很不自在。 看样子刘父的确是个粗暴的家长,刚听夏翰说完就忍不住了,整个人就仿佛点燃的信炮一般,炸了起来:“没吸毒?没吸毒警察会找上门来吗?胆子还挺大,警察找上门来了,还能站在这里,你咋不跑呢?跑到徐辛店去啊?” 夏翰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腕一紧,本来是自己拽住了刘父,但现在他却明显地感觉到,其实是刘父在拽着他。 刘母好像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勇气,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几乎是蹿到了儿子的面前:“快走,快走!” “你护着他有用吗?”刘父继续说道,但手上的劲道却更大了。 夏翰猛地摆了一下胳膊,刘父向后退了两步,顿时有些发呆。 “我从来没有说你儿子吸毒,这个案子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说法。”夏翰看出来了,慈母严父,实际上都在阻挡自己,希望儿子赶快跑掉。 这么一说,屋内静了一下,刘一山则又上前了一步:“警察同志,到我屋里说说去好吗?” 刘一山的父母都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儿子。 夏翰跟着刘一山进了那间卧室,刘一山随手将门锁上,然后他飞快地走到电脑前,将电脑关掉,屏幕灭掉的瞬间,夏翰似乎看到了一个qq聊天的界面。 刘一山在家里和别人聊天? 这是一个新情况,夏翰心中想着,但表面上却没有露出来。 刘一山关上了电脑,然后面对着夏翰:“你不是警察!” 夏翰把证件拿了出来,拍在桌子上:“自己看!” 刘一山轻蔑地扫了一眼,接着说:“证件是假的,你不是警察。” 夏翰索性不再解释,只是笑了笑。 刘一山接着说:“我们自杀和毒品没有任何关系,你说毒品这件事,就说明你绝不是警察。” 看到自己弄巧成拙,夏翰只好点了点头:“事实上我就是警察。” “噢!”刘一山盯着夏翰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可能是心理医生,但你不是。” 难道现在大学生都这么厉害吗? 夏翰感到有些受挫,决定采取主动:“李大伟死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第20章:救不了 刘一山的脸上并不惊慌,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168小时,他到底没有躲过,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我见过周小斌了,也知道了那本《士兵的亡灵》的小说……” “你相信小说中写的吗?”刘一山打断了夏翰的话,仿佛很兴奋的样子问道。 夏翰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不合常理。”说这话的时候,夏翰心里并不是十分肯定。 刘一山笑了:“你不相信?但还是来了,李大伟死了,没有逃过168小时的诅咒,所以你来看看我,是不是也会在168小时之内死去?对不对?” “我是来保护你的,我们觉得你们三个人自杀和那本书没有任何关系。”夏翰索性将此次来的目的全盘托出。 刘一山摇了摇头:“没用的,今天14号,后天就16号了,我顶多还有两天的命。再说了,你们也不是为了保护我,只是为了证明,一本书是不可能影响到人的意志的,对吗?” 夏翰觉得面前这个大学生简直就是一个心理专家,竟然把沈兵的想法猜出来了。 “那你们几个人自杀,和这本书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关系!” “什么关系?” 刘一山笑着摇了摇头:“我想知道你打算怎么保护我?” 这个问题,夏翰其实并没有想好,他吱唔地说道:“反正不能让你再次自杀。” “你看着我也没有用,如果一个人想死,别人怎么也救不了他,自杀的方法有很多种呢!” 刘一山说的是实话,咬舌都能自尽,夏翰根本无法阻止。 “这么说,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所以你来救我真的没有什么用。”刘一山说话很平静。 “能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吗?” 刘一山犹豫了一下:“那本《士兵的亡灵》好看吗?” 夏翰并没有看过《士兵的亡灵》,全是沈兵对他讲的,所以一时间不好回答。 刘一山认真地说道:“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真的没有办法阻止我自杀,如果你们想知道真相,那就好好看看那本书吧,想一想那本书的源头是什么。” “源头?” 刘一山笑了,他不再说话。 从卧室出来,夏翰看到热切乞盼的夫妻俩,心中突然涌起一阵的冲动。 “对不起,我们搞错了,您儿子和那件贩毒案没有关系。”夏翰真诚的说道。 刘一山的父母相互看了一眼,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显得轻松了许多。这个画面让夏翰心中很难受,他们怎么会猜到,自己的儿子也许只有不到两天的生命了,他们还在渴望着儿子重新回到校园,展开新的人生。 夏翰几乎是逃出了刘一山的家,他觉得很压抑,明明知道这个年轻人要去自杀,自己却根本救不了,这种失落感令他觉得自己很无用。 想到了那本书,难道问题真的出在那本书上吗? 如果这是一本诅咒之书,那么,应该把它毁掉。 夏翰立即给沈兵打电话,无法接通,想来此时沈兵已经进山了,信号不好。 回到酒店,书不见了,也许沈兵带走了,夏翰急忙订了下一班的火车票,夜里的慢车,前往徐辛店。 火车已经出站有五分钟了,沈兵还盯着车窗外,他明知道看不到那个送站的人,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诡异。 那天做梦,沈兵并没有往心里去,一个心理学家,如果一个劲地分析自己的梦境,那么,他迟早都要变成疯子的。心理学家绝对不会给自己看病,这是一条行规,也是戒律。所以,沈兵几乎将那个梦完全忘记了,但想不到,梦中的手套竟然会在现实中出现。 和刘玉兰那个梦一样,这只不过是一个巧合,沈兵一个劲地暗示自己,然后坐了下来,脑子却在回忆着那个送站人的样子。 戴着帽子,围着围脖,对了,还穿着一件大衣,黑色的,还有那只挥动起来的手,机械的动作,这就是所有的印象了。 冬天,任何人都可以把自己裹得很严,沈兵没有理由认为这个人是故意这么做的,也许,他根本就不是自己梦中的人,也许,他送的是其它人,只是自己太敏感了,误会了。 想到这里,沈兵心情放松了许多。 中年人? 沈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送站人将自己裹得那么严实,根本看不到他的长相,身材也很难看得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认定对方是个中年人呢? 沈兵敲了敲自己脑袋,有些疼痛,但很清醒,看来自己的确是想多了。 慢车,不但开得慢,停靠的车站也多,有时还要给其它快车让个道,沈兵有些后悔坐火车去徐辛店,但这却是唯一的选择。 出发之前,沈兵查了查有关徐辛店的情况,这是一个闭塞的山村,出村的道路只有火车,当然,如果你体力很棒,那么还可以选择翻山越岭,总之,徐辛店就像一个没有开发过的地方。 关于徐辛店的历史,沈兵也看了一些,网上说的这个地方简直就如同一个世外桃源,贫瘠的世外桃源,就连日本鬼子当年也几乎没有光顾过。 网上还有一段关于徐辛店的传说,但沈兵并没有仔细看,他觉得传说这种事,大多是人们臆想编出来的,既然是编出来的,那么就没有太大的用途。更何况,骆洪三个人的死是精神问题,和传说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整个车厢里只有沈兵和那群驴友,偶尔会上来一两个老农,都是当地人,坐不了两站就下车了。 那群驴友的玩心很大,想必坐这种慢车就是为了玩,所以他们精神头很足地打着扑克,聊着天,有个驴友竟然还拿出一把吉它,几乎将整个车厢当成了一个开派对的地方。 若是再年轻一些,沈兵一定会掺与进去,相信驴友们也会热情地接纳他,人在外,陌生就是朋友。 但现在,沈兵懒得动弹了,也没有了那种上学时的心态,于是将自己窝在长椅中,这一亩三分地,睡觉正合适。 也不知道迷糊了多久,沈兵醒了过来,抬眼看车窗外,有些昏暗,冬天的昼短,看来要接近傍晚了,一看表果然如此,再过半个多小时,也许就到徐辛店了。 此时车厢里很静,没有声音,沈兵站起身来向驴友们的方向望过去,已经没了人,大概都已经下了车,整个车厢里就剩下沈兵一个人了。 第21章:惊弓之鸟 火车继续带着固有的节奏向前行驶,速度依旧不快,那单调的咔嚓声令人感到心烦。 沈兵的心中突然有些惧意,仿佛自己被整个社会抛弃了一般,这种感觉很不好。于是,他拿起行李,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包,向其它车厢走去。 连过了两个车厢,都没有人,甚至连一名乘务员都没有,这令沈兵心中的恐慌更强烈了,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是一辆无人驾驶的空车? 沈兵不禁加快了脚步,又走过一节车厢,前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已经到了车中的位置,是餐车。 走进餐车,沈兵有些发呆,餐车里坐着十几个人,没有乘客,只有乘务员和乘警,他们正在聊天,发现沈兵走进来,便不约而同地看着他。 突然间,餐车里没了声音,十几双眼睛盯着自己,这让沈兵有些手足无措。 一名乘警冲着沈兵笑了笑:“您醒了?” 沈兵只好点了点头:“醒了……我怎么没看到其它乘客?” 乘警笑了:“今天有点邪性,不瞒您说,现在这趟车里,除了您以外,没有第二个乘客了。” “噢?”沈兵心里莫名地突突了一下,“经常这样吗?” “有时候会的。”乘警补充了一句,“冬天,一般人很少。” 沈兵觉得自己一个人在空空的几节车厢里闲逛太没有意思了,于是便在餐车里坐了下来。 由于并非长途,所以餐车里并没有厨房,只不过卖些零食,看得出来,这些零食的销路也不好,只是那么胡乱地堆着。 见沈兵坐了下来,列车服务员和乘警倒十分热情,端来热水放在沈兵的面前:“您去哪里?” 这种慢车并不查票,所以乘客到什么地方,乘务员也不清楚。 “徐辛店。”沈兵回答道。 几名乘警的反映有些夸张,但看得出来,他们用疑问的眼神打量了沈兵一番,其中一名乘警看起来是比较管事的,他走到了沈兵的面前坐下来,显得很亲近,但表情有些假:“您是访亲戚还是……” 沈兵立即猜到了,徐辛店的卧轨事件,这几名乘警肯定知道,想必是对自己此行的目的有所怀疑。 沈兵拿出证件来冲着几名乘警一晃,然后说道:“公干,去徐辛店调查一下前不久卧轨自杀的事情。” 管事的那名乘警立即轻松地笑了:“吓我一跳,我以为……” 沈兵立即点了点头:“放心,我没那么想不开,那三起卧轨事件,你们都很清楚吗?” “当然了,徐辛店只通两列火车,白天一辆,晚上一辆,都是慢车,所以我们跟站台的人很熟,没有几天的工夫,有三个人卧轨,我们能不知道吗?” “他们都是坐你们这趟车吗?” 管事的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据说都是坐晚上那趟,那趟车人更少。” 沈兵知道面前这些人不过都是听说的,肯定不知道第一手资料,所以也就跟他们随便聊开了。 据乘警说,骆洪死的时候,大家谁都没有注意,只当这是一起意外,从骆洪的身上发现了学生证,才通知了警方。后来,李大伟也卧轨,这事就传出来了,大家也开始注意徐辛店,有几名比较八卦的同事还向徐辛店的站警以及站长打听具体情况。上面也发下通知,让大家注意前往徐辛店的旅客,当然,这是内部通知。 据说刘一山去的时候就已经被乘警盯上了,他从徐辛店下了车之后,徐辛店的站长老徐和站警刘强就想叫住这个人,盘问一下,但徐辛店这种小站是完全开放式的,刘一山很快就离开了车站,两个人也没有逮到。 由于知道有个年轻人到了徐辛店,所以老徐和刘强在晚上很小心,这才能够阻止刘一山跳轨。 “那一般去徐辛店的人多吗?”沈兵问道。 管事的乘警摇了摇头:“真不多,那个地儿闭塞,也没有啥风景,所以很少有人去,大都是当地的村民,从外面打工回去的,或串亲戚的。这些人走动得多,我们就算不认识,也大部分脸熟,卧轨那几个人就面生得很了,只是我们没往自杀那方面想。” “对了,徐辛店出过大学生吗?比如说在隍都科技大学上学的?尤其是正在上学的?”沈兵问道。 管事的笑了:“这事我们可真不知道,你得问徐辛店的村长了。” 闲聊了一种,沈兵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天黑下来了,徐辛店也到了。 站台上站着两个人,一老者,一个年轻的,穿着制服,看样子就是站长老徐和站警刘强。看到沈兵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不免都有些紧张,幸亏管事的乘警也跟着下了车,给两个人简单地交代了两句,这才把误会消除。 列车缓缓地驶出车站,站在站台上,沈兵感觉很冷。徐辛店位于山区,寒风刺骨。 “沈警官,您先进值班室呆会吧,暧暧身子,城里人刚一到这个地方,都受不了。”老徐十分客气地说道。 刘强继续在站台上巡逻,沈兵跟着老徐进了值班办公室,屋内点着炉火,上面放着一壶水,发出咝咝的声音。沈兵靠近火炉,烤着手,心说站台都没有暖气,看来这地方的确很闭塞。 “沈警官,你这是特意来调查那三个学生的事情?”老徐给沈兵倒了一杯千滚水问道。 沈兵点了点头,解释道:“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三起卧轨只能算是公共事件,但都是学生,而且三名学生来自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宿舍,这事就比较有问题了,我是负责心理分析的,有些人的想法很怪,他会做出一些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事,但他还认为自己做得很对,我的任务就是分析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想,然后看看能不能让他们与普通人想一样的事情。” 老徐点了点头:“是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卧什么轨啊!” “你们救的那个刘一山,我已经见过了。” “当时可悬了,我们要是再晚个两三秒钟,那个孩子也就废了!”老徐的眼中放出光来,救人一命,他认为自己这辈子算是积到阴德了,不免有些得意。 沈兵看看时间,当务之急倒不是向老徐了解情况,而是先找个住的地方。 老徐很热心,立即打了一个电话,没过多久,村里一家旅舍便派人来接。是个年轻人小伙子,据说是老徐的本家,小名徐小三。 走出值班室,沈兵才发现徐小三骑着一辆摩托车,他解释道:“徐辛店村里有路,但通向外面的道不好走,所以买车的人家很少,摩托车反而方便些。”说着,递给沈兵一个头盔,不是考虑安全,而是为了挡住夜风。 告别了老徐和刘强,沈兵坐在了徐小三的身后。果然,夜里很冷,风吹着,虽然前面有徐小三挡着风口,但沈兵还是觉得有些刺骨,想着如果没有这个头盔,估计整个人都会冻傻了。 所谓的公路并不宽敞,路面也不算平整,坐在摩托车上,总有种随时要翻车的感觉,沈兵只好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徐小三的腰。 其实路途并不远,大约开了有十多分钟的样子,便到了村里,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从摩托车上下来,沈兵觉得脑袋有点晕晕的,这一路行来,他只是感觉有些冷,倒忘了观察周围,不过夜里,路上也看不清什么。 第22章:爽快的店主 所说的旅馆其实就是农家院。 徐辛店虽然比较闭塞,但作为隍都周边的小村庄,尤其处于山区,这里也与其它地方一样,开始开发乡村旅游业,许多人家都办起了农家乐,农舍旅馆之类的,以招待游人。 徐小三一边领着沈兵进屋,一边说:“主任说办这些东西,学一些风景区,其实这地方哪来的风景?穷山恶水的,也就你们城里人会图个新鲜。” “我这趟车上也没有几个游客。”沈兵说道。 徐小三笑了:“本来就没有,夏天会有些人来,不多,冬天几乎没有,树都冻得跟石头似的,人来干什么,风大的时候,树枝都能砸死人,不过求发展吗,以前这里向外每天只通一趟车,现在白天一趟晚上一趟,还是不上人。这不,徐辛店接连出了这三趟子事,还没传开呢,传开了就更没人来了。” 沈兵听着徐小三的抱怨反而笑了:“那可不一定,现在越危险的地方越有人去,这三起自杀事件,说不定反而会招人呢!” 徐小三惊讶地看了看沈兵,然后摇了摇头:“真搞不懂你们城里人怎么想的,要我们这地方人就会说,这徐辛店邪性了,不能来了,否则会走霉运的。” 沈兵没说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胡说八道,靠死人来发展旅游业,这个喙头多少有些不那么地道。 沈兵被安排到一个套间中,照徐小三的说法,反正也没有什么人,让沈兵住得舒服点总是好的。 屋子很干净,沈兵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看了一眼便向徐小三要吃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饭菜就上来了。端菜的是徐小三的媳妇,岁数不大,皮肤有着乡下人特色的红润和粗糙,手脚麻利,说话干脆利落,见到沈兵,人未到笑声先传来:“大哥,太晚了,也准备不了什么,您凑和吃着。” 馒头,咸菜,一大盆柴鸡炖土豆,还有鸡蛋炒香椿,虽然不讲究,但看起来十分实惠。 沈兵冷劲过去,才觉得肚子是真饿了,看到这饭菜,不免有些口水直流,于是叫徐小三一起。 村里人到了晚上基本没有什么事,徐小三乐得见个城里人,立即叫媳妇温了些酒,又加了一盘炸花生米,便坐在了沈兵的对面。 “刚才我叔介绍您是……”徐小三给沈兵斟了一杯酒问道。 “我是警察,但我负责心理分析,前两天你们这儿不是有人自杀被你叔阻止了吗,我来了解一下情况。” 徐小三琢磨了一下,似乎没太明白负责心理分析的警察还算不算警察,但也没有问,只是顺着沈兵的话说道:“我叔救的那个是第三个自杀的,前两个一个死了,还一个当时没断气……” “第二个送到医院成植物人,但后来也没挺过去。”沈兵说道。 “我就纳闷了,好好的,干吗自杀,还跑到我们这里来,你说图什么?”徐小三端起杯子敬了沈兵一口。 沈兵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清楚呢,对了,你们村里说了什么?” “我们村里?那说法多了,这地方有点屁事全村都知道,然后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这三个人犯了法,逃也逃不掉,只好跑这里自杀了,还有人说,这三个人是中了邪,跑这里,把邪气带过来了,大家得小心。当然,说得最多的就是预言实现了,还得出事,现在只不过是个开头。” “预言?什么预言?”沈兵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徐小三刚要说,但他媳妇这时端着水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故意咳嗽了两声。 徐小三斜了媳妇一眼:“有什么关系,说着玩呗!” 徐小三媳妇尴尬地笑了笑,不好说什么,放下水壶走了出去。 “如果不方便就不要说了。”沈兵欲擒故纵地说道,他知道,对于这样的汉子,越不让他说他越要讲的,这和酒水无关。 果然,徐小三爽快地笑了笑:“警察同志,没那么多事,我一个乡下人都不怕,你城里人怕什么?迷信这东西,你当它有,它就有,还会灵验,但你当他没有,就真的没有,啥都不是。” “那好,你给我讲讲,什么预言?” 徐小三又喝了一大口酒:“据说我们祖上都是逃难到这地方的,原来这地方是一片坟地,死了许多人,都是被砍头的,怨气很大,几乎是寸草不生,说玄点,鸟飞过,都受不了这怨气,掉下来就变白骨。当然,这是传说啊,应该没那么邪乎,祖上有一个风水先生,他偏说这地方是个宝地,清了怨气,最适合人们居住了,后来他就施法,据说是用石头做成死人的头,那些没头的尸体有了头之后,怨气就消散了。后来,这些石头都被堆在一起,建成了一个塔,当初叫兵冢,你别说,这塔在啊,这地方真是宝地,打了几百年的仗,这地方楞是没受过影响。你知道,老百姓最怕什么,吃不上饭其实是次要的,就怕打仗,饭没有可以找,打仗是死人啊。不过没战争是没战争,但这地方土地也不咋样,庄稼长势不好,饿不着全村的人,但也别想着能有啥剩余。就这样,一直挨到了解放后,修铁路修到这里了,就出事了。” 说到这里,徐小三停了停,看看沈兵,似乎要得到沈兵的认可,沈兵不失时机地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他。 受到鼓励的徐小三接着说道:“你猜怎么着,铁路修好了,通车的头一天,车进站不是要放炮吗,炮声刚响,那个兵冢就倒了。刚才我说的什么没头的尸体啊,什么风水先生,那都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话,我不知真假,但兵冢听到鞭炮声就倒了的事,可绝对是真的,现在村里还有许多老人当时是亲眼所见呢!当时,村里有个老祖,就是我们村当时岁数最大的人,大家管岁数最大的人叫老祖,他病了,临死前,他就说了,徐辛店以后得有血光之灾。这就是我说的预言,不过说真的,过这么多年了,村里其实也没出啥事,这几天突然来了三个自杀的,有人就说起老祖的预言了,但我觉得应该没啥联系。” 中国几乎每个地方都会有些传说,但说得多了,也就成了故事。 沈兵也觉得徐辛店的这个传说与刘一山三个人的自杀没有太大关系,于是笑着问道:“这是你们村里人的秘密,是不是不能对外人说啊?” 徐小三笑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我们这里比较闭塞,听说过这传说的人太少了。你知道,当初说要搞什么旅游业,农家乐,这传说还要当成一个文化品牌呢,还要重建兵冢,还要建个亡灵祠堂什么,整个风水先生的雕像摆上,后来听说上面没有批也就没建,这传说没什么秘密可言。” “那刚才你媳妇……”沈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徐小三脸色变了一下,然后打量着沈兵:“您真是为了那几桩自杀案子来的?” “对呀,我就是负责调查自杀案的,其它的事跟我没啥关系,只是好奇。” 徐小三点了点头,凑近了沈兵,低声说:“老娘们心机重,你知道,她怕你琢磨我家那块兵石呢!” “什么兵石?”沈兵立即问道。 徐小三犹豫了一下,门再次被拉开了,徐小三媳妇猛地闯了进来,她脸上丝毫没有笑容,盯着自己的男人:“灌两口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警察同志明天还要调查案子呢,你也别打扰人家了。” 说完,徐小三媳妇便走到桌前,开始收拾碗筷,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沈兵是否吃饱了。 第23章:摩斯密码 沈兵没有想到徐小三媳妇是如此泼辣,刚见面时还是一幅笑脸,转瞬就这么不给别人面子,他不禁有些尴尬。 徐小三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好发作,只是冲着沈兵讪笑了一下。 两夫妻走了,沈兵讨了一个没趣,心中不免郁闷,虽然觉得徐辛店的传说与刘一山等人的自杀案没有什么关系,但却对兵石产生了兴趣,只是没有人再给他解释了。 躺在床上,隐约的听到旁边屋里传来徐小三夫妻俩的争吵声,但不是很激烈。 慢车坐了一下午,看似轻松,但也累人,渐渐地,沈兵终于睡着了。 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刘一山还有两天的活头,也不知道夏翰是否能保护好那个年轻人。 沈兵在徐辛店进入梦乡的时候,夏翰刚刚坐上慢车。 刘一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夏翰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救他,如果按照一般人的想法,不能救也得尽全力救一下的,但夏翰不这么想,既然改变不了,既然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想活,那么救他也没啥意义了,守得了一时也护不了一辈子。 现在,夏翰只琢磨一件事,沈兵在做什么? 不知为什么,夏翰觉得沈兵在徐辛店一定会遇到危险的,这种感觉在牵引着他,让他立即买了前往徐辛店的夜班火车。 临行之前,夏翰给冯队长打了电话,冯队长支持他的做法,对于不能救的人没有必要去救,何况如果能够迅速了解真相的话,自然就能救人了,这么看着守着终归不是办法。 最后,冯队长告诉夏翰,沈兵这是第一次负责一个单独的案件,没有什么经验,所以有些事情得提醒他一下,什么更重要! 夏翰觉得自己虽然是沈兵的副手,但得到冯队长的如此信任,心中自然是高兴,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试着给沈兵打电话,没有通,估计沈兵已经进了山区。 夏翰独自上了夜色中的慢车,前往徐辛店。 这趟车到了夜里,虽然每一小站都停,但基本上就是一辆空车,好几节车厢里都没有人。 车开出去没有几站,乘警就过来查票了。一般来说,这种慢车在车厢中是根本不用查票的,想必乘务人员知道车上没有几个人,查个票,心中有底,就不至于到了站,每节车厢门都开一下,闲得人可以安心睡觉了。 夏翰把票递到了乘警的面前,乘警看了看:“你去徐辛店?” “是的。” 乘警脸上的肌肉动了动:“自己一个人?” 夏翰又是点了点头。 乘警将票还给夏翰,顺势坐在了夏翰的对面:“能问一下,你去那里做什么吗?” 夏翰觉得很奇怪,乘警的表情仿佛在审问犯人:“我去见一个朋友,怎么了?” 乘警皱着眉:“你做什么的?” 夏翰再次打量乘警:“有什么问题吗,你好像在盘问我。” 乘警犹豫了一下,说道:“您别误会,最近徐辛店出了点事,所以凡是去徐辛店的人,我们都要做个记录。” 夏翰笑了,他当然明白乘警为什么这么说:“有三个大学生在徐辛店卧轨自杀,你是不是担心我也去卧轨的?” 乘警没有料到夏翰如此直接,更加警惕了:“你知道这件事,那你更得配合我们一下了。” 夏翰漫不经心地拿出警察证件来,递给乘警:“我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去调查一下情况。” 看到证件,乘警表情立即放松了:“吓我们一跳!” 夏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乘警也长出了口气,离开了。 整节车厢里又只剩下夏翰一个人了,他在长椅上躺了下来,准备睡一觉。 火车有节奏地发出咔咔的声音,夏翰却没有睡着,他在琢磨着,看来这个自杀案子虽然没有公布出来,但各方面相关人员都很警惕,看材料上讲,徐辛店是一个闭塞的村庄,很少有人知道,骆洪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刘一山说《士兵的亡灵》那本书中有源头,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正想着的时候,突然,车厢里的灯光闪了几下,夏翰并没有在意,车上没有什么旅客,关掉一节车厢的灯也是应该的。但很快,夏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灯光闪得十分奇怪,忽长忽短,竟然是摩斯密码。 夏翰一愣,他在特种部队受过训,对摩斯密码还是很熟悉的,他万万没有料到,有人竟然利用车厢里的灯光闪出摩斯密码。 夏翰屏住呼息,伸手摸枪,这才想起,坐火车的缘故,枪和刀都没有带。他立即退到了长椅的一角,盯着那些顶棚上的灯,心中默默地看着这个信号。 信号闪得很有规律,翻译出来竟然是:“停止调查!” 灯光一直闪了下去,停止调查这四个字一直重复着,重复了有数十遍,一切才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这是在暗示自己!夏翰心中不禁有些紧张,他倒不是怕,而是觉得这件案子要比想象得更复杂了,更重要的是,自己似乎被人跟踪了。 首先,同宿舍的三个大学生先后去同一个地方自杀,这已经是很奇怪了,自杀未死的人在168小时内会死掉,仿佛是一个诅咒,这令案子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现在,又出现了警告。 摩斯密码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使用的,必须经过专业训练,三名大学生肯定没有受过这样的训练,那么也就意味着有一拨人,背景很神秘的一拨人也在关注这个案子。他们这样的警告是出于善意还是出于威胁呢?这些人又和这几起自杀案有什么关系?此时,他们又在什么地方? 夏翰一时猜不透,他从长椅中站起身来,先是来到了车厢的一头,控制灯光的开关在这里。 刚才夏翰并没有急于寻找控制灯光的开关,因为他知道,给他暗示的人绝不会傻到亲自跑到电箱这里来操作,那一定会被自己发现。果然,电箱是关着的,上着锁。 夏翰向四外看了看,没有乘务员的影子,他把外衣脱掉,然后从兜里拿出钥匙串来,上面有一柄小的瑞士军刀,军刀里有一些工具。打开这样的柜子对于夏翰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正如夏翰预料的,电箱里插着一枚电子接受器,可以控制这些开关。 接受器的范围应该在500米之内,也就意味着这个控制灯光的人距离自己不超过500米。 难道他就在车上? 第24章:误会 夏翰心中一惊,立即将自己的东西拿好,然后开始在车厢内搜索。 走过几节车厢,只见到几名旅客,看样子都不像是能够发信号给电子接受器的人。 继续找下去,夏翰来到了餐车,这里坐着几名乘警和几个服务员,见到夏翰闯进了,几个人都是一愣,都凌晨了,餐车早就不开了。 刚才问询过夏翰的那名乘警立即站起身来,迎向夏翰:“您怎么过来了,饿了?这位是负责调查徐辛店事件的警察。”他向其它人介绍道。 夏翰冷静地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也许是这些列车员其中之一做的,他们最有时间也最有可能在电厢里放上接受器。 “我一个人没有意思,过来坐会儿。”夏翰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看不出哪一位有异样。 “您怎么选这趟车,这车夜里走,容易过站。”一个人说道。 “临时让我去看看,”夏翰回答道,“对了,大约十分钟前,你们都在这里吗?” 夏翰问得比较突兀,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一名乘警说道:“我不在,刚才巡视了一圈。” “有什么奇怪的发现吗?”夏翰急忙问道。 众人都有些警觉地看着夏翰,那名乘警似乎想了一下:“有一个人发烧了,算吗?” 夏翰心中一惊,刚才他也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病人:“几号车厢?” “6号。” 夏翰立即站起身来向6号车厢的方向跑了去,几名乘警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意识到有问题,于是也跟在夏翰的身后。 来到了6号车厢,并没有找到那个发烧的人,仿佛这个人并不存在。那名巡视的乘警也是挠了挠头:“刚才绝对有这么一个人。” “我刚才走过来也没有看到这么一个人。”夏翰说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不容易被发现吗?” 一名乘警小声说道:“只能是厕所了。” 众人急忙走到厕所,打开门,里面同样没有人。 列车长似乎有些忍不住了:“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翰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列车长有些发呆,他与那些乘警相互看了看,均是摇了摇头:“您说的情况有些悬吧,就算有人想恐吓你,但用这种手法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夏翰摊开手掌,将电子接受器举到众人眼前:“你们看看这个吧。” 众人看了看夏翰手中的东西,均是一愣,列车长犹豫了一下:“您的证件能给我们再看一眼吗?” 夏翰立即感到对方的话锋不对,他急忙看了一下手中的电子接受器,竟然只是一个螺丝,心中大惊。 列车长立即给身边的乘警使了眼色,两名乘警猛地扑了过来,将夏翰双手抓住,反剪在后面。 夏翰诧异于手中的电子接收器为什么会变成了螺丝,所以没有半点反抗,老老实实地被抓住了。 列车长从夏翰身上掏出警察证,仔细地看了看,不禁纳罕地说道:“证件是真的,不过您的身份……” 夏翰哭笑不得,现在的事情自己根本不好解释。 列车长似乎平缓了一下语气,看着夏翰:“先生,你确定你精神上没有问题?” 夏翰顿时明白了,这帮乘警怀疑自己盗用了别人的证件。 最让夏翰不能理解的是,刚才那灯光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吗?为什么会产生幻觉呢?难道自己的病又犯了? 夏翰闭上眼睛,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对,看来只能被这群列车乘警送交徐辛店的派出所。 夏翰越想越懊恼,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在小声说:“可我刚才的确见到一个生病的人,现在他不见了。” 说话的正是十分钟前巡视的乘警,他的表情有些慌乱,但说出的话却很坚定不容置疑。 夏翰睁大眼睛,而列车长也是一愣,看着说话的那名乘警,顿时,6号车厢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车身与铁轨撞击的声音。 夏翰知道,自己精神上有些问题,但做过数次检查,也没有人能够说清自己得了什么病,而且犯病的时间,频率以及方式都不是很确定,所以,夏翰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精神病人。 今天,被列车长当成一个精神病人抓了起来,更可笑的是,竟然怀疑自己偷了别人的证件。 夏翰真是有口难辩,谁让自己神经质的看到了摩斯密码,拿个螺丝当成信号接受器。 夏翰也不想反抗,他知道自己反抗,这几名乘警肯定无法制服他,但问题是现在自己有些理亏,如果反抗伤了几名乘警,事情就更不好办了。但不反抗,被送到徐辛店的派出所,夏翰也有些不甘心。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那名乘警的话令夏翰精神为之一震,他立即叫道:“对啊,那个生病的人在哪啊?这位小兄弟不会跟我一样也是一个精神病吧?” 列车长这才醒悟,他当然是相信自己的手下,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于是立即吩咐两个人看守夏翰,其余的人在整趟列车里搜查那个生病的人。 搜查之前,那名乘警大体地讲述了病人的相貌:是一个中年汉子,捂得很严实,帽子口罩都戴着,双手抱在怀里,身体蜷成一团,不容易看出身高来,但估计是一个一米八左右的大个。脸虽然看不到,但抱在胸前的手上戴着手套,坐在车厢里的人,为什么还要戴着手套呢? 列车长吩咐众人,寻找一个戴着手套的旅客。 夏翰被两名乘警看着,坐在长椅上,他有心想帮着列车长找人,但估计说了也是白说,只好琢磨着到了徐辛店该怎么办。 到了徐辛店,一定会被列车长交给站警,然后被站警交给当地的派出所,资料上说徐辛店是一个小地方,估计派出所里顶多也就两三个片警,逃出去不是不可能,但这样就见不到沈兵了。 对了,沈兵现在做什么呢?电话也打不通,他该不会也被当成一个精神病关起来了吧,如果真是这样就有意思了。看来,这次徐辛店之行将会以很滑稽的方式收场,终了,两个人都会被市区的警方带走,说不定还会被送进精神病医院,自己还好,沈兵可是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啊! 夏翰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又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坐在车厢内,他可以听到站台上有嘈杂的声音,透过车窗,看到几名乘警在下面一晃而过,接着,列车又启动了。 又过了两三分钟,列车长带着乘警回到了6号车厢,从他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那个戴手套的人已经消失了。 第25章:神秘人 列车长看着夏翰,尽量把自己郁闷的心情隐藏起来:“先生,最近徐辛店出了点事,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三个年轻人自杀了,你们以为我也是想自杀的?” “我们无法判断你的精神是否有问题,但是……”列车长把那枚螺丝拿到夏翰面前晃了晃,“能解释一下你看到的那个摩斯密码吗?” 旁边几名乘警都笑了,脸上带着戏谑的神色。 夏翰解释不了,他觉得丢人丢大了。 “还有,你那个警察证件是怎么回事?你跟我们乘警说是要调查那几起自杀的案子,为什么要这么说?”这趟车上反正也没有什么乘客,列车长很闲,便当起了侦探的角色。 “证件的确是我的,你们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我这次去徐辛庄也的确是为了调查那三起自杀案子。”夏翰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列车长打量着夏翰,半信半疑:“好吧,这不是我操心的事,我已经通知徐辛店派出所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站了,你有什么可以和他们讲。” 夏翰知道再多说也没意思了,只好笑了笑,闭上嘴巴。 列车继续前行,除了两名乘警还在看着夏翰,其它人都各忙各的去了。 6号车厢内一片寂静,两名乘警似乎也不愿多说话。夏翰被人这么看着,心中着实有些别扭,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生病的人找到没有?” 其中一名乘警斜了夏翰一眼,没有说话,另一名乘警似乎也无法忍受偌大的车厢中没有说话声,便看着夏翰:“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我是替你们着想,一个人在你们车上平白失踪了,你们要担责任的,再说了,一个人失踪的原因有很多种,比如说他死在哪个角落了,再比如说他故意藏起来,要搞破坏……”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还有十多分钟,徐辛店就到了,你想想你自己吧。”那名乘警语气是不耐烦的,但话还是不少。 “我会和徐辛店的警察解释的,对了,列车长刚才和徐辛店派出所通电话了,他们那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 两名乘警立即警觉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随便问问,你想,这趟车上,我是你们怀疑的人,那个戴手套的人失踪了,这就两个人了,难保还有其它人已经到了徐辛店,行为诡异,对吧?”夏翰闲得无聊,于是开始胡说八道。 两名乘警心中确实觉得夏翰说的话在理,虽然徐辛店不归他们管,但责任心还是有的,于是,两人相互使了眼色,然后其中一人站起身来向旁边车厢走去,显然,他打算把这个情况告诉列车长。 看着那名乘警走了,夏翰看着眼前这位,是不屑于和自己说话的。 “他现在说也没用,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的。” 那名乘警嘴角歪了歪,突然说道:“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夏翰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反问,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乘警并没有理会夏翰,走到了车厢中间的位置,打开配电箱,然后用手拨弄着。 夏翰顿时大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车厢里的灯竟然长明或短明闪了起来,摩斯密码,“停止调查。” “你?”夏翰想冲上去,却发现自己还被反剪着双手,铐着手铐。 虽然特种兵受过训,但开手铐这事也必须有工具,哪怕一枚小针,但现在手头什么都没有,夏翰觉得有些不妙。 那名乘警回头看了眼,见依旧没有人过来,于是走到了夏翰的面前:“开个玩笑!” “你是什么人?”一边问道,夏翰一边轻轻地挪动自己的身体,以便找到最好的出脚空间,他自信,手虽然被铐着,但凭着腿上的功夫也能制服面前这个人。 “别动,我肯定打不过你的!”那名乘警指了指夏翰的双腿,笑道,“我只不过在提醒你和沈兵,这个案子并不简单。” 既然被看破了,再动手也没有意义,夏翰反而镇定了下来,冷笑道:“你提醒的方法很特别啊!” “当然,听说你是特种兵出身,试试你!”乘警笑了,举起手来,在他手中有一枚信号接受器,另一只手举起手机来:“刚才和那几名乘警一起聊天时,我就按手机,控制灯,你就看到了这四个字,然后你撬开电柜,找到了信号接收器,但你没有想到,我混在那些乘警里面,当你们找那个戴手套的人时,我跟你擦身而过,就把这信号接收器换成了螺丝,真对不起,让你现在被抓了。” “你还真客气!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提醒我们?”夏翰问道。 乘警摇了摇头:“其实我是谁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像我这样的人还很多。” “还有那个生病的人?” “他是我的上司。” 夏翰没有想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得复杂:“你的上司,那他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他想从正在行驶的列车上离开,方法有很多种,就不用你来操心了。”乘警轻松地说道。 夏翰看了看车窗外,一片漆黑,但车速并不快,对于一个受过特训,有着不错身手的人来说,跳车也许并不是什么难事,再有内应将车窗关好,谁也不会知道的。 “既然有你来警告我就行了,那个人还有必要上来吗?” 乘警说道:“他是跟着你上来的,当时他没有想到我在车上,见到我之后,他把警告你的任务交给我了。” 夏翰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大,自己被人跟踪了却完全不知道。 “你现在把底都交待了,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乘警愣了一下,反而笑了:“我们很少杀人,这根本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你放心,无论你和沈兵调查得如何,我们都不会过分干预的,说不定,我们在你们陷入困境的时候还会帮个小忙呢!” “这么自信?” 乘警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因为你们不懂,有一种力量非常强大,拥有这种力量的人都十分自信,你们本来也可以拥有,但你们走错方向了!” “走错方向了?什么意思?” 乘警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不说了,他们该过来了。” “不怕我对他们说出刚才你所做的一切吗?”夏翰威胁道。 乘警用嘲笑的眼光盯着夏翰:“我是这趟车的乘警,而你是一个精神病,你说他们信谁?” 夏翰郁闷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完全处于劣势,任何解释都是徒劳的。 另一节车厢里传来了脚步声,有些杂乱,喇叭里正在广播,前方到站徐辛店,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第26章:徐辛店派出所 15日的清晨,天还没有大亮,沈兵便听到了徐小三的敲门声。 昨夜那顿酒虽然被徐小三媳妇搅了局,但借着温酒的劲,沈兵还是睡得很香甜,山里风紧,但屋内暖和,沈兵又坐慢车乏了身,想睡不好都不容易。 披了一件衣服,打开门,门口站着的不止是徐小三,还有老徐和一名身穿警服的年轻人,三个人的表情有点怪异,直勾勾地盯着沈兵,沈兵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 “这就是沈警官,昨天晚上到的。”老徐向那名身穿警服的年轻人介绍道。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沈兵一眼,眼神并不是那么友好:“夏翰,你认识吗?” 沈兵愣了一下,急忙点点头。 年轻人冷笑了一下:“那就没错了,跟我走一趟吧!” 沈兵有些慌乱,看了眼老徐,老徐则冲他使了下眼色,那意思似乎是说没事的。 沈兵没有办法,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晨光中,天空竟然飘起了雪,并不大,细如沙粒,风吹得紧,这雪便在空中打了旋,扑在脸上,很冰冷。 没有想到山里这么冷,沈兵后悔自己没多带件衣服,只好将自己所有的骨节都合上了,缩成一团,整个人便显得十分猥琐。那名穿警服的年轻人披着一件警用大衣,看到沈兵的狼狈相,犹豫了一下,脱下大衣交给沈兵,示意他穿上。 沈兵本想拒绝,但还是抵不过寒冷,便接过大衣穿了起来,顿时,身体感到好受多了。 老徐自然和本家聊天去了,没有跟出来,沈兵一个人走在这名警察的身后。 徐辛店没有经过标准化的修路,所以,脚下踩的是路,感觉却和山道也差不多,只是少了那些树木杂草,坡度也不是那么陡,但细细地铺了一层白雪沙,有点滑,沈兵几次都差点滑倒。再看前面的年轻人,将大衣给了沈兵,却不觉得他有多冷,只是大踏步的向前走着,每走一步,一个脚印,显得十分坚定。 若在城里,沈兵早就忍不住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为何,在这里他却有些胆怯,只是默默地跟在年轻人的身后。 徐辛店中央有条路,两边是住户,房子不算太新也不算太旧,大多是石块土方垒起来的,很有北方农村的特点。清晨,街面上几乎没有人,几条狗也由于寒冷而倦缩在房墙下面,可怜巴巴的。 走了没有多远,前方出现了挂着“徐辛店派出所”牌子的房子,有个简单的院,空荡荡的,靠墙的地方放着两辆自行车,但看得出来,有阵子没骑了,车座上蒙着一层灰。 院内并排三间房,那名警察引着沈兵进了居中那间,屋内也坐着一名警察,靠着炉火,抽着旱烟,岁数大概五十岁左右的样子。 看到沈兵进屋,老警察站起来,先是让了座,然后这才介绍。 说是派出所,更像城里的治安岗,只是房子大了些。这里只有老少两名警察,抽旱烟的警察自称老刘,是这里的所长,那个年轻的警察叫辛大伟。 介绍完了,老刘向辛大伟示意了一下,辛大伟便走了出去。 “夏翰怎么了?”沈兵忍不住问道。 老刘并没有回答,而是猛嘬了两口旱烟,只片刻功夫,辛大伟便带着夏翰走了进来。 由于刚才在徐小三的家中已经说过了,沈兵见到夏翰并不惊讶,夏翰则表现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老刘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两个人,终于敲了敲旱烟:“看来你们俩真认识。” 夏翰想说什么,被沈兵用目光止住了。 “夏翰犯什么事了?”沈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刘冲着辛大伟:“解开吧,没事了。”然后他转向沈兵,“我给市局打过电话,证实了你们俩个人的身份,不过也辗转了半天,另外,听说你还是一名心理专家,对吗?” “专家谈不上,我是学犯罪心理学的!”沈兵回答道。 老刘指着夏翰:“也许火车上的确是个误会,但乘警说他有些行为比较怪异。”说这话时,他并没有避讳夏翰的意思。 沈兵这才看了看夏翰,后者则无奈地撇了撇嘴。 老刘接着说道:“刚才这位夏同志说了,在车上的误会是由于那些乘警不了解遇到了什么事情。”说着,老刘从兜里拿出夏翰那张证件,递还给夏翰, “对此,我不发表任何意见,但沈同志,你们这事做得不对,既然要来这地方调查,最好也先跟我们打声招呼吧,这样大家彼此都方便。” 沈兵急忙点头道歉。 老刘一摆手:“算了,多的也不说了,现在天还早,你们随便吃点,然后再去查,有什么困难,找我就行,希望咱们能够合作愉快。” 辛大伟在炉子上坐了一个锅,然后起身出了屋,只过了三五分钟,只见他拎着两塑料袋走了进来,透过塑料袋可以看出,里面装的是冻饺子。 “山里冷,储饺子这法儿还是跟东北人学的呢,只要两位没有忌口就行。”老刘说道。 沈兵与夏翰急忙摇头,尤其夏翰,昨夜便没有吃东西,今天又被绑了一圈,他可真饿了,看着生饺子一个劲地咽唾沫。 沈兵见夏翰有些丢人,急忙把他拽在一边:“刚才我听得乱七八糟的,到底怎么回事?” 夏翰忍着饿,说起自己与刘一山见面时的情景,刚说到自己离开了刘一山家,沈兵就忍不住了,他盯着夏翰:“那刘一山怎么办,他要再次自杀呢?” 此时,饺子已经煮好了,老刘似乎听明白了,插言道:“刘一山,是不是站台上救下来的那个小子?” 沈兵点了点头,老刘哼了一声,把饺子放在桌子上:“先吃吧,要我说,真正想死的人,救也救不了。” 夏翰听到有人替自己说话,顿时有了底气:“自杀这事,哪能防得住啊,不用说别的,他用铅笔给自己太阳穴一下,我就来不及救他,当时就得死了,没个救。” 沈兵虽然知道夏翰说的在理,但心中总是有些不甘。 老刘和辛大伟将两人让到桌前,热气腾腾的饺子让人感到十分温暖,夏翰也不客气,先夹了一个,不顾烫舌,便塞到了嘴里。 看着夏翰的样子,沈兵心中多少有点气,又不好发作,只好接着问:“你来找我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打得通才行啊!”夏翰向饺子一边吹气一边说道。 “那你在火车上又干了什么?”沈兵问道。 夏翰好不容易将那个饺子咽了下去,眼泪都要出来了,他看了眼在座的老刘和辛大伟,似乎不知道如何说起。 老刘笑了:“让他好好吃吧,我来跟你说咋回事,列车长都告诉我了。” 夏翰立即低下头,继续吃饺子。 第27章:黑暗心理 老刘说道:“村里出了卧轨事件,我们也担心,出入徐辛店就一条路,火车,所以我们跟两趟车的乘务都打过招呼了,只要有外人来徐辛店,就得小心点,上次能救下那个小伙子,对,叫刘一山的,也是有准备的。这位小兄弟来徐辛店,亮了身份,其实也没事,但不知为啥他先闹开了,偏说车上有什么灯闪,摩斯密码啥的,所以列车长当时就把他控制了,这不,到了站就交给我们了。我们一问,他说找你,幸好站台的老徐头知道你,所以这才把你叫来。不过我就琢磨了,小兄弟,那灯闪到底是怎么回事,列车长也没有说清楚。” “没什么,我睡着了,做梦来的。”顿了一下,夏翰抬起头来看着沈兵,“你知道,人做梦刚醒来的时候,脑子会短路,现实和梦就分不清了,他们还以为我是精神病,认为我会是第四个卧轨的人呢!” 老刘和辛大伟不觉都笑了。 沈兵却心中一沉,表面上他也在笑,但却平添了几分担心,难道夏翰的病犯了?从刚才所说的症状上看,大概是妄想症,如果这么容易就犯病,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可就麻烦了。 “吃啊,村里的饺子真好吃,皮薄馅大。”夏翰看沈兵在发呆,立即催促道。 “那是,婶子包的,还能差吗?”辛大伟接过了话茬。 沈兵看老刘的脸上绽出幸福来,他急忙夹了一个饺子,的确好吃。 吃过饺子,看外面天色已经亮了起来,沙一样的雪花不见了。据说,山区的冬天,不时地总会飘上一阵这种沙雪, 老刘叫辛大伟将沈兵两人送回徐小三的农家乐,又拿出两件大衣来递给沈兵:“沈同志,山区冷,你们这身衣服不行,另外,您调查的这个案子按理说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但事实上,是在徐辛店出了这种事,名声不好,所以我们也希望知道真相,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肯定帮忙。” 沈兵急忙说了些感谢的话,分了一件大衣给夏翰,两个人在辛大伟的陪同下回到了徐小三家。 与徐小三打过招呼,夏翰便将沈兵拽进了屋内,神秘地说道:“火车上的事可不是你听到的那么简单。” 沈兵一愣,他没有想到原来还另有隐情。 夏翰所说的话对沈兵来说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冲击,尤其说到那个戴着手套的病人,沈兵立即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梦以及在站台上看到的那一幕。 沈兵想立即给冯队长打电话,但手机信号在这山区中就是一个废,去派出所用座机,当着老刘的面也不好说些什么,琢磨来琢磨去,眼前唯一可以讨论这事的只有夏翰了。 沈兵走到门前,向外张望了一下,徐小三以及他媳妇都没有在眼前,于是,他转身说道:“夏翰,咱俩一起处理这些案子,是不是该相互信任?” “当然了,咱们是搭档。”夏翰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你没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奇怪吗?” 夏翰想了一下,点头道:“是的,这个案子并没有人报警,也没有明显的危害他人的事件发生,按理说冯队长应该不会立案的。” “没错,把这样的案子交到我手里,我本身的专业是犯罪心理学,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刑侦专业,所以我觉得这个案子可能更大的试验的意思。” “试验?”夏翰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沈兵。 沈兵一笑:“在接手这个案子之前,肖战军跟我说了半天关于路怒症的事情,还有蝴蝶效应什么的,这些话题和刑侦关系不大,都是和心理有关,而这个案子,连续自杀,其实也和心理有关,你明白吗?” 夏翰恍然大悟:“没有明显的犯罪发生,却是和心理有关的案子!”他的脸色并不大好,甚至有些游离。 沈兵想起夏翰资料上所说的心理不过关等问题,急忙说道:“没错,而且说真的,我觉得有人也在试验咱俩,比如说你在火车上遇到的事情。” “谁呢?冯队长还是肖老师?还是另有其人?” 对于这个问题,沈兵只有摇头。 沉默了片刻,沈兵突然笑了,说道:“先不管其它的了,总之,咱们得找出这几个孩子自杀的真相,只是心里有个数就好了,这样以后遇到什么情况也能有个准备,不会走错方向。” 夏翰点了点头,其实,出了列车上的事情,他也觉得事情变得复杂了,冯队长一定留了一手,没有把一切告诉他们。 “你说的对。”夏翰表情也变得郑重了,“听说过dp调查科吗?” 沈兵极力地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夏翰说道:“我也是听说,但不确切,据说在警务内部有个dp调查科计划。dp是英文黑暗心理的缩写,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专门调查一些由于心理问题而造成,但警方无法从正常逻辑解释的案子,据说这个计划中有个宗旨,对于案件中可能涉及到的一些精神病人,调查科是没有义务去拯救的,也不能去拯救……” “不能拯救?”沈兵觉得这话有些刺耳。 夏翰点头道:“是的,不能拯救,首先,拯救病人这事不符合调查科建立的目的,其次,墨菲定律法则,该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救人这件事,尤其在精神领域是根本不存在的,一时的拯救其实就是一时的拖延而已。还有一点,调查科的主要任务是寻找案件的真相,并且将其完整记录下来,然后要送到上面研究。鉴于此,有时候必须让那些事情发生,事情发生的多,就越容易让人看到全貌,所谓发酵效应,越发酵的事情越接近本质。” 想到夏翰抛下刘一山不管来到这里,看来正是按照这个计划的宗旨来行事的。 沈兵仔细地琢磨了一下,看来这个调查科成立的目的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含义。另外,理性地判断,让那些事件发生,不去拯救,似乎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误,但从情感的角度来说,他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见人将死,却不施与援手,至少从道德层面上有些说不过去,但事实上,许多事情是和道德无关的。 “你认为让咱们接手这个案子,其实也就是这个计划中的一部分?也许在试验咱俩的能力?”沈兵问道。 夏翰一笑:“我没这么说,这个计划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沈兵皱了下眉头,觉得夏翰肯定还隐瞒了些什么。 “那会不会真有个组织一直在和这个计划作对?” 夏翰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从夏翰接触的那名神秘乘警的话中可知,似乎的确有这么一个组织,但也不排除这是一种测试的假象。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也想知道,不过现在困在这里,还是先办刘一山的案子吧!”夏翰表现出少有的理性。 “那个乘警说他们不会干预?”出现这么一个意外的情况,让沈兵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不过分干预。”夏翰强调了一下。 沈兵知道仅凭和夏翰这样瞎琢磨是得不到任何结论的,索性暂时放下,先办案子吧! 第28章:上风上水 第一个需要拜访的人自然是老徐和刘强,他们就在第一现场,当然最了解案发时的经过了。 来到车站,老徐和刘强正好无事。 刘强首先说了:“第一起自杀事件是在3号,也是夜里,我和往常一样,巡夜,大概是夜里快十二点的时候,有一趟火车要经过,但在我们这里不停,我就开了信号,查一下站台,其实每天都是这个工作,很程式化的。当时没有看见那个小伙子,火车停了我还纳闷,很快列车长就跑来了,让我们立即打电话通知调度,说出事了,然后他跑到车尾的地方,就看见那具死尸了,那场面真的很惨。” 刘强的眼中透出一股惧意,沈兵可以想象,骆洪的尸体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这么说你根本没有看到?” 刘强面有愧意:“晚上光线不好,但实际上应该还是我的失误,每天都是那么巡一圈,所以根本就没注意,若不是列车停下来,我估计得第二天早上了,那人还不得烂在轨道里。” “行了,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徐在一旁安慰道。 刘强接着说:“通知了派出所,给县局打电话,您知道,这地方交通不好,等县里人来,再把尸体运走,都是4日的傍晚了。” “那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徐辛店?”沈兵问道。 刘强想了一下:“3号的凌晨,坐的是2日夜里的车。” “也就是说这个人在徐辛店呆了一天,他都去什么地方了?” “这个问题让我来回答你吧!”人未到,话先到了,门帘掀开,老刘走了进来。 老刘的身后跟着辛大伟,他笑着对沈兵说道:“刚才去徐小三家,看你们不在,就知道一定在这里,已经开始工作了?” 沈兵点了点头。 老刘接着说:“这事你们得问我。”说着,他坐了下来,“我当时还在睡觉呢,接到我儿子的电话,我就赶过来了,死人了,我能不看死的是谁吗?一看,不是村里的,衣服里有学生证,一个大学生怎么跑这里自杀来了。其实当时我猜测,这不是自杀,是他杀,因为哪个大学生会跑到这里自杀?而且我儿子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说明特意背着他的,人要自杀,死前还会顾及这些事情吗?” 刘强满脸羞愧地向辛大伟站的地方挪了挪脚步。沈兵却觉得这个老刘还是有一定头脑的。 “先给县局打了电话,我就开始着手调查,说死者是凌晨到的徐辛店,我想这点是不应该错的,这冬天了,来徐辛店的人几乎没有,尤其是一个外乡人,肯定很容易记住,对吧,老徐?” 老徐一边抽着烟一边点头。 老刘接着说:“凌晨来到徐辛店,晚上便在这里自杀,我就琢磨这一天的时间,这个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了,如果藏在某人的家中,那么这个人和死者又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我觉得我们徐辛店的人不会做这种事的,但我得按这思路进行调查,一旦是他杀,问题不就大了吗?结果整个村子173户,都问遍了,没有人说收留过一名外地人。但即便这样,还是有线索留下了,我和大伟循着线索基本画出了年轻人的路线图,你们猜怎样?” 沈兵和夏翰均是摇了摇头。 老刘卖了个关子后说道:“那个地方徐辛店的村民都不太敢去,是一片墓场……那个年轻人就在坟场呆了一整天,我现在还记得,3号那天也是风很大,我真没有想到,那个人能在坟地里呆上一天。可是我至今也没闹明白,他在坟地里做什么呢?” 接下来,老徐和刘强又讲述了李大伟和刘一山的事情,经过大同小异,只是由于两个人有了戒备,总算救了刘一山一命。 老刘和辛大伟则在一旁补充,又提及到了墓地的事情。 骆洪等三个人在自杀之前都去过墓地,而且一呆就是一整天,老刘也曾去墓地转过几圈,并没有发现那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他也不清楚这三个大学生在墓地到底做了什么。 听到这里,沈兵觉得必须得去墓地转转了,于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顿时,徐辛店这四个人脸色都微微变了下,谁也没有说话,仿佛突然间有了心事一般。 “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吗?”沈兵知道,遇到这种情况必须当面提出质疑。 老刘与老徐相互看了一眼,两个老人的目光交流了一下,似乎在商量着什么,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老刘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不是咱徐辛店的,你不知道,说是墓地,其实那里根本没有埋人。” “什么?”夏翰一惊一乍的。 老刘叹了口气:“徐辛店有两处墓地,一处风水比较好,上风上水,一处风水差些,但倒不至于下风下水,风水差的地方埋得是村里人,我们祖上都是逃难来的,大家比较公平,所以也不分谁家的,都埋在一起,现在火葬了,埋的是骨灰罐子,也有个别埋尸的,不过都是村里极有威望的老人。那三个大学生去的是风水比较好的那块墓地,说是墓地,其实是一处遗址,村里人从来不敢把遗体葬在那里。” “为什么?”沈兵问道。 老徐吸了口烟,接过话茬:“昨天徐小三跟你说过兵冢的事情吗?” 沈兵点了点头。 老徐叹了口气:“其实那是我让他跟你说的,我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当然,我们也不想瞒,所以让他跟你提前说一声。那块上风上水的墓地其实就是为那五百亡灵设的,后来有了兵冢,铁路通车的那一天,兵冢就倒掉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巧合,村里的老祖死前说不出话来,但指着铁道的方向,有人说他在预言血光之灾,徐辛店再也不会安宁了。你想,这兵冢是塔状的,是为给五百亡灵超渡用的,结果塔倒了,那五百亡灵还不出来闹事啊,所以,那块墓地就成了凶地,村里很少有人愿意过去。” “我是警察,这些话不应该我来说,但确实,村里有这种说法,每个人都是知道的,所以那片地几乎没有人光顾,你现在明白了吧,那三个大学生在墓地里呆了一天,竟然没有人看见他们做什么,主要就是因为别人都不愿去那里。为了查案,我是没办法,去之前还必须得拜拜呢,当然,我们村里的各家各户都有护身的,倒也不至于受什么诅咒,但你一个从城市里来的人,我就不好说了。”老刘用了很大的勇气说。 第29章:亡灵的诅咒 越是闭塞的村子,越有迷信的说法,这是沈兵可以理解的,昨天夜里,徐小三的媳妇不是还一个劲地阻止徐小三不要多说话吗? 迷信这东西,让人产生畏惧,其实也是一种信仰。 沈兵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肖强,自己在与肖强聊天时谈到犯罪的动机,当时肖强曾说过,信仰也是一种动机。 他问道:“等等,你说从城市里来的人如果去了那个墓地,会受到诅咒?” 老刘急忙摇头:“我没这么说,我只是说也许不太好吧!” “关于自杀的这三个人,村里是不是有其它的说法?”沈兵盯着老徐和老刘,“肯定不是说这三个人自杀,还说了什么别的吧?” 老徐和老刘又相互看了看,表情沉默,想回答似乎又不愿说出来。 沈兵把目光移到了辛大伟和刘强身上,这两个小伙子犹豫了一下,再看看身边的长辈,似乎在征求意见。 终于,辛大伟忍不住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村里传言,这三名大学生是受了亡灵的诅咒而死的,谁让他们去那片墓地的,又不是徐辛店的人。” 沈兵对这样的说法并不奇怪,他接着问道:“那村里人为什么没有事?对,老刘,你刚才说村里人有护身的,什么意思?” 这次轮到了刘强:“五百亡灵没有头,当初超渡的时候,祖上那位风水先生在隍江中挑了五百块阳卵石,所说的阳卵石就是一定在山南边,而且没有被埋在土里的石头,表面光滑,应该是常年被水流冲洗过结果,每块石头都有人头大小,风水先生用朱笔在这些石头上画上脸谱,然后将那些枯木与石头一起烧,枯木化为灰了。据说这些石头不用人来砌就垒成了一座塔,就是兵冢,塔倒的时候,当时村里的每一家都请了一块石头回家,供奉起来,徐辛店的人家家都有这种石头,自然不会受诅咒了。这块石头被称作兵石。” 沈兵想起昨晚徐小三低声给他说的,媳妇怕他惦念那块兵石,这兵石看来是当地的一个象征,具有很浓重的历史色彩,在当地人看来,不但是圣物,而且保平安,当然很怕外人惦记了。 事情僵在了这里,兵冢倒了,兵石被村民们请回了家,墓地中的亡灵们又开始活动了,对每一个进入他们领地的人都会下诅咒,沈兵与夏翰均是城里来的人,没有兵石的保佑,进入墓地,很可能就会有血光之灾,说不定也会卧轨自杀,即便不死,也许168小时后也难逃性命。 老刘等人出于善心,把底交待了出来,意思很明确,就是不想让沈兵与夏翰犯险。可是身为警察,明知道三名死者都去过墓地,那里可能藏着什么线索,又怎么能不去呢?况且沈兵对这种诅咒说并不感冒。 老刘接着说道:“我知道这样的说法很迷信,但那块墓地,从通车到现在,这么多年了,还真没有外人进入过,那三名大学生是头三位,结果都出事了,你可以说这是偶然,我也说这是偶然,但一旦出事呢?两位,真的不是我不让你们去,而是你们要权衡,这个风险值不值得?” 老徐叹了口气:“我的话就在这里说,你们俩是警察,我这么说好像在阻止你们破案,但真的是为你们好,何况你们也说了,三个病人已经死了两个了,至于我们救下的那个人,如果真受了诅咒,他总有血光之灾的,你们救也救不了,如果没有诅咒,我觉得你们更没必要去探访那块墓地了,说明他们自杀的原因和那块墓地没有关系,就是自己想不开。” 老徐一辈子在徐辛店,没出过几次远门,但说的这番话却十分在理,思路还很清楚,这不由得让沈兵对他也另眼看待。 “您说得没有错,如果诅咒真的存在,那血光之灾是避免不了的,我们去墓地,就是死路,如果诅咒不存在,那么我们去墓地也没有意义。不过我还在想,这三个人可以说从来没有来过徐辛店,他们怎么会一来这里就直奔那片墓地呢?换句话说,他们根本不是冲着徐辛店来的,而是冲着那片墓地,说明他们一定听过什么?” 这一次轮到老刘发愣了,他皱了下眉头:“对啊,他们一定是听说了才来的,但谁能跟他们说呢?” “县上建议发展旅游业?”辛大伟提醒道。 老刘摇了摇头:“五百亡灵的传说的确在宣传中,但兵石,亡灵诅咒这样的话根本就没有说过,县里人也不知道,只有咱们村的人知道这些事,除非有人告诉他们了,但是谁呢?” 说到这里,老刘看了自己的老伙计一眼,沈兵突然觉得这一眼中似乎藏着两个人心有灵犀的意思。 老徐也摇着头说道:“这些事我们是从小就被父母警告了,不能对外乡人说,村里也的确有一些打工出去的人,但这些人都不会说的。要不是你们来调查,打算去那片墓地,我们也不会跟你们说的。” “难道跟警方也没有提过吗?”夏翰突然问道。 老刘看了夏翰一眼:“县局派人来,也问到了这几个人在徐辛店一天都做了什么,我说他们进了山,在兵冢遗址附近转了转,县局的人也就没有问了。” 沈兵想想也是,自杀案已经确定无疑了,又发生在这种穷乡僻壤,县局的人才不会多事呢! 他突然有些好奇,警察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案子,怎么会落到冯队长手里?也许只是表面上没有人重视罢了! “对了,你们听没有听说过《士兵的亡灵》这本书?”沈兵突然想到了那本书,他隐隐地觉得这本书和徐辛店的诅咒可能有一定的关系。 四个乡下汉子均是一愣,他们相互看了看,都摇了摇头,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应该从来就没有听说过。 屋内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炉火中烧炭发出的噼啪声,清脆,伴着火星飞溅出来。 “不行,无论如何我们也得去墓地走一趟,来了徐辛店,这趟不走,那等于没有来。”沈兵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夏翰,夏翰满脸的不在乎。 沈兵心中很高兴,至少夏翰没在这个关键时刻与自己的意见相左。 四名乡下汉子相互看了看,彼此似乎又征求了下意见,终于,老刘作为代表说道:“我知道两位不走这么一趟不会甘心的,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徐辛店可概不负责。另外,今天夜里有一趟返京的车,我们要护送二人上车,只要上了车,就和我们徐辛店没有关系了。” 沈兵点了点头,心中却十分不悦,好像在这四个乡下人面前,自己与夏翰已经是死人了似的。 不过是个迷信而已,这些村里人! 沈兵在心中轻蔑地说道。 第30章:拜石 沈兵与夏翰心意已决,老刘与老徐估计是无法劝阻了,只好先用言语将自己摘了一个干净,若这两个冒失鬼出了什么问题,与徐辛店没有关系。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拜石。 老刘说得明白,进了墓地受不受诅咒那是沈兵的事,但拜石是村里的规矩,说什么这个步骤也不能省了,骆洪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是因为进墓地之前没有拜过石,结果出了意外。当然,老刘也承认,拜石是否就能保沈兵与夏翰无事,他也不敢保证。 老徐和刘强继续留在车站,虽然站小,但不时地会过车,他们的确离不开。辛大伟也回到了派出所,村里其实没有什么事,但小事却不断,邻里街坊的有个大事小情都要找派出所商量,所以,辛大伟也必须留守。 沈兵夏翰二人跟着老刘来到了他的家,看样子,老头子自己一个人住,儿子刘强早就搬出去了,这倒不像村里人的样子。 老刘说得明白,自己是警察,村里随便出点事,无论白天黑夜,总有打扰,让孩子一起住会扰了休息,何况自己个性也独,不愿看家里有其它人转悠,所以给刘强在不远处盖了房子,让儿子搬出去了。 沈兵当然无心听老刘说自己的家事,但老头子既然在说,打断也是不礼貌的,姑且这么听着,他最关心的还是老刘家里的那块兵石。 进了院,来到一间门朝南开的房间,老刘在门口停了下来,转身对身后的两人说道:“两位,我知道你们城里人不信这些,但一会拜石的时候,希望两位还是要心诚一点。这种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何况,兵石在我们这里是圣物,说白了,兵石里有着当初亡灵的魂魄,您怠慢了,您走了,我有可能受到牵连,这样你们可就害了我了。” 沈兵让老刘这番话说得心中一紧,但想想,无论是否信仰,总要有一份尊敬的,不仅仅是尊敬这个圣物,其实更是尊敬村里的文化。现在年轻人就不懂得这些,对一些古老的文化不屑,甚至诋毁,说得好听这是新思潮,说得难听就是没文化没素质。沈兵不是那样的人,他身为心理学高材生,最尊敬别人的想法,无论这想法是否可靠真实或者正常,只要是想法,是人脑中出来的东西,都值得尊重。 沈兵看了眼身边的夏翰,夏翰面色凝重,那表情反倒比自己更加认真。 打开门,从外向里看,屋子不大,一平桌台,上面黄绸布盖着一个东西,大小如人头一般,黄绸布上用朱笔画着符,看得出来是古老的道家符记,但沈兵却看不懂。 老刘让沈兵二人留在门外,自己先进了屋,点上了螺纹香。这种香悬在房顶,呈螺纹状,然后又从桌上拿起三根竖香来,点燃,先是冲着那黄绸布拜了三拜,再向右拜了三拜,向左拜了三拜,最后又拿着香冲着黄绸布低头默念了片刻,这才走出来,将三柱香递给沈兵:“该你了,照我的样子,九拜,然后求石保佑即可。” 沈兵没有想到所谓的拜石仪式竟然如此简单,但在这个节骨眼,自己也不好问,只得拿着香迈步进了屋。 不知是头顶的螺纹香浓烈,还是手中的香味大,进了屋,沈兵感到一股子浓重的湿木味道,看来这些香也不是用什么上等材料制成,而且还多少有些受潮。 按照老刘的方法,拜了九拜,然后面对那黄绸布,沈兵不禁有种伸手想把布掀开的冲动,但见老刘都没有这么做,自己也不太敢,只是心中默念保佑两个字,至于保佑尽快找到真相还是保佑自己不要受了诅咒,他也不太清楚。 拜过石后,将香递给夏翰,夏翰也照着老刘的样子拜了九拜,他出来时将三柱香又交给了老刘。 老刘拿着香再次进了屋,似乎又说了些什么,然后不知怎的,竟然把三柱香插在了黄绸布上,那黄绸布看起来没有一点破坏之处,沈兵想不出香插在什么地方了,有心上前仔细看一眼,老刘却已经出了屋,临出屋时,他伸手指将头顶的螺纹香捻灭。 出了屋,将门关上,老刘冲着两人一挥手:“走吧!” 整个过程很简单,毫无神秘可言,沈兵竟感到有些失望,夏翰更是忍不住了:“这就完了?” 老刘看了看两人:“你们以为仪式很复杂是吗?那是做给活人看的,拜石就这么简单,其实就是知会一声,要去墓地了,自己人,不要下了咒。” 沈兵有些哭笑不得。 墓地位于徐辛店的西北边,正如老人所说的,是个风水好的地方,依着南坡,坡很缓,坡下有一条小溪道,自西向东,但已经没有水了。 沈兵抬眼看了看这片墓地,不觉又是失望。 墓地占地面积不大,大概也就两百平米左右的样子,围着一个一米多高的垒墙,墙体大概多年未修,有些垒石已经滑落,垒墙有四面豁口,从豁口向里望去,只有一个坟头,看着很大,但怎么觉得都不过是一个巨大的土包。垒墙的周围布满了植物,现在是冬天,灌木枯枝,草也是衰的,伏在地上,由于凌晨下了雪,虽然没有积下来,但粘在这些植物上面,像上了霜似的晶莹剔透。垒墙的里面却很奇特,薄薄的一层雪覆盖着,竟然没有一点点植物,就连衰草也没有。 一条小路通向豁口处,老刘再次站住身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夏翰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他也没有回答,直着便向前走,沈兵则冲着老刘一笑,跟在了夏翰的身后。老刘只好摇了摇头。 过了小路,从垒墙的豁口处进了墓地,和刚才看到的一样,二百平米左右的一片空地,只在中间堆着一个大坟头。坟头上没有一点植被,上面蒙了一层雪,由于根本没有人破坏,这雪铺得十分均匀,怎么看,这坟头都像个白面馒头一般。 “没有碑啊?”沈兵问道,这么一个大白馒头,没有碑,说它是个土坡,相信也没有人会反驳的。 老刘摇了摇头:“据说祖上那名风水先生不让立碑,一是碑文不好写,不知那五百亡灵是哪朝哪代的冤魂。二是这个坟中埋的其实也不是真的尸骸,而是五百株鬼树,就是被鬼上了身的树,烧了成灰。第三就是这五百亡灵命该如此,本来就要死在这里,你偏要给它们一个正名的机会,说他们冤,这样反而不妥了。” 沈兵没有听明白最后一句,见老刘也不打算接着说,便转移了话题:“骆洪他们三个呆在什么地方?” 老刘摇了摇头,一指这个巨大的坟头:“这是焦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焦土?” 老刘看了看沈兵,嘴角挂着一丝嘲讽:“发现你们真是什么都不懂,俗话说烧成焦土,你们以为只是形容啊,事实上,所谓焦土,指被火烧后,这些土变得极有韧性,不但不容易变形,而且不受种,就是再也长不出庄稼了,更甚者,是五行不侵。据说,形成焦土不仅仅是被火烧的原因,还因为烧的时候,土中藏有怨气,结郁在土中散不出来。” “又是传说?”沈兵笑了笑。 老刘的表情十分严肃:“你伸手摸摸今天下的这雪。” 第31章:返程 沈兵见老刘认真的表情,多少也有些犯疑,伸出手来摸着坟上的雪,一摸之下心中一惊,雪和土分离着,清清楚楚。一般情况下,雪下来,一定会和地上的泥土融在一起,那些不沾半点泥的雪都是隔了多少层雪的缘故,而今天这雪下得很少,如沙一般,和土地亲密地接触,怎么可能如此清楚地分离着呢! 老刘似乎有些得意,指着沈兵沾起雪的地方:“看下面的土,黑如焦炭。” 沈兵觉得一定是这土中的成分不同其它,与雪水无法相融,但心中又无法确定,只好讪讪地笑了一下,转头看夏翰,也摸起一片雪来,正在仔细地琢磨着什么。 “你说这里是兵冢的遗址?”夏翰问道。 老刘点头道:“当年那风水先生叫大伙找来了五百个阳卵石,描了像,然后将那五百血木砍断,在这里挖了一个大坑,血木和阳卵石都堆在坑里,举法事燃烧,起了火后,便将挖出来的土回埋。近看,那火好像是灭了,远看,大火依旧。接着,那些阳卵石就如同蝉的幼虫一样,从土中挤了出来,自行垒成了一个塔状物,我们称其为兵冢。当年火车通行的时候,塔倒了,便露出了这个坟头,大家把阳石拿回家供起来,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所说遗址,不是村里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沈兵想到徐小三说的,为了发展旅游要重建兵冢,当然不会在这里建了,肯定另选一处,无非是糊弄游客罢了。 看了许久,除了感叹这焦土巨坟实在奇特以外,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还是不知道骆洪三人在这里到底做了什么,沈兵不觉有些失望。回头看看老刘,似乎已经不耐烦了。 沈兵和夏翰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返回,这正是老刘求之不得的,立即前方引路回村。 从墓地出来,已是正午,太阳出来,虽然并不是十分强烈,但地面上那层雪沙早已化了,与泥土融为一体,看不出丝毫雪迹。再回头看那墓地,白面馒头依旧在,被光一照,泛着光,像个银元宝似的,果然正如老刘所说的,焦土五行不侵。 回到村里,路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沈兵发现有许多村民在盯着自己看。 “你们进了墓地,他们当然要看你们了。”老刘解释道。 来徐辛店一趟,结果只听了一个传说,骆洪等人自杀的线索却丝毫没有得到,沈兵有些沮丧:“老刘,除了墓地,那三个人在这里就没有见过其它人吗?” 老刘知道沈兵不甘心,摇了摇头说:“这个我没有调查出来,再说了,他们去了墓地,犯了村里的大忌,估计也没有人愿意和他们说话。” 沈兵想想也是,村里的人和外界交流不多,都被那个可怕的传说禁锢着,肯定不欢迎外来人。再想到徐小三说过这里要建成一个旅游点,后来许多规划都不了了之,想必也有这个原因吧! 按照沈兵的想法,打算再呆两天,如果就这么空手而回,他是心有不甘的,但老刘态度比较坚决,一定要他们坐车离开。沈兵明白,老刘还是怕那诅咒灵验了,一旦又有两个人死在徐辛店,老刘这个派出所所长也就甭当了。 实在没有办法,两个人回到徐小三家收拾好东西,在老刘的护送下,确切地说,是态度和蔼的押送下上了返回隍都的慢车。夏翰倒不管这一套,他完全听从沈兵的安排。 下午的车,应该是傍晚到隍都,回城的人要多一些,但车厢还是很空,两个人找了一个较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沈兵昨晚在徐小三那里已经睡了一觉,而夏翰折腾了一天一夜,但这家伙到底体力好,还是一幅精神抖擞的样子。 坐下来没有多久,列车长便走了过来,夏翰一看,妈的,这是昨夜的那趟车,列车长也是昨夜的那个列车长。 列车长坐在了夏翰的对面:“对不起,昨天有些误会,老刘送你们进站的时候,我看到了。” 原来列车长是来向夏翰赔礼的,夏翰并没在意,将沈兵介绍给他,列车长很有礼貌地问了好,然后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看着列车长离开,夏翰这才低声问道:“我刚才向你使了好几个眼色,你没看到吗?” 噢?沈兵楞了一下,他还真没有注意到,上车后,他一直都在想着刘一山,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夏翰接着说:“你忘了给我暗示的那个乘警了吗?我刚才给你使眼色就是想让你以了解案情的名义去找找那个乘警。” 这一点,沈兵倒真没有想到,他犹豫了一下:“你找到他,这个人就能告诉你真相吗?我觉得还是回头问冯队长好,他让咱们办案又不把真相完全告诉咱们,虽然我知道他一定有理由,但咱们至少得有个防备,总让别人这么暗地里监视着不太好吧!” “那就先不理那个乘警了?”夏翰昨天被他铐起来,心中多少还有些不愤。 “办案要紧,这件事可以先放放,既然是故意隐藏身份的,他肯定不会离开这个车组的。” 其实沈兵比夏翰还要好奇,想知道还有什么人在参与或说阻挠自己的调查。 但经过这一天的事情,沈兵想得远比夏翰要多些。首先,冯队长没有告诉自己全部真相,沈兵相信,冯队长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而肖战军是否知情呢?肖战军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又是肖强的父亲,说什么也不会害自己的。 其次,那个左手戴着手套的人以及乘警为代表的这拨人到底是什么人,听夏翰的转述,他们似乎不是警方的人,是某个神秘组织,这是真的吗? 按照夏翰的说法,dp调查科计划是上面一项未公开的措施,仔细想来,这事似乎也很有疑点,夏翰卧底两年,刚回警队没有多久,他一直在外,真的能听到有关这个计划的传闻吗?即便这个计划真实存在,为什么要隐瞒不报呢?也没有相关的文件支持,而且真有必要成立这么一个部门吗?再看经手的这个案件,自杀的事时有发生,向来是治安处理的问题,怎么会令冯队长插手呢?仿佛是一起刑事案件似的。 最令沈兵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如果那个戴着手套的人现实中真的存在,为什么他竟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如果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倒也罢了,可实际上是先有梦,后在现实中见到梦中的人,难道是一种预感吗? 沈兵隐隐地觉得自己是中了道,在极高级的心理学治愈层面上,有一种方法被称作心理转换。说起来其实是很简单的,就是心理专家将自我的心理强行介入到患者的心理中,在患者的潜意识里植入心理专家的意识,从而挖掘替代患者内心的病灶,催眠,暗示,其实就是心理转换的初级阶段。但这种方法只存在于理论上,直到现在,沈兵从未听说过哪位心理专家能够用此方法救人。更重要的是,这种方法虽然可以救人,但实际上更可以害人。 梦中出现那个戴手套的人,肯定就是有人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植入了这种影像,结果真实世界出现了戴手套的人,这时梦与现实无法分清,很容易就会精神崩溃。但沈兵并不相信自己是被植入了新的意识,也许只是被暗示了。即便是暗示手法,也比催眠高上一级,显然,这件事是极其可怕的。 另外,这个戴手套的人手背上到底有没有那个如同眼睛一样的标志呢? 第32章:跳楼 回到案件上来,沈兵感到迷茫的是刘一山等三人自杀的原因,当初接手时,他认为只不过是年轻人脆弱心理的表现,但现在,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首先是巧合太多,一个宿舍中的三个人,同一个地点,同一种方式,其次是那本书上所写的内容,168小时,再有就是徐辛店的传说和诅咒。将这些事件综合起来,沈兵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在面对一桩心理案件,而是一个神秘的事件。 此时的沈兵心思繁乱,虽然对那名乘警的身份极为好奇,但还是忍住了。自从肖强失踪后,他就变成了一个认真谨慎的人,绝不会轻易去冒险的,也许再多了解一下这些事情的背景,才好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沈兵不想去接触那名乘警,这令夏翰感到有些遗憾,但自己毕竟是副手,也不好勉强。 听沈兵说到案子,夏翰想起了兵石,说道:“你说拜石真的管用吗?” “什么意思?” “我是说,咱们真的不会被诅咒吗?还有,我总觉得拜石的仪式有些潦草,咱们连兵石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一块黄绸布,上面朱笔写着道符。” “那你觉得现在身上哪里不舒服吗?”沈兵问道。 夏翰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也许拜石仪式真的好使呢,也说不定。” 沈兵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村把那个兵石看得如同镇宅之宝,我昨天住在徐小三家里,他媳妇生怕我知道兵石的事情,怕我惦记那东西,不过听老刘他们说,这兵石不过是块阳卵石,山南放着,不接阴气,这种石头哪都是,估计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石头,在徐辛店被看作圣物,在其它地方,可能一分不值呢!” 夏翰笑了:“那可不一定,你也听说了,这些石头被施过法的,上面画过人相,每块石头代表着一个亡灵的头颅,说不定在一些人眼中,这东西就值钱的很呢,要不,徐小三媳妇怎么怕你惦念呢?” “值钱?”沈兵突然愣了一下,盯着夏翰,“你刚才说这石头值钱,对不对?” 夏翰点了点头。 沈兵似乎突然明白了:“如果没有沽过价,你怎么能说一块石头值钱呢?” 夏翰还是有些不明白,沈兵自信地说道:“如果有人沽过价,就说明有外人看过兵石,但你看到了,拜石的时候,老刘都不让咱们见到石头,说明村里人是不喜欢人看到这石头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夏翰想了一下:“有两种可能性,也许有的兵石早已不在村里了,被人拿了出去,去沽价,还有一种可能性是,有人去徐辛店,亲眼看了石头,我说的对不对?” 沈兵觉得夏翰还是很有脑子的,他点了点头:“这么看来,这村里的人也不是一条心,可能有人贪心,想把石头卖了,或者已经卖了。” “这个好找,看看村里谁家没有这石头了,或者看看谁不在村里了。” 沈兵摆了摆手:“那不可能,谁家的石头也不能让你随便看,而且你也听出来了,家里有兵石这件事,村里人是不愿意对外人说的,至于谁不在村里了,现在什么年代了,徐辛店出去打工的人也不在少数。” “那怎么办?” 沈兵琢磨了一下:“我觉得这件事可能与骆洪他们自杀有一定的关系,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去兵冢?”说到这里,沈兵突然惊觉,“快,给刘一山打电话,也许只剩下他一个人知道真相了。” 夏翰急忙拨打电话,然后很无奈地冲沈兵摇了摇头:“还没出山呢!” 山区的信号就是不好,沈兵着急却也没有办法,他只能与夏翰干坐着,两眼死死地盯着窗外。 隍山山脉虽然算不得中国最大的山脉,但此时却像一道巨屏一样阻挡着两个人与外界的联系。 2月15号,距离刘一山卧轨的时间已接近168小时,按照他的说法,诅咒已经注定他的死亡。 终于等到手机有了信号,沈兵在第一时间给刘一山的家人打电话,得知并没有出现意外,他心中多少安定一些。 夏翰还是坐不住,在车内转了一圈,回来后告诉沈兵,没有见到那名乘警,询问过列车长,说是请假回了家。 “身份已经暴露,想必这个人不会再出现了。”夏翰一副惋惜的表情。 好不容易挨到了隍都,已是傍晚,沈兵对刘一山的情况还是有些不放心,急忙拨打电话,那头传来刘母焦急的声音:“刘一山一个人上了房顶。” 这一下可把沈兵吓坏了,他也来不及细问,便和夏翰向刘一山家赶去。 傍晚的隍都,车塞拥堵,沈兵与夏翰只好选择地铁,被挤成相片之后来到了刘一山的家。 刚到楼下,便看到那里聚满了人,还有警员以及消防队员,楼顶上站着刘一山,在寒风中身子一晃一晃地,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挤进人群就看到了刘一山的父亲,正在抽着烟,而刘一山的母亲已经眼泪纵横,倚在邻居的怀里抽泣着。 “到底怎么回事?”沈兵问刘一山的父亲。 刘一山的父亲抬起头来看了沈兵一眼,苦笑了一下,这个中年人的眼中早已没了神采:“一个没注意,就让他跑出去了,沈警官,能劝就劝,劝不下来,就当我没这个儿子。” 沈兵知道这位大叔已经绝望到极点了,也不好跟他说些什么,刘一山的母亲只知道哭,更是无话可说。 夏翰此时早已找到了现场指挥,是一名当地派出所的出警警员,也不知道他怎么和人家说的,出警警员点了点头,夏翰叫着沈兵走进了楼道。 看到楼下消防队员已经铺好的救生垫子,沈兵略微感觉放心一点。 两个人一边上楼,夏翰一边说道:“今天才15号,不应该啊!” “168小时之内,不是之后。”沈兵强调道,他对夏翰有着些许的不满。 夏翰无奈地问道:“一会儿上去后,你有把握把他劝下来吗?” 沈兵摇了摇头,他心中真的没底。 “你先说,实在不行,我就来硬的。” “来硬的,你确定你能抓住他,他可就站在楼沿边上呢。” 夏翰似乎也不太自信:“怎么着也得试试。” 刘一山家住的是老楼,楼顶还是一个大的平台,刘一山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站在楼沿的位置,仰望着天,似乎在想着什么。楼下嘈杂的人群,还有冲着他喊话的人一点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沈兵看了下距离刘一山的位置,大约有十多米,这个距离夏翰行动再快恐怕也不能起任何作用,唯一的办法就是慢慢地凑近刘一山。此时身边已经有几名警察,正在耐心地跟刘一山说着关于父母恩情之类的话。 沈兵推开一名警察,上前了一步:“刘一山,我们从徐辛店回来了。” 被推开的警察听沈兵这么说,猜出他与刘一山相识,于是便在沈兵的耳边低声说道:“别刺激他!”说完后退了一步。 刘一山回过头来,看了看在前面的沈兵与夏翰:“你们知道什么了?” 沈兵说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去那个墓地吗?” 夏翰目测距离刘一山的位置还有八九米的样子,也在沈兵耳边低声说:“往前蹭着说。” 沈兵脚下稍稍地向前蹭了半米,夏翰紧跟在他的身后,后面的警察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第33章:应验 刘一山站在楼沿边上,他很从容地转了个身子,没有半点摇晃,面对着沈兵:“你们也去那个墓地了?” 沈兵点了点头:“你下来,咱们好好说,这件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他用模棱两可的话想迫使刘一山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 刘一山却笑了笑:“关于那个诅咒你都知道了?” 天台上的警察听得一头雾水,但越发相信,沈兵与夏翰这两个人一定能够找到自杀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你相信吗?” 刘一山似乎想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本书你也看过了?” 沈兵不知道刘一山为什么跳开徐辛店说到了那本书,只好点头应承:“看了,168小时,可那只是一本书。” 夏翰在沈兵耳边低声说道:“他说那本书是源头。” 沈兵狠狠地瞪了夏翰一眼,意思是你为什么不早说,夏翰知趣地低下了头。 “那不是普通的书,上面写的都是真实的事情。”刘一山说道。 “别说了,你还是大学生呢,怎么会相信那种迷信的说法?”说着,沈兵被夏翰挤着又向前蹭了两步。 “你们不要向前了,我很容易跳下去的。”刘一山发现了沈兵和夏翰的伎俩,警告道。 沈兵急忙伸出手来一摆:“好吧,我们不上前,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你再跳楼怎么样?” 身后的警察有些急了,脸色变了变,想阻止沈兵,终于还是忍住了。 刘一山沮丧地摇了摇头,突然非常认真地问沈兵:“一个人做错事了,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 沈兵愣了一下,看来的确还有隐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他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得看到底做错了什么?才知道应该受什么样的惩罚。” 刘一山苦笑了一下:“我杀了人,你信吗?” 这个答案是沈兵与夏翰完全没有料到的,不禁相互看了一眼。 刘一山接着说:“不是我一个人杀的,骆洪,李大伟,我们一起杀的人,所以我们要受到惩罚,我们必须得死,为了赎罪。” 身后的警察终于忍不住了:“你杀了谁?” 刘一山根本没有理这名警察,还是自顾自地说道:“因果报应,善恶循环,如果我不死,对不起那个被我们杀死的人,如果我不死,也对不起骆洪和李大伟,我们三个一起做的事,我不能逃避,让他们两个去替我担责。” “我不知道你们杀的是谁,但你既然有了愧意,你就应该说出来,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对不对?”沈兵试探地问道。 刘一山苦笑道:“死者家属知道这件事,可恶的是,他原谅我们了,但我们自己不能原谅自己。” 沈兵猛地想起周小斌说过的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在学校放假的前夕,这个中年人曾找过他们三个人好几次,难道这个人便是死者的家属? 这三个年轻人到底杀了谁呢?让他们选择自杀? “好吧,这些事现在咱们没必要讨论,你还是下来吧,总有其它的方法能让你好受一些。”沈兵说道。 刘一山笑着摇了摇头:“晚了,真的晚了。” 说完,刘一山闭上了眼睛,沈兵一愣,但身边的夏翰却早已看出端倪来,他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这一次,沈兵依旧没有看清夏翰的身法,他眼中只有刘一山,刘一山闭上眼睛后,身子便向后仰,向着楼下坠了下去,而就在这个时,沈兵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知怎的,夏翰已经冲到了楼沿边上,伸出一只手来,半空中竟然狠狠地抓住了刘一山的一只脚。 这一下绝对发生在0.1秒之内,沈兵有些发呆,身体突然被撞了几下,几名警察从身后已经冲了过去,一起帮着夏翰,竟然生生地将刘一山从楼边沿的地方拽了上来。 楼下刚才还是一片惊呼,转瞬间变成了惊叹,欢呼,最后是一片掌声。 沈兵这时仿佛才清醒过来,眼见着前面几名警察将刘一山按倒。 夏翰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晃悠悠地走到沈兵面前:“好在只是跳楼,否则我还真救不了他。” 沈兵看了看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楼沿还有六七米的距离,他惊讶地看着夏翰:“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过我是特种兵出身。”顿了一下,“趁乱咱们先走,治安条例肯定要关他几天,倒是一件好事。” 楼下放行的那名警员走了过来,刚要跟夏翰说些什么,夏翰一摆手:“下次请你喝酒。” 说完,拽着沈兵便离开了人群,那名警员装作没事一样继续维持着秩序。 夏翰看到沈兵好奇的表情,解释道:“我进特种兵之前的一个战友。” 沈兵不知夏翰说的是真是假,也没有在意,跟着夏翰来到人群外面,站住了:“有警察看着,看来那168小时的诅咒算是破了。” 夏翰哼了一声:“那可不一定,现在还没到最后时间呢!” “你真相信那本书上的说法?”沈兵这两天被一堆迷信的说法困扰着,今天好不容易看到诅咒不灵验了,他心中不免增加了一份自信,在他的世界观中,迷信永远是迷信,当不得真的。 夏翰叹了口气:“刘一山信啊!” 正说着的时候,楼道口,刘一山被几名警察押了出来,他的父母急忙迎了上去,刘母抱着儿子就是一阵痛哭,刘父则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按照法律,刘一山是要被带回所里的,于是他被两名警察塞进了车内。 “走吧!”沈兵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估计与刘一山再见面最早也得明天早上了,现在应该急着找冯队长。 两个人刚要转身,突然,人群中有人在喊:“医生,医生,快叫医生。” 回头看时,只见旁边救护车上的两名医生向着警车方向奔了过去。人们围了上来,几名警察立即挡住了众人,就连刘一山父母也被两名警察牵牵地抓住了,刘母已经声嘶力竭。 事情变化得如此突然,令沈兵与夏翰根本没有想到,他们急忙又凑了过去,透过人群,只见刘一山已经被拽出了警车,放倒在地上,脸色铁青,七窍流着血,显然是中毒的症状,两名医生在手忙脚乱地施救着。 当日夜晚,刘一山死在医院,死因中毒,据说,他是先服用毒药然后才上的天台。 从医院出来,沈兵心情格外沉重,本以为救下的年轻人,没有想到却这么死了。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刘一山明明已经服了毒药,为什么要上天台去做出要跳楼的姿态?而在刘一山父母严格的监视下,刘一山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毒药呢? 第34章:第十四种力量 冯队长由于公事在外,没有见到,沈兵几乎是砸开肖战军的家门。 肖战军打开门的瞬间便知道,自己这个学生今天有些气不顺,夏翰在沈兵身后做了一个鬼脸。 肖战军急忙将两个人让到了屋里,还没有坐下,沈兵就急着问道:“老师,你必须跟我说清楚,还有什么你没有跟我说的?” 这一下闹得肖战军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夏翰,夏翰则坐了下来,将列车上发生的事情做了一个交代。 沈兵终于缓了口气,他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根烟点燃了,一边听着夏翰的陈述,一边观察着老师的表情。 肖战军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重,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夏翰把列车上的事情全部讲述完了,他看了眼沈兵:“我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上你们了!” “他们到底什么人?”沈兵着急地问道。 肖战军挠了挠头,然后盯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我问你们,如果地球毁灭了,你们觉得是什么造成的?” 这个问题就像在考小孩子的想象力,沈兵与夏翰不禁都愣住了。 “核武器吧!”夏翰先回答道。 肖战军点了点头:“还有呢?” “老师,您不要兜圈子了,这和地球毁灭有什么关系啊?”沈兵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听说有个dp调查科的计划,是不是和我们正办的这个案子有关?” 肖战军一笑:“你们的耳目倒很灵通,”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既然你们问到了,我可以正式告诉你们,有关,要想搞清这个计划产生的原因,你们还得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地球毁灭,是什么造成的?” 沈兵与夏翰相互看了一眼,只好摇头,他们实在不明白地球毁灭和黑暗心理有什么关系! 肖战军哼了一声,给自己倒了杯洋酒,说道:“这样吧,我可以告诉你们,地球毁灭的可能性分为几种,一是来自于地球之外的力量,这是人类不可控的,比如说小行星撞击,自旋的改变,黑洞吞噬,灰雾袭击,伽玛射线暴,太阳光消失以及外星人等等。这些力量是宇宙的力量,人类很清楚根本无法与之对抗,所以我们在找另一个和地球差不多的行星,也许在毁灭之前,我们可以有新的行星家园。第二种力量是来自于地球内部,比如说各种地质灾害,其实全球性疫病也包括在内,许多科幻作品都说过,某科学家制造了病毒,其实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地球的免疫系统才不会在乎人类研究出来的病毒呢,就怕地球本身产生的疫病,这是人类可能无法解决的。第三种可能是人类自己造成的,比如说能源短缺,战争,所说的核武器就包括在战争中,还有大型强子对撞机,人类在研究这东西其实是改变了地球的分子结构和运行方式,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 “你说的这些更像是人类毁灭,而不是地球毁灭。”沈兵反驳道。 “作为人类,如果没有感知,地球也就不存在了,这是哲学命题,你应该知道的。” 沈兵无话可说,只好撇了撇嘴。 肖战军接着说:“我刚才说的是世界现在公认的地球毁灭的可能性,主要有十三种,后来,霍金,就是那个最著名的物理学家,他提出了第十四种可能性,就是人类自身的劣根也会造成地球的毁灭,你们知道吗?” “那不就是战争吗?” 肖战军严肃地说道:“不是战争,比战争更可怕,人类的劣根性指的是人类的由于贪婪欲望而产生的掠夺性,它不仅会产生战争,而且还会让整个人类社会的文明倒掉,人类在这些劣根性的影响下产生退化作用,那时候,比战争可怕的是,人类将没有社会,你们明白吗?” 沈兵见肖战军表情凝重,也将自己的气压了压,问道:“好吧,也许会这样的,但老师,您还是没有说这和dp调查科计划有什么关系,和那些神秘人有什么关系?” 肖战军叹了口气:“霍金提出这个理论,也许他也没有想到,有人早就将人类的这些劣根性当成某种力量,既然是力量,你们可以想象一下,它能做什么,如果这份力量被不法之徒掌握了,那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沈兵这时才多少有些理解了肖战军所说的这一切,他皱了皱眉头:“您是说有人试图更彻底地挖掘人性中的劣根性?” “你说对了,由于道德法律的问题,其实人类的劣根性是不太容易表现出来的,但现在,据说有这么一个组织,他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激发人类的劣根性,使得许多人甘愿违反法律,违背道德,做些不好的事情。你们肯定说,那这件事交给警方就好了,事实不是这样的,问题的严重性不在于他们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而在于他们是如何激发人类的劣根潜能。还有,人类这种劣根的潜能到底都包括什么。”停顿了一下,肖战军接着说道,“这个激发的过程现在常用的手段是心理暗示,沈兵你是清楚的,将一个人蒙上眼睛,告诉他手臂会用烙铁烤,其实用的是一般的铁块,结果呢,这个人手臂上会产生被灼烤过的痕迹,这种心理暗示非常可怕。人如果被暗示了,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的,至于说到人类劣根性到底有多少种,每一种都什么表现,恐怕现在谁也说不清,随着社会的发展,劣根性的表现也会越来越多,正因为这个原因,才有了dp调查科计划的出现。” 沈兵在脑子里捋了一下思路:“你的意思就是说有这么一个组织,认为人的劣根性是种强大的力量,为了掌握这种力量,他们不断找人进行实验,暗示无辜的人去犯罪,其实就是在看这些人内心中的劣根性能够挖出多少来,结果就造成了许多不可知的事件,包括犯罪也包括自杀等,而dp调查科计划就是阻止这些事情的发生。”顿了一下,沈兵突然盯着肖战军,“不对,不仅仅是阻止,既然称计划,那就是有研究实施性质,其实也是在挖掘人类的劣根性,也要看看这种劣根性所带来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肖战军笑了:“你果然聪明,但dp调查科计划与那个组织最明显的不同之处在于,咱们不会去暗示别人做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不会让人去犯罪的。” 沈兵轻蔑地笑了声:“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咱们背后有政府支持,我明白的,这和武器交易一个道理,政府手中的武器交易就代表正义,咱们dp调查科计划其实就是政府手中的武器交易,而那个组织所从事的就是黑市的,见不得光的。” “如果你真这么想就危险了,权当我没有听见。”肖战军微微一笑,“从古至今,所有人都想拥有一种力量,所以,这件事不必说得太明白了,总之,遇到这类案子,你去调查,便可能救一个人,对吗?” 第35章:前途未卜 “救人?只不过和救人比较起来,研究更重要一些吧?”沈兵冷笑道。 肖战军将杯子里的洋酒喝完,盯着沈兵:“从这个计划的战略性来说,研究肯定是更重要一些,但具体到办案的情况,那就是因人而宜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话既然现在说到这里了,我就不妨给你俩交个实底,dp调查科计划暂时不设立任何特殊部门,遇到相关案件还是由刑侦队派人处理,不过人员中一定要有个专业的心理专家,沈兵,这就是你从后勤调上来直接办理此案的原因,我本人其实是负责这个计划在隍都实施的执行人员,和冯队长商量后,我推荐的你,他推荐了夏翰,由你俩搭档处理此类案件,刘一山这个案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你们的考查,但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所以,如果有什么情况,你们现在可以直接向我汇报。另外,还有一个协调员,沈兵,就是我给你的那个名片,霍欣桐,她负责各种关系的协调工作,可以说你们三个人组成一个办案团队,这是目前的情况。” 肖战军将dp调查科计划的前后因果都交代清楚了,沈兵与夏翰相互看了一眼,看来猜测得并没有问题,刘一山的案子果然是一次测试。 “那个神秘的组织呢?怎么回事?”沈兵接着问道。 肖战军摇了摇头:“制订这个计划的时候,就知道有一拨人在研究挖掘人性中的黑暗力量,他们做得很隐秘,上面掌握的情况也不多,我这里更不太了解,只知道他们的存在,我想,如果他们没有过份干涉你们的工作,大可不必理会!” 怎么可能没有干涉呢?他们明明对夏翰提出了警告! 沈兵觉得肖战军并没有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情况说出来,再追问下去也没有意思了,所以闭上了嘴巴。 夏翰说道:“肖法医,其实您说得这些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一点,我是一名警察,无论在不在这个dp调查科计划中,我都是一名警察,查明真相,惩戒罪犯是必须的,但也要尽可能地保证无辜的人不要受到伤害,这也是我的职责。” 这番话说得很简单,但是态度却十分明确,不禁让肖战军与沈兵多少有些汗颜!对于警察来说,什么地球毁灭之类的话完全没有意义。 如果有坏人,还是让坏人伏法吧,如果有无辜者,还是让他尽量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这才是一名警察最应该关心的问题。 肖战军拍了拍沈兵的肩膀:“我知道,你什么事情都想弄个明白,不想稀里糊涂的,但夏翰说得对,遇到案子,揭示真相,让无辜者能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个组织的人是否来挑衅,我想对于咱们没有意义的。” 沈兵似乎也发现自己纠结的问题其实与案件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不禁有些惭愧,只好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只不过他们的出现很可能会干扰了我的判断,让我不能完全扑在案件上!”说到后面,沈兵有些自嘲的意味。 “不要想那么多,还是关注案件本身,”肖战军安慰道,“这是你们接触的第一个案子,希望你们不要辜负我和冯队长的信任。” 离开了肖战军家,沈兵虽然说是不再多想了,但此时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于是和夏翰一起去了酒店旁边的一个酒吧。 几瓶酒下肚了,沈兵的话开始多了起来:“说实话,做这件事,真比当初我在处理档案时的工作难多了。” 夏翰的酒量很不错,他盯着沈兵,只是不说话,这让沈兵有些纳闷:“你看着我干吗?” “我在想,你和肖战军都是有文化的人,但听你们说话,很少带出一些学术词汇。” “怀疑我?”沈兵裂嘴笑了,“一些老人喜欢囤积,你知道是什么问题吗?学术上叫第欧根尼综合症。”沈兵随手指了不远处一个单身女子,坐姿优雅,但显得很做作,“那个女人,被爱妄想症,她认为整个酒吧里的男人都会喜欢她,而且我敢肯定,她不是那种钓男人的女人,她只是在这个环境下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民间咱们会说这是公主病,其实就是被爱妄想症的一种表现,当然还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卡普格拉妄想综合症,幻肢症,名词太多了,可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显得你很高深,你再高深也没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说到这里,沈兵有些悲伤,他想起了骆佳颖和肖强,这是沈兵的心结,也许永远无法打开。 “你说那女的来这里不是为了勾引男人?”夏翰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一个在酒吧的单身女子,只有两种,借酒消愁的还有勾引男人的,来这里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公主欲,他实在想不通。 沈兵看着夏翰:“不信你可以试试,如果她喜欢你,她会和你各种暧昧,但不会跟你去开房,如果她不喜欢你,恐怕你就该挨打了。” 话还没有说完,夏翰已经站了起来。 夏翰没有挨打,只是被泼了一杯酒,然后在众人的起哄下与沈兵逃离了酒吧,那名女子也理所当然地更受到了瞩目。 这一夜,两个人没有回酒店,而是沿着马路唱了一宿的歌。 沈兵是被冻醒的,他睁眼一看,自己原来躺在一座立交桥边上的草坪中,身边是夏翰,还在呼呼大睡。 此时已是清晨,天刚刚亮起来,车上的行人还不太多,几辆环卫车慢慢地从路上驶过。 “昨天咱俩干了啥?”沈兵将夏翰推醒。 夏翰到底是身体好,即便喝多了也立即恢复了平日的状态:“喝酒,然后唱歌。” 沈兵似乎回忆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首先是从徐辛店赶了回来,然后刘一山自杀身亡,再然后与夏翰一起找肖战军,说了一通有关世界末日的无聊话题,最后就是去喝酒,唱歌?对,是沿着马路边走边唱的,终于支持不住,躺在草坪上便睡着了。 虽然回忆起了昨天的经历,但是头还是有些疼。 沈兵在夏翰的帮助下翻过铁栏离开了草坪,打了一辆车,终于回到了酒店,身体到底还是疲惫,略略洗了洗便又睡了起来。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沈兵再醒来时觉得浑身酸痛,脑袋很沉,意识开始模糊了。妈的,大冬天竟然睡在外面的草坪上,在徐辛店那么冷的地方都没得病,这下可逃不掉了。 迷迷糊糊地,沈兵看到了夏翰,就像一个幽灵一样,给他灌了什么东西,大概是退烧药吧,然后这个幽灵就消失了。 沈兵又陷入梦中。 第36章:新人 虽然吃了药,但睡得并不踏实,在半梦半醒之间,沈兵看到了刘一山,一脸的狡猾,挂着一幅胜利者的表情。接着是夏翰,好像正在跟别人打架,对方将一只断了的胳膊舞得虎虎生风,接着是老奸巨滑的肖战军,像个巫师一样,跪在山顶张着手,也不知道在祷告什么。接下来,沈兵突然来到了一个破巷子里,迎面就是那个戴手套的中年男人,还是看不到脸,大衣围脖帽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伸出左手,摘下手套,虎口处果然有一个眼睛似的印痕,竟然绽开了还淌着血,像是正在招唤他。沈兵急忙追了过去,那个神秘的男人转身便走,沈兵拼命地追,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一把就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肩头,用力一扳,男人回过头来,却惊得沈兵后退了好几步,这个男人竟然是骆佳颖! 忽的一下,沈兵猛得坐了起来,一身的透汗,大口地喘着气,乱七八糟的梦境将他折腾得够呛!但身子却轻松了一些,看来烧是退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醒过来了,沈兵这才向周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发暗,听得见车水马龙的声音,应该又是傍晚了,也就意味着自己躺了一天。 目光向屋内转过来,沈兵突然仿佛被什么东西砸在了心头一般,只见对面的桌子前坐着一个女人,骆佳颖? “骆佳颖”冲着沈兵问道:“你醒了?” 声音不对,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显得很生硬,发型也不对,在沈兵记忆中,骆佳颖永远是个干脆利索的学生样子,清纯又有些泼辣。是的,她不是骆佳颖,是一个与骆佳颖有些相似的女人,气质上有着天壤之别,骆佳颖是属于温柔的小家碧玉型,面前这个女人成熟大气,一幅主宰一切的派头,像个女王。 “你是谁?”沈兵尴尬地问道。 “霍欣桐!”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沈兵的床前,伸出手来。 沈兵隐隐地记起肖战军曾说过上面派下来一个协调员,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没有想到她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酒店里,还看着自己在睡觉做梦,也不知道说没说梦话,该死的夏翰哪去了? 沈兵有些尴尬,但还是伸出手来:“我知道你是谁了。” 握过手后,霍欣桐说道:“房间已经给你们退了,”说着,她看了一下腕表,“给你十分钟的收拾时间,我在地下车库等着你。” “什么?”沈兵刚清醒一些,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就十分钟。”霍欣桐依旧是命令式的口吻,说完后,她便转身出了门。 妈的,这个女人怎么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这令沈兵十分不爽,但想想自己躺了一天,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关键是夏翰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急忙接通了夏翰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很兴奋:“你醒了?好点没有?霍姐已经接你去了,咱们有新的办公地点了,保证让你惊喜,我正在收拾呢。”说完,这小子竟然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霍姐”?这个夏翰肯定没有精神病,进入角色也太快了吧! 沈兵心里骂着立即起了床。 十分钟后,沈兵已经来到了地下车库,果然见到霍欣桐正站在一辆大四驱前等着他,大块头的车配强势的女人,倒也合适。 大四驱驶离了酒店,沈兵这时才完全平静了下来,他坐在副驾的位置上,身边坐着一个长相与骆佳颖略为相似的女人,觉得十分地尴尬。 “咱们去哪儿?”沈兵终于找到一个最常用的话头。 “咱们虽然隶属刑侦队,但到底还是不太一样,这么飘着不合适。”霍欣桐说话的语气也像个男人。 沈兵点了点头,本想再找个话头,却一时想不出来,索性靠在椅子上假寐,一双眼睛则开个缝瞟向车窗外。 冬日未尽,隍都天黑得还早,街上早已是一片霓虹闪烁了,大片的广告牌子显示着这个城市的繁华。 但谁又知道,在这繁华的下面,许多穿着人皮的魑魅魍魉正在行走着。他们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也会工作,也会娶妻生子,也会孝顺父母,但在某一个时刻,某一个地点,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那披着的人皮开裂了,于是,温馨与美好荡然无存。他们脱下那张伪装的人皮,开始吞噬着身边经过的人,也在吞噬着自己。 新的办工地点位于隍都南部,一个集装箱集散点,周围住户很少,显得有些荒凉。 大四驱终于停了下来,沈兵从车上下来,一眼便看见亮着灯的房子,被惊得张大了嘴,舌头都要掉出来了。 说是房子,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集装货箱,左右两扇铁门开着,里面放出灯光来,借着光亮看见了夏翰,正在忙着收拾,看样子里面的空间倒也不小。 “走吧!”霍欣桐催促道。 “就这里?”虽然看到夏翰小跑着迎了出来,但沈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霍欣桐也没有理他,手里拿着一个包先走进了集装箱,夏翰已经来到了沈兵的面前:“怎么样?这地方酷吧?”他的表情倒是十分兴奋。 沈兵无话可说,只好跟着夏翰也走向了集装箱。 进了集装箱,感觉好了许多,里面灯光明亮,两边开有窗户,这让箱里并不是很闷,若大的空间也进行了划分,有办公区,还有休息区,家具看上去也很新,很舒适的样子。 但沈兵还是觉得自己像只流浪狗一样。 “这个地方远离市区,有利于你们的思考。”霍欣桐说道。 “可以问一声,六识是什么意思吗?”沈兵问道,在旁边挂着一副字帖,上面两个字“六识”。 霍欣桐冷眼看了看沈兵:“佛家有六识,分别为眼耳鼻舌身意,第六识即意识的意思。” “为什么不叫六道?天道;人间道;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我觉得比六识好。”沈兵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颇有挑衅的意味。 霍欣桐打量了一下沈兵,淡淡地说道:“没关系,如果你觉得六识不好,那你就找人写个六道回来挂上好了。” 沈兵没有想到霍欣桐并没有和他正面冲突,轻描淡写的这么一说,倒显得自己有些小气了,不禁暗自恼恨,自讨这样的没趣。 夏翰似乎也闻出了一些火药味,急忙说道:“叫什么不重要,反正咱们都是一个组的人,我看这里挺好,挺特别的。” 沈兵知道自己无理,于是转了一个话题:“听说你是上面派下来的,请问,上面到底是指哪个部门?” 霍欣桐摇了摇头:“上面的意思就是高级别的,低级别的工作人员是不应该知道的。” 沈兵又闹了个无趣,只好闭上了嘴巴,他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火气! 第37章:女人强势 平白无故地出现了一个领导,而且还是个很强势的女人,这让沈兵心中很是别扭,他看了一眼夏翰,夏翰却一幅无所谓的样子,看样子,自己睡了一天,夏翰早就被这个女人收买了。 “我知道你对我很不服气,但没有我的领导你们会走许多弯路的。”霍欣桐不紧不慢地说道。 “等会,如果一个公司的话,我和夏翰是为公司创造财富的,你是维持公司运转的,查案子应该属于创造财富业绩,你怎么有资格说我们会走弯路呢?难道你比我还专业?”沈兵心中升起一股子怒火,他觉得在这个女人手下工作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 霍欣桐向前走了一步,几乎与沈兵脸贴着脸:“据我所知,你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但你刚才三番五次地用语言刺激我,说明你心理对我是抵触的,你对我不满的原因一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可能影响了你的破案策略,但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原因是,据说我长得有点像你的初恋女友骆佳颖,但和她根本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这使你一时难以接受,从心理学角度来说,最初印象一旦形成,你当然不会轻易接受这个形象的任何变化,你怕我毁了你初恋女友在你心中的美好过去,对不对?” 沈兵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这个女人显然对人的内心有一定了解,想想也是应该,既然分到这组来,对心理学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呢?她又不是夏翰,主要负责安全工作。但最令沈兵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一定做过了功课,竟然知道骆佳颖! 霍欣桐接着说道:“另外,连环自杀一案,你其实并不自信,因为你以前只做研究,坐办公室,没有实际经验,但你一定要表现得很自信,因为你想办好这件事,办好了这件事就意味着你对失踪的肖强有进一步了解,具体的表现就是你觉得你能够救下刘一山。但现在,刘一山死了,而且你没有多少线索可查,你的信心就这样被击垮了,所以昨天你会拽着夏翰去喝酒,今天才会病了一天。现在,你理性地告诉我,我说得对不对?如果我说得没有错,说明我很适合当你们的领导,如果我说错了,我现在就离开。记住,身为一名心理学高材生,你需要理性地告诉我答案。” 沈兵没有想到这个名叫霍欣桐的女人竟然如此咄咄逼人,眼前这种情形,他感到自己真是骑虎难下,心中很是不服气,但理智告诉他,霍欣桐说得并没有错,错在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名心理专家是不能分析自己的。 夏翰在一旁偷偷地笑了。他对于五年前沈兵经历的事情了如指掌,沈兵肯定是憋着一股气接下了这个案子,所以凡事必定要争个决定权的,自己在心理学方面并不专业,自然无法与其对峙,可今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强势的女人,而且长相还有点骆佳颖的影子,这让沈兵显得十分窘迫,一个男人在窘迫的时候其实态度就不会那么刚强了。 “案子没有什么进展,当然压力大了,上面安排了三个人为一组,我觉得挺好的,你们看,现在咱们还有大本营了,这也算是工作有了点成效。”夏翰又开始和稀泥了。 沈兵再次怀疑夏翰精神上不但没有病,而且情商一定很高。 “如果你说不出反驳的意见,事情就这么办了,这个地方就是咱们的办公地点,不会受到任何打扰的。现在办公室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沈兵,你是不是应该把案件的进展再向我介绍一下?” “不吃饭了吗?”夏翰急忙说道,他已经收拾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了。 霍欣桐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难得地露出笑容来:“应该吃饭去,今天这顿我来请。” 虽然对突然出现的霍欣桐心中多少有些隔阂,但说起案件来,沈兵还是一丝不苟的,一顿羊羯子吃完了,霍欣桐对案件的进展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 “那么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霍欣桐盯着沈兵问道。 沈兵再次理了一下思路:“刘一山多次强调,《士兵的亡灵》这本书是一切的源头,那么这条线肯定不能放,我们必须查到这本书从何而来。还有,我一直认为骆洪家必须走一趟,好几次想去都耽误了,骆洪死了,但从他家里人那里应该也能得到一些线索。第三件事就是那个中年人,周小斌说过,这个人在骆洪自杀前找到三名死者好多次,他的身份很值得怀疑。第四点,我觉得徐辛店还是有问题的,怎么可能三名死者都要去那里自杀,在死之前还要去那个坟头呆上一天,不过,我实在不太相信那个传说和什么诅咒,我觉得那是无稽之谈。” 这一次,沈兵说得条理极为清晰,经过昨天亲眼看着刘一山死去,他现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另外,面对眼前这个新上司,沈兵觉得有必要显露一手。 “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了,就是我第二次去刘一山家,发现刘一山在上网,好像开着一个qq。”夏翰突然说道。 “你说什么?”沈兵恨不得给夏翰一下,“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为什么不早说,还有那本书就是源头的事情,你直到刘一山自杀时才跟我说的。” “上了列车,我被当成自杀者了,后来一直在徐辛店,就没想起来。”夏翰无辜地说道。 霍欣桐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一看,其实你们的线索很多,那么先调查哪一条线呢?” 沈兵想了一下:“刘一山的死,我觉得多少有些蹊跷,刘一山是服毒自杀的,他从徐辛店被救下来后,就一直被父母关着,他这段时间根本不可能搞到毒药,而且我们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他手里竟然有把裁纸刀,当时我没有注意,但后来一想,他父母知道儿子要自杀,在关他之前怎么可能不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收拾起来呢?还有,刘一山被关得好好的,窗户都用粗铁丝拧死了,他又是如何上了天台呢?再有就是夏翰刚才所说的qq,一个人想要自杀,那么他在临死之前最希望和什么人交流呢?” “是的,我觉得你们应该再去刘一山家一次,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霍欣桐说道。 “什么问题?” “周小斌。虽然他说与骆洪他们并不熟,但同为一个宿舍,他对其它三个人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还有,一个宿舍里三个人自杀了,为什么单单他没有事,那个找骆洪他们的中年人,刘一山并没有提及过,只有周小斌说过,既然他不关心骆洪他们的事情,为什么单独提起这个中年人?”霍欣桐说道。 沈兵一愣,关于周小斌,他并没有亲自接触,派夏翰前去接触,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周小斌有什么问题,霍欣桐的怀疑却并不是没有道理,尤其那个中年人,是否存在,恐怕只是周小斌的一面之词。 夏翰脸涨得有些红,周小斌是他亲自接触的,但这些疑点他都没有想过。 第38章:神秘纸条 霍欣桐开着大四驱将沈兵与夏翰送回了集装箱:“你们休息吧,我走了。” 夏翰随口问道:“你住哪里?” “康德酒店,我在那里常年包了一个单间,1203房,有事你们可以叫我。”康德酒店离此不远,是一个仿欧式建筑的五星级酒店,条件相当好。 “你不让我们住酒店,给我们安排了这个集装箱,你自己却住酒店?”沈兵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责难霍欣桐的借口。 霍欣桐笑了:“那怎么着,难道让我一个女人和你们一起住这里,你们乐意我可不乐意。”停了一下,霍欣桐补充道,“对了,明天你们出发调查之前最好把这里打扫干净,我还要来上班呢!” 说完,霍欣桐头也不回地迈进了那辆大四驱。 看着大四驱离开,夏翰与沈兵对视了一眼,只好回身走向集装箱。 其实这个集装箱里的设施还是很不错的,但真正使用起来就有问题了,看上去很大,又要办公又要休息,这多少就显得局促了一些。 沈兵与夏翰稍收拾了一下,便关了灯躺在床上。 沈兵病了一天也睡了一天,他显然不困,夏翰虽然又是照顾病人又是收拾新环境,但精神头还是很不错。两个人躺在被窝里半天都没有睡着,终于,夏翰首先忍不住了:“我是第一次睡集装箱。” “我也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竟然拿集装箱当办公室。”沈兵说道。 “其实挺舒服的,就是有些小兴奋,睡不着。”夏翰说道。 “我是睡多了!” “沈兵,你说这姐们有多大?”夏翰突然问道。 除了骆佳颖,沈兵对其它女人根本提不起兴趣来,今天听夏翰一说,他才意识到,这个和骆佳颖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好像岁数并不大,只是故意装出一副强势的样子:“比咱俩大点吧,应该不到三十。” “本来案子由咱们负责,突然加入这么一个人,我还真有些不适应。”夏翰似乎在自言自语。 沈兵心说,你肯定早就适应了,瞧你那些表现,虽然不算谄媚,但也多少有些殷勤吧:“夏翰,我在想,你资料上说你在某些方面的精神评估有问题,能说一下吗?” “别误会啊,只是有些数据不正常,可没有人说我是精神病,”顿了一下,夏翰认真地说道,“算了,这个话题现在就打住吧,给我保留点隐私,好不?” 沈兵听夏翰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了,知道夏翰以前所造成的麻烦肯定不小,现在也的确不宜打听太多:“好了,我不问了!那明天咱们办案时是一起行动还是分头行动?” “一起吧。”夏翰不自信地说道,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副手,分析案情的能力还是有限的。 正说着,夏翰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来:“对,我是……好,我马上到。” “你要出去。”沈兵问道。 “不,是咱俩,”夏翰将灯打开了,“周小斌要见咱们,就现在。” 沈兵与夏翰驱车来到了周小斌所住的那个快捷酒店。 夜深人静了,周小斌房间的大门却开着,沈兵与夏翰感觉也许有事情要发生,急忙冲进了屋内,只见周小斌坐在沙发上,两眼惺松,而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许多空的酒瓶子,一看便是喝多了。 见有人进屋,周小斌并没有起身,而是笑了一下:“今天来的是两个人?” 夏翰点了点头:“沈兵,心理专家,他负责调查刘一山他们三个自杀的案子。” 周小斌轻蔑的一笑,并没有说话,而是拿起酒瓶子又喝了一口。 沈兵与夏翰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好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周小斌对面的床上。 “你给我打电话,到底什么事情?”夏翰忍不住问道。 周小斌轻松地说道:“我打算休学一年,不用惊讶,一个宿舍死了三个人,我现在被他们看成一个灾星,你说我还能呆下去吗?” “学校能让吗?”沈兵十分理解周小斌的现状,五年前,自己便处于这种情形下,杨青,王俊杰,肖强的死给宿舍里活着的那些人造成很大影响。 周小斌看了沈兵一眼:“你是心理专家,一个人处于我现在的状态,那么他继续留在学校是不是会很别扭啊,不用跟我说心理医疗,辅导什么的,那根本没有用,就算你心情很好,内心强大,但同学们看你的眼神始终不一样,把你当成一个扫帚星,你能呆下去吗?” 周小斌说得并无道理,一个人无论他如何坚强,在众口烁金的环境下,他也会崩溃的,何况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学就已经令周小斌难堪了,正式开学后环境就会更加恶劣了。 沈兵想将自己的经历跟周小斌说一说,但终于还是没有说。周小斌只是想休学,又不是退学,说不定反而是件好事。 “你们不要劝我,我已经决定了,”周小斌摆了摆手,他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张纸条来递给夏翰:“这才是我找你们的真正原因。” 夏翰拿过纸条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沈兵,只见上面只写了一个日期和一个地名,“2月21日”,“徐辛店”。完全手写字体,但看上去几个字都歪歪扭扭的,觉得是故意这样写出来的。 “什么意思?”沈兵问道。 周小斌哼了一声:“我要知道就好了,今天去了趟宿舍,收拾好东西然后来这儿,打开门,门下面就这张纸条,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看上去像一个警告,我现在怀疑,刘一山他们三个都收到过这样的纸条。” “有证据吗?” 周小斌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猜测,否则,徐辛店这个地方,谁都没有听说过,他们三个人为什么要去那里,我感到有些害怕,这张纸条就像催命符一样。”顿了一下,周小斌的言语中带着哭声,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与夏翰上次见过的那个冷静的人完全不同,“3号,骆洪去徐辛店自杀了,6号是李大伟,9号是刘一山,你们知道12号那天我是怎么渡过的吗?我买了安眠药吃,睡了一天一夜,生怕我也会去徐辛店,结果我成功了,我活下来了,接下来几天,我都活着,我以为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但没有想到,这张纸条还是到了,竟然在我想要休学的时候到了。我们宿舍一定受了诅咒,每一个人都活不下去的,每一个人都要死,我也逃不掉。” 沈兵听到诅咒两个字就有些头痛,徐辛店的诅咒还在耳边回响,现在周小斌又说出个宿舍的诅咒。 第39章:意外事故 “你别担心,今天是16号,还有四五天的时间,你一定没事的!”夏翰安慰道。 “现在是寒假,你为什么不回家?”沈兵突然问道。 周小斌似乎愣了一下:“过了春节我才回来的,本想趁这段时间抓紧学习一下,反正学校的图书馆自习室都开着。”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骆洪出事的?”沈兵强调地说了一遍。 周小斌看了眼沈兵:“5号,春节那天,是我们辅导员给我打的电话,我家没有什么亲戚,过节也就是那么回事,所以6号我就回来了。” “那时学校里有很多人吗?骆洪的事已经传开了吗?” 周小斌摇了摇头,看着沈兵,说道:“6号我回来当时还住在宿舍里,学校没有什么人,但7号,辅导员就来宿舍找到我,说李大伟也出事了,我就不敢住宿舍了,搬到这里来,大概也是从那时起,学校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家看我的眼神就不对了。” “既然你知道骆洪,李大伟出事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反而租住在这里?”沈兵盯着周小斌问道。 “我跑得了吗?”周小斌此时双眼迷离,“做了那样的事,跑是肯定跑不了的。” 沈兵与夏翰立即交换了一下眼色,周小斌话里有话,也许醉酒后的人会吐露真实的。想到这里,沈兵抓紧问道:“做了什么事?” 周小斌本来都要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大了,他打量着沈兵又看了看夏翰,笑了:“你们在套我的话,是不是?没那么容易的,我根本就没醉。” 沈兵耐心地说道:“周小斌,恐怕你必须得说实话,如果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由于某一件事引起的,你如果也参与了,那么你现在很危险。” “你别吓唬我。”周小斌摆了摆手,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做了一个向外请的手势,“我需要的是警察,不是你们。” 夏翰立即掏出证件来在周小斌眼前一晃:“我们就是警察,你上次猜对了。” 夏翰第一次见到周小斌的时候,假借骆洪表哥的身份,虽然最后被周小斌认了出来,到底还是没有亮过证件。 周小斌缓缓地坐了回来,又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眼神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我打电话的时候就是琢磨你是警察,既然证实了,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停顿了一下,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两位警官,我觉得骆洪,李大伟和刘一山应该不是自杀。” “为什么这么说?”沈兵立即追问道。 周小斌说道:“他们三个人很可能害死过一个人。” 此话一出,沈兵顿觉得松了一口气,源头极有可能就在这里,害死过一个人,然后有人前来报复,也许就是周小斌口中那个中年人。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害死的是什么人?” 周小斌已经完全酒醒了,但表现显得很慌张,镇定了一下,说道:“害死的是什么人,我不知道,那是大概一年前的事了,我记得眼看就要放寒假了,所有的考试都结束了,没事做,他们三个人那天约着一起去逛街,说买点东西。那天,他们回来很晚,东西也没买,每个人表情都十分怪异,我当时就觉得可能有问题,但他们谁也不说,我跟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这一点我说过的,所以也没有追问下去。晚上,熄灯了,我躺在床上睡觉,这三个人可能认为我真的睡了,结果就聚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其实我听得不太真切,但好像听李大伟说什么要自首,刘一山说新闻里说那是意外啥的,真的,我能听见的就这么两句话,再多的话我也没有听到。” 沈兵与夏翰对视了一下,沈兵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害死一个人呢?” 周小斌说道:“因为我比较好奇,第二天醒来就查新闻,刘一山说新闻里说是意外,那肯定是新闻报道了,结果我一查,果然有人意外死亡。” “什么人?”夏翰禁不住诱惑,抢了沈兵的话头。 周小斌摇了摇头:“不知道,说是地铁里死了一个人,坠了轨道,被地铁轧死了。” 随着城市铁道交通的普及,所谓墨菲定律,出现事故是在所难免的,所以,这几年,关于地铁中的事故报道也变得多了起来,尤其隍都这座城市,客流量极大,经常会有人跳入轨道,幸运的被人及时拽了出来,不幸的则被进站的地铁碾压了,或者被轨道内的高压电击伤。当然,地铁也成了一些人自杀的方式,在那么一瞬间,一切都结束了。 但这样的事情毕竟不多,沈兵努力地回忆着,印象中,去年年初的确好像有一桩地铁交通事故,当然,事不关己,当时看了新闻也没有太注意。现在听周小斌这么一说,难道那起事故还有隐情不成? “能记得是哪天吗?”沈兵问道。 周小斌愁眉苦脸地想了想:“去年的2月3日。” 今年的2月3日,正是骆洪在徐辛店自杀的日子,事隔整整一年,看来这两件事情的确有着联系。 “你认为是骆洪他们三个将那个人推下去的?”夏翰问道。 周小斌点了点头:“否则他们不会说自首的话,而且新闻报道中,也就这件事有可能和他们说的意外相吻合。” “咱们假设骆洪他们三个人致使有人掉进轨道被地铁扎死,现在可能有人在报仇,但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会接到这张纸条?”沈兵问道。 周小斌神情沮丧,说道:“我知道是他们三个人做的,但我什么都没有说,我是不是包庇了他们,所以要报仇的人才会找到我?” 两个人从快捷酒店出来,站在停车场,沈兵点上了一根烟。 夏翰说道:“得把去年那起地铁事故查清楚,你怎么打算的?” “刘一山,他的死还有很多疑点。另外,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如果真是周小斌说的,他们将人推进轨道致人死亡,那么,骆洪他们怎么可能会自己去自杀呢?按照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只有一个人处于极度绝望的情况下,他才会选择自杀,如果骆洪他们觉得自己做错了,自首好了,也用不着自杀。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有人在复仇,周小斌所说的那个中年人,他逼着几个人去自杀,我觉得也不太容易,在心理学层面的确有暗示的手法,催眠是暗示的初级阶段,能够让人去做一些他本来不想做的事,但这种事只存在于理论中,我所研究的案例,恐怕还没有人成功过!” “也许他暗示的不是让人去做什么,而是暗示一种绝望的心态呢?”夏翰淡淡地说道。 沈兵顿时愣住了,看了夏翰一眼,不免心中称奇,没想到夏翰能说出这样的话。 夏翰这句话说得很简单,却一下子解决了沈兵心中的疑问。 第40章:死后疑点 某种想法如果被诱发出来,那么,这个想法就会在这个人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成长壮大,其实根本不用暗示这个人要做什么,他脑子里那个不断成长壮大的想法就能导致他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 这个做法更简单,更不容易被人查觉,但真正实施起来也有一定难度,就是积累的过程有长有短,是因人而宜的。虽然如此,沈兵也难以想象,有人会用这种心理暗示法同时对付三名大学生。 “还有一个问题,我觉得周小斌说自己可能因为包庇,没有说出真相而拿到了那张纸条,这似乎有点立不住脚。”沈兵说道,“周小斌发现那三个人的秘密,这件事恐怕没有人知道,那么就没有人知道他在包庇,除非周小斌跟什么人提起过,但刚才他始终没有这么说,是不是在周小斌之外,还有某个人存在?” 夏翰一笑:“这是你要解决的问题。” 沈兵看了夏翰一眼,懒得再说些什么。 开车的时候,沈兵觉得今天手生得很,发现这辆车好像很不听使唤,他暗下决心,总要换一辆车,也得是能爬山越野的那种,就象霍欣桐那样的四驱。 回到集装箱,沈兵与夏翰赶紧睡觉,经过这番折腾,两个人这次算是真困了,躺下没有多久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九点多钟,听得外面铁门被拉开的声音。 转眼间,霍欣桐就站在了两个人的面前,她倒根本不避讳男女之嫌:“起床了,该干活了。” 沈兵躺在被窝里,睁着睡眼:“唉,我们可什么都没穿。” 霍欣桐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完了,咱们找了一个老妈子!”夏翰在被窝里嘟囔着。 二十分钟后,沈兵与夏翰收拾好东西出了集装箱,天不错,太阳高悬着,比往日明亮暖和,霍欣桐穿着一套运动服,正在做着伸展运动。衣服虽然宽松,但看得出来,霍欣桐的身材还很不错,看到两个男人走出来,她迎了过来:“你们这样可不行,哪里像办案的样子。” “我们是凌晨才睡。”说完,沈兵将昨天夜里见周小斌的事情说了一遍。 “以后遇到这种事,最好先跟我汇报一下。”霍欣桐说道。 沈兵撇了下嘴,没有说话。 “你们是不是要去调查去年那起地铁事件?”霍欣桐转了一个话题,“这样吧,这件事我查就行了。” “那好,我们再去趟刘一山家。”说完,沈兵与夏翰走向自己的汽车,那辆大四驱就停在沈兵的车旁边,几乎大上两圈,这让沈兵心里很不舒服。 敲开刘一山的家门,开门的正是刘一山的母亲,仅隔一天,刘母已经憔悴了许多,看到是沈兵两人,悲伤地问道:“人都死了,你们还来干什么?” “阿姨,我知道您现在很难过,但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查清楚,我们还得查,难道您就不想知道您儿子自杀的真相吗?”沈兵真诚地说道。 刘母勉强地说道:“知道还有什么用呢!” “知道总比不知道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白死。”屋内传来刘父的声音,他走了过来,将门打开。 刘父脸色苍白,眼中布满了红丝,这个严父虽然也是恨铁不成钢,但真的失去了儿子,恐怕他比自己的妻子更难受,只不过他是一个男人,那种老派的男人,不会轻易外露出自己的情感,只是熬了心血。 刘父将沈兵两人让进屋内:“我儿子将来成不了大材,其实我只希望他能过得比我好些,但就这么没了,我真不甘心,警察同志,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知道自杀这件事,你们不会投入过多精力的,是不是还有其它的原因,难道他真的参与贩毒?” 夏翰急忙说道:“大叔,您儿子和贩毒没有关系,我们只是觉得他自杀这件事有些蹊跷,所以还想查查,何况有些疑点,我们实在没搞清楚。” “好,只要你们能证明他是清白的就好。”刘父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桌子上摆放着的儿子的遗像。 刘母的神经又被触动了,开始轻轻抽泣,刘父皱了一下眉头,把老伴扶进了里屋。 “说吧,你们要问什么?”刘父镇定的问道,看得出来,他是强打精神。 沈兵迅速地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思路,问道:“把刘一山从警局接回来,你们一直把他关在屋里,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跑出去的,上了天台?” 刘父叹了口气:“说实话还是我们大意了,头两天,的确看得紧,我几乎就睡在这个大门口,你们俩第一次来的时候,发现他屋里有裁纸刀,吓了我们两口子一跳,关他之前,那屋子也翻过,刀什么的,肯定收起来了,谁曾想还被他拿到手了。后来他母亲问他,说是半夜趁我们熟睡的时候拿的,为了防身,我们也没明白,反正又检查了一遍,屋里也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了,后来我们想,既然他拿着裁纸刀都没有出事,那估计也就不会有事了,慢慢地就松懈了,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能总关着总看着吧,那天,我和他妈就去市场了,结果回来他就上了天台……”说到这里,刘父说不下去了,强忍住哽咽。 看来上天台这件事的确是个意外。 “可他是毒发身亡的,家里有什么强毒类的药品吗?” “这两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家里没有任何有毒的东西,他屋子里翻过几遍也没有,他什么时候服得毒药呢?昨天你们检验科的人来了,也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毒药,他们回去没有跟你们俩说吗?” 夏翰急忙说道:“说是说了,我们也觉得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刘父茫然地说道。 “我知道刘一山一般住校,但我想问您,这一年来,刘一山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比如说某个习惯突然没有了,或说突然变得不爱交流了什么的?”沈兵问道,这个问题涉及到一年前那起地铁事件,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刘父似乎努力地在回忆,但也只是无奈的摇头,半晌,他抬起头来看着沈兵:“对不起,我对我儿子太不了解了。” 在这个时候,作为一名父亲说出这样的话可想而知,他的内心是多么地难受,沈兵想安慰几句,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有一阵子他说在外做兼职,说能挣到不少钱,后来也不了了之了。”不知什么时候,刘母又出现在客厅里。 “能挣到钱?”沈兵看了眼夏翰,现在大学生在外做兼职的很多,由于初入社会,往往是信誓旦旦的,认为自己可以挣到一笔钱,仅仅处于构想阶段就会迫不及待地告诉父母,这种情况其实很多。 沈兵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和刘一山自杀有没有关系:“那他说在做什么了吗?” 刘母摇了摇头:“不过我告诉他先不要想着挣钱,要好好学习,可能我说了之后,他就没做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那他说没说过和地铁有关的事情?”沈兵觉得还是直奔主题的好,否则让这夫妻俩想,恐怕永远想不出来。 “地铁?”夫妻俩相互看了一眼,刘母说道,“他很少做地铁,说里面太闷了。” “以前也这样吗?”沈兵心中热切地希望一个答案。 “好像一直是这样,”顿了一下,刘母说道,“本来坐地铁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这个答案并不是沈兵所希望的,但刘母说得又是事实,从这点上看,并不能说明刘一山与那起地铁事件有直接联系,也无法说明刘一山受了那起事件的影响,心中产生了阴影。 第41章:QQ死人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看看刘一山的电脑?”沈兵对今天的收获并不满意,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电脑中。 但真正坐在了电脑前,沈兵与夏翰却都抓瞎了,刘一山的q号密码不知道,也就根本无从查起。看来只有请专业的黑客来处理了,在沈兵的提议下,刘父同意让他们将电脑带走。 离开李家的时候,刘父亲自送了出来:“警察同志,无论你们查到了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沈兵点了点头,他知道,像刘父这样的人心中有一股子执拗劲,虽然很严厉,但对儿子那种爱却是深沉的,现在儿子死了,他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一定要知道儿子为什么自杀,哪怕那个真相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看着刘父刘母关上了门,两个人刚要下楼,沈兵突然站住了,这让夏翰有些发愣。 “再上一次天台。”说着,沈兵便向楼上走,夏翰没明白为什么,也只好跟在沈兵的身后。 两个人来到了天台,沈兵就在地上寻找着,夏翰看着有些莫名其妙,但仅过了片刻,沈兵猛地弯下腰去,在一个绝对引不起人注意的角落中如获至宝般地拿起一个小瓶子来:“就是它。” 夏翰走近了,满脸疑问地看着沈兵。 沈兵解释道:“我一直在纳闷,刘一山既然已经服了毒为什么还要去天台,没有道理,后来我终于想通了,也许他是先到天台,然后才服的毒,那么,他家里根本没有毒药这件事也可以解释清楚了。” “他到天台不是为了跳楼,而是为了服毒?”夏翰一时间也恍然大悟。 沈兵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的小瓶子:“有人在协助他自杀,事先把毒药放在天台了,于是,刘一山来到天台,服了毒,也许是不放心毒药的效果,也许他还是想跳下去,这才站在了天台沿上。这时,有人看见报了警,警察才来的。” “刘一山被关起来,唯一与外界的联系方式就是电脑qq,那么这个协助他服毒的人肯定就是他的qq好友?”夏翰也显得格外兴奋,他看了看怀里抱着的笔记本电脑,仿佛一切答案都在里面似的。 回到了集装箱,见霍欣桐正坐在桌边打电话,见到沈兵与夏翰,她放下电话:“你们收获怎么样?” 夏翰将在李家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然后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桌子上:“再找个黑客就行了。” “那倒不必了,这件事我来做就行。” “什么?”沈兵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霍欣桐难道是个超人,竟然也会黑客的技术。 霍欣桐一笑,拿过刘一山的电脑,接通电源,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操作的,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她将电脑向前一推:“很可惜,刘一山在死前将聊天纪录全部清干净了,恐怕没有什么有帮助的信息。” 沈兵沮丧地说道:“那你解开密码也没有什么用了。” “那倒不一定。”说着,霍欣桐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个对话框,“qq上有最近联系过谁,你们看这个人,看备注。” 夏翰与沈兵急忙仔细看,顿时都是吃了一惊:“骆洪?” 死者骆洪竟然会帮刘一山自杀,这让沈兵想起了那本书中的故事,难道骆洪要找一个替死鬼吗? 这个念头不过在脑海中一闪,立即被沈兵否定了:“有人在用骆洪的qq与刘一山联系。” “应该是这样的,不过要查到使用这个qq的人恐怕只能等他再上线,即便这样,也根本抓不到他,不过刘一山最后联系的就是这个人,如果你们说有人在协助刘一山自杀,送药到天台上,想必就是这个人了。” “可惜查不到他是谁。”沈兵沮丧地说道。 霍欣桐又在电脑上操纵了几下,然后说道:“你们再看看这个,国外的自杀网站,这在刘一山的收藏夹里,这说明刘一山经常上这个网站。” 沈兵与夏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凑了过去,果然是一个和自杀主题相关的网站,页面做得还十分恐怖,各种自杀的方式介绍应有尽有。 “竟然有这种网站,外国人都在想些什么?”夏翰感叹道。 “这个网站的浏览量还挺大的,自杀,咱们认为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事实上,许多人会迷恋这件事,有些人甚至会尝试,就和有些人吸毒一样,明知道这件事不好,可能会毁了自己也要去尝试,沈兵,这是什么心理?” “我没有具体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但一般来说,像这种迷恋自杀的人其实是一种主宰欲的泛滥,有些人现实生活如同木偶一样,只能被人牵着走,那么,生命就是他唯一能掌握的,所以他们会选择自杀。还有一些人,他不满足现实中自己能够掌握的事情,认为那些太简单了,需要更高层次的主宰,那么,生命便是最高层次的。前者只是用自杀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后者则是用自杀证明自己强大的控制欲。”沈兵分析道。 “自杀,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存在感?”夏翰摇着头说道,“我宁愿选择杀人也不会去自杀的。” 沈兵与霍欣桐都将目光投在了夏翰身上,夏翰急忙笑了笑:“放心,我没有犯病,只是说着玩的。” 沈兵转向霍欣桐:“至少说明刘一山想自杀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骆洪和李大伟也会上这个网站。” “他们的确会上这个网站,”霍欣桐说着,又打开了一个对话框,是群对话框,“这是网站在中国的官方群,群里绝大部分都是中国人,刘一山,骆洪和李大伟都在这个群里,这样的群很可怕,大家都认为自杀是一件很崇高的事情,如果有人自杀,大家不但支持,而且鼓励,甚至会提供帮助。” “建这种群的群主就应该枪毙!”夏翰愤恨地说道。 “也是有许多想自杀的人,才会有这种群出现。”沈兵说道。 霍欣桐并没有听两个人的对话,而是查看着群里的信息:“没有周小斌,看来他说的没错,和这三个人的想法是不同的。” “对,周小斌是郊区的,骆洪三个人都是城区的,所以虽然住在一个宿舍,但关系很一般。”沈兵说道。 “那本书是不是叫《士兵的亡灵》?”霍欣桐突然问道。 沈兵点了点头:“是的。” 霍欣桐立即直起身子来:“你们看,群共享里。” 沈兵急忙低头观看,只见群共享里果然有那本名叫《士兵的亡灵》的小说,提供共享的人竟然是骆洪。 “网上都查不到,骆洪这个电子版从何而来?”沈兵不禁自言自语地问道。 夏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也太爱这本书了吧,竟然还给敲下来,估计也费不少时间呢!” 沈兵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想了想:“不对,夏翰,周小斌说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在三个人手里传阅的?” “他没有具体说,只是说在放假前,应该是去年底吧。” 霍欣桐突然冷笑了一下:“上传的日子可是半年前。”沈兵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夏翰还是有些不明白,看着两个人:“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吗?” 沈兵解释道:“那本书根本就不是正规出版社出版的,网上也基本见不到,你想,哪个盗版商会印一本谁都没有听说过的书,所以,这本书一定是骆洪他们自己印的,他们根本就不是在传阅,而是看看印的效果,当成纪念了。而且现在看来,这本书最早的出现时间可能就是这群共享里的时间,又是由骆洪上传的,你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夏翰还是脑袋没开窍。 “这本书的作者也许就是骆洪,所以他才会有电子版。”霍欣桐干脆将谜底揭示了出来。 第43章:地洞 “没有人,咱们还是走吧!”沈兵说道。 夏翰皱了下眉头:“一定有人。”他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这种表情是沈兵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名军人上战场时才会有这种表情。 沈兵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借着红晕的光环顾四周。屋内家俱很简陋,只有简单的几样,写字台,桌椅,还有柜子,床铺。但所谓的破家值万贯,虽然没多少家具,但到处都堆得满满的,有用没用的家庭生活用品太多了,也没有整理过,所以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一眼就看透了,怎么会有人呢?”沈兵问道,但眼睛却看向柜子,生怕从里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夏翰并没有说话,他走到台灯前,将那块红布掀了起来,屋内顿时亮堂了许多,但同一时间俩人全都呆住了。 当红布掀起的那个瞬间,本来一间贫穷的屋子立即变得极为诡异,就像站在电影里变态连环杀人犯的住所里一样。为了研究,沈兵看过不少这类的影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置身于这样的房间中。 灯罩,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用玻璃制成的头骨,就如同西方文化中的水晶头颅一般,被灯炮一照,光彩琉璃,令整间屋子都充满了迷幻的色彩。 这样的灯罩极为罕见,想必淘来也很不容易,但与这间屋子显然是格格不入。 “这个骆玉山有问题。”沈兵低声说道。 夏翰并没有说话,他似乎已经进入了特种兵的状态,眼神明亮充满了警惕。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从地上拈起一小撮土来,使劲捏了捏,然后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向四外看看,目光立即落在了床下。 “那里!”夏翰低声说道,一边用手指了一下床底下。 沈兵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夏翰认真的样子,也低下了身子,这才发现,原来床下似乎有一堆土,再看看自己的脚下,也有土,摸上去很潮湿,难道这床下挖了什么吗? 夏翰走近沈兵:“沈兵,要不你先出去,这床下有地道。”说着,他从小腿处噌的一下拔出刀子来。 话说得很随意,但动作表情却很认真,沈兵就觉得夏翰两眼在放光,瞳孔中涌动着一股兴奋和喜悦,妈的,这小子果然有病,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还不立即报警?但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想阻止夏翰恐怕是不可能的。 “要不我先出去叫支援?”沈兵有些慌乱地说道,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见骆洪的父亲竟然会遇到这种情况。 夏翰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身子猛地一躺,竟然滚进了床下,动作极为迅速,无声,若不是亲眼所见,沈兵根本不会相信的。 夏翰滚入床下,似乎停了一下,又滚动了一下,便消失了。 沈兵知道夏翰肯定进了床下的洞里,自己反正看不清那里的情况,更没这份胆量,索性不再耽搁,直起身子便向外跑,过门槛的时候险些绊了一下。 跑到屋外,夜色中,胡同里远处有人经过,沈兵这才觉得自己回到了现实中,想起要打电话,按下了110,突然停住了。他知道,这件事必须先通知霍欣桐,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她会以最好的方式处理。 夏翰在特种兵服役的时候,各项成绩都十分优异,后来因那件保密的事情被部队开除,从普通警员做到了刑侦队队长的助手,又做了两年的卧底,案子破了之后终于安闲了阵子。生活里没了以往那些惊心动魄的时刻,感觉好像危险已经离自己很远,这辈子都不再需要面对紧急危险了。 在冯队长的提议下,夏翰开始协助沈兵办案,实际更像个保镖,然而,夏翰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保镖身份,直到进入骆洪家的那一刻。 骆洪家十分普通,普通的平房,普通的摆设,但不知为什么,进入里间屋,看到了那盏红布罩着的台灯,夏翰就感到浑身的血液似乎躁动了起来,一种久违的感觉突然光临,他预感到了危险,就如同他能够预感到李大伟的死一样。 是的,这种感觉让夏翰十分兴奋,他的五感在那个瞬间都变得敏锐了起来,尤其是耳朵,立时听到了地下传来的声音。一般人是根本听不到这声音的,也许,所谓的听到并不准确,就如同一只老鹰,它翱翔在上万尺的高空,却能准确地捕食到刚从地穴中冒头的野兔田鼠,这靠的不仅仅是超强的视力,还有一种感觉,天性! 此时,夏翰就是那只鹰,他感觉到了地下田鼠在活动。 危险总是令人难以想象,也总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就像现在,谁又能料到拜访死者家属,却发现诡异的房间以及发出窸窣声的地洞。 支走了沈兵,夏翰一下子滚进了床下,他猜得没有错,一个地洞的入口就隐藏在这里,伸手探了一下,一股潮气升到地面,但不是很明显,相信这个地洞并不深,如果很深的话,冒出来的是种阴气,要比潮气刺骨可怕。 凭感觉夏翰就知道,这个地洞绝不像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全都挖得方方正正,实际上很粗糙,就是个只容得下一个人进入的斜坡通道,可以说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夏翰顺着洞口滑了下去,果然是一条土坡,比较缓,也就斜着滑下去四五米的样子双脚便着了地。 眼前一片明亮,可夏翰却失望了,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挖地洞的人以及地洞里的所有摆设。 地洞里通着电,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到处都是书,堆得满满的,在书籍堆里开出一小片空地,空地中放着一个写字台,台上有一盏普通台灯,光线便从那里射过来。写字台前背坐着一个老人,他的影子被投射在夏翰的身上。由于背光,夏翰在短时间内并没有看清老人的样子,当他适应了这地洞中的光线时才发现,老人赤身裸体地坐在椅子上,头发很长,披散着,都有些赶毡了,正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嘴里还念念有词,地洞里进了人,他似乎全然无知。 夏翰没想到进入地洞看到的竟然是这番景象,敏感的神经立时放松了许多,再看看四周,除了书,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其它的通道了。看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只不过眼前出现的景象有些过于诡异了。 虽然没什么危险,但夏翰还是很小心,故意咳嗽了一声,老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在写着什么。 第44章:迫害妄想症患者 夏翰将刀子收进了裤腿中,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洞顶不高,他必须弯着腰。 “哎?” 老人依旧没有听到的样子。 只需两三步,夏翰便走到了老人的身后,伸出手来,想要拍拍老人的肩头,但就在这个时候,老人突然转了身,寒光一闪,一柄匕首直刺向夏翰。这一下突然而迅速,地洞里的空间又小,都是书,夏翰几乎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性。但到底是特种兵出身,发现老人试图暗算他,急忙吸气缩腹,一只手伸出来叨住了老人的手腕,身子侧了一下让过匕首,再向前跨了一步,另一只手直切在老人的后颈处。 一招制敌,干净利索,老人几乎哼都来不及,手已经软了,匕首早就落在了夏翰的手中,整个身子向下一堆,失去了知觉。 沈兵与夏翰驱车赶回集装箱的时候已近午夜,灯亮着,霍欣桐还没有走,听见车声,她立即迎了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霍欣桐连问了两声,与她那高冷的样子完全不符,沈兵与夏翰都不由得楞了一下。 霍欣桐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站住身形,表情也变得稳重了许多:“怎么回事?” 沈兵突然笑了,仿佛发现新大陆似地看着霍欣桐,这让霍欣桐十分难堪,好像自己的秘密被这个男人发现了似的。 夏翰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失望地说道:“怎么回事?一个神经病!” “是精神病,”沈兵纠正道,然后看了眼霍欣桐,“典型的迫害妄想症患者。” “骆玉山?”霍欣桐反问道。 沈兵点了点头:“是的,骆玉山患有迫害妄想症,这就是他妻子离开他的原因,也是他丢了工作的原因。半年前,那地方要拆迁,骆玉山又犯病了,认为自己要受迫害,所以就在家里挖地洞,想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藏起来,他本身是个知识分子,认为最有价值的就是那些书,所以地洞里全是书,他自己也写书,写得都是想象自己如何受到迫害的内容。” “那个玻璃的头颅灯罩不错。”夏翰说着,拿出手机来将照下来的灯罩照片展示给霍欣桐看,“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淘来的。” “那玩艺只能在特色用品商店去淘,说是工艺品,其实没有几个钱,但我觉得那个东西肯定不是骆玉山买的,应该是骆洪买的。” 霍欣桐把手机还给夏翰:“现在人呢?” “送医院了,这种迫害妄想症患者先是一味的逃避,想尽各种办法逃避,如果有一天他觉得逃不了了,那么就有可能出来危害社会了,这种病的高潮期就是反抗,会把见到的任何路人都当成要迫害他的对象,袭击人家,会造成很大麻烦的。” 走进了集装箱里,霍欣桐摇了摇头:“这么说你们这趟骆洪家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那倒不是。”说着,沈兵将一摞文稿放在霍欣桐的面前,“《士兵的亡灵》的原件,骆玉山的笔迹,是他写的。” “是他写的?”霍欣桐拿起文稿看了看,“从纸张的新旧看,应该写了很久了。” “是的。我们也找到了骆洪的电脑,上面就有这个小说的电子版,完成时间比那个自杀群里共享时间恰好早一天,所以我觉得是骆玉山手写了这部小说,然后骆洪录入成电子版的。” 夏翰摇了摇头:“骆玉山为什么会写这部小说呢?” 沈兵说道:“我觉得是这样的,骆洪受到良心的谴责,可能将这件事告诉了父亲,骆玉山不知道那时候是否处于病发期,听到地铁里发生的事情,便写成了这部小说,写完之后,骆洪如获至宝,却越发觉得自己以及李大伟刘一山应该付出代价,而那两个人在骆洪的影响下,也就选择了和骆洪一样的路。” “有这样一个迫害妄想症的父亲,难怪骆洪会选择自杀呢!”夏翰说道。 沈兵笑了笑:“精神病的遗传可能性是极大的,我怀疑,骆洪其实也有一定的精神问题,所以他才会将这本书当成一种治疗内心歉意的法宝,按照这本书上的方式去选择自杀,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认为不是自杀,而是被招唤了。” “这都是你推测的吧?”霍欣桐问道。 沈兵叹了口气:“精神案件与刑事案件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此,刑事案件讲究的是证据,但精神案件最终只有推测的结论,难道你不知道这点吗?” 霍欣桐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但又不是全对,精神病也分显性和隐性的……” “显性的精神病患者在犯病时会具有强烈的行动性,别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但没有犯病时会和正常人一样,是一个突变的过程,”沈兵打断了霍欣桐的话,“而隐性的精神病是一个积累的过程,这个人也许一直在犯病,只是行动性差,别人不宜查觉,抑郁症就属于隐性的精神问题。” 霍欣桐淡然一笑:“对,这方面你是专家,我有些班门弄斧了,你的推断虽然很有可能是正确的,但我还是觉得理由不够充分,骆洪应该遗传有精神病,所以他很可能去选择自杀,而李大伟与刘一山呢?他们没有精神病,但我听你们转述刘一山的话,他的负罪感也十分强烈,只有那种强烈的负罪感才会让他选择自杀的,才会相信这本书中所写的东西,那么,是他的内心过于脆弱还是其它的原因?就算刘一山是内心脆弱,那么李大伟内心也很脆弱?两个人同时内心脆弱,这样的推断是不能令人满意的。” “李大伟不是因为失恋吗?”夏翰说道。 沈兵则冲着霍欣桐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我怀疑……” “徐辛店!”霍欣桐接住了沈兵的话头,两个人均是点了点头。 夏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沈兵与夏翰第二次前往徐辛店,这次,他们特意选择了夜班列车,目的是找到那名神秘的乘务员,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据列车长说,那名乘务员已经辞职走了,走得很突然,也没有对任何人说他去了哪里。两个人本来也没有指望能够找到那个乘务员,听列车长这么说,也就把他放到了一边。 凌晨时分,列车到达了徐辛店站,刘强与站长老徐早就得到了信儿,正在站台迎接,说是迎接,沈兵却看出老徐一脸的不高兴,显然,他并不欢迎自己的再次到访。 由于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这次两个人随即被安排在徐小三的家中,反正这时候也没什么游客,徐小三家里空得很。 睡在徐小三的家里,想起那个集装箱,沈兵与夏翰觉得幸福多了,两个人各有一间屋子,大大的炕头,屋里烧着炉子,暖暖的。这几天其实两个人都很疲倦了,拜访这个又拜访那个,尤其是骆洪的父亲,一个典型的妄想症患者,虽然夏翰很兴奋,但却把沈兵吓得不轻。 作为一名心理学的专家,沈兵是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具有犯罪倾向的患者。 第46章:公敌 沈兵的心顿时凉了一半,他认为徐小三知道谭正孝的一切,但看来,所谓的一切并不包括谭正孝与骆洪之间的事情,那么,也许谭正孝的死真是一次意外?而老刘对谭正孝的事三缄其口,恐怕这只不过是他们村里内部的事情? 夏翰在沈兵的示意下,将谭正孝与几名大学生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 徐小三听了之后显得十分错愕,然后无奈的笑了一下:“呵,如果这三名大学生真是因为这件事而自杀,我只能说,他们真他妈的冤。” “冤?”沈兵决定顺藤摸瓜。 徐小三叹了口气:“谭叔做了对不起徐辛店的事,所以被那五百亡灵诅咒了,这才发生意外的,这三名大学生非要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你说冤不冤?” 又是诅咒,沈兵微微皱了下眉头,他本来就不太相信徐辛店的传说和那些诅咒,现在出了谭正孝的事情,结果给出的解释只是诅咒,这令沈兵心有不甘。 “这是你们村里的说法,我们还是认为谭正孝是遭到意外,骆洪等人可能制造了意外,当然,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个暂时我们也不太清楚,至于诅咒一说,我现在很难认可。” “你认不认可无所谓,村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顿了一下,徐小三突然压低了声音,“我当然是不能说谭老爷子做了什么事情,村里其他人估计也不会说的,但我觉得有一个办法,你们可以试试去。” 沈兵立即竖起了耳朵。 徐小三一笑,低声说道:“别说是我提醒的,刘叔现在肯定已经对全村人做了交代,村里所有人都不会跟你们说起谭叔的事情,但有人估计不会听刘叔的。” 沈兵眼睛一亮:“谁?” “谭老爷子的老婆,谭婶。”徐小三得意地说道。 其实徐小三的建议也是沈兵所想,这次调查谭正孝,其目的就是找出他与骆洪等人的关系。如果他们是相互认识的,那么那起地铁事件恐怕就不是一次意外,而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 沈兵与霍欣桐想到了一起,他们认为,仅仅是意外,恐怕还不足以令骆洪等三人产生负罪的心理,只有谋杀,内心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三个人才会因为强烈的负罪心理而选择自杀,也就是赎罪。 其实,无论是沈兵还是霍欣桐,两个人都不希望这种假设成立,否则,那就意味着这三名普通的大学生其实是罪犯。将涉世未深的大学生想得如此恶劣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大多数人会尽力避免做这样的假设。既然将此案列为dp调查科计划的一个测试,那么真实的心理才是最终的目标,只要有这种可能,就必须查下去。 按照沈兵的计划,来徐辛店主要便是见到谭正孝的家属,然后从村里其它人那里了解情况。徐小三说找一找谭老爷子的遗孀,正合了沈兵之意。 将早饭和午饭并作了一顿饭,沈兵与夏翰便离开了徐小三的家,按照徐小三所指示的方向前往谭正孝的家里。 由于有了上次的教训,沈兵与夏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两只狗熊,可山区的风实在是刁钻,多厚的衣服都挡不住。 刚出了徐小三家,没走几步,夏翰就凑近了沈兵耳边:“有盯梢的。” 沈兵一愣,下意识地要回头张望一下,却被夏翰拦住:“不用看了,是辛大伟。” “难道从现在开始,咱们的一举一动都要受老刘的监视?”沈兵觉得这简直太滑稽了。 “沈兵,你说咱们见过谭婶后,知道了老刘不让咱们知道的事情,这村里人会不会杀人灭口?”夏翰调侃道。 “不会吧,老刘到底也是警察,怎么会支使人干出这种事呢?”沈兵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中却有些紧张,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里的村民如果真像徐小三说的那么听从老祖的话,死个人又算什么呢? 沈兵突然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三名大学生在徐辛店自杀了,但这个地方又没有监控,只是刘强与老徐这么说的,这两个人的证词是否值得相信呢?所谓的卧轨自杀会不会根本不存在呢?想到这里,沈兵连自己都笑了,应该还是自杀,否则刘一山怎么能获救?刘强和老徐还守了一夜,据说那天风很大,刮在身上刺骨的疼,更何况,刘一山在徐辛店被救了,七天后自己却服毒自杀,可见,这三个人的确是自杀,这里不会有什么阴谋的。 可现在,老刘派辛大伟跟着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走了没有多久,沈兵与夏翰就发现,在村里的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村民,这些人都以一种奇怪而警惕的眼光盯着他们,可见,老刘的命令传达得多么迅速,其执行的力道又是多么的严格。 “咱们真成了这个村里不受欢迎的人。”夏翰一边走着一边感慨地说道。 “好在还有一个徐小三,否则,现在咱们真算是流落街头了,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流落村里。”夏翰还是很乐观的。 “夏翰……”沈兵突然郑重地说道,“我有些不好的感觉,如果整个村里都是这样,说不定真会有麻烦事,到时候你可别伤着人。” 夏翰看了眼沈兵,苦笑道:“沈兵,你当我是神呢,整个村要是找咱们麻烦,我也没办法啊!” “你没带枪?”沈兵紧张地问道。 夏翰摇了摇头:“咱们可是坐火车来的,也没提前打过招呼。” 沈兵叹了口气:“但愿我是想多了,应该不至于。” 谭婶的家独门独院,和村里的其它房舍都隔着一段距离,看起来就像被整个村子孤立起来了一样。 来到院门前,围墙不高,可以看到里面。没看到人,只有两条大狗卧在那里,是看家的土狗,个子大,凶狠,但并不膘肥,听到有人接近,立即站了起来,急躁的在院门口徘徊着。 “不叫的狗最凶了。”夏翰自言自语地说道。 沈兵敲了敲院门,高喊道:“有人吗?” 一连喊了几声,只见屋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中年妇女,典型的农村人装束,皮肤粗糙红润,但样子不难看,走到院门前,迷惑的打量着沈兵与夏翰:“你们找谁?” “您是谭婶?”沈兵礼貌地问道。 中年妇女茫然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我们是从市里来的,一年前,您的丈夫在地铁里遇到了意外,我们想了解一下情况。”沈兵用最简单的话向谭婶说了此行了的目的。 谭婶脸上并没有显出悲伤的表情,只是嘴角动了一下:“事情都过去了,你们还查个啥?” 沈兵忙说:“您丈夫跳下轨道,这件事似乎有些疑点,所以我们来了解一下。” 谭婶再次打量了两个陌生人:“你们是警察?还是地铁公司的?” “我们是警察,这是我的证件,”沈兵掏出了证件,“我们其实是在调查几名大学生卧轨的事件,发现和您丈夫可能有些联系,所以这才过来的。” “大学生卧轨?我知道这件事,就是几天前发生在我们这个地方的,他们自杀,和我男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你丈夫死的时候,这几名大学生都在现场,我们在想,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第47章:谭婶 谭婶摇了摇头:“这两件事怎么可能有联系呢?你们一定是找错方向了,快回吧,天这么冷,山区里可呆不住。” 说完,谭婶转身便要走,沈兵看她没有合作的意思,情急之下急忙说道:“谭婶,难道您真的不想知道您丈夫是怎么死的吗?报道中说您丈夫是自杀,他真的会自杀吗?” 谭婶的身子明显地动了一下,却根本没有回头,这让沈兵有些失望,他知道,此时谭婶的内心正在做着巨大的心理判断,看来她并不相信丈夫是主动跳到轨道里的。 谭婶似乎想了一会儿,也就是读秒的时间,她猛地回过头来,说道:“你们也认为我家男人没有疯?” “我们就是要找到真相。”沈兵真诚地说道。 谭婶犹豫了一下,将那两条恶狗唤起,拴到了一根柱子上,然后才将院门打开。 进到谭婶的家,屋里很干净,迎面的墙上挂着谭正孝的遗像,长得比较瘦,双目精光四射,一副颇有心机的样子。 “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们的。”谭婶将两人让到沙发上,然后倒了两杯水。 “您能先介绍一下谭老爷子吗?”沈兵说道。 谭婶似乎脸红了一下,摇了摇头:“有什么好介绍的,老夫老妻了。” “不,您必须得说说,否则我们不好判断。” 谭婶想了想,认真地说道:“他就是一个爱折腾的人,不过折腾来折腾去,也没有折腾出个什么名堂来,倒整得家里一贫如洗……” 夏翰与沈兵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屋内,家具电器,虽然不是很时髦,却很新。 谭婶立即意识到了两个人在看什么,淡然一笑:“这些都是老头子用死换来的,地铁公司赔了一笔钱,我的日子好过了些,他却没了。”说到这里,谭婶感慨万千。 “地铁公司赔您钱,也就是说他们认为谭老爷子的死是由于他们秩序没有维持好了?” 谭婶气愤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地铁公司始终的说法是我家正孝是自杀,跳进了轨道里,之所以赔钱,他们不说赔偿两个字,只是说这是人道补助。说实话,人都死了,我还能要求什么,说法已经不重要了,我就琢磨着要点实惠的吧。” 沈兵觉得面前这个老太太很实际:“能问一下,那天,老爷子去市里做什么去了吗?” 谭婶突然愣了一下,眼神中突然飘过一丝游离:“他去看望一个朋友,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件事。” “老爷子在市里有朋友?” “有那么几个,你知道,我家老头爱折腾,年轻的时候就呆不住,在市里找了工作,还说要把我接进市里,但说实话,他也就这么说说,我知道他工作其实并不顺利,虽然比这里挣钱多,但花销也大,所以这话我也就听听罢了,从来不惦记。至于他的朋友,我还真不太清楚,我就是个乡下人。” “在出事之前,老爷子做什么?” “好像是一个什么企业的仓库管理员,就是个看大门的。” “出了事情,您认为老爷子不会自杀,为什么呢?” 谭婶对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抵触,白了沈兵一眼,但还是耐心地说道:“自己的老头子,当然了解了,他那个人混得再不好,也不会自杀的,何况,就在出事的前几天,他还跟我说过,有机会挣大钱了,能把我接进城里了。” 沈兵立即眼睛一亮:“挣大钱了?什么事能挣大钱?” 谭婶的眼神中立时闪出一阵慌乱:“那我可不知道,他是那么说的。” 沈兵从包里拿出三名大学生的照片递给谭婶:“婶子,您看看,这三个人您认识吗?” 谭婶拿过照片,仔细地端详着。 沈兵与夏翰热切地等待着谭婶的答案,这位中年妇女虽然很仔细地看了看照片,却只是摇了摇头:“没见过。” “真的没见过?”沈兵有些不甘心地追问道。 谭婶笑了下:“我还没有糊涂呢,这几个人从来没有见过,怎么,他们……他们不会就是自杀的那几个大学生吧?” 沈兵点了点头。 谭婶叹了口气:“这几个孩子的事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这几个孩子中了邪,年纪轻轻地,怎么就不想活了呢?” “中了邪?您认为这个说法是真的吗?” 谭婶看着沈兵:“我听说这几个孩子都去过兵冢,那个五百亡灵的坟呆过,你们来这里调查,大概也知道那个塔的传说吧,五百个亡灵,他们年轻人不知深浅,跑那里呆着,中了邪也不奇怪。” 沈兵没有立即接过话来,他一时间难以判断面前这个中年妇女到底怎么想的。 恰在这个时候,后窗户突然响了,三个人都是一惊。 只听见外面有人在轻声说话:“谭婶,是我,开窗户。” 谭婶愣了一下,看了眼沈兵与夏翰,似乎犹豫着,但还是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只见辛大伟一撇腿从窗外爬了进来:“谭婶。” “你这是干吗?”谭婶十分惊讶地问道。 辛大伟则转向沈兵与夏翰:“两位,我是来找你们的,话说明处,今天见到我,不要对任何人讲,我说的话,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大伟。”谭婶突然厉声说道。 辛大伟哼了一声:“谭婶,就别瞒着了,这两位市里来的,专门调查谭叔的案子,谭叔死了,你就愿意背这黑锅,让村里人都瞧不起你吗?” 谭婶的脸一时涨得通红。 夏翰与沈兵听出来,辛大伟的话中有话,但此时只有默不做声。 辛大伟坐在了夏翰与沈兵的对面,脸色显然比刚才和缓了许多:“我刘叔已经吩咐村里人了,不让我们与你俩说话,所以,我一直找机会,看你们到了谭婶这里,我才摸进来,别在意啊!” 夏翰与沈兵这时才明白,原来辛大伟根本就不是奉了老刘的命令在监视他们,而是有话要说,但由于村里人多嘴杂,他只能先是暗中跟踪。 “与谭老爷子有关的事情?”沈兵问道。 “当然,”顿了一下,辛大伟说道,“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和村里的任何人讲,你们来了,至少是从市里来的人,虽然我知道你们不一定能为谭叔正名,但我总觉得谭叔的死绝不是意外,希望你们能帮着查一查。” “看来这件事的确很严重。”夏翰说道。 辛大伟看了眼谭婶,后者正有些手足无措,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跑到了屋外,转瞬间又回来了,紧张的表情放缓了许多。 辛大伟明白谭婶在查看周围有没有人:“我进来谁都没有看见。谭婶,这事是你说还是我来说?” 谭婶本来涨红的脸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了,她终于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事情清楚了有用吗,人都已经死了。”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一名警察,这是我份内应该做的事情。” “好好,你说吧,我不管了!”谭婶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第48章:黑锅 辛大伟看过了谭婶这一关,这才又转向沈兵与夏翰:“你们想调查谭叔的事情,我才来找你们的,无论这件事最后是个什么情况,希望你们能如实告诉我,我是警察,虽然不一定能为谭叔做些什么,但我需要知道真相。” 沈兵点了点头。 辛大伟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兵冢倒后,这村里共有多少块兵石吗?” “五百块!”夏翰回答道。 “但现在只有四百九十九块,你们知道为什么吗?”辛大伟微微一笑,说道,“还有一块就是谭叔家分的那一块,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村里人都说谭叔拿着那块兵石卖钱去了,结果受了诅咒,发生意外。拿兵石卖钱去,这事本身就是违背了村里的规定,所以说谭叔是徐辛店的罪人,你们知道这些事吗?” 沈兵想起老刘说过那些话,多少明白了一些:“那你的意思是说谭老爷子根本就没有卖过石头?” “最终他卖没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将兵石拿出徐辛店并不是谭叔的意思。” “谁的主意?”沈兵追问道。 “其实是我刘叔的主意,他是我们村里的老祖,又是派出所所长,还是村长。”接着,辛大伟就将他所知道的关于谭叔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正如谭婶所说的,谭叔是一个爱折腾的人,年轻时就走出了徐辛店,到市里打工。由于爱折腾的毛病,做事不算踏实,所以一直不是很顺利,换过不少工作,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城市里人。 事情发生在一年多前,老刘找到了谭叔,私下里告诉谭叔,让他拿着兵石去城市里,看看这石头是不是很值钱。 谭叔有些不明白老刘为什么让他做这件事,兵石不过是当年风水先生为了那五百亡灵挑的一些阳卵石,虽然在徐辛店很有历史价值,承载了一定的传统,但这种石头对于村外的人来说,恐怕只能是一文不值。 谭叔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见多识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拒绝了老刘的提议。但老刘并不甘心,他说,谭叔在外闯荡,认识的人多,兴许能找到人来评价这石头的价值。经不住劝诱的谭叔终于答应了,将自己家里的那块兵石拿到了市里,结果没过几天,谭叔的噩耗就传来了,那块兵石也不见了踪影。 五百块兵石平白地少了一块,这件事早晚都会让村里人知道的,谭叔死了,谣言也就产生了,大家都说谭叔竟然拿着祖上留下的护身符去变卖财产,一定是惹怒了那五百冤魂,向谭叔下了诅咒,谭叔这才会自杀的,主动跳到地铁轨道中。 说到这里,辛大伟叹了口气:“村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觉得谭叔是悖了祖训,死了也是活该,但我知道,这件事的源头是因为刘叔,他交代谭叔拿着兵石到市里沽价,至于谭叔在市里遇到什么事情,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觉得因此让谭叔背上了悖了祖训的名声,实在是冤枉。”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沈兵问道。 辛大伟淡然一笑:“刘叔跟谭叔说这件事的时候没有背着我,他相信我。” 沈兵点了点头:“这么说,事情出了之后,老刘也没有料到谭叔会死,更没有料到那块兵石丢失了,他怕担这个责任,只好让这个黑锅由谭叔来背了?” “这就是我觉得不公平的地方,之所以告诉两位,其实我很想知道,谭叔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在城市里遇到什么事情了,如果能够找到那枚丢失的兵石,我更是对两位感激不尽。”辛大伟说道。 沈兵看得出来,这个辛大伟虽然年轻,但充满了正义,只不过在老刘手下做事,的确不好把真相挑明。 转过头去看着谭婶:“他说的是这样吗?” 事到如今,谭婶只好点了点头:“人已经死了,说实话,老刘虽然让我家里的背了这个黑锅,但对我还是很照顾的,其实我也不太想追究此事,但既然大伟说出来了,不管我那口子是怎么死的,那兵石最好能找回来,也许这样也就对得起老谭了。” 沈兵看了眼夏翰,两个人交流了一下眼神:“我们不敢保证能找到兵石,谭叔死的真相我们会尽力查,但你们想过没有,一旦真的查出了什么,你们能接受吗?” 辛大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由自己回答的,他看着谭婶。 谭婶苦笑了一下:“谭叔在村里的名声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至于老刘,他是为村里好,守了那么多年的古训,他的确不好交代,我只求你们如果真的查出什么,请先不要跟别人说,告诉我和大伟就行了,至于我们怎么处理,那就是我们的事了。” 沈兵没有说话,看了眼辛大伟。 辛大伟摇了摇头:“我是一名警察,如果这件事中有人涉嫌犯罪,我只能秉公执法,无论他是谁,但现在看来,还是我们村里内部的事情,我听谭婶的意思。” “好,那我答应你们,我尽力而为。”沈兵说道,其实,他心中也没有底,不知道这件事是否能够查个水落石出。 “还有一个叫周小斌的,你们认识吗?”夏翰突然问道,周小斌这条线索一直是他跟的,所以格外注意。 辛大伟与谭婶均是摇了摇头。 “那么你们再回忆一下,谭叔有没有一个中年的朋友,大约四十岁左右,其它的情况就不太清楚了。”夏翰问道。 辛大伟和谭婶还是摇了摇头:“谭叔在市里这些年认识的人很多,我们也不清楚他都和谁联系,你们说的这个人与谭叔有关系吗?” “没有,只是我们有些怀疑罢了。”沈兵急忙说道,“不过我在想一个问题,兵石在你们村里被奉为圣物,好好的,老刘为什么突然想叫谭叔找人去鉴定它的价值呢?” 辛大伟木然地摇了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辛大伟先跳窗户离开了,他怕被村里人看到,过了十多分钟,沈兵与夏翰这才离开谭婶家。 走在徐辛店的村路上,太阳暧暧的,人也多了起来,刚过了春节,这些人看上去喜庆劲还在,只是一见到沈兵与夏翰,本来笑着的脸就会立即绷了起来,就连嬉笑打闹的孩子都立即去找自己的家长去了。 “咱俩得多招人不待见啊!”夏翰无奈地说道。 沈兵却没有什么反应,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夏翰更觉得无聊,冲着旁边的一只绵羊做了一个鬼脸,这倒引起几名孩子的笑来。 第49章:送客之道 在村民的注目下,两个人终于回到了徐小三家。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里面徐小三和老婆在争执着什么,声音忽大忽小的,夏翰耳尖:“好像在说咱们!” 沈兵愣了一下:“敲门,进去。” 门响了,里面的争吵声立即停止,过了片刻,徐小三来开门,笑着问道:“两位回来了?” “嫂子呢?”夏翰故意问道。 徐小三打了一个哈哈:“她?身体不舒服,屋里躺着呢!” “问题严重吗?要不我们去看看?” 沈兵瞪了夏翰一眼:“徐小三,是不是老刘发话了,让你赶我们走?还是你媳妇不乐意了?” “哪能啊!”徐小三的表情十分不自然,强打笑颜了片刻,终于还是憋不住了,陪笑着对沈兵说道,“沈警官,您聪明,我真不想这么办……” “不用说了,给你惹麻烦了。” “哪能啊,就觉得对不住您,其实刘叔也没让我赶你们走,只是你们在这里也真的查不出什么来,没有人跟你们说话,你们呆在这里不是浪费时间吗?”徐小三说得倒也是实情。 沈兵点了点头:“我们马上收拾东西。” 听他这么说,夏翰愣了一下,沈兵接着凑近了徐小三,低声说道,“我们走是走,但有件事要求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办啊?” “那得看什么事了?”徐小三还挺小心。 沈兵认真地说道:“上次我们来,去了五百亡灵的坟,还好,没有出什么意外,全仗着去之前在老刘家拜过石,这次我们走了,觉得有些不放心,还想拜拜石,老刘是肯定不愿见我们了,能不能拜拜你家的石啊,兵石都是一样的吧,拜谁家的不是拜,否则我俩这么回去,怕出什么意外。” 徐小三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沈兵竟然提出了这个要求,又不好拒绝,正犹豫间,沈兵接着说道:“这个你不会拒绝吧,拜石我是要表现尊重,不但尊重那五百亡灵,也尊重你们的传统。” 徐小三顿时有些语塞,吱唔了一下:“要不我问问我媳妇,她对这事比我看得重,每次拜石也都是她来操持的。” 说着,徐小三一溜烟似的跑进了自己的正卧间,过了大约十多分钟的样子,徐小三又跑了回来:“我媳妇说这是好事,不能阻止的,还说您毕竟是正经人,让您拜也是应该的,换了其它人,见都不会让他见的。” 看着徐小三满头大汗的样子,估计刚才在屋里费了不少口舌,沈兵不禁有些感激他了。 徐小三在后院修了一个专门摆放兵石的小屋,并不大,但很讲究,檐宇都是古式的。 此时,门已经打开了,徐小三的媳妇早就站在了门口,脸上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脸色红润,绝不像生病不舒服的样子。 “听说你们要走了,为什么不多呆两天,”徐小三媳妇迎了过来说道,“不过也是,城里人事忙,我也不好强留你们。” 都说村里人朴实,睁眼说瞎话绝不比城里人差。 沈兵急忙与徐小三媳妇说着客套话,便开始拜石了。 全套的过程其实和在老刘家遇到的时候差不太多,头顶上是螺旋的香点着,先是徐小三拜过,然后是徐小三的媳妇,接下来轮到了沈兵。 沈兵接过了三支香,走进了小屋,抬眼望去,不觉得有些奇怪,只见供台上果然放着一块石头,如西瓜大小,石上用朱笔画着一张脸,一看就是古老的画风,一张如张飞般的脸,十分彪悍,胡子也很多。那朱笔用的大概是某种特殊的颜料,就像喇嘛石一般,几百年都不可能掉色。 沈兵不禁有些疑问,老刘家的兵石被一块锦布蒙着,从始至终没有看到石头的样子,但徐小三家的这块却堂而皇之地摆在这里,没有盖任何东西。只是那张红脸画在一块如人头大小的石头上,多少显得有些吓人,相信到了晚上,猛得见到这兵石,还以为真是个人头呢,还是发怒的人头。再仔细看那石头,由于小屋内光线并不充足,看得不太真切,就是块普通石头,光滑圆润些罢了。有心想伸手摸一摸,但知道若自己伸了手,那就是不敬,瞅徐小三媳妇的样子,非得立即拼命不可。还是不要触这个霉头了。 没看出什么端倪,沈兵很不情愿地做了那几个动作之后,便把香交给了夏翰。夏翰依样进了小屋,拜了石出来,两个人的目光有个短暂的交流。 拜奠已毕,徐小三媳妇立即将那些香火熄灭,然后将小屋的门锁上,并且认真地查看了一番。 徐小三神情沮丧的把二人送出了大门,一心以为他们是财神,就这么送走觉得特别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来到车站,刘强和老徐也没有了来时的热情,像送瘟神一样打发他们赶紧上车。沈兵和夏瀚虽然明白他们的想法和做法,但心里很不痛快。 终于上了车,见到乘务员,沈兵与夏翰这才感觉回到了现实。在那个徐辛店里,虽然没有什么危险的经历,但只是老刘的一声令下,就能让两个人仿佛坠入冰窖一般,人心啊,比冰还要冷些。 乘务员打过招呼便离开了,车厢中还是没有什么人,夏翰有些气愤的说道:“这地方我下次再也不想来了,瞧那一个个的嘴脸,见到咱们就跟吃了苍蝇似的,就算不欢迎也不至于这样吧!” 沈兵笑了笑:“咱们这次来要调查谭叔的事情,没想到惹到了老刘,他是村里的老祖,惹了他不就等于惹了全村的人吗?” 夏翰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以为那兵石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罢了,顶多让几百年前一个不知名的风水先生画了个脸谱在上面,能值几个钱啊?” “这也是我正在纳闷的问题,看那石头好像并不太值钱,老刘图什么啊,对了,”沈兵问道,“你记得吗,老刘家的那块兵石是被蒙着的,咱们去坟地前拜石,始终没有看到那块兵石,而在徐小三家拜石时,兵石并不用蒙着,为什么会这样呢?” “老刘家的那块石头说不定是假的,”夏翰突然兴奋了起来,“说不定真正丢的那块是老刘家的石头,怪不得老刘这么生气呢,我觉得一定是这么回事。” “谭叔家的石头肯定不在了,谭婶根本没必要骗咱们,至于老刘家的那块,在不在不好说。” 夏翰突然有些沮丧:“早知道这样,咱们应该晚一天走,也甭管那些白眼,死活挨过一晚上,我就能知道老刘家的石头是真是假了。” “你想干吗?偷去?” 夏翰一笑:“偷?我可是特种兵出身,这种事怎么能做出来呢,我只是想趁着夜黑风高潜入老刘家,掀开那块锦布看看就行了,画着脸谱的就是真石,没画着的就是假石。” “这个险可不能冒,一旦被发现了,咱俩就等着霍欣桐捞出来吧!”沈兵行事到底是中规中矩,绝不会允许夏翰这么干。 “对了,霍欣桐现在做什么呢?咱们可又出来一天了。”夏翰突然说道。 沈兵一想到那个集装箱就莫名反感,肖战军和冯队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同意把下属安排在集装箱里呢?就像几个人攒的一个草台班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夜宿在集装箱里。 第50章:戳中软肋 终于回到了隍都,又是傍晚,车水马龙的。 沈兵与夏翰打了一辆出租车驶向集装箱,车子越驶越偏远,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少,这让出租司机十分警惕,还用脚碰了碰藏在驾驶座位下的那根棒球棍。夏翰早就发现了司机的举动,他觉得很好笑,就凭司机那身材,哪怕拿着棒球棍,也没胜算。 到了目的地,司机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有着灯光的集装箱,虽然觉得挺好玩的,但还是紧张地一踩油门跑掉了。 霍欣桐这次没有迎出来,她买了快餐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两人。沈兵与夏翰确实也饿了,顾不得述说此次的徐辛店之旅,便开始狂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沈兵这才把徐辛店的事情向霍欣桐说了一遍,有好几次,霍欣桐都听乐了,可能处了几天,她身上的那幅傲娇之气减了不少,笑的时候隐约显露出女性的温柔妩媚,这让沈兵感觉好多了。 听沈兵讲述完毕,霍欣桐拿出一个印刷精美的东西扔在沈兵的面前:“看看。” 沈兵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是一家企业的宣传手册。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沈兵不解地问道。 霍欣桐微微一笑:“谭正孝生前就在这家企业给他们看大门。” “噢?他们现在又得新找一个了?”沈兵调侃道。 霍欣桐并没有理会沈兵,笑着翻开公司简介那页,手指着宣传册里出现的一个人名:“认识这个人吗?” 沈兵从霍欣桐手中接过那个公司的宣传册,仔细看着简介上的那个人名,李京,48岁,董事,旁边还附有一张照片,看着照片,沈兵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 夏翰一把抢过宣传册:“这不是李大伟的父亲吗?” 沈兵这才想起,在李大伟死的那天晚上,似乎的确见过这个人,只是当时比较混乱,李大伟的家属又处于悲痛之中,自己没有记住。 “李大伟死了,医院立即通知家属,这个李京第一时间赶到的,后来李大伟的母亲才到。”夏翰补充道。 谭正孝就在李大伟父亲的公司担任看门的,而李大伟因为谭正孝的意外死亡而深怀愧疚,这难道是一个巧合吗? 霍欣桐看着沈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兵摇了摇头:“可能性太小了。” “但不是不存在这种可能。”霍欣桐鼓励道。 沈兵看了眼夏翰,两个人均知道,下一步就该找李京了,身为大公司的一个董事,怎么可能认识一个普通的看门人呢? 李京所在的公司是大型的物流公司,沈兵与夏翰第二天一早便来到了公司。 几万平米的物流中转站十分热闹,这里晚上也需要有人工作,所说的看门人,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工作,大体上只是个虚职而已。沈兵与夏翰先是找了一些老员工,想了解一下当初谭正孝在这里工作时的情况,但这些老员工只能说出记得这个人,很老实,再多的情形也记不得了,主要谭正孝工作的时间不长,与人接触自然不多。 没有问出谭正孝的情况,沈兵与夏翰决定还是找一找李京。 李京当然不在这里,经过了解,好不容易拿到了电话,拨过去,对方一听是调查儿子自杀的警察,马上很抗拒,说孩子都死了,不想谈任何跟孩子有关的事情,然后便挂了电话,再拨过去,都是占线中,想来已经把电话拉入了黑名单。 “刚死了儿子,这心情可以理解。”沈兵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却很急,如果见不到李京,恐怕就无法了解他与谭正孝之间是否有联系。 夏翰神秘地一笑:“我有一个办法。” 沈兵怎么也没有想到,夏翰手里竟然有李大伟女友刘玉兰的电话。 刘玉兰甘愿守着已成植物人的李大伟,这个夏翰竟然还能把她的电话要过来,止不定又说了些什么。沈兵突然觉得,夏翰这家伙最大的弱点可能就是女人,上次被那个叫刘露的女孩找人打了一顿,虽然没有吃亏,但到底是惹了事。李大伟临死前,夏翰偏说自己能够感知将死之人,借故私会刘玉兰,结果还把电话要了过来,这家伙对付女人方面肯定有一套,这也注定他会麻烦不断的。 接通了电话,得知刘玉兰已经不在隍都。原来,李大伟死后,刘玉兰便不想在隍都呆着了,李家要供她上学,她说要回老家,说给她些钱,她也没有要,看来这个女孩其实很有主见,她对李大伟的感情的确是真诚的。 知道夏翰他们想见李京,刘玉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给出了个主意。 原来,李京在外面其实还有一个女人,与李大伟母亲的关系基本就是形婚,没离婚,但也不经常往来。李大伟的母亲有自己的事业,对李京的所为一直睁只眼闭只眼,从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寻死觅活的。刘玉兰大体上知道李家的这些情况,她建议夏翰他们去找李京在外面的那个女人,这样就能见到李京了。 挂下电话,夏翰就要出发,却被沈兵一把拉住:“还是找李大伟的母亲去!” “他们两口子不住在一块了?”夏翰有些好奇。 沈兵笑了笑:“正因为这样才要找李大伟的母亲,李大伟死了,最伤心的一定是他母亲,咱们虽然要找李京,但毕竟还是涉及到李大伟的事情,他母亲一定会帮忙的,会帮着咱们叫来她丈夫的。” 夏翰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道理?” 沈兵冲着夏翰笑了笑:“你没结婚,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如果咱们贸然去找李京的外室,他肯定会跟咱们急的,找李大伟母亲就不一样了,女人同意形婚,尤其他们这种情况,做老公的对妻子肯定还是言听计从的。” “就好像你结过婚似的。”夏翰鄙夷地嘟囔了一句。 自从儿子死了,李大伟的母亲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公司那摊子事情只能交给其他人打理。 开门的是刘玉兰的母亲,她在李家做保姆有些年头了,尤其李大伟与刘玉兰的事情之后,现在可以说与李大伟的母亲情如姐妹。听到沈兵两人要见女主人,不禁皱了皱眉头:“我听玉兰说过你们了,但李大伟刚死,他母亲心情也不好,你们看能不能改日?” 沈兵上前一步:“大姐,我们就是为了李大伟的事来的,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李大伟没有一点富二代的骄横,就这么死了,你也不甘心啊,我们就是想调查清楚,相信李大伟的母亲也是这么想的。” 如果李大伟没有死,也许真能娶了自己的女儿呢!那是一个好孩子。 沈兵相信刘玉兰的母亲会这么想,果然,这位保姆眼圈红润了:“你们先等着,我去问一声。” 看着刘玉兰的母亲离去,夏翰冲着沈兵努了下嘴:“你太会戳人家的软肋了。” “我说的是事实。”沈兵面不改色地说道。 第51章:沽价 李大伟的母亲看起来很年轻,并不像近五十的人,但眼角上的两条清晰的皱纹和整个脸庞显得格格不入,想必这几天定是心情烦闷,伤心难以自抑,但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将沈兵与夏翰请了进去。 宾主落座后,李大伟的母亲先说了:“我姓陈,叫陈淑香,你们怎么叫我都行。我听玉兰跟我说过你们,我以为自杀案,警察是不会跟进的呢,请问,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其它的情况?” 沈兵忙说道:“其实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刑警。” 陈淑香虽然很惊讶,但并没有很大的反应,只是脸色变了一下,盯着两人。 沈兵觉得这时候需要好好解释一下:“我们虽然是警察,但我其实也是一名心理医生,之所以想了解李大伟的情况是因为包括李大伟在内,他们宿舍有三个人都自杀了,宿舍里还有一个人,也遇到了麻烦事,正受警方保护呢,我们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是心理问题,所以想查明白,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 陈淑香似乎想了一下,说道:“这几年我和他爸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没有太关心他,本来我以为是因为我反对他和刘玉兰的事情,孩子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后来听说同宿舍的三个人都去了同一个地方自杀,而这种事警方是不会立案的,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大伟是个很老实的孩子,我的了解,他的想法不应该那么极端。如果你们真能查出这孩子为什么自杀,我一定支持你们。” 沈兵心中不禁有些佩服。 李京在外面有了其它的女人,按理说陈淑香的全部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如今儿子也死了,一般女人一定会很崩溃,整天以泪洗面。但这个女人则不同,看得出来,她虽然很伤心,但十分克制,而且并没有因此而丧失自己的判断力,她理性地知道,儿子已经死了,而为什么会死,她作为一个母亲需要知道原因。 对于这种见过世面的女人来说,没有必要隐瞒什么,沈兵便将自己与夏翰调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向陈淑香说了。 “不会的,李大伟不可能参与谋杀,那个叫谭正孝的人一定是自己掉下去的。”沈兵刚说完,刘玉兰的母亲先耐不住了,急忙反驳道。 陈淑香摆了摆手,看着沈兵:“这都是你的猜测?” 沈兵点了点头:“是的,这都是我的猜测,现在看来,谭正孝的死很有可能不是意外,和骆洪,李大伟以及刘一山有直接关系,所以我一直在找这三个人与谭叔之间的关系。” 陈淑香摇了摇头:“沈警官,您虽然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但我觉得您犯了一个错误,你是先假设,然后试图去证明这假设的正确性,问题就在于,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以假设为前提的,如果这假设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么,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是错误的,我说得对吗?” “这个女人真的好厉害。”沈兵心里说,但他并不慌张,“您说的没有错,由因及果,由果及因,这是两种推演方式,如果假设是错的,在证明的过程中一定会出现问题,于是假设便可以得到修改,所以我还必须这么做。” 陈淑香突然笑了,虽然笑得很无奈:“我刚才说那句话其实并不是在反驳你的调查方式,而是提醒你,怕你过于先入为主了,既然你说,假设可以随着调查的深入而修改调整,那么,我相信你是一个理性的人,虽然我不愿意也不承认我的儿子犯了谋杀罪,但我还是支持你继续调查下去,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你反而能帮我证明我儿子的无辜。” 沈兵也笑着点了点头,面前这个女人太冷静了,甚至可以说冷静得可怕,如果她儿子有她一半的处事态度,也绝不会选择自杀的。 正如沈兵预料的那样,陈淑香的电话打出去没有多久,李京便回来了,见到两个陌生人,多少有些惊讶。 不知为什么,陈淑香并没有向丈夫详细交代沈兵所说的话,而是直接问道:“去年你们中转站有个看门的,叫谭正孝,你认识吗?” 李京打量了沈兵二人,不知什么来路,但碍于妻子的面子,只好想了想,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一个看门的,我哪认识去?我手下的员工太多了,我要每一个都认识,就别做事了。” 沈兵将从徐辛店那里听来的谭正孝的长相描述了一遍,但李京还是摇头:“如果你们有照片,我还可以看看,如果连照片都没有,我到哪里想去。” 沈兵知道这么问根本不可能问出结果来,而且陈淑香也觉得沈兵的想法太过巧合了。 夏翰突然说道:“那李大伟会不会认识这个人呢?” 李京盯着夏翰:“关李大伟什么事,你们俩跑到我家打听人,你们到底什么人?” 显然,李京并不知道沈兵与夏翰的身份,在医院时,他对夏翰也没有多留意。 陈淑香急忙说道:“这两位是警察,来调查李大伟自杀的事情。” 李京的态度和缓了一些:“李大伟自杀和这个谭正孝有什么关系吗?” “可能有点关系,我们现在还是调查中,有些事暂时不能透露。”夏翰立即摆出一副官腔来,他看李京的态度有些不爽。 “应该不认识吧!”李京没好气地说道。 沈兵问道:“那您儿子会不会经常去您公司找您?” “偶尔吧,”李京想了想,“他偶尔会找我去,也不一定在公司,主要看我当时在哪里了。” “中转站呢,李大伟去过吗?”沈兵追问道。 李京努力地回忆着,他皱了下眉头:“去过一次,好像是一年多前,等等,你们说那个谭正孝是中转站看门的,对吗?” “是的。” 李京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印象,去年吧,大概也是年末,李大伟的确去过一次中转站,然后……”李京闭上了眼睛,仔细地回忆着,“当时好像的确有个老头找过我,对,李大伟在。” 沈兵与陈淑香都是面呈惊喜,盯着李京。 李京似乎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说道:“没错,那个老头作了介绍,叫什么名字我肯定记不住了,是看门的。” “他找你做什么?”陈淑香问道。 李京哼了一声,摇了摇头:“我想起来了,说起这件事,我当时真觉得好笑,那个老头拿着一块石头找我,石头还挺大,上面画着一个脸谱,让我帮着给沽个价,一块破石头,我沽什么价啊,当时就给他轰走了。” 沈兵与夏翰都有些兴奋,看来谭正孝的事情已经对上了,果然,他受老刘的支使,拿着自家的兵石来城市沽价,但为什么会找到李京呢? “那石头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沈兵问道。 “没有,就是一块破石头。”李京不屑地说道。 “你确定?”陈淑香突然问道,“不会是你打眼了吧?” “怎么可能?我发家就靠这个,怎么会打眼呢?”李京自信地说道。 沈兵与夏翰都有些莫名其妙,陈淑香急忙解释道:“他是玩石起家的,在南方收购了一些原石,结果剥出几百万的翡翠来。” 第52章:原石 听陈淑香这么一说,许多问题的关键点便立即被打通了。 原石指未经过加工的某种天然矿石,包括翡翠原石,玛瑙原石,水晶原石,钻石原石等,从外表看,只不过是普通石头,但切割后会发现里面藏有奇珍异宝。许多人抱着投机的心理,赌原石,高价买来后,切割,如果里面什么都没有,就算输了,一旦里面真有宝石之类的,那就赚大发了。 沈兵迅速地在心里把事情的前后脉络捋了一下,心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 李京此时却有些不安了:“你们该不会跟我说李大伟不是自杀,有人推他?不对,”李京转向了妻子,“你有什么事情可别瞒着我,为什么会是徐辛店那个地方,李大伟是不是被绑架了?他逃跑的时候不慎掉到铁轨里?” 沈兵急忙说道:“您想多了,我们一直在调查李大伟为什么去徐辛店,但现在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证明您儿子被绑架,徐辛店的目击证人也证实了这一点。” 李京还有些不放心,他咬了咬牙:“如果只是自杀,你们不会来的,死的是我儿子,可不能瞒着我。” “您先冷静,我们可没有说您儿子是被绑到徐辛店的,现在我们还在调查。”夏翰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个谭正孝是哪里人?”李京突然问道,刚才他情绪激动,现在脑子转过弦来了。 “这个暂时我还不能跟你们说。”沈兵觉得李京远不如他妻子冷静,接着说道,“这样吧,我们有什么情况会跟你妻子联系。” 李京看了看妻子,终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沈兵与夏翰离开了李家,他们知道,陈淑香与丈夫之间肯定会有一场对话,至于陈淑香如何向丈夫解释今天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想明白了吗?”坐在车中,沈兵问夏翰。 夏翰似乎并没有听见沈兵的问话,只是自己在自言自语:“五百个啊,那得多少钱啊?” “什么五百个?”沈兵故意问道。 夏翰看了沈兵一眼:“我都想明白了,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说说看!” 夏翰清了清嗓子,说道:“咱们两次拜石,老刘家的兵石被蒙起来了,徐小三家的没有蒙起来,我觉得原因是老刘家的兵石可能被摔裂了,他怕人知道,所以蒙起来。但不裂开不知道,一裂开,老刘才发现,什么兵石,原来是块原石,里面还藏着宝贝呢!不过老刘虽然知道是宝贝,但说不出价来,只好让谭叔去沽价,当然,老刘是不肯将自己那块石头拿出来的。谭叔只好拿着自家的兵石进城了,他得找识货的人啊,正巧李京是玩原石起家的,所以谭叔就打算让李京看看,结果李京根本没有在意,反倒引起了李大伟的注意,李大伟就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好友,骆洪和刘一山,三个人合伙将谭叔谋杀了,原石则被他们藏起来了,但这三个人到底也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做了这件事,个个心里有愧,所以就选择了自杀。” 沈兵赞许地点了点头:“这个推理有点武断,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还有两点是必须搞清楚的,第一点,老刘的那块兵石是不是原石,我觉得极有可能,否则,谭叔不会找自己的老板看石头,只是没有亲眼所见,也不能下定论。” “我说偷着去老刘家看看那块石头,你又不同意。”夏翰得意地说道。 沈兵没有理他,接着说道,“第二点,李京没有理谭叔,但你可不能保证李大伟就会找谭叔的。如果这两点没有证实,下面你说李大伟和刘一山骆洪合谋将谭叔推下地铁轨道,那就根本不成立。” “这么麻烦,那你怎么证明?李大伟他们三个人都已经死了。”夏翰说道。 这的确是沈兵头疼的问题,还是无法找到李大伟三个人与谭叔之间的直接联系。 沈兵又陷入了思索中,夏翰却接着说道:“如果这五百块兵石每一块里面都藏着一块翡翠,你说得多少钱啊?” “咱们只是猜测老刘那块兵石里藏着宝贝,其它的兵石是不是原石,那可不一定。” “五百块里有二十块里面有宝贝,那么徐辛店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如果兵石真的就是原石,这件事就麻烦了。” “什么?”夏翰不解地问道。 沈兵叹了口气:“别忘了,兵石是徐辛店里的圣物,如果有人知道这石头里可能藏着宝贝,那么还不得有许多人去收购,圣物当然是不能卖钱的,那么就有人去偷,或者去抢,整个徐辛店兴许就遇到大麻烦了。” 夏翰点了点头:“看来不论这兵石里含着什么,哪怕每一块兵石里都有玉,咱们也只能为他们保守秘密了。” “除非这个村里的人自己想卖。”沈兵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再去一次徐辛店,我保证能看到老刘家的那块兵石到底是不是原石,但说实话,我可不愿意再去了。还有,谭叔与三名大学生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你怎么能证明,人都死了,你怎么求证去?除非还有其它的证人。” “别忘了,谭叔的兵石现在还下落不明,这块石头就是证人。”沈兵说道。 “你能找到那块石头吗?”夏翰问道。 沈兵也觉得找石头是一件微乎其微的事情,不禁有些沮丧,难道往下就再也无法查到谭叔被李京赶走后又做了些什么吗?线索似乎又中断了。 再见到霍欣桐,这个女人总摆出来一副办公室主任的样子,高冷,距离感,但说到案情,她又显出十分的热情。 听了沈兵与夏翰的述说,霍欣桐也觉得问题比较棘手,谭正孝死了,李大伟等三名大学生也死了,若想知道他们生前是否有过接触,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不能证实他们之间的接触,那么沈兵所有猜测都立不住脚,仅仅是猜测而已。 沈兵猛然想起陈淑香所说的话,从假设到求证,还是从证据到结论,两种方法其实都是为了还原事件的真相,在实际运用中,这两种方法往往是相互渗透的,即便警方破案,也会这样的。但如果假设到求证的过程中,走不下去了,那么就意味着假设可能有误。 想到自己的假设有误,沈兵心中不禁有些失落,身为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他很有信心抓住人性中最脆弱的一点,从而推导出动机来,由动机再将事件还原出来,但现在,人物动机有了,事件也还原出来了,缺的就是佐证。 “这条路也许真的走不通了。”沈兵沮丧地说道。 “你要放弃?”霍欣桐问道,语气中带有一丝挑衅。 沈兵急忙摇头:“这个案子我不会放弃的,只是我需要一个新的方向。” 第53章:休学者 “那么就再梳理一下了,也许你漏掉了什么,别忘了,那天吃饭的时候,咱们总结出了几个方向。”霍欣桐轻松地说道,就好像她是一个旁观者似的。 “中年人?”夏翰提醒道。 沈兵摇了摇头:“那个中年人根本就是一个影子……不对,周小斌现在怎么样了?” 霍欣桐笑了笑:“你终于想到了,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周小斌有些问题,你想,中年人找过三名大学生,这话是不是周小斌说的?但你并不知道是否真有这么一个中年人!那本《士兵的亡灵》是不是周小斌给你们的线索?他说他只翻了几眼,但他却认为这本书和骆洪他们自杀很有关。还有谭叔有可能是被骆洪他们推入地铁轨道的,这个猜测其实不是你想的,而是周小斌说的。最后就是那张纸条,周小斌认为自己犯了包庇罪,所以有人来找他,谁又能知道他犯了包庇罪,知情不报呢?你们没觉得,周小斌虽然与三名大学生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但他却时刻注意着这三个人的事情,这本身便不合逻辑。” 沈兵觉得眼前一亮,周小斌没有自杀,所以让沈兵始终忽略了这个人,认为他与案件本身并无关系,但听霍欣桐这么一分析,周小斌作为一名局外人,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多,却都是涉及到关键问题:“今天多少号?” “20号,周小斌收到的那张纸条写的是21日。”夏翰说道。 “走,找周小斌去!”说着,沈兵立即起身。 “你们去哪里找他?”霍欣桐问道。 “那家快捷酒店啊?”沈兵有些莫名其妙。 霍欣桐冷笑了一下:“他已经不见了,那天你们离开后,他就走了。” “什么?不见了?”沈兵吃惊地看着霍欣桐,后者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事情完全出乎沈兵的意料,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竟然被这个名叫周小斌的人牵着鼻子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看来,当前最要紧的任务就是找到周小斌。 霍欣桐接着说道:“其实在你们去徐辛店之前我就知道周小斌失踪了,于是我找人进行了全程监控,有一点可以证明,他没有离开本市,飞机,火车,都没有他的消息,这个人就是失踪了。” 沈兵现在脑子有些乱,他说道:“那么他失踪了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出于某种目的在引着我寻找答案,现在他故意藏起来了,或逃走了。二是他的确是无辜的,被牵扯进来了,他不信任别人,自己逃走了,但假如是后者,还有一种可能,这种可能下恐怕他现在就凶多吉少了。”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周小斌真是无辜的,也就意味着那张纸条是真实的,让他去徐辛店,至少现在他应该没有事。”霍欣桐说道。 沈兵沉思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有必要再去一趟学校,了解一下周小斌更多的事情。” 离开了集装箱办公地点,沈兵与夏翰驱车直奔科大。 “对了,今天已经20号了,如果找不到周小斌怎么办?”夏翰问道。 沈兵心里也没有底,但想到自己到底是决策者,是查案的大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就明天晚上去徐辛店。” “那就第三次了!”想到在徐辛店遇到的冷眼,夏翰便有些抵触心理。 沈兵安慰道:“哪怕第五次,第十次,该去也得去,别忘了,村长老刘手中的那块兵石还有问题呢,何况咱们已经答应辛大伟和谭婶了,要给他们一个答案。”顿了一下,沈兵接着说道,“我觉得明天夜里,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不会再久了。” “21号?为什么是21号而不是12号?”夏翰随口说道。 这的确也是沈兵考虑的问题,如果说周小斌也是卧轨者之一,那么,前三个人都只是相隔了三天,那么周小斌为什么与最后自杀的刘一山会相隔12天呢? 来到隍都科技大学,沈兵心中颇为感慨,五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历历在目,心中不免升起一阵的伤痛。但现在以警察身份故地重游,自然要调整心态,不能让过往影响自己的判断。 寒假已经结束,校园里人多了起来,两个人直奔计算机系的办公室。系主任四十多岁的样子,见来了两名警察调查骆洪等人自杀的案子,立即热情得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一边还诉着苦,说系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现在搞得人心慌慌的,各种流言遍布,由于是自杀,警方一直也没有太关注,让他这个系主任都不知道如何向学生解释。 “我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否则,怎么可能几个人去同一个地方自杀呢?”系主任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今天是来了解一下周小斌的事情,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沈兵问道。 系主任讪笑了一下:“系里学生太多了,我其实不认识几个,但出了骆洪几个人的事情,周小斌当然是系里最关注的一个人,我特意查过,这个学生学习很好,很用功,但据说不太合群。从侧面了解,他和骆洪几个人的关系也很一般,虽然同一个宿舍,可能因为性格原因,当然,他住得远些,那三个是市区的,多少也会产生一些隔阂,但没听说有什么矛盾。出了事,我们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本来以为他还能坚持,但他递了个休学的申请就走了,说实在的,谁遇到这种事都呆不住的。” “前段时间是假期,你们和他聊过吗?” “电话里聊过一次,当面聊过一次,他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自己和骆洪他们不熟,不清楚,说实话,这孩子很冷静,看不出他有什么情感的变化,好像也不太伤心。”系主任说道。 “那他的休学申请书能让我们看一眼吗?”沈兵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程序还没走呢,就已经联系不上他了。”系主任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来,看来周小斌的休学申请一直就放在他的手边。 沈兵从系主任手中接过周小斌的休学申请,只看了两眼,便握在手中对系主任说道:“能给我一份复印件吗?另外,我们想去他们的宿舍看看。” 拿着复印件,沈兵与夏翰与系主任告辞,系主任小心翼翼地问道:“周小斌不会和骆洪他们的死有关吧?” 沈兵急忙摇头:“现在一切都未知呢!” “我们来调查周小斌的事情希望您能暂时保密,一会儿去宿舍那边,我就称我是骆洪的表哥。”夏翰说道,他想继续沿续第一次去宿舍的情景。 系主任立即做出了保证,并且打电话给宿舍管理员。 第54章:不合群的人 从系主任办公室出来,夏翰看着沈兵手中的复印件:“上面写什么了?” “写得都是一些常规的话,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沈兵将手中的复印件展开,指着上面的几个字给夏翰看,“你看这几个字,有什么特殊的?” 夏翰一看,沈兵所指的两个字分别是“月”“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纳闷地看着沈兵:“除了字难看点,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沈兵神秘地一笑:“周小斌接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2月21日,徐辛店’,这是同一个人的笔体。” “你说什么?”夏翰觉得沈兵有些信口开河,“你开玩笑吧,那张纸条上的字比这申请书上的字还要丑呢!” 沈兵自信地摇了摇头:“纸条上的字是左手写的,你知道,犯罪心理学中有一项是笔迹鉴定,人和左手和右手写出来的字表面上看会有很大区别,但是,在细微处却是一样的,用笔的力度,拐点等等,有一些书法高手,可以仿照别人的笔迹,这种情况下不好判断,但对于一般人来说,笔迹鉴定的理论基本都是成立的。” “是吗?”夏翰拿过复印件仔细地看着,头脑中努力地回忆着周小斌收到的那张纸条。 沈兵接着说:“笔迹鉴定其实包括两方面的内容,一是看笔迹是否是某人的,每个人有特定的笔迹,另一个,就是通过笔迹判断这个人的性格爱好,心理状态等。” “这么神吗?”夏翰惊讶地说道,“那你看这个申请,你觉得周小斌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兵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应该是一个极为敏感,心机很重,而且冷静的人。” 夏翰回忆着第一次与周小斌的接触,不觉地点了点头:“他很冷静,甚至我觉得有些冷漠,第二次见的时候他喝多了,也许……” “也许第二次见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喝多。”沈兵认真地说道。 沈兵与夏翰来到了被同学们称之为被诅咒的宿舍。 与夏翰第一次来拿《士兵的亡灵》那本书时不同,此时,宿舍里显得空荡荡的,只有骆洪的东西还留在这里。 宿舍管理员对夏翰说道:“李大伟与刘一山的家里人来过,把他们的东西都拿走了,我给骆洪家也打过电话,一直都没有接通,今天幸亏你来了,否则这些东西我真不好办呢!”系主任的确嘴严,告诉管理员是骆洪的表哥来了。 沈兵与夏翰知道,骆洪的父亲骆玉山此时一定躺在医院里正在为自己的惊世之作努力呢。 “但骆洪的东西像也收拾过,一点也不乱啊!”沈兵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像男生宿舍。 “那应该是周小斌收拾的吧,”宿舍管理员推测道,“假期只有他来过。” “这个周小斌是个很整洁的人吗?”沈兵问道。 宿舍管理员想了想,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这么多学生呢,如果不是出了事,这几个孩子我也不会有什么印象的。” 夏翰凑到沈兵的身边,低声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没这么干净。” 沈兵点了点头,对宿舍管理员说道:“好,我们收拾一下骆洪的东西,完事了再麻烦您。” 管理员答应着离开了。 关上宿舍门的时候,夏翰恰好看到第一次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戴眼镜的学生,他就住在414的对面,想了一下,他立即叫住了那名同学:“对不起,我是骆洪的表哥,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戴眼镜的学生很热情,来到了宿舍门口:“上次我记得你说你是周小斌的高中同学。” 夏翰挠了挠头,心说自己这个谎没圆上,忙解释道:“那时候我不太想提起骆洪,就随口一说。” 眼镜点了点头,目光打量着414宿舍,这几天,宿舍一直关着。 “进来坐吧!”沈兵明白了夏翰的意思,立即招呼眼镜。 眼镜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害怕这个受诅咒的宿舍,但终于还是进了屋,又四处看了看,说道:“没想到周小斌走的时候还把这里收拾了一下。” “你跟周小斌熟吗?”沈兵问道。 眼镜摇了摇头:“不是很熟,只是同班而已,他不太爱和别人说话。” “同宿舍的人也不理吗?” 眼镜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平时总是骆洪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周小斌单独行动比较多,但到了晚上,他们应该会说得多一些吧。” “说些什么,你知道吗?”沈兵有些兴奋地问道。 眼镜摇了摇头:“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其实他们宿舍的人都比较怪,和其它宿舍的人往来不多,我们很少来串门。” “怪?怎么怪了?” 眼镜笑了笑:“比如说玩游戏吧,大家遇到好的游戏都会分享的,但他们不会,还会把门关上,我们有时候故意敲门,结果门打开了,他们的电脑也退出了。” “这么小气啊!”夏翰说道。 “是啊,听动静好像挺恐怖的,但就是不告诉我们。”顿了一下,眼镜说道,“不过有人说他们一定是玩了不好的游戏才会惹火上身,都自杀了。” “但周小斌没事啊?” “他很少玩吧,”眼镜并不确定地说,“不过关上门了,我们也不知道。” “那周小斌一般干什么?” “学习,周小斌在我们这届里学习成绩算不错的。” “黑客?”沈兵急忙问道。 眼镜笑了笑:“我们计算机系的学生大部分都玩过黑客的软件,但真正能够制造病毒的,能够自己开发黑客程序的人不多,周小斌算是一个吧!” “那据你所知,这个周小斌还有什么其它的爱好吗?比如说喜欢古玩之类的?”沈兵接着问道。 眼镜看了看沈兵:“你们真是骆洪的表哥吗?” 夏翰说道:“我是,他是警察。” 眼镜听说面前站的是警察,立即变得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在查周小斌?我对他并不了解。” “没事,你知道多少说多少,”顿了一下,沈兵接着说,“骆洪自杀,我们觉得周小斌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想问问。” 眼镜点了点头,表情依旧是很紧张:“从来没有听说周小斌玩古玩,他家里也不富裕,但这两年好像好些,他在外面接私活,能挣到些钱。至于其它爱好吗,对了,他好像喜欢远足,在网上认识了一些驴友,据说他在外面兼职就是这些驴友介绍的活儿。不过,只是听说,我倒没有看到他买过什么装备,挣得钱也没有乱花。” 远足是一个新的信息,沈兵接着问道:“那他远足都去什么地方?” “应该就是周边,周小斌很少落课,所以不会去太远的地方的。” “他家里的情况你知道吗?” 眼镜想了想,摇头道:“周小斌从来不说家里的事,看他的样子,家里应该比较穷。” 沈兵看了眼夏翰,看来已经得不到更有价值的信息了,便谢过眼镜,吩咐他不要对外人讲,眼镜立即点头答应。 第55章:最佳嫌疑人 眼镜走后,夏翰把宿舍门关上了:“周小斌是电脑高手!” 沈兵点了点头:“恐怖游戏,还记得那个自杀网站吗,一打开会有音乐,很恐怕的那种。” 夏翰说道:“看来周小斌的问题太多了!”他有些沮丧,自己最早接触周小斌,却丝毫没有觉查出这个人有问题。 “先看看这宿舍还能找到什么吧!”沈兵说道。 “你不会真让我把骆洪的东西拿回去吧?”夏翰看着骆洪的行李说道。 “别废话,赶紧找。”沈兵说道。 “找什么?” 沈兵已经开始细心地翻找着:“周小斌并不是一个很整洁的人,他收拾宿舍恐怕是有目的的。” 夏翰一听,虽然不知道具体要找什么,也立即找了起来。 宿舍大约十几平米的样子,并不算很大,两个人找了半天,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夏翰有些不纳烦了:“你确定能找出什么来吗?” 沈兵也有些失望,他的目光落在了骆洪的行李上:“看看骆洪的东西。” 说着,沈兵已经把骆洪的行李箱搬到了地上,拉开拉锁,顿时愣住了。 骆洪的行李箱里堆得满满的,都是些衣服以及书籍,但在最上面却放着一张纸,已经被压皱了,纸上竟然画着一座尖塔,只是这塔身是由一个个头颅骨组成的,密密麻麻地摆列着,颅骨的眼嘴在往外冒血,整个塔身都被浸染着,血流到地上,延伸到很远。背景是山地,天空有乌云,似乎阵阵阴风吹袭着,许多人在塔前跪拜,最前面站着一人,穿着道服。整个画面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沈兵立时站起身来,拿出手机拨通:“霍欣桐,我要周小斌的档案。” 夏翰看着那幅画:“这是那个风水先生在做法呢?” 沈兵说道:“看来周小斌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人。” “周小斌,家住隍都远郊,其母周桂芝,其父不详……”霍欣桐一边看着电脑一边在读。 “其父不详?”沈兵问道。 霍欣桐又看了看电脑:“我不照着念了,是这样的,周桂芝是隍都远郊的人,进隍都打工,结识了一个男人,然后生下这个孩子,这个男人后来就走了,周桂芝只好把周小斌的户口落在自己家里,也随了她的姓。周小斌三四岁的时候,周桂芝就又来隍都打工,据说还是想找周小斌的亲生父亲,至于找没找到就不知道了。周小斌其实一直是跟姥姥姥爷长大的,后来姥姥姥爷因病故去了,周小斌来隍都跟着母亲,没过几年,母亲也病死了。所以,周小斌应该算是一个孤儿,当时未满十八岁,所以又回到远郊,在政府的帮助下,继续上高中,最后考入隍都科技大学计算机系。” “他的亲生父亲就一直没有找到吗?” 霍欣桐摇了摇头:“周小斌的档案中是没有提到他的父亲,应该是没找到。” 这种资料在当今社会中经常会遇到,一个无知的外地女子进大城市打工,与某个男人发生恋情,生子,没想到男人不负责任,不辞而别,女人只能独自抚养孩子。 “户口所在地那边有周小斌的消息吗?”沈兵问道。 霍欣桐摇了摇头:“还没有反馈,但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果那幅画真是周小斌画的,其实他就是在承认自己在犯罪,那么还回家乡做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沈兵自言自语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从骆洪家找来的电脑中显示,骆洪死后,骆洪的qq还有数次登陆。”霍欣桐说道。 “什么?难道那个精神病老头会用电脑?”夏翰惊讶地问道。 “那他就不用手写书稿了。”沈兵看了眼霍欣桐,“那个平房区马上就要拆了,没有什么监控,但我觉得,周小斌可能去过骆洪家,而且不止一次。” “你的意思是周小斌去骆洪家,用骆洪的电脑,骆洪的qq与刘一山联系,然后鼓励刘一山自杀?”霍欣桐问道。 沈兵点了点头:“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否则骆玉山精神有一定的问题,也不会用电脑,刘一山被关起来,李大伟是植物人,能够用骆洪电脑的只有周小斌。何况周小斌是电脑高手,破译骆洪的密码应该不是难事,也许他本来就知道骆洪的密码。”沈兵分析道。 霍欣桐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动机,但可以看出,周小斌的确嫌疑最大,骆玉山如果能证实就行了。” “他是精神病!” 沈兵微微笑道:“迫害妄想症是思维问题,但他的记忆是可以参考的。” 沈兵准备好周小斌的照片后,与夏翰直奔静安医院。 静安医院是隍都最大的精神病专科医院,和香港的青山医院一样著名。静安医院收治的病人有很多,这些病人在入院前大都做过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只是由于精神病人群受到忽视的原因,所以那些事件都只是被记录在医院档案中,真正报道出来的很少。 去静安医院就用不上警察证了,沈兵在攻读犯罪心理学的时候曾到医院实践过,认识医院中许多知名医生,于是,他很快地就见到了骆玉山。 骆玉山是属于具有狂暴特点的病人,犯病时具有一定的攻击性,所以住单间,被严格地监视着。据主治医师说,进院的这段时间,骆玉山的病情有所好转,但还是希望沈兵不要过于刺激他。 来到骆玉山的单间,他正在写书,依旧是奋笔疾书,对进来的人似乎根本没有查觉,这让夏翰想起了地下室的那一幕,但他也知道,此时的骆玉山手中肯定是没有凶器了。 有夏翰在身边,沈兵显然放心了许多,他轻轻地叫了骆玉山几句,老人却没有回头。 “骆玉山!”夏翰等不及了,上前拍了骆玉山一下。 骆玉山这才抬起头来,见是夏翰,他猛地蹿起,跑到了墙角蹲下了身子,缩成一团双手挡着脸:“别杀我,别杀我。” 那天在地下室里被夏翰制服,想必给骆玉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沈兵上前一步,拿出周小斌的照片举到骆玉山的面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骆玉山缩成一团,双手依旧没有放下,从指缝中看了看:“他是我儿子的同学。” 沈兵一听,知道骆玉山并没有完全糊涂,记忆力是可以参考的,立即示意夏翰后退。 “他经常去你们家吗?”沈兵问道。 骆玉山看到夏翰后退了,不禁胆子放大了一些,挡住脸的手也放了下来,抱在怀里:“来过几次。” “他来干什么?” 骆玉山的表情变得十分紧张:“他说要替骆洪报仇。” “骆洪是自杀!” “不,是我把我儿子杀了!”骆玉山痛苦地说道,他的双手在使劲地搓揉着。 沈兵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想必这是周小斌为了控制骆玉山故意这么说的,这个家伙,岁数虽然不大,但很会找到别人的弱点。 “你儿子根本不是你杀的。”沈兵安慰道。 “不,是我杀的。”骆玉山辩白道,“是我写的那本书把我儿子逼死的。” “那本《士兵的亡灵》?那不是骆洪让你写的吗?”沈兵随口问道。 骆玉山急忙摇头,手抬了起来,指着照片说道:“是他让我写的。” 第56章:复仇 这个情况完全将以前的判断推翻了,沈兵等人一直以为是骆洪给父亲讲述了地铁中的事情,后来骆玉山才写的《士兵的亡灵》,没有想到的是,这本书竟然是周小斌指使骆玉山写的。 “他怎么跟你说的,还记得吗?”沈兵急忙问道。 骆玉山似乎根本没有想,说道:“他说有人想要杀我,还要杀我的儿子,我知道一直就有人想要杀我,迫害我,但我不知道是谁,就问他是谁,他说是士兵,我不知道士兵是谁,他说士兵就是冤死的人,因为冤死所以会不择手段找替死的人,我说那怎么办?他说让我写士兵的故事,然后让我儿子看一看,这样就没事了,然后我就写了,但他骗我,骆洪还是死了,是士兵杀了他。” 刚才还说是自己把儿子逼死的,现在又说是士兵杀死了骆洪,夏翰差点笑出来。 沈兵却一皱眉,这么看来,周小斌在很早之前就与骆玉山有过接触,他大概从骆洪口中知道骆玉山患有精神病,所以诱骗骆玉山写下《士兵的亡灵》这本书。如果谭正孝真是骆洪等人推下地铁的,那么,突然间,骆玉山作为父亲把《士兵的亡灵》这本书放在骆洪的面前,骆洪一定会受到巨大刺激,他体内的遗传基因就会发酵,从而他也会变得精神上有问题了。 如果这个猜测完全成立,那么周小斌这个人可谓真是极有心机,城府太深了。不对,《士兵的亡灵》中讲述的故事和谭正孝的死并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骆洪又是怎么会将两者联系到一起的呢? “骆洪死后,他又来了,说是要替骆洪报仇!”骆玉山接着说道。 “那他都做了什么?”沈兵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 “他给我买东西,做饭,还帮我洗衣服,还让我藏在地下室里,说这样士兵就找不到我了,然后他说他会帮我报仇的。”骆玉山断断续续地说道。 “周小斌把骆玉山骗进地下室,这样他就可以用骆洪的电脑,骆洪的qq和刘一山对话,就连ip地址都没有变化。”离开了静安医院,夏翰说道。 沈兵叹了口气:“我真没有想到,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机,用骆洪的qq号,肯定是为了促使刘一山二次自杀,但我觉得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周小斌虽然说是利用了骆玉山,骗了他,但好像他对这个老人还很不错,当时,骆洪已经死了,李大伟成植物人,刘一山还活着,他为了刺激刘一山而用骆洪的qq是可以理解的,但为什么还要照顾骆玉山呢?又是买东西又是做饭,还帮着洗衣服?” “也许周小斌突然良心发现,有了善念?”夏翰猜测道,突然,他看着沈兵:“你该不会说这个骆玉山其实就是周小斌的亲生父亲吧?” “你看这两人有半点相像吗?”沈兵笑了笑,然后正色说道:“其实我怀疑周小斌的亲生父亲应该是谭叔。” “谭叔?”夏翰恍然大悟,“对,据谭婶说谭叔年轻的时候就在城里打工,极有可能遇上了周桂芝,结果生下了周小斌,谭叔一害怕就跑了,后来不知怎么,周小斌知道他的父亲是谭叔,结果父亲被骆洪他们害死了,他就决定替父报仇,敢情这一系列事件都是周小斌在复仇?” “应该是这样的,但我没有想到,谭叔是一年前死的,周小斌为了报仇竟然会制订出这么久的一个计划,一般来说,年轻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冲动的,结果他竟然能使这三个人相继自杀。” “谭叔的死是一场意外,警方也没有追查,地铁公司也说是意外,所以周小斌才决定自己复仇,造成三个人的死亡也都是自杀,也算是意外吧!”夏翰不由地开始佩服这个年轻人了。 “假设周小斌真是谭叔的孩子,问题是他为什么会那么肯定,是骆洪他们推谭叔掉下地铁轨道的呢?我相信周小斌根本拿不到监控视频,骆洪三个人也不会亲口承认的,仅仅凭借偷听到这三个人说的话,还有第二天的电视报道?” 夏翰也陷入了沉思,但仅仅是片刻,两个人均是眼前一亮,他们相互对视着:“兵石!” 沈兵觉得今天的收获很大,基本可以确定这起连环自杀案的始作俑者就是周小斌,但问题是周小斌现在去了哪里呢? “要不要将这件事交给冯队长处理?”沈兵看着霍欣桐问道,他始终认为,最终解决问题的只能是刑侦队。 霍欣桐看着沈兵,眼神中似乎在嘲笑他过于天真了:“你告诉刑侦队那边周小斌犯罪了?他做过什么?没有杀人,用qq鼓励刘一山自杀,你的证据呢?何况又不是强迫的,就算警方把周小斌抓去问话,其实也担不了什么罪责。”停顿了一下,霍欣桐脸色变得更加严肃,“最重要的一点,你别忘了,你是dp调查科计划中的人,是要对这个计划负责的,就算告诉刑侦队也得看上面的意思。我觉得你还没有进入角色。” 一席话说得沈兵张口结舌,却又不好反驳,只好吱唔道:“但我觉得还有人会死。” “谁?” “如果我没有猜错,下一个死的人是徐辛店的老刘。”沈兵分析道,“周小斌假借醉酒的名义交给我们那张纸条,其实就是暗示我们21号在徐辛店会有事情发生,还有骆洪箱子里发现的手绘兵冢的图。说明周小斌根本就没有跑掉的意思,他只是叫我们去徐辛店。一般来说,这种情况直指的都是案件的源头,也就是那个兵冢,说得更清楚一些,就是谭叔手中的那块兵石,我怀疑谭叔的死一定和这块兵石有关,而叫谭叔拿石头进城的人则是老刘,所以,他才是一切的起始,你觉得周小斌能放过他吗?” “看来真得三进徐辛店了。”夏翰对徐辛店似乎心中有阴影。 霍欣桐赞许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个老刘极有可能会遭受意外,我觉得你们可以和辛大伟合作,他不也是警察吗?但我想,周小斌既然能制订出一年的计划,让骆洪三个人自杀,对待老刘,我估计也不会采取暴力手段的。” 沈兵看了看集装箱外的天色,已经傍晚了,距离21日不足几个小时了,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出发。 这一次,霍欣桐决定与沈兵夏翰一起前往徐辛店。不知道她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这个女人身份神秘,做事也让人把不住脉,所以沈兵懒得打听,只是身边跟着一个长相与骆佳颖有些相似的女人,沈兵总觉得不得劲。 第57章:三入徐辛店 依旧是夜班那趟慢车,列车长见到他们立即笑了:“怎么,还去徐辛店,自杀的那档子事还没有解决呢?” 夏翰笑了笑:“有些悬案二十年都破不了,何况这个自杀的事呢!” “也是。”列车长笑道,他看了看沈兵身边的霍欣桐,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来历不凡,“这位是?” “我叫霍欣桐,是沈兵的同事。”霍欣桐主动和列车长握了握手,“打听一下,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说着,霍欣桐就把周小斌的照片拿了出来。 列车长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又递给身边的一名乘警。那名乘警似乎皱了下眉头:“别说,好像真见过,这两天车上人多,都是去城里打工的,城里人进山里的不多,所以这个人看起来很突出,有点印象。” “什么时候?昨天还是前天?” “前天的那班吧!” 沈兵不禁心中有了谱,看来周小斌在留下线索之后,果然先出发了。 那名乘警接着说道:“不过他可不是去徐辛店。” “什么?”沈兵差点惊呼出来。 乘警笑了笑:“你知道,这段日子凡是去徐辛店的人我们都会注意的,有些人还要登记一下,他不是从徐辛店下的,好像过了两站还是三站,记不太清楚了,怎么,这个人也和自杀的事情有关?” 沈兵没有直接回答,他不甘心地问道:“听说去徐辛店只有火车这一种方法,如果翻山过去,能行吗?” “徐辛店的确对外还没有通公路,翻山其实理论上不是不可能,就算不翻山沿着铁道走也是可以的,不过,这路太不好走了,而且危险容易迷路,当地老农都不敢保证百分之百没有事,何况城里人了。” 列车长与乘警走后,沈兵说道:“周小斌是名驴友,据说经常在隍都周边爬山,只要不迷路的情况下,他应该会从其它路线进入徐辛店。” “故意不从徐辛店下车,看来他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他。”霍欣桐分析道。 沈兵看了看车窗外,夜色如墨,两旁的山势陡峭,如巨人,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凌晨就到了。” “先睡会吧,估计今天会很忙的。”霍欣桐说完就先找了一张长椅躺了下来。 虽然一直是一幅高冷的姿态,但看得出来,霍欣桐挺能吃苦,在这种环境下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这个女的不简单,”夏翰突然在沈兵耳边轻声说道,“她受过特训。” “这你也能看出来?” 夏翰一笑:“别忘了,我也受过训的。”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火车进入徐辛店站,沈兵等三个人下了车,在微弱的灯光下,刘强走了过来,见到沈兵与夏翰,脸色十分难堪:“你们怎么又来了?” “不欢迎吗?”夏翰挑衅地说道。 刘强冷笑了一下:“我们怎么敢啊,你们是城里来的人。” 夏翰不服气地还要说些什么,被霍欣桐一把拽住了:“请问,我们还能找到歇脚的地方吗?” 面对女士,刘强显然态度和气了许多:“村里有几家农家院,但现在太早了,要不你们先在值班室歇歇,天亮了再找。” 沈兵与夏翰暗自好笑,早知道这样,上次就应该叫着霍欣桐来,这女人气场强大,很能唬人的。 值班室里的确暖和,刘强给三个人各倒了一杯热水:“这两天徐叔身体不舒服,就我一个人。” “我们走之后,村里有什么情况没有?”沈兵不失时机地问道。 刘强冷笑了一下:“别套我话了,上次你们惹了我老爹,他现在气还没消呢,招待你们,算我发善心了。” “那我真得谢谢你了。”夏翰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个人你见过吗?”霍欣桐又将周小斌的照片拿了出来。 刘强下意识地看了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不会吧,难道这个人也要来我们这里自杀吗?” “那就不知道了,”沈兵故作轻松地说道,“只不过这个人名叫周小斌,他和那三个自杀的大学生是同一个宿舍的,现在他失踪了,那三个人都跑到你们这里自杀,他是不是也这么想的,我就不好说了。” 刘强到底是年轻,心眼也直,听沈兵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慌了:“别再出这事了,我们都要被折腾死了。” “那你打电话给你父亲,多叫几个人在站台上守着吧,”停了一下,夏翰故意说道,“对了,别等到晚上啊,想卧轨白天也行的,反正你这里经过的列车也不少。” 刘强也听出夏翰在故意吓唬他,但对面几个人说话半真半假,他心里也慌:“好吧,我老爹是我老爹,你们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保证知道多少回答多少,只要你们能保证这几天不出事就行。” 沈兵等三人相视一笑。 沈兵问道:“这几天真的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吗?比如说来个陌生人,或村里谁家出了什么事?” 刘强摇了摇头:“都是村里人,陌生人还真的一个都没有,每一家也没啥事,我们这里一到冬天,大家都比较闲,地也不种了,就是喂喂牲口,大部分时间都是晒太阳闲聊,所以要有什么事,肯定早就传遍了。” “那你父亲呢?” “我父亲……你们问我父亲干吗?”刘强立时提高了警惕。 沈兵笑了笑:“你父亲是村长,又是派出所所长,他要忙的话就说明村里肯定有事,他要不忙,估计就真的没啥事。” 刘强觉得沈兵说得在理,叹了口气:“我父亲这两天身体也不太好,可能是生病了。” “没有看医生吗?”霍欣桐问道。 “村里有一个卫生所,但我父亲不看,说呆两天就好了,他就是这个脾气,总以为自己还年轻,棒小伙呢!” 沈兵决定更深入地问一下:“上次惹你父亲生气是谭叔的事情,后来我们去了谭婶家,说谭叔出了意外,但村里人都还恨他,是这样吗?” 刘强的表情显得十分无奈,叹了口气:“这事其实我不太好说,我想你们都知道兵石的事情,我也不用瞒着了,传说中,那个石头不是能保我们每家每户吗?结果谭叔偏偏出了意外。大家就觉得奇怪,有些人认为那个石头已经不能够保佑村民了,这就是去年的事,当时也要过新年了,我父亲就说,既然没有保佑谭叔,那就把石头请出来吧,再放回亡灵坟墓那边,可谁知道谭叔的石头不见了,在村民的逼问下,谭婶才说了实话,说谭叔想把石头带到城里卖钱,结果人出了意外,石头也没了。其实不光我父亲这么想,村里人也这么想,谭叔去卖兵石,犯了村规,所以才受了报应。从那时候起,大家就对谭叔就有了些说法,还连累了谭婶,你们打听谭叔的事,这不是犯了村里的大忌吗?” “你们就没有想过要找一下吗?五百块兵石,少了一块,兴许会破坏了你们村的风水,按老话说,那五百亡灵的怨魂也不干啊?” “怎么没找,”刘强摇了摇头,“但谁也找不到啊,凡是进城打工的人,都是带着找兵石的使命出的村,这不一年了,回来的人没有一个说有线索的。” “那你信不信呢?”霍欣桐突然问道,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刘强。 第58章:恐吓 霍欣桐突然这么一问,打断了刘强的思路,他愣了片刻,说道:“说实话,我是不太相信这些传说,诅咒什么的,但你在这个村子生活,你就要遵守这村子里的一些规矩,而且你们知道,我父亲虽然是村长,派出所所长,但他更重要的身份是村里的老祖,这个身份是受全村人尊敬的,是大家选他出来的,就是因为他最相信这些传说,遵守这些村规。” 霍欣桐喝了一口热水,狡猾地笑了笑:“你能保证你的父亲的确相信这些传说吗?” 刘强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看着霍欣桐,一时间,他甚至觉得面前这个女人看起来是那么邪恶:“您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父亲吗?如果我父亲不相信这些事情,村里人怎么会推举他为老祖呢?如果他不相信,他怎么能对谭叔的事情这么耿耿于怀呢?” 看到刘强有点气急败坏,沈兵急忙把话茬拉了过来:“你别着急,这是我们的一个假设。” “我觉得你们已经侮辱到我的父亲了。”刘强不依不挠地说道,“我现在明白我父亲为什么不喜欢你们了,你们是以城里人的眼光来看我们这些乡下人,是的,我也不太相信,但我父亲的信念却是千真万确的。” “你父亲如果真的相信,还会让谭叔把自家的兵石拿到城里让人沽价去吗?”夏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这是完全出乎沈兵的意外。 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翰身上,夏翰却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说什么?”刘强眼中似乎都要冒火了。 沈兵脑子飞快地旋转,一般情况下,夏翰很少会说出这么冒失的话,今天是怎么了,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故意这么说的。 果然,夏翰并不着急,慢慢地说道:“谭叔替你父亲背了一个黑锅,都一年了,至少应该让你这当儿子的了解一下真相。” 夏翰完全不顾沈兵,此时,他仿佛成了破案的主审,这令沈兵万分惊讶,想要阻止,感觉衣袖被拽了一下,回头一看,是霍欣桐,她脸上带着狡诈的笑。看得出来,她对夏翰的这番话似乎并不见怪,仿佛早就有了准备。沈兵立即明白了,夏翰这么说完全是霍欣桐授意的,而霍欣桐一开始问刘强信不信那些传说,只不过是个引子。 霍欣桐的目的是什么? 刘强站起身来:“你把话说清楚。” 夏翰却闭上了嘴,只是轻轻地喝了一口热水,做出很舒服的样子,那神态简直就是故意气人。刘强年轻气盛,拳头已经握了几下,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 屋里陷入尴尬,沈兵不知道霍欣桐的计划,只好闭嘴不吱声。 果然,霍欣桐此时故意咳嗽了一下,打破了这份紧张:“刘强,我们这么说是有根据的,如果你相信我们,你父亲可能还有救,如果你不相信,觉得我们胡说八道,你父亲就极有可能遭受意外。” 这一下,刘强真有点糊涂了,他实在想不出父亲怎么可能会遇到危险,目光转向了霍欣桐:“你们在吓唬我?” 霍欣桐冲着刘强摆了摆手:“你先坐下,沈兵,你把从谭婶和辛大伟那里听到的都讲给他听吧!” 事到如今,沈兵也只能听任霍欣桐摆布了,他一边心里在暗骂着夏翰一边将辛大伟所说的,老刘叫谭叔带着兵石沽价,谭叔意外身死,兵石丢失以及老刘怕无法交代,这些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听得刘强脸上变幻了好几种表情。 “你们在胡说!”听完沈兵的陈述,刘强发僵的身体微微颤抖。 霍欣桐将周小斌的那张画拿了出来递给刘强:“画这张画的人现在极有可能已经到徐辛店了,我们相信,他有可能是谭叔的私生子,那么他来徐辛店肯定就是为自己父亲正名,那么,你父亲可能就危险了。” 刘强接过那张画看了看,画得虽然不像,但却基本将兵冢的传说讲述了出来,更重要的是,这张画中传达着一种愤怒的情绪,即便刘强这个不懂心理学的人似乎也有所感觉,他慌了:“画画的人是不是你们刚才说要找的那个人?” “是的。”霍欣桐盯着刘强,“而且我觉得那三名自杀的大学生也是被他害的。” 刘强急忙摇头:“不会的,那三个人的确是卧轨,最后一个是我和徐叔及时救下的,当时没有其它人。” “有些人做错事,被人抓住把柄,他们就会想不开,选择自杀。”霍欣桐慢慢地说道,“只不过这个周小斌采用的方法更特殊罢了,他不是简单的要挟。” 霍欣桐随便说了一个社会现象,说得很笼统。 刘强似乎平静了一下心绪,他想了想,问道:“怎么救我父亲?” “老徐的病怎么样?” “应该差不多了,他说今天会来的。” “好,如果你相信我们,那么你把老徐叫来替你,你去谭婶家见我们。”霍欣桐吩咐道。 “谭婶?为什么去她家,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她还不恨死我爹了?” “应该不会的。”霍欣桐解释道,“这一年来,谭婶难道不想替自己丈夫正名吗?但她就这么忍了,为什么?因为她知道,一旦真相说出去,老刘在村里一定会呆不下去的,这个村子其实也就完了,那个村规也就倒了,谭婶也不想看到这个村子里的人分崩离析。” 刘强只好点了点头,他一直觉得谭叔死了,谭婶很可怜,但没有想到谭婶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可怜,为了守住村子里的传说,她还要忍受丈夫背黑锅,无形中却保护了自己的父亲。 现在的刘强似乎已经没有选择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但这么寒冷刺骨的早上,大家都愿意在屋里多待会,所以路面上没什么人。刘强将站里的一辆改装过的三轮摩托借给沈兵几个,让他们趁着人少的时候赶到谭婶家。 出了车站,夏翰毫无争议地坐在了驾驶位,霍欣桐与沈兵则坐在后面。车子启动,寒风立即袭来,若不是几个人都有防备的话,一路被风吹过去,没等到谭婶家就会冻成冰棍了。 沈兵与霍欣桐面对面坐着,寒风吹得脸颊生疼,俩人谁都没说话,但看得出来沈兵的脸色有些难看。霍欣桐和夏瀚刚才合作演的那场戏,还有让刘强参与救人行动,沈兵竟对此毫无准备。他一个是恼怒霍欣桐把自己当外人,再一个这样会搅乱自己的计划,当然,他只不过潜意识中认为自己已经制定出了一个计划。 有了三轮摩托,很快便到了谭婶家,敲门将谭婶惊醒,见到沈兵与夏翰,谭婶脸上又是期盼又是担心,她还以为兵石已经找到,真相大白了呢! 骂走了两条土狗,谭婶将几个人让到屋内,霍欣桐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便说道:“谭婶,麻烦您把辛大伟叫来。” 谭婶二话没说,便出了门,两条土狗则守在了谭婶的家门口,看来真是忠心,生怕屋里的三个人偷了家里的东西。 第59章:传统往事 坐三轮摩托的寒冷劲很快便缓过来了,霍欣桐看着坐在沙发里发呆的沈兵:“你对我的安排有意见吗?” “咱们要保护的是老刘,老刘又不待见咱们,所以把他儿子先争取过来,这是明智之举。”沈兵不得不承认霍欣桐的安排具有战略性的高度。 夏翰自夸自擂:“这就跟演戏一样,刚才我那两句一说完,刘强那小子恨不得揍我几拳。” “行了,咱们先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吧!”沈兵提醒道,刚才虽然让他有些失落,但现在,他必须打起精神来继续办案,“谭婶,辛大伟和刘强,再算上咱们三个,共六个人如何分配?” “刘强当然去看着他父亲了,虽然我相信,周小斌应该不会轻易向别人下手,但咱们不能保证,有了刘强保护他父亲,就算解决问题的大半了。”霍欣桐自信地推断道,“还剩下我们,谭婶和辛大伟,先不用急,我觉得还得再和谭婶聊聊。” 沈兵马上明白了霍欣桐的意思,谭婶恐怕还没有把她所知道的全部实情说出来。 没过多久,谭婶与辛大伟便来了,两人急着要知道沈兵是否找到了兵石的下落。 沈兵却并不着急,他看着谭婶,将谭婶看得有些慌张。 “谭婶,我觉得你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们说。”沈兵决定开门见山。 谭婶愣了一下,急忙摇头:“什么?我不知道啊!” 辛大伟莫名其妙地看着沈兵,又看了看谭婶。 “和谭叔有关。”沈兵提醒道,见谭婶依旧是一幅无辜的样子,他心中也多少不太自信了,但还是继续问道,“谭叔很早就在外打工了,你们夫妻并不常见,你难道不担心吗?” 谭婶脸一红,有些紧张地摇了摇头:“我担心什么?” 沈兵心中更是犯疑,也许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谭叔在外面什么情况,谭婶可能真的不知道,于是说道:“谭叔常年在外,你不怕他在外面有了其它的女人?” 谭婶的表情僵了一下,但马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你们查出来了?” 沈兵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刚才他只不过在诈谭婶,其实也没有把握谭婶知道谭叔在外的情况。 谭婶看了一眼身边的辛大伟,似乎在村里的晚辈面前有些话不好说,辛大伟也明白,但作为警察,他不得不轻咳了一声:“谭婶,您要是觉得不方便说的话可以不说,但我想他们既然这么问,那么这件事可能与谭叔的死有关……” 下面的话根本不用明说了,谭婶则无奈地叹了口气。 谭叔为人虽然老实,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渴望见到外面世界的人,所以结婚也未能把他拴住,而是去了城里打工。 城里的生活新鲜刺激,却不是谭叔这种人能够适应的,他虽然努力地生存着,但终归没有太大的发展,工作也时常换来换去的。即便如此,谭叔也不愿回到徐辛店这片穷山恶水,只是逢年过节,或者一些特殊的日子回来看一圈。 与谭叔不同,谭婶是一个持家的女人,她对外面的世界并没有过多的兴趣,只要能够照顾好这个家就可以了,村里人都认为谭婶是一个守家的女人,是属于贤妻类型的女人,但她也有一个最大的心病,就是没有孩子。 在农村,没有孩子可以说是一个家庭最大的悲哀,谭叔也带着谭婶进城看过医生,最后的结论是谭婶无法怀孕,这个打击对于夫妻俩来说是巨大的。谭婶心中总有这个结,觉得对不起谭家,但谭叔却没有说什么,到底他是一个善良老实的人。 再善良老实的人也难免犯错。尤其情感方面的事情。谭叔在城里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起干活的周桂芝,毕竟有着相同的语言,两个人很快就陷入热恋,以至于生下了孩子周小斌。而此时,谭叔犯下了他人生最大的罪行,就是抛弃了谭桂芝,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谭婶,于是他胆怯了,逃走了。 谭叔身边有女人的事情其实谭婶是知道的,在这方面女人最敏感不过,谭叔也不是那种很狡猾的人,所以很快便被谭婶发现了,但作为农村里的人,她还是默认了丈夫的这段婚外情。自己不能生孩子这事,让她一直觉得在谭叔面前抬不起头,为了谭家,丈夫在外有个女人也是正常不过。但没有想到丈夫如此胆小,竟然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为此,谭婶还痛骂了谭叔一顿。 接下来的日子,谭叔便在谭婶的授意下,一边继续打工,一边寻找周桂芝,如果可能,他想把自己的孩子要来。 人海茫茫,十多年过去了,几乎是一个不经意的机会,谭叔与周桂芝再次相逢,前情往事,两个人又在一起了。但周桂芝对谭叔要孩子这件事始终未曾答应,毕竟孩子在出世的时候,谭叔作为一个男人,失职了。 后来,周桂芝病逝,谭叔有心想把孩子接到徐辛店,但那孩子却没有同意,孩子的心中,这个父亲永远是临时的。 谭婶断断续续地将丈夫谭叔这段往事讲述了出来,在这之前,她虽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直是自己默默地承受着。 辛大伟听着,不禁唏嘘,这要换成别的女人,还不一哭二闹三上吊。 讲完这一切,谭婶惨然地笑了笑:“其实我作为一个妻子很失败,没有给谭家留下半点香火,现在还让我家老谭背着这样的黑锅。” “你恨谭叔吗?”霍欣桐突然问道。 “怎么会?我觉得对不起他。”谭婶惊讶地看着霍欣桐。 霍欣桐笑了笑,反问道:“按理说,男人在外面有了这种事,一定会瞒着妻子,但我们坚信,你是早就知道的。” 谭婶愣了一下,只好点了点头。 沈兵叹了口气,解释道:“谭叔是听老刘的话才拿着兵石去沽价的,如果诅咒成立,真正死的人应该是老刘,不是他,所以,谭叔的死至少在真相未明的时候,你肯定认为是一场意外,其实也就意味着那些传说,诅咒根本不成立,这只是村里的一种信仰。你明知道这诅咒不成立,你还同意老刘让谭叔背那个黑锅,表面上看,你是息事宁人,为了不让村里人知道真相,让村里的信仰继续。但实际上,信仰在你心中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村里人都说你是一个贤妻,作为一个贤妻,你不替丈夫谭叔辩白,这是矛盾的。信仰不成立,又不肯替丈夫辩白申冤,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你对丈夫心怀不满。” “不是的,我没有替谭家留后,我很难过,所以我才允许谭叔在外有女人,有孩子。” 霍欣桐搂住身体有些发抖的谭婶:“谭婶,你虽然允许谭叔在外的一切,但并不表示你不在乎,只是你把这种情绪隐藏了起来,你要维护你在众人心目中贤妻的形象,你活得太累了,知道吗?” 第60章:风水说 活得太累了,一个女人最怕的便是这几个字,谭婶突然有些哽咽了:“我还能做什么,我已经是谭家的罪人了,我只能同意她在外找一个女人,生个孩子,哪怕不是我的孩子,只要姓谭,我一定会好好待他的。” “但这个孩子并不姓谭,他姓周,谭叔一时的懦弱,所以你们还是没有孩子。”霍欣桐语气很轻,但字字刺在谭婶的心头,“其实谭叔当时的软弱也是为了你,他觉得这样对不起你。” 辛大伟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的,关于那母子俩的事情,老谭没有隐瞒,他都跟我说了,结果那个孩子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个父亲。”谭婶低声抽泣着,一边说道,“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当初那么做是对是错,虽然我默许了,但终归他们老谭家还是没有孩子。” “你以为那个孩子真的不认谭叔这个父亲吗?”霍欣桐并不打算说出安慰的话,就连坐在旁边的夏翰都觉得面对这样一个善良的农村妇女,霍欣桐做得有些过火了。 沈兵却知道,霍欣桐如此残酷地直击谭婶内心正是心理学中的解决之道,果然,霍欣桐接着说道:“一般来说,一个孩子,尤其是男孩,如果被父亲抛弃了,他的生活是缺失父亲的,其对父亲的渴望比一般人都要强烈得多,但真的见到父亲,他会对父亲的不负责任十分痛恨,不会轻易承认这个父亲的,他之所以不承认是一种自我表现,他要表现的比父亲更像个男人,也就是说,他不允许不负责任的父亲来主宰他,他才是强者。” 这番话显然不是谭婶这样的人能够轻易理解的,她有些茫然地看着霍欣桐。 霍欣桐却接着说道:“表面上的这种拒绝并不表示他内心的拒绝,当父亲真的死了,对父亲的那份渴望就会成倍地增长,因为父亲已经死了,已经不可能比他更强大,只能存在于他的记忆中,他会不由自主地想为父亲做点事,他觉得他能够做点事!”顿了一下,霍欣桐几乎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果谭叔不是死于意外,而是一场谋杀,你想,这个孩子要做什么?” 谭婶顿时惊呆了:“复仇?不会的,怎么可能是谋杀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辛大伟突然说道:“兵石?为了那块兵石?” 沈兵点了点头,他将自己查到的事情对谭婶以及辛大伟讲述了一遍,然后说道:“否则,你们想,为什么好端端的,老刘要让谭叔去沽价?” “难道所有的兵石其实都是原石?”辛大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翰好半天没有说话了,他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所有的都是。” 他这句话反而令霍欣桐与沈兵都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盯着他:“不会吧,也许其中有那么十几块是正常的,怎么可能所有的都是?” 夏翰神秘地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还记得那个传说吗?五百亡灵都被取了首级,被埋在树下,挖树的时候,树根都是冒血的,可见怨气有多大吧!” 沈兵皱了一下眉头,觉得夏翰在故弄玄虚,这种传说在中国到处都是,怎么可能拿出来说事呢! 夏翰却当作没看见似的,继续说道:“这种充满怨气的地方,那个风水先生却说这里是宝地,一来说明这里的确风水好,二来说明他能够除掉这里的怨气,那么怎么除呢?传说中,风水先生让人去找阳卵石,在每块阳卵石上都画上一个脸谱,然后将树以及树下的无头尸体挖出来,和阳卵石一起烧。其实这些只不过是一个仪式,阳卵石才是主要的。所有找到的阳卵石其实都是原石,内里含有玉,古代风水中,玉是吸附怨气的,说是用阳卵石做成亡灵的首级,其实就是用这玉来吸附怨气。现在你们明白这里为什么风水好,是宝地了吧,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山里面有一个天然的玉矿,只不过这里太过闭塞,没有人知道,而风水先生也没有明说。” 这一次,不但辛大伟与谭婶听傻了,就连沈兵都听得莫名其妙,觉得夏翰大概是犯病了。霍欣桐却只是微微一笑,笑中似有深意。 “你这是听谁说的,开玩笑吧?”沈兵也有些坐不住了。 夏翰笑了笑,看着众人:“现代人是不会相信这些的,我也不相信玉能吸附怨气的说法,但你们想,兵冢却是真实存在的,说明这个传说还是有迹可循,古代那位风水先生肯定也是相信这一切的。也许这里并没有什么怨气,但的确埋过死人,在古时候,战败被斩首五百人并不是很新鲜的事,那位风水先生发现这里有原石矿藏,希望大家留下来,但不能直说,否则肯定会引起人们的贪婪争斗。而恰好有人发现这里埋着许多死尸,这对古人来说是很忌讳的,所以风水先生就想了这个法子让大家留下来,也说不定吧!” 古时候,许多诡异的事情放到现在看,大多都是故弄玄虚,关于亡灵,怨气,也许更有利于成为传说,更利于这个村子几百年来的固守与安宁。 沈兵看着夏翰,很想知道他在特种兵部队到底是受什么样训练,后来又犯了什么事! 夏翰的说法听上去有些玄,但又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霍欣桐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辛大伟小心翼翼地,就像一个学生向老师讨教似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附近有个玉矿?” “也许,只是我的猜测,不能保证。”刚才还是一幅信誓旦旦的样子,现在反而变得有些犹豫了,夏翰前后这变化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好了,你们徐辛店是不是有玉矿这个以后再说,我要说的是,周小斌,这个孩子恐怕正在为谭叔复仇,只是他的手段太过奇特了。”沈兵将话题拉了回来。 “你怎么证明谭叔是被那三个学生推下地铁轨道的,连警方和地铁部门都不这么认为。”辛大伟到底是警察,他需要的是证据。 沈兵只好摇头,他知道,如果说周小斌在按计划逐步影响着三名学生的内心想法,然后引导他们自杀,这话说出来肯定也不会有人信的:“不好意思,我没有证据,只是推测。” 辛大伟显然很失望:“如果只是推测,那就等于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的,你可以认为我的推测是错误的,但万一正确呢?下一个受害会是谁?” “还有人会去卧轨吗?”辛大伟半嘲笑地反问道。 沈兵知道辛大伟不会完全相信,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接着说下去:“那倒不一定,不过,假设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周小斌正在实施复仇计划,那么,还有谁要对谭叔的死亡负责呢?” “老刘?”谭婶突然惊叫了出来,她到底还是对谭叔背黑锅一事心存芥蒂,所以立即反应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来徐辛店的主要目的。” 第61章:烟袋锅子 辛大伟似乎想了一下:“那你们为什么不先找刘叔?” “老刘本来就看我们不顺眼,当然更不会相信我的话了,所以我来请你们帮忙。” “怎么帮你?”辛大伟虽然这么问,但心中多少还是存有疑问。 沈兵与霍欣桐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继续说道:“这件事必须有几手准备,第一是有人要保护老刘,我们来之前已经说服他的儿子刘强,估计他一会儿就能到。第二件事是找到周小斌,我们觉得他肯定已经来徐辛店了,现在是21号了,大伟,这个任务需要咱们一起合作进行。第三件事,就是找到能让周小斌停手的人。” “这个人是谁?”辛大伟急忙问道。 沈兵的目光落在了谭婶的身上:“谭婶,我们觉得这个人就是你。” “我?”当听到周小斌要对付老刘时,谭婶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听到沈兵突然提到她,不由得楞了一下。 “对,就是你。”沈兵看谭婶露出惊讶的表情,急忙解释道,“周小斌对你没有半点恶意,他不认谭叔的原因是因为谭叔当年抛弃了他们母子,客观地来说,你其实也是被谭叔抛弃的人,所以,你和周桂芝还有周小斌其实有着相同的命运,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周小斌其实在内心中会把你当成自己母亲的影子,对你不但没有恶意,也许还有种亲近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找到周小斌,那么唯一能够阻止他的就是你。” “真的会这样吗?”谭婶并不太认可。 辛大伟这才明白,刚才霍欣桐沈兵为什么要故意揭开谭婶内心的伤疤,其实就是为了让谭婶能够正视自己与谭叔之间的这段感情,认同自己与周氏母子之间的命运是相似的。 “如果你的猜测是错误的呢?”辛大伟还是有些不放心。 沈兵刚想说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了两只狗的叫声。原来是刘强来了,只是他的脸色十分难看,被谭婶领进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在了沈兵的身前:“沈警官,救救我的父亲吧!” 老刘出事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原来,刘强听了沈兵等人的叙述分析,也越发觉得父亲可能有危险。 打电话叫来老徐以后,刘强便马不停蹄地直奔父亲的住处。 来到老刘家中,刘强却扑了一个空,他一眼便看见了父亲经常拿在手中的烟袋锅子。老刘没有什么嗜好,只是爱抽一口旱烟,平时,这东西是绝对不会离身的,现在却很随意地扔在供台上,而供台上的那块兵石却不翼而飞,只留下了那块锦布,可见一定是出事了。 刘强一点没耽搁,立即外出寻找,几乎走遍了整个村庄,可到处都不见父亲的身影,他不敢怠慢,赶紧又往谭婶家跑。 “听这意思,刘所长是被人绑架了?”夏翰分析道,他的观点得到了刘强以及辛大伟的赞同。 但霍欣桐与沈兵可不这么认为,两个人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沈兵终于说道:“绑架,这根本就不是周小斌的做法,他会想办法让人自杀,而不是亲自动手。” “也许他没有办法让我父亲心甘情愿地自杀,已经急了,开始不计后果了。”刘强担心地说道。事关父亲生死,慌乱中他只能往最坏处想。 辛大伟在沈兵的提醒下,冷静了许多,他想了想,说道:“的确不应该是绑架,刘所长这几天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他身子骨硬朗,没那么容易被人绑架的,何况绑架一定要把人带走,那么,现在是白天,怎么带着人离开?徐辛店又没有汽车。” “昨天夜里,会不会?”刘强着急地问道。 辛大伟一时语塞,夜里这种绑架的可能性倒是存在的,但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身子骨还没有完全长成,真的能将老刘绑走吗?如果绑走,又绑到哪里去了呢? 此时,沈兵心里也没底了,毕竟狗急了还会跳墙。周小斌设计用了一年的时间逼得骆洪三人自杀,但他却没有在老刘身上施计的机会,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采用破釜沉舟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之前一直是先入为主的观点,认为周小斌在玩智力,如果他突然转变风格,反而会让人迷惑,失去判断力。 众人一时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刘现在什么地方。急得刘强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皱着眉头,哭丧着脸,一直在原地转圈。 “烟袋锅子拿来了吗?”霍欣桐突然问道。 “拿来了。”刘强从后腰将父亲的烟袋抽了出来递给霍欣桐。 霍欣桐将烟袋拿在手里仔细地查看着,一边问道:“你是在哪里发现的?” “供台上,就是原来摆放兵石的地方。”刘强说道。 “会不会是兵冢的遗址那里?”辛大伟说道,他脑子转得比较快。 刘强眼睛一亮:“对,一定是那,平时没有人去,所以我刚才也没有找。” 霍欣桐与沈兵都觉得哪里说不通,但刘强与辛大伟已经坐不住了,一个是为了父亲,一个是为了自己的领导,两人年轻冲动,知道点线索当然就要立即出发。 谭婶没有跟出来,到底岁数大了,跑不动,霍欣桐与沈兵夏翰却跟着出了屋。 一行五个人直奔兵冢的遗址,村里人突然发现沈兵与夏翰竟然又出现了,而且还外带了一个从城市里来的女人,不觉得多看了几眼,更觉得奇怪的是,刘强与辛大伟竟然混在其中,村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他们急匆匆地直奔兵冢遗址的方向,都不免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由于事情紧急,众人也没有拜石,霍欣桐等三人自然是不介意的,刘强与辛大伟到底是村里年轻一代,其实对这些传说也是半信半疑,现在事情紧急,更是全然不顾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人便来到了兵冢的遗址处,焦土坟依旧,空无一人。 “这里连个藏身地方都没有,怎么会来这里呢?”夏翰说道,特种兵出身,他深知,绑架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先备好藏身之所。 刘强与辛大伟也十分失望,不禁都泄了气。 一个二十岁的孩子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吗?沈兵与霍欣桐本来就心存疑惑,此时没有任何发现,倒也心里平静,既然来了就看看吧。尤其是霍欣桐,传说已经听了不下数十遍,可发现只是个坟头,不觉有些失望。 第62章:众怒 刚才情急之下一阵猛跑,大家都有些累,既然不知老刘到底被绑到哪里,就先坐下歇息。 遗址的附近较为空旷,山风吹过,脑门上冒出的细汗瞬间就干了,几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冷战。看看时间,已是中午,距离午夜只剩下十二个小时了,每个人心头都很焦躁,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东西是你家祖传的吗?”沈兵看着刘强手中的烟袋锅子问道。 金属的烟杆已经被汗浸得黝黑发亮,刘强点了点头:“算是吧,我爷爷的爷爷好像就用这个,我听我父亲说过。” 刘强此时心情十分糟糕,不明白沈兵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还是作了答。 霍欣桐看了一眼沈兵,她似乎明白了:“你家的供台除了兵石以外,还会摆放什么?” 刘强纳闷地看了霍欣桐一眼,然后摇了摇头:“除了拜石必备的香蜡以外,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摆些供品,我父亲很虔诚,不会在供台上乱摆东西的。” “但却摆了这个烟袋锅子。”沈兵又强调了一句,“我说是摆的,而不是随意放的,或是随手扔的。” 刘强有些莫名其妙,盯着沈兵。 辛大伟和夏翰也看着沈兵,显然,沈兵话中有话。 沈兵接着说道:“我觉得这是故意留给你的,祖传的东西,不能丢的。” “什么意思?”刘强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 霍欣桐说道:“他的意思是说,你父亲不是被绑架了,是自己走的,但他可能觉得自己回不来了,所以就把这祖传的东西给你留下,放在供台上,是提醒你,这东西很重要。” 刘强顿时面如土色:“不,不会的,我父亲不会自杀的。” 霍欣桐与沈兵相互看了一眼,这是他们最不愿得到的答案,难道老刘真的也会自杀吗?周小斌又做了些什么,竟然能叫老刘也去自杀? 刘强双眼发红,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辛大伟一个劲地安慰他,无非是说些片汤话。 众人再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发现整个村子里的人似乎都从家里出来了,这些人站在路边,三五成群地盯着沈兵等人,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坏了,你们惹众怒了。”辛大伟低声说道,“刘叔失踪的事情肯定已经在村里传开了,他是老祖,人不见了这是大事,现在村里就你们三个外人,恐怕他们会认为你们搅了村里的风水,换句话说,老祖就是你们害的。” 沈兵等人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均是一惊,他们知道,在某些落后的乡村,对付外人是没有法律可言的,现在村里人都认为老祖的失踪是因为他们几个引起的,一旦真闹起来,事可就小不了。 刘强本来还十分伤心,他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他急忙低声说道:“有我和大伟在,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他虽然还沉浸在悲伤中,但还不忘了保护沈兵等人。 五个人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向村里走,这时,一名六七十岁的老人迎了上来,挡住了几个人的去路,他看了眼刘强,又看了看辛大伟:“老祖去哪儿了?” 显然,这名老人在村里算得上德高望重,他第一个站出来,身后立即有一些村民也慢慢地跟了过来,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但人数众多,气势也很足。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被这些人围起来,就实难脱身。 辛大伟急忙迎了上去,对老人谄笑道:“万老伯,老祖是不见了,我们也在找,这三个城里人也在帮着找。” 万老伯哼了一声:“他们是在找老祖吗?他们在找谭正孝吧?”说着,万老伯转向刘强,“小子,这几个人上次来,你爹就告诉大家防着他们,这次来,你爹就失踪了,你还傻子一样跟他们在一起,你不觉得不孝吗?” “万老伯,不是你想的那样。”刘强心中本来就已经不好受了,但还得陪着笑,“我爹失踪的确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是今天凌晨才下的火车,后来一直在谭婶家。” “谭婶?那女人只会装样,大家都以为她是好人,结果当家的拿着兵石出去卖,她也不问不阻拦,不但害了正孝也害了全村人,现在还帮着外人害老祖。你竟然相信她?老祖真是白养你了。”这位万老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不行,得让他们交出老祖来。”人群中终于有人开始喊了起来,顿时,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时间,群情激奋,将沈兵等三个人团团围住,根本无法脱身,刘强与辛大伟如何解释都不管用。这些围聚过来的人大多是村里的老人,最小的也得四十多岁了,年轻人都在旁看着热闹,看样子并不太想参与。 沈兵几人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想解释,可是都明白根本说不清楚,说多错多,反而会激化矛盾,更不能动手,以夏翰和霍欣桐的身手,撂倒十个八个的不成问题,但哪有和老人动手的道理,何况他们的子女就在一旁看热闹,这些年轻的人对村里的传统规矩可以不理睬,但孝心绝对有,不会让自家老人吃亏。 眼看着聚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辛大伟灵机一动,猛地高喊道:“等一等,大家听我说。” 辛大伟到底是地面上的警察,这么一喊还是起了作用,一时间,人群平静了下来。 “老祖不见了,和这三个人有没有关系,我不敢说,但你们如果觉得他们有问题,我决定先把他们关起来,你们同意不?”辛大伟用力地喊着。 夏翰从来没有吃过这亏,又年轻气盛,张嘴刚想说什么,被沈兵一拽止住了。 这个建议立即得到了万老伯为首的村里人同意,大家纷纷支持把辛大伟将人押起来的决定。 终于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沈兵等人也知道这是辛大伟为了防止事态扩大,想保护他们三人,所以都没有说话。 辛大伟只好在村里的人的监视下带着沈兵三人直奔派出所。 刘强则要回到家里,继续找自己的父亲,与沈兵等人临分手的时候,霍欣桐突然凑到了刘强的身边,低声说道:“你找你父亲的时候肯定不会注意细微的地方,一会儿你回到你父亲家里,好好看看,尤其看看有没有信件之类的东西留下,兴许就有新的发现新的线索。” 事到如今,刘强也没有其它办法,只好离开辛大伟与霍欣桐等人,独自回家,有几名热心的村民立即围了上去,问这问那的,嘘寒问暖。 第63章:狗舍 来到派出所的院里,一些村民也跟了过来,辛大伟看样子也没有办法,只好打开一间侧屋,对沈兵等人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这才走了进去。门关上了,耳畔响起锁头的声音。三个人这才发现,这间屋子并不大,虽然有墙壁,但四周似乎都焊着铁条,与其说是一个屋子,不如说是一个如屋子大小的铁笼子,再一看,在墙角处放着两个盆,一盆里有水,另一盆里还有些吃剩的残渣。 “坏了,咱们被装狗笼子里了。”夏翰说道,村里虽然养狗成风,但遇到一些生病的咬过人的狗,一般还是会抓到派出所关起来,其实这也是辛大伟日常的工作之一。 好好的出来办案,没想到竟在这地方突然失去了自由,让夏翰觉得难以接受:“咱们不会一直被关在这里吧?” 沈兵已经倚着墙角坐了下来,他无奈地说道,“那怎么办,辛大伟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 屋外传来辛大伟的声音,正低声下气地跟村民在保证着什么。 霍欣桐四下打量了几眼铁笼子,除了角落中的食盆水盆以外,四壁空空,一件家具都没有,如果要休息,只能像沈兵一样靠墙坐着。但她始终没坐下,抬头抱着胳膊,目光穿过铁栏杆和窗户,望向远处的天空。 沈兵看霍欣桐可怜,但也没有说什么,无论你的身份如何,在这个地方,只有当狗的份。 呆了几分钟,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估计是那些德高望众的老人们已经散去了,他们虽然嘴里还一个劲的墨墨叽叽,但都知道现代社会有现代社会的规矩,见霍欣桐等三人被关进了派出所,也就无话可说了。想到这些人的无奈和不甘心,沈兵心里别提多痛快。 “现在是下午两点,距离钟声敲响不足十个小时了。”夏翰在提醒沈兵。 沈兵叹了口气,摸着四壁的铁条:“你就别操心这件事了,把这帮人打发走了,辛大伟会放咱们的。” “那倒不一定。”霍欣桐突然说道。 沈兵刚想问为什么,听着门锁一响,铁笼外面的屋门被打开了,辛大伟站在门口,隔着铁条对里面的三个人说道:“委屈你们了,落到这个地步,不过如果找不到村长,你们恐怕这个黑锅也背定了。” “放我们出去吧,这戏也该结束了。”夏翰喊道。 辛大伟似乎笑了笑,摇头道:“村里人都把你们看作眼中钉肉中刺,现在我把你们放出去无非就是抛只肥羊落在虎群中,我可想象不出来你们三个人会遇到什么下场。” “那就是不放了?”夏翰有些懊丧,“早知道这样,我们就不跟你合作了……” 夏翰还想说下去,霍欣桐却突然抢过话头:“你不开门,我们三个人就都困在这里了,更找不到老刘了。” “没关系,这件事还是让刘强来办吧,父亲丢了,儿子寻找当然是顺理成章的,”辛大伟接着说道,“傍晚有趟返城的车,你们还是回城吧!” 此话一出,令沈兵与夏翰均是一愣:“你什么意思?” 辛大伟摇了摇头,隔着铁条仿佛看小动物一样地看着里面的三个人:“我是说刘叔反正是失踪了,村里人都找不到,你们几个还能怎么办?不如到点了就回城吧,这里不太适合你们几个人。” 沈兵越来越觉得辛大伟的话锋不对,霍欣桐却突然说道:“辛大伟,老刘在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吧?” 沈兵与夏翰不禁都吃了一惊,看了看霍欣桐,又看看辛大伟。 辛大伟突然冷笑了一下:“没想到我倚仗的沈警官没有发现,霍警官却发现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霍欣桐慢慢地走到铁条的跟前:“刘强说父亲失踪了,你提出来去兵冢找,兵冢只不过是一个荒冢,视线也很好,根本不可能有藏身之所,你为什么会提那里?原因很简单,因为你不是为了去兵冢找人,而是为了让我们几个在村里走一圈。你明明知道村里人对我们的印象很不好,结果你还要带我们去兵冢,那里又是村里人的忌讳,我们跑去兵冢,等于告诉村里人,我们又来了,我们又触犯你们的村规了,所以后来万老伯等人堵我们也在常理之中。” “从谭婶家第一个跑出去的可是刘强。” “刘强找不到父亲,当然会很着急,你既然说了兵冢,他肯定想不了太多,第一个便跑出去。你是第二个,那时,我们几个人本来就是为了救老刘,肯定也着急,想不了太多的。” 辛大伟笑了笑:“别忘了,谭叔背黑锅这件事,还是我告诉沈警官的。” “不错,但你根本不是为了帮谭叔洗清罪名,而是想知道,兵石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你很难离开徐辛店,自然需要有人帮你查,而沈警官就是最好的帮手。” 沈兵有些脸红,听霍欣桐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似乎被辛大伟玩弄在了掌股之间。 被霍欣桐当面揭穿,辛大伟并没有显得多么慌张,只是笑了笑:“这都是你的想象是吗?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把你们关起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起码我们不会再找老刘。”霍欣桐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把刘叔杀了?”辛大伟反问道,他神态自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霍欣桐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刘现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你害了,或被你藏起来了,我也不清楚,但我认为,你在给周小斌拖延时间。” “你说得越来越离谱了,我根本不认识周小斌,你也根本没办法证实我和周小斌相互认识,我为什么要帮他拖延时间?”辛大伟此时说起话来针锋相对,完全没了之前的友好和谦卑。 霍欣桐说道:“因为你也想杀老刘,如果有人替你杀,你当然高兴了,因为你到底是名警察,你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辛大伟摆了摆手:“我为什么要杀刘叔?他是我的上司,待我很好,又是村里的老祖,我尊敬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着杀他呢?”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沈兵与夏翰,两个人几乎都听傻了,觉得霍欣桐的推理过于牵强,几乎是强加给辛大伟一个罪名。 霍欣桐叹了口气,她却还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其实真正想杀刘叔的人不是你,是谭婶,你在帮谭婶。” 这句话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就连沈兵与夏翰都完全愣住了,若不是把霍欣桐当成自己人,相信两个人都会跳起来的。 辛大伟的脸色却变了,盯着霍欣桐,过了很久,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64章:不伦之祸 反问? 这句反问问得很奇怪,尤其是语调,竟然有些发颤。 沈兵看着辛大伟的表情,突然,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而这太过出人意料,在此之前他根本不可能想得到。更让沈兵不能理解的是霍欣桐,这个女人第一次来徐辛店,又怎么能看出来辛大伟与谭婶之间竟然会有私情呢?这一定不是真的。 霍欣桐冷笑道:“老刘是徐辛店的老祖,徐辛店的所有村规,所有传说其实都是他在维持,当他发现兵石可能是一笔财富,让谭叔拿着进城沽价时,难道不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会有多大吗?如此秘密的事情,绝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却是知道的,你说老刘不会背着你,但我不信。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谭叔为人老实可靠,否则老刘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办,所以肯定不是谭叔告诉你的,但谭叔由于婚外情的原因,一直愧对谭婶,他对谭婶没有隐瞒,现在只有一个可能,这件事是谭婶告诉你的,谭婶自然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但却能告诉了你,恐怕关系不一般吧?” 辛大伟脸色有些发青,他站在门口处只是嗯了一声。 霍欣桐接着说道:“所有村子里,不怕敲寡妇门,最怕跳寡妇窗,沈兵他们见谭婶的时候,你跳的是窗户,谭婶家的两条狗很凶悍,你已经能敲窗户了,两条狗都没有叫,说明你经常去见谭婶。” 沈兵与夏翰相互看了一眼,寡妇门窗的理论,他们并没有多想,这大概是女人天性的原因,霍欣桐注意到了也很正常。但老刘托谭叔找城里人给兵石沽价这件事,在这个村里绝对是一件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再有就是狗叫,狗是不会撒谎的。 沈兵彻底服了,这么一个重要的疑点竟然让自己错过了,而霍欣桐仅凭着听来的复述就想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的确高人一等。 辛大伟早已面如土灰,他惨然一笑:“我没有想到沈警官带来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主儿,你们可以笑话我和一个寡妇之间有这种关系,但你们不能笑话谭婶,因为你们根本想象不出谭婶这些年所受的苦,”停顿了一下,辛大伟的眼中似乎含着泪,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算了,跟你们说这些没有用,就说刘叔吧,我真的一直很崇拜他,又是村长又是派出所所长,还是村里的老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害了谭叔,谭婶有冤无处申,所以只能求我,我还能怎么办,我不敢杀人,一直拖到现在,当你们说有人要杀刘叔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是替谭婶高兴,所以我能做的就是阻止你们。” “老刘失踪和你无关?”夏翰问道。 辛大伟摇头苦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刘叔的失踪和我无关,如果他死了,我会很高兴的,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我也要为谭婶高兴。这一年来,谭婶因为谭叔背的这个黑锅在村里一直受人鄙视,刚才万老伯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另外,刘叔也该死,他被村里人选为老祖,他却想着卖掉兵石,违背了村中的祖训。”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沈兵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着,看着刘叔怎么死,然后我再抓那个周小斌,这是我的职责。不过在做这件事之前,对不起。”辛大伟把目光落在了霍欣桐身上,“我只是让你们帮着调查刘叔为什么让谭叔拿兵石去沽价,并没有让你们管其它的事情,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你要干什么?”沈兵顿时慌了,辛大伟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就是想杀人灭口。 果然,辛大伟不再理会笼子里的三个人,他绕着这间屋子走了一圈,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封得死死的,然后再次回到了门口处,说道:“村里有的疯狗咬了人,会被处死的,我们这里不动刀子,就用这种方法,对不起。”说完,他将门关严了。 霍欣桐等人心中慌乱,却不知道辛大伟到底要做什么,但猜得出来,肯定是不想留下活口。 过了有五六分钟,夏翰突然喊道:“他要熏死咱们。” 只见屋内一侧的墙壁从砖缝中开始冒出烟来,越来越浓。 原来,这间屋子的炉子是盖在外面的,靠着墙,只要把风口,灶台与烟囱堵死,烟气便会顺着墙壁飘进来。 看着越来越浓的烟,夏翰无奈地说道:“霍大姐,你知道的事太多了,但你可以以后再说啊,偏要刺激辛大伟,现在好了,狗急了跳墙,烟进来了,呛都呛死了。” 沈兵也没有料到会落到这个地步,他叹了口气:“现在还有烟,等烟没了,炉子里的火就严重缺氧,不完全燃烧,咱们就一氧化碳中毒了。” “大哥,你不用普及化学知识了,还是想想办法吧。”夏翰此时根本不像一个曾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霍欣桐本来也有些后悔激怒了辛大伟,但事已至此,她倒镇定了下来,她捂着嘴看了看这屋内。 四周的铁条都有手指粗细,间隔也不过二十公分,想要钻出去绝无可能。铁条与墙壁之间大概有一米多的距离,手伸出去也够不到窗户,何况窗子的位置还比较高,腿踢上去也不太可能。屋内空荡荡的,除了两个盆以外,什么都没有。 沈兵拿起地上的一个盆,从两根铁条间塞了出去,冲着窗户便扔去,只听得一声闷响,盆砸在窗户上,那玻璃却纹丝未动。徐辛店位于寒冷的山区,窗户用的都是厚玻璃,而且双层,没有特殊工具,根本打不碎。 “你的枪呢?”沈兵急忙问夏翰。 “咱们可是坐火车来的,别说枪了,刀子都没带。”夏翰沮丧地说道,由于说话多,他已经被烟呛得咳嗽了起来。 烟气越来越大,在屋子里弥漫开,很快将三个人团团包裹住。 “这村里杀狗的地方怎么让我想起了集中营。”夏翰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 死在狗笼子里实在太冤了,沈兵一想到骆佳颖和肖强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就觉得头脑一阵阵的发沉发胀,但瞬间他马上意识到,屋内的烟正在慢慢减少:“不好,炉子里的火可能要灭了。” 说是火灭了,其实就是不再充分燃烧了,也就意味着一氧化碳即将产生,三人的心全都揪了起来,十分清楚再多呆一分钟就会多一分钟的危险,必须尽快想办法敲碎玻璃,否则极有可能中毒而亡。 夏翰咬了咬牙:“妈的,拼了。”说着,只见他开始脱自己的上衣。 沈兵的神智已经开始混乱,但残存的意识让他看见了夏翰的举动,想问他要干嘛,却虚弱得嘴都张不开了。 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沈兵只觉得脸颊一痛,顿时清醒了许多,只见霍欣桐站在他的眼前:“告诉你,不要睡,睡就死定了。” 挨了女孩的一耳光,沈兵觉得真是丢人,但心内明白这是霍欣桐在救自己,不禁有些感激。再看夏翰,竟然已经脱了一个光膀子,蹲起马步来,像是在运功。 “他在干什么?”沈兵勉强地问道,声音微弱的就像空气中漂浮的一缕烟气。 脸颊上又挨了一个耳光,沈兵听见霍欣桐对他说道:“缩骨。” 沈兵摇摇晃晃的点了下头,此时他已经没多少意识,一心只想睡觉。 第65章:缩骨 迷迷糊糊中,沈兵又看到了骆佳颖,正在冲他微笑,在骆佳颖的身后,有一只手,手背上画着一只眼睛似的符号! 沈兵三个人被困在装狗的巨笼里,墙壁上渗出来的白烟已经慢慢地淡去,这意味着屋内即将充满了可怕的一氧化碳。沈兵身体最弱,最先着了道,大脑缺氧,开始出现幻觉,再呆一会,恐怕他就会中毒而死。 在这种情况下,霍欣桐也没有办法,看来只能陪着沈兵等死。 突然间,夏翰将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赤着胳膊蹲起了马步,迷迷糊糊中的沈兵显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霍欣桐却是识货的,夏翰这家伙要运用缩骨法。 在一些武侠小说中,常提到缩骨法,据说整个人都会小了一圈,其实那是一种误解。真正的缩骨是运用气功将自己的两条胳膊生生卸下来,就如同脱臼一般,这样肩头就窄了,便可以钻进一些小的洞穴中,据说此法最早是由盗墓贼发明的,后来一些江洋大盗也练。但这种功法一直以来就不入大雅之堂,被许多武林中人所鄙视。没想到夏翰竟然会这种功法,想必这也是在特种兵训练中学会的技能。 不到两分钟,夏翰的两条臂膀已经垂了下来,他急忙走到铁笼前,一个侧身,果然钻了出去。此时,他想捡起地上的铁盆砸碎玻璃,但双臂垂下,根本无力,再挂上肩环,恐怕还得两三分钟,而这时的沈兵完全陷入了昏迷,即便是霍欣桐,在笼子里也只能依着铁栏杆,随时有瘫软下去的危险。 没有办法,事态紧急,夏翰看了眼那窗户,不过一人来高,他猛地矮下身子,然后旱地拔葱跃了起来,一只脚冲着窗玻璃便踹了过去。那玻璃虽然要厚一些,但也经不住夏翰这么一踹,立时碎了一地,夏翰不敢怠慢,一鼓作气,又跃起,将双层玻璃的外层也踢碎,顿时,一股寒风从碎口处吹了进来,夏翰的小腿上却刺进一块碎玻璃,血立即涌了出来,浸透了外裤。 屋内的空气突然变得清爽了起来,虽然寒冷,却令人为之精神一震。 一氧化碳的浓度一降,霍欣桐的身上也有了劲,她立即跑到沈兵的面前,伸出拇指来按住了沈兵的人中。 夏翰站在笼子与墙壁的中间,开始运功,两分钟左右的时间,两只胳膊被他安了回去。没有练过缩骨功的人,胳膊掉了环,再挂上也一定抬不起来,肩头肯定是红肿难奈。夏翰显然不一样,他将胳膊安好后,第一件事就是拔出小腿上的碎玻璃,然后来到破窗前,将窗户完全打开,将碎玻璃划到地上,然后一按窗台,整个人便飘身而出。 经霍欣桐在人中上这么一按,沈兵也终于醒了过来,只是还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刚刚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 房门被打开了,农村这种挂锁对于夏翰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阻力。霍欣桐扶着沈兵立即走出了铁笼,也走出了这间杀狗的屋子。 派出所的院内早就空无一人,院门关着,想来辛大伟早就离开了。 此时,夏翰也穿好了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到院内,三个人相视一笑,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又呆了一会儿,几个人其实中毒并不深,已经慢慢地缓了过来,沈兵这才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幸亏我会缩骨法,否则咱仨个今天就都交代了。”夏翰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绑在了腿上,所幸那块碎玻璃插得不深,包扎一下,血立即止住了。 坐在院子里,沈兵看了眼霍欣桐:“你不该把他的丑事都揭出来,人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霍欣桐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妈的,我非得把这小子揍成半身不遂。”夏翰说着,便要向外冲,却被沈兵一把拽住。 “你到哪里找他去?” “谭婶家,他现在肯定在谭婶家呢!”夏翰说道。 沈兵摇了摇头:“不会的,整个村子都在找老刘,他现在是村里唯一的警察了,肯定会参与进去。我现在想的是,咱们被村里人误会了,总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吧?” “那怎么办,总不能在这院子里一直呆着吧?如果辛大伟带着人回来了,也是麻烦事呢!” “为什么不呆在这里,说不定这里有什么线索可查呢?”霍欣桐突然说道。 沈兵与夏翰这才想起,这间院子虽然说是徐辛店的派出所,但实际上,所谓的村镇所也在这里,毕竟老刘是集村长,派出所所长于一身,也就是说,这里是老刘的半个家。 三个人立即走到了正屋前,门上着锁,但这难不到夏翰,没有半分钟,锁头就落了地。沈兵现在对敲门开锁这些也不在意了,事到如今,哪能顾得那么多。 进了屋,想起来上次来时在这里吃过一顿热乎乎的饺子,沈兵和夏瀚的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但此时办正事要紧,仨人立刻行动起来。 屋子有床有柜,还有两个写字台,面对面,从桌面上摆放的东西便可以看出哪个是老刘专用的,哪个是辛大伟的。 打开老刘的抽屉,里面有些文件,翻了翻,大都是关于村里建设的,看来也没有太大用途。霍欣桐打开柜子,是一些账目,仔细看时,发现村里的状况的确不太好,说白了,这里到底还是闭塞,很难打破贫穷的命运。而老刘作为村长,突然发现有了可以改变村子命运的原石,拿出去沽价还是继续供奉,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是艰难的。霍欣桐不禁有些同情他,在这种地方当村长,又要发展,又要守住传统,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夏翰这家伙也许上世是个贼,他尽找一些隐秘的角落查看,翻来翻去,还真让他找出了点东西。床铺的下面压着几本书,是关于玉石介绍的,他拿起书来,挨本的翻着,突然在一本书中发现了一张夹着的报纸,上面是一年前谭叔死去的新闻,报道上并没有出现谭叔的真名,只是一则报道而已。 “好像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夏翰首先不耐烦了。 沈兵拿过剪报看了几眼,目光落在编辑的姓名上:“你们看。” 夏翰有些莫名其妙,霍欣桐也凑了过来,只见版面的上边用小字赫然写着“校对:周小斌”。 “周小斌经常打些短工,当时不会正在报社打短工吧?” “这种社会新闻的版面一般会找一些学生来兼职校对,主要这些工作没有那么重要。”霍欣桐想了一下,接着说道,“给这个记者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 第66章:傻小子 沈兵急忙掏出手机,山区里没有信号,好在这里是徐辛店的派出所,有座机。 查了114,联系到报社,终于传来了那名记者的声音。 据写报道的记者说,采访这起事故的时候,地铁方面声称死者是自杀,并且已经通知了死者的家属,到这个时候,他的采访任务其实也就完成了。稿子出来后,还没有上报,当时的确有一个实习生给他打电话,问了一下这起事故的前后经过,他也不知道那名校对为什么要打听,只是把地铁方面得来的信息都告诉他了。后来,听说死者的家属,还有村里的村长一起来领的尸体,再后来,听是说私下和解了,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有下文了。 “周小斌一定见过老刘。”沈兵判断道。 “这有什么关系吗?”夏翰有些莫名其妙,看着沈兵。 沈兵说道:“也许周小斌还见过谭婶,这个就有关系了。” 夏翰愣了一下,看着身边的霍欣桐,这个女人似乎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沈兵接着说:“我一直在想,周小斌如果来到徐辛店,他会在哪里藏身?你们想,徐辛店并不大,而且房屋比较集中,如果谁家来了陌生人,相信整个村子都知道,但唯独是谭婶家,距离其它的房舍有一定的距离,而且由于谭叔的原因,现在的谭婶很少与村里其它人来往,藏在她家是最好的。当然,也有可能会藏在山里,但这个季节,藏在山里那几乎等于自杀,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周小斌虽然是个驴友,但他不是野人,也没有特别好的装备,翻山越岭可以做到,但住在山里,我觉得他真的办不到。” “不会吧,谭婶会容忍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吗?”夏翰问道。 霍欣桐笑了笑:“在这种情况下是可以的,别忘了,辛大伟与谭婶有私情,她可以叫辛大伟去杀老刘,为的就是给自己丈夫报仇,那么,周小斌也是为了给自己父亲报仇,谭婶怎么会不同意呢?” “我一直认为这个女人很善良,她真的会这么做吗?”夏翰表示很难理解。 沈兵叹了口气:“我甚至怀疑辛大伟和谭婶的关系其实是谭婶主动的。” “好吧,”夏翰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此时已是傍晚,“天快黑了,咱们说不定能混出去了,那么就应该到谭婶的家里,找周小斌去。” “不知道刘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总觉得老刘失踪得有些莫名,也许他的家里会有什么线索,很细微的,只是不知道刘强能不能找到。”沈兵皱着眉头说道,他对刘强并不抱有信心,这个年轻人总是一副傻傻的样子,粗心大意,很可能漏掉最有价值最有用的线索。 突然,院门响了,是开锁的声音。 三个人均是一惊,难道辛大伟回来了?如果他一个人回来,还好办,如果他带着一群村民,那就糟糕了,更重要的是,他一定要让村里人看到,城里来的三个人是因为煤气中毒而死的。 派出所的院门响了几声,哐的一声打开了。沈兵等人觉得这一下可完了,辛大伟一定仗着这些不明真相的村民,还得将他们押起来,第一次放煤气失败,这一次想逃估计就难了。 但没有想到的是,院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刘强,手里拿着一块砖头,地上还有被砸断的锁头。 这个情况出乎几个人的意料,不过看样子是平安无事了,沈兵几个人立即冲出正室,来到了刘强的面前,只见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院门口,双眼通红,脸上似乎还有泪流过的痕迹,站在那里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支持住自己身子不倒似的,一看便知出了意外。 沈兵忙问道:“怎么了?” 刘强大口喘着气,眼神中透出一股慑人的气息来,只见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砖头,冲着沈兵的头部就砸了过来。 这一下完全出乎沈兵的意料,他只能下意识地向后退,但那砖头迅猛无比,来势汹汹地早已到了沈兵的头顶,眼看着沈兵就要头破血流,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飞起一脚,正踢在刘强的手腕上,沈兵几乎眼见着砖头从他眼前落在了地上。接着人影一闪,刘强的身躯就已经扑倒在地,夏翰早已压在了上面,将沈兵的双臂反剪死死地按住。 “我觉得你也应该受训了。”霍欣桐淡然地说道,刚才正是她飞起一脚将砖头踢飞的,这个女人果然受过训,身手干净利索。 “放开我。”刘强声嘶力竭地喊道,拼命地挣扎着,无奈身上压着的是夏翰,特种兵出身怎么可能让他摆脱。夏翰见刘强喊得声大,立即腾出一只手来,只在刘强的下巴处一晃,沈兵眼睁睁地便看到刘强的嘴张着再也合不上了。 “带到屋里去。”霍欣桐一边说着,一边将院门关上,反插上横栓。 夏翰从地上站起来,一下子便将刘强偌大的身躯提了起来,几乎是扛着他将他推进了正屋。接着,沈兵与霍欣桐也进了屋,并且将屋门关上了。 “妈的,你还真敢动手!”夏翰一使劲便将刘强扔在了床铺上,沈兵突然觉得夏翰不动则已,一动起手来仿佛就很兴奋,手底下也真是够黑的。 刘强坐在床上靠着墙,捂着被摘下来的下巴,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面前的这三个人。 “你为什么要打我?”沈兵忘了对面这个人不能说话,着急地问道。 夏翰看了眼刘强:“我给你挂上,你别想动手,打不过我的。”说着,他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刘强的下巴,一拽一送,耳畔边就听见一声轻微的脆响,沈兵都觉得自己的两腮有些疼痛,夏翰今天算是让沈兵开了眼界,又是缩骨法,又是擒拿错骨手,下手既狠又准。 刘强大概知道自己讨不到任何便宜,一边揉着下巴,一边用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沈兵。 “到底怎么回事,你那一下子完全是想要了沈兵的命啊?”夏翰气急败坏地问道。 “你害了我父亲,我要杀你难道有错吗?”刘强咬牙切齿地说道,只是下巴还不够灵活,这句话听起来十分地别扭。 沈兵等人相互看了一眼,知道这个傻小子肯定被骗了。 第67章:群情激愤 原来,万老伯将几个人截住后,辛大伟带着沈兵等人去了派出所,村民们要亲眼看着他们被关起来,所以大多数人也就跟了过去。刘强则回到父亲的家中,按照霍欣桐所说的,开始在屋内寻找蛛丝马迹,每一个角落都不愿放过。 在炉子里终于找到了一张没有烧尽的纸,只剩下一角,但上面还有文字,是个落款,清楚地写着“沈兵”两个字,具体的内容都已经化了灰,从炉火的温度判断,这张纸应该在半天以内被烧的。 刘强并不是傻,只是脑子转得弯少些,突然看到这么一纸角的文字,他也觉得蹊跷,难道是沈兵给父亲写的信吗?为什么沈兵一直没有提起过呢? 正当刘强犹豫的时候,辛大伟来了,他将沈兵三人关在装狗的笼子里,堵了烟道以后就离开了派出所,怕有人进院,所以将派出所的院门也锁上了,然后便来到了老刘的家中,正看到刘强拿着手中的一片纸在发呆。 辛大伟接过纸片看了一眼,立即露出不安的表情来,这令刘强有些慌张,忙问他怎么了。 辛大伟看了眼刘强,眼神中满是同情的意思:“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老人家恐怕是凶多吉少。” “你胡说八道吧?”刘强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一颗心脏却在乱跳,父亲平白无故地失踪,他的方寸早就乱了。 辛大伟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沈兵写了些什么,但你想想,刘叔为什么会失踪,也许就是因为看了这张纸才会失踪的,老人家走之前,肯定知道有危险,才把烟袋锅子给你留下。” “不会的,”刘强忙摇了摇头,“沈兵从下火车开始,我就一直在他们身边,他们不会给我父亲写信的。” “别忘了还有一个周小斌呢!”辛大伟便将沈兵对周小斌的猜测说了一遍。其实,在火车站的值班室,刘强也知道周小斌这个人,据说就是这个人要对自己的父亲不利。 辛大伟接着说道:“刚才听万老伯一说,我也怀疑了,你说沈兵他们这次到底是来帮着咱们还是帮着周小斌的?” 刘强愣了一下:“他们不是要帮着咱们抓这个周小斌吗?” “那就不一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们村里的这些兵石是原石,你信不信?” 刘强对这点半信半疑,没有直接回答。 辛大伟接着叹了口气,说道:“谭叔拿着兵石出村其实是你父亲,我刘叔的主意,结果谭叔背了这个黑锅,你信不信?” 刘强愣了一下,说实话,这件事他实在不愿相信,但经沈兵这么说,辛大伟又这么说,何况据说那个周小斌就是为此才来的徐辛店,所以他早已相信了大半,只是不愿亲口承认罢了。 辛大伟接着说道:“你知道,沈兵他们可不是咱们村的,咱们认为兵石是村里的圣物,这些城里人只认得这些石头很值钱,你能说他们不是为了兵石来吗?那么,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就是你父亲了。” 刘强顿时有些紧张,慌张地问道:“那我父亲会怎样?” 辛大伟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门被撞开了,一个村民闯了进来,他满脸的惊恐,颤声说道:“老祖他……老祖他死了!” 刘强几乎要晕了过去。 辛大伟也是愣住了,急忙走到村民的面前:“你说的是真的?” 村民点头,看了眼刘强,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就在兵冢的遗址上,老祖他……”村民说到这里,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走!”辛大伟说着便向外走,但没走几步,发现刘强并没有动弹,回头看,只见这个年轻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辛大伟一跺脚,拽着那个村民出了屋向兵冢的遗址奔去。 过了片刻,刘强似乎才清醒过来,他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出了家门,然后向派出所狂奔,村子里已经空荡荡的,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大家都去了兵冢的遗址。刘强跑到派出所门前,发现院门锁着,于是捡起一块石头猛砸,只两三下,门锁便被砸掉了,接着便看到了沈兵等人。 听完刘强用仇恨的语调述说的事情经过。 霍欣桐突然冲着沈兵与夏翰喊道:“不行,快走!” 沈兵与夏翰也反应了过来,老刘死了,现在村里人还处于悲伤之中,但相信很快,这些人便会反应过来,老刘在村中的威望极高,这些村民一定会愤怒到了极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冲向派出所,再加上辛大伟在旁煽风点火,恐怕一场血案都在所难免。 霍欣桐与夏翰早已冲出了门口,沈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冲着刘强说道:“我们绝不是凶手,相信我们。”说完,他转身便要追那两人,却没有料到,这个时候的刘强早就恢复了,也不顾下巴的疼痛,猛地从床上跃起,一下子便抱住了沈兵,两人立即滚在了地上。 沈兵本来就很少与别人打斗,偏又碰到这么一个要替父报仇的年轻人,瞬间就被刘强压在了身下,脖子早就被刘强的双手扼住,顿时气短,脸涨得通红,想要再解释,却根本说不出话来,自己都能感觉到双眼开始上翻。 说是迟那时快,夏翰见沈兵没有出屋,便知道一定出了事,回头看一眼,果然见沈兵已经被掐得要喘不上气了,他几个箭步蹿了回来,也顾不得手下留情了,一脚踹在刘强的肋下,这一脚顿时让刘强浑身的力道都卸掉了,身子滚到了一边。夏翰急忙拽起沈兵,冲出屋去,却见霍欣桐早已折了回来。 院门响处,外面似乎已经聚了许多人,好在刚才霍欣桐将门反插,否则现在三人早就被这些村民包围了。 事到如今,没有其它的办法,三个人急忙跑到屋后,院墙不高,夏翰与霍欣桐轻身一跃便上去了。沈兵麻烦一些,他身手笨拙,刚才被掐得还没有缓过劲来,只能被夏翰与霍欣桐生生地拽上了墙头。这时院内传过来一阵纷乱声,显然,村民们已经进了院子。 沈兵向下查看,此时天色已黑,院墙外地上隐隐地可以看到,似乎地面凹凸不平,但已经顾不上了,一咬牙,随着夏翰与霍欣桐便跳了下去,结果脚下一软,接着一股巨痛从脚踝处传进了大脑,妈的,脚崴了。 第68章:村议会 2月21日。 这一天可以说是徐辛店最悲伤的日子,村里公选出来的老祖刘叔自杀在兵冢的遗址上。 前一天,老刘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便请假回到家中,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直到21日的上午,刘强听了沈兵的话后到父亲的家中,结果发现老刘已经失踪,伴随着他一起失踪的还有那块蒙着锦布的兵石。 刘强焦急万分,村子里四处寻找老父的下落,人虽没找到,可这下村民们都知道老祖失踪了。而此时,村子里来了三个城市里的人,他们曾经来过村子,被老刘定性为是不受欢迎的人,他们的再次到来不知道与老刘失踪是否有直接关系。于是,在村民的强烈建议下,这三个人被关在了村派出所里。 21日傍晚,天还没有完全黑,一名淘气的孩子来到兵冢的遗址,远远看到,遗址的亡灵坟上跪着一个人,背影,低着头。虽然家长多次告诫孩子不要进那个遗址玩耍,但根本阻止不了孩子的好奇心,谁会在傍晚的时候跪在亡灵坟上呢? 小孩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亡灵坟,从这人身后看,像是正在低头跪拜,可当孩子转到他前面时,登时吓傻了。跪在地上的人,头微微侧向一边耷拉着,在脖子上有个鲶鱼嘴一般的大口子,皮肉朝外翻卷,胸前的衣服被血浸透一大片,已经冻瓷实了,如一扇瀑布一般,左手扶着左膝,右手里握着一把剔肉尖刀,拄在右膝上。 消息迅速地在村里传开,村民们一窝蜂似的赶到兵冢的遗址处。派出所的警察辛大伟也赶到了。 亡灵坟占地大约有两百平米左右,周围是一圈石垒的半矮墙,据说这坟在古代被大火狠狠地烧过,此土已是焦土,寸草不生,而且人踩上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果然,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无论是老刘还是那个孩子的。血很新鲜,证明死亡并没有多久。 这时,村民们想到了那三个被关押在派出所里的城里人,全村只有这三个人是外来的,那么,老祖的死一定和他们有关,于是,大家群情激愤,向派出所涌去。失去理智的人们从来没有想到,血虽然由于天冷被冻上了,但还是新鲜的,也就意味着那三个被关在派出所里的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冲进派出所的院内,那三个人已经翻后墙跑掉了。 失望的村民这才开始料理老祖的尸体,辛大伟也立即打电话通知县里的刑警。 但当众村民开始搬动老祖尸体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老祖的怀里似乎藏着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块兵石,不过已经分为两半了,更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石头的断面上竟然泛着翠绿色,赫然是一块上等的翡翠。 这个发现令现场的每一个人都吃惊不小,其中最德高望重的便是万老伯,他立即告诉大伙,这件事一定不能外泄,另外通知村里数十名老人,集中在派出所开会。 开会的人共有十四个,除了警察辛大伟和当地医生徐阿正,老刘的儿子刘强以外,剩下的十一人年龄都在六十以上。 众人坐在派出所的正屋里,老祖的尸体就摆放在院内,时间紧迫,只架了一张简易床。 见众人到齐了,万老伯首先发了言,他身体还算硬朗,目光将在场的每一个人扫视了一遍:“这兵石里藏着宝,你们都有谁知道?” 刘强情不自禁地看了眼辛大伟,两个人是刚从沈兵那里知道的,但这种场合,都不敢说一句话。 万老伯见没有人说话,目光自然就落在了刘强的身上:“刘强,你父亲死了,我也很伤心,村里人都伤心,但你必须实话实说,兵石里藏着宝这件事,你是否知道?” 刘强知道隐瞒不下去,便将沈兵等人说的话复述了一番,并且要辛大伟证实,辛大伟也只好点了点头。 万老伯沉吟了片刻:“照你这么说,你父亲这块兵石可能早就被打开了,他发现里面藏着玉,于是认为咱们所有的兵石都藏着玉,这才叫正孝去市里沽价?” “这是沈兵他们的猜测。”刘强急忙说道,他想替父亲说好话,但面对万老伯,觉得很无力。 万老伯接着说道:“就是说谭正孝是冤枉,替你父亲背了黑锅,但没有想到,他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名叫周小斌,潜回村里要报仇,你父亲就是他杀的了?” 刘强点了点头:“这也是沈兵他们的猜测。” “沈兵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很值得怀疑,也许他们是为了这些玉,有可能是暗中协助周小斌。”辛大伟突然说道。 刘强犹豫了一下,急忙摇头:“他们不是凶手?” 众人立即把目光集中在了刘强的身上,刘强看了辛大伟一眼,然后接着说道:“我也以为他们其实在暗中帮助周小斌,便去派出所找他们,但后来,乡亲们要冲进派出所,他们在逃走之前,沈兵还特意跟我说,他们不是凶手,要相信他们。我想在那种情况下,他们这么说,也许说的是实话。” 万老伯思索了片刻,突然问其中的一位老者:“治中,你判断一下,这一块兵石里面的玉大概值多少钱?” 那位名叫治中的老者显然有些见识,他略想了一下,说道:“起码也得十万。” 十万在这个村子里绝不是小数目,其实治中也不确定,但他知道找人沽价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的,只好随口说了一个数字。 万老伯叹了口气,又看了看众人:“其实我这么急着把你们招来,就是想问一句,你们觉得这件事是不是要公开出去?”停顿了一下,万老伯接着说道,“这句话真的不该由我来问,但现在也没有办法,村里这么穷,如果每块兵石值个十万,那么也就说咱们每户人家都有十万块钱,日子肯定好过多了,可这么一来,这里的风水恐怕就会被破坏了,我老了,也无所谓了,但后代呢,他们怎么活?而且我不知道真的要卖了兵石,会不会触了亡灵们的霉头,谭正孝,老祖,他们的死虽然说是被害,但也是没有亡灵保佑的原因。”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万老伯提出的问题其实就是以后徐辛店的未来,到底是保存着一直以来的信仰还是将这信仰抛弃换了钱花?如此重大的问题,没有人敢回答。其实在这几位老人的心中,这兵石值多少钱也无所谓了,形将枯槁,也享受不了多少日子,但想到后代的生活,尤其与城市里的人一比较,他们又不忍心让后人受苦。 另外,谭正孝与老刘的死也多少影响着在座的众人,如果真的没有亡灵的保护,是不是意味着村里每一个人都要遭受意外? 突然间,许多人都觉得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亡灵保佑其实也是一道枷锁。 第69章:流亡三人组 万老伯见没有人回答,转向了辛大伟和刘强:“我们都已经老了,这个问题其实和你们年轻人的关系最大,现在村里的年轻人大多数都在外面打工,只有逢年过节时才回来,如果他们的父母死了,恐怕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回来了,徐辛店里的人越来越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天知道,所以你们觉得呢?” 虽然受了万老伯的鼓励,但辛大伟和刘强还是不敢发表意见。 万老伯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火车通的时候,兵冢倒了,我现在才明白,当时的老祖为什么伸出手来指着铁路的方向,那时我还小不理解,原来老人家的意思就是,这里已经不适合居住了。老刘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叫正孝带着兵石去找人沽价,结果出了意外,作为村里公选出来的老祖,丢了一块兵石,自然怕担责任,所以才会让正孝背这个黑锅,事实上,让正孝背这黑锅的不是老祖,而是咱们的村规。” 众人听得出来,其实万老伯显然是同意老刘的做法,只是村里的传统过深,需要有人支持,这才招集了众人。 万老伯七十三岁了,能够有这样的想法也的确不简单。 “不一定要放弃这里。”辛大伟突然说道,“我听沈兵说,他猜测这片山里可能有个玉矿,否则这些兵石怎么可能是原石呢?只是找到当年风水先生采石的地方可能很有难度。” 万老伯眼前一亮:“如果真是那样,徐辛店的传说不但不能放弃,还必须继续流传下去。只有这样,有了兵石,兵冢,这五百户人家才组成了咱们徐辛店。有了玉矿,村里的年轻人也不会过分流失的。看来你们说的沈兵他们三个人不但没有害死老刘,而且是咱们村里的恩人。” 众人皆是点头,辛大伟心中却是一紧,万老伯在村中的地位其实比公选出来的老祖刘叔更高一些,他如果认可了沈兵三人,那么自己试图加害这三人的事情岂不就容易曝光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徐阿正突然说道:“明天县里的警察就要到了,咱们该怎么说?” 众人皆是愣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刘强,刘强顿时明白了,如果实话实说,势必要牵出徐辛店兵石里藏宝以及玉矿的事情,这件事现在是绝对不能外泄的,看来,父亲的死需要一个新的理由。 屋子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众人呼吸的声音。 恰在这个时候,屋内的老钟突然响了,十二声,声声如雷,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2月22日,零时!徐辛店! 沈兵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派出所那堵墙并不高,霍欣桐和夏瀚跳下来轻轻松松,可自己现在却被架着走,简直丢脸透了。 三人从派出所出来便一路向前跑,那感觉真的有如丧家之犬一般,沈兵记得上次被一群人追打还是初中时的事,没想到已经当了警察,竟还会再来一次亡命天涯。 跑了一会儿,见后面并没有人追上来,三个人便停了下来。这一路黑灯瞎火的逃亡,别说沈兵,就连受过特种训练的夏翰和霍欣桐也是一副狼狈相。 沈兵很不好意思地说道:“都赖我。”他被人架着,此时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算了吧,你的脚伤怎么样了?”霍欣桐也没有了平日里那高傲的劲,反倒显得平易近人了。 三个人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抬头看天,已是夜里。 夜色,荒地,寒风吹袭着,几个人经过一路猛跑,脑门上都渗出了小汗珠,此时被风一吹,不禁开始上下牙打架了。 霍欣桐让沈兵脱了鞋,本想替他揉一下受伤的脚踝,但犹豫了一下,把夏翰叫了过来,这事还是让夏翰来吧,霍欣桐毕竟还要维持自己的形象。 “这他妈是哪啊?”夏翰一边替沈兵揉着脚踝一边随口问道。 “咱们没跑多远。”沈兵咬着牙,夏翰的力道十足,好几下几乎都让沈兵叫出声来,他只能硬挺着,已经够狼狈了,这点痛都忍不了,那得多丢人啊! “老刘死了?”霍欣桐似乎不相信这个事实。 夏翰觉得揉得差不多了:“刘强这小子也真够冒失的。” 沈兵站起身来,试着走了两步,果然好多了,脚踝能够受力了:“不行,咱们还得回去,老刘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是自杀还是被周小斌杀的。” 霍欣桐也认为应该回到村里去,但现在回去,一旦被发现,又免不了再来一次逃亡,自己与夏翰还好办,这个沈兵,看来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跳个墙都能把脚崴了。 沈兵说道:“去谭婶家,现在可能只有她家最安全。” “如果周小斌藏身在那里呢?”夏翰问道。 沈兵与霍欣桐微微一笑,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确,那不更好吗,找的就是周小斌。 远处,村里有灯光,三个人摸着黑向灯光的方向靠近,脚下山路不平,沈兵的脚虽然经夏翰揉了一下,但终归还是有些疼,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走得很慢,但已经接近了有房间的地方,三个人格外小心,顺着村子的外围向谭婶家摸去。 夜已深了,村里变得安静了。农村就是这样,无论出了多大的事情,夜里了,就自然安静了。但沈兵他们却不知道,此时,派出所里正有十四个人在商量着徐辛店的未来,他们的决定将影响到这一系列事件的最终走向。 谭婶家在村子的一角,最近的邻居也有几十米的距离,这为三个人提供了方便。但刚走到门口,那两只守门的大狗就叫了起来,不过只叫了两三声就停下了,似乎认出来这几个人曾来坐过客,即便这样,两条大狗还是守着门口,大有主人不发话,管你天王老子也不让进的意思。 “妈的,辛大伟来你们怎么不叫啊?”夏翰斥骂道。 “别随便说话。”霍欣桐知道,谭婶与辛大伟之间的私情只不过是整个案件中的一个旁枝,尤其白天里自己一时失误当着辛大伟的面揭了这个底,险些没被煤气熏死,一会见了谭婶还是先不要提起,女人,尤其谭婶这种还顾及名声的女人,脸皮薄,被揭了底止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其实,在农村,男女私情比比皆是,尤其现代社会,男人出外打工了,留守的女人若不再有个男人,日子的确也不太好过,何况谭叔已经死了呢! 第70章:理解 两条狗的叫声引来了谭婶,她开了门走出来,见到三个人,脸上有些惊讶:“你们怎么还没走。” 霍欣桐立即察颜观色,知道谭婶与辛大伟还没有来得及见面,于是忙说道:“谭婶,现在老刘死了,事情有些麻烦,让我们先进去吧!” 谭婶也知道门口不是讲话的地方,立即将两只大狗踢走,打开院门放三人进去。 进了屋,谭婶端来三个杯子,热水喝下去,身上的寒意被赶跑了,三个人终于舒了一口气。 谭婶见这三个人平静了下来,急忙问道:“老刘是怎么死的?真是被我家老谭的那个儿子害的吗?” 霍欣桐与沈兵互递了一个眼神,觉得谭婶这番话大概是为了试探。 “谭婶,你见过这个周小斌吗?”沈兵开门见山地问道。 谭婶急忙摇头:“我哪里见到,只是听老谭说他有这么一个儿子,”叹了口气,“老谭说那个女人死了,想叫儿子来,但儿子不来,老谭也没有办法。他们的父子关系法律上是不承认的吧?” “只要有血缘,法律上一定会承认的,只是他们没有去办这些手续,”霍欣桐说道,“我知道,谭叔出了事,是您和老刘去城里收的尸,当时还有什么人在场?” 谭婶表情有些慌乱:“其实是我和辛大伟去收的尸,当时有警察,有地铁公司的人,还有什么人就不记得了,反正见到不少人。” 霍欣桐拿出周小斌的照片来推在了谭婶的面前:“这个人,见过吗?” “没有,他是……” 霍欣桐笑了笑:“他就是你丈夫的儿子,周小斌,但如果没有见过,他为什么要藏在你家?” 霍欣桐故意用话诈谭婶,谭婶显然有些吃惊,但转瞬间便做出了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的本能:“你们说什么,我和这孩子根本就不认识,何况现在老谭都死了,我更不认识他了,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不,有关系。”沈兵缓缓地说道,“谭叔虽然死了,但影响还在,你想为丈夫报仇,他想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报仇,所以你们之间还是有联系的。” 谭婶的脸色猛地变了:“你胡说,如果我想报仇,还要等到现在吗?我早就到老刘家闹去了,我明白了,你们看老刘死了,想说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呢,我一天都没有出门。” “你真的不想报仇吗?”霍欣桐问道。 谭婶苦笑了一声:“我现在过得挺好,为什么要报仇?老谭死了,老祖也没有亏待我。” “是的,你是一个好女人,贤妻,为人和善,但那是以前村里人的看法,但自从谭叔死后,你就受排挤了,村里人对你的看法很多,最主要的就是你没有劝阻谭叔去卖兵石,还有人说,其实是你蹿腾谭叔这么做的,你违背了村里的祖训,对不对?” “你胡说!”谭婶浑身颤抖,盯着沈兵。 沈兵决定再加一把火,笑道:“我没有胡说,你觉得你根本没有错,却被村里人抛弃了,所以你恨老刘,恨不得杀了他,但你做不到,于是,你想找个帮手,在找周小斌之前,第一个帮手是辛大伟,对不对?” “你们?”这一次,谭婶的脸色大变,她本来还在颤抖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硬了起来,目光中透出恐惧来。 霍欣桐急忙柔声说道:“是的,我们已经知道了,但这件事,我们不会跟任何人提起的。” 谭婶立即松了口气,这股劲一泄,整个人便软了下来,坐在了沙发上,半晌才说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就无话可说了,其实这件事和他无关,他也没有做什么。” 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撞开了,辛大伟猛地闯了进来,他看着谭婶,苦笑道:“是的,我真的很无用,谭姐,我对不住你。”说着,他从腰间将手铐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对沈兵等人说道,“你们还等什么,把我铐上吧!” 沈兵等人没有想到辛大伟会突然出现,开始都是愣了一下,警惕起来,但见到他这样,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谭婶惨然地笑了笑:“大伟,你是警察,我不应该强迫你的。” 辛大伟一下子跪在了谭婶的面前:“姐,我不敢,我知道你苦,但我还是不敢!” 夏翰突然咳嗽了一声,他最看不上这种生死离别的场景,尤其是一对岁数差异很大,在村子里会被视作“乱伦”的畸恋。 沈兵急忙说道:“我们现在都好好活着呢,大伟,派出所里的事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你们的事呢,我们也不会说的,毕竟我们也不是你们村里的人。”说这话时,他也没有征求霍欣桐与夏翰的意见,但他相信,这两个人会同意他的决定。 辛大伟听后,惊讶地看着沈兵,目光中透出感激之情。 “刘强怎么样?”夏翰突然想起救沈兵时踢的那一脚,虽然没有使全力,但刘强当时就晕过去了。 “他没事,当时只是晕过去了。”辛大伟急忙说道。 “老刘是怎么死的?”沈兵立即回归了话题,这才是目前最为关心的事情。 辛大伟将如何发现老刘尸体,以及后来万老伯说的话都讲述了一遍。 经过万老伯等十四人的商议,最终决定,还是要保守兵石的秘密,但会派几个靠得住的人秘密去山里寻找可能存在的矿藏。 至于老刘的死,县里会派来警察,只要说是自杀便不会追查下去。事实上,从亡灵坟的现场来看,老刘似乎也的确是自杀,自己割了喉,跪在那里,好像是谢罪一般。刘强也同意了这个方案,虽然死了父亲,但他却根本找不出怀疑的对象,何况要保住兵石的秘密,所以也只能认可了。 “果然是自杀,他是怎么办到的呢?”沈兵自言自语地说道,目光再次落在了谭婶的身上。 谭婶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真的没有见过周小斌,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沈兵心中不免有些沮丧,看来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谭婶想倚仗的只有辛大伟,与周小斌根本没有任何联系。此时,周小斌又在什么地方呢?老刘已死,周小斌那张纸条,21日,难道说的只是老刘的死吗?对于徐辛店来说,是不是还有其它的深意? 第71章:忌归宁 2月22日,晴,宜修造,忌归宁。 徐辛店的钟声晨时响起。 凡是遇到与祖宗有关的事情,徐辛店一定会在晨时敲钟,今天,有大事。 山谷之中,晨雾还浓,钟声响起,带着回声,莫名地给人一种肃杀的感觉。往常,听到钟声,所有村民家执事的人都会聚在一起,倾听老祖的训导。今天与往常不同,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份沉重,因为就在昨天,老祖竟然自裁于亡灵坟头,一柄锋利的剔骨刀割断了他的喉咙,血浸透了他的前襟,被寒风侵袭后,冻得如同一块生铁。 过去的这一晚,很少有人睡得着,老祖死了,徐辛店一定要出更大的事。起初,村民们以为是三个外来人破坏了徐辛店的风水,才致使老祖自杀,但入夜后,村中德高望重的万老伯招集了十四个人召开秘密会议,据说,老祖的死与他人无关。 许多村民并不相信这一点,但万老伯都这么说了,其它人也就无话可说,在徐辛店,除了被公选出来的老祖以外,就是万老伯最受尊敬了。 无论老祖因何而死,村民们知道,今天,一定会有新的老祖诞生。 徐辛店不能没有老祖,因为老祖的重要职责就是向亡灵祈祷,保徐辛店的百姓安康无忧。 钟声响起之前,沈兵等三人正在谭婶家小憩,从前天夜里坐上火车的那一刻,他们就几乎没有合过眼,这一天来经历的种种,令三个人恍如隔世,习惯了城市里的生活,也习惯了城市里的思维,结果没有想到,险些命丧在徐辛店。 霍欣桐是第一个睁开眼睛的,她的面前已经摆好了早餐,其实就是烧饼咸菜和粥,谭婶坐在对面:“你醒了?” 霍欣桐急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衣而睡的结果就是浑身不舒服,她时刻要保持自己女强人的形象:“怎么会有钟声?” “老刘死了,今天一定会选出一位新的老祖。”谭婶说道,她的表情在告诉霍欣桐,这件村中的大事似乎和她的关系并不大。 沈兵与夏翰也醒了,看来是饿了,这两个男人第一件事就是抓起了烧饼。 “今天22号了,按照周小斌留的纸条,该发生的事昨天已经发生了。”沈兵喝了一口粥说道。 霍欣桐看了眼谭婶:“选老祖的事,村中每一个人都要去吗?” “我去不了,有兵石的家庭才能去,男的都去。” 沈兵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看徐辛店也就一百来户,五百块兵石是怎么分的。” “男人,其实当初分的时候,说是每户一块,但实际上是每一个男人有一块兵石,我和老谭只守着一块。”谭婶解释道,由于昨天承认了自己与辛大伟之间的不伦之恋,此时说到谭叔,她不禁有些难为情。 “选新的老祖,要有一个仪式吗?”霍欣桐问道。 谭婶点了点头:“当然有,这是大事,但我真不太清楚这个仪式是什么样的,因为这个仪式是避女人的。” “重男轻女!”霍欣桐觉得自己的女强人形象在这个村子里又受到了挑战。 霍欣桐虽然很不服气,但也不敢乱来,他听从了沈兵的劝说,留在屋内陪着谭婶。沈兵与夏翰则去观看选新祖的仪式,昨天,辛大伟已经说过了,万老伯并不认为吴叔的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想来今天再次出现在村民们的面前,也不会引起什么麻烦。 出了谭婶的家,迎面看见了辛大伟,今天,他穿着警服,外面罩着大衣,确有一副威严的样子,沈兵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就是这身装束。 辛大伟迎了过来:“万老伯已经传下话了,你们可以在村里走动了,乡亲们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沈兵点了点头,心说,在村子里就这点好,有个德高望重的人说了话,整个村子人都会遵守的。这就如同一个小朝廷一样,皇帝的命令就是天命,天命,谁敢违背?德高望重的人说出来的话和天命也差不了许多。 夏翰突然看到辛大伟手中抱着一个东西,用布包起来,从大小份量上看,肯定就是兵石。 “要带上这个吗?”夏翰指着辛大伟的怀里。 辛大伟点了点头:“仪式上要用。” 夏翰立即好奇地问道:“仪式上怎么用?” 辛大伟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三个人走到了村子的尽头,远远的便看到前面聚集了许多人,全部是男性,他们围住了那亡灵坟头。 虽然听辛大伟说万老伯已经传过话,但想到昨天这些村民们群情激奋的样子,沈兵与夏翰不禁还是有些憷头,只能壮着胆子向人群中走去。说也奇怪,昨天对两个人还是恨的咬牙切齿的这些村民们,现在看到这他们,竟然都当作没有看到似的,任凭沈兵与夏翰从容地挤进了人群中。 亡灵坟占地大约两三百平米,周围是一圈垒起的石墙,并不太高,石墙的外面则是这些村民,三五百村民,说起来人数并不多,但真要站在一起,也是密密麻麻的。 石墙的南面开着口,那里左右竖着两根竹竿,分别挂着黑白两套古代的盔甲,也不知是如何系住的,山风吹过,盔甲纹丝不动,就如同两位门神一般。仔细看去,那黑白的盔甲已经十分破旧,估计很有些年头了。右侧放着一个桌案,铺着红布,桌上放着一个托盘,盘中一把尖刀,旁边还有一个古盆,盆里盛着水,水面上已经薄薄地结了一层冰。左侧也是一个桌案,没有铺红布,上面放着一个如脸盆大小的鼎,鼎前是细香,看起来十分普通。 万老伯则站在这个南豁口的前面,他没穿什么特别的衣服,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笔挺,扬着脸,正看着太阳。 辛大伟低声对沈兵说道:“现在仪式都从简了,年轻人不太懂,老人也折腾不起了。” 夏翰突然说道:“生门。” 沈兵下意识地看了夏翰一眼,这家伙好像对这些东西都有些研究。 这时,只听见万老伯突然高声喊道:“时辰到!”别看他岁数很大了,但声音却格外的洪亮。 沈兵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在冬日里并不是十分刺眼,但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只见万老伯看向众人:“今日塑塔的意义就不用多说了,几百年来,蒙亡灵保佑,才有了徐辛店的今天,没有想到,昨天老祖自裁,定是惹了灵,降了祸事,所以大家要格外虔诚,不能有半点杂念。” 沈兵顿感十分失望,他以为会有一些拜奠时所说的贯口,谁料到只是白话,跟领导讲话一样,看来,这个村子的传统似乎早就丧失了,只不过固守着所谓的五百亡灵传说,以及兵冢的传奇。 接下来,便是仪式,所谓的塑塔。 第72章:塑塔 第一个行礼的人便是万老伯,只见他拿着一块兵石,有如小西瓜大小,但并不费力,先是走到了右侧的桌案前,将兵石放在了桌上,先是将双手浸入那个盆里,正按反按,如此三次,然后抄起了那柄尖刀,划破了自己的左手中指,血顿时涌了出来,滴在了兵石上,正落在那朱笔画出的古代兵士的嘴中。 辛大伟在沈兵旁边低声解释道:“这叫血祭,亡灵饮血,才会保佑我们。” 接着,万老伯将滴了血的兵石举过头顶,迈步从黑白两盔甲之间走了进去,直走到亡灵坟的正中,才将石头放下,退后三步,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然后退身而出。 “跪祭,以示尊敬。”辛大伟继续解释着。 万老伯从黑白两盔甲间倒身退出后,来到了左侧的桌案前,抽出三支香来点燃,然后插在鼎中。 辛大伟低声说道:“魂祭,可祝可咒。” 沈兵顿时愣了一下,可祝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可咒,让人感觉多少有些邪性,再看旁边的夏翰,正兴趣盎然地看着这一切。 万老伯拜完了,第二个行礼的人看上去岁数也不小了,所有步骤和万老伯一样,只是将兵石放在了头一块兵石的旁边。后来几个人,兵石摆放的位置都是围着万老伯的那一块。 沈兵琢磨,这样摆下去,岂不是要用这些兵石将亡灵坟的表面都铺满吗?怎么能叫塑塔呢?恐怕还是一个坟包的样子。有心想问问辛大伟,却发现他已经融到了人群中。 这些兵石并不是一般大小,摆了几块后,已将第一块围了起来,远远看去,竟然严丝合缝,这也算奇特了,接下来的一个,将手中的兵石放在了第二层,辛大伟这才明白,所谓的塑塔,其实就是一层层地垒上去,只要上面能够放得住,就可以加层,最底下一层铺得越宽,上面也就垒得越高。 看了二十几个人的行礼过程,沈兵便觉得没有意思了,一百多个人都行了礼,这得多长时间啊!于是,他凑到夏翰的身边,低声说道:“咱们别耽误时间了,还是想办法找找周小斌吧!” “不用找,他来了。”夏翰冷笑了一声,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鬼气,抬手轻指了一下刚垒到四层的小塔。 沈兵仔细看时,不由得深吸了口冷气,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原来,这些人在摆放兵石的时候都将朱笔画成的头像一面冲着外面,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头颅骨一般,那朱笔的颜色仿佛血一样,在迷雾般的阳光下,竟然能够流动起来。 浴血的兵冢,正是周小斌留下的那张画中的样子,只是少了身穿道服的人,难道冥冥中真有亡灵存在吗? 沈兵赶紧拿出周小斌留下的那张画,对照着眼前的景象。 晨雾刚刚散去,太阳在天空把淡淡的光投在了逐渐增高的兵冢上,整个塔身仿佛透明了一般,隐隐地泛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诡绿色,每一块兵石上朱笔画出的那张脸表情各异,经光线的反射,五官似乎都在流着血,鲜红的,摄人心魄。这赫然就是一座鬼塔,白日里的鬼塔。 所有的村民继续进行着这个塑塔的仪式,他们看起来却那么平静,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塔身的变化,每个人的表情只有严肃与虔诚,看不出丝毫惊慌,甚至走起路来的步伐都是相同的。 该不会都中了邪吧!沈兵心中一阵的紧张,虽然这是大白天,可眼前这一切是那么地诡异可怕。 仪式之初,沈兵还暗自感叹,这个仪式过于简单,失去了传统,但没有想到,眼前却慢慢地出现了这种可怕的景象,每一个人似乎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血祭,跪祭以及魂祭的三个步骤现在看起来也显得分外恐怖。 沈兵急忙看了眼身边的夏翰,这个年轻人一副坦然的样子,目光炯炯有神,盯着兵冢,眼球似乎都不错动半分。 “周小斌说21号,只是事情的开始。”沈兵捅了夏翰一下,他害怕夏翰也会变得和这些人一模一样。 “我也没有想到。”夏翰说话的语气中竟然显得十分地失望。 沈兵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神秘了。 夏翰似乎也觉查出沈兵正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于是笑了笑,对沈兵说道:“你放心吧,这不是那些亡灵的力量,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罢了。” 沈兵愣了一下,并没有明白。 夏翰拽着沈兵走出人群,说道:“我说过,这些兵石都是原石,里面藏着宝,一块石头可能看不出什么来,但这些石头都放在一起,经太阳光一照,虽然阳光并不算强烈,但每块石头内部的玉石都会受到影响,反射着太阳光,这么多石头一起反射,人们就能看到奇异的光影了。古时候人们不懂,以为是这座塔里那些亡灵们的怨气升腾了出来,其实只不过是一个物理现象罢了。” “那些表情上的血?”沈兵是讲科学的人,经夏翰这么一解释,刚才那份恐惧的心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还是要弄个明白。 “一般来说,朱砂是最好的颜料,经历时间久,不会掉色,但这位风水先生用了比朱砂还要好的一种颜料,叫赤硝,这东西调出来可以当颜料使,但最大的不同是,赤硝属阴,朱砂属阳,赤硝遇到太阳光其实就是阴阳的交融,反射出来的光便会极柔和,看起来就象流动起来似的。你看,用赤硝画出的人脸,被太阳光一照,整个五官都流动了起来,就仿佛活了一般,你远看看不清楚,只觉得这张脸好像在流血,但你若走近一看,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这红光柔和了一些,石头内部又散发着绿色的玉石反射光,整个塔看起来就如同有了生命一般。” 原来是这样,沈兵总算放了心,可又觉得这现象实在是诡异,仔细琢磨了下,似乎明白了当初风水先生的良苦用心。面对这样的诡异神奇的塔身,不了解真相的人自然会产生敬畏之心,于是,在所谓亡灵的招唤下,徐辛店的人们空前的团结,那些难民也可以齐心安居下来,共建自己的家园。 第73章:仪式 仪式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一个人将兵石放在了塔身的最顶端,塑塔算是完成了。 沈兵眼看着兵冢就这么被众人通过仪式垒了起来。说来也奇怪,明明那些兵石大小不等,但垒出的塔却象一个圆锥体一般,显得很齐整,只是塔身弥漫在阵阵绿色的氤氲之中,再加上那些表情各异的人头,整个场景的确显得怪异,鬼气十足。 正在这个时候,人群突然开始骚动了起来,所有人都朝向兵冢的方向,相互之间在说着什么。万老伯站在人群的最里面,他起初脸上带有疑惑,一个村民走过去在他耳边似乎说了句什么,他立即惊讶的转头看向兵冢。 显然,这些人似乎发现了这座刚刚垒起的兵冢上有什么不同。 沈兵与夏翰想立即挤进人群,这时,只见辛大伟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我还找你们呢,出事了!”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表情神秘的样子,又想起刚才他也是行礼人之一,想必也如其它人一样,仿佛失去了灵魂,这样的对比令沈兵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辛大伟却不管那一套,低声说道:“五百块兵石,一块都不少。” 沈兵顿时吃了一惊,要知道,谭叔之所以背了黑锅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将自己那块兵石拿到城里,却丢失了,徐辛店本应该剩下四百九十九块兵石,怎么又会多出一块来。 “多出了两块。”夏翰突然说道,“老刘那块兵石裂成了两半,是不可能拿回来行礼的,对不对?” 辛大伟点了点头。 沈兵与夏翰相互看了一眼:“他就在人群里。”说着,两个人便一头扎进了人群。 辛大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周小斌一定就在人群中,他也行了礼,但由于当时众人都处于一种虔诚的状态,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想必他是换了身衣服,与这村里人打扮极为类似,不容易分辨。 想到这里,辛大伟也急忙蹿进了人群。 一百来人,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要想从中找出一个化过妆的年轻人,谈何容易! 虽然刚才大家发现兵石多出来两块,人群有了骚动,但在万老伯的主持下,行礼继续。接下来是众人的集体拜奠,然后万老伯主持众人推选新的老祖,这个过程并不复杂,沈兵与夏翰专心寻找周小斌,也没有太留意。终于,新的老祖诞生了,其实所有徐辛店的人都想到了,新老祖就是万老伯。 仪式结束的时候,辛大伟找到了沈兵与夏翰,人群中却根本没有见到周小斌的影子。 看着人群慢慢散干净了,沈兵不禁有些纳闷:“兵冢就这么立在这里?” 辛大伟解释道:“七天,每一次塑塔就是给亡灵超渡,所以七天后,这些兵石会重新分派到各家的。” “每家的男人手中。”夏翰纠正道。 辛大伟点了点头:“对,每家一块。” “那多出来的两块怎么办?”沈兵接着问道。 辛大伟说道:“徐辛店的每户人家都有一块,一般来说是由男人掌管,这家里没有男人才会让女人掌管的。其实徐辛店的住户也就一百多,根本不足五百,一般来说,分配不出去的兵石都会被放在后山的风水洞中……” “风水洞?”沈兵顿时有些生气了,盯着辛大伟,“风水洞,你从来没有提起过啊?” 辛大伟无辜地说道:“那个洞很小,据说是当年风水先生羽化之所,放了兵石,就根本呆不住人的。” 原来,所谓的风水洞离徐辛店的村子并不是很远,后山,其实也就是隔着一条山沟沟。 据传说,当年的风水先生自知寿限已到,于是便来到了后山,在山壁间凿出一个小洞穴来,大小只供他盘膝坐。风水先生就是在这个洞里羽化仙去的,后人为了纪念他,取名叫风水洞,常会有人来拜祭。说来奇怪,这个洞经过几百年,无人特意修缮,洞内却是寸草不生,虫豸不侵,即便是刮风下雨天,山中的小动物也不会踏入洞中半步。曾有好事的人试图进洞,只觉得一股阴气,隐隐能听到战场厮杀的声音,回来的人均会大病一场。有人说,这个洞是风水先生临死前以己之魂镇慑亡灵的阴阳界口。再后来,拜奠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个风水洞也就被村里人淡忘了。 通火车的时候,兵冢倒掉了,村里人将兵石分派下去,结果还有两三百块未曾分派,当时的老祖又想起风水洞,便叫人将这些兵石运到洞中,从那以后,这风水洞就成了放兵石的地方。 村中有人病死,尸骨埋葬后,家里人要拜石,然后送石,将兵石送到风水洞中,家中新分了家,就要老祖带着来风水洞拜石请石。这些年来,风水洞中的兵石总在二三百块左右,也就是说,徐辛店里的住户一直维系在不到两百户,从未达到五百。 由于要公推新的老祖,昨天夜里,万老伯等人决定今天举行塑塔的仪式,于是连夜将风水洞中的兵石请了出来。 只有村里人知道有这么一个风水洞,外人基本不知,即便有人误走此处,看到洞中的兵石,恐怕也只是觉得好玩,不会当回事的。沈兵等人一直在寻找周小斌,辛大伟也没有想到这个洞里会有什么线索,所以也就没有谈起过。 听了辛大伟的解释,沈兵不禁有些失望,虽然风水洞也承载了部分传说,但想来想去,和死去的老刘似乎没有什么关系,何况洞体很小,到底也藏不住人,恐怕和周小斌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但既然知道了,不去看看,终归还是无法放心。 塑塔的仪式一直折腾到下午两三点钟,县公安局的人就要来了,辛大伟要留下来接待,应付老刘自杀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指了一个方向,让沈兵与夏翰自行前往风水洞。 好在距离不太远,过了山沟沟便是,于是沈兵与夏翰便向风水洞进发。沈兵的脚上有伤,行动起来还是不太利索,山沟沟虽然不算很大,但到底也是山路,走到半截,来到沟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钟头。沈兵看了看地形,估计这山沟以前是条河道,只是现在干涸了,地上有些鹅卵石,但都不大,顺着河道向上看,崎岖地沿着山体上去,也不知道通到哪里。 两个人爬过了山沟沟,前面有一处绝崖,如墙一般阻住了去路,绝崖两侧延伸出去很远,碎石斜着铺了上去,在这绝崖下面的一个角落中,看到了那个风水洞。洞前摆着香炉等物,里面有香灰已经被吹散了,想来昨夜里万老伯等人请石时也曾做过简单的拜石仪式。 第74章:风水洞 绕过香炉,崖壁上果然看到一个洞穴,左侧石雕着“风水洞”三个字,字体苍遒,印痕已经有些模糊了,应该是徐辛店的先人们雕刻的,也算是古迹了。再看洞穴,沈兵与夏翰均是十分地失望,洞穴贴着地,也就一米多高,宽有半米,深也就是半米左右,里面倒很平整,给人的感觉就像平白地剥下了一块墙体。正如辛大伟所说,这洞中只能容下一个人,而且还必须盘膝而坐,沈兵可以想象当初风水先生在此作古的样子。 万老伯将兵石请走,这个洞里现在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走近洞口,果然里面有股阴气,两个人穿着厚厚的衣物,都觉得有些寒冷。沈兵抬头看了一眼,这绝崖背阴,几乎终年不见阳光,洞内寒气逼人也是应该的,只是奇怪在这么一个见不到光的洞中,却看不到半点苔痕的迹象,洞里干净得仿佛天天都被打扫过一般。 “看来是白跑一趟。”沈兵在旁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脚脖子一边说道。 “还真没有白跑。”夏翰突然兴奋地说道,他蹲那风水洞前,指着风水洞的上方,“你看,这里有脚印。” 果然,沈兵也看见了,在距地两米左右的绝壁上找到了被人用脚蹬踹过的痕迹。 “有人从这崖上爬了下来,距离地面两米左右的时候,便跳下来了,还带落了些石头,新的茬。”夏翰接着说道。 沈兵看这绝崖,大约二三十米的高度,再向两边看去,都是碎石道,反而不如这绝崖易攀爬,要从旁边绕着上崖恐怕得走上更远的距离,如果身手好,再有绳索,从崖顶顺下来或爬上去的确是省时得多。 “周小斌?”沈兵问道。 “一定是他,从徐辛店后面的站下车,爬山绕到此处,然后再混进村里。”。 为了不让别人看见,潜入徐辛店以便于实施自己的计划,可见周小斌颇费了番周折。而这个隐形人也做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但令老刘最终自杀,而且将谭叔的兵石在塑塔的时候还了回去。 “不对,这件事绝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沈兵突然说道,“周小斌是旅友,登山行路应该问题不大,但这样从上面顺绳而下,或者顺绳索爬上去,对于他来说估计难度太大了,即便能做到,大概也需要有人帮助吧,他肯冒这样的险,应该是决心很大的。另外我想,这两天来,他不可能在外过夜,那名乘警也说了,他带的装备并不多,证明他很有把握潜入村子,但咱们一直没有看到他,说明他在村中一定有个藏身之所,谭婶应该没骗咱们,那么,他的藏身之所肯定不在谭婶那里,那会在哪里呢?” 夏翰想了一下,说道:“那爬山的绳子会不会一直挂在这里?” “你说是万老伯?”沈兵皱着眉头,万老伯昨天和几个人来取兵石,山崖上如果垂着一根攀山绳,即便当时是黑夜,也不可能看不见,但他始终未曾说起过,即便攀山绳被收起来了,那风水洞前的地上有些从崖壁上蹬下来的石屑也应该引起他们的注意。 沈兵从来没有怀疑过万老伯,认为他不过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一个老人,但现在看来,这个万老伯极有可能就是将周小斌藏匿家中的人。周小斌的字条上写着,21日徐辛店,又画了画留给沈兵等人,果然,21日是老刘自杀的日子,由于老刘的死,才要推选新的老祖,而新老祖正是万老伯。 看着天色已擦黑,沈兵与夏翰急忙回转,又翻过那条山沟沟,然后进了村。首先从谭婶家叫出了霍欣桐,然后便直奔派出所,但没人,向村民一打听,原来辛大伟正陪着两名县公安局的人在饭店吃饭,吃过饭后,那两人还要坐夜车回到县里。 其实县里的人来徐辛店也不过是走个过场,他们绝不会关心老刘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村里人怎么说当然就怎么听了。 沈兵与霍欣桐一致决定这件事还是不要惊动县公安局的人,现在不如直接去找万老伯。 三个人打听着,便来到了万老伯家里,在院门口敲过门,只见万老伯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三位,等你们好久了。”说着,便往里请,三个人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待进到屋内的时候,屋内竟然还坐着两名老汉,一桌酒席已经摆上了,但谁也没有动筷。 万老伯一笑:“就等你们了,现在可以开席了。” 沈兵三人都有些发愣,想要拒绝,万老伯接着说道:“有什么喝了第一杯酒再说,否则我不会跟你们说半句话。” 夏翰一屁股便坐了下来,沈兵与霍欣桐也只好围席而坐。 果然,万老伯与另外的老汉齐举起杯来,冲着沈兵等人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倒过来,冲向三人,意思是我们已经干了。这样的酒局常见,自己先喝,你喝不喝随意,只不过空空的杯底冲着你,这比真的碰一下杯子还要毒,沈兵三人也没有办法,只好一饮而尽。 山里的烧酒,度数高,火辣辣的,心口一热。 万老伯这才说道:“老刘一时想不开,自杀了,这一点你们不用怀疑,昨天的现场几乎全村人都看到了。现在大伟正在和县里的人交代这件事呢。” 听万老伯这么一说,沈兵知道,这个老人已经很清楚自己的来意了。 万老伯看了眼旁边的老汉,接着说道,“这几天村里出了不少事,你们有什么就尽管问,我们知道多少就跟你们说多少,但出了我家这个门,我希望你们就不要再轻易提起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沈兵也只能开门见山:“周小斌你们认识吗?” 霍欣桐将周小斌的照片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万老伯并没有看照片:“我认识,谭正孝的私生子,这孩子命苦,正孝对不起他,母亲也死得早,也真难为他了。”语气中竟然带着惋惜。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沈兵没有想到万老伯如此干脆,急忙追问道。 万老伯看了一眼身边的一名老汉,那名老汉喝了口酒,脸色红润,看得出来也是一个性情直爽的人:“我叫靳治中,和正孝一样,以前也在市里打工,不过这几年岁数大了,只好回来养老,周小斌,我是第一个认识他的。” 原来,徐辛店在改革开放以后,村里人就陆续进城打工,靳治中与谭叔出去得都比较早,两人岁数相仿,所以关系也特别好,只是由于个人境遇的问题,他们并没有经常在一起,偶尔会约着喝口酒。比较起来,靳治中要比谭正孝混得好些,见的世面也多,但没什么文化,性子急躁,没挣到什么大钱,只是相较村里人过得是滋润些。 据靳治中说,由于和谭正孝关系好,所以正孝什么事情也没有瞒着他,知道正孝认识了一名叫周桂芝的女子,那时,周桂芝和谭正孝刚在一起,靳治中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对村里的任何人都没有说,主要还是怕伤了谭婶的感情。后来,周桂芝生了一个孩子,谭正孝离开了周桂芝,这些事,靳治中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是一清二楚的。 第75章:往事 万老伯接过话头:“正孝出了意外,这件事在徐辛店引起了哄动,你们可能不信,徐辛店这么多年,生老病死那是常见,但出意外而亡的人几乎没有,村里人都相信是那五百亡灵的保佑,所以,正孝出意外在我们这些老人看来,的确很突然。后来正孝家里的,就是谭婶,和辛大伟去收尸,回来后也说是意外,大家当时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问题就出在收石的时候,按照徐辛店的规矩,男人死了,所拥有的兵石要回放到风水洞去摆上七天,但谭婶却根本拿不出来了,说是兵石不见了。这一下,村里就真的哄动了,兵石没了,所以正孝失去了亡灵的保佑,才会遭受意外,当时村里说什么的都有。其实,我当时最怀疑的是谭婶,觉得是她把兵石藏起来了,但想想她藏兵石又有什么用呢?按照村里说法,这兵石放到风水洞七天又不是不拿回来。接着,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说起的,说正孝拿着自家的兵石去城市里卖去了,徐辛店的人哪怕穷得吃不上饭,也不能卖这个兵石啊!谭正孝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根本不信。但兵石是真没了,这也是事实,于是我就叫老刘派人去找找看,但也没有线索。治中,你也是被派去寻找的人之一吧?” 靳治中点了点头:“是的,我也在找那块丢失的兵石,但根本没有线索。正孝死了,我琢磨着这是大事啊,得告诉他儿子,所以就去了当初周桂芝家,这才知道周桂芝早就死了,但我找到了周小斌,知道他在科技大学上学,当然也是经过多方打听,能找到他不容易。”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这是沈兵最关心的问题。 靳治中看了眼万老伯,这才说道:“见到周小斌,我其实只想说正孝出了意外,其它的也没有想说,但不知为什么,这个孩子竟然自己提出来兵石的事,一个劲地问,兵石的典故传说是什么?我琢磨着谭正孝可能跟周桂芝说过,所以这孩子知道些徐辛店兵石的事情,我想他怎么说也是徐辛店的后人,所以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了,他当时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告诉我,我找他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讲。” “你真的没和任何人说?”夏翰突然问道。 靳治中脸一红,看了眼身边的万老伯:“我跟老刘说了,他是老祖,这件事我不能不跟他说。” “他什么反应?” “当时老刘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如果周小斌认徐辛店这个地方,也会得到亡灵保佑的。” 沈兵明白,所谓得到亡灵保佑的意思就是周小斌如果愿意认祖归宗自然就是徐辛店的一份子,肯定会为他请一块兵石的。如此看来,老刘虽然令谭正孝背了黑锅,隐瞒了真相,但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悔意的,想通过认下周小斌得到一丝安慰。 “后来呢?”霍欣桐插言问道。 靳治中接着说道:“为了找兵石,我继续留在隍都,大概又过了一个月左右吧,周小斌主动找到我,他说他父亲的死恐怕不是意外,是有凶手的,并且说起因可能就是那块兵石,因为正孝曾拿着那块兵石找了一个老板沽价,没过几天就出意外了。我一想,看来那个传言没有冤枉正孝啊,他要不想卖兵石,那么沽什么价啊?我觉得这件事关系可就重大了,如果村里每个人都拿兵石沽价去,那不就把村子里的传统毁了吗。所以,我又找到老祖,把这个情况说了,不过当时也叫上了万老伯,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谈的。” 万老伯叹了口气:“当时,我觉得正孝犯了一个大错误,死于非命也许真是亡灵的报复,为了杜绝村里人再有这种想法,我们决定把那个传言做实了,就说正孝拿着兵石去卖,得罪了亡灵,所以才出的意外,这么一说,大家肯定就不敢再动兵石的主意了。为此还让谭婶迁离村子,其实也不算迁离,只是离了群而已。说实话,正孝家的房子也不成样子了,谭婶又拿了一笔赔偿,所以就在村边上又盖了一个院,盖了一间房,其实也不算亏待她。这是我提议的,老刘也同意了。只是村里人对谭婶看法不太好,我对她的看法也不太好,当时总觉得正孝肯定是受了媳妇的撺掇才会去卖兵石的。” 靳治中补充道:“补充一点是,老刘当时也没有反驳,我们说什么,他认可什么,后来我就在想了,老刘不是那样的人,他为什么不发表意见呢,当时他十分沉默,一句话也不说。当然,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我也没有多想,但从那之后,我们有时候就找不到老刘了,他好像总要去山里转转。你知道,这徐辛店旁边的山里其实很危险的,也没有什么特产,有人问他,他就说山里空气好,或说山里找野味,他是派出所所长,唯一配枪的,进山打野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说实话,从来没有见到他打了野味回来。就这样过了大概半年左右,老刘就再也不进山了。” “本来这件事就过去了,大家也没有多想,也没觉得会再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年了吗,但2月3号那天,从城里突然来了一个年轻人,竟然在我们这里卧轨死了。当时,徐阿正第一个检查尸体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正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徐阿正,其实他也就四十岁左右,但长得很老,猛的看上去,觉得足有六十了。 徐阿正看了眼神情专注的沈兵等人:“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尸体身上除了学生证以外还有张纸条,竟然是写给谭婶的,上面内容其实很简单,说自己是杀死谭叔的凶手,对不起之类的话,落款是骆洪,不过在第二个自杀的人身上却什么都没有,第三个是老徐与刘强按住了,我就不知道了。其实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觉得如果谭大哥是被杀害的,那么第一个就应该通知他的家属,何况这纸条本身就是给谭婶的,所以我急忙给谭婶送了去。” 听到这里,沈兵与霍欣桐均是一惊,看来谭婶还是没有把所有知道的情形全盘托出。 徐阿正接着说道:“我把纸条给谭婶送去之后,她拿着纸条看了之后,一个劲问我死的人是谁,因为我看过学生证,知道是科技大学的一个学生,就跟谭婶说了,她显得十分慌张,跟我说必须见万老伯。” 万老伯又叹了口气:“谭婶见到我就给我跪下了,然后就将谭叔拿兵石去沽价的真相说了,说是老刘指使谭叔这么做的。我问她,刚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呢,她说当时说了也没有人信,而且她多少有些犹豫,说了,是不是对整个徐辛店不太好,我想也是,她即便说了,无凭无据的,村里人肯定不会相信她,老刘又是公推的老祖,大家肯定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然后我又问她了,现在为什么要说出来呢?谭婶说死的人是科技大的学生,谭叔的儿子就在科技大,她觉得这不是巧合,但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总之,如果周小斌牵扯进去,让我尽力的保护那个孩子。我没有想到,谭婶知道周小斌的存在,而且为了别人的孩子竟然来求我,我只能答应。” 第76章:委托 “你们受骗了!”霍欣桐突然说道。 万老伯一惊,纳闷地看着霍欣桐。 霍欣桐看了眼沈兵:“你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沈兵轻咳了两声:“其实谭婶一直对丈夫的死耿耿于怀,只是想不出对付老祖的办法。”沈兵将谭婶鼓动辛大伟的事情省掉了,接着说道,“骆洪的死让她看到了曙光,其实骆洪是不是科技大学的学生,她并不关心,骆洪为什么会自杀,她也不关心,但她想到了,有人在替谭叔报仇,那么这个人除了周小斌不可能有其它人。周小斌也许并不知道他父亲谭叔为什么拿着兵石去沽价,所以,谭婶必须让周小斌知道,还有一个人是导致谭叔死亡的凶手,所以要借你们的口将这件事告诉周小斌,我相信,谭婶既然知道周小斌的存在,也肯定知道治中大叔认识周小斌。” “后来我找周小斌的确提到了他父亲谭正孝只是听从老刘的意思去沽价……”靳治中不安地说道。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她……”万老伯叹了口气,“她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 靳治中接着说道:“我找周小斌时才知道死的骆洪和他一个宿舍,我问他,他开始也不说,但后来,他终于说,骆洪的自杀是罪有应得。其实当时我就纳闷了,说周小斌在替父报仇吧,但骆洪是自杀,又没有人拿枪逼着他,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呢?只是觉得冥冥中有种力量要帮助他,应该就是亡灵的力量吧!” 沈兵知道这些村里人对五百亡灵的传说深信不疑,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只相信亡灵的力量了。 “后来,接二连三的发生自杀的事情,我很害怕,但又不敢对别人讲,这时,周小斌又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如何进入徐辛店不会被发现?当时我就感觉情况不妙,因为已经有三个人卧轨了,但周小斌说了,他不会杀人的,即便老刘对不起正孝,也是老刘的事情,周小斌只想和老刘见一面。这事我可不敢做主,只好跟万老伯说了。” “我同意了,孩子的父亲被撺掇死了,孩子提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其实我也希望老刘能够亲自向孩子赔礼道歉。”万老伯十分懊丧地说道。 “老刘又是怎么死的?”沈兵立即问道。 见沈兵这么一问,万老伯和靳治中脸上都有些难堪,两个人吱唔了片刻,相互看了眼,仿佛在商量着什么。 靳治中这才说道:“在你们来的前一天,周小斌来了,他是从后山翻过来的,这个方法是我告诉他的,因为进徐辛店而不被人发现只有这一条道,就是从山里进来,他来之后由我给接到了老祖家里……” 万老伯接着话茬,他现在是新任的老祖了:“我答应了孩子,允许他和老刘聊一聊,自然不能放空话,于是便叫治中叫来了老刘,在这之前,老刘并不知道周小斌会来,见到周小斌,老刘当时脸都白了。但不管怎么说,需要面对的就一定要面对,这是徐辛店的人之所以能够在这么一个艰苦的环境下生存近千年的原因。我和靳治中就离开了,让他们两个聊,你们必须相信,这两个人聊了什么,我和治中都不知道,如果你们有机会见到周小斌可以问问他。” “聊过之后呢?还是……”霍欣桐试探性地问道。 万老伯知道霍欣桐在想什么,急忙摆手:“绝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根本就没有起任何冲突,至少我再见到他们时,两个人都好好的,老刘还陪着我们亲自送周小斌去了后山,看着周小斌攀崖走了。” 夏翰惊讶地睁大眼睛:“那老刘还是自杀?” 徐阿正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绝对是自杀,这一点我可以担保。”他作为村里唯一的医生,十分自信。 仅仅聊了一下,就能够让老刘产生自杀的念头,这简直是匪夷所思,沈兵看了眼身旁的霍欣桐,心道自己学了犯罪心理学这么久,这种案例实在没有听说过。 万老伯苦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斟满,接着说道:“事实的确如此,我们亲眼看着周小斌离开的,昨天看到老刘尸体时,也绝对没有他杀的可能,那可是大白天啊,而且,我相信老刘是自杀还有个重要原因。” 沈兵三个人都盯着万老伯,想知道这重要原因到底是什么。 “送走了周小斌,老刘就跟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我当时还不太明白,后来一想,他那是为自己后事做准备呢!”拿起酒杯来抿了一口,万老伯接着说,“首先老刘承认了谭正孝的死跟他有关,他说是一次很无意中,他家中的那块兵石摔了,摔成两瓣,结果他发现这石头里竟然藏着宝。他开始琢磨了,村里的说法,这些石头都是从隍江的江畔取来的,看来这个说法不太能立住脚,后山的确有条隍江的支流,现在已经干涸了,而那河床中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石头,所以他觉得石头可能来自于其它地方。当然祖上既然那么说,也无关紧要了,但是不是有个地方,真有这种里面藏宝的石头呢?他开始琢磨这事,而且他又想了,村里这么穷,如果真有这样的石头,那岂不是一个巨大的财富,这才让谭正孝拿着石头去评估。” “也有可能这个任务会落在我的身上。”靳治中在一旁插言道。 万老伯点头道:“你们可能想不到,交给谭正孝这个任务时,老刘把他的那块兵石和正孝的那块换过了,也就是说,谭正孝拿的是两个半块的石头去的隍都。” 这个信息完全出乎了沈兵的意料:“不对啊,如果是这样,当初谭正孝拿着已经露出宝的石头去找李大伟的父亲李京看,李京不可能走眼的,难道……” “凶手是李京?”夏翰说道。 三个村民有些莫名其妙,沈兵便将找李京的情况说了一遍。 万老伯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周小斌也没有说过,他只是说害死他父亲的是骆洪等人。” “您接着说吧!”霍欣桐决定把这个疑问暂时放下来。 “老刘既然这么想了,他就开始寻找矿地,所以这一年中,他总是进山,其实就是找矿去了,这一点,他跟谁都没有说,直到周小斌找来,他这才跟我说的,并且拿出一张地图来,”说着,万老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放在桌上,纸张叠着,他并没有打开的意思,“这张地图其实就是那个矿藏的所在地,就在后山,隔了几道峰,老刘相信,这是我们村子摆脱贫困的最好机会。” 第77章:酒桌上的警告 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夏翰想伸手拿过来看一眼,但还是忍住了,人家主人完全没有打开地图的意思,自己当然不好动手了,何况这张图就意味着无穷的财富,万老伯怎么可能随便给别人看呢? 沈兵和霍欣桐也是同样的想法。 万老伯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靳治中和徐阿正:“后山中有宝矿,这个秘密现在只有咱们六个人知道,这是老刘留下的秘密,是他最后这一年工作的贡献,也是他在临死之前要完全的誓言,就是给徐辛店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你们村的传统?”沈兵禁不住问道。 万老伯拿起酒杯来又抿了一口,然后将酒杯放在了地图上:“你说到关键点了,不过我现在要接着说老刘的事,他把这些秘密告诉我,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决定要自杀。”霍欣桐说道。 “没错,”万老伯长叹一声,“可惜当时,我和治中都没有看出来,结果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你们来了就发现他已经不见了,然后下午就发现,他自杀在兵冢坟头了。” “村里的一个孩子发现他的,我正好在附近,第一个到了老刘的身旁,已经没有救了。”徐阿正说道。 万老伯看了徐阿正一眼,没有说什么。 “说来说去,其实根本就没有凶手。”夏翰说道。 “那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沈兵问道。 万老伯看了眼徐阿正和靳治中,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万老伯突然笑了,端起酒杯来,竟然将酒洒在了那张地图上面,这个举动完全出乎沈兵三人的意料,他们的眼睛都直了,要知道这张地图意味着巨大的财富,万老伯为什么要用酒浸湿它呢? 接下来,徐阿正拿出一个打火机来。 夏翰几乎都傻了,看着正在焚烧着的地图,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万老伯苦笑道:“你们一定会认为我疯了。” “不,你根本没有疯。”霍欣桐镇定地说道,那火苗烤得她脸庞娇红,“因为你不想让这个秘密公开。” “那还不是疯了,这个是你们村子脱贫的机会啊?”夏翰着急地说道,他实在不理解万老伯为什么这么做。 沈兵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这样一来,这个村子就会发生天翻地覆地变化,一直以来依靠诅咒传说维系的平静就会被打破,这个村子再也不会完整了,所谓的老祖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这是不想改变的表现。” 夏翰睁大了眼睛看了看霍欣桐,后者的表情也显得十分凝重。 靳治中笑着点了点头:“你们猜得没有错,这是我们商量后的决定,也许你们城里人不能理解,但我们知道,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不会变得贪婪,这个村子永远是平静的徐辛店,而不会变成一个矿区,至于你们说的脱贫,近千年都这么过来了,还在乎这些困难吗?” 万老伯亲自给沈兵等人斟满了杯中的酒,说道:“刚才我说过,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现在屋内的六个人,希望三位能够理解我们的苦衷,出了这个屋就不要再谈起,毕竟我们有我们的生活方式,那个传说,诅咒,我也知道是无稽之谈,但它却维系了我们近千年的历史。” “难道你能永远保守住这个秘密?”沈兵冷笑着问道。 万老伯摇了摇头:“不可能,老刘自杀这件事已经让村里许多人嗅到了石头的价值,但他们只是有所怀疑,没有人能够肯定这件事,所以,我承认会有秘密公开的那一天,但绝不会是现在。昨天夜里,我们在派出所开过会了,与会的共十四个人,有我们这辈的,也有年轻人,大家都知道这些石头意味着什么,我让大家选择,你们可能想不到,最终的结果是,大家决定保守住这个秘密,我今天当着你们的面烧掉这张地图,也不完全是我个人的意见。” “开会的年轻人有几个?”沈兵接着问道。 “两个,老刘的儿子刘强,派出所的辛大伟,但他们俩都同意保守这个秘密。”靳治中认真地说道。 霍欣桐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这个女人的酒量还真是不错:“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我们没有必要对外宣传去,放心,会替你们保守住这个秘密的。” 沈兵与夏翰相互看了一眼,两个人知道在这种场合也不好辩驳什么了,于是都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万老伯终于又露出了笑容,显然他很满意,靳治中和徐阿正也笑了,表情显得很轻松。 夜里,徐辛店又飘起了雪,还是那种如沙粒一般的雪。 第二天,沈兵醒来时看了眼窗外,银装束裹,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纯洁了,想到昨夜的那顿酒,他还心有余悸。 扭过头去,发现夏翰睁着一双大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沈兵忙问道:“怎么,你早就醒了?” 夏翰冷然一笑:“那点酒算不得什么,不过我不明白,你和霍大小姐怎么回事,难道从来没有见过酒吗?竟然喝那么多?” 沈兵脸色一变,他急忙冲夏翰摆了摆手,然后披上外衣便走出门去。 徐小三家的院子里,雪已经打扫干净了,却没有人。 沈兵回到房间,凑近了夏翰低声说道:“这顿酒如果不喝下来,咱们三个人恐怕谁也别想离开徐辛店。” “为什么?”夏翰有些莫名其妙。 “先别说了,看看霍欣桐去,咱们今天必须离开这里。”沈兵神色紧张地说道。 徐小三家的房间很多,霍欣桐住在了另一屋,她早就醒了,听到有人敲门,一看是沈兵和夏翰,急忙叫了起来,然后掩紧了房门。 夏翰见两个人都神经兮兮的,不禁有些纳闷:“你们这是怎么了?” “离开徐辛店再说,”霍欣桐看了一眼沈兵,然后对夏翰说道,“别以为你那两下子不含糊,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必须赶快走。” 夏翰刚想说些什么,只听院子里传来辛大伟的声音:“沈警官,你们起了吗?” 沈兵冲两个使了个眼色,立即打开房门迎了出去。 辛大伟站在院子中,身后则是徐小三和徐阿正。 徐阿正立即上前一步,满面带笑:“真不好意思,昨天让你们喝了这么多酒,老祖叫我过来看一眼,你们还好吧?” 沈兵忙说:“还好,村里自己酿的酒,不上头。” “今天什么打算?”除阿正问道,眼睛撇向了沈兵身后的霍欣桐和夏翰。 霍欣桐急忙答道:“这边已经差不多了,我们打算今天就回去,请您转告老祖一下。” 徐阿正皱了下眉头,看上去很为难的样子:“这么急吗?好歹让村里再摆一桌送行的酒啊?” 沈兵心道,这哪里是送客的酒,分明是送瘟神的酒,那意思就是喝了这顿酒,徐辛店这个地方就再也不要来了。心中虽然明白,但嘴上当然不宜点破,又是客套了几句,徐阿正才带着辛大伟离开了。 第78章:没有真相 沈兵三个人乘坐上午的火车,万老伯亲自来送,跟来的人还真不少,车站的老徐和刘强,辛大伟,还有靳治中和徐阿正,以及一些见过却没有说过话的村民。 万老伯握着沈兵的手:“正赶上老刘去世,又是选我这个新的老祖,没有照顾好你们,多担待一下。” “您客气了……” “我说的事情,你们最好别忘了。”万老伯凑近身子,乐呵呵地叮嘱道。 沈兵知道他说的自然是关于矿藏的秘密,急忙点头:“您放心,秘密永远是秘密,谁也不会知道的。” 万老伯满意地点了点头,沈兵觉得面前这个老人阴险狡诈得很,只是现在身处危境,不敢轻易得罪。说实在的,万老伯视作徐辛店天大的秘密对于沈兵等人来说其实是无关紧要的,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周小斌以及案件的真相,但现在看来,真相恐怕永远会被埋葬在这个村子里了。 沈兵等三个人均是城市里长大的,这是他们第一次介入到乡村的生活中,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来自于愚昧的力量竟然是如此可怕。看着几位老人身后的辛大伟和刘强,沈兵心中不觉得有些悲凉。 火车进站了,三个人鱼贯上了车,沈兵走在最后,前脚刚踏上车,却被身后的辛大伟拽住了。 辛大伟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再来了。” 说罢,辛大伟立即退后一步,挥起了手臂。 火车开动,看着站台上的这些人渐渐被甩在了身后,沈兵终于松了口气,看了眼对面坐着的霍欣桐,两个人不禁均是苦笑。 “憋死我了,你们还真能忍。”夏翰浑身放松,倚着长椅说道。 “难道你想跟他们起冲突吗?”霍欣桐说道,经过昨夜的风险,这个女人现在看起来平易近人许多了,再无高冷的感觉。 夏翰猛地直起身子,凑近沈兵:“你真觉得老刘是自杀?” 沈兵摇了摇头,看了眼旁边,见没有什么乘客,这才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 “那你觉得人到底是怎么死的?”霍欣桐轻轻地问道。 “如果不是自杀,那凶手一定是徐阿正。”沈兵自信地说道,“昨天说话的时候,徐阿正特意说了一句,除了那个小孩以外,说他是第一个看到老刘尸体的人,这话真有说的必要吗?当时,他刚说完,万老伯是怎么看他的,那眼神,几乎能杀人,这就说明,徐阿正说了一句本不应该说的话。其实,他说这句话是想为自己洗脱罪名,反而是欲盖弥彰,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那个万老伯,他也知道瞒不住咱们,可坚持老刘就是自杀,你不得不顺着他。” “至于吗?其实就是对村子未来的发展方向意见不同,就杀了老刘?”夏翰问道。 沈兵叹了口气:“我有一个朋友说过,最可怕的杀人动机是信仰,所有为财,为气杀人的人都知道杀人不对,只有为信仰时,杀人者坚信自己是在行使正义,毫无愧疚。” 夏翰皱了下眉头,他知道沈兵又想起了肖强。 “但你也不能肯定老刘就是徐阿正所杀!”霍欣桐说道。 “对,也许老刘真是自杀,但我想,绝不是因为周小斌的那番话,其实谁杀的老刘一点都不重要,哪怕老刘真的是自杀,也不重要,重要的就是老刘必须死,因为他想改变这个村子的命运,想打破那些传说诅咒,”沈兵看着窗外的隍山山脉,继续说道,“另外,我敢保证,即便咱们真的能确定谁杀了老刘,但也找不出任何证据。首先,他们事先就破坏了现场,然后给所有人一个老刘自杀的假象,其次,所有人都不会和警方配合的,绝不会支持咱们的。所以说,老刘即便是自杀,也一定是被万老伯这帮人逼的,而不是周小斌。” “你说这帮人,包括辛大伟吗?他也是警察。” 霍欣桐看了看夏翰,说道:“他和你不同,他这个警察其实也是村里选出来的,打他出生开始,他就接受的是村里的教育,不是警校,不是现代大多数人的社会价值观,何况他很清楚,如果他做出违背祖训的事,下场和老刘也差不多。” “上车前,辛大伟低声嘱咐我别在来了,他心中还是有善恶观念的。” “那说不定可以……”夏翰接道。 沈兵急忙摆手:“那不一样,这些人对个人都没有恶意,辛大伟不叫咱们去是因为他不想咱们再掺与进来,不想咱们受危险,但如果涉及到村里的意愿,他绝对站在万老伯的一面,对咱们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更何况,我觉得他和谭婶的事情,万老伯是知道的。” 夏翰叹了口气:“就真的没有办法治他们的罪了?” 沈兵与霍欣桐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火车继续前行,车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沉重而疲惫。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周小斌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如果说周小斌能够让骆洪三个人去徐辛店自杀,那么他怎么就不能让老刘也自杀呢?”夏翰沉默了片刻又提出问题来。 沈兵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霍欣桐:“你认为呢?” 霍欣桐摇了摇头:“骆洪三个人和老刘的情况是不一样的,谭正孝的死,老刘有内疚,但对于他来说,那是一场意外,是有间接责任的,而不是主要责任。事实上,老刘已经尽力为谭婶做出了补偿,而且老刘认为自己做的没有错,为了村子以后的发展嘛。骆洪等人不一样,照现在看,这三个人似乎是直接导致谭正孝的死亡,对于三名还未进入社会的大学生来说,心理负担是极为严重的,骆洪就不用说了,应该遗传地具有一定的心理疾病,而其它两个人,恐怕一直受到周小斌的暗示,而且这个暗示的时间很长,应该说有大半年的时间,他们的压力是成倍地上涨的。” “而且你们别忘了,还有一个神秘的中年人呢?”沈兵思忖道,“这个中年人是不是存在,我们其实并不清楚,是周小斌说的,周小斌说的话有真有假,咱们一时不好判断。假设这个中年人真的存在,那么,骆洪等人的死兴许和周小斌还没有关系,现在看来,周小斌依旧是关键,必须找到他。” 周小斌失踪了,找到他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霍欣桐顿时也沉默了。 “还有一件事,你们也不要忽略了,”夏翰突然说道,“有个神秘的组织,他们在这件事中说不定也扮演着某种角色呢?” 经夏翰一提醒,沈兵与霍欣桐立即眼睛亮了起来,周小斌所说的那个中年人会不会就是那个神秘组织中的一员呢?如果这个组织真的目的是挖掘人心的阴暗面,那么,骆洪等人的死亡真相就似乎容易解释了。 “去周小斌的家看看吧!”沈兵提议道,“我有种预感,咱们一定能够见到他。” 第79章:无父的孩子 沈兵的预感是正确的,在隍都的远郊县城里,三个人找到了周小斌的家。 自从母亲死后,周小斌得到政府的资助,顶门立户,一个人生活,房间不大,但很干净,所有东西都归放得整整齐齐。 开门的瞬间,周小斌脸上并没有半点惊讶之色,笑着将三个人让到了屋里,落坐客厅并且倒上白水:“不好意思,我不喝茶。” 如此淡定的样子反而令沈兵等人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周小斌还在上大学,岁数不大,竟然能够有这样的表现,的确令人称奇。尤其是沈兵,他不禁想起了肖强,当初的肖强也总是一副从容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难道这个周小斌也是如此吗? 向周小斌介绍了霍欣桐之后,沈兵才问道:“你知道我们找你为什么吧?” 周小斌并未回答,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抱出两瓣石头来放在了三个人的面前:“你们是为了它,兵石。” 夏翰立即凑近了观看,这两瓣石头显然是一块整石从中间分开的,从接茬看,不太齐整,证明了几个人以前的猜想,石头是无意中摔裂的,再看石头的内部,泛着绿莹莹的光,纯粹,透亮,成色显然很不错。 “这是村长家的那块石头?”沈兵问道。 周小斌点头道:“我父亲是这么跟我说的。” “你父亲到底怎么死的?”霍欣桐直奔主题地问道。 周小斌脸上闪过一丝怨恨,随即笑了笑,说道:“你们是来抓我还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有什么不同吗?” “抓我,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我做过什么?我说得没有错吧?”周小斌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沈兵等人却不能不承认,说他杀了人,而那几个人明明是自杀,怎么可能会定周小斌的罪呢? “我们需要知道真相。”沈兵沉着声音说道,停顿了两秒钟,他强调道,“尤其你说的那个中年人,他到底存在不存在?” 周小斌看了眼沈兵,眼中闪过一些犹豫:“你为什么会问起那个中年人呢?这个人是我对你们说的,你们现在已经知道我在策划这一切,那么我以前说的话你们为什么还会这么在意呢?” “有一个穿戴很严实,戴着手套的人,他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还暗示我们,不让我们参与这件事,我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沈兵也不隐瞒,面对这样一个少年老成的聪明人,隐瞒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周小斌点了点头:“既然他在你们面前露过面,那我就没什么好隐藏的了,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他不是中年人,中年人的话是我随口说的,应该和你们岁数差不多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教我,也是他帮着我完成的。” 沈兵心中咯噔一下,隐隐地有种感觉,这个神秘的人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人,于是急忙问道:“说话什么口音?” “普通话,很标准,你好像很关心他,说真的,我对这个人一点都不了解。” 沈兵刚想再进一步询问,却被霍欣桐打断了:“先不说这个人,先说说你和你父亲吧,谭正孝。” 沈兵只好闭了嘴,他知道,当务之急是解决周小斌的问题,至于自己心中的那个疑问,还是放在后面吧。 周小斌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你们对我的情况应该很了解了,关于我母亲和我父亲的事情也应该知道个大概,说不定你们一定认为,我很恨我的父亲,因为他抛弃了我的母亲,不负责任,如果你们这么想就错了,我对他一点也不恨,当然,若说很爱他也是胡扯。” “为什么?”夏翰不禁问道。 “第一,如果没有他,我根本来不到这个世上,第二,我母亲并不恨他,至少我认为我母亲并不恨他,虽然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但我们也没有太多的要求,所以日子过得很好,凭什么去恨一个也许永远见不到的人呢?” 周小斌的这番话令沈兵和霍欣桐心中都是一惊。 一般来说,被抛弃的孩子对父亲的恨通常来自母亲的态度。显然,周桂芝从未对谭叔的离开怨天怨地,牢骚满腹,而有个这样的母亲,周小斌自然也不会怀恨自己的父亲。如此看来,周小斌应该是一个性格平和的人,以这种性格为人处世,他真的会做出先后杀掉三名舍友的事情吗? 周小斌接着说道:“其实我母亲去世前,谭正孝就已经找到了我们,由于特殊原因,他并不能在法律意义上认下我这个儿子,但母亲死后,他会经常来周济我,以尽到他作为父亲的责任,对此,我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大约在一年前,他拿着这两块石头找到我,在他心目中,我上了大学,有一定见识,应该懂些,其实关于原石这种事,我一点也不懂,就想起了同宿舍的李大伟,我印象中他的父亲就是靠赌石起家的。我父亲说,虽然村长让他来沽价,但这两瓣石头并没有卖的意思,而且兵石的传说在徐辛店是个秘密,无论沽价的结果如何,都不能泄露这个秘密。当时,李大伟父亲的中转站正好缺一个看门人,我父亲就去应聘了,他要了解一下李大伟的父亲是否可信。” 看来谭正孝的确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沈兵暗想道。 “我父亲觉得李大伟的父亲还不错,于是便想接触一下,于是主动找了过去,但没有带上这两瓣石头,在他看来,第一次接触还是不要带上石头的好。结果第一次会面很不愉快,按我父亲的说法,那天李大伟也在场,大概是和他父亲有什么矛盾,正僵持的时候,他父亲自然就没有把这件事当真,将我父亲轰走了。不过,李大伟却感兴趣了,他直接找到我父亲,说要看看石头,我父亲经不住他软磨硬泡就答应了。” “李大伟有赌石沽价的本事吗?”霍欣桐问道。 周小斌无奈地哼了一声:“我还真不知道,但我觉得李大伟肯定会对这件事感兴趣的,因为李大伟和他父母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至于为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一直说要摆脱他的父母,显然,在他看来,我父亲手中的石头也许是个机会。” 沈兵想到了李京和陈淑香夫妇俩人,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事业,对李大伟的关心并不足,李大伟产生逆反心理也是在所难免。比如说李大伟和刘玉兰之间的恋情,不用说,主动方肯定是李大伟,而这份爱情是真实的吗?沈兵表示怀疑,在他看来,李大伟找一个保姆的女儿作为自己的女朋友更大的成分是为了做出一种姿态,有向父母挑衅的意味。 当李京拒绝了谭正孝的时候,旁边的李大伟反倒觉得应该去试试,所以才会主动找上来。 “但我父亲答应了李大伟之后就后悔了,觉得不应该和小孩子谈这件事,但他们已经约好再次见面了,我父亲又不好违约,于是决定还是去见一面,想当面拒绝,所以也没有带着这两瓣石头,结果就出事了。” “那天就是去年的2月3号?”夏翰问道。 周小斌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悲伤。 第80章:X “但你并不能证明你父亲就是被李大伟他们推下地铁站台的。”霍欣桐说道。 周小斌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摇头道:“那很重要吗?我父亲是赴李大伟的约才会死的,那天李大伟他们三人回来的时候,神情慌乱,即便不是被他们推的,恐怕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所以你决定报复?”夏翰问道,“自己父亲死了,又不便去相认,你心中一定很难受,所以你有杀人的动机。” 周小斌摇头,笑了笑:“那倒没有,我说过我和父亲的关系一般,而且我又不能证明他就是被李大伟他们害了。我本来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我父亲死了,我又不能相认,守着这两瓣石头,我别说出去就好了,但我没有想到,一个名叫靳治中的人来找我,他其实是在找这两瓣石头,要知道,这两瓣石头是我父亲给我留下的唯一东西,我当然不能交给他,就跟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他也相信了,但他的到来勾起了我的兴趣,我也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可是你始终无法证实骆洪他们是凶手。”沈兵说了和霍欣桐一样的话。 周小斌一笑:“我说过,我的确无法证实,但有人有办法。” 沈兵和霍欣桐几乎异口同声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吗?” “对,就是他,认识他之后,我觉得我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周小斌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很陶醉其中。 沈兵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那个疑问始终在他脑海中萦绕着。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他呢? 对于自己心中涌出的猜测,沈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他呢?他和这个案子目前看来应该没有任何关系,但似乎自己始终有个执念,神秘人就是他,难道冥冥中他给了自己某种暗示吗? 那个梦,梦中戴着手套的男人,手背虎口处的那只眼睛。 站在月台上,看着列车慢慢地驶入,你心中会不会渐渐涌起一股要跳下去的冲动…… 这是一个来自于陌生人的留言,却让周小斌感到浑身有股凉意,肌肤上泛起点点颗粒。 qq上新加了一个好友,周小斌随手点了通过,但没有想到,这个陌生人竟然发过来这么一段话,这让周小斌觉得十分意外,他忙查看对方的资料,姓名写着:x,除此之外,所有的资料栏都空白。 “你是谁?”周小斌难以抗拒心中的好奇,立即回复道。 “叫我x就行了,其实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帮你解决心中的疑问。” 周小斌冷笑了一下,他觉得对方故弄玄虚,但还是问了句:“我能有什么疑问?” “你父亲是不是自杀?” 看着屏幕上的这几个字,周小斌越发感到害怕了,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事情?他首先想到了靳治中,但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靳治中,一个出城务工的乡下人,进过建筑队,做过各种小工,而且岁数已过半百,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使用qq呢? “你是不是觉得很害怕?”对方又发来文字。 周小斌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是谁?” “一个能帮你解决心中疑问的人。”对方依旧显得高深莫测。 周小斌在脑海中继续搜索,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人知道自己与谭正孝之间的关系,而且还会使用电脑,还会主动与自己联系。 “你想干什么?” “如果你父亲的死并没有困扰你,你完全可以不理我。” 我怎么办?周小斌立即关掉了电脑,他不想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打扰自己的生活。 夜里,周小斌失眠了,其实自从加上了这个名叫x的好友后,他就变得极度恍惚,仿佛自己成了一个赤裸的婴儿,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般,所有的思想,所有的过往都被人窥探着。 说实在的,父亲谭正孝的死并没有让周小斌格外地悲伤,虽然由于母亲的原因,他不恨父亲,但也没有太多的好感。何况在他看来,那只是一场意外,这种事谁也无法主宰,父亲是命该如此。但靳治中的到访,让周小斌多少感到有些紧张,毕竟自己将两瓣兵石藏了起来,而兵石又是徐辛店的宝贝,也许会引来一场麻烦。 会有什么麻烦呢? 难道像父亲一样?这个想法在头脑中闪过,周小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难道父亲的死和这两瓣兵石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绝不是一场意外! 周小斌知道父亲与李大伟约见的事情,三个人回宿舍时十分慌张,他其实并没在意,看了新闻后,他才知道父亲死亡的消息,即便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把父亲的死和李大伟等人联系在一起,约见会面是一件事,坠入地铁死亡是另一件事,只不过凑巧发生在同一天,这是意外。 但它真是意外吗? 周小斌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是很在意这件事的,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父亲,都应该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第二天一早,周小斌就跑到了网吧,打开电脑,登上qq,一个头像在闪动,是个发着光的x手写图案,是他。 “你会来找我的。” 咬了咬牙,周小斌敲出了下面的文字:“我想知道我父亲是不是自杀?” “也许我们应该见面。” “我也想见你。”周小斌下定了决心。 会面约在科技大学旁边的一个酒吧,周小斌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理前去赴约。 这是周小斌第一次见到x先生,其实也是最后一次。 x先生长得很普通,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两只眼睛看起来很混浊,却充满了智慧。 “你是谁?” “叫我x先生好了,”x先生不急不徐地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关于我的事情,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些问题,我一个都不会回答的,我之所以和你见面,就是来帮你解决你的问题的。” 周小斌盯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还很小心,怕被利用吗?”x先生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我只是为了让一些有罪的人要付出代价。” 周小斌心中一寒,x先生话说得很轻松,但隐隐地让人感觉出死亡的气息来。 第82章:失败 “你胡说!”周小斌仿佛被沈兵抽了一巴掌,狠狠地说道。 “我没有胡说,你以为你在替你父亲报仇,是理所应当的,其实你只不过被x先生的利用了,将这些生活不如意的人逼上了死亡的绝境。从法律上讲虽然无法治你的罪,但你的内心能够安生吗?说得再明白一些,你以为你在控制别人,其实你一直受到x先生的控制,你只不过是个工具,而这个工具始终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而做,他只不过是打着为父亲报仇的旗号罢了。” 沈兵的这番话令周小斌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他怎么也料不到自己引以为豪的成功竟然只是一个被人利用后的假象:“那刘村长呢?若不是我和他聊的那些话,他怎么可能去自杀,他要谢罪,若他不派我父亲来隍都,我父亲也不会发生意外。” 沈兵冷笑了一下,说道:“你和老刘说过什么,我并不知道,但我要告诉你,老刘对你父亲的死的确很内疚,而且为了保住他派你父亲来隍都沽价的秘密,谭婶也忍受了村里的白眼,他也为谭婶的遭遇而感到歉意,他和你父亲是多年的好友,是相互信赖的好友,以他的为人,一定会为你父亲做点什么的,也许是自杀谢罪,但绝不是凭你两句话就去自杀的。你知道,老刘最在意的是什么,是徐辛店如何利用兵石脱困,这是他的愿望,比起你父亲的意外身死,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真正了解兵石的价值之前,他怎么可能想到去死呢,还是自杀?” “那你说他是怎么死的?” “你和老刘谈过后,老刘就被靳治中等人关了起来,我有理由相信,老刘的死是和村里的祖训传统有关,我甚至怀疑,老刘不是死于自杀,而是他杀。” 周小斌整个人立即颓废了,他瘫在了椅子上,嘴中不住地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从周小斌家出来,坐上霍欣桐的大四驱,沈兵等三个人都沉默了好久。 “你说得都是真的吗?”夏翰问道,他已经把沈兵的话琢磨了好久。 “假的,”看着夏翰惊讶的表情,沈兵一笑,“人心是复杂的,有些事情是永远也说不清楚的,人为什么会自杀?即便在心理学专家那里,这也是一个永远难解的谜题,我承认,周小斌和那个x先生利用了某些手段去暗示骆洪等人,让他们产生了自杀的念头,选择徐辛店,甚至有点殉道的意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自杀的目的就是相同的。” 夏翰点了点头:“还有那个刘所长,你真的认为是他杀吗?” “我不敢保证,在那个村子里,真相永远不会被揭示出来,但我相信绝不是周小斌凭借一席话就能让老刘去死,他根本没有这个水平。” 霍欣桐突然叹了口气:“虽然你说得很对,但你真的不应该这么做。” “为什么?”夏翰纳闷地问道。 沈兵苦笑了一下:“因为我把这些话说出来,我就变得和x先生一模一样了。” 夏翰皱着眉头,看着开车的霍欣桐,他显然还没有听懂身边这两个人的对话,直到两天后,他得到了周小斌自杀的消息,这才似乎明白了沈兵的话。 一个本来为自己的成功而欣喜若狂的人突然发现,所谓的成功不过是假象,自己不但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还是一个被别人利用的工具,最可怕的是,本来认为正确的理所当然的事情突然变了味,那么这个人的所有自信必然会轰然倒塌。 看完厚厚的案卷,肖战军久久没有说话,眼睛看着望外,竟然显得空洞无物。 过了片刻,肖战军才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沈兵和霍欣桐:“很好,很好。” “您觉得这样就行了吗?”沈兵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肖战军笑了笑:“那还能怎么样?五个人都是自杀死的,这个案子本来就没有凶手。” “老刘?” “信仰的强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冯队长去徐辛店,恐怕他也查不出真相来。徐辛店人选择了自己愿意的生活方式,他们甘愿被祖训所困住,谁也改变不了,至少现在没有人能够改变得了,只有某一天,他们想明白了,自己就改了。” 沈兵不得不承认肖战军所说的是事实,有时候,不是因为愚昧,而是因为害怕改变,对于徐辛店的人来说,无论是万老伯,辛大伟,还是靳治中,刘强,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改变带来的财富吗?他们并不愚昧,但是,相比较村子的安宁,他们选择了安宁与带有神秘色彩的祖训。 “那个被称作x先生的人还没有找到。”霍欣桐提醒道。 肖战军看了眼沈兵,叹了口气道:“现在基本可以判断,那个组织的存在,而这个x先生极有可能就是这个组织中的人,现在上面猜想,这个组织可能和西方的共济会差不多,其实力与背景都不可小觑,在这种情况下,抓到x先生并不容易。” 肖战军说得很认真,似乎并没有危言耸听,沈兵和霍欣桐都是吃了一惊,要知道,在西方,据说共济会是最为神秘的一个组织,甚至许多知名的文学家与科学家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欧洲的历史中,共济会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几乎可以这么说,欧洲政治变化的风云中,总是少不了共济会的身影。 “如果知道x先生是谁,其实有一点倒可以给他治罪,”霍欣桐说道,“刘一山在跳楼前服过毒了,毒药是有人事先安排在天台上的,我们已经证实了,这件事和周小斌是没有关系的,周小斌也说过,所有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x先生在暗中帮了很多忙,比如x先生扮作从徐辛店来的中年人,多次见过骆洪等人,给他们施加压力等,我们相信,刘一山最后联系的人便是这位x先生,毒药也是他提供的。” “他总是戴着手套,你从那装药的瓶子上还是提取不到他的指纹。”沈兵说道。 霍欣桐皱了下眉头,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x先生就像个幽灵一般,虽然有人见过他,但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所在,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您起码给我们透露一下吧?”沈兵看着肖战军问道。 肖战军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上面肯定有人知道,只是没有对我们公布,这样做一定有它的道理,咱们还是属于下面办事的,也就不能强求了,只要你们记住,这个组织在做些什么,而且以后你们遇到的案子,也许他们还会插手的,小心一些,别被他们牵着咱们的鼻子走就是了。” 沈兵和霍欣桐相互看了一眼,知道肖战军说这番话的意思是不准备再透露更多的信息了,所以两人也只好不再问下去了。 汇报完案情,正要离开时,肖战军单独将沈兵留了下来。 霍欣桐走了,屋内只剩下沈兵和肖战军两个人,顿时空气变得沉闷了起来。 沈兵预感到肖战军要说些什么,但他不想点破。 果然,肖战军长出了一口气,这才问道:“是他吗?” 这句话如重锤一样砸在沈兵的心头,他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肖战军笑了:“不知道好,不知道好啊!”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眼角有些湿润了。 “那么……”沈兵停顿了一下,“我走了?” 肖战军无力地挥了挥手。 坐在大四驱里等候已久的霍欣桐盯着沈兵,见他慢慢地坐在了副驾的位置:“安全带!” “你不想知道头儿叫我留下来说了些什么吗?”沈兵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有气无力地问道。 霍欣桐哼了一声,启动汽车:“不关心!我现在只想把夏翰接上,咱们应该好好吃一顿。” 沈兵笑了,他觉得经过这几日的接触,霍欣桐倒也不是那么高冷。 大四驱呼啸着驶在隍都的马路上,街边,玉兰花开了,春天到了。 狼女之第83章:怪客 怀疑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于是开始拼命寻找偏方…… 望日,云遮月。 祁大勇今天心情不好,替某杂志社拍摄的照片没有一张可用,眼见着这一个月的辛苦又白费了,心情极度郁闷。 男人郁闷的时候总想找个女人发泄一番,于是,祁大勇走进了枫停酒吧,没有钱可赚的日子,也许情场还能碰碰运气。 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盯着眼前不断晃动着曲线的美女们,祁大勇心情好受了许多,几杯酒下肚,目光开始迷离了起来,狼一样的眼神盯着每一个可能成为猎物的女人。 女人总是虚荣的,爱美,这是她们的弱点。 祁大勇恰好可以利用女人这种弱点,他是一名摄影师,在他的镜头下,女人是美的,同样也是他的猎物,通过这种方法,祁大勇捕获过不少女人,但今天,祁大勇没有桃花命。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几瓶啤酒也见空了,但祁大勇还是没有找到猎物,似乎今天所有猎物的身边都守护着一个猎人,他虽然好色,但胆子很小,深知,有猎人的猎物是不能碰的,甚至说一句话都不应该。 没有钱拿,又寻不到猎物,祁大勇越发感到郁闷,越郁闷,酒便喝得越多,眼前也渐渐地模糊了,这样就更看不到猎物了。 正当祁大勇几乎放弃了这次猎艳行动的时候,面前的椅子上突然坐下来一个人,男人,戴着手套。 “我不喜欢男人!”祁大勇头也不抬地说道,他知道,酒吧这地方什么人都有。 那个男人笑了:“我也不喜欢男人!” 祁大勇这才抬起头来,仔细地打量着对面坐着的这个人,中等身材,岁数并不大,但留着小黑胡,奇怪的是,手上戴着一幅手套。 酒吧中,又不冷,为什么要戴手套呢? 祁大勇的目光盯着对方的手,除了手套以外,手里还拿着一杯酒,红色的,如血一般,血腥玛丽。 “我戴手套是因为我的手不好看,有疤!”对面的男人说道。 一个男人,手上有疤又算得了什么? 祁大勇笑了一下:“你是来找我喝酒?” 男人摇了摇头:“我来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祁大勇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男人轻轻地抿了一口血腥玛丽,说道:“我知道你是一名摄影师,但混得不好,你认为自己是怀才不遇,对不对?” “我认识你吗?”祁大勇的酒醒了一些,盯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 男人又是摇头:“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相信我就好!” 祁大勇苦笑了一下,向前伸了伸脖子,挨近对方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混得不好,自然知道我没有钱,我既然没有钱,你干吗要盯上我呢?” 男人皱了下眉头,伸手在眼前扇了扇,显然祁大勇说话时喷出了一口的酒臭味:“我不是骗子,”说着,他掏出一千元现金放在祁大勇的面前,“今天的酒我请,而且我保证从今天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 看着面前的钞票,祁大勇的酒劲彻底醒了,他坐直了身子:“你到底是谁?” “一个能够帮你摆脱困境的人。” 人在困苦潦倒之时总是希望有贵人相助,祁大勇自然不例外,他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接着说道:“你叫祁大勇,1983年生人,至今未婚,你的父亲名叫祁广志,在你22岁那年,也就是13年前死于煤气中毒,你现在是一名摄影师,算是自由职业人,主要替媒体拍一些照片,但做得并不好,至今没有什么名气,今天,你的一组人物肖像照还被某媒体拒绝了,我说得对不对?” 祁大勇惊讶地看着对面的这个男人,当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将你的过去说个底掉的时候,心里多少会产生恐惧。 “你为什么调查我?”祁大勇声音有些发颤,虽然面前这个人身材并不高大,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可怕的魔力。 那个男人眼中带着怜悯:“如果我不调查你,怎么会帮到你呢?” “好,那你打算怎么帮我?”咬了咬牙,祁大勇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与此同时,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桌上的那一千元钱。 “我能保证你拥有更多的钱,是这些的一千倍甚至一万倍。”男人慢慢地说道。 祁大勇迅速地做着心算,这数目着实惊人,当然,其诱惑力也非同小可。 看到祁大勇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个男人便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放在了桌子上,轻轻地推到祁大勇的面前。 借着酒吧里昏黄的灯光,祁大勇看到书名——《拖油瓶的自白》,当他的目光落在了作者的名字上时,立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是……” “很好!”男人笑了笑,“你能记得这个名字就很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了吧?” “可是……” “人的财富不一定都是靠自己积累挣来了,有时候会有些意外之财,对不对?” 祁大勇只好点头,事实上,他极其认可这种观点,尤其自己现在已经35岁了,依旧一事无成的情况下,他对这句话的理解便更加深刻了。 “那你还犹豫什么?” 祁大勇苦笑了一下:“我们的关系并不好,而且这些年……”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有一个疑惑,这本书也许会解决你的疑惑,而这个疑惑就是你的筹码,你利用好这个筹码,还能没有钱吗?” 祁大勇的脸顿时涨得通红,颤声问道:“这本书写了什么?” 对面的男人摆了摆手,笑道:“自己看总比别人告诉你更有乐趣!” 祁大勇不再说话,他的眼前出现了两具尸体,一颗心开始砰砰乱跳。 男人站起身来:“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就是你的选择了!” “你为什么帮我?”祁大勇抬头盯着这个男人,他依旧疑惑对方的动机。 男人笑了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祁大勇纳闷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好奇怪。 “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祁大勇重复道,他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夜晚有什么特别之处。 “据说狼人会在月圆之夜出现!” 这句话说得更是令人匪夷所思,关于狼人的传说,祁大勇自然知道,但这传说与面前这个人为什么帮自己又有什么联系呢?再想问时,那个男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如同一个幽灵。 一名怪客,平生从未谋面,在祁大勇最沮丧的时刻竟然指了一条明路给他。 祁大勇觉得这简直是在做梦,当他拿起桌上的那一千元钱的时候,心中仿佛才踏实了许多,实实在在的质感,有钱的日子就不会是梦! 事实上,接下来的日子里,祁大勇的确觉得自己象是在做梦,他无时无刻不感念这位怪客的恩德,让他有了梦想成真的时候。 怪客也兑现自己的承诺,那天以后就从来没有出现在祁大勇的面前。 不过,直到祁大勇死的那一天,他才理解了怪客最后的那句话,“狼人会在月圆之夜出现”。 一年后,祁大勇正是死于月圆之夜。 第84章:爪痕 那天夜里,月正圆,几片乌云在月晕旁潜伏着,形如野兽。 大恒公寓一片喧嚣,在这里租房的大多是年轻人,年轻人的夜总是十分热闹的。 王灿是公寓的管理员,此时,他躺在监控室那张临时的床上,身体上坐着一个女人,他觉得浑身很有劲。 在这个公寓里,勾搭上一个女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况王灿长得也不丑,不工作的时候脸上还总会露出成熟男人的微笑,这种微笑极具杀伤力。 床的斜侧面是一排监控视频。 公寓共有六层,每层楼道的两侧各安装了一个摄像头,加上两个电梯间与公寓门前的两个摄像头,共计十六个。 十六个摄像头的影像出现在四台监视屏幕上。 王灿没有盯着屏幕,他的眼神注视着眼前晃动着躯体的女人,其它的事情都已经不重要了。 而此时,监视屏幕上,五层的电梯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穿着牛仔裤,上身一件红色卫衣,罩着头,看不到脸,从身材看,大概是个少年,电梯门在他身后关上,与此同时,信号也消失了。 王灿没有看到这一幕,他沉醉在享受中。 完事的时候,王灿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但当他看到女人的眼睛时,心却凉了。 女人没有说什么,有时候不说什么比说出什么更让人感到难堪,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 看到女人在默默地穿衣,王灿这时才想起了自己的工作,他斜着眼睛扫向那四台监视屏,顿时愣住了,五层的监控全部变成了雪花。 “我送你回去吧!”王灿对女人说道,他知道,自己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不用!”女人的语气中也透着客气。 王灿哼了一声:“我得去五层看一眼。” 女人的目光落在监视屏上,大概是明白了王灿的意思,送自己只不过是顺路,于是嗯了一声。 送女人回了屋,王灿独自坐电梯上了五层。 摄像头被损坏这种事并不稀奇,这所公寓里住得大多是年轻人,年轻人酒后总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其中砸毁摄像头便是其中之一,出于何种目的,王灿自然十分理解。 隐私,不想让自己的丑态被记录下来。 发泄,破坏后的快感,年轻人向来很迷恋这种快感。 王灿也年轻过,他并未觉得这样做不好,但总是让自己来修理这些受损的摄像头,多少还是令他感到有些生气。 走出电梯,王灿便感觉不对了,他低下了头。 大恒公寓是酒店式公寓,每一层的十八套房间分立两边,中间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地上铺着劣制的淡棕色地毯,本来有半寸厚,现在表面上那层毛绒已经被踩得所剩无几。 王灿看到地毯上被撕出几道口子来。 烟头落在地毯上,烧出一个洞来,人滚在地毯上,将地毯掀起,褶皱成一堆,甚至被吐了几块酒秽的情况都十分常见,但地毯被撕出口子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发生过,王灿不禁有些纳闷,于是蹲下了身子。 并排的四条口子,有一笔长,前宽后紧,仿佛是某种动物留下的爪印,看这爪印的宽度,这动物的个头应该不小。 有人养狗?这是王灿的第一个反映。 这公寓是不允许养宠物的,猫以及小型狗还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大型犬类是绝不允许的。 王灿不禁有些气恼,刚想站起身子,猛然发现,前方二米多远的地方,地毯上又出现了这种爪印,抬眼望去,每隔几米远,便有一个爪印出现。 如果说一个爪印是某大型犬不小心抓出来的,但这一连好几个爪印,只能说明这猛犬似乎在奔跑。 一只在楼道里奔跑的大型犬? 王灿难以想象,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直起了身子,隐隐地看到这一串的爪印消失在远处502房间,那房间的门似乎也未曾关严。 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王灿浑身打了个寒颤,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楼道里隐隐地传出音乐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叫喊声,男人的呻吟声,这些声音每到夜晚总会若隐若现,平时在王灿听来只是一笑了之,年轻人的精力总要有一个释放的途径,但此时,王灿却感到血液有些凝滞,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502房间。 摄像头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但这爪印到底是怎么回事呢?502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灿向着502房间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去,脚步很轻,他突然觉得心中有种期待,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的是什么。 走过其它房间的门口,可以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不同的声音,凭借着这些声音,王灿可以猜到房间里的人正在做着什么,但此时,他已无暇顾及。 走了几步之后,王灿的心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 爪印的边缘竟然开始出现了红色,是血,渗在淡棕色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王灿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将会看到什么,不知出于好奇还是真正胆大的原因,他的脚步反而越来越坚定,而爪印上的血迹却也越来越明显,在四道裂口的正中,形状就仿佛是野兽脚掌上的肉垫。 502的门虚掩着,一道光斜射出来。 王灿来到门前,透过那道狭窄的门缝向里观看,地面上赫然出现了动物的脚印,血脚印,成梅花瓣,每个有女人的拳头大小。 看这情形,好象是某种动物从屋内沾了血后跑出房间,冲到了电梯口,然后消失在电梯里! 动物怎么可能会坐电梯呢? 王灿觉得自己的判断有问题,但从这些脚印来看,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那么,这血又是谁的血呢? 想到这里,王灿紧张得要命,门虚掩着,视线受阻,但他相信,在开门的瞬间,一定有个可怕的画面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王灿咬了咬牙,强烈的好奇心令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 果然,门开的瞬间,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便出现在他的眼前,俯着身,爬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并不多,已经被撕烂了,露出赤裸的身体,布满了伤痕,一道一道的,皮肉外翻着,在尸体的下面,洇着一滩血,粘稠的,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梅花瓣,竟然显得很是艳丽。 虽然早已预感到会有可怕的场景出现,但乍看之下,王灿还是僵在了那里,好在到底是个男人,胆气还壮,没有吓得坐在地上,但双腿却已经酸软无力了。 第85章:尸体 农历三月十五,凌时,月落乌云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这雨一直下到了早晨还没有停,街上已经汇成了小溪,天虽然亮了起来,却阴森森的。 这是最令警方感到头疼的天气,所有的痕迹都会消失在雨中! 沈兵接到电话后便出发了,此时,他坐在大恒公寓对面的一个小饭馆里,透过玻璃窗和细细的雨幕看着公寓门前辛苦维持轶序的辅警们,几辆警车上的灯光在闪烁着,透出一股不安定的气息来。 清晨六点多钟,由于下雨的原因,天色比往日要暗了许多,陆续地可以看到从公寓里向外走的人,都是年轻人,被辅警询问了几句后方才离开,也有路经此地看热闹的,举着伞,向公寓内张望着,不时地与身边同样看热闹的人交谈着。 沈兵的目光在这些人中间搜寻着,办案的法则,凶手在这个时间段最有可能回到现场。 叫了碗豆腐脑和油条,沈兵慢条斯理地吃着,眼睛虽然盯着公寓的门前,但脑子里却想起了冯峰队长与肖战军老师的话。 在一个多月前,沈兵和夏翰成功地处理了连环自杀案,虽然揭示出了事件的真相,但也留下了诸多的遗憾。 那是一桩几乎没有凶手的案子,涉案的几个人似乎都有罪,他们最终都选择了自杀,也算是逃避了法律的制裁,这样的结果倒是省却了不少后续的程序,但事实上,这些人至死之时都没有善恶之分,他们似乎相信,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凌驾于法律之上,从这个意义而言,沈兵觉得自己是失败的。 最让沈兵感到无法释怀的是,案件中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物,在自己的梦里,这个人似乎很年轻,戴着手套,虎口处纹着一只眼睛状的图案,在现实中,这个人共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列车下远远地盯着沈兵,另一次是与夏翰同乘一趟列车,裹得很严,象个中年大叔一样,沈兵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把梦和现实结合在一起?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正是这个人接触了几名涉案人员,他也许什么都没有做,却比做了什么更可怕,只不过用了只言片语就推动着罪恶的进行,这是一个能够主宰他人思想的家伙。 沈兵无端地认为,这个神秘人物就是失踪了五年的好友肖强。 肖强曾是沈兵在隍都科技大学就读时的同宿舍好友,也是老法医肖战军的儿子,自幼便接触刑事案件,所以具有极高的智商以及反侦察能力,他为了给儿时的女伴报仇,策划了数起断头案,沈兵当时的女友骆佳颖则无辜地成为了牺牲品之一。当案件真相大白的时候,肖强跳入隍江,从此生死未明。这件事成为了沈兵心中永远的痛,也因为这件事,沈兵放弃了隍都科技大学的学业,转考警察学校,专攻犯罪心理学。 在肖战军心中,肖强这个儿子早就死掉了,但沈兵始终不这么认为,只有见到肖强的尸体,他的心结才能够放下,也正是由于心结的存在,他便认为那个戴手套的神秘人便是肖强,但理智告诉他,这个猜测是毫无根据的。 神秘人就是神秘人,代号x先生。 公安系统内部建立了dp调查科计划,沈兵,夏翰和霍欣桐均是这个计划中的一员,他们的直接领导人便是肖战军,而连环自杀案可以算作是三个人进入该计划的内部测试,照肖指导的说法,考试合格了。 dp指的是黑暗心理,上面的人相信,有一个神秘组织正在试图挖掘人们的黑暗心理,至于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从各种迹象表明,神秘人x先生便是这神秘组织中的一员,至于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成为了dp调查科计划中的一员后,沈兵等三人也正式进入刑侦队伍的编制中,涉及到黑暗心理的案件固然是他们职责的首选,而普通的刑事案件也会涉及到。 每一个人心里都有黑暗的一面,只不过有些人将其释放出来了,于是便构成了犯罪。 沈兵有时候暗自思忖,自己的黑暗心理又是什么呢?每次想到这个问题,他都会感到很害怕,生怕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 吃过早饭,沈兵抹了抹嘴这才走出小饭馆,开门的瞬间,细雨吹在脸上,凉意透脑,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倒春寒,一年中最难受的日子。 跟守卫的辅警们亮过身份后,沈兵走进了公寓,坐着电梯直上五层,便看到了夏翰。 夏翰永远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见到沈兵,立即不满地说道:“你怎么才到?” “怎么样?现场你看过了?”沈兵不打算解释自己吃了一顿早饭。 “看看你的脚下。”夏翰用手一指。 沈兵这才看到,脚下的地毯上清楚的有被兽爪撕破的痕迹,顿时感了兴趣:“这倒奇了,这可是城市里啊!” “谁说不是呢?”夏翰一边引着沈兵向502房间走一边介绍道,“等你看到尸体你就更会奇怪了,看起来就跟被野兽袭击了似的。” 沈兵看了看夏翰,知道他并没有开玩笑。 走进502房间,沈兵一眼便看到了脸冲下爬在卧室门口的那具尸体,虽然心中早就有了准备,但乍看之下,还是一惊,那些被撕咬的伤口令人胆颤心惊,一名技术人员正蹲在尸体旁边提取着证物。 沈兵戴上手套走到尸体旁边,脚下避开血迹,也蹲下了身子。 死者身材并不高大,但肌肉结实匀称,看得出来经常健身,属于那种能够吸引某些女人眼球的体型。 沈兵的目光掠过死者背部的伤痕,落到侧向一方的头部,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算上不英俊,但绝不难看,诡异的是,面部表情虽然已经僵硬,却透着一股笑意,一双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已放大,看不出眼神中透出的信息,但结合表情,受害人死亡之时似乎并不十分痛苦。 “咬死的?”沈兵盯着死者的喉咙问道,那里明显缺失了一块,地上的血迹也基本是从那里喷出来的。 那名技术员点了点头:“目前看是这样,整个喉结被野兽咬掉了!” “咬掉了?现场有发现吗?” 技术员摇了摇头。 “吃了呗!”夏翰在旁笑着说道,见到沈兵斜了自己一眼,忙把嘴闭上。 技术员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尸体,说道:“其实我并不认为这人是被野兽袭击了,”停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错,初步看,死者象是被野兽袭击而死,但刚才我们查看了,无论是抓痕还是咬痕,都显得过于齐整,真正被野兽袭击过的伤口,是不可能会这样齐整的,所以,我怀疑这些伤口是故意做出来的。” “做出来的?”沈兵已经嗅出这件案子的与众不同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初步怀疑,还要拿回样本分析一下,看看有没有动物的唾液,或寄生物,这个倒没有什么难度,结果会很快出来的。”技术员保证道。 沈兵站起身子,向屋内扫视了一眼,心下顿时明了,技术员说得没有错,也许根本不存在野兽袭人的事情,这屋子里看上去十分整齐,没有半点打斗过的痕迹。 一个人被野兽袭击了,怎么可能不反抗呢!难道要笑脸相迎吗? 第86章:疑点 这是一间颇具艺术风格的房间,家俱都造型奇特,让人过目不忘,墙上挂满了摄影作品,大多是人物照,风格前卫大胆。 “死者干什么的?”沈兵问道。 夏翰看着一幅赤裸的女体摄影作品回答道:“是个摄影师,名叫祁大勇,据说拥有一家影楼,就在前面那条商业街上,叫什么缘梦婚纱摄影。” 沈兵纳闷地看着夏翰:“自己有个影楼怎么还会在这里租房住呢?”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也看到了,别人租这公寓是拎个包就进来了,他还特意重新粉刷了,也买了家俱,看样子是打算长住,管理员都说,这样的租户他是头一次见到。” “管理员发现的尸体?”沈兵问道。 “是的,然后报的警,大约是凌晨两点钟左右吧!” 沈兵看了一下表,此时已是六点多了,地上的血都已经凝固了。 过去了四个多小时,王灿的心情总算平复了,见到沈兵时,脸上丝毫看不到慌张的样子。 听了王灿的述说,沈兵走到楼道里看了看两侧的监控摄像头,又看了眼地上那几个撕裂的爪印,这才转头问夏翰:“旁边的租户听到什么没有?” 夏翰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问过了,没有人能够提供有效的信息,都说楼道里很安静,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 沈兵转向技术员:“死亡时间能确定吗?” “昨夜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 “十二点钟的时候我巡视过,一切正常,”王灿忙说,又补充道,“那时502的房间是关着的,这楼道的地毯也是好好的,没有这些爪印。” “我要调取昨夜九点钟到凌晨五点钟所有的监控记录。”沈兵命令道。 “可是……”王灿犹豫了一下。 沈兵知道他想说什么:“我知道五层的摄像头被破坏了,其它的不是好的吗?所有的,我都要看一遍。” 一个小时之后,沈兵和夏翰已经看完了所有的监控记录,比自己预想得要顺利许多,凶手的影像赫然锁定。 一名穿着牛仔裤,上身罩着一件红色卫衣的小个子进入沈兵的视线,此人大约在十二点十二分左右进入大恒公寓,坐电梯直接上了五楼,而五楼的摄像头便是被他破坏的,大约在凌晨一点半左右,小个子又出现在电梯间内,出了电梯走出公寓,沿着公寓楼前的那条道向东而去,消失在监控范围以外。所有的影像中,这个人都戴着帽衫,没有抬过头,显然是不想让摄像头照到他的面部,这是一个具有反侦察意识的凶手。 “让人提取一下沿途的监控影像!”看着窗外的雨幕,沈兵吩咐道,虽然心里不抱什么希望。 “可惜这场雨下得太及时了,恐怕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夏翰走到沈兵的身旁说道,他与沈兵的想法相同。 回到刑侦大队,沈兵和夏翰向冯峰汇报了案情。 冯峰办案经验丰富,面对手下不会轻易发表意见:“你们觉得最主要的疑点在什么地方?” 夏翰看了眼沈兵,意思是让沈兵回答,两个人的分工中,沈兵为主,夏翰为辅。 沈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所掌握的所有信息,这才说道:“凶手在跟我们玩游戏。” “噢?为什么这么说?”冯峰队长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 “五楼的摄像头被破坏了,按理说凶手应该是个很精细的人,但电梯里,以及公寓门前的摄像头却是完好的,是凶手的疏忽吗?显然不是!他如果要隐藏身份,没有道理只破坏五楼的摄像头。这个先放在一边,再说死者,猛地看上去是被野兽撕咬而死,现实中,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又是发生在城市的公寓中,更是不可能,房中没有任何搏斗过的痕迹,很显然,这是一个假象,死者可能是被其它方法致死的,这得等技术部门的结果出来才知道。可是问题在于,这种假象根本不可能欺骗得了咱们警方,那么,凶手为什么要制造这样的假象呢?我觉得绝不是多此一举,而是深有含义的。再说五楼地毯上的那数个爪痕,肯定也是制造出来的,可是五楼的摄像头被损坏了,那么如何制造出这些爪印的,咱们并不知晓,这么一看,结论似乎就出来了,凶手之所以破坏五楼的摄像头根本不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而是为了不让咱们知道如何制造出来的爪印?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 冯峰对沈兵的分析很满意,然后转向夏翰:“你呢,你有什么发现吗?” 刚才沈兵说的时候,夏翰一直顺着他的思路在想,猛地被冯峰问到,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我能有什么发现?沈兵说得对,凶手似乎在跟咱们玩游戏,看上去给咱们留了许多线索,但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些线索都是假的。”停顿了一下,他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我认为凶手至少对这个公寓楼十分熟悉。” 沈兵转过头来看着夏翰,冯峰也饶有兴趣地听着,卧底两年,夏翰的观察力也是相当不错的。 夏翰说道:“管理员名叫王灿,长得挺帅,也挺有魅力的,凶手从进入公寓到离开公寓,大概有一个半小时,而王灿一直就在监控室里,却没有发现五层的摄像头坏了,后来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才不得不说,他勾搭上了一个租户,两人当时正难解难分的时候,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监视器上有变化。凶手能够放心大胆地在五层地毯上制作爪印,除了破坏掉摄像头以外,他肯定知道王灿在干什么,同时他也知道,当时五层的人应该都回到房间了,否则被人看到怎么办?” 沈兵大吃一惊,这个细节他倒没有想过,急忙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夏翰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还是你说破坏摄像头是为了掩盖制造爪印,这才提醒了我。” 冯峰与沈兵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个人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夏翰愣了一下,见到两个人的表情,他顿时明白了,王灿危险了! 第87章:意外 警察走后,王灿也准备下班了,他是夜班,折腾了一个晚上,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去睡一觉。 走出大恒公寓,被蒙蒙细雨一浇,王灿的睡意渐渐地消退了,一个念头却涌上心头。 昨晚的那个女人? 大恒公寓住的人很杂,有许多单身女人,做什么职业的都有,王灿是个聪明人,他虽然没有什么钱,但长相还算说得过去,但他知道,如果想把这些单身女人勾搭到床上,自己的硬件条件说什么也不够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当个暖男。 单身女人,尤其是上了点岁数的单身女人,时常会感受到寂寞的,最好的最方便的解决方法就是找个男人,如果不为长远打算,那么这个男人有没有钱,长得帅不帅似乎都不重要,但他必须是个懂得嘘寒问暖的人。 王灿便是这种人,所以,借着当夜班管理员的机会,他献出了很多殷勤,自然也收到了回报。 你情我愿的事情,本来也不必太在意,事后也不经常想起。 但昨晚那个女人却让王灿有些怀念。 这个女人很漂亮,用尤物形容她并不过分,象这种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单身,怎么可能会住到大恒公寓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呢?王灿深知,大恒公寓这里的所谓极品女人,也就是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不是自以为是地寻求独立,就是初入社会还没有寻找到生存之道,象昨晚那个成熟有魅力,还透着一股知性美的女人,绝不可能住到这里来的。 是的,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王灿回忆起昨晚的细节,大约子时,女人敲开了值班监控房的门,说自己是304房的,忘带了钥匙,说话的时候,女人脸上透着红晕,脚步踉跄,显然是喝多了,乍见这样的美女,王灿心头乱跳,他也没有分辨出这个女人是不是住在这里便开始在抽屉里寻找备用钥匙,当他找到钥匙回头时,女人已经醉卧在自己的床上。 睡美人,王灿怎么能不心动,但理智还是阻止了他。 走到床边,王灿想伸手拉起女人,就在那个瞬间,女人却伸出手来将他拉倒,然后,然后一切就那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王灿不是君子,他当然不会退缩的。 后来,王灿坐电梯去五楼检查摄像头的时候,女人从三层便下了电梯。 这个女人真的是304的房客吗? 就算是醉酒,女人就会如此主动吗?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502的房客被杀呢?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王灿虽然好色,但一点也不傻,他隐隐地觉得,这突如其来的艳遇与凶杀案之间似乎有某种特定的联系,但也许这真的只是巧合,是自己想多了。 王灿有心去304看看,但心下却犹豫着,想着自己猜错了,更是想着不要掺合到这起凶杀案中。 等公交的时候,人很多,王灿并没有在意,他觉得还是尽快回家好好睡一觉比较好,昨夜那女人象头狼一样,差点把自己榨干了,不好好休息怎么行? 想着想着,车来了,王灿随着人群慢慢向前挪动。 突然间,王灿觉得腰眼一痛,好象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接着,手脚便麻木了,浑身顿时酸弱无力,也不知是谁,在他的背上用力地推了一把,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 公交车进站,王灿倒在了车轮下面,雨雾中传出刺耳的刹车声。 意外,来得正是时候,显然,那就不是意外。 赶到事故现场的时候已经晚了,王灿的尸体都被拉走了,沈兵不得不佩服隍都交警处理事故的能力。 据现场的交警介绍,当时正是早高峰期间,许多人都在等车,公交车来了,大家一拥而上,不知怎么回事,王灿就摔倒了,整个人便卷进了前车轮下,当时就死了。由于怕堵塞交通,所以交警的处理非常及时,现在尸体已经拉到了医院太平间,正在联系家人。 王灿并不是一个瘦弱的人,竟然会摔倒在车轮下,沈兵和夏翰死活也不相信,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不是一场意外,那么,凶手之所以要杀掉王灿肯定是王灿发现了什么。 但此时,王灿已死,这条线索算是彻底断掉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沈兵与夏翰飞速赶往医院,在王灿的家人未到之前让医生抽取了尸体身上的血液。 将王灿的血液交给技术科后,霍欣桐的电话便追来了。 原来,沈兵早就安排霍欣桐调查祁大勇的背景,两个人立即驱车前往集装箱办公地。 dp调查科是一个不公开的计划,隍都的负责人是肖战军,由于其秘密性,所以特别设置了一个办公地点,不在刑侦大队内部。霍欣桐别出心裁,选中了隍江码头边上的一处空地,偏僻隐秘,把一个特大号的集装箱改建成办公室的样子,里面设备还算齐全。沈兵等三人按照分工,一般来讲是沈兵与夏翰负责跑外联,调查追踪,直面嫌疑人,而霍欣桐则坐镇集装箱办公室内,负责收集资料以及和相关部门联系。 每次见到霍欣桐,沈兵便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初恋骆佳颖又活了过来似的,但理智告诉他,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不要让这种怀念伤感的心结影响了以后的生活。 霍欣桐总是摆出一副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样子,见到沈兵与夏翰立即说道:“你们行动太慢了,这样会影响咱们接下来的计划。” “把你那辆奔驰借给我们,我们保证路上会快很多!”夏翰调侃着,他一直羡慕霍欣桐那辆高大的四轮奔驰大驱。 霍欣桐哼了一声没有理他,沈兵却觉得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好象在努力地隐藏着自己的什么情绪! 见沈兵和夏翰落了坐,霍欣桐拿出一份资料来,说道:“死者祁大勇,1983年生,隍都本地人,在他7岁那年,父母离异,据说是因为父亲祁广志性格比较暴躁,她母亲忍受不了这才离的婚,但小道消息是,祁广志这个人品性不端,喜欢拈花惹草,在外经常有其它女人,这才是两个人离婚的根本原因。祁大勇跟了父亲,其实父子俩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祁广志也不大管儿子,就这样,祁大勇基本算是自力更生,后来学的是艺术,上的是隍都艺术学院西洋画专业,毕业后从事摄影工作,2004年,祁广志曾经再婚,但那时候祁大勇已经成年,和父亲之间基本处于无任何交集的状态,也就是一年后,祁广志因为煤气中毒死亡,他当时的妻子,也就是祁大勇的继母也同时中毒而亡,从那以后,祁大勇在这个世上可以说就没有一个亲人了……” “和他亲生母亲也从来没有联系过吗?”沈兵心下感叹,又是一个单亲家庭出来的! 霍欣桐摇头道:“他母亲离婚后找了一个男人,跟着那个男人出国了,据说后来入了外籍,就再也没回来过,所以也没有跟祁大勇有过联系。” 沈兵点头道:“你接着说。” “祁大勇一个人,当然很自由了,从事的摄影工作本身也是属于自由职业,所以这个人可以说打小就处于一种很自由的状态,包括成年之后,他替一些杂志社,后来替一些网站拍照片,风景也有,人体也有,一直混得不好不坏吧,大钱没有挣到,小钱倒也不是很缺,”说到这里,霍欣桐故意停顿了一下,说道,“下面是关键的问题,沈兵,我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一条重要线索。” 第88章:黑寡妇 沈兵知道霍欣桐虽然名义上只是负责后勤工作,实际上分析案情的能力只在自己之上,于是忙说道:“那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去年年初的时候,祁大勇突然结婚了……” “结婚了,他怎么还会租房住啊?”夏翰忍不住插言问道。 霍欣桐斜了夏翰一眼,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然后接着说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夏翰的结婚对象在隍都还颇有些名气,叫樊燕,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 沈兵与夏翰相互看了看,对方的脸上均现出茫然的表情。 霍欣桐笑了笑,仿佛对沈兵二人的表现早有预料,接着说道:“四五年前,隍都曾有一桩影响颇大的遗产官司,死者名叫李福贵,名下的福贵产业价值数亿,他死的时候七十多岁,据说是突发心脏病而亡,本来象他这种地位的人,生前一定写有遗嘱的,但律师拿出的遗嘱却没有得到李福贵孩子们的认可,因为最终的那份遗嘱中新加了一个受益人,就是李福贵的续弦,也就是这位樊燕女士。” 沈兵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是豪门恩怨啊!” “不错,问题是李福贵娶了樊燕到他死亡时间,也就不过半年。” “这个樊燕一定很漂亮了。”夏翰眼神说明他此时脑海中在想些什么。 “何止漂亮,而且年轻,好象嫁给李福贵的时候不过22岁吧。”霍欣桐说得并不太肯定。 夏翰顿时兴奋了起来:“怪不得死于心脏病呢,这就是作死,看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个男人就躲不过啊!” 沈兵也不理夏翰的调侃:“樊燕的官司赢了还是输了?” “赢了,据说分到了上亿的资产,”霍欣桐说道,“遗嘱虽然经过修改,但是没有问题,只是李福贵的儿女们不知此事罢了,修改时有律师,而且做过公证,李福贵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他的孩子们也没有办法。” “那李福贵的死呢?”沈兵追问道,职业的敏感性令他多想了一层。 霍欣桐哼了一声,说道:“我猜到你肯定会这么问的,也没有问题,突发心脏病,至少从病理上讲,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看过西村寿行的书吗?”夏翰突然问道。 沈兵与霍欣桐均是摇了摇头,但心中似乎都已知道夏翰为什么要这么问。 夏翰笑道:“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们权当没有听到,西村寿行的书比较邪恶,他有部小说,其中的一个情节是这样的,把一个男人捉来关进一间屋子里,屋子里还有几个妓女,每天强迫给这个男人吃春.药,这个男人不得不与那些妓女发生关系,不出七天,精壮的一个男人就和西门庆一样,爆阳而死。” 沈兵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你怀疑樊燕用类似的方法害了李福贵?” “用这种方法也不新鲜,22岁的年轻女子嫁给七十多岁的老头,当然是为了钱,既然遗嘱都改过了,那么,还守着这个老头干什么呀?而且年轻女人用这种方法杀死一个岁数大了,也许本身就有心脏病的男人,法医来了也不好处理的,对吧!”夏翰不服气地说道。 这样的猜测如果放在网上,一定会被人骂死的,没料到霍欣桐这个强势的女人却毫不在意:“外人都会象你这么想的,但据说李福贵突发心脏病的时候正在给员工开会,至少不是你说的那种情形。” 夏翰不好再说什么,撇了下嘴,吱唔道:“既然是豪门,总有办法遮丑的,不是吗?” 沈兵看着夏翰:“你一定认为是樊燕杀死了李福贵?” 夏翰急忙摇头道:“那倒不是,只不过这个经历比较符合黑寡妇的做法。” 全世界的犯罪档案中,有一类罪案中的凶手被称之为黑寡妇,她们大多是年轻漂亮的女性,作案手法是,寻找富商结婚,婚后杀掉对方,然后获得大笔的遗产,在上世纪初,西方世界这种案件很多,后来由于遗嘱法的健全,类似的案子相对少了许多,在东方,由于女性地位相对要弱一些,所以此类案件倒不是很多,不过在民间骗取彩礼的案子却层出不穷,诸如越南新娘的骗局等。 “黑寡妇是不会嫁给象祁大勇这类人的。”霍欣桐突然说道。 不得不承认,祁大勇只不过是个落泊的自由职业者,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黑寡妇的目标,夏翰只好闭上了嘴。 “与其说是樊燕嫁给了祁大勇,莫若说祁大勇傍上了一个富婆!”沈兵沉思道,“但这两个人的身份似乎悬殊比较大啊!” 霍欣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场婚姻很奇怪,据说两个人是在一场公益酒会上认识的,樊燕是赞助人之一,而祁大勇是酒会的摄影师,一个月之后,两个人就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从那以后,祁大勇的事业就有了长足的发展,自己开了一家婚纱摄影,叫缘梦,名字很普通,应该没有什么自我的情结在这里,很商业化,另外,个人的摄影作品也开始获奖,大大小小的奖项也拿了不少,听说正筹备个人摄影展,可以想象,樊燕在背后一定帮了不少的忙。” “那这个樊燕这些年在做什么?是经营他前夫的福贵产业吗?” “那倒没有,遗产官司完结后,樊燕似乎和前夫的孩子们达成了协议,她的钱依旧留在福贵产业中,占有股份,但她并不参与经营,经营的事情留给了李福贵的孩子,她开了一家心理诊所,而且平时还自己写书,曾出版过几本书,据说都是取材于她那些病人的经历。” “心理诊所?”沈兵大为惊讶,看着霍欣桐,心里不免有些疑虑,心理诊所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开的,必须要求有专业知道,而这种人其内心往往都十分强大。 霍欣桐解释道:“樊燕毕业于北大心理学专业,”顿了一下,她笑了笑说道,“在国内,从那里毕业的人,心理学方面也算是顶尖的人物了。” 沈兵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想,这个心理学毕业的人是怎么和祁大勇走到一起的呢?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说呢,祁大勇这么一个家大业大的家伙,为什么还要自己在外租房呢?”夏翰问道。 “这点的确令人感到有些奇怪,不过据说,婚后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十分亲密,也许是两个人都自由惯了,各自有各自的事业,所以,祁大勇就自己在外租房住了,你们去的大恒公寓,也算是祁大勇的私人工作间吧!” 沈兵沉思了片刻,说道:“看来咱们得去见见这位名叫樊燕的心理医生了。” “我已经给你们联系好了,”霍欣桐说道,“刚才冯队长那边给我信儿,樊燕已经认过尸了,并且同意进行解剖分析,你们要见她,只能去她的别墅,时间就约在下午四点钟。” 霍欣桐做事果然干炼,沈兵心中不由得佩服不已,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心中还多少有些不服气,不禁有些脸红。 霍欣桐接着说道:“去的时候别开你那辆捷达了,开我的车。” 夏翰立即兴奋了起来,霍欣桐是一辆四驱的奔驰,那开起来多有气派。 “另外再换身衣服。” “至于吗?”沈兵不以为然。 霍欣桐正色道:“你千万别小看这个女人,至少不能让她把咱们看轻了,对吧?” 看着霍欣桐一本正经的样子,沈兵不禁心中感到有些奇怪,接触这么长时间了,他很少看到霍欣桐会如此郑重,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看轻别人已是好事,什么时候会担心被别人看轻呢?现在竟然害怕同事会被人看轻,真是少有的事情,再一想,自己和夏翰便衣惯了,穿着太随意,的确应该穿得正式些,哪怕是装出来的。 第89章:别墅中的女人 开着霍欣桐的奔驰,沈兵与夏翰先回各自的家里换了身衣服,然后便按照霍欣桐提供的地址奔向樊燕的别墅,一路上,两个人都在琢磨这个樊燕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将会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面对询问呢? 樊燕的别墅位于隍都城东北三十公里外的隍龙湖边上。 隍龙湖是隍江支流在一处低洼地形成的一个天然湖泊,面积宽广,湖面平静,常年呈现宝石蓝色,显得晶莹剔透,周围的湖堤上种着垂柳,今日一场春雨过后,嫩芽新吐,到处是嫩绿色,空气中泛着清香,令人心醉。 驶进湖区,夏翰便不住地赞叹:“有钱人真会挑地方,这里跟世外桃源似的。” 据说,隍都许多有钱人都在湖区购买了别墅,这里俨然就成了一个富人区,与纷乱嚣喧的隍都城几乎天壤之别。 沿着林荫道,奔驰车终于停在了樊燕家的门前,下了车,两人抬头观看,这幢别墅占地面积足有一个篮球场大小,三层小楼,依湖而建,前面的院子细草如茵,几株玉兰树零散布于其中,正是花期,枝头片片白棉,清风吹过,香飘入鼻。 这是一个很精致的女人,沈兵暗自琢磨。 两个人来到铁栅栏门前,按响了门铃,只听啪的一声,铁门自动打开了,沈兵和夏翰对望了一眼便向里走,石铺的小路直通到别墅的正门。 未及走近,正门便开了,一名身著西装的女子迎了出来。 夏翰眼前不禁一亮,这女人大约三十岁上下,身材欣长,挺拔,鼻梁很高,棱角并不柔合,竟然透着一股子中性的英俊感。 “两位是警察吧?”女人问道。 夏翰急忙点头,女人立即接着说道:“我是管家,我家主人已经在等你们了,请随我来。” 竟然完全是西方人的作派,这让沈兵与夏翰有些措手不及,只好跟在了这名管家的身后。 进了正门便是客厅,宽敞明亮,同样具有艺术风格的家俱,时尚,但并不前卫,反而透着一种沉稳感,墙上挂着西方一些宗教画,令沈兵感到意外的是,整个大厅里没有一张摄影作品。 管家引着两个人穿过大厅来到了后门,玻璃门窗外,一个木制的平台,长方形,足有四五十平米的面积,平台下方则是隍龙湖,放眼望去,视野极为开阔。平台正中,摆放着一套待客的桌椅,看起来很精致典雅。 靠湖的一面,护栏前有一张紫藤躺椅,此时,椅上卧着一名女子,一袭白衣,黑发垂在椅枕之上,躺椅的曲线恰好可以衬托出这个女人的身材,玲珑起伏,配以这湖光水色,宛如一幅睡美人的画作,竟然有种慑人的力量。 管家打开后门,示意沈兵与夏翰走进这露天的平台,自己却关上门离开了,这令两个人颇有些尴尬。 躺椅上的女人面向湖面,背对着沈兵二人,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一动也不动,沈兵只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女人这才直起身子,转过头来。 这是一张精致而又成熟的脸,沈兵相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么漂亮而且又充满了智慧的女人,旁边的夏翰更是痴了,身体好象僵住了一般。 女人立即站起身来,向沈兵二人走来,白色的长裤,白色的上衣,白色的高跟鞋,庄重又不失风情。 “两位警官好!”女人伸出了手,纤细白嫩。 夏翰忙不迭地将手握了上去,也许是卧底那两年养成的坏习惯,面对美女,他总是显得有些失态。 沈兵急忙做了自我介绍,在说话的时候,他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是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此时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让人看起来楚楚动人。 有这种眼睛的人,一定具有极高的智商,沈兵暗暗地警告自己,千万不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三个人坐在了待客的桌椅旁,这时,那名女管家拿来茶具,斟上了茶,清香扑鼻。在这样的环境下,品着上等香茶,倒不失为一桩美谈,可现在,众人聊的却是一件凶杀案。 樊燕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悲伤,沈兵便不客气地开门见山:“听说樊女士上午已经去过刑侦队了,可惜当时我们不在,祁大勇的案子是我们两个负责,所以下午就直接过来了。” 樊燕似乎有些走神,听了沈兵的话,这才抬起头来,眼眸黑得闪亮:“沈警官,这个案子一定不太好破吧?我见到了大勇的尸体,象是被野兽撕咬袭击的,但这怎么可能呢?他租住的大恒公寓中怎么可能有野兽呢?被疯狗咬伤的可能性也不大吧?” 沈兵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问话,樊燕便占得了先机,于是说道:“的确可能性不大,但到底是不是被动物袭击的,还得等到尸检结果出来才能下定论,不过我想问樊女士一下,对于祁大勇而言,被野兽袭击是不是有什么……” “象征意义?”樊燕替沈兵找到了一个词。 “对,”沈兵尴尬地笑了笑,心道这个女人果然厉害,竟然猜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以这种手法杀人的情况并不多,所以我想了解一下。” 樊燕垂下眼帘,看了一会儿面前的茶杯,然后才又抬头,盯着沈兵,肯定地说道:“没有,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大勇和动物是没有任何联系的,”顿了一下,她竟然笑了笑,说道,“事实上,我不应该这么肯定,因为我对大勇了解并不深。” 一个女人笑着说对自己老公了解不深,这完全出乎沈兵和夏翰的意料。 夏翰忍不住问道:“他是你老公啊?怎么会了解不深呢?” 樊燕斜了夏翰一眼,脸上并没有任何慌张,说道:“夫妻之间就一定了解很深吗?同床异梦的事情很多,何况我和大勇分居很久了,否则他也不可能去外面租房子住。” “你们之间有矛盾?”沈兵问道,他觉得这个女人根本不象是死了老公的样子。 “没有,”樊燕看着沈兵,“他是我老公,我是他妻子,如果有矛盾,我们就离婚了,对吗?” “可是……” “沈警官,你结婚了吗?”樊燕突然问道。 沈兵愣了一下,不明白樊燕为什么问到自己头上来了,急忙摇了摇头。 樊燕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轻松地说道:“怪不得呢?我是一个结过两次婚的人,我知道,如果夫妻关系要长久的维持下去,就必须给与对方足够的空间,我和大勇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们相互都给了对方足够的空间,当然,正是由于这个空间的存在,所以,我不能说我对大勇完全了解。” 这番话令沈兵无法辩驳,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第90章:挑衅 “昨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夏翰急忙问道,算是给沈兵解了围。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这么问的,”樊燕说道,虽然在回答夏翰的问题,但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沈兵,仿佛她早就知道,面前的这对搭挡中,沈兵是负责分析案情的,“我就在这里,昨晚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我就睡了,直到你们警方给我打了电话。” “谁能证明?”沈兵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屋内。 “谁都证明不了,昨晚我是一个人在这里的,刘姐,就是我的管家,她夜里是不用上班的。”樊燕淡淡地说道,她似乎早就意识到沈兵在想什么。 沈兵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刚才随口问的一句话,本以为樊燕一定有不在场的人证,却没有想到,那位英俊的中性管家竟然无法作证,那么,樊燕便是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无论他是不是凶手,都会显得有些慌张,而此时的樊燕却十分淡定,仿佛根本不知道不在场证明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绝顶聪明,樊燕显然属于后者。 “如果是这样,我们恐怕得把你列入嫌疑对象了,实在对不起。”沈兵决定吓唬一下对方。 樊燕又是笑了笑,说道:“据统计,百分之六七十的凶杀案,凶手就是受害者身边的人,如果案发现场被伪装过,那么这个比例就会上升到百分之九十左右,所以,我作为祁大勇的妻子,被你列入嫌疑对象并不稀奇。但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一定能够找到凶手的,是不是,沈警官?” 最后三个字,樊燕似乎有意地加重了发声,夏翰立即看了沈兵一眼,这令沈兵一时间感到十分尴尬,为什么要特别强调我呢?难道她在针对我? 沈兵隐隐地觉得,面前这个樊燕似乎有些嚣张,仿佛在告诉警方,我就是凶手,看你们找得到找不到证据。 “你说的对,”沈兵故作平静之态,“祁大勇还有什么亲人吗?或者好朋友?当然,最主要的是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他没有亲人了,他父亲早就死了,他母亲在他小时候就离开了他,据说去了国外,再也没有回来过,和他的关系也断绝很久了,至于你说得罪过什么人?有什么好朋友,这属于他的个人隐私,恐怕我是帮不了什么忙。”语气就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 沈兵知道,围绕着祁大勇,恐怕再怎么问也得不到有用的价值,樊燕说的每一句话都模棱两可,但你又找不出任何破绽来。 “听说您开了一家心理诊所?” “是的,”樊燕端起茶杯来轻轻地啜了一口,手指纤细白嫩配上淡蓝色的茶杯,显出一种古韵来,而朱唇轻启又透着无限风情,“可惜我只接收女性病人,否则的话,您倒可以去我的诊所看一看,您别误会,现在百分之四五十的人都多少有些心理疾病,我并不是针对您。” 还不是针对我?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挑衅,沈兵暗道,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您开玩笑了,不知道您都收治哪一类病人?” “大多是在情感婚姻方面心里有些症结的病人,她们想不开,总会做些蠢事,比如说前不久我有一个病人,常年受家暴的原因,她就想着要报复,最后竟然把自己想象变一条恶狼,将丈夫活活咬死。”说到这,樊燕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兵。 沈兵心里咯噔一下子,与夏翰交换了下眼神,两个人心中同时转出一个念头来,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如果说现在就断定樊燕是杀人凶手,那就过于草率了,毕竟樊燕看过尸体,对祁大勇身上的伤口了解,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但她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正常人绝不会这么做的,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女人在戏耍警方,她即便不是真正的凶手,也极有可能是策划者。 把樊燕列为重要嫌疑人是没有问题的,但她的杀人动机,以及杀人手法,一时之间还不易查清,只有一点可以肯定,樊燕似乎有恃无恐,言语之中竟然故意向警方挑衅,这样的犯罪嫌疑人从未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是吗?那个病人的丈夫后来怎么样了?”沈兵故意问道,逢场作戏,对方既然要演,自己当然就也配合一下。 “两人又好了!”樊燕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一名心理医生,当然要把病人的心结解开,这类病人,心结一解开,那么就和正常人一样,绝不会再有那些奇奇怪怪的蠢念头了,”顿了一下,她仿佛突然惊醒似地问道,“你该不会认为这个病人真的把自己丈夫咬死了吧?” 沈兵急忙摇头:“当然不会了,那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呢?人到底是人,绝不会做出和野兽一样的事情。” 樊燕的表情突然凝重了下来,她冷笑道:“恐怕沈警官把人类想得太好了,在我看来,人类做出的许多事情恐怕还不如野兽,您是抓犯人的,您必须站在犯人的角度思考问题,把人性看得太美好对您破案的帮助恐怕不大吧。” 樊燕一连用了三个“恐怕”,全是不确定性,而这种不确定性恰恰让沈兵难以判断。 “人和动物当然是不一样的,如果把动物的杀戮当成一种犯罪,那么,动物的犯罪动机便很单一,只不过为了生存,但人类就不同了,人类的动机有很多种……” “除了为了生存以外,贪婪,嫉忌,报复,释放,甚至包括信仰,这些都是人类犯罪的动机。”樊燕打断了沈兵的话,陈述道。 沈兵心中一动,关于人类犯罪动机的讨论,记得当初的肖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现在猛地再次听到,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他不禁盯着面前的樊燕,樊燕也在盯着他,甚至可以从那双深邃明亮,又极为漂亮的眼睛中,沈兵能够见到自己的影像。 沈兵觉得有种窒息感,他急忙低下了头,将目光移开了,心理却骂自己,这样一来,自己显然是示弱了。 樊燕哼了一声,这一声在沈兵听来是胜利的声音,又略带一丝嘲弄。 “我还曾医治过一个病人,是市福利院的一位熟人推荐过来的一个小女孩,说是小女孩其实也不小了,已经开始工作了!”樊燕说着,叹了口气,“可惜我没有将她医好,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自杀,也许,对于许多人来说,将自己杀死就意味着重生。” “她是什么问题?”沈兵不自主地问道。 夏翰有些纳闷,沈兵为什么又问起樊燕的病人来了? 第91章:狼婴 樊燕看了看沈兵,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始讲述:“有一个女人,未婚而孕,生下了一个小女孩,但由于某种原因,她没法养这个孩子,当时的社会环境也不允许她养这么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于是女人狠心,便将女孩扔进了山中,结果这个婴儿的运气很好,竟然得到了一只母狼的眷顾,喝着狼奶活了下来……” 沈兵想起了数年前的新闻,的确有报道说狼养孩子的事情,但他相信,樊燕的病人绝不是什么狼孩,显然这是樊燕在编故事。 樊燕倒没有理会沈兵怀疑的眼神,接着讲述:“这个婴儿一岁左右的时候,被一名护林人发现了,于是收养了她,从那开始,婴儿才算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护林人有妻子没有孩子,把这个婴儿就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本来三个人过得很好,但不幸的事情还是降临了,没过几年,护林人在一次巡山的过程中失足坠崖,死了,当时,那些邻居们就说这个女孩是不祥之物,但好在护林人的妻子还算善良,并没有因此将她遗弃,而是独力抚养着女孩。一个山里的女人养一个孩子,其实是很困难的,实在没有办法,于是,这个女人选择了改嫁,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城里人,女孩算是有了一个继父,也离开了那个视她为不祥之物的山区。但这个女人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嫁的这个人才是一头真正的狼。这个城里人也结过一次婚,后来离了,据说原因是吃喝嫖赌,完全不可救药,在家里对前妻也是非打即骂,所以最后才离的婚,女人对这个男人以前的情况完全不知道,其实知道了恐怕她也要嫁的,毕竟生活有了着落,也可以离开那个山区,所以等她发现这个新丈夫的诸多问题时,也只好自认倒霉。至少,这个男人能够养活她和这个女孩。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女孩十几岁了,长得还很不错,这就引起了继父的兴趣,终于有一天,人面兽心的继父强.奸了这个女孩,而女孩的母亲由于生活困苦,实在没有办法,竟然默许了丈夫的行为,女孩当然不愿意,可也只能忍受着,在这种关系下,你想,这女孩的心理会不会有问题?” 沈兵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样的案例其实并不少见,往往都会给女孩子造成极大的心理障碍。 “后来这个继父怎么样了?”夏翰问道。 “你觉得会怎样?”回答着夏翰的问题,樊燕的目光却直视着沈兵。 “我不知道,我想,女孩长大了一定会报复的吧?”沈兵回答道。 樊燕笑了笑,说道:“女孩是喝狼奶长大的,血液里流淌着狼性,所以,你说对了,女孩的确报复了,有一次,全家三口开车去玩,也不知道女孩做了什么手脚,车子冲出了环山道,坠入三十多米的崖下……” “女孩也死了?”夏翰急忙问道。 “没有,只有女孩幸存下来了,而且令人惊奇的是,女孩除了一些外伤,擦破皮什么的,就连骨折都没有,但那个继父和女孩的母亲却被死了。这件事在警方看来,自然是一场交通意外,只有女孩自己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时的女孩还没有成年,她也没有什么亲戚,便进了福利院,成年后找了工作,挣钱独自生活,但这些事是永远抹不掉的,一直在心里藏着,终于,她发现自己不对劲了,所以才通过福利院来到了我的诊所。” 夏翰突然说道:“女孩的经历虽然很悲惨,但如果真是她在车子上做了手脚,那也是犯罪,谋杀,这些都是她跟你说的吗?” “不错,是她亲口跟我说的,”这次,樊燕的目光落在了夏翰的身上,她慢慢地说道,“那又怎样?第一,我说过,这个病人我没有治好,最终还是自杀了,人已经死了,我报警又有什么意义呢?何况即便人没有死,我认为她做得也没有错,对那样的继父当然要报复,杀恶人即是善念,第二,我是心理医生,不是警察,我有权利替病人保守秘密,第三,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即便这个女孩还活着,即便你们抓住了她,你们就能保证让她认罪吗?物证在哪里?人证又在哪里呢?我可不是人证,我只是一个心理医生,我只能证明这个女孩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其它的我什么都证明不了!” 夏翰说不出话来,樊燕说得一点没有错,事隔多年,想要证实女孩在车子上做了手脚恐怕绝非易事。 “不过,我将这个案例写成了一本书,”樊燕的目光又转向沈兵,“《拖油瓶的自白》!” 霍欣桐在介绍樊燕的时候说起过,这个女人还有一个职业就是写小说,据说是取材于她的病人,销量还不错。于是沈兵追问道:“听说你另一个职业就是写小说?” “把我遇到的一些案例改编成小说,当然,并不是每一个案例都适合,只挑那些有特点的,有典型意义的,所以直到现在,我也不过写了三本书而已。” “另外两本是什么内容?” “一本讲述了一个黑寡妇的事情,另一本则讲述的是一个摄影师的故事。”樊燕微笑地看着沈兵。 沈兵和夏翰心中都是一惊,隐隐觉得这是樊燕的自传体小说,那么,狼孩的故事呢?是不是也是自传呢? 沈兵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么说,你现在开始创作第四本了?” “是的,讲的是一名警察在办案的时候落入女嫌疑人的圈套中。” 沈兵觉得眼皮跳了几下,心中有种莫名的恐慌感,顿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从樊燕的别墅出来,沈兵和夏翰开着车向市里进发,竟然有种脱离险境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嫌疑人。”夏翰说道。 “我也没有见过,”顿了一下,沈兵补充道,“我见过的所有案例中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 虽然没有夏翰的办案经验多,但沈兵以前专门处理档案工作,看过的案例何止千万。 “你说祁大勇是被她杀的吗?”夏翰问道。 沉思了片刻,沈兵叹了口气:“办案讲究证据,恐怕咱们很难找到证据。” 夏翰突然笑了:“怎么?刚调查你就这么没有信心?” “这个女人很厉害,她是学心理学的,通过这么问话恐怕很难让她露出破绽,所以还是得回归案件本身,希望她有失误,但说实在的,这样的人做案,一定策划得极为详细,每一个细节都会想好的。” 夏翰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有意思!” “什么?” “她好象在针对你!” “不,她针对的是办案的人,换了谁都一样。”虽然这么说,但沈兵还是隐隐地觉得樊燕的确在针对自己。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负责这件案子吗?还是另有原因?沈兵百思不得其解。 “小心点,这个女人很可怕!”夏翰认真地说道,卧底的岁月中,他对女人有了不一样的了解。 第92章:尸检报告 第二天,技术部门将尸检报告以及现场分析的资料传送给了霍欣桐。 正如沈兵预料的那样,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指纹,脚印,什么都没有,监控中那个穿牛仔裤,帽衫的人成了唯一线索,但追踪的效果并不理想,那个小个子离开大恒公寓后便消失在夜色中。 甚至这小个子是男是女都无法通过影像判断出来,沈兵与夏翰一致认为,小个子极有可能是樊燕所扮,但霍欣桐提醒二人,虽然凶手身高与樊燕相仿,但并不能就此认定一定是樊燕,毕竟没有看到凶手的脸,另外,不能让先入为主的想法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力。 沈兵知道,自己已经假定樊燕便是凶手了,那么,自然会怀疑小个子是樊燕,这个想法就证据论来说是完全错误的。 尸检取得了一定的突破,祁大勇身上的伤痕的确是故意制造出来的,凶手是用了类似于钢爪之类的东西,真正的致死原因从祁大勇的血液里找到了,是吗啡,吗啡是鸦片的重要成份,少量吗啡有安神的作用,多了就是毒品,所以祁大勇临死前的表情显得十分怪异,想必是吗啡的致幻作用,法医推测,吗啡是被注射到祁大勇体内的,而他的身上并没有注射的针眼,说明针眼极有可能被那些伤痕掩盖住了。 除此之外,更让技术部门感到奇怪的是,在祁大勇的喉咙处发现了动物的血液,经检测,竟然是狼的血,凝固的血痂,这让沈兵等三人感到极为奇怪。 假设凶手用吗啡杀死了祁大勇,现场做了被狼撕咬的假象,而明明知道这假象是无法瞒得住警方的,那么,为什么还要在祁大勇喉部放进一块狼的血痂呢?而狼血这种东西,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王灿的血液结果也出来了,含有高吗啡成份,由此可以判断,王灿极有可能被人注射了吗啡毒素,瞬间身体麻木失控,然后被人推到了车轮下。交警那边送来了车站的监控视频,当时正值上班时间,车站人挨人,十分拥挤,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对王灿下的手,但可以断定,王灿的死与祁大勇被杀人应该有直接联系。 经过筛选,沈兵三个人一致认为,现在虽然樊燕的嫌疑最大,但还是要先把其它线索梳理一番。最后决定,霍欣桐负责追踪狼血的线索,在这个城市中,普通人是不可能轻易得到狼血的,那么,祁大勇的致命伤口处怎么可能有狼的血痂呢? 夏翰重返大恒公寓,王灿被杀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发现了什么,那么,发现地点一定是大恒公寓,也就是说警方在调查的过程中忽略了某个细节,这需要重新寻找一下。 沈兵则是前往祁大勇的影楼调查,虽然祁大勇死在自己的公寓中,但他身边的人应该都有嫌疑,而不仅仅是樊燕,所以,当务之急是从祁大勇最常接触的同事开始查起。 任务分派完毕,夏翰又要走了那辆奔驰车,他对这个大家伙情有独钟。 “你怎么办?”沈兵转头问霍欣桐。 霍欣桐笑了笑,说道:“你开车先捎我一段,我先去趟市林业局。” 说实在的,沈兵心中对霍欣桐总是存有一份芥蒂,并不愿意跟她单独行动,为此,沈兵琢磨了好久,终于找到了原因。 因为霍欣桐长得实在有些象自己死去的女友骆佳颖,当年,骆佳颖就是为了帮自己才参与到了肖强的案子中,最终被肖强所害,每念及此事,沈兵总是觉得心痛不已,懊恼之心事隔多年还是无法释怀。记得第一次见到霍欣桐时,沈兵毫无缘由地便给霍欣桐出了许多难题,但霍欣桐与骆佳颖绝不是同类人,她不但解决了问题,而且针锋相对地表现出一种强势的姿态,反倒让沈兵差点下不来台。 现在,沈兵已经不会轻易将霍欣桐与骆佳颖联系到一起了,但那是夏翰在场的情况下,单独与霍欣桐去执行任务,沈兵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别扭。 听了霍欣桐的要求,沈兵有心拒绝,却没有任何理由,毕竟这是工作,他只好点了点头。 坐进那辆破捷达,沈兵和霍欣桐都没有说话,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沈兵有意地将车开得快些,他希望早点到林业局将霍欣桐放下。 霍欣桐似乎看出了沈兵心里的伎俩,突然说道:“怎么?咱俩出来你就没话说了吗?” “不是,我在想案情。”沈兵遮掩道,他当然知道这个理由并不可信,至少不会让霍欣桐满意的。 “噢,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沈兵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只不过觉得这个案子和其它案子有些不同,其它案子是寻找犯罪嫌疑人,而这个案子倒象是斗法。” “斗法?这么说你和夏翰都认为樊燕是凶手了?” “她的嫌疑最大!”说这话的时候,沈兵觉得底气并不足,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你要不要把她彻底查一下,现在咱们手头,关于樊燕的资料还不够。” “要查的,不过我不想让自己被这个线索禁锢住,一旦方向错了,那就走弯路了,所以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从祁大勇本人入手,他身边的人,他做过什么事情,这样面积大些,考虑得也能全面些。” 霍欣桐嗯了一声,停顿了一下,说道:“你只是这么说而已,实际上,你应该已经锁定樊燕了,至于去祁大勇的影楼,恐怕这只是按照程序要走这一步吧,当然,你希望在这一步里能够找出樊燕的更多疑点。” 沈兵暗自叹了口气,对于他来说,霍欣桐象谜一样存在,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出身经历,肖战军也没有提及过。 通过接触,沈兵相信,霍欣桐极有可能也是从事心理学的,很多时候,她的分析都直切要害,尤其令沈兵感到害怕的是,这个女人对自己仿佛极为了解,自己心里所想,霍欣桐完全猜得到。 如果男人在女人的面前没有秘密,那么这个男人一定会生活在恐慌中。 沈兵带着恐慌的心情将霍欣桐送到了林业局,霍欣桐下车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你这个人啊,就是太纠结自己的那点事了!” 未等沈兵琢磨这句话的意思时,霍欣桐早已飘然而去。 坐在车中,沈兵回味着霍欣桐的话,那点事?怎么可能是那点事呢?初恋骆佳颖死了,最好的朋友肖强竟然是罪犯,直到现在还生死未明?这怎么会是那点事呢? 是的,在别人眼中,尤其在一个每天都要面对犯罪的人眼中,也许这真的只是那点事,但对于当事人呢?这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也许会影响这个人的一生。 沈兵突然觉得霍欣桐这句话说得太不可理豫了,这个女人不但高傲,而且心如冰石,也许她连人类的感情都没有吧! 后来传来了喇叭的催促声,沈兵这才从霍欣桐的这句话中解脱出来,算了,同事而已,也不必管她在想什么了! 沈兵这样安慰自己。 第93章:污点 缘梦婚纱摄影的店面开在隍都高档商业区内,相邻的店铺都是西方品牌的快餐咖啡店和服装店,由此可见,这个商业区的定位,当是以年轻人为目标人群,主打时尚理念的。 祁大勇虽然被杀,但缘梦婚纱却没有歇业,只不过店里的员工们脸上都罩着一层寒霜,每个人的表情在惊诧之余多了一些恐惧,看得出来,他们已经知道消息了。 店面经理名叫洪天,四十岁上下,身材削瘦,两眼精光四射,透着一股子精明劲,一看便知是个标准的生意人。 见到沈兵,洪天立马笑脸相迎,让到了后面的办公室里。 摆下了茶具后,洪天主动说道:“大勇的事情,昨天樊董事已经电话通知我了,竟然出了这种事,真是想不到!”说着,他摇了摇头,好象很惋惜的样子,但沈兵注意到,洪天虽然这么说着,但眼神中并没有过多的悲伤,甚至还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所以我来了解一下情况,先说一下你们这个店的情况吧?” 洪天笑了笑,说道:“从哪说起呢?是这样的,去年,祁大勇和樊燕董事结婚后,樊燕出的资,大勇占有干股,才开了这个店,到现在也就一年多吧,当时大勇找到我,让我负责店面的经营,生意还算不错。” “你和大勇早就认识?” “是的,”洪天回答很快,但表情显得很谨慎,“我很早就做这一行,大勇做自由职业那时候,曾请他临时来拍些婚纱照,这样才认识的,算起来也有个七八年的交情了,但说到有多熟悉,那倒未必,其实我和大勇的关系很一般。” 沈兵听得出来,洪天在有意地撇清自己,这种事比较常见,涉及到杀人案,当然离得越远越好。 “樊燕插手你们的经营吗?”沈兵接着问道。 洪天摇了摇头:“她从来不管,基本上出了资以后,她就没有管过,甚至都没怎么来过,其实这店里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她。” “祁大勇呢?” “他常来,”顿了一下,洪天似乎犹豫了片刻,说道,“这么说吧,对于祁大勇来说,这个店可以说是他的事业,所以他会经常来的,大多是对个帐巡视一下,我们这里有专职的摄影师,只有人手不够的时候,大勇才会帮个忙,他现在的精力主要放在自由创作上,也获过一些奖,好象过段时间要办个个人摄影展,结果就这样了!” 沈兵嗯了一声,关于店面的情况他不想问得太多,很明显,樊燕出资只不过是为了帮助祁大勇,对这个店却没有任何情感可言,既然这样,那么就不存在为了争夺该店而与祁大勇产生隔阂,更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去杀人。也难怪,樊燕有钱又有自己的事业,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么一个摄影楼呢?更何况,以樊燕的智商,争夺这么一个店面绝对是对她的污辱。 “你和祁大勇认识七八年了,这个人怎么样?”沈兵将话题转向个人。 洪天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看着面前的沈兵说道:“您是警察,所以我必须说实话。” “那什么时候说假话?”沈兵随口说道。 洪天也笑了:“当然是面对客户的时候了,有些话就得遮掩一下,做生意吗,您肯定也能理解,”洪天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祁大勇这个人,首先说他的业务水平,包括审美,技术,创意等方面,我觉得真是没有问题的,在隍都整个婚纱摄影行业里,他是头一排的,但我也必须承认,这个人前几年的运气可能不好,也是他不太努力的原因吧,没有什么大的成绩,好在时来运转,遇到了樊燕董事,算是有贵人相助,才有了现在的地位,”说这话的时候,沈兵能够感受到洪天的羡慕,他接着说道,“当然,我知道你想问我的是这个人的人品如何?这么说吧,这个人身上的毛病太多了,懒是他最大的问题,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开始,就觉得这个人很懒,人一懒其实就有许多闲暇功夫,便会养成许多坏习惯,比如说吃喝嫖赌,反正那时候他也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可以说是怎么折腾怎么来吧。” 也许是打开了话匣,洪天开始肆无忌弹地聊了起来。 “你是说这个人的人品不咋地?”沈兵追问道。 “人品吗?我也不能说不好,除了些坏毛病以外,也没有真正得罪过谁,对朋友面子上也过得去,只是有些小气,当然,那时候他穷,小气一些也在所难免,但自从有了钱以后,才发现这个人绝对不小气,花钱大手大脚的,为人还很仗义,谁有困难找到他肯定能帮忙的。” “脾气呢?” “还好,不是很急的那种,当然也不是慢性子,总体来说,和大家关系处得还都不差,不过有时候会比较独,象这种搞创作的人,多少都会有些,那倒很正常。” “照你这么说,他是不可能得罪什么人的?” 洪天急忙摆了摆手:“我觉得不太可能。” “那女人呢?” 洪天愣了一下,仿佛卡了一下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表情变得十分尴尬。 沈兵笑了,身子故意向前倾了倾:“祁大勇在女人方面是不是不太讲究啊?” 洪天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可能这是他最大的问题了,这小子的确比较好色,在她认识樊董事前,不能说三天两头换女友吧,几个月换一个那是再正常不过了,结婚后可能有所收敛,但我知道,他肯定是没有闲着。” “这么说,他最有可能得罪的就是女人了?”沈兵问道,心里却在想,这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这个祁大勇偏偏犯了一个男人最容易犯也是最不应该犯的错误。 “那我就不清楚了,”洪天笑了笑,解释道,“事实上很多女人跟他在一起也没有太当回事,一定要非他不嫁什么的,所以绝大多数分手还是很平和的,以前有那么两三个好象分得挺困难,但没闹多久也就那样了。” “听说他被杀了,你的第一个反应是怎么样了?” 洪天愣了一下,看了看沈兵,谨慎地说道:“第一反应……如果真是谋杀的话,我相信,一定是女人下的手,当然,也可能是女人指使的凶手。” 沈兵点点头,他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这与他的设想并无区别,这起凶杀案的犯罪动机极有可能是报复。 “樊燕呢?她对你怎么说的?” “她?她给我打的电话,语气倒很平静,只是说大勇被人谋杀了,你们警方正在寻找凶手,如果找到影楼,让我好好配合一下,还说让影楼继续营业,不要因为这件事受影响。”洪天回忆道。 “没有悲伤?” “听不太出来,”洪天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回答可能会产生误会,急忙解释道,“樊董事好象是那种不会把情感流露在外的人,我们又是通的电话,所以我很难听出来她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第94章:运气 沈兵相信洪天所说的话,樊燕的确是那样的人,自己当面与她交谈都看不透,隔着电话更不可能知道她的心思了。 “就你了解,这夫妻俩的关系怎么样?”沈兵问道。 “可能不算太好,至少不太像普通夫妻那样,”洪天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据我所知,每个月这对夫妻也不一定能够见上一面,他们好象是各过各的日子,所以祁大勇才在外租了房子,更象是那种形婚,形式上的婚姻关系。” “你觉得这两个人般配吗?” 洪天冷笑了一下,说道:“本来这话不应该让我这个外人说的,但你既然问了,我就说说我的看法,肯定是不般配的,祁大勇比樊燕大概大个七八岁的样子,其实差这点岁数也不算什么,但两个人的结合的确让人感到有些奇怪,前后发生的事情,感觉不象是一个正常恋爱然后走向婚姻的过程。” “是吗?”沈兵的兴趣被提了起来,“到底怎么一个奇怪法?” 洪天清了清嗓子,说道:“去年年初的时候,有一次我和祁大勇喝完酒,无处可去,便去了祁大勇当时的住处,无意中,我看到祁大勇的床头放着一本书,《拖油瓶的自白》,当时我就随手拿了起来翻一翻,也没有想太多,祁大勇看见了,也许是趁着酒劲,跟我说,看到这本书的作者了吗?我一看是樊燕,封页里还有樊燕的照片,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很漂亮很有魅力的女人,眼神中透着智慧,祁大勇指着樊燕的照片,特神秘地跟我说,他打算追樊燕,跟这个女人结婚,说实在的,我当时不太相信,祁大勇泡妞很有一手,这不假,但大多数是那种爱慕虚荣,长得比较艳俗,一看就知没有什么底蕴的女人,象樊燕这种,女人中的女人,而且看她的简介,又是一个十分知性的女人,根本不会被祁大勇吸引的,所以当时我还嘲笑了他一番,可祁大勇很是认真,说肯定没有问题,我看他说得那么自信,我就问他,是不是早就认识樊燕,他当时的表情……” “怎么?” “反正挺奇怪的,我也说不好为什么,当然,我是肯定把他的话当醉话了,这事就过去了,”洪天喝了口茶,接着说道:“没有想到,也就是事隔一个多月的时间,祁大勇就告诉我,已经和樊燕领证了,当时我还是不太相信,但祁大勇把结婚证摆在我面前,还说打算开个影楼,请我来当经理,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这两个人无论是地位,长相,还是交往的圈子,都不可能结合在一起,于是我就问他,怎么认识的怎么谈的恋爱,祁大勇也没有隐瞒,说是在一个慈善酒会上,他和樊燕一见钟情,认识不到一周就领了证,说实在的,这件事虽然确确实实发生了,但我还是觉得其中有哪点不对劲,而且我相信,祁大勇肯定没有跟我说实话。又过了没有多久,祁大勇再次找到我,就开始说开婚纱摄影的事情,然后还带我去见了樊燕,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相信,祁大勇真的和樊燕结婚了。” 有理想固然是件好事,但如此笃定地相信理想能够实现,这便会让人觉得很不一般了,看来,在朋友的眼中,祁大勇追求樊燕便是这种情况。 “反正大勇和樊燕之间的恋情给我的感觉就是,太突然,好象两个人都是为了结婚而结婚,可是一般人即便是只为了结婚,也不可能不加选择啊,祁大勇一个没有钱,又花心,岁数也不小的男人,而象樊燕那种,算得上是精英女人了,地位,金钱,智商都远高于祁大勇,怎么可能会选择他呢?这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两个人虽然结婚了,但关系并不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祁大勇肯定是在这桩婚姻中得到了实惠,事业有了,作品也得到了承认,手头也宽裕了许多,可他照样吃喝嫖赌,照样泡妞,大概是经济条件好了些,泡妞的档次好象也比以前强了些,而且他似乎也没有要瞒着谁的意思,这种状态根本不象是一个结了婚的人。我有时候就琢磨了,那樊燕图的是什么呢?她什么也不缺,为什么要找这样的一个男人呢?感觉对她没有一点好处,”洪天显然对樊燕印象极佳,于是侃侃而谈,祁大勇虽然是自己的朋友,他依旧是为樊燕的选择鸣不平。 沈兵相信,在绝大多数男人眼中,樊燕一定是珍品。 洪天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于是忙自嘲地说道,“我就是胡说八道,作为外人,肯定是看不懂这两口子关系的,也许他们的生活的确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毕竟祁大勇是搞艺术的,樊燕董事是做心理咨询的,这都是高智商的人才能做的事。” 果然是一对奇怪的夫妇,沈兵虽然早就想到了,但听洪天亲口说出来,心中的疑云更浓重了。 在都市中,这种类似于形婚的夫妻关系并不少见,祁大勇和樊燕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也就不算奇怪,但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的结合过程也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地方,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也就是说在外人的眼中,这两口子根本不象是一对夫妻?” “至少不象一对过日子的普通夫妻。”洪天似乎很严谨地说道。 “那他们各自有外遇吗?”祁大勇很花心,身边肯定少不了女人,沈兵这么问其实是想知道樊燕的情况。 洪天看上去也很迷惑,但还是回答道:“樊董事的情况,我不太了解,毕竟接触不多,祁大勇的外遇,您指长期的,短期的?” 沈兵思索了一下,说道:“不,我指你们这个影楼里,我看到了,你们的女员工并不在少数,有没有人和祁大勇保持着暧昧关系?” 洪天的脸色顿时一变,吱唔着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 只是这么一犹豫,沈兵已经了解了,说道:“这么说就是有了,我想见见这个女人。” 洪天表情变幻不定,似乎终于咬定了牙关,断然说道:“没有,没有这么一个人,祁大勇虽然好色,但他和员工还是保持距离的。” 很显然,洪天在撒谎。 “真的吗?”沈兵故事沉下脸冷冷地问道。 “真的!” 洪天的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开了,一名员工着急地喊道:“经理,刘丹出事了!” 第95章:中毒的女孩 洪天最先冲出了办公室,沈兵也紧随其后,两个人来到了化妆区,那里已经围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女人身著婚纱,脸色苍白,她的旁边是一个西服笔挺的年轻小伙正在安慰她,想必是一对新人顾客。 几名员工服装的人围在一起,中间躺在地上的是一名娇小的女孩,此时已是不省人事,脸色发暗,嘴唇发青,嘴角泛出白沫来,身体显得十分僵硬,如同跟自己绷着劲似的,乍看一下象是羊癫发作,仔细一看似乎又不是。 沈兵分开众人蹲下了身子,目光落在女孩的嘴唇上,又青又暗,明显是中毒后的症状,他不禁吃了一惊,急忙叫洪天:“快,买些牛奶来给她灌下去。” 洪天答应着飞奔出了影楼,早有同事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120。 沈兵将女孩放平,将脑袋侧向摆放,以防唾液流进呼吸道,然后这才看向旁边,只见那梳妆台上有一个柚汁饮料瓶:“这瓶子是她的吗?” “是的!”一名员工回答道。 沈兵搜索了旁边,似乎不可能再有什么下毒的东西了,于是拿起毛巾将饮料瓶盖子拧紧,然后包了起来。 洪天买了牛奶回来,一名员工帮着撬开女孩的嘴将牛奶硬灌了进去,洒出很多,流在地上,形成一滩,这让沈兵想到了血迹,只不过这牛奶是白色的。 门外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众人似乎这才放下心来。 一直看着救护车把女孩拉走,沈兵这才松了口气,但愿这个女孩不要出意外。 洪天安慰完顾客走到沈兵的身前:“实在对不起,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沈兵低声说道:“这不是犯病,是中毒。” 洪天立即睁大了眼睛,他的表情似乎并不相信。 沈兵一手拿着被毛巾包住的饮料瓶,一手拽着洪天回到了办公室:“这个女孩怎么回事?” 洪天满脸的无辜,显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局面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警察同志,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您不会以为这件事和祁大勇的死有关吧?” 沈兵举起瓶子在洪天面前晃了晃:“以它为准,我要带回去做个检测。” 洪天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这个女孩名叫刘丹,是个化妆师,大约三个月前应聘过来的。” 沈兵想象着刘丹正在给新人化妆时的场景,喝了自己饮料瓶中的柚汁后,突然倒地,那对新人肯定是吓坏了。 “她和祁大勇熟吗?”沈兵问道。 洪天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口将房门反锁:“我不想让其它员工听到,我认为她和祁大勇之间可能存在暧昧关系。” “可能?” “是的,我也不敢保证,一个月前,我是偶然的机会看到她和祁大勇在一起,事实上是这样的,当初刘丹是我招进来的,三个月前,时间也不算很长,祁大勇并不经常来影楼,所以我认为两个人应该不会认识,没有什么交集,但当我看到两人坐在一起吃饭时,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我可不敢保证啊,只是向您提供一个线索。” 沈兵点了点头,他知道,象洪天这种人精,即便知道了真实情况也会话留三分的,如果他说刘丹和祁大勇之间可能存在暧昧关系,那么百分之九十便不是空穴来风。 “刚才我问你祁大勇和你们这些员工有没有问题时,你为什么不说?” “警察同志,您想这个问题到底是私人问题,我怎么可能较得准呢?”洪天极力辩解道。 洪天的回答倒也无懈可击,沈兵接着问道:“这个女孩为人怎样?” “话不多,比较恬静的一个女孩,虽然有些内向吧,但和同事的关系还都不错,应该是属于那种招人喜欢的类型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个招人喜欢的女孩,想必祁大勇肯定不会错过的。 不知道女孩中毒的情况是不是人为的,沈兵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了,面前这个洪天是个生意人,做事谨慎小心,所说的情况应该没有什么出入,想到这里,沈兵决定离开了。 沈兵带着饮料瓶先去了技术检验科,恰好有名技术员闲着,于是叫他帮着对饮料瓶做了一次彻底检验,等了有一个小时左右,结果便出来了,饮料瓶以及瓶中的柚子汁都没有任何问题,这令沈兵有些纳闷,难道这是一次巧合,那个叫刘丹的女孩只不过是吃错了东西?但头一天祁大勇被杀,第二天与他有暧昧关系的女人便中了毒,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回到集装柜办公室,再见到夏翰的时候,夏翰的表情十分沮丧,他前往大恒公寓,试图找到案发时和王灿在监控室的那个女人,结果毫无线索,王灿这个家伙藏了一个心眼,能照到监控室门口的摄像头都让他挪了一个方向,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那点嗜好被人发现,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来,自己被杀的线索全部被掐断了,看来他如果地下有灵,一定会痛改前非的。 霍欣桐从林业局带来的消息让沈兵也是模棱两可,据说,由于环境改善的原因,隍山山脉中又出现了狼的踪影,但林业局并没有接到任何有关人与狼冲突的报道,看来虽然有狼的出现,但狼还是尽量避免和人类的直接冲突。隍都动物园有六头狼,霍欣桐也前去向饲养员求证过,没有一头狼受过伤,而且那名饲养员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动物园绝不可能有半滴狼血流出,对于狼这种凶猛动物,动物园的安保措施极为严格。据霍欣桐观察,这名饲养员说得肯定是实话,他与祁大勇也没有任何联系存在。 案情的侦破方向似乎又回到了樊燕身上,但沈兵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一时间又说不出来,他只好决定第二天先去樊燕的心理诊所看看。 听了这个决定,夏翰立即调侃道:“去她的诊所,她把你当病人了怎么办?” “我也是学心理学的,”沈兵回答道,但心中却有着一丝不安,“我就不信找不到她犯罪的证据。” 霍欣桐犹豫了一下,说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尤其你俩都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夏翰不满地说道。 霍欣桐冷笑道:“男人在漂亮的女人面前很容易判断失误,何况这又是一个高智商的漂亮女人。” “那你去好了,我和沈兵都回避一下。” 霍欣桐急忙摇头:“不行,女人和女人之间很容易发生冲突,尤其现在这个阶段,你们并没有抓到樊燕的任何把柄,我还不宜出场。” 按照分工,霍欣桐并不算是外勤人员,沈兵当然也不想让她替代自己,但霍欣桐的这番说辞却令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96章:吗啡 第二天,沈兵和夏翰正打算出发前往樊燕的心理诊所,结果洪天的电话便打来了,刘丹失踪了。 原来,刘丹被送到医院后,洪天派了一名员工前去守着。到了医院,医生进行紧急抢救,很快,刘丹就没事了,但医院的意思还要观察两天,于是便让刘丹住了院,那名看护的同事也陪同着。经过了一宿,同事在病房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刘丹已经不见了,问过医生,竟然是不辞而别。同事立即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洪天,洪天找来刘丹的联系电话,却已经关机,各种联系方法均已失效。洪天觉得情况可疑,这才给沈兵打了电话。 沈兵也是纳闷,昨天查过那个柚汁瓶,没有任何问题,似乎刘丹的中毒与祁大勇被杀案没有任何关系,但为什么刘丹就突然失踪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隐隐地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暂时没有掌握的事情。 由于突发事件,沈兵只好重新分派任务,自己仍然去见樊燕,夏翰则去寻找刘丹的下落,霍欣桐负责调查刘丹与樊燕的过往史。 夏翰很是高兴,跟着沈兵,他总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也许是那几年卧底工作的原因,他其实很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现在负责独自寻找刘丹,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先到了影楼,见到了洪天与昨天陪护刘丹的那名同事,所讲述的内容与电话中大同小异,于是夏翰向洪天要来了员工登记表。 登记表上有刘丹的照片,夏翰立即被吸引住了,他隐隐地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刘丹的脸型不大,很上像,五官单拎出来并不好看,但组合在一起却又恰到好处,皮肤也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却透着一股狂野,再仔细看下去,却又发现这是一个极为耐看的女孩,尤其那双眼睛,不大,但极亮,也许是照像时布光的原因,瞳孔中竟然泛着一种绿幽幽的光来,摄人心魄。 这个女孩乍看之下,长相普通,但会给人一种柔软感,但越看越会觉得女孩有种惊艳的异于常人的美,而且这美中透着一股子邪恶的诱惑。夏翰不禁将女孩与樊燕做了一番比较,绝对是不同的类型,樊燕的美的盛气凌人的,高傲高贵,一种温柔隐藏在冰冷的表情中,如同女神一般,但这个女孩却象一个精灵,她的美是悄无声息的,带着点邪恶狡黠,更象一个女巫一般。 不知为什么,夏翰竟然不敢再看下去了,这种情况于他来说极为少见。 视线转向刘丹的简介,28岁,毕业于隍都服装学院,在亲属一档中竟然完全空白,不知是她不愿写还是无人可写。 离来影楼,夏翰前往医院,一路上,他就在琢磨,这个刘丹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呢?似乎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几年前,自己正在做卧底,混进一个贩毒团伙里当马仔,难道是那个时候遇到的吗?夏翰清楚地记得,在那段时间里,自己经常去的,能够遇到女孩的场所也就是歌厅了,难道是在歌厅见过这个名叫刘丹的女孩? 脑袋都想破了,夏翰依旧没有回忆起与女孩何时相见的,也只好作罢。 来到医院,很快便见到了昨天急救刘丹的大夫。 听了夏翰的来意,那大夫立即摇头叹息道:“昨天那个女孩啊,可惜了……” “她得的什么病?” “急性吗啡中毒!造成瞬间昏厥,幸亏送来及时,否则即便抢救过来,神经受损也是不可逆的。” “您确定是吗啡吗?”夏翰急忙问道,他隐隐地觉得既然是吗啡,会不会和以前自己卧底时办的毒品案有关呢?否则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似曾相识,但另一个疑问在他的脑中闪现,当初的毒品案中,贩毒团伙贩卖的是可卡因,并非吗啡。 大夫有些不满,冷笑道:“怎么会错呢,病人送来时,瞳孔已经缩成针眼大小了,这是典型的吗啡中毒症状,”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我刚才为什么说可惜啊,这个女孩应该不是第一次注射吗啡了,胳膊上有针眼,血液中有吗啡长期积留下来的痕迹。” 听到这里,夏翰不禁有些失望,似乎李丹身上的疑点都迎刃而解了。 一个长期注射吗啡的瘾君子,这一次也许没有注意,注射了过量的吗啡,结果造成急性的吗啡中毒,经医生抢救后清醒过来,当然无颜再面对同事,也不希望自己的这种嗜好被人知道,所以只好主动消失。 这根本不是一起失踪案件,而是李丹怕引起麻烦而主动消失。 想到这里,夏翰有些沮丧,也许李丹这条线索和祁大勇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但紧跟着,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祁大勇死于吗啡中毒,身上并没有针眼,也许是被那些伪造出的撕咬痕迹遮掩住了。 王灿被人注射了高浓度的吗啡,造成瞬间昏迷,然后才被人推到了公交车轮下,丧的命。 而李丹是个吗啡注射的瘾君子,竟然也是由于吗啡中毒而昏迷。 这起事件中都有吗啡的成份,难道这是一个巧合吗? 在得到祁大勇和王灿的验尸报告时,沈兵也注意到了吗啡的问题,当时与夏翰霍欣桐讨论过,三个人均认为,吗啡这东西在临床上经常运用,被盗取的可能性极大,所以,顺着吗啡的线索找到凶手的可能性并不大,于是,三个人这才决定这条线索暂缓一下,没有想到,李丹的事情就出现了。 假设有人要杀死李丹,但凶手可能并不知道李丹长期注射吗啡,所以给李丹注射的吗啡量并不是极大,对于一般人来说,也许那个量就是致死的量,但李丹不同,她体内有自然形成的耐药性,所以,最终只是中毒,并没有立即死亡。 也许,李丹是一名幸存者,她也是凶手的目标之一,也许她已经意识到了危险,这才逃离医院。 夏翰觉得自己分析得绝对没有错,看来李丹依旧是个重要线索,她也许真的可以帮助警方找到杀害祁大勇与王灿的凶手。 一定要找到李丹,夏翰暗下决心,他相信,李丹一定是侦破祁大勇案件中最主要的线索。 第97章:三道门 樊燕的心理诊所设立在隍都精神病院的旁边。 由于相当部分的精神病人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隍都精神病院设在隍都的郊区,这里人口相对稀疏一些,如果有精神病人闹事也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麻烦。而樊燕的心理诊所设在旁边,无疑是借力精神病院,同时也方便与精神病院建立一种合作的模式。 为了给患者一种舒适的感觉,樊燕选择了附近一座高档的商住办公楼,在其中租了一套近两百平米的loft结构房间,给诊所取名叫“本我咨询”。沈兵知道,本我是思想家弗洛伊德对人格结构进行分析时提出的一个概念,同时还包括自我与超我。本我的意思是希望得到眼前满足的一切本能的驱动力,就像一口沸腾着本能和欲望的大锅。它按照快乐原则行事,急切地寻找发泄口,一味追求满足。本我中的一切,永远都是无意识的。 樊燕给诊所取名“本我”,看来就是帮着病人寻找最本能的一种欲望,而这种欲望本身也许便是可怕的。 沈兵琢磨着樊燕的“本我”又是什么样的呢?她到底是否能够指导人们走向自我与超我的状态呢?而这两个概念才意味着人是社会的动物,是高等的动物。 按响门铃后,开门的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长得很清秀,看得出来是诊所的接待,见到沈兵不觉得有些疑惑,当沈兵掏出证件来,她才恍然大悟,将沈兵让进门厅。 为了占据主动,沈兵并没有通知樊燕自己要来拜访,坐在门厅的沙发上,他在想象着樊燕此时的心情。 樊燕没有让沈兵多等,她立即迎了出来,脸上挂着微笑,但沈兵看到这笑中似乎隐藏着一丝得意,也许这是我的错觉吧,沈兵这样想。 今天樊燕穿了一身黑,更象一个精英分子:“沈警官,您终于来了!”说着,伸出一只玉手来。 沈兵礼仪性地伸手握了一下,其实也就刚刚沾到对方的手便松开了,但只这么一个瞬间,他竟然有种过电的感觉,对方手上的皮肤实在太细腻了。 “有些情况还得麻烦您一下。”沈兵说道。 樊燕笑道:“配合您是应该的,里面请吧!” 说着,樊燕在前引路,沈兵跟随其后,不知这个女人是否有意识地故意扭动了腰肢,衬着合体的服装,说不出的诱惑,沈兵只好装作没有看到,他想到了夏翰对自己的提醒,这个女人很可怕。 与别墅的装潢又是明显不同,整个房间以白色为主,显得异常明亮,所有的家俱都属于简约风格,充斥着点,线,面的结合美,墙上挂着几幅很抽象的画作,风格不同,但同样令人过目不忘,或者是大片的色调,或者是某种怪异的曲线,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静物。 这个女人怎么会和祁大勇结婚呢?她的审美和祁大勇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客厅里宽敞明亮,正中央放着巨大的沙发,但樊燕显然并没有让沈兵坐下的意思,而是指着旁边的三道门问道:“沈警官,您选择哪一道呢?” 三个房间,三道门,分别漆着红黄蓝三色,红门上写着“本我”,黄门上是“自我”,蓝门上嵌着“超我”两字。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简单来说,本我是原始的我,意指过去,自我是现实的我,泛指现在,而超我是理想的我,遥指未来。 沈兵万万没有想到樊燕的诊所竟然是这样设计的,想必这三个房间是三个工作室,针对处于不同状态的病人。 “你把我真当成你的病人了?”沈兵冷笑道。 “哪里?我听说沈警官也是心理学专业的,当然您是犯罪心理学,和我所说的还是有点出入,但我相信您遇到的心理病人比我更有代表性,所以希望您能给我指点一下。” 这个女人太厉害了,本来给他来个措手不及,谁成想倒让她先来了一个下马威,沈兵心道,于是笑了笑,“您怎么知道我是学犯罪心理学的?上次见面我恐怕没有说过吧?” “那有什么奇怪的,我还知道您以前是隍都科技大学的,大概是五年前吧,你们大学里发生了一起凶案,一连有好几个人被杀,其中就包括你的女友,最后查到的那个凶手好象竟然是你的好友,不过抓捕的时候他跳了隍江,至今还生死不明,您受了刺激,这才考的警察学校,专攻犯罪心理学,我说得对吗?”樊燕慢悠悠地说道。 沈兵大吃一惊,仅隔了一天,这个女人竟然将自己的过去调查得一清二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怪不得这女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呢!更令沈兵感到害怕的是,自己的过往,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除了肖战军,冯峰两位领导以外,恐怕只有夏翰知道了,霍欣桐似乎也知道些,但肯定不是十分详尽!又是谁向樊燕透露这些信息的呢? 沈兵知道,再纠缠下去,自己将处于极度被动的境地,索性转移话题:“这三间屋子有什么不同吗?” “您指的是哪一方面?” “当然不是摆设装饰了,我指意义!” 樊燕赞许地伸出大拇指来,说道:“果然是心理学的高材生,这三个屋子里的摆设都是一样的,当然,墙壁的颜色不太相同,一般来说,病人到这里要解决问题,整个治疗过程分为三个部分,第一是当前问题是什么,表现是什么?第二,是因为什么造成现在这些问题,就是过去经历过什么?第三,未来如何能够摆脱这些问题?” “所以,第一阶段,病人先进黄色的房间,认清自己现在处于一种什么状态中,第二阶段病人可以进入红门的房间,回忆自己的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影响到了现在,第三阶段当然是蓝色房间,希望摆脱自己的困境,能够展望未来,正常的生活下去,这个顺序对吗?” “到底是同行,您太厉害了!” 沈兵心里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每间房间里的墙壁色彩也许和门上的颜色也是一样的,病人处在这种环境下会有种暗示,因为门口的字与颜色已经紧密结合在一起了,所以这种暗示可以让患者很快地便进入状态,对吗?” 樊燕笑了:“请允许我先卖个官子,对不对的,沈警官,您可以进去看看啊?” “你让我选择?” “为什么不呢?” “我选择任何一道门,从某种意义上便成了你的病人,这样不太好吧?”沈兵微笑着说道。 樊燕摇了摇头:“沈警官,您想多了,现在是您在调查我,也许无论进入哪间屋,我便成了您的病人,”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仿佛猛然想起似地,说道,“不对,是嫌疑人,是您的犯人!” 不知为什么,沈兵的心又是一跳,他觉得樊燕用“犯人”这个词显得很是暧昧。 第98章:自我保护 沈兵觉得自己才象是一个犯人,而樊燕便是那个捕快,眼下这种情况,他不得不做出选择。 “我选择黄色这扇门。”沈兵说道,眼睛看着樊燕的表情。 樊燕优雅地推开了黄色的门,说道:“自我?看来沈警官还是要先着重于眼前发生的事情。” “当然了,我是一名警察,我要先来了解情况,”面对樊燕的挑衅,沈兵觉得有必要进行反击,接着说道,“我想知道凶手在杀人之后如何能够保持镇定。”说着,他毫不客气地走进了那道黄色的门。 果然不出所料,屋子里的墙壁被粉刷成明黄色,经过窗外阳光的反射,显得格外刺眼,这让沈兵想到了审讯室里的那盏白炽灯。影视作品中经常看到,在审讯室中,罪犯的面前往往会摆放一盏高瓦度的白炽灯,直射罪犯的脸部,这样做的用意是增加罪犯的心理压力,被强光刺着眼,罪犯看不到问询人的表情,心里是没有底的,在这种情况下,心理防线会很快被瓦解。 这间屋子便有那种白炽灯的效果,只不过散射要比聚光来得温和许多。 作为心理专业的高材生,沈兵当然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他心下冷笑,倒要看看樊燕如何对付自己。 一把躺椅,一张直背椅子,沈兵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躺椅上,倒挺舒服的。 樊燕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我并没有把你当成病人,你倒先坐在这张躺椅上了。” 躺椅的作用是让人放松,这样可以降低心理防御能力,从而将心中的事情全部吐露给信任的心理医生,所以,这张躺椅自然是为病人准备的,沈兵明知如此,却偏要坐在这躺椅上,此时,与其说他是来办案的,莫若说他是来迎接樊燕的挑战。 沈兵此举虽然显得十分自负,但他自己却没有想到,这堵气的情绪一上来,实则他已经输了半步。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沈兵回答道,语气中也带着挑衅的味道。 樊燕坐在了躺椅对面的直背椅上,优雅地翘起二郎腿,虽然她没有穿短裙,但这个动作却风情万种。 舔了一下红嘴唇,樊燕说道:“沈警官又说笑了,椅子不代表什么,无论我坐在哪里,提问的还是你啊,我知道,前两天有您的那位同事,夏翰在,许多细节你不好详问,今天这间屋子只有咱们两个人,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 这两句中的诱惑更显直白,沈兵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虽然这只是第二次见樊燕,但沈兵却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从以往的案例中,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女人,不但公然向警方挑战,而且还通过肢体与话语明目张胆地勾引一名办案刑警。 如果说挑战警方意味着樊燕的自负,那么勾引自己则多少显得她内心的慌恐,两者之间应该矛盾才是,却没有想到集合在了一起,而且看起来是那么自然随性,仿佛这女人天生便是如此。 不可能,她一定在做戏!沈兵继续告诫自己。 “那我们就先从你和祁大勇之间的婚姻关系说起吧?”沈兵说道,“据我们了解,你和祁大勇应该不是一路人,相信有许多人都不看好你们的结合,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据说祁大勇从认识你到结婚,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这好象不是恋爱的过程吧,另外,婚后,你们两个人基本是处于分居的状态,这也不象是一对正经夫妻的关系啊?” 祁大勇死后,沈兵从樊燕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悲伤,可见,两个人的感情绝对不象一对正常的夫妇,那么,两人之间肯定存在一定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会不会导致樊燕杀掉了祁大勇呢? 听了沈兵的问话,樊燕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抿了一口茶,说道:“很多人都不看好我和祁大勇之间的关系,所以你先提出这个问题也是应该的,这么说吧,我和祁大勇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与他的结合完全是我寻求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你能明白吗?” 沈兵没有料到樊燕的回答如此直接,冷笑了一声:“怎么个自我保护法?祁大勇胁迫你了?” “你想错了,大勇不是那种人,他是一个好人,虽然有点好色。” “嗯?” “我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沈兵愣了一下,不明白樊燕指的是哪一个方面。 樊燕接着说道:“有一种婚姻叫形婚,很多时候,形婚的家庭中,那个男人其实是不喜欢女人的,但由于父母或者周边人的原因,他们必须找一个女人结婚,你想,这种情况下,两个人怎么可能有感情基础呢?” 沈兵心中一惊,吱唔地问道:“你是说你喜欢女人?” “是的!”樊燕认真地说道。 “可是……”沈兵顿时有些发懵,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举手投足中透着风情,对自己引诱了多次的女人竟然是一名拉拉,这怎么可能呢? 樊燕笑了,一双媚眼看着沈兵,这让沈兵心中一惊,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上了这个女人的当。 樊燕接着说道:“一个人的成长很有意思,不到死的那一刻也不会完全地了解自己,和李福贵结婚时,我认为我是一个异性恋,但李福贵死后,我开始觉得我对男人似乎提不起兴趣来了,但你知道……当然,你是一定知道,因为你们警方肯定调查过我,李福贵死后,我是一个寡妇,而且还是一个有钱的年轻寡妇,在这种情况下,追我的人一定不少,你相信吗?” 一个有钱的年轻的,而且还很漂亮的寡妇! 沈兵只好点了点头,他完全可以想象苍蝇逐臭的那种场面。 “起初,我还能应付,但时间长了,恐怕就应付不过来了,总有些人对你心怀不轨,这种时候,你必须想办法摆脱这种窘境,于是,我便决定选择形婚,这种方式能够让我获得很大的自由,可以从那些狼一样的眼神中解脱出来。” 果然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沈兵只好顺着樊燕的思路向下走:“为什么选择祁大勇?比他优秀的人还有很多,不是吗?” 樊燕又一次妩媚地笑了,然后用眼看着沈兵,仿佛在看一只稀有动物一般,这让沈兵不禁有些纳闷,但就在那个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心中产生了一个极为邪恶的念头。 为什么是祁大勇,而不是我?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一样在心底滋长出来,然后沿着血管爬满了全身,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第99章:护身符 樊燕叹了口气,幽怨地说道:“你说得不错,我也知道祁大勇并不是一个优秀的人,但你想过没有,一个十分优秀的人怎么可能是我要的人呢?形婚,我只希望找一个适合的人,而祁大勇恰恰是一个比较适合的人。” 沈兵纳闷地看着樊燕,实在不明白这所谓的适合是什么意思。 樊燕接着说道:“太优秀的人一定想操控你,因为他觉得他优秀,我连男人都不想要,难道想要个操控自己的人吗?还有一种优秀的人,他不会操控你,其实是想和你合作,我现在写书做诊所很好,为什么要跟别人合作呢?他们只不过看中我手头的这些遗产。” 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沈兵心道。 “祁大勇不优秀,所以他便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既不想合作又不想操控我,当然,他很清楚,他根本操控不了我,另一方面,这个人好色,他做的那些事,我很清楚的,但这正是我需要的,一个好色的男人喜欢我那是再正常不过了,恰恰能够掩盖住我是一名拉拉的身份,至于我们婚后如何生活,别人即便看到,有些不象正常夫妻也没有关系,一个好色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娶一个拉拉呢?一个有钱的女人,怎么能容忍丈夫的背叛呢?所以,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也恰恰是我们夫妻关系不正常的证明,你说对吗?沈警官。” 沈兵不得不承认,祁大勇的确是樊燕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这个人没有野心,没有责任感,贪图享受,所以他对樊燕的生活起不到丝毫的干预作用,这正是樊燕所需要的,从这点上来讲,樊燕一定也是一个极为自我的人,拉拉是一个现实她需要解决的问题,相信,樊燕还有许多问题都可以通过这种婚姻关系得以解决或说掩盖住。 “看来他也甘心配合你?” “当然,”樊燕点上一根细烟,冲着沈兵轻吐出一个烟圈来,说道,“我给他钱,给他铺路,允许他在外勾搭女人,他过得比谁都舒服,他为什么不同意呢?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夫妻之实,但他过着比大多数丈夫都逍遥的日子,他应该是很满足的。” “感谢你对我讲了这些。”沈兵盯着飘到他眼前的烟圈说道。 “没有什么,我应该做的,这些隐私虽然不方便让外人知道,但你是警察,我对你没有保留,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祁大勇死了,我为什么伤心不起来,当然,惋惜肯定有一些的,那也是因为我的护身符不见了。”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沈兵问道,樊燕说得理由虽然很充沛,但沈兵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樊燕说道:“是一场慈善晚会,当时我是嘉宾之一,祁大勇是摄影师,这个人很大胆,他的镜头基本没有离开过我,任何一个女人,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会对关注自己的目光很敏感,我自然也注意到他了,我本来是想向他要照片,聊来聊去,对这个人我就了解了,对于我来说,看透一个人用不了很久的,于是,我们便决定做这个交易了。” “李富贵死后也有几年时间了,你怎么那时才想起找一个护身符呢?” “因为那时我才找到了我的真爱!”樊燕认真地说道。 “你的女朋友?” “不,她是我的男朋友。” 沈兵立即明白了,在拉拉关系中,樊燕扮演的依旧是女性角色,这也难怪,这个魅力十足的女人怎么可能扮演的是一个男性角色呢?她是需要保护,需要被疼爱,需要展现美的,想到这里,沈兵又有些恍惚了,樊燕这样的女人真的需要保护吗? “我能见见你的‘男朋友’吗?” 樊燕似乎愣了一下,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生硬地说道:“恐怕不行!” 沈兵急忙笑道:“当然,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份了,现在您可以说不,但我在想,鉴于你和祁大勇这种夫妻关系,你的这位‘男朋友’在某种程度上恐怕也是嫌疑人之一,所以……” 樊燕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她嫉妒祁大勇?我和祁大勇分居,一个月不一定见一次面,她怎么可能嫉妒呢?沈警官,你完全错了,你根本不了解我们这类人的心理,不,你根本不了解女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做出那样的蠢事,她爱我,也绝对相信我。” 沈兵一时之间倒无话可说了,显然,自己的猜测让樊燕可以有力地嘲弄自己一下,他不禁有些后悔。 “既然这样,算是我猜错了,不过樊女士……” “叫我燕子吧,这样更亲切些。”樊燕含情脉脉地说道。 沈兵装作不在意地接着说道:“樊燕女士,您说的这些我相信,不过随着案情发展,如果到了某个时刻,需要你那位‘男朋友’配合,我希望你不要阻止,可以吗?” 樊燕脸色沉了下来,站起身走到了窗前,窗外不远处便是隍都精神病院。 似乎思考了片刻,樊燕这才回头盯着沈兵:“第一次见面时,你怀疑我是凶手,今天听了我向你讲述的这些,你又怀疑我的‘男朋友’是凶手,这么说,你们根本没有找到一个确定的方向,对吗?” 沈兵脸一红,起初,他的确怀疑樊燕,由于这个女人的嚣张与挑衅,但今天看来,这种怀疑却淡了许多,知道了樊燕与祁大勇结合的内幕后,他认为,樊燕之所以有以前的那些举动倒恰好可以证明这个女人的无辜,她只不过是太自信,太高傲了的原因,因为她不但有钱,而且有着非一般的头脑,她根本瞧不起警方的办案能力!她知道警方在怀疑自己,但自己怎么会毁掉一个自己亲手泡制出来的护身符呢?所以对于警方的猜测,她持有抵触心理,这才表现出挑衅与不屑! 但她为什么又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自己展现女性的那种诱惑呢?沈兵觉得越来越糊涂了。 “对于我们来说,每一条线索,每一种发生的可能都要考虑进去,您别见怪,只有到了某个阶段,我们才能确定侦破方向,所以,对您也好,您‘男朋友’也好,现在被列入怀疑对象只是一个程序,希望您能理解。” 樊燕叹了口气:“没想到竟然把她也牵扯进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兵看到樊燕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一时间他倒觉得心中有些愧意。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沈兵不禁喃喃地说道。 话未说完,心里却骂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只是一个程序,我是警察,千万不能让这个女人的泪水影响了判断。 “你做的没有错!”樊燕突然破啼而笑,又坐在了沈兵的对面,一双妙目透着晶莹,实在是惹人怜爱。 第100章:微笑 沈兵不敢直面樊燕的眼睛,忙说道:“既然这样,如果我在侦破的过程中有什么误会,希望你也不要介意,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我当然不会介意的,”停顿了一下,樊燕认真地说道,“虽然说我和祁大勇是形婚,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找到凶手,毕竟他是我名义上的丈夫,他和我结合帮我解决了不少问题,我也不想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 沈兵只好点头,他觉得此时没有必要向樊燕做出承诺,这个案子至少现在看来还没有任何眉目。 樊燕接着说道:“祁大勇虽然死了,但作为妻子,我还要帮他做最后一件事。” “噢?”沈兵好奇地看着她。 “摄影展,祁大勇虽然没有什么上进心,但他也希望他的作品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可,这个摄影展早就准备举办了,想不到他竟然没有等到开幕那一天,沈警官,我现在向你做出正式邀请,希望你能来参观一下,如果那天你已经破案了,那更是最好不过了,也算让祁大勇瞑目了。” “好的,我们尽力而为!” “那么五天后在德圣艺术广场,”樊燕说道,“我会提前联系你的。” 沈兵心头一沉,五天的时间,真的能够给死者一个交代吗,他现在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虽然觉得还有许多疑点需要向樊燕证实,但心中却又不确定那些疑点到底是什么,沈兵知道再坐下去,依旧是这个状态,也许情况会越来越糟,这个女人时而强硬,时而又温柔,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她的话中有真有假,一时间又无法辨别,再说下去,恐怕自己会陷入一个更加迷离的状态中。 站起身来,沈兵说要告辞,樊燕并没有挽留的意思,亲自将他送出了这间黄色屋子。 出了门,樊燕突然笑了:“沈警官,不知什么时候你会再来,还有两道门你没有进过呢?” 沈兵撇了一眼旁边的红门与蓝门,上面写着“本我”与“超我”的字样,难道这门后又有什么不同吗?沈兵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三道门其实是为患者不同的状态准备的,黄门里面既然只不过是一把躺椅,其它两个门内估计也差不多,但这只是自己的判断,到底另外两个门内有什么,沈兵心底还是很好奇的,不过,此时,樊燕主动这么一问,沈兵倒不好过去推开门看看了。 “总会有机会的。”沈兵笑了笑向外走。 “小琳,替我送一下沈警官。”樊燕喊道。 一个苗条的身影立即出现,正是沈兵刚来时见到的那个年轻的女接待员,她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躬身然后伸出手来向沈兵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原来她叫小琳,沈兵暗暗地记下了这个名字,樊燕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能错过。 走到电梯门前,小琳替沈兵按了下钮键,然后双手便相握放在身前。 沈兵走入电梯,转过身来,只见小琳冲着他弯下了腰,这个女孩的所有动作表情完全是职场的那一套,熟练标准,让客户会感觉十分舒服。但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个瞬间,沈兵的心却突然跳动了起来。 眼看着电梯门即将关上,小琳直起了身子,她在微笑,脸上在那个瞬间泛起的笑意,很美丽,却让沈兵感到浑身突然有了寒意,因为他可以肯定地说,这次的微笑绝不是职业性的,似乎带着一种得意与幸福,而幸福中又似乎隐藏着某种怀疑。 电梯门关上了,小琳的微笑被阻挡在楼道里。 感受着电梯在徐徐下降,沈兵的眼前却一直浮现着小琳的笑,这个女孩年轻漂亮,身材高挑,看起来弱不禁风,却又有种坚毅,行为举止动作无不透出职场的高素质来,难道自己还会怀疑她不成?那个监控中的影像肯定不是这个女孩,那么她的问题在哪里呢? 电梯门开了,沈兵默默地走了出去,仿佛又一次脱离了虎口一般,这次的访谈对侦破案情而言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只是看到了樊燕的另一面,一个拉拉在世上生存的无奈,一个女人所要强大而做出的无奈的反抗,这一切与第一次见到樊燕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而这种不同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让人觉得再正常不过了,可为什么自己仍然有虎口脱险的感觉呢? 是女人的诱惑! 是的,沈兵心中惭愧,樊燕虽然表明自己是一名拉拉,不喜欢男人,但在与沈兵交谈的过程中,那种女性的诱惑却是无处不在的,面对这样的诱惑,沈兵只能庆幸自己走得还算及时,否则也许真的就会陷入其中。 还有那个名叫小琳的姑娘,最后的微笑,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明明是职业化的礼仪,为什么会让自己感觉那么不舒服呢? 想了半天,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兵只好放弃。 上了自己那辆捷达,沈兵想着给夏翰去个电话,也不知道他那边进展得如何了,但手都触及电话了,他又放弃了,如果夏翰问到自己这边的情况,又如何回答呢?和案件有关的细节几乎没有问出什么来,难道你是来聊天的吗? 是的,沈兵突然意识到,这次拜访似乎毫无意义,虽然樊燕说了很多,那些问题也的确是自己所问的,但为什么这些问题现在想起来似乎只是游走在关于樊燕个人的情况上,好象与案情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难道我被催眠了? 沈兵心中咯噔一下子,他隐隐觉得,这次谈话的主导者其实是樊燕,而不是自己。 天已经暗了下来,夜风吹起,沈兵头脑越发清醒了,也就越发觉得自己被人操控了。 前方亮起了红灯,沈兵轻轻地踩下刹车,在这个瞬间,他突然感到不太对劲,车速并没有减下来,依旧向着前方的路口冲去,于是他猛地将刹车踩到底,车速依旧未减,紧急之下,沈兵只好猛地转动方向盘。 轰的一声,捷达车撞塌了路旁的护栏,车身翻起,横着便飞了出去。 车子在半空中的时候,沈兵的眼前又显现出小琳的笑来,他突然明白了,那笑中含的另一层意思是,邪恶! 第101章:反扑 霍欣桐与夏翰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脸上都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沈兵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接不通,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 最初,夏翰开玩笑说道:“该不是让樊燕留下了吧?”他的脸上带着坏笑。 霍欣桐的表情却很严峻,狠狠地瞪了夏翰一眼,吓得他不敢说话了,心里其实也是犯晕,沈兵是一个极讲原则的人,做事小心谨慎,怎么可能没有了消息呢?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两个人越发感觉不对劲,心下不禁悬了起来,难道真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我找樊燕去!”夏翰再也坐不住了,霍然站起。 霍欣桐刚想说些什么,电话响了起来,她急忙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肖战军的声音:“沈兵出事了!” 夜色中,路灯慑人地放着光,路边一片大亮,一辆车头凹瘪进去的捷达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象只无法翻身的乌龟一般。 肖战军和冯峰围着这辆车已经转了好几圈,见到霍欣桐与夏翰赶来,立即说道:“车里没有人!” 来到出事地点,霍夏二人便从人群中看到了沈兵的捷达车,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听到沈兵不在车内,这才放了心,但新的疑问立即涌到嘴边,未等问的时候,冯峰便接着说道:“交警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急救车拉走了……” “那赶紧去医院啊,在这里呆着干什么?”夏翰着急地喊道,也忘记了面对的是自己的上司。 肖战军急忙说道:“问题就在这里,现在找不到那辆急救车,也不知道沈兵被拉到什么地方去了!” 霍欣桐看到肖战军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她立即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急救车是假的?” 夏翰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位上司。 冯峰忙摆了下手:“有目击证人说,沈兵出了事故后,恰好有辆急救车经过,直接下来两个人便将他从车内救出来,然后抬上了车,就开走了。” “恰好?”夏翰摇了摇头,事情不可能那么凑巧,这边出了车祸那边就有急救车经过! “这件事是有预谋的,”肖战军肯定地说道,“初步判断,沈兵的刹车系统被人做了手脚,结果就出事了,然后假的救护车就赶到现场第一时间将他拉走。” “一定是樊燕干的。”夏翰气急败坏地说道,“我找她去!” “站住!”冯峰喝斥道,夏翰生生地将自己身子定在了原地。 冯峰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沈兵去见樊燕,结果就出事了!”夏翰气鼓鼓地说道。 肖战军摇了摇头:“事故发生时,沈兵已经离开了樊燕的诊所,另外,这里距离樊燕诊所虽然说不太远,但毕竟有段距离了,现场没有人看到樊燕或相关人员,你怎么能证明这是樊燕做的手脚?” “停车场的监控呢?” “我已经叫人去调取了,但你想想大恒公寓的监控,即便是樊燕做的手脚,她会傻到把证据留给咱们吗?”冯峰冷冷地说道。 夏翰顿时气馁了,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去找樊燕,恐怕只会发生如同街头巷尾的争吵,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说不定以樊燕的冷静还会让警方受到一次没有必要的羞辱。 “队长,那您说怎么办?”夏翰喃喃地问道。 “我已经请交警部门协助,寻找那辆假的救护车了,一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你的,”冯峰想了一下,说道,“现在,鉴于这种情况,我必须重新安排一下,夏翰,这个案子暂时由你来负责,沈兵在哪里,我会派人去找,你只管继续调查这个案子,我想,对方将沈兵抓走肯定是和这个案子有关,所以,如果能够尽快地侦破此案,想必沈兵也会找到的。” “您让我负责?”夏翰觉得有些纳闷,看了眼旁边的霍欣桐。 霍欣桐冷冷地说道:“我要去趟北京。” 离开了车祸现场,夏翰与霍欣桐回转集装箱办公室。 “你没说过你要去北京?”夏翰一边开着车一边问道。 “出差!”霍欣桐冷冷地说道,但夏翰听得出来,这个女人在努力地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 “和祁大勇这个案子有关?”夏翰不甘心地问道。 霍欣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樊燕是北京大学心理学的高材生,我要那边了解一下她的事情。” 夏翰点了点头:“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樊燕做的呢?沈兵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被樊燕暗算了!” “证据,现在需要证据,”霍欣桐侧过头来看着夏翰,“这么瞎猜是没有用的。” “那我就不瞎猜了,找机会,我得会会这个女人!”夏翰自言自语地说道。 “怎么会?”霍欣桐好奇地问道。 “用我的方法,”夏翰停顿了一下,自觉有些失言,“反正不能象沈兵那样,他只是这么问,能问出什么来?这个女人很狡猾,必须拿到证据才能让她松口。” “你要搜查?” “不可以吗?” “搜索令呢?” “那你别管了,反正现在这个案子由我负责,”停顿了一下,夏翰补充道,“别忘了,我做过两年的卧底。” 霍欣桐立即明白了夏翰在想什么,但她没有点破,一旦点破就意味着自己不能不阻止夏翰,但现在这种情况,也许,借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反而会有不错的效果。 “这个女人很厉害,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霍欣桐缓缓地说道,“我希望从北京回来时,能够见到你和沈兵同时站在我的面前。” 希望如此,夏翰暗道。 很快地,奔驰车就驶入码头地界,一辆消防车呼啸着从后面快速驶过,霍欣桐与夏翰都抬起了头,在前方,夜幕中,一片光亮,红灿灿的,黑烟滚起,两个人心中都是一惊,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集装箱办公室在烈焰中燃烧! 就在霍欣桐与夏翰离开的两个小时中,竟然有人放火点着了集装箱办公室,熊熊大火隔着两三公里以外都能够看见,滚滚的浓烟笼罩住了整个码头,附近的一些居民还有码头的工作人员都聚在一起,看着这火势的凶猛。 停下车子,夏翰与霍欣桐奔到了集装箱办公室前面,被消防队员拦了下来。此时,集装箱的内部和外部几乎已经完全被火焰所吞噬,几名消护队员正举着高压水枪在奋不顾身地与火焰搏斗。 夏翰很清楚,这个办公室地址是霍欣桐为了大家破案方便而特意选中的,里面的东西同样也花费了她很大精力,哪知道还没有半年时候,竟然遭逢一场大火,看这火势,集装箱内留下任何东西都不太可能了。 第103章:昔日友人 李通不喝酒,他知道,时刻保持清醒的好处,尤其经历了一年前的事情,这个优点他更要保持下去。 一年前,李通还是一个贩毒团伙的马仔,他与另一个名叫夏奇的马仔成了莫逆之交,两个人总是一道拿货运货出货,相互接应。 某一天,李通从上线拿到了货,正要与夏奇一起送出去的时候,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夏奇了,电话打了无数遍,那一头始终没有人接听,他立即感觉心慌慌的,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但货还必须送出去。 李通将货缠在腰间,穿好衣服,准备出发,就在开门的瞬间,他看到了地上的一个小纸片,显然是从门外塞进来的。 拾了起来,纸片上只有一个字,“跑”! 脑子飞快地旋转,李通隐约的觉得这个笔迹很熟悉,他想到了夏奇!为什么电话不接,又留下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纸片呢? 没有时间细琢磨了,李通立即拆下了腰间的货,全部冲进了马桶中,然后取了钱,直接买了前往三亚的飞机票。 事后,李通得知,上线全部被抓,夏奇彻底失踪。 李通想了想,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自首。他要感谢自己头脑清楚,自首而且有立功表现,换来的是缓刑,他知道,主要原因还是自己不过是个马仔,一个不是很重要的角色,否则,恐怕现在还得在牢里坐着。 事情结束后,李通不敢再碰毒品,他低调生活,成了隍都某娱乐城的经理,虽然也是游走在灰色地带,但已经好得多了,回想这半年来的所做所为,违法的事情几乎没有涉及到,活得还算安逸。 每天凌晨,李通才回家,然后一觉睡到中午,今天也不例外。 窗帘已经遮不住阳光的强烈时,李通醒了,在他的床边坐着一个人,夏奇! “是你?”李通的心翻了几翻,这个人让他想起了以前那危险的生活。 “是我!”夏奇微笑着说道。 李通躺在床上,也不敢动,吱唔着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别问这些废话了,我想进你家还不容易吗?”夏奇看起来很轻松,“现在过得怎么样?” “还好吧,你呢?”李通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觉得呢?” “你没有被抓?”李通忍不住还是将当初的疑惑提了出来。 夏奇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拿出证件来递在李通的面前:“我负责抓人!” 看到证件,李通顿时明白了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夏奇是一名警察,真名叫夏翰,那么,他当初一定就是卧底,团伙被抓想必便是他的杰作。当时的那张纸片,还有怎么也联系不上的电话,一切疑惑都解开了。 李通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苦笑道:“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你找我什么事,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做任何违法的事。” 夏翰收起证件来,盯着李通没有说话,李通的一颗心在突突乱跳。 好半天,夏翰这才又说道:“我相信你!今天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个忙,当然,你可以拒绝,但还有其它的办法让你无法拒绝。”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吗?”李通苦笑道。 夏翰一笑,接着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某娱乐城工作,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一定还有人接触毒品……” “我什么都不知道!”李通急着说道。 夏翰白了李通一眼:“你不用着急把自己摘清,在那种地方做经理,不可能把自己摘得很无辜,而且我今天来也不是办毒品的案子,我只想知道,有没有人接触吗啡?” “吗啡?”李通愣了一下,在医院以外,吗啡这东西的确也算是毒品的一种,但现在接触的人极少。 “接触吗啡的人很少,相信一定会让你注意到的,有线索吗?”夏翰追着问道。 李通想了想,他知道,不配合是不可能的,于是脑子飞快地旋转,回忆着和吗啡有关的信息。 “没有,我工作的娱乐城里没有人接触吗啡,至少我不知道,”李通缓缓地说道,见夏翰的表情似乎不相信,于是接着说道,“但我知道隍都谁在做这个生意,据说是名医药代表,外号啡爷,他手下有几个马仔,负责分销。” “你有认识的吗?” “我只认识一个,而且这个人你也认识!”李通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谁?” “刘露!” 夏翰顿时感到有些头疼,他的眼前闪现出那个骑在摩托车上英姿飒爽的女孩。 正午阳光十分强烈,隔着马路,看着修车行里正在忙碌的刘露,夏翰心中感慨万千。 此时的刘露一行工装,正坐在一张方桌的后面跟顾客说着什么,看表情,十分认真负责。 谁又能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漂亮女孩,到了夜里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飙车,嚎饮,打架,凡是小太妹能做的事情,她都驾轻就熟。 “老情人要相见了,听说她现在还单着呢!”坐在副驾的李通调侃道,经过一番交谈,他似乎已经不再将夏翰当作警察,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日子里。 “去,你把她叫来!” “她和我可没有什么交情,再说您现在的身份……” “她知道!” “她知道?”李通惊讶地看着夏翰。 夏翰不再说话,李通知道自己这一趟是非跑不可了,只好下了车,穿过马路向着修车行走去。 不一会儿,李通带着刘露走了过来,直接钻进了这辆奔驰四驱车。 “你在下面等着。”夏翰冲李通说道。 李通撇了一下嘴,也只好如此了。 刘露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表情沉默,两眼并没有看向夏翰,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夏翰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冷漠,想起上次见到她还是自己与沈兵处理连环卧轨事件的时候。 当时,刘露无意中发现了失踪好久的夏翰,心中气愤不已,纠结了几个大汉,手提棒球棍埋伏在刘一山家的楼下,结果那一架吓得沈兵着实不轻,也因此,刘露才知道了夏翰的真实身份,在夏翰打倒了几名大汉之后,刘露骑着摩托飞驰而去。 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与刘露产生交集了,没成想才过去了几个月,夏翰就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刘露,往事不禁涌上心头。 第104章:旧情 沉默了好一会儿,夏翰才说道:“好久不见了!”语调很轻,一时间他竟然拿不出警察问询的威严来。 刘露哼了一声,这才转头看了看夏翰,眼神冰冷:“李通跟我说了,你要查吗啡的事情,是吗?” 做卧底的时候,夏翰与刘露是情侣关系,但后来到了收网之时,夏翰成功完成任务,却不好再见刘露,对此,他一直心有愧意,上次被刘露堵在刘一山家的楼下,有沈兵在场,夏翰也未及向刘露说明情况,今天一见,他本有心好好地解释一番,未成想刘露根本没有谈及以往那段感情的意思,直接便奔了主题,夏翰也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办正事要紧,想到这里,夏翰点了点头:“我在寻找一个买吗啡的人,不是你们那种固定的客户。” “什么样的?” “具体让我描述不容易,也许是你们的新客户,突然出现的,也许是旧客户,但最近变得有些特别,比如说突然买得很多货,或者突然要求纯度的客户,有这样的人吗?” 刘露似乎想了一下,这才肯定地说道:“有,我同伴曾提起过这么一个人,她对纯度的要求很高,而且是突然找上门来的,以前并没有见过。” “是谁,能问问你的同伴吗?”夏翰有些兴奋地追问道,他知道刘露所说的同伴应该是同样卖吗啡的人。 “不能!”刘露生硬地说道。 夏翰心下一沉,他不知道刘露拒绝自己的原因,是因为当年的关系而心升怨恨还是因为这件事的确不好办。 “不方便吗?”夏翰小心翼翼地问道。 刘露侧过脸来看了看夏翰,说道:“夏警官,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来抓人的?你抓了我也就罢了,我要是帮了你,不是等于把我朋友也卖了吗?” 夏翰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分手一年多,看来刘露一点没有变,虽然是个女孩子,依旧一副江湖义气的作派。 “原来你怕这个,我这次办的案子和毒品没有关系,我只是在找一条线索。” “那也不行,我不相信你!” 夏翰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不需要知道你朋友的情况,你可以给他打电话,我只需知道那个对纯度要求很高,突然找到你们的人是谁,其它的我一概不过问,这样可以吗?” “但问题是,你既然不是来查我们的,那么我为什么要帮你?”刘露冷冷地说道。 夏翰心中一惊,看来当年那段情到底是绕不过去,刘露这么问,显然心中是有气的,自己这警察的身份在她面前已经显得没有什么威慑力了。 想到这里,夏翰只好陪笑道:“刘露,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想必你现在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咱们认识的时候,我正在办一件贩毒的案子,我是卧底,在那个团伙中当一个送货的马仔,你当时一定以为我只是一个小混混,才跟我交往的,后来任务完成了,我要归队了,实在不适合再和你在一起了!” “是的,你是警察,我是一个女混混,当然不能在一起了!”刘露的眼圈似乎发红。 只要这个女孩还年轻,无论她外在多么强悍,在提及到情感问题时,她都会表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你错了,我没有任何瞧不起你的意思,但那种情况下,我必须这么做!” “怕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影响?” “差不多吧!”夏翰并不否认,然后解释道,“刘露,咱们认识的时候,你不能否认的是,你毕竟做过一些犯法的事情,虽然不严重,但也是有被抓的可能,而我回归警队了,那么,于公方面,我必须抓你,于私方面,我不想这么做,那么当时只有一种方法,就是避开你,避开你之后,于公于私,我都能够处理了,现在你明白我当时的难处了吗?” 刘露静静地听着,然后沉默了好久,这才苦笑道:“是的,咱们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你是兵,我是匪……” “别这么说……” “这是事实,现在,我依旧是个匪,我倒卖吗啡,还不是匪吗?” 夏翰一时无话可说。 刘露接着说道:“不过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夏翰狠狠地点了点头,内心中却猛烈地跳了几下,他也说不清自己对刘露的情感到底是真是假。 “你确定不是为了找一个能够掩护你的人吗?”刘露冷笑着追问道。 夏翰没有想到刘露会这么问,仔细想来,这种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有一个女混混做自己的女朋友,那么团伙中的人怎么可能认为自己是个警察呢?其它人不说,至少接触最多的李通便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夏翰一时间想否认,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如果真是那样,我算不算也为你们警方做出了贡献呢?”刘露接着说道。 此时夏翰真有些无地自容了,他知道,今天再怎么解释刘露也不可能相信自己的。 看着夏翰的窘态,刘露倒笑了,这一次,她笑得竟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行了,你也不用解释什么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俩还是没有缘份,我也不怪你,怪你也没有什么意思,何况我现在有男朋友了,再跟你纠缠下去,倒好象我要赖上你似的。” 刘露有了男朋友,李通不是这么说的啊!再一想,李通与刘露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相识,人家有了男友,李通当然不会知道的。 夏翰突然感觉心中有股子酸劲,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不过我今天很开心,隔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把事情弄明白了,也讲清楚了,整个人便轻松了许多!”刘露欣慰地说道。 “现在是不是我再说什么都有些做作了?”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刘露顿了一下,看着夏翰,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回答你的那个问题,你要找的人名叫秦琳琳,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住在大恒公寓的304房间。” “你说是大恒公寓?”夏翰惊讶地问道,祁大勇便死在大恒公寓,看来这并不象是一个巧合。 “是的,由于货多,我朋友曾亲自送货上门过,应该就在几天前。” 夏翰突然意识到,刘露所说的同伴并不存在,也许秦琳琳就是她的客户,故意绕这么一个弯,刘露无非是想拿自己一把,当然,也避免了许多麻烦。 看着刘露狡黠的笑,夏翰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 第105章:行李箱 告别了李通和刘露,夏翰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大恒公寓。 祁大勇和王灿的死并没有给这所公寓带来丝毫的影响,住户们也没有因为恐惧而搬离,仿佛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人们是健忘的,或者说,事不关己的时候,人们总是过着安逸的生活。 敲开了管理员办公室,夏翰见到了公寓白天值班的管理员,是个50多岁的老头,两眼透着老于世故的狡诈。 听了夏翰的来意,管理员拿出了登记册来,一边翻着一边说道:“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后怕,如果那天晚上是我值班,估计现在我的下场和王灿也差不了多少了!” “王灿不是意外吗?”夏翰提醒管理员,王灿被人注射吗啡导致晕厥才被推到车轮下的,这个情况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 管理员笑了:“意外?当然了,那肯定是一场意外,但所有意外也是有原因的,那天晚上若不是被吓得够呛,就王灿那体格也不至于被人挤到车轮下啊?肯定是腿都软了,站不稳了!” 看来关于王灿的死,这所公寓恐怕会有不同的版本,夏翰也懒得跟面前的老头解释。 “找到了!”老头指着登记册说道,“秦琳琳,24岁,没错,就住在304房间。” 夏翰接过登记册看了一眼,上面只记了姓名,性别和身份证号,入驻时间,其它的内容一概没有,这种公寓的登记,不可能十分详尽。仔细留意了一下入驻时间,恰好是祁大勇遇害的那一天。 夏翰心中豁然一亮,在调查祁大勇被杀现场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侵入者,监控中那个小个子,没有人注意到公寓里面的人,显然是疏忽了一下重要的情节。 “有备用钥匙吗?”夏翰问道。 老头半点没有含糊,乖乖地将钥匙捧到了夏翰的面前。 离开管理员的办公室,夏翰坐电梯上了三层,来到了304房间的门口,先侧耳听了一下,里面并无声息,于是伸手敲了敲门,依然没有动静,看来秦琳琳并不在,于是,他拿出钥匙来拧开了房门。 一股潮气迎面扑了过来,里面竟然掺杂着一点点清香。 屋内这么潮,显然秦琳琳并不经常住在这里,那么她租下这公寓干什么用呢? 夏翰轻轻地关上房门,一条窄过道,左侧是洗手间,门关着,再往前是客厅,旧的沙发,旧的电视柜,这是公寓固定的家俱摆设,最里面有道门,是卧室的门。 在房间内转了一圈,连卧室都看了一遍,夏翰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线索,这显然是间空房子,看来这个名叫秦琳琳的女孩并没有常住,但潮气中的那点清香又是从何而来呢? 夏翰突然想起洗手间还没有看过,他走到过道,拉开了洗手间的门,浴池正中放着一个硕大的红色行李箱。 谁会把行李箱放在浴池里呢? 夏翰预感到有情况会发生,顿时提高了警惕,向那行李箱走去,每走一步,那股清香味便更浓了一些。 走到浴池边上,夏翰伸手推了推行李箱,很重,用手按了按箱体,一个个鼓包,也说不出是什么东西,于是他找到了拉链,慢慢地拉开。 露出一道缝来,一个橙黄色饱满的柚橙立时滚落了出来,砸在浴池里,发出砰的一声,着实吓了夏翰一跳,当看清只不过是一枚柚橙时,自己也乐了,这也太小心了,一枚柚橙就吓到自己了,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对劲,这么大的一个行李箱,难道里面装满了柚橙? 夏翰顺着那条窄缝向行李箱里再看时,顿时呆住了。 浴室的光线并不明亮,那行李箱里却现出一段如藕般雪白的颜色。 夏翰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多少不相信这是事实,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将拉链完全拉开,行李箱轰然倒下,数十枚柚橙滚落在浴池中,一具赤裸的女尸曲身躺在箱中,尸体上有数道野兽的抓痕,令人触目惊心。 两个小时后,刑侦队的技术员得出结论,死者的血液中含有过量的吗啡成份,这是直接致死的原因,身上的抓痕系伪造上去的,注射吗啡的针孔并没找到,想必也是被抓痕所覆盖了,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大约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 凶手将人杀死后,装入这个硕大的行李箱,然后用柚橙塞满了所有间隙,柚橙散发出一股清香味道,将尸体上的血腥味掩盖住了。 杀人手法与祁大勇一案一模一样,但对尸体的处理上,两者明显不同,如果凶手为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其做案手法显然是升级了,更娴熟,更具有隐藏性。 夏翰与冯队仔细地研究了公寓的监控,这一次,没有任何监控受到人为的破坏,但昨天夜里的确也没有明显的外人进入公寓迹象,冯队判断,凶手一定是白天混进公寓的,于今天白天离开,尤其是昨夜下班时间段和今天早晨上班时间段,公寓里过道中人员纷杂,混乱,许多人的影像都混在一起,不易发现目标。 如此说来,凶手极有可能具备两个条件,第一是与死者相识,所以才能够顺利进入死者304房间,第二是凶手在死者房间呆了一夜,有着充分的时间做案以及伪装现场。 至于死者的身份,询问了一下管理员,那个老头没有任何印象,因为当初登记秦琳琳名字的人是王灿而不是他,不过从岁数上看,死者与秦琳琳是相符的。 另外,技术人员在死者的脖腔内同样发现了一小片血痂,怀疑是狼血凝成的,这还需要后续的鉴定。 所有人员在忙碌的时候,夏翰独自蹲在楼道里,默默地抽着烟,见冯队长向他走了过来,急忙递过一根烟去。 点上烟,冯峰队长狠狠地吸了一口:“是不是在担心沈兵?” 一语中的,夏翰沮丧地点了点头:“这个凶手很残忍,沈兵现在又失踪了,我真怕……” “现在咱们只能往好处想,”冯队说道,“那辆救护车找到了,是经过伪装的,但车上发现了纱布,纱布上有血,化验得出结论是沈兵的,我们判断,沈兵出车祸时肯定受伤了,他的捷达车里也有血迹,如果劫持他的人还给他包扎,想必倒不至于要害他。” “但愿如此吧!”夏翰叹了口气,冯队长派出大量警力,依旧没有沈兵的线索,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另外,霍欣桐要回来了,她找到了重要证据,你晚上可以去接她去。” “是吗?”夏翰睁大了眼睛,“冯队,既然她回来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冯队长点了点头,“原则上是不可以的,霍欣桐并不是咱们警务内部的人,她不能领导你们任何人,但具体到办案,你们自行协调就是了!” 夏翰点了点头,突然问道:“这个霍欣桐到底什么背景?” 冯队长笑了笑,拍拍夏翰的肩头,独自向304房间走去,显然,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冯队长也不知道霍欣桐的真实身份,夏翰想。 第106章:学生时代 夜里,天空下起了雨,冷风吹在脸上,竟然有种生疼的感觉。 霍欣桐刚走出机场便看见了自己那辆四驱奔驰越野车停靠在路边,夏翰倚着车身,淋着雨,浑身已经湿透。 “怎么不到车里呆着?”霍欣桐纳闷地问道。 夏翰挤出一丝笑意:“没什么,心里比较烦闷,淋淋雨,让自己清醒一点。” 霍欣桐没在说什么,将行李放在后备箱后钻进了副驾的位置,夏翰这才坐进了驾驶位,启动了汽车。 隍都的夜景在雨雾中更有一种迷离感,街上的行人已经少之又少。 车行了一段路,夏翰这才问道:“听说你拿到重要证据了?” 霍欣桐摇了摇头:“不足以定罪的证据,但对案情应该有帮助的。” “樊燕的事情?” “对,樊燕的大学导师姓吴,吴教授给我介绍了樊燕的一些事情。” “都什么事情?”夏翰急忙问道。 霍欣桐想了一下,说道:“怎么说呢,其实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但通过这些小事,会让你觉得樊燕这个人很有心机,不好惹,你要说她到底做了什么,好象也是什么都没做,但凡是得罪过她的人似乎都会有个不好的结局,吴教授说了,他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在他教的许多学生中,樊燕是最优秀的也是最可怕的,因为根本就看不透这个女人,吴教授桃李满天下,学生很多,没有他看不透的,偏偏这个樊燕,一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女孩,却给人的感觉是透着一种冷漠,但这种冷漠只有接触时间长了才能感觉到,短时间恐怕不会让人有所感受的。” 夏翰皱了下眉头,觉得霍欣桐这番话说得很玄乎,于是追问道:“能具体说一两件事吗?” “吴教授说起过一件事,算是有代表性吧,那是在大二的时候,当时樊燕和她同宿舍的一个女孩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学长,那个学长成绩好,家庭背景也好,说实在的,是属于那种前途一片光明的类型,如果谁做了他的妻子,想必以后就完全可以享福了,樊燕成绩好,长得漂亮,那女孩呢,可以说各方面都不如樊燕,但有一点是樊燕不如那个女孩的,据吴教授说,樊燕这个人比较高傲,接触下来远不如那个女孩温柔,所以,学长喜欢的是那个女孩而不是樊燕……” “樊燕很生气,报复那个女孩了?” 霍欣桐摇了摇头:“吴教授说过,樊燕也许没做过任何事情,是不是她在报复不清楚,事实是,那个女孩神差鬼使地独自进了大山里,结果被一名流浪汉强.奸,这还不算,脸上也被野兽抓伤了,破了相。” “野兽?北京周边会有野兽?该不会是……” “我听吴教授说的时候也是那么想的,说不定是故意人为制造出来的,但据说是真的被野兽抓伤了,大概是恶狗之类的。女孩没有办法,退学了,那个学长当然也不会和她在一起了,后来那个流浪汉被抓到了,流浪汉声称是那个女生勾引他的,直到最后也没有改口过,这件事最后就成了一个谜,但可以肯定的是,从始至终,樊燕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在别人看来,她也不可能幕后操纵这件事。” “这倒是奇了,为什么偏偏会发生在这个女孩身上呢?”夏翰自言自语地说道,“樊燕和那个学长呢?” “好了一段,后来就分手了,具体情况,吴教授也不知道!” “这种女人太可怕了!”夏翰感慨地说,他不由地想起了刘露。 “我听肖指导说今天又出事了?”樊燕白了夏翰一眼,然后问道。 夏翰立即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当然,自己和刘露的事隐过未提。 霍欣桐听后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樊燕在案发时在干什么?” “没有查呢?”夏翰沮丧地说道,“这起案子虽然和祁大勇的案子好象有关联,但和樊燕似乎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至少现在大家都没怀疑到她的身上。” 霍欣桐点了点头,好象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记得你说过,要用非常的手段去会会樊燕?” 夏翰表情有些尴尬,沈兵刚出事的时候,他的确是和霍欣桐这么说的,但后来,他分析了一番后决定还是先从吗啡这条线入手,其实心中对接触樊燕多少有些惧意,虽然他也说不清楚这个惧意是从何而来。 “没来得及呢?”夏翰遮掩道。 “现在呢?” 夏翰不禁转头看着霍欣桐,他当然明白霍欣桐这么问的意思。 “我没有搜索令!” “我知道!”霍欣桐说道,“现在这种情况就不能拘于小节了。” 霍欣桐的语调中透着着急,夏翰立时醒悟了,从下了飞机直到现在,樊燕没有问关于沈兵的任何情况,显然,她在与肖指导通电话时已经了解到,冯队虽然派出了大量警力依旧没有沈兵的任何消息,大恒公寓此时又出现了命案,在这种情况下,沈兵的处境更是可想而知了,霍欣桐心里着急,但嘴上没有说,她只是想着尽快找到案件的突破口,至少现在为止,樊燕依旧是最重要的嫌疑人。 “你确定要那么做?” 霍欣桐肯定的点了点头,夏翰的心突然感觉踏实了很多。 车辆拐了一个弯,向着樊燕的心理诊所方向驶去。 雨依旧下个不停,霍欣桐与夏翰来到樊燕诊所的那幢写字楼前已是夜里十二点钟了,写字楼早就关了门,好在由于下雨的原因,所有的物业保安都懒得巡视。 夏翰将车停好,与霍欣桐一起围着写字楼转了一圈,所有窗户都关得很严,没有办法,夏翰找到了公共卫生间的地方,将玻璃打碎,这对于他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窗玻璃只碎了一个角,而且没有发出什么响声,夏翰手伸进去拨开插销,这才打开了窗户。 翻窗而入,夏翰这才发现,霍欣桐的身手也极其敏健,显然以前也受过训,至少也是练过体育的人。 摸出卫生间,来到了走廊里,黑漆漆的一片,楼内也没有巡视的保安。 这是商住两用型的写字楼,一到三层是商家,两个人沿着逃生楼梯向上爬,小心翼翼地,不敢发生任何声响。 很顺利的,两个人便来到了挂着“本我咨询”门前,看到门的瞬间,夏翰顿时泄了气,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一道密码锁。 第107章:狼的标本 “白来了,如果是撞锁我还能撬开,这密码锁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夏翰沮丧地说道。 霍欣桐倒不以为然,她将夏翰推在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盒粉底来,用小刷子轻轻地刷在密码锁的数字键上,很明显,有四个数字上的颜色重了一些,分别是2,8,9,0。 夏翰眼睛一亮,却又立即暗了下去:“2890,四个数字,共有24种可能,只要按错一次就有可能触发警报。” “樊燕是哪年生人?”霍欣桐问道。 “难道是她生日?”夏翰顿时兴奋了起来,努力地回忆着资料上的记载,“1990年8月2日。” “狮子座!”霍欣桐自言自语地说道,随手便在键盘上按下了9082四个数字。 只听得咔的一声,那扇铁门开了一道小缝,夏翰紧张的心顿时松懈了下来,而霍欣桐也是暗道侥幸,在她看来,樊燕是个极为自负的人,那么,她用自己的生日做密码的可能性就极大,但毕竟这只是一个概率问题,也许樊燕有不为人知的地方,所以只能撞个大运,没想到真猜中了。 两个人摸黑进了屋,迎面是道影壁,转过影壁是个客厅,对面有三个门,虽然是夜里,但两个人还是看清了,分别是红黄蓝三色的门,在客厅的一角是张办公桌,身后还有一个楼梯通向楼上,这是一幢loft格局的房子。 “这个诊室还真不小呢!”夏翰自言自语地说道。 霍欣桐则走到三道有颜色的门前看了看,立即被门上的字所吸引,“本我”,“自我”与“超我”。 “这是什么意思?”夏翰问道。 “过去现在与将来,现在的症状,过去的病根,将来的治愈。”霍欣桐解释道,“你看看客厅还有楼上,我看这三个屋子。” 夏翰答应着便沿着扶梯先上了楼,而霍欣桐则推开了黄色的那道门。 刚一上楼,夏翰便吓了一跳,眼前竟然站着一个人,赤裸着身体的,他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塑料的模特,再放眼望去,楼上竟然没有房间,却是一片空地,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空地中摆放了若干个塑料模特,每一个都没有套上衣服,赤裸着,或男或女,或无头的,或无胳膊的,摆出各种造型,无论是谁,夜里猛然间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被吓得惊叫起来,好在夏翰受过特种训练,本能地叫声卡在嗓子眼上,终于没有发出声音来。 虽然心气平和了许多,但夏翰到底还是觉得有些纳闷,好好的一个二层阁楼,怎么竟然会摆放这么多人体模特呢?这里又不是百货店的售衣区! 走进这群模特中,夏翰的心莫名其妙地紧张了起来,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人,心跳却变得异常激烈,好象生怕某个假人活了过来似的。 在卧底的岁月里,夏翰不止一次身处险境,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尤其是一群假人,竟然能够让人吓住,实在是匪夷所思。 穿行在假人中,夏翰突然发现,在角落中竟然蹲着一头狼。 狼当然也是假狼,伸手触摸,也不知用什么制成的,竟然手感极佳,如同真的皮毛一般。狼的眼睛,血红透亮,映着凶光,仔细看时,应该是玻璃类的东西嵌上去的,狼头昂起做啸月状,上下獠牙呲出来,闪着寒光,透着锋利,仔细辨识,知道是用铁铸而成,再看狼爪,厚实得很,指甲伸出,一根根如钢钉相仿。 提鼻一闻,从狼的身上散发出一阵阵的芳香,而这芳香中竟然混和着一种血腥的味道。 夏翰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只真狼做成的标本,只不过在狼眼,狼牙和狼爪的部分重新做了工艺,令这条狼看上去不但凶狠,更有了一种森林主宰的威严感。 男人见到这种威严的标本,大多是不会害怕的,甚至还会极为喜欢。 夏翰也喜欢,这楼上所有的造型中,所有的人体模特都不如这头狼标本让人能感受到雄性的力量,但猛然间想起案件来,夏翰的心便沉了下去。 祁大勇的死亡现场,还有那行李箱中的女尸,都出现了类似于狼爪的印痕,而这里又见到狼的标本,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 突然,夏翰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于是急忙走到一个断臂的人体模特前,仔细查看,检查过后,夏翰也乐了,为什么看到一个狼的标本就会以为这些塑料模特也都是标本,是被人杀害后的标本,这个想法也太大胆了吧! 但樊燕的行为的确让人感到匪夷所思,为什么要摆放这些东西,在人体模特中又为什么摆一个狼的标本? 百思不得其解,夏翰在楼上仔细地看了一圈后,确实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只好顺着扶梯下了楼,见霍欣桐正在蓝色的门中查看,他便走到了客厅一角的那张办公桌上,顿时,他便被吸引住了。 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夏翰也见过,却是在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中。 霍欣桐很快便将三道房间都转了一遍,每个房间里的摆设几乎都一模一样,一张躺椅,这是供病人放松的地方,一个单人沙发是心理医生坐的地方,还有墙角一个柜子,里面放满了文件和书籍。 霍欣桐先在黄色房间里查看,她来到了书柜前,许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市面上也能够买得到,这自然引不起她的注意,倒是柜子中还有一个个的病历,拿出来翻了几下,每个人的记录并不多,大体都是病人讲述的现实状态等,她知道,黄色房间的自我,代表时下的状态,那么这些病人可能刚刚前来就诊,还没有脱离这个诊疗阶段。 随手翻了几遍,霍欣桐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沈兵”两个字上。 万万没有想到,樊燕竟然给沈兵建立了一份病历档案,再看上面所写的内容,虽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霍欣桐还是十分惊讶,樊燕竟然对沈兵如此了解,就连沈兵轻易不会向人提及的骆佳颖,在病历中也有提及。 难道这些东西都是沈兵自己亲口对樊燕所说的吗?他成了樊燕的病人? 霍欣桐觉得难以置信,猛然间,一种不祥的感觉袭在心头,沈兵会不会被樊燕催眠了? 第108章:病历 作为一名心理医生,催眠术是诊疗的手段之一,差别只不过在于催眠师的水平高低,病人意志力如何等问题。 沈兵是专攻心理学的,按理说其对催眠术有一定的认知,肯定会有某种防范心理,但最怕的便是这个人具有心理上的某个弱点,心结,如果被催眠师掌握,那么针对其弱点心结,再实施催眠术往往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霍欣桐看到这份沈兵的病历知道,樊燕肯定掌握了沈兵的弱点心结,这种情况下,沈兵难免不会上套的。 但转念一想,似乎自己是多虑了,车祸的现场已经查明,捷达车的刹车系统被人做了手脚,那么沈兵被催眠的可能性就似乎不是很大。 从黄色房间走了出来,霍欣桐迈进了红色房间,屋中的摆设和其它房间别无二致,但墙壁却被涂成了红色,令人感到压抑的同时热火沸腾,霍欣桐知道,所谓的本我一般是指过去所经历的一些事情,在心底烙下了深深的痕迹,大多是些痛苦的经历,所以当事人往往不愿提及,这样就会自动地进入潜意识领域,当人受到巨大刺激的时候,这种潜意识便很容易被释放出来。这间屋子里的红色能够最大程度地让当事人受到刺激,然后讲述心结,在这种情况下,医生也便容易找到了精神上的病因。 查看了一遍,书柜中除了相关书籍便是病历,随手翻了一下,并没有与案情有关的人物信息,霍欣桐便转身来到了最后一个房间,蓝色屋子。 进入蓝色屋子的时候,夏翰从楼上走了下来,霍欣桐也没有在意,直奔屋里的那个书柜,扫了一眼,那些书籍可以忽略了,她拿出了病历卡,开始翻找着。 就在这个时候,霍欣桐突然听到夏翰“咦”了一声,抬眼看过去,见夏翰拿着一个相框走了进来。 “第二名死者。”夏翰指着相框上的那个年轻女人说道。 “你确定?”霍欣桐随口问道。 夏翰笑了,点头道:“对年轻漂亮的女人,我过目不忘。” “也包括死人?” “当然,又没有毁容,死人也有漂亮的。”夏翰调侃道。 霍欣桐接过相框,打开后盖,抽出照片,翻过来,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摄于某地,落款是秦琳琳。 “这么说,死者就是她了?你是从吗啡那条线索查过来的?” “是的,应该没有问题。” “看样子是樊燕这所诊室的工作人员,怎么会死在大恒公寓呢?”霍欣桐自言自语地说道。 “刘丹?”夏翰突然惊讶地说道,原来他看到霍欣桐手里的病历上正有刘丹的名字,而且还附有照片。 这个情况完全出乎夏翰和霍欣桐的意料,祁大勇在影楼的情人刘丹竟然也是樊燕的病人,那么,樊燕对祁大勇与刘丹之间的关系知不知道呢? 霍欣桐急忙拿起简历来仔细查看,这一下又是令她觉得有些吃惊。 一般来说,一个心理病人要经历三段疗程,其实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所记述的谈话或测试内容一定很多,但刘丹这份病历只有四张纸,而且每张纸上所写的东西都极少。 第一张纸上是刘丹的基本信息,夏翰立即用手机拍了下来,第二张纸是黄色的,上面写着刘丹的现实症状,大体意思是说自己怀疑得了红斑狼疮的病症,只能用柚子汁化解。 看到这里,夏翰与霍欣桐均是一楞,他们不明白红斑狼疮是一种什么病,也不知道用柚子汁化解是什么意思。 接着往下翻,第二页是红纸,上面写着刘丹小时候被狼咬过,所以产生了心理阴影。 第三页是蓝纸,上面写着诊断的结论,极度妄想症患者。 “这么简单吗?”夏翰纳闷地问道。 霍欣桐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你看其它的病历,哪有这么简单的,刘丹这个病历有问题,简单只是一方面,看上面写的东西,极其草率,包括得出的结论,哪里象是一名心理专家的记录啊?” 对比其它的病历,夏翰也觉得太不一样了。 “在黄色那间屋子里,我找到了沈兵的病历。”霍欣桐慢慢地说道。 “什么?”夏翰怀疑自己听错了。 霍欣桐认真地说道:“别多想了,你以为沈兵会来找樊燕给他看病吗?何况沈兵那个人会以为自己得病了吗?那个病历上只有一页,详细记录了沈兵的信息,包括几年前他在科技大学遇到的无头案,以及他的女友骆佳颖和凶手肖强,真的很详细。” “怎么可能呢?”夏翰大感意外,心中却升起一丝寒意,这个名叫樊燕的女人不免有些太厉害了。 霍欣桐沉思了片刻,说道:“樊燕这个女人很不一般,我说过,在大学里所有对她不利的人都有可能遇到不好的事情,想必,樊燕把所有她认为对她有威胁的人都会记录下来,这就是她有沈兵和刘丹病历的原因。” 沈兵在调查樊燕,自然不必说,刘丹是祁大勇的情人,这两个人的确对樊燕都有威胁,霍欣桐的解释不无道理。 夏翰又拿起刘丹的简历看了看,摇了摇头,说道:“不应该啊!” “什么?” 夏翰指着病历说道:“你看,刘丹的信息页太少了,这个樊燕既然能够把沈兵不愿说的事情都查得八九不离十,那么她没有道理只查到刘丹这点信息啊,难道刘丹这个人很神秘?” “其实查到沈兵的信息并不是很难,”霍欣桐解释道,“沈兵在考入警察学校之前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五年前那桩无头案闹得沸沸扬扬,发生在学校里,不可能没有人知道,沈兵的遭遇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去,没有什么奇怪的,咱们觉得这个事比较隐密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沈兵自己不愿提及,咱们是他的朋友,同事,自然也不愿多说了,当成了一个话题的禁区,久而久之便显得有些神秘了,象樊燕这种人,肯定能够找到资料的。至于刘丹,就很难说了,你看这份信息表上,只写了出生日期,籍贯,职业等,没有提及任何她以前的信息,说明刘丹这个女人至少比沈兵要神秘得多了。” “现在刘丹失踪了,会不会也出意外呢?”夏翰担心地说道。 第109章:车杀手 刘丹是祁大勇的情人,在祁大勇死后,刘丹意外地中了吗啡的毒,然后便失踪了,现在樊燕的诊所里找到了刘丹的病历,进一步证明刘丹可能与这一系列案件有关,夏翰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许刘丹这条线索能够解释许多事情。 “先想办法找到这个女人吧!”霍欣桐说道。 接下来,霍欣桐在夏翰的领引下上了二楼,她对那头狼的标本也极感兴趣,围着转了几圈,仔细观察之后终究是摇了摇头,实在想不出樊燕的诊所里为什么会有这个摆设,尤其与那些塑料模特放在一起,显得十分怪异。 再也没有任何发现了,两个人准备离开,出了诊所,然后摸着黑走出这幢写字楼,直奔停车的地方。 雨依旧在下,停车的地方位于大楼侧道一个隐秘的地方,两个人刚走进侧道,不禁都站住了。 从警之人比普通人要敏感得多,两个人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危险就潜伏在附近,放眼望去,空巷无人,只听得雨水落在地上淅沥沥的声音,而这声音似乎变得越来越大,简直充斥了双耳。越是这种情况,越意味着这里危险的可怕。 霍欣桐与夏翰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心下已经明了,于是提高了万分小心,向着十几米外的那辆奔驰走去。 走近奔驰需要横穿马路,就在两个人刚走上马路的瞬间,身后突然亮起了灯,车灯,接着,便是轰鸣之声,一辆潜伏已久的轿车向着两个人便冲了过来,也不知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一下虽然突如其来,但霍欣桐与夏翰均有准备,身手也是不俗,两个人同时向两旁跃去,那辆黑色的轿车呼啸着便从路中央驶过,它并未停留,径直便沿着那条路飞速逃走。 一击不中,全身而退。 霍欣桐与夏翰反应绝速,从地上爬起后便冲上了奔驰车,夏翰迅速启动汽车,而霍欣桐也在第一时间系好了安全带。 这辆奔驰如出闸的猛虎一般一下子便蹿了出去,紧追那辆逃逸的黑色轿车。 黑色轿车飞速前逃,早已出去了几百米,奔驰跟在后面,夏翰终于有机会可以肆无忌弹地飙车了,他显得异常兴奋,仿佛回到了特种兵受训的时候。 “看清驾车的那个人了吗?”霍欣桐倒也十分镇定。 “没有,但它肯定跑不了。”夏翰一边换档一边说道,他心中暗道,霍欣桐看来的确有两下子,记得当初沈兵第一次坐自己车的时候,一路狂奔下来,沈兵竟然差点吐了出来,他到底是一介书生。 这霍欣桐又是什么背景,难道也是特种兵出身吗? 虽然脑子闪过这些疑问,但夏翰手脚并没有闲着,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的黑色轿车,生怕一个不留神失去了目标。 此处位于隍都郊区,路面比较宽广,又逢雨夜,车辆较少,所以两辆车奔起来都是疾如闪电。黑色轿车中的司机显然也是一把好手,无论夏翰如何努力,始终于前方车距在一百多米左右。 虽然车辆少,马路宽,视野开阔,但毕竟是个下雨的夜晚,道路两旁的灯光在雨中折射,眼前总是一片迷离的状态,夏翰不禁心中焦急,生怕前方那辆车失去了踪影,自己是特种兵出身,如果被甩掉了,这可太丢人了。 夏翰不敢有丝毫松懈,整个身体都紧张了起来,车如猛虎,他却象个豹子一样。 转瞬间,两车就穿行了数个路口,前方黑色轿车知道这样直线下去终究是无法摆脱,于是猛地拐向了左边一条道。 夏翰也不顾其它路行的车辆,猛打方向盘,车身几乎倾斜了起来,一侧的轱辘悬起,另一侧的轱辘与湿滑的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还想玩飘移!”夏翰自言自语地说道。 霍欣桐把着扶手以稳住身子,心里却在暗笑,明明你玩的飘移还在说别人。 黑色轿车不断地变道,拐弯,始终没有摆脱奔驰的追踪,眼看着前方便是通往市区的高速了,再跑下去,势必进入市区,隍都市区里毕竟车辆较多,无法象这样狂奔,一定会被撵上的,那人倒也干脆,一见此情形,并未慌不择路,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车头冲向奔驰,竟然停了下来。 夏翰没有想到黑色轿车竟然调个头停了车,大有迎面正撞的意思,于是也立即停了车。 两辆车对峙停在了马路中央,相距五十米左右,车灯直射,仿佛两位古代的高手正要对决一般,所有过路的车都纷纷左右避让。 “它什么意思?”霍欣桐问道。 “不想进城,进城车就开不动了!” “能看清那司机吗?” 夏翰摇了摇头,眼睛狠狠地盯着前方:“车灯太刺眼了。” 正说着的时候,对面那车突然发动,竟然向着奔驰车正面撞了过来。 夏翰急喊:“坐稳了!” 两辆车呼啸着同时冲向了对方。 夏翰与霍欣桐浑身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准备地承受这致命地一撞,而旁边过路的车似乎也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不禁都吓得停下了车子。 瞬间,两车已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夏翰却猛地将方向盘偏左转动了一下,与此同时,脚下猛踩刹车,奔驰立即斜向地停了下来,而对面的那辆轿车却已经撞了上来,车头正撞在了奔驰车的右前角部位,只听得轰得一声,黑色轿车整个车身侧向横倒,被完全掀了起来,在空中翻着身便向前飞去,跃过奔驰车顶,落在了右后方十多米的地方,由于车速过快,惯性未减,落地后的黑色轿车继续向前翻滚,恰好到了路边,那里是一个斜坡,整个车子顺势便滚了下去。 夏翰虽然凭借着高超的技术掀翻了黑色轿车,但那一撞之力实在巨大,奔驰车也向后依着地面生生地滑出七八米的样子,终于停了下来,前挡玻璃的右侧已经被撞出了一片裂痕,好在并未破损。 霍欣桐与夏翰二人均是一震,好在有安全带保护,虽然被勒得生疼,倒也没有受什么伤,只是那一震之力令两人有些发懵。 几秒钟后,两人意识恢复了,来不及说话,都迅速地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子,直奔那辆栽到坡下的黑色轿车。 第110章:报警 黑色轿车象翻了盖的乌龟一样躺在坡下,车身已经变形,前后左右有多处凹了下去,发动机冒着烟,所幸还没有烧起来。 霍欣桐和夏翰沿着斜坡飞快地滑到车前,直奔驾驶员的一侧,车门开着,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地上还有滚爬过的痕迹,两个人立即向周围寻望,只见细雨之中百米开外的地方一条黑影正向远处跑去,一步晃三下,显然也是受了伤,速度却不慢。 两人不敢怠慢,也不顾身上的疼痛,随后追去。 这里是一片土地,道路本来就凹凸不平,再被细雨浇过,更是脚下打滑,跑动起来极其艰难。霍欣桐到底是女人,说到跑步,远远不及夏翰,没有几步便落在了后面,夏翰则迈开双腿,脚下如同生风一般。 前面那人受伤似乎不轻,跑动虽快却不稳,夏翰心中暗喜,想着再有几十米就能够将那人扑倒在地,此时,距离近了些,虽然隔着雨雾也大体能够看到那人的身形,纤细,短发,从背影看来,应该是个女人。 难道是樊燕? 夏翰一颗心都紧张地快跳了出来,就在这时,那人忽然回身,手中一物迎面袭了过来,这倒是夏翰没有想到的,只见一道寒光穿过雨雾便飞到了眼前,他急忙一个矮身,劲风从头顶掠过,身后噗的一声响。 夏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也找不到扔来的那个东西,但再回头时,前方那人却已消失不见。 夏翰大吃一惊,紧赶了几步,一阵凉风从前方吹来,他仔细一看,原来面前竟然是隍江,那人显然是跳入了江中,此时,夜色浓郁,江面上被雨打万点花开,实在难以寻找那人的踪影。 夏翰有些郁闷,有心跳江里去继续追,但也知道,机率太小,不但因为夜雨的原因,这隍江水面看似平静,水下甚是湍急,尤其这种不设防的江边,水下情况更是千变万化,那人不是被淹死了便是已潜逃到百米之外了。 霍欣桐也适时地赶了过来,见夏翰站在江边发呆便知那人已经跳江而逃,不禁叹了口气。 夏翰回头看到霍欣桐手中拿着一柄小刀,塑料刀把,不锈钢的刀身,虽然没有特别之处,但这么一把轻飘飘的小刀被对方掷出一道劲风,可见那人的手劲着实不可小觑,一定是练过功夫的。 “不会是职业杀手吧!”夏翰望着隍江说道。 霍欣桐面色沉重:“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女人,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体态偏瘦,至于五官倒没有看清,应该不是樊燕,感觉比樊燕要高些。” 霍欣桐沉吟了片刻,突然说道:“咱们得回去,诊所说不定会有事情发生。” 夏翰顿时有种汗流夹背的感觉,与霍欣桐刚走出樊燕的诊所便遇到了袭击,那么最易想到的便是两种可能,第一是诊所中也许有不应被人看到的东西,对方担心被自己与霍欣桐发现了,于是想着杀人灭口,第二种可能便是调虎离山,也许现在诊所那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夏翰暗自思忖着,第一种可能倒也罢了,如果是第二种,自己从警多年,怎么还能上这种当呢! 想着,两人飞速地跑回到公路上,钻进了奔驰车中,这车果然结实,虽然前盖撞得凹进去了一大块但再开起来丝毫无碍。 奔驰车呼啸着回到了写字楼前,夏翰与霍欣桐二人却是吃了一惊,只见楼前停着两辆警车,车前正有一个中年保安在向一名警察说着什么。 霍欣桐与夏翰对望了一眼,急忙停好车,快步凑了过去。 这个时间,楼前并没有多少人,所以霍夏二人走了过来立即引起了警察的注意,一名片警便迎了过来。 夏翰掏出证件来晃了晃,问道:“什么事情?” 那警察看到证件,又看了看两人身后那辆受了伤的奔驰车,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人报警说这里失窃了,我们来看看。” 那名保安一脸茫然,正对警察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那个业主打电话给我的,说她的诊所可能进去人了,并且说她已经报了警,我这刚起来,你们就到了。” “打电话的是个女业主?”夏翰走过来问道。 保安看了眼夏翰,见他与片警在一起,这才点了点头:“没错,女的,好象是个心理医生,在这楼里开了间诊所。” 夏翰还想问些什么,耳畔边突然传来车声,一辆红色轿车停了下来,停在了众人的面前,车门一开,樊燕走了下来,一袭黑衣,光彩照人。 霍欣桐与夏翰相互看了一眼,看来那个偷袭的人果然不是樊燕。 夏翰心中不禁有些紧张,一来自己和霍欣桐偷入诊所,到底是理亏,二来他知道这个女人实在不好惹,于是又偷眼看了看旁边的霍欣桐。 霍欣桐倒是一脸平静的样子,双眼盯着走过来的樊燕,嘴角竟然挂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来。 樊燕见到霍欣桐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从容:“竟然是你?” “是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警方的顾问。”霍欣桐悠悠地回答道。 夏翰心中一惊,听两个女人对话,樊燕与霍欣桐竟然相互认识,也不知这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 樊燕笑了笑,然后转向片警,说道:“是我报的案。” 那名片警看了眼夏翰,见他没有掺与的意思,便按照出警地程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霍欣桐拿出手机来扬了扬:“我的门是电子锁,只要那边门开了,手机这边就会有显示。” “显示诊所的门被撬了?” “不,是有人破译了我的密码,然后开门进去的。”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瞥了夏翰与霍欣桐二人一眼。 此时,霍欣桐和夏翰只好装聋做哑,在旁边默不出声。 “高科技!”片警赞叹道,“然后你就报警了?” 樊燕点头道:“是的,我知道有人闯入我的诊所,我就立即报了警,同时给保安室打了一个电话。” “我正在睡觉呢!”那名保安紧张地解释道,显然是为了自己的失职而懊悔。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不知道丢没丢东西,对吗?”片警追问道。 “不知道呢,放下电话我就赶来了,不过有点远,所以来晚了。” “先看看现场?”片警征询着夏翰的意见。 夏翰嗯了一声,他隶属市刑侦队,遇到有犯罪可能性的事件当然要站出来了。 樊燕突然转向霍欣桐:“你也一起去看看吗?” 霍欣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为什么不呢?咱们也好久不见了!” 第112章:苦主 霍欣桐与夏翰相互看了一眼,这件事虽然匪夷所思,但一时间却又难以判断樊燕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这三个人你们也知道吗?”樊燕竟然步步紧逼了过来。 夏翰顿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回答,好在霍欣桐比他冷静许多,笑了笑,却反问道:“这三个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为什么那小偷专偷这三个人的病历资料?” 樊燕摇了摇头,笑道:“能有什么联系,只不过都是我的病人罢了,”顿了一下,她看着霍欣桐,“要不你们帮我查查,这三个人之间的联系是什么,为什么会被小偷惦记上?” 夏翰急忙点头,心道,你不说我们也会查的,看看这三个人到底有什么联系,毕竟是两个案子中的人物,不,也许是三个案子中的人物,包括祁大勇被杀这件案子。 霍欣桐突然说道:“樊燕,能不能让我们查看一下,你知道,这位是夏警官,专门负责一些刑事案件的,你的诊所失窃了,只是丢了几份不重要的病历,所以你就不愿意惊动警方了,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从警方专业的角度来说,这事也不能掉以轻心,让夏警官看看,判断一下,小偷会不会再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你说是不是?” 听了这个建议,夏翰先是一愣,转眼就明白了,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正大光明地再搜查一遍这个诊所,还可以看看,樊燕刚才检查房间时做没做什么手脚,是不是又藏起了什么东西或放下了什么东西。 樊燕立即站起身来,说道:“如果我拒绝倒显得不相信你们警方了,好象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两位似的,那好吧,请两位帮我再看看,如果有什么蛛丝马迹,我其实也希望能够让这两个小偷绳之于法,到底要问问他们,那三个病人之间有什么关联。” 霍欣桐与夏翰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即分头行动,依旧是霍欣桐在楼下搜索,夏翰则上了楼梯,而樊燕却慢条斯理地坐在沙发上,展示着她的茶艺。 有过第一次搜索的经历,霍欣桐这次就直奔主题,明正言顺地去查看那些病历,正如她所料的一样,沈兵和刘丹的病历已经踪迹不见,显然让樊燕藏了起来,夏翰又搜了一次楼上,倒也没有什么变化,狼的标本和那些塑料模特依旧摆在那里。 从楼上下来,夏翰故作惊讶道:“樊女士,楼上竟然有一只狼的标本?” 樊燕给自己倒了一盅茶,举在手里问道:“对了,我正要问你们呢?收藏这狼的标本违不违法?”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但已经做成工艺品了,应该不违法吧!”夏翰含糊地说道,“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樊燕说道:“那个标本是我的一个病人送的,说来好笑,他竟然跟我说,那只狼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心里万分感谢,所以在狼死之后,就请人将它做成了标本,按理说,这东西是他的挚爱,不应该送人的,偏巧,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我是他的心理医生,为了报答我,他把这只标本就给了我,他那么信任我,我不接受这份礼物也说不过去,还会伤他的心,你们知道,心理病人有时候很脆弱,我不能让他再犯病,也就收下了。” “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到也有意思。”夏翰无奈地点了点头,樊燕说得合情合理,倒也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狼牙和狼爪做得很逼真,跟真的似的。” “是啊,据我那个病人说,这头狼是老死的,露在外面的牙和尖爪都被磨平了,实在不好看,这才重新做了一下,本身也是一个工艺品,当然要做得更威风一下了!” “那倒也是,这要是活的,那假牙假爪子估计都能捕食了!”夏翰调侃道,他没有说杀人,而是用捕食替代。 樊燕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怕它真的活了过来,所以一直放在诊所这边,否则放在我家里,我都要被它吓着了,”停顿了一下,她突然问道,“夏警官,如果在一些劣制的小说或影视中,这标本会不会就活了过来呢?” 如此幼稚的话出自这个成熟女人的口中,一时间令夏翰不知如何应对了,他只好喏喏地点了点头:“是啊,那些幻想作品中会这么写的。” 夏翰有意地想用那具狼的标本诈诈樊燕,但这个女人的回答竟然是天衣无缝,表情是那么从容无辜,这让夏翰自觉得十分尴尬,仿佛又输了一招似的,正不知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了霍欣桐的声音:“这个人是谁?” 语调中透着严肃,夏翰与樊燕不约而同地扭头看了过去,只见霍欣桐站在客厅的办公桌旁,手里拿着一个相夹。 夏翰心中压抑感顿时消失,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樊燕,想看看她的反应是什么。 樊燕看了看相夹中的照片,笑道:“这是我的秘书,名叫秦琳琳。”她的表情十分轻松。 霍欣桐也看不出樊燕的反应是真是假,只好说道:“恐怕你得跟我们去趟警队了。” “怎么?” “就在你丈夫被杀的那所公寓里,我们又发现了秦琳琳的尸体,但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你的秘书。”夏翰说道。 樊燕似乎愣了片刻,才说道:“你们这是让我去认尸吗?” “是的!”夏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秦琳琳在隍都没有亲戚,既然是你的员工,恐怕你必须得跑一趟了,当然还有一些情况要问你一下。” 樊燕苦笑道:“没有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好吧,我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想到樊燕竟然如此配合,霍欣桐和夏翰都松了口气,两个人开始搜寻秦琳琳的物品,叫樊燕提供了一个纸箱,装得满满的,然后三个人离开了这个诊所。 那名保安一直没有睡,看到樊燕三人走了出来,他仿佛大松了口气,兴高采烈地将三人送出大楼,然后关上了门。 此时,雨依旧下个不停,夜风中有种凄冷的感觉,樊燕的表情显得十分落寞,话也少了许多。 霍欣桐与夏翰均想,难道樊燕真的不是凶手,她并不知道秦琳琳被杀?如果秦琳琳不是樊燕所杀,那么祁大勇大概也不是被樊燕下的毒手,毕竟两名死者的现场以及杀人手法上有相似之处。 但同时,霍夏二人不禁都暗自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表象所迷惑,这个女人身上还有许多秘密没有解开呢! 樊燕没有坐那辆奔驰车,而是开着自己的车。 夏翰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紧随着的红色轿车,突然有种成就感,只是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错觉,这一夜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第113章:准备 从樊燕的诊所到市刑侦大队的距离并不近,夏翰却并没有将车开得太快,一来这一天他一刻都没有闲着,确实有些累了,何况这又是雨夜,两个小时前又经历了那次追车,现在还是小心为妙,二来是后面跟着樊燕的车,虽然樊燕已经明确表示会去认尸,但夏翰到底还是不太放心,如果自己车速开得太快,樊燕一旦说自己没跟住怎么办? 但把车速放慢最重要的原因却是,夏翰要给冯队长留出准备的时间。 樊燕去刑侦队认尸不过是一个程序问题,但夏翰与霍欣桐都一致认为,这是一个好的机会,也许到了警局,这个女人的心理防线会有所松动,即便在非正式问询下说不定也会漏出什么不该有的破绽,这对案情的侦破工作是大大有益的,于是,两个人立即给冯队长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冯队长得知死者是樊燕的秘书也是大感意外,两名死者都与樊燕有关,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 冯队长立即同意了夏霍二人的建议,准备趁樊燕认尸之时向其发难,但他也知道,这个女人实在不好对付。 沈兵是刑侦队里唯一的一位心理学专家,据他称与樊燕在别墅见面那次几乎是惨败,完全被这个女人玩笑于股掌之间,而现在,沈兵失踪,局里更没有一个专攻心理学的人,这令冯队长实在头痛,可眼前的机会又不想错过。 时间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夏翰就要带樊燕到达刑侦大队了,冯队长万般无奈之下,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肖战军,他虽然不是心理专家,却是那dp调查科的负责人,对心理学肯定也有一些了解,更何况,他还是沈兵的直接负责人,这次与樊燕的交锋,恐怕非他莫属。 这两天,肖战军过得也不好受,沈兵的失踪几乎令他夜不能眠。 除了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以外,沈兵还是肖战军儿子肖强最要好的同学,五年前,肖强作为嫌疑人被警方追捕跳进了隍江中,生死未卜,肖战军经过一段悲痛之后,终于承认了一个现实,肖强是名可怕的罪犯,他最好淹死在隍江中。 沈兵因为肖强的原因放弃了理工科的学业,进入警察学校,肖战军则从第一战线退下来,放弃自己最热爱的法医工作,进入学校教课,虽然教的是法医专业,但他最看中的却是专攻心理学的沈兵,更是由于肖强的原因,他甚至将沈兵当成自己的干儿子。 当dp调查科计划开始实施后,作为负责人的肖战军立即想到了沈兵,并且委以重任,除了他看好这个年轻人以外,多少还有些私心,希望沈兵能够通过办案找到肖强,或说找到肖强当年做案的动机。 肖强当年为什么会犯下那么可怕的罪行?肖战军如果找不到这个答案,相信死也不会瞑目的。 可以说,肖战军对沈兵寄与了极大的期望,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沈兵出意外,而现在,沈兵却失踪了,而且据分析极有可能受了重伤,他又怎能放心得下? 更让肖战军感到头疼的是,沈兵刚失踪,集装箱办公地便被人放火烧了。 本以为沈兵失踪可能与案子本身有直接联系,但结合办公地被烧,那么,这显然是一次针对dp调查计划的行动,敌人至少很清楚这个计划的存在,知道所有参与这个计划的人选,而这个计划却从来没有正式对外公布过。 敌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得多,这是肖战军的第一判断。 那么,樊燕在这两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这是肖战军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肖战军知道,dp调查科最大的敌人可能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它们同样在研究黑暗心理的问题,并且到处拿人做试验,这也是造成某些奇诡案件发生的原因,但这个组织其实是很低调的,即便那个穿风衣戴手套的人曾出现过,却始终抓不到他的任何影像,也没有与其正面交锋的机会。而这个名叫樊燕的心理医生会不会也是这个组织中的一员呢? 从学识上看,樊燕这样的心理专家正是那个神秘组织需要的人物,她在里面扮演任何角色都有可能,但樊燕如此高调地与警方周旋,这显然又不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作派,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肖战军知道,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虽然很被动,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任何一条有可能追查到底的线索便显得异常重要了,无论这樊燕是不是那神秘组织中的一员,这条线索都不能放弃,如果明明是看到了这个机会而错过,更是工作上的重大失误,所以,在接到冯峰电话的瞬间,肖战军几乎跳了起来,但兴奋之余,他又冷静了下来。 祁大勇一案,肖战军是十分了解的,樊燕如何,他也是耳有所闻,冯峰将沈兵第一次与樊燕交锋的情况对肖战军讲述过。 沈兵是刑侦队里心理学的高材生,曾在后勤负责资料管理,看过的案例数以万计,只是办案经验差了些。而祁大勇案件中最主要的嫌疑人樊燕却也是心理学专业的,甚至是一名心理医生,按理说两个人应该势均力敌,但沈兵却多少有些不太自信,这证明樊燕的确是块难啃的骨头。 肖战军到达刑侦队的时候,霍欣桐与夏翰也刚刚把樊燕带到。 认尸的过程极其简单,经樊燕确认,死者的确是秦琳琳。在这个过程中,所有在场的警察都在观察樊燕的表情,希望能够查出一点点破绽,但很可惜,没有任何人能够从樊燕的表情中读出多余的东西。 看到秦琳琳尸体的瞬间,樊燕稍显惊讶,然后就平静了下来,并没有表现出有多么伤感。 “没有想到会是她!”樊燕似乎在自言自语,但声音挺大,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到。 冯峰队长说道:“你知道她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樊燕摇头道:“我们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她负责前台,做些杂事,比如接待一下病人等等,其它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您这个问题我实在回答不了,但我想了,象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大概不应该有什么仇人,我实在想不通谁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杀害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呢?” 说话的时候,樊燕露出了惋惜的表情,但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内心的波动。 肖战军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樊燕,他一句话不说,心里在琢磨该如何攻破这个女人的防线,她太冷静了,冷静得令人感到可怕。 第114章:交锋 认尸之后,冯峰将樊燕请进了一间待客厅,跟在后面的还有肖战军,夏翰和霍欣桐。 冯峰笑着给樊燕倒了一杯水,然后问道:“听说樊女士是一名心理专家。” 樊燕点头,却问道:“沈警官呢?如果你们想问我什么,他不在,我是不会说什么的。” 几位警察相互看了一眼,都心道,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她一定早就知道沈兵失踪,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肖战军笑道:“沈警官是我的属下,我派他另有公干,不知道樊女士为什么一定要见到他才配合我们,难道您认为只有他能够了解你,能够辨别你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吗?” 这句话显然已经暗指樊燕在做伪证,肖战军虽然这样说,但也不知道这种谈话的方式是否能够给面前这个从容的女士一个下马威。 樊燕喝了一口水,拿出烟来点上,动作依旧从容优雅。 樊燕说道:“祁大勇死了,你们一直把我当作最重要的嫌疑人,这是破案的思路,当然我也无可辩驳,但其实这种想法也禁锢了你们的判断,所以我说的话,你们总认为是假的,先入为主的情况下,我说什么也没有意义,而之所以我要见沈警官,因为他不但是警察,而且是一名心理专家,我相信只有他能够分得清我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惜,他现在不在,”停顿了一下,她的目光瞥向旁边的霍欣桐,“这位霍女士也是心理学的高材生,她是你们警方的顾问,但她不是一名警察,我不想对她说任何话的。” 冯峰看了眼霍欣桐,心道,原来她学的也是心理学。 肖战军成立dp调查科以后,从冯峰那里抽调了沈兵和夏翰组成调查小组,然后才找来了霍欣桐,肖战军介绍霍欣桐的时候,只说是上面派下来的人,对霍欣桐的背景却只字未提,所以,冯峰,夏翰等人均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神秘,虽然有些好奇,但知道是上面派下来的,却也不好多问。谁料今天樊燕竟然说霍欣桐是心理学的高材生,看霍欣桐的表情似乎也没有反驳的意思,那么,樊燕所说的便不假。 只是,樊燕怎么知道的呢? “是的,”肖战军轻咳了一声,说道:“现在你有权利什么也不用说,不过我想提醒你,最好你要找个律师……” “我为什么要找律师?别说你们没有证据,无法控告我,就算你们有证据,那么我也不会找律师的,我信不过他们,”樊燕笑了,然后盯着肖战军,一字一句地问道,“当年,你替你儿子找过律师吗?” 肖战军的儿子肖强的事情惊动了整个隍都警界,鉴于肖战军在警队中的地位,几乎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提起他的儿子,孰料这个女人直述肖战军的软肋,显然同样是想给肖战军来个下马威。 肖战军的脸色果然变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摇头道:“没有,因为他跳江了,还没有到起诉他的时候,不过我想问樊女士,我儿子犯罪这件事,你又是从哪里听到的?” “您不知道吗?这件事隍都里所有人都知道的,”樊燕故作惊讶地说道,“只不过大家都瞒着你,尤其是你们警察内部,大家尊重你,相信你,所以不会在你面前提起你的儿子,但你想过没有,不知内情的隍都百姓怎么讲?” “怎么讲?” “肖教授是隍都最有名的法医,相信冯队长都要给您几分面子,所以您儿子到底能不能被抓到,也许会有什么内幕也说不准,当然,这只是民间传言,但我相信,肖教授绝不是那种人,绝不会用自己的地位来保儿子,肖强是真的失踪了。” 樊燕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如巨锤一般砸在肖战军的心头。 所有案件都一样,一旦罪犯的关系涉及到办案人员时,总会有不知内情的百姓展开自己的阴谋论思维,肖强这件事自然也不例外。肖战军对于这种言论其实早就心里有数,但这么多年来,没有人会当着他的面提及,现在这个女人却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这让肖战军一时有些坐卧不安,他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件案子和祁大勇被杀案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霍欣桐突然说道,她知道樊燕在故意打乱肖战军的思路,所以急忙将话题拽了回来。 肖战军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被樊燕牵着鼻子走了,感谢地看了霍欣桐一眼,然后说道:“别人怎么说我无关紧要,我儿子肖强既然是罪犯,就一定会有伏法的那一天,他跳了江,警方一直也在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正如欣桐所说,那个案子和你老公被杀案没有任何关系,不必纠缠。樊女士,我觉得你很奇怪,如果换了别人,老公被人害死,员工也死于非命,当事人一定会很伤心,很着急,会催着我们警方查明真相,你好象不太关心似的,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了我并不爱的人而伤心,我才没有那么傻呢!” “秦琳琳是你的员工,不爱也就算了,祁大勇和你是夫妻关系,你们之前难道也没有感情吗?既然没有感情,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肖战军步步紧逼地问道。 “并不是所有夫妻都是相爱相亲的,”樊燕说道,“我和大勇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你们肯定也调查过了,我们分开很久了,所以他才会在公寓租房住,至于你说为什么还会结婚?这个很好解释,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只不过某人在一个对的时间出现在了你的生活中,那是很难拒绝的,我想作为过来人,您不难理解吧?” 樊燕说得是人情世故,不无道理,但这些话显然不是肖战军想听的,可这个女人说话滴水不漏,实在让人无言以对。 肖战军此时心里已经发慌了,他知道,自己想要攻破这个女人的防线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求助似的看了眼霍欣桐,这个上面派下来的女心理学高材生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们不放心,始终认为我在撒谎,那么我有一个请求……”樊燕冷笑道。 “什么?”冯峰问道。 “测谎仪!” 第115章:测谎仪 测谎仪并非真的能够监测判断谎言,其原理在于绝大多数人在说谎或受到有关情绪词的影响时,会发生一系列植物神经系统功能的变化,检测这些变化可反映受试者当时的情绪状态,对答是否真实,其准确性可达75%以上,对案件审理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不能作为证据。 谁也没有想到,樊燕竟然提出了这个要求,众人均是一愣。 冯峰将肖战军等人叫到屋外:“你们看,樊燕这是什么意思?” 肖战军摇头道:“难道沈兵的判断有误,祁大勇和秦琳琳的死真的和他没有关系?” “不,她是故意的,”霍欣桐说道,“樊燕的智商高达160,她故意提出来做这个测谎试验,其实就是向警方挑战。” 夏翰惊讶地问道:“难道她就不怕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吗?证明她在说谎?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没有这样的自信,她当然不会提出这个要求了,”肖战军叹了口气,说道,“不过事实上也是,无论测出的结果如何,咱们都不能以此为依据的,法律规定,测谎仪只不过是个辅助设备,不具有法律上的证据效力。” “她明知如此,所以才会提出这个要求,一来向咱们挑战,二来也在挑战自己。”霍欣桐说道。 “别说这么多了,那到底同意不同意这个测试呢?”夏翰着急地问道。 肖战军与冯峰相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点了点头,虽然测谎仪的结论不能当成证据,但如果结论是怀疑樊燕在说谎,那无疑也是对她的一个打击,这样一来,也许对今后的工作会有一定的帮助。 霍欣桐心底叹了口气,她知道,如果结论是怀疑樊燕说谎当然再好不过,一旦结论是樊燕没有说谎,那么后续的工作便会变得异常艰难。测谎仪这东西对于一般罪犯是具有一定的心理威慑力,但樊燕显然不是一般人。 商议结束,冯峰负责安排测试,而肖战军与夏翰霍欣桐等人开始准备问题。在四人忙碌之时,樊燕倒也轻松,坐在警局的待客厅里,一边品着茶,一边拿起手机来玩数独的游戏。 很快,草拟的问题已经准备好了,冯峰也找来了专门的测谎专家,将案情以及问题等向这位专家都做了一个交代,于是,测谎实验开始。 按照程序,樊燕被请到了一个专门的房间内,四地落白,有一种压迫感,与她在一起的只有那位测谎专家,冯峰等人则呆在一间观察室里,有监控可以看到樊燕整个测谎的过程。 戴上仪器后,樊燕依旧显得极为从容,她微笑着看着对面的测谎专家。 “你叫什么名字?” “樊燕!” 头几个问题与案情无关,问的无非是一些常规问题,比如说姓名年龄等,这样做的目的一方面是让被询问者放松,进入一个真实的世界,另一方面则让测谎专家先找出樊燕说真话时的常态。 几个常规问题结束后,测谎专家开始按照肖战军等人草拟的问题开始询问。 其实这些问题在沈兵与樊燕接触时便已经问过了,无非是祁大勇被害时樊燕在哪里,秦琳琳怎么成为诊所员工等等。 冯峰等人通过监控看着整个测谎过程,樊燕的回答与之前她的回答并无二致,几个人也不在意她到底回答了什么,只是更关注樊燕的表情,毕竟戴着测谎的仪器再回答这些问题,心态肯定是不一样的。 樊燕始终面带微笑,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每一个问题,她都耐心地解答。 看了片刻,夏翰突然听到身边的霍欣桐叹了口气,转头看去,霍欣桐眉头紧锁,显然对眼前的情况十分失望。 整个测谎过程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测谎师这才疲惫地走了出来,冯峰等人立即迎了上去:“怎么样?” 测谎师面有难色,先摇头,然后才说道:“只有两种可能,或者这个女的绝没有撒谎,或者她的心理素质极强!” 这个回答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无奈,肖战军不甘心地问道:“就一点破绽也没有吗?” 测谎师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监控中的樊燕,只见她依旧坐在那里细细地品着茶,随手还点起一支细烟来,优雅地吸了一口。 测谎师说道:“怎么说呢?完全没有破绽也不尽然,但反映到数值上却看不出任何毛病来。” “到底怎么回事?”霍欣桐急忙问道,她知道,测谎师并非任何人都能够做的,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除了掌握必要的数值定位以及数值分析以外,查颜观色也是训练项目之一,从这一点看来,测谎师无遗也是半个心理专家。 测谎师想了一下,这才说道:“有两个问题,她出现过犹豫的情况,说明她在思考,这两个问题对她的刺激是比较大的,她要深思熟虑后才能回答,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测谎仪都会有一定的波动,即便不是大的波动,也会有差异,可事实上,我明明发现她对那两个问题产生了犹豫,但测谎仪的波动却没有任何变化。” “哪两个问题?”冯峰着急地问道。 测谎师拿起那张问题表,指着上面说道:“第一个问题是问她什么时候认识的祁大勇?她回答是在一次慈善晚宴上,第二个问题是问她知不知道丈夫祁大勇的情人是谁?她当时也犹豫了一下,才回答说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她在撒谎?”夏翰急忙问道。 测谎师急忙摇头:“不可以这么理解,犹豫只不过是她在考虑如何回答,只会引起仪器上数据的变化,但至于她犹豫之后是如何决定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个我们是无法判断的。” 夏翰只好闭了嘴,心里却说,这测谎仪就是骗人的东西,又不能判断受测人所说的是真是假,即便判断出来又没有法律效力,用它干什么呢? 测谎师似乎瞧出夏翰的不屑,忙说道:“虽然我无法判断这个女人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我觉得这两个问题是你们案件的突破口,至少,她在回答这两个问题上犹豫了。” 霍欣桐叹了口气:“对于任何人,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当然都必须要注意一下的,但对于樊燕,恐怕不行,她也有可能会故意如此的,否则,她虽然犹豫了,为什么数据上却没有体现出来呢?” 众人皆是一愣,霍欣桐所说的倒是极有可能,难道樊燕借这个测谎的机会又布下了一道迷障吗? 第116章:失踪者 樊燕到底还是高傲地离开了刑侦队,夏翰等人却是一愁莫展。 沈兵失踪了,生死未卜,冯峰调动了整个刑侦队,依旧没有沈兵的半点影子,所有人心里都象堵着一块石头似的。 祁大勇与秦琳琳先后被杀,几乎可以断定,死因均与樊燕有关,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切,更重要的是,樊燕应该不是直接凶手,那么杀人者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也没有任何线索?而樊燕是不是幕后的策划者呢? 除此之外,最让肖战军感到头痛的是,从某种迹象表明,那个神秘组织一定参与了这桩案件,至于参与了多少,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同样是无从知晓。 到底该怎么办? 由于沈兵的失踪,这个案子虽然落在了夏翰身上,但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仿佛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一般。 “你难道忘了,你追查吗啡的事情,结果发现秦琳琳死了,”霍欣桐提醒夏翰,“这件事不可能是个巧合吧?” 夏翰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李通和刘露,前几天追查吗啡的线索找到了李通,结果遇到了曾经在卧底时结交的恋人刘露,正是刘露提供了秦琳琳的线索,岂知到底还是去晚了,在大恒公寓见到的则是行李箱中的一具女尸,线索中断,自己也便忘记了吗啡这条线索。 “祁大勇和秦琳琳的死因类似,都是被人注射了大量的吗啡然后中毒而死,至于那狼爪印,只不过是伪装现场的一种手段罢了,王灿等公交车时被人刺了吗啡,造成短暂休克这才被人推到了车轮下,还有祁大勇的情人……”说到这里,夏翰愣了一下,看着霍欣桐。 霍欣桐点头道:“不错,刘丹这个女人肯定不简单。” 夏翰和沈兵去影楼了解情况时恰好遇到刘丹中毒事件,结果被告之刘丹便是祁大勇的情人,本想等刘丹醒来后问一下关于祁大勇的事情,结果这个女人便失踪了,但正是这个女人的出现才令夏翰注意到了吗啡那条线索。在樊燕诊所中,夏翰与霍欣桐意外地发现刘丹是樊燕的病人,但病历上纪录的内容却极少,更让人不解的是,第二次去诊所,樊燕竟然把那篇病历藏了起来。尤其刚才樊燕在做测谎试验时,当测谎师问到她祁大勇的情人是谁的时候,一向从容镇定的樊燕竟然犹豫了一下。这所有的迹象都表明,刘丹也许是这桩案件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只是她现在也失踪了。 窝在刑侦队的办公室沙发上,夏翰沉沉地睡了一觉,从沈兵失踪后他就没有得到休息,需要抓紧时间休息,但这一觉的效果其实并不在好,梦中总在飘着一个影子,似乎就是沈兵,头颅在晃悠,仿佛是个鬼魂一般。 夏翰惊醒之时已是天光大亮了,他去刑侦队的公共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后便出发了,目的地是刘丹的家,在樊燕那里看到的病历上,写着刘丹的地址。虽然影楼的工作人员一直没有联系上刘丹,认为其失踪了,但夏翰还是抱有一定的幻想,希望能够找到这个重要的女人,但心中不免也有些担心,生怕刘彤的下场和秦琳琳一样。 刘丹住在一桩不起眼的旧楼中,位于老城区,这里的居民大多都住了几十年,相互之间还是较为熟悉的。 夏翰没有直接奔向刘丹的家,先是在楼下转了几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虽然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许多老年人围坐在楼群间聊着天,一双眼睛盯着所有经过此处的陌生人,夏翰自然也不例外。 大概是把我当成坏人了吧!夏翰暗笑着,走到了一堆老人的面前。 这种地方,最好的监控就是这些无事闲聊的老人们,他们天生具有一种警惕性,长着狗样的鼻子,相当灵敏。 “大爷,我想打听个人,名叫刘丹。”夏翰拿着刘丹的照片递到了一名老者面前。 老者显然是极具风头的人物,听到夏翰有事请教,立即坐正了身姿,脸上放出光来,旁边几名老太太也好事地凑了过来。 看了看照片,大爷不免有些失望,摇头道:“这个女孩子好象真没有见过,你们谁见过吗?” 几名老人轮流着看照片,突然其中一名老妇说道:“刘丹啊,就住我家楼上。” 夏翰心下很满意,他虽然知道刘丹的住址,脸上还是装出惊喜:“是吗?大妈,您能带我去找她吗?” 大妈满脸地不信任:“你是谁?” 夏翰没有穿警服,整个人显得过于随意,他有心拿出证件来,却又怕这些大妈会传出什么闲话去,若是打草惊蛇反而不好了,于是装作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她的同事……也是她的追求者。” 前半句话倒也无所谓,后半句则起了作用,老人对年轻人的婚姻爱情向来十分关注,无论认不认识,那名大妈立即绽开了笑容:“这样啊,那太好了,那孩子命苦,早就应该如此了。” 夏翰心中一动,大妈显然话中有话,至少是知道些刘丹的情况,此时倒不急于跑到刘丹家了,他顺势搬了把小椅子坐了下来:“大妈,您看,我虽然是刘丹的同事,但刘丹这个人不怎么爱说话,所以我对她的情况了解很少。” “那你还追求她?” 夏翰不好意思地说道:“一种感觉,我也说不清就喜欢上她了,大妈,给我讲讲她的事情,我想多了解一下她的情况。” 几名老人相互看了看,善意地笑了笑。 那名大妈摇了摇头,说道:“小伙子,这个姑娘确实不爱和别人打交道,一般都是独来独往的,所以,我知道得也不多,可能也是道听途说,如果我说错了,帮了你的倒忙,这样也不好吧?” 夏翰急忙摆手:“怎么可能呢,我了解她多一点,我以后就好多照顾她一点,那时感谢您还来不及呢!” 大妈脸上灿烂地放出光来,旁边的几个老人也伸长了耳朵,八卦地催促着:“你看把人家小伙子急的,你就说说呗,这孩子怎么了?” 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大妈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是个孤儿!” 第117章:孤儿 刘丹是个孤儿,这倒是夏翰始料未及的。 得知刘丹失踪的消息后,夏翰曾叫人查过刘丹的档案,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看的时候,沈兵便出事了,结果这次来刘丹家之前,夏翰可以说是准备工作完全没有做好。 见夏翰脸上露出稍许的犹豫,大妈便笑道:“别听说人家是孤儿,以后你就欺负人家啊!” “怎么可能呢,我不是那样的人。”夏翰心道,这大妈管得也忒宽了些。 “那就好,身世本来就很可怜了,要是再遇人不淑,哎……” 夏翰就差流汗了,大妈的意思仿佛自己现在已经是刘丹的老公了似的:“您是怎么知道她是孤儿的?她不是很少和外人接触吗?” 大妈说道:“我们这里有许多政府的福利房,专门租给一些有特殊情况的人居住,价钱要比市价低得多,楼下那套房子就是属于这个性质的,是专门租给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当然前提是这些孩子已经能够独立了,在刘丹之前的那个租户是个小伙子,就是从城南孤儿院出来的。” 看来市里的政策还真是不错,夏翰忙问道:“这么说,刘丹是城南孤儿院出来的了?” “那我可不知道了,也不知道隍都有几所孤儿院。”大妈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有些问题即便问了,这群老人也不会知道的,还有些问题,假扮刘丹的追求者是不适合问出来的,所以夏翰与几位老人闲聊了几句后,就表示感谢,然后向刘丹家走去。 事也凑巧,刚走到刘丹家的楼下,只见楼门内走出一个女人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瘦小,柔弱,正是刘丹本人。 最初见到刘丹的照片时,夏翰就印象深刻,这个女孩长得并不漂亮,五官也不精致,却透出一种狂野感,尤其是那双眼睛,竟然透出一种浅绿色,乍见之下,没有人会在意的,但越看越觉得她就象一个精灵一般,有种狡黠的美。 当时,夏翰甚至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孩,却又实在想不起来了。 现在,女孩就在夏翰的面前,与照片上的感觉不差分毫,看似一个普通的女孩,但周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神秘感。 怎么办? 夏翰在脑海中迅速地盘算着,最终他决定还是主动出击为妙。 夏翰一伸手拦住了女孩:“请问,你是刘丹吗?” 突然被人拦住,刘丹下意识地后退地两步,警惕地看着夏翰:“你是谁?” 表情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夏翰急忙掏出证件来:“我是警察,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关于你中毒的事情,还有,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了医院,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你了?” 刘丹皱了下眉头,牙齿咬着下唇,犹豫了片刻说道:“可以晚点吗,我还要去参加一个面试呢!” 面试? 夏翰惊讶地看着刘丹。 刘丹急忙解释道:“我从影楼出来,得找个新的工作,所以这个面试对我很重要。” 换了一般的刑警,大体上会让刘丹先给面试单位打电话,将时间推迟,但夏翰显然不是那样的人,对于年轻姑娘的要求,尤其这么一个生活艰难的女孩的要求,他实在不忍心拒绝,忙说道:“没关系,我有车,可以送你去!” 刘丹想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夏翰陪着刘丹向奔驰车走去,那边几名老人投来羡慕的目光,善意中带着祝福,脸上挂满了微笑,夏翰恨不得把脑袋埋在衣服里,心道,这下算是给刘丹惹了麻烦。 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刘丹,果然,刘丹似乎也发现有目光向自己这边投过来,不免脸上透出不自在的表情,想来是她平时十分低调,很少引人关注,突然有数道眼光向她投来,自然很不习惯。 坐进车内,刘丹告诉了夏翰面试地址之后,便沉默不语。 夏翰启动汽车,驶出这片陈旧的小区,这才问刘丹面试的地址。 刘丹将地址告诉夏翰后说道:“有什么问题等我面试完再问好吗?这个面试对我真的很重要。” 夏翰只好点头,看着身边坐着的这个女孩,心想,这是一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了,与那些工薪阶层没有任何区别,工作丢了,便是辛苦地面试寻找新的工作,一切的出发点只是为了生存。 那么,成为祁大勇的情人是不是也仅仅是为了生存呢? 一时间,夏翰心中不油地产生了同情之心,无端地认为祁大勇胁迫刘丹成了他的情人,从某种角度来说,刘丹也是受害者,但为什么她也会中毒呢? 祁大勇被杀,接着刘丹便中毒,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呢? 是樊燕报复祁大勇和刘丹,还是祁大勇和刘丹因为情人关系而知道了一个他们本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呢? 还有,刘丹怎么会成为樊燕的病人呢? 这样一想下来,夏翰心中不免一惊,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身上涉及到的秘密看来并不少,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便产生了同情之心呢? 夏翰告诫自己,千万别被外表所迷惑! 别忘了,这个女孩无害的外表下到底还是隐藏着一种别人无法轻易查觉到的狂野,虽然这种狂野到底是什么,夏翰无法说清,但他坚信,到了时机成熟之时,这个女孩一定会爆发出令人惊叹的一面来。 夏翰的脑子一片混乱,一方是感觉女孩只不过是个受害者,另一方则感觉女孩更是一个阴险的凶手,这两方的力量纠缠交锋,令他一时间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樊燕就如同一个女神一样,强势,甚至能主宰一切,而刘丹就象她的反面一样,柔弱,却又有种坚强,更象个精灵一般。 到了某文化公司,刘丹面试去了,夏翰独自坐在车里。 他没有跟着刘丹,自然是相信刘丹不会跑的,面试完后她一定会回来的。这个女孩不是罪犯,她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受害者,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为了尽快摆脱不愉快的往事,她一定会全力地配合警方的工作。 夏翰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女孩如此信任?难道终归是被其外表所迷惑了吗? 想到这里,夏翰感到浑身出了一阵冷汗,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面试真的会有这么长的时间吗? 第118章:旁观者 夏翰突然有些不安,莫不是刘丹又跑了,或是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下了车,夏翰向那家文化公司所在的大楼走去,未行几步,迎面便看到了刘丹,阳光下,如一朵盛开的野花。 夏翰不禁心跳加剧,直到刘丹走到面前:“夏警官?” “噢,”夏翰这才清醒过来,忙问道:“面试的结果如何?”问完这句话他就有些后悔了,哪有一个办案警察这么问人家的? 刘丹微微一笑:“感觉还好,不知道人家要不要我呢,夏警官,您看咱们去哪里聊呢?” 夏翰有些想说回刘丹的房间里去聊,又觉得不方便,于是四周看了一眼,见不远处有家咖啡厅,便一指那里:“就去那里吧!” 刘丹点了点头。 来到咖啡厅,两个人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叫过服务员,夏翰点了一杯冰咖啡,刘丹则点了一瓶柚汁。 服务员离开后,两个人在等着自己的饮料,夏翰有心想挑起话头,但猛然间觉得不知从何说起了,对面的刘丹坐得十分端庄,低着头,虽然已近三十岁,但看起来就仿佛是少女一般。 此时,咖啡厅里并没有多少人,还没到上客的时间,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似乎都不敢抬头看对方一眼,更显得气氛过于尴尬了。 直到服务员递过咖啡来,夏翰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名警察,刚要说话,结果刘丹却抢先了一步。 刘丹轻轻地啜了一口面前橙黄色的柚汁,然后说道:“夏警察,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的,而且你们一定也听说了我和祁大勇之间的关系,如果我说那不是真的,是影楼那些同事的误会,你信吗?” 看着刘丹的眼神,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更是绿得晶莹,夏翰的心立即软了下来:“道听途说的事情并不一定是真的,何况也没有任何证据,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调查祁大勇的案子,与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你还是不信!”刘丹叹了口气,然后端起柚汁喝了一小口。 夏翰突然发现,也许是刚才为了面试的原因,刘丹简单地化过了妆,涂了口红,那鲜红的唇印与杯中的橙黄色相互映衬,颇有些神秘之感。 “这样吧,你把你在影楼工作的事情说一说吧,捡你印象深的,或者你觉得不平常的事情。”夏翰温和地说道。 “大概在三个多月前吧,我应聘进入祁总的影楼做化妆师,当时面试我的是经理洪天……”刘丹缓缓地讲述着自己在影楼的所见所闻,她虽然看起来害羞柔弱,声音也不大,但每个字每句话说得却很清楚,让人惊诧,这个女孩的头脑竟然如此清晰,反倒不象是一个内向的人。 “我的工作主要就是给新人上妆,我本身也是学这方面的,其实工作本身并不辛苦,只不过比较耗人,因为有时候不仅在影楼里,还要出外景地。公司里的同事都很不错,我其实是个挺内向的人,但他们也不排外,总的来说,公司环境让我很满意。刚入公司的时候,其实我对公司并不了解,后来才知道,公司真正的老板是祁大勇,也是一名摄影师,而且据说还有些名气,但我一直没有见过他,直到大约两个月前吧,那天是祁老板给员工开会,我进公司几个星期了,他头一次给员工开会,我觉得这个老板当得真是轻松,于是,我便注意了一下,看他岁数也不大,人还算精神,只是眼睛显得有点贼,”说到这里的时候,刘丹有意地停了停。 男人的眼睛比较贼,这并非什么好话,尤其这个评价出自女人的嘴。夏翰点了点头,示意刘丹继续说下去。 “开完会,祁老板将我还有两个新员工留下了,跟我们说了几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嘱咐好好干之类的,影楼有大的前景,等等。” “那之后你们就没有见过面了吗?”夏翰好奇地问道,如果这两个人没有单独见过面,那情人的谣言又是从何而来呢? 刘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后来出了一件事,我想我和祁总之间的谣言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什么事?”夏翰急忙问道。 刘丹陷入回忆的状态,她沉思的样子显得更是安静。 “应该在一个半月前吧,那天我们出外景,给新人照相,照到很晚了,他们就都回家了,我想起还有东西落在公司,就向我们主管要了钥匙,然后我独自回来拿东西,那应该是夜里九点多钟了,我来到影楼,已经完全黑了,我也没在意,于是拿着钥匙准备开门,但开门的瞬间我发现,门其实根本没有锁……” “一般都谁锁门?” “那不一定,几个主管手里有钥匙,他们谁最晚走谁就锁门,我们这个影楼一般最晚七点多也会都走了,不会有人了。” “接着说吧!” 刘丹接着回忆道:“当时我第一个反映是还有人没有走?但想想也不太对,既然人没有走,那么影楼里为什么不开灯呢?该不会是遇到劫贼了吧?当时我特别害怕,想要报警,又怕没有贼,站在门口就比较犹豫,后来我琢磨,摸黑进去看一下,于是我大着胆子,就摸了进去。” 夏翰心道,这个女孩看起来柔弱,胆子倒也不小。 “我向里边走,走了几步以后我才发现,原来祁总的房间是亮着灯的,门是关着的,光从门缝中透出来,所以在外边是不可能看到的,我一想,既然祁总在,我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呢,可又一想,整个影楼里面只有我和祁总,孤男寡女的,也是不太方便,于是,我就琢磨着找到自己的东西尽快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夏翰皱了下眉头。 刘丹忙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说话的声音,有点类似于吵架,但声音并不高。” 夏翰脸上一红,被对面女孩看出自己在想些什么多少显得有些难为情,他只好一言不发。 “我也是好奇,因为这女人的声音既熟悉又觉得很陌生,我就忍不住想去听一听。” “既熟悉又陌生?不是你们影楼的员工吗?” “不是的,其实是我们的老板娘……” “樊燕?” 刘丹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脸突然涨得通红,好象头脑中斗争了半天,这才抬头看着夏翰说道:“夏警官,我个人有些事情,应该和祁总被杀的这件案子无关,本来说不说都无所谓,但你要让我讲述我见到的事情,我好象又不得不多。” “没关系,我会替你保密的。” “我说了,你不会对我有什么看法吧?”刘丹喏喏地问道。 夏翰一愣,他想不出刘丹要说些什么:“怎么会呢?我只是了解情况,对于你个人的隐私,只要与案件无关,我不会掺杂我个人的任何想法的。” 刘丹咬着下嘴唇,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119章:另有其人 “我曾经得过抑郁症,”刘丹轻轻地说道,“那时我刚工作没有多久,不是特别适应,于是有人介绍,我找了一位心理医生。” “樊燕?”夏翰问道,他与霍欣桐在樊燕那里看到过刘丹的病历,现在听刘丹亲口说出来,这件事算是对上了。 果然,刘丹点头说道:“对,就是她,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几年前我在樊大夫那里做过心理治疗,结果现在竟然在她老公手底下干活,所以听那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刘丹脸一红:“我根本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因为他们的声音也不大,我也不敢凑近去仔细听,断断续续的,好象说到什么‘威胁’的话,具体是谁威胁谁,以什么威胁,我就没有听出来了,知道涉及到别人的隐私,我就立即拿了东西走了。” “你听的时候想出来那个声音是樊燕吗?” “没有,我是事后想起来的,后来在同事中一扫听,才知道祁总的妻子正是我的心理医生樊燕。” “你刚才说这件事和你被误会有关?” 刘丹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我以为他们两个人说话,可能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回影楼了,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祁总就找到我,说请我吃饭,我当然受宠若惊了,其实心里也怀疑被他们发现了,果然,吃饭的时候,祁总就直接问我听到了什么,我也想不能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回去过,并且在他们门外驻足了片刻。”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啥都没有听见,拿了东西就走了。” “祁大勇信吗?” 刘丹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他信不信了,但我想,他请我吃饭其实就是提警我,无论我听到还是没有听到,都不要胡说八道。别说我没听到什么,即便听到了,我肯定也不会外传的。但祁总请我吃饭这件事被公司里许多人知道了,他们就怀疑祁总和我有关系。” 刘丹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讲述了一遍,也找出了被人误解的原因,夏翰听后,觉得倒也没有什么破绽,看着女孩一脸委屈的样子,于是安慰道:“你们祁总据说是一个十分花心的人,比较好色,你进影楼没多久,就和他单独吃饭,也难怪被人误会了!” “其实我也很郁闷,自从祁总请我吃过饭后,大家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后来他还单独请你吃过饭没有?或者其它的事和你单独在一起?” “没有了,他应该是相信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所以也就不大理会我了。” 夏翰想了一下,冷笑道:“其实你听到与没有听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当时在那里。” “什么?”刘丹纳闷地看着夏翰。 夏翰说道:“你为什么会中毒呢?在祁大勇被杀这件事中,你和祁大勇又不是情人关系,你只不过是个新来影楼的小职员,你想过为什么会中毒吗?” 刘丹脸色一变:“你说是樊大夫?” 夏翰叹了口气:“祁大勇既然知道你当时在门外,他能找你提醒你不要乱讲话,那么樊燕自然也知道你在门外,祁大勇被害的第二天,你便中毒了,这难道是什么巧合吗?绝不可能,应该是那晚他们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樊燕怀疑你听到了,所以要对你下手。” 刘丹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夏翰:“不,不可能的,我在樊大夫那里做过治疗,她是一个好人,对我可好了,虽然那是几年前的事,但我相信,一个人是不会有那么大的变化的,我相信樊大夫绝对不是杀人凶手,更不会向我下毒的。” 夏翰微微一笑,心中不免感慨,面前这个女孩单纯地可笑了,几年前你只不过是樊燕的一个病人,对于她来说无关紧要,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那晚樊燕与祁大勇的争吵中有什么秘密的话,那么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掩盖樊燕的杀人动机,她当然视你为最大的威胁了。 “那你觉得谁会向你下毒呢?”夏翰微笑着说道,“医院那边检查的结果,你就是中了毒,吗啡,这东西你听说过吗?极少量的情况下是可以入药的,再多点就象药品一样,再多了就能让人昏厥,甚至是致命。” 刘丹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幸亏我再也不打算回去了!” 夏翰忙问道:“你为什么离开医院,影楼的人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呢?” 刘丹苦笑了一下:“我怎么还有脸在影楼继续干下去呢?我和祁总之间本来清白的,就被传成那样,但毕竟是谣言,也没有人抓到什么,传就传吧,但祁总刚一死,我就中毒了,显然说明我和他有关系了,何况这次我没有死,也许下次就会死的。” “下次?这么说你其实已经怀疑是樊燕对你下手了?” 刘丹急忙摇头:“不是的,我从来没有想到樊大夫会杀人,更没想过她会对我下手,但祁总刚死,我就中毒,我还是觉得这是一种报复,报复祁总,还有祁总的情人,当然,我和祁总没有关系,但传言有,那个凶手就一定是相信了,才会对我下手的。至于这个凶手是谁,夏警官,我觉得任何一个和祁总有关系的女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吧,不一定就是樊大夫,他们只要是怀着报复的心理就有可能杀人的。影楼里漂亮的姑娘本身也不少。” 最后一句话,刘丹似乎是无意中随口而出,但听在夏翰耳中却如炸雷一般。 刘丹中毒的时候,樊燕是没有作案时间的,下毒这种事,总不能找个人替代自己吧?那么,凶手也许真的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极有可能便隐藏在影楼中,趁大家都在忙乱的时候给刘丹下了毒,那自然是防不胜防。 那么这个人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呢?杀人灭口?还是因爱生恨的报复? 那天夜里,刘丹只听到祁总和一个女人在说话,听得内容还不够多,她怀疑是樊燕,但真的就是樊燕吗?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声音,刘丹怎么就能认定是樊燕呢? “你确定那天晚上和祁大勇争吵的是樊燕吗?” “是祁总说的,”刘丹纳闷地看着夏翰,“他说他和他妻子关系不太好,时有争吵,恰好那天樊大夫去了影楼,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自从你去了影楼工作,你见过樊燕吗?” 刘丹愣了一下,摇头道:“没见过,好象樊大夫从来不去影楼。” “但偏偏那天晚上去了?”夏翰皱着眉头,似乎在自言自语。 刘丹的脸色立即变了,盯着夏翰:“你说我在撒谎。” 夏翰急忙摆手:“不,也许祁大勇在对你撒谎呢?” 刘丹睁大了眼睛,她似乎完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0章:复杂 夏翰为自己的新发现而得意,他说道:“那天晚上,你在门外听到的女人声音,虽然怀疑是樊燕,但毕竟没有见到本人,而且你和樊燕已有几年不见,对她的声音也不一定就较得准吧?” 刘丹点头。 夏翰接着说:“祁大伟当然没有必要跟你说实话,也许是另有其人呢?” “倒有这个可能,他没必要跟我说实话。” “问题就在这里了,如果那个女人也是你们影楼的呢?” 刘丹想了下,没有说话。 夏翰接着说道:“你中毒的时候,樊燕根本不在影楼,也许是其它人向你下的毒,应该是影楼里的人,总不会是去影楼拍照试装的顾客吧,那么,这个影楼的人为什么向你下毒呢?怀疑你和祁大伟有关系?出于报复?还是认为你知道些什么,杀人灭口?” 刘丹一惊,忙说道:“都有可能吧,如果正如你所说的,也许那天晚上,祁总和一个女人正在聊什么机密的事情,以为我听到了,所以才会向我下手。” “正是这样,所以分析来分析去,向你下手的极有可能是影楼的人,你想一想,谁最有可能?” 刘丹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然后摇头道:“我想不出来,我到影楼才三个月,这里的人际关系我并不是很了解,再说即便有人和祁总有关系,她一定也特别小心,绝不可能让别人看出来的。” 夏翰不得不承认,追问道:“那你回忆一下当天怎么中的毒,你吃了什么?” 刘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柚汁上,脸上显得颇不自然,说道:“那天上班以后,我只喝了半瓶的柚子汁。” 夏翰点了点头,那半瓶柚汁后来被沈兵带到了局里,经化验,里面的确含有吗啡成份。 “从你把那瓶柚汁打开盖到你中毒倒地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人碰过?” 刘丹努力地回忆着:“有没有碰过我可真的不记得了,但那天发生的事情印象很深刻。” “什么事情?” “那天我来得还算早,一进影楼,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大家好象都神色慌张,虽然继续干活,但都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祁总被人害了,但工作还要继续啊,正好有一对新人来,我要给他们上妆,便开始工作了,在给新人上妆之前,我应该把我带着那瓶柚子汁打开了……” “你带的?” “是的,我从家带来的,”刘丹说道,“我不喝别的东西,只喝柚子汁。” “水也不喝?” “基本不喝。” 夏翰纳闷地看了眼刘丹面前的柚汁,心道这个女孩太奇怪了:“接着说吧!” “印象中,我应该喝了一口,然后就开始工作了,一连有三对新人需要上妆,我也没闲着,也没有喝柚汁,直到快中午了,三对新人的妆做完了,我才喝的第二口,喝完后就人事不省了。” “这期间,那瓶柚汁你放在哪里的?” “放在我的工作台上,从始至终也没有离开过我。” “你确定没有人动过你的柚汁?” 刘丹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在工作,肯定无暇顾及有没有人动我的柚汁,另外,上妆的时候其实周围挺乱的,我们的工作状态向来如此,所以有没有人经过,都在做什么,我是肯定注意不到的。” 话说到这里,显然刘丹不可能再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了,但夏翰依旧很是满意,甚至有些得意,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破绽。 自从见过樊燕,沈兵就已经断定,杀死祁大勇的凶手就是樊燕,即便不是她本人,也极有可能是她找的帮手。但现在看来,事情也许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祁大勇某一晚和一个女人曾发生过争吵,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樊燕呢?现在恐怕无法知道真相了。 但因为这场争吵,把一个无辜的女孩牵扯了进来,于是,刘丹被人下了毒。 刘丹新入这个影楼,与祁大勇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情人关系,那么,她之所以被人下毒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被误认为是祁大勇的情人,凶手可能在报复她,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凶手认为刘丹听到了她与祁大勇争吵的内容,所以决定杀人灭口。 第二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这个观点成立,那么,凶手极有可能不是樊燕,因为所有人都说过,樊燕几乎不会去影楼的,难道她与祁大勇争吵一定要在影楼吗?他们可以在别墅,在大恒公寓,在樊燕的诊所,影楼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由此可见,争吵者是樊燕的可能性也不大。 那么,与祁大勇争吵的人到底是谁呢? 最有可能的便是影楼内部的人,这个人在混乱的时候给刘丹下毒也是十分方便的。 这样分析下来,夏翰倒觉得把樊燕当成凶手的想法未免有些武断。 沈兵的任务便是理清思路,寻找罪犯,而这一次,他上来就将樊燕列为第一嫌疑人就显得有些冲动了,难道他也是凭着直觉在办案吗? 想到沈兵,夏翰的心不禁又提了起来。 车祸已经过去两天了,沈兵依旧没有半点消息,甚至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时间拖得越久,沈兵也许越危险。 会不会,沈兵已经遇害了呢? 这个想法其实在夏翰脑子里萦绕了数十个小时,但他始终不愿将这个想法明朗化,仿佛这样一来,这个想法就会变成了现实,沈兵就已经遇害了似的。 可是现在,沈兵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他又经历了什么呢? 他的失踪和这件案子到底有没有直接联系呢?为什么拜访过樊燕,沈兵就会遇到车祸而突然失踪了呢?这仅仅是一个巧合,还是沈兵发现了什么? 夏翰觉得脑袋疼,这件案子看似简单,但现在经刘丹一说,似乎又复杂了许多。 一个神秘的影楼里的员工突然冒了出来,她到底是不是杀死祁大勇的凶手呢? 更令夏翰心中没底的是,这个员工真的存在吗? 如果沈兵在这里,他又会如何分析这件事呢? 第121章:大难不死 沈兵在黑暗中。 醒来的瞬间,眼前一片漆黑,沈兵以为对光线还没有适应,于是等了几秒钟,发现依旧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于是仗着胆子伸手去摸,上下前后左右,触手之处皆是木质的东西,平面的。 沈兵立即想到了棺材,但双腿似乎伸不开,那么就不是棺材,而是一个木箱子。 沈兵反而放下心来,被装进木箱子里,至少证明自己还没有死,只有死人才会躺在棺材里呢! 心虽然放下了,但沈兵也在琢磨,到底是谁将自己装进了木箱子呢? 木箱子装人,大体上是为了运输方便,那么,自己又要被送到什么地方呢? 沈兵没有喊,他知道喊也没有用,只好静静地感受着,身体随着木箱轻轻地晃动,应该是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上,他更加确信自己是被人绑架了。 从樊燕的诊所出来,本来准备回刑侦队,结果刹车失灵,不用想,定是被人做了手脚,结果就出了车祸,晕了过去,现在竟然被装在一个木箱子里,可见对方安排得极为缜密。 但细想一下,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刹车失灵,这是要致自己于死地啊,弄不好就会来个车毁人亡,自己只是晕了过去,应该是万幸了。既然要致自己于死地,趁着自己被撞晕的时候动手岂不更好,为什么又被装箱子里运走? 难道对手又不想要我的命了吗?临时改变了主意? 沈兵百思不得其解,只有一点能够肯定,呆在箱子里的滋味的确不太好受,身体蜷成一团,四肢僵硬岂不说,头上,身上还有多种感觉隐隐做痛,想必那是撞车造成的。 没有办法,只好咬着牙,等着开箱被放出来的那一刻。 也许是受伤失了元气,沈兵仅想了片刻就累得不行了,沉沉中又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沈兵,是不是该醒了?” 再次睁开眼,一道白光,刺得他又将眼睛闭上了。 这次,沈兵相信自己是眼睛还没有适应外面的光线,过了十几秒钟,他才再次把眼睁开,面前是一盏灯,白炽灯,明亮得很。 沈兵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桌上,身上已被换上了睡衣,白色的,象病号服一样,周身上下有多处被绷带缠住,如果照照镜子,想必是看不出自己本来样子的。 沈兵想要坐起来,努力了一下后便放弃了,疼痛感刺激着他不能动弹。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如果是我的话就一定好好躺着,你断了三根肋骨,身上多处擦伤,脑袋被撞了个洞,应该有脑震荡的后遗症,在这种情况下,你最好的选择就是躺着。” 沈兵很老实,他一动也不动,但眼睛却四处张望。 屋子不大,四地落白,中间一张病床,自己躺在上面,头顶一盏灯,很亮,如果再多些仪器,这里倒象是一个手术室。再细看,天花板的一角挂着一个简易的小音箱,那人的声音就是从音箱里传出来的,另一角安装着一个摄像头,俯看下来,想必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这间屋子里竟然没有窗户。 沈兵本想透过窗户看看外面的景象,兴许能看到某种地标性的建筑,这样也好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没有窗户,这个想法就完全实现不了了。 “你是救了我还是抓了我?”沈兵躺在床上问道。 音箱中,那声音一笑:“既救了你又抓了你!” 沈兵这才注意到,这声音听起来十分怪异,大概是经过处理的。 将声音处理的目的一般有两个,一是对方是自己的熟人,生怕自己能够猜对他的身份,另一个目的就是故作玄虚,当然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的刹车……” “不是我们做的,但想杀你的那个人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沈兵心中一动:“谁要杀我?” “你在调查谁?” “樊燕?” “不是她,是她身边的人,她不会杀你的,至少现在不会,她和你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那声音慢悠悠地说道。 沈兵脑子转了转:“听你的意思,你和樊燕不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但我们很欣赏樊燕,也很欣赏你,”那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不希望你们斗得两败俱伤。” 沈兵的心跳突然加快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是吗?” “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组织,他们致力于研究人类的黑暗心理……” “你很聪明!” “你是那个穿着风衣戴着手套的中年人?” “中年人?不,我没有那么老,我和你岁数差不多大。” “肖强?”沈兵脱口而出。 那声音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会想到他呢?一个生死未明的人,一个你和肖战军一直在寻找的人,他虽然很神秘,但你怎么能肯定他就是我们的人呢?” 沈兵心中一沉,这声音所说的话不无道理。 肖强一直是沈兵的心结,他和肖战军一直在寻找肖强的下落,而另一方面,肖战军引领下组织了dp调查科,专门对付这个神秘组织,于是,在沈兵心中,他很不自觉地将肖强划归在这个组织中,但理性分析一下,这种划归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也许我们和肖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我们都是你和肖战军正在寻找的目标。”那声音补充道。 “那你是谁?”沈兵不打算在肖强的问题上再纠结。 那声音又笑了:“我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们知道肯定有人要害你,于是做了一辆假的救护车,你刚出车祸的时候便将你拉到了救护车上,本来想替你立即治伤,但当时警方正在全城搜索那辆救护车,于是,我们只好决定先要把你转移……” “装在一个箱子里?” “对,象一件快递一样,这样才安全,”那声音接着说,“送到这里,马上叫人给你治伤,好在伤并不严重,虽然你昏睡了两天,到底还是缓了过来,现在也能跟我说话了。” “两天?” “幸亏你岁数不大,否则,两天也不一定能醒过来呢?肋骨的伤不重要,你脑袋里的积血险些要了你的命。” 沈兵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头部,那里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地能够感觉到某处的疼痛。 第122章:棋子 被自己要抓的人救了性命,事到如今,沈兵只好装作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既然知道警方把你们列为不合法的组织,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知道我们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吗?如果连名字都叫不出来,怎么又可能把我们列为非法组织呢?” 这句话显然是将了沈兵一军,自从知道了dp调查科计划后,肖战军就告诉沈兵,有这么一个神秘的组织,正在以人类的黑暗心理作为研究对象,许多案件背后,都是由这个组织策划或支持的,但具体到这个组织的名字,肖战军却从来没有说过。 沈兵认为,其实肖战军可能也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名字,现在对方突然问出来,沈兵有口难言。 那声音笑了笑:“我们叫什么名字很重要吗?你们的dp调查科计划本来也是一个机密,从未对外公开过,当然也就不会有明文把我们列为非法组织,沈兵,你说对吗?” 沈兵只好点头,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总之,我们救你是出于我们的整体计划,至少在现阶段是没有任何恶意的。” “那你们就应该把我送到正式的医院,而不是被关在这里。” 那声音叹了口气:“把你带来,我们的目的很明确,除了救你以外,还想与你做笔交易。” “真瞧得起我,我不过是个当差的。” “在隍都,你们警方知道dp调查科计划的人只有五个,肖战军,冯峰,你和夏翰,还有霍欣桐,冯峰并不直接参与该计划,对此计划也是一知半解,他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之内,肖战军才是真正负责的人,但他已经老了,恐怕也要退下去了,我们想来想去,继续他工作的人只有你了,你全权负责dp调查科计划的日子可能马上就到了,肖战军让你组建调查小组,想必也有这个目的,所以,我们才会找你做个交易。” 沈兵冷哼了一声,他对这番话不以为然,肖战军的确岁数大了,但身子还很硬朗,头脑还很清楚,怎么可能说退就退呢!但对方将dp调查科计划在隍都展开的情况了解得如此清楚,却让沈兵觉得浑身冷汗直冒。 显然,敌暗我名,警方已经处于劣势了。 “我知道你肯定对我们的话不以为然,没有关系,以后会证明我们的猜测是否正确。现在,你不想听听那是一桩什么交易吗?” “听,我现在你们掌握中,想不听可以吗?” 那声音道:“你很知趣,其实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合作!” 沈兵差点笑出声来:“怎么合作?” “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合作这件事是经过我们慎重考虑的,你们dp调查科的目的是阻止和惩罚黑暗心理,而我们的目的是发现和研究黑暗心理,虽然切入点不同,但目标是相同的,所以合作很有必要的,事实上,在其它城市,我们也会向该市的dp调查科负责人提出这个建议。” “你错了,我们还有一个目标,就是揭开你们的面纱。” 那声音笑了:“那咱们更应该合作,这样可能就会多一些机会接触,你们就更能揭开我们的面纱了。” 这个说法让沈兵又是无言以对。 “你们想要什么?”沈兵只好问道。 “我们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沈兵的意料。 那声音道:“对,就是什么都不要,非但如此,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也许还会帮着你们破案,给你们提供线索,让你们尽快地了解案情的真相。” 沈兵有头脑在飞快地转动着,这个组织的要求过于奇特了,只有付出,没有收获,这怎么能叫合作呢? 琢磨了片刻,沈兵突然恍然大悟,冷笑道:“不,你们不是什么都不要,而是要得太多了吧!” “噢?” “你们要我们接受你们提供的线索,第一,你们的线索从何而来?据我所知,那几个大学生卧轨的案子中,正是你们的人引导了他们的行为,你们当然了解真相,能够提供线索,第二,按照你们提供的线索,也许我们就会走错路,即便不会走错路,也会在你们规定的路线中走路。这两点说明了一个问题,你们其实是把我们警方当成了你们试验的棋子,你们去激发某些人潜意识中的黑暗心理,让他们去犯罪,然后你们在暗中观察着他们如何与我们警方在周旋,无形中,我们警方就成了任你们摆布的小卒子,也成了你们试验品了,所以我说你们其实要的太多了,对吗?” 那声音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心理学的高材生,既然你能够看到这一点了,我自然无话可说,但你想过没有,即便你不答应这种合作方式,你还会有其它的选择吗?” “没有!”沈兵沮丧地回答道,只要凶手是被这个神秘组织引诱下犯罪,那么警方一定会成为他们试验的目标。 敌暗我明,dp调查科的处境真是太艰难了!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针对某些案件,我们也许的确没有选择,但是,越往后,我相信,主动权会慢慢落回到我们手里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当你们对我们这个组织了解更多的时候,我们就不可能把你们警方当成试验品了。” 沈兵叹了口气,心道,按现在这种情形看,也不知道必须经历了多少案子才能够将这个神秘组织完全纠出来。 “你该放我走了!” “当然,话已经说完了,你随时可以走。” 沈兵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刚一动就觉得肋下生疼,他强忍着坐在了病床上,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只要我走出这道门,见到我的同事,警方的人就会来这里搜索的!” “这是必然的,但你放心,你们绝不会有任何收获的,在你们来之前,我肯定会将这里所有的痕迹都清除干净的。” 沈兵相信这个人说的是实话,这个神秘组织肯定会有这个能力的。 手捂着肋下,沈兵一步一步地向房门蹭了过去,终于摸到门把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拽,门开了,一股热浪迎面扑来。 热浪中夹杂着一种奇怪的香味。 沈兵还没有看清门外的景物,他就觉得大脑瞬间失去了感知,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上。 对方在门口放了迷烟,足以令人暂时晕厥的气体让沈兵再度睡了过去。 第123章:重聚 这一次,沈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真正的医院病床上,旁边站着肖战军和霍欣桐,两个人面露欣喜之色。 沈兵多少有些羞愧,毕竟身为一名警察,被人抓走了又被人放了回来,好说也不好听,他必须感谢肖战军,没有让更多的人守在旁边。 “一辆救护车把你送到了医院,是医生报的警,然后我和欣桐就过来了。”肖战军的语调平静,眼神却很热切。 沈兵当然知道肖战军在想什么,这几天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只是他没有着急问。 霍欣桐说道:“医生说了,你的肋骨断了,但有人帮你接上了,处理得还不错,另外,头部有淤血,也有人帮你及时清理了,否则血块凝结压迫神经,后遗症就难说了。” 看来那个神秘的声音并没有骗自己,沈兵松了口气,想要坐起来,刚一动弹,就觉得腋下疼痛,不禁哼了一声。 “躺着吧,有什么事情可以晚些再说。”肖战军淡淡地说道。 这是一句安慰的话,但沈兵知道,肖战军恨不得现在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了一眼霍欣桐,沈兵抱歉地说道:“我想和肖指导单独说几句,可以吗?” 霍欣桐脸一红,急忙点头,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肖战军叹了口气:“其实你可以信任她的。” “是吗?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告诉我她的真实背景。”沈兵盯着肖战军。 肖战军一摆手:“那不重要,至少现在还不重要,说吧,你这几天都遇到了什么,给你治伤的人又是谁?慢慢讲,我不着急的。” 沈兵也不隐瞒,将两次清醒过来的经历陈述了一遍,他的记忆力很好,几乎记得那个神秘声音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包括语气,一番话讲下来,就如同演了一场话剧一般,肖战军颇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听了沈兵的讲述,肖战军背着手在病床前来回踱步,然后站在了窗前,看着窗外,久久没有出声。 空气凝结了一般,沈兵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肖战军的背影,他突然发现,这个人的确老了,背已经有些驼了,浑身上下仿佛失去了一种精神。 思忖了片刻,肖战军这才回头:“他说得对,如果我死了,负责dp调查科的重任便会落在你的身上。” 沈兵想要说些什么,肖战军一摆手,阻止了他的话:“这件事是早就安排好的,你也没有必要感到不好意思什么的,我只要求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情况下,这个组织永远是和邪恶绑定的,即便他们可能会做一些好事,那也是为了他们的计划,长远看,他们的存在就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 沈兵点头,心中却有一丝不安,肖战军这番话说得极其郑重,那感觉就象是在交代后事一般。 肖战军一笑,转了话题:“这是咱们和他们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虽然背动了一些,但有了第一次,以后肯定还有第二次,慢慢地,我相信咱们就会把这个局面扭转过来。现在,当务之急还不是他们,而是祁大勇这个案子,听你刚才一说,应该是樊燕身边的人向你下的手,他们说那个人可能已经死了,那么我就知道是谁了!” “是谁?”沈兵首先想到了樊燕的那个女管家,说是女管家,长得却很中性,一副干炼的样子,兴许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保镖。 “秦琳琳!樊燕那个诊所的工作人员,想必你也见过了。” “她死了?”沈兵吃了一惊。 肖战军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病房门突然被撞开了,夏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两步便蹿到了病床前,手掌飞快地落在了沈兵肩头:“你命真大,竟然活着回来了。” 夏翰推的这一下虽然力气不大,也震得沈兵不由自主向后一仰身,牵扯到腋下的伤,顿时疼得哎哟了出来。 “怎么了?”夏翰吓了一跳。 “你特种兵出身,去推一个肋骨断了的人,他能不疼吗?”肖战军说道。 夏翰顿时慌了神,忙道歉:“哎哟,实在对不起,我一时太高兴了,就……” 沈兵笑着摆了摆手:“没事,肋骨锁骨断了都不是大事。” 沈兵说这句话倒并非他是一条硬汉,而是上学的时候,因为踢球断过锁骨,当时听医生这么讲的,人身体中最容易骨折的便是肋骨和锁骨,只要不是粉碎性的,恢复得也最快,算不上什么大伤。当然,相比起锁骨,胁骨断了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就怕断骨错位结果刺中肝脏等器官。 见沈兵这么说,夏翰总算松了口气,在他身后,霍欣桐站在门口处,估计刚才她试图拦着夏翰没有成功。 肖战军将病房门关上了,然后转身面对着自己的三名属下:“现在人都到齐了,我得跟你们说几件事。” 语气十分严肃,沈兵等人立即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显然肖战军要说的话十分重要。 “上面为什么要实施dp调查科计划,我想你们都已经了解了,dp就是黑暗心理的英文缩写,dark psychology,据说霍金发表过一个言论,说毁灭世界的有十三种力量,这十三种力量有来自于宇宙的,也有来自于地球自身的,看起来都是不可抗拒的力量,至少现在的人类社会是无法与这十三种力量相抗衡,但随着科学技术发展,也许某一天,这些力量便不是那么强大了,即便无法抗拒,也能采取手段趋利避害。但霍金说了,在这十三种力量之外,最可怕的其实是人心,就是所谓的黑暗心理,包括贪婪,仇恨,权力等等,历史证明了,无论科学技术发展到什么阶段,这种人类自身的劣根,这种黑暗心理是永远无法根除的,它的存在如蛆附骨,尽管有法律有道德在制约着人们,但每到特定的时候,特定的环境下,总会有些特定的人将其黑暗心理释放出来,范围小就构成了简单的犯罪,如果范围很大,那么就是人类的灾难,历史上这种人类自发演化出的灾难发生过多次,远的不说,近的比如二战,幸好还有正义存在,才不至于毁灭整个人类,但随着科技的进步,这种黑暗心理将变得更加可怕,更加不可控。” 第124章:黑暗心理 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了,在黑暗心理引领下,希特勒创建了邪恶的宗教式信仰,于是,世界一片黑暗,但那时候,所有杀戮的武器还远不如现在,其时还是以人海战术为主,所以,二战是正义的一方胜利了。但现在则不同,人类的目光都已经盯向了外太空,各种足以毁灭世界的武器层出不穷,这些武器如若再被希特勒式的人物掌握,那灾难便可想而知了,甚至挽救的余地都没有。 肖战军接着说道:“但你们想过没有,黑暗心理既然是一种力量,那么事实上,它也是一种武器,而这种武器的可怕程度比原子弹,氢弹更甚,因为它是一切的源头,那个神秘组织,他们最终的目的虽然还不知晓,但它们现在做的就是希望将黑暗心理武器化,好在这是一个长久的过程,他们可能还处于试验阶段,但我们必须遏制住他们。这不是一个案子,说破了就结束了,这是一种思维,即便将这个神秘组织彻底摧毁,但这种将黑暗心理武器化的思维却也可能发生在别的组织中,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沈兵越听心中越是有种不祥的感觉,肖战军重新解读了dp调查科计划,就仿佛在留遗言似的,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将那个神秘声音所说的话告诉肖战军呢? “所以,我们必须认真对待每一个案子,因为这些案子的背后,极有可能便是那个组织所操纵或引发的,他们这种个体的试验将会在很长时间进行着……” “那我们岂不有的忙了?”夏翰插言道。 肖战军点头:“是的,对于他们来说,犯罪本身不是目的,也不是他们要达到的效果,暗中观察黑暗心理的变化,引发普通人释放黑暗心理才是他们试验的目标,所以,他们会很有耐性的,我甚至可以保证,他们极有可能多个试验在同时进行,也许有些人的黑暗心理已经被释放了,只是还没有呈现出犯罪的迹象,我们暂时还无法察觉到,这是相当可怕的。” 沈兵说道:“所以我们不但要协助冯峰队长那边将这些案件的真相查清,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还要防止有新的犯罪行为发生,寻找那些已经开始释放黑暗心理的人。” “这个太有难度了吧,”夏翰皱着眉头说道,“总不能在大街上我见一个人便问他,你是不是已经释放了黑暗心理,正准备实施犯罪?” 肖战军笑了:“这是不可能的,但也许有一天,我们能够通过一种手段知道某些人开始释放黑暗心理,正准备实施犯罪。” “这有点太科幻了!”夏翰道。 霍欣桐说道:“汤姆克姆斯曾演过一部电影,叫‘少数派报告’,讲的就是预知犯罪的,这种可能性也许在某天真的会实现。” 沈兵哼了一声:“但那部电影的观点是反对这种预知犯罪的。” 霍欣桐白了沈兵一眼,并没有反驳。 肖战军说道:“关于预知犯罪的问题,咱们可以先放在一边,我今天说这些的主要目的是告诉你们,对抗黑暗心理是一个长期的任务,即便有一天,那个组织不见了,甚至是咱们这个dp调查科计划下马了,不再继续了,但黑暗心理仍然存在,它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一种力量,所以,无论以后如何,面对什么样的困难,你们都不要放弃,调查案件的真相只不过是个初级阶段,寻找黑暗心理是如何被释放的才是你们真正的目标。” 不知为什么,沈兵突然想起了那个神秘组织的所做所为。 无论是释放,还是阻止黑暗心理,前提都是对黑暗心理有一定的了解,想了解它就必须研究它,试验它,在这方面,其实警方和那个神秘组织做的是同一件事,只不过研究以后的目标不同罢了。 听了肖战军这番话,沈兵等人的心情都未免有些沉重,前途渺渺,尤其是沈兵,经历了被劫持又被释放的事情,更觉得对手的可怕。 看到三个年轻人被自己一番话说得意志消沉,肖战军反而笑了:“我说这些只是提醒大家要心中有这个弦,无论遇到什么案子,都要防备着那个神秘组织从中作祟,但你们也不必太紧张,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破案上,毕竟只有把案子破了,才能知道案子和那个组织是否有关系。” “我觉得凶手不一定是樊燕。”夏翰立即说道,他将自己从刘丹那里听来的信息说了一遍,又加上了自己的分析。 沈兵也将自己从神秘声音那里听来的讲述了一遍,大家一致认为,将捷达车刹车系统破坏掉的一定是秦琳琳,只是不知道她的死与这件事是否有关。 “沈兵,我觉得你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肖战军说的话就是命令。 沈兵有心提出反对意见,但知道即便说了,肖指导也不会同意的,索性便不言语了。 “我申请保护刘丹。”夏翰认真地说道,“凶手既然想杀掉刘丹,第一次没有得手,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这是常识,没有人能够反驳,肖战军立即点了点头。 沈兵虽然听了这几天夏翰与霍欣桐的调查进展,但到底没有亲眼目睹,所以他也不好发表意见,但他却发现,在夏翰提出申请的时候,霍欣桐的嘴角动了一下,这个细小的动作却令人感到意味深长。 安排好了各自的工作,众人也不便打扰沈兵休息,于是依次走出了房门,霍欣桐走在最后,临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沈兵,微微一笑。 沈兵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小伎俩到底是没有瞒过这个女人。 肖战军吩咐沈兵养伤,沈兵知道反对也没有用,于是便不吱声了,但心中早就盘算好了,等众人离开后,自己便也悄悄地离开病房去单独调查。他觉得这样做有一个很大的好处,那就是自己在暗处,也许有些不易发现的情况都会浮出水面。 看到霍欣桐临走时那一丝笑,沈兵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瞒不过这个女人的,她就象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仿佛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她都能预先知道似的。 算了,即便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既然你装傻不点明,我当然可以继续行动了。 正想着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夏翰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他低声说道:“有件事,我刚才一直没说。” 沈兵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发现了什么。 第125章:出院 夏翰先是凑到了窗前,向外看了看,这才回头,见沈兵一脸惊讶,笑道:“你了解霍欣桐吗?” 沈兵没有想到夏翰要说的人是霍欣桐,不禁一愣,不过这个问题的确不太容易回答,于是摇头道:“不了解,她自己没有说过,肖指导也没有提起过,你发现了什么吗?” 夏翰道:“也没有过多的发现,只有一点,她和樊燕认识,而且看样子已经认识好久了!” 沈兵吃了一惊,祁大勇被杀时,樊燕作为重要嫌疑人被列入警方的视线,霍欣桐负责调查樊燕的背景,那时她可一句认识樊燕的口风都没有透露过。 夏翰将那天夜里自己与霍欣桐两次进入樊燕诊所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其实刚才他已经说过,这次主要补充了霍欣桐与樊燕见面时两个人的表现。 “照你这么说,这两个人的确早就认识。”沈兵沉思道,“但霍欣桐为什么隐瞒不讲呢?” “我也不明白,又不好当面问她,你是案件负责人,倒可以问问她。” “你跟肖指导说过了吗?” 夏翰摇头:“肖指导瞒着咱们霍欣桐的背景,所以我当然不能跟他讲了。” 沈兵笑了:“你不会连肖指导也会怀疑吧?” “那怎么可能?其实我也没有怀疑霍欣桐,只是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事,很难说会不会影响到咱们办案。” 沈兵点头道:“既然这样,我知道怎么做了,这件事你也别提起,我相信霍欣桐,她绝对不会因私废公的,也许她和樊燕之间的事和案情无关,她觉得没必要说而已。” 夏翰点了点头,突然笑了,问道:“你现在打算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养伤呗!” 夏翰一脸坏笑:“别开玩笑了,你能踏实养伤才怪呢,是不是打算单独行动?” 沈兵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不但霍欣桐看出自己要干什么,夏翰也看出来了,既然这两个人都看得出来,那么肖指导肯定也知道自己要做啥。本以为能够瞒住别人,结果谁都没有瞒住。 夏翰得意地说道:“被我猜中了不是?” “好吧,我承认,其实这肋骨的伤并不重,不影响我行动。”沈兵只好说道。 夏翰凑了过去,伸出手指来作势捅向沈兵的肋下,吓得沈兵不由自主地缩了身子。 夏翰笑道:“那你还躲什么?” “别闹了,你也别劝我!” “谁说要劝你,劝你你也不会听的,”顿了一下,夏翰正色问道,“你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沈兵想了想,说道:“现在还没有太想好,总之,目标还是离不开樊燕,我总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 “还记得我说过的刘丹吗?她在影楼被人下了吗啡,那个时候樊燕应该没有作案时间吧,我认为在影楼里隐藏着一个和祁大勇关系密切的人,她也许才是凶手,只不过她和祁大勇的关系过于隐密,咱们都不知道罢了。” “你说的这种可能倒也是存在的,”沈兵皱着眉头说道,“还有那个刘丹,她的话值得相信吗?” 夏翰的脑海中浮现出刘丹那娇弱又带着些许野性的面庞:“那个女孩应该没有问题,当然,这是我初步判断,我已经申请了去保护她,如果她有问题,我相信我能够觉察到的。” “但愿吧!” 夏翰看着沈兵:“但愿吧?你好象不太相信我似的。” 沈兵急忙摇头:“怎么会呢,反正现在这些线索乱成一团了,咱们也只能分头行动,你把刘丹作为一个切入点当然也不能算错。” “对了,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去孤儿院,查查刘丹的底吧,如果她有问题,那么孤儿院里肯定会有一定线索的。”夏翰笑道。 沈兵低头思忖了片刻,说道:“这是个好主意。” 沈兵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这个名叫刘丹的女孩产生了怀疑。 据传,刘丹与祁大勇之间有暧昧关系,照刘丹所说是同事们误会了,但真的同事们仅凭一次看到刘丹与祁大勇一起吃饭就会产生误会吗?这个说法值得怀疑。再者,刘丹讲述夜里听到了祁大勇和某个女人在说话,内容不祥,这次聊天真的存在吗?还是刘丹为了撇清自己和祁大勇的关系而特意编的谎言?如果刘丹在撒谎,那么有一点可以肯定,刘丹一定知道给自己下毒的人是谁,所以她才会撒谎,正因为知道给自己下毒的人是谁,她才选择了离开影楼,与所有人都断绝关系。 怎么想,刘丹身上都显得疑点重重,但夏翰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听他的话里话外,好象对这个刘丹极为相信,而且他判断影楼内部另外有人与祁大勇保持暧昧关系就是循着刘丹所说的情况而猜想出来的,没有证实刘丹所说的都是实话之前,这样的判断就显得十分草率武断了。 可是转念一想,沈兵又觉得自己对刘丹的怀疑同样过于草率武断了,也许刘丹所说的都是实话呢? 先了解一下刘丹的底细吧,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判断这个刘丹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翰走后,沈兵便叫来医生,说明自己没事了,能够出院。 医生一脸惊讶,虽然肋骨伤了主要在养,但这么早出院还是不妥,建议沈兵留院观察两天,却被沈兵一口拒绝了,医生也没有办法,只好给沈兵开了出院证明。 沈兵收拾停当了,先是回到自己租住的地方,换了身衣服便赶往孤儿院。 已经没有了交通工具,当然,即便有车,沈兵此时也不宜开车,他打了辆出租,很快便来到了城南的爱心天使福利院,夏翰早已打听清楚了,刘丹便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爱心天使福利院历史比较悠久,据说是西方某传教士所建,后来经过各种战乱,历时上百年,终于在解放后成为国有,这里专门收一些孤儿,从呱呱落地的婴儿到十几岁的少年,政府出资,将这些孤儿抚养到十八岁成年,让他们能够在社会上独立为止。 看着福利院的西方式建筑,典型的具有一种宗教色彩,沈兵心道,看样子刘丹在这里生活的应该还算不错吧。 第126章:狼婴 知道了沈兵的身份后,福利院立即派来了魏老师负责接待。 魏老师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身材很壮硕,但面貌慈祥,在院里负责孤儿们的生活起居,已经工作了有二十多个年头,最了解孩子们的情况。 听到沈兵的要求后,魏老师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差点没有想起来,原来你说的是她啊?” 说着,魏老师领着沈兵前往档案室,这里存留着所有孤儿的资料。 沈兵走在魏老师的身后,琢磨着刚才魏老师的那句话,魏老师最了解孤儿的情况,却想了半天才忆起刘丹来,这说明刘丹在福利院的时候并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孩子,如果她并不是一个十分引人注目的孩子,那么,从福利院了解她的情况可能就不会太顺利。 沈兵心下不禁有些沮丧。 来到档案室,魏老师从柜子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拿出了刘丹的资料,递给沈兵。 “这孩子平时少言寡语的,如果你不问起,我还真想不起来。” 沈兵点点头,然后翻开资料,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刘丹少女时的照片,与现在差别不是很大,瘦小,但结实,两只眼睛也许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黄色的光,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有神采,五官虽然不够精致,倒也没有特别大的缺陷,组在一起,隐隐地让人感到一种神秘。 2002年,刘丹被送到福利院,原因是没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亲戚在世,但在备注一档中却写着,联系人:刘巧巧,关系:母亲。 沈兵吃了一惊,看着魏老师:“备注里写着有她的母亲叫刘巧巧,但送来的原因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存在,这是怎么回事?” 事隔多年,魏老师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她从沈兵手里接过资料夹,看了半天,摇摇头:“这个的确很奇怪,按理说我们这里接收的是孤儿,不应该有母亲的,当然,也存在这种情况,父母没有抚养能力,比如说残疾之类的,但一般这里会注明的……” “先打电话问问吧!”沈兵看着联系方式说道。 那是一台座机,但隔了很多年,想必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于是电话拨了过去,果然,该号码早已取消。 联系方式中还有一个刘巧巧的地址,沈兵记了下来。 将刘丹的这份资料完整看下来,沈兵觉得并没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前面说了刘丹进入福利院之前的情况,1991年出生,11岁进入福利院,原因是父母双亡,但联系人那里却写着刘巧巧的名字,这前后矛盾,令人感到诧异,由于隔得年代久远,魏老师也解释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接下来便是在福利院里的生活情况,更是纪录得很少,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最后,是某位天使妈妈的评语,原来在孤儿院生活的孩子都有一位所谓的天使妈妈,她们会更细致地观察孩子的生活,注意孩子的思想转变,以及帮助孩子规划未来的人生。 天使妈妈的评语很简单,刘丹性格内向,不太合群,喜欢幻想,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走入社会的心理准备倒是问题不大。 “这位天使妈妈还在吗?”沈兵问道。 魏老师看了一下:“早就不在这里工作了,不过她的联系方式倒有的。”说着,又从资料柜中翻找起来。 离开了福利院,沈兵先打车去了刘巧巧的地址,结果出租车转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地方,城市变迁,原来的地址早就没有意义了,看来这条线索是完全失去了,没有办法,又前往那位天使妈妈的住处。 刘丹的天使妈妈姓鲁,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孤儿院,对于这种人,沈兵是充满了敬意。 鲁老太太得知沈兵的来意,脸上立即现出担心的表情:“这孩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兵心中暗喜,看来鲁老太太对刘丹还是很有印象的,他忙说道:“您别误会,我们在查一个案子,她是当事人之一,但您放心,应该和她没有关系。” 鲁老太太长出了一口气,但脸上的疑云并未消褪多少:“哎,这些孩子都命苦,我不希望他们中任何一个出问题。” 沈兵点了点头,他理解鲁老太太的心情,所有的孤儿都是她的孩子。 沈兵先抛出了第一个问题,刘丹既然父母双亡,为什么还有一个联系人的母亲? 鲁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这孩子的命太不好了,当时就是刘巧巧把她送来的,我们也很奇怪,哪有母亲亲自把孩子送进福利院的,现在又不是旧社会,后来一说,我们才明白怎么回事,刘巧巧也不是刘丹的亲生母亲。事情是这样的,刘巧巧的丈夫是个护林员,大概是92年前后吧,她丈夫进山发现了一个女婴,说起来很神奇,有点迷信色彩了,但刘巧巧当时是这么说的,这个女婴是在狼窝里被发现的……” “狼窝里?”沈兵吃了一惊。 鲁老太太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说是这个女婴被狼抚养的,刘巧巧的丈夫觉得可怜就给抱回家了,就收养下来了,他们两口子还有一个孩子,所以就让这个女孩随了刘巧巧的姓,取名刘丹,抱回来时其实也不知道孩子多大了,估摸着有一岁吧,所以就给报了个户口,是91年出生的。所以这孩子一直是个孤儿,只不过让刘巧巧夫妻俩好心收养了。” “那为什么又送到福利院了呢?”沈兵问道。 鲁老太太又是叹了口气:“也是这孩子命不好,刘巧巧的丈夫不是护林员吗,那年正好隍都郊区的着了一场山火,她丈夫在那场火灾中死了,这刘巧巧就等于守了寡,她一个女人家,要带两个孩子,肯定困难,所以就把刘丹送到福利院了,毕竟刘丹不是她亲生的,这也是没有办法,我们十分理解。”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沈兵也叹了口气。 鲁老太太犹豫了一下,突然说道:“其实我觉得刘巧巧这么做可能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认为这个孩子不干净,方人。”鲁老太太认真地说道。 沈兵愣了一下,转瞬间就明白了鲁老太太的意思。 刘丹是被刘巧巧的丈夫从狼窝掏出来的,然后抱回家抚养,按照中国古代的一些说法,这孩子显然有些奇特之处,那么,极有可能会将恶运带给身边的人,结果,十年后,刘巧巧的丈夫在山火中丧生,这似乎契合了这种传统的迷信观点,刘巧巧为了自己以及她的亲生骨肉,当然不可能再抚养刘丹了。 第127章:低调的孤儿 许多不相干的事情被强行联系到一起,于是便产生了迷信。其实迷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迷信而做出一些错误的人生选择。 刘丹的情况十分特殊,刘巧巧会产生迷信的想法也在所难免,沈兵只能私下唏嘘一番了。 “您还记得刘巧巧送刘丹到福利院的情况吗?刘巧巧的表现怎么样?” 鲁老太太道:“怎么说呢?那个女人看起来还是很善良的,对刘丹也没表现出十分厌恶,甚至有些依依不舍,她们好歹也是十年的感情了,那样的表现也很正常,不过看得出来,刘巧巧十分害怕,很担心的样子,但是态度还是十分坚决的。” “那时刘丹11岁吧,应该已经很懂事了,她没有特别的表现吗?” 鲁老太太摇摇头:“没有,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了,那孩子看上去特别镇定,你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伤心或者高兴,什么表情你都看不出来,我当时觉得很纳闷,后来接触过我才知道,这孩子的确与众不同。” 沈兵想到了鲁老太太的评语,忙问道:“内向?不太合群,喜欢幻想?我看到您的评语是这个说的。” 鲁老太太一笑:“这是我写的,但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这孩子可能是我最看不懂的孩子,内向不合群不用说了,那是一眼就看出来的,刘丹这孩子总是一个人,说实在的,要不是我是她的天使妈妈,我可能都查觉不到这孩子的存在,十分低调,无论出什么事,你都很少能见到她参与。因此,我也找她谈过话,我跟她说,以后走上社会,必须交朋友啊,否则不行的,她说她有朋友,一直在她身边,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很认真的,不过你知道,那感觉让人有些害怕,幸亏我不信鬼神,如果换了她妈,刘巧巧,一定更会认为这孩子不干净了。” 沈兵皱了下眉头,想起夏翰说过,在樊燕那里曾见过刘丹的病历。 “刘丹精神上会不会……”沈兵问道。 鲁老太太摇头道:“因为是孤儿,所以福利院里的大多数孩子都会出现一种情况,越懂事精神状态反而越不太好,因为他们更了解社会了,更知道自己缺什么,与普通孩子是不同的,但一般来说,这段抑郁期的时间不会太长,过去也就好了,许多孩子会表现得和平时很不一样,这个能够明显看出来,但刘丹则不同,至少我看不出她精神状态出什么问题,她在福利院住了近七年,从始至终是一个状态的,当然,我们这些天使妈妈并不是专业的心理学家,也许看不出问题来。” 沈兵点了点头,并没有将刘丹曾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说出来。 “后来她母亲来看过她吗?我指刘巧巧?” 鲁老太太摇头道:“没有,从来没有过,不过头几年会寄些东西给她,她每次拿到东西都很开心,”说到这里,她笑了笑,“说来也挺奇怪的,刘巧巧应该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女人,但她寄的东西很有意思,寄些零食什么的当然不必说了,还会经常寄些书,磁带,感觉不象是个长辈寄给孩子的东西,更象是好朋友寄过来的。” 沈兵皱了下眉头,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又想不明白。 “你说头几年,后来就不寄了吗?” 鲁老太太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说道:“大概是06年前后,好象就不怎么寄东西了,具体的这些细节,我记得就不是特别清楚了。” “06年,刘丹在上初中?” “是的,福利院和附近的学校有合作,会就近上学的,义务教育,她们是不会缺失的。” “她的成绩怎么样?” “成绩一般,不好也不坏,所以高考直接就去了隍都高等职业技能学校,我觉得你如果想了解更多,可以去她上学的地方问问,但据我所知,上学期间,她好象也没有什么朋友,而且学校老师也不象我们似的,我们就是这些孤儿的家长,学校老师没有那么大的精力照顾他们,所以我觉得你去学校恐怕也了解不到什么东西。” 离开了鲁老太太,沈兵觉得这一趟也不算白来,最令他感兴趣的就是刘丹竟然是个狼婴,当然,这件事是否真实还有待证实,另外让沈兵觉得有意思的是,刘丹显然是个特立独行的人,也许还有点精神上的问题,这样的一个内向的人,融入社会的确困难。 但从夏翰嘴中所听到的却又和鲁老太太所讲述的不太一样,这一点倒没有什么奇怪的,进入社会,人总是会变的。 沈兵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样的女孩真的能成为祁大勇的情人吗? 天已晚了,沈兵回到住所,刚到了楼下便看见前方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霍欣桐。 见到霍欣桐,沈兵就会不自觉得头痛,这个女人仿佛什么都知道似的,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霍欣桐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在医院里呆不住。” “我已经被别人耽误了两天,看着你们努力工作,我怎么还能躺在病床上呢?” “你的伤真的不碍事吗?” 沈兵一笑:“我又不是去跟人打架,没事的。” 客套话说完了,霍欣桐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怎么,你就让我在这里跟你说话?” “哪能啊,进屋坐会吧,对了,我屋子可乱得很。” “一个单独住的男人,屋子不乱才奇怪呢!”说着,霍欣桐跟着沈兵上了楼。 同事也有段时间了,这是霍欣桐第一次到沈兵的住处,她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落落大方,沈兵反而显得有些拘谨。 霍欣桐进了屋后,向四处看了看,笑道:“和我预料的差不多。”说着便坐在了沙发中。 霍欣桐向来穿着很时尚,显得有种高不可攀的气质,现在坐在一张破沙发中,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沈兵心中十分尴尬,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你预料的是什么样子?” “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人收拾的样子。”霍欣桐调侃道。 沈兵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只好找了两个杯子,狠狠地涮干净了,倒了热水放在了霍欣桐的面前:“只有白开水,我不喝茶的。” 霍欣桐一笑:“我也不喝茶,只喝咖啡。” “我连咖啡都没有!”沈兵颇为尴尬地说道。 霍欣桐拿起水杯来抿了一小口,这才说道:“你不问问我来干什么吗?” 沈兵一愣:“是啊,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里了?” 霍欣桐道:“我想跟你说说我和樊燕之间的关系,我想夏翰一定已经提醒过你了,我和樊燕认识!” 第128章:细思极恐 沈兵没有想到霍欣桐开门见山便说到这个问题,自己顿时显得十分被动,他只好点点头。 霍欣桐这才说道:“我知道你和夏翰都对我的背景感到好奇,我不属于警方的人,为什么会参与dp调查科计划,但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是不能告诉你们,至于肖指导和冯队长,他们也不知道,至少不完全知道我的身份。” 沈兵冷笑了一下:“只要你不告诉我樊燕的身份和你一样,我就无所谓啊!”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兴趣,一定会想了解这个人更多的情况,沈兵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无所谓的话,对于一般女性来说,简直是个巨大的污辱。 霍欣桐脸色变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我和樊燕是大学同学。” 自从听了夏翰的讲述,沈兵就隐隐地有这种猜测,樊燕是一名心理学专家,霍欣桐虽然从未表明自己的背景,但从言谈话语中可知,她对心理学的研究绝不在任何人之下,两个人是同学的可能性极大。 霍欣桐看沈兵脸上并没有出现惊讶的表情,心下倒也佩服,接着说道:“我俩都是北大心理学专业,同一班,甚至是同一个宿舍,上下铺。” 沈兵突然想起自己在隍都科技大学的那个宿舍了,哥几个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弟,后来出了肖强的事件,结果好友们死的死,逃的逃,最后自己也退学离开了那个宿舍,现在想起来,哥几个分崩离析,几乎没有了任何联系,心下不免有些悲伤。 霍欣桐并不知道沈兵在想什么,她接着说道:“我们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即是朋友也是对手,所谓的对手是指我们两个人都成绩不错,至少在那一届同学里,也许其它人根本无法与我们两个抗衡。” “这么说你对她很了解了?” “比其它人了解一些,仅此而已,樊燕是个很神秘的人……” “你也是!”沈兵接道。 霍欣桐一笑:“不,我是在大学之后才变得神秘的,因为我被一个特殊的部门带走了。”顿了一下,她似乎有意地给沈兵留出思考的空间,沈兵暗道,特殊的部门,大概是和dp调查科有关吧,“从那时起,关于我的一切信息还有档案才开始封存了起来。” 霍欣桐并没有直接说出自己大学毕业以后去了哪里,但沈兵已经猜到了,应该是国安局之类的国家高度机密单位。 dp调查科计划虽然说是警方内部的一份秘密计划,但仔细分析一下便知,警务内部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制订出这么一个计划出来,尤其这个计划可以说是涉及到未来的战略性,绝对属于高等机密。拥有制定该计划的除了国安局,恐怕没有第二家单位,警察系统无法是这个计划的实施者。 这样看来,霍欣桐的身份便明朗了许多,她不属于警务内部人员,却能够参与dp调查科计划,无论是肖指导还是冯队长,对其的身份都讳莫言出,因为她肯定来自于国安局,身份属于机密,不宜对外宣称。而霍欣桐来到隍都后,主要从事的便是情报收集以及协调各部门关系的工作,一个拥有国安局背景的人,做起这些事来简直是方便得多了。 “你是某特殊部门的人,所以显得很神秘,那么她呢?你刚才说她是个很神秘的人?” “我是大学毕业后才变得神秘,而她是带着神秘感进入大学的。” “噢?怎么说?” 霍欣桐沉思了片刻,好象在组织语言,这才说道:“恐怕这是一种感觉,也不太好能够说得清楚。” 沈兵一笑,心道,也有你说不清楚的事情吗? 霍欣桐仿佛看出了沈兵的想法,说道:“你是不是认为一个神秘的女人一定十分高冷,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大多数是这样。” “不,她不是!”霍欣桐说道,“樊燕和每一个人都很好,所有的老师,所有的同学,无论你的出身是什么,是从贫困地区来的,还是来自于有背景的大家族,她都能够一视同仁,所以,她的亲和力相当好,每个人都喜欢她,女人,男人更喜欢她,在许多男生心中,她就象一个女神一样,一个学霸,却又温柔可亲,漂亮大方的女孩。” 沈兵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如此赞誉的话竟然会出自霍欣桐之口,在他的印象中,霍欣桐很少称赞别人。 看到沈兵的表情,霍欣桐笑了:“我说的是事实,上大学时,樊燕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已经和她接触过几次了,难道你不认为她是这么一个人吗?” 沈兵立即想到与樊燕两次交锋,这个女人言辞锋利,但确实你看不出她有任何敌意,甚至你会觉得她有意地亲近你。 明明言辞锋利的一个女人,却给人有意亲近的印象,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人无法忘怀。 霍欣桐道:“现在你明白了,一方面她是一个女神,另一方面,她又是邻家的小妹,两种感觉集于她一身,难道你不觉得这很神秘吗?” 沈兵不得不点头赞同:“仅凭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很多人会有这种特质的。” 霍欣桐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长叹一声,说道:“如果仅凭这些,我还不会感到她有什么可怕之处,我想夏翰一定跟你说过了,樊燕还有一个特质,就是无论是谁,得罪了她,一定会受到报复的。” 霍欣桐曾对夏翰讲过一个女孩与樊燕同时喜欢上一个男生的事情,后来那个女孩被污辱,被迫退学了。 “我跟夏翰讲述的只是其中一件事,还有很多事都发生了,但没有人会把那些事和樊燕联系到一起,说实话,当时同学们只想到的是,樊燕的运气很好,凡是和她竞争或阻碍她的人都会倒霉的,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前几天,我回到学校找我们当初的老师,将樊燕的这些事翻出来后却发现了其中的规律,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即便是当时也没有证据能证明那些意外与樊燕有关,但现在再仔细分析,恐怕和她都脱离不了干系,细思极恐,每一位受害者都不可能知道自己如何成为受害者,他们无一例外地将那些事列为意外,如果他们相互之间交谈过,就会知道,这意外是多么地可怕。” 第129章:避嫌 霍欣桐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变得极为阴沉,这种情绪立即感染了沈兵,他仔细地琢磨这番话,不觉得也是冷汗直冒。 “照你这么一说,这樊燕简直就是一个天使与恶魔的结合体了?” “这样的人难道不神秘吗?” “当时就没有人发现这些事情吗?” 霍欣桐摇头:“虽然我们是学心理学的,但当时大家都只是孩子,刚满十八岁,还没有任何社会经验,怎么可能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呢?如果说没有人发现问题也不尽然,其实我们的老师还是有所查觉的,吴教授,现在是北大心理学的导师,也是中国心理学方面的权威,他早就觉得樊燕不简单,但也无法证明她到底做了什么,一切意外就好象和她无关似的。” “你是她的好友,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吗?” 霍欣桐一笑:“我那时也很年轻,怎么可能会发现什么呢?” “你刚才说全年级恐怕你和她的成绩最好,既是朋友又是对手,如果象你刚才所说,她为什么没有向你下手?” 霍欣桐的脸色突然变了,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沈兵心中一惊,急忙说道:“如果涉及到你的隐私,你可以不说的。” 霍欣桐笑了笑:“没有什么隐私,她也的确没有向我下手,也许在她看来,我的存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方面,我能够让她不断进步,另一方面,我的存在会让别人觉得她更象一个女神,而那些意外事件自然和她没有关系。” “她把你当作一件护身符?” “可以这么理解,”顿了一下,霍欣桐看着沈兵,“你应该看过樊燕的资料,不觉得缺失点什么东西吗?” “缺的东西太多了,最明显的就是樊燕上大学之前的资料,基本就是一片空白,没有她父母的信息,没有她的家庭住址,甚至没有她从哪所高中考进的北京大学!” “没错,这也是我说她带着神秘感进入大学的表现之一。” “不会吧?你和她上下铺都不知道她的出身?” 霍欣桐摇了摇头:“同学之中,没有人知道的,我说过,她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学生之间聊起籍贯,哪里毕业这些事司空见惯了,我相信在上学的时候,我,以及其它同学肯定都问过她相类似的问题,但不知为什么,我们却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她是隍都考入北大的。” “她能够轻易地转移话题而且还不会让你们查觉,这是心理学谈话技巧中策略啊!” “不错,但问题是那时候,大家都是刚考入大学,甚至根本说不清心理学是什么东西呢?” 沈兵叹了口气:“这种谈话技巧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天生的,根本不用学。”他想到了肖强。 “不过这次回校,我从吴教授那里拿到了一些资料,毕竟大学不可能接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霍欣桐说道,“资料上说,樊燕来自隍都是福利院……” “福利院?”沈兵失声问道,“城南的爱心天使福利院?” 霍欣桐摇头道:“那倒不是,是市福利院,由市政府民政部投资建办的,你说的爱心天使虽然和市里有关系,到底还是属于私营的。” 沈兵点点头,心说,这么樊燕与刘丹倒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也是孤儿吗?” “是的,从福利院递过来的材料看,樊燕也是孤儿,但她是福利院05年才进的福利院,08年考入北大就脱离了市福利院,一般这种情况应该是家人突遭不幸才会被送到那里的。” “那她上大学的钱是从何而来?国家资助吗?” 霍欣桐笑了笑:“有人资助,但不是国家,你应该能猜到。” 沈兵想了半片,还是摇了摇头。 霍欣桐道:“李福贵,你应该记得这个人吧!” 沈兵顿时恍然大悟,他立即明白了樊燕的生活轨迹。 福利院的运营成本很大部分是来自于社会上有钱人士的捐助,私营的自然不必说了,政府的福利院其实大部分成本来自于企业或富商的捐款。很显然,隍都富翁李福贵先生就是市福利院的捐助者之一,想必因此认识了樊燕,一般来说,这种捐助会有一种延伸,若是某个孤儿虽然成年了,但考上了大学,一时还没有工作的情况下,这些富翁便也会慷慨解囊,资助他们完成学业。 福利院中的孤儿考上大学的少之又少,能够考入北大的基本算是凤毛麟角,也许整个隍都这么多年恐怕也只有樊燕一人,在这种情况下,不用樊燕自己开口,一定会有富商主动找到福利院表示要资助其学业的。 樊燕大学毕业后就嫁给了李福贵,想必两个人因为资助的关系,早就有了感情,这种情况也是很多的。 “原来是这样,”沈兵笑了笑,“只可惜了樊燕这大学四年,出来后便嫁给了一个糟老头子。” “这是他俩之间的事情,外人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沈兵,你现在大体上了解樊燕和我之间的关系了吧!” “是的,而且我也知道了樊燕这个人看样子的确不好对付,很有心计,比同龄人应该早熟得多。” 霍欣桐又喝了口水,这才说道:“今天我来找你就是要向你说明这个情况,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案子我不能再插手了。” 此话一出,沈兵吃了一惊,但随即想到,这是避嫌的做法,自己倒也没有任何理由阻止。 沈兵喏喏道:“我知道你在避嫌,但你又不是警方内部的人员……” “一样的,毕竟这里面可能涉及到犯罪,你最怀疑的人就是樊燕,她又是我同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现在的身份只不过算是一个普通证人,当然不能参与到破案的行动中,另外,这件事我已经跟肖指导说过了,他也同意了。” 这样一来,的确也没有劝阻的余地了,沈兵只好点了点头:“好吧,那你这段时间做什么?” 霍欣桐笑了笑:“我还有很多事情去做,但最主要的一件事是,我去调查到底你被谁救了。” 那个神秘组织,霍欣桐竟然要追查这条线索,虽然沈兵也知,调查那个神秘组织是dp调查科最重要的任务,但想到其展现出来的实力,不禁为霍欣桐感到担心。 送走了霍欣桐,沈兵躺在床上,琢磨着樊燕这个女人,又想到霍欣桐。 突然间,沈兵觉得有些纳闷,祁大勇刚死的时候,霍欣桐为什么不说明自己和樊燕之间的关系,到了现在,她才讲述出来,才决定避嫌,难道她意识到了什么吗? 想着,沈兵翻了一下身,觉得肋下生疼,他强忍着,终于还是睡着了。 第130章:绊脚石 肖战军这一天也没有闲着,离开沈兵,走出医院的时候,霍欣桐便向他提出了避嫌的要求,他有心不同意,霍欣桐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避嫌自然是应该的,正好借这个机会去调查假救护车的事情。 肖战军嘴上虽然同意了,但心中却不以为然,沈兵失踪后,冯队长几乎倾尽了隍都所有警力去寻找那辆救护车都没有线索,最终沈兵还是被人送回来了,霍欣桐又有什么办法呢? 但霍欣桐却是一副自信的表情,肖战军想到她那神秘的背景,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知道,假救护车倒无所谓,但顺着这条线索也许能够发现那个神秘组织的蛛丝马迹。 一想到那个神秘组织,肖战军就有些头疼。 上面找到了肖战军,向他透露了dp调查科计划,令他负责该计划在隍都的实施,肖战军十分兴奋。 五年前,儿子肖强由于一系列的无头案事件成为最大嫌疑人,在抓捕的过程中,投入隍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当时,肖战军任隍都刑侦队的法医,他是权威,一向是被人尊重,结果却出了儿子这件事,令他心理无法承受。 于是,肖战军主动辞职,专心在警察学校任教,他本以为这辈子会死在教台前,却没有想到突然出现了一个dp调查科计划,更想不到这个计划在隍都的负责人竟然是自己,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但肖战军弄清这计划的含义后却又有些迷惑了,该计划针对的是黑暗心理,属于犯罪心理学专门研究的领域,而自己明明是个法医,怎么会被任命为这个计划的负责人呢? 上面提出了一个要求,让肖战军成立调查小组时,一定要将沈兵列入其中,肖战军这才恍然大悟。 沈兵是警察学校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是符合dp调查科对人员配置的要求,但他只不过刚从学校毕业,只是在刑侦队任档案管理员,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办案经验,这样的人自然无法直接担当重任,所以上面才找到了肖战军。 肖战军的儿子肖强与沈兵曾经是同宿舍的同学,两个人关系密切,并且共同经历了五年前的无头系列案,只不过肖强是犯罪嫌疑人,而沈兵则是一名无辜的学生,沈兵也因此才考入的警察学校。 由于肖强的原因,肖战军与沈兵的关系极好,两个人情同父子,上面肯定知道这些事情,所以让肖战军负责dp调查科计划,这样做无法是给沈兵找了一个易于沟通的上司,再锻炼几个案子,沈兵自然就成为了隍都dp调查科计划的负责人。 肖战军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名过渡人员,而沈兵是上面有意陪养的警员。 对此,肖战军倒没有什么异议与不满,自己毕竟岁数大了,早晚是要退下来的,何况,他也十分认可沈兵的能力。 但今天,肖战军却有种不祥之感。 沈兵醒来的时候,向肖战军复述了那个神秘声音所说的话,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沈兵即将接任自己的位置。 虽然知道沈兵负责隍都dp调查科事件是早晚的事情,但今天猛地听到,肖战军多少还是难以接受,尤其这番话竟然是从那个神秘声音嘴中说出来的,这更让肖战军觉得这件事似乎会即将到来。 这个神秘组织手眼通天,竟然知道dp调查科计划中的任免规划,这也就意味着,这组织的实力太强大了,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他们一定有人渗入到警方内部,确切地说,是渗入到dp调查科计划中了。 这是肖战军首先担心的问题,第二个问题,该组织将沈兵绑架走,明知道沈兵将是隍都未来的dp调查科负责人,却没有对沈兵有任何伤害,甚至还救了他的命,这么做的意义便值得玩味了。 敌人过于强大,这算是一个下马威,能捉沈兵也能放了沈兵,甚至知道dp调查科计划的内部情况,还讲给你听,显然,这是一种示威,也是一种警告恐吓。 这个组织救了沈兵,按理说是没有什么善意的,这么有恃无恐不禁让肖战军产生几个疑问,如果沈兵代替了自己,是不是该组织会更方便实施自己的计划呢?一旦造成这个局面,那么到底是沈兵的问题?还是该组织能够利于沈兵某方面的缺陷呢?沈兵缺陷是什么呢? 肖战军的不祥之感正是来自于那神秘组织对沈兵的态度。 如果神秘组织认为沈兵接任自己可以给他们带来好处,那么,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加快这个接替的过程,而自己便是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所有人对付绊脚石的方法大体上有两点,一是让绊脚石无法发挥作用,这是文的方法,可以利用上面的关系直接让绊脚石失去功效,另一种便是武的方法,让绊脚石莫名的消失,这往往意味着死亡。 意识到了这一点,肖战军便觉得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好象那个神秘组织随时都会对自己下手似的。 敌暗我明,这几乎是防不胜防。 肖战军并不怕死,相反,他觉得死能够回答一个困扰他五年的问题,那就是肖强的所踪。 如果我死了,在那个世界就可以见到肖强了……或者见不到他。无论怎样,至少知道了儿子的下落。 作为一名警察,按理说是不应该产生这种迷信的想法,但肖战军毕竟老了,唯一的儿子又生死未卜,所以,他多多少少地陷入一种自怨自艾的境地。 肖战军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沈兵,他怕沈兵能力有限,还不能够领导dp调查科计划,另一方面,他怕沈兵被那个神秘组织利用,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鉴于此,肖战军将沈兵夏翰和霍欣桐聚在一起,又讲述了一遍dp调查科的情况,只希望一旦自己出了意外,这三个年轻人能够将计划进行到底。 先是想到了死,又仿佛临终遗言似的给沈兵等人上了一堂课,肖战军总觉得不太对劲,而这种感觉他又实在无法向别人讲述,尤其是面前这三个人,他不希望将自己的疑惑转嫁到他们的身上。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霍欣桐主动提出了避嫌要求,肖战军从心底不太同意,却又没有办法。听了霍欣桐的打算,肖战军只希望能够尽快地找到那个神秘组织。 肖战军并没有意识到,事实上,危险比他所预料的还要早。 第131章:铁指 当天傍晚,肖战军接到一个邮件,里面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只有一个墓碑,碑上只有一个名字,肖强。 肖战军一眼便认出来了,墓碑正是自己给儿子所立的。 肖强失踪后,生死未明,肖战军给儿子买了一块坟地,立了一块碑。坟里只放了儿子的一张照片,在他眼中,儿子犯了死罪,无论他跳进隍江是死是活,权都当他已经死了,所以才立了这块碑,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到碑前拍了一张照片给自己寄来。 这是什么人做的事呢? 联系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肖战军隐隐觉得这件事一定和那个神秘的组织有关,他决定亲自去儿子的墓地看看。 临行之前,肖战军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过于突兀,一旦无事发生,自己岂不多此一举,还会给人留下笑柄,但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件私事,在肖战军心中,也许有一点点的期望,期望在墓碑前看到一个人。 墓地位于郊区,又是下班的高峰期,肖战军驱车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地方,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由于防火的原因,墓地在夜里是不开放的,好在肖战军拿出了证件来,看园子的老头不敢得罪,只好放肖战军进了墓园。 在墓园外倒也没有什么,白天来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但进了夜,墓园便有了一股子阴气,仿佛包裹着你一般,令人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肖战军是个无神论者,又是法医出身,整天里跟死尸打交道,什么神鬼之说根本不当回事,胆子也超出常人的大,但毕竟还是一个中国人,骨子里带着某些神秘的感知,此时独自走在墓园中,心里也是突突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那里别着一把枪,虽然他也知道,枪在神鬼面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自从给儿子立了碑,肖战军每年都要来看两次,一次是儿子生日那天,一次是儿子跳江的那一天,有时自己来,有时会带着沈兵,但那都是白天,整个墓园都能尽收眼底。 墓园依着山坡而建,成排的墓碑整整齐齐的,中间种着长不高的松柏树,远望,一片沉重的墨绿色,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此时是夜里,眼力所及也就几十米的地方,好在今天夜色还不算黑暗,否则这几十米的范围也看不清楚。 防人不防鬼! 肖战军拿着手电筒向儿子肖强的墓地走去,穿过小道,终于来到了碑前。 今夜是钩月多云,光线似明非明,肖战军看着儿子的墓碑,碑上有儿子的照片,少年的模样,英姿勃发,一时间所有往事都涌上心头,说实在的,他怎么也不相信儿子会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来,但所有证据都无法推翻,而且儿子在跳江之前也已亲口承认,那一刻,肖战军的心都碎了。 心情沉痛了片刻,肖战军这才想起那个邮件来,正是这个碑的照片,只不过那是白天照的,现在是夜里,仔细看过去,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不禁有些纳闷,到底是谁在跟自己开玩笑,把儿子墓碑的照片寄了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看了眼四周,夜风吹动松柏发出簌簌之声,除了一个个的碑身,也看不到任何人影。 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肖战军马上又否认了这个想法,自己家中向来不存放和案件有关的东西,这是当初做法医时形成的习惯,所以肯定不会有人为了潜入家里而让他跑到这墓园来的。 又呆了一会儿,也许是阴气过重,也许是夜风吹袭的原因,肖战军感到有些冷,眼看着也没有什么奇异现象,于是便决定回去了。 就在肖战军转身要走的时候,他手中的电筒向下扫过,猛然间,他突然发现碑座似乎有些异样,顿时吃了一惊,急忙蹲下身子,将手电集中到碑座前。 现在的墓地一般分为两个部门,由墓座和碑身组成,墓座即是地上的平台,四四方方,中间修整得凹进去,象个匣子一样,里面可以放骨灰盒之类的东西,碑身是由碑座和碑身组成,碑座四方,正好可以盖住墓座正中的那个匣子,而碑身则是刻些文字用。 此时,在电筒的直射下,肖战军发现,碑座竟然被人挪开过,回摆时却没有放正,与地上墓座中的那个洞之间漏出一道极细小的间隙,不仔细看绝对不易查觉,刚才手电的光扫过,从放骨灰盒的洞里似乎反射出一道光来,这才引起了肖战军的注意。 发现儿子的碑身被人挪动过,肖战军心中一惊,他立即意识到,那个邮件绝不是恶作剧,有人在这碑下给自己留了东西。 想到这里,肖战军也不顾什么了,他将手电放下,扶着碑身向旁挪动。 大理石质地的黑岩碑身重量可观,寻常人单凭一人之力肯定是休想挪动分毫,但肖战军突然发现情况,也是一个激劲,竟然将碑身平移了半寸的距离,于是拿着手电直射下去,一件锃亮的金属制品闪现了出来。 当初肖战军立此碑的时候,由于儿子尸体没有寻找,所以在这坑洞里只放有一张照片,没有骨灰也没有其它东西,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有了一枚金属制品,这完全出乎肖战军的意料。 由于开的缝隙并不大,虽然借助手电的光,肖战军也很难分辨那东西是什么,于是,便将手伸了进去。 法医出身,肖战军虽然岁数很大了,但手还是纤细,灵活,而且稳定,他摸到了那个东西,沿着边缘细细摸索,很快,脑海中便形成了这东西的样子。 就象女人手上戴的护指一般,只是要大一些,短一些,更象是仿制的某种巨型怪兽的利指一般。 肖战军心中一惊,他立即想到了祁大勇与秦琳琳身上的伤,也许正是用这种假的兽爪撕挠出来的,金属制成,指尖锋利,伪造现场再突然不过了。 谁会把这东西放进肖强的墓中呢? 肖战军刚想到这里立即预感到大事不妙,他正要将手抽出来,那碑身却突然动了,横着移了过来,立时将他的手牢牢地夹在了那墓坑中,他急忙将左手中的手电扔掉,反手摸向腰间的手枪,手还未曾摸到枪,就觉得腰间一松,那枪已被人抽走。 一个人发出桀桀的笑声,在黑暗中透着一股子阴森:“肖指导,你是在找我吗?” 第132章:条件 肖战军的手被碑身卡在坟墓的洞中,身子动弹不得,只能半蹲着,这个姿式令他不得不仰起脸来抬头看着对方。 只见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一只手插在兜中,另一只手上戴着手套,拿着一把枪,正是自己后腰别的那一把,从挺拔的体态上看,似乎是个年轻人。 肖战军心中隐隐地想到一个人,又不太敢确定,只好冷笑了两声:“你就这么怕我见到你的真面目吗?” 那人似乎笑了笑,上前一步,将大理石碑推了下,竟然毫不费力,顿时肖战军的手便获得了自由。 那人道:“肖指导,你是一名法医,文职,基本没有出过外警,现在枪在我手里,所以,我希望你配合一点,不要惹麻烦。” 肖战军的确没有反抗的意识,正如那人所说,自己于擒拿格斗方面本来就不行,何况岁数大了,刚才这样蹲身早就累得直不起腰了,所以明知对方怀有恶意,也不想立时反抗。 其实更重要的是,肖战军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把自己引诱到这个地方为了什么。 “你是x先生?”肖战军问道。 沈兵曾说过,在他和夏翰办案的过程中,一个穿风衣戴口罩手套的男人曾经多次出现,虽然也不见他做些什么,但如此频繁出现自然令人怀疑,出现之后,此人往往又会神秘消失。据沈兵猜测,此人极有可能是那神秘组织中的一员。 “那只是一个代号。”那人隔着口罩说道,声音并不是很清晰,但在这宁静的深夜里语气中便透出一股子冷峻来。 “这么说,你是某个组织中的一员了?”肖战军进一步询问道。 那人并没有着急回答肖战军的疑问,反而向四外看了看,动作很轻松,仿佛并不在意面前的肖战军会有什么突然举动。 整个墓园里空旷无人,一座座墓碑静静地记录着一个个人生。 “你给肖强找的这个地方还不错,上风是隍山山脉,下风是隍江支流,也算是依山傍水了!” 突然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儿子,肖战军心中一凛,他立即告戒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肖战军笑了笑:“你拿我儿子碑文的照片引我到这里,不会是告诉我儿子在什么地方吧,我已经五年没有他的信息了。” 那个人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你儿子和我们没有关系,”顿了一下,说道,“至少现在是没有关系。” 肖战军觉得这话中有话,却一时抓不住问题所在,只好闭上嘴。 那人指了指肖强的墓碑:“杀人凶器,你不想看看吗?” 肖战军这才想起那个铁指,于是低头一看,墓碑被这神秘人推到一边,露出了底下的墓坑,只见里面果然放着一个反着夜色的金属物,他急忙蹲身捡了起来。 那东西果然是一枚铁指,如巨型野兽的指甲一般,很厚实,边缘锋利,拿在手中,沉甸甸的。 “一个指甲还构成不成爪子,”肖战军笑了笑,“还有其它的部分呢?” “你倒贪得无厌,”那人笑了笑,“你以为这就是真正的凶器吗?它只不过是个仿制品,告诉你们,凶手在用什么作案!” “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这个案子对于我们也很重要。” “怎么重要法?” 那人似乎又笑了笑,说道:“肖指导,今天把你请来不是为了你儿子的事情,这个案子呢,我们还有些线索可以提供,权当送您一份大礼。” 肖战军皱了下眉头,心下知道,这礼物绝不是那么好收的。 “说吧,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合作!” 肖战军笑了:“你们难道不知道dp调查科的目标吗?让我和你们合作?” “正因为知道你们的目标,所以我们才提出合作的要求的。这话我对沈兵也说过,他显然不太同意。” “那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同意呢?别说什么大礼,祁大勇的案子,我们并不认为很难侦破,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尤其我相信沈兵有这个能力。” “这么说,这份大礼你是坚决不受了?” “因为我没有什么能跟你们做交易的。”肖战军正色说道。 那人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那么你儿子呢?我刚才说了,现在是没有关系,难保以后没有关系。” 肖战军心中咯噔了一下,表面上依旧装作很平静的样子:“你什么意思?” “五年了,你们还没有找到肖强,如果我们帮你们找呢?” 对于肖战军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说实话,当年的无头案已经过去五年了,肖强作为凶手肯定是警方极力追踪的目标,事实上,寻找肖强的工作从来也没有停止过。但警察毕竟人手有限,无头案虽然凶手下落不明,但毕竟是查明了真相,所以也就列为了悬案,大家接着处理新的案件,不可能派人专门去寻找肖强,只能依靠联网的通缉,这样一来,找到肖强的可能性极低。 对面这个人突然提出要帮这个忙,肖战军心中不免一动。 这个神秘组织能够知道警方的许多行动,能够诱发一些犯罪行为,跟踪调查一些犯罪的进展,其势力恐怕不是肖战军能够想象得到的,如果他们派人专门寻找肖强,不失为一个好的帮手。 在这样的诱惑前,相信所有的父亲都会无法拒绝的,但肖战军咬了咬牙,却笑了。 “你们找到他又能怎样呢?难道让我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上法庭吗?”肖战军慢慢地说道。 这句话显然出乎对面人的意料,他楞了一下,一个父亲,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凶手,也会保护他的。 在确定肖强是凶手的前提下,对于肖战军来说,儿子失踪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那人思忖了片刻:“这么说你希望你儿子逃脱法律的制裁了?” 肖战军道:“那就看他的命了,于公于私,我只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 “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要找到他。” “这份情,我不会领的,我并没有要求你们去找肖强。” 那人冷笑着,一字一字地说道:“你不是希望你儿子活下去吗?我们找到他,然后把他交给警方!” 第133章:第一枪 肖战军不觉有些好笑,对面这人说起话来就如同小孩一般。 为你找到肖强,你不领情,并且说与其找到他不如让他继续流亡,省得被抓被判刑,那么好了,我们还要替你找到肖强,亲自送给警方,就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不免有些小孩子吵嘴的意味,你不想怎样,我就偏偏怎样!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你们愿意找就找,找到了如何处理也是你们的事,跟我都没有关系,所以,找不找肖强根本与咱们所谈的合作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想以此来要挟我,那没用的。”肖战军毕竟岁数大了些,老于世故,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 那人沉默了片刻,突然竖起拇指来:“肖指导果然是一名好警察,不得不承认,你看中的沈兵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那么,肖强的事就当我们什么都没说,抛开他不算,咱们接着说合作的事情。” “你觉得咱们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肖战军不客气地说道。 那人似乎并没有想到肖战军竟然如此强硬,他手里拿着枪,面对这个老人,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处理了。 过了片刻,那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实在是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不过你不要后悔。” “我还能怎么后悔,大不了你开枪。”肖战军大义凛然地说道。 那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露出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肖战军。 肖战军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个人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自己。但也就是那么一个瞬间,肖战军便闻到了一股香味,接着,他就感到双眼皮变得沉重了起来,身子开始变软,脚下无力,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坏了,对方竟然放毒了。 脑子里想到了,但已经晚了,肖战军昏沉沉地便睡了过去。 沈兵是被疼醒的,他肋骨断了几根,虽然缠着绷带,但只要动作大一些那疼痛感便随之而来。 夜还很深,窗户的方向透着黑暗的夜色。 沈兵慢慢地翻了一个身,想继续睡下去,却猛然间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仿佛耗子在偷偷地啃食着什么东西似的。 沈兵有些纳闷,自己租住的地方环境还算不错,虽然也属老旧小区,但收拾得很干净,再加上城市中常年的灭鼠行动,这屋中怎么可能有老鼠呢? 将老鼠的可能性否定之后,沈兵立时警觉了起来,睡意全无。 屋里有人! 这是一室一厅的房间,沈兵躺在卧室中,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那肯定就是客厅。 想到这里,沈兵悄悄地坐了起来,默默地将衣服穿好,将枪从抽屉里拿了出来,但想了一下,收在了衣兜里,然后从墙角摸出一根棒球棍来,对付小偷还是不要用枪的好。 但手中拿着棒球棍,沈兵也没有很大的信心,他对自己在擒拿格斗方面向来没有什么信心,但此时,事情逼到这份上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紧紧地攥着这根防身的武器。 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前,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下,那声音依旧,好象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一定是小偷! 想到这里,沈兵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便推开了门。 就在门被推开的瞬间,沈兵就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接着,胸口便如被砸了一下,轰的一声,整个人便向后栽倒,手中的棒球棍也撒了手,扔在了一边。 沈兵知道,一定是有人早就埋伏在门口,自己一开门,那人便狠狠地踹了自己一脚,正踹在胸口上,那断了的肋骨再次受创,令他一时间几乎喘不过气来,坐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 眼前那黑影瞬间便向沈兵扑了过来。 沈兵吃了一惊,想要闪到一边,身上重伤令他几乎无法动弹,而那根棒球棍也扔在了一边,无法抓在手中。 也是情急之下,沈兵迅速地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枪来,冲着那条黑影便是一枪。 夜深人静之时,枪声格外刺耳,那人中枪后前扑的势头并没有停止,整个人象座小山一样便扑在了沈兵的身上,压得沈兵肋下生疼,几乎完全晕了过去。在这个瞬间,外屋传来一声门响,显然有人开了房门逃了出去。 还有其它人! 沈兵想着,伸手将那条扑在身上的黑影推开,触手之时,一股热流淌了下来,粘粘地,显然是中枪后流的血。 也顾得不许多了,沈兵从地上爬了起来,手里拿着枪便冲到了外屋,打开房门,进入楼梯间。 老楼没有电梯,沈兵可以清晰地听到有人沿着楼梯向下跑的声音,他急忙追了下去。 到底是肋骨伤痛,沈兵每跨下一层台阶都觉得浑身疼痛,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 终于跑出了楼道门,眼前一片开阔,再找那人,早已失去了踪影。 站在楼前,夜风吹冷,沈兵拎着枪,向四外仔细看了看,此时,正是深夜凌晨,楼前的甬道上停着数辆私家车,还有一片草地,种着灌木,茂密一片,有无数个角落都可以藏身。 沈兵知道,此时不能冒然上前寻找那个人,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有可能藏身的地方。 等了近十分钟,所有角落都静悄悄的,沈兵有些着急,恰在此时,有两名小区保安走了过来,他们猛地见到站在楼前的沈兵都是一惊。 见来了帮手,沈兵大喜,他急忙上前表明了身份,让两名保安拨打报警电话,并且盯着那些角落,自己则上了楼。 卧室中还有一个中枪的黑影,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回到房间,沈兵依旧提高了警惕,生怕那人醒来暗算自己,但听了一下,房间没有动静,沈兵这才将灯打开。 客厅里却并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这令沈兵有些纳闷,他也顾不得许多了,拎着枪向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开着,一个黑衣人俯在地上,身下已经流出血来。 不会让我一枪给这个人打死了吧? 沈兵心理惴惴不安,从警以来,沈兵几乎从来没有和人起过冲突,别说打死人,就连打伤人的事情都从未有过,如今见一个被自己一枪打得动弹不得的人,自然只剩下害怕了。 走近这个黑衣人,沈兵蹲下身子,手扶着黑衣人的肩头,将他轻轻地翻了过来,当他看到这人的脸,顿时,双腿一软,整个人便瘫倒在了地上。 第134章:传奇之死 肖战军之死轰动了整个隍都警界。 在隍都,肖战军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他开始做法医的时候,国内还没有多少法医,初到隍都,甚至有些警察都不清楚法医是做什么的,肖战军不但利用法医技术帮着刑侦队破获了数十个重大的疑案,悬案,而且凭着自己之力在隍都建立起完整的法医体系。 除此之外,肖战军任隍都警校法医系的主任,桃李满天下,在各地都做出了不一般的成绩。 肖战军可以说是法医界的权威,隍都法医第一人,刑侦队换过多少队长,每一个队长都对肖战军尊敬有加。 然而,就在肖战军在隍都警界几乎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之际,儿子肖强却成为了无头系列杀人案的主凶,这让肖战军一下子便跌下了神坛。警方查明,肖强所做的一切,肖战军均不知情,但在这件事中,肖战军不可推卸的责任就是没有关注到儿子的成长心路。 肖战军因为儿子被迫辞职,专心在警校教书育人。 五年后,上面出台了dp调查科计划,找到了肖战军出任隍都的负责人,肖战军知道,自己对犯罪心理学并不熟悉,后来得知是为了让他带领沈兵,于是慷慨允诺,开始对沈兵重点培养。但这个计划是秘密的,整个隍都警界只有冯峰队长知道。 在肖战军的带领下,沈兵,夏翰和霍欣桐侦破了系列自杀一案,也算是为dp调查科计划的实施开了一个好头,但谁也没有想到,肖战军竟然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己学生沈兵的枪口下。 尸检结果很快出来了,肖战军被人强迫服用了经过处理的吗啡,当时处于昏迷状态,而不可否认的是,沈兵那一枪正中肖战军的心脏要害,那颗子弹是致命的,同时,从肖战军的肠胃中发现了一枚金属指甲,仿野兽的爪甲而制,边缘极为锋利,对肖战军的食道,以及胃都有所划伤,显然这是被人强迫吃下的。 沈兵伤心欲绝,在极其悲痛的情况下说了当晚发生的事情,冯峰队长没有理由不相信沈兵所说的一切,两名保安提供了旁证,但沈兵家中却没有留下丝毫线索,可见控制肖战军的人做事有多么谨慎小心,但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还要留下吗啡和金属兽指的线索,这样一来,反而证明了沈兵是误杀。 虽然是误杀,但沈兵毕竟开枪的人,冯峰立即停止了沈兵一切职务,这不但影响到了他在警局里的工作,而且dp调查科专员的身份也被剥夺了。 在冯峰看来,凶手无意真正地栽赃沈兵,只是造成沈兵开枪杀掉肖战军的事故,这样一来,dp调查科在隍都的工作便无法展开了。 果然,仅仅一天后,霍欣桐便接到上面的命令,传达下来的内容是,隍都的dp调查科行动全面终止,接着,警务内部的处理文件也随之而来,由于是误杀,沈兵并没有受到法律上的治裁,但正式从警队里开除,这也就意味着,沈兵的警察生涯从此终结。 沈兵独自在家中躺了三天,不吃不喝,谁来都不开门,谁的电话短信都不接,他脑袋一片空白,真希望自己就这么一直躺着,直到饿死。 第四天,房门被撬开了,夏翰瞪着红眼珠走了进来,显然,这几天他也不好过,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见到沈兵躺在床上,形如枯槁,一动也不动,仿佛不知道有人撬锁进了自己的房间似的,夏翰心中又是可怜又是生气。 “你他妈就打算一直这么躺下去了?”夏翰恶狠狠地说道。 沈兵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在问一个凶手吗?” “那是误杀!” “误杀?”沈兵哭丧着脸,“我杀死了对我最好的老师,肖指导就象我父亲一样,你懂吗?” “如果你一直这么想,你就永远过不了这道坎!”夏翰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 沈兵知道,是霍欣桐,依旧是那幅高高在上的姿态,从她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悲伤的样子。 沈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如冒火一般死死地盯着霍欣桐:“是不是那个组织的人做的?他们就是为了对付dp调查科,如果肖指导不是负责人,他就不会死,对不对?” 霍欣桐并没有冲动,她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沈兵,却没有回答。 空气有些沉闷,夏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吸了口气,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沈兵终于奈不住了,继续大声质问道:“你是上面派下来的人,一定知道点什么,对不对?” 霍欣桐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笑:“一石两鸟,肖指导死了,隍都的dp调查科计划也搁浅了,你想,这对谁有好处呢?” “果然是他们做的!”沈兵咬牙切齿地说道。 “但动手的却是你!”霍欣桐依旧慢条斯理地说道。 夏翰大吃一惊,他想不到霍欣桐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这无疑于在刺激沈兵。 果然,沈兵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转瞬间,便呈现出一种惨白色。 霍欣桐接着说道:“你被算计了,当了替罪羊,现在你已经不是一名警察了,dp调查小组也解散了,所以你就象个废人似的躺在这里,反正你也无事可做,所以就这么躺着吧,我和夏翰主要来看看你,看你死了没有?人要是太懒了,躺着都能躺死的。” 这次,沈兵的眼睛真的要冒火了,他恶狠狠地看着霍欣桐,旁边的夏翰心中一紧,他真怕沈兵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扑向霍欣桐然后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 然而,沈兵并没有,渐渐地,他眼中的火熄掉了,脸色也由苍白变得红润起来。 “你在激我是吗?怕我就此沉沦下去?”沈兵的语气竟然出奇地平静,“那你真是小看我了,你以为这三天我不吃不喝就这么躺着等死吗?你错了,我在想肖指导的死到底和祁大勇的案子有没有关系?” “结论呢?”霍欣桐急忙问道。 沈兵并没有直接回答,沉思了片刻,说道:“如果按照上面对那个神秘组织的定义看,他们肯定也在跟这个案子,那么,这个案子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呢?仅仅是一个理论的数据吗?如果仅仅是一个数据,他们不会盯得那么死,甚至在我遇到车祸的时候,他们都能及时出现。数据总会有新的,就象我以前负责管理资料时似的,那一个个的案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那些只是数据!” “噢?”霍欣桐似乎有些好奇,“那你说他们要什么?” “人!”沈兵肯定地说道。 第135章:搁置 “人?”霍欣桐与夏翰异口同声。 沈兵点了点头,高深莫测地看着霍欣桐。 霍欣桐立即恍然大悟:“你说的是樊燕?” “对,无论祁大勇的案子,樊燕是不是凶手,但她毕竟是当事人,从现在看,显然她不打算和警方合作,就算她不是凶手,她肯定也在保护着凶手,这样一来,她的所作所为都非常值得参考,而那个神秘组织研究的就是犯罪心理学,寻找普通人的黑暗心理,对于他们而言,樊燕应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材。”沈兵信誓旦旦地说道。 夏翰皱了下眉头,没有说什么,但霍欣桐的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 “如果真是象你猜测的这样,那么肖指导的死对于这个组织来说可能就不是一石二鸟的好处了,也许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保护樊燕,如果这条成立的话,那么肖指导一定手头掌握着樊燕犯罪的证据,所以他才遭了毒手。”霍欣桐分析道。 “不可能,”夏翰急忙说道,“肖指导并不直接参与侦破工作,所以他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会跟咱们说的。” “是跟你俩人说。”霍欣桐插言道。 见夏翰发呆,沈兵忙解释道:“祁大勇的案子,霍欣桐为了避嫌不会参与的,她和樊燕曾是大学同学。”说完,沈兵向夏翰使了一个眼色,夏翰曾暗地里提醒过沈兵,霍欣桐与樊燕的关系不一般,此时算是真相大白了。 夏翰点头,接着说自己的想法:“我觉得肖指导不一定掌握着樊燕的什么事情。” “如果那个组织的人认为肖指导掌握着樊燕犯罪的证据呢?”沈兵反问道。 夏翰与霍欣桐同时点了点头,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也许等肖指导掌握了樊燕犯罪的证据就一切都晚了,所以对方才来了一个先下手为强。 “你觉得樊燕最有可能的破绽在什么地方?”夏翰看着霍欣桐问道。 霍欣桐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她已经明确表示不方便参与祁大勇这个案子,现在夏翰却直接问到她的头上了。想了一下,霍欣桐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最大的问题是樊燕与祁大勇的婚姻。” 说到这里,霍欣桐故意停了一下,看到夏翰与沈兵热切地目光,这才接着说道:“按理说我不应该加入我个人的意见,但现在情况有些变化,我这么说吧,以我对樊燕的了解,她心气很高,不应该也不可能和祁大勇结合,这件事感觉有些奇怪,另外,资料上显示,他们并不住在一起,但樊燕却给祁大勇开了影楼,而且据说还要准备个摄影展,让樊燕为一个男人做这些事,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兵想了一下:“祁大勇要挟樊燕?” 霍欣桐点头道:“这正是我的猜测。” “然后樊燕不甘心被要挟,才想办法除掉了祁大勇。”夏翰恍然大悟。 沈兵与霍欣桐对视一眼,俩人自然与夏翰想到一起了。 “还有一点,你们想过没有,樊燕的经历也是一个谜,上大学前,她在福利院生活,再之前就查不到任何资料了,从道理上说不通,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帮着他把过去的一些经历抹去了,你们觉得这会是谁呢?”霍欣桐认真地说道。 霍欣桐没有直接说,但沈兵已经想到了一个人,李福贵。 李福贵是隍都有头有脸的人,并且经常资助市福利院,凭借他的权势,抹掉或改掉一个人的过去是再容易不过了。 沈兵与一般的刑侦人员不同。许多刑侦人员在办案的时候,最注重的当然是证据,然后从证据的角度来寻找凶手,一般来说,因为有了证据,找到凶手,也就基本坐实了,案子也算是破了。 沈兵由于学得是犯罪心理学,他一般先琢磨的是凶手的动机,如果动机成熟了,那么凶手便也差不多了,然后再找证据。 现在听到霍欣桐这么一说,沈兵觉得眼前出现了曙光,虽然他一直怀疑樊燕是杀人凶手,至少也是一个策划者,但始终没有找到动机,甚至不知从何处寻找犯罪动机,但接下来,他就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沈兵刚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他突然想到了目前最严重的一个问题,自己已经不是警察了。 “沈兵,你在想什么?”霍欣桐看到沈兵突然变了脸色,立即问道。 沈兵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霍欣桐看了夏翰一眼,说道:“你一定在想,你现在失去了工作,再考虑这些有什么意义,对不对?” 沈兵只好点头,霍欣桐总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夏翰说道:“来的时候,欣桐跟我说了一件事,和你有关,你想听不?” 沈兵纳闷地看看两人。 霍欣桐这才说道:“肖指导之死,上面极为重视,总的来说,对上面的震动也不小,当然,反应也是极为迅速的,最终,上面决定了一个策略,”停顿了一下,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将dp调查科计划完全叫停!” 沈兵睁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就这样认输了吗? 上面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决定呢? 霍欣桐与夏翰的表情倒显得从容,看着沈兵惊讶的样子,两个人反而笑了。 霍欣桐接着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不甘心?” 沈兵点头,现在他一门心思想找出那个神秘组织,为肖战军报仇,但他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是无论如何完成不了这个任务的,有dp调查科作为后盾,倒还有些信心,隍都由于肖战军出了意外,计划被搁置那只是暂时的,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计划竟然被彻底放弃了。 霍欣桐笑笑,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事实上,有很多人都不甘心,可目前这种情况下,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你知道上面为什么决定这么做吗?” 未等沈兵摇头,霍欣桐接着说道:“因为这个计划实施之初就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就是不够隐秘。” 沈兵承认,虽然说dp调查科计划并未正式对外公布,但从与那神秘组织中的人接触而看,这个计划的保密工作做得并不完善,许多内部情况被人掌握得一清二楚。 第136章:暗流 见沈兵点头赞同,霍欣桐继续说道:“出了肖指导的事情,上面很快便做出反应,及时纠正了错误。dp调查科计划先天不足的主要原因在于这个计划是隶属警务部门,这样一来,知情者的范围肯定不小,当然,并不是说警察内部有什么问题,事实上就是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越大,这是一个常识,而且在行动之时,经常会受限于与警察部门的合作,因为dp调查科的专员们没有执法权,真正行动还必须依靠警察方面,机动性就显得很小了,这些都是问题,所以,这个先天有问题的计划被上面决定放弃了。” “这些问题的存在是必然的,但就这么放弃了,我觉得……”沈兵说道。 霍欣桐一笑:“事实上不是放弃,而是重组。其实这是一个好消息,换句话说,改头换面,这个计划还继续实施,目前国际形式看,很多国家或组织都把黑暗心理当作一种可怕的武器在研究,如果咱们不行动,显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上面决定,新设一个单独的部门,受国安局领导,拥有不受限的执法权,人员精减,可以完全秘密行动。” “那我们岂不是成了特工?”夏翰兴奋地说道。 霍欣桐抱歉地说道:“你不是!”说完这句话,她看着沈兵。 沈兵已经露出期望的表情,但他慎重起见,紧紧地把嘴闭住。 夏翰一脸失望,看着霍欣桐:“好歹我也是dp调查科的一名调查员,不能精减人员把我给精减了吧?” “祁大勇的案子没有完,你必须完成这个案子,然后辞职。”霍欣桐说道,“沈兵,按照上面的指示,新部门有个新的名字,叫暗流,你就是暗流在隍都的调查员,但你记住,今天我所说的一切都任何人都不能讲,包括冯峰队长,明白吗?” 沈兵急忙点头,肖战军被害,自己被撤职,他觉得一切都完了,谁成想,三天后,一切又有了转机。心下也不得不佩服上面反应地迅速,仅仅三天就建立起了一个新的部门。 “那你呢?”夏翰问道。 霍欣桐一笑:“人员精减后,我不会再呆在隍都,要回到北京总部去,沈兵,隍都的事由你自己全权负责,祁大勇的案子侦破后,夏翰要主动辞职,然后他就是你的帮手了,我在北京,是你俩的联络人,你们有极大的权限去追踪各种你们认为和黑暗心理有关的案子,但每一个案子你都要跟我汇报,而且上面要求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暗流的名字更是不能提。” 此时的沈兵心中是又兴奋又有些难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虽然不再是一名警察,却成为了暗流在隍都的负责人,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权力被放大,事实上颇有些升迁的意味。 难过的是,这一切的改变都是用肖战军指导的死换来的,更可怕的是,肖战军是死在自己的枪口下,沈兵相信,这件事将成为他永远的阴影,只但愿这阴影能够变成动力,能够督促着自己坚韧不拔与那个神秘组织斗争下去,直到将其摧毁。 除了对肖指导的怀念与自责以外,沈兵觉得心中似乎还有一点不太开心的事情,在隐隐作痛,一时间却又不敢那么确定。 这样的安排是上面决定的,能够让自己继续工作,沈兵已经觉得很幸运了,但不免有些慌恐,工作内容并不是他所担心的,但这个隍都负责人的职位是否能胜任呢?沈兵并没有底,总觉得如果霍欣桐在这里便可以放心一些,人家毕竟是上面派下来的人。 说来奇怪,霍欣桐刚来隍都时,沈兵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两人之间也闹过一些小别扭,直到现在,两人之间的隔阂也并没有完全消失,但当他听到霍欣桐要离开隍都之时,反而有些不舍了。 霍欣桐是一个神秘,强势又智慧的女人,在与她的接触中,沈兵感受处处受其牵制,几乎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在这个女人的掌握之中,这种感觉对于一个自信的男人而言实在是不好受。按理说,霍欣桐的离开无疑应该是件好事,沈兵却猛然间发现自己心中的那丝不舍,难道因为这个女人与自己的初恋骆佳颖长得太象的原因吗? 沈兵觉得这个问题实在不宜多想,他尴尬地咳了两声,偷眼看霍欣桐与夏翰,两个人显然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一颗心这才放下。 “有什么应急的联系方式吗?”夏翰突然问道,他是特种兵出身,在执行任务时,一般都有应急联系方式,所以才有些一问。 霍欣桐说道:“暂时还没有,因为咱们刚刚改组,许多事情还不够完善,但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切就步入正轨了,现阶段,你们还是跟我单线联系。” 说到这里,霍欣桐转向沈兵,“我知道你一定会为肖指导的死而自责,但我要提醒你,这段时间一定要避开那个神秘组织,不要去查他们。” “为什么?”沈兵和夏翰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霍欣桐叹了口气:“之所以这么重组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个组织找不到咱们,如果你直接迎上去,这个重组岂不变得毫无意义?” “可是肖指导……” “那是以后的事情,前提是咱们对那个组织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后,小不忍则乱大谋,从整体布局看,这是一个战略上的改变,我想你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沈兵喏喏地点了点头,夏翰则问道:“那就从单独的案件做起呗,眼下就是祁大勇一案,我和沈兵合作一定要查出真相来。” 霍欣桐笑道:“合作?你还是警察,沈兵已经不是警察了,你们怎么合作?” 夏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点头道:“我在明,沈兵在暗,我俩私下联系就是了。” 霍欣桐满意地点了点头:“沈兵,你觉得这样的安排怎么样?” “我同意,”顿了一下,沈兵苦笑一下,说道,“我觉得咱们该吃顿饭去,我三天没正劲吃过饭了!” “对,散伙饭!”夏翰说道,见霍沈二人投过来的目光,忙解释道,“假的!” 第137章:演戏 吃过所谓的“散伙饭”,霍欣桐离开了隍都,为了不引人注目,夏翰与沈兵都没有去送她。 沈兵回到家里,感觉这几天如同做梦一般,先是查案被人暗算,结果救了自己的竟然是那个神秘组织中的人,那人的声音,他相信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偷跑出医院的当天晚上,霍欣桐竟然来说自己需要避嫌,不能再参与祁大勇的案子,也是当天晚上,惨剧便发生了,自己竟然亲手开枪打死了老师肖战军,接下来的三天便如同地狱一般。 首先便是被解职,虽然在情理之中,但沈兵却实在无法接受,自从大学出了无头案以后,他就立誓将此一生献给警察事业,却没有想到自己被解职了,而且看得出来,再重返警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三天,沈兵将自己封闭了起来,谁也不见,直到夏翰用非常手段将自己的房门破开。 接下来就是dp调查科解散的消息,这让沈兵更是心灰意冷,却没有想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铺垫,接着,一切便向好的方向发展了,霍欣桐将机构重组以及改名的事情说了,沈兵这颗心终于放下了,同时也燃起了新的希望。 肖指导的死令沈兵既是自责,又很是不甘心,但想到霍欣桐的叮嘱,他也只好先放下寻找那个神秘组织急于报仇的心思,决定先将祁大勇的案子搞清楚。 在饿着肚子的三天中,沈兵一直在思索那神秘组织对肖指导下手的原因,后来经与霍欣桐夏翰商讨,觉得这是对方一石三鸟之计,据推测,肖指导极有可能掌握着樊燕犯罪的线索,而对于想将樊燕收纳于帐下的神秘组织而言,这绝不是好事。 但这只是推测,事实如何,谁也说不准。 抛开肖指导是不是掌握着樊燕的犯罪线索不说,从一切迹象可以看出,祁大勇的死和樊燕一定有着重要关系,那么,樊燕为什么要杀死祁大勇呢?正如霍欣桐所说的那样,樊燕与祁大勇之间肯定存在某种交易,或是要挟,这也许才是樊燕动了杀机的原因。 另外,据调查,樊燕在入福利院之前的所有社会关系都是空白,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肯定做不到这点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帮着樊燕抹掉她的过去。 沈兵想到了李福贵,这个已经身死的隍都富翁,他决定再去一趟福利院,这次是城北的市福利院。 在前往市福利院的路上,沈兵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以前,他是一名警察,无论去哪里调查情况,只要把证件拿出来,无不受到小心接待,提供一切便利,但现在则不同,暗流的调查员是不允许暴露身份的,又不能请夏翰来帮忙,看来只能采取暗访的方法了。 在警察学校,有专门的暗访课程,也可以说是便衣,不表明身份,或用其它身份做掩饰,必须装得与所调查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对于天生具有表演天赋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沈兵则不同。 沈兵自觉是个内向的人,并不擅于表演,也不是那种老于世故城府极深的人,能够掩盖住自己的喜怒哀乐。现在由于身份的变化,必须假扮成某种身份去与他人周旋,在别人没有丝毫查觉的情况下了解事情的真相,这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沈兵想到了夏翰,他能够做卧底多年,一定有独到的表演才能。 与所有地方一样,市政的福利院虽然有社会爱心人士捐助,但观其条件,硬件设施反而都不如私立的。 与看门人说自己是一名咨询者,那看门人倒很热情,立即叫来了一名老师将沈兵接待了进去。 “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夫妻俩都遇到了车祸,只剩下一个四岁多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送到这里来?”沈兵感觉说谎也不是那么难。 “再也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吗?” “都是出了五服的,即便我和那孩子可能也验不出血缘关系了,再者我家条件也不允许,所以琢磨着市福利院。”沈兵面露为难之色,自己都觉得有些做作。 那老师却没有在意,说道:“如果是这样,这孩子真没有人领养,那么送到这里也没有什么问题,当然前期会有个调查,也要看孩子自己的意愿。” 沈兵点了点头,话峰一转,问道:“这里的费用全是靠市政拨款吗?” 老师笑了:“哪能啊!市政拨款是不足以支持福利院的运作的,还有些爱心人士会提供资助,都是些企业家什么的。” 沈兵故意沉默了片刻,问道:“我听说以前隍都有个商人很有名,叫李福贵,他是不是你们的赞助者。” “是啊!”接着,这名老师叹了口气,“不过自从他死后,就没有再赞助我们了,你是隍都人吗?” 沈兵点头承认,那老师接着说道:“那你一定听说过,李福贵的遗产争夺案,几年前的事情了,主要是他老婆和他几个直系亲属之间的官司,因为那时他是我们最大的资助者,所以我们一直很关心这个案子,结果案子结了,我们的资助也没有。” 老师的语气中颇有些不满。 沈兵灵机一动,急忙问道:“这个案子我好象还真听说过,据说李福贵娶了个少妻,好象叫樊燕……” “这你都知道?”老师哼了一声,不满的情绪更加高涨,“那个女的……” “怎么了?” 老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笑着说道:“不说她了!对了,您要把那个孩子送来,程序上得先有当地派出所的证明,我们才有可能接收,当然,还要调查一番。” 沈兵听老师有意回避樊燕的事情,心下不免有些着急,想了一下,说道:“那是肯定的,我会先去派出所开证明的,我想问一下,孩子在这里的教育?” “这个你不用担心,现在都是和附近学校合作,只要孩子在18岁之前没有被领养,那么,就会被送到附近的学校学习,学费全免,这是市里规定的,生活还是在福利院里,由我们这里的老师负责照顾。只要这个孩子有心,他能读到什么时候,我们就照顾到什么时候。” “会不会对孩子的学生有影响?”沈兵报歉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能考上大学吗?” “这就看他的造化了,说实在的,”老师叹了口气,“不容易啊,这些孩子都心重,很少能够一心扑在学习上,在我印象中,这么多年,可能也就一两个考上大学的。” “我想也是这样,能考上就不错了,那两个孩子都考到哪里了?”沈兵装作随口问道。 “一个就是隍都本地的大学,一个则上了北大,”老师语气立即变得骄傲起来,“对了,就是那个樊燕!” 第138章:告密的人 见对面老师主动提到了樊燕,沈兵心中自然是高兴,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不是刘福贵后来的妻子吗?” 本来骄傲的表情立即从老师的脸上淡了下去,她尴尬地一笑:“是的,她学习成绩很好,咱们隍都能够考入北大的都不多,何况她一个孤儿呢!” “还是你们这些老师花了心思,否则打小就没父母的孩子……” 老师急忙摇头:“不是的,她十几岁才来的,她父母出车祸死了,没有监护人,其实在福利院也就呆了两三年吧!” “噢,看来家教不错,可惜父母出了意外。” “那就不清楚了,”老师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里的孩子考上大学,已满18岁了,但按规定福利院已经不管他们了,那么大学的生活费学费怎么办啊?”沈兵问道。 老师笑了:“你倒想得很长远,一般这种情况是接受助学贷款,当然,也有受某些爱心人士捐助的,比如说樊燕,她学习好,考上北大,李福贵先生立即表态要资助她整个大学的生活,”顿了一下,老师还是又说了下去,“后来她嫁给李福贵,在我们看来应该是有报恩的意思,一个女孩,孤儿,这种选择也是没有办法!” 沈兵突然脸色一变,看着对面的老师,似乎担心着什么。 那老师也觉得自己的话多了些,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们这里的孩子和那些资助者原则上是不会见面的,樊燕的情况特别,因为她学习成绩太好了,所以在一次活动上见到了李福贵先生,他们才真正认识的。” 沈兵笑了:“您想多了,我相信市福利院的制度是完善的,不会出现一些报道上的事情。” 老师急忙点头:“是的,绝对不可能!” 沈兵知道再问下去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告辞,临行之时和老师装模作样地说了说回去如何开证明的事情。 从福利院出来,沈兵沿着街道向前走,他决定整理一下刚才所谈的事情,毕竟以一个咨询者的身份了解的情况并不充足。 但没走多一会儿,沈兵就觉得身后似乎有一个人,正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他心中一惊,先是想到了那个神秘组织,但这晴天白日的,他们难道要采取什么行动吗?很快,沈兵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身后这人显然在跟踪方面是个雏,根本不知道隐藏自己。 离开福利院走了好几百米,拐过一个街角,沈兵有意地放慢了速度,身后那人却快步跟了上来,走近沈兵,便低声问道:“你是警察?” 沈兵大吃一惊,立即转身看着这个人,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不高,长得稍显猥琐,一双发黄的眼珠子提溜乱转,从面相上看,不像是个好人。 沈兵故意没有说话,直盯盯地看着对方。 那人一笑:“我是市福利院保卫处的,你和邢老师谈话的时候我恰好经过,听了几耳朵,你绝不是来咨询的,对不对?” 这是一个人精,眼中不揉沙子,既然被看出来了,沈兵只好点了点头:“你怎么猜到的?” “换个地方吧?”那人并没直接回答。 遇到这样的人,沈兵只好碰碰运气,于是两个人坐在了一个小饭馆中。 那人才自我介绍,原来他叫周常,并且拿出了工作证给沈兵看,的确是市福利院保卫处的一名保卫。 “象你这样直接来市福利院来咨询的人很少,一般都是通过妇女儿童保护组织,他们会带着人一起过来,你们聊天时,我恰好听到一起,没有你这么问的,所以想把孤儿送来的人其实都是一个心思,让我们接手,他们好摆脱一个烫手的山竽,难像你这样又关心这个关心那个的,我又听到你们谈起了樊燕,我听说樊燕的丈夫祁大勇出事了,结合这一点,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是来咨询的,警察,对吗?”周常得意洋洋地说道。 沈兵脸上一红,觉得自己倒底还是太嫩了,装个咨询的人都装得破绽百出。 点了点头,沈兵说道:“看样子你还是很有经验的。” 周常脸上更显骄傲之色,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樊燕的事情?” 沈兵笑了下算是做了回答。 周常说道:“樊燕的事情很复杂,总的来说,在我们那里算是一个比较禁忌的话题,刑老师这个人嘴大,跟你说了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兵一摆手,盯着周常:“你能看出我是警察是你的本事,但你主动追出来找我,什么目的?据我所知,很多人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周常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是一名保卫,协助警方调查工作,也是应尽职责啊!” 沈兵知道面前这个人没有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深究,于是说道:“我权且相信你,你要说什么?” “你要查什么?”周常问道。 沈兵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大凡普通人见到警察都会唯唯喏喏的,说话很小心,眼睛也不敢直视警察,但这个周常却不同,说话随意,眼珠子乱转,更象一个混混! 沈兵暗自琢磨,周常见了面就认定自己是个警察,虽然说做戏有些不像,但他真的就能这么肯定吗?而且还煞有介事地说要聊些什么?该不是一个圈套吧!那么下套的人又是谁呢? “你连要我查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还追出来呢?”沈兵故意问道。 周常显然没有被沈兵将住,他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既然不愿意亲口说出来,那么我来说吧,你要查樊燕在福利院的情况,为什么她的资料会丢失大部分,为什么她大学毕业后就和隍都富商李福贵先生结婚?是不是?” 沈兵心中一惊,没想到这小子竟然都说到点子上了。 “你不是偷听我和邢老师说话才认定我是警察的,你早就认识我,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说得对吗?” 周常哈哈大笑:“他说得没错,沈警察果真是个聪明人!” “他是谁?” “肖战军!你的上司!” 第139章:狡诈的证人 此时乍听到肖战军的名字,沈兵心中顿时有些难过,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认识肖指导?” “一面之缘!” “什么意思?”沈兵问道。 周常这才说道:“李福贵有个女生叫李眉影,你听说过吗?” 沈兵摇了摇头,但他知道,樊燕与李福贵子女争夺家产的事情,想必其中就包括这个李眉影。李福贵死后,樊燕仗着修改过的遗嘱继承了不少财产,想必李福贵的子女们肯定不会服气的。 周常接着说道:“肖战军,就是你的上司在祁大勇死后,找到了李眉影,想了解一下樊燕的情况,李眉影手中有一些资料,坦白地讲,那资料是不能公开的,对李福贵的名声可能不太好,但李眉影留了心眼,这资料一直保留着,所以,肖战军找到李眉影后,她立即想起了这份资料,而上面纪录的一些事情,其实是我经手办的,为了向肖战军证实资料的准确性,所以李眉影把我叫去了,这是我见到肖战军的原因。” 沈兵暗道惭愧,自从接手祁大勇的案子以来,虽然明知樊燕的嫌疑最大,却从来没有想过找李福贵的家人问问,肖战军表面上没有参与实际的调查工作,但他却想到了这条线索,所以才会去见李眉影。 原来李眉影手中的确掌握着一份和樊燕有关的资料,沈兵突然想到了昨天和夏翰霍欣桐的讨论,肖指导被害的原因之一极有可能掌握着一份樊燕的材料,现在看来,这些事情似乎对上了。 “那份资料中说的是什么事?” 周常一笑:“你是在问我经手办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错!”沈兵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这个人做事是要钱的,”见沈兵脸上露出不快的神情,周常接着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跟你们警察要钱啊!肖战军曾经说过,如果那份资料有用,那么,沈警官,你或者还有位夏警官一定会来找我的,当时他还给我看了你们俩的照片,谁成想没两天,肖战军就死了,这事真是太凑巧了,不是吗?我想你今天来市福利院,应该不是肖战军的指示吧?” 沈兵叹了口气,虽然比较厌恶面前这个人但似乎也没有必要向他隐瞒什么,于是说道:“肖指导死之前从来没有跟我们说起过这份资料。” “应该是他还没有看到……”周常若有所思地说道。 “李眉影为什么没有当面交给他?” 周常摇头道:“看来你还是年轻啊,李眉影手头只有正本,这正本她能轻易放手吗?她这种人绝不会做错事的,哪怕这资料一辈子都用不着,她也会保存得很好,当时,李眉影答应再做个副本给肖战军,说是寄给他,所以就耽误了,结果你们那个肖警官就死了,至于那个副本寄出去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经周常这么一说,沈兵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祁大勇的案子发生后,樊燕作为重要嫌疑人受到警方的关注。肖指导为了调查樊燕,找到了可能是最了解樊燕的人,即樊燕前夫李福贵的女儿李眉影,李眉影手头恰好有一份和樊燕有关的资料,极有可能涉及到樊燕的过去,但这份资料中同时也涉及到了李福贵的隐私,为了保护父亲的声誉,李眉影甚至在与樊燕争压家产时都没有公开这份资料,事情过去了几年,肖指导找到她,她决定将这份资料交给肖指导,为了证实资料的准确性,李眉影甚至找来了证人周常。但李眉影毕竟疑心很重,也是谨小慎微,决定只给肖指导副本,在制作资料副本的过程中,肖指导被害。 “你主动找到我,是要告诉我那资料上的内容吗?” 周常连忙摇头:“错了,告诉不告诉你不是我说了算,是李眉影决定的,再说了,我现在告诉你又没有钱拿,我才不干这种傻事呢!” “但你可以带我去见李眉影,无论她是否给我提供那份资料,你都出力了,李眉影肯定不会亏待你的,对吗?” “我早说过,你是一个聪明人!”周常笑着承认,“不过我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沈兵有些不耐烦了,和这种人打交道就是各种讨价还价。 周常奸狡地说道:“肖警官死了,听说是被人暗杀了,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事和李眉影手中的资料有没有关系,但我总觉得,防患于未然也是应该的,所以,我希望你们警方能够保证我的安全。” 沈兵心道,我现在连警察都不是怎么能答应你呢!但很显然,周常并不知道警察内部的事情,正好可以满口应承下来! 沈兵冷笑一声:“你是在跟我们讲条件吗?” “不敢,我只是怕死,而且你们警察又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所以当然要求你们保护了!”周常说道。 “好吧,但我得看看那份资料有没有参考价值,值不值得你被保护起来,如果没有什么用,我相信也不会有人对你不利的。” 话说到这里,周常也知道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于是和沈兵商定好了去见李眉影的时间,便匆匆地离去了。 见周常离开,沈兵立即给夏翰去了电话,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夏翰正不知如何下手,听到李眉影那里有份樊燕的资料,他立即兴奋异常,决定和沈兵一起去见李眉影,当然,由于肖战军出了事,推测下极有可能和这份资料有关,夏翰便立即向冯峰队长做了报告,加派人手,监视周常和李眉影,希望这两个人不要出意外。 最后,夏翰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弄得沈兵莫名其妙。 笑了好一会儿,夏翰才说道:“你怎么会想到有个远房的亲戚要送到市福利院呢?” 沈兵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热,吱唔道:“我现在又不是警察了,能有什么办法?编个理由好了解情况啊?” 电话那头,夏翰说道:“看来你还是太老实了,你现在不是警察,别人知道吗?姓周的这小子不是还把你当成警察吗?” 沈兵顿时矛塞顿开之感,随即说道:“冒充国家公职人员会被抓起来的!” “谁会抓你?我吗?”夏翰笑着说道,“何况你别忘了,暗流的级别恐怕不是普通警务部门能管得了的,霍欣桐在北京就是帮咱们堵漏的!” 放下电话,沈兵终于想明白了,原来许多事情可以不按程序走的。 第140章:不伦 李眉影是个低调的女人,事实上,她却掌握着李氏财团的所有资产。 李福贵共有三个子女,长子李伯影,次子李仲影,以及女儿李眉影。 几年前,李福贵先生因病去逝,于是便发生了李氏家族争夺财产的一幕,当时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掌握着遗嘱的樊燕,即李福贵的续弦,另一派则是李福贵的三个子女。在李福贵早年期间,他就立过一份遗嘱,樊燕手中的遗嘱则是修改过的,经鉴定,确系是李福贵的签名,三个子女暗骂父亲是老糊涂了,李眉影又加上了一句,老色鬼! 法院审理的过程十分简单,因为有遗嘱,樊燕如偿所愿地得到了自己的那一份,据说李眉影准备上诉,手头有一份更重要的材料,但最终却撤销了上诉请求,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樊燕拿着钱退出了李氏集团,李眉影兄妹三人则继续掌控家族产业,因为这次官司,李氏集团元气大伤,而李伯影与李仲影两人均是那种公子哥,最终,李氏集团的决策权落在了李眉影的手中,经过这几年发展,李氏集团俨然又成为隍都最有钱的集团公司。 这个过程中,李眉影做得很多,却从来不出席任何公众会议,她一直低调地工作与生活。 周常说到李眉影,沈兵想了好久才想起这么一个人,他完全没有想到,老师肖战军指导竟然找到了李眉影。 难怪,经过财产争压的官司,整个隍都中最了解樊燕的恐怕只有李眉影了,更重要的一点是,李眉影是个女人,只有女人更了解女人,她与樊燕一样,都是聪明的女人。 在周常的引领下,沈兵和夏翰来到了李眉影的住所。 与樊燕的奢华别墅不同,李眉影住在一个稍显高档的小区中,房屋面积虽然不小,但摆设一概简朴。 李眉影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现在是单身,据说结过婚,但对老公极其不满,于是便休了他,这样的女人最喜欢休掉老公的。 见到沈兵等人,李眉影吩咐保姆看座让茶,然后便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这是一个风韵犹存,气质高贵,脸上棱角分明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眼里不揉沙子的,沈兵心想。 “你可以走了,钱,我会打到你的帐上!”李眉影冲着周常说道。 沈兵头一次见到周常时,这个人大大咧咧的,一副奸诈小人的样子,现在却显得极为老实,满脸的恭顺,他喏喏地答应着便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沈兵与夏翰。 李眉影的目光先落在了沈兵的脸上:“你叫沈兵吧?据我所知,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对吗?” 这个女人消息灵通,警察内部的处理结果,她一清二楚。 沈兵知道没有瞒下去的必要,看了眼旁边的夏翰,然后冲李眉影点了点头:“没错,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但肖警官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老师,我还是希望把这个案子跟下去。” 李眉影冷笑一声:“听说肖警官是死在你的枪口下?”然后她转向夏翰,“夏警官,你相信这个人吗?” 这个女人说话一点情面不讲,夏翰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我们一直跟的祁大勇的案子,他原本是我的上司,我绝对信任他。” 李眉影端起茶了啜了一口,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咱们可以聊一聊!” “我想知道您那份材料上记录着樊燕的什么事情?”沈兵开门见山地问道。 李眉影道:“你们调查樊燕的情况,找不到她进入市福利院之前的事情,对不对?其实那份资料记录的就是那些事,也就是说樊燕16岁之前的事情,对于你们案件侦破有没有帮助我并不知道,但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份16岁之前的资料会丢失呢,你们找不到呢?” 沈兵和夏翰均是摇了摇头,的确,一个人16岁之前还能做过什么呢?为什么这么神秘,会消失掉呢? 李眉影叹了口气,说道:“是我父亲找人将那些资料销毁掉的,在市福利院的经办人就是刚才那位周常先生,当然,户籍等地还有人帮着做了这件事,我父亲当时的能力,做这件事还是非常简单的。” 沈兵脑子转得飞快,说道:“但这份资料你却留下来了,想来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李眉影点头道:“因为我发现樊燕这个女孩很不简单,”说到这里,她沉思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有关我父亲的名誉,好在没有文字纪录,所以我只好在这里说了,我想两位也不可能对外宣讲去。” 夏翰立即说道:“我们是警察,又不是新闻工作者,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李眉影缓缓地说道:“我父亲白手起家,创下了这片产业,后来,他就一直在捐助市福利院,也算是为社会做点善事,当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竖立公司形象,所以有些和市福利院有关的活动,我父亲在情况允许下也会参加的。有一点我必须说明,我父亲对福利院没有任何私心,也没有任何企图,这种运作完全是建立在道义基础上的。” 沈兵和夏翰明白李眉影所说的私心与企图是什么意思,网络上经常会传出某种有违人性的黑暗论调。 李眉影接着说道:“虽然我父亲没有什么想法,但有人却有想法,我指的就是樊燕,这个女孩很不简单,她借着一次福利院活动的机会认识了我的父亲,并认我父亲为干爹,这种情况下,她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我的父亲。那时候,我母亲已经去世了,我父亲是单身,而且我必须承认,樊燕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所以,他们俩人之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某些事情,你们明白吧?” 沈兵和夏翰无话可说,只好点头。 “当时,樊燕应该只有17岁,而我都三十多岁了,我对这种事十分敏感,当然,我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我父亲是个十分强势的人,所以就暗中监视,大概是有了这层关系,所以我父亲才会帮着她销去了她16岁之前的资料,恰好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当然不明白为什么樊燕会向我父亲提出这样的要求,但当时我留了一个心眼,找到了周常,结果这份资料的正本其实就到了我的手里。” 第141章:销毁的过去 刑老师说过,樊燕大学毕业后便嫁给李福贵,似乎感恩于李福贵对她大学生涯的资助,有报恩的意味,但听李眉影这么一说,樊燕似乎早有心机,在福利院时便有意地接近李福贵。 这么长久的策划,对于一个少女来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又不能不让人相信,否则,樊燕的资料为什么会被李福贵想办法销毁掉了呢?李福贵为什么帮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这么大的一个忙呢? “樊燕16岁之前到底做了什么?她要急于销毁那些资料,洗白她的过去呢?”夏翰急忙问道。 李眉影叹了口气:“事实上,从那份资料上,我的确看不出她为什么要销毁掉,当时我在想,也许这个女孩想着重新过一种生活,与过去告别,所以才让我父亲帮她这个忙。” “一种仪式感?”沈兵搭言道。 “差不多,至少我当时是那么想的,所以只好把这份资料留了下来,也没有太当回事。”停顿了一下,李眉影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说道,“这份资料虽然在我手里没有什么用,甚至在樊燕和我父亲结婚,哪怕后来争夺家产时,我都不知道这份资料有什么用途,但它毕竟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父亲做了有损声誉的事情,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份资料不重要,但销毁的过程对于我父亲来说却十分重要。” 沈兵和夏翰均是点头,两人很理解李眉影当时的想法。 又是沉默了片刻,李眉影才说道:“前不久,肖警官找到了我,问我能不能提供一些樊燕的情况,于是,我便想到了这份资料,在我手里没有用,在你们警方手里可能会有用的,于是我复印了一份,把副本给肖警官寄了过去,但紧接着,我便听说肖警官死了,也不知道他拿到副本没有,”说着,李眉影盯着沈兵,“我实在想不通,你怎么可能会误杀了肖警官呢?” 这件事将成为沈兵永远的阴影,他只好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李眉影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这么说,那个副本还应该没有到肖警官的手里,但我已经叫人查过了,邮件已经被接收,而接收时间恰恰是肖警官死亡的第二天早上,这么看,有人截走了那个副本,你们觉得应该是樊燕做的吧?” 沈兵皱了下眉头:“现在不敢肯定,也许有人在帮着樊燕。” “什么人会帮她?”李眉影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的确不好回答,总不能将神秘组织的事情告诉李眉影吧! 沈兵与夏翰只好摇头。 李眉影见两个人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她叫来保姆,吩咐了两句。过了几分钟后,保姆手里拿着一个公文袋走了回来,放在了夏翰的面前。 “这是给你们的,我又重新做了一个副本,对不起,正本我还是要自己先留着,不是不相信你们,而是我怕再出意外。” 沈兵与夏翰理解地点了点头。 夏翰伸出手来刚要拿起这个公文袋,却被李眉影一把按住了。 李眉影犹豫了一下,说道:“肖警官来找我的时候,说起了你们的案子,被害人名叫祁大勇,对不对?”未等沈兵二人回答,她接着说道,“虽然我和樊燕之间有那么一层关系,但自从分了财产之后,我一心发展我们李氏集团,对她的事情并不是十分关心,所以祁大勇是谁,我根本不知道,直到肖警官说起来,按照我对樊燕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的,我真的很奇怪,后来,我听说肖警官出了意外,又拿起这份资料,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我才知道,原来祁大勇极有可能是樊燕的哥哥,当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沈兵与夏翰都是大吃一惊,盯着李眉影。 李眉影指着那个公文袋:“你们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上面有个祁广志的人,他是樊燕的继父,至于他和祁大勇是不是父子关系,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查一查。” 沈兵看着那个公文袋,心道,看来的确是淘到宝了。 沈兵与夏翰如获至宝,两个人告别李眉影,刚坐到车内便急不可待地拿出了那个公文袋,打开来,樊燕16岁以前的经历立即展现在两人的眼前。 1990年,樊燕出生在隍都郊区,隍山山脉脚下的一个村庄里,父亲樊智勇是一名护林员,负责上山看护林场,母亲刘巧巧是当地的一个农民,从事农活。 1993年,樊燕新增了一个妹妹,随了母姓,娶名刘丹。 2002年,隍山山脉燃起了山林大火,樊智勇作为护林员战斗在第一线,不幸英勇牺牲,从此,刘巧巧带着樊燕和刘丹姐妹俩一起过日子。没过多久,刘丹被刘巧巧送走,下落不明,刘巧巧只身带着樊燕。 2004年,刘巧巧与祁广志结婚,带着樊燕离开了村庄,住进了隍都市里,祁广志离异,有一子,随其母亲。 2006年,刘巧巧与祁广志因煤气中毒双双毙命,当时樊燕在同学家补课,幸免于难,但成为一名孤儿。由街道出面,妇女儿童保护组织牵头,进入市福利院生活,继续学业。 资料上的内容并不是很多,但将樊燕16岁以前的经历说得极其明白。 沈兵和夏翰看过之后同时想到了几个问题。 樊燕有个妹妹名叫刘丹,难道是祁大勇影楼的那个女孩吗?刘丹这个名字较有普通,同名同姓也是有可能的,但影楼那个刘丹岁数与资料上记录的相仿,而且祁大勇死后曾遭到暗算,恐怕不是一个巧合。但毕竟只是猜测,还需要证实。 樊燕的继父祁广志在与刘巧巧结婚前是离异状态,有一子随了母亲,资料上没有说明此子的姓名,是否正如李眉影所猜测的,正是死去的祁大勇,同样也是未知的,如果正是祁大勇,那么他和樊燕早就相识,两个人的结合反而显得并不突兀了。 资料中还有一些学校老师对樊燕的评语,都是不吝赞誉之辞,可见,樊燕打小就是一个聪明懂事,学习成绩十分优秀的孩子,她能够考入北大也在情理之中,想必这方面,李福贵即便手眼通天恐怕也帮不了她什么,樊燕靠的是实力。 拿着这份资料,沈兵只琢磨着一个问题,樊燕为什么要让李福贵帮着销毁掉它呢?从内容上看,里面似乎并没有对樊燕任何不利的记录,难道真是如自己猜测的那样,樊燕打算开始新的生活,销毁这份记录只不过是种仪式感吗? 第142章:异姓姐妹 看完资料,夏翰长吁了一口气,转向沈兵:“现在咱们怎么办?” “你不应该问我啊,你现在负责这个案子,我是白丁一个。”沈兵调侃道。 “别开玩笑了好不?咱先不说暗流那边,就是刑侦队,你以为冯队长能让我单独处理这个案子吗?开除你是没有办法,但这个案子还得指望你,让我负责其实就是让你负责,你以为冯队长不知道今天咱俩来找李眉影吗?” 沈兵知道夏翰说得是实话,冯峰队长将自己开除警队那是没办法,毕竟肖指导死在自己的枪口下。 沈兵急忙正色说道:“我记得你说过刘丹的情况,还申请保护她,对吗?” “是的,冯队长已经加派了人手,”夏翰说道,“本以为她是一个受害者,谁想她极有可能是樊燕的妹妹,现在情况变得复杂了,当然不排除咱们最早的推论,有影楼的人在暗中对刘丹下手。” 沈兵摇头:“如果确定了这个刘丹就是樊燕的妹妹,那么这个可能性现在几乎没有了,你想,她既然是樊燕的妹妹,为什么她从来不说,也没有承认过认识樊燕?其实还有一个问题,当初刘巧巧既然生活困难,如果必须送出去一个孩子,那么,她是怎么选择的?为什么要送刘丹不送樊燕?” “刘丹小,樊燕大,谁家要孩子不想要小点的,也好培养感情。” “好,既然这样,那么刘巧巧把刘丹送给谁了呢?这个刘丹是从天使之家福利院出来的,她的资料上……”说到这里,沈兵突然停了下来,用手拍着自己的脑袋,“妈的,我怎么能忘了呢,我去天使之家福利院时调查过刘丹的情况,当时有位天使妈妈……” 未等沈兵说完,夏翰也是懊悔不已:“对对对,你后来跟我说过,刘丹是个狼婴。” “没错,现在就一切都对上了!” 也许由于肖指导的死,让沈兵和夏翰都有些恍惚,在樊燕的资料上看到了刘丹的名字,俩个人竟然没有想起去天使之家时掌握的情况。 天使之家福利院是个私营组织,其中有一位天使妈妈,姓鲁,负责照顾刘丹。 按照鲁妈妈的说法,刘丹是个狼婴,大概是1992年时被护林员樊智勇发现,于是收为养女,跟了樊智勇妻子刘巧巧的姓,取名刘丹。2002年,隍山山脉失火,烧死了樊智勇,刘巧巧认为狼婴不吉利,方人,于是将时年11岁的刘丹送进了天使之家福利院。 刘巧巧不是刘丹的亲生母亲,所以天使之家福利院才收下刘丹,并且养育成人,考进了隍都职业技术学校。 将鲁妈妈的话和从刘眉影这里拿来的樊燕的资料一对比可以确定,刘丹就是樊燕的妹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以姐妹关系相处几乎有十年之久。 姐妹俩分开时,樊燕12岁,刘丹11岁,两个人绝对不可能没有记忆,这也就意味着刘丹在撒谎,她一定知道自己老板的老婆正是自己的姐姐,而祁大勇正是自己的姐夫。 但祁大勇知道这个情况吗? “现在有意思了,刘丹明明是樊燕的妹妹,那么她说的那些就一定是谎言。”沈兵看着夏翰意味深长地说道。 夏翰与刘丹接触过几次,始终认为刘丹是一名受害者,尤其对刘丹还抱有一丝好感,平静内向的那么一个人竟然带着一种野性,令夏翰多少为之着迷,然而,事实却是,刘丹在撒谎,这让夏翰一时间觉得十分尴尬。 “但你别忘了,有人给刘丹下了毒,而且你想啊,她们姐俩那么小就分开了,尤其是刘巧巧认为刘丹是个祸害,方人,方死了她的丈夫,这才将刘丹送到天使之家的,那么刘巧巧肯定不会允许女儿樊燕再接触刘丹了,两个人也许真的就从来没有接触过,而樊燕发现刘丹恰好在丈夫的影楼工作,也许他不希望刘丹说出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于是便向刘丹下手了呢?刘丹也许根本没有撒谎,影楼的员工也说过,樊燕从来不去影楼,那么刘丹怎么知道影楼老板娘就是自己的姐姐呢?”夏翰反驳道。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沈兵一边沉思一边说道,“如果这姐妹俩真的就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么,也许刘丹真的就不知道自己老板的妻子竟然是自己的姐姐。” “所以我说吗,刘丹真有可能是无辜的。”夏翰脸上变得轻松了起来。 沈兵知道现在说什么,夏翰都不一定能够相信,事实上,夏翰说的也不一定就是错误的:“看来保护刘丹的任务你还是亲历亲为吧!” “我?” 沈兵点头道:“借着保护她的理由去接近她,也是监视她,看看有没有破绽。”顿了一下,沈兵接着说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咱们好象还是落了些什么。” 两个人坐在车内冥思苦想,过了好半天,突然,两个人都喊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诊室!” 夏翰与霍欣桐偷入樊燕的诊室里,发现了有刘丹的病历卡,结果第二次在樊燕的带领下再入诊室时,那张病历卡便消失了。 “这么说她们俩还是有过接触,”夏翰沮丧地说道,“不过已经分开十多年了,而且都是成人了,两个人会认出彼此吗?” “按理说应该能够相互认出来,”沈兵不无残忍地说道,“从少年到成年,十多年的确可能会在相貌上发生变化,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就算刘丹认不出樊燕来,樊燕却一定能够认出刘丹来!” “为什么?” “因为樊燕是个心理专家,刘丹如果是她的病人,她一定要了解刘丹的过去,那就不可能不知道刘丹是她的妹妹!” 夏翰立即点头道:“刘丹却不一定能够认出姐姐来!”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没有底气。 沈兵笑了笑,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夏翰。 夏翰知道自己似乎在犯罪,急忙说道:“我会去试探刘丹的,保证不会向她讲咱们现在掌握的情况。” “好,那咱们就分工一下,你盯着刘丹,我继续和樊燕周旋一下,另外,看来我必须搞清楚,祁大勇和祁广志的关系,这层关系确定了,我想,樊燕为什么会嫁给祁大勇的谜题也就解开了!” 第155章:狼性 樊燕又停顿了很长的时间,这才说道:“你一定在想,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个答案是多么的残酷,事实上,对于我母亲来说,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更是难办,她是一个善良的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而且也没有什么文化,我母亲的死虽然是个意外,但在那样的山村里,那些愚昧的说法怎么可能不会影响到她呢?” “你母亲告诉了刘丹真相?”沈兵着急地问道。 樊燕点了点头:“我说了,我母亲不可能不受到别人的影响,当时的她已经无力再保护刘丹,所以只能告诉她真相,我不能说我母亲做得不对,但在那种情况下,对于刘丹来说的确是个巨大的打击,从那以后,她便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性格变得暴躁了,最可怕的是,夜里经常回来得很晚,和我,和我母亲也经常发生口角,实在是不容易相处了。” “11岁的孩子,正是身份认同的时候,刘丹却受到这样的打击,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于是用这种对抗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沈兵慢慢地说道。 “不错,的确是这样的,”樊燕说道,“本来我们的生活就很困难,刘丹又成了这个样子,而且整个村子都视她为异类,在这种情况下,我母亲终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就是把她送出去,村里开的证明,就把刘丹送到了孤儿院,其实这样做对我和我母亲,这个家是好的,对刘丹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在孤儿院中,相信没有人把她当成异类。” “问题是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异类了,而且你们送走她,她会认为你们也把她当成异类了!”沈兵说道,他渐渐地觉得樊燕的陈述没有任何问题。 “也许真的会这样吧,我不知道,后来我再见到刘丹的时候,我们已经长大了。”樊燕沉静地说道。 “长大了,你们后来又是怎么见面的,难道中间就一直没有联系过吗?” “这得看你说的是怎么联系了?”樊燕想了想,说道,“刘丹被送走的时候,我也是一个孩子,当时我不懂我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刘丹的感情很好,所以我非常生气,时常会怨恨我的母亲,也曾自做主张,离家出走想去找刘丹,后来被村里人抓了回来,我写信,却不知道邮到什么地方,总之,那段时间我是非常伤心的,我相信,刘丹那时也和我一样,十分伤心,只是一个孩子,的确不可能做得了什么事情,接下来,随着分开的时间越来越长,思念的感觉就慢慢地淡了,说句无奈的话,时间几乎让我忘掉了这么一个妹妹。” “后来你们又是怎么见面的?” “因为我的诊所。”樊燕解释道,“我前夫死后,我拿了一笔钱,于是就开了心理诊所,那时候是刚开没有多久,也没有什么病人来找我,你知道的,我也在孤儿院呆过两年,当然不是和刘丹同一所孤儿院,我深知,孤儿的心理是极其脆弱,最容易出现问题的,于是,我就联系了我曾呆过的孤儿院,免费为那些孤儿做心理辅导,我承认,我的目的并不是完全的报恩发善心,我也是提高我诊所的名气,品牌,然后希望能够慢慢地积累病人。有一次,一位天使妈妈就跟我说,要介绍个病人给我,也是孤儿,但已成年,有生意上门,我当然高兴,但我却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刘丹。”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兵和樊燕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射向刘丹那张人体摄影展上。 “你一定很惊喜吧?”沈兵问道。 樊燕却在苦笑:“你真的这么认为吗?你还是不了解刘丹,也不了解我,那天,其实就是我噩梦的开始。” 沈兵一愣,皱着眉头:“你们小时候关系不是很好吗?难道她还恨你母亲把她送走的事情吗?” “事情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樊燕脸上显出极其为难的神情,她沉默了片刻,仿佛鼓起了勇气似的,说道,“刘丹表面上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但事实上,她是一个控制欲极强,嫉妒心极强,报复心极强而且疑心也极大的女人,说得再准确一点,让你好理解一下,那就是她那与生俱来的狼性!” “狼性?”沈兵很少听到有人会这么形容一个女人,不禁追问了一句。 樊燕肯定地点着头:“我不知道这和她婴儿时喝了狼奶,与母狼生活在一起有没有关系,但她所表现出来的,让我现在想起来都感到有些害怕!” 你也有害怕的事情?沈兵暗自想,但没有说出来。 樊燕一笑,她显然看出沈兵表情下隐藏的想法:“我是一名心理医生,我不怕人的变化,因为我能够找到规律以及病因,但刘丹,如果你拿人的思维来考量她,你一定会犯错误的,就跟我一样。” “你犯了什么错误?”沈兵追问道。 樊燕的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说道:“我犯了可怜她的错误,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虽然当初我母亲做的没有错,但到底是把她送了出去,这让我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内疚的心理,而这种心理就让我一直可怜她,相信她,生怕她会再遇到一点点麻烦,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让我想为她做些什么,但相处下来,我认为我错了,其实她很强大,根本用不着我保护,或者说她的病有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根本无药可治。” “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我指精神上的?” “被迫害妄想症!”樊燕一字一句地说道。 对于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来说,沈兵当然知道这种病的起因以及表现,一般来说是不会影响到别人的,但到了某种阶段,一旦犯病就是极为可怕的,往往会通过暴力手段伤害到别人,但自己却认为那是一种自卫,能够让自己好受些的必要手段。想一想刘丹悲惨的童年,她患有这种病的确很有可能,一名喝过狼奶的小孩,在别人眼中是个异类,于是,她便将所有人都视作敌人,觉得自己的生活处于极度危险之中,每天都会幻想着有人要害她。 “这是你诊断出来的,还是介绍她来的人向你说的?” 樊燕苦笑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刘丹自己说的。” 第156章:假装不认识 沈兵十分惊讶:“难道她也懂……”话说到一半,他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从掌握的资料上可以看出,刘丹根本不可能学过心理学的著作,何况即便学过的人,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的问题下结论呢? “她当然不懂了,”樊燕说道,“但这不正是她的临床表现之一吗?她认为自己得了被迫害妄想症,我们知道,一般得了被迫害妄想症的患者,在清醒的时候会认为自己的所有假想是错误的,于是会给自己下这个结论,这种情况看似还不错,有清醒的时候也有犯病的时候,但事实上,这种情况反而更糟糕,一直处于犯病的时候,那么她会一直认为有人要对她不利,她的头脑虽然在妄想,但不混乱,这意味着病情不会加重,最怕的就是这种时而犯病时而清醒,于是,超我和我我总在较着劲,这种情况最可怕了,一旦较劲的那根弦断了,这个人也就彻底废了。” 沈兵到底所学与樊燕有着差距,听这么一解释,心下便明白了,不禁暗道,看来这个刘丹的病症更容易令她做出过激的行为。 “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你们见面时能够认出对方吗?”这是沈兵最感兴趣的问题。 樊燕脸色沉了一下,说道:“这个问题你真问到点子上了,事实上,我认出她了,但当时她是否认出我来了,我不知道,因为我虽然认出她,但没说,”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我是医生,她是病人,我不能先把我们这层关系挑明了,那样我就没有办法帮她治病了,所以,我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沈兵当然相信樊燕所说的,这个女人和其它女人完全不同,极度理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姐妹相见抱头痛哭的情景呢! “你确定她没有认出你吗?也许她也是装作认不出你来。” 樊燕苦笑了一下,点头道:“你猜对了,我被她骗过了,她当时一定已经认出我了,但还是装作一个病人的样子,我问起她童年的事情,她一五一十地跟我说起来,让我心里唏嘘不已,后来她又讲到在孤儿院的情景,在那里,她依旧是个异类,没有什么人会喜欢她,她总是独来独往,只是跟老师还是不错的,这也是后来那个老师经过几个人介绍才找到的我,总的来说,我现在还记得当时给她做问询时的情景,确切地说,表面上是我在问她,实际上,是她在讲述回忆着我俩共同的童年,然后她又讲述了自己在孤儿院的悲惨经历,现在我才明白,她当时一定早就认出我了,然后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的良心受到谴责。” “为什么要谴责你?” “送她去孤儿院的虽然是我母亲,但当时我并没有极力阻止,说实在的,我知道真相后多少也有些怕她,这是她要报复我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我没有找过她,当然,其实我写过信,也出走想找到,但没有成行,在她看来,我没有找她,抛弃了她,第三点,我母亲已经死了,她如果恨我的母亲,那么,我便是替代我母亲的最佳人选。” 通过樊燕的讲述,沈兵在心中渐渐地对刘丹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之前,沈兵通过夏翰以及资料了解到的刘丹是一个文静,与世无争的女孩,有着极其悲惨的过去,但心态平和,逆来顺受,什么样的委屈都可能承受得住,内心还是坚强的,也许那个女孩所恨的只有命运,怪命运的不公平。 但樊燕所说的刘丹却完全不是这样,一个表面上很平静,但心机极重,甚至有些病态,嫉妒心,报复心都十分强烈的女孩,这样表里不一的人是可怕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想着刘丹童年的经历,沈兵不得不承认,樊燕所说的刘丹也许更有说服力,但问题是,樊燕,这个理性大于感性的女人,这个一直与警方做着游戏的女人,她说的话真的能让人相信吗? 沈兵心里在纠结,但表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微微一笑:“后来你是怎么发现的,刘丹是对你采取了什么伤害性的行动了吗?” “没有,”樊燕的声音突然变低了,看得出来,她的脸也红了起来,过了片刻,她仿佛终于鼓足了勇气,看着沈兵,“你对咱俩的关系怎么看?” 沈兵完全没有想到樊燕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在听着樊燕讲述刘丹的事情时,沈兵已经完全忘记了与樊燕上过床的事实,他沉浸在一名警察审问证人的情景中,而樊燕突然这句问话则将沈兵拉回到了现实,而这却是他最不愿承认也是最后悔的一件事。 “……”沈兵吱唔着,说不出话来。 樊燕反而大方地笑了,轻声说道:“你不要想太多,我没有让你负任何责任的意思,而且也不希望咱俩之间发生的事情会影响到你的判断,这只是一夜情,没有其它的任何条件掺杂在里面。” 沈兵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反倒不如这个女人更放得开,心底不免很是羞愧。 樊燕接着说道:“我问你这个问题其实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我想你一定了解,我的生命中,两位前夫,再也没有其它人,连绯闻都没有,你相信吗?” 除了点头,沈兵一时间真是无话可说,被这个女人掌控的感觉再次袭在心头,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樊燕双眼死死地盯着沈兵,然后说道:“事实上,有件事我必须向你交代,因为说到刘丹,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避不过去的。” 沈兵心中一惊,他隐隐地知道樊燕要说什么,不知为何,他希望樊燕千万不要说出来,否则,自己会后悔的。但在这种情形下,他又怎么可能阻止樊燕继续说下去呢? 果然,樊燕笑了笑,脸上的红晕更盛了,娇人妩媚,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不免心动的。 “相比于男人,我更喜欢女人,在大学的时候,这种倾向就已经显现出来了。”樊燕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沈兵顿时尴尬得无地自容,他突然觉得自己象一个玩物一样,被樊燕轻轻松松地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确,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似乎变得不重要了,算是解决了沈兵的担心,但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失败了! 第157章:姐妹恋人 虽然觉得自己失败了,但不知为什么,沈兵心中还是有一丝骄傲,这个女人竟然将自己最为隐私的事情跟自己说了,起码应该是信任自己吧! 樊燕见沈兵有些尴尬,不禁笑了:“都什么年代了,你又是学心理学的,该不会……” “不,不,”沈兵急忙摆手,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您继续说刘丹。” 樊燕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虽然我知道很不应该,但接触过一段时间,我和刘丹的关系就从病人与医生的关系递进到了情侣之间的关系,我们是名义上的姐妹,其实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这种事发生也不算为过,当时我也想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一来我本来的取向就应该如此,至少也是不拒绝,二来,和刘丹小时候就十分亲近,我俩有这种感情基础,三是有种赎罪的心理,算是希望通过爱情这种东西来弥补我母亲和我对刘丹的缺欠吧,这么一想,其实我就释然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作为情侣,我再也不能做她的医生了,于是,我将她推荐给我的好朋友,郑柄坤,你见过这个人,他是一个一门心思搞研究的人。” 沈兵点了点头,想到自己跟踪樊燕,见樊燕亲吻郑柄坤的时候,心下里多少有些别扭。 “直到你们确定了恋人关系,她还没有认出你来吗?”沈兵好奇地问道。 樊燕苦笑了一下,说道:“那怎么可能呢,她甚至向我坦白,早就认出我来了,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在那个时候,我多少有点受愚弄的感觉,但也没觉得有多大问题,就这样,我俩在一起了。刘丹有刘丹的生活,工作是接化妆的活儿,大部分时间会跟我在一起,偶尔地去见一个郑柄坤,听说还帮着郑柄坤搞些研究什么的,我则继续经营我的诊所,本来这样是相安无事的,但慢慢地,我便发现问题了。” 沈兵竖起耳朵,这正是她想知道的内容。 樊燕说道:“我刚才说过了,小时候,我和刘丹的关系很好,她总是跟在我身后,我做什么,她学着做什么,那时我觉得这是一件十分骄傲的事情,后来分开很多年,我们各自形成了自己的生活习惯,接触下来,差异已经很大了,对此,我倒觉得无所谓,人吗,各有各的特点才对,但刘丹却又开始慢慢地学习我,起初,我认为这是刘丹想要拉近她和我之间的距离,这是一种爱的表现,是亲近的表现,我也没有在意,但后来,这种模仿越来越过份了,比如说我烫个发型,她一定要烫相同的发型,我穿件衣服,她也要同款的,再后来,就有些变化了,她竟然开始要求我与她相同,她穿什么,要求我穿什么,这种事情越来越多,让我不胜其烦,更可怕的一点是,吃穿住模仿我,或者说让我模仿她也就算了,到了后来,我发现我做什么,她也要做什么,这是最最让人感到恐惧的地方,我隐隐觉得,刘丹在试图替代我,这种感觉让我十分害怕,而且我似乎还无法摆脱刘丹。” “她对你实施报复,你今天得到的东西,她认为她其实也能得到,假如不是被过早地送到孤儿院。”沈兵分析道。 樊燕点了点头:“后来我才想明白这个道理,但当时,我是当局者迷,只是感到害怕,甚至一味地认为,刘丹的病情可能有了新的发展,总之,我陷入了一种被刘丹控制或说主宰的生活中。” 沈兵半信半疑,在他看来,樊燕是个绝对强势的女人,她能够将身边所有人都控制住,难道刘丹比她还厉害吗?不过话说回来,刘丹是个极度的偏执狂,她所做的事情肯定不能以常规来评判,如果这样的话,她也许真的会控制住樊燕,即便没有控制住,樊燕也是处于一种极其无奈,极其恐惧的状态下。 沈兵竟然对樊燕感到了一丝同情,相信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不容易摆脱,尤其樊燕,她与刘丹已经成为情侣,而且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于是,一种负罪感一定会让樊燕处处忍让,而这种忍让便令刘丹对她的控制会越来越强烈,也越有效。 “你是如何摆脱这种状况的?”沈兵问道。 “祁大勇!” 沈兵顿时恍然大悟,现在所有问题似乎都迎刃而解了,许许多多想不通的地方都立即变得再清晰不过了。 为了摆脱刘丹,樊燕肯定是想了很多办法,直到那个慈善会上看到了祁大勇,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是自己继父的儿子,于是,樊燕打算借用正式婚姻而结束自己这段违背常伦的恋情,也只有一个男主人的入驻才能够将控制欲极强的刘丹赶走,让她知难而退,毕竟在这个社会上,男人与女人的结合才是受到法律的保护,刘丹再强势,她也无法与这段正常婚姻做出抗争。当然,樊燕应该并不爱祁大勇,所以两个人婚后基本处于分居的状态,相信两个人结合之前肯定就商定了某种协议。 “刘丹离开你了?”沈兵问道。 樊燕点了点头:“只有这种方法才能够让刘丹离开了,当我宣布与祁大勇的婚姻时,刘丹就突然失踪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郑柄坤那里她早就不去了,我也曾试图找她,想告诉她,我们依旧是姐妹,但没有找到,她就象人间蒸发了似的。” “但你怎么也没有想到,刘丹会应聘到祁大通的影楼里去?” “是的,我根本没有想到,我对影楼那边的业务从来不过问,那个影楼是我和祁大勇之间的交易,祁大勇和我假结婚,我给他开一家影楼,所以这影楼好坏,我真的不关心,但没有想到刘丹会应聘去影楼。” “你在暗示我,这一切都是刘丹搞出来的?”沈兵盯着樊燕,一字一句地说道,“刘丹藏了起来,但她不甘心,于是想报复,也可能是嫉妒,所以是刘丹杀了祁大勇?”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樊燕哽咽地说道,“但我觉得,刘丹不会这样做的,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第158章:反目 离开艺术馆,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樊燕的讲述一直在沈兵的脑海中翻腾。 沈兵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就是过于武断了。 沈兵并没有完全相信樊燕所说的话,但他相信,这番话里一定有真也有假,只是他暂时还无法判断哪段是真的,哪段是假的。但无论真假,沈兵都觉得自己以前做出的所有判断都过于草率了。 从头一次见到樊燕的那一刻,沈兵就认为樊燕一定是凶手,即便不是她亲自动手,也一定是她主谋的杀掉了祁大勇等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呢?是因为当时樊燕的不合作还是因为自己的直觉呢?现在的沈兵觉得已经无法说清了,好象当初那个武断的人不是自己似的。 根据樊燕的描述,那么,杀死祁大勇的人极有可能是刘丹,其目的是因为她偏执的人格,对樊燕的极度控制欲与报复心理,接下来,刘丹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看做是出于两个目的,第一是保护自己,摆脱嫌疑,比如说杀掉王灿,甚至给自己服毒,假装受害者,另一个目的是保护樊燕,刘丹虽然对樊燕怀有报复心理,但同时,也有一种畸型的爱在里面,所以,她并不希望警方真的将樊燕当成凶手,所以,弄坏了自己的刹车,想致自己于死地,这也有可能是刘丹所做的。肖指导的死应该和刘丹关系不大,很有可能是那个神秘组织所为。但接下来,秦琳琳的死则极有可能是刘丹下的手,秦琳琳是樊燕诊所的工作人员,她一定知道刘丹和樊燕之间的关系,说不定还发现了什么,所以刘丹将秦琳琳杀掉灭口。邵琪的死大概是个意外,她本人与案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相信她的死因和祁大勇类似,是刘丹的嫉妒心使然。 而樊燕的变化在这番描述中也找到了理由。 祁大勇死后,樊燕也许出于本能,大概已经猜到了刘丹便是凶手,但由于过去的事情,樊燕并不想供出刘丹,反而想着要保护这个异姓的妹妹,所以,樊燕故意与警方做对周旋,其实是想扰乱警方的视线,但随着案情的发展,终于,樊燕发现与自己仅有一面之缘的邵琪也被杀了,她才知道,事情根本隐藏不住,而且继续下去,极有可能还会有人死掉,无辜的人,与自己接触的人。樊燕觉得自己将继续生活在刘丹的控制之下,在这种情况下,樊燕再也无法自信地保护刘丹了,所以才采取了与警方合作,当然,樊燕将自己当成了与警方合作的桥梁。 想通了这些事情,沈兵觉得案情似乎真相大白了,但他立即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犯武断的错误了。 无论樊燕是否被刘丹控制,她仍旧是个极有头脑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说出的话真的可信吗?而上面所推论的基础则恰恰均来自于樊燕的讲述,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在等着自己钻进去呢? 樊燕,刘丹,这两个女人相处的真实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呢?秦琳琳一定知道底细,但她已经被人杀掉了,那么,还有谁能够客观真实地反映情况呢? 沈兵想了想,大概有两个人也许会揭晓这个答案,一个是樊燕的女管家,那个十分中性帅气的刘姐,但这个女人也不知跟了樊燕有多久,而且从长相来说,她极有可能与樊燕的关系暧昧,所以她的话可信度不太高。另一个人则是医生郑炳坤,夏翰去接触了,应该有新的发现吧! 想到这里,沈兵觉得浑身上下有说不出的劲,他立即给夏翰去了电话。 见到夏翰的时候,沈兵觉得他脸上透着疲态,好象昨晚没有睡觉似的。 “樊燕今天所说的话,信息量太大了。”沈兵立即将樊燕的话复述了一遍。 出乎沈兵的意料,夏翰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兴奋的样子,他拿起面前的水杯润了润自己的嗓子,说道:“她的话,你认为有多少是真实的?” 沈兵摇头:“暂时不好判断,所以我想知道郑炳坤都说了些什么。” 夏翰说道:“郑炳坤研制吗啡的一些用法,为了节省成本,他经常会用自己的病人当助手,当然,这些病人对药理什么的全然不懂,刘丹也曾当过郑炳坤的助手。” 沈兵眼睛一亮:“这么说,刘丹就有机会接触到吗啡了?这几次案子中,都不同程度地运用了吗啡啊!” “这正是你想得到的信息吧?”夏翰冷冷地说道。 沈兵刚想点头,却突然意识到好友今天的状态很不一般,说起话来似乎阴阳怪气地,不禁愣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刘丹偷了郑炳坤的吗啡,那么,她就极有可能是凶手了,对不对?” “是的!” “那么,樊燕就能够洗脱罪名了,是吗?” 沈兵点了点头:“原则上是这样的。” 夏翰又是冷笑一声,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两根手指不断交措,那杯子在他手里转来转去。 沈兵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盯着夏翰:“你有话要跟我说?” 夏翰长叹了口气,说道:“昨天我从郑炳坤那里出来,准备找你去,已经有些晚了,到了你家楼下,我看到一辆红色的跑车,我知道那是谁的车。” 沈兵觉得脑袋嗡的一下,他知道,自己与樊燕之间的事情一定让夏翰都知道了:“你等了一宿?” “所以我现在还觉得有些困呢!”夏翰阴阳怪气地说道。 沈兵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怎么解释你都不会听的,是的,昨天晚上樊燕在我那里,不过,无论我俩之间发生过什么,都不可能影响我的判断力,如果她是凶手,我一定会抓她的!” “你抓她?”夏翰故意反问了一句。 沈兵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警察了,他咬了咬牙:“协助你抓他,不过你别忘了,我即便不是警察,我依旧有权限破案!” “是的,我差点忘了,你是暗流在隍都的负责人,你要向上面汇报,你的上司是?” “霍欣桐!” “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夏翰脸涨得通红,狠狠地说道。 沈兵暗骂了自己一声,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绝对不可饶恕的罪过! 第159章:童年梦 “我的事情我会自行处理的!”事到如今,沈兵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夏翰冷笑了一声,过了片刻,语气这才和缓了下来:“沈兵,你也知道樊燕这个女人不好斗,你能保证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情况吗?” 沈兵犹豫着点了点头,但显然不是十分坚决。 夏翰无奈地说道:“这么说来,你认为这一系列事件都是刘丹做的,目的就是出于对樊燕的报复或说嫉妒?” “这种可能并不是不存在,至少,每次案发时,樊燕都有不在场证据,仅凭这一点,她就不会是凶手,至少也不是行凶的人。” “如果是幕后指使者呢?” “那么她在指使谁呢?”沈兵追问道。 “别忘了,她很有钱,她能够指使任何一个人,按照她的方法行事。”夏翰说道。 沈兵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社会,有许多人肯为了钱挺而走险,樊燕的确具有这样的能力。 看沈兵不说话了,夏翰这才说道:“无论怎样,刘丹也是一名嫌疑人,你不觉得你应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吗?” 沈兵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不去和刘丹聊聊?” 夏翰尴尬地笑了笑:“我同情过她,你觉得我还适合和她聊吗?” 沈兵无话可说,夏翰这句话说得公正凛然,恰恰等于在讽刺自己,和樊燕发生了关系,你还认为你能够公正地处理这个案子吗? 夏翰将在郑炳坤那里了解的情况再一次向沈兵做了陈述,这让沈兵更加确认,郑炳坤和此案应该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刘丹之所以成为郑炳坤的病人是樊燕介绍的,这与樊燕所说的情况一致。 在郑炳坤眼中,刘丹的确是名精神病患者,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很难以常人的思维来判断。 沈兵最终决定好好地会一会这个刘丹,当然,他一个劲地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受了樊燕的影响。 刘丹从影楼出来后,一直在找工作,情况并不十分顺利,所以,沈兵很容易便见到了她,依旧是一副弱小的样子,削弱的肩膀似乎真的无法承受更大的压力,这样的一个女人,难道真如樊燕所说的具有极强的控制欲吗? 来到刘丹的住处,最让沈兵感到诧异的是,这屋中竟然摆满了柚子汁,仿佛刘丹正在做着柚汁的生意似的。 “你没有和警方说实话,其实你和樊燕早就认识,对不对?”沈兵开门见山地问道。 刘丹脸上显出惊慌的表情,看了沈兵一眼,又立即将目光移开,问道:“那位夏警官呢?” “他有事,让我来向你了解情况,你不会因为他不在不肯说实话吧?” 刘丹急忙摇头:“不会的,我一定有什么说什么,以前我是怕怀疑到我的头上,所以撒了谎。” “怕怀疑到你?” 刘丹点了点头:“我和樊燕是姐妹的关系,几乎没有人知道,姐夫祁大勇出了事,我怕把这层关系揭露出来,我在影楼就不好做了,另外,我也怕牵涉到我的身上,毕竟,无论发生什么,我这个妹妹似乎都应该站在姐姐一边。” 沈兵觉得刘丹的话中有话,但他并不急于刨根问底,于是很轻松地说道:“先说说你和樊燕之间的关系吧,好不好呢?” “你说从前还是现在?” “从小时候说起吧!” “我小时候并不像现在一样,看起来很平静,好象十分内向似的,恰恰相反,那时我很淘气,很闹的,至少在我知道我的身世之前,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刘丹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樊燕虽然是我姐姐,但她天生就是那种小公主似的,长得也好看,也聪明,关键她很柔弱,所以处处需要我保护,天天跟在我的身后,我就象一个男孩子一样。” 说到这里,刘丹故意停顿了片刻,但这番话听到沈兵耳中却有着不同的反应。 在樊燕的讲述中,刘丹这个妹妹是跟在姐姐的身后,显然是姐姐在保护着妹妹,但刘丹的话中,两个人的关系恰好反了过来,是妹妹保护姐姐。 到底谁在说实话呢? 沈兵觉得暂时这个问题不能深究,按照心理学来讲,每一个人都会对自己的童年有一定的修改,这种修改大多时候是无意识的,所以很难说这姐妹俩到底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更何况刘丹本身精神上有一定的问题,她对自我过去的认知是弱于其它人的,修改童年记忆的可能性更大。 见沈兵只是点了点头,刘丹接着说道:“但后来,我母亲,就是刘巧巧给我说了我的身世,我一下子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一个狼孩,而且还会被全村的人厌恶,更重要一点,我没有想到正是我的存在,才让我父亲遭受到了意外。” “那是一种迷信的说法。”沈兵急忙否认道。 刘丹笑了,一摆手:“你一定认为我在责怪自己,认为父亲的死真是我的原因?或者你一定认为我突然发现自己与别人不同,会有自卑感,对不对?” 沈兵点头,一般来说,尤其小孩子,很有可能产生巨大的心理负担。 刘丹摇了摇头:“当时,我的想法还真不是这样的,我只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很骄傲,我甚至觉得我象童话里的人物,是有着非凡命运的女孩,”说到这里,刘丹显得有些害羞,“是不是每个小女孩都希望自己是白雪公主呢?” “也许是吧!”沈兵不知道说什么,这种小女孩的幻想和小男孩认为自己将是一名英雄一个道理。 “你并没有认为我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吧?”刘丹话峰一转,问道。 “从我们对你的了解看,至少觉得没有象樊燕那样。” 刘丹苦笑了一下:“真正把我的所有幻想打破的就是我被送进了孤儿院,我最亲的人,母亲刘巧巧,姐姐樊燕,她们竟然就这样将我抛弃了,而且到了孤儿院后,我才真正感到了孤独,慢慢的,我就不想再和别人接触了,就变得比较闭塞,内向,喜欢独来独往,我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成为象樊燕那样的公主,虽然小时候,我在照顾她,但她毕竟有妈妈,而我没有,没有妈妈的孩子是不可能有梦想的。” 这番话说得很急,沈兵感觉刘丹似乎在向自己倒苦水一般,一个如此宁静的女孩面对陌生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她一定有更重要的话要说,这些只不过是个铺垫而已! “你恨她们吗?”沈兵残忍地问道,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会影响自己的判断力,但这个问题也许关系到案件的真相。 第160章:意外版本 “如果你在小时候被你最亲的人送进孤儿院,你会不会恨他们?”刘丹反问道。 沈兵一愣,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孩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柔弱,竟然有这样的反问,她说话的方式似乎与樊燕颇为相似。 见沈兵没有回答,刘丹微微一笑:“我想每一个孩子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恨的,只不过,恨多久,恨到什么程度的问题。其实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想明白了,那是我母亲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因为当时我父亲死了,家里太穷了,另 外,我觉得是母亲在保护我,父亲死后,村子里的人视我为异类,把我当成不祥之物,我怎么可能还在那个村子呆得下去呢?当时,只有孤儿院才是我最好的栖身地。” 沈兵点了点头,刘丹能够这样想着实不易,这与樊燕所说的差不了多少:“从你进了孤儿院,一直到你后来工作了,就一直没有见过你的母亲刘巧巧和樊燕?” “不,我见过樊燕!”刘丹很自然地说道。 沈兵心中一惊,这与樊燕所说的证词有了出入。 刘丹接着说道:“是我母亲去世的那次,孤儿院的妈妈通知我,说我母亲因为煤气中毒去世了,问我要不要去参加葬礼,我决定还是去看一看的,毕竟养了我十年,我的姓也是她赐与的。” 沈兵皱了下眉头,追问道:“是谁通知孤儿院的呢?” “当然是樊燕了,是她打电话给孤儿院院长,然后告诉我的。”刘丹似乎很奇怪沈兵竟然有些一问。 沈兵心中不自觉地跳了跳,按照樊燕所说,两姐妹过了十多年才相见,但刘巧巧死于2005年,那么就是两个孩子分手3年后便相见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樊燕不可能不记得,刘丹也没有必要撒谎,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可樊燕说直到她开了诊所,替福利院义务做心理疏导之后,有人介绍你去找她,这才相见的。”沈兵说完这句话盯着刘丹。 刘丹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也许她一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我这么一个妹妹,至少在那个时候,她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后来,我成为她的病人也是一次巧合。” “你能说说在你母亲葬礼上,与樊燕见面时的情景吗?”沈兵追问道。 刘丹稍作回忆,然后却摇头道:“我想跟她说话,她没有理我,也许她在恨我吧!” “恨你?” “我是不祥的,母亲的死是场意外,她也许想起了村里人的那些话,所以她在恨我!” “恨你就不应该打电话告诉你母亲去世啊?” 刘丹叹了口气:“也许她要告诉我,和父亲的死一样,母亲的死也是因为我,让我痛苦自责。”顿了一下,刘丹看着沈兵,“小时候,我比较强壮,一直是我在保护她,三年后,她长大了,当然不希望再让我这样的一个妹妹保护她了。” “也就是说你们的关系已经不好了,各自心中存有芥蒂。” “是她心里不想认我这个妹妹,我其实还是希望认她这个姐姐的,可惜,她没有来到我这个孤儿院,而是去了城南的福利院,我们这么就又分开了。” 沈兵觉得脑袋有些混乱,刘丹说的和樊燕几乎是两个版本,就象罗生门一样,也许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立场上述说着各自不同的观点,而这个观点又毫不客气地将各自的记忆篡改了。 或者,两个人的版本都不是真实的呢?想到这一点,沈兵突然觉得一身冷汗,他觉得自己是在对付两个凶手。 但这个观念只不过一闪念,沈兵继续问道:“后来呢?你怎么会成为樊燕的病人的?” 刘丹一笑,说道:“我觉得这件事真的好奇怪,好象命中注定一般!” “什么意思?” “你一定查过资料,我是被迫害妄想症,你知道我是怎么得这个病的吗?” 沈兵急忙摇头,樊燕与郑炳坤都没有说过刘丹得此病的原因。 刘丹说道:“我说过,自从进了孤儿院,我就变得比较闭塞内向,又经过母亲去世,姐姐故意不理我这件事,我更加不爱说话了,久而久之,我便有些抑郁了,这也是我后来去职业技术学校学习化妆,毕竟这个工作不用在大场合下露面,只和一两个人打交道就好了。但总的来说,这种抑郁症并不严重,直到后来,我看到了新闻中樊燕争夺家产打官司的事情。” 沈兵顿时有些纳闷,樊燕当初作为遗孀与李富贵的儿孙们打官司这件事的确在隍都比较轰动,但又和刘丹的病有什么关系呢? 刘丹似乎看出来沈兵的疑问,她说道:“虽然和樊燕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但猛地看到关于她的事情还是不由自主地十分关心,知道了她嫁给李富贵后,仅仅半年,李富贵便死了。起初我并没有在意这件事,但那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为什么在樊燕身边的人都会意外死去呢?” 听到这句话,沈兵觉得脑袋顿时涨大了许多,是的,几乎所有死者都和樊燕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祁大勇,秦琳琳,邵琪,难道这是一种巧合吗?当然,刘丹所说的死者并不是这些人。 “爸爸死于火灾,母亲和樊燕的继父死于一次煤气中毒,她的老公李富贵死于心脏病,这几个人都和樊燕关系密切,却都是意外身死,当然,我想的不是说我姐姐将他们害死了,而是觉得这些人死得好奇怪,也许是一种诅咒。” “诅咒?” 刘丹点头:“那个不祥之人……” “真正捡来的女孩是樊燕?”沈兵大吃一惊,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如果按资料上所写,狼孩捡来时只有一岁,刘巧巧与樊智勇的孩子也不过一岁多些,不到两岁,在闭塞的地方,两个孩子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见过,将其反过来叫也不是不可能。 樊燕是捡来的狼孩,刘丹却是刘巧巧与樊智勇的亲生骨肉,但问题是,这两夫妇为什么要将两个孩子调换着养呢? “我不知道,”刘丹苦笑了一声,“我猛地想到这一点,当时也吓了我一跳,觉得也不太可能,父母根本没有理由把我们姐俩换着养,更没有理由把亲生孩子送进孤儿院而留下狼孩。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想法却让我感到了恐惧,如果樊燕身边的人都会意外死掉,那么,我呢?” 第161章:治病 “你是怕你也会意外死掉?”沈兵问道,心中却觉得刘丹不免有些过虑了。 “是啊!我知道,您肯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但你要知道,我这一生,从小就被这种不祥之兆的流言缠身,虽然没有全信,但一遇到事情,总会往这个方面去想,我真的很害怕,想到樊燕身边亲近的人都死了,就琢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如果我没有过早地被母亲送到孤儿院,会不会我已经早就遭受意外死掉了?还有,樊燕是不是早就发现了这个现象,所以在母亲葬礼上才故意不认我不理我,她不想和我亲近,在保护我呢?总之,那段时间,我一直胡思乱想,在你们看来一定是庸人自扰,但我就是无法排脱这种想法,一度认为,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将我引向死亡,我必须处处防范。” “这就是你得了被迫害妄想症的原因?” 刘丹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是,虽然我知道这很荒谬,但就是遏止不住自己在这么想。” “在你的想象中没有特定的敌人?或者说是要害你的人?” “没有,我觉得如果有的话,那个人就叫命运,也可以说是诅咒,或许每一个人,甚至我根本不认识,无意中做的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将我害死了,那时候,我的精神几乎崩溃了,病情是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自杀的边缘,因为我觉得再挺下去也太难了,没有一点信心,不如死了干脆。” 沈兵心下不禁叹了口气,他虽然专攻犯罪心理学,但他对被迫害妄想症也多少了解一些,许多病人正是由于无法摆脱那种恐惧的状态而做出疯狂的行为,去把假想敌杀死,或干脆自杀了事。 “是谁介绍你去找樊燕的?” “鲁老师,我们管她叫鲁妈妈或鲁奶奶。”刘丹回答道,沈兵想起了自己曾见过的鲁老太太,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当时她并没有多说刘丹的病情,显然认为这是隐私,所以才不说的。 “我从孤儿院出来后,只和鲁妈妈有联系,所以,在我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我去见了鲁妈妈,就将我的情况告诉她了,过了一两个月,鲁妈妈说介绍一个心理医生给我,她有个朋友在福利院做天使,当时福利院正好有个心理医生在给孩子们做辅导,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心理医生竟然就是我的姐姐,樊燕。” “这就是你们隔了数年后的再一次见面了?” 刘丹点头:“可是你也知道,当时我最害怕见到的人就是她了,毕竟那个奇怪的想法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每一个和樊燕比较亲近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死去,我真的不想死,所以我想着离开,不在她那里看病了,结果我没有想到,樊燕和以前小时候完全不同,她变得特别强势,说现在她不但有钱,而且有能力,一定要治好我的病,一定要给与我补偿,另外,她说,那些死亡的事情的确是意外,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兵淡淡地说道:“我也觉得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我看过所有的资料了,你父亲樊智勇进山救火,与众人走失,进入火区,被烟熏昏了不幸丧生,当时有多人可以证明,你母亲刘巧巧以及樊燕的继父祁广志煤气中毒那晚,樊燕恰好住在同学家里,是炉子上的水开了没注意浇灭了煤炉,不充分燃烧才酿成了惨剧,说到李富贵,他死在会议上,众目睽睽之下,心脏病突发,当时樊燕在家里,跟她肯定没有关系。” 刘丹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从来没有说是樊燕害死了他们,这是一种诅咒,当然,也许只是凑巧了,总之吧,我最终决定让她帮我治病,一来她太强势,我实在拗不过她,尤其小时候毕竟是姐妹的关系,她显得很真诚,二来我也想明白了,反正治不治其实差别不大,一旦真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我受了诅咒,那么死就死了吧,也免得我天天提心吊胆的。” 沈兵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刘丹这心理绝对是死马当活马医,爱咋地咋地,也难道,时时被幻想主宰的人,其实活下来的勇气远比去自杀难得多。 “姐妹相认,这不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吗?”沈兵问道,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另一幅画面来。 刘丹哼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沈兵想到了樊燕的讲述,故意问道:“怎么?” “也许有钱人会变得和别人不一样,控制欲会极度膨胀,”刘丹说道,“说是治病,其实根本没有,樊燕一直在跟我讲述我们的小时候,但她说的版本和我的记忆完全不同,她说她小时候一直在照顾我,一直在保护我,象个母亲一样,她真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母亲的角色了,再相处时,我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孩子,她处处管制着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的控制欲超出了母亲的角色。” 说到这里,刘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沈兵自然明白超出母亲的角色意味着什么,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她更象一个丈夫或妻子那样对待你?” 刘丹脸上一红,但还是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说道:“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但后来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了,有一次,她亲口跟我说,她恨男人,因为男人伤害了她……” “男人伤害了她?”沈兵追问道。 刘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大学时的恋情,总之,我发现她的取向有问题,我想躲开她,但真的很不容易,最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去精神病院。” “你自己提出来的?” 刘丹点了点头,说道:“我和樊燕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她有个精神病院的医生好朋友叫郑炳坤,这个人我也见过,是个很老实,一心扑在医学上的人,于是我要求樊燕介绍我去精神病院治病,反正她也不会正式给我治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好不容易才算摆脱了她。” “你是故意进入精神病院的,也就是说你当时的状态还没有那么糟糕?” “可能还好了一些,”刘丹点头回答道,“因为我有了一种幻觉,出现了假想的迫害方法,郑炳坤医生说,被迫害妄想症最怕幻想得情景太多了,我以前就是想得太多了,所以觉得压力特别大,随时随地,任何人都可能会害我,但如果只幻想到一种情景上,那就证明病情有所缓解,只要防范好这一种情形就行了,就不容易犯病了。” “哪一种情景?” “有人会给我下药,死狼身上的血痂!” 第162章:红斑狼疮 沈兵愣了一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刘丹微微一笑,说道:“很少人听过这个,其实有点象南洋的蛊术,就是有人将狼打死,狼身上流出来的血收集好,让其自动凝结成痂,然后放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不能见光,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再拿出来磨成粉末,便治成了一种药,如果有人将这种药服下去,就会在身上长出红斑狼疮,密密麻麻的小红点,一般会长在人的后背,越长越多,最后能够形成一个狼头,当狼头形成之后,尤其是狼牙上的红点长出之后,这些红点就会同时出血,这个人也就无药可救了,必死无疑,最可怕的是,这种红点不痛不痒的,没有人会注意到,或者以为是其它的东西,不会在意,所以很难发现,等发现时,狼头几乎都要成形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沈兵哼了一声,满脸的不相信。 刘丹看了看沈兵,摇头道:“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的,但你听说过缠腰龙吗?” 缠腰龙是民间的说法,其实是带状疱疹,簇集的水泡,沿一侧周围神经集中带状分布,伴有明显神经痛。初次感染表现为水痘,以后病毒可长期潜伏在脊髓后根神经节,免疫功能减弱可诱发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可再度活动,生长繁殖,沿周围神经波及皮肤,发生带状疱疹。由于这种病症大多长在腰间,所以民间有说法,沿着腰,一旦长成一圈,那么这个人便无药可治了。 沈兵顿时明白了,这红斑狼疮大概也是一种皮肤症状,至于说是否会形成狼头,那估计就是牵强附会的民间说法了。 刘丹接着说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人在给我服用死狼的血痂,所以我认为我会得红斑狼疮,我不知道你注意没有,我这屋子里摆了许多柚子汁,我平时不怎么喝水,只喝柚子汁,甚至洗澡时也要倒也柚汁,因为民间传说,只有用柚汁才能解了这种红斑狼疮的毒性。” 沈兵这才明白进了刘丹的房间看到了摆放齐整的那些柚汁饮品是做什么用的,他沉思了片刻:“这种病我不太了解,但你真的相信是有人在害你吗?难道你身上已经有了出血点?” 刘丹摇头道:“如果没有柚子汁,我觉得我后背一定有大片出血点的,现在还好,因为我防范措施做得好,至于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相信有人在害我,那当然了,否则的话,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防范呢?” 沈兵脑海中浮现出刘丹的那幅人体肖像照片,似乎身上并没有出血点:“谁在害你?或者说,你认为你什么时候服下了死狼的血痂?” 刘丹的脸上顿时露出茫然的表情,她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一定是有人在害我,而且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让我服用了死狼的血痂,而且我有种感觉,那个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我不知不觉地服下血痂粉末,所以,我一直也不能停用柚子汁,否则我就会死掉的。” 作为一名警察学校毕业的犯罪心理学高材生,沈兵现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起初,他并不认为刘丹有病,自闭,或偏执倒是极有可能,但被害妄想症恐怕只是一个极难体现出来的精神疾病,但此时,见到刘丹一本正经的样子,沈兵不得不相信这种精神疾病的可怕。 “会不会是樊燕?是她在下毒害你?”沈兵决定顺着刘丹的思路去问询。 刘丹睁大了眼睛,十分惊讶地摇头道:“不可能,我们是打小在一起的姐妹,虽然分开多年,但感情还是很好的,只不过再次见面时,我实在不适应她的热情,她的控制欲,她的取向等等,因此我才想着尽量和她保持距离,但她绝不会害我的,她是爱我的。” “爱而得不到呢?” 刘丹愣了一下,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发白,她猛烈地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她,她不会害我的。” 沈兵见刘丹情绪有些激动,实在不想再刺激她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一旦犯病实在不知道如何应付:“对不起,我们必须将所有可能性都想到,这么说,你自从住进了精神病院以后,就基本和樊燕没有什么接触了,是吗?” “接触少了,极偶尔的。”刘丹的情绪恢复了一些,语气变得平和了,“比如说她的婚礼,我就参加了,但那场婚礼很低调,我也谁都不认识,也没怎么说话,甚至和祁大勇都没有说过话。” “对了,你和樊燕的关系,还有谁知道?”沈兵差点落了一个重要问题。 刘丹叹了口气,说道:“没有人知道,从法律意义上说,我们分开那么久,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也没有必要再补办那些手续,樊燕身边的人只知道我是她的病人,包括郑柄坤医生,也只是认为我是樊燕的一个病人。” “祁大勇也不知道吗?” 刘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他当然不知道了,否则他不会借口让我做他模特的机会想要勾引我。” “公司一直传闻你和祁大勇的暧昧关系,但你给他做过模特的事情,你并没有跟夏警官说起过。” “这并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情,另外,当时祁大勇刚刚被杀,我又被人投了毒,我不想太惹事,所以没说。但后来,樊燕在整理祁大勇摄影展的时候发现了那张人体肖像的照片,打电话问我,我才知道瞒不过去了。”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但沈兵问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怎么会想到去影楼应聘呢?”沈兵问道。 “是樊燕让我去的,”刘丹沉默了片刻,说道,“其实樊燕让我暗中监视祁大勇。” 沈兵纳闷地问道:“监视他?据我所知,樊燕和祁大勇好象并没是十分和谐,她会很在意祁大勇的事情吗?何况你说过,樊燕在取向方面……” 刘丹淡然一笑:“樊燕不是怕祁大勇出问题,而是怕他不出问题。” 沈兵顿时恍然大悟,看样子,樊燕这段婚姻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原因,所以,樊燕早就做好了与祁大勇分手的打算,于是便叫自己最信任的姐妹去与祁大勇接触监视,如果真是这样,刘丹给祁大勇当人体模特这件事,恐怕也是有目的性的,那么,樊燕也许早就知道了,根本不可能会是看了摄影展的照片后才发现的。 刘丹说了自相矛盾的话,沈兵决定并不点破。 第163章:原始动机 “这么说,樊燕让你监视祁大勇,目的是为了以后离婚做准备?”沈兵问道。 刘丹摇了摇头:“那我就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 “明明和祁大勇没有什么感情,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人结婚呢?你觉得祁大勇这个人怎么样?” “我觉得祁大勇更象一个混混,摄影方面有些本事,但也不是特别突出,比较好色,其实没有什么野心的,说他是好人,肯定算不上,说他是坏人,倒也不能这么说,不过,你要是问为什么樊燕和他结婚,我听樊燕似乎说过,祁大勇逼她的!” 沈兵心道,这个答案比较符合常理,否则,以樊燕的身份,地位以及财产,怎么也不可能和祁大勇结婚的,虽然由于樊燕继父的关系,祁大勇可能与她早就相识,但两人基本在年少时没有任何交集,更谈不上有感情基础。 “樊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祁大勇手中了吗?”沈兵追问道。 刘丹摇了摇头:“不清楚,总之,樊燕跟我说过,最恨的就是祁家的人,并且说过,祁广志最不是人。” “祁广志最不是人?你明白樊燕说这句话的意思吗?” 刘丹脸色突然一变,她惊恐地盯着沈兵,半晌才喃喃地说道:“祁广志曾经强.奸过樊燕,我以为她都跟你说过了。” 从刘丹家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沈兵并没有急于给夏翰打电话,而是独自走在街上。 街灯闪烁,一辆辆汽车从身边疾驰而过,这夜色中隐藏着一种难以令人察觉的不安。 与刘丹谈了很久,最令沈兵感到震惊的便是祁广志曾经强.奸了樊燕这个爆炸式的信息,结合樊燕的表现,沈兵相信,这是事实。 祁广志是一个混蛋,他好色暴力,刘巧巧几乎是被他骗出了那个山村,这样的人,在相貌娇好的樊燕身边,一定是个猎物。刘巧巧那个人比较懦弱,为了活下去,她对祁广志只能忍气吞气,这种忍耐是否包括祁广志奸污樊燕的事情呢? 樊燕说过,她并不喜欢男人,这便得到了合理的解释,许多女人在年少时由于受到了性侵,对男人则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但另一方面,樊燕从她母亲的身上学会了依靠男人,所以,她要嫁给隍都首富李福贵,这个老男人对她没有威胁,反而助她生活,助她上学,更能够改善她的命运,最重要一点,这是一个上了岁数又患有心脏病的老男人。 这样一看,樊燕身上的所有矛盾点都解开了,那么,她为什么要嫁给祁大勇呢?祁大勇又掌握了樊燕的什么把柄,能够让这个家财万贯的上层女人下嫁给那么一个打着艺术幌子的混混呢? 把被强.奸的事情公布于众?不会的,樊燕内心十分强大,这种事不会影响到她,也不会让她身败名裂的,她本来就很低调,也不在乎他人的评判。 除非…… 沈兵猛地心跳不止,除非樊燕做过什么严重违法的事情,否则祁大勇不可能要挟她下嫁。 沈兵在脑海中将樊燕所有的经历都过了一遍,终于,他发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祁广志与刘巧巧的死,煤气中毒?樊燕竟然在同学家里过的夜?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想到这里,沈兵觉得浑身上下特别的疲累,这个案子太熬人了,刘丹,樊燕似乎都有做案的动机,但这两个人似乎又都不是凶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坐在路边的一条石凳上,沈兵拿出一支烟来,点燃后狠吸了几口,看着那烟头的火在夜色中闪亮,盯着那袅袅升起的青烟,他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如果祁广志与刘巧巧的死真的樊燕做的,她为了报复,杀了人,那么,作为祁广志的亲生儿子祁大勇一定发现了什么,于是要挟樊燕,樊燕不得不下嫁于他,两个人恐怕谈过条件了,一场合同式的婚姻。虽然这样,但樊燕到底是不放心的,祁大勇终归是个隐患,于是便又下了他,也许在这个过程中,秦琳琳是樊燕最身边的人,可能发现了什么,或者,那她就是帮凶,于是,樊燕又杀了她,为了灭口。 樊燕对祁大勇的报复之心,刘丹是十分了解的,所以刘丹也极有可能是为了灭口而被下的毒,但她由于获救了,所以樊燕这才放弃,不敢再冒险继续。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在了一起,樊燕杀人的动机十分明显,沈兵不禁感叹,一个女人为了生存是多么的不易。 刘丹在这个系列案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她只是帮着樊燕暗中监视过祁大勇吗?为了让祁大勇处于离婚的劣势,她是否还主动献身勾引过祁大勇呢? 想到刘丹,沈兵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如果樊燕真的被祁广志玷污了,那么,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刘丹正好在孤儿院中,她绝不可能知道,也就是说,这件事一定是樊燕亲口跟她说的。人生最大的污点,樊燕会跟这个分别多年的妹妹说起这件事吗? 刚才在谈话时,刘丹看似失口,却又显得是那么做作,也许她是故意把这件事透露给自己的。 这是一个完美的动机,有了这个动机,所有事情都有可能是樊燕做的! 沈兵心中一惊,这会不会是刘丹故意讲出来的呢?目的就是想引诱警方将所有凶案都归到樊燕的头上!一个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女孩,她会不会有这种智商与心机呢?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样的好处呢? 除非刘丹才是杀死祁大勇的凶手,她要樊燕替自己坐牢,按照樊燕的说法,一个性格偏执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在刘丹的眼中,樊燕就是那个得不到的东西。 沈兵的脑子更加迷乱了,他无法判断刘丹和樊燕到底谁在说谎,但很明显,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善茬,她们都能掌控一切。 一场本来是警察与凶手之间的搏奕,现在看来,警察只不过是一名过客,或说是看客,这两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对手。 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沈兵不住地问自己,到底跟夏翰说明情况,还是先去见见樊燕呢?也许从樊燕口中,能够把祁广志的事情说清楚,但这个女人说得话,到底能不能相信呢? 第164章:狼的信 沈兵到底是没有给夏翰打过去电话,他实在不想让夏翰知道樊燕曾被祁广志强.奸过的事情,那么,夏翰一定会怀疑樊燕,认为这一系列案件都是樊燕做的,她杀了自己的继父和母亲,后来受到祁大勇的威胁,所以又杀了祁大勇,接着,所有的杀戮只不过都是为了掩盖她的罪行。 但现在做出这样的结论是不是为时过早呢?这只是一个理论上的假想。 沈兵也没有去找樊燕,他相信,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可能无法判断樊燕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只有一个办法,沈兵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孤儿院的鲁老太太,只有她才能描述出更全面的刘丹,从某种迹象看,上次和鲁老太太的谈话,这位老人家是有所保留的。另一个要找的人是樊燕的初中同学,在祁广志与刘巧巧煤气中毒死亡的那晚,樊燕正是在她家。 沈兵赶到了鲁老太太的家,敲了半天门,始终没有人开门,心中不免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结果旁边住户的门开了,告诉沈兵,鲁老太太由于受到惊吓,高血压犯了,现在医院中。 事情真是不凑巧,沈兵急忙赶到医院,经过打听,来到了鲁老太太的病房前,门口站着几个中年人,面露焦急的表情,经过医生介绍,沈兵才知,这些中年人都是鲁老太太的亲人。 “老人家可能要不行了,岁数大了,又受了惊吓!”医生悄悄地跟沈兵说,“他们的家人都到了,你想问老太太什么问题,恐怕得先过家人的这道关。” “惊吓?老太太遇到什么事情了?”沈兵急忙问道。 医生摇了摇头:“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太行了,迷迷糊糊的,嘴里似乎只念叨着一个字,好象是‘狼’还是什么,其实也没有听清。” 沈兵脸上的肌肉颤了颤,他知道再等下去绝不是办法,于是走到那群家属的面前,将手中的假警官证拿了出来:“我是警察,有件事我想问问老太太。” 一个中年汉子似乎是老太太的儿子,看样子说话算数,皱了眉头,他显然没有想到有警察会来:“什么事情?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沈兵向病房里看了一眼,见老太太身上插着仪器,果然昏迷着,身旁坐着护士和两名亲属。 知道这么冒然进去恐怕也的确问不出什么来,沈兵只好说道:“老人家是受了惊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年汉子习惯性地又皱了下眉头:“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她是独住的,虽然有些老年病,但基本上不用照顾,下班时我去看她,敲门不开,于是我拿钥匙进了屋,结果发现屋内很乱,我妈就躺在地上,已经昏迷了,我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然后将老太太叫醒,她还真醒来了那么一会儿,跟我说不是抢劫的,是索命来了。” “索命来了?”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奇怪,根本不合逻辑吗?以为是老太太昏迷后胡说八道,但我却在她的身下发现了这个,”说道,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沈兵,“看到这个,我觉得事态很严重,又扫了一眼,发现有个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写,完全空白的信封,我们家肯定没有信封这种东西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感觉应该是装这张纸的。” 沈兵接过那张纸,打开,只见上面只画了一只狼头,张着獠牙,牙上滴着血,倒是很吓人,只不过这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印刷品。 “本来我想报警的,但后来送我妈来医院,又是急救,就忘了,没想到你们警察先来了,我觉得就是被这张纸吓到了。” 沈兵拿着手中的这张印刷品,上面的狼凶狠异常,但终归不是实物,仅凭一张纸便吓到人肯定是没有道理的,只有这张纸背后的意义触及到了老太太内心最看重的一件事,才会吓到人的。 “能让我和老人家聊聊吗?”沈兵试探地问道。 “不好吧,”中年汉子有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堵住了病房的门口,“再说她现在还昏迷呢,你过去也问不出什么来,她根本回答不了你的。” 中年汉子说得没有错,沈兵也知道自己进了病房也毫无办法,面对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你还能问出什么呢?但他心中还有丝不甘,心想等老人醒来岂不一切都晚了,或者无法可救,那么这条线索就完全断了。 正在犹豫之时,床上的病人似乎动了一下,老人抬起手来,指着门口的方向,竟然是示意沈兵进去。 众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给沈兵让出道来,沈兵立即走到进去。 走到老人的病前,沈兵发现与前几天的形象已经完全不同了,面貌几乎是脱了相,两眼睁着却泛出一种迷离的灰色。 这老人是要死了!沈兵心里想着,他凑近了老人:“阿姨,是我,刑侦队的沈兵。” 老人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来,示意沈兵腰弯得更低些。 沈兵把耳朵凑近了老人的嘴巴,那里还能够迸出字来,却十分虚弱,但吱唔了半天,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至少,沈兵没有听到老人的声音。 老人已经没有能力说话了,虽然她很想对沈兵说点什么。 沈兵倍感失望,他决定放弃了,让老人亲属们守卫她最后的时刻吧,他刚要直起身子来,突然,一只竟然被抓住了,是老人的手,如同一块树皮一般,干枯,皮包着骨头,却显然异常有力。 沈兵一愣,只见老人那发灰的眼中散发出一种期待的眼神,接着,老人将另一只手抬了起来,食指中指直立起来,象个v字。 这是什么意思? 沈兵脑子还没有转明白,旁的仪器声便响了起来,接着沈兵就觉得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突然间便失去了力量,老人的眼睛又迅速地变成了灰色。 终于,还是闭上了。 鲁老太太在弥留之际,用最后的力量告诉了沈兵一个手势,食指与中指伸出,既可以代表2,又可以代表v,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沈兵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相信,那封装着狼头画的信绝不会平白无故地被送到老人的手中。 第165章:黄雀在后 从医院出来,已是凌晨,空气中透着一股子凉意。 沈兵开着车游荡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脑子中将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觉得到处都是线索,可到处也都是破绽。 明天还要找樊燕的初中同学,一想到这件事,沈兵就感到头疼。若不是李福贵的女儿李眉影提供了那份差点被销毁的资料,沈兵都无从下手。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更加理解樊燕销毁过去的原因了,一个女孩受到了污辱,她当然想将过去忘掉,恨不得所有与她的过去有关的事情和人都消失掉才好呢! 那么刘丹呢? 除了那份记录着樊燕过去的资料以外,只有刘丹是她唯一的过去,资料得已保留是李眉影多了一个心眼,樊燕对此可能并不知情,那么,她怎么会允许代表着过去的刘丹介入到她现在的生活呢? 想到这里,沈兵不禁有些纳闷,难道真是因为樊燕心中有愧,替自己的母亲赎罪,还是这姐俩年少时的感情的确太好了。 行在路上,沈兵的车开得很慢,如同散步一样,脑子里转着案情的事情,所有开车的行为都是下意识的。 猛然间,沈兵突然从后视镜中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四驱,同样开得很慢,就缀在后面,大约五六十米的样子,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于是故意拐了一个弯,结果,那车同样也拐了过来,沈兵又试了一次,又拐了一个弯,果然,那车依旧跟在后面。 开着车散步,没有人会象自己一样。 沈兵确信,后面那辆黑色的四驱是一直跟着自己的,难道又有人想害我吗?沈兵想起了前几天那场车祸,自己险些死掉,确也幸亏是那个神秘组织施了援手,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脚下稍使了点劲,车速提了起来,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的那辆车也提了速。 这一下,便确定无疑了,后面那辆车果然是跟着自己的,沈兵想看清开车的人以及车牌号,但由于夜里车灯的原因,他总是看不真切。 怎么办?沈兵的脑子突然紧张了起来,又不是夏翰,曾受过特训,开车一流,想要摆脱跟踪轻而易举。显然,逃是不太可能的,那么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慢慢地开车回家?似乎也不太可能,对方这么跟在后面一定是有什么目的,说不定还没有到家就采取什么行动了也极有可能。 停下车与对方正面交锋?说实话,沈兵虽然是警察出身,但心中却十分没底,论擒拿格斗,自己那两下子比街头混混也强不了哪去,身上又没有配着枪,甚至连把水果刀也没有,一旦交起手来,恐怕只有吃亏的份。 不能下车,千万不能下车! 沈兵暗暗地告诫自己,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既然不能下车,那么,以车为武器岂不更好。 想到这里,沈兵咬了咬牙,将安全带系得更紧一些。 深吸了两口气后,沈兵猛地一转方向盘,车身几乎飘了起来,原地打了一个转,直接面向了对面的那辆黑色四驱,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觉得自己这一手车技玩得很漂亮,但此时,脑子里竟然想到这个问题,沈兵不禁也乐了。 车停了下来,前置灯闪烁着,在灯影中,对面的车也停了下来,同样打着远光,直射过来。 看不清对面开车的人,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间仿佛在这个瞬间凝固了似的,这让沈兵又想起了西部片中的两名枪手的对峙,难道突然之间,两车会同时启动,然后飞速地撞向对方吗? 越到这种紧张的时刻,沈兵越是遏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他不得不承认,象自己这种人的确无法做到直面危险的敌人,当初被冯队长放在资料室里管档案也算是用对地方了。 夜风从车窗外袭了进来,竟然带进了一片树叶,飘飘然地,落在了沈兵的右手上,而此时,他的右手正紧紧地握着手刹,脚下猛踩着油门,只要将手刹放下,这车一定就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向前蹿去。 那是何等惨烈的场景啊! 正当沈兵脑海中浮现出两车正撞的惊心动魄之时,突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妈的,竟然在这个时候有人打来电话,沈兵的肺几乎气炸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直接放在了耳边,双眼却一措不措地盯着对面的那辆黑色四驱车。 “喂?” “你现在逆行,不知道吗?”电话里竟然传出了夏翰的声音。 沈兵一愣,只见对面的那辆车灯连闪了三下,他顿时明白了,对面那辆黑色四驱正是霍欣桐留给夏翰的。 危险解除了,但沈兵却气不打一处来:“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一直没有给我打电话?”夏翰的声音中透着责备。 沈兵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你车开过来,我把车头调回去,咱们再说!”说完,就把电话挂掉了。 也许刚才情绪太过紧张了,猛得一放松,沈兵的手脚不免有些慌乱,竟然将车熄火了,看来自己的车技到底还是原形毕露了,一边暗自嘲笑着,一边伸手去转动钥匙。 就在这个时候,沈兵就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那辆黑色四驱竟然突然启动,冲着自己这边就撞了过来。 沈兵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的车还没有点着火,对面那辆越野车就冲了过来,不被撞飞了才怪了,吓得他双手急忙抱头,闭上了眼睛。 就在沈兵闭眼前的一刹那,他感觉到越野车突然偏了方向,冲着自己的车旁撞了过去。 耳畔边就听见轰的一声,沈兵浑身一紧,感到车身被撞得平移了几分便停了下来,接着,车窗外传来几声轰鸣,清脆,在宁静的夜中,传出去很远。 沈兵浑身颤抖,半天也没有从惊慌中清醒过来,直到听到有人在敲车窗玻璃。 抬头看是夏翰,冲着沈兵一摆手:“下来吧!”说着,便向车后走去。 沈兵有些纳闷,平复了一下心情,终于下了车,只见黑色越野车停在自己这辆车斜后方三五米的地方,而正后方大约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竟然还有一辆黑色轿车,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夏翰手里拿着枪正慢慢地向那辆车靠近。 第166章:裂痕 沈兵虽然还有些发懵,但知道这时候不能让夏翰一个人犯险,于是也快步向那辆车子走去,脚下多少还有些踉跄。 眼瞅着夏翰走到了那辆翻倒的车前,却将手枪别了起来,显然是危险已经排除了,沈兵紧跑了几步,站在了夏翰的身旁。 车身翻了过来,驾驶员的位置车门半掩着,已经挤在地上,从车中伸出一个脑袋来,短发,一张娇好又显得十分中性的脸。 沈兵与夏翰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认识这个人,正是樊燕的管家。 等冯队长的时候,沈兵和夏翰并排坐在马路压子上,两个人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地抽着,彼此间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天,沈兵终于忍不住了:“你一直在跟着我?” 夏翰斜眼看着沈兵:“我可没这个闲功夫,下班回家,正好看到你开着车过来,开那么慢,我觉得有问题就跟了下来,”他冷笑了一下,“幸亏我跟着,否则你恐怕又得进医院了。” 沈兵苦笑了一下:“这件事应该和樊燕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夏翰没好气地说道,“上次你从樊燕的诊所出来,被人破坏了刹车系统,这次,她是直接想开车怼翻你,两次可都是冲着要命去的,第一次,咱们一直不知道是谁干的,但这次,人就在那里,樊燕的管家,没有樊燕授命,她杀你干嘛?” “死人不能说话,否则倒可以问问这位管家!”沈兵调侃道。 夏翰盯着沈兵看了好一会,突然说道:“我怎么觉得咱俩好象调了一个个儿,以前这种话是我说的。” 沈兵笑了笑:“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肖强的那件案子,你还不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是后来你又做了两个卧底,才会变得油嘴滑舌的。” 夏翰似乎想了想,然后才默默地点了点头。 夜风袭人,两个人坐得有些冷了,都站了起来,不住地走动着,远处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冯队长和他的手下及时赶到,一部分人负责验尸,一部分人负责勘探现场。 沈兵和夏翰见冯队长走了过来,他们立即迎了上去,夏翰主动说道:“我没有想到这女的这么不经撞,一下子就完蛋了。” “我不是来听你认错的,有监控,难道你还怕担责任吗?”顿了一下,冯队长则转向沈兵,盯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沈兵被冯峰盯着浑身不自在,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头儿,你别这样……” 冯队长一摆手:“别乱叫,你已经不是警察了,”说完,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见其它人都在忙碌,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不是得给你派两保镖啊?” 沈兵愣了一下,他没明白冯队长这话中的含义,冯队长接着说道:“为什么三番五次地针对你?” 沈兵揉了揉鼻子,这其实也是他想知道的问题。 冯队长冷笑了一下,凑近沈兵,低声说道:“肖指导的事情,你是不是……” 沈兵心中一堵,连忙摆手:“这件事不要提了好吗?” 冯队长点了点头:“那咱们就说正经事,这个案子,你作为编外的人去调查是经过我默许的,因为我知道,你最了解情况,另外,你不查清此案,恐怕也不会甘心的,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对方只针对你?夏翰也在查这个案子,他了解的情况并不比你少,为什么?你想过没有?” 沈兵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嚅嚅地说道:“夏翰特种兵出身,没人敢针对他吧?” 冯队长摇了摇头:“这是理由吗?” “冯队长,你把我问糊涂了。”沈兵犹豫地说道。 “这次撞你的人是樊燕的管家吧?”见沈兵和夏翰点头,冯队长接着说道,“她可以说是樊燕身边比较亲近的人,肯定会知道樊燕的一些秘密,而这个秘密也许恰好也被你发现了,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她才会想要杀你,你说这可能性大吗?” 沈兵虽然被冯队长问住了,但脑子依旧很清醒,他想了想,摇头道:“除非真是樊燕授意,但队长,我认为不太可能,樊燕知道我现在不是警察,但我的所有调查都是和夏翰共享的,不可能只想着杀我灭口,至于您说秘密这事……”说到这里,沈兵突然有些犹豫了,然后不自主地向翻车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几名消防队员正试图把尸体从车中拽出来。 冯队长一笑:“你明白这秘密的意思了吧?” 沈兵感到脑袋轰地一下,他狠狠地瞪了夏翰一眼,夏翰撇了下嘴没有说话。 冯队长正色说道:“幸亏你现在不是警务内部的人,否则……”接下来的话,冯队长很留面子地没有说下去。 沈兵只觉得脸上发烧,他很清楚,有时候,秘密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两个人在一起才可能产生的秘密。 这个中性的管家与樊燕之间就可能存在一种两个人才能产生的秘密,当她发现,樊燕与其它人一起时也会产生秘密的时候,她也许就可能做出极端的行为。 这个理由虽然显得有些牵强,但并不是不可能的,以樊燕的魅力,这位帅管家极有可能做出疯狂的行为。 但沈兵想得并不是这一点,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失去了冯队长和夏翰的信任,一个和嫌疑人发生关系的调查员,怎么可能保持公正呢?又怎么能冷静地分析案情呢?尤其现在又出了这位管家的事情。 沈兵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冯队长不再说什么,转身去看现场的情况去了。 夏翰站在旁边,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其实我和刘丹早就谈过了,但队长故意让你再去谈一次,看你谈完后会不会直接找我,但你没有!” “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刘丹的情况。”沈兵不得不说道。 夏翰摇了摇头:“你希望刘丹的证言不可信,那么,樊燕就不会是凶手,你虽然不承认,或说你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你其实是在给樊燕脱罪。” 沈兵咬了咬牙,深深地呼吸了片刻,突然大声质问道:“你根本不是恰好碰到我,你一直在跟踪我,是不是?” 夏翰没有说话,等于默认。 沈兵冷笑道:“我不是警察,你们没有权利要求我做什么!” 第167章:跳出来 沈兵觉得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感到孤独,即便是得知骆佳颖被害的那晚,他也没有这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很明显,冯队长嘴上虽然没有说,但已经再也不会相信他了,甚至根本不再打算让参与案件的侦破工作,至于夏翰,他肯定是和冯队长保持一致的。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沈兵躺在床上问自己,也许我只不过不想这么快地下结论,毕竟案件还有许多疑点没有弄明白,怎么可能判定樊燕就是凶手呢? 无论是冯队长,还是夏翰,未免都过于武断了。 认定樊燕是凶手,沈兵可以理解,但不相信自己,这是沈兵不能接受的,不相信的意思就是怀疑。 沈兵始终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虽然与樊燕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但这绝对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力与公正性。 此时,偌大个隍都,沈兵觉得自己象一束无根的草,没有值得信任的朋友,甚至连一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就这样飘来荡去的。 说到工作,沈兵想到了霍欣桐,他心里感到如针刺一般。 霍欣桐在的时候,沈兵一直和她拌嘴,与其说是相互不服气,莫若说是一种相处的方式。肖指导死后,dp调查科进行重组,霍欣桐离开了隍都,起初,沈兵并不在意,觉得这样倒是一件好事,很自由,但接下来的日子,沈兵就觉得不是那么痛快了。 少了一个拌嘴的伙伴,更少了一个能够与自己一起分析案情的人。 在沈兵的心目中,夏翰始终扮演一个执行者的角色,他是绝对不能和霍欣桐相提并论的。 在办案的过程中,沈兵与樊燕几次较量,渐渐地,他觉得这种言语心智上的争斗颇为熟悉,直到他知道了,樊燕与霍欣桐曾是大学同学,他才明白,那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难道因为霍欣桐的离去,才会犯下了与樊燕发生关系的错误吗? 猛然间,沈兵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他心中一惊,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指向着自己心中滋长出的一种情感,对霍欣桐的情感,依恋,而这种情感与依恋无法得到释放时,樊燕反而能够趁虚而入。 我将樊燕当成了霍欣桐的替代品? 沈兵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我是一个理智的人,我绝不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与樊燕的事情是顺其自然,它就是那么发生了,仅此而已,和霍欣桐没有任何关系! 翻来覆去的,沈兵始终睡不着,他索性起了床,来到窗前,瞅着外面的夜景,吸上一根烟,也许这样能够让自己大脑放空,放空的大脑便容易入睡了。 脑子里尽量不想这些烦心的事,眼光便扫向了窗外。 突然,沈兵看到了马路上的一辆车很眼熟,仔细看过去,车内似乎还坐着人。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什么人不回家还坐在车中呢? 沈兵猛地想起,这车竟然是在警队内部的停车场上见过,他就觉得脑袋有些沉重,似乎要掉了下来一般。 不但不相信自己,竟然还派了手下进行监视!沈兵只能苦笑,难道还怀疑我是凶手,或者帮着樊燕做些什么吗? 心里感觉十分憋屈,沈兵想到了霍欣桐,于是拿起了电话。 在打电话之前,沈兵不自觉地在屋内到处寻觅了一番,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房内也许被人安了窃听装置,至于是谁安的,他其实并没有想太多。最终,到底是没有找到疑似窃听的东西,心情便放了下来。 凌晨,拨通了霍欣桐的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很熟悉,竟然没有半点倦意:“沈兵,你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吗?” 沈兵苦笑道:“当然知道,你的声音不象是被我吵醒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霍欣桐问道:“案子进展得不顺利?” 这正是沈兵想听到的,于是,他便一古脑地将霍欣桐走后所调查的事情,包括发生的事情全部讲述了一遍,但自己和樊燕发生关系的事情却巧妙的避开了,对一个女人讲述自己和另一个女人发生关系,这不是傻子吗? 霍欣桐并不是傻子,在听沈兵讲述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当沈兵讲述完了,她则沉默了很久。 “你不给我点建议吗?”沈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电话那头的霍欣桐轻轻地叹了口气:“是不是你和樊燕上床了?” 沈兵真想捶自己一下,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刚才哪句话说错了,竟然让霍欣桐猜了出来,也难怪,霍欣桐这个人与樊燕一样,聪明得不得了,她又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咬了咬牙,沈兵只好承认道:“是的,一时冲动,但你相信我,我肯定不会因此而失去理性的,这件案子我一定能够客观地去分析。” “但这就是冯队长和夏翰不再信任你的原因!”霍欣桐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遇到这种情况,你根本解释不清楚,你再怎么保证,他们也不会相信你的,人,永远是感情的俘虏,即便你不是,但别人认为你一定是的。” 霍欣桐说得没有错,沈兵知道,现实中对人性的判断绝大多数情况下来自于经验,而不是智商。 “那我怎么办?”沈兵无奈地问道。 “这个案子你还想查下去吗?现在的情况,夏翰和冯队长绝对不可能再给你任何支持了!” “当然,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电话那边的霍欣桐又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现在这样,你根本查不清真相的,你已经陷在这个案子里了,樊燕也好,刘丹也好,这两个女人都不简单,所以,要想查下去只有一个办法,跳出这个案子。” “跳出这个案子?”沈兵默默地重复着这句话,他实在想不出怎么才能跳出这个案子。 霍欣桐在电话那头没有听见沈兵的回应,便接着说道:“现在这个案子是被活人绕来绕去的,会变得越来越复杂,但你想一想,死人呢?死人已经掌控不了这个案子了,但死人却离案件的中心最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让死人开口!”这是法医界的说法,但沈兵却突然意识到,霍欣桐给了自己一个非常重要的提示,死人虽然不能开口,但死人一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的。 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摆脱警方的监视,同时摆脱与樊燕,刘丹的接触。 沈兵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现在这个时候,恐怕只有这个人能够帮着自己,因为她也同样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第168章:强援 李眉影听完沈兵的讲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道:“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象你这样的人!” “什么意思?”沈兵不卑不亢地反问道。 自打准备见李眉影的那一刻,沈兵便想好了,绝不能以求人的姿态低三下四。 “明明是你来求我,却说得好象我求你似的。”李眉影慢悠悠地说道。 沈兵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知道你对你父亲的死耿耿于怀,更让你无法接受的是,樊燕拿走了你们很大一笔钱,你们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觉得是樊燕害了你的父亲,但苦于没有证据。” 李眉影身子向后一仰,靠在了那张老板椅上:“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承认我是这么想的,但我又怎么能相信你呢?当年,警方鉴定的,还有医生鉴定的结果都没有问题,我父亲的确死于突发性心脏病,至于那份遗嘱,也请了专家来鉴定,没有问题,是我父亲的笔迹,难道你还想翻案吗?” 沈兵急忙摆手:“你错了,现在你只是在怀疑樊燕,所以用‘翻案’这个词还是不对的!” 李眉影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你来求我,却说我错了?” “分析案情我是专家,我如果没有这个自信也不会来找您,您刚才说的并不严谨,我自然就指出来了。” “你很会谈判,”李眉影笑了笑,“说到底,你想借用我的力量查明樊燕的真相,但我觉得你可能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我家和樊燕已经有几年没有接触过了,你真的认为那真相对我很重要吗?第二,即便这真相对我很重要,以我的财力物力,我难道一直在等着你,我自己就没有调查过吗?” 沈兵愣了一下,他突然发现,自己遇到的女人都是那么精明,霍欣桐,樊燕,刘丹,还有对面这个李眉影,他们总能抓到你最弱的一点,然后在无声中开始攻击,令人几乎无法反驳。 “我不知道你是否调查过,但我知道,如果你真的调查过,那么,结果你一定不是很满意。” “是不太满意,但我尊重事实,尊重真相,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父亲死于心脏病,这个没有任何问题,而我父亲犯病的时候,樊燕根本不在现场,她在家里,已经有多人证明了这一点。” 见李眉影说得那么肯定,沈兵只好祭出最后的法宝:“樊燕不在现场,但难保没有人替她做些什么?当时樊燕手头是有钱的,她指使别人做些不该做的事情,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 李眉影皱了下眉头,思索了片刻:“你真的这么想?你认为我父亲的死一定和樊燕有关?不是心脏病的突然发作?” “我没这么说,”沈兵急忙摇头,“甚至我也不会这么想的,至少现在看来,你父亲的死,樊燕是没有任何责任的,不能肯定的事情,我不会说,现在一切都是猜测。” “虽然你一直嘴上说着客观,但我似乎感觉到你一直在怀疑樊燕?” “是吗?如果是这样,我收回刚才的话,因为我只要那么想了,就是对樊燕有失公允。”这句话是沈兵最后的希望了。 李眉影是个强势的女人,这种女人一定认为自己很公正,所以,虽然她对樊燕有诸多不信任,但如果别人也是这样的不信任,反而她要保持自己的公正姿态,沈兵恰好抓住了李眉影的这种心态。 果然,李眉影的眼中显出赞许的神情:“其实真相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了,但我对樊燕这个女人很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她当初是出于什么目的嫁给我父亲的,感恩,还是贪图我家的财产,还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 沈兵暗道惭愧,他觉得这是他第一次利用别人的心理而说服对方。 有了李眉影的支持,沈兵很快便找到了樊燕初中时的同学,柳青,在她父母煤气中毒的那个夜晚,樊燕正是住在柳青的家里。 当沈兵讲述了自己的来意时,柳青显得十分吃惊,这是一个善良老实的女人,做着一件普通的工作,也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据柳青回忆,樊燕是初二时转入她们学校的。 沈兵立即想到了刘巧巧的再婚,正是樊燕14岁的时候,从山区来到了市里,这一点完全符合。 樊燕刚转入学校,由于带着山里人的土气,长得又很漂亮,所以经常受到同学欺负,在班里过得十分艰难。柳青还记得,当时班里有个大姐大似的女生,由于在街面上比较混得开,所以在学校里也十分霸道,对樊燕十分看不顺眼,经常会纠集几个同学将樊燕拎到校园的角落里收拾一番,樊燕那时总是很沉默,受了欺负谁也不会告诉,只是默默地独自承受。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有半年的时间,突然有一天,那个大姐大似的女孩突然对樊燕的态度变了,从那以后,渐渐地,也就没有人敢欺负樊燕了,当然,樊燕从来不欺负别人,她其实是一个很刻苦学习的人。这种转变很突然,同学间便流传了几个版本,其中最让人信服的版本是,那个大姐大被人教训过了,因为某次她落了单,被人狠狠地修理了一番,至于是不是樊燕亲自动的手,多数同学是不大相信的,因为从樊燕的一贯表现来说,她绝不是一个打架的女孩。 樊燕所上的学校是初高中连读的,在隍都并不算是一所好学校,所以,里面的同学大多都不太爱学习,更有很多在社会上混的孩子们。 樊燕和大家都不一样,她很爱学习,待人也和善,深得老师和学生们的喜欢,大家都觉得,短短半年的时间,樊燕就从一个从山区里来的土孩子变成校花级别的学生,很是惊奇。 于是有人猜测,樊燕一定认识了不起的人,教她,影响她,甚至替她报仇,毕竟那个牛逼哄哄的大姐大就是一个例子。 但这个人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其实同学们都了解,樊燕的家庭中,她的母亲,她的继父,都不可能扮演这样的角色。 讲述到这里,柳青眼中不禁闪过一种羡慕神往的光。 第169章:逆袭 一个小土妞逆袭的故事! 沈兵觉得樊燕这个女人的确太具传奇色彩了,少年时便是这样,但有一个问题是,一个从山村里来的女孩怎么可能会突然转变呢?答案也许正如柳青所说,在樊燕的身后有这么一个了不起的人。 这个人又会是谁呢?沈兵搜肠刮肚的想了一下,从现有的资料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那么,一个人的突然转变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就是遇到了一件影响到他一生的事情。 在那几年中,樊燕总共遇到了三件大事,父亲意外身亡,亲如姐妹的刘丹被送走,母亲再嫁。这三件事哪件事会影响到她的一生呢? 沈兵想不出来,但他知道,樊燕即将遇到人生中第四件大事。 果然,柳青说到了那次煤气中毒。 “樊燕父母出事的那天,她正好在你家?”沈兵问道。 “是的,在这之前,我和她准备参加一个小演出,合唱,于是她就来我家了,玩得很晚,然后就打电话说不回去了,电话那头,她父母好象不太同意,樊燕还是央求我母亲跟他们通电话,这才答应樊燕住我家的。”柳青回忆道。 “樊燕央求你母亲跟她父母求得情?” 柳青点头,但看上去不太肯定。 “你和樊燕的关系一直很好吗?”沈兵追问道。 柳青犹豫了一下,脸上颇现尴尬之色,说道:“其实我们的关系一般,当时在班里,她是女神,我只不过是个丑小鸭,平时说话也不多,但因为那次演出,她主动找到我,说要和我练一个二重唱,说真的,我真有点受宠若惊,立刻就答应了,不过后来她父母就出事了,还没到演出的时候,樊燕就被送到福利院,也转了校。” “她回来看过你们这些同学吗?或说后来和你们有过联系吗?” 柳青木讷地摇了摇头:“和我从来没有联系过,也没听说她联系过其它人,樊燕就跟在我们眼前消失了一般,直到后来她打那场官司的时候,我才知道,樊燕竟然嫁给了隍都最有钱的人,距她离开也差不多有十年了。” 樊燕曾想借用李富贵的力量销毁自己过去的档案,这样的女人当然不想与过去有什么联系,所以她再没有出现在同学面前也在常理之中。 “你刚才说,同学们都猜测樊燕身后有个了不起的人,有什么证据吗?”沈兵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问道。 柳青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没有,谁都没有看到过樊燕身边有什么和我们不一样的人,在学校,樊燕人缘极好,所以和她在一起的同学很多,但出了校门,她就喜欢独来独往,显得很神秘,不过有几次,有同学看到她坐公交车走的。” 沈兵愣了一下,坐公交又有什么不对呢? 柳青急忙说道:“学校离她家很近,根本不用坐公交车,另外,她去北城也很奇怪,据我们所知,樊燕只有一对父母,也没有基它的什么亲戚朋友,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也许真是去见那个幕后的神秘人去了,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呢? 沈兵实在想不出来,于是又问了柳青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这才告辞离开。 在李眉影的帮助下,沈兵找到了樊燕的中学同学,却感到也没有什么收获,但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些似是而非的疑点存在,比如说那个了不起的幕后人,也许正是他(教)会了樊燕的生存之道。 樊燕去同学家过夜,当天晚上,父母就煤气中毒而亡,这件事听起来多少有些巧合,但问题巧合也许只是一种安排。 “不能把任何一个巧合遗失掉,”沈兵想起肖指导讲课时的样子,“偶然的推动力一定是必然,两者是相互渗透的!” 沈兵在脑海中又将所有的事情串了一遍,他越发地觉得,在樊燕的身后一定存在着这么一个引路人的角色,否则,以十二三岁的孩子智商,她怎么可能在半年内就扭转了全班同学对自己的态度呢? 当然,这也许和樊燕天生丽质以及自发的努力分不开,但那个大姐大的问题又是如何解决的呢? 在研究犯罪心理学的时候,沈兵深知,欺负弱小这件事,对于很多人来说会形成一种惯式,基本不会轻易改掉的,其受害者会一直受害下去,除非欺辱者遇到重大事情。 沈兵突然想到了这名大姐大,也许从她那里更能了解樊燕的过去。 开着车,见着路边的行人,街道,商场,还有车站。 沈兵猛然想起了柳青所说的,有人曾数次见樊燕独自坐上了公交车,那么,她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呢?要单独前往? 这是一条被忽略的线索,沈兵立即兴奋了起来,他急忙拿出手机来,输入了柳青所说的樊燕少年时曾多次独自乘坐的那条线路。 虽然沈兵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他总觉得,线路沿途的某些地名说不定能给自己一个暗示,或者是樊燕过往生活中熟悉的地方,或者樊燕曾经历的事情与某地方有丝缕的关联。 线索查了出来,沈兵到底还是失望了,沿途的每一个地名好象都和樊燕没有什么关系,显得是那么陌生,令沈兵根本联想不起什么来。 沈兵暗笑自己,也许太急于求成了,这种撞大运的手段竟然都用了出来。 车又向前开了一段路,变得拥挤了起来,原来有施工的,马路自然变窄了。 沈兵没有办法,只好慢慢地等着,隍都从旧城向新城改造的过程中,修路受阻的情况时有发生,你不得不去忍受。 看着不远处尘土飞扬中的工人们,沈兵着实有些羡慕!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劳力者,有劳心者,表面上是分工不同,实际上多少还是有一种阶级感的,劳心者往往自认为比劳力者更优越,但当他们遇到难题的时候就恨不得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变成一个只会干活的机器一样。 沈兵现在就有点这种感觉,他希望自己只去做,而不要去想。 说着不要去想,沈兵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十多年过去了,隍都城已经变得太多了! 第170章:两个撒谎的女孩 城市在飞速发展,不要说十年,就是三五年的功夫,城市变化都是巨大的,而最容易体显的变化就是公交路线。 想到这里,沈兵立即给李眉影去了电话。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实在是不值得惊动李眉影,但她的业务遍布隍都,与各种市政机会也联系紧密,总比自己去找多少年前的旧公交路线图要省劲得多,果然,没出十五分钟,樊燕当初坐的那趟公交车路线图便发到了沈兵的手机上。 顺着路线图,一路北上,沈兵突然看到了一个地名,这让他不禁有些狂喜。 隍都社会福利院,正是刘丹被送去的地方。 一下子,沈兵突然想通了许多事情,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樊燕与刘丹都在撒谎,这两个人也许从来就没有断过联系,樊燕进入市区后,总会隔三差五地坐公交去隍都社会福利院。 福利院并不是监狱,对孩子的看护虽然很到位,但不限制这些孤儿的行动,如此看来,樊燕与刘丹肯定经常有接触,但两个人却都否定了这段时期的交往,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两个女孩,本是好姐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分开后继续交往,所有人肯定都会理解的,哪怕是刘巧巧,也许她表面上不同意,但刘丹又不用她来抚养,恐怕她也没有理由阻止樊燕去寻找妹妹。 当然,如果刘巧巧受那些村名的影响,认为刘丹是个灾星,倒极有可能阻止樊燕去接触刘丹,不过那时两个孩子都已经十几岁了,这样的阻止效果一定不是很好。 沈兵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阻止这两姐妹的交往,那么,既然没有人能够阻止,为什么两个人却都不承认她们曾亲密接触过呢?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个女孩共同经历了一件对她们人生产生重大影响的事件,令她们不敢承认这段交往,这也就不难理解,樊燕为什么利用李富贵销毁自己的过去,如果刘丹有能力的话,相信她也会这么做的。 会是一件什么重大的事情呢? 沈兵觉得自己又陷入了僵局,明明看到了一丝真相,却不知道如何能够窥到全貌,现在他很清楚,无论是樊燕,还是刘丹,这两个女人一直用谎言与自己周旋,她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两个,隐瞒真相和扰乱自己的思考。 “你是说在她们初中的时候经历了一件重大事件,所以才会一起隐瞒了那段时间的接触?”电话中霍欣桐说道。 沈兵唯一想到的能够和自己分析案情的人只有霍欣桐了,所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而且我觉得应该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否则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除了她们俩,你觉得还会有知情人吗?”霍欣桐提醒着思路。 沈兵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难道是鲁老太太?” 沈兵立即回忆着与鲁老太太接触时,这个善良的老人说的话以及透露出的信息。 鲁老太太是刘丹的天使妈妈,负责照顾刘丹的所有一切,包括吃穿,也包括安排上学以及以后的工作等等,可以说是与刘丹接触最深,也最了解刘丹的人了。 沈兵依稀记得,当自己见到鲁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刘丹是否出事了? 也许老太太真的知道什么才会这么一问的。 然后鲁老太太就开始介绍刘丹的一切,比较内向,喜欢独来独往,老太太曾告诉她要交朋友,刘丹曾说过自己有一个朋友,一个别人看不到的朋友。 一个孩子说自己有个别人看不到的朋友,大多数人会认为所谓的看不到是假想的意思,一个只存在孩子幻想中而不存在现实中的朋友,但看不到的意思也有可能是隐藏起来,不会让别人接触,而樊燕大概很符合这样的说法,她就是刘丹所说的那个,别人看不到的朋友,两个孩子一定是在离开福利院的地方见面。 还有,曾经寄给刘丹的零食,鲁老太太说是刘巧巧寄的,恐怕不是,当时刘巧巧的生活并不富裕,绝不可能把钱浪费在一个送出去的孩子身上,反而樊燕会做这种事,虽然她也没有钱,但把省下来或从其它渠道得来的零食寄出去,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毕竟在孩子眼中,零食也许是最好的礼物,不过说是06年,这种邮包就几乎没有了。 06年,应该是樊燕的父母煤气中毒死掉了,樊燕被送到了天使之家,也成为了一名孤儿,与刘丹一样,只是一个在城北,一个在城南。当然,她也就不太可能再寄装有零食的邮包了。 再次想通过鲁老太太了解情况时,老太太已经住院了,据说导致其住院的原因在一幅狼头的画。 沈兵一直在琢磨狼头的画意味着什么,会不会就是指刘丹呢?毕竟,鲁老太太知道刘丹是名狼婴。 如果狼头真的代表了刘丹,这件事也让人感到有些奇怪,鲁老太太照顾了刘丹七年之久,两个人的关系应该非常好,情如母女才对,但为什么见到狼头的图片会吓得犯了病,不,也许是激动的。 人果然不能大悲大喜! 沈兵一边感叹着,一边想到了鲁老太太对自己做出的那个手势,只有两种可能,代表胜利的“v”,或者是2,现在看来,沈兵更偏向于后者2,也许鲁老太太知道刘丹与樊燕之间的关系,只是她很善良,一直保持着公平的态度,第二种可能性自然是v了,这意思就更多了,胜利是最起码的,那么,是在什么地方胜出的呢? 无论怎样,鲁老太太应该都是两个女孩在当时最亲近的人,也只有她这种身份的人才有可能看到或发现了两女孩做的事情,她本着善良之心,将这件事隐瞒了起来,直到发现狼头的瞬间,她知道,她再也隐瞒不下去了。 沈兵十分懊悔,他没有等到鲁老太太在清醒时能够给自己的答案。现在老人家仙去了,才知道也许老人掌握着最大的一个秘密。 能够影响孩子成长一生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她们不但要为此隐瞒曾经频繁接触的事实,还要找关系销毁当时自己的档案。 这绝对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第171章:利用 自从和沈兵闹翻了以后,夏翰心中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以自己对沈兵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向着樊燕的,但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是,沈兵竟然与樊燕发生了关系,一个男人一旦和女人发生了关系,那么他的智商便极有可能为零,何况樊燕又是那么一个可怕的女人。 这两天,夏翰的情绪也不太好,这让冯队长看出来了,于是便将他叫到办公室里单独训话。 “沈兵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冯队长不客气地说道,“肖指导的死也许和他没有关系,那是误杀,但这一次呢?他虽然不是警察了,但在帮着你办案,却和嫌疑人走在一起,你说我能容忍吗?” 夏翰不敢吱声,如果他坐在冯队长的位置,他也不能容忍的。 冯队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之间的友谊,但现在是办案,我希望你能够打起精神来,全身心地扑在案子里,再找找有什么新的线索,这个案子拖得也太久了。” 从冯队长那里出来,夏翰强打起精神来又将案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他相信,对于一个罪犯来说,樊燕最亲近的人才是她最大的威胁,于是,夏翰很自然地便想到了刘丹。 樊燕的妹妹,虽然不一定知道樊燕到底做了什么,但毫无疑问,她能够感觉到樊燕不同之处。 回顾了一下刘丹所有的讲述,夏翰这才带着任务再次见到了刘丹。 “上次你和沈兵说的话,他都告诉我了!”夏翰说道。 刘丹不知为什么,脸红了,低着头过了片刻,才说道:“我觉得一定不是樊燕做的,她从小就不是那样凶残的人,肯定是她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刘丹咬着牙点头道:“是的,樊燕不喜欢男人,在她身边有几个不一样的女人。” 夏翰点了点头,至少从那名管家的身上,她知道了极端的女人指的是什么:“嫉妒?” “是的,女人嫉妒起来比男人更可怕,”刘丹说道,“祁大勇,秦琳琳,我想都是那个女人下的手,她一定爱樊燕爱得特别疯狂。” “你也差点被下了毒。”夏翰关心地说道,他一直认为刘丹是一个无辜者。 刘丹淡然一笑:“我运气好。” 夏翰迟疑了一下,问道:“沈兵告诉我,你怀疑自己被人下了狼血痂,会得一种病,是吗?” 刘丹尴尬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是这么说的,你可能不会相信的,甚至我有时候也会觉得这都是我的想象,但不自觉得,我就会去喝柚子汁,根本抑制不住。” 夏翰怜悯地看了看刘丹:“假设真的有人让你服下了狼血痂,服下这个东西也真的会得红斑狼疮,我总觉得这种想象不会是空穴来风的,你一定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认为的?” 刘丹的脸色突然变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玫瑰,红玫瑰。” 夏翰纳闷地看着刘丹,过了好一会儿,刘丹这才说道:“在我和樊燕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天回家,我都会收到一束红玫瑰,我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给我的!” “不是樊燕?你不是说过她对你……”夏翰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刘丹摇头:“不是,我问过她了,她说她从来没有送过。” “红玫瑰怎么会让你感到自己被人种下了狼血痂?” 刘丹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和红玫瑰一起送来的有玫瑰露,那是一种养颜的饮品,和蜂蜜差不多,女孩子对这种东西都十分喜爱。本来,我也没有在意这两种东西为什么会送到我的手里,如果不是樊燕送的,也有可能是某个我认识的追求者,我接触人不多,又比较内向,所以有些追求我的人也会采取很内敛的方式,比如说送点东西给我,却不留姓名之类的。女孩子本来是很享受这种被暗恋者追求的感觉,所以也就没有计较,大约我服用了一段玫瑰露,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突然发现,那玫瑰花中的红色粉末不是花粉。” “狼血痂?”夏翰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刘丹点了点头:“把血痂磨成粉,磨得很细,猛地看起来就象花粉一样,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不同的,颜色更暗一些。” 夏翰皱了下眉头,觉得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你怎么知道那是狼血痂呢?” “我找人去检测了一下,最后证明是这东西,后来我查了资料,才知道服用了死狼的血痂可能会得红斑狼疮,在后背如果形成了一个狼头,这个人也就死了,现代医学上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根治,但古方中说用柚子汁去洗,平时也要服用柚子汁,就可以了。” 绝对是无稽之谈,夏翰得知刘丹很可能得了红斑狼疮后立即查阅了许多资料,并且请教了刑侦队里的法医,最后得知,首先,红斑狼疮这种病虽然古书中有记载,但现实中从未听人说过谁会得的,当然,古书中也说得病的起因是误服了死狼的血痂,治疗的方法是用柚汁擦身再加上持久内服。 但法医说了,疮这种皮肤性的疾病其实和人的免疫力很有关系,如果免疫系统低下,抵抗能力差了,在特定的条件下的确会长疮,这是终身的,从医学角度来说也的确没有根治的法子,但控制住令其不发作的办法还是很多的,所以因为得疮而死的人并不多。至于说到柚汁的偏方,那是因为柚汁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能够迅速补充能量,增强免疫能力,免疫系统好了,疮也就消了下去。 虽然知道了这些理论,但夏翰并没有点破,刘丹是一名被迫害妄想症患者,连精神病院的医生都无法治好她的病,仅凭自己这听来的解释就能让她放下这种焦虑吗? 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与其费劲地解释不如什么都不说。 不过,说来也奇怪。 照刘丹的说法,这狼血痂只洒在了玫瑰花束中,所谓的玫瑰花露中并没有,刘丹为何觉得自己被人下了毒呢?是了,那人一定是个心理高手,一束玫瑰和一瓶玫瑰花露本没有什么联系,但当你发现花束中有危险特品的时候,你自己会怀疑那些玫瑰花露。 这是一个精心布下的局,相信换了任何人都会不自觉得将两种东西联系起来,花束中既然有红色的粉末状物,那么花露中凭什么没有呢? 凶手利用了刘丹的心理疾病! 第173章:出世 看到地上竟然有狼粪,樊智勇不禁有些紧张,却又抑制不住高兴起来。 隍山山脉已经很久没有大型动物出没了,有狼粪则意味着山中有狼了,这是环境变好的表现。 作为巡山员,樊智勇胆大心细,更有一种天生的如猎犬般的能力,他循着狼粪前行,手里则紧紧地握着麻醉枪。狼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杀生肯定不行的,但遇到危险,给一麻醉枪还是允许的。巡山员都配有麻醉枪,以防出现危险,但这几年来,山中从未出现过大型动物,所以这麻醉枪虽然带着却也从来没有放过,不知今天会不会有了它的用途。 崎岖的山路,樊智勇小心翼翼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地上狼爪的印痕变得多了起来,他知道,已经接近狼窝了,心下便更加紧张。 前方没有路了,一座山崖出现在眼前,北方的山石,光秃秃的,反着青光,看起来坚硬无比。 听村里的老猎人曾说过,狼窝一般就在这种山崖的下面,挨着地面会有一个洞穴。但放眼过去,只是一片灌木,郁郁葱葱的。 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谁知道这狼是不是隐藏在什么地方,如果突然蹿出来那就是致命一击,据说,狼袭击人的时候总是采取出其不意的战术,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猛地蹿出来,跃起,一口咬住人的脖子,又准又狠!没有经验的人经常会如此中招。 樊智勇突然有些后悔了,虽然自己是名巡山员,但这山中有没有狼关自己什么事情?取点狼粪的样本交上去也就罢了,何必要亲自查看一番呢?这也是好奇惹得祸。 樊智勇的祖上就是猎人,小时候常听父亲讲起爷爷们打猎时的英雄事迹,心下里十分向望,可惜,早在自己出生前,国家就不允许打猎了,所以樊智勇没有机会做一名猎人了,长大后,他便当了一个巡山员,令他十分郁闷的是,山中竟然连只大型的动物都没有了,他每天的工作只是看看有没有火患的可能,现在猛地发现了狼粪,顿时被樊智勇兴奋了起来。 狼穴一定在山崖下面,被这些灌木遮住了,这样想着,樊智勇轻轻地拨开灌木继续向里摸索着。 在拨开灌木的时候,手中突然有些滑腻,樊智勇定睛一看,顿时浑身紧张了起来,那是一小片布头,被灌木剐住。 这种地方竟然有布头,樊智勇立即有了不祥的预感,该不会有人被狼咬死了吧! 提鼻一闻,隐隐地有血腥味,加杂着动物的尿骚味。 狼穴一定就在这里,樊智勇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他手中的麻醉枪已经攥出汗来了。 继续前行,果然在灌木丛中,樊智勇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并不是很大,高不足半米,宽不到一米。 樊智勇立即伏下身子,拿着枪对着那个洞口,另一只手从地上摸起一块小石子掷了过去,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正落在洞口前,然后滚进了洞内。 没有动静! 樊智勇松了口气,狼应该出外觅食去了,他心中反而有一丝失落,于是,又向前蹭了两步,再将一块小石子掷过去。 依旧没有动静! 樊智勇不禁有些失望,却也有些庆幸,向周围看了一眼,觉得没有危险了,于是便走到了洞口处,更浓重的味道传了出来,基本可以确信,这就是那个狼穴。 没有狼,樊智勇决定回去了,猛然间发现,洞口的地上也有几片布头,难道真有人被狼吃掉了。 那场面一定很可怕,樊智勇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决定还是赶紧走吧,趁着狼没有回巢的时候。 就在樊智勇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于是整个人便僵住了。 婴儿的啼哭声! 竟然从那个狼穴中传了出来,樊智勇顿时头脑发炸,那声音依旧在持续,可以确定,狼穴中有个婴儿,他立即明白了那些布头是怎么回事。 樊智勇立即警惕地倚在洞穴一侧,蹲下身子向里看。 光线的角度问题,洞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但婴儿的哭声却十分响亮地传了出来。 必须救这个孩子! 虽然这么想,但眼前的情况却十分危险,这洞并不大,却比较深,想要找到小孩必须匍匐进去,而这个动作会让樊智勇完全失去了保护,且不说这洞中有没有狼,一旦头伸进狼穴,那么后面的情况便一无所知,如果此时觅食的狼回来,那么发起攻击是再突然不过了。 脑子转了一下,樊智勇立即决定冒死一试,只有以最快速度将孩子抱出来才行,他向四周再次观望了一下,认定没有危险,便一下子俯身钻进了狼穴中,黑暗中用手向前摸索着,脑海中不时地浮现出一只狼嘴猛地咬住自己手臂的画面。 终于,樊智勇的手触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感觉应该是婴儿的小腿,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抓住便向怀里拽。 前后不足一分钟,出了洞,樊智勇看到了自己拽出来的婴儿,身上裹着布,已经被撕扯得破破烂烂了,到处沾着血和狼粪。 不知为什么,这婴儿被樊智勇拽出狼穴后便不再哭了,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恩人。 樊智勇知道孩子还活着,也来不及细看,抱着孩子便向回跑,他很清楚,一旦狼回了洞穴,闻到了人的气味一定会追上来的,那时,自己抱着一个孩子想跑恐怕都不容易。 跌跌撞撞地,好在樊智勇常年巡山,腿脚很利索,转眼间便跑出七八公里地,再有几公里就能够接近公路,只要接近公路,狼就不敢靠近了。 隐隐地,能够听到山中传来狼嚎的声音,樊智勇不敢有半点耽搁,玩命地向前跑着,两条腿几乎都不听使唤了,终于,他看见了公路。 直到坐在了一辆路过的拖拉机上,樊智勇才有机会看看怀里的孩子。 是个女婴,令樊智勇惊讶的是,这女婴浑身上下竟然没有半点伤痕。 樊智勇突然想到了一个民间的传说,狼婴!他立即明白了,这女婴不是狼的食物,而是它们的孩子! 第174章:情谊 刘丹一边哭着一边向前走,她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什么地方,前面是连绵不断的隍山,是父亲遇难的地方,也是自己被抱回来的地方。 母亲刘巧巧的一番话证实了村里人的说法,刘丹没有想到,自己是个狼孩,被抱回来的说法竟然是真的,那么,父亲的死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呢? 狼孩就是灾星! 刘丹已经十岁了,一直以为她过得很开心,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一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大能够朝夕相处的姐姐,她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会幸福地成长,但这一切却在昨天终结了。 山火,噬人的山火吞掉了父亲! 刘丹自然很伤心,在她的记忆中,父亲虽然话不多,但很慈祥,每次回家都会给自己带来好玩的或好吃的东西,虽然简单,但那种幸福的喜悦感却让刘丹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孩子。 在伤心痛苦之后,刘丹突然发现了村里人奇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其实这种奇怪的眼神不止一次地盯在自己的身上,在有了记忆之后,刘丹总会在村中看到这样的眼神,只是父亲在世的时候,这种眼神会立即消失掉,但现在,这种眼神不但没有消失,而且竟然透出一种深深的恨意,还有一丝恐惧。 关于自己是狼孩的说法,刘丹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了,她每次问爸爸,问妈妈得到的答案都是,别听这些人胡说。她又问姐姐,姐姐反而很兴奋,说这是那些村里人嫉妒。 但这一次,母亲的答案竟然是肯定的,孩子,在你还是婴儿的时候,你父亲把你从狼穴里救了出来,你不是狼孩,你是命大! 刘巧巧虽然这么安慰着刘丹,但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中,这个答案也是致命的。 我是被父亲从狼窝里抱出来的…… 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刘丹跑出了家门,她看到了村里那些人的眼神,奇怪的眼神,幽幽的泛着绿色的光。 就这样,刘丹一直向前走,走出了村子,走进了山地。 “小妹……”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刘丹停下了脚步。 姐姐樊燕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你要去哪里?” “不要你管,你不是我姐姐。”刘丹声嘶力竭地喊道,这是她第一次大声跟姐姐说话。 樊燕跑到了刘丹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算妈妈说的是真的,那又怎样?你还是我妹妹,我还是你姐姐。” 刘丹再也忍不住了,抱住了姐姐放声大哭:“爸爸……我把爸爸方走了……” 樊燕一把推开刘丹:“这种话你也信?” “他们都那么说……” “因为他们蠢!”樊燕认真地说道,“咱们老师怎么说的,这是迷信,他们都没有念过书!” 刘丹似乎好受了一些,吱唔着:“可是妈妈会不会不要我了……” 樊燕没有直接回答,她再次将妹妹抱住,这一次,抱得很紧。 山风清凉,带着泥土的味道。 两姐妹坐在一块岩石上,姐姐樊燕突然说道:“想不想离开这里?” 刘丹惊讶地看着姐姐,樊燕接着说道:“这里没有一个好人。” “妈妈呢?她是好人,咱们走了,妈妈怎么办?”刘丹嚅嚅地说道。 樊燕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爸爸死了,妈妈肯定要受欺负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离开这里的,这里的人又坏又蠢!”她也许比刘丹只大几个月,但显然是成熟了许多。 “去哪儿?”刘丹问道。 樊燕往隍山的方向看了看:“山的那边。” 刘丹没有说话,两个人又静静地享受着山风带来的舒适感。 夕阳从山坳中把光洒了下来,镀在两个女孩身上,远处,林中传来百鸟归林的声音,和着微风,倒显出一片宁静来。 “回去吧,再晚妈妈就着急了。”樊燕说道。 刘丹站起身来却没有动弹,看得出来,她似乎还是有些迟疑,担心。 “如果他们谁再说你,咱们就打他!”樊燕恨恨地说道,她是一个胆大的女孩,说得出来也做得出来。 刘丹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但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他们都是大人,咱们打不过。” 这的确是个问题,樊燕皱了下眉头,想了想突然说道:“那就咬他,他们不是说你是狼孩吗?你就咬他,不行我也帮你咬,狼孩就狼孩了,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着。” 樊燕说得很霸气,但刘丹知道,这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她转头看着深不可测的群山:“为什么当初那只狼不吃我呢?” “狼只吃坏人!”樊燕立即说道。 刘丹脸上终于绽出笑容来,却又担心地看着樊燕:“姐?” “什么?” “如果妈妈不要我了呢?” “不会的,怎么可能?” 刘丹坚定地问道:“我说如果?” 樊燕迟疑了一下,认真地说道:“我要你,我们永远是好姐妹,行吗?” 刘丹这次是彻底地放松地笑了。 回家后,刘丹的境况没有得到任何改善,村子里那些多事的人还是会对她指指点点,有时当着面说,有时是背地里说,她觉得自己很孤单。樊燕的情况也好不了哪去,由于总和刘丹在一起,她身边的朋友也几乎没有了。 但刘丹很高兴,姐姐也没有朋友,这样两姐妹就有更多的时间呆在一起,没有人会阻挡这两孩子之间的友谊。 不幸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几个月后,刘巧巧在村委会的建议下做出决定,送刘丹去隍都城北的孤儿福利院。得知这个消息后,两姐妹同时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正当所有人在寻找的时候,过了一夜,两姐妹突然回来了。 送刘丹离开的那天,樊燕没有哭,刘丹也没有哭,刘巧巧最担心两个孩子难舍难分,但这样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刘丹顺利地去了儿童福利院。 刘巧巧卸下了一个包袱,她有心想和樊燕沟通一下,但没有敢,因为她发现,樊燕有眼神中透出一种狼的凶残。 难道送错孩子了吗?刘巧巧一时间有些恍惚,作为母亲,她不承认自己会犯下那么低级的错误。 第175章:狼孩的报复 樊燕不愿意回家,因为那双狼一样的眼睛总是贪婪地盯着她,她的脸,她的胸。 自从母亲改嫁以来,樊燕不得不承认,家里的生活水平有了明显改善,但最令她感到欣慰的是,终于可以离开那个贫穷的小山村了,可以摆脱那些又坏又蠢的乡民了。 来到隍都后,樊燕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久未见面的妹妹。 刘丹离开以后,樊燕就试图写信联系妹妹,但信写好了,却一直没有发出去,因为她不知道儿童福利院的地址。 樊燕觉得很对不起妹妹,在妹妹临行前的一个晚上,两个人进了山,找到了一个山洞,她们认为那里便是妹妹被父母发现的狼穴,等了一晚上,没有见到狼,甚至没有见到一只兔子,但姐妹俩起誓,一辈子永远不会分开,樊燕承诺,总有一天会去儿童福利院看望妹妹。 是时候兑现自己的诺言了,樊燕一边打听一边独自来到了儿童福利院,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刘丹有了新的妈妈,鲁阿姨,妹妹叫她天使妈妈。 鲁阿姨非常同情姐妹俩的遭遇,经常给与她们方便,于是,每隔一段时间,樊燕都会去儿童福利院看望妹妹,与妹妹一起玩,那是只属于两姐妹的时间,而这件事只有鲁阿姨知道。 刚到隍都,樊燕还不太适应,在学校里她就象一个被捡来的狼孩一样,被同学欺负,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想到了妹妹刘丹,也终于理解了刘丹在山村时所经历的一切。樊燕知道,若想改变现状只有一个办法,真正地象狼一样活下去。 于是,樊燕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把妹妹叫到了学校的附近,当那个最喜欢欺负人的女生落单的时候,这姐妹俩便象狼一样出击了,这是她们第一次联手报复伤害自己的人,大获成功,那个令人讨厌的女生再也不敢瞧不起樊燕了。通过这件事,樊燕与刘丹同时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象狼一样活着,才能够生存下去,才不会受欺负。 第二件事,樊燕尽最大的努力融入新的生活,好好学习,模仿这些城里人的习惯,她是个极度聪明的女孩,几个月后,便有了脱胎换骨的效果,几乎成为了学校里的女神。 在学校里被尊为女神,和妹妹的相处更令樊燕感到兴奋,但回到家里,她却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个继父。 不知从何时开始,樊燕发现继父祁广志的眼神开始象狼一样,总在自己身上睃视。 说实在的,樊燕本不讨厌这个继父,她知道,自己能够来到隍都全靠这个男人。自从父亲死后,家里便每况愈下,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苦不堪言,母亲很善良却懦弱,所以经常被村里人欺负,直到她遇到了这个名叫祁广志的男人。 祁广志脾气不好,有时还会打骂母亲,但他却将樊燕母女俩从小山村带进了隍都城,带着她们离开那个有着美好童年同时也有着丑陋愚昧的地方。 樊燕要感谢这个继父,同时她隐隐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想活得更好,那么就需要依靠一个有本事的男人,哪怕你并不爱他,她相信,母亲并不爱祁广志,但跟了这个男人,至少能够离开那个山村。 但近些日子,樊燕的感觉很不好,祁广志不但总盯着自己敏感的地方看,而且有时候还动手动脚。 樊燕跟母亲说了,母亲不以为然,说那是爱的表现,但樊燕隐隐觉得,父爱不是这样的,自从来到隍都,和城里的孩子在一起上学,樊燕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事情,她知道,那是欲望。 十五岁的生日到了,祁广志比这母女俩都要高兴,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还给樊燕买了一块大蛋糕,以及红酒。 这是樊燕头一次喝酒,她醉了,躺倒在自己的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樊燕发现祁广志爬在了自己的身上,于是,最不愿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一个少女总是无法阻止成年男人的攻击。 樊燕觉得自己被狼咬了。更令她感到无奈的是,当事件发生的时候,她可以听到房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母亲,却没有进屋来阻止。 当那头恶狼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樊燕挣扎着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卧室,门口便站着母亲刘巧巧,她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了句:“洗洗去吧!” 樊燕终于明白了,发生这一切是母亲的默许,她很了解自己的母亲,懦弱,为了生存不得不屈服于祁广志,但理解不等于原谅,她要报复。 以后的日子,祁广志经常会潜入樊燕的房间,樊燕不会反抗,只是象一具死尸一样承受着,她总在想,据说狼对死尸是不感兴趣的! 关于报复的计划,樊燕想了很久,终于她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帮着自己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刘丹。 那是一个冬夜,刘丹象狼一样隐藏在一个角落中,寒冷几乎将她冻僵了,她依旧一动也不动,也许真是狼孩的原因,刘丹有种动物般的忍耐力!直到确认屋里的两个人都睡着了,刘丹才拿着樊燕给自己的钥匙进了屋,堵烟道,半熄煤火,一切做得细致而无声,临出门的时候,刘丹想再看一眼母亲,但终于忍住没有这么做,但她似乎听到了母亲的一声叹息,不知是不是幻觉。 同一个夜晚,樊燕在同学柳青家的床上辗转反侧。 刘丹回到儿童福利院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自然被痛斥了一番,然后就病倒了,发高烧,说胡话,一连几天都没有起得了床,她的天使妈妈鲁阿姨一直守在床边。 祁广志与刘巧巧葬礼的那天,樊燕看到了祁广志的儿子祁大勇,平素并没有什么交往,她也没有在意,但她没有想到的是,事隔多年,祁大勇以此要挟成为了她的第二任丈夫。 从那天起,樊燕也成为了一名孤儿,住进了城南的天使之家,她觉得自己终于和妹妹一样了,虽然不属于同一个孤儿院,但心却紧紧地联在一起。 第176章:人生规划 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刘丹的心突突乱跳,接下来会怎样,她简直不敢想象。 自从祁广志与刘巧巧死后,刘丹与樊燕已经有三年没有通过一次电话,更没有见过一面了,这三年对于刘丹来说简直是煎熬。 樊燕以为自己计划的天衣无缝,她跑到同学柳青家过夜,就有了不在场的证据,而刘丹跨了半个隍都城,所做的只不过让煤炉不是那么充分燃烧,谁又能想到一个与祁广志毫无瓜葛的儿童福利院的孤儿会去杀人呢?但樊燕只忽略了一点,她和刘丹的接触并非瞒住了所有人的眼目。 刘丹的天使妈妈鲁阿姨便是那个唯一的知情人。 见刘丹一夜未归,鲁阿姨自然是感到奇怪,后来刘丹生病了,毕竟做下了杀人的事情,所以心中害怕,在昏迷的时候不免胡言乱语,别人听到不以为然,但鲁阿姨却知道这俩姐妹的过去,她自然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不幸。 在鲁阿姨的强烈攻势下,刘丹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她知道,等待自己的也许是警察。 但鲁阿姨没有这么做,她可怜这两姐妹,更可怜樊燕所受到的伤害,于是,她做出了一个决定,不允许两姐妹再次见面。 三年过去了,刘丹也离开了孤儿院,在隍都技术学校里学习化妆,她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樊燕的时候,一个电话令她再也坐不住了。 樊燕竟然考入了北京大学攻读心理学! 事情过去三年,警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何况又是在北京见面,刘丹义无返顾地踏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然后按照樊燕的指示,住进了一家极不起眼的快捷酒店。 等待的时候过得真慢,刘丹数次站在窗口向下望,希望能够看到樊燕的身影,三年了,不知她是否变了样。 终于,樊燕来了,比三年前更象一个仙女,也更成熟了。 在打开房门的瞬间,两姐妹都崩溃了,相拥而泣,这三年,对樊燕来讲也是种煎熬。 哭了好一会儿,樊燕先止住了泪水,笑着问道:“你的鲁阿姨不知道你来北京吧?” 刘丹摇了摇头:“我没有告诉她。” 樊燕赞许地点了点头,现在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鲁阿姨是最心疼她们的人,但她不允许她们见面。 刘丹向樊燕述说了这三年来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作为一名孤儿,她的生活波澜不惊。 樊燕听后沉思了很久,这令刘丹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她发现,姐姐似乎变了,但到底变在哪里,她也说不清楚。 隔了好一会儿,樊燕才说道:“活在这个世上,咱们太弱小了!”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刘丹明白樊燕所说的弱小是什么意思,她只好沉默无语。 樊燕接着说:“后来我才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想活得强大,光自己强大还不够,还要倚靠一个强大的后盾,支援,而咱们最容易得到的支援就是男人。” “男人?”刘丹疑惑地看着樊燕,她依稀记得当初樊燕说到祁广志时的切齿表情。 樊燕问道:“你以为我真的恨我继父吗?”不等刘丹回答,樊燕接着说道,“我恨他绝不是因为他玷污了我,而是他没有本事,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工人,我不甘心被他这样的人玷污,但你想过没有,就是这么一个小人物,他不但能够带着母亲离开那个山村,而且还能够操纵母亲,如果说我最恨的,那就是妈妈,她把你送走,她没有本事,没本事养活咱们俩,也没本事反抗村里那些流言,更恨她的懦弱,在祁广志的眼中,母亲其实什么都不是,或者说她就是一个奴隶,所以她才会默许祁广志对我犯下的罪恶。” 刘丹叹了口气,对于刘巧巧,她是又爱又恨,虽然将自己送进了孤儿院,但毕竟也哺育了自己这么多年,本来以为形如陌路就行了,结果后来竟然出了姐姐的事。为了姐姐,刘丹什么事情都敢做。 樊燕看着刘丹,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她,咱们也不会分离这么久。” “以后真的不会再分开了吗?”刘丹期待地问道。 樊燕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也许还不行。” 刘丹顿时有些着急:“姐,没有人知道那件事,警方从来没有怀疑过,而且都过去了三年……” “鲁阿姨呢?” “她当年没有说,现在也不可能说的,”停顿了一下,刘丹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恐惧,“你不会连鲁阿姨也……” 樊燕连忙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在现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咱们信任的人只剩下她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对她怎么样。” 刘丹的这颗心算放下了:“那为什么还不能经常见面呢?” “因为还没有到能够随时在一起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樊燕继续沉默了片刻,突然盯着刘丹问道:“你爱我吗?” 刘丹愣了一下:“爱!” “不,我说的不是姐妹之间的爱,”樊燕认真地说道,“从十五岁的那个夜晚开始,我对男人就已经没有了爱,只有恨!” 刘丹感觉自己心跳的厉害,她当然明白了樊燕所说的爱到底是什么意思。 樊燕笑了笑,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北京的夜雨,很寒冷,细风吹进房中,樊燕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也是为了掩饰尴尬,她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 回头的瞬间,樊燕一下子便愣住了,面前的刘丹已经象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站在她的面前,身上的皮肤由于寒意而起了鸡皮疙瘩。 “为什么咱们不能在一起呢?”刘丹看着自己的爱人问道。 “因为咱们还不够强大,等足够强大了,咱们自然就能在一起了。”樊燕自信地说道。 “怎么样才能强大?” 樊燕看着刘丹,认真地问道:“你相信我吗?”刘丹点了点头,樊燕却又重复问了一遍,“你真的相信我吗?” 刘丹睁大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樊燕:“你要做什么?” “我要嫁给一个有钱人,一个岁数能够当咱们爷爷的人!” 从别的女孩嘴里说出来,也许是个理想或是一句玩笑,但樊燕绝不同,她的人生早就已经规划好了,这只是一个步骤! 第177章:求证 在见樊燕之前,沈兵一直在考虑鲁老太太临死前的那个手势,食指与中指竖起,在那种情形下,不可能意味着胜利,唯一的解释就是2。 鲁老太太为什么要提到2呢?与刘丹樊燕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 另外,刘丹在孤儿院的时候,与樊燕之间曾私底下有过接触,但突然之间,两个人断了联系,这个时间段正好是樊燕的继父与母亲出事的时候,樊燕接着便被送进了城南的天使之家。 祁广志与刘巧巧死亡,两姐妹立即断了联系!鲁老太太伸出的两根手指,还有那个致使老太太犯病的狼头。 沈兵终于恍然大悟,如果自己猜测的没有错的话,那么,刘丹与樊燕断掉联系的原因一定与祁广志与刘巧巧的死亡有关,为了避嫌,两个人才决定不再联系,而鲁老太太大概是知道一些内情,临死之前伸出的两个手指意思应该就是指这两个女孩。 想到这里,沈兵心中沉重了很多,如果按照这样的分析,刘丹和樊燕两个人都有罪,那么祁大勇的死会不会也和其父亲的死有关呢? 案情越想越清楚,越想越明白,但沈兵知道,这些事都是自己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看来只有诈一诈樊燕了。 再看见樊燕的时候,她的脸色很不好,带着愁怨,凝视着远方。 “不希望见到我吧?”沈兵冷冰冰地说道,虽然和这个女人有了肌肤之亲,但此时,他一定要揭开真相。 樊燕回过头来看着沈兵:“我是祸水,为什么在我身边的人会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呢?” 因为你害了他们。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沈兵嘴上没有说,他笑了笑:“你是说你的管家?” 樊燕走到沈兵的面前:“她要杀你,一定也是因为我。” “你叫她用车撞我?”沈兵不无讽刺地说道。 樊燕幽怨地看了沈兵一眼,叹了口气:“你还是不相信我?不错,我是有些钱,但有钱就能随便叫人替我卖命吗?” “但你说是因为你!” 樊燕苦笑了一下:“女人是缺乏理性的,你看刘管家的样子,也大概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了吧?” 的确,刘管家的中性特质太明显了,这种女人,取向不同的占绝大多数。 沈兵不好说什么,面前这个女人也曾说过自己的取向问题。 樊燕叹了口气:“你现在明白她为什么对你不利了吧?我相信,上次将你刹车弄坏的人肯定也是她。” “不是刘丹?” “刘丹?”樊燕惊讶地看着沈兵,“你怎么会想到刘丹呢?她连车都不会开,怎么可能在刹车上动手脚呢?” 沈兵心中一动,看来这两次针对自己的行动的确和刘丹没有关系,难道真是这位刘管家自己做的吗? “你是说这个女人嫉妒我?”沈兵一笑,“那么祁大勇,秦琳琳的死呢?难道也是她做的?手法可完全不一样啊!” 樊燕脸色通红,说道:“我不知道祁大勇和秦琳琳是怎么死的,我真的不知道,但是针对你的事,我可以肯定是刘管家做的。” “她应该嫉妒的人很多吧?”沈兵冷笑道。 樊燕脸上显出一副痛苦的表情,说道:“在这个圈子里,她不会嫉妒女人的,所以刘丹和秦琳琳,包括酒吧街上的那个邵琪,她绝不会对她们下手的,但你不同!” “我有什么不同?” “因为我对你是有感觉的!”樊燕真诚地说道。 任何男人听到这句话都会沾沾自喜的,沈兵也不例外,但心中到底还是有道防范,他只好笑了笑。 “从犯罪手法上来说,祁大勇,秦琳琳还有邵琪,甚至包括那个管理员王灿,都有可能是被一个人杀的,你觉得这个人是谁?”沈兵决定不再兜圈子,单刀直入。 樊燕眼中闪过一丝慌恐,急忙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兵哼了一声,说道:“我查过了,其实在你随着祁广志刘巧巧刚来到隍都的时候,你和刘丹就经常私下里见面,有时候你还会给她寄点东西,只不过这件事恐怕你的母亲和继父都不知晓,后来,你家出事了,祁广志与刘巧巧煤气中毒而死,你和刘丹就突然再也不联系了,对不对?” 樊燕看着沈兵,皱了下眉头:“你要说什么?” “这两件事应该同时发生,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樊燕没有说话,盯着沈兵看了好久,这才说道:“你是说我们姐妹俩杀了我的母亲刘巧巧和继父祁广志,为了避免嫌疑才不联系的,对吗?” “不但如此,你还通过李富贵将你以前的档案全部消除,这样一来,恐怕这世界上只有极个别的人才会知道你原来的父母是谁,出过什么事情!”沈兵继续说道。 樊燕笑了笑,起身倒了杯水,放在沈兵的面前:“你有什么证据?鲁阿姨已经死了,即便她没有死,她也不会对你们说些什么的。” 看到樊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沈兵不禁有点担心,觉得自己虽然揭示出了部分真相,但距离击垮这个女人还远远不够,这个女人一定还留有后手。 樊燕接着说道:“祁广志和我母亲的死是一场意外,警方当时已经给出结果了,我有必要与刘丹因为这件事断了联系吗?” “这么说,你上次的确是骗我了,你上次说,刘丹被送进孤儿院后,隔了十多年,你俩才偶尔又遇见的。”沈兵步步紧逼。 “因为我实在不想提起那段时间我和刘丹的事情!” “你们一块杀了人,所以你才不想提起?” “不!”樊燕厉声说道,“我难道就想成为一个孤儿吗?有了父母,吃喝不愁,我为什么要联手刘丹杀了他们?再说了,我们只是未成年的孩子,真的能有预谋的杀人吗?” 沈兵猛然醒悟,樊燕在问动机。 如果说樊燕和刘丹杀了祁广志和刘巧巧,那么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丹和两名死者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而樊燕在成年前的生活还指望着两名死者,她的确没有必要把自己变成孤儿! 难道我又猜错了?沈兵再一次觉得头都炸掉了。 第178章:还原真相 “既然不是因为你们杀了人,那么那段时间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愿提起?”沈兵依旧不依不挠地问道。 樊燕盯着沈兵,突然冷笑了一下:“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都告诉你,因为祁广志,我那个禽兽继父,他玷污了我,我不是不想提我和刘丹的事情,而是不想提那段在继父家里的日子,现在你明白了吗?” 沈兵心中一颤,他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看着樊燕气愤中噙着泪水的眼睛,他觉得有些后悔。 “对不起……”沈兵一时手足无措。 樊燕接着哽咽地说道:“这就是我不太喜欢男人的原因,我想忘掉进入天使之家之前的日子,和刘丹没有关系,就是因为祁广志,你也能理解我为什么要通过李富贵把我那段过去抹掉,销毁掉了吧?” 沈兵真的无言以对,他觉得逼迫一个女人将自己最大的羞辱说出来无异于是种犯罪。 哽咽了一会儿,樊燕擦干眼泪,缓缓地说道:“对不起,这件事让我激动了!” “是我对不起……”沈兵忙说道。 “我知道你在调查情况,本来我很想把这些隐瞒住,但没有想到终归还是躲不过去。” 沈兵觉得自己又一次陷入被动,他告诫自己,一定要狠下心来。 蕴酿了片刻,沈兵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你说出来,反而对你很不利。” “动机?”樊燕看着沈兵,“你是说我有杀死我继父的动机?” 沈兵点了点头。 樊燕苦笑一下:“是的,我的确有了杀人动机,但想必你也了解,出事的那天晚上我不在家,有我同学可以给我做证。” “没错,我见过你那位同学,名叫柳青,对吧!”沈兵说道,“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你有不在场的证明,据我所知那时的你很少在外过夜,偏偏那天晚上你去了同学家,而你的继父与你母亲却又偏偏在那天晚上煤气中毒而死,按照我的推测,这是一次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你没有亲手杀人,但你动用了一个隐藏的杀手,就是刘丹,是她替你实施了杀人计划,而能够猜出这件事的只有鲁老太太一个人,她很可怜你们姐妹俩,所以她并没有报警,何况现场的确是次意外的现场,警方也没有怀疑,你们的计划是成功的。只不过那时你们还小,做了这件事到底还是害怕,所以你和刘丹才会停止见面,我说得对吗?” “你象一位小说家,”樊燕看着沈兵,“我说不是这样的,你肯定不相信,我说的确是这样的,你又没有证据,你不觉得这件事就僵在这里了吗?” 沈兵不得不承认,樊燕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祁广志与刘巧巧即便真是樊燕姐妹俩密谋害死的,现在也没有一点证据。首先警方当初就没有立案,甚至都没有存疑,其次,唯一可能知道底细的鲁老太太已经过世,如果想证明这件事的确是樊燕姐妹俩所为,除非是樊燕或刘丹亲口承认,但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几乎也是不存在的。 沈兵叹了口气:“的确,这件事的真相到底怎么样,现在恐怕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了,但祁大勇的死呢?” “难道你认为他的死也是我和刘丹害的?” “不是你,依旧是刘丹,”沈兵认真地说道,“还记得你自己写的那本书吗?《拖油瓶的自白》!书中的拖油瓶的经历和你真的很像,随着母亲嫁给一个暴虐的男人,结果被这个男人污辱了,然后拖油瓶设计了一场车祸,将自己的母亲和污辱自己的这个男人一起杀死!” “那是小说!” “的确,小说的情节不能当成证言,但怪就怪在你太自傲了,你以为你的过去已经掩盖得很好了,于是便写进了书中,但你没有想到,祁大勇看到了这本书,祁大勇当然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品,会做下什么事情,于是,他也不难猜出他父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威胁你,让你嫁给他,这样,他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你说这些话都是建立在我的确杀了祁广志的基础上。”樊燕并不慌张,反而挑出了沈兵推理中的问题。 沈兵点头道:“不错,的确是这样,这个基础没有被证实,那么,这个推测就显得无力了,不过你先听我把这些事情讲完。” 樊燕点了点头:“你继续。” 沈兵接着说道:“为了高人一等,为了自己的将来,你一个对男人已经失去信心的女人嫁给了年老的李富贵,并从他那里得到了巨大财富,你本以为自己能够过得很好,很逍遥,却没有想到祁大勇出现了,我想他手头也不一定有你和刘丹一起做案的证据,但你还是怕他知道些什么,即便不知道,他如果闹起来,这件往事重提起来,你恐怕也会十分难堪,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得不选择嫁给祁大勇。当然,你绝不爱他,也许你们之间还有些条件作为交换,但不管怎么说,你的生活被打乱了,一个似乎能主宰你命运的人出现了,你的财产,你的地位都受到了威胁,祁大勇就是你眼中钉,起初可能还能忍奈,后来,你还是决定除掉这个毒瘤,于是,你想到了上一次你杀人的手法,你制造自己不在场的证据,然后让你隐藏在黑暗处的刘丹动手。” “你的想像力果然丰富,杀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制造出狼杀的现场,明明也骗不了你们警方!” “比起之前,你这次杀人计划策划得要完备许多,首先,你让刘丹接近郑柄坤,这样你们就拿到了他配制吗啡的方子,其次,你让刘丹以员工的身份接近祁大勇,祁大勇好色,自然不会防范,如果我说得没错,你甚至说动了秦琳琳,让她引诱那个公寓的管理员王灿,给刘丹动手营造时间。至于为什么要制造出狼杀的现场,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刘丹自己的主意,她的精神到底是有些问题的,杀人这件事其实很困扰她,所以她把自己想象头狼,实施杀人,另一种可能是你授意刘丹这么做的,主要是为了混淆警方视线,不过我认为还有一种想法,你怕事情一旦败露,你便可以推到刘丹的身上,说刘丹精神病犯了,故意去杀人,对不对?” 第179章:两个狼孩 樊燕静静地听着沈兵的讲述,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并不显得多么慌张。 待沈兵说完了,樊燕冷笑了一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都是你想象出来的,我还要很感谢你,李富贵的死你还没有算到我的头上呢!” 沈兵想到了李眉影的嘱托,一时间倒也不好判断李富贵是如何死亡的,众目睽睽之下突发心脏病,看起来的确和樊燕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决定诈一诈这个女人:“你还有两本书,一本叫《黑色寡妇》,讲的是一个黑寡妇的故事,也许从这个故事中能够窥出李富贵是怎么死的。” 樊燕不以为然地说道:“和《拖油瓶的自白》一样,这本书中的内容也是我编的,你不把将其当作证据,还包括那本《摄影师的遭遇》,讲的是一名摄影师因为贪婪而出了意外,这三本书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对吗?” 沈兵点头问道:“那第四本呢?我记得你说过第四本是写一名警察如何坠入女疑犯的圈套。” “还在创作中,”樊燕反而轻松了许多,说道,“你很想知道结局吗,我想你很快便会知道的。” “就怕你没有足够的时间创作完这本书了,或者,这本书的发展不是你预先设计好的。”沈兵似有所指地说道。 “你就那么自信?”樊燕端起眼前的水喝了一口。 沈兵并不自信,他虽然对自己的推猜十分笃定,但也知道,这距离将樊燕绳之于法还差得很远,在法制社会里,证据是最重要的,无论自己的推测多么接近真实情况,如果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徒劳,除非罪犯心理崩溃,自己亲口所做的一切,但樊燕显然不是那种人。 樊燕见沈兵没有回答,轻蔑地笑了下,说道:“要不要我替你讲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那最好不过了!”沈兵笑道。 樊燕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前面讲的故事并不完全正确,不过那也无关紧要,咱们坐在这里,讲的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它到底是否发生过,我想没有人能够说得清。” 沈兵皱了下眉头,这个女人太难缠了,到了这个时候,说话还是滴水不露,一句话便将自己所有的推测完全否定了,那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 樊燕接着说道:“为了更正你的故事,恐怕我要从头讲起,你如果有时间,可以慢慢地听。” “我有的是时间。” 樊燕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了解狼吗?” 未等沈兵回答,樊燕接着说道:“人们常说狼是一种贪婪的动物,因为狼喜欢吃羊,但人们忘记了一点,狼只不过是种动物,它吃羊是为了自己生存,而且它饱了,它就绝对不会多吃一只羊的,所以,说狼很贪婪这话毫无道理,是污蔑狼。在我小时候,听我父亲讲过,我的祖上都是猎人,那时山区里还有狼,有狼的山区才是一个活的山林,后来没有了狼,老人的话是说,这山已经死了。后来,我无意中听村民讲,刘丹是狼孩,我其实很羡慕她,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不是狼孩,为什么我不是父亲从山中抱回来的那个呢?” 沈兵皱了下眉头,不知道樊燕为什么说起狼来。 樊燕接着说道:“为此,我多少还有些嫉妒刘丹呢,但这个并不影响我和刘丹的感情,我们俩好得象一个人似的。父亲死后,村里的谣言很多,说刘丹是个灾星,后来,她被我母亲送走了,那时我便想,当羊有什么好,受人摆布,只有当只狼才能生存下去,从那时起,我就立志做个狼,如果说刘丹是真的狼婴,我就是把自己定位成一个狼孩。” 鲁老太太临死前伸出了两根手指,沈兵此时颇有些感触,两个狼孩,也许这就是鲁老太太要说的话。 樊燕看了沈兵一眼,见他听得很认真,不禁冷笑了一声:“但如果你以为我这只狼会去吃羊,那你就错了,为了生存,我可以做些不道德的事情,但我不会去害别人。” “如果别人害了你呢?” 樊燕一笑:“狼会怎么做呢?” “报复?” 樊燕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李富贵的死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我要借力于他获得更好的生存环境,虽然这件事不是那么光彩,但我也付出了我的青春,更关键的是,我要违背自己的意愿去伺候一个老头子,但我想得很明白,狼要捕食也要冒着风险的,这只不过是人生中的等价交换罢了,好在我运气不错,老头修改过遗嘱后就死了。” 沈兵嘴上没有说,心里却在想,一个女人的青春到底可以和什么划上等价呢?樊燕所做的事听上去很不道德,但现实中,又有多少女孩羡慕她做的这件事呢?生存,真是一个可怕的命题! “问你一个哲学问题,你说一个人对自己身份的认知是社会赋与的还是自己觉醒的?”樊燕突然问道。 沈兵一愣,他没有想到樊燕突然会说出这么一个问题,思考了片刻,他说道:“我更偏向于是社会赋与的。” 樊燕点了点头,说道:“刘丹被我父亲抱回来的时候,可能只有几个月大,我当时可能也只不过一周岁,我俩都不记事,但后来,我是姐姐,她是妹妹,其实,我有时候总在想,两个差不多大的婴儿,又都不记事,在山村里更没有测骨龄那么一说,甚至都没有一个正经的医生,在这种情况下,我父母可以随便指认一个孩子为姐姐,另一个孩子为妹妹,说这个妹妹是从狼穴中抱来的,这种可能性是不是存在?” 沈兵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的确存在,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樊燕笑了笑:“是的,他们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他们也不可能搞错这两个孩子,我只是这么一说,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和刘丹之间的姐妹关系完全是父母定义的,同时也定义了妹妹的狼孩身份,于是,她的命运在山村就注定要遭受非议。” “你在自责?” 樊燕摇头:“不,我并没有因为刘丹遭受的一切而自责,跟我没有关系,但她是我的妹妹,我会因为她所遇到的一切而感到世界的不公平,而这种不公平其实是随机的。” 第180章:最后的真言 沈兵实在想不明白,樊燕为什么说到这里了,这是一个哲学思考的问题,与案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樊燕接着说道:“想到这个问题,我又怎么能认为我和刘丹有什么不同呢?恐怕只是运气好些罢了。”停顿了一下,樊燕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小时候,刘丹的确比较依恋我,后来分开了,我到了隍都后找到了她,我们的感情就变了,也许因为彼此间知道了姐妹关系并不存在,也正好处于青春期,于是,这层感情就变得有些暖昧了,只不过当时我俩都不太清晰得认识到这一点,直到我十五岁生日的那个晚上……” 樊燕的语调变得激动了起来,她缓了缓情绪,说道:“我恨不恨祁广志?那是勿庸置疑的,但你却可能想不到,那时我最悔恨的是,我对不起刘丹,也是从那天晚上,我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我最应该和刘丹在一起,是什么力量都无法把我们分开的,但被祁广志玷辱后,我就觉得配不上她了,也是从那时开始,由于心理原因,我再也不是刘丹的姐姐了,她似乎已经凌架于我,在操控着我。” “你甘心被她操控?”沈兵有些不相信。 樊燕笑了笑,说道:“沈先生,我知道你只谈过一次恋爱,而且时间不长,所以我很难说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如何,但我和刘丹之间,她要比我强势,别看我上学时努力争取一切,现在又自己做事,但在她的面前,我一直就是弱势的,我也想过为什么,一来我说过可能是我因为祁广志的事有些自卑,二来我想她是真的狼孩,我是假的,她有狼性,而我没有。” 沈兵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樊燕叹了口气:“我想报复祁广志,但我不敢,刘丹知道了我的事,她敢。接下来的事正如你所猜的那样,我借故去了同学家,她则潜入我家将煤炉破坏了。” “等会,”沈兵急忙打断樊燕,“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刘丹策划的?” 樊燕点了点头:“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因为这件事的真相已经不可能依靠证据来证实了,所以,你觉得我有必要撒谎吗?” “但她的精神状态?” “那时我只不过是个高一学生,还没有接触过心理学,所以她的精神状态如何我不敢说,但她很疯狂,很敢做,她说她要保护我一辈子,只要我开心,她说到做到!甚至为了我的将来,她可以几年都不见我。” “这么说,祁大勇的死其实也是她安排的,后来包括王灿,秦琳琳,应该是为了杀人灭口,杀邵琪是为了给你创造一个真正的不在场的证明?因为那天恰好我在,我可以做证?”沈兵不是傻子,他顺着樊燕的思路说下去。 樊燕苦笑着:“她为了做了很多事。”这句话无疑是承认了沈兵刚才所说的话。 沈兵脑子在转,虽然转得比较慢,但此时刘丹的样子完全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么多事情发生了,你都在做什么?” “我在配合她,你说我是共谋,我承认,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我,我没有理由再隐瞒什么。” “你觉得她做这些事就是因为她爱你?”沈兵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我倒觉得你和刘丹和我见面时都在做同一件事,暗示我,真正的凶手是对方。” “那是为了混肴你的判断,这个主意是我出的,因为我知道,这些事早晚会被揭示出来,通过这种方法,也许能够拖延很久。” “但现在你为什么向我说实话了?”沈兵好奇地问道。 樊燕再一次苦笑:“你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很坚持的人,瞒着你也没有必要,索性就全告诉你了,不过你应该知道,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录音,你知道真相也无法治我们的罪,何况你现在又不是警察。” “的确是这样,”沈兵无奈地说道,“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跟我说明真相,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以你的心理素质,以刘丹的疯狂劲,警方恐怕很难让你们认罪的。” “不,我告诉你真相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我姐妹俩的事情必须有人知道,这是两头努力生存过的狼的故事。” 沈兵皱了下眉头,盯着樊燕,似乎觉得她这句话中隐藏着某种别的含义。 “必须有人知道?什么意思?” 樊燕笑了笑,站起身来,在沈兵面前转了一圈,问道:“我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沈兵这才注意到,樊燕的脸色有点发青,他猛地将眼睛盯着樊燕面前的那杯水:“你喝的是什么?” “水,加了点东西而已!”樊燕说着,嘴角开始渗出血来,身子一晃,忽然栽倒在地。 沈兵大吃一惊,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将樊燕扶住:“为什么要这么做?” 樊燕苦笑了一下,语气却很平缓:“我本来以为生存很重要,为了活得更好,可以不择手段,但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知道我错了,因为刘丹要死了,在我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我就否定了我的想法,生存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 “刘丹要死了?” 樊燕点了点头:“因为她有暗疾,被别人下了毒。” “下毒?”沈兵猛地想了起来,“红斑狼疮?你说是红斑狼疮?怎么可能,那只是传说中的一种病啊?” “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假的,对于她来说,这就是真的。” 沈兵没有明白,盯着怀里的樊燕。 樊燕叹了口气,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了:“刘丹不是坏人,她其实很善良的,她是为了我才杀的人,虽然她以为自己是头狼,但实际上,她还是人,因为杀了人而自责,久而久之,她的精神便不好了,说是怀疑被人迫害,其实是怕人来复仇,发现她得了精神上的问题,我也很害怕,但你也知道,精神病是无法根治的,所以我很怕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当时也怕她将杀死祁广志和我母亲的事说出来,于是,那时候我便想要除掉她,”说到这里,樊燕看着沈兵,“我是不是心太狠了?” 沈兵没有说话,只能苦笑一下。 樊燕接着说道:“我不想用直接的办法杀掉刘丹,我也下不去手,于是,我希望她犯病而死,于是便暗示她存在一种叫红斑狼疮的病,然后匿名给她寄玫瑰花,玫瑰香露等东西,渐渐地暗示她中了毒得了这种怪病,所以别人不相信,刘丹一定会相信的,她开始大量买柚汁,但那也不过是另一种自我暗示罢了。” 第181章:伏法 沈兵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时候,樊燕已经完全陷入晕厥的状态。 看着医护人员将樊燕抬上担架的时候,沈兵猛然想起了刘丹,樊燕说过,今天早上,刘丹就要死了,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事不疑迟,沈兵急忙给夏翰去了电话,却没有接听,只好打给冯队长,这才知道,夏翰去见刘丹了。 有夏翰在,刘丹还会死吗?沈兵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他觉得自己有责任陪伴着樊燕,至于这责任从何而来,他倒从未想过。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 沈兵看着医护人员在忙着给樊燕做着救护处理,此时的樊燕依旧昏迷不醒,嘴唇发青,脸色已经呈现了灰色,这条命是否能救回来看来不容乐观。 想到这里,沈兵突然有了一种寒意。 樊燕如此决绝地服毒自杀,刘丹会怎样去赴死呢?夏翰虽然在他身边,刚才自己不也正好在樊燕的身边吗,但最终还是让樊燕在自己眼皮底下服了毒。 夏翰根本阻止不了刘丹,如果事态严重了…… 沈兵突然觉得自己太大意了,事情肯定不会那么顺利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到刘丹的住处。 电话再一次打给了冯队长,冯队长听了沈兵的分析也不敢怠慢,急忙调派人手。 夏翰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刘丹控制住了,钢制的狼爪扣在自己的动脉上,只要稍微一使劲,恐怕就会血溅当场。 面对这种情况,夏翰其实并不慌张,虽然自己好象中了毒,但以前受训时经常会有这样的演习,刘丹毕竟还是一名女子,摆脱她的控制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夏翰没有动,他的心几乎在流血。 其实一直以来,夏翰对沈兵成为自己的上司多少还是怀有怨言的,毕竟论资历,沈兵不过是资料室的一名管理员,而自己不但出身特种兵,而且做了冯队长的贴身助手,更当了两年的卧底,历尽危险,不过上面既然这样安排了,夏翰倒也没有太多异议,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沈兵一连犯了两个严重错误,误杀了肖指导,令他被开除警队,后来又与樊燕发生了纠缠不清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夏翰终于迎来了自己独立办案的机会,以前的怨言从未爆发出来,这一次,夏翰决定大展身手,一定要把这个案子办得漂亮。在沈兵看来,凶手不会是樊燕,但夏翰却偏偏认定樊燕肯定是凶手,同时,他也认定刘丹是受害人之一。 但万万让夏翰没有想到的是,坚持认定的无辜者此时竟然给自己下了药而且拿着凶器扣住了自己的动脉,夏翰刚刚建立起的自信此时完全崩塌了。 凶手真是刘丹吗? 门突然被撞开了,冯队长和沈兵一下子闯了进来,夏翰觉得此时这情景让自己显得十分尴尬,他能够感到刘丹的手指略略地动了一下,脖颈处有点点刺痛,但那狼爪并没有真正地刺下去。 刘丹从容地说道:“你们来了?” 见到眼前这阵势,冯队长和沈兵都不敢动弹,站在门口全身戒备着。 沈兵说道:“刘丹,说起来你杀的每一个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但你眼前这个人,你也知道是好人,难道好人你也要杀吗?” “樊燕跟你说了什么?”刘丹厉声说道。 沈兵叹了口气:“我很同意你们姐妹俩的遭遇,但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去杀人。” “我们去杀人?”刘丹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我!还记得我说过的那种病吗?红斑狼疮?” 沈兵皱了下眉头:“记得,不过樊燕说了,那是你自己想象的。”他故意没有说是樊燕的暗示,在这姐妹间,沈兵不想注入一丝一毫的不信任,或背叛。 刘丹笑了,说道:“这种病的确不存在,但那也不是我的想象,因为我是一个狼孩,只不过我具有人形,但我终归是只狼,所以,只有我才会凶残地去杀人,跟樊燕根本没有关系。” 冯队长看了沈兵一眼,眼神中显然在说,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夏翰也看到了冯队长的眼神,他知道,这眼神代表的含义是必要时要采取特别的行动,以他的了解,此时后窗外一定已经埋伏了狙击手。 “队长,把窗帘拉上吧!”夏翰突然说道。 冯峰脸色一变,他知道夏翰此时突然说这句话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好叫一名警员绕过夏翰与刘丹将窗帘拉上了,屋里的光线立即暗了下来。 夏翰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刘丹,你现在想干什么,真的想杀我吗?” 说完这句话,夏翰明显感到刘丹的手指又颤抖了一下。 “人都是我杀的,和樊燕没有关系,她是我的姐姐,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要保护她才动的手,祁广志玷污了她,刘巧巧身为母亲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祁大勇一直在敲诈她,王灿和秦琳琳他们猜到了真相,我不得不杀他们,至于邵琪,她本是无辜的,但可惜你们偏偏在怀疑樊燕,我只好想办法帮她洗脱罪名。”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刘丹似乎放松了许多,好象这番话她早就背好了似的。 冯队长缓缓地说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这个案子也算是结了,你为什么还不放了夏警官?放了夏警官,咱们可以好好聊聊。” 刘丹突然冷笑了一下,问道:“如果我杀了夏警官,你们会不会杀我?” 这句话刚一出口,在场的几个人便都明白了,刘丹今天根本就不想活着,她故意控制住夏翰,引警察上门,然后希望被打死。果然,刘丹的手已经向夏翰的脖子掐去,那钢制的狼爪锋利无比,掐下去,夏翰的静动脉一定会被她掐断的,而此时,没有人有足够的速度冲上去解围,也没有一把枪能够将刘丹击毙。 夏翰似乎只有等死的份了,沈兵和冯队长都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刘丹手上的钢爪尖都已刺进了夏翰的皮肤里,就在这个瞬间,也不知怎么回事,夏翰竟然突然动了,一下子便转到了刘丹的身后,双手分别握住了刘丹的双手,向后便拧了过去。 “你……”刘丹大吃一惊。 “我没有中毒。”夏翰笑了一下,已经将刘丹反剪住,冯队长的几名手下迅速冲了上去,众人合力将刘丹擒住。 沈兵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冲到夏翰面前,狠狠地给了他一拳:“你早点给她制住不就完了?” 夏翰勉强挤出笑脸来:“这不是想让她多交代两句吗?”说完这句话,他的脸色顿时变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被众人按倒在地的刘丹。 沈兵也急忙看过去,刘丹脸色发青,嘴角流出血来,竟然已经死了,但她的表情却显得很幸福,还挂着笑。 第182章:没有真相 走在医院的通道里,沈兵的心情极为复杂,他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那个女人,但内心中却还是有种冲动。 打开病房门便看见了樊燕的身影,她面对着窗子,窗外的阳光透进来,洒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更显出她体显的妖娆,沈兵暗自叹了口气,这是一具能够引人犯罪的躯体。 听见门响,樊燕转过头来,她手里拿着一根女士香烟,脸上似乎还略施了淡妆,虽然还有些苍白憔悴,但那种逼人的美感还是令人心醉。 “你来了?”樊燕软语说道。 沈兵叹了口气,将一篮水果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拽过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听说你可以出院了,我过来看一眼。” “最后一眼吗?”樊燕调侃道。 “希望如此!”沈兵言不由衷地说道。 樊燕微微一笑,纤细的指尖将香烟掐灭,然后坐在了沈兵的面前:“不是希望如此,是真的如此,我准备出国了,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我早料到了,”沈兵不置可否地说道,“刘丹死了,你还呆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 “人冲要向前看的,”樊燕微微叹道,“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但既然已经过去了,活着的人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人。” 沈兵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你对得起刘丹吗?” 樊燕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辜负了她,她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不,我说的不是情感的事情,是真相!”沈兵打断了樊燕的话。 “真相?”樊燕显得十分吃惊,“刘丹的遗书中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也和夏警官说明白了,我没有想到刘丹的占有欲,嫉妒心会那么强,如果我知道了,我绝不会和祁大勇交往的。” 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沈兵只好苦笑道:“你自杀前跟我说的可不是这样?” 樊燕轻松地摇了摇头,说道:“沈先生,你早就不是警察了,你向我了解情况是出于咱俩有一层暧昧关系,你没有资格向我询问什么,所以我也没有必要向你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我之所以和你说了那些,是我想听听你对我新书的意见,你总不能把我的创作当成真实案件吧,我是写小说,又不是写纪实文学。” 虽然明知道樊燕强辞夺理,沈兵却也无法反驳,他只好又问道:“你和刘丹相约自杀,为什么刘丹服用的氰化钾,根本来不及救她,而你却服用的是吗啡制剂?” 樊燕急忙摇头:“你错了,我和刘丹根本没有相约自杀,当我知道刘丹是因为我而做了那些事以后,我是十分自责的,我想向警方举报,但我又不忍心,刘丹是我的姐妹,我的情人,何况她是为了我,所以,我当时确实是想不开,觉得只有我死了才会摆脱那种境地,我用吗啡制剂,那是郑炳坤教授新研制的,我以为能死,结果还是没用的。从始至终,我都不知道刘丹会想着去自杀,更不知道她会写下遗嘱。” 樊燕说得极其无辜,沈兵纵然根本不信也没有办法再让这个女人说出真相了,他点了点头:“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们竟然选择同一天自杀,而且选择当着别人的面服毒,我更没有想到,刘丹早就写好了一份遗嘱,对了,你打算自杀的时候,写过遗嘱了吗?” “写过,但那份遗嘱已经不重要了,刘丹死了,你们也知道了真相,我又活了过来,我那份遗嘱还有什么意义吗?”停顿了一下,樊燕接着说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和刘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我们做的事情却经常出奇地一致,也许做姐妹太久了,想法都有些相似了,都想到自杀都写了遗嘱。” “是挺奇怪的!”沈兵除了顺着樊燕的话说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在与樊燕多次的较量中,沈兵始终没有占得先机,这一次,明明知道事情真相绝不是樊燕所说的那样,但随着刘丹的自杀,樊燕依旧可以逍遥法外。 这是一个可怕可恨,却又有些可怜的女人。 离开医院,沈兵直接走进了一辆黑色加长轿车里,李眉影在等着他。 当沈兵将自己认为的真相向李眉影陈述了一遍后,这个女强人沉思了片刻:“这么说,我父亲的确是自然死亡,跟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沈兵心中也是犹豫,但还是说道:“据我现在了解的情况,您父亲应该是自然死亡,无论是樊燕还是刘丹,从未提及过您父亲的事情,当然,我记得樊燕说过,她要过得更好才嫁给您父亲的,在他们的婚姻过程中,似乎的确不存在任何犯罪的可能性。” 李眉影叹了口气,无奈地冲沈兵笑了笑:“既然这样,我可能真是想多了,沈兵,谢谢你,帮我解开了多年的心结,这个女人虽然不是好人,但她既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害了我的父亲,那么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不,我谢谢您,在这个案子中,您帮了我不少忙,否则,我可能永远认不清樊燕的真面目。”沈兵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中却在自问,难道真的就认清樊燕的真面目了吗? 这是一个谜一般的女人,它可以高贵得象个女王,又可以阴狠地如同一只狼。 告别了李眉影,沈兵沿着马路独自向家的方向走去,他接到了霍欣桐的一个任务,也希望自己马上从樊燕这个案子里抽身出来,太累了,这种心累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但沈兵却没有想到,此时,有两双眼睛正在盯着他。 住院部的一扇窗后,樊燕透过玻璃看着走在路上的沈兵,她的嘴角渐渐地露出一丝笑意来。 在另一幛大楼上,坐在天台上一个穿着风衣带着手套的年轻人,他手中拿着望远镜,先是瞄着沈兵看了很久,直到沈兵拐过街角被建筑物挡住了,然后这个人将望远镜抬起,看到了玻璃窗内的樊燕。 年轻人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嘴角缓缓地撇向了一边。 重生之第183章:湖畔杀人夜 大梦醒来的时候,许多人会怀疑今天的人生也许是另一个人昨天人生的继续……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青江水库一望无际,三面环山,另一面是青江大坝,坝上一条公路笔直地伸向远方,在夜色中更显得孤单。 此时,正值夜深人静之时,本不应该有人来到大坝,但偏偏远处传来了车辆的声音。 两道车灯由远而近,一辆面包车驶了过来,车身已经很旧了,甚至车牌子都残缺不全,让人感觉这就是一辆早已报废的车。 面包车停在了堤坝旁,车身晃了两晃,仿佛刹车还不太好使。 坐在驾驶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戴着一顶运动帽,精瘦的身材,穿着很朴素,袖口挽起,露出两只精细的小臂来,看起来十分有力。 他停下车后先是骂了一句:“这他妈破车,”然后冲副驾上那个中年胖男人说道,“到了!” 中年胖男人刚才似乎睡着了,被那瘦子叫醒,揉了揉眼睛,扭动了一个肥胖的身体,回过头去问道:“还好吧?” 在两人的身后也坐着一个男人,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戴着眼镜,神情却显得十分紧张,他听到胖男人的问话,急忙回答道:“还好还好!”说着,他瞥了眼身旁,那里放着一个麻袋,麻袋现出不大的人形,蜷缩着。 三个男人中,胖子显然是头头,此时,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一脸横肉,眼中放出精光来,他冲着瘦子努了一下嘴:“先下去看看!” 瘦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打开车门先向大坝的两侧扫了几眼,这才下了车,然后直奔堤坝边上。 “真要这么做?”眼镜男不安地问道。 胖子回头看了一眼,却又转过身子去,抽出一根烟来,狠狠地吸了一口,这才说道:“你以为呢?你还想让这丫头活在世上吗?” 眼镜男喏喏地不知说什么好,他侧过身去又看了眼那个麻袋,麻袋里的那个人微微扭动了一下,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是被堵上了嘴。 眼镜男长叹了口气,然后把目光投向外面,那瘦子正在观察地形。 站在堤坝上,瘦子觉得有些眼晕,低头看去,二三十丈深的地方隐隐能够看到水面,不知是风吹的缘故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他突然感觉浑身有些发冷,脚下似乎也站不太稳,身子晃了两晃,他急忙从堤坝跳回到车旁。 隔着车窗,瘦子问道:“怎么着,你来啊?” 胖子愣了一下,随即阴森森地笑道:“别以为你不动手就没事,一旦事发了,咱们三个谁都有份,人是咱们一起绑的,车是咱们一起开过来的,扔咱们也得一起扔,谁都跑不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瘦子哼了一声,然后转向后排的眼镜男:“你怎么样?我看最不靠谱的就是你了。” 眼镜男脸上的肌肉抽畜了一下,似乎咬了咬牙,心一横,说道:“要搬一起,咱三个,一起扔!”说着,他猛地打开了车门,身子便跳了出去,然后回身便抓向那个麻袋。 “急什么?”胖子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 瘦子与眼镜男不禁都愣了一下,胖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每天凌晨两点钟,泄洪闸都要开一个小时,那时候扔才行,水一冲,尸体就在七八十公里以外了!” 瘦子与眼镜男立即看了下手表,还有二十多分钟才要凌晨两点钟,两个人只好先坐在堤坝上,各自点了根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等待是一种煎熬,如果等待的又是杀人的行为,那更是一种煎熬。 三个人各自抽着烟,谁都没有说话。 青江大坝地势较高,又是临着水库,夜里显得格外寒冷,没过片刻,眼镜男就冻得浑身直打哆嗦,他斜眼看了看仍然坐在副驾位的胖子,大概是觉得这家伙有先见之明,但此时,他却不想再坐回面包车里了,他不想与麻袋中的小丫头坐在一起。 风掠过水面,直扑了上来,瘦子突然喊了一声:“什么情况?”便抬起了头。 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不是那种雪片,而是如同冰晶一样的雪点,又如同雨一样,稀稀沥沥地,虽然很小,但寒气立即袭了上来,给这个夜色平添了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不对劲啊,这刚入秋!”眼镜男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那又怎样?这边是山区,提早下个雪也正常,”瘦子说着,转向胖子,“还等吗?要不直接动手吧,否则回去山路,更不好开车了!” 胖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表,大概也觉得没必要再等下去了,于是猛地推开副驾的门,蹿了出来,他人虽胖,动作却十分灵敏:“来吧,一起!” 眼镜男站在车旁,探身进了车里,伸手拽了拽那个装人的麻袋,没有拽动。 胖子不耐烦地将眼镜男推到一边:“瞧你能干点什么?” 说着,他已经探身抓住了麻袋的一角,用力拽了一下,竟然也没拽动,不禁有些纳闷,这小丫头看上去也不过六七十斤的样子,怎么突然变沉了似的,于是手上加了把力,终于将麻袋拽到了车门旁。 不用吩咐,瘦子和眼镜男一左一右凑了上来,两个人伸手也抓住了麻袋,三个人抬着麻袋向堤坝边上走去。 麻袋里的人似乎觉查到危险将至,立即扭动着身子,并且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那麻袋便不老实了,胖子等三人一个没留神,手上竟然没有抓住,麻袋噗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看着在地上扭动着的麻袋,胖子不禁笑了:“现在你挣扎有什么用啊,我们也是没办法!”说罢,他猛地一脚踢到了麻袋上,里面顿时传来大声呻吟声,只不过被堵了嘴,这呻吟声从嗓子里发出来,显得十分无助。 “别这样!”眼镜男急忙说道,然后俯下身子抓住了麻袋的一角。 胖子没好气地嗤了一声然后与瘦子也俯下身子,三个人又将麻袋抬了起来,这一次,三人的手上都用了力,任凭麻袋怎么扭动都不会再脱手了。 一步一步地,三个人抬着麻袋蹭向了堤坝边沿,向下看了眼,泄洪还没有开始,但水汽已从下面扑了上来,令人脑子一震。 “一,二!”胖子喊着,三个人合着拍子将麻袋悠了起来,只要一松手,那麻袋便会坠入二十多米深的水库中。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数道手电的光直射过来,只听得一人喝道:“干什么呢?” “快!”胖子反应最快,他立即松了手,另外两人被悠动的力量带着,根本也就拽不住了。 麻袋在空中抛出一条弧线向着水库中飞落。 第184章:调查者 坐了三个小时的长途大巴,沈兵总算可以舒展一下身体了,在车里那狭小的空间中,他几乎都累坏了,更重要的是,车内的空气令人感到十分地不舒服,仿佛被闷在一个不透气的罐子中一般。 接到霍欣桐的信,沈兵就没耽搁,先是火车,然后是长途车,一路奔波着赶往青江县城。 自从樊燕的案子结束后,沈兵从来没有感到象现在这么轻松,毕竟再也不是警察了,虽然名义上是暗流行动组的一分子,但只面对一个远在北京的上司,沈兵还是自由得多,也少了许多压力。 看过了资料,沈兵在地图上查了半天才知道青江这个不大的城市,他不明白,自己一个隍都市的负责人,怎么还要参与青江的案子,更令他琢磨不透的是,霍欣桐要求,此次行动完全是个人身份,不得与当地警方直接对话,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资料中说那三名罪犯从始至终没有交代过一句话,这是案件的奇怪之处,一般来说,犯人被抓到后,尤其是现场被抓后,心理无论多么强大,两三天的时间也一定会坦白个底掉的,但现在半个月过去了,还没有一份正式口供。 这三人心理也算是强大了!沈兵这么想着,仅从心理的角度,这个案子倒是值得去查查。 被扔下水库的女孩名叫蒋雯雯,今年才十岁,命很硬,竟然被水库的巡逻员救了回来,按理说这案子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活着的女孩就是最好的人证,但谁又能想到,蒋雯雯竟然是一名智障,警方问过她多次,她只是乐,什么情况都提供不出来。 三名罪犯都姓鲁,那个胖子叫鲁齐杰,瘦子叫鲁齐英,戴眼镜的名叫鲁燕雄,他们都来自于青江县城下属的一个名叫鲁家集的地方,这个地方姓鲁的人多,追溯到上五六代,也许所有人都不会出了五服的,所以这三个人多少有点血缘关系,不过按集里的排辈算起来,鲁燕雄要比另外两个人高上一辈。蒋雯雯也是鲁家集的人,母亲名叫蒋玉兰。 资料上写明,蒋玉兰是个寡妇,嫁到了鲁家集,丈夫鲁燕强,在外打工时意外死亡,两人没有孩子,而蒋雯雯则是一名孤儿,是蒋玉兰收养的,随了她的姓,在鲁家集也生活了有六七年的样子。 看资料的时候,沈兵的脑子有些乱,因为地方小,所以人物关系极为复杂,他花了好久才理清楚,并且牢牢地记了下来。 三个中年男人将蒋雯雯绑架后,直接找了一辆集上存了好久的僵尸车,将孩子装进麻袋拉到了青江水库,企图扔进水中淹死,这是一次蓄意的谋杀,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生性侵,也没有发生任何暴力行为,所以三个人的作案动机的确令人比较怀疑。 沈兵也觉得这事有点不合常理,单从资料上看,实在想不出这三个大男人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总不会是以杀人为乐,想试试自己的胆量吧! 难道是为了练胆以便于实施更有价值的犯罪?蒋雯雯作为一名弱智女,成为三个人演习时最好的道具? 但很快,沈兵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资料中还有关于三名罪犯的描述。 胖子鲁齐杰是当地的混混,开了一家小超市,衣食无忧,虽然偶尔地会赌上两手,但没有听说他欠有太多的外债,也没有和任何人结仇。 瘦子鲁齐英是名出租司机,虽然辛苦一些,但为人还算本份,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也没有行凶的必要。 最让沈兵感兴趣的是鲁燕雄,竟然是鲁家集小学的语文教师,据说人缘很好,深得孩子,同事以及家长们的爱戴,他在外地上过大学,眼界肯定比别人宽些,却也参与到这起谋杀案中,的确是令人奇怪。 三个人,至少从材料上看都没有作案动机,这让沈兵觉得很有趣,该不会是中了邪吧! 是的,中了邪的人做起事来是不分善恶与对错的。 看完资料,沈兵算是知道了案情的大概,想了好久,却也没有想出个眉目来,真是不知道如何下手才好,索性便不去再想了,把资料收在包里便睡着了,颠簸的车里,睡得不算踏实,迷迷糊糊地,好象耳边一直有人在说着什么。 大巴车轧过一块石头,车身随着猛地跳了一下,将沈兵从迷糊的状态中惊醒了,精神为之一紧,他知道再想睡下去几乎不太可能,于是看了下手表,预定的到达鲁家集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时间。 睡觉既然不可能了,沈兵索性歪着头透过车窗看外面的风景。 青山绿水,若不是这条公路以及路旁的那些电线杆子,沈兵觉得自己这是要进山的节奏,沿途的风景对于久居城市的人来说是真的很不错,让人不禁想起了世外桃源的典故。 在这么一个美丽的地方,竟然会发生一起杀人未遂案,而且是三个大男人准备合谋杀害一个弱智的小姑娘! 沈兵想着就觉得有些憋闷,但转念一琢磨,心下不禁又有些坦然。 常言道,穷山恶水出刁民!其实美丽风景区的刁民也不少,看看那些新闻报道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沈兵便觉得这次只身前来多少还真有些危险,越是闭塞的地方,人们的想法越是不同,他们不了解文明为何物,他们有着自己一套从祖上传下来的是非善恶观,在这样的情形下,调查真相还真是有难度。 沈兵回忆起徐辛店里发生的一切,那里的人们有着自己的信仰,为了信仰,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晃晃悠悠地终于到站了,沈兵拎着不大的行李跳下了车,放眼望去,鲁家集真是一个不小的集子,虽然说是山里,大概经过扶贫工程的改造,房屋齐整排列,人流也是不少。 沈兵立即否定了自己在车上的假想,从目前看来,整个集子更象一个县城,有住宅区,有市场,倒是一片繁华的景象,卖的东西也应有尽有,说明这里与外界的沟通并不闭塞。 一个地方,只要不闭塞,那么,这里的人们就是有道理可讲的,沈兵心中对查明真相又有了一份信心。 第185章:认个表姐 先得找个住处,沈兵在鲁家集转了一圈,最终选定一座小旅馆,这里距离派出所不足一公里,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家私营的旅馆,老板总坐在柜台那里,听口音是当地人。 来到新地方,没有当地人的指引,诸事办起来都不会过于顺利的。 将行李放好,洗了一个澡,沈兵便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的第一步计划是先听听当地百姓们对这起案件的说法。 来到了前台,正好看到老板坐在角落里拿着手机正在玩游戏。 旅馆老板大约三十岁的样子,身材高大,肚子向前挺着,这样的人一定好酒,而且容易交往。 沈兵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呼:“老板!” 老板抬起头来,沈兵接着问道:“您这里有餐厅吗?” 老板笑了,脸上没有半点市侩油滑的感觉,这让沈兵很满意。 “真不好意思,我们只是个小旅馆,不提供吃饭,不过您要吃东西可以去对面,鲁家集饭店,本集子里最有名的饭店,而且24小时营业,保证您吃得便宜又实惠。” “噢,”沈兵看了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眼看就要到饭口了,他却坐在了老板的对面,“老板贵姓?”说着,递过一根烟去。 老板习惯性地接了过去:“姓鲁,我们这集子里大多数人都姓鲁,您呢?” “我姓沈,”沈兵笑着说道,“可能要住一段时间,就麻烦您了。” 鲁店主急忙摇头,拿过火机来替沈兵点上烟:“远来的都是客,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是谈生意?” 沈兵摇了摇头:“我来找个人,但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怎么找她。” 鲁店主热情地说道:“这您不早说,只要您找的人在鲁家集,问我们当地人,问不了五个人,肯定有人认识的,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亲戚朋友都勾联着呢。” “那正好,我向您打听个人,”沈兵故意放慢了语速,说道,“蒋玉兰,您认识吗?” 一边说着,沈兵一边看着鲁店主的表情,果然,店主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反问道:“我倒知道一个名叫蒋玉兰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您认识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我找的是个女的,不是本地人,是嫁过来的,但前几年丈夫在外打工时出了意外,现在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是单独过活,还是再嫁了人呢?”沈兵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店主的脸色似乎变得更难看了,他上下打量着沈兵,问道:“你和这个女的什么关系?”问出这句话后,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急忙解释道,“对不起,我是随口一问,因为你说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我知道的。” 沈兵摇摇头示意没有关系,说道:“她是我远房的一个表姐,我们家里那边出了点事,所以要找到她,可是她和家里人都失去了联系,只知道她现在鲁家集。” 店主点了点头,似乎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集子上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我觉得可能真是你要找的,但是最近这个节骨眼吧,我不知道你该不该见她。” “什么意思?”沈兵立即装作十分关切的样子。 “她最近出了点事,好象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停顿了一下,店主又笑了笑,“不过想想,你来了还真是时候,她一个寡妇,应付这些事真是不太容易,正好你是她表弟,能帮她一下。” 沈兵立即自嘲地笑了笑:“这么说我来得还真是时候,不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她,老哥,到底什么事,你们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店主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兄弟,我琢磨了一下,这事还真是不能由我来告诉你,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如果跟你说的哪里不对了,我就说不清楚了,反正你找到你表姐,她肯定要告诉你的。” 这店主表面看起来十分平实,但还是留有心眼的,沈兵一想对方说得也在理,自己便不好接着问下去了:“也是,那您知道怎么能找到她吗?” “派出所,走不了几百米就到,你到那里一问,他们都认识蒋玉兰。” 沈兵心中暗道,现在最不想去的就是派出所,出了那档子事,派出所的人肯定都在盯着蒋玉兰,自己这个表弟岂不露了馅。 “派出所的人都认识她,”沈兵故作惊讶地说道,“该不会她犯了什么事吧,她一个寡妇,能犯什么事?” 店主立时觉得自己的话让人家担心很不好,忙歉意地摆手道:“不不不,你别误会,不是她犯的事,”说到这里,店主顿时有些气短,知道接着说下去就一定会讲述事情经过,但自己又实在不想说,犹豫了一下,“这样吧,我帮你找个人,这个人不但知道蒋玉兰的事情还知道她家住哪里,到时你问他好了。” 沈兵暗暗好笑,这正是他所希望的:“那就拜托了,不过今天有些晚了……” “没事没事,”店主急忙说道,“我一个电话就叫过来了,你们聊着,你想什么时候找你表姐,他给你带路就好了。” “正好正好,”沈兵似乎想了下,“老板,晚上有事吗?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吃个饭,我请客,怎么样?” 店主没有想到这位顾客如此敞亮,急忙摆手:“不行不行,这只是举手之劳,哪能让你破费啊!” 沈兵的目的当然是想从店主以及他朋友那里多套些话出来,所以这顿饭是势在必请,于是便死磨硬泡,店主也不是一个拘谨的人,看沈兵十分热情就不再推辞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接着一个电话打到了他朋友那里,沈兵隐隐地听得电话里传出一个沉稳的声音,听声音判断,店主的朋友应该是一个相当稳重的人。 一切准备就绪,沈兵先回到了房间,就等着晚上店主的朋友过来一起去旅店对面的鲁家集饭店吃饭,趁这个功夫,他拿出资料来又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 第186章:族谱 天擦黑的时候,沈兵和店主便坐在了鲁家集饭店的一个包间中等待着店主那个朋友。 店主说得没有错,这饭店恐怕是全集最好的一家了,还没有到饭口就已经人满为患了,若不是店主与经理认识,恐怕根本不可能订上个包间。 包间不大,所以沈兵和店主坐得也很近,经过下午的一番交谈,两个人似乎更亲密了一些,沈兵也知道,这店主是个热心肠的人,性格直爽,可能是在生意场上呆久了,毕竟见过不少南来北往的旅客,所以说话倒也谨慎,看似口无遮拦,但真正到要紧的时候总能住了嘴。 两个人坐了下来,先点了饮料,一边聊着天一边等着店主的朋友。 “这个店生意真不错,还没入夜就人满为患了。”沈兵没话找话地说道。 店主喝了口饮料,说道:“那敢情了,这是我们这里最大的饭店,知道背后的老板是谁吗?” 沈兵露出好奇的表情。 “我们这个乡的副乡长,兼职派出所的所长,鲁石。”见沈兵恍然大悟的样子,店主笑了,“别误会,鲁石所长的口碑在百姓中间很好的,他可不是那种欺凌乡民的人,人们喜欢这个店,是因为菜品好,价格公道,当然,环境也好。” 沈兵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政府官员做生意……”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鲁石既然是这里派出所的所长,他一定对案情十分了解,看来免不了要打交道了。 “哪能啊,是他亲戚在做,但我们都知道,他才是幕后的老板。”店主随口说道,显然这件事在这个并不很大,流动人口也不是很多的地方早就家喻户晓了,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必要。 “对了,”沈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鲁石,你们这个鲁家集不是居说姓鲁的是最大姓吗?这鲁石……” 店主立即明白了沈兵所指,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明白了,你是问鲁石这个名字为什么没有进入鲁家集的排辈?是这样的,他是后改的名字,以前叫鲁齐良,据说当了官后,因为这个集子里鲁家人太多了,见到这个那个不是长辈就是晚辈,面子上总要讲究一些,不好办事啊,所以他就改了名,干脆两个字,和谁见面都不必再排辈了。” 沈兵点了点头,心下觉得好笑,这个鲁石看来也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的确,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如果你偏偏身处这个大家庭中,更是举步为艰了。 “你知道战国七雄吗?”店主显得兴致勃勃,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齐鲁燕韩赵魏秦,怎么了?” 店主说道:“把鲁字去掉,这七国变成六国,反着念就是鲁家集的族谱!” “秦魏赵韩燕齐?”沈兵念道,觉得很有意思。 店主接着介绍道:“也不知道祖上那位怎么想的,竟然拿这六个字当成族谱的顺序,有些字还好说,跟在鲁姓后面好起名,有些字就难了,比如说秦字辈的,鲁秦什么,后来大家也不是那么讲究了,就有改名的,有改字留着音的,所以现在有些人见面了能排个辈啥的,有些人明明也是鲁家的人,但已经排不了辈了。” 在一个大家族中,这种情况十分常见,说是族谱的顺序,订下了体现辈份的几个字,但基本上过不了五代,这些字也就乱用了,不过听店主的意思,这鲁家集的历史看来是什么悠远了。 “对了,没问您的全名呢?” 店主一笑:“我的名字很简单,叫鲁强,其实如果真的按辈排,我的辈份可大了,是韩字辈的,一般用那个寒冷的冷,但叫起来麻烦,所以干脆省事就叫鲁强了。” 沈兵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话题转向了鲁强的那位朋友:“您那位朋友也姓鲁吗?” “对,他叫鲁仁杰,”鲁强说道,“也是改了名的,岁数和我差不多,但辈份就小了三辈,他是泛秦字辈的。” “差了三辈结果却是好朋友,看来鲁家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啊!”沈兵感叹道。 “是啊,据说祖上是青江人,经商的,发现这片地风水比较好,就举家迁了过来,果然是生意越做越大,人丁也极为兴旺,这才形成了现在的鲁家集。” “想必也是积了阴德,”沈兵随口说道。 鲁强笑了笑,仿佛对这句话并不怎么感冒。 “你朋友做啥的?”沈兵接着问道。 “大夫,”鲁强说道,“开了一家私人诊所,人家可是隍都医科大学毕业的,很厉害,生意可好了,你看,刚才还给我信息,说没完事呢!” “没关系没关系,咱们再等等。”沈兵嘴上说着,听到隍都二字,心里却是一惊,想到被霍欣桐指派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查这件案子,会不会与此有关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人只不过在那里上了学,蒋雯雯这件事大概也不过是个知情者,不会那么巧的。 “蒋玉兰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沈兵假装问道。 鲁强急忙摆手,笑着说道:“看你急的,等仁杰过来,他就跟你说了,我是真不太了解,这样吧,我再打个电话催催他。”说着,他翻出了电话。 沈兵有些后悔,怪自己太性急,忙说道:“别打了,他忙一定是在给别人看病,还是这事重要。” 正在这个时候,包间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门一开,探进一个脑袋来,接着,身子便挤了进来。 鲁强忙站了起来:“仁杰,刚想给你打电话呢!” 鲁仁杰冲着鲁强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沈兵:“对不起,一个病人耽误了,来晚了。” 鲁强急忙给两人介绍,沈兵心中却有些含糊了,这个鲁仁杰进门的时候只开了一道缝,身子是侧身进来的,一般来说这种人是十分小心的,内心深处有种不安全感,事事都提防着,这样的人恐怕接触起来并不容易。 鲁仁杰的长相与沈兵的猜测倒也差得不多,削瘦精干的身材,面部棱角分明,一双眼睛看似很沉稳,但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燥动与不安。 看人一定要看眼,这个人一定有事!沈兵心下判断着。 第187章:通灵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兵先把话题转到正途。 看了一眼鲁仁杰,沈兵说道:“我是蒋玉兰的表弟,听传闻似乎我表姐出了什么事情,是吗?” 话一出口,鲁强先停下了筷子,看了眼自己的哥们。 鲁仁杰倒是一幅不慌不忙的样子,反而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细细地咀嚼,对沈兵这句问话似乎毫不在意。这个举动令沈兵与鲁强都感到纳闷,显然,鲁仁杰在故意做出这么一个姿态。 鲁强实在看不下去了,推了鲁仁杰一下:“哎,问你呢?” 鲁仁杰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放下筷子,然后拿餐巾抹了一下嘴,这才看着沈兵,眼神中突然放出两道寒光来:“沈先生,我听强子说,你是蒋玉兰的远房表弟,刚才你也是这么说的,但据我所知,蒋玉兰好象跟家里基本断了关系,也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什么表弟表哥的,您能给我说说你到底是从何而来吗?” 沈兵万万没有料到鲁仁杰竟然突然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刚才吃喝之时,他竟然没有半点表现出来,谈笑风声的,这个人看来城府极深,与他的朋友鲁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鲁强也是纳闷,没有想到鲁仁杰竟然向沈兵发难,一时间有些懵了,他只好看着沈兵。 沈兵慌张了片刻,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笑道:“没想到你竟然怀疑我的身份,这倒可以证明,蒋玉兰身上出的事可能不是小事。至于我是不是她的远房表弟,你让我拿出证明来我实在拿不出来,确切地说,蒋玉兰的有个姨,嫁给了我的三叔,所以我们算是远房的表亲吧!” 这层关系当然是沈兵胡说的,但他相信,鲁仁杰虽然这么问,事实上他也不太可能知道蒋玉兰家里的情况。 果然,听了沈兵的话,鲁仁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你别怪我,主要蒋玉兰的事情比较复杂,我不能对谁都说吧,所以问您一声。” 听鲁仁杰把话拽回去了,沈兵决定反戈一击,说道:“不过我有些纳闷,你和蒋玉兰是什么关系,如果质疑我的身份,似乎不应该是你提出来吧?” “没有没有,我兄弟只是想得多了,沈先生,您别在意。”鲁强看双方似乎有了火药味,急忙做个和事佬。 鲁仁杰倒也没有在意,说道:“蒋玉兰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但她闺女是我的病人,那个孩子有些另类,而且现在是非常时期,我有责任帮她挡一挡,最关键的是,前不久有个记者就是冒充蒋玉兰的亲戚想接触那个孩子,这事挺讨厌的,所以我就误会了,沈先生,希望您别在意。” 沈兵暗自松了口气,见对方不再针锋相对,自己必须也把话收回来,于是说道:“不会的,现在象你这么负责的医生已经不多了,对了,那孩子到底怎么了?” 鲁仁杰看了眼身边的鲁强,见后者点了下头,他这才说道:“你听说过通灵吗?” “通灵?”沈兵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案子会涉及到通灵,“当然听说过,能够和死人对话,不过这事,太过迷信了吧。” 鲁强接过话头:“按理说,现在人,无论是谁听到这个词都会和你一样的想法,但这是真的,蒋雯雯那孩子的确通灵,这个事,鲁家集的人大多数都知道,私底下传得很多,对外基本不会说的。” “是真的,我亲眼所见!”鲁仁杰见沈兵脸有疑惑,补充道,“因为我是亲眼所见,所以强子认为我跟你聊这些事比较妥当,我本人是学医的,相信科学,但这件事我的确不能解释。” 看鲁仁杰一本正经的样子,沈兵心下觉得好笑,但想到曾经在资料馆中看过的那些案宗,其中某些案件至今未破,原因就是存在可能的灵异事件,他想不到这种事自己也会碰到,倒也不能立时就否定了。 “到底怎么回事?”沈兵装出极其好奇的样子。 鲁仁杰笑了笑,说道:“我听说你们家和蒋玉兰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对吗?” “是的。” “那蒋玉兰的孩子你们知道为什么叫蒋雯雯吗?” 因为这个孩子是捡来的,资料上是这么写的,但沈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摇了摇头。 鲁仁杰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是这么一回事,蒋玉兰嫁到我们这里后,她的丈夫鲁燕强,我们还是不错的朋友,出外打工的时候意外身亡,这件事想必你是肯定知道的,蒋玉兰一个人在这里,丈夫死了没有多久,她就捡了这个女孩,女孩当时也就两三岁吧,蒋玉兰好心,又有工作,所以就决定认养了这个孩子,让孩子跟了她的姓,取名蒋雯雯。这些事都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一个人将孩子养到现在,虽然辛苦,但也象正常人一样生活,直到半年前出了那件事之后。” “什么事?”沈兵急忙问道。 鲁仁杰与鲁强相互看了一眼,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鲁家集有个中心小学,这里的孩子大部分都在那里上学,蒋雯雯也不例外,半年前,她当时应该是三年级的下学期,有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去了青江水库的下游玩,好象失足落水了,当时,正好还有三个学生也在那边玩,是六年级的孩子,但没有大人在场,这三个孩子就跳到水中,把蒋雯雯救了起来,但这三个孩子却都溺水而亡,据说那三个孩子都是学校里的好学生,这么死了十分可惜,所以有许多人就怪蒋雯雯,说救她一个死了三个,而且是男孩,你明白的,我们这个地方多少还是有点重男轻女的意识存在,所以会有这种说法,但平心而论,这事确实也不能怪雯雯,孩子吗,谁不淘气?而且蒋雯雯也可能受了什么刺激,被救上来了基本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本来挺活泼好动的,也不说话了,也不玩了,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的,蒋玉兰是很着急,但也没有什么办法,看雯雯这样,只好给她办了休学,还请我给雯雯看病,我是从那时候开始认识这母女俩的。当时我的诊断就是这孩子被吓坏了,再加上比较自责,所以就自我封闭了起来,一般来说,小孩子承受能力差,遇到极大的刺激很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但慢慢缓解,少则几天,多则几年,基本也就恢复了。我记得那是五月份的一天,突然,蒋玉兰来找我,说孩子说话了,我当时还挺高兴,但蒋玉兰神情十分慌恐,非得让我去她家看看去,结果我一去发现,情况并没有好转,而且这事细琢磨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怎么了?”沈兵情不自禁地追问了一句。 鲁仁杰叹了口气,几乎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蒋雯雯说的都是死去那三个孩子的话,换句话说,她和那三个小孩通灵了。” 第188章:映射现象 沈兵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件案子背后竟然有这么一档子事。 在许多影视作品中,尤其香港的恐怖片里,经常会有这么一个角色,就是能够和死人对话的大仙,一些人思念死去的亲人,或遇到什么灵异事件,要与死者沟通,这时总会找这种大仙的。香港大仙文化一直存在,但在内陆这种文化基本消失了。故事中的大仙,的确能够起到与死人对话的状态,表现就是如灵魂附体一般,模仿死者生前的样子与语调讲话,但那毕竟只是故事,现实中,从未听说过谁真的能够与死人对话。 还有一些报道也比较神奇,说是某个人由于某种契机,比如突然昏迷,或出了车祸之类,醒来之后突然能够讲述其它的某种语言,而现实中,这个人甚至从未离开过当地,除了母语也从未学过别的语言,就象另一个人似的,报道中言之凿凿的,但同样在现实中也从未听说过。 没有料到,今天在鲁家集,竟然听到这么一档子事,一个小女孩,突然说着三个死去男孩的话,这不可能不轰动的。 坐在包间里,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仿佛突然凝固了似的。 沈兵发现鲁仁杰和鲁强都在盯着自己看,他知道,这是两个人想从自己的表情上判断自己是否信了他们的话,信了则谈话能继续,不信则这个话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沈兵犹豫了一下,说道:“这种事我只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 “你信不信?”鲁仁杰问道。 沈兵一笑:“以我现在的认知,完全相信可能还有一定难度,但世上的事千奇百怪,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你相信吗?”他转向鲁强。 “当然相信,我也亲眼看到了。”鲁强说道。 鲁仁杰倒显得很从容,说道:“兄弟,你说对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到,我也不会相信的,对咱们的认知的确是个巨大的冲击。” “她都说了些什么?”沈兵追问道。 鲁仁杰笑了笑:“比较含糊,都是一些词,构不成句子,总之,神态,动作,语调,和那死去的三个孩子几乎一模一样,这点是确定无疑的。” 沈兵不禁有些怀疑,不知道是鲁仁杰不想把蒋雯雯的话复述出来还是这件事本来就不曾发生,如果没有发生,他又编造这种奇遇骗人有什么意义呢?尤其自己还是假冒的蒋玉兰的远房表弟。 “后来呢?” “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蒋雯雯说的是什么,毕竟那三个死去的孩子,我也不太熟悉,蒋玉兰也不熟悉,只是觉得雯雯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是变换成三个人,一会鲁一石,对,那三个小孩名叫鲁一石,鲁齐山,和鲁斌,反正蒋雯雯一会儿一变,样子看起来也很恐怖,我和蒋玉兰都吓坏了,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五分钟左右,然后雯雯就又睡着了。我当时的判断是蒋雯雯可能有人格分裂,潜意识中隐藏着多重人格,那时我还没有想到通灵这件事,主要我不知道那三个孩子的情况,但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件事就传开了,有些好事的人就去看蒋雯雯,他们之中有认识那三个孩子的,发现蒋雯雯的表现和那三个孩子一模一样,于是,通灵的说法就出现了。” “原来是这样,鲁医生,请你站在医生的角度来判断一下,到底是通灵还是人格分裂?” 鲁仁杰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如果死去的三个小孩不存在,那么肯定是人格分裂,我当初学的是临床,但精神病这块也有涉及,这个判断肯定没有错,现在问题就是有那个小孩存在,我只能说这是一种通灵了,或说是灵魂附体。” 沈兵看了眼鲁强,鲁强无奈地点头道:“我不懂什么叫人格分裂,但我看蒋雯雯的样子,就跟民间说的通灵,鬼上身差不多,当然,我对死去的那三个小孩也不是十分了解。” 听了鲁仁杰的讲述,沈兵心中也不好判断了,按照心理学说法,这是一种现实的映射现象,当一个人因为某件事受了极大的刺激后,会将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映射到自己的内心,不知不觉中,这种映射甚至替代了内心的状态,于是外在表现就会极象那个人。这种映射现象在理论上是成立的,但现实中,极少遇到这种病例,世界上倒有几宗病例,但记述得也比较含糊。 如果鲁仁杰说的情况都是属实,那么,蒋雯雯可能真的处于一种映射的状态下,所以才会表现得象因救她而死的三个小孩,但这里面有两个前提,第一,蒋雯雯本身就认识这三个孩子,第二是落水被救这件事对其刺激极大。 沈兵并没有把这套心理学的理论拿出来讲,太学术了,自己这假扮的身份就会被揭穿的。 “整个集子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沈兵说道。 “没错,”鲁强道,“所以你一说找蒋玉兰,我心下就一惊啊,毕竟你是外人,尤其怕你是记者。” “怕我是记者?” “当然,”鲁仁杰说道,“这事连乡长都惊动了,咱甭管真的假的,但现在说起来毕竟好象是一件迷信的事,乡长可不希望传出去,所以就要求我们这些人严守秘密,尤其要防着记者,不过这种事传得太快了,在鲁家集附近这十里八乡的,知道的人也不少了,而且真有记者前来调查,有被我们发现的,有没被我们发现的。” “我表姐的态度呢?”沈兵急忙问道。 “她是肯定不会对外说的,乡长特意去她家叮嘱她了。”鲁仁杰说道。 沈兵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说你们这里派出所的人都认识我表姐呢,原来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啊!我现在也明白你刚才为什么怀疑我的身份了,也是这个原因。” 鲁仁杰似乎脸一红,报歉地说道:“现在这个地方,凡是涉及到这母女俩的事,我们都必须小心一些,就怕被利用了,所以刚才……您别在意啊!” “对,尤其是又出了那件事,大家更要小心了,谁也不希望惹事啊!” “那件事?”沈兵急忙追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第189章:凶手动机 见沈兵追问,鲁强脸一红,知道自己又言多语失了,忙低了头。 鲁仁杰倒没有在意,他此时似乎已经完全信任沈兵了,于是说道:“前不久出了一个案子,和蒋雯雯有关,这件案子现在还悬着呢,但鲁家集的人基本上都明白怎么回事。” 沈兵心下明白,肯定要说的就是青江水库的事情,表面上他装作不知的样子:“什么案子会和蒋雯雯有关?” “我刚才说过了,半年前由于救蒋雯雯的原因,三个孩子全部溺亡,现在每家都是独苗,你想这三个孩子的家长会怎么想呢?” “希望我表姐赔偿?这大概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吧?” 鲁仁杰笑了,摇了摇头,说道:“上面定性了是一次见义勇为的事迹,既然这么定性了,三个家长也没太好意思管蒋玉兰要过多的补偿款,对于她一个寡妇来说,的确是有些紧张,但还说得过去,所以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噢?那是什么问题?” “事就出在蒋雯雯的通灵上,三个孩子的家长没有特别追究,蒋玉兰节衣缩食,慢慢地把补偿款都给了,本来也就没事了,结果,突然蒋雯雯通灵了,她竟然能够模仿那三个死去的小孩,而且唯妙唯肖的,如果你站在家长的角度,你觉得这事是不是特别别扭?” 沈兵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但他还是理解这三个孩子家长的感受,本来对孩子的死就十分痛心了,也许时间能够将这种伤痛慢慢遗忘掉,结果突然出现了一个模仿秀,时时唤醒着他们的记忆,更关键的是,这模仿秀竟然来自于被救的孩子,蒋雯雯毕竟是造成三个孩子死亡的直接原因,心路狭窄的人甚至会认为这就是一种嘲讽,心理肯定是不舒服的。 鲁仁杰接着说道:“主要是蒋雯雯通灵这件事在我们这个地方传开了,三个孩子的家长中,男的还好吧,女的有些不行了,开始不相信会出现这种事,后来就亲自去看了,蒋雯雯一犯病就做出那三个孩子的样子,这三个当母亲的开始是恨,后来竟然对蒋雯雯特别好,就有种把蒋雯雯当成自己孩子的那种感觉了,换句话说,就象一些港片中表现的那样,把蒋雯雯当成了灵媒,希望借她之口与自己死去的孩子沟通,这样一来二去,人多少就有些不太正常了,那三个当爹的能答应吗?” “肯定不会答应的,他们把自己媳妇看住了,别让她们再见蒋雯雯了不就行了?” 鲁仁杰一笑:“你觉得可能吗?首先是看不住,就算看得住,脑子里总在想,集上有个和自己孩子表现一样的人,尤其当母亲的,这种念想是遏制不住的,那三个当爹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于是就想了一个犯法的招儿。” “什么招?” “让蒋雯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沈兵皱了下眉头,说道:“他们要杀人?杀掉蒋雯雯?” 鲁仁杰点了点头:“这三个人就绑架了蒋雯雯,据说打算装在麻袋中扔进青江水库,谁知道正好被水库巡逻的人看到了,结果这三个人就被抓了。” “那蒋雯雯怎么样?” “都已经扔进水库里了,但水库的人游泳好,给救上来了,送回来了大病了一场,现在已经好了。” 沈兵长舒了一口气:“真悬啊!不过这件事不是很清楚吗?为什么还成了悬案。” 鲁强接口道:“当然是悬案了,听说口供一直没递上来,没口供就无法结案。但我们都觉得口供肯定有,那三个家长也不是嘴硬的人,但看怎么写了,说人家姑娘通灵,而且正通到自己死去的孩子身上,于是便打算把蒋雯雯杀掉。这样的口供肯定不行的。” “是的,但问题是这个口供所说的恰好是实情,估计警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成了悬案。”鲁仁杰说道。 “你们这地方的人都是这么看待这件事的吗?” “差不多吧,”鲁仁杰犹豫了一下,说道,“至少大部分人应该是这么想的。” 沈兵思忖了片刻,突然摇头道:“那也不一定吧?如果这个当爹的失子之痛十分强烈,那么,他们对自己孩子的死一定报有怨言,对蒋雯雯特别恨,觉得不应该救她,都是她惹的祸,于是想着报复呢?” 鲁仁杰与鲁强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想了一下,鲁仁杰这才说道:“这三个人有可能真是这么想的,我们就不知道了,但我还是觉得,他们决定动手还真不是单纯地为了报复,应该还是无法忍受蒋雯雯通灵所带来的影响。” 沈兵叹了口气,说道:“我家那边只是让我来找表姐,因为确实很久没有联系了,但真没有想到出了这么多事,当然,事情主要还是出在蒋雯雯这个孩子身上,当初如果我表姐不收养这个孩子就好。” 鲁仁杰皱了下眉头,说道:“你也不能这么说,你表姐收养这孩子还是一片好心。” “对了,这孩子是怎么收养的?”沈兵又提出一个问题来。 鲁仁杰与鲁强又相互看了看,这一次两个人眼中都有征询的意思,然后一起摇了摇头,看得出,他们并不是不想说,而是真的不知道。 这次饭局收获颇大,不但向鲁仁杰了解了案情的始末缘由,而且还了解了当地百姓的看法。临告别的时候,鲁仁杰答应明天带着沈兵去见蒋玉兰,然后他便离开了。 鲁强陪着沈兵回到旅店,他说得少喝得多,已经有些迷糊了,着急回家睡觉,沈兵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兵的房间在三楼,这个鲁家集里并没有多少高楼,五六层的楼房已经能够鹤立鸡群了,所以沈兵的三楼视线也还不错。 回到房间,沈兵先是点了根烟,站在窗口处静静地吹会夜风,这顿饭他也喝了些酒,总算是仗着年轻,此时只不过微微有些醉意而已,被夜风一吹,脑子立时清醒了许多。 放眼出去,与其它小镇类似,整个鲁家集都进入了睡眠时间,灯光变得稀少了,夜幕中满眼的房屋错立着,象一个个纸盒一般,里面的人大概也都熟睡了。 沈兵突然觉得,这是一座死气沉沉的乡镇,它看起来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繁华。 这种感觉来得毫无缘由,却一时间挥之不去,一直伴着沈兵沉沉地入睡了。 第190章:猼訑 睡了不知多久,沈兵突然觉得似乎有种意识让他不要再睡下去了,于是便醒了过来,抬眼看到,窗外依旧是漆黑一片,随手拿起手机来,却是一愣,手机完全黑屏。沈兵清楚地记得,临睡前已经将手机充了电,谁料此时手机竟然没有半点显示,当然也就不知道几点钟了。 在床上又躺了会儿,实在睡不着了,沈兵只好起身,窗外黑得令人有些奇怪,于是他便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顿时吃了一惊,夜色如墨一般,看不到任何东西,外面的世界就象一个黑洞相仿,这与睡前所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沈兵激灵打了一个寒颤,立即意识到,自己被梦魇着了,此时还在梦中,于是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却依旧没有反应,想来这一觉睡得太沉了,完全陷入梦中,根本无法醒过来。 一种恐惧感袭在心头,沈兵咬了咬,走到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门前一道长廊,几乎望不到尽头,一侧的墙壁上每隔几米的距离便插着一根火把,火苗突突乱晃,令长廊里光影晃动,有种迷幻的感觉,沈兵却立即想到了古代的地牢。 竟然会做这样的梦! 沈兵虽然一直意识到自己在梦中,但既然醒不来,那么索性便探索一下这梦中的世界,于是,他努力地摒弃心中恐惧,迈步进入了这个长廊。 果然就象古代的地牢一般,这长廊两侧都是巨石垒成的墙壁,墙面并不平整,透着潮气,甚至隐隐间可以看到青苔的痕迹,地面也是长条状的岩石铺成,走在上面发出咚咚的声音,有回音,显得这长廊里空旷无比,一个人走在其中,显然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沈兵走了两步,听见身后有门响,回头一看,那门竟然消失了,触目的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此时的沈兵倒也不慌张,他知道,自己在梦中,这种场景的变幻再普通不过了,于是便迈开大步继续前行。 幸运的是,没有走太远,前方在火光中隐隐地便出现了一道石门,走近一看,这石门上竟然阴阳法雕刻着一种上古奇兽,沈兵读书较多,仔细辨认,很快便知道了,这奇兽名叫“猼訑”。 猼訑是《山海经》中所记载的一种怪兽,它的样子像羊,有九条尾和四只耳朵,它的眼睛却长在背上。有人说取它的皮披在身上,就不知畏惧。 沈兵不知道这门上怎么会有这种奇兽的雕像,难道是某种图腾的崇拜? 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下,倒不记得什么文化中的图腾是这种奇兽,但其象征意义却是一个好的兆头,不知畏惧,勇往直前。 想到这里,沈兵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向石门。 本以为石门会极为沉重,但触手虽然冰冷,但门轴却很灵活,沈兵稍一用力,石门便推开了,一道红光便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一间石室,不足十平米,从屋顶垂下无数细红绳,绳头处拴着许多小玩艺,仔细看,有鸡骨,鸭血石,狼牙,狐尾等,全是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收集品,看起来让人匪夷所思,随着石门被推开,这些红绳轻轻拂动,叫人眼前有些眩晕。四周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些大件的东西,有奇形怪状的树瘤,枯骨的羊头,还有些树皮面具铁架骷髅等。 红光来自屋内正中央的一个树桩上的一盏灯,不知由什么制成,看似如同一个巴掌大的圆球,透明,镶嵌着青铜的底托。那树桩也极有特点,高不足一米,面积却有两三平米的样子,呈椭圆型,就象一张桌子一般。 沈兵的眼睛刚刚适应了红光,便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童子音:“你来了?请坐吧!” 那红色发光物的后面坐着一个女孩,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运动衣,象是小学生的校服一般,脸上涂着腮红,额头正中点着一个美人痣,却是黑色的,有小指肚的大小。 触目所见这石室中的摆设,显得极为诡异,而小女孩这一身现代的装束更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树桩前有一块石墩,奇形怪状,但面上却十分平整,沈兵便在这石墩上坐了下来,隔着树桩,透过那红色发光物看着对面的小女孩:“你是谁?”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在梦中,沈兵还是忍不住问道。 女孩在红光的映射下更显可爱,却面无表情,说道:“你要见的人。” “蒋雯雯?” 女孩点了点头。 沈兵此时倒也放松了心态,远不如刚才那么害怕了,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现在被困在梦中了,你可能只不过是我潜意识的影射,现实中你也许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今天只有九岁,应该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但你为什么在潜意识中把我想象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大概是白天受了鲁仁杰的影响,说你能够通灵,所以就在我构建的梦里把你想象成一个小女巫。” “如果在你的梦中,我真的就是一个女巫,能够通灵,与死人对话,那么,你最想和谁说话呢?”小女孩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地问道。 沈兵心中一动,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此时被小女孩提及,不免一阵紧张。 毫无疑问,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最想念的人当然是骆佳颖,自己的第一个恋人,因为无意中卷入到无头案最终成了无辜的受害者,这是沈兵心中永远的痛,除了她以外,还是肖战军,自己的恩师却死在自己的枪口下,那是沈兵生平开的第一枪没有想到打死的却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这是沈兵感到最对不起的人。 但此时,沈兵最想对话的人却是肖强,自己大学时最好的朋友,然而也是无头案的凶手,正是他残忍地杀案了骆佳疑!无头案真相大白的时候,肖强跳进了隍江,至今不知生死,在沈兵侦破其它案件时,曾一度认为出现了肖强的线索,但最后并没有确定证实,也许那是因为心中的结而产生的幻像。 如果这女巫真的能够与死人对话,那么此时是证实肖强生死的最佳时刻,如果他还活着,小女孩自然不会在死人的世界中招唤到他,如果他已死了,正好可以叫来,问问他当初制无头案的动机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怎么能够那么残忍地杀害了自己朋友的恋人? “肖强!”这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就在这个时候,沈兵突然发现对面女孩的肩上出现了一只手,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地按在女孩的左肩。 沈兵大吃一惊,他很清楚这只手意味着什么,急忙抬眼循着手,手臂向那人的面上看去。 红光映满这诡异的石屋,偏偏那人的上半身却处在一片黑暗中,沈兵想站起来,伸手抓住那只手,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间,眼前那散发着红光的物体却突然炸开了。 只有红光,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191章:援军 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死活醒不过来,还要在梦中经历恐怖的情节,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沈兵以为自己在梦里会死去的时候,一道红色的光拯救了他,接着,他听到了窗帘被拉开的声音,梦因此而结束了。 睁开眼睛,窗外的阳光直射进来,窗前恍惚间站着一个人,优美的曲线,十分熟悉。 沈兵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不能等我起床了再进来吗?” 霍欣桐一笑,她从背光的地方向前走了两步,以便沈兵能够看清自己:“你不应该住这个酒店。” 沈兵刚想说自己是想从民间了解案情却突然愣住了,霍欣桐怎么会知道自己住在这个旅店,又怎么找上来的呢? 见沈兵迟疑,霍欣桐立即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淡然地说道:“其实我都来了两天了,你下长途大巴的时候我就跟着你呢!” “为什么?”沈兵语气有些生硬,显然对霍欣桐这个举动十分不满。 霍欣桐说道:“那时候我还不宜和你见面,我只要知道你住在哪里就行了。” 这个答案不会令沈兵满意的,但他也听得出来,霍欣桐有意隐瞒,于是也便不好寻根问底了。 霍欣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让你来接手这个案子了吧?” 沈兵点起一根烟,支起上半身靠在床头:“蒋雯雯这个孩子据说能够通灵,但我觉得是一种映射现象,当然,这种案子咱们接手也没有问题。” “你觉得有难度吗?”霍欣桐看着沈兵赤裸的上半身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感觉。 “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沈兵将昨天与鲁仁杰鲁强的谈话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说道,“我昨天和两个当地人,就是这个旅店的老板和他的一个朋友聊了下,感觉事情还是很清楚的,蒋雯雯那个孩子能够模仿几个小孩的说话,那几个小孩的家长觉得无法承受,于是起了杀机,在这种地方,人们想得不会太多,所以才做了违法的事情。” “你太武断了!”霍欣桐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噢?” 霍欣桐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却接着问道:“你今天是不是约了要见蒋玉兰?” 沈兵点头,心道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看样子她昨晚一直在监视自己,竟然没有发觉! “你声称自己是蒋玉兰的表弟,这道坎你打算怎么过?”霍欣桐突然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的确是个问题,沈兵在与店主鲁强对话时随口说了一个身份,当时也没有想得太充分,后来就一直以蒋玉兰表弟的身份与鲁仁杰二人周旋,过一会儿真要见到蒋玉兰,这事恐怕就掩不住了。 心里虽然有些为难,但表面上还是装出镇定的样子:“远房表弟,不认识也是有可能的。” 霍欣桐笑了笑,没有再深究这个话题。 沈兵立即问道:“你亲自过来是什么意思,不放心我一个人办这个案子?” “是的,”霍欣桐并不隐晦,接着说道,“这个案子背后可能有那个组织的力量存在。” “真的?”沈兵心里咯噔一下子,他想到了肖战军的死。 肖战军的确是自己一枪射杀的,但却是那个神秘组织布下的局,自己和肖指导都上当了才造成了那样的后果,肖指导死了,自己也被开除警局。 霍欣桐肯定地点了点头。 沈兵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了起来,他多次在梦中与那个神秘组织交锋,结果醒来后就一切都结束了,现在终于等来了机会。 “怪不得你让我来做这个案子,那女孩通灵恐怖不是最重要的,你是想通过这个案子再摸摸那个组织的底。”沈兵说道,并自以为得意地看了看霍欣桐。 霍欣桐微微额首,表情却并没有任何笑意:“蒋雯雯通灵这件事怎么会不重要呢?调查那个组织只是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要查清真相。” “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肯定能够殷这件事前胧去脉调查清楚的,”停顿了片刻,沈兵看着霍欣桐,“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当然,这个蒋玉兰还缺个远房的表弟妹啊!”说完这句话,霍欣桐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原来你要扮成我的妻子模样,沈兵倒也觉得没什么了不起,警察破案时也经常会假扮其它的人,为了破案就不能讲究太多,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禁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霍欣桐的语气中有些不满,她显然以为沈兵不太乐意这个计划。 沈兵尴尬地说道:“那咱们这几天岂不要住在一起,这个旅店好象就屈尊您的大驾了。” 霍欣桐哼了一声,说道:“所以我刚才就说了,你不应该住在这里。” 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沈兵刚想起身,猛得想起自己还未穿裤子,有霍欣桐在这里,实在不好意思掀开被子。 霍欣桐倒很大方,低声说道:“躺着别动,装得自然点!”说完,她起身打开了房门。 鲁强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歉意,笑嘻嘻地说道:“我刚才听前台说嫂子来了,所以来问声好,好象不是时候啊!” “他懒,还没起呢,”霍欣桐满不在乎地说道,“您是?” “我是这里的老板,昨天我和沈兄弟认识的。”鲁强到底是一副热心肠。 “哎呀,您进来坐吧!”霍欣桐急忙向屋里让。 “不了,我就传个信儿来,”鲁强当然不好意思了,冲着床上的沈兵说道,“仁杰说了,十点钟来接你们,带你们去见蒋玉兰。” 鲁强走后,见霍欣桐关上了房门,沈兵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霍欣桐不满地说道。 沈兵笑道:“我头一次见你这么市侩的样子,而且刚才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扮个村姑也不错啊。” 霍欣桐狠狠地瞪了沈兵一眼,然后看看自己,今天她完全抛弃了时尚感,特意穿了一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甚至在色彩搭配上还多有红色与绿色,的确象个村姑模样。 “麻烦您背一下身呗!”沈兵叫道,“我该起床了!” 霍欣桐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她的脸有些发红。 第192章:揭穿伪装 本来还有些嘲笑霍欣桐的沈兵经过上午这段时间,不得不承认,自己才是那个不会演戏的家伙。 看来假扮夫妻这件事,霍欣桐早就计划好了,所以她今天特意穿了一条普通长裤,稍显肥大,将她那双时尚修长的双腿完全掩盖住了,上身是短领西服,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防风的纱巾,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淘来的,大片的红色中竟然还渗杂着些许绿色,透着一股子土气。 沈兵又看了看自己,牛仔裤夹克衫,依旧是在大城市时那种装束,怎么看也和土没有关系啊。 “你这样未免太过了吧?”沈兵看着霍欣桐说道。 霍欣桐白了沈兵一眼:“蒋玉兰的亲戚全部是农村的,你能让他们有多时尚?” 沈兵听出来霍欣桐这话中有责备的意思,显然自己是没有太分析那份资料,时下农村的审美的确令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他只是奇怪,自己这身装扮昨天竟然唬过了鲁仁杰与鲁强,他们竟然真的相信自己是蒋玉兰的远房表弟。 吃过早饭,闲着无事,沈兵二人便坐在旅店的门口等着鲁仁杰的到来,鲁强也没有什么事情,搬了把椅子凑了过来。这一下,沈兵算是领略到了霍欣桐的演技,除了极象一名乡镇青年以外,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子乡土气息。 沈兵暗自弗如,只好尽量少说话了,好在鲁强是个心粗的人,倒也没有察觉出二人的不妥。 接近十点钟的时候,鲁仁杰开着一辆破车过来了,他没有想到沈兵的“媳妇”也来了,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这让沈兵颇为尴尬,霍欣桐倒是很无所谓的样子,看来她是真的入戏了。 与鲁强告别后,沈兵与霍欣桐便钻进了鲁仁杰的车中,直奔蒋玉兰家,两个人其实都在心底打着鼓,害怕蒋玉兰根本不认这个亲戚,或者当面就指出他们是假冒的。 “玉兰家并不是很远,马上就到,我刚才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鲁仁杰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沈兵看了一眼霍欣桐,心里算是踏实了一些,至少蒋玉兰没有向鲁仁杰提出疑问。 “听说你是这里的医生?”霍欣桐问道。 “私人诊所,我自己干,不是县医院里的。” “噢,”霍欣桐说道,“我在我们那边的卫生所呆过,对病人也了解一些,你真的认为那个孩子,蒋雯雯是能通灵吗?” 鲁仁杰笑了笑,说道:“这个问题其实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我好歹也是正规医科毕业的,本来是不相信的,但我确实亲眼所见,现在也就是不得不相信了。” “雯雯一般什么时候犯病?” 鲁仁杰想了一下:“这个不一定,我印象中一般是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其实现在这孩子的病好多了,也不经常犯,偶尔会犯一下。” “模仿那三个孩子的语调说话?” “是的!” 沈兵在旁边听着霍欣桐与鲁仁杰之间的对话,在早些时候,他已经将昨天鲁仁杰所说的那些情况都给霍欣桐交了一个底。 车辆慢慢地开出了鲁家集,沈兵最先发现的,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觉得很奇怪。 “不对啊,这是要出集子了,我记得我表姐就住在集子里啊?” 鲁仁杰一笑,将车慢慢地沿着路边停了下来,这更令沈兵有些纳闷。 霍欣桐突然感叹道:“鲁医生是个聪明人啊!” 沈兵一愣,随即明白了霍欣桐的意思,看样子鲁仁杰已经产生了怀疑,这才将车驶去集子,根本不打算带他们去见蒋玉兰。 只听得鲁仁杰说道:“那就不用再假模假式的了,沈先生,你根本就不是蒋玉兰的远房表弟,当然,这位霍小姐也不太可能是那个远房的弟妇媳妇了。” 见鲁仁杰点破了窗纸,沈兵和霍欣桐觉得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说道:“既然你猜出来,我俩也不隐瞒了,我们是上面派来调查这件事的。” “上面?”鲁仁杰横了两人一眼,冷笑道,“青江镇,鲁家集,所有办案的人我都认识,但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啊?” 霍欣桐板起了脸来:“你以为的上面就是青江镇了吗?” 鲁仁杰迟疑了一下,眼睛里顿时放了光:“这个案子影响这么大吗?” “一个月多了,犯人早就抓到了,没有口供,这事能拖下去吗?” 鲁仁杰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接着却瞪起了眼睛:“不好意思,能把证件给我看一眼吗?” 沈兵立即看向霍欣桐,自己一个失业的人哪里有证件,只能看霍欣桐拿出来了。 霍欣桐并不急于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她反而好奇地看着鲁仁杰:“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竟然还会怀疑到我们的身份,你在怕什么吗?” 的确,一般来说,大多数人遇到刑事案件都会避而远之,象鲁仁杰了解这么多的人少之又少,更没有人愿意在别人关注这案子时横插一脚,现在的鲁仁杰很明显,他似乎有着强烈的目的,只不过这目的是什么,沈兵与霍欣桐一时间却不甚了解。 “怕什么?”鲁仁杰摇了摇头,脸上透出无奈的表情,“第一我怕是记者,打扰这母女俩的生活,第二我怕有人对她们不利!” “对她们不利,什么意思?”沈兵急忙追问道。 鲁仁杰冷笑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沈兵的问话:“证件,还是给我看一眼吧!” 霍欣桐犹豫了片刻,突然对沈兵说道:“咱俩下车,集子里肯定有很多人都知道蒋玉兰家的住址。” “别动!”听到霍欣桐要下车,鲁仁杰顿时有些急了,他大喊一声,不知从哪里竟然掏出一支土制的枪来,枪口冲着霍欣桐,“你们要是不说出你们的真实身份别想离开我这辆车。” 沈兵与霍欣桐都是一愣,两个人万万没有想到,破这起案子竟然还会遇到危险,竟然还会被枪胁迫住,但两个人心中顿时明白了,这个案子绝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什么通灵的传闻,恐怕只是一个最表面的幌子罢了。 此时,沈兵突然想到了夏翰,如果他在场,以他的身手绝不可能被这柄枪制住,现在换成了霍欣桐,虽然他知道霍欣桐也受过特训,但他真不希望这个女人此时会采取什么行动,不是对她没有信心,而是怕她出了意外。 正当沈兵脑海中闪着这些念头的时候,轰的一声,枪响了! 第193章:你被催眠了 车门几乎是被踹开的,鲁仁杰如兔子一般蹿了出去,紧接着,只见霍欣桐也跳出车外。 沈兵这时才反应过来,只见在车顶处被轰出了一个洞来,再往外看,霍欣桐手中拿着枪正在拼命追赶,前面七八米的距离,鲁仁杰沿着道路狂奔而去。 鲁仁杰拿着枪面对着霍欣桐,他的手并不稳,显然,他并不是一个习惯拿枪的人,所以霍欣桐便动手了,这个女人经过特训,出手如电,一托鲁仁杰的手腕,鲁仁杰紧张之下便不由自动地扣动了扳机,一枪正打在车顶之上,这个男人也吓坏了,手一松,枪到了霍欣桐的手中,他则一开车门,迅速地跳了出去。 霍欣桐也便跳到车外追了上去。 沈兵到底是文警出身,擒拿格头并非他的长项,见到枪的时候已然有些惊诧,脑子还在转在夏翰的身上,而这个瞬间,霍欣桐已经完成了夺枪,这时的沈兵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管不顾了,打开车门也追了下去。 郊外的道路虽然车辆很少,但并非没有,这光天化日之下突闻枪响,接着看到三个人前后在追逐,一时间,数量车以及行人都驻足观看,却也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鲁仁杰跑得飞快,脚下如生风一样,好在今天霍欣桐没有穿时尚衣服,所以两个人前后距离始终保持在七八米左右,而最后面的沈兵则越跑越慢,渐渐地距离被拉开了。 鲁仁杰见霍欣桐穷追不舍,自己根本无法摆脱这个女人,何况对方手中还有枪,他急中生智,猛地一拐,便跑下了公路。这道边是玉米地,正值成熟之时,玉米杆有两米来高,他钻进玉米地,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霍欣桐跟到了道边,知道进到玉米地中,自己并不占优势,也只好停下了脚步,片刻后,沈兵追了上来,弯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办?”沈兵说道。 “报警吧!”霍欣桐咬着牙说道。 沈兵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那咱们怎么说?” “咱们什么都不用说,”霍欣桐思索了片刻,道,“你打电话报警,我叫人摆平咱们的身份。” 沈兵没有听明白霍欣桐的意思,但还是拿起了手机。 报完警,沈兵见霍欣桐也在打电话,也许是怕他听到,霍欣桐走开了几步,声音也压得极低。 过了几分钟,霍欣桐打完电话走了过来:“一会儿警察过来了,你什么都别说就行了。” 沈兵急忙点头,心道,反正我是你的下属,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就行了。 两个人走回那车前,由于鲁仁杰突然发难,这行为的确有些怪异,沈兵与霍欣桐格外小心,两个人先是围着这辆轿车转了一圈,看看是否有什么危险,结果什么危险也没有,倒是沈兵发现,这车用的是假车牌。 既然用的是假车牌,看样子这个鲁仁杰就是早有预谋的,不过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事让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鲁仁杰与这个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干吗要横插一笔呢?” 霍欣桐一边看着车顶上那个枪眼一边说道:“土制手枪,威力还不小,看来这家伙还真不一般啊,沈兵,你确定他是本地的一名医生吗?” “那个鲁强应该是本地人吧,他不能瞪着眼胡说八道,总不会这里所有人都有问题吧!” “那倒也是!” 沈兵在路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看着霍欣桐在车里搜寻着什么。 “你干吗不帮忙?”霍欣桐不满地说道。 “肯定没啥东西,车牌都是假的,他能留下什么证据给咱们吗?”沈兵不屑地说道。 霍欣桐想了想,似乎觉得沈兵说得有理,于是便放弃了搜寻,走到沈兵的旁边,也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哎,你提前两天到这里了,说吧,这个案子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沈兵突然问道。 霍欣桐故意打量了一下沈兵,笑了笑:“看样子还是瞒不了你啊!” “我也不是傻子,本来我以为就是一起村民愚昧造成的案件,但仔细一想,这种案子怎么可能是咱们暗流要处理的呢?你叫我过来肯定有深意,结果你提前两天就到了,还暗中监视我,刚才又出了鲁仁杰这事,这个案子绝不会只是一起所谓的通灵案件,肯定有隐情。”沈兵自信地说道。 “你觉得会是怎样的?” 沈兵急忙摇头:“我知道就好了,哎,霍欣桐女士,自从你从隍都调回北京,咱们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你怎么突然象变了一个人似的!” 霍欣桐极感兴趣地看着沈兵:“变成什么样子了?” 沈兵没好气地说道:“磨磨叽叽的,以前你办事多雷厉风行啊!” 霍欣桐点了点头,仿佛对沈兵的评价十分满意,然后她拿出手机来,翻看了片刻,从中找出一张图来,递到沈兵的面前:“认识这个吗?” 沈兵拿过来一看,心中顿时一惊,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霍欣桐。 霍欣桐显然被沈兵的表情搞懵了,追问道:“你看我干什么,我问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猼訑!《山海经》中的一种怪兽,据说把它的皮做成衣服穿在身上,这个人便充满了勇气。”沈兵慢慢地说道。 霍欣桐很满意,说道:“想不到你还真了解啊!” “我不但了解,而且还梦到过这种奇兽!”沈兵的语调显得僵硬。 “梦到过?”霍欣桐此时也发现沈兵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了,追问道。 “就是昨天晚上梦到的,我甚至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就是醒不过来,然后就进了一条深邃的象地牢似的地方,那里有道石门,门上就刻着这玩艺,门里坐着蒋雯雯……” “你见过蒋雯雯?” “没有,但我认为坐在那里的就是蒋雯雯。”沈兵认真地说道,他突然发现霍欣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你被人催眠了!”霍欣桐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兵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鲁仁杰?” 回想昨天的经历,似乎只有鲁仁杰才会做出这种事,他是一名医生,也接触过精神方面的治疗方法,鲁强性格直爽,被催眠还差不多,催眠别人绝对不太可能。 沈兵的脑子中出现了许多疑问,刚想与霍欣桐继续谈论下去,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应付完这些警察我再跟你说!”霍欣桐站起身来,叮嘱着沈兵,“别忘了,不用你说话,我来应付他们。” 第194章:肉球 三辆警车飞快地驶近沈兵二人,头辆车还没有停稳之时,从副驾的位置便蹿出一个肉球来,几步奔过来喊道:“你们没事吧?”态度极其热情。 这情形完全出乎沈兵的意料,他不禁抬眼仔细打量来人,说是“肉球”其实也不太过份,对面这人胖得几乎四方形了,一张大圆脸上也堆满了肉,此时咧着大嘴,一脸的虚情假义。 “肉球”见沈兵二人脸显诧异之色,急忙说道:“瞧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是本地的派出所所长,鲁石,一接到电话我就赶了过来,两位既然是上面派来的……” 霍欣桐忙一摆手:“你知道就好了,不用张扬。” 鲁石连忙称是,旁边的沈兵顿时明白了,霍欣桐刚才的电话起了作用,肯定是动用了什么资源,当下也便按照霍欣桐的吩咐不发一言,只是这么冷眼看着这位派出所所长。 昨天吃饭的时候,鲁强曾说过这位所长,其实是个兼职,正职的身份是副乡长,说得此人刚正不阿,一派正义凛然的样子,当时,沈兵在脑海中大体勾勒出鲁石的样子,结果今天一见可谓是大跌眼镜,从这身肥肉看,怎么都觉得是腐败的代表。 霍欣桐简单地向鲁石介绍了一下所发生的事情,当然省去了自己与沈兵此行的目的,然后将那柄土枪交给了随行的警员。 鲁石一脸诧异,一边吩咐手下查看那辆汽车一边思索着:“怎么可能,这鲁仁杰我知道,他的诊室在这村子里很有名的,据说人也挺好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对了,你们怎么会坐上他的车?” 沈兵在旁暗暗发笑,这个问题看霍欣桐怎么回答。 霍欣桐倒是不慌不忙,说道:“上面叫我们来调查通灵的事情,我们打算先从鲁仁杰入手,听说他是第一个发现那孩子通灵的。” 沈兵差点笑了出来,这霍欣桐倒不隐瞒,估计这谎话编起来太麻烦,索性不再编下去了。 “也是,”鲁石点着头,只觉得他脖子上的肉挤了挤,“你们那个部门……” “哎!”霍欣桐适时地打断了鲁石的话,好象在提醒他似的。 鲁石立即醒悟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忘了,两位,你们现在住在哪里,我得关照一下啊!” “青鲁酒店!”霍欣桐说道。 沈兵心道,这个女人果然绝不会降低自己的享受的,这青鲁酒店是鲁家集最好的酒店,完全是现代化经营模式,虽然只是三星级别,但在这个地方已经是顶尖了。 “好好好!”鲁石忙说道,“我先送你们回酒店,这里的事交给我们。” 走向头辆警车的时候,沈兵低声问霍欣桐:“这次上面给咱俩伪造了什么身份?” “国安局办事员,”霍欣桐轻松地回答道,接着,她压低了声音,“暗流也是国安局的,所以咱们也没说谎。” 沈兵撇了撇嘴,心中感叹,身份真能吓死人啊,瞧鲁石这一副奴颜谄媚的样子就可以理解了,他还是一名副乡长呢!想想要不是鲁仁杰这突发事件,恐怕这次办案还会在秘密中进行,也不知道会再遇到什么事情,现在有了这个身份,估计一切计划都得改变了。 青鲁酒店,其实就是青江县鲁家集简写的意思,是这里最好的酒店,沈兵在刚到鲁家集找酒店时多少有些了解,现在进了酒店,看到各处的装潢不禁有些失望,说是现代化经营模式,三星级别,但仔细看来却知道,不过是乡镇理解中的三星级,到处透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感觉,住在这里仿佛自己都会变成一个古董,虽然这酒店的确是新建没几年。 “你们先休息一下,毕竟是受惊了,我回去处理一下这个案子,一定要把鲁仁杰纠出来。”鲁石一边看着手表一边说道。 霍欣桐忙说道:“我建议你不要大张旗鼓地去找鲁仁杰,现在还不宜搞这么大的动静,只有咱们警方的人知道就好,然后暗中调查寻找。” “我明白,我明白!”鲁石一边说着一边点头。 霍欣桐想了一下,又吩咐道:“还有,派人暗中监视鲁强。” “鲁强?哪个鲁强?”鲁石有些纳闷。 沈兵忍不住插言道:“就在你那个鲁家集饭店对面的旅馆老板,我们是通过他认识鲁仁杰的,另外,如果方便的话,能帮我把我的行李取过来吧?” 鲁石脸上一红,他没有想到这两人才来一天就知道了自己的底细,于是忙使劲地点头应允。 鲁石走后,沈兵又开了一个房间,然后回屋洗了一个澡,看看时间,已是12点多钟了,本来以为今天中午便能见到蒋玉兰,没想到出了鲁仁杰的事情,现在看来得改改策略了,正琢磨着找霍欣桐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打开门,站着一名警员,是鲁石派来的,说到了吃饭的时间,沈兵知道,这种地方,凡是来办事的,吃饭是第一重要事情,也不好推辞,于是穿好衣服便下了楼,酒店大厅里,霍欣桐和鲁石已经在那里了,霍欣桐换回了时尚的装束,显得英气逼人,与这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沈兵的行李已经被送到了,吩咐服务员放进房间,一行人便开着车前去吃饭,目的地当然是鲁家集饭店了,这一次与昨天不可同日而语,最敞亮最土豪的大包间,其实也就坐了五六个人而已,大部分地方还是空着的。 沈兵并不是一个宅男,但每遇到这种浮华的场面就心升厌烦之感,只好把目光投向出席的这些人身上。 鲁石一副地主的样子,热情地张罗着。在他身旁坐着一个精瘦的小个子,大约四十多岁,从见到面直到现在也不见此人说上一句话,据鲁石介绍,他是县里刑侦队的队长,名叫齐振远,再旁边坐着一名中年女子,体态风韵犹存,从面相上看很难看出她的具体年纪,端庄大气,可以肯定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她是鲁家集中心学校的校长,名叫鲁洋。 看着一道道凉菜先被端上来,沈兵突然觉得这饭局更象是一顿鸿门宴,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各怀心事。 第195章:青江鱼 寒暄客套了一会儿,沈兵觉得好无聊,偷眼看霍欣桐,这个女人看来的确比自己的适应能力强多了,她一边忙着和鲁石聊天,一边已经和鲁洋成为了好友,两人不时的密密私语,倒是齐振远,只是闷着头在吃东西,他似乎也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只是偶尔地抬头听上一会儿,然后便接着吃,鲁石叫到他的时候,也只是点头应答一声也就过去了。 沈兵有些同情齐振远,对这个人的印象也好了许多。 这时,服务员端上来一盘炖鱼,鲁石一见顿时兴奋了起来,招呼大家道:“这是我们当地的特产,青江水库里的青江鱼,从打捞上来到现在餐桌上,我敢保证不超过两个小时,肉肥美细腻,还少刺,鲜得很,大家快尝尝。” 沈兵拈了一筷子鱼肉放嘴里,果然新鲜的鱼,味道极为鲜美。 霍欣桐尝了一口鱼肉,放下筷子对鲁石说道:“鲁乡长,你刚才说到青江水库,我听说前不久是不是出了一个案子?” 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喧闹的包间顿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闭上了嘴巴,知道霍欣桐借机会要引入正题了。 鲁石立即点头道:“是啊是啊,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差点出人命,还好水库的巡逻员比较及时,但蓄谋杀人的那几个罪犯已经被逮起来了,是不是,齐队长?”他后半句是对齐振远说的。 齐振远脸上透着冷笑:“没错,不过我不太明白,你们上面是来调查通灵的事还是要了解这个案子啊?” 这个人话少,长得就象个刺头,说起话来果然咄咄逼人。 鲁石与鲁洋都不禁皱了下眉头,但当着外人的面,他俩也不好说些什么。 霍欣桐倒不以为意,淡淡地一笑:“两件事有没有联系我不知道,但我们来调查的那个小女孩恰恰是你们这个案子的受害者,所以我当然要问一问了。” 齐振远轻蔑地一笑:“国安局好奇怪,不去保护国家,却来调查什么通灵,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 “不算小题大作,”沈兵立即说道,“历史的原因,封建迷信的东西经常冒头,小了说基本也就是骗财骗色,但大了就不一样了,你知道王林那号人吧,很多人信他胡说,影响太大,对整个社会来说不是好事,会影响社会安定的,所以国安局对这种事也是十分注意的。” 这番话说得倒也合情合理,齐振远一时无法反驳,他反问了一句:“那么两位相信通灵这事吗?” 沈兵立即闭上了嘴,他知道此时一定要和霍欣桐保持一致,所以就让她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霍欣桐看了齐振远一眼:“我们接触过一些类似的案子,基本上都是骗局,所以原则上我们是不能相信的,但有时候,的确有些事一时间解释不清楚,我们就需要时间来证明所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蒋雯雯这件事也是一样,我们需要调查过才能做出判断,现在说信还是不信都过于主观了,主观的想法是不能带入破案的分析中的,齐队长,你信还是不信呢?” “我信!”齐振远慢条斯理地说道,鲁石与鲁洋的脸色都变得十分难堪,却也不能当面责怪齐振远。 只听得齐队长接着说道:“很多人都已经证实了那个孩子能够通灵,坦白地讲,要把这孩子扔进水库的是另外三个死去的小孩的父亲,而那三个小孩不但救了蒋雯雯,而且还献出了自己宝贵的性命。蒋雯雯偏偏能够模仿,不,是化身为这三个小孩的形态和语调,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死后还被人议论来议论去的,所以这才对蒋雯雯下了手。”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这三个人的犯罪动机了?”霍欣桐问道。 “很大可能就是这样的。” “有口供吗?” 齐振远沮丧地摇了摇头,看来口供的事的确让当地警方触头。 霍欣桐也没再追问下去,这一句,齐振远已经无话可说了。沈兵暗暗好笑,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同情齐振远,斗嘴这事,他肯定比不了霍欣桐,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挑这个事呢?难道是嫌我们介入到他的案子中了?有些不甘心? 鲁石立即摆出和事佬的本色,说道:“我觉得这两个案子是一回事,也有可能是两回事,不管怎么说,今天迎接上面派来的人,老齐,我特意叫你过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合作一把。” 霍欣桐一摆手,说道:“这个案子我们本来要秘密调查的,结果出了鲁仁杰的事情,才不得不惊动你们当地,既然这样,还是得麻烦齐队长了。” “鲁仁杰?”鲁洋皱着眉头问道,“鲁仁杰出了什么事?” 鲁洋是一名校长,她当然不知道鲁仁杰的事情,鲁石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鲁洋显得十分惊讶,连连摇头道:“真想不到啊,鲁仁杰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他根本不是这种人。” “有许多人都不是表面上那种人。”齐振远冷笑道。 沈兵立时发现,鲁石和鲁洋二人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看来齐振远这句话一定是所有指的,只是这种场合不宜说得太明白。这个小地方,几名小官,相互之间看来绝不是那么友善平和的。 齐振远知道该自己发言了,说道:“我已经布控下去了,鲁仁杰的家,他的诊所,这是两拨人马,还有一拨人在搜查,如果他在镇上,肯定是跑不了,但就怕他进了山,鲁家集倚山傍水,真在山里藏了,就不好办了。” 鲁石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搜查起来有一定难度,但叫大家克服一下吧,这个人既然能拿出一把土枪,便不敢保证他没有第二把,所以叫大家还得注意安全,以防狗急了跳墙。鲁强那边怎么说?” “鲁强没有说什么,我问过好几遍,觉得他不象在撒谎,确实是不太清楚鲁仁杰的事情,两个人关系也的确很好,只是这个鲁仁杰隐藏的太深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鲁洋问道。 齐振远没有说话,看着沈兵和霍欣桐,大有是你们招惹了鲁仁杰的意思。 鲁石却说道:“这就没有人知道了,也许哪根筋错位了!” “蒋家母女呢?”沈兵突然说道,“你们派人保护她们了吗?” 齐振远一愣,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一点,几个人的脸色立即都变了。 第196章:弱智 鲁仁杰显然是不愿意让沈兵二人与蒋氏母女见面,才拔枪相向,所以,他的动机一定和这对母女有关,是好意还是歹意就无从知道了,但身为警方,不管怎么说,监视或者保护蒋氏母女都是应该的。 这顿宴请吃到一半,经沈兵一提醒,众人便都吃不下去了,准备向蒋玉兰家去,却被齐振远拦住了,他拿着电话走到角落中,过了片刻,又走了回来,脸上已经轻松了许多:“蒋玉兰和蒋雯雯都没事!” 鲁洋立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齐振远犹豫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终于还是说道:“自从出了水库的事情后,我就派人监视这母女俩,当然也是保护她们,刚才问了一声,没有事的,另外,我打电话给追踪鲁仁杰的同事,他们的反馈是现在已经发现了鲁仁杰的线索,应该是往山里去了。” 众人这才变得轻松了起来。 鲁洋看了眼齐振远,突然问道:“你怎么派人监视蒋氏母女俩,难道你怕还有人对他们不利吗?” 齐振远点了点头,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说道:“通灵这件事,先不管它是真是假,在一些人眼中,它是迷信,在另一些人的眼中,这事可能就是存在的,真实的,还有一些人,认为能够通灵的人便是灾祸,所以也说不定他们会对这母女俩采取什么不利的行为呢?” 沈兵与霍欣桐互望了一眼,均觉得这齐振远想的倒也周到,现实中,的确有这类人存在。 霍欣桐问道:“这么说来,齐队长认为那三个家长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蒋雯雯仿佛自己的孩子,这让他们十分生气,产生了杀机,还是这三名家长其实是抱着为民除恶,认为通灵这事很邪性,不能让它存在这世上,这才动的手?” 齐振远摇了摇头:“我刚才说过了,那三名家长的动机是很明确的,尽管他们不肯做口供,但肯定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安宁些,尽快地遗忘掉这些不愉快,但其它人我就不敢保证了,另外,鲁齐杰,鲁齐英和鲁燕雄,就是那三个家长,他们在村子里祖祖辈辈的,现在被关起来了,极有可能会判个故意杀人罪什么的,他们的亲戚朋友,难保不会报复,所以将这两母女保护起来也是有必要的。” “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真是让人遗憾!”鲁洋感叹道,“当初,我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了,谁知道又出现了通灵的事情,才会发生这些事。” 鲁洋似乎自言自语,但听在众人的耳中均觉得她的话中有话。 沈兵和霍欣桐虽然不知道鲁洋所指的是什么意思,但很清楚,这件事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牵扯的事情还有没有被挖掘出来的。两个于是便齐向鲁石与齐振远看去。 鲁石听到鲁洋这么一说,眉头立即皱了起来,斜着眼看着鲁洋,似乎在责怪她在乱说话,另一边的齐振远却冷笑着,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沈兵心道,这顿饭看来并不白吃。 鲁洋似乎也觉得自己多嘴了,于是又说道:“总之,这个地方的人文化程度不高,一听到通灵的事就全乱了。”她有意想遮掩刚才那句话透出的另层意义,但这句话说得也不够高明,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听起来,你们好象早就料到这三个家长不会善罢干休啊?”沈兵慢悠悠地问道。 鲁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当然,当然了,”他拿起酒杯来先敬了几人一口酒,然后才说道,“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死去的那三个孩子在学校里也是品学兼优的孩子,我说得对不对,鲁校长?” 鲁洋急忙点头称是。 鲁石接着说道:“全家的希望都在孩子身上了,结果他们却为了救一个弱智的女孩而失去生命,你们想,哪个家长能就这么算了啊?” “弱智?”沈兵与霍欣桐几乎同时惊讶地喊了出来。 鲁石脸上抽畜了一下,他显然懊悔自己也言多语失了,但事已至此,却也没有办法。 鲁洋急忙解释道:“蒋雯雯那孩子其实也说不上弱智,可能长期没有父亲的原因,比较胆小……” “那不叫胆小,”齐振远突然说道,“这个地方的人都知道,蒋雯雯就是一名弱智,外表看和普通孩子一样,一点问题也没有,但内向,几乎不跟别人说话,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我听说当初若不是蒋玉兰求你,你都不会收这个孩子,对不对?” 鲁洋脸一红,只好点点头说道:“小学也要入学考试的,她分太低了……” “但你还是收了。”齐振远说道,语气中有种令人不易察觉的威胁意味。 鲁洋忙说道:“义务教育,不收也得收。” 沈兵与霍欣桐心下均是明了,这事背后止不定鲁洋做了什么,齐振远可能有所了解,以致于鲁洋对齐振远的态度不敢有丝毫反驳。 鲁石脸色变得十分难堪,他显然没有想到今天叫来陪席的两个人竟然在桌面上便怼了起来,当着外人,自己又不好呵叱二人,不禁有些郁闷。 “后来学习成绩怎么样?”霍欣桐突然问道,这句话算是给鲁洋来了一个台阶。 鲁洋急忙说道:“偏科,特别严重,数学很好,几乎每次考试都满分,但语文,三年级了,据说字还认不全呢!” “异人必有异相,”沈兵笑着说道,“这种孩子说不定是个天才呢!” 鲁洋尴尬地笑了笑:“总之吧,在所有人的眼中,蒋雯雯就是一个怪胎。” “去医院检查过吗?”霍欣桐问道,“也许是某个部位的神经被血管压住了,这种情况会影响到智力,影响到社交的。” 鲁洋摇了摇头,看了眼鲁石。 鲁石说道:“没听说,蒋玉兰估计不会花这笔钱的,我们这儿的医院水平也不高,”顿了一下,他说道,“不过蒋玉兰与鲁仁杰关系暧昧,说不定鲁仁杰替孩子检查过,鲁仁杰虽然开的是私人诊所,但医术绝不对那些医院的医生差。” 沈兵立时心中一惊,他清楚地记得鲁仁杰曾亲口说过,他与蒋玉兰认识不过半年,还是蒋雯雯落水被救后精神出现问题的时候,这与鲁石所说的完全不同。诚然,一个当地知名人物,与一个寡妇有暧昧关系的事自然是不必讲出来的,但听鲁石的意思,鲁仁杰与蒋玉兰认识的时间肯定不止半年,这时间的长短又为什么隐瞒呢?一名医生,认识个病人哪怕十年都不为过,鲁仁杰为什么要那么说呢? 第197章:来晚了 沈兵曾将与鲁仁杰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霍欣桐,她此时听到蒋玉兰与鲁仁杰之间可能存在暧昧关系也是为之一惊,但表面上却很淡然,看了沈兵一眼,说道:“乡长,您刚才说那三个家长不会善罢干休?” 鲁石哈哈一笑:“对对对,说到蒋雯雯的智商问题结果就岔开了。我说了,那三个家长不肯罢休,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人也死了,他们还能干什么,我保证,他们三家当时绝没有害蒋雯雯的意思,毕竟那只是一次意外吗,所以,这三家就向蒋玉兰提出赔偿要求,数目反正不小,以那个寡妇的能力,估计一辈子也付不出那些钱来,这事就没完没了了,于是,我们就想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鲁石得意地一笑:“由市里颁发见义勇为奖,这三个孩子都被评为见义勇为,烈士,这样,市里会给一部分补偿,在学校方面,也评了好学生,并且展开了向鲁一石,鲁齐山,和鲁斌同学学习的活动,反正搞得挺热闹的,也挺红火,这样一来,这三家也就不好意思再管寡妇多要钱了,也算是给蒋玉兰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本来我们觉得这样做很妥善的,结果后来又出现了通灵事件,我想你们肯定也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了,那三个家长就急了吗!” 听到这里,沈兵与霍欣桐才对事件有了真正全面的了解,这两个人对破案之事比较精通,实在对政治法规的运用不甚了解,怎么也没有想到见义勇为奖励竟然可以这么用。不过话说回来,鲁石等人的做法不可谓不对,本来,三个孩子救人就是见义勇为行为,用奖励平定百姓间的怨气也是一种息事宁人的做法。 “这么听下来,整个事情很清楚,也是比较普通,如果在其它地方遇到这种事,恐怕也会这么做的,”沈兵停了一下,说道,“事情起了变化应该就是蒋雯雯通灵开始的,如果她没有通灵,她没有模仿那三个孩子的样子,事情的确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鲁洋急忙点头道:“对呀对呀,这是谁都没有料到的,说真的,也是让人想不到的事情。” “你们三位见过蒋雯雯通灵时的表现了吗?”霍欣桐问道。 三个人几乎同时摇头,鲁石道:“以我的身份肯定不能去看这种热闹的,我想他俩也差不多吧,如果我们都去了,这去蒋玉兰家的人就会更多了,这种事毕竟是迷信,我们不管,但绝不能支持吧!” 鲁洋说道:“我反正是没去,但听那些见过的人说,那感觉真是很诡异的。” 沈兵突然摆了摆手,问道:“我听你们说到这个的时候,总觉得象是一个景点参观似的,难道蒋玉兰就让人去她家参观自己的孩子?” “这个女人想钱想疯了!”鲁洋不屑地说道,“据说蒋玉兰发现雯雯出现这种奇怪现象后先开始只跟鲁仁杰说了,鲁仁杰倒没有替她瞎传,不过蒋玉兰的同事偶尔去她家蹿门,也恰好遇到,这事就慢慢传开了,去看热闹的渐渐多了起来,不认识的,蒋玉兰当然可以阻止了,但认识的人,她又不好阻止,再后来,蒋玉兰也急了,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一率拒绝门外,否则,掏一百元钱,这下可好,她们家一时间真成景点了,看热闹的人反而更多了,直到蒋雯雯被绑走了,这事才算完了,现在可没人再敢去她家了,都怕和绑架案的事扯上关系。” 沈兵和霍欣桐都感到十分奇怪,蒋玉兰在丈夫去世没有多久的时候,捡到了蒋雯雯,便独自赡养,可见这是一位心地良善的女人,后来更是为了弱智的雯雯上学而亲自去求鲁洋,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位母亲,在女儿出现异象之后竟然后想着售票赚钱。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也许这个女人的精神才不正常吧! 这么想着,沈兵和霍欣桐却没有说出来。 “我听说蒋雯雯也不是整天都会模仿那三个孩子的,那蒋玉兰怎么卖票啊?”霍欣桐好奇地问道。 “五点十八分,开始,”半天没有说话的齐振远突然说道,“从她被救以后,她一直就不说话,好象受了惊吓,整个说话功能都丧失了,后来,每天的下午五点十八分,她都会突然模仿那三个孩子,所以,那些想看热闹的人只要掐着点基本就肯定不会错过的。” “我真的很好奇,一个三年级的女孩,模仿三个六年级的男生,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据说出事前他们也不认识,何况即便认识,这雯雯是个半弱智,估计也记不住什么,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多象啊?” “象,的确很象,”鲁洋说着,脸上竟然显出恐怖的表情,“鲁一石的班主任去过蒋玉兰家了,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还有鲁燕雄也去见过了,他们说那场景十分诡异,蒋雯雯就象一人饰三角似的,似乎在演一场话剧,虽然说的话谁也听不明白,但那绝对是鲁一石那三个人。我觉得那三个家长心理阴影一定很大,他们干出后来的事情也情有可原。” “你别胡说,那是违法!”鲁石忙阻止道。 “是是是!”鲁洋忙不迭地说道。 “乡长,明天你得带我们去拜访一下蒋玉兰,也订在下午吧,五点十八分。”霍欣桐说道。 齐振远一摆手:“自从一个月前,蒋雯雯被扔进水库然后被人救上来以后,她就没有表现过通灵的事情,又变成那种一句话不说,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的状态。你们这次调查其实真的没有啥意义了,来晚了,根本不可能看到通灵的表演,只能听我们,或村民们向你们聊聊这件事。” 没有想到情况会是这样,鲁仁杰没说过,鲁强也没讲过,资料上也没有提及。 所有神怪之事,听说的远比亲眼所见的多得多,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如果真的见不到蒋雯雯的通灵反应,这样的调查的确是没有太多意义的,好在沈兵和霍欣桐心中都知道,通灵只是一个线索,并不是他们真正要查找的真相。 见沈霍二人脸上有疑惑的表情,鲁石忙说道:“那有什么关系,看不到通灵那一幕,看看孩子,与蒋玉兰聊聊总是好的,也不枉来此地一次。”说着,他又夹起一块肉来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这个也是我们地方的特色,香熏五花,熏制而成,没加油没加糖,靠的是我们这里山中几味特别香料做成的。” 齐振远冷笑一声,又恢复了他少言寡语的劲头,鲁洋则热情地攀着霍欣桐聊着女人的话题。 沈兵看着鲁石的食欲,心下暗道,这是一个多么和谐的小镇啊,虽然此时在外面还潜逃着一名罪犯! 第198章:听音 吃完饭的时候,鲁仁杰依旧没有消息,这个人仿佛已经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办法,沈兵和霍欣桐决定先回青鲁酒店,约定第二天去拜访蒋玉兰母女俩,这次鲁洋自告奋勇,说要带他们前往,也说蒋雯雯休学有段日子了,自己作为校长也应该去看看。 回到酒店,鲁石等人先后离去,霍欣桐将沈兵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沈兵觉得有些不自然,但想到案情,忙暗中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多想,把自己整得跟夏翰一样,那样就不好了。 霍欣桐早已换了一身休闲服装,显得亲切又仪态万千,她给沈兵拿了瓶酸梅汁:“解解酒吧!” “还好,没敢多喝。”虽然这么说着,沈兵依旧拿起酸梅汁狠狠地喝了一口。 霍欣桐优雅地坐在了沈兵的对面:“怎么样,你觉得这三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沈兵冷笑道,“我感觉这件事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和我的感觉一样,”霍欣桐沉思了片刻,说道,“对了,我跟你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先抛开案子不说,我跟你提过猼訑,对吗?” 沈兵猛然想起,立即点头道:“不错,还有,你说我被催眠了。” 霍欣桐拿出手机来,翻出猼訑的图片来递给沈兵,说道:“我们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那个神秘组织的名称就叫这个。” “猼訑?”沈兵有些不太相信,他所接触的案件档案中,不乏一些民间组织,但以一种怪兽命名的组织少之又少,“有什么含义吗?” “勇气,”霍欣桐笑了笑,“你知道,传闻中如果把这种怪兽的皮披在身上,就会产生无穷的勇气,什么都不怕的。” “一个邪恶组织竟然会起这样的名字?” 霍欣桐正色道:“难道他们会起邪恶?做违法的事情也是需要勇气的,我想,他们取这个名字应该还有其它深义的,只是咱们暂时不太了解罢了。” 沈兵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于是问道:“你跟我提起这个,是因为这个案子也与那个组织有关系吗?” 霍欣桐点头,从沈兵手中拿过手机来,又翻出一张照片递给沈兵。 一封电子邮件的截图,上面极短的几个字。 鲁家集,蒋雯雯,通灵。右下角则是一只猼訑的画像,威武雄壮,算是签名了。 霍欣桐介绍道:“对方运用黑客技术发了这封邮件给总部,所以没有查到来源,不过这三个词的确引起我们的注意,调查了一下,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整理出一份资料,也就是我发给你的那份资料,但我们觉得那个组织既然为此事发了匿名信,那么这件事肯定不是那么简单了,资料绝对不够全面,所以便派咱们来处理此案。” “这么说,至少在猼訑组织看来,这个案子与心理犯罪有关了?”沈兵问道。 霍欣桐犹豫了一下,将手机收拾起来,说道:“有时候我在想,这个组织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挖掘人性中恶的一面?是了解人这种动物,但会不会出现一些可能性?还是决定对人性中的恶做个手术呢?” 这个问题具有战略性上的高度,的确是沈兵不能回答的,他只好看着霍欣桐没有说话。 霍欣桐似乎思索了片刻,看到沈兵一直眼睛不措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紧张,她急忙说道:“无论如何,那个组织是否参与这个案子了,咱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把事情调查清楚。” 沈兵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表面上看就这些事情,但我觉得他们三个人肯定有所隐瞒。” “我也看出来了,而且很明显,齐振远和鲁洋之间兴许还有些矛盾,若不是鲁石在旁边镇着,这两人说不定会当场吵起来呢!” “可是疑点在哪里呢?”沈兵皱着眉沉思道。 的确,仅从事情发展的过程来看,每一个环节似乎都合情合理,不象是有什么猫腻似的,但对于沈兵和霍欣桐来说,凭感觉就知道,鲁石等三人没有完全说真话,至少也是隐瞒了许多事情,但你却真不容易找出破绽在什么地方。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中的猜测,却总是找不到问题所在。 终于,霍欣桐一笑:“算了,明天见到蒋氏母女俩,可能就有新的发现了。” 沈兵站起身来,知道这夜晚不宜呆得过久,向门口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去问道:“你说我是何时被催眠的?” 因为那个梦,平时对猼訑这种奇兽根本没有接触,梦中却见到了,肯定是在白天里被暗示过却没有注意,沈兵对此一直琢磨不透。 霍欣桐摇了摇头:“你不会以为我一直都在暗中跟踪你吧?” 即便你暗中跟踪也肯定不会发现谁暗示过我的,沈兵心道,暗示这种事的细节很重要,一般都是贴身近距离发生的,在远处观察的人是不可能发现其中端倪的。 “鲁仁杰?”沈兵自言自语地说着,已经走出了霍欣桐的房间。 来到鲁家集后,近距离接触的人大概只有鲁强和鲁仁杰,鲁强是个直爽的汉子,有点明哲保身的小心眼,却没有算计别人的心机,应该不会是他。鲁仁杰的可能性最大,他是从医的,对精神方面的知识肯定是知道一些,当然,他可能不是这方面的高手,但也可能他故意隐藏自己这种能够暗示别人的能力,至少没有运用到他的私人诊所中。 沈兵订房时间晚了些,所以住在霍欣桐的楼下,隔着一层,也懒得坐电梯了,于是便慢慢地向楼梯口走去。 走过一排房间,沈兵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某房间内传了出来,这感觉突如其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晚上喝了点酒,但那声音中却隐隐地听到了“雯雯”两个字,一个男人的声音,另外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语调很高,但语速快,又带着方言,听得就不太清楚了。 沈兵一愣,立即循着声音听过去,果然,那声音从一扇门内传出来的,两个似乎在争吵,声音高低起伏,但均是方言,实在听不清,不过,沈兵却立即想到了一个人。 齐振远。 第199章:暧昧感 仅仅见过一面,一起吃饭呆了两三个小时,沈兵不敢断定那声音便是齐振远,但刚才那声“雯雯”还是令他心有疑惑。 本想将耳朵贴在房门上仔细偷听一下,但看了眼酒店楼道里的监控,沈兵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另外一点,他觉得人家用方言说话,恐怕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况是不是在说蒋雯雯的事情还不一定呢。 回到了房间,沈兵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把每个人都从脑子里过了一遍,越发觉得平静而清晰的事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好象每一个人都有个秘密似的,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在保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那么这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首先,沈兵想到了鲁强,直爽,有点小心眼,怕惹事,这样的人可能是最与案情无关的人,但他最要好的鲁仁杰却出了问题,鲁强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他也隐瞒了什么? 鲁仁杰,这个人就太奇怪了,头一天见面觉得这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嘴上没说,但看得出来他很同情蒋氏母女,如果这母女俩出了事,鲁仁杰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结果第二天,他就象变了一个人似的。被鲁仁杰怀疑身份,沈兵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自己也不是专业演员,露出马脚在所难免,但鲁仁杰掏出枪来却让沈兵大吃一惊,象他这样一个在当地有些小名望的人怎么可能随身带着枪呢?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他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阻止外人去见蒋氏母女还是怕不明身份的人对蒋家的这两个女人下毒手呢? 现在,鲁仁杰还没有抓到,不知他藏在什么地方去了,但愿他能够避过抓捕,在沈兵的印象中,鲁仁杰绝对不是坏人。 鲁石,按理说他应该是沈兵最值得关注的人,毕竟他是这里的副乡长,又是派出所所长,和蒋氏母女俩有关的案子到底怎么回事,他最有发言权了,但沈兵思前想后,突然觉得这也是自己最没有印象的一个人。鲁石胖,好吃,这是外部表现,喜欢打个官腔,许多当官的都是那样,对于案情,他说了许多,却似乎根本没有带入自己的观点。 这是一个老奸巨滑的角色,也许在官场上磨练出来的结果。 最直接接触案件以及当事人的肯定是齐振远,话不多,一副深藏不露的表现,沈兵相信,这个人知道的事情远比他说的多得多,现在很难看出这个人的态度,他似乎对每一个人都不太信任,别人在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别人,至于观察后他要做什么,沈兵一时难以判断,但他相信,齐振远也许是这次寻找真相过程中最大的一个变数,也许他的想法能够左右整个案情的发展。 鲁洋虽然是小学校长,却没有表现出睿智的一面来,这个女人自以为是,却经常说错话,显然,鲁石对其十分不满,从话语中可以得知,她与齐振远之间似乎还有什么矛盾。但这仅仅是昨天的印象,也许,这个女人在扮演大智若愚的角色。 胡乱分析猜测着,沈兵终于睡着了,这一夜,他睡得极为舒服,不知是因为换了酒店,条件好了的原因,还是昨天喝了点小酒的缘故。 洗漱完毕,吃早饭的时候,沈兵看到霍欣桐又换了一身职业装,更显得气场十足,不知怎的,突然间,沈兵心中涌起一阵自卑感。 骆佳颖死后,沈兵并没有正式交过新的女友,直到霍欣桐出现。 从某个角度看,霍欣桐的确与骆佳颖有几分神似,这是沈兵立时被他吸引的原因,起初,大概是不想让自己的记忆被篡改的原因,沈兵并不喜欢霍欣桐,怕她替代了自己心中的那个女神一般存在的初恋,但随着接触,这个强势的与骆佳颖完全不同性格的女人却渐渐地进入到沈兵的内心深处,多变的风格,强大的气场,还有渊博的知识,都让霍欣桐显得是那么自信。 霍欣桐似乎经历了两个相抵触的开始后,也变得不再时常与沈兵作对,于是,一种暧昧在两人之间形成。 结果此时,出现了樊燕的案子,情况变得很糟,霍欣桐终于被调离隍都,虽然成了沈兵的上司,但毕竟不在同一个城市中,沈兵一度认为与霍欣桐将很难再见面了,尤其当时受到樊燕的诱惑,沈兵几乎要将霍欣桐完全忘记了。 万万令沈兵没有想到的是,鲁家集,自己竟然又和霍欣桐见面,一起办案,只不过,他是霍欣桐的下属。 暧昧的感觉依旧在,但已经不是那么强烈了,霍欣桐的强势与自信让沈兵顿时觉得有些惭愧,也许,那暧昧感只存在自己的幻想中。 沈兵不禁苦笑了一声。 “你怎么自己突然笑了?”坐在对面的霍欣桐问道,她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 “啊?”从自己的遐想中跳回到现实,沈兵忙说道,“我笑了吗,没有吧?” “掩饰你内心的慌乱。”霍欣桐慢条斯理地说道。 沈兵暗骂自己太不镇定了,对面这个女人也是心理学的高材生,察颜观色也是她的手段之一,自己这样子肯定会被她嘲笑的。 想到这里,沈兵说道:“我刚才突然想到了鲁石,这个胖乡长,跟个肉球似的,”然后沈兵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体型,你相信他没有贪污吗?” 霍欣桐淡然说道:“这事跟咱们没有关系,但我敢肯定,你刚才不是笑别人,而是笑自己。” 沈兵心道,这个霍欣桐太厉害了,什么都瞒不住她:“你在给我相面?” 这一次,霍欣桐准备放过沈兵,她看了眼餐厅里的这些人,说道:“你说这里面有多少是本地人?” 这个问题好奇怪,沈兵皱了下眉头,向四周看了眼,发现这酒店生意似乎真的很不错,吃早餐的人还不少,但随即,他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鲁家集并不是一个旅游胜地,现在天气转凉,更是没有什么游客了,当地人肯定不会住进青鲁酒店,那么,这些客人都是干什么来的呢?选择这么一个时候,难道鲁家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第200章:墙脚有泥 沈兵和霍欣桐刚吃过早饭,鲁洋就兴高采烈地开着车来了。 这个女人并不认生,见到沈兵二人便打开了话匣子,说着鲁家集当地的传说,以及她那所学校的奇闻怪事。 沈兵好不容易在鲁洋话语停顿之间插进一句:“鲁家集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你们消息真灵通,连这个都知道?”鲁洋惊讶地问道。 “感觉是,酒店里人好象挺多的,都住满了。”霍欣桐解释道。 鲁洋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其实也不是大的活动,每年秋收的时候,在青江水库边上都要搞一次庆祝秋收的集会,其实就是一次产品交易会,这也是‘走出去’的一个计划,哪来的人都有,谈生意吗,今年轮到鲁家集为主办地儿,你们没看到鲁石乡长忙得不可开交吗?” 沈兵暗笑,真没觉得鲁石在忙,但这话不好说出来。想到不过是一次产品交易会,与蒋雯雯的案子并无关系,他也便提不起兴趣了。 路上又闲谈了两句,终于来到了一片居民区。 放眼望去,这一片居民区房屋破旧,墙皮都剥落了不少,房体也不高,顶多只有两层,显然算是鲁家集的老区,还没有赶上新建的计划。鲁洋将车停在了路边,告诉沈兵二人得走进去,这片居民地路窄而且高低不平,开车实在是不太方便。 走进居民区,沈霍二人才知道鲁洋说得一点错也没有,如果放在城市,这里就如同一个城中村一样,象个三不管的地方,道路狭窄且不说,污水横流,看来治理起来十分麻烦。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在农村还有这样的地方,这感觉好象有许多外来人口居住此地似的。 鲁洋在前面走着,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地说:“这地方早就要新建了,但拆迁工作一直落实不下去,鲁石也着急啊。” 看来这位副乡长的确很忙,似乎什么事情都必须由他来张罗似的。 七拐八绕的,三个人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前,越过院门可以看到里面一幢二层小楼,楼体的墙皮似乎都发了霉一般,虽然在阳光下却依旧显得死气沉沉的。 “到了,这就是蒋玉兰家。”说着,鲁洋上前敲门。 “啪啪啪”地响了几声,院子里根本没有人影出现,隔着铁门可以看得很清楚,这院子却也不大,只有二十平米左右,院中有一棵枣树,但好象已经枯死,光秃秃的,树桠间的缝隙很大,被秋风吹动,晃得厉害,偶尔地能听到轻脆的嘎吧声,那是枯枝被吹断的声音。树下随意地扔着一张桌子及几把小凳,但那样的树下根本起不了乘凉的作用。 “好象没人!”鲁洋迟疑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沈兵二人。 沈兵留了个心眼,见旁边有一路人经过,忙拽住了问道:“请问这是蒋玉兰的家吗?” 那路人先是一惊,然后打量着沈兵和霍欣桐,当他的眼神落在了鲁洋的身上,表情也变得和缓了:“您是鲁校长?” 鲁洋显得很得意,忙说道:“是我,这不,蒋雯雯有段时间没上课了,我来看看,她们在家吗?” “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那名路人说道,“平时玉兰会上下班的,我们街里街坊的,总能看到,这两天有些奇了,好象真没怎么见到……” 沈兵眉头一皱,他猛地想起齐振远说的,早就派人暗中保护这母女俩了,怎么他们没有提起过呢?想到这里,便四处睃视,却不见任何人象在监视这所房子的样子。霍欣桐显然也明白了沈兵所想,也向四外看了看。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那路人走后,鲁洋着急地问道。 “进去看看?”沈兵立即说道,表面上却是征求鲁洋的意见,毕竟人家是当地人。 “我打电话给振远……”鲁洋说着刚拿出手机来却被霍欣桐一把按住了。 霍欣桐笑道:“鲁校长,你知道我们是国安局下来的,有些事是不按程序来的,那就会晚了,对不对?” 鲁洋有些纳闷地看着霍欣桐,她显然还不明白霍欣桐的意思,而此时,沈兵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将院门锁打开了,他这一手是跟夏翰学的,如今算是出徒了。 鲁洋张大了眼睛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在沈兵和霍欣桐的身后走了进去。 院子里除了枯树和树下的桌凳以外,也没有什么东西,但鲁洋就看见这两个人走得很小心,似乎满院地在找什么,于是她也放眼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但霍欣桐却走到了院墙的边上,在墙脚下有一小片泥土,她蹲下身子看了看,沈兵这时也凑了过来:“新的?” 霍欣桐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墙头,那里有一点点划痕,两个人的表情立即紧张了起来。 鲁洋似乎也明白了沈霍二人的发现意味着什么,她把目光立即转向了那幢二层小楼。 霍欣桐冲着鲁洋低声说道:“你先在院子里,我们进去。” 鲁洋紧张地汗都出来了,虽然是大白天,她似乎觉得自己要经历一场恐怖的冒险似的,整个人都哆嗦成一团。 沈兵和霍欣桐心中好笑,却也不再理会她,两个人来到了小楼的正门前。 当地百姓的居住风格大体一致,只要是独门独院的家里,一般都盖有二层小楼,一层是个很大的厅,吃饭会客都在这里,侧手边有厨房与厕所,卧房有几间,一般都建在二层,这蒋玉兰家的房子虽然老旧了,但基本上也是这种格局,从外面的窗户分布便可以看得出来。 大厅正对着大门,木制的,上了暗锁,沈霍二人来到门前,用力地推了推,是紧锁着的,于是沈兵再次施展从夏翰那里学来的绝技。 锁开了,木门被轻轻地推开,迎面便是一堵正墙,墙上挂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人,照片下来摆着供桌,放着一些果品,但看得出来,水果已经发蔫,应该有两三天没有换过了。 桌子椅子,普通家俱,与别人家并无二样,再看旁边的厨房,应该是几天没有开火,也并没有特别之处,一应家伙什,应有尽有,没有任何短缺,尤其是刀具还是很完整。 鲁洋似乎胆子大了些,也跟着沈霍二人进了屋,她低声知道霍欣桐,那照片上的人正是蒋玉兰死去的丈夫,鲁燕强。 第201章:逃犯 沈霍二人早就猜出来那照片上的人是鲁燕强,本来也没有什么感觉,但听了鲁洋神神秘秘地这么一说,两个人不觉都产生一丝寒意,同时心中纳闷,这鲁洋不是学校的校长吗,咋这么一惊一乍的,倒象一个村里八卦的农妇一般。 楼底下转了一圈,没有人,三个人便顺着木梯向二楼摸去,这木梯大概也是年久的原因,脚踩上去吱吱呀呀地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垮掉似的,三个人鱼贯而行,手扶着梯子上了二楼,见有几间房门,都关着的,静耳细听,其中一间房内似乎传出微微的鼾睡声。 难道蒋玉兰在家,只是没有听到有人来?想到这里,霍欣桐故意咳嗽了一声,依旧是没有反应,接着,她将咳嗽的音量放大,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那鼾声却没有因此而停止。 鲁洋见这情景,知道沈霍二人还是太客气了,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大声喊了一句:“蒋玉兰,在家吗?” 这声她喊得突然,就连沈霍二人都吓了一跳,但真是有效果,只听见一片杂乱的声音,但瞬间,这声音就消失了,但三个人都听得出来了,那声音是从左首第二间房内传出来。 三个人走到那扇门前,鲁洋伸手敲了敲:“玉兰,是我,鲁校长。” 屋里却依旧没有动静,这种情形显得极为不正常,沈兵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他与霍欣桐对望一眼,两个都意识到出了问题,沈兵转身便向楼下跑去,鲁泮还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霍欣桐飞起一脚便将这门踹开了。 门开的瞬间,一条人影从对面的窗前消失掉,霍欣桐一个箭步便冲了过去,手扶窗台向外观望。 这房间的后窗紧邻着围墙,围墙外便是一条公路,那人影越过围墙,跳到公路上,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辆摩托,只见他一蹿身便上了摩托,启动而去。霍欣桐知道,自己再跳出去追恐怕也来不及了,她只希望沈兵能够在路口堵住这个人。 而此时,忽听着身后鲁洋惊叫了一声,霍欣桐急忙回头,只见鲁洋站在一个敞开门的壁柜前,柜子里有一把椅子,椅子上绑着一个八九的小女孩,满脸满身都插着细针,而人早已昏了过去。 沈兵与霍欣桐心意相通,两个人在房门前听到细微的声音,立即意识到,里面那个人绝不是蒋玉兰,他知道自己被堵在房内了,屋外又不止一个人,那么,他只有一个选择,逃,方法就是跳窗,所以沈兵立即向屋外跑去,而霍欣桐则正面撞门。 沈兵脚下并不慢,他冲下楼,跑出院子便绕到了屋后,一个子便蹿上了马路,迎面,一条人影骑着摩托便向他这边冲了过来,他定睛一看,那个竟然是失踪很久的鲁仁杰,显然,鲁仁杰也看到了他,只见他一咬牙,直接开着摩托便向沈兵撞了过来。 沈兵也来不及细想,他虽然没有夏翰那样的身手,但到底是警察出身,这对敌的勇气还是有的,本能地,沈兵便冲了上去,摩托车眼看就要撞到身上了,沈兵也是豁出去了,猛地跳了起来,张开双臂便向车上的鲁仁杰扑了过去。 沈兵的想象中,这一扑与撞上也不会有什么区别的,他会抱着鲁仁杰一起摔在地上,而那辆魔托却由于惯性作用独自前冲,开出去一家距离后终于失去平衡才倒下的。 但沈兵这一下却扑空了。 不知为什么,鲁仁杰好象早就知道沈兵会这样扑上来一般,就在沈兵刚刚要跃起的那个瞬间,鲁仁杰却已经一歪手臂,整个身子随之向左侧倾倒,那样子倒不象是为了躲开沈兵这凛冽一扑,而是为了将自己和摩托车一起甩向侧面似的。 沈兵扑起的时候,鲁仁杰与摩托车已经侧倒了,借着惯性,便这样鬼使神差地从沈兵身下滑了过去,人车分离,分别滑向了道路的两则。 沈兵跳得很高,结果没有扑到鲁仁杰,自己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只剩下那辆侧翻的摩托了,而鲁仁杰却再次失去了踪影,显然,他摔倒后立即爬起来,又蹿下了马路,路的下面依旧是一片可以藏身的庄稼地。 这是沈兵第一次对庄稼地产生了深深地恨意。 更令沈兵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回到蒋玉兰家,发现了昏迷不醒的蒋雯雯, 这个女孩被绑在椅子上,身上插着许多针,看起来仿佛受到了非人的酷刑,但她睡着的表情却是安详恬美的。 难道鲁仁杰在给她治病?沈兵与霍欣桐都这么猜,但谁也不敢去拨那插在女孩身上的任何一根针。 又搜了一遍,屋里屋外依旧没有蒋玉兰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个当母亲的去了哪里,女儿被人扎了针的事情她知不知道? 沈兵与霍欣桐立即电话通知了齐振远,将这边发生的事情说明白了,齐振远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鲁仁杰竟然会藏匿在蒋玉兰家,现在找不到蒋玉兰,蒋雯雯又被扎成这样,真不知道这鲁仁杰到底要做什么。 于是,齐振远调派了人手继续追踪鲁仁杰,另又叫人从县医院里接了一名老中医,查看雯雯身上的这些针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洋则一个劲地拨打蒋玉兰的电话,那头却总是传来已关机的回复,这让几个人的心情都不免沉重起来,这种情形下,不好的可能便是蒋玉兰也许受害了,但鲁仁杰会把尸体放在什么地方呢? 这屋里屋外的,沈兵与霍欣桐足足搜了三遍,都没有任何发现。 在搜寻蒋玉兰的时候,沈兵与霍欣桐也得出一个结论,这屋里虽然有些乱,但并不存在有暴力伤害所留下的那种痕迹,所有东西还都是完好的,这表明,也许这里根本没有发生过暴力伤害事件,从这个角度讲,蒋玉兰被害的可能性便小了许多。 但这个大活人,青天白日的又去了哪里呢?为什么电话联系不上呢? 第202章:老中医 老中医大约六十多岁了,留着白胡子,让沈兵觉得象个骗子一样,被齐振远派人带了过来,一脸的不情愿,但当他看到身上插着针的蒋雯雯时立刻愣住了,围着蒋雯雯的转了好几圈,眼睛立时放出光来。 “谁治的?”老中医声音有些发颤。 鲁洋急忙问道:“怎么了?” “我可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大量用针的手法,”老中医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昏睡中的蒋雯雯,“但这每一针都不是瞎扎的,这孩子是不是精神上有点问题?” “您还不知道呢?这是蒋雯雯,您听说过吗?”鲁洋立即回答道。 老中医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脸上竟然露出兴奋的表情:“是那个会通灵的孩子?” 看来蒋雯雯通灵的事情在当地已经是广为流传了。 老中医坐了下来,他似乎并不急于施救,反而给自己倒了杯水,对于医生来说,这个习惯多少令沈兵与霍欣桐感到有些奇怪。 老中医品了一口白水,说道:“通灵这事,咱们古代叫撞邪,邪气入侵,治的方法有很多种,常见的是驱鬼,不过呢,大多是骗人的,用针灸的方法来治撞邪才是正途啊!” “您的意思是这是在给孩子治病?”沈兵忙问道。 老中医点了点头,见沈兵一脸的不信任,他反而笑了:“你们肯定不相信的,癔症听说过吗?发病的症状和撞邪有点类似,但也不完全相同,但针灸治癔症是很有成效的,你若说科学,估计很难解释清楚,就和眼前这情况一样,用科学,我解释不清楚,但我知道,这手法是为了治撞邪的,你们看,这几个穴位,”说着,老中医伸手指着蒋雯雯的玉枕与泥丸穴,“一个人如果精神上出问题,这两个穴位都很重要,不通则神散,肯定要插上一针的,这穴位就通了,邪就入侵不了,也就治了撞邪的病。” 沈兵和霍欣桐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虽然知道中医博大精深,但是否能治这种病,却还是不太相信。 喝过了水,老中医也不再解释什么了,他似乎看出来了,再怎么解释,在场的众人似乎也不太相信,于是他走到蒋雯雯的面前,伸出手来,也不知怎么搞的,那手指仿佛舞蹈一般,在蒋雯雯的身前身后轻拂了几下后,针便消失了,再看老中医的手,手掌张开,四指并拢,那几根针已经被他夹在指缝间了,这个过程极为短暂,众人的目光虽然一措不措地盯着那只手,却依旧没有看清老中医如何施的手。 沈兵此时不得不承认,无论这金针渡穴的方法是否能够治一个人精神上的问题,但仅凭这取针的手法,足以证明中医的针灸之术有其独到之处。 随着针被取出,蒋雯雯本来十分僵硬的身体立即瘫软了下去,若不是鲁洋眼急手快,整个人便会摔倒在地上,在霍欣桐的帮助下,她们将女孩平放在了床上,老中医这时拿过水杯,深含了一口,然后冲着女孩的面部猛地喷了过去,如雨雾一般,漫天散花。 蒋雯雯突然从嗓子中发出了轻微的呻吟之声。 “好了好了!”鲁洋兴奋地说道。 见众人要围拢过去,老中医忙说道:“你们别这样,给她留出空间来,让她能够呼吸,”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孩子刚醒,还虚得很,我建议你们让她多休息一下,然后喂她点吃的,”犹豫了一下,他接着说道,“然后把他送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吧!” 众人喏喏地答应着,这才送老中医离开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沈兵绝对不会相信中医会有如此奇妙之处,此时,看着床上呼吸均匀,脸色逐渐变得红润的女孩,沈兵觉得自己象是做了一个梦一般。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霍欣桐由衷地说道,她大概常年生活在城市中,根本没有见过这种救人治病的方法。 “这老爷子在你们当地很有名吗?”沈兵不由地问道。 鲁洋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整个县医院的中医科就靠薛神医一个人了。” 沈兵心中感慨,中医到底还是有些没落:“鲁仁杰的私人诊所也有中医科吗?” “没有,他是什么病都看,看不了的就直接让人家去县医院,”鲁洋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突然想起来,鲁仁杰开诊所之前还真跟薛神医学习过一段时间,至于学的什么我就不懂了,肯定也是中医。” 沈兵暗自庆幸,刚才幸亏没有跟这位老中医说蒋雯雯身上这针是鲁仁杰所扎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薛神医在当地可以说是唯一的一名中医了,他既然感叹这针灸手法很独特,那么他为什么没有追根到底地问是谁施的技艺呢? 除非老爷子知道是谁下的针,也就是说,鲁仁杰做这件事时肯定跟老爷子说过,换句话说,老爷子说不定知道鲁仁杰的下落。 想到这里,沈兵心道,看来这位薛神医好会演戏啊,他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回头看了眼正坐在蒋雯雯床边的霍欣桐,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显然,她也发现了薛神医隐瞒了事情,但两人都未声张,实在不想当着鲁洋的面把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见蒋雯雯没有事了,三个人从房间退了出来。 “也不知道蒋玉兰怎么样了?”鲁洋担心地问道。 “你觉得呢?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霍欣桐问道,又补充了一句,“蒋玉兰和鲁仁杰之间有什么问题不?” 鲁洋愣了一下,摇头道:“没听说过,我只知道是鲁仁杰发现蒋雯雯通灵的事情,至于他和蒋玉兰之间,有些传闻,但应当是不可信的。” “为什么?” “人家鲁仁杰前途光明,蒋玉兰一个寡妇,”鲁洋说到这里,大概是想到这前途光明的人竟然会拿出枪来,只好又说道,“当然,很多事是不能从表面上看的。” “如果他们之间真有问题,那么,我倒觉得鲁仁杰这么做不无道理,”沈兵说道,“他可能在极力保护这母女俩,而且刚才看得出来,虽然蒋雯雯身上扎了针,但显然是鲁仁杰想给她治病,而不是为了伤害她。” 鲁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眼角闪过一丝八卦女人特有的狡黠来。 第203章:新的旧情况 120来了,将蒋雯雯送进了医院。 沈兵和霍欣桐也随同一起来到了医院,由于蒋玉兰失踪,两个人暂时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只能寄希望从蒋雯雯口中得到些什么,更重要的一点是,两个人总觉得也许蒋雯雯还会出事,这一系列事件中,蒋雯雯始终是一名受害者,落水事件中,蒋雯雯幸运地被三名男生所救了上来,青江水库事件中,蒋雯雯差点被淹死,而鲁仁杰这次扎针事件,虽然表面上看象是给蒋雯雯治病,但总让人觉得这个男人绑架了蒋雯雯。 所以,现在沈兵和霍欣桐不约而同地认为,蒋雯雯极有可能还会出事,这种预感来得很奇怪,却又不能不让人担心,也许是作为警察,他们两人在潜意识中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只是自己还没有充分的理由来证明罢了。 鲁洋回学校了,她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鲁石则忙碌着秋季产品交易会的事情,此时,他的身份又从派出所所长变成了副乡长,作为乡长,抓经济永远是第一等的大事。 齐振远电话里说得很含糊,听起来似乎仍在为抓捕鲁仁杰而努力,但沈兵觉得,他并没有尽心,这鲁家集说大也不算大,鲁仁杰又是当地知名的一个医生,线索肯定不会少的,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给蒋雯雯做检查的是一名女医生,也姓鲁,一脸的严肃,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极为认真的女人,霍欣桐跟她说了两句话后,觉得这女医生都没用正眼瞧她,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穿着太不符合这位医生的审美了,于是便走开了。 鲁医生给蒋雯雯检查的时候,沈兵与霍欣桐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分析着案情,觉得这一系列事情显得十分奇怪。 蒋雯雯从一开始被人救,到被救人的父亲绑架,差点杀害,这事就显得有些滑稽,而那引起杀机的通灵事件,虽然有许多人在讲,但沈霍二人还是半信半疑,总觉得这里的百姓们有些大惊小怪了,也许只是一种错觉。仔细一想,虽然说亲眼见到的人好象很多,但亲口承认的只有鲁仁杰一个人,现在鲁仁杰又做出令人想不明白的事情,那么,他的话到底值不值得相信呢? 说到鲁仁杰,更是令沈兵和霍欣桐感到莫名其妙,这个男人是当地医生,小有名气,应该生活也会十分安逸的,他怎么可能做出拿枪威胁人的事情呢?他这样等于抛弃了自己的生活,这么做似乎太不值得了,那么,肯定有比他个人生活更重要的原因致使他做出那些举动的,这个原因会是什么呢?还有,那把枪是从何而来?虽然是一把自制的土枪,但沈霍二人看枪体,做工精细,这样的自制枪已经是高品质了,难道会是鲁仁杰这个学医的人自己做的吗? 最让沈兵感到纳闷的是,自己那个梦,按照霍欣桐的说法,是因为被催眠了,但他思前想后,琢磨了很久,也没有发现谁有可能对自己实施催眠,来到鲁家集后,沈兵接触的人并不多,鲁强和鲁仁杰,鲁仁杰据说医术了得,也许懂些心理学的东西,但催眠这种技法,必须经过高级训练,尤其还能够在别人不知不觉中完成,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何况,如果鲁仁杰有这样的本事,那么,那天他还有必要拔枪相向吗? 将事情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后,沈霍二人均感到压力很大,好象哪里都有线索,但仔细想来又觉得哪条线索都不太可靠。 正谈论的时候,那名更年期长相的女医生向他们走了过来,从她的脸色看,沈兵感到了暴风雨前的黑暗。 女医生走到沈霍二人跟前,看了看两个人,问道:“你们也是警察吗?” 从蒋雯雯来的时候,齐振远的一个手下曾陪同过来,所以女医生才会这么问的。 沈兵点了点头:“是的,不过我们是协同办案的,不归齐队长管。” 女医生皱了下眉头,似乎想了想,说道:“那我跟你们说,算不算报案?” 沈兵与霍欣桐均是一愣,立即意识到出了问题。 “算,我们会和齐队长沟通的。是不是蒋雯雯出了什么事?”霍欣桐问道。 女医生自己还没有说话,脸色却已经因为愤怒而变得铁青,她恨恨地说道:“这孩子已经不是处女了!” 果然,又出现了新的情况,而受害者又是蒋雯雯。 霍欣桐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女医生哼了一声,说道:“多亏我留了一个心眼,你们说她是被鲁仁杰绑架了,一个大男人绑架一个小女孩,我就琢磨应该不会只是扎针那么简单吧,结果一查,果然,雯雯已经不是处女了。” “有擦伤?”霍欣桐问道。 女医生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其实和我想的并不完全一样,雯雯虽然不是处女了,但我可以保证,近期,她没有过性行为,也就是说,她可能在,至少半个月之前就已经失身了。” 沈兵与霍欣桐对望了一下,两个人同时想到了那三名家长,他们有这个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霍欣桐愣了一下,急忙问道:“蒋雯雯从青江水库被救回来的时候,也是在你们医院做的检查吧?” 女医生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检查,确切地来说是留院观察,当时我不在,我听他们说,蒋雯雯被抛进水库时立即被水库的巡逻员救了上来,当场进行了人工呼吸,其实已经救过来了,后来送到医院,只做了胸透,看肺里的积水情况,还有心电脑等检查,留院了几个小时,孩子就没事了,她母亲就把她带走了,当时不太可能做那方面的检查。” “怪不得呢!”沈兵自言自语地说道。 女医生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认为绝不是一次,伤害不是很大,但孩子肯定已经不再是处女了。” 沈兵与霍欣桐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又出了这件事,看来这案子背后肯定还有其它的事情,而那三名家长的嫌疑最大,难道这是三名家长一直没有认罪的根本原因,或是鲁石齐振远等人故意将此事隐瞒了下来?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204章:策略 女医生将发现的新情况告诉了沈兵二人,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感到很满意。 “但我们不希望你将这个情况报警。”沈兵突然对女医生说道。 “什么?”女医生一脸的惊讶,她觉得不可思议。 霍欣桐将她拽到了旁边,看四周无人,这才说道:“我们两个人是上面派下来的,本来是为了调查蒋雯雯通灵的事情,但现在出了这个情况,从某种迹象表明,你们当地可能有人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一直隐藏着,没的揭露出来,我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在保护着某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打算暗中调查这件事,您现在是知情人之一,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女医生愣了一下,刚才得意的表情立时从脸上褪了下去,她很明白,自己瞬间便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如果正如眼前这个美女所言,蒋雯雯受到伤害这件事是有人故意隐瞒了下来,那么能够隐瞒的人绝对本地手里有权势的人,而自己冒然报了警,将这件事捅出去,肯定就会得罪本地的某个有权势的人,但如果不说出去,以后追查下来,自己也难逃干系。 其实最让女医生感到可怕的是,面前这个所谓上面派下来调查的人,她这么说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她是帮助那个有权势的人在掩饰还是她的确想暗中调查,如果前者,一旦这件事被捅出去,那么,这些人便会怀疑是自己说出去的,到时极有可能对自己不利,如果是后者,这所谓的上面派下的人是否真有实力来扳倒这里的那个坏人呢? 没有想到,因为自己按原则办事竟然引来这样的麻烦,女医生此时不禁懊悔不已,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照着霍欣桐所说的做了。 将女医生的嘴封堵住了,沈兵与霍欣桐一商量,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蒋玉兰,女儿受到伤害,她应该是第一个知情者,也许,这件事她本就知道,只是由于某种原因而故意不讲而已。但现在蒋玉兰也失踪了,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呢? 沈兵与霍欣桐不禁都忧心仲仲,为蒋玉兰的安危担心。 “如果不借用齐振远的力量,想找到蒋玉兰可不太容易。”沈兵担心地说道。 霍欣桐道:“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最大困难是没有值得信任的人,鲁石副官迷的样子,这种事他可不愿惹上,鲁洋看起来正直,但我总觉得这个女人一直在隐瞒着什么,齐振远更别说了,这个人并不容易看透,我现在很难判断他心里是怎么想的,鲁仁杰与鲁强就更别提了,除了这五个人,当地人中你还认识谁吗?” “你比我还早一天到的呢,难道你就没有再多认识人?”沈兵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而且我觉得还有一个困难,不知道你感觉到没有,我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咱们,好象某个人必须要知道咱俩的动向似的。” 霍欣桐立即点头道:“是的,我第一天到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感觉了,只是还没有发现这个人到底是谁。” 沈兵想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觉得鲁强这个人说不定会帮咱们的。” “你认为他是可信的?”霍欣桐惊讶地看着沈兵,“正是他将鲁仁杰介绍给你的,结果出了事,更何况,鲁强现在也被齐振远监视着呢,这种情况下,即便这个人可信,但找他也没有什么意义的。” 沈兵笑道:“我感觉鲁仁杰所做的事鲁强肯定也是没有想到的,所以,这个人现在一定很郁闷,另外,这个人我感觉其实知道的事情不少,毕竟是开旅馆的,接触的人多些,只是他胆小慎微,不愿意参事罢了,现在出了鲁仁杰的事情,他也许想证明自己,可能就不会有所保留了,至于你说的他被齐振远监视,首先我觉得齐振远不会这么做,其实,如果他真派人在监视鲁强,咱们就跟他做个游戏呗。” 霍欣桐仔细想了想,觉得目前确实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想来只能堵堵运气了。 正如沈兵所料,齐振远并没有派人监视鲁强。 沈兵和霍欣桐在鲁强的旅馆周围转了好几圈,确定的确是没有人在监视着鲁强。 “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鲁强一见沈兵找上门来,立即显出无辜的样子,极力地为自己辨别。 沈兵冷笑道:“你不是和鲁仁杰是发小吗?既然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情况呢?” 鲁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后,说道:“但他去了隍都,至少我们分开了好多年,那段时间里,他做了什么,我并不清楚。” “好吧,那先不说他了,我问你,蒋玉兰你了解多少?”霍欣桐问道。 鲁强显然不太高兴,说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过了,那是个寡妇,我真的不太了解,你们不是警察吗,那你们可以问齐振远啊。” 沈兵笑了笑,突然压低了嗓音说道:“齐振远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鲁强急忙回答道,但眼神中却有一丝慌张。 “不可能,没有什么,你都知道我们是警察了?我们来这里本来就是秘密行动的,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鲁强顿时面如土色,他无奈地差点跪了下来:“两位,你们就别缠着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警察,这事恐怕全集子里的人都知道了。” “什么?”霍欣桐皱了下眉头。 鲁强只好解释道:“昨天出了鲁仁杰的事情,接着有人就看到鲁石所长去迎接你们,后来你们还去了对面的鲁家集饭店,鲁石亲自宴请的,这些早就传出去了,谁不知道你们是警察啊!” 沈兵和霍欣桐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心中不禁都有些后悔,不如不见鲁石了,省得他这么一安排,就暴露了身份。 更重要的是,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这集子里恐怕真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既然没有秘密可言,那么蒋玉兰的事情岂不是谁都清楚吗? 第205章:交际花 “在哪里能够找到蒋玉兰?”沈兵直截了当地问道。 鲁强表情很难看:“你们怎么能问我呢,我哪里知道?” 霍欣桐笑了笑,说道:“你真不知道还是不想说?还是蒋玉兰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你不敢说?” 说这话的时候,霍欣桐和沈兵都死死地盯着鲁强,知道这个人胆小怕事,不诈他一下子,他绝不会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的。 果然,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鲁强面色如土,吱唔着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沈兵心中有了底,于是放缓了口气:“你放心,你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不会外传的。” 鲁强苦笑道:“你们这么走进了我的旅馆,谁都会知道是我说的。” “既然这样,你还不如说了呢,反正别人已经怀疑到你身上了。对不对?”霍欣桐又加了一把柴。 鲁强似乎琢磨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说道:“蒋玉兰的口碑不太好!” “什么意思?”沈兵急忙问道。 鲁强眼神有些游离,他显然还在担心,但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却也不能不说了。 “既然你们问到了,看来我也不能不说了,蒋玉兰嫁到我们这里后,就和她丈夫出外打工去了,直到她丈夫意外去世,她便回来独自生活,不过她有一笔钱,据说是丈夫的赔偿金,但我们这里却有另一个版本,就是蒋玉兰不是去大城市打工,是去做那种行业,你们明白的。”鲁强停顿了一下,强调道,“我说的这些情况也是听说的,真的假的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沈兵点点头:“你继续说。” 鲁强接着说道:“她回来后继承了鲁燕强家的房产,然后用那笔赔偿金开了一家小超市,还雇了人,其实过得还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红的问题,关于她的谣言一直经久不衰,对此,她倒也不在意,毕竟去过大城市,经历过大风大浪,对此并不在意,就这样过了大约两年,蒋玉兰突然离开了鲁家集,出去了几个月后就领来了蒋雯雯,当时,蒋雯雯也就两岁多点吧,蒋玉兰说这孩子是她捡的,但我们这里又有了一个版本,说这孩子其实是她和别人生在,就在她和鲁燕强外出打工的时候,而鲁燕强的死也不是什么意外,是蒋玉兰和情夫蓄意地谋杀,当然,这个流言出来了,也没有人证实,所以警察也不会管的,但我们这里的人更看不起蒋玉兰了,听说也影响到了她超市的生意,再后来,好象没过多久,有人就发现,她和齐振远就经常在一起,两个人肯定是那种关系,听说齐振远的老婆还找蒋玉兰打过一次架,这件事绝对是真的,当时亲眼目睹的人很多,经过那次打架,大家本来觉得蒋玉兰和齐队长肯定就完了,但事实上没有,两个人还经常联系,这事我们这里很多人都见到过,齐振远的老婆好象也不管了,估计也是管不了。大概是因为依靠着齐振远,蒋玉兰也变得很嚣张,这地方看不起她的人很多,但真正敢惹她的人也不多。” 沈兵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青鲁酒店里听到的那个声音,其中一定是齐振远,另一个会不会是蒋玉兰呢? 霍欣桐皱了一下眉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如果要找蒋玉兰,其实最应该问的人就是齐振远了?也许齐振远把蒋玉兰藏起来了,对吗?” 鲁强犹豫了一下,令人意外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传闻中和蒋玉兰有关系的人不止是齐振远。” “还有谁?” “鲁石!” 鲁强这个回答完全超出霍欣桐与沈兵的意料,几乎是鲁家集第一,第二把手,竟然会同时和同一个女人有关系,而从昨天的酒席上却看不出两个男人之间有任何矛盾,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你别胡说八道啊!”沈兵立即警告道。 鲁强再一次苦笑,说道:“我不说,你们逼着我说,我冒着生命危险说了,结果你们不相信,如果你们再官官相护,我这条命就算交代到这里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兵和霍欣桐倒觉得不能态度过于强硬了。 霍欣桐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件事难道齐振远不知道吗?” 鲁强斜着眼看了看沈兵和霍欣桐,说道:“如果我说齐振远根本不在乎蒋玉兰这个女人呢?” 沈兵眉头一皱,他听出来鲁强这番话的意思了,也就是说,齐振远极有可能把蒋玉兰当成了一份礼物,或是一种工具,这样看来,在这个地方真正有权势的人便是齐振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关于那三个家长的案子恐怕也得重新审核了,到底是没有口供,还是齐振远不希望有口供? 而且,那封匿名信到底是谁送出来的,信上说的是通灵的事情,是不是只是作为一个引子存在呢? “蒋玉兰对她女儿怎么样?”霍欣桐突然问道。 沈兵看了霍欣桐一眼,心下立即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一个女人,为了生存,甘愿成为齐振远的情妇,甚至极有可能成为一个交际花,在丧失自尊的同时,保不齐也会做出更恶的事情,比如将女儿奉献出去,那么,蒋雯雯的事情便可能是蒋玉兰一手造成的了。 鲁强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他说道:“蒋玉兰对她女儿一直很好的,其实我倒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女儿。” “还好!”霍欣桐自言自语地说道,她的脸上显得轻松了许多。 “你跟我们说了这些,你觉得现在谁会知道蒋玉兰的下落?”沈兵问道。 鲁强表情很难看,看着沈兵缓缓地说道:“蒋玉兰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谁会知道她的下落。” 这句话虽然没有回答沈兵的问题,但沈霍二人都明白,鲁强的意思就是蒋玉兰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一个人知道了太多他不该知道的事情,那么这个人离死也就不会太远了。 第206章:监视 “你的意思是蒋玉兰已经死了?”沈兵故意问道。 鲁强面如土色,吱唔道:“我并没有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蒋玉兰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对于某些人来说,她存在即是危险,所以,现在这个女人很可能已经死了,对不对?”沈兵并不打算放过鲁强。 鲁强万般无奈,只好说道:“你们是打算拉我下水,我在鲁家集本来活得好好的,鲁石他们做过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道听途说的事情总会有的,只有我跟你们说了这些传闻,也是被你们逼的,如果你们扳不倒这些人,我在这地方肯定就活不下去了。” 听鲁强这么一说,沈兵反而笑了,说道:“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你就知道你应该做些什么了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懂,你必须帮我们,帮我们查出所有真相,不仅仅是蒋雯雯,还有蒋玉兰,鲁石,齐振远,以及你们这里所有可能存在问题的人。” 鲁强苦笑道:“你以为真的能办到吗?仅凭咱们几个人?我不知道你们的实力有多大,但我相信,这个地方是有人说了算的。” “这和实力无关,我们只是要你做一件正确的事情,我们也在做正确的事情。”沈兵正色说道。 鲁强长叹了口气,这次,他没有犹豫,问道:“你们让我做什么?” 沈兵见鲁强终于脱口了,便看了眼霍欣桐。 霍欣桐说道:“两件事,第一是找到鲁仁杰,虽然他用枪指着我们,但我们觉得他只不过有些话没有说出来,他也许不是坏人,找到他,我们要和他好好谈谈,第二件事,找到蒋玉兰,无论她是活着还是死了,一定要找到她。” 鲁强点了点头,但语气却很沮丧:“好吧,既然上了贼船,我就听你们的安排,只不过你们要知道,这两件事都不容易,而且,我总觉得有人会阻止咱们。” “至少现在还没有和鲁石他们撕破脸,我们可以告诉齐振远,你来做我们的向导,或说是接待,帮着我们做事就行了。” 鲁强立即说道:“这样最好,至少有你们在保护我。” 沈兵说道:“那么现在咱们要怎么做?” “鲁仁杰,我知道他躲在哪里。”鲁强终于说出了实话。 沈兵与霍欣桐相互看了一眼,觉得这次努力没有白费。 电话里向齐振远说了要鲁强帮忙,那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不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齐振远在想些什么,他会不会担心,会不会立即准备采取应对策略。 这个电话无疑是向齐振远宣战,而这个城府极深的家伙也绝不会束手就缚的,他一定会利用自己的权力拼命反攻。 这是一次力量悬殊的较量,至少在沈兵等人看来。 据鲁强说,鲁仁杰此时一定藏在一个极其秘密的地方,而这个地方也许只有他能够找到,因为那是他和鲁仁杰在少年时经常去的一个地方。 孩子的世界中,总有一些秘密的,在成年人眼中几乎不会存在的地方,而鲁仁杰多半就藏在那里。 为了能够单独找到鲁仁杰,摆脱齐振远的眼线,沈霍二人决定半夜行动,鲁强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三个人便在鲁强的旅馆里休息,其实也是在等着夜色的降临。 等待这件事总是十分焦虑的,沈兵等人也不例外。 坐在二楼的房间里,透过窗户,观察着邻近街上的情况,果然与想象的一样,给齐振远打过电话后,街上的闲人便多了起来,显然是齐振远派来的。让鲁强辨认,他说均不是鲁家集的人,至少他不认识,这么说来,齐振远可能有一帮子手下,不属于鲁家集的人,也不属于警务内部的人,而这个人却在为他做事,可以想象,这样身份不清的人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这个小旅馆已经被完全监视起来了,咱们怎么能走出去找鲁仁杰呢?”鲁强问道,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嘲笑与幸灾乐祸的意味。 “一定有办法摆脱这些尾巴!”沈兵说得很自信,但他心中却没有底,在直接与敌人冲突的时候,他便显露出了自己的弱点,如果是夏翰,他肯定能够找到办法,毕竟夏翰在卧底时经历了诸多的生死之局。 现在,沈兵有些想夏翰了,不知道他在隍都又在经手着什么样的奇案要案。现在,没有夏翰,沈兵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身边这位美女上司霍欣桐身上。 霍欣桐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倚在窗边,斜眼透过窗帘的缝隙盯着街头,表情同样很严峻,看来摆脱尾巴这件事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个重大难点。 “能看出有几个人在盯着咱们吗?”沈兵不禁问道。 “三个人,”霍欣桐叹了口气,“齐振远想得很周到,咱们是三个人,他就派了三个,咱们想用分头行动的方法甩掉他们都不太容易。” “如果甩不开他们,我绝对不会带你们去见鲁仁杰的,那样他就太危险了,我相信齐振远一定也在找他。”鲁强不失时机地继续给沈兵二人施加压力。 “如果是那样,我们也不敢见鲁仁杰。”沈兵说道,“不过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霍欣桐与鲁强几乎异口同声。 沈兵一把拉开窗帘,对霍欣桐说道:“从这里看过去,你能说出谁在监视这个旅馆吗?” 霍欣桐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沈兵竟然要考自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沈兵说道:“街头那个瘦子,装作等人的样子,但眼睛不看路,只观察旅馆的两侧,他是一个。” 鲁强认真地听着,他觉得这件事很神奇。 霍欣桐说道:“对面饭店爬活儿的司机,开白车的那个,已经有人问过他了,他都没有接单。” 沈兵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个旅馆没有后门,所以这两个人已经把旅馆出入的地方都看死了。” “你们刚才说有第三个人的。”鲁强好奇地问道。 霍欣桐一笑:“第三个人现在一定在旅馆的前台装作等人的样子。” 鲁强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但表情依旧有些迷茫。 “你有什么办法摆脱他们?”霍欣桐向沈兵问道。 “我去跟他们说,让他们走!”沈兵笑着说道。 第207章:藏身之所 沈兵离开房间,来到了旅馆前堂,正如猜测的那样,前堂里果然坐着一个年青人,好象在等什么人。 这个小旅馆,前堂并不大,只有两排椅子,沈兵坐在了那年青人的对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也不说话,只是这么看着。 起初,那年青人还可以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但时间一长了,他终于有些坐立不安了。 绝大多数人被别人这么盯着都会极不舒服的。 那名年轻人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看了眼沈兵:“你是在看我吗?” “不,”沈兵摇头道,“我只是想看看谁在盯着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年轻人故作镇定地说道。 沈兵一笑,说道:“你是来住宿的?” “是的,我在等我的朋友。”年轻人回答道,却似乎觉得对方这么一问自己就回答了显得过于软弱,不禁咬了咬下嘴唇,这种下意识的动作更证明了沈兵的猜测,他不禁心下好笑。 沈兵看了眼对面的街上,那辆白车上的司机正在向这边看过来,但似乎察觉到了沈兵的眼神,他立即回避了。 沈兵冷笑了一下,继续对面前这个年轻人说道:“你在等对面那个司机吗?”未等年轻人反驳,沈兵加快了语速,“还有街拐角的一个人,那个瘦子。” “你在说什么?”年轻人似乎有些恼怒,气愤地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沈兵再次笑了笑,猛地凑近了对面的年轻人,低声而有力地说道:“你肯定明白我在说什么,无论你们三个人是谁派来的,我只想说,没用的,我早就发现你们了,告诉派你们来的人,还是不要采用这种方法吧。” 说完,沈兵站起身来便上了楼梯,只留下那一脸错愕的年轻人。 沈兵回到房间后,鲁强和霍欣桐正在等着信儿。 鲁强首先发问:“你确定前厅里的那个人是来监视咱们的吗?你不会把我的一个顾客赶走了吧?” “你站在窗户那里向外看吧,”沈兵自信地说道,“应该五分钟之内,他们就会撤走的。” 鲁强半信半疑地爬在了窗口,紧盯着街角的那个人以及开白车的司机。不一会儿的功夫,从旅馆里走出一个年轻人,径直走到白车那里,上了车,车辆启动,在街角将第三个人接上后,拐了一个弯后,消失在视线中。 鲁强不得不佩服地说道:“和你预料的一样啊,他们走了。” 霍欣桐笑道:“既然被发现了,他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尤其齐振远暂时还不想跟我们闹翻呢。” “但现在咱们的处境却不太好,”沈兵叹了口气,“如果齐振远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他知道咱们注意到他了,他绝不会善罢干休的,肯定要想办法对付咱们。” 鲁强听了,立即说道:“完了,我真是上了贼船!” 又在房间内等了半个多钟头,外面天已黑了下来。三个人决定出发去找鲁仁杰,按照鲁强的意思是开车前往,但被沈兵二人否定了,车辆的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跟踪。 于是,三个人打了一辆车,司机恰好认识鲁强,与他打了招呼,鲁强也不便多说什么,含糊着叫司机开车行驶到鲁家集的边上,便下了车,这地方较为空旷,司机有些纳闷地开车离开了。 “这个司机不会有问题吧?”沈兵随口问道。 鲁强摇头:“平民老百姓,他也不是好事的人。” “鲁仁杰在什么地方?”霍欣桐问道。 鲁强举手一指:“前面有个废弃的砖厂,我们打小时就已经停产了,现在更是没有人,在砖厂里有几个窑洞,小时候我们常钻进去玩,如果我猜得没错,那里是仁杰最可能呆的地方。” 沈兵和霍欣桐嘴上没有说,心中不禁都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样的地方,似乎过于适合藏身了,如果鲁仁杰想到了,那么保不齐别人也会想到。 三个人一齐向废砖厂的方向走去,这地方果然是废弃了好久,通往砖厂的路都已经破败不堪了。 终于看到了砖厂的院墙,说是院墙,也倒塌了大半,以前的大门也早已不知哪里去了,这倒省了三人翻墙进入的麻烦。 鲁强一边走着一边感叹着岁月的沧桑。 进了砖厂,脚踩在地上感觉很不对劲,沈兵低头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才明白,这个大型砖厂以前地上肯定是铺了一层厚厚的砖灰,当然停业后也肯定没有人打扫,经过天长日久的风吹日晒,这些砖灰便凝结了起来,有的地方如岩石般坚硬,有的地方象踩在软垫上一样,这种不同的感觉让人走在上面很不舒服。再看鲁强,也许寻回了小时候的记忆,脚下却很轻松。 霍欣桐也觉得脚下有些难走,好在她没有穿时尚的高跟鞋,否则最受罪的人肯定是她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借着夜色勉强能够看到周围的景物。 这砖厂的面积的确不小,也正因如此,显得极为空旷,放眼望去,如同走入了荒原一般,较远处借着夜色能够看到数十个砖窑,象坟包一样,夜风吹袭,身上竟然有些阴森森的凉意。 这种地方夜里肯定很少有人光顾,沈兵思忖着,倒觉得鲁仁杰如果真藏身此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又向前走了十多分钟,三个人终于来到了砖窑前,数十个砖窑整齐地一字排开,每一个都象长条的面包一样,由此可见,这个砖厂当年的生产规模一定小不了,不知为什么竟然倒闭了。 “鲁仁杰能在哪个砖窑里藏身?你们小时候常钻哪一个?”沈兵问道。 看着这些砖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找到一个完整的已经不太可能了。 鲁强似乎也没有把握,说道:“这里总共二十四个砖窑,我们都钻过,他能藏在哪一个,我也不知道。” 看来只有挨个找下去了,于是,三个人分开行动,拿出手电来,一边寻找着,一边低声呼唤着鲁仁杰的名字。 第208章:中计 夜色愈浓,那些砖窑浮在那里,如果一个个怪兽一般,夜风从破砖败墙间吹过,竟然发出如鬼嚎一般的呜呜声,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沈兵拿着手电,走在这些黑漆漆的砖窑之间,他竟然也感到一丝恐惧的意味,心下琢磨,不知道霍欣桐怎么样了,这种环境阴森森的,恐怕她一个女孩子会更害怕的,虽然明知道这世上并没有鬼。想到这里,沈兵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让他的心脏立即悬了起来。 本来应该都在呼唤着鲁仁杰的名字,但现在为什么在这夜风中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意识到这个问题,沈兵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首先想到了鲁强,自己是不是过于相信鲁强了? “鲁强?霍欣桐?”沈兵一边叫着一边向四外观看。 鲁强与霍欣桐的手里都有电筒,即便离得远了些,在这个黑夜中也不可能看不到一点点光的,除非? 沈兵不敢想除非后面的字眼,浑身的肌肉已经变得紧张了起来。 “霍欣桐?”此时,鲁仁杰已经不重要了,沈兵最担心的便是霍欣桐出现了意外,但他已经放大了几倍的声音却很轻松地消逝在这片砖窑之中,根本没有回音,甚至除了风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出事了! 沈兵脚下越来越快,终于狠命地奔跑起来,手中的电筒希望能够扫到每一个角落中,希望在光影中能够看到霍欣桐的身影,但是,什么都没有。 霍欣桐与鲁强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凛冽的恐惧感象刀子一样狠狠地刮着沈兵的心脏,他听到了异于平时的咚咚声,从自己的胸腔内传出来,震动着自己每一寸神经。 “鲁强?”虽然已经预感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是鲁强的诡计,但此时,沈兵依旧幻想着奇迹的出现。 也许鲁强会在某个角落应声,无论他是什么人,他的应声就意味着霍欣桐有了下落。 但依旧什么都没有,鲁强的确消失了。 这个打击完全超出了沈兵的承受能力,他觉得自己犯下了人生中又一个可怕的错误。 霍欣桐的失踪,完全是自己的责任,那么自信,认为鲁强这个人可信,但谁能想到,他竟然以鲁仁杰为诱饵,将自己与霍欣桐引诱到这个废弃的砖厂,趁着分头寻找鲁仁杰之际,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霍欣桐掳走。 按理说,霍欣桐比自己更有经验,她怎么可能会遭到暗算呢?而自己现在却是好好的,这个答案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根本没有针对自己。 想到这里,沈兵才意识到,也许在对手的眼中,自己根本称不上一个对手。 霍欣桐现在什么地方?她到底是不是处于危险之中? 沈兵的脑子完全乱了,他仿佛看到了霍欣桐的头与身子已经分了家!不,那是骆佳颖。 当年,就是因为自己过于相信肖强,结果骆佳颖遭受了意外,而现在,这种事情似乎又重新上演了,自己相信的人只不过换了一个姓而已。 沈兵觉得脑袋要炸开了,肖强,鲁强,这两个人名如刀子一般狠狠地割着他的肉,而骆佳颖,霍欣桐这两个名字却在他的心头刻下了印迹。他茫然地走出了砖窑群,眼前是来时的路,借着夜色,可以看到大片如荒原一样的土地,没有任何一个人影,而转过身来,这排列齐整却已残毁不堪的砖窑却如一只只怪兽一般,正是它们吞噬了霍欣桐。 由于经历过骆佳颖被害的悲剧,沈兵已经不能理智地思考问题了,看不见霍欣桐,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霍欣桐也被害了,何况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个他其实并不了解却莫名信任的鲁强。 他被这样一个残酷的想法左右着,脑子中的血管在拼命地跳动,整个身体的血液却凝固了,以至于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一下子便栽倒在地上。 那一排排砖窑果然象怪物一样,眼看着沈兵如同一个弱小的猎物似的再也没有了抵抗能力,而摔倒在地的时候,这些怪物便从残破的身体内吐出一阵阵呜呜的笑声。 急火攻心,沈兵晕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夜风呼啸,比刚才更有了一种肃杀之气。 一个砖窑中,突然有了响声,地上的浮土间出现了一块铁板,铁板被揭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洞里走上来两个人,一高一矮。 两个人从砖窑中踱步走出来,径直走到了沈兵的身边。 矮个子眼中露出悲怜之色:“这个人太无用了,没有了霍欣桐,他如此不堪一击。” 高个子叹了口气:“如果你第一个女朋友因为你的原因而身首异处,你的第二个女朋友也因为你的原因可能被害,你恐怕也会这样。” “霍欣桐是他的女朋友?” “不,但也许他在心中已经把霍欣桐当成自己的女朋友了,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你又怎么会知道?”矮个子好奇地问道。 “因为他昏倒了!” 只有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出了意外才会让人昏倒,矮个子倒也无法反驳。 “现在怎么办?”矮个子问道。 高个子摘下手套,将手伸到了沈兵的鼻翕处探了探,手的虎口处纹着一只怪兽,象羊一样,九尾,四耳,眼睛长在背上。 “你以为他会死掉?”矮个子好奇地问道。 “不!”高个子将手缩了回来,重新戴上手套,“我手上抹着药,能够让他多睡会。” “你要把他转移走?”矮个子立即问道。 高个子点了点头:“难道让他在这里睡上一晚上,别忘了,鲁家集的事情还是靠他来办。” 矮个子沉思了片刻,摇头道:“他恐怕只会疯狂地寻找霍欣桐。” “他一定认为霍欣桐被齐振远控制了,所以,我们正要他这么做。”高个子淡淡地说道。 矮个子不再说什么,弯下腰,将昏迷中的沈兵抄在了背上,迈步便向砖厂外走去,他的步履坚定而有力。 夜色茫茫,砖厂的空地如一片荒漠一样,一高一矮两条身影孤零零地走在其间,那矮个背上伏着一个如同死尸般的人。 第209章:巡库者 睡着了还是晕倒了,沈兵也分不清楚,但他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中,两个无头的女人在身前晃动,婀娜的身姿看起来是那么怪异,恐怖。 脸上被重重地拍了几下,睁眼一看,面前站着几个陌生人,穿着工作服,眼中充满善意。 其中一名岁数大些地小心问道:“哎,你怎么会睡这里?” 沈兵一时头脑不太清晰,他茫然环顾四周。 天蒙蒙亮,远山如黛,近处是水,望去看不到边际,自己躺在水岸的边上,身上已然湿透了,仿佛刚刚从水里被捞了出来似的,晨风吹过,刺骨地寒冷,沈兵不禁打了几个寒颤,记忆也瞬间恢复了。 这里不是砖厂,而是水库的岸堤上,没有鲁强,也没有霍欣桐。 “你们是什么人?”经过晕厥的一夜,沈兵变得冷静清醒了。 “我们是水库巡夜的,发现你躺在这岸边上,浑身湿透了,应该是从水库里刚上来,体力不支才躺在这里的。”说话的人眼神中透着怀疑。 没有人会半夜在水库里游戏,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想要自杀,但这自杀的人却又从水中爬了上来。 沈兵苦笑,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砖厂跑到了这个地方,但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些什么。 “我在水库边上闲逛,不小心失足掉了下去,结果爬上来了。”沈兵说道。 几名巡夜人相互使了眼色,显然不相信沈兵说的话,但也没有多问。 沈兵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没有任何说服力,他从地上爬起来,腿脚身上没有任何伤,只是衣服已透,贴在身上,不由自主地便哆嗦起来。 岁数偏大的那位巡夜员说道:“行了,跟我回办公室吧,你这样不冻出病来才怪呢!”说完,他转身对另外几个人说道,“你们继续,我带他回去。” 那几人似乎不太放心,又留下了一名年轻人,跟着这位岁数偏大的老哥一起带着沈兵离开水边。 爬上岸堤,走不了多远,前面出现一幢二层小楼,两个巡夜员将沈兵领进了一间办公室,拿来了毛巾,端来了热水,还给他泡了一包方便面。 沈兵将外衣脱掉,坐在空调的暖风下,毫不客气地吃起面来,他也确实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那两名巡夜员低声嘀咕了两句,年轻的一位便离开了,只留下那个岁数偏大的老哥,坐在了沈兵的对面,他点起一根烟来,看着沈兵吃面。 一顿狼吞虎咽,沈兵将最后那点汤也喝得一干二净,抹了一下嘴,肚子才感到舒服一些,身上也不是那么冷了。 “再来一包吗?”老哥问道。 “不了,谢谢!”沈兵急忙回答道,其实肚子并未饱,但实在不好意思了。 老哥递过一根烟来,沈兵拿在手里,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你不是本地人?”老哥经过半天的观察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是,我是来游玩的。” “游客?”老哥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尤其青江水库,是不对外开放的。” 语气中带着责备,沈兵急忙说道:“大城市住惯了,一见到水就想在边上走走,结果出了这件事,实在对不起,给您找麻烦了。” “麻烦倒谈不上,我们的工作就是巡夜,看看堤坝哪里有没有出问题的地方,同时也得注意有没有人过于接近水库了。”说到这里,老哥立即看向沈兵,两只眼睛如刀子一般,“年轻人,说实话,你真不是来自杀的?” 看来对方还是怀疑到这个问题上来了,沈兵苦笑道:“大哥,我真的不是,我只是失足掉水里了,运气好,捡了一条命回来,正好遇到了你们,怎么,这里自杀的人很多?” 老哥的脸色和缓了下来,目光也变得不是那么犀利:“差不多每年都有五六个人来水库寻短见,青江水库面积很大,蓄水能力强,水也很深,人跳下去,基本好不了。” “好在我不是来自杀的。”沈兵试图活跃下气氛调侃道。 老哥正色说道:“游戏也不行!” 沈兵心中一动,这老哥为人正派和善,当初蒋雯雯也是他们这帮人救下的,也许可以通过他了解一些不一样的情况。 “老哥,你们是不是经常从水库里救人啊?”沈兵问道。 老哥皱了下眉头:“经常救人?那还得了,我可不希望没事就来一两个自杀的,不过你要说救人,的确救过几个。” “都是自杀的?” “想自杀的人谁也救不了,他一定会错开你巡逻的时间,一跳下去,肯定活不了,救的都是那些失足掉下去的,一般就是你们这些游客,牌子上写着不让去的地方偏去,结果掉进水库了,都是白天,大家一喊,我们能不去救吗?” “也是,”沈兵故意叹了口气,“夜里还没法子救人,水又深,光线又不好。” 老哥突然笑了,反驳道:“谁说的,我们前不久就在半夜救了一个孩子。”语气中带着骄傲。 沈兵知道老哥上了钩,急忙问道:“半夜里?游人怎么会半夜里来水库游玩?”话一出口,沈兵想起自己编的理由,不正是半夜里逛水库掉下去的吗,于是急忙改口道,“大人还有可能,怎么还带孩子来?” 老哥倒没有注意沈兵将自己绕进去了,他已经打开了话匣子:“那可不是游人。”这一次,他的表情中都带着神秘。 见到沈兵满脸的疑惑,老哥似乎更兴奋了,说道:“准确地说,不仅仅是救人那么简单,是阻止了一次犯罪。” “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一下吧!”沈兵也显得兴奋了起来。 老哥刚想说,又顿了一下,怀疑地看着沈兵:“你不会是鲁家集的人吧?” “我不是,不过这次我确实是到鲁家集来玩的。” 老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要你不是鲁家集的人就好,那是一起杀人案,结果让我们撞到了,要是我们巡逻的这拨人晚到一会儿,那孩子肯定就被淹死了。” 说着,老哥便将那三位父亲将蒋雯雯装进麻袋投进水库的事情说了一遍,与沈兵掌握的资料基本一致,当然,老哥在讲述的过程中不免有些地方夸张了些,突出了自己这帮兄弟的英勇与无畏。 第210章:奇迹生还 “女孩救上来的时候情况怎么样?”沈兵问道。 “还好,做了紧急抢救,我们这些人都经过训练的,算是活过来了,”说到这里,老哥脸上扫过一丝犹豫,“但那孩子好象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沈兵急忙问道。 老哥看了看沈兵:“你倒是很好奇啊?” 沈兵知道自己过于急切的表情引起了对方的怀疑,于是笑道:“老哥您说得这么紧张,我不由自主地就陷进去了。” 被人夸总是好的,老哥显然很满意,说道:“我可不是故意把这事说得很紧张,只是陈述当时的情况,”又停顿了一下,老哥表情显得有些神秘,说道,“说起来,这次能够把女孩救活简直是奇迹。” “奇迹?” 老哥点了点头,解释道:“当时是发生在堤坝上,那堤坝的高度距离水面可有二三十丈呢,小伙子,你应该不常在水边,否则也不会从水里出来就累成那样,二三十丈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人掉下去,水面的张力拍都能把人拍死。” 沈兵眼睛一亮,老哥说得没有错,这种高度入水,一般人都肯定会受到内伤的,当初看到资源的时候,脑子里似乎闪过这个疑问,但过后就忘了,现在听到老哥这么一说,的确让人感到奇怪,这种情况下,蒋雯雯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老哥接着说道:“说实话,见到那三个人把人扔进了水库,我们就觉得这事没有希望了,麻袋里的人肯定活不了了……” “你们确定麻袋里是个人吗?”沈兵急忙问道。 老哥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不是呢?那三个人抬着麻袋,那麻袋一直在扭动,还发出人的声音,我们几个人都看见了,绝对错不了。” 沈兵只好点头,觉得质疑令老哥似乎有些不快。 “留下了几个人控制住了那三个凶手,另外几个人决定去救人,说实在的,我们可不敢直接从坝上跳下去,下去肯定会死的,只能绕路,觉得这种情况,留人是不太可能了,捞尸吧,所以我们几个人也不是特别急,先到办公室取了救生圈,绳索之类的,对了,把泄洪的时间调后了,你不知道,我们每晚都有泄洪时间,闸门一开,无论水底下有什么都肯定被冲走了,起码二十公里外再见了。反正一切准备好了,让水性最好的大刘,还是李子,两个人下水。” “营救的过程顺利吗?”沈兵不由地问道。 “我岁数大了没有下水,一直照着手电,但距离远,其实也看不清什么,大刘和李子从堤边游到他们抛麻袋的地方,估计也得有个三四十米了,后来,据他俩说,那麻袋根本没有沉下去,就浮在水面上。” “你说什么?” 老哥一笑,说道:“一个人落水了,又不是被泡了好几天,怎么可能浮在水面上呢,何况还有那个麻袋,就很沉了,沾水更沉,结果它就是不沉,我们守着这水库多少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情景,反正大刘和李子也吃惊不小,他们把麻袋拖在了岸边,解开发现里面是个小姑娘,一摸,好象还有热乎气,但人是昏迷的状态,似乎呼吸也不行了,赶紧抢救吧,别说,还真救过来了。说实在的,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奇迹,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从你们看到那三个人扔麻袋到把小姑娘救醒,大约用了多长时间?” “半个多小时吧,所以说这简直就是奇迹,后来,我们私下里聊这件事,都觉得这孩子肯定不一般,暗中肯定有神灵的保护,否则真的是无法解释了。” 这个细节在资料中完全没有提及,与鲁石等人聊天的过程中也没有人说过,看眼前老哥那股子认真的劲,看来所说的并不是假话,但这种事情,的确不太可能,能够发生的概率几乎不存在。 沈兵沉默了半天,皱着眉头思索着。 老哥突然说道:“怎么,你不相信我所说的?不信你可以问我那些同事,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件事,大家一致认为,这孩子了不起,绝不是凡人。” 沈兵故意摇了摇头:“的确不好解释了,感觉象个神话。” 老哥脸涨得通红,憋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你不信也是正常,后来,110,999都来了,我们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信。” “这世界上总会有奇迹产生的,也许由于某种原因,那个麻袋和麻袋里的小女孩根本就没有坠到水里。”沈兵安慰道,从心底深处,他实在不相信有这种事情存在。 老哥刚要说些什么,外面就传来了警笛的声音,远远地,在山水间回响。 沈兵吃了一惊,看着老哥。 老哥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们认为你要自杀,所以就报了警。” 沈兵眉头一皱,脑子飞快地旋转了起来。现在的情况太微妙了,跟据鲁强的话来判断,齐振远可能存在巨大的问题,他甚至派人监视自己,可见,这个人可能会对自己不利。但鲁强的话真的能当真吗?好象也不尽然,砖厂一行,鲁强与霍欣桐同时失踪,自己却被人送到了水库边上,这一切到底是什么人干的?鲁强会不会就是一个参与者呢?霍欣桐失踪,现在只剩下了自己,如果见到鲁石等人,该如何交待,请他们帮忙寻找霍欣桐,他们会去找吗? 想到这里,沈兵脑海中浮出一个主意来,做个隐形人。 面对着诸多不确定的因素,沈兵无法判断谁才是真正的朋友,隐形人似乎才是自己眼下最好的选择。 看着沈兵脸上表情的变幻,老哥立即警觉了起来,很显然,一个害怕见到警察的人,绝不是好人,也许还是一个被通缉的要犯。于是,老哥不由自主地僵在了椅子上,盯着沈兵。 沈兵一见老哥的样子便知他误会了,但此时却也不便多做解释,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再不离开一定会和警方见面了。 沈兵冷笑一声:“老哥,谢谢你们。” 说完,他抓起在空调暖风前晾着的衣服便冲出了这间办公室,老哥一动也不动,在他的想象中,还是不要与一名罪犯产生冲突得好。 来到门外,沈兵借着黎明的晨光,远远地看到了两辆警车飞速驰来,更要命的是,那群巡逻的水库员工也向这边走了过来,其中有人竟然伸手向他打招呼。 第211章:盘查 事到如今,沈兵也只好听天由命,知道自己当着众人的面,一旦跑起来反而会引起误会,这种情况,也根本跑不掉的。于是,他反而站定了身子,回头看了眼老哥。 老哥初见沈兵慌张起身,自然怀疑这个人有问题,现在又见此人反而站在门口,怀疑之心便释去不少,但多少还是有些迷茫。 两辆警车呼啸而至,从上面蹦下来四五名警察,沈兵仔细看时,倒放了心,其中并没有见过的,毕竟这水库的员工不知自己的身份,报警的时候肯定也不会引起齐振远的注意。 “谁报的警?”走在前面的警察问道。 老哥立即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迎了上去:“我报的。” 那警察一见老哥,立即笑了,看来是熟人,说道:“山哥啊,怎么了,我听说有人要自杀?”说着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移到了沈兵的身上,在场的众人中,只有沈兵的装束与众人不同。 “误会了,”老哥笑着说道,他一指沈兵,“这位兄弟在堤岸边闲逛,结果失足掉下去了,幸亏他水性还不错,自己上来了,可能是累了,在岸边睡着了,我们以为他要自杀呢!” 这时,那群水库巡逻员也走了出来,七嘴八舌地讲述着发现沈兵的经过。 当头的警察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噤声,然后走到沈兵的面前:“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游客。”沈兵见没有认识的人,又听到老哥的解释,此时心情也放松了。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深更半夜的?” 沈兵回答道:“我是在鲁家集准备参加那个交易会,晚上闲得没事,到处逛逛,结果出了意外,幸亏我命大。” 警察点了点头,笑道:“鲁家集到这里得有七八公里呢,您一个人走夜路过来?” 沈兵心底一沉,的确,一个人半夜三更的走夜路跑到水库边上赏风景,这行为过于怪异了,对面这名警察有怀疑也在所难免,不禁有些发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是啊,我刚才也问这位兄弟了,一个人走夜路跑水库来干什么?你猜他怎么说,也不知他从哪里听到的,这青江水库夜里有水怪出没。”老哥接过话头去。 沈兵没有想到老哥会替自己解围,急忙说道:“道听途说,晚上的确睡不着就溜达了过来,没想到真走到这里了。” “看到水怪了?”警察冷笑了一声。 沈兵摇了摇头,这理由勉强说得过去,但让人完全信服也是不可能的。 “好吧,既然没出什么事,是场误会我们也就不管了,”警察说道,刚想转身,又回头问道,“身份证带了吗?” 沈兵急忙身上摸索了一番,经过一夜的折腾,身份证竟然没有遗失,于是掏了出来递了过去。 警察将身份证拿过来交给身边的助手,那名助手拿着身份证又钻进了车里。 沈兵眉头一皱,知道对方车内有联网的追逃查询系统,好在那个数据库中只有逃犯的资料,否则,让他们知道自己曾是隍都警察,恐怕又会节外生枝了。 旁边的那位老哥也在盯着沈兵,他到底对沈兵的身份也有所怀疑。 助手拿着身份证回来了,交还给沈兵:“没事了!” 沈兵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那名警察笑了笑,说道:“以后还是注意一下,再一个别听风就是雨,青江水库有水怪,那只是传说,现在都没有人当回事了。” 说完,又与老哥等人寒喧了几句后,带着人便离开了。 沈兵总算松了口气,看看天色,东方吞白,已是早晨了,水库的这些员工们也要交接班了,他向老哥提出离开。 老哥说道:“回鲁家集是吗?我送你吧,我也是鲁家集的人。” 这倒是完全出乎沈兵的意料,刚才听老哥讲述抢救蒋雯雯的过程时,丝毫听不出他是鲁家集的人,任何一个鲁家集的人不可能不带着先入为主的感觉去说蒋雯雯与三个家长那件杀人未遂案的。 老哥骑着一辆三轮车,一看就是平时拉客的那种,他解释道:“晚上我在水库值夜班,白天,我会在鲁家集拉个活儿,挣钱吗!” 平民百姓,生活大体如此,沈兵也不在意,跨步上了三轮车的后厢。 城市中,这种三轮摩托也很常见,大多是肩负着拉客的业务,也有少部分被称作老年代步车,前面坐着骑车人,后面是个小棚子,里面坐着人,棚子的前方有个小窗户正看到骑车人的后脑勺,可以聊天说话。 三轮摩托突突响起,行驶在通向鲁家集的道理上,由于棚子简易,其实挡不住什么风的,山区里早上又有些凉,沈兵坐在后面颇有些寒意,他只好蜷着身子。 “年轻人,现在就咱俩了,跟我说实话怎么样?”迎着风,老哥的话从小窗户那里飘了进来。 “什么?”沈兵没想到老哥突然有些一问。 老哥冷笑了一声,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游客,也不是来参加交易会的,说实在的,你到底去水库干什么去了?” 沈兵心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水库的岸边的,我本来是去砖石找鲁仁杰的。 听到沈兵吱唔着不说话,老哥主动说道:“我猜猜看啊,你是不是去了解蒋雯雯的事情去了?”也不等沈兵回答,他接着说道,“我跟你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时,很明显,你早就了解了,可能只是不知道那么细,所以我说到一些细节时,你听得更仔细,游客也好,你来投资的人也罢,绝不可能听得那么细,我说得没错吧?” 姜还是老的辣,沈兵心道,自己装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有瞒过这老头的眼睛,不过听他这么一说,这个老人也算是有心人了,作为一名白天拉活儿,晚上在水库值班的老人,他怎么会如此机敏呢?而且刚才他还有意地在警察面前替自己开脱,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对,我是为了蒋雯雯的事!”沈兵知道再瞒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这就对了,你是哪边请的律师?蒋玉兰?还是鲁齐杰他们?”鲁齐杰就是那三名家长中的胖子。 沈兵一听,知道老人猜错了,于是便顺口说道:“蒋玉兰。” 老哥笑了笑,感叹道:“她对这个孩子是真用心啊!” “您是?”沈兵觉得老哥话中有话。 “蒋玉兰的老公公,她前夫是我儿子!”老哥缓缓地说道。 第212章:儿媳 沈兵没有料到事情这么凑巧,竟然会遇到蒋玉兰的老公公鲁寒山,但再仔细一琢磨,又觉得不太对劲。 自己在砖厂昏迷之后,醒来时便到了水库的边上,不问可知,一定是有人将自己送到了那里,没有害了自己的性命,反而送到水库那里,肯定是有深意的,那么,莫非是这个人特意创造自己与鲁寒山见面的机会? 沈兵脑子一团迷雾,首先,送自己的人是谁?是敌是友?鲁强与霍欣桐的失踪与他有没有关系?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沈兵觉得足有上百个问题能够罗列出来,每个问题的答案都似有似无,无法确定,自己曾引以为傲的分析能力此时好象完全派不出用场似的。 也许,见到鲁寒山会出现一线曙光吧,沈兵企盼着,否则,他实在想不能那暗中的人为什么要送自己到水库来。 山间起了晨雾,老哥开着摩托更小心了,七八公里的路程竟然走了有半个小时,好在两个人可以聊天,倒也不会感到寂寞。 进入鲁家集,沈兵生怕自己被齐振远的人发现,所以缩在三轮摩托的后棚子里,也少了与老哥的对话,鲁寒山似乎早就知道沈兵的担心,也没有多问,直接将他拉到了自己家里。 平房小院,摩托车开进院中,鲁寒山将院门关闭,走到车前:“到我家了,你可以出来了。” 沈兵从车内跳出来,与鲁寒山会意地一笑,一起进了屋。 房屋简陋,东西却摆放齐整,正厅里摆着桌椅,鲁寒山让沈兵坐下,自己则倒了一杯水端了上来,还有一盆凉透的白薯。 “老伴死的早,就我一个人,一切都从简了,”鲁寒山笑道,“那碗方便面早就不顶事了吧,吃点白薯,不怕凉的吧?” 沈兵的确有些饿了,也不再客气,抓起一只白薯一边撕着皮一边吃了起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害怕与警察见面?”鲁寒山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沈兵当然不能说实话,于是说道:“我想私下里调查一下蒋雯雯的事情,暂时不能让警方知道,老哥,”他继续延用在水库时的称呼,“您儿子去世后,你和蒋玉兰她们母女俩还有接触吗?” “有,但极少,”鲁寒山叹了口气,说道,“有传言说我儿子在外打工时,是被蒋玉兰和奸夫害了,哼,这些人就是胡说八道,玉兰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怎么说呢,她还是一个比较孝顺的儿媳,燕强死后,也就是我儿子死后,我老伴又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主要是避嫌,极偶尔的玉兰才会来看我,平时基本没有接触。” “我听人传言说蒋雯雯是蒋玉兰在打工时和别人生的,是这么回事吗?” 鲁寒山脸显愤怒,鼻子狠狠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哪个缺了德的人这么说的,玉兰和燕强在外面的时候,就在隍都,也不是太远,偶尔的还会回来,从来没见过显形的样子,怎么可能是她和外人生的呢?雯雯一定是她捡的,而且这孩子,绝对不简单,玉兰能捡到她,一定也是命中注定的。” 沈兵想起鲁寒山说起的水库救雯雯一幕,相信这老人是由心底而发的这么认为,当下他也不好反驳,虽然心中对这种神奇的遭遇多少还是不太相信。 “雯雯是怎么捡的,蒋玉兰说起过吗?” 鲁寒山道:“倒是说起过,也不太详细,说是替燕强扫墓的时候……” “雯雯不是后来蒋玉兰又出去时在外地捡的吗?” “是啊,也是隍都,”鲁寒山解释道,“我儿子出事故是有责任人的,当时赔了些钱,还给买了墓地,玉兰就做了决定,葬在隍都了,我一想,人都死了,迁回来也没多大意思,所以也没反对。” 沈兵皱了下眉头,虽然觉得鲁寒山倒不是那么封建守死理的人,但总觉得蒋玉兰将丈夫的墓地放在外地,多少还是有些不妥。 鲁寒山笑了,说道:“你一定觉得玉兰这事做得不妥,不过是经过我同意的,燕强也说过这话,他的工友可以证明的。” 沈兵听到这里倒也无话可说,只好笑了笑。 鲁寒山接着说道:“刚才说到捡孩子的事,就是在燕强的那片墓地上捡到的,还是大白天的,管理员也没看到,玉兰觉得这冥冥中可能是天意,毕竟他俩没孩子,又是在给燕强扫墓的时候捡到了,所以就抱了回来,办了手续,就养了起来。” 一个从墓地里捡来的孩子,沈兵皱了下眉头,在迷信的说法中,这孩子肯定不是善茬,联想到雯雯的痴呆,通灵,以及落水不沉这些事情,似乎都证明了这一点,不禁让人浑身泛起一丝凉意。 “这么说,蒋玉兰养了这个孩子以后,就娘俩相依为命,偶尔地也会来看看你,但我在想,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听说开了一个小超市,生意也不是特别好,难道她就不想再嫁一个主儿吗?”沈兵并没有将从鲁强那里听到的情况全盘托出来。 “我跟她也提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是说嫁到我们鲁家就一辈子是我们鲁家的人了,我没那么封建,但她好象还真没有这心思,一直没找别人,”停顿了一下,鲁寒山说道,“不过这一两年,据说她有了一个男朋友,但这种事,她也没有必要跟我说的。” 沈兵心中叹了口气,蒋玉兰如果当了齐振远的情妇,她肯定不会跟鲁寒山说的,而这集子上的人,见到鲁寒山当然也不愿提及他的前儿媳,可以判断地是,鲁寒山一直被瞒在谷里。但转念又一想,沈兵还是有些疑惑,照鲁强的说法,这蒋玉兰与齐振远之间的事情在这个不大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满城风雨,难道鲁寒山就一点耳闻都没有吗? 见沈兵似乎在琢磨着什么,鲁寒山倒笑了,说道:“你是不是想问她和齐振远,我们这里的刑侦队长之间的事?” 既然老哥一语道破,沈兵便也不好隐瞒,点了点头。 “那肯定是胡说,这地方地儿不大,但人多嘴杂,什么话都敢说,玉兰根本不是那号人!其实大家最在乎的还是雯雯那个孩子,因为这孩子,玉兰才蒙受了不白之冤。”鲁寒山说得极为肯定,语气中似乎对儿媳的遭遇也愤愤不平。 第213章:假律师 为什么从两个人口中说出来的蒋玉兰完全不同?在鲁强的口中,蒋玉兰几乎是一个没有原则,为了生存而自甘堕落的女人,而鲁寒山则对这个儿媳极为满意,几乎可以列其为贞节烈女了! 两个人都承认,在鲁家集有关于蒋玉兰与齐振远之间的传闻,那么,无论事实如何,所谓无风不起浪,蒋玉兰与齐振远之间肯定有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恐怕一时难以判断。鉴于被鲁强引到砖厂结果出了意外,沈兵更愿意相信鲁寒山的话。 “那么她现在的男朋友是谁,你认识吗?”沈兵问道。 “怎么不认识,鲁仁杰啊,我们这里的一个医生,人品也好,医术也高明,大家都很喜欢他。”鲁寒山说着叹了口气,“如果玉兰以后真的能跟他成了,我觉得也是一件好事,只是仁杰要比玉兰岁数小点,而且玉兰是个寡妇还带个孩子。” 鲁寒山只顾自说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沈兵表情的变化。 蒋玉兰与鲁仁杰竟然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这完全出乎沈兵的意料,从进入鲁家集,接触的所有人都没有说到过这个细节。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也许鲁仁杰的所做所为便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怀疑沈兵与霍欣桐找蒋玉兰的目的,想要保护这个女人,所以才做出了那个疯狂的以枪威胁的事情,他藏身在蒋玉兰家里,给蒋雯雯浑身刺了针,应该的确是想为那个女孩治病,那个姓薛的老中医不是还曾夸奖过吗?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公开了吗?” 鲁寒山皱了下眉头,努力地想了想,才摇头道:“恐怕没有什么人知道吧,两个人身份都特殊,不会轻易公开这件事的,他们一定是秘密交往,我之所以知道还是那次雯雯落水被三个小孩救上来后,我去看雯雯时知道的,当时,鲁仁杰正在给雯雯检查,雯雯虽然命大但毕竟也被淹了一下。” 既然没有人知道鲁仁杰与蒋玉兰之间的关系,那么,鲁仁杰的所有表现便都合理了。 沈兵只是怀疑一点,鲁仁杰这么做值得吗?他几乎抛弃了自己在鲁家集的一切而成为一名逃犯,一个能够将恋情保密一两年的人,为什么那时候这么沉不住气呢?还有那把枪? 沈兵眼睛一亮,立即意识到,自己与霍欣桐被鲁仁杰用枪逼住的前几天内,一定出了什么事情,鲁仁杰才会这么挺而走险的。 “我没有想到是他。” “你们认识?”鲁寒山问道。 “对,认识,蒋玉兰是从网上找到的我,想请我做她的律师,所以我就来到了鲁家集,但蒋玉兰的电话根本无法接通,当时我住在一个小旅馆里,老板名叫鲁强,我就问他是否认识蒋玉兰,鲁强就叫来了鲁仁杰,让他带我去找蒋玉兰。”沈兵编着谎话。 “鲁强,我知道,一个挺不错的小伙子。”鲁寒山随口说道。 沈兵心中一动,问道:“老哥,你不知道这几天出了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鲁寒山一脸迷茫,不象是装出来的。 沈兵叹了口气,心中想好了措辞,这才小心地说道:“您也别在意,现在这事比较麻烦。” 鲁寒山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沈兵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本人是隍都的一名律师,名叫沈兵,前几天我接到您儿媳,就是蒋玉兰给我的电话,咨询我如果罪犯没有口供会怎么样,我电话里做了解答,然后蒋玉兰便说想请我当她的律师,至于什么事情,电话中她也没有说,让我来鲁家集见面再聊,我就来了,结果蒋玉兰的电话就怎么也打不通,就象刚才我说的,通过鲁强认识了鲁仁杰,他本来答应的好好的,说是带我去见蒋玉兰,但没有想到,路上,鲁仁杰突然拿出一把枪来,问我到底是什么人?我当时也懵了,实话实说,但鲁仁杰就象疯子一样,根本不信我说的话,在争斗中,不知怎的,鲁仁杰的枪就到了我的手里,他就跑了,我赶紧报警,据说警察现在还没有找到鲁仁杰,他肯定藏起来了。” 沈兵编得半真半假,鲁寒山则睁大了眼睛,表情既夸张又合情合理,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警察要抓鲁仁杰的事情,更没有想到,他口中那个人品好,医术也高明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鲁寒山的声音有些发颤了。 沈兵决定继续加码,说道:“我跟警方说了我的身份,说要找蒋玉兰,他们也觉得这事很蹊跷,但人手不够,当时正好有你们这里的什么学校校长经过,好象叫鲁洋……” “那个女人啊……”鲁寒山随口说道,沈兵听出他语气中有一丝不屑,不觉有些奇怪。 “是鲁洋带我去找的蒋玉兰,到了蒋玉兰家,结果意外地发现了鲁仁杰的身影,见到我们,他就逃了,可判断,用枪威胁我之后,他就藏身在蒋玉兰的家里。” “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鲁寒山气愤地说道。 沈兵连忙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和蒋玉兰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到了蒋玉兰家,结果发现根本没有蒋玉兰,只有蒋雯雯,也就是说,我们去的时候是蒋雯雯和鲁仁杰单独在一起,蒋雯雯的身上还插满了针灸,好象鲁仁杰在给她治病,叫来一位薛的老中医,他也证实了我的猜测,的确是给蒋雯雯治病,用针灸的方法,但问题是,没有人见过蒋玉兰了,她失踪了。” 鲁寒山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他可能从未想过会出这种事情。 沈兵叹了口气:“按理说,我没有见到委托人,应该离开的,但这件事很奇怪,尤其还听说有什么通灵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决定查个清楚,可以这么说,我是自己留下来的,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蒋玉兰的律师,老哥,我说明白了吗?” 鲁寒山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整个人仿佛被下了定身咒一般,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表情来,就象一个傻子似的。 第214章:计谋 过了好半天,鲁寒山仿佛才回过味来,他连连摇头,嘴里嘟囔着什么。 “老哥,你怎么了?”沈兵提醒道。 鲁寒山被唤醒了,他摇着头:“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玉兰不是那样的人,鲁仁杰我也认识,他也不是那样的人,一定哪里出问题了,或是出了什么事情!” “现在这两个人都失踪了,我在找他们,警方也在找他们。”停顿了一下,沈兵说道,“但我暂时不想让警方知道我在做什么,因为这背后可能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敢保证。”这样就解释了自己在水库为什么警察来的时候有些慌乱。 鲁寒山似乎思索了片刻,苦笑道:“按理说,这件事已经跟我没有啥关系了,蒋玉兰早就不是我的儿媳了,但她毕竟有时候还会来看我,尤其是雯雯,也会叫我一声爷爷,那孩子命苦,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沈律师,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找到蒋玉兰啊,雯雯不能没有妈。” 沈兵盼的就是这句话,他叹了口气,说道:“但我是一个外乡人,真不知道从何下手,现在雯雯在医院里,但鲁仁杰和蒋玉兰在什么地方,我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我相信,警方也没有线索,否则他们早就找到了。” 鲁寒山看着沈兵,说道:“你是想让我帮你?” 沈兵立即点了点头,他现在的确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本地人,本来他相信鲁仁杰,结果被自制的手枪对着,相信了鲁强,结果连霍欣桐都失踪了,现在唯一可信的恐怕就是面前这位老哥了,蒋玉兰的老公公,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知道,这位老人一定很喜欢他的那个孙女,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这种疼爱来自天性。 喜欢孩子的人,品性肯定差不了。 沈兵决定再赌一把,赌鲁寒山是值得相信的人。 鲁寒山却苦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我当然也想帮你了,但我能做什么,我只是一个水库的普通员工,何况我这段时间根本没有见过蒋玉兰。” “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送蒋雯雯去医院,”鲁寒山叹了口气,“那孩子命大,在水库里竟然没有沉下去,当时我看着十分心焦,直接给玉兰打了电话,后来救护车来了,我就跟了过去,在医院见到蒋玉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都快一个月了。” 沈兵想了想,觉得让鲁寒山提供寻找蒋玉兰的线索的确不太可能,鲁仁杰就更别说了,但有一件事,鲁寒山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蒋玉兰一直没有找到,那么蒋雯雯是不是最应该和你在一起呢?” 鲁寒山眼睛一亮,忙点头道:“不错不错,虽然我儿子已经死了,但蒋玉兰还是会管我叫声爸的,蒋雯雯还是会叫我爷爷的。” “那就好,”沈兵说道,“只要您肯帮我,咱们就有事情做。” “帮啊,当然帮啊,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鲁寒山由衷地说道。 沈兵点了点头,觉得这次绝不会错信人选了,他说道:“首先,你要跟单位请几天的假,然后你去医院把蒋雯雯接回来,作为孩子的爷爷,医院不可能不给你,就把蒋雯雯保护在你的身边,除了保护这孩子以外,你还要注意,有谁特别想接触蒋雯雯,这样的人一定有目的,然后你催促警方,要他们尽快地找到蒋玉兰,你有权利提出这个要求,最好把这个事情闹大……” “闹大?”鲁寒山不解地看着沈兵。 沈兵说道:“对,就是要闹大,蒋雯雯前后出了那些事,大家都她都很关注,自然也会关注她的母亲蒋玉兰,闹大其实就是借助群众的力量,人人都在议论,警方一定得展开工作,投入更大的精力,同时,群众们关心这件事后就一定会有更多的线索出来,也许就能够找到蒋玉兰和鲁仁杰了。” 鲁寒山恍然大悟,他虽然还算开明,但到底岁数大了,生活的圈子也很闭塞,此时听了沈兵的建议茅塞顿开。 两个人休息了片刻,鲁寒山也不顾夜班的疲惫立即前往医院。 沈兵则留在了鲁寒山的家中,本想休息一下,但脑子里很乱。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便想到了霍欣桐,现在,不知道霍欣桐到底怎么样了?鲁强到底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从头将案情又整理了一番,觉得这许多事情似乎有联系,却又没有看到那条明确的链条,每件事的中间仿佛都隔着一层雾似的,如果雾散了,那么整个事件便会彰显出来,但现在却没有一阵风可以吹散这片雾气。也许,把事情闹大便是那雾气吧!沈兵想着。 身体终于由于昨夜的种种而再也承受不住了,沈兵躺在鲁寒山那张床上便睡着了。 当沈兵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听见了院门的声音以及三轮摩托的马达声,生怕来了陌生人,沈兵先是透过窗户向外看,一见便放心了。 鲁寒山将三轮摩托开进了院子里,然后关好院门,从摩托后面抱下了蒋雯雯,雯雯依旧是一副茫然的样子,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包。 见没有外人,沈兵这才开门迎了出去。 鲁寒山一见沈兵便说道:“按计划都差不多了。” 沈兵急忙伸出食指来放在嘴边,示意进屋再说,鲁寒山心领神会,抱着蒋雯雯便进了正门,然后沈兵将门关好。 “饿了吗?”把蒋雯雯放在椅子上,鲁寒山问道,“渴了吗?” 这是沈兵第一次看清楚这个传奇的小女孩,在蒋玉兰家的时候,蒋雯雯一脸憔悴,身上还扎满了针灸,即便由老中医去了针以后,整个人也是疲惫不堪的,现在则不同,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精神游离的状态,但人已经变得清爽许多了,面目至少很清晰。 据说蒋雯雯已经有十岁了,那么,这个孩子看上去就是比同龄人显得瘦小一些,五官很清秀,一双眼睛出奇地大,尤其是黑眼珠,格外的透亮,趁得白眼仁好象很少,按理说这样的眼睛应该更灵动一些,却给人的感觉是空洞,不知是错觉还是这孩子本来就是如此,总之,小女孩长得很好看,只是显得有些呆板,远不如其它孩子那么有活力。 沈兵心下感叹,也许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蒋雯雯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吧!倒是会让善良的人不由自主地心升怜爱,当然,对于恶魔来说,这种怜爱就演化成一种欺辱。 第215章:孤独 沈兵有心想从蒋雯雯口中得到更准确的信息,但此时,真的见到了这个孩子,他又有些于心不忍,这个女孩身世,遭遇都过于悲惨了,让人不得不产生怜悯之心。 不愿再看下去,沈兵走出房门,在院子里拿了一个小凳坐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山风吹进了这个集子,颇有凉意,却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脑子也为之兴奋了起来。 沈兵想将案情分析一番,却实在静不下心来,闭上眼睛,眼前便是霍欣桐的身影,也不知她现在到底如何了,是不是出了危险,虽然有这样的担心,但沈兵心中却有一个信念,霍欣桐还活着,也许她根本没有遭受意外。 霍欣桐不是骆佳颖,她一定能够化险为夷的。 过一会儿,鲁寒山也从屋内走了出来,昨夜值了班,今天又是去接蒋雯雯,又是找齐振远施加压力,他的确显得有些疲惫了,坐在小椅子上,拿出水烟来便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草的香味令他精神兴奋了些。 “她睡了?”沈兵禁不住地问道。 鲁寒山回头瞅了眼屋内,这个角度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他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不知道,反正是闭着眼睛的,从我到医院见到她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以前也这样吗?” “不,这孩子话不多,但绝不是这样。这段日子,她经历的太多了,”顿了一下,鲁寒山幽幽地说道,“也许这就预示着有不平凡的事情要发生,这孩子的确不一般。” 沈兵没有反驳,他知道,在鲁寒山的心中,雯雯这孩子也许带有一定的神迹,绝不是凡人。但这样的想法却是沈兵不能接受的,虽然他也知道雯雯这些经历的确令人感到奇怪,毕竟还是都能解释得通的。 “现在咱们怎么做?”鲁寒山问道,经过这一天的接触,他已经充分地信任沈兵了。 “等!”沈兵说道,“明天,也许明天的鲁家集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觉得齐振远他们会有大动作吗?”鲁寒山皱着眉头问道。 “你今天不是去过警局了吗?我指的是他们看得出来,你的决心,所以这件事势必会闹大的。” 鲁寒山沉默了片刻,默默了吸着水烟,终于摇了摇头,说道:“在我们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大事。” “什么?”沈兵愣了一下,觉得鲁寒山这话中有话,便回头看着这个老大哥。 水烟发出咕咕的声音,在这个宁静的小院中仿佛被放大了一般,暮色的阴影让鲁寒山的脸如刀削一般。沈兵不禁心中一动,这个老人,死了老伴,死了儿子,其实他是一个十分孤独的老人,他工作,也许只是为了排解自己的孤独。 儿子死后,蒋玉兰和老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蒋雯雯一个捡来的孩子和他更没有关系,但他却将蒋雯雯看作一个神迹,也许,在他的心中,蒋雯雯,这个从儿子墓地中捡来的孩子就是他与儿子唯一的联系,所以,他才会一直认为蒋雯雯是个不平凡的女孩。但现实是,他又不能时时刻刻地疼爱这个孙女,所以他只能默默地关注着。 现在,出了这么多事情,鲁寒山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无法帮助到蒋雯雯,所以,当他发现沈兵似乎能够还事件一个真相时,他便义无反顾地相信了沈兵,他这么做除了因为对蒋雯雯的爱护以外,可能还有一层原因是别人无法看到的,因为他的孤独。 沈兵暗自叹了口气,孤独,这是人类最可怕的敌人,而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也正在感受着孤独呢? 夜,总会让人心绪烦乱。 沈兵突然惊醒,觉得这时候一定不能让自己想得太多,尤其不能让思念的事情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你刚才说鲁家集这地方从来就没有什么大事,什么意思?”沈兵问道,他强行让自己的脑子转到应该转的地方。 鲁寒山看了看沈兵,突然问道:“饿了吗?” 沈兵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人家睡了好久,等着鲁寒山却一直没有吃饭,忙点了点头。 鲁寒山一笑,转身进了屋,搬出一张小椅子,然后拿了一些吃的出来,又整了瓶白酒:“虽然有些蚊子,但咱们还是坐在外面吃吧,这样凉快。” 沈兵立即点头,向桌上一看,很简单的几样小菜,花生米,豆腐丝,醉虾,酒是当地的,不出名,但闻起来很香,有股粮食的味道。 “这酒不会上头的。”鲁寒山抿了一口说道。 沈兵也喝了一口,入口时酒性很烈,但回味却醇香。 “说真的,你来到这里,觉得怎么样?”鲁寒山将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问道。 沈兵没有想到鲁寒山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来,虽然来到鲁家集已经有几天了,也多少了解了鲁家集的一些情况,但说到感觉基本是全无印象,毕竟整个心思还是放在案情上。 “挺好的,象个世外桃源似的,”沈兵犹豫着说道,“感觉大家生活无虑,市场也很繁华。” 鲁寒山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果然啊,你是外乡人,对这里的情况还是不太了解,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 沈兵皱起了眉头。 鲁寒山说道:“世外桃源?鲁家集三面环山,一条公路延绵出去,经过青江水库,可以这么说吧,青江水库以东是外面的世界,以西就是鲁家集,山坳里,这就是所谓的世外桃源,但世外意谓着什么?那就是天高皇帝远,你明白吗?” 沈兵吃了一惊,小心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鲁石,齐振远这些人在这里就是土皇帝?” 鲁寒山点了点头,说道:“谁说不是呢?我想你早就知道了,鲁家集这里基本是姓鲁的人,外姓相对少些,都是鲁姓,按理说是团结吧,但事实上不是这样,是宗族感,你别以为我是老人了,我也和他们一样,不是的,我虽然岁数大了,但我年轻时也在外面呆过,后来在青江水库工作,那里的员工可不都是鲁家集的人,所以,宗族感在我身上体显得并不明显。” “您说的宗族感意味着什么?”沈兵问道。 “荣誉!”鲁寒山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中竟然充满了恨意! 第216章:荣誉 在这个世界上,可以用“伟大”这个词来形容的东西并不多,而“荣誉”绝对是其中之一。 “为了荣誉而战!”这是人们经常说的话,当然,这里的荣誉是代表着一种尊严,代表着一个独立自主的象征,是代表着一种精神而存在的。许多人为了荣誉甘愿洒下热血,为了荣誉而拼尽最后的力量。 荣誉到底是什么呢?谁又能真正说得清楚呢? 成就?地位?品质?所有这一切都可以用荣誉来夸耀,但它却是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标准,如果说有,那么,也许是整个社会,或说整个团体的共同价值取向,是行为,成绩获得肯定的一种说法。 问题的可怕恰恰在于此,因为它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标准,那么,它的评价就是直接来自于社会或团体的价值观,而如果这社会或这团体本身就是邪恶的呢?那么这荣誉还是荣誉吗? 当日帝国落败后,那些战争狂人切腹自杀的时候,他们难道想的不是实现荣誉吗? 当集中营的毒气淹没那些犹太人的时候,德国人不是在完成人类崇高的事业吗? 荣誉,在不正当的时候,它则是一种最可怕的力量,也是最邪恶的力量。 沈兵深吸了一口气,再看鲁寒山时,眼睛中便充满了敬意,一个对荣誉充满了恨意的人,无论对与错,他一定是一个经过了思考的人。 沈兵没有想到,这个看似老实巴交的乡村人,竟然能够思考荣誉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知识层次,那么就一定是由于他的经历。 鲁寒山却退缩了,他突然笑了下,说道:“我的语气是不是吓到你了?” 沈兵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我知道在一个宗族的大家庭里,荣誉意味着什么!为了宗族的名声,为了宗族的延续,也许,会做出一些不太合乎道理的错事,您说的荣誉是不是这个意思?” 鲁寒山长叹一声,拿着手中的酒杯在眼前轻轻摇晃道:“很好,对于聪明人,我不能解释太多,事实上的确如此,这个鲁家集看似平静,其实是一个被宗族控制的地方,凡是有损于宗族名声的事情,恐怕都不可能得到善果。” “您是一个开明的人,”沈兵由衷地夸奖道,“是不是鲁石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鲁寒山又是苦笑了一下,却反问道:“过两天就是鲁家集的产品交易会,你知道这件事吗?” 沈兵心下纳闷,说着鲁家集的宗族感怎么会突然讲到产品交易会?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于是,他摇了摇头:“听说了,但这件事和……” 鲁寒山接过话头来:“你肯定也发现了,这几天鲁家集里外来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为了这次盛会而来,而鲁石是负责人,对这次盛会也极为尽心,鲁家集地处偏远,这个会对其发展也是很重要的。” “对,这是一件好事!”沈兵说道。 “好事?”鲁寒山哈哈大笑起来,“正因为它是一件好事,所以更不能出乱子,更何况,这好事到底好在什么地方,你能想象得到吗?” 沈兵顿时语塞,对于当地的背景,他实在了解有限,但老哥的前半句他自己听得明白。 鲁仁杰,蒋玉兰失踪,如果警方大动干戈,那么一定会在鲁家集造成紧张局面,对这次盛会无疑是个打击,鲁石绝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恐怕这也是齐振远一直没有大动作的原因,另外,蒋雯雯身上发生的事情多少带些迷信色彩,这件事更是不能对外公布,否则,外来的人认为鲁家集依旧是个闭塞愚昧的地方,在这里做事必然是困难重重。 鲁寒山的后半句就让沈兵有些不明白了,几乎所有地方这种投资交易会的事情都是好事,尤其现在是个合作的进代,鲁寒山为什么会质疑呢?到底好在哪里,你能想象到吗?这个问题简直是匪夷所思。 看到沈兵一脸茫然,鲁寒山叹了口气,说道:“鲁仁杰在鲁家集开了一家私人诊所,由于他医术高明,百姓间口碑极佳,但你可知道,鲁石跟他聊过很多少,要收了他的诊所。” 沈兵没有想到鲁仁杰和鲁石之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但又觉得无非是愿打愿挨而已,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不明白鲁寒山为什么说得如此郑重。 鲁寒山进一步解释道:“这么说你肯定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以鲁家宗族的名义收购鲁仁杰的诊所呢?” 沈兵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这样的社会中,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说是以鲁家宗族的名义收购,无非是居为己有,这是一种强迫的行为,鲁仁杰到底还是鲁家子弟,这样一来,他等于将诊所双手奉出。 “现在你明白这场交易会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了吧?”鲁寒山说道,“无论谈成多大的买卖,鲁家集这边接手的恐怕只有鲁家宗族这一家,而说是鲁家宗族,实际上恐怕只掌握在鲁石鲁洋等极少数人的手中,财富在这里是无法流到私人手中的。” 沈兵顿时有种回归四五十年前的感觉。 在一个偏僻闭塞而又有宗族感的地方,这样的现状并不奇怪,只是沈兵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 “鲁石在这里只手遮天吗?” 鲁寒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因为他是执杖人。” “执杖人?” “鲁氏一脉,自从落户到这里后,为了保持家族的传统,都会选出一名执杖人,说白了,类似于族长之类的,你也许听到的大多数族长都是选出来的,选那种岁数大,名望高的人,但鲁氏一脉不同,是传下来的,所以鲁石岁数不大,辈份也不算特别高,却是执杖人,掌管着鲁家集的生杀大权。” “生杀大权?”沈兵甚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鲁寒山点头道:“如果你翻看档案,鲁家集意外身死的人绝不在少数。” 沈兵立即恍然大悟,所谓的意外身死无疑就是被谋害致死,看来这鲁家集的执杖人真的跟皇帝没有什么区别。 第217章:挑事 听到此时,沈兵倒心下疑惑了,在他看来,现代社会,这种事情几乎不太可能发生了,难道鲁家集中所有人都愚昧到了极点吗,他们即便无力扳倒鲁石难道不会离开此地吗? 沈兵不禁对鲁寒山的话产生了疑问:“就没有人揭发这些事情吗?” 鲁寒山冷哼道:“意外身死,到底是没有多少人看得出来,鲁石做事十分小心,另外,即便有人产生怀疑,但没有苦主,又有谁愿意惹事呢,这地方毕竟是鲁石的天下。” “没有苦主,怎么可能没有苦主呢?”沈兵觉得此事简直不可思议。 “如果你被一种信仰主宰,那么,你便会认为看到的事情都是正常的,曾有个年代,人们为了信仰,父子成仇,夫妻反目,这样的事情岂不是彼彼皆是?”鲁寒山慢慢地说道,言辞中透出苍老的意味。 沈兵当然知道那个曾有的年代是什么,只是怀疑现在信息如此发达的社会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照你这么一说,我说把事情闹大的可能性并不存在?”沈兵问道,这是他昨日精心布置下的局,如果不成岂不是白费心机。 鲁寒山抬头看着夜空,脸上突然露出向往的表情,过了半晌,这才又将目光转向沈兵:“沈先生,按理说闹得满城风雨的可能性并不大,齐振远绝不会这么做的,他要帮着鲁石维护鲁家集的形象,按照鲁石的意愿行事,以保证交易会的顺利进行,但事情也不是绝对的,您别忘了,现在的鲁家集不仅仅是本地人,还有许多来谈买卖的人,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最终要谈的对象可能只是一个人,但他们最希望的是交易会能够顺利进行,所以,一旦他们知道些不好的消息,一定会人心慌慌的。” 沈兵愣了一下,盯着眼前这位老大哥,心道,这个人绝不是普通人,一个普通的水库员工怎么可能想到会借助外面的力量呢?回想起当初见面时的情景,沈兵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和水库中的那个员工当成一个人看。 “您的意思是让来参加交易会的外人知道鲁仁杰,蒋玉兰失踪?” 鲁寒山肯定地点头道:“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今天,我还去了几家旅店,至少我相信,有十几个外来人知道了鲁家集失踪了好几个人,警方正在全力追查。” 四个人,沈兵暗道,几乎在同一天失踪了四个人,这件事恐怕鲁石想瞒也瞒不住的,这件事放在任何地方都绝对是件大事。 但这四个人的情况却很是不同,鲁仁杰的失踪莫若说是逃亡,毕竟他持枪威胁过自己,而且还潜伏到了蒋玉兰家里。 蒋玉兰的失踪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几乎毫无征兆的,这个人便突然消失了,由于鲁仁杰曾出现在她的家中,那么,这蒋玉兰的失踪多少更令人担心,也许生命都受到了威胁,当然,前提是鲁仁杰对她不利,可从鲁仁杰对蒋雯雯的态度上看,这种可能似乎又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鲁强的失踪是沈兵最猜测不透的,带着自己与霍欣桐前往砖厂寻找鲁仁杰,突然间,这个人便不见了,很难看出,他是遭遇到了意外还是自己主动消失的。 这三个人都是鲁家集的人,他们的失踪自然会成为鲁家集的重要事件。 唯一让沈兵感到可怕的是霍欣桐的失踪,霍欣桐不是鲁家集的人,想到她的职业,沈兵甚至怀疑根本没有人知道霍欣桐来到了鲁家集,也许霍欣桐打电话找过的所谓上面的人知道,但那是为了在鲁石面前行事方便,那个人也许根本不是霍欣桐的直接上司,自然也不会关心霍欣桐的行踪。 这么一个没有人关注的人突然失踪了,怎么可能会引起警方注意呢?如果事实正如鲁寒山所讲,以执杖人鲁石为首的一撮人,他们在鲁家集只手遮天,那么,也许他们更希望上面的人失踪。 想到这里,沈兵心中一颤,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可能极为危险,也许,下一个失踪的人便是自己了。 他们会不会对我下手呢?毕竟我也是那个从上面来的人。 “你觉得这样行吗?”沈兵虽然心思转了几转,但表面上还装作镇定的样子。 鲁寒山自信地点头道:“当然了,我相信明天一定就会不一样了,如果那些外来参加展会的人提出要离开鲁家集,那么,鲁石就一定会承诺保护他们,并且全力寻找失踪的人,他也没有办法,毕竟要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这似乎也是一个办法,但沈兵总觉得哪里好象不太对劲,他只好叹道:“看看明天鲁家集的情况吧!” “你今天是住在我这里还是回旅店?”鲁寒山突然问道。 沈兵心下一动,住在这个地方显然不太合适,但回到酒店,会不会受到齐振远等人的监视呢?另外,刚才想到的,下一个失踪者会不会真的会落到自己身上呢? 见沈兵思虑着,鲁寒山笑道:“您也看到了,我这里其实有地儿的,您住下一点问题没有,何况现在天也晚了。” “蒋雯雯状态怎么样?”沈兵突然问道。 鲁寒山笑道:“这段时间她一直处于迷糊的状态,或者睡或者说着那些所谓的通灵的话,所以也谈不上状态如何,你是不是希望她清醒的时候可以和她聊聊?” 沈兵点头道:“不错,我终归是要和她聊的,只有和她聊了,我才能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就住在这里吧,”鲁寒山笑道,“也许明天一早,你就能和她谈一谈了,不过,这孩子到底能够帮到你多少,我可不敢保证。” 沈兵拿起酒杯来,与鲁寒山对撞了一下,然后一口而尽,突然问道:“你刚才说鲁石在这个镇子上权势很大,简直就是一个土皇帝,我在想,他对你家雯雯的事情持什么看法?我指的是雯雯这不同于凡人的一切,比如说身世是谜,比如说通灵,比如说落水不沉等事情。” “他?”鲁寒山似乎没有想到沈兵会提出这个问题,怔了半天,摇头道:“他能有什么想法,雯雯总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吧?” “如果这里的百姓足够愚昧,那么,象雯雯这种有点神秘传奇的人一定会威胁到执杖人的地位,我倒觉得鲁石肯定会想到这一点的。”沈兵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地看着鲁寒山。 第218章:黑化 听沈兵这么一说,鲁寒山倒有些含糊了,他看着沈兵,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想要表达什么。 沈兵叹了口气,说道:“听过陈胜吴广的故事吗?大楚兴,陈胜王,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愚昧的百姓站起来反抗,王候将相,宁有种乎?鲁石这个执杖人怎么能永远世袭呢?尤其是现在社会,宗族文化存在的确是历史问题,一时也改变不了,但不代表它不能变通,总有一种方法替代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鲁寒山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再强化雯雯的传奇色彩,让鲁家集的人认为她是天意派到这里来的?” 沈兵急忙摇了摇头,说道:“蒋雯雯不行,她姓蒋,她的神秘色彩对于鲁家集的人来说只是一个威胁,何况她还是一个孩子,必须姓鲁的人才可以。” 鲁寒山低头不语。 沈兵只好解释道:“说白了,是这么一回事,你说了,这里是鲁氏宗族的文化,鲁石因此才成为执杖人,在鲁氏一脉中,他一定是威信极高的,倒不是说他做了些什么,而是他与生俱来的地位,这种威信对守旧的人来说很有控制力,那么,我的意思是,如何让他的威信扫地呢?” 鲁寒山茫然地点了点头,到底他的文化水平不太高,讲述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问题,但让他真的想一个办法,的确是难为他了,尤其沈兵说得还是那么隐晦,他更是一时间脑子没有转过来。 沈兵心中暗自思忖着,本来此行只是要查明蒋雯雯受害的事件,但经过这两天,不但没有揭开真相,而且还连连受挫,自己始终找不到原因,今天和鲁寒山一聊,听他讲述了这鲁家集内的鲁氏宗族状态,几乎可以肯定,暗中一定有某种势力在阻止自己去调查真相,至于这势力到底是不是鲁石暂时还不能够确定。如果想揭开真相,尤其是找到失踪的霍欣桐,那么,首先做的就是知道那个暗中和自己捣乱的势力到底是谁。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在鲁家集搅出事来,动静越大越好,只有出了事,各方势力才会出现,沈兵也才有机会发现到底是谁在和自己作对,在阻止自己追寻事情真相,在阻挠自己的行动。 沈兵虽然觉得这样做并不好,也许还会害到许多人,但他知道,这是唯一可以找到霍欣桐的方法。 一个男人想要找到一个女人,可以运用任何手段的。 沈兵此时便处于这种心态中,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霍欣桐,他还是在想,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是查明蒋雯雯身上的真相,其次才是霍欣桐,他以为自己很理智,其实正慢慢地走向偏执与极端。 如果将事情搞大? 这是一个问题,也是一个难点。根据鲁寒山所说,这个鲁家集基本处于鲁石的控制中,鲁石为了自己的私利,几乎把眼前所有可能会影响到交易会的事情都压住了,那么,唯一的解决方法是让那些外来的客户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个方法的确不错,也会引起一些议论,迫使鲁石齐振远等人立即调查失踪人员的案子,但在沈兵看来,还远远不够。 即便鲁石齐振远等人迫于舆论不得不加派人手寻找鲁仁杰鲁强等人,但也无法影响到整个鲁家集,更不能动摇鲁家集的鲁氏宗族文化。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鲁石感到地位受到了威胁!只有在鲁石身上出了问题,整个鲁家集才会真正地动起来,这才是沈兵想要达到的效果。 鲁石在此地根基很深,在他身上出问题几乎不太可能,于是,沈兵终于想到了蒋雯雯。 利用蒋雯雯,沈兵良心上稍有不安,但为了真相,为了霍欣桐,他觉得不得不这么做了,而鲁寒山也许是最好的一个执行者,他毕竟是蒋雯雯名义上的爷爷,他疼爱着这个多灾多难的孙女。 见鲁寒山皱着眉头,两眼茫然的样子,沈兵决定放出撒手锏。 “你去医院接雯雯的时候,听到什么没有?” 鲁寒山摇头看着沈兵,他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太对劲。 沈兵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老哥,你听了千万不要着急,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办法了。” 这么一说更让鲁寒山心中一惊,他急不可待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个医生什么都没有说啊!” 沈兵见鲁寒山已经完全进入状态,这才说道:“医生给雯雯做了检查,雯雯已经不是处女了!” 鲁寒山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眼睛也立即瞪了起来,浑身开始颤抖,死死地盯着沈兵:“你说的是真的?” 沈兵点了点头,语气中颇为同情地说道:“我去见蒋玉兰的时候,发现鲁仁杰,结果他跑了,雯雯当时身上扎着针灸,后来便送了医院,那个女医生查出来的,当时我叫那个女医生不要对任何人谈起,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你是雯雯名义上的爷爷。” “鲁仁杰,这个王八蛋!”鲁寒山咬牙切齿地喊道。 沈兵急忙摆手,说道:“老哥,不一定是鲁仁杰,”见鲁寒山疑问的眼神,沈兵解释道,“那个女医生说是陈旧伤,也就是说,不是当天发生的,那么是不是鲁仁杰就不能肯定了,再有,你仔细想一想,蒋雯雯这几个月来遇到的事情很多,也就是说她受到伤害的机会也很多,所以到底是谁干的,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查出来的。” 经沈兵这么一说,鲁寒山的情绪稳定了一下,他想了想,突然睁大眼睛,恶狠狠地说道:“那三个孩子的家长?鲁齐杰,鲁齐英和鲁燕雄?是了,一定是鲁齐杰,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好人,他就是一个流氓,一定是他干的。” 沈兵叹了口气,说道:“老哥,别这么肯定,这种事很难说的,我接触的案例中,对幼女产生兴趣的人不一定就是那些平时飞扬跋扈的人,不过,你说到那三个家长,他们和蒋雯雯单独呆过,包括鲁仁杰,这四个人应该都有嫌疑。可惜的是,齐振远他们一直把水库那件事压着,说鲁齐杰他们一直没有口供,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 鲁寒山愣了一下,犹豫地说道:“也许真是那三个家长做的,鲁石齐振远想为他们开罪,所以一直说没有口供?” 沈兵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但他知道,鲁寒山一定会做些什么的。 第219章:自责 看着鲁寒山的愤恨的表情,沈兵心中不免有些歉意,他知道,这么做等于将鲁寒山当枪使,但事到如今,他的确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尤其相较而言,沈兵自然选择霍欣桐的安全最为重要。 鲁寒山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嘴里嘟囔着:“不行,不行……” 沈兵不禁有些纳闷,看着鲁寒山:“什么不行?” 鲁寒山抬起头来,看着沈兵:“什么事情都可以公开,唯独这件事讲不得的!” “怎么?” “雯雯还是个娃子,一旦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她还在这地方活不活了?”鲁寒山痛心疾首地说道。 沈兵顿时语塞,按照他的想法,鲁寒山知道自己的干孙女被人侮辱了一定会气急败坏,肯定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这样便给鲁石齐振远等人造成极大的压力,尤其这种事情,甚至极有可能让鲁石这个执杖人都呆不下去。但他却犯了一个错误,错误地以城市人的观念来判断这件事的走向。 在城市,幼女的安全问题是极大的,一旦被发现,犯罪嫌疑人且不说,相关的渎职者都会被牵连得职位不保,甚至再也无法抬头。但乡村,尤其观念还比较愚昧的地方,这样的事情却不易发酵,人们的心中还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思想,这也是现在社会许多留守儿童受到侵害却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的原因。 鲁寒山是蒋雯雯的干爷爷,到底还是乡下人,在他的心中,这个亏是难咽的,但他肯定首先想到的是雯雯的未来,一个失贞的女孩,在愚昧的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生存下去的,愚昧的唾液就能致本来是受害者的这些女孩活活淹死。 “那你打算怎么办?”沈兵一时也想不出劝解开导的方法,只好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件事你总不能想着就这样过去了吧?那个害了蒋雯雯的人,如果今天没有被查出来,没有被绳之于法,那么,他明天也许还会继续,说真的,即便不是蒋雯雯了,其它的女孩子呢?更何况,以后的蒋雯雯你能时时刻刻地看护着她不受伤害吗?”停顿了一下,沈兵又加了一码,“老哥,你别忘了,雯雯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身上虽然有些传奇色彩,但在许多人眼中,她的智力是有问题的,我指的不是学习方面,是待人处事方面,我想你很清楚这点。” 鲁寒山显然被沈兵这番话说动了,他痛苦地将脑袋埋在双手中,不住地搓着已见花白的头发,嘴里喃喃着:“怎么办啊,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看到鲁寒山如此痛苦,沈兵心中自然也不好受,但他还是硬下心肠道:“实在不行,我觉得你必须单独约见一下齐振远或者鲁石,这件事即便是为了雯雯不能宣扬出去,但想要查明真相还必须得借助这两个人的力量,只是,这种做法对扳倒鲁石的执杖人地位已经任何意义了,查找那个畜生的事情只能秘密地进行。” “似乎只能如此了!”鲁寒山的声音发着苦味,“但这样一来,他们真的就能重视吗?现在……” “会的,这件事远比失踪几个成年人重要,”沈兵截断了鲁寒山的话,说道,“你可以跟他们说,如果这件事他们还不重视,就要宣扬出去,当然,不是真的宣扬,只是吓唬他们一下,宣扬出去,告诉鲁氏宗族中有威望的人,或者你说要去省里告状等等,总之,这种时候,吓唬他们也是一个手段,你必须这么做。” 鲁寒山早已没有主意,听沈兵这么一说,只好点头答应。 这一晚,沈兵没有回酒店,住在了鲁寒山家里。 鲁寒山生活简朴,房间虽然不少,但陈列摆设都十分简单,躺在床上,沈兵丝毫没有睡意,那些酒因为说话时过于关注而散发掉了,此时反而更加清醒。 其实,沈兵今天根本没有打算回酒店的意思,原因有多方面的,首先便是第二天睡起来可以想办法与蒋雯雯沟通一下,这孩子虽然有些疲惫神情恍惚,但也许经过这一夜就能够有了好转,毕竟所有情况她是最知情的人,从她嘴里套出的信息比别人说一万句都重要。另外,沈兵看得出来,鲁寒山这个老头虽然头脑清楚,口中怨言无数,但到底还是乡下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胆子也不是很大,真正遇到事情了,自己先是乱了阵脚,这样的人,必须时刻地鞭策他一下。第三点,此时的沈兵很难相信别人,他知道自己一走出鲁寒山家,一定会被鲁石或齐振远的人发现,于是再做什么事情都不太方便了,如果照鲁寒山的话而言,在这个地方的那个土皇上鲁石还极有可能对自己采取极端的办法,那时候,自己就有了生命危险,此时此刻,还是尽量隐藏自己最为重要。 但最让沈兵担心的是,他害怕回到青鲁酒店之后发现霍欣桐的房间根本没有人。虽然沈兵明明知道,自从前晚砖厂发生了事情之后,霍欣桐便极有可能已经失踪了,再回到青鲁酒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他还是不希望证实这件事,而自己回到酒店无疑是坐实了霍欣桐失踪的事实。 一个人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不愿意承认,更有意地忽略掉一切物证,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想让自己的心态舒服一些。 霍欣桐的失踪让沈兵想到了骆佳颖,当初骆佳颖就是因为自己而失去了生命,沈兵对此痛惜不已,每当想起此事,他都会自责好久,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霍欣桐的失踪也让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自责,人生总会有自责的时候,但是否每一个人都能够在自责中寻找到解决之道呢? 沈兵带着自责的心态慢慢地入睡了,平民房间,在这里住着远比酒店要凉一些。 夜凉的时候,便有了风,迷迷糊糊中,沈兵突然发现房间门开了,一条黑影闪了进来,他想坐起来,却不能够,因为梦被魇住了。 第220章:梦与杀人事件 窗外透进薄薄的夜色,那条黑影站在门口之处,从身量上看并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矮小,这让沈兵立即想到了蒋雯雯。 蒋雯雯怎么会偷偷跑进自己的屋中呢?她是在梦游还是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呢? 沈兵想张口询问,但嘴巴动了几下后,他立即意识到,这也许只是个梦,因为无论他如何张嘴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种感觉有时很奇妙,但更多的时候是十分令人恐惧的。 试图狠狠地掐自己一把,能够把自己掐醒,但身体却根本不随着意识而动弹,就象一个植物人一样,沈兵一动也不能动,他只好眼睛盯着那门口的黑影。 黑影向前迈了一步,窗外的夜色恰好投到了她的脸上,没错,正是蒋雯雯,但此时的她与白天,或说与现实中的她完全不一样。 蒋雯雯化了妆,一个妖艳的妆,这让她看上去显得成熟了许多,但在浓妆之下依旧是那种稚嫩的脸庞,甚至还有些婴儿肥,一双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经过化妆便显得灵动了许多,长长的睫毛翘起,上面甚至能够摆下一双筷子。她穿着一件学生服,让沈兵想到了《喜剧演员》中张柏芝的装束,瘦弱的身材本来着着洁净的学生服是再合适不过了,根本不可能有违和感,但这张化过妆的脸却将一切感觉破坏掉了。 蒋雯雯站在沈兵的床前,身体僵硬,表情在浓妆下显出一丝诡异来。 沈兵虽然知道自己在梦中,但这样的场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一个梦。 蒋雯雯的嘴唇突然蠕动了一下,沈兵知道她在说话,但听不太清楚,他很想凑过去,却无能为力,只好看着蒋雯雯在说,希望从她嘴唇的动作中读出点什么。 沈兵在警队接触过唇语训练,但那基本就是走个过场,要求并不严格,所以他也没有好好地学习过,此时,见到蒋雯雯这样,他不禁有些后悔,猛然想起了夏翰,特种兵出身的夏翰肯定会读唇语的。但接着,沈兵便否认了自己,他眼睛盯着蒋雯雯,只见她的嘴唇永远只是蠕动,口型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也就是说,蒋雯雯也许根本就没有对沈兵说话,而是在喃喃自语。 喃喃自语的情况下,读唇语几乎是不太可能的,夏翰来了也无济于事。 意识到了蒋雯雯在喃喃自语,沈兵便觉得这个场面有些尴尬了。 自己一个年轻小伙子,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而床前站着一名小姑娘,也一动也不动,嘴里却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沈兵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甚至想闭上眼睛。 而就在这个时候,沈兵发现了蒋雯雯眼中充满了一种恐惧,脸上的肌肉也产生了变化,这恐惧感从眼睛开始向外扩散,先是眼睛,然后眉毛,鼻子,脸颊,终于,扩散到了嘴巴,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极为可怕。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放过我吧……”终于,沈兵能够听到蒋雯雯的声音了,童音仍在,却透着害怕,无奈,甚至是绝望。 沈兵猛地意识到,蒋雯雯在重现某个场景,但根据记忆中掌握的材料,眼前这场景似乎并不存在,至少,蒋雯雯不会去化个妖艳的妆。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蒋雯雯的声音似乎变了,象个男孩子的声音一般:“我们认识你啊,你不是三年级那个傻妞吗?” 又有另一个声音,同样是男生,同样透出童子音来:“别怕,我们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跟你玩一玩。” “咱们真要尝试吗?”这个男孩的声音有些发颤,能够听得出来,其内心似乎有种恐惧与惊慌。 通灵! 沈兵终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所谓的通灵现象,蒋雯雯在模仿那三个死去的孩子的语调,也许在重现某个场景。 我们认识你啊,你不是三年级那个傻妞吗? 别怕,我们不想做什么,只是想跟你玩一玩。 咱们真要尝试吗? 在资料中,蒋雯雯落水,被三名少年救起,但那三名少年却因此献出了生命。但从这三句话来看,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倒很象这三名少年在纠缠着弱智的蒋雯雯。 难道救人这件事情也有隐情不成? 想到这里,沈兵觉得身上开始冒出冷汗来,他甚至假想出最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内心中却实在不愿承认会有那种事情发生,三个六年级的男孩面对一个三年级的弱智女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床前的蒋雯雯依旧没有动弹,她依旧重复着刚才那三句话,再也没有新的内容了,但这三句话在沈兵看来已经足够了,他很想问问女孩,但苦于身体无法动弹,就在这个时候,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女孩猛地把头低了下来,长发顿时散了下来,将一张脸遮住了,接着,沈兵听到了干呕的声音,还有咳嗽声。 女孩虽然僵硬地站在那里,但咳嗽声却越来越剧烈,伴随着咳嗽的声音,女孩的嘴里吐出了水来,这情形就象是她被水淹着了似的,呛着水在猛烈地咳嗽。 她落水了? 沈兵觉得蒋雯雯在演示落水的场景,但他无法判断,这落水的场景是特指哪一次,被三名少年救起的那一次?还是被扔进水库的那一次? 不,不是水库那一次,鲁寒山说过,蒋雯雯虽然在麻袋里,但并没有沉下去,但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正在想着的时候,在蒋雯雯的身后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身影,站在门口,阴影之中,根本看不到他的相貌,从体型看,至少比蒋雯雯要高些,也壮实一些,肯定是个男人。 只见这个男人猛地上前一步,伸出手臂来,从背后竟然将蒋雯雯的脖子勒住,蒋雯雯开始挣扎,那手臂却越来越使劲。 “你想干什么?”沈兵大喊道,但这声音却依旧无法发出来,身体依旧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杀人的过程。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在梦中,但沈兵已经完全被带入了,他心里着急,却又无能为力。 时间在慢慢流逝,挣扎的蒋雯雯终于不再动弹了,那条手臂却并没有放松,却将蒋雯雯软下来的身体向后拖,直至拖到黑暗的地方,最终从门口消失了。 沈兵甚至无法相信刚才是一场梦,因为它太真实了,真实得令人感到恐惧。 第221章:受窘 惊恐之后便是神智的混乱。 沈兵虽然极力地想从梦魇中清醒过来,但这混乱的感觉还是袭进了脑海中,接着,一切都变得沉沉的,他终于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不知睡了有多久,沈兵这一次是真的醒了过来,刚意识到自己醒了,他便一下子坐了起来。 窗外阳光明媚,拿过手机一看,已是上午九点多钟了,感觉脑袋有些疼,整个人仿佛昨天做了什么苦力似的,浑身酸疼。他勉强地下地,拉开窗帘,正对着东南方向,那阳光直刺他的眼,一时没有睁开,只觉得眼前一片红晕。在这个瞬间,沈兵终于想起了昨夜的梦。 那真的是梦吗?为什么如此真实。 沈兵穿好衣服立即推开了房门,进了厅堂,空无一人。 鲁寒山家有好几间房子,都是房门关着,沈兵不好意思大吵,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子旁,先给自己倒了杯水,昨夜那场酒让他现在口干舌燥的。 十分无聊地坐在厅堂里,感觉肚子开始叫唤了,已经是上午了,肚子饿了也是正常,主人既然没醒,自己只好往厨房去了。 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倒也没有什么东西了,或者说根本没有能够立即填饱肚子的东西,这让沈兵更加难受了,这种饥肠辘辘的感觉实在不好。 从厨房扫兴地走出来,又坐在了桌子边上,沈兵突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老人觉都少,鲁寒山毕竟也是五十开外的人了,都上午九十点钟了,他怎么还在睡呢?何况他明明知道家里有客人,就算与客人不见外,那么和蒋雯雯呢?难道他一点也不惦念蒋雯雯是否吃了饭吗? 思考到这一点,沈兵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忙起身走到最近的一个卧室门前,隔着门听着。 寂静,听不到打鼾的声音,甚至是呼吸声都听不到。 沈兵心中一惊,急忙轻轻地敲了敲门:“有人吗?” 没有回音,沈兵几乎可以确定屋内没有人了,他急忙转动门把手,轻轻地一用力,那道卧室门便开了。 果然,屋里没有人。 沈兵不甘心,又走向下一个卧室,情形却是一样的,没有了。 很快,沈兵便将所有的房间都看遍了,包括厨房与厕所,竟然根本没有见到鲁寒山与蒋雯雯的身影。 难道鲁寒山带着蒋雯雯出去了,但他们出去干什么去了呢? 意识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幢房子里,沈兵的心立即又紧张了起来。按理说,已经和鲁寒山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这个人要出门一定会告诉自己的,尤其还有个蒋雯雯在这里,更不可能不辞而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再看屋内的陈设,并没有被打乱,基本是所有的东西依旧井井有条,和昨夜看到时的情景一样,从这一点至少可以推断出,鲁寒山绝不是被人强迫带走的。回忆一下,鲁寒山今天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办的事情,尤其带个小女孩,也不可能是办事的样子啊! 沈兵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正在犹豫的时候,小院的大门处传来啪啪啪地拍门声:“有人吗?” 什么人会来找鲁寒山,沈兵想不明白,自己又不好去开门,一时间,他便僵在那里了。 沈兵站在客厅里,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院门,就在他还在犹豫是否开的时候,猛然间只见院门一侧的墙头突然伸出了两只手来,在墙头轻轻一按,一名年轻小伙子便已从墙头翻进了院中。 “你是干什么的?”沈兵吃了一惊,此时,他很自然地便开始行驶主人的权利。 那名小伙听到沈兵的吆喝也是一愣,但他并没有丝毫停留,更没有去理会沈兵的质问,而是一转身,飞快地便将院门打开了,瞬间,几条大汉从外面便涌了进来,为首一人个子并不高,双眼炯炯有神,如狼一般的闪着凶光,直直地盯着沈兵。 齐振远。 沈兵大吃一惊,这两天,他一直在极力地想逃避开齐振远,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在这种情况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但心中却连续转了几个念头,齐振远干什么来了,是找自己?还是找鲁寒山或是蒋雯雯? 齐振远看到眼前的沈兵似乎也是一愣,身子有些僵硬,旁边一名手下并不认识沈兵,正要上前质问什么被他一挥手挡住了。 “沈警员?你怎么会在这里?”齐振远问道。 沈兵的大脑在飞快地处理着眼前的信息,从齐振远的表情来看,的确不是来找自己的,否则刚才不会愣了一下。但面对齐振远的问题,沈兵却不宜回答,笑道:“你是来找鲁寒山的?”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沈兵用这句问话去占据主动。 但齐振远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冷笑道:“你怎么认识鲁寒山?” 沈兵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占据主动权了,只好说道:“我在调查蒋雯雯的事情,所以就来见见孩子的干爷爷。” 齐振远一愣,随即笑了,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同时笑了,这让沈兵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呆呆地看着齐振远。 齐振远笑道:“谁告诉你鲁寒山是蒋雯雯的干爷爷?” 沈兵心中一惊,急忙反问道:“这个鲁寒山难道不是鲁燕强的父亲吗?” 齐振远身后的一名警察实在忍不住了,插言道:“您被人骗了,鲁寒山的确有个儿子,但不是鲁燕强,是鲁仁杰。” 鲁寒山竟然是鲁仁杰的父亲!这一下完全出乎沈兵的意料,更让他感到难堪的是,自己这两天被鲁寒山骗得够实在,现在则在齐振远面前丢了一个大丑。 齐振远上前一步,拍了拍沈兵的肩头:“沈警官,我们这里都是鲁氏一族,有许多人的名字读起来很相近,你听错了也不一定。” 很显然,齐振远似乎觉得上面派下来的人在这里受窘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便替沈兵找了一下台阶。 沈兵却没有领情,他苦笑着摇头道:“不,是我受骗了!”语言顿了一下,他抬头看着面前的齐振远,“你们来找鲁寒山一定是因为蒋雯雯,他从医院将那个女孩偷出来的,对吗?” 第222章:两张网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又会上当受骗,沈兵心中着急是后悔不已,但当着齐振远的面,他却不能过于示弱,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继续投入到案情分析中。 齐振远点头道:“你猜对了,昨天,医院报警说蒋雯雯不见了,这里不象大城市,没有天网系统,所以我们查了好久,今天才确认是鲁寒山干的,怎么,他不在吗?” 沈兵叹了口气,说道:“昨天我找到鲁寒山,以为他是蒋雯雯的爷爷,告诉他所发生的一切,他说要把孩子接回来,我也没有理会,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把雯雯偷来的,今天早上,我起床后发现他和雯雯都不在了,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齐振远皱了下眉头,突然问道:“那位霍警官呢?” 沈兵知道他问的是霍欣桐,但霍欣桐失踪的事情怎么能跟他说呢?现在的沈兵几乎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来到鲁家集后,接二连三的上当受骗,而且每一个人的说法都听起来很有道理,他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面前这个齐振远虽然是当地的刑侦队长,但从鲁强,鲁寒山的话中得知,这个人问题很大,他这么问霍欣桐的下落,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呢?沈兵一时也难以判断。 眼睛死死地盯着齐振远,沈兵笑道:“霍警官临时有些事情,过两天应该还会回到鲁家集。” 齐振远点了点头,表情上倒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几名警员在屋内寻找了一番,的确没有鲁寒山与蒋雯雯的踪迹,也只好作罢。 齐振远将沈兵拽到一边,低声说道:“沈警官,我提个要求,如果您认为影响到您的调查,您可以不听。” 沈兵急忙点头应允。 齐振远叹了口气,说道:“沈警官,我觉得你们肯定不仅仅是来调查蒋雯雯的事情,肯定还有其它的目的,我不能问也不该问,本来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这个地方姓鲁的人最多,看起来不是那么闭塞,但实际上,有一种传统的力量,如果不夸张地说,这种力量在这个地方几乎凌架于咱们常规的法律政策体系之上,所以很多事情,你不了解,会处处碰壁的,比如说鲁仁杰用枪威胁你,你放心,我能保证他不想伤害你,但一定会阻止你在做什么,再比如说蒋玉兰的失踪,还有这个鲁寒山对你的欺骗,等等吧,这些事情很复杂,绝不是一个人能够做得了的,我希望你能够保护自己,如果感觉受到了威胁,你可以私下跟我联系。” 沈兵见齐振远说得郑重,但心中依旧是有些怀疑,这番话到底是好意,还是一种变相的威胁恐吓呢?他一时间真的无法判断。 齐振远接着说道:“刚才我所说的话不是站在一个刑侦队长的角度说的,我只是一个住在这个鲁家集的百姓,当然,我是一个外姓人,一个外姓人的感触跟你念叨念叨。” 沈兵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虽然还是搞不清齐振远的动机,但有一点可以证实,无论齐振远还是鲁寒山都提到了一个问题,就是鲁家集这里宗族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它隐藏在水底,并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尤其一个外来者,也许根本查觉不到,而这种力量实际上却影响着许多事情地走向。 “谢谢你的警告,我可不可以认为你不是派人监视我而是特意在保护我呢?”沈兵风轻云淡地说道。 齐振远的脸色突然变了,他摇头道:“沈警官,我想你又搞错了,我根本没有派人去监视你。” 看齐振远一幅认真的样子,沈兵心下也不敢肯定了,他说道:“真的没有吗?” “没有,绝对不可能,您千万别误会。” 沈兵觉得齐振远没有撒谎,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你难道没有派人监视鲁强吗,当时我们和鲁强在一起。” “什么时候?” “前天傍晚。” 齐振远摇了摇头,说道:“绝对不是我的人,鲁仁杰的事情出了之后,我的确派人盯着鲁强,他俩是很好的朋友,但感觉没有什么问题我叫人撤下来了,鲁家集这里警力不够,我想你也知道,再过几天还有件大事,所以我并没有人手去做盯梢的事情,前天傍晚,我的人绝没有去鲁强家附近。” 看到齐振远如此信誓旦旦,沈兵倒也不好说什么了,自忖道,也许这位刑侦队长说的是实话,那么,在鲁强旅店门外监视的那三个人到底是谁的手下呢? 看沈兵在思考着,齐振远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沈警官,我不是一个政客,不会说场面上的话,我只知道做我该做的事情,我想咱们之间可能真的有什么误会,不过您放心,违法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沈兵无论心中怎么怀疑齐振远,此时表面上再也无法体显出来了,他忙说道:“也许真的象你所说的,你们这个地方不大,但背后的力量却真的不能小觑。” 齐振远又是叹了口气,但这次,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鲁寒山和蒋雯雯又失踪了,沈兵再呆在鲁寒山家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只好和齐振远等人一起走出了院子。 现在为止,已经失踪了六个人,当然,这是沈兵心中的数目,也许在齐振远那里,只有四个人,分别是鲁仁杰父子俩,蒋玉兰母子俩,但沈兵却在想着霍欣桐与鲁强,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会从砖厂突然消失呢,这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坐在警车中,砖厂那一夜的场景又浮现在沈兵的面前,当时三个人分头在寻找鲁仁杰的踪迹,大约半个钟头后,沈兵突然发现,偌大个砖厂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霍欣桐与鲁强竟然毫无声息地消失了,当时,沈兵急火攻心还晕了过去,醒来便已经到了水库的边上,又是谁将自己移到水库的呢? 难道是鲁寒山? 沈兵立即否认了自己的猜测,鲁寒山的确是骗了自己,但鲁寒山当时也的确和水库的员工在一起巡逻,那么,搬运自己的人肯定不是鲁寒山。 那鲁寒山是否和搬送自己的人是一伙的呢?为了骗自己一把?沈兵依旧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仿佛是两张网放在一起,错综复杂,你很难将这两张网区分开。 无法将两张网区分开的主要原因是并不清楚这两张网到底是什么制成的。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