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旺夫医女》 第一章 对峙 入了秋的青城村，每到一早上便是烟雾缭绕，恍如仙境。 农家的人都起得早，天都还没有亮透，便三五成群地去河边浆洗衣裳，绕过村子中央，往小溪边的那条路走去。 这边的屋子十分少，只有零星几家，这几家中，一座残破不堪的房子更是孤零零地落在一边，再加上院子里杂草丛生，显得格外荒凉… 妇人们停步，叽叽喳喳地声音便弥漫了开来：“这都三天过去了，也不知道那丫头被打死了没有…” “估计不死也去了半条命吧！好好的当个丫鬟就算了，还非得招惹主子，做那种下贱的勾当！简直不要脸！如今被扫地出门就是活该！” 话说完，那几位妇人一直对着这边吐口水，仿佛有撒不完的怨气似的。 此时，那木屋子里的少女听了这话后，嘴角露出丝丝自嘲，瞧着屋顶上残破不全的瓦砾，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江颜发誓自己一向都挺有医德的，从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才在国内顶尖的中医院任了职位。可却没料到出了车祸，莫名奇妙地穿越到了这里，成了青城村的江颜。 眼下这个时代天下三分，分别是周，齐，金。 三国鼎立，战火绵延不休，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青城村所处的锦里县，处于周国西南的一个边陲小县里，倒是没有外面的纷纷扰扰，依旧过着宁静的田园生活。 眼下，这已经是穿来后的第三天了。 原主从小就是个命硬的，出生时死了娘，长到十岁后爹又死了… 因着长得有几分姿色便被奶奶送入镇上的贺府当丫鬟，这一当就是五年。 原本过了十五就可以出府嫁人，可却遭得算计，成了想要勾搭主子的贱丫头，被打成重伤后赶出了贺府。 江家老婆子知道这件事情后更是恼怒得很，本来没死的人，她再补了几下，已经完全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怕死在家里晦气，便将原主扔到了这座江家荒废的老屋里… 这三天，要不是靠着她的意志力，还有刘婆婆每天帮衬着一碗稀粥，早就嗝屁了… 虽然如今精神是恢复了不少，可身上的伤却很疼。 刚想要翻个身时，突然外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一股子大力踢了开来，强光入室，刺得江颜睁不开眼，只得立马闭上了眼睛。 “老二，将贱丫头的尸体用麻袋装了扛过去！皮相好看，配了冥婚也算能值些钱！” 说话的正是江家老婆子，她原本不想来管的，就打算让她尸身烂在这里让老鼠吃了得了，毕竟像这样的贱丫头，就算是死了，她一捧黄土也不想多施舍！ 可今日无意间听到隔壁村宋家大儿子病死，要找一房冥婚，所以这就马上叫了二儿子江贵来，打算将人送过去。 此时江贵听了自家娘这话，眼里没有丝毫疑迟，快步地便对着床边走去。 原本想将人给扛起来，却不料江颜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神，简直像是恶鬼！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江贵没想到她还活着，如今吓得一个哆嗦，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江老婆子却不怕什么，一步上前将他身子拉了回来：“没想到你这贱丫头命挺硬的！可就算这样，今日也得给我去死！” 她的眼里全是阴谋得逞的笑意，说一说完，伸手就对着江颜的脖子处用力一掐！ 江颜身子虚，哪里是这江婆子的对手，脖颈处如同烈火焚烧似的让她喘不过气，但她也不会就此罢休，紧紧地扯着江婆子的头发。 江婆子吃痛，手一松，再想掐上去时，一把剪刀就横在了她的脖颈处… “你这是做啥！二郎，快将这小贱人给抓住！” 江婆子脖子上驾着剪刀，也不敢乱动，方才那股子杀人的气势早已经没有了，眼里惊恐的跟什么似的… 毕竟眼下她也害怕，这丫头真会一剪刀将自己给捅死… 江颜忍着身上的疼痛，语气里全是冷意：“你来帮忙可以，毕竟我也想要知道到底是你的步子快，还是我的剪刀快！” 自己向刘婆婆讨要的剪刀，没想到真是起作用了… 更没想到的是，怎么着原主都是她亲孙女，眼下竟然如此狠辣！ 想到这里，她眸子里的冷意更是森寒了几分。 方才的动作反转的太快了，那江贵都不太看得紧，听了这话后立马不敢动了，急得破口大骂：“江颜，你个不孝的东西！她可是你的亲奶奶啊！” “亲奶奶？亲奶奶会想着要来杀我给死人配冥婚？可别白瞎了奶奶这两个字！” 也不知道是为原主打抱不平还是江颜想发泄自己心中的情绪，如今心里怒得很！连带着声音里都透着阵阵寒意… “眼下也不讲别的，你，你先放了你奶奶再说…” 江贵还在嚷嚷，谁知道江婆子却突然大声地嚎了起来，那叫一个惨啊… “哎哟，瞧瞧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孙女竟然敢杀亲奶奶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啊！” 早上去河边的人经过这里人本就多，如今江婆子的这么故意嚎叫，将那些爱八卦的妇人都是引了过来。 如今瞧着江婆被江颜用剪刀威胁，更是诧异得不行？ 这丫头不但没死，还这么威风？ 江婆见着人来了，赶忙开口：“你们瞧瞧，这就是我江家的好孙女啊，我今日好心来看她，可没想到这良心被狗吃的东西她竟然要杀我啊！” 婆子在村子里虽然是个泼辣的，可在她这些妇人心里，江颜更不受待见。 毕竟对于她们这种已婚的妇人来说，就讨厌那些个想勾搭男人下贱女人。 正想帮着江婆子说几句时，不料里正却听信匆匆赶了来，对着屋子里瞧了一眼后，冷声地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和江颜的父亲江大山是好哥们，这几天因着媳妇娘家有事，今日才回来。 一回来就听到了江颜被贺家赶了出来，让江婆子打得奄奄一息丢到老宅的消息。 刚想来瞧看一翻，却不料却先生出了事端，他皱着眉头，眼里全是怒意。 这件事情不知道谁是谁非，眼下只得让他们静下来再说… 江婆子见着里正来了，模样就装得更为可怜的。 将方才的话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言语里全是指责江颜如何不孝，自己好心看她，这丫头却发疯想要杀人，如何如何。 江颜听着觉得有些好笑。 也不着急反驳，等她开口说完后，冷笑道：“这话可真逗，哪有来看人，不但动手掐，而且手里还揣着麻袋的？” 第二章 打脸 江颜微微扬着脖颈，一道红痕在莹白的肌肤上映衬得十分醒目。 虽然痕迹不太浓，可也能辨别得出，这是用手掐的… 而且还是短时间内所致… 这话里的深意大家也听懂了。 的确如此，这好端端的来瞧人，怎么还会带着这个东西？ 再者，江婆子看不顺眼江颜，又怎么可能好心来看她？ “江氏，你摸着良心说，你到这里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那婆子这种德行，江颜不想叫她奶奶，再说了，若是论起来，这江婆子跟她也没有关系。 “你个臭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哪里有什么目的？少在这里嚼舌根！” 江婆子自然不可能傻到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出来的，依旧一个劲地骂道。 “呵呵，你不说，那好，我替你说…” “她本以为我死了，想将尸体卖去配冥婚，得知我没死后，竟然想生生掐死我！我江颜可以发誓，方才这话有半点掺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代的人都忌讳鬼神之说，江颜眼下发的重誓让他们立马变了脸。 再者，隔壁村的确有个汉子昨天夜里去了，想找一房冥婚，这事情大家伙儿都知道，如今江颜的誓言，再加上地上的麻袋和她脖颈处的勒痕，让他们对这件事情更是相信了七八成。 虽然江颜放浪形骸，可就当下这件事情来说，大家到底还是同情她的，但这毕竟是江家的家事，如今又有里正在，自然是不好说什么。 江婆子还想要辩解，可又觉得自己太窝囊了。 自己还能教个丫头牵着鼻子走？ 有啥好怕的，这丫头是自己的孙女，命是江家的，就算要掐死她那又如何？ 所以眼下耿着脖子，眸子里全是理所当然：“你个不要脸有丫头，天生就是一幅骚样儿，本就是我江家的骨肉，我想要掐死你又有啥不对！” 江颜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本就长得好看，如今这一笑，更是艳丽无比… “你竟然承认了，那也就不需要要再多费什么口舌了，我的确是江家的血脉不假，但你要杀我，我可以告你谋杀！” “人都没死，谈啥谋杀的？你说我杀人，我还说你不孝哩！想拿剪刀捅死我！” 如今依旧是一幅理所应当的表情。 “少吵吵了！江婆子，这事情的确是你做得不对，我身为里正，自然得主持公道！” 秦里正大吼了一声，一瞬间便打破了江婆子的嚷嚷。 他这也不是他帮腔作势，毕竟明眼人都瞧得出，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过错。 江婆子还想再说话，可江颜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瞧了里正一眼，一字一句地道：“里正伯伯，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我正好还有一件事情要说。” 身上虽然有些疼，可她的底气却没有输，腰背挺得直直的，一对眸子更是炯炯有神。 “江家如今的房子，之前可是我爹娘置办的，自打他们去世后，我又被送到了贺家，眼下既然回来了，我做为爹娘唯一的女儿，那座屋子本该是我的对吧？” 虽然是寻问，可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论述。 自打原主爹成亲后便分了出去，因着人老实勤快，日子也过得不差，修了新房子之外，还攒了不少积蓄。 而这些银子和房子在原主爹娘相继死了后，通通落入江婆子手里，再加上她又偏疼二儿子，早就填补二房的家用了。 不但如此，还送走原主去贺家当丫鬟，霸占了原本江颜家的屋子。 还住得挺坦荡的！ 银子的事情没个证据，江颜也不好扯皮，可那屋子村子里的大伙儿都是知道的，如今不但让他们占了，还将自己赶到了这处破败的老屋。 怎么说都得要抢回来！ 这话说完，江婆子和江贵都变了脸！ 瞧着江颜，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五年前送去当丫鬟时，还跟个小鸡儿似的任他们拿捏，没想到如今回来，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这样的牙尖嘴利，就是不爬主子的床，迟早有一天也是会被赶出来的！ “你这丫头说的是啥话！你爹娘是我儿子，我住在那里难不成不应该？” “我爹娘的房子，我想让谁住就让谁住。这些年，我在贺府里当差的银子，都落入了你们的口袋，爹娘不在了，我又不是男儿身，就算是给你尽孝，那也算全了…” “所以，还请你们立马搬出来！” 江颜知道这样的话十分不孝，可是这江婆子欠着原主一条命，有什么资格让人孝的呢？ 再说了，自己的名声本就差得离奇，多安一个不孝的罪名，又有何妨？ 果不其然，江婆子气得脸色煞白，一个劲地骂骂咧咧。 “江颜，你这个小贱人，你这伶牙俐齿的样儿到底是跟哪里学的！我们江家没有这样的儿孙，今日我便要将你去了族谱，赶出江家的大门！” 若是将这丫头赶出去了，可不就和江家无关了？ 房子还是自己和二郎的！ 哪里轮得着她在跟前蹦跶？ 江颜笑了，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是小贱人，你可不就是老贱人？如今想杀人灭口不说，还想赶人霸占房子？这年头不能光凭一张嘴就能治人的，你在江家一手遮天，可到底还有王法呢，若真是撕破了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江婆子气得够呛，想要搭话，可江颜却压根没的理会她。 “秦里正，今日这事，我的态度很坚决，她打得我奄奄一息和想掐死我配冥婚的事情我也不讲了，只需要一个道歉就成，至于那屋子我如何也得拿回来！” 江颜本是想让江婆子赔些钱的，后头觉得用她的银子都十分膈应！ 如今只想要将几人赶去再说！ 秦里正也知道这会儿差不多得下定论了，所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十分坚定地开口道：“今日这事情，我眼睛不瞎！颜丫头，这房子是你爹娘修的，那就是你的，至于最后如何处置，那是你自各儿的事。” “还有，江婶子，你今日这么做，的确得向颜丫头道歉！” 第三章 没死？ 有了秦里正的话，江婆子就是万般不愿，也没法子。 只好当着大家的面道了歉。 江颜瞧着这两人点头哈腰的样子心底十分爽快，觉得身子上的疼也轻了些… 道歉后，那便是搬家。 如今老屋早就破烂的不成样子了，江婆子江贵几人都不太乐意，尤其是江颜的堂妹，更是一个劲地抱怨。 江颜也懒得和他们继续费口舌，愣是呆呆地站在院中，直到见着他们的东西搬完为止… 瞧着这宅子，也不知道是原主的感知未消还是怎么的，心底有些酸。 她并不会这么算了的，江婆子，贺家，身上都背着人命债。 既然占了原主的身子，那就一定要替她讨个公道… 江家几人前脚刚走，秦里正后脚便来了。 他和原主爹本就是兄弟，之前被江颜爹救过一命，以至于这份恩情便被秦里正一直记到了现在。 ?眼下来也是想着江颜一个姑娘家单独住不安全，想接她一起去秦家生活。 江颜自然没有答应，不过对于秦里正的这份好意，到底是感动的。 这几天听了不少冷言冷语，尤其还面对过像江婆子那样人… 骨肉至亲，却只想着赶尽杀绝… 江颜觉得，不管刘婆婆还是秦里正，对于自己和原主，那都是一种安慰。 …… 本以为江婆子被赶出去不服气，怎么着都会来大闹一场，可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还是怎么的，愣是没有在上过门。 这倒让江颜也乐得清闲，一直在家里养伤。 伤没有那么严重，她便不让刘婆婆在帮衬着自己了，毕竟她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儿子死后，媳妇改嫁，一个人拉扯着孙子二狗过生活，好在二狗如今长大了，能帮衬着一些活儿，虽然年纪小，力气却十分大，偶尔能上山打些猎物换点子钱。 她从小看着原主长大，所以自然是有些感情的。 养了两天，身子明显好得多，虽然还有些疼，可到底是能忍的。 这会儿只想去上山看看有没有什么药草，采来给自己治治伤不说，还能拿到镇上去换些钱。 如今站稳了脚跟，以后就得靠着自己把生活给过起来… 背着篓子，拿着小锄头，头也不回地朝着深山里走去。 这荒山似乎鲜少有人来，如今杂草丛生，越到深处，那些荆棘就越高。 尖尖的叶面很是锋利，虽然江颜柴刀，可还是被划破了几个口子… 但也正是如此，却让她更为兴奋。 毕竟这样的地方，便也表明无人踏过，所以草药的完整性会更高。 想着这些，脚步都匆忙了些… 也就在此时，也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导致身子重心不稳，整个人对着前头载去。 原以为这么栽下去吃疼不说，脸上都得被荆棘给划伤，江颜自己都闭着眼不敢看了，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 但在倾倒的那一刹那，竟然觉得身下的虽然硬，可好歹有几分弹性。 仿佛像是…谁的胸膛？ 江颜一呆，瞬间睁开了眼。 只是这一瞬间，被当下的情况给吓住了… 这里的确躺着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但身上和脸上全是鲜血，尤其是手臂处，几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错落有致，皮肉外翻，隐约可见其内里的白骨… 她呆了片刻后，又蹲了下来伸手触碰着他颈部的动脉。 跳动虽然很薄弱，但还是能够感觉出来那份跳动的力度。 这人，竟然还没死？ 随后又将手按在了他的脉门上细细地把起脉来，脉象细且虚，这也就表明了休内阳气极弱，明显就是气血大衰之象。 江颜收手，又捏住其下颌查看舌苔。 舌苔泛着暗沉紫黑色，明显是中过毒的迹象，只是此时她没有银针，无法判断具体是哪一种毒。 江颜叹了一口气，此时不得不佩服此人生命力的顽强，如今受了重伤高热不说，体内还有毒引。 如今能活着已经实属不易了。 中医治病讲就医缘，今日被自己遇到，那就是他的医缘。 才刚想伸手将人拉起来时，只见他手心里紧紧地捏着一块白玉佩，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中间依稀还有字儿。 只是如今被他的手心挡去一半，根本瞧不清。 江颜本想要扯过来细细瞧看一翻，哪想这人竟然拽得死死的！ 拉也拉不开，无奈之下，只好放弃。 但也就是因着这东西，让她陷入了沉思。 白玉本就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再者这人虽然衣裳破烂，却还是可见其料子华贵不凡。 一看就是大有来头，非富即贵。 而眼下又是被人下毒又是被砍伤的，若是自己救了他回去，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 但这样的犹豫也只有片刻… 毕竟在医生眼里，甭管病者是谁，从哪里来，在他们眼里，那都只有一种身份，那就是病人… 想通了后，江颜眸子陡然换成了笃定，伸手绕到他的后颈，将这男人扛到自己的背上后，又将篓子挂在脖子上，一时间缓缓地对着山下的路而去。 她自己身上也有伤，虽然修养几天好了不少，可如今不止背人，还得拿着篓子里的药草，自然十分吃力，走得也非常缓慢。 但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抄着小路，回到了院子。 将这男人放到床上，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后，又端来水盆，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 之前没有多瞧，便也没有去注意他的长相，如今随着脸上的血迹和泥土被擦掉后，倒是让江颜吃了一惊！ 剑眉入鬓，眉头下的眼角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如同刀削，唇部线条优美，尤其是整个脸颊的轮廓十分流畅，俊美中又带着丝丝凌厉… 虽然眼下是闭着眼，但江颜总觉得从他的身子里，没来由地透出一股子特别的气势，让人望之生畏… 江颜半晌才反应过来，又去柜子里拿了几件之前原主爹的旧衣裳套了上去。 虽然是粗布衫，可那股子气质却依旧存在。 收拾妥帖后，便也没有闲着，如今既然决定要救人，那就得去镇上抓药… 第四章 济仁堂 江家后面有一条出村的小路，虽然要绕些距离，可却不用经过村子。 她怕一会儿又遇上那恶婆子，便只挑了这条小路。 虽然远了些，但的确是清静。 镇上离村子不太远，由于天色的原因，江颜更是走得急促几分，三步并做两步，没多一会儿，便来到了舞水镇。 如今抱有目的，她也没有闲逛，直接找起了药铺，才没走几条巷子，就寻到了一家。 这药堂名叫济仁堂，瞧着外头的装潢和里面的陈设都十分不错。 不过眼下既然是来卖药草的，江颜自然没有留意其他，跨着篮子走了进去。 堂内很大，或许是这个时间段，来看病的人没有很多。 只有一个患者在面诊，对面坐着个瞧着十五六上下的年轻大夫，如今眼里似乎有烦躁之意，想来是听病家的抱怨有些烦闷了。 瞧见他大夫如此模样，江颜觉得这医馆也就这样。 医病先医人，这当大夫的一丁点态度都没有，虽然她缺钱，可镇上的药铺也不止这一家。 刚想抬脚出来，听得那病者怯怯地开口，声音里全是焦急：“陈大夫，我吃了您上次开的方子，病没好便算了反而比上次更严重了，一连十天都没有上过一次茅房…” “这药方又不仙药，哪里会好得这么快？我都说了你这病吃药会好的，偏你隔三差五地来，是怀疑我的医术么？” 江颜听得这话是从那年轻大夫的嘴里说出来的，本来就他没有多少好感，眼下更是带着几分愠怒。 如今也不想离开了，轻轻地走到了两人的身边，仔细地打量着那病者手里的药方。 许是两人太过专注，也没有留意到身侧有人，等江颜开口时，倒还真将人给唬住了。 “这位大哥，你能否将你的病症再重新说一遍？” 那患者一听身后有人，先是呆了呆，而后又鬼使神差地将自己这些天的症状全都讲了出来，方方面面，事无具细。 他一边说，江颜一边打量着他的脸色，舌苔泛红，显然是有上火的迹象，而他所说的病症那就是便秘。 江颜微微点头。 “这就是由于体内的燥热引起的排便不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吃了这么多天还没好，很显然就是这方子开错了…” 她眼里波光流转间全是自信，毕竟这会儿已经知道是哪里出了岔。 不过让她费解的是，这里就是这种态度和医术，怎么能将铺子做得这么大？ “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到我济仁堂里来撒野？” 江颜的话被那突然站起来的大夫打断，自然得重新组织，回瞪着他，眼里全是挑衅。 “小便利而大便硬，不可强攻，当以润脾为主，将芍药改成当归梢，杏仁改成桃仁，再加一味羌活…” 她的语气怔怔有词，脸上也有胸有成竹的模样，如此对比之下，倒是那位年轻的大夫显得有些不妥当了。 可那人自己却没有察觉到，如今瞧着她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的打扮，就敢在这里妄论医术，心里更是不服气。 刚想让药童将她赶走时，突然门口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唤声。 “阿清，住口。” 几人都将头一并转了过去。 只见着铺子门口处，一个二十四五上下的男子提着药箱站在台阶处，皱眉瞧着堂内的一切。 虽然身上是浆洗发白的长衫，可也难以抵挡住那股子儒雅的气质… 江颜不知道这人是谁，只是他身上的中草药的味道浓郁，再者如今背着药箱，也知道定然是个大夫无疑了… 在他呆愣之际，那患者已经抢先叫了起来：“陈大夫…” 眼里也全是如蒙大赦的表情。 这位陈大夫微微地点了点头后，迈着步子走了进来，也不说什么，直接瞧看起了这患者手里的药方。 而后，又瞧了江颜几眼，缓缓开口：“的确，这位姑娘的药方更为妥当，阿清，我都说了你不要胡闹，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铺子让忠叔来坐诊，你怎么不听…” 话语里虽然是埋怨和责备，但更多的是疼爱。 不过此事既然已经妥当了，江颜也不想多留，才打算跨着篮子走出去时，不料那位陈大夫又开了口：“姑娘请留步…” …… 方才那陈大夫叫了她后，先是拉着那叫阿清的来道歉，而后见着她篓子里的药草又问了几句。 江颜对这位大夫倒是挺有好感的，所以也将自己的来意说明了来意，可没想到他不但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还让她以后若是有药草只管拿来。 江颜也不扭捏，所以这事情也就这么定下了。 其实她也知道，不管是大小的药铺，基本上都有自己的药园子，就算没有，也会有稳定的供货渠道。 如今也知道建立了这种长期合作的关系对于自己是意味着什么，毕竟这些钱到底能维持一下正常的生计。 所以也不管陈大夫是出了什么考虑给她走了“后门”，只要有钱就成了… 再者，还买到了药材，想着一会儿回去能救人，心里又多了几分激动。 …… 秋日的晚霞绚烂，弥漫在天际，十分好看。 路上没有多少行人，长河落日下，倒是为江颜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余晖，娇俏又可爱。 依旧走的小路回江家，到了家里早已经是气喘吁吁。 才打算进屋，不料刘婆婆一脸焦急的走了过来，见着江颜，也不多说啥话，一把将她的身子带到跟前，言语里全是急促。 “丫头啊，我今儿出去时，听说你奶奶将你偷偷许配给了镇上的朱老爷，三日后就来接人了！” 江婆子本来是想要瞒着这消息的，可村子统共就那么大，爱八卦的人也多，自然就都猜到了什么。 刘婆婆不管真假，如今先来支会一声再说，也让江颜心里有个底。 江颜胸口咯噔一跳，嘴角溢出丝丝冷笑，怪不得呢，这几天都没有什么响动，原来是偷偷摸摸筹备这个。 能让她江婆子看重，又急着想让自己嫁过去，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亲事。 如今指不定想着自己嫁出去后，收个彩礼钱之外，还可以将自己赶出江家，一举两得吧？ 第五章 又来闹腾 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急促。 见她不说话，刘婆婆更是心急了：“姑娘家上了十六，必须得嫁人，我瞧着你奶奶这回肯定得用这个来压你…” 江颜这才有些傻了眼，脑子里这才记起眼下这个朝代的律法，其中便有这样奇葩的一条。 不管是农女还是官宦家的小姐，只要满了十五上了十六必须得嫁人！要不然就得上税！ 这对于有钱人家倒是没什么，想要将闺女留在家里多养几年，出点子钱也没啥。 可眼下江颜本就想着要怎么赚钱傍身呢，如今若是还得上税，那简直不用活了。? 若是江婆子，她根本就不怕，可眼下穿越到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她哪里会自信到可以将朝廷的律法都撼动的地步？ 江颜的确有些心慌了… 但为了不让刘婆婆担心，脸上也没多表露什么，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道：“刘婆婆，我不会让她如愿的，再说了，我还有一个多月才十六，相信到时候自然有法子的…” 刘婆婆见她这么说，也不再讲什么，又嘱咐了几句后，这才往自家走去。 江颜本来舒畅的心情，被这一翻话仿佛当头泼了盆凉水，瞬间就有些不好受了。 迈着沉重的脚步进了屋，瞧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更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又拿了杯子打算给他喂水，可是如今的情况十分不好，连水都喂不下去，江颜只好用湿帕子往他的嘴上沾了沾。 末了，又将今日买来的那些清热解毒的药草研磨成粉，再揉成小丸子一粒粒地对着那人的嘴里灌去，这丸子是固体的，到底没有再吐出来。 接着又是一个劲地给他推拿大椎穴… 等忙碌完后，天也黑了。 草草地吃了扒了一碗饭后，眼皮子早就沉得很了。 此时她也不管床上睡着的男人，直接倒了下去。 毕竟整个屋里也只有这么一处有铺盖，再者，反正他只是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 …… 天刚破晓，晨光便透过棱格窗户洒了进来。 江颜翻身准备起身，瞧着这近在咫尺的男人还是吓了一跳，高挺的鼻梁，薄而微抿的嘴唇。 如今就算这么近距离的瞧着他，也没有一丝瑕疵，不管哪里都是恰到好处… 但眼下最主要，还是想看看这人有没有好转。 江颜伸手就想摸他的脉门，可才触碰到他的皮肤时，突然右手被一道力量给紧紧地箍住，吓得她身子陡然往后一缩。 床上的男人不知道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如今正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 江颜也有些错愕，毕竟她也没想到这人的身体底子竟然这么好，如今虽然还没有完全退烧，可人却已经醒了。 那男人听得这声音，歪着头对着这边转了转，只是那眸子空洞，就算是眼下正对着自己，江颜只觉得他仿佛是在看虚无缥缈的东西似的，只是神色间的防备换上了错愕。 瞧着这一慕，江颜下意识的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可那对眸子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做出任何反应，再配上整张脸的表情，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似的，丝毫没有一丝生气。 这人，竟然是个瞎子？ 正当她呆愣之际，外头的门突然间“砰”的一下被踢开了，露出江婆子那张让人恶心的脸… “颜丫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赶紧给我起来捯饬捯饬，莫要耽误了吉时啊！” 她的确将江颜以十两银子的高价卖给朱老爷做小妾。 本来定的时间不是今天，可她总觉得这丫头邪乎，不好收拾，只想着早些送走得了，省得夜长梦多。 再说了，将她给赶走，自己和二郎一家也不用住那破屋子… 蟑螂老鼠一大堆，瞧着就恶心！ 所以和朱家的人一合计，今天就来接人了。 可江婆子眼下才一说完，立马变了脸！ 床上怎么多了个男人？ 脑子在想，嘴上就已经开骂了：“好啊，你个不要脸的浪货，从哪里勾搭到了个野男人！” 因着门是敞开的，外头自然还有朱家接亲的人，虽然只是个小妾，可朱老爷极爱面子，也是抬了轿过来的。 如今见着屋内床上的两人，面上立马不好看了… 江颜也没想到朱家人会这么早来，但眼下既然来了，她也不想多话，只打算快刀斩乱麻。 她从被窝里站了起来，又拢了拢衣裳和发丝，一幅不明所以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江婆子不想多话，她可向朱府保证过这贱丫头是黄花闺女这才拿了十两银子。 如今被朱府的下人看到了这种事情，哪里还有嘴说？ 想到这些，江婆子哪里能不不怒的？直接冲了上来，打算煽江颜两耳刮子。 可没想连江颜的一个头发丝都没有触碰到。 “怎么回事，我还得问你呢！” 江颜见她这么一幅暴跳如雷的样子，嘴角弯弯，语气里也尽是嘲讽。 “你这是什么意思？外面的这些人，不会是来接我去成亲的吧？你这偷偷摸摸将许配了人，怎么我这个正主半点不知道？” “还有啊，江氏，没想到你心可够黑的。我明明已经有了丈夫，你也是知道的，怎么昧着良心收了别人家的钱呢？” 江婆如今只想挠花她的脸！ 这丫头哪里来的什么丈夫？这年头若是没有成亲，两人睡在一起，那可是得遭人耻笑，一辈子抬不起头！ 这些都不说了，关键是如今对朱家还怎么交代！ 她又对着床边走了几步，想要去将床上的男人拉起来，可江颜却一个箭步挡在了她的跟前，眼里含着戏谑，语气无比的讽刺。 “我和丈夫昨天成的亲，他劳累过度还在睡觉，难不成，你一个老婆子也想看？” 要不是这人太恶心，江颜也不想说这些的。 如今面对她这疯癫恶心的老妇人，白莲花做不成，只能做黑莲花。 不过这一招对于江婆却十分好用，眼下她只恨不得将这死丫头给掐死！ 一张老脸更是臊的通红！ 正想再骂，可外头朱家的那些奴仆瞧不下去了，纷纷嚷了起来：“江婆子，这算咋回事儿！你想讹诈朱府的银子，给我家老爷弄一个破鞋过去么？！” 第六章 点穴 江氏现在根本来不及解释，不过就算眼下解释也没啥用。 毕竟两人就是睡在一起了，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难不成还能扭曲黑白不成？ 正当她想辩白时，江颜却又对着朱家那些下人开了口：“实不相瞒，这门亲事我压根都不知道，不过我家还有个堂妹未许配人家，我奶应该是人糊涂了，将我当成她了吧！” 江颜这话里话外，都是将矛头指向堂妹江娇。 不就是出身是被算命的批了个凤凰命么？如今还真是当凤凰养着呢，金贵仔细的很！ 恰巧她这会儿也在人群里看热闹，如今一张小脸白得像是糊了十斤面粉！ 之前给她们赶出来时，心里就怀了怨恨，眼下听了这话，简直是怒从中来。 好好的，提她做啥？ 就算她这么说，阿奶也不可能将自己嫁给一个老头子的！ 想到这里，那惨白的小脸才有了丝丝人色，如今也不敢再看了，直接低下了头。 江颜不怒反笑，指着她的身子就说：“我堂妹就在那里，你们瞧瞧，是个水灵的吧？” 江娇才想躲，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怒目圆睁，对着江颜便开了口：“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颜瞧着这白莲花一般的堂妹，也懒得再理会，倒是那朱家的下人瞧着江娇的确水灵，这会儿已经有了计较。 “的确，那小姑娘更好，江婆子，你要是不想惹事，最好将那位给我们老爷送去！” 毕竟朱家是什么人家，也用不着他们多说了吧？ 要是惹得老爷不快，想要收拾人，那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江婆子自然也明白这内里的弯弯绕绕，但要是让娇娇嫁过去，那肯定是不行的！ 那朱老爷左不过是有些钱罢了，哪里能配得上娇娇的凤凰命？ 如今也不理会朱家下人的说法，直接吆喝了起来：“之前说好了是大孙女的，若是变卦了怎么行？她这丫头阴险狡诈，如今肯定是找个男人来演一出戏，那身子肯定是干净的，要是不信的话，大可以找个婆子来查验下她的身子！” 虽说在贺府传出勾搭主子的事情，可她却是不信的，这丫头虽然有几分姿色，但贺家是什么地方，那些主子们怎么可能真睡了她？ 所以一直就觉得是江颜不知羞耻自己想要送上门，反而被人赶出来而已。 眼下这话音一落，江婆子又一个劲地对着江贵使眼色，想让他跟自己上前去把江颜抓住。 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么，瞧着就是个纸老虎，有啥好畏惧的？ 江颜看着冲上来的两人时，嘴角没来由地泛起一丝嘲讽，当真以为自己会乖乖地任人摆布？ 才打算抄起家伙反抗时，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地动作，还未看清动静时，只见着那身影已经站定到了自己的身前，还同时快准狠地将江氏和江贵给“定”住了。 这人会武功？ 而且这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不过，他不是瞎子么？ 江婆子和江贵也是吓得整个人都傻了，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直接大声呼叫。 “这，这是咱回事？你对我使的啥妖法！” 众人也看得有些呆，只是朱家的家丁隐约瞧见了方才那男子手上的动作，分明就是点了他俩的穴！ 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会武功！ 本来之前还想按着江婆子的法子，给那丫头验身了再说，可如今见状，到底怀有几分恐惧。 权衡利弊，又直接对着江娇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还嚷嚷：“既然这样，我们就将她给拉回去得了，反正老爷也不晓得谁是谁！” 江婆子恨不得抬脚上去将人给踢开，可如今被施了妖法，哪里能动弹？ 好在见着二媳妇于氏一把将江娇护在了怀里，冷声开口：“我看谁敢动我闺女！你们这样，那我就报官，说你强抢民女，毕竟那婚书上写的也不是我家娇娇！” 这于氏也是个泼辣的，只是婆婆珠玉在前，她难免就黯淡了几分，如今瞧着朱家的那些下人，眼里没有一丝惧怕之意。 趁着这些人的犹豫，江婆子又连忙开了口，语气尽可能地放缓。 “我说几位小哥，今日这事情的确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这样吧，朱老爷给的彩礼我一分不要，这婚不结了成不成？”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样的话。 那可是十两银子啊！如今到手上还没有焐热呢，便得交出去了！ 要不是娇娇天生有凤凰命，她哪里会舍得将银子给吐出来？ 江颜嘴角的嘲弄更浓了，没想到啊，这恶婆子就因为一句毫无依据的话，将江娇捧得这么高。 但如今单单是赔钱肯定是不能息事宁人的。 就不定对方还要狮子大开口呢！ 果不其然，朱家的下人眼下哪里肯依？如今老爷娶不到人，那肯定会发火。 “除了将十两银子退来之外，还再加六两！若是拿不出银子，你就乖乖将她拉出去抵债！” 那仆人对着江娇指了指，吓得江家几人又是魂飞魄散的。 江婆子也慌了，六两银子，她要上哪里找去？ “这样吧，几位小哥儿，你给我三天的时间准备，三天后，我将钱交给你们，成不？” 江家有多少钱，江婆子一清二楚，就算是砸锅卖铁，那也凑不出六两啊！ 眼下这样只是为了先稳住他们罢了，其他的，再想想法子。 许是那些家丁也不想再闹了，再者，也晓得这一下子工夫银子也拿不出来，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只撂下了一句狠话后便气呼呼地走了。 朱家的人一走，院子里也安静了下来。 江婆子两人依旧不得动弹，只能瞎嚷嚷：“江颜你个臭丫头，如今人都走了，还不让他给我解开！” 对于她突然出现的相公，江婆子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今天哪里还会生出这样的事端？ 不用白白赔钱不说，还能将吗臭丫头给赶出去！ 如今一下，全泡汤了！ 刚想狠狠地白他一眼以解心头之恨，却没想到却被他周身的凌厉气势吓得后背一凉，话都不敢说了！ 第七章 君子约定 “怎么，求我没办事就这样的语气？你污蔑我偷汉子，怎么的都要跟我道歉才行。” 江颜笑了笑，丝毫没有给她一丁点客气。 这样子让江婆子恨的牙痒痒，但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如今被这人施了妖法，只能软下来说话。 “丫头，是奶奶的不对…” “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 她这姿态看的于氏和江娇都愣了，于氏知道这丫头的厉害，装模作样说了一句后便也没再讲啥了。 毕竟自己之前在婆婆的手底下没少吃过亏，如今见着她这样。心里到底是有些爽快的。 倒是江娇心里憋闷，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立马走上来和江颜理论。 “姐姐，她到底是我们的奶奶，你这么做，可不是大不敬么？” 江颜笑了：“妹妹，你这话了说错了，她是你的奶奶，不是我的。她想要我的命，我难不成还不能反击么？” 江娇脸色难看得紧，又转头看向那陌生男子… 方才被朱家人吓到了，她也没有多注意其他，如今见着他剑眉星目，气质不凡，早就乱了心神。 那丫头是哪里找来的夫君？不管是相貌还是气质，和她见过的男子都不一样。 但这样的心绪也只有一瞬，毕竟再怎么俊俏，那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家汉，哪里配得上她的亲睐？ 不过如今既然想求他，只能温言细语。 “姐夫，你帮下我奶奶和爹爹，成不？” 她才说完，又鬼使神差的想上去扯他袖子，可手还没有碰到衣角，便被一股大力给推开了。 要不是于氏见状扶住了她，江娇这会儿早就摔到地上去了。 她从小到大，不管在家里还是外头，那都是众星捧月，对自己的相貌也十分自信，如今好容易碰到个她主动去示好的，没想到竟然会落得这样难堪！ 如今双颊生红，紧紧地抿着唇，模样极其委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怎么着，你们都不继续道歉了？” 江颜瞧着她这样心里十分畅快，继续冷眼对着江婆子两人开口。 江婆子简直是要疯了！可眼下却又没有法子，只能按照她说的来，差点没磨破嘴皮子！ 可这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如今才解脱，又接着说了起来。 “这男人是哪村的？既然你都成亲了咋不去婆家？” 江颜自然知道她的算盘，懒得解释那么多。 “我爱在哪就在哪儿，你管得着？” “我是管不着，可既然成亲了，怎么着也得出些彩礼吧！” 江颜听了没来由的恶心，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子，只是想着外面的男人，又返回去拉他。 “我的彩礼，难不成你想惦记？” 江婆子也没趣，刚想再回，却见着江颜已经返回了屋内，眼下只好气呼呼地回家。 人一走，院子里都空了下来，唯有秋风吹起落叶的飒飒声。 江颜看着眼前相隔不到一米的男子，到底是忍不住开了口。 “对了，你受了重伤，体内又有余毒，昨天昏迷在后山上，是我给你背了回来。” “方才用你当挡箭牌，也是无奈之举，也谢谢你帮了我…” 她紧紧地盯着那男人，只见他抿着唇，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晌，才微微动了动嘴角，可却一丝丝声音也发不出。 江颜有些诧异，这人不但看不见，还是个哑巴？ “你不但看不见，还不能说话？” 那男子点了点头。 江颜又道：“是天生的…？” 那男子轻轻摇了摇头，额前细碎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看得江颜有些晃眼。 这人也太好看了吧？ 不过庆幸的是，如今没有聋。 要不然，最基本的交流也没有了… “我是个大夫，能让我给你把把脉吗？” 其实瞧着他周身的气势和方才他对江娇那股子态度，江颜到底有些虚，不过还好这人又点了点头。 江颜将手伸过去把脉，在两人的肌肤相触时，他没来由地一缩。 江颜也吓了一跳，把完脉后，又试着让他开口说一些话。 虽然能发音，但声音却沙哑低沉得很，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你这是体内毒素和创伤导致喉部气滞血淤，从而患了短暂性的失音症，和目盲症，若你配合治疗的话，一定都会恢复…” “不过，你如今身上的余热还未退，我要治疗的话，要先将你体内的热退去才成。” 失音症也就是西医所说的声带麻痹，目盲症也是一样，皆是外伤所造成，内用药活血化瘀，外加银针通络，若是治的话，要看病人的耐药程度，短则半月，长则三个月不等。 只是如今最主要的是，她穷得叮当响，有些药材山里没有，还得去买，如今不止要这些，银针也得买。 还真是让江颜挺头疼的。 那男子又点了点头，如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拉起了江颜的手，这动作太快了，江颜根本反应不过来。 刚想尴尬地抽出手来时，只觉得手心里里一阵阵酥麻感传来，似乎是他在写字。 一笔一画，写得极为认真。 [这里是哪里？] 也好歹江颜学习的是中医专业，有些药书药方都是繁体，要不然到了这里，还真成了文盲大老粗了。 “这里是锦里县，舞水镇，青城村。” “你是从哪里来的？” 那男子手指停顿，半晌没有动，江颜也猜到这人身份特殊，本来也不想多问，方才只是一顺嘴说出来而已。 眼下笑了笑又继续道：“我怎么称呼你？” 男子的食指又动了，带着微微地薄茧，让江颜忍不住起了层层鸡皮疙瘩。 他先是写了宝盖头后，又停顿一会儿，接着才在下面写了个木字。 [宋七。] 江颜点头，见他人似乎还不错，又大着胆子将自己的处境和心里的想法抖露了出来。 “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奶奶逼迫我嫁人。而朝廷过了十六不嫁人就得上税，我还有一个月期限…”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毕竟她再怎么在江婆子面前强悍，可到底是个姑娘家，如今又是说这话，哪里会不难堪的？ 过了好久，才磨磨唧唧地讲完整。 “能不能先做我的丈夫？等治好了你的病后，要走的话可以立马休了我…” 这人不会长呆在这里，她也不可能真嫁给他，所以眼下这样，对两人都好。 这话一说完，只见着宋七愣了片刻，虽然如今眼里没有神情，可紧皱的眉头还是看出了他的犹豫。 江颜怕他以为自己是用治病来要挟人，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急促：“当然，你就算不答应的话，我也会替你治好病的！” 第八章 我娶你 宋七紧紧地抿着唇，分辨不出眼下到底是什么表情。 屋子里一瞬间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开口在江颜手里一笔一画地开写了。 [好，我娶你。] 江颜只觉得这几个字有种特别的魔力，虽然两人只是交易，但她的心跳还是快了几分。 既然这么说成了，她也没有再讲什么，先给陈七喂了些药后又吩咐他躺下，末了自己才背着箩筐上了山。 如今天色还早，她得赶紧挖些药草一起带到镇上去。 顺便将自己和陈七的事情也给办了。 山上的药草十分茂盛，但多是一些例如龙葵，白茅根，苍耳之类的常见药草，就算卖了也换不得几个钱。 昨天因着瞧见了宋七，她便没有再往前头走，今日只想着再往里头走走，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稍微珍贵点的药材。 毕竟这山里都是宝贝，尤其是这古代的深山，那简直是钟灵毓秀，并不是没有诸如灵芝，人参这种珍贵药材的可能。 越往深山走，光线越暗，遮天蔽日的，倒显得有几分阴森。 虽然从前在老家时也经常上过山，可想着如今毕竟是猛兽众多的古代，心里到底是有些虚。 想着下次还得做些防身的东西比较好。 人在有丁点害怕时，对周围的感知便会十分注意，如今江颜屏着呼吸，连步子也慢了几分。 也就是这样，耳边合着风声传来呜呜的响动。 才打算停下动作仔细瞧看时，不料前头不远处陡然出现了一头棕色的狼！ 如今那对眸子正锐利的扫视四周，没过片刻便紧紧盯上了她的目光。 江颜这会儿完全慌了，手心布满了密集的汗珠，如今只在脑子里想着要怎么办。 跑自然是不行的，会使狼更加地警惕，说不定扑上来就攻击了。 如今不敢乱动，只直挺挺地站着，观察着眼下的局势。 见着那头狼似乎受了伤，鲜血顺着腿上蔓延下来，滴落在地面上，映出一片殷红… 这倒是让江颜松了一口气，脑子里恢复冷静，想着看过的那些野外生存法则来。 狼最怕火，可这大白天的，江颜也不会带那东西。 所以这会儿只能退而求其次，一边用手里带着小锄头敲击着脚下的岩石，一边大喊。 动物怕人那都是天性，这种办法，可以吓跑它。 果不其然，那头狼听着这样的响声，狼忙往后退… 可也就在这时，一支猎箭穿透着树叶飞来，唰的一下落在了那头狼的脖颈处，只见着那狼嗷嗷叫了几声后便倒了下去。 “我在山上打猎，方才听到这边的动静便立马赶来了，江姐姐，你没事儿吧？” 方才这一下太快了，江颜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时，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湿透。 见是刘婆婆家的孙子二狗，心里的慌乱，这才彻底平复了下来。 “没事。” “这山里有好多狼，你以后上来可得小心些。” 江颜点头，两人说完这几句后也没有再继续多言语，只是对着方才那头狼所在的位置走了去。 方才离得太远，眼下走近才发现，这竟然是头母狼，而且腹部高高隆起，很明显就是有狼崽了。 母狼还未咽气，只是一个劲地低鸣，声音悲凉得很，才没几声，四肢便僵硬了起来。 刘二狗叹了口气：“若知道这头狼怀孕了，那我肯定不会射杀的，再怎么也得等它生了狼崽再说…” 才十四岁的少年，由于长年在山上打猎，一张脸被风霜磨得棱角分明，如今声音里夹杂着惋惜。 “它肚子里的狼崽是不是快要出世了？” 刘二狗点了点头，毕竟经常和动物打交道，自然也懂得很多。 江颜听了这话后，立马蹲下了身子，查看它腹部的狼崽情况，可能是知道母体的消失，如今十分慌乱，一个劲地动着。 母狼已死肯定是不能再生产了，如今江颜想要救它，只打算采取另一种法子。 “你可带有匕首？” 刘二狗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将匕首给抽了出来，紧紧地盯着江颜手里的动作。 只见她纤长的十指对着母狼的腹部按了按后，又一个劲地比比划划，似是在找什么位置，末了，直接对着母狼的腹部快准狠地切了下去。 才死的狼，鲜血还是流动的，随着被切开的位置迸了出来，溅了江颜一脸。 她也没有因此而犹豫半分，将手探了进去，片刻间便取出一只毛色发亮的小幼狼来，小狼崽着不过成人两个手掌大，如今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声嗷呜嗷呜的细叫。 “这头小狼崽，可以卖给我吗？” 江颜将自己的外衣给脱了下来，紧紧地包裹住那幼小的狼崽。 刘二狗见她这样，倒是有些吃惊：“江姐姐，狼很凶猛的，若是养的话，可是使不得的！” 他见着江颜眸子里的清亮和欢喜，又挠着头开口：“不过，你喜欢的话，就拿去，甭提什么卖不卖的…” 刘二狗又蹲了身子，打算将那头母狼背回去，想着能换些钱，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只是这一弯腰，让江颜瞧见了他背在身后的背篓，看到那和菌类差不多的东西，差点没有尖叫出来。 这，这可是灵芝啊！ 刘二狗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又讪讪说了起来：“我打猎时，会采些野菜，今天瞧着这野生蘑菇不错，就摘了几朵，打算回去给奶奶炒了吃…” 江颜听了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疼，这灵芝虽然年份不久，可毕竟是珍贵的药材。 还好自己看见了，要不然这几朵吃下去，那简直是直接在啃银子啊！ 她有些激动，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是灵芝，是十分珍贵的药材，就这么几朵，起码二三两银子可以换！” 刘二狗也傻了！ 他打一头猎物左不过几十文上百文，这几朵蘑菇可以卖这么多钱？ 如今眸子亮晶晶的，将死去的狼放进背篓后，立马站了起来，言语里全理颤动。 “姐，这东西真那么值钱？若真是这样的话，前头还有不少呢！” 第九章 灵芝 江颜一听这话，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还有好多？ 如今也不说什么，立马让刘二狗带着她去，就算腿上被荆棘划破了不少口子，江颜也压根没当回事，如今只想闷声发大财。 到了他所说的那地儿，一瞧见地上密密麻麻半巴掌大的灵芝，江颜真是要高兴傻了。 这可足足有十余朵啊！ “二狗，我们将这些都摘回去！” 江颜采药材时十分小心翼翼，末了还用带来的帕子将灵芝给包好才敢放到箩筐里。 眼下寻到了灵芝，再者上山的时间也不短了，便不再继续折腾，包着小狼崽便和刘二狗一同下了山去。 才走到山脚下，便见着村子里不少妇人对着这边看来，见着江颜这个样子，一个劲地指指点点。 “你看她那样儿，大半天的还将外衣给脱了，不会是和刘二狗，去做那种事情了吧？” “自己不是勾搭到了一个野男人了么，怎么着，又对刘二狗下手了？” 之前被江婆子收拾时，这些妇人虽然有些同情过江颜，但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大伙儿心思又归回原位。 眼下还冷不丁的又给自己找了个来历不明的丈夫，更是惹出了不少争议。 尤其是这位乔氏，仗着男人在镇上开馆子赚了些钱，便十分喜欢在村里蹦跶。 如今这话里话外，全是讽刺。 刘二狗虽然瞧着像十七八，可到底才十四，听到这些妇人的脸，小麦色的皮肤上全是红晕，立马便开了口：“你们瞎说什么呢！” 他虽然是个猎户，可村子里也没有人怕他，毕竟没有父母撑腰，再加上他一惯老实，有啥可忌惮的？ 如今被训斥，乔氏不以为然。 对着江颜瞧了几眼，说出来的话更是阴阳怪气。 “哟，怎么着，一个男人喂不饱你？” 江颜本来不打算理会这些人的，如今只想去镇上将灵芝卖个好价钱，所以一直也没开口。 没想到这这乔氏以为她被自己训斥得没话，边走边嘚瑟：“怎么了，这是害羞了？” 只是这一下，脚腕处突然传来一阵疼，仿佛是遭了石子打着了似的，让她闷哼出声， 不到如此，还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 江颜知道方才这石头是刘二狗扔出去的，所以也没觉得意外。 如今又见着乔氏趴在地上的样子，心里大为舒坦：“乔婶子，你没必要给我行这么大个见面礼嘛。不过啊，你开口闭口都是跟我讨论的男人，怎么着，乔叔不在家，你寂寞了？既然如此的话，赶紧去勾搭男人要紧，怎么还有工夫跟我较劲？” 说完这话后，也不再搭理她，直接对着江家扬长而去。 反倒是乔氏脸上臊得十发慌，如今脚被打麻，起又起不来，只能让人扶。 这可没将她给羞死！ …… 江颜本想着将那几朵灵芝全拿去卖了，可想了想后，还是留了三朵，打算给宋七做药引子。 怕他被颠簸，所以便拿来了板车，又在上头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和棉絮后，才将他给拉了出来。 可到了门边，宋七死活不肯再走了。 要不是那张冷峻的脸，这样子还真活脱脱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江颜用力扯了几下，见着还是纹丝不动，心里有些闷。 “你就别扭捏了，快上来吧，你如今身上有伤，要不然我也不会费这工夫。” 毕竟要是再耽搁的话，都快要过晌午了！ 宋七听了这话有些愣，双手捏成了拳后又缓缓松开，嘴角竟然泛起了一抹讪笑… 毕竟他哪里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得仰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江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见着脚步有几分松动，也没有墨迹，直接将人拉出了门，按压在板车上。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可别乱动啊。” …… 这一路上都是刘二狗帮衬着拉车，所以没过一会儿便到了镇上。 三人准备先去医馆，等末了再陪着刘二狗去将那那头狼卖了去。 今日济仁堂换了上次那位陈大夫坐诊，阿清站在后面。 只是他就是这么看着，面上都有几分不愿。 江颜对这人没有好感，便也没再多瞧，打算等那陈大夫将眼下这位病者看完了再说。 所以便坐着四处打量，闻着这股子浓厚的中药味，只让她觉得像是找了归属感一样… 陈大夫看完病人，这才对着江颜这边走了过来。 声音就如同这浓郁的中药味一样，让江颜听着十分舒坦。 “江姑娘，今日可又是来送药草？” 江颜点了点头，也没多废话，将自己和刘二狗的箩筐里的灵芝都拿了出来。 “这是我在山上找的灵芝，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陈大夫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去，也不用细瞧，毕竟对于他这种经常和药草打交道的人，只是一眼便能辨别出东西的好坏来。 这灵芝虽然年份不久，可其形体，色泽都十分不错。 “这些的话，大的一两银子一株小的五百文，毕竟年代不久，若是上了几十年的话，价格上肯定会翻几倍的。” 刘二狗听到这数目时，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自己在做梦似的。 又紧紧地掐了掐手心，这才放心了下来。 倒是江颜眸子里波澜不惊，她也知道实情的确如此，所以也没有犹豫，立马答应了下来。 十株大的，八株小的，统共卖了十四两！ 和这比起来，那些药草便不值得什么钱了，一大箩筐才卖了三十文。 “二狗，这八两是你的。” 刘二狗摘了七八株，他也知道自己该多少钱，如今见着江颜给多了，断然不敢接的。 “姐，你给我这么多干啥。” 江颜也不急着说话，直将银子往他手里塞，末了后，才轻轻地说道：“你些银子你就拿着吧，要不是你，我今日也发不了这财…” 她不想再扯，便转头看了看陈大夫。 “陈大夫，我想抓一些药…” 江颜开了口后，又走到问诊台前，将自己的方子写了出来。 虽然不习惯用毛笔，但由于写得慢，字迹也还算工整。 陈大夫接过药方一看，只见上头写着：牛黄、麝香、珍珠、朱砂、雄黄、黄连、黄芩、栀子、郁金、冰片。 他的手轻轻地颤抖着，这些药材，好几味不都是安宫牛黄丸的药引吗？ 这一味药早就在民间失传了，师父在事时，一心研究，可也配不出来。 而眼下这小姑娘，又怎么会知？ “这方子，你不应该给我的。”那陈大夫的声音有些沉，立马又将药方子还了回来。 第十章医者医天下 江颜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脸上有些错愕。 毕竟她也不晓得，这些在后世流传甚广的方子，在古代那都是每个大夫看家的本领，捂着藏着还来不及呢，哪里会么大咧咧地说出来？ 但想了片刻，差不多也猜测到了什么。 嘴角微微露出笑意，这陈大夫不但有医术，人也十分不错，并没有因为这珍贵的方子而生出想据为己有地想法。 “陈大夫，实不相瞒，这是安宫牛黄丸的药引，医者医天下，我不会将药方藏着掖着，只想尽我所能，用医术造福一方百姓，免去病魔的痛苦。” 这安宫牛黄对高热的病症十分管用，若是能普及出去的话，定然会救下不少人的性命。 之前是没有钱买牛黄这味药，所以配不齐，只用了其他的药材替代，才导致宋七体内的余热久久不退。 若是用了这安宫牛黄丸，要不了半日，便能将热给退去。 陈大夫听得有些呆，瞧着江颜那清亮的眸子觉得她的身上颇有医者大家的风范，这一翻话倒显得自己太狭隘了。 的确，医者理应医天下。 “江姑娘竟然如此大度，陈某不及。” 这话说完后，那叫阿清的瘪了瘪嘴，一幅不乐意听的样子：“大哥，她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懂什么呀！” 方才他就看不过去了，眼下这小丫头还在大哥面前逞威风，不是能耐么，以后有药草可别往他们这送呗！ “我虽然是一个乡下丫头，但总比某些人病不会治就算了，态度还这么差。今日我算是知道了，原来是靠着关系才站在这里地呀，不过啊，陈大夫，我觉得你这个弟弟还是适合种田。” 江颜神烦他，这人长得阴柔就算了，还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跟个娘们似的，乱管闲事。 那阿清听了这话也是气的半死，亏他又不晓得要继续说什么，只能求助于自家哥哥。 谁知道大哥不但不帮衬，反而还指挥了起来：“阿清，去给江姑娘抓药…” 无奈，听了这吩咐，那阿清不去也得去。 抓了一大包药，江颜欢喜地抱在怀里，才打算掏出银子给钱时，谁知道这陈大夫死活不肯收。 只说今日已经得到了这珍贵的方子，怎么还收钱？ 江颜也不肯占便宜，笑了笑后开口。 “从医有从医之道，从商也有从商之道。如今我拿了你的货物不给钱，这怎么使得？” 陈大夫见着她眉如一抹清澈的月牙泉，心里竟然生出几许熨帖，对江颜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也不再说什么，将银子接了去。 见他接下，江颜又挑了一副上好的银针，加药钱算下来，足足花了四两银子。 和陈大夫道别后，只见着刘二狗早已经将宋七给扶到了板车上。 用钱一时爽，用完火葬场。 才高高兴兴的挥霍完，江颜盘算着剩下的银子，到底是有些难受。 不过这买药啥的也算是必须品，这么安慰自己，又好受了些。 因着还得去衙门办事，江颜只能让刘二狗再帮会儿忙，刘二狗倒是无所谓，今天得了那么多钱，觉得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一样。 三步并做两步便来到了衙门。 江颜只晓得衙门办婚书需要男女双方都到场，可没想到还得要报姓名查看户籍！ 宋七哪里有什么户籍啊！ 不过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塞了一两银子过去后，啥事儿都能办了。 没过多一会儿，宋七的户籍连带着盖了官府红印的婚书都拿到了江颜的手里。 瞧着那上面的大字，江颜心里涌出些莫名的情绪来。 她就这么将自己给嫁出去了？ 不过，如今终于是不要上税了… 宋七此时的情绪也有些莫名，他虽然看不见，可听力却异常敏锐。 如今只拧着眉头，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 江颜的事情办完，就去帮刘二狗卖那头野狼。 刘二狗十分老实，他也不多问江颜和宋七的事情。 只是觉得这位大哥着实俊俏，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江姐姐。 江颜不知道两人的心思，如今又想着家里的小狼崽，眼下只觉得卖了那头母狼有几分残忍。 但转念又觉得，这猎户可不就是以这个谋生么。 “对了，你平日将打来的猎物都是送到酒楼的么？” 其实江颜也有些奇怪，明明这刘二狗身手不差，打的猎物能换不少钱，但为何和他和刘婆婆都过得那般拮据？ 这些话不太好明问，只能在心里寻思罢了。 刘二狗心情十分不错，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显得整个人十分憨厚：“酒楼没有门道，哪里会买我的，我打开的猎物，都是送到乔二叔家的小饭馆里…” 乔二叔？ 刘二狗见她诧异，又摸着头解释道：“就是今天那乔婶子家的，不过乔二叔的人可好了…” 江颜想到那乔氏，心里没来由的膈应，怪不得见她底气这么足呢，原来是男人在做生意啊。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着刘二狗的步伐，眸子时不时地还在宋七身上打转。 如今已是近黄昏了，稀薄的晚霞洒在了他身上，瞧着说不出的炫目。 果然，长的好看就是优势，如今哪怕他伤横累累地躺在板车上，还是会勾得不少姑娘少女心泛滥。 也好在宋七看不见，要不然瞧着自己如今跟个货物一样躺在板车上让人评头论足，那他准会发疯了去！ 刘二狗的脚步很快，没过几条街便到了那乔二叔的小饭馆，如今见着是他，眼底的堆起笑意打招呼。 “又有猎物了？” 刘二狗点了点头，又将背篓拿了下来。 “才打了一头狼，还是新鲜的呢！” 乔二叔笑的看不见眼珠，瞧了他一眼后开口：“这头狼我给你四十文，如何？” 刘二狗正想答应，可江颜却皱眉拉了他一把。 一头狼四十文？这乔二叔真是欺负老实人呢。 刘二狗诧异，也读懂了江颜眼里的意思，一个劲地挠头讪笑。 “乔二叔，我想了想，这头狼还是不卖了吧…” 第十一章 自有安排 听了这话，那乔二叔立马急眼了。 不过脸上却没有多表露，只是有了些为难之色。 “侄儿啊，你这是啥意思？是觉得价格低了，你也知道，眼下这行情不太好，价格也给不了那么多。” 他说完后又瞧了一眼刘二狗的反应，只见他依旧不作声，又连忙开口：“哎，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这样吧，就再加十文如何？” 刘二狗眼里有了些喜悦，可感受到右边袖子处传来的力道时，还是摆了摆手：“叔，我还是不卖了吧，这头狼，我自己要。” 他一向老实，如今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隐约只瞧见耳尖传来的微微泛红。 虽然不知道江姐姐为何会阻止他卖给乔二叔，但这么做肯定是为自己好的。 乔二的脸色立马便有些不好看了，起初说是来卖猎物的，如今又说不卖了，这不是戏耍他么？ 方才虽然没有注意到江颜手里的动作，可瞧着刘二狗眼下的反应差不多也明白了什么。 他这些日子没有回村，但村子里的消息却是听了不少，本来对江颜就没有多少好感，今日又坏了他的生意，心里更是不舒坦了。 “哟，二狗子啊，这丫头一不是你媳妇，二不是你娘，卖个东西还听她的不成？” 江颜一听这语气，脸上神色立马不太好看了。 “乔二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江颜脸上表情太过于硬朗还是怎么的，乔二也懒得跟他瞎扯，如今也不想再说了，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卖就不卖！有啥好稀奇的！” “除了我这里，哪里还会收？还嫌弃钱少，有本事你卖到酒楼里去？” 刘二狗闷，自然说不出什么话了。 如今江颜却是忍不住，买卖本就是公平的，他在这里大呼小叫，那就是他的不对！ 不过，如今也不想直的来骂，只是冷笑了一声：“除了你这里，我们有的是地儿卖，可乔二叔就不一样了，以后还想要这么赚老实人的钱，那可是不能了！” 说完话后，也不理会那乔二跟吃了屎一样的脸色，直接带着刘二狗甩着袖子离去。 刘二狗走在江颜的身后，想着方才的事情，脸上有些闷闷的。 “从前我还觉得乔二叔人挺不错的呢，哎…” 江颜笑，如今出了那里，脸上的表情便好了很多，毕竟也没有必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 “那是他觉得你身上有利可图呢。” “对了，这狼的事情你也用不着着急，我记得你奶奶厨艺不错，正好我在贺家的这些年，学过不少菜色，这狼肉若是用香料煮成卤味，肯定是块香饽饽。” 刘婆婆的手艺她是尝过的，作为吃货的她，都觉得不错的紧。 就算是自己重伤时送的稀饭，都是浓淡咸宜，十分可口。 自己虽然不太会做菜，可到底吃过不少，也晓得大致的流程，这卤味做出来绝对不会差。 刘二狗眼睛一亮，立马点了点头。 “江姐姐，那我都听你的！” 说完这话后，又将手放在兜里摸了摸，感受着那鼓鼓囊囊的银子，心里更加踏实了。 要不是江姐姐，他哪里会赚到这么多银子？ 所以眼下对于江颜的话，那简直是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 两人正说着话，前头便有一家杂货铺。 这个时代调味的香料都不便宜，毕竟整体经济水平不高，只想着能吃饱饭就成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香料这种东西，那都是大户人家用的。 刘二狗到底有些犹豫，不过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加上如今又有了银子，也不拘着，咬牙买了些回去。 宋七一路听着两人的对话，他看不见，也不能开口，只能凭借着她说话的语气和音调来感知江颜。 她的声音软软的，如同黄莺出谷，抚平了他心头的烦闷。 虽然两人接触的不多，可宋七却觉得她十分睿智，勇敢，还有带些狡黠。 和自己从前见过的姑娘很不一样… 江颜不知道宋七的心思，想着今日好歹也是她“领证”的日子，怎么着也得叫上刘婆婆一起来庆祝庆祝，所以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村子里的人依旧不太接受宋七的存在，虽然都没有明着说什么，可那眼神里全是探究，上上下下打量着江颜和宋七，眼里全是嘲讽。 江颜懒得理会那么多，看也不看一眼便直接回到了家。 刘二狗将宋七扶到床上后便打了声招呼退了出去，江颜也没有先耽搁，打算趁着这会儿工夫将安宫牛黄丸给做起来。 有了这味药，宋七的体热便差不多能退下去，等烧退了后，再来治嗓子和眼睛。 江颜一边盘算，一边将药物按剂量捣碎，末了又将这些捣碎后的药粉中掺入少量的水揉成拇指大小的五颗药丸，末了再将裹上一层薄油。 等做完这一切后，日头也渐渐的西斜了。 才打算进灶屋里去导捣鼓晚饭时，没想到外头刘二狗带着刘婆婆走了进来，虽然背着光，可还是能瞧见刘婆婆眼里的欢喜。 毕竟这一下得了那么多银子，哪里能不高兴？ “江丫头啊，你就甭忙活了，老太婆我今日高兴，就让我来掌勺得了！” 江颜也没有扭捏，直接笑着开口：“好，那我来给您打下手…”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灶屋，一边坐着烧火一边给刘婆婆讲起卤味的做法来。 刘婆婆听得十分认真，如今只想着一会儿回去捣鼓捣鼓试试。 若是能做出来的话，那准能卖个好价钱！ 想到这里，浑浊的脸上也泛起了丝丝光亮，自打儿子死后，媳妇也跑了，她一个拉扯着二狗子长大，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今日得了这么多银子，她怎么能不高兴？ 如今又有了这卤味的做法，让刘婆婆对于以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 心里满足，炒出来的菜也香，再者之前本就没有吃过什么荤腥，眼下闻着红烧肉的味道，简直是勾得口水都要出来了！ 第十二章 偷偷卖屋子 宋七是病人，自然不能吃得太过油腻，刘婆婆便做了一碗肉糜汤。 四个人，三道菜，虽然不多，却也吃是津津有味。 刘婆婆之前没有怎么细瞧过宋七，眼下见着他这样子，简直是满意得紧，毕竟这样俊俏的人，上哪儿找去？ 席间一个劲地叮嘱他以后和江颜好生过日子。 吃完了饭，江颜怕刘婆婆忘记卤肉的做法，故而又叮嘱了一遍，这才将人送到院门口。 本想着去洗碗，却又记起那小狼崽还未进食，便拿了方才留的米汤端去。 那狼崽眼下睁开了眼睛，一对眸子如同宝石似的，没有一丁点狼的犀利，瞧着呆萌呆萌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可爱。 给它喂米汤时，这小东西伸出粉嫩的伸头舔啊舔的，看着江颜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嗯，你以后就叫小呆吧…” 喂完小呆，江颜这才记起来，今日去了镇上，还有一件事情没做！ 竟然忘了买棉絮了！ 家里就只有那么一床被子，昨天因着宋七是昏迷的状态便对付了一夜，可今日人都醒了，难不成还同床吧？ 她看了一眼坐在门槛处的宋七，只见他侧脸迎着月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秋风刮起树上的红叶，飘到他的乌黑的发间，使得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几许明朗。 江颜看得一呆。 有些人的气质就是与生俱来，明明一身粗布麻衣的宋七，可眼下给她这破败的院子都带出了几分华贵来。 她踩着落叶走进，想着方才脑子里想的事情，一瞬间又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所以便只这么远远地瞧着他。 宋七的听觉十分灵敏，头往这里转了转后，又顺手拿起放在墙头的棍子对着地上写了起来。 [有事？] “呃，也不是有事情，就是今天去镇上的时候忘记买棉絮了。” 虽然江颜已经尽量让自己表情得坦荡一些了，可声音还是有些不自然。 [我坐着就成。] 江颜哪里会让他一个病人坐冷板凳？如今又觉得是自己太过于矫情了。 眼下这样情况，两人就算“同床”一晚，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毕竟宋七也不像是那种人。 她吸了一口气，也懒得再扭捏了，直接开了口：“算了吧，我们一凑合一晚得了。” 这话说出来后，江颜到底有些尴尬。 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给了他一粒安宫牛黄丸后，便先往屋里去了。 一张床，两个人，虽然是一人一头，可江颜怎么也睡不着。 又不敢翻身，怕惊动他，简直是难受得紧。 直到后半夜，这才沉沉地睡了去。 …… 晨光熹微，一阵阵急促的狗吠声，将江颜的清梦给搅醒。 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微微皱眉，不情不愿地披衣出去。 原以为见到的会是江婆子，却没想到外头竟是乌压压的一堆陌生男人。 如今才将院门给打开，那带头的那汉子，便挑着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江颜，声音十分不悦。 “赶紧给我搬出去！” 江颜有些诧异，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调子也拔高了几分：“你是谁，凭什么让我搬出去？” 那男人也有些意外，这丫头不怕他便罢了，如今还这么伶牙俐齿。 “这屋子我已经买下来了！赶紧搬东西给我滚！” 他拿起手中的文书，对着江颜的眼前晃了晃，江颜没有多注意其他，一眼便瞧见底下江婆子的名字，和那抹朱红的手印。 嘴角陡然泛起一丝冷笑。 “这不是我签的字据，谁给你立的字据，你找谁去！” 她早就看到了跟在这些人后面的江婆子，只是之前还不知道是这么回事罢了。 如今紧紧地盯着她，眼里恨意蔓延。 自己的钱还不上，便想卖了她的房子，做梦吧！ 江婆子被这眼神没来由地吓得哆嗦，但霎时间又梗着脖子嚷嚷了起来。 “你就是个赔钱货，这房子就算是你爹娘修的，可你眼下是泼出去的水，就应该滚出去！” 说完这话后，又对着那些混混道：“甭管她，若是她要闹腾，就给我收拾！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孙女了！” 昨天被这丫头新养的那“小白脸”吓得不轻，可如今被这么多汉子围绕，还怕个啥？ 江颜眸子里全是怒意，刚想要发火，却见着宋七走了出来。 可能本就是习武之人，再者，这个院子也熟悉了，当下就算是看不见，眼下也走的十分顺畅。 他挡在江颜的身前，眼神虽然空洞但是却紧紧地皱着，很明显是生气了。 江婆子看着他这样子到底有些心虚，但又想着今日不将屋子要回来，明天朱家的人来，她哪里交的出银子？ “这男人不一般，快，先抓了他再说！” 那些男人其实也不是什么来卖屋子的，是这江婆子让江贵雇的地痞，想要用这种方式将江颜的房子要回来罢了。 江婆子出钱，那自然就是听她的。 “哟嚯，还有帮手？不过你这种小白脸儿，除了有张好看的皮相，又有啥用？” 那男人说完，后面几人都纷纷跟着嘲笑了起来。 如今见着宋七的表情没有变化，更是来了兴趣，仿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打算伸手对着他的眼睛晃悠。 “这小子好像还是个睁眼瞎…嗷嗷！”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伸出的手腕被宋七牢牢抓住，再一个翻转… 霎时间一阵阵哀嚎响彻了起来。 后面几个汉子见状，都有些害怕，如今大哥被拿捏，想冲上去抓人，可就他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宋七的对手？ 虽然他看不见，可看着敏锐的听力，三下两下便将人打的跪地求饶。 江婆子惊呆了，毕竟方才这事情也发生得太快了！ 如今哆哆嗦嗦半天不知道开口。 倒是江颜笑了笑，声音无比的淡定：“这房子的地契写着是我爹的，我爹已死，里正将它划给了我。” “你舍不得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去嫁去受苦，便想着偷偷摸摸卖了我的屋子？” 第十三章 卤味 江婆子见着没有了人撑腰，耿着的那股子气，顿时消散也不少。 如今听了这话，虽然态度还是强硬，可却没了方才的底气。 “你既然嫁人了，这屋子便归了江家！我是你爹的亲娘，怎么着，我卖屋子的权利也没有了？” 江颜懒得跟她在这里强词夺理，直接走到屋子里拿了份文书出来后，对着江婆子眼前晃去。 “你不认识字不打紧，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房契和地契，都是写得我江颜的名字，你凭什么来卖我的东西？” 还好之前自己让她们般出来时，秦伯伯便将这房契改到自己名下了，要不然今日又昨胡搅蛮缠一通。 江婆子没想到这丫头那么精！才几天的工夫，名字都改好了！ 心里有气，一把将那地契给扯了过来，直接撕了个粉碎。 江颜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也没有阻止什么，只是像看小丑一样的盯着她：“你撕了也没用，秦伯伯那里还在一份呢。” 江婆子恨得牙痒痒！ 江颜不理会她的目光，又对着地上那些被宋七打伤的汉子们开了口：“方才这话，你们听清楚了吧？这屋子是我江颜的，我没说卖，谁也没有做主的资格！” 那些汉子哪里还敢叫嚷啊！ 如今憋了一肚子气，只觉得就不应该接这一笔生意！ 眼下被揍得半死，才换来那点子钱，哪里值得？ 所以一个劲地对着江颜两人求饶。 他们都成这样了，江婆子哪里还有什么底气？ 但想着自己雇佣这些人，是花了银子的，本想着将人赶出去，将屋子要回来，再趁机卖出去补了那朱家的漏。 可眼下事都没有办成，就急着妥协了，心里哪里会舒坦？ 她蹭的一下走那那些地痞的面前，也顾不得什么了，破口大骂：“你们这是干啥，这么快就跟这小丫头认输了？难不成我的银子都花到狗屁股上了不成？” 那些地痞根本不怕一个老婆子，收了钱若是事办成便罢子，眼下这样棘手，再也没有必要去讲那些虚的。 “我们替你办事，还挨了这么重的打！不要你再赔偿银子看病就不错了！”那人抬脚便要走。 江婆子一急，立马拦住了他的去路：“不准走！事没办成，你得将银子吐出来！” 要不然不是蛋打鸡飞么？ 江颜其实早就猜到是这么回事了，毕竟这些汉子凶神恶煞的，哪里像是来谈生意的？ 只是这江婆子想要演戏，那便玩一会儿得了。 不过，今日这样的计策，怕应该不是她能想出来的吧？ 江颜瞧了一眼躲在人群中看似温柔如水的江娇，嘴角扯出了一抹不动生色的嘲讽。 可惜了，一会儿她奶奶说不定就要遭殃了。 其实也亏得宋七，要不然今日对上这些不讲理，还怀着丁点功夫的汉子，自己只怕是要吃亏。 在这之际，那带头的地痞瞧着自己的走路被挡，眼里早已经泛起了冷意：“滚开！” 江婆子吓得哆嗦，刚想要让开路，可想着那些打水飘的钱，又多了几分笃定。 再说了，这是在村子里，大伙儿难不成就由着她被一个外人欺负？ 有了这样想法，腰背又重新挺得笔直：“我花钱是找你们办事的，如今事办不成，那就给我吐…” 银子二字还未来得及讲，江婆子的身子便已经被那人一脚给踢了出去。 虽然力度不大，可眼下还是使其栽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江贵心里急，刚想上去帮忙，却被他媳妇扯住了袖子，动弹不得。 “老子不要你赔钱都算好的了！呸！晦气！” 那男人心里极度不爽，又对着江婆子的腿踢了几脚后，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留下江婆子在原地嗷嗷直叫。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如今白白花了银子不说，还遭到一顿打！ 村子也愣是没一个人出来帮衬她！ 想想就来气！ 倒是江颜看得十分爽快，让她更爽快的是，江婆子几人没办法在房子上突破，所以给朱家赔偿的银子也拿不出来。 最后又想到了一个极无赖的办法。 将碎石子上头裹了一层薄薄的银面，先打算糊弄过去，等朱家反应过来，他们不认就是了。 毕竟银子都给出去了，还能知道谁是谁的？ 可江婆子这样的龌龊心思，倒底是被朱家的下人给识破了，最终银子赔出去了不说，又遭了一顿毒打。 以致于江颜听到这些风声时，嘴角全是笑意。 那江婆子被打得下不了床，倒底能安静一些时日了。 不过，这也让她更加肯定了江娇在江家的地位，宁愿倾家荡产，也不愿意将她送进去？ 如此一对比，原主简直是低到了尘埃里了。 …… 宋七的身上的热症在安宫牛黄的药效下，已经退下去了。 所以江颜便打算着手给他治疗嗓子了，至于眼睛她暂时先得缓一缓，毕竟若是同一时间用多了药，百害而无一利。 毕竟治病急不得，只能一步步来。 治疗嗓子，她内用的是香砂温中汤，宋七毒素未除，导致脾虚肝火旺，如今这味药便是健脾疏肝，同时对人迎和水突两处穴位施针灸。 中医治病本就疗效慢，今日才第一次，自然也没有多大的改善。 倒是刘婆婆那里，在江颜的提点下反复研制卤肉，眼下终于做成了江颜在现代吃过的味道，甚至还有过之而不及，直接让她拿到镇上去卖。 有了这样的肯定，刘婆婆和刘二狗两人都十分欢喜。 眼下一刻都等不及了，立马去了镇上，毕竟这卤肉还是新鲜的好吃，放几天便没有那个味儿了。 江颜这边瞧着上次药所剩无几，也打算去抓些药回来。 到了镇上，她去医馆，刘婆婆便去闹市摆摊，按照江颜的吩咐又弄了些出来供大伙儿尝鲜。 人都是喜欢占便宜的，不要钱的东西免费尝，那自然是不客气。 原本没抱什么心思，可在尝过卤味之后，都忍不住买了些，没过一会儿，缸子里的卤肉便卖得只剩下个底儿了。 这火爆的场景，被乔二瞧见了，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 好啊，没想到这刘家原来是自己有出路了啊！ 他心里憋闷，只打算一会儿回村子非得要讨个说法！ 第十四章 爷的清白让你毁了 才到济仁堂站定，便见着陈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走了出去。 和她擦肩而过时，突然又站定说了一句：“不知道江姑娘眼下可有时间？” 江颜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他既然问了，便点了点头。 陈大夫听她这么一说，面上的神情有所松缓，也没有多讲其他，直接将自己的心思给说了出来。 “刘家的三小姐得了啼哭症状，不肯进食，我试了几味药，都没有多少效果，我想让江姑娘你去看一下。” 陈大夫一直就没有因着江颜是个姑娘而小瞧她。 反而从开始就知道她的医术不凡。 之后又见到了那张安宫牛黄丸的方子，更是小心谨慎，对她起了十分的尊重。 啼哭症？ 江颜皱眉，这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毕竟陈大夫的医术不错，若是他的方子都治不好的话，想必病因没有这么简单。 心里在想，脚步已经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了起来。 刘家的家丁在前面，虽然不知道江颜是什么来头，可见着陈大夫都如此尊敬她，倒底也不敢轻视。 到了刘府后，恭敬地将两人请了进去。 才穿过垂花门进了一座偏厅堂，便只听到小婴儿洪亮如鼓的啼哭声。 “哎呀，陈大夫，我孩儿昨天吃了你开的方子，好了一阵子后，又一直哭，也不肯吃奶，其他的法子也用了，根本没有效果！” 两人才站定，一位中年男人便冲了出来，眸子里全是焦急。 陈大夫也没说话，只是抬脚往屋里走。 靠窗放了一张婴儿床，奶娘也急得团团转，毕竟自打她来了后，三小姐便啼哭不止。 也是刘家人不错，若换了别家，可不要说是她亏待了三小姐？ 陈大夫从没有处理过这么小的病人，如今不能说话，只是判断，三小姐舌苔厚腻，明显就是脾虚导致的心烦气闷，啼哭不止。 小婴儿用药谨慎，所以便只开了甘草水，同时，给奶娘也开了一味归脾汤，毕竟孩子是喝她的奶水，用了这药后，到底是有些用的。 可眼下非但不见好，这小婴儿还更加撕心裂肺地哭，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只是瞧了一眼江颜。 “你是这孩子的奶娘？她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既然方才陈大夫已经示意了，江颜便开口问了起来。 “我是这两天才来的，三小姐也是自这两天便成了这个样子。” 那奶娘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语气有些自责。 江颜点了点头，差不多知道这小丫头是怎么回事了，又转头问陈大夫：“陈大夫，三小姐开的可是甘草水？” 那小丫头一哭，她便看到了舌苔，基本上确定是脾虚。 小孩子不宜用太过浓烈的药，也就只这甘草水合适了。 “正是，不但如此，还给奶娘开了一味归脾汤。” 刘老爷不知道江颜什么是什么来头，但既然是陈大夫带来的人，他都十分客气，眼下也没有插嘴。 但却没料到，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大吃一惊！ “三小姐的确是脾虚，中医有云，重思伤脾胃，所以她眼下是得了相思病。” 江颜的话十分笃定，表情也是不苟言笑。 如若不然，眼下还真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这么小的孩子，相什么思了？ 刘老爷脸色立马一沉，要不是看着她是陈大夫带来的人，如今早就轰出去了！ 这样乱说胡话，可不是诋毁他刘家么？ 如今面色铁青，却很有风骨的没有发火：“姑娘，我家闺女才出月子，这么小个丫头她懂什么！” 陈大夫也有些摸不着头绪，不过他相信江颜的判断，如今也想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所以自打江颜没开口回答的这小段时间内，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刘老爷，相思病，不一定指的是男女之情，还有对家人的依赖。” “胡说！我和他娘都在府上，虽然由奶娘照顾，可我和她母亲天天都来看望，哪里来的相思！” 江颜莞尔一笑：“我也知道您和夫人一直在照料她，可是三小姐从出身后见到最多的人就是奶娘，眼下换了人，而三小姐太小无法言语，只能用哭来表达思念，久而久之，也不肯进食…” 几人听得面面相觑，但细想之下又觉得江颜的话十分有理，的确是先前那个奶娘走后便开始哭的。 刘老爷目光温和了许多，可声音还是有些急促：“那眼下，可是要吃什么药？” 江颜摇了摇头：“不用，你只需要将那位奶娘找回来即可。” 刘老爷听了后面露难色，之前奶娘家里出了些琐碎事，便让她先回家一段时间。 这才过了几天啊，也不知道事情办妥当了没有。 可听着女儿的阵阵抽泣，到底不忍心，所以立马唤了下人去问问。 人才没走出去一会儿，只听见前院又传来了声声急促的叫喊。 “不好了，大少爷被噎得吐不出气儿了！” 这声音十分急促，让刘老爷才舒展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 那可是自己的嫡子，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来得及管女儿如何了？ 所以想也不想就对着前院跑去。 江颜和陈大夫对视了一眼后，也立马跟了出去。 才到前院，眼下的场景早就乱成了一团，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瘫倒在地上，喉咙肿大，脸上也是涨得青紫。 明显的有气出没气进了。 江颜见状，也顾不得什么，扒开了人群便冲了上去，不等众人的惊诧，立马将那小孩子被对着自己竖着抱了起来，两手交叠地放在他胃部向下的位置，用力地朝内挤压。 大伙儿都呆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等反应过来后，一块豆绿的糕点已经从那孩子的嘴里掉了下来。 江颜见着这小家伙还未醒，也没有放松，直接将人放平在地上，对着他的嘴做起人工呼吸来… “咳咳…” 那小家伙醒了，如今见着近在咫尺的江颜，立马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你是谁，凭什么亲爷！爷的清白让你给毁了！” 第十五章 赚钱之计 江颜有些错鄂，毕竟她也没有想到，如今瞧着才不过六岁的孩子，会说出这话来？ 正在呆愣之际，一个身影冲了上来，抱住了那位大少爷。 又是哭又是骂的：“辕儿啊，你没事就好！祖母的魂儿都要飞走了！” “你是这刘家长房嫡孙，我知道那贱人生不出儿子，便想再你身上动手脚，你母亲虽然不在了，可还有祖母为你撑腰呢！” 江颜不知道这刘老太太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想知道。 毕竟自己是来治病的。 眼下既然人救回来了，也没再继续呆下去了，刚想抬脚走人时，只见着那位大小爷对着她这边跑来，脸上的五官如同最美的瓷器，不染一丝杂质，只是那双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傲娇。 明明是孩子，却学起了大人的语气，睥睨着江颜。 “既然都这样了，爷也不嫌弃你长得难看，就娶了你如何？” 江颜哭笑不得，倒是刘老爷脸上有些尴尬，立马将这小家伙拉至一旁，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 江颜摆了摆手，才打算继续往外走时，那小家伙又跑到了她的面前，拉起江颜的手，傲娇地扯过自己的玉佩放到她的手心。 挑眉开了口：“这东西是爷送给你的！” 听着这小家伙软糯软糯的声音，江颜整个心都要融化了，抬手便摸了摸这小包子粉嫩嫩的脸蛋儿。 可手还没有触摸到这小家伙的头，他便躲开了，而且还一脸嫌弃的样子：“蠢女人，我是大人了，别摸我头，爷不轻易送人东西，你是第一个！” 江颜：“……” 众人：“……” 这小家伙是霸总附身了不成？眼下简直不知道让大伙儿说什么。 好在这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若是再大点，有嘴都说不清了。 刘老爷脸色一沉，立马将他拉了过来：“那些丫头小厮都教的你什么！小小年纪就学这些！” 他对这个儿子也是头疼的紧，顽劣不堪，自打他母亲死后，老太太更是宠爱的很，打不得骂不得，简直是让他无比头疼。 更可怕的是每每管教一下，老太太便说他有新妇忘了旧儿了。 小包子不服气，耿着脖子：“我这是在给你选媳妇儿呢！丑女人，你再不拿着我就生气了！” 江颜从来没有觉得小孩子这么难缠过，那傲娇的小眼神，和软糯的脸蛋，她莫名的只想捏捏。 哪里还有啥气？ 刘老爷头疼：“江姑娘，犬子今天也多亏了你，这东西你就收下吧。” 既然李大人都这么说了，童谣也没多纠缠，声音无比柔和。 “那，姐姐就谢谢你的礼物咯。” “你真是太蠢了！我可不是你弟弟！” “……” 出了刘府，江颜想着那小包子便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这些话是跟着学的。 陈大夫见着她高兴，嘴角也涌出些笑意来。 但却又不敢多看，只能偷偷打量，可又就是这惊鸿几瞥，让他整个心头没来由的色彩斑斓… 两人回到医馆，江颜买了药后也没多留，毕竟天色不早了，再者，刘婆婆也还在等她呢。 如今只想看看那边如何了。 陈大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失神。 陈清不乐意了，瘪了瘪嘴，声音里全是酸味：“大哥，你不会喜欢上那丫头了吧！” 陈大夫笑了笑，声音如同三月的春风，喃喃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陈清有些气，那清秀的脸色立马显出了些女儿姿态来：“你找嫂子，那也得问我同意不同意！哼，我就是不喜欢她！” 陈大夫转头，言语里多了一抹厉色：“阿清，你也不小了，为了逃避律法，难不成一直扮作男儿身不成？” 陈清见他说这，脸上的神色立马蔫了吧唧的，哼哼唧唧地走了。 …… 江颜压根不知道这陈清为了逃避朝廷的律法，竟然扮作男儿身。 眼下出了济仁堂往集市走，见着刘婆婆的卤味差不多都已经卖光了，不仅如此，还有不少人问着什么时候还会再有呢。 刘婆婆见人就笑，只说家里还在做，若是好了，第一时间给她们。 那些妇人听了后，这才欢欢喜喜地离开。 刘婆婆一见着江颜，立马拉起她的手来：“丫头，多亏了你这个法子啊，从前二狗一头猎物顶多赚几十文，今日做了这卤味，起码赚了二三百文！” 这卤味她按碗算，一碗十文钱，价格实惠不说，关键是味道也十分不错。 有些人试过之后，都是几碗几碗的买。 所以这一摆摊，引得对面的杂货铺子生意也兴旺了起来，毕竟卤味要用东西装，大伙儿都纷纷跑去买碗。 江颜眉眼弯弯：“这也是您自各儿手艺好，要是换了别人，估计也不会做得这样好吃。” 刘婆婆有了眼下的手艺，至少以后的生活暂时不愁了。 所以江颜也有些急了起来，上次虽然采到了灵芝，可这东西不一定时时都有。 不过，山里的寻常药草倒是很多，只是她一个人奈何不得，需要召集几个可靠的人，让她们一起跟着上山采药，自己再收来拿到济仁堂来，从中赚些差价。 虽然不能一夜暴富，可赚钱大计就是细水长流，慢慢来。 有了这个想法，江颜立马将剩下的三两银子，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头大黄牛，打算做个牛车，以后送药草也会方便很多。 她买黄牛，倒是让刘婆婆有些吃惊，村里里除了里正家自己养了牛耕田外，根本找不出第二家来，这江丫头没有田地，买牛干啥？ 但她也知道江颜是个有主见的，所以也没有多问，两个人一头牛浩浩荡荡地便往村子里去了。 这排场足够让大伙儿讶异了，村子里除了秦里正家，那就只有乔二家有黄牛，如今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买起牛来了！ 尤其是江婆子，眼睛都瞪得要掉出来了，这丫头的钱多扣到了自己的口袋。 没想到眼下还有闲钱买起牛来了？ 这铁定是藏了私银！ 刚想要开口质问呢，突然身后传来了妇人拍着大腿的叫嚷声。 “哎呀，大家快给我评评理啊…” 第十六章 屋顶有人 这声音格外刺耳，一下子便将大伙儿的目光给吸引去了。 往后一瞧，正是乔氏。 如今身边跟着乔二，两人眼里皆是不满。 大家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她又开口嚷嚷了起来：“我家男人好心，之前可怜刘家老的老少的少，便想着接济，不管刘二狗打来什么猎物，我们都照常收，没想到眼下竟然翅膀硬了想过河拆桥，良心简直被狗吃了啊！” 江颜微微皱眉，没想到这村子里大多数都是奇葩。 买卖自由，她家钱开少了，难不成还不允许别人自己想法子赚钱了？ 刘婆婆也觉得乔氏说得太过了，但眼下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说她婶子，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我们啥时候想过河拆桥了？” 乔氏是个大嗓门，眼下听了这话立马反怼：“你们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帮助你这么些年，眼下倒好了啊，打来的猎物都自己偷偷地拿去卖了，是不是觉得我们小门小户，配不上你的东西了？” 她这张嘴如同点燃的炮仗似的，呛得刘婆婆简直无语。 江颜听不下去了，眉头一挑：“乔婶子，世人都知道有买就有卖，刘二狗打猎将东西卖给你，又何来接济之说？” “再者，你们家这些年，在他猎物上不知道克扣了多少银子吧！一头狼才给四十文，呵呵，也亏你们说得出口！” 乔二脸上略微有些讪，可就算心虚，也不能让一个小丫头片子当众打脸。 “你知道个啥！若不是我收了刘二狗的猎物，他哪里能卖得出去？” “卖不卖得出去不由你说了算，乔二叔，买卖是平等的，人家不卖给你了，难不成还犯法了不成？” 江颜声音沉沉的，眸子里的神色也是当仁不让。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果然如此… “不卖给我的确不犯法，可我要他刘二狗将这些年的银子吐出来！” 乔二耿着脖子，还真像那么回事的。 但也就是这句话，让江颜听了直作呕，呵呵，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想要吐银子？ 什么逻辑。 “还银子可以，那你得将二狗卖的猎物全吐出来再说！什么时候吐完了，再来找我们谈银子！如若不然，我大可以闹到官府里评里！” 这一句话，的确够霸气，吓得乔二便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甘心。 没了刘二狗那蠢货，以后哪里还能找那么便宜的猎物？ 江婆子也被方才江颜眼底的神色给吓唬住了，本来还想让她吐银子的，如今见着人走远才反应过来。 瞧着那背影，只觉得这丫头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都说三岁看老，这丫头虽然去了贺家几年，可小时候就是一幅怯生生的样子，哪里会这么伶俐？ 越是这样想，越觉得江颜身上十分古怪。 会不会真是被脏东西上身了？ …… 江颜不晓得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刘婆婆口中问出了这村子里的高木匠后，将牛拉到家里后，便对着高家而去。 高木匠前些年瞎了一只右眼，自那之后，找他做活的人便没有从前那样多了，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眼下听着江颜要做板车，夫妻两人都十分高兴，立马让女儿珍珍出来端茶送水，客气得让江颜还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 高氏夫妇老实本份，定的价格也实惠，江颜应下来后，又想起了收药材的事情来。 立马对着高氏开了口：“婶子，我这里收药材，十文钱一斤，婶子若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是哪几种，到时候只管拿来到我家里来过称就成。” 其实这差价江颜每一斤也就赚三文钱，只是走的是量罢了，毕竟她也不可能时时地在山上耗着，多少得点就成。 高氏一听这话，眼里顿时泛出丝丝亮光，虽然不晓得药材，但既然会告诉她，那还怕个啥？ 立马点头：“我乐意，有钱赚谁不乐意啊！” 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开口问：“颜丫头，珍珍能同我一起去吗？” 高小珍继承了父母亲的老实，眼下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一脸希冀地看着江颜。 毕竟能给家里赚些银子，她期盼还来不及呢。 “可以啊，不止珍珍，若是高婶子你有其他老实本份些的人，也可以告诉我。” 毕竟她对这个村子的情况也不太了解，若是让高氏去说，那就再好不过了。 高氏也欢喜，连忙应下了。 江颜没有再说什么，得了准信后回了家，给宋七施针完后，天色差不多也渐渐沉了。 吃完饭后，因着忙碌了一天，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如今出买了棉絮，给宋七安排到了隔壁，她也用不着顾忌什么了，沾上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约间听着床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江颜还以为是做梦，可身子却被人晃了晃。 睁开眼，只见着宋七那对空洞的眼神在黑暗中格外亮堂，陡然间还真是吓了她一身冷汗。 “你，你这…” 话还未说完，嘴唇边便传来了宋七掌心中暖意，这让江颜接下来的话全都吞到了腹中。 他抿着唇往屋顶的方向指了指后，又拉起江颜的手，快速地写了几笔。 [有人。] 江颜抬头望了望，虽然没有见着什么东西，可的确听到了瓦片上那轻微地脚步声。 以及，还有一种浓烈刺鼻的血腥味。 学医之人，对气味十分敏感，不过片刻，她便知道是什么味道了。 黑狗血。 这人在屋顶，又拿着黑狗血，不就是想要用这东西泼她么？ 会这么做的不用想，便也知道是谁了。 呵呵。 不过，既然怀疑自己是鬼的话，那她也得好好表现一翻了。 江颜嘴角弯弯，立马攀附在宋七的耳边开口说了起来。 温润且带着少女独特香味的声音在宋七的口鼻之间徘徊，那灼热的麻痒，让他根本忽略了这少女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可眼下还未反应过来，整个身子便被她拉到床上用被子盖了起来… 第十七章 采药 做完了这一切后，江颜又将头发给披散了下来胡乱地挠了挠。 映衬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还真有些厉鬼的模样。 也就在此时，屋顶上的瓦片便被掀开了两块，清冷的月光流泻了一地。 江婆子和江贵两人正欲端着狗血往下倒时，可屋子里那披头散发的江颜吓得二人一阵哆嗦，差点打翻了狗血… “江氏，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江颜抬头，一个劲地对着那瓦片之间凄厉地说着，声音苍凉又幽森，再加上额头间那凌乱的发丝，简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鬼，鬼啊！” 二人都忘了大喊，只是一个劲地想逃窜，生怕来不及便被那女鬼给拽了下去。 人一慌，脑子里便空白得紧。 下梯子时，江氏一脚踩空掉了下去！虽然这屋子没有多高，可那处全是小石子，如今砸得差点背过气去！ 才想着缓缓神起来后，没想到跟在后头的江贵也是一个没留神，摔了下来。 手里那盆狗血，稳稳当当地淋了下来，将两人喷得个狗血淋头。 虽然身子疼得紧，但比起这心里的恐惧，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两眼下想也没想，直接对着外头逃窜了去。 …… 屋里的江颜扒开了头发，嘴角露出丝丝笑意。 江氏母子这次准会被“吓傻”，但依着江婆子的性格，这事情肯定不会不了了之。 不过，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从方才起，自己便挖好了坑，等着这江氏往下跳了呢。 宋七虽然看不见，可听力很敏锐，自然也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以及外头江氏母子摔倒后再逃窜出去的事情。 如今从被窝里坐起来，鼻尖萦绕的全是江颜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幽香，让他素来沉静的心，浮现出了一丝慌乱。 也正是如此，也让他更加想早点看看，这丫头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了。 有勇有谋，的确也值得他欣赏。 江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着方才若不是他来告知自己，说不定早就被淋了狗血。 虽然不会有显形一说，可当头被人泼狗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故而轻声开口道谢：“今天这事情多谢你。” 宋七点了点头，也没有多呆，直接转身对着外头走了去，江颜本想着睛上前搀扶，可见他走得稳健，倒也没再上前了。 等宋七出了房门后，这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翌日，晨曦下的露水泛着点点晶莹，村子里也是一派和谐。 江颜才洗漱完后，高氏便带着高珍珍和其他几个妇人来了，江颜一一回过后，差不多也知道了大家名字。 聊了几句后，也稍稍熟路了。 何氏是个话唠，如今见着江颜，立马说起来了今天早上传的八卦来。 “我一早就听说了，那江婆子和江贵两人，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两人都齐齐地瘫倒在床上，嘴里只嚷嚷着有鬼有鬼的。” 那几个妇人住得远了些，自然没有一手消息，如今听了这话，也来了些兴趣。 再者，她们也知道江颜和江婆子素来不太对付。 如今就算是这么正大光明的说事非，也不会有什么的。 几人七嘴八舌，倒是让江颜听得津津有味。 看来这次，还真是让江婆子去了半条命… 等大伙儿说完后，她便没再等，直接说起了上山采药的事情来。 “各位婶子，想来昨天高婶子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吧，采了药草后拿到我这里来卖，十文钱一斤，不知道婶子们可有异议？” 高底昨天在江颜走之后，便立马去将这消息告诉平日里和她走得近的几个妇人。 那些人起初是不太信，毕竟江颜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太了解，虽然平日里不太爱说人事非，可村子里的那些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被勾搭贺家的主子不成被敢出来，本就行为不端了，眼下又莫名的勾搭到了一个夫婿。 这样的人，不会是有啥其他的想法吧？ 会不会是打算教唆她们去做一些不耻之事，谋取银子？ 虽然是这样想，可还是打算前来看看再说。 但在和江颜接触后，才发现这丫头的确不像大家说的那么不堪，而且还挺招人喜欢的。 单单是眼下这种自信和笃定的光芒，让她们这几个高一辈的妇人也不由得生出了些尊敬起来。 连连点头称是。 “既然这样，我也不再多说了，今日我就带各位婶子去山里瞅瞅。” 讲完了后，又和宋七说了几句，这才挎着篮子和镰刀跟着大伙儿上了山。 如今天色还早，村子里也没啥人走动。 山里也是静悄悄的。 有了上次的教训，江颜也没再领着她们往深处走，只是在外围采一些寻常的药草，一边挖一边讲：“这个是车前草，和马齿苋，还有这个是苍耳和益母草，包括前面那一大片的蒲公英，这些都是中药，你们要先瞧仔细了，免得采错…” 那些妇人们看着江颜这么一样样地摆弄，真是惊掉了下巴。 平日里这些随处可见的野草野花的，竟然都是药草？ 而且眼下还能卖钱？ 何氏咕嘟地咽了一口唾沫，本就心直口快，嘴上也像是没有安门把似的，大剌剌地张嘴就说：“颜丫头啊，这些都是药？这样的话，我们大伙儿岂不是发了？” 一天甭说五斤十斤的，差不多三四斤能采到。 按这样算的话，那一天就是三四十文，对于这些平日里没有什么来源的她们，可不就是发了么？ 江颜知道何氏的性子，所以也不讨厌，听着她这话后，立马点了点头。 “对，这些都是最平常的药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药草的话一点要干净，不能浑水摸鱼。” 何氏几个连连点头，有银子甭管做啥都成！ 又仔细认了一遍药草后，这才行动了起来。 有何氏在，沉闷的气氛了活跃了不少，这倒是让江颜听到了村子里不少八卦，比如谁家媳妇彪悍不孝顺，活活将公婆饿死，再比如，谁家的小娘子又水性杨花得很，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 江颜之前还听排斥的，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有意思。 手里上采药的工夫也跟着快了些。 第十八章 惦记之心 高氏几人给江颜采药的事情，虽然村子里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看着她们背着篓子进进出出的，到底有人起了疑心。 乔氏就是其中一个。 自打上次刘家的猎物不肯再卖给他家时，心里就憋闷了慌。 毕竟若不是江颜那丫头从中做梗，刘二狗那样老实的人，哪里敢拿乔？ 这件事情堵在心口不舒坦，想找个由头报复也寻不着。 所以眼下见着她和高氏几个拉帮结派成天往山上去，这天也跟着她们身后一同上了山，想看看这些人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何氏眼尖，自然发现了身后跟着的乔氏。 人都有私欲，眼下她们八个人寻药草，单单是这三天里便赚了不少钱，这么能发财的好时机，哪里会想着去告诉旁人？ 尤其是乔氏，她们可都不待见。 何氏立马拉了拉那几人的袖子，赶忙眨眼示意，平素几人都聊得来，眼下被何氏这样一拉扯，自然也都发现了后头躲在树下的乔氏。 不用多言语，她们也晓得要做啥。 于氏挑了挑眉，一对三角眼里全是喜形于色的笑意：“哎，没想到这东西也是药草，还能卖钱，从前我们上山来做活，可不晓得踩死多少呢。” “就是，这我会子心还疼着呢，十文钱一斤，真是不晓得毁了多少银子，哎…” 高氏连忙附和，两人语气里虽然惋惜十足，可眉梢眼角皆是笑。 乔氏站在她们身后，所以几人的眼神她自然也是瞧不见的。 不过这对于她来说，这也也不重要，如今听到了话，又看明白了那几人手里拿着的东西，前两天的不快顿时间烟消云散了。 原来这是药草，还能卖钱？ 怪不得呢，这两天她们几人没日没夜地上山，还一声不吭的，原来是闷声发大财啊！ 十文钱一斤，这一抓一大把呢！ 眼下自己既然听到了，那怎么着也得来分一杯羹。 乔氏高兴，跟着便悄悄地下了山，到了家里立马将箩筐和镰刀全都找了出来。 那东西到处都是，也不一定非要和那高氏几个凑到一块儿去。 如今有了这想法，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另一座山头去。 …… 这些东西不止乔氏惦记，江家的人也惦记。 如今江娇早就觉得高氏和江颜几人有些不大对了。 正想办法了解情况呢。 江婆子和江贵那天晚上是偷偷行动的，于氏和江娇都不知道。 只晓得第二天起来，这两人都像是中邪了一样，一个劲地说有鬼，有鬼。 这倒是苦了于氏，眼下婆婆和男人下不了床，只能忙前忙后地伺候着。 这可让她心烦得紧！ 伺候男人就算了，可婆婆却不是个善茬，成天处处压她一头不说，眼下还得伺候，她哪里乐意？ 如今才从屋子里走出来，便将手里的盆子摔的哐啷响。 吓得正好从外面进来的江娇没来由地一阵心惊肉跳。 于氏见着女儿的身形，好声没好气：“成天到处疯跑，哪里像个姑娘家，屋里那么多事，老娘忙的跟个陀螺似的！都想累死我不成！” 江娇明白她娘在发什么气，如今也没反驳，立马顺着她认错，声音软软的。 “娘，女儿知错了，您歇着，我来忙活。” 瞧着女儿的懂事样儿，于氏心也暖了不少，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可是凤凰命，哪里会真让她去干活呢？ 所以也没回答，只是端着盆子又准备去做晌午饭。 江娇见状，立马将于氏扯了过来，在她的面前耳语了几句。 于是听后，方才的不爽立马烟消云散，不仅如此，还换上了一副窃喜的神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 江娇笑了笑，立马将袖子里的东西扯了出来，摆放在桌上。 “嗯，不但是真的，那牛旺还将这些东西一一给了我一份儿，江颜收十文钱一斤卖到镇上，这中间肯定赚了些，如果我们采一些拿到镇上药房去，肯定能赚些银子。” 牛旺是高氏那堆人中间梅花婶子的儿子，从小就钦慕江娇，眼下也就是利用这一点，江娇和他去搭讪。没想到他和盘托出之后，还将那些药草全都拿了来。 这个让江娇欢喜不以。 也没用逗留，立马跑了回来。 于氏眼里亮堂堂的，见着那些绿油油的药材，只像是看到了银子似的，不过想着江婆子，又皱眉开了口。 “这件事情你去告诉你奶奶，和你爹，看看会不会好一些？” 虽然不晓得他们怎么莫名奇妙说这些，可婆婆打心里厌恶江颜那丫头她是知道的。 如今若是断了那丫头的财路，怎么着婆婆也会欢喜吧？ 说不定这病一好，就不用她床前床后的伺候了。 江娇也觉得妥当，将那些药草收拢在袖中后，也立马跑了进去，将方才的原话说给了正处于“疯癫”状态的江婆子。 “阿奶，那丫头的生意若是被我们抢来，看她还拿什么蹦跶，你赶紧好起来，我们江家还得靠着你呢。” 江婆子本来就没有疯，只是自打那次后，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的全是那张披头散发的脸。 有了这样的惊吓，哪里还能有正常的思维？只能一个劲儿地说有鬼有鬼了。 眼下听着江娇的话，眸子里陡然一亮，像是呆滞的木偶突然被注入了生气一样。 拉着她的手，喃喃地说：“娇娇，那丫头是鬼，是鬼啊！你赶紧去找里正，以我的性命担保，一定要将那丫头给烧死！” 听了这话，江娇也被吓得惨无人色。 毕竟若没有这回事，阿奶和爹不会成这样，莫非，那江颜真的是鬼？ 怪不得，自打这次后，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越想后背的凉意便越浓烈，如今哆嗦着嘴唇，半天不知道回什么。 没想到，江婆子见她不点头，也不再等了。 蹭的一下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了鞋就往外头跑：“我去找里正，一定要将那丫头给烧死！” 江娇和于氏见着她这样，对视一眼后，也踉踉跄跄的追了出去。 第十九章欺负你了怎么着 几人跑到秦里正家，看着蓬头垢面的江婆子，像个叫花子一样，秦里正没来由的皱眉。 才打算开口问，江婆子却先急匆匆地说了起来：“那江颜是鬼，她被鬼俯身了，我亲眼瞧见的，你赶紧找个道士做做法，将她给烧了吧！” 江婆子的确是怕了，说的话都颠三倒四的，但想要表达的意思还是全讲出来了。 如今又怕秦里正不相信，只一个劲地用手比划着。 秦里正的确不信，但见着她说有鼻子有眼的，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打起了迂回战术。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先去调查调查，若是真如你所说，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江婆子还是不放心，毕竟谁不晓得这秦里正跟江颜那丫头的爹有交情？ 所以如今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身前：“里正啊，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人，我是真的瞧见她是鬼了啊！你若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用我的人头做保证啊！” 秦里正紧紧地皱着眉头，到底是问起了江婆子这事情起因经过，江婆子也一字不差地如实回答了起来。 只是在见到江颜那张脸上，到底夸大了几分。 说她青面獠牙，舌头足足有一米长，如何如何的。 本来秦里正还觉得尚待商榷，但眼下听了这些，只敷衍地摆了摆手。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话也说到这里了，江婆子就算再不放心也没有法子，只能被江娇和于氏两人搀扶着走了回去。 虽然古代信鬼神之说，可秦里正是不太相信江婆子的话。 等他们一走后，连忙去江颜家。 今日刘二狗到山上又打了两只兔子，虽然不大，可寻思着上次那些人还盼着的卤味，刘婆婆又着手做了些。 江颜今日给她打下手，所以便也没有下山，两人正一边唠嗑一边的忙活。 也不晓得是讲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逗得江颜有一搭没一搭地笑。 那笑声如同银铃，带着秋风传到了宋七的耳朵里，眼下也不由得偏着头往声音的源头处瞧来。 虽然入目还是一片沉寂，可听着那笑声，心底也没有来由地轻松了些。 笑声才落，耳边又传来急匆匆声，渐行渐近，如今正要往院子里来了。 他紧紧地皱眉，以为又是那江婆子或者别人来捣乱，听到是秦里正的声音时，提着的心这才缓了下去。 其实这么细想之下，这丫头的处境不比自己好哪里去。 才想着这些，一道清脆的女声随着清风而来。 “既然这样的话，那秦伯伯不如就按照她说的去办，找个道士来看看，也好在大伙儿的面前还我清白。” “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伯伯你，这么相信我。” 开口的是江颜，她早就料到江婆子会去找里正的，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不仅如此，眼下还有几分迫不及待。 想等着她打脸？ 秦里正觉得也只有这样才最稳妥，这几天那江婆子是“疯癫”了，没有传出什么谣言，说不定明日起，村子里便会流言四起，矛头全是江颜。 如今也只能用这个法子来平息了。 “哎，也是苦了你了，遭得那江婆子这么记恨，我和你爹是兄弟，如今他不在了，我理应好好照顾你，以后甭再说谢谢这些话了，让我有愧。” 江颜又安慰了几句，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秦里正嘱咐了几句后这才转身离去。 …… 的确，江婆子才从里正家出来，后脚立马在村子里散布起了谣言，说江颜是鬼魅，若是不收拾的话，说不定全村都会遭殃如何如何。 大伙儿虽然不信，可听的也都是心心惶惶的。 眼下正编排得起劲儿，正好遇上了从山上采药下来的何氏几人。 她们素来就看不惯江婆子，眼下江颜又让大家赚到了钱，站在谁那方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了。 何氏是个泼辣的，听江婆子这么说，开嗓子就骂：“你这老婆子，好歹还是那颜丫头的奶奶！成天这么算计她，不怕报应么！” 江婆子如今一身行头也没有收拾，整个人跟个傻子似的，如今一听被骂，立马来火了，像个蹿天猴一样跳了起来。 “何氏，你这是啥意思，我的事情，哪论得到你来搅和？” “怎么着，是被那丫头灌了迷魂汤了不成？” 高氏几人也立马帮腔：“我瞧着，你就是心不好！从前霸占着颜丫头的屋子，如今落了空，就一桩一桩地算计，说她是鬼，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是啥模样！” 江婆子一个人骂不过，只想扑上去打人。 “怎么着，你们人多欺负人少啊！你看你们巴结她是假，一个个想惦记着她那个野男人是真吧！见着人家俊俏就想送上门去，丢不丢脸啊！” 方才骂人的话不疼不痒，眼下这话可就有些过火了。 何氏早就按捺不住了，放下背后的篓子就对着江婆子冲了上去，伸手想要撕她的嘴巴。 “不要脸，我们可是有男人的，不像你，守了这么多年有寡，怎么着，半夜爬人家的屋顶不就是想要偷看么？还说这说那！” “你也不瞧瞧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想着这事，要是我，可不得找个柱子撞死算了！” 眼下她已经扯住了江婆子披散下来的头发，如今越说越起劲儿，手上的动作也大了些，本来江婆子就不讨好，如今被这么一扯，更是疼得嗷嗷直叫。 “快放开我，你们这简直是欺负人！来人啊，快帮我这扯开这何氏！” 江婆子完全没有话骂了，对着那些看热闹的求救，可是连一个帮她的人也没有。 毕竟她本来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谁会闲着来做这事？ 如今不但无动于衷，还瞧得津津有味。 倒是何氏这会儿正得劲，顺着她的话便接了下来：“对，我们就是欺负你，咋样？谁叫你这张嘴怎么那么讨嫌呢？自己想男人还安到我们头上？” 第二十章 长青道长 江婆子占了下风，也不敢再狡辩了，何氏打爽骂爽了，自然也就收了手，背起篓子，扬长地往江颜家而去。 将药草过称后，立马又将方才那事情说了起来。 尤其是江婆子那杀猪般的叫声，何氏更是学了个十足十，惹得江颜也笑了起来。 发了银子之后，几人又聊了些话，这才一一地散了去。 天色渐渐泛黑，四周都宁静了下来，唯有每家每户的烟囱里冒着阵阵青烟涌起，给村子裹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迷雾。 如今江颜有了一些积蓄，虽然不多，但过生活是足够了的。 两个人三道菜，又给小呆喂了些米汤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江颜一边忙活，一边开口问宋七。 “这两天嗓子舒服些了吗？” 宋七没有拉她的手，而且摸出一旁的竹棍，在地上写了几笔。 [嗯。] “哼哼几声我看看。” 江颜说完这话，又觉得有些欠考虑，这哼哼，可不就是指的猪叫么。 好在那宋七没有这么多的想法，清了清嗓子后，开口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来。 虽然还是吐不出字，可比之上次，音色已经清楚了很多，她怕宋七急，所以又宽慰了起来。 “中药治病缓慢，几天能恢复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接着吃药用针灸，估摸着还有六七天左右，应该就能说话了。” 宋七点了点头，又将头转向了江颜这边。 漆黑的夜空下，那对凤眸简直亮得惊人，要不是此时盛满了空洞，根本不会发现和常人有什么不一样。 夜色在他的脸上洒下了一层薄薄的银光，如今寂静的院落，也因着宋七这张脸，而变得绚烂了起来。 他看不见，自然不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那惊诧的光芒。 其实这样也好，要不然江颜哪里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看他？ 见着他手动了动，又写了一行字。 [谢谢你，早点休息。] 江颜微微一笑，也答道：“你也是一样。” …… 深秋的天气，不凉不热的，夜里格外好眠。 一夜无梦，直到外头传来公鸡的打鸣声，江颜这才起了床。 今日赶集，她得早早地去瞧瞧高伯伯的板车做好了没有，毕竟屋子里还有那么一大堆药草还等着去换钱呢。 她一开门，宋七早已经负手站在了外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才打算同他问个好时，不料这家伙突然将他拉到了身后，视线被挡，江颜入目的，只有他宽阔的肩，和散落在臂膀上蜿蜒着的几跟发丝。 “怎么了？” 话才问出口，外头便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正相继往这边走了过来。 这都还没见着人呢，只听得江婆子的声音在一个劲地叫嚷：“道长，就是这里，那丫头是厉鬼，你一定要将她给治住啊！” 江颜嘴角微弯，没想到啊，这么一大清早就来了。 不过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只要江婆子不嫌弃晦气就好。 如今见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宋七，语气十分轻快：“没事，今日可不一定是谁收拾谁呢。” 落音之际，外头的一大群人便走了进来。 带头的是秦里正和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后面跟着乌压压的村民，声势十分浩大。 江婆子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可在一见到江颜的那一刹那，立马吓得缩了回去，不再拿正眼瞧她。 “怎么着，又说我是鬼怪了？” 江颜从宋七的身后走了出来，怔怔地瞧着江婆子，一对眸子里波光流转。 眼下见着那江婆子压根不敢用正眼瞧自己，到底也涌出了几分爽快。 这次看来真是给她吓得不轻呐。 “颜丫头，你奶奶江氏说你是鬼，将村子里传得人心惶惶的，所以我便找了道士来。” 秦里正和江颜两人早已经通过气了，如今自然知道要如何做，江颜也没有反驳，只是将目光又对准了江婆子。 调笑着开了口：“江氏，你说我是鬼，可有证据？” “毕竟我大白天的，好好地站在这里呢。” 江婆子还是不敢看她，可语气里的怒意丝毫没有减去几分，听了这话立马耿着脖子嚷嚷。 “我亲眼见到的！那天夜里我在屋顶上，看到你的真面目了！江颜，不，你这个女鬼，少在这里抵赖了！道长，快烧了她！” 江颜嘴边的笑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女鬼，既然这样，我还有必要跟你在这里抵赖？为何不早早找你索命了？” “而且啊，你大晚上的跑到我屋顶上来，是想要做什么？” 江婆子嘴角抽搐，半天不晓得要接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嚷嚷。 “我早就猜到你不干净，所以想找黑狗血逼迫你现身罢了！没想到我还没有动手呢，就露出真面目了！” “若我不是鬼，你又当怎样呢？” 听着江颜这话，江婆子立马跳了起来，指天发誓：“我江婆子用自己的性命对天发誓，若你不是鬼的话，我这条命，随你怎么处置！” 江颜笑了起来，眼下说得这般坦然，就怕一会儿反悔起来，比谁都快呢。 “好，既然这样的话，劳烦秦伯伯给我当个见证人，若是一会儿和江婆子说的有偏颇的话，那她的命可就是我的了。” “成，我给你做主，长青道长，快做法吧。” 里正答应了江颜后，又对着站在他身侧的道长开口说了起来。 见那道长点了点头后，大家一颗心都提了上来。 他们一直都没有作声，其实也不太相信站在院子里的江颜会是鬼。 毕竟鬼怪哪有大白天出来的？ 但江婆子是什么样的人，大伙儿也是清楚得很。 不到万不得已，哪里会用自己的身家性命起誓？ 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要信谁，只盼着道士赶紧做法，眼下见着他动了，眼睛就像的胶在了上头似的。 道长往哪里走，他们眼睛就往哪里看。 那道长绕到江颜的身边，先是看了几眼后，又将一道符贴在了她的额头上，最后一个劲地念念有词语。 宋七虽然猜到了江颜的目的，但眼下还是仔细地感受着周遭的声音，怕这道长会耍什么花样。 其实，他担心，也正是江颜眼下所担心的。 第二十一章 不是一般人 但想着这人既然是秦伯伯请来的，心里又牢靠了几分。 眼下这道长本身肯定没有什么问题，怕的就是在秦伯伯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收买了他。 再一个就是，自己算起来，也真可以被称为鬼怪。 毕竟她死都死了，眼下到了这个时代同名同姓的小姑娘身上，可不就是鬼么？ 所以这会儿也真怕这道长查出个好歹来。 到时候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江颜面上波澜不惊，可内心到底有些战兢，若是能不闹出那些麻烦事情自然是最好了。 眼下正想着这些时，那道长紧闭着的眸子，陡然睁开，怔怔地盯着江颜，那税利的神色如同一把钩子，仿佛能将人心底的秘密都勾走似的。 “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啊。” 这道长的声音缥缈，如今嘴唇张合之际，下巴的胡须随着轻风飘动，还真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江颜一惊，顿时明白了这道长的意思。 这是，看穿了自己？ 江婆子听了这话，因着大喜一对眸子都快要眯在一条缝了：“对吧，我就说她是鬼吧！” 村民也愣了，好像道长也没有说江颜是鬼吧？ 里正听着大伙儿的嚷嚷，立马出言制止：“稍安毋躁！听听道长怎么说！” 这道长是镇上清风观里请来的，而这清风观名声极好，眼下长青道长说江颜不是一般人，是什么意思？ 真是鬼？ 江颜好容易也才稳住了心神，淡然地开口询问：“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真的是鬼不成？” “姑娘自然不是鬼，只是跟我们不是同类人罢了。” 大家听得更迷糊了，尤其是江婆子，如今立马接着嚷嚷了。 “那又不是鬼，又不是同类人，这到底是啥意思！道长，你到底能不能行啊！” 长青道长到底是恼了，没有必要跟一个泼妇多作解释。 “既然不信贫道，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是这位姑娘的奶奶，但却口口声声指认她是鬼魅，是何意？” “我眼下按事实说话，你反倒不痛快了？秦里正，今日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来了一趟，既然这样的话，贫道先行告辞。” 江婆子心里烦得很，这到底是个啥意思？ 里正见着长青道长走后，立马沉声对着江婆子开了口，言语里隐约有了些怒意。 “江氏，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处乱传颜丫头是鬼便罢了，如今还在道长面前说这样的话，怎么着，你比他有能耐？” 大伙儿也跟着附和，毕竟清风观是什么地方谁不晓得？ 比起江婆子的胡言乱语，大家都相信道长的话。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不是同类人是什么意思，但前面那句说江颜不是鬼的话可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对啊，江氏，这一切应该都是你编造的吧？什么鬼不鬼的，我看都是你在捣鬼！” “她方才不是堵上命了么？眼下看看她要怎么收场！” 这话到底是激到了江婆子，她那天明明亲眼瞧见的，怎么会不是鬼呢！ 不可能！ “不，她肯定是鬼，秦里正，你和他爹交好，保不准胡乱找个道士冒充清风观的人来！我可不信！” 秦里正才想发火，倒是江颜站了出来，嘴角带笑。 “那你是打算如何来证明我是鬼这一说，若是要泼狗血的话，也可以，不过，若是结果我不是你所说的鬼魂，那么，你任我处置如何？” 方才还有一丝担忧，怕自己这缕异世的“魂魄”依附在这具身子上，说不定真是鬼魂什么的，可那道长既然能看出自己穿越这一点，想来必是法力高强。 他说自己不是鬼，又怎么会惧怕那些东西呢？ 这么说，不过是想要隔应江婆子一回罢了。 见着江婆子不说话，又挑眉开口：“不知道你敢不敢赌？” 这样的气势，到底让她弱了几分。 有了这样的心理，又怎么敢赌？ 如若这丫头真不是鬼的话，那天夜里肯定是她故意装神弄鬼骗自己的！ 其实仔细想来，这倒也挺符合那丫头的性子！ 江婆子气不打一处来，既然有了猜想，也不墨迹，直接逼问：“那天夜里，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江颜淡然一笑，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你若是不赌的话，那只能算你认输了，江氏，你还记得自己方才开口说了些什么吗？” “若是结果出来我不是鬼怪的话，你这条命，可是我的了呢。” 江婆子气得五官扭曲变形，眼下对于江颜，她的确是没辙了，骂不过，打不过。 心里憋屈得紧！ 她这个当奶奶的，如今反倒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 “你想怎么样？” “你的命不值钱，放心，我也不要，只是我没想你做为奶奶，既然恨我到了这个地步，污蔑我是鬼还想着找人烧死我？” “江娇也是你的孙女，你这么样，简直不能用偏心来形容了。” 江婆子怎么对她，江颜是一丁点也不在乎，毕竟在她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眼下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到了原主，替她鸣不平罢了。 说完这两句后，也不等江婆子再狡辩什么，又接着冷冷地开了口：“既然这样，我也要趁着大伙儿的面，跟你脱离关系，以后我江颜便不在你的孙女。” 之前她就想提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趁着今天干脆将关系挑明了。 虽然自己是不是江婆子的孙女，估计都抵不住她作妖。 可若是没有了这身份的掣肘，有些事情，那可不一定就是江婆子说的算了。 江婆子听了这话后，脸上的怒意立马不见，这和她脱离了关系，那房子不也就回来了么？ 毕竟这丫头都不是江家的人了，还住着江家的房子，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所以这会儿哆嗦着嘴唇，话语都软和了几分：“你说的可是真的？” 江颜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只是这人的想法还真是清奇。 “看来你得好好治治耳朵了，我方才说的是跟你脱离了关系，并不是江家，我不是你的孙女，可我依旧是江家的人，就算你想霸占房子的话，那也是不可能的。” 第二十二章 再进刘家 这一语道出了江婆子的心思，她脑子里的想法自然也落空了。 如今没有一丁点好处，她哪里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对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呸！黄毛小丫头，敢威胁起我来了？我今日话也撂在这里了，想和我断绝关系可以，拿出银子来！” 江颜知道这人无赖，眼下也不想多解释，直开口怼了起来，眼里全是鄙夷。 “但凡你有点良心，我何苦来威胁你？我江颜不是不孝，这一切都是你逼的，掐死我配冥婚，如今还诬陷我是鬼！这样的奶奶，我要不起，也不想要！” “甭管你今天同意不同意，我江颜就算背上骂名，也要跟你挑明，你这个奶奶，我不会认，也跟我丝毫没有瓜葛！还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 她的声音十分洪亮笃定，一对眸子也是亮晶晶的，如今在秋日里的朝阳下熠熠生辉，为消瘦的脸颊上添加了些许别样的色彩。 的确，抛开那些谣言外，这江婆子的确太恶毒了，每次出招都想要制江颜以绝境。 眼下大家心里但凡有一丁点想法，此时在她这一席话中消散的无影无踪。 所以皆不出声反驳，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似的。 江婆子身子气的发抖，脸上由于生气，一道道皱纹格外明显，好半晌才指着江颜发出了声音。 “你…敢。” “既然不信的话，那就拭目以待吧。” “我想要说的话都讲清楚了，如果没有旁的事情，还请你赶紧离开，别挡了我的路。” 话已至此，江婆子哪里还敢说什么？想上去撕扯，可是见着那宋七又虎视眈眈，真怕像上次一样被他施法定住。 到底有些怯懦。 可眼下又不能这么算了，要不然颜面往哪里搁？ 只能拍着大腿骂骂咧咧：“江家的列祖列宗，你们看看啊！江颜这丫头如此不孝，竟然做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江颜懒得理会她，再这么耽误，等下上镇子都迟了，如今绕过她的身子，直接对着外头走去。 她一走，这戏也没什么看头了。 江婆子骂骂咧咧也变成了独角戏，只能憋着一肚子火回了江家老屋。 江颜去高家时，那车身已经做好了，不但如此还按照江颜的吩咐做了宽敞的车棚。 虽然还没有裹上油布，但是如今瞅着的确挺有派头的，跟那些马车比起来都不遑多让。 高木匠又帮着她将车身弄到了江家，安在了那头黄牛上。 这么一套，更加有派头了。 不过万事俱备，江颜犯愁了。 她不会驾车啊？ 想问高木匠，可他也不会，这就有些无力了。 今日这么多药材还等着送去镇上呢，用牛车的话，一车就能拉去，要不然可得多少趟啊！ 才颓唐的这一会儿，左手又被宋七拉去了，隐约之际传来丝丝麻痒。 [我会驾车。] 江颜欢喜，刚想让他教自己，可这人眼睛看不见，要怎么弄？ [我可以驾车带你去镇上。] [不过你需得提醒我周遭的情况。] 这一句话十分长，可能是怕江颜一时间读不出来，所以便分了两次写。 江颜自然明白他指的什么，应该是让自己指挥他之类的。 听了这话，她虽然高兴，可到底也有些犹豫。 今日赶集，去镇上的人本就多，如此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但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宋七的耳朵格外灵敏，要是有动静什么的都会听得到。 所以这驾车对他应该也不算难事，只要自己看准一点提点着他就成。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来当你的眼睛吧。” 江颜欢喜，说的话也全凭那张嘴，根本没有经过大脑，眼下越想越觉得后面那句，怎么这么别扭呢？ 可见着宋七还是一脸冷峻没什么表情时，才稍稍放下心来。 有了这番话后，江颜也没再纠结，宋七的眼睛不好使，所以便也没让他帮忙，自己一个人将药草放到牛车上。 再说了这些东西也不重，她也没必要这么扭捏。 等搬好了后，又去叫刘婆婆，打算捎上她一起去，毕竟这也能让她少走些路。 刘婆婆坐在后头，边上放着大缸子，虽然上面用盖子盖住了，可那香气随着缝隙飘了出来，简直是让江颜馋得够呛。 但如今坐在前头，要时刻注意着路上的动静，还得指挥宋七，她压根就不敢分神。 等平安抵达镇上时，她的手早已经是一片湿润，不过好在庆幸的是，这一路什么事也没有。 先将刘婆婆送到之前摆摊的地方后，这才驾车去了济仁堂，由于今天赶集，来看病的人自然也十分多。 陈大夫跟江颜两人说了几句后便去坐诊了，只让一个小厮来招待，给药草算钱。 牛车上的是几天以来大伙儿共同努力的结果，这次结的钱自然比寻常都多，足足得了二两银子。 除去给大伙儿垫的钱，自己稳赚了六百多文。 虽然不算太多，可江颜却十分高兴，毕竟得来的银子自己除了给她们过称下之类的，也没有出过什么力。 才打算拿了银子就走，可刚跨过门槛，迎面又碰上了一人，来人极其高大，如今只将外头的阳光挡去了大半。 江颜才想抬头，只见那人的声音便传了开来。 “江大夫且慢，我家夫人想让你去看看病，不知道你方便不？” “你是，刘老爷身边的小厮？” 那人没想到江颜还记得自己，方正的国字脸上闪现出了一抹笑容，晕得有几分憨厚。 “难为江大夫还记得我，今日我家夫人想让你去府上瞧瞧病，不晓得你可有时间？” 上次江颜治好了三小姐，又救了大公子，下人们也都瞧见了。 如今夫人点名道姓想让她去看病，他哪里敢怠慢？ 江颜对于问诊之事，都不会推辞，就算再忙，病家求上了门，也会放下手中事。 更别说眼下还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成，只是我今天没有带药箱，这样吧，你等一会儿，我去问陈大夫借一套来。” 第二十三章 贺如雪 借了银针，江颜便将牛车停到济仁堂后面的马厩，带着宋七坐上了刘家的马车。 他自打来镇上时，便将自己的面容藏在宽大的帽子之内，覆盖着他整张脸，若是不仔细盯着他看，也辨不出五官。 江颜知道他来历不凡，但对她来说，只想好好给他治好，至于其他事情，也不想多管。 只是这会儿闲来无事，坐在马车上仔细地打量起宋七来。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被伤成那样？ 想来想去，不但没有什么所以然，反而将脑子堵得生疼。 罢了，懒得再寻思那么多。 眼下这状态不就是，说白了也就是相互“利用”而已，他利用自己治病，而自己只是想利用他假成亲罢了。 才想着这些，马车陡然一停。 那小厮在前头喊道：“江大夫，到了。” 江颜先下车，后又打算将宋七给扶下来，可手才伸出去，他已经借着力稳稳当当地跳了下来。 依旧是走偏门，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一处名为芙蓉轩的地方。 院子里种了些花草，如今虽然是秋季，都已经凋零，可眼下瞧着那茂密的藤枝还是依稀能窥见春日里百花齐放的光景。 地上铺着青石小路，右侧还有一处亭台，摆放着茶具和书籍。 瞧着这些，江颜不难猜出，这位夫人还真是雅致得很。 刚跨过门槛，里头便婀娜地走来几个人，带头的是一位二十五六的美妇人，气质如兰，尤其是着一身天青色衣裳，更是映衬得整个人清秀婉约。 如今见着江颜，眼里流露出丝丝惊艳。 “你，就是江大夫？” 上次幺女的事情，夫君便说了是一位女大夫，她才出月子，出去不太方便就没有见着，今日一看，原来这么年轻秀美。 江颜不敢多看，只点头：“大夫称不上，只是平日里喜欢研究医术罢了，对了，三小姐怎么样了？” 刘夫人眼里的欣慰更浓郁。 “自打奶娘回来后，三小姐不哭闹了，也肯吃东西。” “这就好。” 那刘夫人也没多讲，直接拉了她：“走，我们进去说…” 江颜这才抬头来，方才便一直觉得有一道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这一抬头间，自然是对上了那道视线。 两人皆是一愣，到底是对方先开了口，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地语气。 “阿颜…？” 江颜也懵了，她有原主的记忆，自然知道这姑娘是谁，可不就是自己的在贺家的侍奉的旧主，贺如雪么？ 她不喜欢叫什么小姐之类的，可眼下到了这样的关头，就算是不叫也不行了。 “大小姐。” 刘夫人见着两人认识，也十分诧异：“如雪，你和江大夫认识？” “江大夫？哦，阿颜曾经是我的丫鬟，因为一些事情，被家里赶出了府…” 贺如雪说完这话后，又紧紧地拉住了江颜的手，眼里闪烁着点点泪花。 “阿颜，都是我不好，没有能保住你…” “不过，你眼下这样，倒是比在贺家更好些了。” 贺家有一对孪生姐妹，姐姐贺如雪生性温婉，而妹妹贺如霜却活泼天真。 其实夹杂在这其中的，还有一段丑闻。 二小姐贺如霜，在家宴中查出怀有身孕，可其丝毫不愿意透露和她苟合的男子是谁。 未婚先孕，那是奇耻大辱，为了保全书香礼仪治家的名声，贺家自然是舍弃了女儿。 让人灌药堕了胎后，便又将二小姐沉了塘。 这事情就发生在原主被赶出来的前些时日。 原主在贺府里做丫鬟的那几年，一直是跟着江如雪做贴身丫鬟，再加上江如雪生性温柔善良，两人虽是主仆，可情同姐妹。 那一阵子府上都是人心惶惶，所以原主做出那种事情来，自然是被诬陷放大，绝对不可能从轻发落。 就算贺如雪替求了不少情，可最终原主还是被打成重伤赶了出来。 这些记忆，随着贺如雪的出现，在江颜的脑子里不断的放映。 但眼下这具身子换成了她，如今面对这样一个旧主，江颜也不知道要怎么摆好自己的位置。 所以，还真是有几分尴尬。 只能一问一答。 不过，她倒不知贺如雪跟刘夫人认识，毕竟从前作为贴身丫鬟的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两次。 “嗯，大小姐你似乎瘦了不少。” 一直听着两人叙旧的刘夫人，眼下得了这话立马搭腔：“可不是，我今日来正是想你帮如雪瞧瞧病。” 这样一说，江颜还真注意起贺如雪的脸色来，眼白浑浊，泛黄，尾端还带着点点血丝。脸上虽然施了粉黛，但也能瞧出些许蜡黄。 明显是气血不足，气弱体虚的征兆。 在原主的记忆里，贺大小姐每月除了月事不调外，好像也没有这些病症。 但原主那会儿也不会医，但从记忆，也判断不出什么。 再者，大小姐和二小姐姐妹情深，出了这样的事情，引起气血不足那也实属正常。 她收拢心神，没有再多想。 倒是贺如雪笑了起来：“刘姐姐是伯仁的表姐，从前我在府上也没有多走动过，所以你没有见过的，最近出了那样的事，我阵夜阵夜不得安眠，便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啊，才跟刘姐姐提起，便让你来给我看病。” “阿颜，你在我府上这么久，我怎么不晓得你竟然是位大夫？” 贺如雪口中的伯仁，姓赵，是她的未婚夫。 两人早在年初就订了亲，准备明年开春了便将婚事给办了。 但江颜眼下也不打算想这些了，只寻思着贺如雪这话，她要如何回答？ 毕竟才赶出贺府才半个月的光景，怎么一下子就会医术了？ 虽然心底纠结，可面上的情绪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如今只随口胡诹了一句。 “我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夫，虽然自小懂点医术，但不过是皮毛，贺府有府医，哪里能轮得到我一个小丫头来插手？” “再说，上次给刘三小姐治病的事情，只能说碰巧罢了。” 这样解释的确合理，贺如雪也没有再问。 但刘夫人却觉得她医术不一般，毕竟陈大夫都治不好的病，怎么一到她手里就好了？ 眼下江颜这么说，也只能证明她从前贺府不想出头罢了。 第二十四章 爷想死你了 “罢了，别闲聊了，江大夫的医术我信得过，如雪，你让她看看吧。” 贺如雪点了点头，将手伸了过去。 脉象细弱微，冗长且无力。 “小姐平时里可觉得胸闷气短，夜间盗汗？” “正是。” 江颜微微点头，瞧了一眼站在她身侧的宋七后，继续问：“不知小姐您最近月事怎样？” 贺如雪见着有男人在，虽然看不见面容，可到底有些害羞。 面上斟酌，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除了十分稀少之外，其他的都还好。” 这一回答，让江颜有些错愕，平日里因着月事不调，一直都是大小姐担心的地方。 如今说的还好，是什么意思？ 贺如雪一直紧紧地盯着江颜的脸色，见着她方才的表情，下意识地收紧手帕，才想开口解释，只见江颜又说了起来。 “小姐你这是气血不足，我给你开方子。” 江颜拿过纸笔，一笔一划地在上面写了起来。 人参，白术，白茯苓，当归，川穹，芍药，熟地，炙甘草。 笔一落，墨迹渐渐散开，江颜吹了一口气后，又递给了贺如雪。 “这是八珍汤，小姐每日让厨房煎一碗饮下便可。” 贺如雪见着她流利熟络的动作，也有些奇怪，接下方子后又瞧了瞧上头的笔记。 虽然字迹不太工整，可也能看出写的是什么。 “阿颜，你自打出了贺府，整个人就不一样了呢，从前你可是不会写字的。” 江颜呼吸没来由一顿，今日只想着医病，也没有注意其他，果真是破绽百出。 不过好在她立马反应过来，将宋七拉到了自己跟前：“自打离开贺府后，我便成亲了，写字也是相公教我的，其他的字不会写，药名还是记住了，可是虽然这没日没夜地练习，字迹还是歪歪扭扭…” 贺如雪这才释然，又打量了宋七几眼，只见他一张脸掩盖在宽大的帽檐里辨不全五官，也就没有什么兴趣了。 如今又将江颜拉到一旁，给她手里塞了一包银子。 “阿颜，你我主仆一场，这些银子你拿着，我眼下得回去了，有空在叙。” 江颜刚想拒绝，可是贺如雪说完了后立马对着刘夫人施礼道别，眼下为银子拉拉扯扯也不大妥当，所以只能收下了。 贺如雪走后，江颜的心思久久不能平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这位小姐有些奇怪。 可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不过贺如雪的出现让江颜又想到了原主的仇恨。 最近因着手头上的事情太多，没怎么去调查，等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也要好好地盘算一翻，为原主洗去耻辱了。 贺如雪一走，院子里便安静了，刘夫人让丫鬟给江颜两人看茶，趁着喝茶的工夫，她又局部地开起口来。 “今日江大夫你既然来了，能否也给我瞧瞧？” 江颜疑惑，刘夫人才出了月子，虽然有些虚弱，可气色却十分不错，不像有疾之人，为何要这么说？ 才想问时，刘夫人便起身将她往屋里拉。 等两人站定在屋内之后，她这才缓缓开了口。 “我嫁进刘家五年，生的三胎都是丫头，江大夫，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生个儿子？” 刘氏是刘老爷续弦，娶进门时，大夫人已死，只留下才不到一岁的刘辕。 对于这个“儿子”，她的确没有一丝的嫉妒和加害之心，可老夫人那里却一直以为自己想要动什么手脚。 就是上次刘辕不小心吃了绿豆糕噎着了，老夫人也怀疑是她干的。 若不是人醒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这些事情，她自然不能和江颜一个外人说，但讲这话时，眼里的表情，江颜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其实她很想说，生男生女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在妇人身上，但瞧着刘氏眼里希冀，还是没有忍心拒绝。 这古代都是重男轻女，毕竟一个家族都需要男孩来传承，江颜自然没有将现代的那一套生男生女都一样的话搬出来。 毕竟时代背景不一样，人的思想也不同。 “夫人你先要放宽心态，若真是想生男胎的话，不如试试多吃些柿子，梨子，还有萝卜荠菜的食物。” 这些食物都是碱性，而男人的染色体一般是y，若是女人体内呈碱性，自然增加了生男胎的几率。 刘夫人听了很高兴，仿佛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眼神里也有盼头。 立马又要给她打赏钱。 江颜这次拒绝了，毕竟这也不是开方子之类的，自然不能收诊金。 可李夫人非得给，见着江颜不收，还将上次治好了三小姐的事情给搬了出来，无奈，江颜只能收下。 “对了，我听夫君说，辕儿仿佛挺喜欢你的，以后若是在府上碰到，希望你多多教下他，那孩子本性不坏，可被他祖母带得越发没了天地，偏生我们还不能说一句。” 李夫人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从前自己带在身边的时候，都是十分乖巧，自打老夫人抱着去养了后，完全就成了个混世小魔王。 她虽然是后娘，可也真是担忧，毕竟这样下去的，将来可不得了。 江颜点了点头，脑子里又浮现那张傲娇的小脸来。 的确，那个熊孩子，看着就挺让人头疼的。 如今见着天色不早了，想着刘婆婆说不定还在等她，江颜便也没有再多留，带着宋七出了李夫人的芙蓉轩。 可才走到大门口，双腿却被一双小手紧紧地箍住。 “丑女人，爷可想死你了，这么久都不来看爷…” 江颜嘴角抽搐，要不是这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还真让人以为她是怎么了呢。 “刘辕，放开你的手，这像什么样子。”想拽开他的双手，不料这小家伙手劲还挺大的。 那小包子听后皱眉，一幅不满的模样：“怎么着，你收了爷的东西，那就是爷的女人，我就要抱着你，不成啊？” 呃… 江颜对上这么个孩子，也是有劲无处使，头疼得很！ 打不得骂不得，说理更是不通！ 第二十五章 我家夫君 “哎呀，你快下来，小孩子家家天天女人女人的叫，像什么样子，你要是再这样，我叫你祖母去。” 江颜绷不住了，如今不可能跟他一个小孩子端着架势，只能耍起了无赖来。 没想到这个小包子简直软硬不吃。 不但不撒手还抓的更紧，一张小脸还尽往江颜身上蹭来蹭去。 “你亲了爷，不是爷的女人是什么。我祖母那么疼我，叫了她来我让她做主将你娶回家陪爷…” “……” 江颜色简直无语了，但想着刘夫人的话，只觉得这孩子的确得管管了，要不然如此下去的确是有害无利。 所以又多了几分耐心，解释起来：“以后这样的话要少说，等你长大了娶了姑娘，才可以这般，不然这就是没有礼貌的，懂吧。” “而且我那不是亲你，是给你渡气，从现在起，你得叫我姐姐。” 原以为自己这样的解释已经很通俗易懂了，没想到那小混蛋只眨了眨眼睛，表情依旧傲娇，瘪了瘪嘴。 “那我，长大了娶你不是一样的哇，现在提早叫你女人又怎么了。” 这话的确是没毛病。 江颜嘴角一抽，拉住宋七：“我跟这位哥哥成亲了，你以后若是再这样叫我，那我叫他抽你。” 宋七看不见，不过听着江颜么个小魔王给缠着，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原来也能被一个孩子整成这样。 如今真是想看看，她那张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刘辕这才发现宋七的存在，见他用宽大的帽檐挡住五官，顿时又有些不服气了，哼了一声。 “他一看就没有爷俊俏！你为什么要嫁给他这个呆木头，你跟他亲亲了？” 江颜听的吐血，本想让宋七给他点苦头吃，没想到如今这话还没有说，他这会儿已经将前头的小娃娃拎到了半空中，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屁股。 刘辕想扑腾，可是又没有办法。 如今只能瞎嚷嚷：“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放爷下来单挑。” 江颜乐了：“哟，现在承认你是小孩子了，那还不快叫姐姐？” “我就不，你就是爷的女人。” 这一下，宋七的手打的更加用力，疼的刘辕捂着屁股嗷嗷只叫。 跟着来的丫鬟也急的半死，毕竟这小少爷可是老夫人的命根子啊，虽然瞧着宋七也没用多大力，可若是被老太太知道今天的事情，那第一个收拾的就是她啊！ 所以急的大声嚷嚷。 “江大夫，你让他放了小少爷吧，要不然老夫人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去，一边去！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祖母收拾你，有爷在呢！” 听着小刘辕的话，江颜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的话是从哪里学来的，简直逗的很！ 不过，虽然底气足，可最后还是被折腾的没法子，一口一口地喊江颜姐姐，完全没了方才的威风。 江颜让宋七放他下来，弯腰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脑袋：“记住你今天的话哈，下次再乱叫，我让这位哥哥割你舌头。” 刘辕没有说话，可是心底里很不服气，哼了一声后，又看了宋七一眼。 打心眼里暗自嘀咕：等爷长大了，一定要从你手里将这丑女人抢回来！哼！ 有了这么一出，江颜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欢愉，摸着口袋里那鼓鼓囊囊的银子，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今天加卖药材得了二两，贺如雪又给了四两，再加上方才刘夫人给的二两，一下就得了八两银子。 到了济仁堂，跟陈大夫说了一声后便去后院拉牛车，等到了刘婆婆摆摊的地儿，只见她早已经不在了。 “你就是江姑娘吧，刘婶子今天生意很好，卖光了就回去了，让我给你们留个话。” 这中年男子是对面商行的掌柜，这几天因着刘婆婆的卤肉，让他家的碗也销的十分不错，赚了些钱。 所以眼下更是笑眯眯的。 江颜听了这话，却是放心了下来，道了谢后又对宋七开了口。 “今天难得高兴，我们去馆子里吃吧，完了再给你做一身衣裳。” 宋七穿的都是她爹以前的衣裳，本就生得高大，套上不合身的衣裳自然不大适合。 虽然上次给他买了一身，但如今天气越来越凉的，总归要换洗的，既然进了她家门，江颜真心实意拿宋七当朋友对待。 宋七才想在她手上写不用，但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有下去手，毕竟他的确是没有什么衣物。 两人来到成衣店，才一进去，一个小姑娘就蹦蹦跳跳走了出来，看年纪约莫十五岁上下，圆圆的脸蛋，看着十分喜庆。 “二位要点什么？” 江颜指了指宋七，笑着开口：“劳烦姑娘给他来一套厚实一些的衣裳，对了，披风也拿一件。” 宋七心中微暖，她知道江颜色拿披风是什么用处，对于自己的身份，他的确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包括江颜。 毕竟，若是暴露的太多，难免会惹出祸端。 那小姑娘看了一眼宋七，嘴巴张得大大的，倒不是惊叹于他长相如何，毕竟也看不见，只是这修长的身材和结石的腰板儿，简直是恰到好处！ “这位小哥身量真好，啧啧啧，肩宽腰直腿还长…” “……” 呃，江颜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这是卖衣服呢还是相亲？ 不过如今见着宋七紧紧抿着的嘴唇，轻轻笑了起来。 那小姑娘觉得失态，连忙抱歉：“不好意思啊，姐姐，是我失态了，这是你夫君吧？” “嗯…” “他这身材真是顶好的衣裳架子，我能不能找你家夫君帮个忙？事成之后，你们要的衣裳我白送成不成？” 那姑娘眼底发亮，犹如一颗剔透的宝石，如今这么骨碌碌地看着江颜，还真是不好拒绝。 下意识就开起了口：“不知姑娘要我家夫君他帮什么忙？” 宋七愣了，听着江颜清脆地说出夫君两个字时，仿佛在他的心底架起了一叶轻舟，随波荡出不少涟漪… 第二十六章 旧友 那姑娘才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可屋后又出现了一个声音来。 “香儿，不得无理。” 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如今虽然是责怪，却并无半点恼怒神色。 “两位，是小女唐突了，她成天鬼机灵的很，不予理会就可。” “爹，你这是什么话，哼，我懒得理你！” 那叫香儿说了一句后，又重新接上江颜的话：“就是啊，我想让你家夫君穿上我家男子的成衣，站在外头…” 说完又连忙补充道，生怕江颜会拒绝：“一个时辰就好，等时间一过，你们挑的衣服我一件都不收钱，成不？” 江颜面露难色，这不是让宋七去当“模特”么？ 不过这小丫头还真是又经商的天分，宋七气质华贵，身量修长，就是裹个麻袋，估计也是与众不同。 她才想说这事情由不得自己做主，没想到手背上传来宋七的温度。 ［我愿意。］ 他知道江颜赚钱不易，若是换做以前，随手一拿就是成百上千两，可此时不同。 如今又白吃白住，还让她为自己花钱，着实过意不去，他虽然高傲，可男子汉大丈夫站一个时辰又何妨？ 江颜尊重他的选择，所以对着香儿点了点头，惹得她欢喜的无可不可，立马拿下外衣给了江颜。 宋七虽然看不见，可经过了这么几天，差不多也已经习惯了，脱衣穿衣也没有什么难度。 被江颜带去了铺子后头的小屋子后，没过多会儿便换好了。 虽然脸上还是被遮挡，可身上的气质确是掩盖不住的，尤其是如今这一身玄色暗纹的黑衣，在宋七的衬托下更是多出了几分华贵。 香儿很满意，立马让他站在铺子外头，而后又对着外头大声地吆喝：“瞧一瞧看一看了，衣品斋出了男子新衣款式，各位大哥不要错过啊！” 古代大街小巷叫卖的人也十分多，不过女子一般很少抛头露面，向香儿这样跟着他爹做生意的都十分少，更别说出来吆喝拉拢生意了。 如今，听着这清脆的叫卖，到底惹来了不少人的瞩目，如今再有宋七的衬托，的确是让不少人跃跃欲试。 香儿生的讨喜，嘴巴又甜，见着妇人们也一个劲地奉劝说让带一身回家。 一个时辰过去后，足足卖了十多身！ 期间江颜也试探过，想看看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的“穿友”。不过后面证明，这香儿的确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小商女。 “呐，这是你们要的衣服，我都是选了顶好的料子。” 香儿很高兴，今天一个时辰卖的比平素十天的多，脸上简直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将衣裳包好后连忙拿了出来，放到江颜的手里。 如今得了甜头，她一发不可收拾，又来口问：“姐姐，你能不能让你家夫君隔三差五地来一次？我每次给他开钱怎么样？” 江颜也不觉得她讨厌，毕竟做生意就是如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这次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一次尚可，若是次数多了，宋七难免会曝光于众人之中，这对自己和他都不好。 香儿见她拒绝，也没多说什么，依旧甜甜地笑：“姐姐，我叫童晚香，你叫什么？” “江颜。” …… 出了衣品斋，天色差不多也渐渐暗淡了。 江颜本就是吃货，再加上得了银子，那钱就仿佛都在口袋里跳似的，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她选了镇上生意最红火的酒楼——月兴酒家。 两个人三道菜，算算价格差不得在三百文左右，但也不算天价，当然，这是相对于江颜有八两银子的前提下，要不然这三百文可以抵得上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开销。 江颜往宋七碗里夹了一块蜜汁鸡翅后，又将自己碗里填满。 她虽然不太擅长厨艺，可品尝的工夫却不赖，如今虽然觉得这鸡翅不错，可总像是少点啥似的。 酒楼里这会儿人越来越多，毕竟古代也没什么娱乐项目，一般都是听听曲什么的。 月兴酒楼也不例外，每到这个时候便找了姑娘唱曲。 江颜才吃着，便听的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虽然声音嘈杂，可那戏子的唱腔却十分清晰。 一开嗓，她夹着菜的手便顿了顿？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江颜色对着台上望去，见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时，也是一呆。 这不是王月琴么？ 她怎么在这里？难不成也是被打发出来了？ 王月琴是和原主一起伺候贺如雪的丫鬟，原主出事时，江颜也怀疑过她，毕竟在贺家接触的人拢共就那么多。 再加上原主性子柔和，平素也没得罪什么人，唯一眼红她的，也只有这王月琴了。 两人一同伺候贺如雪，可偏生贺如雪更倚重原主，所以她也只能想到这王月琴心里较劲，用这一招赶人出府了。 但后面又觉得不可能，自己被冤枉那会儿，她正好回家探亲去了。 如今种种思绪牵扯在一起，让江颜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只打算等她唱好立马去问问情况。 好容易捱到她下台，江颜对着宋七叮嘱了一声后便立马往后台走去，叫住了王月琴。 王月琴虽然施了妆粉，但还是掩盖不了脸上的愁闷，眼下见着江颜，也有些诧异。 “阿颜…？” 江颜被打成那样送了出去，她还以为肯定会凶多吉少，没想到如今竟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不说，眉眼之间还全是舒坦豁达。 江颜不像寒暄，直接开口问：“你怎么在这里？” 王月琴叹了口气，目光十分哀怨：“我被小姐叫去打扫佛堂，不小心打坏了老太太最喜欢的佛像，被赶出来后遭到哥嫂的嫌弃，卖到了这里当戏子…” 说完后她又立马像想到什么一样，拉着江颜的手了口：“阿颜，那佛像不是我打烂的，我才轻轻一碰它就碎了，肯定是有人陷害，想赶走我们！” 江颜瞧着她的目光，并不像是在说谎。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那双背后的手到底是谁呢？ 仅仅赶走两个丫鬟，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七章 黑衣人 莫非是二房的人心怀不轨，想赶走贺如雪的贴身丫头，自己换人，好掌握她的动向？ 虽然解释的过去，但未免太牵强了。 贺如雪又不是嫡子，仅仅只是一个即将出阁的小姐，又有什么好掌控的呢？ 江颜想着这些之际，已经有人前来催促王月琴要准备下场戏了。 她眸里全是水雾：“阿颜，我不跟你多聊了，若是有空，就来这里多看看我。” 江颜瞧着她的背影，到底有些心酸，不过，如今自己都尚在水深火热之中，她也没有能力去帮王月琴。 返回饭桌时，宋七已经吃饱了。 一对眸子幽深空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看着他，仿佛所有的心事都化为乌有似的。 匆匆的吃了几口后，又将剩下的给装回去，趁着太色还未暗透，赶忙离开了舞水镇。 本来还想着回去人不多，让宋七教自己一些驾车的要领，可眼看天就黑了，也没那么多时间折腾，直接上了牛车。 天色将暗未暗，官道上基本没有人了。 只有深秋的风夹杂着牛车踢踏的响声一路盘旋。 江颜一路上依旧指挥，不过看着宋七气定神闲的样子，到底没有那么提心吊胆了。 才到一处陡峭的山坡时，宋七拉着缰绳的手陡然一停。 江颜才想开口问时，不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着四面八方飞来不少蒙面的黑衣人。 那亮铮铮的刀剑带着寒光，直直地逼向这里。 “宋七，小心！”她吓得大喊，眼里全是恐惧。 宋七早就听到了动静，如今翻身跃下了马车，虽然没有武器，可他身形如燕，没两下便抢了对方的剑，一下刺了过去。 殷红的血水四溅，江颜只觉得脸上一股刺鼻的腥味传来，虽然她是医生，也经常和死人打交道，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 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那些黑衣人约莫有十来个，宋七寡不敌众，再加上眼睛又看不见，方才江颜呆愣之际，已然忘了提醒他。 如今胳膊被剑刺伤，大股鲜血流了出来。 宋七捂着伤口，如今心里急的很，这些人工夫一般，虽然人多可也勉强应付的过来。 就怕江颜会因此受到伤害。 他大喊，气流冲破喉咙，化成了四个字。 “江颜，快走！” 虽然声音无比沙哑，可到底是能说话了。 宋七一呆，江颜也呆了。 也就是这一会儿工夫，一个黑衣人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举刀就准备砍。 到了这会儿工夫，江颜虽然慌乱，可如今也来不及多想，抬腿狠狠地对着那人的身下踢去… 那人吃痛，趁着弯腰的功夫，江颜抱起一旁的石头便对着他砸去。 顿时，血水四溅。 染红了她的衣角… “你，没事吧。” 宋七那边已经解决了，虽然受了伤，但却没有大碍，虽然他看不见，可方才那黑衣人的惨叫声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江颜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尸体，嘴角无力喃喃：“我杀人，宋七，我杀人了。” 她声音里全是不安和无助让宋七紧紧地拧着眉头，想拉她入怀，可伸出的手到底是收了回来。 “你没错，他们该死。” 声音如同撕裂的破布，十分沙哑难听。 “走，我们回去。” 江颜听了这话，如同木偶一样上了牛车，眼神焕然，呆呆地指挥着驾车的宋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青城村。 到了江家门口，还未进院，便瞧着乔氏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我说江颜，你这是啥意思？怕我知道你们采药草赚钱了，故意让她们拿野草来蒙我不是！” 乔氏气的不行，这两天起早贪黑去山上找药草，今天欢喜地拿到镇上去，没想到都说是野草！ 骂了她一顿还不说，眼里还全是鄙视！ 她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 本来回来就想找江颜讨个公道，却不想今日等到了这个时辰。 心里的烦闷顿时尽数涌出，化为劈头盖脸的谩骂。 江颜如今不用想也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心里本就烦着，也懒得理会她了。 直接抬脚往院子里走去。 乔氏还想上来撕扯，不料宋七低低地怒吼了一声：“滚！” 紧接着，院门嘭的一身关上了。 乔氏心里的怒火无处安放，骂了几句后也觉得无聊，灰头土脸地走了回去。 …… 屋内，没有点烛火，只有月光清浅地映得一地影影绰绰。 江颜脑子一片空白，一会儿是原主的死，一会儿又是方才自己杀人的事实。 脑子里乱的难受，浑浑噩噩的，使得整个身子也热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江颜眼皮子沉重得紧，缓缓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十分不踏实，一会儿热一会儿冷，仿佛坠入冰窟似的，冻的她发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感受到了一股子温暖包裹着周身，江颜拼命地对着那丝暖意挤去。 口鼻间被清香所灌满，让她的整颗心也随之安定了下来。 宋七感受着怀里江颜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他听到江颜一个劲的说冷，便走了过来，可两床被子盖上去了还是于事无补，无奈之下，宋七只好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包裹住了她。 手臂被江颜枕着，如今就算有些酸麻，也不想抽开。 只用另一双手轻轻地摩挲着江颜的眉眼。 自己，对她，竟然是动心了？ 从前多少女人想自荐枕席，不求名分，只想春风一度，他都不为所动。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如此了，没想到也会对女人动心，而且，还是一个农女。 更让他难以想象的是，这短短的十天相处，竟然让他生出了归隐之感。 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够是让人诧异了。 宋七收手，又紧紧地抱了一会儿后，见她呼吸平和，这才起身离去… 外头的夜风很凉，可再如何也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 想着方才她那滑嫩的肌肤，卷翘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不由得猜测。 她，应该很漂亮吧… 第二十八章 莫名的情绪 今天注定不平凡。 舞水镇东面的一处院落里，屋内灯火迷蒙，竹影婆娑。 原本沉寂的夜晚被一阵杯盏破碎的声音给打乱。 吓的立在外头的丫鬟一哆嗦，立马对着屋内开口询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屋里的声音轻轻柔柔传来，带着夜风，格外好听。 “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茶盏，你们去歇息吧…” 丫鬟应声退下去后，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只是屋子里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 当初以为她不过只是个小小丫鬟也没有即刻要了她的命，可今日看来到底是不应该手下留情。 那丫头的性子也变了不少，连她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只是这么短短的十天工夫，一个人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气质，会相差这么多？ 想着这些，脑子里正是乱如麻。 尽管觉得今日自己说得滴水不露，可只要一想到那丫头惊诧的表情，心里就不踏实。 才派了人去想除之后快，却没料到她身边那个不起眼的男人，竟然这么般厉害… 若是再去刺杀，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是得另想法子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那丫头知道些什么，那自己可就全完了。 青城村，江家老宅。 江婆子眼里笑意浓郁，拉着江娇的手便一个劲地喊着乖乖。 “还是我的娇娇儿懂事，那丧尽天良的东西尽然白白在其中赚了这么多钱，真是黑心得很！” 她眼下这样子，早已经瞧不出先前那几天的疲态了。 一对苍老的眸子里闪着精光，语气也十分欢畅。 江娇也高兴，这两天照着何牛旺说的那些药草，她们也采了不少，今日又板车捆到镇上一卖，一斤竟然得了三十文钱！ 足足二三十斤药草，差不多得了快一两的银子！ 这可将她们一家高兴得无可不可，一个劲地夸赞江娇聪明伶俐，果然，富贵命就是不一样，能兴家。 不像江颜那个丧尽天良的小贱人。 江娇也笑，今天拿着这些药材，之前走了几家铺子都说只收自己家渠道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收。 原本都没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了第四家时，那掌柜的不但欢欢喜喜地收了，竟然还给了那么高的价格。 果然啊，看东西不一定非得看表现。 那药铺虽然狭小，位置也偏僻，没想到竟然这般好说话。 不过，如今听着自家奶奶的话，江娇又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奶，我们不如这样，既能将姐姐给的生意给挤走，还能从中赚不少银子，你觉得成不成？” …… 江颜睡了一晚上，整个人的精神好了很多。 也不再为杀人的事情耿耿于怀，其实宋七说得对，那些人该死，若自己不出手的话，如今死的便是她了。 她从不喜欢纠结，如今既然揭开了，也没有必要再去多想。 只是想到宋七时，不由得又忆起昨天那种强烈的感觉来，那股温暖紧紧地包裹着她，明显就像是谁的怀抱一样。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实还是梦境？ 才想从被窝里钻起来，却见着自己盖着两床被子，一床是自己原本就有的，而另一床则是宋七的。 她顿时有些愣住了。 难道昨天那个梦，是真的？ 梦里紧紧抱着自己的人，是他？ 也不知道怎么，脸上升腾起一股子温润，突然让她尴尬无比。 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或许他只是给自己盖了个被子而已，至于其他的估计都臆想罢了。 但，他将被子搬了过来，莫非自己动了一夜？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昨天为了挡那些刺客，他还受了些伤口。 想着这些，江颜立马坐床上坐了起来，整理好衣裳后对着外头走去。 才推开门，便见着宋七侧身站立在院落之中，今日他换上了昨天香儿给的新衣，衣襟上繁复的玄色暗纹，将他华贵的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 一对空洞的眼神虽然无神，但却此时却十分深邃。 眼下站在院中，恍惚间，倒是让江颜觉得两人仿佛是隔了一条鸿沟般遥远…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喃喃开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昨天的事情还是怎么，眼下的语气竟然升出了几许慌乱。 “小伤，不碍事。” “倒是你，怎么样了？” 虽然这些天一直用着药，嗓子也在慢慢地好转，可距离江颜推算的时间应该还差了两三天。 却没想到昨天情急之下，他竟然能开口了。 虽然声音还是沙哑，但比起以前，还是好了太多… “我还好，你的伤和嗓子，我来帮你看看。” 江颜低着头，绕到他的身边，还没等宋七再开口，江颜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将衣服脱了。” 她在对待病人这上面，素来都是不苟言笑，所以如今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 倒是宋七的眉头拧了拧，过了会儿还是将衣领给松了开来，露出右边肩膀上那道狭长的伤口。 虽然没有伤及要害，血也止住了，可伤口依旧有些外翻。 “我一会儿给你配一些金创药，你自己涂下，不然若是感染了那可就麻烦了。” 说完这话后，又去检查他的嗓子，查看脉象。 “嗓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了，喝一些安南子水，至于脉象，也平和了许多，明天我就开始给你治眼睛。” 安南子是胖大海的别名，主治清烟润肺，利咽开音，眼下只要三两天的工夫，宋七便可以恢复本来的音色了。 “多谢。” 江颜收手，想着昨天的问题，她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昨天，你将被子给了我，那你自己盖的什么？” 她其实这也是委婉地问他，毕竟不可能她一个姑娘家，在宋七面前询问他昨天有没有抱过自己吧！ 不管结果于否，那都是尴尬得紧。 宋七的表情很平淡，不假思索道：“昨天你一个劲地喊冷，盖了被子后见你睡得沉了，我就退了出来。” “我一个大男人，冻冻也无妨。” 真的只是那样的么？ 江颜如今像是中邪了一样，竟然有些失落。 但突然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她这是在幻想什么呢… 第二十九章 药草风波 自己越想越离谱，眼下立马收起了心神。 才被人追杀，怎么还有想那些事情的工夫。 当务之急，是想要知道昨天那些人是谁派来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宋七？ 若是她的话，除了在村子里得罪了江婆子和乔氏之外，便也没有惹过其他人，对方既然能雇杀手，那肯定是来头也不小。 所以不可能是这些无知村妇所为。 但如今江颜就想破了脑袋，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得罪过什么大物。 在贺家当差这几年，除了被人冤枉那次之外，都是本本份份的，她着实想不到，自己一个小丫鬟会得罪了谁？ 会不会，给自己设计，和如今想杀她的是同一个人？ 脑子里乱嗡嗡的，一会儿想到贺家，一会儿又浮现起王月琴的脸。 倘若是宋七的话，也能解释得通，他的身份本就成谜，可能是因为今日在镇上招摇那会儿，被人盯上了。 “昨天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呢？” 她喃喃，如今抱着这样的疑问，只想找人商讨商讨，看看宋七是怎么说的。 宋七抿着唇，淡淡地开口：“昨天那些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 他会功夫，自然知道那些人想攻击的对象。 江颜抿嘴没有再说话，毕竟眼下着实想不到是谁会想要加害自己。 “昨天我在月兴酒家见过从前一起伺候贺大小姐的丫鬟，她自打我被人陷害之后，也被赶了出来，会是谁想要对付我们呢，这事情和想刺杀我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江颜喃喃，这话像是在对宋七诉说，可更像是自言自语。 宋七拧了拧眉，他从来没有听见江颜主动讲起过去的事情，只是在那些村里的妇人口中听到过一丝细枝末节，大约也猜到了什么。 再加上昨天跟她一起去刘家时，遇到了贺如雪，如今再听着江颜嘴里的话，差不多也明白了整个事情的起末。 “你和她都是那位大小姐的丫鬟，又前后被赶，这件事情共同点就是那位大小姐…”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跟她脱不了干系。” 不管是从前出府也好，还是昨天的刺客也好，应该都是她派的。 要不是自己眼睛看不见，如今肯定会回去找找证据。 其实江颜也怀疑过，但又找不出理由，若是贺如雪不乐意她们伺候，大可以找个由头打发出去就成了，何苦兜兜转转绕这么多圈子？ 不过眼下既然想不通，她也不必在纠结了，反正这件事情，她怎么也得去查个清楚明白，看看是谁会这么针对她！ “嗯，不管是谁做的，以后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留下这句话后，江颜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抬脚走进了灶屋，做起了早饭来。 两人吃完后，她又给小呆喂米糊，这小狼崽这几天壮实多了，不过可能是养得太娇贵的缘故，江颜只觉得它娇憨呆萌的样子，着实不像是一匹狼。 她伸手，才往小呆头上摸了摸，这家伙便如同一只猫儿似的对着江颜的手心蹭了又蹭，着实讨喜。 才想再逗逗她时，不料外头何婶子风风火火地跑了来，如今气都还没喘匀呢，便立马开了口。 “颜丫头，不好了，那江婆子也开始收起了药草，而且出的还比你高三文，拉拢了不少人呢。” 她也急，上次发现乔氏跟踪时，都是假用野草来引她下钩。 但是江婆子怎么知道的，她的确不清楚。 若知道是自家儿子告诉江娇的，说不定会当场将他的腿给打断！ 如今这么好的财路让大伙儿都一个了，那她们以后还弄个锤子？ 就算是山上还有，可江婆子煽风点火，拉了不少村民，如今那些人一阵捣鼓，哪里还会剩多少？ 江颜的手一顿，面上也有些诧异：“江婆子给的十三文？你确定没有听错？” “对啊，的确是十三文，我一个字也没有听错。” 她倒是不关心江婆子知道了这件事情，如今只是对这价格有些疑惑。 自己卖给济仁堂十二文，这个价格也算是公道了，毕竟她从事中医这么多年，这些寻常的药草，就值这些钱。 依着江婆子的性子，不可能为了挤兑她而特意抬杠。 就算按照收的价格卖出去那也是亏，更何况这江婆子唯利是图，若是没有利益，她哪里会做这事儿？ 她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去了镇上，说不定还拿了药草去卖，也的确有定价格。 不过，但凡有点常识的医馆，都不会将这些东西订出这样的高价，所以如今江婆子指不定是被谁下套了呢。 不管怎么样，这事情结婚如何跟她也没用关系，眼下自己正好借着这会儿，有多少人是站在她这里的呢。 “走，我们去看看。” …… 眼下村里的确是热闹，人都围在了村子中央那处空旷的草坪里，远远瞧去，竟是比镇上赶集还热闹。 江婆子站在中间，眼里全是笑意，毕竟拉拢到的人，那可都是钱啊！到时候苦力她们去做，自己只要坐在家里数钱就成了。 想着这些，心里早已经美滋滋地飞上了天。 瞧了江娇一眼后更是欢喜了。 这个孙女的确是福星啊！比江颜那小贱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正当她这样想着，只见着人群中传来一抹嘲讽的目光，抬头看去，正是那小贱人江颜！ “呵呵，怎么着，这么看我是不服气？” 江颜简直懒得理会她的言语，直接笑了起来。 江婆子见她不说话，更是气人了，这就仿佛像是一拳头砸在棉花上似的，心里非但没有爽快，而且还更加的不得劲儿！ “哑巴了不成？江颜，我还得问问你呢，药草那么赚钱，你倒好，只想着自己得了利益！怎么说拿着东西也是长在村子里的山坡上吧，既然这样，人人都有份，凭啥你们几个单独占了？” 第三十章 学驾车 江婆子说的大义凛然，还一个劲儿地煽动村里的妇人一起攻击江颜。 说什么良心都被狗吃了的话。 江颜都不予理会，在经过昨天生死攸关的刺杀，她眼下对这些事情看的十分淡。 如今江婆子在她眼里，就是跳梁小丑。 “你想要说什么就尽管说，不要在这里想法设法地挖苦我，我不但不吃这一套，反而还觉得你十分可笑。” 江颜的神情冷冷的，除了厌恶，没有丝毫其他的情绪。 江婆子听不惯她这样文绉绉地说话，眼下又指着手想骂人，可这回，江颜啪的一声将她的手给打了开来。 “好啊，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我可是你奶奶！” “哦，奶奶？我上次当着大家的面就说清楚了，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跟你都没有关系了，少在这两个字来欺压我，以前没可能，以后更没可能！” 江娇见着江颜眼下的表情和语气，立马将江婆子拉到一边，轻声宽慰，模样十分孝顺的。 “姐姐只是一时想不明白，奶奶你可不要置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对于江娇这个白莲花，江颜也不想多说。 她想要作那就随她去。 只要没爬到自己的头上来踩，甭管怎么蹦跶那都她没有关系。 江婆子被江娇这么一翻宽慰，心里火气又消了不少，如今也不想跟她斗嘴了，毕竟当务之急是把正事给办了。 缓了心神后，重新对着大伙儿朗声开口：“方才有些人没来，可能没有听全，我这会儿就再讲一遍。” “我们村这山头上，有不少药草，从前那些没良心的人只想独吞，我可不服气！眼下既然知道了是哪些，便琢磨着让大伙儿一起赚钱，只要采了那些药草到我家来过称，一斤十三文，绝不抵赖！” 说到钱的数目，江婆子的心还是抽疼了一下。 毕竟自己口袋里的就这么钱流出去，哪里会好受？ 但一想自己不干活一斤药草便能白赚了十八文，脸上的笑意又显现出来了，跟朵南瓜花似的。 说完这话后，还特意瞧了江颜一眼，见着她依旧气定神闲，心里又不乐意了。 “你说谁是没良心的人？江婆子，若是你在这其中没得到好处，能想到大伙儿？少在这里装好人了！呸，你是啥烂心肝的玩意，我们还不清楚？” 说话的是何氏，她早就忍不住了，颜丫头年轻不好意思说烂话骂人，可自己却不忌讳，如今只挑着难听的话讲！ 气得江婆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本想着要骂人，不料袖子被江娇扯了扯，这才没说什么，只是瞪了一眼何氏后又重新对着大伙儿说了起来。 “若是乐意的，就站在我这边来，我瞅瞅有多少人！” 她这样子，像个土皇帝似的，模样极为高傲，让大家看了十分不爽，但是一想到那东西十三文一斤，有钱赚她们又不是傻子。 可又怕这江婆子会抵赖，故而又嚷嚷开了口：“江婆子，到时候不会我们弄了来，你又不给钱吧！” “对啊，若是没有个准话，谁会信呢！” 人群里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看得何氏有些急。 若是山里那些药草让大家弄了，她们以后还咋赚钱？ 可如今见着江颜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也没有多讲，只是暗暗地诅咒着江婆子。 “你们就甭担心钱的问题，只要你们将东西拿来，我立马开银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还会说假话不成？” 听了这话，倒是有不少人站了过去。 想着到时候这老货不给钱的话，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她淹死！ 村子里的妇人大多数都去了，其中还包括前几天跟着江颜她们一起采药的虎儿娘和花婶子几人。 她们面露难色，到底有些讪：“颜丫头，真是对不住了，我们缺钱，实在没有法子。” 一斤多三文，十斤就是三十文，谁不乐意呢？ 江颜没有说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能的确理解… 只是以后再也不会找这些人了。 倒是何氏和高氏见着她们的倒戈，心里着实不舒坦，忍不住骂了起来：“你们几人这是啥意思？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狠！” 如今江颜这里，只剩下高婶子和何氏还有刘婆婆三人了。 江婆子笑：“你们就少在这装了！腿在她们的身上你管得着不成？” 何氏还想骂，不料江颜却淡淡地开了口，声音不怒不悲。 “几位婶子，多谢你们的肯定，人各有志气，她们的事情也没必要理会，至于江婆子，希望你明天还能这样嚣张的站在这里。” “你，你啥意思？是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江婆子还想问，不料江颜早就扬长而去，气得她直跺脚。 不过如今既然要上山去采药草，也就没再管那么多，只让众人去家里找镰刀和背篓。 何氏几人心里烦闷，不想看见这些人，故而今天也没有上山，直接回了家。 …… 江颜回来时，见着宋七蹲在小呆的窝边给它顺毛。 这样的场景，看得她有些呆。 经过这十多天的相处，虽然两人说过的话不多，可也知道宋七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 眼下虽然眼神里依旧空洞，可眉梢间流露出来的全是温柔… 这样的他，江颜还真是第一次见。 如今忍不住呼吸一滞… 这样的人，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五官刚毅分明，尤其是那对凤眸，若不是如今空洞无神，只怕要惊了不少芳华… 宋七似乎发现了她，立马将头转了过来，眼上的神情也随之褪了去。 “没什么事吧？” “哦，没有，只是收药草的事，被江婆子搅和了。” 宋七听她言语之际没有半分不悦，也没再讲什么，过了好久才淡淡开口。 “我来教你驾车吧…” 江颜欢喜，可想着昨天的事情，又有些余悸，犹豫了片刻后，这才点头应了下来。 也想趁着学驾车的机会放松放松，好好地想想以后当下的致富之路。 她想要开医馆，但眼下几乎是不可能。 不止财力不足，人力也不足… 所以，只能看看有没的其他突破的法子了… 第三十一章 摔跤 江家的这块院子也算大，对于江颜这样的新手，差不多是够了的。 只是着实惭愧的是，自己的一双妙手医病不错，如今拉起缰绳来，不是这不行就是那不行。 总感觉四肢都不协调了似的，妥妥的是老师门下最笨的学生了。 “啊，这怎么控制啊！” “怎么让它转弯…” 江颜实在是汗颜得紧，眼下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在人前那份端着淡定的样子。 原本还想着驾车放松一下，眼下见着那黄牛不受自己控制，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得心应手，简直是慌得紧。 “先放松，缓缓地拉缰绳…” 宋七虽然看不见她眼下的样子，可听着那一声声惊呼声，也不知是气是笑。 这女人平日里挺聪明的，怎么一到这时候就这么笨得紧了？ 正在这话间落下之际，江颜也不知道是腿踢到了那黄牛的身子，还是手控制不住重拉了缰绳，总之，那黄牛在她看来就像是疯了一样，对着墙壁跑了过去。 她急得大喊大叫：“宋七，救我，要撞上了！” 宋七也没反应过来，毕竟方才这一系列着实是发生得太快了些，如今从自己的话落音到江颜呼救，左不过才片刻的工夫。 如今听到了呼喊后，立马双脚点地，身轻如燕地对着声音的源头迅速飞去，在那马车即将要撞到墙面的那一刹那，紧紧地拉扯着缰绳，而后又将江颜给抱了下来。 两人的力度本就大，如今江颜重心不稳，带着宋七倒了下去… 宋七没有了支点来不及使力，只能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江颜。 冲力太大，虽然倒了下去，可两人的身子还是在地上滚了两圈，眼下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 江颜的脑袋扎在宋七的胸膛，感受着被包裹的温暖，如今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慌乱，等身子停了下来后，立马想抬头看看宋七有没有受伤。 没想到宋七也是抱有相同的思想，低下头来瞧看她。 两人本就近在咫尺，眼下这不约而同的动作，正好彼此撞上了那温润的唇瓣… “唔…” 江颜彻底蒙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只一瞬的工夫便将嘴巴给移开了。 “那个…” 她的脸上一片烧红，连耳根子都滚烫了起来，一对眸子更是慌乱，如今想找个话来缓和下气氛，可如今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眼下无比庆幸这宋七看不见，要不然，如今真是囧大了。 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太过于奇妙，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到底是她亲的宋七，还是宋七亲的她？ “你，你先起来吧…” 宋七咳嗽了两声，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如今还是隐约能看到她泛红的耳垂，如同三月的桃瓣，粉嫩得可爱。 江颜汗了，立马从他的身上弹了起来，故作镇定。 “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这驾车一时半会儿我还是不太会，今天就算了吧…” 原以为宋七会点头，没想到今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眼下竟然直接来了一句：“驾车不难，要的多加练习。” “来，我手把手的教你。” 宋七说完这话后，又扶着牛车坐了上去，不止这样，眼下还将江颜给拉了上去，坐到了他的身边。 “拿着缰绳，轻轻地拉，要往哪边转就拉哪边的绳索，你试试。” 江颜听着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乱了阵脚似的，不晓得要怎么弄了，宋七或许是着急，如今伸了右臂直接从她身后绕了过来，帮着扯着缰绳。 虽然他手臂修长，就算眼下如此，两人这间也隔了不少缝隙。 但这也无可避免让江颜感觉到是被他抱在怀里的事实… 尤其是那温热的气体蓬勃而来时，整个人更是僵住了，动也不敢乱动，只能一本正经地驾车。 眼下这一招，还真是有些用处，聚精会神之际，江颜将驾车也学会了。 如今心思踊跃，想着呆在村子也没什么事，倒不如去镇上转转，也好给宋七抓一些治眼睛的药方。 她感觉学会了要领，她的胆子也大了些，竟然提议要驾车。 宋七不放心，依旧是像方才这样坐在她身边，虽然看不见，但也能在关键时候帮衬一把。 江颜有了自信，做啥事都稳妥了，只觉得这驾车也不是很难，虽然速度很慢，可还是顺畅地到了济仁堂。 昨天才赶集完，今日的济世堂便只有寥寥几个人，想来都是小问题，所以陈大夫让陈清着手医治。 如今见着江颜，立马走了出来，看了她一眼后又上下打量宋七。 虽然他也见过宋七一两回，可每次都来不及打照面，自然也不大认识。 “这位是？” “哦，他啊，是我…相公。” 江颜说这话时，到底有些讪。 如今赶忙低下了头，所以便没有察觉到陈大夫眼里稍纵即逝的失落… 确实，像她这般年纪，成亲也是正常。 “噢，你成亲了，那真是恭喜你啊。” “嗯…” 江颜也不知道为何，这样的话让她十分心虚，只觉得很尴尬。 怎么之前没察觉有这样的心思？ 这模样看在陈大夫眼里，那就是娇羞的小女儿姿态了，他立马掩饰自己的打量，轻轻地开口。 “对了，上次你给我那安宫牛黄丸，我已经制出药来了，昨天在医馆里救治了三位高热不退的患者。” 江颜听了有些欣慰，毕竟在为缺医少药的古代，体内的高热降不下来，只能等死。 陈大夫见她这样的表情，又接着开了口：“我想着，这安宫牛黄丸到底是你的东西，以后它得的钱，除去成本，我打算都给你。” 他有了这个方子，满足了师父毕生的追求，他已经很满足了，已然不会去贪图这些银钱。 只是江颜听了这话后微微皱眉：“我想问下，这安宫牛黄丸你是以多少钱出售的？” “一粒两百文。” 这药最主要的药引就是牛黄，而且这牛黄又是珍贵药材，价格自然是不便宜。 如今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十分厚道的了。 第三十二章 药草吃死了人 江颜怕她将这药卖的贵，这么一问的确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两百文相当于普通的人家的确有些多，但这些钱相对于性命那就不算得太多了。 她学医，并不是想着致富，要不然也不可能将这么珍贵的方子随手给了陈大夫。 想赚钱的法子有很多种，并不一定要通过治病赚去大家的性命钱。 毕竟这个年代，到底是穷苦人多… “这其中的银子你就自己拿着吧，不必给我，毕竟是你出的力。” 江颜虽然这样说，可陈大夫的态度十分坚决，非得要让她拿银子。 没办法，江颜只好答应。 才打算让陈大夫抓些药时，不料宋七却突然开了口：“这药的价格比起他的价值应该是低了的，如今没有出现什么乱子，那是并没多少人知晓它的存在，倘若被有心人利用买去再到别的地方高价卖，也不是不可能。” 两人都没有料到他会开口，尤其是陈大夫，方才一看便知道宋七有眼疾，但江颜的医术本就在他之上，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再加上一直用披风遮挡着脸，一幅冰冷的样子，更是没的料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些话来。 而且，也说出了他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江颜也细想了起来，毕竟宋七说的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如果他们不采取些措施的话，说不定反倒为旁人做了嫁衣。 “这样吧，陈大夫，以后只能确诊为发热的病人，而且到了医馆医治才能开药，一概不接受直接来买药的，尤其是大数量的更是要留心了。” 陈大夫点了点头，商讨好了后，这才走到内堂为两人抓药。 又帮着陈大夫瞧了几个病人，那些患者一看是个年轻的姑娘，起初都是不屑，要亏得是如今在济仁堂里，也不敢驳了陈大夫的面子，所以才不情不愿的给江颜诊治。 病人有什么情绪，做为医者的，自然都看在眼里，江颜眼下也不例外。 但她也没有多解释，更不会赌气不接诊，依旧细细地把脉，再一一说出病根病情。 那些人见着她无一不在点上，更是诧异了，眼里的鄙视立马转为了恭敬，再也不敢生出其他的想法来。 见着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后，这才出了济仁堂。 回去依旧是江颜驾车，宋七紧坐在旁边，不过如今她也习惯了，只管驾车。 快到出镇的那条巷子时，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阵十分熟悉的声音。 听着尖锐的嗓门，好像是江婆子！ 江颜本来不想管，但又觉得这事情可能跟那些药草脱不了干系，如今也想要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 所以如今不由分说地对着声音的源头而去。 牛车停下的地方，正是一间狭小破败的医馆，那牌匾早已经模糊不清了，风化的只能瞧清钱记两个字。 如今听着那铺子里的叫骂声越来越浓郁，她不多想，立马跳下了车去。 铺子中央站着的确是江婆子，左右还跟着于氏和江娇两人。 眼下只见她那江婆子扯着嗓子开骂：“你，你们这是骗人，昨天这药材明明就是好好的，怎么就吃死人了呢！” 虽然声音十分大，可到底有些心虚。 毕竟如今躺在地上的那个妇人，的确是死了… 再者，她也不太确定那些药草是不是江颜的那些，那何氏跟江颜穿一条裤子，保不准正是用这个计谋来害自己？ 她是这样的想法，江娇和于氏也是如此，毕竟人在高度紧张和害怕中，大脑便会缺氧，自然不会发现这里头的猫腻。 只是都有些后悔，想着当初怎么不慎重些呢？根本不会怀疑到是这掌柜在背后捣鬼。 “药草本就长得有像，昨天收你们药草的又不是我，才用了你那些药草给人开药，没想到竟然会直接害了一条人命！” 这会子开口的是个中年男人，姓钱，是这医馆的掌柜，如今眼里全是气愤，字字句句全指向了江氏几人。 他的话一说完，扑倒在那“死”去的妇人身边的男人却开了口，表情十分凶狠。 “你们不要废话，今天出来这样的事情，你们都有责任！说吧，是报官，还是要私了！” 江婆子被这两人完全吓唬住了，平常蹦跶的气势荡然无存，报官的话，出了人命，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要是将她们几人都抓了进去，那可咋办？ 如今只弱弱地问了一句：“你说的私了是啥？” 那男人目光依旧凌厉的很：“一人赔我五两银子，要不然这事情我跟你们没完！” 江颜差不多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看来，这次江婆子是被坑大了。 地上的那位妇人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死了，也没有了呼吸，可他是中医，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用针灸同时刺入太阳穴和檀中穴，会导致人深度昏迷，也就是没有呼吸的假死状态。 虽然她没有实际操作过，但在爷爷留下来的古医书上的确见到过有这么一则案例。 所以，这医馆的掌柜和地上的这两人应该是一伙的，见着江婆子几人对于药草是个门外汉，又见钱眼开，所以故意使出了这样的计。 先给人甜头，后又来一棒槌。 江颜既然知道了其中的原委，但也没想着要去拆穿，毕竟江婆子倒霉，她还巴不得呢！ 如今加上村子里收药草那些出去的钱，可不得十多两？ 呵呵，这次江婆子不止是倒霉了，简直是倒血霉！ “少胡说，五两银子，我拿命给你啊！” 那男人见江婆子这样，又看了看立于她身边的江娇。 “拿不出钱，那就将你这孙女卖给我抵债！” “呸！” 江颜听到这里，也不想再多站了，合着那些人并不是冲着钱来的，更像是看上了江娇？ 眼下才想走，没想到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嚷嚷。 “是她，是她说这些药草的，要不然我们也不知道啊…” 开口的是江娇，方才一听那男人的话，心里当即就慌了，转头之际正好看到了江颜，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将她给揪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配药 江颜的唇瓣微弯，落下的步子也随之停了下来。 既然都点到她了，如今就继续看看这场好戏。 她转身，对上了江娇那张惧怕中又有些失控的脸，声音丝毫没有波澜。 “哦？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了？江娇，你最好要想清楚啊。”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知道自己的药草，但江颜如今也丝毫不在意了。 这不就是印证了那句，自作孽不可活么？ 江婆子一见着江颜，也立马跟着孙女附和了起来，瞪着江颜开口：“江颜！就是你这个小贱人，害我们出了这样的事情！” 骂了她一句后，又转头对着地上那男人仓促地说道：“你们要找就找她！这药草的确是她告诉我们的！” 江颜眸子微眯：“我的确采过药草不假，但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敢情是你们看错了吧，这根本就不是我采的那些种类！” 江婆子脸上一白，还想再骂什么，那地上的男人又厉声开了口，语气不善，眸子里的怒意也更加浓了些。 “不要在这里吵吵嚷嚷了！不管如何，那些药草就是你们拿来卖给颜家医馆的，你们今天都脱不了干系！” 那颜大夫如今面上虽然一脸愁容，可心里确实欢喜的紧，昨天就觉得这些人好坑骗，没想到结果还真是这样。 “好吧，这事情的确是我的失误，我先给你赔钱，若是闹到官府去，我这铺子怕是也开不成了。” 他走到后头去，翻了半晌后才将一个钱袋拿了出来，丢给了那地上的男人。 男人接过，又对上江家几人。 “你们呢？” 江婆子犹豫，这些日子里家里差不多都快要掏空了，孙子又还没有娶亲，如今哪里拿的出十两银子？ 若是这事情搁在从前，她就算砸锅卖铁都得将江娇给保下来，可今日出了这事情，可不就是因为她一手造成的？ 还说是凤凰命，如今还没当上呢，就快将家底给败光了！ 在犹豫之际，于氏突然开口：“好，好，我们答应你出银子，不过能不能缓几天再说？” 她是怎么都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老男人，眼下见着婆婆犹豫不决，立马表了态。 那男人看了一眼江娇，虽然有些惋惜，但还是银子最重要，眼里的狠辣又稍微淡了些去。 “好，三天之后，你们若是拿不出五两银子，那可别怪我不客气！” 于氏和江娇都松了一口气，倒是江婆子有些不愿意，但她还是想着赌一把，等这次的事情过去后，立马让江娇攀附个高门大户嫁了得了！ 省得留在家里夜长梦多！ 原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没想到还得立字据让江婆子签字画押。如今既然到了这个关头，也没有法子，只得按照他们的来。 江颜也不多呆了，迈着步子轻快地坐到了牛车上。 依照这个情节发展下去，说不好一会儿村子里也会有大动静呢。 两人一路无话，没过多一会儿回到了村子。 她前脚刚到，江婆子后脚也来了。 果不其然，江颜猜测的没错，的确有好戏看了。 那江婆子一个劲地说她们的药草采错了，让钱退回来。 但是大伙儿哪里会同意？ 毕竟钱在身上捂都还没有捂着呢，怎么可能又退回去？ 而且，江婆子说这话明摆着不就坑人么？ 自己给的药草，眼下既然又说错了？ 大家非但不依，还将江婆子几人狠狠地骂了一顿，差点没用唾沫将她给淹死！ 江婆子平日里虽然嚣张，可如今哪里敌得过么多人？ 只能认栽。 江颜虽然没听几句，可心里却着实爽快，也不想久留，抬脚往家里走去。 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做了饭后，又给宋七用银针灸了晴明，印堂，四白，太阳，光明几个穴位，这几处穴位都是清肝明目，改善视力的。 至于口服的药物，今天回来得太晚，所以也来不及做，只能等到明天去了。 针灸完穴位后，江颜又在这四处穴位上按了按，做了下推拿。 起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越到后面，瞧着宋七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心也不禁慌乱了起来，甚至还偏离的穴位。 她立马收心，闭上眼睛不去想其他的事。 她不安，宋七也不安。 虽然只是推拿，可感受着她那双小手的触碰，到底是乱了心态。 气氛一下子就僵滞了下来，等江颜按完之后，手心早就一片湿润了。 对待病人，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失态过。 “好了，你早些睡吧。” 说完这话，也不多留，立马出了门去，感受着夜风的冰凉，这才让她的心神稍微恢复了些。 自己这到底是在想什么呢，她和宋七，根本就不是同一类人。 虽然这会儿心里起了涟漪，可这一夜倒是无梦，睡得十分安稳。 只是江颜不知道的是，如今宋七的屋里，此时竟然多出了一个人来。 那挺拔修长的身影被这烛火映衬得更加笔直，如今站在屋子中央，一脸笃定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宋七。 “主子，大家都很担心你。” 虽然知道主子不会轻易出事，可到底还是带了几分担忧。 如今见着宋七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那男子的神色到底是显出了几分欣喜。 宋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了一个嗯字。 半晌又开口问：“最近京城的局势怎么样了？” “陛下听说了你叛变的消息后，大发雷霆，直接让人抄了您的府邸，至于太子爷那边，自以为除掉了主子您，警惕心虽然松了不少，可是还是和从前一样，大肆招揽朝中的官员。” 宋七眼里泛出丝丝冷意。 这次栽在他的手里，的确也是自己大意了，忙着处理战事，却没料到军中竟然出了内鬼！ 若不是布防图被泄露了，平关之战，他怎么会败？ 虽然自己已经力挽狂澜，可到底还是损失了不少将士，就算是自己也差点丧失了性命。 宋七抿唇，声音里的冷意减退，换上了丝丝笃定。 “好，我如今的消息，不要多透露给其他人，京城那边的消息，也得找人盯着，如有动静，立马向我汇报。” 他蛰伏在这里，打消敌人的警戒心的同时，还能暗中搜集那家伙的勾搭敌军的罪行。 等时机成熟，自然要让他血债血偿！ 第三十四章 治病 那男子点头。 “一月明白的。只是主子，你的眼睛…”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只是主子一向不喜欢有人过多地打探他的私事，所以便一直没有开口。 忍到现在，到底是忍不住了。 “没事，过一阵子会好的…” 想到眼睛，宋七脑子里又浮现给他治眼睛的人来。 收敛了心思后，又对着一月吩咐：“明天去钱庄里去取些钱来。” …… 收拾好才打算开门出去时，不料宋七早就站在门外了，今日依旧是那件黑色的衣袍，外头包裹着披风，气质华贵又神秘。 眼下陡然瞧着人站在门口，只像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似的。 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今天我打算给你配制作治眼睛的药。” 中医有云，肝开窍于目，肾注精于目，虽然宋七是因为毒素导致眼睛失明，但这也是一个道理。 治病治根，如今在明目的同时还得将肝和肾调理好。 见着宋七点头说了一个嗯字后。 江颜为了稳妥起见，又让他坐了下来，仔细翻开了他的眼皮左右查看，确定没有起结膜炎和巩膜炎后，才在心里盘算着药剂。 清肝的她想的竹沥泄热汤，这方子性温，对于身子的危害也较小，毕竟是药三分毒。 至于养肾，也是同等道理，江颜只打算用玉米须，煮开后每日代茶饮就可。 但想了想，又加了一味枸杞，枸杞明目，加在一起效果更好。 至于眼睛上的问题，她没有开药方，只是取了青皮，皮硝各五钱，打算煎成水，到时候让宋七每天冲洗眼睛。 如今江颜想着暂时先用这些，边治边查看，后面再换其他的药方。 ?这药方以竹沥为主，其次便是麻黄，石膏，生姜，芍药，大青，栀子仁，升麻，茯苓，玄参，知母，生葛。 这味竹沥泄热汤，不仅清肝火，也能治眼睛。 江颜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又将上次买的药材拿了出来，将剂量配好后去灶屋熬药。 没过多一会儿，屋子里便燃起了淡淡的药草香。 药才熬好，准备端出来给宋七喝下，可外头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江颜还以为又会是江氏来捣乱。 可外头的声音这会儿却先响了起来：“这是，江大夫的家吗？” 江颜对着外头瞧看，只见着一道纤瘦单薄的身影，颧骨微微凸起，脸色也有些苍白，一对眸子更是焦急。 “你是？” 话才一落音，那男子又急促地开了口：“江大夫，我娘病了，听村里的婶子说你医术精湛，所以特来求医。” 江颜也有些错愕，自己也就是在济仁堂看过几个病人，莫不是这其中有一人就是这男子口中的“婶子”？ 不过仔细想想，还的确是跟一位妇人透露过她家的位置。 想通了后，也没有耽搁，直接去屋子里拿药箱。 她去治病，宋七也不放心，毕竟上次才出的刺客，如今自然不能让江颜离开他的视野。 江颜也没反驳，所以，三人这才乘着牛车出了村子。 在牛车上，江颜又知道了许多关于他娘的病情，和他的名字，叫罗长柏，是个落魄秀才，家住在牛家沟。 这村子离镇上也不远，只是和青城村不是一个方位，江颜自然也没有听说过，靠着罗长柏的指点，这才到了牛家沟的村口。 罗长柏虽然心急，可毕竟是读书人，上门就是客，所以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立马对着站立在一旁怯懦的女子开口吩咐。 “阿雪，去倒水，我请来了大夫。” 随着他的声音，江颜立马抬头，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 可在看着那个叫阿雪的姑娘，一时间愣住了。 虽然是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可还是抵挡不住她那清秀的五官，和白嫩的肌肤，一看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如今见着家里来了陌生人，脸上全是恐慌与害怕。 不过江颜诧异，并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如何清丽。 而是这张脸，和贺如雪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之前被沉塘的贺如霜？可她不是死了么？又怎么又会在这里？ 她的模样怔怔的，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声音也有些喃喃：“阿雪？” 那姑娘听见江颜叫她，立马抬头，对江颜点了点头。 眼里除了惊慌和陌生，再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而且，丝毫不让人觉得是在假装。 这到底是谁？ 是被沉了塘的贺如霜么？ 可为何这舒长柏又叫她阿雪？ 纯粹是乱起的名字么，还是… 天下不可能有这么相似的人吧？不过若真是贺如霜的话，为何她会不认识自己？ 江颜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什么屏障挡住了似的，让她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刚想再开口询问时，不料罗长柏用身形挡住了那位叫阿雪的姑娘，眸子里多了几分警惕：“江大夫，阿雪怕生人，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这话后，又对着后面的阿雪柔声开了口：“你不用怕，她是大夫，给娘看病的，算了，你回屋休息去吧，我来倒茶。” 见罗长柏处心维护，江颜也没有多说，看了一眼那阿雪离去的身子后，这才立马拂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眼下瞧病要紧，你娘在哪里？” 的确，患者为大，如今就算脑子里有很多事情要问，但也得分清楚主次。 听了她的话，罗长柏也了没有多客套，急忙将她往左边的第二间屋子里带。 屋里光线有些暗，可依稀能瞧出床上躺着个老妪。 虽然如今昏迷病倒，但是屋里没有一丝奇怪地味道，不但如此，闻着还有淡淡的皂角清香… 她不多说，直接对着床前走去。 床上的老妪，看起来约莫五十上下，额头上覆着毛巾，脸上的虽然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可还是掩盖不住原本蜡黄的脸色。 江颜伸手去触摸了体温后，又查看她舌苔，只见着舌尖呈红绛色，舌苔黄燥。 “你娘的病具体是怎么引起的？” “我娘可能前些日子受了风寒，今天早上突然昏迷，身子也是热的吓人，我来的时候还有些抽搐。” 第三十五章 阿雪姑娘 江颜将视线落在她的腹处，只见微微隆起便又开口寻问起了罗长柏。 “最近她可有行过大便？” 这个问题，还真是有些难道罗长柏了，她娘前几天只说有些浑身无力，是今日才昏迷不止的，所以他也不知道，所以只能如实相告。 “这个，我便不知道了。” 江颜点头，又用手微微按压了一下她的腹部：“腹部有些硬，据我推测，应该有半个月不行大便了。” 罗长柏一直仔细地在听着，如今风着江颜说完了后，才坐在床边为自家娘诊起了脉来。 脉象沉数有力，再结合方才的一些病症，她便开口说了起来：“你娘是由于邪气入侵，体内阴阳不能调和，再者，大便不能排除，导致邪气堆积，形成的发热。” “至于，这昏迷也是因为体热引起的。” 罗长柏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听着江颜口里的邪气，脸上大骇，也不管是什么病了，只一个劲地开口问：“大夫，我娘的病可有大碍？” 江颜摇了摇头，宽慰起来：“这病来势汹汹，不过好在你及时来看了大夫，你娘没事，只要喝几剂药便可痊愈，但她眼下这属于高热，保不准好了之后会不会出现什么后遗症。” 一听到前面的，罗长柏倒是长松了一口气，可听到后面说后遗症，也是愣住了。 “何为后遗症？” 江颜尴尬了，原来古代竟然没有这一词语，只能开口跟他解释了大概的意思，以及她娘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 “可能会烧坏脑子，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毕竟每个人有身体状况都各有不一。” 看病就是这样，将一切可能性说在前头，毕竟每个人的病情体质不样了，她也不知道事后会如何，所以一般都会事先讲出来。 那罗长柏听了这话后，脸上忧心忡忡。 不过相较之下，比起他娘能康复，其他一切便也无所谓了。 所以又拿来了笔墨纸砚，对着江颜开了口。 “还请江大夫开药方吧，比起我娘能治愈，其他算不了什么。” 江颜点了点头，拿起毛笔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大黄八钱，厚朴七钱，枳实七钱，芒硝五钱。 “你按照这个药方和剂量去抓四副药，每日一副两次，三碗水煎成一碗，饭后服用。” “时刻观察她身体上的温度，用一副药后，热应该会退去些，人会清醒，用第二副药后更甚，直到第三幅将体内宿便排出来后，再巩固一副便能痊愈。” 罗长柏哆哆嗦嗦接过药方：“江大夫，这次为我娘医治，不知道诊费是多少？” 毕竟他家里穷困，自己还要读书考功名，一家的费用，全靠着母亲一人绣花卖帕子补贴家用，偶尔他靠抄书代写信赚取些钱，那也不过是微乎其微。 所以在面当下，神色异常尴尬，毕竟他也怕自己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江颜没开口说钱，只是瞧了瞧方才走进屋里去的阿雪姑娘，淡淡的笑了起来。 “我不要诊金，只想问公子和阿雪姑娘几个问题…” 罗长柏的面色陡然泛起了一丝丝紧张，神色如同惊弓之鸟。 这样的表情，让江颜十分肯定——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 犹豫了片刻后，罗长柏才说了起来：“江大夫想要知道什么？可是关于阿雪的？” 江颜点头。 “阿雪，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从未出过这个村子，不知道姑娘想问什么。” 江颜笑了笑，既然他有心隐瞒，自己也不必再多问。 “嗯，那阿雪姑娘呢，我能否去见见她？” 罗长柏有些错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抿唇答应了下来，带着江颜往方才那屋子里走了去。 阿雪姑娘眼下在做女红，手里拿的是一条雪白的帕子，右下角处含苞待放地幽兰。 如今床边还放着许多条帕子，虽然颜色各异，可相同的是这上面都是兰花，只是形态不同罢了。 江颜呼吸一怔，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收敛起心神轻轻走近，柔声的开了口：“你喜欢兰花？” 阿雪一见是她，点了点头，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看向罗长柏的眼神，全是无助。 “不知道我能看看吗？” “嗯。” 江颜拿出一条帕子，仔细的摩挲起上面的兰花来。 从前在贺家时，大小姐就是独爱这幽兰，不管是衣服还是帕子，都会偏爱这样的图案。 而且方才，她也近距离地瞧了那上头的绣工，的确和大小姐的如出一辙。 再说了，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江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只觉得若真是如同想的那样，这一切可就太黑暗残忍了。 想着这些，说出来的话都有几分颤抖。 “真好看。” 再递给她时，首次似有若无地摸向了她的脉门。 阿雪姑娘反射性的一抽手，神情十分紧张。 江颜弯弯嘴笑了起来：“抱歉。” 要见阿雪，并不是想要跟她说什么话，以她这样的状态，就算想问也问不出什么。 如今得知答案后，江颜也没再说什么，抬脚便出了她的屋子。 外头的罗长柏一脸焦急的站着，好像生怕江颜将阿雪怎么样了似的，见她竟然这么快出来，眼里还有了几分诧异。 江颜收入眼底，似有若无地说道：“阿雪和我曾经认识一位故人长的很像。” 罗长柏身形一呆，有片刻失神，过后又立马解释：“想必姑娘定然是认错了吧，阿雪从来没出过村子。” 有了这样的反应，江颜差不多也明白了，这个罗长柏肯定是知道阿雪的身世的！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他在撒谎！ 她没有点名，神情也如常：“怎么一提到阿雪，罗秀才就如此惊慌？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 “阿雪她失忆了，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应该知道怎么做…” 罗长柏点头，根本不敢去对视江颜的眼睛… 只是在心里反复默念起江颜的话… 瞧着他脸上异常的神色，江颜嘴角微微弯起。 “罗公子是读书人，我相信你应该会明辩事非的。” 之前在屋里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寒暄，只是在侧面敲击罗长柏，让他将阿雪的事情说出来。 见他犹豫不决，才下了最后一剂药。 若是他还不肯告知，那自己也有的是办法，只不过要费些时间去证实罢了。 第三十六章 好狗不挡道 宋七一直在外头等，如今江颜一出来，听到了动静后，立马对着这边瞧了起来。 “医好了？” “嗯。” 宋七问了一句后，也没再说什么，跟着江颜上了马车。 才出了村子后，他便淡淡地开口：“那位阿雪姑娘并不是罗秀才的未婚妻子，而是上个月中才突然被罗秀才带来的。 还有，这个阿雪姑娘极少说话，根本不在村子里走动。” 江颜有些错愕，转头对上了宋七那对空洞的眼眸：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他，也觉得这个阿雪姑娘不对劲？ 宋七没有隐瞒：“嗯，我听你的口气，便知道你对那位叫阿雪的姑娘有所怀疑。” “这个消息是村子里人说的。” 江颜这才记起，这家伙耳力十分好使，不过，他方才这会儿工夫，怎么去打探的消息？ 就算有时间，可他也看不见啊？ 但她也没有多问，想着方才的事情，心里的思绪又浮了上来。 喃喃道：“对，那阿雪姑娘…” 她本来想说出自己的怀疑，可话到嘴边后，突然又停住了，毕竟这件事情也只是她的猜测，眼下为了那些个似有若无的臆想，在背后说这些可能没有边际的话，也是不妥。 再者，这件事情关系重大。 一切等罗长柏先说了答案后，再来讲也不迟。 宋七了然于心，眼下也没再多问，只是将话题又转到了罗长柏的身上：“我猜他明天应该要来找你。” 江颜也是那么想的，只是她因为观察到了罗长柏的神色，而宋七单凭耳听便理能清楚的感知一切，做出分析和判断，简直太不容易了。 如今只觉得此人的，心思应该十分缜密。 两人一路无言，从牛儿沟到回到青城村时，差不多都到了申时了，深秋的天本就暗得快，眼下差不多半边天都黑了下来。 …… 江家， 江婆子自打昨天被坑了之后，一蹶不振。 对江娇也恶劣了几分。 想着要不她，自己也不可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江娇被骂，也后知后觉晓得这个事情应该都是圈套，是那医馆早就料到她们会下套，放下了钩子，再以死人事情来制造恐慌。 等大家心智都乱了后，再提出赔钱！ 所以说，钱掌柜和那治病的病人，都是一伙的！说不定那人也只是用了什么方法，使其假死罢了！ 但虽然想明白了，也没有用，欠条都签字了，不认也得认！ 所以如今也立马将这个想法和江婆子说了起来，江婆子听了后也觉得十分可信，没想到她聪明一世，竟然被那些个烂心肝的玩意儿给骗到了！ 所以气不打一处来！ “奶奶，会不会，江颜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憋着坏不告诉我们？” 江娇其实也聪明，可脑子一直都没有用到关键处而已。 听到这话，江婆子和于氏立马反应了过来。 的确，昨天那表情，明明就是幸灾乐祸！ 而且江婆子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夜里，她明显就和自己讲了一句，希望明天还能笑得出来的话！ “那个小贱人，真是反了天了不成！定然跟那铺子的掌柜都勾搭好了，想来坑我们呢！” 江婆子说完这件事后，便气呼呼地对着院子外头冲了去。 倒是于氏心里烦的紧，如今甭和如何，这银子人家后天就来要了，可咋办？ 眼下看着江婆子的身影，倒是有个大胆的法子在脑海里蹦跶了出来，如今的对着江贵一阵耳语。 江贵听了后，脸色立马变了，指着于氏便骂：“你这是什么意思，断绝关系都说得出口，姓于的，你要是敢这么对我娘，我立马休了你！” …… 这边的江婆子才对着江颜家去，便瞧见了牛车前的江颜，如今脸色立马一黑，骂了起来！ “江颜，你这个骚不要脸的东西，这么晚才回来，是到哪里鬼混去了？” 江颜看着江婆子那张脸，心底全是厌恶。 “好狗不挡道，你别逼我从你的身上给压过去！” 江婆子本来是个泼妇，听了这话更是逼急了，顺势对着路上手脚摊开一躺，直接挡去了大半条路！ “我就是挡你了怎么着？” “我方才说的好狗不挡道，你既然承认了，那我也没有法子，江婆子，一会儿若是被压成肉泥了，可别怪我。” 江颜也没有丝毫客气，眼神更是清冷得很。 江婆子已经打定主意要大闹一场了，那自然也是不会退缩的，不但这样，反而还一个劲地嚷嚷了起来。 “江颜，你和那不要脸的钱掌柜勾搭，坑我银子，今日非得要你说个明白来！要不然，你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江颜笑了笑：“我没你手段这么黑，再者，我也不屑。” 江婆子还想要嚷嚷，不料宋七突然开了口：“驾车吧，她既然一心求死的话，那便成全她也无妨！” 声音带着无尽的穿透力，怔得江婆子一个哆嗦。 眼下看着那马车越来越逼近了，一时间也慌了神，一边爬起来一边骂：“江颜，你竟然敢…” 杀人！ 最后两个字未说完，双脚一踩空，整个人对着淤泥地里便扎了下去。 江颜心底十分畅快，也不管那田里的嗷嗷叫声了，直接给车驾走了。 不过，想着这江婆子隔三差五地来闹，自己给她的惩罚还是太轻了些。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江婆子才好。 她自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以怨报德之人，只是不知道对于江婆子后面这种小打小闹要怎么处置。 让抵命或者偷偷杀了她之类的，又的确达不到这个程度。 所以江颜也是挺头疼的。 只能说自己眼下根本找不到什么狠狠地整她的办法… 牛车停了下来后，她便从牛车里走了想来。 才想往屋里走时，不料身后的宋七又突然叫住了她。 江颜转身，看着宋七微微抿着的唇，又不禁意联想到了那天无意中两人的“吻。” 一时间脸上不由得闪过些热意，为了控制住和自己的情绪，如今只得轻咳了两声开口：“有什么事情？” 第三十七章 给你的 宋七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包东西放到了江颜的手上。 “给你的。” 他出来时，什么也没带，昨天还是叫的一月拿了凭证去钱庄里取了些银子来。 毕竟他在江家的这些日子，也知道江颜赚钱有多不容易。 江颜感受着手心传来沉甸甸的触感也有些诧异，所以想也没想便将袋子打了开来。 这一看，整个人傻眼了。 这里头，竟然是金子！ 十多锭金子！ “这么多钱，我不能要…” 她诚惶诚恐，毕竟拿人手短，如今还是这么多钱，也不知道宋七这是个什么意思。 宋七见她推来，又往她手里一放：“这算是我给你的诊金吧。” 他知道江颜不会无缘无故收自己的钱，所以只能这么说。 “诊金？” 江颜都结巴了，这…也太多了吧！ “用不着这么多的，所以你这些东西，我不能要。” 江颜将钱往宋七身边推了推。 “给你的，你拿着就是。” 宋七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丝丝霸道，眼下说完这话后也没再多留，直接对着屋内走了去。 倒是江颜看着手里的那么大一摊金子，有些失神。 虽然平白得了这么多钱的确不错，可她也不是贪财之人，今日天色不早了，大不了以后找个时间再还给他罢了。 夜已深，江颜洗漱完后硬着头皮上了床，想着那些金子，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一个劲地在想要怎么还给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瞧着外头的夜色更加浓稠，脑子里这才渐渐空起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天夜里，她做了不少的梦，而且还都是跟宋七有关。 不管场景怎么变幻，他都是在的。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眼下困扰在脑子里那阿雪的事情之外，便只有赚钱大计了。 除去宋七给的那些钱不算，她也有了些积蓄。 既然有了些余钱，便只想着好好算计算计，她想要开医馆，可如今没有得力的助手，也是急不得。 毕竟这不比别的东西，就单单是药童，也得看懂方子和药材才成。 所以眼下还是得从其他方面入手，比如先用中药来做一些祛疤，美肤的膏子。 这些东西是可选择性消费，并不像药那般，若是不吃的话会没了命去，所以江颜便想要从这里着手。 目标群体也就是镇上以及县城里的小姐贵妇。 毕竟这美肤的东西成本也高，价格自然不会便宜，再者，穷人家的姑娘连吃饱饭都成奢侈，哪里还会在意那么多？ 如今明确了目标，便想着一会儿得去济仁堂抓点药。 …… 吃了东西后，才想去镇上时，只见着不远处一道纤瘦单薄的身影走了过来。 眼下见着江颜几个，又做了个书生礼。 “江大夫，宋兄…” 江颜也料到他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罢了。 如今见着他眼皮子底下的丝丝乌青，便也猜测到了，这人昨天夜里肯定做好一番思想挣扎。 江颜也没有挑明他的来意，只是问起了他母亲的病。 一听到这个，罗长柏眼里全是欣喜：“果然如江大夫所言，我娘昨天吃了一剂药后，身上热果然退去了些。” 眼下只觉得江颜是妙手回春。 江颜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其他话，招呼他坐下后便等着他自己开口。 罗长柏眼里的神色恍惚，紧抿的唇又喃喃地蠕动了起来。 “不瞒你说，昨天关于阿雪的事，我的确是撒了谎，我和阿颜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面，第一次见的时候，那还是在今年开春，那时我并不知道她是谁…” 罗长柏渐渐陷入了回忆。 其实这也是个十分老套浪漫的桥段，不过就是他从学堂里出来恰逢大雨，他便慌不择路地到处找能躲避的地方，没想到竟然到了贺家。 当时，正好被一位小姐入府瞧见了后，吩咐丫鬟将自己的伞送来给他。 也就是隐约间惊鸿一瞥，让罗长柏记住了这张脸。 再后来，他时常会想起那场大雨和那个小姐，但想着要去还伞，可是却被贺府的人拒之门外。 久而久之，便没有再抱什么心思了。 只是还依旧在留意着关于贺家小姐的消息。 在知道贺家有位小姐和人珠胎暗结要被沉塘时，他也偷偷跟了去躲在了暗处。 虽然知道贺家有对孪生姐妹，可他并不知道两人会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当见着沉塘的女子，一时间更是惊慌了。 虽然那小姐眼下处于昏迷状态，可他还是看清了那张脸，便以为那就是给自己送伞的小姐。 想去制止，可他又只是一介书生，哪里会阻止得了？ 所以一直沉着气，等到最后一个人的离开时，将那贺小姐从禁锢地笼子给救了上来。 万幸的是，人没事。 只是后脑勺在湖底被石头砸伤了，就算后面看了大夫，可她还是落下了不记事的毛病。 “我喜欢阿雪，想让她留在我的身边，所以昨天才会对你问起她时那么抵触。” 可当自己的心思被江颜挑开后，简直是羞得无地自容。 他不但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个秀才。 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江颜一直认真地听着，眼下也没有说别的，见他停下来后，又问：“那后面的尸身又是怎么说，莫非是你调包了？” 毕竟贺家将大小姐沉塘后，当天晚上府里便派了小厮去收尸，打算给尸体丢到乱葬岗去。 说到这里，罗长柏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上微微有了些难堪。 “是我村子里正好有个姑娘那天去世了，我…” 他身为书生，自然不好说将人刨了坟的事情，毕竟这已经是极为缺德的手段了。 “我趁着天色将暗时，将换了贺小姐衣裳的那位姑娘拉了过来，才将尸身放入笼子里扔下去后，便来了几个小厮，我只能往石头后躲…” “原以为这件事情会暴露，但没想那尸身被湖底的石子给划得狰狞，他们没有瞧清，便将尸体给装走了…” 他说这段话时，十分详细，江颜也听得认真。 不过对于这些，也没有什么意见。 其实这换个方向来想，何尝不也是在救人？ “那你叫她阿雪，是胡乱起的？” “不是，她手心里紧紧捏着一块被扯烂的手帕，那上面写着个雪字…” 江颜眼里陡然变得锋利，看来，果然和自己的猜测一样，大小姐喜欢兰花，从上次阿雪在帕子上绣了那么多兰花便知道了。 毕竟一个人虽然失忆了，可是她的行为和习惯却是不会变的。 也正是因为她和月琴都是大小姐的贴身丫头，贺如霜怕自己暴露，才想着将两人借刀杀人，除之而后快。 毕竟若是朝夕相处，模样的再好也会让人看出端倪的吧… 只是让江颜不相信的是… 没想到一向天真活泼的二小姐，竟然会为了自己的性命，杀了多年相伴的亲姐姐？ 第三十八章 祛疤膏 大小姐是原主的旧主子，又是害了两人的罪魁祸首。 江颜不管出于哪方面，都要将贺如霜给揪出来。 但眼下棘手的是，大小姐失了忆，暂时还不能亲自指证那贺如霜的罪名。 虽然有其他的办法，可比起自己杀死的亲姐姐重新站在人前，同时还掀开她的面具，自然是少了些刺激。 尤其是江颜，只要一想到贺如霜那张脸，就觉得周身一片寒凉。 宋七倒是还好，毕竟在京城里长大的，比这更狠辣的手段都见惯了。 只是如今一想到江颜也是受害者之一，心里便不能平衡，只想着一定要给那贺如霜一些教训！ 江颜紧紧的抿着唇，想着罗长柏或许还不知道这其中的一切，所以又将贺如霜的事情说了出来。 贺如柏听了后脸色大变！ 修长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因着气愤，整个眸子全是一片赤红。 连嘴唇都有些哆哆嗦嗦。 不过想到罗长柏方才的话，江颜突然又开了口：“你确定，给你送伞的是大小姐？” 若真是大小姐的话，那罗长柏见过的那个丫头，只可能是原主。 毕竟她做为贴身丫鬟，和大小姐自然是形影不离。 可若真是这样，罗长柏没理由不认出自己。 所以，也只有一个可能。 给她送伞的或许不是贺如雪。 “肯定是阿雪，只有她才会这么善良。” 江颜不想多说什么，毕竟也不想破坏了罗长柏心中的那分美好幻想，毕竟这件事情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没什么，可对于罗长柏，自然是沉重的打击。 所以，倒不如让他将那送伞的小姐，就当是贺如雪好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以后再说。 “放心，大小姐是我的主子，我怎么也会让贺如霜得到该有的惩罚和报应。” “当务之急，是想着怎么将大小姐的失忆给治好。” 几人谈论完了后，又上了牛车对着牛儿沟而去，见了贺如雪后，江颜立马给她诊脉看病。 上次只瞧了一个大概，虽然知道她是失忆了，可还是得要对着脉象来对症用药。 这还是贺如雪还是第一次和陌生人打交道，所以眼里全是慌张，倒是罗长柏一直接拉着她的另一个手柔声安慰。 江颜收了手后，差不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小姐脉象虚沉，导致失忆是上次创伤后救治不当，脑中的淤血无法排出，压住了脑子里经络…” “若是用些活血化瘀的药草，再配合针灸应该是会好的，但是…” 见着江颜的停顿，罗长柏的心又提了起来，但眼下也没有开口打断江颜的思绪。 “但是，这恢复记忆主要是看大小姐自己愿不愿意想起来，若是不愿意或许以后便只能这样了。” 毕竟一个人思维是自己掌控的，像这样的案例，江颜之前在现代不知道接了多少起。 有些人淤血全消散了后，可还是一直失忆。 那是因为某段回忆使他们陷入了痛苦，会自然而然地便忘记了。 “那怎么办？” 江颜也有些棘手，但如今也没有法子，只能先将淤血清出来再说了。 所以眼下开的是补阳还五汤。 这味药主要便是生黄芪，再者便是当归尾，其次是芍药，川穹，桃仁，红花，还有地龙。 要祛除淤血，并不是将淤血排出体内，而是以药养血活血，等淤血流动了后，自然经络便通了。 所以这几味药最合适不过，能化淤又不伤血。 “你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先吃三天看看效果，我再配合针灸治疗。” 说完后，江颜又拿出了银针，对着贺如雪的天柱穴和百会穴上扎去。 过了一会儿后，才将银针给拔了出来。 “我们眼下要去镇上，你可要跟我一起去抓药？” 罗长柏求之不得，虽然知道阿雪若是记忆恢复了后，或许会离开他。 可眼下既然想通了，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尤其是在听到了江颜的话后，更是想着阿雪能快些好起来，替自己洗刷冤屈了。 吩咐了一声后，便跟着江颜和宋七几人去了镇上。 济仁堂今日的人不算多，但陈大夫却依旧得坐诊，所以抓药的事情，只能陈清来。 他本来成天就丧着脸，如今也是一样。 给罗长柏抓完药后，对待江颜更是没什么好态度了，虽然她有了夫君，大哥跟她也不在有什么可能，可只要一想到江颜的医术比自己好。 陈清见了后，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江颜知道陈清的性子，所以也就麻木了。 …… 几人出了济仁堂，江颜又去买了些珍珠粉。 东西既然备齐，这才坐了牛车回去。 她起初是想做捣鼓几种中药美容产品，可眼下想着还是先做一批祛疤膏来试试水。 看看行情怎么样，等后面若是可以的话，打出自己的品牌，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好卖一些。 就像的现代的品牌效应一样。 回到家，江颜先将五倍子，蜈蚣和冰片研磨成粉。 一边磨一边想着步骤，可脑子里突然灵光一动，这里面若是能加一些富含维生素e的东西，祛疤效果可不是更好？ 想到这里，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山上的野生猕猴桃。 这东西在青城村叫藤果，后山上就有不少。 她还是上次采药时发现的，那东西酸溜溜的，平时就算是馋嘴的小孩也不肯吃。 所以，江颜立马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又去了一趟后山采了几个藤果来，捣碎成汁。 上切就绪后，这才将小锅里加入些陈醋熬开后，又加入蜂蜜煮沸。 最后一边将研磨好的五倍子粉倒入锅内搅拌成膏，最后加入蜈蚣粉和珍珠粉以及冰片搅均，末了滴上一些猕猴桃研磨的汁水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五倍子和蜈蚣粉都是祛疤的，珍珠粉可以提亮肤色，再加上修复疤痕的藤果汁，说不定疗效会更好。 她之前在现代虽然了解过这个方子，可到底也没有试验过，不晓得疗效如何。 所以只想着找个人试用一下，等到疤痕的确能淡化后，这才敢拿去市面上卖。 才想着试用，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便是宋七。 第三十九章 擦药 上次他的伤虽然好了，可那样大的伤口，肯定是落下疤了，正好能给自己当一回“小白鼠”不是？ 她一边琢磨，一边捣鼓中饭，等饭做好了后，锅里的祛疤膏也凉了。 吃饭时，江颜就在纠结，这要怎么和宋七说。 她倒不怕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冷屁股，就是打心底觉得这事情就是尴尬得紧。 所以一直拖到晚饭间也没好开口。 …… 灯如豆，跳动的烛火将里映得一地昏黄。 江颜按照惯例给宋七用针灸治眼睛，针才收，她便喃喃地开了口。 声音略带几分小心。 “那个，我今日研制出了一种祛疤膏，要不，你拿去擦擦？” “主要是，我想看看成效…” 江颜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只能干巴巴地开口说了这两句。 原以为宋七肯定会干脆拒绝，没想到他竟然丝毫没有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好。” “…？” 来得太突然，江颜还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怔了一会儿后，又立马将抽屉地的祛疤膏给拿了来，才打算递给他时，没想到这家伙又突然来了一句。 “不过，我的眼睛看不见，还得麻烦你每天帮我擦擦了。” “……” 江颜只觉得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他的伤都在胸前背后，这擦药又得脱衣服。 这家伙肩膀宽阔，身材肯定不错。 眼下简直能幻想出这未来的十多天里，自己会是个什么心情… “若是不妥当，那便算了吧。” 其实这的确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江颜只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的话，她应该会没有这么多扭捏的心思吧。 自己的心虚，应该是来源于那他的那丝心动吧… 她收拢起心神，淡淡开口。 “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我是大夫。” “既然这样，就从今天开始吧…” “嗯。” 这话才一说外，宋七便将外套给解开了，露出整个赤着的上身。 腰背结实宽阔，腹部肌肉线条柔美，如今这橘黄色的烛火照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光圈，显得整个皮肤都更剔透了起来。 江颜一阵口干舌燥，脸上也是更热了些。 这人是本就不害羞，还是因为看不见而肆无忌惮？ 好容易擦完药后，江颜的手心已然是一片湿润了。 “你快将衣裳穿上吧，祛疤的中药效果不会很快，要擦七到十天才会有明显的效果，若是想将疤痕彻底祛除的话，起码得要一个月以上。” 宋七不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地翘着，弧度十分好看。 其实说来，他这个样子，自己也觉得挺奇怪的。 …… 天刚微亮，陈清趁着雾霭蒙蒙的霜色走来了，这倒是让江颜有些意外。 她不太喜欢陈清，所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陈清更是皱眉，冷声开了口：“江姑娘，那贺家点名让你去看病！” 他也不进屋，就是在院子里嚷嚷。 心里十分不服气。 从前在这镇上都是来找他哥哥的，最近一个两个来找江颜，而且是指名道姓的，她就是不服气。 明明是个姑娘家，凭什么哥哥要被她压一头？ 这都算了，还要自己亲自来找。 江颜应声出来，本想问下是谁差人来找她的，可想着这陈清的性子，便又没有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劳烦小陈大夫了，我一会儿就去。” 虽然不喜欢他，可来者是客，礼数便周金，所以江颜又假客气地开了口：“既然来了，不如进来喝杯茶水？” 陈清自然是不会进去，只是淡淡说了句不用后，便又嘱咐她快一些后，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听着是贺家，江颜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没来由觉得是贺如霜在捣鬼，毕竟上次没有害成，这会儿肯定会有所动作的。 如今她去治病，应该就是个圈套。 等着她跳坑罢了。 江颜虽然可以拒绝，但如今身为医者，不管是什么情总，她都是要去看看。 至于后面怎么样，她既然有防范在前，便不怕贺如霜的阴谋诡计，若是被逼到绝处，大不了提前将杀手锏掏出来。 宋七绝对不放心她一人去贺家的，所以说什么都要跟去，江颜也无可奈何。 村子里今日也演了一场好戏，上次江娇和江婆子搞出来的事情，如今正好到了期限，那人直接追到了村里来要银子。 江婆子怎么说他是诬陷都没用，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若是拿不出钱，就得将江娇送出去。 权衡利弊，于氏最后还是将五两银子赔了出去。 那人走后，眼下几娘儿正拍着大腿哭呢… 这一出戏可让村子里的人都看爽了，尤其是何氏和高婶子几个，如今简直是出了一口恶气！ 赚钱的法子虽然被堵了，可眼下见着江婆子一家吃瘪，眼里也是神采奕奕的，这几天的不快全都抛到了脑后。 江颜瞧了一会儿，也没有多留，直接和宋七驾着牛车去了镇上，先是到济仁堂露了个面后，立马对着贺府的方向使去。 贺府坐落在舞水镇东边的位置，白墙青瓦，一派繁荣。 在这整个镇上，更是数一数二的大户。 贺家算是书香门第，如今的当家人贺中齐更是松鹤书院的院长。 祖上还出过大官儿，所以江颜在贺府那会儿，吃穿皆是各有讲究。 再加上大小姐对她又好，虽然是当着丫鬟，可却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有派头。 江颜瞧着那牌匾上贺宅两个字，脑子里原主的记忆也渐渐浮现了出来。 “我陪你一起进去。”宋七担心她。 不过江颜倒没觉得有多麻烦，如今贺如霜带着“面具”不会堂而皇之地对自己做什么的。 而且，她肯定也不会那么傻。 一定是想给自己下套，最后借别人的手除掉自己吧。 可笑，背负着亲姐姐的性命，还想要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 不可能。 江颜淡淡启唇：“不用了，她应该不会对我明目张胆地做什么的，至于其他的，她防着就是。” 她还摸不清状况，只能小心谨慎。 宋七没有说话，可看着她进去了以后，还是对着在暗处的一月吩咐了一声。 随后，一个轻盈的身影，便飞上了贺家的屋顶。 第四十章 打你又怎么样 因为江颜在这里呆过，虽然不大和别人相处，所以丫鬟婆子差不多也认识她。 尤其是上次做出了那件事情来，江颜在府上那也算得上是“一炮而红”。 如今几个丫鬟见她来，眼里也全是鄙夷。 交头接耳地说着话，语气里全是讽刺：“你看，她来做什么？莫不是有了身子，要回来逼迫三少爷娶她吧？” “想得美，三少爷虽然贪恋女色，可也不会什么人都往屋里塞吧！瞧她那个样，还想爬主子的床，简直是不知廉耻！” 江颜没有说话，如今只想着贺如霜会怎么对付她呢，哪里会注意这两个小丫头的话？ 可她眼下这样子在那两人眼里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高傲，目中无人… 顿时激得那两丫鬟娇脸一白，那高挑些的如今直接走了过来，挡住了江颜的去路。 “江颜，你莫不是想死皮赖脸地再回来？” 江颜抬头，见着是春明，她从前就嫉妒原主，明明两人就是一起买来的丫头，看着江颜成了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而自己却是个粗使丫头，心里不服气，所以从前没少给原主下绊子。 原主性子老实，可如今换了江颜，那可就不一样了，直接一个冷眼扫了过去。 “别挡我路。” 她对着春明的春子推了推，也正是这样的动作，让春明立马火了。 指着江颜便骂：“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竟然敢打我！” 江颜直接一巴掌煽了过去，嘴里冷笑：“这样才是打你吧？” 从前这人没少欺负原主，这一巴掌，还算是轻了的！ 春明捂着脸，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狠狠地瞪着她：“你，你有本事再打下试试？” “啪”的一下，江颜又丝毫不手软地在她另一边脸上甩了一巴掌。 嘴里的笑意更浓了：“我打了，你要怎么样？” 打完之后也不理会春明了，直接大摇大摆地对着内院走去。 才过了抄手游廊，便见着那头贺如霜和三小姐贺如月。 贺如月是庶出，自然比不得贺如霜有派头，是个拔尖要强的性子，但却又没有什么脑子。 如今见着江颜，也有些吃惊。 这丫头了贺家反而变得更加水灵了。 倒是贺如霜眸子里十分平静，眼下带着丫头立于桂花树下的，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 江颜只想到她这一张艳丽的脸下藏着的狡诈和毒辣，后背没来由的有些寒凉。 强忍着升腾起的恶心言厌恶之感后，对着贺如霜和贺如月笑了笑。 “大小姐，三小姐…” 江颜的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所以自然没有让贺如霜发现什么不妥。 “来了就好，祖母的身子一直就不好，最近天气冷了，更是差了好远，三妹妹担心祖母的病，我不过跟她提起了你，她便想着让你来看看…” 她根本就不信江颜会有多高的医术，上次开的药方，一回来便被她丢弃了。 要不然，今日哪里还会叫她来？ 江颜没有作声，差不多也知道这贺如霜打的什么算盘了。 贺老太太年近古稀，从前身子虽然不大爽利，可气色十分不错。 这次的了病情恐怕是来势汹汹。 要不然，贺如霜也不会去找自己来了。 要说她只在三小姐面前提了几句，江颜却是不信的。 肯定是贺如霜利用了贺如月想拔尖出头的性子，又暗暗地吹嘘了自己的医术，然后将贺如月拉出来当枪使。 毕竟若是老太太出了什么事情，她第一个摘得干干净净。 想通了这些后，江颜神色倒是缓和了下来，知道了贺如霜的动向，她一切便就好掌控得多。 老太太的病，她若是能治就治，实在治不好的话，她也不会去淌这躺浑水。 贺如霜讲完后见江颜没有什么想说的，便也没再开口，直接和贺如月两人将江颜往老太太屋里带。 穿过了垂花拱门，便到了老太太住的华荣堂。 才走到屋里，后脚二夫人也进来后，后头还带着一位年过中旬的老大夫。 见着江颜，先是诧异而后又是厌恶。 她是贺三公子的母亲，上次江颜被人污蔑勾搭的男主子，正是她的儿子。 所以，她哪哪儿都瞧江颜不顺眼。 要不是眼下时机不对，早就开口骂了呢，要不是这个小贱人，也不会害着自己的儿子被连累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也是亏得她，被打成那样了，竟然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你们将这丫头带来是做什么？” 贺如霜第一个开了口：“二婶婶，阿颜会医术，三妹妹便将她叫来治病。” 她半句话不提自己，偏生那贺如月还欢喜得很，以为这个姐姐是为她好呢。 听了这话，二夫人身后那位大夫不屑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江颜。 虽然没有说什么，可那一脸嫌弃的表情，便已经代表了一切。 中医诊病也是有规矩的，毕竟有钱人家多叫几个大夫也是常事。 遇到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就是各看各的。 若是遇到同样虚心的，或许还会讨论一下各自的药方。 反之，则是各开各的药，至于主子用谁的，那也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所以江颜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反倒是二夫人听了这话后，笑了起来，连难听的话都懒得说了，直接绕过两人的身子，对着屋子里走了去。 贺如霜瞧了一眼江颜，安慰道：“二婶子就是那样，阿颜你不用放在心里去。” 江颜也不想看见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跟着贺如月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不是太好，老太太躺在床上，神色昏迷。 如今从江颜这个方向看过去，仿佛脸上还有些浮肿，但因着如今被方才那大夫诊脉挡住了大半，也不太懒看得清楚。 那位大夫诊完脉后收手，垂着头微微地叹气。 “老夫人先前因着风邪入体，导致经络受阻，脉象沉浮，是典型的中风之状…” 中风？ 大伙儿都愣住了。 才想开口问，那大夫又接着说了起来：“且老夫人本就体虚，如今这病来势汹汹，你们得做好准备…” 这话已经将路差不多都已经堵了。 贺如霜用余光打量江颜的反应，生怕她听到后不肯治了，那这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第四十一章 医术和人品 刚想要犹豫着找个什么话时，贺如月将江颜拉了过去，对着二夫人说道。 “二婶子，让阿颜姑娘来看看吧，我听刘夫人说她的医术可好了。” 二夫人没说话，江颜只当她默认，从她的身边绕了过去，细细地打量起老夫人的脸色来。 脸部的确是有些浮肿，而且眼袋极大，泛着微微的蜡黄。 舌苔厚而黄，仔细瞧去还有些泛红。 “老夫人在未昏迷之前，有没有经常叨念头痛口干的？” 问完这话后，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低眉顺眼地答了起来。 “有。” “那老夫人大便如何？” 那丫鬟又说：“有些秘结。” 江颜问完后有点了点头，仔细地开始切脉。 那大夫见着她装模作样，眼里没来由地多了些鄙夷。 如今只想要看看她一会儿要怎么说。 江颜没留意这些人的目光，把完脉后淡定地收回手。 “的确是中风，但并不是因为风邪入体而引起的，而是因为淤阻脑络，导致脑部的血液不流畅，堵塞经脉，而使得的整个人昏迷不醒…” 中风有很多种，有些的确是由于风寒入侵，也就是方才那大夫说的那种。 而如今这贺老夫人，很明显不是属于这一种类，而是淤血滞留，而引起的中风。 也就是西医所说的脑血栓。 那位大夫听了这话，脸色全白了，一个小黄毛丫头，也敢质疑他的医术？ “我吃的盐巴比你吃过的米饭还要多！如今竟然质疑起我来了？” 那二夫人也觉得是江颜自大妄为了，这位吴大夫，可是从县城里请来的，哪里由的着她一个黄毛丫头在这里说胡话！ 江颜神色十分淡定，看一下那吴大夫的眼神，不禁也冷了几分。 从医治病，被人质疑是在所难免的，哪里会像他这样自大，开口闭口就是抵触旁人的大夫？ 医术是其次，人品才是关键。 这位吴大夫显然两者都没占… 要是在其他方面，江颜不想跟她多做争辩。 但如今关系到病者，不得不妥善处理，毕竟若是治错了病开错了方子，那就是一个小小的问题，也会要了人的命。 她知道自己年纪轻不能服众，就是按照现代的年龄来说，不过也才二十五岁，从前刚进医院时，也没有人服她。 不过，江颜出身于中医世家，祖父是民国时期的名医，再往前还有官拜太医令的曾祖父，从小耳濡目染，这样的起点再加上江颜的天赋比有些钻研了半辈子的大夫还要高。 毕竟，也不是越老的中医医术就会越好。 她从来没有去诋毁过人，就算眼下受到了质疑也是不卑不亢，颇有大家的风范：“敢问大夫，你准备给老夫人开的可是大秦艽汤？” 那吴大夫一脸的高傲，完全不将江颜放在眼里。 不过就是个小丫头，就算懂点皮毛又怎么样？ 所以冷哼一声答道：“对。” “这的确是个好方子，可此方对于老夫人来说却是不妥的，这方子里的羌活，独活，防风，白芷，细辛都是发散之品。老太太本就不是风邪引起的中风，若是用了这道方子，只怕病情更会恶化…” 江颜本想要在贺如霜这里收敛些，毕竟她要对付自己，那自己便不能表现得太过于专业，使她入坑，最后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在面对病人时，这样的心态也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在今日有个吴大夫在，对于她们那些外行人来说，江颜的确是不占优势。 眼下和吴大夫相悖论，更是让贺如霜信相了江颜的确没有什么医术，至于刘夫人那里吹捧，应该是凑巧罢了。 吴大夫一张老脸绷得十分难看，语气更冷了几分：“少在这里说胡话！我估计你，怕是一张方子都开不齐吧！” 江颜笑了笑，声音很笃定：“老夫人的病是脑中淤血所致，自然是得先化淤，清肝气通经络为主。” “君药当以钩藤，石决明，生石膏，瓜蒌，臣药当以川芎，红花，最后用生军，土虫，桃仁为辅。再者老太太的大便有些秘结，每天可以用三钱泻番叶泡水饮用。” 在中医里，君药是主药，也就是药方中用量最多的药，其次中等用量的是臣药，最后少量的便被称为辅药。 这方子十分好，算得上是面面俱到。 可在吴大夫这里简直是哪哪都不行，眼下听了这话更是生气。 今日也是看在二夫人的面子才来看病的，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触了霉头。 心里极为不爽，对着江颜摆了摆手：“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看看你最后会整出什么好歹来！” 说完这话后，也不理会二夫人的挽留，提着药箱愤恨地走了出去。 二夫人心里也极其不快，瞪了江颜一眼后，又对着贺如月训斥了起来。“既然你想要出头，那你就出头好了，若是你祖母出了什么事情，那就唯你是问！” 说完这话后，也带着丫鬟急匆匆地离了去。 屋内只剩下了江颜，贺如霜贺如月，还有几个丫鬟。 贺如月被二夫人的话骂得有些懵，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拉着贺如霜的手便开口问：“姐姐，这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贺如霜自然是想要江颜治上老夫人的，但眼下贺如月这个垫背的也得稳住才成。 “祖母眼下成了这样，没有什么更坏的情形了，阿颜的医术刘夫人都信得过，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呢。” 说实话，贺如霜真的很擅长蛊惑人心，若不是江颜知道了内情，眼下肯定会信以为真，认为她就是在替自己说好话。 贺如月更是如此，眼下瞧着贺如霜那肯定的眸子，心里也是激动得很。 仿佛自己得到了莫大的赏识一样。 “成，那就让她试试吧。” 贺如霜松了口气，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阿颜，那以后就辛苦你了。阿月，我们出去，别妨碍阿颜在这里为祖母诊治。” 她说完这话后，又将她贺如月拉了出去。 眼下见两人出去，屋里只剩下了几个丫鬟，心里又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那贺如霜多呆一会儿，对她来说都是膈应！ 第四十二章 治病 如今屋子一空，她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让老夫人快些好起来。 虽然方才说的那般笃定，可老夫人这病来势汹汹，若是想要几幅药下去就痊愈，自然是不能的。 如今立马写下了方子去让人抓药，为了防止贺如霜从中作梗，她也留了些心。 不过好在药抓回来后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之后为了保险起见，更是让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丫头牢牢地盯着，不许离开半步。 那两个丫头虽然不明白，但依旧是照办了，熬药时一步也没敢离开。 毕竟她们也巴不得自己的主子好起来。 若是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的，这荣华堂也是树倒猢狲散了。 趁着熬药，她又给贺老太太做起针灸来。 药为治疗，再配合针灸的开窍行脑，自然会事半功倍。 江颜拿出银针，一处处地下针，主穴是内关穴，人中穴，和三阴交穴，辅穴中极泉，尺泽，委中等穴位。 再想着老夫人脑部被淤血覆盖，经络供血不足，又在风池，完骨和天柱穴下了针。 等一切就绪后，江颜的手明显有些抖了。 毕竟施针是一个极要专注力和精神力的事情，稍微不留心便会有偏颇。 等拔出针后，又将那丫鬟端来的药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再次确定没有异常后，便让她们给老太太喝下。 江颜这也不是多疑，毕竟像贺如霜那样的心狠手辣的人，自己的亲姐姐都能下得去手，如今对于这么一个病重的祖母，保不准会下阴招来坑自己。 自己被冤枉还能证明，可老太太若是因此丧了命，那的确是不公了。 虽然她之前也恨过贺家的人，亲手将原主一个鲜活的生命打成了重伤。 可在这等极制度森严的古代就是如此，主子打死下人，就跟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要说错的，那罪魁祸首只有贺如霜。 是她亲手将原主推入了绝境… 出了贺家，江颜呼吸着外头的空气，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 毕竟在那里面，难免会想起一些原主的事情，让她十分压抑。 才到牛车上，只见宋七开了口：“怎么样？” 话语虽然简短，可江颜知道他的意思。 “贺老夫人病了，而且病情还有些棘手。” “那你为什么还治？” 宋七不明白，棘手的话为何还要在里面呆那么久，分明应该是诊治了。 这丫头似乎都不嫌事多？ 毕竟有些事情既然能躲开，为何不躲？ “因为我是大夫。” “不管对方想耍什么心眼，既然求到了我这里，那就是医缘，哪怕只有一口气，也得要治。” 这是这一行传下来的规矩。 不管别人如何，江颜既然选了医术，便会遵从本心。 宋七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说了起来：“有你这样的大夫，的确是百姓的福气。” 江颜难在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丝丝赞叹，也有些诧异。 也不知道怎么的，仿佛得到了宋七的赞叹是件多少光荣的事情。 不过今日那贺如霜不行动，不表示不会有什么后招，如今还是得多留心才是。 本来是要回去的，可江颜又想着去牛家沟一躺，给阿雪针灸外，顺便看看罗长柏的娘怎么样了。 所以几人冷不丁地出现在罗家时，罗长柏倒有些诧异了，反应过来后，又是立马将江颜几人往里请，神色十分欢愉。 “江大夫，你简直是妙手回春啊，要不其然，我娘的昨天吃了一服药后，不但身上的热褪去了，人也清醒了…” 江颜也笑，叮嘱再好好吃几天药后，又去见了阿雪。 她依旧是在绣帕子，只是今日见着江颜，没有昨天那样恐慌了，甚至还主动对她笑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个举动，那也证明她这是在好转，这让大家都觉得很欣慰。 江颜也没有多呆，给她施完针后便从牛儿沟离开了。 …… 往后的几天江颜一直在给贺老夫人治病，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好在这江婆子那些人也没有怎么来闹腾了，这倒是让人清静了不少。 至于贺老夫人那边，在大家看来，老夫人的病情经过江颜的手后，仿佛是越来越严重了。 虽然每天会时不时地清醒一回，可每次清醒就是咳血。 但这也正如了贺家那几位夫人的意。 媳妇和婆婆素来都是天敌，如今老太太病重，几位夫人明里关心，背地里不晓得在心里说了多少句巴不得贺老夫人死的话呢。 至于先前找大夫的事情，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大家看罢了。 所以对于江颜给老夫人治病，她们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就算是出了事情，也跟她们的无关不是？ 她们如意，贺如霜也如意。 倒是江颜对待患者十分认真，不管风雨，每天都会来请脉一次，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 不止要给贺老夫人治病，贺如雪的失忆也在每天用针灸。 江颜还时不时地跟她讲一些从前的事情。 只是贺如雪一听到贺家两个字，便像发了疯似的，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对于她这个样子，江颜还真担心她突破不了自己这层束缚。 若是大小姐的失忆没好，虽然也能将贺如霜的真面目揭穿出来，但仅凭着罗长柏的话，到底有些太苍白了。 所以，江颜也希望贺如雪能在老太太康复之前恢复好。 除了她们两人，每天晚上回来后，还得给宋七针灸治嗓子和涂抹祛疤膏。 不过，自打第一次起，往后就好像是麻木了一般。 虽然见他光着膀子的样子还是会脸红心跳，但相比第一次而言，又好了很多。 可能是最近一门心思在贺老夫人的病情身上，其他的也没有多去想什么。 …… 最近这几天，贺如霜也没有做什么小动作。 但就算是这样，江颜还是没有放松心中的警惕，一直存着几分戒心。 可是在面对她时，又拿捏得恰到好处。 毕竟也不太想和她过于热络，哪怕是假装的，也不想。 老夫人的病之前会看似越来越严重，但实则却是好现象，原本预算着她这两天会醒。 可如今瞧着老夫人脸上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到底也有些诧异。 第四十三章 有心事 等切了脉后，这才发现了老夫人的问题。 颅内的血压太高，如今就算是淤血清完了，可升上来的血压压迫经络，使得脑中依旧供血不畅。 这让江颜也有些意外，毕竟从前把脉，压根没有这种状况。 如今也只能说明一点，老太太年纪太大，身体本就有诸多毛病，眼下又因为昏迷使得血压升高，脑中的血液不流畅，引发出来的问题。 而且还很棘手… 虽然可以用针灸和药物控制，可这样的方法无疑也是亡羊补牢，根本没有多少用。 江颜皱眉，仔细地在脑子里回想起爷爷那本祖上传下来的医书，可如今也不知道是太过于紧张还是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走出了贺家大门，这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可脑袋里，依旧是昏昏沉沉的。 入夜，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屋里煤油星子的火光还在跳跃着，让江颜看得出神。 一但起了心思，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药方的事情。 如今没睡意，江颜所幸起身走了出来，瞧着天上的浅薄的月光发呆。 才这一会儿，后背一个声音传了来，伴着夜晚的清风，听着让人十分舒服。 “你有心事？” 自打她从贺府回来后，话就没有往日多。 方才他在隔壁都能听到她翻来覆去的声音，自然是藏了什么事情，所以见她出了屋，宋七也跟着走了出来。 “嗯。” 夜风混合着，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我在想，贺老太太的病，到底要怎么突破。” 听了这话，宋七就是想要帮她，也无力了。 只得安慰：“不要着急，慢慢来，快去睡吧，外头凉。” 秋风浅浅，江颜也没有再说什么了，转身进了屋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迷迷糊糊睡了去。 只是这一觉十分不踏实，脑子里的那些场景串联起来，如同梦魇，扰得她格外不安宁。 直到迷迷糊糊闻着了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后，这才觉得恐慌少了许多，虽然说不出什么味道，但一闻着便让人舒心安稳。 江颜便一个劲地拱啊拱的，对着那股子味道钻去，直到鼻息间全萦绕着全是那股子淡淡香味后，这才沉沉地睡了去。 之后便是一夜无梦，睡得十分踏实。 也就是有了这份心安，让她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关于那医书上的病例，自然也全都记起来了。 她爷爷在世时，有个和贺老夫人一样的老婆婆也是得了中风后引起了并发症，昏迷了十多天，最后还是被爷爷给治好了。 江颜大喜，既然爷爷都治好了病人，她也可以！ 如今不但能将贺老夫人治好，或许还能引蛇出洞，将贺如霜的心思也一并暴露出来。 江颜欢喜，立马去梳洗，打算趁着现在立马去贺家。 但不知道是过于兴奋了还是昨天受了风寒，整个人突然头疼欲裂，身子也是软绵绵的。 宋七让她缓一天去贺家，可江颜却坚持要去，毕竟贺老太太的身子拖不得了。 再者，就是如今不趁着这会儿彻底治好，她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又冒出了其他的并发症。 所以，强打着精神去了贺府。 今日江颜治病时，首先是将屋里的所有丫鬟婆子都请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她和病床上躺着的老夫人。 江颜头很晕，身子也有些发热，可还是咬着牙关拿出了银针，对着人中穴和太阳穴，以及身体的各处大穴扎去。 等到尽数扎上针后，江颜早就是精疲力尽了。 这次，她比平常多出了十二分的心，毕竟要施针的共有四十八个奇穴，除了人中和太阳穴，还有足三里之外，其他地方都十分难找。 但若要是有一个穴取错的话，那便是满盘皆输。 江颜摇摇欲坠出了贺府，才下了牛车一回去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宋七觉得异常，刚想进去问问她是怎么了。 没想到才一踏进屋子，便听到了一声声地嘤咛，虽然含糊不清，可还是让他明白了，眼下是江颜在说梦呓。 他顺着床沿打算去触碰江颜的额头，可如今摸到的却是一片不正常的滚烫。 宋七皱眉，这丫头，自己都是大夫呢，怎么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才打算出去找人抓些药来，却不了一只滑腻的手攀附上了他的掌心，嘟囔地说了起来：“别走，别走…” 宋七的脚步一怔，如今看不见，自然也不知道当下江颜的情况。 只是听着这含糊不清的语气，却像是迷糊的，他虽然喜欢这丫头不假，可大丈夫也不能趁人之危，所以顿了一会儿又开了口。 “你生病了，我这就去抓药。” 声音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十足有耐心。 “我不管，你不能走…” 天地良心，江颜眼下的确是烧迷糊了，如今还以为这是小时候呢，所以将宋七当成了自己的爷爷，说起话来，全是小女孩的娇俏和憨厚。 “乖，我一会儿就来。” 宋七从没有听过江颜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虽然知道对方只是梦呓，可嘴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原来，这个果断坚强的小丫头，还有这么柔软脆弱的一面… 可让他想不到的事，这话才说完后，却又被江颜用力一拉，宋七防备不跌，整个人对着床上栽了去。 “爷爷，我好想你…” “……” 江颜的声音转成了咽唔，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眼下感受着身边的温暖，便一个劲地挤了过去。 将头埋在那结实的胸膛之中，哽咽地哭了起来… 泪水打湿了宋七衣襟，也刺疼了他的心，如今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伸手笨拙地拍着江颜的后背。 直到她的鼻尖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这才依依不舍地从江颜的身边离去。 吩咐一月找了大夫又给江颜喂了药后，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因着吃了药，江颜的身子也发了些汗，渐渐醒了过来，看着外头的天色，又对着坐在她床边的宋七，略微有些诧异。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四十四章 老太太的死 不过如今讲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事情要问。 “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酉时了。”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江颜又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只是在心底盘算了起来。 酉时？ 既然都过了酉时，那该来的也会来了吧？ 果不其然，就在这会儿工夫，外头便传来了急匆匆地脚步声，才到院中，那带头的人就嚷嚷了起来。 “江颜，你下毒害死了老太太！眼下立马跟我去贺府一躺！” 老太太死了？ 宋七第一个皱起了眉头，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成了拳。 如今想着若是贺家敢要轻举妄动的话，那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宋七见着这些人来势汹汹，也立马对着江颜的身前挡了去。 虎视眈眈地看着贺家派来的那些人。 “你们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她不但医术不行，还心肠歹毒，对贺家将她赶出去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下毒谋害了我家老太太！今日说什么都得让她去抵命！” 江颜眼里全是笃定，仿佛对于这件事情完全是意料之中似的。 绕过宋七的身子，对着那些家丁开口说了起来：“好，我这就跟你们去贺家。” 宋七才想要再说什么，可手心却传来阵阵热度，在酥酥麻麻的感觉之下，他读懂了江颜的意思。 她用自己从前跟她沟通地办法，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字。 [没事。] 宋七不知道江颜的计谋，但却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沉着和笃定，再加上这两个字，差不多也猜到了什么。 这丫头，莫非是想让贺如霜自己跳坑？ 眼下，他还真是有几丝兴趣。 看看江颜会如何收场。 所以又反握她着的手在手心上写了起来。 [你自己小心，我会一直保护你。] 江颜没再说什么了，只是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心里也微微暖了起来。 至少，在这个异世，感觉自己不再是孤零零的了。 贺家的人才走，宋七便对着暗处的一月沉声下了令：“暗中保护江姑娘，若对方有什么情况，直接杀无赦。” …… 贺府荣华厅，早已经有丫鬟匐在地上哭得昏天抢地。 这一阵阵哭声也不知道是真的为老夫人痛心，还是对自己的前途堪忧，简直是上气不接下气。 贺老太太三个儿子，如今早已经坐在了厅堂之上，看着被仆人带上来的江颜，面上全是愤怒。 若不是贺家以礼仪治家，怕早就要冲上来打人了。 “江颜，你自己不要脸做出了那种事情，反而还蓄意报复，如今竟然想在老太太这里下手！你简直是居心叵测！” 这一套说法，其实还真是挺在理的，仿佛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一般。 无可辩驳。 江颜没有说话，只是瞧了一眼站在人群里的贺如霜，眼里表情莫测。 而后又对上了高堂的几人，声音一贯从容。 “说我毒杀老夫人？你们可有证据？” 听着她这样的口气，二夫人怒了，直接开口骂了起来：“我们在你给老夫人开的药和喝下去的那些药渣发现了砒霜！” 这药都是去济仁堂抓的，药也是江颜的叮嘱那两个丫鬟亲自看的，就是防着贺如霜对老夫人做手脚。 而这几天风平浪静，显然这些东西，是今日才加进去的。 为的就是想要嫁祸给自己。 这估计是贺如霜早就算好了的吧？不过这次感到欣慰的是，她还没有丧尽天良到直接对老夫人下手的地步。 “哦，你们就这么肯定毒是我下的？” 见她绕弯，大伙儿更是心烦。 “不是你是谁！少在这里抵赖了！杀人偿命，我已经叫了镇丞大人，如今他们就在来的路上了！江颜，杀母之仇，我绝不会轻饶！” 江颜在等，等一个恰当地时机。 所以如今最主要的就是拖住时间。 “先不说我下毒与否，就我来给老夫人治病一事，都是经过了府上同意的吧？你们早不怀疑我的居心叵测，如今出了事情便赖到我头上，若是早早地将我赶出去不就好了？所以，关于老夫人中毒一事，你们一个个也都是帮凶，不是么？” 贺家三位老爷都在忙于公务，以为将内宅之事交给妇人去打点就行，所以还是在今天才得知是江颜在给老太太治病。 本来只想着将人带来好好审问一翻，没想到眼下江颜这番话又将几人心里的不满给提了起来。 “胡闹！我们几个才出去几天，一个家里便被你们搞得翻了天！润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润梅是二夫人的名字，大房的柳氏因为失了女儿，伤心过度，最近身子一直不爽利，所以将府内中馈之事便都给了二房崔氏。 如今崔润梅听了这话，身子一颤，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请了不少大夫，可是都医不好娘的病，这丫头是如月叫来的，还说她医术不错，所以我便想着试试，哪成想她竟然这么毒辣！” 贺如月早就慌了，本想着借助江颜来治好祖母邀功的，哪里会晓得竟然出了这种事情？ 早就吓出了一声冷汗，躲在人群里不敢出来。 眼下听到自己的名字，没来由地一怔。 她虽然有些傻，可在这样的关头，自然也知道要为自己开脱，所以怯怯地对着贺如霜指了起来：“是，是大姐姐说她医术不错，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啊。” 这话一落音，大伙儿的目光都对着贺如霜这里看了来，虽然没有言语，可眸子里的神色代表着什么，自然也是十分显而易见了。 贺如霜没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这里来，不过她也不怕，声音还是柔柔的，仿佛压根就摸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我不过是在三妹妹面前提了几句，没想到她却真的要去找人，阿颜的医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刘夫人曾在我面前夸赞过一次，为祖母治病，需得慎重。三妹妹，这话我是说过吧？” 贺如月听了后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这话的确是讲过不假，可当时自己听的时候仿佛就不是这个味儿一样。 眼下瞅着大家的打量，一时间也有些哑了。 第四十五章 老太太醒了 江颜嘴角弯弯，这贺府上下心还真是不齐，不过才说了这么一句，便将人心都分散了，眼下也不多说话，只等着这些人自己咬自己罢了… 倒是贺如霜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她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将江颜给处死么？如今毒杀了祖母，她哪里还有命可留？ 但眼下，怎么绕来绕去，又到了自家头上了呢。 果然啊，这个江颜，和从前在府上当差时，简直天差地别。 不过一句话，便将矛盾引向了他们。 “爹，二叔，三叔，祖母的事情，我的确失职，不该在三妹妹面前说那些话的，再者，阿颜从前是我丫鬟，如今就算离开了贺家，眼下做出了这种事情，也是我当主子的教诲不当，请你们处罚…”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本来贺家大小姐温柔静雅的贤名就在外传得颇高，如今这一番话更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就算大伙儿心里有什么怨气，如今也消散了。 不仅如此，也让贺家几位老爷明白了，眼下处置江颜下毒的事情最为重要，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不迟。 江颜瞧着贺如霜这柔弱样，那简直是比白莲花还要白上几分，这幅样子，没来由地让人恶心。 瞧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忍不住又开了口。 “你们就这么确定，老夫人是被我下毒死了么？” “人没有了呼吸，再者，都服用了砒霜，哪里还有活的！少在这里拖延了，来人，将这丫头给我弄走！” 二夫人眼下殷勤了起来，对着一干下人吩咐道。 那些人得了令，立马对着江颜的身边涌去，江颜也不动，就任由这些人拿捏，表情里全是淡定。 她这样的反应，倒是让贺如霜后背的些凉。 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过，就算猜到了些，那又怎么样？ 祖母她人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再说了，就算眼下江颜辩解，那也是处于劣势，为了洗清嫌疑，胡乱造谣的话，谁会信？ 所以脸上又淡定了几分。 见她被抓，二夫人又开了口，声音里全是厌恶：“将她送去衙门！” 可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一声声细微的咳嗽声。 紧接着，便是丫鬟喜极而泣的叫喊：“老太太没死！” 大伙儿神情一怔，没死？ 这不是说谎吧？ 倒是江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似的。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也没人再管她，都纷纷对着内屋走去。 见着床上的老太太果然睁开了眼睛，且面色红润，贺家几位当家的都有些诧异。 一个两个的扑了上去：“娘，你，你没事吧？” 之前明明身子已经冰凉，也没了呼吸，还因此请了大夫，说是人没了。 这下，怎么又活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气息微弱，说的话也是含糊不清。 “老夫人，您生病了，不过眼下差不多是好了。” 江颜从人群中挤了上去，淡定地看着贺老太太，这话说完后，又继续开口：“您才醒来，不要多话说，我再给你针灸。” 众人都愣了。 莫不是方才老夫人不是“死”，而是昏迷了过去？ 可，怎么就这么不真实呢？ 大夫也看过了啊？ 贺如霜整张脸都变了，紧紧地抿着唇，完全不敢相信眼下这一切！ 人醒了，那药方和药渣里的砒霜，要怎么解释？ 虽然这一切自己做得极为小心，可既然有了这样的疑惑，难保不会查出来。 江颜不理会大家各异的神情，心无旁骛地切完脉后，又一处处穴位地施针。 等到时后一处穴位的针灸落下后。 她一扫众人，语气依旧从容不迫：“我从来没有给老太太下过什么砒霜，方才这几个时辰里，不过是封住了老太太的各处穴位，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罢了…” “至于砒霜的事情，你们应该去好好查一查…” 按照上的病例，和老太太一模一样，中风后脑内淤血清了，可人还是昏迷不醒，而且由于本身血压的问题，使脑中又再度出现了淤血。 所以，江颜便按照医术上的记载，用了一剂去淤血的强药后，又将贺老夫人的整个血脉封死使得血流缓慢，整个使人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 等脑子里淤血一除，又没有了新的淤阻，这种病态自然会消失。 没有了血流，身子冰冷，脉象也微弱至极，很难摸的出来。 其实若是有经验老道的大夫，一般都会去摸卤门穴。 若是这处穴位不跳了，那才是真正的死亡… 不过这样的状态只会维持四个时辰，所以方才江颜才一直在看天色… 江颜为了引贺如霜下坑，自然也没跟人提起。 但这话已经很明显了，若真是吃了砒霜，哪里还会活命？ 所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可是谁会这么无聊，想要陷害一个小丫头？ 二夫人也愣了，声音比起方才，不知道柔和了多少倍：“那你方才怎么不说？” “你们给过我说的机会么？再说，就算是我说了，你们会信么？” 众人面面相觑。 的确，方才那样的时机，若是这样说，那的确是狡辩。 “贺家以礼仪治家，我竟然不知道，是谁这么容不得我，竟然想治我于死地！” 她的声音大了几分，听得大伙儿心里打鼓。 尤其是对于眼下来说，救好了老太太，那就是贺家的恩人，哪里敢怠慢？ 贺家长房贺中齐立马表态。 “这件事情，的确要给你一个说法！不过，老夫人如今既然醒来了，可会再有大碍？” 江颜摇了摇头：“大碍基本上没有的，只是老夫人由于中风可能会留下一系列的其他病症，比如，痴呆或者是精神不济，这种状况有些人会通过调理来恢复，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肺腑耐不住强药的刺激，所以，就算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也不能再用药了…” “再者，老太太以后在饮食方面切记少盐，油腻的东西更是不可多吃，我一会儿开几个药膳方子，以后可以让厨房做一些。” 关于病人，江颜说得都会很详细，毕竟就事论事，哪怕方才贺家的人那样对她，她也拎得清孰轻孰重。 她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贺家一众人更不好意思了，尤其是贺中齐，觉得自己竟然比不上这个小丫头，能有那般的度量和胸怀… 才打算说一句，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个下黑手之人来赔罪的话，突然门外的管家又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还未站定，便开口慌张地说了起来：“不好了，有人冲进府里来了！” 第四十六章 拆穿 冲进府里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贺中齐才想出去看看，只见着人已经到了屋外了，隐约听去，那脚步声的动静还不小。 江颜也有些诧异，难不成是宋七？ 可自己这不是没有出什么事情么，为何还要来？ 但在看清那为首走进来的身影后，嘴角里的笑意更浓郁了，原以为今日趁着这次机会给贺如霜送份“小礼”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重的礼物。 眼下可真是有好戏看了。 来人将整个身躯都藏在宽大的黑袍之内，虽然看不清身形，可通过衣裳的宽松程度和身量，也不能猜测出是位姑娘。 正当贺中齐想要喊人将她拿下后，一只纤细白嫩地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将遮挡在自己面前那宽大的斗篷立马给掀了开来，露出一张极清秀俏丽的脸。 但是这张脸再美，也抵挡不住众人的惊讶与恐惧。 尤其是贺如霜。 如今要不是的丫鬟扶住，她的身子早就要栽倒下去了。 她，她不是死了么？ 自己亲眼见到了她的尸体，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 不不，这不可能。 贺如霜紧紧地掐着自己的手心，为了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可如今手心早已经是一片鲜血。 可她却是浑然不知。 “你，你是？” 贺中齐也吓得哆嗦，这，怎么可能有人跟阿雪长得一样？ 虽然他也猜到了什么，可眼下怎么也不敢确定，所以脸上的表情十分诧异。 正如贺如霜心想的那样，之前尸体早就还下了葬，这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来人正是贺如雪，在这些天的治疗，江颜自己都觉得效果不太好，毕竟她自己仿佛一直不愿意记起从前的事情。 哪里会想着今日竟然会突然好了？ “贺如霜，你是要我说，还是自己坦白？” 贺如雪神情十分冷清，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这些话，也仿佛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样。 贺如霜脸上的神情，在这声叫唤中，立马坍塌了下来。 哆哆嗦嗦地开了口：“你，你是谁？我是贺家大小姐贺如雪，如霜早已经死了！” 她的情绪明显有些失控。 神情里再也没有了那一贯的娴静温柔。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如今说不上话，也不知道要讲什么，只得大眼对小眼地看着。 屋子里顿时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贺如雪的声音打破了眼下的僵局，语气里带着冷笑：“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替你来说…” “贺如霜，你自己和人苟合有了身子，在沉塘前夜反倒将我迷晕，又换了我的衣裳，害我被沉塘。好在我命大，被人救起，要不然今天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至于你么，这带上的面具始终是会有被摘下的一天，我们姐妹一场，没想到会落到这个地步…” 被亲妹妹谋害，她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言行温柔有礼的大小姐了，如今眸子里全是愤恨，如同脱笼的野兽，让人生畏。 从前被自己处处保护的妹妹，没想到竟然会做出了这种事情。 眼下记忆浮起，比起怨恨，更多的是痛心和不解。 贺如霜早就疯了，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不过，她脑袋里也存了些理智，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关头，还是不忘为自己辩驳。 “如霜，我怜悯你，所以便出手相救，还找来了一具跟你身形相仿的女尸，原以为你会远走高飞不再出现，没想到你竟然连我也要算计！” ?事情到了贺如霜这里，又是另一番说词了。 这还真是江颜挺佩服的，不管什么事情，总能被她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如今不但不认这个事实，反而还将自己的帽子扣到贺如雪的头上。 “你撒谎！这阿雪是我救的！那具尸体也是我找来的！只是这一个月里，阿雪丧失了记忆，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找你对峙！” 罗长柏也站了出来，眼里全是怒火，明明是两张一样的脸，可眼下见着贺如霜，他喉头没来由的恶心起来。 不仅心狠手辣，还巧言令色！ 贺家的人都傻了，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尤其是贺中齐，眼下差不多也知道这两人都是自己的女儿，但是，哪一个是阿雪，哪一个是阿霜他也是分不清楚的。 这两姐妹简直是太像了，几乎到了一模一样的程度，从前是按照衣服和脾性来认，如今这下也摸不着头脑了。 立马在丫鬟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没过一会儿，大夫人柳氏便来了，如今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对眸子里全是水雾。 这些天只要一想起女儿的遭遇，便忍不住心中郁结，所以一直卧病在床，今天得了消息后跌跌撞撞地跑了来。 “霜儿，雪儿，我的好孩子…” 她眼里如同决堤的洪水，紧紧地抓着两人的手，嘴唇也是哆哆嗦嗦。 贺中齐忍不住出言问道：“夫人，你可知哪个是雪儿？哪个是霜儿？” “都是我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本就难受，就算休养了这么久，精神还是欠佳，如今就算贺中齐再怎么问，柳氏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 如今证明不了两人的身份，自然也不晓得这话里的真假，都是面面相觑。 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二夫人眼下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贺如霜眼底恢复平静，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 如今两人都是各执一词，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妹妹，你给爹认个错，以后别再这么傻了…” 她还在装，眼里又是一片柔情似水。 江颜没来由地恶心，当下便再也忍不住了，一字一句地开了口，声音十分笃定。 “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证明两人的身份…” 她这话一落，众人的目光汇集于此，十分迫切地想要听她的下文。 倒是贺如霜的面色没来由一沉，难不成，这死丫头早就知晓这里面的事情了？ 可若真是这样，为何要等着今天来拆穿自己？ 第四十七章 定局 见着众人的反应，江颜又有条不紊地说道。 “既然之前贺二小姐是因为和人苟合有了身子才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的事情，反之贺大小姐冰清玉洁，如此，倒不如找个稳妥的婆子来看看，想必自然能分得出来…” 之前她就婉转地问过罗长柏了，毕竟也怕两人同过房，但既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这个法子自然是唯一能证明两人身份的途径。 虽然贺如霜可以找人收买婆子，可这短短的时间内，自然也不可能做得到。 一个不成，就找两个，她就不信了，贺如霜会次次都收买成功。 虽然她这话没有说得太过明显，可大家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二夫人既然是当家夫人，如今也是第一个表起了态。 “对，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我这就去找婆子来！” 众人也都没有说什么，权当默认了，倒是贺如霜的脸色白了又白，手指紧紧地攥成拳。 她也知道，自己到了这一步，不管再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 心里苦笑，面上的情绪也跟着变动了起来。 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对，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害了她！可是，她该死！我之所以有今天，也都是拜她贺如雪所赐！” 贺如霜的话来得太过突然，但这无疑也证明了一个事实——她是贺如霜，而并非贺如雪。 贺中齐惊恐地看着这个女儿，伸手就想要甩耳光，可却被她那近乎癫狂的笑给吓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从小温柔懂事，受尽了大家的疼爱，而我呢，明明就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却什么都不如她！但这些，我都可以忍！只是…贺如雪，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对我…” 不等众人开口，贺如霜又接着说了起来。 “我之所以会成那样，都是因为你！那天宴会时，那件衣裳上明明放了迷药，你却还让我穿！你可知道玷污我的那个人，嘴里一直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所以这一切，是我在替你承受，你害我损了清白，我这不过是还给你罢了…” 贺如霜紧紧地闭着眼，脑子里想的全是那段恶心屈辱的事情。 自打大家知道她有了身子后，便一个劲地逼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那天的夜色十分黑暗，她连面都看不到，哪里晓得那人是谁？ 只知道，这人想要占有的，并不是她而已。 想到这一切的痛楚都是贺如雪带来的，心里就忍不住地愤恨，自己替她受罪过，遭尽了白眼和耻辱，可是她却依旧高高在上。 又怎么会服气？ 所以，她必须要让贺如雪受到相应的惩罚！ 贺如雪一个劲地摇头，眸子里全是泪水，对于贺如霜的怨气，在这些话中也少了几分。 原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和情郎珠胎暗结，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不，不，这些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件衣服是宋启元托人送给我的，我根本就没打算要，是你自己说它好看要试的，至于其他的，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宋启元是宋家的三公子，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惺惺相惜，可贺家嫌弃宋家门楣太低，不同意这门亲事，只将贺如雪另许了他人。 在知道她定亲了后，宋启元伤心欲绝，可心里却被欲念却占满，便在两个月前的贺府家宴那天差人送来一套月白色的襦裙，还约她夜里去贺府后院的假山相会。 贺如雪是个典型的乖小姐，虽然喜欢宋启元不假，可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她不敢不从。 所以就算是收了衣服，但为了避嫌，也不会去假山。 才打算让丫头去回绝时，没想到贺如霜来了，见了这衣裳后，直夸好看，而且还说要试。 贺如雪拗不过妹妹，只好答应，谁知道贺如霜穿了后压根就不想再脱下来。 不仅这样，还摈退了丫鬟，趁着月色在府上闲逛。 哪成想，在经过宋启元约定的那假山时，被他当成了贺如雪给拉了进去… 贺如霜捂着头，表情十分痛苦。 毕竟方才这些话，说得和确不假，但出了这事后，眼里心里全是恨，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尤其是事后在知道那衣裳上有迷香时，整个人都愣了。 “贺如雪，你别在骗我了，这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你想害我…” 贺如霜不想承认，就是怕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个笑话。 所以就算是现在，也宁愿相信是贺如雪害她的！ “我害你，我为何要害你？” 贺如雪声音也缓了几分，脸上更是痛心疾首。 为了妹妹，也为了宋启元。 她没想到，年少时和自己惺惺相惜的男子，竟然如此龌龊！ 其实，如霜说得没差，这一切，的确是她在替自己承受。 她恨自己，其实也是应该的，不是么？ “宋启元，呵呵…” 贺如雪的嘴角全是苦笑，年少时爱慕的男子，说会要保护自己一生的人，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 贺如霜也笑了：“哈哈，我也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看来老天早都瞧不下去了，这样的人病死算是便宜他了！” 要不是他，自己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只可惜这人就在上个月病死了，就算有恨，也无处发泄了。 江颜一直在认真地听着，对于这件事情，差不多也理清了头绪，贺如霜以为是贺如雪故意害她，才起了歹心。 原来这一切的仇恨，不过是一场笑话。 若要早点解开，会不会就没有后面这些桩桩件件的事情？ “所以，你怕事情暴露，便将我和月琴通通设计赶出了府，对不？” 贺如霜的眸子对着江颜瞧了过来，只是如今眼里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份灵动。 “呵呵，若是知道有今天的话，我不应该就这么便宜了你，要是你死了，哪里还会来这么多事？” 江颜不想跟她再争论这些没用的事情。 眼下看来，最可恨的人果然最可怜… “上次派人刺杀我，给老太太下毒，也是你做的吧？为的就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只是你没想到吧，老夫人根本没有死。” 贺如霜没有反驳，苍白的脸上，眼下这笑竟然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我的确没料到，你的医术果然如刘夫人说的那般，只是江颜，你眼下可是和从前远不一样了啊…” 江颜不忌惮她说这些，声音还是一贯从容：“经历了生死，自然是会变的，二小姐，你不也是一样的么？” 第四十八章 贺如霜的结局 贺如霜脸上一片凄惶，想说什么，却又像是被什么抽干了力气似的，破败的像个瓷娃娃。 众人也从呆愣中反应过来，贺中齐第一个开了口。 “如霜，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天理不容的事情来！不止害了自己的亲姐姐，还在祖母的药里下砒霜！我贺中齐怎么生出你这种畜生来！” 他是文人，眼下气急攻心，脏话也一句句蹦了出来。 才想上去打人，可身子却被柳氏给拖着了。 “不要打，不要打，都是我的孩子…” 柳氏哭的撕心裂肺，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扭曲，瞧着她这个样子，贺中齐到底是忍住了，只是一对眸子紧紧地瞪着贺如霜，表情里全是怒火。 贺如霜笑了起来，指着贺中齐就骂。 “你的确生不出我这种畜生女儿，爹，你不觉得是你太过于绝情了么？为了一切的莫须有的空名声，竟然真的做得出将至亲骨肉沉塘的事情！天底下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们怎么都不想想，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但凡你和这个家对我宽容一点，我也不至于会被你们逼上绝路！今日我将命还给你，愿我来世和你们再无瓜葛！” 贺如霜这话一落，整个人对着墙壁上冲了过去。 刹那间，鲜血四溅。 这一切太快了，众人根本来不太反应，贺如雪才想冲上去，但此时，已经于事无补了。 姐妹情深，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再多的恨也抵不过痛心。 贺如雪俯身将贺如霜抱在怀里，嘴唇一个劲地哆嗦：“傻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啊，姐姐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 从前的确是有过恨，可在生死别离面前，她到底选择了原谅。 柳氏也冲了上来，抱着怀里的人，哭得昏天抢地。 屋内一片悲怆，贺中齐也傻眼了。 上次亲手让女儿沉塘，他也不是没有后悔，所以今日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只想着大不了将人送去庵堂修行罢了。 可这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成了这样的结果… 亲眼见着女儿惨死在面前，哪里不会有一丝动容的？ 罗长柏也是被吓了一跳，如今本能性的想去安慰贺如雪，可脚下却踩到了一个硬物。 他低头拾起，见着是方才被贺如霜摔落的玉佩。 只是猛然凑进一看，瞳孔忍不住缩了又缩… 初春的惊鸿一瞥，他不止记住了那位小姐的长相，还记住了她裙摆上挂着的翡翠玉佩… 原来自己相思的人。 竟然是她？ 这一开始就错了… …… 江颜的脸色难看，也没去关注他人。 只是没想到费尽心思想要掀开的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她紧紧地抿着唇，脑袋里乱嗡嗡的。 突然在这之际，身子被人轻轻一拉，见是宋七，她的神色又恢复了些。 跟着他和一月往外走。 直到重新呼吸到清新的空气，脑袋里那种沉重压抑的感才尽数褪去… “不要胡思乱想，这一切跟你没有关系。” 这话一落音，手心被宋七的手掌覆上，江颜也没有躲开，就任由他这样紧紧地牵着。 “嗯，我知道的。” 她不是悲天悯人，也知道贺如霜的死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只是这种方式，太过于让人压抑惨烈了。 让她心里堵得慌… “这样最好…” 宋七嗓音低沉，如今像是中了邪一样，又对着她的头上摸了摸。 她的发丝很细软，手感很好，像极了自己从前养的那只金丝橘猫。 一不小心又多揉了几下。 江颜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头顶早已经是乱糟糟的了。 顿时，两人都有些尴尬… 才想对着马车上走去，不料后面突然有人叫住了江颜。 她转头，见是贺三公子那张纨绔的脸，顿时没了什么好脸色。 她还未说话，那贺三公子便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大夫，江颜啊，我那会儿是保不了你，但眼下不同了，你救好了我祖母，便是我贺家的恩人，我若是是给父亲母亲说一声，将你抬进来做个妾室也是可以的…” 他的话里全是调戏，眼下也不管一月和宋七两人身上凛然的气势，直接将手伸了上来，想对着江颜的肩膀是搂去。 江颜没来由地反感，才想往后退一步时，不料身后转来一阵阵惨痛的嚎叫。 “你有什么资格打她的主意！” 宋七的话里全是冷意，如今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疼得那贺三一声声地求饶。 “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现在说不敢，晚了…” 宋七这话说完，只听见“咔嚓”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那贺三的惨叫。 宋七没再继续管他，带着江颜，便往牛车上走了去。 江颜也觉得像贺三这样的人，的确得好好治治！ 不过，这宋七的手段也的确太果断了些。 上了牛车，江颜忙着驾车，心情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回到家里睡了一觉后，气色更是好了很多。 既然贺家的事情已经摆平了，明天便着手要开始致富的计划了。 祛疤膏宋七也用了七八天了，那些疤痕明显淡去了很多。 所以，对于这祛疤膏的药效，她自然也不用再去质疑什么，如今要做的就是，将这其中所需要的药草备齐，大量的制作就成了。 往后两天，便闲在了家里，专心捣鼓起了祛疤膏。 制作成膏子后，又全都装进早已经备好了装胭脂的那种小盒子里，等静止成形后，这才一盒一盒地装到大箱子里，准备拿去镇上卖。 她也想好了，虽然自己知道这东西的效果，但别人却不晓得。 如今能做的就是，利用一个强大的后盾，将自己这产品给打出去。 所以，江颜便想着去找找镇上比较大的商行合作。 这东西虽然都是中药成份，可毕竟不是药，放在济仁堂卖自然是不伦不类。 只能放在商行里。 但自己没有门道，找商行合作会有人愿意吗？ 第四十九章 卖药膏 虽然心里担忧，可面上却不显，依旧是十分笃定的样子。 祛疤膏她想做成自己的品牌，毕竟以后不会只推出这一个东西，若是这次得到了市场的认可，下次不管做什么，那都会容易得多。 所以就算是商行，也只是合作关系。 在牛车上，江颜一个劲地想着对策，预备着一会儿要说什么才会有主动权。 所以也没有听清一月和宋七两人在说什么。 今日镇上正好赶集。 牛车不太好驾驶，一月便将它停在有专门停放马车和牛车的驿站里，几人走路前去。 来到古代这一个多月，江颜也差不多摸清了这镇上的事情。 所以这会儿直接对着于记商行走去。 这家商行在镇上算是规模不错的了，古代的商行就类似于现代的超市，东西都是应有尽有。 规模大，所以口碑也不错，若是能和这里的掌柜合作，自己的祛疤膏也能快速走到了大家的视野里。 这就像一个好产品，需要平台来包装一样。 如今于记商行对于江颜的祛疤膏，正是如此… 可她才想进去，宋七又开口问了起来：“眼下是将这东西拿到商行里去卖？” 江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都没有跟他们说过。 “嗯，其实也不是卖，只是和商行去谈合作，这祛疤膏还是打我自己的招牌，如今只是借助他们商行给我提供些平台罢了。” ? 自然，她也会给商行分一些红利。 ? “眼下去商行，没有说服力…” ? 江颜神情一顿，也不接话，只等着他的下文。 ? “这祛疤膏不是一次就能见效的，商行看不到效果，我们今天去，准会吃闭门羹。再者，这是用在身上的东西，又是给姑娘家用的，你和那些掌柜素不相识，他们不可能会去冒这个险。” ? 宋七说的，江颜之前的确也料到了。 ? 但她的想法时，不管再难也得试试，大不了前面就不抱着赚钱的心思，找一些人试试效果，这东西只要用三五天就会有差别，到时候也就会渐渐步入正轨。 ? 可眼下宋七说得笃定，又让她有些犹豫，所以心里也有些飘忽不定。 ? “这么好的东西，不一定要我们去求人，倒不如试着让他们来求我们，稳坐钓鱼台…” ? 江颜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不知道怎么具体是实施。 所以如今不禁又开口询问了起来：“你指的是？” ? “既然是祛疤，倒不如让大家只见看到成效，可以找一些脸上或者身体各处上有疤痕的人来免费体验几天，到时候效果一出来，人人都能瞧得着。” ? 的确，江颜被他的这一点化，还真是茅塞顿开。 “这个想法不错，那既然这样我们便大办一场，也好让大家多看看！” 毕竟这就和现代的广告效应差不多，只能弄出气氛，多少会在大家的心里留下印象。 要做的话，那就争取做好。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宋七也没再多说，而是直接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宋七不管在什么方面，都十分出色。 目光长远，心思敏锐。 江颜由衷地敬佩，笑着点了点头，忍不住夸赞了起来：“你还真是想得周到，要是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 宋七没有作声，只是唇瓣上带起了似有若无的笑意。 江颜脚下的步子一收，带着宋七对着商行对面的那条路走了去。 这一带是集市，摆摊的人十分多，各种小玩意，吃食应有尽有。 江颜又突然想了一个点子来。 毕竟若光是看热闹，只怕也吸引不了人，倒不是买些小东西派送，效果可能会更好。 所以又和宋七商量了一翻。 他也觉得不错。 虽然对策有了，可江颜在礼物这一块倒是有些犯难了，贵的买不起，便宜的又入不了眼。 毕竟这祛疤膏针对的就是女性客户，礼品的发送自然也倾向于她们一些。 但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实惠又不错的东西。 想了好久，脑子里这才灵光一动。 上次在童晚香的铺子里，觉着那些手帕不错，虽然是极为平常的东西，可她的绣工却好得紧。 若是用手帕来送人，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两人这会儿又对着衣品斋走了去。 童晚香正在理货呢，见着江颜和宋七也是吃了一惊，尤其看宋七时，活脱脱地像见到了财神爷一样。 毕竟自打上次他穿了自家的衣裳后，生意比往常不知道红火了多少。 如今立马上前打招呼。 “江姑娘，宋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江颜瞧着她圆圆的脸蛋上那对极有灵气的眸子，心头忍不住的欢喜。 也没有瞒着她，真接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童晚香也很诧异，如今由衷地赞叹道：“原来你还会医术啊！我就瞧着你整个人的气质跟旁的姑娘十分不一样呢。” 她的话让江颜听得更是舒坦了起来，童晚香的确是能说会道，嘴巴又甜，的确是个做生意的苗子。 以后自己若是要发展生意这一块的话，的确是得跟她学学。 想到这里，眸子一亮，立马开口询问：“童姑娘，不如这样吧，今天的这场活动，我聘请你来给我活跃下气氛怎么样？” 她和宋七明显都是那种不太会讲的，若是自己亲力亲为，想必很难达到预想的那种效果。 若是有童晚香在就不一样了，小嘴又甜，气氛肯定很好。 童晚香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但过了一会儿又笑着开了口：“钱我可以不要，我就想着能不能让你家夫君再像上次那样，穿着我家的成衣在铺子门口站一站？毕竟这样，能带动不少的生意，我赚的还会更多些…” 她以开玩笑的口吻直言不讳，江颜也不但不反感，反而觉得她很真实。 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这主动权在宋七这里，如今还得要问问他才成。 宋七自然也听到了童晚香的话，虽然微微地皱了下眉头，可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让童晚香大松了一口气。 顿时喜笑颜开：“那好，那咱们就说定了！” 第五十章 场面火爆 谈妥后，江颜又挑了三十条帕子。 童晚香也是直接给的最低价格。 六文钱一条，三十条虽然也得要一百八十文，可相对于以后能带来的利润。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买了帕子后，她和童晚香又开始商量。 对于做生意这一块，她倒是很有门道，还一个劲地给江颜规划了这镇上那块地儿最繁华的人流最多，在哪里摆最合适。 事情有了规划后，童晚香又找来了自家伙计，指着他的脸对江颜寻问道：“江姑娘，像阿来脸上这种东西，可以治得好吗？” 江颜瞧了一眼那长得虎头虎脑的伙计，模样老实沉稳，身量也挺拔，就是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痤疮，让人瞧着有几分突兀。 “祛疤膏不止祛疤，里面的珍珠粉还可以美肤，他这种是可以治好的。” “但他这种按照中医来讲，是体内的湿毒太重，若想好得更快的话，可以喝一下菊花茶。” 阿来听了这话，也很高兴，毕竟自己的年纪老大不小了，就是因为脸上这些东西，姑娘们瞧也不瞧一眼。 若是真能治好的话，他甭提会有多开心了！ 所以这会儿又是一个劲地对着江颜鞠躬道谢，倒是让江颜有些不太好意思。 不过，眼下阿来一个，想着宋七也能算一个，差不多再找两三个就成了。 所以几人便出了衣品斋，在街道上寻起人来。 原以为脸上有疤痕的姑娘十分难找，谁知道在这古代却好像也有不少。 有些是天生，有些是后天的。 江颜随后又找了个脸上有胎记的，又找了个满脸长麻子的。 跟她们谈了后，起初这两人不太肯。 但一听说又是免费治疗，又是给费用的，到底也动了些心思。 有了她两的加入，人数差不多也够了，最主要的是，如今这四人还是不同的种类，并没有多单一。 所以江颜干劲也更浓了些。 领着几人浩浩荡荡地对着于记商行对面那条闹市而去。 这也就是童晚香嘴角说的那人流最密集的地方。 再加上左右都是大商铺，来逛的，还真就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夫人。 挑选好位置后，童谣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吆喝了。 “各位瞧一瞧看一看啊，今日我们给大家带来的是一种祛疤的膏药，这膏药不但能祛疤，祛斑，还能祛胎记…” “如今也不是想急着让大家掏钱买，只想要各位做个见证，只需要七天，我们便能让他们脸上身上的疤痕斑点全部淡化！” “所以还希望各位小姐夫人多来捧场，今日只要来了这里，我们便有小礼品奉上…” 童晚香模样讨喜，声音又甜美，如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着，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让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 听闻能祛疤祛斑就觉得挺神奇的，如今还有礼品，自然是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人一多，简直将这条种堵得水泄不通。 如今都纷纷对着那站立在中央的几人看去。 ? 在这几人中，宋七格外抢眼。 虽然他的脸庞被宽大的帽沿给挡的几乎看不见。 可尽管这样，周身的气质十分浓郁，再加被黑袍笼罩着的神秘感，让人愈发想探究。 周朝的风气开放，女子不扭捏，如今不少姑娘对着他身上打量，末了才注意到其他三人。 “眼下我们就要一一涂抹药膏了，还请各位小姐夫人们看仔细了。” 随着童晚香的话，江颜也将手里的膏药打了开来，对着几人走了过去。 站在第一的宋七，他手臂上有不少杂乱的刀疤，虽然江颜之前就涂了不少，但也是试验，不可能尽数涂了去。 如今抹好膏药，对着最明显的那条涂去。 之后便是阿来脸上的痤疮，和那两位姑娘脸上的胎记和斑点。 童晚香也一直没冷场，配合着开口。 ?“这祛疤膏全是中药而制，效果可能不会那么快，要反复用上个三五天，才会慢慢的有些对比，六天后，还劳烦各位夫人小姐来查验结果…” ? 那些姑娘们原本没有抱什么心思，但看着那棕褐色的膏子涂抹在肌肤上，晕开了后不但没有一丝痕迹，反而那涂抹的地方显得十分水润光亮。 倒也忍不住问了起来。 “这东西真有那么神奇？” 江颜点头解释：“这也谈不上神奇，只是跟治病同理，疤痕斑点本就是病理，要是用对了药自然是能祛除的…” ? “不过，各人体质不一样，皮肤也有所不同，所以有些恢复得快，有些恢复得慢，想要完全祛除，不会有一个特别具体的时间。” 那些姑娘这会儿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成效如何了，如今心思十分活跃，又接二连三地问了许多，江颜也都耐心解释。 童晚香见她们问的多更是开了口“各位若是想要亲自试试的话，也成！” 那些姑娘们早就跃跃欲试了，毕竟脸上谁还没个斑点呢。 所以这会儿又有不少人走了上去。 闻着这祛疤膏香香的，涂在肌肤上更是滑滑的，让她们都大为喜爱，所以又纷纷开了口。 “你们往后这几天都会在？” “自然，我们可不是江湖术士，更不是骗大家的钱财，就算是卖东西，也得让各位买的心安理得…” 江颜声音笃定，说完了这话后，又开始和童晚香一起发起了帕子来。 “今日还得多谢大家的捧场，这小礼品虽然轻，可还是希望大家能喜欢！” 如今得了东西，又见着帕子上面刺绣极好，那些小姐夫人们更高兴了，一个劲儿道谢。 “我们明天还来！” 江颜笑着点头，等帕子发完后，人也差不多都散了。 祛疤膏不是仙药，今日自然不可能立马就展示出了效果。 不过，瞧着大家眼里的期待，便知道今天的这场活动很成功。 只要吸引住了她们，那以后就不怕没有市场。 童晚香也正是如此想法，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彼此眼里皆是笑意。 “你这个祛疤膏，效果真的那么好用吗？”她其实也很想知道。 “你拿一罐去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听了江颜这话，童晚香又哈哈笑了起来：“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再说了，比起祛疤膏，我其实对你家夫君什么时候去帮我做生意更加感兴趣…” 第五十一章 童晚香的新点子 今日天色渐暗，江颜还得赶着回去。 所以两人又约好了明天，童晚香也爽快答应。 寒暄了几句后，这才各自离去。 人才走，对面于记商行二楼左边的屋里，一位男子将茶盏微微放下，语气饶有兴致。 “她们走了？” 立在一旁的仆人立马点头道是，接着又开口问了起来：“公子是，好奇那祛疤膏？” 那男子也没回答，半晌才又重新启唇，语气漫不经心。 “是有些好奇…” 那仆人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又问：“那要不要等明天我先买一罐来试试？” “不用，这事情急不得，先看看再说，这几天，你多留意她们的情况。” …… 最近这些天身心俱疲，再加上今日忙活了一天，江颜一回到家后，吃完饭喂完小呆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只是睡得太早，到了戌时又醒了过来。 不止这样，还精神十分抖擞。 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披着衣裳打算出来走走，见着隔壁的宋七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故而又折返到自己屋子里拿了些东西，重新对着隔壁走去。 如今算了算他的眼睛，差不多也快十多天了，怎么好像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之前忙着贺家的事情，之后又是药膏，所以也没抽得出多少时间。 眼下只想着趁着明天多腾出些工夫给他的眼睛再看看，要不要调整下开的药方。 脑子里想着这些，身子也对着宋七屋前慢慢走了去。 才打算敲开他的屋门时，没想到沉重的木门从内自外地打了开来。 露出了宋七那修长的身影。 江颜有些反应不过来，蠕动着嘴角说道：“你这也还没睡呢。” “嗯。” “你找我有事？” 江颜点了点头。 可想着他看不见，又赶忙补充了起来。 “仔细想来，你那银子，我还是不能要，你给我诊金是可以，但我不能收那么多。” 这些天一想到那些钱，就惴惴不安的，如今逮着这个机会，自然要将钱还回来。 毕竟就算是诊金，也太多了些。 所以一边说一边将那小布兜递到了他的手心。 宋七见她执意不肯拿，也没再多说：“嗯，我尊重你的决定。” “只是不知道多少诊金你觉得适合？” 江颜见他收下，舒了一口气。 “这个不急，等我治好了你的眼睛再说。至于开支费用，就更不用了，我本就将你当朋友对待。再说了，你也帮了我不少忙。” 宋七听了她这话，有些莫名的失落，仅仅只是当朋友而已吗？ 他想问，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明天我再给你瞧下眼睛，看看是否要换方子。” 说完这话后，江颜也没有再继续多言，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宋七听着隔壁传来的关门声，又对在暗处的一月打了个手势。 片刻，那黑色身影便从江家的屋顶上飞了下来，立于宋七屋内。 “主子。” 在江家这些天，他也知道主子对于这位江姑娘是动心了的。 但他也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要去管的，所以，只装做什么也看不见。 用心保护好主子和江姑娘的安全就成了。 “明天你将这些钱找个钱庄，以江姑娘的名义存起来…” 她明里不肯拿，那自己就来暗的。 这些钱存在钱庄，总有一天她会发现的，有了钱财傍身，不管做什么也会顺畅些。 …… 因为今日有许多事，江颜便起了个大早。 见着宋七起来后，又给他看了下眼睛和把脉，脉象比上次好多了。 如今根本上的问题差不多解决了，视力也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其实就眼下这个时间段来说，宋七还未恢复，也算正常。 只是上次他恢复声音时，十分快速，所以这次到底是心急了些。 “你的脉象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还是按照上次的药接着吃就成了。” “只是，这次需要加一些膏药敷在眼睛上。” 枸杞，西洋参，牡丹皮，山药，和野菊花都是治疗视力的中药，所以江颜打算将这几种加在一起研磨成粉调成膏子后敷宋七的眼睛上。 但想了想后，又加了一味薄荷。 薄荷虽然不是主攻这方面的药，但清凉提神，敷在眼睛上也能缓解眼部的疲劳。 这几味药她没有抓，打算一会儿去镇上顺便也去一趟济仁堂。 两人匆匆地吃了早饭后，就对着镇上而去。 瞧着还未到时辰，所以就先去了衣品斋，让宋七充当了一个时辰的“模特”。 靠着他的身板，和童晚香的说辞，生意又是如同上次那般火爆，直接将童晚香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忙活完自己的事情后，她又带着阿来自告奋勇地去给江颜帮忙。 今日那些姑娘们也十分捧场，毕竟用了一天药，多少都是有些效果的。 虽然不太明面，可涂抹处的肤色明显是亮了些。 今日不需要像昨天那样再继续吆喝，只管试用就成了，可尽管是这样，人却比昨天多了一倍。 好容易才渐渐地散了去… “今天又辛苦你们了…” 江颜对着童晚香和阿来几人客气地答谢。 童晚香嘿嘿笑：“这也谈不上辛苦不辛苦，不过，我倒是突然有了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下。” 江颜不说话，只等着她说下文。 “我是在想啊，你这里一天有人来围观，要不我明天也将我家铺子里的成衣一起摆放出来？借着你祛疤膏的势头来给我涨涨生意？” 童晚香歪着脑袋，眼里全是笑意，整个模样也可爱极了。 倒是让江颜笑了起来：“你啊，真是掉到钱眼儿里去了！不过，你也可以找几个身段好的姑娘穿上你家的衣裳，到时候看的人自然会更多了。” “嗳嗳嗳，这个可以！” 童晚香兴奋地叫了起来，方才没被江颜点化，她还真是没想起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分开。 江颜要去济仁堂抓药，所以也没有耽搁，带上宋七往济仁堂的方向而去。 眼下都还未走近，便被那前头的阵势给吓住了。 不少官兵重重围着济仁堂，再加上看热闹的群众，远远瞧去全是一片乌压压的人头。 江颜暗道不好，赶紧招呼宋七快些走。 第五十二章 济仁堂出事 才又钻了个空处准备往里瞧时，正好看到了铺子里头的陈大夫和陈清几人被官差给带了出来。 来往的众人也是不明所以，如今见陈大夫被抓，都十分诧异。 有些泼辣的，还直接指着那些官兵骂了起来：“你们这是干啥啊，陈大夫医术精湛，为人又厚道，你们凭啥乱抓人？” “是啊，是啊，你们官府是不是抓错人了！陈大夫能犯啥事啊！” 陈大夫在舞水镇的口碑极其不错，自然是有不少人拥护的，眼下见着这样的阵势，都纷纷附和了起来。 那些官差本来不想多说，可如今吵闹的人太多了，他们不给个解释也不成。 “他们家的安宫牛黄丸吃死了人！县里陈老爷因为吃了这个药，当场吐血死了过去，不止陈老爷，还有好多百姓也是因为这个药死了！” 陈大夫听了这话后，脑中嗡嗡作响，这怎么可能？ 他虽然是想着将安宫牛黄丸联合县城几位相熟的大夫推出来，可最近这几天收的病人着实太多了，他一时间也记不住这事情。 没想到，县城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那安宫牛黄明显就是仿冒的！ 招摇撞骗就不说了，如今出了人命，那可就太过于严重了。 他才想说话，不料陈清一听说安宫牛黄丸，立马扯着嗓子开了口。 “这药丸不是我大哥做的！你若是抓人的话，就去青城村找一位叫江颜的姑娘！这药就是她制的！” 陈大夫看了一眼陈清，面露怒色，刚想训斥，不料江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淡定地对上那带头的官差。 “官差大哥，这安宫牛黄丸的确是用我的方子做的，至于吃死人，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在这舞水镇，我们也不是没让人用过，你可以去找些人询问询问。” 她的话一落，陈大夫也接了起来，表情全是笃定：“对，再说了，我的药丸还没有推行到县城，哪里会有治死人一说？” 虽然有理，可这话到底是难以服众，尤其是官差这边。 不管办事什么的都是讲究个证据，虽然在这镇上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陈大夫的为人。 可这命令是从县城下来的，他们也没有办法。 再说，那陈老爷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商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陈家自然会大闹，就算是县令大人，恐怕也得给陈家三分薄面。 所以，这次的事情很棘手。 “陈大夫啊，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陈家那老爷身份不凡，所以件事情很严重。我们也是当差的，听候上头的吩咐，如今既然要抓人，也只能这么办了，你要是想要洗脱自己的罪名，便得找出有用的证据来才成啊。” 这话陈大夫也明白，如今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想着这件事情不关他人的事，怎么着也得将阿清和几个伙计先保住。 所以此时目光炯炯地对着那带头的官差说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还劳烦大人将他人放了，我跟你们回去就是。” “不，这药方是我的，要抓也是抓我！” 江颜自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懦弱了，毕竟这药方的确是自己的，陈大夫按照剂量制作，要真是出了问题，那也是她的原因。 “江姑娘，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若是有空的话，就帮我看着医馆。” 江颜也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意思是要自己找出证据。 所以，眼下也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落忍，这件事情，的确是因自己而出，害得陈大夫受连累。 但这会儿到底也明白孰轻孰重，当务之急，是要去查查那镇上的安宫牛黄丸是从哪里来的。 只要查出不是从济仁堂流出去的，那陈大夫就是冤枉的。 那些官差也犯难了，医馆里的人肯定是不能放的。 “陈大夫，这件事情牵涉重大，那位姑娘我们可以不管，但是你们济仁堂的人，定然是都要带走的。” 他这话一落音，惹得看热闹的大伙儿不服气了。 “你们要是将人都抓走了，这些天我们还怎么治病啊！难不成让你们老爷给大伙儿看病去？” “对啊！今天必须留一些人！” 济仁堂看病便宜，医术又精湛，除了每个月有义诊之外，对于那些特别穷困的，除了药钱，连诊金也不收。 这样的大夫，去哪里找去？ 所以这也是大家为何这么冲动的原因，如今只想着大闹一场，能保几个是几个。 妇人的嘴巴子十分厉害，直接说得那些官差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又怕这件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 “大家稍安毋躁，我眼下叫人去请示镇丞大人，若是大人同意的话，我们可以只带陈大夫一个走，若是不同意，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那我们也跟着一起去！向大人讨个说法！” 有了这帮村民，最后镇丞大人那边最后还是同意，只带走陈大夫一个人，陈清和药童不但放了，还按照大家的要求没有查封医馆，准许照常看病。 得了这个答案，陈清心里简直没有半点舒坦。 大哥也真是傻，为了替这么个女人，将自己搭进去，有意思么？ 人家都有丈夫了，还肖想什么呢？ 眼下见着哥哥被带走，眼下气不打一处来，想要骂江颜，可如今心里烦得紧，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气呼呼地进了医馆。 江颜也没有理会他，眼下想要为陈大夫洗刷冤屈，就得去调查，那县里安宫牛黄丸到底是哪里来的。 只要查清楚了和济仁堂无关，陈大夫自然就能无罪释放。 所以这会儿没敢再耽搁，直接带着宋七去了锦里县。 县城比镇上繁荣得多，江颜这会儿还是第一次来。 街道上熙熙攘攘，瞧着热闹非凡。 但眼下也没有那么多心思细瞧，既然要找证据，就只能去陈家看看了，打探下那他们这药丸是从哪里购来的。 说不定是有人冒充济仁堂的人用安宫牛黄招摇撞骗也说不准。 毕竟古代通讯不发达，舞水镇县城又远，他们自然不知道这药的是真是假。 只是那制药之人，缺德至极！ 江颜如今只想早点将人揪出来公诸于众！ 第五十三章 余记医馆 陈家老爷因此丧命，这件事情陈家是关键。 但那些官差也提过县城里因为这安宫牛黄丸不止出了这一条人命。 既然这般的声势浩大，县城里的人应该多少都有耳闻。 与其去陈家，宋七只觉得倒不如问问当地的百姓要好的很多。 “我们去茶馆。” 江颜才想着这些事，只听见他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茶馆？” 宋七承认自己是说急了，所以这会儿又解释：“嗯，酒楼茶肆是最容易打听消息的地方。” 江颜这才恍然大悟，越是这些能让人消遣的地方，的确会听到各种消息。 不管那方面的，都有耳闻。 “好。” 县城里人多，街道上不太适合驾牛车，所以江颜将牛车停在驿站，打算带着宋七走路去。 但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轻轻地拉起了宋七的袖子。 “县城的人很多，你拉着你，你慢点走。” 宋七没有说话。 只是跟着江颜的方向走，人潮熙攘间，他的手背时不时撞上江颜的手心。 周围本就杂乱，漆黑的尽头下，这丝丝温暖的触感便异常明显，震得他脑袋有些发晕… 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反手对着江颜的手掌握去，牢牢将她的小手禁锢于掌心。 “我牵着你。” 宋七的声音带着几许欢快，不过江颜眼下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去调查这起事件，所以也没说什么。 等反应过来后，脸上还是禁不住升腾出一股股热辣之感。 …… 锦里县，临江茶轩最大。 上下共三层，每一层有围栏，四角还都缀着几个样式别致的红色宫灯。 外观全都是上好的红木，再配合窗棂和围廊柱子上的雕花工艺，显得十分华贵雅致。 如今还未入内，便闻得一阵阵清脆的琴音，使人周身都舒爽了起来。 江颜紧绷的情绪也随之松散了不少。 茶楼一层坐着的人很多，纨绔公子逗鸟聊天，酸腐文人比诗作画。 应该尽有，好不热闹。 江颜两人挑了个最中央的位置，又点了一壶相对普通的茶水，这才仔细听起周围的动静来。 果不其然，这茶馆里正说的就是安宫牛黄丸的事情。 在谩骂之中，江颜也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便是这次在县城里卖假药的是一个名叫余记的药铺。 得知出了人命后，直接带着家人逃跑。 官差还是从那些药童的嘴里才听到了那余记掌柜和济仁堂的事情。 所以，这也正是济仁堂背锅的前因后果。 虽然过程不太细致，可总比一点头绪都没有的好。 等他们说完后，江颜的一壶茶也快要凉了。 如今有了目的，她到底也是镇定了许多。 “我们将茶喝完再走。” 若是就这么走了，半两银子的茶钱，可就浪费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又去给宋七斟了一杯。 如今没有头绪，倒不如先坐在这里琢磨琢磨。 宋七接过茶，修长的十指攀附着瓷白色的茶杯端了起来，琥珀色的茶水在杯中晃动，衬得他十分优雅。 江颜其实也怀疑过他的身世，觉得他像历经沙场的将军，可是，举手投足间又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和自己想象中的将军，又有所差别。 所以让她也有些摸不准了。 但对于这些，她一直都想的不是很多，毕竟像宋七这样的人，自己知道的越少越好。 收敛了心神后，江颜一边品茶一边想事。 耳边的嘈杂淡去，心也渐渐静了下来。 如今隐约听见二楼有人侃侃而谈，声音虽然不大，可江颜坐在这个位置处于楼梯口，自然也能听到不少。 不过听说是什么镇南王世子要来锦里县，她也懒得再听了。 毕竟这样的事跟她无关，再高贵的身份她也提不起兴趣。 如今既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茶水也差不多饮完，江颜也不像多呆，对着宋七淡淡地吐了两个字。 “走吧。” 只是这抬头间，见着他神色有些异常，眉头似蹙非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得自己话后，这才舒展了眉头。 江颜有些诧异，他的耳力极高，应该也听到了楼上的话。 眼下这样的情绪，莫非是因为那位即将要来临的镇南王世子？ …… 出了茶楼，江颜又去了县衙，给那些官差塞了银子后，这才得到了探视余记医馆那些伙计的权利。 原以为这些伙计和余记的掌柜早就勾结在了一起，出了事情一致说好要推在济仁堂的头上。 可眼下从这些伙计的眼神里可以窥探出，他们并不是在撒谎。 也就是说，他们压根就不知情。 以为这一切，就是掌柜和济仁堂勾结。 所以面对这些药童，她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 “走吧，我们去余记医馆看看。” 医馆肯定被封了，但江颜也想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摸进去，找出点证据之类的。 但话才说完，宋七却淡淡地开了口：“那余记医馆肯定被查封，自然不可能让我们进去的，” “再说，今日天色也已经暗了，你奔波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 江颜本想要拒绝，可想了想也觉得此话有道理，所以也没有在执拗，驾车牛车回了青城村。 今天的确是跑累了，江颜吃了饭后，就倒头睡在了床上。 倒是宋七那边，见着她睡下后，唤来了一月。 因着事情紧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口吩咐了起来，声音混合着夜风十分冷淡。 “去查查那余记医馆里有没有暗藏什么东西。” “还有，打探下那掌柜是往哪一方逃跑的。” 一月答了一声后，便飞身出了屋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余下夜风下轻轻摇曳着的树木… 因为心中有事，江颜第二天也起得早。 才开门出来，便见着外头的宋七，如今站在她门外，似乎是有话要说。 正想开口问，但他眼下已经先说了起来。 “余记医馆的暗道里，发现了大批的假药和药材，就是你说的那些安宫牛黄丸。” “而且，他们是前天夜里逃走的，往南边逃走了。” 第五十四章 真假药 宋七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开了口。 “按照我的估计，两天的时间，若是不作停留的话，应该是到了平阳县。” 平阳县和锦里县都是属于西洲郡，这周朝的郡相当于现代的市区。 再者，锦里县属于西洲的北边，往南边去的话，起码还有三四个县城。 眼下三天时间，按照那余记掌柜以逃命的速度，应该会在平阳县。 毕竟他就算再想捞钱，应该也会等出了西洲郡再说。 只要跨过了郡县，两地管制不一样，想要抓人可就难上难了。 说完这话后，宋七又将自己的手心摊开，顿时间，一粒褐色的药丸静躺于掌心，看外观，的确和自己做的安宫牛黄丸十分相似。 “这是从余记里拿来出来的药丸。” 江颜十分诧异，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些消息的？ 难道他眼睛好了？ 不可能啊，昨天自己还看过的。 难道是身边还有其他人？ 宋七眼下就算看不到，但也猜准了她心思，所以将一月的消息如实地袒露了出来。 江颜听到暗卫两个字，除了愣了一下，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就是觉得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但是，就眼下来说，有暗卫无疑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知道了那余记医馆里还有未销毁的药，这就好办了。 江颜道了一声谢后又接了过来，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这一闻，便发现不止少了几味药，就连份量也不对。 安宫牛黄是于牛黄为主药，可以他这个药丸里，并没闻出什么牛黄的味道来。 倒是雄黄和麝香的味道十分重，想必这两者占的成份也高。 牛黄珍贵像那等贪财之人自然不会多用。 怪不得，会害死这么多人！ 脑子里对于那余记的厌恶，使得江颜一路上脸色都不大好。 如今物证有了，最关键的就是找人了。 虽然说可以去抓人，但是那余记掌柜的线路时时再变，再者去路上也得耽搁。 若是有了动静，那人估计藏得更深。 所以说，现在最好的法子，是将人直接诱出来。 要抓猎物，还不如等着他自己上钩。 这个法子，江颜这会儿也想到了。 一切都理通了，她也没再多纠结，吃了东西便去镇上。 毕竟如今祛疤膏的活动还在，陈大夫又将她看好济仁堂，就算再忙，也得抽些时间去看看。 因着有了童晚香的点子，今天她也找了好几个身段好的姑娘，在江颜边上摆起了衣品斋的成衣来。 祛疤膏带来的流量本就多，如今那些姑娘瞧完了后，又去看童晚香摆放出来的衣裳，见着料子和绣工都十分不错，再加上童晚香的一张巧嘴，场面也是火爆得紧。 她们这里火爆，带着整条街都热闹了起来。 其他商贩也不排斥，毕竟但凡是聪明些生意人，都晓得互利才有互赢。 如今人一多，市场也更大了些。 江颜因着要去济仁堂，所以也没有多瞧，只是和童晚香打了个招呼后，带着宋七便从人群中离开了。 济仁堂的铺子没封，如今依旧在诊病，陈清见到江颜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对于他这样的神色，江颜也没去多去理会。 瞧着没有什么乱子，这才准备去县城。 毕竟那假药的事件发生在锦里县，虽然陈大夫是镇丞抓走的，但这起案子是县令在处理。 如今自然得找对人才成。 既然要找县令，如今肯定要了解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所以在此之前，江颜又去打听了一番。 知道这县令虽然胆小怕事，可却是个明辨是非的好官时，到底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要碰到个不负责的贪官，虽然江颜也有法子，可到底会绕一些弯。 如今这位县令大人既然算是个好官，那就好办多了。 才打算驾车去县衙，不料宋七又冷不丁地开了口：“你眼下打算去县衙，不就是将自己也卷进这桩事件之中了么？” 江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毕竟要管这件事情，在县令那里也要有个说法才成吧？ 要是不相干的人，哪里会这么尽心尽力？ 所以这一切也就表明了她是济世堂的人，跟此次事情脱不了干系。 才想要回答，不料宋七又接着开了口：“这件事情你其实可以不用出面，一切交给我来做就成。” 他不想江颜卷入其中。 “这安宫牛黄丸是我出的方子，若是说起来，衙门里真要抓的那也是我，陈大夫替我揽了责，我自然得要想尽一切法子为他开脱，那县令是个好官，我相信他会明辨是非的，至于…” 她知道宋七是想要帮助自己。 可若什么都要他出面，总归也是不合适的。 再者，如今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肯帮我，我十分感谢。不过，眼下还不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所以我还是打算自己解决。” 若是事情真是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那宋七的帮助，江颜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宋七尊重她，所以也没有再说。 只是又问起了江颜眼下的具体方案，江颜也没有隐瞒，全都抖露了出来。 在两人讨论之下，又改了不少漏斗，倒是更为妥善了。 其实两人眼下的状态在江颜看来，比起朋友，更像是同盟。 或者夸张地说，宋七就像是她的后盾。 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排忧解难，引导着自己，甚至是商量出更好的对策。 她虽然不是一个太过于煽情的人，可如今还是惹不住说了声谢谢。 宋七也没反驳，只是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浅浅地笑意，弧度虽然不大，但却足够让江颜瞧得分了神。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笑的样子。 如同破冰而来的三月春风，让她整个心头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 谈妥后，便准备去县衙。 因着昨天来过一次，江颜也知道方向，所以径直对着衙门口而去。 先是让官差通报了一声后，这才被领着进去，绕过回廊，来到了县衙大厅。 县令大人早就坐在了高堂之上，四十来岁的样子，长像十分敦实。 不过在一身绣金玄色官袍映衬之下，让他五官多了几分威严。 如今见着江颜两人，立马打起了官腔。 “来者何人？又有何事？” 第五十五章 诱饵 江颜因为觉得别扭没有下跪，只是行了个礼仪，宋七更是不可能去给他下跪的，整个人站的笔直。 不过如今不是公堂，县令大人也没用计较那么多。 江颜行礼完了后，又开了口：“回大人，名妇宋江氏，是舞水镇济仁堂的大夫，这位是我的夫君。” 她一下也没说多，只等着县令的下文。 “哦？不是让人将济仁堂一众人都先关押起来了么，怎么却在这里？” 江颜又简短地将那天在济仁堂发生的事情开口说了出来，末了，又补上了一句。 “眼下我也不是想让大人放人，毕竟真像没有查出，陈大夫也有嫌疑，我只是想将我了解的，全都如实向大人禀报。” 毕竟这县令是官，就算自己有道理，也不能强势摆出来，只能徐徐图之。 果不其然，那县令大人听了这些话，语气果然松缓了些。 “你有什么证据如实说来就成。” “大人，我手上有一颗余记医馆的药丸，若是将我们济仁堂的药丸拿出来，找几个大夫一看便能区分两者的不同。” 这个其实也不能证明什么，如今也就像宋七说的那样，要想要得到官府的支持，首先得取得县令大人的信任。 县令大人之前便让向和舞水镇的镇丞相了解过济仁堂的一些情况，差不多也如同江颜说的这样。 但到了此处，他也是无能为力，不知道要如何去突破。 眼下听了她这话，自然是来了几分兴奋，立马叫衙役去找了几位在镇上名望较高的大夫来。 那些大夫看完了药丸后都也纷纷表示了自己的观点。 “济仁堂的陈大夫，我们也打过交道，的确不像是那种人。再者，他这药丸牛黄是主药，牛黄极其珍贵，是一味难得的药材，其他的药材虽然辨不清，可也敢肯定，不会吃死人。” “至于，余记的药，牛黄的味道十分淡，反而麝香和雄黄的味道十分浓郁，其他成份虽然不太确定，但这肯定不是正宗的安宫牛黄丸，胡乱配药，简直是当生命如同儿戏！” 这些大夫在县城都是有声望的，自然见不得这些骗人的把戏。 县令大人也没有直接说什么，只是开口对着江颜问道：“那你怎么证明这假药就是余记的？” 江颜就等着他问这个，如今听了后，不疾不徐地说道：“大人可以派些人手去余记那边搜下，那掌柜跑的急，说不定会留下什么证据。” 县令觉得言之有理，毕竟在出了事情后，余记就查封了。 没有谁能进得去，就算有人想要诬陷，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会儿立马派了人去搜查，果不其然，在余记医馆的暗道里发现了大量的假药和药草。 有了这些，他对江颜的欣赏也更重了几分。 “眼下有了物证，那也得抓到那余记的掌柜才成，本官瞧着姑娘言之凿凿，莫非真有什么法子？” 江颜见时机成熟，又让他将那些大夫和请了出去后，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县令大人听了后脸色也是一沉，虽然觉得有些道理。 可毕竟还是觉得这个法子牵涉得太广。 官场不是儿戏，虽然他想要抓人，但如今也得要好好思索下，求一个万全之策。 江颜知道县令大人犹豫，可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能行了。 所以又笃定地开了口，声音铿锵有力。 “大人，若是直接去抓人的话，如同于大海捞针，再者，也太过于打草惊蛇，反而让人藏匿起来。” “用这法子若是算起来，前后只要五天的时间，便能让那人自己跳出来。这岂不是更好？” 听了这话，县令大人眼里的犹豫全散了去换成了笃定。 立马拍板决定。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此时的东阳县，那余记掌柜余少成正带着妻儿眼下正在客栈里休息。 这两三天里，基本上都在马车上度过，众人累得早已经是疲惫不堪了。 尤其是余家的小儿子，身子还染上了风寒。 如今只好改变行程，打算等儿子的病养好了再走… “哎，早就让你不要这么做了，眼下就算得了些银子又有什么好的，还不是要害得我们一家背井离乡！” 余少成的妻子陈氏如今已经起了抱怨，尤其是见着儿子这样，脸上全是愁容。 “少在这里后悔了！要走就跟我走，不走你就自己回去！” 余少成也烦，眼下安顿好了儿子，又起身准备出去抓药。 如今到了这里，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才打算就近找人医馆抓些风寒药，却见着前头围了一大堆人，如今好像是在看什么告示。 他生怕是锦里县的事传到了这里，所以也偷偷地走了上去，对着里面仔细地瞧看了起来。 虽然人多，可看的却是真真切切。 余少成生怕眼花，来来回回看了五六遍，心里的狐疑这才消散了下去，紧接着便是大喜过望。 如今，他不但不用逃跑了，回去还能上衙门拿钱，这样的事情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眼下连药也忘记抓了，直接对着客栈里跑去。 才到了屋内，立马开口：“夫人，咱们不用躲了！” “经过查验，陈老爷和那些人的死跟咱们的药没有关系，是感染了一种瘟疫。不但如此，还说之前查封了我的铺子时，百姓还砸烂了不少的东西，如今官府照价赔偿损失…” 对于瘟疫的事情，余少成也没有怀疑，毕竟他对于医术，也是半吊子水。 那余记医馆从前是他哥哥的，如今人死后，家里的侄子又还小，所以便“霸占”了过来。 眼看着医馆生意下滑，又在偶然一次去了舞水镇时听说过安宫牛黄丸，便起了心思。 赚了些钱更是飘飘欲仙，后来听到吃死人，啥也不管了，直接带着媳妇孩子逃命。 其实仔细想想，顶多没有效果，吃死人肯定是不可能的！ 如今想了这些，眼里的笃定就更浓郁了起来。 他一口气说完，陈氏也有些懵了，这是真的？ 第五十六章 水落石出 毕竟若是用不着背井离乡，那这一切简直是太好了。 “这，是真的吧？会不会有诈？” 余少成也不确定，如今也不着急相信，先偷偷溜回去打探下再说。 “这是官府放的榜，不可能有假。再说了，有诈没诈，我们偷偷溜回去看下不就成了？” 两人打定了主意，又将小儿子喂了些药后，这才马不停蹄地往来时的路赶。 到了锦里县城更是乔装打扮蛰伏了两天，见着确定没有异常后，这才向官府走去。 …… 由于那余少成赶回来速度十分快，所以这一共算去，今日恰巧是第四天。 江颜很笃定他会回来，所以也不着急。 这几天祛疤试用的活动也依然在进行着，明天正好也是最后一天。 其实这东西有没有效果，这几天已经能看出结果来了。 不管是阿来或者宋七还是那两位姑娘，在这么连续用了六天，那些涂抹的患处都淡化了不少。 虽然没有完全褪去，但若不是凑近了瞧，基本也看不出来什么。 所以这几天，有不少夫人小姐们还提前预定了的。 不过江颜也不太有时间做就是了，毕竟忙了这边还得去医馆治病，虽然陈清的态度还是冷冷的，可医术上的事情，他倒不会使绊子或者故意捣乱什么的。 所以，江颜在这几天里，可以说是名利双收，救治了不少病人除外，祛疤膏也异常火爆。 眼下才从医馆里出来，她早已经是精疲力尽。 才想着回去今日早点睡一觉，明天好去县衙，没想到县衙那边已经派人来传话了，说是让她立马去一趟。 江颜以为是那余记的掌柜出现了，可问了之后，却是说没有这回事。 这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 毕竟，听着那衙役的口气，今日是非去不可了。 没办法江颜只能去一趟县城了，只是如今天都快黑了，眼下去的话，来来回回的工夫，到家起码得要半夜去了。 虽然心里不舒坦，可也没有办法。 “我怀疑，县令大人肯定是着急了。” 宋七皱眉开了口，声音随着牛车踢踢踏踏的响动，让人听得有些模糊不清。 “不是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一天么。” 那余记掌柜之所以会造假药，那也就是贪财，若光说那些人不是他治死的可能人也会回来，但应该不会有那么快。 可要是涉及到了钱的问题，多半是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有了他最在乎的这两个诱饵，江颜不信他不会上钩。 “或许是出了什么变故也未可知，要不然县令也不会这个时候还让人来找你。” 江颜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个解释最为合理了。 她催动着缰绳，又将速度放快了些。 尽管这样，可到了县衙时，天还是全黑透了。 县令大人见着她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整张脸愁得跟苦瓜一样。 眼下果然是出事了。 “哎，你说说眼下这个事情要怎么办啊，知府大人不但知道，还说明天会亲自过来审问犯人，眼下那余记的掌柜也没有消息，你要本官如何是好啊！” 县令大人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 要是明天人不出现，知府大人怪罪下来可要怎么说？ 所以这会儿便叫来江颜，想着让她帮忙出出主意。 江颜也摸清了这县令大人的性子，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明哲保身的那种。 虽然这在官场属于中庸之道，可放在眼下来说到底是有些懦弱了。 “大人，不着急，明天还有最后一天，我相信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县令大人又叹了口气，才想让她再想个法子过了知府大人那一关时，突然外头的衙役急促地走了进来，附在了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起来… 县令大人听了后，眼里光芒大胜，突然拍着大腿站了起来。 “好，好！” 连赞叹了两声后，又对着江颜这边瞧了来，言语里带着轻轻颤抖。 “他来了，这会儿人正在前厅呢，走，我们去看看！” 方才担心的事情，如今一瞬间消散，县令大人哪有不激动的？ 江颜也笑了，等鱼儿的时间虽然是漫长的，可上钩这一刻感觉从前的等待全都是值得的。 几人去了前厅，余少成见着县令大人也是一脸的欢喜。 毕竟经过了这两天的蛰伏，还派人去了陈家打探，的确从前的风声全没有了。 所以如今见着县令大人，余少成的眼里没有一丝慌张。 “大人，草民正是余记的掌柜余少成，我听衙门说，要赔偿我铺子的损失，有这个事儿吧？” 他拱了拱手，眼里全是笑。 眼下只想着衙门会给他赔多少钱。 不过赔钱倒不是主要，如今那药既然没有问题，他还能继续卖下去，再加上这笔意外来的财，哪有不高兴的？ 县令大人也笑，只是如今余少成的心思不在他这里，自然没有瞧见他隐藏在眼底的冷意。 见着对方的话一说完，县令大人直接对着站在门口的官差下了命令。 “来人啊，将他给我抓起来！” 这话一出，五六个官差涌了出来，直接将余少成给拿住了。 他尚在呆愣之际，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嘴唇一张一合。 “大人，这是…” 江颜眼下很想对他大骂几句，可如今有县令大人在，自然是得忍住，就算是有再大的气，毕竟自己只是一介草民，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如今只狠狠地瞪着他，眼神让人生寒。 “余少成，你不仅卖假药害人性命，还诬陷济仁堂！官府早就在你家里查出了物证！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大人，他们不是说…” 死于瘟疫么？ 但眼下就算再迟钝，他也反应过来了，心里的疑惑尽数咽下，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计谋啊！ 他身子哆哆嗦嗦，如今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吓得一张老脸煞白煞白的。 “大人，冤枉啊，这药不可能害死人啊，那些人指不准是身子上有什么其他的毛病，这个真的不关我事啊！” 第五十七章 同榻而眠 当初听说济仁堂出了这药，他的确是想着仿冒后在县城卖高价。 可那药的成份他也不知道有哪些，只猜出了几种。 再者，牛黄贵，余少成更是不舍得用，便将其他两味药配为主药，加了少量牛黄后，再混了些清热解毒的药材。 可是，哪里料到会出人命啊！这可是要抵命的勾当。 他本就为了求财，不可能傻到将自己的命搭上去的。 江颜听了这话，实在是忍不住了。 “余掌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不信那药会吃死人，好，我这里的这一枚是你们家的药，要想证明清白，只能让你来亲自试验了…” 江颜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不就是想要他吞一粒看看么？ 本来凌厉的眼神就吓得余少成够哆嗦了，如今听说要试药，更是一个站不稳，直接跪了下去。 “我，我身子又没毛病，这可使不得啊…” “没毛病就不能试药了么？余掌柜，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吧！” 余少成垂着头，眼下这一计不成，只能再生一计。 如今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认下这桩罪过来！ “再说了，这药也不是我做的，是舞水镇的济仁堂，这药丸是我从他们那里采购的，我也不知道这药能吃死人啊，大人，我冤枉啊！” 他话都说得不太利索了，如今只知道一个劲地喊冤。 县令大人听得头疼。 这会儿又对江颜示意，意思让她继续来说。 眼下有了县令大人的命令，江颜自然是毫不客气，剜了一眼余少成后又冷冷地逼问了起来。 “你口口声声说这药是济仁堂的，莫不是你将大家当成傻子一样好糊弄？再说了，凡是都要讲究证据，你说这药是从济仁堂购得的，拿出文书来！这么多药丸，不可能没有一纸文书吧！” “还有，你在铺子里查出那么多制作假药的药草，难不成这些药草也是济仁堂给你的？” 这话说得余少成哑口无言。 只能怔怔地瞧着江颜。 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可如今的确是让他再也讲不出一句对自己有利的话来。 县令大人见他哑口无言，立马拍板。 “这个事情铁证如山，你休要在辩解！来人，先将他关押起来！等明天知府大人来了，再作判决！” 余少成这会儿再想讲什么已经没用了。 只能如同一条咸鱼似的被人拖走。 这件事情既然真相大白，江颜也大松了一口气，毕竟镇上那边终于能将陈大夫给放出来了。 “两位，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到我府上歇息一晚如何？” 县令大人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也是自己将江颜给叫来的。 所以眼下也是诚心邀请她和宋七，并不是什么客套话。 虽然这来来回回费些工夫，回到家起码得要子时。 可江颜还是觉得住县令大人家里，有些不妥当，但又不太好拒绝。 县令大人见着她不说话，又接着开了口：“再者，今日也的确是我的过失，你若是不答应，我这心里也过不去…” 都这么说了，她不答应也不行。 但眼下还是得看看宋七的意思。 所以这会儿又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询问了起来：“你觉得如何？” 她的手有些冰凉，虽然只是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可到底让宋七感觉到了那份冷意。 所以立马反将她的手拉入自己的宽大的袍袖中，想给她取暖。 江颜有些诧异，想着县令大人都还在这里，到底是有几分害羞，想要挣脱，不成想反被宋七拽得紧紧的。 宋七嘴角微挑，淡淡地答了起来： “既然县令大人如此客气，那我们就住一晚吧。” 两人同坐着县令大人的马车往他的府邸而去。 县令大人姓何，宅邸坐落在县城的北边，跟衙门到底是隔了些距离。 但毕竟是一个县城，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 不过片刻的工夫便到了。 何夫人长相温婉，一见着江颜倒也十分欢喜，只是由于天色太晚了便也没多说什么，急匆匆地让下人去准备房间。 江颜起先觉得住一晚并没有什么，可何府上的丫鬟带她二人去休息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只准备了一间房？ 如今立马想到了自己前几天可是在县令大人面前称自己去宋江氏的。 如既然表明是夫妻，肯定就是安排一间屋子… 如今江颜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拒绝何大人的提议。 何府的下人收拾妥当后，又端来了茶水，这才退了下去。 屋里亮着烛火，整个室内被橘色的光线弥漫，倒是显出了几分旖旎。 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最后还是宋七先开了口：“今天我就睡榻上吧。” 他的声音有些浑厚，十分有磁性，尤其在眼下这样的场景下听得还真有些醉人。 “那这屋里只有一床被褥，睡榻上到底有些不妥当…” 一床被子褥子，也不能分开了来。 虽然可以让丫鬟再拿一床来，可总归不太好，所在江颜眼下的声音极其不自然。 “没事，这屋里升了有炉子，想必也不大冷。” 如今都入冬了，夜里又凉，光靠着炉子哪里能成？ 可眼下又想不出个什么法子，江颜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屋里顿时沉默了起来。 “这样吧，你…还是睡床上，我们一人一头…” 江颜也不知道鼓出多大的勇气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可因为家里的关系，让她在对于感情这方面十分守旧。 再加上学中医的原因，天天很难挤出时间。 难怕在现代时都二十五了，还从来没有跟哪个男生处过对象，更甭说睡觉了。 第一次将宋七从山里背回来时，虽然两人有同过床，可那会儿人是昏迷的，和现在总归是不一样… 方才说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但眼下讲完了，江颜的心就开始打鼓了。 脸上也是一片绯红。 倒是宋七很意外她会这么说，愣了片刻后还是答了起来。 “好。” 第五十八章 于记商行 他答的很爽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而且细听之下，还有丝丝欢愉。 不过如今江颜心里扑通直跳，也没注意那么多。 见他应下后，直接合衣对着床上躺去。 末了，在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之下，被窝多出了一阵暖意。 江颜没敢再乱动，想像平常那样直接放松入睡，可心里到底慌的紧，连气也不会喘了。 其实她也知道宋七不是那种人，不可能对自己做出什么越矩之事。 这份紧张和不安，完全是来自于她不敢直视眼下和男人同榻而眠的状态罢了。 想着这些，完全没有睡意。 看着墙壁上的月色从浓到淡，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可如今却很明显的清楚，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 之后江颜是怎么睡着的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不过因为第二天的事情多，所以也没耽搁，一大早就起来了。 并且和县令大人以及何夫人道别。 虽然昨天睡眠的时间不长，但不知道怎么的，江颜睡的十分沉，所以整个也挺有精神。 先去了一趟青城村后，又拿了祛疤膏这才往镇上赶去。 毕竟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也得让大家看看成效。 再说了，这边撒出去的网子，她觉得差不多也可以收了。 不过，那些鱼儿，还真是挺沉得住气的。 今天江颜来时，那处地儿早就围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的，远远瞧去全是窜动的人头。 将整条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那些姑娘们早就在盼着了，如今见着江颜走来，眼里全是欣喜。 江颜也不知道大家会这么早就来了，脸上诧异得很，毕竟离约定好的时辰还差得远呢。 她前几天就和童晚香琢磨了，今日非得将排场弄得大些，本想着趁着赶早来捣鼓下场地。 却没候到童晚香早就将一切弄好了，还搞得这么声势浩大。 这几天她的生意也十分火爆，如今忙着裁剪新衣，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江颜赶到时，她带着阿来还有另外两个姑娘早就候着了，如今见着江颜，童晚香笑着开口：“江姐姐，今日比前几天的人还要多啊。” 江颜没说话，只是笑。 又对着站立在她身边试药的两个姑娘打了声招呼。 那两个姑娘脸上的效果十分不错，如今看着江颜，简直跟再生父母似的。 只差没到磕头的地步了。 如今逢人就夸这祛疤膏如何如何好，简直就是一块活招牌。 在江颜给四人涂完药时，童晚香又立马吆喝了起来，声音清脆甜美。 “今天是祛疤膏试用的最后一天了，但是我想各位小姐夫人们应该早就见到成效了对吧，所以今日我也不就不多说了…” 的确，七天前是什么样子，大家也是记在心里的。 如今虽然疤痕胎记还未全消退，可基本上看不见什么了。 再加上这几天不止他们四人在用，有几位小姐也在试用，效果也都是可以看得见的。 不但斑点淡化了不少，皮肤也透亮了起来。 所以眼下不少人已经叫唤了起来：“对，这祛疤膏的确不错！我要买！” “我也要…” “江姑娘，我也要…” 大家纷纷开了口，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对于这些夫人小姐们也不缺钱，只想着甭管多少钱，只要能让自己变漂亮，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要买！ 江颜基本上是可以想象的出祛疤膏的市场，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好卖。 果然啊，不管在哪里，女人的消费力真是不容小觑。 不过如今既然要挂牌售卖，价格自然也得标出来。 这个祛疤膏不比治病的药，贵了买不起会出人命，再加上本来珍珠粉就贵，价格自然得高一些。 之前想的是三百文一罐，可童晚香一个劲的摇手，说什么都得让江颜改成半两银子。 毕竟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要不然这么忙活干啥？ 再说了，这祛疤膏效果这么好，莫说是半两银子了，就是用一两银子换一张脸，那也是有人愿意的！ 所以江颜便采取了她的价格，直接定价半两银子一罐。 原以为价格说出口后，至少会有一半人犹豫不决，没想到她们不但眉头都不皱一下，反而还生怕自己说慢了抢不到。 江颜看着这架势，只觉得自己要发达了。 到时候有了这笔钱，她终于能买个山头等着来年种药材了… 江颜这边人渐渐散去后，对面的于记商行终于是把持不住了。 那掌柜对着身边的伙计低声吩咐了起来：“去，将对面那位姑娘叫来，就说我有生意想和她谈谈。” 说完这话后，他又饶有兴致地对着街道那边的身影瞧了一眼。 其实他早就对那祛疤膏感兴趣了。 只是由于性子沉静，不到最后的关头，他自然是不会出手的。 …… 这边的江颜和童晚香说完话后，也没有着急走。 毕竟她也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这祛疤膏火爆，但她不可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毕竟从医从是她的本心。 眼下若是找到了大的“靠山”，这祛疤膏肯定比在自己手上要有发展的多。 想到这里，又瞧了对面的于记一眼。 也不知道那掌柜是什么人。 如此沉得住气… 其实这几天里，来找她的商行并不少，只是江颜是冲着于记去的，自然都没有答应。 再者，她要谈的是合作，那些商行的想法是要将自己的祛疤膏收购。 这肯定是不愿的。 虽然眼红，可江颜不答应，那也没有法子。 毕竟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做买卖并不是强取豪夺。 宋七眼下看着江颜的脸色，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风轻云淡地吐了一句。 “应该一会儿就要有人来了。” 江颜没说话，虽然是奔着于记去的，可她也不想低姿态，若是过了今天还没有动静，大不了就自己搭着，虽然可能会累一些，那也没所谓。 就像宋七说的那些，人家若是不稀罕，自己也没有必要腆着脸去求人。 谁知宋七这话才一落音，江颜身侧便多了出一道陌生的声音来。 “二位，能否赏光去我们于记一趟？我们家掌柜诚心想要跟二位谈谈…” 第五十九章 合作 这男子约莫二十四五岁上下，长得周正，说话也客气，虽然脸不苟言笑，可语气却让人听着十分舒坦。 既然找上来了，江颜也没必要扭捏，直接脆生生地答了一个好字。 那伙计一听江颜也是个爽快人，眸子里的欣赏之意更浓厚了些，一个劲地对着她和宋七做手势，示意两人走前面。 江颜也不拘束，大步大步地往于记走去。 “姑娘，我们家掌柜在二楼。” 那伙计提醒了后，江颜又往楼下走去，楼梯上铺着地毯，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皮毛做的，踩在脚下十分舒服。 上了二楼，伙计又将她往最里边的屋子里带，敲了敲门通报了之后，才示意两人进去。 屋子里烧着火炉，十分暖和，桌案上熏着袅袅熏香，如今望过去，轻烟浮起，一室静雅。 也衬得那端坐地临窗的黑衣男子的身形都有了几分朦胧。 瞧着约莫二十岁上下，侧脸精致，尤其是一对鼻子十分挺拔。 眼下听到动静，他轻轻放下茶盏，对着江颜这边看了过来。 先是瞧了一眼披着黑衣斗篷的宋七，之后又将目光转向了江颜。 “二位，不如先坐下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江颜不喜欢拐弯抹角，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缓步地走了进去。 给两人斟完茶后，那男子又接着开了口，清澈的声音中又带着丝丝从容。 “鄙人姓于，单名一个逸字，今日找两位来，就是想谈谈的这祛疤膏的事情。” 他介绍，江颜自然也得介绍，所以也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我姓江，这位是我夫君，关于祛疤膏的事情，不知道于掌柜想要谈什么？” 于逸又将视线落在了宋七身上，见他面容被斗篷笼罩，五官虽然在黑暗的光影下看不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这人一坐下，他只觉得周身无端升腾出一股子压迫之感。 这种感觉让他也很奇怪。 自己十一岁就开始接管家里的生意，在这多年里，什么样的人没有打过交道？ 所以眼下对于宋七的探究更加浓郁了。 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这样的心思也没有多表露，又将目光收了回来，对着江颜笑了笑：“江姑娘，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祛疤膏你打算怎么卖？” 于逸这几天虽然不在，可也一直让人留心着对面的动静，自然知道有哪里商行来找过江颜，并且谈的是什么，他都是清楚得很。 知道江颜只想合作，并不想将祛疤膏直接卖给商行后，也迟疑了片刻。 毕竟，若是这样的话，那差不多就是提供自己的商行给江颜赚钱的意思，哪里有自己将货拿到手上卖赚得多？ 可仔细想想，这样的合作方式也不是不行，毕竟这祛疤膏不管是销量还是质量他都看得到。 这东西不但能祛疤，还能美肤祛斑，所以市场也没有多少局限… 若是走量的话，赚的钱也不差。 关键是，就算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没多少的损失… 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得不佩服眼下这位江姑娘的智慧和眼界，想必，她也并不只是想将这东西拘在这小镇上吧？ 之前听到的都是直接要收购她祛疤膏的话，如今于逸的言语自然也深得她心。 所以也没打算隐瞒什么，直接开口说了起来：“实不相瞒，这个祛疤膏我不打算卖，只想以合作的方式来寻找商行，若是于掌柜您愿意的话，我每卖一瓶祛疤膏，可以给你分一成红利…” 江颜侃侃而谈论，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于逸也没有打扰，听得十分认真。 其实一成利润也算不错了一罐半两银子，也就是五百文，光红利于逸就可以拿五十文。 而且还什么风险都不要担。 说到底，这个合作通俗的来讲，就是江颜是总部，如今于逸只是她手底下的供销商，从她这里拿货，然后再分点红利。 相当于现代和加盟代理商一样，最后这个祛疤膏的品牌，还是只在江颜的手里捏着。 于逸早就有了几分兴趣，可听到江颜亲自说这些事，内心也涌起一股澎湃感。 这位江姑娘，真是目光长远啊！这种计划虽然他也想过，可都从来不敢这么笃定的跟人谈起。 眼下看着江颜那自信，且运筹帷幄的眼神，除了佩服，便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不过也可惜，这么好的姑娘竟然嫁人了… 想到这里，于逸又看了一眼始终喝茶不说话的宋七，气质沉稳，姿态高贵。 他，绝对不可能是一般的农夫。 两人谈妥后，于逸又在兴月楼摆了一桌请江颜和宋七吃饭。 因着他人爽快，不拘泥，江颜也觉得相处十分融洽，尤其是谈到生意上的事情，更是收不住话了。 虽然江颜的嘴巴不甜，可就目光来说，到底是比童晚香更长远些，毕竟占着现代人的光，什么样的销售模式都见过。 不止如此，还给于逸分享了好几个促销的法子。 比如每过不久举办一场活动，或者说在商行里满了多少钱送点小礼品什么的。 于逸自认为在商场上也算混得久的了，可在听到江颜这些话后，也都呆了。 仿佛茅塞顿开了似的，毕竟有了这些法子，不但能留住老顾客，还能招揽到一些新顾客。 有买有送，也能提高大家的积极性。 所以这会儿又对江颜多了几分佩服和欣赏。 其实江颜之前也想不到这么多，也就是今日和于逸谈，才像是激发了脑子里的点子似的，层层不穷的灵感往上冒。 两人聊得火热，倒是宋七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出了兴月楼后又和于逸到了声招呼，江颜这才往牛车的方向走。 也就是眼下，她才隐约觉得宋七有些不对劲。 可到底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等快到了牛车边上时，才开口询问：“你，今天仿佛有心事？” 声音浅浅，带着寒意，让江颜说得有些含糊不清。 第六十章 我算不算你的知己 宋七倒是没有说什么，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过了片刻，又开了口：“你和于掌柜还真是一见如故啊…” 江颜分不清宋七嘴里的语气，只得如实答了他的话。 “算是吧，酒逢知己千杯少嘛，他在生意上，有些思想跟我和契合。” 如是她没看错的话，这于逸以后在商场上的造诣，绝对不可能只止步于此。 毕竟她也只是思维占了优势，可于逸不一样，不管是行事还是想问题，都很有自己的见解。 这是让他很欣赏的地方。 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这话才说完，她整个人就被一阵力道拉了过去… 方才本来就在想事情，如今江颜没站稳，一不留心便跌跌撞撞地撞入了宋七的怀里… 她才想要挣脱，没想到了宋七却将自己的披风紧紧一拉，将她的身子收入怀中。 江颜贴着他胸膛地温暖，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才想抬头询问，没想到耳边又传来宋七略微有些低沉且霸道的声音来。 “那我呢？” “…？” 什么？ 江颜不明白，只瞪着一对眼睛看着他。 “我，算不算是你的知己？” 啊？ 虽然宋七的眸子里依旧没有情绪，可江颜此时也感觉到了，这人的仿佛是生气了？ 而且，好像是吃醋？ 她虽然有些莫名，可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这么说来，他也是在乎自己的？ 但如今也不敢细想，毕竟江颜也知道，自己和宋七，根本不是一类人。 再者，换句话来说，他这是什么意思自己都不清楚，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眼下不会回答，便只有沉默。 幸好，宋七也没有在问了，只是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她，也不说什么时候撒手。 两人身影重叠交错，显得有些几分旖旎。 “走，回家吧。” 江颜倒底是开了口，只是声音有些细，被风一吹，很快就听不见了。 宋七没有做声，反而解开了自己的斗篷往江颜身上披。 月光下，那张俊逸的脸，仿佛像是镀了一层银。 好看，却又让人生出一种可望不可即的感觉。 江颜才想说自己不冷的，可宋七将斗篷的带子已经系在了她的脖子上，如今只能作罢。 想着宋七可能会冷，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带着他走上了牛车。 …… 入了隆冬，一早上院子里就结起了冰霜。 江颜起床简直冷得不行。 但想着这几天要将大伙儿的祛疤膏做好，所以也不敢闲，一大早就起来捣鼓。 其实昨天她就有了心思，毕竟这东西凭着自己一己之力定然是万难，所以便想着将刘婆婆和何氏高氏几位婶子都叫来，一天开一些工钱，也帮着自己做活儿。 毕竟以后祛疤膏和于记搭上了线，再加上这质量也没有问题，以后便不愁没有销路。 所以眼下担心的是人手问题。 吃了一碗面，江颜又交代了宋七一声，便抱着小呆对着村子里走去。 小呆眼下满月了，虽然长了不少，可个子去却依旧是小小的。 眼下弯在江颜的怀里，就跟猫崽子似的，根本就不像一只狼，但也就是这样呆萌的样子，让江颜更是爱不释手。 尤其在这样的天气里，抱着毛茸茸的，十分舒服。 才走到外头那条大路上时，远远的便瞧见江婆子和江娇两人去河里洗萝卜。 这些天她忙得脚不沾地，就是自己的家，都只来睡个觉就走了，哪里还有时间管江婆子如何了？ 如今也不想理会，只当没看过一般从她两身边绕了过去。 她这么想，不代表江婆子就不会惹事。 上次存的那些气，她早就想要报复了，但这些天里，每次去江家，都没人在，就算想发气，那也是无处使！ 眼下见着江颜，那就跟逮到了猎物的狼狗一样，兴奋中又带着丝丝挑衅。 “哟，这些时间，不会成天都在外头勾搭汉子吧，你瞧瞧你这身子，都被榨干成什么样了呢！” 江婆子依旧是冷嘲热讽。 就算在江颜的手底下栽了不少回，也丝毫没觉得疲惫，反而更像是打不打的小强一样。 江颜本来不想要接话，可谁知她江婆子嫌她目中无人，更是愤怒了，直接上来拉扯。 “你这是没有耳朵么？有你这样对长辈的态度？！” 江颜被她扯得烦，冷冷地瞪了一眼过去：“你算哪门子长辈？还有，是不是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江颜你少在这里跟我来这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清楚！你要不是勾搭汉子去了，怎么天天不在家？” 江婆子眼下简直是典型地恶狗乱吠，她反正心里就是看不惯江颜，得个什么话都能挑起来。 “天天问我是不是勾搭汉子，怎么，你也想去勾搭不成？” 江颜别过身子，不想再理会她们。 可谁知道江婆子不依不饶，又拉了上来。 但这次手才伸到江颜的手臂处时，却被一个东西牢牢地咬住，紧接着，传来的便是江婆子哭天抢地的叫喊！ “哎哟，这个小畜生，竟然敢咬我！” 江婆子的手被江颜怀里的小呆狠狠咬住，使她疼的龇牙咧嘴，好容易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想用另一个手去拍，可那小东西就像是生到了她的骨头里似的，怎么也弄不掉！ “疼，疼…娘的，这破狗子竟然敢咬我！” 江娇也看得急眼了，想上去帮忙，到底是有些害怕，只能起了哭腔。 “姐姐，她毕竟是咱们的亲奶奶啊，就算是断绝了关系，可血缘还是不会变的，姐姐，你就让这小狗松口放了奶奶吧！” 小狼崽如果不细看，都以为是狗，所以江婆子和江娇都认不出它是狼。 所以一个劲地说着狗子狗子。 不过江娇这话是故意的，想惹了大家的注意，看看江颜是用什么态度对付自己的亲奶奶。 毕竟就算断绝了关系，骨子里流的还不是江家的血脉？ 她打的主意，早就被江颜看出来了，如今也不多说，只是嘴角弯弯一笑。 “我怎么让它松口，我跟这狗子又不是同类人，要不然妹妹你跟它说说，我想你的话，它一定听得懂…” 第六十一章 江大壮 江娇气的半死，如今眼泪汪汪的，模样十分可怜。 也就在这时，小呆的嘴突然一松，江婆子眼尖，直接将自己的手给扯了出来。 只是右手拇指被小呆咬出一排深深的牙齿印，如今瞧着血肉模糊，简直恐怖。 “江颜，你这个烂心肝的！让这么个小畜生咬我，将我手弄成这个样子，还咋做事！给我赔钱！” 她心里火气，看着就要冲上去打人。 可小呆一对犀利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让江婆子没来由地后背发凉，想到了方才那股子钻心的疼痛。 顿时间胆怯了。 江颜懒得理会她，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抱着小呆走了，气得江婆子浑身颤抖，一个劲地破口大骂。 可就算这样，江颜也没有理会她一下，连看都不看一眼。 江婆子嚎叫的也没意思，可如今憋着的气发不出来着实难受得紧，尤其是瞧着一幅可怜兮兮的江娇时，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训斥了起来。 “成天一幅丧气脸！看着就让人心烦！” 江娇听了这话后，脸上更加难看了，紧紧地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不管她在想什么，江婆子如今却是忍不住的了。 最近这段时间没怎么瞧见人，她心里的怨气也少了几分，但在今日被江颜这么一挑衅下来，尽数涌到了脑中。 如今只想着怎么将那丫头赶走才成！ …… 江颜的好心情压根没有被江婆子两人所破坏，到了刘婆婆家，见着她正在做卤肉。 最近自己忙得紧，她也没怎么过来，所以刘婆婆眼下见了她后，格外稀罕。 “江丫头，最近在忙啥呢，之前准备给你送些卤肉，可你次次关着门，可巧今天来了…” 自打江颜教了她这个法子后，刘婆婆也赚了不少钱。 虽然刘二狗不可能时时猎到猎物，但只要能有一两只，做成卤肉都能卖个好价钱。 这些天山里冷，她也没让二狗上去，昨天天气才好了些，一上去就打了一头野猪，这可将刘婆婆欢喜得无可不可。 立马一早起来将猪肉卤了起来，打算等明天赶集带到镇上去。 对于最近出现的事情，江颜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随便找个由头应付。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不过眼下都过去了…” “对了，刘婆婆，我做了一种祛疤的膏药在镇上卖得不错，如今往于记商行里销，所以要的量也挺多的，我一个人吧，又忙不过来，只好来看看你和高婶子她们几个有没有空了…” “至于工钱的话，我按天算给你们。” 这话太长了，江颜怕刘婆婆听不清，所以故意分了三次。 刘婆婆听了也十分欢喜，她倒不是想着工钱，而是诚心为江颜高兴，盼望着她能将日子过好。 “成！反正我也不忙，除了二狗打了些猎物来时我要做点子卤肉之外，其他时候闲着也是闲着。” 江颜见着刘婆婆答应后，又说了几句便打算去找高氏和何氏。 “你就在这里吧，我去叫她们，一会儿你们一人拿些卤肉回去，要不然若是让你拿着卤肉在村子里到处蹿也不太合适。” 对于刘婆婆的好意，江颜没办法拒绝。 毕竟作为一个吃货的她，哪里能抵挡得住对美食向往？ 再说了，她若是和刘婆婆客套，反而生疏了。 有了这话，刘婆婆不一会儿便将高氏和何氏找来了，那两人一听说有这活计，倒也是乐意得很。 毕竟自打上次药草的事情被江婆子给抢走后，后山上也没剩下什么药草了。 如今一听到江颜这个活儿不过是给药材磨成粉，也立马答应了起来。 出了刘家，江颜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如今人的事情找齐了，等这批药膏做出来后得了钱，就可以买山头预备着来年种药草了。 之前她是算计着先买几块地，可后面想想，地太小也不顶事，到时候东一块西一块的，也难打理。 要买就买整个山头，等开了春种一片药材。 所以也就拖到了现在，毕竟想买个山头，钱肯定得充足。 不过以后有了药山，不管是治病救人还是什么的，都方便得多。 眼下江颜只想着看哪天天气好，去山里转一圈，看看哪个山头的土壤合适种药材。 想到这些，身上的力气更足了些，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家里，看着时辰不早了，便钻进灶屋忙活起早饭来。 这一餐因为有刘婆婆的卤肉，江颜吃得格外香。 就是宋七，也从往常多添加了一碗饭。 如今小呆足月了，也就可以不喝米汤米糊之类的，毕竟是狼，江颜也给它丢了些卤肉。 这小家伙也吃得不亦乐乎。 因着今日就约好要开始做药膏了，所以刘婆婆几人也都过来了。 江颜早就将需要的药材整理出来了，如今只管将药草捣成粉就成。 所在四人一边捣药草一边唠嗑。 如今才说到江婆子，那何氏又忍不住开口说了起来。 “对了，方才我看到江大壮回来了，江丫头，那厮可不是个善茬，你估计这几天得小心些了…” 江颜听了这个名字，心里不由得也咯噔一跳。 这江大壮是原主二叔江贵的大儿子，从小就斗鸡走狗，无恶不做，之前没少欺负原主。 虽然江颜没跟他过交集，可如今打心眼里能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那一股子惧怕。 不过，虽然是这样，她倒不怕什么。 但是对何氏的话起了几分兴趣：“他回来了？” 自打自己到了这具身子上，还没瞧见过这位江大壮，自然也不晓得他在做什么。 不过，总归没有什么正当营生就对了。 何氏一想到那江大壮，眉头就皱得紧紧的，如今言语里全是厌恶。 “就是上一个月吧，你那会儿还没从贺家回来，这江大壮成天偷鸡摸狗，就是自己村里的东西也不放过，所以被秦里正赶了出去，没想到今日竟然回来了…” “我也是今日从江婆子家里经过才看见的，还听说那江大壮是到了什么帮派里去做混混，我想着这次回来，保不准江婆子正好会在他面前煽风点火，对你不利…” 第六十二章 将她赶出去 江颜虽然听得认真，但不代表真的怕了那江大壮。 毕竟她可不是原主。 再者，如今不但有宋七，还晓得他在这周围安排了一个暗卫，那江大壮虽然能耐，倒底不过是三脚猫的工夫。 “嗯，我会小心的。” 讲了这一句后，又对着何氏道了声谢几人这才重新干起了活来。 有了三人的帮忙，这些药草捣鼓的自然是十分快，没过几个时辰，便将那些药都磨成了粉。 晒干的药草太脆弱，不能用石磨直接磨，要不然也用不着手工研磨这么麻烦。 几人忙完了后，天色也渐渐黯淡了起来，刘婆婆几人离开后，院子里就只有江颜和宋七两人了。 江颜眼下得将那些药粉熬成膏，所以得坐在灶膛边守着柴火。 一边添柴，一边烤火。 周身暖洋洋的。 不过如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来，如今入了隆冬，那宋七的暗卫成天在外头，受得了不？ 有了这心思，又不禁开口询问了起来。 “天气太冷了，我看应该是快要下雪了吧…” “嗯…” 江颜见他答得寡淡又继续说：“那你暗卫在哪儿呢，要不要让他也来暖暖身子？” 宋七有些愣，毕竟他也不知道江颜会这么问。 “没事，这对于他们来说，都习惯了的。” 江颜示意到自己问得太多，所以也没再继续说，只又捡了一块柴火往灶膛里扔。 “今天何婶子说的那个江大壮，在你去刘婆婆家找她时，来过这里。” “嗯？” “他以为这里还是他家，让我出去。” 江颜这才反应过来，从前江婆子都是住在这里的，江大壮既然回来的话，肯定是会先到这里。 他既然是混混，也少不了和宋七做一翻纠缠吧。 不过，最后结果是怎么样的，可想而知… “他一定是没讨到什么好吧。” 宋七点了点头。 “那厮十分狂妄，虽然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但他肯定会再有动作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晚上踏实睡觉。” “一切有我在，他不敢如何。” 江颜听得心口一暖，含糊地应了一声后，又往灶里去添柴。 …… 他们在防着江大壮，此时并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江家这边江婆子也正向他吐着苦水，只说那江颜如何如何欺负人，不但拿刀想要杀她，还将屋子抢了去。 听得江大壮也是心烦得很，又想到了方才去江家时，那个陌生的男人。 被他打的那一拳，如今胸口还隐隐作疼呢。 如今比起江颜，他更想知道宋七的身份。 “那住在江颜家的男人是谁？ ” 一提到宋七，江婆子也有些怕，脸色变了变：“也不知道是江颜从哪里找来的野男人，你今天去的时候，没有被他打伤吧！” 江大壮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更凶狠了些。 原来只是个野男人。 虽然身手有两下子，但若是明天叫上自己的一帮兄弟，他就不信了，还打不过他一个人？ “放心吧，奶奶，明天我多叫些人，一定要将那屋子给抢过来！” 江婆子听了也是笑呵呵的。 对，就得这么办！ 给那两人一点教训！ …… 江颜第二天了可没有在家等着江大壮上门。 毕竟，那些祛疤膏都连夜做好了，如今还得给那些姑娘们先送去么。 所以早早的就和宋七出了门。 如今习惯了宋七一路保护，所以江颜带着他跑东跑西，差不多也习惯了。 两人出村子时江大壮还没带着人来，等他带着人风风火火来了时，院子里早就没人了。 想进去拿点东西撒气，可不但撞不开门，院子里还有小呆如今虎视眈眈地盯着江大壮一行人。 起先几人还用石头砸，可瞧着这家伙看起来似乎并不是一般的小狗崽，到底也心虚了几分。 也不知道谁带头嚷嚷了起来：“娘的，这是狼啊！赶紧跑！” 江大壮瞧了一眼那小东西，如今也有些不解，这么个玩意儿，能是狼？ 正是有了这样的思绪，让他的行动慢了几分，片刻间，小呆已经扑了上来，紧紧地咬住了他的小腿。 “啊！你们别光顾着跑啊！快过来帮我将这小东西给弄开！” 如今那几人都等着逃命呢，哪里还有工夫管他的事情？ 听了这话反而跑的更快了。 江大壮被咬，疼的嗷嗷叫，想踢又踢不开，简直是没辙了。 如今眼里全是怒意！ 没想到那丫头不止带了野男人，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头狼！ 江颜和宋七可不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 昨天整整做了五十盒祛疤膏，光上次那些姑娘定的就有二十盒，剩下的都放在了于记商行。 不但如此，还让她们以后若是有所需求便到于记来买。 都办妥当后，这才又去集市上买了些菜，打算今天回去好好做一顿，请刘婆婆几个来家里吃餐饭犒劳犒劳。 眼下才回到家里，江婆子便冲上了门来，一见着江颜就大骂：“好啊，你个死丫头，竟然敢在村里养狼！今天咬伤了大壮，以后呢，是不是要将整个村子的人都咬死不成在？” 江颜才没缓一口气呢，如今听了江婆子这话，更是厌恶得紧。 眼下这个事情，竟然还扯到了一村子人的存亡了？ 虽然如今不在家，但如今听着江婆子的话，差不多也明白什么了。 嘴角泛出丝丝冷笑。 “江婆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虽然养了狼不错，可它也不会胡乱咬人的，谁知道你们今天在我这里做了什么。” 之前受了江婆子的蛊惑，大伙儿想着江颜养狼，到底也是挺怕的，若是一个没看牢固，出来乱咬人怎么说？ 狼可不比狗，那一折腾，肯定是要出性命的！ 但今日江大壮带着那几个混混去了江颜家的事情她们也是知道的，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如今被咬了，那也是自己活该。 若是自己不招惹江颜，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秦里正这会儿也在，江婆子自然不敢将买通混混准备将江颜和宋七两人赶出村的消息抖露出来，只得耿着脖子忽悠。 “我们哪招惹你了？从前我们有些东西落在你屋里了，所以就叫大壮来取，没成想反被你家的那头狼给咬了！如今伤了腿，躺在床上还起不来呢！” 第六十三章 温顺的小呆 得了这股劲儿，她又使劲地煽风点火：“秦里正啊，你看看这丫头心思又有歹毒，谁知道她养长头狼是想做什么呢，毕竟那畜生不比狗，咬一口，八成性命就没了！” 其实说到这里，她还真有些庆幸，若是上次被那东西咬的不是手背，而是脖子，这会儿估计早就死了。 乔氏也讨厌江颜，毕竟要不是在刘家煽风点火，那刘二狗打来的猎物不可能不会卖给自己！ 如今还听说在镇上做起了卤肉，生意极其不错。 前几天还开了高价想将生意继续争取过来的，可没想到那刘家如今有了卤肉生意傍着，尾巴就往上翘了，不答应便罢了，反而将她给骂了出来。 所以，眼下第一个附和江婆子的话，狠恶恶地骂道：“对，里正，像这种人，一定不能留在村里！要不然往后出了什么事情，谁来负责？” 秦里正有些为难，虽然他一直是向着江颜，可眼下也有些忌惮那头狼，毕竟真如江婆子那样说的，出了事情可咋办？ 这狼可是凶猛的动物，比不得看家的狗子。 但若是她两人说的，为这件事情赶江颜出村，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江丫头，这头狼…” 秦里正这话还未说完，江颜便弯腰将小呆抱在了怀里，这家伙如今才满月，身子也没有多大，若是不惹着它模样就和小狗崽差不多，如今一脸的柔顺。 哪里像是狼了？ “里正伯伯，各位叔叔婶子，我也知道你们在顾忌什么，其实这头狼已经被我养了一个月，若是不激怒它，便不会乱咬人。” 江颜说完这话后，又将小呆那只受了伤的右腿仔细观察了一番。 伤口虽然不大，如今覆盖在上面的血迹也已经干涸了。 可那血污到底是格外明显。 “我想今日应该也是江大壮先攻击它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会出现那样的事情，莫说是狼了，就算是狗被人砸伤了，那自然也是会反击的不是！” 江颜的话说得怔怔有词，秦里正眼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江婆子依旧是一脸的怨气。 “狼就是狼！那大壮见了狼哪里会不想着对付？难不成只等着被咬不成？我看你这就是在狡辩！” 江颜不搭理她，看了一眼怀里小呆又对着大伙儿开口说了起来： “我家小呆，若是没有人惹着它，是不会主动攻击的，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都上来抱抱它，看看我说不对…” 虽然瞧着那头小狼崽在江颜的怀里温顺得跟猫儿一样，但只要一想到是狼，哪里还有人敢接近啊。 都一个劲地摆手，生怕一靠近就会被吃了似的。 不过何氏几人对这小家伙倒是不怕，如今自告奋勇第一个站了出来：“江丫头说的很对！我和高氏几个成天在江家转，也没见着这小狼崽咬我？” 她说完后，立马将小呆给接了过去。 不止如此，还轻轻地抚摸着小呆后背的毛。 大伙儿见着那怀里的小东西一脸舒服的样子，也有些不可思议。 这小东西瞧着这么温顺，哪里像狼啊。 所以眼下也有人来了兴趣，站出来接小呆接了过去，那小呆从头到尾都是享受的样子，眯着眼睛跟个小猫咪似的温顺得紧！ 试的人越来越多，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样的，小呆一直都是温顺得如同小猫咪，连叫都没有叫一声。 大伙儿如今不但不抵抗了，反而觉得这小东西可爱得紧，有些人还想着等小呆大了些，生了小狼崽后，让江颜给他们也分一只养着看家呢… 江婆子越看越气，如今自己处于弱势，要是再不反抗，那这次赶走江颜的事情又失败了。 “你们甭听她的蛊惑！哪有人养狼的，分明就是想害我们大家伙儿！快给她抓起来！” 宋七一直紧紧皱着眉头，他一直留心着江婆子，怕她冲上来对江颜动手。 如今听着她上前的脚步，立马冲了过去，冷冷地开口。 “我忍你够久了，若是你还继续这样，那我也就不留情面了。” 他眼里虽然空洞无神，可紧皱的眉头再加上冷清的语气，到底是让江婆子有些发抖。 不自不觉就想起来从前被他施法定住的事情。 “你想干什么！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要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不是？！” “我不会欺负你，因为，你压根不够格！” 宋七的声音十分冷淡，仿佛如同化不开的冰棱似的。 他眼下这话才说完，一个黑影掠过，直接将江婆子虏了去。 这动作太快，大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江婆子的身影早已经不见。 秦里正看了江颜和宋七一眼，也是不明所以。 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被人给劫持走了？ 江颜也愣，但反应过来后，脸上的表情这才平缓了些。 语气也是清清浅浅。 “江婆子得罪的人多，如今不知道是什么仇家上门，将她给掳走了吧，也好在这人恩怨分明，没有殃及到我们…” 大家听了这话，也是害怕得紧。 只寻思着那江婆子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给弄走了。 所以这会儿吓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秦里正头一个反应过来，立马对着大家吆喝：“去通知江家的人，再来几个人跟我一起追上去…” 他虽然不喜欢江婆子，可毕竟是里正，如今那贼人竟然公然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掳走村里的人，自然是得管的！ 所以有了这件江婆子被人带走的事，大伙儿将江颜养狼崽的事情差不多也记了一干二净。 如今去的去江家找人，跟的跟秦里正跑去追那黑影，霎时间，江颜家的院子便从喧嚣到了平静。 “是你那个暗卫将江婆子带走的吧？” 江颜看了一眼宋七，声音十分平静。 “嗯，将她掳去吓几天。” 若是按照他从前的性子，这江婆子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可如今想着她到底是江颜的亲奶奶，所以也不想那么决绝。 江颜点头。“这样也好，对她的确应该这样…” 第六十四章 小呆的技能 两人没再继续说什么了，本想着今日回来后去秦里正那里说买山头的事情的，可眼下他去追人了，这事情也就只能缓一缓了。 但眼下虽然不能先谈，可自己却是能先去选选地盘。 毕竟青城村有不少山头，她也得看看那一处合适种药草才成。 宋七听了她的想法后，本来也想跟着上山，但考虑到自己眼睛的问题，到底是没有这么做。 只是让江颜给小呆也带上去。 毕竟没了他，遇上什么事情，这小家伙还可以上前保护。 江颜也没拒绝，说妥当后抱着小呆就上了山。 她从前在现代时，自己也种过药草，药材和其他的农作物一样，也是越肥沃的地方越适合种，而土地的颜色又是辨别土壤肥沃的标准。 一般土壤颜色较深的，便表示这里面的养分和营养越充足，不管种什么东西都会长得十分快。 江颜走了好几处山头，终于对比到了一处相对于肥沃些的土地。 这片山树木茂盛，就是荒芜的毛草也比别的山头高些。 看到了这些，江颜倒是想上山去寻寻，看看有没有什么珍贵的药材。 虽然上次被母狼袭击后，她对上山这件事情到底有了几分恐惧，但今日带着小呆，便也没有那么惧怕了，再说了，这片山头也不高，应该不可能有狼。 山上的茅草十分高，江颜也没往小路走，只一个劲地捡着大路来到了半山腰。 这地方土壤真是不错，如今随便一看，就发现不少药材。 而且和之前拿到镇上那些相比，如今这药草自然又是珍贵一些，江颜心里欢喜，立马拿起小锄头挖了起来。 如今挖着挖着，竟然瞧到了不远处长着的人参苗。 江颜一个上前，立马对着那处轻轻地挖了起来，表情十分认真仔细。 随着脚下的土越堆越高，那坑里的人参也全都脱离了泥土。 江颜喜不自胜，拿在手里反复的瞧看。 依着色泽来说，她手里的这颗人参起码有二十年以上了，二十年的人参虽然不算长，可要换钱的话，打底就是一两银子！ 而且，人参的用药价值极高！ 就算是自己留着用，那也能做不少药引！ “小呆，没想到这山里还真是什么宝贝都有，来，你不要乱跑，我看看这附近还有没有…” 她将小呆从怀里放了下来，才打算去再去看看周围时，不料自己的裤腿被那小家伙给咬住，如今紧紧地将她的人往外头拽。 江颜有些错愕，也不知道眼下这是怎么回事。 才打算将它重新抱起来时，不料这小家伙突然对着茅草里跑去。 江颜见它这样立马也追了上去。 小呆虽然是狼，可到底是家养的，再者，养了这么久的时间也是出了感情的，如今真怕它会在这山里跑丢。 所以一边追一边喊。 不过好在没跑多久就追赶上了，眼下这家伙自圈着一株树苗，愣愣地立在那里。 那模样呆呆的，将江颜方才追赶的气又消沉了下去。 打算将它拉起来时，这才注意到，它圈着的这株树苗！ 竟然又是人参苗！ 而且，这周围还不止这一株！ 江颜呼吸一滞，立马拿着小锄头挖了起来，半个时辰下来，竟然挖了有六七株！ 不但如此，这里面竟然有一株还是上了百年的！ 江颜眼下都不知道要激动地说什么了，都过狗地鼻子灵，这狼的鼻子会不会更灵？ 闻着她手里人参的味道便能帮着她找出这么多来？ 江颜从山上下来，整个人依旧有些飘。 脚步也十分轻快，没一会儿就回到了家，方才经过村子时，听说江婆子还未找到，江贵和于氏几人都出动了如何如何。 不过她也没有仔细听，反正像江婆子那种人，最好能将她吓破了胆去，省得以后再来恶心自己。 回眼家，又将人参放好后，这才趁着渐黑的天色做起了晚饭来。 今日本来想要叫刘婆婆几人来吃一顿的，可去了山上一耽误，也就没剩下多少时间，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改天了。 …… 往后两天，江颜不是在家里捣鼓祛疤膏，就是在济仁堂帮忙。 这段时间她救治了不少人，所以江大夫的名号也在镇上传开了，甚至还有不少人称她为女神医。 这样的名号，弄得江颜十分尴尬。 陈大夫倒是觉得她当之无愧，只是陈清一脸的不情愿，虽然也知道她的医术不错，可就是打心眼里不想承认，所以这两天里，对江颜更是冷嘲热讽的。 可江颜并不在意，依旧仔细地给病人诊治。 如今才送走了患者准备休息一会儿时，不料济仁堂外又闯入了不少官兵。 陈大夫才打算上去询问，哪知那些官差这会儿已经开了口：“哪位是江大夫？” 江颜听到名字，立马缓步走了出来，见着是官兵，脸上也没有畏惧，声音也是淡淡的。 “我就是…” 那带头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后，又道：“镇南王世子病了，如今点名要你这位女神医去给世子爷看看病…” 世子爷？ 点名治病？ 江颜一时半会也反应不过来，虽然自己是治好了几个病人，但也不可能会传的那么快吧？ 那官差看她还在呆愣，如今也忍不住催促：“江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吗？” 虽然是询问，可话语里却全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江颜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意外，劳烦各位大人等等，我去背药箱。” 江颜去了一趟内堂，又和陈大夫交代了几句后，这才上了衙门的马车。 原以为这世子爷在镇上，没想到他竟然在县城，马车辗转，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处别致雅静的府邸。 才下车，就看到了何大夫，何大人见她下来，也不说什么直接将人往宅子里领。 只到进了内厅，瞧了端坐在高堂之上的少年之后，这才停住了脚步。 这少年约莫十七八上下，斜眉入鬓，凤眸微微上挑，眉间神色张扬。 外罩暗红色绣金色斗篷，内里是同色滚边长袍，如今衣摆曳地，将整个人衬托的更加狂野不拘，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 第六十五章 世子爷 江颜虽然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可也不敢乱认，只等着何大人开口。 “江姑娘，这位便是世子爷。” “世子爷初来乍到，身体欠佳，我又听闻江姑娘妙手回春，所以就想着让你来看看…” 这位世子爷本名叫南郗，其父亲南炳元是当朝的镇南王，也是周朝的开国将相。 不仅掌握兵权，还是陛下唯一封下的异姓王，所以其权利可见一斑。 虽然不知道世子爷为何到此处来，何大人心里也是十分惶恐，可为世子爷治病的事情还是马虎不得。 所以便举荐了江颜。 毕竟上次因假药那件事情，听着那些大夫对她的赞叹便早就了然于心。 所以这次为世子爷诊治，他自然是相信江颜的医术。 江颜还未和那位世子爷行礼，便只听得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哦？这莫非就是那位口口相传的女神医？” 他虽然是调笑，可这样的语气江颜却不觉得反感，所以脸上并无明显异常。 “世子爷谬赞了，女神医的名号的确有些夸张。” 南郗看了看江颜，也没在多话，直接扔下了一句。 “只要治好本世子，那我就封你为真神医，倘若治不好，那甭管你是什么神医，都得脑袋搬家！” “……” 这话让何大人吓了一大跳，立马去看江颜的脸色，生怕这次不但没有帮到她反而还让她受连累。 江颜脸上到是没有什么表情，毕竟方才差不多也明白了这位世子爷到底是什么状况。 治他的病，自己很有把握。 “既然要治病，还劳烦世子爷将舌头伸出来看看。” 南郗伸出了舌头，江颜看了一眼后见他舌苔绛红，又问起了其他的症状。 “小便和大便皆是如何？” “……” 见他没有说话，江颜皱眉，干脆自己说了出来：“据我的判断应该是大便秘结而小便短赤，不知道我讲的对不对？” 南郗听得头疼，眼下说这些又觉得尴尬，所以立马一挥手，将屋里的下人连带何大人都赶了出去，一脸不耐烦地对上江颜的眸子。 “你这到底是看病还是来打听本世子的私事？！” 江颜皱眉。 “中医有云望闻问切，世子爷既然为若是这都不能配合，我如何了解病情，若是如此，世子爷另寻他人吧。” 江颜对待患者都很认真，如今还是头一次碰到像南郗这样的病人，难免也有些生气。 不过当下的话语里却不敢有个人情绪，平淡的就像是在袒露什么事实。 南郗倒是气得半死，毕竟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过话。 一个小小的女大夫，也敢这般姿态？ 但如今瞧着那对从容的眸子，突然又来了几分兴趣，不由得勾唇一笑。 “好，好，就凭你这爽辣的态度，本世子瞧着欢喜，所以也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江颜继续诊治，所以又接下来问了南郗几个问题，不过这回倒是都答了。 “劳烦世子爷将手伸出来给我诊脉。” 南郗看了江颜一眼，把手伸了过去。 “诊脉就好好诊脉，若是拿这个当幌子，那本世子叫你脑袋搬家！” 江颜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不就是怕自己借着大夫的名头趁机揩油？ 虽然这世子爷长的确不错，可不管从那方面，那都不是自己的菜。 她收拢心神，也不多作解释，只仔细诊脉。 片刻，江颜收手抬头，果不其然和自己判断的差不多。 “世子爷脉象虽然细沉，但却十分有力，再加上方才问的，您及其怕冷怕风，手脚冰凉，这一现象是阳热郁结堆积而不能外达，从而形成了假寒真热的症状。” 江颜都极可能解释的通俗些了，可南郗却依然听不懂，不过具体的字眼他却听明白了。 “假寒真热？你的意思是，我这不是寒症，是热症？” 他这病也不是最近才得的，之前还看过太医，都是说的寒症，怎么这个小丫头，却说是热症？ “嗯，我想应该是世子爷因某次犯了热症未彻底治好，体内就一直存有余热，余热在体内称为阳气，若是不及时处理会慢慢扩散，从而在身体上形成寒意也就是阴气，所以就有了现在这种阳盛格阴，假寒的现象…” “再者，锦里县属于南方，虽然这两天气候湿冷，但相比京城还是温热了些，再加上水土不服，加剧了世子爷体内的余热，从而更加畏寒…”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虽然世子爷怕冷，可却喜欢喝凉茶对吧？” 南郗听得一怔，其实回想起来，还真是如此，从前这样的症状还轻些，现在几乎是每隔一会儿就要喝一杯凉水。 虽然身子畏寒，可凉茶入肚，仿佛浇透了肺腑，反而舒服许多。 如今被点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脸傲娇地开了口。 “你别说那么多废话，就说本世子的病，你能治还是不能治…” 其实这病却是不难治，只是这真热假寒的脉象不好判断，再者出现这样的患者基本上也是日积月累，所以发生的概率很少。 若是没有见过，基本上很难判断出来，当了风寒治，只会越来越糟糕，不可逆转。 “会治是会治，不过也得世子爷配合，如有冒犯还请世子爷赎罪才是…” “本世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跟你计较，只是要我怎么配合？” 江颜见他答应后，也不多说说话，直接吩咐丫鬟打了一桶井水送来，等人褪出去后，连忙舀起一盆对着南郗头上淋去… 南郗可未料到江颜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冷地对着她瞧看，眼中全是愤怒：“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虽然方才说好了不跟她计较的，可南郗就不觉得有谁治病是这样的！ 当头泼人冷水，这位江大夫，分明就是故意的！ 一阵冰凉钻入身体，让南郗直到喷嚏，身子也是在不停地发着抖。 江颜不理会他的咆哮，又接着浇了一盆水上去。 第六十六章 关入天牢 她也知道这是一步险棋，稍有不慎，或许把命都要交代了，但江颜对于医术的执着和信念让她不可能会退缩。 只是，倘若时间再充裕些，她也许会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可就当前而论，只有先这样了… “我知道你是世子爷啊，但你如今要我给你治病，那就得按我的来，方才不都是说好了么，怎么世子爷想要反悔不成？没想到世子爷竟然是这样小肚鸡肠之人。” 江颜的眼神和语气都带着挑衅，睥睨着南郗，就连嘴角的弧度，也带着嘲笑。 南郗彻底被激怒了，眼下也顾不得什么了，抬手对着江颜的脖颈上掐去，眼里泛起一片寒凉。 “这是治病？你可别将本世子当猴耍！” “你不觉得你是在找死吗？说，是谁派你来这么侮辱我的！” 外头的丫鬟方才被他支走了，所以眼下南郗这么咆哮，自然也没人听得到。 除了呜咽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一丁点响动。 江颜没有理会他，虽然脖颈处的确很疼，可她还是依旧笑着说了起来：“怎么了，世子爷是玩不起了？我是大夫，不是您找我来治病的么？要说是谁派来的，那也是世子爷您自己才是。” “对了，世子爷方才是不是以为我也会贪慕你的权势和容貌？这未免也太自大了吧，我江颜虽然没见过什么男人，但也不会饥不择食地来巴结你。” “虽然你在那些世家小姐面前，如同众星捧月，可对我江颜来说，就是白给我，我也不要！” 脖颈处的疼痛越来越浓烈，感受到那种窒息的恐怖，江颜脑子里也全都乱了。 虽然她做好了万全之策，可眼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还真是有些胆怯了。 仿佛下一瞬间就会被他掐死一样。 “世子爷，你就算杀了我又怎么样，我这种人恐怕还不至于让您亲自动手吧！不过这样也好，像我这种恶毒狂妄的小村姑，眼下能死在您的手上，那也是值了。” 江颜扯着嗓子，低声地开了口。 虽然眼下处于劣势，可她的语气却依旧冰冷，不带任何的犹豫。 这话的确是击到了南郗的软肋。 的确，一个小小的农女，有什么资格让他亲自动手？ 感受着他的手从脖颈处微微移开时，江颜松了一口气之余，又立马对着一旁的放的桌案重重推了去。 顿时间，案上的茶盏通通掉落，茶水泼了一地。 这动静太大，就算是隔得再远，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听着外头急匆匆的脚步声，江颜又笑了起来：“世子爷，你要是想杀我，那就趁早！要不然若是让大伙儿见着您用这么尊贵的手来掐我，岂不是自降身份？” 南郗的眸子一片赤红，他生来尊贵，遇到的女人也都是温柔婉约至极，就算他不说话只单单瞧她一眼，便会让对方脸红心跳。 他是高傲的世子爷，哪里被人这么践踏过？ 而且还是一个丝毫没有背景的农女… 如今从她眼里看到的那些鄙夷和厌恶，让南郗发了疯，只想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可想着让这么个恶心的人死在自己的手里，还真是太便宜了！ 在此之际，门被推开，露出一脸不知所措的何大人和一众惶恐的丫鬟。 眼下看着南郗湿漉漉的身子和江颜掉落在脚边的盆子，差不多也明白了什么。 她用水泼了世子爷？这算什么治病？ 丫鬟们恨不得将头低到地上去了，如今眼观鼻鼻观心，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 何大人身为县令，自然是第一个开了口，但声音里却是完全的不何思议。 “江颜，你，你这是做什么！” 方才不是说要治病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江颜没有说话，更不想解释，依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南郗颤抖着声子，对着何大人咆哮了一声：“何大人，将这个疯女人给我关到天牢里去！” “对了，再给我好好审审，看看是谁给她的胆量这么侮辱本世子的！” 江颜松了一口气。 即便这样，可脸上的表情却是依旧没有变，嘴唇边挂着讥诮的冷笑。 “世子爷，我原以为你是个大度之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小肚鸡肠，你爱审就审呗，反正我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 南郗的肩膀微微抖动着，想伸手去打人，可到底嫌脏，只得生生地忍了下去。 狠狠地剜了江颜一眼后，咬牙切齿地 “何大人，还不将她带走，我连你一起抓了！” 何大人如今就算再反应慢，听了这话后也不再说什么了，立马叫了府上的家丁，将江颜给带了出去。 虽然人走了，可南郗身上的火气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浓烈了起来。 怒火攻心，使他这会儿竟然“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吓得那些小丫鬟全都面无人色。 才想上去拿帕子给南郗擦拭时，不料他整个身子突然倒塌了下来。 …… 在江颜走后，陈大夫就让人将口信传到了宋七这里。 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后便立马将一月唤了出来，神色间十分焦急。 “南郗的脾气我很清楚，眼下江颜去给他治病，我不放心。” “主子，属下这就去暗中保护江姑娘。” 他那天将江婆子带到了一处深山老林后便偷偷地藏匿了起来。 看着江婆子那种恐惧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爽快。 毕竟从前她是怎么对付江姑娘的，一月自然也是瞧得一清二楚。 连续吓了三天之后，今早这才安排了人将她给送到了青城村，所以自己便也回了来。 才到江家，没想到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也知道这位世子爷，脾气古怪，性子纨绔，主子在乎江姑娘，如今有这样的担心也是正常。 不过依着江姑娘的医术，肯定是不会出什么错的。 但江姑娘心直口快的人，若是一个不留心，将那古怪脾气的世子爷得罪了，那可不得了。 宋七没有说话，如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了口，眸子地：“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 第六十七章 是我 一月知道不该过问主子的私事，可眼下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主子，京城谁人不知道你和世子爷的关系非常啊，他这一来，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呢，你要是跟他见面，那…” 前面的这一切，可就功亏一篑了。 宋七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知道一月担心什么，这一点至关重要，他不会考虑不到。 “嗯，我去并不是想跟他会面。” 就是想着离江颜近一些，好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出了急事，自己也能快速的应付，不止于会出更大的乱子。 一月得了这个答案这才放心了下来。 打听到世子爷在县城时，两人又匆匆往锦里县赶去。 这才一进县城，突然又遇上了神色焦急的何大人，如今正好撞见了欲要下马车的宋七。 何大人见着他们两人，立马停步走了上来，声音全是急切和不解。 “宋公子，江姑娘和世子爷从前是不是有恩怨啊！叫她来治病，用井水泼了世子爷不说，还气得他吐血昏迷！这个江颜啊，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上次帮着自己抓贼，冷静沉着，哪里知道她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若世子爷真出了什么事情，不止江颜完了，那他也完了。 所以眼下神情全是焦虑。 宋七神情一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下神情激动，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立马对着何大人训斥了起来：“那她人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何大人面对这样的口气，到底有些呆愣，但说来也奇怪，如今非得没有恼怒，还下意识地卑谦了起来：“世子爷将她关到了县衙的天牢，我也是奉命行事啊！” 说完这话，何大人也有愣。 方才这一刹那，是怎么了？ 怎么会对他一个如此普通的农夫如此卑躬屈膝？ 眼下还想再说什么时，可站在眼前的宋七早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 “这件事情我不得不出面了。” 马车上，宋七正紧紧地皱着眉头，嗓音十分冷峻。 虽然一月能有去牢房里救人的本事，可就算将江颜从牢里出来了又怎么样呢？ 以后被钉上了逃犯的名号，不说江颜自己不喜欢，连他都不乐意… 除此之外，只有正大光明地将人给解救出来。 但这个办法，也只有他亲自出面，去找南郗了。 一月缄默，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更不明白像主子那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农女去暴露自己的身份。 毕竟世子爷的身边，不知道有多少双藏在暗处的眼睛盯着呢。 这一出面，很有可能会牵扯出巨大的风浪… “难不成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一月还是想要找个万全之策，至少在没找到太子爷的证据时，主子不能曝光于视野之中。 尤其眼下主子的眼睛还未好，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处于劣势。 “嗯，你不用担心，只要多加防备，就一会有什么事情。” “等这件事情过你，你赶紧去查查上次平关战役的将领宋成沂，太子跟他勾结，不可能没有书信或者证据的往来。” 平关战役是周国对齐国，宋成沂是齐国带兵的将士，若是太子跟他勾结，不可能没有留下证据。 宋七本想着等自己眼睛好了，亲自去查查。 但眼下既然临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这种打算定然得提前了。 一月点头，想了一会儿又说道：“这场战争，太子爷也就是利用了主子您尴尬的身份，要不然若是换成其他人，陛下不一定会信。” 宋七也知道。 所以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母妃是齐国的长公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父王怀疑他和齐国勾结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位不也就是利用了这一点猜忌，才使得整个矛盾扩大化么？ 不过，从前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卑鄙，凭着自己的私利无端害了这么多将士的性命！ 这笔帐，怎么着也得讨回来！ 主仆两人想着心里的盘算，没过一会儿，便到了世子爷所处在的宅邸。 这处宅邸本是何大人的，眼下听得世子爷来了，便立马将人匆匆地修缮了一番将人安置在此处。 虽然院落不算大，但却胜在僻静。 一月瞧了瞧天色，又开口询问，语气里全是探究：“主子，天很快就黑了，不如我们等天黑了再进去吧。” 毕竟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宋七没有答应，虽然他自己等等倒没多大的事，可天牢那是什么地方，如今江颜一个姑娘家在那里，就算是多呆一刻钟，他都不忍心。 既然都决定来了，也用不着缩头畏尾。 “不用，现在就进去。” 一月见劝慰不住，只好作罢。 霎时间，宅院的屋顶便多了两道修长的身影。 …… 南郗睡在主卧房。 眼下既然在昏迷，屋子里也没人伺候。 虽然知道他贵为世子爷，可眼下形势非常，谁也不敢挨着。 毕竟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伺候过的人，自然也逃不了干系。 所以，这会儿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明灭的烛火在轻微地晃动着。 院子里没有响动，宋七和一月便也没有多少顾虑，直接破门进了屋内。 “一月，去外头盯着，不要让人靠近这里。” 一月应声出去，屋子里便只有宋七和昏睡在床榻上的南郗了。 宋七看不见，但能听出他的呼吸具体在哪一方位，所以眼下缓缓地走了过去… 伸手摸到南郗的人中时，顺势就是一掐。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眼下必须得让人醒过来再说。 掐了人中穴，南郗幽幽转醒，眼里的视线也从模糊变至清晰。 见着是床前站着一道黑色的身影时，也是吓了好一大跳，顺势就想要喊人。 宋七感受着他胸口起伏的呼吸，也知道依着他这家伙的个性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立马俯下了身来，一手捂住了南郗的口鼻，一手将盖在自己头上那宽大的斗篷给取了下来。 “别瞎叫嚷，是我…” 第第六十八章章 治病的原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孔，南郗在看到的那一刹那，也是惊呆了。 虽然嘴唇哆哆嗦嗦，可眼里全是一片欣喜：“你，你竟然没…死啊？” “怎么着，你盼着我死不成？” 宋七见着故人，嘴角也忍不住浮起丝丝笑意。 但眼下也知道这一行是来做什么的，所以并不打算先叙旧，这话才一说完后，便沉声开了口。 “将江颜给放了。” 江颜？ 是谁啊？ 南郗有些诧异，喃喃地问了起来。 “今天来给你治病的女大夫，你赶紧将人给放了…” 南郗这才恍然大悟。 “哦，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大夫啊！她也不知道是来治病还是来气人的！我将她关了还算轻的了！” “对了，你认识她！” 莫非这家伙早就知道自己来了，故意让她这么做的？ 宋七没有辩解，只是点了点头。 南郗听了后大怒，一巴掌拍在了宋七的肩膀上。 “好你个宫凌，你不但没死，还叫了这么个丫头来整我，是不是嫌弃我活久了！” 宋七皱眉，虽然他不知道江颜具体对南郗做了什么，但她对待患者一向很认真，不可能胡乱医治。 所以说，今日这一切，必然有原因。 “我想，她可能是用某种法子给你治病，不过，本王命令你，赶紧将人给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南郗听了前一句，也陷入了沉思。 从前每天睡觉前，便觉得五脏像是在焚烧似的，让他难受至极。 尤其来到锦里县的这几天，夜里更是睡不着。 虽然方才自己是昏迷了过去，那其实也是踏踏实实地睡了次好觉，眼下醒来，也没有那种五脏被烈火焚烧的感觉了。 周身都轻松了起来。 这莫非真是治病？ 可谁会又是泼井水又是骂人的治病？ 南郗想着这些，脑子里疑惑不止，如今只想将人找来问问。 不过，什么时候这家伙竟然对一个女人这么在意了？ 从前不是半点荤腥不沾的么？ “宫凌，我可没见你对一个姑娘家这么上心过，你们，是什么关系？” 宋七不想跟他废话，只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 “放是不放？” 南郗哪里敢惹他生气啊，眼下将头点的跟什么似的。 “放放放，你都这么说了，我敢不放人？” 这话说完后，南郗又往他的身子前凑近了些，企图窥探他眼里的情绪。 可这一看，也是诧异了。 那对眸子平静无神，丝毫没有从前逼人的凌厉。 南郗惊诧，又伸手在他的眼前晃动了几番，见着他根本眨也没眨一下，更是傻了。 “宫凌，你竟然瞎了？！” …… 锦里县天牢，江颜抱着身子靠在墙壁上，仰头看着屋顶。 这牢里没有窗子，只有头顶处有一方小小的天窗可以窥探到外面的光线。 如今树影斑驳，月光浅淡，约莫应该是到了戌时。 过去了三个时辰了，也不知道世子爷眼下怎么样了… 若是他醒了，定然会发现自己身体里的不同，到了那时，她自己就能出去了。 眼下盘算着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莫不是和自己想的有偏颇？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想完了南郗的病，脑子里又涌出了宋七的面容。 他现在在做什么？自己这么晚还未回家，会不会早就紧张担心了？ 脑子里思绪万千，也没有留意到外头传来的动静。 只到牢房的铁链被打开后，这才让她惊诧地回过头去。 “江姑娘，世子爷让我带您出去。” 这前前后后左不过三个时辰，这些衙役仿佛像是换了脸似的，但看着眼下这态度，江颜也明白了什么。 世子爷这是醒过来了吧？ 跟着这些衙役上了马车后，不一会儿便到了南郗所在的宅邸。 不过眼下也没有直接让江颜去见他，而是来了好几个丫鬟，簇拥着她去了沐房。 又是洗澡又是穿衣打扮的，将江颜整得有些懵。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世子爷他怎么样了？” 那些丫鬟见江颜这样，立马笑了起来，羞答答地开了口：“世子爷醒了，是他让姑娘先来梳妆打扮一下再去见他的。” 江颜汗，这世子爷到底要闹哪出？ 这么大的阵势，简直是挺让人误会的。 江颜也没有解释，看着那些花团锦簇的衣服和珠翠，头都晕了。 她容易被捯饬好，也来不及多观赏，直接对着南郗所以的正殿冲去。 眼下他正在喝茶，屋里烛火涌动，又是侧脸向相，江颜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世子爷，你这是…” 什么意思？ 南郗转头，在见到江颜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些呆愣。 眼下才明白了，为何这么一介普通的丫头能得到宫凌的青眼，还甘愿为她做这么多事。 “没什么意思啊，你去了一趟牢房，我这不叫人冲去你的霉运么？再说了，本世子爱干净，你若是一身怪味儿，我可受不了。” 江颜懒得理会他。 不过瞧着他脸上的神色，有一点她却是十分肯定。 这位世子爷前前后后，怎么也像是换了一幅嘴脸？ 莫不成就是因为自己治了他的病？ 可看着又觉得不太像，毕竟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纨绔公子，哪里会晓得有什么知恩图报的心思？ 说是这么说，但江颜也不需要他的报答。 南郗见她呆愣，又继续把玩起手里的茶杯来，语气漫不经心。 “你不用谢我，要不是因为他…” 江颜抓住重点，立马开口：“谁？” 南郗知道自己多言，毕竟那家伙可是告诫过自己，不要将这件事情跟她说的。 所以这会儿立马改口。 “本世子的事情，哪里论到你一介民女来过问了？” “我眼下倒想知道，你之前的那些动作，是不是在给我治病？” 江颜虽然疑惑，可眼下说到正题上，她也没有想太多，直接答起了他的话来。 “正是如此，世子爷体内燥热淤积，泼水只能缓解体表的热气，若想要真正发泄出来，只能用言语来激怒你，使你将体内火气散发出来…” “若是我没料错的话，我走了后，世子爷定然也吐了淤血对吧，其实那也不是血，只是暗藏在体内的热气，只要吐出来后再睡上一觉人自然会舒服很多…” 第第六十九章章 买山头 江颜说这些，让南郗也十分诧异。 合着，自己这是让她蒙在鼓里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南郗说来也有些惭愧，人家好好地在治病，却反被自己关到牢房… “早点告诉你，哪里还有这样的效果？” 其实江颜也知道，像南郗这样的尊贵之人，平时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所以自己只要随便说几句那肯定是会发怒的。 如果早就知道了，这还治什么病？ “不过，世子爷眼下也别大意，如今虽然祛除了大部分体内的燥热，但还是要通过药物来调理。” 南郗信任她，所以这会儿江颜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她要开方子，立马让丫鬟去找纸笔。 南郗体内既然是热症，那肯定是要清热败火，利湿通络，使体内的阳气外达，所以症状才会大好。 故而江颜选用了四妙散。 薏苡仁半两，黄柏，川牛膝，苍术，威灵仙，丹皮，赤芍，防己，茯苓，麦芽各三钱。 落笔后，江颜等墨全干了这才交到南郗的手中。 “按照我开的方子去抓药，连续吃十天，每日一剂，早晚各两次温服。” 南郗接过药方，清浅地看了一眼，皱眉道：“字真丑。” 江颜不予理会，眼下既然治完了，她还得赶着回去呢，毕竟都快要戌时了。 “若是世子爷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就此告退。” 南郗一听她要走，顿时有些急眼了。 “那个，你和…” 本来想问她和宫凌是什么关系，可话到了嘴边，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那家伙可是警告过自己，半点不能透露的。 “…？” 江颜等着他的下文，却不料这会儿南郗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随口一说。 “你知道我来锦里县，是因为什么吗？” 江颜不知道，也不想问。 毕竟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是来打算寻个世子妃的，如今嘛，本世子看你挺不错的…” 江颜知道他是玩笑，也跟着打了个哈哈。 “世子爷还真会说笑，天色暗了，再不回去我家人恐怕要担心了…” 南郗这才没再说什么胡话。 又伸手将一枚玉佩塞到了江颜的手里。 “诊金…” 江颜瞧着这块色泽和质地都不错的玉佩，面上有些无语。 “抱歉，我只收钱财。” 说完后，又将玉佩给还了回去。 南郗有些尴尬，毕竟这次出来得急，身上也没带什么银两，这一路上吃吃喝喝用了不少。 差不多都没了。 再加上他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总觉得若是给少了，又彰显不出自己世子爷的大气，所以，那些小钱对他来说，又拿不出手。 “呃，我看这样吧，这个银子呢，我先欠着，以后到了京城，我给双份怎么样？” 江颜默认。 见她这样，南郗又叫人去备马车，这才给江颜送了回去。 …… 她才下马车，便远远瞧见伫立在院落门前的那修长身影。 夜朗星稀下，月色衬得他整个身子异常挺拔。 使得江颜心口也微微发暖。 “你怎么站在这里吹风？” 宋七早就听到了动静，所以这会儿微微一笑。 “我等你回来。” “今天听陈大夫传来话，说你给镇南王世子治病去了，怎么这么晚？” 江颜脸色微红，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其他。 “世子的病比较难治，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走，进屋去吧，外头风大…”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听见风穿过枝桠发出了的飒飒声响。 一夜好梦，江颜很早就起来了。 才吃过早饭，便提了些昨天买的肉和米往里正家去。 之前因着江婆子，买山头的事情也耽搁了，如今她既然回来了，也该将这件事好好落实。 再加上，秦里正对自己帮衬不少，之前便想着拿些东西过去看看他了，但一直有事耽搁。 所以今日借此机会，正好将东西一起备了带去。 去秦里正家要经过江家老宅，江颜远远便瞧到了蓬头垢面神神叨叨的江婆子。 如今一会儿骂人，一会儿大笑。 见着江颜，嘴上更是不停地骂着“小贱人”。 虽然从前也是这样，可眼下到底是不同，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话。 所以江颜差不多也得出了结论，这江婆子经过了这两天，应该是被吓傻了。 这会儿她也不打算和一个傻子较劲儿，依旧抬脚往前走。 可才没走几步，身后江娇又出言叫住她，声音里全是厌恶。 “奶奶的事，是不是你吩咐人去做的…” 江颜转过身子，看着江娇笑。 怎么了，她的白莲花形象不装了？ 不过，这里也没人，就算是装那也没谁会来看。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若真是这样的话，我早就出手了，还会等到现在？” 江颜见她半天吐不出个字，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秦里正这会儿正在家里吃早饭。 一见到江颜来，也是十分客气，立马让自家媳妇上茶。 不过江颜没打算扭捏，直接将来意给摆了出来。 秦里正听了后，脸上大为吃惊。 毕竟这可不是买一两亩地啊，整整的一个山头，都不知道有多少亩了！ “丫头，你真的要下一片买山头？这可要不少的钱啊？” 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除了知道上次江颜在收药草之外，便不知道有其他事情了。 毕竟江颜早出晚归，也没有人去跟踪。 所以对于她会医术和其他的事情，大家都是一概不知。 就连祛疤膏，也只有刘婆婆和何氏几位婶子知道。 江颜对秦里正反应并不奇怪。 “秦伯伯，我也不打算瞒你。在贺家当丫鬟时，我跟着府上的婆子学了些医术。这些天又在济仁堂学习，不但给人看病，还做了些祛疤的膏药，赚了些钱…” “所以打算买下那块山头，等来年了种些药草…” 秦里正听得认真，不过眼下也为江颜而高兴。 毕竟是故人的女儿，虽然他想要帮衬一二，可这日子大伙儿都过得苦哈哈的，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 眼下听江颜说得这些，打心眼里为她欢喜，不过要买山头的话，单是他一个人做不得主。 “买山头可以，不过那毕竟是村子公家的地，如今你要买下的话，还得经过大家的同意…” 第第七十章章 自作自受 江颜自然知道是这个理，所以眼下只兀自点头。 秦里正瞧见她答应后，又重新开口：“不过，一片山头若是要买下来的话，起码得要十五二十两打底，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江颜差不多也预料到了。 这些天前前后后加起来，起码赚了有三十多两，所以对于买山头的要的钱，她早就留了出来。 “嗯，我知道的，秦伯伯尽管去办就是了。” 秦里正更诧异了，这丫头眉头都不皱一下，那肯定是知道自己出得起。 没想到这才一个月零几天，这丫头就赚了这么多银子？ 将事情说开了后，江颜的身子也畅快了许多。 一旦拿到了那片山头的地契，那自己也就是有不动产的人了。 想到这里，江颜心里美滋滋的，又和秦里正聊了几句后，这才回了江家。 …… 江颜要买山头的事情，到了晚饭间，在整个村子里都传开了。 大伙儿只觉得十分诧异，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还有些压根就不信。 那一片山头少说得十多二十两，那丫头江自己卖了也换不来那么多钱！ 不过才吃了晚饭，这消息就得到了里正的证实。 不但如此，还将村子里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讨论这山头的事情。 先是订好价格，再大伙儿决定卖不卖。 经过商议，最后定的就是二十两。 里正见差不多了，便又开口询问了起来：“这银子能出，不知道各位都愿意不愿意卖地？”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愿意的。 那山头是荒山，也没有种下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些树苗罢了。 青城村一共有五十来户人家，若是按照每家每户都分的话，一家起码得有四百文钱。 这四百文在他们眼里，那可是笔大数目。 如今又不用干啥就得了钱，简直像是天下掉馅饼一样，怎么会不愿意？ 所以都纷纷表示了同意。 倒是乔氏和于氏有些不乐意。 乔氏因为之前江颜挡了她财路，没了刘二狗的野味，饭馆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心里自然难受。 可又找不到什么来报复，所以一听到这事情，也不想让江颜如愿。 于氏也是如此想法，眼下江婆子疯了，整个江家就是她在当家。 江颜如今有了买山头的钱，她哪里会高兴？ 就算少拿那几百文，也不想让江颜称心如意了去！ 所以，这一票人中，就她们两人不同意。 但这毕竟是公家的地，就算是有一人不同意，那也是卖不成的。 这样的结果，在江颜意料之中。 所以这会儿也没有多少诧异，只是一脸从容地对着里正开口说了起来。 “既然他们两家不同意，那不如这样，将属于他们两家的地分出去得了，银子还是二十两，这样算下来，每家还能多得些银子…” 于氏和乔氏听了这话，脸上皆是震惊。 她原以为江颜因着这个事情，怎么着心里都会不舒服。 这样，那她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眼下完全出乎意料！ 这丫头非但没有一丁点生气，还说将她们两人的地给分出去？ 可要是这样的话，就算划分了她两家的土地出去，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大片都在江颜的手里？ 自己钱拿不到，还让大伙儿多的了她们应得的钱。 于氏和乔氏都不服气！ 眼下也有些后悔。 可话都说的这么满了，如今想悔过，岂不是打自己的脸面？ 所以只有缩着脖子不吭声。 秦里正倒是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对江颜表示了微微的赞许。 “成，那就依你的办，我现在就和大伙儿一起去看看，将她们两家的地分出来。” 江颜看了那两人一眼，神情很笃定。 “嗯，就这么办。” 于氏急的半死，想着家里的钱都赔了，如今无故多出这么些钱都可以顶好几个月生活了，方才原以为自己不同意地就卖不成。 哪成想结果却是这样的！ 如今暗暗咬牙，也不管脸面如何，立马开了口：“算了，我那块地一并卖了吧！反正留着也没啥用。” 见她倒戈，乔氏也立马附和。 “那我的也卖了得了…” 最近馆子生意不好，一大屋人等着张嘴吃饭呢。 江颜本来就是激她们，如今听了这话心里虽然高兴，可脸上却没有流露半分。 “方才是我要买地，你们自己不同意，如今是你们要卖地，既然是卖的话，还得经过大家的同意，毕竟你们的参与，分到大伙儿手里的银子定然会少了些…” 于氏两人气的半死，可眼下既然改变了主意，自然也知道怎么办。 所以又对着里正和大伙儿询问了一通。 众人都是不太愿意的，方才自己不加入，如今都说好了，反而要横插一脚。让他们到手的钱流出去不少。这哪里肯干？ “不成，你们自己说不卖，这会儿腆着脸来求，这算啥意思？” “就是，我看就算卖，那她们也得少收些银子！” “对，一人只能分三百文，爱卖不卖！” 大家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都是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秦里正也没有什么表示，权当是默认了。 于氏第一个骂了起来：“呸，你们这些烂心子的玩意儿，这话是啥意思，凭啥我们家的就少分些？” 这白白少了的一百文，都能买不少吃食了！ 众人不甩她，语气十分坚决：“你们爱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算了，大家也是看在同村的面上，要不是一毛钱都甭想拿！” 于氏咬牙，眼下就算和乔氏两人联手，那也是骂不过全村人的，只好忍下这口恶心。 忿忿地开了口：“三百文就三百文！那一丁钱，全当送给你们买药吃得了！” 乔氏见她都答应了，也跟着开口。 但这话骂得大家不爽了，什么叫买药吃？ 从前只道江婆婆牙尖嘴利不饶人，没想到这个她这个儿媳妇更加厉害！ 顿时间便有几人冲上去了，一个劲地对着她和乔氏吐唾沫星子。 “烂嘴巴的玩意，你两人要是再说一遍，看我们今天不把你们的嘴给撕烂！” 江颜看的大为爽快，其实她早就知道会如此，本来那两人的目的是不让自己买到山头。 眼下非但不如愿，还没了钱，哪里会就这么认了？ 眼下不但钱拿的少，还挨了大伙儿一顿骂。 不过，这既然是自己作的，又能怪谁？ 第第七十一章章 进一步拓宽生意 除去这些小小的风波，江颜到底还是以二十两银子买下了，青城村西边的那片山头。 这一举动，不知道引来了多少人的羡慕嫉妒。 毕竟二十两，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这丫头是哪里得的钱，竟然在这一个多月里，又是买牛车，又是买山头的。 莫不是之前在贺府做丫头时自己还暗藏了一笔？ 不过，这也没有可能吧，二十多两，就是当一辈子丫头，也赚不到啊！ 所以，眼下的青城村，江颜彻底成了大家讨论最多的热门人物。 江娇从河边洗衣归来，听得这前前后后都是如何佩服江颜的话，心里十分不爽。 其实，她也想过，这死丫头到底是从哪里生出来的钱？ 自打买药材的事情被自己搅和黄了后，除了天天早出晚归，也没见她干啥啊？ 其实，好像就是那个“野男人”来了后，这丫头才一路顺风顺水买牛买山的。 这些银子莫不是都是他给的？ 江娇藏着心思，仔细回忆起宋七的身影来。 如今细想之下，还真觉得这人和普通的农夫有所不同，身上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贵气。 说不定那些钱真是他出的。 之前她也觉得这男人长相俊美，就是身份差了些。如今既然知道他有那么多钱财，江娇的心早就乱了起来。 依着相貌，自己丝毫不输那个死丫头，若是他成了自己的夫君，是不是以后也就像江颜这样，随意挥霍钱财了？ 想到这里，她又对着江家的房子看了一眼，心里暗藏了不少心思。 …… 江颜可不知道这些。 如今既然买了山头，那怎么说也得去官府换个红契才行。 村子里在里正手里出的契约都叫蓝契，这样么文书在官府是不认同的，以后要是被官府收回，那江颜有嘴都说不清了。 虽然这个概率很小，可为了稳妥起见，江颜还是打算去换个红契。 所以一大早就和宋七去了县衙，虽然办个红契要交二两银子的税收，但江颜也不心疼。 毕竟有了这出手续，那以后甭管发生了什么，这片山头都是在她江颜的名下了。 从衙门里出来后，她又去了一躺于记商行，将这两天做的祛疤膏一并送了去。 这些天祛疤膏的生意都十分火爆，不止如此，还带动了不少的人流量，使得商行里的其他东西，也销得十分不错。 所以，于逸一见着她，整个人欢喜得不得了，一个劲地要请她喝茶，说是有要事相告。 江颜知道他说的是生意上的事，所以也没有拒绝，带着宋七跟着他一并上了二楼。 案上的茶早已经斟好，闻着气味，便知道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江颜端起茶杯，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紧绷着一张脸的宋七，也不打算跟于逸多说其他，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不知道于掌柜今天找我谈的，是什么要事？” 于逸看了一眼宋七，也知道了两人是什么心思，所以眼下无奈地笑了笑。 “是这样的，县城里的顺天商行的裴掌柜是我的好友，我跟他说了祛疤膏的事情，他也十分感兴趣，所以我想来问问你，需不需要将这市场拓宽一些？” 他早就知道江颜的想法，眼下自己的生意不错，又视江颜为知己，所以便也打算帮她一把。 如今虽然对于答案了然于心，可到底还是得找她谈谈。 江颜听了也是大喜，果不其然，这祛疤膏有了平台，那就好比走上了捷径，于逸纵横商场，认识的人比她多，也分得出在这生意场上是敌是友，所以对于这些，她根本就不用操什么心。 “这个自然是最好了。” “那既然如此，等哪天我再约他一起，咱们三人好好地谈妥定下来，不知江姑娘可同意？” “一切按你说的算。不过，以后这些事情还真是得麻烦您了，咱们在商言商，你若是找到了合作的商行，每加入一家，我再额外给你一成红利…” 之前她也和于逸表明了，每个地方只允许一家商行合作，如今便不需要反复强调了。 再者，于逸的人品她也很信得过。 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自己少赚了一成利润，可以后数量多了，市场和销量更宽广，哪里还怕没有钱子赚？ 于逸也笑了，对于商人来说，利益的确是前提，所以对于江颜提出的红利，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只是没想到，这位江姑娘，竟然如此大方。 其实即便没有钱，他也愿意帮忙，毕竟这不过也就是一桩小事，那些想卖祛疤膏的商行，不计其数，他只要选一家信得过的就成。 “既然江姑娘如此慷慨，那于某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谈妥后，两人又喝了几杯茶，江颜这才和宋七出了于记商行的大门。 瞅着站在自己身侧不言语的宋七，江颜又忍不住开了口：“我和他，就是生意上的伙伴…” 说完这话，自己也呆了。 这是出言解释怕他误会么？ 宋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其实他也知道是如此，可心里就是有股说不出的酸涩感。 但眼下既然知道江颜是在乎他的感受时，那些阴霾挥之即去，半点杂念也无。 “嗯，我知道。” 江颜听着他语气不错，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了，想着眼下还得去济仁堂一趟。 今日是义诊的日子，她也打算去帮帮忙。 还没走到不济世堂，远远的便瞧见医馆门口排了不少等着义诊的人。 如今这些人一见着江颜，也都纷纷欢喜了起来，嘴里一个劲地叫着：“女神医，你来了就好啊，我们的病也有盼头了…” 江颜听到神医这两个字，还真是有些毛骨悚然。 “大家以后就叫我江大夫吧，神医这个名号太大，江颜受不起…” 陈大夫这会儿看着远远走来的江颜，眼里全是笑意。 倒是陈清一脸的不服气，在他的耳边轻声开口：“大哥，人家都快将你给比下去了，你还笑得出来？” 陈大夫皱眉训斥。 “行医就是治病为先，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好高骛远的攀比，这还像什么样子！陈清，你也老大不小了，脾气怎么着也得收敛些才是。” 陈清不服气，可也没有出言反驳，只低着头闷闷不乐。 收敛，怎么收敛？ 眼下就是不服气，这个江颜不但压自己一头，还压大哥一头！ 今天说什么也得要好好地让她出一回丑！ 第第七十二章章 陈清的小动作 江颜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可看着陈清那张臭脸，也知道这人定然又是看自己不爽了。 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陈大夫开了口。 “我来帮你义诊吧…” 陈大夫求之不得，如今立马让陈清去搬了凳子和诊台，摆放在江颜面前。 陈清虽然不乐意，可还是照办了。 只是脸上十分不高兴。 江颜也没说什么，才一坐下，顿时陈大夫那边的队伍便往她这里来了一部分。 看着队伍分流，陈大夫也长舒了一口气，毕竟人一多，有些急症他也看不过来，病情难免会耽搁。 如今有了江颜的帮衬，他也能减轻不少压力。 两人坐诊，陈清便负责抓药。 他本来就想整一整江颜，如今拿着江颜开的药方，心里一个计谋突然生起。 没过片刻，便包了一大包药拿了出来。 可眼下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所以手里那一包药迟迟未给出去。 江颜起初并不知道陈清的心思，如今瞧着她脸上的神色倒是有些狐疑了。 继而，便也察觉到了什么。 “这位老伯，你方才是说过你时常觉得口干舌燥对吧，这眼下再给你加些野菊花放里面，到时候代茶饮就成了。” 说完这话，立马将陈清手里的那一包药拿个过来，走到药架边这才打了开来。 果不其然，里面的好几味药，都被他给换了。 江颜心里虽然不舒服，可这儿到底也没说什么，重新包好药拿了出去。 她脸上无异常，继续给众人瞧病。 但是陈清的表情有些尴尬，好容易忙到看完了义诊的病人，他立马对着江颜开了口。 “你为什么不当众拆穿我…” 江颜知道这话什么意思，比起这样不闻不问，他更想要自己狠狠的打他的脸？ “当众拆穿你，让大家跟着看笑话么？陈清，我知道你讨厌我，可干出偷偷在我的药方里换几味药这样的事情，让我很鄙夷。” “你自己也是个大夫，同时更是个男人，我没想到你会为了个人恩怨而拿患者的病情当儿戏。” 陈清的脸一片绯红。 此时也是哑口无言，半个字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抿着唇。 陈大夫听了这话，也是十分诧异。 呆呆的看着陈清，脸上全是失望。 “阿清，没想到你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伸手想打人，可才抬到一半时，那只手到底无力地垂了下来。 一切愤怒化为失望。 不想再去多看陈清一眼。 陈清紧咬着嘴唇，眼下自己也十分矛盾，知道大哥是生气了，如今什么也不说，立马对着外头跑了去。 那抹身影越来越远时，陈大夫也不想再多看了。 “江姑娘，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了…” 江颜没说话。 如今竟然义诊既然完了，她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 才打算走的时候，突然陈大夫又开了口。 “上次你说要将安宫牛黄丸统一推行出去，所以我便想联合了镇上以及有名望的大夫打算组织一个集体的会议，不知道江姑娘你届时能不能来一起参加？” 既然是公事，江颜倒是将方才对于陈清的鄙夷放在了一边。 点头答应了起来。 不过眼下突然又想到了另一点。 若是想要一起推行，光是各大医馆联合只怕是不太妥当，这件事情还是得报告官府最妥当，让官府出面，在各处专门售卖的药铺，这样也不会有人包藏了什么坏心思。 所以她又将自己的计划和陈大夫讲了起来，陈大夫也觉得要是官府能出面那是最好的了，所以纷纷表示赞同。 “既然这样，那就这么说定了，药铺这边你比我熟悉，你负责联系镇上和县城的各大药商，至于官府那边，便交给我得了。” 江颜谈完后，见他再没有其他的事情，便起身告辞了。 本来是打算回去的，可眼下既然说到了这个事情上，江颜便有些迫不及待了，所以又立马和宋七去了一趟县城，找到了何大人。 因着世子爷的病渐渐好转，他也觉得脸上有光，所以看着江颜也十分开心。 再者今日谈的这些话，还关乎百姓，何大人自然乐意参加，不止如此，还对江颜保证了起来。 “难得你们有这样的觉悟，那我身为一方县令，自然也得为此事出点力才成。” “这样吧，我负责将这个事情往上报，报到知府大人那里，让他去安排其他县城有头有脸的大夫来参加…” 毕竟这件事情对于西洲郡的百姓来说，那都是顶好的事情，如今必须大力支持。 江颜听了更加欢喜，想着以后若是全国推行这味药，那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无故因病去世了。 谈妥当后，她的心里依旧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十分激动… 才打算辞别了何大人回青城村去，不料这会儿一个衙役又走了进来，对着何大人开禀报。 “大人，世子爷想让江姑娘去帮忙诊治诊治…” “世子爷的病又犯了？” 如今有这么一座大山压在头上，又不明白其来的目的，何大人也是喘不过气来，如今一听说又要诊治，脸上更是涌出了急切之意。 毕竟要是世子爷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那他就算是有十个脑袋，那也是不够砍的啊！ “也不是，世子爷就是想让江姑娘再瞧瞧…” 听了这话，何大人的脸色稍霁，又对着江颜寻问了起来。 江颜没有多言语，既然是看病，那她义不容辞。 倒是宋七的脸色不太好看。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告诫过他离江颜和自己远一些的么，怎么就是不听呢。 不过，如今既然江颜要去，他也没有其他的法子，只好一并跟了上去。 才到了南郗暂住的宅邸，江颜便见着不远处站立着的那抹玄色身影。 如今一见着她，南郗也笑了起来。 “江姑娘，真是麻烦你再跑一趟啊！” 虽然嘴里说着麻烦，可江颜看着他的脸色，似乎真感觉不到什么麻烦之意。 所以如今也没有说什么。 南郗本来还想再说的，可看着走在江颜身后的那抹黑色身影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他，他怎么也来了？ 第第七十三章章 一个姑娘 南郗这会儿正是肠子都悔青了。 毕竟他也不知道宫凌那家伙跟江姑娘这么熟悉，那天问了，他也没说什么，只一个劲的表示两人是朋友。 眼下看来，两人这样形影不离，仿佛不是朋友这么简单吧？ 江颜抬头，自然也捕捉到了南郗脸上表情。 虽然只是稍纵即逝，可眼下还是让她窥到了震惊。 如今不禁猜测起来，宋七和世子爷认识？ 而脸瞧着这样子，仿佛并不单单只是认识这么简单，而且还很熟悉。 不过对于这些，她虽然有猜测，可也不会去仔细琢磨。 如今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去，对着南郗行了个礼后，这才开口询问了出来：“我看世子爷不管是从哪方面都恢复了不少，怎么，又是哪里不舒服？” 南郗一时间突然哑巴了，可尽管这样，还是想要从江颜这里探究下她和宫凌是什么关系。 便又怯懦地开了口问道：“其实也不是治病，就是上次本世子说过，你若是治好了我的病，就封你为真神医，所以我眼下已经叫人去打造牌匾去了…” 江颜见他说得有些干巴巴的，语句也不太通顺，不过她也没有吱声说什么。 倒是南郗又继续问了起来：“江姑娘，这位是谁，你不给我介绍下？” 江颜知道他是明知故问，所以眼下只随口一说：“他是我朋友。” “若是世子爷无别的事情，那我就告辞了。” 她不想再这么耗下去，毕竟这会儿还得回去捣鼓祛疤膏呢。 见他没有说什么，江颜也没有多话，又重新上了县衙的马车。 从县衙回青城村，要经过舞水镇，江颜本想着下车去买些菜。 可才一听缰绳，便看到了不远处神色匆忙的陈大夫。 她想着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所以立马叫了起来。 “陈大夫！” 陈大夫见是她，脸上的神色也收敛了些。 “江姑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去？” “我打算买些菜，你呢，这么神色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 陈大夫叹了一口气：“阿清还没有回来，我打算去找找…” 江颜见他有些颓废，所以才出言宽慰：“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不要太担心了。” 陈大夫有些犹豫，可都到了这会儿了，也不想继续瞒着江颜二人了。 “其实阿清，她是个姑娘，由于不肯嫁人，便女扮男装…” 啊？ 陈清是姑娘？ 江颜有些诧异，可眼下仔细想想，那陈清不管是脾气还是性格，的确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陈大夫，你别担心，来先上车，我们四处找找。” 镇上找了一圈，根本没有发展陈清的身影，陈大夫不好再麻烦江颜二人，说什么都得让江颜回去。 江颜拗不过，只好驾着牛车回了青城村。 月影疏淡，倒显得整个村子多了几分寂寥。 如今这样的天气，也不适合在外面多呆，只随便下了碗面条吃了后，就钻到了被窝，没过一会儿江颜便沉沉睡了去。 宋七的房间倒是格外热闹。 一月这两天风尘仆仆，今天也回来了。 如今正站在屋内，一对眸子炯炯有神。 “主子，这一趟的确让我查到了线索，不止这样，我还盗了太子爷和宋成沂来往的书信。” 一月说完后，便将怀中的东西摸了出来，对着宋七递去，不过眼下又想着主子如今看不见，接过去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这封信是太子勾结宋成沂的主要证据，上面直接提到了布防图。” 宋七神情一凛，没想到，那个蠢货为了扳倒自己，竟然拱手送出平城。 害了不少无辜的性命。 他不说话，只将信件贴身收了起来，随后才开了口：“能拿到这东西，绝非易事，你眼下没有受伤吧？” 一月的确是受伤了。 毕竟宋府有不少精兵守卫，这次也是运气好，那天宋府还有另一批刺客袭击，他趁着乱才偷到了这东西，要不然，肯定不会有这么顺利。 虽然受了些小伤，但这对于一月而言，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所以他又将那天在宋府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出来，末了又对着宋七询问。 “只是，有了这东西，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做？” 宋七听着一月的语气并无异常，也没再多想。 如今拿到这东西，最直接的办法，那肯定是去京城将证据呈给父皇，最后将宫萧定罪。 虽说这法子直接，但却不是个万全之策。 仅凭这么一纸文书想要对抗宫萧那头狼，太薄弱了些，不过是书信，那宫萧大可以说是有人模仿他的笔迹。 既然选择了蛰伏，那肯定是急不得。 “眼下我在暗处，那就是优势，若是我猜的没错，那天你说的另外一批人，可能就是宫萧派去的，说不定也是为了这东西而去…” 毕竟像他那样的人，不可能容许自己的证据还落在别人的手里。 说不定，宋成沂也早已经有了防备，眼下这书信被盗取，第一个想到的肯定就是宫萧。 “你眼下将东西拿来了，宋成沂自然会以为是宫萧的人下的手，所以这件事情也急不得，毕竟宋府路途遥远，我们不宜多出手，如今要做的就是等…” “等一个，坐山观虎斗的机会。” 一月知道主子的城府，自然也没多说什么，毕竟眼下也的确是急不得。 “京城那边，你还得让其他人好好留意，尤其是太子府…” “是…” 两人谈完，一月又有些踌躇，不知道还有一件事情该说不该说。 倒是宋七见他还未离开，微微有了些诧异。 “还有事？” 一月有些忐忑，过了好一会儿才蠕动着嘴唇说了起来：“主子，我在路上救了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眼下她人受了伤导致昏迷不醒。我想着能不能先将人安置在这里？” 说到这里，一月的脸色微红。 想到了今天在官道上发生的事情，方才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一想起来，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不过宋七既然看不见，自然也不晓得这么多，只听得他的语气里，有微微地颤抖之意。 听了这话，也来了几分兴趣，毕竟自己的手下他也很清楚，并不可能是随随便便就将人带回来的人，尤其还是一个女子。 而且，听得女扮男装，他不由得将此人和济仁堂的陈清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眼下的语气饶有兴致。 “一个姑娘？” 第第七十四章章 陈清的身世 “嗯，主子，我先将人背进来再说吧。” 宋七没有制止，所以一月也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 才走出去没一会儿，背上却多了个人。 宋七看不见，自然无法辨认此人的身份，所以如今只能去隔壁找江颜。 江颜被敲门声吵醒，整个人还有些迷糊。 但见着外头的几个身影时，突然又清醒了过来，脸上全是不明所以。 “这是？” 宋七知道她会很诧异，所以眼下立马言语解释：“一月说在路上遇见过一位昏迷受伤的姑娘，你看看是不是济仁堂的陈清。” 江颜的目光对着站立在他身侧的男人瞧了瞧。 起初还有些诧异，后面也想起来了。 眼下这人应该就是他嘴里说过的暗卫吧！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如今这一月也是一脸冷峻，不苟言笑。 不过如今江颜也没有多去注意，只是听到陈清两个字后，将身子绕到了一月的旁边，对着他背上之人看了去。 果不其然，的确是陈清。 “的确是陈清。” “那个，一月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将她人放下来。” 陈清胳膊处受了伤，虽然已经被包扎了，可眼下还是得要擦一点药才是。 一月听她叫自己大哥，脸上也有些惶恐，不过如今也没有愣着，直接将人背到了江颜的屋里后，又平缓地放到了床榻上。 江颜眼下也没有耽搁，立马上去把脉查看伤势。 伤势并无大碍，如今血已经止住了，只需要上点金创药就成了，至于脉象却是有些紊乱的，至于昏迷，那便是失血再加惊吓而引起的。 只要休息一夜，便会自动醒过来。 她舒了一口气后，又对着一月吩咐了起来：“一月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去济仁堂走一趟，将陈清的消息告知给陈大夫？” 陈大夫找不到人，不知道要怎么急的呢。 一月嗯了一声，立马走了出去。 顿时，屋子里又多了几分寂静。 “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成…”毕竟宋七一个大男人杵在这里也不太方便。 宋七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没有再说什么，嗯了一声后缓步出了江颜的屋子。 等人都出去后，江颜这才解开了陈清的衣襟，用湿毛巾轻轻擦拭起她胳膊上的伤口来。 这伤口虽然不深，但却有些长，一看就是的被利剑所伤。 这陈清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竟然遭此毒手？ 江颜给伤口收拾干净后，又开始涂抹金疮药。 她之前的确是挺讨厌陈清的没错，觉得一个大男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十分恶心。 可在知道她是女的那一刹那，这样的心思又消去了些。 对于陈清这种性格，眼下说不上十分讨厌，但也喜欢不起来。 才将药涂抹好，只听着院子外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江颜走过去开门，见着外头正是一脸焦急的陈大夫。 “江姑娘，阿清怎么样了？” 他急的半死，他和阿清从小失了父母，两人相依为命，在还没有经营医馆前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所以说他这个兄长只想尽可能的对她好，以至于有了眼下目中无人的性格。 “胳膊上受了一点伤，我已经包扎好了。” 听到陈清受伤了，陈大夫眼里全是急切，不过眼下见着自家妹妹正躺着休息，也没用多去打扰。 “江姑娘，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眼下人还没有醒来，他也不想问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所以便一个劲地对着江颜道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位一月大哥。” 陈大夫听了后，又转身对一月道谢。 如今既然已经妥当了，大家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江颜瞧着眼下人多，便抱着被子去另外一个屋子里铺床。 宋七听着她的脚步远去，又将一月叫了过来，沉声吩咐。 “对了，你一会儿替我告诉南郗，不要让他试图接近江颜。” 虽然宋七也怕太子的人马顺藤摸瓜查到自己，但更多的却是为了私欲。 他在乎江颜，可又怕自己将这样的心思说出来，反倒让她困扰。 毕竟从来没有和其他女人接触过，他在感情这一块，堪比白纸。 如今有一个于逸就够他受的了，再来一个南郗，他简直是头疼的很。 再说了，南郗在京城是名的纨绔子弟，接触的姑娘不计其数。她怕江颜被他迷惑，最后惨败收场。 一月嗯了一声，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因着天色太晚，再加上江颜也铺了床铺，便将陈大夫留下来歇息一晚。 她忙活了这么大半夜，如今早已经是精疲力尽，也不管床上还睡着的陈清，直接躺了上去。 一夜好眠，第二天却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响动给惊醒了。 “你，我怎么会在这里！” 陈清看着江颜，脸色煞白。 “你昨天也不知怎么的，胳膊被人划伤，还是我一个朋友救的你，所以便将你带到这里来了。” 江颜对她没有太多好感，所以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依旧是冷冷的。 “就算将我带到了这里，你有必要爬到我床上来吗！没想到你一个已婚的妇人，竟然这么恬不知耻！” 江颜皱眉。 “陈清，你大哥已经将一切告诉我了，他…” 还没说完，便被陈清打断。 “我大哥呢，在哪里，不行，我要去找他…” 陈清的眼里全是惶恐，想到昨天的事情，她的脑子里不知道有多少疑问，如今只想找她大哥问个明白。 陈大夫就歇在隔壁，如今听到动静，立马跑了过来。 才想开口询问她昨天到底去了哪里，不料陈清却先开了口，声音里全是试探。 “大哥，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妹妹…” 陈大夫身形一怔，眸子也有些呆愣了起来。 蠕动着嘴角，半天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自然是了，父母双亡，我们兄妹两从小就相依为命，怎么会不是兄妹？” “阿清，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陈清没有说话，只是眼泪不停的在脸上滚落，本来英气的脸上，却带了几分柔弱，显得楚楚可怜。 “大哥，你别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第第七十五章章 刘家 陈大夫瞳孔紧缩，十指也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 如今本该要解释的，可眼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清闭上眼睛，眼里全是酸楚：“被我猜中了对不对，我根本就不是你妹妹，我也不姓陈！” 陈大夫听了这话，立马走到床前，拉住了陈清的手，眸子里全是笃定：“阿清，你是我妹妹，你听我说…” 江颜知道这事关陈大夫和陈清的私事，便也没有再继续听。 而是悄悄走了出去，并将门给带好。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陈大夫兄妹二人。 陈大人看着陈清的脸，到底是将话给说开了：“你娘本是县城刘老爷的妾室，可你出生时，便被批命说是灾星，会给刘家带来祸事，所以那刘老爷便将你和你娘赶了出来…” “是我爹收留了你们，所以不管如何，你就是我妹妹…” 陈清眼里全是泪水，这些年来想到大哥对她的好，心里一片酸楚。 “大哥，我昨天本来也就是想去散散心，可哪知道竟然遇上那刘家的人将我给掳走，到了府上后更说我是他们家的小姐，要让我嫁给一个老头，我不从便从柴房里偷偷逃了出来…” 原以为这些只是自己的噩梦，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 陈大夫听了后，脸上全是气愤，立马站了起来：“我去跟他理论！这些年不管不顾，眼下竟然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我陈南枝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么对你！” 说完这话后，也不再多逗留，直接对着外头冲去。 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将江颜也吓了一跳。 方才在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大夫见了她，脸上的神情微微收敛：“江姑娘，能不能借下你的牛车，我去躺县城。” 江颜知道这会儿是出了急事，如今立马要提出跟他一同去，宋七不放心两人，所以也要跟去。 无奈，她只好让宋七叫来一月看着陈清后，三人这才对着驾车出了村子。 去县城要经过雾水村，眼下才到济仁堂，江颜便见着铺子被砸得稀巴烂。 如今远远瞧去，全是乌压压的人头。 陈大夫看着这些，眼里早已经是一片赤红，莫非是那刘家的人干的？要不然也不可能会有其他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匆匆下了牛车，快步对着人群走去，眼下见着那些人还在砸东西，立马上前大吼：“你们是谁，这又是在做什么！” 那些人的确是刘家的。 如今见着陈大夫，眼里全是轻蔑：“好你个陈南枝！这么多年，你竟然深藏着我们刘家的小姐！眼下赶紧将人给交出来，要不然那就甭怪我们大家不客气！” “刘家也算是锦里县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没想到眼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阿清的确是刘家的小姐不假，可这些年来，你们刘家来看过她一眼吗？” “眼下一来就要她嫁给一个老头，你们的良心何在！” 听了这话，那些看热闹的群众也傻眼了，小陈大夫竟然是个姑娘？ 江颜此时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陈清的身世竟然这么可怜… 但眼下毕竟是陈大夫自家的事情，她就算想帮，也不便插嘴。 “陈南枝，反正这是我们老爷吩咐的，你若是想要理论，找他去！” 陈大夫还正想要去刘家理论呢，毕竟跟个家丁，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眼下铺子的事情，他也没再管了，当务之急是将阿清的事情解决了才成。 所以又重新坐上了牛车，跟着江颜两人去了县城，来到刘家。 刘家从事是药材行业，只是这两天势头渐颓，在锦里县的名声也消沉了下去。 但即便这样，刘家的宅邸还是修得十分阔绰。 看着几人下了牛车，立马便有家丁将人带了进去，才过没一会儿只见着刘老爷大腹便便地带着一众妻妾走了出来。 如今瞧着陈大夫几人，眼里堆笑。 “陈南枝，既然你今天来了，那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你若是不想要阿清嫁给一个老头，那也是可以的，不但要将安宫牛黄丸的方子拿出来，还得取消这次共享药方的活动…” 他其实早就开始打这药方的主意了，只是之前先是出了余记医馆的假药事件，便耽搁了不少时间。 眼下又听说这陈南枝联合起各大医馆要将安宫牛黄丸推行出去，立马急眼了，本想着昨天就去济仁堂摊牌，没想到竟然在半路上遇见了陈清。 对于这个女儿的存在，他也是知道的，但刘家儿女众多，对于刘老爷来说自然是不值一提，所以立马将人抓了回去，打算用她来逼迫陈南枝交出方子。 可没想到，那个小丫头，还真有点本事，竟然逃了出去。 刘大夫眼里全是愤恨，怔怔地看着刘老爷：“在你丢下陈清那一刻，她便不再是你的女儿，如今成了我陈家人，你有什么权利来管她的事情？” 刘老爷哈哈大笑：“陈南枝，阿清是我的闺女，如果要强硬起来，我还要告你私藏我刘家的小姐呢！” “你最好给我想清楚，是要阿清，还是要你的药丸！” 江颜着实忍不住了，她就没有看过这么恶心的人，再说了，眼下提到了安宫牛黄丸，那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事情。 如今立马站到了陈大夫的身边，厉声开了口：“刘老爷，那这个事情，我们还是见官吧！” 江颜的语气笃定，丝毫没有一丁点婉转。 刘老爷有些错鄂，嘴唇张张合合：“你又是谁？” 江颜没有理会他，直接甩出了一句话：“我是谁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我要告诉你的就是，我们这会儿就去衙门，你不是说要告陈大夫私藏么，那就尽管跟上来！” 陈大夫也觉得言之有理，如今既然要闹就让他闹一场好了！ 毕竟他就不信了，县令大人会这么黑白不分！ 谁知道这会儿刘老爷不乐意了，立马对着周围的家丁吩咐了起来。 “赶紧给我将人都拿住！今天休想让他们走出我刘家大门！” 第第七十六章章 重开济仁堂 这话才一落音，刘家的大门便“嘭”的一声被重重的合上了， 江颜看着那一脸横肉的刘老爷，嘴角全是嘲讽，没想到，这人竟然无耻到了这样的地步！ 刘老爷原以为在众人的脸色会看到惊恐和慌乱，可眼下除了平静和笃定根本没有其他的神色。 他心里愈发不服气：“怎么，若是怕了，现在交出方子也不迟，毕竟我也不想动手伤了和气。” 陈大夫懒得跟他多话，直接从牙缝里吐出话来。 “休想！今天我就是死，也不会将方子给你！” “好，有骨气，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的话一落，顿时间五六个大汉便冲了出来，正想上来抓住众人时，却没想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顿时间，手上的刀剑纷纷掉落，整个人也都直愣愣地立在了原地，根本动弹不得。 刘老爷看着宋七，眼里全是惊诧。 这人，难不成是个高手？ 怎么不过眨眼的工夫，就将他的人给制住了？ “你，你…” 宋七不理会他，直接皱眉开了口：“你们府上还有多少家丁，可以一起来。” 刘老爷完全被吓唬住了，哪里还敢再说话？ 对付这样的人，只怕一百个家丁也不管用吧？ 他嘴唇哆哆嗦嗦，指着宋七问了起来：“你想要干什么！” 宋七不打算跟他多话。 “你是要自己去县衙，还是让我绑你去？” 刘老爷吓得不轻，也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只好暂时妥协。 一会儿就算到了县衙又怎么样？自己塞点银子，不怕不能将陈清给要过来。 这陈南枝既然今日来了，那也就表明阿清在他心里至关重要，如今只要有了这枚棋子，那就可以制衡住他。 “我去，我自己去…” …… 锦里县县衙，何大人坐在公堂上。 今日是直接升了堂的，所以县衙外面也围了不少人。 江颜知道宋七身份高贵自然不便下跪，所以只让他等在外面。 虽然她自己也不太乐意这样，但国有国法，只能下跪。 同跪的还有陈大夫和刘老爷。 这件事情是陈大夫的家事，如今自然得他来说，等他说完了诉讼后，何大人又启唇问了刘老爷，声音一片沉稳。 “有这回事？” 刘老爷立马反驳。 “大人，你有所不知啊，阿清就是我的女儿，生出来被陈南枝藏匿，如今我找到了打便想着弥补她，给她寻一门亲事，没想到这陈南枝竟然带人来打伤我的家仆！” “满口胡言！刘老爷，你为了安宫牛黄弄出这样卑鄙的手段，还有理由了？你十六年前赶走过家里的小妾还有刚出生的女儿，这件事情不会没人知道！大人可以随便找人问一问！” 方才在牛车上，陈大夫已经将前因后果都告诉给了江颜，所以这会儿她也是清楚的。 对于刘老爷的胡言乱语，自然有证据等着他去打脸。 刘老爷的确有些慌了，刚想再说什么时，不料公堂外看热闹的众人早已经附和了起来。 “正是，这件事情我们都还记得呢！他姓刘的就是狼心狗肺！” “对！当初自己丢弃了女儿，如今还有脸皮来抢人？” 众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颜嘴角带笑，又冷声说了起来：“我就不信了，如果刘老爷你有心想要找到陈清，这么近的距离，会寻不到？” “所以，大人，我们今天不但要告他强抢民女，意图勒索。还要告他损害私人财产！” 刘老爷虽然害怕，可脑子却是清醒的，如今等江颜说完后，立马又说了起来：“大人，我有些话想要到底跟你说…” 何大人看了他一眼，虽然不太乐意，可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此时也想知道他到底要讲什么。 得到同意后，刘老爷立马上前，对着何大人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原本以为何大人听了自己的话后，脸上的情绪肯定会有变动，哪成想如今竟然更沉了几分。 “我看他的罪过不止这两条，如今竟然胆敢在公堂上直接贿赂本官！来人，将此人拉入牢房听候发落！” “至于砸了济仁堂的铺子一事，另外赔偿十两白银！” 刘老爷早就懵了！如今还想说什么时，整个身子已经被官差给带走了。 公堂散了后，何大人又对着江颜和陈大夫沉声开了口。 “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惦记这药方，看来这次的集体会议得加快进程了…” 江颜和陈大夫对视了一眼，也跟着点起了头来。 的确，这件事情得要加紧办妥，以免夜长梦多。 出了县衙，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陈大夫一想到陈清，还真是有些不落忍。 毕竟有这样的亲身父亲，谁心里会不难过？ “一会儿我跟你们一起去将阿清给接回来。” 江颜没有反驳，只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想到医馆的事情，她又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医馆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陈大夫眼下一心在陈清身上，也没去想这些，如今被江颜问起，到底是思索了片刻。 “如今已经被毁坏，那自然是得重修，只是若是要开业的话，还得要些时间…” 江颜听了他这话，脑子灵光一动，立马接了下去。 “既然这样，我跟你合伙，一起重开济仁堂怎么样？” 她之前就想过要开医馆治病，可一直也没有寻到合适的帮手，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就得抓住。 陈大夫脸上也十分高兴，眼下自然是当仁不让。 “有江姑娘的加入，在下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江姑娘要不要换个招牌？” 江颜此时脑子里有了不少蓝图，既然要开医馆，那就干脆重新搞个大的，这样容纳的病人也多。 对于那些重症患者，还可以像现代那样，专门设置病房，利于救治。 这样便也会更加完善些。 至于陈大夫提的招牌，她倒不觉得有什么要更改的。 所以眼下莞尔一笑。 “不用改，济世为民，仁心仁求，济仁堂三个字本就不错…” 第第七十七章章 药商大会 敲定了合作开医馆的事，剩下的也只有忙碌了。 如今几乎是天天早出晚归，本想着去山上将那些有用的药草清出来，可如今事情一波一波的来，她也着实是顾不上。 所以只能推后了。 ?陈清在经过那件事情后，整个人也变了很多，虽然还是一身的男装，可脾气却没有之前那么暴躁了。 对于江颜，也不再是冷眼对待。 至于祛疤膏的事情，和那县城里的顺天商行的合作，也算是敲定了，于逸介绍的人，眼下自然也十分靠谱，根本不需要江颜去操心什么。 如今只要保证祛疤膏的正常供应量就成了。 所以在这几天里，江颜不但要忙着医馆的事情，还得要做祛疤膏。 不过好再这东西做法简单，再者，刘婆婆几人事先将药粉给研磨好，她只剩熬成膏状就成了，一大锅能做二十多盒膏，也不算太麻烦。 就是等膏熬好了后，要弄出来装好费些力气。 宋七没办法帮忙，所以只能央求他找来一月，两人捣鼓起来，也快。 忙了两天后，官府上下来的关于医馆集体会议的事情也基本敲定了，日期排得很紧，就定在了眼下的三天后。 往后的几天，江颜依旧十分忙碌，回到家里，基本上倒头就睡。 所以日子也过得十分快。 一眨眼，便到了医馆开集体会议的日子。 今日是腊月十二，一早上天空便飘起了不少薄雪，铺在地上全是一片银白。 虽然还未积厚实，可踩在脚底下还是会发生吱吱的响声。 前几天她便将小呆在屋里放了个窝，所以也不怕它冻着，眼下又给它喂了一些肉后，连忙出了屋子。 毕竟若是再不去镇上，一会儿结了冰，路面可就不好走了。 今日她特意穿得庄重得体些，所以上次让童晚香做了一身衣裳，本来想做个素色的就成了，可那丫头非得给她捯饬了出了一件樱粉色的袄子，领口处围了一圈厚厚的绒毛。 还配了一条烟灰色的裙子，裙摆上为了呼应上衣，也绣了些樱粉色的花瓣。 如今这一身穿着，让江颜简直不太认识自己了。 对着铜镜，呆了半晌后，这才将头发扎成了两股小鞭子，末端又头绳给系了个蝴蝶节。 她不太会绾古代的发式，从前都是怎么简单怎来，马尾辫，丸子头，可今日为了配这身衣裳，便舍弃了两者，扎了个麻花辫。 收拾妥当后，这才出了房门。 宋七早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因见他素来一身黑，江颜上次便让童晚香给他做了一袭银白色的袍子，如今外罩着灰色的斗篷，虽然帽檐低低拉着，只露出那薄抿的嘴唇和流畅的下颚线条，让人辩不出五官。 可眼下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便仿佛像是与这清冷的雪色浑然天成一般。 不仅如此，还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优雅。 果不其然，相比起黑色的沉闷来，这种银白色更适合他。 宋七听到了动静，也不知道眼下江颜是在干什么，只温声地开了口：“走吧…” 江颜应了一声后，便跟着他走了出去。 一片洁白的积雪上，两人的脚印错落，远远望去，在这漫天的雪色下，宛如神仙眷侣。 …… 这次集体会议设在锦里县悦来客栈。 毕竟这里场地大，若是其他的地方，也不太适合一下子容纳这么多人。 今日来的人也十分多，毕竟这可谓是整个西洲郡的集体活动，又关乎到百姓健康问题，所以知府大人也十分重视，如今还亲自来了。 江颜还以为自己来早了，毕竟离约定好的时辰还差的远，可眼下哪里料到如今早已经是人头涌动。 她才下牛车，陈大夫和陈清便走了过来，跟江颜打招呼。 眼下见着她时，两人的眼里都闪过丝丝惊艳。 本来江颜就长的俏丽，从前一身素衣本就如同清水芙蓉，可眼下这粉嫩的装束，又给她增添了几分少女的明艳。 尤其是领口上的那一圈白色的绒毛，将她秀气的小脸衬托得更加精致，平白让人移不开眼。 江颜没有多注意，如今跟着陈大夫往客栈里走时，下意识地拉住了宋七的手腕。 毕竟想着他眼睛有疾，眼下这会儿人多，生怕他找不着自己。 宋七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热度，嘴角闪过一抹清浅的笑容，如今反手将江颜的手握住。 江颜也并不诧异，再者今天穿的衣裳袖口本来就很宽，宋七更是一身斗篷，如今被他这么牵着，从外人的视角看来，两人只是肩并肩的在走路罢了。 上了二楼，又被何大人带去见了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姓吴，约莫四十岁上下，如今见了江颜也十分欢喜，一个劲地说客套话。 在他的首位，还坐着南郗，这几天吃着江颜开的药方，身子恢复的七七八八，整个人也舒服了不少。 眼下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江颜，眸子里全是惊艳。 只没想到，这小丫头打扮起来，还真是挺好看的，如今这般，简直将京城里的不少贵女都给比了下去。 他正瞧得起劲呢，不料却被旁边的宋七吓得半死。 虽然眼下知道他看不见，可如今还是觉得仿佛有一对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又想着上次那暗卫带来的话，后背蹭蹭地冒汗。 宫凌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为了一个女人，很有可能做出不顾惜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之情。 毕竟从小到大，自己被他欺负的次数，难不成还少么？ 想到这里，他又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江颜。 但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对味，他自己说和江姑娘只是朋友，哪怕就是喜欢她又怎么样。 两人八字都没有一撇呢！ 他能喜欢她，自己就不能么！ 虽说也知道不能跟他有过多接触，可江颜又不是他的人，有何关系？ 如此一来，心里爽快多了，立马对着江颜打起了招呼。 只是眼下宋七听着他的声音，立马沉了脸。 这南郗，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 第第七十八章章 舌疳 互相见完面后，整个会议便开始了。 这个大会的目的是什么，大家也是十分清楚的，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期待。 毕竟安宫牛黄丸那可是不可多得的珍贵方子，早在好些年前就已经失传了。眼下听说连宫里的御医也不晓得这方子到底是哪些药材，多少剂量。 如今既然要济仁堂既然要共享这么一张珍贵的方子，哪会有人不激动？ 他们原以为这方子是陈大夫研究出来的，可当看到众人将江颜推到主位时，也有些诧异了？ 怎么着，这方子竟然是出自一个小姑娘之手？ 江颜早就料到大伙儿会是这样的表情，所以也没觉得吃惊，只兀自开口说了起来，声音清脆洪亮。 “今天将各位前辈们召集在一起呢，主要是想将我们济仁堂的安宫牛黄丸给推广出来，相信大家也知道，这味药在治疗发热的疗效上，效果十分不错，所以眼下我愿意拿出方子，让更多有需要的患者得到有效的治疗…” “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各位前辈能答应我两个要求，若是可以的话，便在知府大人的文书上签字画押，若是不同意的话，那这场会议也就没有必要多听了。” 江颜虽然说得客气，可一对眸子里全是炯炯有神的笃定…。 对于这些前辈，虽然是要的尊重，可也得让他们知道这其中的严重性，毕竟自己也不是没有原则的。 说到这里，她又停顿了一下，仔细地瞧看起大伙儿的目光来。 来这里的人都是大多数都是古稀之年的长者，如今瞧着自己这么一个小丫头在他们跟着说这些。 自然会不太乐意。 果然如此，眼下立马便有位老者站了起来。 这位老者是锦里县仁德堂有名的老大夫，名叫程德远，平素治过不少疑难杂症，在锦里县整个医馆行业里，说话十分有份量。 虽然医术十分不错，可此人脾气十分古怪，好高骛远，极其不虚心。 眼下瞧着江颜这么个小女娃娃，心里哪里会服气？ “小丫头，这安宫牛黄丸是你做的？” “不是，这方子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江颜不打算出风头，所以便胡乱编了一句。 听了这话，大伙儿心里这才舒坦一些。 “我就说嘛，一个小丫头，哪里懂那么多？” 他说完后，又加了一句：“可既然这药方不是你做的，为何还站在这里对我们这些人吆三喝四的？” 江颜语气不卑不亢：“虽然这药方是我师父给的东西，我自然有权利站在这里。” 程德远被这话噎着，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 “看来你师父本事还真不小啊，你既然是他的徒弟，那应该也是医术超群吧。” 江颜也没有反驳，她不想暴露那安宫牛黄是自己做的，是怕引起过多不必要的猜忌。 毕竟这是一张失传的古方，只怕是淫浸医术多年的前辈都研制不出来，怎么就偏偏从她的手里制作出来了呢？ 所以自然得要收敛这个锋芒。 但对于医术来说，她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所以便淡淡地回答了起来：“我只是略懂一二罢了。” “既然略懂一二的话，能否和替老夫看看病？” 江颜没有回答，那程德远便当她默认了，如今也不多说，立马走到了江颜的身边，张嘴将舌头给伸了出来。 “姑娘既然是神医的徒弟，那老夫这病，不知道姑娘能否治得好？” 听了这话，大家都纷纷凑了过来，见其舌尖长了不少如同豆状的脓包，不仅这样，周围还显现出溃烂的白斑。 顿时，众人都纷纷大骇了起来… 这，这可是舌疳啊！ 没想到程老竟然得了这样的绝症！ 陈大夫面色也泛起了白意，得了舌疳，那便是无药可医，这程老大夫用这种病来考验江姑娘，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才想站出来替江颜说话时，不料另一边的一位老大夫开了腔：“我说老程头啊，你用这个根本无药可医的病症来刁难一位小姑娘，未免太掉身份了吧！” 程德远不理会，直接对着江颜开了口。 “不知江姑娘，可会医治？” 莫说在锦里县，就是在整个西洲郡，他程德远在这一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用此招数也就是想要逼得江颜服个软，也没有其他的意思。 江颜脸上没有表情，只仔细地观察起他的舌头来。 这的确是舌疳，用现代医学上术语来说，那便是一种口腔癌的病变。 不过，舌疳对于古人来说，完全是理解错了。 并不是得了这种病就是绝症，而是得了此病没有控制的药物，从而病变会成为口腔癌，导致无药可医。 如今她观察程德远的面容以及神色，也不像是患了癌那般消瘦，毕竟大病当前，尤其是癌症这一类，身子简直会拖得不成人样。 所以眼下也就初步肯定了一点，这程德远并没有病变到口腔癌的地步。 “治是可以治，只是要些时间。” 江颜的声音很响亮，眼里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犹豫。 倒是她这表情和语气，让大家都傻眼了，如今倒不认为她医术会有多高，这简直哪里通什么医术？ 得了舌疳的只有死种一条，之前也不是没有治过这病。 一般都是用银针挑破后再擦药，可谁知道这样后整个舌头都腐烂了，相当恶心，不止这样，最终还是能逃一死。 那些不管不顾，反倒还能多活些时日。 如今见着江颜一个姑娘家，竟然这么笃定能治这病，不是拿生命当儿戏么？ 宋七听了这话一直皱着眉头，虽然他看不到周遭的一切，可方才这些话却是清清楚楚地入了他的耳里。 记得之前自己的母妃就是因为得了这舌疳而香消玉殒的。 这种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没想到她竟然会治… 宋七也没有怀疑，毕竟得了江颜的首肯，那绝对是万无一失。 如今只是有些惊奇罢了。 没想到这样一个丫头，身上竟然还藏着这么多无穷无尽的惊喜… 第第七十九章章 治病 程德远原以为江颜会服软，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然得了这么一句话。 所以眼下也怀疑她是脑子傻了。 “哈哈，小姑娘，就你这样还叫会医术，我看是会胡绉吧！” “胡绉？我师父既然能做出安宫牛黄丸，你怎知他没将治疗舌疳的法子传授于我？” 江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开了口：“程大夫，你若是不信我的话，那江颜也没有办法，毕竟身子是你的你要怎么样与我无关。” 她是大夫，脑子里想的就是治病救人。 若是这患者不愿意让自己救，那她也不可能腆着脸去巴结。 如今自己将话说明了，治不治便在于他。 那程德远听了这话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毕竟这话也说得十分正确，能制作做安宫牛黄丸的人，那肯定是医术过人，是当之无愧的神医。 既然是神医的话，又怎会知道并不通晓这舌疳的治法？ 再者，人都是贪生怕死的，虽然他得了这病也想得很开，但眼下有一条生路放在面前，程德远不可能不心动。 可若是让他立马去求救，自然也是做不到的。 想他堂堂一介名医，怎么会去央求一个小姑娘？ “那既然你这么说，那老夫便让你试试，但若出了什么意外，又当如何？” 江颜知道他的心思，像这种人，只适合用话语去激。 眼下也没有多话，直接开口来了一句。 “既然程大夫对我有所怀疑，我看还不如不治的好。” 程德远气得半死，但眼下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将心底的怒火压下。 “成！那我就信你一回！” 众人眼下也十分诧异，不仅如此，还有些激动。 毕竟方才江颜的字字句句他们也不是没有听到。 再加上她眼神笃定，语气铿锵有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所以都有些期待了起来。 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治病的。 又会不会将人给治好。 毕竟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就算这位江姑娘的师父真是神医，可她自己若只学了个两三成，那眼下不也是要了程老的命么！ 这么一场精彩的好戏，大家也不想错过。 所以眼下已经有人开口问了起来：“江姑娘，既然要治病的话，能否让我们大家也看看？” “治这病，我得要先回去制点药，不如各位再此等候几个时辰可否？” 毕竟她今天是来将安宫牛黄丸的药方推行出去的，如今哪里知道会节外生枝出了这样的事情？ 再加上，如今也知道众人这会儿的心思都在这舌疳上，也没有心思再多听其他。 所以这会儿只能将病先治一治再来说其他的了。 见着众人纷纷点头后，江颜也没再说其他，吩咐陈大夫几句后，便和宋七一起出了酒楼。 回到青城村后，江颜也没闲着，立马将药引备齐后装入罐内，闭封后又在外头裹了一层黄泥，又放入炭火炉子里煅烧了一个时辰。 等冷却了后，这才将罐子给打开，加入研磨成粉的冰山和麝香。 才算是制作完成了。 江颜一直守在炉子跟前，所以这会儿脸儿红扑扑的，眼下才打开门出去，只觉得脸上像是被刀子刮过似的，冷的刺骨。 她瞧了一眼坐在屋里的宋七，轻声地开了口：“走吧。” “药制好了？”宋七问。 “嗯，药是制好了，不过一会儿还得去药房里买些蒲黄粉。” 宋七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她上了马车。 如今雪依然在下，只是官道上的积雪早已经被过路的车马踩的融化，所以也不难走。 虽然江颜怕众人久等，可还是为了安全起见，没有驾驶得很快。 来来回回这么一趟，正好去了两个时辰。 众人见着她来了，眼里又重新燃起兴奋的神色。 江颜如今也没多说，说了句抱歉的话后便立马给程大夫治病。 程大夫方才心情也挺忐忑的，就算师父知道这病怎么治，她这个黄毛丫头又能学到多少？ 眼下又觉得自己答应的太过爽快了。 可万一她又能治好呢？ 正摇摆不定时，江颜已经到了他的跟前，手里还拿了一根银针。 “程大夫，劳烦将嘴给张开。” 程德远见她这样，立马站了起来，神情惊恐。 “你这是做什么？拿银针挑破我舌头上的疳积？这不是要了我的命么！” 毕竟这样的手法也不是没人试过！结果呢，却死的更快！ 江颜微微皱眉：“看来程大夫还是不信我，既然这样，那也不必治了。” 程德远见她般笃定，如今也豁出去了！ “谁说我不治了！” 江颜眉梢微挑，又重新走了回来，让他张开嘴后轻轻地将程大夫舌头上如同黄豆般的疳积给挑破。 为了防止内里的毒素沾到舌头上，她的动作十分细致，一边挑一边用帕子擦拭。 眼下大伙儿也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江颜的动作，生怕像是错过了什么似的。 就连呼吸也不敢大声，生怕惊扰到她。 全部挑完了后，江颜这才将罐子里的膏药用小勺子挖出来一些，再用帕子轻轻点在被她挑破疳积的地方。 最后再洒上一层蒲黄粉。 做完这一切之后，江颜额头上早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是中医，自然也知道舌疳在古代简直是闻风散胆，也有不少人挑破了疳积，反而更快加剧了病情。 所以方才那程大夫在听到要挑破后，面色才会一变，以为自己会害了他。 其实这也很简单。 疳积本就是心过过盛，导致毒素堆积，若是挑破了处理不得当会引起毒素蔓延，肯定是会加剧病态的恶化。 所以在挑疳积时，自然的要及其小心。 再加上眼下配置的这味专治舌疳的北庭丹，和止血不留淤的蒲黄，自然也算的上是药到病除。 如今既然妥当了，大伙儿最关心的还是程德远这病接下来会如何。 毕竟挑破舌疳者，三天内整个舌头便会腐烂，七天内就会让人活生生丧命。 眼下这程德远的病是会好呢，还是会… 死呢？ 他们在思索，程德远自己也是惴惴不安，一边想着让时间快些过，看看这丫头的方子到底有没有用。 一边又怕自己也会如同其他人一样，直接就完了… 如今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好不精彩… 第第八十章章 本世子也看上了 江颜也知道大家的心思，所以如今立马开了口：“用了药后，这舌疳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就能好得了，不过大家不要担心，对这病我很有把握，等程大夫的病好了后，我也会将这治疗舌疳的方子也一并说出来…” 听了这话后，程德远的脸色到底缓和了一些。 如今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江颜这会儿先说了起来：“程大夫，这是外敷的药，内服的药你自己配一些黄连解毒汤便可…” 程德远点头。 既然治病告一个段落，那眼下也就进入了今天的主题，有了这一出，虽然程德远的病暂时还未看到效果，可江颜身上的那股自信的气质，瞧着便颇有大家风范。 再者不管做事还是谈吐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所以，让在座的众人又信服了几分。 有了这样的心思，江颜接下来不管说了什么，也没有多少人插嘴，只认真地琢磨起她的话来。 眼下江颜的意思也很明显了，若是想要这安宫牛黄丸的方子，那便按照她的要求，做到价格统一，再者一点便是，绝对不能去其他地方私自制药销售或者是将此药方告诉其他人联合售卖。 虽然眼下整个西洲府会实行统一，可其他的地方还不知道有这味药的存在，难保不会有人利欲熏心拿这味药去赚钱。 听了她这话，知府大人也表了态，只说若是查到一例，那便会按照重罪处罚！ 眼下有了官府出面，那无疑是给大伙儿心里敲响了一记警钟。 其实今天来的那也都是在医术上德仁兼备的大夫，如今既然明白了江颜的意图，也纷纷表示支持，在官府的文书上按压了手印。 末了还一个劲地赞叹了道： “没想到，江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的觉悟。” “是啊，真是让我等惭愧啊…” “江姑娘，既然您大公无私地献出药方，那我也愿意将我卢氏一族治疗脾胃的秘方贡献出来！” 说话的是一名年过花甲的长者，他嘴里的卢氏一族是平溪县的医药世家，就靠着这脾胃上的顽疾秘方救治了不少人。 所以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毕竟这年头开医馆的，要想生意好，第一个是医术精湛，第二个那便是有要有秘方。 治得别人治不了的病，不怕打不出口碑。 如今卢大夫这般，不是舍弃了自己的招牌么？ 江颜也十分诧异，她其实的确想过让大家的方子共享，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会为了治病救人舍弃利益，不代表别人也会，所以没有必要去绑架大家的思想。 如今见着卢大夫那对炯炯有神的眸子，心里一片激荡。 才想开口说什么时，和平县的回春医馆又共享了治疗腰椎的秘方。 有了这两位的先例，其他人也被撼动了，纷纷效仿，一时间竟然多出了不少秘方。 这让江颜喜不自胜，第一次觉得这么感动。 知府大人和何大人眼里也是熠熠生辉，尤其是知府大人，如今第一个表态。 “西洲郡有你们这些优秀的大夫，我也十分高兴，相信以后有了大家，一定会让更多的人免受疾病之苦！” 南郗能参加这次集体会议说白了就是想来多看看江颜，但眼下却被此情此景给震撼了。 如今也跟着开了口：“今天献出药方的医馆，本世子通通会赐予一块亲笔提名的牌匾！” 镇南王世子亲笔提名的牌匾，这意味这什么大家都知道。 这不止是活字招牌，还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所以今日这次会议对于所有人来说，不止受益匪浅，还都获得了利益。 因着程德远的病，大伙儿也没着急今天回去，毕竟他们也想多留几天看看这舌疳会不会被江颜给治好。 所以一行四五十人，都被何大人安排在了悦来客栈。 倒是江颜忙碌完了这一切后，和大伙儿打了个招呼又连忙赶了回去。 这两天忙着医馆里的事，祛疤膏也来不及做，明天就到了约定好送货的日子，如今再怎么也得回去捣鼓一些出来。 故而，立马带着宋七坐上了牛车往青城村驾去。 倒是南郗这会儿见她匆匆离去有些失落，今日都没有说上几句话呢，她就这么走了？ 不过，为什么宫凌那家伙跟她形隐不离？ 难不成两人是住在一起？ 想到这里，他也匆匆的出了门，见着四处无人，这才驾着马车悄悄地跟在二人后面。 因为隔得远，再者眼下又有簌簌的雪声，宋七也没留意到后面的动静。 到了江家，江颜立马下了牛车走到灶屋去熬药膏。 可宋七这会儿却清晰地听到了后面的动静。 南郗才下马走进院子，便瞧见了站立在雪中的宋七，顿时间后背一凉。 “你…” 话还未说完，他的整个身子便被宋七给箍住了。 语气里全是冷意。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 “南郗，你不是不知道我眼下的处境，如今你这么做，不光是害我，而且还有江颜！” 对于他今天跟来，宋七十分气愤。 若是真有人时刻盯着南郗，那江颜这里肯定会暴露。 他不可能让江颜危险之中，哪怕只是自己的猜测。 南郗如今也不耐烦了，顾不得什么，直接发起了世子爷的脾气。 “宫凌，你是不是太多心了！我这次来锦里县，连个随从都没带！哪里会有人盯着我！” “再说，那些人都以为你死了！哪里还会盯什么！” 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这么多天过去了，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么？ 为何要这么小心翼翼？ 南郗未等宋彻说话，又接着开起了口，声音里全是赌气。 “你不就是怕我从你身边抢走那丫头？可你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你看上了，难不成我就不能喜欢了？” “我告诉你，那丫头，本世子也看上了…” 看着宋七越来越冷的脸色，南郗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起来。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了。 宋七没有说什么话，冷冷瞧了他一眼后，又对着在暗处一月比了个手势。 紧接着，一道黑色身影飞了出来，硬生生的将南郗给拽走了… 要不是院子外头多了一对脚印，如今还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第第八十一章章 江娇的心思 往后两天，皑皑白雪开始融化了，江颜哪里也没去，只抱着小呆窝在家里烤火。 屋子里升着炉子，十分暖和。 又壮实了些，不过如今江颜也见识到了它的“技能”，鼻子越来越灵，只要是闻着味道，什么都能找到。 江颜给它顺毛，顺便时不时地偷看一眼坐在她对面的宋七。 最近太忙了，除了时不时给他针灸之外，后面也没有怎么把脉了。 再加上这人行动也不太受拘束，让自己往往忽略了他是个睁眼瞎的事实。 按理说，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差不多也该好了。 “宋七，我再给你看下眼睛吧。” 宋七点头不语，江颜又给他检查了眼角已经脉象，如今脉象平和并无其他的症状。 按理说体内的毒素应该是清完了的，怎么还没好？ 江颜皱眉，脑子里也乱作一团，从前她也不是没有救治过短暂性失明的病人，基本上用药半个月就会慢慢改善，一个月就能看清东西。 而眼下这宋七，倒还真是个例外。 江颜眼下沉默了，如今绞尽脑汁地回忆起爷爷那本病理上治疗眼疾的偏方。 忽然记起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她眼里光芒大露，立马对着宋七开了口：“我倒是记起了一个偏方，或许可以帮你试试，不过，这方子用了之后会让眼睛极度不适应，你可愿意一试？” 江颜不知道要怎么组织语言，所以将重要的信息一个劲地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也不及肯定这法子有没有效果，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它不会对眼睛造成二次伤害。” 她不太有把握的事，一般都会先说出来，让患者自己去判断，如今也是一样，看宋七要如何选择。 原以为他会犹豫片刻，哪知道江颜的一落音，他便开了口，声音十分笃定：“我愿意一试。” “好，那就从今天开始。” 既然说好了，那自然是事不宜迟，江颜立马走了出去，去灶屋里拿了一两花椒皮和花椒籽，再舀了两勺的清油放在锅里用清水煮沸。 再用纱布过滤两次后倒在盆子里。 趁着热度立马将纱布扔在药水里等湿透了后再微微拧干，对着宋七的屋子里拿了进去。 “这纱布上有药水，我现在将它缠在你的眼睛上，半个时辰换一次，三天后再看看效果。” 见宋七点头后，江颜也没有再闲着，立马将纱布往他睛眼上缠去。 一边绕一边说：“这药水覆盖在眼睛上会有些麻，你得忍着些。” 宋七没有做声，那纱布再一沾上他的眼睛，便觉得眼窝又麻又辣，让他止不住的流眼泪，这种感觉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 按照眼下的想法就是，简直比被人拿刀子剐肉还难肉… 江颜看着他紧攥着的拳头，到底有些于心不忍。 “这味药是用花椒制成，第一次敷上会难熬一次，你坚持下。” 宋七的脉象平和，眼睛也并无异常，所以如今只能用这种强烈的刺激感来唤醒他人视觉。 若是这样还无效果的话，那他这对眼睛，多半是没有什么治愈的希望了。 当然，眼下这话他也没有当着宋七的面说，怕他会受到打击，一但患者的情绪受到影响，疗效也会大打折扣。 忙完了这一切后，江颜便开始去做午饭。 到了下午，积雪化开，阴霾的天气也渐渐放晴了起来。 江颜看着雪融得差不多了，便又惦记起山上的药草来，想着去将山头那些药草给清理出来，毕竟难保不会再下一次雪。 到时候将药草冻坏了，到底是可惜的。 所以又给宋七换了药后，这才抱着小呆一起上了山。 山上的积雪早就融完了，只是一场大雪后，那些草木都是蔫蔫的，不止如此，还冻坏了不少。 江颜往山头上走，完全不晓得后面有人鬼鬼祟祟地跟了上来，本来没怎么注意，可怀里的小呆却一个劲地对着后面叫。 这才让江颜起了警觉，余光微微往后瞥了一眼。 瞧着那抹俏生生的身影时，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嘲讽。 她来做什么？ 莫不是想看自己是用什么手段赚钱的？ 眼下想明白了这一切，江颜也没再继续思索，只是挑了故意挑了另一条小路往前走去。 江娇见她绕路，也没多去细想，只跟着走了上去。 自打上次江颜买下山头起，她便一直惦记着，想看看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赚了这么多钱。 可这些天她压根就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江颜，白天屋子也是大门紧闭，所以她就算有心思，那也没有地方使劲儿，简直郁闷得很。 今日好容易见着她出门，又见着她是往山上走，到底起了几分心思。 这雪才融完呢，那丫头便迫不及待上了山，不是有猫腻是啥？ 江娇一路跟着上了山，看着江颜停下来后，她立马藏到了草丛中，仔细看窥探着江颜的举动。 眼下果然见她手里一个劲地在忙着捣鼓东西，江娇心里大喜，这会儿又离得太远，她根本瞧不清。 所以只能抬脚缓缓地对着前头走去。 可还未走几步，脚下一个踩空，整个身子还没有站稳，便跌入了一个巨坑，摔得她七荤八素的，整个人的也晕了过去。 …… 江颜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嘴角露出浅浅地笑容。 她上次就发现这山上有这么一处猎坑了，所以在得知江娇跟上来后故意将她往这边引。 如今让她掉下去，也能受些苦头。 想到这里，江颜也没在这继续多留，只往另外一边山头走去。 江娇虽然被摔晕，但在这萧瑟的寒风下，没多会儿便也就被冻醒了。 见着自己身处这大坑之中，又胡乱求救了几声，见着压根无人回应后便也没了法子，只能踩着她那深坑边缘的泥土一个劲要往上爬。 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攀爬了上来后，早已经不见了江颜的身影。 再想着方才自己经历的这一切，心里气得直吐血！ 那丫头就是故意的！ 如今憋了一肚子气，才想着下山走回村时。 哪知道后颈被人重重一击，整个眼前的亮堂化为一片漆黑，之后… 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第八十二章章 不作死，不会死 一处低矮的屋子内，几个混混模样的男子俯在江大壮的身边，表情里全是谄媚。 “江哥，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那小娘们给抓来了，怎么样，接下来要如何处置？” 因着上次被江颜那狼狗咬了一口狠的，江大壮早就记恨在了心里，只想着好好地报复一次！ 但有那野男人在，他也不敢上去招惹，只能等待机会。 所以今日也如同江娇一样，一见着江颜独自一人上了山，立马去叫来了自己的几个兄弟，让他们上去抓人。 而江大壮自己便坐在这里守株待兔。 眼下听了这话，又瞧了一眼那麻袋里的身子，眼里全是愤恨。 这娘们眼下落到了自己的手里，看一会儿要怎么收拾她！ “怎么处理？这小娘样儿贱的很，你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过，千万不要把人给弄死了，她可是个有钱的主！” 眼下他的想法是先将江颜折磨一通后，再威逼利诱一翻，让她交出银子来。 毕竟这丫头都能买下一片山头，不可能是个没钱的主，如今只要受到惊吓，不可能不会将银子吐出来！ 那几个混混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 想着那丫头水灵的脸蛋和娇软的身子，脑子里思想便再也收不住了，直将那麻袋往屋内扛。 不一会儿，江大壮便听到了衣物撕碎的响动和女子低声求救的声音。 只是这样的声音夹杂在那几个男人兴奋的叫嚷声中，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江大壮这会儿也是听得热血沸腾，要不是想着那丫头是自己的堂妹，他早就上去了，哪里会留给这几个人占了便宜？ 如今听得心痒痒，身子也渐渐热了起来。 见着里面还在折腾，他立马训斥了一声：“你们有完没完了，将人穿好衣裳拉出来！老子还有正事要跟她讲呢！” 江大壮眼下早就想好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上次嘴不是挺硬的么？到了眼下这个地步，看她还有什么伶俐的！ 平日里在家有那野男人罩着，如今到了他手里，看看还敢耍什么威风！ 一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十分解气！整个眸子都亮堂了起来。 随着方才训斥，里面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那几个男人拉好裤子后又将人给带了出来，随手推到了江大壮的面前。 江大壮瞧着这身形和衣裳，整个人也懵了。 这，这不是自家妹妹江娇么？ 他吓傻了，立马伸手将她的脸给抬起来，这一看，整个人瘫倒在地。 “娇娇？怎么，怎么是你！” 江娇早就吓得半死了，方才那阵阵痛楚和屈辱，让她一对眸子如同受伤的小鹿，整个身子也是微微地在颤抖着。 如今见了江大壮，眼泪流得更凶了！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江大壮眼里一片赤红，立马将自家妹子拉了起来。 “我想抓的是那个小贱人，怎么你会在这里？” 那也就是说，方才他这个当大哥，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亲妹子，被人糟蹋？ 而且这些人，还是自己叫去的。 其他的几个混混也是傻了眼，一时间惊恐万分，立马出言语辩解：“江哥，我们去山上时，只发现了她一个姑娘，所以…”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人长啥样。 没想到，眼下竟然是抓错了人？ 江娇听了这话，哭得更凶了，立马将今日在山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江大壮听闻后，一对眸子如血一般的猩红，咬牙愤恨地吐了几个字。 “江颜，老子要将你碎尸万段！” …… 江颜原以为江娇只是受些皮肉之苦，所以也没有料到后续竟然出现了那样的事情。 而她这时依旧在另一边挖药草。 有了小呆的帮助，忙活了一个下午，倒也找出了不少药材来。 眼下将这些药材清出来，甭管以后是下雪还是下刀子，她都用不着担心了，只等来年春时再开荒种药材。 她才回到江家。 江大壮和江娇兄妹也到了村头，江娇和衣裳在被人玷污时早就撕烂得不成样子了，所以江大壮又吩咐那几个兄弟去镇上买了一身，这才给她穿上后带了回来。 如今看着自家妹子眼神涣散，精神十分颓废，江大壮也心如刀绞，只想将这一切给报复回来，所以才到了村口处，一对愤恨的眸子便紧紧地盯着江颜家，恨不得将那里头的人碎尸万段似的。 “娇娇，我这就替你去出气！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不可！” 江大壮正想要往那方走去，不料身子却被江娇紧紧地抓住。 在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江娇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 如今只剩下心头那一片无尽的怨恨。 江颜让自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这笔帐，她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大哥，就这么去，我们不是她的对手，倒不如趁此机会…” 江大壮听了妹妹的一席话，眼里也忍不住闪烁出一抹得意的笑。 的确，那丫头害了自己的妹妹，那就让她血债血偿！ 江颜不知道这兄妹二人的计谋，眼下一回来便先将宋七缠在眼睛上的纱布给换下来重新浸泡了药水后这才敷了上去。 有了第一次的感受，这一次明显要好的很多。 江颜又嘱咐了几句后，这才准备去灶屋里做饭，才将饭放进锅里，又听见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原以为又是江娇，没想到这次倒是料错了。 眼下正是高婶子的女儿高小珍来给她送些白萝卜… 江颜家里没有种蔬菜，高婶子几个便隔三差五地给她送些蔬菜，久而久之，江颜也习惯了，眼下看着那白胖的萝卜不但一个劲地对着高小珍道谢，还从案板上切了一些肉让她拿回去。 原本她不要，可江颜非得客气，所以高小珍也没法子，只能欣然接受，拿着肉道谢。 等她走后，江颜剁了些肉和排骨，又洗了几根白萝卜，放了几段辣椒，便一起往锅里炖。 随着天色渐渐的暗沉，锅里的香味也越来越浓郁… 江颜坐在灶膛边，一边闻着锅里的肉香味，一边感受着火苗在身上传来的暖意，整个心身都宁静了下来。 其实仔细一想，穿越到这古代，其实也挺不错的。 第第八十三章章 抓个正着 锅里的排骨炖萝卜出炉，江颜便立马将菜给摆了上来。 又炒了一个菜薹炒肉后，两人这才吃起饭来。 看着碗里的肉，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好点子，打算明天去告诉刘婆婆。 其实每到这外时节，家家户户便会准备过年吃的熏肉。 用稻谷壳再加上橘皮柚子皮将肉熏得金黄，不止闻着香，吃起来更有嚼劲。 若是将法子告诉了刘婆婆，她便可以用刘二狗打来的那些猎物做成熏肉，这样的话，肯定又会引起不少人的青睐。 一想到熏肉，江颜又扒拉了几口饭。 今天吃得酣畅，又和宋七在火炉边坐了一会儿消食，这才各自回到了屋里。 外头风声鹤唳，倒是让江颜的思绪也跟着清明了起来。 才打算翻个身继续睡时，忽然被窝里突然钻进了一个人来，江颜吓了一跳，立马想要大喊，可也就是这一会儿唇间传来一个冰凉的触感，紧接着一个磁性的男音在她的耳边传了来。 “别出声，是我。” 听了这声音，江颜这才舒了一口气，不过紧接着又诧异了起来，这么晚了，宋七跑到自己房里来做什么？ 说他登堂调戏，自然也不可能。 所以，眼下只能是外头又出了什么动静。 她不再作声，敛住心神感受着外面的一切，没过一会儿，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并且，很明显的是，如今正对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接近着，窗户纸被人用东西撬开，一阵阵带着香气的烟雾飘了进来。 如今虽然可以出言语制止，可江颜倒想看看对方是要搞什么鬼。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捂住自己的口鼻后，又将宋七的口鼻给捂住。 漆黑的夜晚下，被窝里的两人紧紧地贴着身子，连心跳都不言而喻地达成了一致的节拍。 那迷药渐渐散开后，外头的人先是等了一会儿，确定里面并无异常后，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江贵，如今手里持着一把长刀，一步步逼近江颜的床榻边。 才打算举起刀对着被窝里砍去时，哪知被子突然一开，还未看清身影时，手腕便被宋七给紧紧地抓住了。 随便，手里的长刀哐当一声掉入了地上，清脆的声响在这夜空下异常明显。 外头的人听到动作后，还以为是事办成了，立马拿着火把冲了出来，正打算往江颜的屋子前丢去时，不料胸口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狠狠地踹了一脚，霎时间，他整个人对着后面摔去。 …… 今日对于青城村而言，注定是不眠之夜。 宋七和一月将几人给制服后，江颜立马去叫来了秦里正。 这个时辰本来就四处寂静了，眼下有了这样的响动，倒是让大家也都惊醒过来，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所的立马穿了衣裳对着外头跑。 江颜也早就收拾妥当了，如今看着秦里正一来，便也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里正伯伯，像江大壮这样的人，恐怕不能在村里多留了，他不但想要杀人，还欲烧毁我屋子…” 于氏和江娇眼下也在场，江娇还以为自家哥哥将事办成了，没想到如今一来，却见着大哥被人抓了个正着！ 如今听了江颜这话，于氏立马嚷嚷了起来：“江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无凭无据的，少在这里污蔑。” 原以为江婆子一疯，自己的日子便会清静些，哪成些这于氏也不是个善茬。 江颜白了她一眼后，将地上的刀和窗户边滚落的迷香给捡了起来。 “我污蔑？这么大晚上的，他到我家来本来就十分可疑，眼下还带着迷香和大刀，不是杀我，难不成是逗我玩？” 江颜说了这话后，也没有停顿，紧接着又重新开了口：“还有，他一个人来也就罢了，如今多出了一个拿火把的同党，怎么，是嫌我家煤油灯不好使，想给我屋里照得光亮些？” 大家也觉得这话有理，这大晚上的，又是拿刀又是拿迷香的，不是想杀人放火是做什么？ 江大壮如今被宋七紧紧地箍住，方才那股子想杀人的胆色浑然没有了，就连脚肚子都在打颤。 “我没想杀人！是这丫头，做了一场戏想来害我！” 江颜听到这般胡扯，直接笑了起来：“我做戏想要害你，那也得看你配合才成，你不会说这迷香是我放的吧，故意迷惑你让你来杀我，然后贼喊抓贼？” 江大壮此时压根就听不懂江颜的语气，如今得了这话，立马点头附和。 “对对，就是这样！” “江大壮，你也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我想要陷害你，大可以正大光明，哪用得着费这么多周章？如今是你江大壮不仁在先，那便不要怪我不义才成！” 江颜不想跟他说多话，这话一讲完后，又对着秦里正怔怔有词地开了口，一对眸子全是肯定。 “里正伯伯，这江大壮半夜私闯宅邸是其一，试图杀人放火是其二，有了这两点，我应该可以上报官府吧！” 一听到报官，江大壮都吓傻了。 立马一个劲地叫嚷：“江颜，你什么意思，哪只眼睛瞧见我杀人放火了？” 于氏也跟着嚷嚷：“对啊，我家大壮没有杀人，你若是再敢在这里胡来，我们也不会就认栽了！” 江娇此时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对眸子里全是恨意。 江颜轻而易举便将自己害成了这样，为何想要反过去收拾她，怎么就那么难呢！ 如今只恨不得让老天爷打个雷将她一下给劈死得了！ “你们不会认栽？好啊，我等着，反正我今天话放在这里了，若是不服气的话，明天我们公堂见。” 江颜是铁了心打算将江大壮送到牢里去了。 之前他没怎么闹腾，她也不想出手，如今既然自己撞上来，那也就甭怪自己不客气了！ 秦里正是很支持江颜的举动，毕竟朝廷本就有律法，这两条之中若是犯了一条那都得要关押至少一年以上。 如今江大壮做出了这等子事情，不可能会就这么算了的。 眼下瞧了一眼于氏几人，笃定地开口说了起来： “对，江颜说得对，江大壮既然犯法，那就得抓，今天夜里便将他和他的同党一起关到村里的祠堂里，若是你们还有疑问，明天一起对簿公堂！” 第第八十四章章 方子 众人也觉得这江大壮就得要好好处罚，如今关到牢房里去，对大家都好。 只要他在村子一天，众人无疑是人心惶惶的。 所以也跟着附和：“对，像江大壮这样的人，的确该关到牢房里去！”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于氏就算想要反驳，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只能急得干瞪眼！ 瞧着自家儿子被绑走了后，心里这气更加难以咽下，直接对着江颜院里淬了一口。 “不要脸的贱东西！以后有你好看…” 一句话还未说完，脸上便传来一阵热辣的疼痛。 “还请你嘴巴放干净点！” 江颜实在不想打人，但听着这于氏一句接一句的骂着实忍不了，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也正是有了这一巴掌，让于氏安静了下来。 江颜不在多理会她，直接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甩了于氏和江娇一鼻子灰。 翌日，经过了几天的冰天雪地，终于赶早出了一回大太阳。 今日不但要将江大壮送往官府，她还得再去看看程德远的病，毕竟这三天也过去了，也得要看看她恢复得怎么样了。 宋七脸上覆着纱布，如今也不便跟去，以免太过于打眼，便只吩咐一月偷偷地跟在江颜身边暗暗地护着她。 这一切，江颜并不知情，熟练的驾着牛车往外头走。 于氏今日还在闹，但眼下这事情已成定局，她再怎么蹦跶也于事无补，昨天虽然嘴硬只说要和江颜死磕到底，但今日这事情真来起来了，她啥话也不敢说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大壮从自己的身边被拉走了。 瞧着人走走后，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骂起了江颜来。 江娇心里也不是滋味，十指紧紧地攥成了拳，一对眸子死死地盯着江颜远去的身影。 直至她整个身影完全瞧不见后，这才又对着江家的屋子看了一眼。 今日只有她一个人出去，那宋七应该就在家里。 想到这里，整颗心又忍不住扑腾了起来。 等她娘骂够了后，便轻轻抬脚对着江颜家走去。 …… 江颜今日是和里正还有村里的几个一起来的。 将人送到县衙后，何大人了解情况后，立马江大壮给关押了起来，又按照周朝的律法，给他判处了一年牢狱之灾。 事情办妥当后，江颜也是松了一口气。如今江家那些极品，又倒台了一个。 以后若是江娇和于氏不蹦跶的话，她也不想多去搭理，要是这两人还来继续招惹自己，那江婆子和江大壮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江颜收拢了思绪，又对着秦里正问了起来。 “秦伯伯，我如今还有些事情要去办？你们是跟着我一起去，还是就在这县城里逛逛？” 秦里正看了一眼众人后，立马说道：“不打紧的，你先去忙吧，我们好容易来了趟县城，也得四处去看看。” 江颜颔首，又跟他们说了到时候会面的地址，这才驾着牛车往悦来客栈走去。 今天离上次给程德远治病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日，大伙儿也都是全程关注着他。 不过，用了这药后，程德远对于江颜的猜忌也尽数消退了。 毕竟之前那些将舌疳挑破的人，病情会一日不如一日，虽然他的病情还未恢复，但到底没有恶化。 这也就表明了自己的病情得到了控制。 想着那小姑娘还真是有一手！ 要不是这两天积雪未消，官道上的路难行，他早就要跑到青城村去，好好的感谢一番江颜了。 所以眼下见着她的身影，苍老的眸子陡然一亮，立马远远的迎了上去。 “江姑娘，你可算来了…” 江颜看着他眸子里的喜色，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程大夫这两天可觉得还好？” 程德远这人虽然好高骛远，可对于真正有本事的人，却十分敬佩。如今江颜能将她的病控制住，那就是有本事，值得他尊敬。 所以这会儿话里话外，完全没有了三天前的不屑和鄙夷。 “这都要感谢江姑娘您呐。” 江颜这人就是，别人敬她一尺，她退一丈，反之，则是自己进一丈，如今见着程德远这样，也立马谦虚。 “不敢当，我能治好舌疳，也是因为我师父的病理医书，在以后艺术这条道路上，还要多多向您和各位前辈学习。” 程德远微微颔首，其他的长者听了后也十分动容，习医之人，的确就应该像江姑娘这样不卑不亢。 江颜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进入了正题。毕竟她也不想在外面耽搁太久，如今还想着一会儿回去给宋七换药呢。 “其实这治疗舌疳先得分辨症状。有些是能治好，有些是回天乏术…” “如果舌头上溃烂众多，而且神情消瘦，眼窝深陷，说话做事毫无生气，脉象弦浮，像这样的根本没法控制，除去这些，其他的都能用好药治好，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的方子，硬生生的将这病拖到不可逆转的地步，所以也就有了这舌疳是绝症这一说…” 大家听了这话后，都是恍然大悟。 的确，这病就算是能治好，也从来没有人研制出药方。 眼下有了江姑娘的办法，那以后又能救不少人的性命。 江颜说完这些后，又将挑疳积时的注意事项说了出来，最后才讲到自己的药方。 “这其实是一味秘方，原名叫北庭丹，药方的组成是，番硇砂，孩童的人中白各半钱，瓦上青苔，瓦松，溏鸡粪一钱，放置罐内用稀泥封闭后再在炭火里煅烧一个时辰，冷却之后，加麝香和冰片粉调成膏状就成了…” 说到这里，她又微微停顿了下来，去看程德远的反应。 只见他脸色又绿转为白，最后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捂着胸口恶心了起来，过了好久才缓和下来。 人中白，说白了也就是夜壶上积攒的尿液产生的白色固体，不过要健康身子的人中白才有用。 所以江颜那天特意找了高氏家的小儿子，要了这东西。 大家的模样也都差不多，虽然人中白和溏鸡粪的确也是中药，可很少会有这几种东西来治病。 人中白是热血降火，活血化瘀的良药，青苔和青松能治疗各种疮疡，再加上溏鸡粪能解毒。 可没想到这几味，难登大雅之堂的药，竟然对治疗舌疳有这般显著的效果！ 第八十五章 江娇的手段 “真没想到啊，这几味药能这么用！可真是让我等长了见识了！” 想明白后，大伙儿纷纷赞叹了起来。 江颜也没有作声，只是笑，末了又和大家交流了几句后这才赶着牛车准备回村。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江娇已经摸到了江家门口了。 才想要进去，可见着院子里那只小狼崽到底有几分害怕，生怕它跑过下扑着咬自己一口。 眼下正当不知道怎么办时，只见屋子里的宋七走了出来，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看着宋七的身影，江娇就是觉得他和其他汉子十分不一样，眼下就算是穿着粗布衣裳，但身上就是有种说不清倒不明的气质。 仿佛和她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想到这里，江娇更加肯定了江颜那些然，肯定就是他给的… 有了这些心思，她的整颗心又跳得快了些。 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的，可见着他眼睛上的纱布，也呆住了… 他，难不成眼睛有疾？ 见着这样的场景，又不禁想起之前几次见着他时的样子，虽然两人没有怎么近距离接触过，可如今回想起来，那对眼睛里的神情仿佛一直就没有变过。 突然，她脑子里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想。 莫非，这人竟然是睁眼瞎？ 江娇愣住了，但如今想想，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他既然看不见，那也就不知道江颜长什么样子吧，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趁些机会好好筹谋一翻了？ 眼下有了这个法子，她也没有多犹豫，又等了一会儿，瞧着那小狼崽回到屋里打盹后，这才悄悄地从墙壁外探出头来，轻声地对着江颜院子里走去。 宋七十分警觉，如今早已经听到了动静，对着江娇的所处的位置看了一眼。 虽然脸上裹着纱布，可这一转头间，到底还是将江娇吓得够呛，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寒颤了起来。 但这样的神情也是稍纵即逝，收敛了心神后，定定地对着屋子里走了去。 毕竟他看不见，那眼下自己就是江颜，就是这宋七的娘子。 江娇走近后，又学着江颜的声音低低地叫唤了一声。 “相公…” 宋七整个身子一愣，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下颚的线条收紧，十指也紧紧攥着了拳。 江娇见他不动声色，更是大胆了起来，直接对着宋七的身上贴去。 她只想着，两人既然是夫妻，这么亲热也没有什么问题。 一会儿只要宋七着了她的道，自己再弄出些动静来，不怕没有人会发现。 等到了那会儿，那宋七就是想说什么，也难以辩白了。 那江颜让自己失去了一切，那自己怎么的也得要好好地回报她一翻才成！ 可这还未贴到呢，她的身子便被宋七狠狠一脚给踹了出去，如今又正好砸在了桌上，疼得江娇后背就跟断了似的。 她泪眼汪汪，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还是那江颜在家里就是受尽这样虐待？ “相公，你…” 宋七早已经忍不住了，冷声地开了口，声音里全是怒意：“我不管你是谁，有何目的，眼下立马给我滚！” 江娇听着这冷如冰霜的声音，没来由地颤抖了起来。 整个后背都寒凉了几分。 如今也不管自己来这时是报有什么心思了，如今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这男人，着实太恐怖了… 她此时根本顾不上后背的疼痛，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往外跑，简直跟中邪了一样。 直到出了江颜家的院子，那股子恐惧感这才消了不少。 没有惧怕，脑子也更清醒了几分。 既然她施软的不成，那不如就来硬的，这一次她一定要让江颜为她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江娇的眸子又染上了一抹厉色。 伸手将衣领拉松了些后又在脖颈上使劲地掐了几把，随后便一边抹泪一边对着村子里跑。 于氏如今还坐在原处，毕竟儿子眼下被抓，男人又成天在镇上做活见不着人，家里还有个疯癫的婆婆，她心里着实烦得很。 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江颜那小蹄子而起，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了几分。 又无端地骂了几句。 眼下这话才一落音，便瞧见自家闺女衣衫不整地往这边跑来，于氏除了心疼更多的便是诧异和愤怒。 她好好地闺女，眼下这是咋地了？ “娇娇儿，这是出什么事儿了，你告诉娘？” 这边的动静，到底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村里的那些妇人，一听见风吹草动，那就跟苍蝇似的，立马围了上来。 如今瞧见江娇脖颈上的红痕和那散开的衣领，也是大骇。 她们都是过来人，哪里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如今这样子，怕是被人糟蹋了啊！ 众人只猜也没有说破，如今就跟看猴戏一样紧紧地瞧着于氏母女。 于氏如今心里急得慌，也顾不得许多，见着自家闺女不说话，又重些问了一遍。 江娇眼里的泪水流淌得如同山涧的瀑布，这会儿早已经将整张脸都打湿了。 如今哭了一通后，又咬着唇瓣，如今这一说话间仿佛像是攒了不少勇气似的。 “娘，我方才去姐姐的院里，没想到姐夫竟然，竟然将我当成了姐姐，给…” “娘，姐夫他有眼疾，瞧不见，这事情不能怪他…” 江娇抽抽搭搭，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两句话给完整地说出来。 众人听了这话，也不由得愣住了。 果不其然，这江娇丫头果然是被糟蹋了。 而这糟蹋她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江颜的相公？ 其实若是江家其他人倒霉，大伙儿肯定都会拍手叫好。 但江娇不一样，她在村子里将自己的形象伪装得十分不错，不但长得漂亮，还温柔得体。 若不是瞧着她家那恶心的奶奶，眼下不知道要多少人惦记着娶呢！ 于氏早就火冒三丈，她家闺女可是她的宝贝！ 以后可是得嫁给大户人家做夫人的，如今被想到被人弄成这样了，她又如何不心疼！ 再者，那罪魁祸首还是江颜家的野男人！ 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那小贱人害得她们家还不够么！眼下让她唯一的期盼也破灭了！ “走，娘今日一定要去为你讨个说法！” 第八十六章 不是处子身 两人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江家，身后还跟着一行看热闹的村民。 毕竟她们眼下也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如今小呆正好打盹醒了，眼下正在院子里溜达，见着于氏一行人时，一对眸子里全是伺机而动的厉色。 于氏被这小东西吓得不敢进去，眼下只能在外头撒泼。 “你个不要脸的野男人，你将我女儿怎么了？快给我出来！” 她虽然嚷得凶，可之前婆婆在这宋七手底下栽过的事实，于氏依旧还记得。 如今也怕他突然出来给自己施法定住。 宋七自然是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不过眼下却不相多搭理。 这会儿要是自己出去了，不就证实他是这于氏口中的野男人了？ 于氏没有听到动静，又继续嚷嚷。 “有本事对我女儿下手，没本事承认，你算什么男人？” 这话一落音，屋子里的灰色身影便缓缓地走了出来，身材修长挺拔，气质卓著，只是那一对眸子前被厚厚的白纱做覆盖，如今只能瞧见那张紧抿着的嘴唇。 一见他出来，于氏什么话也不敢骂了，方才那样的威风全无，怂得跟个软柿子似的。 倒是宋七冷冷地开了口，声音里全是薄凉。 “滚！” 于氏被这一声吼叫吓得半死，可想着女儿的事情，到底又生了几分底气，所以又耿着脖子开了口。 不过此时的语气倒是不如方才那般强硬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如今糟蹋了我女儿，还觉得有理了是吧？今天你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们一个公道！” 其实仔细想来，若是自家女儿顺水推舟嫁给了他也不算坏事。 毕竟她和江娇的心思也差不多，都以为江颜买山头的那钱是宋七给的。 所以，如今于氏只想着等女儿嫁给这男人后，不但得了钱，还能将江颜那丫头气得半死！ 这又有什么不好的？ 眼下一来，于氏的气又消了半分，如今坐定了这野男人糟蹋了自己的闺女，哪里还能抵赖得了？ 宋七不明所以，但眼下听了这样的话，自然也是猜到了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这江娇竟然如此厚颜无耻，敢用自己的名节来污蔑他。 不过也下，他也不怕。 语气依旧是气定神闲。 “我可没有想到，一个姑娘家竟然赌上自己的名节，也要拉我下水，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我？” 江娇听着他语气里的讽刺，眸子里的眼泪更加旺盛了些，抿着嘴抽抽嗒嗒，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如今看着宋七，那完全就像在看一个负心男人似的。 “姐夫，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自己逼我就范，如今我只不过是要个说法，你就这样抵赖？” 宋七的身子往她声音的源头转了转，嘴角抿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我逼你就范你就从了，如果我宋七真是这般无赖的话，又岂会让你逃出来？” “而且，你一个姑娘家若真失了名节，第一时间是想着怎么将这件事情压到最小，如今你这么大声的嚷嚷，是巴不得整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么？” 众人也觉得这话有些道理，虽然说大家没有怎么和宋七相处，但不管从哪方面，都瞧不出他会是这样的人。 但是，如今觉得是江娇故意污蔑，也觉得不太像。 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站在哪方好。 倒是江娇像早就料定他会这么说一般，抽抽搭搭又开了口。 “我何必要作贱自己来害你，如今我已经失了身，倘若大家不信的话，可以找稳婆来查个清楚…” 说完这话，她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整个人栽倒在于氏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于氏也是心痛，看着宋七的脸，直接劈头盖脸的骂。 “好啊！我今天非得要找稳婆弄个明白不可！” 宋七微微皱眉，如今听江娇这样说，仿佛这一切都像是在她计划之中似的。 莫非是早就串通好了稳婆？ 想到这里，又立马开口：“你们去找稳婆，我不信，我只认秦里正。” 于氏还想说什么，可身子却被江娇一拉，她刚才大哭了一场后，言语里全是哽咽。 “娘，就按姐夫说的办，想到最稳妥的婆子，要不然还真让旁人以为我们是在污蔑…” 宋七见着两人没有辩白，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情。 江娇在此之前，早就不是处子之身。 眼下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来污蔑自己，让他百口莫辩。 不过他也并不慌张，自己并不可能平白受了冤枉。 两人达成共识，没过一会儿里正就来了，后面还跟着驾着牛车而来的江颜。 她远远地便瞧见家门口围了不少人，如今步子都快了几分，听这里头的动静，差不多也明白了什么，如今直接走到院子中央，和宋七并排站在了一起。 一对眸子紧紧的盯着江娇：“我还真是不知道，才出门几个时辰，家里就出现了这样大的动静，如今既然要找稳婆，那就麻烦秦伯伯赶紧让人去叫，我也想看看，这江娇到底是耍什么花样…” 宋七见着她回来了，也知道一月肯定也跟着来了，连忙将藏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比了个手势。 紧接着听见树梢上传来微微的响动时，这才将手重新拢在了袖子中。 秦里正也不知道方才这会儿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听了江颜这话，立马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去隔壁村里找来了张稳婆。 她不仅会接生孩子，还会专治妇人的带下病，所以甭管啥样的女人，她都是见过的。 如今见着站立在院子中犹如枯败黄叶的江娇，又吩咐那一身后，将她带进了屋内。 她一进去，大家的视线也都像胶在了门上似的，如今生怕错过了什么。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风声拍打在树干上莎莎作响。 没过多久，那木门便“吱呀” 一声打开，张婆子跻身出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缓步走到秦里正身边后，凝重地说了起来：“这位姑娘的确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第八十七章 风波平息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愣住了。 既然江娇并非处子，那也就表明了宋七的确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所以眼下那些妇人看着江颜，眼里全是同情。 毕竟哪个女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和其他的女人睡在一起？虽然有钱人家都是三妻四妾，可村落里，这种事情到底是很少见，也没有接受得了。 江娇一直是垂着头的，眼下听了这话后，嘴角浮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意。 这回，看那宋七要如何解释？ 凭着这个证据，她自然能嫁给他，和江颜共侍一夫。 虽然有些膈应，可她对自己倒是十分有信心，若是以后在宋七面前好好表现一翻，又花些其他的心思，不怕抓不住他的心。 到那会儿，也就能让江颜滚出去了。 宋七长得俊俏，又有钱，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如今自己已非处子，能嫁给他，也不算太亏。 江娇早已经规划好了以后的生活，也在脑子里想好了折磨江颜的千百种法子。 倒是于氏听了这话一脸的气氛，指着江颜和宋七便开口骂：“好啊，你们一个两人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害了我儿子不说，如今一个女儿也折在了你们这里！” “眼下我女儿被你糟蹋，那她就是你的人了！如今要娶过门，那就拿二十两彩礼来！要不然，看看大伙儿怎么用唾沫腥子骂你！” 宋七不以为然，唇间的冷笑更国浓郁了几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闺女送上来？如今稳婆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于氏不服气，依旧嚷嚷。 “如今都不是处子了，还要她怎么说！” 那张稳婆的话的确没有说完，才打算说，便被于氏给打断了，心里十分不舒坦。 眼下听得她闭嘴了，立马重新开了口：“我的话的确没有讲完…” “这位姑娘的确并非处子不错，可身子并不是今天给破的，我见过的女人不计其数，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张稳婆自然也是清清楚楚！” 这话一说，大家又呆了，她们都是妇人，也知道张稳婆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们都是胸无半点文墨的村妇，如今自然也没有怀疑张稳婆的话。 毕竟谁不知道她看过的女人，恐怕比大伙儿吃过的米饭还多？ 能看出不同来，也不觉得奇怪， 有了这些，如今瞧着江娇，眼神里全是打量和鄙夷。 江娇如今像个傻子似的，瞪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那张稳婆，吓得话也不敢说一句了。 自己这么费心地计策，就这么被她给揭开了？ 倒是于氏听了这话立马指着张稳婆骂了起来：“你她娘的是什么狗屁稳婆！少在这里胡嚷嚷，那东西是哪时候没的，你还能瞧出时间来？我看你就是被他们给收买了！” 于氏就不信了！ 张稳婆子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骂顿时脸上也不好看了，她也并不是什么温顺之人，如今得了这话，直接指着于氏的鼻子反击了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指责我？我啥样的女人没见过？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其他人来再看看！” “不过，我可没想到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黄花大闺女，竟然是个骚不要脸的！还未成亲呢，就和野汉子睡在了一起！不要脸！” 张稳婆甩了一句话后，也不多站，直接大踏步走了出去，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中。 这一切太快了，以致于众人压根便没有反应过来，等收拢了心思后，早就不见了那张稳婆的身影。 宋七也笑了：“既然信不过刚才的婆子，大可以再多请几个。” 于氏的确是准备多请几个稳婆的，毕竟事关女儿名节，她哪里会掉以轻心？ 所以立马亲自去叫来了几个稳婆。 可甭管如何，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的。 江娇是处子，可身子并不是在今日破的… 听了这些答案，于氏母子两如同风中残蝶，都双双蔫了下去。 江颜看得爽快，但让她没有料到的是，江娇竟然和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毕竟她虽然是白莲花，可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虽然周国民风开放，男女相恋并无什么不妥，可还未成婚便被破了身子那可是奇耻大辱。 没想到江娇竟然会和人苟合，更无耻的是，她竟然打算将这样的事情赖在宋七身上。 江颜忍不住了，直接对着江娇的身子走了过去，伸手对着她的脸上甩去。 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江娇便捂着脸抽抽搭搭地对着江颜询问了起来。 声音里全是凄楚。 “你凭什么打我？” 江颜笑了，又重复了一句她的话反问：“我凭什么打你？你自己和人苟合坏了名节，却想将此事赖到宋七的头上。他是我夫君，我作为他的妻子，难不成打不得你这个没脸没皮厚颜无耻呢女人么？” 江娇无力反驳，只是眼里的泪水肆意滂沱，如今这些话，让她想到了那天被欺辱的惨状，一时间嘴角浮现出一抹凄楚。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伸手想还江颜巴掌。 可是手还未落下，便被江颜给紧紧地拿捏住了手腕。 巨大的力度让江娇周身一片寒凉，如今眸子里的恨意也更浓了几分。 “江颜，我如今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 于氏早就崩溃了，在知道自己一向温柔有礼的女儿早就被男人睡了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傻了。 女儿是她的期盼，是她的信念，原本认为会跟着她享福，可在这一切破灭时，她简直如同被人抽干了力气似的。 连说话的气儿也没有了… 如今听得女儿这话，一对眸子里全是血色，直接对着江颜给冲了过去。 “好啊！你个蛇蝎心肠的东西，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祸害的！江颜，娇娇怎么说都是你堂妹，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心狠手辣！” 众人一直在看着这场好戏。 再者，秦里正从头到尾没有出声，她们也不敢越俎代庖多说什么。 不过，对于眼下于氏和江娇的话，大家都不会再信了。 方才污蔑了宋七一次，又来污蔑江颜？ 只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不成？ 江颜也因此笑了起来，嘴角全是轻蔑。 “你们这是咬人不成，如今逮着机会又想反咬一口？江娇，我如何害的你，是将你灌了迷药还是怎么了？” 第八十八章 不见了 “我江颜扪心自问，我可从来没有害过你们任何一个人，却是你们一直在加害于我，江婆子，江大壮，眼下又是你和你娘，我虽然和江婆子断绝了关系，可名义上还是江家的人吧，但你们呢，一次次想往我身了抹黑！我江颜也不好欺负的人！” 她不但怒了，还多了几分恶心。 所以如今的言语十分激烈，如同重鼓一样，沉沉地敲击在大家的心中。 就连江娇，也没话再辩白。 如今整个人就像是傻了一样… 于氏还想再说什么，可眼下却被江颜这样子，吓得有些后怕。 倒是江颜没在多理会，又接着对着里正开了口：“秦伯伯，按照周国的律法，对待未婚便和人通奸的女子，是要做何处罚？” “若是说出奸夫，打十大板后，让两人尽快完婚，若是说不出来，那便是打三十大板之后，再浸猪笼。” 听到后三个字，江娇身子没来由地一颤。 本来就哭得有些无力了，毕竟她也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奸夫，她上哪里去找奸夫？ 而且，那天，还不止一个人… 想着这些，江娇两眼一抹黑，身子立马站不稳了，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的对着后头倒去。 要不是于氏手快地扶住了她，只怕整个人早就摔了下去。 于氏这会儿也认命了，不求女儿如何，只想着让自家闺女说出来，好保求一条性命，从前那些大富大贵的想法泡汤了后，她也退而求其次，只求那奸夫能拿出银子将女儿给娶走。 所以如今立马对着江娇的身子一阵晃荡，嘴里也在反复地问着：“娇娇啊，那不要脸的男人是谁，你快说出来吧，你哥哥进了牢房，娘可不想没了你这个女儿啊！” 毕竟律法当前，她就是抵死不依，那也没有办法。 江娇哪里不知道这回事，可如今又能怎么办呢？ 她虽然有些计谋，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哪有能不怕的？ 身子早已经在簌簌发抖了。 “娘，我不知道，并没有什么奸夫，是我遇见了歹人，我被他们欺辱了…” 说到这里，江娇早已经掩面哭了起来。 在周国的律法里，欺辱和通奸，并不能相提并论。 毕竟是被害，自然不可能有挨板子和浸猪笼这一说，再者，如今也没有抓到江娇当场和人苟合的证据，所以，只能如此。 江颜不太懂周国律法，倒是宋七听了这话后又立马淡淡地开了口：“你如何证明自己是被人欺辱？毕竟都能信口说出嫁祸我的话，如今这样的说辞，谁会信？” 江娇的确百口莫辩。 但她方才也见着了，自己说了这话后，秦里正眸子里的眼神，和方才比起来，明显有所不同。 如今又听得宋七这么说，是不是就可以表明，被人欺辱，不会受浸猪笼的罪？ 她眼下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眼里多了几分笃定。 “我知道我眼下的确不能证明什么，可我江娇可以发誓，倘若我真是和男子苟合，那就让我天打雷劈，生生世世为奴为娼！” 她不怕，毕竟自己的确是受辱，所以这样也并没有撒谎。 见她发了毒誓，大伙儿也都愣住了。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自然也代表这是意味着什么。 江娇眼下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差不多也就表明了她的确是受到了迫害。 “虽然你对此事发了誓，但你污蔑我在先，这个大家也都听到了，用这样的方式来污蔑人，那也是犯法了…” 秦里正自然知道宋七眼下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这会儿又对着江娇和于氏开口说了起来：“这件事情，的确是你们的错，眼下这样，明天跟我去县衙吧！” 江娇吓得半死，她都这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还不肯饶恕她么？ 眼下没来由地心生害怕，也顾不得什么恶心不恶心了，直接走到了江颜的身边，苦苦哀求了起来。 “姐姐，我怎么说也是你妹妹啊，你帮我劝劝姐夫成不成，若是将我送官，以后我这一生，那可就都完了啊！” 她还想嫁入高门当夫人的，要是去坐了牢，以前不但这个愿望没办法实现，就连村里的汉子也都不可能再会娶了她回去。 所以比起这些可怕的噩梦，如今对于江颜的恨，也算不上什么了。 江颜冷笑了一声。 毕竟她对江娇就连半分动容都没有，这一切，是她应得的。 “合着你不进牢房，这一生就不会毁了似的？今天这些没有什么好谈的，秦里正，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不想跟她们母女多扯！” 江颜说完这话后，立马拉着宋七往屋里走去。任凭外头于氏和江娇怎么嚷嚷，那也是不予理会。 于氏心里那个恨啊！眼下在这死丫头这里折了一双儿女，她怎么能甘心？如今只气得牙痒痒，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既然明的不成，她就来暗的！ 如今甭管如何，那都得—— 要保下女儿！ …… 因着江娇算是半个犯人，所以便被里正关在了村子里的祠堂里，并且派了人守着。 至于江颜这边，方才被江娇恶心了一通，她连吃饭都没有什么胃口。 随便扒了几口饭后，就给宋七换药。 不过如今倒又让她想起今天那些婆子的一致证词来。 “今天那些婆子之所以会那么说，是你安排的吧？” 她虽然没有经过男女之事，可也知道这第一次跟第n次，并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再老道的婆子，肯定也是看不出来的。 宋七点头，一想到这事，眼里便还是藏着几分寒意。 “她既然能笃定说出自己不是处子，那肯定是和人苟合过，所以我便用手势告知一月，让他跟着那些人事先去买通了婆子。” 果然如此。 一月会轻功，只要知道了大致的方向，去收买她们并不难。 所以今日也就是那江娇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江颜没再说话，继续为他换好药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外头清冷的月光，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天才一亮，村子里便传来了动静。 原以为是里正将江娇送到县衙去了，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另外一个消息。 江娇竟然不见了！ 第八十九章 烫伤 江颜听到这个消息倒也是十分诧异。 没想到江娇竟然逃走？祠堂明明有人看着的，凭她一人她逃走，又怎么可能？ 看来这个于氏，还真是护女心切啊。 但这会儿也不去多想其他，只专心地为宋七将纱布泡上药水后覆在他的眼睛上。 “过了今天，明天就可以将纱布拆开了。” 江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毕竟她对于这次的治疗，心里也没有底。 如今只盼着这个法子对于宋七来说，能管用就好。 宋七没有作声，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江颜嗯了一声事没有再说什么，倒是宋七开了口：“我让一月去将那女人给抓回来？” 那女人自然指的是江娇。 “里正已经派人去找了，先等几天吧，若是找不到，再让一月去。” 毕竟快要过年了，她也不想在江娇身上浪费时间。 反正她跑了，只要不回来蹦跶，其实跟关在牢房里也没啥区别。 甚至这比送她去牢房还好一些，上衙门也只能关三个月。 可她这么一逃，以后怕不会再轻易敢回来了。 宋七点头，也没在继续说什么。 江颜瞧着外头又下起了飞絮的大雪，便也不再想多留，准备从他身边绕过去。 可才抬脚，却不知道怎么的，踢到了屋内燃起的火炉。 江颜一个没站稳，顺势就要往前面倒去，如今面前是火炉，若是就这么摔下去，多半会被烫得皮开肉绽。 “啊…” 这叫声才落下，她的身子便被一个有力的臂弯给护在了怀里，对着地上扑了下去。 江颜还未反应过来，那火炉却是被方才这么一绊，顺势滚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到了宋七的背上。 如今寂寥的风声之下，只听见皮肉被炙烤时发出的嘶嘶声。 江颜大惊，立马从宋七的怀中站起来，将那炉子吃力地推了开来。 可就算火炉被移开，但宋七背上的衣物早就是一片焦炭，不过好在冬天衣物厚实，如今皮下的肌肤并没有大面积的烧伤，只是泛起了一片红肿的水泡。 瞧着极为可怖。 江颜的眸子里全是水雾，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立马跑打算将他扶到床上，给他查看伤势。 可宋七这会儿早已经没了什么力气，自己站不起来便罢了，还使江颜因为受不住力整个身子往下栽。 “你别动，我去院子里喊一月。” 就算如今门是关着的，他看不见内里，但若是自己跑出去叫他，他做为宋七的暗卫，不可能不会来。 才打算起身时，却不料又被宋七带入了怀里。 声音里带着几分隐忍。 “不要去，我没事。” “你有事，宋七你别胡闹…” 江颜想将他的手拽开，可如今又被弄疼他，牵引着后背的伤让他更加难受。 一时间这样的反抗便像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无端地多了几分情趣。 江颜的额头紧紧地贴着他的下巴，如今能清楚地感受着他唇角边温润的热度。 均匀的呼吸声落在她的发丝间，让江颜额头微微发痒，脸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宋七的呼吸渐浓，看着怀里女子那如同樱桃般的唇瓣，忍不住将头微微地探了过去。 江颜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如今胸口起伏剧烈，如今瞧着他越来越近的脸，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明白自己的心思，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治伤要紧，所以眼里立马换上了几分清明，在宋七的唇瓣刚要落下时，轻轻地推开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同时立马对着外头大喊起了一月的名字。 一月应声而进，看着宋七背上的伤势时，也是吓了好大一跳，不过江颜并没有墨迹，让他将宋七扶到床上后，才将方才事情起因简单地讲了起来。 末了又对着床上宋七看了一眼，虽然眸子还上镇定如许，可若是细瞧之下，到底是多出了几分慌乱。 “你，先忍着，我去给你找药来…” 说完这话后，便立马跑了出去。 宋七背上烧伤的程度不算太大，如今能做的便是先消炎止痛。 所以江颜立马先去了灶屋找了些蜂蜜和猪油之后，又用纱布在院子里包了些积雪，这才重新回到了屋内。 先是用雪水冰敷止痛后，又将蜂蜜和猪头调和均匀擦在伤口上。 “我先给你消炎止疼，治汤伤的药膏我一会儿再给你用。” 之后她又让一月守在这里，便兀自出去给宋七配烧伤药去了。 上次在山上采了不少药，有一些就是能种烫伤的，所以江颜如今便也没有多想，径直将放在簸箕上已经风干的黄柏，黄苓，川穹，没药等几味药材取了下来。 先将她黄苓用适量的黄酒拌匀后，又放在锅中煸炒干。再和其他的几味药材一起研磨成粉末。 之后又放入锅中用文火炒至焦黑色，加入冰片粉搅拌均匀，最后再用细筛子过滤到倒入碗里用香油调成粘稠状。 这一系列繁琐的步骤下来后，烫伤膏也就完成了。 江颜如今也没有闲着，直接将东西装到了容器里，便一并拿到了宋七屋中。 “一月，这是烫伤药，你给你主子擦上。” 一月应声，将东西接了过来。 倒是宋七突然间开了口。 “一月是个武夫，江姑娘，还得劳烦你亲自给我上药吧。” 江颜也没有多想，只觉得的确是自己考虑不周。 一月一个大男人，也不知轻重，若是将伤口擦破皮了造成反复感染就不好了。 所以立马又重新将他手里的药给接了过来。 “那好，还是我来吧。” 宋七听了这几个字，眉梢微微上挑，也没有再说什么。 江颜走至床边时，缓缓地掀开了被角，瞧着宋七那片火红的肌肤时，脑子里想的全是方才在屋里的情景。 一时间，脸上烫得难受。 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我没事。” 江颜回过神，也没有说什么，依旧是为他仔细地涂药。 只是这会儿心却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若是宋七只是个普通人，江颜或许不会这么瞻前顾后纠结万分。 喜欢便直接说，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畏首畏尾。 只是，这宋七根本就不是一般的人。 可能是候府公子，皇亲国戚，也有可能是更至高无上的人。 但不管是哪一类，都不是她一个小小农女所能招惹得起的… 她贪恋宋七对她的感觉，却又无比地想要逃避… 以后，是不是需得离他远一些？ 或许这样，对两人都会更好吧… 第九十章 济仁堂开业 有了这些心思，江颜一夜都没能好眠，直到后半夜，这才浅浅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她梦见了不少人，只是这些人最后都化为了宋七的脸，让她不知所措。 醒来时，天早已经大亮了。 瞧着外头因皑皑白雪透出来的光芒，江颜揉了揉眉心，不打算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心事，穿好衣物后走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以后要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宋七，可眼下他是自己的病人，江颜自然不会马虎。 所以这会儿，径直去了他的屋子。 那后背的伤比起昨日好了一些，可若想彻底恢复，还需得要几天。 江颜又为他涂了一层药后，这才打算将他的眼睛上的纱布拆开了来。 “今日，你眼睛上的纱布就得去除了。” 宋七嗯了一声后，江颜便绕到了他的身后，抬手试图去解开宋七捆在后脑勺上纱布。 只是手还是微微有些颤抖，结了半晌才将后面的系带给拉开。 束缚一松，宋七只觉得眼睛上空空如也。 一时间连带着整颗心都有些空了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眼睛若是好了的话，到底是喜是忧。 喜的是，终于能瞧见光明了，忧的是，以后应该也没有留在她身边的借口了吧。 江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见着宋七紧闭的眼眸，不由得试图说道：“你先闭一会儿，不要急着张开眼。” 说完这一切，她又将外头的门窗都给拉了起来，屋里的光线顿时黯淡了几分。 如今虽然不知道这法子有没有效果，可还是得做好万全之策，若是他眼睛真好了，强光入眼，那肯定是不行的。 等做好了这一切后，再吩咐宋七将眼睛给睁开。 宋七听了这话后，一对眸子转了转，他的睫毛本就很长，如今随着这一翻动作，全像是扑在眼皮上像两只跃跃欲飞的蝴蝶… 他微微睁开眼，眼前先是一片漆黑，末了才渐渐出现了一些光影。 渐渐的，一个娇俏的身影走进了进来… 虽然看不见脸庞，可还是能窥见出那纤细的肩头，和不盈一握的腰肢。 “江颜…” 宋七顿时对着那身影扑了过去，将她紧紧地揽入怀中，声音也是极尽轻柔。 虽然极力克制了，可还是能让人窥探出其中的欣喜之意。 江颜也是大喜，如今也不理会自己是不是被他搂在怀里，立马探着脑袋去观察他的瞳孔。 见着他眸子里的欢愉的神色，声音也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你，你看见了？” “能看见一些，但是还有些模糊不清。” 江颜点头，能有这样的效果，那便表示他的眼睛还能治，如今虽然模糊不清，可若是调理得当后期也能恢复。 “以后我会给你慢慢调理。” 说完这话后，江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眼下正处于他的怀抱之中，一时间脸上的表情又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继而轻轻地推开了他。 “男女授受不…” 可这个亲字还未落下，宋七便头给凑了过来，紧紧地堵住了她的唇。 江颜脑子一懵，感受到他唇角的温度时，致使她整个身子也软了下来。 纵然昨天想得再清澈，可如今也忍不住想要沦陷。 但此时的脑海里，到底浮现出了几缕清明。 轻轻地推开了宋七的身子。 宋七如今眼里也有了些愧疚，毕竟方才也是他太过于高兴，才导致情绪失控。 如今真怕江颜会因此事生气，不过如今也想开了。 既然如此，何不如顺水推舟表达自己的心意？ 所以这会儿又紧紧地握上了江颜的手。 “方才的是我唐突了。不过，借着此次，我也打算将我的心意告诉你了…” “江颜，我喜欢你。等我眼睛彻底好了以后，想真的娶你为妻…” “虽然我宋七的肩膀并不宽阔，但一定能为你挡住风雪！” 江颜听得一怔，一对眸子瞪得大大的。 瞧着宋七眼神里的认真，心里没有感动是假。 不过，此时她自己却是在逃避，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装作听不懂的打起了哈哈。 “我为你治病，你没必要以生相许吧？” 话落下，江颜立马想转身，可宋七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又将她整个身子掰正。 虽然江颜的脸孔依旧是模糊不清，可他还是极为认真地开了口。 “我是认真的。” 江颜脑子嗡嗡直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她眼下有好多问题想问，关于他的身份。 可如今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只有宋七方才说几句，使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最后自己是怎么走出宋七屋子的，她也不太清楚。 …… 一连过了两三天，江颜的思绪还是有些懵。 如今见着宋七就想躲。 所以这两天，两人的关系也有些微妙。 倒是村子里这几天十分热闹，因着临近过年，大伙儿都是忙忙碌碌的。 趁着这会儿工夫，江颜也将那熏肉的法子告诉了刘婆婆。 生活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可江颜的内心自那次后，便一直起伏不定。 不过好在自那天后，宋七再也没有提起过同类的事情。 腊月二十二，济仁堂重修开业，地址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往周围扩大了不少。 又加了二楼，所以才耽搁了些时日。 今日开业，周郗也按约定送下了女神医的牌匾，并且在一整条街敲锣打鼓，甭提有多热闹了。 济仁堂在开业的头三天实行义诊，不收诊金，只拿一些药钱，所以来看病的人自然也十分多，队都快排到对面的街道上去了。 江颜和陈大夫坐镇，陈清和几个药童负责抓药。 只是这次陈清再不像上次那般胡闹，眼下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后，仿佛一衣之间变了许多，不但恢复了一身女装，对江颜也客气了几分。 所以济仁堂里分工井井有条，这一晌午过去了，江颜早就累得半死。 才打算休息时，门口忽然又多了几个身影，江颜还未抬头人，便见着来人笑说了起来：“这江姑娘的济仁堂开业了，我们也来道个喜。” 第九十一章 想跟你合作 “刘夫人，大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江颜见着来人，也是十分欢喜，在上次贺家一事后，她也的确是想要找个机会去看看贺如雪。 但被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缠身，也让她抽不出什么工夫。 如今没想到她和刘夫人一起来了。 刘夫人才打算开口，不料身后一个小脑袋钻了出来，对着江颜上下瞧了几眼后，又露出一幅傲娇的神情。 “本公子想你了，想来看看你不行么？” 刘辕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衣裳，外头又罩着一件金色大氅，再配合头上的两团发髻，粉雕玉琢的像个善财童子。 如今对江颜说完后，那对眼睛又贼溜溜地看了一眼四周，确定宋七不在后，这才又重些补了一句。 “你这个蠢女人，这么个把月过去了，还是这么笨。” 江颜见他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一上午的疲惫早就消散了。 俯了身去在他的脸蛋上一捏。 “你叫我什么？” “你是小爷我的女人，那我自然就叫你…”说到此处时，他的眼前陡然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吓得刘辕立马收嘴，眼神也是哆哆嗦嗦。 “江姐姐。” 江颜听了这话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起身看了一眼刘夫人和贺如雪，见着刘夫人脸颊圆润，眸子里全是母性的慈爱，不由得问道：“刘夫人可是有喜了？” “果真是女神医，有了半个多月了，所以今日想找你来看看…” 听了这话后，江颜又立马让她坐下仔细地为刘夫人把起了脉来。 见着她脉象圆滑如同滚珠，的确是喜脉无疑。 “的确是喜脉，而且脉象并无紊乱，不需要安胎，刘夫人自己多注意便可。” “不过这头三个月，最好不要多动。” 这会儿江颜又想到了她还未有身子之前，问过自己的那些话来，继而开口道： “只是，如今从脉象上来看还辨不出男女…” 刘夫人如今都释然了，瞧了一眼刘辕后又开了口：“如今是不是男胎都不重要了，婆婆病逝后阿辕便养在了我的膝下，如今已有一子，左右我也并不多强求。” 江颜点头，又转身问贺如雪。 “大小姐，最近你和罗长柏怎么样了？” 她也不是想打听别人的私事，只是最近贺如雪不管是表情还是神态皆与从前大不一样。 顾盼之间，多出了几分小女儿姿态。 所以也有了几分好奇。 贺如雪莞尔一笑：“以后叫我如雪就成，至于罗长柏，他心仪之人恐怕并非我吧。不过如今也没那种重要了，等过了年，我就要出嫁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 经过上次的事情，她的确想明白很多，渐渐的也从阴霾中走了出来。 妹妹羡慕她，和何尝也不是羡慕过妹妹？ 羡慕她洒脱不做作，只为自己活。 可她呢，从小就被教导要端好大家闺秀的模样，生怕行错一步让人耻笑。 罗长柏救她，对她好，可最终自己却是个替代品，尚有人如此真心念着如霜，可回过头来想自己，又有什么呢。 从小两情相悦的男子，原以为会是良人，可到头来才发现这就是笑话。 所以，往后，她打算为自己而活，不再披着娴静大方的名头，任由本心，做自己想做之事。 “可是那赵家公子？” 赵伯仁一早和刘家定了亲，如今贺如雪既然归来，自然会嫁给他。 贺如雪脸色微红，神情十分羞涩。 从前她未见过这位赵伯仁，但自打上次一见，这位赵公子的确和其他男子不一样，幽默风趣，关键是自己在他的身边十分舒心，根本不需要伪装什么。 江颜见他这样，也知道个大概了。 其实这样也好，这一生漫长，只有最合适的人走在一起，才能幸福。 想到这些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宋七的那些话来，直到刘夫人和贺如雪起身告辞她这才回过神。 休憩了片刻，医馆又来了不少病人，忙忙碌碌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往后两天义诊，人也十分多，不过看了这几天的病，差不多就要暂时歇业了。 如今到了大年二十五，来街上置办年货的人也越来越多，舞水镇每天都是人满为患。 这个时候不但人多，买东西也舍得下本钱。 如此一来，导致刘婆婆的卤肉和熏肉生意越来越好，她一个人眼下根本忙不过来。 还得要刘二狗一起来照应才成。 江颜也得置办年货，虽然家里没有几个人可该买的还是得买，毕竟这是自己到了古代过的第一个新年，自然得要重视些。 所以趁着医馆歇业这天，立马赶到了镇上，打算趁着年尾买点年货。 虽然宋七也一直跟着，可自那天后江颜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他，两人本来一天就没有多少话，这么一来，简直都像是哑巴了似的。 如今才一下牛车，便瞧见了刘婆婆火爆的生意，江颜也没多想，见着她和刘二狗空闲下来后，立马上去打招呼。 才没说两句后，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来。 “江姐姐，你也在这里买肉！” 来人正是童晚香，她听得人说这里有家摊子专卖卤肉，口感十分不错，所以便打算过来瞧瞧，没想到在这里既然遇到了江颜。 江颜一见是来人，刚想要打招呼，没想到童晚香一见着刘二狗，眼睛又看直了。 这块头，这身形… 那也是顶好的衣服架子啊！ 所以如今想也没想，便对着刘二狗开口问了起来：“这位小哥真是生的不错，不如跟了我去如何？” 江颜瞧她见着刘二狗就跟见着银子似的，不由得伸手，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这位算是我弟弟，你这样胡说，简直是要吓到他了。” 童晚香见着刘二狗的脸色有些白，又想着方才有些口不择言，还真是有些尴尬，挠着鬓角的碎发，讪讪地笑了起来。 “我方才一时失言，这位小哥，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呢就是想要跟你一起合作…” 第九十二章 再次火爆 眼下这话倒是让刘二狗的脸上好看了许多。 不过他不太接触姑娘，再者村子里的那些姑娘也都是些羞羞答答的，很少见过有童晚香这么直接的。 如今看着她那张带着期盼的眸子，一时间闹了个大红脸，不仅如此，嘴上还讲不出半个字。 倒是刘婆婆看着童晚香，眼里全是欢喜，立马将话给接了过去。 “我家二狗从来没有和姑娘相处过，所以有些胆怯，你方才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童晚香人机灵，嘴巴又甜，等她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完后，刘婆婆差不多也明白了什么。 她对这个童晚香的印象十分不错，再者又是江颜的朋友，人品自然也是信得过。 虽然童晚香谈的是正儿巴经地合作，可刘婆婆却不这么样。 刘二狗眼下十五了，等明天十月份便十六了，村里其他的小伙子在这会儿基本上都是订了亲的。 从前日子苦，没有哪个姑娘会嫁过来跟他们一起受苦，也不敢太早肖想那些，可眼下不一样了。 所以今日对童晚香满意极了，恨不得将她说给自家二狗人，便立马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这有什么难的，我让二狗跟你去就成了。” 刘二狗还想再说什么，可奶奶都发话了，他哪里还敢不从？ 只能默认了。 童晚香听得他们应下来，又连着说了几句感谢，左一声奶奶右一声奶奶，简直将刘婆婆的心都要哄化了。 不过江颜眼下听着两人这话，倒还真像是被点醒了似的。 其实他们两人真的可以合作。 不止能这样合作，还有其他的方式。 所以如今眸子一亮，连忙对着刘二狗问了起来：“你从前打的那些猎物，皮毛都可还留着吗？” 刘二狗有些诧异，也不知道江颜为何会如此问。 不过眼下还是开口一五一十地答了起来：“还放在家里。” 打猎一般都是给奶奶做卤肉用的，那些皮毛自然没什么用处，本想着丢了，可瞧着那些东西毛茸茸的盖在身上十分暖和，所以便一直留在了家里。 江颜听了这话眸子里全是欢喜之色：“那你们还真是可以合作的。” 在两人的呆愣下，江颜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刘二狗不太懂，可童晚香可是赚钱的一把好手，再加上脑子又十分灵活，自然是明白江颜指的是什么。 如今一对眸子里亮晶晶的。 “江姐姐，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我们得赶紧趁着这会儿工夫来捞一笔了。” 江颜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 几人谈妥了后，江颜又吩咐刘二狗将放在家中的那些猎物皮毛都取来送往童家铺子里。 趁着这会儿工夫，她又画起了几张草图，一一指给童晚香看。 “这是围脖，到时候我们做出来了，可以在下面坠一些装饰品，这样会显得更精美些。” “另外这个呢，叫手暖，是用来捂手的。这东西不需要全用毛皮而制作，只需要在边缘出缝一些就成了。” 手暖又叫手抄，跟现代的热水袋差不多，只是里面是用棉花做的，表面绣了些精致的花，有些还会在边缘加一圈绒绒的毛。 不但好看，手捂进去也十分暖和。 江颜虽然表达的不怎么样，可就这么画出来，童晚香到底也是知道了的。 如今见着这两样东西，眼睛里仿佛滚过不少金银财宝。 末了又用痴迷的眼神看着江颜。 “江姐姐，你这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好东西啊！” 这两样东西若是赶着工期做出来，那肯定会是一笔大销量，毕竟逢年过节的，添置新衣的人十分多，如今这两样东西又新奇，她保准会火爆整个舞水镇。 江颜没理会她的吹捧，只是眸子里有些担忧：“眼下做得匆忙，也也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若是等开春，这些东西远不如现在的销量。” 她之前也没往这方面想过，要不然也不可能到了这时候才开口说出来。 “没事，我们家绣娘人都十分不错，虽然如今放假了，可我若是再些银子，她们自然会回来，大家一起努力，肯定会在过年前赶出来的。” “不过，这东西到时候卖了钱，我也不独要，我们三人一起分红。” 江颜立马摆手：“我只不过是帮你出个主意罢了，用不着拿钱。” “江姐姐，你不拿钱那就是跟我客气了。” 江颜无话，此时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能默认了，等刘二狗将东西拿来后，她又说了几句，这才和童晚香倒了别。 往后的三天，童晚香带着铺子里的四五个绣娘，没日没夜便将那两样东西给赶好了，围脖一百件，手暖也是同等数量，还有一些边角料用来做了两又鞋子。 江颜这几天也是有事没事往童晚香这里跑，毕竟也想要帮帮她。 再者，在家里单独面对宋七，让她心里也挺慌的。 见着那东西做出后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精致，眼睛都看直了，如今摸着围脖上的狐狸毛，简直舍不得松手。 童晚香见她喜欢，又塞给了她一个。 “这是特意为你做的，还有这双鞋子，你也拿去。” 江颜见着童晚香手里的围脖和那双毛茸茸的鞋子，自然也十分欢喜，立马接了下来。 “无功不受禄，是不是央求我明天来帮你啊。” 童晚香听了这话，一对眼睛都耷拉了下去，嘴里抱怨道：“江姐姐，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明天的确是想要你来帮忙。但这东西，可我先说明啊，这东西可不是贿赂，是我这个好妹妹特意为你做的…” 江颜瞧着她这样子，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倒是童晚香见她没有说话，立马用手呵起了她的痒痒，笑得如同银铃。 “江姐姐，你答应是不答应？” 江颜怕痒，如今被童晚香这么一捣鼓立马求饶：“你这小妮子，都成这样了，我还能不答应么。” “是吗，那你的意思是，你还不福气咯？” “哈哈，别别别，我怕痒…” 顿时间，屋内的笑声弥漫，让站在外头的宋七听得有些呆滞，她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开怀地笑过。 不仅如此，自那天袒露了心声后，她总是找借口疏离自己。 这一切，是不是自己太操之过急了？ 第九十三章 酒后失态 翌日，江颜早早地就起了来。 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前些天连绵大雪，但在今日却是出了大太阳，所以街道上来往的人十分多。 眼下时间紧，所以童晚香也来不及做什么准备。 这会儿只是自家的铺子前头摆了摊子，虽然内里是两张简单的木桌拼接而成，可用那一块墨绿色织锦缎一搭，整个便显得高档了起来。 如今那些围脖和手暖井然有序地摆放在上头，惊鸿一瞥间，瞧着十分华美。 瞧着来往的人群，童晚香眼里就跟逮着猎物的狼似的。 如今想也没想便叫嚷了起来，声音清脆如同山间清泉。 “衣品斋出新做的一批围脖，手暖，大家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啦！” 因着她这摊位显眼，再加上之前在衣品斋买衣裳的人也多，如今听了这声声叫卖，立马也往这边靠拢了来。 心里一个劲地琢磨这围脖和手暖是什么东西。 见着人围了过来，童晚香丝毫没有马虎，甜甜的笑起来，见着长相好看的夸漂亮，见着一般的夸有气质，只将那些夫人小姐们夸的心花怒放。 再加上这东西也十分不错，如今立马嚷嚷着要买，一直询问价格，一听说半两银子一样，到底有了些犹豫。 到是童晚香又添了一把柴火，再这些人跟前吹起了风来。 “几位夫人真是眼光不错啊，实不相瞒，这两样东西我这小店只各做了一百件成品，如今库存的数量不多了，买完就没有了…” 那些夫人一听这话，也不再犹豫了，毕竟过年过节那都是要走亲戚的，而这些有些钱财的妇人们又喜欢攀比，谁不希望自己一出现就能出风头？ 如今瞧着这东西新鲜又精美，若是买了回去，那肯定是风光无限。 再者数量又不多了，别人买不买的到还说不准呢。 有了这个心思，那几个夫人果然没有犹豫了，连忙一人花了一两银子带了一套走。 见着有人买，上前来看的人也是越来越多，童晚香还是用方才的法子，哄的她们一脸开心，再适当地放着压迫感，钱自然就跟倒出来了似的。 江颜在帮忙收钱，如今瞧着童晚香那张伶俐的小嘴，也是自叹不如。 就是自己眼下再回炉重造，那也是学不会的。 这个小丫头，真是天生的商人料。 来的人一波接一波，这两样东西也是在渐渐地变少。 还未到天黑时分，两百件东西已经全卖光了。 童晚香如今一脸的不可置信， 毕竟今天一天，可是得了十两银子！ 如今就算三人平分再除去些自己的本钱那也赚了不少。 “江姐姐，我们发了啊！” 江颜如今虽然疲惫，可瞧着这小丫头元气满满的样子，仿佛也没有多累了。跟着笑了起来。 “哪里会天天有这样的好事，不过这次你竟然给我分红，那我如今也得表示表示，晚上请你吃大餐。” 童晚香听了这话也没有推辞，连忙答应了下来。 两人说完后，又去青城村找了刘二狗和刘婆婆。 刘婆婆在童晚香手里接过那三两多银子时，整个身子也有些颤抖。 虽然最近做卤肉也赚了些钱，可还从来没有一天赚到三两过，如今得了这银子简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拉着童晚香的手一个劲儿地轻拍：“好孩子，你真是我刘家的福星啊！” 童晚香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趁着这个机会又将江颜请客地事情说了一通。 一听到要去酒楼吃饭，刘婆婆立马摆手。 “哪里用得着颜丫头做东啊，再者，去酒楼里吃未必有在家里舒坦，今日老婆子我高兴，保管做一顿好吃的让你们吃得开开心心！” 有了这话，江颜哪里还想去什么酒楼啊！ 毕竟刘婆婆的手艺，可是比那些大厨都要好上一倍呢。 童晚香也高兴，她主要是想大家一起图个热闹，去哪里吃倒是无所谓。 如今见着刘婆婆去了灶屋，立马跟了上去说要帮忙。 刘婆婆心里更加欢喜了，一个劲地催促着让刘二狗带童晚香出去走走。 刘二狗没办法，只好红着脸将人给领走了。 江颜见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嘴里也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其实还别说，这两人虽然不是同种性格，可眼下站在一起竟然说不出的般配。 今日几个都十分开心，再加上刘婆婆的好菜招待，让大家喝得十分尽兴，就是平日里不饮酒的江颜，也多喝了几杯。 只是让她难以预料的是，这古代的米酒可真烈，第一杯下肚便有些头晕眼花了，可今日的确是开心，她也没有拘束，又连喝了两杯，如今完全醉得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童晚香倒是酒量十分不错，吃了饭后又被刘婆婆拉着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准备起身告辞。 刘婆婆见着她这样，立马安排刘二狗去送人，刘二狗也没有反驳，借了江颜的牛车后，红着一张脸将她往镇上载去。 他两人走后，江颜醉得不省人事，嘴里一个劲地嚷嚷着要喝酒。 宋七简直是拿她没有办法。 对着刘婆婆说了一句后，便抱着她离开了刘家的院子。 宋七因着视力模糊，所以走得极慢，眼下的天地间，如今只有他脚下窸窣的脚步合着风声，缓缓向前。 他感受着怀里女人那滚烫的身子，不由得皱眉。 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蠢是不蠢？ 不过，眼下想来，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如此乖巧听话，不再躲避他。 想着这些，宋七又将怀里的娇躯紧了紧。 可也就在这时，一双滑腻的手缠住了他的脖，甜腻腻地说了起来，声音里全是难以掩盖的少女娇俏。 “宋七，我喜欢你啊，怎么办，我好喜欢你…” 江颜眯着眼，眸子里全是迷离，如今一动不动地盯着宋七，说完这后，又嘿嘿地笑着对准他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你的嘴巴真甜…” 宋七从来没有见过江颜这个样子，如今感受着她吐在自己耳边的那浑浊又带着酒气的呼吸，再也忍不住了。 狠狠地对着她的唇上亲了下去… 第九十四章 手套 酒醒后的江颜，将昨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起来后，脑子疼得紧，整个人也是昏昏沉沉的，甭管做什么都是无精打采。 如今趁着好天气，便将屋里的药草都放在院子里晾晒了起来。 不料这会儿，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略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 “昨晚，睡得可好？” 江颜听到声音后，立马将身子转了过去，今日宋七又穿了上次去医药大会的那件银白色衣裳，三千发丝被一支竹钗紧紧束起，因着眼里有了神色，如今整个人瞧起来比上次多了几分生气。 看得江颜有些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囫囵地答道。 “还成吧…” “你可还记得昨天对我说过什么？” 宋七又开了口，语气里藏着丝丝试探。 说过什么？ 江颜也懵了，她对于昨天的事情，什么也不记得了。 昨天喝醉酒了后，不是一回来就睡了吗？ “我，我有说过什么吗？” 她也有些心虚，昨天会不会趁着醉酒将心思坦白了出来？ 所以这会儿到底有些打鼓。 宋七见着她眼下的表情，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兀自开口。 “你说，你会…送我一样东西。” 江颜的确不记得这件事情了，可宋七一向严谨，如今说这话她自然也没有怀疑什么。 不过好在没有乱说其他的话。 “哦，这样啊，好，既然我开口了，自然会办到的…” “对了，我除了这句话，没有再说旁的了吧？” 宋七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江颜大松了一口气，晒完药草后又抱着小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因着要过年了，往后两天除了在家里打扫下卫生，也没有什么要忙的，只是想着给宋七的礼物，到底是绞尽了脑汁，她前世没有接触过男人，这一辈子又是个小农女，也没有那个机会。 如今也摸不准宋七的喜好，所以挑着个时间去了一趟镇上找童晚香。 童晚香一听这话可来劲儿了，夫妻之间的礼物嘛，那送什么不如送自己好？ 将自己洗白白地睡在床上… 江颜见她说得这么离谱，脸色十分不好看，怎么感觉她一个现代人，还没有童晚香一个古代人思想奔放呢。 如今看着她桌案上还放了一些上次做围脖用剩的狐狸毛，顿时开口说了起来：“你这些东西还有用吗？” 童晚香见着那狐狸皮毛，眼里多了几分狐疑：“没什么用了，怎么你想到送什么了？” 江颜点头，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立马跑到纸上去画了几笔后，又拿了剪刀剪出个模子。 “这是？” “这个叫手套，我打算做一对送给他吧。” 实在想不到送什么了，只能如此，再者，这手套做起来也简单，不费什么工夫。 童晚香一听这话，立马在江颜的头上敲了敲：“好啊你个小气鬼，竟然还藏着这好东西不贡献出来…” “我这不也是刚想起来嘛，不过啊，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脑子里除了钱能不能装点旁的事？” 童晚香一听她这话就有些急眼了，立马一叉腰。 “谁说姑娘家就不可以赚钱了？我童晚香就是要做个表率！脑子里除了钱，我啥都不稀罕…” “那刘二狗呢…” 上次童晚香到刘家吃饭时，可是好几回偷看刘二狗被她抓了个正着，这丫头若不是藏着点什么心思，江颜还真是不信了。 如今不由得拿出来打趣。 倒是童晚香一听这三个字立马红着脸啐了一口：“我才不稀罕他呢，刘二狗，名字多难听啊…” 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小了起来，尤其那摇摆不定的语气，很明显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等开了年啊，我亲自给你们做媒…” 江颜一见她想来挠自己，立马开口阻止：“好了啊，我眼下正做着活儿呢。” 有了这话，童晚香这才没有闹腾，仔细地看着江颜的手里的动作来。 江颜不太擅长于做绣活，不过，如今缝个东西倒也不算难，再加上她本就仔细认真，虽然做得不太精致，但整体瞧着十分不错。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这才将一对手套给做好。 手套面是黑色的织锦上面有隐约起伏的暗纹，里面还夹了棉层，再加上外头裹着一圈白色的绒毛，黑白相间中，多出了几许高雅之感。 不过江颜还觉得少了些什么，又在童晚香的指点下绣上了同色的墨竹后，这才觉得好了很多。 多了几分生动，但却又不突兀。 既然绣好了东西，江颜也没有多呆，直接驾着牛车往家里驾去。 如今有了礼物，江颜睡觉都踏实了些，要不然心里总像是有什么牵挂一样。 只是眼下也不打算立马送，怎么着也得等到除夕夜，再当新年礼物送给她吧。 所以，又捂了两天后，这才到了大年三十。 今天江颜起来的很早，吃过早饭后，立马就忙着捣鼓年饭来。 虽然她的手艺就那样，可如今是过年，自然得要拿出些看家的本领来。 所以早早地便将剁好的猪脚放到锅里炖着了。 宋七原本想去帮忙，可考虑到他的眼睛还未完全恢复，便不准让他接近灶膛。 宋七无奈，只好叫来了一月，让他帮衬着江颜。 火苗越来越浓，烟囱里的香味也渐渐飘散，惹得村子里的大伙儿不禁都舔起了嘴唇来。 一般到过年，家里能割个二两肉包个饺子，那都是很不错了的，如今江颜家炖着猪蹄，哪里会不馋人？ 于氏眼下看着江颜烟囱里的袅袅白烟，眼里全是恨意。 这丫头将自己一家搞得家破人亡后，自己的日子倒是蒸蒸日上了！ 方才特意去看了一眼，闻着那正是猪蹄的香味呢！ 所以这会儿回来就好一通乱发脾气，对着已经傻掉了的江婆子又是打又是骂的。 想着要不是当初婆婆针对江颜，也不可能让她现在单独立了门，让那些银子都被她一个人吞了去！ 就是如今自己想吃个猪蹄，也只能闻着味儿！ 不行，今天一定要想法子在她手里顺点子东西过来才！ 第九十五章 中毒 有了这样的法子，又在江婆子的身上狠狠地抽了几鞭子，疼得她得嗷嗷叫。 江贵也没有多管，他从前怕江婆子，如今江婆子疯了又怕老婆。 再者这几个月去镇上不但赚不到什么钱，家里还出了一大摊子这样的糟心的事情，他不但烦闷更是害怕。 生怕于氏手里的鞭子，一会儿会落到自己的身上来。 所以眼下根本不敢吭声。 于氏发泄完了后，主意也想出来了，如今丢下了鞭子对着江贵走去，眼里全冒着精光。 “你说我们年过的叫什么事儿啊！想吃个肉都买不起！” 江贵缩着脖子不敢多话，直听着自家媳妇又接着开了口：“你是那丫头的亲叔叔，虽说她和你娘断了关系，可你这个叔叔总该认的吧。所以我想着，能不能上那江颜家，要些猪蹄来？” 于氏说得硬气，可自己却又不太敢去，畏惧江颜，更怕她院子里的那头狼。 江贵本来就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虽然想要为儿女讨个公道，可到底也是有些畏惧江颜的。 尤其是听说那宋七武功高强后，更是害怕了，就算心里有什么恨，也只能藏着掖着。 眼下听了这话，脸上也有些为难。 眼下自己去要东西，那不正是送到了她的嘴里？ “江贵我看你简直是孬得很啊！你是她叔叔，怕啥，如今咱们又不是去害她，只是去要些东西，这有啥不行的！” 一听到媳妇这话，江贵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讨要点猪蹄，大不了不给就是了，也不会将自己怎么样。 所以这才点了点头，又踌躇地对着江颜家而去。 江颜依旧在做饭，眼下听到外头细碎的动静，不免也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见着门口站的江贵，眸子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那一家子，真是一个倒下另一个爬起。 折了一对儿女后，于氏不敢再闹腾了，如今又换江贵来，简直是让人心烦得很。 才想着这些，只见江贵已经在外头叫了起来：“大侄女，你在家吧？” 江颜没有作声，可这人到也十分顽强，一连又叫唤了好几声，简直让她头疼。 如今见着宋七走出去后，不免也跟了上去，对上了江贵那一对有些躲闪的眼眸。 见她出来，江贵大喜。 “颜丫头，二叔今日来呢，也就有旁的事情，就是家里也没一件像样的东西，所以想管你来借些菜食，也能让我跟你二婶几个好好过个年。” 这话让江颜听的大为恶心。 尤其是这一口一口的二叔二婶，简直是让人肉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多亲厚呢。 从前那样对待自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眼下既然他送上门来了，江颜少不了得恶心一翻。 “借些食材？只是你们家眼下都落魄成这样了，我这大鱼大肉的，你们借了能还的起吗？” 江贵脸色一讪，支支吾吾开了口。 “丫头，我知道你跟你奶奶不合，可好歹我也是你二叔，如今家里有困难，你难不成忍心不帮衬？” 这江贵越说越恶心，江颜也不想多言语，毕竟这大年三十的，她还想着肚子多吃点饭呢。 “我为什么要帮衬？你们对我做了什么，自己不记得了？眼下我也不想多说，你要是说完了就赶紧走，若是不服气想要闹腾，我江颜也随时奉陪。” 这话说完后，江颜立马转身走去了灶屋。 外头只剩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江贵，才想要再走进去说说时，却瞧着不远处的小狼崽虎视眈眈的眼神，一时间也不敢乱动了。 不过也就是这会儿，让他瞧见了这家伙爪子下的东西——又肥又香的两只猪蹄。 江贵咕咚的咽了一抹口水，眼睛直冒着精光。 没想到这江颜家的一个小畜生，都吃的比他好！ 如今眼红嘴馋，也顾不得这东西是狼崽了，只缓缓地对着院子里走去。 瞄准时机后一把对着地上的猪蹄一抓，继而便像逃命似的往外跑。 小呆见状，立马撒腿追了出去，吓的江贵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劲地往家里跑，直到关上了院子里的大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小呆到底还是幼狼崽，又没有从小跟着狼群一起生活，虽然生性威猛，可被江颜娇养着，到底没有野生的那般凶残。 如今对着门上挠了几爪子无果后，只能夹着尾巴回了江家。 倒是于氏看着江贵手里的一对猪蹄，眼里精光直冒。 “没想到你还真是有两下子，既然有了这猪蹄，我赶紧给它炖了吧，咱们今日也过个好年！” 这猪蹄上有一排牙印，江贵怕于氏发现这是从狼嘴里抢出来的食物，如今立马摆手：“今日你歇着吧，让我来…” 于氏听得心花怒放，瞧着江贵走进了灶屋忙碌起来后，脸上更是喜色。 没过多久，灶屋里便传来了隐隐的香气。 这猪蹄本就是熟的，自然不用炖多久，如今江贵只在被狼咬的那处用筷子戳了几个洞后，直止完全辨认不清后，这才端了出去。 于氏看着这两只硕大的猪蹄，哈喇子早就留了一地，立马拿起了最大的那只往嘴里送。 江贵看着她吃得香，心里也蠢蠢欲动，可又想着这是从那狼崽嘴里抢来的，到底是存了几分恶心。 所以这会儿也迟迟不敢去拿，倒是于氏见着他磨磨蹭蹭，早就伸手将另外一只也拿了起来，一个劲放到嘴里啃。 两只猪蹄下肚后，于氏只觉得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脸上没来由地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没想到那小贱人日子竟然过得这么滋润…” 若是自己也能天天吃到这东西，就算是让她少活五年十年那也是成的！ 江贵低着头没有说话，只能打哈哈。 “那丫头今日这么听话，你去要她就给了？要不明天你再试试去？” 惦记着方才猪蹄的香味，于氏早就有些摸不着北了。 倒是江贵听了这话，面色十分不好看，才想着开口反驳，没想到只见自家媳妇竟然捧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嚷着疼… 随之，整个嘴唇也渐渐肿大，变成了青紫色… 第九十六章 不速之客 江贵吓了一跳，立马想去叫大夫。 到是于氏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冰冷，就说那丫头怎么会这么好心，原来是在这里头下了毒！ 如今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捂着肚子对着江颜家走去。 才到江家门口，于氏便嚷嚷了起来：“江颜，给老娘滚出来！” 于氏的嘴巴本就肿了，如今又这样嚷嚷，简直是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她这一嚷嚷，没有惊动江颜，倒是让小呆闻着味道整个身子对着她扑了来，吓得于氏赶紧往院里跑。 “好啊你，下毒害我便算了，如今还想着放狼来咬人！” “来人啊，这江颜无法无天了！竟然想害死我啊！” 于氏耍泼起来，简直比当初的江婆子还要更胜一筹。 宋七也忍不住了，对着于氏的穴位上就是的一点。 顿时间，于氏的整个身子一麻，立马动弹不得了，眼里也全是恐惧。 这到底是施的啥妖法啊！ 虽然很害怕，可嘴里却依旧在嚷嚷。 “你们简直是好手段啊，今日下毒，是不是想要毒死我！” 江颜眉头一皱，直接冷声开了口：“若是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那就别怪我给你丢出去了！” 今日这夫妻两是怎么回事！有完没完？ 大伙儿听着方才这边的动静，也都赶了过来，如今瞧着被定了身的于氏，也是有些愣。 这娘们儿，大年三十是闹啥呢？ 让不让人安心过年？ 于氏不管她们的目光，如今要的就是人多，让大伙儿都来瞧瞧这江颜很辣的心思！ “你有胆做没胆认是吧，你二叔叔来找你要东西时，你假模假样地给了一对下过药的猪蹄，让我吃了后嘴肿成这个样子！还好我吃的少，要不然简直是要被你毒死去！” 她的嘴巴像两根大香肠，不过却是紫色的，如今因着说话说的急，唾沫星子一个劲地翻飞着。 江颜听得狐疑，她什么时候给过江贵猪蹄了？ 不过如今瞧着小呆嗷嗷叫着往江贵身上扑的样子，差不多也明白了什么。 没想到这江贵竟然做出了这么恶心之事！ 从小呆嘴里抢食？他也吃的下？ 怪不得于氏会成这样，狼的牙齿和唾沫那都是有毒的，如今中毒了那简直活该。 虽然只是轻微的毒素，可这副鬼样子，也有她受的了。 “你家男人的确来过，可我从来没给过他什么猪蹄。但是自他走后。我家小呆的两只猪蹄就不见了…” 江颜说道这里，又停顿了一下，特意看了一眼江贵和于氏的反应，江贵一脸的心虚，而于氏，脸上全是如同吃了屎的表情。 大家听了这话也愣了，合着江贵竟然跟狼抢猪蹄？ “江颜，你少在这里胡说！他爹，你说说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于氏心里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如今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到是江贵这会儿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见着他这样，于氏更加怒了。 “你哑巴了？说话啊！” 江贵眼下哪里敢说话啊！如今缩着头不吭声。 但是江颜见着她这样直接冷笑了起来。 “我说的是事实，他怎么敢承认？如今我也不想讲什么了，你们这算是入室抢劫，两只猪蹄，我也不说多了，直接拿出一两银子来。” 这大年三十还来恶心人，如今就得让她付出些代价！ 于氏听了这话立马不乐意了，这是啥金贵的猪蹄，两只要一两银子？怎么不去抢？ “江颜，你要不要脸，合着你们家东西金贵些？再说了，我可是你二婶，这大过年的，怎么的也得给我们这作长辈的送些东西才成吧！” 江颜懒得跟她说那一套，直接张嘴开了口。 “如果不想赔也可以，直接将东西吐出来！若是两者都不愿意的话，我可不介意报官！” 这吃下去的东西哪里能吐出来？ 于氏看着江颜那样子简直恨的牙痒痒，这小东西，从前也没发现她有这么大的本事！ 江颜说完后，村子里的那些妇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神色里全是鄙视。 “真是恶心人，大年三十还来恶心人，我瞧着一两银子都轻了呢！” “就是就是。” 于氏气得吐血，可到了这会儿，仿佛不赔也不行了。 今日一两银子买了两只猪蹄，还是狼啃过的，于氏心里气得整身子直发抖。 但眼下被宋七定住，她也不敢如何，只能一声声地赔罪。 倒是宋七这回却没有理会她，直接关上了院门和江颜进了灶屋。 于氏大喊大叫，可无论如何都是于事无补，只能站在外头吹着寒凉的北风。 …… 方才吃饭的时间被耽搁，江颜只好将那些菜又热了一遍，这才吩咐着宋七和一月一起坐下来吃饭。 虽然只有五道菜，可对于眼下而言，足够算得上丰盛了。 才打算开动，不料外头又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来，江颜皱眉，还以为又有人来捣乱。 谁知道接跟着院外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大过年的，怎么关着门？江颜，你在家吧？” 听到这声音，宋七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不是警告过他不能来的么，怎么又来了？ 江颜一听是南郗，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站起来打算去开门，虽然不知道他来这是为何，可这大年三十将人关在外头也不太好。 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南郗那玄色的身影便挤了进来。 一边走一边诧异地说：“你们怎么将那妇人定在外头？” “不是你该问的就甭问那么多，对了，世子爷今日来此，不知道是为何？” 南郗见着坐在凳子上正吃着饭的宋七，眉梢微微一挑。 不过脚下却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直接大踏步走了进去。 “我来跟你们过年啊。” “……” 江颜摸不准南郗在想什么，如今便也不多回答。 谁知道这家伙像是轻车熟路似的，直接大大咧咧地走到了碗柜前拿了一幅碗筷后又坐在了桌前。 压根没理会宋七那对带着寒意的眸子，才想着去夹那眼前碗里那块红烧肉，却不料筷子一伸出去，便被另一双筷子给狠狠压住了… 第九十七章 礼物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七的声音里全是寒凉。 “我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如今这不是想要图个热闹么，再者，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你就是太过小心了。” 南郗一脸的委屈，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的，可看了一眼江颜后欲言又止。 不过南郗瞧着宋七眼里的波澜，后知后觉，惊诧地叫了起来：“你，你眼睛好了？” 宋七兀自松开了他的筷子，点了点头后又吐了一句：“要吃饭就吃饭，不要多话。” 江颜瞧着两人熟悉的样子，心里也猜测到了什么。 不过这会儿也没有多嘴，只是开口问了南郗一句：“你一个人出门这么久了，难不镇南王都没有派人出来寻？” 这话踩到了南郗的痛处，脑袋立马耷拉了下来。 “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被我家里赶出来的…” “……？” “我爹让我娶一个根本就没见过面的姑娘，我不依。所以就直接被家里扫地出门了，他们就算知道我在这里，也不会来找的…” 南郗说得云淡风轻，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调侃。 说完了之后又看了一眼江颜，嘿嘿地笑了起来：“就是我要娶，也要娶个像江姑娘这们的妻子才成。” 宋七脸一黑，立马瞪了南郗一眼。 可这人压根没往这边瞧看，依旧盯着江颜死皮赖脸地笑。 倒是江颜不理会这些玩笑，也不再多问，只一个劲地让大家喝酒吃菜。 不过有了上次那回，她是再也不敢碰酒这个东西了，生怕一个不好又闹出什么笑话。 几人吃得欢畅，院子里的小呆也一个劲地啃咬着骨头，虽然隔了一层紧闭的门，可于氏还是能闻鼻萦绕的那股香鼓肉香和酒香，让她忍不住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如今身子早就麻了，偏生这屋外的风又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于氏眼下也是有气无力了。 卯足最后一丝气嚷嚷了起来：“喂，江颜，你给我解开！若真是出了人命，你赔得起嘛你！” 屋里的众人自然听到了外头的叫嚷声，但江颜也没有去搭理。 倒是宋七看了一眼一月，紧接着一月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于氏见着人来，顿时大喜，以为马上就能活动自如了。 可没想到的是，随着后背传来一阵酥麻感之后，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只能啊啊啊地叫嚷！ 江颜那个贱丫头！这过个年还找那么多男人陪！不知廉耻的浪荡东西！ 虽然心里骂得再凶，可嘴里只能咿咿呀呀地叫，急得于氏简直想要发狂！ 不过她一闭嘴，周遭倒是安静了许多。 屋里的气氛也升到了顶点，虽然没有京城的珍馐美酒，可这辛辣的纯米酒喝着也十分带劲。 推杯换盏间，南郗早就已经被宋七灌得醉成了一滩烂泥。 如今吃完了饭，也没要他多留，立马让一月给他送了回去。 天色也渐渐暗沉了下来，江颜忙着收拾碗筷，宋七这会儿倒是走了出去，将早已经冻得麻木的于氏解开了穴位，毕竟站在这里也挺碍眼的。 于氏憋着火，但却又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夹着尾巴离开了江家。 可今日被这么一顿糟蹋，心里哪里会舒坦？ 只能跑回家将江贵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江贵本来因着赔了那一两银子就心疼，如今还被这么一顿劈头盖脸地骂，心里的怒气也全烧了起来，对着于氏一顿乱打。 直到于氏说有法子将那一两银子弄过来后，江贵才停了手里的动作… …… 江颜收拾完东西后，又想着那一对手套来。 所以这会儿又磨磨唧唧地走到了屋里翻开柜子，将东西拿了出来。 那狐狸毛软软的，放在手心里如同棉花一样，十分舒服。 只是眼下看着负手站在院内的宋七背影，提起的心又不免忐忑了起来。 踌躇了好久，这才走了过去，故作镇定地开了口。 “对了，上次我不是答应给你送礼物么，喏，这个给你…” 江颜不敢抬头，直接将手套塞了过去，生怕紧崩的情绪会失控。 宋七感受着手心里的暖意，嘴角升起了丝丝笑容。 “这是…” “这叫手套，带在手上很暖和的…” 江颜拿来了一只手套，又用自己的手做示范。 宋七了然于心，便拿出了另一只套在自己的指头上，整个掌心被温度包裹着，让他十分舒坦。 重点是这东西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既然你送我礼物，那我也有东西赠于你。” 宋七说完这话后，伸手从怀中将那枚翡翠玉佩给扯了下来，静放在江颜的手心里。 “不，不用了，这玉佩太过珍贵，我不能收。” 在第一次从山上救了他起，宋七的手里便紧紧地握着这枚玉佩，所以江颜自然也知道这东西非同一般。 她断然不能收的。 宋七眉眼微皱，语气也有了几分笃定。 “你拿着。” “其实，今天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他在认定江颜那一刻，便想自己的身份以及过去说开，但看着眼神里的躲闪，又怕江颜知道了后会更加地疏远自己。 所以便一直踌躇到了现在。 曾经不管在朝廷还是战场上自己都是不可一世，如今却在一个姑娘家面前乱了阵脚。 从欣赏，到喜欢，再到眼下的认定，心里早就明白了江颜对于自己的重要性。 眼下不管如何，他都要将自己一起坦诚地告诉她，想护她一世周全。 江颜听了这话，心里也忍不住一顿。 拇指指腹反复摩挲着那枚玉佩上的字迹。 他要告诉自己的是关于他的身世么？ 这玉佩上的凌字，应该才是他的真名吧。 脑子里乱乱的，想来想去，也就是这两个问题，所以眼下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宋七虽然看不太清，可还是尽可能地去对上江颜的视线，在这寂寂的夜风下，缓缓地开起了口。 “其实，我真名并不叫宋七…” 还未说完，外头便有人一个劲地叫嚷了起来：“江丫头啊，那于氏今日被你这么一顿收拾，不但晕了过去，眼下还发起了高热。江贵眼下赶去了她娘家，打算将人都叫来跟你讨个说法呢！” 第九十八章 打脸 江颜紧紧皱着眉头，如今也顾不得听宋七要说什么了。 只对着外头的刘婆婆道了句谢后，便又走了出去。 方才于氏走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呢，如今就要死要活的了？ 不就是想要从自己这里顺些钱赔过去么？ 还当真以为自己好欺负呢。 宋七的思绪被打断，再想说什么时，江颜已经抬脚走了出去，他也没有多想，直接跟着江颜的身子往外头走了去。 才走出院子，不远处便涌动出了四五个人影，打头的正是江贵，后面还跟着三个生面孔。 他见着江颜和宋七，虽然有些害怕，可想着这几个彪悍的舅爷，到底又壮了不少胆。 “你婶子被你今天下午折腾那一通，回去直接害起了病来！今日说什么也得给我们一句公道话！” 江颜冷笑了一声语气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 “你要什么公道话？” 江贵原以为她会说不少为自己辩白的话，没想到眼下直接就蹦出了这一句，倒是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今立马心思一转，来着脖子答道：“你婶子如今得了重病，家里的钱又都花光了，怎么着也得治病吧！这事情既然是你惹出来，我也不说旁的了，就赔我们一两银子！” “这件事情是我惹出来的？若是你不来我家跟狼抢食，那于氏也不会这样吧？” “不过，我在医馆里学了些医术，眼下病了正好可以让我瞧瞧。” 于氏有病没病，她是清楚得很。 中了那轻微的毒素，嘴巴肿几天就好了，至于被定穴，左不过也只是几个时辰的事，哪里会这么夸张了？ 但眼下她要装病坑钱，那自己何不趁此机会落井下石？ “你一个女娃娃，哪里懂医！再说了，你本来看不惯我们，谁知道你会不会借些机会要了你婶子的命？” 江颜没有多理会，眼下直接来了一句：“我跟着济仁堂的大夫学过医术，他可是镇上最好的大夫，怎么，你还不信了？” 她没在村里治过病，所以大家也不知道江颜会医术，不过，给医馆送药草的事情，大伙儿可都是知道的。 眼下这么说，也没有人会多想，立马跟着江颜附和了起来。 再说了，谁不晓得那江贵和于氏安了什么心思啊！就是想方设法地坑钱呗！ 大伙儿七嘴八舌的，说得江贵的心也有些虚了。 倒是于氏那几个兄弟这会儿不乐意了，他们也不知道真相，再加上江贵去的时候吹了不少耳边风，如今又看着江颜这样伶牙俐齿的，心里简直是气到了极点。 直接冲到江颜的身边，怒骂了起来。 “你个小丫头，害了我妹子，你还神气啥啊！” 讲完这话就想对着江颜的手腕捏，好让她吃痛将钱给拿出来，却不想自己的手腕忽然间被人狠狠地箍住。 才想再继续呵斥，可手腕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七冷着脸，面上完全没有任何表情。 “要医治就医治，想要坑银子，那就给我滚！” 这一声，让江贵几人都吓住了，尤其是于氏另外的两个兄弟，瞧着自家哥哥这样，半个字都不敢说了。 如今不治也得治了。 江颜没有说话，大踏步对着前面走去，如今还得赶着去给于氏“治病”呢。 顿时间，一众乌压压的人，也跟着她的后头对着江家老宅而去。 于氏眼下眼巴巴地躺在床上张望，想着这人咋还不来？ 才想床上鞋子出去瞅瞅时，不料却听到了外头一阵窸窸窣窣地脚步声。 她脸上一喜，连忙重新往床上躺去，闭着眼睛不敢乱瞧看。 江颜进来后，也没多说，往床上看了一眼后，便兀自冷笑着说了起来。 “果然啊，这病的可真不轻，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治，不是高热么，那就打冷水来，一盆接一盆的浇，等身子凉透后，再用针灸。” “不过，穴位这么小，也不知我这么大的针能不能扎得进去…” 于氏听见江颜的话，身子没来由的抖了抖。 她咋在这里？ 不是赔钱给自己治病吗？ 不过如今既然是装病，她也没打算这么快暴露，看看这小贱人到底要做什么。 江颜瞧见她颤抖着的脸颊，嘴角的冷笑更浓郁了。 “宋七，去给我打些水来，越凉的越好。” 宋七知道江颜的心思，所以如今立马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便端着盆子走了进来。 “给我往她身上泼，败败火…” 江贵才想阻止，可如今言语哪有宋七的动作快？ “哗啦”一声便对着于氏的脸上浇过去。 于氏被这么一泼，气得心肝大疼，直接做起来指着江颜骂。 “你，你这死丫头，谁让你泼我！” “哟，醒了啊，看来你的身子骨还真是不错呢，如今还没用针灸人就醒了。” “不过，如今既然人醒了，那这病我也给治好了。于氏，我将你从昏迷中救醒，怎么着也得感谢感谢我吧。” 于氏气得发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瞧着十分狼狈。 “哪有你这么救人的？！少在这里给老娘胡扯！” “大哥，你看这丫头无法无天，如今竟然爬到了我的头上，你们可得帮着我收拾收拾！” 这话一说完，脸上“啪”的一声又挨了一巴掌，力度大的差点没将她掀翻在床上。 于氏几个兄弟也不是傻子，如今有了这一出，哪里不知道她这是故意的？ 尤其是于家大哥，如今一只手被折本就疼的要死，眼下听了于氏这话心里更是烦闷！ 所以方才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 “妹子，我看你这是将我们哥几个当傻子唬弄吧！” 于氏被打的一懵，才想解释，可人家压根没有给她机会。 “亏得江贵还说你病入膏肓，如今我看你这就是自作孽！我看以后于家你也不用回了，我们可丢不起这人！” 于家大哥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之前只听到江贵一面之词，哪里晓得这么多？所以才打算对江颜出手。 可眼下于是装病利用他们哥几个，哪里能不火气？ 如今又对江颜说了一句抱歉后，头也不回地抬脚对着外头走去… 于氏见如此，差点没有气晕过去。 这都是啥事啊！ 第九十九章 颜容坊 江颜也觉得这不是事。 大年三十闹的人不能消停。 回到屋后，也没有再多做其他，直接对着床上躺去。 迷迷糊糊间，倒是记起来宋七之前似乎是有话对自己说，不过如今都万籁俱寂了，再爬起来问他也不适合。 所以江颜本打算第二天再问的，可是过年的这几天刘婆婆几人时常来家里串门，聊着聊着，她也不记得了。 过了十五后，更是忘到九霄云外了。 一过了十五，这个年也算是过完了，镇上不少家商铺陆陆续续的都开门了。 江颜赶着这几天做了些祛疤膏后，又捣鼓了些金创药和烫伤药，所以想趁着今天，一并拿出去。 才开年，济仁堂里来看病的人也不多，所以江颜没有多呆，放下了药后，又去了一趟于记商行，打算送些祛疤膏。 于记今日也才开业，铺子外头挂着一排红色的灯笼，瞧着十分喜庆。 不过江颜此时也没有多瞧，直接对着里头走去。 于逸正坐在大堂喝茶，一身黑袍平展地曳在地面上，如同一朵墨莲。 如今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墨袍微荡，站了起来。 “江姑娘，新年好。” 江颜点了点头后，又回了一句吉利话，才让于记商行的小厮去牛车上拿东西。 只是趁着这会儿工夫，于逸开起了口。 “前天，这镇上开了一间名为颜容坊的铺子，据说那里的药丸，只要连着服用七天，便会让人变年轻漂亮，所以今天不少姑娘都跑过去瞧看了，我才有闲工夫坐在这里喝上一壶茶…” 江颜微微皱眉。 七天便能让人变年轻的药丸？ 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 “哦，在哪里？我倒想去看看。” “在永巷二十一号铺子。” …… 出了于家商行，江颜便驾着牛车往永巷而去。 果然，才到那颜容坊时，外头已经站满了不少的人。 江颜皱眉，将车停好后，便兀自下了牛车，对着那铺子走了去。 这买药丸还得排队，江颜也没有那个耐心，如今瞧着正好有一位年轻的妇人出来，立马上前搭讪，说自己也是来买药的。 “起初我也是不信的，毕竟这药也的确是贵得很，一两银子才四颗，不过听她们说效果不错，我也就买着试了两天，这才发现啊，皮肤光滑白嫩许多，看着效果比于记的祛疤膏还要好呢！” 这妇人没有见过江颜，也不知道这祛疤膏是出自她的手，如今只顾着自己乱夸。 “能不能劳烦夫人将药给我看看？我还真想瞧瞧是什么东西有这么神奇呢。” 江颜眉眼弯弯的，十分讨喜，那妇人也没有怀疑，直接将药罐子给了江颜。 江颜连声道谢后，便将药丸放在鼻尖一闻。 当归，槐花，桃仁，胡麻，熟地，白术，紫河车。 这些的确是美容的良方，可这药丸里用量极大，虽然短时间里能让改善肤质，可却极为伤肺腑。 再者，紫河车便是现代术语中的胎盘，这虽然是一味珍贵的中药，可人体的胎盘都带有毒素，一般很少人去服用。 而这颗药丸紫河车的用量极大，的确不是良药。 “我劝夫人还是不吃这药丸为好，这药物成份太过猛烈，只怕会对身子不利。” 她也猜到这颜容堂的这种药丸是冲着祛疤膏来的。 也知道做生意不可能没的竞争对手，若是公平竞争，的确是没有什么，不过是各凭本事。 可眼下这颜容坊的药丸既然用损身体又被她遇到，那江颜就不会坐视不理。 那妇人压根不信。 “我才不信呢！我可是亲身用过的，有没有伤害难不成我还不晓得？” 她们两人这声音一大，惹得其他人也纷纷瞧看了过来。 有些姑娘到底是见过江颜的，所以对于她说的话，根本就不会信。 说这药丸不好，不就是想让大家去买祛疤膏？ 其实祛疤膏也的确不错，可这个药丸的药效更好，吃了之后皮肤透亮，整个人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不过她们也没出言挖苦，只是不做声罢了。 江颜并不知道短短的两三天内，这药会在大家的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不过如今副作用还未出来，就算找个大夫出来指正，估计也没人信。 为今之计，只想个办法将这药丸的副作用提前显露出来才能服众。 所以眼下也没有继续站在这里，直接回了于记商行。 于逸听了这写后，眉头紧紧地锁着。 他虽然是商人，可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而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 所以如今对于那颜容坊，到底存了几分鄙夷。 “颜容坊的药丸，有一位特殊的药，那就是紫河车，这味药虽然能养颜驻容，可带的毒素也十分多…” 于逸不明白。 但听到江颜说是人体的胎盘时，眉头不禁又皱了皱。 江颜没有理会她的神色，如今继续开口说了起来。 “用药量大，那自然药引也得够，我如今对这些紫河车从哪里来到是十分感兴趣…” 毕竟一般的药房，紫河车的数量十分有限，而且还是确定没有毒素沉淀才拿出来。 这个颜容坊一下子弄到这么多紫河车，的确很可疑。 “这件事情，我立马安排人去调查。” 江颜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走出于记商行后便上了牛车，回到了村子。 才打算往家里去时，只见着村头朱家门口站了不少人，如今都张着脑袋往里头巴望。 江颜在村子里除了跟刘婆婆几个来往外，其他人也没有怎么接触过，本来不想去管的。 可想着朱家媳妇是个大肚子，眼下又有这么多人围着，莫非是早产了？ 想到这里，她立马下车，直接对着朱家而去。 果不其然，屋里的确是在生产，而且听着这虚弱无力的声音，一看就是情况不妙了。 陡然间，屋门被打开，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脸上全是慌张。 “产妇，产妇已经断气了…” 一听到这话，朱婆子立马急着嚷嚷：“那你赶紧将我孙子弄出来啊！省得被她憋死！” 江颜被这尖锐的嗓音吵得头疼，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立马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对这里头冲了进去… 第一百章 产妇 一走进屋内，便有一阵似有若无地香气扑进了她的鼻孔。 江颜皱眉，可脚步却没有半分犹豫。 走到床边后，先是翻了翻她的眼皮，又用手摸了摸这朱家媳妇的胸膈，见着还有余温后，便又对着脉门上探了起来。 这些做完后，眸子里又多了几分欣喜。 她才从袖中拿出银针对着朱家媳妇的人中已经太阳穴刺去时，不料外头的朱婆子大声嚷嚷了起来： “江颜，你这是做什么，别耽误我抱孙子！” 这话说了后，又对着那产婆一顿指挥。 “反正大人已经死了，去将我孙子给拉出来！” 那产婆听了这话后，才想按朱婆子说的办，可江颜这会儿却是一个白眼剜了过来，语气里全是冷意。 “如今她人还没死呢！你若是敢轻举妄动，我可就要去衙门告你谋杀！” 江颜这话说完后，朱婆婆也愣了，才想再开口时，不料朱乔山打断了她的话。 “娘！你就让江妹子治治吧！她和医馆来往的多，说不定真有什么法子呢，如今要是玉梅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朱婆婆只有这一个儿子，如今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敢再讲其他？ 江颜听着外头安静了下来，也没多犹豫，下了针后，连忙走了出来对着朱乔山开吩咐：“你看住这里，我回去拿些药材。” 见他点头后，立马对着家里跑去，拿了一麻袋药材后，便又对着朱家走来。 朱婆子看着这么大包药，心里也有些发怵，这可得要多少钱啊？ 江颜猜透了她的目光，可眼下也没有多表示什么，直接对着朱乔山吩咐了起来。 “去将这些药材都放到锅里煮开！再倒在浴桶里，然后抬进来。” 朱乔山听了这话，立马转身去了灶屋，倒是朱婆子看了一眼白宁后，跟着进了产房，生怕她捣什么鬼将自己的孙子给弄没了。 江颜没的理会她，又拿出银针加施了几处大穴，朱婆子本想阻止，却被江颜一个狠狠的瞪视给吓怂了。 这对朱婆子来说，也挺奇怪的。 想自己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婆子，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吓唬了，还真是有几分诧异。 非但如此，还让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朱婆子心里憋屈，刚想要说些什么扳回一局，那成想产房的门被人推开了，入目之间，是儿子朱乔山提了两桶滚烫的热水走了进来。 朱乔山没有看她，先是焦急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媳妇儿后，又对着白宁说道：“水先放这儿，我这就去将浴桶给搬进来。” 江颜点头。 “对了，再去找几块板子来…” 没过片刻，朱乔山便扛了浴桶和板子进来，江颜让他放下来后便将地水桶里的水给倒了进去，之后便架上了板子。 “帮嫂子搬上去平躺着。” 朱乔山看着自家媳妇，眼里布满了湿意，这次若是媳妇能清醒过来，他以后再也不会生孩子了。 想到这些，堂堂一个大男子汉，脸上却布满了泪水。 “你不要出去，就在这里拉着她的手说会儿话。” 江颜也有几分动容，穿越到这村子里，那些男人三天两头打骂媳妇，如今这乔山大哥，倒真算得上个好男人。 “呸！你这丫头安的是啥心思！乔山进来本就不妥当了，如今还要让他留在这里，这不是明摆着想让他身上招霉运么！” 在这古代，产房都很晦气，根本不会让男人进去，朱婆子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方才能让他进来也是看在了孙子的份上，眼下要量是再将人留在这里，她说什么都不愿意！ 江颜皱眉，才想反驳，不料朱乔山却开了口，语气多了几分笃定。 “娘，你出去！玉梅给我生孩子，我做为她的丈夫，就算有啥霉运，我也愿意扛！” 朱婆子气得半死，如今还想说什么时，整个人已经被朱乔山给推了出去。 她一走，屋里立马安静了。 江颜让朱乔山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闲着，只一个劲地对着产妇户口，足三里，涌泉穴紧紧按压。 产婆帮不上多少忙，便只顾着产妇肚子里的胎象，也不知道多久，见着她手指轻微动了动后，大喜地叫道：“呀，手指在动呐！” 江颜手按得发麻，可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去探她的脉象，比方才平稳了许多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人的确是醒了，但若是不将孩子生下来的话，最后也会出事的，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将孩子给弄出来…” 这话说完后，江颜又将双手移到了她的腹部，摸到了胎儿的位置后，又在边缘处挤压，感受着胎位变正后，她也没有多耽搁，一拳一拳地从上往下将胎儿往产道口按压。 因着孩子不足月，所以也不大，虽然费了些工夫，可好歹是能看到头了。 朱乔山看着这一幕，更加心疼起媳妇来，如今只恨自己没能替她受了这罪过去，只能一声声地唤着媳妇的名字。 “将孩子抱出来！” 看到头完全出来了后，江颜立马对产婆吩咐。 须臾之间，产婆便将婴儿给接了出来，顺着一起拉出的，还有脐带和胎盘。 那产婆心里一喜，立马用烫的剪刀剪下了脐带后，又对着小婴儿的屁股上轻轻拍了几下。 婴儿娇嫩的哭声随之响起，虽然声音有些细，可毕竟是早产儿，如今没发现别的异常，已经十分不错了。 与此同时，屋外的朱婆子也冲了进来，脸上全是欢喜。 “我的小孙子生了，生了！” “不是孙子，是个姑娘！” 听那产婆的话，朱婆子气得身子直颤抖，说什么也不醒，等到看到了真相确认无误时，整个人都呆了。 上次算命先生明明说是男娃的，怎么来了个赔钱货？ 想到这里，立马对着江颜一顿嚷嚷。 “你就是个不祥之人！算命先生明明说这罗玉梅肚子里是个男娃！眼下经你的手后就成了个女的，江颜，你赔我孙子！” 江颜皱眉，古代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她管不着，毕竟是大环境所趋，可如今赖在她头上，却是不对了。 但比起和朱婆子逞口舌之快，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做。 所以，如今也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拉起了那产婆子的手，眼里的眸子陡然漫出了几分寒凉… 第一百零一章 怕我饿着？ “若我猜得没错，今日的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那产婆手被江颜陡然一箍，藏在纸包里的深褐色的东西立马滚落了下来，顿时间，空气中弥漫出了几许血腥的味道。 朱婆子看着那东西，也停止了咒骂，眼里全是诧异，所以眼下又打断了江颜的话。 “你，偷偷默默藏着这胎盘要做啥？” 这东西在中医里是补药，可在她们这些门外汉的眼里，便是污秽之物，恶心至极。 所以眼下对于这产婆的举动，疑惑又不解。 那产婆脸上的神色明显一怔，紧接着又开口说了起来：“这东西听说是大补之物，正好我家孩子虚，想拿它回去补上一补。” 朱婆子听得恶心。 反倒是江颜的嘴角的轻蔑更浓了：“只怕是不会这么简单吧？朱嫂子眼下才八个月，根本没有到生产的时间…” “就算如此，早产也并不稀奇吧？” 江颜还未说完，便被那产婆一阵打断，虽然语气笃定，可眼里却多了些胆怯和紧张。 “乔山大哥，你能将地今天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一遍吗？” 朱乔山如今一直在看着媳妇和女儿，也没有听到几人的谈话，眼下听了江颜这话，立马将头给转了过来。 “这位产婆名叫五花婶子，是玉梅娘家的远房亲戚，今天来这里是想要看看玉梅，可才过不久，玉梅便说肚子疼，一看还流了血，正好五花婶子是产婆，便让她给接生了…” 回想起方才的事情，他还是有些后怕，所以如今说得话也是没头没尾的，但好歹将要表示的东西全都表达出来了。 江颜眸子亮了亮，那这样，便能晓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五花婶子是吧？早产的确是不稀奇，只是这屋子里有麝香你又要怎么解释？” 方才她一进来时，立马便闻到了麝香，起初还以为是朱家大意才会出了这场风波，可方才看着这五花婶子的动作和表情，立马便猜到了什么。 五花婶子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想要反驳可牙齿却一个劲地哆嗦。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么？那我，我仔细地给你讲一遍。” “我若料得不错，应该是有人花高价让你们最近在各处搜集胎盘吧？你早就知道朱嫂子有了身子，所以今日故意来此，在屋里放了麝香，使她早产，为的就是想拿走胎盘，可是没想到，她会出在你手里断了气…” 其实方才朱嫂子那样，也并不是真的断气，而是出现了血闷之症，也就是体内的血流淤结，导致筋脉不畅通，而形成的一种极为危险的状况。 若是发现得不及时，一条人命就会这么断送了去。 “你胡说！” “既然说我是胡说，那不如，去公道让镇丞大人来审一审？” 朱乔山方才一直在听着江颜的话，她治好了媳妇儿，他自然是信她的，而且，玉梅今日在五花婶子还没来时，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五花婶子一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而且，经过方才江颜这么一说，他还真闻出了这屋里那股淡淡的香味… 这一切，应该并不是巧合吧？ 江颜对朱乔山的做法表示支持，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要知道，这五花婶子的背后，是不是颜容坊。 所以这会儿又禁不住开口问：“五花婶子，让你这么做的人，是不是镇上的颜容坊？” 这两者都让她遇到了，而且合在一起也有联系，颜容坊的药丸是用大量的紫河车而做，若是要做药，那便必须得有原料。 所以，江颜觉得并不是什么凑巧。 “不，没有！你没有证据，任什么冤枉我？” 见她依旧这样狡辩，江颜也没有再多说，立马和朱乔山将人送去了镇丞。 临走时，朱乔山还特意给朱婆子撂下了话，说若是敢怠慢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那他因来，即刻就带着她们母女二人离开。 朱婆子虽然气，可好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也不敢再造次，只能点头答应。 从县衙回来，天色已经全暗了。 虽然那五花婶子还没有承认，可人已经先抓了起来。 江颜也不着急，毕竟这件事情若是仔细一查，铁定会找出证据。 回到家时，宋七正在逗着小呆。 江颜瞧着心里一暖，快步地走了上去，从怀里拿出两个肉包子给他：“今日事情太多了，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我在镇上吃过了，这两个肉包子给你。” 宋七抬头，将包子给接了过去。 感受着那淡淡的温度，宋七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挑了起来。 “你怕我饿着？” 江颜心思被他猜对，脸上微微一热，想开口说一句辩白的话，但眼下又不知道要讲什么，所幸没答。 “我自己做了些面条，给你也做了一碗，你现在，可还要吃？” 江颜有些疑惑，他还会做东西？ 宋七知道她眼下的心思，又淡淡地开了口。 “我受过的苦，或许比你还要多，这些算不得什么…” 母妃死后，他被宫人欺凌，就连最下等的奴才也没给他好脸色，那些食物，早就都到了他们的肚子里。 若是不学会如何填饱自己的肚子，自己又怎么活到现在？ 后来战场杀敌，露宿野外，吃的东西都是自己动手，不过是煮一碗面条，又有何难？ 江颜知道他来历不简单，所以也不想去多提及他的身世。 方才担心宋七在家挨饿，所以她也吃得很快，眼下还真有些饿了… “那我去给面条热一热。” 才打算去灶屋里热一热，那成想那面条早就被宋七放在了锅里，一直温着。 瞧着那葱花之中的荷包蛋，江颜心里熨烫极了，小心翼翼地将碗给端了出来。 “多谢…” 宋七没有说话，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今天，是出了什么事？” 他虽然没有跟去镇上，但却派一月一直暗中保护，所以对于江颜 的事情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眼下故意这么问，是怕她发现而已。 江颜顿了顿后，还是将今日的事情说了起来，不过后面在末尾又加了一句。 “对于这颜容坊的事情，于逸眼下想必在查了，如今只要将事情翻出来，自然便会水落石出…” 倒是宋七听了后面这话，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颜容坊 “这件事情不并麻烦别人，我让一月去查就成了。” 江颜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所以眼下便也点了点头。 一碗面入肚，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如今吃饱了，再加上奔波了一天，此时只想睡觉，所以也没有多耽搁，洗漱完立马躺到了床上。 才沾上枕头，整个人便睡了过去。 倒是宋七这边，已经将一月叫到了屋内，淡淡地吩咐了起来：“去查查镇上的颜容坊，和一个叫五花婶子的女人，最好能知道她最近替谁接过生，有没有闹出什么动静。” 一月点头。 才想出去时，又听见背后清浅的声音传了来。 “上次让你留意南郗身边可有眼线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之前跟南郗来往不多，宋七也没让一月去多盯，毕竟也怕打草惊蛇，毕竟能为太子府做事的人，那可都不是等闲之辈。 但眼下不一样了，南郗多次来找江颜，他就怕自己暴露惹得江颜陷入威胁之中。 所以不得不防着。 “暂时没看到世子爷身边眼线。” 宋七也没有掉以轻心，毕竟上次去宋成沂府邸偷了那书信后，听一月说还有另外一波人。 都这么久过去了，太子不可能不知道书信被人盗了。 说不定眼下已经有所怀疑了。 所以，眼下就算南郗声边没有眼线，那也得想个法子将他给送走了，毕竟若是一直留在这里无疑是非常打眼，就是对他自己也很不利。 “京城那边，你去让人帮我查一件事…” 主仆两谈完后，宋七脑子里十分清醒，又起身走出了屋外，来到了江颜的屋子前头。 听着从木门里传来那均匀的呼吸声后，这才觉得周身回暖了些。 一夜安好。 江颜早早的便起来了。 今日也向往常一样，一打开门就见到了伫立在外头的宋七。 如今和他相处久了，自然也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宋七听到了响动后转了过来，将几页纸张放入了江颜的手里。 “这些是颜容坊和那五花婶子签下的合约。” 江颜略略瞧了几眼，上面的确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人关系，末尾还按了手印，可谓是铁证如山。 “还有，这五花婶子在最近半个月内，同时接生过十多家，分别的镇上的王五福家，荷花村的刘成家，牛儿村的高娘子家…这些产妇均为早产，不过倒是没有出现过意外…” 江颜听得后背发麻。 虽然没有出现过人命案，可她原本能足月的婴儿用计早产出来，手法也是残忍至极！ 依照这些情况看来，那颜容坊早在年前就做了准备。 只可惜的是，到现在才能察觉出来，平白害了这么多无辜的婴儿。 她眼神从锋利变得平缓，看着手里的东西，又开了口。 “一月办事还真是挺麻利的。” 才一夜的工夫，就查到了十足的证据。 宋七没有说话。 他早就在各处建立了情报网，只要有事去查，定然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水落石出。 “还有一件事情，这颜容坊和锦里县顾家的关联，上头有大势力撑腰，若是这次对付了颜容坊，恐怕会引起顾家的虎视眈眈。这件事情还是我让人私自去处置了吧…” 上头的大势力，是正五品中书侍郎顾玄炎，此人是太子的党羽，平日里在朝中便喜欺凌弱下，如今这事情闹出来后，顾家肯定会通知顾玄炎。 所以江颜便会因此跟朝廷的势力沾了关系。 以后若是想独善其身便难了。 他在知道的那一刹那，便想着让一月偷偷地给颜容坊的事情摆平了，但又觉得此事不应该瞒着江颜。 “大势力？有权有势的人便能将性命践踏至此？这个周国还有没有王法？” 江颜是个极为较真的人。 她虽然怕自己跟宋七沾染多了引得自己陷入沼泽之中，但不代表她就是怕权势。 再者，眼下这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她做为一个大夫，生来就是救人，颜容坊勾结五花婶子害了这么多人，若是偷偷的了结，那天理王法何在？ 而且，那药丸本就对人体有害，若是服用的时间长了，对身体的伤害可想而知。 这一次偷偷处决，难保顾家不会在别的地方另开，所以这样还击，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里，又对着宋七开了口，声音十分笃定。 “这件事情，我会还大家一个公道，若是镇丞大人不管，那我便去找县令大人，我就不信了，偌大一个周国，官衙会腐败至此。” 宋七早就知道她会如此说了，不过如今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语，还是让他十分震撼。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农家少女，竟然有这样的抱负，所以眼下他的眸子里也多也了几分坚定。 “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 镇上衙门里，镇丞大人看着江颜手里的证据，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 没想到，一个颜容坊，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如今立马又让衙役去带了那些被五花婆子接生过那几家的人来，一一问话。 在得知五花婆子的确是去过后，立马下令，封锁了颜容堂，将掌柜的一行人，全都押到了衙门。 江颜原以为这好歹有个不怕权贵的明白人，所以也没有多呆，直接去了于记商行。 于逸还在查这件事情，虽然这两天查到了不少，可到底是微乎其微。 如今听说颜容堂被封，掌柜我伙计也一并被带走的消息，也是十分诧异。 眼下见到江颜二人，打了个招呼后，立马开口询问了起来。 “你已经查到了？” 江颜点头，如今也没有瞒她，不但将之前在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吐露了出来，还将颜容坊和顾家的关系也说给了于逸听。 “我做了这件事情，肯定会得罪顾家，若是你不怕被连累，可以跟我提出解约。” 她拿于逸当朋友，所以也不想瞒他。 于逸眉头紧皱，但眼下依旧笃定地开了口：“我于逸虽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但绝对不是畏首畏尾的懦夫！你一个姑娘家尚且如此，我又有何好怕的？再说了，这天下之大，我就不信没有王法的存在！” 第一百零三章 世子爷撑腰 再说了，眼下就算解约了也没用，顾家有权有势，想必早就有所了解。 他越畏惧，反正更容易让那些权势的阴谋得逞。 若是要闹，那就来一场真正的博弈！ 江颜眸子里有些闪烁，才想再说什么，却不料外头已经有纷乱的脚步传了来，如今渐行渐近，眼下已经到了跟前。 “江姑娘，于掌柜，你们涉嫌陷害颜容坊，眼下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江颜紧皱着眉，原以为那镇丞是个明白事理之人，没想到在权贵之下，到底还是低了头。 想来，方才肯定也是派人去查证了颜容坊，知道其背后的势力是顾家了吧？ 眼下这么做，是想要巴结顾家，让自己和于逸吃些苦头？ 宋七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些人，刚想要开口，可却被江颜给抢了先。 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 “既然你们大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介意多走一趟…” 她的声音从容不迫，眼里也没有一丝惧怕之意，如今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反而将那些来抓人的官差都衬托得弱势了几分。 跟在后面，活脱脱地像是江颜的护卫。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衙门，江颜瞧着镇丞大人，也没有多说，直接开口说了起来。 “敢问大人，民女如何陷害了颜容坊？” “还敢狡辩！诬陷我和五花婆子勾结不说，还故意编出那些人早产的是事情！不就是因为我们颜容坊的玉颜丸，将你祛疤膏的生意都挡了么？” 这人正是颜容坊的掌柜秦月娘，虽然不姓顾，可仗着自己的妹妹是顾老爷的正妻便为非作歹，依附着顾家的势力捞了不少好处。 被衙门抓了后，立马让人去通知了顾家。 这不，乖乖的又将自己给放了？ 如今想着既然对方抓到了自己的把柄，倒不如利用顾家的关系将他们给搞垮！ 看看还有什么本事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江颜也知道，如今这女人既然能动用官府的力量，那些受害者的家人肯定也全都被买通改了供词，所以，没有什么对峙的必要。 在这个渺渺的周朝，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权力之下如同一只微小的蝼蚁。 但就算如此，她江颜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认命了！ “镇丞大人，莫非你也赞同她说的这话？” 镇丞不敢对上江颜的眼睛，顾家势力大，他也没有办法啊！若是得罪了顾大人，不但这镇丞之位保不住，就是家里说不定也会遭受没顶之灾。 而对于江颜和于逸，他也查过了，一个是没有什么根基背景的小农女，一个虽然是于记商行的掌柜，商贾之流，他有什么畏惧的？ 所以只能按照顾家说的去办。 如今惊堂木一拍，沉声地开了口：“你一个小小的农女，也轮得着跟本官来说这些？” “她轮不到跟你来说话，那本世子爷够不名够格？” 镇丞大人的话才落下，外头便传来了一道傲慢至极的语气。 随着话音一落，修长的身影也到了内堂之上，睥睨地看着端坐在公堂上镇丞大人。 “你…是？” 镇丞大人还有些懵，才哆哆嗦嗦开口，却不料南郗将佩戴在腰间的玉佩给一把扯了下来，对着他的眼睛一晃。 “大人，你眼瞎么？认不得上面镇南王三个字？” 镇丞大人吓得腿软，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早就听说镇南王世子来了锦里县，可也没有见过一回，便只以为这样的消息是造假。 如今见着玉佩，整个人都傻了。 “下官有眼无珠，还请世子爷恕罪…” “恕罪，眼下就知道让我恕罪了？方才不是嚣张得很么，本世子爷听闻你这衙门里的案件连累了我的朋友，所以特意来看看大人你是如何断案的。” 他也知道世子爷嘴里的朋友指的是哪方，所以眼下头疼得很！ 如今这场合分明就是神仙打架啊，小鬼遭殃啊！ 他不管站在哪一边，势必会得罪另外一边的人。 但就算这样，心里已经有了偏颇，顾大人虽然权利大，可搁在这位世子大人面前，便算不上什么了。 虽然世子爷无任何职位，可其背景是整个镇南王府，这样的势力哪里是他或者顾家能得罪得起的？ “世子爷，我定然会秉公处理的。” 秦月娘自打南郗进来后，整个人也呆愣住了，这男子，真是世子爷？ 那丫头姿色虽然不错，可不过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农女，竟然会傍上了世子爷？ 不可能！ 如今立马对着南郗发问：“你有什么证明你是世子爷？我看啊，不过是那丫头找来的人，跟着她一起串通陷害我呢吧？我丑话说在前头了，得罪了顾家，你们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南郗眸光一冷，眼里全是厌弃和不屑。 “你这种人，不配质问我，本世子的身份还轮不到你来证明！” 这话一落音后，镇丞大人已经开口了，对上了秦月娘的脸，眸里的神色，早就没有了方才那般顾忌。 “秦月娘，你可知罪！” 秦月娘笑了：“我认罪，认什么罪？有本事，将证据拿出来啊？” 方才那些证据早就被她给毁了。 如今没了证据，那就证明她和五花婆子没有关系，自己好好地经营着铺子，纵然她杀人放火， 镇丞大人哑口无言，毕竟之前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那些证据撕得粉碎，眼下又去哪里找？ 倒是江颜从怀中抽出几张纸，在秦月娘的眼里晃了晃：“你莫不是脑子不好使吧，你跟她的文书，可是有两份呢。” 宋七在一月的嘴里知道颜容坊和顾家关系时，便知道这事情不一定会一次性摆平，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又让他去了一趟五花婆子的家，拿到了文书交给了江颜。 毕竟签署这样的文书，必然会有两份，果然，他料得不差。 之前被秦月娘撕碎的那份，正是她自己的，而这份，便是从五花婆子的家里找出来的。 “这上面可是印着你们二人的名字呢，莫非你连自己签的字都不认识了吧？还有啊，若是你忘记这上面说的是什么了，我大可以勉为其难地为你读一读。” 第一百零四章 新点子 秦月娘彻底傻眼了，之前双方签订文书，不过就是两人之间制衡，毕竟成了同一条蚂蚱上的人，谁都离不开谁。 就算有一天这五花婆子想将自己供出来，那她也是第一个遭殃！ 可没想到，眼下竟然成了她们二人的掣肘。 五花婶子此时脸色铁青，方才抱有的侥幸瞬间全没了，如今有了这位世子爷，就算是顾家，也护不住她们了。 她颤抖着身子，嘴角也跟着哆哆嗦嗦地动了起来：“这一切跟我无关，我也是被逼的，毕竟顾家的势力哪里是我一个小小稳婆能得罪的？” 她并不知道顾家在京城有大官儿，如今只瞧着顾家在锦里县的势力，便让她忌惮万分。 但人便是如此，到了绝境，就算再强大的势力，那也是斗上一斗。 五花婆子眼下便是如此。 秦月娘眼里的冷意渐浓，呸了她一口：“你想要将罪过全扣在我头上？刘五花，你这一个月里得的钱还少了不成？” 对于两人的嚷嚷，镇丞大人听得心烦，如今只想要快些将这事情处理好，所以什么话也不讲了，直接拍板定罪。 “铁证如山，你们两人都有罪！来人，将她们二人押到牢房里去！” 秦月娘到底是不依，如今一个劲在大喊大叫：“你们，你们都给我等着！” 话才说完，人便被拖走了。 江颜看了一眼那两人消失的背影，嘴角溢出一抹决绝。 等着就等着，谁怕谁？ 见几人要走，镇丞大人也跟着送了出来，看着南郗的背影，踌躇着说了起来，声音里全是讨好：“世子爷，今日这件事情的确是下官的不对，还望世子爷以后多多庇佑。” 如今得罪了顾家，他自然得重新攀高枝。 其实这位镇丞大人也不算太可恨，只是有些势力眼罢了。 之前济仁堂一事，他为陈大夫还说了不少话，并没有过多为难，所以江颜对他虽然没有喜欢，可也谈不上厌恶。 倒是南郗早就习惯了这样场面，应付起来从善如流，敷衍了几句后，立马跟着江颜和宋七几人身后出了衙门。 到了于记商行时，于逸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 毕竟他可没有想到，这大周朝的世子爷，竟然会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料是他再如何沉稳，眼下到底都会有些分神。 不过，说来也奇怪了。 在这位镇南王世子跟前，他竟然觉得宋七的气势更为华贵从容。 眼下这男人气势竟然凌驾与世子爷之上，会是什么身份？ 江姑娘，又会是什么身份？ 他之前在未和江颜合作前，的确有派人查过，可得到的结果，就是青城村的一个小农女，虽然去贺家当了几年的丫鬟，可也断然没有这份笃定和从容吧。 所以对于这两人，皆是让他成疑。 但这仅仅也只是好奇罢了… “各位，既然到了门口，不如进去坐坐喝杯茶水如何？” 宋七依旧皱着眉，他习惯了一上街便会带着斗篷，所以如今周身在黑袍的笼罩之下，也辩不出什么神色。 只是脚下的步子有些犹豫。 江颜眼下赶着回去做祛疤膏，如今便也婉言拒绝了，倒是南郗听说喝茶来了劲，立马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他一进去，江颜和宋七便上了牛车。 “今天世子爷是你让一月去叫的吧？” 上次就知道两人认识了，所以眼下江颜便问了出来，毕竟这人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巧合。 宋七也没有否认。 “我跟他算是相熟。” 眼下他只想将上次没说完的话对着江颜进出来，但如今见她在驾车，到底是不合时宜，所以只忍了下去。 才出了镇不久，便瞧见头不远处乌压压地围着一群男人，也不知道是做什么。 江颜虽然有些好奇，可也没有多看。 倒是那些人一见来了牛车，便又上来问路，见着江颜，倒也是客气有礼。 “姑娘，请问这河对面是铜锣村的吧？” 江颜点了点头：“对，不知道各位大哥眼下是…？” 打头的男人听了这话，又是爽朗一笑，十分憨厚老实：“我们得了令，准备在这里修桥，镇丞大人有公务去忙了，所以我们就先过来看看确定下。” 修桥？ 江颜灵机一动，眸子也跟着亮了起来。 这古代修桥铺路可是大工程啊，而且眼下瞧着这人数，起码有二三十个，若是做些便饭拿来卖的话，也能赚些钱吧。 她虽然不会，可这活可以给朱婆婆，毕竟刘二狗也不是每次都能打到猎物。 再说了，她虽然给自己做着祛疤膏，可也没多少事，毕竟将干药材捣鼓成粉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眼下多了这条的赚钱的生计，那也是不错的。 到时候还可以让高婶子，和何婶子也帮衬着。 她们对江颜好，江颜自然也会想着她们… 所以又和那男子客气了几句，甚至还婉转地表明了自己想做他们的生意，明天会拿吃食到这里来卖。 其实他是想直接跟他们合作的，但她也不多讲，毕竟这事情都没有个头呢，也不宜谈得太多遭人反感。 如今这样瞧着他的表情没的反感就成了。 谈妥当后，江颜方才被颜容坊一事膈应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 宋七听着他们方才的对话，差不多也猜到江颜这是想要做什么了，如今还真是有些佩服她。 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两人一路无话，才到家，江颜便对着刘家走去。 见到刘婆婆以后，立马跟她商议起今天的事情来，刘婆婆听了后也十分欢喜，一个劲地点头。 江颜见她答应，又立马说出了自己想法。 “我想着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不如让高婶子和何婶子也帮帮忙吧。” 她没将她们两人一起叫来就是想事先问问朱婆婆的意思。 刘婆婆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眼里全是慈爱：“好，你在这等着，我眼下就去叫她们。” 话一说完，刘婆婆便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便将高氏和何氏领来了。 几人一合计，只觉得这个点子十分不错，刘婆婆见她们都应了下来后，这才又开口说道：“不过，这法子是你想的，又是你去谈的，没有我们三人赚钱的理，颜丫头，这钱也得分你些我们才踏实…” 刘婆婆说完后，高氏和何氏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江颜本来不想拿银子，再说了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她们，但是如今听了几人的话，只好答应了起来。 “既然这样的吧，大家就得合作起来，一人出一些本钱，我明早去镇上买一些菜和米，等你们做好后，我再用牛车给拉过去。” 第一百零五章 盖浇饭 江颜打算教刘婆婆做盖浇饭。 卤些肉再加上的蔬菜，伴着汤汁，下口的味道自然十分不错。 她信得过让婆婆的手艺，这份生意，应该会火爆。 赚钱就是这样，不可能一蹴而就，像眼下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她就十分满足了。 几人立马应下，又筹谋了一会儿后，各自先出了一两银子做为本钱。 至于那盖浇饭的价格，差不多也初步定在了三十文左右，都商讨完了后，这才各自欢喜的离去。 此时的锦里县，顾府。 一名三十上下的美妇人端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安安静静地听着丫鬟口里的报备。 听完那话后，原本如水的眸子里也不禁染上了一层寒霜，嘭的一声摔碎了手里的茶盏。 “没想到那些人还这么有来头！竟然有世子爷的撑腰！” 她虽然知道就算整个顾家加起来也撼动不了世子爷的权利，但只要一想到姐姐受了那样的苦，她也于心不忍啊！ “走，我们这就去找老爷…” 那丫鬟听了这话后，面上有些踌躇，过了半晌还是咬牙说了起来：“老爷，如今在七姨娘的房里呢。” 秦月瑶听到这话后，眼里又多了几缕恨意，自打这女人一被抬为姨娘后，老爷就像是疯了似的，成天往她屋里跑！ 如今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都不管不顾了！ “那贱人就是妖精！走，我们去看看！” 这话说完后，秦月瑶立马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到了七姨娘所在的院子。 还未走至房中，便听到了那一声声的靡靡之音。 秦月瑶气得吐血，这贱人还真是不知廉耻，眼下这天都还没黑呢，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怒极攻心，眼下也顾不得什么了，立马抬手一声声地拍门。 顾令堂正在醉生梦死呢，听到外头的动静面上全是烦闷，才想着是谁这么没有眼力见，不料屋门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老爷，不好了，我姐姐她被抓到牢里去了…” 顾令堂听了这话，看了一眼身上娇啼婉转的女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曾经和秦月娘也偷偷有过几次夫妻之事，那女人活儿不错，如今一想起来还是热血沸腾。 怎么就被抓了？ 顾令堂贪恋美色，又是个爱脸面的人，以为顾家在锦里县一手遮天，就连县令也得让他几分，如今谁有胆子，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娇娇，你等着，我先出去看看。” 他口里的娇娇，不是别人，正是江娇。 自打上次跑出来后便到了县城，见着顾家要丫鬟，她便进了来，想着暂时找个容身之所，再打算以后的事。 没想自打三天前被顾令堂看上后，当晚就抬了姨娘，住在这碧源阁里，成了顾家的半个主子。 江娇虽然恶心，可也知道把握住机会，所以这三天，她拼命地逼着讨好顾老爷，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将江颜对自己的仇全都还回去！ 所以眼下听了这话后，也没说什么，伸出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攀附着顾令堂的脖颈。 声音十分娇软，眸子里也全是害羞。 “那娇娇，在这里等你…” 江娇本来就长得好看，如今经这翻收拾打扮瞧着十分娇媚，如今这样子，顾令堂这个老色胚，又怎么会扛得住 如今耐着心里的火焰走了出去，极其不耐烦地看了秦月瑶一眼。 虽然秦月瑶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可在他眼里，那已经是半老徐娘了，哪里比得上那些年轻的身子？ “我姐姐因着颜容坊的事情被人告到舞水镇的衙门，先前我派过人去警告过那位镇丞一次。可没想到，这会儿竟然将姐姐地关了起来！这不是，打了顾家的脸么？” 顾令堂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谁这么大胆子，敢挑衅顾家的权威？ “对方是谁？” “不过只是个小小的农女，名叫江颜，是青城村人。还有一个便是于记商行的掌柜，他们两人倒是不足为惧，倒是哪成想那丫头有镇南王世子的撑腰！” 顾令堂原本没有放在心上，可听到后面世子爷三个字时，脸上的表情立马警觉了起来。 镇南王世子爷在锦里县他也是知道的，之前还想去探望，可却被婉拒在门外，如今没想他竟然去帮上一个农女了？ 虽然气愤，可是对方的势力既然是世子爷，他也不好插手。 除非，世子爷走了差不多。 “这件事情，你别管那么多！我会想办法给你姐姐弄出来的！至于以后嘛，哪天等这世子爷走了，再想办法不迟。” 为了这点小事，他也没必要告诉大哥。 再者，世子爷也不可能在这里长住，只要等他一走，收拾个小丫头有何难的？ 只是那铺子，断然不能再开了。 屋里的江娇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听到江颜两个字后，全身战栗，眸子里染上了怨恨。 没想到那丫头竟然勾搭上了世子爷！ 那她得好好趁着这个机会谋划一笔才成。 …… 江颜没想到江娇如今翻身成了顾家的七姨娘。 之前里正找了几天，没有找到人后，便也没再管了。 毕竟大伙儿都忙着过年，谁还有心思搭理她？ 江颜更像是慢慢地淡忘了这个人似的，压根就没将她放在心上。 有了昨天的规划，天还未大亮，她便起来了，将昨天的药粉放入锅中，又加了两块大柴温火熬药膏，这才驾着牛车去了镇上。 赶早买了一些肉类配菜，蔬菜什么的刘婆婆几人园子里都有种，她也没有浪费这个钱。 买好了菜后送到刘家，锅里熬的药膏也刚刚成形。 等冷却后一罐一罐地装好，忙完了后，差不多也到了巳时中，朱婆婆那边这才用箩筐将那些饭都装了来。 朱婆婆本来还想着江颜买的那些肉够不够，可真的做起来，才用去不到一大半的肉。 这也就是江颜教她们做盖浇饭的原因。 除了表面瞧着肉十分多外，那些肉香汤汁拌着饭也好吃得紧，就算吃到后面没什么菜了，光饭都能吃下去不少。 这也不是她小气，毕竟这个年代能吃上一口肉就十分不易了，眼下他们这算了算，除了成本，一碗也才赚了十二文而已。 虽然钱少，可也不费什么力，不赚白不赚… 第一百零六章 南北商行 刘婆婆在箩筐里垫着厚厚的稻草，所以如今也不怕碗会摔下来。 等人一走，一月和宋七便将箩筐和那些祛疤膏一并给搬了上去。 本来她打算一个人去的，可宋七也要跟着，毕竟想着那工地上全是男人，虽然看着都是老实巴交。 但宋七到底不放心。 江颜也只能随他了。 牛车虽然大，可摆了两个箩筐，差不多也就没有多少空闲的地了，不过坐宋七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了。 江颜如今驾车熟练，没一会儿就到了昨天那处地方。 这会儿那些汉子们才收工，虽然和江颜只有一面之缘，可也都笑着打招呼。 江颜也没有把宋七当外人，又让她帮忙将两个箩筐给搬了下来，笑嘻嘻地开口：“各位大哥，你们还没有吃过饭吧，我带了些热乎的饭来，你们尝尝？” 昨天大伙儿也听到了江颜的意思，所以对于她的举动也并不吃惊。 其实能将饭送到这里来吃个热乎的那是最好不过了。 毕竟中午也没有什么时间休息，走到镇上去吃再走回来，还得耽误事。 不过，眼下关心的就是，如今将饭送到这里来，价格方面是怎样？ 昨天那问路的男人第一个开了口，眼里带着笑意：“大妹子，你也甭大哥大哥的叫了，我叫崔勇，以后就这么叫我就成。” “你这饭闻着香得邪乎，是咋卖的？” 江颜特意又将箩筐上的盖子掀了开来，露出里头摆放整齐的盖浇饭。 “三十文一碗，食材都是新鲜做的，而且份量也足！” 这些工人修桥修路，那都是官府拨钱，所以每天工钱也高。 因为的体力消耗的大，每天吃的也多，尤其是中午这一餐会格外注意，并不会拿几个馒头对付一下就成了，若是体力不支，一天可就少了好差不多一百多文的银子呢。 所以，三十文的价格的确不算高，而且还是送过来吃现成的。 众人瞧着那上头大块大块的肉，众人差点没有馋的流出口水来！ 所以这会儿也没的再多想，立马有些人就拿了银子买起了饭来，本来还有不少人犹豫，可瞧着那味道着实香得邪乎，再也忍不住了也跟着买了起来。 江颜今日这饭做得不多，毕竟也只是试试水。 眼下可谓是供不应求啊！ 都问她明天还会不会来，见着大家都满意，江颜也很高兴，所以这才又谈起了合作来。 “你们既然觉得好吃的话，我可以天天来，但是毕竟不晓得具体的数量，所以便会像今天一样，可能会有很多大哥没有吃到。” “所以我想着，你们若是要的话，以后可以提前一天在我这里说一下，也好统计数目。” 大家只觉得这个法子好，所有都纷纷报了名，二十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没报。 江颜便看了那人一眼，倒不是有什么心思，只是发现这人一直盯着自己，而且眼神十分古怪。 所以便留了个心眼。 事情办妥当后，她也没有多留，直接去了于记商行将祛疤膏给送了过去。 颜容坊被官府查封，镇上自然也流出了不少消息，一听说那东西是胎盘做的，不少妇人都恶心起来。 原以为停了药这事情就过去了，哪成想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 于记商行里，锦里县顺天商行的裴掌柜也来了。 之前三人谈妥时便约定好了，江颜只管将祛疤膏隔五天送一回到于记商行，裴掌柜也会在这天派伙计过来提取。 不过今日没想到他亲自在这里等着，眼下见着江颜，立马迎了上来。 “江姑娘…” 江颜也客气地打招呼，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又不禁开口问道：“裴掌柜今日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他比于逸要年长十岁，如今三十五六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十分沉稳。 “的确有件事情要跟江姑娘谈谈，方才我和阿逸也聊过了，如今就等着你了。” 裴掌柜的眉眼间全是欢愉，想来，接下来谈的事应该也并不是坏事，江颜点了点头。 “前几天镇上颜容坊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说实话，县城也受了不少的波及，但眼下总算将那铺子封住了。” 这件事情于公于私，对他们都有好处。 “还有就是，我上次去了一趟西洲府本想着将这祛疤膏推入南北商行的，可那家掌柜非但神龙见首不见尾，底下的管事也是油盐不进，所以想找姑娘来淡淡” “那南北商行名下数十家产业，不仅我们周国，其他两国也均有铺子，若是姑娘的祛疤膏能打入内里，那以后不管是名气还是金钱，都会大有提升…” 他也是诚心想帮江颜，毕竟祛疤膏若是拓宽了，对自己也有好处，毕竟拉一家商行进来，不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还增加一成的红利，这种不要本就赚钱的买卖，对于裴掌柜来说，都十分具有吸引力。 再者，这产品的质量本身就十分不错，前途自然是不可估量… 只是那南北商行的掌柜，他压根还没见着，便被拒之门外了。 江颜没想到他和于逸会对此事如此看重，虽然自己也给出了红利，可听了之后，到底也很窝心。 先是真诚地道了句感谢后，又开口说了起来：“听您这样说，这南北商行的确是不错，若是得到了那掌柜的认可，以后祛疤膏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远，只是…” 江颜顿了顿后，又继续说道：“像南北商行这样的规模，就算知道祛疤膏的药效不错，但对比起其他东西利益，想必也是冰山一角，不会放在心上，若真真想合作的话，除非能得到那掌柜的认可…” 不只是认可产品，还得认可她江颜这个人。 只要认可了人，以后做其他的产品也必定会十分顺利。 于逸点了点头：“那南北商行的掌柜，我们都没见过，每年整个西洲郡的商会，虽然南北商行有来参加，可那是大管家出席，至于掌柜，从头到尾巴都没有露过面…” 第一百零七章 治病 江颜听到这话，对于这南北商行也多了几分好奇。 虽然立誓将它拿下的决心，可眼下毕竟急不得。 “这件事情，我肯定会去好好规划的，眼下只能先将掌柜的找出来再说。” 于逸颔首，又问了起来。 “要不要我帮你？” 江颜才想答应，可身侧宋七的目光立马对了上来。 “多谢你了，这件事情我想要亲自去摆平，可就算这样，以后若是合作成了，红利还会照样分给你们的。” 一听这话，裴掌柜反倒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江姑娘，这可使不得。” “没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我当你和于逸都是我的伙伴。” 江颜对于她信得过，真心待自己的人，从来就不小气。 若是真跟南北商行搭上了关系，这一点微小的利益又算得了什么？ 又谈了几句后，江颜这才出了于记商行，准备往济仁堂而去。 才走进医馆内，后脚便有好几个女人走了进来，如今虽然已经过了年，可天气还未回暖，大家的衣着都十分多。 可这几人，仿佛还是在过秋季似的，那襦裙领口低下，将大半个鼓鼓囊囊的胸脯都露在了外面。 如今举止婀娜，眼神妩媚，再加上身上浓厚的香粉，一看便知其身份。 “几位姑娘可是来治病的？” 江颜正好在前头，便开口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完全没有因为这几人身份而多生出鄙夷的目光。 那几位姑娘也欢喜，走在前头那瓜子脸女子立马开了口。 “的确是来看病的，不过啊，我要找陈大夫给我们看…” 说完这话后，还直勾勾地对着陈大夫看了一眼，眸子里的神色十分露骨。 既然这些姑娘是来找他的，江颜便也没有再多说的。 只是看着陈大夫那涨得如同猪肝的脸，心里觉得十分好笑。 陈清看着这三个女人坐在自己哥哥的身前，像是盯猎物一样地看着大哥，让她的心底没来由伸出些鄙夷。 但经过上次那件事情后，她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如今自然不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不知几位姑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陈大夫如今脸色很不好看，但绝对也不是因为这几位的身份才如此，眼下只觉得被这种火辣辣的眼光看着头皮发麻。 “那瓜子脸少女笑了起来，我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这胸口，闷的紧啊…” 这话说完，又挺了挺自己的腰背，胸前的肉也跟着弹了弹。 这若是放在其他男人的面前，肯定是致命的动作，但如今陈大夫却是皱了皱眉。 “姑娘，这里是医馆，不是其他的地方。” 一见陈大夫生气了，那些姑娘们也收敛了些。 毕竟今天本来就是瞧病来的，只是见着这么个俊俏年轻的大夫，起了几分调戏之意罢了。 “我真的是胸闷，自从吃了颜容坊的玉颜丸后，这几天胸越发紧了，身子也十分疲惫，从前一晚上还能接三五个客人，如今只一个就累的不行。” 陈大夫脸上又白了白，不过眼下再也抵不住这些姑娘们的调笑了，直接开了口。 “我让江大夫给你们瞧病。” 说完这话，便也没有理会这几位姑娘的反应，直接起身走了。 江颜见此，立马走到了诊台上。 “你们吃玉颜丸多久了？” 她知道那药丸其中的配方，若是用久了肯定会导致身体亏空，肺腑肝脏都出现失调，所以也十分重视。 “吃了有五天了，先前没觉得有什么症状，反而皮肤越来越好，气色也十分不错，所以我们就自己加足了量，没想到这两天胸口闷的紧，人也没有精神，而且脸色也差了起来…” 可能是江颜不苟言笑，再加上又是女人，那些姑娘们到底没有再调笑。 江颜点了点头，方才她就一直在注意了，虽然这些姑娘们脸上施了不少妆粉，但还是能窥见那蜡黄的脸色，和微陷的眼窝。 “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的症状没有。” 那瓜子脸少女想了想后，又说了出来。 “除了这些，我的月事也十分奇怪，这次异常多，今日都第五天了，还是很多…” 江颜点头，又让她伸出手切脉。 给她看完后，接着又问了后面那两人同样的问题，这两人没有来月事，瞧着气色比前一个好，但是都有胸闷气短，浑身无力的现象。 “那玉颜丸虽然可以美容养颜不假，可药丸本身的分量就加的很重，服用了之后致使容貌明艳的同时，其实就是在消耗体内的元气，几位姑娘这都是气血两虚元气亏空之症。” 三人的脉象皆是细且微弱，再加上脸色和病症，是典型的气血两亏。 不过，如今庆幸的是，身体并没有发现任何毒素。 所以治疗起来也十分简单，只是月经量多不退的那位姑娘，跟后面两人的方子又有所差别。 江颜打算给她用补气退血汤。 当归，阿胶，白术，黄耆，栀子，荆芥，黄芩，地榆，艾叶，黄连，地黄，蒲黄各一钱。防风，芍药各八分，川穹七分，甘草三分。 开了方子后，她伸手递了过去。 “三碗水煮成一碗水，每日三回，煎药时可以在里面放几片生姜和红枣…” 江颜说完了便没在多言语，又拿起笔开另一副方子。 另外两人的症状相似，也并无血崩之症，便只用专补气血的八珍益母汤就成了。 益母草五钱。熟地黄，当归各四钱。党参，茯苓，川穹，白芍各三钱。甘草一钱。 “三碗水煎成半碗，每日两次。” 那两人点头谢过，正接下那药包准备出去时，不料外头匆匆忙忙又来了一个女人。 如今见着她三人，眼里全是急色，一张嘴话就来。 “我早就说了，月香得的是脏病，让她自生自灭便可，但你们偏不听，如今妈妈发现了，怕她死了晦气，准备将人丢出去不说，你们也会跟着受责罚的！” 那几人脸色大骇，虽然知道月香得了那种病，可几人情同姐妹，哪里会不管不顾？ “走，立马回去…” 才准备离开，不料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笃定从容的女声。 “我跟你们一起去…” 第一百零八章 花柳之症 几人听了这话，也有些诧异。 不过片刻又反应了过来，她是大夫，如今跟着过去，是不是能给月香治好？ 那瓜子脸少女立马点头，声音里也多了几许期盼：“如此，就多谢江大夫了。” 几人没在多话，直接对着天仙居走去。 在路上江颜也差不多知道了她们各自的名字，瓜子脸少女叫绿抚，其他三个分别是花荷，如秀，彩明。 她们都长得十分出挑，再者衣裳也十分“单薄” ，引得街上不少男子频频回过头来瞧看，江颜混在里面，也觉得无比尴尬。 毕竟那种露骨的打量，看得她头皮都有些发麻。 到了天仙居后，这几人又转了个小巷走到后门，才准备进去时，不料两人伙计模样嫌弃地抬着个担架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个三十上下的妇人。 如今正厌弃地谩骂着：“将她给我抬远点，丢到郊外的乱葬岗去！” 绿抚见着那担架上奄奄一息的女子，立马扑了上去。 “妈妈，大夫来了，月香幸许还有救，你不要将她丢了好不好…” 她们几人原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只因家里穷困，便被卖到了这等见不得人的去外，起初那些时日，要不是月香一直鼓励自己，她早就死了。 两人相互扶持，如今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大夫？我可不想花钱给她找大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人还是活的，就丢到乱葬岗去，不怕官府说你谋杀？” 江颜看不惯她这样的嘴脸，虽然这些姑娘都是天仙居出银子买来的不假，但即便如此，她一个管事的鸨母，也不能掌握生杀大权吧！ 那妈妈见着江颜，眸子里全是欣喜。 “哟，长得这么水灵，以后若是好好调教调教，那这天仙居的下一任头牌便是你了！” 江颜听得反胃，声音有些冷。 “我是大夫。” “大夫？这四条腿的蛤蟆我见多了，两条腿的女大夫，还真是从没见过，不过，你若是不嫌晦气，想治就尽管治，只是，她不能呆在天仙居了，省得脏了我的地儿！” 一听到松口，绿抚大喜，立马走到了江颜的面前，紧紧地抓着她的袖子：“江大夫，你救救她，不管多少钱，我出就成。” 江颜嗯了一声后，便去查看那担架上的女子。 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对上挑的狐狸眼，虽然此时紧紧地闭着，但眼角处还是能窥见出一丝妩媚的风情。 苍白的脸色衬托得唇瓣十分红润… 果真是不可多见的美人。 只是身子消瘦，气息微弱，眼下早就奄奄一息了。 在这里不好观察病象，江颜便将人带回了济仁堂，济仁堂自打重开了后，又扩大了不少。 所以也能容纳重诊患者。 只是这月香的情况特殊，倒时候还得多叮嘱陈大夫和陈清。 到了济仁堂，江颜立马查看她的周身各处，手腕和脚腕上长了不少红斑点，而且患处还有不少霉疮。 的确是花柳病无疑。 这花柳病即现代的性病，就算在二十一世纪，那也是十分棘手的问题，不过爷爷的医典里却的确有治好过这花柳病的案例。 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江颜给她看完了之后，立马去楼下开方子抓药。 野大黄，金银花各四两。朴硝二两，桃仁，赤芍，全蝎，浙贝母，血蝎各一两，茯苓，炮山甲，车前子各五钱，蜈蚣三十条。 这方子爷爷管它叫花柳败毒丸，主要功效是清血败毒。 本来是要做成药丸的，可眼下江颜觉着这位月香姑娘眼下的情况十分不妙，所以便先拿了些用水煎服用。 不过依照她的病情，眼下光是口服药还不够，如今还得用另一个方子清洗患处。 所以江颜又让伙计抓了些蛇床子，土茯苓，野菊花，苦参，百部，枯矾，拿了药后又用纱布给包好放进锅里煮沸，再倒入盆中端了上去，亲自给月香擦洗上药。 对待患者，她十分认真，也并没觉得有什么芥蒂。 做完这一切后又嘱咐了陈大夫几句，这才出了济仁堂。 外头的天早已经黑透了下来，忙碌了一天，眼下见着站在济仁堂门口等着自己的宋七，心里这才安定了几分。 她开口，声音里略带一丝疲惫。 “走吧，今日天色晚了，我们随便找一家馆子吃吧…” …… 一回到家，江颜沾了床铺就睡。 倒是宋七那边，又叫来了一月。 “你去查查，西洲郡那南北商行的掌柜是谁，还有他最近的行踪。” 一月领命。 刚想要退出去时，不料自家主子又开口吩咐了起来。 “对了，你明天赶在江姑娘醒来之前，先去一趟镇上的集市，买一些新鲜的菜回来。” 买菜？ 一月头有些大，他不会啊？ 可就算不会，那又有什么办法，主子吩咐的，他也不敢不从… 翌日，天刚亮，江颜便准备起来去买菜。 可才开门出去，却见着牛车上已经放了不少的新鲜的菜品，一看就是刚从市场上买回来的。 这，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样的惊诧也只有须臾，立马便晓得了这一切应该是宋七吩咐一月去的。 刚想要跟他道个谢时。 不料宋七的房门也开了。 “买菜的事就交给一月，以后，你多睡一会儿…” 江颜愣愣地点了点头，这享齐人之福，她自然也不会傻着去拒绝，只是可怜那一月啊，原本好好地当个暗卫就成了，如今还干起了妇人的活儿。 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过，她也知道宋七的脾气，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去更改，就算她不让一月去那也没用。 所以眼下只想着今日去镇上买些肉回来，好好地做道东坡肉犒劳犒劳一月。 如今既然起来了，她也没想再继续去睡。 便打算走到灶屋做那花柳败毒丸。 但想到昨天裴掌柜说的事情，又连忙开口问。 “对了，还让一月帮我查下南北商行的事情…” 宋七扯了扯唇角，语气十分笃定。 “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第一百零九章 闹事 江颜脸色微微一热，囫囵地点了点头后，便立马驾着牛车对着刘婆婆家而去，送完了菜，吃完了早饭后，又得开始治药丸。 先将药全熬成膏状后，再加入一些蜂蜜，捏成小指粗细的小丸子。 这一幅药，足足做了五十多粒，不但月香的够了，以后若是有同样的患者也能使用一些。 药刚弄妥当，刘婆婆的饭也送来了，昨天除去本钱，一人赚了快一百文不止，这让她们几人都挺高兴的，今日动作也麻利了起来。 江颜去送饭，顺便还得去医馆，便又让她们拿了些制作祛疤膏的药材到家里去捣烂成粉。 交待了几句后，这才驾着牛车往青城村而去。 她才走，那乔氏便气哼哼地对着江颜的背影呸了一声。 “这小娘们儿，心思倒挺多的！等明天，看你们还有没有这么高兴！” 她娘家的弟弟也在那铜锣湾修桥，之前也见过那小丫头一两次，便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想让自己也弄一些便饭去卖。 因着消息是昨天晚上才听到的，今日她还得去镇上跟自家那口子说说，看看怎么个弄法，所以自然也来不太对付江颜那丫头。 如今见着她远去的背影，眼里全是鄙夷，拉着两个孩子便也往镇上走了去。 江颜可不知道乔氏有这心思，如今送了饭后又去了济仁堂。 陈大夫一见她来，便开了口：“那位姑娘醒了。” 昨天他按照江颜的吩咐，又让陈清给她喂了些药之后便幽幽地醒了过来。 “嗯，依她这样的症状，连续吃七日药便能好转，往后，就只剩下养护了。” 陈大夫点了点头，之后又问道：“这花柳之症乃无药可医的病症，你这里真有药物能控制？” “嗯，我之前的确遇到过一个师父，在他的医典里，就记载着这一例这样的病症和药方。” 她们江氏一族，世世代代行医治病，积累下的经验和方子不计其数，所以江颜虽然觉得自己的医术尚可，但归根结底还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先天的条件，再加上后天自己的造诣，不想成名也难。 陈大夫看着她灼灼的眸子，表情有些呆愣，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失礼。 立马低下了头，浅浅地嗯了一声。 江颜倒没有注意什么，如今又接着开了口：“我做了些药丸，到时候再将这方子给写下来，以后再接到这样的患者便可以用此方子救治。” “多谢…” 江颜看着她道谢，立马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浅浅地梨涡：“这济仁堂是我们两人的，你不必跟我说谢谢。” 听着她嘴里说得我们，陈大夫只觉得心里多了一丝雀跃和欢快。 江颜说完这话后也没再多讲，转身上了楼梯。 月香住在二楼的第三个病房，这些房间都是给重症需要时刻看护的患者住的，所以房间不大，只能容纳一张床和一个柜子。 江颜敲门进去时，月香已经起来了，如今虽然坐在床头，可是双目却是空洞无神，直到江颜进来，才多了几分生气。 “你是…？” “我是给你治病的大夫，是你那几个好姐妹央求我给你医治的。” 月香点头，眸子里氤氲起了一抹水雾，眼下她成了这个样子，以后想要再见绿抚她们，只能是天人永隔了吧。 “大夫，我知道我这个病治不好，你不用安慰我了，再者，我是个妓者，又得了这种病，就算治好了，又能去哪里呢…” “姑娘不必如此说，这个病我有把握能治好，再说你沦落风尘，想必也是有苦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有意义的，你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月香怔怔地看着江颜，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像她这种妓人的身份，根本是不入流的存在，哪里会有人对她说起过这个？ 所以这会儿眼里神采奕奕，使得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江颜倒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她是现代人，看待事物的眼光本来就不同，方才那些话就是出自她本心，但却不知道会让月香如此感动。 “来，先将这药丸吃了，我再去煮一些药水，你自己一会儿擦洗下患处。” 才出了月香的屋门，便听见外面乱哄哄的一片，十分嘈杂。 寻声望去，正是一楼大堂。 那些患者乌压压地将陈大夫和陈清还有几个药童包围在了中间，眼神犀利。 江颜以为又是出什么医闹的乱子了，虽然眼下西洲郡大多数的医馆因为上次的药商大会都拧成了一股麻绳。 可到底有一些没有参加的，要是一直怀恨在心，想着报复，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江颜立马快步走了下去。 “医馆里是不是在给一个妓治病啊！她是啥身份，如今同在一个医馆，大伙儿都觉得晦气！” “对，将她赶走，赶出去！” “那被万人骑的东西，谁知道得了什么脏病，会不会将我们也染上啊！” 江颜眸子微皱，如今也明白了眼下他们的动机。 只是他们怎么知道月香的存在？ 昨天江颜给人带进来时，医馆也没多少人，再说了，月香穿的就是寻常的粗布麻衣，人又是晕着的。 除了自己还有陈大夫和陈清，那便只有几个药童知道这件事情。 原本江颜没觉得这有什么，没想到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花柳病的确是会传染不假，可她早就吩咐了陈大夫和陈清，月香的东西不能和人混合，尤其那用药水洗身子的盆子，一定要放在一边。 若是没有用过她贴身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被染上？ 这些人明显就是歧视。 “治病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在我们济仁堂，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乞丐，那都是一样的，月香姑娘的确是妓人不假，可她不偷不抢，有什么好鄙夷的？” 虽然江颜对于病人一直很耐心，可碰到诸如此类的人，她也没有必要供着。 这里是医馆，不是他们撒气的地方！ “和她那种不入流的在一起治病就是很恶心！” 江颜看着这些闹事病人，揉了揉眉心后又淡淡的开了口。 “既然各位觉得晦气，那看来我济仁堂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各位不如去别的医馆吧…” 第一百一十章 淮南医馆 那些人一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了。 想说什么挽回的话，又下不来台，只好胡乱地嚷嚷了一句：“你们开医馆不就是给人治病么，如今将患者拒之门外，这算怎么回事！不怕天打雷劈么？” 江颜突然间觉得这男人似乎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但又想不起来。 “你方才不也说了么，开医馆就是治病，月香有病，我们怎么会拒之门外？虽然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可你们若是要这样觉得高人一等，我们也不会供着捧着！” 听了这话，大家都沉默了。 倒是那男人又接着将话风给带了过去：“不治就不治，我还不稀罕到你们这里治呢！镇上这么多家医馆，我就不信只有你们治得了！” 他说完这话后，又煽动着其他的人，一起乌压压地出了济仁堂。 江颜觉得那带头的人，十分可疑，毕竟今日这件事情，就是他带头闹出来的，字字句句好像都是针对济仁堂。 所以这会儿也没说什么，见着大家走远后，直接偷偷地跟在了后头。 陈大夫本想寻问，倒是陈清开了口，眸子里全是不喜。 “大哥，我看他们说得很对，月香就是一个妓者，还得了那种病，如今放在我们医馆治，这说出去简直是让人笑话。” 虽然方才那些人闹事，她也觉得气愤，但仔细想来，也觉得有几分正确。 毕竟自打江颜将月香带来时，她就觉得膈应，每次给她送药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如今为了保下她，还让这么多患者流失了，陈清心里就不太是滋味儿。 “阿清，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治病若是分高低贵贱，那才是辱没了名声！以后这样的话你最好少说！要不然，就不要来医馆帮忙！” 陈大夫说了这话后，不再理会陈清的神色，立马拂袖而去。 江颜偷偷走在他们后面，倒也没有被发现，毕竟街道上的人十分多，她又藏得仔细。 如今哪了两条巷子后，这才发现了那些人的去处。 竟然是淮南医馆。 这淮南医馆的掌柜姓杨，之前在济仁堂没开业时，还拉拢过江颜，不过被她给拒绝了，这也是为什么她看今日那男人觉得很眼熟的原因。 当初在那医馆里，江颜明显是见过他的。 如今这淮南医馆这么做，就是想要拉拢病挽回生意么？ 虽说行医以救人为先，可也要养家糊口谋生计。 若是各平本事那也没什么可说，但眼下做这些不光彩的勾当，便让江颜十分瞧不起。 不过这件事情为何会让淮南医馆的人知晓，再煽动大家闹事，那就要值得细想了。 所以眼下也没有多呆，立马抬脚回了济仁堂。 方才送走了那么多患者，眼下不剩多少人了，江颜方才说得紧，觉得有必要趁着现在和陈大夫说一声。 “对于这件事情，我一时情急，也没来得急跟你商量…” 毕竟医馆是他们两人的。 “你的做法正确的，就算你方才没有下来，我也会这么说。” 江颜会心地笑了笑，有这种志同道合的知己朋友，还真是人生的一大美事。 “不过，我刚刚去看了，那带头的人是淮南医馆的。月香一事，这医馆里除了你我和陈清，知道的就只有那几个药童了…” 她将声音压得很低。 陈大夫站在江颜身边，自然是听见了的。 眼下静想起来，还真的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会不会是这其中出了内鬼？” 江颜又开口。 不止这样，还若无其事的看了那些药童一眼。 大家都在做事，唯有一人紧紧地盯着这边。 如今看着江颜的目光，立马将眼神又收了回去。 江颜笑了笑，立马又走了过去，脸上的神色如初。 “阿九，你将昨天我让月香姑娘抓的那个方子给许五，让他去熬些药。” 阿九应了一声，便在柜子里翻找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便将江颜要的方子给拿了出来，递给许五。 许五比如的脸色很多变，有欣喜也有疑惑，虽然控制的很好，可也不难让江颜发现。 毕竟一个人的眼神变化，是瞒不住的。 况且，眼下他的脸部表情还被江颜给紧紧地盯着。 “这是什么药？” “月香姑娘得的是花柳病，这方子是专治花柳的，用两碗水煮成半碗就成了。” 陈五点了点头，立马将拿了方子后再去抓药。 “陈五，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半个月前来的吧。” 陈五没想到江颜还在，如今猛然听到她的话，没来由地吓了一大跳。 “嗯。” “做的可还习惯？” “嗯，大家人都很不错。” 江颜也没再多问，说了一句后便又转身去了诊台。 陈五拿了药去后院，才将药煎在锅炉里后，便又对着外头吩咐了一声。 “阿九，我肚子突然有些疼，药在炉子是熬着，你帮忙看着点， 我去趟茅厕。” 江颜自然也是听到了这话。 看来，这鱼儿要上钩了… 和陈大夫对视了一眼后，两人皆是知晓了彼此的心意。 对着那些药童吩咐了一声后，并肩出了医馆。 如今有了方向，也没有多磨蹭，直接对着淮南医馆而去。 才到门口，便瞧见了内堂里的陈五。 如今正将一张纸条交到杨掌柜的手里… “走…” 江颜在陈大夫耳边说了一句后，立马对着里头快步走了进去。 在那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伸手将纸条抢到了自己的手上了。 “陈五，没想到啊…” 陈大夫也开了口，声音里有几分失望。 毕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医馆里会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这陈五虽然是后面进来的，可做事勤快认真，他怎么也没料竟然是淮南医馆派来的探子。 陈五的手顿了顿，脸上立马白了起来。 “陈大夫…我…” 我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江颜见着陈大夫没有说什么，立马又对着杨掌柜开了口：“杨掌柜，没料到你的手臂竟然这么长…”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承认 杨掌柜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本来还想要反驳，但眼下却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怎么，只许你济仁堂只手遮天，不允许我搞点动作？” 江颜笑了：“我知道养家糊口不容易，有竞争也正常，可杨掌柜你这手段也未免坟太卑劣了吧。” 杨掌柜没有说话，只是笑。 倒是江颜又接着将那药方给拿了起来，对着他的眼前晃了晃：“这压根就不是治花柳的方子，给月香姑娘的药，一直是我自己亲自而制的，就算你今日拿到了这药方，也没有什么用…” 陈五有些懵，难不成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用这个药方，为的就是故意将自己拉下马？ “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农女竟然有这样好手段。” “杨掌柜缪赞了，只是陈五本是我们济仁堂的人，如今却做了这样的事情，怎么着也得有个说法吧。” 江颜像是听不懂他的挖苦似的，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 “我一直就不是你们的人！去济仁堂不过也是为了做个内应罢了！今日败在你们手里，我陈五认栽！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虽然手段卑劣了些，可到底却不是个懦夫。 “陈大夫，这件事情，交给你来处理。” 江颜事事已经冲在前头了，如今怎么也得让他拿出主意才成。 “赶出去吧…” 他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也不想闹大，反正医馆也没有损失什么。 江颜尊重他的决定。 只是末了又对着杨掌柜开了口：“治病救人和做生意一样，东西好不好，大家都知道，若是杨掌柜真想要竞争，不如提高自身的能力，咱们堂堂正正的较量…” 说完这话后，江颜也没再继续讲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看着那傲然的背影，可没将杨掌柜给气死。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说自己的医术不如人？ 从济仁堂出去后，江颜也没有立马回去，便直接去了集市买了些五花肉和鹌鹑蛋。 毕竟昨天就想好了，得犒劳犒劳一月。 虽然他是宋七的暗卫不假，可眼下都是帮自己在做事，不管是出于哪方面，她心里也是挺过不去的。 才到了村里时，于氏和其他的几个妇人便走了过来，如今脸上全是鄙夷。 “怪不得这丫头突然有钱了，原来啊，是跟了皇亲国戚啊，这可了不得了，得罪了她，我们都该杀头咯！” 说话的是于氏，眼下是趾高气扬的样子，跟前几天夹着尾巴做人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如今不仅头上带着朱钗，拇指上还套着一个银戒指。 这么说话间，一个劲地将手指动来动去，很明显的就是在显摆。 那些妇人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眼里亮晶晶的，毕竟她们也不疑惑，这于氏打哪来这些好东西？ 江颜也挺诧异的。 就算江贵发财了，凭着于氏这样的农村妇人，也不可能舍得会去置办这些东西。 那么，也只剩下一点了。 这东西有别人送的… 自此，江颜也不难猜到这人是谁。 “滚开…” 江颜懒得跟她们解释那么多，直接嚷嚷了起来。 倒是于氏不服气了，从前不敢得罪她，那是没有依傍，今日不但得知女儿成了县城顾老爷的宠妾，还派了人给她来送这个送那个的。 有了这么个后盾，她可不得横着走？ 所以在她眼里，江颜不过就是世子爷的玩物，有什么了不起的。 难不成堂堂一个世子爷还会因为她来砍自己的头不成？ “你还有脸叫我滚开？家里都有男人了，还想着锅里的！简直是恶…” 一个心字还没说完，江颜立马扯了扯缰绳。 这头黄牛跟了她这么久，早就被她驯服得十分默契了，如今得了江颜的命令，抬着蹄子对着前面一踢，直接将于氏给踹飞了出去，不过这周围都是松软的田地。 就算摔了，顶多有些疼，也不会闹出什么大的动静。 于氏摔得一身泥，脑子也是晕乎乎的，爬起来便骂人：“你，你竟然叫个畜生来对付我！” 如今脸上和着泥，形象十分狼狈。 倒是江颜漫不经心地说了起来：“对付你不就是得用畜生么？再说了，方才是这黄牛没事儿踢踢腿，给我有什么关系？于氏，你难不成还得跟个畜生较劲儿？” 说完这话后，江颜也没想多呆，直接拉着缰绳对着自家的方向而去。 才下了牛车，刘婆婆便听到了声音往这边赶来。 见着江颜，又踌躇地开了口：“丫头啊，今日一天村里都在传，说你勾搭上了什么世子爷，这才能赚钱买了山头，在村里横着走的，何氏气不过，动手跟她们干了一架…” 江颜心里发暖，又问：“何婶子没有受伤吧…” “没事，何氏力气大得更头牛似的，反倒让那于氏吃了个大亏，头都不知道被拉下来多少把呢！” “我一会儿去谢谢何婶子。” “对了，还是您去将她叫过来吧，反正今日卖的钱也得分…” 刘婆婆点了点头后，便又缓缓地问了起来：“那童丫头最近在干啥呀？” 自打上次，她就看上了这丫头，如今只恨不得直接娶到家里来当孙媳妇。 “她啊，我最近也没怎么去瞧看，要不，明天让二狗跟我一起去一趟吧，我也有些东西让他帮我拿下。” 刘婆婆知道江颜也是想撮合两人但又不戳破自己的意思，心里越发喜欢这丫头的伶俐劲儿来。 满意地说道：“成，那我明天早早地就叫他来。” 江颜目送走了刘婆婆，也没在外头多呆，直接对着院子里走去。 宋七今日没有去镇上，便一直在家里。 眼下正拿着长剑在院子里练武，出剑有力，速度也十分快，尤其是那一身轻功，将人衬托得身轻如燕，如同行云流水… 虽然江颜知道他会武功，但眼下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在自己的面前耍剑，所以这会儿整个眸子都像胶在他身上了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七终于停了下来。 对着江颜开了口：“你要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教训 这么快？ 他到底是有什么可怕的势力？ 越是这个时候便越让江颜感受到了自己和他的差距。 才想说话，不料宋七又开了口：“南北商行的掌柜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名叫程守拙。眼下正在金陵郡。不过程老爷子用的是化名，所以具体的方位尚未得打探出来…” 江颜点了点头。 像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宋七能查出来就实属不易了。 “这位老爷子平时没有什么喜好，但是十分宠爱家里的九孙女，她人在西洲郡，而且自小就得了一种怪病…” “眼下摆在我们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便是直接去金陵郡一处处打探，第二便是治好那顾九小姐的病，从她嘴里套出程老爷子的具体位置…” 宋七自然也是偏向第二种法子的，金陵郡十分大，连自己的情报网都难以得知，更何况是江颜了。 再者，若是去了那边，想办好事情肯定不会一蹴而就。 少则呆半个月，多则半年都是有可能，没有必要去费这样的精力。 江颜跟他想的一样，所以选择了第二种。 “那好，我们就从九小姐身上下手，等挑个时间我们便去西洲郡一趟。” “嗯。” 见他点头，江颜又踌躇地开了口。 “你今天在家里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吗？” 宋七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 “没有，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就是那些人说我跟世子爷勾勾搭搭。” 看来，于氏畏惧宋七，压根也不敢在他这里提。 宋七皱眉，立马拉起她的手往外带。 “走，我让她们闭嘴！” 她也知道这村子里就于氏跟江颜不对头，所以这件事情也只会跟她有关。 …… 两人到了江家老宅时，外头正好站了不少人。 如今正津津有味地着院里的好戏——于氏在狠狠地用扫帚打江婆子。 如今边打边骂：“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让你生个火都不会了！之前伺候你就算了，如今人傻了还爬在我头上！” 今天在江颜那里吃了亏，心里烦闷得紧，如今就想找个出气筒狠狠地发泄一顿。 江婆子被打的嗷嗷直叫，如同猴子似的上蹿下跳，院子里也闹哄哄的。 江颜看的出神。 从前那么泼辣的江婆子，没想到也有这一天。 虽然被揍的可怜，可她却不会怜悯。 这两人无非是狗咬狗罢了。 于氏眼下余光瞟见两人，立马停了手里的动作走了上来。 “你们来做什么！” “做什么？我来是想告诉你。江颜是我妻子，岂能是你污蔑的？” 他手里的长脸随着眼下这话抽了出来，架在了于氏的脖子上，森森的寒光反射在于氏的脸上，让她没来由的后背一凉。 “我，我说的是实话啊，宋七，我是为你好，这丫头她就是个水性…” 后面两个字还未说完，宋七的长剑又往上凑了凑，锋利的刀面直接在于氏的脖颈上擦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于氏感受到了疼痛，身子都软了下来。 方才还以为这宋七不过是吓唬吓唬自己而已，哪成想这家伙是来真的！ “别，别杀我！” “道歉。” 宋七的语气全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于氏被人拿出命脉，只能听之任之，语气里全是祈求。 “江颜，是婶子错了，婶子不应该那么说你，你让他放了我成不…” 江颜压根不想理会她。 没有办法，这于氏又去求宋七。 宋七眼神依旧冰冷，如今也不想多说，挥着长剑便对着于氏的脖颈砍了下去。 于氏才想躲，可那成想这剑已经下来了，带着呼呼的风，锋利的划过她的耳畔。 一瞬间，只听到簌簌的响声… “啊！” 她吓得闭眼大叫，等周围安静了后立马用手摸了摸脖子。 还好脖子还在。 才准备长舒一口气，却发现掉落在脚边上缕缕头发。 她一摸脑袋，整个人又傻了过去，她的头发就这么没了？ 惶恐之余，宋七又开口说了起来。 “记住方才的感觉，若是下次还敢再搬弄是非，那我砍掉的可不会是头发了…” 说完这话后，他又拉着江颜的手对着其他村民说道：“江颜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村子里以后再有污蔑她的话。若是被我发现了，结局跟她一样。” 他指了指下的半死的于氏，眼里全是厌恶。 大伙儿方才也被吓傻了，如今根本来不及答话，等到意识恢复过来后，宋七和江颜两人早就走远了。 江颜被他牵着，只觉得周身都温暖了起来。 她一直都是独当一面，不管什么问题，都能妥善处理。 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护着。 “多谢…” 宋七脚步一顿，转头看了过来，紧抿的薄唇微微一松。 “只要你愿意，我都会保护你。” “嗯…” 江颜胡乱地点了点头，脚步也是轻飘飘的，直到踩进在自家院子，这才迷迷糊糊清醒了过来。 连忙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 “我去做饭了…” 说完这话后江颜立马对着灶屋里跑了去。 虽然远离了宋七的目光，可杂乱无章的心跳却依旧没有听下来，一块五花肉都切完了，她还浑然不觉。 不过想着要给一月加餐，她立马收拢了心神，又将切好的五花肉倒进了锅里。 同时在另一个小锅里加了些水，放入鹌鹑蛋。 五花肉煮出了血沫后，她立马将肉给捞了上来，过凉水冲洗。再在锅里放油，重新放入了五花肉，煸炒后加入水和干辣椒小火慢炖。 等肉煮烂，再放入剥好壳的鹌鹑蛋，闷一刻钟后，这才盛出了锅。 顿时间香气大盛，将小呆都引了过来。 江颜赏了它一块肉后，又立马炒了一道白菜，这才让宋七江一月也叫出来吃饭。 见着他出来，江颜立马开了口。 “一月大哥，这些天，感谢你的帮忙。”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倒是让一月有些不好意思，如今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有向自己主子频频求救。 可宋七压根就没有多理会他。 正方一月踌躇时，外头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看来我今天来的还真是时候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辞别 来人正是南郗。 眼下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珠子打量着那桌上的红烧肉。 当下这气质模样，跟那俊逸倜傥的镇南王世子爷压根搭不上边。 宋七看了一眼后，便没有多理会。 倒是江颜讪讪地笑了起来：“世子爷你来的可真够准时的…” 南郗哈哈大笑：“其实呢，我是来同你们告别的…” 宋七听到这话，手里的筷子顿了顿。 可就算这样，对于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多少意外。 毕竟，南郗回京城，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经过上次顾家的事情，他留在这里简直是过于打眼，太子党羽不得不防。 既然南郗这家伙是不愿意娶亲跟家里闹翻出来的，所以他便让一月从跟她订亲的那位小姐身上下手，结果还真是查到了一些信息。 原来这位吴家的大小姐，在还未出闺阁便和自家表哥纠缠不亲，不止这样，还脾气火爆，曾经还因为发脾气命人打死过不少丫鬟。 虽然这些事情吴家也是极力封锁消息，可还是让一月查到了信息。? 南郗可是高高在上的镇南王世子爷，将来的世子妃铁定要贤良淑德，如今将她伪装的面容撕开，镇南王定然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过门，所以便下令退了亲。 不但如此，对于南郗离家出走的气也消了大半，立马派人送出了信。 所以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江颜倒是十分讶异，所以知道南郗跟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也诚心拿他当朋友对待。 眼下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今天就走？” “对，我上次不是说了么，我是因为不想娶亲而跑出来的，还扬言跟府上断绝了关系，可眼下既然不用娶那位小姐了，我便就得回去咯…” 他说得云淡风轻，语气中还带着丝丝调侃。 有时候江颜还真是挺羡慕他的，没心没肺，也不用去了解什么人间疾苦，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高高地捧着供着。 “眼下既然来了，那就好好地吃一顿吧，也算是为你饯行。” 南郗听了这话，丝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嘴里咀嚼，末了又开口说道。 “之前出了京城我便想着要去哪，后面听人说起锦里县，我便立马来了，果然，如那些人嘴里一样，姑娘们都是个顶个好漂亮…” “原本来到这里就是想自己挑一个世子妃回去气气我家老爷子的，可眼下看来是找不着咯…” 整个饭桌上就他一人在吧啦吧啦地说，仿佛要将心里的话全都抖露出来似的。 一顿饭下来，江颜的耳朵也听生茧了。 其实仔细想想，这日子也着实是过得十分快，距离自己给南郗治病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 她一边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一边仔细地收拾着碗。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小呆蹲在她的脚边啃着骨头… 南郗要走，宋七也跟了出去。 本想着将人送到村口的，但是由于眼睛看不清，便直将他送到了院外。 天空中缀着一轮皓月，苍穹之下便是浅浅的清风。 “一路上凡是都要小心些。” 宋七开了口，声音在夜风下有些含糊不清。 两人一起长大，虽在性格迥异，还时不时地相互怨怼，可那些兄弟的情谊还是磨灭不了的。 南郗呵呵地笑了起来：“能从你的嘴里听到关心我的话，还真是不容易啊…” “……” “其实在这锦里县自由自在，我还真想一直呆下去的，这回送走了吴小姐，以后还有王小姐张小姐，一想到这些，我便十分闹心…” “那你为何要走？” 宋七反问了一声，其实他这么做也没把握南郗一定会离开的。 “我不走，等着别人顺藤摸瓜来发现你？之前我也有想过要走，可却不知道往哪里去…” 宋七以为他不明实事，但眼下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才想说什么的，不料南郗又接着说了起来：“宫凌，老实说，这件事情是不是你捣的鬼？” 这件事，自然是指自己和吴小姐的婚事。 虽然信上写了寥寥几笔，可到底让他生了疑，他和吴小姐既然能顺利订亲，那也就表示父亲早就调查过吴小姐的品性，毕竟给自己娶亲，并非儿戏。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才暴露出这样的事，那便有表示背后一定有人操控着一切。 连父亲都查不到的信息，在他周围，能做到的也只有他宫凌了。 宋七没有否认，反而眸子里多了一抹欣赏。 “那些证据并不是捏造，那吴小姐不是良配。不过，你有此觉悟，我倒是挺高兴的。” “嘁，本世子一向很聪明好不好！只是有些事情不想说破罢了！” 宋七不语，只是嘴角露出了丝丝笑意，目送着南郗上了马车。 “对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么急着想让我走，不单单只那一个原因吧，是不是怕我抢走你的人？” 不可否认，他的确对江颜有些好感。 在给自己治病时，便觉得她跟别的姑娘不一样。 “嗯。” 他并非为了自己的私利去设计南郗，只是出于局势，他不得不这么做。 若是南郗一直呆在这里，对他自己也很不安全。 所以这次让他回京，对于大家都只有益处。 对于宋七的坦白，南郗笑了。 “那你可要好好看住她，不然，我随时都有可能会拐走的…” 这句话说完后，他立马催促着车夫，离开了青城村。 看着远去的马车，宋七会心一笑，而后转身进了院内。 江颜从灶屋里出来，正见着宋七往里走。 “他走了？” “嗯…” 宋七的视线模糊，虽然眼下较之从前又好了些许，可还是看不清江颜的脸。 如今只能瞧见她纤细的肩膀和娇小的身躯。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上次他未说完便被于氏的事情给打断，后面也着实找不到袒露的机会。 眼下四顾无人，只有彼此，宋七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十分温润笃定… “嗯，你说我听着…” 夜风浅浅，吹乱他额前的发丝，让江颜不由得看的一呆，声音也多了些飘渺… “我的本名不叫宋七，而叫宫凌。我是周国的皇子，排行第七。因遭人算计，所以才到了青城村，被你所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恋爱 至于被人怎么迫害，宋七自然不会说的。 朝堂的那些黑暗，他没必要让江颜知道… 虽然江颜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不一般，可如今听着这些，神色倒地是有了几分恍惚。 原来，他竟然是皇子。 宋七虽然看不太清，可这会儿也知道江颜心里在想什么，又接着开了口：“其实我早就想坦白，可一直未找到机会，再者，也怕你会有思想包袱…” 他胸口闷了有很多想法，可眼下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毕竟对于男女之情，宋七的脑中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所以这会儿眸子里也多了一丝急色。 “其实我也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只是没想到竟然会…” 这么高不可攀。 “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可眼下我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江颜 ，我想娶你为妻。” 这样的话，他上次就已经开口问过一次了。 但眼下这次相较前次，意义又更深了一层，毕竟眼下的自己，是坦坦诚诚，明明白白地站在她面前。 江颜也愣了。 之前不答应他是因为看不透他的背影，就仿佛眼前隔了一层迷雾似的，虽然知道宋七的身份不俗，可却不知道到了哪个地步，怕自己无端地卷入洪流。 眼下虽然这层迷雾消散，可横在她面前的，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过既然今日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了打算坦诚相待，将自己的心思吐露出来。 “你是皇子，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农女，就算我们在一起了，可其他人会同意么？除去这些，以后王府势必会有其他的女人，我虽然的确对你有情愫不假，可我无法忍受去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 她是现代人，并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女生。 要不然便也不可能将对宋七的感情一直埋藏在心里如此之久了… 宋七听着她说这些，眼里闪现出了丝丝惊喜，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声音极致呢喃。 “若是左右不了自己的感情，那我不当这个皇子也罢。” “还有，我宫凌并不是色令智婚之辈，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只会是你一个。” 他并不贪恋权位，虽然心中有所计划，但不过是想替那些和自己同生入死的将士们讨回个公道罢了。 江颜听得脑子嗡嗡作响，眼下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喜欢他是真，可却从来没想过那么长远的事。 或者说是——恐婚。 毕竟江颜是现代人，对待感情的思维模式便是先恋爱到结婚，如今两人压根没以恋人的身份相处过，便要结为夫妻，这种角色的转变让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你能不能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你心里可有我？” 江颜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但对于这件事情，她十分明白自己的心思。 所以立马开口答了起来。 “嗯…” 宋七大喜，低头对着她的唇上探了去。 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地触碰，而是缠绵至极的深吻，让江颜也有些沦陷了。 良久，唇分。 “我只要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就够了，至于其他，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有我顶着…” 江颜脸的红晕未退，此时便将头缩着他的胸口，听着宋七起起伏伏的心跳，脑子里涌出的全是方才的吻。 以至于宋七说了，她压根就没有听清，只一个劲地胡乱地点着头。 不过，眼下两人的关系，算什么呢？ 恋爱？ …… 一夜睡得香甜，醒来时，外头天已经透亮了。 江颜穿好衣裳出去，他便在门外候着了，眼里全是温润。 “刘婆婆的菜，一月已经送去了。” “嗯，那我去做早饭。” 江颜眼下面对他，心里如同有千万只小鹿似的，脸上也微微红了起来。 莫非，这就是恋爱的感觉么。 她才准备开溜，谁知道手腕被宋七轻轻一拉，带入怀里。 “我让一月在镇上带了吃的，你以后不必再亲手做。” 声音浑厚，夹杂着无比的怜爱，让江颜的脑子也有些飘。 “不用了，外面买的不如家里的干净，反正做饭下厨也没什么打紧的。” 这是其一，她也挺不好让一月跑来跑去。 “那以后，我给你做…” 宋七的声音里带着些醉人的笑意，如同经久启坛的美酒，让人沦陷。 “君子远庖厨，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就成…” 江颜说完了这话，看着宋七带笑的唇角，突然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踮起脚尖对着他的唇边啄了啄。 如今既然表面了心意，她也不想在藏着掖着。 不管眼下有没有考虑过成亲，但对宋七那股一心一意的喜欢却是假不了的。 宋七身形一僵，刚想俯身重重地吻下去，不料那温润的唇瓣已经离开了，不但如此，还飞速对着灶屋里遁去… 看着那娇俏的身影，宋七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两人同时吃着早饭，就算是相顾无言，便心里也觉得十分甜蜜，尤其是江颜，她从没的谈过恋爱。 从前对于宋七的感情像是单恋，眼下便大不一样了。 仿佛全身的细胞都有活力了起来，从而让她也生出了些彷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心思。 刘婆婆今日的饭也掐着点来。 如今虽然盖着东西，还是能老远地就闻到了那里头勾人的香味。 “哟，今日可是有什么事啊，笑得这么开心？” 刘婆婆见着江颜欢喜地样子，忍不住也笑问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 刘婆婆见她有些窘迫，立马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难不成是有了？” “没有，还早着呢。” 江颜立马打断，只是耳尖微微有些红。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急，怀孩子要趁早，要不然以后可得罪受呢，之前二狗娘怀他时岁数大了，差点没要了半条命！” 说到刘二狗，刘婆婆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说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愣呢，放着那么好的姑娘，愣是一句话不敢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办法 “上次跟着你去了童姑娘那里，我见他回回整个人都是傻傻愣愣的，问他说了啥，他说压根没有讲话，就那么看了童姑娘几个时辰…” 江颜见着刘婆婆着急，立马也笑了起来。 “刘婆婆，我看你也用不着着急，这人准会是你们家二狗的。” 童晚香的心思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刘二狗着实太老实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男人先主动，就算童晚香再大大咧咧，也不可能先将心思吐露出来吧。 江颜想着，只打算找个机会鞭策下刘二狗，要不然这两人也是瞧得够让人心急的。 刘婆婆听了这话，这才欢喜了起来，又和江颜拉了两句家常后便出了江家院子。 江颜看着时辰不早了，也没再多耽搁，立马上了牛车。 见她上车，宋七自然是要跟着的，先前有时他偶尔没亲自去，只让一月暗中保护。 但眼下只恨不得时时刻刻跟江颜在一起，自然得一直跟随着，不止这样，他也跟着江颜并排坐在牛车前。 虽然两人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可还是能听见彼此间默契的心跳。 才到工地，江颜却发现今日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乔氏早就摆好了摊子了，不过今日也没带多少饭来，只带了两三碗，她有个弟弟在这里，自然也知道这样人都是提前在江颜这里订了的。 所以这会儿也就是让大家瞅瞅她们家的菜品。 乔氏一见到江颜，皮笑肉不笑地说了起来：“哟，这么巧啊。” 江颜压根懒得搭理。 但是乔氏十分不服气她这样子，在自己面前，这丫头就是个晚辈，还这么敢跟她摆谱？ “我跟你说话呢…” 江颜听她声音大了些，微微将头给转了过来，淡淡地吐出了一句。 “你的确在跟我说话不假，可我也有权选择说与不说。” 那乔氏气得半死，也不想再多搭理她，自己来这为的就是想把她赶走，将生意抢过来的。 没必要跟她在这里磨嘴皮子。 如今便又一个劲的对着大伙吆喝了起来：“乔记便饭，二十二文一碗，大家来瞅瞅这菜，绝对是大块大块的肉啊！” 她早就摸清了江颜的底细，所以报价自然要比她的低，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她也要好好的恶心恶心江颜一回！ 等将她赶走后，自己再涨价也不迟！ 江颜看了一眼那菜，的确都是肉不假，不过她也没有多留意，只是嘴角多了一丝嘲讽。 像乔氏这样抠的人，能卖这么低的价格，那目的也只有一个。 想独占这个生意。 但是，能不能如愿，那就得要看她的本事了。 别到头来弄得蛋打鸡飞那就不好了。 江颜和裴勇打了声招呼后，他便将饭给分了下去，趁着这会儿工夫，江颜也在打量着大家的眼神。 二十二文的便饭的确要比自己的便宜，而且那边的菜色也不差，不少人的心思已经微微开始转动了。 再加上有乔氏的弟弟在一边帮衬着说话，吃完饭后差不多有大半人都动摇了。 所以在统一人数时，只留下了十个。 裴勇无疑是站在江颜这边的，他见着江颜，便想到了自家妹子，聪明伶俐，如今面对乔氏的出现，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江妹子，少了十个人。” 江颜倒是不以为然，做生意就是如此，谁也不可能独揽这个市场。 消费者也有权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产品。 眼下只是想好好的和乔氏博弈一次。 “无碍，明天我继续来…” 江颜走后，乔氏倒是露出了几分阴谋得逞的笑容。 今天拉过来一半，明天就拉过来大半，再后天，直接将人给赶出去！ 她的心思江颜也明白，如今坐在马车上，表情里多了几分从容。 “你说，我要不要提前将她的心思给勾出来？” 她的声音清清浅浅，听着十分舒服。 “不必，先慢慢耗着，今日那余下的十人既然留了下来，想必以后也不会去乔氏那边，我们不用做任何手段，等着她自乱阵脚便成了。” 每天是一月负责买菜，价格他多多少少也从一月的嘴里听到过。 估算了成本差不多十文左右，再加上所消耗的时间，一碗饭顶多赚了十五文。 乔氏如今只卖二十二文，压根赚不了多少钱，而她这人最喜欢占一些蝇头小利，若是为了跟江颜欧气也不至于。 所以，如今肯定是先想着将人赶走，后面慢慢涨价，或者是降低菜品。 眼下怎么说都要让她多亏几天。 “嗯，那我们就按兵不动，看谁沉的住气。” 两人商讨了一翻后，这才对着镇上而去。 济仁堂这两天里，那些去了淮南医馆的患者又回来了。 毕竟治病不是儿戏，那淮南医馆医术不精湛，药又卖的十分贵，如今哪里还顾得着济仁堂是住着妓还是啥？ 医好了自己才是王道。 江颜才走进医馆，便又不少人围了上来，让她瞧病。 如今春寒料峭，气温也还未回升，导致伤风咳嗽的十分多，尤其是正气不足的孩童。 古代不能打针，中药又太苦，废了好大力气喝下去的药，说不定立马就会被吐出来，弄得江颜也是频频皱眉。 倒不是嫌弃麻烦，只是觉得小孩子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太累了。 送走了最后一位患者，江颜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又去看了下月香后，这才上了牛车，才准备驾车，不料宋七却开口道：“我来吧。” “你眼睛可以么…” 他眼下的眼睛，江颜估摸着就和现代的深度近视一样，虽然还在服药调理，但这件事情也着急不得。 宋七不说话，眼下只是拉起了缰绳，这条路，他不知道来往了多少回，眼下就算是不用眼睛去看，也知道该如何走。 江颜见他十分沉稳，便也没再多担心，只伸手拧了拧眉心，思索怎么在当下解决小儿用药这个难题好。 才一琢磨，脑袋里便有了思路，眼睛也不由得的亮了起来，喃喃自语：“我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宋七疑惑。 “什么？” 江颜嘴角扬起欢愉的弧度，两个小梨涡也随之显现了出来。 “关于孩童不肯进药的问题，我想到办法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贴药，推拿 一回家，江颜也没闲着。 先去了一趟刘婆婆家，说了一下今日在工地的情况。 刘婆婆几人跟江颜想的一样，如今也打算看看那乔氏玩的是什么花样。 见她们都是如此想法，江颜也没有再多说，直接回了屋。 对于之前提到的问题，江颜想到的办法便是按照现代那样专门做一些可以贴的中药贴，直接贴在相对应的穴位上。 外面可以直接用麻布，中间刷上一层胶水，末了再用药膏，虽然制作过程麻烦些，可效果却十分不错。 孩童的身子薄弱，若是大量用口服的药会影响肺腑的功能，所以这种方法相对来说既安全又方便。 古代的胶水可有用动物的油来提炼，猪皮便是一种。 不过江颜没有做过，如今自然得要先试试。 眼下一走进灶屋，就割了一块巴掌大的猪皮，放在锅里用小火熬制，再用另外一个锅开始做起了晚饭来。 炊烟袅袅，晚饭好了的同时，猪皮胶也熬成了膏状，江颜挑出一些试了试粘性，还挺牢固的。 小时候在村子里时，一般有人做木活便是用这种最古老的法子熬胶，但渐渐的便被化学合成的胶水所替代，毕竟像这种猪皮胶虽然天然安全，可也有局限性。 用久了便会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尤其是在夏天。 不过，如今用在药膏上倒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一贴药顶多只贴一日便可以换掉了，所以也不怕什么。 熬制出了胶，江颜脸上的笑容渐浓，吃完饭后又对着一月开口吩咐了起来：“一月，能不能麻烦你明天去买菜时，多买些猪皮回来？” 一月听了这话，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后，又囫囵地点了点头。 “嗯…” …… 翌日。 一月果然买了不少猪皮。 整个倒下去时，锅都满了。 不过眼下既然要制作胶水，就得越多越好，所以江颜便在灶膛里加了两块大柴，慢慢地熬起胶来。 经过火苗慢慢地舔舐，锅里的猪皮也发出阵阵得味来，惹得小呆上蹿下跳的。 江颜摸摸它的脑袋，只觉得这家伙被自己娇惯的越发没有狼样儿了，跟个狗子似的，而且还是贼贪吃的那种。 锅里的猪皮才熬好倒入罐时，刘婆婆便将饭拿来了，因着只有十人的份量，所以箩筐也空旷了不少。 眼下将箩筐放下后，又将提着的东西放到了江颜手上。 “江丫头，前儿个二狗又打了一只兔子，我做了一些卤味，这是你的，另外那份，能不能麻烦你捎给童姑娘去？我看她可喜欢吃这卤肉的…” 江颜接过她手里食盒后立马道谢：“刘婆婆，若是童丫头知道你为了她这么费心思，指不定多欢喜呢。” 这话让刘婆婆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喜欢就好，二狗不急，我可替她急…” 如今日子过得舒坦了，家里也有了些余钱，眼下就盼着二狗成亲了。 江颜也知道她的心思，所以笑着打趣了几句后便没再说什么了，直接带着宋七上了牛车，对着镇上而去。 才来到工地上，乔氏已经在了。 瞧着那样子，倒是一天比一天趾高气扬，如今见着江颜两人，眼里全是挑衅。 江颜也没有多搭理她，直接将饭给了裴勇，统计了明天的人数之后又去了镇上。 乔氏原以为今日还能再拉点人过来，可在江颜那边的十个人，简直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似的，怎么也拉不过来。 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只是看着江颜那远去的身影，眼里多了一抹怨恨。 …… 今日的济仁堂依旧很多人，而且全以孩童为主。 江颜还未进去，便听到一阵阵的哭闹声。 她皱了皱眉，连忙跨着步子走了进去，看了一眼正在耐着性子给小孩子喂药的陈清后，立马又开口说了起来：“今日不用喂药了，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办法。” 一听到这话，陈大夫的眸子亮了起来。 “是什么法子？” 江颜语气笃定：“直接穴位贴药。” 陈大夫还不太明白，倒是江颜没有再解释，从篓子里取出猪皮胶和昨天已经裁剪好那巴掌大的麻布后，也没有忙着去捣药，而是看起了第一个小患者。 舌苔稀白，鼻涕为清水状，而且还伴有阵阵剧咳。 江颜把了脉后，是为典型的伤风感冒。 孩童肺腑娇弱，江颜便打算用一些疏肝和胃的药材。 柴胡，姜半夏，党参，黄芩，甘草，生姜，大枣，这些都是极为温性的药，用于孩童极为合适。 所以眼下也没有多说什么话，直接取了药材后捣烂。 末了又在麻布上抹匀了一层猪皮胶，最后才在中心位置抹上捣碎的膏药。 这一系列做完了后，便将药膏对着孩童的檀中穴和大椎穴贴去。 “这是新的膏药，今日成了后明天这时候再来换药就成，眼下我再给他做一次推拿你们便可以回去了。” 推拿？ 不止大伙儿愣了，连陈大夫都有些不明所以。 但见着江颜手里的动作，渐渐的便明白了。 风寒感冒，最主要的就是解表散寒宣肺，江颜首先拉起那孩童的食指，用大拇指指腹从手心处往上推。 这便是清肝经，有和气生血，清热解表的作用。 做完第一步时，又对着孩童无名指上肺经用同样的法子推去。 紧接着便是手腕上的天河水，和手腕背上的一窝风。 推拿完了后，这才对着那看得有些痴呆的妇人说了起来：“平时在家里也可以用方才的这些方法给他推一推。” 江颜是舞水镇的女神医，她说的话自然有权威，虽然都觉得十稀奇，但却没有一个人排斥这样的做法。 往后，又接了几个高热不退和比赛不能呼吸的。 症状不一，用的药方和穴位便不会相同。 等江颜忙完这一切后，手腕都有些酸疼了… 方才陈大夫一直在看，眼下才有功夫和江颜搭上话。 “我倒是没有想过这法子…” 江颜看着他清亮的眼眸，也笑了起来：“这个法子虽然比服药恢复来得慢一些，但若是配合我方才的推拿，治疗效果便会十分不错，你可以挑个时间将这个法子对各大医馆宣传宣传…”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想让你做孙媳妇 陈大夫是个医者，只要自己告诉了他眼下这种治疗方法的原理，便不用再说其他。 所以江颜说完了这话后，也没再多说其他。 “嗯，如今各地都有不少孩童得了风寒，而且来势汹汹，若是有了这法子，那自然也会为他们减轻不少痛苦。” 毕竟一个风寒若是治不愈的话，会拖成无药可医的大病。 “对了，那花柳败毒丸的效果也不错，你也可以一并提一下，等有时间我再捣鼓一些金创药和烫伤药…” 江颜对于医方，从不吝啬，只要能治疗更多的人就成。 如今瞧着天色已过半日，医馆里又再无其他的病患，所以便也出了济仁堂，对着衣品斋走去。 才走到铺子门口，便见着里面站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女子背影。 她瞧着那人，也没有急着进去，只是伫立在外头看起了内里地动静。 毕竟童晚香这会儿在做生意，她也不便去打扰，打算等这两人走后再进也不迟。 眼下只见着那女子身旁的小丫头开了口，语气十分冲。 “我家夫人要的衣裳，你们这里怎么可能做不出来？不会是瞧不起我们夫人吧！” 童晚香皱眉，她帮着自家爹打量铺子这么久来，什么样的客人没有遇到过？ 可眼下这么难缠的人，还真是第一次见。 尽管如此，她依旧好脾气地说道：“夫人要的是月锦布料，不止我们这里没有，就连锦里县也挑不出几家，没有这样的物品，如何给夫人做衣裳？要不你们自己出布料可成？” “你们开铺子的，难不成就没点渠道么，我家夫人就是要月锦，不管多少钱，都愿意出！” 童晚香这回不耐烦了，这两人不但是无理取闹，而且还是目中无人！ “那请你们去别家吧！” “哟，你一个低贱的商人，也敢这么放肆？” 那夫人终于开口说了起来，语气里全是鄙视，不但如此，还想抬手甩一巴掌过去。 倒是童晚香眼疾手快，不但扼住了她的手腕，还一个翻转甩了一巴掌。 “你们少在我这里耍泼，我忍你两人够久了！” 那丫鬟见着自家夫人被打，立马大声地训斥着：“你，你凭什么打我们夫人！” 江颜看到这里，立马走了进去，听着动静，那女子也转头瞧了过来。 四目相对间，江颜的眸子里闪过微弱的惊讶。 竟然是江娇。 眼下找到童晚香这里是什么意思？ 江娇见着江颜眸子里也多了几分难堪，这些天她一直让人调查着江颜的事情，所以便知道了童晚香的存在。 如今只想着正面打压江颜不成，便到童晚香这里来耍耍威风。 最后再告诉她，是因为她跟江颜来往密切，才惹得自己不快而针对她。 只以为这样会让这童晚香对江颜生了嫌隙，从此两人离心。 没想到这姑娘也是这么烈的性子！ 如今自己还未出手呢，便直接反给了她一巴掌！而且还让江颜给瞧见了！ 这些心思涌动，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变幻莫测。 倒是江颜没有多看，直接讽刺了起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一个妾室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要不要，我将你从前做的事情都说出来？” 自打上次怀疑了江娇的去处后，她便让一月去查了查。 果然，江娇摇身一变，成了顾家七姨娘。 本想着找个时间对付她，可后面被乔氏和济仁堂那些患者事情耽搁，着实让她有些腾不出手。 江娇听了这些话，也不怕，毕竟自己从前的事情她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不仅没有遭受到老爷反感，还因此觉得自己甚为可怜，从此更加怜惜了几分。 眼下就算江颜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你大可去说就是了，江颜，我就算是个妾室，那也是顾家的妾，而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农女，若是我动动手指，便可以要你这贱…” 贱人生不如死… 只是这后面几个字，在脖颈上陡然出现的寒光下，立马咽了下去。 江娇抬头，看到的正是宋七藏在斗篷下的那对眸子。 这些天，她就是凭着对着宋七的幻想，才克服了顾令堂那些极其恶心的举动。 如今见着他站在自己面前，心里多了几分欣喜。 但这样的情绪，立马被脖子上横着的匕首给压了下去，一对眸子里只剩下惊恐和害怕。 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江颜？为何什么都比不过她？ “你再说一句，小心我割掉你的脖子！” 宋七的语气极致冰冷，犹如屋檐下的冰棱，让人发寒。 更吓得江娇一句话也不敢说，连她身边那个嚣张跋扈的小丫头此时都不再有半点响动。 见着江娇的神色，宋七又开了口，语气里全是试探。 “谁是贱人？” 江娇咬着嘴唇，眼里泪水滚落，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可尽管这样，宋七眼里的寒意丝毫没有消减，反而听着她抽抽搭搭的声音，更浓烈了几分。 “我问你话呢。” “我，我是贱人…” 江娇说完这话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也就在此时，身子被宋七推，狠狠地朝着后方倒去，要不是那丫头眼疾手快，这会儿早就摔到了地上。 如今经过这么一出，她哪里还敢多留？ 立马夹着尾巴对着外头逃去。 童晚香见着这一出，也十分错愕：“你认识她？” 江颜看着她的脸，早将方才的恶心翻篇了。 “嗯，认识的，是我堂妹，如今攀了高枝，不过你以后得小心些，她很记仇的。” 童晚香今日得罪了她，江颜自然有些不放心，只打算以后让刘二狗多来看着点。 “我还怕她不成？我眼下倒真有几分后悔…” “嗯？” 童晚香看了一眼江颜，又笑了起来：“早知道如此，方才那一巴掌我可得狠狠地用力才是，最好将她打得鼻青脸肿。” 江颜笑了起来，又将刘婆婆的卤肉递给了她。 “刘婆婆可惦记你了，特意让我将这些东西捎过来。” 童晚香打开食盒，闻着那香味便有些难以自持，又用手戳了一些放在嘴里舔了舔，模样全是陶醉。 “刘婆婆做的卤肉的确好吃！” 江颜见缝插针：“刘婆婆看上你了，想让你给她做孙媳妇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刘二狗的心思 童晚香脸一红，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娇俏：“就我一人愿意哪成啊，那个笨木头，啥也不说，我总不可能巴上去吧？” 江颜嘴角带笑，她就喜欢童晚香这样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就算是女儿家的心事，也不同于其他的姑娘，羞涩得难以启齿。 “那要不我，帮你开导开导他？” “可别，这种事情还要你帮忙的话，那个笨木头也没什么用了，反正我不急，哼！” 江颜点点头，觉得这事情的确也急不得，再者，这毕竟是人家两人的私事，她也不便插手。 所以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和宋七出了衣品斋。 上了牛车，宋七蹙眉开口：“江娇不能多留了，不如我让一月趁机将她给…” 他比了一个杀的手势。 江颜却立马摇头：“对付她办法有很多种，大可不必用这个法子。再者，手上若是沾了血，以后再想洗掉可就难了。” 她知道依宋七的性格和身份，杀伐在他的眼里算是最直接的办法。 可自己却不同，她是个医者，对于生命有极高的敬畏，不可能去主动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再说了，对付江娇的办法的确很多，用此等法子，对她来说算是下策。 宋七支持她做的决定，可如今还是打算让一月以后多注意下这江娇的举动。 毕竟江娇如今的身份跟从前大为不同，和顾家担上了关系，以后势必得要留心。 他们两人在盘算，江娇这边也在做着计划。 想着今日的种种，心里越发不可忍，眼里的恨意更浓了几分。 只打算想个万全之策将江颜解决掉。 不过，既然要收拾她，定然得想个法子给那宋七支开才成。 她眼下大概有了些计划，如今只想着要不要将这一切告诉给顾令堂。 毕竟若是得了他的帮助，做这些事情肯定会事半功倍。 但又觉得这种事情若是让他知道，那便会暴露自己歹毒的心思，从而惹来厌弃也说不准。 好不容易得来的靠山，她可不想就这么被自己给折腾没了。 想通了这一切后，她的眼里也多了几许笃定和从容。 这件事情，她得即刻找人去办，免得夜长梦多。 …… 往后两天，工地上的便饭生意依旧是平分秋色。 不过，乔氏明显已经有了写些颓败。 如今眸子里再无那抹盛气凌人的气势了。 这几天苦苦支撑，除去成本和人力，压根就是在亏损，原以为能将那丫头给挤走，没想到反正将自己斗得叫苦连连。 如今连忙跟自家男人商量起对策来。 乔二也是个精的。 如今连忙想到了一点，对着乔氏的耳边开口说了起来。 乔氏眼里一亮，但没过一会儿又暗淡了下去，语气里有了些疑问。 “这味儿不一样，他们会不会尝得出来？” “没事，我炒的时候多放些辣椒就可以了，能有肉味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 乔氏听了在理，立马摩拳擦掌地跟着自家男人动手捣鼓了起来。 日落西斜，夕阳浅浅地洒在江家的院落上。 江颜才准备踏着这薄暮去做晚饭，不料外头刘二狗匆匆而来，如今见着江颜，立马开口叫唤。 “江颜姐…” 听着他语气里的急促，江颜立马将头转了过来，等待着刘二狗的下文。 刘二狗眼下的表情很不自然，拳头也是紧紧地攥着。 “童姑娘，要嫁人了…” “啊？” 江颜脑袋也是一懵。 前两天还谈的好好的，怎么这突然间就要嫁人了呢？ 她眼里也多了几分急促。 还不等开口问，刘二狗又说了起来。 “今天我去了镇上，她跟我说，她爹给她许配了人家，明天还得去相看呢。” 江颜这下反应过来了。 说不定正是童晚香用的计谋呢，毕竟那丫头的性子，她也是了解不少的。 所以心里也恢复了丝丝平静。 可尽管如此，脸上还是不动声色，略带几分愁容和不解。 “怎么好好的，就要嫁人呢，你今天也没问什么？” 刘二狗眼里全是失落，听了这话后立马摇了摇头。 他喜欢童晚香不假，可心里却十分自卑。 她一个镇上的姑娘，愿意跟自己去村里么？ 而且，她家有钱有地的，虽然再认识她之后已经在更加卖力的打猎了，可对比起来却依旧是微乎其微。 所以刘二狗却将这份感情埋藏在了心里，如今只希望童晚香能过的幸福就成。 虽然如此，可心里却不是滋味儿，在家纠结了很久，这才往江家这里走来，想听听江颜会说什么。 “唉，你也真是的，你将心思藏着掖着，如今好好的一个姑娘，若是错失了，可有得你后悔的…” 见着他紧紧低着的头，江颜又开了口。 “这样吧，明天你跟我去镇上，一同去问问…” 刘二狗被江颜说的十分后悔，如今只想找童晚香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哪怕她心里压根没有自己，那也知足了。 所以根本就等不及。 “能不能，现在就去？我想去说个清楚。” 他的确能自己走路去镇上的，但如今心中焦急，只想着怎么快怎么来。 只恨不得能下一刻就站在童晚香的面前才好。 江颜见着他这笃定的样子，心里也很欣慰，看来不逼一把果然是不行的。 眼下去表明心思也好，什么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重要呢？ “那成，我跟你一起去。” 所以这会儿又看了一眼宋七。 “我跟二狗去镇上，你就在家看着锅里的胶水…” 前两天那些贴药大受好评，才三天不到的功夫便让不少孩童的风寒痊愈了，只是咳嗽还未痊愈。 不过咳嗽本就是顽疾，江颜也没有打算用药，只告诉了一些食疗的方子。 所以有了这样的先例，济仁堂这两天人满为患，猪皮胶也没剩多少了。 宋七也没急着答应，只是微微思索了起来。 江娇这两天没有动作，让他很可疑，所以便让一月一直去盯着。 如今他不在。本来是要打算跟着江颜去的，怕中途会出什么岔子。 可想着刘二狗在，心里边有稍稍的安定了下来，他虽然没有什么武功，可好歹是个猎户，保护江颜却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才点头答应：“你们快去快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变故 江颜看出他眼里的担心，立马开口安慰：“有二狗在，没事的。” 说要这一句后，也没有在说什么，连忙上了牛车。 出村时，天已经暗沉了下来。 虽然如今立春了，可还是昼长夜短。 夕阳被黑夜所替代，周围也跟着暗淡了下来。 借着这个时候，他也立马跟刘二狗交谈了起来。 “等过几天，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所以你眼下得看着我驾车，到时候还得你去送饭。” 她早就计划好要对南北商行下手了，只是一直腾不出时间，所以这会儿打算给乔氏的事情解决后，便去一趟西洲郡，看看那位九小姐的病情。 “你准备去哪里？” “去一趟西洲郡。” 江颜也没说太多，刘二狗也没再问，如今只想着怎么跟童晚香表露心思。 才驾驶到一半，迎面便来了一辆马车，江颜才想着避让，却不料瞧见了那马车里的人影。 “晚香？” 听了这声音后，对面马车的帘子也全挑了起来，正是童晚香。 “江姐姐，你去哪里？” 这话才一落音，便又见着刘二狗从江颜的身后探出了头来，童晚香眼里的神色立马变了变。 他在这里做什么。 今日自己不过是试探了他一翻，这个笨木头啥也没有说出口，气得她半死，越想心里越不舒坦，只打算去找江颜说道说道。 没想到眼下竟然在路上遇到了。 江颜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肘捅了捅刘二狗的手腕，示意他说话。 “我，我们正想去找你呢。” 见着刘二狗如此结结巴巴，童晚香也来气，立马将头给别了过去。 “找我做什么，我正打算去找江姐姐让她明天陪我去相看人家呢。” 一听她说相看人家，刘二狗立马急眼了。 “你，你真的要嫁人了？” 这么吞吞吐吐地说话，连江颜都有些着急，若是按照现代的说法来讲，这刘二狗无疑是属于直男，压根也猜不出姑娘家心思的难种。 也怪不得童晚香会这么生气了。 “对啊，我还有半年就十六了，再不嫁人，等着向官府交钱啊！” 童晚香这话说完后，又偷偷地打量了刘二狗一眼，期盼能从他嘴里说出些什么，可等了半晌也没听到一丝动静，不免更加生气了。 这人不是木头，简直就是朽木。 刚想让车夫驾车回去时，不料刘二狗开了口，声音十分洪亮笃定：“童姑娘，我不知道你想要嫁的是怎么样的男人，我也知道我刘河配不上你，不过，眼下还是打算将自己的心思袒露出来。” “童姑娘，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了。我想娶你为妻…” 原本想好的话，在见到童晚香的那一刻，全都化为空白。 无奈，此时的刘二狗只好重新组织语言。 起初开口时的确需要莫大的勇气，但这话一说完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自己的心意表达了就成。 在他话落音的那一刹那，童晚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你本名叫刘河啊。” 虽然也难听，可却比刘二狗好听多了。 刘二狗摸了摸头，有些羞讷：“二狗这名是我爹给起的，说取个粗名好养活。” 江颜也不知道他的本名，毕竟在村里，张口叫人都是小名，如今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刘河这个名字。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关心这事的时候，所以立马出言提醒。 “那个，人家的心思都表露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说？” 童晚香俏脸一红，瞪了刘河一眼又赶忙低下了头：“我只能保证不去相看别的男子，至于要不要嫁给你，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咯…” 刘河听了大喜。 小麦色的脸上泛着阵阵光亮：“真的？” “那当然，不过，你若是表现的太迟缓，那可保不准我真的嫁人了…” 江颜看着这两人，第一次觉得狗粮这么香。 几人才说完，四面便慢慢涌来了不少黑衣人，如今正渐渐地向着马车周围靠拢。 虽然天色已经黯淡看不清人影，不过刘河依旧有了些警觉。 “不好，周围有人…” 这话才说完，数十名黑衣人便冲了上来，手里的武器泛着阵阵的寒光。 童晚香刚想要大叫，不料嘴巴却被江颜给捂住，立马拉着她往附近的草丛里躲。 那车夫也是吓得面无人色，如今见着那些黑衣人来，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一刀捅入了肺腑，整个身子歪倒在了马车上… 刘河长年在山上打猎，随身携带着袖箭，如今立马拿了出来，对着这些人射去，不过眼下这些黑衣人着实是太多了，而且身形灵敏，根本不是一般的三脚猫。 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土匪。 “你们是谁，为何要害我们！” 虽然方才靠着这袖箭，那些人近不得身，但那些箭支这会儿也用完了。 如果赤手空拳，刘河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爷爷我是青风寨的土匪！要是识相点就让那两位姑娘出来，爷爷饶你一命，要不然，可甭怪我的刀剑不长眼！” “你休想！” 一听到这些人是冲着江姐姐和童晚香来的，刘河的眼里更怒了几分，咬牙发出了这三个字。 “好，既然这么有骨气，那我就成全你！” 那人嚷嚷了一声后，立马便要往前冲，不料江颜和童晚香齐齐地站了出来，异口同声地开了口：“我跟你们走！” 两压根没有通过气，如今能有样的默契，纯粹是怕刘河出事。 尤其是童晚香。 她虽然害怕，可眼下更担心刘河，如今一对眸子里全是水雾。 “童姑娘，江姐姐，这里有我，你们快跑！” 刘河也急了，他就是死也不会让她们被这些土匪给掳走！ 他这话才说完，带头那土匪立马冷笑了一声。 “跑，一个都甭想跑！谁是江颜，给爷我站出来…” 江颜听了这话，差不多也猜到这些人的目的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所以立马弯腰捡起地上的匕首，横在自己的脖颈上，冷冷地逼视着那些土匪。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派来的，但既然是冲着我来的，那我也得表个态，我江颜可以跟你走，不过，你得将他们给放了！” 第一百二十章 玉佩 她的声音十分冷清，比这皎皎的月色都要寒凉几分。 听到那土匪嘴角的笑意也更浓郁了。 上上下下打量了江颜几眼后，又开了口：“的确是个泼辣的性子。可眼下这样，你以为你有资本根爷我谈条件？” 江颜也冷笑了起来：“既然你们想掳走我，肯定不是单纯地想杀了我这么简单，眼下若是不答应，我大可了做个了断。” 若是这些人想要杀她，如今多的是机会，并不会磨蹭这么久。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威胁不了他们，眼下也就是想要以卵击石碰碰运气罢了。 果不其然，这一抬的确行不通。 “光要你还不成，还得加上她！眼下爷也没有工夫陪你多玩，兄弟们给我抢人！” 刘河听了这话，立马用身子将江颜和童晚香围了起来，如今没了武器，光靠着拳脚工夫，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稍不留神，手腕和胸前便被划伤了几刀。 童晚香吓得大叫，一边哭一边喊：“刘河，你傻不傻啊，别挡了，我跟他们去。” 可刘河哪里会听啊，依旧以自己的身体抵挡着这些人的进攻。 江颜也是大急，立马吼叫了一声。 “都停下！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这话说完后，她又狠狠地挣脱了刘河的手腕，从容地迈着步子对着那些土匪走了去。 心里虽然有些慌乱，可脸上却是半分不显。 比起害怕，如今更想知道这些人是受了谁的指使。 江娇，还是顾家？ “好，算你识相，还有你，也给爷过来！” 童晚香见着满身是伤的刘河，眼里早已经泛起了一片水雾，如今也挣脱了他的臂膀，对着江颜的身旁跑去。 “江姐姐，童姑娘，你们甭犯傻…” 他也连忙追了上去，想要再次和那些土匪博弈，不过眼下还未来得及近身，便被一把匕首刺中心口… 一个“傻”字还未说完，整个人便重重地对着地上倒了下去。 童晚香完全红了眼，大叫了起来：“刘河！” 江颜也跟着跑了上去，眼里染上了一抹赤红。 不过看着那伤口的位置，脑子里又冷静了几分，连忙从袖子中找出两颗药丸对着刘河的嘴里塞去。 因着她背对着后方，那些土匪也没有瞧见江颜手里的动作，眼下连忙跑过来拉人。 江颜紧紧地攥着拳，眸子里的赤红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 不还这一切是谁做的，如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他们血债血偿！ 童晚香一直在哭，她不明白，方才大家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刘河他会不会有事？ 一想到这里，便对着那些来拉她的土匪拳打脚踢。 “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王法？我要告你们！” 那带头的土匪显然极其不愿意听到这话，如今立马吩咐。 “让她闭嘴！” 这话才说完，童晚香的脖颈处便传来重重一击，整个身子对着后头晕了过去。 江颜眼里的愤恨虽然未解，但又没有办法对抗，只能忍着心头的气，走一步算一步。 只是眼下突然有些后悔，若是今日宋七跟着来了，事情恐怕也不会这么糟糕吧。 不过想来，又觉得他不在最好。 就算他武功再高，可面对那么多人，定然会抵不住，而且眼睛还看不清，难免又受伤。 所以想到这里，又有些庆幸。 才停止了脑子里的思绪后，不料后颈处传来重重的一击，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锦里县，顾家。 江娇才伺候完顾令堂，见着他沉沉睡了过去后，披着衣裳走出了屋子。 外头，丫鬟小桃早已经在候着了。 如今见着江娇出来，立马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东西给递了上去。 “姨娘，那两人眼下已经被带回青风寨了，这是从那江颜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江娇嘴角弯弯。 她本来还想着用个什么法子让那宋七和江颜分开，没想到这会儿立马找到了机会。 不但如此，那姓童的也在。 上次她打了自己一巴掌，正好趁着一定机会给还回来。 如今事情办的遂心如意，让江娇觉得老天都站在她这边。 有了这些想后，江娇又看向手里那块玉佩。 如今既然身为顾府半个主子，又得到顾令堂的宠爱，好东西自然也见过不少。 眼下摩挲之下只觉得这玉佩不管是从质地还是做工上那都是极好的。 就是那穿在玉佩上的丝线，摸着都十分爽滑，是她从来未见过的质感。 “这里是个字吧？” 江娇看着那玉佩上的纵横相交的线条，开口说了起来。 只是她胸无文墨，自然也不认得这到底是什么字。 小桃也不认识字，如今只是附和着点了点头：“嗯，夫人，这玉佩要不要拿给老爷认认？” 江娇也有些犹豫，可过了片刻，立马又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若是告诉了老爷，不止是你我，就是你那当土匪的表哥也是死路一条。” 能收买青风寨替她做事，虽然有小桃的牵引，可江娇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的。 不但从库房里偷偷拿了些银两，还用顾家的公印按了文书。 这件事情不闹出来还好，毕竟顾家的银两几辈子都用不完，可若是一但闹出来了，那就是勾结土匪的罪过。 饶是顾令堂再喜欢她，那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小桃听了这话后，立马闭了嘴。 “这块玉佩，你看能不能找个人打探一下，看看是什么来路。不过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看着手里的玉佩，江娇眸子里冷意又浓烈了几分。 那死丫头断然不会有这么好的东西，那这便只能证明一点，这东西是别人而赠。 所以江娇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宋七，毕竟那两人是夫妻，江颜不可能会将其他男子的东西放在身上。 她一早就觉得这宋七不简单，不管是言谈举止还是其他，都不像是个普通的汉子，而且，出现方式也十分奇特。 从前没有细想，只觉得是那江颜随便勾搭上的野汉子，可眼下只觉得疑点重重。 不过有了这块玉佩，她就不信查不明白。 到时候不管这宋七是什么人，她都会知道个一清二楚。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青风寨 小桃点了点头，没有半分反驳。 她逃荒来到了锦里县，本想去投靠在这边亲戚，没想到亲戚一家早已经不在人世，唯独留得一个大表哥在青风寨做土匪。 失望至极时，还被人骗入风尘之地。 是江娇出手救了她，买下来收做丫鬟。 虽然两人相处才不到半月，可小桃却对江娇忠心耿耿，说一不二。 再加上性子伶俐，又得江娇喜爱，平日里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两人的感情也越发深厚起来。 如今将玉佩收拢在袖中之后，见着江娇没有吩咐，又立马退了下去。 顿时间，院子里一片死寂，只有月色黯淡的清冷。 同一片月色下，江家此时却不太平了。 宋七见着江颜还未回来，早就急不可耐了，只是想着那两人可能有些话要说，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可眼下都快到戌时末了，江颜还迟迟未归。 如今再也等不住了，立马匆匆对着外头而去。 才出了院门，一月便从月色下匆匆而来，如今半边身子都是鲜红的血色。 虽然宋七看不清，但却很清晰地闻到了那股刺鼻的味道。 正想开口问，不料一月已经开口说了出来。 “主子，不好了，江姑娘他们出事了…” 听到这话，宋七的眼里多了几分戾色，语气也沉下了下来，吐词间全是急促：“怎么回事。” “我今日本想去顾家内院打探的，却不料内院守卫森，我根本进不去，只好先撤了回来。可不想半路碰到了身负重伤的刘二狗，这些血都是被他所染的…” “江颜呢？” 一月从来没有看到自家主子这么焦急过，眼下这样子，如同一头狂暴的野兽。 “刘二狗昏迷不醒，我将他送去医馆了。至于江姑娘和童姑娘，我并没有发现，所以只打算先回来禀告。” “走！” 不管人在哪里，他都得要找出来！ 两人才打算趁着月色而去，不料小呆也跟着跑了来，宋七本想着撵它回去，可想着这家伙鼻子十分灵，便也没有再驱赶，有它在，可能会方便的许多。 毕竟江颜是它的主人，主子的气味，它肯定是记得的。 夜色茫茫，如今虽然过了严寒，可到底还未立春。 宋七脸上被北风呼呼地刮着，也不觉得疼，倒是脚下的步子更加坚定了几分。 到了江颜之前被土匪劫持的地方，路面上还留了有大滩的血迹，暗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可怖的光。 一月在附近观察，见着西南方向有大量杂乱的脚印后，又对着宋七开口说了起来：“主子，是这边。” 宋七也没说话，直接对着方向冲了上去。 …… 江颜悠悠地醒了过来，只觉得入目间全是一片昏沉，头也疼得难受。 脑子里杂乱地记忆涌了出来，让她立马明白了现在处境。 看着身旁还处于昏迷中的童晚香，江颜立马用手肘推了推她的身子。 “晚香…” 虽然手脚都被捆住，可嘴却就没有被封。 童晚香从梦魇中醒来，嘴里一直在念着刘河两个字，眸子睁开时，早已经是一征水雾。 她看着江颜，声音十分凄楚。 “江姐姐，他会没事的对吧。” 童晚香心里全是自责，要不是今日自己为了试探他说出那些话，便也不会有先前那一出，那他也就不会伤成那样了。 “会没事的，他没有伤到要害，再者，我给他喂了两颗人参丸，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说着说着，她的身子也抖了起来。 那人参丸是之前提炼的，后来一直放在身上的。 刘河这次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可失血过多肯定是必然，虽然有人参吊，但江颜也不敢多保证。 眼下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宽住童晚香的心罢了。 果然，童晚香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好看了很多，只想着这次若是能从这土匪窝里出去，不管爹同意不同意，她都要跟刘河尽快成亲。 两人说完话后，又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 眼下她们是处于类似于牢房的地方，只是空间十分狭小，外头还有铁门锁着。 听着旁边时不时地传来几声女子的啼哭，便也知道这里除了她们，还有其他人。 江颜眼下不好判断到底是谁想对她们下手。 若是私人恩怨，便是江娇的嫌疑最大。 不过也不排除是其他的竞争对手，毕竟她和童晚香也合作过生意，难免有人心生了报复也说不准。 只是不管怎么样，眼下得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有人吗？你们抓我们，是要做什么！” 江颜大声地嚷嚷了起来，比起安静，她更喜欢制造出动乱，毕竟这样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只是，这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回音，便再无其他的声响了。 过了半晌，才传来一个颓废无力的声音。 “别费劲了，这里没有人的。” 江颜皱眉，又开口询问了起来：“敢问，你是？” 她也并不想知道其姓甚名谁，只是想要打探下情况而已。 “我也跟你们一样，是被关在这里的，只是比你早来三四个月。像你们这些姑娘家，关个两三日便会卖到各处的脏地方去，姑娘还是自求多福吧。” 童晚香眼里全是骇然，毕竟她也知道这话里的脏地方，指的是什么。 江颜也沉默了，既然了解到了具体的信息，那差不多也有了计划。 如今在这青风寨里逃不出去，不代表到了外头还没有法子出去。 眼下要做的，就是顺从。 表现的惧怕乖巧一些，定然会消除他们不少疑心，也为以后的打算多博些机会。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在童晚香的耳边轻声地提了提。 两人坚定了信心后，便也没有再多言，只静静地等着机会。 倒是江颜此时脑子里想的全是宋七。 自己这么久未归，他肯定着急了吧？ 眼下是不是已经和一月到处在找自己了？ 他那么神通广大，肯定也会找到这里吧？ 想着这些，江颜的眸子里又多了几分笃定…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自己跟他，不过只隔了一道墙的距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地道 宋七和一月靠着小呆，准确地到了青风寨的位置。 可到了这后门时，小呆却没有往前进了，而是一个劲地刨着地下的泥土。 宋七和一月都有些不解。 才想在四处继续看看时，不料此时已有守门的土匪发现了这边的异常，连忙打着火把对着这边走来。 宋七此时不敢贸然行动，毕竟这寨子的实力肯定不是他和一月两人就能抗衡的，如今想要救人，只能智取。 所以这会儿立马和一月躲到了黑暗之中。 等那土匪走上前来后，立马挺身而出，拿着匕首便对着这些人的脖颈上砍去。 出手快准狠，对方连一个叫喊也来不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换上衣裳，先潜进去再说。” 一月吩咐完这话后，立马将发那些土匪的衣裳拔了下来，对着自己的身上套去。 青风寨很大，如今想要找出人来，着实难上加难。 所以宋七便决定擒贼先擒王，直要找到这儿和首领，那一切就会好办得多。 虽然土匪也要除，但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江颜给救出来。 “你，你们两人是哪个当家手下的，这么晚了在这里晃荡什么？” 听到后面的声音，宋七和一月连忙转过了身来。 来人高大魁梧，身上全是一身的酒气。 宋七也没多说话，如今立马拔出了匕首横在了他的脖颈上，冷清地开了口。 “今日抓来的那两个姑娘如今关在哪里！”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让人听之生寒。 那人一听不妙，立马大叫了起来，可这叫声才开口，便被宋七一刀灭了喉。 “一月，我们两人分头行动。” 一月是暗卫，保护宋七的安全是他的天值，虽然知道他们两人在一起太过打眼，可如今还是立马反驳了起来。 “不行，主子，你一个人太危…” 宋七不等他说完，便立马打断，声音铿锵有力。 “这是命令！” 这四个字吐出来后，一月就算还有心思，也不敢再反驳了，立马迅速地对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宋七看了一眼那黑暗的尽头后，正准备往另一方而走，可见着小呆却一直反常地在刨坑，立马也起了些心思。 所以这会儿不免也走了过去，俯身对着地面拍了拍，听着那内里的响动时，眸子里也多出了几丝欣喜。 这地面并不是实心的… 如今既然知道了这下面有密道，当务之急便是要赶紧找到入口。 “小呆，这里不能进去，你在找找，这里有没有其他的入口。” 小呆听得懂人话，如今立马停下了爪子上的动作，鼻子一皱一皱的，像是在闻什么气味似的。 末了，紧接着又对着西南方跑去。 宋七见状，也没有多留，抬脚快步跟了上去… 这条路很荒凉，一路上也没几个人，再者，宋七穿的又是青风寨的衣裳，眼下也不太打眼，所以倒也很是顺利。 直到走到了一颗不起眼的大树下，小呆这才停了下来，爪子一个劲地对着树木上挠。 宋七见状，立马又上前对着树干拍了拍。 听声音以及是空心的。 这颗大树很大，约莫要三个成年人才能抱得住，如今虽然知道这是空心的，可宋七眼睛看不太清，也不知道到底要从何突破。 正当这时，后背突然出现了几道光束。 “什么人在那里！” 一边说，脚步声已经到了宋七的跟前。 才想将灯笼往他脸上照时，不料心口一阵钝痛传来，顿时间一股鲜血口腔里喷薄而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后面那几人见着这样的状况，才想大叫，不料却被宋七出手给定了穴位。 “这地道要怎么下去！若是不说，你们的下场跟他一样！” 这些人都是土匪喽喽，自然都是怕死的，如今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牙齿都在打颤。 “右边的树皮微微凸起，你，你往上一拉，便，便会开了…” 宋七已经触摸到了那个位置，所以眼里也多了一抹清冷，对着小呆便示了示意。 霎时间，小呆立马扑了过去。 片刻间，那站着的几人都纷纷倒了下去，唯有脖颈间多了一道冒着涓涓鲜血的伤口。 宋七顺势拉起那块木板，果不其然，随着这个动作，里面的树洞便完全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虽然看得不太清，可借着月光，还是能窥见出向下蔓延的台阶。 才想往里走时，不料小呆已经带头冲了进去… 江颜此时也在着急。 之前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可方才听到头上的动静，便也了解到了眼下的位置。 就是在这土匪窝的地道里。 虽然听不清方才上面的对话，可那纷沓的脚步声却是让她听得十分仔细。 眼下听着一切都沉寂了下来，立马皱起了眉头。 若是料得不错，那上面肯定是出了动静，说不定正是宋七来救她了也未可知。 但眼下就算再急也没有办法，如今身处牢笼，没有钥匙，那里能突破这层枷锁？ “江颜！” 才想着这些时，那黑暗地甬道口显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来。 放眼望去，正是宋七和小呆。 江颜眸子不由得亮了亮，只是看着宋七那一身的血迹，突然眼里光亮便被担忧给替代，连忙扑到了铁门旁。 “宋七，你…” 她的话还未落下，眼里晶莹的泪水便滚落了下来。 江颜并不是个矫情的人，就算是身陷这其中，也随时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可眼下见着宋七这幅伤痕累累的模样，心里酸楚得难受。 “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 听了这话，江颜神情这才缓了下来。 宋七也没再多讲，立马走到了牢房面前，用匕首撬开了铁锁后，又将江颜和童晚香身上绳索给砍断。 江颜虽然知道受伤的不是他，可眼下闯入青风寨，那得要多大有勇气？ 但眼下也知道并不是煽情的时候，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才站起身子对着外头走去时，不料这会儿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能不能，将他们也救出去？至于一会儿怎么逃命，便任由各自的本事去了。” 她也不是圣母，如今既然碰倒了这种事情，也不好不插手。 至于能不能全逃出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宋七点头。 立马将其他的牢房也都撬了开来，顿时间，那些姑娘们尖叫声不绝于耳，如今都纷纷对着外头跑了起来。 只是最前面那个男人眼下盯着宋七的脸庞发呆，半晌才喃喃地开了口：“殿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血洗清风寨 “原来是你？我们先出去再说。” 宋七自然也发现了这道不同寻常的目光，一抬眼便见着了这个十分熟悉的脸庞。 只是如今听着他这话，立马出言打断。 毕竟童晚香还在这儿呢，他的身份没有必要让太多人知晓为好。 那男人立马明白了宋七的心思，点了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来到地面上，江颜和童晚香才觉得像是重获了新生似的，都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 倒是宋七没有再耽搁，立马开口对着方才那男人吩咐了起来。 “你带他们从这里离开，我的暗卫还在寨子里。” 今日不光是来救人的，既然这青风寨抓了江颜，不管是为民除害，还是替江颜出头，那都要青风寨为此付出些代价。 “不不，你跟他一起去，有小呆护着我们就好了！” 江颜自然知道他和一月的关系，虽为主仆，可却情同兄弟，既然劝阻不了，只能尽可能的降低宋七的危险。 可宋七却不同意：“听我的，一切有我，不要担心。” 说完这话后，还未等江颜开口，便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才走到寨子中心位置时，便见着冲天的火光，似乎还有阵阵嘶喊。 宋七皱眉，步子越发快了起来，等到走近时，才看清了当下的状况。 一月手持匕首，杀人如麻。 一支支带着火焰的箭支划破寂静的夜空对着一月的身上飞去，虽然他身轻如燕，可如今靠着一人之力抵挡这多火箭自然也是有些颓败，如今明显有些支撑不住了，胳膊和一月的腿上都被箭支所伤。 火光冲天之下，宋七的视力也清晰了些，立马锁定了站在最高处的那个男人。 擒贼先擒王，如今只要将那大当家给控制住，不怕掌握不了全局。 在冲天的火光下，他避开所有的光线，陷入了黑暗之中对着目标渐渐走进。 那大当家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脖颈一冷。 “让他们停下，不然我杀了你！” 宋七有语气十分笃定，一对眸子更是炯炯有神。 那大当家起初还有些意外，可末了又哈哈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们竟然有这样的后手，今天算是我陆青风大意，栽到你手里！” “不过，想要用我来要挟手下的弟兄，没门儿！” 陆青风虽然是大当家，刻出了一身蛮力也没有什么功夫，根本摆脱不了宋七的掌控。 再者，他眼下若是想有任何动静，恐怕对方的手，比他更麻利。 所以这会儿又接着说了起来。 “各位兄弟们都给我听着！甭管他如何要挟，你们都给我尽力的拼！” 那些土匪听了这话后，手里的动作也没停，有几个还想要冲上来将宋七拉开，可眼下根本近不了身。 宋七皱眉，如今又将匕首往他脖子上凑了凑，可这陆青风的反应还是一样。 不但如此，脸上还多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 匕首起落间，陆青风的头颅已经掉了下来，鲜血溅出了一地。 此时整个青峰寨也是群龙无首，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 过很快便有人开口了。 声音里全是愤怒：“他杀了我们的大当家，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为大当家的报仇！” 这些土匪一时间也是红了眼睛，一个接一个的停止了对一月的攻击，对着宋七扑去。 可依着这些人武力，哪里是宋七的对手？ 虽然依着人多使他受了些轻伤，但到底没有大碍。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劫持我的人！” 那些土匪也不是吃素的，并没有因为没了首领而慌乱，反而一个个都赤红着眸子，只想要除掉这两个外来人。 “弟兄们，继续放火箭！让这两人给我们大当家陪葬！” 顿时间，一支支箭雨划破夜空对着宋七和一月袭来，宋七久经杀场，这样的情形也不是没有见过，如今捡起地上的长剑一挥，不但挡去不少箭支，土匪的脑袋也削掉了不少。 原本以寡敌众，一月并没有占有多少优势。 但有了宋七的加入后，立马反转了这个局势。 渐渐的，夜空箭越来越少了，反倒是地上的脑袋越堆越多。 也就在此时，外头又飞速跑来不少黑色的身影，那绿色的眼睛还幽幽地泛着绿儿。 一边迅速前进，一边唔唔地叫着。 “是狼！有狼群！” 那些土匪都慌了，青风寨虽然依山而建，可也极少见到过狼，而且还是这么多。 顿时间大伙儿都面如死灰，眼下在面对宋七和一月两人时，本就处于颓势，如今还加上了狼群的攻击，更是无力回天。 “狼怕火，用火箭射！”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发出了这么一声后，才使得众土匪的心神微微凝聚了起来。 但方才在攻击一月和宋七时，箭支本就不剩下多少了，如今哪里还有力气再去攻击狼群？ 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一月和宋七之前听到了狼叫后也是惊，在看清打头的是小呆后，立马更猛烈的攻击了起来，挥剑如雨，杀人如麻。 慌乱声，尖叫声，顿时间从四面弥漫而来。 在最后一丝火光熄灭时，狼群的进攻也更加地凶猛了起来，直接跑上去对着这些土匪的脖颈上咬去！ 有了狼群的加入，本就处于颓败之象的战事更是败得十分迅速，方才的几十人，眼下只剩下三五个。 可就算如此，这些人也依旧也依旧在做最后的挣扎。 除去其他，对于这一点，宋七倒是挺敬佩的，如今收起了刀鞘，定住了他们的穴位。 而后又面无表情地冷冷开了口。 “今日之事，是谁指使你们的！” 若是为财，不可能光抓人，所以这一切肯定是和他人勾结。 那些土匪脸上皆是一片视死如归的表情，要不是眼下动弹不得，他们早就自刎了。 所以对于宋七这话，压根就不予理会。 “我再问一遍，这件事情，是谁让你们做的？” 那些人还是没有吱声。 宋七的瞳孔里涌出几许冷色，既然想做哑巴，那对他便丝毫没有用处… 顷刻间，三人的脑袋齐齐滚落，鲜血在地上漾开。 宋七将匕首收入刀鞘中，也没有多看，直接拖着对着一月走去。 如今的青风寨，放眼瞧去便只剩下了这数百名尸体和一群凶横的狼。 小呆立在前头，呜呜低鸣了几声后，那些狼群又各自散了去，如今只有它对着跟宋七跑了过去，温顺的如同一只看家狗，半点也瞧不出方才那凶猛至极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腹罨疗法 寨子外的江颜和童晚香也还没走，一直密切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如今见着寨子里恢复平静，这才冲了进来。 虽然预料到里面的状况，可在真实看到的那一刹那，还是禁不住脑子一片空白。 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整个寨子里月流成河，尸骸遍野，那股子恶心的气味直冲头顶，要不是如今还担心着宋七的身子，只怕早就要吐了。 童晚香却是忍不住了，直接跑到了一边大吐了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他呢？” 宋七见着两人，立马开口问道，眼里有了些急色。 “我让他去找陈大夫了。” 毕竟若是没有马车来接人，要想直接走出去，可不得要到天明了。 宋七皱眉，想说让她下次别在这样了，自己先走。 可又觉得这话太过晦气，便也没有再多讲。 等陈大夫的马车来时，已经是子时了。 陈大夫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场面，整张脸煞白得难看。 不过如今也没有说什么，直接驾着马车对着镇上奔去。 黑夜如墨，只有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回响。 直至到了济仁堂后，这踢踏的马蹄声才渐渐地停止了下来。 一入内堂，江颜和陈大夫便仔细地检查起宋七和一月的伤势来，一月此时早已经晕了过去。 不过，江颜看过脉象，只是因为失血而暂时昏迷，并无大碍。 宋七这会儿也因着失血的原因，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江颜没有惊动他，落手处都是小心翼翼。 眼下看着宋七身上旧疤新伤纵横交错，看得着实触目惊心。 眼下她整个手都在抖，这一处处下去，他当时得有多痛？ 不过好在欣慰的是今日都只是一些小小的皮外伤，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虽然值得庆幸，可江颜的心却疼得难受。 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皇子，为了救自己，竟然可以豁出了性命… 她江颜，有何德何能让他舍身至此？ 给他上了金创药后，江颜又去看了刘河。 相比之下，刘河的情况会复杂一些，毕竟他不但伤到了心脏，还因失血过多而深度昏迷，所以眼下的脉象及其虚弱。 古代没有输血的设备，虽然陈大夫早已经在他的屋里放了两片补血的红参，可这样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江颜只能将他的大穴给封住，使得身体的血流尽可能的缓慢下来，再想想别的法子。 童晚香从回来起便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眼下整个眼眶红红的，让江颜瞧着十分心疼。 “晚香，你今天没有回家，你爹肯定着急了，要不你先回去报个平安？” 说到这里，江颜又想到了刘婆婆，打算一会儿也回去一趟跟她说说。 毕竟刘河彻夜未归，眼看着还有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如今只怕她早就担心的不成样子。 童晚香如今哪里都不想去，表情更是愣愣的：“江姐姐，我就想在这里守着他，哪里都不想去。” 江颜不忍心再打扰她，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支撑着疲惫的身子，正准备爬上牛车时，不料手腕被人抓住，紧接着一个温润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淡淡的药香，让江颜浑身都舒坦了起来。 “你去歇息下，要上哪里我替你去。” 江颜对上陈大夫的眸子，疲惫地笑了笑。 “不用了，你也忙活了这么久…” “江颜，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看着她的样子，陈大夫有些心疼，但也明白自己和她的距离。 “我替你去，只有你将自己照顾好了，他们才会有更大的希望好起来。” 江颜听了这话，也没在说什么。 宋七和一月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刘河让她很担心。 如今也想趁着这个档口想想别的办法。 “那就麻烦你了，帮我去青城村找一位叫刘婆婆的人，告诉他刘河现在的情况，不过不要说的太严重，我怕老人家会担心…” 这事情瞒不住，倒不如眼下就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见着陈大夫点头，江颜又继续开口：“再捎我去一趟衣品斋，我得去替童晚香报个平安。” 毕竟陈大夫是男子，若是他只身前去，也不太妥当。 陈大夫点点头，见江颜爬上了牛车后，立马催动着缰绳对着前头奔去。 将事情袒露出来后，童掌柜也很着急，立马跟着江颜来了济仁堂，见到自家女儿时，眼里的疲惫和担忧早就褪去，变成了心疼。 江颜如今没有多理会他们父母两的事情，只打算着手处理刘河的问题，方才在马车上她还真想到了一个古老的救治办法——腹罨疗法。 这种治疗的办法是江颜在古书上看到过的，就连爷爷的医典里也没有提到过。 不过眼下再如何，都没有比这还要糟糕的情况了，所以死马当做活马医。 有了这个想法，江颜一刻也等不得，跑到马厩里，牵出了昨天童晚香马车上被伤得奄奄一息的马。 虽然杀马很残忍，可如今也没有办法，毕竟救人要紧，再说她不会兽医，这马伤成这样，如今拖下去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所以，眼下先将马打晕后，立马拿出匕首，对着它的腹部划了起来。 顿时间，鲜血四溅，喷的她满身都是浓稠的红色。 恰巧这一切被正好回来的陈大夫看到，立马诧异地开口问了起来。 “江姑娘，你…这是？” “帮我把刘河搬出来，快点。” 她没有工夫解释。 陈大夫也没有在多问，立马走了进去，将刘河给搬了出来。 跟在他后面的刘婆婆，眼下看着伤痕累累的孙子，两眼一黑，差点没有栽倒下去。 “帮我将他放进这里来。” 陈大夫看着那鲜血淋淋的马腹，虽然不解，可还是照办，和江颜一起将刘河蜷缩着放了进去。 “等天亮再看看。” 做完这一切，江颜早已经合不开眼。 陈大夫看着她身上的斑斑血迹，又忍不住开了口。 “你和阿清身量差不多，我给你去找一些衣裳，你洗漱下就好好休息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嫁给你 江颜点头。 等他拿来了衣服后又去洗了个澡，这才躺在榻上睡了起来。 虽然身子很累，可却睡得十分不踏实，天才亮，她便起来了。 廊下，童晚香正趴在刘婆婆怀里哭泣。 “刘婆婆，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 她很自责。 刘婆婆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甭哭了，二狗会没事的。” 虽然在安慰，可脸上的泪水却也止不住的在流。 江颜红了眼，缓缓地走了过去。 “你们不要太担心，现在…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听了她的话，两人的神色都好了些许。 江颜也没在多安慰，算算时辰，如今刘河那边差不多也可以了。 所以便带着刘婆婆二人对着院子里走去。 那马四肢早就僵硬了，唯有腹部还余下丝丝温度。 江颜和刘婆婆三人将马腹给打开后，又将刘河小心翼翼地搬了出来。 江颜也没做其他，只是立马将手搭在他的脉门上，细细地把起脉来。 脉象沉浮有力，比方才那微弱的跳动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江颜大喜，整个眸子都在放光。 “成功了，如今只要及时服用一些补气血的药物，便没有多少大碍了！” 听了这话，刘婆婆和童晚香都是喜极而泣。 又齐心将刘河搬到病房里后，江颜才出来熬药。 补气血的良方，最有益处的便是四君子汤。 人参，白术，茯苓，甘草。 因着宋七和一月也失了血，所以江颜一起熬了三锅，才生了火，陈大夫便来了。 “方才那疗法，还真是神奇。” 要不是亲眼得见，他还真不相信。 江颜笑了笑：“这个法子叫腹罨疗法。起初我也没有什么把握，是偏方，利用动物腹部的温度来带动人体内的血脉，以血生血…” 腹罨疗法出自蒙医典，据说当年成吉思汗便是用此方救人。 江颜一直不太信，没想到竟然真实有效。 两人才说完，童晚香又跑了出来，对着江颜开了口：“江姐姐，你…夫君醒了。” 江颜听了这话，立马对着宋七的房间冲去。 如今见他斜躺在床上，眸子忍不住一红，轻轻上前抱住了他。 感受着怀里的温度，和江颜颤抖的肩膀，宋七整个人都慌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江颜这个样子，如今简直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轻轻地擦拭着江颜脸上的泪。 “你别哭，我没事…” 虽然知道他并没有大碍，可眼下只要一想到为他检查伤口时那交错的痕迹，整颗心便疼得难受。 “身上留了那么多伤，还说没事。” 江颜的声音带着鼻音，尽是小女人的娇俏。 说完这话后，又抬头对上了宋七的眼眸，轻轻启唇，声音里全是笃定。 “我考虑好了。” “嗯？” “宋七，等你伤好了，我就真的嫁给你，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危险，我都愿意陪着你。” 宋七听了这些话，眼时碎芒微动，瞧着她如同樱瓣的唇，一时间也有些控制不住，立马俯身亲了下去。 不过片刻，唇便分了。 “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眼睛大好了，能看清你了…” 江颜长的确很漂亮，浅看如同泼墨江南下那一缕浓淡得宜的袅袅炊烟。深看则像是那如同火焰般的朱砂，艳俗而不妖媚，反而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大气。 这两者在她身上呈现的恰到好处。 江颜大喜，没想到这次因祸得福，在受刺激时或者遇危机感时，人体各处器官的确能比平时更能快速修复。 但不管如何，这都是他们崭新的开始。 “一月醒了没有。”宋七又问。 “他的伤势比你重些，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碍，一会儿就应该会醒来。” 如今事情一桩桩变好，江颜的语气也带着几分欢快。 宋七点点头。 “昨天带回来那个男子是我的副将，名叫朱成邺，他眼下再何处？” 见到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宋七也很高兴，之前还以为平关之战他手下的将领无一人生还，没想到朱成邺还活着。 而且也逃到了锦里县。 “医馆里住不下，我将他安排在附近的客栈。” 毕竟从之前两人初见时的神色，江颜便猜到了七八分。 “嗯，那就好。” “想必他一会儿会来找我。” 宋七说完这话后便没再继续说什么，倒是江颜起身准备去外头端药。 “你休息下，我去端药。” 见着宋七点点头后，江颜便直接走了出去，虽然他的伤并无大碍，可为了恢复，药还是得吃。 宋七也不想让她担心，才吃完药后，又听说一月也醒了过来。 倒是刘河有些麻烦，眼下虽然脉象恢复了些，可药却咽不下去，每喂一勺，那浓稠的汤药便流出来些。 急的童晚香都快哭了，如今看着江颜，眼里全是焦急。 “江姐姐，他喝不下去怎么办？” 江颜也无奈，毕竟什么法子都试了，不过说起来眼下唯有另外一种还未用。 但如今看着童晚香，又有些忐忑。 “其实有一种法子可以…”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童晚香不明白她的意思，眼里更加急了。 江颜见她这样，跟着又说了起来。 “就是，你喝了药，再嘴对嘴的喂下去…” 这种法子莫说是古代了，就是现代也怪尴尬。 可童晚香却丝毫没有犹豫，大喝了一口药汁后便对着他的唇上探去。 这一次，终于没有再流出来。 童晚香大喜，一口一口的，那一碗药不知不觉见了底。 方才一时情急，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着刘河那温润的唇瓣，一时间大为羞涩。 尤其还想如今屋子里不止有江颜，还有刘奶奶在，更是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两人知道她脸皮薄，也没说什么。 倒是江颜对着刘婆婆开了口：“今日你就在这里好好陪陪他，便饭的事，我去让何婶子两人捣鼓。” 刘婆婆点了点头，见着江颜走出去后，又将目光收了回来，看起自家孙子和童晚香来。 经过这一次她也看到了童晚香的态度，如今只盼着二狗身子赶紧好起来，两人将事情给办了。 这样想来，眼里又多了一丝欣喜。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否极泰来 江颜回了青城村，去通知了何婶子和高婶子后，又窝在家里熬起了金创药来。 如今看着跳动的火花，满脑子想的全是自己和宋七的未来。 两人既然要成亲，那便修个新房子，青砖白瓦，中间还得建个天井，出太阳坐在底下翻看药书晒太阳，下雨天就泡上一壶茶，静静地听着雨声喝茶。 这些憧憬，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 就是打从今日表露了心思起，脑子里全是幻想，幻想和宋七崭新的未来。 虽然知道他的身份尊贵，也没奢求过他会一直留在这里，但不管未来怎么样，她都会一直陪着他。 灶膛里的柴火在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也就在这时，何婶子的便饭也做好了，又担忧地问了两句后，便也没在说什么。 江颜看着天色不早了，又将熬好的药膏给带上后，驾着牛车直往镇上走去。 今天乔氏也先到了工地，江颜去时，他们已经开吃了。 江颜也没工夫理会，才将饭给了裴勇后准备走，不料一个略带愤怒的声音传了来。 “这饭里的肉味道咋这么怪？” 这话一落，其他人也跟着接了起来：“还真是，咋有一股酸味？” 乔氏有些心虚，毕竟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她也知道。 不过如今脸上却半分不显。 “肉不就是这个味儿么，我今天特意放了些酸辣椒。” 她打着呵呵。 可那些汉子也不是好糊弄的，尤其是眼下，还有人在碗里扒拉出来一根带着粪便的猪大肠。 “这是啥！” 猪大肠虽然便宜，可却很难清洗，而且还带着一股子恶心的味道，所以极少有人做。 大家凑着眼瞧过来，见着那上面的东西，喉头里一股恶心的味道冲了上来。 乔氏眼下哑口无言了。 “这，这…” “今天这饭白送给我们都不要！这钱你是甭想要了！” 乔氏一听这话就来气了，虽然今天花的银子少，那也不可能白给的！ “二十二文钱还想要啥好东西？你们不就是贪便宜才来我这边的？有本事你去吃她三十的啊！” “有肉味儿就不错了，还真以为是在酒楼吃饭呢！” 那些汉子听了生气，立马将手里的碗筷往下摔。 “你拿这东西来恶心人，不要你赔偿都是好的了，还想让我们给钱？没门儿！” 乔氏一个妇人对着这么些汉子，到底是不占优势，如今被反击的话都说不出来，方才那些硬气全都褪去，脸上出了不甘心没有半点其他表情。 倒是江颜心情很不错。 今日还真是否极泰来… 重新抢占了市场后，江颜也没用多留，立马准备驾车去镇上。 哪晓得这会儿乔氏也跟了出来，指着她的鼻子便骂道：“现在你满意了吧！江颜，我还真看不出啊，你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江颜本来不打算理会她，可眼下听了这话着实觉得有些搞笑。 “哪样的手段？” “勾搭人的手段啊，工地上的这些男人，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用什么手段不要我明说了吧！” 乔氏如今也是气的半死，这几天不但另外贴钱，还浪费了不少工夫！ 眼下哪里会乐意？ 直接将气撒在了江颜的头上。 江颜不怒反笑，毕竟她今天心情十分不错。 “哦？你说的手段我还真就不明白了，不如你给我细说说？” 若是江颜痛痛快快地跟她骂一场，指不定乔氏还没有这么生气，如今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总觉得像是拳头砸在棉花上似的。 反弹的几道让自己的手可劲儿疼。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蒜！什么事情，不就是脱裤子勾搭人的事？” “那你怎么不去用这个手段笼络笼络？” 江颜笑意更浓，如今说多了也觉得没意思，不等乔氏在开口，立马扯着缰绳走了。 济仁堂里，朱成邺已经找了过来，如今正在宋七的房中。 两人对望，恰似有千言万语。 “平关之战后，你怎么去了青风寨？” 锦里县位置特殊，虽然不是大地方，可却四通八达，不管是官道还是水路都十分方便。 最主要的还是这里四面环山，易守难攻，的确是藏匿的绝佳好地。 再者上次平关战场，若是走水路，离这里也没多远。 “这事情说来话长…” 朱成邺侥幸和几个弟兄们活了下来，不过却都伤痕累累。 如今这平关失守，他们再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便一路往南边走，来到了锦里县。 可却在一次暴风雨中走散了，他被那些土匪发现，正巧青风寨仇视为朝廷买卖的人，见他一身战袍，立马抓了回去。 本也想收服他当个土匪，可却被朱成邺拒绝，所以便觉得他不识好歹一直关到了现在。 “还有其他的弟兄活着？” 一想到那场战役，宋七便对宫萧恨之入骨。 更可恨的是，那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还会有他的内鬼。 毕竟看过那布防图的人，只有那么几个。 至今，他都想不到这内鬼到底是会是谁。 不过，依着宫萧那性子，只要目标达成，棋子都会成为废子，直接解决掉以除后患。 所以如今就算是想要找出人来对质，估计也是不能了。 朱成邺看着宋七眼里的神色，立马开了口：“王韦，林进，马云阳，还有几个将士都还活着，只是中途我们走散了…” 听着昔日兄弟的名字，宋七眼神里的冰冷散去了几分，语气喃喃：“活着就好。” 想到这里，他又立马开了口。 “对了，我暗卫如今受伤了，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查一查青风寨这次的事情？” 两人虽然是上下级，可这里并不是军营，宋七的话自然十分客气。 “殿下，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说麻烦二字，简直是折煞我朱成邺了。” 才说完这话，便看到了左侧门外那抹娇俏的身影。 朱成邺瞧着宋七嘴角突然弯起的笑意，立马也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屋里，顿时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今天，朱氏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想早点娶到你 宋七早就知道会是如此，所以脸上并无多少吃惊。 倒是下一刻又立马开了口：“以后不管去哪里，我都得跟着。” 将也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如今既然否极泰来，他也不想再提那些险恶的事情。 “嗯，以后你也不要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不管什么事，我自己也会想办法…” 江颜并没有因为宋七对她的好而恃宠而骄，反而更加爱护起了他来，毕竟，感情都是相互的。 她喜欢宋七，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冒险。 宋七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身形贴合的那一刹那，整颗心都满了起来。 “江姑娘，一月醒了…” 陈大夫才走来，便见着这一幕，如今立马别过了头，只是眸子里却多了几许苦涩。 江颜从宋七的怀里挣脱出来：“我过去看看他。” “嗯。” 宋七的病房就在隔壁，眼下小呆也在他的屋里眯着打盹，毛发上的血迹还未褪去，瞧着异常凛冽。 昨天她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有这样的本事，还能召唤狼群，如今只想着今天晚上好好地给它加餐。 毕竟要不是小呆，青风寨的事情也不会解决的这么快。 她收回了目光，对着床上的一月看去，见他喝完药后神色好了几许，心里也踏实了些。 “主子呢…” 江颜笑，这一月还真是忠心耿耿，如今自己都成这个样子了，还关心宋七的安危。 “放心吧，他不但没事还因祸得福，眼睛全能看清了。” 听了这话，一月大喜，脸上的神色也好看了些。 才想再说什么时，陈清又端着药走了进来，准备坐在床边给他喂药。 倒是一月十分尴尬，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和姑娘接触过，眼下整个脸都红了起来，连忙对着陈清摆手。 “我自己来就成…” 陈清不了解他的心思，眼下只觉得这男人磨磨唧唧的。 对待医馆里的这些病人，她都是这么做，也没见过别人怎样。 “你伤的这么重怎么喝？别逞强了，小心伤口又裂开！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将你胳膊上的伤口给缠起来的！” 陈大夫见着妹妹这样，立马出言制止。 “阿清，你这是干什么…” 倒是陈清不但没有理会，反而还瞪了一月一眼，语气里全是抱怨。 “要不是看着你上次救过我的份上，我才懒得这么尽心尽力！” “张嘴吃药…” 一月被她说的根本插不上话，只能照做，这模样简直跟个呆头鹅似的。 陈清喂一口他吃一口，两人的表情不一，性子也是南辕北辙。 可如今凑在一起，江颜只觉得看着十分舒服… 江颜看完了一月后，又去了刘河那边瞧看情况，他眼下基本上也已无任何大碍。 如今只要喝下去药，那就会慢慢好转。 又跟童晚香和刘婆婆聊了几句后，才下楼去大厅里诊病。 经过前几天的中药贴，医馆里来看病的孩童也少了很多，眼下只有寥寥几个。 江颜也十分欣慰。 才看完患者准备上楼时，不料月香又踌躇着走下了楼，因为背着光，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 如今走到江颜和陈大夫面前，先是微微施了个礼后，又开口说了起来。 “这些天承蒙两位照顾，如今我身子也差不多了，所以便不必在叨扰下去，故而眼下特来辞行…” 月香媚骨天成，如今就算是这么简简单单地几句话，可听在江颜的耳朵里，便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江颜只觉得她周身的气质十分特别。 如今就这么看去，还真不像是出身风尘的妓子，倒有几分像是世家小姐的的韵味。 “月香姑娘准备去何处？” 她的病眼下的确是差不多了，但后面还需在调养调养。 “这锦里县是容不下我了，我可能打算去京城…” 说到京城二字，她眼里的神情更多了几分笃定。 “京城是个好地方，既然这样，那就祝姑娘一路平安，诸事顺心。” 江颜说完后，又给她写了张方子。 “你按照此方再服用一个月的药便可痊愈，不过，在此期间不可行房事。” 江颜是大夫，在现代也这么叮嘱过别人，自然没觉得有什么。 反而是月香和陈大夫脸上不太好看了。 “嗯，多谢大夫，月香身无长物，只有这支钗来当诊金，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她看着手里的那支风头钗，眼里全是不舍。 倒是江颜立马将东西给推了回去：“绿抚姑娘她们已经给了诊金，这只钗，你好好收着。” 月香眼里有了些湿意，眼下也不再推脱，毕竟这只钗对自己着实太过重要了。 又跟江颜说了几句道别的话，这才对着外头走去。 她一走，医馆内堂又安静了下来。 一安静，江颜便想睡觉，毕竟昨天夜里压根就没有睡，今日又忙了一天，忙起来倒还好，如今一闲下来，只觉得头重脚轻的。 陈大夫立马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温声开了口：“你去休息下吧，这里有我。” 江颜没再勉强，点了点头后又对着二楼走去。 如今也没有去今早睡的那间屋，而是直接来到了宋七的病房。 宋七如今也在休息，整个人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些许温润，看得江颜有些呆。 不过眼下再好看的容颜都抵不住她的瞌睡，只瞧了一眼后便趴在他的床边沉沉睡了去。 迷迷糊糊间，周身被暖意包裹，让她十分舒服，整个人也睡的沉了几分。 等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更让她诧异的是，眼下竟然睡在宋七的怀里。 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江颜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才想着趁他还未醒偷偷的翻下来，不料整个身子却被宋七给箍住。 “别动，我想再抱抱你。”他的嗓音很低沉。 江颜听了这话，立马不动了，乖乖地缩进了他的怀里。 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些失神。 “我想快点养好伤。” 其实他只是一些皮外伤，可在江颜看来，那便是大伤，非得让他好好休养。 所以宋七也很郁闷。 江颜也不知道他又为何突然来出来这么一句。 “嗯？” “这样，便能早些娶到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跟我一起睡 他不会说情话，每字每句都发自肺腑。 如今她只想怀里这个女人，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江颜没有话接，只好埋头不语，等过了好一会儿开口：“天色晚了，我的回家一趟。” 今天穿的还是陈清的衣裳，之前虽然回过一趟家，但也忘记换了。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今天就住这儿，我这床也宽敞。” 江颜脸上霎时间更红了。 她知道宋七没有别的意思，且不说跟男的睡觉尴尬与否，就他是个患者来说，自己睡觉不老实，难免会触碰到他的伤口。 但眼下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找个由头。 “不回去也罢，我去和晚香挤一挤。” 宋七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所以才口无遮拦，才想解释，却见着江颜早已经走了出去。 紧接着，门也关上了，唯有被窝里还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才打算再继续休息一会儿时，朱成邺又走了进来，一对眸子里全是严肃。 “这件事情，跟锦里县顾家有莫大的关系，这其中，还是顾家的七姨娘指使的。” 宋七眉峰一挑，他猜到这事情跟顾家脱不了干系。 如今南郗一走，顾家想着上次的事情，肯定要报复江颜。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事情竟然是江娇一手策划的。 毕竟上次就听江颜说了，她成了顾家的七姨娘。 “殿下，这是两边勾结的罪证。” 这话说完后，朱成邺又将袖子里的文书拿了出来，宋七看了一眼后，眸子里的冷意渐浓。 没想到啊，江娇竟然用顾家的名义许下重金勾结青风寨抓人。 如今看着文书上顾家的印章时，眼里突然多了几分笑意，让朱成邺去大厅里取来笔后，又在这纸上改了一些字。 转眼间，上面的字迹经过宋七改动了之后，字面意思完全变了，成了另一种弥天大罪。 而且，还瞧不出任何的痕迹。 毕竟宋七极通文墨，做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可谓是行云流水。 既然江娇要跳出了，那倒不如经她之手来一场大的较量。 “成邺，你帮我再去办几件事…” 锦里顾家的背后是中书侍郎顾玄炎，而他又是太子的党羽，这件事情若是牵扯出来，那肯定会惊动到太子。 曾经只想着谋定而后动，敌不动他也不动，打算跟江颜好好地过一段安静的生活。 所以这也是为何拿了那布防图迟迟不做手脚的原因。 再者由于眼睛的问题，他也的确想再等等。 可眼下不一样了，既然江颜觉得要嫁给自己，那便在两人成亲之前，将这些势力连根拔起，给她一个安定的未来。 所以，一切都要暗自筹谋了。 就算引得宫萧的注意，他也有把握对付… 朱成邺明白宋七心中所想，立马点头走了出去，他对宫萧也是恨之入骨，如今巴不得立马将人给扳倒给那些将士门报仇了才好！ 外头，江颜倒是不晓得两人在说什么。 但不管如何，心里还是带着几许紧张。 眼下只幻想着宋七若只是个普通的农夫该多好，那便可以和他一世都呆在这小镇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虽然她是现代人，可眼下对自己的前途却是未卜的。 可有一点她很明白，自打对宋七许诺的那一刻，不管以后如何，都会跟他并肩作战… …… 刘河在当天晚上，终于醒了过来。 这将刘婆婆和童晚香都高兴得半死，尤其是童晚香，眼下丝毫不顾忌形象地扑到他的怀里，一个劲地呜呜哭了起来。 江颜走过去时，她正一边哭泣一边抱怨。 “你个臭木头，简直是吓死我了！要是你醒不过来，那我可怎么办啊！” 她原以为对刘河只是淡淡的喜欢，可在经过这一次才明白，他对自己有多重要。 如今再也不想任性地说那些话让他着急。 刘河何尝又不是一样？ 这些天昏迷，脑子里想的全是童晚香和自家奶奶，也正是靠着这一点支撑，人才清醒了过来。 眼下看着怀里的童晚香，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 “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因为久不开口的原因，声音有些沙哑，但听在刘婆婆两人的耳朵里却是十分舒坦。 “孩子，你醒来就好，要不然，你让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儿子死得早，拉扯这么个孙子着实不容易，眼下要是真出了个好歹，她在这世上也没法活了。 “阿奶，以后不说这话了，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听到这话，刘婆婆才笑了起来，又看着童晚香开了口：“对啊，以后还多了个晚香，若是你能将她娶到手，那我对你爹也算是有交待了。” 童晚香听了这话脸上红红的，不过心里却早就已经决定了什么。 只想着刘河醒过来，自己便要嫁给他。 但眼下又怕这个笨木头傻乎乎的自己不开口说。 刘河这次也开窍了，看着童晚香的俏脸，笃定地开了口：“童姑娘，我想要娶你为妻，一辈子对你好！” 他的声音怔怔的，听得童晚香也有些发懵。 如今脸颊滚烫。 “想要我嫁给你，那得等你伤好了亲自去问我爹…” 她虽然性子大大咧咧，可到底脸皮薄，面对刘河的这些话，哪里会有不害羞的？ 倒是听得刘河有些急：“我想娶你，咋还问你爹呢。” 童晚香气得半死，这人果然是就又蠢又笨！如今脸上羞涩，半点也呆不下去了，直接对着外头跑了去。 看得刘河眼时全是急色，以为她是生气了。 刘婆婆哈哈大笑。 “傻孩子，童姑娘是同意了，让你身子养好了后，上门去提亲呢！” 外头的童晚香听了这话，又忍不住轻轻地骂了一句。 “真是够蠢的。” 江颜捂嘴笑：“他这是老实，你若是嫁给他，不但刘河会对你百般呵护，就是刘婆婆也会对你视若珍宝。” 在古代，若是能因两人相爱而走到一起，那无疑是珍贵的，江颜也替她开心。 毕竟两人的情感，都是她一步步看过来的。 “江姐姐，你少取笑我，这事情还不知道我爹会不会同意呢。” 毕竟他爹一直都希望他嫁个商户，也好帮衬下自家的生意，上次她也有意无意地提到过刘河，当时他爹的语气十分坚定。 只说刘河是个乡下汉子如何如何的。 所以童晚香心里也没底… “你若是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我相信你爹会同意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江娇归来 往后两天，锦里县闹出了大动乱。 街头巷尾说的全是顾家勾结青风寨山贼的事情。 何大人早已经接到了举报，虽然还没有多少证据，可如今既然出了这事情，那就得着手去查。 所以，这件事情，闹得顾家也是人心惶惶。 尤其是江娇，眼下更是坐立难安，毕竟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是知道的。 眼下这两天她一直让小桃打听那块玉佩的事情。 可都除了说这东西贵重之外，便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她急得上火，脸色也暗沉了几分。 才打算喝茶败败火，不料小桃从外头冲了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骇然。 “姨娘，关于这玉佩的来历，我打听到了。” 这交可是费了不少钱和精力，所以这条消息也是来之不易。 江娇大喜，立马放下茶盏。 “快说说。” “这玉佩是皇室所有，这之上面的凌字，正是七皇子宫凌的名讳。” 听了这话，江娇脑子嗡嗡作响。 七皇子？ 宋七的名字里不也有个七么？ 这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 “有没有听到关于这位七皇子的消息？” “七皇子听说在去年和敌军勾结战死沙场了。”她能听到的就只有这么多。 不过让她不明白的是，那个江颜为什么有皇室的东西？而且是皇子随身的物品？ 江娇并不傻，眼下思前想后，差不多也猜到了什么。 原来，那宋七是皇子？ 那江颜嫁给她，不就是皇妃？ 只要想到这一点，江娇心里便十分不甘，凭什么，她江颜做什么都是一帆风顺？ 而自己呢？就是事事不如意… 江娇的眸子里涌现出几丝阴鸷，但这样的神色不过是稍纵即逝。 “走，我们去一趟青城村。” 虽然顾家勾结山贼的事情还未查出来的，可难免有一点会暴露，到那时，第一个死的便会是自己。 但眼下有了这个把柄，她便能要挟宋七，让他踢掉江颜。 皇妃也是她能做的？ 此时的江颜却不知道一会儿有“客”要来。 因着宋七和一月的伤势已经处于恢复期了，所以便也没有一直住在医馆。 昨日回了青城村。 这两天依旧在给工地送饭，完了后便去医馆里给人诊病，有朱成邺的暗中保护还有小呆的跟随，宋七也放心。 不过，村子里的流言蜚语却越来越多了。 因着上次的事情，乔氏便怀恨在心，又趁着江颜那几天往村子里走得少，便一顿乱嚼舌根，说她到处勾搭人，挤垮了自己的生意。 本来大家都是随便听听，可眼下见着她又多带了个男人回来，的确是觉得有些过了。 这一个已成婚了妇人，除了相公外，家里还住着其他两个毫不相干的男人，这叫啥事？ 所以这会儿一见她的马车一出门，乔氏便开口说道，话语里全是奚落和嘲讽。 “哎，有些人呐，还真是不知廉耻，男人一个一个往家里带，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简直是不害臊啊！” 江颜早就听到了流言蜚语，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清者自清，管别人怎么看？ 尤其还是诸如乔氏这样的人，她根本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 如今听她在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也没有对号入座。 直接一扬缰绳，驾着牛车冲了过去。 “你，有牛车了不起啊！甩了我一嘴土是咋回事！” 乔氏见她不搭理自己，心里更是不舒坦了，再者，脸上得了一层灰，还呛到了嘴里，她哪里能不生气？ 可眼下江颜早已经瞧不见人影了。 本来想要好好发泄一番的，但如今反而将自己气得腹背生疼。 江颜一走，江娇便又坐着马车来了。 虽然两人在路上遇到了，可江娇坐在马车里，江颜也没有多留意。 倒是江娇从车帘子透出来的缝隙，见到了江颜的身影。 只瞧见是她一人后，眼里又全是欢喜之色。 今日还真是时机大好啊… 才到青城村村口，便又特意命小桃将帘子给拉了开来，她端正地坐在里头，脸上全是一脸傲然。 借此机会，她也要让村子里的人看看，她江娇生来就是高人一等。 就算被人毁坏了清白又怎么样？眼下这样的高度，是那些普通的农女一辈子都奢望不来的。 果不其然，众人见到了马车里一身华贵装扮的江娇，眼睛都亮了。 全都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呀，那不是江娇么？如今真是出息了啊！” “是啊，瞧瞧那衣裳，可都是好料子。” “这有啥，你没看那后面还跟着个丫头么？” 众人七嘴八舌，对着江娇品头论足，尤其是村子里那些年轻的汉子们，如今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从前江娇在村里便算得上是好看了，眼下这样一打扮之后，整个人越发明媚了几分。 江娇十分享受这样的目光，嘴角上的笑意更浓，也不说什么，直接将马车先开到了自家门前。 于氏被上次宋七那一番威胁后，也不太出头了，再者江颜最近也很少呆在村子里，她压根也找不到什么机会。 眼下见着女儿回来，早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尤其是看着那气派的马车，脸上只觉得十分有光。 “娇娇啊，你回来就好，如今娘总算盼着你有出息了。” 村子里的人有羡慕有嫉妒，如今脸上各有神色，不过乔氏也没管那么多，直接将人拉到了屋内，隔绝了外头的目光。 “娇娇，娘最近想要盖一栋气派的房子，要让大家都知道你嫁到了高门，你看，你这有没有银子啊…” 江娇心里虽然有些膈应，可家里的事情，她自然也会帮。 毕竟如今在顾家，银两什么的，几辈子也花不完，她压根也不在乎这么点钱。 眼下要做的，就是让村里人羡慕。 “小桃，给我娘银子，同时让车夫给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小桃对乔氏没有多少好感，姨娘好容易回次家，这就开口要钱，也不问问过得好不好。 但这毕竟是主子的事情，她也没有多插嘴，照旧将袖子里的钱袋拿了出来。 还未递到于氏手里，便被她一把拉了过去，看着这么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她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么多，恐怕有十多两吧！ 有了钱，才想到了闺女。 “娇娇，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第一百三十章 玉佩 江娇眼里全是笑，她这十多年里，除了栽在江颜手里过，还真没有人怎么欺负的过她。 只要稍稍用些工夫，顾老爷便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就算夫人压一头又如何，她完全没有放在心里。 所以说这段日子，享尽了荣华富贵，若不是江颜对她的伤害，她早就将从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除了那个死丫头，谁敢欺负我？” 于氏皱眉，又一个劲地吐着口水：“那丫头就是个天生浪荡的东西，家里不知道带回了多少男人！简直是恶心至极！” 看着女儿，她又想到了儿子，不免顺嘴提了一句。 “娇娇，你眼下可是气派了，能不能将你大哥也从牢房里弄出来？” 这话一说，江娇还真是想起了江大壮来。 虽然她也不太喜欢这个兄长，可毕竟是骨肉亲情。 再者，他若是出来了，对江颜肯定也是恨之入骨，多做点事情恶心那贱人也是好的。 “好，我一会儿就去一趟镇上的衙门。” 说到这里，江娇也不想多呆，如今只盼着早点做完这件事情后让江颜受挫。 所以又开了口：“娘，我想去她家一趟，你陪我去。” 如今自然得避嫌，让她娘去外面看着无疑是最好不过的了。 于氏虽然疑惑，但眼下女儿既然开口了，她也没有多问什么，立马拉着她对着外头走去。 江颜的院子里静悄悄的。 那头狼没在，娘两儿也是松了一口气。 江娇此时也没有多留，直接对着院子里走了去，见着宋七趟在右侧第二间屋里休息，便也放缓了脚步轻轻上前。 屋里十分简陋，并无江颜的东西，这让江娇有些奇怪。 这两人不是夫妻么，难不成不住在一起？ 但一想到这点，又觉得像是得到了什么信息似的，一时间眼里涌过一丝欣喜。 江颜和这位来历不明的宋七，很有可能是“假夫妻”。 既然是这样，那自己完全能凭借这次取而代之。 如此想来，脚步也笃定了些，才跨过台阶，看到的便是宋七那么冰冷的眸子。 江娇瞧着那对带着寒潮的眸子，心头没来头一颤，这人的眼睛难不成好了？ 宋七没有见过江娇，眼下自然是不认的。 但不管如何，他对突然闯进家里的人都会十分反感，尤其是女子。 才想开口问，不料对方已经说了起来。 “你眼睛好了？” 宋七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这让江娇有些挫败。 从前她也承认江颜的确比她长得好看，可今日她盛装而来，自然是觉得自己美艳无比。 所以这会儿还有些偷偷的窃喜，想着宋七见了她之后那眼里的惊艳。 可眼下，却是狠狠的打脸了。 “我是，江娇…” 宋七的嘴角这才动了动，但语气还是冰冷至极，缓缓的吐出了一个字。 “滚。” 这两天朱成邺的事情还未办妥，他没急着去找江娇的麻烦，毕竟留她还有些用。 可没想到眼下却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江娇脸色十分尴尬，小桃也很气愤。 这男子虽然长的丰神俊朗，可眼下这态度让她十分不舒坦。 才想要开口替江娇出头，可没想到她自己已经先说了起来。 “小桃，你出去，我和这位公子有话要单独说…” 小桃不明白江娇在想什么，但眼下也恭敬地退了出去。 顿时间，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江娇看着宋七的面容，语气全是反问：“我就那么不如江颜么？让你如此讨厌？” 宋七压根不明白她会为何说这话。 不过听到江颜二字，眼里的眸光又温柔了些，此时不但没有说话，连一个正眼都没给她。 江娇咬着嘴，眼里全是不甘。 宋七眼下这样让她很难堪，整个身子陷入了冰窖，缓了好一会儿才冷笑着开了口：“宋七，不，若是我猜的没错，我应该要叫你，七皇子殿下吧？” 宋七听到后面的几个字后，神色立马陷入了紧绷。 “怎么，被我猜对了吧？” 江娇有些得意，末了又将袖子里的玉佩拿了出来：“我眼下只有一个要求…” “那便是让你离开江颜，要不然，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她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宋七的身份暴露出去，是什么后果不用多讲也明白。 虽然是皇子，可却叛国通敌，这就是罪人。 所以江娇对这件事很有把握。 宋七笑了，嘴角全是冷意，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女人。 “你要挟我？” “不过你也大可以将玉佩的事情暴露出去，我拭目以待。” 江娇恨意渐浓，可也从来没有这么静距离地观察过他。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处处都让他着迷，这样的人竟然会一心一意喜欢那个死丫头！ 她不甘心，她得不到的东西，江颜也别想要得到！ 但如今看着宋七的气势，心里也涌出了些害怕，怕他此时会杀人灭口。 今日她也早就做好了防备，特意来村子里便是想让大家的眼睛都盯在这里，只要自己一出事，宋七哪里还能跑掉。 想到这些，眼里又多了一抹笃定。 “这不是要挟，江颜她根本配不上你！” 宋七眼里涌出一抹恶心，将她的身子重重对着外头推去，而后又紧紧关上了门。 本来还想要多留她几天的，可既然玉佩落到了她的手里，那只能尽快将她除了。 江娇狼狈地栽在地上，看着那沉重的木门，眼里全是恨意。 既然这人不领情，那可别怪自己心恨了！ 如今收拾了一下发丝，又从地上站了起来。 外头的于氏不关心江娇和宋七在屋里说了什么，眼下只想着用那些银子建一座大宅子，让村子里的人都看看她养了个好女儿。 小桃虽然有些好奇，可也知道做下人的本份，眼下见着江娇出来，立马又跟着离开了院子，上了顾家的马车。 江娇如今也恢复了些神色， 眼里更是多了几许清明，又紧接着吩咐了起来。 “车夫，去一趟舞水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交待 如今有顾家撑腰，她就不信那镇丞大人不会放了大哥。 等这件事情办妥当了后，便将这玉佩交给顾老爷，至于这东西在自己手上的理由嘛，随便找一个便可以了。 她此时在马车里笑，可宋七的眼里全是一片冰冷。 他早就规划好了一切，可却没有料到这江娇提前跳了出来。 但依着眼下的情况，看来不管事情有没有办好，今晚一定要去做些什么了。 让朱成邺先爆出顾家和青风寨勾结，那是因为他们早就在青风寨埋些了线索，只要官府的人一去，准能搜到那些东西。 再将这滔天大罪往顾家头上一扣，到时候连累的可就不是仅仅一个锦里顾家这么简单。 这也是第一步，放出消息后引起官府的注意，之后再将勾结的罪证拿出来，那顾家就坐实了这样的罪名。 至于京城那边，他也有所安排，相信南郗会做好这一切的。 届时双管齐下，将宫萧和顾玄炎杀个措手不及。 正在这时，外头的朱成邺急匆匆地赶了来。 “殿下，你吩咐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妥了。” 说完，他又从袖子里拿出两张东西，递到宋七的手上。 一张是之前江娇和青风寨勾结那改过的罪证。 而另一张，则是太子宫萧勾结金国将领宋成沂的证据，不过这两张皆是拓本。 之前拿了这东西，本想着等双方内斗，但这么久过去了，也没有丁点消息，眼下所幸用到这刀刃上来。 “很好。对了，那些弟兄们，可有消息？” 之前宋七便让朱成邺打探其他人的下落，如今几天过去，也得问问情况。 “暂时还未有消息。” “以后不要叫我殿下，就和一月一样，叫主子。” 毕竟这个称谓太打眼了。 朱成邺也明白。 宋七将手里的文书被他捏得变形，末了又开了口：“你马上去一趟锦里县顾家，若是有信件传出立马拦下，还有，对于那位七姨娘江娇…” 朱成邺听完了交代，连忙对着顾家而去。 此时的顾家，江娇的确已经将玉佩交到了顾令堂的手里。 不但如此，还抽抽搭搭地开了口。 “老爷，对不住，我骗了你……” 她这样子的确是十分勾人，顾令堂的心都被她哭得颤了起来，立马将人往怀里揽。 “出了什么事情？” “那江颜陷害过我老爷你也是知道的，上次还打了我一个耳光，所以娇娇气不过，便想让青风寨给她些教训，没想到，她眼下竟然说我们勾结土匪。” “这件事情一直压在我心上，又怕说了遭到老爷的嫌弃和责骂，所以，娇娇才瞒了这么久…” 江娇一边说，一边在颤抖地打量着顾令堂的眼神。 顾令堂的确是怒了，但片刻神情又恢复了平静。 “这件事情不怪你！只不过啊，你做这些事，怎么着也跟我商量商量啊！” 江娇心下一喜，整个身子都贴了过去。 末了，又将怀里的玉佩给递了出来：“我还在那江颜的身上发现了这件东西，老爷你看看。” 因着大哥的关系，他对朝堂的事情也是知晓一些的。 如今一拿到这东西，眸子便多了几分寒霜。 “真是从那江颜身上得来的？” “嗯，这东西是她夫君给的。” 夫君？ 顾令堂想到这里，又仿如后知后觉地喃喃道：“怪不得之前世子爷一直留在这里未肯走，不仅如此还跟一个农女这么密切的接触，原来，他竟然还活着。” 江娇明知故问。 “老爷，你说什么啊，娇娇可是一句话都听不懂。” 顾老爷没在理会她，而是立马跑到桌案上写起信来，末了又叫来了家丁，匆匆地开了口：“将这封信和这块玉佩飞鸽传给大哥。” 江娇眼里全是欣喜，往后，江颜连命在不在都不知道呢，还想当皇妃？ 做梦。 所以这会儿整个人又对着顾令堂扑了过去，眼里一片水雾：“老爷，你对我真好。” 她这样，顾令堂哪里还能把持得住？立马对着她的唇上啃去。 两人正在折腾时，不料刚从顾府飞去的信鸽便被朱成邺给射了下来，如今看着里头的信件和玉佩，眼里全是冷意。 青城村。 日暮西下间，江颜也回来了。 今日医馆里病人很多，她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一回到村子，便听着大家议论江娇。 一听到她来过村子还去过江家的消息，神情立马变了。 她也想过这次绑架，并不一定全是为上次颜容坊的事情，说不定其中还有江娇在煽风点火。 其实她也想过要将江娇彻底拉下马，但最过事情的确太多，如今不但宋七和一月的伤还未大好，就连刘河都还住在医馆，着实是腾不出时间。 不过眼下，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在等了。 眼下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去江家，那就一定得要让她付点代价才成！ 才下了牛车，宋七便走了过来，语气十分温润。 “回来了？” 江颜见他下床，颇为不悦，立马皱眉：“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躺几天怎么就下来了，你可得好好学学一月。” 虽然是外伤，可怎么着也得多休息休息。 宋七笑，又伸手将人揽在怀里。 “我已经无碍了。” 江颜不想跟他继续扯这些，拉着他的身子便往屋里去，一边走一边询问。 “今天江娇来找过你？” 宋七点头。 “嗯，还说了一些，让我很恶心的话。” 至于那玉佩的事情，他也不想多说，怕江颜会担心。 并不是想要瞒着江颜，眼下只是希望用自己羽翼护着她，至于那些黑暗的一面，让他来处理就好。 “什么恶心的话？”江颜倒是有些好奇。 “她说让我离开你…” 江颜的确被恶心到了，如今眉头一皱，又接着开了口。 “的确是不能让她再蹦跶了。” 宋七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稳重，伸手抱住了江颜：“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只管安心地做我的新娘子就成。” 江颜的俏脸微微一红，立马推开了他：“别闹，我去做饭了。” 宋七见着她慌张而去的背影，眼里全是宠溺。 如今只盼着，她能早点嫁给他，成为他宫凌的女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城墙上的头颅 入夜，整个村庄都安静了起来。 此时的顾家，也陷入了沉睡。 今日顾令堂在江娇屋子里厮混了一下午，晚上便也没有留在这里，而是直接回了自己屋中。 眼下整个府上除了笼罩的夜色，便再无其他。 朱成邺轻身上了屋顶，又查看了下四周的情况。 虽然有几个侍卫，但此时都已经在打盹了，他的脚步很轻，如今一个接一个的院子查看。 见着偶有一两个夜里巡逻的小厮，便立马跳了下去，用匕首架在了他的肩上，冷声询问了起来：“江娇住在哪里？” 那小厮早已经吓傻了，此时也不敢大叫，只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座院子：“就，就在那…” 这话才一说完，朱成邺便抬手重重地对着他的后颈锤了去。 江娇此时睡得很沉，朱成邺自外推门进来，她也没有任何发现。 看着床上的女人，朱成邺的眼里没有半分情绪，三步并作两步立马走到床边，抬起匕首便打算扎下去。 倒是江娇这会儿似乎是被这扎眼的寒光闪得清醒，看清来人后，立马大叫：“你是谁？要做什么！来…” 后两个字还未说完后，头颅便被朱成邺给砍了下来。 鲜血喷薄而出，溅了一地… 朱成邺拿起头颅，看也不看那尸体一眼，匆匆的来又匆匆地去。 翌日，阳光早早地便升了起来，照耀在锦里县的土地上。 恰逢赶集。 不少人商贩趁着天还未亮透便走到了县城，才过了城楼，就瞧见楼牌下淌了滩血，一边还密密麻麻地写着带血的字，字迹周围又有几张随纸片盖着，瞧着十分让人费解。 众人皆是大骇然，仰头一看时，更是愣住了。 城楼之上，竟然高高悬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头颅！吓得大伙儿脚步都不敢动了。 城楼上出了人头，百姓躁动，官府的人立马也匆匆赶了来。 因着这件事情突然，何大人亲自领头，如今命人将那头颅取下时，又仔细地看起地上的血字。 血迹早已经干涸，但颜色却很鲜艳。 书写的全是顾家勾结青风寨私自制造军服和兵器，事成之后因意见向左而生了口角，顾家怀恨在心，又怕青风寨将此秘密流泻出去，故而将青风寨的人全陪消除。 何大人面色煞白，他这几天也在查青风寨的事情。 但这个寨子隐藏的十分深，如今都还没有找到具体的位置，这边的事情都还未办完，没想到眼下又出了这桩事。 尤其是这私自造军服和兵器，那可是有谋反之嫌隙，百姓可能不知道顾家为何会如此做，如今何大人却是明白的，虽然远在锦里，但京中之事也有所耳闻。 顾家的靠山是当今的太子爷。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就是等于太子等不及欲要谋逆么？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毕竟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能处理好的。 思索完了这件事情后，又蹲下了身来捡起了地上的纸张细瞧了瞧。 这上面所书，正是顾家和青风寨私造军服兵器之事，不止如此，还印下了顾家的印章。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来，顾家和青风寨勾结是真的啊？” “可不，眼下那活着的土匪想来报仇呢，不过，这女人还真是死得惨…” “你们可得小声些，那上面写的可是顾家私自造军服和兵器呢，这两条罪，那可是意图谋反啊！” 老百姓中，自然也有人会识字的，如今便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这清晨的城门下，竟然比集市还要热闹几分。 何大人拿不定主意，如今虽然有公印，可也得看清事实后才能处理，所以立马对着衙役吩咐：“今日之内，务必给我找到青风寨的具体位置！” 只要找到青风寨，便能证明这上头书写的事情是否有据可依。 毕竟那些东西，不可能一下子就能销毁的。 撇去私自造军服兵器一说，这件事情也是关乎重大。 顾家勾结土匪，本就是罪过，所以不管以后会引出什么样的后果，如今到了他的手上，那就得按照的朝廷的律法来！ “还有，将顾家的人全都给我围起来，不准任何一个人外出或者进入！” 衙役听了令后，立马分成两伙人，各自散了去。 倒是何大人重新坐上了马车。 “去西州郡！” 这件事情他一刻都等不及了，眼下脑子里没有主意，只能等着结果出来后，再去禀报知府大人… 此时的顾家，却还是的平静的出奇。 小桃见着时辰不早了，便立马推门打算叫姨娘起来用早膳。 可才走进屋内，却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她也没有多想，径直对着内里走去，素手拨开窗幔时，差点没有吓晕过去！ 床上，姨娘的脖颈处鲜血淋漓，尤其是整个头部还是空荡荡的，看着十分可怖。 “啊！” 一声尖叫声划破了顾家早晨的寂静。 没过一会儿，全府上下的人都集中到了此时，顾令堂看着这惨烈的景象，整个人两眼翻白，差点没有晕过去！ “快来人，去报官！有人杀了七姨娘！” 这声音才落下，外头的衙役便纷沓而至，带来的捕快此时已经开了口，声音里全是冷意。 “顾老爷，有证据说你和青风寨勾结，欲意谋反！” 青风寨？谋反？ 顾令堂半天回不过神，昨天江娇明明说的是想要害那那个江颜才和青风寨联手的。 可看着那衙役手里盖着顾府公印的文书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为何公印会在此出现？ 而且，这轮廓花样，还真不像是伪造的。 莫非那江娇说的有假？不过她一个妇道人家，为何会做这些？ 小桃听了这话后，双手一抖，整个身子如同烂泥一样倒了下去。 这几天因着忙玉佩的事情，便也没有联络表哥，如今这谋反又是怎么一回事！ 官府可不会等人辩白，眼下乌压压的衙役将顾府重重包围了起来，末了又下了令。 “在嫌疑还未洗清之前，你们不准出去！这府上也不准人进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何意？ 顾令堂傻眼了。 但也不过是片刻，脑子便清醒了过来，他和青风堂并无半点瓜葛，如今这么做，无非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为的就是想要整跨顾家，甚至是大哥。 眼下能想到的就是，那玉佩的主人，七皇子。 但如今既然没的证据，只能等，等大哥的消息。 青城村此时却是异常平静，江颜可不知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毕竟这里隔锦里县有些距离，就算再重大的事儿，等传到此处，起码也得三五日之后了。 今天她特意早起，毕竟是义诊日，便只想着早些去医馆帮忙，省得陈大夫抽不开人手。 眼下先去做了早饭，招呼了朱成邺出来时吃的同时，又各端了一碗放到了宋七和一月的怀里，这才领着小呆驾着牛车出了院子。 如今已到了二月中旬，天气也渐渐回暖了起来。 现在时辰还早，村子里便升起一阵阵金黄色的暖阳，将山间的野花都镀了一层光辉。 江颜瞧了一眼自己那山头，也开始盘算着种药材的事情了。 趁着天气回暖，雇些人将荒山先给开了，再买些药材种下去。 才想着，马车前头又多了几个人来，正是于氏和另外几个妇人，另外一边，还站着许久未出现的江大壮。 去衙门蹲了这么久，身上的镖也退去了几分，只是那眸子里的暴戾却是没有消散。 眼下见着江颜，一对眼里全是愤恨，仿佛要借机吃掉他似的。 江颜对江大壮倒是有几分意外。 但立马也明白了过来。如今江娇是顾家的姨娘，那镇丞大人本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如今可不得好好巴结她这位宠妾？ 放了一个江大壮，自然是不在话下。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颜啊，这女孩子嘛，就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天天像个男人似的往外奔，这命啊，果然是没有我娇娇的命好，眼下还送钱来给我盖大房子呢…” 自打江娇来村里显摆一通后，他们一家在青城村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受到了不少巴结。 兜里有了钱后，于氏人也飘了，再加上如今儿子也回来了，一切更是圆满了。 眼下说这话时，压根就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娇娇儿，如今不但惨死，还尸首异处，整个头颅都被人挂到了城墙上。 江颜看着她那一幅得意的样子，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一个做小妾的女儿也好意思在这里多讲？那顾老爷可是比你的年纪还大呢！” “江颜，你分明就是羡慕！” 江大壮听不下去了，立马开口反驳，嘴里全是愤恨。 “天天陪着那么一个老头子睡，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也先要出去！你们说完了就让开！” 对这些人，她也没必要客气。 于是和江大壮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尤其是江大壮，这几个月在牢房里受了怎样的苦楚他自然也是历历在目，要不是含着一口怨气。想着迟早要将这笔账讨回来，怕早就坚持不住了！ 眼下立马想要扑上去打人。 可还未近身，一个周身漆黑剔透的狼便从牛车后面跳了下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众人。 江大壮有些怂了，只能骂骂咧咧。 “江颜，你给老子记住，有一天我得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江颜压根就不理会他那种想蹦起来大人的样子，如今听了这话后，更是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我等着，不过，你估计没有这个机会。” 江娇还未收拾，又来个江大壮，不过就算是十分他们两人捆在一起，江颜也是不怕的。 说完这话后，拉着缰绳便对着村口冲了去。 才到济仁堂，陈大夫见她，便立马走了过来，表情里全是严肃。 “昨天晚上我去了县城给人诊病，今早回来，见着城门上挂着个人头…” 说道这里，他又停顿了一下，表情里全是惊恐。 江颜有些诧异，在陈大夫跟她说这些时，心里就有些诧异了。 像他这种性格，若是一个毫无相干的人，断然不会拿出来说的。 也就说，那被吊在城门上的头颅，很有可能她认识。 “我认识？” 对于她的反应，陈大夫也并没有吃惊。 接着陈述了起来。 “嗯，是你堂妹。” 上次因着陈清的事情，他也去过青城村，见到过江娇，也知道她和江颜的关系。 不过如今并不晓得她成了顾家的七姨娘。 江颜听了这话，表情里有些吃惊。 虽然对于江娇的死，她并没有什么惋惜，只是想到了这件事情后面的深意。 宋七说过江娇的事他会来处理，但眼下这么做，又是何意？ 陈大夫又说起了顾家勾结青风寨，是制造官服意图谋反之事。 从表面上看来，的确像是顾家为了怕走露消息杀了青风寨的人。 但他早就知道了青风寨内情，自然也猜到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挑出来打压顾家。 所以，这人肯定是江颜，宋七这些人， 江颜听到这里，也立马开了口。 “这件事情，应该是宋七安排的。” ?她是知道宋七的身份的，所以脑子里并没有像陈大夫想到这样简单，之前出了颜容坊那事后，宋七便告诉了她顾家有后台。 如今他做这一切，是不是也是想借机打压顾家的后台？ 江颜想通了这一切后，便也没有继续纠结，正巧这会儿来义诊的病人也多了，她便没有再说，直接忙到了晚上才回了青城村。 才下牛车，她也没有多逗留，直接对着宋七的屋子里而去。 见着微弱灯光下那俊朗的身影，开口问了起来。 “江娇的事情，是你派人去做的？” 宋七听她这么问，也没有隐瞒，不但将昨天的事情袒露出来，还将往后的规划也对江颜讲了起来。 不过，只是简单的概括了几句。 话才落音，他又伸手将江颜揽进怀里，语气变得分外柔和。 “你会不会觉得，我十分可怕？” 江颜本来还有一丝不悦，她并不是要限制宋七的行动。只是觉得宋七对自己有所隐瞒罢了。 可如今听到这话后，心里都不快通通消失，反正还多了几丝被人呵护安全感。 “不，你的做法很对。只是倘若生意场上的事情，我还能帮你出谋划策，但这些，我也不懂…” 第一百三十四有章 没有喜欢过别人 宋七将手臂收的更紧，轻轻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声音里全是笃定。 “你也不需要懂，以后这些事情都由我来处理，你只管开心就好。” 江颜也想要帮他，可这些朝堂之事她也不懂，不过眼下唯一想知道的是，宋七会不会因此有威胁,。 “那你这么做，不就等于将自己暴露出来了？” 宋七点头，眸子里多出了几份冷意。 现在整个县城都知道顾家欲意造反的事，所以官府想要装作不知，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顾家遭此劫难，顾老爷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顾玄炎，他得到通知，宫萧也会知情。 从前宋七想要暂时躲避他，所以也没有去多下手。 但如今既然决定要娶江颜，那就会提前扫清障碍。 “无妨，我自有把握，京城那边，我还安排了后手。” 江颜没有再多问，反手搂住了他的身子，将头埋在宋七的心口。 “嗯，一切都需要小心。” 宋七感知着她的依赖，心里荡漾起一股暖流。 不过眼下又开口轻声询问了起来：“眼下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成亲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生怕江颜还让他再躺一百天，所以一直期待着她接下来要怎么说。 “等再过几天，到时候找个好日子，不过也不用大肆操办，就找刘婆婆和童晚香他们几个人来吃个饭就成了。” 毕竟对于大伙儿而言，两人本就是夫妻关系，如今只能算是补办婚礼，也不用太过于刻意。 可宋七却不这么认为。 “成亲是大事，就算我们眼下对外说的是补办婚礼，可我也得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不过，这些事情我会去操办，你只要乖乖做我的娘子便成。” 江颜不再反驳，毕竟哪个姑娘不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呢？ 如今听了这话后，脸上微红，立马抬起头对着宋七的唇上啄了啄。 “谢谢你。” 说完这话后，才想要躲避，不料整个脑袋被宋七的手给紧紧箍着，紧接着，他的唇便落了下来，衔住了江颜的嘴唇。 这次的吻十分缠绵，让江颜也变得主动了起来。 唇分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看着外头漆黑如墨的夜色，江颜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也跟着乱了几分：“我去休息了。” 宋七依旧抱着她，声音极致低沉。 “我想要抱着你睡。” 末了，又加了一句：“仅仅就是想要抱着而已，放心，在从还未真正嫁给我之前，我不会越来雷池半步。” 他就想享受着那份抱着江颜的满足和踏实感，就仿佛自己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江颜的气息也有些凌乱，脸上也禁不住红了起来。 因着性格和家庭的关系，导致她是个极为传统的姑娘，虽然知道宋七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但心里还是想着拒绝。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最终却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夜色浓郁如墨，一阵阵清风徐来，屋子里灯火也跟着晃荡了几下，照出了床上的两个人影。 江颜感受着宋七周身传来的暖意，既踏实又羞涩，如今动也不敢动。 气氛很旖旎。 她想要打破这种尴尬，只能随意找起了话题：“宋七，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其他的姑娘？” 虽然知道这些早已经成为过去式，可女人天生便是心胸狭隘，只要想着对方曾经将其他人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手心时，到底会有些介怀。 “没有。” 他回答的十分干脆，丝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在遇到江颜之前，他连认真看过其他的女子都没有。 成天不是在皇宫里和那些大臣还有宫萧斗智斗勇，便在外行军打仗，压根也没想着那些事情。 再一个，京城里的那些姑娘，他也没有一个能瞧得上眼的。 听了这话，江颜无疑是高兴的。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个怀春少女，总想要在宋七的身上探究更多。 “那有没有人喜欢你？” 宋七想了一下，这才回了起来：“想嫁给我的人，的确很多，但是若说真心喜欢，我觉得她们喜欢的不过是我这张脸和身后的权利罢了。” 这也是他瞧不上那些贵女的原因。 江颜从前也看过那么多古装剧，也知道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对身边的亲情爱情都是极为珍惜。 如今听到了宋七夹杂在这话语里的苦涩，忍不住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才准备想要绞尽脑汁就一句合时宜的话，却没想到宋七的头又凑了下来… 两人也没有嬉闹多久，宋七的唇便从她的嘴边移开，抱着江颜的身子睡了过去。 靠在他的怀里很温暖，江颜也睡得十分安好。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早的便醒了。 ?在看到宋七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时，江颜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整个脑袋都空了一瞬间。 为了怕一会儿朱成邺和一月看到了不好，又立马爬了起来。 宋七听着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此时也醒了。 江颜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住尴尬开起了口：“一会儿，我送完饭便要去县城一趟，今天可能会晚一些回来。” 去给于逸送货的同时，也打探下顾家的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宋七连忙补充。 “没事，有小呆在，一般人伤害不了我。再者，你如今不能颠簸。” “我眼下先去找里正伯伯，让他帮忙在村子里找些人，先将那座山头给翻一遍后，便准备种药材了。” 江颜说完这话后，也没再多说什么，拿了一块新鲜的瘦肉后，又直接对着院子外头走了去。 到了秦里正家，于氏和江大壮也在。 “秦里正，我家如今准备盖房子，想在村子里找几个劳力。” 村子里不管是红事白事，或者是建房，都是找里正。毕竟他的号召力大，能将大伙儿全都集中在一起。 这样也省得亲自去一家一家找人。 这开口的正是于事，虽然是有求于人，可，可这语气里全是自得。 如今只觉得有了江娇给的那些银子，日子便会越过越好。 等盖了房子后，再给大壮添一个有文墨的婆娘，生几个孙子，以后再送去读书考取功名。 这样就可以世世代代富裕，受人尊敬。 所以一个小小的里正，她压根也没放在心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种药草的准备 秦里正皱眉，江家之前有个江婆子，现在出了个于氏。 婆媳两都不是个好的。 “既然要修房子，你便去村子里面一家家的找呗，如今来我这是啥意思。” 这话，明显就是拒绝。 于氏的脸一黑，声音都大了些。 “你身为里正，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做的么？” “这些事情我替你帮忙是情分，就算不帮也是我的本分。江于氏，你既然知道我是里正，求人还用这样的语气？” “如今我们家屋小，容不下你俩。赶紧回去吧。” 江大壮脸上也不耐烦了。 “秦伯伯，你这是啥意思？” 秦里正白了他一眼：“江大壮，你如今竟然从牢里出来，那就该好好做人做事，要不然我可以有权利江你除籍赶出村子的…” 说要这话，也不理会二人的神情，立马对着屋里走去，并且关上了房门。 于氏的脸色很不好看，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后，又对着方才秦里正站的位置呸了一声。 “不帮就不帮，有啥稀奇的。如今咱们家有了钱，还怕大家伙儿不肯帮忙？走！” 江大壮心里也不舒服。 在一出门见到江颜那一刹那，眸子里更是多了一抹嫌弃。 于氏见着她，更是直接嚷嚷了起来。 “杵在这也不吱声，想吓死人啊！” 江颜冷笑。 “你做了什么坏事，就这么怕鬼？” “关你这小贱人什么事！” 于氏正心烦，如今脏话一波接一波。 江颜嘴角的冷笑戛然而止，伸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再说句贱人试试？你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江大壮也怒了，才想抡起拳头砸人，不料一个黑色的身影对着他扑了过来，紧紧地咬住了他的拳头！ “嗷嗷嗷…” 江大壮疼的撕心裂肺，也就在这时，小呆的口松了开来，露出江大壮拳头上的牙齿印。 “江颜，你竟然放狼咬人！” “对付你这种狗，不应该让狼来么？若是你们没有事情，那还是不是挡了我的路为好！” 江颜也懒得多说其他，只冷冷地吐出了这么一句。 江大壮和于氏都没有办法，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出去，虽然是这样，可心里的气却没有少。 两人这会儿都只筹谋着要怎么算计她呢。 秦里正方才自然也听到了外头动静，见着江颜前来，他的神色这才恢复了几分。 江颜先将肉放到桌上，接着又问候了几句，便又将雇人开荒的事情讲了出来。 “眼下开了春，所以我想麻烦秦伯伯帮我多找些靠谱的人来开荒，等之后，还得种药苗。” “至于工钱的事儿，我也不好判断，你看多少价格成？” 青城村的人都知道江颜跟着济仁堂学医，所以秦里正这会儿也并不吃惊。 “这个包在我身上，至于工钱嘛，一般这些小工，一天左不过就是三十文，倘若不管饭，多给五文十文也是成的。” 江颜对这些不太了解，如今听了这话又接着说了起来：“中午的饭包不了，但只要人老实靠谱，多给些也无妨。” 要是人勤快，一切都好说。 毕竟江颜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 秦里正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视线投在桌案上的肉时，又忍不住皱眉开了口。 “你也真是的，有啥事就只管找我便成了，还拿啥东西。” “秦伯伯，您和我爹是好友，这些东西给你也不算是外人，若是你不收，倒是跟我生分了。” 秦里正对江颜好，江颜也是时刻记着的，所以一有什么东西，第一个便往他这里送。 每次他都得推脱几番，最后在江颜的劝慰下才接受，今日也是如此。 “你眼下日子过好了，我也真是高兴，只不过，这江大壮又回来了，你往后一切得小心。” “这个我知道的。” 一个区区的江大壮，不管明里暗里来事，她也不放在心上。 又聊了几句家常后，江颜这才走了回去。 那座山头虽然广袤，但要是找的人多，左右不过三五天的工夫便能开采出来，毕竟这也不需要什么大的工程，就是将土地松松，杂草挖掉就成了。 她也好趁着这几天的工夫，去买些药材幼苗，种下一整片山头的药草后，以后不管是自己制药还是其他，那都算得上是取之不尽了… 才走回江家，刘婆婆将饭用箩筐装了来，放上车后，江颜也没在多呆，取了那些膏药后一并放上车后，便立马对着工地而去。 宋七还是不太放心，所以又让朱成邺暗中护着她。 这一切，江颜并不知情。 送了饭后，又直接去了镇上打算先将药膏送到于商行里，再去县城。 镇上依旧是没有什么风声。 毕竟古代交通不便，若非那天在场之人，眼下自然也没有多少人知道相隔不远的锦里县城，竟然发生了这么一桩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所以街道上依旧是男男女女，莺莺燕燕，巷子里酒香茶香，也是氤氲而来，远远瞧去，十分平和恬淡。 江颜此时也没有多看，直接对着于记商行而去。 商行里今天人很多，毕竟开了春，大伙儿都想要添置些新东西。 于逸依旧在喝茶。 如今见到江颜后，立马站了起来吩咐伙计将她车上的药膏给取了下来。 “这几天，都在医馆？” 江颜被劫持的事情他也不晓得，所以还以为是这几日医馆忙不开身。 “嗯，这几天的确很忙。” 她也没有多说，毕竟这事情早就过去了。 再者，青风寨的事关乎到宋七和整个计划，她也不可能跟于逸说的。 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对于这些，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县里发生了一桩大事…” 江颜脸上佯装吃惊。 “什么事？” “顾家勾结青风寨想要谋反，可双方不合，顾家怕青风寨泄密，便雇人将整个寨子屠了。但尚有人死里逃生，将顾老爷宠妾的头颅吊在城楼上，还写了血书和罪证…” “经过官府搜查后，在寨子里果然搜出了还未销毁的军服和兵器…”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京城 江颜就算早就知道了整个过程，可眼下听来，还是有些吃惊。 脑子里想的是，宋七到底有多缜密的心思，才能将整个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又嫁祸给顾家的。 既然这条消息是从于逸嘴里说出来的，那便代表准确性十分高，所以江颜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没有必要再去县城了。 不过，如今让她关心的是，顾家会怎么样。 “那顾家呢，怎么处置？” “全抓了起来，听候京城的发落。” 江颜眯起了眼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顾家看来是要遭殃了…” “不止是顾家，就是他身后的势力，说不定也会瓦解。” 上次颜容坊之事，江颜便将顾家的势力告诉了他，所以如今于逸说出这话来也不足为奇。 眼下出了这事情，那势力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会想出什么措施？ 顾家倒台，应该呈必然之势了。 见着江颜没再说话，又继续询问了起来：“南北商行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准备？” 江颜之前就计划着要去，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诸多事情缠身，再怎么也得等药苗种下去再说了。 两人说了几句后，江颜便也没再多呆，去了一趟济仁堂后，便驾着牛车回了青城村。 …… 顾家勾结山贼意图造反一事，传到周国天子，成帝宫嬴的耳前，已经是五天后了。 这是西州知府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所以比顾令堂给顾玄炎的信早了些时日。 如今得了此消息，整个五官都变得异常难看。 成帝一生英武，纵马杀场，可却是生性多疑。 尤其是如今上了年纪，不但提防着朝臣和他国的动静，更是防着自己的几个儿子。 所以，宫萧也就是掌握了这一点，才制造出宋七和通奸叛国的事迹。 此事一出，成帝根本没有顾忌父子亲情，虽说人已经“战死沙场”可整个王府却被他尽数抄了家。 眼下锦里顾家联合土匪私自制造军服和兵器，那就是谋逆！ 如今更让人值得思量的，是这顾家背后的人。 “若是寡人没记错的话，这锦里顾家，是中书大人的老家吧？” 成帝开口，一旁的太监立马答了起来：“回陛下，正是。”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情，跟顾玄炎和太子也脱不了干系！” 成帝的声音十分愤怒，直接甩了桌案前茶杯。 顿时间，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便被在杯盏破碎时溅了出来，茶香四溢。 吓得众宫人大气也不敢出。 成帝本就比旁人生疑，如今想着自己还未死去呢，便眼红着他的位置，心里哪里会舒坦？ 摔完了东西后，又吩咐道：“去将那两人给我叫来！” 这话才一落下，外头的宦官便扯着嗓子通报了起来。 “镇南王到！” 成帝揉了揉眉心，他对别人有所防备，可独独对镇南王南渺行却是信任得紧。 两人在沙场上结为兄弟，感情早就非同一般。 再加上镇南王虽然掌握兵权，可却对朝堂大事不太理会，再加除了带兵打仗，对其他一切事物都十分寡淡。 所以这样的人，让成帝十分放心，如今只觉得他来得正好。 “宣。” 随着这一个字刚落下后，殿门外便走来了一个五十上下的威武男人，纵然如今不再年轻，可整个气势上却依旧是十分凌凛。 尤其是那一对眸子，像极了大漠上的孤烟。 “臣南渺行参见陛下。” 成帝立马让他平身，才想将顾家的事情与他说说时，不料镇南王却先开了口。 “臣有要事禀奏。”说完这话后又将袖子里的东西递给了一旁的公公。 那公公接下后，又转交给了成帝。 成帝拿着东西打开来后，才看了前几行，整个脸色立马全变了，双手也忍不住轻轻地颤抖了起来。 “这东西，你从哪里得的？” “回禀陛下，这是犬子从几个金国人手里得的，在得知这东西后，我便立马派人去打探了一翻，这些人是这几天才混到了京城，而且跟太子爷也接触得十分频繁…” 成帝脸上怒意渐浓郁，没想到啊，前脚才出了顾家的事情，后脚金国的事儿又来了。 这上面字字句句全是写着太子爷和金国将领宋成沂勾结，拱手送出了平关城的布防图！ 两件东西加起来，是什么意图，自然十分明显了。 萧儿啊萧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子承父业了？ 成帝脸上的凌厉越来越浓郁，缓了一会儿又对着外头的宫人吩咐了起来。 “传太子和顾大人！” 没过一会儿，太子宫萧和顾玄炎便匆匆赶了来，先是叩拜行礼之后便静静地垂于一边，等待吩咐。 宫萧约莫三十上下，一对眸子极其锐利，像一只跃跃欲试的野狼。 顾玄炎不同于顾令堂的油腻和市井，周身多了几分威严，如今只是在心里琢磨的陛下叫自己和太子来意图。 末了，宫萧开了口：“不知父王叫儿来所谓何事？” 成帝的几个儿子资质都是极其平庸，只得太子宫萧和七皇子宫凌较突出，但太子是嫡出，自古以嫡为贵，所以才继了大统。 “你还有脸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成帝声音里全是暴怒，紧接着又将一张文书的对着他身上丢来。 宫萧颤颤巍巍，接过那东西时，神情立马变了。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他亲自派了暗卫想要去宋成沂手里拿都未果，如今怎会在父王手里？ “没话说了吧？还有你，顾玄炎，寡人可是得到了消息，你老家的亲弟弟联合土匪私造兵器和军服，这是有何意图？” 顾玄炎当场就懵了，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若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没有消息传来。 “臣不知啊，这事，是从何而知？” “你的意思是，寡人无中生有了？你看看这罪状！” 在看到西洲知府传来的密报时，他完全哑了。 一旁的宫萧此时也没有了任何话说，只是双手紧紧握成了拳，眼里然过一丝凝重。 这件事情，想必是有人在操控，为的就是想要将他这太子拉下马。 只是，做这一切的人又会是谁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下场 如今他手里的这份的和宋成沂勾结，使得平关沦陷成为金国的领地，已是铁证如山。 成帝痛心疾首，其实做为一个父亲，他也知道自己的儿郎们分别是什么性子，有何长处。 其实要真说起来，还是老七最有帝王之相，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比其他几个出色许多。 可是相着其生母是金国的长公主，宫凌便有一半金国皇室的血统，就算他如何有能，也不可能将周国地储君之位交到他的手里。 而且太子宫萧自小长在成帝生边，而后又被他亲手教养。 如今竟然使出这样的阴谋诡计，不但害了亲兄弟，还丧失了平关一成，这样的事情如何让他不生气？ “萧儿，你贵为太子，可还不知足，为了排除异己害了自己的亲兄弟和几万将士的性命！拱手献上平城。如今顾玄炎是你的门下客，顾家的事情，你又怎么解释？” “父王，孩儿没有！这份书信，定然是伪造的！我身为周国的皇太子，怎么和金国的人来往？父王大可以去找人查查！至于顾家的事情，跟我丝毫没有任何关系啊！” 虽然这份盖着自己印章的文书足以让他震惊，但也不是没有法子去化解，届时真查起来，找个人“背锅”就成了。 至于顾家的事，宫萧眼下不想多揽。 毕竟到了这时，顾玄炎这颗棋差不多也废了。 顾玄炎立马明白了宫萧此时的意图，这明显的就是丢车保帅，所以不免吓出了一身冷汗，颤巍巍地说了起来：“陛下，顾家哪里有胆子敢做如此之事，希望陛下也能查个明白！” 成帝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宫萧开口说了起来，语气里全是冷意。 “太子既然喊冤，那好，我自会派人去查探！若是此事真与你有关，这个储君之位，你也可以腾出来了！” 宫萧大喜，可眼里却是不显露出半分，只是语气更加笃定了些。 “若是查出此事与儿臣有关，不要父王开口，这个太子之位，我自然也会让出来！” 成帝没在理会他，而是对着宦官宣旨。 “太子暂时幽静于东阳宫，在事情还未查明之前，没在寡人的允许，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中书侍郎顾玄炎，私自造官服和兵器，意图谋反，按照周国的律法，其罪当诛！” 自己的儿子，成帝自然会给个机会，至于像顾玄炎这样的蛀虫，他早就想收拾了，只是一直到不到机会罢了。 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成帝自然不会错过。 顾玄炎听了这话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但也知道眼下这话一出，再无转寰的余地，如今就算再求情，也是于事无补。 倒是宫萧，脸上的神色并无异常。 眼下自己暂时被幽静，这也并不妨碍他为此后善后。 不过这一切，他一定要去查，看看锦里县到底是谁在捣鬼！ …… 有了京城的命令，顾家的事情到底是完结了。 既然诛连九族，但凡是只要上了顾家族谱的，那都得要斩首。 这件事情在一时间在锦里县城传得沸沸扬扬，舞水镇此时也有了不少风声。 至于太子宫萧的罪，不过就是布下了重重的线索，无端让不受宠的三皇子齐王当了替罪羊。 正好这三皇子宫羽有眼线布在宫萧的太子府，且从前和宫凌也有过节。 做这一出，不过是为了一箭双雕罢了，除掉身边两个强大的竞争对手罢了。 一切种种证据的浮出，齐王也是百口莫辩。 只是背了黑锅，被成帝贬为赎人。 虽然这样的消息皇家并为公布出来，可当宋七从一月的嘴里听到这些时，嘴角还是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父王那样英明的人，不可能看出这其中的漏斗。 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给太子一个台阶，包庇罢了。 眼下顾家倒台了也好。 那宫萧的最大后台是太子妃娘家的卢尚书，和其母罗贵妃的娘家罗宰相。 有这两棵大树在，宫萧自然不会轻易倒台。 而自己因着长年征战在外，母亲又早亡，虽然养在齐妃的名下，可到底不是亲儿子。 算来算去，不过也只有一个镇南王罢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怕过谁。 眼下要做的，就是一棵棵地砍掉身边的庇荫的大树，到了届时，这宫萧不过是任人摆布的羔羊罢了。 不过，这些事情跟江颜却是没有什么关系。 这几天因着要开荒的缘故，她跑镇上的次数也减少了些。 秦里正在村子里找了十来个劳力，还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所以干活起来也绝不含糊，今日山头也翻完了，只等着明天种药材了。 至于药苗的事情，之前在陈大夫的帮助下也找到了能供药苗的渠道。 这渠道就在锦里县罗家村，村子里的地势十分不错，所以种了大片药材，江颜要的幼苗也是在那里买，所以眼下等于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药草一栽上，只要打理勤快此，便会长得很迅速。 江颜边想，边打算走进屋去做饭，没想到于氏又急匆匆地跑了来，还未到门口便骂骂咧咧，眼里全是悲恸。 “江颜，娇娇的死跟你有关系吧？” 江颜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于氏。 “娇娇出事是二月十二，那天她来过村子，还到过你江家！白天还好好的，晚上就出了那样的事情！江颜，这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她今日去了镇上，正好听到有人说顾家造反的事，所以心里咯噔一跳，担心起自家女儿会不会受到牵连来，不免多问了几句。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家的宝贝闺女早在前几天便被人砍掉头颅吊在城门上。 于氏不相信是什么土匪所为，要真是土匪为何不直接砍那顾老爷的？这件事情跟娇娇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拉红线 所以这会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江颜。 那顾家有没有造反她不晓得，但只觉得自己闺女这件事情，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所以一回村就跑到这里嚷嚷来了。 江颜很诧异她为何这样说，但反应过来后便也明白了，这于氏就是这样地性格，不管什么事情都要和自己搭个边。 可尽管她这一次猜对了，但江颜却不会傻到去承认。 “江娇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人是土匪杀的。再说了，我要是有那样的本事，挂上去的人头，第一个就会是你！” ?这话将于氏气得半死，可女儿的事情让她十分心疼。 也没工夫和江颜多斗嘴。 “少在这里狡辩，这件事情除了你，压根就没有别人了，你就是嫉妒我家娇娇！” 江颜听她说得越来越离谱，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 “你莫不是比官府还要权威？眼下我没空跟你多说，你若是还在这里吵吵嚷嚷，大可以继续。” “只是我家狼狗若是生气了，那就怨不得我了。” 这话说完后她看也没再多看一眼，直接对着灶屋里走去。 于氏本来还想要再骂，可看见那条大狼狗，立马又将接下来的话给咽了下去，只是心里的气越来越浓。 自家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她可不信是山贼所为！ 所以，这仇。 她怎么都得讨回来！ 翌日，天刚破晓，江颜便起来忙活了。 因着要将那些药材都要挑上山，所以少不了得需要人帮忙。 宋七和一月，再加上朱成邺，三人都打算帮忙。 如今他俩的伤势已无大碍，所以做些活也没有关系，江颜便也没有拒绝。 除此之外，还有刘婆婆，刘河还有何婶子高婶子和高珍珍。 宋七三人挑着担子走在前头，江颜跟着刘婆婆这些妇人走在后面。 眼下看着前面三个俊朗的男人，高氏不由得扯了扯江颜衣袖轻声地询问了起来：“你家男人那个表兄弟还没有婚配吧？” 她嘴里的那人，说的便是朱成邺。 毕竟对于他的身份，江颜不太好解释，便找了这么个沾亲带故的说法。 至于高婶子为何会突然这么问，她也有些懵。 朱成邺应该是没有成亲的吧。 “嗯…” 高婶子听了这话后，眼里的笑意又浓厚了些，语气也轻了几分。 “我倒是觉得他跟我们家珍珍挺配的。” 呃… 江颜看了一眼高珍珍，又瞧了一眼朱成邺，说实话，两人从外形上来看，的确是挺配的。 不过，眼下让她纠结的是，高婶子说这话，不会是想要自己去给两人搭线吧？ 果不其然，江颜的确猜对了。 “珍珍还有半年便满十六了，所以对她的婚事我也挺愁的，那他还未成亲，不如你替我去探探他的意思呗？” “那，这怎么也得问过珍珍的意见吧。” 高婶子看了一眼自家闺女那张微微羞红的脸，抿嘴一笑：“你瞅瞅她那样子不就知道了？” 江颜顺着高婶子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瞧见了高珍珍羞涩地盯着朱成邺的眼神，顿时间便明白了。 “婶子，这事情，我只能帮你提提，至于其他的便要看他的意思了。” 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也做不了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高珍珍长相温婉，性子也十分不错，这样的姑娘在男子心里肯定是极高的评价。 眼下真是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处处充满着恋爱的味道。 刘婆婆前天才在她的耳边说等两天便让她一同去童家提亲，眼下这事情还未办妥，高珍珍的事儿又来了。 高婶子也明白，这两人能不能成，主要还是真缘分。 方才聊了这么多，上山的时间也快了些，将药草分下去。 为了区分种类，每种药都有一块区域，所以眼下都各自忙了起来。 种药便和种菜差不多，所以也没有什么诀窍，大家又都是种地的手，自然也没有什么要教的。 只有宋七三人，如今有些笨手笨脚的。 江颜立马走上前去给宋七指点。 “将土坑挖深一些，这样更利于药材的成活率。” 宋七点头，用小出锄头挖了起来，末了又按照江颜说的，小心翼翼地将药材给放了下去。 等他做完后，江颜又对后头的高珍珍叫道：“珍珍，你去教朱成邺。” 高婶子一听这话，立马对着江颜挤眉弄眼的，倒是高珍珍整个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如今也不知要不要上去。 “我……” “去吧，他不太会，你看着点就成了。” 看着江颜的笑脸，高珍珍这才鼓起了勇气，轻轻地走了上去。 高婶子从后头看着两人的背影，眼角全是笑意。 山头上的人一多，聊八卦的声音便也越来越浓烈了。 那些男人们无疑再说谁家的婆娘凶悍，还有谁又是个惧内的，讲的不亦乐乎。 刘婆婆和高婶子几人便说谁家的媳妇是个厉害角色，如何如何跟婆婆作对，哪家闺女又嫁了个好人家… 江颜也是听得不亦乐乎。 毕竟从她们的嘴里可以听到村子里甚至村子外的新鲜事儿。从前觉得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听着极为疲倦，毫无趣味，可如今还真是改变了想法。 至于朱成邺和高珍珍那边，两人都十分羞涩。 朱成邺和一月的性子差不多，可以说，这两人的性子跟宋七都有些相同。 三人都是闷木头。 高珍珍又不是什么活泼的主，如今两人除了一起种药材，也没听到有什么讨论。 不过这种事情也急不得。 忙活了小半个上午，刘婆婆几人也得去做饭了，毕竟一会儿江颜还得给工地上送去。 她们三位走了后，整个山头也安静了不少。 没了八卦听，江颜也有些疲了。 对着那些汉子们开了口。 “我们先下去了，你们就先慢慢忙活着，辛苦了。” 江颜之前给大家开的是四十文一天，后面见着这些劳力都不错，也没因为固定的钱而偷奸耍滑，所以又每人每天加了五文。 四十五一天文的活儿，价格也算是十分不错了，所以这些汉子们对江颜也十分客气。 如今看着江颜离去的背影，立马都在心里感叹。若是自己能娶个像她一样的婆娘，那得多好啊。 又能赚钱，人还长得漂亮。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四十两的聘礼 江颜自然不晓得他们在想这些，如今下了山后，直接奔去灶屋做晌午饭。 才吃完东西，刘婆婆将便饭也送了过来，抬到牛车上后。 江颜也没有多留，直接上了牛车往工地上而去。 宋七眼下可以算是寸步不离，伤势无碍，江颜也没有什么借口推辞，只能任由他一同跟着。 工地上修桥的活儿估摸着差不多还有十天左右便完工了。 看着隔水而建的石板桥，江颜也多出了几分感慨，想着一个多月前，这里还都是一片平地呢。 “裴勇大哥，这边的事情完了后，你们准备去哪里？” 裴勇看着江颜，便想到了自家妹子，出来这么久，也挺想念的。 “这修桥筑地，都是听官府的安排，我老家在金陵郡，等这边的工程完了后，我可能先会回家一趟…” 金陵郡？ 如果她记得不错，上次说的南北商行的掌柜，也在金陵郡吧？ 江颜也筹划好了，等明天跟刘婆婆和刘二狗去了童家提亲后，便先去一趟西洲郡，打探下那程老爷子的动向。 若是时间来的紧可能还会跟裴勇大哥赶上一起。 裴勇见她失神，又开了口：“我家也有个妹妹，跟你差不多年岁，每每瞧见你，我就想到她，等你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可以让你们认识认识…” 她这话也是随便客套，毕竟金陵郡离这里路途遥远，江颜自然不会去那里。 不过江颜这会儿却笑着应下了。 “我到时候的确是得去金陵郡办点事情。” 裴勇也很高兴，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其实啊，我们家也是开饭馆的，可这菜却不如你们做的好吃，想着没过多久便吃不到这样可口的饭菜了，心里还真有些挂念。” 最近这段时间吃了江颜的饭菜，他还真怕自己以后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成天惦念。 江颜笑了笑：“等我去了金陵郡，将这做卤肉的法子教给你，这样便可以天天吃了啦。” 裴勇给江颜的感觉十分好，就像是大哥一样，跟他说话都很舒坦。 金陵郡隔舞水镇路途遥远，就算将这法子告知了他去做生意，对刘婆婆这边也没有什么影响。 倒是裴勇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将自己家的地址说了出来，江颜听了后默默记在心上，又站起来将碗筷收拾好去镇上了。 今日医馆不忙，但她还是呆了半日，等日暮西斜才和宋七回了村。 想着明天要跟刘婆婆两人去提亲，便又多了一份期待。 翌日，刘婆婆老早就起来准备了，刘河今日也是穿得整整齐齐，?如今这么一收拾，还真是让江颜有些认不出来了。 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是伤及肋骨，留下了些许咳嗽，但经过江颜调理，如今已经在慢慢地恢复了。 眼下一身笔挺的衣裳穿着显得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太一样了。 “刘婆婆，这么早？吃过早饭了？” 江颜看了两人一眼后，立马开口问道。 “吃过了，一早上吃过了。” “想着去提亲，哪能不赶早的？要不然我这心里就是不得安生。” 刘婆婆笑呵呵的，孙子要说媳妇了，哪里能不高兴？ “成，那你等等，我去吃些早饭。” 江颜和宋七两人吃完后这才一并坐上了牛车，自打宋七的眼睛好了后，都是他驾车，如今江颜跟刘婆婆几人坐在后面。 今日送饭的事情交给了何氏，所以他们也用不着担心。 倒是越来镇上，刘河脸上的汗水便越发浓郁了些，手心也积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 “奶奶，我一会儿去，要说些啥才好。” 他就怕说错了什么话，惹得童伯父不高兴，若是不让他娶童晚香，可得怎么办？ “没事，有奶奶在呢，你只要灵活些便成。” 刘婆婆也有些紧张，这也能看出她对童晚香这个孙媳妇的重视。 倒是江颜看着两人不由得笑了起来：“没事的，晚香他爹是个通情达理的，不会为难你们。” 牛车上几人说了些话后，时间也过得快了些。 不一会儿便到了衣品斋。 宋七将牛车停下后，刘河立马将东西给提了下去。 先是看了童晚香一眼后，又对着童父恭敬地叫了一句：“童伯父。” 童掌柜自然明白他们来的意图，虽然他也知道刘河人的确不错，踏实肯干，可只要一想到女儿要嫁人离开自己了，心里就是有些酸楚。 这样一来，就觉得刘河哪哪都不好。 所以语气也是冷冷淡淡的。 “你来做何？” 被他这么一问，刘河立马忐忑了，挠着头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倒是刘婆婆立马上前开了口，语气里多了些笑意：“晚香爹，我和孙子今日来呢，就是想要来向晚香提亲的，你看两个孩子也十分般配，如今又到了嫁娶的年纪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童掌柜便开口打断：“这件事情，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童晚香自打刘河进来后，脸上便染了一抹羞涩。 如今见着他爹说的话，心里一急：“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童掌柜立马瞪了一眼过去，声音里带了些训斥：“晚香，你个姑娘家家的，不要插嘴！” 刘河也有些急：“伯父，我是真心喜欢晚香，若是娶了她，我和奶奶一定会对她很好的！” 他本就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如今只是将自己最想说的表达出来罢了。 “对晚香好，谁知道是不是你随口说说？你要娶晚香也成，三天里若是拿出四十两银子来，我就将她嫁给你。” 四十两？ 童晚香听到这话，立马呆了呆。 她知道爹想让他嫁个好人家不假，但眼下要人家三天拿出四十两，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爹？你这是为何？” “晚香，少插嘴！” 刘河和刘婆婆对望了一眼，皆是明白彼此的心意。 如今家里虽然赚了些银子，但离四十两还是差了一半，不过，这既然是童家提的要求，他们自然也会答应的。 钱可以借。 只要一家子在一起和和气气的便成了。 所以这时候刘河连忙开了口，声音掷地有声，十分笃定。 “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四十章 算卦 童晚香看了他爹一眼，?又对着刘河和刘婆婆说道：“你别信我爹的，这么多银子，三天上哪里凑得齐！” “爹，如今我的话摆在这里了，不管三天后刘家拿不拿得出银子，我都要嫁给刘河！” 童掌柜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对着铺子里头走了去。 童晚香看着刘河和刘婆婆两人，又重新说了起来：“我爹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们别听他的。” 刘婆婆拍了拍童晚香的手：“好孩子，你甭担心，这钱我们会想办法的，若是成亲得不到你爹的同意，那这门亲事便是私定终身，你以后会被不少人耻笑…” 童晚香眼里涌出了些泪水。 “我自己留了些私房钱，虽然不多，可也有五两，刘婆婆我将银子拿给你们。” 有她这句话，刘婆婆便十分欣慰了。 “傻丫头，我们不要你的钱。” 刘河随后也跟着笃定地开了口：“晚香，你不要多想，银子的事情我们会想办法的。” “银子不够，这不是还有我嘛，不用担心的。” 江颜如今可真正算得上是一个小金库，虽然济仁堂和合伙送饭的活儿赚得不多，可加起来也不少了，毕竟大头都在祛疤膏那里。 如今算算。手里的银子怎么着五六十两是有了的。 她这话一出，童晚香这才破涕为笑。 “有江姐姐你这句话，我可就放心多了，不过，这银子以后若是能不还，那就最好不过了。” 江颜知道她是开玩笑，所以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从衣品斋里出来，刘婆婆和刘河二人眼里也有了些笑意。 如今有突破总比童家什么都不说的拒绝要好，起码眼下有了目标。 “等你和晚香的事情成了后，便立马去道观里找长青道长算个好日子，看看哪天成亲最吉利。” 一听刘婆婆这话，江颜也愣了愣。 长青道长？ 不就是之前江婆子污蔑自己是鬼怪，秦里正请的那个道长么？ 想到这长青道长，江颜便想到了他说自己不是和大家并不是同类人的话。 能看出这点，想必自然是有点法力的。 江颜也想找个机会去找他仔细问问，看看自己跟宋七会不会有结果。 虽然是这么想，可到底有些发怵，总觉得自己在这位道长面前，就像是被打回原形的妖怪似的，犹豫了半晌才开了口。 “刘河跟晚香的事那是迟早的，既然说到长青道长，不如眼下就去问问吧，正好我也想去算一挂。” 刘婆婆一听这话也来了劲，立马点了头。 顿时间，几人又上了牛车。 那长青道长所在的道观正是清风观，在镇子北面的郊外，虽然有些距离，可如今驾着牛车，自然也不要多少时间。 周国重道教，所以道观一般香火都十分旺盛。 来找长青道长算卦的人，自然也有很多，排了好久才轮到刘婆婆他们。 上次刘婆婆就已经问过童晚香的生辰八字了，所以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直接带着刘河走了进去，倒是江颜支着脑袋巴望着。 宋七见她这幅模样有些可爱，语气里也多了一丝宠溺。 “我还以为你不会信这个呢。” 江颜见着他好对深邃的眼眸，眼神立马躲了躲，想到了自己的事情。 如今宋七对她坦陈相待，倒是她却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所以眼下顿了顿后才开口说道： “这个长青道长很灵的，所以我也想来看看，给我们也选个日子。” 虽然名义上是补办婚礼，可到底也得要瞅瞅放在哪天为好。 宋七没有说话，反正只要是江颜想做的事情，他都乐意去奉陪。 没过多会儿，刘婆婆便领着刘河笑眯眯地走了出来，还没走进，便大声嚷嚷着。 “方才长青道长可说了，晚香跟我们家二狗那是天作之合。” “他还说了，下个月二十八他俩成亲最好！” 虽然童掌柜还未完全松口，可刘婆婆这会儿已经在脑海里幻想起两人成亲后的事情来，到时候多生几个孩子，等长大了都如同小鸡啄米似的围在她身边叫太奶奶。 刘河脸上却是没有一丝欢喜，道长的确是这么说了不假，可他还说了这此之前会出现阻挠，如今一颗心扑到这上面去了，也没管后面说的那些了。 眼下只想着长青道长说的阻挠是什么。 江颜没有多注意他的表情，眼下也很是高兴，不过如今也没多说什么，毕竟下一个就该她和宋七了。 迈过那道台阶时，心里还真是有些打起颤来。 才走进去后，那长青道长便抬了头，正好看见了江颜。 “施主许久不见。” 声音似在空中传来，多了几分飘渺之感。 江颜没想到长青道长还记得自己，如今很想问问他上次说自己和大伙不是同类人是什么意思，但宋七在这里到底是忍住了。 “道长记性还真是不错，今日来，我是想要让你为我二人算一挂，看看彼此的姻缘。” 这话说完后，长青道长又对着宋七看了一眼。 眸子里虽然还是波澜不惊，可话语里却多了一份意味深长。 “两位皆不是普通人啊，要想算卦，那贫道便为你们算上一卦吧。” 说完，只见长青道长又取出了几枚铜钱，上上下下地抛掷了几次，江颜看不懂这些，只能安静地在旁等着答案。 倒是宋七来了几分兴趣。 他从前也不信这些，可方才这道长的话，明显就是点破了他的身份。 毕竟自己眼下只是寻常的装扮，何来尊贵之说？ 所以，这位长青道长，定然是另有所指。 没过多时，长青道长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此卦是坤卦，只能算是小吉，二位的感情之路不太顺畅，要经过重重阻挠才能修成正果，此路不会一帆风顺。” “若是两人要成亲的话，最好选在一个半月之后，这样对于你们都有利。” 江颜面色一下子有些不好看了。 毕竟她对长青道长的话是深信不疑，他和宋七的感情坎坷？到底是怎么个坎坷法呢？ 想着这些，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出道观的。 “别想那些了。” 宋七眉头也是微微皱起，但心里的想法却十分笃定。 不管有什么阻挠，他都要和江颜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一章章 成亲的差别 江颜点了点头， 如今就算道长不说，她也知道自己跟宋七会经历诸多磨难，有了这样的想法，倒也没再多想。 船到桥头自然直，眼下再如何去幻想，也是无用。 所以这会儿也再没有再多呆，直接对着青城村奔去。 经过这两人天，药草也快种出了三分之一了，如今瞧着那绿油油的一片，江颜眼里越发满意，早就将在道观里发生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因着怕于氏和江大壮搞破坏，江颜这两天都让小呆呆在药山上，所以也没出什么问题。 不过今日，江大壮一直喝了些酒，心思也活络了些。 踏着月色回来时，正好看到了山上的那片草药，只要一想到这是那丫头的东西，他心里便多了一抹愤恨。 如今借着酒劲，立马对着那山头走去，才想要将药材连根拔起时，不料小呆唔唔地叫着对着他扑了过来，紧紧地咬住了江大壮的小腿。 吓得他也屁滚尿流，酒都清醒了一半。 如今一个劲地嗷嗷叫着，声音划破了低垂的天空，使得大伙儿也醒了过来，都纷纷对着声音的源头而去。 江颜也不例外。 一听到那方向，便知道是在自己药山的位置。 果不其然，等众人赶了去后，江大壮的身上已经被咬出了不少伤口，虽然都是些皮外伤，可如今伤口处流着血，看着倒是有几分恐怖。 于氏第一个跑了过去，指着江颜便骂了起来。 “我家大壮是招你惹你了，好好的就放狼来咬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大壮疼得龇牙咧嘴，此时早已经说不上话了。 倒是江颜看了一眼被他踩踏坏的药草，冷冷地开了口：“我家小呆就是在这里看守药山的，他跑在这里来毁坏我的东西，还有理了？” 于氏一直就说不过江颜，如今除了骂，也找不到其他反驳的话了。 “哪只眼睛看到大壮毁坏你家药草了！早就说了留了那头狼就是个祸害，可你们都不听！” “没有毁坏药草，那那几株被他拔起来的是什么？再说，你儿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是打算偷人不成？” “还有，小呆除了你们一家，哪里主动伤害过别人，也亏得它在这里守着，要不然我辛辛苦苦种的药材，可不得白费了！” 江颜眼下的话如同点燃的炮仗，眼下既然开了头，便停不下去了。 “以后，你们最好不要来捣鬼，若是我这药草有一丁点的损失，那便直接赖在你们二人的头上！”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好，毕竟这村里的确有那么几个和自己为敌的，如今看到了厉害，以防那些起了心思的人再添没有必要的麻烦。 于氏还想再说什么，但此时江颜已经走了。 她心里就是再不爽也没有办法，只能对着她远去的背影叫骂了起来：“好个烂心肝儿的，咬伤了人还有理了！” 于氏本就有些怵江颜，眼下就是骂，也得看着她人走远了才敢开口。 如今扶起儿子，火气没来由地往上蹿。 只恨不得立马想个好法子收拾了那小贱人才好… 经过这一出后，村子里又陷入了平静。 第二日江颜也起了个大早，将家里的钱取给了刘婆婆，并且又叮嘱道：“我可能明天会去一趟西洲郡，说不定要呆几天，送饭的事情，只能让刘河去了。” 说完，又将另一包碎银子又拿了出来放在刘婆婆的手上。 “种药草的事也麻烦你看着点，到时候等大伙儿完工了后，便将银子发下去。” 刘婆婆拿着那银子，双手有些颤抖。 “江丫头，多谢你，药草的事情，我会多盯着的。” 不过如今银子既然齐全了，她也没打算放在身上，立马又对着站在一旁的刘河开了口：“二狗，今日我们便去将这事情给办了吧，顺随去镇上买个牛车。” 刘河点了点头。 江颜今日便不去了，如今打算在家里，上次本来说做一些金创药也给耽误了，正好有这些药材，便打算做一些明天带到医馆去。 所以又将牛车借给了刘婆婆二人。 等他们走后，江颜先是领着小呆去了山上帮着栽了些药草后，这才下了山来。 在经过江大壮家时，正好见着于氏眼巴巴地盯着那些汉子，看他们有没有偷懒。 她家的房子跟她种药草的时间差不多，如今也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江颜也没多看，才打算收回了视线后，没想到于氏那尖锐的声音又传了来。 “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我一天又给钱又管饭的，如今你们还在这里偷懒！” 那些做工的汉子也忍受不了了，虽然这于氏出的钱的确不少，可天天被她这么骂来骂去也着实受不了。 将他们当牛使不是的？ “于氏，你这话是啥意思，我们难不成停都不能停一下了？” “就是，我看咱们干脆甭干了！天天受这人娘们的气！” 但凡是个人，那也是有忍耐程度的，本来这些汉子们就不耐烦了，眼下于氏还来这么一出，心里顿时暴跳如雷。 反正工钱得了，做不做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于氏听了这话，反而还一脸傲然。 “不干就不干了，老娘出钱，还得受你们要挟不成？” 她就不信找不到人来替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些汉子都没有给于氏一个好脸色，直接拿着东西走了出去。 于氏气哄哄的，对着那些人的背影便淬了一口：“呸！不干就不干，我有钱还怕找不着人？” 说完这句话后，又见到了站在路上的江颜，顿时眼里的愤怒更加浓郁了起来。 “想看我笑话？没门！” 江颜不怒反笑：“你的存在本就是个笑话，看不看又有什么差别？” 说完这话后也没再理会于氏青紫的脸色，直接对着自家走去。 等办完南北商行一事，这于氏和江大壮她也得出手教训了，省得天天在这里蹦跶，虽说捣鼓不出什么大乱子，可也惹得人心烦。 江颜回到屋后也没有闲着，直接捣鼓起金创药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订亲 先将猪油，松香，黄蜡放入锅里打算熬化，又趁着这会儿工夫将麝香，樟脑，冰片，血蝎，儿茶研磨捣碎，最将乳香，没药去油。 待到锅里的猪油和黄蜡化开后，再将这些东西齐齐倒进去搅拌，最后加入一些止血的草木灰，这金创药便做完了。 等冷却后，江颜又拿来小盒子装好。 一锅药，足足装了五十盒。 有了济仁堂后，大宗熬药的事情便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医馆都有专门的药童，江颜只需要告诉他们方法便成了。 所以熬了这一锅后，她也没再继续，只就着锅里的火做起饭来。 “我打来两只野兔，一会儿做了吃。” 才将米淘好，宋七提着两只野兔从外来走了进来。 如今天气晴好，闲来无事便去山里走走，逮了两只野兔。 江颜看着那肥硕的兔子，立马笑开了颜。 “还挺肥的，一月和朱成邺呢？” 她很喜欢当下这样情景，宋七去山里打打猎，自己便为他洗手做汤羹，宛如一对平凡普通的夫妻。 “他们还在栽药苗呢。” 江颜有些错愕，很难想象一个暗卫和一个战场杀敌的副将军，会这么兢兢业业地替自己——种药草？ 宋七看到了她的错愕，立马笑了起来。 “他们换一换田园生活也不错。” 事实是他自己也很享受现在的生活，说完这话后又径直走了过去，伸手将江颜拉入怀里。 “江颜，有你在身边真好。” 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鼻尖轻轻地嗅着江颜发丝上的淡淡香味。 “从前我的生活除了斗争便是战场，直到遇见了你，才让我感觉到了一丝烟火的气息，等天下平定后，我们便重新回来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好？” 他是周国的皇子，除了要为逝去的将士们报仇，便多的是要担起肩上的重任。 如今天下不太平，就算和江颜走到天涯海角，也避免不了战争。 虽然他没有多说什么，可江颜也明白他的责任。 “嗯，不管是像现在这样，还是其他，我们都是夫妻，不是么？” 宋七搂他更紧。 语气里也多了一丝惋惜：“只是成亲，要一个半月之后了。” 江颜噗嗤一笑。 “眼下我们这样，成亲和不成亲，又有何差别？” 方才说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如今这话吐出来后，脸上没来由的微微一红。 宋七的唇又轻轻地落在她的唇上，半晌又如蜻蜓点水一样的分了开来。 他轻轻启唇，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成亲与否，对我来说差别就是很大。” 此时的衣品斋，刘河正将四十两白银放入了童掌柜的手上。 “童伯父，这是晚香的聘礼。” 他的声音十分笃定，没有半分犹豫。 童掌柜看着那银子也有些呆，他只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刘家真的将银子给带了来。 四十两银子可谓是一笔巨款，在镇上买座大宅院那都是绰绰有余，如今竟然为了娶自己的闺女，童家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地将钱给拿了来。 所以童掌柜没有一丝感动，那也是不可能的。 同时又觉得十分欣慰，自打童晚香的娘去世后，他便想方设法地对闺女好，生怕她受了委屈。 就算是嫁人，那也是要挑最好的，所以就算觉得刘河已经足够优秀了，可相比起女儿，他还是觉得不匹配。 但今日刘河这举动，让他知道了，女儿的眼光没错。 心里虽然涌出感动，可脸上却不显，依旧很平静。 “没想到你们三天都不到，便凑齐了银子，看来，是我开少了呢。” 童晚香没有为人父母，自然不明白自家爹眼下这是什么意思。 立马开口：“爹，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儿又不是货物！” 童掌柜没有说话，却是刘河先说了起来。 “其实就算童伯父你开一百两也好，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都会去想办法，我知道你怕晚香嫁给我会吃苦，但我和奶奶都会保证她以后不会受任何委屈。” 声音掷地有声，让童晚香的眼睛立马红了起来。 经过上次对抗那些土匪一事，她便知道了刘河的真心，能舍身保护她的男人，还有什么不可信的呢？ “爹，如今银子也有了，你就让我嫁给刘河吧，我喜欢他，就是想要跟他过一辈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让童掌柜的心也不由得缩了缩。 沉默了半晌后才喃喃地开了口，声音虚无缥缈，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 “你娘难产将你生出来时，才这么小一点，大家都说养不活，可爹不信，就日日夜夜攥着你的脚丫子，没有奶水，我便亲自去挤牛奶…” “看着你一点点的长大，爹也很欣慰。如今终于长成大姑娘了，爹，爹也能放心将你嫁出去了…” 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可当眼下这事情来临后，情绪还是崩不住。 虽然嫁去青城村来回半个时辰都不到，可一旦踏出去这个门，意义就不一样了。 童晚香也哭了，她只想要跟刘河在一起，却没考虑过自家爹的感受。 娘不在了，她以后出嫁了，家里便只剩下爹一人了。 想到这里，立马扑进了童掌柜的怀里：“爹，我不嫁了，我以后就陪着你…” “傻孩子，姑娘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 刘婆婆眼睛也是红红的，她很明白童掌柜的心情。 刘河更是紧紧地攥着拳头，只想着以后要对晚香很好很好，赚多了钱在镇上买个宅子，两家挨在一起。 童掌柜笑了，眼里的泪光闪烁，末了又将自家女儿的手放到刘河的掌心。 我的宝贝闺女就交给你了。” 刘河将掌心收拢，声音虽然沙哑，可还是让人觉得十分踏实笃定。 “童伯父，你放心，我一定会对晚香好的。” 刘婆婆也开了腔：“对，晚香她爹，你放心，我们刘家定然不叫她受丁点委屈。” 事情定下了后，几人的情绪才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又谈起了成亲的日子。 刘婆婆看了一眼红着脸颊两人后，抿嘴笑了起来：“我昨天去清风观算了一卦，下个月二十八号就是顶好的日子，眼下还有大半月，也还来得及。” 童掌柜算了算日子，又连忙开口：“会不会有些太快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设计嫁衣 “爹，不快，反正我想明白了，就是嫁出去了，只要你不嫌弃，我还是会天天到铺子里来帮忙。等以后有了钱，便在镇上买个宅子，跟你做邻居。” 童掌柜看着女儿的样子，也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方才还说不嫁人的，现在我看你就是等不及了，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这个日子，那就定在下月二十八吧！” 刘河欢喜，整颗心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终于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了… 商谈好事宜后，刘婆婆二人便也没有多呆，眼下得赶紧趁着这大半月去买东西布置新房。 之前想的是先盖了新房再娶媳妇，但后面还是换了心思，毕竟娶媳妇得要礼金，打算等礼金出去了之后再盖房子。 可眼下将自己的二十两都拿出去了后，零零碎碎总共只剩下了四五两，但即便这样，刘婆婆便也想用这仅剩的一些钱，红红火火的办好这场婚礼。 哪怕是借，也得要将这次婚礼做得热热闹闹。 这样才不至于委屈了童晚香。 两人商量后又去了集市，先是用了一两银子买了一头牛，末了又用其了的几两买了些新的褥子被子。 等回去时，已经有满满当当一车了。 回到村子里时，众人瞧见这样的阵势，还真是讶异了，眼下这一时之间刘家咋会买这么多东西？ 所以都纷纷跑过来看，一见是红色的被褥就更加好奇了。 刘婆婆从童家应下这门亲事起，便一直是笑嘻嘻的，忙说是刘河要娶媳妇了。 大伙儿听了这话后便忙不迭地问是哪家的姑娘，一听那新娘子不仅人是镇上的，家里还开着铺子，嘴上都不由得连连感叹。 只说刘河这回赚了。 毕竟能住在镇上的，在他们看来那都是有钱人，如今家里还开着铺子，如今肯嫁入刘家，就是福气啊！ 刘婆婆也是满脸堆笑，只说订好了日子，让大家下个月二十八号来吃席面。 这边的动静，到底是引起于氏的注意了。 一听说刘二狗娶了个镇上的姑娘，心里连忙就不舒坦了。 就凭他那样能有这么好的亲事？ 肯定是那姑娘长得极其丑陋，要不然咋会嫁入刘家？ 想到这里，又立马在心里盘算，什么时候让自家大壮也去找个镇上的姑娘！ 一想到这事，于氏周身不舒坦。 不行，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刘家如愿！ 如今动不了江颜，那就从跟她来往密切的刘家着手！ 江颜并不知道于氏又在盘算起了心思。 她方才也听到了村子里的动静，不过那会儿正在收药，便也没有多去看。 才停了手里的工夫打算去刘家问问今日的情况时，刘二狗拉着牛车眼下正到了院外。 见他脸上全是笑意，江颜便也知道这事情准成了。 “日子是订在下月二十八？” 刘河挠了挠头，脸上有了些羞涩：“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江姐姐你。” 江颜也跟着笑了起来，若是算算日子，童晚香成亲，不过也就比他和宋七早了十多天，日子也隔得挺近的。 “等你和晚香成亲后，我打算跟你宋七大哥也补办一次婚礼。” 说到这里，江颜的眸子子里也多了丝丝期待。 “真的？你们定在什么时候？” “四的初十。” 刘河因了句恭喜的话后，又想起今日童晚香对他说的话来，如今立马又重新开口道：“对了，晚香她说想问问你有没有新鲜的花样子，她打算给自己绣一件嫁衣。” 上次江颜做手套和手暖时已经深深地震撼到童晚香了，所以眼下便立马让刘河来问问江颜。 听了他这话，江颜眼里还真是亮了起来。 “我这里还真有，你先回去吧，我今日画好图纸，等明日去西洲郡时经过镇上便将东西带给她。” 之前江颜便和刘二狗说了自己的计划，所以眼下他也并不吃惊。 还了牛车后又聊了几句这才离开了江家的院子。 等他一走，江颜便坐在院子里拿着纸张细细地画了起来，没过多一会儿，一件具有中国风的婚纱便画好了。 上身采用了中华元素的盘扣和立领，只是袖子处做了改良，采用了荷叶的收口，下摆做了层层叠叠犹如蓬蓬裙的设计。 因着是成亲，江颜便打算用最正宗的朱色，领口和收腰的部位绣着忍冬花。 这种花又名鸳鸯藤，有着极好的寓意。 等画完后，江颜自己也是满意得不得了，毕竟这件婚服将国风和现代元素融合在了一起，又保留了古代守旧的思想，并没有多少露胳膊和脖颈。 再者，童晚香长得就十分可爱，如今这种风格，也很适合她。 想到这里，江颜又给刘河画了一身西装，只是在衣服的后摆上做了燕尾服的设计。 等画完了这一切后，天也渐渐暗沉了下来。 她将饭做好后，宋七得带着一月二人栽药苗回来了。 “药草这两天应该也快栽完了吧？” 宋七点头。 江颜又立马说道：“这几天还真是辛苦你们了，今日特意跟着刘婆婆学一道油闷兔肉，快吃饭。” 宋七打来的兔子给刘婆婆和何婶子几人送去了些，自己便只剩下了一只半，做了这半只入菜，又打算一会儿再捣鼓些作料将另外的一只烤着吃。 也算是犒劳犒劳他们几个。 碗里的兔肉出锅，如今还呲啦呲啦地冒着油，再加上那散发着辛辣味的干红辣椒，香气十分浓厚，简直是刺激人的味蕾。 就连小呆这会儿一个劲的蹦蹦跳跳，恨不得尝上一口。 几人立马坐下，干了一天活原本就有些饿了，如今又闻到这样的香气，哪里还可以抵挡得住？ 见着江颜说开动了以后，立马一块块的夹起兔肉一个劲儿地往嘴里送。 宋七也吃的欢，不过趁着这会儿，又对着一月和朱成邺开起口来。 “明天我跟江颜要去西洲郡，可能需要几天的时日。成邺，你留在家里多多留意着药山。一月，你跟我走。” 经过上次的事情，宫萧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着手在查了。 虽然他时不时地让一月去打探，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可也不得不时时防备着。 如今带一月去，也是怕路上会出什么状况。 两人皆是点头。 江颜见他说完后，又抬眼看了一眼朱成邺，想到高婶子的话，便又询问了起来。 “朱大哥，那个，你觉得高珍珍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程家九小姐 高珍珍这两天时不时地会跟着高婶子几人在山上帮忙，再加上之前有教过朱成邺栽药，两人自然也是有接触的。 朱成邺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但对待江颜的问题却十分认真。 如今放下了筷子，认真思考了起来。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除了这个，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江颜见他脸色严谨，又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我是问你，有没有对她生出丝丝情愫？” 听了这话，朱成邺连忙底下了头。 “如今大业未成，天下正乱，成邺没有生出那样的心思…” 江颜点头。 虽然他的话说得有道理，但江颜却透过他的眼神明白了朱成邺内里的心思。 他不喜欢高珍珍。 感情的事情不必勉强，如今几人两人没有缘，她便早些转达高婶子。 “其实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放在心上，吃饭吧。” 这话一落，饭桌上便再没了其他的声响。 吃完了才打算收拾碗筷，不料宋七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手里的抹布抢了过去。 “我来收拾就好。” 江颜虽然感动，可到底是拒绝了。 “一会儿被一月他们看到了，不好。再说了，这灶台之上本来就是女人家干的活。” 可宋七却没管那么多，麻利地替她收拾了起来。 “我是你夫君，疼你是应该的，等他们有了意中人，便也会跟我一样。” 江颜拗不过他，只能作罢。 想着明天既然要出发，便去将自己和宋七的衣裳给收好，虽然只住几天，但也得备妥当才踏实。 将宋七最后一件衣裳叠好放入包袱里之后，他也进来了，伸手从后背抱住了江颜。 “今天，就在我这边睡。” 江颜听着鬓边传来的热气，她没来由的一慌。 “我去自己屋里睡，也是一样的。” 江颜很传统，虽然之前也窝在宋七怀里睡过，知道他不会对做什么，但还是觉得很尴尬。 眼下连忙想转身轻轻推开宋七，不料脚步一个踉跄，竟然没来由地对着他扑了过去，紧紧地栽到了他的怀里。 宋七嘴角带笑：“既然你自己闯入我怀里的，那我便不打算还回去了…” 天一亮，又是崭新的一天。 因着要出发，江颜几人便早早地就起来了。 有一月在，驾车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他，江颜和宋七便坐在后面。 去西洲郡要经过镇上，到了舞水镇时，江颜先是将那些金创药交给了陈大夫后，又去了一趟衣品斋。 童晚香才起来，见着江颜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立马上前问道。 “江姐姐，今天怎么这么早？” 江颜笑着江去西洲郡的事情说了出来，末了又从袖子中取出那折叠的画稿。 “你们两人的嫁衣，我都一并设计好了。” 童晚香欢喜极了，接过去后便立马打了开来，见着上面的裙子后，眼里全是惊艳。 “哇，我还当真是没有见过这么精致的嫁衣！” “江姐姐，我真不知道啊，你这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好东西！” 江颜见她欢喜，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她并不是学设计的，只是有些东西在现代见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你喜欢就好，如今我要赶路，就不多说了。” 童晚香点点头，又嘱咐了她一路小心。 江颜笑着上了牛车，一路颠簸间考着宋七的肩膀上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入目处，多了一座客栈，只是建在荒郊野外，所以显得十分寂寥。 “我们今夜就在这休息一夜，明早再赶路。” 宋七下了命令后，一月便将牛车给停到了马厩。 江颜两人走进客栈，便有小二上来招呼，毕竟将生意搁在这里，那揽的都是些来往的过客。 宋七也没说其他，本打算开三间房，谁知道这客栈只剩下了两间。 无奈，江颜便又“名正言顺”地和宋七同榻而眠睡了一晚。 从舞水镇到西洲郡，驾马车要一天一夜，但牛车的脚程慢，江颜几人再第二天下午才到了西洲郡。 郡守相当于现代的市，比起锦里县自然又是繁华的很多，尤其是这样的阳春三月，街道上更是车如流水马如龙。 其实说起致富，西洲郡比县城和镇上都有更多的机会，这一点让她十分心动。 如今也盘算着等村子里的事情都解决后，往西洲郡这边也好好地发展发展。 宋七看着她眼里的流光溢彩，便也知道江颜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如今得先将程家的事情办好。 “程家九小姐每月十五便会去云安寺上香，不如我们就在外头等一天。” 江颜点头。 毕竟程家乃是西洲府商雇大家，自然不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再者，明天那程九小姐便出来了，多等这么一天也无妨。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在西洲郡多看看。 西洲郡富庶，民风也比锦里县开放，如今才到三月，街道上那些个小姐姑娘们便穿起了轻便的衫子，印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脸上也都画着时兴的妆容，一个个瞧着十分艳丽明媚。 如今见着宋七和一月，眼里更是多了一抹爱慕之色，不过见着宋七和江颜走得近，两人举止又有亲密，便也没有上前的搭讪，倒是苦了一月，被这些姑娘们围得水泄不通，如今又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大急之下，只能使出轻功飞到了树上，这才逃离了这些姑娘们的追赶。 江颜看着此情形，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京城中的姑娘，是不是比这还要开放？” 宋七摇了摇头：“天子脚下，京城的贵女众多，就算是平常人家的女儿，也会自持身份，并不会如此疯狂。” 像今日这样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得见。 江颜眼里亮了亮：“看来，这西洲郡这些姑娘家的钱肯定也十分容易赚。” 到时候等祛疤膏一打入南北商行后，她不仅可以和童晚香联手，自己设计图纸让她做些衣服之外，还能做一些专给姑娘们补气血的阿胶糕。 如今只要这么一想，便觉得前途无限好。 第一百四十五章 要求 两人逛了这么一圈，也没买什么东西，不过是到处看看比比，吃些当地的点心。 不过吃过了刘婆婆做的菜之后，对其他的东西都很难再有满足感。 就这么逛逛吃吃，一下便到了掌灯时分。 客栈选在离护城河最近的悦仪客栈，如今印着护城河上那星星点点的灯火，便也多添了几分诗情画意的朦胧。 今日宋七开了三间房，所以江颜也不用拘着，一回到客栈后便沉沉地睡了下去。 一觉睡得十分好，再起来时，已经天明了。 因着不晓得程九小姐会何时出发，所以如今便得先去云安寺等。 不过想到这里，又对着宋七开口询问了起来：“你上次说这位小姐有怪病，可有查到是什么？” “这位程小姐鲜少出门，就是在府上也带着幕离，我试着让人去打探过，可并不知道这位小姐到底是何种病。” 幕离，指的便是一种帽子，周围垂着纱幔，一般是女子用来遮挡面容的东西。 自打周国开国以来，便鲜少人用了。 江颜点头，如今既然有了这样明显的标志，那她也不怕人群中找不到程九小姐了。 问完这话后，这才上了牛车，对着云来寺行驶去。 云来寺建在半山腰上，景色自然十分备别致，尤其是这漫山遍野的桃花，更是将这一处衬托的如同仙境。 连江颜这个见过不少好山好水的现代人，此时都不禁呆住了。 宋七也是一样，京城地处中央，不似这边的好山好水，战场上又都是漫漫黄沙，见惯了横尸遍野的他如今在此到此等美景时，也惊叹得说不出话。 良久才喃喃说了一句：“人世间果真有此美景。” 更绝妙的是，身边还有此佳人。 江颜才想回他一句时，不料余光处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来人约莫十五六上下，体态轻盈，步伐从容，只是头上被一顶幕离罩住，挡去了五官。 她一来，便将江颜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如今刚想着要怎么上前搭讪时，不料一阵轻风徐过，带来朵朵花瓣的同时，将那位少女头上的幕离也吹开了一角… 但也只是一瞬间，一只素手便立马抬起，掩盖住了那翻飞的纱幔。 可虽然只有一瞬间的工夫，可江颜便也窥探到了这位程九小姐的“怪病”。 如今想也没想，直接抬脚走了上去。 “姑娘可是身上有疾？” 那身影一顿，不过片刻又开口回了起来，只是声音里多出丝丝慌乱。 “你是？” 程九小姐也十分诧异，她因着有怪疾，除了每月十五上香请愿便很少在外头露面，就连在府上，成日里都只呆在自己的院落。 府上除了爷爷和爹爹，便只有几个贴身的丫头知道她的病。 如今怎么被一个陌生的女子给说破了？是方才幕离之下的自己被她看见了么？ 不管是哪一种，程九小姐眼里都涌了几许警惕。 江颜也知道她如今的心思，笑了笑后又爽朗地开了口：“姑娘，我是个大夫人，再者，方才也瞧见了姑娘的真颜。” 跟在程九小姐后面的两个丫头立马不悦了。 “我们姑娘就算有疾，那也轮不到你来诊治！” 她们两是从小便跟着程九小姐的，自打夫人去世后，小姐渐渐地便染上了这怪病，老太爷不知道请了多少名医都没看好，如今一个妇人也能称大夫？ 不会是来骗钱的吧！ 江颜没有理会这两个丫头，而是直接对着程九小姐继续说了起来。 “小姐是不是月事稀少，如同淋漓，每日手脚冰凉，就算是炎炎夏日也是如此？” 听了这话，程九小姐呆了呆，眼里的警惕也松到了几分，毕竟还未把脉便将她的病情猜了个七八成。 但次次失望，让她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轻轻一笑。 “正是。” “不知小姐能否让我把把脉？” 程九小姐有些犹豫，本不想伸手，但不知为何，在听到对方笃定的声音时，让她整颗心也安定了不少，随之还涌现出了一丝信任。 末了，只将手给伸了过去。 江颜用二指覆盖在其脉象上，只见此脉象浮大中空，如按葱管，且十分无力，便也差不多也知道了什么。 “小姐平日里每到午间便会胸门气短，夜里更是辗转难眠对吧。” 那程九小姐没有吱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方才我的确是见到了小姐的病状，小姐定是遇到何事忧思过度，才会使得肝肾阴亏，精血不足，所以才出现了少年白发的这一现象。” 如今这寺庙里左右就只有他们几个，所以她也不必忌讳。 “不过，对于你这病，我有十足的把握。” 江颜虽然年轻，可从医多年，如今身上不管是气势还是说话的方式都能让人产生信服，如今的程九小姐便是如此。 毕竟江颜可是将她的状况说了个十全十。 所以她那颗早就暗淡下去的心，又渐渐地躁动了起来，就连眼里也多了一丝希望。 她的确是少女白头，对于这件事情让她极其自卑，成天将自己关在院内，鲜少与人交往。 但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哪有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你真能治好我？” 江颜起初来时并不知道这九小姐到底是得的什么病，所以也没有多少把握，现如今已经知晓了她的病后，自然是多了几分笃定。 “能，只是要些时间，但在此之的前，小姐还得再做一件事。” “何事？” 她回的急促，江颜也立马开口：“先得将头发全剃光。” 那程小姐听了这话后瞬间变了脸，且不说身体发肤来自父母，就依着女子的爱美程度，自然也不会接受这一切的。 这一点，江颜也猜到了。 “眼下白了的发丝自然不能再次变黑，再者，头发本就能汲取人的精血，若是不剔除，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若是剔了发后，再按我的药方服用，左不过几天的时间，肯定会长出黑发来。” 那两个丫鬟不太信，倒是程九小姐有了丝犹豫。 有了渴望，才想着去尝试。 但是要剃头，又让她有些迟缓。 “若是剃了头，那样我和姑子有又何分别。” 第一百四十六章 染发 其实江颜眼下又想到了另一种法子，这头发的确是要剃不假，但这剃掉的长发还能做成假发，这样就算戴在头上，也不会有人发觉。 所以这会儿又立马说道：“我知道姑娘在犹豫什么，头发是非剔不可，但却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留在姑娘的头上，不但如此，我还能暂时让这些头发变成黑色。” “你如此帮我，是不是有何企图？” 江颜笑了：“医者为人，若是姑娘信不过我，那便当我江颜是白说，毕竟治病的事情不能勉强。” 说完这话后，江颜也没在继续讲，直接转了身。 越是低姿态便越会让人起疑，倒不如适当摆正下态度。 果不其然，江颜一硬那程九小姐立马软了下来。 “大夫，我愿意一试。” “只不过，你要先能证明可以将我眼下的头发变黑才成。” 江颜转身，微微莞尔：“那是自然，姑娘家住何处，今日我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好亲自登门拜访。” 随后，那程九小姐又说了程家的地址，江颜记下后便也没再说什么，去桃林里转了一圈后便也下了山。 毕竟她还得趁着这会儿工夫捣鼓些“染发剂”。 所以又从市场上买了些黑大豆，到了客栈后又将这些豆子放在倒入醋的盆子里浸泡。 做完这一切后，又和宋七一月去楼下吃了个饭便又回了房中，此时天也跟着渐渐黑了起来。 江颜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给程九小姐规划治疗方案，没过多一会儿，整个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才一起来，便问客栈老板借了下厨房，将那些浸泡好的黑豆煮烂，过滤掉碎渣后又熬成膏。 等做好这一切后，又拿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将这染发剂倒了进去。 到了程家时，昨天程九小姐身边的丫鬟早就站在大门口等了。 如今见着江颜两人，又微微对着宋七皱眉开了口：“你不许进去…” 毕竟眼下去的可是小姐的闺阁，哪有让一个外男进去的道理？ 江颜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此时对着宋七说道：“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宋七点头，便也没有跟进去，而是待人离开后直接一个飞身翻了程家的屋顶。 江颜入内后，那小丫头直接带她去了程九小姐的住处。 眼下在屋中，程九小姐未带幕离，如今侧身坐在临窗的椅子上，一头如银般的发丝披散开来，如同染了霜雪的瀑布，将脖颈上的肌肤都平添了几许白嫩光滑。 其实在现代人的眼光中，这样的发色很漂亮，但如今这个时代眼光不同，女子自然以黑发为美。 “小姐，她来了。” 那丫鬟通报了一声后，程九小姐的身子微微一动，才想带幕离，可江颜便出声制止了。 “我知道小姐很少跟外人接触，不过我既然是大夫，小姐自然需得坦诚相待。” 程九小姐听了这话后微微愣住了，慢慢地将头转了过来，虽然并没有说话，可手里地幕离却是拿开了。 她长得很漂亮，眉如新月，一对眸子更像是盈盈秋水，尤其在这样的发丝下更是衬得整个气质十分清贵。 江颜在打量程九小姐时，她也在打量江颜。 昨天隔着幕离未瞧清，如今见着江颜如今年轻美貌，倒底有些愣住了。 不过，江颜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开了口。 “我叫江颜，眼下既然来了，我便开始为姑娘先将头发染黑。” 得到了程九小姐的首肯后，她立马让那两个丫鬟将程九小姐的头发给梳理整齐，末了又将那染发膏和事先备好的油布给打了开来。 挑了一些染发膏放在木梳上，从发顶一直往下梳。 黑豆有很好的染发效果，再配合米醋，会使颜色固住不易掉色，这个法子历史上就有过，不过做起这事来，江颜还是第一次。 “眼下等颜色全都进入发丝，便可以洗掉了，小姐，你先等上半个时辰。” 程九点头，又吩咐丫鬟给她看茶。 江颜品了几杯后，时间差不多也就过去了，继而又吩咐丫鬟打来热水，为程九小姐洗头。 虽然这个过程洗掉了一些黑色，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十分理想的。 等头发全部绞干之后，程九小姐原本一头银色的长丝立马变乌，因着染发的原因，还泛着淡淡的光泽。 程九小姐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眸子里全是吃惊，这些年她一直就在幻想，自己哪一天会黑发披肩，如今虽然只是重新给头发上了黑色，可也满足了她内心深处的所以幻想。 所以眼下对于江颜仅有的那丝怀疑，全都消沉了下去。 江颜知道她激动，所以这会儿声音也放柔了些。 “这个状态只是暂时的，顶多能维持一个月左右，便会褪色，若是小姐肯听我的，过不了多久，定然会长出新的黑发。” 程九小姐呆呆愣愣，如今也没再多想，直接应了下来，不过末了又开口问道：“若是你真治好了我，想要多少诊金，我祖父都会给你。” 江颜笑了笑，如今在没让程九小姐看到结果之前，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只是有件事情，必须事先提出来。 “我不要诊金，只想向小姐打听一桩事，不过，这件事情对于小姐和你们整个程家而言并无一丝坏处。” 她将态度摆明，这会儿虽然程九小姐知道她昨日姑娘接近是另的所图，但也并无芥蒂。 因为此时，她对江颜已经建立起了信任。 “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然会告诉大夫您。” 这话落音后，江颜又让丫鬟拿来刀子为程九小姐剃头，她再用那些盘根落下的长发，一束束用猪皮胶水粘连在了一起，成了一顶假发的样子。 为了防止头皮堵塞阻碍新发的长出，江颜没有将胶水粘满整个头皮，而是胶在了绵布上，在再绵布边缘上了一层胶水，贴到了程九小姐的头上。 “小姐，这便是你以后的头发，虽然牢固，但也需得小心些，我这就为你开方子，你按照我方子去抓药便可。”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刘河的亲娘 江颜这话说完后，立马在纸上写了起来。 马齿苋，白茯苓，干地黄各六钱，泽泻，卷柏，何首乌，人参各三钱，松脂，两钱，桂心一钱。 写完了药方后，江颜又顺便写了几个食疗的方子。 毕竟补气血，养精气，就得双管其下，这样效果才会好。 黑芝麻粥，枸杞何首乌糕，这两样都十分不错。 江颜写好了之后又一并交给了丫鬟：“第一张是药方，抓了药之后用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服后两服。后面两道食疗的糕点可以让府中的厨娘做些，每天睡之前还可以为你们家小姐又生姜泡下脚。” 那丫鬟连连点头，毕竟事关小姐的大事，她不可能不记下。 “我五日后再来看你。” 毕竟她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着，趁着这几天的工夫先回一趟青城村，若是驾驶得快些，左不过一天一夜便到了。 再者，她也要趁着这几日的工夫回去做些固本培元的阿胶糕，这东西最是补女子的气血，到时候也可以给程小九服用。 所以留在这西洲郡，自然也不太方便。 虽然病还未治好，可程九小姐今日倒是十分高兴，见着江颜离去，立马又让丫鬟送来诊金，江颜原本推辞，毕竟是她自己说的不要诊金的。 再者，眼下这位程九小姐可是给了四两银子。 这太重了，拿了也不太好。 但那丫鬟张着一张巧嘴，说得江颜不拿都像是辜负了程九小姐的一番心意似的。 没的办法，江颜只好收了下来。 出了程府，她也没有闲着，在西洲郡挑了几件新鲜的物件后，又立马吩咐一月对着锦里县青城村驶去。 来的时候由于路不熟悉，时间自然用得长些。 这会回去后，堪堪第二日中午便到了镇上。 才打算将那从西洲郡带来的朱色绸布拿给童晚香做头纱的，没想到才到子衣品斋门口，童晚香一见着她，话都还未说得一句，便对着江颜的身上扑了过来。 泪水也渐渐地打湿了江颜衣襟。 江颜大骇，自己才出去左不过三四天，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见她哭得伤心，不得以又对着一旁的童掌柜看了看，言语里全是询问。 童掌柜叹了一口气。 “哎，那刘河的娘不知怎么的又回来了，不让刘河娶晚香进门，不但如此，还要逼着他娶了后头这个丈夫的继女，若是刘河不肯，她就一头吊死在刘家的大门上。” 说到这里，童晚香的身子也是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原以为跟刘河的亲事只要过了自家爹这一关便是水到渠成的，没想到如今日子都订下了，又出了这个乱子。 如今又想刘河娶了她，又不想让刘河背上不孝的骂名。 所以心里也是十分纠结和无助。 “江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江颜听了后眉头也皱得深深的，刘河的亲娘，不是在他爹死了后便立马抛弃儿子离开了么，怎么这会儿又出来了？ 如今回来了就算了， 又非得做这些恶心人的事？ 她只觉得这事情太过于巧合了，总像是有谁在私底下谋划似的。 “你不要想多，刘河只要对你是真的，那便会排除万难，将你娶进门。” 那妇人这么做，她不信刘河和刘婆婆也跟着糊涂，虽然不孝的确是骂名，可也总得看看是怎么回事才成。 “我不想让他左右为难…” 童晚香哭得梨花带雨，江颜也很是心疼，毕竟她还从未见着这小妮子这么伤心过。 眼下又安慰了几句后连忙对着青城村匆匆地赶了去。 一到村口，她也没有停歇，直接去了刘家。 果不其然，还未走到屋内，便见着了一个三十上下的陌生女人，上头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秋香色短褂，下面着了条灰色的布裙。 模样和刘河有些相似，只是身上多了一股刻薄的意味，看着就是怪里怪气的。 江颜知道一个女人失了丈夫，又得独自养家的确不容易，毕竟每个人也有追逐自己生活的权利，可这么十多年来，自己的亲儿子看都不来看一眼，眼下还搅和亲事。 这种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凡真是为了孩子好，定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是谁？” 见着江颜的打量，那妇人连忙开口问了起来，语气里有些傲慢。 这妇人姓柳，名三娘。之前离开刘家后，便在县城里重嫁了个丁姓的男人，不过后来她并未所出，家里也只有一个继女。 也就是在去年年末，这后头的丈夫也死了。 如今回来，无非是从于氏那里听到了消息，说刘家如今富裕起来了，不但做着卤肉生意，而且还要娶个镇上的姑娘。 这柳氏也不是个好的，一听到这里，立马涌出了些心思。 于氏见着事情妥当，又连忙给她灌输思想，就说那镇上的小姐脾气大，以后嫁进来，就算她柳氏回去了，那又得怎么着，钱拿不到不说，还得听个儿媳妇摆弄。 所以便又给柳氏支了一招，倒不如让后来这继女跟了刘河，毕竟一个继女，总比新媳妇要好摆弄的许多。 柳氏这才活络了心思，在昨日到了青城村。 江颜才想回答，不过刘河却开了口：“娘，她是江姐姐。” 刘河起初对于亲娘的归来自然也是看得十分重，毕竟从小便渴望母爱，如今哪里能不稀罕？ 但自打昨天放出那样的话来，刘河的态度便是不冷不热的了。 虽然嘴上叫着娘，可言语之下没有半点温情。 江颜抿着嘴不说话，倒是那柳三娘又梗着脖子说道：“江姐姐，叫得这么亲热，不会又是见着咱们家好了，所以赖上来的姑娘吧，尤其还长出这么一幅迷惑人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江颜是何方神圣，可见着她这眸子里看自己的眼神便十分不舒坦。 再加上又是个嘴毒的，所以这会儿更是不留情面地骂了起来。 江颜怒了，要不是看着她是刘河亲娘的份上，早就一耳光给甩过去了。 这话不仅是给自己难堪，更是让刘河难堪！ 有她这样做娘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何大人 “还请你嘴巴放干净点，但凡你真心对待刘河，今日也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隔应人，还有，原本一桩好事，却被你硬生生地阻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河眼里也是一片赤红，他无数次幻想过亲娘的样子，可没想到真见到了，会是这个样子。 “好啊，你个小丫头，你这闲事还真是管得多啊？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这话一落音，刘婆婆便听到了动静从外头赶了过来。 立马出口训斥：“够了！柳三娘，你自打踏出这刘家的大门，便不再是刘家的人，有什么资格管二狗的亲事？我们能收留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柳三娘看着曾经的婆婆，呵呵笑了起来：“我就算不是刘家的人，也改变不了二狗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事实！眼下他成亲，我若是没点头，那就是不允许！” “巧玉有什么不好的，一个是我继女，一个是亲儿子，以后不就是亲上加亲了？你们有啥不满意的非要娶了那镇上的姑娘！” 虽然柳氏在丁家时柳氏也不喜欢她，可膝下无子，那男人又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明面上也还算过得去，没有过多的刁难。 那天听了于氏的挑唆后，更是将丁巧玉也给带了来。 眼下说这话时，又将屋里的丁巧玉拉了出来。 丁巧玉十五岁上下，身量有些瘦小，看上去胆怯得很。 “娘，这事情你还是甭说了，我爹不在了，如今跟着你有个容身之所就成了，不要再去肖想那些。” 说完这话，又对着刘婆婆说道：“刘婆婆，放心，我一定会说服娘的，你们别怪她。” 这几句话不管是从言辞还是的表情，都十分恰当，对刘家表示感激的同时，还不忘替继母开脱，更表明了自己态度。 但一个人太懂事乖巧了，反而让人觉得很假。 江颜不知道刘婆婆看出来了没有，反正她就是觉得这位叫巧玉的姑娘，眼下透露出来的目光并不像整个人那样弱不禁风… 她对着刘婆婆说完又去拉刘河，一对如水般的眸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刘河哥，娘是关心你的啊，你不要生她气了成不成。” 一瞬间，成了她的主场戏，尤其是在看刘河的眼神，让江颜明白了很多。 这姑娘很贪婪，眼下说这些，就是想要引起刘家对她的注意，从而想要嫁给刘河。 江颜看穿后，也不想给她留情面，直接开了口。 “姑娘，你这求来求去，在外人看来还以为刘婆婆跟刘河对她做了什么呢。” 丁巧玉脸一红，又急忙辩白。 “我，我也是一时紧张…” 她眼下这么圆滑的样子，根本不像一个农家姑娘。 不过江颜也懒得再理会她，对着刘婆婆两人开了口。 “方才我一回来便听晚香说了，所以打算过来看看。” 这话又惹得柳氏不开心了。 “没想到啊，我今早才去，她后脚就搬救兵了，呵呵，果然啊，这镇上的姑娘就是娇小姐脾气！说都说不得！” 一想到自家娘去衣品斋脑了一通惹得童晚香伤心了，刘河立马就不舒坦了。 如今眸色也冷了几分。 “你少说两句！江姐姐，我有话跟你说。” 见他走出去后，江颜也跟着走了出去，还未站定，江颜便立马问道。 “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刘河很坚定。 “肯定是要娶晚香的。” 跟自己想的一样，江颜点了点头，末了又问：“里正那边怎么说？” “里正伯说了我娘一通，说她生而不养，如今根本没有权利管我的事。可我娘非但不听，还要寻死觅活的…” “我今日又去找了官府，可是镇丞大人不在。” 对于这件事情，他也是头疼的紧，如今只想通过官府解决了。 “这件事情对于官府来说那就是鸡毛蒜皮，肯定是能推就推的。” “不过，我认识县令大人，可以让他来。” 江颜明白他的心情，自己去局外人，对于一个柳氏，就是想着怎么强硬怎么好，可她对于刘河，那就是有血缘关系的母亲。 这层关系是改变不了的。 刘河大喜，立马对江颜说着感谢的话。 江颜展眉一笑。 “晚香是个好姑娘，怕你两面为难，以后要好好对人家。” “自然。” 打知道两人的亲事成为定局时，就想着怎么去宠晚香。 江颜十分满意，如今也没在多留，虽然想问问以后对这柳氏他要怎么做。 毕竟就算童晚香嫁过来了，中间横着这么个恶毒婆婆也着实不如意，但这终究是刘家的家事。 她也不好多问。 才离开刘家时，江颜便想着赶紧去一趟锦里县，找下何大人，早将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说。 但宋七却开了口，声音里全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让成邺去，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江颜的确有些累，一路上虽然睡了会儿，可也不太顶事。 所以便也没拒绝。 “那就得麻烦他了，不过何大人不认识他，让成邺去的时候直接说我名字就成。” 何大人除去胆小怕事，人还是挺好说话的，江颜觉得这个忙，他也应该肯帮。 但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有必要了解下这柳氏是怎么回事了。 可这样的小事，她不打算事事都靠着宋七。 不过，如今就算江颜没说，宋七在叮嘱朱成邺时，还是不免多加了一句，让他打探下柳氏的情况。 …… 果不其然，睡到榜样一觉起来后，便听说刘家出事了，来了位县令大人。 江颜也没多想，立马穿了鞋子对着刘家而去，等她走到时，这里已经乌压压地站了不少人。 人群之中，还有柳氏那略带哭泣的叫嚷。 “大人，这刘家欺人太甚，你为何还帮着他们说话！” 江颜好容易挤进去，正好看到了跪在何大人脚下那哭得扭曲变形的脸。 毕竟柳氏没想到啊，这官府的人说来就来了，而且还是县令大人。 何大人皱眉。 “你说刘家欺负人，如今本官帮他们，不就是在反说本官欺负你？” 他说话文绉绉的，绕的柳氏也愣住了。 仿佛舌头打结了似的，怎么也开不了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二狗是我儿子，如今娶亲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做主，大人，是他不孝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各有心思 刘河紧紧地攥着拳头，心底一片心酸。 倒是刘婆婆气不过。 “柳三娘，二狗的确是你生出来的不假，可你在他一岁就离开了，这么多年尽了半点当娘的责任吗？如今好容易拉扯大了二狗准备娶媳妇，你反倒在这里哭哭啼啼！拿不孝做要挟，天底下有你这样当娘的？” 在场的都是些有孩子的妇人，被刘婆婆这话说的确是红了眼眶。 这会儿一个劲儿地出来指责起柳氏来。 “对啊，人家巴不得孩子好，她但盼望着拆散别人的好亲事，巴望着继女攀上来。” “我想着，肯定是觉得以后管着个镇上的姑娘，她这婆婆败了一节，所以巴不得有人顶上去吧！” “这女人就是心狠！怪不得从前干出抛弃孩子这种事，再怎么着急嫁人。二狗才是个奶娃子，不能等几年？！” 这些话句句戳心，但柳氏的眼里却没有半分难看。 “我们家的事情，也轮得到你们来说？县令大人，你若是不给我做主，那我就只能吊死在刘家大门口！” 这话才说完，另一个声音又传了出来。 语气十分笃定，还带着鄙夷。 “你尽管吊的好！” 开口的正是江颜，方才她着实忍不住了。 忍不住怼了起来。 再者，方才一直在纠结孝敬不孝敬这个事情上，话题早已经被这柳氏给带歪，眼下江颜做为旁观者若是不主动打断，说不定就一直这么耗下去了。 今日来，本来就是解决成亲的事情的。 她一出来，大伙儿都安静了，倒是柳氏气势汹汹，直接嚷嚷了起来：“你算那根葱？” 江颜压根没有跟她多废话，直接对着何大人开了口。 “大人，今日这事情，您秉公处理，这儿女成亲之事，她这个不合格的母亲是当管还是不当管？” 周围寂静，唯有江颜的话掷地有声。 何大人也没有多想，直接开口答道：“自然是管不着，虽说成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对于刘河，柳氏未尽到母亲的责任，将刘河抚养成人的，是刘老太太。所以这事情，只要老太太点头便可！” 他的话说完后，柳氏还想再辩驳。 却不料何大人又立马开口用官腔压起了人：“若是还有不满的，直接上公堂来理论！” 听了这话，柳氏哪里还敢再说啊！ 眼下心里就算万般的不爽，也只能这么认了，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是觉得十分难堪。 “你们，简直是在逼我，既然这样，我也没啥好活的了！爱娶谁便娶谁去吧！” 她说完这话后，连忙对着一旁的墙上跑去。 刘河虽然讨厌她，可看着这一幕，到底心里起了几分胆怯，才想上前拉人时，不料袖子被人给拉住了。 抬眼一看，正是江颜。 江颜不以为这柳氏会真的求死，毕竟她若是这样的性格，也不可能跑到刘家来大闹这么一出了。 果不其然，那柳氏还未冲几步，脚步又停了下来。 “怎么，不寻死觅活了？” 说话的是刘婆婆，她自然也明白这柳三娘的性子，不就是想做做样子给大家看么？ 却没想这会儿没有一个人上来劝阻。 柳氏听了这话后，又看了一眼藏在人群中的丁巧玉，眼里没来由的掠过丝丝恼怒。 果然啊，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同！眼见着自己寻死，半点反应都没有！ 丁巧玉自然也是瞅见了她这道目光，可如今也没多理会，毕竟这会儿心里可烦着呢。 本来想着自己和刘河这亲事并不会有什么差错，自此，她便也能踏入了刘家，求得一份安稳。 刘婆婆是个善良的，那刘河又老实，以后等自己过门了，再好好拉拢拉拢。 时机一成熟，首先便是要找个由头将这柳氏给赶出去！ 虽然这些年柳氏明面上对她过得去，可背地里却不知道动了多少坏心思，现如今没有依附只能靠她。 若是自己站住了脚跟，哪里还会留着她来膈应？ 但眼下这门亲事黄了，计划也随之泡汤，丁巧玉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会去管她这个后娘？ 如今只盘算着以后要怎么办。 柳氏身边没人，立马又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这幅样子，看得大伙儿频频摇头，立马不想多呆，直接慢慢地散开了。 江颜见着事已成定局，也没在多理会，跟着人潮一起回了江家。 本来想留何大人吃饭感谢的，可谁知道他却有公务在身，婉言拒绝了。 江颜看着天色不早了，便也没有多留，只是亲自送了何大人出了村口时，这和辙返了回来。 才打算炒下锅炒两个菜时，却不料身后又多了一道身影，遮去了后外面在大半月华。 “刘河的娘是那于氏给叫回来的。” 江颜听到这句话时，也没来由的有些愣，自己的确是想在打探下这事情不假，可好像也没有跟他说吧？ 如今这情形就像是瞌睡来人有人送枕头，她自然也十分享受。 只是想到那于氏时，眼里没来由的多了些厌恶。 “我看她八成是眼红妒忌，想以此机会来报复我身边的人。” 宋七没有说话，又帮她分析了起来。 “如今她既然没有如愿想必还会做出其他的事情来。” “那个丁巧玉，也十分奇怪。” 江颜也跟着附和，以女人第六感，她总觉得于巧玉肯定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所以今日又有些后悔没让刘河和刘婆婆好好防着她。 宋七点头。 “我让一月和成邺分别去两家盯着。” 江颜也没再说什么，其然于氏的那些手段，在她和宋七看来，不过是些小把戏，虽然有些警惕，可却不值得真的放在心上。 眼下，只是如同看戏一般的对待罢了。 可就算如此，江颜也想要这场戏，由自己来做导演。 “嗯，到时候我看怎么找一个契机将这两方都拉下马…” 宋七见她这么认真的样子，不由得轻轻一笑。 “好在你不是男子，要不然这军师的位置，肯定非你莫属了。” 被他这么一调侃，江颜心里的不快都消散了不少，连忙爽朗一笑，跟着附和了起来：“怎么，谁说女子不如男，就算身为女儿身，也可以报效祖国吧。” 宋七的眼里也泛出淡淡的光亮，声音都变柔了几分。 “好，那等以后，你做我的军师。” 第一百五十章 好戏之前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可江颜还是忍不住幻想了起来。 毕竟，有朝一日，她也想和自己所爱的人并肩作战。 他们在说这些时，于氏这会儿也和江大壮琢磨了起来。 原以为弄个柳氏出来，刘家这门亲事铁定会黄，到时候看看她们还有什么好嘚瑟的。 却哪知，半路杀出来个县令大人，将这事情给阻断了。 所以，于氏这会儿也是烦得紧，瞅了一眼儿子后，立马又心生了一计。 “要不，你将刘家要娶的那位镇上姑娘骗来？” 江大壮也想啊，可这样的事情，她可没有把握。 再者，大伙儿不都也说了么，这镇上的女人都有派头，他可不想为了一时的风光，以后被这母老虎吃得死死的。 若是娶亲，还是得娶娇滴滴的那种。 想到这里，脑子里不由得又浮现出了那怯生生地模样来。 虽然两人统共才见过一面，但她那一对如水般的大眼睛，此时已经被江大壮深深地记挂住了。 想着这些，眼下没来由地就袒露了心思。 “娘，那镇上的姑娘哪能是那么好骗的？不过，你说得对，我如今还真想娶亲了。” 于氏一听这话，也来了精神。 虽然如今修房子的事因找不到合适的人被耽搁了，但若是儿子要娶媳妇了，甭管开多少价格，那都得要将房子修起来，再热热闹闹办一场婚礼，将那刘家给比下去！ 所以这会儿连忙开口问了起来： “是哪家的姑娘？勤快不勤快？身子骨壮不壮？” 江大壮被这么一问，还真是有些害羞，过了好半晌才喃喃地开口：“我看上的姑娘是…丁巧玉。” 一听这话，于氏差点没将桌子给掀翻，立马起身站了起来，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你看上她？” 那个瘦弱的丫头，有什么好的？ 虽说看着挺老实温顺，长得也还不错，但她娶儿媳妇，又不是为了给人供起来，依着她那身板，指不定生个娃都费劲！ 江大壮被她娘这么一吼，倒底也是吓住了。 他虽然常爱惹事生端，又喜欢斗鸡走狗，可却没见着怎么玩女人。 一想到那丁巧玉算是他正儿八经喜欢过的姑娘，坚定的神色又恢复了几分，如今只想着变着法子让他娘同意。 “娘，这有啥不好的，我觉得就挺好。眼下这姑娘跟刘家成亲算是不可能了，她又是柳氏的继女，要是那刘河娶了新媳妇，能让这么个娘住在家里？” “若是你再煽煽风，让柳氏以卤味的法子做要挟，等她拿了这法子离了刘家后咱们再示好一下，结为亲家，那这刘家的生钱之法不就是我们的了？” 江大壮也是方才无意间想的这么一个办法，如今说下来，自己都有些心动了。 这难道不是顶好的机会？ 母子同心，于氏充斥着怒意的眸子也渐渐亮了起来，但还是有些犹豫，并没有一口答应。 江大壮着急，又继续磨。 “以后等咱们赚了钱，那丁巧玉身板不中用，你儿子我再纳几个小妾，这有啥不成的？娘你瞅瞅镇上的那些老爷们，哪个不是找好几个婆娘？到时候挨个伺候你。” 这回于氏真动心了，毕竟她一直就担心将来那丫头生不了孩子。 眼下江大壮无疑是打消了她的顾虑，脑子里想的全是那四五个儿媳妇伺候自己的样子。 那得多威风？ “成！那就按你说的办，娘明天便去找一找那柳氏。” 成亲的事情先不急说，怎么着也得让她将地刘家的方子哄到手才成！ 二人心思达成，便也再无其他多话，只是江大壮想着于巧玉那娇小的身子， 心里仿佛升起了一团火似的。 此时他心心念念惦记的丁巧玉，如今也在绸缪。 自打她被柳氏带入刘家后，便一直睡得不踏实。 爹死后，她便没了去处，虽然几个叔叔伯伯争抢着要养她，但不过是想着将人卖出去换些银子罢了。 如今好容易跟着柳氏找了这么个安身之所，有了盼头。倘若那姑娘一过门，这踏实的刘家估计也是呆不下去了。 到时候她一个姑娘家，又能去哪里？ 想到这里，丁巧玉紧紧地咬着嘴唇，眼里没来由地多了一份笃定。 她不能被人驱赶，一定要想个法子在这里呆下去！ 看着外头皎皎的月色，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些规划，所以也没等，紧接着推了推睡在她旁边的柳氏，声音细而轻。 柳氏正睡得香甜，如今被这么一阵推心里哪里会舒服？本想要大声嚷嚷，却不料丁巧玉先开了口。 “娘，我有个法子能顺利地嫁入刘家，只不过需要你帮我一把。” …… 江颜从一月和朱成邺的嘴里听到丁巧玉和江大壮的心思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微微弯唇，没来由地笑了起来，那丁巧玉还真是个心思剔透的。 不过其实这会儿想想，这姑娘应该一直都是个有计谋的，单凭着她爹去世了大半年，丁家又无其他人。这柳氏还留她在身边，没有卖出去就足以得见了。 果不其然，就算是出谋划策，也跟其他的姑娘不一样。 让她耳目一新。 就连那江大壮这回也像是变聪明了似的，能想到这么长远的计划去了。 “他不是想要娶丁巧玉么，干脆就让他如愿得了。” 让她以后去对付于氏，毕竟狗咬狗也是挺精彩的。 想来这过生活，就如同听戏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 才送走一个江娇，又来一个丁巧玉。 但这两人不同的是，丁巧玉心思更加缜密剔透，还比江娇善于伪装。 不过，不管如何，自己就坐等这好戏开场了。 宋七跟她心有灵犀，就算江颜不说，那也知道她想的是什么，瞧着江颜那笃定的眼神，的确闪过了一丝敬佩。 他要娶的女人，的确跟其他的女子丝毫不同。 江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立马柔声地开了口：“我先出去一趟，然后一会儿我们再镇上一趟吧，买些阿胶糕的原料。”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上山打猎 宋七点头之际，江颜的步子也抬起来了。 他没将这件事情告诉刘河，毕竟这家伙太过于老实，将心思都写在脸上，要是被那于巧玉发现可就不好了。 所以只是找了村子里二蛋和其他几个孩子，他了些糖果，让他们去办点事情。 孩子们贪恋着这糖果的味道，又想着将这件事情做好之后还有更多好吃的，立马应了下来。 江颜笑了笑，又摸了摸他们几个人脑袋，这才重新回到了家。 因着要去镇上便也没有多等，直接上了牛车。 可这才出院子，就遇上了刘河。 “江姐姐，我也想跟你一同去镇上，将这件事情告诉晚香，让她定心。” 江颜点头示意。 “上来吧。” 才说完这话后，余光便感受到了不远处站在刘家门口的那窈窕的身影，如今正紧紧地看着这边。 江颜看了一眼后便也没再多瞧，直接让宋七拉起了缰绳对着镇上而去。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等到了衣品斋时宋七这才停下了牛车。 车才停稳，刘河便立马跳了下去。 见着里头的童晚香，眼里全是担忧和心疼，声音也多了几分沙哑。 “我们的事情办成了，你不用担心。” 童晚香大喜，不过随后又急匆匆地问道：“那你娘呢，怎么样了？你这么忤逆她，不会有人说你不孝吧。” 刘河心口微微发暖，又见着童掌柜不在，立马将她拉入了怀里。 “放心，官府来处理的，我娘她不会不同意的。” “我想着在跟你成亲之前，先多打猎赚些银子，给我娘在镇上买个小宅子，这样，你嫁过来之后，便也不会受委屈。” “只是往后的时间，不能多来看你了。” 刘河是个重情义的人，再者柳氏到底是他亲娘，如今也只能这么做，才能保证两方都不受委屈了。 童晚香的眼眶红了，没想到他会考虑得这么周到，立马又推开他，将自己的钱袋拿了出来。 “银子我也有点，你先拿去。” 刘河重新将她的钱袋放入童晚香的手里，语气里略带几分宠溺。 “不用，我的事情，自己来想办法，你只管开心地做我的新娘子就成。” 这话不但让童晚香心里起了涟漪，眼下就连在外头看着的江颜心里都升起了一股子感触。 记得不久前，宋七也说过同样的话。 只是眼下成亲的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般迅速。 如今见着童晚香两人分开来，江颜才上前一步，对着两人说道：“如今事情过去了就好，至于其他的事情，晚香，你让刘河来处理就是。” 毕竟他是个男人，要担起这个家。 其实今日刘河的回答让她很是欣慰，原以为像他这样的重情之人，肯定会处理不好两者之间的关系，说不定会将柳氏继续留在刘家。 可眼下的答案，江颜十分满意。 不过今后柳氏如何，到于他家个态度摆在这里那就可以了。 童晚香看了江颜一眼，又点了点头，言语里有了几分兴奋：“江姐姐，那嫁衣我轮廓做好了，只剩下表面的绣花了。只不过你说的那个扣子，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弄。” 这个时代没有扣子，服饰都是用的系带，之前看着画出来的图案，也没有想到这些。 江颜也诧异了。 毕竟这盘扣，她也不太会啊！ 从前小时候奶奶总是喜欢穿民国时候留下来的老式斜颈衫，那上面的全是奶奶亲手打的盘扣。 虽然记得是什么样式，可大致做的话，还真是不太记得了。 “那，要不你拿些布条来，我试着做做？” 如今只想依葫芦画瓢，先捣鼓一下再说。 童晚香听了这话后，立马去拿了些零碎的布条。 江颜拿起一根依着记忆缠绕，却还是不太想得起来，打到一半，愣是不知道怎么收口。 直到反复试了四次后，这才成功地打出了一枚盘扣，虽然不太精细，可形状却是对了的。 童晚香看着她手里的东西，一时间爱不释手。 “江姐姐，你这脑子里怎么尽是些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地东西？” 她这已经是第三次说这一句话了，江颜如今还真有些尴尬，想着自己是不是暴露得太多，毕竟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太新鲜了。 但有时候就是无意识地将现代的一些东西带入带来，并非刻意而为之。 如今只好打着哈哈圆场：“从前在贺府做丫鬟，那些婆子手都很巧，我跟着学了些。” 童晚香好糊弄，倒是江颜有些担心宋七。 毕竟自己的一身医术就很打眼了，眼下又接二连三的做这些，像他这种观察力甚微之人，不可能没有什么发现。 虽然宋七不会主动来说什么，但江颜不希望让他觉得自己有事情瞒着。 所以，如今只想找个机会将一切坦白出来。 至于接受于否，那就看他的意思了。 童晚香又依葫芦画瓢，拿起另外的一要带子打了起来，果然，手巧的人就是不一样，虽然形状和江颜差不多，但却比她那枚细致好看得多。 “你这都将师父的手艺给超过去了。” 童晚香也哈哈一笑，立马拍起了马屁：“可这位师父的头脑，却是我这笨徒弟所没有的啊。” 几人都笑了。 不过聊了这么久，江颜也没打算继续，只对着刘河开口说道：“我如今要去医馆拿些药，刘河，你是跟我们一同去，还是？” 刘河没有多想，直接开口。 “不了，我就走回去吧，一会儿就去山里打猎。” 事情解决了之后，他整个人也轻松不少。 江颜点头之后，又离开了衣品斋，去了济仁堂。 陈大夫一见着她回来了，眼里莫名地闪现过一丝欢喜，不自觉地就问出了一句：“你回来了？” 其实做为朋友，这么问也没有什么。 可陈大夫自知心里有别样的情愫，所以眼底立马涌出些尴尬，紧接着又说了起来：“上次那金创药，十分好用，买的人也很多。” 毕竟大伙儿干的可真是力气活儿，又成天和锄头菜刀打交道，弄伤身子那肯定是常有的事情。 再者，这金创药又卖得不贵，自然买的人十分多。 毕竟伤口愈合得快，干起活来也麻溜得多。 江颜虽然早料到是如此了，但眼下还是有些欣慰。 “这样便好，你到时候将这金创药的方子，也跟其他的医馆说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被蛇咬 毕竟经过上次药商大会时，来参加的医馆都成了同盟，再者，她也想用这些药，救治更多的人。 陈大夫笑：“这事情不用你操心，明天我便将书信都送出去了，相信他们这会儿应该都收到了。” 江颜点头：“医馆的事情，还得多劳你费心了”。 虽然两人是合伙，可每次见着陈大夫做的多，心里也过意不去。 虽然抽空就来，但总归有些事情抽不开身。 陈大夫笑了笑：“这是应该的，医馆是我们的，那便都盼着它好。” 这话说完后又觉得有些失言，好在江颜并没有察觉，因着眼下还等着回去看戏，更没再多说说其他。 直接让药童拿了些阿胶，和做祛疤膏的药村。 至于做固本培元糕那其他几样东西，市场上买就成了，毕竟那些也算不得中药材。 出了济仁堂后，两人又去了一趟集市，买了些芝麻，核桃仁还有红枣和黄酒，冰糖。等东西都买齐了之后这才对着村子里而去。 她和宋七回来时，刘河不久前也走到家了。 想着要赚钱，便一刻都没有歇息，直接去了灶屋门后拿弓箭。 丁巧玉见他在整理东西，连忙跑过来问。 “刘河哥，你打算去山上打猎？” 刘河察觉不了于巧玉的心思，所以对她没有好感，但也不反感，只是礼貌地回了一句。 “嗯。” 丁巧玉见他压根不看自己，难免有些失落，可声音里却是不显。 “我也跟着你一同去山上吧，我瞧着刘婆婆喜欢吃蕨菜，所以打算采点来给她。” 刘河有些犹豫，可到底是答应了。 虽然除了童晚香和江姐姐之外，他不想跟其他的姑娘多接触，但如今这于巧玉要上山，自然也没有什么借口拦。 “山里虫子多，你自己小心些。” 刘河的客套 ，丁巧玉却是高兴坏了，虽然想留在刘家不家，可她对刘河却是爱慕的。 如今听了这话，眉眼没来由地多了几分笑。 “我打小就在山里长大，也没啥好小心的。倒是你，刘河哥，打猎时看着点儿…” 如今正是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的季节。 因着气候和地势的原因，这青城村种的粮食都是中稻，所以还未到插秧的季节。 不过趁着这样的好春光，种菜种豆是不可免的。 所以除了江颜家种下的那片绿油油的药苗之外，其他的几个山头都有着不少妇人在种地浇水拉家常。 有些着实闲着没事的，便坐在村头的大柳树下聊闲话。 如今见着刘河和丁巧玉，都不由得打趣了起来。 “那柳氏的继女咋还没走呢？亲事不是黄了么？” “嗨，你管她呢，丁家不是没人了么，听说家里的老房子也不能住了，她一个姑娘家能上哪儿去？” “那也不能总待在这里吧，没名没份的，我看啊，她也一并嫁给二狗得了！” 她们这话都是玩笑话，虽然古代三妻四妾极为正常，可在村里不但十分罕见，还会被人嘲笑看不起。 所以说这话时，那些妇人眼里看着丁巧玉的神色便涌出了丝鄙夷。 刘河在想着赚钱之计，也没有去仔细听这些。 倒是丁巧玉自打到了这里后，一直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所以甭管是有什么响动，都会尖着耳朵去听。 尽管这些声音十分细小，但还是让她清楚地听见了。 丁巧玉眸子里含了些怒意，十指也紧紧地握成了拳，但怕引起刘河的注意，又渐渐地松开了。 这些人不是调笑自己么，那她就真想让她们好好看看。 他们这两人一有动静，江颜安插的那几个小眼线也开始工作了，三三两两地在江家老屋院外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那个丁姐姐长的还真是漂亮啊，如今跟二狗哥哥走在一起，让我眼睛都移不开了！” “你说，他们两人去山上做啥？” 这些孩童间“无意”的谈话，一字不差地落到了江大壮的耳朵里。 昨天他跟自家娘谈妥当了后，便一直在琢磨着要怎么去搭讪丁巧玉，眼下听了这话，立马匆匆地跑了出来，声音里全是急色。 “方才你说的，是谁？” 那些孩子都被吓了一跳，但没过片刻便反应了过来。 “就是刘家那位新来的丁姐姐啊。” 江大壮皱眉，她怎么跟江大壮上山去了？ “他们去了哪里？” 那几个孩童又对着远处那两人的背影指了指：“就是在那里啊，你看。” 江大壮瞅了一眼后，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甭管这两人是要做什么，他都得去瞧瞧。 那些孩童见事情办完了后，也跟着一路跑到江颜家，告诉她方才的情况。 江颜瞧着这些眼巴巴望着自己手里那包糕点的小家伙，立马笑了起来，让他们自己抓。 “来，你们将这些都分了，吃不完的就兜着带到家里去，对了还记得江姐姐是怎么教你们的吗？” 小孩子得了糖都十分好哄，这会儿拿了糖后，立马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 “不要跟爹娘说江姐姐今日让我们去那个恶鬼家里过就成。” 恶鬼？ 是这些小家伙给那江大壮起的外号吧。 江颜笑了笑后，也没再多说，看着几个孩子走后，眼里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想必过一会儿，好戏就要开场了吧？ 山上的“好戏”的确是正在拉开帷幕了，只是刘河却不知。 这一路被丁巧玉跟着，心里老觉得怪怪的，如今见着不远处的蕨菜多，立马对着她开口：“好边有蕨菜，你在这里摘吧，我去上面打猎。” 丁巧玉眼眸一沉，虽然心里有些不悦，可到底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语气依旧轻柔。 “成，你去吧，我过去采一些。” 刘河听了她这话，没来由地舒了一口气，也不再多说，直接往上走去。 不过这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又觉得这丁巧玉到底是个姑娘，所以就算走也没有走多远。 他这一点倒是上丁巧玉心窝子没来由的一暖，眼底的笑意也更浓了。 见着刘河没有发现，立马将袖子里用布包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拆穿 这也不是别的，正是早上抓来的一只老鼠，只是如今早已经死透了。 村里不管是姑娘小孩因着从小的生活环境，自然也不怕这些东西，所以丁巧玉眼里没有半分杂色，直接将那只死老鼠放到了自己的腿边。 末了，又静静地等待起什么来。 只听见没过一会儿，沙沙地声音便从荒草之中传了来，渐渐的越来越近。 丁巧玉赶忙用余光打量，这声音的源头正是来自一条拇指粗细的菜花蛇，眼下已经对着自己的腿边爬了过来。 她有些欢喜，她爹从前是捕蛇人，专门捕蛇卖给洒楼。 所以便也说过这个方法，蛇最喜欢老鼠，青蛙的气味，只要往林子里一放，便会将它们给引过来。 而像这种村子里的山间，都是无毒的蛇居多，如今这菜花蛇就是其中的一种。 所以丁巧玉也不怕，眼里压根没有半分犹豫，趁着那蛇爬过来时，连忙将那只老鼠踢到远处。 这一动作无疑激怒了那条菜花蛇，簌簌地便爬了过来，对着丁巧玉的大腿外侧就是一咬，末了，再匆匆地对着那老鼠在方向爬了过去。 被这么一咬丁巧玉的半边身子都微微有些麻了。 但此时她也没有多停顿，费着力气将早上准备好的黑豆水往方才被蛇咬的地方轻轻一抹。 顿时间那伤口便从鲜红的颜色，变成了黑色。 做完了这一切后，再赶忙叫大声地叫了起来。 “啊，有蛇…” 声音很大，刘河自然也是听见了的，如今三四月份，气候回暖，山里的蛇的确多，不过他打猎时都会带些雄黄粉。 今日出门的急，也不知道丁巧玉会跟来，的确是忘记准备了。 眼下也来不及多想，立马往下跑，生怕丁巧玉一个晦气被毒蛇咬伤，那可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可才走到离她不到十米远的距离，却发现一个人影急匆匆地冲了上去，紧接着又将丁巧玉的那伤口处的裤子给撕扯开来，想也不想就对着上面吸了去… 丁巧玉大骇，刚想要抬腿将他给踢开，可方才被那菜花蛇咬到，腿上依旧酸麻，到底是没有什么力气。 只能大声喊叫了起来：“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眼里全是急色，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正在这时，柳氏也带着几个妇人从远处走了上来，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还放着一些野菜。 巧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 柳氏因着是直走过来，自然没有见着站在一边的刘河，如今还以为事成了，眼里没来由的一喜。 只是声音却多了几分痛心疾首的意味。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丁巧玉也慌了，她压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今眸子里全是恐惧，才想用手将江大壮给推开时，不料那耳边传来江大壮略带着无赖的声音。 “方才一切我都看到了，你要是再多嚷，我便将这一切告发出去。” 他一直跟在丁巧玉的身后，起初见着刘河一走便想上来搭讪，但在看到她那些动作后便又止住了心里的想法，按捺着心思等着下文。 直到方才刘河的出现，他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所以想也没想就冲了出来。 眼下这话无疑是捏到了丁巧玉的软肋，她立马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眸子里的骇然褪去，换上了淡淡的平静和羞涩。 “娘，我方才在这里被蛇咬了，这位大哥在帮我吸毒。” 虽然这话说得轻巧，可听在其他几位妇人的耳朵里到底生出了几分其他的心思。 毕竟，这毒蛇咬的位置正是在大腿外侧，眼下丁巧玉的裤腿更是被江大壮给撕烂，露出里面滑腻的肌肤。 就算是吸毒，但说出去到底也算是亲密接触了。 “虽然是吸蛇毒，可…也太过了吧？” 江大壮听了这话，立马停下了动作，开口说了起来：“那啥，方才的确是我太心急了，我知道这件事情传出去对丁姑娘不好，不过我江大壮敢作敢当，愿意娶丁姑娘为妻！” 他这话说得十分笃定。 眼里也略带着一抹喜色，今早还想着怎么将丁巧玉哄骗到手呢，眼下却这么轻轻松松如愿了，能不高兴么？ 丁巧玉听了这话，一张脸白得吓人。 “这位大哥的好意，巧玉心领了，可成亲不是儿戏，今日你是为了救人，事出紧急。你不必为我负责。” 自己设计的辛辛苦苦设下的计谋被他坏了不说，如今还要求娶？ 没有发怒，已经算是够能忍了。 “姑娘不要内疚，虽然刚才是情急，可我也算是看了你的身子，若是你不嫁我，以后哪里还有别人肯娶？” 柳氏看了半天，总算是认出了江大壮，眼下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眼下只想打断这个话题。 “你刘河哥呢？” 丁巧玉哪里知道啊，本来想着刘河重情重义，若是见她被毒蛇咬，肯定会先来救人。 这被蛇咬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嘴吸。 等他做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后，柳氏再出来一闹，这事情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了。 到时候自己再到那镇上的姑娘面前微微施压，就不信这门亲事结不下。 可眼下，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刘河压根不知道丁巧玉做这一切是为了算计自己，毕竟在他看来，这一切就是个巧合。 如今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是缓缓地走了上去。 柳氏一见他，语气里多了一丝责怪。 “你跑到哪里去了，巧玉被蛇咬了，你也不来看看！” 刘河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抿着唇。 也就在此之际，几人的身后又多了一个平淡从容的女声。 “柳氏，刘河怎么说都是你儿子，眼下丁巧玉被蛇咬，关他什么事情？” 来人正是江颜，她预备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从家里一路走到了此处，好在，这场戏正到浓烈时。 柳氏一看她就来气，嗓门不由得也更大了些。 “我教训我儿子，跟你的什么关系？你不是有男人了么，怎么还处处维护他。” “闭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容不下你了 江颜不想跟她多说，毕竟眼下来这山上，也不是为了要跟她吵架的。 她这两个字铿锵有力，果然柳氏还真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倒是刘河开了口。 “江姐姐，丁姑娘被蛇咬了，你快帮她看看。” 对于刘河的老实，江颜还真是没来由的有些心疼，若是他知道了这丁巧玉做这切都是为了算计他，想必肯定不会这么说了吧。 但眼下，她还真打算给那丁巧玉好好地“看看病”。 江颜是不是大夫丁巧玉不知道，但她打心里就有些害怕江颜。 毕竟上次就她被怼了一次，如今见着江颜往自己这边走来，急匆匆地开了口。 “蛇毒已经清完了，如今我这幅样子，恐怕也不适合诊治。” “丁姑娘不但心自己的身体么，毒素蔓延的极快，就算是清完了又有什么用呢？” 江颜这话一说完，江大壮又嚷嚷了起来，毕竟只要这江颜在场，甭管发生的是什么，到了最后对于他来说那会变成坏事。 如今好容易就得来的机会，他不想让江颜给搞砸。 “丁姑娘自己的身体，难不成还没你知道？” 江颜懒得理会他，眼下更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直接走到了丁巧玉的身边，伸手沾了沾那伤口边缘黑色的“血迹”。 而后又故意反问道。 “这为什么会是黑色的？” 虽然知道江颜会医术，可江大壮却不觉得她有什么本事，虽然他了解整个事情的真相，但眼下对于这个问题却是嗤之以鼻。 “还说是大夫呢，我看啊就是骗人的把戏，谁都知道被毒蛇咬过后，血就会变黑！” 江颜笑了：“的确是这样不假，可是我看这血怎么有股黑豆的味道？” “而且，被的毒蛇咬到之人，虽然淤血被清干净后，脸上自然会因为毒素而微微泛黄发白，这丁姑娘如今却是面色红润得紧啊，根本不像是经历了生死之人…” 丁巧玉慌了，如今本来事情没有办成就让她够烦闷的了。 要是自己的计谋还被拆穿，这不是等于当众给了她两巴掌么？ 所以这会儿又禁不住仰头开了口。 “这位姐姐，你说的可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说我装出一幅被毒蛇咬的样子来故意糟蹋自己么？” 听了她这话，那些妇人也愣了。 方才江颜说那污血时，那颜色的确像是大豆，再者，她会医术，之前玉梅生孩子，她还从鬼门关将人给拉了回来，这件事情的确不是做假。 所以自然也都是站在了江颜这边。 可如今觉得丁巧玉说得也在理，若说她专门跑到山里来伪装出这么一场戏，也不太让人信服。 但也就在此时，江颜又连忙开了！，语气里全逼视。 “丁巧玉，你以为这一切我不知道？若是你自己说出来，我还会留你几分面子，要是再这么狡辩的话，那可就不要怨我了。” 其实她这么说，也是因为刘河牵扯到了其中，若是丁巧玉聪明些，事情过得去就可以了。 毕竟两人也并没有直接仇恨关系，只要最后她嫁给江大壮的目的达到了就成。 可丁巧玉便不是这么认为。 如今只觉得江颜是在诓骗，想让自己上钩罢了。 毕竟这件事情除了她和柳氏，就再无第三个人知道。 “你说的我根本不懂，这位姐姐，你为什么如此针对我？” 江颜笑了笑。 “故意用死老鼠引来蛇，知道这山里无毒的蛇居多，所以为了让人信服，便带了黑豆研磨的汁水，等蛇咬了后涂抹在伤口上。” “原以为做完这一切，刘河便会跑来救你。再之后，柳氏便会不偏不倚的刚好出现撞破这吸毒救人之事。” “只不过你没想到的是，江大壮的出现让你满盘皆输。而且，我方才在山上采药，也正好瞧见了你的动作。” 这一段话有些多，所以江颜停歇了片刻。 其实她也撒谎了，方才压根就没在这里采药。 知道这么多，还得亏的一月昨天晚上的打探。 还有，这丁巧玉为了让柳氏配合，便将整个计谋告诉了她。 丁巧玉的脸上此时已经惨无人色，可如此，却依旧不肯认，只是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单薄的身躯随着这哭声显得异常可怜。 如今倒像是江颜在欺负人似的。 “我没有…” 这姑娘的确难缠，尤其是心里的素质，简直是强大的可怕。 要是其他人这会儿说不定早就认了。 不过江颜也没着急，声音依旧是不紧不慢。 “那你跟我说说，这黑豆是怎么回事？” “对了，若是有婶子不信的话，可以上前来闻闻。” 黑豆的气味是骗不了人的。 听了她这话，的确有两个妇人上来嗅了嗅，末了也是直接肯定了江颜的话。 “你难不成是自己无聊沾着玩的？” 丁巧玉如今真是百口莫辩了，她一停下，答案便立马昭然若揭。 倒是柳氏不服气。 好容易有了这么个将丁巧玉送入刘家的机会，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泡汤？ “放屁！你这就是欺负人！大家别听她胡说！” 现在辩白已经毫无用处。 到是江颜依旧笑的如沐春风：“不过，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丁姑娘也只能嫁给江大壮了。” 江大壮不管其他的，如今只要江颜不给自己添乱就好了，听了她这话，立马跟着附和。 “她说得对，若是你嫁给我，我江大壮自然会掏心掏肺的对你…” 江颜就是要将话引到这上面来。 如今听着江大壮开口，他也没在说什么了。 丁巧玉一个劲在哭哭啼啼，没有回绝也没有否决，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依旧保持着她柔弱的人设。 柳氏却不依。 “想娶她，拿十两银子来再说话！” 刘家泡汤了，丁巧玉对她也就没什么作用了，如今能拿一笔就是一笔。 江大壮笑了：“她也只能嫁给我了，要不然谁会要？你们对刘河这样算计，刘家难不成该让着一直住下去？” 他这话的确是说到柳氏的心坎里了。 丁巧玉都无所谓，如今还真怕刘河会赶走自己。 所以眼巴巴地看着他，轻声地开了口：“儿子，你，你会不会赶走娘？”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于氏的拉拢 刘河自打江颜将整个过程澄清了之后，就一直抿嘴不说话。 如今眼里的情绪更是莫名。 他渴望的亲情，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践踏么？ “我不想跟你说话，以前是怎么离开的，现在就怎么走吧。” 话音一落，刘河便转身想下山。 可柳氏却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衣袖，声音里多了丝愤怒。 “河儿，你！我可是你亲娘啊！难不成你真的要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么！” 刘河冷笑，将她的手给掰了下来，丝毫没有留恋的往前走。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一走，柳氏再也顾不得这边的事情，直接跟着他的身子跑了下去，一边跑一边喊。 可刘河却半个脸都不想多施舍。 江颜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又鄙夷地看了一眼丁巧玉和江大壮后，也跟着下了山。 她下来后，其他的妇人也走了下来，末尾跟着江大壮和丁巧玉。 她被蛇咬是真，所以行动到底有些不便，本来江大壮要背，却被她狠狠地推开了。 之后，便也一瘸一拐地走了下来。 这会儿戏台从山上又搭到了刘家，只是主角换成了柳氏。 方才跑下来时，她也慌了，生怕自己以后没了去处。 但自打找到刘家门口时，心思立马又活络了起来，想到了今天早上于氏对她说的那些话。 原以为还盼着丁巧玉的事情翻身所以没有放在心上，可眼下却要另外筹谋了。 “河儿，你当真要赶我走？” 刘婆婆不知道放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见着怒气冲冲回来的孙子和后面追着跑着的柳氏，也猜到了事情跟这妇人脱不了干系。 从前怜悯她到底是二狗的亲娘，所以就留了下来，如果好好过日子也就算了，毕竟自己我不是一个不念旧情的人， 可没想到她却折腾出了这么多事情，如今就算二狗不赶人，刘婆婆也早就忍不住了！ “对，柳氏，你十五年前离开了刘家，丢下二狗这个儿子。如今你回来，我们做的也是仁至义尽。今天我也就将话搁在这里了…” “刘家，容不下你了！” 刘婆婆这话说得十分坚定，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柳氏一对眸子瞪得大大的。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要赶自己走么？ “我总算明白了，你们眼下就是借此机会想要赶走我呢？河儿，你说，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娘？” 刘河紧紧地握着拳头，过了好半晌才开口吐了一句。 “我奶奶说得对，你的确得走，只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柳氏给打断了：“好，你们都要赶走我，那成，今日我话也放在这里了，你们要我走也成，不过，总得让我生活下去吧。不如这样，将那卤肉的秘方告诉我，还有，等我学会了后，你们也不能再拿卤肉出去卖。” 虽然可以要钱，但钱哪有这方子好？ 钱总有一天可以用完，但是这东西，以后自己弄些卤肉出去卖，那可就是生钱之计，不怕会过不富裕。 刘婆婆本想拒绝，毕竟这法子若是没有了，还不让他们拿出去卖，自己以后吃什么？ 再说了，江丫头那里，可是还欠着二十两银子呢。 这都是要钱的。 才想要一口否决，却不料刘二狗抢先说了起来：“好，我答应你，只是你以后不要再来闹事了。” 刚才他就说要给些银子让她拿走，不料被柳氏给打断了。如今她既然要法子，那也就随她去了。 没有这卤肉的法子，自己还可以打猎，肉送到酒楼，皮毛可以给晚香做其他的东西，这些都是赚钱的办法。 柳氏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有了这生钱的法子，哪里还管得着其他？眼下不免连连点头。 “我也知道娘对不住你，河儿，只要以后娘的日子过好了，肯定不会打扰你的。” 两人达成一致，刘婆婆却不同意了：“要这法子也成，只是谁保证你以后会不会再来闹腾？所以在此之前，你得在和刘家，和二狗断绝关系的文书上画押才成！” 刘婆婆这么做也是为了刘河好，以后跟童晚香成了家，若是这女人三天两头来闹事，那日子还怎么消停？ 再说了，这女人眼下保证得好好的，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卦，所以眼下怎么着都有个依据才成。 柳氏愣了一会儿，到底是应了下来。 眼下出了这么多事情，她也知道刘家也是恶心了自己，以后没有断绝关系，她也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尤其到时候那镇上的娇小姐还得过门。 如今划分了关系，倒也干净。 “好！” 她答应得爽朗，倒是刘河眼里的表情有些低落，虽然不渴求什么了，但只要一想到他在亲娘眼里的关系，竟然可以这么说割舍就割舍掉了。 既然事情成了这样，众人又帮着叫来了里正，写了三份文书后，让双方按手印。 末了两边各一边，他家里存了一份留底。 紧接着刘婆婆也将那做卤肉的方子告诉了柳氏，她听着那里各种步骤，还真是有些愣住了，但无论如何，到底是记下了来。 她拿着报复离开刘家时，丁巧玉也慌了。 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只能也跟着拿起了包袱跟了出去。 毕竟这刘家，哪里还呆得？ 刘婆婆见着丁巧玉的背影，没来由地摇了摇头，从前还以为她是个懂事的，可没想到啊，竟然做出那种事来。 眼下这两人走了倒还真干净了。 刘河心里却有些烦闷，方才被丁巧玉那一事，弄得自己什么都没打到，眼下又连忙拿起弓箭对着山里而去。 而柳氏和丁巧玉，立马被于氏给带回了家。 丁巧玉原本不想去，但只要一想到现在无可去处，便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一道走去了江家老宅。 看着那疯疯癫癫的江婆子，眼里全是恐惧。 江大贵心思达成，如今瞧着丁巧玉那双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睛，身子里没来由地升腾出了一股子想要保护之欲。 一个劲地对着江婆子踢了两脚，眼里全是怒意。 “一边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香饽饽 疯癫了的江婆子吃痛，叫了几声后也没敢多说，直接往角落里缩。 柳氏看着这一幕，还真有些傻眼了。 毕竟她嫁入青城村那会儿，谁人不知道江婆子的厉害？从前莫说江大壮了，就是这于氏也不敢在她这面前逞威风。 如今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三娘，从前我们是一起嫁入青城村的，所以我也就是想多帮帮你。你看，按照我说的，你果然将那卤肉的法子学到手了吧。” 柳氏被她这话，立马将视线又被拉了回来。 她的确泼辣，却没有于氏有脑子，要不然也不可能听她指使了。 “你有啥就说吧，也甭客气。” 于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又指了指丁巧玉和江大壮。 “这两个孩子的事情，或许真是注定的缘份，我知道巧玉不是你亲闺女，可毕竟也养了这么久，如今她的亲事，就由你来做主。” “若是两人成了亲，我们就是亲家，我家男人基本在镇上做工，也很少回来。再者，你看着这旁边的大屋子没？等巧玉和大壮成亲后，咱们就一块住进去。” 虽然是大屋子没错，可眼下村子里压根没人敢来做工，导致如今跟一片废墟差不多。 但柳氏不知道是这么回事，如今被她这么一绕，整个身子也不由得飘了起来，毕竟丁家的房子不能住人，若是眼下得了这好方子回去，那几个叔叔伯伯保不齐会虎视眈眈。 到时她一个寡妇，哪里能对抗得了？ 所以眼下的确是没有落脚之处。 倒是丁巧玉心里没来由的恶心。 可如今事情到了这份上，哪里有她反抗的？ 所以慢慢的也想通了，要真是嫁给江大壮，总比届时到了外头给那些老男人做妾的好。 还有一个便是，江家的基因不错，虽然江大壮无赖了些瞧着痞气，可论长相也是不差的。 而眼下又瞧着这他眼神里那满满的爱意，丁巧玉相信自己用些手段，保证给他收服得妥妥帖帖。 想着这些，渐渐的便也沉住了气。 倒是柳氏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这江大壮，如今就算要嫁人，怎么着也要出些彩礼吧？ “巧玉嫁给你也成，只是这彩礼是必须得要的。” 一听到彩礼二字，于氏的脸没来由的黑了黑。 自己嫁女儿时，恨不得只往高的说，如今到自家儿子时，只恨不得一毛不拔。 但在这犹豫之际，江大壮将话给接了过去：“彩礼是必须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娘为了修房子，花去了不少钱，我们如今也拿不出多少。” “但总归是一家人，以后还要住在一起，我想着婶子你也不介意彩礼钱的多少吧。” 江大壮为了能娶到丁巧玉，一张嘴也能说会道了，还抓住了柳氏的心思。 眼下不就是想赶紧找个落脚之处么，江大壮许了他这个承诺，自然是起了些涟漪的。 不过再少也不能少得低于她的范围。 “再怎么，四两银子也是要的吧！” 柳氏再怎么傻，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就这么倒贴了过去。 一听到四两，于氏气抽了。 寻常村里的姑娘嫁出去能捞着一二两都是好的了，如今她狮子大开口，一叫就是三两，简直是让人难以应付，也超出了自己的预算。 所以这会儿有些犹豫了起来。 正当这会儿，外头又传来了另外乔氏的声音。 “莫说是三两了，就是四两我也出…” 说完这话，她扭着腰走了进来，脸上堆笑地看着柳氏这个香饽饽。 方才村子里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如今见着柳氏跟着这于氏来了，立马从家里跟了上来。 他家饭馆的生意一落千丈，上次又因为送饭的事情，被江颜坑。 如今想到若是能拿到那卤肉的秘方，不怕生意不会好起来，今日莫说四两了，就是再多她也愿意。 于氏见着她，立马黑了脸，语气里全是不屑。 “你来这里做什么？” 乔氏瘪瘪嘴：“做什么，不就是跟你的想法一样么。” “我有什么想法？你少在这里瞎搅和。” 乔氏笑了笑，语气特意高低起伏。 “你于氏难不成真好心到收留她们两人？可不就是想着那卤肉的秘方么？我啥都敢说，我来这就是为了这东西的。” 说完这话，她又将头扭向了柳氏：“她让你住，我家也可以让你住，给人四两银子并不是要卖你的秘方，而是让你跟我合伙干， 以后赚了钱，照样给你平分。” “还有啊，至于这丁姑娘么，我家没有儿子，不会娶了她去，以后还想嫁别个，彩礼钱，你还可以拿。” 她这么一分析，柳氏的眼睛果然亮了。 得了银子，以后的生意还能合伙分，丁巧玉以后就算不嫁人，卖去做丫鬟什么的也还能再捞一笔钱。这个条件的确是十分有吸引力。 这让她觉得离开了刘家，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心动了，于氏和江大壮脸却更黑了，若是眼下不出银子的话说不准这事情就泡汤了，到了这档口，也不管那些钱财了，先将法子捞来要紧。 “三娘，你可甭听她说。从前卖你家儿子的猎物价格压得要多低有多低，你可以随便去村子里打探打探。” “要不然这样，我出五两银子，以后你的一切开支我江家全包了！” 被她这么一提，柳氏心思又微微转变了。 从前刘河爹也是个猎户，这乔氏将价格压的低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到时候说给自己一半的钱，谁知道会不会给？ 毕竟做生意的人的确是精得很。 所以这会儿也不等乔氏再多辩白，直接张嘴答了下来。 “成，于大姐，我还是信的你。至于巧玉的事情，也就按你说的来做吧，只是这银子，你可得先给我。” 鬼知道两人成了亲后，银子还会不会到自己手里？ 于氏心里一喜，但想到要出银子时，又难免有些肉疼。 不过甭管如何，她留在这里，那就等于留了个摇钱树，以后做着卤肉生意，不怕挣不回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凉菜 等自己知道这做法后，再找个由头将人赶出去便得了。 想通了后，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立马去屋子里拿了五两银子出来。 “给你便给你，不过我可先说好了，巧玉的婚事可就一切从简了啊。” 柳氏不在乎这个，管她从不从简呢，自己拿了银子才是正经！ 两人商讨的热火朝天，倒是于氏脸却越来越绿了，本来还想看着说几句的，可看着这阵势她根本也插不上嘴！ 如今柳氏又收了银子，那这事情便再无回转之地，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 便只气呼呼地甩着袖对着院外走去。 这两人商讨婚事，完全没将丁巧玉这个当事人放在眼里，仿佛就是个物品似的，这让她很不好受。 可眼下又急于想要找个依靠，所以这事情也只能按照柳氏两人的去做。 只是眼里平添了几抹不甘。 如今她只要牢牢地抓住江大壮的心，渐渐的站稳脚跟后，那这个家就是她丁巧玉说的算。 届时，一定要将先前受的种种委屈给讨回来。 她们这边各有心思，江颜也猜到了，知道事情会按照自己想的那样去发展。 所以从刘家回来起，先是做了一些祛疤膏后，又做了些阿胶糕。 如今时间不及，她眼下做的这些是打算给程九小姐补气血的。药食同源，吃药和服用这个，也并无冲突。 其实这或许还是另外一个契机。 等事成之后，还能一并将这东西和祛疤膏一起放在南北商行里卖。 毕竟这虽然是药，但毕竟属于药膳一类，若是放在医馆，也多有不适。 想到这些，江颜浑身上下都是劲儿。 又继续熬了一些，一直忙活到下午，才停下了手里地工夫，因着明天要赶路，所以便想趁着今日做些好吃的。 想着吃，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山里竹笋和香椿。 小时候在老家时，每到这个季节就漫山遍野的挖。要不是今天去了一趟山上，她早就将这事情忘记了。 眼下阑珊兴起，对着在一旁帮忙给她装糕片的宋七笑着说了起来。 “走，趁着如今天还未大黑，我们去一趟山上，我带你去找些好东西…” 两人拿着镰刀和背篓走上山时，宛如一对寻常的夫妻。 除了宋七的气质不同于普通的汉子外，谁也不可能将此时的他和周国高高在上的七皇子联系在一起。 三月春花渐次醒，微风也是暖洋洋的，让人十分舒坦。 尤其是看着自家那片绿油油的药山后，江颜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只想着等这次南北商行的事情做完后，一定要回来好好地来捣腾下这些药草。 想到这里，不免又和宋七探讨了起来。 “其实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宋七看着她鲜少有这么恬淡放松的样子，眉头也更加舒展了几分，似笑非笑：“你说，我听着。” 江颜也没有直接说，而是对着那片药山指了指。 “我想在药山上建一栋房子，白青黑瓦，外头还有青砖，中间还带个天井…” 这样的生活是她前世可望而不可及的，眼下趁着来了这山好水好的古代，江颜怎么着都要将前世的遗憾给填补上。 宋七听了她的描绘，也有些向往了起来，眼里的神色多了几分缱绻。 “不错，这种生活，我也喜欢。” 江颜喜欢恬淡，那他便为了她去创造一个平和安定的世界，虽然从上次平关战役之后，各国便渐渐地休下了战争。 也划分了地域，签订了互不干涉的条约，可谁也不知道战火会什么时候点起来。 但他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有限的力量下，去保护江颜，保护周国，给黎民百姓一个安定的家园。 江颜看着他眼里意味不明的情绪，也有些愣，毕竟原主从来未出过镇，也就是她来了之后才到了县城和西洲郡。 但这几个地方地处偏僻，根本接触不到外头的战火纷争。 所以她也不晓得眼下这个时代的局势是如何。 “你在想什么？” 宋七不打算将这一切告诉她，只是浅笑着开了口，语气十分认真。 “我想的是，跟你以后的生活，还有，我们的孩子们。” 江颜脸立马红了，立马将这个话题给翻了过去。 “既然你也觉得我修房子的想法好，那我今晚便去找下秦伯伯，跟他谈谈。” 毕竟房子不要修多大，到时候多叫些工人，说不定真能赶着两人成亲前给修好。 宋七点头，见着她在掰竹笋，也立马俯身去帮忙，没过一会儿，两人掰了满满当当的一篓子。 竹笋有了，眼下只差香椿了。 这些东西都长在椿树上，江颜没有那么高，压根够不着上面那些嫩的。 正发愁时，宋七双脚点地，身形灵巧地跳上了树，直接用匕首在那长着香椿的地方一划。 紧接着，那些枝头的绿芽便接二连三地掉落了下来，铺了一地。 江颜咂舌，有身手就是不一样，甭管做什么都会方便很多，如今立马将东西往背篓里塞。 等到将这些香椿都捡完后，村子里也飘来了袅袅炊烟，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如同人间仙境。 可又比其多了几分真实的烟火味… 眼下这情境看得宋七的瞳孔也有了些流动的碎芒，毕竟这样的生活，他不知道在脑子里幻想了多少遍。 如今不由得紧紧地包裹住了江颜的手。 感受到手心里的热度，江颜也是会心一笑，反过来和他十指紧扣。 两人走下山时，正好碰倒了高婶子。 眼下看着他们紧紧相牵的手，抿嘴笑了起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恩爱啊。” 虽然夫妻两人牵手走在外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但却会让人觉得新鲜。 听了她这打趣的话，江颜立马将手抽了回来。 怪不得，方才经过院子时，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偷偷的笑。 起先江颜没往这方面想，如今被高婶子这么一说立马明白了。 自己这算是高调的秀了一把恩爱。 “高婶子，你就别拿我打趣了，还有，这几天给工地上送饭的事情，还真是辛苦了，明天换我去。” 可在此之际，又突然间想起高珍珍和朱成邺的事情来。 “对了，婶子。珍珍和朱成邺的事情，我觉得很悬。” 第一百五十八章 修房 她没有多说，毕竟作为父母的，听到别人对自己孩子无意时，自然会有些不悦。 所以就简单地讲了这么一句。 高婶子也是个明白人，这几天他也观察出来了，朱成邺心里没有珍珍。 “嗨，这事情我也看出来了，不过就是随便的撮合，两人没有缘分，我自然是不会再提了。” 江颜嘴角带笑：“珍珍的性格模样都不错，以后的夫君肯定也会十分如你意…” 高婶子也哈哈笑了起来。 又聊了几句后，他又看到背篓里的竹笋和香椿，言语之间有些诧异。 “你弄这东西做啥？” “吃啊。” “这竹芽吃起来涩的慌，难吃得紧。至于另外那东西，压根就没人吃过。” 江颜更呆了。 难不成这里都没人吃竹笋和香椿？ 但想了想，既然这个世道都是前世群没有的朝代，有些行为习惯跟历史上不符也不足为奇。 其实这样，对她来说更有好处。 “这两种东西我曾经在贺府上吃过，可好吃了。不仅如此，还专门问了那婆子的做法，一会儿我将法子告诉刘婆婆，到时候做好后，你们大家都来尝尝…” 对于江颜这话，高婶子也不觉得奇怪。 早就听说镇上的有钱人喜欢吃些稀奇的东西，如今能知道这些也没啥。 所以立马应了下来。 谈妥后，江颜又去找了刘婆婆和何婶子，三人一聚齐后，江颜便直接将从前吃到的那些凉菜的做法告诉了刘婆婆。 虽然没有详细的步骤，但刘婆婆的经验很足，只要江颜说出来最后是什么味道，她便能依着自己的想法做出那个味儿。 果然其然，做出来的凉菜又酸又辣，的确是意犹未尽。 高氏和何氏尝了之后也觉得好吃。 “这叫凉菜，如今山里这两种东西很多，你们可以多弄些回来做，到时候拿去镇上卖，定然能赚个好价钱…” 听到这话，刘婆婆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如今卤肉的生意没法做了，便饭也没有多少天能送的了，现在唯一的就只有帮江颜捣鼓祛疤膏的事情还在做着，不过这东西也不需要占据多少时间。一天天里，部分都是闲着的。 本来还在着急怎么生钱呢，眼下来了这凉菜的做法，心里哪有不高兴的？ “那咱们又合伙吧，人多力量大。” 江颜听了这话立马摆手：“这次你们三个合伙吧，我就不参与了，我明天还得赶去西洲郡。” 她没时间，也不想平白分了钱。 毕竟自己只是说了个凉菜的法子，或许这对其他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步骤，但江颜并不在乎，刘婆婆几个对她好，她也愿意反过去对她们好。 何氏立马打断：“那哪成啊，要不是你告诉我们这法子，大伙儿恐怕也赚不了钱，你啥也用不着做，就等着分钱好了。” 江颜笑了笑，语调里带着几分欢快。 “何婶子，你们还跟我客气什么，若是你们觉得亏欠我的话，倒不如以后多做些好吃的来犒劳我。” 几人见她态度坚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思索了一会儿后高氏第一个开了口：“这样吧，那我们给你捣鼓那祛疤膏的药材，也甭拿钱了吧，怪不好意思，毕竟也帮不了多少忙。” 她说完这话后，刘婆婆两人也接着附和。 倒是江颜有些敌不住，只能按照她们说的办，取消祛疤膏给她们开的钱。 不过江颜这么想也是有她的打算。 这几天备下的祛疤膏已经够于记和顺天商行用一阵子了，而对于拿下南北商行的合作她也是志在必得。 等货渐渐多了起来，便在村子里开一家作坊，专门请些人来做祛疤膏。 一人经手一样，也不怕方子会暴露。 刘婆婆几人以后还得在捣鼓吃食，以后便让她们安安心心地弄自己的事。 只是江颜这些的心思她们还不知道，如今听着她答应，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对了，刘婆婆，你让二狗这些天先不要去山里打猎了，大伙儿先将山上的竹笋和香椿全都弄回来再开始做凉菜，以免到时候遭人惦记。” 几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刘婆婆做完凉菜后又接着炒了几个菜，大伙儿晚上便都在江颜这里吃了一顿，又帮着收拾好碗筷后，这才各自回家。 刘婆婆的手艺不错，江颜今日也吃得有些撑，想到白天想到的事情又立马装了些凉菜，准备去秦里正家。 宋七见她出去，也跟了上去。 虽然知道村子里不可能会出什么事，但就是想要多些时间跟她单独相处一会儿，哪怕就是静静的不说话也行。 江颜见他跟来，心里也有些暖。 “我去秦伯伯家商量下修房子的事情，你要不先去睡？明天还得赶路呢。” 宋七不知道她具体的规划，所以就想替代她去也是不能的。 眼下只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声音微弱：“我跟你一起去。” 江颜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任由他拉着往前走，直到踏进秦里正家的院子时，宋七怕她尴尬才将手放开。 到了春天，大伙儿都睡得晚一些。 如今秦伯伯正抱着一岁多的小孙子咿咿呀呀地逗着，见着江颜两人立马让媳妇去倒茶。 江颜见此立马开口道：“秦伯伯，用不着这么客气，我说几句话就走。” “今天来呢，就是为了修房子的事情……” 说到这里，江颜又细致地同他讲了下自己的规划，以及房子要做哪些处理，她的话语更缓慢，为的就是怕秦里正听不明白。 末了又加上几句。 “人多些没关系，上次来开山的那几个就挺好的，若是要帮工啥的，也只管将他们叫来。” 毕竟这修的是砖瓦房子，跟木房子的结构不一样，自然得要找专门的师傅。 秦里正对江颜的房子十分期盼，毕竟这样的屋子只有镇上才有呢，江颜眼下在村子里开了先例，他这个做里正的脸上也有光。 所以也记得十分认真。 “放心吧，我记下了。我呢，正好之前认识一个专门修砖瓦房的大师傅，到时候一定好好跟他说说。”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黑发 江颜点头，要不是时间的原因，她还想亲自叮嘱下那个师傅。 不过想着今日自己也说得够仔细了，也没有什么遗漏的，大不了就一会儿回去画一张图，趁着明天赶早给送来就成了。 “秦伯伯，这里是十两银子，我这些时间不在，若是钱不够，便等我回来再说。” 毕竟买材料，开工钱都得要支出。 江颜没有什么预算，但十两银子在村子里，的确是能建一栋“豪宅”了，到时候让秦伯伯帮忙的辛苦费，她会单独再给。 秦里正虽然是个里正拿着官府的俸禄，但那点子钱到底是微乎其微，毕竟他也没用手头上这点权利去做其他。 家里虽然不愁吃穿，可银子还真是没有多少。 眼下第一次见着这么多钱，整个手都有抖。 更让他欣慰的是，江颜会这么信任自己，所以便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收了下来。 出了秦家，江颜也没有多耽搁，走回来后吩咐宋七早些睡后，又拿起毛笔画了一张大概的设计图。 等做完这一切后，才安然睡去。 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清里，才被院子里的几个小麻雀给吵醒。 这一次去，江颜也不知道会呆多久，毕竟还得去金陵，所以一起床便将需要的衣服都给整理好了，本来想去替宋七也收拾些，没想到自己早就收好了。 所以也没多耽搁，让宋七将那些祛疤膏和阿胶糕给放到了牛车上时，她又趁着这会儿空档将设计图送到了秦家。 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刘河和高婶子几人背着几筐竹笋下来。 江颜也没多说，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往自家走去，上了牛车后，直接往镇上行驶去。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眼下带着无比的自信 让江颜整个身子都有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感觉… 到了镇上，等送完了祛疤膏后，江颜更是没有多留，直接往经西洲郡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宋七和一月替换着驾车，所以也没有过多的休息，第二天晌午，便安全抵达了西洲郡。 如今五天已经到，她也没再多等，直奔着程家而去。 有了程九小姐身边的丫鬟之前的吩咐，所以江颜这次没有被阻拦，直接大大咧咧地进了程家，来到了程九小姐的闺阁。 那丫鬟一见着她，眼里全是惊喜。 “江大夫，你来了！” 有了那一顶乌黑亮丽的“假发”，小姐心情也好了很多，从前不准人接近更不想踏出府，可眼下却不一样了，整个人都自信了很多。 江颜看着她这表情，心里也差不多猜测到了七八分。 “你家小姐…” “我家小姐长出新的头发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也能看出是黑色的无疑…” 这丫鬟由于高兴，一时间忘了规矩，打断了江颜的话。 才想赔礼，可江颜并不在意。 “走，去看看…” …… 屋子里的程九小姐坐在铜镜前，眼里全是容光焕发的色彩，和上次见的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见着江颜，眼底波光流动。 “江姑娘…” 江颜点头，也没多说，直接替她将假发给轻轻拉开，露出里面的头皮。 五天的时间头发不可能会长的多块，顶多是探出毛囊一点点罢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能分辨和从前的区别。 但眼下这程九小姐的状态，还真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头上的发丝不止全都长了出来，差不多还有了半厘米的长度，而且十分密集乌黑。 这对其他的人来说并无什么，可程九小姐却不一样，如今兴奋的程度丝毫不比重见光明的盲人来的逊色。 “我没想到这五天里头发竟然长的这么快。” “头发本就要以人之精血灌溉，如今给你开了的药方，看来吸收的很好。不过，往后的时间，可能头发会渐渐长得慢起来…” 用药便去灌溉，头几天用药效果的确会更佳于后面的时日。 就好比干旱的土地得到了雨水，急不可耐的长出了新芽，但往后便会跟上自然得状态。 不过就算如此，这五天能有这样的效果，让江颜也有些意外。 程九小姐已经很满意了，但眼下有个问题却让他有些担忧。 “江姑娘，那以后这黑发，还会不会变白？” 江颜宽慰的摇了摇头：“导致你头发变白的原因并不是天生的，而是由于体内的气血不足，如今我已经为你开方子调理，以后恢复正常后并不会出现其他的症状。” 说到这里，江颜又将阿胶糕给拿了出来：“就是补气血的药食，每日早晚各一片。” 听到这话程九小姐才安心了下来。 “江姑娘说治好了我的病后，有一事要问，不知道是有何事？” 她本就是个美人，眼下这波光流转间，竟然让江颜都有些看呆了。 “实不相瞒，我找姑娘的确是另有所图。想向你打听下尊祖父的动向，因为我有一桩生意想跟他谈谈。” 虽然那程守拙再如何宠孙女，江颜也不可能跨过这一步直接跟程九小姐谈，毕竟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比其他。 程九小姐虽然意外，可还是笑了起来。 “我虽然感谢江姑娘您的救治，也可以将祖父的现在居住的地方告诉你。但是我得先要问问，你的生意是何？” 江颜又将那去把膏拿了以后出来，给程九小姐简单的介绍了几句。 “就是想要将这祛疤膏，和方才给小姐用的阿胶糕放在你们南北商行里售卖。若是小姐不放心的话，可以试用几天。” 对于她的医术，程九小姐很信任，再者对江颜整个人，也十分有好感。 听了这话，当下就应了下来。 “既然江姑娘爽快，我也不推辞，这样吧。等我禀报爹爹之后。一并带你去祖父那里。” 江颜喜不胜收，毕竟有她在，胜算肯定会大很多。 两人又谈了几句后，两人的关系从医患，渐渐地转换成了朋友。 也让江颜得知程九小姐的本名叫程念安。 如今一听说江颜要走，立马亲自送出了程府。 在看到程府外面站着的男子时，程九小姐眸子一亮，不禁瞧得有些呆。 第一百六十章 金陵郡 她虽然久居闺阁，可如此俊朗的男子的确很少见。尤其在眼下这个年纪，难免有些心猿意马，猜测起这人的身份来。 “江姑娘，这是？” 江颜看着宋七，温和地介绍。 “这是我夫君…” 夫君二字，让宋七听了极为受用，眸子里的柔色也更浓郁了。 程九小姐并无他意，方才那意思情愫，不过也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罢了。 如今一听，忍不住夸赞。 “你们很配。” “对了，我等会就去跟我爹爹说，明天你来我府上，我们一起去金陵郡。” 江颜点头，又跟她道了别之后，才上了牛车，对着客栈而去。 几人一路没有休息，才上了牛车，江颜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淡了。 才想起身去吃饭，却发现自己被宋七牢牢箍在怀里，随着她这一动，宋七也微微赚醒，看着怀里女人，轻声问了起来。 “醒了？” 声音略带着慵懒，听着没来由的有些魅惑。 江颜有些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这里来了？” 宋七伸手轻轻地弹了弹她的额头，眼神十分宠溺，语气也是似笑非笑。 “莫不是之前的事情…你忘了？” “…？” 江颜更摸不着头脑了，她要记得什么了？ 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干什么了。” 睡觉前的事，她这会儿也想不起来了。 “你到牛车上就拽着我的胳膊睡着了，下了车后叫你也未醒。没有办法，只好一路抱着你回房，哪成想，你还拽着我不松手。” 江颜睡觉的确是喜欢抱东西，这一点她也知道，所以并不怀疑宋七这话的真实性。 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后，也没在说什么了。 如今这旖旎的气氛让她想逃离。 但眼下才想支着身子起来时，不料双腿微微有些麻，没撑起来便罢了，还对着宋七的身子重重地压了下去。 顷刻间，两人的姿势不但由亲密变成了紧贴，还十分诡异。 江颜趴在他的胸膛上，脸上微微一红。 “我…” 这话才说完，不料宋七伸手勾住了她的后颈，紧紧地对着江颜的唇上贴去。 从生疏到缠绵，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江颜感觉着宋七手心里的温度在她身上浮动时，身子没来由的有些眩晕。 她虽然传统，但到底也是个现代人，眼下两人相爱，就算发生点什么那也不过是顺其自然。 将要做的事情提前罢了。 但宋七却不同，如今虽然此时早已经失控做了更多的试探。可眼下还是轻轻地推开了江颜，声音低沉沙哑。 “吃饭去。” 江颜也渐渐清醒，只是声音也有些无力。 “嗯。” 两人穿戴整齐后，一月早就外面等了，如今看着这样子，似乎还是站了许久的。 江颜想到这里，没来由地有些尴尬。 方才屋里的那些继微动静，他会不会听见了？ 一月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今日江姑娘的话有些少，不过这也跟他无关，吃了饭后立马上楼睡觉。 江颜沉浸在方才的尴尬中，上了二楼后也没多说。 “我去睡了，你早些休息。” 宋七看着她如同逃窜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只是想着方才在屋子里发生那一切，身子里的火热又渐渐地升了上来… …… 这天夜里，两人都睡得不太好。 不过想着要去金陵郡，江颜也没再多想，吃了早饭后便坐着牛车对着程府而去。 才到门口，便见着外头已经准备好了两辆十分气派的马车。 如此，也知道程念安的事情办妥了。 她才下牛车，便见着程家的大门处走出来几个人，走在前头的是程念安和一个中年男人。 江颜见此，也不由于分说地迎上去。 才走近时，那中年男人却开了口：“这位就是江姑娘吧，我是程九和，是安儿的爹爹。她的事情多亏了你。” 妻子去的早，虽然有几房妾室，可也对亡妻十分想念，所以对这个女儿也十分宠爱得紧。 自打十年前女儿一夜之间得了那怪病后，丫鬟也跟着换了一批。 这些年就算是府内，也鲜少人知道这个事情。 如今江颜不但治好了安儿，更是让郑九和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虽然对于生意的事有丝顾虑，但抵不过女儿的软磨硬泡，只好答应让她也跟去。 江颜行礼。 “不必客气，其实我还得要感谢九小姐才是。” 程九小姐如今出来也不再带着幕离，一头乌黑的头发衬得肤白如雪，如今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叫爹爹预备了马车，你们就一同坐马车去吧，至于牛车，你可以放在我家马厩中，等回来再取。” 江颜也没有多客气，爽快地应了下来。 她才一点头，便有几个小厮上前来拉牛车，江颜将包袱取下来后，也没有磨蹭，和宋七直接上了后头那辆马车。 因着她程家有专门的车夫，所以一月便也不用驾车了。 只是跟宋七和江颜坐在一起，让他十分不自在，虽然江颜两人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可他却依旧不知道将眼睛摆在哪里。 又捱了片刻后，直接提议到前头去跟车夫一同驾车。 西洲郡到金陵郡，马车得要五天的路程，这在古代其实也不算太远。 但因着一路需要休息整顿，在第七天时终于到达了金陵郡。 金陵郡地势平坦，河流众多，所以瞧着视线分外开阔，景色更是怡人。 江颜一路打着帘子瞧看，直到马车停下后这才她将视线收了回来，随着宋七一起下了马车。 原以为依程老爷这样的身份，不说住得十分豪华，至少大院子是少不了的。 但眼下一到此处，江颜顿时有些呆了。 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农家小院，虽然看着十分舒心。但却很难跟南北商行的掌柜的住宅联系在一起。 “这是我祖母的娘家，自打祖母三年关去世后，祖父便一人住在了这边。” 江颜点头，没想到他们一家的男子还真是挺长情的。 两人谈话间，一个老者走了出来，粗布麻衣，看着这和屋子十分匹配的气质，江颜还以为是程老爷子。 没想到经过程念安的介绍后，才得知他是这里的老管家。 “小姐，老爷这几天都不在，说是跟着友人玩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阿珠 那管家开口，声音里全是恭敬。 倒是程念安眉头轻轻一皱：“祖父也真是的。” “江姑娘，不如你就在这里等几天吧。我想祖父应该会很快就回来了。” 江颜也有些失望。 但如今费了诸多力气才到这里，眼下也只有等下去了。 “不必麻烦了，我们就住在客栈吧。” 毕竟这院子看着没有多大，程家带来的丫鬟和车夫也得住，他们实在不想在这里添麻烦。 程念安看透了江颜的心思，立马笑了起来。 “这院子从外头看着小，其实房间有很多，你们就别客气了，我叫人去收拾下。” 如此，江颜也没道理再客气，只能跟着她一同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这院子里面真是内有千秋。虽然还是十分朴素，可却干净整洁，看着还有些古朴大气。 房间也很多，别说他们三个了，就是再多几人也是能容纳的下的。 程念安指着最右边那处宅子僻静，便对着江颜两人说了起来。 “你们这几天就住在哪里吧…” 郑念安竟既然想着两人是夫妻，自然是住在一起的。 所以也没察觉到江颜微微有些错鄂的目光。 眼下有了这样的安排，那不就是等于以后的这些天，她都要跟宋七住在一个房间？ 江颜现在倒不是尴尬，只是想着那天的情难自禁，真是怕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如今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郑念安给他们指了房间后，又给一月指了间，这才让丫鬟去收拾。 末了，又让几人去休息，毕竟这接连的几天赶路着实辛苦。 江颜也没在推辞，跟着宋七进了屋，也任由着他紧紧地抱着睡了去。 等醒来后，天已经黑了… 才起来，春明也刚好过来传晚饭。 因着程老爷子不在，程念安便是主人，理应为他们接风洗尘，所以叫厨娘又做了一桌当地的特色菜。 金陵的口味清淡，多为汤汤水水，对于江颜这个吃惯了辣椒而言的人，的确是如同嚼蜡。 好在，其他人吃都快，没过多会儿便吃完了。 晚饭后，顾念安又开口说了起来：“我明天便让管家去找找爷爷。” 程老爷子里的宅子里有下人，只是比较稀少。 不过江颜没多客气，毕竟如今刘河跟童晚香大婚在即，她还想快些赶回去呢，毕竟这路上还得耽搁。 如果再找不到程老爷子，的确是得误下不少事儿。 “那就有劳程小姐了。” 程念安微微一笑。 “我们两人也相处这么久了，你不必如此客气，以后我叫你江姐姐，你就唤我念安吧。” …… 两人又聊了几句，宋七和江颜这才重新回了屋子。 这程老爷子的院子虽然朴素，可丫鬟婆子还是有的，如今两人一回来，油灯便已经被点燃了。 不仅如此，婆子还送来了洗漱的热水。 等人走后，屋里也安静了下来。 烛火在房间摇摇晃晃，让气氛也不由得更加旖旎了起来。 宋七一把捞了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带，片刻，江颜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不过此时他也没有说话，只是牢牢地抱着江颜的身子。 反倒是被紧紧抱着的江颜有些不自在，气息也不由得紊乱了起来。 但也正是现在，突然想将自己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他。江颜抬头，对上宋七的眸子，轻轻柔柔地开了口。 “还记得之前长青道长说的那句话么？” 宋七对外人不关心，一个道长说的什么更是记不得。 才想回答，不料江颜却兀自开了口。 “说我和大家不是同类人。” “宋七，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个…怪物，你还会像…” 还不等她说完，宋七的嘴唇便凑了上去，紧紧地含住了她的唇瓣，语气虽然含糊不清，可却带着十足的霸道。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江颜推开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话给说清楚，这样以后二人便可坦诚相待。 “我是说真的。我跟你们不同，我其实只是一缕居住在这具身体里的一缕魂魄…” 江颜将自己穿越的事情说完后，才想抬头看宋七的反应时，不料脑袋被他的大手一箍，紧接着他略带粗重的吻又落了下来。 “不管你是什么，那都是我宫凌认定的妻。” 江颜笑了，有这一句话足矣。 此时想也不想便仰头对着他的唇上啃去。 屋内的气息顿时更浓烈了些。 不过有了上次的事情，宋七却是浅尝制止，嬉闹了一会儿后便将江颜抱在怀里安稳的睡去。 金陵郡的鸟雀十分多，一大早上，便躲在树枝上叽叽喳喳。 让江颜两人也在此声中醒了过来，洗漱好了后，直接对着正堂里走了去。 程念安早就起来了，今日着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将她那张清雅的面容映得更是别致了几分。 江颜先是打了声招呼，而后又开口。 “我们今天打算去拜访一个朋友，念安，你若是没事的话，就一同去吧。” 习惯了叫九小姐。如今叫名字，还真是有些别扭。 可程念安不这么觉得，如今眼里多了一抹笑意。 “好，我先让厨娘将早膳给端来，我们吃了再去。” 早饭是是精致的小米粥加素包子，江颜觉得很合胃口，所以便吃的有些多。 等坐上马车后，还真的有些撑。 今日她准备去裴勇大哥家，虽然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但既然答应他将卤肉之法说出来，便要做到。 所以便寻着地址找到了裴家的小饭馆。 这会儿不是饭点，所以人也不多。但程念安却有些不安。 虽然她如今的性子改了很多，可到底许久不和外人接触了，如今见着饭馆里形形色色的人，依旧有些胆怯。 所以便打算和丫鬟春明去附近的巷子里逛逛。 江颜叮嘱她几句后也没再多讲，直接和宋七走了进去，才跨进门，正好碰面看到了裴勇。 “裴勇大哥？你怎么这么快？” 江颜有些错鄂。 “工地最后的活儿后面留了几个人收尾，所以我就先骑马回来了。” “对了，这是我妹妹阿珠。” 江颜这才点头，又看到了他身后那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 瓜子脸，高鼻梁，看着就十分精明能干,只是模样跟刘河不太像。 第一百六十二章 消渴症 阿珠也立马跟江颜问好，眸子里是恰到好处的热情，这让江颜很舒坦。 “对了，今日来呢，我就是打算教你们做卤肉的。” 裴勇一听她这么说，眼里立马亮了起来，之前江颜虽然说过，可他却没有当真。 没想到如今还真准备将这个法子告诉自己，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好了。 倒是那阿珠有些诧异。 “卤肉？” 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卤肉特别好吃，你一会儿尝尝就知道了！” 一想到好几天没有常过那东西了，裴勇心底的馋虫早就犯了。 被她这么一说，刘珠也多了些期盼，打算将江颜领到后厨去，再仔细看看她的做法。 可才没走几步，便听见铺子里有人叫唤了起来，声音十分急切。 “掌柜的，这里有人晕了过去！” 有人晕了？ 大家都未反应过来。 倒是江颜闻声后，立马对着那声音的源头跑了过去… 扒开人群一看，只见一个六十上下的老者倒在了地上，脸色蜡黄，双眸紧闭，尤其一对眼袋十分突出。 倒是胸口无明显的剧烈起伏，呼吸也十分平稳。 江颜见此，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人仅仅只是突然晕厥了过去，并无什么大碍。 但眼下导致他晕过去的病，江颜差不多也猜到了七八成。 “你们别怕，他没事，就是间歇性的头晕。” 江颜说完这话后，立马又拿出手里的银针，对着他人中穴下了针，停留不过片刻，这位老者便醒了过来。 见着扎在自己鼻腔下的银针顿时就跳了起来。 “你，你这丫头，想谋财害命不成！” 虽然这话是训斥，可也十分滑稽，跟个老顽童似的。看的江颜也是微微笑了起来。 “老伯，你是否经常觉得口干？不仅如此，还多尿多食，可体态不但不增，还日渐消瘦？” 那老者也有些愣。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过了好久才诧异地看着江颜，语调也从微怒变成讶异。 “你，怎么知道？” 江颜淡淡一笑。 “我是大夫。”说了这话随后又开口问：“全身的皮肤还经常会莫名瘙痒吧。” “还有就是，容易疲惫。你方才就是无端的晕了过去。” 那看着又上下打量了江颜几眼，这周国的大夫多如牛毛，可女大夫却十分罕见，尤其还是这么年轻的。 他也知道江颜并非说假话，毕竟自己阅人无数，不可能这等眼力见没有。但他这病拜访过多少名医都没用，怎会被这小姑娘一眼看穿呢？ 所以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微微收敛。 “的确。” “可否让我替你把脉？” 那老者扫视了江颜的眼神，见其内不参杂任何多余的情绪，一颗心便也放了下来。 即便如此，脸上的态度却不显，依旧无所谓的摆摆手。 “好吧，那我就给你看。” 说要便将左手给伸了过去，江颜也没在说什么，只是仔细地把起了脉来。 果不其然，脉弦细而滑数，尺之浮有数云。是典型肺热筋伤的状态。俗称“消渴症”。 在西医里也叫糖尿病。 这病是所谓的富贵病，一般都是吃多了甜腻的糕点，而后又运动的过少。 虽然这老伯粗布麻衣，但眼下这病症，立马暴露出了他的家底。 毕竟这样的“富贵病”在古代虽然存在，但却是少之又少。 然而治疗这消渴症，虽然中药上有味消渴丸，虽然有治疗效果，可却十分缓慢。 要想快，肯定还是得需要胰岛素。 “您得的是消渴症。” 那老者点头。 “哎呀，这个病症之前也有大夫告诉过我，还开了方子。但服用了之后啥疗效也没有…” “这不是才离开几天，就一直惦记着这酸梅酒…” 说到这里，这裴珠也笑着对江颜说了起来。 “这位程老伯，的确隔三差五的来，一买就是好几坛…” 倒是裴勇有些愣，他压根不知道这江姑娘还会医术。 酸梅酒酸酸甜甜，的确很能解渴。 不过这老爷子姓程？ 听到这里，江颜又微微打量其他的面容来，顿时间心里多出了几分欢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过，如今也只是猜测，毕竟她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程老伯，您这病，我有七成的把握。” 就是不能连根治愈，她也能有办法将体内的血糖控制住。 “只有七成的把握就想让我治病，我不治！” 这老者就是个老顽童，所以眼下这态度但也并不让人反感。 江颜嘴角带笑：“您曾经我找过大夫吃过药，可是他们若是有七成的把握，您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多毛病不是么？” 这话才落下，没想到饭馆外头，春明带着程念安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两人走近时，郑念安神色欣喜地喊道。 “爷爷…” “安儿，你怎么会…” 程念安的情况，程老爷子自然是清楚不过的，如今这满头的黑发，让他十分欣喜。 “爷爷，我眼下这样，还真多亏了这位江姑娘…” 说来话长，再者这外面人也多，郑念安也没有多讲，只是看着自家爷爷那全是欣喜的眸子，心口微微发烫。 “你们…认识？她还治好了你的病？” 见着自家孙女再一次点头，郑守拙又看了江颜一眼，方才的那丝丝顾虑早就烟消云散了。 “既然是这样，我的病，也劳烦姑娘了。” 程念安一听，立马紧张了起来，上下打量了自家爷爷一眼。 的确，比半年前更消瘦了。 “爷爷，你身子何时患的疾？” 怕她担心，程守拙眯眼笑了笑。 “就是一些小问题，没事的。” 江颜方才只是猜测，但答案得到证实后，到底有些反应不过来。 原想着这南北商行的一把手，就算是个老头子，那也是雷厉风行的那种。再不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活脱脱地是一个傲娇的老顽童。 但眼下诧异收敛，看着爷孙两的话立马接道：“问题是不大，只是以后少吃甜食，这酸梅酒，也不能喝。一会儿我再给你开方子。” 程守拙见着心心念念的酸梅酒也不能喝，难免着急。 再想着那些桂花糕，芙蓉糕，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啊！ “这，这如果不吃这些，我哪有力气治病啊。” 他讨价还价，没想到江颜的声音里却多了些笃定。 “程老伯，这治病的是我，您需要费什么力气？再者，我是大夫，你既然要治病，那就得严格按照我的要求来…” 这话让程老爷哑口无言，同时也对江颜生出了几分欣赏。他程守拙这一辈子跟不少人打过交道，如今这丫头，以后定然不平凡。 顿时间就笑了。 “哈哈，好好，你是大夫，我听你的。” 江颜笑了笑后，又对着裴勇两兄妹开口说了起来：“走，我教你们做卤肉的法子。” “念安，你们等我一下。” 见着程念安点头，江颜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只是程老爷子有些好奇。 自家乖孙女，怎么会跟别的姑娘这么亲热？ 毕竟从前是什么样，他也是瞧在眼里的。 不过，这样的变化，无疑是好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医馆 江颜进了后厨，也没有自己亲自去做，毕竟她的厨艺就那样。 所以眼下便是她一边说，裴珠照着她的步骤做，裴珠的厨艺也不错，只是相比刘婆婆自然又是差了些。 用卤水熬好了卤肉后，江颜试了几次，又让她改良了两回，这才得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卤肉十分香，两人在做时不觉得，可却没将外头的客人给馋死。 如今都是眼巴巴地看着后厨，一个劲儿地咽着口水，就连街道上的人，也围了上来，站在裴记饭馆面前，紧紧地皱着鼻子闻着那袅袅香味。 “这味道好香啊，这是什么啊，这么香…” 大伙儿纷纷开口问了起来。 裴勇眼角堆笑，他爹娘死的早，开的这个饭馆都是妹妹在支撑，生意虽然还可以，但若说能赚大钱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瞧着这些人一个劲地问道，只觉得自己生意肯定也会因此而火爆，大赚一笔，故而又立马答了起来。 “是卤肉，我家新出的一道菜品，今日还在试验，等明天你们便可以来尝个鲜了。” 一听这话，大伙儿眼里有些遗憾，毕竟这样香的东西，只恨不得立马能吃到肚子里。 但既然今天没有，他们也没在强人所难，只要想着明天早早的来，生怕晚来一步卖完了。 裴珠听到外头嘈杂的声音，也很高兴，如今一个劲地对着江颜道谢。 “江姑娘，你既然将这秘方告诉我，作为回报，那我也给你说一个我家的秘方。” 江颜连忙摆手，她这个人一向如此。对自己好的，哪怕只有三分，她都会还回去五分。 虽然和裴勇大哥接触的不如刘婆婆那样多，可要不是他的爽朗，那便饭的生意也没这么顺利。 再说了，做这卤肉，她只不过只是动了些嘴皮子而已。 裴珠见他客气，言语又干脆了几分。 “我们家的酸梅酒可是一绝，我将此法告诉你，你如今也别多客套。” “再说了，你住在那么远的地方，就算做了拿去卖，对我们也没啥影响不是。” 江颜这都还没答应，她又接着说了起来。 “这酸梅酒是青梅做的，做之前一定要将青梅用盐水腌几日……” 她是个爽快干练的性子，江颜也十分喜欢，再加上如今都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江颜就是不想听也不成了。 得了此法也好，以后告诉刘婆婆几人，所以便和她道了谢。 裴珠说完后，又对着窗外一直站着的宋七瞧了一眼。 “他是你相公？” 江颜笑着点头。 “很不错，我看着都十分舒心，还好事先问了一句，要不然我一会儿准得上去搭讪。” 她就喜欢这样沉稳的男子，眼下说这话时，言语里全是欣赏。 裴珠的性子爽朗直接，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也不拘谨，反而带着几分洒脱，让江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确很好。” 裴珠也笑了。 她常常因为性子直，说话不拐弯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这江姑娘，的确跟别的人不一样。 内敛中又带着几分不拘小节的豁达。 不过此时江颜也没有再说其他了，跟她和裴勇两人告了别。 兄妹两人将两人送出门外后，这才重新走了进了饭馆里。 也在此之际，郑念安将江颜给自己救治的经过和要跟南北商行合作的事情又简单的说了出来。 那阿胶糕不错，祛疤膏更是好用，整个脸上的皮肤都比之前嫩了不少。 所以如今一丁点的顾虑也没有了。 程老爷子听了这话，眸子也是微微眯了起来，没想到啊，那丫头给自己的惊喜，还真是多啊。 越是这样，他便越好奇。 给安儿治病，绝非巧合。 说不定那丫头早就规划好了筹谋。这也就证明了，他一早就打探到了消息。 程府都没多少人知道的事情，她一个小丫头用了什么样的法子，竟然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 如今江颜还未出来，他便将目光放到了宋七的身上。 见他面容冷峻，气质不凡，心里更是多了几分诧异。 这人，不简单… 才想着这些，江颜便从内自外地走了出来，对着程念安浅浅一笑。 “走吧，我们去医院抓些药。” 上了马车，江颜便在脑袋里规划要如何给程老爷子治病。 消渴丸是必须的，但为今之计，是得尽快让程老爷子看到疗效，这才让他诚心跟自己合作。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也不是打算非得用这个做筹码，就算程老爷子当场拒绝了她，可治病和生意都是两码事儿。 只要到了她跟前的病人，无论如何都会尽力去救治… 现代对付糖尿病，是注射胰岛素，胰岛素来自动物的胰脏，的确能提交出来不假，就是步骤十分繁琐。 可就算这样，江颜也得试一试。 下了马车后，吩咐宋七去买些动物的胰脏后，又带着程老爷子几人走进了医馆。 消渴丸的主要成份是，元参十钱，生黄芪六钱，生山药，麦门冬五钱，肥知母，干地黄四钱，北五味，天花粉三钱，生鸡内金二钱，生葛根，丹皮一钱半，陈皮少许，竹叶三十片。 内用药方调理，外可配合针灸，肺俞，脾俞，肾俞，三阴交，照海，少商等穴位。 施平补平泻法，留针一刻钟。 规划了大概的脉络后，马车也在金陵郡最大的医馆停了下来。 江颜才下车去抓药，却见着一位妇人急匆匆地抱着一位孩童走了来，脚步踉跄，面上也是惨无人色。 “大夫，我儿子要不行了，能不能麻烦您先替他看看！” 声音全是哭腔，看得医馆上下也跟着频频探过头来。 江颜才打算上前一步瞧看，却不料那位老大夫先走了过来，立马对着那妇人的怀里看去。 江颜站在他的身侧，自然也看到了她怀里的小孩。 三岁上下，生的粉雕玉镯的，但如今喉咙处肿大凸起，指使一张脸憋的青紫，瞳孔也是渐渐地在扩散。 一看便是由于吞食了异物所致。 那大夫才向着将人抱起来拍背，不料江颜急急的开口打断：“大夫，这样做不可！”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惩罚 那大夫虽然听到了声音，可事关人命，他也不想辩白，看了江颜后，立马抬手准备去拍背。 可江颜也不打算多说了，直接将孩子给抢了过来… 也不管那妇人的叫喊，直接采用了现代的海姆立克急救之法，一只手捏着那孩童的颧骨两侧，紧贴着前胸。另一只手拖着这后颈，将他的身子头朝下地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再对着后背拍去。 那妇人不明白这是为何，毕竟儿子的性命不可儿戏，立马想继续上来抢人。 “你是这做什么，快将孩子放下来！” 江颜虽然知道她心急，但眼下也不想多做解释，直接开口嚷了一句：“你若是想要救你儿子，就给我安静点！” 那妇人被吼得有些呆，如今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直接泪眼汪汪地哭了起来。 老大夫虽然一直皱着眉，见着江颜的手上的动作并不像是外行人，倒也有了几分探究，也不忙去阻止，只是静静地立于一旁。 江颜拍了数十下，终于从这位那小孩的嘴里掉出一枚铜钱来。 紧接着“哇”的一声，这小孩青紫的脸色也渐渐地泛红，妇人心里欢喜，立马上前将他抱起。 一个劲地拍着后背柔声安慰。 末了，又对着江颜鞠躬道谢：“姑娘，真是太感谢了，方才多有得罪，希望您能见谅的…” 江颜也明白天下父母心。 “孩子还小，以后嫂子切不可将这种东西再给他玩，若是今日来晚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有了这一次，那妇人哪里还再敢如此大意啊，抱着孩子立马走了出去。 倒是那老大夫眼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颜，语气里有了几分赞赏：“方才还真是多亏了姑娘。” 他虽然是大夫，可对这要急救的法子却是不太了解，眼下也是真心地同江颜致谢。 江颜也很少见过他这样自谦的老大夫，且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子名家的风范，不免也是肃然起敬。 “方才事情紧急，才打断了您的整治，不过对于异物所卡吼的患者，若是直接拍其后背，会导致异越陷越深，但若是先将人俯下去，便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那大夫点头。 “姑娘可懂医理？” 因为还要抓药，江颜也没有多瞒她。 “只懂得一丝皮毛，眼下还劳烦大夫让药童给我抓几味药。” 说完这句后，又开口将那些药名以及刘量讲了出来。 “这可是用来治消渴症的？” 毕竟用几味药都是针对这种病的，见着江颜点头后，又接着说了起来：“我这里倒是有个刻制消渴症的法子，用大瓜篓根去皮切成丁后，水浸五日晒干后研磨成粉，冲水代茶饮，再配合姑娘这方子，会起来不错的辅助作用。” 江颜没想到他会说这些，立马道谢，直接药童将那一大包药放到她手里后，才微微施礼对着外头走了去。 方才医馆里救人的场面，郑老爷子也是看在眼里。 如今见着江颜上了马车后，立马笑了起来：“没想到姑娘的医术竟然这么高，那我的病，可算有盼头了。” 江颜但笑不语，到了程家后，宋七将胰脏也买来了。 只是如今却盯着江颜的脚看。 江颜才想说什么时，不料宋七已经走近，伸手将她抱了起，江颜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了他俊朗的下巴。 如今没来由地慌乱了起来，一个劲地在他怀里扑腾。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要是这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还好，可偏偏如今同她一起下车的还有程念安和程老爷子，如今这样，可不是闹了笑话？ 宋七不但不放，反而还抱得更紧了，声音也沉了下来。 “你的脚是怎么受伤的。” 才和江颜分别了半个时辰，怎么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方才她一下车走路时的姿势，便让宋七察觉到了不对劲。 江颜虽然尴尬，可心里却没来由的一甜，声音也缓了下来。 “今日为了救一个孩子，不小心崴伤的。” 江颜看着他略微有些沉的语气，心里没来由的一甜。 今日在医馆去“抢”那孩子时，脚下被绊了一下，微微扭到了脚环，虽然有些疼，可她却忍住了。 没想到却被宋七发现了。 “自己就是大夫，也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看来我以后半步都不能离开你。” 他的语气霸道，所以这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让江颜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少女小心，也不再顾什么尴尬不尴尬了，直接将头靠在了他的怀里，甜甜地应了一声。 “嗯。” 这一幕让程念安看的脸红，程老爷子则是笑了起来。 毕竟他就喜欢看这些年劲人甜蜜蜜的样子，眼下孙女的病在慢慢地恢复了，他也希望这颗掌上明珠，能找到像宋七那样为她遮挡风雨的男子。 屋内，宋七将江颜放到了床上，轻轻地为她脱下了鞋袜，看着那脚踝上的红肿，声音又沉了几分。 “受伤了有什么好逞强的，也不知道保护好自己。” 虽然是责骂，可声音里却是宠溺，眼下一边说一边将江颜的玉足放在手心，用跌打损伤药轻轻地揉了起来。 听着他的说教，江颜嘴角的笑意溢开，再看那张俊逸的面容时，突然忍不住弯下头在宋七的额头上亲亲地啄了起来。 “我保护患者，你保护我，不就成了。” 她一直鲜少了露出这种小女儿姿态，眼下这样子无疑让宋七看呆了眼。 将药擦好后，立马捧着她的头啃了下去。 “以后若是不知道爱惜自己，那我可得想个法子来好好惩治你。” 江颜不说话，只是干巴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要是方才这样的就是惩罚的话，那好像……也挺好的。 擦完药后，江颜才想穿了鞋袜走出去，不料宋七又沉声地说了起来。 “不要动，你要做什么，我去就成。” 虽然脚有些疼，可他这样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我，能下地。” 宋七皱眉：“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话可是你教我的。” 江颜无语了，这人是公报私仇？ 但眼下听了他这样说，江颜也没再继续，既然有人替自己代劳，有何不乐意的呢？ 顿时吩咐了起来。 “那这样，你去制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干孙女 宋七得了吩咐，又将这一箩筐胰脏湃在深井里，打算冷冻一夜了。 做完这一切后，转身走了厨房，将抓来的那些做消渴丸的药草研磨成粉后，又熬成成膏，最后按照江颜说的那般做成了约小指般大小的三十枚药。 等这一切办好了后，天也渐渐暗了下来。 因着程老子要低糖的摄入，所以江颜早就吩咐了厨房给他做一些杂粮饭，吃的药也选择一些少糖份的东西。 虽然程老子吃得不乐意，可在程念安两人的“逼视”下还是不得不接受了一切。 至于江颜的饭，则是宋七直接端到了屋里。 江颜看着他进进出出身影，一时间又开了口：“我的脚真没有什么，一会儿还要为程老爷子去施针呢。” 宋七轻轻拧眉，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疑。 “我抱你去。” “……” 第二天这家伙依旧是如此，不过在江颜的强烈争取下，江颜取得了明天下地的机会。 今日本来要着手捣鼓那些胰脏的，如今只能将步骤告诉宋七，毕竟胰岛素的提取也不可能会这么快。 冷冻之后，便是捣碎，碱化，酸化，再研磨成粉。经过去盐到精制，才能提炼出胰岛素。 现代用的是科技的办法，好多步骤都可以直接省去，但古代没有这个工艺，江颜只能一步步的来。 诸如这酸碱，还得要去凿石灰石，混合成石灰水，酸也得用酸果子的汁水替代。 虽然这样提炼出的胰岛素没有现代的纯，但对糖尿病，自然也能起到不少作用的。 她休息了一天后，正好跟着后面的步骤做了起来，经过碱化和酸化后，便让宋七给这些还剩下二指粗细胰脏捣烂成粉，最后放入锅里熬制了起来。 这古代去盐，最便捷的办法就是放入锅里熬上几次，这样会使食物里的盐分挥发出去。 眼下看着她锅里大半锅液体渐渐转成透明后，又将水给舀了出来一勺一勺地放在纱布上将内里的沉淀物过滤。 最后，这胰岛素才算是提炼完成了。 古代没有静脉注射，也只能采用口服的方式了，这些胰岛素不太纯，所以量自然也得要比现代注射的大些。 舀了半碗后，便让程家的丫鬟给程老爷子送了这去。 末了又将剩下的那些用两个干净的酒坛装起来，湃到井水里低温保存。 程老爷子经过这两天的治疗，虽然还未显现出什么显著的效果，可头却不太晕了，这让他十分欢喜。 眼下见了这端来的药后，又立马喝了下去。 江颜见他难得的爽快，没来由地笑了起来：“这个药一天一次，每天早上空腹喝最好，剩下的那些我放在井水里，到时候让丫鬟要了便直接去拿。” 程老爷子也是笑眯眯的，眼下看了站在院子里的宋七一眼后，又对着江颜说了了起来。 眼下神色收敛，恢复了几分严肃和凌厉。 “我听你安儿说，你想要跟南北商行合作，是吗？” 这两天里，江颜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提起这话题。 虽然这几天没有什么风声，江颜也并不着急，毕竟她对自己和那两样产品很有信心。 但既然如今程老爷子主动打开话题，她自然也顺了下去。 “嗯，听闻南北商行的掌柜很少与外来的合作商合作，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不过，我身为大夫，就是您和安儿不答应我，那江颜自然也会给你们尽力医治。” 程老爷子点点头，通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江颜的见识足，格局大，以后不管哪方面的造诣，都不止眼下如此。 随着爱妻走了这大半年，他也无心商行。 再者，程家本就有各类的工坊，商行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自己加工，其他的便是一些熟悉的渠道来供货。 想找他们商行合作的，并不止是江颜一人。 但那些东西就算再好，她程守拙也不会心动，如今面对江颜也是一样。 两人就算达成合作，多半是因为她欣赏江颜这个人。 “那我也明确告诉你，我想让他成为程家夫婿。若是用他来换这次以及长期的合作，你会答应吗？” 他指了指站在院子里的宋七，从容地开了口。 江颜一愣，但见着程老爷子和往常不同，身上也多了几分沉稳，便也知道眼下并不是在开玩笑。 毕竟眼下从表面的神态她是看不出半分的。 “不答应。” 她的声音很笃定。 程老爷子又开了口：“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哦，毕竟我程守拙的话一出，可是不会更改的。” “您的话不会更改，那我的也是。实不相瞒，我的确是想要将自己的两样东西销得更远，所以便走了南北商行这条捷径，虽然不答应你，我会错过这次机遇，但若是答应你，我便错失一生的良机。眼下不管您问多少次，我还是这一句…” 她这也不是说假话，南北商行是条捷径，并不是必走的道路。 若是走不通的话，顶多花些工夫。 可宋七，不一样，就算再大的筹码她也不会换。 想到这里，江颜的嘴角微微一笑。 程老爷子也笑了起来，他是个长情之人，自打亡妻死了后便一直惦念，所以方才用了这样的方法来试探江颜。 虽然她有谋略，识大体，但若是个为了个人的利益舍弃感情的，他程守拙自然也是看不上的。 夫妻之情尚可以舍弃，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因为更好的利益而出卖他呢？ “好，很好，你这丫头我很喜欢。” 他周身的沉稳尽数褪去，又变成了初见时的老顽童形象。 这也让江颜感觉到了，这程老爷子，方才不过是在试探自己罢了。 她平时不管观察什么，都是面面俱到，细致入微。可方才，她一丁点也感受不到程老爷是试探。 “但我也说过了，我程守拙说出去的话不能更改。如今既能答应你合作，又让他做我程家的夫婿的法子只有一个，你做我程守拙的干孙女，如何？” 江颜听得有些懵。 但也立马明白了程守拙的意思。 故而也不扭捏，立马遂了他的愿，恭敬地行了个礼。 “孙女见过祖父…”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信不过我？ 她也很高兴，除去程老爷子和程念安真的不错，让她真心喜爱以外。如今有了这棵大树也的确很好，不管是赚钱还是其他，都能顺风顺水的多。 从前江颜的确想着要好好致富，但却没有那么强烈，只想着将自己的东西打出名气，手头再有些余钱就可以了。 但如今不一样了。 在知道宋七是皇子时，就不一样了。 她明白他的抱负，自己作为他的妻子，没有足够强大的背景来帮他，那就只能赚足够多的财富来支持他。 程守拙笑呵呵的，立马将她搀扶了起来。 其实他和江颜的想法差不多，虽然是真心喜欢这小姑娘不假，但更多的是想让安儿跟她亲近亲近。 毕竟这丫头从小没了母亲，后面又得了那种病，很少与人沟通交流。 不管是经商之道，还是其他为人的格局，他都希望郑念安跟江颜好好学学。 所以如今也没有多瞒着，直接开了口：“以后爷爷希望你跟念安不分彼此，也多教导教导她。” 江颜明白他的意图，毕竟像程老爷子这样么人，不可能因为欣赏自己便会抛出这么大的橄榄枝。 不过今日不管有没有这桩事情，程念安她都打算深交。 这姑娘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 “爷爷不必担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很喜欢念安。” 程守拙点点头，又让丫鬟进屋拿来一个小抽屉，打开锈迹斑斑的铜锁片后，又问起江颜来。 “你是舞水镇人氏对吧。” 江颜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才落音，只见着程老爷子又从柜子里抽出一串暂时，对着江颜递了来。 “这些是舞水镇西四巷六十到七十号的铺子，爷爷没有什么见面礼，你且拿着。” 看着那十多枚铜钥匙，江颜呆了。 西巷？ 不正是医馆那条街道么？ 记得济仁堂就是六十五号，没想到这铺子竟然是程家的。 在现代就无时无刻不想着混吃等死包租婆的日子，没想到如今到了古代，这样的生活此刻却离他这么近。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会要。 “爷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拿着，这是爷爷给孙女的见面礼，有啥不好收的。” 无奈，最后江颜只得答应了下来，不过，只拿了济仁堂的。 程老爷也知道江颜是拘谨不贪便宜的人，所以也不勉强她，只将这铺子周围两间的钥匙塞到了他的手里。 “你既然叫我一声爷爷，这见面礼哪能这么寒碜的。” 江颜没办法，只好接了。 才打算道谢时，不料这程老爷子又开了口。 “你既然是我的干孙女，那我这个做爷爷的，也得要试试你夫君才成，要不然我可不放心。” 他也没等江颜说什么，直接让她走了出去，再叫宋七进来。 见着他墨色的衣袍轻轻晃进了屋子，江颜也忍不住多出了几份探究，走到墙角听了起来。 她相信宋七，如今这么做，是想要听听他到底会说些什么话。 屋子里隐隐约约，程老爷子的声音也传了来。 “你叫宋七？” 宋七点点头。 虽然程守拙成天如同老顽童一般，但他却不这么觉得，能将一个商行开拓到这样的规模，又怎会是简单之人？ 他在思索，程老爷子也在思索。 从前他并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宋七，如今一看，的确是气质非凡。 所以这会儿也存了几分探究。 “宋公子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宋七随便扯了个父母双亡的借口，程念拙听后，也没再问，则是将话茬子转到正题上来。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打算以程家大半的家产为嫁妆，让你娶了安儿，可否？” 宋七眼里的情绪变了变，语气淡淡的，眼下也没有说一个字的多话。 “否。” 干脆利落，声音笃定。 “宋公子是觉得程家的财产不足以吸引到你，还是觉得安儿配不上？” “我家娘子是世间最好，任何东西都不足与她对等，程老爷，还望你自重。” 他的语气冷了几分，如今也顾不上什么合作不合作了，其实大可以用其他的法子让江颜得到她想要的。 哪怕没有这南北商行，也能让江颜遂心如意。 如今这么陪着她，只是希望她乐在其中做自己的事情罢了。 但眼下听了这话，他也不想再多留，才想抬脚走出去时，不料程守拙哈哈笑了起来。 “果然，我挑的孙女婿不错。” 宋七不明所以，只是这会儿，外头的门突然被推开，江颜一个踉跄，突然跌了进来。 如今像是被夫子捉到把柄的小孩，眼里全是尴尬。 方才一个激动，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才想装作无事走出去时，不料整个人却被宋七拉了回来，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心。 有了这一出，宋七立马明白了过来。 “这丫头成了我的干孙女，眼下怎么也得试试我这孙女婿吧？” 程守拙虽然笑眯眯的，可方才脑子里闪过的全是宋七那股子强大的气场。 这是他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见到过的。 虽然他只是个商人，可见过的达官贵人并不少。可宋七这么个青年才俊，在气势上可比他们足了多少倍。 宋七没有说话，眼里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只是看着江颜，嘴角边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 江颜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如今也不打算多呆。 只是干干地笑了起来。 “爷爷，那个，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这话，便拉着宋七离开了程老爷子房中，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江颜才打算开口解释，却不料整个身子被宋七抵在门框上，嘴角全是笑意。 “你信不过我？” 江颜耳边酥酥麻麻的，整个人也使不上力气，如今也不想回答，直接踮脚对着宋七的唇上啃咬了一口，语气十分笃定。 “自然是信的过的。” 宋七依旧在笑。 “今天说的那些，就是我的真心话，江颜，此生没有比你更好的东西了…” “你将我比做东西？” 问完这话，又觉得自己失言了，这个话题的确不好回答。 宋七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得如沐春风。 “你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要怎么解释我唇上的伤口吧。”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中毒 用了早膳后，因着还要去裴家一趟，江颜便带着宋七出了去。 这里离裴家饭馆也不算太远，驾马车，也就是半盏茶的工夫。 才到了裴家饭馆时，只见着外头已经堵得人山人海，场面十分壮观。 原以为是排队买卤肉，可哪知细听之下，里面竟然传出了细细碎碎地叫骂声。 江颜皱眉，立马拉着宋七往内里走去。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口吐白沫的男人，看着三十上下的年纪，小麦色皮肤，长得十分敦实。如今一张脸泛着青灰，十分吓人。 跟在他身边还蹲着一个嗷嗷哭泣骂娘的妇人。 那女人约莫二十五上下，瓜子脸柳叶眉，胸脯处也是鼓鼓囊囊的，如今虽然在哭，可那样子让围观的不少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如今一边哭一边喊。 “你们这做生意的，就是丧尽天良！为了让大家买你们的卤肉，竟然在食物里加了能让人上瘾的毒药！我男人平时也是你们的常客，昨天买了卤肉吃下去后，今天早上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这事情是才闹开的，所以众人之前也不知情，如今听了这话后，脸色都是一变。 毕竟那男人的确是这一家的常客，大家也知道。 虽然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会让人吃的上瘾，但一听是毒药，后背禁不住一凉。 毕竟他们昨天也没少吃这卤肉啊！ 裴珠才想说话辩白，却被裴勇拉到身后，目光十分坚定。 “敢问，这让人上瘾的东西是什么？又是哪个大夫说的？” 那妇人听了这话，骂的更委屈了，肩头一阵阵地颤抖。 “你们自己加了什么东西，难道心里没有数？我已经去报官了，像你们这样的铺子，就该要早点倒台为好！” 裴勇不再辩白，直接吼了一句。 “裴家饭馆虽说不上大，但既然开了这么些年，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报官了也好，毕竟我们兄妹俩问心无愧！” 声音沉稳，铿锵有力。 这话一落音时，江颜也挤了进来，看着那地上的男人的状况，立马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对着中央走了去，先是查探了鼻吸和瞳孔后，又去看脉象。 “你是谁，还要不要廉耻？一个女人对着我丈夫身上乱摸！荡…” 那妇人见着江颜这样，脸上大骇，一边骂一边想上去拉人，却不料整个身子被定住，不但让她不能动弹之外，后面的字也卡在了喉咙。 只留下一对眼珠子惊恐地瞪着，但瞧到身边那个冷峻的黑影时，后背细密汗珠也紧接着滚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人，他要做什么？ 虽然害怕，可这样有魅力的男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宋七压根不想多理会她，只是盯着江颜的动作。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今无形之中往这一站，好似无形之中多出了一道屏障，将其他人都隔绝在了外头。 周围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江颜并没有察觉这么多，这男人如今这样的情况，的确是中毒了。所以她也没有犹豫，立马拿出了银针，对着这男人的指尖刺去。 乌黑的鲜血在银针上漾开，江颜瞧了一眼后便立马放入鼻尖闻了闻。 “是阿芙蓉。” 裴勇和裴珠都在等她的答案，如今听了这话，互相对望了一眼，皆不明白是何意。 倒是宋七微微皱起了眉头。 毕竟这个东西，他也不是没有听过，这东西是用来做大烟的，除了富商或者是大官，平头百姓不可能用上这等东西。 毕竟这可不便宜。 江颜并不知道这里也有这种东西，所以也没敢在裴勇面前说这么多，只是随便解释了一句。 “是一种能让人吃了就会上瘾的毒药。” 裴勇两人听了这话后，脸色又变了。 但江颜没再说继续说什么，卤肉是她一手教的方子，有什么配料江颜自然是清清楚楚的。 至于眼下这男人为何中了毒，是不是故意来闹事江颜不管，如今既然让她碰到了，怎么着都得将人救醒再说。 “阿珠，去倒一杯温盐水来！” 罂粟中毒最好的办法是服用碘酒，可这是现代的化工品，这个时代压根没有，所以只能用生理盐水来代替。 裴珠也知道江颜这是要干什么，听了吩咐，立马去倒了一杯盐水，让他喝了下去。 只是如今那妇人急得嗷嗷直叫，一对眼珠子直直地盯着江颜，仿佛要吃了她的肉似的。 江颜剜了她一眼，眸子里全是逼视。 “你家男人如今都成这个样子，不带到医馆去，反而还将人送到裴家饭馆里来，这是何意？” 那婆子被宋七点穴，自然是说不出话来的，只能嗷嗷直叫。 不过江颜也不需要她回答什么，这话本就是说给大家听的。 众人也觉得言之有理，毕竟男人都成这样了，是个正常的，第一时间想的都是去医馆。 方才没想到这一点，如今还真觉得邪乎得紧… 江颜将大家的反应收尽眼底，又冷冷地对着那妇人说了起来。 “既然你说这卤肉里有毒药，怎么单单你家男人吃了就有事？这几天饭馆的卤肉，可不止他一人吃了…” 宋七一抬手，将那妇人的哑穴给解了开来。 嘴巴没了束缚，她一个劲地骂道：“管你什么事情？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看大夫啊？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还有，你又不是这饭馆的人，插手这么多是想咋滴？” 江颜不想跟她拐弯抹角。 “今日你不管是出于什么意图，我们最后都会知道的，等着吧。” 江颜才说完这一句后，正好官府的人已经来了，见着地上躺着的男人，才开口想询问的，不料那妇人先嚷嚷了起来，眼里全量楚楚可怜。 “大人，这裴记饭馆在菜里放毒，我男人吃了后成了这般模样，大人，你可要好好搜搜，看看这裴记饭馆到底藏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江南云锦 这位大人四十上下，长着一张国字脸，就算瞧着老实得紧，可见到这般模样的女人，心口到底忍不住流露出了丝丝滚烫，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咽了一口唾沫对着江颜几人瞧了一眼。 “你们谁是这饭馆的掌柜？” 裴珠本想要站出去，不料整个身子被裴勇紧紧一拉，直接到了他的身后。 “回大人，我是这裴记饭馆的掌柜，我们家卤肉里并没有那些东西，就连肉都是新鲜的，若是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找个大夫来看看是不是像她说的那般…！” 两人各执一词，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找证据了。 先是叫了大夫，查看了饭馆里的卤肉，不过结果正如裴勇说的那般，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大人，这些卤肉没问题不代表之前几天做的也没问题！说不定他们将那些东西早就收起来了！” “若是今日不给我个清楚的答案，我可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大人，你可要为做主啊。” 听她嘤嘤的哭，那大人哪里还忍得下心？所以便又叫了衙役去饭馆里搜查。 江颜见着那妇人笃定从容的样子，不免有些生疑。闹事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想来碰瓷的，讹诈点钱什么的。 可这位妇人不管是穿着还是其他，都不像是极为缺钱之人。 再者，从头到尾压根也没提及过钱的问题。 所以便只能证明一点，这两人一定是竞争对手弄来故意陷害裴家的。 如今这妇人这么镇定，那肯定是有了其他的后手。 果不其然，江颜才想着这些时，便已经有衙役从后厨里搜出了一个布包，让大夫一瞧时，里头正是罂粟壳。 “怎么了，无话了吧？” 那妇人又叫嚷了一句后，又紧接着煽风点火：“大伙儿以后甭在被他们家给骗了！就是黑心！” 裴珠听完这话后，却是爽利地笑了起来。 “这位大婶，刚才你的反应，就像是料定我们这里藏了东西一样，还有，大夫都没说这是什么，你怎么反而还凑到前头去了？” 那妇人听江颜叫自己大姐，气得七窍生烟。 脸色也跟着变了起来，方才说那些话的确有些得意忘形，所以一时间也没来得及顾虑那么多，没想到却是让这个小丫头寻到了纰漏。 “要是没有古怪，这位官差大哥自身怎么可能拿出来？你少在这里拐弯抹角。” 江颜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后，又笃定地说了起来。 “敢问这位大夫，这东西的确是阿芙蓉对吧？” 那大夫不知道江颜是什么人，但手里这东西的确是阿芙蓉不假，所以便点了点头。 江颜弯唇一笑：“阿芙蓉虽是毒药，但若是轻微的，只会让人吃了上瘾，精神亢奋。能让这男人如此模样的，自然服用了很多。” “既然您是大夫，那也知道这阿芙蓉不管在药铺还是其他的地方，都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吧？就算是入药不过也只是抓几分的量，而且还要看处方。阿芙蓉在官家或者是商贾大家才会囤积很多，像裴家这样普通的生意人用这么高昂的东西来揽住客源，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大伙儿也愣住了，他们虽然没有去医馆开过这东西，但见着那位老大夫无话时，便也晓得江颜说的没有偏颇。 倒是那位妇人，一听江颜这话又想撒泼。 但这次却被宋七给堵了回去。 “再者，装这东西的，可是十两一匹的江南云锦，裴家一个小小的铺子怎会用这么贵重的布匹来装？若是诸位不信的话，大可以叫些绸缎庄的老板来看看便知。” 江颜对布匹的认知不多，所以没有留意到这一点，可宋七却不一样，虽然比云锦好的布匹大有存在，可这对于普通的老百姓，那可是天价。 他的语气从容不迫，让大伙儿听得都有些愣，所以不免对着那布包看去。 有些识货的，立马认出了这果然是云锦不假。 “就算真如你们所说的又怎么样？裴家开了这么多年的铺子难不成没有积蓄？奢侈一把又有何关系？” 那妇人虽然有些手段，但总体却是个没有头脑的，只觉得事情成了，等官府抓了裴家兄妹，便可以让朱少爷如愿，以卤肉的方子为交易逼迫二人。 却没想到竟然会露出这么多马脚！ 眼下说这话时，眼底全是慌乱。 江颜笑了，又对着大伙儿说了起来。 “诸位看看两兄妹穿着打扮，并不像是奢侈之人，不可能会将上好的云锦用在这上面。你这么着急解释，莫不是就想刻意隐瞒什么吧？” “你！大人，我何琴是清清白白的，又怎么会诬赖一个不相干的人？再说就算是诬赖，那从裴家搜出来的东西又怎么说？我人一直就是站在外头的，根本没有时间去后厨做什么工夫啊！” 她依旧嘤嘤地哭，一对眸子肿得跟核桃似的。 可男人，不就是喜欢这幅柔柔弱弱又带着妩媚的样子么？ 那大人见状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今日之事，本官还得再查明，来人，先将他们兄妹两带回牢房，等此事洗清嫌疑了再放出来不迟！” 几个衙役才想围上去，不料一个略带愤怒和低沉声音响了起来，如同暮鼓沉钟，让周围的空气立马都凝结在了一起。 “按照周国律法，没有定罪就抓人，大人你这是要越矩么？！” 宋七的声音如同冰凌，一对眸子也紧紧地盯着那位大人，让对方只觉得后背一阵寒凉，也不知道为何，突然生出一种想臣服于他脚下的感觉。 一时间，周围也是寂静无声。 唯有宋七的声音依旧在响：“想要知道那东西是谁放进去的，并不难解决。” 说完，他又盯了一眼跟在裴勇和裴珠身后的那三个打杂的妇人，笃定地开了口。 “江南云锦，出自华庭县。此锦缎里带着股股清香，只要是触摸过的人手里定然也会溜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只不过在自然的状态很难闻出，必须要放在火上烤一烤，才会将手里香味散发出来，眼下将可疑的人全都找出来，再一一检查，结果如何，自然会分晓…” 第一百六十九章 剥丝抽茧 宋七的声音十分沉，再加上周身的气势便让人有种不容质疑的态度。 所以这话才一落下，那些人便立马战战兢兢了起来。 随后，裴珠紧接着就去后厨里，拿了一个小炉子出来。 其实他心里差不多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能进入后厨的人，不就只有那么几个么？ 甭管是谁，那都让她十分膈应。 毕竟这几位婶子是她爹娘开店时就跟着一起帮忙的，在裴记的时间，比她和哥哥还长，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所以此时不管是裴珠还是裴勇，脸色都是十分难看。 火炉拿来了，众人的眼睛也像是胶在那几人身上似的，压根就移不开，只想看看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位婶子，还请你们将手伸过去吧。” 裴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说完这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到了人群之中，当起了旁观者。 那三人皆是表情不一，但眼下既然说了这话，也没有什么好磨蹭的，直接走到了炉子旁边，一个接一个地将手伸了上去。 前面两人虽然有些疑惑，可表情十分坦荡，毕竟有没有做过亏心事，心底自然是清楚得很。 倒是后面那位，缩手缩脚的，才打算将手伸过去时，江颜已经伸手将她给抓住了。 “是你。” 那云锦会不会发出香味，江颜并不知道，但宋七是什么心思，她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妇人有些恐慌，一个劲地对着裴珠和裴勇求救。 “不，不是我，我在铺子里的年份最久，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若是不信的话，我也可以伸手试试！” “云锦之说，其实只是试探。倘若你不是心虚，又怎么会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地洗了手？我早就在注意你了，神色慌张，遮遮掩掩。不就是怕此事会曝光出来么？” 听了江颜这话，裴珠和裴勇这才明白整个事情地用意。 两人齐齐地看着那位妇人，声音喃喃：“罗姨，没想到竟然是你…” 后面的话裴珠也不想再说了。 如今仔细想想，昨天做卤肉时，这罗姨就老是找各种借口跑来后厨，想来，就是打算偷窥这卤肉的流程吧？ 还好，为了稳妥起见，自己并没有找她来帮忙，更加没有多心。 那罗姨从前的确是个老实人，可如今当着官差的面若是还不想着替自己辩解，那只能被关押治罪的份。 所以立马急红了眼，声音也大了几分。 “不是我，洗个手又能证明啥？大人，你甭要听他们胡说！肯定是这两人怕自己担责故意找我来垫背，我什么也没干啊大人！” 她和裴珠的娘是拜把姐妹，的确有些情谊，做出这事之前也犹豫过。可想着家里生着病的老母亲和家里情况，却不得不这么做。 眼下要是被抓了，一家人以后还咋个过日子？ 裴勇眼睛都有些红了，十指紧紧地攥成拳，一字一句地开了口：“罗姨，这些年，我们一家也待你不薄吧？做人说话可凭良心。” 罗姨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 倒是江颜忍不住替他开了口：“你可敢发誓？” 古代人最怕这个，所以江颜这招，不管在谁身上都是屡试不爽。 果然，罗姨也和其他人一样，脸色立马变得更白了起来，嘴里更是支支吾吾的，过了半晌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就算你今日不说出真相，我也有办法查到，到时候可比现在难看。” 那县令大人就是个草包，如今什么话也没说。 所以江颜赶在这档口，立马又威逼了那罗姨一把，要不然这事情可得没完没了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是说了不知情么，你眼下再说，就是狡辩！” 那妇人嚷嚷了起来，梨花带雨的眸子里带着丝丝惧怕和慌乱。 江颜睥睨了一眼，语气里全是笑意。 “你莫不是心慌了？” “我心慌什么，我可没有…” 她这话才落下，罗姨却捂着脸哭了起来，虽然是哽咽，可字字句句还是听得十分清楚。 “好，我说，我啥都说…” 这句话才落下，周遭立马又安静了下来，只是那妇人轻轻地颤抖着身子，才想出言语嚷嚷，却发现嘴上又是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罗姨抬头，指向了那位妇人，声音里全是坚定：“是她，是她将这东西交到我手里的，说事成之后会给五两银子，我家里还有人生着病，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那妇人都傻了，但眼下想动又动不了，想说又说不出，只是一对瞳孔紧紧地突着，早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妩媚之相。 江颜极为满意，又对着那县令大人说了起来：“大人，这事情你可听仔细了？” 那妇人急得脖颈都红了，一股气血冲入脑门，将方才宋七点的哑穴都给冲开了。 “你，你们合伙来污蔑我，大人，若真是我让她这么做的话，可我家相公的事又是怎么说，难不成是我害了他不成？分明就是她们联手来污蔑我！” 她耿着脖子，说这话脸不红气不喘的。 的确，听上去的确是这么个理。 但江颜此时却在怀疑，这里面并不是巧合。 “他的确是你男人？” 那妇人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可面上却不显。 “不是我男人，我还管这么多干啥，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我和裴家饭馆的事，轮得到你来插手？” 江颜没有理会她，只是看向了一旁倒地的男人。 方才用盐水洗胃，这会儿也该好了，可这人的眼睛还是紧紧地闭着，只是脸色好了很多。 “裴勇大哥，帮我掐掐他的人中。” “不管这件事情如何，他也是当事人，等他醒来后，再问问…” 这话一落音后，那妇人的脸色立马变了变，瞳孔也紧紧地缩了起来。 “你，你们要做什么？” 江颜见了她的反应，嘴角似笑非笑：“我们救你男人，做为妻子，怎会是这个表情？” 那妇人不言语，但眼里的神色却已经出卖了她。 正在此之际，地上的男人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声… 第一百七十章 你可别后悔 等江颜再过去时，他已经醒了过来，只是眼底的光芒仍然有些涣散。 罗勇给他扶了起来，才坐起来时，便瞧见了对面的目光，也就是这一刹那，原本有些涣散无力的神色，立马恢复了几分凌厉。 不止这样，整个身子也扑了上来，情绪十分失控，吓得那妇人上蹿下跳。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害我！” 男人的话里全是咬牙切齿，话音一落下后，巴掌也跟着打了上去，收回手时，那妇人脸上立马红肿了起来。 眼下捂着脸一个劲地哭。 “大人，这一切都是这贱人做的！她跟湘源记的东家好了，用这个方法就是想要一箭双雕，不仅想毒死我另嫁，还打算帮那个奸夫弄来裴记卤肉的配方！” “你这贱人，平日里我掏心掏肺地对你，可还是改不过你那水性杨花的性子！我也没想到啊，那姓何的，竟然喜欢穿老子的破鞋！” 那妇人眼睛如同泛滥的河堤似的，河水哗啦啦地流泻了一地。 众人更是呆了。 连江颜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顶多以为两人不认识罢了。 ?那男人接着拳打脚踢，压根就没有歇气。 “大人，像这样的人就应该砍头！” 事情成为这样，的确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再者，那妇人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披头散发的跟个厉鬼似的，料是之前如何妩媚，眼下都不会让人生出什么心思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将这女人给带走！” 至于湘源记嘛，还真是有些棘手。 毕竟何家在是金陵县也算是有头的脸的人物，他也不宜多得罪，所以便只能拿这女人的背锅。 不料裴珠却开了口：“大人，这件事情始作俑者是湘源记，如今就这么草草了之吗？” 这话正点到他的顾虑，面色立马有些不好看了。 “本官的事，还论得到你来插手？” “大人就是这样办案的？” 宋七的声音响了起来，依旧冷冷的。 那位大人虽然对宋七有几分莫名的忌惮，可到底还是出言开了口。 “你是谁。” 宋七淡淡一笑：“我的事，大人没必要知晓。大人眼下要好何办案随你便，毕竟明天还在不在这个位置上那可就说不准了。” “你！” 那大人气得半死！可宋七却不想多搭理，说完以后，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 江颜也知道像他这种官员，的确得除，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想着宋七的话，不免有些顾虑。 他既然开了口，肯定会去办的。 眼下难不成要直接利用自己的身份来拔除这位朝廷的蛀虫？ 但眼下有外人在，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对着裴珠警惕地说了起来。 “昨天我们去吃饭，便听到了有人想打卤肉的主意，没想到制服了后今日又来另外一波，你们以后得小心些。” 毕竟这么炙手可热的方子，肯定会有人惦记。 “嗯。今天的事，多谢你们。” 裴珠虽然精明，可也是头一次遇上这么无赖的事情。若是没有江颜两人在，解决的也没有这么迅速。 又客套了几句后江颜才跟两人道了别。 离开裴记饭馆上了马车，江颜立马问起了方才压在心底的问题。 “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只有这几个字，但对于宋七，足够了。 宋七将她的手拉入怀，声音里带了丝丝柔软。 “我让一月去通报了金陵郡的知府大人，撤了他的职。” “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利？” 江颜拧眉，声音有些沉。 “无碍，金陵郡的知府我认识。再者，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情，我都能处理好。” “朝廷的这些蛀虫，既然被我遇到了，那就必须得。！” 江颜点头，没来由地感慨了起来：“嗯，这样也好，那何家也是仗势欺人的紧。这个世界想想还真是不公平…” 宋七将她身子揽入怀中，声音笃定有力。 “我会护着你。” 两人话才谈完，一月也回来了，隔着马车帘子，声音飘了进来。 “主子，事情办妥了。” 紧接着，车帘轻轻撩开一角，露出一月手里的卷着的宣纸。 宋七伸手拿起，匆匆看了一眼，又跟江颜说了起来。 “这何家和京城的罗尚书是远房亲戚，虽然不常来往，可毕竟算是一家。我留着今天这事情的证据，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江颜不懂朝堂之事，所以也没多过问。 也就在此时，马车已经缓缓行驶了起来。 到了程家，正好赶上了用午膳。 经过江颜和程念安这几天的“管束”，程老爷子这几天对于甜食的摄入，也少了很多，再加上吃药的原因，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比从前好了不少。 但病去如抽丝，尤其还是消渴症这种慢性病，如今想要大好，就更加不会是一天两天的工夫。 程老爷子如今还算恢复的不错了。 用了午膳，几人又去逛了一天，江颜买了些吃食礼品。等回到程家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了下来。 因着明早要赶路，江颜也睡的十分早。 这些天习惯了和宋七同床共枕，如今就是不说话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也觉得十分温暖。 烛火晃动。 宋七陡然开了口，搂着她的身子也不免微微用力：“还有二十天。” “……？” 江颜一脸不知所措，等想起来之后，便又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宋七，其实我不介意…” 不介意将那些顺其自然的事情提前… 话说道这里，江颜到底有些难以启齿，只是唇角轻轻凑了过去，描绘着他的唇线。 宋七似笑非笑。 “你可知道你眼下在说什么吗？” 江颜点头，脸颊早就一片酡红，毕竟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 “嗯。” 这话才说完，宋七便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一对眸子里全是炙热。 “你可别后悔…” 江颜又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我便遂了你的心愿…” 在宋七的唇瓣覆盖下来之前，听到的便只有这句话了… 随后是两人那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许桐花 不过这事情，宋七最后还是忍住了。 只是狠狠地在江颜的唇上咬了一口，声音里全是戏谑：“今日之事，仅此一次。若是以后再这样，那我可不会再忍了。” 江颜也反过去轻咬了他一口：“是你先亲我的。” 宋七很少见过她这幅天真烂漫的一面，眼下看得有些呆愣。 过了半晌，又伸出食指轻轻地在江颜的鼻尖刮了刮。 “妖精。” 江颜佯装赌气，懒得理会她，只将身子转向了一边，可才过片刻又被宋七给捞进了怀里。 方才嬉闹的有些累，江颜也不想再说什么，只伸手抱着他的胳膊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因着要赶路，大家都起得十分早，收拾了东西后又用过了早膳，这才上了马车。 顿时间被金色晨曦笼罩的官道上，又多了几辆快马… 等到西洲郡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程老爷子早就通知了自己的长子，所以对于江颜的到来，大伙儿有期待也有不屑的。 程家虽是商贾之家，可在西洲郡乃至这周国都是能排上号的，对于他们而言，像江颜这种阿狗阿猫，自然是不配进程家的门。 眼下不过是以一个干孙女的身份，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尤其是程念安二婶的外甥女许桐花，心里更是不服气。 程家的孙子虽然只有程念安一个，可男子却有不少，而且还个个俊逸倜傥。 再加上这许桐花又是小门户出身，如今因着家里出了变故，不得以才投靠了程家二嫂这棵大树。 但就算如此，也没有将自己当客人看待，而是见人就摆出一幅主子样。 这许桐花知道程老爷子虽然不管事，可整个程家却依旧是他在掌控着，想嫁入程家，那便只有讨得程老爷子欢心。 可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工夫，程老爷子都只是客客气气的，并没有表示出多热络的样子。 如今一个不相干的姑娘得了程老爷子的青眼，排到了她的前面不说，眼下还为她弄出这么大的认祖仪式，许桐心里着实不舒坦。 所以这会儿一个劲地盯着那马车，想看看等下从上面走下来的，会是个什么怪物土包子。 一个乡下的丫头，也肖想跟程家攀上亲戚？ 脑子里的思绪才落下，马车便在程家的大门口停了下来，见着前面的程念安和程老爷子下来了后，视线便一直紧紧地盯着后面的那辆马车。 车帘子微微撩开后，只见着一个黑影自马车上跳了下来，身形修长挺拔，纵然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便也让人生出一种不可触及的惊艳之感。 尤其是许桐花，这会儿眼睛动也不动地在宋七身上流连。 当他微微转头那一刹那，只觉得心口没来由地跳得快了起来。 原以为程五郎就是一等一的出挑了，可如今在这男人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尤其是那一身贵气，耀眼的让人睁不开眼。 ?这人，究竟是谁？ 宋七虽然感受到了身后的一道道目光，可也没有多去理会，而是将马车里的江颜给扶了下来。 大伙儿的视线从宋七的身上略到江颜的脸庞上，也微微有些愣住了。 原以为这位程家的“干孙女”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包子，可眼下这样又再次洗刷了她们的认知。 江颜虽然称不上极美，可脸上不管是五官还是表情都恰到好处。 淡淡的眉眼间，又带着一股子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媚态，瞧着极具韵味。 许桐花一时间更是不服气了，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安儿，这可就是那位新姐姐？” 程念安也十分不喜欢她，不过自己这些年很少在府上走动，也不太来往，如今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许桐见此有些没趣，又对着江颜笑了笑。 “这位姐姐以后既然来了程家，那便和我还有安儿好好相处，这程家姑娘家少，以后又多了一个伴呢。” 方才初见许桐花时，便站她觉得十分不舒服，如今见着这样，心底没来由的些膈应。 虽然知道程家上下或许会有各种各样的心思，但就今日这场合，若是针对不太明显，江颜也不打算出头。 所以眼下也礼貌对着她笑了笑。 “长远，我吩咐你的事情，可办妥当了？” 程老爷子也不喜欢这许桐，小姑娘有点心思并不是什么坏事，但若是心思太重，那便是得意忘形。程家既然能收留她十多年，也更可以丝毫不留情面地赶出去。 眼下怕她给江颜难看，所以立马将话题给岔开了。 程老头只有两个儿子，程长远是长子，也是程念安的父亲。 如今听了自家爹的话，立马恭敬地答了起来：“早已经办妥了，就等着你们一齐去上香了。” 程老爷点了点头后也没再继续说什么，直接领着江颜往院子里的祠堂而去。 程家的祠堂十分大，推门一走进，便闻到了一股股熟悉地檀香味。 正中央供奉着程家的列祖列宗，前面的供台上，还点着下余对长明灯。 “列祖列宗在上，晚辈守拙带着江颜才给各位祖宗们上香，自此以后，江颜便是我程守拙的干孙女！” 程老爷子的话才落音，江般便跪了下来，对着那些排位磕头，末了又将丫鬟手里染着的香烛给拿了起来，对着有香炉里敬了上去。 连续上了三柱香后，这个认祖归宗的仪式便算完成了。 程念安很高兴，程长远脸上也带着笑。 倒是其他人的表情便是淡淡的。 上完香后便轮到要给程老爷子敬茶，等程老爷子做到主位之后，丫鬟早就将茶水给沏好了。 黑色的托盘瓷白色的茶杯，颜色十分鲜明。 只是江颜的指尖才触碰到那茶盏时，脸上的神色立马变了变。 但也不过是片刻的工夫，眼底便被从容覆盖。 手指也更加紧地攀附上了茶杯，对着程老爷子弯腰行礼后，将茶盏给递了上去。 “孙女江颜，给爷爷敬茶。” 此时的许桐花，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神色里也多了些慌张。 原是想着在让她在这敬茶上出丑，打破茶杯惹得程老爷子不快，可没想到这一切不但没有发生，反而还让她将这杯茶给递了过去。 要知道，那茶杯是她专门吩咐人用开火烫过的！不但如此，里面还是滚烫的开水！ 如今要是被程老爷子接了去喝，那还得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打脸 到时候若是盘问了起来，准会查到自己的头上。 也就在程老爷子准备去接的那一刹那，许桐花立马开了口：“小春，爷爷素来喜欢喝不祁连山的红茶，这茶盏里可放了？” 那小春也吓得半死，如今听了这话，立马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 “我忘了，不如，去重新沏一杯吧。” 程老爷子眉头微微皱起，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可是心中微微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 声音也冷了几分：“不用了，就这样挺好的。” 这样一说，哪里还敢有人反驳？ 江颜一直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是在程老爷子来接茶杯的那一刹那，手指微微一松，瓷白色的杯盏自指尖跌落，摔了个粉碎。 宋七站在江颜旁边，方才江颜一直低着头，所以便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但眼下可明显瞧见了江颜手上的水泡，一时间，立马将她的手拉了过来，神情一片冰冷。 “是谁冲的茶！” 声音里夹杂着无尽的怒意，让人闻之丧胆，那小春更是吓得惨无人色。 程老爷也怒了，立马捡起一片那破碎的茶杯，在触碰到那上面的温度时，脸然陡然一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一切，如今问这些，不过是想让人亲口承认罢了。 小春哆哆嗦嗦，到底是开了口：“是，是我沏的。” “是你家小姐让你这么做的？” 程念安脸色也很不好看，这许桐花在程家白吃白住便算了，眼下还整出这样的事情来扫了爷爷的兴！ 许桐花瞪着眼睛，脑袋也是一个劲地乱摇。 “不，不是，我只不过…” 她喜欢耍心计，可却又没有什么脑子和胆量，如今被逼到这种境地，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想要辩白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程家二嫂高氏也急了眼，她素来和姐姐关系甚好，姐姐走后便将这份感情移到外甥女的身上，再加上自己本身生的又是小子，所以就越发对许桐花纵容。 可平日里娇纵些就算了，如今竟然将动静闹到老爷子这里。 她虽然气极，但也是个机灵的，如今立马打起了圆场。 “公公，许是小春不小心，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便不要扫兴了为好。来人，重新沏一杯茶给江姑娘。” 自打程念安的母亲去世后，罗氏便掌了府上的中馈，如今一下命令，便立马有丫鬟跑去沏茶了。 为此，江颜也开了口，语气十分平淡。 “爷爷，我知道对于您认了我为干孙女这件事情，自然有不少人会生出其他的想法。所以方才我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反击，毕竟我也不想在今日来惹事。” “但细想之下，还是这么做了。我也并无他意，只是想告诫某些人，我江颜并不是好欺负的。若是不喜欢看不惯我，大可以直接来讲，暗地里用这些手段，跟使坏的小人，并没有多少区别…” “今日之事我可以就这么算了，以后要是再有下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江颜声音不卑不亢，似重鼓一样敲打在大伙儿的心里，使得周围都寂静了下来。 毕竟在他们的心里，程家认了江颜，那以后指不定就看白吃白喝地赖在这里，享受程家带来的一切。 再者，又是个村姑，就算有程老爷子维护，那有什么好惧怕的？ 压根也没想到这一番话，会将人给震住。 也就在这会儿，丫鬟得些沏的茶也端了上来，江颜看了一眼后，没有说其他，径直将茶杯给捧了下来，对着程老爷子恭恭敬敬地行礼。 “爷爷，孙女江颜给您奉茶。” 程老爷子脸上的情绪恢复了些，就算想要治许桐花的罪过，也得缓一缓，所以眼下立马接了下茶杯一饮而尽。 末了，才对着众人开了口，声音里全是笃定：“以后，江颜便是我程守拙的干孙女，方才她说的话，你们也好好听着，要是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程家自然是容不得的！” 许桐花吓得脸色煞白，如今也不敢再说其他，只是心里多了几分愤恨。 今日这丫头当众让自己难堪，这笔仇恨她说什么也得还回去！ 她在计较，宋七心里也是愤怒得紧。 对于敢动他女人的人，那一定要让她加倍还回来！ 江颜奉完了茶后，又留在程家吃了一顿饭，本想直接回舞水镇的，可程老爷子和程念安两人非得让她多留一天，毕竟还得去商行一趟。 江颜便也没有多说，应了下来后，便和程老爷子一道坐上了马车去南北商行。 之前江颜也到商行里瞧过，但今日来此，感觉又是不一样。 南北商行共有上下两层，商品也十分多，来位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 程老爷子先是带着江颜熟识了这里的管事掌柜以后，便又交代起祛疤膏和阿胶糕的事情来。 那掌柜还从来没有见过对生意上的事情这么上心过，所以不免又对江颜上下打量了几眼。 眸色里也存了几分诧异。 江颜则是一直低眉敛目地听着，如今谈到生意上的事情，让她又不免突发奇想了起来。 何不在这古代捣鼓一个类似于现代商场一样的地方？ 这样，人流便会更加集中。 又在脑子里扩展了一翻后这才开口对着程老爷子说了起来：“爷爷，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想法，你且听听？” 那掌柜一听江颜叫东家爷爷，更是诧异了。 难不成这位是大小姐？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过心里百转千回，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出来，毕竟眼下也想听听江颜的想法。 “什么想法，你说来我听听？” 程老爷子对于江颜这丫头，瞧着越发满意了，这丫头眼底永远都是七分睿智，三分从容，不管做事还是说话，永远都是一幅沉稳的模样。 最大的缺点便是已经嫁人了，要不然，说什么都要给她拐到程家做孙媳妇。 江颜一听这话，也没再继续顾虑，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正是因为咱们南北商行大所以东西齐全，所以每天来往的客人也是十分多，我想着，不如在商行里面多摆设些其他的东西，毕竟一些菜，点心，还有姑娘用的胭脂…” 第一百七十三章 报复 “这样，供应的东西一多，可能有些并不是客人所需求的，但一走进来，便多了选择性，顺便带一些回去。若是场地不够的话，可以将左右的商行都打通连在一起…” 江颜将自己的想法细细地说下来后，程老爷子眼睛也亮了。 从前生意场上的事情他很少过问，如今听了江颜这些，无疑重新燃起了对于生意的热情。 “江丫头，你若未成亲，我说什么都得让要做我的孙媳妇！” 那掌柜听了心里也像是涌出了一团火焰似的，恨不得马上去实行了。 江颜笑了笑，这个想法固然好，其实也得有钱才成。 对于程家，算是锦上添花。 不过，这话说出来后，她也想和于逸合作，在镇上或者是县城里开一家这样的商场。 “江丫头啊，这个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不如这样，以后每一年里，我都会从南此商行里分一成的红利给你，如何？” 这话让那掌柜也是吃了一惊，这南北商行周国上下一共有十余家，一成的红利，可是抵得上普通商行好几年的利润了！ 没想到东家如此看重这位江小姐！ 江颜也很吃惊。 不过还是那句话，这样的恩情太重了，她也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罢了。 所以立马笑着拒绝。 “爷爷，这个就罢了。以后只要你答应我，除了祛疤膏和阿胶糕这两样还能合作其他的东西就成。” 她喜欢钱，但不喜欢不劳而获的钱。 再者，程家的礼重，若是接下有愧于心。 程老爷更是哈哈笑了起来，直接对掌柜的吩咐：“以后江姑娘不管拿什么来，只要按她说的办就成！到时候你在联系下其他铺子的管事掌柜，将商行改为商场的消息传出去。” 听了这话，江颜心里这才踏实了下来。 到时候不仅她的东西能全国各地分销出去，就是童晚香的衣裳小布包这些稀罕的玩意儿也能通过南北商场大火一把。 一想到以后的种种，江颜心里忍不住的舒坦。 一上了马车，脸上洋溢着便是喜不自收的笑意。 “手还疼吗？” 宋七将她拉了过来，柔声询问。 江颜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里全是笑意：“不疼了。” 宋七细细摩挲着她准指腹上的小水泡，眸子里多了一抹冷意。 “她敢伤你，我绝不会客气。” 江颜也没阻拦，她并不是什么白莲花，那许桐花的确应该给些教训，不过，这姑娘到底也算是程家的人，不易做得太过火。 “嗯，适可而止就成。” 宋七点头，对于这件事情，他自有分寸，不过想着方才江颜说的那些话，不免又开口问了起来：“你今天说的，也是在你们那边的东西？” 江颜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次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后，便没在顾忌过什么，所以眼下也点了点头。 “对，要不然我也没有那等经商的头脑。” 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前世一个守旧古板的中医大夫，到了此处还有经商的天份。 宋七有些向往，可眼下也没有多说，伸手将江颜往自己的怀里揽了揽，直到马车停在了程府大门口时，这才将她的身子松了开来。 跑了一个下午，江颜的确是有些累了，用过晚膳后便早早地趟回了被窝。 只是宋七眼下立马叫来了一月，声音里全是严肃。 “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一月点头。 “好，我看看她是有何胆量，敢动我的女人！” 平时青城村那些泼辣的妇人，只是嘴皮子上不饶人，再者，江颜也并没有在她们身上讨到什么亏。 可眼下有人伤了江颜，他自然得要好好惩罚！ 一月自然知道江姑娘在自家主子心里的份量，如今那许小姐这么做，无疑是犯了主子的大忌。 所以如今也没多说，直接领命去办了。 夜风清凉，吹的花树乱颤。 原本是安静的夜晚，可程家一处院落里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 “她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骑在我的头上！” 许桐花的声音里全是埋怨，一对美眸里也漾起愤怒。 程家大夫人死后，整个后院便是姨妈做主。再者，从前的程念安很少出门，所以她便堂而皇之的将自己当成了程家的大小姐。 如今不但程念安反常了，来个野丫头都这么嚣张，一想起那事情，心底便不大舒坦。 “那村姑有什么好的？连程爷爷都对她维护有加！完全不给我面子！” 小春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丫鬟，自然不同于程家其他人。 眼下也是战战兢兢，如今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晓得说什么才好，毕竟这个话题若是再进行下去，小姐这气怕是没完没了了。 “小姐，这件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你消消气。我去端牛乳来给你洗漱。” 这话说完，小春立马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一盆乳白色的牛乳便端了进来。古代的牛乳很少有人喝，大家贵族里基本上用来洁面或者是泡手。 从前许家，虽然也算是小商贩，家底也殷实，可断然没这么奢侈过。自打来了程家，吃穿用度皆是大小姐的派头。 眼下见着那牛乳，也没在多说，立马将手放了进去，才准备泡一泡时，却没料到指尖传来阵阵刺疼，紧接着整个手掌都是火烧火燎的让她立马惊呼了起来！ 铜盆掉落之际，小春也是吓得半死，立马想去收拾。 可见着自家小姐的十指眼里更是骇然。 那原本纤细普通葱白的手指眼下皮肤微微溃烂红肿，瞧着十分可怖。 许桐花更是疼的半死，眼里的泪肆意地流淌了下来。一边哭一边喊。 “小姐，你先别急，我这就去叫大夫！” 许桐花手指火辣辣的疼，如今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整个身子都抖如筛糠。 眼里也是一片血红。 这一切，肯定是那贱人的报复！ 自己不过是烫了她的手，如今竟然用这么可怕的方法来偿还！ 好可怕的心！ “去，找程爷爷…” 许桐花咬着牙，到底是将一整句完整的话说了出来。 如今既然她这么做，那自己就得让程家上下看看，她有多狠毒！ 第一百七十四章 闹事 小春立马明白了过来，小姐这是想让程老爷子主持公道。 可眼下才想去叫人，不料门外突然冲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两人的跟前。 “这件事情，要是敢闹大，那下次就不是毁了你的手上的皮肤这么简单。” 声音如同寒风，刺骨冰凉。 主子下午便让他去找了些石灰，方才趁着丫鬟不注意，一大包石灰水全都倒进了牛乳里。 两者颜色相关无己，自然看不出什么。 他这声音让小春和许桐花二人都忍不住打颤。 这人是谁？ 他想做什么？ 不过眼下还未多想，一月的匕首便迅速地飞了过来，许桐花瞳孔瞪大，才想要大声叫喊时，那匕首便自鬓角边擦肩而过，割掉了耳边一缕头发… “你若是再敢生事，这就是你的下场。” 一月也不想多呆，直接大步流星的对着外头走去。 许桐花和小春二人看着后头盯着的匕首，心里已经不仅仅是恐惧这么简单了。 如今才想说话时，整个身子簌簌的滑了下去… 江颜一夜睡的安好，用了早膳后就准备回舞水镇了。 离童晚香成亲堪堪还有四天，眼下回去正好能赶上。 所以便和老爷子以及程念安道别。 程老爷子见着两人上了马车，又不由得对着江颜说道。 “到时候你成亲时，娘家就设在程家，就算是补办，爷爷也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江颜心里暖洋洋的，对于这种事情，她并没有拂了程老爷子的好意，所以便立马应了下来。 程老爷子欢喜，又让宋七好生照顾江颜。 “爷爷，你如今有了江姐姐，竟将我都给忘了。” 最近程念安头发长了不少，有江颜在性子也开朗了些，如今见着两人这样子，不免笑着打趣了起来。 程老爷子眉开眼笑：“等你以后嫁人了，爷爷也会这么对你。” 有了这话，程念安的脸颊立马红了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了，直到江颜的牛车走远后这才缓过神来。 三天的路程，终于到了青城村。 因为药山有朱成邺和小呆看着，所以也并没什么担心的，如今最期盼的，是想看看自己规划的房子修成什么样了。 可才到村口，便听到了村子里哭天抢地的谩骂，听着这声音，像是刘河的亲娘柳氏。 江颜皱眉。 本来不打算去瞧看的，可听着这声音的方位是从刘家传出来后，便也没有多想，立马下了牛车对着那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的确是柳氏在刘家闹事。 如今外头还围了不少人，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 江颜还未走近，声音便已经传了出来。 “你们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啊！才给了我卤肉的方子，如今又做起了凉菜，我这都还没开卖呢，你们倒是赚了个钵满盆满…” “好歹我也为刘家生了个儿子，没想到你们竟然留了一手！” 柳氏一边叫嚷一边骂，嗓音十分尖锐。 听得江颜一阵拧眉头。 上次做凉菜的事情，刘婆婆几人就是按照江颜吩咐的来，先将竹笋和野蕨香椿都先挖了个干净后，这才在家里捣鼓。 才做了几天的生意，便在镇上将名气给传开了。 被柳氏知道后又是气了个半死！最近因着江大壮家修房子和丁巧玉婚事的事情，她们也没来得急做卤肉，这炮仗都没打响呢，没想到刘家这边先下手为强。 如今做出了那凉菜，不就是想要提前抢了自己的生意么？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呆在刘家，多捞几个方子再出来！ 刘婆婆也是气得发抖，明天就是二狗的大喜之日了，没想到这女人还要来大闹一场！ 如今言语里全是愤恨。 “柳氏，你凭啥在我这里嚷嚷？就算你生了二狗又如何，上次已经将断绝的文书交到了你手里了！” 刘河的脸上也是一片煞白，十指紧紧握成了拳。 原以为她人出去就会好了，没想到还是会来闹… 如今真是有些无力了。 柳氏听了这话，一时间哭得更凶了，看着站在一旁的刘河，立马扑过去了拉住了他的手臂。 “河儿，娘错了，能不能将那份文书收回去，你爱娶谁就娶谁，我不会再管你了…” 柳氏的确是有些后悔，若是一直呆在刘家，等那老婆子一死，那这个家不就是她说的算了？ 虽然娶了个镇上的小姐又咋滴，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难不成她还敢不孝？ 刘家赚钱的手段一波接一波，不怕以后过不上富足的日子。 当时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信了于氏的鬼话！ 如今只想着好好在这个儿子面前磨磨，转换眼下的局面。 至于那丁巧玉，就嫁给江大壮得了，反正也跟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刘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今紧紧地抿着唇，一个字都没有多吐。 柳氏还以为他是心软了，又接着求。 “河儿，娘当年丢下你，那也是逼不得已啊！你爹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拉扯你们？虽然后面隔得不远，但丁家管得严，压根就不让我去见你啊！至于上次的事情，是娘糊涂了！”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一切我都不想再提了，当年做选择的是你，上次提出那事情的也是你，你的确生了我不假，可自始至终哪里尽过一个当娘的责任？” “若你但凡还有点对我的疼爱和歉疚，便不会在我即将要大喜之时，来说这种话了。” 刘河的语气干脆，话语里也是痛心与失望。 如今就算是后悔了，那应该也想从刘家捞更多的东西吧？ 自打上次的事情起，他便不再奢求过什么，如今唯一想的就是让她不再来打扰自己就好。 柳氏面色铁青，见着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立马松开了刘河的手，大骂了起来。 “好啊，连我这个亲娘都不认了！早知如今，我那会儿就应该将你丢到尿痛里淹死！” 她这话一落音，刘婆婆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冲了上来，扬手便对着柳氏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眼里里也全是嫌弃和厌恶。 “柳氏，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嚷嚷了？滚！少在这里耍赖，我和二狗早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嫁妆 柳氏左脸被打得肿了老高，如今捂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 她不说话，刘河却开了口。 “我奶奶说得很对，你和刘家和我的情份已经断了，以后再做出这样的事情，只能让我更加的厌弃，江大壮家明天不也要办喜事么？你眼下还是早点过去为好。” 话语里全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讲完这句后，也没在院子里多站，直接对着屋子里走去。 “走吧！我们家可容不下你这樽大佛！” 说着，便将柳氏推出了院子。 她一早，大伙儿也都纷纷散开了，倒是江颜对着院子里走去。 因着明天要娶亲，刘家早已经挂起了红绸，远远看去全是一片喜庆。 刘婆婆如今置身于院子这漫天的红色之中，神色多了几分担忧，但见着江颜时，眼底立马涌出些许笑意。 “颜丫头，回来了？” 江颜点头。 只是对于方才的柳氏，心里到底有些膈应。 从前江婆子这么对她和原主，怎么说也算是隔了一代，可柳氏做为刘河的亲生母亲，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闹，到底是让人恶心的紧。 “嗯，明天晚香和刘河成亲，我怎么着都会回来的。” 一想到成亲，刘婆婆又叹了口气，直接将心底的顾虑说了出来。 “如今那柳氏这个样子，明天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来闹，要是这样的话，可真是委屈晚香那孩子了。” 成婚本就是十分重要的日子，可是被那柳氏一搅和，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方才，不是说丁巧玉和江大壮也是明天成亲么？她怎么说都是那丁巧玉的后娘。再说了，今日你和刘河都这么说了，她再来那就是理亏，大伙儿都不能容忍。” 听到她这一翻安慰，刘婆婆的神色这才好了些。 的确，若是这柳氏还来闹事，大不了就打出去！ 对于这样的人，丝毫不需要什么情面可言。 所以眼下又说起了凉菜的事情，谈到生意不错时，江颜也很高兴，便又多说了几句，这才出了刘家。 才回到家里时，宋七早就将牛车上的东西给拿了下来，江颜左右瞧着无事，便打算去药山上看看自己的屋子建得怎么样了。 可这才没走几步就听到于氏那大喇喇的声音。 “哟，有钱人又回来了啊。” 江颜懒得搭理她，毕竟对于她这种人，也蹦跶不了多久了，虽然她哄到了柳氏手上的卤肉方子，但这又有什么用？ 她一个现代人，还斗不过这么一个泼妇了？ 随便整几样其他的吃食，便能将这卤肉给掩盖了过去。 见着江颜不说话，于氏更是趾高气扬了。 “如今有钱了，派头还真是不一样啊。不过江颜我可告诉你，说不定这样的好日子也不会有多久了。” 等自己做了卤肉，大把银子进兜，看看这丫头还有啥好牛气的。 江颜没来由的微微发笑。 “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我送给你才对吧。” 话音一落，江颜也没再多搭理她，直接对着前头走去。 于氏想反击回去也没了机会，只能将话语憋在了心里，对着江颜两人的背影呸了一声。 才放下东西，江颜便想去看看新房子的进展。 新修的房子在药山的半山腰上，那里有处空旷的平地。 如今远远看去，只见着出了些规模，碧绿的药山，湛蓝的天空再映衬着白色的砖瓦，显得十分别致。 江颜心中一喜，连忙抓住了宋七的手，顺着铺的石板路往上走，等走到山腰时，入目皆是一片豁然开朗。 里正在监工，见着江颜回来了，立马走上来打招呼。 “一共找了十个工人，一个大师傅，所以这修起来也快。” 江颜点了点头，又跟大家说了几句辛苦了之类的话，便去扫了一眼自己的药苗。 如今正值春季，雨水很足，所以长势特别好，瞧的江颜心情更加愉悦了些。 踩着青石板路下山回到家后，日头已经西斜了。 才去灶屋里做饭，朱成邺便将宋七拉到了一边，眼氏有了几分波动。 “主子，找到他们的下落了，如今都是金将军的麾下。” 他这段时间除了给江颜盯着药山外，便是处处打探活着那些兄弟们的下落。 到底让他发出了踪迹。 宋七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也多出了些许流光溢彩。 他和金将军是旧相识，如今人既然到了他的麾下，那的确是一件极为不错的事情。 “你去通知一下金元赫，让他带着那几人赶在下个月十五之前到这里来参加我婚宴。” “只是，务必要小心谨慎些。” 虽然自己之前的动作势必已经引起了宫萧的注意，但能谨慎些肯定是最好不过的了。 毕竟在暗处，总比明处要好筹谋的多。 朱成邺得了令，也没再多问什么，其实他对江颜也十分佩服。 冷静果断，聪明伶俐，就是身份差了些。 但就算如此，比那些一般的女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眼下想到这些，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另一个的身影。 一时间视线模糊，忍不住打心底喃喃地沉吟了起来。 阿香妹妹，你如今到底在哪里？ …… 眼下的童家，也早就挂上了红色的绸布，为这黯淡的月光添了一抹生气。 童晚香坐在屋子里，看着铺展在床上的婚服发起呆来。 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等着这一天。 可真的到来时，心里又有些莫名的慌乱… 自己也嫁后，爹爹会不会孤独？ 素日里三餐都是她来煮，如今去了刘家，以后爹爹的饮食起居要怎么办？ 想到这些，又不免红了眼眶。 “香儿，你还没睡吧。” 听着屋外的敲门声，童晚香将脸颊上的泪水擦拭干了后，立马走过去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爹…” 饶是脸上掩饰得再好，这一声叫喊中到底带着浓厚的鼻音。 童掌柜心里也不好受。 可看着女儿能觅得良人，便将这份难受给压制了下去。 如今忍着心头的情绪从袖子中拿出一个锦盒递到了自家女儿面前，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明天就要出嫁了，这是爹给你准备的嫁妆…”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成亲 童晚香地接过来后，立马将锦盒给打了开来。 里头放着的，是两把钥匙。 她有些莫名，不免又开了口问道：“这是？” 童掌柜很想像从前那样，摸摸自家女儿的头，可才伸出去的手不免又垂了下来。 “问刘家要的四十两聘礼，我给你们置办了一套宅子， 还有一把钥匙，是这铺子的。” “你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所以以后生意上的事情，我便交给了你和刘河去打理。这样，爹也可以休息一整子了。” 童晚香心里泛酸，眸子里好容易忍下去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立马扑到了童掌柜的怀里。 本来想将自己的心事全都袒露出来的，可话到了嘴边便只得了一个字。 “爹…” 童掌柜一如小时候那般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眼里全是宠溺。 “明天就要当新娘子了，今日可不许哭，爹的香儿可是要当最漂亮的新媳妇子…” 童晚香哽咽地抹泪，嘴角也扯出了丝丝笑意。 “好，爹，香儿不哭。” 可眼下越是这么说，童晚香的眼里反而还哭得更厉害。 没过多会儿，父女两已经哭成了泪人。 …… 次日清晨，刘家的接亲队伍便一路从青城村吹吹打打到了舞水镇。 刘河一身约色燕尾服西装，将整个人衬托的越发气宇轩昂。 本就是经常在山里打猎的汉子，如今被这一身衣裳勾勒得更是肩宽腰直，尤其是那两条跨在马上的腿，简直是让镇上的姑娘们移不开眼睛。 虽然知道是成亲不假，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新鲜好看的婚服。 再者，刘河本就俊朗，如今这样子，像极了那些姑娘心中的良人，一时间众多眼光都对着他的身上瞧去。 但在见到新娘的嫁衣时，更是看得呆。 宽大的纱裙一层层地曳在地上，像是湖泊中翻飞的红莲。 再往上，便是纤细地的腰肢和修长的脖颈，头上更是带着一屋薄如蝉翼的纱，走动间，那上面的绣着的精致花朵也跟着荡漾了起来。 两人站在一起时，周围的呼吸仿佛都呆滞了一样，生怕破坏了这份绝美的场面。 刘河更是看傻了。 童晚香俏丽的容颜隐于这朦胧的头纱之中，让人生出一种可望不可及的神秘感。 一身衣裳更是的将她的娇俏的身材凸现了起来，让人移不开目光。 刘河禁不住的喃喃。 “晚香，你今天，好美。” 童晚香的脸刹那间便红了起来，一想到自今日起便成了刘河的妻子，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这样的温暖足够抵消了对家中的眷恋。 所以此时也没多说，直接将手交到了刘河的掌心。 刘河紧紧握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就是这一步步之间，也带着从容不迫的笃定。 以后，他一定要好好对她。 将人扶了上轿子后，礼乐又奏了起来，一路吹吹打打到了舞水村。 虽然今日这场面不算华丽壮观，可两人成亲的婚服便立马成了舞水镇的新谈资。 以至于以后，都纷纷跑到衣品斋里找童晚香订制婚服饰。 …… 青城村今日无疑是十分热闹的。 毕竟这几年里，还真没有两家在一起成亲的事情。 就算是日子看同了，那也会重新挑，不会像于氏这样，赶着和刘家一天的。 因着丁巧玉本就住在刘家，倒也省去了接亲的步骤，今日便直接和江大壮拜堂了。 于氏喜气洋洋，早就准备等着这一天了。 为了将刘家比下去，咬牙从镇上请了大厨，做了八桌丰盛的宴席，打算让村子里的人好好见识见识。可眼看着就到了拜堂的时辰，院子里却只寥寥来了三四个人，对比刘家的热闹，显得十分荒凉。 江大壮也急。 一个劲地在于氏耳边念叨：“娘，你说村子里的那些人会不会都去刘家了？” 本来做这一切就是想要出风头，眼下却没有几个人，那这一切可不就没人瞧见了？ 于氏也烦，做这一顿宴席，光是菜色什么的就花了一两多银子，肉疼就算了，如今还不到吹捧，她哪里肯就这么算了？ “那刘家有啥好的！不急，一会儿人就来了！” 她就不信不能将刘家比下去！ 江大壮看了一眼丁巧玉，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可拜堂的时辰都要到了，只有咱们家这几个人，怕是不太像样吧…” 他越看丁巧玉越顺眼，这几天若即若离的关系，勾得他心痒痒，恨不得立马到了晚上，压着她好好败败火了。 于氏一看着儿子这怂样，心里火气又浓郁了些。 “哎，你看你现在成了啥样，没有人就不能拜堂了吗？” 江大壮被骂得不敢吱声，倒是丁巧玉的手紧紧握成了拳，等她在江家站稳脚跟，第一个收拾的便是这于氏！ 此时的刘家却是热闹非凡，小孩子一个劲地夸赞着新娘子好漂亮，妇人们见着童晚香也是好一顿赞叹。 一声声地对着刘婆婆打趣。 “这镇上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瞧瞧那身段的面容，果然是一等一的好，二狗真是好福气啊！” 这一句句地夸赞让刘婆婆听了也是眉开眼笑的。 两人拜堂礼成了后，宴席也即将开始了。 青城村不管红白喜事，都会摆宴席，而且并不像现代那样要给礼金，只是随手拿些东西便成，比如自家种的瓜果蔬菜。 而且，也并没有那些繁琐的习俗。 拜堂完后，新娘跟新浪一同上宴席吃饭。 如今童晚香摘到了头上盖着的头纱，整张脸全都显露了出来，白嫩的如同桃枝上最美颜的花瓣，看得一众男女老少都移不开眼。 有些性子直爽的妇人不免一个劲地拿刘河打趣，让两人都红了脸。 江颜坐在宋七身边，脸上也全是一片欢喜。 今日的童晚香，果真美得不像话。 她在想这些时，宋七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了上来，声音清清浅浅。 “不必羡慕。毕竟再过十二天，你也要成为我宋七的妻了…” “届时，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 第一百七十七章 工坊之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热气，让江颜的耳畔不由得一阵酥麻。 不过眼下对于这样的打情骂俏也没多回，而是直接跟着众人一齐对着刘河二人敬起了酒来。 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刘婆婆也松了一口气。 毕竟今日一直就在担心那柳氏会不会来找麻烦，还好，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 大伙儿酒足饭饱，吃得十分尽兴。 有些爱喝酒的汉子，更是从中午吃到了晚上，妇人们也是聊得热火朝天。 对比之下，江大壮家此时就像是一个笑话。 好洒好菜备着，但除了和江颜刘婆婆几个作对的乔氏之外，其他人压根一个都没见着，这让几人的脸上十分不好看。 于氏更是肉疼。 花了那么大手笔准备的东西，全都浪费了！ 毕竟就算是家里吃，那也要十天半天才吃完去了！而这菜色又放不了那么久。 一想到届时会倒掉，整颗心都是揪了起来。 “那些不识好歹的东西！刘家的席面莫非就香一些不成！他们不来吃，我们几个好好吃一顿！” 刘河的亲事过后，便会轮到了江颜的婚事。 若是按照规矩，成亲之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但江颜和宋七是个例外，再者，又是补办婚礼，便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只要提前三天去程家便可。 所以这段时间便要着手工坊的之事，南北商行铺子众多，如今既然合作了，那就得要将手上的货物充足地准备好。 青城村里的人除了乔氏那几个，其他的也算齐心，所以工坊的事情，江颜也没有太担心。 想着这些，脚下的步子也轻盈了几分，不过片刻便到了秦里正家。 见他正在烧火，江颜也没有多耽搁，立马将工坊之事和秦里正谈了开来。 “工坊？” 秦里正也很吃惊，毕竟听了江颜的规模后，觉得这可不是小的建设。 “对，我想着让您挑个日子给全村人都组织在一起，我来说这件事情。” 村子里建设工坊，不管男女老少以后的活计有了保障。 虽然古代以农为本，但如今在吃饱的前提下就得发展产业，如今有了工坊，势必会让村子里的经济也跟着一起上升，使得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对他，和对村子，的确是卓著的贡献。 秦里正想到这些，已经从开始的吃惊到了欢喜，一对眸子也是亮晶晶的。 “成，这样吧，这件事情我现在就去通报，明天上午便在村子的祠堂门前集合。” 因着心里有期待，说话的语气也拔高了几分。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江颜这才走出了秦家的屋子。 到了家后又和宋七将晾晒在外头的草药收进来时，天已经渐渐暗沉了下来。 天气回暖，晚间的风也十分舒服，吃过饭后又和宋七在院子外头坐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屋子。 之前在程家同榻而眠习惯了，所以回来后便也没有分房睡。 这种依恋就像是戒不掉的瘾似的，让江颜十分着迷，如今只有躺在他的怀里才能安然入睡。 一夜好梦。 再起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因着昨天江颜的话，秦里正早就将要集合的消息一家一户地通报了，所以今日大伙儿才吃完早膳，便对着村子正中央的祠堂里而去。 等江颜和宋七几人走到时，差不多都已经来齐了。 昨日里正只说有事要通知，又没讲具体的情况，所以大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不禁都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江颜见状，也没多耽搁，立马站在前头开了腔。 “今日是我让秦里正召集各位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要在村里招一批细致老实些的工人做一些药膏以及其他的东西。至于钱的话，会按照各位做的数量来算，多劳多得…” 江颜没有那么多啰嗦的话，直接入了正题，尤其是听到要人做活时，更是兴奋了起来。 这年头都是凭着男人在外头做砦事情养家糊口，眼下能在村子里找点活计提高下收入，又怎会不激动？ 所以大伙儿都纷纷地开了口：“这感情好！算我一个！” “江丫头，我也来一个！” 这场面和江颜想得一样，几乎全村的人都嚷嚷了起来。 “如今工坊才开始，所以我规定的人数在二十人以内。起初可以将东西拿到家里去做，等工坊正式完善后，你们每天便直接到工坊里来做活。” 这样，也好管理些。 江颜都想好了，等修房落成后，这边的屋子就用来做工坊，到时候再在院子里加几间小屋子，买些基本的设备便可以了。 等后面合作的东西多了，人也会添加，到时候还得再新修一些屋子。 大伙儿一听说二十人，眼里立马又有了些紧张。 村子里有百余人，如今江颜连一半都不要，谁不想将这事情揽在自己的头上来？ 所以都有些急，只想冲到江颜的身前去让她多留意。 江颜见着这状况，不由得揉了揉眉心。 “你们也不要急，我的工坊才开始，以后等规模大了，自然会需要更多的人，到时候大家都有机会。”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谁不想先进来赚钱？ 江颜也知道大伙儿的心思，但眼下也没多耽搁，立马又接着说了起来。 “我做的东西是涉及到药膏方面的，你们主要做的活儿就是磨药，所以今日便从这方面下手，从里头挑些机灵麻利的人。” 不管得祛疤膏还是阿胶糕，程序自然不可能让全部的人都知晓，所以江颜打算等招到了人后，分几个小组，每人做不同的工序。这样便也能降低不少风险。 眼下既然要选人，便用这个最有效简单的法子。 她的话音一落，江颜便将准备好的干药草和磨药的药碾给拿了来，示意众人一个一个上来试。 虽然是极其简单的活儿，但每个人都做的手法都不一样，有得的笨手笨脚，有的粗心大意，也有几个手脚麻利的。 这么一对比，大伙儿的心里也有了一杆秤，谁是谁非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才试了十个人后，突然乔氏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对着江颜开口说道：“我也要试试，看看成不成…”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欢迎你 她没有芥蒂，江颜倒是挺膈应的。 就算她活儿干得再如何好，江颜也不会要她的。 放在工坊里膈应不说，就是以后也说不准会闹出什么事儿来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眼下想也没想，直接开口冷声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乔氏自然知道江颜想说的是什么，但眼下却故意装出一幅听不懂的样子来。 自家饭铺的生意一落千丈，随时都要关门了，如今只想多赚些钱，至于对江颜的那些恨意，早已经抛到脑后去了。 “大伙儿都来了，难不成我不能来么？也没有这个道理吧？” 江颜笑了笑，眸子里的情绪却是没有丝丝变化。 声音也是一惯的清浅。 “那看来是我说得不够明显了，不过，眼下我便郑重地告诉你，我看不惯的那些人，我的工坊自然也是不会欢迎的…” 这句话已经说得够明显了。 乔氏的脸色一沉，声音立马又拔高了几分，耿着脖子问道：“凭什么？” 听了这话，江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浅浅的梨涡在朝阳下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就凭给你发钱的是我，我不想要你。” 乔氏气得腹背生疼，这小丫头如今真是翅膀硬了啊！敢这么直接跟她说话了！ 眼下才打算开口时，不料宋七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 “滚。” 这一个字让乔氏没来由的有些发怵。 紧接着其他人也起了哄。 “赶紧走吧！甭耽误大伙儿办正事！” 有些泼辣的妇人一边说还一边挤，直接将乔氏给推了出去。 乔氏原本不服气，可眼下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如今只呸了一声便扭头对着自家的方向走了去。 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了几个臭钱嘛！ 她一走，周围便立马安静了下来，大家的情绪也恢复了。 依旧一个接一个地试了起来。 等到大伙儿都轮完了后，人选差不多也就出来了。 江颜也没多耽搁，直接将选上的人名都念了出来，虽然才十六个，但她也宁缺毋滥。并没有多选，只想着以后有其他的活儿再添加几个人。 那些被选中的都是些妇人和姑娘，如今一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没来由地欢喜了起来。 虽然周国风气开放，可到底是男尊女卑。尤其是有些家中还要刁钻婆婆的，更是不得了。 如今进了工坊，以后有银子傍身，腰杆也能挺得直直的！ 她们欢喜，那些没选上的脸色便不太好看。说没有埋怨，那也是不可能的。 江颜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又一人给了些之前在金陵郡带来的小吃食，这才让那些人脸色稍微好了些。 毕竟江颜都这么客气了，她们便将问题推在自己的身上。 再说了，这一切的确是技不如人。 所以也欢欢喜喜地走了回去。 等人都散了后，江颜这才对秦里正感激地笑了笑：“里正伯伯，多谢你…” 秦里正也盼着江颜过的好，如今不但她生活不错，眼下还带动村子也致起富来。 所以眼下立马摆手。 “甭说这些客套话，要说也是我谢谢你才对。” 里正虽然是不计入朝廷官员名册的小官吏，可若是将村子管制的好了，那也有往上走的机会。 秦里正哪里不想借着这个机会往上攀爬？ 江颜也没多说，刚想转身道别时，却见着不远处于氏和柳氏两人那恶毒的目光。 如今虽然隔了些距离，可江颜也知道这两人心里在想什么。 不就是觉得自己嘚瑟高调？ 呵呵。 正好，她就是想要高调。 江颜嘴角弯弯，也没再多看，直接对着自家的方向走了去。 这样子倒是将于氏两人气的咬牙切齿。 于氏更是咬牙切齿地骂道。 “瞧她那嘚瑟样！有啥了不起的！一个小丫头，还真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了…” 柳氏也对江颜反感的紧，毕竟刘家的事情这丫头可没少掺和。 眼下又见到这事情，只恨不得撮撮她的锐气。 所以也立马附和了起来。 “今天咱们就去镇上买些肉，明天就做些卤味！等以后生意扩大了后，直接将那些人给抢过来！” 刘家拿这个卤肉的方子赚了不少钱，那她肯定也是能的！ 如今便在脑袋里规划了不少的想法。 于氏听了这话后，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身子都亢奋了起来。 毕竟她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 眼下立马回道：“成，那我们立马就去镇上！” 她二人要去镇上，江颜和宋七也得去镇上一趟，毕竟自打回来这两天，便没有去过镇上。 如今除了去买一些药碾之外，还得去医馆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他俩驾驶牛车，自然比于氏两人要快，如今远远地听到后面牛车的声音，于氏扭头白了一眼。 才想开口骂一句，却不料牛车急匆匆而过，让她两人吃了一鼻子灰。 江颜可没管那么多，见着于氏和柳氏灰头土脸的样子，没来由的微微发笑。 这两人如今恐怕是赶着去镇上买些肉来捣鼓卤肉，想要大赚一笔压制自己。 不过这样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这卤肉是赔本还是赚钱都不一定呢，毕竟从前刘婆婆做卤肉是用的野味，口感自然十分足。 如今单是普通的猪肉，虽然也好吃，可对吃惯了野味的大伙儿来说，这无疑不会是心中的那个味道。 到时候，可就有的打脸了。 心里想着这些，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医馆门口。 才下马车，就见着医馆里忙的不可开交。 哭声喊声一片，十分嘈杂。 江颜快步走了进去，只见着一个十岁的女童抱着个小婴儿，抖着身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奶奶，就让大夫治治我妹妹吧，她不是什么怪物，她就是我妹妹…” 这女孩的声音里全是哽咽，如今一边说一边牢牢抱着怀里的孩子，生怕一不留神被抢走似的… 这副样子，让在座的众人都瞧得十分心疼。 可眼下看着她怀里的小婴儿，便立马噤声了。 这孩子，的确是留不得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胎黄 陈大夫才准备上前，不料那妇人一把将他给推了开来，想一把拉起地上的小姑娘。 “走！生了个赔钱货便算了，还是个留不得的怪物！少在这里叫喊了，要不然我给你仨娘儿全都赶出去！” 那小姑娘也是个倔强的性子，如今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眼里更是水汪汪的。 “奶奶，我不走，若是今日不让治妹妹，我就在这里不走。你就答应我吧，我以后会好好地做活，求求你，让大夫治治我妹妹…” 陈大夫皱眉，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正想上去劝慰时，不料江颜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婶子，你这是何意？” 她虽然想知道大家嘴里说的怪物是指的什么，但眼下更让人心寒的是这位奶奶。 眼下这样的做法，无疑让她想起了原主脑海里的种种，语气不免也凌厉了些。 那老婆子上上下下打量着江颜，一对三角眼里全是不解和厌恶。 “你是谁，这是我家的事情，用你来管？” 还用这种语气来指责？ 江颜心底忿忿不平，虽然重男轻女是个人的思想，她也不能去改变什么，但眼下不给小孙女治病，这可就太过了！ 这和直接杀人并无什么不同！ 所以话里全是对这个社会的控诉。 “嫌弃是闺女就不治病了？这么讨厌女孩子，那你自己不也是女的？” 那老婆子气得半死！瞪着眼睛却又骂不出一句话来。 如今正想抬手指着江颜的鼻子，却不料才抬起的手却被江颜给推了开来。 “治病是我们大夫做的事情，你若是再阻拦，那可甭管我报官！” 警告了这句话后，江颜也没在多说其他，直接俯身对着地上蹲了去，仔细地看起那小女孩怀里的孩子来。 这小婴儿约莫刚出生不久，如今正在沉沉地酣睡着，瞧着十分可爱。 只是如今一张小脸十分蜡黄，一看就知道是何缘故了。 搁在现代，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新生儿黄疸，怎么到这古代，就变化怪物了？ 那小姑娘瞧着江颜眼底的善意，不由得喃喃地开口说道：“姐姐，我妹妹不是怪物，她就是皮肤比其他的孩子黄，我娘还不知道我将她抱出来了呢，你能不能快些治好她…” 小姑娘眼里全是祈求，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可一对眸子却十分干净纯粹。 但也正是如此，让江颜心中微微发酸，声音里也不免带着一丝苦涩。 “你妹妹不是怪物，她只是得了一种病，只要按时吃药便可以好。” 在西医上新生儿黄疸分为病理性和生理性两种，多是由于体内的胆汁淤积所造成的。 而在中医上，将黄疸分生阴黄和阳黄，像新生儿这种病理，多数阳黄。 “少在这里胡说！生出来是黄皮肤的小孩，就是怪物，克星！是要丢弃的！你不要在这里瞎搅和！” 江颜心里一片冰凉，在这古代，难不成得了黄疸的婴儿最后都被丢弃了？ 想着那些无辜的生命，江颜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这种病叫胎黄症！只要用对了药，不过七天便能消退！根本不是你们口中说的怪物克星！” 一听到这是一种病，大伙儿也有些愣了。 毕竟从前谁家生了这种孩子，就算是再不忍心，那也得丢弃掉，省得以后害了全家。 但江颜是这镇上出了名的女神医，所以如今这样说虽然有些诧异，可却没有怀疑什么。 一想到这种竟然是病，不少妇人都偷偷地抹起了眼泪，想到了从前自己生的那些孩子。 那老婆子却不信，要是个孙子，是病那就立马治。眼下这么一个赔钱的东西，还得掏钱去治病让她心里顿时如同割肉似的。 “是病又怎么着！家里都穷得叮当响了，哪里有钱来治病？” 江颜压根没有理会她，直接对着那小姑娘询问了起来。 “你妹妹出生几天了？” “今天早上出生的。” “可有哭闹呕吐？” 那小姑娘又摇摇头，她的妹妹可乖了，怎么会哭闹呢，但是早上有些吐奶。 所以便又将此话给说了出来。 江颜颔首，又将包裹在她身上的包被给打了开来，仔细地观察起全身的皮肤来。 几乎和脸上并无多少差别。 所以，这小婴儿的黄疸还算是比较重的了，如今自然不能用大人喝了药后再以过奶的方式去的医了。 小儿黄疸在于脾阳不振，肝失疏泄，故见身目俱黄。 眼下只能调理脾胃，温中散寒，振奋中阳，疏通气机。所以江颜眼下开的是茵陈理中汤，不过因着是孩子，用的剂量也没开太多。 其中茵陈，山栀，泽泻，车前子，茯苓两钱，生大黄，姜竹茹，甘草一钱。 因着有些呕吐，江颜又加了半夏，陈皮。 “我让药童去抓药，熬的时候用三碗水煎成一碗，再用罐子给装起来，每天喝三次，每次喂一勺便成。” 那小姑娘点了点头，将江颜说的话牢牢地记在了心底。 倒是那老婆子见着药方，眼睛立马瞄了过来，一个劲地嚷嚷：“这可得多少钱啊！我都告诉你没有钱治病，还非得捣鼓。既然这病是你坚决治的，我可不给钱啊！” 江颜本来就没打算要收钱，方才那小姑娘让她十分动容，再说，这药也不贵。 但眼下这婆子说的话却让她不待见了。 “这药我的确不收钱，但只不过是看着两个小孩可怜的份上！” 那小丫头听了这话，眼里全是欢喜，不过这诊病的钱她是一定要给的。 所以话语里又多了丝笃定。 “姐姐，多谢你救我妹妹。不过，这治病的银子我会想办法给你的，你救好了我妹妹，这钱我一定要给！” 江颜看着那小姑娘那干净清澈的眼眸，心里说不出的动容。 一个小丫头尚有这么大的格局，还真是不简单啊。 方才只是同情，如今又多生出了几丝好感。 倒是那婆子心里听得烦闷，这丫头不是傻了吧？人家说好了不收钱，如今还非得说这一出做什么？ 嫌弃家里的钱多的没地儿使么？ 本来被江颜就堵了一肚子气，当下更是受不了了，正想一巴掌甩过去时，不料整个手腕被一道强劲有力的手给箍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陈清的心事 这股力量正是源自于宋七。 如今不但手箍得紧紧的，整个眸子也是凌厉得紧，吓得那婆子半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江颜瞧了一眼后，又收回了视线，对着那小姑娘重新开了口：“你家住在哪里？” 那小姑娘对江颜也十分有好感，如今也没瞒着直接说了地址。 “芙蓉村，我叫陈枝枝，姐姐住在哪里？” 到时候等她卖些帕子换些钱后，便想着将银子去送给江颜。 江颜对这个村名十分熟悉，转念想了想，好像离青城村也没有多远，所以又立马开口对着她询问了起来。 “你愿不愿意到姐姐的工坊上来做事？到时候也能赚些钱补贴家用。我就住在青城村…” 看她伶俐聪明，又有骨气，江颜的确想帮上一帮。 再者，碾药，也不是什么重活儿，一个十岁的姑娘，完全能驾驭。 陈枝枝听了这话后，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欣喜，只要有钱赚，她怎么会不愿意？ 所以立马点了点头。 江颜浅笑，又嘱咐了一句：“以后你奶奶欺负你，不要害怕。要学着强硬些，这样才能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还有，你妹妹要抱出去多晒晒太阳，只要记得将眼睛遮挡住就可以了。” 晒太阳不管是对于治疗黄疸还是其他，都十分不错。 十岁的姑娘也懂得不少了，眼下自然明白江颜的话讲的是什么，那陈枝枝一个劲地点头，又和江颜说了几句后，药童将药材也包好了。 这才抱着怀里的小婴儿对着外头走了去。 她一走，那婆子也骂骂咧咧地出了门，顿时间众人也慢慢地散开了，医馆也渐渐静了下来。 陈大夫这才走到江颜身边，轻声问了起来。 “生意上的事情，可谈妥了？” 去南北商行谈生意的事，江颜也没有瞒着他，眼下更是将事成的消息说了出来。 “嗯，已经妥当了。眼下最缺的，就是药材。所以我想再去采购一批做药膏。” 上次的渠道是陈大夫帮着江颜找的，所以来镇上除了看看之外，也想说这件事情。 陈大夫见着眼底亮晶晶的，心里也像是亮起了一道光束似的。 只是脸上却不显半分。 他虽然爱慕江颜不假，但从来未有越距，哪怕只是一个多余的表情，也得控制好。 “好，我立马去安排。” 江颜点了点头，但想到合作，便里立马想到了南北商行。 一想到南北商行，她脑子里又蹦出另外一个事情。 “方才说了跟南北商行合作是其一，其二便是，那东家还认了我做干孙女。不止如此，还将这济仁堂铺子的钥匙给了我…” “所以，以后这铺子的租金，你便不用说了。” 江颜知道陈大夫会跟她客套，所以声音里又多了几分笃定。 陈大夫也知道她的脾性，眼下也没再多讲其他，只是应了下来。但如今却很为江颜高兴。 听说那南北商行是数一数二的大商行，如今能搭上关系，不管做什么，对于江颜以后的路，都会顺坦许多。 两人正在聊着，不实陈清又走了过来，她的脾气虽然还是有些骄纵，但起码改了很多，眼下看着江颜也是客客气气的。 先是打了个招呼，又喃喃地开口询问了起来。 “一月，也回来了吧？” 她的脸颊没来由有些微烫，虽然自认为自己将语气拿捏的很有分寸，可到底让江颜听出了一丝慌乱。 使江颜不由得想到了一月受伤之时，都是陈清在照顾着，之前只是暗自觉得两人有些般配，眼下不会真产生了情愫吧？ 毕竟这个她也不确定，要知道，一月可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但她也知道陈清的性子，便也没有多问。 “嗯，他跟我们一起回来的，只是…” “只是什么？” 江颜还未讲完地，话语便被陈清给打断了，声音里多了几分急促。 但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立马解释。 “我，他这前救过我，所以我也担心他会出什么事。再者，上次他受伤时，很难照顾，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我可…” 编到后面，她也讲不下去了。 江颜会意，又浅浅地笑了起来，对着宋七瞧了一眼，见着他表情依旧，不免有些腹诽。 这人，还真是沉得住气。 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也不帮着手底下的暗卫寻个姻缘，如今有现成的送上门来，眸子里还是波澜不惊似的。 宋七明白她的心思，眼底漾起笑意，但嘴上却没有说什么。 江颜懒得搭理他，又接着将眸子看向着急忙慌的陈清。 “只是，他好像有心事，我想着，是不是在惦记什么人…” 宋七不管，她可是想撮合两人。 陈清脸微红，但如今也不想再多说，只想等他到时候过来当面问个清楚。 若是心里惦记着别人，看她要如何收拾！ 陈大夫脸上的表情倒是有些严肃，虽然阿清并非自己的亲妹子，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旁的亲兄妹还要好。 虽然一月的确不错，可却太过神秘了。 每次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又做着什么事。 尤其这段时间，两人的来往好像更密切了些，他做为兄长的，又不好直接多询问，所以也有些为难。 毕竟只有阿清一个妹妹，自然万事都得谨慎。 眼下见着江颜，又想到心里的顾虑，立马又对着宋七询问道。 “宋兄，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江颜，能否让他借一步说话？” 毕竟江颜是宋七的妻子，如今两人单独在一起，第一个询问的只能是宋七。 宋七虽然不太喜欢江颜跟其他的男人多来往，但也得看是什么人。 至于陈大夫和于逸，他并不在乎。 一来，这两人算是江颜的合作伙伴，二来，两人行为举止都十分得宜。 再者，如今也差不多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其实这个问题，他比江颜更清楚，也更好回答。 所以想也没想就答了出来。 “陈大夫心中的顾虑，我应该比江颜更清楚。所以还是，我跟你去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惦记 陈大夫有些愣，但不过片刻便反应了过来。 那一月是宋七的手下，这事情问他的确比江颜要好。 所以微微颔首：“的确，是我唐突了。既然这样，那便有劳宋兄了。” 说完这话后，陈大夫便往一边的转角走了去。 宋七看了一眼江颜后，也快步跟了上去。 等到挣脱了几人的视线后，陈大夫这才看着宋七询问道：“宋兄，我眼下就是想要问问，一月到底是什么人。”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宋七对视，眼下觉得他只一个眼神，便让自己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所以立马将头给低了下去。 宋七点点头，细沉的嗓音便响了起来：“我的确并非普通汉子，而是来自京城…” 虽然陈大夫为人不错，可对于自己身份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对彼此都只会有益处。 所以便只扯了个谎话，说自己家是皇商，由于遭到嫡母和兄弟的暗算，才受伤躲避到了这里，从而认识了江颜。 至于宋七，就是他身边的暗卫。 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所以陈大夫也并未怀疑什么，毕竟这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那他可还有家人？” “宋兄你也不要误会，我妹妹和他相交密切，做为兄长自然需考虑得面面俱到。” 宋七也明白。 “他并没有家人，从七岁起就跟着我了。你妹妹若是跟了他，在感情上自然不会受半点委屈。” 听了这些，陈大夫才放下心来。 因着和宋七站在一起的确有压迫感，所以这会儿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对着江颜两人的方向而去。 陈清虽然性子骄纵，可思想却没有那么复杂，如今自然也并不知道他哥哥要问些什么。 所以，只能对着江颜询问道：“你知道我哥哥，是想要问什么吗？” 江颜对她早就没有什么芥蒂了，所以如今只笑着回答：“你哥哥很关心你，想跟我们打探下一月的事情呢。” 这话让陈清微微红了脸，即刻便说不出话，见着不远处的自家哥哥已经走来，立马转身对着医馆里走了去。 “我去配药了。” 她才走，两人便回来了。 江颜也没有多问，又叮嘱了陈大夫今日那新生儿黄疸的病要注意什么，以后遇到了要怎么治。 陈大夫不仅思想开阔了，受益也的确匪浅。 因着村子里说这种小孩是怪物，克星都偷偷地丢掉了，所以他也没有遇上过一例。 也还好江颜今天来了，要不然对于这胎黄症，他也是束手无策。 如今一边听，一边在琢磨。 江颜对这个问题十分重视，所以讲完后又开口说道。 “我想着，要不然隔一段时间就联络那些医馆，召开一次集体的会议得了。这样不仅可以让我们的药方和病症快速地传出去外，还能将手上的疑难杂症都拿出来分享，大家看看怎么解决。” 陈大夫也觉得不错，立马点了点头。 “那我马上去通知。” “嗯，时间上要急促些，最好就这几天。经不然再过十来天我便要和宋七补办成亲的仪式，到时候可能会没时间。”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虽然胎黄症在古代不如现代那般频繁，但也能经常见到几个。这都关乎到婴儿的性命，自然不能马虎。 到时候让各个医馆抽空多去宣传宣传，这样便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你们要，成亲了？” 陈大夫说完这话后，又觉得好像是自己讲错了，毕竟宋七和江颜早就是夫妻了。 如今不过是补办一场婚礼罢了。 但就算是这样，嘴边也不由得漾起一抹苦涩。不过，这样的情绪只是稍纵即逝。 “对，日子就订在十五号。届时，你的陈清都要来。” 江颜说完这话后也没在多讲什么，直接对着外头走了去。 倒是陈大夫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有些呆滞。 她成亲，他怎么会不来？ 脑子里思绪繁乱，才想要叹息一声的，却不料身后却多了一抹响动。 “大哥，你就不要惦记了，再如何喜欢，她也不是你的。” 之前她讨厌江颜，是因为大哥喜欢她，想着以后多了一个人来分享大哥的疼爱，心里就是不服气。 后面在知道江颜嫁人后，更是不太爽了。 自家大哥这么优秀，她怎么瞧都不瞧一眼？不止这样，还让大哥单相思。 如今和一月两情相悦后，才明白感情为何物。 不可强求，更不可霸占。 “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明知道丝毫没有结果，可却依旧忘怀不掉。” 陈大夫没有再继续说，转身回了医馆内堂。 江颜出了济仁堂，也没有先回去，而是去了于记商行，一来是告知他和南北商行这场战事告捷，二来，也跟他谈谈商场的事情。 毕竟她觉得这样的商机十分不错。 所以当牛车才停以商行门口时，她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正好碰着往外头走的于逸。 一见着江颜，他也有些意外。 “回来了？” 江颜点头：“出去有事？” “无事，只是新来了一批货物，我想去仓库瞧瞧。” 既然这样，江颜也没想先耽搁他。 “那你先去吧，一会儿回来时我再说。” 于逸摆了摆手笑道：“哪有让客人等的道理，走，我先陪你们二人喝几杯。”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商行。 毕竟看货物也不是什么急事。 江颜也没拒绝，拉着宋七一同跟了上去。 于逸喜欢喝茶，所以他说的喝几杯，自然是指茶。 如今等三人席地而坐后，宋七又抓了一把嫩绿的茶叶对着药碾里研磨着。 “最近，我跟人学了一种新式的吃法，让你们尝尝。” 江颜知道他的性子，专注时不太喜欢被打搅，所以便也没有切入正题，而是仔细地看起他手上的工夫来。 那嫩绿的茶叶被研磨成粉后，再放入杯中用温水调和均匀，和出气泡。 又静止了片刻，只见着宋七又取出另外一个小罐子，从里面倒出了一些牛乳滴入被盏上。 末了，才擦去边缘的茶渍对着江颜两人递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今夜陪我 江颜不太懂茶道之类的东西，可于眼下这杯茶，和现代的奶茶差不多。 如今还未喝，便闻到一股子清新的茶香氤氲出来，尤其是这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奶味，光是凭着鼻子嗅，便使得整个人都舒爽了开来。 “这是点茶，你们尝尝。” 点茶的手法是从京城传来的，于逸第一次喝便爱上了这股子味道，所以此时眼里全是亮晶晶的。 江颜不知道何为点茶，但宋七却是了解的。 在京城，上到王公大臣，下到有些余钱的百姓，都会在这里做点茶。 只是这口味和冲茶人的技术有关。 于逸明显还不到火候，虽然茶中香浓，但却有些涩。 江颜不太喝茶，所以自然没有宋七那么专业，如今抿了一口只觉得十分不错，立马夸赞了起来，这让于逸的眼里的笑意更加浓厚了几分。 “对了，你方才是要准备跟我说什么？” 喝了茶，才想起江颜的话，不禁开口问道。 “我和南北商行的合作谈了下来。不止如何，我还有个想法要告诉你…” 江颜也没有拐弯抹脚，直接将心中所想给吐露了出来。 于逸听了后，眼里全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很赞成江颜的想法，若是真弄成这样形势，到时候甭管啥东西，只要一进到他的商场里，便能任意挑选到合心意的。 江颜见他如此，又说道：“所以我今日找你，便是想跟你谈谈能不能你我还有裴掌柜合伙，将商场办到县城去。” 毕竟这镇上也没有什么人流。 她想要赚钱，第一步就是合作，因为自己的实力远远不够单打独斗。 于逸也觉得可行，毕竟他也知道这的确不少钱，不光是货物，就是铺子的租金便十分多。 再者江颜和裴掌柜是他十分信任的伙伴，三人合作，完会不需要担心其他。 “既然谈到这个了，不如今日就去一趟县城得了。” 江颜看着天色也还早，便也没有拒绝，跟宋七一起坐着于逸的马车一同去了县城的顺天商行。 裴掌柜听了南北商行谈妥了后，也是大为欢喜。 再听到江颜的规划，更是恨不得立马就实施了。 “到时候商场也不需要重些再建，不如就将这商行改宽一些，从前的这些货物，也算在日后的分成里头。” 江颜和于逸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裴掌柜却十分肯定：“我虽然比你们年长一轮，可大伙儿也算是朋友，我这么做也是信任你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是不答应了过不去了。 三人又谈了下细致的规划后，这才有了确定的方案。 觉定将上一层的空地都利用起来，而且紧接着就会进行了，这让三人都十分期待，一直聊到了日落西下。 江颜几人本来想赶着天黑之前回去，不料裴掌柜非得要请客吃饭好好款待一翻，这让江颜也是拒绝不得。 所以众人又去了洪福楼。 才下了马车准备往里头走去，却见着门口突然走出来一对男女，举止亲昵，十分引人注目。 江颜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这一下，倒是愣住了。 眼下这男人，不是刘老爷么？ 那刘老爷也好像发现了江颜，立马低下了头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 这让她觉得十分异常。 像刘老爷这样的身份，就算是纳个妾什么的都十分正常，若是如今爽朗地介绍，她还真不觉得有什么。 眼下这样的仓皇而逃，让江颜不免生出了些疑虑。 “那是之前的刘老爷。” 宋七也发现了，眼下见着江颜呆愣，不免在她的耳边提点了一句。 江颜点头，之前刘家三小姐得了“相思症”还是她去看的。 还有淘气傲娇的刘辕以及温婉的刘夫人。 上次济仁堂重开时，她便来报过喜说已经怀孕了，眼下这刘老爷跟年轻的姑娘在一起，还躲躲闪闪的，会不会在外头养了人？ 江颜一时间脸色便有几分难看了。 从前去刘家时，刘夫人虽然是续弦，可刘老爷却对她无微不至情深至极，没想到这一转眼就变了。 于逸和裴掌柜一见他两人停下，不免转头询问。 “怎么了？” 江颜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摇了摇头后，又对着鸿福楼里走了进去。 只是脑子里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情刘夫人自己知不知道。 而她，要不要提点下什么。 宋七明白她的想法，所以又轻声地在江颜地耳边开了口：“不必纠结，这件事情就让她顺其自然。若是有了你的介入说不定结果更加难以收拾。” 感情的世界，旁人也插不了手。 再者，他也不想江颜管那么多。 有了他的话，江颜心里也是豁然开朗。如今便也没有在多想，直接走进了鸿福楼。 今日，裴掌柜十分高兴，一个劲地拉着江颜和宋七喝酒。 但江颜经过第一次喝酒出丑后，便再也没有碰过那东西，省得自己失态。 所以都是宋七一杯接一杯地喝。 裴掌柜和于逸两人本来想要将他灌醉，没想到最后宋七非但不醉，反而是他们两人睡的东倒西歪。 害的江颜和宋七两人还得一个接一个地送回去，等到了青城村时，已经是戌时了。 下了牛车后，江颜也没在多做其他，跟宋七说了句好好后，便直接对着自己的屋里走去。 可如今半步还没跨开，整个身子却被他带进了怀里。霎时间，暖暖的温度传进全身，让她动弹不得… 宋七虽然没有喝醉，可身上却有一股浓厚的酒味，如今被清风吹过，飘到江颜的鼻尖。 “你，今天喝了些酒，好好休息吧。” 宋七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慵懒的声音没来由地多出了一股子魅惑。 “今夜陪我。” “……” 这四个字没来由地让她生出丝丝羞耻感，脸上也微微发烫了起来。 理智本想拒绝，可嘴上的话却十分诚实。 轻轻地嗯了一声。 宋七欢喜，才俯身准备将江颜抱入屋内时，却不料一月宋夜风中匆匆走开。 才想开口说什么时，但见着主子和江姑娘这般时，又忍了下去。 宋七微微皱眉，声音多了一份沉重：“何事？”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又来闹 一月在他身边呆了那么久，如今眼里的情绪自然能让宋七读懂。 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一月看了看江颜，欲言又止。 毕竟他也不晓得宋七已经将身世全盘托出的事儿，所以面上也有些犹豫。 “无妨，你直管说就成。” 一月点头，声音在夜风中多了些冷意：“主子，太子的人已经到了锦里县，眼下住在云来客栈。” 他今日也是无意中打探到的，不过，眼下既然还没有多少动作的话，肯定才来一两天。 眼下便想着立马禀报主子要如何处置。 宋七早就料到宫萧肯定会一探究竟，所以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如今敌在明，他在暗。对他十分有利，眼下不便跟他正面交锋。 毕竟上次那么足的证据都只扳倒一个顾家，以后更是要小心谨慎了。 “有几个？” 一月已经去暗中查看过了，所以人数他自然也是清楚得紧。 “五个，不过应该不是王府的人。” 宋七点头：“他怕打草惊蛇，肯定不会找王府的人来，我们眼下要做的是，从他们嘴里撬开和宫萧采用什么样的联系方式…” “等这些都了解后再杀人灭口。” 宫萧自然派了他们来，中间肯定会有通信。 若是直接将人杀了，宫萧那边只会更加生疑，如今不如掌握他们彼此的联络方式，冒充这些探子和宫萧取得联络。 这样便可以知己知彼。 宋七没有直接说明，可一月知道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如今既然得了令，那就得去将这件事情办好。 如今他在暗处，对付那几个人，自然是易如反掌。 汇报完后才想走，不料宋七又开了口：“你和那陈清姑娘的事情…” 一听到这个名字，一月的脸陡然一变。 要不是江颜站的方位正好是他的侧身，如今还真是没想到，平素里说一不二的一月，也有这样“娇羞”的一面。 “我，我…” 说到这事情，一月便有些结巴。 但末了又好似的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开口：“我喜欢她，我们两情相悦，还请主子不要责备。” 身为主子的暗卫，自然是要以主子的安全为头头使命，如今既然分了心，总觉得自己的过错责无旁贷。 眼下更是诚恳地求着宋七原谅。 “你何错之有？” 一月又答：“沉迷男女私情，分散了保护主子的心。” “……” 江颜也无语了，这一月还真是太耿直了。 虽然暗卫的天职是保护自己的主人，可也没有不娶妻生子的道理吧，所以眼下不等宋七回答，便抢先说了起来。 “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主子的安危虽然是头等大事，可古人不是说过么，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可是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好容易有个姑娘心属于你，难不成还得拒绝别人，跟你家主子过一世去？” 江颜话里话外都是调侃。 末了还不忘又加了一句：“就算你愿意，可你主子他是我的夫君，我是如何都不乐意的。” “……” 这话说得宋七更无语了，但最后那一句，却让他心里无比受用，眼里陡然间波光潋滟，熠熠生辉。 倒是一月好像被点醒了似的，顿时间觉悟了起来。 之前只想着有了心爱的姑娘怕主人知道了会不允许，眼下看来，的确是自己多虑了。 毕竟方才主子也没有反驳江姑娘的话不是？ 顿时也没在说什么，转身对着暗沉的夜色走了去，只是那脚下的步伐，比来时轻快得多。 他才走，江颜的身子的重心一轻，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宋七横抱在怀里了。 抬头间，只看到他下巴上那如同阴谋得逞的笑容。 “你方才说的话，我可都记住了。” 江颜也跟着笑了起来。 “记住了也无妨，这就是我的真心话。” 从刚开始跟他接触时稍微一句不经意的调侃，或者是某一时间段自己内心不可告人的情愫，便能让江颜脸颊发红。 可如今不一样了，两人亲密无间，江颜也更加放得开了些。 如今说话时，眼里全是盈盈的水光，看得宋七忍不住一呆，借着酒劲，立马对着她的唇瓣上啄去。 “没想到，我家夫人醋意这么大。” “怎么，难不成你以后还敢有二心？” 宋七又对着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啄。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 要脸不？ 眼下两人还未正式成亲呢，就一口一个夫人，妻子叫得欢。 …… 翌日才起来。 江颜便要着手忙碌了，将昨天买的那些药碾和桌子都搬到了屋内之后，便让宋七去将昨天那些人都叫了来。 虽然还不着急做药膏，可流程也得先熟悉，这样，也不至于在药草全运来之后慌了手脚。 因着昨天挑出来的都是些精明能干的，江颜只要仔细说一遍便能懂了。不到一个上午，机本上都会了。 等到下午时，已经开始着手做起了祛疤膏来。 江颜一边看，一边指导，场面好不热闹。 但倒是苦了宋七一月和朱成邺几人，毕竟村子里虽然汉子十分多，可若说俊俏，的确是不如两人。 所以这些妇人姑娘们钻了空子，便一个劲地瞧看，没有办法，只将两人逼到了药山，看起了新修的屋子来。 人多果然是力量大，才一个下午的时间，从研药到熬制再打冷却包装，就已经做了六十罐。 阿胶糕她们却还不太熟练，做的也不算太多。可江颜却很满意了，熟能生巧，这东西只会越做越快。 今日着手做这些事情，所以时间也过得十分快，眨眼的工夫，天已经渐渐黑沉了下来，众人才一一准备离去，没料到村子里又传来了大喇喇的叫骂声。 听着这声响便知道是柳氏无疑了。 如今于氏不太蹦跶了，村子里又多了一个她，还真是隔三差五地有动静。 江颜本来不想多管的，可听着声音是从刘家传出来的，还是忍不住对着那方走了去。 如今还没到门口，便听到了柳氏的撒泼声。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那卤肉的方子肯定被你们瞒去了不少！我好歹也为刘家开枝散叶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对我！”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休了她 昨天她和于氏买了些肉，所以熬夜做了些卤肉趁着今日拿去卖。 起初来看的人也很多，可试过又问了价格之后都说太贵，便纷纷摇头走开了。 这让柳氏和于氏心里都着急了起来。 她想着这卤肉是好吃，就算卖个高价也会有人要，毕竟为些天大出了血，如今还盼着能从这上面捞回一笔呢！ 所以自然是狮子大开口，直接叫到了一百文一斤，这可没将大伙儿吓得半死。 本来味道就没有从前的卤肉好吃，眼下又漫天要价，哪里有人受得了？ 所以导致一整天过去了，她两人的生意都是无人问津。 眼下是四月初，眼看着卤肉过夜便不新鲜了，明天更加不好卖，最后无奈将价格降到了十文钱一斤，这才使得东西都卖了出去。 可十文钱一斤的卤肉，不光肉的本钱赚不回来，两人还累了个半死！所以一回来，皆没有好脸色！ 柳氏更是到刘家来闹来了。 童晚香和刘河三朝回门，如今自然得去娘家住几天，所以此时的刘家便只有刘婆婆一个人在。 她更没有什么顾虑，直接对着柳氏吼了起来：“你啥意思，手把手地教了你做法，如今还想要干什么？是嫌弃扯皮扯不够？还是你压根就不想要自己这张脸了？” 柳氏心里正烦着呢，哪里管她怎么挖苦？直接怼了起来：“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若是那卤肉一样，为啥我今天卖不出去？最后低价才将肉全给清完！” 刘婆婆笑了：“合着你自己肉卖不出去还怪我了？我刘婆子可以指天发誓，将那卤肉的方子事无巨细地教给了你。至于你自己卖不出去，那是你自各儿没有本事！” 柳氏还想要反驳，可刘婆婆却丝毫不留情面地开了口。 “我也念你到底是二狗的亲娘，所以一直容忍你，要是你再胡搅蛮缠，那就见官去！” 这一吼到底将柳氏吓住了。 本来想要来发泄，可发泄不成，反而被恐吓，心里更加不舒坦了。 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了江家。 于氏的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本来还想靠着这个致富，今日少说二三两得赚回来，可哪成想是这样的局面？ 赔本了不说，还白费了那么多力气！ 再想着从前的开支种种，心里简直不是滋味，要不是为了这卤肉的办法，她哪里会养着柳氏这么个闲人？ 不但如此，还给儿子娶了这么个狐媚子的东西，成亲四五天了，天天赖在那女人床上！ 如今反而将之前攒的那十多两银子用了个干净！ 一想到这些就来气。 所以给柳氏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见着她哭哭啼啼回来，不免叫骂道：“就知道哭，哭丧啊！这个家准要被你哭败了！” 柳氏心里也烦，再加上本就是个泼辣的性子，如今也反驳了过去。 “怎么！我哭碍着你啥事了！我还说你呢，好好的定那么多钱做啥！到最后还不是赔本！” 于氏虽然气，但眼下也后悔，只觉得这卤肉可以真是定得太高了。 若是价格低一些，哪怕一次性赚得少了，可积少成多总会有大把的银子进来。 所以也懒得再骂她了，又直接想起了挽救的办法了，打算将价格订在三十文一斤左右，毕竟除去开支，一斤还能再赚钱七八文，要是买的人多，钱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所以便也没有再继续吵，而是两人又商理起对策，形势立马从方才剑拔弩张的转换了过来。 两人虽然想得不错，可现实却是狠狠地打脸了。 第一天还有些人来买，到了第二天，压根无人问津！ 这可没将于氏气得半死！前期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想要取的这方子，可眼下压根就没有什么用！ 柳氏心里也不舒坦，只觉得这一切肯定是刘家捣鬼！ 但如今若是继续去闹事的话显然行不通，倒不如换个其他的法子。 两人各有心思，于氏一回到家后，便找到了江大壮，见着儿子这几日神形有些萎靡，没来由地骂了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都成啥样了？天天瘫在那女人身上不说，还将她伺候得跟个娇小姐是的！吃喝拉撒全送到屋里去！” “人家娶媳妇是找回家伺候公婆的，你倒好，半点活不让她干，反而还成天伺候着她！呸！” 江大壮正尝到了成亲的滋味，如今脑子里全是自家媳妇那娇软的身子。 所以每天都像是发泄不够似的，眼下又恨不得将人压到身下来败火。 以致于他娘到底说了啥，梗是一个字没听清。 于氏瞧着江大壮这样，心里更是烦闷了，再想到那卤肉不赚钱，眼下只想着立马将那娘俩儿给踢走得了！省得来坏了自己的家庭。 故而便对着江大壮的脑门重重一拍，声音也大了些。 “我看你是被那女人迷了魂！眼下我也不想多说了，赶紧将人给休了！” 婆婆和媳妇就是天敌，尤其像于氏这样，只觉得辛苦养大的儿子自己还没享到什么福，便屁颠屁颠地伺候别的女人，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江大壮这回倒是听清了。 看着自家娘眼里的怒意，没来由地也生起了气来。 “娘，你这是啥意思，我好容易娶到一个自己稀罕的姑娘，为啥要休了巧玉？ 这件事情我说什么都不依！” 于氏更加气愤了。 “你看看，那个狐媚子将你弄成啥样了？眼下竟然有本事跟我顶嘴了？大壮，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娘？” 江大壮不停地挠着脑袋，眉头也是紧紧地皱成了一团，眼里更是没来由地冒出了些火花。 “我不休！娘，你要是再这么逼迫我，那我便和巧玉一起住到外头去！” 这话说完后，江大壮也没有多留，直接转身对着屋内走去。 丁巧玉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眼里没来由地露出丝丝嘲讽。 她还想煽动江大壮休了自己？ 呵呵。 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自己，如今江大壮的心已经被自己完全掌控住了，也是时候让这个于氏滚出江家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柳氏的心思 这边在吵闹，柳氏却摸着对着刘家走去。 毕竟方才走回来时，已经想到了法子，如今便立马想着去实施起来。 眼下天然渐渐暗沉，刘家的烟囱里也传来了股股带着香味的白烟，一闻到那个味儿，柳氏心里便十分不舒坦。 脚下的步子也禁不住快了几分。 在到了刘家门口时，正好见着丁巧玉一人坐在院子里绣花，满天的夕阳将她娇小的身子镀了一层金色，整个人显得极具灵气。 看得柳氏也愣住了。 大婚那天她没往这边来过，这几天又忙于卤肉的事情，压根没管那么多。 所以今日还是她第一次见着童晚香。 如今没来由地感叹道：镇上的姑娘果然不一样，生的这般好看，怪不得河儿和那老婆子f都这么喜欢她。 一想到这里，心里的恨意又涌了出来，有了这份情绪，立马不觉得童晚香有多好看了。 怕一会儿刘河和那老婆子出来，更是三步半作两步，对着童晚香所在的方向走了去，见着她手里绣得图案精致，柳氏又瞅了一眼，这才开了口。 “你就是河儿的媳妇吧？” 童晚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也没多注意，一个不小心便将指腹给戳了一下。 顿时间鲜血染了绣品上的图案，让她微微皱眉。 “你是？” 她虽然知道刘河有个娘，但自打嫁进来这几天也没有得见过，所以也并不知道长得什么样。 如今只见着这柳氏的眉眼和刘河有几分相似，所里心里又生出了几分猜测。 柳氏一见她问自己，立马回答了起来。 “我是河儿的亲娘，如今就是想来看看我这新媳妇。” 一听是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般，童晚香眸子里的目光立马警惕了些许。 从前她和刘河的婚事就是经过她的阻挠，虽然后面成了，可童晚香就是觉得膈应。 但如今人既然找上门来了，怎么说也得听听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因着她再如何也是长辈，所以童晚香点头行礼。 柳氏也没有墨迹，又直接说道：“闺女，我想要跟你单独说几句话成吗？” 童晚香有些犹豫，但过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的。 毕竟她也想听听，这个“婆婆”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话。 “我们去没人的地方说成不？毕竟有些话站在这里我也说不出来。” 如今是大白天，又是在村子，童晚香自然不认为她想要做什么，所以便又应了下来。 得了她的首肯，柳氏更加欢喜了，立马对着外头走去，转过了一个角落这才停了脚步。 此时，童晚香也跟了上来。 才站定，便立马开口问道：“不是您叫我可是为何事？” 柳氏皮笑肉不笑，也没有直入正题，而是先打趣了一句。 “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婆婆，哪有这么生分的。” 童晚香没再理会她。 如今她和刘家已经断绝了关系，刘河也不认她这个娘，虽然自己客气，但也不可能真和她亲近。 所以又开了口：“所以，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见着她性子倔强，柳氏脸上也有些讪。 “从前我抛下河儿，的确是没有办法，这次回来，我也是想要跟他好好过日子。可那于氏给我出叟主意，让我挑拨你们的婚事，最后还让我去拿卤肉的方子。眼下这卤肉赚不到钱，那于氏就想要赶我走…” “闺女，我眼下真是没有地方可去了。能不能求求你帮我在刘家说说，只要能让我再进入刘家，就算是你们天天拿我当 丫鬟使，也成！” 卤肉这几天生意惨淡，所以自己对于那于氏，应该也没了什么利用价值。 之前说的贡献卤肉出来便能长住的话，肯定是不会再算数了。 眼下除了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和于氏立下文书外，更是有些急，只想趁着没被扫地出门之前，赶紧找到落脚的地方。 所以便一个劲地来童晚香这里来卖可怜。 童晚香虽然活泼天真，但从小跟着她爹学做生意，自然不是这么好糊弄的，如今这柳氏是个什么想法，她怎会不知道？ 如今立马摆正了姿态，声音也沉了几分。 “我只是一个新过门的媳妇，这件事情我做不得主。若是你没有旁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她也不多说，直接抬脚准备往刘家走。可柳氏好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哪里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走了？ 如今看着她不服软，眼里的情绪陡然一变，语气也不禁拔高了几分。 “河儿是我儿子，我如今这么问你只不过是客套罢了。你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未过门的媳妇，眼下还敢跟我这个当婆婆的用这种口气说话？” 童晚香心里烦闷，方才对她客气也就是看在到底是刘河亲娘的份上。如今见她说出这样的话，压根就不想再多理会。 只淡淡地从嘴边吐出几个字。 “请您自重。” “好啊，既然你这样，那可甭怪我！” 这镇上来的姑娘的确难对付，不过柳氏这次为了住进刘家，的确是豁出去了 所以又大叫了起来：“来人啊，这个镇上的新媳妇磋磨我这个婆婆了！” 话音一落，直接对着墙角撞了去。 村子里多为木头房子，所以就算再如何撞，也只是脑袋上起个包砸个小口，所以柳氏压根不放在心上。 眼下只听见咚的一声，整个人扶着头摔了下去。 方才她叫的这一声到底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刘河和刘婆子第一个冲了出来。 见着这样的情况，也立马慌了。 柳氏心里冷笑，可嘴上却哎哟哎哟地叫着疼。 对于刘河这个儿子，她虽然没有养过，可却知道他孝顺善良。如今自己的新媳妇推了她这个当娘的，就不信没有啥动作。 到时候自己再从中添几句，卖卖可怜啥的，住在刘家，那就是迟早的事情了。 所以眼下憋出了泪水，指着童晚香便骂了起来。 “河儿，我这个当婆婆的不过是想给你媳妇一些见面礼，可她不但出言不逊，如今还动手推了我…” 刘河看了一眼童晚香，又扭头对着柳氏愤怒地开了口：“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缠着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如今连晚香也不放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打脸 江颜和村子里的人一起走来时，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再瞧着周围的情形，基本上也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没想到这柳氏脸皮还真是挺厚的，一次又一次地想主意。眼下说出童晚香推她的这种话，谁会信？ 只是这女人为了再次进入刘家抓住这根稻草，也演得十分卖力。 柳氏眼下听着刘河这样的话，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难不成在他心里，她这个娘还比不过那女人？ 一时间嚎啕大哭。 “都说养儿防老，我这是养得啥儿子！纵容新媳妇这样打我！” 好说歹说的话，刘河和刘婆婆也都说了，这柳氏如今还是一个样。 刘婆婆怒火中烧，直接瞪着眼睛骂了起来：“她打你？那么听话的一个丫头会打你？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情，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柳氏依旧哭天喊地的骂。 “我知道从前做的那些让你们讨厌，可今日我也是真心想要悔过，所以眼下想偷偷找了她来，打算给新媳妇一些见面礼，可哪里想到啊，竟然被欺负成这样！” 童晚香知道刘婆婆和刘河信任她，可如今这事情不说清楚，外人到底会讲闲话。 “你口口声声说是来给我送见面礼，可东西呢，在哪儿？” 问到这个，柳氏呆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童晚香笑了笑：“少拿这些当借口了，你来找我，不过是想着让我替你说说情，好让你进刘家罢了。我不接受，你却故意撞墙来陷害我！” 童晚香虽然嫁进村子还没多长时间，可成亲那天，大伙儿差不多也了解她的为人，不光是从谈吐还是其他，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倒是柳氏死皮赖脸，之前要了卤肉方子自愿和刘家断绝关系，可眼下卤肉卖不掉，又死乞白赖地想要搭上来。 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稀奇。 所以一时间都对着她指指点点。 柳氏还想辩白，但如今被这么多人围攻，早就是力不从心了，心里更烦透了紧。 “我看你们就是被她灌了迷魂药了！明明就是她推我的！” 如今再辩白根本是丝毫没有依据可言，不仅如此还被不少人吐唾沫腥子。 “从前离开了青城村便算了，如今不但回来了，还有脸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是恶心！” “谁说不是呢，你她这样的人，就得赶出村子得好。” 听着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的谩骂声，刘河几人也没再说什么了，直接对着自家屋子的方向走了去。 童晚香看着他脸色不太好，不由得拉起了他的手，轻声安慰。 “要不这样吧，我们搬到镇上去。” 有柳氏那样的娘，刘河的心里肯定也是不舒服的。 若是能分开或许会更好。 刘家都知道童掌柜将那些彩礼钱不但还了回来，还自己买了一套宅子做为嫁妆。 所以自然也是十分感激。 但刘河却是有些犹豫，他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如今突然听到要搬到镇上去的话，到底有些不适应，所以只抿唇不说话。 倒是刘婆婆的心思不同，眼下只觉得能去镇上也好，反正两人今后都得看铺子，来来回回也不大方便。 所以便开口说了起来：“我觉着能搬去镇上也不错。” 毕竟那柳氏是二狗的亲娘，若是以后真无处可去了，依着二狗这性子，不可能放着不管的。 虽然不会让她跟着住一起，但也会好好安排她的下半生。 等真到了那时，这柳氏说不定得寸进尺，更加闹得日子不得安生。 从前她对这女人还抱了一丝同情，如今被这么几通折腾，早就恶心到了。 刘河想了想，到底是答应了。 “嗯，那就搬去吧，这几天清一下东西。” 刘婆婆看着孙子和孙媳，眼里带着笑：“你们去住吧，我在这儿住习惯了。要是没有人唠嗑，浑身都不自在。” 刘河和童晚香一听到这话，立马打断：“奶奶，你要是不去，那我们还去个啥？我们也不去了。” “傻孩子，你们才成亲，就应该有自己的地儿。我在这屋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要是搬了的话，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你们真心疼奶奶的话，倒不如早些给我添个娃，甭管孙子孙女奶奶都稀罕！” 这话让童晚香脸色立马红了起来，再想着成亲这几天，天天夜里遭受的“折磨”，一时间更加难堪，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刘河的表情也差不多，怕奶奶再继续讲这些，不免又扯了别的话题。 “那，我娘，若是还来闹。可咋办？” 一想到他娘柳氏，脑袋简直是疼得紧。 刘婆婆倒不怕她来闹，再者，二狗一走，她也不可能跟自己这么个老婆子较劲儿。 “没事，奶奶不怕她。再说了，你都不在了，她在我跟前哪赶逞什么威风？” 刘河也觉得是个理儿，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他们这边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商讨时，柳氏那边却又开始闹腾了。 如今那卤肉的法子压根赚不了钱，所以她一回去，于氏便用这事情摊牌了。 直接对着柳氏说了起来，声音里全是不容质疑的肯定。 “如今那卤肉既然赚不到钱，我家也不可能养那么多闲人，所以，你还是走吧！” 柳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如今被于氏这么说，心里就是不舒坦。 再加上方才在童晚香那里受的气，直接就开骂了。 “你这是啥意思，利用完了我，就踢人了？要不是你在这里出些馊主意，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于氏才不和她啰嗦，直接大大方方承认了。 “的确，我之前就是的稀罕那卤肉的方子，可眼下这东西没有用，难不成我还天天养着你？赶紧走！省得污了我的眼！” 柳氏气得发抖，可这屋子毕竟不是她的，虽然泼辣够了，可到底少了几分底气。 才想再说什么时，江大壮从屋里走了出来，打断了两人眼下的对话。 “娘，你这样做不对了，她好歹是巧玉的后娘，也是我的岳母。如今住在咱们家又怎么了？” “你要是赶人的话，我以后的脸可往哪里搁？” 第一百八十七章 会议 毕竟他到底也算是柳氏女婿，要是就这么将人赶出去了，少不得会受人指点。 再说了，巧玉方才也跟他说了些，那话里话外都是让他留住柳氏。 如今才得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媳妇儿，可不得好好表现一翻，让她更加满意？ 所以便立马走了出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于氏听了这话差点没有吐出一口老血，看着江大壮，不由得开口问了起来：“是谁挑唆你的？又是你那狐狸精媳妇不是？” 这个家自打这两人进屋以来，还真是越来越糟心了。 之前就说那丁巧玉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今看着更是恶心。明明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姑，反而还成天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比人家真正的小姐还要娇贵！ 不止这样，还害得他和大壮母子离心！ 这话一说完，丁巧玉自屋内走了出来，言语里全是怯生生的娇俏样。 自打成婚这几天，她无端生出了一些女人的风情，朝着江大壮走来时，让他脑子里幻想出了无数场景，一时间，身子又微微热了起来。 丁巧玉也没看他，直接对着于氏开了口。 “婆婆，你这话是啥意思。一口一句的骂我狐狸精，这难道不是在变相的骂大壮么？说他娶了狐狸精做老婆？” 她的话语柔柔的，这样的指责更是让江大壮更加恼怒起于氏来。 想着自己好容易娶了个媳妇，却天天就这么闹得不消停。 “娘，我也不管其他。今日这事情你崩再提了！要不然我就直接死了得了，也省得被你逼的不成人样！” 说完他就要去拿柴刀，吓得于氏立马跑了过去，嘴里也是一个劲的在叨念。 “儿啊，你这么做，娘可咋办？好，我以后不说了就是！” 虽然话是这么说，于氏却在盘算着要怎么慢慢地将儿子的心给笼络过来，等到了那时就是那狐狸精在如何闹腾那也没用。 达成了口头协议后，江大壮果然不闹了。 倒是丁巧玉走到柳氏身边，淡淡地开了口。 “娘，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语气虽然还是如同从前一样温顺，可柳氏只觉得这个继女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了。 可如今也没反驳，跟着她走了出去。 才到了转角，丁巧玉便沉声开口：“你在刘家，只不过是依附，如果想长久的住下去，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柳氏虽然奇怪丁巧玉的反常，可眼下也想听听她有什么法子。 “那我要怎么做？” 丁巧玉笑了笑，眸子里带着丝丝冷意：“我听大壮说，他爹再过三天便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只要稍稍打扮下去多跟他接触就成…” “至于其他的，我替你办好。” 柳氏还真没想到这个从小看到大的闺女会有这样的心思。但眼下这话的确说的不假。 若是要正大光明的长久住在刘家，只能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所以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 对比这两家的兵荒马乱，江颜这边但是平静得很。因着南北商行和裴掌柜那边都还在捣鼓，所以商场的事情一时半会也不会弄好。 江颜除了前天去详细地看了下规划的图纸外，这两天都在家里看着工坊和新房子的事情。 人多力量大，那屋子差不多也已经成形了。 只有里面一些细小的布置还得规划，若是全部完工，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了。 所以也得趁着这几天的事情去打些家具。毕竟之前江家老房子的一切，她压根就不准备要。 如今这房子，是她和宋七的家。 眼下坐在牛车上瞧着那白墙青瓦的房子，还有外头的药山，整个人的心情都豁然开朗起来。 “以后，那就是我们两人的家。” 在现代就渴望有这么一个安静的院落，再找个相爱的人，一起或者简单的生活。 没想到如今在这古代实现了。 宋七将她揽入怀中，语气也全是宠溺。 “不止是我们两人吧。” “嗯？” 江颜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没想到宋七又在她的额头上啄了一口：“还有孩子，不是么？” 江颜懒得跟他继续打趣，要不然吃亏的总是自己。 所以将话题扭转了回来。 “一会儿开完会议，我们去看下家具，买一些，又让高伯伯做一些。” 如今忙碌完了这几天，也就等着成亲了。 宋七应了一声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将她揽的更紧了些。 到了云来客栈，那些医馆的代表都已经入座了。因着有了第一次的医馆大会，大伙儿对江颜也是十分尊敬和认可。 尤其是程德远，自打舌疳被江颜治好了后，一个劲地对外人夸赞这锦里县舞水镇有位女神医。 如今见了江颜，也是激动万分。 “江姑娘，之前有了你的那些方子和药膏，大伙儿都治好了不少人！你可不知道啊，江神医的称号可是在整个西洲郡都是出了名的！” 在坐的都是西洲郡人，只是分布在不同的县城。除了程德远，其他人对江颜的医术也十分赞赏。 尤其是上次那孩童的贴药，和花柳败毒丸更是得到不少患者的认可，让他们的医馆也在当地大燥了起来。 “依我看啊，以后隔一月咱们就组织一场这样的会议！就像江姑娘说的那样，有啥疑难杂症都可以说出来讨论讨论…” 江颜原以为路程远阻，大家的热情不高，哪成想却是自己多虑了。 如今紧接着也开了口。 “我组织这个会议，的确也是本着这样的意愿，原以为怕路程远阻，会耽误大家的时间，可听着各位前辈这话，到底是江颜多虑了。” “以后就每个月月初组织一次会议，将平时遇到的一些病症记录下来，届时大家一起共同应对，学习…” 众人连连点头。 如此，江颜也没在说其他，第一时间就将胎黄症着重讲了出来。 那些大夫听闻，也是微微骇然。 虽然他们知道有生下来全身都发黄的孩子，可在那些妇人的影响下也觉得这并不是病。 毕竟，也没有正儿八经地看过。 眼下听了江颜的话，皆是恍然大悟…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江会长 这场大会大伙儿都十分积极，一直从清晨持续到申时末。 末了，程德远还提出了另外一个事情，那便是成立工会，由江颜担任会长。 然后每个人交一些会费，以后的集体会议所需要的银钱便可以从这里出。 对于这一问题，众人都是纷纷赞同，且不说那些银钱，就是江颜当这个会长，大伙皆是心服口服。 倒是江颜有些难为情，虽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可如今大家推崇她当会长，这让她觉得不太妥当。 在座各位都是比她年长，如今由她当这个会长的确不成。 可反抗也无用，众人的声音一浪接一浪，让她不得不坐上了西洲郡医馆联盟会长这个位置。 至于会费，一人一年缴纳一两。 一两银子不多也不少，但大家都很乐意，这样的学习机会哪里会这么错过？ 一时间，江颜手里立马多了五六十两银子！这简直是让她拿着有些烫手，但又推脱不得。 这么决定下来后，众人又吃了一顿，这才重新回到客栈休整。 如今天色已晚，看家具自然也是不能了，想着明天大家回去后她得来送。便也没有着急，反正晚那么一时半会也没觉得有什么。 这才对着陈大夫众人道别后，和宋七离开了舞水镇。 月色如钩，皎洁而朦胧。再加上四月的清风，衬得这个夜晚十分美好。 虽然和宋七一路并没有说什么话，可就算这么并排坐着驾牛车，也觉得十分浪漫。 没过多一会儿便回到了家。 宋七才下车，一月就来了。有了上次的事情，便也没有再避讳江颜，直接开了口。 “主子，你上次吩咐的事情，我和朱成邺已经办妥了。” 宋七颔首。 宫萧派来的那些人足够能忍，前几天不管怎么样都不肯说，但最后还是抵不住折磨，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所以昨天就已经从那几人的嘴里撬出来了，宫萧和这些探子虽然也是采用通信的方式，可每次都会有暗号。 就是信鸽，也是有专门固定用来通信的信鸽。只要一吹起他们身上那特质的小竹筒，便会引过来。 如今这些东西都到了自己的手上，自然得当初并无任何异常的消息。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动作而已。 想到这里，宋七又开了口。 “那宫萧疑心很重，得到这样的答案肯定还会派人来的。届时，你和朱成邺都得多留意。” 一月点头后便没有再说其他，说了句告退的话后就立马消失在了黑夜中。 此时，夜风寂静。 若不是对方才的话记忆深刻，江颜还真以为这一切是幻觉。 所以看着方才一月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有了喜欢的姑娘果然不一样话才说完，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走了。” 宋七也笑了笑后又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这是其一，其二，是不想打扰我们…” 四月的天，渐渐亮的早了起来。 江颜一吃完东西便和宋七去了镇上一一送别工会里的大夫，陆陆续续忙了一个半时辰，这才得了闲。 所以立马又去集市里，选了一些家里添置的东西，只是家具那些瞧着太过繁琐，虽然精致，可江颜还是怀念现代的陈设。 所以那算画一些草图让高伯伯照着做。 东西买好了后，也没多留，直接回了村子。 才到了家门口，却发现一个小女娃缩在外头，紧紧地盯着屋里的小呆，眼里全是恐惧。 如今见着江颜，这才站起身来。 “姐姐…” 江颜被她那干净的眼眸晃了晃，又立马笑了起来。 “你妹妹的病，可好了？” 这小姑娘正是上次在医馆里那患有胎黄症小婴儿的姐姐陈枝枝。 “大好了！只是…” 只是奶奶仍旧不喜欢她，说她是克星。 话说到这里，她也没有再开口。 江颜明白，便也没在多问，倒是那小姑娘又说了起来。 “姐姐上次说的赚钱之法，可还奏效？” 这几天一直在家里照顾妹妹和娘，她也没空开，今天好容易抽了时间，就立马按照江颜给的地址找了过来，可却被里面的狼狗吓了一跳。 江颜笑了笑：“当然！你既然来了，那便跟我一同进去，看看具体做的是什么吧。” 小姑娘眼里更加清澈见底，笑的如同月牙，末了，又跟着江颜一同走进了院子中。 工坊里的人还未回家，所以都还在按照流程做事，如今见着江颜回来，立马打起了招呼。 江颜点头，又对着陈枝枝介绍着具体要做些什么，以及有什么要注意的。 陈枝枝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随后江颜又让她用了药碾，果不其然，手脚也十分麻利。 “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你在来吧，我这里是按量算钱。虽然如今还没有固定的标准，但绝对不会亏待大伙儿的。” 陈枝枝用力点头，只要有钱就成了。 她回去时，江颜又让她带了肉东西给她娘补身子。毕竟一看到陈枝枝就让她想到了脑海里的原主。 从小没了爹娘，如今想想也就当丫鬟那几年最为舒坦了，所以对于这个女孩，她不由得想去帮忙。 虽然，这也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再说如今她吃穿不愁，这些对她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 但这样的举动让陈枝枝有些吃惊，刚想拒绝，不料江颜又开了口：“先拿去吧，以后从你发的工钱里扣。” 这丫头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只能这么说。以后这钱大可以当成奖金再发给她。 果然，听了这话，陈枝枝才没有拒绝，直接道了谢。 江颜瞧着她的背影出了院子，也没再多看，打算直接去厨房里做晚饭。 可才这会儿，村子里又发生了大事儿。 于氏闹哄哄的，一个劲儿拉着江贵在村子里转，一边走还一边骂。 “我这是造了啥孽啊！好心好意地让那女人住在家里来，谁知道却引狼入室，让那不要脸的贱人爬到这孬种的床上来了！大伙儿都来给我评评理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于氏认栽 江贵到底有些怕于氏的，毕竟被她拿捏了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半点恐惧也是不可能的。 但如今更觉得丢人。 他一个大男人，被婆娘这么拉着在村子里骂，还真是第一个。 心里越想越烦，看着这婆娘凌厉的样子便觉得厌烦，哪里像柳氏那样体贴温柔？ 同样是一个年纪的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不光是脾气，就是身子也是一样。 虽然心中有怨言，可也不敢多说，只是拉耸着脑袋。 倒是于氏见他孬样，心里更加火气，嘴上也嚷嚷得更厉害了。 “方才在她身上那股劲到哪里去了，江贵，我可真是看错你了啊，如今真是长本事了啊，那么多女人不去勾搭，偏偏看上这么个破鞋！还和她滚到一块儿了，你不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她的话就如同点燃的炮仗，根本停不住，所以一句又一句地骂个没完。 眼下正是傍晚，大伙儿都出来瞧热闹，看着他两人这样，差不多也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没想到那柳氏本事还真是不小啊，如今跟江贵又搞到一块去了。 才骂着，江大壮和丁巧玉还是肇事者柳氏便也都出来了。江大壮在丁巧玉的“教导”下，情绪倒是渐渐恢复了，不但如此，还觉得这是好事。 但眼下见着她娘如此对自家爹，心里的怨恨又出来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在家里解决不就成了么，非得要闹的人尽皆知，让大家来看他们家的笑话么？ 所以第一时间便咆哮了起来：“娘，你这是啥意思，有话不能在这里说？我看爹这半辈子真是被你欺负够了！” 一听到儿子这话，江贵和于氏各有心思。 江贵开心儿子站在他这边，听了这话后，腹中的怒火也随之被点燃了，如今再不想再任由于氏这样了，直接用劲将人甩了出去。 于氏本来被江大壮的话就气得有些抽筋，如今又被江贵这一甩，更是直接栽倒在地上。 “好啊，你们几个就是被那两个狐狸精灌了迷魂汤了！如今反倒我成了外人！” “说我欺负你爹？他今天做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难不成我还得好好供着？” 丁巧玉之前早就告诉柳氏要怎么做了，眼下到了这节骨眼，便装起了柔弱来。 眼里豆大的泪珠滚落，嘴里的话也是颤颤巍巍的。 “这一切是我的错，于大姐，我对不住你。你要打要骂就冲着我来吧！不关江大哥的事情啊！” 男人对于妇人，天生有一种保护欲，如今江贵看着柳氏这柔弱样，心早就软了。 再听着她替自己说情时，更是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对着于氏嚷嚷了起来。 “我就是偷了腥咋啦？这些年你是怎么管我的？名为你丈夫，可压根就是你的儿子！今日老子就得做一回主！柳氏这个人，老子要娶进门！” 江贵有些懦弱， 从前被他娘江婆压一头，如今又被媳妇管得死死的。 平日里说个不字都不敢。 但也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发泄那便更为反常。 眼下江贵不但吼了出来，还直接对着于氏拳打脚踢，下手十发狠。只恨不得将这些年所有的怨气都一并发泄出来似的。 于氏被她踢得生疼，如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要是还愿意留在江家，那就按我说的办。若是不愿意，那就迟早给我滚！” 他早就看这个毒妇不爽了，眼下发泄一通后， 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 看来对付这女人，就他娘得来硬的！ 于氏如今哪里还有力气反驳？所以这件事情只当成是默认了。 倒是柳氏又开始作戏了，如今连忙对着江贵摇起了头来：“江大哥，使不得，跟你做了地种事，纯属是意外。但我也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江大哥，这件事情我看还是算了吧。” 她今日完全没了之前在刘家撒泼时的那股子劲儿，声音也是柔柔的。 这左一句江大哥，右一句江大哥，让江贵的心都跟着浮动了起来。毕竟在柳氏这里，他找回了久违的自尊。 “柳妹子，这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就是我江贵的平妻，若是她敢闹腾，老子迟早要休了她！” 这村子还没人能娶上两人个婆娘，一想到自己是第一人时，江贵眼里全是自得。 尤其是看着柳氏那妩媚的眼神，整个人都在飘了。 大家如今都在看着刘氏的笑话，江颜也不例外，方才她听着动静便也跑了出来，正好见到了江贵一脚接一脚地对着于氏身上踢。 所以这狗咬狗的场面看得倒也是十分爽快。 毕竟她早就知道那丁巧玉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让她去江家，无疑是更好的利刃。 眼下果然是“不负众望”。 没想到，这于氏这么快就倒霉了，虽然还没有被赶出江家，可依着眼下这局势，应该也快了吧。 不过，继她之后，想必也会轮到柳氏了吧？ 江颜嘴角弯弯，跟这样的稍微有些脑子的人博弈，还真比和诸如于氏那样的智障泼妇要爽快得多。 众人也丝毫没有同情于氏，毕竟像她这样的人，的确是要个人来收拾。 从前被恶毒婆婆压得不敢喘气，如今好容易翻身了，却是比那江婆子还要厉害。 所以眼下都是一个劲地看着她的笑话。 这下好了，引狼入室！ 江贵将事情说完了后，也没多呆，直接回了江家老宅，江大壮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亲娘，脸上也无半点同情，挽着丁巧玉的手直接跟着自家爹走了回去。 倒是柳氏一直站在原地。 等众人渐渐散去后，这才走到于氏的身边，睥睨着她的脸，嘴角也溢出丝丝冷意，声音更是带着十足的嘲讽。 “前几天不是要打要杀地想赶我走么？以后，谁赶走谁还不一定呢！” 于氏恨得咬牙切齿。 “好你个柳氏…” 说完这话，又想站起来打人，可方才被江贵踢得只剩下半条命，哪里还有力气？挣扎了半晌却依旧是趴在地上。 看着那柳氏带着笑的面容，恨不得将人剥皮抽筋！ 这母女二人，一个两个都是狐狸精！ 第一百九十章 成亲前的准备 闹出这样的事情以后，村子里便也稍稍平静了几天。 倒是江颜这边忙得热火朝天，新房子的事情还未做完，便倒了婚礼的前三天。 程家在锦里县也有宅邸，所以江颜便不用跑去西洲郡，毕竟这来来回回的路程都要好几天。 所以便是程老爷子带着程念安和长子一起到了锦里县的程府，因着江颜要来这里出嫁，早就命丫鬟将府上给整理好了。 如今红绸和宫灯高挂，看着就十分喜庆。 今日更是老早就吩咐了下人在门口等着了… 只是江颜并没有那么快，早饭吃过了后，才上了牛车。 因着眼下情况特殊，宋七不能自己去保护，便只能让一月暗中跟着去。 此时看着远去的牛车，只觉得是时候通知荨慕，让她来做江颜的贴身侍女了。毕竟一月是男人，有些时候到底不太方便。 想到这里，也没有多等，直接将消息往京城传了去。 不过，这封信还未到，倒是上一封已经到了宫萧的手里。 一看着上头的字，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其实知道那边并无异常对他来说，倒是一种好事。毕竟这也就证明，压根是他多虑了。 顾家的事情，只是凑巧有人看不管，上报了朝廷，并不是谁一手策划的阴谋。 可一切解释得太通了，对于宫萧这种疑心病，的确是不太容易信服。但此时也并没有怀疑手头上这信笺的真实性。 毕竟有专属的信鸽和暗号，又怎么可能是他人所为？ 就算真是被人替换或者其他，那只能说这个对手不仅藏在暗处，还手段强大。 一时间心里便更加地警惕。果不其然，眼下只跟宋七想的一样，又派了几个高手去西洲郡锦里县。 不管这到底是不是自己多虑了，他都得要好好地打探清楚了！ 江颜来到锦里镇时，已经过了晌午。 如今才将牛车放缓，对着东面而去。没过多久，便抵达了程家。 一下牛车，便见着了站在大门口迎接自己的程念安。 如今正一口接着一口地叫她着江姐姐。 江颜也知道这古代的规矩，长辈是不会去亲自站在门口去迎接一个小辈的。所以如今只有程念安和丫鬟站在这里。 眼下听到这略带欢喜的笑意，江颜的心情也更加好了些。 程老爷子和程长远已经在大厅里候着了，如今见着程念安带着江颜走过来，也立马站了起来。 眼里堆笑：“颜丫头，你可来了。” 这几天程老爷子一直忙于商行的事情，让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不少，再加上吃药的原因，脸上的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就算不用把脉，江颜也知道他的病情在慢慢地好转，所以这会儿又给两人行了礼后，这才微微笑着谈了起来。 “爷爷最近的控制的不错，脸上的气色都好了很多。我一会儿再给您好好把把脉…” 上次那些提炼的胰岛素差不多也应该吃完了，江颜正好也想趁着这几天多做一些。 程老爷子点头，最近有感觉的确好了很多，胸口没有那么闷了，整个人都好了很多，眼下听了之话也是哈哈大笑：“有安儿天天盯着我，就是想要不控制也不成啊！我可真是造孽了啊，身边有了你们这两个管家婆！” 程念安和江颜相视一笑，便也没有再说其他。 程老爷也没再继续调笑，而是将手伸了出来给江颜把脉。 果不其然，他的病情的确在好转，这让江颜十分欢喜。又嘱咐几句要继续用药的话后，这才给程念安又看了看身子上的毛病。 因着这里没有外人，程念安便吩咐丫鬟春明将假发给取了下来。 如今才过了一个月不到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耳边，瞧着浓密乌黑，亮得如同上等的绸缎。 江颜给她的药方里开了有何首乌，所以头发自然比平常人长得快很多。 “不错，大概再过半年左右，便能及腰了，只不过你这假发这几天我再给它固固色。” 这用黑豆做的染发剂不比现代的化学产品，可以顶个两三年都没事。眼下这假发便慢慢在掉色了，看着没有从前的光泽黑亮，所以趁着这几天的时间，也得再重新有黑豆水巩固下。 话才说完，不料程老爷指了指江颜，开口道：“你说你，好好地来准备出嫁，怎么一天都闲不住？” 虽然是说教，可语气十分慈祥，还带着几分长者对晚辈的疼爱。 江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爷爷和安儿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不关心？再说，这不是有三天的时间么，足够我休息的了。” 程老爷子也没再理会她，倒是程念安将江颜一个劲地往屋子里领。 “江姐姐，你的婚服带来了吧？”程念安眼里亮晶晶的。 她这个年纪，对于成亲嫁人，都有一种向往，所以这会儿忍不住朝着江颜问了起来。 江颜看着她这一脸期盼的样子，不由得也笑了。 末了又将自己带来的那个大包袱给打开，从里头取出一件朱色的嫁衣。 这是一件经过改良的旗袍。 也是她画图找童晚香给做的… 如今正值得四月，所以气候也十分温暖，江颜采用的便是上等的织锦缎，瞧着轻薄又有质感。 袖子采用的是清朝倒大袖的设计，边缘处用层层叠叠的纱做出云边，瞧着精致得体，丝毫不觉得累赘。 古代的思想传统，所以下摆处长到脚踝，虽然做了开叉，但只提到了小腿处。 嫁衣虽然并没有绣花，可那盘扣的却十分出彩。这是童晚香经过她上次做的盘扣改良出来的，如今缝在领口处，像一只翻飞的蝶。 整体下来，看着端庄又得体。 程念安从来没有瞧见过这样的嫁衣，如今看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也太好看了吧。” 江颜因着从小的熏陶和职业的原因，工作之余，便十分喜欢穿旗袍和民国时的老式斜颈衫子，衣柜里堆放的全是各式各样的旗袍。 所以，设计出这么一样嫁衣，她自然也是得心应手。 再者，有童晚香这么个巧手姑娘，哪里还怕做不出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金元赫 所以这会儿不免又开口笑说了起来：“等你以后成亲了，我也让人给你做一些好看的嫁衣。” 程念安微微红了脸，看着江颜的嫁衣，她还真有种想要成亲的冲动。 如今脑子里也全是幻想，想着以后自己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体己话，这才出了房间。 江颜也没有闲着，立马让这里的小厮去集市上买些胰脏，毕竟这胰岛素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有的，今日若是着手做的话，正好在她出嫁的前一天能提炼出来。 所以往后的两天，她便专心捣鼓起这东西来。 眼下的青城村江家。 不止新宅子完工了，就是江颜画出来让高大伯做的家具也做好了的。 刘婆婆和何婶子几人帮着宋七来洒扫，没过几个时辰，屋子也都收拾干净了， 江颜虽然设计是徽氏建筑，可形状上跟北京的四合院有些像。 前头是围墙和大门，另外三面便是屋子。 房子很宽阔的，除去灶屋沐房茅房，还有九间。正屋居东面，中间还加盖了一个小小的阁楼和天井。 家具是偏现代的设计，大床和床头柜子，就连衣柜也是按照现代的来，原料是用的梨花木，如今瞧过去，妥妥的新中式风格。 看得刘婆婆几人也是赞叹不止：“那丫头去大家族里当过丫鬟，见识就是比咱们要多，瞧瞧这床和柜子，多好看啊！” 高婶子也欢喜，一想到这些东西都是出自她男人的手笔，脸上全是一幅与有荣焉的表情。 等啥时候也让他给自家打一套才成，尤其是这柜子，比家里的那些要方便的多！ “是啊，不过，咱们也甭多说了，赶紧忙活起来，将新娘子热热闹闹地接到家里来。” 村子里遇到红事，都是自己剪纸做喜字，她们忙得不亦乐乎间，宋七也没有闲着，他知道江颜想在院子里要个凉亭和青石板路，又叫了工匠赶着这几天修出来。 不但如此，还让朱成邺和一月买了百余盆花，将院子里放得满满的。 如今阳光一映衬下来，简直就如同人间仙境。 如此忙活了两天，终于将一切都布置好了，也正是这天，金元赫也带着宋七之前那几个将士兵来了。 虽然都是便衣常服，可依旧抵不住他们身上那股子伟岸霸气的气势。 尤其是金元赫，因着从小就是武将出身，长得更是高大威猛，再加上又有一半胡人的血统，所以更是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再加上那小麦色的肌肤，显得整个人异常惹眼。看得村里那些小姑娘都不由看得呆了。 金元赫是周国驻齐国边境的大将军，和宋七十分交好。 自接到上次的书信时，整个人便喜不自胜。 果然，他就知道那家伙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的，故而眼下见着宫凌，立马快步走上前去。 “殿下…” 那些跟来的将士一见到旧主也跟着叫了起来，几人才想扑通跪下去，不料却被宋七给扶住了。 “你们赶紧起来。” “这里没有什么殿下，我叫宋七。所以不需要这些虚礼。” 金元赫点头，不过虽然没有下跪，可却弯腰给了宋七一礼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地开了口。 “管你是什么宋七宋八的，你就是我们的殿下！” 他是个粗人，说话也直爽，眼下这话倒是让大伙儿都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末了，金元赫又将手上的包袱递到了宋七的手里，语气粗犷。 “你如今成亲，做为兄弟的也没啥好东西送给你，这东西你看看还满意不！” 宋七看了一眼手里沉甸甸的东西，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打了开来。 霎时间，一股鲜血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宋七的眸子微微皱了皱。 待包袱全敞开时，里面的东西也全显现了出来——正是一个带血的头颅。 而且还是宋成沂的。 金元赫又道：“耽搁了些时间，正是带着兄弟们去将他给砍了！以慰藉平关之战的那些将士们！” 平关之战，他并没有在现场，这也是他这段时间心头的遗憾。 如今更不知道这一切是宫萧谋划的，只以为是宋成沂捣鬼。所以带着兄弟们连夜去砍了那老贼的脑袋。 宋七脸上表情依旧，毕竟比起他，宫萧更该死。 “这份贺礼我很满意，只是另一个人更可恨。是他在军营里埋下内鬼，偷看了布防图…” 宋七的声音里带着丝丝冷意，眸子也不由得皱得更深了些。 其实宫萧的罪责都还未说完。 不仅这样，而且还为了万无一失，买通人给他下了药… 金元赫听了这话，表情也十分错愕，连忙问了起来。 “是谁这么大胆！” 毕竟这可是通奸叛国的罪！ “宫萧…” 一听到这两个字时，金元赫双眸赤红，手指也紧紧握成了拳。 没想到竟然是他！ “殿下，以后末将听从你的差遣，定然要将此仇给报了！” 金元赫的声音笃定，让大伙儿的心都跟着激荡了起来，一声接一声地附和。 “属下们也听从殿下差遣！” 宋七点头，眼下也没有多提这事情，毕竟如今叫他们是来吃酒的，明天就要成亲了，说这些打打杀杀的也不吉利。 末了又吩咐了起来：“将这头颅丢到深山去喂狼！还有，以后再新夫人面前不要多提这些打打杀杀的话。” 虽然家里有小呆，可宋七怎会让它吃这肮脏的头颅？ 所以丢的越远越好。 至于那些打打杀杀，他也怕江颜听了后跟着担心。 如今一想到江颜，宋七身上的杀伐立马收敛了起来，就连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温柔。 朱成邺是看习惯了，可金元赫如今还真是有些莫名，是什么样的女子，会让这家伙成了这幅样子？ 如今不免打趣了道。 “你还真是变了不少…” 宋七眸光淡然，他的确是变了不少。因着母妃的身份，他从小不受宠。随着母妃的死，更加觉得那牢笼如此冰冷。 请命出征，虽然能喘了一口气可身边除了嘶鸣的战马，便是滚滚的长烟。 原以为这辈子注定会如此过一世，可是却在最落魄时遇到了江颜。渐渐的相处之下，才感受到了这平凡生活的温暖。 “遇见一个世上最好的女子，自然会让我改变，有一天，你也会明白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嫁妆 金元赫没有尝过男女之情，所以对于宋七说的这些，自然是听不明白的。 倒是朱成邺眸子微微黯淡了起来，想着心里的那位姑娘。 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几人说完了后，金元赫又吩咐人去将宋成沂的头颅给丢到山上后，大伙儿便坐在天井旁一个劲地喝起酒来。 刘婆婆之前在村口见过金赫这些人，又见他往江家新屋而去，便也猜到他们相聚肯定会喝酒，所以又炒了几个下酒菜。 如今吃着那炒得香脆的花生米，众人的洒劲便更浓了几分。 一直从晌午喝到了傍晚时间，期间还聊了不少宏图大志，不过因着明天要迎亲，大伙儿便没有再继续，所以都早早睡了去。 他们几人喝高了，眼下多是倒头就睡。 倒是宋七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有兴奋有激动，浮现出来的，全是江颜那张脸。 他睡不着，江颜更是难以入眠。 明知道晚睡会让明天显得很憔悴，可脑子里就是思绪不断，怎么也睡不着。 才打算披着衣服起来走走的，不料屋子外头的门被推开，月光之下程念安提着裙角走了进来。 如今见着坐在床上的江颜，不免也走到了床榻上坐了起来。 “江姐姐，你睡不着？” 江颜看着月光下她那张干净的脸，不由得也微微答了起来：“嗯。” 虽然和宋七早就在一起了，可从前对他们来说，顶多恋人。 但眼下不一样了，自明天起，她便是宋七的妻。 从前因着对他身份的忌惮和猜测，让她刻意压制着自己的情愫，怕自己身陷黑暗。 但随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守护，早已经无法自拔。 在知道他的身份决定要嫁给他时，江颜便已经坦然地接受了以后的一切。 虽然知道以后宋七无论如何都会护着自己，可在心里，这种感觉?自然不一样了。成为他的妻，注定要背负着太多的东西… 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她也没打算和程念安多说。 “我也睡不着…”程念安也低吟了起来。 她从小接触的人不多，江颜是唯一一个，也是最交心的一个。如今见着她成亲，难免会幻想自己以后的夫婿，会是什么样的。 所以这会儿又喃喃地开了口：“江姐姐，看着你成亲，我便在想。以后我的夫君会是怎么样的，若是他对我不好，又怎么办？” 古代的女子，成亲多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有的就连第一次机见都是在洞房花烛夜。所以程念安有这样的担忧倒也挺正常的。 江颜看着她眸子里的情绪，不由得又开口问了起来。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这句话，让程念安的脸微微有些发烫。 从前因着那怪病，她成天自闭，也没工夫去想这些事情，只打算一辈子老死在程家，可眼下不一样了。 脑子里自然也是幻想过心仪之人的样子，如今羞答答地吐露起了心事来。 “长得高大，能保护我的。至于其他的家世如何，我也不在乎。” 程念安虽然是程家掌上明珠，可因着之前身子的原因让她嫉妒缺乏安全感。所以这样的条件排在了首位。 江颜也明白，其实如果不是那朱成邺心里有人了，程念安跟他还挺合适的。 不过如今也没扯这些，毕竟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像程念安这样的姑娘，不怕找不到如意郎君。 两人聊了这么久，程念安也不想走了，所以便直接在江颜这里睡了下来。 有她在，江颜像是安心了许多似的，沉沉地睡了过去。不过因着接亲的队伍会赶早来，所以才睡了一两个时辰便醒来了。 喜婆将准备好的衣服给江颜换上后，让丫鬟替她洗漱过后，又叫了全福夫人替江颜梳第一遍头。 这所谓的全福夫人是指六十岁以上，丈夫渐在儿女双全之人。能得到她的手梳头，新人自然也能够长长久久幸福一世。 全福夫人梳过头发后，这才轮到梳妆的丫鬟。江颜也没让她们弄得多隆重。 只叫她们将后面的头发全都盘起一个髻，朱钗也没有挑那些花里胡哨的，只是选了一只赤金打造的凤凰竹钗，末端也坠着金黄色流苏。 耳朵上也是简单宫灯造型的耳坠。如今映衬朱色的旗袍，和那浓稠乌黑的发，显得整个人极具风情。 妩媚中又带着几许端庄，让丫鬟们都瞧不开眼。 程念安因着要跟着去送亲，也被丫鬟细细打扮了一番。不过为了突出江颜，她却没有挑那些鲜艳的颜色，而是着了一身嫩黄色衣裙，妆容也是婉约淡雅，显得整个人十分出尘。 两人都打扮好了后，程老爷子从外头走了进来。再瞧见江颜那一刹那，略带浑浊的眼眸不免也多了一丝清亮。 “颜丫头今日真是太好看了，如今我觉得，还真是便宜了宋七那个臭小子！” 他将江颜当亲孙女一样看待，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江颜听了这话但是笑了起来，在现代她也幻想过自己结婚的样子，如今看着铜镜中的人，只觉得有些恍惚。 好半晌才开口说了一句：“以后安儿嫁人肯定比我更好看。” 程念安脸色一红：“爷爷，你看你都将江姐姐惯成什么样了，好好的，竟然打趣我来了。” 程老爷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虽然心里五味杂陈，但如今却没有说什么。 而是走到江颜的身边交给了她一把钥匙。 “你和安儿都是我的孙女，成亲的嫁妆我准备了十二抬，还有这做宅子，也给你。” 江颜懵了。毕竟这一切她都不知情！ 村子里嫁闺女，能拿得出一抬嫁妆都是寥寥无几，如今自己只不过是程老爷认的干孙女，却给了足足十二抬嫁妆。 这太厚重了… “爷爷，我不能收…” 程老爷子和程念安真心待她，她就很知足了。 “你虽然是我程守拙认的干孙女，但我却把你和安儿看的同样重要。所以程家为你准备嫁妆，那是天经地义…” 第一百九十三章 接亲 之前收江颜为干孙女时虽然带着几分私心。但在知道江颜的能力以及真心实意为程家着想的情份，那样的私念便也消融了。 如今是真心实意拿她当孙女看待。 既然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江颜不想答应也不成。只好接了下来。 两人才说完，外头的迎亲队伍便也快到门口了。 宋七穿的喜服是民国男子着的长衫，只是在装饰上做了些工夫。面料用上等的黑色暗纹塔夫绸，领口袖子处用的是金色的布包边。 再加上简单大气的盘扣，以及脚下绣金色的布鞋，显得人身材更加修长。 头上的黑发没有做其他的改变，而是用赤金的发冠高高束起。 因着这样的装扮，敛去了他身上的凌厉，平添了几分温润。瞧着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后面坐着朱成邺和金元赫几人，如今一个个皆是丰神俊朗。 因着县城的人都起的早，如今看着这样养颜的接亲队伍，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在心里琢磨。 到底是怎样的姑娘，能这么幸运假给比等风姿的男人。 可看到江颜出来，更是呼吸都呆滞住了。 周身玲珑的曲线被衣裳展露无余，嫩白的手指和头上墨色的发在这身朱色喜服下更加莹润。 虽然这种衣服在这古代显得太过于打眼，毕竟大家的衣服都是以宽松为主，很少穿这种十分紧身贴合的。 如果稍微不留神，便会让人浮想联翩。 但江颜的气质恰到好处，让人看着端庄大气，又不失娇俏妩媚。所以很难让人生出那些杂念。 眼下看的宋七的瞳孔也是微微缩了缩。 他的娘子，今天的确很美。 金元赫早就想看看夫人到底是什么容貌，今日得见，的确是惊为天人。 不过，眼下让他一眼看到的还是站在江颜身边那个嫩黄色的少女。温柔出尘，如同仙子。 让他整颗心都像蒙了一层淡淡的烟雾。 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金元赫，本就十分开放。眼下他炙热的眼神让程念安也察觉到了。 如今也不由得顺着目光打量了过去，只见着那男子肩宽背阔，生的十分高大威猛，深邃的瞳孔里全是袒露无遗的欣赏。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盯着看过，而且还是男子。一时间眉头微微皱起，慌张地低下了头。 江颜眼里只有宋七，如今也没察觉到那么多。清澈的瞳孔里全是他的身影。 果然，这衣服很配他。 还真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在这里接亲没有什么拦门酒之类的习俗，掐着时辰来，直接将人接走就成了。 所以宋七跳下了马，迈着修长的步子对着江颜身边走去。 四月的天地间，两人此时的眼中只有彼此。 “娘子，我来接你了…” 宋七唇角带笑，眼神清澈。只是还未等江颜说什么，便一个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这动作，让大家不由得都欢呼了。弄得江颜也有些难为情，不过又生出一种甜蜜之感，知道上了轿子后，整个人还是有些脸红心跳。 接着，宋七又像陈老爷和陈长远，两人拜别后，迎亲队伍这才对着青城村的方向而去。 因着程念安是专程送亲，如今在成亲当日，自然也没有安排别的马车或者是轿子。 金元赫看她迈着小步，微微皱起了眉头，末了又对着宋七问了起来。 “那位姑娘是…？” 宋七看他指着程念安，眼里又是急匆匆的神色，到底也明白了过来。 如今抿唇轻笑：“怎么，你瞧上了？” 金元赫挠了挠脑袋上的头发，但如今也没反驳，大大方方承认了起来。 “对，我就是看上了。” 宋七但笑不语，这让金元赫又有些着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下了马对着程念安走去。 程念安一见着面前站着这男人依旧用炽热的目光盯着她，心里到底有些别扭。 今天是江姐姐大喜之日，这人想做什么。 脑子里才想到这些，不料金元赫已经开了口，粗犷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特别的味道。 “坐到我的马上来。” 他没有和女孩子接触过，在这评论里说话也都是直言直语。如今，一个转折都没有就冒出了这几个字。 这让程念安更加不悦了。 虽然他喜欢给人安全感的男人，但却并不喜欢这么直接的。如今竟然会给她的感觉，就好比画本子里的登徒浪子。 所以立马直接拒绝了起来。 “不用。” 金元赫没有说话，直接皱眉，抱起程念安的身子就往他自己的座驾上放，这可没将程念安惊讶的大叫了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这人方才明明就是触碰了她。 她没有童晚香那般的活跃，再加上接触的人不多，所以十分单纯，如今面对这样的局势，整个脸上羞的通红。 一对眸子更是漾起一丝水雾。 这样的表情看得金元赫有些慌了，立马措手不及的安慰：“好了，你别哭。如果不想骑马，我将你抱下来便是…” 听了他这话，程念安眼泪流的更凶猛了。这登徒子难不成还要抱他第二次？ 宋七听到后面的动静，连连摇头。 这金元赫如今遇着喜欢的姑娘，就好比一匹脱了像个野马，怎么收都收不住… 如今只会适得其反。 不过眼下他也不打算管那么多，毕竟，是他和江颜的大喜之日… 江颜方才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也想听着身边隐忍低沉的抽泣，不由得撩起车帘看去。 只见着程念安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马上，一对眸子通红通红。 一旁还跟着一个眸光急切拉着缰绳让马儿平稳的男人。 如今更是一个劲地道歉。 “好了，你别这样，是我的错。” 江颜之前眼里只有宋七一人，自然没有注意到金元赫以及其他几个男子，如今见着金元赫这样子，也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安儿，别怕，他并没有恶意。可能就是怕你走的累…” 要不是不能和新娘同坐一顶轿子，江颜早就叫她上来了。 如今虽然不知道这金元赫的具体身份，可是他的宋七身边的人，都是爱屋及乌… 尤其是眼下这男人，明显是对程念安有意思…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一百九十四 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听了江颜的话，程念安这才止住了抽泣的声音。 毕竟如今才意识到，今日是江姐姐的大喜之日，所以也没在说什么。 可到底是个小姑娘，想着方才的经过，压根看都不看金元赫一眼。 这厮如今也不敢再造次，一边拉着马儿一边偷偷的打量着程念安。 等到迎亲队伍快到了青城村时，程念安才想从马上跳下来，却不料金元赫又抢先将她抱下了马。 气的程念安腹背生疼。 但没过一会儿，却被村子里热闹的场面给震撼住了。 此时男女老少都站成了一排，见着跟轿媒婆递来的喜糖，一个劲儿的说着吉利话。 妇人们更是喜笑颜开，跟随着迎亲队伍来到了江家新宅。 院门外铺了长长的红毯，一直延伸到了内院，门上贴着朱色的喜字，挂着灯笼红绸，显得十分热闹喜庆。 院子里满地的花草在朱色的映衬下都鲜活了几分。 迎亲的马儿停下后，宋七又将江颜从轿子里抱了出来，众人看着她这样子，都不由得微微愣住了。 毕竟，大伙儿可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新娘子呢。 尤其是小孩子，如今一个劲地夸着江颜。 村子里的红白喜事，都是叫村子里的妇人们来帮忙张罗饭菜，可眼下江家的婚礼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到镇上叫了十来桌好酒菜，直接送到村子里来。 所以对于大伙儿，这样的排场自然是十分丰盛得紧。 这边的热闹，倒是让于氏那里很不是滋味儿，虽然两家住的不近，可方才镇上酒楼里的饭菜跟她门前经过，简直是香得邪乎。 如今又看着那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大伙儿喝酒吃肉的爽快声。只暗暗地咬着牙。 走到屋子里便对江贵开了口：“那丫头也太不知好歹了吧！再怎么说你也是她亲叔叔，眼下成亲愣是没有叫我们！” 自打柳氏进了门后，于氏的地位便越发低下了。 再加上江贵有了上次的发泄，更是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如今陡然见着于氏恢复了从前母老虎的样子，心里反射性的有些惧怕。 可这样的心思不过也只是稍纵既逝，上上下下地给于氏又鄙视了一通。 “那你想干啥？去闹？” 江贵对江颜并没有太大的仇恨，从前是基于她娘江婆子，后面又是于氏。 若是没有两人闹这么一出，自己做为她唯一的叔叔，只怕早就跟着一起享福了。 所以每每一想到这，心里不免有些不太是滋味儿。 于氏见他强了，整个气势又弱了下来。 “闹啥？不能直接去吃么…” 江贵也想啊，可方才迎亲时那宋七身后坐的那群汉子他又不是没有看见，一个个看着就是有武功的，哪里这么能招惹的？ “要吃你去，我才不想去惹得一身味儿！” 于氏气得半死，尤其是看着柳氏那张狐媚的脸，更是恨得腹背生疼！ 之前本想着将那丁巧玉对付出去，可眼下迫在眉睫的是这柳氏，如今可得想个法子将她给送走！ 要不然，这个家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 今日宋七成亲，按照习俗，在酒桌上大伙儿是不会轻饶了他的，所以一轮接一轮的喝。 但到了最后，他不但没有醉，反而让敬酒的那些人都倒了。 到是金元赫依旧在陪他继续喝。 喝到日头西斜，两人的头都有些昏沉了，金元赫更是开始说起了醉话。 “兄弟，你当初是怎么抱得美人归的。” 还未开口之际，脑子里想的全是程念安的身影，眼下倒也能理解了宋七之前说的那句。 原本以为感情这东西会离自己十分遥远，却没想到却这么快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但是作为一个粗犷地汉子，他并不知道要怎么讨得姑娘的欢心。 宋七头也有些晕，今日兄弟们都喝得十分尽兴，让他想到了从前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 眼下对于金元赫的这个问题，不免想到了当时的自己和江颜。 “不要心急，慢慢来…” 他并不是什么情场老手，所以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金元赫还想再问，不料宋七已经走了出去。 “人生有三幸，久旱逢甘露，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这样的大好时机，我可没有工夫陪你了。” 金元赫看着宋七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失笑，末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入深吼，脑子里想的全是程念安的脸庞。 想偷偷去见她一眼，可又怕吓坏了那小姑娘… 新房内，江颜早就端坐在床榻上了，被子是正宗中国红，眼下就连酒在上面的瓜子花生，都带着几分鲜艳的颜色。 此时，脑子里也是乱哄哄的。 虽然和宋七相处了这么久，不仅抱过，就连更亲密的举动也有的。但今日成亲，本身的意义就不大一样。 再者，这些日子里，宋七一直恪守礼教，并没有越过雷池。 可今日… 江颜脸颊没来由地有些发烫。 但也就是当下，屋外的门被轻轻推开，一股子淡淡的酒气的被清风卷入室内。 抬头看去，只见月色下的宋七款款入内。 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形，如今就连走路时，每一帧都美得不可挑剔。 就算江颜看了这么久，却依旧被眼下的他给迷惑住了。 她在看宋七，宋七眼下也在细细地打量着她。 江颜从前基本上都是素面朝天，着装更是以简单舒适为主。可今日不但着了一身朱然的婚服，脸上还涂抹了层层胭脂。但眼下却媚而不俗，艳而不妖。 不管是哪里，都让人心动。 宋七才被清风吹醒的酒，如今又有了几分醉意。 “阿颜…” 他走至床边，轻轻地呢喃了起来。 江颜从未听他这么叫过自己，如今心里更是扑通乱跳。 “嗯。” 宋七见她应下，又重新叫了一声：“娘子。” 话一落音，又将江颜往怀里带了去。 江颜瞅着他嘴角的笑意，没来由地想要躲避，可也就是这样反而让宋七抱得更紧了。 “你早就是我的人了，有什么好躲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五分轻快，三分宠溺，还有分霸道，让江颜无端地沦陷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能躲着我 这一夜，屋内的烛火一直未灭。 床榻上的人影也是分分合合，漾起一室的旖旎。 江颜不知道多少次被抛入云端，直到后半夜这狂风骤雨才停歇了下来。 顿时间，屋里只听见两人安静的呼吸声。 一夜疲惫，两人皆是睡得十分沉。尤其是宋七，直到日上三竿还舍不得放开怀里的女人。 江颜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被盯得发麻，才睁开眼，便见着宋七那带着慵懒的眸子。 没来由地又让她想到了昨天那翻云覆雨的场景。 “什么时辰了。” 江颜想要岔开话题，结束这份尴尬。 宋七见她这样子，又忍不住对着江颜的鼻尖亲了亲：“辰时末了。” 江颜一听这么晚了，顿时有些急，毕竟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她都是一个十分自律的人，就算是不上班，也都是每天早上准时六点半起来。 可眼下才想使力爬起来，却只觉得双腿像是灌铅了似的，不管怎么捣鼓都移不开半分。 “你好好休息，我给你去准备热水，先洗身子。” 江颜脸颊赤红，半天吱不出声。 才想说不用了时，宋七已经走出屋门了，没过多会儿，便端来了热水给江颜泡澡。 倒是江颜如今穿着太过于“单薄”，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走到浴桶旁去，想要拿衣服可双腿更是动弹不得。 她在纠结，可宋七却十分直接。 一个横抱将将人直接放到了浴桶里。 “有什么害羞的，你身上哪处和地方，是我没有看过的？” 话里的调戏让江颜禁不住反抗了，眼下一个劲地往宋七的身上泼水。 倒是宋七见着她这样，眼底笑意更浓郁了，就连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夫人既然想要为夫陪着一起洗鸳鸯浴，那我便成全你。” 江颜还来不及反驳，宋七便解下衣裳入了浴桶内。 没过多会儿，室内又漾起一层层的涟漪。 往后三天，江颜都下不来床，就是吃饭，都是让宋七端到屋子里的。虽然害羞，但也并没有什么办法。 自打成亲那天，她已经变得没有节操了。 也好在这里的习俗，是成亲满了七天才会去娘家回门。倘若像现代那样三天就回门，可不得让江颜尴尬死。 如今无时无刻不再后悔，怎么不多等等，这么着急就嫁给了这头“狼”？ 眼下不过是成了个亲，却像是被人打残了一样。 这几天里，金元赫逮着宋七就向他请教怎么讨女孩子欢心。毕竟自打那天起，他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去和程念安接近了。 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了她生气。 但又十分想要跟她接触，如今战战兢兢的，到底是走到了程念安的身边。 “你怕我？” 金元赫压根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见着程念安这几天都避着自己，所以张口就来了这么三个字。 程念安的确有些怕他，如今也没瞒着，直接点了点头。 “为什么？” 金元赫很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可程念安这会儿已经不想回答了，抬脚就想走。 但金元赫好容易逮到了这么个机会，哪里会让她这么轻易走的道理？ 所以又挡在了她的跟前。 “不管你为何怕我，可我就是…很喜欢你。” 程念安听的面红耳赤，只觉得这男人太放荡了，如今再也忍不住了。抿嘴沉声说了起来。 “还请你不要这么放肆！” 金元赫立起来的威风陡然散了下去，话语又软了几分。 “好好，我不放肆了。那你以后不要躲着我了成不成…” 程念安被他气得脸通红，如今见着宋七从江颜的房间里出来，立马对着屋内跑了过去。 看见正准备起床的江颜，心里全是害怕和委屈。 “江姐姐，他到底是什么人啊…”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男子。 江颜自然知道程念安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如今忍不住抿唇一笑。 “他是个直爽的性子，不会拐弯抹角，看不懂的姑娘家的心思。不过我瞧着他对你是真心喜欢不假。” 毕竟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再说了，他和宋七是朋友，不管是人品还是其他方面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这是这追姑娘的手段嘛，的确是差了些。 尤其是对于程念安这样的乖乖女，如今被吓，自然也是正常得紧。 程念安见着江颜在笑，心里更加难堪了，脸颊红扑扑的。眼下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颜继而又开了口：“你不是也说了么，喜欢安全感十足的男子。我看这金大哥在这一方面就很优秀…” “江姐姐，你打趣我。” 程念安红了脸，虽然她有些怕金元赫，可江颜的确说的不假，这人本性不坏，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 但就算这样，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江颜见着她这样子，也没再继续多说。笑了笑：“好了，好好休息一天，明天还得回门呢。” 程老爷子和程长远已经回了西洲郡，毕竟回门宴在当地也十分重要，所以得提早回去准备准备。 因着赶路要时间，所以明早出发刚刚合适。 程念安听了这话，也没在继续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她一走出门外，金元赫就在那里等着了，眼下立马凑上前：“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程念安刚想拒绝，可看着那马儿温顺可爱，到底又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江颜的声音自屋内传来，带着些许笑意：“安儿，去吧。好好放松放松也好…” “金大哥，你可不许胡来。” 金元赫知道程念安很听江颜的话，如今听到这些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立马爽快答应。 “自然！我喜欢程姑娘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胡来！” 程念安听他天天将这两个字放在嘴边，脸上没来由地一臊。 “你以后，不要这么说。” 金元赫见她尴尬，立马打住了方才的话：“好好，我不说。那你跟我去骑马。” 程念安也没点头，而是直接对着拴在院子里那马儿走了过去。 门口两人的脚步越来越远，江颜的嘴角也更弯了几分。 金元赫虽然是将军，以后肯定得纵横沙场。但是她相信，依他这样的男人，肯定会保护好程念安。 毕竟这一辈子，遇到一个肯掏心掏肺的男人，不容易… 第一百九十六章 程府 因着要出发去西洲郡，翌日江颜和宋七早早地就起了床。 本来回门只新人双方和送亲的人一起去就成了，可如今金元赫也要跟上去。 昨天和宋七一通谈话后，差不多也晓得要怎么掌握上喜欢这个度了，所以如今一个劲地记住那两点。 一是，给姑娘足够的安全感。二是，让她觉得感动。这些比说多少句喜欢都管用。 所以金元赫今日也收敛了很多，并不像往常那样大胆炙热。所以这让程念安也是松了一口气。 今日几人都是坐的马车，本来是打算金元赫在前面驾车，可宋七想着让江颜和程念安独处一会儿，便也跟着金元赫坐在了前面一同驾起车来。 马车内便只剩下江颜和程念安两人。 不过因着前面有人，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倒是金元赫时不时地转头看了眼程念安。 四人都不是什么活络的性子，所以这一路倒也了无趣，出发后的第二天傍晚就到了西洲郡。 金元赫虽然知道自己并不是主角，可想到这是程念安的家，一时间便也重视了起来，还未到程家便拉着宋七去换了一套衣裳，又整理了头发后，这才稍稍满意了些。 程家的人眼下都在门口等候着了。 那程二夫人因着上次许桐花的事情，有几分讨厌江颜，可有凡事有公公撑腰，她哪里敢多放肆？就是如今的回门宴也是在府上打点的风风光光的。 如今见着几人下马车，立马迎了过去，八面玲珑地开了口：“两人这一路饿了吧？我早就让厨房里备了宵夜，你们多少吃些后再睡。” 程二夫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单从表面上压根看不出其他的异常。 她会装，江颜也会装。如今眼里也全是客气得体的笑。 “有劳夫人了…” 程念安见着爷爷，也立马跑了过去，乖巧地叫了一声。 这样子，看得金元赫心里禁不住一阵柔软，想着要是这丫头也如此对自己，那该有多好。 程老爷子看了一眼程念安后，又和江颜宋七打招呼。两人又是一阵回礼后，这才跟着往府里走了进去。 大伙儿脸上皆是笑意，虽然多为假装，可如今许桐花连装笑的心情都没有。看着前头宋七和江颜的背影，眼里涌出的全是一股子冷意。 十指上的伤虽然好了，可到底是被腐蚀得脱了一层皮，如今早已经没了从前那莹白的肌肤… 她想要报仇，等这一天，可等了好久了呢，如今总算将人给盼来了。 明天，可就有得好戏看了。 想到这些，眸子里又涌出了几分笃定，毕竟为这次的行动，她这些天都在准备。这一次一定要让这江颜失去程爷爷的宠爱！ 看她还有什么嚣张的！ 江颜并不知道这许桐花早就蓄意起了报复，可就算如此，也知道依她这样的性子肯定不会罢休。 所以一些都得谨慎仔细些。 这一路赶路还真是有些饿了，所以又吃了些简单的面食后便直接到了房中准备休息。 因着是回门，按照这边的习俗也会像成亲那样，在新房里挂上不少红绸灯笼之类，如今映衬着满地的烛火，显得十分温馨。 不过让江颜更舒坦的是，今夜宋七并没有折腾，一到了床上，就抱着她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 看着外头时辰不早了，所以两人也没有多等。 才准备起身时，便已经有丫鬟将回门宴要穿的衣裳给送了进来。 这在周国的习俗里都是娘家准备的，如今江颜算是程家的孙女，定然会有人去张罗这些。 衣服布料十分华美，绣花也很精致，尤其是下摆处的两朵并蒂莲更是栩栩如生。 只是，这衣服上的香味十足浓厚，不仅如此还很腻。 这让江颜禁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那丫鬟并不敢多看，直接张口说道：“这是二夫人准备的衣服，还请小姐和姑爷都换上。” 宋七也发现了异常，可眼下他和江颜也是一样的表情，神色淡淡的。 那丫鬟见着两人并无其他的吩咐，也没多留，直接对着外头走了去。 江颜摸着那件衣服，心里不由得暗暗思忖着。 那二夫人是许桐花的姨母，难保不会在衣服上做什么手脚，这衣裳上的香味是多是野菊花和郁金香还有金银花的味道，除了其他便并无任何异样。 虽然知道大家族里都会有在衣服上熏香的习惯，可基本上都是一种香味就成，哪里会有人混合三四种的？ 而且还多是这种甜腻的味道… 但想到这里，江颜眸子里的眼神陡然一亮，毕竟这会儿也差不多知道那许桐花是要干什么了。 故而眼下又吩咐站在外头的丫鬟，见她进来后，不免客气地说了起来。 “厨房里有蜂蜜吗？我素来早上喜欢就着蜂蜜吃早膳，能不能劳烦你帮我去拿一些？” 江颜眼下可是程老爷子跟前的大红人，虽然这阖府上下，自然是没人赶得罪。尤其是性子又极好，丫鬟更是更客气了几分。 “小姐吩咐奴婢就成了，用不着这么客气。”说完后便对着外头走了去。 宋七不明白江颜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但见着她眼下一幅轻松的表情差不多也明白了。 “衣服上可是有问题？” 他不懂医理，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并不知道其中的详细事情。所以这会儿紧张地问了起来。 江颜嘴角带笑，表情很是愉悦。 “嗯，不过，没什么打紧了，一会儿你只要看热闹就好了。” 今日是回门宴，本来她就想安安静静凑个热闹便成了。可如今那许桐花两人手既然伸出来了，那她肯定是要打回去的！ “是那许桐花干的？” 宋七说这话时，语气里又多了一抹冷意，没想到这女人还是真死性不改，上次的惩罚看来真是轻的了。 江颜也没瞒他，眼下只点了点头。 “不过我已经想到了还回去的办法，只是一会儿还得要拜托一下金大哥帮我去办点事了…” 今日就她就非得要送那许桐花一份大礼不可！ 第一百九十七章 坐等打脸 此时程家的另一座院子，许桐花也早已经打扮好了。 她今日穿得十分艳丽，如今脸上更是涂了厚厚的胭脂，虽然好看，但却多了几分艳俗。 不过这对于许桐花倒是挺满意的，如今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个劲地看个不停。 小春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这会儿也不由得好一翻夸赞，毕竟跟了什么样的主子，自生活方式也都会相差无己。 眼下她也觉得许桐花十分好看。 “小姐今日定然能将那江颜给压一头去，这身衣裳真是衬得小姐您十分娇媚。” 说完这几句，她又准备拿起桐油和梳子给许桐花绾发。 许桐花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出风头，如今听着丫鬟这一些好言语的夸赞，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只是闻着那头油的味道，忍不住开口了口。 “这香味，怎么这么甜腻？” 那小春也不知道，这头油时前些时间买的，刚刚才打开。但怕自家小姐一个劲地深究，又不由得解释：“这头油是新的，应该就是这股子味道吧。” 许桐花看了那罐头油一眼，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小春见此便立马在梳子上打了些头油对着许桐花的头发上梳了去。 …… 江颜的回门宴设在花厅。 如今正是人间四月天，太阳和轻风都恰到好处。 今日程家也请来了不少亲戚和朋友，所以来了不少人。毕竟他们也想要看看程老头子认的干孙女是个什么样子，如今这样派头那简直是嫡亲的孙女一般！ 程老爷子还有个嫡亲的妹妹，从小兄妹两人的感情就十分不错，就算是两人都各有了家庭也理来往密切。 眼下程老爷子见她来了后，也是笑得弯起了嘴角，又带她介绍了江颜和宋七。 几人客客气气打完招呼后，便也跟着落了座。 才走过去时，又见着穿红着绿的许桐花，如今这一身艳丽，要是不知道呢，还以为她是新娘子呢。 程二夫人微微皱眉，这丫头还真是猪脑袋，虽然知道她想出风头，可也不好好挑挑日子！ 如今就算想让她去换，那也是来不及了的。 偏许桐花还不知道，今日穿着这一身引来了不少的目光，如今正是沾沾自喜。 立马上前对着程老爷子打招呼。 “程爷爷，程姑婆…” 程老夫人也不太待见她，如今看着这样子，压根懒得理会。 程老爷子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声音沉如鼓。 “谁让你这么穿的！” 许桐花被吓了一大跳，他本就是市井商贩出生，就算在程家呆了几年，那也改变不了自己的习性。 如今压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面对程老爷子发火，模样却是恭恭敬敬的。 程二夫人立马解围：“公爹，和一个孩子置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丫头就是想要热闹，故意穿得鲜艳些，我如今立马让她去换！” 说完这一句立马给许桐花使眼色。 许桐花一脸委屈，但还是照做了，换了一身不太打眼的衣服，可就算如此，却在饰品上下足了功夫。 手腕上带着一串珊瑚手串，脖颈上更是添加了一条金碧辉煌的璎珞，如今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辉。 有了这出小闹剧后，大伙儿也都平静了下来，径直往后院走去。 程家的花厅很大，足足能容纳上百人都不成问题，今日回门宴，更是摆了二十桌， 眼下府上的丫鬟婆子早就将菜色都摆好了。 如今阳光洒在花厅里，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众人一一入座后，便也开席了。 晚辈坐一边，长辈坐一边，江颜宋七坐在主位，接着她身边紧紧跟着程念安。 金元赫为了跟程念安接近，所以也坐在了她的旁边。几人的对面正好是许桐花和程老夫人的媳妇。 许桐花方才被训斥了一顿，所以表情有些蔫。如今一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金元赫，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 从前只觉得宋七俊俏，但在知道他性子阴冷，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后，便只有后怕和怨恨。 可眼下金元赫不一样，腰宽背阔，自上而下都让人觉得十分稳重有安全感。尤其是那一对深邃的眸子，更是将许桐花的魂魄都要勾进去了… 从前只觉得这程家的男子是人中龙，可眼下觉得自己就像是井底之蛙。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过是心生倾慕罢了。毕竟再怎么长得好看，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吗？ 哪有这程家的几位哥哥们有钱？ 才想转头去看别的景致，却见着金元赫瞧程念安时眼底的那份柔情，一时间更加不是滋味。 凭什么这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要被她给占了？ 不但如此，眼下还多了一个江颜！ 不过，今日她可得让两人好好尝尝自己的厉害… 这些思绪才想完时，耳边却听着一阵嗡嗡嗡的叫声，如今渐渐浓郁之际，许桐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江颜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看了一眼对面嘴角带上了许桐花，眼神从容而平静。 挑了一勺碗里的芙蓉羹放进嘴里，香甜细腻的触感，让她眉间都舒爽了开来… 如今吃着没事，等待着好戏的开场。的确是人生美事… “有蜜蜂，怎么会有那么多蜜蜂…” 这时间，有人已经叫了出来，紧接着更多人抬头对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着一排排乌压压的蜜蜂对着花厅堂飞来。 顿时众人恐慌了起来，立马对着边上跑去。 不过之后却发现这些蜜蜂像是盯准了谁似的，如今根本不理会其他人，直接对着那一方飞了去。 许桐花见着朝着她们这座飞来的蜂蜜，嘴角的笑意更浓，不过为了不让大家发现异常，却又低下了头。 那么多只蜜蜂，肯定会将江颜和坐在她身边的程念安两人叮成筛子！ 陈爷爷最疼程念安这个孙女，见着她一受苦，那肯定会大发雷霆。 届时，自己在从中间挑拨离间几句，肯定会惹的江颜被两人生厌气！ 失去宠爱的干孙女，还能做什么？ 就算自己以后什么都不做，这样的人在西洲郡恐怕也很难有容身之所了吧… 想到这些，又抬头对着江颜的方向看去，可就在这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整个人更是如同石化了一般…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叮成筛子 瞳孔里几百只蜂蜜迅速地扩大。 “啊啊！” 她压根也不想这到底是为何，直接跳了起来。可因为前头有程夫人的媳妇碍着着了她的路，所以眼下也顾不得什么了。 直接将人往一旁推去。 那妇人本就在躲避蜜蜂，根本没有留意后面的许桐花，眼下被这一推，直接对着假山上栽去。 旁人想要扶，可刚才这动作着实是太快了，让人压根也没有留神。 那妇人捂着肚子，一个劲的哭喊了起来。顿时间鲜血在她的裤头蔓延，十分触目惊心。 程老夫人吓坏了！ 毕竟这一切将代表了什么，她最清楚不过了。 “找大夫！找大夫！” 江颜也见到了这一切，立马急促的走了上去摸了摸她的脉门。 感受着她的脉相依旧圆滑如同滚珠，江颜整个人的气息这才稍稍平息了下来。 毕竟她今日这么做，这是为了故意还许桐花一击。若是知道这其中有人有了身子，她断然不可能不顾的。 毕竟她是一个大夫，知道一个生命有多重要。 如今要是这位夫人的孩子没有了，那她无疑也是帮凶。 “孩子暂时没事，只是胎位有些乱，需要马上服用安胎药！” 说完这话后又立马对着宋七开了口：“帮我去医馆里，抓一些地黄，芍药，当归，阿胶来…” 江颜的话才说完，宋七便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末了，江颜又拿出银针，脱掉这位夫人的鞋袜对着足三里的穴位上施针。感受着胎动和脉相都渐渐平稳了下来后，这才对着那些丫鬟家丁吩咐。 “将夫人抬到房里去，好好休息，等一会儿药抓来了，三碗水煮成半碗给她服下…” 程老夫人一口气依旧没有缓过去，她嫁的夫家姓林，虽然没娘家有钱，可却是个不愁吃穿的。 唯一不如意的就是子嗣单薄，今日若是知道媳妇怀孕了，她是断然不会带他来这种地方的… 不过就算眼下孩子没事，心里的那口气还是喘不上来。 方才出了这样的状况，大家都已经将许桐花忘到了九霄云外。如今只见她被蜜蜂包围，遮的满身满脸全是包。 的确是被叮的跟个筛子一样… 如今一边跳一边叫：“来人啊！救…我…” 周身被蜜蜂叮咬疼的难受，话都说不出来。 程老爷子也黑了脸，这丫头成天到晚怎么这么多事！如今立马让下人去赶。 可那些下人看到这一幕压根就不敢接近，近两个时辰才将蜜蜂给驱赶干净。 这蜜蜂是走了，但许桐花却支撑不住了。 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被叮咬的红肿膨胀，瞧着十分恐怖。人更是直接晕了过去。如今就算想问方才罪，也没有办法。 程老爷子蹙眉开了口：“颜丫头，去给她看看。” 虽然不喜欢她，可如今成了这幅样子也得就诊，等醒来后再问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颜点头，害人和救人是两码事，如今她也没有拒绝，只是对于许桐花这样的人，就算是诊治那也得让她好好受受苦头！ 所以眼下走了过去，用让吓人们拿来镊子，将她脸上和手上的蜂刺给挑了出来。 许桐花本就就被蛰的疼晕了过去，如今伤口被这么触碰，又疼的啊啊叫了起来。一见着江颜，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你干什么…” “给你挑蜂刺，如果想不被毒素感染就给我闭嘴！” 她越叫，江颜下手更重，疼的那许桐花变了脸，最后压根叫不出来了。 不过她这样子，大伙瞧着根本不会动容。只觉得她活该！ 除了半个时辰后，蜂刺差不多也拔出来了。 江颜眼下也没有多看，直接对着下人开了口：“去拿些皂角煮成水，涂抹在患处。再拿些生姜，大蒜，马齿苋捣碎，到时候再涂一遍…” 其实被蜜蜂蛰咬，最有效的办法是直接用冰块敷。 像程家这样大户人家，肯定会常有冰窖，不过江颜就想让许桐花受苦。 皂角呈碱性，煮水敷在被叮咬过的地方，虽然十分有效，但却会让人疼得难受。 生姜和大蒜都是能解毒之物，自然也是有效果的，只是用它们涂在伤口处无疑像撒盐巴一样疼… 许桐花几番昏死过去，等药擦完了，她整个人也渐渐地醒了过来。 因着今日是回门宴，如今自然是以宋七和江颜为先，虽然程老爷子心里有怒火。可在众多亲戚朋友面前，到底是暂时先忍住了。 吩咐大伙继续吃席。 只是有方才那一出有惊无险的事儿，哪里还会有人沉得下心来吃东西？不过都是面上应付罢了。 江颜倒觉得无所谓，程念安却是气得紧。如今俯在江颜的耳边轻轻问了起来。 “今天这事情肯定是她咎由自取。” 虽然春天会有蜜蜂不假，但也不可能有如此多的蜜蜂，齐齐往这边飞来。仿佛就像是受了什么控制一样。 所以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许桐花在捣鬼，不过为何最后会叮到她自己，程念安就不得而知了。 江颜也没打算瞒着她，只将事情的经过跟程念安叙述了一遍。 “只是，我没想到那夫人竟然有了身孕…” 要不然，她肯定不会这么冒险。 就算要用此计，也会让那位夫人坐在安全的位置。 两人的声音极小，自然没人听见。程念安得了这话，脸上禁不住一阵爽快。 没想到那许桐花还真是挺狠毒的，这样的人她程家的确容不下了。要不然以后可不得折腾出多少乱子呢。 说完后，两人也没多说。只一个劲地吃着东西。 只是金元赫看着程念安这样气鼓鼓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 这小丫头不管是呆愣还是生气，怎么都那么可爱… 好容易吃完席面，宾客们便一一散了去。 只是因着之前的事情，程老夫人却没有动，如今她得亲自问问，那丫头今日是着了什么疯魔了！ 差点让她失去又一次做奶奶的机会！所以眼下一个劲的和程老爷子往许桐花屋里赶。 二夫人也是急的团团转，对于许桐花的计谋她也是知道的，如今最后这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之事，也知道是江颜在从中作梗。 可就算如此，没有证据又能怎么着？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赶人 所以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进了屋子，江颜和程念安几人也跟了上去。 因着方才用过药，屋里充斥着全是大蒜的生姜的味道，让人闻着十分刺鼻。 不过眼下许桐花的状况却好多了，脸上瞧着也没有那么肿了。 只是眸子里的神情十分萎靡，但见到江颜进来的那一刹那，眼睛里泛起一片赤红。 才想说什么时，不料程老夫人已经开了口，语气里全是质问。 “你知不知道，今日差点弄掉云娘肚子里的孩子！” 云娘是程老夫人儿媳妇的名字，她嫁过来六七年，虽然已经生了两个男孩，可这对于程老夫人来说，还是觉得人丁太单薄，能不得再来十个八个的。 许桐花大骇然，她也不知道那位嫂子有身子了啊！再者当时那么急，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今日这蜜蜂来得莫名其妙，而且还都是冲着我来的，桐花心里着实是慌得紧啊！” 她已经有意将这一切嫁祸给江颜了，如今说这些，无疑是等于打开了话匣子。 这许桐花开始唱，二夫人立马便合了起来。 “是啊，公爹，虽然这四月天里，花园里蜜蜂的确很多，可也不能这么齐齐地出现，然后对着桐花去吧。我感觉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程老爷子不以为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许桐花后又禁不住开了口：“我看啊，就是她打扮得太香了！想要出头，结果却将蜜蜂给引来了！” 那脸上起码掺了二两的粉！ 许桐花委屈，如今压根不知道要怎么为自己辩白了。 倒是江颜忍不住笑着开了口：“说到蜜蜂的事情，我也有些纳闷了。今日这我衣裳丫鬟说是二夫人送来的，之前闻着那熏香十分香甜好闻。但到了这会儿我也明白了，这衣服上的香味是由野菊花，郁金香，金银花的花粉制成，而这几种花的又十分招蜜蜂…” “所以，我敢猜想，这蜜蜂肯定是冲着我来的。至于最后怎么会伤到许姑娘，那应该是因为她头发上涂抹了蜂蜜。这蜂蜜的涂抹在头上的确能让头发更加乌黑亮丽，可也能刺激蜜蜂的嗅觉。所以那些风蜜蜂自然就会忽略我身上的花香，而被她引了…” “不过许姑娘，以后可定然要长些记性，这爱美有出头固然没错，可有些东西也是适得其反…” 江颜的话虽然是像是阐述事实，可话里话外都是有深意的。 毕竟等着她们两人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直接掌握主动权。 果然，许桐药和二夫人都哑了。 毕竟江颜说的这一切，的确是事实… 程老爷自然不怀疑江颜这话的真假，直接对二夫人质问道：“老二媳妇，这一切你要怎么解释？” 二夫人虽然思绪有些凌乱，可到底是个伶俐的性子。之前她也想过若是今日江颜被蜜蜂叮咬后，要是查倒衣服上要怎么说。 所以如今不慌不忙地答了起来：“公爹，我并不知道这些话混在一起会引来蜜蜂啊！我只觉得颜丫头今日是主角，身上的香味就得浓厚些，所以才用了这三种花啊！” 她这话，没人信。 “二婶，你这就是狡辩。熏香都会只用一种味道，你眼下别的都不用，但用这三种花，而且今日蜜蜂也来了，我想，应该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程念安开了口，声音里多了几分从容。 她原以为二婶虽然圆滑了些，可人倒是不错的，至少从前府上将自己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时，二婶不但没有跟着一起嚼舌根，还封住那些流言后又将丫鬟赶出了府。 可没想到那样一个人，竟然也会起了这么歹毒的心思。 “今日是颜丫头的大喜之日，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些事来。这个季节蜜蜂本就十分多的，估计就是凑巧吧。” 她已经找不到用什么话来编了。 不过一句才说完后，宋七又突然开了口，声音一惯清冷。 “若真是巧合的话，夫人为何派了丫鬟去秦家医馆里特意寻问，有哪些东西能引蜜蜂？” 方才他去抓安胎药的时，便听着那医馆里的药童嘀嘀咕咕，宋七抓住了几个关键词语，便将话全都撬了出来，方才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也是想要看看这二夫人会不会自己坦白。 没想到，这人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二夫人脸色立马白了，毕竟今日这计谋的确是她想出来的。 大家看着她这样子，差不多也了然于心了。 程老爷眼里全是愤恨，声音不免也拔高了一些：“小姑娘跟着胡闹，你也跟着一起闹腾，我看这个当家主母的位置你估计是坐累了吧！” 二夫人眼里骇然，如今心中也是万分后悔。 她就不应该答应这件事情！ 但程老爷子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敢多反驳，只是用一对水盈盈地眸子看着自家男人，希望他帮自己说点子话。 可程长安的性子懦弱又好面子，如今媳妇做出这样的事情，他面上尴尬都来不及，哪里会傻到去为了她去忤逆自家爹？ 就算有这个勇气，也逆转不了这样的局面。 程老爷子不想探究两人的心思，眼下直接对着程念安开了口，只是声音不似方才好么沉了。 “安儿，以后府上的中馈，就交给你来处。届时，我会让王妈来帮你。” 毕竟，他也想孙子成长起来。 这个世道不管是男儿还是姑娘，都得要自己活是有底气，虽然依程家这样的实力，嫁出去的姑娘自然不至于受人欺负，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所以，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 程念安呆了，可看着自家爷爷那不容反驳的表情，也不敢再说什么，所以这个事情，便成了定局。 许桐花都看傻眼了，以后姨娘不能管家了，那她还指不定怎么遭人奚落呢！ 一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又慌张了几分。 可才想着这些时，程老爷子已经对着她开了口：“至于你，等身上的伤好了后，便从程家离开吧！” 第二百章 又起心思 许桐花瞪着眼睛，半天反应不过来。 毕竟眼下除了程家，哪里还有去处？这不是在逼她么？ 如今只一个劲地摇头：“程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生出想要害江姐姐的心，求求你不要赶走我成不成…” “若是您将我赶走，那我可真是没有去处了。” 这回她真是怕了，也对自己的行为十分后悔，如今只想着怎么能继续留在程家，若是能留下来，她以后再也不会闹腾了！ 可如今这样子，谁还会再信？ 程老爷子压根没在理会她了，而是直接对着一旁的程老夫人开了口：“我这么做，你的气可消了些？” 程老夫人哪里会消气啊！ 一想到媳妇差点小产，心里就憋得慌。 但眼下已经这么说开了，便也没有再多讲什么。 “我今日也是看着你的面子上，饶过那丫头一马！要不然我可不会就这么饶了她！” 许桐花一颗心跌入谷底，整个人的情绪也变得萎靡了几分。 但也因此，多了几分沉静… 如今既然来软的不成，那就来硬的。她一定要想办法留在程家！ 毕竟若是出了这里，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那程老夫人顿了一会儿，又对着江颜看了看，面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大哥，你这个干孙女还真是认得好啊！没想到还挺有本事的…” 这话在程老夫人嘴里自然是褒义，要不是她那孩子这会儿准是没了，毕竟请大夫来来回回间，就得耽误不少时间。 程老爷子听了这话，方才的不高兴一扫而空，也跟着笑了起来。 出了这些风波，今日的回门宴到底是不太“顺利”，但江颜倒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如今她总觉得像许桐花那样的人，肯定不会就这样罢休的。 若是外头的有地方可去，她也不可能投奔程家这么些年。 如今她就好比一个溺水之人，若是好容易得的浮木就这么消失的话，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抓牢固。 江颜并不想是关心她想做什么，而是想着避免程家再发生闹剧。 所以才进了房门，便又对着宋七开了口：“你让金大哥去盯着那许桐花。” 毕竟宋七如今是程家是新姑爷，若是去盯着许桐花，未免太打眼了，所以也只有金元赫最合适了。 宋七也明白她的想法，如今只点了点头。 本来还想借机再收拾下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可既然江颜有了其他的打算，自然也不想在打草惊蛇。 果不其然，许桐花这边绞尽脑汁，还真是想出一个险计来。 虽然期间也犹豫过，可最后还是选择走这一步棋。 事成之后，她不但能留下来，还能顺利地嫁入程家… 想着这些，脑子里的规划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末了，又对着小春开了口。 “小春，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若是被赶走，那你也不可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这一点，的确是戳中了小春心中的顾虑，毕竟她本来就不是这府上的丫鬟，如今自己的主子走了，她哪里有留着的道理？ 许家早就败了，就算回去族人也不可能会容忍。不但如此，说不定还会将她和小姐一同打发出去卖了的。 “小姐，我怕…” 她眼里已经蓄起了几分热泪。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好法子。等事成之后，我们以后就都不担心会被赶出去了…” 说完自己的计划后，许桐花笑得艳丽无比。 就算这样的做会引起程家上下的唾骂和不屑，可总比出去无家可规的好，所以这件事情她一定得要做好。 而且，宜早不宜迟，就今晚最好。 …… 江颜听到从金元赫嘴里传出来的话时，也没有多少惊讶。 毕竟这对于许桐花来说，应该是唯一能留在这里的出路。也很像她那无脑的做事风格。 如今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眼下，她既然准备撒网了，那自己就“帮”她一把。 谁让这丫头这么不知好歹呢？ 若是现在不除了她，以后若真留在程家，肯定也会是心头大患。 所以眼下又对宋七开了口：“我去一趟安儿那里。” 金元赫一听到她说程念安的名字，整个耳朵都不由得竖了起来，才想跟上去，却不料又被宋七给拉住了。 “我还没见你对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过…” 金元赫也失笑。 自打遇见程念安那天起，的确就像是转化的性子一般，连他自己都有些琢磨不透了。 “你成天在我面前恩爱，难不成还不准我找个妞陪么！” 宋七懒得搭理他。 依着这人的手段，程念安说是能看上还真是奇怪了… 程念安这几天也像是着了魔似的，脑袋里时不时的想起金元赫的身影。这让她十分困惑。 如今才想着去找江颜呢，却不料眼下她正自门外走了进来。 程念安虽然有几分尴尬，可还是打算将这几天的心情吐露出来。 江颜听了后，嘴角不由得漾起一丝笑意，伸出食指轻轻的点了点她的头。 “你对他动心了…” 这两个字让陈念安脸上发烧。 动心？ 不可能。 可心里越狡辩，脑子里的思绪就越慌乱，整个人根本不知道要用什么话来回江颜了。 半晌才呆呆的说出一句：“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对那种登徒浪子心动…” 江颜微笑，也不打算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要不然这姑娘一会儿肯定得钻地缝了。 所以眸子里的笑意敛去了几分，沉声问了起来。 “你五哥是个怎么样的男子？” 对于江颜的话，程念安更愣了，怎么好好的又问起五哥来？ 不过她五哥程子於的确是程家最优秀的男儿无疑。 “他的性子，有些冷，对人也是疏离得紧，我从前跟哥哥们接触的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那，他对许桐花，应该没什么心思吧…” 程念安更诧异了，不过依着五哥的性子肯定跟那许桐花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存有什么心思了。 “应该没有。” “江姐姐，你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江颜也有些踌躇，不知道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程念安。 但想了片刻后，还是准备吐露出来… 第二百零一章 计谋 所以便将今日朱成邺汇报的那些给说了出来。 程念安听了后，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了… 没想到这许桐花为了想要留在家里，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江颜明白她的心情，所以又连忙开了口：“放心，许桐花既然能想出这么恶心的点子来，那就让她自掘坟墓的好。” 毕竟这一切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了。 程念安知道江颜是个伶俐的性子，如今看着她眼下这表情便也晓得肯定有办法。 所以点了点头后，也没再说关于闹心的事情了。 只是江颜问了些关于她和金元赫的话，见着程念安躲躲闪闪的眼神，也觉得这两人以后肯定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方才来时，天色本就有些暗了，如今江颜坐了这么久，外头更是掌起了灯。 所以如今也没在继续说什么，吩咐程念安好好休息后便直接对着自己的院子里走了去。 今夜天上的月亮皎洁而明亮，照耀在偌大的府上，简直如同白昼。 江颜弯了弯嘴角，眼下好戏多半也要开场了吧。 果不其然，许桐花住的院落里，传来了一声声尖叫，让这寂静的程府立马惊醒了过来。 程念安听着此声也带着春明急切地外往走，眼下见着江颜还未走远，不免又开口询问道：“江姐姐，这是？” 开始了？ 今日的戏，江姐姐只说会反击，可程念安却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如今听着那边传来的动静，没来由地多了一丝探究。 “戏开始了，走，我们去看看…” 她在来到程念安这里之前，宋七便去办另外一件事了，有他出马，事情不可能会出什么岔子。 所以眼下那许桐花是毫无疑问地等着打脸了。 两人走到许桐花所在的院落时，也有不少人纷纷而至，其中，程老爷子脸色黑沉，只觉得这丫头今日肯定又想要整出什么乱子！ 所以脚步匆匆，恨不得立马探究那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如今她自身都难保了，到底没有什么时间再去管许桐花的事，眼下心里烦闷又慌乱。 “怎么了！” 程老爷子第一个开口，声音沉而有力，跟平素那幅老顽童的样子判若两人。 小春吓得半死，毕竟她来府上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老爷！ 但一想到若是自己因为惧怕说漏了嘴，那就是只能被撵出府的事实，心里又稍稍地平静了下来。 “老爷，三公子，和小姐…在屋里。” 她的确是怕，所以眼下这样子并不是假装，尤其是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是让人心里猜测不已。 三公子是大房妾室所生，可就算如此，也不影响他在程老爷子心中的份量。 毕竟程老爷子不在乎身份的高低，只要有能，有德。自然便会入得了他的眼。 所以府上的人也都是知道的。 程老爷子黑了脸，他倒不信子於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眼下也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许桐花那丫头从中作梗！ 如今什么话也没说，立马对着婆子吩咐了起来：“快去里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得了命令，那些婆子也不敢马虎，立马推门走了进去。 门缝才开，便有一股浓稠的味道随着清风传了出来。江颜就站在第一排，如今不由得微微皱眉。 众人看着床榻上那两个身影，一时间也紧张的说不出话了。一个是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儿，一个是最讨厌的丫头。如今两人做出了那等子事，这老爷子脸上哪里还能挂得住？ 二夫人虽然心疼外甥女不知廉耻，可如今既然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这事情还对自己有利。 所以眼下眉梢眼角带了几分笑意，毕竟若是这陈三郎不受重用了，那他的两个儿子肯定会取而代之… 程老爷子脸陡然间沉了下来，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怒意，看着两人的背影像是在熟睡，立马又对着婆子厉声道：“给我泼醒！” 没过片刻，那婆子便舀来了两盆水，直愣愣的对着床上一泼。 只听见哗啦一声，整个床单全被浇透，水珠顺着床幔滚落了下来，也浇醒了许桐花。 如今看着乌压压的人，下意识有些愣。可也不过是一瞬间便清楚这是为何了。 心里顿时欢喜了起来。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佯装惊慌，坐起身来时立马拥着被子。 一对眸子里也全是恐惧，说完这句后，又立马哆哆嗦嗦的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是三表哥他，他喝醉了酒闯了进来…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眼里还泛出了晶莹的泪花。 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真是受多大的委屈似的。 因这屋里的场景尴尬，除了几个婆子，程老爷子等人也没进去，眼下听着许桐花这话，语气里全是冷意。 “他主动进了你的房间？” 子於是他自小看到大的，是什么样的性子程老爷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是喝醉酒，也不可能闯入一个姑娘家的屋里。 再说，这两人压根也没什么交集。 所以如今就算躺在了许桐花的床上，那也是遭了算计。 许桐花自然知道这一点不能瞒过程老爷子，但如今她的身子已经破了，程家就算怀疑，那还能抵赖不成？ 到时候她这么一闹，程家不可能不会给个名份。 就算日后不受程老爷子待见，那也不打紧。只要能呆在程家继续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就成… 所以一口咬定：“是，不然我哪里有办法让他到我这里来了？呜呜呜…” 她点点的泪光，在橘黄色的烛火下显得十分可怜。 可也就在这时，外头院子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本来方才因着这事，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如今这细碎的脚步声便在夜空下写的异常突出… 让人不约而同的往那方看去… 只是见到来人时，不止大家呆了，许桐花的眼里更是一片死寂… 这，怎么会…？ 第二百零二章 事成 “我听说有人误会我和桐花妹妹行了苟且之事，所以特来看看…” 声音清澈，如同四月和煦的春风。 修长笔挺的身子上，五官更是柔和。尤其是那对眸子，仿佛总是带着笑意似的… 不过细瞧之下，却又多出了几份笃定和沉稳。 来人正是程家的三郎，程子於。 但眼下他的出现，让众人更加疑惑了。 方才丫鬟不是说合着许桐花躺在一起的是三公子么？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许桐花早已经傻了，如今不免打量起床上的男人，见着这人虽然身形和程子於差不多，可容貌却是隔了千里。 一时间啊啊大叫，一边嚷一边将他踢下了床。 扑通一声，那男人也醒了。 看着屋外的众人，立马吓得跪倒在地，这一下众人也看起了他的容貌来。 这不就是跟在程子於后面的小厮？ 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那小厮哆哆嗦嗦，再看到这家公子时，更是没来由的害怕了起来，立马低下了头。 “我，我，是许小姐将我当成公子，然后就主动贴了上来，我当时，我当时只觉得男子晕…”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压根也记不起来…” 这小厮名叫阿福，是程家的家生子，从前是在账房打杂，后面这几年才跟到了程子於的身边。 原本他是收了许桐花的钱，打算按照她说的找个机会让自家公子喝下那下了料的酒后，再送到许桐花这里来的。 谁知道迷迷糊糊间，却是他躺在了这张床上… 莫非是公子，早就察觉了一切？还让自己喝了那东西？ 一想到这里，他压根就不敢和程子於对视。 江颜听到这里，也不想再沉下去了，直接开口说了起来。 “这屋子里熏香的味道还真是奇特，应该是蛇床子的味道吧…” 蛇床子是一味中药，能温肾壮阳。不过用的很多的却是它的另一种用途。 那便是催情。 那东西都是药铺买的，所以许桐花也不知道是什么，但眼下看着江颜这洞悉一切的表情，心里不免有些慌。 莫非今日这一切，也是她的手段？ 不，这怎么可能。 这件事情只有她和小春知道，再者小春的命运跟自己是拴在一起的，不可能会出卖她。 大伙儿皆不明白蛇肠子是什么东西，但眼下却也不敢开口问。 江颜却笑了起来：“这蛇床子它能散发出魅惑人的香味，所以…”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许下姐怕离开程家，所以便用出这等肮脏的手段吧…” 后面就算她没说，大家也都明白了。 程老爷子眸子里布满了厌恶，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才想发火，没想到许桐花依旧不罢休，一个劲的辩白。 “我没有！你这是污蔑！江颜，我就知道你看我不习惯，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如今没有办法，只能逮着江颜垫背。 不过她这么说，却压根不会有人信。 江颜笑了起来：“的确，我是不喜欢你。但我江颜也一贯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谋害。” “再说了，如今本就是大晚上，我们方才站在外头都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是不是程三公子。而你这丫鬟怎么一开始就能判断出床榻之上那人的身份了？” “还有你，方才嘴里一个劲的说着三表哥，这又是何意？” 方才大伙儿倒没有注意这一点，如今被江颜挑明，差不多也明白了。 这主仆二人是唱双簧呢… 许桐花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如今种种证据在前，她想狡辩，那也是无能为力。 眼下得了这个结果，程老爷子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了，直接下了令。 “你们两人既然闹出这样的事情，那就直接成亲！只是，以后跟我程家再无任何瓜葛！” 那小厮也懵了，如今老爷这话是要将他赶出府去啊！离了程家这么好的差事，以后可怎么办？ 但眼下就算再求情也无用了。 如今只能怪自己，当初眼皮子太浅了，怎么被那一点蝇头小利给蒙骗了！ 所以又将这恨意转给了许桐花！ 如今娶她肯定是跑不了了，既然这样，倒不如日后好好磋磨磋磨！ 许桐花直接一边哭一边叫着二夫人，只恨不得她替自己求求饶。 二夫人虽然有几分心疼，可也没有办法。且不说她眼下做不得主，就算是能做主如今也只有这种处理的法子了！ 她自问这些年也对的起姐姐了，以后这丫头的是如何，便跟自己无关了… “将主仆二人连同这小厮连夜赶出去！省的脏了我程家的地…” 这话是程子於说的。末了，又接着开口。 “爷爷，这件事情我也有错。是孙子教导不严…” 程老爷子哪里会惩罚他？不过如今听着他这话眼里更加欣慰了几分，所以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又恢复了平素的样子。 “你这小子，别人巴不得避而远之，你却主动拦起了错误来…” 程子於笑了笑。 程老爷也没再多说其他，直接对着下人们吩咐。 “好了，今日这事情，以后府上再也不许多嘴半句！” 虽然不能说，但也抵挡不住众人心里的猜测。 如今虽然纷纷散了去，可脑海里依旧是方才这事情。 一时间，乌压压的人群又渐渐散了开来。 程子於在前头看着慢慢走上来的宋七和江颜，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等到两人跟上来时，又轻轻的开了口，语气十分真诚。 “今日之事，还多亏妹夫您。” 江颜既然成了程家的人，又比他小，自然是妹妹，如今称宋七妹夫也不违和。 只想着今日若不是他提前此时说出来，方才躺在那床上的，就是他了… 毕竟，程子於根本不可能想到，跟在自己身边几年时间的小厮，会为了那么一点钱而出卖了他… 如今他不仁，自己便也不会义。所以和宋七想出了这样的办法。 宋七浅笑，声音客气又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疏离。 “你若是真的要谢，就好好谢谢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江颜。 第二百零三章 西洲郡的第一场生意 程子於也明白，所以这会儿立马对着江颜道谢。 江颜笑了笑。 “我不止帮你，也是帮自己除了个眼中钉。” 程子於之前没有怎么跟江颜接触过，虽然只是远远看过几眼，但却一直说上话。 如今一听她是个直爽的性子，不由得更加高兴了几分。 “爷爷果然好眼光，认了妹妹这么个孙女。我听说商场的事情，都是你的主意？” 程子於对南北商行的事情也是了解不少，之前听说要改成商场后也有着惊奇。 再知道这想法都是江颜想出来的后，更是诧异了。 一个小姑娘，也有那样的头脑和格局？ 江颜一听到这话，不免想到了阿胶糕和祛疤膏的事情，这次来回门她便将工坊这些天做的数量都给带了来。 祛疤膏五百盒，阿胶糕一千片。而且之前就和程老爷子商议了，明天将这些东西都以活动的形式给推销出去 所以也没在继续和程子於多说，只是随便客套了几句。 程子於也会察言观色，如今见着天色已晚，便和江颜两人匆匆道别… 虽然今日程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但过后却是风平浪静的。 如今这个时辰，府上的人大多数也已经睡了。 江颜此时靠在宋七的怀里，看着外头的月光微微，盘算着明天的活动。 宋七见她如此，也没有多打扰。 屋内未点烛火，只是地上洒了一地银色的月华。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可这样的气氛刚刚好。 过了一会儿，江颜才规划好了一些细节，才打算闭上眼睛睡去。不料宋七的头却贴了过来。 “好了？” 江颜转头，见着他眼下的眸子映着月光，如同想要捕食的狼。 就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额？” 宋七见她呆呆的模样，心头一暖。 “你脑子里的事情可想通了？” “想…通了啊，睡觉吧…” 宋七的唇轻轻的啄了啄江颜的脸颊，嘴角带笑。 “我如今…并不想睡。” 这话一落音，江颜的嘴唇便被他含住了… 一夜旖旎，江颜原以为起来时会很累。可今日倒是十分舒爽轻松。 吃了早膳后便和程老爷子以及程子於程念安几人坐马车去了南北商行。如今商场还在改造，虽然还未完工，但总体却是差不多了。 只是有些合作商还没有谈罢了，可就算如此也不妨碍商行的正常营业。 ?南北商行货类繁多，价格也实惠。所以进进出出的客源很多，手里都会拿几样东西。 因着出嫁之前就和程老爷子沟通好了，所以如今台子和人员都已经准备齐全。 只是有些细节，江颜并没有来得及说。但这也没什么打紧的，毕竟来的人多，现场的状况也是不受控制。更加不可能按部就班，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再者，祛疤膏在锦里县已经卖了这么久，虽然西洲郡还没有货，可口口相传间，这祛疤膏的名号也打出去了不少。 所以也不用像第一次那样找人来试用。 今日搭的舞台很宽敞，因着之前让程老爷子放出去只要今日来店便会有小礼品相送，所以此时台子那里早就人山人海了。 如今货品摆在台上，不少人已经在那里左瞧右看了起来。虽然已经派了人。 可江颜还是忍不住走了上去。声音清脆而又笃定。 “各位贵客，这东西叫祛疤膏，虽然以祛疤为名，可功效却远不止这些…” 江颜一一将功效给说了出来，声音也是绘声绘色。不但如此，还打开了试用装，让大伙儿都试。 “这真的是祛疤膏？从前锦里县一个密友给我买过，用了一罐的确不错！原想挑个时间再拖她买，如今既然这里都有了，那以后真是方便了许多…” “对啊，这东西我也用过，的确不错！” 有几个妇人已经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眼里全是止不住的惊喜。 锦里县和西洲郡虽然隔了有些距离，可大伙身边到底有亲戚朋友，有人听过祛疤膏也不稀奇。 江颜笑着搭：“对，这就是颜记祛疤膏。和锦里县是一样的，大家可以放心购买。” “还有，最近我们南北商行要转型为商场。所以今日买两罐祛疤膏，可以送半两阿胶糕…” 说完这些，江颜有介绍了阿胶糕的益处。不但如此，还介绍了自己是大夫的身份。 不少妇人听见这话，纷纷让她把脉。一时间这南北商行都要赶上医馆的节奏了… 十女九虚，女人因着每个月的月事自然会比男人气血更虚弱些。所以的确需要阿胶糕的调理… 不会因着每个人的病情不一样。江颜还特意区分开来，开了一些补气血的药膳。 阿胶很贵，阿胶糕又以阿胶为主料，价格自然也不便宜。江颜收的是二两银子一斤。 可眼下大伙儿眼睛都不眨，直接几斤几斤的拿。 毕竟这两样东西都是出自最有口碑的南北商行，所以也并没有过多的怀疑。 再者，西洲郡的人基本都十分富庶。只要对身体有益处，也不差这些钱。 这火爆的场面，倒是将江颜给呆住了。 眼下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祛疤膏和阿胶糕都快要销去一半了！不止如此，后面还有不少人等着要买。 这样的反响，让江颜打心底的喜悦。给大伙儿介绍的劲儿也更高涨了些。 她在这里忙，程念安便给大家发礼品，虽然只是小小的发饰，可白拿的东西谁会不喜欢？ 再说，这南北商行又不比别的地方，就算再小的东西，那也做得十分轻巧。 程老爷子还专程雇了表演口技先生，如今坐在台上的红布之中，开始了他的表演。 顿时间只听时而流水潺潺，时而鸟鸣厮厮。时而锣鼓喧天，时而炮仗四起… 让众人也沉醉于口技者布下的环境中，无法自拔。 等一段口技表演完，红布撤开后，大伙儿更是呆愣住了。 里面只是一人，一扇，还有一把直尺而已… 江颜也听的如痴如醉，手里收钱的功夫差点都慢了半拍。 方才那感觉简直是身灵其境… 如今真是不得不配佩服中华上下五千年那博大精深的文化啊… 第二百零四章 要你嫁给我 一场口技才演完，南北商行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最高点。 众人还想欢呼让那口技者在表演一次，没料到戏曲又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古代没有电视，大伙儿的乐趣无非是看戏听曲，如今见着戏子上台又一个劲地欢呼了起来。 对于商铺，最重要的是人气，如今就算有不少人是冲着戏来的，那也没关系。 有了他们会带动更多的人，一但有了人流，卖出的货物概率都会翻倍。 今日看来，的确是如此。 虽然有些人并没有买祛疤膏和阿胶糕，可因着戏听得入迷，商行里的瓜子花生以及其他的糕点却销得十分快。 等这场活动下来后，大伙儿看得尽了兴，程老爷子也赚得起劲儿。 虽然他不在乎这些细小的钱，但今日这一天无疑让他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生意经，眼下眸子里亮晶晶的，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江颜几人今日也是忙得半死。 不过见着那些祛疤膏和阿胶糕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到底也很是欣慰。 毕竟今日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想。 “颜丫头啊，你真是一幅天生的商人料子。” 等收了场子后，程老爷子立马对着江颜夸赞了起来。程子於站在他身后，眼里也全是崇拜。 这做生意分两种。 一种是和气生财，那种见人就是笑眯眯的，就算不要什么手段，生意也不会太差。 还有一种便是江颜这样，料子里的手段一套接一套，买了东西后，反而对掌柜的感恩戴德。 江颜微微一笑，其实这些手段放在现代那都是被人玩腻了的。 “我只是一个小丫头，无非就是想得比较多罢了，论生意经，哪里比得上爷您啊！” 程老爷听了这话，更是笑了起来。 “你看看，我还想你教教安儿呢，如今反道跟着她学了起来…” 一时间，程念安也抿嘴一同笑了笑。 打趣了几句，江颜也再多说其他，后天就要回青城村了，所以至于后面商场的营业，该交代的也得要先说说。 其他的倒没有什么，程爷爷纵横商场这么多年，那些问题根本不计入考虑的范围之内。 如今江颜要说的，又是一种现代化的消费手段。 比如捆绑消费。 重新开业那天预存多少便能成为南北商场的会员，以后不管买什么，都会比起他人便宜。还有一种，便是利用现代送优惠券的方法，比如当天买了多少钱会返一部份优惠券使得他们下次还得来消费。 这样不仅能提高大伙儿的热情，还能建立起更多的老客户。 虽然南北商行是老牌子了，可也得要稳住客户。 眼下没有现代的机器，想要这么做无疑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直接拿笔记在本子上，每消费一次便去掉一笔。 虽麻烦一些，可也只能这样了。 程老爷子一一记下，眼下该夸奖的都夸过了，如今着实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好好夸江颜了。 如今只能对着宋七瞧了一眼，打趣地说了起来。 “还真是便宜你了！” 宋七嘴角带笑，紧紧地牵住了江颜的手。 的确，今生得此妻，真是便宜自己了… 忙碌过后，几人也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酒楼里大吃了一餐。 江颜是个吃货，还是那种撑死都吃不胖的。如今这原主的体质跟她自己的也十分相似，不管嘴里塞多少东西，身上依旧不会多长二两肉。 所以，一见到吃的，江颜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饱饱地吃了一餐后，几人这才坐上了马车回了程家。 吃得太撑就想睡觉，再加上今日的确是累了，江颜才洗漱完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宋七却还不困，眼一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江颜那睡熟的侧脸，直到子夜时分才迷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十分好。 养足了精神，吃了早饭后又去商行里转了一圈。 今日虽然没有继续做活动了，可昨天那股子热情的劲儿却依旧在，所以今日商行里也是人头蹿动，带动了不少销量。 尤其是江颜的祛疤膏和阿胶糕，如今已经所剩无己了… 这让她十分欢喜，想着明天回去后，第一时间便要加大这些东西的产量！上次那些药还得重新再去进一批。 要不然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真是供不应求了！ 毕竟这南北商行，一共可是有十多家啊！ 虽然江颜不能亲自去指导试卖，但依着产品的质量，和那些精明能干的掌柜，大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又在程家待了一天，这才赶早跟程老爷子以及众人告了别。 她和宋七倒是没有什么，倒是金元赫眼上的表情有些难看，毕竟离了程家，便不能再见到程念安了。 虽然她不怎么搭理自己，可只要想到两人离得很近，心里便满足了。 但如今这一回去，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有了这样的心思，等程念安一个人出来送行时，金元赫立马抓住了她的手，眸子里全是笃定。 “可要记得想想我。” 程念安被他吓了一跳！爷爷他们都在后面呢，虽然隔得远看不清，若眼下就是察觉出异常了怎么办？ 再者，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接触，让她十分难堪。 所以想立马从金元赫的手里给挣脱开来。 可她这样，倒是让金元赫拉得更紧了些，尤其是那嘴角还溢出了丝丝笑意。 “你若是再想要挣脱，我这就向你爷爷提亲，让你嫁给我…” 虽然宋七告诉过他，追女人急不得，要慢慢来。可他着实等不住了，如今就想用直接有效的方法让程念安明白自己的心意。 所以眼下这话虽然是“恐吓”，但也带着几分笃定。 却不想程念安此时慌了神，毕竟依着金元赫这样的性子，说不定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所以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提亲倒没有什么，只是一想到那人是他，不免又带着几分尴尬。 如今也不敢再闹了，只乖巧地由着他牵着。 但眼下不但心里不自在，一张脸更是禁不住地微微发红了起来… 原来，和男子牵手，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第二百零五章 荨慕的心思 金元赫是想让程念安跟着一同去的，可程念安到底是姑娘家，如今没有什么事，自然不能乱跑。 再者，她眼下也不想跟金元赫太过于接近。 和江颜分别后便直接回了程家。 江颜几人辗转三天终于到达了青城村。才到村口，便见着于氏披头散发地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骂。 “姓江的都是他娘的黑心肝儿！如今这么对老娘，我非要去找个说法！” 在这几天里，江贵被柳氏迷的团团转，于氏本就看不惯，所以没少闹腾。又因着丁巧玉的挑唆，今日江贵和江大壮终是忍不住了，直接撂出了赶人的话… 气得于氏准备立马跑会娘家，准备找几个哥哥们来讨公道。 但眼下见着江颜两人，心里的火气没来由地更浓了些。只将自己遭的罪全都安在了她的头上。 “哼，我当是谁呢！这么大的派头！若是撞到了我，你可赔不起！” 对于这种疯狗，江颜也不想多理会，宋七更是一拉缰绳催动着老黄牛上前。于氏见他这般，吓的立马往旁边躲。 才想开口骂人，却不料马车眼下已经扬长而去，气得她腹背生疼！ “呸！姓江的都他娘的不是好东西！” 江颜并没有听到她这话，眼下离开村子不过十天的工夫，可如今的却总像是久别重逢似的。 想着她和宋七的小家，心里禁不住一阵欢腾。 到了药山，牛车才停下间，屋子里头走出了一个高挑的女子，一身黑色的劲装之上是干净飒爽的脸庞。 头上的发丝也是高高束起，趁的人更加英气… 只是如今一对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宋七，眼里的神情复杂而欣喜，不过这却是让江颜微微皱了皱眉。 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如今这女人对宋七的眼神，明显是爱慕… “主子…” 荨慕声音有些沙哑，说这两个字时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 宋七淡淡地点头：“以后你就跟着夫人，随时保护她的安危。” 这话说完后，荨慕这才转头看向了江颜，虽然已经在极力掩饰了，可眸子里到底有些嫉妒… 这让江颜心里更沉了。 看来这女暗卫，并不好对付。不过，这样的人跟在身边也好，她盯着自己的同时，自己何尝不是盯着她？ 荨慕上下打量了江颜几眼后，这才答应了下来。 只是眼神一直偷偷地打量着宋七。 “走，去休息…” 声音倍至温柔，传入荨慕耳朵里，抬头看去，正好见到了宋七看向江颜时那宠溺的眼神。 荨慕十指紧紧捏成拳，低头敛目间，露出了几分恨意。 她跟在宋七身边八年，从来没有见他跟别的女人太过于接近，可眼下竟然对这么一个乡下姑娘这么好。 虽然自知配不上，所以这么些年也不敢多表露心迹，只是默默地关心便也觉得满足了… 可眼下呢，一个身份地位低下的小姑娘一跃成了他的妻。 而且，方才还明显从主子眼里看到了爱意… 想到这里，荨慕的眼里的恨意更浓了，只是如今低着头，众人并没有发现罢了。 倒是江颜对她多留了几分心眼。 如今扫了她一眼后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被宋七扶进了屋内… 一路奔波，虽然路途不远，可的确有些累了。 所以眼下暂且也没想那些多余的事，一粘到枕头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江颜才打算起来做晚饭，不料村子里又乱哄哄的在闹。 虽然动静十分大，可江颜却没打算去凑热闹，毕竟听着这声音再联系下前因后果，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想必是于氏将娘家的几个哥哥又请来了吧。 果不其然，于氏的确将几个哥哥叫来了，虽然上次因着江颜的事情，于家几个兄弟扬言不再管她的事情。 可如今见着于氏都是要被自家男人休了，自然是另当别论了。 所以眼下直接对着青城村冲了来，还未到她江家老宅门口，于家大哥便一个劲地嚷嚷了起来。 “江贵，你到底是啥意思？” 江贵眼下正在屋里和柳氏你侬我侬呢，如今听了这个声音，立马皱了皱眉。虽然心里万分不舒坦，可对这几个大舅子却是怵得紧… 眼下赶忙放开了柳氏的身子，对着院子里走了出去。 “大哥，二哥，三哥…” 于家几个哥哥们生得十分高大，江贵哪有不怕的道理？ 如今只觉得那于氏还真是能耐了！才在自己这里受了气便马上去娘家告状！ “还知道管我们叫哥啊！江贵，听说你要休了我妹子？” 于家大哥声音洪亮，一开嗓子直接江贵给吓唬住了，如今哆哆嗦嗦，半天也不晓得怎么回。 虽然这段时间他的确硬气了不少，那也仅限于在于氏面前。如今见了比自己强壮的男人，哪里还敢多蹦跶？ 就是屋里的柳氏也是听得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惧怕。 “大哥，没有的事儿…” 于氏听了气不住，直接大剌剌地骂道：“啥没有的事情？那狐狸精那将你迷得丢了魂！今日你可得当着我几个哥哥们的面前好好说说，要那个狐狸精，还是要我！” 江贵憋屈，心里更是烦闷得很，这样的话不是逼他么？ 所以眼下一个劲地对着江大壮使眼色，想让儿子来替自己帮帮忙。 可江大壮也是怂得很，眼下瞧着这样的局面哪里敢多开口？ “我…” 江贵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倒是于氏等不及了，如今仗着几个哥哥们扮起了狐假虎威，直接冲到屋里将躺在床上的柳氏给拉了出来！ “不要脸！老娘从前好心收留你，如今倒爬到我男人的床头上来了！看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你一翻！” 于氏也是气极了，毕竟这几天在两人手底受的气可都是记得的。如今逮到这个机会，哪里有不发泄的道理？ 所以柳氏极力反抗，可如今哪里又是于氏的对手？直接被她拉着头发拖了出去。 “不要脸！岔开腿想勾搭人，老娘今日就让你好好尝尝厉害！” 第二百零六章 狗咬狗 一边说，还一边用扫把对着柳氏身子下捅去，这手段简直是让人瞧得尴尬。 于家大哥到底是忍不住了，直接嚷嚷了起来：“要打就打，这样折腾是做什么！” 于氏方才也是气急了，眼下听了这话这才收起了手上的扫把，直接甩了柳氏两个大耳瓜子。 “叫你骚！” 柳氏疼得啊啊大叫，一个劲地看着江贵，想让他来帮帮自己。 可江贵如今自己都怕得要命，哪里敢出头？ 虽然心里疼得难受，但也没有办法啊！ 丁巧玉更是红了眼，她倒不是担心柳氏，只是觉得像于氏这类人，一定要早早除掉为好！ 眼下有于家的人撑腰，那也仗着是公爹理亏，到时候那疯婆娘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娘家的兄弟再厉害又能怎么着？ 想着这些，眼里的情绪又好受了些，依旧对着于氏和柳氏的身影看了去。 眼下柳氏早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了，整个人瞧着如同丧家之犬似的，十分可怜。 可就算如此，丁巧玉但也没人打算帮她。 于家几个大哥懒得再继续折腾，直接冷声开了口。 “江贵，今天这事情，你起码得给个交代吧！” 江贵早就吓破了胆，如今这交代代表着什么他自然也是很清楚，虽然心里怨恨，可眼下到底开口答了出来。 “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至于那姓柳的婆娘，我也不要了！” 于氏听了他这话，脸上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 但眼下也得趁着几个哥哥们在，将一切都得办好，所以这会儿不免又厉声说道：“那就将她赶走！我可不想那骚货一直留在这里，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丁巧玉紧紧地捏着手心，眸子里全是气愤。 赶人？ 自然不成的，要是柳氏现在被赶走了，以后这疯婆子那可就会在这里生根了的… 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脑子里灵光一动，不等江贵开口，又俯身干呕了起来，这动作出来后，立马将大伙儿的视线都抢占了过去，尤其是那些妇人，只一下便知道这是明显有身子了。 但也不过是片刻，只见着丁巧玉的整个人软榻榻地对着后面倒去… 这一下，可将江大壮吓得半死！ 还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丁巧玉，刚想让人去叫大夫时，不料胳膊肘传来了一股股微弱的力道。 再看着自家媳妇那样子，差不多也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了。 “舅舅，你们能不能改天再来啊！你看我媳妇，这会儿都晕过去了！” 方才大家的心思便到了丁巧玉的身上，听了这话后便又对着她看了几眼。就是于氏如今也停住了脑子里的思绪，琢磨起丁巧玉的事情来。 刚刚那样子，可不就是有身子了？ 她虽然不喜欢丁巧玉，可眼下一想到自己要当奶奶了，直接将柳氏的事情放到了脑门后头，眼里的神情也变了。 “准是有身子了，大壮，快，快去叫大夫…” 江大壮听了这话也没多说，将丁巧玉扶入屋子里后，便走出了自家院子。 毕竟听着她娘这口气，也知道方才那事情暂时翻篇了。 如今不闹最好，一家子和和气气的，比啥都是要强。若真是闹起来，爹要赶走娘，他哪里能拦得住？ 再说了，娘看不惯巧玉，平日里在家没少训斥她。 就是他能拦，也不想去出这个头！ 想着这些，江大壮又在外头假模样地溜了一圈。 等回来时，那几个舅舅的早就走了… 毕竟他们只是来替自家妹子出头的，如今事情妥当了就成，哪里还会一直呆着？ 所以柳氏自然也没赶成。 于氏方才发了一通威风，江贵暂时不太敢惹。毕竟对于他来说，能将柳氏留下就成了，至于赶走那婆娘，自然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都十分压抑，直到江大壮的出现，才打破了寂静。 “大夫呢？” 于氏见着他没领人回来，瞪圆了眼睛问道。毕竟这可是她孙子的事情，哪里能不关心的？ “村子里，除了那小贱人，便没有其他大夫了，如今天也渐渐黑透了，上哪里找大夫去？” “所以，我看还是明天一早，我带巧玉去镇上看看吧，那里的大夫更靠谱。” 于氏自然不可能去求江颜的，所以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毕竟在她心里，丁巧玉怀了娃那是板上定钉的事儿，还能跑得了不成？ 不过如今有多盼望，翌日便有多愤怒！ 但这都是后话了… 江大壮家的动静刚过，闲言碎语便在村子里传了起来。 江颜才吃了饭拉宋七去消食，耳边听得的全是今日于氏如何殴打柳氏的样子。 如今不由得嘴角带笑，那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狗咬狗这样的局面，真是让人看得大快人心… …… 虽然两人新婚燕尔，可才休息了两天，便又要渐渐忙碌了。 上次拿的那些药材，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以后要的货只会越来越多，所以自然还得要去买一批，毕竟自家的药苗还未长大，要不然也不用这么麻烦。 所以便挑了个时间，一早和宋七去了济仁堂。 如今已经到了五月，气温十分得宜，所以医馆里的病人不是很多。眼下陈大夫只坐在诊台上看医书。听到外头的动静，立马抬头看去。 见着江颜，眼里的神色微微涌动了几分。 “陈大夫，那些药，我还得再进一批…” 江颜也没说别的，直接笑着开了口。 “好，我一会儿便去联系。” 江颜点头，又问了这几天的近况后也没再继续说什么，打算去问问于逸看看顺天商场的事宜进展得怎么样了。 可才踏出了医馆大门，却见着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才站稳，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夫，快去救救我家夫人吧！” 江颜见着这丫鬟，也有些愣住了，这不是刘府的丫鬟么？ 眼下刘夫人是怎么了？ 想到这，脑子里不浮出来的全是之前刘老爷在西洲府和一个陌生女人搂搂抱抱地场景。 心里陡然凉了半截。 莫非，这是东窗事发了？ 所以声音也急了几分。 “走，我跟你去！” 第二百零七章 合离 江颜方才走的急，连宋七都没有顾上了。 马车一路到了刘家后，两人压根也没有多停留，直接匆匆地往里面走。 才到刘夫人所在的院落，便听着刘辕一阵阵地在哭泣，直到见着江颜的身影，这才极力忍住了。 “臭女人，你怎么才来啊…” 他稚嫩的声音里全是沙哑，话一落音，又有两颗泪珠在眼里晃动，但不过一瞬间，便又被自己给憋了回去。 江颜心里着急，所以这会儿也没多说，直接对着屋子前走了去，才上了台阶，隔着门便听见屋内尖着嗓子的叫喊。 “夫人，你倒是用点力啊！” 江颜听到这动静，直接推门对着屋子里走去。 临窗的床榻上，刘夫人直挺挺的躺着，脸色苍白，眸光也焕然了起来。如今见着江颜，才微微恢复了些许生气。 江颜心里微微一凉，立马跑上去，看了看胎位后又替刘夫人把脉。 脉象细而弱，情况的确棘手。虽然只是六个多月的早产，但如今胎位不正，也很难生出来。 但这都不是关键，毕竟江颜多的是法子能让胎位正过来。如今最主要的是，刘夫人一心求死… 就算江颜医术再高，也没办法替她使力。 想到这些，江颜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不过眼下这样的情况还是先得将胎位用推拿移正。 她一边按摩腹部，一边对着刘夫人开口，虽然心里很急，可语气却尽可能的放缓。 “刘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如今好好的将孩子生出来，成不…？” 腹部微微的疼痛让刘夫人逐渐清醒，眼下听了江颜这话，眼角的泪水肆意滚落。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江颜，你不明白…” 江颜心口微缩，当初不将那事情说出来，也正是考虑到刘夫人如今怀着孕，如果得知这样的打击，不止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大人也受不出… 没想到，如今她还是知道了。 难不成，那两人都敢这么目中无人，闹到刘夫人的面前了？ “夫人，你不必自暴自弃，外头孩子们的哭泣你难不成听不见么？如果你自己放弃了，那他们怎么办？” “没有你这个当娘的护着，刘家以后怎么对他们又有谁知道？” 江颜声音拔高了几分，毕竟如今说这些就是为了刺激刘夫人。 果不其然，刘夫人眼里稍微有了些人色，毕竟江颜说的这话，并无道理。 如今自己怀着身子，他都能将那种脏女人领到家里还，任她来欺辱自己。那以后若是自己不在了，几个孩子们那不是任由他们磋磨？ 想着这些，又听到外头的哭喊，心底微微发酸。 江颜趁热打铁。 “再说了，人这一辈子为的是自己。我是大夫，见惯了无药可医的病人，可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坚持着，可刘夫人你呢，为了他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值得么？” “孩子的胎位，已经被我按压正了，你只要微微一用力，他就出来了…” 虽然六个月的早产胎儿，就算生出来也是死胎，更何况方才把脉时，胎心已经没有了… 但江颜怕刘夫人受打击，自然不可能说实情。 “江颜，你说的对。我这么做，的确是自私…” 刘夫人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这话说完后，接连用了几股力，顿时间，孩子也出生了。 虽然是个男孩，但却是个死胎… 刘夫人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心里疼的难受。 因着自己的思绪，陪了一个无辜孩子的性命。 好在，她没有再继续做傻事… “将他好好葬了吧，是我这个当娘的，对不住他…” 她对着外头的丫鬟吩咐起来，末了又掩面哭泣，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心疼？ 江颜见她伤心，不由得安慰了起来：“以后的路还长，孩子迟早会再有的…” 刘夫人没有说话，经过了今日的生死，她看明白了很多，突然想起来心里堆积的话语全都吐露出来。 江颜越听眉头皱的越深，如今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了。 “刘夫人，上次我在西洲郡，其实看到了刘老爷…” 江颜将上次的事情简单的描述了起来。 “我当时也纠结了许久，但想着如果说出来会动胎气，所以便瞒到了现在…” 江颜声音里全是歉疚，只想着自己若是当时直接说出来再安慰几句，会不会情况就没有这么糟糕？ 刘夫人笑了笑。 “其实我并没妄想他心里只有我一个，哪怕纳妾也无关紧要。可纵容那个下作的东西来侮辱我，自然忍不得！” “所以这事情，你不要自责…” 她虽然是续弦，可也是刘迦光明正大娶的嫡妻，怎么能让那女人爬到自己的头上？ 如今她也已经想好了退路。 刘家呆不下，他回娘家就是，这样的男人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江颜见她情绪好了很多，心底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才想问她以后要怎么打算。 却不料外头又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一张黑沉的脸出现在了屋外。 “孩子生了？” 来人正是刘老爷，和上次相比，如今只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眼底全是冷漠。 江颜一个外人都难以置信，更何况和他朝夕相处的刘夫人了， 不过眼下想明白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想到了孩子，话语里多了几分哽咽。 “死了…” 刘老爷呆了呆，但不过是一瞬间，又开了口：“哦，好好休息。” 说完这话后，转身就要走。 刘辕看着一脸冷漠的自家爹，立马扑了上来：“爹！娘刚刚差点没了命，弟弟也死了，你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们吗！” 虽然只是个孩童，可话语里却多了几分小男子汉的气概。如今赤着一对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刘老爷。 眼里虽然有泪，可愣是忍着没让掉下来！ 刘老爷看了一眼刘辕，表情也是淡淡的：“你娘需要多休息，这些时日，不要来烦他…” 刘夫人嘴角的冷笑更浓，语气也露出几分嘲讽。 “没想到，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一提。既然这样，合离吧！” 第二百零八章 刘辕的决定 刘老爷听到后面几个字时，脚步这才顿了顿，身子也随之转了过来。 “合离？” 他的眼里依旧没有表情，仿佛此时的刘夫人，在他的眼里就是一团空气，莫不关心，更不想多流露其他的情绪。 恰在这时，一个胭脂色的身影从外头走来，身量婀娜，步伐轻盈，等人走近后，江颜自然也看清了这人的容貌。 正是上次在西洲郡看到的那个女人。 此时的她扫了一眼刘夫人后，又对着刘老爷开了口，语气软糯至极：“老爷，合离那不是让你脸上挂不住了，我看不如直接休了她得了。” 江颜怒到了极点，可眼下这事情是刘家的家事，她只能忍着不插嘴。 倒是刘夫人冷笑了起来：“休我？我没犯七出，凭什么休我？” 这话让那两人都哑了，不过刘夫人却没管那么多，又直接说了起来：“今日不管你合离与否，我都是要离开这个刘家。” “至于你，就算我走后住上了刘夫人这个位置，以后保不成再会被其他人拉下马…” 那女人仗着刘老爷的宠爱，简直嚣张得很，如今听了刘夫人这话，立马想来打人，手才往这边伸来，可江颜却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 “你想要干什么！” 她挡在刘夫人的面前，眼里的目光咄咄逼人。 如今对这女人和刘老爷，只觉得恶心无比。没想到一个人的转变，竟然会如此判若俩人。 可虽然变了心，可好歹刘夫人是他的发妻，又才受了失子之痛，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也绝对不容许旁人这么欺负！ 这样的男人，不配为夫，不配为父！ 漠不关心的刘老爷如今怒了，狠狠地对着江颜训斥道：“这是我刘家的家事，也轮得着你一个外人插嘴？” 虽然火气，可也不敢对江颜动手。 “呵呵…” 江颜冷笑，并不说其他话。 倒是那女人捂着脸一个劲地指着江颜嚷嚷：“老爷，这贱…” 才想骂人，不料另一边又挨了江颜一巴掌，打得她直接对着地上栽去。 可也就是如此这女人完全被激怒了，直接爬了起来，抡着拳头想要打人，却不料手才伸出去，整个身子被一股大力给踹飞。 再看时，江颜的身前被一个从天而降的黑影紧紧地护住。 “敢动我的女人…” 宋七声音里全是冷意，像春寒料峭下结在屋檐下的冰凌。 吓的那女人后背一阵寒凉，就连表情也凝固了。 刘老爷也呆住了。 “你，你凭什么管我家事？信不信我马上就可以叫衙门的人来？” 宋七压根不想看他。 “你去叫，我等着。” 刘老爷心里气得难受，如今又对着院子里的下人沉声开了口：“来我府上闹事，都给我抓住他！” 那些下人虽然害怕，可如今得了命令，便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又齐齐往后面倒… “合离书写好签字，要不然，对付你的办法，我可多的是。” 对于这样的男人，宋七也觉得十分恶心，如今也不想跟他费诸多口舌。 见识过宋七的实力，刘老爷哪里还敢再跳脚？ 如今就算再不愿意，还是哆哆嗦嗦地写好了合离书，又按下手印对着宋七递了过去。 宋七扫了一眼后又给了江颜，毕竟如今刘夫人在产房内，他也不方便进去。 刘夫人的视线一直跟着这份文书，如今到了自己的手上后，逐字逐句看的十分认真。 末了，又开了口。 “既然合离了，三个孩子我都要带走…” 一听到这话，刘老爷不愿了。 才想开口说不，但见着宋七那对阴寒的眸子，又忍不住将话给咽了下去。 “两个丫头你可以带走，至于辕儿，必须得留在刘家！再说了，他又不是你生的，就算找官府，你也没有带走我儿子的权利！” 刘辕是刘家唯一的男孩，哪能让别人抢走的道理？ 这话说的笃定，刘辕听了后声音也拔高了几分，瞪着刘老爷嚷嚷：“我就要跟娘走！这里不是我家，你也不是我爹！” 他跟了刘夫人几个月，早就生出了浓厚的感情，虽然年纪小，可谁对他好，哪里能感受不到？ 刘夫人也急，但却又无法辩驳。 刘辕不是她的亲儿子，就算想要带走，可如今刘家不允许，她又能怎么办呢？ 江颜和宋七对视了一眼，如今也明白刘老爷所说得问题。 毕竟他也说的对，就算是闹到官府，刘夫人也是带不走刘辕的。 “刘老爷，你娶了新夫人，以后不怕没有儿子。倒是刘辕，他从小缺少母爱，如今好容易得了刘夫人疼，你这个当爹的反而极力拆散，不怕他将来长大了记恨你？” 江颜语气淡淡的。 “恨我总比我刘家绝后了强！你们若是敢胡闹，我就报官！” 莫说只有他一根独苗，就是多几个儿子，刘老爷也不可能给他送出去！ 刘夫人心里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刘辕此时拉耸着脑袋开了口：“好，要我留我就留！” 说完，又很恶恶的瞪着那女人一眼。 是她赶走了娘，如今留在这里，就得好好替娘讨个公道！ 想到这里，一对圆溜溜的眸子里全是笃定。 宋七皱眉：“你想好了？” 毕竟若是他想要跟着刘夫人走的话，自己有很多种法子让那刘老爷“心甘情愿”地放人… 小家伙点头，说话间腮帮子鼓鼓的，瞧着有些可爱。 “对！我就留在这里，我是刘家唯一的公子，谁要是欺负我，我刘辕定然要她好看！” 要不是眼下场合不对，江颜还真是要被他给逗笑了。 刘辕留在刘家倒也不是不成，毕竟刘夫人如今合离，回的肯定是娘家。虽然刘夫人疼刘辕，可未必娘家肯养个不相干的孩子。 到时候，刘夫人估计也是左右为难。 这小家伙说的对，他是刘家唯一的男孩，刘老爷不可能亲情都不顾了。 所以听了这话后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心里暗暗地在盘算着… 刘老爷和那女人，她一定要收拾，帮刘夫人是主要，其次，这样的渣男，她眼下碰到了，若是不出一口恶气，心里就是膈应的慌！ 第二百零九章 吴家 正在这时，那女人又不屑地开了口：“那你就好好做着这个美梦吧，说不定哪天就会破灭了。刘家现在的儿子的确只你一个不假，可以后，那就说不准了…” 自己才二十出头，老爷又正值壮年，想要怀孩子，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江颜见她这么嚣张，差不多也想到了办法。 不过对于这女人话如今也不想搭理，而是对着刘辕道：“以后若是没事，可以来济仁堂找我…” 刘辕看着江颜，又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我可以天天去找你吗？” 江颜笑了笑：“当然。” 说完这话后又走到屋子里，对着刘夫人开了口：“刘夫人，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刘夫人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疲惫：“我现在不是什么刘夫人了，我姓吴，名叫玉如，又比你年长，若是不嫌弃便叫姐吧。” “吴姐姐…” 吴玉如眼里泛起笑意，又叫来了一直缩在外头墙角的两个闺女后，直接穿着衣裳起了身。 “走吧…” 这刘家的东西，她一丁点都不想拿。 江颜见此又让宋七去医馆将牛车驾来，等到宋七再辙返回来后，几人看也不看刘老爷一眼便对着外头走去。 倒是刘辕一直跟着，将大家送出了刘家大门。 “娘，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接你回来的！” 小家伙的语气里多了一抹坚定，这让吴玉如也有些心软了，摸着刘辕的头哭笑道：“好，娘等着。” “以后在府上要好好的…” 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便只化成了这一句。 刘辕也想哭，但想着自己是男子汉，所以将眼泪鼻涕又吸了回去，一个劲地点头。 江颜瞧得有些心疼，这小家伙，懂事的时候简直是让人心都软了。 如今怕吴姐姐吹风，不免又柔声说道：“你快些回去，你娘身子弱，不能吹风。” 刘辕虽然舍不得，可却十分听江颜的话，点了点头后直接往里头退了几步。 见状，江颜才扶了吴玉如上了牛车，随后宋七又将两个小丫头抱了上去。 那两个小丫头如今哭得撕心裂肺，一个劲地趴在牛车上对着刘辕叫哥哥。 “娘，妹妹，我一定会接你们回来的！” 马车走出好远，这稚嫩笃定的声音依旧在空中飘荡。 吴玉如娘家也在镇上，虽然不像刘家那样世代经商，可家底殷实，住得宅子也极其别致。 才下了牛车，大丫头刘莲便跑到宅子里，一声声地喊着舅舅，没过多会儿便将吴家大哥和大嫂拉了出来。 两家从来来往也十分密切，如今吴家大哥见着牛车上的吴玉如，眼里也露出了丝丝欢喜。 倒是吴大嫂上下看了几眼这牛车，十分诧异。 “小妹，你今日怎么坐牛车了…” 吴玉如被江颜搀扶着，如今一见着亲人，绷着的情绪立马止不住了，一对眼圈子通红。 “大哥，嫂子，我和那姓刘的合离了。” 合离？ 那如今这拖家带口的，是打算回娘家来长住？ 一想到这里，吴大嫂眼上的笑，立马僵住了。 家里虽然富足，可她哪里就愿意养着这么几个闲人了？ “啥？好好的，怎么就…” 吴家大哥虽然心疼，可看着自家媳妇那个样子，脸上也不敢表露太多，如今他也想要听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有了别的女人…” 一听到这话，吴大嫂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些：“小妹啊，不是我说你，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得很，有啥好赌气的。赶紧回去吧…” 吴玉如听了这话，着实堵心，可也没说什么，直接将方才的合离文书给拿了出来。 “嫂子，这件事情，我介怀。所以回不去了…” 吴大嫂立马就变了脸。 回不去了是啥意思？ 难不成想长住在这里不成？ 如今赶忙开了口：“你也知道，吴家的生意一直都不太景气，如今家里三个孩子，我们，养不起你们娘几个啊…” 话虽说得委婉，可是什么意思却是昭然若揭。 吴大哥方才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时，立马训斥：“她是我妹妹，这是她的家，眼下没有去处了，难不成还要去睡大街？” 他一嚷，吴大嫂的眼睛都瞪圆了，扯着嗓子骂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合离了，我们哪里养得起？姓吴的，你让你妹妹住在这里也成，那我立马带着孩儿们走！” 如今既然事已经成了定局，所以吴大嫂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话给撂了出来。 她一表态的，吴大哥立马蔫得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江颜皱眉，十指紧紧握成了拳，莫说吴大嫂不同意了这事了，就算是同意让吴姐姐住在这里，以后的日子指不定也不太好过。 怕她想不开，顿时又转头开了口：“吴姐姐，你跟我走吧…” 吴玉如早就呆了，一对本是红肿的眼里顿时间被失望所覆盖。 从前她可没少往家里拿东西，可眼下呢，果然是少走茶凉。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里，她是呆不得了… 虽然也不太好意思跟着江颜，可想着两个孩子，到底点了点头。 吴家大嫂听了这话，大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住在吴家，甭管什么样都好说。 只是可惜啊，从前过年过节，家里少不得会收到一堆好东西，以后这样的待遇不但没有了，说不定她还会随时随地来自家哭穷。 一想到这里，整个心情都不好了。 “有了去处便好，只是你也甭要管我这个当嫂子的绝情，毕竟这也是被逼无奈啊！还有啊，以后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们之间便少走动些吧…” 自家男人是个懦弱的，要是逮着什么机会，说不定半个家产都得掏出给他这心肝妹子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是我妹子，你…” 吴大哥果然不乐意了，可看着自家媳妇那眼神，却又立马咽下了后头的话。 如今心里懊恼，可又无力反驳，只能低着头，压根就不敢和自家妹子对视。 吴玉如心凉了半截。 但眼下还是笃定地答了起来：“以后，我定然不会多来纠缠了…” 第二百一十章 讨回来 说完这话后，带着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上了牛车。 直到已经看不到吴家的宅子时，心里这么好受了些。 江颜见她神情恢复了，不免也开起了口：“我镇上有处宅子，青城村里也有住处，吴姐姐，想住哪里？” 其实她是想让吴玉如住在村子里的，江家那老房子虽然改成了工坊，可也能让人住。 再者，住在那里，也能在工坊干一些活儿。 毕竟不管是现代古代，离异的女人拉扯着孩子的确是太难了。 但如今还是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方才在吴家，我是为了气他们才应的。你也不容易，我不能拖累你，就到镇上给我放下吧，如今手里还有些钱，可以自己先租个屋子住…” “至于其他的，后面再说吧…” 江颜明白她的顾虑，也的确是想要帮她，毕竟从前去刘家看诊时，诊金都是四五两的给。 “我既然叫了你姐，那便没有什么拖累的，再说了，那些房子也没人住，若是你着实过意不去，不如跟我去村里。正好工坊还要一些女工，你也能赚些银子补贴家用…” 一听到这话，吴玉如才释然了。 “这样也好，这个月，我恐怕不能做活儿，这些银子你拿着…” 说完又从袖子里拿出些银子对着江颜递了过去。 “吴姐姐，这钱你自己收好，你只要踏实的住下就成…” 末了，江颜又让宋七去集市里买了只鸡，又去济仁堂拿了些黄芪，当归。 这两种东西都是补气血的，放在汤里煲，对产后的女人十分有益。 回到村子后，江颜本想着将她带到药山上的新宅，毕竟那边也方便一些，可吴玉如非得要住到工坊。 好在空房子是有的，床铺什么也都是现成的，收拾一下便能立马住进去了。 安排好了后，江颜又煲了一锅汤煮了一些米饭，给她们娘仨儿吃。又陪着聊了一会儿，这才回了药山的新宅。 牛车才落地，金元赫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自打上次从西州郡回来，整个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话也说得不多了。 今日眼里的情绪，更是有几分莫名的失落。 眼下走到宋七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今你成亲也成完了，我这几天便打算回军营里去了，届时，成邺也跟我一道走吧…” 他本为就是来参加宋七的婚礼的，虽然很想留在这里，想着以后有时间多去看看程念安，可毕竟，还是得离开。 “嗯，打算几时走？” 两人并肩多年，虽然宋七的语气淡淡的，可眼里那股不言而喻的情义却是更浓厚了些。 “三天后。” “等他日你重回京城，我必要助你杀了那狗东西，好替其他的兄弟们报仇！” 说到这里，金元赫的话语里多了些激荡。 宋七也笑了，对着他肩膀上轻轻一拍：“嗯…” 两人相视一笑，末了，金元赫又对着江颜开了口：“军营里药材短缺，等我这次回去申请，你能否以后给我们长期供应些药材？” 毕竟打他一来时，便被江颜这一片药山给震撼了。 当兵打仗，不但粮草是关键，药材，也是一样，只有这样才能让伤员恢复得更快。 江颜求之不得。 长期跟军营合作，银钱都是朝廷出，不但钱比私卖要多，而且这也算是一种贡献。 但想着如今光是药材也不成。 “当然可以。不止是药草，我还能做金创药，和止痛丸药，这药丸子的效果不错，对你们的帮助也更大些。” 金元赫方才忘记了她是个大夫这一说，听了这话，眼里的光亮更加浓了起来。 毕竟军营里，就是这两种药用得最多。 “成！不过，这些银子是朝廷拨款，我还得先去申请，我还得等我答复。至于货物，届时会有官兵来拉。” 江颜点头，看了一眼两人后，又笑着开口：“今天天色黯淡了，明天我去买一些好酒，再烧几个好菜，你们大家好好聚聚。” 宋七看着江颜在月光下的面庞，眸子里全是宠溺。 只觉得有妻如此，他这一辈子，也无憾了… 不过如今他还得有件事情要办。 所以以也没跟着进去，只是叫来一月，吩咐道：“将今日那女人的右手给我剁了…” 敢动他的女人，如今自然得付出代价。 对于上次的许桐花，那是江颜住在程家，如果闹大对江颜也不好，可今日这女人却没有什么顾虑，直接来狠的就成。 一月得了令，也没说什么，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中。 …… 江颜并不知道宋七已经派一月收拾了刘家的那个女人。 不过这一夜倒是睡得十分酣畅，才起来便去了工坊一趟。 来做工的人都是住在村子里，为了多做多拿些钱，每天自然也来得很早。 陈枝枝也是一样，如今见着江颜，一个劲地打招呼。 江颜笑了笑后又去了吴大姐的屋子，此时的她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上给小女儿刘香喂面吃。 “吴姐姐，你如今正在月子里，这些事情等我来做就成。” 她是中医，自然知道女人在月子期间，保养是多么重要，毕竟一不小心邪气就会趁虚而入，淤积在体内。 休息了一晚，吴大姐的面色好了很多，如今见着江颜，不免也笑道：“不是我做的，是那个小枝枝的小姑娘，她看见我起来费力，便悄悄跑到厨房里下了两碗面。” 江颜听了这话，才笑了起来，末了又叫来了陈枝枝。 “这一个月内，能不能麻烦你早上来的时候，给这位姨姨做点吃的？工钱我会另外算给你。” 毕竟自己有时候起得晚，到底也怕饿着她们娘仨。 陈枝枝立马摇手：“可以的！只是，我不要钱，在家里，我娘都是我照顾。” 她虽然才十岁，可什么都懂，眼下也没有多问什么… 江颜看着她这笃定的样子，也没多再说，只想着以后多给她一些东西捎到家里去。 吩咐完了后，江颜这才和宋七出了村子。 回来这么几天，也得去问问于逸，看看裴老板的商场捣鼓得怎么样了。 眼下才一出去，便在村口处碰到丁巧玉。 模样依旧是淡淡的，可那低眉间的眼神让江颜很不舒服。 可就算如此，也没有多看，直接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倒是丁巧玉看着那远去的牛车，十指紧紧地攥着，一对眸子里也全是恨意。 这些天除了对付于氏之外，她也无时无刻不让江大壮去打听江颜的动向，和留意她身边的人… 毕竟要不是江颜，她早就嫁给了刘河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又怎么会窝在江家受气？ 这一切，她怎么都得讨回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朱记 江颜并不知道她在想这些，但是对于丁巧玉，她也是一直有所防备着。 毕竟这人，并不像外表看的那样单纯。 为了达到目的，对自己都能下的出手的人，远比于氏那些人可怕。 两人来到商行，正好裴掌柜今日也来了，就像是不约而同似的。 如今见着江颜，也很是高兴，立马切入主题谈起了商场的近况来。 “商场估摸着还有个七八天的样子便会完工了，只是有些货物还未找到合作商。” 只是在原有的商行基础上扩大，所以时间也不要多久。 裴掌柜不等江颜再问，便又兀自开了口：“锦里县最大的茶商是刘家，只因为他们自家在县城里开了铺子，便不肯更我们合作。还有，一些糕点…” 江颜的想法就是，虽然在这古代弄不起诸如现代那样规模的大商场，可麻雀虽小，也得五脏俱全。 爱喝玩乐一应俱全，才能吸引别人。 所以这商场不但要买一些生活必需品，还得弄一些吃食糕点什么的。 这些就可以像现代那样拉一些合作商。 对方不需要出任何渠道费，便能将商品入驻到商场里头，届时再从净利润里头抽出一成给商场。 这样也就是一个共赢的局面。 江颜的设想很美好，可的确也知道前期难以进行，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和于逸裴掌柜这样，格局远大。 再说了那些有名的铺子本来就在县城里开着，如今不光将自己的东西分出去卖，还得白出一成的利润，对于没有接触过新鲜事物的古人来说，的确排斥得紧… 再者，顺天商行又并不像南北商行有实力和名望，拉拢这些大合作商的确有些困难。 江颜一听到刘家，眸子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毕竟她也知道，这刘家指的就是刘老爷的家族。 从前并不知道他那人如此绝情，眼下既然知道了，便断然不会让裴掌柜再去与其攀谈。 “刘家，就不必了。退而求其次，一会儿一起去县城，跟朱记谈谈…” 因着要开商场做生意，江颜自然将县城自己镇上有名望的铺子都了解了一遍。 朱记也是茶商，但却没有刘家在锦里县那么出名。 如今还有几天就要修好了，所以拉合作的问题，也得赶紧进行，谈妥了事情，心里的石头放下，也能再继续着手其他的… 裴掌柜于逸也接着点头，江颜做事很有分寸，所以他们并不担心。 倒是这会儿江颜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事情。 “裴掌柜，之前商行里，是有布匹绸缎的那些吧…” “有的。” 这些都是他进的货。 江颜点头：“我有个朋友，她的衣服做的十分不错，所以我想让她也跟我们合作…” 之前去西洲郡时，江颜便拿了童晚香做得成衣，和程老爷子谈到了合作。 这几天才回来，被事情绊住了脚，她也没来得及说。 裴掌柜和于逸信任江颜，如今自然也是信任她身边的人，再者，商场是三人合伙的，互相都有决定的权利。 “好！” 谈妥后，几人也没再多讲，坐上了裴掌柜的马车，便往县城而去。 朱记茶行开的并不是很大，但位置却十分好找。 江颜几人下了马车后直接对着商铺里走了去。 那店小二的看到于逸和裴掌柜穿着皆是不凡，所以立马殷勤地询问。 “你们东家可在？” 裴掌柜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自然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那小二只以为是找东家谈生意的，所以也没敢怠慢，如实回答了起来。 “我家东家如今正在后头让大夫治病，各位若是有事的话，不妨在这里等等…” 一听到治病两个字，江颜的眸光便不自觉地闪烁了起来，如今也没有干坐，而是对着四周瞧了瞧… 见着那小二去给于逸几人泡茶的工夫，悄悄地和宋七走到了后院。 他这铺子有一个后门连带着住宅，瞧着十分宽敞别致，不过江颜如今也没多看，直接循着动静走去。 那处房屋门是敞开的，如今江颜正好瞧见了屋里的动静。 眼下只听着那大夫开了口。 “朱老爷，你这腿想要恢复，的确有些棘手。” 床上的人听了这话，吓的半死，要是后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所以又立马开了口，声音十分急切：“高大夫，不管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钱，一定要给我治好…” “自然，今天已经诊治完了，我明天再来。” 那大夫约莫四十岁上下，说完这话，眼角堆笑地收拾着药箱。 对待患者和蔼些的确没有什么，可如今这大夫的眸子里，明显不是那么个意思。 虽然这样的神色之稍纵即逝，可江颜本就在观察着屋内的动向，如今自然是瞧得清楚明白。 紧接着，又看向了朱老爷漏在外面的腿。 上面虽然淤青未消，隐约可见斑斑点点的青紫色，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状况了。 毕竟江颜没有直接接触过患者，不能胡乱猜测。 如今想着这些，便径直走了进去，淡淡地开口询问：“敢问老爷的腿，可是因何所伤？” 突然出现的人，让两人都有些愣。 又是是朱老爷，他腿怎么伤的关她什么事？ “朱老爷不必诧异，我也是个大夫，不过瞧着表面，觉着您这腿没有他说的那般严重…” 这话才说要，那大夫紧张了起来，立马出言训斥：“你个妇道之人，也敢在这里妄断医理！” 江颜一直盯着他眼里的情绪，如今见此，心里更加笃定了。 自己说那话的确会引起愤怒不假，可眼下这位高大夫，除了愤怒，更多的则是心虚… 若是他没有做亏心事，又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江颜嘴角带笑，语气也寒凉了几分。 “高大夫是吧，你眼下这么紧张，莫非是心虚了？毕竟这朱老爷的腿是什么样的情况，你只怕更加清楚吧。” 那高大夫手一抖，才打算背到肩上的药箱，陡然落了下来。 见此，他又慌乱地捡了起来。 “你是从哪里来的！竟然敢口出狂言污蔑我！” 第二百一十二章 赔钱 江颜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对着朱老爷开了口。 “朱老爷，我想给你瞧瞧。毕竟，这对于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虽然是询问，可话里却是不容质疑的肯定。 朱老爷自认为见过不少人，眼下瞧着江颜那对沉稳的眸子，一时间不由得被吸了进去。 再者，这话的确也不假，多个人看看，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对方还是个这么好看的女人。 才想应声，不料那高大夫却立马又打断了：“朱老爷，万万不可啊，谁知道这女人有没有什么坏心思！” 其实他也不相信一个女人真会医术，可看着江颜那幅样子，到底有些忌惮，如今能不诊治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要不然，自己不但得罪了朱家，以后在县城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我有坏心思？” 江颜笑了笑，又接着开了口：“不过是给朱老爷诊治，你这么极力阻挠，不觉得行为有些不妥当么？” 朱老爷越发觉得那高大夫的确有些反常，眼下皱眉对着江颜开了口：“好，你来给我看看。” 江颜一喜，直接走了上去。 那高大夫见状，整个身子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但又想要听听这女人到底有几两本事。 江颜也没有先把脉，而是追寻望闻问切的流程，开口询问了起来：“这腿是怎么受伤的？” “喝酒时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的，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江颜点头，又问了他一些日常的生活以及其他的习惯之类的话后，这才按了按他小腿部到关节处的肌肉和骨头。 “你这腿之前的确是有骨头错位过，可如今便只剩下些外伤了，并无大碍。” 朱老爷听了这话，又怀疑起江颜的医术来。 自己都躺了半个月了，压根动弹不得，怎么叫并无大碍？ 如今不是蒙人么？ 所以语气立马就有些沉了：“我脚要是没事，怎么可能动弹不得？” “你试试？” 听了江颜的话，朱老爷又尝试着伸了伸腿，可还未有所动作便一个劲地叫着疼。 见此，那高大夫却是笑了起来：“哼！逞什么能耐？” 江颜也不觉得诧异，如今表情依旧从容， “高大夫，我如果说我立马能治好朱老爷让他下地走路，你可信？” 若是换作江颜没有诊治之前，说不定他还有所犹豫，眼下确定朱老爷动弹不得，他哪里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若是我不信，你又当如何？” 江颜依旧笑，但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问了起来。 “敢问你从开始到现在，收了朱老爷多少正经诊金？” 那高大夫不知为何，所以自然没有回答，倒是朱老爷答了起来。 “约莫十两了。” 江颜点头：“好，那我们就用这十两银子做赌约，若是我能立马让朱老爷起来，你就给我十两银子，反之则给我，如何？” 高大夫只觉得她这话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些天朱老爷的腿一直是他治的，虽然的确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想要走路肯定还得再养养。 眼下这丫头是傻了不成？ 抱着闭着眼睛拿钱的心理，如今想也没想，直接应了下来。 江颜见状又开了口：“朱老爷还请你给我做个见证！” 这话说完，便又伏在宋七的耳边交代了一句，话才说完，宋七眸子里便多了一丝冷意，直接拿起匕首对着屋里的朱老爷冲了过去… 这一下，可没将朱老爷吓傻！ 只以为江颜是故意来捣乱的，尤其是宋七眼下这气势，的确挺像那么回事的。 “你，你们要干什么…来人啊！” 他着实被吓的不轻，一边嚷，一边迅速地从床上滚了下来，鞋子都来不及穿便往外头跑。 这动静，将前头的店小二几人都惊醒了，眼下不免对着这边走来。 “快报官，这里有刺客…” 朱老爷指着宋七和江颜，嘴角哆哆嗦嗦。 那小二也傻了，一时间都愣住了… 倒是江颜含笑开了口：“朱老爷，方才多有得罪，你的脚这不是能下地么…” 朱老爷一听这话，才后知后觉。 又走了几步，一时间欢喜的无可不可，他双腿的确能走了！ 那高大夫已经傻眼了，想着之前的赌注，才想要逃跑，不料宋七已经伸手箍住了他。 “跑什么，钱都还没给呢。” 声音里全是冷意，吓的高大夫整个后背都麻了… “这，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合伙来骗我…” 他喃喃开口。 江颜笑了：“其实，朱老爷的腿如今并没有什么毛病，只是你的话让他形成了一种以为自己不能动弹的错觉…”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想利用这一点来骗取诊金吧？” 这其实就是一种自我催眠的意识，不管什么话，一旦听多了，那便让人产生一种心理反应。 所以这也是朱老爷为什么之前双腿动不了的原因了，他认为自己的腿就是很严重，就算是动，也只是稍稍的在试探。 之前江颜的确也碰到过这样的病人，所以才采用了这种刺激的办法… 朱老爷眸子里全是怒意，直接瞪着那高大夫开了口：“高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别听她胡说，脚我也治了这么久，肯定会有效果的…” 他哪里敢认？ 毕竟这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以后饭碗都要丢了… “你方才也替朱老爷诊治过吧？莫非你连最基本的病情都看不出来了？” “如今我也不想多说，你输了，拿钱吧…” 高大夫嘴皮子哪里有江颜利索？如今听了这话支支吾吾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 “今日不拿钱，我说什么都要送你这庸医去见官！” 朱老爷想着自己被他耍的团团转，也怒了，如今直接开了腔！ 一听到报官，哪里还敢再说，只能从医馆里取了银子后递给江颜。 “银子我给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声张？” 如今早已经换了姿态，眸子里全是恳求。 不过江颜自然丝毫不为所动，医者仁心，他为了自己的利益，连医德都没了，还当什么大夫？ 第二百一十三章 顺手牵羊 所以这会儿压根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手里的银子给了朱老爷。 “朱老爷，这钱还给你。” 商人唯利是图，如今见着江颜这样，怎么可能傻着不去收？ 道了一声谢后，又开口询问了起来：“你们是？” 有了这个开头，江颜便直接往下接，将来意吐露了出来。 那朱老爷先前听的还有几分兴趣，一听到合作的事，脸色微微变了变。 “你们这意思是，不但要让我的茶叶放在什么商场里卖，还得要剥削我的利润？这 不是抢生意么…” 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迈不去这个坎儿。 江颜早就想好了说辞，如今不慌不忙地解释：“第一，这并不是什么抢生意，我们商场跟你家铺子并不是一个方向，自然不会影响到你原有的客人。” “第二，南北商行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改为商场，卖的东西渐多，每天来往的客人只会越来越密。你家的茶叶放进去，何愁没的销路？” “再者，虽然每年会抽去你百分之十的利润，可反过来，您怎么不想想这一年里，我们商行带给您多少收益？” 江颜并没有夸大其词，毕竟这几点正是她心中所要吐露的。 朱老爷想了想，也觉得这话有道理，反正只分一年净赚的利润，若是没赚多少钱，也不用从他原有的口袋里抠不是？ “你们嘴里这商场，说起来，还真是不错…” 虽然朱老爷视财如命，但毕竟是商人，被江颜这么一点破自然也嗅到了这其中的商机。 眼下仔细想来，那还真是一桩美事。 “那朱老爷可考虑好了？” 虽然看着那表情是十拿九稳，但江颜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话才落音，他便回了。 “当然！我信姑娘你，今日要不是你，说不定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对于，这样的人，我绝对不会姑息！” 末了，又让外头的小二去官府叫人。 高大夫一直被宋七箍着不准走，如今听了这话眼里全是骇然，想要反驳，可如今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嘴里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江颜也觉得对于这样的人，的确要惩罚。 不过也没有忘记今日来的目的，趁着这会儿工夫，又跑到铺子里拿起纸笔写了份合作文书。 两方按了手印后，这事情便算是真的妥当了。 既然事情办好，江颜几人也没有多呆，直接从余记离去。 茶叶办妥当，那便只剩下糕点了。 锦里县最出名的糕点铺子是百香坊，百香坊是几十年的老店，不止口味独特，就是价格也十分公道。 所以每天来买的人自然很多，有时候还会轮不上。 生意好，东家自然是没有那么容易得见的，但江颜也没有气馁，一次不行便来两次，连续跑了三天，这才见到了百香坊的东家方大叔。 原以为第一步便这么难了，合作的事情肯定也得费一翻周章，却没想到江颜注名来意后，这方大叔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事情远比她想象中顺利，让江颜也有些奇怪。 眼下不免开口想要套话：“我原以为肯定会费一翻工夫，没想到方叔竟然是个爽快人…” 那方大叔也笑了起来：“铺子里的事情我很少管，所以之前的事，我也并不知情。方才听姑娘的话，只觉得这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商机…” 江颜这才也跟着笑了起来。 想着合作商都谈成了，心里也着实松好一口气，如今便只剩下规划商场开张的事儿了… 这几天来来回回地往县城跑，工坊里也没有顾上，药材的事情也不知怎么的被耽搁了。 不过好在手上还有些存货，江颜便也没有太急，只打算明天去济仁堂问问情况。 眼下又看了一眼吴大姐娘仨，这才回了新宅。 今天早上，金元赫就已经带着朱成邺和另外几个将士一起道别走了。一月和荨慕又都是暗卫，一般只会藏匿于暗处，所以也不大出来。 眼下整个屋子黑漆漆的，所以江颜还真有些不习惯。 “家里突然不在吵闹了，还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七低头看了一眼江颜，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语气极致柔情：“只有我们两人不好么？” 江颜耳鬓边痒痒的，虽然家里只有他们两人不假，可一想着暗处还有人盯着，便有些不自在。 所以立马将身子给转了过去，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睡去吧…” 宋七笑了笑，慵懒低沉的嗓音在夜风下十分好听。 “既然娘子催促了，那为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江颜懒得听他这油腔滑调的话，才打算兀自进屋时，却没料到宋七又继续说了起来。 “跟我来，我带你看样东西。” 声音恢复了正常，江颜这才停下了脚步，跟着他往院子后头走。 月光将两人的身子拉长，伴着微风，气氛不自觉的多了些旖旎。 只让江颜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才想问他是何缘故时，却见着那匹拴在后院柱子上的那匹枣红马儿。 这不是金元赫的坐骑么？ 怎么，他没走？ 江颜一时间也愣住了。 宋七重新将她拉去怀里，声音清浅。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马车么。” 江颜的确是想要马车不假，毕竟驾驶起来比牛车快，这样便能省去不少时间。 只是如今这个时代，马都是上交给朝廷作为战马，私人很难得到。 就算是有，那也是良莠不齐。 可如今金元赫这匹看着就不一样，精气神十足。 不过，她好像也没在宋七跟前说过，自己想要马车的事情吧。 所以如今依旧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他自己，不用了？” 宋七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不由得伸手对着江颜的额头弹了弹。 “这些事情你不需要管，只要晓得这匹马以后是你的就成。” 他家娘子想要马儿，金元赫就算再舍不得也不成。 从前他就吩咐一月多留意，只是找来的那些马匹，没有一个看上眼的。 毕竟配江颜的东西，那都得优中择优。 所以这才盯上了金元赫的坐骑，并且还正大光明的“顺”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药材风波 事情已经成这样，江颜便也欣然接受。 “我好像没有说过想要一辆马车吧？” 宋七看着江颜眼里的狡黠，对着她的额头上亲亲一啄：“知妻莫若夫。” 江颜微微笑了。 “既然如此，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宋七听了这话，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俯身一个横抱便将江颜给抱了起来，直接对着屋子里走去。 “你现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脑子里所想的，却是很清楚…” 两人你侬我侬，让此时站在树梢上看着另一个女人微微红了眼。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哪里见她对女人这般温柔呵护过？ 一时间眼里怒意四起… “阿慕，你最好克制下自己。” 另一个浑厚的声音带着清风传了来，卷入荨慕的耳里，让她又微微收敛了些许，只是语气依旧有些冷。 “哪女人到底有哪里好，你们为何一个个都都要向着她！” 若是个世家大小姐，她断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子生气。如今生气的便是主子都能看上一个毫无背景的农家丫头，也不愿意认认真真地看她一眼！ 一月皱眉。 “夫人是我见过的，最有智慧的女子…” “我知道你倾慕主子，但你也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若轻举妄动，届时连留在主子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月的话无疑点醒了荨慕心中的顾虑，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自然也知道江颜在主子心里份量，所以并没有什么动作。 毕竟她也怕自己做出什么事情后，她连正大光明留在主子身边的机会都没了… 虽然心里想得透彻，可嘴上却没有服软。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说完这话后，整个人便对着江家的屋顶上飞了去… 一夜温存，江颜精神都好了许多。 才想着去将马车给捣鼓好，却不料宋七早就将此事给办妥了。如今棕色的车身配上那前头枣红色的骏马，瞧着威风凛凛，气势上都不一样了。 江颜十分满意。 进屋去做了些早膳后，又去工坊看了一眼，这才打算去镇上问问那药材之事。 才跨上马车，便见着村口处多了几辆行驶的牛车，如今正缓缓地朝着这方而来。 渐渐近了后，江颜才看清，那上面正是自己所需药材。 “这是从余家山拉来的药材？” 因着驾车的车夫换了人，江颜自然先确认下对方的身份。 “对，这几天有些事情耽搁了…” 江颜点头，直接对着那些人道：“将药材搬进去吧。” 那车夫一直低着头，听了这话后，背部紧绷的线条明显舒缓了开来。 如今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马车上将那一篓篓的药材全都搬了下来。 才打算往屋里抬时，却不料宋七冷声开了口：“等等。” 这两个字，让那车夫以及送货的众人全都呆住了，神色间更是多了几分紧张。 宋七瞧了一眼后，也没再多说，而是直接对着江颜道：“先验验货。” 因着余家山是和济仁堂有合作的，所以他们的药，江颜自然也是放心的，前两次送时压根也没有查验。 但如今看着宋七眼里的神色，差不多也猜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好，还劳烦诸位将药草先放一放吧。” 那打头阵的车夫额头上明显布起了来汗，如今想要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只能将手里的篓子都放了下来。 江颜方才一直紧紧地盯着众人的表情神态，眼下见着这般，的确觉得十分可疑。 所以便也没有多等，直接一个个地去查看那些装药材的大篓子。 为了避免祛疤膏的方子泄露出去，江颜并没有全都按照药方上的药材来买，而是在其中混了四种功效差不多的药草。 眼下品种虽然都齐全了，可篓子下面的，全是早就有些枯萎的药草！ 江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对着那些送货来的车夫开口询问：“这是个什么意思？” “我，我们也不知道啊，药材是里正和村子里其他几位长辈放的，我也不晓得啊！” 江颜一眼便看出他的狡辩。 “你若是不知道，方才这么慌做什么？” 她的声音含着冷意，自己出于信任便没想着要去验货，可反而让他些人利用这点来造假… 那车夫不敢说了。 “我也不管你们为何会这样做，以后，济仁堂和我这边的生意，就都停止吧！” 江颜并不想了解太多。 好在这都是拿了货才给钱，如今这样自己也损失不了什么。 这话才说完，那车夫更慌了。 “夫人，并不是我们想要这么做，而是最近镇上这些药草都被人高价收完了！好在我们里正念着旧情特意留了些。只是怕数量不够惹你生气，才加了些不合格的药凑数…” 江颜笑了。 有没有人高价收药草她不知道，就算是有，为了凑数就能将一些没用的药材拉到自己这里来骗钱？ 如今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将药买给别人那是你们的自由，我也不会干涉，可眼下凑不上数了便用一些没用的来糊弄，这是什么道理？” “连最基本的诚信都没有了，这样的人，我不会继续合作。” 说完这话，江颜便上了马车，和宋七对着镇上而去。 高价收药材，而且收的都是自己想要的那些，不正表明是冲着祛疤膏来的？ 难不成这东西如今还有人在惦记着？ 宋七看了江颜一眼，淡淡地开了口：“一会儿我让一月去查查，你不要担心，有我在。” 江颜也没有反驳，毕竟以她的力量，想要快速地掌握一手情报，自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只点了点头后也没在继续说什么，只是看着挑动的车帘，微微发起呆来。 她总觉得这一切，好像并不简单… 就算祛疤膏的药材都被人拿到了后，但没有详细的步骤，哪里又能真做出一样的东西来？ 眼下对方将这些药材全垄断，很显然，就是故意来整她的。 虽然江颜自知得罪过不少人，可谁会有这个闲钱来这么跟她对着干？ 第二百一十五章 突然袭击 想着这些，马车便也停到了济仁堂的门口。 今日医馆的病人有些多，所以江颜就算再着急，也得先瞧了那些患者才成。 好容易到了正午，病患这才渐渐地离了去。 陈大夫也松了一口气：“药材可到了？” 听着这话，江颜便知道他应该对那事情还不知晓，所以眼下也没有瞒着，直接将方才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陈大夫听了后眉头也拧了起来，声音喃喃：“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不过你也别急，我立马去找找别的渠道。” 江颜道谢，又呆了一会儿后，又往衣品斋而去。 因着刘河和间童晚香两人搬到了镇上，所以自然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天天见着面了。 如今小两口经营着衣品斋，日子过得也是红红火火的。 眼下见着江颜来，童晚香立马迎到了门口，笑道：“江姐姐，你今日倒是有空来了。” 上次两人的成亲时穿的婚服，可是受到了不少的青睐，所以童晚香按照江颜给的那些图案，又设计了些其他的款式。 不仅这样，还有和南北商场以及顺天商场的合作，如今简直是忙疯了，只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就好！ 逼得刘河这么一个大男人也学起了女红，帮着童晚香打杂。 江颜也笑，她最近也忙，仿佛这事情压根就没断过似的，送走了一波又来一波。 “后天顺天商场就要开业了，你准备的货物可都做完了？” 说到这里，刘河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底漾起了几分心疼：“江姐姐，你可别说了，为了这些货，晚香每天挑灯做活儿，哎…” 其实刘河倒不指望两人在一起能赚多少钱，只要能有个住的地儿，有口饱饭吃就成。 如今童晚香这样，他真担心将她给累坏了。 “虽然累是累点，可有钱啊？再说了，这一天天的过得多踏实？” 童晚香的性格十分不错，是典型元气女孩。不管在何种境地，都是笑嘻嘻的。 眼下一说到钱，整个瞳孔都亮了。 江颜瞧着两人拌嘴，不由得出言打断：“你们两人都没错。不过，你一个人做这么多活，着实是吃不消。倒不如寻个时间，也在村子里找一些女红不错的姑娘帮着做一些吧…” 想到这里，脑子里又闪现出陈枝枝来，这丫头很灵活，绣花也不错，先前就想着将她介绍给童晚香的，但这几天时间着实太多了些，也没来得及说。 童晚香也想招些姑娘，但又不太放心，毕竟这都是自己心血，生怕再换个人来绣，就和自己要的感觉不同了。 江颜知道她的顾虑，又开口劝道。 “虽然你绣活好，可其他人也都是培养起来的嘛，在村子里找几个绣活好的姑娘让她们多练练也不是不成。再说，我早就给你物色了一个不错的人选。” 说完，又将上次陈枝枝为了答谢她而绣的荷包拿了出来。 上面虽然只寥寥绣了几朵兰花，可那针法和灵韵都是恰到好处，瞧着让人十分舒服。 “的确不错，江姐姐，这么好的人都推荐给我了。那我要如何答谢你才好呢？” 江颜看着童晚香这样子，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等你有空了，帮我做几套就衣裳就成…” 两人又聊了几句，江颜这才出了衣品斋，但此时也没有回村子，而是找了几家医馆问了问那些药材的情况。 果不其然，自己做祛疤膏需要的那些全都被没有货。 “我们去县城吧。” 虽然已经托了陈大夫在找渠道，可江颜也不可能这么坐以待毙。 “这事情你不要管，一切有我来处理…” 宋七知道她在想什么，如今也不由得开口说了起来。 江颜虽然知道宋七的手段，可如今闲着也是闲着，所以也没答应。 “我没有着急，如今只是想去看看。” 宋七这才点了点头，声音笃定深沉：“放心，药材的事情我会解决。” 江颜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方才的顾虑完全消散了许多，声音也柔了几分。 “我知道，如今既然出去了，便想着要到处走走，呆在家里什么事不做，我会想得更多…” 听完这话，宋七也继续说什么，只驾驶着马车对着锦里县而去。 果不其然，那藏在黑暗中的人就像是非得和江颜对着干似的，将那几种所需要的药材全都高价收走了… 就算有些铺子里还有存货，但量却十分少。 如今两个商场开业在即，自然是要备好充足的货，这会儿没有了原料，手头上的祛疤膏是万万不够的。 虽然还可以做其他的东西售卖，但江颜就是不想这么认输，要不然还真以为她好欺负呢… “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和刘家有关。” 宋七开口分析。 其实江颜也想到了这一点，毕竟刘老爷的确有这个实力。 虽然知道因着上次吴姐姐的事情，的确是得罪了刘家不假，可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来报复吧？ 这些药材又不比其他，高价收入，只会损人不利己。 他一个商人，不可能这么傻。 毕竟，两人也没有天大的仇恨。 但不管如何说，刘家眼下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 “嗯，从前还真是瞧错了刘老爷，原来啊，我江颜还真有看错人的时候。” 不过有句话说得对，往往看上去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男人，越经不住外头的魅惑。 这刘老爷简直就是对号入座了。 宋七微微一笑，眼底也不免生出了几分调戏：“将别人看错了没什么，只要将我看对了就成。” 江颜对上他那带带着笑的凤眼，一时间只觉得心口乱撞。 明明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怎么时不时还会出现这种心动的感觉？ 所以如今也没再继续看他，只将头转了过去，喃喃地吐了四个字。 “谁知道呢…” “不知道？看来我是得要好好让你知道清楚才成了…” 这话一说完，宋七直接将人带入怀里，对着江颜的唇上便啄了一口。 感受着唇上的温润，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江颜差点没的吓傻！ 毕竟，这可是在街上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风波 不过好在宋七只是蜻蜓点水，再加上本就生的高大，自然也什么人瞧见。 即便是这样，江颜脸上也早就红了一片。 “现在，可知道了？” 宋七嘴角带笑，意犹未尽… 江颜白了他一眼，懒得多作理会，直接跑到马车上躲了起来。 直到股股微风灌进脖子里，脸上的热意这才消除了不少。 才到了村口，隐隐约约便瞧见走在前头的于氏。 如今猫着步子，低头一个劲的看着怀里的东西，嘴角难得流露出丝丝正常的笑容。 如今听见身边的马车，也没有多看，直接瞟了一眼江颜便往前头快步走去，只是手里的东西，捂得死死的。 生怕被人瞧见了似的… 江颜觉得这于氏很反常，从前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见着自己，就好扯着嗓子骂几句。 今日还真是奇怪了… 不过也没有多想，反正自打那丁巧玉和柳氏进门后，于氏自己都无暇顾及，也不可能转头来对付别人… 才到了新宅，却见着小呆对着荨慕一个劲地乱叫乱扑，眸子里全是虎视眈眈… 一条腿上更是多了些血迹… 江颜皱眉，小呆虽然是狼，但自打一生下来就被她养，所以若是没有攻击，并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才想开口询问，不料宋七却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荨慕手臂上的衣裳也被小呆抓出了几道裂缝，还以为见着里头的血迹斑斑。 一听这话立马回了起来：“回主子，这狼乱咬人，我便收拾了一通。” “小呆不可能无缘无故这样的。况且你又不是第一次来。” 江颜声音不免大了几分，立马弯腰去看小呆的伤口。 见着没什么大碍，也伤得不轻这才放下心来。 荨慕一直低着头，眼里表情染了一些寒意。 不过是给自家主人成了亲，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对着她大呼小叫的。 但眼下她这么做，就是想激起江颜的怒意，让她在主子面前失态。 “可它毕竟是狼…” “狼又怎么了？我不信它会无缘无故地想要咬你。” 江颜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如今的确很生气，再者这荨慕自大到了青城村来，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 可每次当她看自己时，眼里微微流露出的那种不屑和鄙夷，让她很反感。 没有多说，只不过看着他是宋七暗卫的面子上而已。若是换了别人，她今日一定要深究。 “我家夫人说的对，小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咬人。” “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宋七的声音顿时间冷了下来，让荨慕后背禁不住一麻。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轻举妄动，要不然，就连留在他身边的机会也没有了。 可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总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就算自己不能得到主子的亲睐，我不能让像他这么尊贵的人，跟一个农女在一起。 所以今日之事也是她故意的，见着马车到村口时，立马回来做出这一番动作。 为的就是要激怒江颜，让她在主子面前失控，之后再暴露缺点，惹得主子慢慢生厌。 可没想到，这一切完全不是自己预想的那般。更没想到，主子会这样生气。 如今立马转换了心思。 “主子如果不信我，那荨慕便以死明鉴！” 说这就打算拔刀。 可手才伸上去，握在掌心的匕首被一个石子击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主子，的确不是小呆主动的…” 这话是一月说的，他一直跟在宋七和江颜后面，得了暗令后便分开去调查了药草之事，如今也才回来。 听着这话，荨慕的眼里多了几分冷意。 “我方才比你们两位先回来，自然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荨慕好胜心重，如今不过是想跟小呆比试一番…” 江颜懒得再去深究，直接开了腔：“今日之事我可以原谅，如是下次再这样，我定然不会这么算了的。” 说完，便抱着小呆进屋上药去了。 宋七留在原点，脸上的表情冰冷的可怕，声音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自我处罚吧。” 荨慕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赶走自己就成。 如今立马抽出一月身上的匕首，对着自己的手心直接划了几刀。 一时间鲜血四起。 不过宋七压根也不看一眼，直接对着屋子里走了去。 外头的一月瞧了荨慕一眼，眼里带有丝丝怒意。 立马将她拉到了一边。 “我并不是帮你，而是在提醒你。我都看出来了，难不成主子不会怀疑？他这样做，无非也是在给你机会…” “你若是一直执迷不悟，那也怨不得别人。” 荨慕紧紧地握着掌心的伤口，眼里的恨意便被恐惧所替代。 方才主子那样，的确是恐怖至极。 经过这一次的动静，她也学乖了。 虽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但也知道从今往后，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主子是皇子，不可能不回京城。 而依着他对主子的了解，肯定不会带着江颜去冒险。 到时候只要他一走，自己有的是机会报复… 想着这些，眼里的情绪才渐渐恢复了起来，对着一月喃喃地说道。 “我知道，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一月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如今听了这话也没再多说，想着今日打探到的情况，立马抬脚对着屋内走去。 屋子里，宋七见着江颜给小白涂药，立马开口说了起来。 “过几天我会将她支走，届时重新派个暗卫来保护你…” 虽然他不知道荨慕对自己的心思，之前想着让她来，不过是觉得她对自己忠心耿耿。 所以也很放心地将江颜给她保护。 但从今日这样的状况来看，甭管她意图如何，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留在江颜身边。 江颜点头，她也不喜欢这荨慕。 她看的出来，这女人喜欢宋七，而且还将感情藏得很深。 那荨慕喜欢宋七，厌恶自己… 虽然她没有权利限制的感情，但留在身边，还是让她很膈应。 从前没有动静，她也只当没看见。 但今日已经闹出事情，那肯定就不能再姑息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刘家 “不用什么暗卫，有你在我身边就很好。” 江颜这是真心话。 反正天天宋七都是寸步不离，压根就不着什么暗卫。 虽然她是这么说，可宋七却不得不考虑，毕竟自己有些时候也难以顾及。 但如今却没有多说什么。 也就在这时，外头一月的声音透过门窗传了进来。 “主子，药材的事情，我已经查到了。” 宋七将其他的心思放在一边，又对着门外吩咐道：“进来说吧。” 随后，一月便从外而入。 “这一切都是刘家做的。” 刘家？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江颜还是愣了愣。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和刘家结仇不过也就是为了吴姐姐的事情罢了，她虽然想要给刘老爷一点颜色瞧瞧，但最近自己的事情太多，压根也腾不出手。 却没想着，对方竟然先出击了。 而且用的还是这种对他自己也丝毫没有好处的法子，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家有多大的血海深仇似的。 “今日还见着那刘老爷跟另一个女子走得很近，只不过两人见面总是偷偷的，那女子更是蒙着面纱，所以我暂时看不出容貌…” 他方才也偷偷地跟过那女子，但一到闹市，便立马消失不见了。 想来，应该是偷偷地将面纱给拿了下来。 “看来，不用我出手，那女人就被人给替代了。” 这不就是风水轮流转么，如今转到了她的头上了… 江颜只觉得那女人罪有应得，如今这样正好。 宋七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开口：“既然那刘家出手了，那我们也得好好给他送一份大礼。” 他的声音浑厚，如同藏了万千丘壑。 江颜见着他般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得也多了几分探究。 “你打算怎么做？” 宋七笑了笑：“他既然喜欢吃亏，那我就得让他好好吃个哑巴亏…” 江颜差不多也明白了，所以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青城村的另一边。 丁巧玉如今也正在筹谋着，一对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精光。 “她接了你的东西，便证明鱼儿已经上钩了。往后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在她跟着说一些挑逗的情话，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往后的步骤。” “这是给你的银子…” 那男人听着丁巧玉温温柔柔的话，一时间心里火热得紧。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敢流露半分。 毕竟从这件事情就能看出，这女人绝对没有表面上那般柔弱。 自己只要按照她说的做就成。 所以便也没有想多，直接将一块碎银揣进袖中。 “成！那我随时等你的吩咐…” 丁巧玉也没说什么，直接对着江家院子里走去。 于氏见她回来，好声没好气：“最近你是咋了，三天两头往外面跑的！” 上次还让她白高兴一场，以为要当奶奶了！ 丁巧玉懒得多费口舌，毕竟她在这个家里也呆不了多久了。 见她不说话，于氏反而缠了上来。 “哪有这样无视婆婆的道理？” 这话一落音，江大壮立马从茅房里出来，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嚷嚷：“娘，要是巧玉不出去卖绣活，咱家能赚得了钱，吃得上好的？” 最近他家媳妇可是威风了，每出去一躺便能带些银子回来，这可将他宝贝得紧… 一提到钱，于氏的脸色又收敛了些。 最近这几天里，丁巧玉因着绣帕子的确赚了些钱，虽然不多，但绝对能改善生活。因着这点，只让她觉得柳氏也没有那么恶心了。 毕竟这两人也没有不可取之处。 多个人赚钱，和做家务，也挺好的… 所以于氏便也没在吱声。 江大壮见着事情缓和了下来，立马拉着自家媳妇去了内屋，匆匆地解开了方才拉好的裤子。 “媳妇儿，我娘对你孬，我眼下都给你补回来…” 说完，又对着丁巧玉的嘴里凑去。 两人打得火热朝天，可镇上的刘府却是十分寂寥。 刘老爷躺在床上，莫名间觉得得身子渐渐火热了起来，就连脑袋里也全是那种污秽的场面，如今只恨不得找个女人好好发泄发泄。 有了这样的心思，哪里还睡得着？ 立马穿起衣裳去了镇上的花楼。 他一走，府上又没有女主人，那些下人也疯了，喝的喝洒，打的打叶子牌，乱成了一锅粥。 眼下这样的场景，所有人不晓得与此同时府上后院那荒废的仓库被人窃了。 只有小刘辕听到从墙角边传来一阵阵稀碎的动静。 想要叫奶娘，可发现屋子里压根没人。故而自己穿上了衣服鞋袜悄悄走了出去。 他住的地方离那荒废的仓库不远，如今没几步就走到了。 不但如此，还发现了有不少人正在将自家的东西往外头搬。 一时间不由得拧眉说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虽然有些奶声奶气，可语气却十分笃定。 众人方才没有留意，如今见着多了这么个六七岁的小娃，立马想跑上去捉。 倒是一月见着那小团子后，淡淡地开了口：“你是刘辕吧。” 刘辕很傲娇。 虽然自打娘走了，他就不太喜欢这个家，但如今见着有人偷家里的东西，还是很生气。 “废话，小爷我就是这个名…” 一月挠了挠头：“我是江颜的手下，你爹将她做药的药材都阻断了，藏到这里。” 听到江颜两个字，刘辕的表情立马变了变。 不过随后又开口问了起来：“我怎知你不是糊弄我？” 一月一直在暗处，他自然也是没有见过的。 所以对此也十分头疼，如今被这么个小孩子都弄的有些凌乱了。 如果打晕一个孩子吧，又到底于心不忍。 刘辕见他说不出去话，立马皱着小眉头冷声开了口：“你们要是再不说出实话，那我可就要叫人了！” “三，二，一。好，既然你不说，那我开始喊人了啊！” 数完这几个数，刘辕便想要扯嗓子大喊，一月见状，不得不出手对着她的睡穴点了去。 紧接着，那傲娇的小身板如同泥鳅一样滑了下来，落在一月的怀中。 “你们接着搬，我将他送回屋内…” 第二百一十八章 黄雀在后 没过多一会儿，这仓库里的药草就这样被搬空了。 一月看了那空空如也的仓库一眼，又将手里地桐油往仓库上泼去，等到四周都泛起湿意时，立马将火把扔了过去。 一时间，火光肆意蔓延，将乌黑的夜空都染得微微泛红。 不过，这对于正在府上嬉闹的下人们来说，却是不知情的。 对于正在花天酒地抱得美人归的刘老爷，那压根就没有半点风声… 等到火势渐渐蔓延开来，这才惊动了刘府那些正在玩闹的下人。如今瞧着滚滚的浓烟，一时间全傻眼了。 也好在仓库附近的院落都隔得不近，如今虽然火势大，但并没有殃及到其他的地方。 经过丫鬟婆子的一同努力下，火势到底是止了下来。 只是，仓库完全化成了一堆废墟… 等刘老爷翌日回来后，整个人都呆掉了！ 虽然这仓库里的不过就是一些药材，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但如今这么无缘无故地着了火，不免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只想着，一定是有人故意捣鬼。 而这个人，应该就是江颜… 但偷偷卖下这药材之事，并不是他亲自出马，为何她会这么迅速地查到自己的头上？ 想到这里，全身忍不住又泛起股股寒意。 这女人不简单…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是忍气吞声之人！ 所以如今立马对着身后的下人吩咐了起来：“备马车，去青城村！” …… 江颜这会儿早就将那些药草放进了工坊。 因着数量十分多，还专门腾出了好几间房子来。 见着这么多药草，她也很欢喜，毕竟这批药材不但不要钱，还着实坑了刘老爷一笔，让他替自己做了嫁衣。 这种感觉，不要太爽了。 如今一个劲地对着宋七夸赞：“还是我家夫君有办法…” 宋七浅笑，末了又对着她的耳边轻轻开了口：“知道就好，今天夜里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虽然这声音只够他们两人听见，可江颜的脸陡然红了起来。 这人，也真是无赖得紧。 倒是工坊里的姑娘婶子们见着两人这样，不由得打趣：“瞧瞧你们这亲密的样儿，还真是羡慕死大家伙儿了…” 从前那批滥竽充数的药材大家也是知道的，虽然面上没有多说，可心里到底有些担忧，毕竟做药那可是她们的饭碗，要是没了原料，光做阿胶糕钱便也少了一半。 今儿瞧着那十几车药材，大伙儿心里也镇定了下来。 江颜今日她也很开心，如今想到童晚香的事情，不免又笑着开了口：“各位，婶子们，你们可知道这村子里哪些人的绣活不错吗？” 对于女人们而言，会女红那自然是必备技能，毕竟家里缝缝补补的全都靠着一双手。 但若说起绣活，太未免太精细了些。 村子里绣活好的人也不多… “缝个衣服被子啥的，大伙儿都是会的，但说到这绣花嘛，村子里还真是找不出几人。若说不错的，好像只有三顺他娘和燕儿她奶奶了…” 江颜将这两人记在心里，想着找个时间让童晚香下来亲自说说。 毕竟绣活这些，她也不大懂。 所以扯了几句后，便将陈枝枝叫到了一边。 “枝枝，我给你介绍个更好的活儿…” 她直来直去，如今才等人站稳，便开口说了起来。 惹得陈枝枝还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如今疑惑地看着江颜，一双手更是有些局促不安。 “江姐姐可是嫌弃我活儿做不好？” 小姑娘说这话时，眼里那明亮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些许，让江颜都禁不住生出几分心疼来。 所以立马解释。 “你误会了，方才问她们的你也听见了。其实就我朋友想要招一批绣活好的女工，我见着你绣活不错，便将你给我的荷包让她看了看…” 陈枝枝不管是处事还是思维，都不像是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所以江颜对待她时，并没有以小孩子的眼光来看待。 “你放心，以后做活的话，应该还是在村子里。也有可能就是在我这院子里，只是分工不同罢了…” 毕竟都是村子里的人，老是往镇上跑也不太方便。 若是再不行的话，可以分两批，一批在镇上，一批在村子。 反正这绣花对于熟练的绣娘来说，也并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儿，只要照着给出的图案绣就成。 听到这些，陈枝枝这才笑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当然可以！” 说完，又重新开了口：“江姐姐，我娘的绣活比我还要好，届时能让她也来吗？” 等她们多赚了些钱，家里便再也没有人敢在欺负娘和妹妹了… 江颜求之不得：“成！到时候我跟我朋友商量下，看看挑个时间让大伙儿都来一下。” 陈枝枝点头。 两人说完了后，江颜便也没有再聊其他，只让陈枝枝继续去做活。 眼下才想去一躺镇上将药草的事情告诉陈大夫的，不料院子外头传来一声声踢踏的马车声。 到了这处院落时，又戛然而止。 她还未走出去，便见着院子外头刘莲欢喜对着来人欢喜地叫了一声：“爹爹！” 这两个字一出，对方是什么身份，自然是昭然若揭了。 就连如今来这是什么意图，她差不多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不过，如今也没有走出去，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院子内。 倒是在屋里哄着小女儿睡觉的吴如玉听到这声呼喊，脸色陡然一变。 什么爹？ “娘，爹爹来接我们回去了！” 才这么想着，屋外刘莲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这小姑娘才四岁，如今自然不太懂事。 “莲儿，你说什么呢。你已经没有爹了…” 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吴玉如心情很糟糕，如今声音不免也拔高了几分，吓得小刘莲嗷嗷地哭了起来。 吴如玉也有些愧疚，才想要开口哄哄。 却见着院子外头闪现出的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时间整个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他，来做什么？ 刘老爷虽然很吃惊，毕竟压根也没想到她们母子几人竟然会在这里，可就算如此，脸上的表情还是稍纵既逝。 如今只沉声对着江颜开了口：“昨天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第二百一十九章 于氏的反常 江颜虽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如今自然不会傻到去承认。 如今冷冷地开了口。 “刘老爷说的我听不懂。若是没有他事的话，我便不奉陪了，还请回吧。” 对于这样薄情寡义之人，江颜懒得多理会。 刘老爷见她装傻充愣，声音立马也大了一些。 “江颜，我念你之前跟我刘家有些交情，如今才给你次机会，你若是不承认，别怪我报官！” 交情？ 亏他说得出口。 江颜冷冷的笑着，一副让他请便的样子。 刘老爷见此，也不再多话，直接对着后面带来的下人吩咐道：“快搜搜，看那些东西藏在哪里！” 得了令，那些下人门也立马对着前头冲了上去。 可那知当头被一股凛冽的气势给吓住了。 “你们胆敢私闯民宅，这便是下场…” 宋七说完这话后，直接甩出了匕首，那匕首快准狠地对前头刺入，重重的钉在了树桩上。 这一番动作将大家都吓得不轻，如今脚下的步子也迈不动了。 刘老爷皱了皱眉：“你这是何意！昨天我们仓库走火，药材失窃。这分明就是你们干的！说将东西藏在哪里了！” 宋七声音依旧冰凉。 “你有证据？” 刘老爷哪里有什么证据啊，这一切只是猜想罢了。毕竟自己阻断了他们的后路，回来报复的不是江颜又是谁？ 所以如今耿着脖子答道：“你管我有没有证据，这件事情就是你们才做的出。” 江颜笑了：“你说的药材，我正好还想问问你呢。刘老爷，你高价收了那些药材，不就是针对我？” “不过，我的手段可没有那么卑劣。” 刘老爷没有被她这冷嘲热讽受到什么影响，如今对着工坊里看了看，见着她们桌上摆的药材，立马嚷道。 “这不是药材是什么！我可是听说了，你到处找不到药材，怎么眼下会多出这么多来！” 江颜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 “就算你将整个锦里县的药材都垄断了，可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买的。这是今日从西洲郡运来的一批药材，难道你还想说是你的不成？” 刘老爷不相信，他家里才出了事，江家就多了这么多药材，哪里会有这样巧合的事？ “从西洲郡到此起码得三两天，恐怕姑娘这药材是另外从其他途径所得的吧。” 江颜眸色里明显涌出了些不耐烦。 “既然非说是你的，有什么能证明？” “你…” 刘老爷气得脸红脖子粗，如今的确是没什么能证明的。 “说完了吧，说完了就立马离开。” 江颜懒得多讲。 可刘老爷哪里肯离开，如今只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眸子里染上一抹怒意。 “江颜，你不承认也罢，咱们走着瞧！” 江颜并不怕他。 如今说这样的话，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性。 “我随时恭候…” 说完这话后，又紧接着开了口。 “刘老爷今日来我这里，我也没有准备什么，不如，派个家伙送送你吧。” 话一落音，又对着在院子里的小呆比了个手势。 那家伙接着主人的命令，立马对着刘老爷几人扑去。 看见跑上来的是狼，都吓了个半死，直接连滚带跑的往马车上爬… 末了，又像逃命似的往村口奔去。 江颜看着那远去的身影，眼里的表情也渐渐恢复了。 才想上马车去镇上，不料吴大姐开了口：“江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对刘老爷丝毫没有留恋，就算有些情绪那也只是愤恨和心疼。 刚才那些话她也听得云里雾里，压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和刘老爷成亲六年，这男人的脾气他还是很清楚的。方才那样子分明就是想着要报复。 她怕江颜吃罪，如今自然得要了解透彻。 江颜脚步停住，又转身对着屋里走去。 “吴姐姐，我也不打算瞒你…” 所以眼下便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说了出来。 吴玉如听了后也十分诧异，没想到啊，那厮的心胸已经狭窄至此！ “其实我也没想到，毕竟做出这样的事情，对他自己也是无益…” 药草药草，在大夫的手里是药，在其他人的手里那便是草。 刘老爷收了那么多，就是想转手卖出去都不容易，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堆积在仓库了。 吴玉如点了点头，又叮嘱了起来。 “刚才他那样子，是下了决心要报复的，你这段时间要小心些…” 江颜道不担心这些，反正身边有宋七一月，一般的人也难以伤的了她。 “嗯，我知道。你好好休息…” 月子里难捱，尤其还是空月子。 这十天下来，还多亏了陈枝枝和刘婆婆几人的照顾。 “其实没有这么娇气，我想着过几天就帮你做活儿。” 住在工坊旁边，她们每天做的什么吴大姐自然也是看得到的。这活计又不累还能消磨些时间。 要不然她心里总过意不去… 江颜明白她的心思，眼下柔声安慰了起来：“坐月子就必须得一个月，不然以后毛病可不少。” “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必担心…” 从古到今，这就是留下来的规矩。对于江颜这个中医来讲，更是看的很重。 吴玉如这才没有说什么。 倒是大女儿刘莲见着两人的话说完后，眼巴巴地开了口：“娘，爹爹为什么不接我们回去…” 吴玉如看着女儿这样，心里说不出的疼。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娘会对你好的。” 在小孩面前，她也不想抹黑什么。 这话一出，娘几个都哭成了一团。 江颜也没多说，毕竟哭泣也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 所以便轻声地对着外头走去。 宋七早就坐在马车上了，如今见着江颜，又柔声开了口：“走，去镇上…” 江颜点头上了车。 才到村口，便见着于氏也对着这边走来，难得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就连头发也是一丝不苟。 如今这么一收拾，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江颜看了一眼也没多理会，只是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这几天，于氏怎么这么奇怪？ 第二百二十章章 绣坊 所以如今不禁对着宋七开口说了起来：“到时候让一月多盯留意这于氏，我总觉得这两天她很邪乎。” 但凡是其他人，江颜也不想管那么多，可这于氏不一样，如今怕的就是她又在暗地里筹划对付自己的办法。 虽然江颜并不害怕，可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提早知道最好。 才这会儿，脑子里又涌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上次一月只说刘老爷又重新跟别的女人混在了一起，而眼下这于氏这样，莫不成那女人就是她？ 所以煽风点火让刘老爷来做那些事情对付自己？ 但想想又不太可能… 这于氏当刘老爷的姐姐还差不多，所以如今也没过多的深究，一切等打探后再思忖也不迟。 宋七点头嗯了一声后便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去了镇上。 将那药草的事情和陈大夫说了后，陈大夫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这几天里他一直在打探着情况，可皆不如人意。 如今好在这事情解决了。 江颜说完后又在医馆里呆了一个晌午，这才去了一趟衣品斋。 童晚香依旧在做着手里的活儿，如今就是见着江颜来了也没有闲着，一边捣鼓手里的活儿一边笑着开了口：“最近找我定制婚服的着实太多了，江姐姐，一会儿你帮我看看那图画的好不好看。” 江颜见她这样乐此不疲便也点了点头，末了又将找绣娘的事情说了出来：“村子里有两个绣活不错的，你看什么时候挑个时间亲自去看看。” 她也想间里晚香尽快物色到人选，毕竟只有她和刘河两人捣鼓这些东西，着实太累了。 “那就今天傍晚吧，我晚点过去。到时候就去奶奶家睡一晚…” 江颜笑着点了下头，末了又看了下她画的那些衣服的图稿。不得不说，童晚香在这一块还真是挺有天赋的，放在现代那真是妥妥的当设计师的料。 如今设计的这些，融入了自己教她的元素之外，又加了些其他的新东西，瞧着十分不错。 江颜只觉得每一张都好看。 这么一夸，还真是夸到了童晚香的心里去了，眼睛简直笑成了月牙。 每次从她这里走出去时，江颜感觉什么烦恼也没有似的。 脑子里刘家于氏的那些事情也扔到了一边，心情好嘴上便也泛了馋，又和宋七两人去吃一顿后，这才回了青城村。 将童晚香今日要来的事情告诉了陈枝枝后，她也很高兴，如今连忙开了口：“我眼下就去告诉我娘，让她过来！” 江颜点头，看着那奔跑在道路上的小身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又忙活了一会儿，天色便渐渐暗了下来。 也就是这一会儿，才见着童晚香和刘河的牛车停在了院外，才下了车，童晚香也没有闲着，直接开口问了起来：“江姐姐，你说的那些人，在哪里？” 江颜看了她一眼，打趣道：“这回着急了？” 童晚香笑了笑：“江姐姐给我找的人，肯定不差，这不就急了么…” 说完这话后又瞧了一眼站在江颜旁边的陈枝枝和她娘秦氏。 “就是她们？” 秦氏也才生产过，不过对于她们，能休息几天就不错了，自然不奢求什么做月子。眼下看着童晚香，局促地笑了起来。 “嗯，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姑娘，这位是她娘，村里还有两位婶子，我一会儿让人去叫下。” 听了这话，才下工的花嫂自告奋勇地开了口：“正好我回去时会经过，一会儿就顺道将她们两人叫来吧！” 江颜求之不得，直接道了谢。 花婶走后，没过一会，那两位绣活好的妇人便也一前一后地走来了。 方才听得囫囵，所以也不知道江颜如今找她们是什么事。不过，江颜眼下可是这村子里的“摇钱树”，谁不想着巴结？ 还未进门，脸上的笑意便堆上了眼角。 江颜和童晚香几人是小辈，问了声好后便才转入了正题。 “方才花婶想必也没说齐全，所以我在这里补一句，眼下叫你们来呢，是刘河媳妇想要找几个绣活好的替她做活…” 一听到做活，两人眼里都亮了起来。 毕竟现在村里谁不知道，这江家工坊里的人可牛气着呢，一天手快的起码能赚百多文，这对于大伙儿来说，可都是一笔大数目。 如今一想到她们也能有这样待遇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 倒是童晚香见她们两人没有说话，便又开口笑说了起来：“江姐姐说得对，不过，如今我也得看看几位的绣工。毕竟我做的可都是给商行的活，大多数都是成衣。所以各方面都要讲究。” 一听了这话，四人面上的神色不免又紧了紧。 生怕自己达不到童晚香的要求，心里不免也紧张了几分。 童晚香将大伙儿的表情收尽眼底，笑意也更浓郁了些。 “不过呢，就算最后达不到我的要求，今日这一针一线，也不会白亏待了去，我都会给各位出一些辛苦费…” 她长的本就十分讨喜，如今这话一说完，众人的紧张感也都消了不少。 “这里是图案，你们就按照这上头的绣一点…” 她做的都是成衣，其实绣花面积也不大，招她们其实更多的是帮着做成衣，可就算这样童晚香也会严格把关。 所以等到布料和图案分到四人手上后，也站在一旁瞧了起来。 对于她这种绣娘，只要众人一下针，便能分出高低。今日这四人，秦氏第一，陈枝枝第二，那两位婶子的技艺不相上下。 但总的来说，四人的水平都还不错。不管是眼下做成衣，还是以后再做其他精巧的小东西，那都是绰绰有余的。 所以也没让她们绣多久，便让停了下来。 四人收了手后，表情都有些战战兢兢，生怕自己选不上，虽然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可面上却是不显。 毕竟几个的性格都差不多，都是不多嘴的人。 这一点，童晚香最为满意，毕竟不过做什么，排在首位的就是人品。 所以如今也笑了笑，将气氛缓和了下来。 “几位的绣活都不错，所以…你们以后便全来帮我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醉酒后的失态 “只是，如今我暂时还没想到工钱要怎么开，等我今日去想想，明天再准备些绣架和布匹，后天便在这里正式上工吧！” 四人也很高兴，生怕自己是听错了似的，所以又开口问了一遍：“我们，都选上了？” 童晚香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一下，众人都踏实了，一会劲地道着谢。 其实对于她们，也不要求银子会有多少，毕竟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如今能做工多添一笔生意就成。 所以末了又欢欢喜喜地道了谢。 尤其是秦氏，一个劲地对着江颜鞠躬：“江姑娘，枝枝经常跟我提起你，我最近家里也挺忙的，上次小女儿的事情，还未跟你正式的道谢…” 今日枝枝叫得匆忙，她什么谢礼也没有准备就空手来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江颜立马扶起她：“嫂子不必客气，我很喜欢枝枝，她自己也很努力…” 其实让她惊讶的还是秦氏，如今虽然身上穿着补丁衣裳，可瞧着却是干净利落，不但如此，还透露出一种温婉的气质，和村里那些三十岁上下的妇人很不一样。 也怪不得，将枝枝教得这样好。 秦氏听了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看向陈枝枝时，眼里的柔情更加浓厚了几分。 “嗯，枝枝的确很努力…” 又和她们几人聊了几句后，便各自散去了。 倒是童晚香长长地舒了口气，神色间不自觉地露出几分酣畅：“以后，终于可以早些休息了…” 说完后又挑眉地着江颜笑着问道：“绣坊放到这里，那我，是不是要给你些租金才成？” 江颜知道她这话是打趣，如今也跟着说了起来：“好啊，不过，我这个包租婆还得看看你给的够不够多了…” 童晚香虽然不知道包租婆是什么意思，但总体来说还是听得懂的。一时间不免又对着宋七眨眨眼。 “要不这租金就免了吧，以后等我未来侄子侄女出生了，我包个大红包怎么样？姐夫？” 江颜被她这话说得有些尴尬。 倒是宋七自然是站在自家媳妇这边的，见着江颜微微有些害羞，不免又挑眉对着刘河说了一句。 “她说这话是在暗示你…” 刘河是个呆头鸟，如今脑子里全是找到工人后，晚香便能好好休息的事情，所以几人方才说什么他也没有认真听。 如今宋七这话，更是让他反应不过来。 “啥？” 宋七声音又笃定了几分：“她在暗示你，想要个孩子了…” 一时间，换童晚香尴尬了，一张脸简直红到了脖颈，倒是江颜哈哈笑了起来。 刘河和童晚香两人最近十分忙，所以也难得回来了一次。所以刘婆婆做忙活了大桌饭，叫了江颜宋七还有高婶子几人全都来家里打牙祭。 江颜许久没有吃过刘婆婆做的菜了，如今也很是惦记得紧。等到填饱了口腹之欲后，这才对着刘婆婆几人问了起来。 “卖凉菜的事儿，想必这几天也要收尾了吧…” 毕竟那香椿和竹笋什么的，都是分季节才有，虽然上次村里的捣鼓完了后，江颜又让她们去其他村子里收了些。 可如今都快五月了，这些东西差不多也没了。 何婶子点头：“嗯，这凉菜还真是卖得不错，只可惜啊，卖这么一阵子就没了…” 其实现代凉菜有很多种类，腐竹，海带，藕片等等。 可在古代， 这些东西也配不齐，就算可以用一些豆腐做成香干再凉拌，可种类到底太单一了些。 所以眼下江颜又想着接下来要给她们想个什么致富的法子，才往这一点靠拢，脑子里灵光乍现。 “不如，我们合伙开个饭馆吧，开在济仁堂隔壁，专门做一些药膳…” 毕竟，济仁堂和它左右两边的铺子的钥匙都在她手里，如今自然得利用起来。 再者，药膳也是一种特色。 如今开的地方离济仁堂仅仅一步之遥，完全可以开了方子后，再让病人用药膳调理。 “药膳？” 刘婆婆几个都瞪圆了眼睛，毕竟这东西她们听也没听过啊！ 江颜这才解释：“其实，药膳就是以药材以辅助的膳食，能让病人在吃美食的同时，将病也能治好。” 药食同源，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几人听懂了，可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才想起来，江颜会医术。 何婶子第一个赞同，立马拍着大腿回道：“甭管什么，只要颜丫头一开口，便没有错的事儿，我赞成！” 她说完后，高婶子和刘婆婆也表了态。 “成！” 就是童晚香也听得心痒痒，如今一个劲地对着江颜谄媚：“江姐姐，要不，我也来一个？” 才说完后，又立马摆了摆手：“想想算了吧，奶奶参加了，我和刘河便不再凑热闹了…” 毕竟衣品斋的事情都记她抽不开身了，若是不做事只拿钱，那也过意不去。 江颜见她如此，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又对着刘婆婆几人开了口：“那间铺子是我名下的，所以便不用交租金，至于药膳的方子，由我来出你们只要认准剂量和名称就成…” 几人连连点头，毕竟如今对这个药膳也挺有兴趣的。 毕竟吃饭还能治病，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也都是乐意的… 又商讨了一翻后，饭馆的名字便定为“清心药膳堂”，五天之后正式筹备，十天之后准备营业。 有了这一出，众人又多了份期待，酒足饭饱后又聊了几句，这才各自回了家。 江颜今日也很开心，所以方才在刘婆婆那里，又喝了几杯梅子酒。 这梅子酒虽然好喝，但也是有后劲的，对于江颜这种一沾酒就醉的人，更是不得了了。 如今脑子里全被思绪填满。 想着自己做的这些事情，便也觉得来这遭古代，也算是不虚此行。 虽然周围渣渣的多，但可以交心的人更多。 如今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舒坦… 尤其是还得了这么个让她踏实的男人…… 想到这里，便又扭头看了一眼睡在身侧的宋七，如今见着他薄唇微抿，眉眼含春，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借着酒劲就翻身骑到了他的身上。 第二百二十二章 闺房之乐 屋内一阵狂风骤雨后，渐渐的也消沉了下来，只剩下油灯里噼里啪啦炸着油花子，为屋内添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宋七看着趟在自己身侧已经酣睡过去的江颜，不由得扯着嘴角笑了笑。 末了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啄。 这丫头，还是喝醉了酒最狂野，看来以后时不时地要给她喂一些… 才想着这些，外头一月的声音响了起来。 “主子…” 宋七听到动静后，立马披上了外衣走了出去，清冷的月光将两人身子拉得更加修长。 伴着朗朗清风，宋七沉声开口：“可是查到了？” 一月点头：“刘老爷私会的那女子十分警惕聪明，属下跟丢了，不过于氏那里，她这几日都和隔壁村一个姓覃的鳏夫在偷偷见面，两人举止还十分亲密…” 鳏夫？ 宋七皱眉，打听到于氏那边不会对江颜构成威胁，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刘老爷相处的那女人，会是谁？ 是不是她挑唆着刘老爷来对付江颜？ 若真是这样的话，自然就是跟江颜有过节的人，按照一月说那女人体态轻盈，多半是个年轻女子的话来说，江颜身边也没有几个对得上号的人。 难不成会是她？ 想到这里，又对着一月的耳边叮嘱了一句。 一月得了令后，才想转身，不料宋七又开了口，语气十分笃定：“让荨慕回京城，给阿修调过来，这次不要让他露面，我不在的时候，只跟在夫人身边暗中保护就成…” “再者，京城那边的人也要盯紧了，若是见着有太子的人到了这里，立马向我汇报…” 一月领命，答了一声后也没在说什么，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翌日。 药山里的麻雀早就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江颜被吵得头疼，才醒来便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整个身子也是累得不行。 他揉了揉眉心，才想拥着被子坐起来，不料脑子里的记忆翻云覆雨而来，让她的脸上一阵难堪！ 她，昨天做了什么？ 怎么开放到那种程度… 想到这里，便觉得脑仁更疼，如今听到推门的动静后，直接躲在了被子里。 来人正是宋七，听着这边的动静后，便将放在灶屋的小米粥热了热，眼下又端进了屋内。 “过来，吃早膳…” 江颜内心着实有些难堪，虽然两人是夫妻不假，可她的性格的确有些墨守陈归，昨天那些疯狂的举动已经抄出了她的范围。 总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那什么“小姐”的标准了。 什么手段都在宋七的身上用过了… 一时间闷在被子里，喃喃地答了起来：“我不饿。” 宋七笑了笑：“昨天，吃饱了？” 江颜懒得理她，所幸翻了个身，可身子还未翻过去，整个人又被宋七给拎了起来，坐到了他的怀里。 “吃了粥再睡…” 宋七的手指很好看，如同葱白，修长得紧，如今就是普通的木勺眼下在他的手里握着，也让人觉得像是珍贵的瑰宝一样。 江颜看的入迷，没来由的就将那勺小米粥给咽了下去。 “那于氏并无太大的异常，只是和隔壁村一个姓王的鳏夫搅和在了一起…” 江颜也有些诧异。 女为悦己者容，这于氏如今来了第二春？ 但什么样的女人不好，那王鳏夫怎么就偏生看上了她呢？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就是有猫腻。 如今和上次驱赶她出门的事联系起来，也不难猜到是谁的手段… “这件事情，只怕是有人故意的…” 宋七自然也知道她指的是谁，所以便也将自己的想法吐露了出来。 “和那刘老爷勾搭在一起的女人，我也觉得应该是她，所以让一月去盯着了…” 江颜更是愣了。 但想想又觉得有些说得过去，上次虽然为了吴姐姐的事情得罪了刘老爷，可若是没有人挑唆，他一个生意人，不可能做出这样赔本的买卖。 就算会给自己穿小鞋，说不定也会找其他的法子。 但若自己这一切猜测都是对的，那那女人的还真是手段高明啊！将自己的身边的情况都摸了个遍？ 一时间，早就将昨夜的尴尬抛到了九霄云外，直接暗自思忖了起来。 过了好久才喃喃开口：“嗯，这件事情的确得好好盯着…” 话一说完，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巳时。” 这么晚了？ 江颜立马从他怀里挣脱了开来，准备去穿衣：“今日还约好了晚香商量绣坊的事情呢，眼下她说不定都等得着急了。” 宋七又重新将她拉了回来：“我已经跟她说好了，所以，应该不会等你了。” 江颜诧异，一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昨天感染了风寒，今日便在屋里休息一天。” “……” 宋七看了她这无语的表情，声音不免又沉了几分：“绣坊是她的，她自己能知道怎么弄的。今日好好休息，明天顺天商场开业还得忙呢。” 江颜点点头。 的确，今日下午还得去县城里布置场地，准备明天的开业活动呢。 再说了，童晚香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如今筹备一个绣坊，自然也是难不倒她的。 想到这里，便又放心地趟回了被窝。 这人才趟下去，不料宋七也脱了外衣钻到了她的身侧。 “你，你不起来？” 两人紧紧贴着，江颜有些尴尬，生怕一会儿这好好的休息，又变成折腾了。 “嗯。我也累了…” 这懒洋洋的话，不免让江颜想到了昨天的光景，一时间便再也没有什么底气开口了，直接将身子给转了过去，欲要和宋七拉开些距离… 可这才时，不料宋七又笑着开了口，语气十分欢愉。 “夫人，我看以后，你还是多喝些酒吧…” 江颜脸红，一时间也没认怂，紧接着用话堵他。 “那你就不怕我对别的男人这…” 一个样子还未说完，嘴唇却又被宋七给咬住了，声音里也全是戏谑。 “你要是敢，那我眼下就要你好看…” 江颜连忙闭嘴，才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儿，不料屋门外又传来一阵轻微的扣门声。 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女声响了起来：“主子，荨慕有话要说…”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仇恨的种子 宋七微微皱眉。 他自然知道荨慕想要说什么，如今只淡淡地吐了一句：“说。” 和对江颜的宠溺柔情不同，眼下这声音辩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外头又静了一会儿，这才又重新开了口：“有些事情，我想要单独和主子说…” 江颜一直尖着耳朵在听，如今听到这句时，立马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合着，这是要自荐枕席表白了？ 不过，如今就算真是要表白，也好。 让那女人死个心。 毕竟她江颜看上的人，自然和旁人与众不同，再说了，若宋七真对她有什么感觉，从前早就该下手了。 所以眼下又推了一把宋七，轻声开口。 “你去吧。” 要不然她总觉得依着荨慕的性子，会一直候在外头。她可不想有人打探她的私密生活。 宋七看着她这表情，一时间沉声问道：“你那么想将我推给别的女人？” 江颜也学着他的样子，霸气地回了一句。 “你是我的人，难不成还难跑了不成？” 这话说完，嘴唇又被他啃了一口。 “等我回来收拾你…” 讲完了这句，宋七才披上了外衣整理了头发后，直接长腿阔步地走了出去。 荨慕方才早已经将屋里的动静听着耳里，如今没来由的又生出了几分妒忌。 只是当宋七的身影出现后，便立马将这样的神色藏匿于眼底。 “你要说什么？” 宋七看也不看她，直接冷冷地开了口。 荨慕想到方才他在房中的那等柔情蜜意，一时间心如刀绞，连呼吸也觉得困难了几分。 呛了一口气后，才淡淡地说道。 “我不想去京城，我要和一月一样，在这里保护主子的安危。” 去了京城，她哪里还有机会跟他如同现在这样正大光明地站在一起？ “暗卫除了保护主子，还有一个的职责是何。” 宋七又问了起来，声音比方才更寒了几分。 荨慕眼眸一敛。 “无条件地听从主了命令。” “那你就是这样听命令的？！” 宋七音色拔高，恢复了从前高高在上的模样，身上的气势也逐渐显现了出来，让荨慕下意识地就跪了下来。 “我最不喜欢别人在我的面前做那些无知的小动作，念你一片忠心，我可以放你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你是知道后果的！” 荨慕是他年少打猎时从狼嘴里咬下来的，当时身上虽然是伤痕累累，可人却是清醒得很。 就是见着她这股子顽强劲儿，所以留了下来，放在自己身边培养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卫。 这些年，她的确忠心耿耿。 因着又是女人，便打算想着让她来护着江颜。 但没想到，上次竟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所以，他只觉得叫了荨慕来这一趟，或许就是个错误。 荨慕吓得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她其实并不怕死，而是想着好不容易能见到主子一面，如今又得被赶走，心里委屈难受。 十指也紧紧攥在了一起。 凭什么，他对那个女人可以那么温情，而对自己呢，永远连眼神也不想施舍一个。 如今不就是伤了她身边的狼么？竟然为了这个事情，将自己给赶走。 难不成，这么多年的守护和陪伴，竟然不如一头狼来得重要？ 她心思涌动，可面上的神情却不显，毕竟在宋七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他的脾气。 如今只能顺从了。 见荨慕不说话，宋七也没继续，转头进了屋内，见着床榻上的江颜睡熟的脸庞，不用的俯身在她的额头轻轻地亲了亲。 眼里的眼神也从淡漠疏离转成一腔宠溺。 其实宋七比谁都渴望亲情，渴望陪伴。 但身在皇家，只能冷血无情。 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卸下一切伪装… 荨慕瞧着印在窗子上的倒影，眼里的恨意更加浓烈了起来。 一颗仇恨的种子也在慢慢的萌芽。 她虽然不会伤害主子，可对那丫头的恨，以后说什么都得还回来！ 自己为主子挨刀挡剑，可江颜呢？什么都不做便能得到主子的一切… 她不服，也不认！ 荨慕在暗暗密谋，眼下另外一人也想着要怎么报复江颜。 镇上，从合客栈二楼的客房内，女子娇啼婉转的声音渐渐稀疏了下来。 如今脸色泛红，勾着眼睛看向趴在身上的男人，声音也是温温柔柔。 “我们可不能这样吃哑巴亏，要不然还真便宜那女人了，不过也不着急收拾，等手头上的事情办妥才成，届时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这男人正是刘老爷，如今触摸身下这滑嫩的少女肌，刚刚熄灭下去的焰火又重新点燃… “那你说，要怎么办？” 他的确咽不下这口气。 女人笑了笑：“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刘老爷恨不得将她揉碎，如今眼里全是火花，声音也浑浊了几分。 “什么办法？” 那女子霎时间又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刘老爷听了后，脸色立马变了。 眼里的浓浓的火气也消散了。 “不成，莲儿是我的亲骨肉！我不能这样做…” “老爷，又不是让你真的伤害她，届时好好吩咐下那些人，只将她看住不就成了？等那贱人的生意一落千丈，自然便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到时候不用我们收拾，她也不敢多蹦跶了…” 刘老爷想了想，还的确是这么回事。 反正女儿又不会有威胁，有啥可担心的？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有些顾虑：“这样恐怕不好吧，若是闹出人命案子，官府查起来，可如何是好…” 再说了，他虽然不喜欢江颜，也只是想给她后头使点绊子，没有恨到这种赶尽杀绝的地步。 那女人接着挑唆，语气里尽是魅惑：“查起来怕什么，有的是人背锅，老爷，你还想不想娶我了？要是不将那些事情摆平，我怎么能放心嫁给你？” 刘老爷看着她眼底的万种风情，只觉得死也值得了，如今哪里还顾及其他？ “好，你说的，我都听。” “等你嫁给我后，保证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什么都不用想…” 话说完后，又直往她的身子压了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开业前的准备 可也就是此时，那女人轻轻的推开了他的身子。 一脸娇羞：“老爷，我累了。” “还有，今日来时，那江颜的人一直跟着我。我看这段时间，我们两人就不要来往了…” 要不是自己备了两身衣裳，又在脸上做了些工夫，恐怕如今还真是被那一月给跟上了。 没想到啊，那些人这么快就怀疑到自己的头上了… 所以在事情没有办妥之前，更要小心谨慎。 刘老爷被这么一推，心里更加难耐，自己扑了上去。 “那这样，我今天就来个够…” 没过多久，屋里又穿了一阵阵靡靡之音。 …… 青城村，江颜起床时，已经到晌午了。 这才跑到了工坊一趟，见着童晚香还在，不免松了一口气。 童晚香见她，也有些意外。 “江姐姐，姐夫说你不是身子不舒服，怎么又起来了？唉，好歹你自己也是个大夫，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呢…” 江颜一句话还没蹦出，她这都讲了五六句了。 而且说到这身子不舒服，她脸色也微微红了起来。 可即使这样，也没让人瞧出异常。 “我，昨天在喝了些酒，脑子有些晕，并没有不舒服…” “对了，你筹划的怎么样了？” 这话一说，童晚香才被绕开，一门心思全扑到绣坊上，整个瞳孔都亮了亮。 “差不多了，如今像这种婚服做一件成衣是五百文，其他的常服是两百文，多劳多得…” 如今做的都是成衣，所以便先算了这个的工钱。至于以后做其他的，那就再另算。 她的衣服上都没有大面积的绣花，如果手够快的话差不多两天就能完成，这个价格算是给的高了。 江颜点点头：“刘河呢？” “我打发他去给我买绣架去了，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吧。” “南北商场的货你做完了吗，等下跟我们一起去县城里布置下场地吧。” 童晚香能带动气氛，所以开业时，必然也将她给拉过去。 “成啊！” 听了江颜的话，童晚香也没有拒绝。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江颜这才去自己的工坊里看了看，点一下备好的货物。 最近药材充足，所以暂时也不担心什么了，晚上还有小呆在这里守着，就是那刘老爷想要来报复也是没那个本事的。 眼下只想着忙完这一阵子就好好筹备药膳的事情。 想着这些，又去吴姐姐那里呆了一会儿，刘河这才将绣架的拿了回来。 四张绣架放在一个屋子里，倒也是绰绰有余。 童晚香十分满意，眼里亮晶晶的：“以后，我一定要将我的绣坊发扬光大！多招些人！” 江颜听了也跟着附和：“一定会的，到时候只怕你忙都忙不过来呢！” 南北商行底下那么多铺子，以后量只会越来越多。 童晚香哈哈笑了几声后，便也没有再说其他，直接对着江颜开了口：“走吧，我们去县城。” 马车快一些，所以四人便坐上了江颜的马车，刘河和宋七两人轮流驾驶，等到县城时，天已经有些暗了。 几人也没有耽搁，直接对着顺天商场所在的位置赶了过去。 远远的，只见着场地都已经搭好了，这场地是用来宣传衣品斋的婚服和常服装走秀用的，所以除了后面的大舞台，前面还做了长长的t台，瞧着十分气派。 于逸今日早早地赶了上来，如今只在帮着裴掌柜一起忙活，见着江颜的马车，立马迎了上来。 “今日的事情我们都按照你说的安排好了，再将这前面布置下便可以了…” 于逸指了指t台前面的装饰。 江颜点点头：“嗯，那就好，一会儿我们讨论下明天的细节上的规划就成。” 其实这也用不着多讲，之前在西周郡宣传那祛疤膏和阿胶糕时也用了些，无疑是让人充值成为会员，再放一些优惠券什么的，这些早就跟裴掌柜讨论过了。 只要气氛做起来，一切都好办。 如今要做的就是无缝衔接起来，必免明天手忙脚乱。 裴掌柜和于逸两人连连点头，末了，裴掌柜又开了口：“这样吧，等这点事情完了后，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才等了一会儿，舞台的布置便也差不多了，几人又直接对着酒楼而去。 饭菜精致可口，江颜也吃得十分舒坦。 也就是这会儿，脑子里又蹦出了一个新点子，所以又兀自地开了口：“上次跟你们交代的事情，我方才又想到了个促进消费的办法，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讲完，也不等众人答话，又直接开了口：“我们可以满多少钱，进行抽奖活动，大的奖品不要放多，只吸引人些就成。这样也能促进大伙儿的购买热情…” 现代哪个地方开业不都是这么搞的么？送车送空调，应有尽有，而且能参与的金额也不算多。 这让大伙儿都以为和自己有机会，只想去拼一把。 “我上次也忘记说了，方才临时才想起来，不过如今送的礼品我也想好了，直接就送多少钱的消费额度，可以让大伙儿直接在铺子内任意挑选。可以设十分名额，从上到下依次排序…” 裴掌柜和于逸都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连连赞同。 “江颜，你给我们的惊喜，着实太多了…” 这就让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眼里看到的东西也是应接不暇，一样比一样新奇。 虽然几人也接触了这么久，可于逸还是忍不住夸赞了一翻。 让江颜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裴掌柜也高兴，立马端着酒杯对着江颜敬去：“我裴临一大把年纪了，没想到跟你们在一起后，只觉得自己都像是年轻了不少似的！江姑娘，你比我小一轮，我叫你丫头，希望你不要介怀…” “来，江丫头，我们喝一杯！” 江颜笑着端起了酒杯，不过想着喝了酒后又会“发疯”的事儿，立马心里又有些胆怯了。 如今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倒是宋七嘴角带笑，眼下立马端了杯酒对着裴掌柜开了口：“我家娘子不胜酒力，我来代她便可…” 说完，一仰头便将杯里的酒水饮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商场开业 这顿饭江颜没有沾洒，所以回到客栈后整个人也是神清气爽的。 但想着明天商场开业，便也没有多耽搁，洗漱了后直接趟到了床上。 才想闭上眼睛睡觉，没想到宋七眼下恬不知耻地来了一句。 “我今日替你挡酒，难不成，都不回馈我一下？” 江颜看着他嘴里的笑意，本来还暖洋洋的心窝，如今凉了半截，原来这都是套路啊。 果不其然，最后还是抵不过宋七的魔抓。 闹了一会儿这才沉沉地睡了去。 因着没有喝酒的缘故，两人第二天都醒得十分早，外头的天都还未大亮。 不过要赶着去商行，这会儿也没有多耽搁，直接穿了衣裳并排走了出去。 本打算去隔壁叫童晚香两人的，哪成想才一开门，这对小夫妻就已经站在门外候着了。 四人又在客栈下吃了早膳，这才坐上马车对着顺天商场而去。 如今天色还未大亮，路边的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所以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到了商行。 于逸几人都已经来了，后面还跟着找来走秀的姑娘和汉子们。 不过因着她们今天才到，自然也不明白走秀是什么，所以江颜走过去又讲解了一翻。 其实这走秀，和现代肯定是有些差别的，如今只要自然将衣裳的美展现出来就成，表情不能僵硬之外也没别的了… 所以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跟着于逸和裴掌柜做起其他的事情来，忙活了一阵子后，陆陆续续的也来了不少人，不过开场的时间定在食时末，眼下也没有正式开始。 那些要走秀的姑娘汉子们们在准备要穿的衣裳，第一场走的是婚服，所以俊男美女十分养眼，尤其是身上那朱色的衣裳，更是显得十分喜庆。 说书先生这边在准备自己要讲的故事，江颜和于逸几人则是在忙关优惠券的事情。 虽然很忙，但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等到了食时，顺天商场前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毕竟先前就大肆宣传过了，但凡今日来到商场的人，都有小礼品相送，不但如此还能听书看戏，谁不乐意？ 童晚香依旧是“主持”，最然没有现代的话筒，可她的声音依旧十分响亮：“今日是我们南北商场重修开业的日子，首先呢感谢各位来捧场…” “商场这两个字大伙儿应该也很陌生，但今日只要见识了以后，便不会这么认为了。我们商场里下到每天所需要的菜色，上到胭脂水粉成衣，各式各样的都有，所以啊，以后大伙儿甭管买什么东西，都用不着再像从前那样镇上到处跑个遍啦！” 虽然是枯燥的介绍，可童晚香的声音甜美，再加上脸上也是笑嘻嘻的，给大伙儿感觉便是十分舒服。 说完了这话后也不由得鼓掌了起来，毕竟若是这样的话，以后买东西的确是方便得多。 童晚香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后，又接着开了口：“我介绍的只有那么多了，眼下给大家展示的是我们商场的成衣，第一场是婚服…” 所谓的展示，大家还以为是推个东西将衣裳挂出来，等看到第一对男女出场后，这才大开了眼界。 不止如此，那身上独特别致的婚服更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啧啧称奇。 有些夸张的人，更是大喊大叫。 婚服一共做了有十套，有两套是之前江颜和童晚香两人成亲时设计的相同款式，只是童晚香自己又稍稍改动了一些。 这十套风格不一，但是又极其别致，融合了江颜给的那些现代元素这外又加了些古代传统上的概念。 便成了现代网络词汇上所说的国风… “这些婚服每一套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算是定制，今日这几套有样衣，若是有人要的话，便可以直接到商场里找伙计买走。以后能我会再做一些款式…” “还有，若是有谁想找我定做也成，我会按照不同的人，做出最适合的衣服…” 这些模特换衣裳需要时间，所以童晚香便尽量将事情拖长，说一些大家赶兴趣的话题，所以这些婚服是第一次拿到锦里县，可按照之前在舞水镇的火爆程度，童晚香十分自信。 在这空闲时间，又推了阿胶糕，至于祛疤膏之前就在卖了，所以也没有那么着重讲，只是偶尔提了一两句。 紧接着，常服秀也登场了，常服也算是融合了两种元素，有些童晚香还自己加了些创造，毕竟绣花和装饰，虽然只是小小的点缀，可都让人觉得别具一格。 男款主要是以舒适得体为主，虽然衣服不如姑娘们那么多花样，可找的这些汉子一个个都是衣服架子，如今将衣服穿在他们身上，只觉得整体线条分明，更显得退厂肩阔的。 将卖的点设在商场，就是为了吸引大伙儿去商场里购物，再煽动大家说今日买上二百文便能参加抽奖，一时间不少人都心动了。 直接大包小包地提了出来，虽然也还有些没买的，可如今身处于这样的场景，便也很难把持得住，所以都纷纷踏进了商场。 江颜见此，便大量地推荐众人充钱办理会员，虽然大伙儿起先不太明白是何意，可经过她的解说后便也明白了。 一想到办理会员不但价格比旁人便宜，还能送礼品，一时间便更加抵不住了。 毕竟以后反正都要买东西，如今只觉得冲了钱反而自己还赚了！ 两场说书完结了后，便开启了第一轮抽奖模式，这一次只抽走了九，七，十，三个小奖，其他的并没有人抽到。 见此，童晚香又继续吆喝：“冲奖还有两轮，如今大奖都没中，大家赶紧的啊！” 听了这话，众人更是激动了，不仅没买的进去凑了两百文，就是那些买过了的人也重新购置了一些东西。 直到第三轮后末了，三两银子的一等奖才抽了出来。 不过这五两银子并不是现银，而是所谓的“购物券”，在商场里可以随便选，只要不超过三两便统统是免费！ 奖冲完了，天也渐渐暗沉了，剩下来便对清理物品对账的时间。 江颜瞧着今日的支出和收入，简直呆住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出事 今日抽奖的优惠券，还有请人的一些费用一共用了十五两。 除此之外，还赚了二十两！ 这可是一天的营业额啊，她也没想到会赚这么多。 如今眼里光亮十足，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宋七瞧着她这样子，便也知道今日赚了不少钱。 其实每次见着江颜这么累时，他都很想告诉她，自己会好好养着她，用不着这么去奔波。 但江颜的性子他也明白，赚钱的结果是其次，最重要是过程。觉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认可… “这么开心？” 宋七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一问，于逸几人也都凑了过来，想听听今日到底赚了多少钱。 如今几对眼睛骨碌碌地在江颜身上打转。 江颜的确很开心，今日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如今语气十分欢愉。 “怎么能不开心呢，今天除去一切的成本开始，咱们可是赚了二十两呢！” 咱们，便表示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这一下，大伙儿也欢呼了起来。 江颜看了一眼于逸和裴掌柜，又开口笑说道：“如今趁着天色还未晚，大伙儿好好吃一顿吧！今日我请客！” 她口中的大伙儿，那也就包括今天请来的说书先生以及走秀的“模特们”，再加上商场的伙计。 本来他们还有些拘束，可见着江颜这样客气大方，到底也放开了，齐齐地点起头来。 所以这会儿又关了大门，直接对着酒楼地方向走去。 他们一行人共二十个，一张桌子也装不下，所以就开了两桌。一边正好十个。 等饭菜上桌后，江颜又看了于逸裴掌柜，笑说道：“两位，给大家开个头，讲几句话吧。” 于逸两人今天也十分高兴，但眼下也不晓得说什么，直接摆了摆手。 “还是你说吧，我们听着就成…” 既然这样，江颜也没有扭捏，直接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首先便是感谢了一下大家今日的辛苦，末了便又喝了一杯。 紧接着童晚香又对着那几个模特开了口。 “今日也真多谢你们了，以后，我想着跟你们长期合作。所以能否将各位的地址透露一下吗？” 那些人简直是求之不得，毕竟今日就这么走了几圈，就得了一百多文，这样的事情哪里去找？ 所以立马说了自家的地址，童晚香记性很好，如今十多个人，等他们说完后，也一一记住在了心里。 这顿饭十分丰富，大伙儿也吃得很开心，等饭菜吃完后，已经到戌时中了。 所以便也没在耽搁，一一散了去。 因着今日太晚，江颜几人也没有回镇上，而是直接去客栈打对付了一天，第二日清晨，回坐上了马车往青城村而去。 童晚香两人直接在镇上就打了，所以等到江颜回村时，已经快晌午了。 才进村口，便见着众人对着后山上跑去，脸上全是看热闹的心思。 江颜有些疑惑，不免开口询问了起来：“是怎么了？” 一见着后背是江颜，那女人又止不住开口说了起来：“听说那于氏和隔壁村那死了媳妇的王鳏夫在后山偷偷做那事呢，如今被人发现了…” 这些妇人都是成过亲，平日里也喜爱说一些荤段子，如今讲起这事情来，神情里不但没有尴尬害臊，还多了一抹探究和好奇。 只恨不得立马去瞧个究竟了呢… 之前宋七便将于氏和王鳏夫两人勾勾搭搭的事情，所以便料到会有这一出。 没想到她这才离开村子一天，这两人就睡在一块儿。 还大白天的在山里做那种事… 看来，这于氏说不定也是按捺不住了吧。 如今也想去看看热闹，毕竟这于氏越倒霉，她心里就越发爽快。 “走，我们也去看看…” 等两人走到后山时，那处草垛里早就围满了妇人，如今正大喇喇地看着藏匿在草垛里的男女，脸上全是笑意。 这事情也就是在江颜进村前发生的，所以又伙儿也是刚到。 于氏两人方才正打火热呢，可听着不远处的叫喊时，也是慌了神，才想着穿衣裳逃走的，可哪晓得两人的衣服被巧儿婶的那只狗子紧紧地叼在了嘴里！ 如今想躲躲不了，想走又走不脱，只好将身子藏在了草垛里，于氏那个后悔啊！方才她不知怎么的，就像是着了魔似的，任他拿捏呢！ 就算真想要发生点什么，那也该等到晚上啊！ 所以眼下见到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整个身子都不由得抖了起来，想出言语辩白，但又不晓得要怎么说。 倒是江贵整张脸憋得青紫！ 没想到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敢在这里偷汉子！ 今日要不是村子里正好上山采野果的巧婶子发现了，说不定自己还被蒙在鼓里呢！ 一时间上去就冲着两人拳打脚踢，这一系列动作，将盖在两人身上的稻草全都抖落，一时间露出大片的刺眼的肌肤。 于氏虽然平日里邋遢，可到底也是个女的，这一下，可没将村子里那些大老爷们看痴！ 整对眼睛就像是对着她身上胶上去了似的。 “死不要脸的东西！我叫你偷汉子！今日我江贵说什么都得打死你！”见到她身上的那些红痕时，江贵更加愤怒有恶心，脚下的力度不由得又加大了些、直将于氏踢得嗷嗷直叫。 “我没有，我没有…” “是，是这个家伙害我，我逼不得已啊！”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男人就突然闯进了她的生活，故意和自己接近，又送她东西… 也不知道是真心享受这种感觉，还是想报复江贵，她一颗心的确躁动了起来。 这王鳏夫又会时不时的触碰，完全让于氏压制的火气全涌了上来，毕竟女人四十如狼虎，尤其是听到夜里江贵和柳氏那边的嗷嗷叫声，更加难以忍耐。 谁知道紧接着，王鳏夫又来了个欲情故纵，让她想吃也吃不着。 今日正好在山上碰面了，虽然知道大白天的两人过多纠缠不好，可这两天的抑制的情绪早就打断了她的理智，所以才会疯狂地做出这种事情来… 眼下沉下心，总觉得这一步步的，像是被人下了钩子似的！怎么就这么对得上号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百口莫辩 “这大白天的你叉开腿勾搭人，还说是被逼的，要真是被逼的，你吼两声村子里难不成会听不到？” “再说了，就算如此，可方才大伙儿远远看着时，你两人可正打得火热呢！” 开口的是何婶子，她一向讨厌于氏，如今逮着这个机会，什么难听说什么。 但话糙理不糙，的确是那个理儿。 这后山离村子本就不远，若真是被人强迫，不知道喊人么？ 于氏急得眼泪哗啦啦的流，毕竟平日里就算再强势，可遇上这种事情，哪里还敢傲得起来？ 毕竟这会儿身无寸缕的，连站起来都做不到。所以底气早就被消磨殆尽了。 但是对于这件事情她越想越不多，方才上山，是大壮让她来挖些土豆，原本不想来，可到底抵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 如今肯定是，那丁巧玉故意挑唆大壮整自己的！ 要不然今日的一切怎么会这么顺畅？ 一时间眼里多了几分怨恨，直勾勾地盯着站在自家儿子身旁的丁巧玉，眼里全是怒火。 “是你，你害我，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 丁巧玉心中冷笑，看来这于氏还真是不傻，不过，就算如此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栽在了自己的手里？ “婆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平日里不喜欢我，可也没有必要这么冤枉我吧…” 她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如今看似胆怯温柔的眼眸里全是不解。 虽然自打上次和刘河在山上那件事情，让村子里的人也知道她心思不简单。 可到底也能理解，毕竟孤苦无依，想嫁入刘家罢了。 虽然有些手段，可在大伙儿心里，也仅仅如此。 再说了，今日于氏的事情，不管从哪方向看，都像是她自己自愿的，这和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贵心里厌恶得紧，只觉得她是在狡言善辩，言语更冷了些。 “你少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你自己若是不愿意，难不成还有人抬着你去给他睡？” 说完又踢了两脚。 那王鳏夫此时也开口了，指着于氏，手里颤颤巍巍的… “你，你分明就是自愿的！还想着找机会离开江家跟我过日子，没想到这转眼就不认人了…” 他这话的确没有夸大其词，于氏的确曾经有这个想法，那江贵能找个女的，自己也能另外找个男人。 可如今一码归一码，早就将这样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 所以抵死不从，毕竟这事情若是认了，那她就是百口莫辩，做定了偷汉子的罪名。 有了这样的罪名，不但要糟唾沫星子，还会挨板子，之后再赶出村子。 从前那柳氏勾搭江贵时，那是因为她并不是青城村的人，自然没有权利处罚，如今于氏可不一样。 在没有和江家合离，那就是青城村的人。 “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就是被你逼的！” 王鳏夫眼里佯装错愕，仿佛满心满眼的痛心。 看了于氏一眼，又对着大伙开了口。 “这几天我都在和她好着，期间为了讨她开心，送了一对银耳环，上面还雕刻着一朵小小的荷花，大家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去江家找找…” 于氏傻眼了，毕竟这东西她的确是从王鳏夫手里接的，没想到自己当做宝贝的礼物，如今竟然成了她的制肘。 一时间话也说不上来了。 江大壮如今对自家娘也很是失望，不过这样的失望中怒意夹杂的最多。 他娘做出了这么恶心的举动，以后只怕会连累自己都被村里人指责唾骂。 一时间便也希望这一切是假的，娘是被逼的。 所以立马开口：“我去找！” 见儿子这么说，于氏又稍稍放下了心，毕竟自己养的儿子是什么性子，她自然是最清楚的。 可才高兴了片刻，何婶子又开了口。 “他是你儿子，怎么着都会偏袒，我们几个也根据瞧瞧吧，做个中间人，看看这事情到底谁对谁错…” 她这话一出，另外几个妇人也觉得有理，直接抬脚跟着江大壮走了出去。 江颜见着于氏脸上毫无生气的颜色，嘴角微微泛起潋滟。 这借刀杀人，还真是痛快，自己不会吹灰之力。便眼看着一窝狗对咬。 今日，这于氏得遭殃了。 等丁巧玉螳螂捕蝉，自己黄雀在后… 只是想着要对付这么个手段高明的人，还真是带着几分兴奋。毕竟和她过招，可比和于氏柳氏那种货色耍嘴皮子要爽快得多… 她在想着这些时，众人也在等待着答案。 最头大的，莫过于于氏了。 如今不着片缕的和个男人躺在一起就罢了，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围着。 紧接着那东西翻出来时，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事情他也可想而知了。 如今脑子里，只想着要怎么办才好。 看着乌压压的众人，她突然开了口：“我要穿衣服！被你们这样盯着是干啥！” 她想到了跑。 等穿了衣服，就使劲往村外跑，先将几个哥哥搬来再说。 再不济，以后就压根不要回来了，如果一会儿事情得到证实后，依她这身板还得挨三十棍，哪里还有什么好活的？ 如今只要能保命就成了… 至于今日这些仇，以后再来抱也不迟。 “穿衣服？你都成这样了，还要啥羞耻心！” 江贵接着怼，语气里全是嘲讽。 正在于氏还想再开口时，不远处的江大壮一行人已经来了。 虽然在何婶子几人跟去时，于氏便没有再抱什么希望，可看到自己儿子眼里那鄙夷的光芒时，心里陡然一沉。 完了，这一切都完了。 “啪”的一声，何婶子将手里的那对耳环甩到了两人的面前。 众人定睛一看，的确跟那王鳏夫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下，于氏再想狡辩都不成了。 江贵对着于氏又甩了一大耳刮子，咬着牙齿骂道。 “去你娘的！还有啥说的！你这贱人，老子今日踹死你！” 于是揍的嗷嗷直叫，眼里鼻涕眼泪长流，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要不是众人拉着，只怕肠子都能被江贵给踹出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来信 她被打的奄奄一息，秦里正便也没有多处罚。 毕竟若再按照律法打三十大棍，只怕这个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所以直接从村里除了籍。 于是做出这种事情，江贵有理休妻，所以一纸休书直接将和于氏的关系就断了。 今日做出了这样的事情，莫说于家的几个哥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有用。 紧接着将整她整个人丢出了村。 于氏跌跌撞撞爬了起来，看着远去的背影，嘴里呜呜的叫着。 可如今被打成了重伤哪里还能开口说得出字句？ 末了，又趴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她的事情处理完，便轮到王鳏夫，他并不是青城村的人，所以秦里正并没有资格处决他。 只是江贵和江大壮两人将他拽到了王家村，让那边的里正处决。 虽然被打了几十棍子，可他到底是个男人。皮糙肉厚的，如今也就是落个皮外伤罢了… 但江贵只觉得这样惩罚太轻了，一个劲地扬言要宰了王鳏夫才罢休！ 王鳏夫懒得理会他，想着今日便能拿到那十两银子，心里禁不住一阵欢喜。 一直等到天渐渐黑透，这才听到了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原以为是丁巧玉来了，正想着走出去拿钱，可哪呈想还未从床上爬起来，一个黑影便出现在了他身前，紧接着，又直接用柴刀对着他的脖颈上砍去。 顿时间，鲜血溅了一地… 整个屋子里也多了一股血的味道… …… 青城村里并无什么动静，因着今日赶路，所以江颜只觉得十分困顿。 才想睡下去时，外头一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伴着清风，十分沉重。 “主子，王鳏夫那边，果然有人等不及了。” 宋七早就料到了。 如今隔着一道木门，又笃定吐了两个字：“没想到那女人果然手段狠辣…” 宋七的语言里暗藏着冰冷，说完这句后，也没再继续眼下的话题。 如今只打算好好地盯着江颜，若是那女人敢在江颜身上多做其他的花样，那，定然得让她生不如死… 外头的一月还以为宋七不会再继续说什么了，哪知，屋里又传来了淡淡的一声。 “宫萧那边可有消息？” 想到京城的事情，一月不由得皱眉，最近京城和锦里县都没有消息。 可谓是风平浪静。 但也就是这样，让他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并没有消息…” 宋七跟他想的一样，宫萧是他的兄弟，怎样的性格他自然是最清楚不过了。 对于上次传递出去的消息，他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就信任了的。 他在给荨慕传消息之前，便飞鸽仿冒那些人的手笔给宫萧传了消息，如今距离荨慕来时都有快十天了。 而宫萧那边如果有动静的话，早就会有所察觉了。 既然如此，那肯定这次派来的人十分谨慎，让他们根本留意不到蛛丝马迹… “继续盯着，只是，你也需要比从前更为小心…” 一月答了一句后，屋外边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江颜见着他两人说完，表情有些疑惑。 虽然大概猜到了，可也不敢确定。 “丁巧玉去王家杀人灭口了？” 要不然，宋七方才不会那么说。 “嗯，他派人去的。” 听着他沉着的声音，江颜也没再继续多说，如今只觉得那丁巧玉着实太恐怖了。 为了让自己的秘密不流泄出去，竟然做出了这种事情。 见着江颜的脸色微微泛白，宋七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温润笃定的音色之中，又带着丝丝霸道。 “有我在，你不必害怕，她若是敢伤你一寸，我便要他十倍奉还。” 江颜感受到他的呵护，但眼下却摇了摇头。 “我不是怕，而是觉得像她这样的人，心思太阴暗了…” “我猜她这么做另有目的。” 经过宋七这句话的提点，江颜还真是想到了什么，如今不免又开了口：“你说的是要对付江贵？” 毕竟如果这王鳏夫一死，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江贵，按照丁巧玉的手段，肯定会在其中做一些证据，让江贵彻底背了这个黑锅… 毕竟这样一石二鸟的手段，她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说，再利用王鳏夫时，搞不好就安排好了以后的退路。 宋七伸出食指点了点江颜的额头：“聪明者，我家夫人也。” 江颜没有想跟他打趣的意思，如今又禁不住询问了起来：“那，王鳏夫真死了？” 她的意思是，一月有没有出手相助。 宋七很明白她想问的什么，眼下也不多说，只是嘴角泛着笑意：“你猜…” 江颜懒得理会他，直接转身睡了过去。 她才不想猜，她忙着呢！ …… 已经到了五月中旬，天气也渐渐地热了起来。 如今商行的事情基本稳定，接下来就得将时间投身到药膳上去。 才用过早膳，便见着院子外头多了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如今对着小呆看了一眼后，又怯怯地开口问道：“这里可是江颜江姑娘家？” 江颜走出来，微微一笑：“正是，请问您是？” 那男子见着方才还威风凛凛的“狼狗”如今换了一副温顺的样子，脸上这才缓和了些。 “我是顺天镖局的，这是大小姐给您的信。还有，敢问江姑娘，祛疤膏和阿胶糕还有存货没？” 江颜虽然不知道程家名下还有镖局，但眼下还是点点头，又从他手里接过了信，插开看了看，的确是程念安的笔记不假。 上面写了很多，写了南北商行开业的人山人海，和阿胶糕和祛疤膏的火爆，还说了两地距离太稍远，爷爷担心跑来跑去麻烦，便没有叫她，让她有空就来多看看… 江颜从她的字里行间，便能想象出开业时的光景，顺天商行开业时那状况都十分火爆，更何况比它大那么多的南北商场？ 虽然从前没有想到抽奖的活动，但其他的法子可是一字不漏地吐露了出来，相信这次开业，南北商行肯定也是大赚了一笔。 末了，又讲了金元赫的事。 说他上次回属地时经过西洲郡，还偷偷地跑到闺房来见过她…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也让江颜感觉到了程念安当时紧张害羞的心情。 不过，从她的语气，江颜觉得这两人以后肯定有戏… 第二百二十九章 筹备药膳堂 想到这里，她不免又笑了起来。 “货物都在工坊，还劳烦跟我走一趟。” 那小厮点点头：“以后你这边的货物都是由我来拉，程老爷子说十天来拉一次，成吗？” “嗯。” 说完这话后，江颜正想带他去工坊，不料一月又走了出来，见着宋七，直接将信递了上去。 因着有外人在，他也没多说。等宋七接了信后便退了下去。 宋七翻开一看，正是金元赫的笔记。他嘴角微微一笑：“这两人，还真是有默契。” 江颜听他这话，自然也知道这信是出自谁的手了。 眉眼里也多了几分笑意。 “药的事情，已经成了。至于其他的，等下我们再谈。” 江颜欢喜，最近自己这事业还真是一帆风顺畅通无阻啊。 所以也没继续说什么，而是直接带着那小厮去了一趟工坊，给南北商场的货物那都放在一边，如今药材充足，就算搬走了这么多，也不带一丝心疼的。 等货物都装完后，江颜便又回了药山。 “方才，你说的其他事情，指的是什么？” 宋七也没有说话，直接将那封信递到了江颜手上。 江颜瞧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虽然药膏的事儿已经确定，可如今还需要等着朝廷拨款项。 “既然这事情已经定下来了，钱的话，我可以先垫付着，毕竟药材还得制作成药膏，如果到时候挤在一起只怕会手忙脚乱…” 昨天她闲来无事时，也算了算自己手头上的财产。如今除了镇上三间大铺子外，还有一套宅子，顺天商场，济仁堂，连同已经在筹备的清心药膳堂。 手头上的现银，差不多还有八十两。 虽然对江颜的赚钱大计来说并不算很多，可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再者，这八十两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可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积蓄。 所以，先拿出来填补药材自然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如今朝廷都拍板子了，街头的又是金元赫，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宋七也明白她的想法，所以如今也没反驳。 毕竟，自己给这丫头的在钱庄可是存了不少钱的。如今手头上这些随便怎么用都成。 “嗯，你想明白就成。” 江颜可不知道自己竟然无形中成了富婆，如今还盘算着接下来赚钱的事情。 如今不但等要忙药膳的事情，还要忙着给军队做药膏，所以还得去找找有没有新的渠道。 上次那些被已经背叛过她一次的那些，如今也不想再继续去找，所以肯定还得要寻一批新的。 江颜也想着一会儿再去医馆找找陈大夫，联系下工会那些药商，看看能不能有靠谱的渠道。 脑子里规划好了线路后，江颜也没有继续耽搁，毕竟一会儿还得去商量清心药膳堂装修的事情。 所以，直接去了镇上，因着要探讨装修的风格，所以便也将刘婆婆几人一同带了去。 没过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济仁堂的门口，这个时辰医馆的人不多，陈大夫见着是江颜几人，便立马走了出来。 江颜也没有多说其他，直接就讲了筹备开药膳的事情。 因为已经有三个人合伙了，所以便也不好提这方面的事儿，只是大概讲了一些她的筹划。 陈大夫听了后整个眸子也都亮了起来。 “这的确不错，不过做药膳就需得仔细…” 江颜点头。 “我们主打药膳，但也推广一些其他的养生的或者是特色的小吃，满足各种人群的需求…” “刘婆婆的手艺十分不错，以后你们兄妹俩有口福了…” 说完这话后，江颜又提到了药草的事情。 她也没有瞒着，直接说自己搭上了军营的线，以后要长期供货。 “如今药山的药苗都还未成熟，所以自然得先在外头找一些。上次那些渠道不靠谱，我想着你联系工会的问问，看看有没有这些药材…” 说完，她有在纸上写了金疮生肌膏和止痛丸的方子。 中药的止痛丸并不等于西药的麻醉剂，也不是古代的麻沸散，这种止痛丸能缓解伤口带来的疼痛。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伤势没有大碍，可却会疼痛难忍。 止痛丸的主要成分是，披麻草，重楼，乳香，没药，金铁锁，麝香组成。主要的功效不止能止疼，还能清热解毒，活血通络… 所以，对于沙场的将士们来说，无疑十分有帮助。 陈大夫看了一眼后，便将纸条放进了袖中。 “好，我一会儿就去联系。” 江颜点点头后也没继续说什么，只去了隔壁的铺子。 这间铺子从前也是开饭馆的，但生意不太好，就一直空着。 如今里头的格局什么的也都有规划，大致来说，大概的位置也差不多。 只是有些地方还得改改，江颜指着那一排排座位，开口道。 “我们竟然主打药膳，环境一定要让客人觉得舒适，所以，那里不必放这么多桌椅，倒是二楼可以设计几个包厢…” “还有这外面，可以隔开，设计一个小铺子，专门卖一些小吃…” 正好这里有个大窗户，将这窗户打通后，摆一些精致的小吃，也能吸引到路边的客人… 刘婆婆几人在没有跟着江颜接触做生意时，都是在村里混，哪里想的到这些？ 所以一切听从江颜的便可。 如今经她规划后，感觉整个铺子仿佛都鲜活了起来。 大伙儿都迫不及待想要营业了。 江颜心里有个大概的蓝图后，又立马对着高婶子开了口。 “一会儿我们去找匠人后，也得让高伯伯再给我做一些桌椅。还有两张按摩椅…” 之前江颜做的家具就十分先进新奇了，如今一听要做按摩椅，整个人也来了几分劲儿。 “颜丫头，什么是按摩椅？” 江颜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一边比划一边对着几人开了口：“这按摩椅，就是在凳子上凿出些小柱子，等人坐下去后身上的穴位与之对应，起到舒经通络的作用…” 她不知道要要怎么说得详细，所以大伙儿也压根没有听懂，都是你看看我，我瞅瞅你… 第二百三十章 杀人 江颜也无能了，只能去医馆找个纸笔，画了一副草图。 这按摩椅可不是像现代那种带电动的，毕竟如今料是江颜再有想法，也做不出那么高科技的。 其实这跟一张太师椅的类型差不多，只是在靠背或者是坐的地儿加一些凸起的小木柱子，等人坐下去后，这些凸起的小木柱便能刺激对应的穴位，让人达到认松。 虽然开的是药膳，可养生这方面也不能忽略，让每个客人到了这里，不管是吃食还是身体地都能得到放松，这样才能对病情也大有好处。 “这就是按摩椅子，上面的小木桩对应人体的穴位，到时候等高伯伯将座椅做完后，我再具体告诉他将小木桩放在哪些位置…” 江颜又是画又是说的将这一切解释了出来，众人这才听明白了。 不过对于这种椅子，大伙儿更加期待了几分，想着一坐上去就能舒坦，谁不稀罕？ 讲完这一切后，又去找了两个匠人，江颜确定自己规划的这两人都听懂了后，?这才出了铺子，打算去买一些相对应的东西。 古代的“装修”也不像现代那样，毕竟材料上就不允许。 所以，只能从格局摆饰上下手，自然而然，“装修”起来也会快很多的。 挑选到了东西后，天色也不早了，所以又买了些菜这才坐马车回到了青城村… 才打算趁着暗沉下来的天色做饭，不料村子里传来了一浪接一浪的吵闹声。 而且动静十分大。 已经到了声势震天的场面了… 江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才打算走出去看看时，不料宋七又走了进来，声音淡淡的。 “江贵的事情开始了…” 江颜笑了笑：“虽然和我们无关，但我还真想去看看。” 那丁巧玉，他暂时还不想搬倒，所以就算手上有筹码，也不会用在这个时候。 毕竟这么一把锋利的刀，不用还真是可惜了。 宋七跟她想的一样，如今也没用多耽搁，和江颜两人前前后后地走了出去。 来的都和隔壁王家村的，带头的是王里正，眼下才站到村里，便直接大声嚷嚷了起来：“江贵住在哪里，给我出来！” 大家起先不晓得王家村众人来这里是为何，但一提到江贵，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想管。 再者，江贵家的那些人，村子里也瞧不上，所以也懒得回答。 有些幸灾乐祸的，更是将他往江贵家带。 毕竟对于这样的热闹事情，大多数人都想闹得越大越好… 江贵自打有了柳氏后，镇上的工也不想去上了，成天泡在家里。从前于氏还会顺嘴说两句，眼下更是无法无天了，大白天和柳氏办起了那事情来。 正当玩得起劲儿，突然门被踢开了。 强光入室，晃得他眼睛疼。 才想要发怒，但见着乌压压的人群，也是没来由地吓了一大跳，直接拉好了裤子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 “你们，大白天的到我家来是干啥！” 本人扰了兴致，心情本就不愉悦，如今声音不免也拔高了几分。 这话才说完，那王里正看了他一眼后，直接对着后头的众人开了口：“给我搜！” 江贵看着那些登堂入室之人，立马傻眼了。 直接对着门上一挡：“王里正，你们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咋能搜查我家？” 柳氏也穿了衣服起身，见着人多也不怕什么，直接嚷嚷道：“对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你凭啥瞎指挥人？” 紧接着江大壮和丁巧玉也走了出来，见着这么多人，江大壮脸上也有些不悦，才想开口询问时，不料王里已经开口说了起来，神情里全是愤恨。 “凭什么？王老三好好的在家里，却被人杀了！要不是今日村子里找他有事，才察觉出异常，说不定到时候化成一堆白骨都不知道！” 王鳏夫在王家村的族子里排行第三，所以王老三自然指的就是他了。 可江贵却不晓得，如今呆了呆后又更加怒了几分：“你们村子里老三老四被杀了，跟老子有啥关系！难不成以后死一条狗也赖在我身上不成？” “你婆娘和王老三通奸，你上次拉他来村里时，一直扬言要杀了他，大伙儿可都是听到了的！” 这下，江贵的腿软了。 “你是说，王鳏夫…死了？” 他周身一整寒凉，虽然自己当时的确恨不得杀了他，这才说了那些大话。 可也没敢真要了他的命啊！ 眼下好好的怎么人就死了呢？ “不，我没有杀人，这不是我干的，杀人要偿命，这样的事情，我哪里敢啊…” 王里正显然是不信的，虽然王鳏夫为人是色了些，可到底是他们王家村的人，如今无端被人杀害，哪有不管的道理？ 如今压根都不想听他这些狡辩，直接吼了起来：“去搜院子！给我仔细搜搜！” 话才一落音，却被外头沉重的声音给打断。 “要搜，也轮不到你来搜！” 大伙儿接连对着那方看去，见着秦里正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表情里多了几分沉重。等走到王里正身边时，又禁不住说了起来：“王里正，虽然这人没了的确得查，可就算如此，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他身为里正，虽然江贵和江大壮平日里在村子里没有人缘，做事也不受待见，可到底是他青城村的，如今就算杀人放火，也得让他来处置。 哪有让别村人跑到这里来撒野的地步？ 果不其然，王里正的声音果然弱了几分，过了半晌才开口：“那依着秦里正的你的意思，要怎么办？” 秦里正没的看他，而是直接对着村子里那些汉子沉声吩咐了起来：“多出来几个人，去江家屋子，以及院子里多搜查几遍！包括墙角一些地方都不能放过！” 这话说完了后，紧跟着便有七八个小伙子走了出来，分散在江家的各处屋子寻了起来。 屋子虽然有两层，可也不算大，没过多会儿，那些人便出来了。 “里正，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这一句话，让江贵长舒了一口气，这人本来就不是他杀的，哪里来的啥证据？ 第二百三十一章 江贵的下场 所以便也一个劲地开了口，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底气：“都说我没杀人，是吧，谁知道那姓王的怎么死的！” 王里正可不相信王老三的死跟他没有关系，毕竟那王鳏夫除了好女人，也没有和人和过什么过节。 如今若说不是江贵，那便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谁知道是不是有心偏袒！眼下出了人命，那里能这样草草了事？” 秦里正又看了看他，淡淡地开了口：“没有证据，那你想怎么办？” “你搜了，我们也得搜，不止要搜屋子，还要搜方才那几个汉子的身！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看到了什么赃物偷偷地藏起来了！” 这话说完后，秦里正的表情都变了。 “你敢？” 王里正懒得理会他，自己有啥不敢的？ “这可是人命！你们若是不配合，就算送去官府，还不是一样的流程？” “还有，大家给我听着，也有可能这江贵早就将那做案的工具烧了或者是毁了埋了，所以院子以衣外头各处有新翻的土，都给我看看！” 这话一说完，那些人便也没有再等了，直接对着屋子里蹿去。 搜得仔细，果真是一处角落都没放过。自然时间也要得久，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这才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喊。 “里正，找到了一件血衣，和一把带血的柴刀…” 说完，这两件东西便呈到了王里正的面前，衣裳是极其普通的灰布，肩膀处还打着不少补丁，若是放在寻常生活中，料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可眼下，却被几十双眼睛直直地盯着。 身前染了血迹，只是如今早就干涸了。 虽然面积不大，可是痕迹却很长，像是被什么东西所溅而致… 柴刀也是村子里极普通的刀，只是刀面上同样沾着干涸的鲜血。 “在哪里发现的？” 王里正声音更冷了。 那汉子直接答道：“就是在院子里墙角下的土坑里，那里有动过土的痕迹，我便去看了看…” 江贵早就傻了，整个人早就瘫在了地上。 想要再说什么，可嘴唇一个劲地发着抖，压根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倒是王里正见着他那样子，大声地训斥：“怎么！眼下还要狡辩！我可记得你昨天将人送来王家村，好像就是穿得这件吧…！” 江贵点了点头后，又拼命了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是衣裳虽然是我的，可，这上面的血，真不是我干的啊！我也不知道…” 他完全顾不得组织语言了，直接大声嚷嚷了起来。 到了最后，近乎疯狂：“一定是有人想要害我啊！” 这件衣服他昨天的确一直在穿着，可今早醒时便没在身上了，对于如今突然出现的血衣，江贵的情绪完全不受控制了。 秦里正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这件血衣，他也见江贵穿过。若是有人害他的话，衣服从哪里得的？ 难不成还去偷一件衣服不成？ 再说了，这村子里有谁会这么恨江贵？算起来除了于氏，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昨天她早就被送走了。 所以不管从任何的角度，这江贵的确有杀人的可能。 毕竟正常的男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想要找那奸夫泄愤… 这下，他也不想多说了。 过了好半晌才开了口：“你口口声声说人不是你杀的，可你昨晚至今早人在哪里？” 江贵仿佛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立马想起了昨天的事情，末了又开了口。 “昨天从王家村回来，我便见着屋里摆了两坛酒，喝下去以后，今早，今早是在山上醒的…” 其实江贵也觉得邪乎，自己明明在家里喝洒，怎么好好的又到了山上，莫非是醉酒？ 可怎么会一点印象也无？ 还有那王鳏夫，难不成真是他嘴酒后一时气愤杀的？可是那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面色也更难看了些。 他话说得颠三倒四，可大致的意思却明白了。也更加确定了这人可能是他杀的了。 一没有证人，二，一个喝得记不起事的人，就算杀了人也不足为奇。 “那看来，就是你醉酒后杀人了！走，将他送官！” 王里正懒得废话，直接吆喝起来了。 倒是江贵如今和疯了没有差别，一个劲地乱踢乱打，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没有杀人，没有，他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 可眼下再辩白又有什么用？没折腾一会儿便被王家村的人拉走了。 他一走，众人也渐渐散开了。 丁巧玉紧攥的手指也缓缓地放了下来。 昨天那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 江贵喜欢喝酒，她便趁着江大壮和柳氏都出去后，故意将两坛酒放了出来，再让人拉他去了山上，扒下了他身上衣裳。 原想着杀完人后，再将衣服穿回去的，可后面还是没有这么做。 毕竟若是那血衣若是被江贵焚烧，哪里还有什么能指控他的证据？ 所以，还不如自己先将血衣埋起来最妥当。 不管那王鳏夫的死是何时被人发现，江贵都是第一个跑不掉的，肯定会有人来搜查。 这一切，眼下都掌握在了她的手里… 虽然她和江贵没有真接的仇怨，报复柳氏也能用其他的法子，但想着他每每看着自己时，眼里那股子浓浓的情绪时，便觉得十分反胃。 眼下好了，他走了，收拾柳氏也容易得多。等帮自己另一件事做成后，直接赶走就成了… 至于江大壮嘛。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也正好此时，江大壮的脸也转向了这边。 “咋办，我爹杀人了，若是官府判下来，会不会连累到我头上啊？会不会也将我给抓走啊！” 对于从前呆过牢房的他，眼下只要一想起那段日子，整个人都是惧怕得紧。 亲身父亲被抓了，如今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怕自己受连累？ 冷血至极。 等自己收拾完那些人后，再来对付他也不迟… 所以眼下也懒得多讲，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柳氏，直接转身进了屋内…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丁巧玉的下一个步骤 江颜和宋七走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倒是十分轻松。 毕竟这不费吹灰之力又解决一个麻烦，哪里会不高兴？ 这江贵虽然跟江颜没有直接的仇怨，可也是间接害死了原主的凶手之一。 如今也算是为原主报仇了。 江家如今疯的疯，驱赶的驱赶，坐牢的坐牢，只剩下一个不成器的江大壮了。 “你说，接下来那女人，会对付谁？” 宋七眸子里一阵寒凉，嘴里的话语也是十分冰冷。 “如果她敢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我定然要她生不如死。” “太直接未免便宜她了，这样的对手，我也想好好跟她博弈呢…” 江颜笑了笑，毕竟来古代这些时日，难得遇见一个长着脑子的反派人物。 看了一场戏后，天色全暗了下来。 江颜在灶屋里炖肉，惹得小呆也是上蹿下跳的，简直跟慌了手脚似的。 宋七则是和一月站在外头，从江颜的角度看过去，他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 如此，心里也禁不住咯噔一跳。 难不成是出什么事情了？ 虽然没有凑过去听，可心里到底存了几分疑虑，平日里他对旁人虽然也是这样的态度，可明显今日眼里仿佛藏了些什么东西… 的确，宋七眼下的表情的确有些凝重。 如今淡淡地开了口。 “看来这次，宫萧派来的人不但很精，而且武艺也十分高强。不过今日你和他们交过手这件事情，也可以证明一点…” “他们还没有查到想要的东西…” 宫萧费尽心机，不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活着？如今那些人既然还没走的话，那自己就还没有暴露… “主子，今天交手时，那些人都带着面具，身上的衣服也穿的十分宽大，如果真要查，我们只怕也查不到什么有利的线索…” “再者，经过今日的事情，我估计他们也起了疑心，以后只怕会更加防备了…” 虽然那些人并不知道自己是主子的人，可到底是打草惊蛇了… “无碍，那些人就不要盯了，跟着丁巧玉就成。” 越是盯得紧，只怕越会暴露。 倒不如让那些人先放下警惕，以后的事情再做打算。 一月得了令，点了点头。 末了又开口：“阿修应该这两天就到了。” “嗯，让他不要露面，在暗中保护夫人即可。” 两人讲完后，江颜的饭也做好了。今日做的是现代的一道名菜，红烧狮子头。 虽然江颜对火候掌控不够，但做出了的味道却是不错。三个人，没过一会儿就吃完了。 宋七主动收拾起了碗筷。 “你可会易容之术？” 江颜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宋七更诧异了。 说真的，这易容之术，她还真是不会。 因为这压根不属于中药的范畴。 不过还真有办法稍稍改变一个人的容貌，所以便如实答了起来。 “易容不会，若是想稍稍改变容貌，我倒是有办法。” 宋七点头，声音有些沉：“最近宫萧又那边派了人来，我也得早做防备…” 从前他都是用斗篷罩着，但自打开春以后便很少再用了，都是正脸示人。 如今宫萧的那些人几人如此谨慎的话，他也得好好隐藏起来，毕竟若是知道了他的行踪，那便将江颜至于危险之中… 倘若只有自己一人的话，他压根不会顾忌这么多，可眼下既然有了江颜，宋七便不想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江颜见他说的轻巧，也知道只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罢了，毕竟朝堂之事她在电视剧里也见多了。 哪有这么简单？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相信宋七会处理好一切。 “嗯，那以后得更加小心，出去时，我给你用妆粉好好改改容貌…” 宋七将她拉入怀，低头边的江颜的额上亲了一口。 “如此，就多谢娘子了…” 她这边在商量着对策，此时的江家老宅也是一样。 丁巧玉早就盘算好了要怎么做下一步了，江颜毁了她，童晚香抢了刘河，这两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如今既然想到了柳氏，那便先从童晚香着手得了。 如今生意的势头不是见涨么？那她就来好好给她在添“一把火”。 想好了一切，便对着屋外走去，来到了从前江贵住的屋子。 柳氏对江贵没有几分真感情，毕竟这么大的年纪了，哪里还像年轻人那般情情爱爱的？ 更多的只是身体上的需要和精神上的寄托罢了。 毕竟江贵是一家之主，只要好好抓住了他的心，便不愁在这个家里呆不下去。 于氏才被赶走，她原以为自己会成为江家家新女主人，可哪成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如今江贵被抓，她还能有立足之地？ 丁巧玉虽说是继女，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嫁入这江家，还是自己做的主，即便她性子柔弱，可哪里不会心生怨恨？ 想到这里，身子不由得微微发起了抖。要真是她也被赶走，以后可要往哪儿去？ 不行，她一定不能被撵走。 才想到这些时，只见着屋里多出了一个人影，紧接着背后又传来了轻轻柔柔的声音。 “娘，我想找你谈谈…” 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是让柳氏吓了一大跳。 只想着丁巧玉是不是要来撵人了？ 所以眸子里又带了几分急切可慌乱，转过头来时，整个表情都有些变了。 “巧玉，你是不是来…赶我走的？” 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丁巧玉浅浅一笑。 “你觉得呢？” 这句话问的柳氏毛骨悚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是的她嫁进江家后，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如今让柳氏没来由的恐惧，眼下更是不知道回什么。 “我…” 丁巧玉的笑意更浓，如今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开了口。 “你从前对我的那些事，我可都记着呢，你觉得我会留着你么？” 这意思显然很明确了，柳氏习惯了以强势对她，如今也没来由的黑了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娘！” “娘？呵呵…” 随着这声笑，屋里的气氛更加僵滞了。 末了，丁巧玉又开了口。 “你如果想要留下来的话，也可以，我眼下有了钱，会保你不愁吃喝，不过…” “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说完这两句，丁巧玉又轻声俯在柳氏的耳边开口说了起来，听完这话后，有时候脸变了变了。 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丁巧玉。 这还是从前那个胆怯的小丫头么？ “你要知道，我就算不这么做，二狗说不定也会认我，养我。丁巧玉，你这明摆了是让我们母子离心！” 第二百三十三章 易容之术 “母子离心？就算你不这么做，你看看会不会还认你这个娘？” “要知道，在他跟你断绝关系的那一刻起，你们的母子情份就已经断了。你眼下若不这么做也成，收拾东西离开吧，我们江家，从不养闲人…” 丁巧玉眼里多了几分不屑，毕竟这句话时隔多年，终于这么完完整整地还给她了。 柳氏呆呆地张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如今跟河儿的关系，还能指望他养自己？就是他愿意，可他那媳妇却不是个好对付的。 再说了，若是离开这里，她又能去哪里？ 人老诛黄，就是想要卖身，也没人愿意要了。 丁巧玉看了她一眼后，也没讲其他，又淡淡地吐了一句，表情十分疏离。 “你也不必急着现在回我，明天还可以继续想。毕竟，我会给你三天时间做为宽限…” 说完这话后，抬脚便打算往外走。 可也就是这时，身后的柳氏突然开口了：“好，我答应你！” 她已经想明白了，用不着三日。 丁巧玉浅浅一笑，又将身子转了过来，眸子里的表情也恢复了从前有怯懦和温柔：“娘，以后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只要事情办得好，我自然会待你不薄的…” 这样子，让柳氏只觉得方才一切只是幻觉。 …… 因着要忙要药膳堂的事情，这两天江颜都得往镇上跑。 翌日才吃了早饭，便将黄泥拿了来，先是将黄泥和稀，然后再均匀地涂抹到宋七的脸上，这一涂抹完后，整个脸上的皮肤立马黄了几分。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江颜又紧接着用黛粉将他的眉毛抹宽了些，眼角的眼皮处还用了少量的猪皮胶给粘住，顿时间，一对深邃的凤眼，便成了拉耸着眼皮的三角眼，长长的斜眉也变浓了不少。 只要眼睛眉毛一变，再加上脸上的皮肤，宋七的确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顿时从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就成了贼眉鼠眼的大老粗。 可就算是这样，傲然挺立时，身上那股子自信从容的气质依旧遮不住，虽然他眼下已经着了粗布麻衣，可依旧是如此。 江颜也没有办法。 “脸的确是变了，可是你这气质…” “要不，你试着将背弯一些。” 经过江颜这么说，宋七特意将两个肩膀松了下来，又微微地驼了驼腰，果然，气质上减去了不少。 江颜很满意。 “我估计眼下就是连一月，也认不出你了…” 这话才说完，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细碎地脚步声，才走至门边，便开口叫道：“主子…” 江颜嘴角一弯，方才嘴里提着一月，眼下他就来了。 不过，来得正好。 正好看看她的“改造手艺”如何。 宋七也有些跃跃欲试，看了一眼江颜后，也没说话，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一月见着人影出来，立马抬头，才想汇报时，整个人却有些懵了。 又探着脑袋往里面瞧了瞧，见着偌大的房间里眼下除了江颜，便再无其他人了。 “夫人，主子呢？” 一月的语气微微变了，自家主子对江颜的深情，他是知道的， 如今怎可趁着主子不在时，跟另一个男人独处一室？ 江颜也明白他的心理活动，本来还想着再忍一翻的，可眼下到底憋不住了。 哈哈笑了起来。 她一笑，宋七也有些绷不住了，嘴角间的笑意肆意蔓延开来… 两人这一笑，一月更懵了。 这到底，是咋回事？ “一月，你好好看看我…” 宋七的声音里带着笑，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在一月面前这么失态过。 这一下，一月更摸不着头脑了，这声音，明显是主子的，可是这脸？ 莫非是易容之术？ “主子的脸，可是易容了？” 这回轮到他不好意思了，整个耳朵都微微地红了起来，好在方才没有对夫人说其他的话，要不然，就怎么也洗不清了。 江颜见他这样子，没来由的觉得有些萌。 “算是吧，不过，没有那么高级。既然你方才都没看出来，那便证明我的手艺不错。” 宋七看了一眼略微带着得意的江颜，眸子里一片温润。 “既然那些人来势汹汹，我也得要更加谨慎才成…” “可是江家又出了何事？” 事情转回正题，一月的表情也恢复了，沉声将昨天听到的谈话说了出来。 江颜听了后，眼里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冷意。 看来，这丁巧玉的手还真是长啊，竟然都将手伸到童晚香那里去了，看来，最近得提醒下两人才成。 …… 谈妥了后，江颜两人也没有闲着，直接坐上了马车出了村。 江颜看着在前头驾车的宋七，喃喃地将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你如今既然易容，我要如何向大家介绍你身份？” 这也是挺让人头疼的。 若说是伙计，也不可能时刻成双入队吧，这也太奇怪了。 宋七想了想，淡淡地开了口：“就说是你的随从，至于其他的，不用多管。” 毕竟别人怎么想的，他也管不着。 以后只需要控制在人多时和江颜的亲密关系就成。 江颜点头，也只能这样说了，若是两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应该也没人会瞧出什么端倪。 想通了后，便也没有多纠结，直接来到了济仁堂。 眼下医馆正在忙，江颜便也去前去看病，倒是宋七一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 等忙完了医馆的事后，陈大夫第一时间开口对着江颜询问：“今日，怎么没见着宋兄？” 江颜嘴角微微一笑，顺口便来了一句：“他去西洲郡办些事去了，便让随从跟着我…” 陈大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丝毫不起眼的“宋七”，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略略地点了点头。 “那些药材我还在找，可能还需要一两天时日。” 他也怕江颜会着急。 江颜的确有些急，可也知道对于这样的事情就是再急也没用。 “没事。” 两人再说话时，陈清便一个劲地在盯着，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容易等江颜谈完后，又将她拉到了一边。 神情羞涩而尴尬… 第二百三十四章 接二连三地赚钱 “那个，最近怎么没见着一月？他在，忙什么？” 陈清到底有些扭捏，问完这话后，一个劲地低着头，神情十分羞涩。 江颜眼下和陈清说不上有多熟络，但也没有多疏离，眼下便也笑着开了口：“一月最近的确挺忙的，不过，我今日回去会跟他谈谈，让来抽个时间来陪陪你…” 陈清眼里更加多了些羞涩，不过也没有像其他的姑娘那样拒绝，毕竟对她而言，心里就是喜欢一月，也不怕别人知道。 “那就多谢你了。” 说完便笑着走开了。 她一走，江颜也没有多呆，直接对着正在筹备的清心药膳堂而去。这边已经开工了，雇佣了四个木匠师傅，如今正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活。 江颜怕打扰到他们，倒也没有走进去，只是在外头站了站后，便又重新上了马车对着衣品斋而去。 经过上次村子里绣坊的事，童晚香在铺子里也找了几个绣娘，今日江颜去时，她正坐在那些绣娘身边，不厌其烦地指点着。 因着太过于专心，便也没有注意到站在外头的江颜，等到她走近时，余光处才瞥见了铺子里多了两个人影。 “江姐姐？” “姐夫呢？” 在她眼里，江颜和宋七都是密不可分的，第一次见着江颜一个人，还真有些诧异。 江颜看了一眼宋七，又将方才在济仁堂的说辞讲了出来。 果然，不止童晚香没有怀疑，就是刘河也压根就看不出。 得到答案后，童晚香也没有多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开口对着江颜又笑说道：“我发现啊，这找几个人帮我，还真是轻松不少，所以在镇上也找了几个姑娘…” “想做一批夏衣，但又觉得那些款式不太新鲜，要不，江姐姐你帮我想想点子呗？” 江颜还未说话，她都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了。 如今眼里，全是一幅谄媚的样子。 ?江颜笑了笑，眼下五月中旬，是得筹备一些夏衣了。想着现代自己穿的那些旗袍，还的确真是有了些灵感。 毕竟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管做出个什么，都是新鲜的别具一格的款式。 虽然有这样的心思，可嘴上却笑着开了口：“我的确有些点子，只是，你要怎么报答我？” 童晚香之前的确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眼下脱口而出。 “要不这样吧，我们五五分成…” 江姐姐帮她太多了，若是不回馈，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江颜立马摆手：“你还真给我这么大的礼啊，那我觉得还不如给我做几件样衣来得好。” 她喜欢钱，也想赚钱，但是对着周围的朋友，她从来不会小气。 再说，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出多大的力，不过是将现代的东西搬过来再画几笔罢了，莫说五分红利了，就是一分都不想拿。 “江姐姐，你帮我太多忙了，要这次要不是答应，我以后可再不敢找你了…” 她佯装生气，圆圆的脸显得更加肉乎乎的。 江颜一个女生都看得有些心软，所以此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了。 见着江颜气势一弱，童晚香的声音反倒是涨了几分。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啊，要知道我以后说不定还得找你做长久的苦力呢！若是你不同意的话，那新品的事情我看也就这么算了吧…” 江颜的确时无法反驳，可就算如此，自己只不过画了几张图纸就占了一半利润，到底不太好。 “利润的事情，我可以接受，只是五五有些太多了。毕竟我也只是画了几张图，倒是你，还得请工人…” “所以，我占一成便好。” 童晚香不乐意了，对着江颜比划了三个手指：“你占三成，要不然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她一说，刘河也跟着开了口。 “江姐姐，这钱你得拿着，要不然我们心里都不安。” 这两人双管齐下，江颜哪里抵得住？只好答应了下来。 谈妥后，又趁着脑子里的灵感直接用纸笔画了起来，几身改良的旗袍，还有一些长袖的连衣裙，再者便是民国时候的倒大袖斜襟衫。 起码上上下下画了十副。 画完了后，又想着现代那些包包来，所以一口气又画了些复古的斜挎小包，和手提包… 有翻盖信封一样的，也有束口的，上头点缀着小花。为了附庸风雅，还设计了一些小字。 一整个下来，宛如行云流水，让童晚香都看得有些呆了。 这，这些东西也太新鲜了吧！ 如今整个瞳孔都止不住亮了起来，紧紧地拉着江颜的袖子：“江姐姐，我觉得三分红利给你，当真是开少了！” “……” 江颜点了点她的头，笑道：“你不是爱钱如命么，第一次见你将钱往外推…” 童晚香如今心里激动的很，语气里也全是欢愉。 “爱钱如命，那也要看对谁吧，在江姐姐你这里，我觉得钱可没有你重要…” 她谄媚的话让江颜笑的开怀，不过如今也不想多打趣，将话转到正题上。 “好了好了，你这张嘴，我真是怕了…” “这个叫包包，可以放一些小东西。诸如钱袋手帕之类的，这个绳子长的是用来挎的，这个短一些则是用来提着的…” “届时，还可以做些定制款，这些字可以定制成客户的姓名之类的…” 江颜滔滔不绝，童晚香也听的认真，眼里光芒四射… “江姐姐，你可真是个大宝贝啊！我今天就开工！” 江颜被她夸的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如今又想到了今日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 眸子里的神情敛去了几分。 “对了，今天我来找你，是为着其他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江颜又将丁巧玉和柳氏的计谋说了一遍。 童晚香眼里的神色立马变了，看了一眼紧抿着嘴唇的刘河后，又转头问道。 “那，丁巧玉为何要挑唆她来对付我们？” 江颜想了想，还是将丁巧玉之前放蛇咬自己的事情简单地说了出来。 听了这话后，那两人更呆了… 表情里全是惊恐… 第二百三十五章 手拉手 “所以说，你们得提前做好防备…” 童晚香连连点头。 倒是刘河的神情十分难看，丁巧玉是什么样的人跟他无关，如今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家娘的事情。 不过当着童晚香两人的面，也没多说什么。 “嗯…” 江颜提点了一句后，便也没再说其他的话，毕竟这算是刘河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也没什么好插嘴的… 如今相信他自己能处理好， 出了衣品斋，天色已经微微暗淡了下来。 晚风吹在脸上，十分舒爽。 看着在前头驾车的宋七，江颜忍不住笑着开口：“怎么样，我这技术不赖吧。” 毕竟今天带着他走了一圈，都没人发现破绽。 宋七也嘴角弯弯，语气十分欢愉。 “一会儿回去，为夫好好奖励你…” 江颜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如今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讪讪地吐了一句。 “好好驾车…” 两人回到青城村，天空中早就布满了霞光，如今照的药山上的那片碧绿，也微微泛出了淡淡的光晕。 这几天事情多，也没来得及去看吴姐姐。算算日子，坐月子也差不多也快半个月了。 所以江颜便又让宋七的马车在老屋前停下。 才准备下马车，却不料吴玉如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眼里一片急色。 直到见着江颜时，眸子里急切的神色才稍稍敛去了几分。 江颜见着她这样子，也有些错愕，才打算开口问，不料这会儿吴玉如已经先说了起来。 “莲儿，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打算出去找找…” 如今天色虽然还没有全暗，可吴玉如心里却有些急，如今也顾不得什么月子不月子了，想直接跑到村里去问问。 从前女儿也时常找村里的其他小孩子玩耍，可却从不像今日这样这般… 中午出去的，直到眼下这会儿都还没回来… 江颜明白她作为母亲的心情，眼下立马安慰：“吴姐姐，你先别急，我去村子里看看。” 吴玉如怎么可能不急？ 方才眼皮一直跳，虽然村子里不可能有什么坏人，可三面都是水，她最怕会出什么意外。 “我跟你一起去…” 就算如今在家里呆着，她也不安生。 “不用了，我去就成。你在家里好好照顾香儿。” 吴玉如的二女儿叫刘香，如今还未到两岁，正是需要人照看的时候。 如今抱着孩子去，也不大方便。 见她说的坚定，吴玉如也没坚持，只好点了点头。 不过也没有进屋，而是直接倚在门框上直勾勾的瞧着外头。 …… 江颜和宋七两人走进村里时，各家各户都在吃饭。 如今见着她找刘莲，不免也有人七嘴八舌的道：“那孩子从前就在这里玩，今日也在，只是玩着玩着就走了，我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颜皱眉，既然她走了，不可能不往家里去。 毕竟不过才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不可能一个人乱跑的。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接着江颜眼里的情绪，众人也很疑惑，毕竟她们也不知道会闹出这样的动静。 那丫头十分听话，从前也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去，所以大伙儿也没多觉得诧异。 “她吃了晌午饭来的，跟三丫几个在一起玩着呢，后面我去山上打了些猪草回来，便没见着人了。” 江颜点头，又去三丫家。 那三丫比刘香大几岁，如今听着江颜问的问题便也一字一句地答了起来。 “她才呆了一会儿就走了，我也不晓得…” 江颜皱眉，心里也多了几分急切。 毕竟刘莲那丫头真不是个爱贪玩的主。 宋七见他如此，不免安慰道：“先别急…” “这孩子应该不是自己贪玩跑走的，极有可能是，被人带走的，而且这个人说不定是她熟悉的人…” 江颜听了这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小丫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远，所以按理说玩好了便打算回去的，只是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她被掳走了… 或者说是，心甘情愿地离开… 毕竟若是不相干的人，只要孩子一哭便会惊动整个村子，哪里会这么悄无生息地带走？ 所以，很有可能是她身边熟悉的人… 江颜点了点头后，又对那些妇人问了起来。 “各位婶子今日可见着有没有什么不相干的人来过村子？” 其实她也知道大家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村子，不过如今既然有了这样的线索，就得往这方去琢磨。 “这个，我们还真是没有注意…” 江颜点头，如今其实也差不多知道是谁了。 才想对着宋七开口时，不料他已经先说了起来。 “我让一月去盯着那刘老爷…” 和他在一起便是如此，甚至都不需要眼神的交流，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嗯。” 不过这个概率虽然大，可江颜为了谨慎，还是打算去村子里各处转了一圈，尤其是河边还有山林。 可宋七却笃定的开了口：“你先回去，我去村子里再仔细找找。” 江颜自然不会走，如今听了这话，立马上前一步，才打算拉宋七的手时可又想起了他脸上的东西还没有卸掉。 便又将手给伸了回来。 “我陪你一起去。” 宋七也明白她的心思，触碰到她逃离的手心时，又直接反手攥住了，紧紧地握在掌心。 江颜想缩，没想到他却拉的更紧了。 “如今天色晚了，别人不会看的多仔细。” 他的声音笃定而沉着。 江颜听了后也懒得再管，毕竟眼下还是找人的事情要紧。 两人又查看了一圈，皆是没有发现小刘莲的身影。 才打算去老宅将心里的猜想告诉吴玉如时，却不料不远处的乔氏又淡淡地开了口，眉眼里多了几分鄙夷。 “江颜，你身边站着的人，可真是一个接一个的换啊！” 最近她为家里的生意操碎了心，想了不少法子，可还是开不下去了。 所以心里正烦着呢，如今见着江颜，新仇旧恨全都涌了出来，自然会忍不住讽刺一番。 只是对于江颜来说，这样的人，她压根懒得理会。 谁知道乔氏见着她不说话，又开了口：“心虚了？怎么说你也是有男人的吧。方才我是看见了，你们两人不止走的近，还手拉手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抱着孩子去哪 “滚开！” 宋七冷冷地训斥了一声，吓得乔氏一个激灵，如今也不敢再说其他了，直接后退了几步。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乔氏心里禁不住一阵气愤！ 那江颜偷人还敢这么正大光明？ 明明两人就一直拉着手好吧！ 本想着抓了她的把柄，来讹些钱或者是其他的东西，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的！ 一时间心里难以接受，恨意也渐渐蔓延了开来。 那男人既然敢在村子里这么正大光明的出现，方才还一起往药山方向去了，那一定就是住在江家的！ 等着吧，一会儿要她不想承认都不行！ …… 江颜如今心里急，也顾不得方才半路杀出来的乔氏了，眼下立马回了工坊。 还未走近，便见着吴姐姐依旧倚在门等着，如今见着江颜两人，急匆匆地开了口：“怎么样了？找到莲儿了没有？” 江颜摇了摇头，但又将方才分析的事情开口说了出来。 吴玉如听了后，周身也禁不住一阵寒凉。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认人心寒了… 若是想要看看莲儿，她也并不是不允许，如今这偷偷摸摸的，让她心里到底有些膈应。 “我也只是猜测，眼下已经让人去盯着了，吴姐姐，你先别急，一会儿有情况我再来告诉你。” 吴玉如点点头，听着屋里小女儿一个劲地喊着娘，便也没在继续说什么。 毕竟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江颜两人见此，也没在这里多站，而是直接回了新宅。 想着那乔氏方才的样子，江颜又觉得这女人肯定会闹出什么动静，所以又立马对着宋七开了口：“你将脸去洗洗，我觉得那乔氏一会儿肯定会再来闹。” 毕竟她是什么性子，江颜也是清楚得很。 宋七也点了点头，直接去打了水将脸上的东西擦拭了去，手头上的工夫才完，外头便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紧接着，小呆也叫了起来。 “江颜，你这家里，是不是藏了个野男人？方才我可是见着了啊，你们两人拉拉扯扯的！” 听着这大嗓门，果然是于氏来了。 江颜往外头探去时，只见着后面还跟着几个妇人。 不过，她也没心思吵架，只抬着眼皮便冷冷地答了一句：“我没工夫跟你瞎扯！要嚷嚷，去别处去！” 乔氏见她这样子，气势不减反增，又嚷嚷道：“怎么了，被我捏到把柄了？” “今日我定要进去看看，瞧瞧是不是藏了其他的男人！” 这话说完，宋七闪了出来，整个身子在暗淡的月色下显得更加挺拔，只是脸上的如同寒冰。 “滚，这个字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乔氏才准备开口的话被这一声呛的吱不出丁点声音。 脚也像不受使唤似的，不但不敢往前走，反而整个身子往后退，之后便灰头土脸地出了江家大门。 她们一走，整个院子也安静了下来。 只是江颜的心并没有因着乔氏几人离开而沉静，但想着两人还未吃饭，不免又去灶屋里煮了两碗面，才端出来时，一月踏着月色来了。 “主子，夫人，刘家并无什么不妥的动作。”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明白了彼此的疑惑。 毕竟除了刘老爷，并不会有其他人做这样的事情。 宋七皱眉：“可能是将那小姑娘藏在另一个地方，你继续好好盯着刘家，不要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一月得了令后，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江颜看着远处那浓稠的黑色，将手里的面递给了宋七：“先吃点面条吧…” 宋七将碗接过后，又搁放了下来，眸子里有些沉。 “我去一趟工坊，你在家等我…” 江颜不解，才想要开口问时，宋七又解释道：“这件事情肯定是那姓刘的做的，如今没有端倪或许是将人藏在其他的地方。我猜他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对付吴大姐，而是我们…” 上次刘老爷因着药草的事情栽在他们手里，说不定就蓄意起了报复，如今挟持刘莲说不定就是想利用吴大姐对女儿的爱护，让她从中做些什么事情… 眼下既然人抓走了，那肯定会有消息传出来… 不管吴大姐为人如何，但宋七也怕她会为了孩子走极端，做出伤害江颜的事情。 江颜被他这么一说，差不多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立马开了口：“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 宋七看着她笃定的眼神，也没有再继续反驳，点了点头后，又将那碗面条端了上来。 有了这样的心思后，两人也没多说什么，没过一会儿，一碗面就吃了个底朝天。 接近六月，天上也泛出了不少淡淡的星子，伴着清凉的月光，将整个青城村照得十分静谧。 偶尔有几声蛙声传来，为这样的夜色平添了几许灵动。 宋七料得不差。 如今工坊这里果然有了些动静。 此时的吴玉如心里如同火烧，要不是小女儿一直在哭，眼下说不定早就冲到刘家去问问究竟了。 所以自然不会放过周围的一切细节。 看着那无端从天而降的纸条，她立马拾了起来，才看了两句后，面上泪水便肆意滂沱了下来。 没想到啊，两人夫妻一场，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如今竟然用亲骨肉来要挟自己做出这种事情？ 吴玉如整个人瘫了下去，但没过一会儿又扶着墙站了起来，如今也顾不上什么了，抱着小女儿便往外冲。 那姓刘的那么对待自己，今日一定要去刘家问个究竟！ “吴姐姐…” 江颜和宋七才走到工坊门口，便见着吴大姐抱着孩子冲了出来，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 眼下不免急促地询问了起来。 吴玉如听着身后的声音，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见着江颜两人后，更是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字条往袖子里塞，神情也有了些慌乱。 “你，你们怎么来了…” 宋七早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但眼下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倒是江颜又开口问道：“你这么晚准备抱着孩子去哪里？”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刘莲被抓 吴玉如立马低下了头，只是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我，我没有去哪，就是心里难受…” 江颜方才也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所以对于吴玉如说的这话，微微地皱了皱眉。 “吴姐姐，既然你让我叫你一声姐，那有什么事，就不要自己扛着…” 吴玉如不想说出来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才遮遮掩掩，但如今江颜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再打算瞒着，直接开了口。 “你们猜得不假，莲儿是她爹撸走的，为的就是要挟我将你工坊做的祛疤膏和阿胶糕的配方拿到手，不止这样，还想让我在成品里掺杂其他的东西…” 这也是丁巧玉的意思，她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被江颜拉拢了，做工的工人也签约了保密的文书，想拿到配方自然是不可能… 如今只能利用吴玉如，拿到了配方以后，还打算趁着这次将江颜苦心经营的声誉弄垮… 届时，只要没了人心，再想要重新拾起来肯定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其实这个计划，江颜差不多也猜到了，但是眼下听到笃定的答案后，还是忍不住微微愣了愣。 “他还说，若是我不答应，那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莲儿了…” 吴玉如说完后，又将袖子里的纸条递给了江颜。 江颜看了一眼后，的确和方才她说的一样。 “其实说起来，这也不算是坏事，反正刘家的心思，你也早已经知道了。如今有这个纸条便证明莲儿至少是安全的。” “这样，我们便有足够的法子来想其他的办法…” 吴玉如点了点头，只是脸色十分不好看。 “江颜，等莲儿和回来后，我便离开这里，毕竟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出这么多麻烦事…” 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次次连累她。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莲儿找到，再说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没有了…” 如今顺天商场和余记茶庄一合作，刘家的生意肯定会大打折扣。 不过，江颜也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的。 本来是打算留着她将江大壮也坑了后再说，看来她这么紧锣密鼓地想要对付自己，如今的确也得好好筹谋一翻了。 届时，一定要让他和丁巧玉为她们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被她的安慰，吴玉如的情绪也好了许多，见状，宋七便开了口：“眼下刘家那边或许比你更急，如今我们便以不变应万变，至于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来就成…” 至于孩子嘛，他自有办法找到。 江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也知道只要有宋七在，不管什么事情，最后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宋七看了她一眼后，又继续开了口：“我去将小呆牵过来，今晚你就先留在工坊。” 说到小呆，江颜差不多也明白了他的意图。本来打算跟着去，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这么做。 毕竟自己去了的话，只会给宋七增加负担，倒不如在这里等着消息。 所以只点了点头。 等到宋七将小呆牵来后，又让吴大姐找了一件刘莲寻常穿的衣裳，这才趁着夜色上了马车。 江颜将人送到院子外头，虽然知道宋七的本事，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便又仔细地叮嘱道：“一切小心。” “放心，那些人还伤不了我。” “今夜不必等我，自己先睡。” 话语里全是宠溺，让江颜紧张的心情不免也放松了几分，直到看着马车愈来愈远，这才进了院子。 按照宋七的叮嘱，她也没有回新宅，而是留在工坊陪着吴玉如，顺便一起照看小刘香。 但经过这事情，两人都没有睡意，等孩子睡下后，便坐在廊下吹着浅浅的夜风聊着天。 虽然两人外表的年纪上相差了八九岁，可吴玉如的实际年纪跟现代的江颜并没有相差多少，所以就是聊起来，也是有共同语言的。 也更是因为这次的促膝长谈，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增进了不少… …… 舞水镇东边的一处慌宅里，小刘莲悠悠地醒了过来。 瞧着这陌生的环境，和身板上的疼痛，止不住地大哭了起来，小眼睛里更是惊恐万分，如今一个劲地叫着。 “爹爹…” 今日刘莲在村子里玩好之后准备回家时，的确见到了刘老爷，因着他是抄着小路出现在村里的，自然也没几个人晓得。 刘莲见了人后，整个人都欢喜了起来，直接跟着出了村子。 不料才上了马车，便被迷晕了过去，到现在才悠悠转醒… 那外头的小厮正在外头喝酒，如今听到屋里的哭闹，立马皱起了眉头，神情里全是不悦。 “看这么个小毛丫还真是烦得紧，听着这哭声，吵得老子头都疼了！” 这人长着一圈络腮胡，他说完后，紧接着另一个也开了口：“就忍忍吧，毕竟是刘老爷的亲闺女。” “哎，还是将她的嘴给封起来得了…” 几人七嘴八舌间，立马又进了屋子。 小刘莲看着这些陌生的男人，一时间哭得更凶了，嘴里也是一个劲地嚷嚷：“你们是谁啊，我爹爹呢，呜呜呜…” “你爹爹，我们不就是你爹爹么？” 带头的那男人油腻地笑了起来，毕竟对于一个小孩子，也只能说这些来调侃了。 刘莲虽然才五岁，但眼下便也晓得这些人是坏人，如今想站起来来外头跑，可身子受着束缚，哪里能爬得地来。 如今不由得一个劲地嚷嚷：“你们是坏人！” “坏人？小丫头，最大的坏人，那可是你爹爹，我们如今只是奉了他的命令而已…” 这话一说完，络腮胡又立马打断了：“跟一个小毛丫头费什么劲？赶紧堵上嘴巴，我头都晕了！” 最后一个字落音后，小刘莲的嘴里便多了一团布条，嚎啕的哭泣声，也由此变成了低沉的抽泣。 众人这才满意，继续走出去喝酒。 可才坐下，便听着不远处传来嗷呜嗷呜的叫声，在安静的夜空下盘旋，让人闻之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毛骨悚然之感。 “这，声音…不会是狼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计划 “放你娘的狗屁！这地儿哪里有狼，来继续喝酒！” 那络腮胡立马反驳，这虽然是荒宅，可又不是深山，哪里来什么狼？ 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头一次在这里办事了。 怎么可能有狼？ 那三人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刚想继续喝酒时，外头那破旧的木屋嘭的一声被人踹开，紧接着，一头黑色的狼便冲了进来，对着四人嗷呜嗷呜叫个不停。 尤其是那对碧绿的眼睛，简直是让人脚底发寒。 这情景来得太快，以至于众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等真真切切瞧到狼时，立马抱成了一团。 “是你们抓了一个小女孩？” 宋七的声音随着清风而来，让这凉爽的初夏带了几分寒凉，冻得那几人也一个劲地打哆嗦。 “没，没有…” “没有？” 宋七挑眉，微微扫了一眼，便让那四人的后背又多添了一层汗珠。 “是，是抓了人不假，可我们也是受了人指使啊！” 这四人虽然有些拳脚功夫，可也不认为自己能拼得过狼，尤其还加了个周身气质凛然的宋七。 所以眼下早就怂了。 “是刘家？” 四人齐齐点头。 末了，宋七也没再多说，直接吐了一句：“将她好好地带出来，若是我发现那小丫头身上有一丁点伤，那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的话一落，手中的匕首也随之动了起来，直接飞向了站在前头那络腮胡的脖颈处，紧接着，鲜血四溅，尸首分离。 被月华洒过的地面，也随之铺上了一层的嫣红… 那三人吓得连叫都叫不出声了，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尸体，身子一个劲地发着抖。 “是听不到我的话？” 宋七的声音像是来自深渊的催命符，这一下，那三人彻底崩溃了，屋子里除了鲜血，顿时间又多了一股其他的臊味。 然面，那几人也管不得什么耻辱不耻辱了，直接嗡嗡地开了口。 “我，我们这就放人…” “等等…” 宋七见着他们转身后，又吩咐道：“将这人先丢走。” 省得吓坏了小姑娘。 那三人男人听了这话，齐齐地尸体扔远了不说，还将地板也收拾了一翻。 末了，才似鱼贯般地入了屋子内，没过片刻便将小刘莲给牵了出来。 如今她不但没了束缚，乱糟糟地头发也被粗略地打理了一翻，不过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住小脸上的害怕。 但见着宋七后，刘莲的神情恢复了些，但没过片刻又呼喊了起来。 “宋七哥哥，他们是坏人！我要找我娘…” 那三人早就是战战兢兢的了，生怕宋七会灭了他们的口，如今听到坏人这两个字时，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大侠饶命啊，我们也是逼不得已，都是那刘老爷指使我们做的！求求你放过我们…” 宋七将刘莲拉到一旁，负手而立地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三人，神情十分寡淡。 “想要放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做，自然也不会刁难你们…” 那三人像是濒死之人看到了曙光似的，齐齐抬了头，声音也是铿锵有力。 “甭管大侠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定当肝脑涂地！” 方才宋七出手的样子在他们脑中的留下了梦魇，如今哪里敢不答应？ …… 今日江家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另外一边也有一些人正在打着算盘。 这便是今日和一月交手的那些蒙面人。 他们是宫萧派来的精英，平日里化成老百姓蛰伏在锦里县，为的就是打探上次顾家联合山贼造反一事有没有人推动的内幕。 可经过这么久，却根本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一切的罪过都毫无疑问地指向了顾家。 再想顺着其他的查时，可线索却像是被人切断了似的，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是当地的老百姓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昨日却被一月看出了异常，不得不出手对抗。 但就算如此，也能表明了，在这锦里县有十分厉害的人也寄居于此，不但这样，说不定还在偷偷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将昨天的事情，尽数报给主子，越快越好…” 那站在中间的男子开了口，语气里却是刻不容缓的意味。 如今打草惊蛇了后，说不定要是晚了的话，连消息也传不出去了。 这话说完后，那几人也同时点了点头，直接在桌案上写了几句后，便挂到了信鸽脚上的小竹筒里。 才想将手里信鸽放飞时，方才那男人又开口道：“不要在这里放，偷偷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见着信鸽飞远再回来。” 若是不这么做的话。这信件中途被拦截了，他们也不得了而知。 宋七可不知道宫萧的人马已经放出了消息。 虽然信件上只有寥寥数笔，也没有交代他的存在。可就算如此，宫萧自然也会起疑，届时，肯定会用多种办法将他给炸出来。 不过，眼下却不得而知。 将刘莲带回青城村时，江颜和吴玉如依旧没有睡。 毕竟出了这天大的事情，当娘的哪里会睡得踏实？ 江颜也是如此，虽然知道宋七一定会没事，可到底还是存了几分担忧。 眼下听到外头的动静时，立马走了出来。 刘莲坐在马车上，见着自家娘时，两个眼眶全红了，直接往吴玉如怀里扑去。 到底是五六岁的孩子，眼下经过了这出，就算再怎么懂事，哪里会有不怕的？ 如今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吴玉如心口也像揪着疼似的，毕竟方才那巨大的恐惧，压得她喘不上气，眼下抱着女儿柔软的身子，整个人依旧在微微地发抖。 “莲儿啊，是娘对不住你，你别哭了…”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如今眼里的泪珠如同泛滥的洪水，立马决堤了。 刘莲十分懂事，见着自家娘这样，不但停止了哭泣，还一个劲地替她擦眼泪。 “娘，是莲儿贪玩，所以才被坏人抓走…” 吴玉如想到这事情，整个心便揪了起来，才想要开口问时，不料宋七却对着吴玉如急切地开了口：“我带她来，就是给你报个平安，眼下我还得将她带走…”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又分利润 这一下，让江颜都有些地懵了。 带走？ 是什么意思？ 吴玉如也问了起来：“这，又是何故？” 宋七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所以如今立马将心里的打算说了出来，江颜听了后也是茅塞顿开，这人…还真是腹黑。 不过也的确需要这样，只要刘家的生意没了，看刘家还拿什么装腔作势？ 但想到这里，又不禁想到了刘辕。 他是刘老爷的儿子，他们这样做，会毁了刘家的家产，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到底是不公平的。 所以又有些踌躇。 “可这对刘辕…” 吴玉如明白江颜的想法，如今立马打断了她的话：“辕儿的性子我知道，在他样的家里生活，也不会快乐。他在乎的并不是刘家的银子，而是想要陪伴。” “等这件事情完了后，我会将他接来好好抚养…” 江颜点了点头，觉得吴玉如说得也对，孩子并没有什么金钱概念，相比之下，若是在刘家的那种地方长大，以后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通后，也没在说什么，拿出纸笔给了吴玉如。 “我念，你来写…”毕竟两人的笔迹不一样。 看着吴玉如点了头后，江颜也没在多犹豫，直接将伪造的祛疤膏的方子说了出来。 为了小心起见，里面的药材从表面上看，的确是能祛疤祛斑美肤的东西，可这样的东西一多，便只会适得其反。 “这些天，我会让于逸和裴掌柜多给客人说说，让大家不要去买外头的产品。” 这样也避免大伙儿上当受骗，至于听不听，那就是她们的事了… 末了，又对着吴玉如说道：“吴姐姐，你记得不要露出破绽…” 几人谈妥了后，宋七也没有闲着，直接将刘莲给带去了镇上，安置在程老爷子给江颜送的那套宅子里。 不仅如此，还请一个婆子暂时照顾。 小刘莲方才已经见了娘亲，所以也没有闹腾，一到了宅子里就乖乖地睡觉。 宋七见着事情妥帖了后，便也没有多呆，直接回了青城村。 忙碌了一夜，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翌日，江颜醒来得早。 看着在身边睡熟的宋七，也没有多打扰，只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才收拾好准备去洗漱时，只听着高婶子的声音又隔着院门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叫唤，将院子里啄食的鸟雀都给吓跑了。 “颜丫头，你高大伯已经做好了那按摩椅，眼下只问你那些东西安在哪个位置好呢…” 江颜应了一声后，又赶紧洗了把脸，这才走了出来。 “走，我跟你去看看吧。” 上次虽然画了图，可具体对照的穴位却并不仔细，所以还得江颜亲自去才成。 两人下了药山，又直接对着高家而去。 高伯伯早就将那两把椅子放在院中，如今正在左瞧右看地检查着纰漏。 见着江颜亲自来了，立马笑着开口：“丫头啊，你这脑子里的好东西还真是多啊，上次让我做的家具就已经大开眼界了，如今这按摩椅更是新鲜啊！” 给江颜干活这么久，让他的眼界都涨了不少。 江颜也笑：“从前当丫鬟时见着那些府上有，我这人又喜欢琢磨新的东西，就想着都试试。高伯伯，你就甭夸赞我了，这不是还得靠着您这双巧手么…” 两人互相吹捧了两句后，江颜只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男人和女人身高差别太大，所以穴位自然不一样，这两把椅子自然得要区分开来。 只要区分了差异最明显的男女之别，基本上便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所以江颜又让高大叔试坐在左边那把，然后又找了缓解背部的天宗穴，肩井穴，大椎穴，还有脖子后头的风池穴位。 腰背部位，则是取了命门，肾俞，和腰眼几处大穴，这几处穴位能有效地缓解腰背酸麻疼痛之感。 所以便在这几处对应的地方用炭灰标记出来。 至于女人的那把椅子，穴位也差不多，只是位置不同罢了。不过江颜还在椅子下方对应膝关节后处的地方加了一处委中穴，和尾椎附近的次寥穴。 委中穴是活络散瘀缓解疼痛的功效，次寥穴是治疗妇科疾病的穴位，对于女人都十分有好处。 做完这一切后，江颜又开了口。 “高伯伯，就是这几处，你倒时候用这么长的小圆柱打到上面便可。” 江颜一边说一边用手比画了两厘米。 高大伯谨记，连连点头。 事情办妥后，江颜也没打算多留，今日还得去一趟镇上，打探那药草问题之余还得去看看清心药膳堂进展的怎么样了。 可才想离开，不料高婶子又拉住了江颜，神情有些扭捏。 江颜看穿后，便又开口询问道：“婶子可是还有别的事情？” 高婶子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有件事情我也不知道当不当说…” “婶子，我没拿你当外人，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讲就成了。” 见着她这样子，江颜也有了些好奇，想要听听从她嘴里到底会蹦出什么事来。 高婶子又看了她一眼，这才喃喃地开了口：“我是这样想的，打算将你这按摩椅和上次做家具的那些法子买过来，让你高大伯做些拿去集市是卖…” 最近她和刘婆婆的生意一路红红火火，眼下还筹办起了药膳。虽然自家男人心里欢喜，可还是能瞧见眼底的失落。 毕竟做为男人，虽然是夫妻，可老让女人赚钱，心里到底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村子里还有一些喜欢说三道四嫉妒的人。 虽然她家男人啥也不说，可高氏一直看在心里，所以这才对江颜开了口。 江颜从前也听到了一些，说高婶子以及何婶子家的男人吃软饭，靠着媳妇过生活之类的话，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见着高氏这么说，差不多也了解到内里的缘由了。 所以便笑着应了下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用给什么钱，你们做了拿去卖就成。” 反正这些对于江颜来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嘴皮子动了动罢了。 可高氏却不依：“这样吧，每卖一把我给你五成利润，要不然我可不能白拿你的好处…” 第二百四十章 交易 江颜听她和童晚香一样的口气，不免也笑了起来。 她来古代的重心，是想在医术药膳还有商行里发展赚些银子，可眼下自己压根都没有想到，涉及的领域不但有服装，如今这些木活也来了。 还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最关键的是，眼下想要推脱都不能，最后还是硬生生地降到了三成。 谈妥了后，高婶子又问了问昨天刘莲的事情，江颜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这件事情既然做了，那就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便也只说孩子还没有找到。 高婶子又叹息了几声后，两人才没有说什么，江颜出了高家后，直接对着新宅而去。 去新宅要经过改成了工坊的江颜老宅，可还没有走近，便见着江大壮一个劲地探着脑袋对着屋里瞧。 江颜看着这样子，差不多也明白了什么，准是又让媳妇给当枪使，眼下来看看孩子有没有找到吧。 江颜走近，语气里全是蔑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大壮见着她，吓了一大跳，自打娶了媳妇后，天天佳人在侧，也忘记了对江颜的仇恨。 再者，这些天里，光是江家自己的事情都忙得应接不暇，哪里还有功夫管其他的？ 导致眼下见着江颜，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怎么，这里不能站啊？” 江大壮故作镇定。 江颜也懒得多理会他：“能站是能站，不过我是怕经过你这么一站，将我的地给踩脏了！” “你，这话是啥意思？嫌弃我脏？江颜，你可别忘了，你流的也是江家的血！我脏你就不脏了？” 这具体身子里流的的确是江家血不假，可既然被她占据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如今压根不想跟他双费口舌。 “我跟你，不一样…” 甩下这句话后，便直接走了… 江大壮对着她的背影吐了一把口水后，也没在多看，如今只打算回去将今日瞧到的一切告诉给自家媳妇听。 丁巧玉听到刘莲还没找到后，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那丫头平时不是挺神通广大的么，怎么这次没有一丁点消息？ 但想着这次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便也释怀了。 她虽然没有当母亲，可也能理解一个女人为了孩子那种急切的心理，肯定会不顾一切背叛江颜的。 等到拿到了祛疤膏的方子，再将江颜的祛疤膏里掺些其他的东西，从前的口碑便全会跌下来。 这祛疤膏打出来的名气，不过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想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这才恢复正常。 到时候江颜和童晚香一倒，看看还有什么好在自己面前蹦跶的。 “让她再嘚瑟吧，反正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等到那时，她江颜想不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那也是不可能的。 江大壮心里的恶气也随之消散了不少，立马将丁巧玉搂进怀里。 “还是我家婆娘有办法，不过，你那个远房表哥，靠谱不？会不会到时候出卖咱们？” 丁巧玉自然不会跟他说那么多，如今立马将脑袋往他怀里钻，声音也是柔柔的。 “放心好了，等着看她的笑话就好。” 江大壮听到这声音，又想到夜里的娇啼婉转，一时间热气充斥着整个身子，让他也有些控制不住了，直接将丁巧玉的对着床上压去… 没过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一阵阵靡靡之音。 江颜自然料到了江大壮会将看到的一切告诉给丁巧玉，如今做的就是让她和刘老爷都上钩。 眼下回到家时，宋七也已经起来了。 见着江颜进来，笑着开口问道：“去哪里了？” 江颜也没瞒着他，只将方才的一切说了出来。 末了，又开了口。 “走，我们去镇上一趟，按摩椅上钉几个小东西也快，一会儿顺道将椅子也拉过去。” 有了昨天的教训，江颜也没在家里就将宋七的面容给隐藏起来，而是打算去马车上在捯饬。 所以两人也没耽搁，直接下了药山。 钉几个小柱子十分快，所以也没用多少功夫，等到高家时，高伯伯手里的活正好完工。 江颜见此，忍不住对着他和高婶子示意。 “你们坐上去试试，看看舒不舒服？” 这话说完后，高婶子两人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分别对着那两张按摩椅上坐了下去。 那些小柱子正好按在穴位上，起先是酸涨疼痛，末了，整个人便舒服了起来，全身都像是松了一阵似的。 “坐上去有些疼，这下来后，整个人都松了一阵，好像身子都没有那么笨重了似的…” 这是自然，中医有云，通则不痛，不通则痛，再者，那些刺激穴位的还是硬硬的小柱子，自然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等按压完了后，经络一通，全身也会跟着舒畅起来。 江颜笑道：“嗯，正是这样的，眼下我将这两张椅子拉到镇上去。” 听了这话，高伯伯和宋七二人又将东西抬上了马车。 马车后头被占了，江颜只能和宋七一起坐在前面，出了村子也没有直接往镇上而去，而是先给宋七的脸上按照昨天的法子涂抹了一些东西。 一切完成后，这才对着舞水镇而去。 在她抵达济仁堂之前，吴玉如也抱着孩子来到了刘家。 虽然还未出月子，可为了让这场戏做得逼真一些，也只有自己亲自上阵了。 才到门口，府上的下人便立马进去通报。 刘老爷见着昔日的妻子，眼里没有半分温情，就连她抱在手里的女儿，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 哪怕吴玉如早就认清了现实，可眼下见着他这样子，心里还是凉了半截。 再加上又要作戏的缘故，直接哭着骂了起来：“你简直不是人！莲儿是你的亲女儿啊，你怎么能那样对她！” 她的表情辩不出真假，毕竟想着女儿的事情，她心里委屈的确是无处不在的。 “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骂我的？”声音里分不出喜怒，又仿佛是在警告。 吴玉如没有作声，倒是刘老爷又开了口。 “我在纸条上已经说明了，只要你按照我的去做，女儿自然会还给你。还有，你不必担心，莲儿是我的骨肉，我也不过是用她跟你做个要挟，并不会让她受到丁点委屈的…”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上钩的鱼 吴玉如抿着嘴，眼里一片愤恨。 “你逼得我背叛了江颜，如今这么做，要是让她知道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的我！” “今日我冒险将你要的东西拿来了，以后我们的生活还请你不要在来打扰了。” 她将藏在袖子里的纸条缓缓地递了上去，才伸到了一半时，便被刘老爷给抢到了手中。 看着里头的字迹，眼里果然亮了起来。 末了，才对着吴玉如的脸上看了看，声音明显缓和了几分：“这只是第一个要求，等你第二个完成了后，我自然会放了莲儿…” 吴玉如面如死灰，语气也是喃喃的：“你不配做父亲，更不配做个男人。” 刘老爷如今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哪里管她怎么说？ 反正只是一个无关痛痒之人。 “我配不配，不需要你知道。来人，将她拉开…” 说完这句后，便没在多呆，直接对着大门而去。那些仆人听了吩咐，才想上来拉人时，吴玉如却冷声开了口：“不必了，我自己有脚。” 这句话末了后，也不在言语，直接走出刘家所在的巷子。 刘老爷得了方子后，也没有着急去捣鼓，而是找来了从前一个相熟的大夫，给他看了这方子。 确定是养颜驻容去疤的方子后，心里更是欢喜。 脑子里那些疑虑也随之消了下去… 果然，女人为了孩子，什么事情都能办好。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囤积一大批祛疤膏，与江颜抗衡。 等到那女人第二件事做出来后，整个市场便是他的了… 只是，他哪里知道，自己早就落入了江颜和宋七设计的圈套之中了？ 此时的江颜正和陈大夫谈着药草的问题，上次新找的药草供应商已经谈妥了，不过因为关系到军队，所以江颜打算抽个时间自己去淡淡。 谈完了药草的事情后，便又看了几个病人，这才去了隔壁看看药膳堂的进展。 内里的设置差不多是完成了的，那些桌椅板凳也按照江颜的要求用桐油重新上了色，如今看着的确像是大变样了似的。 那些工人见着江颜来，立马停了手里的活儿。 “江姑娘，你看这成了么，还有没有哪里需要改改…” 这几人都是熟练的师傅，做起事来的确也十分仔细，虽说完全按照江颜的来改造，可出来的效果比她设想的还要好。 所以江颜很满意。 “就这样，很不错，辛苦你们了，我将工钱发给你们…” 他们的工钱是一百五十文一天，加今天一起做了三天，江颜便一人拿了五百文。 那些师傅都有些呆住了，立马摆手：“江姑娘，这银子，太多了吧…” 今日才做了半天，就算按照全天的算，也没有这么多钱啊。 江颜也是看中了他们的老实肯干，再者，手艺的确不错，所以心里也欢喜。 若是遇上那些喜欢占便宜的，只想着论天赚钱，说不定拖个一两天的事情也是常有的。 “今天已经过了晌午，所以发全天的钱。还有另外的五十文，我原先想着等竣工后请你们吃一顿，但想了想，还是直接给你们拿些钱划算…” 听了这话，那几个师傅才爽快接下。 不过接了也不白拿，帮着江颜搞好了卫生，又将按摩椅抬进去，这才笑着离开了。 看着这一切，江颜也的确很高兴。 如今修缮完成了，只差买些材料开张了，等一会儿回去再和刘婆婆几个讨论下，看看哪天开张才好。 等确定好日子后，便也得要提前宣传一番，再搞个开业活动。 药膳属于医药类，所以江颜也不打算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毕竟和商场不一样。 至于开业的项目，她都想好了，免费看病针灸，当天的药膳的价格减半。 想到这里，便也没有耽搁，直接回了青城村。 等回到村里时，她也没有先去刘婆婆那里，而是去了一趟工坊，毕竟做戏就得做全套，如今刘莲还未找到，自然得要装出样子再安慰安慰吴姐姐。 等进了屋子里，又是另一翻状况了。 吴玉如将今天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虽然言语很淡定，可眸子里那股子恨意却是磨灭不了的。 “他应该不会怀疑。” 江颜听了后，也没说什么，直接点了点头。 “如此，就最好了。等着吧，一切都会还给她的。” 两人也没有多聊，说了几句后便出了工坊。 看着天然渐渐暗沉了下来，江颜又叫上高婶子几个一起去了刘婆婆家。 “药膳堂的修缮我验收了，今日将大家叫到一起，是想要问问你们，大概多久开来合适？” 刘婆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了半天才来了一句：“这事情你来决定就好，若是时间来得及，我们倒希望越早越好…” 江颜点点头：“那要不就这样，定在七天后吧，毕竟一切都得准备，还得要想菜品和宣传新店。” 她也得趁着这个时间去那看看那批药材。 毕竟这是给军队的药，若是早到一刻，说不定便会救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成！那就七天后吧，这几天我们好好准备准备。” 江颜又开了口：“在村里先找两个手脚勤快的姑娘吧，到时候开业时，我怕忙不开。” 毕竟药膳堂她不会经常在，只会偶尔帮下忙。 刘婆婆负责主厨房，高婶子和何婶子两人一人负责小吃的窗口，还有一人得要帮厨，自然也忙不过来。 高婶子听到这话，已经笑嘻嘻地开了口：“这事情你甭担心，我已经和珍珍说好了，还有一个，我觉着你何婶子家的侄女也不错，如今就先她们两个得了，以后若是再忙不过来，就多请几个…” 高家只有高珍珍一个，何婶子有两个儿子，如今说的侄女是他弟弟的女儿，从前常到青城村来和高珍珍一起玩。 何婶子也正是这个打算，所以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跟我想一块去了，那我明天就去娘家走趟…” 既然开业的时间和人员的事情解决了，那就只剩下菜品了，但这一下江颜也想不出来，只打算一会儿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一定要通过这次，一并将药膳食发扬光大… 第二百四十二章 药材 几人又聊了半天，江颜这才出刘家。 等回到家时， 一月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眼下见着宋七，立马开了口的：“那刘老爷已经去大肆地买药材了。” “很好。”宋七淡淡地开口，眼里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倒是江颜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刘老爷在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去？ 毕竟眼下刘家茶叶的生意，便慢慢地被余记联合顺天商场在挤兑，等到这次后，就算是还有些积蓄，那也不能东山在起了吧。 这是她的想法，可宋七却不喜欢这么算了的。 毕竟惩治一个人，就得要让他一败涂地。 如今不免又对着一月开了口：“你再去找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让她好好地去跟着刘老爷…” 这话一出，江颜便也明白了宋七的意思。 合着是整个美人计，将他经过这次战败下来的最后一丁点财产也压榨光？ 果然是腹黑。 一月领命后，见着宋七没有什么吩咐，又开口说道：“主子， 经过上次后，那些人的消息再也打探不到了。” 对方应该还在锦里县，有可能只是藏匿起来了。 但不管那一种，都会将这边的情况告知了宫萧，说不定京城已经收到了情报。 等届时，宫萧肯定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这样，肯定会想法子逼自己现身… “不用再打探了，只吩咐京城多留意太子府的举动，最近你就盯着刘家吧…” 再多打探也无益处，如今倒不如防着京城，打算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一月领命，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对着外头而去。 江颜听着京城的事情，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每到这时候，她便无时无刻不渴望宋七只是个普通人，这样便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但既然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也不会多去抱怨。 “京城那边的局势可比刘家要难对付的多，你得让他们多留意着。” 听着江颜细细的声音，宋七不由得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柔声开口问道：“丫头，跟我在一起，你可有畏惧过？” 江颜看着他炙热的眸子，不由得笑了起来，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还未和你成亲时，的确有怕过，所以想着要逃避，可能是自己喜欢的不够深。可真正在一起后，我发现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没有面对不了的事情…” “以后的日子，哪怕风雨兼程，我都会陪着你…” 虽然有时候也想过和宋七过普通的生活，但只要选择了，她便料到了日后的一切。 她不后悔，更不会惧怕。 夜风浅浅，江颜的声音坚定而倔强，宛如拍打山石的惊涛海浪，又似林间的叮咚的清泉，让人震撼，沉醉。 宋七臂膀更加用力，只恨不得将她镶嵌在自己怀里一般… 他虽然没有再回应，但怀里的温度让江颜整个身子都温暖了起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静谧的院落里只闻见彼此间的心跳… 京城，太子府。 一只白鸽飞入殿内，停在窗柩上拍打着翅膀，抖落了数片羽毛。 宫萧正好未睡，见此动静，立马走至窗台边将鸽子抱了起来，抽出脚上里的信笺后，认真地坐在灯下看了起来。 看完纸上的字后，眸子禁不住皱了起来。 这锦里县果然藏有猫腻。 自己的精卫都打探不出一丝分毫，看来对方的还真是有点手段。 莫不是…他还活着？ 怎么可能？ 三军大败是必然，为了防止他逃脱，还派人在水囊里下了钩毒。 此毒猛烈，几乎无药可救。 可想着那宫凌的手段，到底又存了几分疑虑，说不定识破了此毒也没有可能。 不管宫凌还在不在世上，他都要亲自试一试，确保万无一失。 想到这里眸子里又多了一丝狠戾。 …… 如今已经到了六月，晨曦早早地就透过云层洒了下来。 江颜看着外头明晃晃的窗户，揉着发酸的腿坐了起来。 霎时间，宋七修长的身子从外头而入，带进了一地金色的光芒。 “喝粥…” 等他坐下后，也不问江颜吃不吃，便一个劲地往她嘴里喂。 淡淡的小米清香在舌尖蔓延，江颜囫囵一口后便吞了下去。 “我自己来吃就…” 话还未说完，嘴里又被他塞了一口粥。 “昨夜你太累了，今天换我补偿你…” 宋七眉眼带笑，这话说完后，江颜果然不再闹腾，乖乖地将那半碗粥给喝完了。 又休息了一会儿，便上了马车对着镇上而去。 陈大夫新找的供货渠道在五柳镇赵家村，为了带江颜来看货，今日医馆特意让陈清坐诊半天，所以几人这会儿都对着五柳镇而去。 赵家村以种药为生，一到村口，便见着一片片绿油油的药山， 如今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十分清新。 村子里的药材是大伙儿一起种的，所以每年的得到的利润也会一起分，江颜要的是大宗货物，所以里正便亲自出来迎接，跟在后面的，还有村子里专门负责药材的几位男人。 如今见着几人下车，立马上前打招呼，见着江颜更是吃惊。 “这，是世人口中所谓的女神医吧？” 赵家村都姓赵，里正四十上下，长着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之前去过一趟舞水镇，在济仁堂见过江颜给人治病，听大伙儿都是那样叫的。 所以，眼下便也脱口而出。 倒是江颜有些尴尬，讪讪地笑了起来：“这都是夸大其词罢了，我的医术还不足以被称为神医…” 赵里正只当她客气，又对着陈大夫说了起来：“那您，就是济仁堂的陈大夫了？” 陈大夫点了点头，今日这药草渠道是通过工会里的大夫打听到的，所以对方也并不知情。 “那药草卖给你们，我可就放心了，你们济仁堂的可都是良心药啊！” 虽然不是一个镇，可也相隔不远，济仁堂的名声早就在这边传开了，赵里正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江颜听了这话后，又笃定地开了口：“赵里正，这次大宗的药并不是我们供给济仁堂的，而是给在前线打仗的军营，我们医馆虽然也需要要药材，但只占了个小头…” 第二百四十三章 赵家村 赵里正只得了个信，对于内里的事情也不太知情。 如今听说供给军营，神情立马又肃穆了几分，但此时见着江颜的话还未说完，便又继续听了下去。 “眼下虽然有了官府的指令，但款项不能及时给予，要看过药时才能拿钱。眼下我的意思时，能不能先付些定金，等药材做出来官兵来拉时才补上另外的钱？” 这次要的药物十分多，虽然知道这钱跑不了，但不到万不得已，江颜也不想事先垫付，毕竟她已经掏钱先给了定金，要是出得太多，她也吃不消。 毕竟军队的药材都是几百斤起底，这么多药材光是自己做，不知道得捣鼓到何年何月去了，所以还得出工钱，让济仁堂的药童们跟着一起做。 再者，手头上也还得要留些钱运转药膳堂的事情… 赵里正有些踌躇，虽然他身边里正，可这样的事情他一个人也不好做主，毕竟这可是大家忙了一年的血汗钱，虽然知道银子跑不了，但谁不想要将钱揣在兜里放心？ 才想要说话时，不料他身边那男人开了口，语气有些强势：“料谁也没有先给一半钱就想要药材的理儿，就是给军队的也不成！你们若是不诚心来卖，那就算了！” “老五，你这个强脾气，少说两句成不成！再说了，如今的话也不是这样说的，两位大夫，还请你们莫怪，他这人就是这样的脾气…” 江颜的确没怪，虽然方才那位大叔的言语是直了些，可语气里却没有参杂其他的恶意，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我这也只是商量，若是你们有什么异议，可以提出来。” 赵里正看了一眼方才那叫“老五”的男人后，又兀自开了口：“这样吧，事情只我们两个人也做不得主，不如我将村里的人一齐叫过来，听听大家怎么说…” “走，你们先跟我回去喝口茶，老五，你去叫人…” 毕竟药材都是大家一起种的， 还是得看看大伙儿意思，那叫老五的男人也没说什么，直接冒着太阳往村子里走了去。 江颜并没有答应，而是询问赵里正能不能将她带到药山去看看，毕竟如今也得先看看药材的质量如何。 赵里正也没有拒绝，直接将人带上了山。 见着药材的质量不错，江颜也没在多看，走了一圈后便下了山，才回到赵里正家时，乌压压的人也都来了。 来的都是每家每户的当事人，粗略的数了数，差不多也有四五十来个。 他们并不知道今日为着什么事情，眼下一个劲地询问道：“里正，你找我们来，可是为了啥事？” 赵里正听着这七嘴八舌的话后，又示意众人安静，这才开口将江颜方才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听了这话后，大伙儿脸上的神色各异。 “这不妥当吧，谁知道这后面钱啥时候来啊，毕竟大伙儿都得张嘴吃饭呢…” 这话有附和的，也有反驳的，眼下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有啥不妥当的！这钱又不是不给了！军队打仗的事情哪里能耽搁得了？莫说远的了，咱们村子里去参军的还少了？若是他们出了啥事情，军营里又没有药材，那可是活生生的命啊！” “再说了，少了那么丁点钱，你们还能饿死不成？” 这开口的是三太婆，如今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时，喉头里又发出吭哧吭哧的响声，缓了好久才平缓了下来。 她在村里的辈份也十分高，这一席话无疑让大家都怔住了。 最近这几年外头打仗闹得厉害，村子里两三个儿子的，都得要抓一个出来充军，所以人数还不少。 大伙儿又都是一个祖宗下来的，眼下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再反驳得出来？ 此时，就是连先前极力反驳的那个叫“老五”的男人也沉默了，毕竟他家也有个弟在军营里参军呢。 赵里正听了这话，又开了口：“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你们手里，若是同意先付定金的话，就站出来。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赵里正的话一说完，不少人已经迈开了步子站了出来，留在原地的，只有寥寥不过十人。 有了这样的局面，接下来的选择自然也就明朗了很多。 方才赵里正已经表过态了，如今也用不着重复。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按江大夫的决定来办。” 江颜原以为这事情或许不会太过于顺利，可没想到方才那老婆婆的几句话，却扭转了这样的局面。 如今眼里也有些欣慰，对着大伙儿笃定地开了口， “多谢各位的深明大义，这银子肯定不会少大家的！今日我先支付十两定金。” 上次要的那几种药材，合在一起是五百斤，江颜身为大夫自然也知道各种药材的价格。 虽然大宗供货会便宜些，但是这么多药材起码二十两是要的。虽然十两银子每家每户也分不了多少，可到底只是定金。 赵里正见着大伙没有异意，便也将这个话给接了下来，同时还取来了纸笔，写下了文书。 两方签字画押后，江颜这才将十两银子预付了过去。 赵里正接过钱，又开口询问：“那些药材我们今天收了，明早送到济仁堂，可好？” 江颜点头也没在继续说什么。 事情既然妥当了，众人也没再多留，毕竟还得趁着下午去将那些药草收割完。 江颜见着方才老婆婆也准备离去时，便立马跑了上去。 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后，又开口询问了起来。 “老婆婆，你可是经常觉胸闷气喘，咳嗽痰多？” 方才她说话时，江颜便听出来了。 那老婆婆看了一眼江颜后，才想说话，但喉头又是了阵干痒，咳了几声后又接着喘了几声。 “对啊，都是老毛病了，若是直接死去倒也干净了，就是这么吊着，上气不接下气的…” 说话的时候还好，一说话又喘了起来。 江颜皱眉，差不多也晓得了她的病理所在，眼下也没在继续问，则是直接开了口：“我是大夫，能不能给您老把把脉？”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作茧自缚 那老婆婆对江颜也十分有好感，如今听了这话，更是求之不得。 立马将手伸了出来。 “那可就麻烦姑娘你了…” 江颜仔细的把起脉来，脉象沉弦，且还伴随着奇脉的现象，吸气时脉减弱得十分明显，呼气时又恢复原状。 这是典型的支气管哮喘。 眼下这老婆婆哮喘的病史还很长，不过庆幸的是，并没有其了的并发症，身上除了这点子毛病也没有其他的不妥之处。 江颜收手开口：“这喘病，我这有个方子，您试着用几天，肯定会舒服很多。” 说立马痊愈那也是不可能的，但只要用了药，整个人肯定会舒服不少。 村子里的人种药，所以药材差不多也认得，为此，江颜便也没有拿笔书写，而是直接开了口：“茯苓七钱，枸杞，补骨脂，巴戟天各五钱，熟地，丹皮，泽泻，山药，五味子，山萸肉各三钱，再加上十二枚胡桃肉。” 因着老年人大多耳力不好使，所以江颜说得声音也尽可能放缓，见着老婆婆记得认真后，又开了口：“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一剂，饭后服用。此药一月为一疗程，您老的病，约莫喝两个疗程便会痊愈…” 听了痊愈两个字，那老婆婆心里也欢喜了起来。 神情愉悦，连带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如今一个劲地拉着江颜道谢，过了好久才舍得放开手。 江颜说完这一切后，又回到了方才的原位对着赵里正开了口：“赵里正，今日打搅了，眼下趁着天还未黑，我们也得回去了…” 赵里正也没有挽留，直接将几人送出了村子。 马车上，江颜想着一会儿去镇上便给金元赫传个信，如今药材的事情是备齐了，就算捣鼓成药丸也要不了多久，所以眼下得看看药的事情要如何处理。 再者，便一直在盘算着自家药山的事情，过了春天，雨水便少了很多，这几日更是在太阳，所以便只想着挑个时间自己浇水后再施些肥料。 每种药材成熟的季节都不样，江颜种的，大多数都是去疤膏所需要的那些药材，再者便是一些常见的，所以基本上都是八九十这三个月收获。 等自家的药材接上了后，以后便不需要在外头找渠道，这也着实方便了很多。 不过，如今给军队的药材是解决了的，接下来便只剩下制药了。 想到这里，她又对着陈大夫开了口：“我想着将那些药材分成两批，一批让医馆的药童制，还有一批我会让工坊的人来做，这样也能节约时间。” 陈大夫也觉得可行。 “我和陈清没事的时候也能帮帮你…” 说到帮，江颜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医馆明明是两人的，可自己却像是个甩手掌柜似的，所以打算等到下个月半年分红时，多给陈大夫一些。 毕竟这么久以来，医馆里的事情都是他在管。 虽然有这打算，可江颜眼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五柳镇到舞水镇也不算太远，一趟也就是一个时程的工夫几人便到了济仁堂门口，眼下天还未大黑，江颜又和宋七在镇上吃了个晚餐，这才悠哉悠哉回了村子。 如今村子里暴风雨之前宁静，所以也没有什么乱子，村子里一片宁静。 今日跑了一天，也着实累得紧，便也没有闹腾，直接睡了过去。 因着要制药，第二日便起了个大早，赶到了济仁堂。 时辰尚早，所以赵家村的药材也还未送来，眼下医馆又不忙，江颜便又去了衣品斋一趟，打算看看童晚香做的那批衣裳怎么样了。 才到衣品斋门口，便见着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嚎啕大哭的声音，边哭边骂，让江颜的太阳穴都不禁跳得快了起来。 没想到，那柳氏，这么快就出手了。 两人走近时，果然见着蹲在地上的柳氏，方才隔得远了没听清，眼下只见她一个劲地嚷嚷。 刘河和童晚香站在铺子外头，皆是抿嘴看着地上的柳氏，一言不发。 “河儿，这些年娘虽然亏欠了你，可如今也晓得来补偿，不求你原谅我，但至少求你不要这么恨我了，可你却连见我一面也不肯…”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柳氏这一声声，简直是叫得那个惨呐！ 按照丁巧玉说的，她这几天基本上都在衣品斋门口徘徊，一幅想要讨好刘河和童晚香的样子，只要钻到了空子，便上去讲些自己悔改了之类的话。 但刘河和童晚香都懒得搭理，在外人看来，的确就是妥妥的有了媳妇忘了娘，不孝至极… 到时候口碑便会下降，至于生意嘛，肯定也会一落千丈，最后垮台… 所以柳氏眼下见着时机差不多了，终于爆发了出来，只不过，她虽然这么做了，但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柳氏是个明白人，那丁巧玉如今变得让人看不透，巴望着她收留自己，还不如想个法子留在刘河身边最好。 虽然按照丁巧玉的规划做了，但心里却想着见好就收。 用这个法子来逼一把自家儿子，届时他怕影响铺子的生意，一定会将自己接过去同住的。 想到这里，眼里又多了一抹笑意。 但这样的情绪不过是稍纵即逝，毕竟眼下还得继续装可怜… 才抬头打算说什么时，见着周围阵势，差点有些傻眼了！ 这些人，不但没有对他们两人投出鄙夷的光芒，反而对自己指指点点的？ 这……是咋回事？ 怕自己说得力道不够，所以又扯着嗓子嚎叫了起来：“我十八岁便死了男人，如今儿子也不认了， 这老天咋这么不公平呢！各位，你也不帮着评评理，哪有亲儿子这么对待我这个老娘的？” 刘河早就忍不住了，手指紧紧捏成了拳头，才想开口时，不料童晚香却拉了拉他的胳膊。 要是往下接话，说不定柳氏便会没完没了的继续叫苦了，还不如缄默得好。 反正他们也做好了准备不是？ 正在当下，隔壁铺的几个妇人着实忍不住了，直接训斥了起来：“自己是什么货色难不成还不清楚？大清早就在这里嚎叫，像什么样子？” “这几天你装模作样，我们大伙儿哪个不都看在眼里了？眼下还搞出这么一场戏来膈应人！口口声声说想要悔过，可这干的又不是人做的事！我看你是巴不得让整个镇上的人都晓得你儿子如何如何不好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柳氏的变故 柳氏彻底哑了，眸子里的眼神也有些呆滞。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些人反而还帮着他们两人说话？ 所以眼下也疑惑地开口问了起来：“你们，这是啥意思？” 在江颜告诉童晚香那会儿起，两人便给周围的邻里的铺子打过预防针了，说柳氏最近几天可能会来闹腾，让大家大担待。 刘河和童晚香都是顶好的性子，平日里因着衣品斋的生意，让这条街道的人流也多了起来，从而带动了大伙儿的生意，所以对于他们，大伙儿不但不会排斥，还相处得不错。 听着刘河有那么个娘亲，也着实有些同情。所以对于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心里早就有数了，眼下柳氏这样闹腾，不但没有一丁点用，反而更加引起了众人的反感和愤怒。 童晚香眼下也禁不住开口了：“刘河虽然是你儿子不假，可你呢，这么多年不管不顾，眼下回来了，还天天上门纠缠，巴不得我们过不好日子。但凡你收敛些，我们会不养你？” 柳氏气得心里发抖，但眼下更多的却是恐惧，事情没办成，自己威胁不到刘河，不但他不会养自己，就是丁巧玉那里也呆不下去了。 所以，这会儿还真是有些慌了。 只想着今日无论怎么样，都得好好地逼他们一把，所以便又立马提着声音开了嗓：“刘河，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今日不养我，我就死给你看！” 刘河依旧没有动。 毕竟对于柳氏这样的伎俩，他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眼下一对眸子里全是深沉… 柳氏见此，心里更加愤怒了起来，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站起来想对着衣品斋的柱子上冲去。 只要气势做足一些，她可不信刘河这个做儿子的还会看着不管！ 可方才坐在地上双腿本就有些麻，眼下这么突然的一使力，整个身子不自觉地向后栽，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直接头朝地的摔倒在了地上。 顿时间，地上染起了一朵朵血花。 刘河瞳孔大缩，他虽然知道自家娘说那些无非就是以死来逼迫自己，毕竟对于她那样的人，哪里敢真做傻事？ 可谁想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毕竟是血浓于水，如今见着这般情形，也顾不得什么膈应不膈应了，直接跑过了大吼大叫：“大夫，快点帮忙去找大夫！” 童晚香也慌了，她虽然讨厌柳氏不假，可还没到想要她死的地步，毕竟是刘河的生母，哪里就能做得这么绝情？ 眼下听了这话，立马跑出去想找大夫。 于此同时，江颜也冲了上去，先是看了看瞳孔，又对着柳氏的手上把脉。 “只是伤到头，并无大碍，眼下只要止住血就好了，快去拿些绵布来，我替她先包扎好。” 方才那一跤摔得真是狠了，又突如其来的快，不止是刘河二人，就是江颜也反应不过来。 如今伤口不算太大，上头的血也还未干，并不适合止血，只有先包扎好等血凝固这才能上药。 听了江颜的吩咐后，童晚香立马跑到铺子里拿来细棉布又撕成了长条后这才递给了江颜。 江颜缠好了后，这才开了口：“虽然伤口并不大，但方才那一下撞击的有些大，难保不会有内伤，最终会导致疯癫也说不准…” 摔到脑袋，会引起脑震荡，所以出现那样的状况也不是没可能… 刘河点头，也没在继续说什么，如今他也很纠结，毕竟再怎么狠心，还是迈不出心底的那道坎，对于柳氏，自然也是束手无策。 如今只想着若是疯癫了只怕还好些，至少不会在做出那么恶心人的事情，每天给一碗饭吃就成了。 这样，也算是全了他的母子情… 可如此一来，会不会又亏待了晚香？ 想到这里，眼里的神色更黯淡了几分。 童晚香也是同样的想法，如今见着刘河眼里的神色，立马用手紧紧地覆盖在他的掌心。 “我们是妻子，不管你做出什么样决定，我都支持。” 得了这话，刘河心里一阵荡漾，眼里的神情也笃定了起来，才想开口时，不料躺在他腿上的柳氏动了动。 紧接着又立马弹了起来，整个人大喊大叫的，不止这样，还一边哭一边笑… 方才江颜也给两人打赤预防针了，所以眼下柳氏这样的状况也不算难接受，不但如此，刘河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 “娘…” 柳氏是真的疯了，如今压根不认识人，听着刘河的叫喊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笑。 “娘，我是河儿啊，来，我接你回家…” 见他的手伸过来，柳氏更加害怕了，嘴里一个劲地嚷嚷：“你甭过来，甭过来啊！” 说完这话后，又跟个兔子似的，急匆匆地对着人群中跑去。 刘河见此，也不多说，直接追了上去，可方才本就人多，柳氏又像没了命似的逃，哪里还看得到人？ “你到处去找找吧，铺子里的事情我来看着就成…” 听到童晚香的话后，刘河也没在顾忌，直接对着方才柳氏消失的地方跑了去。 出了这样的事情，大伙儿也都渐渐散开了，不过嘴里却一个劲地夸赞着刘河和童晚香，如今那亲娘成了这幅样子，不但没有驱赶，反而还想着承担责任。 无形之中，倒给衣品斋又增添了不少口碑，导致不少人还进来看起了衣裳。 童晚香一个人忙不过来，江颜便也没有先走，而是留下来帮着照看，忙完了这一波后，刘河也回来了。 只是眼里的神色有些阴沉。 “人没找到？” 童晚香柔声问了起来。 刘河不说话，只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开口：“估计是害怕，躲到哪里去了吧…” “不着急，慢慢找吧，总归一个镇也只有那么大…” 两人在一边说话，江颜也没凑过去，如今还得赶去医馆，便也没有多问，只打了个招呼便和宋七离开了衣品斋。 到了医馆时，那些药草已经到了，如今正在后院放着… 第二百四十六章 新欢 江颜也没有耽搁，直接让宋七拉了一半放到马车上。 这么多药材，一趟车也弄不完，所以又租了三辆牛车，这才对着青城村驶了过去。 村子里的大伙儿瞧着这么多药材，都看呆了眼，倒是丁巧玉弯了弯嘴角，只是想着祛疤膏的事情，眼里的神情又肃穆了几分。 看来吴氏那边，得催催了… 江颜自然注意到了丁巧玉的神色，这两天依旧吩咐吴姐姐装出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眼下看来，他们并没有怀疑… 所以整个眸子也亮堂了几分。 到了工坊后，也没有闲着，直接对着大伙儿开了口：“这批药如今得先加工，等这两天晒干了后便全部磨成粉，给我就成…” 如今正值六月，太阳十分大，光下车这会儿工夫，江颜头皮便晒的发紧。 所以说这药材说不定一天就能全晒干。 大伙儿听了这话，也十分高兴，毕竟活儿不断她们的钱也多，反正是多劳多得，如今只恨不得多生几只手来… 所以眼下立马拿着簸箕，将那些药草尽数放了上去，有些放不到的便将地上扫了一下，全部铺散了起来。 江颜和宋七也跟着帮忙，等到药材铺完后，身上早就出了满身汗… 如今也没多呆，想着药山的事情，立马又对着里正家走去，想让他帮忙找些个手脚勤快的人，给药苗浇水，要不然这么大的日头，也遭不住… 秦里正听了这话，也没拒绝，直接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他办事效率很高，江颜才回去洗了个澡的功夫，那些人已经找来了。 如今才过了中稻暗中的季节，所以这些个汉子们大多数都无事可做，如今江颜这里有活儿，一个个眼里都亮了起来。 毕竟这村里谁不知道江颜大方？只要老实肯干，她给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江颜见着人来，也简单说了几句，无非就是从她家井水里打些水浇到药面地里，也没其他的事儿，无非就是费些力气罢了… 因为不管饭，江颜出的钱也高，一人七十文一天。这个价格可此附近以及镇上的活儿要划算的多。 以至于，她的话才说完，那些汉子便开始做活了，打的打水，挑了挑。 一时间整个药山都忙碌了起来… 她在忙碌，丁巧玉也没闲着。 方才见着那些药草，今天也起了些急色，立马跟江大壮找了个由头，便往镇上而去。 绕道闹市的小巷子，又在身上罩了一件外衣和面纱，这才对着刘家走去。 刘家的家丁都认识她，所以没拦着，恭恭敬敬地让她进了去。 丁巧玉很享受他们这样恭敬的目光，如今就连腰背也不自觉挺的笔直。 她打听江颜身边来往的人，又费尽心思接近刘老爷，如今总算有了成果，不但赶走了于氏，连江贵也扳倒了… 除此之外，还从他身上得到了不少银钱。 想着这些事情，只让丁巧玉觉得在他身下的那些屈辱也着实值得。 虽然和刘老爷在一起只是为了报复，可这样的生活也让她乐不思蜀。 等到江颜和童晚香都倒台后，再将江大壮也找个法子治住，这一切可都是她的了… 届时，住着刘家的大宅子，听着下人们恭恭敬敬的叫着刘夫人，谁还会记得她只是一个乡下丫头？ 脑子里细枝末节的幻想越来越浓烈，让丁巧玉的步伐也随之快了起来。 没过几下便到了刘老爷的院子… 只是还未靠近房门，便听着里头女人传来的叫唤声，那声音魅惑入骨，让人发稣，使得丁巧玉整个身子也跟着簌簌颤抖了起来… 此时眼里的忿恨浓稠，只恨不得踢开那堵关不住春色的木门，可理智上她丝毫没有这么做… 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着战事的收场，屋里的声音平静下来后，这才收敛了情绪，轻轻地对着门上拍去。 “老爷，你可在里面？” 声音依旧柔柔的，只是相比那身下的魅惑，未免又多了几分寡淡。 刘老爷微微皱眉，声音里也多了些疲惫：“你来了，有什么事就在那里说吧…” 有了新欢，旧人在他眼里便没觉得有什么了。 更何况，这个新欢可比她有滋味的多，让人欲罢不能… 从前还未变心时，对这些事情看的淡，如今这段时间里，身边的女人如同走马观花，让他也尝到了不同的滋味。 所以更是愈发留恋了起来… “老爷，外头那女人是谁啊？你不是说只要菊儿一个么…” 刘老爷怀里的女人叫菊儿，也是一月找来安插在刘老爷身边的女人。 这女人虽然年岁比丁巧玉大，可曾经是楼里红极一时的花魁，长的貌美不说，那身子更是凹凸有致… 再加上眉眼含情的神态，哪会有人抵得住？ 所以才见了一眼，便将刘老爷的魂魄彻底勾了过去。 这声音更是撩拨心弦，让刘老爷对于丁巧玉那最后一丝的留恋也没了。 “怎么会…” 那菊儿似乎并不买账，只是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肚兜和亵裤下是莹白通透的肌肤，看到刘老爷又不由得咽了几口唾沫。 她轻轻将外衣给遮上，虽然身上的肌肤是盖住了，可却显得更加的朦胧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 “我倒要去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 说完这话后，又扭着身子将门打了开来，见着外头的丁巧玉，不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起来。 “这么不要脸？我和老爷睡觉你也偷听呢？” 丁巧玉脸色煞白，相比她外表的柔弱，到底是这菊儿胜了三分，毕竟方才这骂人的话，眼波流转的也恰到好处… 魅惑比不过，她只能比柔弱。如今只眼巴巴的看着刘老爷，眼里一片雾霾。 “老爷，她是…” 刘老爷心思全在菊儿身上，哪里还顾得着从前朝思夜想的女人？ 念在她说了对付江颜的办法，如今便也开口说了起来。 “你以后就不要来了，我一会儿让管家给你预备十两银子。怎么着，你也帮了我不是？” 语气冷淡，丝毫没有夹杂着任何情绪。 让丁巧玉的心，也不由得凉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清心药膳开业 自己幻想的一切，就这么泡汤了？ 她的眸子里全是不甘心。 可也就在这时，脸上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老爷，刘家的银子难不成就这么不值钱？能随便给人？” 声音魅惑至极，让刘老爷刚做的决定，如今又立马反悔了，只将她的身子搂入了怀中，是安慰起来。 “好，那我就听菊儿的…” 腹中的火焰翻腾，如今轻轻的瞥了丁巧玉一眼，语气极为不耐烦。 “你赶紧走吧，我如今没有工夫招待你。” 说完这话后，又直接将那菊儿拉进了屋中，紧接着，屋里的气氛又升腾了起来。 丁巧玉听着屋里的动静，十指紧紧的捏成了拳。 如今也没用多呆，直接对着外头走去，只是那一对柔弱的眸子里，多了几分笃定。 今日这笔仇，她一定要还回来！ …… 药山经过了两天的灌溉，地也都差不多浇透了。 在这两天里，江颜写了一张药膳堂的药方后，便将药膳的事情交给了刘婆婆几人去张罗。 她便一直忙着做金创药和止痛丸的事。 人多力量大，大伙儿捣烂成粉后，她只要熬成膏状便成了，只是止痛丸多了个揉成小丸子的步骤。但尽管如此，做的量也十分可观。 才两天的工夫，一半的药材便做完了。 又继续赶了两天的工，那批药终于做好了，与此同时，济仁堂分去的那一半也没有落下，也全都都预备齐全了。 如今只要等着金元赫的安排就成了… 除了药的事情，清心药膳的后续，刘婆婆几人也弄妥帖了，眼下只要等开业的前一天，预备好第二天的食材就成了，其他的事情也没不用去操心了。 这几天江颜着实忙坏了，得了工夫闲，她也没有吝啬，直接在床上瘫了一天后，又重新准备起新战斗。 清心药膳堂的开业消息，早就在镇上传遍了，等到开业当天，门口早就站满了人，就是济仁堂也排满了长队。 药膳这个词在镇上十分新鲜，谁不想来瞧瞧热闹？ 再说，这次还能得到女神医亲自问诊看病，对于大家来说，那是翘首以盼，早就等着了。 毕竟江颜虽然一直在济仁堂坐诊不假，可也不是时时都在，也得赶上时候才成。 所以今日医馆外头早就人满为患了，她和陈大夫两人一齐坐诊，都忙不过来。 但好在今日来看病的，大多数都是一些调理的，妇人们调理气血和月事，所以江颜便开一些补气血的红枣枸杞汤。 月事稀少小腹部坠疼在中医上来讲便是宫寒，所以开的便是乌鸡益母草汤。 男人们多半就是想要“补身子”。江颜行医的年数不多，但见过的病人却不少，对于患者的病症也不会多去歧视和嘲笑，每一个都极为认真地对待，所以也开了滋补的方子。 药膳中的汤并不是现做的，江颜是大夫，自然知道哪几种汤药出现的频率比较高，所以让刘婆婆昨天就熬制好了。 至于其他的菜品，都是现做现吃。 药膳和药材也差不多，价格不一，不过既然都是治病，除非万不得已，江颜一般都是选用平价的药方比食物进行相配。 本身药膳就有特色，再加上刘婆婆的手艺绝佳。自然是惹得大伙儿赞不绝口。 在这燥热的季节里，更多的人心火十分旺盛，所以雪梨粥绿豆粥便一道十分不错的消暑的神器，有些人还未吃到，便已经卖完了。 不止如此，上次在裴家学的梅子酒也销得十分不错，眼下天气燥热，梅子本就是生津开胃助消化之物，夏天喝它，无疑是十分不错。 由于今日又是半价，吃的人更加的多，就是身体康健之人，食用药膳也可以强身健体。 所以不止江颜忙不过来，刘婆婆几人早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只恨不得多生几只手… 从早上忙到了天黑，这才将所有的客人都送走。 江颜虽然有些乏，但还是忍不住想盘算下今日的收益，所以又去查看了账目。 除去一切本钱，竟然赚了四两！ 毕竟今日还打了半价！ 这四两银子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如今心情难以言喻，不仅是赚到了钱，也是自己的东西也被大家认可的过程，所以江颜收获满满。 忙碌了一天，大家都没有吃东西，所以又去了一趟酒楼，好好地吃了一顿。 一月今日也在，坐在陈清身边，两人虽然不说话，可眼里的情绪却是你侬我侬… 不过众人都光顾着高兴了，也根本瞧不了那么多，一个劲的喝酒吃肉。 直到月色洒落，众人才吃完散场… 今日何婶子几人也都喝了一些酒，坐在马车上一直开着江颜的玩笑，毕竟如今宋七依旧是“易容”的状态，她们也瞧不出。 如今借着酒劲，一点儿也不晓得避讳，问的问题让江颜一个现代人都觉得脸红心跳… 才含含糊糊的答了几个后，何婶子又开了口：“我瞧着，你那男人也挺壮实的，如今成亲这么久了，也该有个娃了…” “丫头，你也甭一个劲儿地想着赚钱，这男人啊，可比赚钱重要的多。婶子告诉你啊，如果想要尽快怀孕，每次做那档子事时，都在腰底下垫个枕头…” 江颜羞的差点不敢抬头了。 如今也不答话，只嗯嗯啊啊的含糊。 好容易捱到了村子，她简直是长舒了一口气。 宋七等她们走后，脸上一本正经早已经消失不见，等到了自家院子时，迫不及待的将她抱起来对屋里走去。 “我觉得何婶子的话说的有几分道理，不如我们今天试试真假？” 声音里带着灼热，让江颜整个身子都不由得酥软了下来。 如今红着脸将他推开，声音明显有些心虚。 “我，我才不要试…” 这话还未落下，宋七又开了口，声音里全是戏谑。 “当真不要试？” 江颜没有回答，毕竟她怕说错了，又被宋七套路。 如今这将整个身体埋入被子里。 宋七见状直接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个翻身坐在了江颜的身上… 还未等江颜反应过来，嘴唇上便传来轻微的疼痛。 紧接着便是他略带含糊的声音：“既然你不肯配合，我只有霸王硬上弓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份大礼 今天本就累了一天，晚上又受了这么一通折腾，江颜第二天差点爬不了床。 不过，如今事情也都完成了，便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索性在家里休息了起来。 才吃了早饭，吴玉如抱着刘香走了来，她也才出月子，因为养了一个月，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 “昨天，他又催我下手了，我按照之前你的吩咐，已经回了过去。估摸着他们的祛疤膏这两天应该也会上市…” 最近太忙，江颜还真是忘记这件事情了，如今听了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好，那我们如今就坐等着他作茧自缚吧。还有，莲儿在那里虽然是一个人，但是我们请了专门照顾的婆子，你不要多担心…” 因着怕出纰漏，江颜也不敢让她去见刘莲，就是她和宋七都很少去。 不过照顾孩子的是童晚香家中亲戚，所以她也没有好顾虑的。 吴玉如点点头，担心倒没什么，毕竟宋七和江颜办事，她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如今有点想孩子了倒是真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吴玉如这才抱着孩子下了药山。 她才走不久，天上便布满了黑云，没过片刻便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雨。 如今已经到了六月中旬，这个季节的雨多为阵雨，才下了半个时辰便又停了下来。 不过也因为这场久违大雨，让药山上的药苗也可劲儿吸收到了水露的滋润。 今日没什么事情，江颜便搬着凳子坐在门口看起了山间翻滚的云烟，宋七走出门外，见着此情此景也没有多打搅，也跟着拉了一把椅子在江颜的身边坐下。 顿时间，二个人，外加一头狼，都仿佛融入了这份恬淡美景中似的。 休整了一天后，江颜整个精神都好了不少，第二日去镇上时，刘老爷做的祛疤膏果然已经在售卖了，不止镇上，就是县城里也有。 或许是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刘家做的量还着实不少，不止这样，为了售卖祛疤膏，还分别在镇上和县城里开了单独的铺子。 声势来得浩大，可最后脸也打得十分疼。 因着江颜早就让于逸和裴掌柜在商行里跟大伙儿提过祛疤膏的事情，还让大家不要信。而那些人都是铺子里的老客户，自然也是十分信任的。 所以，不管是镇上还是县城，买刘记祛疤膏的人简直是寥寥无几。 刘老爷心里更是着急了，自打将妻儿赶出府后，生意上的事情也像是着了魔似的，不是这不顺就是那不顺。 如今茶叶被余记比了下去，本想借着祛疤膏来给自己翻身，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 开张三天，才销出了十瓶不到！这让刘老爷的嘴上全都急起泡了。在祛疤膏上他可砸了四五十两子，如今要是收不回来，那大半个家产可都打水漂了… 眼下只想问问吴玉如将那事情办妥当了没有，毕竟只要江颜那里的祛疤膏一旦出了差错，那自己便能挽回颓势。 想到这里，此时一刻钟都等不及了，立马让管家备马，打算去青城村一趟。 但哪知身子才走到宅子外头，便见着不远处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老爷抬头，见着来人是吴玉如时，眼里蔓延起了前所未有的惊喜，立马迎出来问道：“那件事情，可是办妥了？” 吴玉如上下扫了他一眼，眸子里泛起一股冷意，此时也没有多扭捏，直接开口说了起来：“什么事？” 刘老爷只觉得不妙，如今脸上的神色立马白了起来。 “不就是让你往那丫头工坊里下点药的事情么！怎么着，你还想不想见莲儿了！” 吴玉如笑了笑，今日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要看看他眼里反转的神色，如今算是开了个头了。 “莲儿，这不是莲儿么？” 这话说完后，一个小人影从吴玉如的身后钻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刘老爷，眸子里全是疏离和抗拒… 刘老爷这一下全傻了。 自打接到那些人的消息后，他也没有再去管刘莲的事情，眼下这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如今就算是脑子在迟钝，刘老爷子差不多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压根就没想到吴玉如会坑害自己，毕竟成亲这么些年，对于对方的一些优点劣势也是了解得十分透彻。 如今孩子在他手里，吴玉如肯定会乖乖配合，毕竟和那江颜交情再深，哪里比得了亲生骨肉？ 所以眼下死也不会想到，她联合起了江颜反坑了自己一把！ 吴玉如依旧笑得温婉，只是语气却多了丝笃定：“我今日来此，也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一切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听了她这话，刘老爷的心里那一丁点幻想都尽数破灭… 这怎么可能！ 那丫头怎么可能会知道！ 恐惧在脑中蔓延开来，让他的瞳孔渐渐放大，脸上也全是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 不，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又对着宅子里的下人急切地开了口：“来人啊，将那手里的孩子都给我抢过来！” 只要好好看着那些孩子，不怕这女人不肯给自己办事！等到了那时，他还是有机会！ 这话说完后，刘宅里一时间冲出来不少汉子，但还未到吴玉如身边时，便被一阵大力尽数弹开了。 还想往前再冲，哪知宋七已经冷冷地开了口：“不怕死的，尽管上来试试。” 虽然他眼下易了容，可身上那股子凛冽的气势却是依旧存在的，尤其是这如同冰棱的声音，让那些没见过什么场面的小厮，更是吓得不敢再动了… 刘老爷慌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这是我家的家事…” 她这话一落，江颜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唇瓣带着讽刺的笑意。莲步款款间，嘴里的话语也随之吐露了出来：“家事？纵然你是莲儿的父亲，也没资格这么偷偷地绑走他吧？” “但今日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不过是一个强弩之末罢了，算计别人的同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刘老爷脸色铁青，看着江颜步步逼近的步伐，立马往后退。 “你这是要做什么！” 江颜笑了笑，语气清浅。 “做什么？前两天刘记开业，我们还没有来庆贺呢，想必今日来，也为时不晚吧？” “还有，除了这个，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如今估摸着已经在路上来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惨败 刘老爷并不觉得江颜像是在恐吓自己，眼下心里更加恐惧，嘴唇张张合合，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做了什么？” 江颜懒得理会他，眼里透露的全是一股子拭目以待的讯息。 刘老爷还想在继续发问，谁料不远处已经来了四五个彪形大汉，眼看着就要到刘府跟前了。 “刘老爷，你家那位叫菊儿的姨娘，已经将贵府的宅子和名下的商铺都抵押给我们赌坊了…” 带头的留着络腮胡，话一出口便带着不容质疑的气势。 刘老爷吓傻了，身子没来由地抖了抖。但脑子里还是存了一抹清醒的理智，连忙耿着脖子开口询问了起来。 “她一个外人，凭什么拿我的东西抵押？” 络腮胡一笑，又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盖着官府的文书，语气淡淡的：“刘老爷莫非连自家的房契地契都认不出来了吧？” 这话落下后，他又将纸张在刘老爷的眼前晃了晃。 见此，刘老爷整个人瘫倒在地，如同一滩烂泥，眼里的神色也变得凄楚了起来。末了，又对着宅子里的管家咆哮道：“那贱人人呢！将她带出来！” 那管家也知道大事不好了，可就算如此，在刘家一场眼下依旧领命对着宅子里跑去。 只是没过片刻又重新折返了回来，眼神里全是惊慌失措。 “老爷，她跑了，不但如此，还将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卷走了！” 这一下，刘老爷更呆了。 其实仔细回想这一切，那桃儿出现得恰到好处，如今会不会也是江颜在从中作梗故意让他上钩？ 想到这里，眸子里又多了一抹戾色，声音也凄厉了几分，狠狠地瞪着江颜：“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找人来害我？” 江颜知道这一切出自宋七的手笔，但眼下也不会傻到直接去认下来。 只是淡淡地笑道：“美色的确诱人，但是也你自己抵不住，怎么还怪起我来？要怪就怪你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守住本心！” “好啊，江颜，你如此设计害我，我要去官府告你！” 江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笑，倒是宋七淡淡地扫眉：“我手里正好有你买通强盗绑架幼女，勒令吴氏下毒谋害的证据呢。” “你觉得对比你的信口雌黄，官府是信你，还是信我？” 刘老爷整个身子如坠冰窖，耳朵里反反复复全是方才江颜说的那些话，与此同时，脑子里还闪过从前和吴玉如相濡以沫的画面。 眼下的一切，是自己造成的？ 想到这里，眼里立马又多了几分色泽，直接跪倒在吴玉如的脚下，慌张的说了起来：“玉如，我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不该在你有身子时和外面的女人勾三搭四，更不该这么对你和莲儿！” 他声泪俱下，就外人看来，也并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吴玉如身形往左侧避了避，眼里没有半分波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何来原谅？” “从前的一切我也不会再说，此生，相忘于江湖吧…” 曾经也失控过，恨过，但毕竟两人夫妻一场，瞧着他眼下的落魄，吴玉如也看淡了。 将这一切讨回来后，两人自此各不相欠。 “你若真有点良知的话，不如将辕儿交给我抚养，再者，我也不会强迫他改名换姓。”吴玉如的声音恢复了从前的温婉。 刘老爷施软不成，如今又疯癫的笑了起来。 “哈哈！你们让我失去一切，如今连我唯一的儿子也要抢走？不可能！” 吴玉如微微皱眉，原以为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反省了。可哪知，他的心早就腐烂了。 才想开口，不料宋七的声音又冷冷地响了起来：“你觉得你还有选择的权利？” 这话是对瘫倒在地上的刘老爷说的，代表着什么意思，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若是选择要人，那便将这份罪证抖露出去！ 刘老爷自然也明白，此时失控的笑声渐渐沉寂了下来。 他眼下的确没得选… 可以后，怎么着都要将这一切的耻辱给还回来！ 见他不说话，江颜几人便当默认了，如今也不想多说，跟着吴玉如对着刘家宅邸上走去。 到了刘辕住的地方后，又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嘴里喃喃：“辕儿，我毁了你的父亲，你恨不恨我…” 之前在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她也纠结了好久，但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地放手了，如今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刘辕。 刘辕方才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但自打府里没了娘亲和两个妹妹后，他对一切便也是漠不关心，压根不想去瞧。 眼下听到自家娘亲的抽泣，立马像个小男子汉似的在吴玉如的肩膀上拍了拍。 “娘亲，好好的你哭什么哭，再说了，这么多人看着呢，辕儿不要抱…” 语气也跟个小大人似的… 让吴玉如揪着的心一瞬间又松了开来，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辕儿，你还太小了，有些事情，眼下未必能明白。娘希望你长了后，不会怨恨我就成了。我做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好…” 刘辕似懂非懂，语气也十分笃定。 “自打你和妹妹出去后，爹爹越来越不像从前的爹爹了，根本没来瞧过我一眼。不管娘亲做了什么，我都只要你！” 虽然年纪小，可谁对自己好，他哪里会分不清？ 听着这奶声奶气的誓言，江颜不由得噗嗤笑出了声，也正是此刻，让小刘辕立马板起了脸。 见着今日那大冰块不在，江姐姐身边换了个其他的大哥哥，他也没有客气直接噘嘴说了起来：“臭女人，你笑什么笑。” 他这奶凶奶凶的样子，让江颜笑得更厉害了，也让小刘辕一时间红了脸，才准备再训斥时，不料身子却被人紧紧抓起，双脚也远离了地面，如今由于恐惧，一个劲地乱蹬。 嘴上也是大喊大叫的。 “你，你是谁，快放了小爷！” “那冰块脸走了，怎么又换了你这么个人…” 听到冰块脸三个字，宋七的眉头又皱了皱，直接对着小刘辕的屁股上拍了几掌。 “嗷呜，江姐姐，你快叫他放了我！” 第二百五十章 奶茶 江颜看着这两人，也不言语，只是一笑置之。 末了，又将方才在那些人手里收来的地契和商铺交到了吴玉如的手里：“吴姐姐，这是刘家的房契，你收好。” 毕竟这些东西，就是专程为她讨回来的。 吴玉如倒有些吃惊，她虽然恨刘老爷不假，可从没贪图过他一份财产，本来不想接，可想到刘辕时，到底是接了下来。 “到时候我找个时间去官府一趟，将这些东西都放在辕儿名下。”刘家的家产她并不想贪图。 江颜也没说什么，毕竟不管如何，她都尊重吴玉如的决定。 这件事情既然处理得差不多了，便也不太想多呆，如今直接开了口：“回去吧。” 想到这里，吴玉如又踌躇着开了口：“既然眼下房子和商铺都回来了，辕儿眼下又还小，我这个做娘的，怎么着也得替她守好这份家业。所以，以后我们还是打算住到这里来吧。” 江家老宅虽然大，但眼下工坊和绣坊都有人，她们一家要是再住在那里，到底有些拥挤了。 再说了，刘家祖祖辈辈是以茶叶为生，虽然生意渐渐萧条了，但她也不想看着祖辈的家业就此没落。以后便打算好好打理茶庄的生意，虽然不可能再恢复从前那样的辉煌，但只要保住这块招牌就成。 江颜也明白她的想法，其实经过这么多事，她对吴玉如也有些刮目相看。 毕竟在印象中，吴玉如就是个典型的温婉美人，不争不抢，恬淡如菊。 但经过这次重创后，却是坚韧了很多，眸子里的神色也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笃定和从容。 “嗯，生意上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们。” “帮我？” 吴玉如知道济仁堂和药膳是江颜的，但并不知道顺天商行的存在。 如今这茶叶又不比别的，她也想听听江颜到底有什么点子。 余记卖的是红茶，刘家是以绿茶为生，锦里县属于南方，大家还是依旧偏爱喝绿茶，所以便也导致了这么多年刘家一直压了余记一头的缘故。 但因为最近和顺天商场的合作，让余记的茶叶在商行里卖得十分不错，从而带动了本部铺子里的生意，使得余记名声大燥，短时间内便将刘家给比了下去… 两人从名义上来说，虽然是竞争对手，但若是联合起来，定然能推动整人锦里县的茶叶生意。 虽然顺天商场卖了余记的红茶，但也可以一起卖刘家的绿茶。不仅如此，还能将两人茶叶利用起来，做成一个耳目一新的产品——奶茶。 古代的奶茶和现代的叫法虽然相同，但口味和品种却大不一样，随着这几天复古中国风的兴起，不少中式的糕点茶饮也是层出不穷。 所以这里的奶茶也就是现在具有浓浓中国风的新式茶点。 江颜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的思路后，这才开了口：“刘家和余家可能联合起来，在顺天商场推出一种新的茶饮，到时候还可以做成茶粉，推广在世面上…” 不仅可以在商场里腾出位置开一家专门做奶茶的摊位，夏天做冷饮，里面加些牛乳和自己磨的手工凉粉，冬天可以做成热饮，可做成姜汁奶茶，或者是姜撞奶。 最后，还可以将绿茶或者红茶研磨成细腻的粉末做成一罐罐的包装，这样更便于售卖和推广。 她将自己的想法全都吐露了出来，让吴玉如也吃了一惊，一动不动地盯着江颜，眸子里全是掩藏不住的钦佩。 这丫头的脑袋，可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啊！ “我如今这么说，你可能不太懂，等明天我让我另一个朋友来做了后，你可能就知道了。” “到时候只需要将茶叶购给我们就成，至于其他的有商行来操作。” 奶茶就是古代的点茶，于逸上次还做过，眼下不过是改良了一下，在里头多加些牛乳和其他的配料罢了。 毕竟既然要三家合作，就得将余老板也一并约齐，这样才好谈。 吴玉如点了点头，虽然不在说话了，可却一直成浸在江颜讲的生意经之中。 倒是刘辕禁不住开了口，眸子里全是嘚瑟：“江姐姐，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了！” 从一个六七岁的小毛孩嘴里蹦出女人两个字，江颜怎么听怎么怪。 不过瞧着他一幅与有荣焉的表情，到底忍不住笑了起来，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可也就是这么一下，竟然让这小子给躲开了，嘴里反射性地便开口说了起来：“小爷…” 我是男子汉，不能乱摸。 可话到嘴边，又见着站在江颜身旁“宋七”的凶神恶煞的目光，顿时间嘴里的话一下子就说不出来了。 身子又乖乖地回到了原地，拉着江颜的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拍了拍。 江颜笑抽了，这孩子，怎么那么可爱！ 她笑得花枝招展，小刘辕也不敢反驳，只能拉耸着脑袋任由她“嘲笑”。 笑完了之后，江颜又收起了情绪，毕竟如今事情既然办成了，便也没有多留，直接和吴玉如告了辞。 “你这些天最好防着点。”她也怕刘老爷会回来报复，虽然他已经没了什么资本，但凡事都得小心为上。 吴玉如也明白她说的，只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只是这院子里丫鬟婆子太多了，我打算遣散一些。” 在青城村住习惯了，她早就喜欢上了不被拘束的生活，如今身边又突然多了这么些盯着的，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嗯，不过护卫的小厮得多留几个…” 毕竟她们娘几个都是女人和孩子，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根本没有一丁点胜算。 江颜见着吴玉如点了点头后，这才和宋七出了刘宅，外头的刘老爷早已经不知所踪，要不是地上的脚印，方才这一切，还真如同幻想似的。 六月太阳很大，宋七抬手便用自己宽大的袖子挡在江颜的头上。 两人老夫老妻了，江颜也没有多客气，还特意将他的袖子拉了起来。等到了马车上时，这才开口说道：“让一月最近就守在刘家吧…” 第二百五十一章 怀孕 宋七也正有此意，所以如今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想着江颜方才说的话，不免又开了口：“你方才跟吴姐姐说的朋友，是指于逸吧。” 见他微微皱眉，江颜也有些莫名其妙。 但如今也如实回答了起来：“是啊，上次你和我在时，他不是做了点茶么？” 宋七见她一脸迷糊的样子，不由得伸出手指在江颜的额头上敲了敲，整个眉头也微微挑了起来：“何必让他做，你身边不正是有现成的么？” 江颜错愕，但须臾之间又反应了过来。 这点茶就是京城里流传出来的，宋七又是皇族，怎会不晓得？方才还真是疏忽了。 忘记了宋七的身份。 所以，一时间只低着头没敢再说什么。 倒是宋七见她这样，又用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敲了敲：“忘记了？” 江颜点头，如同被夫子抓个正着的偷懒学生。 宋七见着她这样子，一把将她的头压在马车上，对着江颜的唇上便啃了过去。 “看来，我得用些手段让你将我深入刻在脑海里才成…” 江颜嘴角被啃得发麻，身子也是有一阵眩晕，生怕这家伙在马车上再做出什么无理取闹的事情，立马服软。 “这位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小人一马如何？” 她心情尚好，眼下语气也是软软甜甜的。 倒是让宋七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你这是求饶，还是献媚？” “不过，不管哪种，为夫都喜欢…” 这话说完后，江颜的唇上又禁不住一热。 两人嬉闹了片刻后，才停了下来，毕竟如今还有正事要办。 所以便也没有先回去，而是去了一趟于记商行，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于逸。 于逸听了后也来了精神，毕竟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商机，所以立马开了口：“好，裴掌柜和余家这边我来联系，等确定了时间后，我们一起坐下来谈谈。” 江颜也没跟于逸客气，如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谈完了，又在于记喝了几杯茶后，这才去了一趟济仁堂和药膳堂。 才下马车，人都还未站稳，刘河便火急火燎地跑来了，见着江颜，啥话也没说就将她的人往前拉。 江颜见他眼里全是急色，心里也是凸凸直跳，莫非是晚香出什么事情了？ 一时间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刘河眼里一片焦急，如今就算是答话，脚下的步子也没停：“江姐姐，晚香她，出事了…” 江颜心里咯噔一跳，如今也不想再多问，步子也禁不住快了起来。 毕竟，能让刘河这么焦急的，肯定是大事！ 衣品斋离济仁堂不远，再加上两人又都是快步地走，没过一会儿便到了。 如今童晚香坐在椅子上，脸色一片苍白。 江颜见此，直接对着铺子里跑去。 “江姐姐，你来了…” 童晚香的声音有些虚，听着像一团团绵花似的。 如今情况急，江颜也没有按照中医的望闻问切，而是略过前面的步骤，直接将手搭在了童晚香脉门上。 脉象如滚珠，只是有些弱，是典型的胎心不稳。 再瞧见童晚香裤子上殷红的鲜血，差不多也明白了，这是小产的征兆。一般没有什么刺激，着床上胚胎是不会出现这样的征兆，所以，想来是这小两口昨天又激烈的“闹腾”了。 不过好在胎儿没事，但就算这样，依旧还是需要保胎。 她收手，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你们都别急，她这是有身子了，今日这见红是因为胎体有些不稳固，以后不能乱动乱折腾，要不然准出什么大事…” 江颜说得委婉，可却让刘河闹了个大红脸，眼下挠着头，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后怕了。 倒是童晚香听了这话后，整个人立马来了精神。 “你是说，我怀孩子了？” 她眼下都还觉得可得有些不可思议。 江颜虽然没有当过妈妈，但也能明白那种初为人母的喜悦，如今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是的，有宝宝啦，依着脉象，还不到两个月，只是胎体不稳，以后需要多休息，我也会为你开一些安胎的药物来服用…” 江颜复述了一遍后，童晚香和刘河这才相信了这个事实，眼里不约而同都亮了起来。 要不是担心童晚香的身子，刘河眼下早就将人抱起来转圈了！ 他要当爹了！ 不过听到江颜后头加的那句时，也没有掉以轻心，只打算以后再不能像昨天晚上那样失控了… 还好，晚香肚子里孩子没事，若是今日出了啥事，心里哪里会舒坦得下来？ 江颜见着两人神情平复了后，便又开了口：“刘河，你跟我去医馆抓些药回来，以后好好盯着她，少让她动…” 方才她的叮嘱虽然没有多直接，但也知道两人听懂了，所以也没有多复述。 刘河听了这话后，也没说什么，直接跟着江颜走了出去。 江颜看了刘河一眼，又开口问道：“你娘，可找到了？” 最近她这边事情多，也没有怎么关心刘家的事儿，所以如今也不晓得柳氏是怎么一种情况。 刘河点头。 “找是找到了，不过不肯跟我回来，非得住伍家沟的一处破庙里，我将那破庙收拾了后，又托了村子里一位老婆婆多加照料着，应该不会挨饿受冻…” 从前做的那些错事，刘河也想开了，毕竟人都疯了，也没啥不好原谅的。 江颜没在说什么，其实柳氏这样，不管对谁都好。 两人边说边走，没过一会儿便到了医馆。 方才把脉时见着童晚香体内的心火有些旺盛，所以便开了安胎顺气饮。 此方由，紫苏，陈皮，白术，当归，川穹，人参，甘草，生姜，葱白，砂仁，木香组成，主治火盛胎热导致胎体不稳的现象。 让药童拿了药后，又吩咐饮食清淡忌大补油腻后，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刘河兴冲冲地拿着药方，一个劲地道谢。 宋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来由地在江颜耳边开口说了起来：“我们，要不也加把劲儿？” 第二百五十二章 敢调戏我媳妇 如今还在济仁堂，宋七脸上又易着容，江颜自然懒得多理会他，听了这话后，直接跑开了。 宋七见她如此，也没多说，只是微微笑了起来。 天渐渐暗沉，两人也没多呆，又买了一些菜后，便对着青城村而去。 殊不知，眼下竟有人比他们先到了村子。 这人正是输的惨败的刘老爷。 他被这般折腾后，哪里会这么就放弃了？眼下只想到了丁巧玉，打算让她想想办法。 来到村子后，只说是丁巧玉的远房亲戚，丁家的人大伙儿也都不认识，所以自然没有会怀疑。 这便让刘老爷直接找到了江大壮的家。 如今天色微暗，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了，可持续一天的炙烤并没有让温度降低下来，依旧是燥热得很。 远远的，刘老爷便瞧见了院子中丁巧玉手腕处露出来那雪白的肌肤，一时间又不由得浮想联翩，完全忘记了自己驱赶她时的场景。 他脚步细沉，尽管步子放得很轻，可还让院内的人听见了。 江大壮转头对上了刘老爷的脸，见他一直盯着自家媳妇，声音不免拔高了几分：“你是？” 他的话，让丁巧玉也转过了。 在见着刘老爷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微微呆住了，虽然自己跟他透露过身份，但没想到他有一天会找上这里来。 眼下，来这里是为何？ 刘老爷自然也知道江大壮的存在，才想找个由头随便搪塞，不料丁巧玉已经开了口，语气里多了几分急色。 “他是我远房表叔，你等我下，我看看他找我做什么…” 江大壮自打娶了丁巧玉后，便被她收服得妥妥帖帖，如今也没有怀疑此话的真假，立马点了点头。 丁巧玉见此，直接走了出去，对上了刘老爷那对炙热的眼眸。 “你来找我是为何？” 刘老爷控制不住心里的思念，只想将人拉入怀中好好疼疼，可见着江大垃直勾勾地瞧着这边，倒也将这样的想法给收拢了回去。 “上次的事情是我错了，这次专程向你来道歉的。我眼下被那毒妇害惨得一无所以，所以眼下想让你帮我想想办法…” 丁巧玉有些吃惊。 毕竟她也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的，眼下是被江颜早就下好套了？ 但既然都成了这样的局面，刘老爷在她这里自然就成了一颗废棋。 毕竟从前接近他，不过也是为了报复江家和江颜，还有贪恋刘家的荣华富贵罢了。 如今都成了大梦一场空，她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陪他玩耍？ 眼里的神色立马冷了下来。 “刘老爷，我凭什么帮你？我跟你可是丝毫没有瓜葛。” 如今就在家门口，她也不敢大声说，只是声音沉了几分。 刘老爷只以为她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又一个劲的哄道。 毕竟他哪里想到，这女人对自己仅仅只是一场利用呢？ “我知道你介怀上次的事情，那桃儿，我已经将她撵走了，你也消消气。帮我想想办法将生意抢回来如何？” 丁巧玉笑了，莫说自己眼下没有办法，就是有法子她也不可能再说了的。 如今也没再讲其他，只转身对着院子里走去。 刘老爷见着她这样，难免有些急，一把扯住她的袖子，语气也沉了下来：“你如果要这样，那可不要怪我将你和我的事情全都抖露出来！” 他就不信这么一翻威逼，丁巧玉会不怕，毕竟和人通奸在村子里那可是犯罪！ 丁巧玉果然变了脸，但眼下也不畏惧，毕竟她可不会像于氏那么傻，还留了作茧自缚的证据。 除了银子以外，刘老爷给的一点点东西她都没有拿，就是以防万一，哪天抖露出来会给自己埋下祸根… “你胡说八道，我也可以随便瞎编，说你问我要钱不成，起了歹心，想要用这种法子来威胁我！” “拿不出证据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除了刘家的下人，哪里会有人知道她和刘老爷的事情？ 刘老爷神情里全是错愕，如今死死地盯着丁巧玉，毕竟他也想不到，从前在自己身下娇滴滴的女人，为何是这般模样… 她不是要证据么？ 那好… 既然要撕破脸，他也不怕！ 今日本就受了些刺激，如今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吼叫了起来。 “丁巧玉，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在我身下时就知道一味讨好，如今我有难了，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今日我就要让你男人看看，他娶的媳妇，不过是我手中的玩物！” 这话来的突然，让江大贵脸上一片煞白，毕竟方才就见着两人在外头拉拉扯扯的。 眼下才打算开口询问，不料丁巧玉却大哭了起来，抿着唇，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我们不过只是占了丁点亲戚，你就敢这样贴上来。如今不就是不肯借给你钱么，何必这样羞辱我…” 她哭的梨花带雨，让江大壮的心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心里那点不信任，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只觉得自己真是孬的很，怎么随便来个男人说一两句话，就怀疑起巧玉来呢。 一时间心里愧疚，一个劲地安慰了起来。 丁巧玉将江大壮的性子摸得死死的，她只要一装柔弱，这男人竟然会百般服帖。 这招百试百灵。 她眉眼低垂，仍旧一个劲地在抽泣。其他的人信不信她管不着，如今只要江大壮信了她就好。 众人方才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跑了过来，如今看着江家的状况，忍不住窃窃私语。 毕竟在他们看来，丁巧玉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但对于刘老爷的身份，大伙儿更加不了解，所以如今只保持中立的态度。 毕竟不管结果如何，都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刘老爷没想到她这么能装，如今心里哪里会服气？ “丁巧玉，你还真能装，我从前还真是错看你了。” “刚才你不是说我没有证据么，等下我就要让你后悔说这句话…” 他的话才落音，江大壮的拳头便挥了过来，一拳砸在他的眼睛上。 “滚你娘的！你这样子都可能当她叔了，还敢调戏我媳妇！看老子揍不死你！” 第二百五十三章 杀人偿命 刘老爷被打得摔倒在地，可嘴角里的笑意却更浓郁了起来，盯着江大壮，一字一句地开了口。 “我不止调戏你媳妇，还摸过她，亲过她，搞过她！被我玩腻歪的东西，还敢跟我耍花样！” “我可告诉你，我压根就不是她嘴里说的什么远房亲戚，我就是她在外头的野男人！” 刘老爷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嘴里的话语也变得癫狂了起来。 江大壮更愤怒了，一拳拳地砸了下去，嘴里也一个劲地骂道：“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老子今日定然要将你锤个稀巴烂！” 虽然打在身上很疼，可刘老爷的笑却一直没的停止过，如今伸手指着丁巧玉的身子，眼里全是玩味。 “我都看到她大腿上方长着的那颗红色的痣了，你说我有没有睡过她？” 这话落音后，丁巧玉的眼里大骇，整个身子都僵直了起来。 千算万算，她哪里知道会出这样的纰漏？ 江大壮挥霍的手也停了下来，一对眸子如同嗜血的鲜红，毕竟丁巧玉的身子，他怎会不清楚？ 虽然愤怒，但比这更在意的，那便是自己的面子。眼下要是承认了这男人话，那不就等于告诉大家，他江大壮的婆娘勾搭汉子了？ 以后在村子里哪里还能抬得起头来？ 想到这里，拳头更加捏紧了几分，抓着刘老爷衣襟，直接一拳揍了下去。 “少他娘的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子今日就要打死你！” 话一落音，拳头也砸在了刘老爷的头上，他方才本就被揍得七荤八素，如今这一拳力气又极大，直接将人砸得昏死了过去。 可尽管这样，江大壮还是没打算放手，又补了几拳，直到见着刘老爷有些不对劲了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大伙儿见着刘老爷那样，也被吓了一大跳，这会儿已经有人叨念了起来：“瞧他那样子，不会是没气了吧？” 这一下，将江大壮也说虚了。 方才的确是一心想要刘老爷的命，可眼下那股子气过了之后又没来由的有些后怕了… 如今立马将手对着他鼻息间伸了过去，这一下，他整个人都瘫了！ 人，竟然被他打死了！ 他这反应代表了什么，众人也是一清二楚，这下也跟着提起了胆，方才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一时间，便有不少跑去将此事支会了秦里正。 江颜眼下也刚到村子，如今见着大伙儿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打死人了，倒也有些诧异。 所以也没往药山上走，而是直接随着人群来到了江大壮家。 瞧着那乌压压的人群，也有些疑惑，只以为是东窗事发，江大壮出手打死了丁巧玉。 毕竟除了这件事情，她还真想不到其他的说辞了。 但在瞧在满身是血的刘老爷时，倒也有些目瞪口呆，这人，竟然来了青城村？ 是打算找丁巧玉再对付自己么？没想到这一来竟然送了命。 秦里正此时也到了，方才在路上也了解了一些情况，如今看着地上杳无声息的男人，眉头里全是阴沉，这江家的男人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才他爹打死了那王鳏夫，如今这江大壮又打死了另外一个！ 可话说回来，这江家的媳妇更不是什么好货色。 婆婆和人苟合，媳妇也跟人不清不楚的！ 秦里正想到这里就来气，声音里全像是能喷出火似的。 “这是咋回事！” 江大壮早已经没了方才那股子气势，整个人呆呆傻傻的，但就算到了这时候，也不忘保全自己的尊严。 “这，这男人污蔑，我媳妇和他有一腿，还跟他睡过，我一时间气不过，就出了手…” 他说话支支吾吾，末了又加了一句：“里正伯伯，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如今人都死了，这故意不故意还有啥用？ 见着他这么怂，有几个平常在村子里痞里痞气的汉子也禁不住打趣了起来。 “江大壮，我看那男人说得也挺有依据的，若是想要证明你媳妇的清白，不如按照他说的，将那颗痣给大伙儿瞧瞧不就成了？” 虽然死了人让大伙儿压抑，可还是有不少人觉得无关痛痒，如今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只要少部人觉得身子被恐惧蔓延，压根回不过神来。 秦里正眉头拧成了“川”字，听了这话立马训斥：“你们说的这是啥！如今人都死了，再说这样的那就是对死者的大不敬！” 这声音过后，果然安静了许多。 末了，他又对着江大壮沉声再问了一遍：“到底是怎么样的，说实话！” “如今打死了人都不怕，还怕啥！眼下就让你看着他，将一切都吐出来！” 江大壮本就被里正的话吓得呆住了，如今还要看着刘老爷发誓，哪里敢？ 丁巧玉心里也在跳个不停，毕竟她很了解江大壮的性子，方才不过是为了保全面子才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公开罢了。 如今经过这一番逼迫，哪里还能瞒得住？ 果不其然，江大壮的确招了。 “他说得对！那贱人那处的确有痣，所以…” 两人是睡过… 想到这里，江大壮眼里又多了一抹愤恨，扭头看着丁巧玉那一刹那，只恨不得将她给撕碎！ 自打她嫁进来后，自己一直是百依百顺，没想到这贱人竟然敢在外头做这种事！ 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反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丁巧玉被打得趴在地上，眸子里全是水雾，只是眼下再也不会引起江大壮的怜悯了。 不但如今，还反手在另一边也打了一巴掌。 “够了！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也不想多听多看，如今她偷人，你打死人，一切都得公事公办…” “有夫之妇与人苟合，除籍后仗大三十大板。杀人者，更是得要偿命！” 这一声话落下后，江大壮裤头上早已经布满了水渍，嘴里也是一个劲地叫喊着，可眼下杀人已成事实，如今再嚷嚷得厉害又有何用？ 倒是江颜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很好，这些事情来得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 至于丁巧玉的罪么，自然也不止这一点的。 所以趁着这会儿工夫，又对着里正说了起来：“里正伯伯，这丁巧玉还有一宗罪，你只怕还未加进去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水落石出 她这一句话脱口后，让众人也忍不住对着这边瞧了来。 毕竟大伙儿也想要听听江颜接下来的话。 尤其是丁巧玉。 她如今正瞪着眼睛瞧着江颜，眸子里全是不甘。但想到方才江颜的话，又不由得笑了起来，轻飘飘的问道：“我还有什么罪？” 江颜也没有直接开口，毕竟她也不晓得今日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大事，而是对着宋七轻声说了两句。 紧接着宋七的身形一闪，消失在了人群中。 不过须臾的工夫，江颜又重新说道：“是什么罪，难不成你自己心里没数？” “但眼下我也不想提前说，能不能麻烦诸位等半个时辰？到时候是什么罪，自然会一清二楚了。” 听江颜这么说，大伙儿也来了几分兴趣，毕竟在这村子里闲着也是闲着，多等等，也没啥大不了的… 秦里正便更加不会走了，毕竟他也知道江颜的脾性，不可能无端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众人也都没有走。 倒这对于丁巧玉来说便是十足的煎熬，如今只恨不得江颜说出个所以然来。 傍晚的风，散开了燥热，让气温也凉爽了几分。 秦里正趁着这会儿工夫，已经叫了几个汉子将刘老爷的尸体先抬到了板子上，又在面上盖好了白布。 毕竟再如何，死者为大… 就这样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宋七终于回来了，不止如此，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 只是周身被宽大的袍子给掩盖，辨不出身形。就连脑袋也是一个劲地低着，看不清五官。 “这是？” 大伙儿都瞅着眼睛对着那人身上看，但又发现不了什么，不由得疑惑地询问了起来。 江颜没说话，只是笑。 等人走近后，才对着丁巧玉开了口：“你来认认，他是谁？” 江颜这话一出，那男人终于抬起了头，这一下，丁巧玉傻眼了。 江大壮也愣了，指着他的脸一个劲地嚷嚷道：“这不是，死了的王鳏夫么，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啊，鬼啊！” 他大喊大叫之下，众人也呆了，毕竟上次隔壁王里正带人来村子里闹时，有些人便去了王家村见到了王鳏夫的尸体，只说那头都被人砍下来了，形容得十分可怖。 眼下，怎么会在这里？ 宋七没有理会他的叫喊，而是对着大家开了口，声音十分沉稳：“他没死。” 那天在丁巧玉派了刺客后，一月便在刀下救下了王鳏夫，并且还以此要挟那刺客将假消息传递给丁巧玉。 事后，又让一月去乱葬岗里随便找了一具和王鳏夫身形差不多的男尸给放了进了王家。 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给丁巧玉杀个回马枪。 听到这三个字，众人一阵唏嘘，不过，既然他没死的话，跟丁巧玉的罪过又有啥关系？ 宋七没有管大家的目光，而是直接对着王鳏夫开了口。 “你来说。” 王鳏夫点点头，眼里没来由地染上了强烈的恨意。 “我的死跟江大贵没有关系，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先是给我钱，让我搭上于氏，末了还安排我们两人睡一起，为的就是将那于氏给赶走！结果，这事情成了后，竟然让人来杀我！” 王鳏夫虽然好女人，可这回让丁巧玉给恶心了一回，发誓以后再也不多碰女人了，毕竟哪天丧命了都不知道！ 大伙听到这里，眼里早就泛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这一个小妇人，竟然有这么毒辣的心思！ 虽然婆婆泼辣遭人嫌弃，可也不能用这么歹毒的法子吧！ 江大壮的脸上也全是不可置信。 没想到这女人不但勾搭野男人，还又这么卑鄙的手法赶走他娘！接连让他爹也因为杀人入了狱！ 想着这一切，他哪里气的过？如今转身又对着丁巧玉的身上补了几脚，一边踢一边骂。 “看来，你不止贱，还歹毒！连我娘都算计！老子娶了你这么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丁巧玉紧紧地握着拳头，眸子里一片忿恨，她难道就这么输了么？ 不可能！ 如今又立马抬起了头，咬牙切齿地说了起来：“江颜，虽然他人没死，可你凭什么说这人就是我杀的？” 就算这一切的确是自己指使的，又怎么样？ 没有证据，难道她不可以狡辩？ 江颜冷笑了起来，这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你想要证据也成，上次在后山抓到于氏和王鳏夫苟合时，第一个在山上发现的人是勇子娘。她是你怂恿去的吧？” 勇子娘听了这话，愣了愣。 想着那天的确如此，她家喂了一头猪，基本上隔三差五地要带着狗子上山打猪草。 那天这丁巧玉故意告诉她后山上猪草长的茂密，所以勇子娘便信了，直接就对着那地儿冲去。 只是远远的，便瞧见赤条条的于氏和男人在草地上滚垛子。 她和于氏是死对头，如今只想着报复她的机会来了，唆使小狗借机叼走衣服之外，又立马对着村子里大喊，引来众人的目光… 原以为于氏的事情是巧合，如今看来，自己和他们两人其实早就在这丁巧玉的算计之中了！ 所以这会儿连忙答了起来：“对，真有这事情，她故意在我耳边说那后山猪草多，让我赶紧去打！” “所以，便也有了后头的那些事情…” 丁巧玉眸子暗淡，嘴角全是挑衅：“你也说了，只是让你去打猪草，我有让你狗子叼走两人的衣服？有让你对着村子里大喊大叫？” 勇子娘吃了个哑巴亏，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认输，直接开口说了起来。 “你不就是想着我和你婆婆去死对头？在见到那种场面后，自然想着要去踩一脚看她的笑话！” 如今是真没想到啊，于氏那么泼辣的人，竟然有这么个心狠的儿媳妇！ 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还真是不晓得他的手段呢。 丁巧玉还想辩解，可江颜却一字一句地开了口：“你无需狡辩，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反正这个事情最后会交给官府处理，你要申冤就去官府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母猪娘子 秦里正也立马附和了起来：“今日的事情，的确都得交给官府！” “先将他们两人关起来，明天一早便送到镇上去。至于这位已死之人，先抬到祠堂里去吧。” 毕竟今日天在晚了，事情只能明天再办了。 听了里正的吩咐，有些人也跟着帮起了忙来，为了避免两人逃跑，便又将手脚都绑了起来，直接锁在了江家。 虽然江家还有一个江婆子，但早已经疯疯癫癫，倒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等做完了这一切后，众人也都散开了，江家院子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情解决后，江颜也松了一口气，从江婆子，于氏，在到江娇丁巧玉，周围这些闹心的人终于一个个的倒了。 “没想到事来会来得这样快…” 她笑了笑，语气里多了几分轻松。 宋七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这也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江颜点头，也没在继续说什么，两人手拉着手回到了新宅。 丁巧玉的事情看着平静了，但在王鳏夫的眼里，恨意渐渐浓烈了起来。 眼下一切真相大白，他也不必在藏着掖着了，而是直接回了王家，等到月上中天时，便悄悄地起身，往江家老宅而去。 夜里的风十分凉爽，轻轻地拍打在窗柩上，渐渐的，这原本仅有的风声中还夹杂着丝沉重的脚步声，让丁巧玉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眸子也是死死地对着窗个瞧去。 须臾之间，随着锁片掉落的后门也吱呀一声从外头打了开来，灌入一阵凉爽的夏风。 “敢叫人杀我？今日老子就要好好地收拾你一顿！” 来人的话被风吹得有些含糊不清，可那眸子里的恨意却让丁巧玉后背禁不住一凉。 一时间警惕地开了口：“你，你要做什么？” 王鳏夫一步步逼近，眼里寒冷至极：“做什么，当然是做你啊！没想啊，你设计我的同时，自己还上了别人的床！那江大壮就锁在隔壁吧，今夜我便让你当着自己男人的面被我侮辱！” 他虽然有些怕丁巧玉的手段不假，可眼下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不来讨个公道，怎么会安心？ 看着他一步步逼紧，丁巧玉眼里全是骇然，可眼下手脚被绑着，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再者，就算到了这样的地步，依旧想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脱，所以又开口说道： “你放我出去，我给你十两银子，如何？” 王鳏夫才不信她的鬼话，放了她？等来日再来想办法找自己报仇？ 再说了，十两银子，他可不信丁巧玉会拿得出来。 所以如今压根没放在心上。 “少在这里给老子装可怜，我可不要什么银子！” 这话说完后，又将早注准备好的烂布头塞到丁巧玉的嘴里。整个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隔壁屋子的江大壮嗷嗷叫了起来：“姓王的，你对她做了啥！” 江大壮虽然觉得丁巧玉恶心至极，可眼下到底还算是自己的婆娘，如今只一个劲地大喊。 王鳏夫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听到这话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少在这里嚷嚷，要不然一会儿老子一把火让你和她一起下地狱！” 听了这话，江大壮立马不敢再多叫了，只是听得隔壁布料撕碎和丁巧玉呜咽的声音，整个眼睛都红了起来！ 丁巧玉眼下整个身子如坠地狱，感受到肌肤上的冰凉，眼里的泪水肆意肆意滂沱，可由于身子被紧紧困住，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地忍受着侮辱。 王鳏夫眼里全是酣畅，一个劲地在她身上乱掐，嘴里也像发狂似的骂道：“没有被人睡过去，装什么装！” “你叫啊！” 感受着身下的翻腾，丁巧玉只能紧紧地咬着牙，可她越是这样，王鳏夫骂得越凶，整个身子如同惊涛骇浪，让她胃里一阵恶心，脑子更是晕乎乎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感觉渐渐消失，那王鳏夫脸上的表情也稍稍恢复了些。 他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人，眸子里全是鄙夷，呸了一声后，又将那些被扯碎的衣裳给丢了上去。 “老子还当是啥好货色！” 撂下这一句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丁巧玉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眼里的柔弱化为恨意… 今日受的耻辱，她定然会一桩桩一件件地讨回来！ 虽然如今下定了决心，可丁巧玉却不知道自己压根失去了一切机会，犯下了这一系列的罪宗后，直接关入了大牢，最后还惨死在了狱中…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 翌日，江颜老早便被村子里的动静吵醒。 毕竟今日大伙儿要将江大壮和丁巧玉送到衙门去，自然得要赶走。 所以，这天才出现了一丝光亮，秦里正和村子里的人便带着江大壮丁巧玉以及刘老爷的尸体一道去了舞水镇。 江颜起来时，他们人都已经到了村口了。 “等下我得去和吴姐姐说一声。” 刘老爷一死，她便也不用担心有人在上门闹腾的事情了，只是，想着两人毕竟是夫妻一场，若是得知昔日的丈夫就此丧命，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难过吧。 毕竟人死如灯灭，那些爱恨情愁也都抵消了。 可就算如此，江颜也打算将这个实情说出来。 “好，我去煮着粥，你再休息下…” 宋七环着她的腰枝，宠溺地开了口。 江颜笑了笑：“你这是要将我养成猪的节奏么？” 虽然丈夫为自己做饭下厨的确是幸事，可江颜从来没有恃宠而骄，毕竟感情便是两个人相互扶持依赖，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来就好。 宋七听了这话后，唇瓣勾起一抹浅笑，声音也多了几分戏谑。 “的确，我得将你的身子养好，生一窝小猪仔…” “……” 江颜汗，方才存的感动，被他这么一说，一瞬间宛如当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 这家伙，最近是怎么了，天天地将孩子挂在嘴边。 说实话，她还真没有做好母亲的准备，所以对于孩子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回宋七。 但话又说回了，这人竟然将自己比成猪？ 顿时间便有些不服气了：“倘若我是母猪，那你不就成公猪了？” 宋七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一时间不由得伸手捏了捏。 “有如此温婉贤淑的母猪娘子，我很乐意做公猪…” 江颜忍不住翻白眼。 油嘴滑舌，油腔滑调… 你全家都是猪！ 第二百五十六章 商谈 两人闹腾一会儿后，也没多说。 最后一起进来灶屋，江颜淘米煮粥，宋七便在灶膛边烧火。 如今天气本就燥热，坐在火边更是闷得紧，江颜看着宋七额头上布满的汗珠，柔声开了口。 “加一段大的柴火，反正粥得慢慢熬。” 宋七听了后，又去外头拿了一大截干枯的树枝放进灶膛内。 江颜见着他利落的动作，不免有些好笑，所以便轻轻的笑了起来。 笑声如同银铃，在这盛夏的天气里如同清泉一样，让人听着十分舒坦轻快。 “这么好笑？” 宋七挑眉问道。 “你一个堂堂的皇子，若是让天下人知道你用这双尊贵的手在我这里烧火劈柴，会不会气的那些个祖宗们只恨不得从坟堆里爬出来骂我了…” 宋七看着江颜笑的花枝招展，立马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我是皇子，更是你丈夫。丈夫疼娘子，天经地义。” “……” 好吧，江颜认输。 反己万般智慧，在他这里都不奏效了。 正在这时，小呆的声音又起起伏伏的叫了起来。 让江颜忍不住愣了愣。 如今江家那些人都收拾干净了，小呆在村子里这么久，只要是见过的人都不会这么叫。 眼下，莫非又来什么“不速之客”了？ 她收敛了眉眼间的神色，才想站起身对着外头走去时，不料院子外面的声音已经传了不出来。 “这可是江姑娘的家？” 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可见是被小呆吓坏了。 江颜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立马走了出去，见着来人是于逸商行里的伙计，不免笑了起来。 “可是于逸找我有事？” 那伙计点了点头：“正是，掌柜说让你一会儿去县城一趟，谈谈昨天说的生意。” 江颜点头，也没再多问，只是客气地让他进来坐坐。 那伙计被小呆吓到了，哪里敢进来？ 直接和江颜道了别。 她走后，锅里的粥也好了，如今正咕嘟咕嘟冒着气儿。 才打算进去舀来喝，不料宋七已经端了两碗出来，知道江颜贪凉，也没有直接给她喝，先放在井水里湃了一会儿，这才拿了出来… 绿豆粥适合消暑，如今喝下去后，整个身子都清爽了几分。 没过多会儿便见了底。 两人也没多呆，喝完粥后直接上了马车出来青城村。 去县城要经过镇上，如今既然要谈生意，那肯定得将吴姐姐给一同接去。 所以马车便直接驶向了刘家。 接了吴玉如后，江颜第一时间便将地刘老爷的事情吐露了出来。 “吴姐姐，刘老爷他…” 吴玉如听了这话，立马将眸子转了过来，听着江颜的下文。 江颜顿了顿后，又继续开口：“死了。” 听到这两个字后，吴玉如脸色到底是变了变，过了好半晌才回道：“哦。” 虽然心里没有感情，可好歹他是三个孩子的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心里到底有些地触动。 江颜也没往下说，毕竟死因是什么，她相信吴姐姐也不想知道。 所以马车上一时间也沉寂了下来。 好一会儿，吴玉如才重新开口：“他死了也好，我也能安心地活着了。” 江颜点头不言语，没过一会儿，马车便在顺天商场门口停了下来。 虽然离开业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可商场的生意却一直没有跌下来。毕竟这里的东西应有尽有，自然比到处去买要方便许多。 几人一下马车，裴掌柜几人已经迎了过来，见着江颜，脸上全是笑意。 昨天从于逸嘴里听到这事情后，便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恨不得趁早找江颜来聊聊。 眼下先是寒暄了几句后，便立马将人往楼上请，到了待客的雅间让人泡了茶水后，这才开口对着江颜说了起来。 “关于你说的那个奶茶，我也觉得十分不错，所以今日便特意将大伙儿都叫在一起，打算商量商量。” 余老板方才也有了耳闻，他也对这宗生意十分赞成。之前和顺天商场合作，还多有顾虑。 如今这商场开业才不到一个月，自己的茶叶生意蒸蒸日上，果真是收益大于支出。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他怎会不相信江颜？ 更何况是这么新的商机。 众人都知道了，所以江颜便略过了介绍的部分，直接开口：“这奶茶其实很简单，既然今日大家都在这里，我便来示范一回。” “裴掌柜，请问哪里能找到牛乳？” 古代牛乳不比现代那般金贵，但因为没有奶牛的缘故，产奶量也不多。 一般都是大户人家买去给小姐们洗手嫩肤用的。 所以如果这奶茶生意敲定后，第一件事找的便是奶源。 “商场里有牛乳，就是不多，我去给你拿一些来。” 江颜点头，如今也没多等，而是先做起了点茶的步骤。这些工序宋七也教过她，但如今却是第一次上手。 余家是红茶，刘家是绿茶，所以她各取了一些。 先是用茶磨将茶研成粉后，再将不均匀的茶粉过筛倒入茶盏中加入少量沸水调成糊状后，再一边加入沸水一边用专门用竹子而制作成的茶筅快速搅拌。 等到茶盏中浮起泡沫后，点茶才算完成。 不过要做奶茶的话，还得再加一步。 方才她在研磨茶粉时，裴掌柜便将牛乳给取来了，不仅如此，还按照江颜的吩咐将牛乳倒入锅里烧开，如今点茶完成后，牛乳也正好沸腾。 所以趁着这会儿，又在茶盏里倒了些进去，白色的牛乳加入嫩绿色的绿茶中，颜色立马透亮了几分。 搅拌之下，气味更加香醇。 江颜又问。 “可有冰？” 古代大户人家都会趁着冬天在冰窖里储藏一些冰块。以便夏天做吃食消暑。 方才没有一起问，是怕一会儿拿上来化了。 “去年冬天是藏了些冰，你要的话，我这就让人去冰窖里拿…” 江颜点头，趁着这会儿工夫，又调制了一壶红茶，等冰块拿来时，用红茶制成奶茶也刚刚完成。 随之，又将冰块凿碎加入两盏茶壶之中后才分成了几小杯。 “这就是，奶茶，你们分别尝尝红茶和绿茶的味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出事了 几人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如今也没有客气什么，直接将面前的茶杯端起来细细地品了品。 绿茶入口起初为涩，但咽入吼中便会觉得清香甘甜，再加上牛奶的香醇，让人回味无穷。 红茶的味道相较绿茶会更浓烈些，清香醇和，气息怡人。都是各有各的味道和特色。 “好茶…” 茶本来就十分好喝了，如今又在其中放了冰块，饮入腹中只觉得周身都畅快了起来。 料是爱茶如命的于逸也忍不住大加赞赏了起来。 虽然脑子里想到了万千种形容词，可到了嘴边便只化成了这两个字。 余老板也跟着附和：“的确是好茶，我做茶生意这么多年，想不到竟然还能这样品！” 吴玉如和裴掌柜的反应也是一样，如今都是叹为观止。 “这便叫奶茶，到时候还可以在里头加些手工而成的凉粉之类的，会更加好喝，等到了冬天，还能融入姜汁做成姜撞奶。” “等步入正轨后，还能做成一小罐一小罐的茶粉，里面加些桂花或者是茉莉花之类的，到时候便能远销全国各地了。” 江颜描绘间，眼里也亮了几分，毕竟在现代，她也是实打实的吃货一枚，这些东西差不多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众人听着江颜这些话，脑子里不由得也浮现出了一幅幅蓝图，心里更加沸腾了几分。 裴掌柜完全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我们啥时候开始做？” 江颜微微皱眉，如今她最担心的就是奶源的问题，毕竟这在古代可不太好找。倘若要换其他的东西，口味又不会有这么特别。 “如今茶叶的渠道是有了，最主要的还是牛乳的问题，裴掌柜可有渠道？” 裴掌柜还真有渠道，所以听了江颜这话后，立马答了起来：“我一个表姨在乡下养了几头牛，虽然牛乳不多，可对于做奶茶的话完全是够了的，以后若是不行，咱们再另外找些。” 听了这话，江颜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眼下万事具备那就只欠东风了，到时候稳定下来后，还可以将这个想法告诉给程爷爷。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裴掌柜你将商场里找个宽敞些的位置隔开来，再在内里装饰一翻摆一些茶具。至于请人的话，一定要是熟人。” 毕竟这东西一学就会，又没有什么秘方，要是不可信的人说不定没过多会儿便会被其他人给挖走了。 裴掌柜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如今又开口说了起来：“到时候我让我侄女来。” 听了这话，江颜才放心了下来：“既然这样，那等这一切妥当了后就开始营业吧。” 到时候奶茶还能增加人流量，带动商场里的生意。 谈妥了后，裴掌柜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事情来，微微皱眉开了口：“对面也要开一家商场了，如今正在筹备呢。” 江颜并没有很意外，她虽然不是商人，但是古往今来，一但有什么东西火了后，便会有不少人相继模仿，做生意更是如此。 避免不了竞争对手的出现，那便要用实力去征服。 “无碍，生意场上，本就如此，谁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甜。” 裴掌柜点了点头后，也没在说什么。 几人又随便聊了几句这才离开了商场，江颜也没在县城多留，直接回了青城村。 才到村头，便有人跑了上来，隔着马车急促地说道。 “颜丫头啊，你们家里来了不少官兵呢，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大伙儿都不敢接近。” 官兵？ 江颜微微皱眉，第一反应便觉得这些人是不是来找宋七的。 所以紧紧地攥起了拳头，神色间也多了几分异常… 宋七虽然不知道江颜在想什么，可见着她眼里的表情，不由得轻声开了口：“你不必担心，应该是金元赫派人来拉那些药了。” 听到这话，江颜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的事情多，她还真忘了有这岔了… 所以立马跟那婶子道谢了后，直接驾着马车朝着药山的方向而去。 果不其然，院子里站了七八个穿着军服的官兵，如今正和小呆对峙呢。 原本空旷的院子这会儿也没来由地显出了几分逼仄。 小呆见了江颜和宋七两人，立马跑了过来，仿佛像是告状似的。 江颜拍了拍它的头后，又对着那些人问了起来：“敢问你们是。” 见着江颜开口，领头那汉子立马说了起来：“我们是金将军派来拉那些药材的。” 江颜这才彻底放心了。 “既然这样，你们跟我来吧…” 那些人听了这话，又跟着江颜走了下山，原以为有不少药材，可见着不过才八个大箱子时，脸上全是诧异。 江颜读懂了他们的表情，立马笑着开口：“那些药材我已经做成了药丸和药膏，这四箱是金疮药，另外四箱是止痛丸。” “金疮药不管什么伤口都可以擦，止痛药是用来缓解疼痛的…” 江颜说的仔细，又一一介绍了后那些人才懂。 “这是四十两是朝廷拨下来的药钱，你收好。” 那带头的将士开了口，末了又将银袋子递了出来。 这既然是朝廷按下来的款项，江颜也不嫌多。 其实总体算下来这批药材差不多就是二十五左右，除去人工费五两，还从中赚了十多两。 “既然这样，那就多谢几位官爷了，不如留在这里吃顿便饭吧。” 那些将士们赶了这么久的路，的确有些饿了，如今也扭捏直接答应了下来。 家里还有菜，江颜便切了些五花肉做了些红烧肉，又煎了个鸡蛋饼，再炒了些瘦肉和青菜。 招待完饭后，那些将士也没有多留，直接将那几箱子药搬上了马车，和江颜打了个招呼后便直接对着村外行驶而去。 如今钱拿到了，自然得去一趟赵家沟，上次才付了十两银子定金，眼下既然拿了银子，自然得送过去。 可才准备上马车，不料一月从药山下跑来，神情十分阴沉。 眼下整个人还未站稳，便沉声开了口。 “主子，京城出事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决定 这几个字，让江颜的心头凉了半截。 一时间直勾勾地看着宋七，脑子里也是晕乎乎的。 是不是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宋七微微皱起了眉头，声音也凝重了几分：“何事？” “金国来了求亲使者，要从周国娶一位公主做为皇妃，以示两国结盟之约。而太子爷向陛下推荐的人选是长宁公主。” 一听到这四个字，宋七立马变了脸。毕竟长宁公主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关系自然匪浅。 如今听了这话，宋七哪里还能坐得住？不由得又冷冷地开了口，眸子里一片阴鸷。 “他使计策逼我现身呢。” “那眼下主子当如何？” 一月微微皱眉，毕竟他自然能明白十公主在殿下心中的重要性，没想到如今那宫萧竟然用这个法子来逼迫主子。 宋七没有作声，而是直接对着江颜开了口：“走，先去赵家沟。” 江颜没打算多问，毕竟有些事情，她问了也不一定会懂，如今只点了点头跨上了马车。 宋七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上，又对着江颜瞧了一眼，眸子里的阴鸷退去，换了丝丝笑意。 “你不问问我情况？” 江颜脑子里很乱，听了他这话，不由得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吐露了出来。 “朝堂之事，就算问了我也不懂，我相信你自然有了安排。” 宋七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长宁是我亲妹妹，我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所以，我必须回京一趟。” 江颜紧紧地攥着衣摆，等他开口说完时，又低声道：“我跟你一起。” 宋七的确想带她一起去，可又怕宫萧会对江颜不利，虽然自己有能力护着她，但却不忍心让她处于危险之中。 所以眼下还是第一次拒绝江颜的请求。 “京城局势凶险，等处理好这件事情后，我再接你过去。” 跟江颜在一起，他的确有些乐不思蜀，但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 江颜心里虽然有些不舒坦，可到底也明白宋七的顾虑。 所以便也答应了下来。 “嗯。”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宋七听到了声音里的失落，立马将马车停了下来，绕到后头将她搂入怀中。 “陪你去了赵家沟以后…” 这么快？ 虽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可两人自打在一起后，便从来没有分开过。如今突然听到这话，江颜还真有些舍不得。 但为了不让宋七担心，脸上也没有多显示出来，只是将头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上。 “赵家沟我一个人可以去，倒是京城的事情，拖不得。” 江颜也有哥哥，自然也能明白兄妹之间的亲情，更何况如今还是出了这样的大的事儿。 “我陪你。” 他的声音很笃定，说完这话后，又将江颜拉到了驾驶台并排坐了起来。 两人一路无言，没过多会儿便到了赵家沟。 赵里正见着两人的到来依旧十分热情，倒是江颜想着宋七要走的事情，也没有多耽误时间，寒暄了几句后，便直接将剩下的银子交到了赵里正的手中。 末了，又去看了上次那位患了哮喘的婆婆。 她的病经过江颜的治疗后，恢复得十分快。 所以这会儿见着江颜来了后，又是搬凳子又是端水的，热情的不得了，直让江颜也没办法拒绝。 不过也没敢多耽搁，给她看了脉象，确认病情在一步步减轻后，又叮嘱了要按时服药之类的话，这才出了赵家沟。 马车一路开得飞快，不到半时辰便抵达了药山上的新宅。 一月依旧站在院子中，似乎在等宋七的答案。如今见着自家主子回来了后，侧头瞧了过来。 才想开口询问时，宋七已经先开了口。 “一月，过来。” 一月听了这话后，便随着宋七的步伐一同进了屋。 江颜看着两人的背影，也没有跟进去，而是去了灶屋准备将方才没来得及收拾的盘子给清洗下。 可虽然如此，整个人却是恍恍惚惚，导致同一个盘子，不晓得反复洗了多少遍。 …… 屋内，宋七将自己的打算也开口讲了出来，末了，又对着一月沉声吩咐道：“你留在这里保护夫人。” 虽然知道阿修已经在暗中护着江颜了，可再多个一月，只会让他更放心。 “主子，我必须得跟你进京！夫人这里有阿修护着，不会有事。” 宋七决定了的事情，从来没有改变过，眼下也是一样。 所以声音也随之拔高了几分：“这是命令！” 一月低头，半晌没有说话。 宋七看了他一眼后，又继续开了口：“京城那边，我会处理好。”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一月也无法左右，便只能服从。 两人谈妥当后，宋七又绕到了灶屋，见着江颜微微出神的眸光时，立马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 语气里含了几分醉人的笑意。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舍不得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担心。 江颜没的回答，而是踮起脚尖在宋七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舍不得你了？” 宋七抬手摸了摸被江颜咬过的唇角，眼里的笑意渐浓：“你若是舍得的话，又何故来挑逗我？” “这样，是在玩火，你知道吗？” 他此时的声音里带着七分邪魅，三分慵懒，让江颜的耳鬓边酥酥麻麻的。 才想要出言反驳时，整个人却被宋七抵在了桌子旁，不仅这样，脑袋还被他的一双大手重重地箍住。 做出这样的举动，江颜自然知道这家伙是要做什么。 方才那些担心和难舍难分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毕竟没他“折磨”自己，倒也挺好的。 眼下看着宋七渐渐放大的脸，江颜又将头给别了过去：“一月还在外头，你这么做也不怕他看笑话？” “他敢。” 宋七这话说完后，又将她的脑袋给扳了过来，如今也不等江颜多辩解，直接俯下头重重地啃咬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才消停。 “别担心，那些人伤不了我，在家里乖乖等我来接你。” “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就成…” 第二百五十九章 回京 江颜点了点头后，又重新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怀抱着宋七的腰身。 “要多加小心，我等你。” 宋七知道江颜舍不得自己，可又知道她是个并不将心思表露出的人。但尽管这样，却让他一对眸子更加柔了几分。 “保护好自己，若是我来接你时，见着你瘦了，伤了，那就别对我不客气…” 说完后，又轻轻地在江颜的腰肢上掐了掐。 江颜享受这种感觉，虽然此时不愿意放开，但到底理智占了大半，片刻间，又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 “好啦，快走吧，我送你去镇上。” 两人也没再难舍难分，听了江颜这话后，宋七才点了点头。 马车只有一辆，江颜本打算将自己的马车给宋七，可宋七坚决没要，而是去了驿站花高价买了一匹快马。 两人既然在家里温存了许久，如今也没在多耽搁，倒是宋七的眼里依旧有些不放心，一直叮嘱让江颜好好照顾自己。 江颜怕耽误时间，便也没有多说，只要是他说的应下就成。 末了，这才见着宋七那修长背影消失在漫天霞光之中… 瞧着那熟悉的身子，江颜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了几分失落，伫立许久后，这才对着青城村而去。 …… 她不舍，宋七更不舍，但眼下想的更多的，是为她扫荡掉周围的一切障碍。 所以，并没有多作儿女情长的姿态。 只是等江颜离开了后，看着她方才站过的地方失神。 但这霎时间又听到头顶上的树叶飒飒作响，宋七看也不看，直接吐出了两个字。 “出来。” 他眸子紧闭，声音也有些沉。 这话一落音后，一月从树梢下缓缓坠下，等落在宋七的身前后，又半跪于地。 “主子，我…” “作为暗卫，私自违抗命令，你可知是什么下场！” 一月怎会不知？可这次回京，那宫萧肯定会备好了后手，说不定在半路便做好了埋伏。 主子一人去，他着实不放心。 “主子，宫萧的手段，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夫人有阿修保护，不会出任何事。” “倘若主子必须要惩罚，那就让一月自己来！” 说完这话后，他唰的一声拿出了系在腰上的匕首，直接对着胸中刺去，可这千钧一发间手臂微微酸麻，紧接着匕首也随之掉落了下来… 一月抬头，对上宋七那双略带不快的眉眼。 “你这是逼我？” “一月不敢，只是在一月成为主子的那一天起，便发誓要追随主子！眼下事情紧急，我岂能置主子于不顾？” 一口一个主子，差点没将宋七给绕晕。 他也知道依宫萧的手段，长宁之事只是诱饵，真正想做的，说不定是想借机要了结自己的命。 让自己真的做一个“死人”吧。 不过，对方想到的事情，宋七不可能没有考虑，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事情我自会让京城做好准备，让他宫萧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早有打算飞鸽传书，通知京城的暗卫和镇南王的人暗中埋伏，不管宫萧有没有举动，都会确保万无一失。 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一月，声音降了下来。 “你离开可有告知过陈姑娘？” 一月摇了摇头，想到陈清，面色又多了几分柔软。 “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不过，我会传信给她…” 他对陈清有亏欠，那么好的姑娘，如今自己也许不下什么诺言。 宋七看了他一眼，久久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也就是这一会儿，让他想到了对付宫萧和保护长宁的办法，所以淡淡地说了起来。 “既然你如今不愿留在舞水镇，自然也不会心甘情愿地保护夫人。那你眼下速速去金国，我有事情要你去做…” 一月听了这话，差不多也知道是为了长宁公主之事了，所以自然领了命，笃定地回答了起来。 “一月随时听候主子差遣。” 宋七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交代阿修好好保护夫人，若是夫人受一丁点伤，那就让他提头来见！” 一月又点了点头。 阿修耿直，做事一丝不苟，夫人定然不会出任何差错。 两人谈完后，便一南一北地往反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京城太子府。 宫萧此时也正伫立在窗边看着外头如火如荼的夕阳，在那淡淡的霞光下远处的城墙楼宇都多了一抹诡艳的色彩。 他微微挑眉，看着这美丽的景色，眼里涌起了丝丝志在必得的笃定。 如此壮丽的颜色，巍峨的楼宇，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紧紧地抓在手里… 想到此处时，不由得身形一转，正想对着外头吩咐时，不料小厮已经来报了。 “太子殿下，罗相求见…” 听到这几个字时，宫萧收起眼里的神色，露出了几分恭敬。 “快请外祖父进来…” 小厮点点头后，也没有多说其他，直接对着外头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一个五十上下的长者便走了进来。 身形中等，面庞消瘦，乍一眼瞧过去并无其他特点，多看几眼后，只觉得眉梢眼底之下，全是精明算计。不止这样，还带着丝丝狠辣。 但就算如此，若是不知道的人瞧见，也不会将他和周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联系在一起。 这便是宰相罗定坤，罗贵妃的生父，太字宫萧的外祖父。 “外祖父，你来了。” 宫萧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虽然眼里并无多少温情，可恭敬之态却是十分足，扶着罗相坐下后，又让侍女上了茶。 等茶来了后，两人才重新谈了起来。 “路上的事情，你可安排好了？” 罗相轻轻品了一品茗，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他是宫萧的左膀右臂，也是最大的靠山，所以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宫萧第一时间会和他商量。 所以上次锦里县的事儿，罗定坤自然也是知道的，不仅这样，两人还探讨了一起对付的办法。 宫萧听了这话后，眸子里神采奕奕。 他疑心重，手段又毒辣，如今这样的事情哪里可能不提前去预备？ 不管自己猜测的对不对，但万了保证万无一失，还是设置了重重地关卡。 “自然，我在来京城的必要路段上，都安排了人，只要有一点不对，便会让他死于葬身之地…” “这京城，他想出去容易，倘若是要进来的话，那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第二百六十章 高家 送完了宋七，江颜回来时，天色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瞧着在院子里摇头摆尾的小呆，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重心一样。 虽然她料到宋七此去京城凶险，可也没料到会有如此险恶。 如今只看着那远处的山峦发呆… 小呆似乎明白主人的失落，立马跑了过来，蹲在江颜的身边。顿时间，一人一狼就这么看起今日这最后一点夕阳来。 等到天色全暗下来后，江颜这才煮了碗面吃下。 宋七不在，家里少了点人气，做什么也不来劲儿，所以江颜便也没有再多捣鼓其他，直接对着床上趟了去。 如今已经到了六月下旬，气温更加炎热，虽然山间的风清凉，但到底不像春秋那般舒坦。 再加上江颜有心事，便一直辗转难眠，直到月上中天，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宋七离去后的失落感，让江颜往后两天心情都有些低落，再加上如今手头上的事情差不多都处理完了，便更加无所事事。 所以便一个劲地在医馆里忙碌看病，直到第三天才重新进入了状态。 如今清心药膳步入正轨，江颜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再加上奶茶的事情还在筹备，所以这几天也没有去哪儿，一直蹲在济仁堂看病。 大伙儿一见着是女神医坐诊，甭管身子上的毛病大不大，都来瞅瞅。也正是这样的心理，让江颜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的。 眼下过了晌午，人才慢慢地散了去。 江颜见此，这才揉了揉眉心，打算趁着这个工夫休息一会儿。 大夫看病在表面上瞧来，只需要坐在那里便可，但只有内行人才知道其中所耗费的精力。 所以如今江颜才在诊台上趴了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陈大夫见她这样，眉头微微蹙起，又转身取了一床薄薄的毯子替江颜披在身上。 也就在这时，外头又响起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还未到门口，来人便叫了起来。 “江大夫，能不能去给我家老爷瞧瞧病啊…” 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厮，长相俊秀斯文，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姑娘。 不过陈大夫听了这话，又怕他打扰到江颜休息，立马拉到一边轻声询问了起来：“你家老爷怎么了？” 那小厮有些急，挠了挠头：“我是锦里县高夫子家的家丁，夫子的病缠绵了半年，最近症状日渐明显，请了不少名医也没见好…” 江颜的名头虽然大，可若是不了解的人到底会觉得有几分夸张在成份在里头，尤其是像高夫子那般恪守礼教的文人，觉得女人治病实数罕见，不过寥寥本事便会被人夸大其词，故而被封为女神医也并非实质名归。 但最近请了不少名医都不见好，自然想到江颜这里来碰碰运气。 陈大夫看了一眼江颜，又轻声开了口：“江大夫有些乏了，我看这样吧，不如我 替她走一趟…” “这…” 那小厮也有些为难，毕竟老爷指名道姓要江大夫，如今要是换了人，指不定回去怎么挨板子呢。 “我们一起去吧。” 江颜方才的确是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有病人，原以为只是作梦，哪成想竟然是真实的状态。 所以这会儿揉了揉眼睛，开口说了起来。 陈大夫看了一眼她睡得有些发红的眼圈，本想要开口再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讲出来。 “好…” 江颜又让那小厮等了一会儿，这才跑到后院去洗了一把脸，凉水浇在脸上，才使得那昏昏欲睡的疲态消散了好多。 走出去时，陈大夫早就背起了药箱，听着江颜细碎的脚步声，又抬头对着内里看了去。 可也就是这顷刻间，一对眸子立马呆滞了下来。 江颜方才掬水洗脸时也没来得及擦脸，只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把，如今额头和下巴上还隐隐泛着晶莹的水珠，鬓边的几缕发丝被水打湿后，俏皮的贴在了脸上… 她本就未施粉黛，如今这样更像是出水的芙蓉，清丽又明媚。 让陈清整个心波都荡漾了起来… 但也是这一刹那，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又立马低下了眼帘。 江颜并没有察觉方才陈大夫的神情，如今感觉水珠在脸上那股子酥酥麻麻的痒感，不免又伸手抹了一把后，这才开口说了起来：“走吧。” 那小厮也看得有些呆愣，如今听得江颜这话后才反应过来，立马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车在外头，请两位大夫一同坐车去吧。” 江颜点头后，又和陈大夫一道出了济仁堂… 这一路上，江颜从这小厮的嘴里了解到了高家不少的信息以及高夫子的病情。 那高夫子是从前是锦里县锦文书院的院长，如今因着年迈，便不想操心书院之事，继而在县城里担任起了私家教书先生。 只是最近几个月因着身体原因久咳不止，起先只以为是受了寒，便也没有在意，直到后面越咳越严重，如今一直休养在家。 江颜虽然了解了大概的情况，可具体的病情还是得要面诊患者才成，毕竟引起咳嗽的原因也分好多种，如今光是听着描述猜测自然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所以便没在多说。 不过由于方才这陆陆续续地谈话，一路上倒也没再那么闷，只觉得时间都过得快了些。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高家。 高夫子是文人，宅邸自然修得十分简单，可正是这份简单却透着别致和大气，看着十分舒服。 不过眼下既然是来看病的，江颜也没在多瞧，直接和陈大夫两人对着宅邸里走了去。 经过那小厮带路，绕过垂花门，这才到了高夫子住的桃李园。 眼下还未走进院门中，便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阵地叫骂声，那声音来自一个女人，音色十分尖锐。 “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想着那些事情！你们文人就是龌龊，表面上说什么风雅风雅的，实际上比那些粗犷汉子还龌龊，如今都成这幅模样了，还一门心思扑在那女人身上！我呸！” 第二百六十一章 疫咳 这话骂完了之后，屋子里又传来了重重的咳嗽声，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可尽管这样，那妇人怒意似乎依旧没有消除，又接着骂了起来：“咳死了活该！看着你这老东西心里就窝火！” 那小斯面上有些难堪，轻轻在江颜的耳边说了一句：“我家夫人性子有些泼辣，一会儿两位可得多担待，你等我我去里头通报通报…” 江颜点头，只是从方才的话里，听到了不少讯息。 合着这高夫子莫不成还是个好美色的？ 不过这些事情也跟她无关，便也不再多想。 那小厮进去门多久，屋里那妇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依旧十分尖锐，语气也极为难听：“好好的大夫不叫，非得要喊个女大夫，姓高的，你怎么这么不害臊呢，生个病也得让女人来给你按按才舒坦？” “我倒要去看看那女大夫长得什么模样…” 陈大夫微微皱眉，听了这话后一个劲地观察着江颜的反应。江颜心里的确有些不舒坦，可对于这样的人她也懒得计较。 紧接着，屋里的语气落下后，木门又吱呀一声打了开来，露出了一人位约莫五十上下的妇人，眼下用一对吊梢眼紧紧地打量着江颜。 见着那脸蛋儿白嫩可人，身段又十分不错时，脸上更是不痛快了。 立马鼻孔朝天的冷哼了起来：“哟，这是女大夫还是啥呢，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夫？” 高夫子这位嫡妻是还未有功名时就娶了的，从前性子就泼辣得紧，不过因着家境贫寒，高夫子也没有多嫌弃。 后面考上了功名，成长锦文书院的院长后，却对这个妻子厌恶得紧。 两人不止没有共同语言，反而这位高夫人更加变本加厉，将他管得死死的。也正是如此，高夫子忿忿不平，成天便对那些瞧着秀气斯文的女人十分感兴趣。 自打家里纳了个温柔有礼小妾后，对这原配更是不管不顾的。 如今这厮见着江颜也是温柔如水，秀气端庄的样子，哪里还能有不生气的？ 江颜瞥了她一眼，眸子里并无任何神色，语气也是干巴巴的：“我是个大夫，还望夫人自重。” 她说完后，便抬脚准走到屋里去。 可高夫人被江颜的眼神给吓倒了，又见着她不似其他人那般轻浮，一时间也将心神微微收拢，淡淡地开了口：“治病可以，但我得看着，谁知道这门一关，你们在里头做什么。” “夫人，请你注意分寸！” 陈大夫忍不住了，抢在江颜先开了口，语气都沉了几分。 江颜懒得再搭理她，直接绕过那妇人身子跨了进去。 屋内站着一个婢女，还有一个穿着华丽些的美妇人，此人约莫二十五岁上下，瓜子脸，悬胆鼻，一对眸子更是如水如雾，瞧着宛如江南水墨，别有一翻韵味。 如今只是眼睛红红的，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那高夫子今年五十五上下，虽然眼眶深陷，嘴唇微白，可如今依旧一个劲地对着那女人哄道：“灵儿，夫人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要介怀。” 说完这话后，又一个劲地咳嗽了起来。 不管多少岁的男人，都喜欢这种软弱有保护欲的女人，眼下看着心爱的小妾受委屈，哪里还能坐得住？ 那叫灵儿的点点头，见着外头闪现出人影时，又抹干了脸上的泪水。 小厮方才虽然已经报备过了，可眼下还得再提一遍，所以又介绍了江颜和陈大夫两人的身份。 这一下，倒是让高夫子和那叫灵儿的小妇人都看呆了。 他们没有去过舞水镇，自然素来没有见过世人口口相传的女神医。 一直以为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高夫子有些诧异，看着江颜，缓缓地开了口：“姑娘当真是女神医？” 江颜摇了摇头：“神医不过是大家的谬赞罢了，若是您信得过我，我便来替你瞧瞧…” 她也不想说那些虚的，毕竟今日来此，本就是来诊病的。 见着高夫子点了点头后，又看了看他的脸然后，便直接开口询问了起来：“病情有多久了？” “差不多快两个月了，起先只是流涕头晕，偶有咳嗽，原以为是受凉，所以也没有多放在心上，这一个月里情况较重，尤其是夜里，一阵阵的咳嗽让人睡不好觉，导致精神也差了许多…” 江颜听完这话后，又静静地听着高夫子的咳嗽声来，咳嗽亢扬，并不似久咳之人那般软弱无力，末了，江颜还特意留意了高夫子擦嘴时，帕子上那浓稠泛黄的痰液和血丝。 见他缓过来了后，便又重新开了口：“小便大便如何？” “小便有些黄，大便十分干。” “会不会经常口干舌燥？” 高夫子想了想后，又点点头。 江颜得此，也没再多问，毕竟方才那高夫子说话时便一直留意着他的口腔内的舌苔，如今大概得出了病情后，江颜直接伸手对着他的脉门上探了去。 舌尖红，舌苔黄，脉浮有力，很明显是风热所袭，邪郁肺内，导致胃热上逆所致，再加上咳嗽不止，痰中带血，便也得出了结论。 一般久咳之人，排除肺痨外，便只有另外的一种情况，那便是疫咳。也就是现代所说的百日咳。 咳嗽在中医来说，是肺中有邪气，才会产生的一种保护状态。偶尔咳嗽并不会有什么事情，只是这百日咳若是不治的话，会导致痰火伤及血脉，使得整个人元气大虚，最后到了一个不可逆转的地步。 “您这是疫咳，如今已经到了痉咳期，若是用药的话，起码得要一个月才能恢复…” 痉咳期也就是危险期的意思，比初期要棘手许多，不过这个病江颜也见过治过，所以并没有什么担心的。 “来的大夫都是这么说的，可最后开的药都不管用，江大夫，你可有把握？” 身体是自己的，他怎会不关心？所以如今又开口问了起来，眼里全是期盼。 江颜看着高夫子，笃定地开了口：“不保证百分之百，但是十有八九是没错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治死人 都说行医之人不能将话说满，以免有突发状况的发生。 不过江颜可不这么认为，病人第一关心的便是自己的身体，若是说了实话会丧失信心，导致药效大增。 所以她不管治病还是什么，都会带给人一种自信满满的状态。 再者，如今这百日咳除了用药要足些，治疗时间要长一些也没什么特别忌讳的。所以对此时十分有把握。 果不其然，高夫子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也好了许多，虽然不知道江颜的医术有几斤几两，可是那些名家都治不好的病，如今能在这里碰碰运气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麻烦大夫了…” “不过，再用我的药方时，希望您不要再用其他的药物了。” 毕竟从前高夫子看过大夫，有些药方会相克，江颜自然得将事情挑明开才成。 高夫子点头：“那些药我早就不用了，反正治不好，每天喝得怪难受的。” 江颜听了这话后，也没在说什么，而是直接走到屋内拿起纸笔写了一个药方。 鱼腥草十钱，黄岑六钱，桔梗，桑叶五钱，苦杏仁，荆芥，浙贝母，化橘红，连翘，白步，蜜紫苑，蜜枇杷叶，干草各三钱。 此方清热化痰，杀菌止渴，主百日咳。 江颜写好后，又递给了站在高夫子身边的那位叫灵儿的姨娘。 “这是药方，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两剂饭后温服。我还有个生津止渴的食疗法子，你可以让厨房多做些给高夫子吃。” “用核桃仁五枚，冰糖十钱，雪梨一个，再将雪梨去皮去核，与冰糖核桃仁捣碎，再加水煮成浓汁，放凉后，每日一碗。” 灵儿点点头，默默的记了下来。 江颜见此，也没再多留，打了个招呼后，直接出了高家。 倒是那灵儿看了江颜的背影一眼后，下意识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药方。 江颜和陈大夫从县城里回来时，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所以她也没有在镇上多逗留，直接回了青城村。 才下了马车走进房屋，外头便狂风卷着雨点而来，细细密密的浇灌在青城村的土地上。 下雨天暗的快，江颜直接吃了晚饭后就躺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消耗了太多精力还是其他，使得整个身子迷迷糊糊么，脑袋也是昏昏沉沉。 才粘了枕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觉起来，便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 她还未起身，便只听见外头小呆胡乱吩叫的声音。 嘈杂入耳，江颜没来由的有些心烦，才打算揉揉揉太阳穴爬起来，可整个身子却是轻飘飘的。 好半天才稳住了身子，对着外头走去。 她一出来，声音更加乱了。 只见着打头的是一群小厮打扮的男人，其中还有昨天到医馆叫人的那位，如今见着江颜，急匆匆的开口。 “江大夫，我家老爷吃了你开的药，昨天…死了。” 江颜也有些愣住了。 死了？怎么可能！ 昨天她看的明明就是百日咳，身子也没有其他的症状，再加上开的药方也都是平和温性居多。 怎么可能会死人？ 她眸子一紧，直接笃定的说了起来：“这不可能！” 听了江颜的话，另外那小厮直接嚷嚷道：“怎么不可能！难不成我家老爷还用这种方法诈你钱不成？” “你这会儿必须得跟我们去县城里看看！” 江颜的确会去瞧瞧的，只是这人态度恶劣，如今这话还未说完便冲上来打算拉人。 只是身子才靠近江颜，只觉得手臂被一颗小石子弹中，打的他有些酸麻，整个身子也直接软了下去… 江颜抬头，只见树梢上蹲着一个黑衣男子，虽然离得不近，江颜还是能依稀瞧见了他的五官。 并不是一月。 那这应该是宋七重新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毕竟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有人这么护着自己。 想到这里，整个身子没来由的暖了起来，眼底的光芒也明亮了几分，对着那人比了个不要的手势后，又直接对着高家那些下人开了口。 “这件事情我的确会去查清楚，但是在此之前，还请各位稍安勿躁的好！” 她的语气炯炯有神，再加上刚才的案例，让大家也知道了江颜身边肯定藏了有高手。 一时间都收拢了心神，对着江颜看去。 这话说完后江颜也没再讲其他，昂首阔步的对着高家的马车上而去，那种流畅姿态，着实让人高不可攀… 让大家都有些愣住了。 江颜微微蹙眉，语气也提了起来：“怎么，你们不是怕我跑掉么，如今怎么还不走？” 这话落音后众人才反应过来，直接对着马车后走去。这样方式让江颜直接反客为主，将他们给比了下去。 不过江颜也没多搭理，想到高夫子的死，直接对着昨天来医馆找自己看病的那个小厮开了口。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其实也说不太清楚，抓着头发，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开口：“我也不太清楚，昨天你给夫子看完病后，夜间又熬了药，可谁知道今日早上夫子突然死了…” 江颜紧紧皱眉，神情肃穆。 “除了吃药可有再吃其他的东西？” “好像没有，夫子是用了晚膳后再吃的药。再者，他从来没有过吃夜宵的习惯…” 江颜点头，如今也没再多问，眼下只想赶紧将整个事情搞清楚。 她的药方肯定是没有问题，就算是和其他食物同时一起用也没用多大的问题。 但如今高夫子却真真实实地死了… 眼下要是不将整个事情弄清楚，那治死人这个罪名，都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这一切，难不成是谁在背后坑她？ 自打江家那一窝子闹心的解决后，江颜还真没得罪什么人，所以因积怨生恨的自然是不太可能。 如今最有可能的，那就是有人想在背后整垮她，整垮济仁堂… 不过，如今她哪里想到对方的瞄头可不止济仁堂一个？ 但这一切江颜自然难以预料，如今眼里的表情更加谨慎了些。 马车一路从青城村到了锦里县高家，此时才一停下，外头便围满了人。 见着江颜下车，更是指指点点。 江颜眼里没有丝毫的表情，依旧抬头挺胸，不抗拒，也不退缩。 也就是这一会儿，高夫人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见着江颜的身子眼里全是恨意，刚想反手扇耳光，不料手腕却被江颜狠狠地扼住。 就是语气也不由得冷了几分。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六十三章 十八反 高夫人手被捏的生疼，如今一个劲地叫了起来。 “你个无良的大夫，医术不精还出来治病，如今好好的人经了你的手后直接死了！” 江颜虽然明白她的心情，但如今直接撒泼到自己身上那可就不允许了。 她是治病救人，又不是奴隶，凭什么妄图大人？ 手一甩，使得那妇人好一个踉跄。 “你的心情我理解，可如今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还请夫人您不要这么过激！再者，我并不是你家丫鬟奴隶，你无权动手打我…” 江颜的话说的铿锵有力，让那妇人的眸子更加沉了几分，如今指了江颜就哭：“好啊，治死人了，还这么硬气，我如今已经报官了，看看官府要如何处置你这个庸医！” 江颜懒得再理会她，如今也不急着走进去查看高夫子的遗体，毕竟眼下这个状况，她也不想给自己添堵。 一切等官府来了再说。 所以周围便又静了下来，除了那些婆子们依旧在指指点点，便没有其他的动静。 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何老爷这才带着官差对着高家走了来。 高家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之家，可高夫子曾经是锦文书院的院长，手下的门生何其之多？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何大人自然十分重视。可哪成想这个给高夫子看病的大夫，竟然是江颜？ 他有些错愕，如今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毕竟他也相信江颜的医术，不可能将病人给弄到这个地步。 “何大人，你秉公处理，我知道自己眼下有嫌疑，但同时也能有洗清这份嫌疑的权力。” 何大人听了这话后又点了点头，对着那妇人开了口：“高夫子的遗体在哪里？我想要带她进去看看。” 方才看着两人的对话，高夫人便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如今没想到这女人还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连县令老爷也认识！ 虽然心里不舒坦，可也只能点了点头。 “就在里面，不过，你可以进去，她不能！是她下毒药杀死了老爷，若是让她进去，那就是冲撞了逝者！” “我请问夫人一句，我和你家老爷无冤无仇，为何要故意害他？” 江颜看着高夫人眼睛，笃定地问道。 “你年纪轻轻就假装神医骗人！要知道我家老爷的病多少名医都没看好，而你却长嘴就说病可以治！不仅如此，还开了药方，这就是拿性命当儿戏！” 江颜呵呵笑了起来。 “我眼下不必跟你解释，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说。” 她不打算再说其他，直接跟着何大人的身后走进了宅子内。 因着高夫子早上才死，又是这样的事件，所以灵堂都没有布置，尸首只用门板放在正厅中央，如今寿衣都没有换。 江颜虽然学得是中医，可也不忌讳死人，如今只想弄清楚高夫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所以眼下也没有多等，直接对着高夫子周围走去。想要辨别死因，第一步肯定要排除是不是中毒。江颜这会儿又拉开了覆在高夫子脸上的白布，细细地观察了起来。 面部嘴唇的确泛着淡淡的青紫色，眼球也微微凸起，虽然状态不太深，可这明显是中毒才会有的反应。 江颜微微蹙眉，没想到这一切，还真是有人在背后操持。 如今就算针对的是济仁堂，可为何要搭上一个无辜的生命？ 想着这一切，眸子不由得更沉了几分，也没再说什么话，直接拿出了绑在腰上的银针。 那高夫人见她这般，立马大喊：“你要做什么！老爷如今都死了，你还这么让他不安生！” 才想扑上来拉人，不料何大人却开口了：“来人，将她给制止住。” 这话一出，顿时上来了两个衙役，一左一右地钳制住了高夫人。但眼下虽然手脚被束缚，可嘴上却一个劲地在嚷嚷个没完。 不过江颜也没有被她影响，拿出最长的那根银针后，直接对着高夫子心脏部位刺去，又停滞了一会儿才将银针给拔了出来。 果不其然，原本锃亮的针头微微染上了黑色。 何大夫虽然不懂医理，可眼下这样的状况自然也是看明白了，不由得也沉声问了起来：“是中毒致死？” 江颜点了点头，但如今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挑破了高夫子的食指。 识毒她虽然不太在行，但若是药物导致的毒素吸收后还会停留在血液里，如今用这个方法也就是鉴别到底是被哪种毒药所害。 因着人已死透了，血液也慢慢的凝固了，等了好一会儿，指腹间才流淌下来几滴殷红的血液，江颜用银针挑起来后，又凑近鼻端闻了闻。 江颜对中药十分敏感，眼下自然能闻到血液里中药的成份，眼下感知到了答案后，眸子紧紧地拧了起来。 这里面有芫花的味道。 芫花不但不是毒药，还是一种中药材。可眼下却正好跟她开的药方形成了十八反… 中医有十八反十九畏之说，这就好比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 眼下的芫花和自己药方里所开的甘草，那就是一对相克的药… 如此看来对方还是一位懂医理的。 她微微抬头，声音不免笃定了些：“高夫子死于中毒，但并不是吃了我的方了才暴毙的，是有人利用中药的十八反，在我开方子后，加了一味药添了进去，导致药物的相生相克，害死了何夫子…” 有些人耐毒性强，出现毒性并不会引起致命，顶多会出现一些胸闷恶心的症状，可高夫子本就患了疫咳，邪气入体，抵抗力自然比其他人要差一些，故而就这么含冤的一命呜呼… 大伙儿并不懂医理，所以江颜说的什么十八反，压根就没人听得懂，如今高夫人也立马急了眼，直接嚷嚷了起来。 “你这不是给自己辩白么？这里没有大夫，是什么原因不就是你的一句话？我可不管其他，今日一定要给我证据才成！要不然，这人就是你害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嫌疑人 江颜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不足以成为证据，所以这会儿又对着何大人开口说了起来。 “何大人，麻烦你让官差请几个大夫来。” 何大人点头，才想开口，却不料那妇人又说了起来：“我也要跟着一起去才成！” 毕竟他们两人熟悉，谁知道会不会帮着江颜故意洗脱罪名。 何大人也知道她的顾虑，所以如今也没有反驳。 得了首肯后，几人才出了高家大门。才半盏茶的工夫便请来了三个老大夫。 锦里县也有医盟工会的人，所以江颜的名号自然也传开了。行医之人虽然有狡诈之辈，可更多的却是正真的人。 这几人虽然还未了解情况，但也知道以江颜的医术不可能会治死人。 到了何家后，又纹了银针上那血液的味道，的确是芫花不假。 “确实是芫花。” “敢问江大夫可有开了药方？” 江颜点头，又对着昨天那位叫灵儿的姨娘开了口：“昨天的药方可还在？” 只要有药方，自己开了什么药自然是一目了然。 那灵儿看了那几位大夫后，又对着江颜点了点头：“应该还在，我让丫鬟去拿给你。” 说完这话后，又对着一旁的丫鬟开口，没过一会儿那丫鬟便从房间里折返了出来，手里还揣着一张纸条。 眼下当着大伙儿的面又递给了那几个大夫。 那几个大夫看了一眼纸张上的字迹，一时间都愣了。 这… 江颜见着几人的反应，眸子里也有些诧异，如今禁不住开口问了起来：“有何不妥？” 那几个大夫也没说话，只是将药方对着江颜递了过去。 江颜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字迹落款全是自己的手笔，可这张药方里却明明白白地多了一味芫花。 可巧的是，这味芫花也能治疗咳嗽，对于何夫子的病也是有疗效的。的确像是初出茅庐的学者会范的禁忌。 江颜瞳孔瞪大。 她不可能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况且昨天写了什么药，心里自然是清清楚楚，根本没有这味芫花。 这一定是人仿照她手笔写的另外一张方子。 这一次对方还真是手腕足的很… “不，这不是我开的。” 虽然心里有些乱，可面上却十分镇定。 “可这上面的落款…” 大夫开药一般都会在末尾注明名字，江颜自然也有这样的习惯。 眼下何大人虽然也相信她，可这上面清清楚楚的大字让他也十分疑惑。 “这一定是人仿冒的。” 而且还达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就是她自己都难以辨认。 高夫人虽然不识字，可听到这些话，大致也明白其中的缘由，如今一个劲地咬着不放。 “字字句句都在，哪里还能抵赖？若是再辩解，大可以找你开过的其他药方进行对比…” 江颜没有回话，其实也不需要回答什么，这次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陷得很深的圈套，如今压根不知道从何处突破。 字迹难以辨认，在外人看来，的确是铁证如山。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能做到这样的，一定是何家的人，要不然调换药方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想到这里，江颜又对着那丫鬟开口问了起来：“这张药方给你时，可是和上面一模一样的字迹？” 那丫鬟也知道此事的重大，可她不识字，如今也不晓得到底是不是同一张，只能如实答了起来。 “我不识字，所以，我也不晓得，再者昨天药是姨娘亲自去抓的…” 她的眼里有些怯懦，说完这话后，便将头垂了下来。 江颜见此也没在多问，又对着那叫灵儿的姨娘说道：“姨娘可识字？” 灵儿自然知道江颜想问的是什么，如今摇了摇头。 “不识字。” 江颜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的眸子，眼下听了这话后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如今从这灵儿的眼神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在说谎。 方才问到那丫鬟时，虽然回答的也很干脆，可眼里却极为认真，还带有丝丝害怕。 可这灵儿，眼里只有笃定，仿佛这一切都跟她不相干似的。 但凡是个正常人，神色都会如同那丫鬟一样，怕连累到自己，眼底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害怕。 可这灵儿，表现得太过了。 没有破绽，那便是最大的破绽。 可就算这样，她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揭露，眼下最好的办法是自己先背了这个锅，看看那背后之人下一步会有什么打算。 才想着这些时，高夫人又开了口，嗓音里全是愤怒：“眼下问够了吧！若是没有什么好说的，那便证明你是杀了老爷的庸医！杀人偿命，县令大人，这会儿可以将她拿下了吧！” 何大人看了看江颜，表情有些为难，倒是江颜先开了口：“既然这样，我无话可说，只是有一点我可以明确地表示，这方子并不是出自我手，也总会有办法会揪出这次的始作俑者。” “何大人，我不会让你难作，出了这事情，我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 江颜的话十分笃定，一对眸子更是炯炯有神。 既然如今确定了目标，她相信不要多久时间，便能将这事情公布于天下，还自己和逝者一个清白。 何大人一直都十分欣赏江颜，如今更是被她担当给震撼了，过了好久才回道：“既然如此，还请江姑娘跟我回牢房吧，这件事情，本官也会着重看管，尽早弄清真相。” 两人这话，惹得高夫人不快了，什么真相不真相的，如今明摆着就是那江颜无能，乱开药害死了人，还有什么好加戏的？ 不过这会儿都大难临头了，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哼了一声。 直到看着江颜被官差带出了好远，心里这口气才稍稍平缓了下来，只是想着突然暴毙的男人，一时间眼底又多了几滴眼泪。 虽然两人吵吵闹闹，也偷偷诅咒过他早些死了安生，但眼下真到了这一刻，心里却又是空落落的！ 不同于她的伤心，那灵儿眼眸依旧沉沉的，不仅如此，看着江颜那远去的背影，嘴角还勾勒起一抹极浅的微笑…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想法 其实她和江颜也没有什么仇恨，如今这么做，不过是顺带一箭双雕罢了。 想到这里，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从今以后，她也自由了… 江颜被何大人带进了县衙，才到了衙内，何大人便屏退了左右，直接对着江颜问了起来。 “这件事情，我要如何做？” 江颜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如今指的，是要如何帮自己。 “何大人，首先感谢你如此信任我。至于这件事情，不宜声张，我来处理便好。” 要是派官府的人去，难免会打草惊蛇。 她还有个宋七安插在身边的暗卫，这件事情派他去盯着就好，反正如今已经锁定了目标，暴露只是迟早的事情。 何大人知道她是个极有主见的人，所以这会儿也没有多说。 倒是江颜又重新开了口：“我能否去见一个人？就在这县衙内。” 何大人自然是放心她的，便也没的多说，直接点了点头。 江颜见此，也没在多站，直接对着外头走去，挑了一处空旷的院子后，又对着头顶上淡淡地开了口：“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既然你是你主子派来的，能否现身帮我个忙？” 说完这话后，头顶上的树梢一动，没过片刻江颜便觉得身前多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此人正是阿修。 他和一月都是宋七身边最出众的暗卫，虽然两人瞧着都有些闷，可一月看着憨厚老实些，而这个阿修却是十足十的冷，眼底波澜不惊，一对眸子更是如同万年不变的寒冰。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跟班。 阿修并不是第一次见江颜，只是这次是在明处。他对主子的事情不敢非议，所以只想着妥当地完成主子派下暗中保护夫人的命令便可。 “夫人有何吩咐？” 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和喜怒，就连音调都很平缓。 江颜看了他一眼后，又开了口：“去查下今日那个叫灵儿的女人，看看她最近和谁来往的。” 既然这人是暗卫，自然会暗中关注着她，所以今日之事肯定也是亲眼见到过的。 果不其然，阿修直接回了一句：“嗯。” 江颜快被这人冷石化了，如今也没想到还要再交代什么，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叫什么？” “阿修。” 两个字言简意赅，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阿修，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你主子…” 才过去四天，此去京城在路上起码得要十来天路程，他不希望宋七会担心自己。 “嗯。” 回答得太干脆了，江颜瞬间无言以对，便沉默了下来。 阿修见她没再说话，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对着树梢上飞了去… …… 往后两天，口口相传的女神医开错方子治死人的事情在整个锦里县和舞水镇传的沸沸扬扬。 起初不过是一些流言，可最后势头越来越烈，毕竟那何夫子门生十分多，又都是读书人，一闹起事来就是官府也制止不了。 一个劲地要让官府严惩江颜这打着“神医”幌子的庸医。 尤其这件事情还来的非常迅速，不仅波及了济仁堂和清心药膳的生意，就是顺天商场和衣品斋也有了些影响。 也就是在这时，顺天商场对面的平安商场也迅速地开了业，在这件事情的波及下，抢去了不少生意，使得从前门庭若市的顺天商场立马冷清了下来。 不过相比这些身外之事，大家最担心的还是江颜，尤其是陈大夫。 江颜的医术他是知道的，绝对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但对方却能将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使得他们哑口无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没用… 这会儿药膳没了生意，刘婆婆几人也是担心的要死，生怕江颜会因此事而卷入大的风波。 如今见着陈大夫也是一脸愁容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了起来：“哎，这件事情可咋办才好啊，我们又帮不上啥忙…” 就是探监也进不去… 陈大夫听了这话，脑子里突然灵光一动，过了好一会儿又开口喃喃地说道：“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吧。你们几人先回去吧，眼下这事情没过翻篇，生意先停业…” 那些文人的号召力十分大，不止写字报，有些还以诗来发表对于江颜的意见，不过两天，便扭转了从前几家铺子苦心经营的声誉和人脉。 如今在这样的影响之下，歇业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 刘婆婆几人点头，只是眸子里依旧有些愁容：“生意大不了不做，我眼下就是担心那丫头。” 何婶子也接着说了起来：“先回去吧，铺子没有生意，便给她看着工坊的事情，绝对不能在这上面出差错。” 她们都相信江颜是清白的，眼下既然正面帮不上什么忙，那便只能好好地替她维护工坊之事，以免闹出什么乱子… 说完这话后，几人也没在多说，和陈大夫和陈清打了声招呼后便对着外头走去。 等她们一走，陈清便皱眉问了起来：“哥，你有什么法子？” 她知道自家哥哥对于江颜那份隐藏的感情，如今生怕他会因此做出什么傻事来。 “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别多管，这些天将医馆先关了，好好呆着。” 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陈清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他的动作，眼下立马追了出去，语气里含着几分冷意。 “你是想用自己去换她？” 陈大夫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 “哥，你清醒点，她已经成亲了，你何必这么苦苦地单恋？这件事情我也能着急，但我相信江颜她一定能解决好，你不要做这样的糊涂事，成么？” 陈大夫没有转头，只是声音依旧清浅。 “我自有我的道理。” 说完这话后，头也不回地对着外头走了去… 陈清看着远去的背影，禁不住大声咆哮：“我知道她在你心里的重要性，但你能不能为我考虑下？我是你妹妹啊，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以后我一个人可怎么过！” 第二百六十六章 保护 陈大夫没有回头，就连最后那一片灰色的衣袍也随着转角处消失不见。 他很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如今既然决定了，便不会后悔，毕竟也只有这样，才会让江颜脱身，查找事情的真相。 江颜虽然知道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大伙儿都很担心。 为了怕对大伙儿的波及，甚至还同何大人申请了不允许人来探监，毕竟若是的来往密切了，那背后之人说不定连大家都不会放过。 但她却未料到事态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两天阿修也没有消息，急得江颜嘴角都起了泡。 因着是嫌疑人，江颜也拒绝了何大人将她安置在外面的提议，只是让人挑了间干净的牢房。 如今瞧着天窗上那洒下来的阳光，微微有些失神，让她竟然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只觉得这两天的确是度日如年，倒不是害怕，只是太过无聊了，让她闲得发慌。 所以又将从前的那些记忆全都拿出来回味了一遍，这才觉得多了几分慰藉。 才看得发怔，不料牢房外头铜锁轻轻晃动了起来，江颜还未转过去，何大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哎，这两天外头简直闹得天翻地覆…” 何大人也着急，毕竟高夫子那些门生，如今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这两天一直在衙门忙得没有合眼，更抽不出时间来将这些事情告诉江颜，今日稍稍得了闲。 江颜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开口询问了起来：“怎么个闹法？” “那高夫子门生众多，说像你这样的庸医一定要严惩，不止如此，跟你有关的那些铺子，也一并受到了波及，不过，锦里县不少医馆联合起来在为你替你鸣不平呢…” 他并不知道江颜这是整个西洲郡医会联盟的会长，毕竟江颜名下的产业都已经让他够吃惊的了。 如今只是轻描淡写，想着若是说得仔细了，又怕引起江颜的恐慌。 江颜诧异，她知道这件事情出后，会对济仁堂的声誉有波及，可压根没想到竟然还连累了其他的铺子。 看来，那人肯定是冲着生意上的事来的，想将她打垮，从而挤压连带着自己身后的产业。 不仅如此，这次还真遇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劲敌了… 还有那些工会的成员，如今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倒是顺天商场对面开了家平安商场，这两天人满为患…” 江颜抓住了重点，眉头又皱了起来，虽然这种事情或许真有巧合，但这一切都来得太及时了。 所以如今静静地在思索，也没说其他的话。 何大人见着不吱声，不免又开了口：“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江颜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如今身陷牢房，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阿修了，可这两天去迟迟未见消息。 才打算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时，不料外头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声音拔高：“大人，有人来自首了。” 何大人一脸错愕：“自首，自什么首？” “就是江姑娘这个案子，有个俊秀儒雅的男子自称是济仁堂的大方，还说方子是他开的，跟江姑娘无关…” 江颜听了这话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陈大夫？ “何大人，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何大人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可见着江颜这么急切的目光，也没有多说，直接点了点头。 几人走出去时，陈大夫已经站在外头了，如今一动不动地盯着江颜，见她身形并无明显消瘦，神色也没有异常这才舒了一口气。 “你来自首？” 何大人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探究。 陈大夫才想开口，不料江颜已经将话给插了过去。 “何大人，他不是自首，一切跟他无关。” 陈大夫并不知道江颜和县令大人熟识，如今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袒露出来。 听了这话后，眉头里全是笃定。 “与我有关，那天去给高夫子诊病时，我也在，这张方子是我开的。舞水镇的人都知道我医术不如江姑娘，所以开错了方子，也是在所难免…” 江颜神色越来越沉，如今也没有正面接下这话，只是对着何大人开了口：“大人，我能否跟他单独说两句…” 何大人点头间，江颜的步子已经动了，直接对着不远处的墙角走去。 陈大夫看着她纤瘦的身影，也迈着步子跟了去，如今还未站稳，江颜便说了起来。 “你为何要这么做？” 陈大夫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胸口一腔火热。 回想着自己到底是何时喜欢上她的呢？第一次见面时，还是后面朝夕相处间？ 虽然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可却阻止不了这份感情的蔓延，只能紧紧地埋在胸腔，远远地看着她，哪怕没有回报… 如今听了这话，好想正大光明将自己对她的保护说出来，可是却不能。 “眼下你被困在这里，没有办法替自己申辩，不如用我顶替你出去洗清这一切。” 江颜微微有些感动，出于友情的感动。 毕竟全身心都在宋七身上，她自然也看不到陈大夫的一切。 “这件事情不需要你承担，我自有办法，相信公道自然人心。” 虽然这样的法子无疑不错，但她不想连累无辜的人，毕竟这也不是唯一的途径。 陈大夫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末了又开口问道：“你可是想到法子了？” 江颜也没有瞒他，只将阿修的事情简单地说了出来。 “这两天可能就有答案了，这件事情那些人针对的是我和我背后的生意，就算你替我背了这个锅，说不定对方还会有其他的法子。” “你告诉刘婆婆几人，不要慌，安心等消息。” 陈大夫见她如此镇定，便也没再说什么了，隔了好久才说道：“好好照顾自己。” “何大人和我是旧识，他不会为难我的，放心。” 既然这样，陈大夫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谈完话后又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何大人仍旧等在原地，见着两人出来也没多问，只是江颜开口说了起来：“何大人，他是我朋友方才这一切不过是想替我担了这罪过罢了，如今我已挑明，便没有什么事情了…” 何大人又看了一眼陈大夫：“嗯，这件事情本官会查清楚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初步计划 陈大夫点头，又看了一眼江颜后这才出了县衙。 他才走，阿修就回来了。 江颜虽然知道宋七的暗卫做事都挺靠谱的，但两天没有消息，到底是有些心急，如今见着阿修，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查到消息了？” 阿修看了一眼何大人， 便又对着江颜开了口：“那灵儿并没有什么异常，不过，我也借此摸清了她的底细。此人原是平阳县商贾家的小姐，由于家道中落，便到了锦里县打算投奔未婚夫一家，但却遭到了婆家的驱赶，最后被高夫子带入高家成了妾室…” “而且那未婚夫，正是锦里县新开的那平安商场的卢姓少东家。卢家原先也是平阳县的大商贾，去年才迁入锦里县，手下的产业除了这间商场外，还收购了几间药铺。那卢少东家善于文墨，书法更是一绝，所以我猜这件事情肯定和卢少东家有关。” 这算是听阿修说过最多字数的话了。 不过江颜如今也没有心思管这，只是暗暗地消化起他的话来。 才不到三天的时间，阿修能打探到这么多有用的消息，可见其费了一番工夫，如今有了这些，范围又缩小了一节。 “灵儿既然肯为那卢少爷做这些事情，那自然会咬死不放，说那方子就是我开的。如今就算知道是那姓卢的手段，也只能从灵儿这边着手。” 江颜说完了这话后，又冥思苦想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询问：“那卢少爷性子如何，眼下可有妻儿？” “性子有些纨绔，妻子黄氏，父亲是镇丞，平日里性格跋扈。” 江颜听了后，眸子一喜，这就好办了。 性格跋扈的女人向来不会受到丈夫的喜欢，尤其还是像卢少爷那样的纨绔公子，说不准机缘巧合之下又见到了从前的未婚妻，两人一番温存之后，正好让他得知了高夫子的事，便伺机谋划报复。 至于灵儿这边，正好想着借此机会离开高家，所以便做了这一箭双雕之事。 眼下最主要的是，要掐断那灵儿对卢少爷的惦记，等追逐的希望一破灭，自己这边再出条件利诱，自然会让其中招。 故而又开口问道：“灵儿在锦里县可还有亲人朋友？” “有一个年迈的姑姑，从前收留过她，如今一直卧病在床，都是灵儿出银子付诊金和药钱。” 如此，就更好了。 江颜脑子里已经有了打算，所以这会儿也没有停顿，直接对着阿修开口说了起来：“阿修，再给我做两件事情…” …… 此时的青城村。 工坊也乱成了一锅粥，虽然那些做活的都是老实人，可眼下也不晓得江颜的事到底要如何处理。 前两天还会来工坊做活，虽然心不在焉，但也能做一些出来。 可这件事情不但没有消沉，反而愈演愈烈，让大伙儿的心都跟着慌了起来，毕竟此时也不知道这么做下去还能不能拿得到钱。 今日便全都在家里休息。 等刘婆婆几人去工坊看时，除了绣坊的陈枝枝母女，压根没再见到其他人。 何氏见此，立马黑了脸，声音也大了几分：“那些人真是没一个好的，平时颜丫头在时，不知道给了她们多少好处，如今到了这节骨子眼上，都一溜烟地跑没了！生怕受连累了还是咱地？” “好了，少说两句吧，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没个准信，大伙儿哪里会有什么心思？” 高氏又开口说了起来。 刘婆婆也点了点头：“说得对，我们不就是来替颜丫头打理工坊的么，既然如此，就要摆出个样子来，先将人心给扶住。大伙儿的人品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只要稳住了心就成…” “这样吧，我们一起去叫人，将人叫到工坊来，看看大伙儿是个什么态度。若是怕事的话，我们也不必多留…” 高氏虽然也是这样想，可毕竟性子直，心里到底有些不舒坦，但此时也没在继续说什么，只是听了刘婆婆的安排，一起出去找人了。 一个村子统共只有那么大，只要嚎几嗓子，人便都来齐了。 不过，如今除了她们，还有看热闹的大伙儿。 乔氏便是其中一个，从前江颜在村子里呼风唤雨的，眼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得出来踩一脚。 眼下一个劲地对着刘婆婆几人嚷嚷：“哎呀，现在谁不知道那丫头开错药吃死了人，怎么你们还想替让大伙儿替她做工受连累不成？” 何氏见着她那样子就来气，如今也禁不住嘲讽道：“哟，你们闻到了没，这真是一股子臭味呢！这简直比放屁还臭！” 高氏也跟着附和：“我觉得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 乔氏气得半死，指着两人便骂了起来：“你们说啥！如今那丫头都倒台了，你们还有什么可威风的！跟杀人犯在一起，名声都会臭！” 高氏也懒得再搭理她，毕竟眼下召集大家也不是来看吵架的。 所以这会儿直接对着工坊的那些妇人开了口：“眼下颜丫头的事情大家想必也听说了，不过，我们都相信颜丫头是无辜的，只是如今事情没有查明而已。所以工坊的活儿大家还得继续…” “当然，若是有人想要不干了的话，也成！” 她的话说得掷地有声，一时间周围的声响都静了下来。 可乔氏方才被气，哪里能这么就算了的？ “什么干活不干活的，钱拿不出来还是小事，当心把命都赔进去！” 对于她的得寸进尺，高氏着实忍不住了，冷喝了一声：“姓乔的，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若是再叽叽歪歪，可甭怪我不客气！” 乔氏叉腰：“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打人不成？” 这话一说完，惹得高氏这个火爆脾气直接上手了，拉着她的头发便一个劲地揪了起来。 “老娘不发威，你当我好惹的不是？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乔氏头皮一阵发麻，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嗷嗷叫着疼… 第二百六十八章 抓奸 给了她点颜色就成了，高氏也没在继续，而是对着工坊那些干活的妇人重新开了口。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也该想明白了吧！若是愿意继续做的就站出来得了。” 大伙儿都有内心的顾虑，如今说完这话后，的确也有几个人站了出来，工坊里一共十六个人，如今已经站出来三分之二了，还有两人留在原地。 毕竟这会儿就像是乔氏说的那样，江颜开错方子杀了人，如今她们做的又都是药膏，说不定连带着这里面都会出啥问题。 再者，人都被抓走了，她们做的工钱谁给？ 所以这两人依旧没有动。 高氏和刘婆婆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也没在多耽搁，直接开了口。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这路是你们自各儿选的，眼下留下来的大伙儿，每天还得继续来工坊做活儿，钱我和刘婆婆几人会开，你们只要安心做事就成，至于其他的，别想那么多。” 众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才放松了下来，如今只要有钱就成，所以立马点头答应。 “那是自然，我们都觉得颜丫头肯定是冤枉的！” “对！” 声音铿锵有力，让刘婆婆几人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 到是另外那两个妇人一听到钱照开的话，一时间都傻眼了。 毕竟这份活儿十分难得，如今就这么没了的话，以后家里的收入简直是少了一大半！ 所以这会儿都有些后悔，又弱弱地开口问了起来。 “我们，还能不能继续……” 留在这里做活？ 可这话还未说完，便被高氏一口打断了。 “这世上可没有什么后悔的药，再说了，我们也给了机会不是？” 那两人低着头，脸上全是羞愧，想说的话也被堵在喉间吐不出来了。 高氏懒得理会这两人的神色，既然这事情办妥当了，便也没有多留，直接对着屋子而去。 她们一走，大伙儿也跟着散了。 方才沸沸扬扬的村落，一时间又静谧了下来。 …… 此时的阿修正马不停蹄地按照江颜的吩咐去办事，见着这会儿时辰到了，便立马偷偷潜入了卢宅，进了卢少夫的院子。 这位卢少夫人约莫二十四五的样子，长得不似大多数女人那般柔美，就连身材也有几分魁梧。 如今吃了东西后，正闭眼睡在美人榻上休息。 七月的燥热越发浓烈，就是这浅浅的晚风，也难以祛除周围的热浪。 或许是渴了，才想叫来丫鬟倒水时，不料身前多了一个黑色身影，这让卢少夫人吓得一呆，又见着是个陌生男子时，整个人差点栽倒。 “你，你是谁？” 阿修没想和她多废话，立马捂着嘴将她的身子拎了起来。虽然身上多背负了重量，可也没影响到他那矫捷的步伐，冲出数米远后直接对着围墙上翻了过去。 卢少夫人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马车上了。 如今嘴巴被捂着，只能嗷嗷地叫。 阿修皱眉声音极致寒凉：“想死的话，你就使劲折腾。” 这话让卢少夫人后背都凉了起来，整个身子也不敢再乱动了，一对眸子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阿修。 她父亲是小官吏，嫁进卢家来，地位自然也十分高，哪里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你…要做什么。” 声音颤颤巍巍。 阿修没有在看她，只是绕到前头去驾车。 “有些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只要清楚我不会害你就成了。” 说完这话后便再也没有说什么，马车里的声响也是戛然而止，只余下耳边飒飒的风声。 那卢少夫人也不知道是被吓还是热的，等马车停下来后整个后背的衣服都湿了，就是额前的发丝也沾满了汗水。 “到了，下车，不要轻举妄动。” 阿修的声音冷得吓人，卢少夫人也不敢造次，直接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因着恐惧使得步子都有些踉跄。 “二楼天字号房，你丈夫在里头和他前未婚妻私会。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压迫你丈夫跟那女人断绝来往，再好好羞辱下那女人便可。” 卢少夫人还未反应过人，听了这话后又看了一眼牌匾上“春风客栈”四个大字。 “我为什么要信你？” “你还有什么反抗的能力？要是我想动手，就不会跟你费这么大的周张。” 阿修的话瞬间让卢少夫人认清了现实，一时间也不再多问了，磨磨蹭蹭地走进了春风客栈后又扶着楼梯往二楼走去。 起先还想着会不会使了什么诈，可在转角处听到那隐隐约约的声音时，眼里顿时一片怒火！ 也不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快步走向了二楼第一间天字号房。 屋内正是情到浓时，男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微微响起：“等处决了那女人时，我再想个法子将家里的母老虎给休了，再娶你进门…” 他早就调查到了那些铺子背后之人都有江颜在参与，所以想着解决了她这个矛头，其他的一切便会沦为一盘散沙。 才想着要怎么解决呢，没想到竟然用这个方子突破了，之前也就是看准了那高夫子身后众多学子，又都是读书人，不止官府不好多得罪，就是影响力也十分大，所以特意办了这事情。 如今没想到这事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得多。 经过这一翻洗礼，江颜那背后的产业，早就跨得一塌糊涂了，以后，便是他卢家的天下… 想着这一切，身上的力气更大了些。 那女人被他折腾得有些受不住，哼哼了几声后，又极致魅惑地说了起来。 “嗯，长丰哥，我等你…” 卢少夫人虽然不知道要处决的人是谁，可是母老虎这个词她到底是听懂了的，没想到那姓卢的不但偷人，还想休了自己将外面的野女人扶正！ 如今也顾不得其他，一脚对着门上踹了下去。 屋门闩得有些松，再加上她这一脚力气极大，使得门吱呀一声敞了开来，露出床上一对交叠的人影。 正是卢长丰和那叫灵儿的女人，眼下听到外头的动静，两人皆是满眼震惊，就好似突然被石化了一样。 屋里闷热，气氛更是旖旎，女人雪白的肌肤让卢少夫人眼底的怒意更胜，直接跑到床上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好你个不要脸的！勾上我家男人不说，还想占我的位置？” 卢少夫人虽然跋扈，可到底也算是官家千金，自然骂不出多难听的话，可虽然这样，但下手却十分重，一下一下地对着灵儿脸上扇耳光。 清脆的响声在屋里格外突兀，又因着动静极大，惹得其他屋子里人也都跑出来看热闹。 一时间纷纷对着屋子里的几人指指点点… 第二百六十九章 往事 那灵儿身上没有遮蔽物，曼妙的身子被大火一览无余，惹得不少男人直勾勾的对着她瞧看。 可身子上的疼痛让她根本顾及不了这些所谓的羞耻，只一个劲呜呜地叫着。 看的卢长丰心都碎了，可碍着媳妇，却又不敢帮忙，毕竟这事情是自己理亏在先。 卢少夫人打的丝毫没有手软，见着卢少丰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样子，不禁又开口问道：“长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心一意替你操持家中事物，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对我！今日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那我便让我爹撤了你们卢家在镇上的生意！” 镇丞的官再小，那也是有实权的，纵然嫁给了卢家，那不过也就是一介商贾。 也正是如此，卢长丰才惧内。 卢家并不只有他一个儿子，以后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可能交到他一人手里。如今就是因为娶了镇丞之女才使是他的光芒盖过了几个哥哥，再加 上如今又用手段将江颜给打倒了，以后这卢家的生意实权，那就非他莫属了。 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那这所做的一切可都白费了。 所以立马跪了下来，语气里全是祈求：“夫人，是她，是这个不要脸的魅惑我！这不是我的错！” 卢少夫人明显很满意卢少丰眼下这样子，虽然这其中的真假她也知道，可她只要这个态度便可。 “你怎么证明是她魅惑你？要不，你扇她两耳光试试？” 听了这话，灵儿一个劲地摇头，一对美眸里全是泪水。 卢长丰心也像揪在了一团，可如今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不得不对着灵儿扇了两人耳光。 卢少夫人见此，微微冷哼道：“你这是扇耳光么？” 说完，又非得让卢长丰重新打，直到听到脸上那清脆的响声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要脸的女人，还想要进我家门！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还有你，卢长丰，你若是再敢和她来往，那就不要怪我不念及夫妻之情！走，跟我回去！” 这话一出，卢少夫人也没再继续说什么，直接甩着袖子往门外走去。卢长丰见此，也跌跌撞撞地爬到床边，穿好了外衣跟了出去。 “长丰哥…” 灵儿又羞又委屈，眼里大颗泪水滚落了下来，可才出了这样的事情，卢少丰哪里还敢再和她的所纠缠？ 如今就是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灵儿心中大痛，如今顾不着羞耻心了，直接匍匐在地上哭了起来，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再加上那窈窕的身材，让外头看戏的男人猛咽了一大口唾沫。 要不是在客栈，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扑上去了。 …… 江颜要让灵儿唯自己所用，这只是其一，其二还有另外一步。 灵儿被打得鼻青脸肿后也不敢回高家，再想着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估摸着也没有什么工夫来理会她，所以便重新找了个客栈，打算等脸上的伤好了些后再回去。 但也正是如此，休息了两天后又想到了姑姑的病情。 如今身上没有银子，就是高家也没放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姑姑的病缠绵数月，每个月都得用极为珍贵的人参吊着。 若是没有这些药材，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些，灵儿的眼里多了几分急色。 如今能让她得到银子的，也只有长丰哥哥了。 虽然上次被那般羞辱，可到底不是长丰哥哥的过错，所以如今也没多少恨意。 脑子里有了规划后，又梳洗了一翻，虽然脸上擦了些胭脂，但也掩盖不了那淡淡的痕迹。 不过这样更加将她的样子映衬的我见由怜。 灵儿收拾完了后，也没再多耽搁，直接出了客栈，对着高家而去。 她和卢长丰有暗号，所以也不需要正式出面，一般都是将信物交到那开门的小厮手里。 今日也像往常一样，将卢长丰给的信物交了出去后，又折返到客栈里等。 平常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内卢长丰就会现身，就算再忙，也会让人传信。 可今日从早上等到天黑，卢长丰也没出现。这让灵儿如坐针毡，心里也全是急色。 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坐不住了。 正打算再去一趟高家时，外头的木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灵儿大喜，才打算扑到门外时，却在抬头的那一刹那，有些呆住了。 来人身材娇小，明显就不是个男人。如今周身还被薄薄的斗篷所覆盖… 她心头一紧，才想开口发问，不料来人将斗篷打开，露出一张清秀又娇俏的脸。 眸子似烟雨的江南山水那般清澈，又如同大漠上那抹晚霞，浓重艳丽。 这两种色彩相互重叠，恰到好处。 灵儿呆住了，说话也多了些胆颤：“江…大夫？” 她极力想让自己更镇定，可如今慌乱的眼神却背叛了她。 毕竟对于身在牢笼里人人喊打的江颜会出现在这里，完全出乎她的意外。 江颜笑了笑，语气清浅极了。 她和何大人关系匪浅，再加上做这样的事情又和案件有关，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灵儿姑娘还觉得卢长丰会帮你？” 灵儿更呆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她的私事，可江颜这笃定的眸光好似洞察到了一切，让她有些恐慌。 如今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回。 “他只不过是利用你罢了，利用你来对付我。若是他真的喜欢你在乎你，半年前就不会让家里赶你出门了…” “姑娘真觉得像他那样软弱花心的男人，会成为你一辈子的依赖？”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灵儿慌了，眼里全是恐惧。 这位江姑娘不过就是个大夫，身后虽然有些产业，可怎么可能对她的事情这么了如指掌？ 江颜笑了笑。 “其实你心里说不定早就有了答案，如今这只是走投无路罢了。姑娘可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的确如此，家里的生意惨败后，便走投无路，本想着卢家会让她依靠一生，却没想到她这个堂堂的未婚妻被人赶出了家门。 原以为和姑姑相依为命，却没料到姑姑会生了那样的重病。 而那表面上斯文儒雅的高夫子，还正好夺了她的清白… 第二百七十章 达成协议 为了给姑姑治病，她不得不进了高家当妾。可也正是此时，却发现进入了一个无尽的牢笼。 虽然姑姑的诊金有了，可每天夜里却要面对那一把年轻的高夫子极无耻的要求。日复一日间，仇恨也渐渐越积越深。 直到再次遇见卢长丰时，她忍不住将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都吐了个干净。也正是如此，引起了卢长丰的算计，以娶她过门为诱饵，让她去做这件事情… 所以高夫子要请江颜诊治，也是她在耳边吹的风，等江颜开了药方过后，借着抓药的名义将药方拿到了卢家名下的医馆，让善通文墨的卢长丰临摹了一张十八反的方子。 原以为事情天衣无缝，除了那高老头后，不但结束了这么久以来的折磨，更是如愿地嫁入卢家。 可眼下想来…的确像是一场笑话。 若是再等等的话，那卢大夫完全会因病去世，压根就不会让自己的手上沾血。 想着这些，她哑口无言。 虽然很想辩白，可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颜看着她眸子里的神色，口气尽量放柔了些：“我知道你的处境，家庭的变故让你失去了安全感，嫁入高家为妾，想必也并不是你的本意，所以才走错了路…” “那药方是你找卢长丰换的对吧。” 听了这话，灵儿眼里一惊，整个后背也不由得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过你也别急，我今日来并不是质问你的，只是想要了解一下，那两张药方是不是都在你手里？” 看着灵儿眼底闪烁的神色，江颜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弯了起来，看来她猜的没错了。 攻敌先攻心，这是宋七告诉她的一句话，如今用到这里的确是合适不过。 如今要让灵儿觉得她所做的一切有人理解，便不会太过于反抗，接下来的事情也会好办许多。 所以趁着这会儿工夫，又继续开了口。 “灵儿姑娘，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经过了方才的话，虽然灵儿对江颜还有些排斥，但此时却想知道她今日来到底有何目的。 可眼下又怕会使江颜套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又四处看了看。 江颜明白她的在顾及什么，语气里带着丝丝笑意：“没有其他人，今日只有我一个。” 江颜之前也想过套话，让何大人埋伏在四周，伺机而动。可这样的行动到底不太周全。 临时说出来的供词，也有反悔的时候，要想将卢长丰供出来，那便得有确凿的证据。 “姑娘，想要和我说什么。” 江颜看着灵儿那对渐渐恢复起来的眼眸，笃定从容地开了口：“我出十两银子，买姑娘手里的两张药方和供词。到时候你只要将一切推到卢长丰身上，我可以让官府对你从轻处理。” “你还有个姑姑对吧，虽然她得的是何病我不知道，可届时我会竭尽所能地将她治好。不知姑娘可否答应这个条件？” …… 翌日，锦里县下了一场大雨，雨幕就好似瀑布一样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浇灌着干涸的土地。 天气凉爽，可衙门内却急剧升温，气氛十分紧张。 眼下才开堂，外头便围了不少人。毕竟最近高夫子的案子引起了不少人关注，本已经确定了乃女神医江颜因开错药而致命，可如今却重新开堂，大伙儿自然也想打探个究竟。 公堂之上，何大人一身绯色官府，映衬得整个人异场挺拔，面容上也多了几分严肃。 如今叫了声升堂后，官差便齐齐喊起了“威武”二字。 这样的场景，江颜原本只在电视里见过，如今没想到却亲身轻历了一遭，就算不习惯跪地，可眼下却不由得被这声势所震撼，跪了下来。 何大人此时也没有多说，直接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出来：“对于高夫子遇害一案，本官已经查明，有人证指出乃平安商场少东家卢长丰所为，因此今日特来对簿公堂。” 卢长丰呆了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一早就被官差带到了衙门，如今却没想到是为这事情！ 毕竟，他自认为自己处理的天衣无缝，怎么可能被官府抓到把柄？ “大人，你这是何意，我和那高夫子根本就素不相识，何来害他之说？” 卢长丰辩解，可声音里到底带了几分底气不足。 眼下这样很明显就是灵儿出卖了自己！ 想到这里，心中顿感懊恼，百密而一疏，当初就应该将那两张纸条都捏在手里！ 不过，如今就算有人证也没用，他这样咬死不放，又能怎么样？ 江颜看了一眼卢长丰，眼底溢出了几分笑意。 “卢公子就这么笃定？” 卢长丰冷哼了一声：“我行得正坐得端，又和高夫子没有半分瓜葛。姑娘是怕担此罪过因此才随便找个人垫背吧？” 江颜笑了笑：“一会儿我希望卢公子还依旧这么有底气。” “大人，还请替民妇传人证…” 这话说完后，何大人便对着外面的官差挥了挥。没过一会儿灵儿便被带了上来。 因着昨天已经被江颜说通了，所以眼下看也不看卢长丰，走到公堂之上又立马跪了下来。 “大人，民妇人为高夫子的妾氏路灵儿。我曾经是卢家未过门的媳妇，被驱赶后才加入高价为妾。如今是那卢长丰以此时要挟，让我替他办事。但眼下老爷已去，我良心不安，决定还逝者一个公道！” “那天江大夫的确开了一张药方，不过并不是我上次拿出来的那张，大人请看…” 她说完这话后，又将袖子里的两张药方递了出去，官差接下来后放到何大人的桌上。 两张字迹一模一样，的确起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 只是右边那张多了一味芫花。 卢长丰眼里全是蔑视，如今也不由得开口懒洋洋地说了起来：“就凭这两张纸，便无缘无故的想让我背锅？” “还有，路氏从前的确是我的未婚妻不假，可却因为人品遭到了卢家的驱赶，后面还多次向我提出赔偿的要求。眼下这事情，分明就是她杀了高夫子，如今眼见着事情暴露，从而拉我垫背！”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同之处 路灵儿听了这话，整个瞳孔也渐渐放大了起来。 心里对一卢长丰那一丁点愧疚，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倒是卢长丰此时眼里多了几分得意。 她能瞎掰扯，那自己也能。 江颜之前也料到卢长丰会这么说，所以打算先将人证拉过来，拿到药方后再做其他的打算。 可哪晓得拿到两张药方后，除了那味药的不同之外，还有另外两点差异。 所以，如今也不用多耽搁，直接走了捷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个法子她并没有告诉路灵儿。 眼下听了这话后，淡淡地开了口：“大人仔细看，这两张药方除了多了一味药材之外，可有其他的不同？” 昨天江颜没有跟他说那么多，所以何大人对于这一切也不知情。方才还担心江颜的计策太过于单薄，可眼下见着她眸子里的笃定，到底也明白了几分。 所以认真看起来这两张药方来，左看右看之下并无别处不同，又用手细细摩挲。 “纸张不同，一张细，一张略粗。” 有了这样的区别细看之下发现纸张的纹理也是一个粗一个细。 江颜微微点头：“一张是白麻纸，一张是白棉纸，两人价格有所差异所以质地自然不同。” “除了这个之外，墨水也不同，白棉纸那张墨水带了淡淡的香味。” 江颜在现代看过不少中医古籍，如今到了古代也接触不少，纸张不同她微微一触摸就感觉到了。 白棉纸也就是世人所说的宣纸，质地柔软表面光滑，一般多为文人所用，毕竟这东西的价格不便宜。 而白麻纸却不如宣纸那般光滑，纹理也比较粗糙，用得比较广泛。 至于墨汁，江颜是个大夫对气味自然十分敏感，虽然这墨汁都已经干了，可两者的气味她自然能辩的出来。 这话说的卢长丰那得意的脸色全都跨了下来，眸子里一时间被阴翳所笼罩，呆呆地看着江颜，一句话说不出来。 江颜瞧着他脸上的神色，嘴角的笑意渐渐浓郁。 “我开的那张是从高夫子屋里拿的纸墨，他是文人偏爱用宣纸，就连墨水也带着淡淡的香味。可另一张方子是这位灵儿姑娘从卢家产业下的药房里所得，是平常大夫用来开方子的白麻纸，就是墨汁也有所不同…” “你，你这就是狡辩！这纸和墨又不是特有的，谁用了难不成还有规定不成？少在这里巧言令色，信口雌黄！” 卢长丰被江颜这一番话打压的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如今话里都带了几分颤抖。 “还有一点，据我了解，卢公子善于文墨，尤其是书法，想必模仿我的字迹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也并非难事吧…” 卢长丰虽然纨绔，可书法的确是在锦里县出了名，这一点大伙儿都晓得，所以众人的心思又都转向了江颜这里。 江颜将大伙儿的目光收入眼底后，也没给卢长丰辩驳的机会，又继续开口说了起来。 “再者，就算如你所说，高夫子的确被我谋害，可我哪里有必要用两张不同的纸墨开方子？我从头到尾只开了一张方子，这一点高家的丫鬟可以作证…” 卢长丰后背早就布满了细汗，可尽管这样，他依旧咬死不放。 “不，你胡说！” 江颜还有后招，只是如今人还没有来罢了，所以也不着急。 正打算开口怼两句时，阿修带着卢家名下百草堂的药童走了进来。 见着来人，江颜眼底的光芒大盛。 “大人，这是卢家名下百草堂的药童，那天明明白白地见过灵儿姑娘去过百草堂。” 那药童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方才被阿修吓到了，如今也不敢造次，毕竟活计没了还可以再找，若是性命没了那可真完了！ 所以等江颜的话说完后，又立马对着何大人笃定的点了点头。 江颜很满意，但如今既然要打倒卢长丰，光是这一点两点不足以让他哑口无言。 所以江颜又继续将阿修手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向众人以及何大人展示了一下。 “这两种分别是从高家和百草堂取来的纸墨。如今我将墨水装在了同样的瓶子里，眼下大可以叫高夫人来闻闻…” 江颜这个把握，所以不怕失手。 何大人点头，立马让人去通传，没过一会儿高夫人便到了公堂之上。 今日的脸色相比那时也差了许多，如今看着江颜和路灵儿，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干什么？还有你这两天去哪里了！老爷走了，你将我这个夫人也不放在眼里了是吗！” 她一瞧见路灵儿就来气，惊诧过后又是火急火燎的骂了起来。 江颜不想跟她废话，如今立马开口打断了高夫人的话。 “今日叫夫人来，是想请你辨认出真正的凶手。想必夫人也不想高夫子走的冤枉吧？” 高夫人自然不想，但她更不明白江颜话里的意思。 开错药吃死人的，不是她江颜吗？ 眼下这是做什么？ 才想开口问，却不料江颜已经将两小瓶的墨水对着高夫人的鼻尖下凑去。 “高夫子平日里用的那种墨水，想必夫人应该清楚吧，眼下你只要从这两瓶中挑出一瓶便可真相大白。” 虽然她不通文墨，可作为家里的女主人，不可能没有习惯高夫子平日里的一切生活日常。 高夫人虽然觉得邪乎，可眼下更想知道江颜再搞什么名堂。 所以仔细的对着那两瓶墨汁闻了起来，才片刻的功夫便笃定的拿起了江颜右手上的那一瓶。 “我虽然不识字，可我家老爷用的正是这一瓶。这还是他有个得意门生送来的几房徽墨！” “之前我见他宝贝得紧，我便偷偷地看了看，那味道就是这样没错！” 古代的墨都是固体需要加水研磨这才得了墨汁，如今就算是混合了水，高夫人也不会辩错。 听了她的话后，江颜转头看向卢长丰，语气里全是轻蔑。 “在这种种迹象之下，卢公子还有辩解的必要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判决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 ，卢长丰还是不忘了辩解。 只是再多的话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害我！我不服！” 高夫人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可如今听了卢长丰这话心里便不太待见。 “我们怎么合伙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合着我家老爷的死跟你有关系？” 卢长丰还想要再继续反驳，可堂上惊堂木却重重地拍了两下。 “都给我安静！公堂之下岂能儿戏！卢长丰，如今诸多证据表明是你所为，如今便不由得你再辩驳！” 何大人这话一出，无疑是认定了卢长丰的所作所为，毕竟刚才的种种不止他们，就是连外头的百姓也亲眼目睹了全程。 孰是孰非，心里自然是明镜一样的。 “来人，给我将人拉到牢狱里，听后发落！至于路氏，虽为从犯，但却是受到主犯的威胁，在最后的关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对于她本官会从轻发落！” 卢长丰还想再挣扎，可那些官差已经到了跟前，牢牢的钳制住了他的手。 可尽管这样，嘴里还是一个劲的嚷嚷。 “什么狗屁大人，因为明显就是串通一气的！” 对于一个牢犯的话，何大人没有必要去搭理，不过片刻人就已经被拖走了。 公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让何大人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色彩，如今看了江颜一眼后又对着大伙儿笃定的开了口。 “至于江颜江大夫，实属冤枉，为比本官会竭力证明她的清白！” 这话一出，童晚香等一众人一个劲的拍手欢呼，如今只差没冲到江颜的面前了。 江颜看向众人，眸子里染了几许欣慰。 来这古代一趟还真是不错，得到一个掏心掏肺的男人不说，还收货了这么多真挚的朋友。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确十分难。 很庆幸，她身边的人都还在。 如今既然事情办完了，她也没有多留在公堂，如今最主要的就是应了和路灵儿的承诺，先去给她姑姑看病。 她姑姑住在锦里县郊外的乡村，房屋颓唐，周遭也是荒芜的很。 不过住在这山上但是十分凉爽，除了火辣辣的太阳外，还真是没有一点盛夏的感觉。 不过江颜如今也无暇顾及其他，只匆匆地跟着路灵儿走到屋内。 房子是木屋，虽然外头光线大好，可屋内却是阴沉得紧，一进门边闻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路灵儿怕江颜不习惯，立马解释：“我姑姑是个命苦的人，姑父死后表哥也去了，哭瞎了一双眼睛后，如今又得了病…” 江颜微微点头，她倒是对着味道没什么排斥的，毕竟身为大夫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 如今也没有犹豫，直接跨了进去。 听到动静，屋内的身影坐了起来：“可是灵儿？” 毕竟除了她也没别人到这地方来了。 “姑姑，是我，我带了大夫给你看病。” 老妇人听了这话想攀附着床沿站起来，不料手脚无力，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 紧接着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路灵儿见此，立马扶住给她拍背。 “姑姑，你躺着别动。” 方才江颜并没有看清这老妇人的样子，如今见着她眼窝深陷，整张脸色也蜡黄浮肿。 也不知道是显老还是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六十多岁。 江颜走上前，又开口问询了起来：“您可有哪里不舒服？” 老妇人看不太清，如今听了这话，又将头转向了江颜这边。 “咳嗽的难受，胸闷…咳咳咳…” 她又咳嗽了起来，路灵儿见此立马用帕子掩住自家姑姑的嘴唇。 这一下，她也吓的摇摇欲坠。 雪白的帕子上赫然多了几点嫣红。 咳血… 路灵儿眼里全是惊慌失措，倒是江颜的神态依旧如初，并无明显异常。 等她舒缓过来后，又开口问道：“您午后可见体温升高？还伴随着盗汗？” 那老妇人连连点头。 江颜又开口：“平时可觉得浑身乏力？” “对，做啥事都没劲。就是躺在那里也觉得很十分吃力…” 老妇人眼下已经好了很多，咳嗽算是暂时稳住了。 江颜差不多已经知道了她的症状，但眼下还是要肯定一下自己的判断。 所以又让那老妇人伸出了右手。 脉象细弦，关尺脉浮大，是典型的痨病。也就是肺痨以及现代的肺结核。 既然确定了病症，她也没有多说，而是直接开口对着陆灵儿问了起来：“从前用的都是什么药？” “大夫开的是人参灵芝酒，服用之后，姑姑的咳嗽会稍微减轻，人也会舒坦很多。但只要不用这药，又会恢复原样…” 人参和灵芝都是大补之物，能益肺气，利口鼻，强制壮胆的功效。对肺痨的确有效果。 只是这两种药材都为珍贵的名药，价格自然是极其高昂，若是一直服用平头百姓根本无法消费的起。 江颜点点头，又对着路灵儿使眼色。路灵儿见此，对着自家姑姑说了起来。 “姑姑，我和江大夫去抓点药，你休息一下。” 说完这话后立马跟着江颜走了出去。 两人出了屋门，江颜这才说道：“你姑姑患的是肺痨，从前那些大夫可有这么说过？” 见着她点头，这样又开口：“灵芝和人参的确能治疗肺痨不假，可费用太高。且你姑姑的病情已经无法再拖延，我能做的也只是暂时控制，并不根治，不过这味药丸价格低廉，只要长期调理得当，也不会出现其他的状况。” 陆灵儿知道江颜是女神医，眼下听了她这话，眸子里微微亮了起来。 “当真？” “嗯，不过还有一点，要给你姑姑树立信心。让他从内心里舒缓下来，这才能够达到要事半功倍的效果。” 两人谈完了后，江颜也没在多呆，直接对着屋子里走了去，对着那老妇人便笑着开了口。 “您这是风寒侵肺引起的咳嗽，并没有多大的碍事，只要调理得当，咳嗽会一日日减轻…” 第二百七十三章 痨病 那老妇人有些诧异，毕竟自己身体是什么样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 哪有说的这般轻巧？ 有时候咳着咳着气都喘不过来，只想着自己无药可医，没有多少好活了。 毕竟若真是轻病，不可能吃了这么久还没好。 路灵儿知道自家姑姑心里在想什么，如今笃定地开了口：“这位江大夫可是人人称赞的女神医，哪里会骗你？” 听了这话，那老妇人眼里的神色这才亮了起来。 这屋里没有纸笔，所以也不能开方子，眼下便让路灵儿一同跟去了舞水镇，到了济仁堂，亲自拿了药配给她。 治疗痨病她爷爷倒是有个秘方，对于一般轻微的病症可以完全能治愈，不过路灵儿姑姑已经咳血，所以便属于中后期，这味药的药效自然就没有那么强了。 毕竟痨病就是在现代也属于慢性病的一种，并没有方子能完全治愈。 眼下她开的是扶本抗痨汤，潞堂参一两，怀山药半两，海浮石，夏枯草各十五钱，生地，当归，济阿胶，白蔹，白芨，仙鹤草，白茯苓，天麦冬，神曲，北沙参，杭白芍，杏仁各三钱，壁虎，橘皮各两钱。 药的种类很多，所以满满的抓了一大纸包。 “汤药每日一剂，水煎三次分三次服用，一疗程四十二天，依着你姑姑的病情需要服用两到三个疗程。届时我再过去把脉，看看需不需要换丸药。” 路灵儿点头：“那我姑姑要用多久身上的症状才会稍稍减轻？” 毕竟见着姑姑这么难受，她心里也不舒服。 “这个因人而异，你姑姑的病情较严重，约莫要半个月才会感觉明显的好转。我再教你个药膳，可以一同服用。” “将干百合混合蜂蜜隔水蒸熟，每日一小碗。这味药膳能润肺止咳，清心安神。” 路灵儿将这个方子记在了心里，又和江颜道了谢后便拿着药材走了出去。 她才走，日头也渐渐的西下了，带起一片橘色的光晕。 江颜站在光晕之下，纤瘦的身躯被暖色笼罩，头上的发丝也泛着淡淡的金黄，瞧得陈大夫眼里情愫刹那四起… 但见着江颜微微将头调转过了后，又立马收敛了情绪。 “事情终于查清了，这些日子里，你的确是受委屈了。” 两人本就是朋友，这些话也并无什么不妥。 江颜淡淡一笑：“世间一切皆有真相。” “不过，既然过去了，也没有必要再提了，今日村里的那些婶子给我办了洗尘宴，你叫上陈清，我们一同去。” 于逸他们，之前在衙门外就全喊了，由于陈大夫走得太快，那会儿也没有顾及上。 陈大夫点头，声音温润：“也好。” 这两个字落下后，便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叫了陈清，又关上了铺子的大门后，便一同坐上了马车去了青城村。 江颜在牢房里呆了四日，再加上今日开堂，左右不过五天的光景，可当眼下重新站在青城村的土地上，倒像是隔了数个春秋似的。 今日在重新升堂，所以事情自然没的传得那么快。 大伙儿见到江颜回来，也很意外，不过除了乔氏，其他的意外都是善意的。 “不是被抓到牢里去了？眼下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判处了死刑，让回家拿些东西顺带着一起上路吧。” 她虽然不喜欢江颜，可也没到那种恨之入骨的状态，如今说的这些话，不过是嘴欠了些而已。 江颜今日心情不错，再加上陈大夫也在马车上，她也不太想多管。毕竟对于蹦不起浪的乔氏，她也懒得去搭理。 可她的无视，倒是让乔氏更加气愤了，声音不免又拔高了几分。 “都快要死了，有什么好逞能的！跟你说话，老娘还是看得起你呢的！” 江颜笑了笑，语气轻浅：“我不需要你看得起，我方才是死过一道的人了，如今活了过来，就是为了给你在下边腾位置呢…” 乔氏气得五官扭曲，这江颜不是在咒自己死么！ 一时间指着江颜的鼻子便骂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在咒我？” 江颜只觉得她像跳梁小丑，眼下又接着笑了起来：“不是咒你，而是堂而皇之的通知你，地府缺人，小鬼想拉你下去补空缺呢。” 这话说完后，江颜也没在继续，直接对着刘婆婆那屋子的方向走去。 江颜和陈大夫三人来得最晚，如今见着来人，童晚香首先拿着柳条和艾叶水走了出来，一边用柳条沾水，一边向江颜的身上洒，嘴里还神神叨叨地说个没完。 “祛霉，驱邪，大吉大利…” 盛夏的水洒在身上带着几分凉爽，江颜看着她上窜下跳的身子，不由得笑了起来：“什么时候变成神婆了？” 童晚香吐了吐舌，语气里全是笑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的身份可多的是呢。” 这话引得大家也哈哈笑了起来，导致整个气氛十分欢愉。 不过刘河此时整个眼珠子只像是胶在童晚香身上似的，生怕她出一点差池。 如今见她又蹦蹦跳跳，立马上前阻止：“好啦，你就甭在折腾了，小心伤到孩子…” 他眼里的宠溺让童晚香心中一暖，但女人都是口不达心，紧接着又佯装生起气来：“整天孩子孩子的，你的眼里只有孩子，如今有了这个宝贝疙瘩，我也得往边上站了不是？” 虽然知道刘河是为了自己好，可童晚香就是想气气他。 毕竟对于女人而言，生气就是最好的撒娇方式… 刘河是老实人，一听她这么说，都不知道怎么接了，片刻间又着急的哄了起来：“孩子和你都重要，也就是因为有了孩子，我才更小心地保护你。若以后是个闺女，我就一世护着你们娘俩儿，若是儿子，那我们爷俩就护着你…” 这话让童晚香心头一暖，顺势就往怀里靠去。 许是在屋里甜蜜惯了，眼下压根就没反应这里还有人。 倒是大伙儿那声声唏嘘才让两人才回过神来。 何氏头一个笑着打趣道：“瞧你们两人这恩爱样儿，弄得大伙儿都羡慕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洗尘宴 这话让童晚香二人立马红了脸，紧接着又重新站回原地。 神色里全是尴尬。 刘婆婆见着孙子孙媳妇这样，脸上乐呵得紧，如今总算是心想事成了，很快重孙子也得出世了。 所以又笑着打圆场。 “年轻人这样好有啥不妥的，我倒巴不得他们天天这样。” “不过晚香啊，头三个可得注意些。” 童晚香脸颊通红，听了这话立马点了点头。 “奶奶我知道的…” 有了这么一波狗粮，便也到了正式吃饭的时间。 江颜今日虽然高兴，可心里到底隐藏了一份失落，从前这样的场面宋七都会坐在她身边。 可今日… “来，喝酒。祝我们大家都远离霉运！” 江颜拿起酒杯，对着大伙儿吆喝道。 众人也十分高兴，毕竟刘婆婆手艺极好，这一桌子菜更是丰盛可口。 胃里舒坦，精神也十分不错。 一个劲的对着江颜碰杯。 末了，于逸又开口笑说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之前只尝过刘婆婆做的药膳，如今吃了私家菜之后更是难以忘怀。以后指不定嘴都要变刁了…” 他今日是第一次来，之前还有些拘束，如今是完全放开了。平时只爱喝茶的他今日这么喝酒吃肉，只觉得别有一番风味… 等大伙儿调笑了一番后，又对着江颜和吴玉如说了起来：“我们的生意蛰伏了这么几天，如今也该是时候推出来了吧！” 虽然这几天生意受到了不少的波动，可奶茶的摊位和布局他和裴掌柜都一直在忙活。 昨天刚好竣工了，眼下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江颜点头，听了这话又想到了卢家以及平安商场，嘴里多了几分胸有成竹的笃定。 “是时候要反击了。” 她不喜欢做那些阴谋诡计，毕竟就是正常的手段也能玩死对方。 如今压根没有忌惮。 更何况还出了卢长丰的事情，眼下他杀人入狱，栽赃嫁祸，这事情只要一抖露出来，不要刻意去挤兑，卢家的生意便会一落千丈。 从前在自己这里得到的一切，自然也会原原本本地还回去。 “奶茶的事情，就选在三天后开业吧，毕竟还得要些时间准备。我想着不止商场里可以弄一个点，就是药膳堂里那小吃摊位也可以做一些奶茶…” 这样，县城和镇上的客源都能拉拢过来了。 于逸和吴玉如都觉得不错，所以也没有反驳。 “那趁着这两天我便和裴掌柜多做些宣传，奶茶营业那天也做些活动…” 江颜听到这里又开始出谋划策：“可以买三送一，或者是半价。还可以在商场里满多少钱就赠送一杯奶茶这样…” 古代的奶茶自然没有现代那般携带方便，所以只能坐着喝，但这样也正好能拉大商场里的人流量。 于逸听得认真，又一一记在了心里。 几人边喝边聊，直到月华倾泻在了地上，这才一一散场。 江颜因着喝了酒身子有些疲乏，可脑袋却是清醒得很。如今等大伙儿都走了后，又留下来帮着刘婆婆几人收拾碗筷。 “刘婆婆，两位婶子，工坊的事情，谢谢你们。” 虽然还未回去过，可工坊的事情她也知道了，要不是刘婆婆几人维持着说不定祛疤膏和阿胶膏都要供不出货了。 所以江颜对她们是真心感谢。 刘婆婆几人听着她这话，立马摆了摆手：“你说这是啥话，要不是你，我们哪里能过上今天这日子？” “再说了，从前都是你帮衬着我们，眼下也好容易让我们也有了这么个出头的机会，你还在这里客气啥？” 刘婆婆这爽朗的话让江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才这时，刘婆婆又开了口：“只是那顺子媳妇几人怕受连累，不肯站出来，所以那几人我们便做主辞退了。” 江颜点头，像她们这种只同甘不能共苦的人留着着实没什么意思，再说了，自己这活计又不要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手脚人踏实些都能做得来。 几人又谈了几句后，江颜这才打算离开刘家回药山的新宅。 七月的中旬的夜晚虽然有些闷热，但却不如现代那般燥，毕竟这里树木众多，尤其到了夜里，清风吹过之下十分凉快。 古代没有路灯，江颜也不需要特意用光亮来指路，毕竟天上的月色和漫山遍野的野火虫早就将这静谧的村庄映得熠熠生辉。 江颜本想着用凉风浇透自己身上的酒意，却不料身子越来越疲惫，脚下的步伐也重了起来。 眼下还未走到新宅，便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江颜还来不及辩认，不料那人影便扑了上来，直接对着江颜开了口：“颜丫头，都是我不好，不应该怕会连累而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话的正是顺子媳妇，上次工坊的事情，她没有站出来。 本来就因为众人有钱拿心里后悔呢，如今又见着江颜回来了，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所以早就等在这里，想要跟江颜面前求求情。 江颜见这样，差不多也只知道她来的目的。 但眼下因着酒意，她压根一句话都不想说，过了好半晌才开了口：“嫂子，这件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便不要再提了。” 她的话代表什么，顺子媳妇也是明白的，如今想着那些银钱，心口大痛：“颜丫头啊，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只要让我回来，我保证以后好好干活，不管工坊出了什么事情，我再也不会不管不顾了…” 现在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 虽然江颜打心眼里觉得她们并没有错，毕竟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出了那种事情想到自己也实属正常。 可没有错，不代表自己还会继续用。所以这会儿便也敷衍了起来。 “嫂子，以后再有其他活，我再找你吧，如今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她真是有些累了，如今这话说完后也不理会顺子媳妇的反应，直接朝着药山的方向走去。 只是她没料到自己走后，那顺子媳妇眼里涌出的失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以经习惯了在江颜那里赚钱，如今突然没了来源哪里会不恐慌？ 也就是这份恐慌，让顺子媳妇生出了些不好的心思来… 第二百七十五章 伏击 江颜并没有察觉，走到屋子里后，也没有多呆，直接倒头往床上躺去。 平时喝了些酒很快便会入睡，今日身子明明很困，可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满脑子里想的全是宋七…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独立的人，不管对谁都没有特别浓的依赖性，可自打宋七离开之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自己也有些抵挡不住了。 才过去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却好像隔了三五年那般长久。 江颜想着这些，又透过棱格窗户眺望起了窗外的暗沉的天色，此时，他在干什么呢，会不会也像她一样如此想着自己？ 渝北关。 这是进京的最后一条要塞，三面环山，官道下又是陡峭的悬崖。 虽然陡峭无比，但也是进京的唯一通道。只要穿过了渝北关，便也到了京城的境地… 如今月色如霜，盛夏的清风夹杂着淡淡的香气息扑面而来，让宋七不由得心生一暖，想到了依偎在他怀中那小女人的样子。 这些天不分昼夜的赶路，让他周身多了一丝沧桑，下巴和唇角上也长出了一些细细的胡须。 可这丝毫没有削弱他的风姿，反但更加多了一抹坚毅的安全感。 不过，也正是此时，听到了山头之上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但就算如此，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还因为这些声音打断了自己对于江颜的思念而有些不悦… “果然如此…” 他轻轻启唇喃喃，声音比漫天的月色还要寒凉几分。 毕竟早就料到了宫萧的人会埋伏于此。这嚅因着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这也是为何周国都城会选在这里的重要原因之一。 宫萧既然想让自己消失得神不知鬼不觉，肯定会选择在这里下手。不过他有此打算，自己也并不是没有安排。 他这话才落下，便从山顶上齐刷刷地飞下来二三十个黑衣人，如今步步朝着马车逼紧。 因着月色暗淡自然也瞧不清对面之人的五官，所以那带头的黑衣人又冷声问了出来。 “来者何人！” 主子交代过，只要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便杀无赦！ 所以眼下自然得要好好打探个究竟。 宋七跳下马车随之又步履从容地走了下去。 修长的身形映着月光，显得更加挺拔笔直，脸上的五官更是如同刀削。 “尔等又是何人？” 宋七冷冷开口，周身的王者气息乍现。 那几个黑衣人先是微微愣了一愣，之后又是一阵狂喜。 太子殿下果然料得不假，这位七殿下，果然还活着！ 那带头之人眼里精光流露，赶忙开起了口，声音也高昂了几分：“取你命的人！” “哦？那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宋七挑眉，声音里全是笃定。 对方冷笑：“那就请七殿下拭目以待吧！” 说着那些黑衣人便迅速地冲了上来，手里的长剑也在月光中泛起了淡淡的寒光。 宋七见此，立马拔出匕首冲了上去，没过片刻便听到了兵器相撞时发出来的叮咚之声。 官萧既然做了准备，那派来的自然是顶尖的高手。不过宋七的武功可不是盖的，三招两式之下，便制服了好几个。 这对他来说只是热身罢了。 或许是筋骨活络了，如今也不想再继续战斗，只是对着那些人冷冷地笑道：“原来，那宫萧派来的人也不过如此。” 那些黑衣人不受他的挑衅，如今只想继续厮杀。 不过宋七懒得再应付，语气更冷了几分。 “你们就算武力再高又如何？眼下已经被包围了。” 那些刺客不以为然，毕竟他们山上还埋伏了人，要知道太子殿下为了这一次，可是调动了近百人，就算对方提前做了准备哪里就这么容易被包围了？ 但才得瑟完后，山上传来了声声叫喊：“大哥，小心埋伏！” 那带头的汉子听到这话后立马变了脸！ 紧接着又仰头对站山上看去，只见着乌鸦鸦的将士排成一排，起码有二三百人。最主要的是，如今手里还持着手弩，一动不动地瞄准对着官道上了他们。 “没想到啊，六殿下竟然有这么一手。” 宋七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毕竟他从刚离开锦里镇时就飞鸽传书给了镇南王，镇南王是他的亲信，从小亦父亦友，只要见到书信定然会第一时间做好准备。 “若是想要硬搏，那便继续，若是不想，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毕竟还得留下这些人做为证据呢。 宫萧的暗卫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如今听了这话眼里的怒意更浓了几分，尤其是带头的汉子，直接嚷嚷了起来：“这条命生是太子殿下的，就算死了也由不得你！” 这句话说完后，脚下的步子又动了起来，手里的长剑挥舞，直接对着宋七刺来。 宋七双脚点地，一个矫健身形便避了开来，同时右腿快出击，直接对着来人的手腕上踢去。 那人躲避不及，手腕被一阵力道震得一麻，长剑同时也掉落了下来。 宋七一个翻身捡起地上的长剑后直接对着来人的头上削去。 快准狠之下，献血喷薄而出，染红了剑柄。 宋七好久没有尝到这样酣畅的淋漓的作战了，虽然身上也受了些小伤，可也正是如此让他越杀越兴奋，没过一会儿二十来个人便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他在厮杀时，山上镇南王的那些将士也一个一个杀红了眼睛，因着人多，如今早就将宫萧派来的人制服了。 收拾完他们后，又对着下面放起了手弩。 宫萧的人本就有些不敌，如今此情此景之下，更是如释重负。 “留下活口…” 毕竟要留下几个去和宫萧对证。 宋七的命令响起来的同时，山上的动静也停了下来。 才想将剩下来的那三人给抓住，却不料那几人直接口吐鲜血倒头栽在了地上。 再上前打探时，那些人却是咬舌自尽了。 其实他差不多也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些人想必都是宫萧的死士，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抓到一丝把柄。 眼下人都死了，就算有什么线索，那也是死无对证。 如今这样，干脆毁尸灭迹。要不然宫萧抓住这点，反咬自己一口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微微皱眉对着山上的将士吩咐。 “将人都推入山崖下去喂狼…” 夜风让声音飘散开来，可语气里的冷意却依旧没有减去半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牌匾 江颜一整个夜里没有睡好，梦里全是宋七的身影。 翌日醒来后，不止身子疲乏得紧，就是心里也是怅然若失。但想着还得要准备奶茶营业事宜，依旧早早起了来。 如今三伏天气，就是早晨也是热其凛冽，才洗漱完后，背上又泛起一层薄薄的汗水。 不过她也没多管，直接驾起了马车出了村。 可才在村口，又碰到了昨天夜里见过的顺子媳妇，她这会儿也是急急忙忙地出村子，听到身后的马车，又见到坐在马车上的江颜，眼里多了一抹慌张。 好似作贼心虚似的，立马对着一边避了避。 江颜是大夫，习惯第一时间去观察人的脸色，如今见着她这样，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但脸上的神色却不显，随意地问道：“嫂子这么早去哪里呢？” 顺子媳妇完全没想到江颜也会这么早，更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她，还同自己打招呼。 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过了半天，也支支吾吾答了起来：“我，就是赶着去镇上买些东西呢…” 江颜微微点头，又客气地开了口：“坐上车来吧，我捎你一程。” 顺子媳妇连忙摆手：“不用了，反正早上也不热，走走也好…” 江颜虽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可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的眸子。如今见她拒绝也没在多说，直接驾着马车对着村口行驶去。 等到将身后的青城村完全甩开了后，便又唤起阿修来。 阿修是暗卫，又得了自家主子令时刻保护江颜，自然是一直跟着她的身旁，如今听到江颜的叫喊，从山崖下飞了下来停在马车之前。 从前还未多接触江颜时，只觉得凭她一介农女的身份怎么配嫁给主子？ 可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才让他真正地了解到了江颜的聪慧和魅力，尤其是身上那份临危不乱的镇定，比京城那些权贵世家小姐更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若说从前是因着主子的命令对江颜恭敬有加，那眼下就是真心实意地崇拜。 “夫人可以何吩咐？” 江颜不知道才须臾的工夫，他就想了这么多东西，如今听了这话也没有墨迹，直接开口说了起来：“去盯着那顺子媳妇，我觉得她十分可疑。” 从前是工坊的人，昨天又被自己拒绝，心里没点怨恨那也是有可能的。 祛疤膏的流程虽然最关键一步在自己手里，但若是被人知晓了难保不会猜得出来。不管是多虑的猜忌还是什么，江颜都不允许会有这样的失误。 阿修点头，但想着江颜，眸子里又多了几分踌躇。 毕竟主子是让他保护江姑娘的安全。 江颜明白他在顾虑什么，如今不由得开口说道：“不用担心我，我一会儿去医馆。” 阿修这才点了点头，见着江颜没有再多吩咐后又直接对着山崖上飞去。 看着他瞬间消失的身影，江颜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会轻功简直是一件十分不错的事情… 有了阿修的出面，心里的顾虑也放下了很多。 到了舞水镇后，便直接去了济仁堂。 因着上次的动静还未过，医馆里依旧空空荡荡的，江颜便趁着这会儿工夫坐在诊台上看起医书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外头敲锣打鼓，喧嚣声一浪接一浪袭来，江颜本来对这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如今听着这动静越来越近，不免生出了几分好奇。 才打算合上医书走出去时，锣鼓声在济仁堂门口停了下来。 前头是鼓手乐手，后面跟着官府的官差，三十多个穿着官服的官差排成两队，前头那两人手里还拿着一块“妙手回春”的牌匾。 在这些人之后，是看热闹的众人。 济仁堂女大夫开错方子治死人的事情前些天才传得沸沸扬扬，昨天开堂又是在县城，镇上自然也没有几个人知晓，眼下见着这阵仗还真有些愣住了。 不是说医死人了么，怎么又送牌匾来了？ 众人脸上皆是疑问。 那些官差到济仁堂停下，又见着江颜两人走出来，不免上前作揖。 “两位大夫，这是我们县令大人特意让人打造的牌匾，以显示二位的妙手医术。” 江颜差不多也明白何大人的用意了，这古代没有什么通讯工具，只能借助此等手法来造势，让大伙儿消除前段时间的疑虑。 毕竟方才这么在镇上走一遭，自然会引来不少看热闹的目光。 “如此，就多县令大人的好意了。” 见她收下后，那带头的官差又说了起来：“既然牌匾拿来了，那就顺便帮二位给挂上吧。” 江颜也没有拒绝，说了一句客气了之后便没再多说。 紧接着另外两名衙役拿着牌匾上前忙活了起来，趁此机会，那官差又开了口，声音里全是笃定。 不过这次的话语，是对着底下看热闹的百姓说的。 “上次医死人的案件，县令大人已经查明了，江大夫是被人所害。眼下真正的罪犯已经被抓获，所以今日特意借此机会还江大夫以及济仁堂一个清白！” 其实大伙儿也不太相信江颜会治死人，毕竟这镇上不少人的病都是被她治好的。 但因着上次那件事情闹得极大，让大伙儿皆是人心惶惶的，所以来看病的自然也就寥寥无几了。 如今这话无疑打消了众人心中那丁点这顾虑。 不少人还跟着欢呼了起来。 江颜看着大伙儿脸上的笑意，又看了看陈大夫，示意他也表示一下说几句话，可陈大夫不太善言辞，又将眼神使了回来。 没办法，江颜只好憋了几句。 “我江颜的医术虽然说不上多精，可是对于每一个病人都会十分认真，更不会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所以，还请大家以后不要再相信这样的舆论…” 这话太官方，她自己都听着别扭，倒是那些百姓听得心中狂跳不止，一个劲地吹捧了起来。 “有您和陈大夫这样的医者，是我们百姓的福气！” “对，以后看病，咱们就只上这儿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手工凉粉 这话语声声响起间，让济仁堂顿时间也热闹了起来。 有些甚至还用行动表明了自己心意，所以不是上济仁堂来看病，就是去药膳堂吃东西。 一时间，两边都忙得不可开交。 江颜一个上午更是脚不沾地，整个人跟个陀螺似的。要不是行医之人见惯了这种场面，眼下听怕早就懵了。 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患者后，便也已经过了晌午了。 因着消耗了诸多体力，眼下早就有些饥肠辘辘了，所以又去药膳堂里吃了些东西。 刘婆婆几人一个早上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趁着这会儿工夫才偷偷地歇了口气。给江颜做好饭后，几人也扒拉了起来。 何氏嘴里一边包着饭，一边开口说道：“今日忙得我腰都直不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医馆那边也忙。” 其实江颜倒想着医馆能闲一些好，倒不是受不了这样忙碌，只是医馆没人便也就证明大伙儿身上没有毛病。 世人都说医者见惯了生老病死所以对这些都麻木了。 可她却认为，正是因为见惯了生死，才明白生命的重要性。 有多珍贵，也就有多脆弱… 见着江颜出神，刘婆婆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到了奶茶的事情上。 “今日来的那些人，我也都一一讲了奶茶，他们也是期待得很呐…” 虽然她自己都还没喝过，可只要是从江颜的脑袋瓜子里想出来来的东西，她都期待不已。 如今也多亏了江颜，让她见了世面。 听了这话，江颜的神色微转。 “嗯，新的东西大伙儿肯定会期待，说不定到时候也会有人模仿。” 不过奶茶工艺流程有些复杂，还会混合自己的口味，就算有些人喝了之后大概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可也做不出一样的味道。 不过说到这里，江颜还真是忘了一件大事。 上次提到在奶茶里放些手工凉粉，但因这后面的事情完全忘记了这茬的存在！ 如今可得赶在这三天里做些凉粉才成。 “对了，今日你们收工后来我家，我教你们做些凉粉，到时候加在奶茶里，滋味肯定不错…” 江颜小时候在农村，每到这个时候，村里的老婆婆都会做一些凉粉，届时在里面放些红糖水和芝麻，再加些冰块，那冰凉凉的感觉的确是妙不可言。 等到时间流逝，手工凉粉被机械取代，便再也找不出那个味道了。 所以一想到这里，她这个吃货也有些跃跃欲试。 刘婆婆几人听到凉粉眼睛都尖了，立马齐齐地应了下来。 “成…” “对了，如今天气越来越热了，可以在药膳里加一些消暑解渴的凉茶，一会儿我过去拿些药材给你们送来。” 凉茶也是药膳的种类，如今这样的三伏天气里饮用更是合适不过了。 说到这里，江颜也没多逗留，直接回了济仁堂，跑到药柜上去抓要做凉茶的药材。 夏天最主要是清热，所以江颜打算做清热祛湿茶。 毕竟人的体内都有一定的湿气，如今这样的酷暑更需要排湿，这也是所谓的冬病夏治。 金银花，夏枯草，棉茵陈，白菊花，川萆薢，土茯苓。 江颜抓了满满的一大包后又给送了过去，并叮嘱刘婆婆几人熬制时需要再加些冰糖。 简单的讲了一下步骤，江颜也没再多说，想着还得去摘凉粉叶，所以也没多呆，直接回了青城村。 太阳浓烈，又正是中午，很少有人再往山上跑。 江颜看着那被晒得发白的大地，和有些发蔫的药草，想着等明日又可以找些人来灌溉了。 等再过两个月，药材差不多也能收得了。 想着这些时，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在头上套了个防晒的幕离又背着篓子往山上而去。 凉粉的原料是农村里常见的一种植物的籽而制作成的，这种植物的学名叫做假酸浆。 而凉粉籽是假酸浆的果实里的籽，小时候她们村子里将假酸浆的果实叫“灯笼果”。 这种植物一般长在田边或者灌木丛里，一长就是一大片。 江颜还没上山，背篓里的包袱差不多已经装了一大半灯笼果了。只是太阳浓烈，虽然隔着幕离，也晒得她脑袋有些发紧。 正想赶紧采了回去，谁知道手才伸出去便触及一片冰凉软滑，正低头一看时，江颜立马后退了几步。 这样热的天，乡间的蛇却是不少。 如今盘着草丛里晒太阳。 方才江颜的触碰很轻，并没有惊醒它。不过这倒是给江颜吓了一大跳。 蛇虽然小时候在村里见过不少，可每每看着就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哪里还敢再多呆？ 直接背着背篓跑回了新宅。 只想着等下次再来时，一定要多备些雄黄粉。 跑到家里时她早已经是香汗淋漓，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一大片。 又随便洗了个冷水澡后，这才舒服得多。 收拾干净自己后，又坐在门框的阴处将那灯笼果放在平日晒药的簸箕里，再用棒槌轻轻的拍打。 果实本就成熟被晒的发干，如今经过外间的受力，里面深褐色的籽全都蹦了出来。 等到籽儿都出来了后，江颜又用纱布将其包裹住。末了料又取了些生石灰和着清水倒入碗里备用。 再将另一个碗里倒入凉开水后，又将纱布四角系牢，放入水里使劲的搓揉，等到不再出浆时便停了手里的动作。 最后再将石灰水倒进去顺时针搅拌，等搅拌均匀了后，再将碗放入凉水里静置。 静置约莫需要三四个小时，所以江颜也没再管，看着渐渐西斜的天色，便又转身准备去灶屋里做饭。 可也正是这会儿，外头多了一串细密的脚步声。 江颜才想转头，却不料后背的声音已经传了开来。 正是阿修。 “那顺子媳妇和镇上一户姓罗的掌柜触，两人还一同讨论祛疤膏和阿胶糕的事情…” 听到这话，江颜皱了皱眉。 果然如她料得不假。 阿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开了口：“不过，事情并没有谈成。那妇人肯定会多找几家，看看哪里最得利…” 第二百七十八章 暗藏的心思 江颜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好，我自有办法处理。” 听了这话后，阿修也没再继续说什么，直接对着外头闪了去。 天渐渐暗淡，江颜吃了一碗面后，又拿了红糖熬了些糖水，糖水才出炉，刘婆婆几人便也来了。 一走近院子，便闻到一股子甜腻的香味。 何氏开口问道：“颜丫头，你熬的可是红糖水？” 江颜笑着应声：“那凉粉我先试着自己做了点儿，如今打算做些红糖一会儿配着吃。” 将红糖水端出来后，江颜又看了些方才静置的那些凉粉，见着差不多成形了后，便也没有多等，直接端了出来。 凉粉色泽晶莹剔透，瞧着十分有弹性。 刘婆婆几人还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如今不禁都看呆了眼。 “别说吃了，就是这东西光这么瞧着都十分不错。” 江颜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话，直接拿了几个碗和勺子，将凉粉一一舀了出来。末了又在上面加了些熬制好的红糖水。 “快尝尝…” 江颜说完这话后，自己都有些忍不住了，直接拿勺子扒拉了起来。 那爽滑q弹的感觉十分清新，再配上红糖的甜腻，更是直接挑起了腹中的食欲。 所以这会儿不免又大口地吃了几勺。 刘婆婆几人见她如此，也跟着吃了起来，只一口便夸赞道：“这果然应了凉粉这个名字，冰冰凉凉的还带着丝丝甜意…” “这若是加些芝麻就更好吃了，咱们到时候不仅可以加在奶茶里，还可以专门做一些来单独卖…” 这凉粉也是季节性吃食，毕竟那些凉粉籽都是这时候成熟。虽然凉粉籽可以留着，但这东西本就冰凉，除了夏天消暑，其他季节也不太好卖。 刘婆婆几人连连点头，吃了一碗后，又看了看天色。 见着还未暗下后，又开了口：“要不你将法子告诉我们，一会儿去采一些明天就拿到药膳堂去卖。” 这东西如此爽口，谁不想早点赚钱？ 听了这话，江颜又将今日剩下的那些“灯笼果”给拿了出来。 几人看到这东西，倒也愣住了。 这东西田里地里到处都是，没想到这么好吃的凉粉竟然是用这东西做的。 “原来这东西还真是个宝贝啊！” 何氏笑呵呵地开了口。 山上村里多，那到时候做的凉粉也多，钱更是赚得足。 江颜也笑：“这东西我叫它灯笼鬼，里面的籽可以用来做凉粉。” 说完这我后，江颜也没有继续开口，而是先平铺着将籽打出来后又按照一样的步骤重新教她们几人做了一遍。 “做完之后要静置几个时辰，你们回去要是做的话，可以直接放在木桶里捣鼓，完了再湃入井水中，等第二天起来后，会更加冰凉。” 至于熬红糖水，江颜也没有多教，毕竟这活儿简单，直接加些红糖再倒些水就成了。 刘婆婆几人听得认真，也暗暗地记了下来。 得此法子后更是不想多呆，只打算趁着天黑去采一些到家里去捣鼓。 江颜听着她们的话，又想到了今日碰到的蛇，不免叮嘱：“眼下蛇多，记得备好雄黄粉…” 刘婆婆几人摆摆手：“这山田间里的蛇都是无毒的，没啥事，到时候穿个高靴子就成了…” 虽然是这么说，可就算没毒，江颜也觉得毛骨悚然。 眼下见着刘婆婆几人下山的身影，又折返到屋里拿了些东西后，也跟着一同下了药山。 想着灌溉药苗，所以又去了一趟秦里正家，将找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里正听后满口答应，只说明天一早就让上次那些汉子们去办。 得了准信，江颜也没有多呆，客气了几句后便对着村子中央顺子媳妇家走去。 还未走近，便听见她们家灶屋里锅铲梆梆响的动静，紧接着就是男人牢骚声：“那丫头点子多的很，你上次也不知道是中了啥邪，就不晓得和大伙儿一起站出来？如今这么好的差事哪里去找？” 男人的声音粗犷而低沉，中间还夹杂着丝丝愤怒和不满。 这正是江顺子。 顺子媳妇听了这话，也怒了，那么温顺的人眼下发起飙来也着实吓人得紧。 手里的锅铲一甩，直接对着地上砸：“姓江的，你算啥东西，我赚钱时对我低声下气，如今没了银子，就这般对我！当初你不也在场么，怎么没见你让我站出去的？” 前两天她的确是有些后悔，可今日接触过那些人后，心中这样的情绪荡然无存。 这事情只要自己一点头，那可就是大钱啊！ 比干几年活儿还多！ 有了底气，哪里还会忌讳他这个男人？ 江顺子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媳妇这样，如今被骂的也有些虚，方才那股子气势早就消失了，整个脑袋也拉耸了下来。 顺子媳妇见他这样又有些后悔，故而声音也放软了下来。 “大郎等秋季便要上学堂了，我知道你担心家里的银钱。不过你也甭着急，我自会有办法的…” 见着媳妇这么说，江顺子也没在讲那些混账话，点了点头后又对着外头走去。 如今走出来时，正好见着站在门外的江颜。 “江妹子？吃饭了没有，快进来…” 江顺子见着她，暗淡的眸子里多了几许光亮，以为她是来找自家媳妇做活的，所以话语里格外热情。 青城村多为江姓，所以往上都是一个祖宗，如今称江颜妹子也不为过。 江颜也淡淡地笑了起来：“吃过了，嫂子呢，在干啥？” 虽然方才在外头已经听到了屋里的谈话，可眼下还是开口询问了一句。 一听这话，江顺子更欢喜了，立马对着灶屋里喊叫了起来：“他娘，江妹子来找你了…” 他欢喜，顺子媳妇脸上的神色却有些不好看。 没什么坏心思时都觉得江颜那对眼睛看得人毛呼呼的，更何况今日还做了那些事情？ 所以一个劲地琢磨江颜来这里的心思。 倒是江顺子见他步慢吞吞的，不免有些着急，立马将她给拽了出来。 “人江妹子找你有事呢，这么磨蹭干啥，又不是外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警告 人拉到院子时，顺子媳妇勉强抬头看了一眼江颜。 只见她的脸色并无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想着自己准是考虑得太多了… 江颜看了她一眼，神色十分平静，不等人开口，便兀自问了起来：“嫂子，我有些话可否私下跟你谈谈？” 她倒不是想给对方留面子，毕竟对于出卖自己的人，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只是江家几个孩子都在场，若真是当面揭穿她的面目，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 毕竟小孩是无辜的。 顺子媳妇心里咯噔一跳，又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后，笃定地说了起来：“有啥事就在这里说吧。” 既然这样，江颜也不是非得要做白莲花，还拉扯她到一边去之类的，所以又开起了口：“那好，我话也不多说，直接将我今日的来意说明白。” 说完，她又从袖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打开之后，是一份印着顺子媳妇手印的文书。 虽然知道对方不认识字，可江颜还是将这纸放在她面前晃了晃。 “嫂子还记得这个吧？” 顺子媳妇不识字，自然也不记得那么多，江颜见此也没有继续问，又往下开了口：“当初进工坊做活儿时，我可是和大家都签订了文书的，若是将工坊的流程作业泄露出去可是要赔五十两银子的。” 一听到这话，江顺子脸上全吓白了。 立马颤巍巍地对着自家媳妇询问了起来：“这，这是咋回事？” 莫非是自家媳妇将方子流露出去了？ 顺子媳妇也慌了，她压根就忘了文书这回事。 今日做这事情时她还特意留意了身边的动静，除了早上碰见过江颜一回，其他时候便再没有明显的异常。 如今江颜既然说了这话，那就表明她肯定知道了。 要不然不会来这一套。 “你，你这是啥意思？” “嫂子今天做了什么事情心里肯定比我清楚，我眼下也只是提个醒，毕竟到时候闹起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江颜看到她眼里的惧怕，也差不多得到了答案。 其实她也不想闹腾，所以在事情还没发生之前便来阻止。 毕竟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砸锅卖铁他们也还不上。 如何取舍想必心里自然会如同明镜似的。 所以这会儿也没在多站，又开了口：“话既然说完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她淡淡一笑，眼里的神色又恢复了如初的恬淡。 末了，直接转身出了院子。 她一走，江顺子立马开口询问，眼里全是急色：“你，你到底有没有干那事儿。” 顺着媳妇被自家男人晃的有些晕。 如今也庆幸还没那么快决定，要不然可就亏大了。 如今也不回话，直接呆呆的摇起了头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江顺子才放下了心。 “那丫头厉害着呢，你瞧着江婆子江大壮那些跟她作对的人，哪一个有好果子吃？” 江颜从江顺子家出来后，天色早已经暗淡了下来。 至于另外两人，不用她去警告，明天自然会从顺子媳妇嘴里听到这些的。 如今事情办妥当后，也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去了一趟刘婆婆家。 才到门口，便听着里头叽叽喳喳的声音。 正是高婶子几个。 她们趁着还未吃饭之前便去摘了些灯笼果，眼下才吃完饭又赶到刘家打算按照江颜教的步骤做起凉粉来。 如今才开了个头，却见江颜的身子从门外冒了出来。 “我们正打算揉些凉粉呢。” 何氏一边用棒子打着那些灯笼果，一边对着江颜笑。 “你们做你的，我看着就成。” 虽然步骤简单，可几人到底是第一次做，还是多盯着些为好。 听了这话，何氏也没再多说什么，又继续和刘伯伯几人拉起了家常。 谈笑间，凉粉也揉好了，又倒了些石灰水搅拌后这才盖上了纱布准备讲桶子吊入井水里。 “是这样做的，没错吧？” 江颜笑着点头：“你们都可以出山了。” 几人又哈哈大笑，忙完这一切后，刘婆婆又拿了些去年过年存的瓜子花生招呼几人吃。 江颜几人也没客气，直接坐在院子中赏着月光吃个瓜子，虽然气温有些闷热，但氛围极好。 仿佛让江颜回到小时候，爷爷坐在凉床上爷爷打着蒲扇给她讲中医理论的情景了。 既然聊到了月上中天，这才各自回了家去。 因着有了凉粉，第二天药膳堂的生意极好，毕竟这价格不贵不说，还十分能消暑解渴。 没过一会儿，三桶凉粉便卖了个底朝天。 见着这样的状况，江颜也不敢马虎，又在村里放出了消息，要收灯笼果籽。 听了比话，大伙儿都十分踊跃，都纷纷往山上和周围的山头而去。 药山早上便来了汉子们灌溉，江颜也不需要守着，如今凉粉籽的原料是不用愁了。 可光她和刘婆婆几人却是不够的，虽然能让工坊的人帮着一起做，可她们眼下还在补阿胶糕的货，如今也不得开交。 再者，若是找其他人，到底又有些不放心。 所以直接找了童晚香和刘河，两人听到江颜的来由时，童晚香也没拒绝，毕竟如今有了绣坊，她的活就少了很多。 所以便让自家爹暂时守一天铺子。 江颜恨不得人越多越好，所以又从于商行里找了几个伙计便乌压压地的回了青城村。 等到他们回来时，村子里大伙儿的凉粉籽儿也都捣鼓来了。 虽然不知道江颜拿着有啥用，但对于她们来说，有钱就成。 大夏天折腾这些东西，江颜的价格也开的不低，等一一过完秤后发了钱，大伙儿脸上都是笑呵呵的。 跟江颜道了谢后，直接各自回了家去。 他们大家一走，江颜几人也忙碌了起来。 童晚香这些人还没有做过凉粉，所以江颜又教他们做了一遍，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干的活儿，一回生两回熟，倒也差不多了。 只是这么多凉粉籽，大伙都揉得手腕发麻。 江颜更是如此，眼下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凉粉籽，眼底一片愁容。 果然为了赚钱，还真是啥活都能豁出去了。 毕竟，这可真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第二百八十章 正式上市 童晚香有身子，所以江颜和刘河都不让她干多。 倒是她自各儿忙得不可开交，边做边吃。 怀孕不可多吃凉食，所以江颜也没多让她吃，只尝了一小碗后便和刘河仔细地盯着了。 如此，童晚香反而委屈巴巴了起来。 只想着这怀个孕，有啥好的，人受罪还不说，吃点子东西也得忌口。 江颜看着她那样子，不由得笑道：“左右只有几个月的工夫，多忍忍，凉的吃多了对宝宝脾胃不好，多忌口有好处。” 童晚香吐了吐舌头：“江姐姐，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有身子那会儿就知道了，莫说爱吃的东西，就是平日里那些不爱吃的，也恨不得往肚子里啃。到时候我看你忍不忍得住！” 江颜被她说得头头是道，也没了办法，伸手点了点童晚香的额头。 “你啊你，说起话来愣是一套一套的！” 方才说了一会子话，江颜倒是觉得时间过得快了些，等刘婆婆几人回了村后，便也过来忙来，近十个人忙到天色全都黑透，这才将近五十斤的凉粉籽全都揉成了凉粉。 因着量着实太多，小木桶自然放不了，就算已经装了七八桶，可还有那么多，无奈之下，江颜只好找了一个大大的两个盆子，又洗刷干净后这才将凉粉全都装了进去。 今天忙碌了一天，因着天气又极其热，所以江颜也没打算再费工夫做晚饭，吃了一碗兑着红糖的凉粉便算应付了。 末了又洗了个澡后，这才对着床上趟去。 到了这样的天气，床板也如同火炉似的，滚烫得难受，不过今天着实太累了，江颜也顾不得那么多，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今天是奶茶正式销售的日子，江颜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找来的那些人提前已经告诉了做法，可江颜还是怕出岔子，所以镇上县城两处跑。 人就跟陀螺似的。 不过看到两处地方今日的销售额度，只觉得付出没有白费。 奶茶卖光了不说，就是药膳堂和商行其他的东西也卖出去了不少！ 这可将众人都是欢喜不己。 所以又趁着收工的时间，又合伙上酒楼点了一桌宴席。 吃了八成饱时，江颜又开口说了起来：“奶茶紧俏，眼下也可以着手将这东西都磨成茶粉，不但自己做奶茶的时候方便些，也可以装出罐子销售出去，不知道吴姐姐和余掌柜铺子上可有多余的人手？若是有的话，届时就直接研磨成茶粉得了。” 两位经过江颜的带领下，赚了不少钱，如今对于未来都充满信心。 尤其是余掌柜，在知道江颜是南北商行程老爷子认下的干孙女后，更是觉得以后的生意会越来越好。 毕竟南北商行在周国，可是出了名的大铺面。 眼下搭上了这条线，不怕没有销量。 “有的，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便可。” 吴玉如也点了点头：“刘家也有几人得力的助手，届时我去安排下…” 她从前压根没有接触过生意上的事情，但眼下在江颜和刘家那些老人的帮助下，也一步步地成长了起来。 虽然模样依旧温润娴静，可细瞧之下，眸子里却多了几分干练的意味。 江颜点头：“那这样最好，再过几天南北商场便会来取祛疤膏和阿胶膏，我届时让他们将这东西也捎上去。” 到时候再将奶茶的步骤也用书信地方式给写上。 毕竟两地距离太远，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江颜都没停过，所以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了… 吃饱喝足后，精神也好了些，江颜也没有多耽搁，趁着月色将刘婆婆几人都带回了青城村。 因着药山让大家灌溉过，所以吹的风也比较凉快，江颜一躺下就睡着了。 月色摇曳之下，青城村里一片静谧。 此时的京城，却又是另一翻景象。 宋七入了渝北关， 如今已经到了京城。 既然回来了他也没打算再藏着掖着，给阿修飞鸽传书向江颜报了平安后，便直接入了皇宫。 那些宫女太监们见着来人脸上也是错愕万分。 毕竟七殿下在大家的的意识里，早就是个死人了，如今见着他这么活生生地走来，大伙儿连呼吸都怔住了。 要不是这些宫女们平时都训练有素，如今只怕早就尖叫了起来。 毕竟眼下可是大晚上，又见着了原本已经“死”了的人，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直到见着宋七在月光下蜿蜒的影子时这才大松一口气。 七殿下，竟然还活着？ 皇宫里墙院深深，如今这个时辰已经亮起了宫灯，照耀的整个宫殿如同白昼。 眼下入了宫自然先得面见圣上。所以宋七也没多耽搁，直接去了未央宫。 未央宫的宫人也看傻了，如今压根忘了通传，直到宋七进了殿门，太监才扯着尖细的嗓子报备道。 “七殿下到…” 成帝眼下还未入睡，正和太子宫萧讨论长宁公主和亲的事宜。 如今听到这声报备，两人的目光都呆了呆。 尤其是成帝，毕竟他压根没有料到，这个儿子还活着。 他其实并不讨厌宋七，反倒十分欣赏他，有勇有谋，又能上骑士带兵打仗，是四个儿子中，最优秀的一个。 可也就是因为这份能力，让他都有些忌惮。毕竟能坐上这位置之人，时时刻刻都在贪婪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即使亲儿子，也多有防备。 再加上宋七有一半齐国血统，这让成帝心里的这份隔阂和防备就更加浓郁了些。 不过到底是骨肉亲情，就算有所防备，如今知晓宋七未战死时眸子里还是亮了亮。 也正是这会儿，宋七从殿外款款而进，身形修长，如同挺拔的玉竹。 他还未请安，宫萧便开了口：“七弟，原来你…” 还没死。 上次派出去的那些人，这几天音讯全无。不过就算如此，他也觉得这件事情会万无一失。 毕竟成百个暗卫，不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宫凌。 但意外的是，他还站在这里… 宋七嘴角扬起笑意：“平关之战，受了重伤，再加上中毒有养了大半年，最近才痊愈，所以特意来此向父皇和大哥报平安…” 他的声音温润，宫萧也打着哈哈。 要是不知内里的人，还真以为这两人兄弟情深关系非常… 第二百八十一章 回皇宫 “既然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以后父皇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分忧的人，这么久没有进京，可是在哪里落脚啊？”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宋七的肩膀，像说家常一样的问起了宋七。 虽然宫萧已经猜到了一切，可宋七自然不可能傻的将自己在锦里县的消息暴露在成帝面前。 “就在平关附近的小村庄里，得了一户农夫所救…” 宫萧心里冷笑，只是脸上却丝毫不显示，话风也跟着突然一转。 “不过眼下七弟来的正是时候，我和父皇正在商议九妹和亲之事。” “如今和亲使者还未抵达，正想着如何去迎接呢。” 他表面上语言不显，可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没想到真是这家伙在锦里县竟然翻起了这么大的浪！ 最可恨的是派了那么多人去，竟然音讯全无！ 他宫凌是怎么做到的！ 对于这件事情，宋七也不会去装傻充愣，毕竟他早已经安排了一切，若是自己表现的太淡然的话，恐怕又会引起宫萧的疑虑。 所以如今不由得皱了皱眉。 “的确，我正是为着和亲的事情来的。” 成帝睥睨了一眼后，又淡然地开了口：“寡人的这些公主，就数长宁模样最别致，也最能拿的出手。所以对于和亲之事凌儿你又是怎么看的？” 宋七听了这话，想也不想地便答了起来。 “父王，在公，儿臣认为国家大事怎能靠着牺牲一个女人来维持的？今日送了和亲公主，那以后呢？在私，长宁是我亲妹妹，我不希望远嫁，更何况那金国陛下还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长宁叫他一声爷爷都不过份。” 听到他这话，宫萧笑了起来，如今既然扳不倒他，那就让他在父王面前惹得一身臊 也不错。 所以又立马反驳了起来：“七弟，你这是在指责父王的决定？” 成帝眉头里的深意也更浓了几分， 紧紧地盯着宋七，期待他会怎么回。 毕竟对于帝王而言，不管什么决策都神圣不可侵犯，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挑衅！ 宋七笑了笑：“我并没有指责父王的意思，只是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给表达出来，大哥，你这么激动又是为何？” 两人不再如同见面时那般客套，眼下已经渐渐进入了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 不过宋七也没再继续搭理他，又对着成帝开了口：“可就算儿臣有再多不愿又如何，父王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我再怎么扭转也是徒做无用功罢了。毕竟圣上一言，便等同于圣旨，我宫凌不敢抗旨。” 他的话带着丝丝恰到好处的埋怨，毕竟如今妹妹出了这种事情，他一个嫡亲的兄长若是太过了冷淡了也不成。 果不其然，成帝心里顾虑也消除了半分。 “寡人知道你有气，可有国才有家，长宁的牺牲能换来两国的和平，我想你母妃在时，她也是愿意的…” 听到母妃二字，宋七藏在宽大袍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母妃若是在，怎么会允许妹妹去和亲？ 毕竟母妃自己便是和亲公主，可远嫁他乡又得到了什么呢？猜忌，鄙夷，冷落。 想到这里，宋七的眼底也不由自主的蒙上了一层阴翳。 但这样的情绪不过是稍纵即逝。 可宫萧却捕捉到了，但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宋七心里藏着不甘。 但眼下再有不甘心又能如何呢，这事情是父王的决断，他哪里能扭转？ 这次斗不了他，能用此法子好好地膈应下他也好，省得成天不知天高地厚！ 这事情讨论完后，父子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其他。 虽然表面看着其乐融融，父慈子孝，可内里却暗藏波涛。 出了未央宫时，宋七也没有先回王府，而是去了晖翠宫，这正是九公主长宁的住所。 因着九公主和亲的事情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这晖翠宫里更是乌云笼罩，让宫女和小太监们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眼下过了掌灯时分，整个宫殿里早就已经寂静无声了。 偶尔有几个小宫女出来纳凉。 如今见着宋七，吓得连忙丢下灯笼就跑。嘴里还一个劲地叫着鬼。 这情景被掌事嬷嬷见到了，立马训斥了起来：“九公主待人亲厚，你们这些小宫女也愈发不成样子了！这里可是皇宫，眼下这么吵吵嚷嚷的仔细你们的脑袋！” 几个小丫头被训得一抖一抖的，可尽管这样，还是由不得开了口：“苏嬷嬷，我方才见到了七殿下，他，他不是…” 宋七活着的事情还未传得那么快，所以如今这些宫女们都当他是一缕魂魄，如今听得自家公主要和亲，特意从地府飘出来了…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一个哆嗦。 可话才说到了半，几人的瞳孔渐渐放大，见着宋七的身影越来越近时，更是吓和那几个小宫女立马嗷嗷叫成了一团。 就是苏嬷嬷整个神情也不好了，可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嬷嬷，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还是端着架子。 宋七皱眉，冷喝了一声：“放肆！” 这两个字极具有威力，使得苏嬷嬷一众人都跪了下来。 也正是如此，还意识到，眼前的七殿下是个活的。 “殿下，这几人是刚进宫来的宫女，初次冒犯，还请您见谅…” 说完，苏嬷嬷又叩了个头。 那几个小宫女也跟着叩头。 宋七也并不是想拿她们这些小宫女怎么样，方才出言制止是怕引起旁人的注意。 如今听了这话后也懒得继续再说，抬脚对着正殿走去。 宫殿里，长宁正将自己蒙在锦被里，因着和亲的事情确立下来后，眼睛都不知道肿了多少回，如今更是不愿意出去见人了。 眼下就是听到外头那细细地声响，也懒得再搭理。 宋七走进，看着床上的人，也不上前，只是皱眉轻声说了起来：“如今都成大姑娘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有不愉快，便往床上躲？” 他的声音温润，听在长宁的耳朵里更是惊奇，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立马掀开被子，见着是自家哥哥时更是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对眸子更是泪眼汪汪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长宁的意中人 “哥哥，我好想你啊，是不是得知我要远嫁和亲了，扰得你在地下都不安宁，特意来看看我？” 说到这里，长宁像小时候一样紧紧地将脑袋钻入宋七的怀里。 只是感受到这温润的热度时，一时间便懵了。 抬头间，一对杏眼里全是迷茫：“哥哥，你还活着？” 宋七看着如今这个亲妹妹，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嗯。” 这几个字让长宁脸上的愁容立马舒展了开来，母妃去世后，在这个深宫里便只和哥哥两人相依为命，在得知哥哥战死的消息后，直接哭了三天三夜，差点没将眼睛给哭瞎。 眼下这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心里无比高兴。 有千言万语在喉间，可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宋七此时笃定地开了口：“和亲之事，你用担心。我宫凌的妹妹怎么能嫁去那种地方？” “有大哥在，绝对不会让你受此等为委屈。” 听了这话，长宁心里的顾虑也渐渐消散了，如今只要有大哥在，就算让她入金国为妃子，那也并无遗憾了。 所以也不想提合离之事，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大哥，你这些时间里去了哪？”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十分好听。 话落音后更是整个脑袋对着宋七的怀里拱去，宋七见此，微微地皱眉后又将她的身子扳正。 “长宁，你如今是大姑娘了，不可以再像小时候这般了。” 再者，他已经有了江颜，就算是亲妹妹，也不想这么亲昵的接触，毕竟自己的怀抱，只会留给她一人。 “哥哥…” 长宁不解，从前哥哥都不忌讳她这样的。 “等你有了心爱之人，便能明白哥哥的感受了。” “那哥哥可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想到这里，长宁又欢喜了起来，要知道自家哥哥在京城时，可是鲜少和人搭讪，尤其是那些趋之若鹜的女子，更是瞧也不多瞧。 宋七脑海里想到江颜的脸孔，面上不由得溢出几分温柔，声音也温和了不少：“嗯，我不仅爱慕她，还娶了她为妻，只是这次形势险峻，没有办法带着一起上京。” 长宁从来未见过自家哥哥这幅样子，眼下虽然欢喜，可眸子里又带着丝丝失落。 以后，哥哥便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哥哥了？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碰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呢？ 想着这些，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听哥哥这么说，我也想要见见嫂子。能被哥哥看上的人，定然是世间最好的姑娘…” 宋七看着长宁脸上的小女儿姿态，不免又想起一事来：“你可有自己喜欢之人？” 毕竟和亲这件事情是圣上开的金口，自然不能当面去违抗，只能通过其他的法子。而眼下他想的法子，不仅能摆脱这次和亲，还能保证妹妹以后也不会再受到这样的胁迫。 不过，为此倒是要付出些小小的代价。 若是心有所属，大可以将事情先挑开… 长宁眨巴着大眼睛，浓密的睫毛如同翻飞的蝴蝶，在这深宫里，她见到最多的便是太监和宫女，只是某些宫家儿郎进宫时，偶尔会偷偷地看一眼。 虽然那些人长得都不错，可有哥哥珠玉在前，那些个凡夫俗子哪里会入得了她的眼？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我和哥哥一样，喜欢的人，不在乎身份地位，不在乎家世背景。只要哪天一眼相中了，便可。” “再说了，我才不要像其他的姐姐们哪样，嫁给权丞。我长宁看上的男子，只能有我一个妻子，一辈子宠我爱我一个！” “若是找不到的话，那长宁便一辈子不嫁，做个老公主，吃尽皇家的粮食！” 历代公主的宿命，不是和亲便是巩固朝政和世家联姻，嫁给那些面都没见过的夫君不说，还成天得要应付家里的三妻四妾。 她可是骄傲的九公主，才不想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眼里的笃定更是让宋七知道自家妹妹不是在开玩笑，所以心底的那些顾虑也放了下来。 既然长宁是这样的想法便好。 若是真正喜欢她的人，也不在乎那些棱模两可的谣言。 想到这里，又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长宁听了后，眼里大喜：“这样就最好了，以后太子哥哥和父王想要逼迫我嫁人也不成了！哥哥真是长宁的好哥哥！” 兄妹两人难得重逢，自然也有许多说不完的话。宫女们见着往日这晖翠宫的气氛回来了，心里的紧张也渐渐消融了。 毕竟，她们许久都没有见过公主这般笑过了。 …… 兄妹两人其乐融融，可另一边的荨慕却生出了些报复的心思。 当然，这一切并不是针对宋七。 她不舍，也没用那个胆量。 眼下想要报复的，便只有江颜。毕竟如今主子回来了，那锦里县还会有谁能护她周全？ 但她也不会傻到亲自去出面，借刀杀人才是上策。 有了这样的想法，便立马对着京城南面的孙家而去。 月黑风高之下，那黑色的身影矫健而敏锐。 孙家家主孙开瑞官拜吏部侍郎，其岳父更是能与罗左相罗定坤抗衡的右相欧阳权。 所以在京城的势力可见一斑。 孙家整个府院也极为气派，如今被清冷的月光洒下，显得典雅大方。 孙家虽然夜里会走家丁和院卫巡逻，可依着荨慕的功夫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看见。 摸到了孙家嫡小姐孙绮罗的沁云院，也没多磨蹭，直接从院墙上飞了下去。 末了又轻声地来到了内室。 孙绮罗习惯早睡，眼下这会儿已经靠在床上睡着了。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袅袅的熏香静静的燃起泛着一缕缕白烟。 荨慕推门而入，虽然动静极小，可还是惊到了床上的孙绮罗。 如今立马睁眼坐了起来。 “沉香？” 她以为是丫鬟沉香，可仔细瞧去却见着是一身黑衣的陌生面孔。顿时间眸里怒意四起，可还未来得及嚷嚷。 荨慕却将手里的令牌亮了出来，眼里全是笃定。 “孙小姐别慌，我是七殿下的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 程念安的求救 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孙家小姐苦恋七殿下，多年无果。 所以也正是如此，荨慕才选择她做自己的棋子。毕竟同为女人，她也知道一旦女人犯起了嫉妒，做起事情来就是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就比如现在的她。 眼下若是让孙小姐知道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不止被其他女人抢了，还堂而皇之地成了七王妃，哪里不会想着报复？ 孙绮罗听了这话，眼里的疑惑和怒意虽然没有消退，可到底是软下了几分。 才想开口发问时，不料荨慕却先开了口，声音十分低沉。 “我家主子还没死，不止这样，眼下还到了京城。” 听到这话，孙绮罗的眸子陡然亮了起来，宫凌竟然没死？ 她立马从床上起身，虽然欢喜非常，可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她是堂堂孙家的嫡小姐，眼下对方不过是一个下人，有何好客气的？ 所以又扬起了头颅，眼神里全是傲慢。 “这是真的？” 荨慕虽然极其不喜欢这个孙小姐，可眼下不得不装出一幅淡然的样子。 “千真万确，我今日来此，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告诉孙小姐…” “哦？” 孙绮罗上下打量了几眼荨慕，眼里多了几分嘲讽，如今巴巴地跑来说这些不过就是要些赏钱罢了。 毕竟了除了此事，她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殿下虽然回来了，可是在民间已经娶了妻子，不仅如此，还对那个农女恩爱有加。” “眼下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只是觉得这天底之下，除了相貌还有家世，只有孙小姐才能与主子匹配，只是主子如今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好处罢了…” 孙绮罗是孙家嫡女又是独女，外祖父更是当朝的右相，两家人都对她视若珍宝。尤其是外祖家，先前只她娘一个女儿，在家中时便是万般疼爱，因着难产去世后，外袓一家更是将这份感情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自小便养成了嚣张任性的脾气，除了在对待宋七这件事情上受过打击之外，根本没有尝试过任何挫折。 眼下被荨慕这么一番话说得飘飘欲仙，眼里的傲娇之色也更浓郁了起来。 “算你聪明，若是宫凌娶了我，那我外祖父定然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他，届时便有了和太子抗衡的权利。到时候能坐上那个位置也不是的没可能…” 想到这些，孙绮罗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她喜欢宋七，更喜欢他身后的权利。 毕竟诸多皇子中，最看好的便是他了… 她这话除了有些让人恶心之外，倒也并不假，毕竟这说的也就是事实。所以荨慕连连道是。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农女眼下在何处？又叫什么名？” 荨慕心里大喜，也亏的这位虽有娇纵之名，但无半点计谋的孙小姐，要不然这事情可不会这么顺利。 “在锦里县舞水镇青城村，名叫江颜，是位女大夫…” 孙绮罗并不知道朝堂之事，所以对于锦里县先前顾家造反的案件也并不知情，自然不可能由此而联系到宋七的身上，眼下听了这些讯息后又暗暗地记了下来。 “我倒要去看看，那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话一出，眼底的冷色更凝重了几分… 荨慕心里得意，也没在多呆，直接退出了院外。 倒是孙绮罗被这一番话说得再也无了睡意，如今只盘算着要怎么去锦里县。 想来想去，到底是琢磨出了个合适的法子。 外祖母身体抱恙，眼下大可以找到三表哥，让以给外祖母找大夫的名义，再让他带自己离开京城。 有了法子，如今也没多想，只打算明早便去一趟欧阳府。 …… 江颜自然不知道这千里之外的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收到从阿修手里传来宋七的书信，已经是四天后了。 看着那纸张上的字迹，整个胸口都暖了起来。 这些天虽然忙碌，但每到夜深人静时便会想到宋七，期盼他能平安抵京，如今见书信，警惕的心情也微微地放平缓了… 将信看完后，又放进屋内的抽屉里，这才打算驾着马车对着镇上而去。 可人才出屋子，不料村子里又响起了不少车马的声响，江颜望去，正是顺风镖局的人来拉南北商场的货物了。 见此，眼下便也没有多耽搁，直接带着小呆下了药山。 因着工坊有空缺，所以上次又招了几个人，虽然不是村子里的，但都是这些婶子们介绍来的亲戚，人自然十分勤快。 正如此将产量也跟着提了提。 眼下除去早就给南北商场准备好的货物后，还剩下了许多。 等他们才搬完后，江颜又将茶粉给拿了出来，对着带头的伙计说道：“这叫奶茶，是一种新的茶店，我将步骤都写在书信上了，届时你可以让爷爷看一看…” 那伙计接过信后，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便又从怀里摸出另一个信封对着江颜递来。 “江姑娘，这是小姐给您的信。” 小姐指的自然是程念安。 自打上次和宋七成亲后，两人便也没再见过面了，毕竟来回好几天的路程不说，两人也各有事情忙。 上次爷爷还将程家的中馈都交给了程念安，所以她脱不开身，自己更是忙得开不了交。 所以眼下见着这封信，江颜立马拆了开来。 信上的字不多，只有四行，但看了两行时，江颜整个眉头便皱了起来。 程爷爷准备给念安订亲了？ 所以眼下她才写了这封信给自己“求救”？ 她是知道程念安心思的， 如今那种女儿家心思又不好向爷爷袒露，更何况，如今金将军还不在身边。 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江颜看完信后，又将信纸重新叠好，在此之际，眉目已然是一片清明。 “你们一会儿就回西洲郡了？” 那伙计并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也不想了解那么多。听到江颜的话又点了点头：“对。” “那好，我去拿些东西，跟你们一同上路…” 正好趁着这时间，亲自去告诉爷爷奶茶的做法… 第二百八十四章 周家二公子 江颜跟着镖局到了西洲郡时，正好是第三天晌午。 因为事先并没有通知，这让程念安无比震惊，同时眼里也全是欢喜。 立马对着江颜身上瞧来瞧去。 “江姐姐，你怎么来了？” 她写信的目的并不是打算让江颜来，只是想让她替自己想法子而已，可没料到竟然整个人都过来了。 程念安因着打理中馈的这段日子，眼下素净的脸上显出了几分干练，整个眸子民是活灵活现的。 江颜见脸上再也找不出初见时的柔弱和自卑，倒也十分高兴。 “看着你的信，我就顺便过来一趟，再者，还有桩生意想和爷爷商量下。” 说到这里，她也没停，直接问了起来：“爷爷给你亲事，许下了？” 能被程爷爷看上的男子，定然十分不错，不过若是要订亲的话，想必也得要程念安点头才成。 程念安摇：“还没有完全订下来，那位公子是京城周家的二少爷，周家和爷爷是世交，眼下那周二公子来此，便是想要向爷爷提亲求娶我。” “我瞧着爷爷也没有想拒绝的意思，所以这才找你想法子…” 周二公子他也见过一次，长得俊雅非常，温润如玉，若不是心里装着其他人，她也觉得会是自己的良配。 江颜明白程念安的意思，两人家是世交，如今直接拒绝又怕伤了和气。 但婚姻这种事，其实越是想方设法地搅黄这门亲事，还不如直接将自己的心事袒露出来，也省得让那周二公子多惦记。 “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跟周二公子坦白一切。这比想方设法用借口搪塞退亲都好…” “爷爷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既然他并未松口的话，便表明那周二公子是个非常不错的人选。你跟他说透彻，他不会强人所难的。” 程念安有些犹豫，他打小便没有跟多少人接触过，尤其是男子。 眼下要在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面前袒露自己心里装着其他人，到底有些难为情。 江颜也知道她的顾虑，所以这会儿又开口说了起来：“这样吧，他人在哪里，我将他约出来谈谈。” 程念安听了这话，倒底是摇了摇头。 “还是我来处理吧，届时你陪着我，我自己来说。” 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再者，江姐姐说的的确不假，袒露出来总比藏在心里不让人知道要强，这样对两人都没有好处。 江颜点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又一同去了南北商场。 南北商场拓宽了后瞧着十分大，不止占地面积广，而且还有上下两层，比顺天商场简直大了三倍不止。 自打开业以后，这里便成了西洲郡百姓逛街买东西的最佳地点了。 因着人流众多，再加上商场本有的实力，就算有人虎视眈眈地惦记也没有能力开一家比南北商场更大的铺子，所以根本没可能与之抗衡。 眼下马车还未到，程念安便对着商场周围指了指：“爷爷还打算在商场旁边开个酒楼，届时吃喝玩乐便可以一步到位。” 做生意之人，不但眼光独到，手头的钱也得到位。 程老爷子具备这两者的能力，生意自然能越做越红火。 江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马车在她商行门口停下，程老爷子正好走了出来，不止如此，身后还跟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 一身翠色的圆领衣袍将整个身板衬托得更加挺拔，头上的三千发丝被一根同色的玉制簪子挽起。步伐从容，态度儒雅，有点像书本里才情出众的探花郎。 程家的几个男儿，江颜也都是见过的，所以眼下见着这样一张陌生的面孔，差不多也猜到了这人的身份。 这男子，应该就是那位周家二公子了吧。 看着气质和仪态的确是十分不同，怪不得爷爷会看上，甚至生出将程念安嫁于他的想法。 “那人就是周家二公子周琛。” 程念安低声开了口，见着江颜点头后，也没再多说。 因着有外人在，程念安下了马车后自然也拘束了几分，倒是程老爷子见着她身边的江颜，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颜丫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颜问了声好后，又答道：“今日才来，方才那奶茶，爷爷可看过了？” 货物是送到商场的，所以程老爷子自然见过了。 一想到那奶茶，眼里的光晕更浓郁了些：“你这个提议十分不错，不过那些步骤让我看得有些晕乎乎的。好在你来了，要不然我指不定要去舞水镇找你了…” 程老爷子私底下就是一幅老小孩的样子，尤其是在江颜和程念安面前，更是笑呵呵的。 如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瞧着十分有喜感，顺带着江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既然这样，我给爷爷您示范一遍，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程老爷子虽然出去还有些事，但也不着急，如今便又拉着江颜两人往回走，到了商场内直接让人拿了茶粉后又上了二楼里的休息室。 等几人都坐下后，程老爷子又开口介绍了起来：“这位是京城周家的二公子周琛。” 江颜看了一眼周琛，又微微地笑着点头，以当示意。 其实方才她虽然在和程老爷子说话，可却时不时地又余光打量着这位周二公子，毕竟程念安要退亲的话，便也得知己知彼，了解下这位周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但是经她的观察，发现这周琛似乎对程念安有意思。 所以这也是让她担心的一点，毕竟若事情能简单处理不撕破脸那就是最好不过了，毕竟她也不想要将事情搞得太过于复杂。 程老爷子并不知道江颜在想这些，如今又对着周琛介绍道：“这是我另一个宝贝孙女，江颜。” 虽然她知道程爷爷一直都拿她当亲孙女看待，可听他这么和人介绍，心里到底涌出了不少暖意。 也正是有他们在，才让江颜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周琛来西洲郡虽然才几天的工夫，可江颜的事情自然也有所耳闻，如今听了这话立马知道了江颜便是程爷爷认的那位干孙女。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对着江颜多看了几眼…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计划 眼神里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纯粹的欣赏罢了。 所以这样的目光让江颜也十分舒服。 相互介绍过了之后江颜也没有墨迹，又让商场的伙计去找了些新鲜的牛奶放在小炉子煮开。 毕竟如今直接将茶叶做成了粉，也省掉了不少步骤。 因为要试两种口感，所以江颜这会儿不但拿出了绿茶，还拿了些红茶。 等牛奶开了后，将茶粉倒入杯内边倒水倒搅拌，等到上面浮起了一层泡沫时，这才加入了牛奶接着搅拌。 这会儿工夫间，伙计将方才江颜吩咐的冰块也取来了。 江颜见此，遭碎加入杯中，又凉却了一会儿这才将做好的奶茶倒入众人面前的小杯内。 “奶茶在我们哪里已经营业了，反响十分不错，爷爷你喝喝试试…” 长者为尊，江颜自然先将杯子对着程老爷子递过去，之后便又递给了程念安和周琛。 几人见着那淡绿和淡褐的奶茶，也都纷纷品茗了起来。 茶香肆意，奶香醇厚，两者碰撞在一起，相得益彰，回味无穷。 “我在京城也喝过点茶，可还是头一回喝过在点茶里加牛乳的。这滋味果然绝妙…” 周琛温润如玉，声音也如同淙淙泉水，让人闻之十分舒坦。 同时对江颜又更加刮目相看了几分。 程老爷子听了这话，又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个颜丫头就是点子多，眼下这奶茶的确不错！” 要是换作平日里，程念安定然会对着自家爷爷打趣几句，可眼下周琛在，她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对着江颜笑着吐了两个字：“好茶。” 她说这话后，整个脸庞如同娇花照水，十分温婉可人。看得坐在对面的周琛更是呆了呆。 “在锦里县，我们还会在里面加些手工凉粉，若是爷爷得空的话，可以去附近的村子里转转，采些凉粉籽，让人做成凉粉…” “这凉粉不但可以加在奶茶里，还能单独一碗一碗地卖，上面淋几勺红糖水，再撒些白芝麻，滋味也十分不错。” 江颜每每说这些吃食时，脑子里便也忍不住回忆起这些东西的味道，这让大伙儿听了描述后也禁不住尝一碗试试了。 尤其是程老爷子，因着喜爱吃甜时，这才得了消渴症。虽然如今好得差不多了，可想着那甜腻腻的滋味，只觉得整个喉咙都痒了起来。 “那一会儿我们去附近转转？” 江颜也猜到了程老爷的心思，听了这话后立马笑了起来：“可是可以，不过爷爷可别忘记了，你不能吃甜食哦。” 程念安听了这话，轻轻地笑了起来。 不过眼下说到吃上，又让程老爷想到了酒楼的事情，所以这会儿又和江颜商讨了起来。 “我准备在商场旁边开一间酒楼，丫头你可有什么建议？” 江颜还真没有什么建议，毕竟在这里卖吃食，又会将人流更一层的集中起来，成为整个西洲郡的中心地带。 “开酒楼可以，不过也得做出些新意。其实我觉得大可以将商场的开业时间拉长，做成夜市，酒楼里白天吃饭，晚上还能做些夜宵…” 毕竟西洲郡在现代那就相当于一个市的级别了，人自然比锦里县要多，做成夜市，的确有这个资本和条件。 听到这里，周琛也愣住了，京城里有夜市不假，可这夜宵他还真没听说过。 “夜宵？” 程老爷子也开口问了起来。 “也就是一种小吃食的统称，可以用猪肉羊肉做成小块，还有其他的一些素食穿在竹签上，放在炭火上烤熟再加些佐料。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商场的空地上摆些桌椅，像这样的炎炎夏日定然十分受欢迎，到时候再卖些冰镇酸梅酒，那就更好不过了…” “还可以做着鱼丸肉丸，等到了冬天可以做成火锅…” 药膳堂靠窗口的摊位上便摆了些小吃，也就是这些东西，这些东西不仅销量可观，还能带动店铺里的人气。 程老爷子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也忍不住大肆赞扬：“好，听了你这话，我如今得加快赶工！早点将酒楼开起来！” 他如今想着将这铺子的生意分三成给江颜，但却又知道她的秉性，所以也没明面上说出来，只打算以入股的形式将她的名字也写上去。 等年底了，就是不想分红也不成。 江颜也笑了起来。 “我眼下先去外头办点事，等你这丫头精神养足了，明天就跟我去附近村子里转转。” 方才虽然说的急切，可程老爷子毕竟是开玩笑，江颜赶了三天的路，自然得好好休息才成。 江颜点头，见着周琛也准备起身跟着程爷爷出去时，不免开口说了起来。 “周公子请留步，我有话跟你说。” 周琛虽然有些疑惑，可眼里的表情并没有多少讶异，看了一眼程老爷子后，又对着江颜点了点头。 “你们年轻人在这里聊聊也好，既然如此我这个老头子也不多打扰咯！” 程老爷子对周琛十分满意，早就想安排他和程念安两人单独见见面聊聊了，只是这几天太忙，也没怎么安排。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正好。 他一走江颜又看了看程念安。 程念安会意，又轻声开了口：“周公子，是我想要跟你聊聊。” 她的声音温润，让周琛听的十分舒服。 “程小姐想聊什么？” 程念安看了他一眼，模样娴静大方。 “不如我们去找个茶楼怎样？” 商场太吵，就算是休息室可也难以让人静心。 再者，这地方让她十分不自在，生怕一个不小心爷爷又回来了。 所以眼下只想找个地方心平气和地和他谈谈。 周琛也没拒绝，不仅如此声音里还带着丝丝欣喜。 “就依姑娘的意思。” 江颜见此，连忙岔话：“那你们两人去吧，我赶了几天路的确有些乏了。” 她这么做只希望这两人单独聊聊，毕竟有些话当着她这个外人便不好开口了… 程念安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所以这会儿也没多说，直接和周琛走了出去… 江颜瞧着两人的背影，还真有些恍惚。 其实除去金元赫，这两人不管从哪方面都挺配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 坦白 这两人走后，江颜也没有多呆，直接回了程府。 如今没了许桐花的存在，让江颜觉得空气好似都清新了几分。 方才和大伙儿一直说话没觉得累，如今一个人呆着，还真觉得有些乏了，所以一沾着枕头便沉沉地睡了下去。 等到睡醒后，天也黑透了。 丫鬟见着江颜起来，立马伺候了梳洗，不过江颜不太习惯被这么众星拱月地对待，只自己捣鼓了几下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衣裳后，这才对着前厅走去。 今日因着江颜的到来，程府自然摆了家宴，除了程家的人，程老爷子还叫上了周琛。 眼下江颜来时，屋里虽然还未到用膳时间，可桌椅上已经坐满了人。 江颜一一对着打招呼后，这才到程念安的身边坐了下来。 程老爷子一见她，立马打起了哈哈：“今日颜丫头来，我很高兴，所以特意设下这家宴，为的就是让咱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 大伙儿也很高兴，如今又一个劲地说着客套话。 尤其是二夫人，上次的针对江颜的事情让她失了中馈后，心里是追悔莫及，如今只恨不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所以自然得在程老爷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眼下不止是对江颜，就是对周琛的态度也十分热情。 毕竟虽然两家的亲事还未捅开，可程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老爷子很满意这位孙女婿？ 只是她的热情让江颜尴尬无比，她容易挨到宴席散场，头都有些晕了。 如今走到外头吹着浅风，这才好了很多。 方才在席间也没好问程念安今日谈得怎么样了，眼下见着她也走了出来，不免上前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谈的怎么样了？” 这会儿程家的人都还未全散，程念安自是不好意思说。 所以一个劲地拉着江颜往院外走。 等到四下无人时，这才开了口，一对眸子里全是欣喜：“谈出来后，心里果然好受多了。那周公子的确是个明事理的人，说既然我和他没有缘分，也不想强求，会挑个时间跟爷爷说明的…” 虽然心里欢喜，可对于周琛，她到底含了一丝丝歉意。 不过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再说了，像他这么优秀的男子，不愁没有好姑娘匹配。 江颜听了后也松了一口气，毕竟从今天那些细节来说，周琛的确是看上了程念安不假。 虽然知道周琛可能不是强人所难的性格，但在还未得到确定的答案时，心里到底有些飘忽不定。 不过如今挡了个周家，难保日后没有李家公子张家公子的。 所以江颜又苦口婆心对着程念安开了口：“如今能推去周家的亲事，以后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你能保证对方次次都会如同周二公子这般大度的男人么？” 江颜是现代人，想法和程念安这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丫头到底是有诧异的。 她只想让程念安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在程爷爷面前态度摆端正。 可程念安并非如此认为，古代遵守礼教，在男方还没上门提亲之前，定然是不能告知家人暗生情愫的事情。 毕竟这样，就属于私定终身。 “那能怎么办，若是我跟爷爷吐露心事，那就是有伤风化。” 江颜听到这话差不多也明白了。 故而又低低地叹了口气，真没想到这古代条条框框的东西真是能压死人。 “要不这样得了，我让他亲自来提亲？” 因着宋七的身份，大伙儿都没吐露金元赫到底是谁。 所以程念安也并不知情，她直知道金元赫驻扎在边疆，所以只以为他是个小将士而已。 想到这些，脑子里又不禁回想起前段时间的画面。 上次金元赫回程时经过西洲郡，所以自然也去瞧了程念安。 虽然如此，但这次金元赫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坐在围墙上透过窗子打量着程念安。 只是要走了时，才闪到了窗外，说了一句让自己等他的话。 眼下江颜的话，让他整个脸颊都红了起来：“江姐姐，你就甭打趣我了，如此还不如直接跟爷爷表明了心迹的好，届时就说不想早早地嫁人…” 江颜看着她在月光下皎洁的脸，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我看那金元赫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眼下能得到你的青睐啊。” 程念安听着江颜话里的笑意，嗔道：“江姐姐，就你会取笑我…” 顿时间，两人又闹成了一团。 …… 此时程家的另一边。 程老爷子和周琛伫立在书房。 “琛儿啊，我和你祖父是世交，你还未来的时候他便给我传了书信，说你是来提亲的，眼下都来了六七天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 要是程念安此时在这里，准会被自家爷爷给气死。 说这些话，不就是在婉转地让周琛提亲，好将自己给嫁出去么？ 周琛微微皱眉，想着今日程念安说的那些话，心中有些淡淡的抽疼。 此时，还真是有些羡慕能被程念安这么岁月安好的姑娘惦记的那个男人… 可就算如此还是依旧开口答道：“提亲是我祖父的意思，可琛儿自认为年纪尚小，还想着多打拼两年…” 他不会将程念安的事情吐露出来，所以只能这么说。 再者，今日听到江颜在商场里说的那些点子，整个人也是热血沸腾的。 程念安有些意外，如今又不禁开口询问了起来：“我家安儿可有何不好的？” 周琛摇头，声音又放缓些许。 “不，程姑娘温柔有礼，恬静淡雅。” “只是我的确没有娶亲之意，就是对于九小姐，也只是如同妹妹一样看待。” 程老爷子不知道这周家祖孙两在搞什么鬼，一个说要求娶安儿，一个又说没有心思成亲。既然没有心思何必这么大老远的跑来？ 不过对于此事，他也不想再说。 毕竟自家的宝贝孙女，哪里用得着求着别人来娶的道理？ 就算在他眼里周琛足够优秀，可也不想勉强，毕竟说得越多，只会显得安儿掉价。 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 像安儿这么好的姑娘，哪里还愁嫁不出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礼物 所以程老爷子也没有多说，直接拂了拂袖子。 “我还想将你们凑成一对呢，可既然如此，那只能说你们两人无缘了…” 周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对眸子按单了下来。 既然没了话题，两人了没聊多久。 周琛走出来后，正好见着了不远处站在月光翘首而盼的程念安，如今见着自己，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素净的脸庞，弯如月牙的眉眼，让周琛心口一怔。 恍惚间觉得此时的程念安像是妻子在等着久别的丈夫…… 而那个丈夫，就是他。 “你和我爷爷说明白了？” 程念安不知道他的心思，如今提着裙角款款走来。浅浅的夜风吹过，让周琛的鼻尖多了一抹栀子的香味。 “嗯，你不必再担心了。” 程念安听后，眉眼里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看着周琛的眼睛笃定地开了口：“多谢。” 她眼里的明亮让周琛晃了眼，一时间鬼使神差，竟然开口询问了起来：“若是，我早一些出现，你会不会将芳心许给我？” 说出口的话想收回来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看着程念安微红的脸颊，周琛有些慌乱，才想说一句冒犯了，却不了程念安十分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或许，会吧。” 得了此话，周琛紧紧握着的拳头骤然一松，眼底也多了几丝明朗。 “九小姐，祝你幸福。” “你也是一样…” …… 往后几天，江颜先是和程老爷子去附近的村里收了些凉粉籽后，又将制作凉粉的法子说了出来。 程家自己有工坊，所以制作的过程也不需要江颜多费心。 只要教会工坊的管事就成了。 等凉粉囤积的充足后，酒楼也正式开业了，厨子请的是京城的名厨，再加上菜品又十分新鲜，自然火爆得很。 因着商场的带动之下，也不需要多宣传，只是开业三天打八五折，不仅如此，还会送优惠券和小礼品，所以酒楼里皆是高朋满座，无一空缺。 对奶茶也是大大的好评，自己喝了之后还不算，更是拖家带口地再来继续饮用。 肉丸和鱼丸肉串也早就准备周全了，等夜幕降临后，酒楼外头又架起了江颜特意让铁匠做的烧烤架，中层放炭火，上面由一排细细地铁丝捆成“田”字格。 如今才开始烤，那羊肉串便刺啦刺啦地冒着油，香气也跟着溢了出来。本来这样的天气在屋里也着实闷得慌，所以到了晚上外头还是有不少人，眼下见着南北酒楼外那充斥着香味的烤肉，都不由自主地围了过来。 江颜和程念安也在帮忙，不过她们两个到底是姑娘家，如今也就是拉拉客人讲解一下之类的。 程念安还有些放不开，见着这么多人到底有些紧张，可江颜倒觉得没什么。 特意拿了些方才烤好的肉切成小块，又用小签子串上后便对着大伙儿走去。 “以后，我们南北商场以及南北酒楼夜里也不打烊，大家不止白天能来逛，夜晚也可以来买东西吃夜宵，这是我们特意推出的小食，都可以免费来尝尝…” 今日白天虽然也在酒楼里宣传过夜市和夜宵的事情，可到底还有些人不知情，所以江颜又重复了一遍。 她虽然没有童晚香那样能说会道，但声音却沉稳笃定，再加上脸上的笑意也十分能感染人。 再者，眼下这不要钱的东西，尝尝又有什么打紧的？ 所以众人纷纷试吃了起来。 这一试，更是觉得舒畅无比，羊肉本就极具有韧劲，眼下经过炭火的熏烤更是带着一股子特有的香味。再加上外头酒着的佐料，吃下去后，整个嘴巴都跟着麻辣了起来… 还有那些鱼丸肉丸，更是新鲜得很，就是寻常的豆腐经过这么一捣鼓也变得十分可口。 一时间纷纷找个座位坐下。 江颜借机推销：“今日满半两银子便可以送一壶冰镇梅子酒，这梅子酒的味道也十分不错，眼下这种天气更是冰凉无比。” 听了这话，又纷纷点起了烤串，毕竟吃着烤肉喝着冰镇的酒，那才爽快！ 生意火爆，外头露天的位置和酒楼里头的桌椅都被占满了，也幸好今天备得料足，管烤肉的厨师也叫了好几个，要不然眼下可真是供不应求。 夏日的凉风轻轻袭来，将商场和酒楼内无数盏煤油灯都轻轻摆动了起来。 此时在这一片暖黄色的灯光下，那些宾客们谈笑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笑声，闹声，喝酒时碰杯声，声声不绝。 让江颜恍惚间像是回到了现代似的，毕竟每到这个时候，楼下的大排档便是如此场景，两者景致相融，让她眼底也微微多了些酸涩。 虽然到了古代收获了不少东西，可也不是一丁点不想念从前生活的地方。 程念安察觉到江颜的异常，不免轻声询问了起来：“江姐姐，你可是累了，要不，去休息一会儿？” 听到她的声音，江颜这才回过神来，眼底的神色收敛，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平静。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可是，想你夫君了？” 她没有童晚香那么活络，所以自然不会一口一个姐夫地叫宋七。 “是有些想他了。” 程念安也没在多问，看着那漫天的繁星，也有些失神。 她此时也在想着一个呢… 两人春心泛滥，殊不知程老爷子此时已经笑嘻嘻地走近，此时又看着江颜开了口。 “颜丫头，过来，爷爷有事想跟你说，安儿，你也一同跟着来…” 江颜的思绪被打断，脑子里渐渐清醒了些。 两人听了这话后，彼此对望了一眼，便又跟着走了上去，直到商场二楼时才停了下来。 程老爷子此时也没有多说其他，直接将盖有官府印章的文书拿了出来。 “颜丫头，这南北酒楼的利润，你以后便占三成。” 江颜看着那纸文书，脸上还有些懵。 她开过铺子，也知道这周国和现代一样，只要开了铺子便要去官府备案，一年到头还得上些税收。 如今那文书上赫然多出的“江颜”二字，让她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爷爷这是偷偷地将自己的名字也备到了南北酒楼东家里头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回村 程老爷子自然是看到了她眼底的诧异，如今不由得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为酒楼付出了这么多，这是你该得的。我知道当面跟你提你肯定会拒绝，所以便只好用了此等法子…” “本想着等到了年末偷偷给你分红，但又怕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所以还是打算先吱会你一声。” 江颜看着程老爷子那慈祥的眸子，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口说了起来：“爷爷待我如同亲孙女，做为亲孙女为家里出力，怎么反倒要起银子来…”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更何况她占着程家干孙女这个名头，已经得过不少东西了。 舞水镇的三间铺面，还有一套大宅子，这算起来，最起码要上百两，她哪里还奢求其他的东西？ 再说了，这钱财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程爷爷和程念安两人真心待她护她，让她感受到了家人温暖。 所以做这一切，也是希望程家能越来越好。 程老爷子明白江颜的意思，也知道她的个性，虽然从商，但不唯利是图。就算是医人也是如此。 这也是他是看重的一点。 “傻孩子，有钱不要你让爷爷说你什么好呢，不管怎么样，这文书已经盖了红印，想改也不成了，你就等着年末分红吧！” 江颜瞧着他眼里的笃定，也知道此时更改不了，如此，倒不如欣然接受讨得大家开心。 所以又笑了起来。 “既然爷爷都这样说了，那孙女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程老爷子见她进退有度便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好！” 几人聊了一通后，江颜和程念安便也没有多呆，想着如今酒楼也没有什么可忙的了，毕竟端东西送盘子自然也轮不到她们，所以只坐上程家的马车回了宅邸。 今日累了一天，江颜沾上枕头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丫鬟已经在外头传早饭了。 眼下西洲郡的事情差不多安排好了，她也不想再多呆，毕竟医馆还有药膳堂也还有些事情，再者，如今快到七月末了，那些药山上做祛疤膏的药材也快要成熟了，到时候还得请一些人收了晒好。 想到这里不禁又盘算了起来，她药山里的药草差不多都是她经常能用得到的，祛疤膏还有金创药这些占了多数，成熟的季节也都差不多，所以等收了药草之后，一大半的地也就会空了下来。 所以江颜只想着搭一些诸如现代的大棚，不管春秋都能保持一个相对恒温的效果。 这样，等要药苗全都收货了以后，便能尽快下种，这样也就保证对土地的利用不间断，不管何时都能用上药材。 有了这个打算，她就更不能在程家多待了。 吃完早饭后便向程老爷子和程念安提起了此事，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 程念安还真有些舍不得，想跟着江颜去玩几天，却又得管着家里的中馈，所以只能作罢。 倒是程老爷子看出了她眼上的神色，笑着开了口：“安儿，你也跟着颜丫头前去住几天吧，府上的中馈便让你二婶子来暂时打理几天。” 听了这话，程念安立马笑开了颜。 这呆在西洲郡的最后一日，江颜也没有到处去逛，而是在府中休息了一整天。 毕竟像这样的酷暑，能坐在阴凉处的石凳子上吃着冰镇的凉粉，这种感觉不要太过美妙了。 院子里的知了叫个不停，麻雀也在树上叽叽喳喳。 此情此景，让江颜昏昏欲睡。 才去补了个眠后，天就已经暗了下来。 因着明天一早要出发，她和程念安趁着夜里都将东西给备妥当。 江颜倒是没有什么物件，只是程念安爱美，带了不少衣服和首饰。 让丫鬟收拾完后又到了江颜房中。 “江姐姐，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因为要出门的缘故，心里十分兴奋。 所以想找江颜说说话。 江颜除宋七之外，不太习惯跟别人睡，总觉得有些别扭。 可看着程念安这模样确实点了点头。 如今屋里油灯暖光，凉凉的微风透过窗户吹进，让人格外舒适。 程念安才想开口，却不料外头的丫鬟走了进来，末了又将手里的信封递给了程念安。 “这是外头一个小厮送来的，说是让交给小姐你。” 程念安接过信，脸上有些莫名。 谁会给她写信？ 可就算如此还是淡定的开了口：“你下去吧。” 那丫鬟应生出了门，她人走后，程念安立马将信件拆开了。 才看了一眼，整个脸颊骤然红了起来。 江颜见此差不多也明白了什么，不禁弯了弯嘴角。 “是金元赫？” 程念安点头，自打他走后这还是第一封给自己的信件。 “那厮就不是个正经人，满嘴油腔滑调…” 虽然是抱怨，可眼里却是柔情满满。 江颜也笑了：“他就这个性，不过从外表还真是看不出来。” 金元赫长的高大，乍一看还以为是那种铁血冷汉，谁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程念安笑了，之后也没再多说话。只是小心翼翼的将信件叠好放入袖中。 “睡吧，我有些乏了…” 窗外月光浮动，蛙叫声声，屋内却是一片寂静。 …… 两人一大早就上了马车，程念安特意没有带丫鬟，毕竟她就想好好放松几天。 程老爷子也没多干涉，只是让车夫路上稳重些。不止这样，还给江颜塞了大包小包的步匹糕点… 江颜就是想拒绝也推脱不成。 所以两人只好拉着这一大堆东西离开了程家。 这一来一回算上路程差不多也快十天了，等到了青城村时已经步入了八月。 八月虽然已经算是步入了秋天，可秋老虎猛烈，太阳的光芒比先前更加白了几分。 两人到了青城村时正是中午，下了马车后头皮都快晒炸了！ 才想休息下喝口水，没料到外头立马响起了阵阵急促的步伐。 如今还未站稳，便急匆匆地对着院内开口。 “江丫头，你奶…江婆子她不好了，你能不能去瞅瞅，看看还能不能治…” 第二百八十九章 江婆子的结局 江家如今个个被斗跨，这让江颜竟然忘记了还有个疯癫江婆子的存在。 眼下听了这话，也没多想，直接往外走了去。 “她怎么了？” 江颜问这话，并不是以她这个“孙女”对奶奶的关心，而是一个大夫去了解患者的情况。 江婆子间接害了原主的命，又对自己做出了那么狠毒的事情，就算先前疯了，可一直都是耿耿于怀。 但学中医第一天，爷爷便说过了，救死扶伤那是医者的使命，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只要是病家求到的眼前，便没有不治的道理。 莫说眼下江婆子疯了，就是没有疯癫，在这种时候她也会选择去出手相救。 来人名叫江淮，算是江颜的堂叔，他也不喜欢江婆子，可今日经过江大壮家时，只见着里头丝毫没有动静，便好奇进去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才瞧见了奄奄一息的江婆子，又得知江颜回了家，便立马找上门来了。 原以为她会因从前的纠葛选择拒绝，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爽快，眼下让江淮不禁也带了丝倾佩。 毕竟从前江婆子对江颜做的那种事情，大伙儿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也不晓得怎么了，今日我经过时发现里面没有动静，所以便走进院子推门看了一眼，发现那江婆子整个人眼睛翻白，看着好似有出气没进气了…” 江颜听了这话，步子更快了几分，也不再多说其他话，直接走到了江家老宅。 方才江淮的动作引起了村民们注意，这会儿门口也围了不少人。 此时都是拉着脑袋往里看，也没有一个人敢进去的。 只是有几个妇人低低地开了口：“没想到那江婆子要强一世，如今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谁说不是呢，从前于氏就使劲磋磨她，有时候还打得嗷嗷大叫，说起来还真是够可怜的…” 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眼下见着屋内骨瘦如柴的江婆子，从前在村子里做的那些事情便也不想再提了，只一个劲地唏嘘了起来。 眼下见着江颜来，更是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如今见着她匆忙进屋的身影，那些妇人又说 道：“这颜丫头啊，还真是大度，从前江婆对她的那些事情哪里是人干的？如今还能不计前嫌地来救人。” 院子只有那么大，江颜听到这些话语也不想多回答。 她并不是不计江婆子的前嫌，只是做好一个医者的本职使命罢了。 屋里的江婆子脸颊消瘦，整个颧骨也是高高的突起，看得如同一具“木乃伊”。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眼下会有这么一天。 江颜没有心思想起来，摸了摸她鼻尖的气息后，又去把脉。 身上瘦得如同皮包骨，就这么搭上去还有些咯手。 脉搏跳动的很弱，上方按之不动，下端却如同鱼儿的尾巴轻轻摇摆，所以说是典型的鱼翔脉。 这种脉相也是七绝脉的一种，是阳气耗尽的濒死之相。 “绝脉，已经救不活了。” 如今就是神仙来也回天乏术了。 “不过，如今我可以用针灸再给她拖一两个时辰。这里是一些碎银，劳烦淮叔去给她买口棺材准备寿衣吧。” 人死如灯灭，从前那些仇恨也都消了。 江颜这么做，也算是给死者一种体面。但既然如此，她却不可能为了江婆子而披麻戴孝的。 在江婆子的眼里，原主不是“孙女”，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寄居在原主体内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她不想，也不会这么做。 江淮连连点头，接过江颜手里的银了后直接对着外头跑了去。 屋里的江颜说完这话后也没有闲着，直接拿出银针对着身体能激发元气的神阙，气海，檀中，足三里几处穴位上扎去。 没过一会儿，江婆婆紧闭的眼眸微微睁开，出现了一丝清明。只是此时整个神情却还是十分虚弱。 这也正是穴位刺激体内的阳气而达到一种回光返照的现象。 她疯了，自然不认识江颜，看了满院子人，嘴巴更是轻轻抖动着，像是在说话，又像是在发抖。 不过江颜也懒得管那么多，毕竟做到这一步，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此时也不知道是哪个妇人开口说了一句：“我看她定然是没有东西吃才会饿成这样的，如今既然到了这一步了，我就做个善人，给她到家里端碗饭吃，也好做个饱死鬼。” 村子里的大多数人还是善良的，毕竟是几十年的相处，也见不得眼下这个样子。 所以这话一说后立马匆匆地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又端了一大碗饭来，里头还夹着几片肉。 江婆子或许是味道了肉香味，整个身子也有了些劲儿，还没等她递过来，便伸手抢到了手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院子外头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布，都是心酸不已。 江颜也不想多留，见着秦里正也站在人群中时，不免又走了上去，丝毫没有情绪地开了口：“里正伯伯，她的后事就拜托你和淮叔了。不过，我也在此先声明，我不会为她披麻戴孝的。” 秦里正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颜丫头，我知道你能做到今日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江贵江大壮都不在了，留着江家血脉的也就只有你一人了…” 江颜笑了笑：“她从没当我是我孙女，我也没必要给她送终，今日治病是出于原则，为她置办棺木是对死者唯一的体面。所以还请伯伯不要劝我…” 她的话说得十分笃定，大伙儿也都哑口无言了。 秦里正也是如此，其实想到从前江婆子的种种，他也的确没必要再劝江颜了。 所以便也没再多说，直接开了口：“我明白。” 江颜很欣慰，淡淡地笑了笑后也没再多呆，真接对着人群外头走了出去。 她走后没多久，江婆子也咽气了，索性棺木和寿衣都准备齐全，便也没有过多的手忙脚乱。 至于守灵和戴孝，则是由几个同族的后生所代劳。 江颜除了第三天早上江婆子出殡时对着那方烧了把纸后，其余的便什么也没做了… 第二百九十章 大棚种植 等到江婆子上了山后，江颜着手收药的事情也定了下来。 正好这几天气温也慢慢地降了下来，没有那般闷热的感觉了。 所以直接一天出七十文工钱找了二三十个人，忙活了三天，药材这才差不多快完了。 趁着这最后一天的功夫，江颜又在镇上买了些油布。 现代的大棚用的都是透明的塑料油纸，可这古代的油布是用桐油刷在布上，直接是实布，自然也没有透明的。 所以江颜便买了些白色的油布，整个药山很大，除去那些不需要用大棚的地方，其他的全都得用上，所以光是这些油布便花去了好几两银子。 程念安这几天跟着江颜跑上跑下，只觉得比起她，自己平时掌管中馈的确是太轻松了。 如今又见着她买这么大堆油布，更是诧异。 “这些布用来做什么？” 江颜这个计划还未实施，所以也没跟人袒露过，眼下听到程念安这么问，便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起来。 程念安虽然习惯了她的思维，可眼下还是听的啧啧称奇。 “这样，那棚子里面岂不是一年到头什么都可以种了？” 江颜不知道怎么回答，现代的大棚的确一年四季什么都能种，毕竟里面有时候还可以通过科技来模拟温度。 但眼下古代没有这个技术，能做到保持足够的恒温就不错了。 “那倒不能。” 她解释不出那么多所以然，好在程念安也没有问，一辆马车装不下这么多油布，只要又雇了两辆牛车。 这才将东西拉到了青城村。 昨天收药草只剩了一小部分，经过一早上的忙碌，俨然已经快完了。 前两天轮流晒，宅子和工坊前的空地都没有歇过气。 好在房子多，要不然这么些药草压根就装不下。 如今等那些人收工了后，又将新活儿说了出来。 大家虽然不知道江颜捣鼓这个是什么意思，可对他们而言只要有钱就成。 所以一切按照江颜吩咐的办。 知道了大致的流程后，先是砍伐了竹子削成片后两头固定在地上成拱桥一样的形状，等全弄好后再将油布固定上去。 为了方便，江颜还在每一格的上面留了可以开口的顶，毕竟若是逢到下雨天的话，还可能接些雨水。 每两端还留了可以自由拉开的门。 所以这会儿大伙儿忙的不亦乐乎，给药山也增添了一些喧嚣。 江颜趁着眼下有时间，便也熬了些消暑的绿豆汤让大家来喝。 如今上下齐心其乐融融，完全没有料到威胁正在步步逼近。 此时的孙绮罗和欧阳颐已经到了锦里县。 眼下马车正行驶在闹事之中。 街上的熙攘声让孙绮罗不禁皱了皱眉头，不悦的抱怨了起来。 “这种荒蛮的地方人道是挺多的，三表哥，你瞧瞧那些人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全都盯着咱们的马车。这模样简直就是乡巴佬…” 一想到这里，又不禁想到那女暗卫嘴里说的江颜。 她应该也就是这样一副穷酸样吧？ 呵，就这样还配的上自己心心念念的七皇子？ 欧阳家没有姑娘，所以家中对孙绮罗这个外孙女也十分喜爱。几位表哥更是将他当成亲妹妹般对待。 所以孙绮罗眼下这幅蛮横无理的样子在他眼里却是十分可爱。 “好啦，这里又不是京城。再说了，我们是给祖母来求医的，管那些做什么？” 欧阳颐声音温润，带着十足的耐心。 倒是孙绮罗一听到这话更是不舒坦了，明面上的确是求医，可背地里想干什么自然是心知肚明。 所以如今不由得敷衍道：“我们可是官家子弟，怎么会向她一介农女低头？等抓到了人，直接拉回去不就成了？哪里还容得着她说三道四？” 欧阳颐看着表妹这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起来：“求医就得诚心，以后这样的话了不许再说！” 虽然是教训，可话语里却全是宠溺。 孙绮罗习惯了他这样，此时自然不以为然。 “不想跟你说那么多，赶路赶的累了，等明天一早再去找那个农女去。” 她刁蛮跋扈，可确是个没怎么有脑子的，毕竟被两家都宠爱的如同珍宝，也没受过什么气。 自家里更是对她已亡故的娘亲深情至极，就算已经死去了十多年，不止没有续弦的意思，就是妾室也不纳一个。 所以孙家后院压根也没什么勾心斗角，所以导致孙绮罗并不知道耍什么阴谋诡计。 如今只想着好好休整休整，明天好好的盛装打扮一番，等找到那个农女后，先是亮出自己的底牌，再逼迫她主动放弃宫凌。 若是还不肯的话，用钱收买也是成的。 想着对方这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女，所以也没什么好忌惮的，说不定随随便便拿出些珠宝首饰，就能将她收买了。 想着这些，眼里总算有了些笑意。 欧阳颐见着自家表妹没在多说那些话，也舒了一口气，连忙让车夫找了一处上好的客栈，几人这才安定下来。 如今住的云来楼已经是锦里县最好的客栈了，可孙绮罗还是百般不愿，看着屋子里的装饰更是捏着鼻子皱眉说道。 “这是什么破地方啊，这么臭，沉香快替我收拾收拾…” 这样的话让小二十分难堪，但由于见着孙绮罗穿着打扮无不精致也不好摆谱，所以便只能笑着解释。 “姑娘，这可是我们客栈最好的上房了，您看您若是还需要点什么。尽管跟我提…” 孙绮罗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全是不屑：“我不是什么姑娘，是小姐！” “你们这里房间都破成这样，我提的东西你满足得了么！” 小二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此时也不敢反驳，只能连连点头后又退了下去。 沉香跟着孙绮罗过惯了好日子，如今见着这房间也不免皱了皱眉，等收拾好后，整个腰背都酸疼了起来。 孙绮罗瞧着这才微微入了眼。 “去将我那件琉璃裙拿来，还有发冠要那一对镶着红宝石的点翠！” 明天她就要让那低贱的农女看看，依着自己的身份才能和宫凌匹配。 她一个小小的农女，算个什么东西！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不速之客 等东西都备好后，孙绮罗这才满意地点头。 虽然住在这客栈里还是有些不舒坦，但眼下只能这样了。所以也不再多想，直接躺了下去。 这几天药山上的事情忙，江颜也睡得早。 等一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那些工人们也早早地就跑来干活， 一个个的皆是笑着和江颜打招呼… 程念安自打来了青城村，也起来得早，呼吸着这天地间的清新空气，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如今见着江颜搭手给大伙儿扯油布，也跑过去帮忙。 两人忙到辰时末，这才跑到灶屋里随便吃了些早膳，才搁下筷子，秦里正便从药山下走了上来，见着江颜两人又立马开起了口：“颜丫头，有人找你治病，如今正在下面候着呢。来的是一男一女，穿着十分华贵，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江颜听后皱了皱眉，她虽然不会拒绝病家不假，可对方既然来求医，眼下摆幅这样的姿态是什么态度？ 治病求医，并不是医求治病。她自然是不会去的。 再说了，方才秦里正的言语里可没有说有人伤了残了… “既然要求医那就等他们上门再说。我是医者，不是奴隶，没有呼之即来的道理…” “秦伯伯，这事情你别管，我心里自有计较。” 其实她也知道秦里正是为了自己好，怕她的罪人。 “成，我也就是想来知会一声，让你心里有个谱…” 江颜点头道谢，又留他坐了一会儿，秦里正又去药山看了一下，这才没有多呆，往山下走了去。 如虽然入了秋，可太阳还是极大。 孙绮罗在药山脚下等得着实有些不耐烦了，即便站在荫凉处下，可脸上的脂粉被汗水浸得全都花了。 方才见着大伙儿对着她看眼里还全是自得的神色，只幻想着一会儿那农女说不定也是这样羡慕的神色，可如今脸上湿答答的让她十分难堪，不由得耿着脖子训斥了起来。 “你们看什么看，再多看一眼我让表哥将你眼珠子都挖了！” 村子里嫌少来这么鲜衣怒马之人，所以自打方才马车一进村，看热闹的众人便一直尾随，再见着这马车里的男女时，更是呆了眼。 旁的不说，就那身上的锦缎和头上的珠宝都不知道够他们多少年的开支了。 所以自然也知道这两人绝非等闲之辈，如今又见着孙绮罗生气的样子，立马吓得话都不敢说了，直接将身子给背了过去。 孙绮罗气依旧没消，看着那崎岖蜿蜒的山路，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又不由得对着自家表哥抱怨起来：“那农女到底什么意思，方才不是有人上去通知了么？在我们面前，也想要摆谱？” 还真当自己的王妃了？ 毕竟她可是特意等在这里给她来个下马威的… 如今却让自己热得半死，精心打扮的妆容都花了！ 欧阳颐看了一眼自家表妹，一对眸子微微皱了起来：“绮罗，你就少说几句。我看，我们不如就走上去吧，毕竟我们是来求医的…” 他方才就想如此了，可是孙绮罗只说坐马车里颠簸得头晕，不想上去。走路的话，就更加不行。 所以欧阳颐这才陪他在这里等。 眼下着实等不下去了。 孙绮罗白了他一眼，鼻孔向上冷哼道：“表哥，我看那农女就是故意的！我才不走！” “你不去的话，那我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欧阳颐说完后也没多讲，直接下了马车对着药山走去。 他之前对这个表妹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女神医还有些猜忌，毕竟连太医都看不了得病一个普通的大夫能看好？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女人。 可被孙绮罗缠的没有办法才做出了此等决策，可自打到了锦里县这么一打听，还真对这个口口相传的“女神医”带了几分探究。 就连态度也谨慎了些。 孙绮罗见他这样气的半死，她是堂堂官家千金，外祖父还是丞相，如今却要求一个农女？ 更何况这农女还跟宫凌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表哥，你回来！你不许去！我要让他来求我们！” 她大声嚷嚷，不过这次欧阳颐却是没有回头。 孙绮罗见此，更是气得两眼发白，只能追了上去。 “沉香，快扶我上去，我倒要看看那女人是何样的人物！” 如今立不成威，只能如此了。 毕竟她也想看看，那女暗卫说的是真是假。 欧阳颐平时里舞刀弄棍惯了，自然不比其他的官家公子那般羸弱，没过一会儿便爬上了半山腰，来到了江宅。 如今见着大伙儿再纷纷地干着活儿，也看得有些呆。 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问道：“敢问哪个是江神医？” 江颜正在帮着大家扯篷布，如今听着这声音，不由得将头扭了过来。 只是这微微的惊鸿一瞥，让欧阳颐呆住了。 并不是惊叹于她的美貌，更不是一见倾心。 而是让欧阳颐觉得这位姑娘跟自己死去的姑姑十分相似。 一时间怔在原地，只痴痴地看着江颜。 “姑娘…” 江颜见他眼里只有惊诧并无其他神色，不由得也有些好奇。 所以上下打量了欧阳颐几眼，此人二十上下，一身绯色让他身形笔直，五官更是如同刀削，精致中又透出几分大男子的气概。 想必这就是方才里正伯伯口里说的人吧，毕竟能穿的这么富贵的也没有几个。 “神医不敢当，我只是略懂些医术罢了，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欧阳颐傻了，如今瞧着江颜这眉眼神态，只觉得和姑姑如出一辙。 要不是两人年纪上的差距，欧阳颐只觉得这就是自家姑姑不假。 虽然当年姑姑出嫁时，他年纪尚小，可姑姑那模样体态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眼下这姑娘，怎么比表妹更像姑姑？ 所以早就将求医抛之脑后。 “姑娘是土生土长的青城村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问这话缘由是何，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江颜眉头紧皱，语气里带了几分沉。 “公子找我所谓何事？若是只谈这些无关紧要的，抱歉我没有时间奉陪…” 第二百九十二章 姑娘的确有病 欧阳颐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有些冒昧了。 所以又收敛起了眼里的情绪，开口说道：“方才是我唐突了，今日来找姑娘呢，是为家中祖母求医，姑娘能否跟我一同去看看？” 江颜见着他这般礼让，眼里的情绪也好了些许，只是口吻还是淡淡的。 “敢问公子家住何处？” “京城。” 一听到京城二字，江颜心口没来由地跳了跳。 “若是公子让我远赴京城治病的话，还恕我难从命，毕竟路途遥远，倒不如公子将你祖母的症状说与我听，我来看看是何故…” 她并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别的意图，宋七在京城，所以只会让她更加谨慎，就算眼下这公子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去京城给人看病的。 欧阳颐并没有就这么算了，而是拿出两锭黄金递到江颜的手中：“这只是订金，只要姑娘能跟我一同去京城治好祖母，诊金我出十倍。” 如此，江颜也确定这男人并没其他的歹意，毕竟若是想要用自己要挟宋七的话，直接掳走不就成了，哪里还会多费这么多工夫？ 医求到她这里，便证明对方有医缘，不能不治，可如今相隔千里，江颜自然不会巴巴地跑去京城治病。 所以又开口说了起来。 “京城太远，我暂时抽不出空，若是以后有机会，再去公子府上医治吧。” “眼下要是公子信得过我的话，不如将你家祖母的病症说与我听听…” 欧阳颐没有办法，只能将祖母的病情吐露了出来。 “我祖母从半个月前起，便有了便血之症，起先是少量几滴，到后面日渐增多。找了不少大夫都束手无策…” 江颜听到这里，还真有些疑惑。 这古代通讯不发达，若说是从锦里县专程找来看病的，她还觉得有些可信，但这人明显就是京城来的。 也太不合情合理了。 毕竟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医术能传得这么远。 “敢问公子，是怎么知道我的？毕竟京城离这里可是山水迢迢…” “我表妹听一个朋友说的，那朋友到过锦里县，听到过姑娘您的名号。” 这一切的确是合情合理，可江颜却觉得其中似乎有猫腻，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太清楚。 所以又将思绪转到了病情上。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比如，便的血是何颜色？你祖母整个人的精神又是如何？” 这倒让欧阳颐不知道怎么回了，毕竟他也不太了解内情。 “精神日渐消瘦，至于其他的…我还真不知情。” 既然如此，江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引起便血的症状很多，她也不可能在病情还未了解透彻之下便乱开方子。 如今见着江颜不再说话，欧阳颐又开了口：“不过，我可以立马捎信回去问，还请姑娘再等等…” 江颜点头。 两人才说完时，孙绮罗在沉香的搀扶下便了上来。 一早上精心打扮的妆容如今早就花了，不止这样，方才走上来时，不知道绊了多少跤，使得那条华美精致的裙摆踩出了不少脚印。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可就算如此，整个脑袋还是高高地扬起，眸子里全是不屑。 正想要对着自家表哥身后的人影看去时，谁知道这一下，全呆住了。 眉似薄雾，唇如点樱，一对眸子更是如同一潭幽深的古井。 惊鸿一瞥之下如同江南山水般清澈秀丽，但细瞧之下，又带着一丝艳面不俗的魅态。 两者碰撞之下，没有丝毫违和之感。 尤其是眼下眸子里的那分淡然，显得孙绮罗十分小家子气。 可让孙绮罗同样吃惊的是，这位卑微的农女，怎么和自家娘亲长得这么相似？ 虽然她一出生娘就不在了，可爹爹的书房里挂了不少娘亲的画相，每每瞧见的时间，都不免有些嫉妒，为何自己不长成那样？ 眼下面对江颜，更是无尽的怨气从胸口涌了出来。 凭什么，这农女竟然长着这样一张脸！ 江颜自然感觉到了孙绮罗眼里不善的目光，不过她也懒得放在心上，像她们这样的娇小姐，最是难对付。 所以这会儿又对着欧阳颐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公子便下次再来吧。” 也不等欧阳颐反驳，江颜便打算转身入室，不料正当这会儿，身后又有声音叫住了她。 “你就是江神医？巧了，本小姐也有病想让你看看。” 开口的正是孙绮罗，如今话语里全是浓厚的不屑，毕竟因着江颜这长相，让眼下她对着江颜的埋怨可又多了一层… 听声音，江颜也知道说话之人是谁了。 如今不由得勾唇转了过来：“我也觉得姑娘有病呢，的确是该好好让我看看不假…” 她话里的讽刺孙绮罗并不是听不出来，如今脸上气鼓鼓的。 站在她身侧的沉香更是忍不住了，直接指着江颜骂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么？” 江颜看了一眼沉香，嘴角的笑意更浓郁了几分，语气也是铿锵有力：“你小姐是谁我不知道，但既然她找我看病，那就是我的病人。你不过只是一个丫鬟，如今说这话，莫非是想阻挠你家主子医治？” “还有，我看你舌苔发红，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大的火气，小心越长越丑。” 她说的这也不是假话，这丫鬟说话是嘴巴长得很大，想不见着舌苔都难，如今明显就是肝火旺盛，到时候长满一脸痘看她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话让沉香黑了脸，脖颈上的青筋也是暴起，她自打跟着小姐以后，便没人敢给她难堪。 没想到眼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竟然敢如此对她！ 刚想再骂时，不料江颜又对着已经气到极致的孙绮罗开了口：“姑娘方才不是说要治病么？要是不治的话，那就请回吧！” 孙绮罗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得不咽下，毕竟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所以便嚷嚷了起来：“没错，本小姐就是要治病，你若是治不好的话，我叫人砸烂你的房子！” 第二百九十三章 哪里凉快哪里呆 “那若是治好姑娘的病了呢？” “那我就给你磕头！反之，你给我磕头！” 自己有没有病，她是最清楚的，如今不过只是想单独跟她谈谈罢了，哪来的什么病症？ 没想到这农女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所以孙绮罗自然说得笃定。 引得江颜眼里的笑意也更加浓郁了起来：“好，姑娘一会儿可得兑现哦！” 对于这种人，江颜真是懒得多理会，说完这话后，直接用眼神无视了过去。 也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孙绮罗更加生气。 不过眼下还是对着江颜走了过去。 江颜压根就不想多施舍一个眼皮给她，直接开了口：“姑娘得的是暴躁症加公主病，眼下不止要用药，还要用针灸，还请姑娘跟我来。” 她不是嚷嚷着要治病么，那江颜今日就好好治治！ 因着孙绮罗要问她的事情，又得避讳着欧阳颐，所以虽然不喜欢江颜的口气，可还是跟了进去。 欧阳颐方才一直在想江颜的事情，所以两人谈了什么，他也并没有注意听。 如今见着孙绮罗跟着江颜走进屋内，这才开口问了起来。 “绮罗，你这是…？” 孙绮罗没有回答，倒是江颜开了口：“她自己说有病，让我治治，若是公子要等就在外头等吧。” 有病？什么病？ 欧阳颐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但既然要单独看，此时也不方便跟着进去。只能巴巴地在外头等。 屋内，江颜已经站定，刚想拿出那枚最大的银针替她“治病”，不料孙绮罗给沉香使了个眼色。 片刻间沉香将藏在袖子中的画纸摊开，对着江颜的面前晃了晃。 “这个男子，你可认识？” 毕竟孙绮罗也怕荨慕说谎，所以特意将上次她画的宫凌的画像给拿了出来。 江颜看了一眼，发现正是宋七。 她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有何目的，所以如今压根也没多表露情绪，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后，便沉声说了起来：“不认识，他是谁？” 江颜越是这样，越让孙绮罗怀疑，眉头微微皱起眉头威胁。 “你要是有半句假话，本小姐将你舌头给拔了！” 她的话对江颜来说压根没用，如今听后只是淡淡一笑：“我为何要说谎，姑娘还要不要治病？若是不治的话，那我就当姑娘的病被我治好了。如此，就直接向我下跪道歉吧…” 沉香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江颜就骂：“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家小姐！” 江颜扫了她一眼，语气里全是嘲讽：“你既然知道我是跟她说话，那你还插什么嘴？难不成贵府的家教就是这般？一个下人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打断的谈话？” 沉香更气了，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又开口骂道：“你这个农女，根本就不配跟我家站在一起说话！” 江颜呵呵笑了一声：“我的确是农女不假，可好歹也是清白人家，而你呢，是奴仆，都说士农工商，你一个最底层的奴婢有什么好得瑟的？” “再者，你说我不配跟你家小姐站在一起说话，那她眼下主动找我治病和我说话，这是什么？是打脸么？” 两人被气得半死，最后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 江颜也觉得酣畅，毕竟好久都没有这么爽快的骂过人了。 如今一边骂一边将那枚最粗的银针给拿了出来。 “姑娘你舌苔降红，鼻尖也微微泛红，如今我来给你用针灸。” 孙绮罗本就气得半死，如今看着那枚长针，后背禁不住一阵发寒。 “你想干什么！就算我有病也不找你医治！” 这女人太可怕了，和她想象中的丝毫不同。 嘴皮子都这么利索，那下起手来哪里还有轻重？ 再说了，她没病！这农女如此做派分明就是借机整她！ 说完，直接对着外头快步跑了出去，见着欧阳颐时更是扑上去指着江颜骂了起来：“表哥，这女人是疯子！方才还说那些话来气我，你快替我收拾她！” 欧阳颐皱了皱眉头，对比江颜的淡然，如今明显自家表妹才像个疯子。 毕竟这孙绮罗的性格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看到江颜，只觉得这些年宠着呵护着的表妹，突然间就没有那么亲了似的。 “绮罗，你少胡闹！” 他的话语让孙绮罗更委屈了，双脚一跺直接哭了起来：“表哥，她不过就是一个农女，怎么你也提她说起话来！不行，我今日非得让你好好收拾她一顿！” 欧阳颐听了心烦，这丫头如此模样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就是连小门小户家的姑娘也不如。 “绮罗，你一个大家闺秀怎会如此失态！” 江颜见着这两人，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眉眼里全是淡然。 “方才你家表妹让我给她瞧病，我见她舌苔降红，鼻尖也微微泛着红光，是典型的心火旺盛之象，所以才想要给她针灸…” “既然不领情，我也不想追究方才的赌约。若是二位没有旁的事情那就请问吧，我这里并不凉快…” 言下之意便是，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孙绮罗气的半死，反倒欧阳颐脸上依旧淡淡的，眸子里除了对江颜的疑惑，便再无其他表情。 其实比起自家表妹，这位江姑娘一举一动才像真正的大家闺秀。 从容，笃定，淡然… “今日的确是打扰姑娘了，我家表妹素来任性，还请姑娘见谅。” 江颜对欧阳颐并没有敌意，对她客气的人，她也会以礼相待。 所以点了点头后，也没在说什么。 两人下了药山后，这才清静了不少。 程念安见此，立马走了出来。 方才人多她不便露面，眼下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喃喃道。 “那两人身上的衣服是江南布局里上好的绸缎，头上的红宝石更是价值连城。” “这两人非富即贵。江姐姐，你还是小心为好…” 江颜点头。 其实她也觉得很奇怪，今日这两人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那位公子举止有礼，这是眸子里的神情让她十分疑惑。 至于那任性的大小姐，虽然刁蛮无理，可明明两人从未相识，今日不过才第一次相见。 可为何她眼里却有那般强烈的敌意？ 毕竟江颜可不觉得自己的美貌，让人嫉妒的发狂。 虽然这些让她费解，但如今也懒得去想，只是淡淡的开了口… “我虽然怕事，可若真是来了事儿，自然也不会躲…” 第二百九十四章 问话 程念安点头，也没再多说，兀自走去外面看起大伙儿做活来。 江颜趁此机会，立马向暗处的阿修发了讯号。 等他出现时，便忙不迭的开口问了起来。 “方才的事情，你可瞧见了？” 虽然是暗卫，但也不可能随时随地盯着自己。 阿修明白江颜想要问什么，点了点头后又开口说了起来。 “那两人一个是吏部侍郎孙开瑞孙大人的嫡女，也是欧阳右相家的外孙女，名叫孙绮罗。不仅如此，还十分爱慕殿下…” “男子是欧阳家的三公子欧阳颐。” 阿修是宋七身边的暗卫，虽然没正面跟这些人打过交道，可暗地里不知道看了多少回，对于这些事情他自然是清楚不过了。 爱慕宋七？ 怪不得今天拿出宋七的画像，可就算这样，她找上自己，又拿那画像试探… 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所以才如此恨自己？ 只是知道她和宋七关系的，人又在京城的，好像只有——荨慕。 她喜欢宋七，眼下既然主子回去了，肯定想着找人来收拾自己。 这是江颜眼下对她看人的手法表示怀疑，找了个菜鸟对自己压根没有威胁力。 想通了这些，江颜反而释然了。 但脑子里想到今天欧阳颐眸子里的情绪，一时间又沉吟地喃喃道：“欧阳颐，欧阳家…” 为何他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阿修，这两人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你家主子，我来处理就成。” “还有，你能不能不经过你们家主子和京城的其他暗卫取得联系，让他们暗中帮我查查这欧阳家？” 阿修点头。 他也知道，夫人不想主子担心。 她在打探那表兄妹二人，欧阳颐和孙绮罗也各有心思。 欧阳颐走下山时，总觉得方才看那江姑娘时那种感觉很奇怪，仿佛两人似乎有种割舍不断的关系似的，直到这会儿脑子里还依旧回荡着方才的情形。 世上真有如此相似之人吗？ 她会不会就是姑姑的亲女儿？和绮罗是双胞姐妹？ 想到这里，脑子里更乱了，如今只想着赶紧寄家书问问祖母的病情之外，再问些姑姑当年的事儿。 “看两位的穿着，定是富家公子小姐吧…” 欧阳颐脑子里繁琐的思绪被人打断，不由得抬头看了来人一眼，见着是一位约莫三十四五的妇人。 他不说话，倒是孙绮罗憋得难受，直接扫了一眼过去：“与你有何干系？” 来人正是乔氏，她从一开始两人进村时就注意着了，见着是去江颜那里，心里又不舒坦了，眼下见着两人脸色十分不好，便巴巴地凑过来… 毕竟这两人一看就是得罪不起的人，如今这样子定然是在江颜那里受了气，要是自己再说一些不好的话，这两人对江颜的怨气不就更足了些？ 自己收拾不了，那她就通过这两位贵人的手让江颜不舒坦！ “那丫头仗着赚了些钱，便在村里见着谁都不顺眼，心高气傲的，今日连你们两这样的贵人也敢得罪了！” 孙绮罗听了这话不禁想到了江颜那嚣张跋扈的样子，怒意更浓，刚想再说什么时，不料身边的欧阳颐却淡淡地开了口：“她家里可还有亲人？” 脑子里有了方才的思想，他自然便要问个明白。 乔氏原以为自己的话会引起两人的共鸣，再好好地骂上江颜一顿，哪成想却听到了这话。一时间还真有反应不过来。 “原先是有的，只不过自打这丫头从镇上做丫鬟回来，便是死的死散的散，邪乎得很！” 欧阳颐不想管这些，如今又开口问了起来：“那她可是从小就长在村子里的？” 乔氏更疑惑了，但眼下也恭敬地答道：“是啊！只是一出身长到几岁就死了娘，后来又死了爹！就是个邪门的东西！” 打听不到欧阳颐想要的消息他也不想再多问。 倒是孙绮罗不悦地对着他开了口：“表哥，你打听这些做什么！一个农女有什么好关注的！” 想到这里，她眼睛又不由得一亮，直接将乔氏叫到了边。 乔氏虽然对孙绮罗有些惧怕，可依旧跟了上去。直到两人离开数十米远后，孙绮罗这才又将袖子里的画相拿了出来。 “你认识他吗？” 江颜她不信，难不成就不能问问村子里的人？若七殿下真娶了她江颜，两人不可能没有来往。 乔氏一眼就认出了画上是宋七，立马叫了起来：“认识啊，这人叫宋七，是那丫头的男人，也不知道起初这野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亲！从前那两人成天跟着挨着，这段时间里那野男人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跑了，也没见着人了…” 她见着孙绮罗方才那怒气冲冲的样子，以为心里对江颜生了恨，所以自然也抖落了一大堆话，话语之中全离不开野男人三个字。 原以为这位小姐会给自己赏些银钱，谁料到面上一辣，差点让乔氏栽倒在地上！ 打人的自是沉香，她知道小姐对殿下的情深，方才这老不死的一口一个野男人，小姐早就不快了。 “低贱的东西，以后这样的话最好少说！” 孙绮罗的确是怒了，在她心里，宫凌就是完美无缺的，哪怕如今已经得知他和江颜成了亲，但在她的思绪里，只认定是江颜在不要脸地勾搭他。 乔氏被打得懵，如今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捂着脸颊点头。 欧阳颐由于隔了些距离，自然也没听到几人在远处谈什么，眼下听到这响亮的巴掌声立马皱眉训斥。 “绮罗，你这像什么样子！” 孙绮罗也不想跟他多说，直接嚷嚷着道：“表哥，你今天是多少次骂我了！等我到了京城，一定要好好跟外祖母说说！哼！” 这话说完后，又提着裙角走了回来。 “我方才有东西还落在那农女的家里，你在这里等等，我和沉香上去取…” 欧阳颐懒得管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日里做什么都十分顺眼的表妹，今日怎会成了这样？ 如今这做派哪里像一个世家大小姐？ 眼下就是连一个普通农女都不如。 第二百九十五章 你也被她迷住了？ 孙绮罗和沉香上去时，江颜已经在药山处忙活了。 见着她这样，孙绮罗眉头皱得更深，语气里也全是不悦，直接站在阴处让沉香去将江颜给叫来。 沉香头皮晒得发紧，可还是不得不走了过去。 江颜瞧着这两人又重新上来，眉眼里更是烦燥，要不是怕影响大伙儿干活，她还真就这么耗着了。 沉香知道他是个难对付的，眼下见着江颜动了起来，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眼下放缓了脚步跟在江颜后头。 两人还未走到，孙绮罗便大声嚷嚷了起来：“你竟然敢骗我！” 江颜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如今也不想回答，直接懒洋洋地来了一句：“这是何意？” 孙绮罗眼睛瞪圆，又开了口：“方才可是你说那画像上的人不认识，可我了解到的并非如此。他是个丈夫对不对？” 她气鼓鼓的样子让江颜有些好笑。 如今差不多也明白了孙绮罗的来意了… 感情，这又是宋七的桃花债啊。 想到这里，嘴角处又带了丝丝笑意。 “小姐并非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告知你底细？” 要不是孙绮罗忍着，这会儿就想要煽巴掌了！这女人，也太不知廉耻了吧！ “你不告诉我可以，但你可知道，他是谁？他可是当朝的七皇子！你确定是你一个小小的农女能匹配的？” 她以为自己说这话后，江颜会吃惊，紧接着自己再有身份压她一头，后面等事情差不多了时，给些银子让她彻底离开这里。 如今哪里晓得这农女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 江颜笑了：“小姐莫不是月老？我配不配得上还得经过你的同意？若是小姐再纠缠，可别怪我强行赶人了。” 毕竟小呆早就在这里虎视眈眈了。 孙绮罗也不受威胁，表哥就在下面，她敢怎么样？ 一时间又急又恼直接亮出了最后的底牌：“你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是堂堂三品官家小姐，只有我家族的势力才配得上七殿下，而你，你有什么？” “就算小姐什么都用，可又如何？他说过你娶你了么？反正，他知道我什么都没有，还是心甘情愿地娶了我不是？” 江颜已经不愤怒了，反而带着些好笑。 毕竟看着这孙绮罗想方设法地在自己这里找存在感，而又被自己倒压一头的样子，简直是有趣极了。 眼下，只见着孙绮罗翻了翻嘴皮子，又开了口：“自不量力！七殿下才不会真的看上你！如今不过是想图你的身子罢了！” “至少，他还图了不是？不像小姐你，想送身子我家夫君都不想看呢…” 孙绮罗的脸彻底绿了，如今也不管什么大家闺秀的身份不身份了，骂了一句“贱人”后，直接一个巴掌甩了上去。 可江颜早就瞧到她扬起来的手臂了，生生扼住了不说，还直接反手煽了下去。 声音清脆至极，打得孙绮罗有点懵。 这十五年里，不管是家中还是外头，连一句重话都没人敢说，眼下竟然这么生生地挨了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十分委屈，想哭却又不想让江颜看了笑话，只硬生生地憋了下去。 沉香也怒了，瞪圆了眼睛骂：“你！你竟然敢打我家小姐？” 江颜扫了她一眼，语气十分笃定：“不要老是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都是头一回做人，你想打我，我凭什么不能打回去？” “你们想问想闹的，也都完了。既如此，我便要送客了…” 这话才说完，小呆便收到了主人的眼色，直接嗷嗷地对着孙绮罗主仆两人扑去。 如今这情景，两人哪里还管得了什么？ 只一个劲地把腿往山下跑。 小呆本就只是逗两人，所以也没有使出全力，只紧紧地跟着两人后面赶，可孙绮罗本就是大家闺秀，除了在府上自己走走之外，基本上都是用的轿子，哪里跑过这么远的路？ 如今早就气喘吁吁了。 可就算这样，还是畏惧后面的小呆，所以拼了命地往药山下跑。 等到见着欧阳颐时，一个劲地大叫道：“表哥，救我，救我…” 欧阳颐一眼便认出了孙绮罗身后并非是狗，而是的真正的狼，眸子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 直接跑了上去，一把将孙绮罗两人拉了过来。 小呆见状，也没再多吓唬，直接摇着尾巴对着山上而去。 它一走，孙绮罗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表哥，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农女竟然打我，方才还放狗咬我…” 欧阳颐看着她这样，到底有些心疼。 但若说故意放“狗”咬人，那他就不信了，毕竟方才那可是正宗的狼只，以它的速度说不定眼下两人早已经被咬死了。 所以，江姑娘不过是用此想吓唬吓唬绮罗罢了。 “好了，别说了，不要哭了，我们上马车去吧。” 想着到这里，只觉得自家表妹方才并不只是去取个东西这么简单。 孙绮罗见疼爱自己的表哥这样，一时间哭得更伤心了，声音不免也大了几分：“他被那农女给迷住了，难不成你也被迷倒了不成？如今竟然不肯帮我讨回公道！” 欧阳颐没有理会她后面那句，而是皱眉沉声问了起来：“他是谁？” 孙绮罗刚想将一切说出来，可到底又咽了下去，若是让京城的人知道宫凌宁愿要个农女都不要她的话，那以后自己的颜面还往哪里搁？ 再者，若是让表哥知道这次来找江颜，不过是以给祖母治病打幌子，那就更加不好了。 所以一时间含含糊糊地答了起来：“哪里说什么他，我说的就是你！方才只不过气得说错了罢了！” “表哥，我不管，我就要让你好好教训教训她！” 欧阳颐也没再多怀疑，毕竟自家表妹从小就这样，口无遮拦。 再者，他眼下也不可能将江颜和孙绮罗心中的什么人联系在一起，只是听了这些话，眉头里生出些许不悦。 “绮罗，你不要胡闹了好不好，我们是来找江姑娘治病的！你若是还要这样任性妄为，那我只能将你送回去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和亲使者 一听到这话，孙绮罗果然不闹了，毕竟她可没忘记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事情。 眼下自己要做的都还没有办妥，哪里就能这么回去了？ 可又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毕竟那个农女简直太讨嫌了！ 才想再说什么时，不料袖子被沉香扯了扯。 孙绮罗会意，也没再多讲。 “表哥，我不胡闹了，我好容易出来一趟，才不想这么快就回去了嘛。” 欧阳颐见她这样，心里又多了一丝歉疚。只觉得方才那话，的确是自己说得太过了。 所以声音又放柔了些：“上车吧，以后不许这样了。” 说完这句后，几人便直接对着镇上的客栈而去。 才到了客栈的房内，沉香便小声地开了口：“平日里表公子可是什么都依着小姐您，自打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竟然替那个农女说起话来。” 孙绮罗声音也拔高了几分：“那你方才为何还拉我？” “小姐，若是你一直说的话，定然会引起表公子的反感。再者，也不一定就要表公子出头才成，我们自己还不是一样能教训教训那嚣张的丫头？” 沉香平日里在孙绮罗的身边惯了，也早就养成了眼高于顶的性子，再者，今日着实是被江颜气得太狠了，眼下只想要好好收拾她一顿。 听了这话，孙绮罗眼睛陡然亮了起来：“那，要怎么收拾？” “小姐你想怎么收拾？” 孙绮罗不止想要好好的教训下江颜，还打算将宫凌从她身边抢回来。如今听了这话，立马开口说道：“她抢了七殿下，长的那样子我也不喜欢！” “那要不就毁了那的容貌？只要脸被毁了，七殿下怎么可能还瞧得上她？” 孙绮罗除了眼高于顶，倒是没有那么多心思，再者，沉香跟了她这么多年，自然也是信得过的。如今听了这话，立马点了点头：“好！那就按你说的去办！一定要好好地让她吃些苦头！” 沉香见此，又将自己的计策同孙绮罗说了说，两人合计了半天，这才有了答案。 末了，孙绮罗又喃喃地开了口：“我娘的画像，你可见过？” 沉香来时，孙夫人已经死了，自然是没有见过的，夫人的画像又都在书房，她哪里会瞧得见？ “不曾。” 孙绮罗眼前没来由地浮现了江颜的那张脸来，故而又咬牙切齿地开了口。 “那农女跟我娘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 “这事情，要不要告诉我爹？” 沉香也有些诧异，这…怎么会？ 虽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也没有这么凑巧的吧？ “还是不要告诉老爷为好，老爷对夫人情深，若是知道有这么个极像夫人的姑娘存在，难保不会有收为义女的心思，到了那时，小姐只会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孙绮罗连连点头。 如今不管脑子里还有什么疑惑，也不想去思索那么多了。 反正看着那农女的脸就是膈应，早点解决了为好！ 此时的宋七，压根不知道青城村会来了孙绮罗和欧阳颐这两个不速之客，毕竟阿修眼下早已经被江颜所折服，得了她的命令，自然也没将这一切讯息传给宋七。 事隔半月，金国和亲的使团才抵达了上京。 眼下正到了周国的和阳宫外殿。 三国之中，金国善齐射，所以兵力十足，齐国重文学，出了不少文人墨客，周国经济最为富饶，但也正是这样，使得军营中并无多少精锐，前些年打仗时虽然大肆征兵，可不过也是滥竽充数罢了。 所以，这次和亲，对于两国，皆有好处。 成帝早就备下了迎接的仪式，虽为和亲，可一切恰到好处，既不会太隆重，又没有太寡淡。不仅如此，还处处彰显了周国作为东道主的风度。 周国以黑红为尊贵，天子着玄色，皇子则是黑色。 虽然一国国主不会亲自迎接，可几个皇子却都是在的了。 宋七今日着了一身黑色织金袍服，傲然立于几位皇子之中，不管是远看还是近看，都让人移不开眼。 金国的使者缓缓走近时，那走在前头的异域少女也正静静地打量着宋七。 一张娃娃脸上全是兴奋和羞涩，这正是金国的嫡公主——迪可儿。 宋七多年习武，自然感受到了身上的这股异样目光，也懒得多看，只依旧玉树临风地站着。 等到金国的使者和公主王子们走近，这才微微行礼。 双方客套了一番后，这才由太子宫萧带头，将金国一众人带进了和阳宫，等参拜完成帝后再安排一行人入住别宫休息。 之后，便是晚上的宫宴了。 见着自家妹妹的眼光一直流连于周国那最俊俏的皇子之中，迪瑞王子不由得笑道：“我家妹妹这是想嫁人了？” 虽然是公主和亲，可他们既然来了，若是有心仪之人，自然也能一并提及。 再者那位皇子气质出众，简直连太子的风华都掩盖了几分。如此，让迪瑞也十分欣赏。 金国属于游牧民族，类似于现代的蒙古族。马背上长大的儿女，自然十分洒脱不羁。 迪可儿听了这话也没有什么扭捏的，直接笑着说了起来。 “大哥也觉得那位皇子不错？的确，就是看上他了。” 迪瑞哈哈一笑：“既然这样，那我一会儿就要在周国皇帝面前替你好好问问。” 迪可儿心里如同小鹿乱撞，一对美眸直直地盯着宋七的背影。 一行人走进和阳宫，成帝正站在白玉为砌的台阶之上，居高零下地俯瞰着众人。 见此，金国王子带领着一行使者立马参拜了起来。 成帝也走了个过场，这才命宫人带着金国的王子和公主一起去了别宫， 紧接着，整个和阳宫为晚上的宴会忙碌了起来。 宫人们忙碌，几个皇子却是没有什么事情，朝拜完后便一一离了宫。 宫萧见着走在前头的宫凌，声音里全是皮笑肉不笑的奸诈：“长宁很快就成为金国王妃了，你这个做兄长的，到时候也跟着沾了光…” 宋七自然知道他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如今也没多说，只淡淡地来了一句：“大哥这是在挖苦还是在恭喜？若是沾光的话，大哥怎么不想着沾一沾？” 毕竟宫萧也是有亲妹子的。 宫萧笑了笑：“你我说了都不算，最主要还是得看父王的打算，他要嫁的是长宁，就是谁也拦不住啊…” 拦不住么？ 宋七还真是不信了。 眼下也不想和他继续说这些挖苦的话，直接说了句告辞后便对着宫门外走了去。 看着那清绝的背影，宫萧眸子里的笑意渐渐收敛，换成了一抹冰寒。 紧接着又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了起来：“查查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这个老七行事，他看不懂。 虽然知道长宁和亲的事情是父王亲自定下的，料是如何也反抗不了，但是宫凌能这么平静以对，让他有些意外。 总觉得还有些自己忽略的地方… 那侍卫领命，才想抬脚离开时，不料宫萧又开了口：“连长宁也一并查查…”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交换 皇宫的宫宴，自然十分隆重。 周国经济繁荣，眼下也得好好让金国的使者开开眼。 天还未黑透，宫里便掌起了灯，照耀得整个和阳宫如同白昼。 如今已经步入八月，深宫丹桂也都开了花，如今在暖黄色的宫灯照耀下，显得幽静而又清香。 隔老远，便传来馥郁的香气。 今日迪可儿一身盛装打扮，虽然不是中原的宫装，可一身华贵的胡服却十分惹眼，再加上一对忽闪的大眼睛，整个人如同精致的瓷娃娃。 她虽然是外丞，可却为女眷，所以便和周国的公主们坐在右侧。 眼下这身打扮，让诸公主也看得傻了眼，毕竟同为少女，对这些新鲜物件都十分感兴趣。 长宁便是其中一个。 眼下又同座一席，不禁开口赞叹道：“公主这身衣裳好漂亮啊…” 两人年纪相仿，如今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便将话匣子给打开了。 迪可儿也笑了起来，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慢慢地说道：“你的衣裳也好看…” 见她们两人说得起劲，一旁的五公主明玉眼里多了几分讥俏。 她是太子宫萧的妹妹，又是大周的嫡公主，身份自然尊贵，平日里眼高于顶惯了，自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如今听了这样的谈话，不由得出言打断：“胡服有什么好看的，哪里有我周国的丝绸锦缎华美？不过九妹妹，你过不久就要嫁去金国了，眼下觉得衣裳好看，以后有的是机会穿…” 这会儿又像是找到了什么笑点似的，让明玉眼里的笑意更加浓郁了起来，又接着开了口。 “不过话说回来，你以后要成了金国的王妃，那这位公主便成了你的女儿。哈哈，如今母女同桌，还真是其乐融融啊…” 她这话一开口，其他的小公主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惹得长宁立马红了眼，就是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迪可儿性情豪放，如今见此立马开了口。 “我还未到你们京城时，使者便让我学学周国的公主，要端庄懂礼。可今日一见，我觉得这些话都是错的。” “这位姐姐你身为一国公主，连不插嘴别人的谈话这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么？” 她的中原话不太溜，所以说的很慢。可尽管如此，可那高高仰着的脑袋却表示了自己的不服气。 这副模样将明玉气得脸色煞白，可到底贵为公主，自然也说不出那些刁钻的话。 半天才回了一句：“果然也只有金国那种不毛之地才能有你这样的公主！” 迪可儿呵呵笑：“彼此彼此呗。” 她说完这几个字后也懒得再多讲，直接将脖子扭了过来，对着长宁笑。 “我们说我们的，不要理会她。” 长宁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不受宠，所以在这深宫里也没多和旁人来往，左不过是几个宫人侍女。 可这些人又碍着身份，到底有些拘束。可今日这迪可儿却十分不同，方才又怼了明玉一通，这让她心里高兴极了。 什么母女不母女的，只要有哥哥在，她就不可能嫁去金国为妃！ 两人聊了许多后，又指着宋七对着长宁悄悄地问了起来。 长宁听了这话，又瞧见她眸子里的崇拜和爱慕，一时间也明白了什么。 才想开口说话时，没想到端坐在正位成帝却又对着金国的使臣开了口。 “两国和亲，寡人的公主们都在此，你们可有心仪的人选？” 他心里早就有了计划，眼下如此说，只不过是客套罢了。 来的是使臣，又不是金王，随便哪个公主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 迪瑞也这么认为，所以代表使臣开了口：“公主们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选，不管哪个那以后都是我们金国最尊贵的王妃！” 这话说完，又将桌案上的酒盏倒满，对着成帝敬去。 成帝哈哈大笑，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子说的对，她们都是寡人的公主，如今只挑个适龄的便成！” 这话说完后，又对着长宁这边看了来。 再看到这个女儿时，眼底的神色突然愣了愣。 这丫头长大了，如今竟然跟她母妃长的十分肖像。 回想这些年，对于这个女儿，的确是关心太少了。 眼下这样一张容颜，真要去做那老头子的王妃？ 可若不是她，又能是谁呢？ 毕竟如今牺牲一个公主可是能换来金国不少兵器的设计图。只要有了这些东西，以后周国的兵力也会逐渐完善。 想到这些，心里的恻隐之心又尽数褪去，换成了笃定。 “长宁，父皇便命你为和亲公主，将你许配给金国王，缔造两国同盟之约。” 虽然早就有了答案，可听到这话，长宁心里还是咯噔一跳。 没来由的一慌。 但眼下见着哥哥眼里投来得目光时，不免又镇定了几分。 直接乖巧地对着成帝答了起来：“儿臣愿意远嫁金国，为两国缔造秦晋之好。” 声音如同黄莺出谷，清澈而娇俏。 这让金国的使臣也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想要看看这未来王妃的芳容。 迪瑞也是如此，如今见着和自己妹妹差不多年纪的长宁，到底有几分惋惜。 不过眼下也没有多看，收回眸光后，又恭敬地对着成帝谢恩。 成帝也开心，毕竟他也没想到这事情竟然这么顺利，长宁连闹一下都没有。 但也正是如此，让他心里的愧疚更足，不免又开口说了起来：“既如此，一会儿我让女官将公主的生辰誊抄出来，和亲这件事情便这么订下了，至于婚期，自然也不能太仓促了…” 迪瑞点头，有公主的生辰八字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毕竟父王来时刻意交代过了，无论最后订的是哪位公主，最后都要将生辰飞鸽传来，让相士看看，毕竟这不仅是关系到两国的盟约，更是关乎金国的国运。 至于婚期，晚一些也没有关系。 公主出嫁，两边自然得要妥善准备。 想着这些，又恭敬地弯下腰行礼答谢，但想到方才妹妹的心思，不免又笑着开口。 “今日娶走了陛下心爱的公主，不如我金国也奉上一位公主如何？” 第二百九十八章 当众拒绝 听了这话，罗皇后脸上立马变了，只以为这位金国王子是想明目张胆地给皇帝新妃。 心里哪里会乐意？ 但脸上却又没有什么表示。 倒是成帝饶有兴致地开口答了一个字：“哦？” 话音结尾处，又看了一眼坐在长宁身边那娇俏可人的金国公主。 迪可儿脸色微红，毕竟如今也知道哥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将自己许出去了么？ 虽然有些尴尬，可更多的却是兴奋与期待。 迪瑞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又开口说了起来，声音朗朗：“可儿是我们金国最尊贵的公主，自打进宫时，便看上了陛下的一位皇子，如今我想问的是，陛下的皇子中，哪些还未有婚配？” 这话一落，罗皇后松了一口气，又抬眼看了迪可儿一眼。 草原上的姑娘如此开放？这才进宫多久啊，心里就对某位皇子芳心暗许了？ 不过自己萧儿早已经有了正妃，即便没有，自然也瞧不上这么一位草原公主。 说是公主，可到了大周国，不过是没权没势的孤家寡人罢了，连个朝臣之女都比她强得多。 想到这里，她还真想这位草原公主看上的是那宫凌。 成帝听了这话，又对着迪可儿笑了起来：“不知公主看上的是哪一位皇子啊？” 迪可儿脸色更红，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羞怯，直接下了座位对着正堂上走去，一身精致的胡服在宫宴上十分惹眼。 她不会行中原的礼仪，便对着成帝行了一个金国的问安礼，末了又开口说了起来。 “陛下，在我们国家，姑娘若是喜欢哪个男子，便将手里的佩刀赠予他。那我如今便也将我的佩刀解下，一会儿陛下就知道可儿心仪的皇子是谁了…” 成帝五子，除了太子宫萧，上次因背锅一事被贬为庶人的二皇子宫羽，便只有四皇子宫昭，七皇子宫凌和八皇子宫瑞了。 恰好这三位皇子也都还未娶亲。 宋七倒没有那些想法，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似的，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瞧过迪可儿一眼。 倒是另外两个皇子心里有些激动，毕竟迪可儿长相甜美，再加上又是公主身份，自然比寻常人要高贵，如今才最巴不得她看上的是自己。 三人正好站在一排，是什么样的表情，一目了然。 迪可儿带着大家注视的目光走近，缓缓地停在了宋七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匕首递了出去。 见是七皇子，大伙儿的脸上也没用多少讶异。毕竟论长相气度都在另外两个皇子之上。 宋七看了一眼那匕首，淡然地开了口。 “抱歉公主，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时机还未成熟，他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娶了江颜的事情公布出来。 毕竟这只会有害无利。 说不定有心人还会顺藤摸瓜对江颜不利。 他这话语一出，全场震惊。 尤其是那些官家女眷，更是目瞪口呆。 就是成帝脸上也微微有些不悦，这话不仅让金国公主难堪，就是让他们周国也难堪得紧。 公主示爱，他一个皇子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拒绝？ 所以大伙儿的目光纷纷转向了迪可儿，看她会走什么反应。 迪可儿并没有难堪，只是看到了宋七方才说那话时眼里的笃定，心中微微有些酸楚失望。 她到底哪里不好？ 在草原上她是人见人爱的公主，可到了这里，他却连瞧一眼都不愿意？ 既然这样，她也不想这么卑微。 想到这些，立马收敛起脸上的表情，高傲的扬起了头，声音依旧清脆。 “我的确爱慕你不假，可我也没说非要嫁给你。我哥哥方才的话不过是打趣罢了…” “还有，我可是草原上最尊贵的公主，要嫁的人自然是这世上第一勇士，更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男子…” 迪可儿并没像其他的小姑娘那般耍泼妇任性，只是洒脱地收回了手中的匕首。 说完这话后，更是如同一只翻飞的蝴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动作天真娇憨，可又带着一份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尊贵气息。 所以这出闹剧不但没有让迪可儿当中难堪，反而还让大伙儿纷纷称赞。 毕竟，这才是一国公主才有的大气。 宋七为此也对迪可儿欣赏了三分，不过这仅仅只是普通的赞赏而已… 如今也浅笑着回了一句：“愿公主他可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迪可儿也跟着笑了。 突然眼下有些羡慕起这位皇子心里的姑娘来。 她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毕竟透过方才那些话，她并不止看到了笃定，还有眼里的宠溺和柔情。 原本一场可以扩大话的矛盾就以这么和平收场，让宫萧的脸色不太好看。 毕竟自打迪可儿起初说那些话时，他便猜到了会是这位七弟。所以早就在心里谋划了一出好戏。 公主当众被拒，肯定羞愧难当。 若是时候来个“寻短见”，这样便涉及到两国邦交，金王痛失爱女，肯定不会放过他。 所以宫凌这次自然在劫难逃。 可如今却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如此豁达，如今当着众臣的面说了这么一翻话，他还能有实施计划的功夫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 姑娘家眼皮本来就薄，方才那些话，不过是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公主的身份。 若是人后做出点什么举动，那也是没有矛盾的吧？ 思及此，他心中已经有了规划。 迪可儿如今自然不知道如今已成了他人的羔羊，落坐在座位之上后，成帝也紧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么爽朗豁达的公主，果真比我中原的姑娘要强许多！一会儿宴会过后，寡人重重有赏！” 迪可儿听了这话后，又行了几个谢礼。 长宁为此，也对这位可爱公主好感大增，如今忍不住再她耳边偷偷说了起来。 “我七哥的确有了心仪之人，你不必介怀。再说了天下好男儿又不止我七哥一个！以后自然会找到自己所爱。” 因为是宫宴，她也没说太多，毕竟也怕人多嘴杂，泄露了不该说的。 迪可儿笑了起来：“我知道的，以后我要嫁的人一定比你七哥还要优秀！” 第二百九十九章 宫萧的计划 长宁也哈哈大笑了起来。 才笑完，迪可儿又开了口：“只是姐姐嫁给我父王，的确是委屈了，若我说，要是嫁给我大哥挺好的…” 不过是随口一说的话，如今迪可儿竟然觉得越看越般配。 只是却让长宁红了脸。 毕竟她只是一个姑娘家，听到这样的打趣哪里能不羞涩的？ 这一场合宫宴，虽然有了些波折，可最后却是十分圆满地结束了，丝竹声落尽后，众人也纷纷离开了大厅。 迪可儿和长宁一见如故，所以如今也没有跟使者一起，而是跟着长宁一同在御花园里闲逛了起来。 迪瑞见着妹妹虽无异样，可想着方才那七皇子当众说的那些话，到底多了几分气氛。 虽然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可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替妹妹讨回个公道才成！ 所以如今见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宋七，不免开口冷声说了起来：“七殿下留步。” 他是金国的大王子，母亲是王后，将来更是要继承大统之人，所以身上的气势自然不可言说。 再加上本就长得腰宽肩阔的，如今站在月光之下，更是多了一种威风凛凛的气势。 不过在渐渐靠近宋七后，便被平分去了几分秋色。 “我妹妹可是珍宝，殿下今日这样，是什么意思？” 迪瑞见他走近，又开口说了起来，声音清冷沉着。 宋七也有妹妹，自然知道作为一个兄长对于自家妹妹的维护，所以眼下眸子里并无什么不悦。 “我有心爱的姑娘，所以并非公主的良人。” 迪瑞不知道要怎么反驳，过了半晌才重新开了口：“那位女子是地位比我妹妹高，还是长得比她好看？” 宋七想到江颜的面容，眼里柔情乍现，连声音都温润了几分。 “她是这世上最好的的女子，不管身份地位，长相才情，在我心里都是世人远不及的…” 迪瑞没有喜欢过别人，自然不能理会这种感觉。 但眼下看着宋七眼里光芒，突然也想看看他嘴里描绘的那个女子，到底是何等人物，竟然比她妹妹还要好？ 宋七又道：“今日之举我并非有心，还望王子替我向令妹道歉。不过，若是重来，我依旧还会这么做。” 这话说完后，宋七便抬脚准备对着宫门走去。 只是在两人擦肩处，又轻声地在迪瑞耳边开口说了一句：“今夜，你可要多多留意令妹的安危。小心身后的黑手。” 他十分了解宫萧的手段，这么好的机会，不闹出点动静着实可惜了。 毕竟那位太子爷不就是一心想要要扳倒自己么？ 虽然宋七的话很让迪瑞费解，可如今直觉觉得他说的并不像开玩笑，一时间神情也肃穆了起来。 才想再开口询问时，不料人已经走远了。夜风之下，只剩下黑色的裙角在空气中飘荡。 迪瑞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禁赞叹了起来。 不管从哪个方面，他都觉得这七殿下比太子更有帝王之象。 …… 御花园里，长宁和迪可儿坐在凉亭里谈得欢喜。 仿佛闺中密友似的，有说不完的小话题。 几名宫人站立在凉亭外，也没有过多的打扰。 只是时不时地往凉亭内端一些瓜果点心之类的，眼下一名绿意的侍女便用盘子托着一盏葡萄酒款款走了进来。 “两位公主，这是陛下御赐的葡萄酒，奴婢替二位公主倒来尝尝。” 长宁点了点头后，又对着迪可儿说了起来：“这葡萄酒所用的葡萄是来自吐蕃，酿的酒更是香甜甘醇，好喝极了…” 迪可儿也笑道：“我最爱喝酒，我们草原上有羊奶酒马奶酒，可好喝了…” 两人聊天间，宫人已经将胡可儿的酒盏给倒满了，紧接着去给长宁公主倒。 可如今一个没留神，那酒盏的酒水竟然溢了出来，紫色的液体也顺着桌脚流到了长宁鹅黄色的衫子上。 那宫人大急，立马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还请公主责罚！” 长宁性子活泼，对下人也是客客气气的，虽然这名宫人并不是她宫里的侍女，可如今也没有怪罪。 只是笑着开了口。 “你下去吧！本公主今日高兴，并不会责罚你！” 那宫人大松了一口气，叩头谢恩后连忙退了下去。 她一走，立马有侍女上来说道：“公主，奴婢这就去取一套衣物来，仔细玉体着凉。” 长宁点点头，这凉倒是没什么，就是葡萄酒甘甜，如今虽然入秋可衣服也穿的不多，裙摆贴在小腿处黏糊糊的。 那宫人一走，没过多会儿便回来了，手上还捧了一套干净的衣裳。 长宁见此，也没多话，直接对着迪可儿开了口：“我先去换个衣服，你就在这里坐坐。” 御花园边废弃的宫殿很多，如今反正带了宫女掌灯，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一行人远去，这边便只剩下一个宫人了，如今正低着头似是在想什么。过了好半晌，便又开口说了起来：“公主，不远处有一条湖，如今莲花还未谢，可好看了。不如趁着这会儿工夫随奴婢一起去看看可好？” 这宫人并不是长宁身边的侍女，方才一直低着头，再加上方才两人又聊得欢，自然便没有发现那么多异常。 迪可儿皱了皱眉头，才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开口问了起来：“那处地方离这里远吗？” “不远，绕过这亭子走几步就到了。” 见此，迪可儿这才点了点头，一对眸子堪比天上的星辰：“好啊，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那宫人听了这话，眼里多了一抹深意，直接在前头掌起灯来。 她说的并不假，两人行过凉亭，没走多远的确是到了一处人工湖，湖面是湛蓝色的水波，如今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上面还有碧绿的荷叶和嫩粉色的荷花，为这一抹景色又添了几许灵气。 迪可儿在来周国之前，眼里全是辽阔的草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致，如今见了此情此景，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原来，父王画上的那些景色是真的…” 她赞叹，那宫人却一步步逼近，等到了离迪可儿身后时，重重地往前推了去… 第三百章 迪可儿失踪 也就在这时，一只沉着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住了她，眸子里全是怒意。 那宫人吓了一个踉跄，直接倒退了几步。 方才这动静极大，让迪可儿也反应了过来，转头对着后面瞧了瞧，见着自家大哥时，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她并不知道方才的险境，如今正一脸迷糊地看着迪瑞。 “没什么，就是发现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宫人。” 迪瑞看了一眼那宫人，声音里全是冷意。 末了，又开口说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他本就生的高大，再加上常年在马背上的原因，力气极大，如今一用劲，只将那宫人疼得掉眼泪。 可就算如此，牙关也不肯松开一分一毫。 迪可儿还从未见着哥哥这幅模样，所以眼下还真是有些呆了，但尽管如此，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只紧紧地闭着嘴唇不说话。 “既然你不说的话，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迪瑞还想再用力，可扼的手腕处明显一松，再看时，那宫人已经软榻榻地对着地上倒了去。 嘴角处也多了一抹鲜血。 迪瑞见此，整个面上更加阴寒了几分，刚想看看她有没有断气时，不料长宁一行人已经找了过来。 见着瘫倒在地上宫人时，也是大吃一惊。 “她死了？” 宫里死人是常事，长宁也见得多了，如今疑惑的是，她为何会突然就这么死了。 迪瑞看了一眼长宁，发现在这清冷的月光下下，她仿佛比方才在大殿上更好看了些，脸上带着些草原姑娘所没有的柔情和婉约，显得别有韵味。 但不过也就是这一瞬间，却又移开了眼。 “刚才她想要推可儿下水，还好我来得及时…” 他也正是和宋七谈完话后便匆匆赶了过来，还好瞧见了这边的人影，若是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长宁皱眉，也没有怀疑迪瑞的话，毕竟对于一个异国王子来说，就算失手打死了一个宫女，也没有解释的余地。 眼下再看这宫人时，只觉得有些眼生。 “她并不是我宫中的侍女。” 方才一直没有注意，如今后知后觉，只觉得方才那给自己倒酒的宫女也很有可疑，好像就是特意安排好的一样。 会是谁，想对迪可儿下手？ 莫非是想着栽赃给自己？ “百合，去查查她的腰牌。” 长宁一吩咐完后，身后一名大宫女走了出来，直接对着地上那宫人的身上翻了翻，见着无任何线索时，又开口回禀。 “九公主，她没有腰牌，身上更无其他线索。” 正在长宁不知道怎么办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来，打破了当下的焦虑：“他是宫萧的人，今日做这一出，不过是想要借此对付我罢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下手竟然这么快。” 宋七方才没有回去，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无端地想到了江颜。 所以只一个人在宫墙下独步，听到这边有声音，便走了过来，正好撞见了眼下的情景。 迪可儿被当众拒绝，纵然不会对宋七再有过多的心思，可如今见着他那张脸时，心里到底依旧如同小鹿乱撞，让她有了些慌乱。 不过她这样的心绪，众人也没有过多关注，长宁听了自家哥哥这话后，第一个开口问了起来：“针对你？” 他知道太子哥哥和七哥一向不合，可如今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宫女推迪可儿下水，跟他有什么关系。 倒是迪瑞一点就透，眸子里多了一丝愤怒。 直接捏着拳头沉声来了一句：“竟然敢对我妹妹下手，我迪瑞这就去宰了他！” 迪可儿一把拉住了自家哥哥，毕竟这可不是在金国，如今大哥这么冲动，肯定会出事的。 “我和太子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 迪瑞看着自家妹妹眼里的单纯，一时间眉头皱得更深了起来。从前只觉得妹妹这样无忧无虑的便好，可眼下却十分不放心。 所以这会儿又解释了起来。 “今日七殿下当众拒绝了你，若是你因此想不开，那便将整个事情推到了殿下的头上。到那时，父王一定会要周国陛下给个交代。” 听到此话，两位公主皆是怔住了。 毕竟她们可没有想到这么长远… 长宁更是不知所措地开口问了起来：“那现在，要怎么办？” 宋七瞧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宫人，又重新开了口：“宫萧既然能做这个事情，自然会将一切都妥善处理好，让人查不到他的头上。再加上这宫女死了，那便也是死无对证了…” “我眼下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要让公主屈尊降贵一下了。” 如此，也能借此机会好好查查。 虽然宫萧出了手，自然早就备好了应对之策，最后不可能让自己沾上污点，但如今膈应下他也是好的。 …… 今天夜里注定就不是一个太平之夜。 宫宴才完，便又传出了迪可儿公主失踪的消息，这让宫女们脸色都变了变。 成帝整个神情也不太好看了。 毕竟若是金国的王子和公主在这里出了什么差池，那自然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如今立马派宫人去找，眼下已经询问到了长宁的头上。 长宁虽然对整件事情知情，可如今眸里却没有流露出半分异常，一对杏眼全是担忧，直接开口叙述了起来。 “我方才和可儿公主在一起，但一位侍女将葡萄酒洒在了我的裙上，如此，我就回宫换了一身，等再来时，公主已经不见了。” 那女官听了这话，也皱了皱。 偌大个皇宫，想找个人也着实不容易，可就算如此，方才大伙儿都翻了个遍了，还是找不到。 不仅如此，就是守卫宫门的侍卫也没见着公主的人。 如今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若是找不到人，陛下一生气， 难保不会怪罪到她们的头上。 “九公主，那你方才走时，可有其他的人在此？” 长宁听了这话，又开了口：“并无，她让我们都离开，说想要一个人静静…” 那女官得此言语，不禁想到了今日在宴会上的一切，如今大周朝的文武百官都知道七殿下当众拒绝了金国公主的爱意。 虽然公主做出了那样一幅洒脱的姿态，可到底是个小姑娘。 难保不会觉得羞愧而做了傻事？ 第三百零一章 御花园里的尸体 当然，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做下人的也不会傻到去说出来。 如今答了一句后又吩咐宫女们继续在皇宫里找。 迪瑞这会儿也假模假样地跑了过来，眼里全是焦急。 “我妹妹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今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找到！” 宫人们皆是战战兢兢，只能缩着脑袋继续去找人了。 经过此事，整个皇宫彻夜灯火不休，就是成帝也担心辗转难眠。 这毕竟是一国公主，若是在这里出了好歹，那定然会殃及鱼池。 忙碌了一夜，直到黎明宫人们还依旧忙忙碌碌。 成帝昨夜并未睡好，如今已经起身等待宫人穿衣。罗皇后见着这些进进出出的宫人，慵懒地开口询问道。 “公主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回皇后，并无结果。迪瑞王子大怒，昨天也跟着宫人们寻了一夜。” 成帝听到这个事情心里便郁结，眉头拧得更深了。 正此时，罗皇后又开了口：“陛下，我听她们说，公主支走了长宁和一众宫女，而后便不知所踪。我怀疑是不是受到了老七的刺激，毕竟姑娘家脸皮薄，想不开也是在所难免的…” 说完之话，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并不知道宫萧的计策，如今这么说，纯粹是想着往宋七身上泼脏水罢了。 不管那公主是如何失踪的，只要坐实了这么一条说辞，那就和宋七脱不了干系。 成帝想着昨天迪可儿那高傲洒脱的样子，又觉得不太可能。 但如今也只有这一点能解释得通了。 不管如何，先封锁消息才是。 “通知各宫人，不得将此消息外传，今日早朝也一同免了！” 太监领命，直接走了出去。 他一走成帝又开口吩咐：“去将七殿下给叫来，还有太子也一并喊来…” 罗皇后听到太子二子不免战战兢兢，叫宫凌还能理解，如今拉上萧儿又是为何？ 心里忐忑可脸上却不显。 帝后不说话，宫殿里更是鸦雀无声，一众太监宫女连头也不敢抬。 等到宫萧和宋七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宫殿时，屋里这才多了一抹生气。 宫萧心里洋洋得意，昨天的事情他早就有所耳闻，如今正想着看宋七倒霉呢。 不过脸上却没有流露半分，眸子里依旧是沉着冷静。 两人到了殿内，异口同声的请安。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成帝也懒得讲那些客套话，直接开口说了起来：“快起来吧。” “我今天叫你们来呢，是想要问问那金国公主的事情到底要如何处理…” 皇宫只有那么大，如今翻遍了都找不到人，不管是生是死都要想出个对策来。 宫萧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宋七，眸子里不悲不喜：“父皇，事关重大，儿臣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只是这件事情儿臣觉得是因老七而起，若不是他当中拒绝公主的爱慕，如今也不可能闹到这样不可逆转的地步…” 宋七不言不语，甚至连狡辩都没有，毕竟他也懒得说那么多… 在宫萧看来那便是无力反驳。 成帝没有说话，反而他又继续开了口：“公主年少，这件事情七弟你难辞其咎啊。” 宋七转头对上宫萧的眼眸，一字一句地开了口：“大哥何出此言？你就如此笃定公主会做傻事？我看那公主生性豁达，并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再怎么都是个姑娘家，如若不然，七弟觉得公主此时会在何处？” 宋七嘴角带笑：“说不定是贪玩跑到哪里去了也未可知…” 宫萧认为他就是在辩驳，不禁又说道：“去哪里玩能玩一夜，而且昨天宫里这么大的动静，父皇我认为眼下应该叫人去湖里打捞下公主，毕竟御花园能寻短见的地方，也只有这么一处了…” “大哥怎么着好像巴不得公主会出事一样？这样莫不成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话让宫萧哑口无言，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什么能反驳的话。 倒是成帝听得头疼，立马训斥道：“够了！” “事情都还未说清楚，你们两人这到底是在讲什么！” 一顿嚷嚷之后，两人立马安静了下来，也正是这时，有宫人前来报备，语气里全是急促和慌乱。 “陛下，御花园之中的荷花湖浮出了一具女尸，看那穿着，像是金国公主…” 这话一说，罗皇后和宫萧心里都安定了下来。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七弟，我知道这事情并非你本意，可眼下公主出事证据确凿，你也不必说这些无用了的吧。既然事因你而起，总规要给个答案的…” 宋七懒得再理会他。 成帝一听到女尸两个字，脸上绿了，如今也不想再多呆，直接对着御花园里走去。 天色才透亮，皇宫里雾蒙蒙的。 御花园虽然出了大事，可除了当事的几个宫女，便也没有什么人敢靠近。 毕竟在宫里呆得久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再者，这皇宫一个不留神，随时都可能要掉了脑袋，有些事情不多去管最好。 所以各处宫女皆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成帝几人赶来时，御花园里的那些下人们皆是战战兢兢的，但就算如此，依旧是有条不紊地给众人请安。 成帝看了一眼那尸体，立马开口询问了起来：“尸体是几时浮上来的？” 听了此话，掌事大宫女恭敬地回道：“回陛下，就是方才。几个洒扫的宫女经过此处发现了尸体，而后便叫了人打捞了上来…” 那尸体是正脸朝下，方才打捞上来时，大伙儿也没敢乱动。 如今身上早就被泡胀，唯一能证明身份的只有那身精致的胡服了。 毕竟在这宫里，穿这种衣裳的只有迪可儿。 成帝有些头疼，揉了揉额头又开了口，声音有些颓唐。 “将公主的尸体先搬回大殿去…” 众人领命，直接对着尸体处走去，可小心翼翼地将尸首翻过来时，一时间傻眼了。 这好像不是那金国公主啊… 第三百零二章 交待 成帝也看出了不对劲，毕竟昨天在宴会上，迪可儿万众瞩目，她的长相大家自然都是记得的。 如今这尸体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与此同时，宫萧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这人既然不是金国公主的话，那为何穿了这身衣裳？ 莫非，这一切都是坑？ 他还未想明白时，又有宫人来报：“陛下，公主已经在冷宫里找到了，看样子似乎是吓得不清…” 紧接着，迪可儿被人搀扶了过来，身上的胡服早就换成了宫女的装束，一对眼睛更是如同刚出生的小鹿。 “陛下，昨天这宫女想要推我入水，我反应过来后不小心将她给推得撞在石头上。我害怕，害怕自己杀了人，更想害怕有人加害于我，所以这才换了衣服躲了起来…” 她本就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纵然再如何傲娇，可在这种事情面前露出害怕自然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所以压根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成帝听了此话，脸上更加严肃了起来：“你说有人要加害于你？” 毕竟她一个公主，若是没有此事，自然也不可能乱搬弄事非。 迪可儿一个劲地点头：“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求陛下为我做主！” 她这样子像极了受伤的小鹿，让成帝充满了保护欲，毕竟算起年纪，迪可儿跟周国的公主差不多大… 再者，她也绝对不会允许金国公主在这里出半点差池。 “这件事情，朕一定要彻查清楚！” 宫萧袖中的拳头紧了紧，虽然一切安排妥当，不会殃及到他的身上，可想着自己精打细算的计划就这么被破坏，就是不甘心。 可以眼下在不舒坦又有何用？ 方才这会儿功夫，成帝已经查到了那名故意给长宁公主衣裳上倒酒的宫女。 可人带来时，却已经咬舌断了气。 这让整个线索全断了。 宋七嘴角带笑，瞧着地上的两名尸体，冷声开了口。 “大哥方才不说的欢么，怎么眼下什么都不讲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宫萧自然这是知道的。 眼里闪现过一丝阴翳。 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吧… “七弟何出此言？” “大哥难道不知道么…” 到了这里成帝自然也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如今看了宫萧两眼后，又冷声开了口。 “这件事情，朕会查个明白。” 宋七笑了笑不语，其实父皇这语气和神态他已经明白后续会是怎么回事了。 左不过是找个垫背的，拉出来给迪可儿一个交待吧。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开口。 “儿臣希望父皇，真能查个明白…” 说完这话后便起身离去，没过一会儿工夫便只余下一抹墨袍轻轻飘荡… 他一走，成帝立马将宫萧叫到自己的宫殿中，沉声开口。 “我知道你看不惯老七，可金国王子公主是什么人，你也敢动！” 他的声音里全是怒意，明显对此事已经大为不满了。 “你是朕的太子，这天下将来都是你的，你有什么可防备的！” “父皇，这不是儿臣做的！” 宫萧跪倒在地，他知道自己眼下承认这话意味着什么，会让父皇伤心失望。 所以坚决不能认下此事。 “儿臣是你一手教导的，虽然对七弟有些忌惮，可也不会做出这种对周国不利的事情！父皇，这件事情，儿臣也不知情啊！” 成帝并非完全信任，可想着曾经的那些拳拳的父子情，便也没有再说其他，半晌才来了一句。 “不是你做的就好，萧儿，你是朕的嫡长子，是周国以后的储君，不管做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 “这件事情，朕会给公主一个交待。” 宫萧松了口气，跪了半晌后，才起身告退。 成帝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眸子里一片恍惚。 明明最好的都给了他，可眼下却一次次地让人失望… …… 金国公主被谋害一事，最终只是让那倒酒的宫女顶了锅，说那宫女是前朝重臣之后，想要借此机会来引起动乱。 不料却被识破，这才咬舌自尽。 这事情并未有外臣知晓，所以也不需要昭告天下，只是成帝叫来了迪瑞和迪可儿红兄妹两，阐明了这件事情罢了。 不仅如此，还赏赐了不少物品宅子。 两人早已知道内情，也知道陛下如此处理是不想再大动干戈，所以自然也只能就此作罢。 兄妹两从正殿而出时，迪可儿长舒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我还是得让长宁好好地感谢下七殿下，要不是他，说不定这会儿早就见不到哥哥了。” 迪瑞想到此时，眸子了紧紧地皱了起来，表情里全是后怕。 “周国后宫远比我们朝要乱，等父王的回信一到，我们便赶紧离开…” 虽然他也有几个庶弟，但断然不会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来害人，经过这次，妹妹肯定是得罪了那位太子爷。 以后难保不会有什么万一。 迪可儿点了点头，但眸子里依旧有些不舍，过了半晌又喃喃地开了口：“那我，舍不得长宁啊…” 迪瑞听了这个名字，脑子里全是那张清绝的脸，不知为何，心里如同骤然起波的湖面，泛起了不少涟漪。 这样的情绪，让他也有些奇怪，不免立马压制了下去。 “她以后是我们的庶母。” “大哥，我不想她嫁给父王…”长宁那么好，这样是会害了她的… 迪瑞没再说话，迪可儿见此也默不作声，末了又对自家哥哥道了别，对着长宁的宫殿而去。 只是想着方才的事情，步子没来由地沉重了几分。 长宁，真的必须得嫁给父王吗？ 正在迪可儿想得入神时，脑袋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抬头一看时，正对上一汪似笑非笑的眼帘。 “哟，这不是昨天被那家伙拒绝的草原之花？” 开口的正是南郗。 今日他正好进宫找宋七，却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迪可儿。 方才隔老远便瞧见了那低着头的小姑娘，眼下正站在这里看她会不会撞过来呢，没想到还真是中招了… 迪可儿见他，脸上一恼。 “你是谁？” “本世子乃京城第一俊俏潇洒倜傥的美男子是也，你走得这么着急，难不成还想要去表白么？” 第三百零三章 和亲之事 见他阴阳怪气的，迪可儿眉头皱的更深了。 “什么柿子桔子的，本公主没时间跟你说话！” 南郗哈哈一笑，唰的一声又打开了手里折扇，笑得风雅至极：“你放心，就你这脾气啊，莫说那家伙了，就是连我都看不上。” “再说了，那家伙…心里的人，可比公主要强了好几倍不止…” 听到这话，迪可儿来劲了，立马转了口风：“你见过他爱慕的人？” 虽然心里没有了爱慕，可如今却对那位姑娘十分感兴趣，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物，才会引起那样的男子倾心。 南郗知道这是在宫内，所以也不会说太多，如今只是笑了起来：“我为何要告诉你？” 迪可儿才来的精神立马被浇灭，立马气鼓鼓地开了口：“那本公主也不想跟你在这里耽误时间…” 说完，便直接对着远处走去。 倒是南郗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免摇了摇头。 这小姑娘和昨天在宴会上的表现简直相差太大了，如今瞧着就是一个心智未熟的小毛丫头嘛。 不过，宫凌那家伙真有那么香？怎么是个女的都喜欢他呢？ 本世子这么俊俏难不成没人瞧得见？ 两人邂逅没过几天便被迪可儿忘到了脑后，在这几天的功夫里，金国也发生了诸多事情。 此时金国的都城的王宫里，金国迪达尔正将手里那份长宁公主的生辰递了过去。 “这就是那中原公主的生辰。” 相士从长相上来看并非金国人，而是中原人，半年前流落到金国后便被国王封为天师，所以对他自然也是信任得很。 那天师接过后，又和国王的生辰放在一起。 这才闭着眼睛喃喃地念了半天，末了才陡然睁眼说了出来：“这位公主单看生辰并无不妥，但若是和大王您的放在一起，那便是大煞也，对我金国大大不利…” 这话才落音，外头的宫人便匆匆赶来禀报：“大王，不好了，宫殿里的哪科神树昨天被雷电给劈开了！” 金王听到天师那话，脸色本就不太好看了，如今得此言语后，瞳孔紧紧地放大，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毕竟这棵神树，可是供奉了许久的，历经百年都没有丁点事，如今竟然无端被劈开了？ “这便是天相也，大王，您是金命，那位公主是火命，火克金，此位公主对你大大不利。” 金王双手都在颤抖，过了好半晌这才开了口：“可有化解的办法？” 毕竟和周国联姻，那是势在必得。 “大王可以直接上书周王，从众多公主之中挑一个木属性的便成，木生金，此女只会对大王有利。” 听了这话，金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毕竟这婚期也未定下，如今上书，自然也是可以的。 再者，周国答应嫁公主，不就是贪慕自己的那些兵器图？如今有这样请求，对方不可能不会答应。 思及此，金王立马让人备笔墨，又让通晓中原文字的官员写了封书信，最后再盖上国玺。 “将这封书信立马飞鸽传书到大王子手中。” …… 迪瑞收到信的同时，宋七也拿到了一月传来的讯息。 看着上头的字迹，眼角没来由地闪现出一丝光华。 既然父皇的旨意反抗不了，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果不其然，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情。 思及此，脑海里又不免想到了那成天惦念着赚钱的女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等过段时间，也得将她去接来了。 末了，又将手里的纸笺藏入袖中。 正这会儿，太监传来口谕让宋七去成帝处。 他去时，除了迪瑞兄妹和宫萧，还有周国的掌管星宿术相的太史令和长宁公主。 看着成帝脸上阴晴不定，宫萧心中也忐忑不安。 上次的事情已经出了岔子，如今他可不希望和亲再生变故了。 但此事并不会如了他的意，没过片刻，成帝已经开了口。 “金王求亲之事，有了变故。那边已经传来了讯息，说和长宁的生辰不配。刘大人，这是几位公主的生辰，你且看看哪一位属木命。” 长宁并没有提前知道消息，眼下一听这话，眼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和激动。 大哥果然有办法！ 如今终于能摆脱那样的恶梦了！ 可这件事情有人欢喜有人忧虑，宫萧听了此话，心头猛然一缩，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攥成拳。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迪瑞兄妹再捣鬼？毕竟他们和长宁走的近，难保不会有心偏袒。 如今还不等刘大人答话，便急匆匆地开了口：“父皇，这又从何说起？长宁是我周国的公主，尊贵无比，何来生辰不匹配之说？” “可儿公主和长宁走的近，谁知道是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念而动了心思…” 成帝看了宫萧一眼，也懒得再说什么，直接将手里的宣纸递到了他的跟前。 声音有些沉。 “你自己看看…” 宫萧接过纸张，一眼便看到了上面盖着的国玺。 国玺乃国君所有，自然不可能让他人拿着，就是王子也是不能的。所以，便也证实了此封书信，是出自金国国君之手。 但尽管这样，宫萧还是觉得这一切总像是被人设计好了似的，完全超乎了他的掌控。 “没想到一国太子，竟然心思如此腹黑，我妹妹的确和长宁公主交好，可也没必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欺上瞒下！” 迪瑞鄙夷地看了一眼宫萧，眼里全是不屑。 宫萧此时哑口无言。 他虽然心思重，又容易冲动，可如今这般情形断然不可能和迪瑞再费什么口舌之争。 这样，只会更加引起父皇的不喜。 所以故作大度地开了口：“是我疏忽，还忘王子和公主海涵…” 迪可儿哼了一声，直接将头转了过去，迪瑞也没再继续多说。 倒是成帝看了一眼几个小辈又重新将方才的话对着太吏令刘大人开了口：“寡人的这几位公主，哪一位是木属性？” 除去长宁，周国适龄的公主便只剩下四公主景熙，五公主德昭，和六公主明玉。 刘大人从左到右看了一眼，依次开口说了起来：“四公主是土属性，五公主虽然和四公主同年，可按照生辰八字，属水，只有六公主为木属性…” 第三百零四章 有诈 听到这话，宫萧的眸子陡然变得更沉了。 明玉可是她亲妹妹，又是这大周国的嫡公主，如今怎么能去那种不毛之地当王妃？ 而且还是嫁给一个老头！ 所以立马开口表示了自己的不满：“父皇，明玉是嫡公主，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迪可儿方才还不知道这六公主是谁，如今听了“明玉”二字，也记起了正是那天在宴会上嘲笑她和长宁的那位。 如今眸子里多了几分得意。 让她嫁过去正好，有自己母妃压制着，哪里还敢再闹腾？ 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就算想搬救兵，那也是没用的！ 在草原就是他们一家说了算！ “太子这话何意，难不成我金国配不上公主？不过，和亲之事我也不强求，陛下若是不同意，那我即日便启程告知父王。” 和亲本来就是两国利益的交换，取长补短。 父王想用周国的钱财来换取更多的东西，周国也能用他们兵器图来囤积实力，如今两国虽然联盟，可有朝一日还是避免不了刀剑相向。 毕竟谁都想做这天下唯一的主人。 所以，和亲之事只是让这种局面缓和几年罢了。 倒是成帝有些犹豫了起来，金国兵力兵器极为强大，如今哪怕学到一两成兵器制造术对周国的益处都十分大。 明玉虽然为嫡公主不假，可在他眼里，哪里比得上这些？ 虽然和亲金国也会得到不少银子以及丝绸，但周国经济繁荣，这些东西他本来就不在乎。 只要有了兵力，将来统一三国，指日可待。 “寡人已经的答应了金王的求取，如今怎可出尔反尔，传寡人口谕，长宁公主身体不适，便将明玉公主册为和亲公主！” 听了这话，宫萧如鲠在喉。 虽然兄妹情深，他也从未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可如今父皇金口一开，哪里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虽然可以用其他的法子保全明玉不假，可到头来父皇难免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上次因着那金国公主的事情，父皇已经有所怀疑，如今他不能自掘坟墓。 想到这里，也不再理会自家妹妹的哭泣声，只紧紧地将手攥成了拳… 这一切，肯定是老七在背后捣的鬼！ 这家伙一日不除，自己怎么都不踏实！ 宫凌自然知道宫萧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可如今又能能怎么样呢？ 大不了光明正大地来了场较量。 宫城的翻手为云，江颜自然不知情。 经过这几天，那孙绮罗和欧阳颐倒是没有来闹腾了，所以这七天早就将那日的事情抛之脑后。 如今更项生意都步入了正轨，药山的事情也忙完了，不止搭好了大棚，那些重新种的药材也都种了上去。 所以便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这几天只在医馆里忙活。 步入了八月中旬，正是季节交替的日子，医馆里咳嗽声一片，听得江颜脑门子都涨了起来。 不过对于这样咳嗽，若是轻者，倒不用过多用药，尤其是小孩和老人，直接吃些药膳便成了。 故而又推出了一款专门治疗咳嗽的秋梨膏。 鸭梨去皮切开去核，再捣碎成泥后又倒入纱布中过滤出梨汁。将生姜切丝，红枣去核，罗汉果，枇杷叶，梨汁，川贝粉放入小碗中蒸一个时辰，再加入冰糖用小火熬制一刻钟便可。 秋梨膏有生津止渴，润肺化痰的功效，对于咳嗽的疗效十分不错。 所以这断时间内药膳堂也是围了不少人。 江颜看着斜斜的夕阳，也没再多呆，才打算走出医馆回村时，不料外头急匆匆地来了个病人。 一见着江颜，便立马开了口：“江大夫，我娘病重，求您走一趟吧？” 来这上门找看病的人也多，所以江颜对此，并没存有其他心思，直接一如往常开口说了起来：“你家住在哪里？你娘又是怎么回事？” “我家住在东村，我娘，我娘着了凉，身子烫得很…” 这人瞧着二十上下，一直低着头也辩不清容貌，眼下声音里全是颤抖，但尽管如此，江颜还是发现了他眼里的不自然。 来求医之人，大多数眼里都是急切，可眼下这样，虽然话语颠三倒四，可一对眸子却是淡定得很。 再者，他方才开口时，嘴角便涌出了股股酒味。这对于其他的人或许没有多少感觉，可江颜是中医，对气味自然是十分敏感。 很明显，这人来时是喝了些酒的。 若真是家中有重病之人，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故而又多留了几个心眼。 “东村，东村哪户人家，我正好有个亲戚住在那里…”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话，那男人立马更加吞吐了起来：“大夫，您就先跟我去看看我娘再说吧！” 江颜嘴角溢出了丝丝笑意，隔了半晌才若无其事地开了口：“好。” 她身边有阿修，所以也不怕什么。 毕竟如今对方既然有了行动，那她得要看看，这人到底是有何企图。 如若不然，二回还是会用法子来对付她… 那男人原本以为还需要周旋，如今得了此话，瞳孔里明显闪现出了一抹放松的神情。 “那就麻烦大夫了，眼看着就要天黑了，我们还得快一些为好…” 江颜点头，又对着程念安开了口：“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一趟便回。” 虽然有阿修保护，但她自然也不可能傻到拉上程念安一起。 程念安没有瞧出异样，以为就是普通的治病，所以也没多想，直接点了点头。 “这位小哥，坐马车去吧，马车快…” 江颜转头对着那男子开了口，声音如同一片平静的湖水，瞧不出半点情绪。 那男人也没拒绝，道了声谢后便直接上了马车。 江颜在前头驾车，虽然视线没有多瞄，可却时不时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也故意将马车开来很慢。 惹得那车后的男人更是坐如针毡，等出了舞水镇使向了无人的官道时，这才露出了了本来的面目。 刚想要抽出手里的匕首时，不料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大力给砸晕，直接从马车上掉了下来。 来人，正是阿修。 他是暗卫，又得了宋七令好好保护江颜，自然不能出半点马虎，眼下看着那地上的男人，冷声开了口：“你是在找死。” 声音冰冷至极，如同地狱恶鬼。 那男人正是孙绮罗雇来的杀手，也早就在这里做了埋伏，本想着对付一个小姑娘 ，好解决得很，哪成想如今竟然来了这么一个大麻烦？ “你最好少管闲事！这笔买卖我一定要做成！” 说完这话后，直接打起手里的口哨吹了起来，紧接着，十几个黑衣人从暗处冲来，手里的刀剑在月光下更是寒光闪闪。 第三百零五章 戳穿 这些人冲来时，阿修也没慌，甚至眼皮子眨也没眨一下。 毕竟对于像他们这样武艺高强之人，只要一个眼神便可以从对方的步伐体态中知其武功的深浅高低。 眼下这些人，不过都是些个三角猫罢了。 那些人原本还有些忌惮，可看着阿修纹丝不动时，一行数十人对着阿修的身子奔去。 但冲得有多么快，倒的便有多么惨。 不过片刻的功夫，阿修手里的匕首一出，直接割下了两个人头，手法快准狠，让那些人直接看呆了。 双脚更是不听使唤地打着哆嗦。 “你，你是什么人…” 他们只不过是得了钱财办事而已，如今看着阿修明显知道自己一行人皆不是对手，自然不可能还傻到去硬碰。 阿修懒得回答，而是直接反问了起来：“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才对。” 方才坐马车那男人是领头的，如今又不禁开了口：“我们是道上的，今日不过受人之托，想要划花这位姑娘的脸，若是与壮士无关，还望行个方便，事成之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他并不认为阿修和江颜是一伙的。 虽然江颜被是女神医，可到底也只是个普通人，不可能会想到她身边会有这么强大的高手尾随保护。 所以只以为是正巧路过的游侠罢了。 江颜笑了，听到这话，差不多也晓得这背后是谁在捣鬼了。 原以为自那以后便会消停了，没想到却是在暗中绸缪要如何对付自己… 划花脸？ 这手段还真是够残忍的… 阿修不禁也皱起了眉头，声音依旧冷如冰霜：“那我若是不行方便呢？” 手中的匕首一挥，霎时间离得最近那名黑衣人直接倒在了地上，溅出了一地的鲜血。 那男人见此，哪里还敢再继续攀谈？偷偷地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后，便直接灰溜溜地跑走了。 他一走，剩下的那几个更是四处逃窜，如同仓鼠。 阿修还想去追，不料江颜却开了口：“不用管了，小心有诈。” 这些人狡猾得紧。 保不齐还有山人潜伏于此，若是阿修走了，就算她再如何也对付不了几个携带兵器的汉子。 再者，这些土匪不过也就是终人之事罢了。 阿修明白江颜心中的顾虑，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开口询问道：“夫人打算如何处置那孙绮罗？” 对于这个问题，江颜还真是没有想好。 不过有一点她很明白，这件事情她绝对不可能就此罢休的。 毕竟，她也不是那种能隐忍的性格。 “我还没有想好，但一定不会让她好过就是…” 阿修没再说什么，因此整个官道也静了下来，江颜看着天边的明月，脑中思绪万千。 再过三天，可就中秋了呢。 …… 镇上，云来客栈。 孙绮罗听到那些人传来的消息，气得半死！ 没想到啊，那女人身边，竟然有那等高手！这一定是七殿下留下的暗卫！ 思及此，心里更加不舒坦，整个瞳孔都微微泛着红。 “没想到那位农女竟然这么难对付！” 沉香也有些意外，毕竟这几天一直在绸缪，找的人还是镇上最出众的打手，不仅如此，人数还不止一个。 却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的结果。 “小姐，你也别急，一事不成，咱们再想想其他的法子。不过如今只怕光想划伤她的脸都是轻的了…” 想着江颜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沉香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孙绮罗也是如此，原本想着给她点教训就成了，如今反倒让她灭了威风。 所以也跟着答道：“是得好好想想，这次，我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两人才谈得起劲，不料欧阳颐冲了进来，一对眸子如同火焰：“绮罗，你背着我做了什么！”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传去京城的消息，方才才收到信鸽知道了祖母的详细病情。 原本想过来和孙绮罗说说，打算明天一早再去青城村，哪成想，竟然听到了这些话。 虽然话语里并没有指名道姓，可就“农女”两个字，哪里还有让他不明白的？ 没想到啊，自家表妹不但任性，还如此狠辣！ 原以为这几天里，她乖巧听话，却没想到在暗暗用计谋想着如何报复人… 孙绮罗在见到欧阳颐那一刹那，也有些呆住了，毕竟这一切他都不知情。 眼下这愤怒的样子，让她十分害怕。 “表哥，我…” “够了！绮罗，你贵为一个世家小姐，没想到手段竟然如此毒辣，你到底对江姑娘做了什么！” 欧阳颐大声怒吼，显然可见脖颈上凸出的青筋。 见他这样，孙绮罗也有些憋不住了，毕竟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在她耳边说过一句重话。 更别提当下的暴怒了。 一时间泪眼汪汪的，心里的委屈涌出让她也不想再隐瞒那么多，直接呜咽地开了口：“你从没这样骂过我，我只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有什么错！” “那农女不但打我，还放狗咬我。你不但不替我出头，眼下还这样怪罪我！我只不过想将这一切讨回来，有错吗？” 孙绮罗哭得厉害，可这次欧阳颐却没有再心软。 从前只觉得表妹不管做什么都是娇俏可爱，毕竟女孩子任性跋扈些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可眼下却发现并非如此。 竟然还想着学手段害起人了… 但不管如何，眼下也没有再大声嚷嚷，而是攥着拳头沉声开了口：“让你跟我来，就是个错误，这样吧，我明天便送你回京城。” 听到这话，孙绮罗哪里肯依？ 立马抓起了放在桌案上的剪刀，直接对着自己的脖颈处横去。 “你要是敢送我回去，我眼下便死在你面前，届时看看你要如何向我爹，以及我死去的娘，还有外祖母交待！” 孙绮罗跋扈可是出了名的，眼下见此，欧阳颐也不敢再乱动，毕竟真怕她一冲动，真会做出什么啥事来。 只是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几分。 “不送你回京城也可以，但以后这些日子里，我不允许你出客栈半步。” “不止是你，就是她，也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第三百零六章 江颜的疑惑 欧阳颐一指站在孙绮罗身边的沉香，眼里怒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这让沉香整个身子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孙绮罗更是吓得话都不敢多说，隔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表哥，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欧阳颐懒得再理会她，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紧接着，屋门也被重重地关了起来… 沉香看着自家小姐这幅模样，不由得鸣起了不平来：“表哥子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自打来了这里，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这话说到孙绮罗心坎里了，一时间眼里更是委屈。 “他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我不服，我就要出去，好好地收拾那女人一顿！” 要不然，自己来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么！ “小姐，这两天我们安分些，到时候你在表公子面前服个软，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孙绮罗点头，反正这回一定要将那农女给扳倒！ 江颜此时已经回了青城村。 方才的险状，她也没和程念安说，两人吃完了晚饭，便一块坐在院子里看起了斑斑点点的星光来。 江颜看着皎洁的月色，脑子里空空如也，就是要向孙绮罗讨回公道的事情也暂放到了一边。 “江姐姐，明天跟我一起回去吧，刚好赶着去过中秋…” 程念安的声音在夜风中轻轻传来，听在耳里，分外舒适。 中秋团圆夜，江颜自然也想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个节。可最近医馆的病人太多了，也没时间抽开身。 再说了，那孙绮罗既然出招了，她不可能不去迎，如今离开，保不准那女人会用其他的法子对付身边的人。 “我就不去了，医馆最近事情多，你代我去向爷爷问个安。” 明天镖局也来运货，所以此去江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程念安这几天都是和江颜在一起，基本上也是有医馆呆着，自然知道情况是如何，所以便也没有劝慰，只是笑了起来。 “我代你问安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怕爷爷看着你这个宝贝孙女没来，说不定会生我的气呢…” 江颜知道她是玩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合着你这是吃醋了？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这个宝贝孙女找机会一定要在爷爷面前好好提一提，看看什么时间将你嫁出去合适…” 程念安脸一红，立马不说了。声音也是细若蚊蝇：“就你喜欢打趣我…” 小打小闹了一会儿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这才各自回屋。 才打算躺到床上休息时，外头阿修沉静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来。 “夫人，京城欧阳家的事情，已经打探到消息了…” 江颜瞬间来了精神，又将鬓边的头发拢了拢，这才走了出去。 夜色如水，阿修站在月光之下，显得整个人十分笔挺，脸上的轮廓也硬朗了几分。 这让江颜不禁又一次感叹起来，这古代还真是好山好水，身边的这些人，不但没有一个歪瓜裂枣，还长得都十分耀眼。 放在现代，送去当明星也不为过。 她脑子里开小差，阿修却又沉声说了起来： “欧阳家世代勋贵，那孙绮罗的母亲是欧阳大人的独女，她和夫人长得十分相似…” 说完他又将一幅小画比袖子里拿了出来。 “这是那位夫人生前的相貌，是我们的人特意从欧阳府里带出来的…” 江颜也有些诧异，等将那画像打开时，更是呆住了。 虽然纸张已经泛黄，上面的色彩也变得黯淡了，可也不难辨认出那画上之人的容貌。 这的确是和“原主”的这张脸很像。 除了瞧着更大气成熟些，还真没有多少差别… 按照医学来说，这世界上长得十分相似的人并非没有，但却是少数。 毕竟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除了亲属，出现相似之人的概率十分少。 眼下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江颜有些凌乱，脑子里更是如同浆糊。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阿修得了令后，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对着月色下隐匿了去。 有了这桩事情，让江颜辗转难眠，看着窗外的影影绰绰，思绪更是剪不断，理还乱。 直到月上中天，这才沉沉地睡了去。 一夜睡的及其不踏实，梦里的面孔也是十分繁复嘈杂。 因着程念安要回去，江颜起了个大早。 想着做一些润肺的膏子拿去给程爷爷。他有消渴症，所以不能用秋梨膏，便换了陈皮和枇杷叶，冰糖的量也放少了些。 等到膏子熬好后，程念安也起来了。 因着要回去，便早早起来收拾包袱。 江颜走近，将熬好得陈皮膏拿了出来。 “这给爷爷代茶饮，如今步入秋季天气干燥，多喝些能生津润肺。” 程念安这才恍然大悟。 “起来这么早，就是特意熬了这几瓶膏？” “也不是，我早就想准备了，只是谁知道你突然就要回去了，所以这才手忙脚乱捣鼓了一通。” 程念安笑：“爷爷这次铁定又合不拢嘴了。” 江颜也抿嘴笑了起来。 又做了早饭后，这才一同去了工坊，等南北镖局的人来了后，这才和程念安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工坊大门。 她也没有回宅子，想着昨天的事情，驾上马车便对着镇上而去。 到了舞水镇，江颜也没先去医馆，而是将马车停下来后直接对着隔壁的药膳堂走去。 这会儿人不多，刘婆婆一边在着手准备今天的吃食一边唠嗑，见着江颜都不由的打起了招呼。 “颜丫头，今天这么早过来了？” 江颜心里有事，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笑了笑后直接开口问了起来。 “你们，对我娘有没有什么印象？相貌或者是其他…” 原主在几岁的时候娘亲就死了，脑海里的记忆少之又少，根本是一片模糊的。 所以眼下只能来刘婆婆这里问问。 刘婆婆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话，愣了片刻后，又回忆了起来。 毕竟江颜娘去世了那么多年，大伙儿的印象也淡了。 “你娘啊，长的挺秀气的，这眉眼…” 刘婆婆本来想对比下江颜再说说，可如今仔细看来，这娘俩儿好像长的并不相似… 就是跟她爹，也有着不太像。 如此，刘婆婆又开了口回忆。 “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段往事来…” 第三百零七章 开方子 听了这话，江颜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不过如今也没有打断，只静静地等着刘婆婆的后文。 “你出生时跟你爹不太像，你奶奶那会儿只说你娘在外面偷人，骂的可难听了。也正是如此你爹娘和你奶奶这才分了家…” 高氏也开了口。 “女大十八变，其实别说跟你爹了，就是跟你娘，我都觉得不大像，你这一身气派，一看就像是小姐的派头…” 江颜依旧没有打断，只是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这会何婶子也开了口：“贺家选丫鬟，咱们村里第一个就瞧上了你。我也觉得，你这丫头不像爹不像娘，偏偏自己长了这么一副好模样…” 选丫鬟这件事情，江颜也记得。 虽说是卖身，可好多人还没有这个福气，当丫鬟不但能吃饱饭，一个月还能有些月例。 当时原主被贺家选中时，江婆子破天荒地还给“自己”做了一身新衣。 “那我出生那会，有没有什么外人来过村子？” “这个好像真没有，不过我我记不清了。” 刘婆婆回答了这话后，见着江颜表情有些不对，不免又开口问了起来。 “是出了啥事不成？” 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了？ 江颜自然不会将阿修说的那些吐露出来，毕竟这些事情对刘婆婆几人也没益处。 所以只扯了个幌子圆了过去。 刘婆婆也没想多，只以为她是想家人，不由得又宽慰道：“也甭想那么多，人的命天注定，你爹娘没有机会跟你享福，但说不准都瞧着呢…” 江颜点点头，又聊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医馆。 今日病人不多，再加上昨夜没有睡好，江颜也没有久呆，只寻思着回去补点觉。 可才到村里时，药山下早就候着一辆华贵非凡的马车，这让江颜不禁皱起了眉头。 自己没有主动去找上门，这人反而找来了… 她也没有躲，直接走了上去。 见着那孙绮罗不在，脸上的神色才微微放缓了些许。 “江姑娘，我是来替表妹向你道歉的…” 欧阳颐看了江颜一眼，声音里全是温和。 “既然做都做了，就谈不上道歉一说，我不会原谅，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事情一码归一码，江颜虽然不讨厌欧阳颐，可态度却是要摆正的，所以声音里没有一丝迟疑。 欧阳颐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见着江颜要抬脚离去时，这才重新开了口：“我表妹任性，江姑娘若是心里有气的话，大可冲着我来…” 江颜嘴角弯弯，果然啊，这有人护着就是好。 “她是她，你是你。公子今日若是专程来说这些的话，抱歉，我不会接受，也不会原谅。” 若是从前，欧阳颐说不定早就要动手了，毕竟从小将表妹护在手心，哪里会容许有人这么放肆？ 可现在不同了。 不止是知道表妹有错在先，还有在面对这位江姑娘时，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是忍不住生出些亲近之意。 就是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也往后排了排。 “好，我也不想再说这些，等哪天我会让表妹亲自来向姑娘道歉。毕竟今日来，也并不是专门为了此事，而是我祖母的病情有了详细的介绍，我想让江姑娘帮我看看。” 其实在欧阳颐的心里，只觉得江颜若是能去京城专程看一趟，那就再好不过了。 打自姑母去世后，祖母成天思念成疾，导致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若是让她老人家见到江姑娘，心里指不定会有多开心呢。 但江颜既然不愿意，他也没办法勉强，就是在书信上都没有多提，就怕祖母知道了江颜的存在，义无反顾地想来见见… 这么长途跋涉，祖母的身子，自然是吃不消的。 一事归一事，如今既然说么治病救人的，江颜自然也没再说其他，接过从欧阳颐手里递过来的纸张后，便细细地看了起来。 上面写的全是老夫人从发病到眼下的一切症状和所用的药。 便血有三月余，大便一直不畅通，先前只是便中有血丝，几日一回，到现在一日一回。不止如此，还会有腹痛，头晕的症状。 从前开的方子，上面也有所记载，一直用的是太医开的止血丸。起初还有些效果，可眼下却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江颜皱眉，其实便血无非只有那么几种，在西医里，比如直肠癌，痔疮之类的肛肠疾病。 若是直肠癌也不大可能，毕竟癌症发病迅速，大病三个月，早就不见人样了。 至于痔疮，就更加不可能了，毕竟病症都是太医看过的，若是没有点本事，哪里能进得去太医院？ 而中医将便血称为下血症，其中分为好几种，肠道湿热和脾胃虚寒，这上面的止血丸用的主药是地榆，槐角，防风，当归都是疏风润燥的，可见太医给的病症是肠道湿热。 毕竟大多数人，的确是由于上火导致肠道干燥而出现的一系列症状。 可眼下既然这药无效的话，那也就证明可能并非是此事病情。不过她没有面见患者，也不能准确开药。 “我无法面见患者，并不能准确地判定病症，更不能擅自开药，不过这里有一道治疗便血的秘方，你且先试试，若是不行的话，再让太医重新看看…” 欧阳颐点头之际，江颜又开口说了起来。 “用萝卜皮，荷叶将外头烧焦，再加蒲黄粉，一齐放入温米汤中的，每日两次。” 萝卜皮和荷叶都是可以散瘀解热，平肝火泻脾火，蒲黄粉能止血，米汤又是润肠之物，对便血自然是有疗效的。 再者，这些东西并不能算做药材，对人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不像药物，一旦开错了方子，那便有引起性命之忧。 欧阳颐一一记下，末了又将一锭金子递到了江颜的手里：“这是证金，还请姑娘拿着。” 江颜并没有收。 “我没有面诊，虽然开了方子，但也值不得值不得这么多钱，公子不需要如此客气…” 欧阳颐也不知道是该收回来还是怎么，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将金子拿了回来。 “我身上并无银两，若是姑娘愿意的话，就当在下欠一个人情…” 第三百零八章 道歉 江颜并没的答话。 毕竟再她看来，两人以后估计也不会再交集了。 欧阳颐只当她是默认，此时也并没有说什么，如今药方到手了，虽然可以就这么回京城了，但江颜的事情，却让他提了几分兴趣。 “冒昧的问一句，江姑娘是哪年哪月的？” 江颜也知道他想要打探什么，如今也没有拘束，直接将原主的生辰说了出来：“乙亥年二月初十。” 原主今年已经十七，等明年开春便十八岁了。 听了此话，欧阳颐更是震惊了，眸子里的不可思议呼之欲出。 乙亥年二月初十，那不是和表妹同一天生辰么？ 这也让他觉得，姑姑当初生的是不是双胎？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江姑娘流露到了这里。 毕竟她身上的那种感觉，太让人觉得亲切了，还有这生辰。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 他的吃惊，江颜看在眼底，此时心中也微微有些怔住了，不过脸上没有露出半分。 “可有何不妥？” “并无，只是姑娘跟我表妹是同一天生辰。” 江颜也没有再继续答什么，道了别后便直接对着药山而去。 表面平静无波，可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她和欧阳颐想得一样，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 再者，如今占了原主的身子，既然又有这样的疑惑摆在面前，那便得要查个清楚明白。 等到了宅子里时，直接对着阿修吩咐了起来。 “让京城的人帮我查查，孙夫人当初生的是双胎还是单胎，不仅如此，孙大人的事情也多查查。” 阿修只办事，从不多问，眼下得了此命令，也没多说，而是直接点头应了下来。 她在着手调查，欧阳颐也在绸缪了。 毕竟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重叠在一起，已经不能用碰巧来解释了。 所以便又立马向京城里自己的几个心腹传了个消息，让他们着手调查下此事。 他们在忙碌，孙绮罗也没有闲着，早就和沉香绸缪好了一切。 如今只差欧阳颐面前卖乖了。 眼下见着客栈走廊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整个身子立马进入了状态，还未等脚步落到隔壁屋子时，她便大声喊了起来。 “表哥，表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 为了攒足力气扳倒江颜，孙绮罗在作戏上面倒是花费了不少工夫，如今这哭声的确是让人十分动容。 故而外头的欧阳颐步伐也跟着停顿了下来。 今日一天，孙绮罗那间客房的门都是直接锁着的，到吃东西时，小二会将盒子从窗户里摆放进去。 其实欧阳颐也并不是想处罚孙绮罗，就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再加上如今气也消了不少，便再也硬不上心肠。 走到孙绮罗那间屋子前面时，直接将上面的锁给打了开来。 铜锁发生清脆的声响，让孙绮罗心里忍不住欢喜，她就知道，表哥不可能真的想要关住她。 心中虽然欢喜，可脸上却依旧没有半分松懈，依旧哭得可怜兮兮：“表哥，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下我不管的…” 欧阳颐被她哭得整个心也软了下来。 “好了，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若是再这样，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饶了你，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向江姑娘道个歉…” 不管江姑娘原谅不原谅，这件事情总得要有个说法。 孙绮罗才想拒绝，自己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怎么能向那么个身份卑微的农女道歉？ 可想着好容易才求得了原谅，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再者，她正在为怎么去青城村一趟而发愁呢，如今得了这个机会，哪里还会反驳？ “嗯，我都听表哥的…” 欧阳颐得了此话后，眼里的情绪更加柔软了几分，吩咐孙绮罗好生休息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 自打程念安今日走了后，宅子里更为寂寥了，只有小呆依旧守在江颜的身边。 吃过饭后，江颜便也没有在院子里多站，而是直接看起了医书来。 这些医书是前不就的医药大会时有几个前辈给的，讲的是关于针灸的知识。江颜在针灸这块不如开方来的顺手，所以一有时间便拿起来翻看。 在屋里暖黄色油灯的照耀下，江颜的身子也像被镀上了一层金似的。 她未躺下，外头的小呆也隔着门静静地守护者，一人一狗的身影透在窗户上，显得十分和谐。 也不知过了几时，油灯已经枯竭，江颜这才揉了揉发涨的眉心，钻入了被窝。 一夜好梦，酣畅至极。 入秋的早晨雾蒙蒙的，药山地势又高，江颜推开门的第一眼，便觉得漫山遍野被云雾所微盘，恍如仙境。 所以又再院子里转了一会儿这才返回到药物，下了一碗面条。 面条刚吃完，外头的小呆又嗷嗷地叫了起来，打破了这一早上的宁静。 江颜皱眉，还未走出去，便隔着窗户缝隙看到了外头的人影。 好家伙，竟然送上门来了。 她微微弯了弯唇角，对着外头走了出去，还未站直身子，欧阳颐便开了口。 “为着上次的事情，今日我特意让绮罗登门道歉。” 江颜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孙绮罗，冷笑着开了口。 “我还未动手，你却亲自送上门来了。今日要怎么个道歉法，我还真想听听…” 她眼里全是居高临下的狂傲，看的孙绮罗心里的火气又无端地涌了出来。 刚在骂人，可在见着自家表哥的脸色时不免又将肚子里的气愤咽了下去。 末了，还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我表哥说的没错，我是来道歉的…” “有你这样道歉的？” 江颜挑眉，眸子里全是不悦。 欧阳颐也禁不住开了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沉意：“绮罗，方才我在马车上是如何说的？” 孙绮罗不甘心。 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过了好半晌才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不该心软只想要划花你的脸。 若是重来一次，眼下你哪里还有机会如此对我说话？ 她的心思写在脸上，江颜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如今也懒得说那么多，直接吐出了一句。 “既然要道歉的话，那我就成全你，不过我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耗着，我家小呆通人性，你直接叫道到它满意为止…” 第三百零九章 合计 “你！” 孙绮罗怒了，这是什么意思，是骂她不是人么？ “表哥，你瞅瞅她，我好好的道歉，她非得这样！” 欧阳颐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试探性地对着江颜开口询问了起来：“江姑娘…” “她雇杀手想对我动手，如今我这样对她算是轻的了，若是这点都做不到，那就赶紧滚吧。” 毕竟自己也不想多费口舌。 孙绮罗自然不可能去和一条狗说什么道歉的，如今扭头便下了药山。自己来了都还算是给足了面子的，如今这农女不知好歹，与她有什么干系。 他一走，欧阳颐也不在所措，跟江颜说了一句抱歉后，直接跟了上去。 孙绮罗已经在马车上坐着了，至于沉香，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去行动了。 如今欧阳颐心思没管那么多，所以也没注意到旁边少了个人，只是对着孙绮罗沉声开了口：“不要小孩子心性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有错在先。” “那我今日不是来道歉了，可她呢，凭什么让我跟一条狗道歉！” 欧阳颐也拿不出反驳的话，江姑娘并不是在成心刁难，只怕是打心里不肯迈过这个坎吧。 既然如此，也是与事无补。 “沉香呢。” 孙绮罗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眼下不慌不忙地答道：“去如厕了。” “你那丫鬟心气高，表哥觉得还是趁早换一个好！” 见着那沉香，他心里就不舒坦。 此时的沉香，已经摸到了乔氏的家里。 乔氏的记性很不错，认出是上次那位小姐的丫头后，脸上立马笑了起来：“怎么着，姑娘今日来是有事？” 沉香扫了一眼周围，眼里的鄙夷呼之欲出，多站一会儿心里都觉得不舒坦，趁着四顾无人，所以立马开口将来意说了出来。 “我今日来呢，是有件事情吩咐你做…” 她的声音更轻了些，这话说完后又往乔氏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事情之后，银子不会少了你去。” 乔氏一直在消话方才的话，手里的银子一时间也忘了接。 “那东西，不是要人命的吧？” 虽然她讨厌江颜不假，可杀人那是要偿命的，她可不想为了几锭银子而进了牢房。 沉香怎么可能告诉她真话？ 如今立马笑了起来：“自然不是，这东西只是能让那丫头受些苦头罢了，要不了什么命。” 听了这，乔氏才放了心思，爽快地接过银子。 “那她自己就是个大夫，难不成闻不出味儿？” 沉香眉头更皱了，她只想快速办好事情回去，偏生这妇人如同话唠一样，问东问西的。 声音里也有了些不悦：“这东西无色无味，你若是愿意做就按我吩咐的办，要不是愿意，我大可以找别人！” 乔氏哪里舍得银子，一时间立马爽快地应了下来：“成，成，我办。” …… 江颜并不知道几人在绸缪这一切。 今日孙绮罗到了此处，还真是提醒了她。 这两天想着孙夫人和自己相像的那些事儿，还真将收拾孙绮罗的事情放到了一边，今日她这么一晃荡，如今立马着手捣鼓起来。 配了一上午药后，这才收手叫来了阿修，将手上用布包包着的东西递了出来。 “将这个东西去放到那孙绮罗的枕头下。” 她不是想让人将自己的脸划花么？那如今也得让她来试试厉害… 阿修领命，直接拿着东西走了过去。 他一走，江颜也驾着马车去了镇上，毕竟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倒不如去医馆里看看。 瞅着她一出了村，乔氏的心也活络了起来。 立马回到屋里拿起了放在抽屉里的那包药粉揣在袖子中，往江颜的药山而去。 正好这个时候村子里也没多少人在外头，她便一路快步地跑上了药山。 今日那丫鬟是让她将这东西下到江家水井里，原想着赶紧做完后就回来，到时候另外的银子也到手了。 可谁知道却忽略了那头狼的存在。 如今还未走近院门，便被小呆嗷嗷的吠叫声吓得半死，正想要找个法子将这东西引开后，谁知道小呆这会儿已经冲了出来，直接对着乔氏的身上扑去。 乔氏吓个半死，哪里还有空理会怎么投药？ 直接扭着屁股往山下跑。 可小呆也没打算放过她，追到村子中央时立马将他给扑倒在地，对着乔氏的头上便啃了去。 见着这狼那锋利的獠牙，乔氏吓的嗷嗷大叫，又是哭又是喊的。 只以为下一刻脑袋就要搬家了。 小呆虽然是狼，可被江颜养了这么久，身上已经少了那几份兽的凶猛，就是性子也和自家主人差不多了。 如今压根不想要她性命，直接将乔氏的头发给边啃边拔。 这动静着实大的很，村子里的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了，都纷纷跑来瞧看。 如今见着那一人一狼，也都是怔住了，尤其是在看到乔氏的头发时，更是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好好的头发，已经被这扯得全落了一地，如今头上只剩下短短的一片，有些甚至还能看得清头皮了… 乔氏已经疼得叫嚷不出来了，如今瞧着看热闹的众人，嘴唇张张合合。 “快，快救我…” 那可是狼啊！大伙哪里敢上去？ 也就在这时，小呆也不动了，似乎像是玩累了一般，直接停了手里的动作，对着药山上跑了去。 乔氏觉得头上一片冰凉入骨，半天回不过神。等爬起来时见着身侧那缕缕发丝，直接叉腰骂了起来。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畜生！大伙都来给我评评理呀！放在那东西简直像是发疯了一样，给我弄成了这个样子！” “以后可要怎么见人哟…” 说着又拍着大腿哭了起来。 众人虽然觉得乔氏眼下这样子有几分可怜，可想着那狼也不是平白无故就这样的。 平日里除了跟着江颜，自己都没有下过药山。 今日一定是这乔时偷偷上药山打算做啥坏事！ 想到这里，大伙儿眼里的同情又变成了嘲讽。 “那狼只怕不是无缘无故就这么对你吧？难不成就你乔氏身上有人味不是？” 第三百一十章 鼠疫 乔氏被大家说得哑口无言，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了。 骂骂咧咧几句后便也没打算多呆在这里看人笑话，直接扭着身子对着自己的屋里走了去。 才走到自家院子，却发现小儿子在屋里一个劲的将一包东西往嘴里塞，白花花的粉末随着的嘴角流了下来，洒在了地上。 乔氏原以为这小家伙是在吃面粉，可跑过去一看时，傻眼了。 看那小袋的样式和花纹，分明就是今日那丫鬟递给她的那一包药粉！ 再打开自己袖子里的那小包东西，更是呆了。方才本做贼心虚，又加上急急忙忙，竟然拿混了东西！ 手里的这些，分明是面粉！ 乔氏想到那药粉有毒，虽然那丫鬟只说是腹泻，可眼下吃到了自家娃的肚子里，哪里有不担心的？ 如今也不管头顶上那奇怪的发型了，背着孩子便往外跑，等到了镇上瞧了大夫，得知没有任何问题时，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这药粉定然是过了药效，哪里晓得后面还会有惊涛骇浪的事情等着她？ 前两天因着是药物的潜伏期，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等到了第三天后，乔小宝整个人都像是瘟了一样，脸颊红红的，眼神也开始涣散了。 不过因着今日是中秋节，乔氏也没怎么注意，只觉得孩子是玩累了，等到了晚上，乔小宝身子热乎乎的，整个人开始说起了胡话，这才引起了乔氏的注意。 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抱着孩子重重地拍起了江颜家的大门。 今日中秋，江颜也歇得早，正在朦胧之际，只听见外头传来重重的敲门声，紧接着小呆也嗷嗷叫了起来。 这一下，让她的睡意全无，立马穿衣走了出来，在见着乔氏那一刹那，眸子不由得微微皱了皱，以为她大晚上的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上次偷偷来她家，被小呆咬成那幅模样的事情，她早就知晓了。 刚想开口询问，不料乔氏先说了起来：“江颜，我家小宝烧得说起了胡话，求你快看看他…” 乔小宝才四岁，如今被乔氏抱在怀里，脸颊两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双眸也是紧紧地闭着，瞧着十分吓人。 江颜对病者，从来没有拒绝的道理，如今也不管乔氏从前做的那些事情，立马打开院门急切地开了口。 “快抱到屋里去再说！” 乔氏一喜，也不再说其他，直接将孩子抱到了屋内，江颜迅速地点燃了煤油灯后，又仔细地看起乔小宝的病来。 全身泛红，手上和脚上还布满了细碎的红点，不止这样，耳后和淋巴也肿了起来。 舌苔黄，瞳孔也有些涣散。 再看脉象，更是极其细微，但也正是如此，让江颜心头大骇，声音也沉了几分：“你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乔氏急得面无人色，这两天也没吃啥，除了…上次错吃的那包药粉。 但眼下也不敢跟江颜说实话，只能支支吾吾打起了马虎眼。 “也没吃啥啊，小宝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治啊。” 江颜已经没有心思跟她多说这些废话了，如今声音不免又拔高了几分：“他得的要鼠疫！这是要死人的病，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鼠疫是瘟疫的其中一个种类，传播性十分广，如今问他吃了什么，也是尽快地隔断病源。 乔氏不明白鼠疫是什么，但一听要死人，脸上立马白了起来：“江颜，我知道平日跟你有些过节，但你也没有必要这么咒一个孩子吧！我前几天才去看过大夫，人家都说没啥事儿，如今就算发了热，那也顶多只是得了普通的伤风！” “你若是不姓，大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只是这孩子耽误不起了！如今这瘟疫，就是我也不保证能治得好！” 鼠疫是瘟疫的一种，在现代属于细菌性感染的一种传播疾病，统称为流感。这顶多便是几针抗生素就解决了的事情。 虽然会出现死亡的症状，可到底是少之又少的概率。 但在古代就不一样了，出现瘟疫一般是自然灾害之后，尤其是洪水，这才会使得人感染瘟疫。 青城村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突然出现这种情况？ 她根本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准备！ 乔氏一听她这话，到底是吓住了，毕竟江颜的神情，并不像是再说价。 所以便也支支吾吾将前几日那丫鬟给自己东西的事情说了出来。 江颜一听，整个脸色都绿了。 没想到那孙绮罗手段竟然这么毒辣！为了想要报复自己，竟然达到了这样的地步！ 要知道这瘟疫对于村民来说，那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眼下也不是整孙绮罗的时候，如今第一时间还是得要想想怎么对付鼠疫，村子里除了小宝，还有多少人传染上了。 “瘟疫极易传染，到时候我会给你配一个掩住口鼻的罩子，一会儿我开了药方后，你回家先用艾草熏一熏，再者，不要再和其他人多接触了…” 乔氏面上早已经惨无人色，如同木偶一样生硬地点点头。 江颜说完这话后，也没再说其他，直接找了纸笔开方子。 对于瘟疫，眼下只能先抑制，所以采用了清瘟败毒散，其中石膏十钱，犀角七钱 玄参，连翘，黄芩，赤芍，丹皮，桔梗，各三钱 ，甘草一钱，竹叶二钱，研磨成粉再每日温水服用。 因着乔小宝高烧不退，江颜又开了一张安宫牛黄丸的方子，这才落下了笔。 乔氏接过方子，整个手都在颤抖。 看了一眼趟在床上的儿子，眼底的唳色早就消散了：“小宝吃了这药，是不是就会好了？” 江颜摇摇头：“这只是暂时抑制，若是想要解疫，还得配另外的药…” 在这古代要想提取抗生素，那便只能提炼青霉素了，只是提炼青霉素的步骤十分复杂，不止如此，时间也要得久。 也不知道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能不能坚持到提炼出青霉素的那一天。 想到这些，她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才平静了几天，怎么又蹦出来个这么大的事情，看来上次给那孙绮罗的教训还是轻的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措施 此时的孙绮罗也正是焦头烂额之际。 今天才起来，脸上不知道为何突然无比奇痒，怎么也止不住，起初只是拿盐水冲洗还能止住一些痒，可到了此时，跟本没有丁点用。 不但如此，脸上还渐渐长出了红点，十分恐怖。 “沉香，大夫来了没有！” 孙绮罗心里害怕极了，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最爱惜的便是自己的脸，如今脸上成了这样，整个人早就浑浑噩噩，吓得半死。 眼下一边说话，一边止不住地用手往脸上挠。 那脸上的小点也像是着了魔似的，越是挠便越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让她整个身子难受得紧。 沉香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的道道红痕，忍者惊吓开了口：“一会儿就到了，小姐，你别抓啊，若是再这样抓下去，脸都要被抓花了…” 孙绮罗这会儿哪里还止得住，只恨不得将脸上的皮搓掉一块。 才在此之际，欧阳颐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见着自家表妹如此，立马上前紧紧地扼制住了她的手腕，眼里疼惜而又自责。 “绮罗，不要抓了，大夫来了。” 孙绮罗双手被束缚，这才好了很多，见着欧阳颐时，直接将整个身子扑进他的怀里，眼里的泪水也肆意地流了下来。 “表哥，肯定是那农女害我，我想划花她的脸，定然是她想出了这个招数来报复我！” 她一边哭一边骂，如今只盼着那妇人将放药一事办妥当了，到那时，就算江颜是神医，那也自身难保了！ 欧阳颐何尝又不知道这一切呢，看着表妹这样心里也是难受得紧，此时更不知道要说什么。 毕竟论起事非，的确是绮罗有错在先。 但看着她现在这样，没有一丁点不埋怨江颜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咬咬牙，柔声地拍着孙绮罗的背。 “好了，先看看大夫怎么说吧…” 听了这话，孙绮罗这才安静了下来，可嘴里还是抽抽搭搭。那大夫见此，也没多耽搁，直接观察起了她脸上的病症来。 瞧着脸上那道道的红痕和斑点，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虽然从前也见过面上长疹子的患者，可却没有这么严重，如今不由得开口说了起来。 “我眼下开一点药方试试，若是没有效果，那你们就另请高明吧，毕竟这样的病症我也不太接触…” 孙绮罗听了这话，哭得更凶了，声音也大了几分：“你不是大夫么，怎么这个都不会治！若是治不好我脸上的病，我让我爹和外公直接取了你的性命！” 这里并不是京城，更没有人知晓她的身份，如今这样的话无疑让人更为反感。 那大夫才准备下手的笔，忽然间又停了下来：“既如此，两位还是让其他人来治吧！” 说完这一句后，直接收拾药箱走了出去。 孙绮罗见此，声音更是大了几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一个两个都这么欺负我！表哥，你要替我出头，杀了那农女！” 欧阳颐听了这些，也没再说什么，直接拧着眉头走了出去。 …… 青城村的鼠疫来势汹汹。 虽然乔小宝是吃了孙绮罗给的药粉，可在他之后，已经出现了两例同样的患者，都是和乔小宝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孩童。 面对这样的事情，江颜也无心再想其他，在研究青霉素的同时，自然也得做好防护工作，譬如制作一些口罩之类的东西，虽然古代只有纱布，远不如现代医用口罩能隔离那么多病菌的，但也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她画图，童晚香便让工坊的人加班加点地赶制，经过一天的时间，终于将口罩发放到大伙儿的手里。 与此同时，江颜眼下又号召秦里正，在村里开了一次全员大会。 不过为了避免传播，都事先让大伙儿用纱布将口鼻给掩住。 鼠疫的事情在村里传了个遍，大伙儿也都是人心惶惶的，另外两家听说是乔小宝最起先得的病，如今正指着乔氏的鼻子骂个不停，嘴里一个劲地念叨她是害人精。 乔氏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尤其还搭上了自家儿子，整个人精神恍惚，神情呆滞，再也不如从前那般泼辣，只一个劲地低着头，不发一言。 秦里正见此，直接大声制止了起来：“你们大伙儿也都别再多说了！谁都不想要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既然出了情况，就只能齐心协力，度过这次难关！” 高氏听了这话后，也跟着附和。 “颜丫头是咱们镇上的神医，大家只要听她的，一定会没事的！” 有了这话，众人浮躁的心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毕竟江颜名声在外，大伙儿也都是有耳闻的。 江颜看了一眼乔氏，眼里的情绪也收敛了些许，秦伯伯说得对，如今既然出了疫情，那其他的事情便缓缓地放置在一边，所以她也不想在大伙儿面前揭露这次疫情的起因，只是笃定地说了起来。 “秦里正说得对，出现了疫情，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是十分恐慌。但也不用太过担心，眼下我和里正也讨论过了，将发病的三名孩童隔离开来，不仅如此，每日三餐有专人负责，除此之外，这三名孩子童的家人也不能出门，更不允许私自外人接触！” 毕竟家里有一人染病，全家便是高风险指数，自然也得隔离起来。 “还有，为了对他人负责，若是和这几家有所接触的，也要自觉站出来，主动在家隔离。自今日起，全村戒严，村子里的人不允许出去，其他人更不能进来！” 若是这场瘟疫扩散，那只会让更多无辜的人受伤害，如今治疗的同时，也不允许这次疫情往外再蔓延。 听了这话，大伙儿明显有些按捺不住了。 比起疫情，他们更关心自己吃喝。 “这若是不能出去，那我们大伙儿吃什么喝什么啊！” “就是！家里储存的粮食又不多，啥东西都只能在外头买，若是不出去，难不成天天啃野菜树皮？” 秦里正见此，立马出言阻止：“都别嚷嚷！如今已经出情病情了，难不成你们想让这次瘟疫再扩大？颜丫头已经在想办法了，趁着这会儿工夫，只要将家里的余粮拿 出来对付对付便成了，哪有这么多抱怨的！又不是没有吃过野菜树皮！” 他这话一出，周围立马安静了下来，见着还有人面上不服的，秦里正又接着开了口。 声音比方才大了很多。 “若是有人没有做到，那就一律除籍！” 第三百一十二章 跟我没关系 这话让大伙儿都静了下来，毕竟在古代来说，除籍可是大事，没有人会拿这个做赌注。 秦里正见着周围没有吱声，又继续开口警告了起来：“我这么说，也就是想表明，此事非同儿戏，大家提高警觉的同时也不需要过多的惶恐，相信颜丫头的医术！” 江颜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可到了此时，自然不能让大家丧失信心，所以也跟着一同表了态。 “对，不要消极，只要病情有所控制，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毕竟江颜有着神医的名号，对付这鼠疫，自然也是有办法的。 见着大伙儿脸上的情绪稍霁，江颜也不准备多呆，毕竟眼下比这更要紧的事情是研究对付鼠疫的解药来。 才准备散去时，不料一名村民走到大伙儿跟前警惕地开了口：“秦里正，外头有人想要进来，说是找颜丫头的。” 秦里正看了一眼江颜，又开了口：“是什么人？”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就是上次进来时，那马车上的公子…” 江颜听了这话，立马得到了答案。 如今这欧阳颐应该是找自己要说法来的吧，正好，她还想要问问，那孙绮罗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让人往她的水里投毒药！ “我去看看！”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神情都凝重了几分，丢下了几个字后，冷冷地走了出去。 在还未开会之前，秦里正便找了人在村子的各个进出口处守了人，眼下欧阳颐的马车正被两名壮汉挡在外头，如今见着江颜来，立马冷声开口：“你到底对我表妹做了什么？” 虽然表妹这次的确是错了，可一个姑娘家最重要的便是容貌，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以后可要怎么办？ 江颜因着接触过病员，如今也没有直接说话，而是带着口罩走到了村口，神情极致冰冷。 “说我做了什么之前，你得问问她做了什么！” “企图伤我就不说了，如今还指使人准备在我的井水里下毒，眼下闹得整个村子里起了瘟疫！我只是个普通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情，还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搅我！”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还带着无尽的怨恨，如今要不是正处于非常时期，她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孙绮罗的。 听了江颜的话，欧阳颐也愣住了，毕竟他并不觉得江颜是在说谎。 此时更是一时半会说不上话来。 倒是江颜挑起了眉头：“你们来求医，我也尽力开了方子，虽然我只是个普通的农女，但若是谁想要害我的话，我江颜定然会刻不容缓地还回去！” 欧阳颐不作声，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一切真的是我表妹做的？” 从前只觉得自家表妹不过是骄纵些，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京城的贵女不都是这样么？可到了这里，却让他一次次地失望。 如今，心里竟然恐怖成这样了？ 江颜不想回答，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需要来问我，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 讲完这话后，江颜也没有多呆，直接往村子的方向走了进去。 欧阳颐瞧着那纤瘦的身姿，一时间也不知该进还是退。 这位江姑娘明明跟绮罗一般大，可如今那单薄的背影，却仿佛蕴藏了无比的力量似的，让他震惊，也很诧异。 今日本是打算来讨个药方治好表妹脸上的病症的，眼下，哪里还有脸面再站下去？ 呆呆地看了良久后，这才上了马车直接对着镇上的客栈而去。 孙绮罗脸上依旧痒得难受，如今要不是双手被沉香所以箍住，早就忍不住要往脸上挠了。 一对美眸里，也丝毫没有了从前的色彩。 “沉香，一会儿你去打听打听，看看那农女死了没有！” 忍耐了半晌，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一对眼珠，更是愤怒到了极点。 沉香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小姐如此癫狂的样子，一时间后背有些阴寒，可也不过是瞬间的工夫，便又点了点头。 “那药一下，肯定会出人命的，小姐你就放心好了。只是小姐的脸…” 孙绮罗出身高门，按照大家族里的习俗，主子出嫁，贴身丫鬟自然也会一同陪嫁，成为妾室。 若是半路没有杀出个江颜，按照孙绮罗的身份，定然会是以后的七王妃，而沉香虽然不能为侧妃，可其他的身份总是能有的。 她心高气傲，又自以为长相不差，所以一直就想钻着空子往上爬。再加上那七殿下她也见过几面，丰神俊朗，绝世英姿，哪个姑娘会不贪恋？ 所以这也是她处心积虑想要报复江颜的理由。 可眼下自家小姐以后容貌受损，莫说嫁给七殿下了，就是其他贵族公子哥也会避之不及。 到那时，自己难不成只能一辈子困死在孙府中？ 孙绮罗想到脸上的痛楚心里便万分难过，一见着沉香那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头的怒气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直接一巴掌煽在了她的脸上。 “滚！你们都给我滚！” 沉香被吓得簌簌发抖，一对杏眼里全是委屈，十指也禁不住攥成了拳头。 经过这一巴掌，孙绮罗的气息不但没消，反而还渐渐涨了上来，如今看着沉香脸上那莹白而粉嫩的肌肤心头便更加不是滋味。 刚想再甩一巴掌时，不料才抬起来的手被一股大力所禁锢住，紧接着右脸剧烈一疼，整个身子也随着这股力道重重地栽了下去… “孙绮罗，你做了什么！” 来人正是欧阳颐，从青城村来时，虽然江颜那话说得铿锵有力，可到底存了几分的疑心，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他并不觉得会那样毒辣。 可方才在外头伫立时，屋内的对话，早已经传入了耳中，让他整个人如同火烧。 眼下一对眼睛死死地盯着孙绮罗。 此情此景，让沉香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孙绮罗更是被吓得呆住了，脸上的麻痒被疼痛所替代，让她泪如雨下。 “不，表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那女人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第三百一十三章 十七年前的旧事 欧阳颐眼里的冷笑更浓了几分，看着自家表妹眼下这样子，嘴角全是苦涩。 “你这就是承认了。” 毕竟，他方才也没说什么吧。 孙绮罗目瞪口呆，还想再施软，可欧阳颐已经俯身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了起来。 “你为了伤害一个人，竟然想拉上青城村全部地村民陪葬？” 孙绮罗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一对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这是何意？” 欧阳颐见着她脸上的样子，心里的怒意更加肆意地涌了出来，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何意？你自己下的药，难不成还要我说出来！” “自打你上了那药后，青城村如今已经染上了鼠疫！” 孙绮罗瞳孔微凸，使劲地摇晃着脑袋，瘟疫？ 不，怎么可能是瘟疫？ 这药是她在京城里托人去准备的，想着若是见到江颜之后不识相的话再用出来，只是普通的毒药罢了。 毕竟其他人跟她也没多大的仇恨，再说了。出现瘟疫可是大事，若是朝廷知道了，莫说自己，就是孙府也会受波及。 她虽然任性，可还不至于这么傻… 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害她！ “表哥，这不是我做的，一定是那女人为了博得你的同情，故意使出来的计策！用这等法子来害我！” “我的确是想要杀了她不假，可瘟疫的事情，跟我没有半分干系！” 欧阳颐已经不想再说话了，毕竟这么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不管知不知道那药能让人染上瘟疫，此时的病情已经发生了，再多说这些也无用。 他瞳孔微缩，双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好半晌才说出了几个字。 “你可有解药。” 孙绮罗哪有什么解药啊，如今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欧阳颐声音又拔高了几分，面容也跟着冷峻了起来。 “说实话！” 如今人命关天，非同儿戏。 “我真是不知道，这药是让府里的下人去药房买的，我本来也只想对那农女下手，至于其他的，我压根不知道！” 欧阳颐见她不像撒谎的样子，也懒得再说那么多，站起身来瞪了沉香一眼后，直接走了出去，同时还将客栈的门给锁上了。 落锁的声音清脆，却让孙绮罗和沉香两人的后背都禁不住蒙上了一层薄汗。 紧接着，屋内又传出一声嘶吼的怒骂：“欧阳颐，你凭什么关我！等到了京城后，看你怎么向外祖母解释！” “明日我便会联系车夫，将你送到京城去。至于你想和祖母怎么说，随便…” 欧阳颐懒得再听多话，才准备转身走到自己的房内时，一只信鸽拍打着翅膀停在他屋外的窗前。 见此，欧阳颐脸色才微微稍霁，抱起信鸽将挂在脚环上的竹筒给取了下来。 再看到上面的字句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孙家大小姐到底是不是绮罗那还真是存疑。 毕竟眼下想起来，这位表妹不但是相貌，就是性子和姑姑也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 江颜自欧阳颐走后，便径直回了药山。 如今此种瘟疫最主要的症状便是发热，胸闷，虽然有清温散可以控制，可想要彻底治疗好，还是得要研制出对抗体内细菌感染的抗生素。 昨天在确诊乔小宝的病情后，便拿了些橘子和苹果放在阴凉处使其发霉了，可这也需要一个过程，就算江颜再急，也没有办法。 所以趁着这会儿工夫，又仔细琢磨起对抗疫情的中药来。 此时才打算翻看之前在济仁堂带来的那本医书时，不料外头阿修的脚步声渐近。 走到屋外时，已经沉沉地开口说了起来。 “夫人，那位孙夫人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 江颜听了这话，才想起前几天着手去查那孙家的事，如今听到这个消息，竟然彷如隔世。 如今疫情当前，真的没有心情再去关心这些。 她揉了揉眉心，淡淡地开了口：“如何？” 阿修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听了江颜的话后，又笃定地将听到地消息开口道来。 “孙夫人和孙老爷在京城世人看来，如同神仙眷侣，自打孙夫人难产后，孙老爷一直未有续弦。可经过我们的人仔细查探后，其实并非如此…” “这位孙夫人在世时，和贵重密友高夫人来往密切，所以这位高氏也经常来孙府做客，更巧合的是两人在同一月前后查出了有身孕，孙夫人难产的前一天，高氏还陪同她一起在孙家一处别院里养过胎…” 难得听到从阿修嘴里说出这么长串话，只是江颜如今也没有什么心思细嚼，此际，忍不住打断。 “就这些？” 阿修摇了摇头后，又开了口：“孙夫人难产过世后，高夫人的胎儿也莫名流掉了。在此之后，孙老爷还让高夫人认了孙家大小姐孙绮罗为义女…” 江颜总算对这位高夫人起了些兴趣。 和好友一起有身孕，的确没有什么稀奇的，流产就更不用说了，再者，好友死后，将对方的小孩认为义女也并无什么不合理之处。 只是这太过于顺理成章了，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高夫人？” 江颜喃喃，神情有些恍惚。 “这位高夫人所嫁的丈夫本是朝中的光禄大夫，可才新婚三个月便暴毙而亡，腹中的孩子本是遗腹子，可最终却未能保住。” “这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可这位高夫人却从未再嫁，不但如此，还将夫家打理的井井有条，当今陛下还为她打造了一方贞节牌坊。” 江颜沉吟，过了半晌才开了口：“你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毕竟听着阿修的语调，她便知道了他心底的答案。 “阿修不知，只是主子曾经说过，太理所当然的事，肯定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听着他嘴里的主子，让江颜不由得想到了宋七，一时间眸子里的神情也温柔了几分。 “一个是痴情男，一个是贞洁妇。你主子他说得对，我也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 而且，她还有种强烈的感觉。 总觉得这些事情，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仿佛此时就已经触碰到某个地方被禁锢的边缘了。 想到这里，她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继续查。” 不管结果是何，她都要查清楚。这也算是对原主一个交代。 阿修才点头想走，不料江颜又开口说了起来：“村子里出现鼠疫的事情，千万不能让你主子知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人数增加 京城本就水深火热了，她不想宋七因她而担惊受怕。 阿修沉默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 对于他来说，江颜是一个极有主见的女人，如今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再者，也不知道为何，那纤瘦的肩膀总让他觉得笃定，自然而然，生出一股甘愿臣服的感觉来… 江颜见他如此，这才缓缓吐了一口气息，末了又进屋拿了几个口罩给他。 思绪烦乱，让她压根也没有什么精神。 尤其是自打这瘟疫出现的两天，她也没有什么充实地休息过。 才打算趴在桌案上打个盹，却不了外头又传来一阵阵急促地脚步声，使她本就杂乱的心，更加跳得快了起来。 “颜丫头，不好了，那乔氏晕倒了…” 这声音是高婶子的，如今语气里全是焦急。 乔氏住在她隔壁，自打知道这瘟疫能过人时，一家人便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再出去串门，只按照江颜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 方才隔着院子看着乔氏晕倒在院中，立马跑到江颜家里来。 江颜听了这话，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走，我们去看看…” 说完之后，又走到屋内将自己的口罩给带了起来。 两人走到乔家门口时，院子外头已经站了好些人，这让江颜有些愠怒。 如今是关键时期，眼下为了看一个热闹，竟然连性命都不顾了？ 毕竟这次瘟疫，是从乔家先起来的。 “大家都散开，这会儿不是你们该热闹的时候！” 听了江颜的怒吼，大伙儿这才意识到什么，如今也没有各自回家，而是往后退了一些距离，继续看起热闹来。 江颜见人已经差不多到了安全的范围，便也没再多说，当下最主要的是得确认乔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婶子，你就站在外头等，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高氏还想再说什么，可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是对着江颜叮嘱道：“自己要小心些。” 江颜点头，直接对着院子内走去。 乔氏侧身倒在地上，脸颊已经呈现不正常的红晕，嘴角也吐起了白泡沫，模样十分吓人。 眼下就这两项，便已经确定了，她也被染上了瘟疫。 江颜眉头紧皱，语气里多了一丝颓废：“她也染上瘟疫了。” 这几个字一出，大伙儿都像是疯了一样，一个劲地往自家跑，只留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站在原地。 末了又对着江颜怯怯地说了起来：“要不要将人抬走？” 这意思，便是放到隔离区域，统一治疗。 “嗯，不过你们得先回家将手用东西包起来，尽量不要接触她的皮肤。” 虽然带了口罩，可有些病毒或者细菌，不排除有肢体接触便能传播的可能。 她也是一时马虎大意，只记得要做口罩，却忘了手套这一说。 今日之后，定然得让童晚香的绣房里再准备一批手套才行。 几人点点头后，又各自回了一趟家，须臾的工夫便又折返了回来，并且将手用纱布给缠结实了，江颜看了之后，这才对着几人点了点头。 顿时间，那几个汉子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对着乔氏的身子走去，等走至身侧时，直接将她给抬了起来。 人一走后，江颜又找了不少艾草和酒，先是将艾草焚烧后，又用米酒消毒。 这古代没有酒精，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杀灭细菌和病毒。 等做完这一切后，天色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江颜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药山，虽然很累，但也不敢多休息。 她是个中医，可在现代出些瘟疫这种事情少之又少，除了03年爆发的sasr，基本上便没有什么爆发性的传染病。 但在这古代不同，这些具有传染性的病种，有些并非把脉就能判断出到底是什么病毒，还是得要先进的仪器。 这短短的两天，便出现了四起疫症，若是控制住了还好，要是控制不住，又当如何？ 想到这些，江颜脑中紊乱至极，看着手里的医书，却怎么也想不到半个方子。 而且，她身后空无一人，就是连一个共同探讨的医者也没有。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何时，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鼻腔间全是宋七身上那好闻的淡淡香气，让她的疲惫终于消散了下来。 再醒来时，却又听到了外头嘈杂的声音。 “颜丫头，不好了，李四娘，赵秀儿两人都患病了！” 小呆的吠叫声和这一声声地惊呼声涌入了江颜的耳膜，让她陡然一惊。 来不及收拢鬓角边的发丝便对着外头冲了去。 “几时患病的？” 村子处于危难时刻，这会儿患病，很大可能性都是被染上了鼠疫。 李四娘和丈夫此时心头全是骇然，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开口说了一句完整的话：“我也不知道，昨天夜里一直说胸闷，我也并未在意，今天早上就倒在了床上…” 他家离乔家也挺近的，儿子之前还经常和乔小宝一起玩，原以为没有出现状况便是躲过一劫，却没想到自家娘们这会儿一样中招了。 江颜眉眼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过了好半晌才开了口，声音里全是泠然：“你们一家之前是不是跟乔家或者另外两家有所接触！” 第三百一十五章 有人逃跑 她昨天开会时特意说了这个事情，为的就是让这些人站出来主动隔离。 可却没有一人站出来。 原以为这村子里并没有人和那三家多有接触，可眼下看来，还是有人刻意隐瞒了讯息，才出现了隔离不及时所导致的损失。 所以，江颜眼下彻底发怒了。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有些人竟然当二旁风！ 如今看着李四娘家的低着头一幅后怕的样子，更是气了。 “这可是瘟疫，若是控制不及时，整个一村子都得完！” “眼下我再问一遍，有多少和乔氏以及另外两家包括如今李家接触过，这次若是不主动站出来隔离，就是出了治疗的药我也不会将人数考虑在内！” 有了这次的教训，大伙儿主动多了，已经有两家主动站了出来怯怯地开口问道：“我们只不过之前和她们说过几句话，颜丫头，这会不会被传染上啊。” 这次的教训，让大伙儿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眸子里全是慌乱和急促。 江颜见此，眸光这才她看了些。 “不保证一定能染上，所以你们几人连同和你们所接触过的人，都要在家隔离起来，所以我宣布从今日起，反锁你们几家大门，若是家里的粮食不够，自然会有人接济。再此，村子里不管出多大的事情，不要一窝蜂的往外跑！” 若是有可能的话，她真想将每家每户都上锁才成。 那些人一时间更慌了，脑袋点的跟什么似的。如今就怕瘟疫找上自己。 经过了这次教训，江颜相信大伙儿也是真的后怕了，所以没再多说这些，而是开口说起了其他。 “我家还有些肉和米，到时候我会拿出来一些，让秦里正备着，等到关键时刻，再分给大家。” 如今村子封闭，只能依靠自己。 见着众人没有作声，江颜也并没再说其他，等那几户隔离在后，又在门框上落了锁，这才回了药山。 初步想好了方子后，眼下最当紧的便是赶紧和外界取得联系，药山虽然种了药，可大多数为祛疤膏的配方，虽然有极少部分其他药草，可也要时时刻刻保证药量充足才成。 自己两天没有去医馆了，若是再过几天，说不定陈大夫定然会起疑心，然后找到村子里来。 知道这等子情况后，定然会通医盟里的人多出些药材什么的。 不过她是可以等，可那些病人等不得。 想到这里，不免又叫来了阿修。 “你平时和京城，用什么联络？” 阿修不明白江颜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个，虽然有些诧异，可脸上却半分不显，笃定地回答了起来：“用的信鸽。” “能不能用信鸽往镇上的济仁堂发些消息？” “信鸽只有一只，如今已经往京城去了。若是夫人要找陈大夫，不妨我去替你转告。” 虽然这也是一种办法，可却十分冒险。 为了确保万一，江颜不可能去冒这个险。 眼下也只能等了。 “不用了，村子里有疫情，若是有人出去，病情说不定会蔓延到外面，到时候便会有更多的人生病。” 阿修点点头，见江颜没再说什么了后，便也无其他话，直接走了出去。 自他走后，江颜又用小炉子熬了些药，直到天色渐黑时，这才起身去了灶屋，做了顿简单的晚餐。 一天未进食物了，如今闻到大米的香味，整个胃里全是空碌碌的，可尽管如此，江颜还是只吃了七成饱。 夜幕降临时，整个青城村都陷入了一片黑暗，如今已经入了深秋，除了秋风刮起落叶的飒飒声，听不到其他半分声响。 院子里静悄悄的，倒是小炉子上的药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 江颜才打算揭开盖子将浓稠的药汁放凉后揉成丸子，却不料村子下面传来一阵阵地尖叫声。 除此之外，火把也冒出了点点微光。 江颜皱眉，起身唤起了外头的阿修。 “阿修，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眼下的关键时刻，村子里千万不要起了内哄才成，这样会使得大伙儿凝聚的心渐渐瓦解，到时候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这也是她除了病情，最担心的一点。 阿修点头，整个人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又折返了回来。 江颜早已经等的心急如焚，方才一度站在外头打算听听山下的动静，却不料什么也听不清。 “如何？” “有几人打伤了村里巡逻的汉子，偷偷跑了出去，如今秦里正正在一家一家的排查。” 江颜脸色顿时不好了，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去外头追追，看看能不能将人带回来，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这几人逃到外头去！” 阿修明白江颜的用心，眼里由敬佩转成了笃定，应了一声后，又匆匆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江颜看着那茫茫的夜色，又瞧了瞧炉子里的药，面上的愁容更深了几分。 也不知道这场无销烟的战争到底要持续多久。 第三百一十六章 陈大夫的到来 有了这次事故，村子里更加轰动了几分。 秦里正也是直接发怒了。 经过排查，正好锁定了逃跑的目标，江家一族的江有利一家，还有另外牛三郎一人。 这几人逃跑，秦里正自然想着立马将人逮回来，毕竟就是方才没多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想必那些人也必没有跑远。 “你们两人带好口罩去村子周围搜搜，不要乱去其他村庄子，剩下的人全都跟我来，趁着这会儿召开一次全村的紧急大会！” 这冷峻的话一落下后，周围的嘈杂声也安静了不少，除了众急切呼吸的声音，听不到其他半点杂音。 秦里正见此，又严肃地开了口：“村子里有瘟疫，大家会共同一起面对的，有颜丫头这位女神医在，外面指不定还没有村子里安全！只要大伙儿做好措施防护好，根本不用担心！” “还有，村子里防护多加强些人手，若是还有下一例，直接关到祠堂！” 瘟疫当前，若说不慌张，那铁定是不可能的。 但他做为里正，最起码要守护好村民，只要疫情控制在村子里控制好了，才不会给社会添乱，让更多无辜的人染病。 秦里正的声音铿锵有力，村子的众人也都是鸦雀无声。 紧张恐慌，无肋涌入心头，让身子都禁不住打起了颤来… 看向那一望无际的黑夜，大伙儿都无时无刻期盼着黎明的到来。 江颜这边，更是熬了半宿的夜，才将增强抵抗力的药丸给制作出来。 等到天快大亮时，这才稍稍的眯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间，只听见外面阿修的声音在耳外传来。 “夫人，跑出去的那些人，找到了。” 江颜心下一喜，精神也好了很多。 “好，你去休息下吧，我去给那些病人送药。” 江颜说完后又将口罩带在口鼻上，对着药山下走了去。 村子里此时的风波已经平息，江颜也没多去凑热闹，毕竟她相信秦里正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隔离的病人都在村子祠堂旁边废旧的屋子里，好在上次翻修过，虽然有些破，但是还能住人。 眼下这里派了四名汉子在看守着，就怕有人会近接隔离的区域，或者里面的人偷偷地跑出来，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如今见到江颜，都打起了招呼。 江颜回礼，但也没说其他，只是示意他们将大门给打开。 毕竟自己是大夫，虽然当下还没有研究出药物来，但病人的情况却依旧得隔三差五地差看一趟。 院子里光线很好，眼下虽然过了深秋，可阳光十分不错，照的屋子里亮堂堂的。 虽然破旧，但看起却分外舒适。 昨天夜里多了两个病人，所以一共是五人，因着之前喝了些药，大伙儿的情况算是稳定住了，只有乔小宝一人严重得多。 毕竟这鼠疫病毒，是他直接接触过还吃进了肚子里。 乔氏和其他几位大人，当下已经醒了，见着江颜立马扑了上来，眼里全是恐惧：“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乔氏这会儿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事情是这样，就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敢再造次了。 心里早就将孙绮罗和沉香大骂了好几百遍。 江颜来时口罩也用艾草和白酒消了毒，不但如此，昨天还赶制了两双纱布手套。 眼下见着乔氏几人的样子，眸子里没有任何表情。 “保存体力，最好不要多说话。” “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丸药，大人每日吃两丸，小孩一丸，用了药，可能身子会舒服一些。” 说完，又将手里的几瓶药拿了出来。 乔氏几人一见有药，脸上的表情都跟着亮了起来，身子仿佛也没有那么烫了。 才想再说其他时，江颜又开了口：“都趟回去，我一个个地来把脉。” 待三人趟好后，江颜又从左至右依次把脉看舌苔和脸上的情况，因着吃了些清瘟散和安宫牛黄丸，所以整体病情比之前好了些，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仔细地将各人情况牢记于心后，也没再多呆，直接对着外头走了出去。 看着村子里飒飒的暖阳，忽然觉得胸口沉闷仿佛也消散了下去。 可才这一会儿，村子里又闹出了动静，有两个人又发起了热。 但比前两天强的是，不知大伙儿已经见惯了突发的状态，还是害怕受到瘟疫的波及，此时压根不敢再出来观望了，所以除了发病者的家属，基本没有其他人。 江颜走近时，已经基本确定了情况，除了惋惜，也没有再说什么。 青城村太小了，如今就算隔离，恐怕也只是起到了个亡羊补牢的作用罢了。 想到这里，江颜只想着赶紧将青霉素提炼出来。 患者被拉走后，秦里正也微微叹息了起来，面上全是愁容。 “哎，这次灾难，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平息去了，若是每天都 有病人增加，何时才能到头啊。” 虽然他信得过江颜的医术，可才四天的功夫便有七八个人染上了，这样的速度着实让人恐怖。 “我会尽快想办法控制住，在这之前，一定不要让村子再出动乱了。” 见着秦里正点头后，江颜也没有多说，才准备往药山上走去时，不料村口处多了两个身影。 前头一个是村里守卫的汉子，后面那人一身灰色布袍，面容恬淡俊逸，形动之处，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随着空气袅袅传来。 此人，正是陈大夫。 江颜见着他，又是惊喜又是诧异，才想开口问时，不料陈大夫已经抢先说道：“这两天你没来医馆，我见着药膳堂也有好几天没开门来，便想来看看，哪知道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第三百一十七章 新的希望 其实他早就想来看看了，可是又怕人说闲话。 毕竟心里藏着对江颜的情绪，不管是做什么，都怕旁人想岔了去。 江颜听了此话，又看了一眼那旁边的汉子，声音有些急。 “我都说了不许外人进来，你放他进来做什么。” 而且全身还没有防护措施。 那汉子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了，起初他的确是不想让陈大夫进来的，但后面盘算着村子里多个大夫，那大伙儿的病便增加了一份希望。 抱着这样的心思，便将陈大夫带了进来。 如今江颜问起，只支支吾吾憋出了一句。 “我，我见着他是济仁堂的大夫…便…” “不要怪他，是我自愿进来的，行医治病，本就是我一生所求所当，如今既然出了事，陈某虽然医术不佳，可好歹也能帮助一二。” 江颜跟他共事这么久，也知道陈大夫的脾气。 其实医者就好比前线的将士一样，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是第一个冲在前面的。 这就是宁愿马革裹尸，也要死得其所。 所以江颜也没再说其他，好半晌才说了句：“我替村子里的民众，谢谢你。” “不过，医馆怎么办？” 江颜口鼻被包裹住，只留下一对眼眸，如今看着比之前多了几分憔悴，让陈大夫的心不禁微微抽疼，声音也不禁放得更柔软了些。 “有陈清在，不会有事的。” 因着陈大夫是个大男人，江颜家里又只有她一个人住，孤男寡女也不太好，所以秦里正便将陈大夫安排在他家里住。 眼下他一来，江颜也不打算回去了，只想着一同跟去秦里正家和陈大夫好好探讨下这次的病情。 想起口袋里还备了个多余的口罩，便索性给了陈大夫。 几人到了秦里正家中时，江颜便将这次瘟疫的整个事件说了出来，不过却剪掉了孙绮罗和欧阳颐的那一部份。 毕竟对于陈大夫来说，只要了解病情的始末便够了。 “鼠疫已经好多年没有发生过了，我记得上次，还是我爷爷在世时那会儿，发了一场大水后，镇上便莫名其妙死了不少人，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一般瘟疫多是由于细菌和病毒组成，像两者，都怕高温，莫名其妙的好，应该是到了酷暑。” 毕竟发大水多为梅雨季节。 病毒和细菌都是现代词汇，江颜一时间情急，也没有避讳，就这么直接讲了出来。 陈大夫虽然不太明白，可本致上却懂了。 倒是这会儿秦里正忍不住插嘴：“如今快要入冬了，也没有什么太阳，若是让他们多喝些热水，会不会好得快一些？” 江颜失笑，但还是仔细解释道：“人类都是恒温动物，热水喝下去不但不能杀死病菌，有些甚至还会损伤五脏。” 自打陈大夫进来了后，江颜就好像到了和自己一起奋斗的伙伴一样。再也不是孤军奋战的她，眼里多了一抹光辉。 对于这次疫情，又多了些自信。 陈大夫点头：“眼下可有对策？” 江颜又将青霉素的提取和清瘟散安宫牛黄丸，再加上增强免疫力的药丸都一同说了出来，青霉素是西药，所以她只表述了一个大概的东西。 “清瘟散只能抑制病情，但却不能有效的治疗，所以我还打算再研究一些能治疗的方子。” “只是药山上的药种类不多，有些方子也凑不齐。” 本来还想着等陈大夫来时，直接让他在村子外头折返回去通知下医盟，可眼下人都进来了，也没有办法再出去冒险了。 “这没关系，我平时养了几只信鸽，只要有讯号便会飞来，药材的事情到时候我会让陈清去办，你需要哪些药，只管说。” 两人又探讨了一下对策后，日头也渐渐偏西了。 于此，也得出了几个中药方子。 瘟疫多为发热乏力，用药便以疏风解表，清热解毒之功效，所以便以金银花，黄芩，连翘三味为君药，再加上板蓝根和蒲公英还有甘草。 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 金银花，薄荷，淡豆鼓，桔梗，甘草，淡竹叶，牛蒡子，荆芥，连翘。 因着那几个小孩子都有些胸闷呼吸不顺畅的情况，江颜和陈大夫又将这个药方一分为二，在这上面加了两味利于清肺平喘的药材，分别是麻黄，杏仁，石膏。 对于未染上的人，江颜也做了措施，那便是多用板蓝根和金银花泡水。 有了这些个方子后，江颜只觉得战胜这次瘟疫又多了几成把握。 虽然是药三分毒，可在这样的关键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毕竟用了药后，对于本身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思路规划后，只等着药材备齐了，所以陈大夫也没有闲着，立马用随身携带的口哨唤起了信鸽给陈清发讯息。 江颜见着时间不早了，也没再多逗留，直接对着药山走了去。 月光淡薄，让原本就安静的青城村蒙上了一层阴翳，自打瘟疫发作后，江颜只觉得这样的景象荒凉而又落寞。 可今日，却觉得过不了多久，便不会再这般死气沉沉。 所以，这刮在脸上的风，都仿佛带了几分暖意似的。 江颜一个人走到药山时，小呆早已经在门口迎着了，江颜内心一暖，立马快走过去摸了摸它的头。 最近这几天，她忙于疫情，就算有时间，脑子里也是混混沌沌的，不但委屈了自己，连小呆也跟着瘦了不少。 思及此，又转身走到了灶屋，切了些五花肉，给自己做了一碗杂酱面之外，又给小呆丢了好几片肉。 香气袅袅传开时，整个药山仿佛也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一人，一狼无声地坐在院子里吃东西，画面异常美好和谐… 看着漆黑的夜空处那点点星光，江颜难得会心一笑。 冬天既然来了，那春天，自然也就不远了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傲娇的小刘辕 一觉睡得安稳，导致翌日精神也不错。 只是醒来时，村子里又出现了噩耗。 不但多出了两例患者，就是乔小宝此时的情况也十分不乐观，虽然身上的高热经过安宫牛黄丸的药效给退了下去，可却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 得此消息，江颜和陈大夫两人立马赶了过去。 乔氏眼下已经哭晕了过去，乔家两个闺女都出嫁了，好容易盼来这么个小儿子，那可是当成宝贝疙瘩的疼，却没想到出了这种事。 这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如今抱着怀里的孩子，一边哭一边喊：“老天啊，我知道错了，你用我的命来换回小宝吧，求求你别折磨他了！” 江颜皱眉，立马冷静地开了口：“孩子都成这样了，你还这么紧紧抱着，难不成是想让病情更加严重些么！” 话落音后，立马用手乔氏给拉了开来。 乔氏见着江颜两人，仿佛瞧到了救星一样，嘴唇都哆嗦了起来：“江颜，你是神医，求求你救救小宝，他还这么小，不能有事…” “从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我在这里向你磕头…” 说完，又重重用额头对着地上砸去。 江颜对乔氏没有什么直接的怨恨，虽然整个事情都是因她而起，但自己也成了受害者，纵使不可能去原谅，可乔小宝却是无辜的。 “不要吵闹。” 医者，最主要的就是需要冷静，这会儿太阳穴被乔氏的哭声吵得凸凸直跳，压根静不下心。 “你要是想小宝快些好，就给我赶紧闭嘴。” 听了这一句，乔氏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抽抽搭搭地止住了声音，虽然如此，可一对眸子却一个劲地盯着乔小宝，生怕眨眼的工夫，自己的儿子便会消失似的。 周遭安静了下来后，陈大夫立马将乔小宝平缓地放在床上，检查着身上情况。 此时因着呼吸不畅通，整张小脸已经憋得微微泛青，双脚双手也用力地攥着了拳头。 “不好，他不止呼吸困难，还出现了痉挛。” 江颜也早就注意到了，此时已经将银针给拿了出来，直接翻开乔小宝的衣裳依次对着能缓解呼吸的膻中穴，肺俞穴，内关穴下了针。 不止如此，又加强了几个抑制痉挛的风池，曲池，合谷，大椎，末了还推拿了足三里。 过了半个时辰后，乔小宝的脸色才渐渐变得红润，呼吸也平缓了起来。 江颜也跟着收了手，看了一眼脸色稍霁的乔氏后又笃定地说了起来：“他的病情很严重，届时就算出现了特效药，治愈后说不准也会留下后遗症。” 小孩子的大脑本来就处于随时发育的阶段，眼下连着发了这么久的热，恐怕会引起脑部供血不足，日后出现神经错乱的迹象。 乔氏听了这话，才平缓的心又紧接着提了起来，声音里多了一抹恐惧。 “啥是后遗症？” “有可能会疯掉…” 江颜这几个字如同一堵大石头陡然砸中内心一样，让乔氏不堪重负，直接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说完这话后，江颜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毕竟如今事态已经成了这样，也没有其他可说的。 再者，在这区域里多呆一刻，便会加重自己和陈大夫风险，所以也没多呆，直接走了出去。 两人才出了隔壁区域，只听到村头有人来报，说有一批药材和食物送了进来。 江颜听得此话，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和陈大夫对视了一眼后，直接去了村口。 外头，陈清飒爽地站在外面，脸上早已经没了那股子蛮横的气息，只是见到陈大夫时，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 “大哥，你…” 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才好。 话说到一半，终究是说不下去了，毕竟若是没有济仁堂，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帮助青城村度过这次难关。 江颜明白她心里的意思，嘴角难得露出浅浅的笑容：“放心，我会让他做好防护的。” 陈清明白，也不再多说其他。 “这是你们要的药材，还有食材…” 江颜才想说谢时，不料自陈清身后，又钻出一个小人来，如今一脸笃定地看着江颜。 “臭女人，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要不然，小爷可饶不了你。” 声音软糯中又带中一丝霸道，让江颜整个人啼笑皆非，光是这话，不去看人，也知道是出自谁了。 再往陈清的身后看去时，陡然见到了刘辕和吴玉如。 尤其是那小包子，算起来统共才半月不见，又想是蹿高了些。 吴玉如眸子里也全是担忧，眼下见着江颜比之前瘦弱了些，更是心疼起来：“这几天没见你，我今日便想着去济仁堂找你，可却听陈清姑娘说你这儿出了大事…” 江颜知道她们担心自己，可眼下情况危急，她也不想大家受连累，遂立马催促道：“好了，吴姐姐，陈姑娘，东西我拿到了，你们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久呆之地。” 陈清和吴玉如也明白，多一个人感染便会对外界造成莫大的影响，所以如今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刘辕一脸傲娇，又开了口：“臭女人，小爷的话你到底听到了没有！” 他的霸道，让江颜又不禁笑了起来，只觉得以后哪个小姑娘嫁了刘辕，肯定十分幸福，毕竟这小样子简直是妥妥地霸道总裁范儿。 才想开口回答时，不料刘辕又奶凶奶凶地说了起来：“不许笑，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你必须要好好地回答爷…” 江颜败了，不但如此，陈大夫几人沉重的心情也被这小家伙所化解，变得欢愉了几分。 她收敛起脸上的情绪，认真地答了起来：“好，好答应起来，这位小爷，你可满意否？” 陈辕这才露出得意的神色，末了又添加了几句。 “我和我娘今日来得匆忙，明日小爷再让人给你送些吃的，好好将自己养胖些，眼下这样子，简直难看死了！” 江颜无语了，这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什么美丑？ 再说，大难当前，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被一个小十多岁的毛孩子…嫌弃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都别想抢走我的女人 说归说，江颜也没让他们呆太久，货卸完了后，直接打发几人回去了。 倒是刘辕还叨叨着明天还要来送食材，怎么也劝不住… 导致江颜也听头疼的。 不过也正是有了这么一出，才像破冰的暖阳，让蛰伏的寒冷随之消退，心身都舒畅了起来。 眼下有了药，最关键的便要抓紧制药，眼下是大白天，江颜便也没有避讳，毕竟如今多一个人，便能减少些时间和疫情对抗。 所以直接让陈大夫一同去了药山，将药材分类后，又立马熬了起来。 好消息似乎像是能传递一样，如今不但中药到了，上次发的那些橘子苹果也发霉了，表皮已经腐烂，也出现了不少霉斑，这让江颜近乎跳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提取成功，可如今有了发霉的食物，那便是开始了第一步。 本想着趁着这会儿工夫将青霉素的事情也着手做起来，但经过一下午忙碌的工夫，整个人的体力难己支撑，在这样的情况下做一件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事情，成功率说不定也会大大降低。 所以江颜便也不想这么急，若是一时做不好，那前面的工夫也就白费了。 陈大夫看着她眼里的惊喜渐渐平缓，不由得柔声开口问道：“药好了？” 他很少有这样和江颜独处的机会，哪怕眼下明知有疫情，可还是抑制不了自己内心涌动的情绪。 只是脸上没有半分波澜，让人瞧不出细支末节。 “嗯，第一步完成了，后面还会有其他的步骤，只要这个药做出来，再配合昨天那些药方，想必大家的病情肯定会渐渐转好…” 陈大夫也跟着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外面渐渐暗沉的天空，细声道：“那就好，中药熬好了，我去端给他们喝，你早些休息。” 虽然村子里自顾不暇，也知道他们两人都是大夫，但还是怕有人说闲话。 不想连累江颜，便打算趁此机会离开。 “别急，你帮了我，帮了村子，怎么着也得好好感谢你，如今没有好酒好菜，我便只能粗茶淡饭地招待。” 江颜在现代没有谈过恋爱，再加上陈大夫将心思隐藏得极好，所以她一直觉得两人的关系是伙伴和朋友，从未想过自己在他的心里，会占据着那样重的位置。 如今朋友一起吃个饭，也并没什么不妥的。 陈大夫看着油灯昏黄下的江颜，内心如同潮水涌动，双手也紧紧攥成了拳。 理智上本想着拒绝，可还是按捺不住脑子里的冲动。 毕竟这样独处的机会在对他来说，十分珍贵… “好。” 声音柔软，才答一会儿便被风给吹散了，一对眸子也是低敛，让江颜瞧不出任何神情。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做饭。” 陈大夫看着她转身的背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片刻间，又跟到了灶屋，轻声开口：“要不，我来帮你烧火。” 江颜才想答应，可刹那间还是否决了。 毕竟在她心里，坐在灶膛前烧火的那个男人仅仅只能是宋七，那处，就好像成了他的专属位置一样，不能让其他人触碰。 “你忙了这么久，休息去吧，柴火足，我一会儿多烧一些就成了…” 陈大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好一会儿才答了一个好字。 江颜见他出去后，便开始切起了菜来。 但不知是累着了的缘故还是怎么的，总觉得脑子里沉沉的，身子也难受得紧。 起初以为只是受凉了，可越到后面，整个胳膊疲懒得都抬不起来了，力气也像是被吸干了一样。 陡然间，眼前一黑，重重地倒了下去。 只是在恰巧落地之时，仿佛被一双大手给接住，往后除了额头上冰凉的毛巾，感受不到一丝其他的温度。 身边，除了急切的脚步声，再也没听到其他的动静… 江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宋七，梦到了他还未去京城之时，自己安稳地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那份温暖。 梦里，那种踏实的感觉十分真切，不止如此，还闻到了宋七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味。 让她清醒又困顿，脑子里的记忆也渐渐地浮现了出来，回到了两人初相识时的场景。 原来，自己那会儿生病，偷偷爬到床上来抱着的就是他。 那他，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自己？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甜蜜，才想牢牢将这份温暖禁锢住时，却发现双手根本用不上力，整个身子也如同一片云朵似的，飘到了九天之外… 除了耳边轻声的呢喃，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声音，就连周身的那股暖意，也渐渐消散了开来。 这种感觉让江颜大急，急得眼里的泪水肆意滂沱，直到感受到唇瓣传来柔软的，这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眼角处，更是有带着细细薄茧的手一边轻轻地抚，一边急促地呢喃。 “阿颜…” 是宋七的声音。 她想答应，可一个音节都不上来。 “阿颜，要是再不醒来，我会让整个青城村都为你陪葬！” 这声音带着霸道的戾气，传入耳膜之际，江颜又觉得唇瓣微微一疼。 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疼痛，让她整个人如同有万千力气似的，直接冲破了无形的禁锢，睁开了眼。 “不，不要…” 力气虽然不大，可却十分笃定。 但也正是因为这三个字，身子被人紧紧地抱住。 “阿颜…” 江颜闻着男人身上好闻的气味，又看着周围熟悉的房间，完全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故而半晌都没有回应。 “谁都不能妄想从我身边带走你，就是神，也不行…” 话一出，江颜只觉得脖颈处好似有东西流淌了下来，暖暖的让她为之一颤。 这不是在做梦？ 宋七真的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止如此，长时间的坚强在此刻已经溃不成军… 她什么都不想多思索，只拱着脑袋往宋七的怀里钻… 第三百二十章 醒来 过了良久，江颜又抬头看了一眼宋七。 俊朗的眉眼下多了一丝疲惫，唇角边也长了一圈胡须… 瘦了。 江颜本想抬手摸摸他的下巴，可整个人才清醒过来，手脚无力，便也没有再乱动，只是温声开了口：“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沙哑得让江颜自己都有些诧异。 宋七怀抱着身下的女人，想着方才她闭着眼睛泪如雨下的样子，心里止不住得抽疼。 他是皇子，天下之大，应有尽有。就是从前在沙场对抗十万大军时也没显露过半分慌张。 可江颜昏迷的这几天，却让他陷入了无比恐慌。 眼下看着江颜的样子，俯唇在她的额间轻轻地啄：“我妹妹的事情办完了，所以想赶紧接你一起去京城。” 之前不带他去，是知道路上会有宫萧的埋伏，可眼下他不怕了。 若是宫萧敢动江颜一根毫毛，那定然得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 江颜想到这里，脑子里这才回归了现实，挣扎着从宋七的怀里钻出来，一个劲地摇头：“不，你回来的不是时候，你快走，村子里有瘟疫。” 就是自己，只怕也被染上了… 方才只顾着依恋，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 江颜怕感染到宋七，立马一边将甩往外推，一边打算用床单掩住自己的口鼻。 却不料宋七整个身子沉得如同一座山似的，不但推不走，反而还紧紧地拥了上来。 “要走我们一起走。” 江颜有些急，因着身子乏力，又被他抱在怀里。 “我，我恐怕也染上了，你走，快走！” 虽然中医传下来的规矩是医者不能自医，可自己的身体是何种情况还是能了解的。 眼下，体内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似的，整个口鼻也是燥得紧。 “我是你丈夫，一切有我，当初我伤成那个样子都没出事，区区的瘟疫能奈我宋七如何？” “不要怕，有我在…” 他低沉又笃定的安慰让江颜渐渐平息了下来，此时此刻，也不再想其他，又沙哑着声音开口询问了起来。 “我昏迷了多久，陈大夫呢？” 宋七听到陈大夫三个字时，微微皱眉。 他回来的当晚，江颜已经昏迷，且陈大夫一直守着床前照顾。 虽然并无半点越距，也感谢他为江颜做的一切，但在宋七的心里，难免有些吃味。 毕竟，陈大夫对江颜是怎么样的情愫，宋七也是知道的。 “他在秦里正家。” “你叫他来一趟，我想问问村子里的事情。” 村子里的病人都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再出现感染？ 还有那青霉素，眼看着就能提取了，如今又耽搁下来了。 宋七虽然有些吃味，但此时却分得清事情轻重急缓，便也没有多说，亲了亲江颜的额头又心疼地皱眉道：“自己都成这样了，还关心别人。” 江颜心头暖暖的，如今难得流露出一丝笑容。 “我有你关心，这不就够了？” 宋七没有半点玩笑的心思，不止这样，眼里的心疼更加多了几分，伸手对着她的鼻头上轻轻一刮，语气多了丝严肃：“等你的病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女人，真是傻子。 为了别人，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眼下这样子，让他又气又怜。 江颜嘿嘿笑，看着那宋七的背影走出了屋子后，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轻快了几分。 村子里经过上次江颜和陈大夫共同研究出的那两个方子后，情况也算暂时稳定住了，虽然每天的染病的人都在增加，可隔离病人的情况差不多稳定了。 除了，乔氏。 为了保护儿子，自己舍不得吃下江颜制的那些增强抵抗力的药丸，就是连平日里端去的药水也全都喂到了乔小宝的肚子里。 乔小宝的病情一天天的好转，她自己的情况倒是有些不太妙。 所以当陈大夫将这一切讲出来时，江颜眸子里也没有多少起伏的表情。 增强抵抗力的药丸，有几种都是用的名贵中药，比如人参，灵芝，所以数量自然十分有限。 乔氏若是做为一个母亲，要是连这样的感情都没有的话，那也真是枉为人母了。 不止这样，只怕也是在赎罪吧。 毕竟这次疫情的始末，是因她而起… 想到这些，江颜也没再多思索，又对着陈大夫询问了起来：“我，是不是也得了瘟疫？” 她的声音不但轻柔，而且十分无力，让陈大夫不仅想到三天前的那晚，她晕倒在自己怀里的场景。 滚烫的身子，似乎将自己的心都抽空了… “嗯，不止如此，还昏迷了三天，好再那两味药有效果。” 江颜点头：“那眼下最关键的就是提取另外一种药了，既然大家的病情都有所控制，那等那种药物研制出来，说不定大伙儿身上的病毒，都能被彻底消灭。” 说完这话后，就想立马下床捣鼓。 倒是宋七见她这样，直接将人重新拎回了被窝，表情严肃又笃定：“你这女人，生着病瞎跑什么！” 江颜知道宋七是关心他，可如今不提取青霉素，那大伙儿就没有办法好啊。 刚想求个情，却不料陈大夫开口说了起来。 “这样吧，你将步骤告诉我，我去制。宋兄说得对，你如今身子虚弱，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两人都如此说了，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青霉素的提取步骤有些繁琐，可对于陈大夫，江颜也信得过。 所以仔细地给他讲起了接下来的步骤。 发酵好了青霉，紧接着就是加入培养液过滤，现代的培养液都是用的化学品，这古代没有那些东西，所以用玉米汁煮出来的水，再加些菜籽油搅拌好后，倒入采集出来的青霉。 静止一会儿后，将里头的水给过滤分离出来，因为青霉素易容于水，过滤掉不容物质和脂肪物质，便只剩下附着在水里的大量青霉素了。 青霉素在现代都是由于表皮注射，所以用量不大，可在古代没有注射器，便只能靠口服。 江颜不保证这青霉素有没有效果，对身体有没有副作用，所以当陈大夫提取出来后，二话不说，便拿自己当试验品。 瞒着宋七偷偷喝了下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怎么认错？ 这样的举动让陈大夫也吓了一大跳。 他原以为江颜是拿来看看，可没料到她会喝下去。毕竟这药没有效果是其次，主要的是会不会有其他反差作用。 “不要担心，等天黑时，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得了瘟疫，虽然有安宫牛丸的控制，可依旧时时刻刻发着热，只要证实体内的烧退下去后，没有其他不适，便也就能肯定了这药的效果。 眼下这药都喝下去了，陈大夫也没有其他要说的了，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我，趁着这会儿工夫再去制作一些吧。” 若是有用，那大家便能第一时间用上药了，要是没有用，无非也就是浪费一些体力罢了。 江颜点头。 他出去后，宋七也从外头走了进来。 江颜看着他脸上的冷峻，下意识的有些恐慌，生怕自己方才偷偷喝药的事情被他给抓到了。 所以怯怯地开了口：“怎么了？” 宋七难得看到这个样子的江颜，纵然有些生气，可一时间也发不出来了。 只是眉梢轻轻挑起，话语隐藏着几分笑意：“我的暗卫眼下竟然被夫人驯得服服帖帖了。” 江颜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暗指村子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却知情不报么？ “你在京城本就凶险，我不想为了这些我能摆平的事情而担心…” 她不是什么叽叽歪歪的小女生，虽然在宋七面前会偶尔地想要本能性的撒娇腻歪，可内心却是一个独立的性格。 京城本就凶险，她觉得也没有必要让宋七分心。 倒是宋七答案很是无奈，找不到要说的话，只能紧紧地将江颜圈在怀里。 “我是你丈夫，是给你依靠的人，你的事便是头等大事，不想让我担心，才是最大的担心…” 江颜听着他磁性温暖的声音，心中莫名一暖，又将头往他怀里钻了钻。 其实，若是这次瘟疫她捱不过去，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想到这里，又将耳朵紧紧地覆在宋七的胸膛上，听着他如同晨钟暮鼓一样的呼吸… “其实，有时候我更希望你依赖我一些，不要那么坚强。” “阿颜，你这样…让我很心疼…” 江颜心中一涩，也不知道回答什么，过了半晌才开口说了一个“嗯”字。 此时，两人一同缄默了，除了外头飒飒的风声，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响动。 良久，江颜才喃喃地开了口：“你方才，是去找阿修去了？” 毕竟宋七不可能无端就跟自己说这些的。 “嗯。” “那家伙保护你不周，我让他自罚了。” 江颜一听到这话，立马将头探了出来：“他没有错，错都在我…” 宋七对待下属一向不留情面，导致江颜这会儿都有些后怕，自己的隐瞒却让阿修给背了锅。 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 宋七不想再说这些，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眼下看着江颜极为认真的眼眸，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既然知道错了，那要为夫如何原谅你？” 江颜想着他方才说的依赖，忍不住也做起了小女儿姿态，本想着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可思及体内的瘟疫还未清楚，又不敢太亲密的接触。 “等我病好了…唔…” 宋七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之前是因为害怕江颜离自己而去，才没有将这些日子的思念做表露出来，而眼下看着她如同桃瓣的红唇，体内的火焰渐渐蔓延开来，使他再也忍不住了。 紧紧地用大手禁锢着她的脑袋后，便俯身对着江颜的唇上吻去。 “为夫什么都不怕，只要你。” 声音沙哑低沉，这是江颜在脑中眩晕之际听到得最后一句话了。 紧接着，唇上从轻轻地试探到狂风骤雨般的骇浪，让她整个身子坠入云端，纵然是唇角分离，也久久难己平静。 宋七眼睛迷蒙，如同一汪清泉，声音也近乎沙哑，忍住体内的躁动，缓缓地开了口：“等你好了，我就…” 江颜用食指按压着他的嘴唇，轻轻一笑。 “不要你就，这次换我来说。” “等我好了，你就洗白白，主动陪我睡…” 宋七看着怀里女人娇憨，极力忍住想亲她的冲动，过了好长一会儿脑子里才恢复丝丝清醒。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三日前一来时，便发现江颜比他走之前憔悴了好多，如今只打算好好替这小丫头补补。 “随你，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江颜没想到自己会“祸从口出”。自打说了这话后，宋七便做了一大碗瘦肉面和骨头汤。 “强逼”的让她给吃了下去。 吃完饭后，江颜的肚子直接鼓成了球。 人在吃饱后，便极度想睡，再加上如今身心安稳，江颜没一会儿便在宋七的怀里睡着了。 这一次，她睡得很沉。 梦到了自己和宋七双双又穿越去了现代，两人一起骑着自行车奔跑在山间田野，出了一身大汗。 原以为只是个梦，可醒来时，后背却是黏黏糊糊的。 更让她欣喜的是，身上的燥热已经完全褪了下去，就是胸口和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整个人更是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感来。 她大喜：“宋七，去叫陈大夫，让他来把把脉。” 身子舒爽声音也大了些，带着丝丝欢快，听在宋七的耳里格外舒心。 本可以让阿修去代劳的事情，如今激动的亲力亲为，没过一会儿工夫，便从秦里正家中将陈大夫给带了上来。 陈大夫一整个下午也都是心神不宁的，生怕江颜会出现什么不好的反应。 毕竟那药效连她自己也估算不出来。 眼下远远地见着宋七急匆匆地跑来，心里禁不住一阵颤抖，生怕是江颜出了什么事情。 可等到人走近时，才看清了脸上欢喜的表情。 “陈大夫，我家娘子出了身汗，你去瞧瞧。” 陈大夫点头，眼里也涌出了些喜悦，发热的人只要出了汗，那身上的燥热定然会褪去。 所以，江颜这是退烧了。 想到这里，心里起起伏伏，一半为江颜，另一半，是为青城村的这些病人。 如此一来，大家都有救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青霉素 陈大夫到江颜家把完脉后，心里那一丁点担忧也消散了。 脉象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并无其他的异常。 “除了体内虚弱要多休息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江颜很清楚自己的身体，这个答案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听到陈大夫笃定的声音时，还是忍不住雀跃。 这样，那些无辜的村民，便有救了。 几人还在欢喜之余，不量院外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叫喊，听声音，像是村里的三狗爹。 “陈大夫，那乔氏，快不行了！你去看看吧！” 得了这话，江颜眼里的欣喜渐渐收敛，面容也冷淡了下来。 “去看看…” 陈大夫点头，立马冲了出去。 江颜见此，也习惯性地想下床走出去，毕竟她是大夫，不管何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病人的状态。 宋七明白她的心思，眼下不但没有拦着，还伸手将江颜整个身子打横抱了起来。 江颜没有反应过来，才想要惊呼，谁料想在此之际周身被一件厚实的披风所覆盖，让她只露出了半个脑袋。 “想去的话，就让我抱着。” 听着宋七笃定的声音，江颜有些无奈。 这在家里倒没有什么，若是这么出去，别人要怎么看？ “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宋七料到了她的心思，也没有再耽搁，直接将人给抱出了屋外。 外头的天空早已经黑透，月色之下，只有他的笑容皎洁而又明亮。 一路上，江颜的头都不敢抬，只将整个脑袋藏到披风之下，等到了隔离的屋子时，这才被宋七放了下来。 可纵然如此，还是将她身上的斗篷披的严严实实，生怕冷到了一样。 江颜一来，大伙儿脸上也多了丝恐慌，毕竟她也染上疫症的事情大伙儿也都知道的，如今再看向她时，脸上没有害怕，自然是不可能的。 “放心，我虽得了病，可今日通过一种药物治好了，这药，陈大夫已经提取出来了，你们别怕。” 她的声音很笃定，这一句后，众人沉闷已久的心渐渐崩溃。 有两个汉子，竟然还哭了起来。 虽然瘟疫只持续了短短十天，但却像十年一样漫长，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得病隔离，大伙儿无时无刻都处于恐慌之中，眼下听到有了治疗的药，内心的情绪涌出，激动万分。 江颜此时也不想多解释，直接快步地对着院子里走去。 在他之前，陈大夫已经到了，如今只在检查乔氏的状况。 眼下见到江颜时，立马收手转头喃喃：“身体气虚亏空，已经是绝脉了。” 她本想将自己的药物匀了一半给儿子，又因着江颜昏迷耽搁了三天，体力早已经支撑不住，五脏六腑也渐渐衰竭了。 所以，这会儿就是青霉素，也治不好了。 江颜看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乔氏，已经她身边的乔小宝，面上并无其他多余的表情。 本想着这次瘟疫过后，再将她交给里正，好好处罚。 眼下这样，只怕也正好赎了她的罪。 虽然如此，可面对生命，江颜还是有些动容。 乔氏眼下还是清醒的，可身子无力，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痴痴地看了乔小宝好一会儿后，又呆呆地望着江颜。 凹陷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你放心，药我已经研制出来了，小宝会没事的，大家也会没事的。” 这句话，或许会让乔氏走得安稳些。 如此，也算是江颜对于即将离世的乔氏，最后一丝尊重了。 乔氏听了这话，嘴角扯出一丝无力的笑容，才想转头伸手对着自家儿子抚摸去，可手才举到半空，却如同秋日里最后那片黄叶一样，无力地垂了下去，之后重重地砸在了床板上，带出一阵细密的灰尘… “可以通知乔家的人来接她了。” 江颜说出这句话时，外头立马有人行动了。 趁着此时，她又对着众人开了口：“想必方才你们也已经听到了，对抗疫情的药，我已经研制出来的，只要服下后，不过半日，体内的余热便会褪去。” 众人浑浊的眼眸随之亮堂了起来，闪出了点点星光。 此时除了涌动不绝的眼泪，真是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眼下的情绪了。 江颜明白大家的感受，不过，是否有人会对青霉素过敏，这一点，她必须得先确认好，毕竟一旦出现了过敏的症状，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虽然这只是很少一部分，但眼下也需要一一排除在外。 想到这些时，突然也有些庆幸，这具身子并没有对青霉素过敏，毕竟当时情况情急，江颜只想着趁着宋七不在，赶紧试药，却没有顾虑那么多。 可眼下忆起来，还真是有些后怕。 “如今有了药，可这药会对某些人不附和，所以在用药之前，我会先来做个小小的测验，只要没有出现其他不适应，便可以立马服药。” 说完之后，她又让陈大夫去将那些青霉素全都拿来。 现代是在皮下做测验，若是没有出现红肿，便表示不会过敏，这古代没有注射器，只能用银针沾上一些青霉素，对着手上一一轧去。 虽然有些疼，可对比能治愈来的喜悦，这轻微的疼痛对于大家都算不了什么。 皮试需要半小时观察，等到时间一到，江颜便仔细检查起方才给大伙儿施针的手腕来。 染病的共有二十三人，前面这些人试针的皮肤都没有出现有何不妥之处，所以完全排除在外，倒是站在最后的梅花嫂子战战兢兢，始终不愿意将自己的手臂给露出来。 江颜皱眉，心下也明白了什么。 “婶子，你这样将手藏着，我根本无法判断。” 梅花婶子眼眶都红了，那药是能救命的，方才看着大伙儿手腕处除了一个细小的针眼，根本没有其他的东西，可自己那处却肿大泛红。 难不成，自己就没有资格吃那药？ 见她不动，宋七走了过去，直接将梅花婶子的手给抬了起来，这一下，让江颜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右腕…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变故 不仅红胂，还长出一些小水泡。 这是典型地对青霉素过敏的患者… 江颜眉头拧成“川”字，在这几次药物的试验当中，那两幅中药只是抑制作用，而真正治疗好这次鼠疫的，就只有青霉素了。 “梅花婶子，很抱歉，这药，你不能喝了…” 她也希望大家都不会出现过敏反应，可现实不允许，她也没有办法。 梅花婶子听了这话情绪立马崩溃了起来，直接坐在地上大哭：“凭啥，江颜，我平日里也没有跟你作过对吧，咱滴你说我不能喝就不能喝，这还有没有公平可言啊！” 人到了这时候，没有恐惧是不可能的。 所以江颜也理解。 “这味药若是过敏者进入体内，不但会适得其反，还会有性命之忧，梅花婶子，这不是我说了算，我也没有刻意跟你过不去。” 梅花婶子哪里会听得下去？如今以只以为是药不够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眼下不禁拍着大腿继续嚎叫，反而还打算去抢拿在陈大夫手里的装着青霉素的小罐子。 众人防备不及，陈大夫更是如此，眼看着那罐子被抢去差一丁点便落到了地面上，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扣住了罐子的边缘。 见着宋七这般，江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息，毕竟若是青霉素被毁坏，再想提炼，又得要重头到尾走一遍。 这些患病的人，哪等到了这么长的时间？ 大伙儿也怒了，一对对眸子如同锐利的尖刀一样，狠狠地瞪着梅花婶子，语气里全是愤怒：“你这是啥意思，自己吃不成，难道想要我们大伙儿都为你陪葬么！” 声音如同山风一般席卷来，让梅花婶子透不过气。 心里既愤怒又压抑，但更多的便是害怕。 她不想死… 江颜见着众人情绪高涨，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直接开口说了起来：“不要再多说了，大家一个一个喝药吧。” 说完，又让陈大夫将小杯子拿出来，依次倒了药水后给大伙儿喝下去。 这一幕看得梅花婶子如同刀绞，等陈大夫将药递给身旁那妇人时，立马从地上弹了起后再伸手一把将那小杯子给抢了过来，直接往口里倒去。 众人还来不及阻止，一杯药就已经入肚了。 身旁那妇人见救命的药被拿，一时间火冒三丈，直接揪着梅花婶子的头发往墙上砸，行动完全不像一个得了瘟疫的病人。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东西，我拿来救信命的药，你也敢抢，看老娘今日不揍死你！” 梅花婶子吃痛，眼下嗷嗷叫着。 连陈大夫都看不下去了，对着那妇人说道：“这还有一些药，赶紧喝了。” 那妇人听了这话，才放开了紧紧揪着的手，可眼下虽然喝了药，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看着梅花婶子那奄奄一息样子，嘴角冷笑：“人家颜丫头都说了你不能喝，还抢，你怕是嫌弃自己活久了吧！” 这话也正说出了江颜的心声，这会儿，她真的是无语了。 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了，只能让人先去叫来她的家人，看看有没有什么遗言。 梅花婶子的男人死得早，家里只剩下一个婆婆。 平日里婆媳两人关系就不咋地，如今到了这会儿，她那婆婆嫌弃晦气，愣是不肯来瞧最后一眼。 但也不知道后来是如何想通的，又猫着腰摸了来。 可由于时间来得太晚，梅花婶子早就咽了气，如今直挺挺地趟在床板上，嘴唇一片青灰。 那老妇人跌跌撞撞走进来时，眼里全是气愤，也不看梅花婶子的尸体，直接对着江颜嚎叫了起来：“你凭啥不给她吃药啊，虽然生了病，那也是好好的人，眼下成了个死的，家里的活儿以后还有谁做啊？我这把老骨头，还指望谁？” 眼下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来齐了，秦里正也是其中之一。 老妇人哭诉完了后，又对着秦里正开起了口：“秦里正啊，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媳妇平日里啥毛病都没有，怎么可能吃不了那药呢，大家都能活命，为啥她不能…” “这件事情，我要个说法，我要江家那小丫头赔钱，要不然，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呐…” 江颜早就猜测到了她的心思，如今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弯。 从前她们两家也没有过多的交集，更谈不上什么仇怨。 眼下倒是将人性暴露的淋漓尽致… 当然，感叹是感叹，江颜也并不会平白无故地去傻着要吃这个亏。 “这场瘟疫并不是我造成的，不但如此，大伙儿用的药还都是我掏的钱。莫说我不需要赔钱了，眼下不问你要医药费都是好的了！” 老太婆说不过她，只能急得干瞪眼，毕竟这一切，自己甭管怎么说，都是理亏。 只能指着江颜，哆哆嗦嗦开了口：“你是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应该的，眼下死了人，我不找你找谁啊，难不成让我这个老婆子流露街头去？” “你也说了，我是大夫，并不是菩萨！况且，用药之前我已经做了试验，也跟她说了后果，你要是再纠缠不休，那就见官吧。” 反正该做的她都做了，问心无愧。 听了江颜的话，大伙儿也跟着附和道：“对，得了这病，颜丫头不但免费给大家治，还以身范险！你媳妇的事情，大家也是知道的，试图想打烂药不说，还自己抢了喝，谁管得住？” “对啊，她这样，就是活该！本来还念着你一个老婆子可怜，村子里共同帮助下也是应该的，可眼下这样，简直是让人讨嫌得紧！” 声音如同排山倒海般的传来，让那老太婆压根抬不起头。 江颜见此，又反问道：“还有什么异议？若是没有，那我便不多奉陪。” 毕竟她也才转好，身子的状况一时半会还跟不上来。 那老婆子哪里还敢再说其他，只能低着头，半个字不吭。 如此，江颜也没再多呆，才想跨着步子对着门外走去时，不料身子一轻，又被宋七当着全村人的面，打横抱了起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袒露 . 江颜这会儿也不敢多折腾，毕竟越是这样反而让更多的人瞧笑话。 所以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甚至还不足为奇地开了口：“我现在身子还有些虚弱，不能下地。” 有一种解释就是掩饰。 尤其这会儿已经全面解除危机了后，众人心里的负担都消沉了下去，变得豁然开朗。 所以听到这话，那些妇人更是忍不住打趣了起来。 其中，何婶子的声音最大。 “你家男人一回来，你这丫头身子虚也是应该的，多补补就成了，只是记得大病初愈，不要闹得太凶就好…” 村子里妇人们都习惯了开这种玩笑，所以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而那些未出嫁的小姑娘却是红了脸。 江颜这会儿更是恨不得将脑袋钻到肚子里去。 她是大病一场，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如今吃了亏，自然也不敢多解释了，只缩着脖子催促着宋七快些走。 宋七看着怀里只露出一对眼睛的小姑娘，嘴角不由得轻轻上扬，本打算趁着众人不注意，轻轻对着这小姑娘唇上啄去，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自家媳妇脸皮薄，还是回去再好好亲个够… 两人的身影随着众人的喧哗声而消散在村子里转角处，看得陈大夫眼里一片温润。 虽然心里有些嫉妒羡慕，希望此刻抱着她的那个人是自己。 可再想到上次江颜生病时，抓着自己的手叫宋七，和她此时脸上的满足和依恋，便满足了。 他喜欢江颜，从不曾打算拥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幸福，也是一件美事。 陈大夫才想转身，却不料村子里有几位妇人叫住了他，语气极为殷勤。 “陈大夫，听说你还没有成亲吧，要不去我家坐坐？” “就你家闺女，人家陈大夫自然看不上，要说啊，我家小芳不错，陈大夫，要不我将小芳许配给你？” 疫情当前，大伙儿自然没有心思想其他，这会儿病情已经过去，又见着陈大年不夫一表人才，还年轻有为，一时间引得村子里的妇人们都是蠢蠢欲动，只恨不得拉了他回去当女婿。 陈大夫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更是不知道如何应对了，敷衍了几句后，立马抽空离了去。 眼下只打算等明天一早，便离开这青城村. …… 江颜自然不知道自她走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被一路抱回宅子里后，才从宋七的怀里挣脱开来。 虽然如此，可想着方才何婶子说的那些话，脸色依旧微醺。 分别这么久，重逢时，还真有些心跳不止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慌乱。 “今日出了一身汗，我得去洗洗…” 想不到什么话题，只好先避一避，毕竟看着宋七的表情，江颜只觉得若是自己不趁机逃脱，说不定下一秒便会出大事… 身子还未溜掉，却抢先被宋七紧紧地箍在怀里，低沉的声音被山风吹得更加多了几分磁性，听得江颜耳鬓边痒痒的… “我一会儿给你去倒水。” 一会儿倒水，那现在干嘛？ 江颜还未想完这个问题，宋七那温润的唇便覆盖了上来，深深浅浅地吮吸着她的唇瓣，江颜脑子发蒙，整个人也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可她一退，宋七却迎了上来，正好将她抵在了门框上，呈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 不过让江颜庆幸的是，这样的状况关未维持多久。 宋七除了亲，也没有再弄出其他“少儿不宜”的举动，只是将她抱到床上，慵懒地开了口。 “我先去倒水，一会儿再来亲个够…” 此时，他只想将自己的思念，全都补回来… 这一句说完后，宋七的身影消逝在门框外，看着外头漆黑的天空，江颜只觉得心头更加乱了几分。 亲个够？ 到底是什么概念？ 想着这些，江颜的身子也禁不住泛起了微热… …… 水的温度刚好，相比之下，江颜反而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更热。 从前宋七在的时候，两人一起洗鸳鸯浴，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可隔了这么久，到底还觉得有些别扭。 尤其是对于江颜这种传统女性，更是尴尬得紧。 不过好在宋七这次除了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额头，便没有再做其他，只是仔细地为江颜擦拭着身子，仿佛像是对待一件珍爱的珠宝似的… 就是趟在床上时，也没有过多的触碰，只紧紧地将人圈在怀里。 这下，倒是换成江颜心底空落落的了，看着他挺拔的鼻梁，禁不住细声问道：“对比之前，你好像，有些反常啊…” 抱回来那会儿，不又是亲又是啃的么？ 看着江颜亮晶晶的眸子，宋七禁不住又凑到她额尖轻轻地一啄，勾笑道：“那你要我怎么才算正常？” 江颜汗，如今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成。 再者，她也不信宋七不懂是何意。 如今说这话，不过就是故意的罢了… 见着江颜不说话，宋七倒是又重新笑着开了口：“你大病初愈，怎么着都得养几天…” 江颜微微有些感动，将脑袋往他怀里钻了钻。 可哪想到宋七的画风一转，又重新笑说道：“等身子恢复了，为夫再来好好教训你也不迟。” 教训两个字咬得十分重，不止如此，嘴角还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让宋七的声音更加魅惑了几分。 江颜的心弦也被挑动了起来，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要不是此时身子着实太虚，还真想主动将他给……扑倒了。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后，宋七又问起她瘟疫是起源来，也正是如此，让江颜不禁想到了欧阳颐和孙绮罗。 毕竟，她的仇，还未报呢… 宋七见着江颜良久不说话，皱眉询问：“怎么了？” 江颜之前没让阿修告诉宋七孙绮罗两人的事情，是不想他分心，但眼下人既然到了她的身旁，便也没想瞒着。 所以，如今又将孙绮罗和欧阳颐的事情，还有自己对于孙夫人和原主身世的猜测全都说了出来。 听了这话，宋七脸上多了一抹冰冷。 没想到这次差点让他失去了阿颜的瘟疫，竟然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一手促成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村宴 不过让他更加意外的是，江颜的那些猜测。 “这件事情，也是你之前也让阿修瞒着我的？” 见着宋七的声音拔高，江颜立马服软。 “嗯，毕竟我想着在还未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让你分心为好。” 听了她的话，宋七眉头微微上挑，立马将江颜的身子扳正，对着她的屁股上便轻轻地拍了几下。 “我的小娘子，和下属，竟然将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耍得团团转，江颜，你的本事不浅啊。” 声音含着笑意，灼热的气息也全都吐在江颜的脸上，让她半边脑袋都酥麻了起来。 眼下忍不住，对着宋七的唇瓣上轻轻一吻，声音温柔低沉：“好啦，我错了，这不是告诉你了么。” 宋七浅笑。 “这样认错的方式，为夫不满意…” “那你要怎样？” 江颜一脸无辜，自己说的要等她养好身子的，不会又反悔了吧？ “再亲，亲到为夫满意为止…” 江颜无语，第一次觉得宋七是这么的蛮横无理。可就算如此，又有什么办法？自己还不是得要取悦他？ 所以这会儿又重新对着宋七的唇上覆盖了下去。 小姑娘的嘴唇温润软滑，不禁如此，还事着一股子香甜的感觉，让宋七忍不住想要按着江颜的脑袋疯狂的啃下去。 体内的热火也渐渐地升高了起来，让他整个人失去了理智，可在进行到最后时，突然又停下了动作。 江颜此刻也是软榻榻的，见着宋七眼下的表情，不由得又开口问了起来：“这下…可满意了？” 声音如同小猫一样，撞击着宋七的心口，让他按捺下去的火气又重新涌了出来，良久，才平息了下去… “为夫不满意，等过两天，再继续道歉…” 江颜气得想捶他背。 “还有，孙家和欧阳家的事情，交给我来查，至于那孙绮罗，我会处置的…” …… 当太阳升起那一刻，村子里的久久笼罩的阴霾全都消散了下去。 大伙儿的脸上也洋溢起了满足的笑容。 曾经幻想着过上富足的生活，但经历过一次生死之战才明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也更是如此，让大伙儿更加珍惜生边的人。 对于江颜，也怀了无尽的感恩… 所以，天还未亮透，药山上便传来一阵阵细密的步伐，让还趟在床上休息的江颜，都禁不住吓了一大跳。 还未来得及穿鞋出去瞧看，便见着刘婆婆和高婶子几人带着一众村民乌压压地开口说道：“颜丫头，今日我们大伙儿来，是特意想跟你道谢的，不过谢礼却只是自家种的一些小菜，还望你不要嫌弃…” 村里人都勤快，哪怕是封闭了这么久，地里的东西还是有的，所以大伙儿都赶着最好的挑来，准备送给江颜。 江颜踩着这声音走了出来，话语一停，她人也站在门口了。 不过看着大伙儿手里的蔬菜瓜果，怔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这也太多了吧？ “大伙儿都是村里人，不必这么客气。再说了，这么多菜给我，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到时候放烂了就更加可惜了…” 江颜说完这话后，大家也都沉默了。 说的确实是这么个理，可若是眼下不送点什么，心里又着实过意不去。 “我看不如这样吧，大家合力办一个村宴，也算是为这次的重生洗礼一翻了。” 江颜脑子里想到这个点子时，便立马脱口而出，等话一说完时，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这样，也能让大伙儿好好地释放释放，迎接新的日子。 村民也觉得可行，刘婆婆眼下第一个附和道：“那成，我来亲自掌厨！” 大家也是乐得不行，一个劲地七嘴八舌。 只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行动起来，还说要好好犒劳犒劳江颜和陈大夫两人。 为此，本来想趁早离开的陈大夫，今日又被“围困”了下来。 秦里正也是一个劲地劝慰，让他在村子里好好休息一天，这样的说辞让陈大夫根本没有婉拒的理由，只好又继续待了一天。 这一天，村子里一派忙碌，桌椅板凳全都呈一个长龙形状摆到了祠堂门口，像极了江颜在现代旅游时的百人宴。 刘婆婆和高氏几人忙碌到太阳西斜时分，终于将这次村宴的菜全给弄好了。 虽然菜品不如酒楼里那般丰富齐全，可刘婆婆厨艺了得，尽管是几个普通的菜，也被她捣鼓的色香味俱全。 村里的众人今天也十分高兴，有些姑娘们还特意换上了得体干净的衣裳。 毕竟这样的场面，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秦里正，江颜宋七，还有陈大夫几人坐在首位，感受着大家的热情，两人的感触颇深。 毕竟前几天村子里还是一派死气沉沉。 今日却如同焕然一新似的。 等大家落座后，秦里正首先发起了言。 “这次村子里的瘟疫，多亏了颜丫头和陈大夫，若是没有二位的救助，恐怕这次青城村就要完了…” “眼下，说再多的话恐怕也表达不了大家的内心感谢，为此，只能敬二位一杯酒。” 说完这话后，大伙儿都举起来酒杯。 陈大夫很少接触这样的场景，脸上也有些腼腆，客套了两句后，又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江颜没有多饮，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 一杯酒下肚后，众人的情绪更加高涨了起来。 刘婆婆的饭菜做的十分香，男人们都是大口吃肉喝酒，而那些妇人们看着风度翩翩的陈大夫，心里的火苗又蹭蹭高涨。 一个劲儿地让自家女儿去他身边“露脸”。 那些姑娘们在偷偷打量陈大夫的同时，脸上也全是羞涩，想说话又不敢接近，就那么似有若无地望着… 这样的目光到是让陈大夫有些坐立难安，吃饭都动作都忘记了。 江颜跟他坐在一排，如今瞧着这样的场景，自然也明白了那些婶子们的心思。 再看一眼村子里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时，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挑。 依着陈大夫的性格，嫁给她的姑娘一定很幸福吧。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自己应该坐些什么才成。故而又将那些小姑娘全都叫到了身边，笑着对陈大夫开了口。 “陈大夫，你觉得这青城村的姑娘，漂亮不漂亮？” 第三百二十六章 本王的王妃 陈大夫看都不敢多看，只能囫囵道：“青城村人杰地灵，姑娘们…也不错。” 江颜失笑，两人共事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害羞。 如今又忍不住打趣道：“那你要不就从这里头挑一个呗。” 这话完全遂了那些妇人们的心意，眼下都直勾勾地看着陈大夫，嘴角也露出一丝期盼。 如此，还真是让陈大夫有些为难了。 只好低着头：“陈某如今只想研究医术，并无…娶亲之意。” 他虽然说的诚恳，可那些婶子们却不买账，依旧接着往下说道：“陈大夫哪里话，这娶妻生子也不耽误医术嘛。” 陈大夫不说话，只是讪讪的笑了笑。 江颜见他心里真没有那个意思，倒也不再打趣。 大伙儿也识趣，只是那些姑娘们眼底有些失望，毕竟嫁给陈大夫，总比以后跟个庄稼汉要好… 不仅如此，性情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秦里正打着哈哈圆场：“成亲不打紧也是可以的，大丈夫嘛，拼拼也是好的…” “来，咱们今日最主要的是为两人接风洗尘，大伙儿，赶紧吃个够！” 这话落音后，席间氛围已经到达了顶点。 汉子们吃肉，媳妇们聊天，知道月色涌上，才渐渐撤了席。 众人吃完后，江颜刚想留下来帮忙，却不料刘婆婆立马摆了摆手催促：“你就别忙活了，赶紧回去休息吧，反正这里人也多…” 江颜为这个村子做了多大的贡献，大伙儿不是不知情，如今也都笑着附和了起来。 “对，你们小两口分别了那么长的时间，也得好好聚聚才是…” 这话又逗得大家哈哈直笑，让江颜脸上一热，顿时不敢多呆了，直接拔腿就走。 瘟疫并不是什么伤身体的大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经过了两三天，江颜的精神状态也恢复至从前。 今日才起来，宋七自然不忘和她耳鬓厮磨一阵，他忍了这么久，眼下就像是开了荤的野兽，怎么也停不下来。 一番云雨过后，江颜的骨头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想翻个身都难… 反倒是宋七见着他这幅模样，嘴角带笑，眉眼也微微上挑了起来：“你的错，为夫便暂时原谅了，他日要再是那般，就不是这么轻了的。” 江颜着实没有力气，如今只好乖乖点头，可心里却暗自腹诽，这已经惩罚得够严重了吧？ 都快将她的骨头拆散架了好吧！ 这家伙也不知道憋了多久的力气，全在她这里使上了。 若说这都算轻的，那要是真重起来，那… 宋七知道她此时已经想入非非，便又轻轻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语气极致宠溺：“好了，今日为夫便让好好休息一天，明天继续服侍我…” 江颜苦笑，他有精力，可自己哪经得起这种折腾啊！ 不行，得赶紧想个法子，让自己重新忙碌起来。 两人话才至此，外头的小呆却又嗷嗷地叫了起来，这声声吠叫，让宋七脸上的潋滟消退，换上了微微的警惕。 他的耳力极好，方才外头的脚步声，他也清晰地听见了。 沉着有力，不疾不徐，不但不是村里的人，反倒还是个有着些许本事的练家子。 想到这里，又扭头在江颜的额头上轻轻一啄，语气轻盈。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 江颜点头，可在宋七走出去时，眼神还是随着他一同转了出去，毕竟她也想看看，这来的会不会是…他。 外头，欧阳颐衣冠整齐地站在院外，瞧着院子里那头凶猛的狼时，眉头紧紧皱起。 狼大多数都生活在野外，就算有些军队里会特意训练狼来作战，可也都是凶猛得紧，根本不通人性。 但眼下这头狼并不会因着有人上门便扑上来撕咬，可见，它早已经被江颜驯服。 可她一个普通的农家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手段？ 思及此，眉头也不禁皱得更深了。 但也正是眼下的工夫，只见着院子里走出一个身影来… 来人一袭黑色布袍，但这简单朴素的衣着并没有让他的气质受损，反而透出些可望不可及的高贵。 乍一眼瞧过去，倒是比京城中的那些公子哥都要出尘得多… 因着宋七微微低着头，欧阳颐自然没有看见他的五官，只是瞧见脖颈之上那段棱角分明的下巴。 这是…？ 为何自己竟会觉得如此熟悉？ 他才想走上前探究，不料宋七陡然抬起了头，嘴角里含着丝丝彷如睥睨天下的笑意。 “欧阳公子，别来无恙。” 宋七方才在听到声音时，便怀疑过来人的身份。 毕竟江颜将欧阳颐和孙绮罗来此的事情都已经透露了出来，既然江颜说她自己和孙夫人相似，欧阳颐做为孙夫人的侄子，不可能不会发现这个问题。 所以，定然会去查… 然而，在江颜上次说了后，宋七便让阿修去打探了消息，知道欧阳颐还在舞水镇… 既然人还在，那就表示他已经得到了和江颜相同的讯息，抱着这样的疑惑，自然还会在这里等。 如今疫情过去，这欧阳颐肯定会再来找江颜。 虽然他猜得没错，应该是，想带江颜一起回京，好再次确认她的身份吧… 欧阳颐看清来人时，脸上也有些意想不到的诧异和惊讶。 虽然想到了江颜并不止是一个农女这么普通，可压根也不会将她和朝中的七殿联想在一起。 之前江颜说过她已经成亲，莫非，是和… 他屏住呼吸，压根不敢往下猜。 毕竟若自己想的是真的，是不是绮罗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来这里并不是为祖母找什么神医，反而是专门来害江颜的？ 欧阳颐面容凝固，对上了宋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了口：“没想到，竟然是七殿下。” “七殿下为何也在此？” 虽然猜到了事实，可眼下还是想要确认一翻，毕竟他也想听听，宋七到底要怎么回答。 宋七在出来之前，早就想到了答案，听了此话，不由得轻轻一笑，语气坚定而沉着。 “阿颜是本王的王妃，我在这里，很奇怪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 猝不及防的狗粮 说完这里，宋七又反问道：“倒是你，为何会在这里？” 看着宋七的眼眸，欧阳颐知道他并非说谎，不但如此，还十分笃定。 所以也窥见他对江颜的真心。 朝中几位皇子，欧阳颐其中最看好的便是宫凌。 虽然没有多深交，但不管是人品还是其他，欧阳颐自然也是知道的。 朝堂的后宅一样，想要稳住自己的地位，最好的手段便是找一门亲事联姻，可眼下宋七如此，是打算放弃皇位不要了？ 不过，这是国事，也是宫家的家事，欧阳颐自然不会傻到去点破。 想到这里，反而缓缓一笑。 “我跟会来此，也算是为了江姑娘的医术，如今想让她跟我一同回去为祖母治病，可哪晓得，她竟然是七殿下的王妃…” 若江颜只是个普通的农女，跟他一起去京城见祖母的筹码还会大些，如今既然是宫凌的人，就算回了京，宋七怎会让她去跟旁人治病？ 果不其然，宋七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眼下既然知道了，那便不用我再拒绝了吧，毕竟，我家王妃身子金贵。” 欧阳颐看着宋七脸上的情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 倒是宋七又重新开了口，语气里全是冷意。 “倒是欧阳公子的表妹惹恼了本王的王妃，是什么后果，你比我更清楚。” 让阿颜差点醒不过来，这笔仇，可得好好算算！ 原以为她人还在镇上，打算好好地教训一翻，但既然去了京城，也就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 欧阳颐很清楚宋七的性子，如今听了这话后，脸上的神色更是不太好看了。 虽然眼下绮罗的身份存疑，可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哪里会一丝感情都没有？ 但面对宋七，他却又无话可说。 宋七见他不言语，也没打算再多呆，只淡淡地吐了几个字：“本王时间有限，便不陪你在这里多耽搁了，欧阳公子请回吧。” 话一落音，宋七便立马转身，对着屋子里走了去。 只留下欧阳颐一人呆呆的立在外头，不知所措。 眼下如此，舞水镇也不能久呆了，为今之计，只有先回京城再说。 …… 宋七进来时，阴翳的眼神换成了柔和，看着江颜时，更是布满了宠溺。 倒是江颜喃喃问道：“是欧阳颐？” 宋七点头，末了又将他的来意说了出来。 “虽然如此，我看他并不只是想带你回去治病这么简单，说不定也对你的身份存在疑问，想去证实下…” 江颜很肯定这份猜测，点点头后不说什么话。 倒是宋七开了口，语气里多了几分肯定：“京城肯定是要去的，只是我的夫人，哪里容得下他来揣测存疑。” 进京？ 宋七还没有跟江颜说过这次前来是接她回京的事。所以江颜这会儿还有些迷糊。 一时间，压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宋七看着她迷糊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戳了戳。 “我这次来，主要是接你回京的。不过你莫怕，以后不管风雨，我都会将你护好…” 江颜哪有什么怕的？ 只要在他身边，不管做什么心里都是笃定踏实的，哪怕风雨兼程，她也要和宋七一起共同面对。 江颜仰头亲亲了宋七的下巴，语气笃定而又温和：“跟你在一起，我什么我不怕。再说了，我哪里有那么娇弱？说不定还会帮到你呢…” 宋七嘴角微弯，眼底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因着手头上的事情也都办妥当了，生意的事情也步入正轨，工坊经过这场瘟疫后又重新紧锣密鼓地做起活来，不止如此，还多添加了好几个手脚麻利的工人。 因着要去京城，江颜趁着这几天的工夫，又在工坊选了黄婶子做管事。 这黄婶子人勤快能干细致不说，还八面玲珑，很有管理者的风范，再加上又是工坊的老人，所以选了她，大伙儿也是心服口服… 如今工坊有了管理，药山也托付给了秦里正，济仁堂有陈大夫，清心药膳刘婆婆几人也打理的井井有条，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事儿了。 眼下就只差收拾包袱等着去京城了。 江颜是想即刻出发，可宋七并不想这么快。京城暗潮汹涌，四面伏击，若是可能的话，他真愿意和江颜在这烟火阑珊的村子里，呆一辈子。 他的思绪，江颜也明白，所以也没多催促，享受着当前这闲云野鹤的生活。 所以往后几天，两人也没做其他的事情，只将药山上的杂草除了除，又将大棚稳固了一翻。 毕竟眼下天气已经渐渐转凉，等到隆恩时，难免会有大雪，到时候若是将棚子压垮了那就不好办了… 事情都是两人还有阿修三人亲力亲为，虽然有些疲倦，可却充实恬淡。 尤其是见着宋七穿着农夫的衣裳，扛着锄头的样子，江颜便忍俊不禁。 果不其然，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做农活的料儿，虽然瞧着有模有样，可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身上那股子贵族的气息… “看什么，为夫的样子，你还没看够？” 宋七见着江颜痴痴地望着自己，不由得笑着打趣。 江颜的确是没看够，这家伙可暖可霸道，又长的这么好看，她一辈子也看不够。 不过眼下她也不想正面回答宋七的话，只是浅浅一笑。 但是宋七见着她这般模样，立马放下了手里的锄头，直接对着江颜的腰上一揽，语气亲昵又挑逗。 “娘子不回答，那为夫就当你默认了，既如此，那晚上为夫便给你好好看看…” 说完，又刮了刮江颜的鼻头。 “我才不想看…” 江颜有些害羞，毕竟这里又不止她和宋七两人，还有个阿修在呢。 方才这话虽然说得轻，可难保他不会听到。 “夫人方才默认，眼下后悔只怕是来不及了…” 两人这么亲昵的对话，让阿修犯了尴尬。 毕竟字字句句，完全听在了他的耳里。 他来青城村的时间没有十一久，所以也不太见着主子和夫人这般亲昵的样子。 如今禁不住后背发麻，脸色发青。 原来平日里不苟言笑，为人严谨的主子，竟然是个霸王硬上弓的主… 溜了溜了，一会儿指不定还会听到什么更甚的话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再人的矛盾 忙完了活儿后，天色也渐渐黯淡了。 江颜才打算先收工去做晚饭，不料却听到了院子外，急匆匆的脚步声。 如今还未走进，呼喊声已经传了来。 “江姐姐，江姐姐在家吗？” 江颜听着声音，心中不免一沉。 刘河，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莫不是晚香出了事？ 有了这想法，江颜立马走了出来，声音有些急。 “怎么了？” “晚香直喊肚子疼，江姐姐，你跟我去看看吧。” 刘河的脸色匆忙间又有些闪躲，让江颜有些疑惑，但她也没多想，才打算驾车跟着一起去，不料宋七也从药山中走了出来。 “我跟你一起。” 江颜知道他不放心自己，所以也没说什么，三人直接上了马车。 才到村子，却又见着刘婆婆跨着篮子从村口走开，如今瞅见车上的江颜和刘河，立马开口：“二狗，你咋在这里？晚香呢？” “晚香，在家呢。她说肚子疼…” 话都还没说完，刘婆婆整个人便跳到了马车上。 “赶紧的，我也跟着去看看！” 这宝贝孙媳妇眼下怀着孕呢，要是出个啥事，那可怎么得了？ 刘河见阻止不住，也没在说什么，只是表情有些不自然。 江颜虽然看在眼里，但也没有多做声，只是在心里揣测… 刘河和晚香两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因着事情紧急，宋七特意将速度放快，没过一会儿便停在刘河和童晚香成亲的新宅。 几人下了车后，立马对着屋子里冲去，见着倒在床上的童晚香时，江颜立马扑了过去。 童晚香见着江颜几人，也没叫唤，只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对眸子更是斜斜地滑落几行清泪。 刘河看着心疼，才打算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却没想到童晚香将手藏进被子后，头也偏了过去。 江颜见此，眉头微微蹙起。 童晚香性子大大咧咧，她还从未见过这一面，就刚才这下而言，可见是刘河彻底惹恼了她。 江颜虽然想知道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如今还是治病要紧。 所以先是观察了面色后，又将手搭在童晚香的脉门上。 脉弦浮，明显是肝火异常导致胎像不稳的症状。 “江姐姐，晚香怎么样…” 刘河急的都快要哭了，不但如此，眼里的歉疚也渐渐浓郁。 刘婆婆也急了，看着童晚香那样子，心疼不已。 “你这孩子每次见着都是笑眯眯的，啥时候见过这样子的你啊，是不是二狗他欺负你了？” 听到这些话，童晚香眼里的泪水如同洪水泛滥，让刘婆婆鼻子一酸。 又哄道：“有啥委屈你和奶奶说，奶奶帮你出头…” “二狗，你说！是不是你做了啥事，让香丫头生气了，赶紧给我道歉！” 说完，又揪住刘河的耳朵，一个劲地让他和童晚香道歉。 “奶奶，的确是我不好，让晚香生气了，不过眼下也不是说这的时候，先听江姐姐怎么说…” 刘婆婆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 “怒火攻心，胎儿有些不稳，但已经过了前三月，并无大碍，我开点安胎的药便可…” 童晚香如今已经将近四个半月了，胎儿的情况基本稳定，毕竟若是情况早是紧急的话，她方才也不会无所动作。 说完这话后，江颜又看向刘河，声音有些沉。 “你们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男人让女人伤心欲绝，无非就那么几种，但那些事情若是安在刘河身上，又觉特别扭。 所以，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江颜的话音一落，童晚香直接呜咽地哭了起来，半天才抽抽搭搭地开口：“才成亲这么久，他，就有了新欢，江姐姐，你说我怎么可能不气？” “不过经过方才这会儿，也想通了，我童晚香不是一个委屈求全的人，等孩子生下来，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江颜没想到会从童晚香的嘴里说出这么严重的字眼，才想要继续询问时，却不料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二狗！你都做了啥！今日要是不给个说法，莫说香丫头了，就是奶奶我，也绝不原谅你！” 刘婆婆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女人在有身子时，丈夫最容易在外面瞎混。 可她却难以置信，一向老实本分的孙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刘河直接跪了下来：“奶奶，你信我，我啥也没做！晚香，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是心里有气，打我骂我都可以…” 童晚香看他这样，直接咆哮道。 “第一次偷偷撞见那事情时，我就问过你，可你一直遮遮掩掩，什么也不肯说。” “我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可今天你却再一次羞辱我！” 江颜见着童晚香情绪失控，立马给刘婆婆使眼色，刘婆婆见此，也明白江颜的想法，直接对着刘河喝道。 “二狗，跟我出去！” 刘河听了这话，又看了床上的童晚香一眼，见她依旧不肯理会自己，心里酸楚的难受。 站了好久，这才颤巍巍地跟着刘婆婆走了出去。 江颜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又坐到了童晚香的床边。 如今她既然冷静不下来，干脆便将两人分开。 “晚香，眼下就我们两人在这，你跟我说说，刘河他到底怎么了。” 童晚香本就是藏不住事情的人，如今一听这话，立马哭诉。 “就是方才我说的那样，他和我铺子里的那个叫荷花的姑娘勾勾搭搭，搂搂抱抱的。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江颜也不知道该信谁，毕竟她直觉刘河并不是那种人。 但童晚香这样子，又不像在说谎。 “你确定看到的都是真的？” 说不定只是一般的接触，而童晚香本就处于敏感的孕期，所以想多了？ “第一次我看了一眼便走了，他并没有发现，这次，我一走过去，他就将荷花推开了…” “江姐姐，我真的没有说谎…” 这边，刘婆婆也问了刘河相同的问题，语气里全是气愤。 刘河支支吾吾，说来说去就只有并没有背叛童晚香这一句。 这让刘婆婆更加火冒三丈了，刚想开口教训，不料江颜的声音从后面传了来。 “刘婆婆，我来跟刘河谈谈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重归于好 两人对调过来后，江颜这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从刘河嘴里撬开了事情的起末。 因刘河一次无意中看到了荷花的身子，荷花哭哭啼啼一场后，又逼着刘河娶她。 刘河不同意，那荷花反而还得寸进尺，说要将事情报到童晚香去。 怕童晚香听了荷花的话，气的受不住，所以刘河这几天怀着心事，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恍惚。 今天被童晚香撞见后，脑子全是蒙的。 江颜听完了他的叙述后，又蹙眉开口：“所以，她就一次次地逼你搂搂抱抱？” 刘河人踏实，又长的不错，如今还成了掌柜，自然是让不少姑娘心生爱慕。 若是单纯的喜欢，旁人也管不着。可眼下那荷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那就是试图破坏感情的“小三”，让人生厌。 “不，每次都是她靠近我，然后被推开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晚香总是会撞上…” 江颜也不觉得稀奇，所不定那荷花早就另有所图，先是故意让刘河看到身子，后面又故意算准时间作戏给童晚香看。 如此说来，这女人还真是“绿茶”得紧。 “你知道晚香方才跟我说了什么吗？” 刘河一听到童晚香两个字，瞳孔不禁微微一缩，过了好一会儿，又喃喃开口。 “她估计是恨透我了吧…” 江颜知道刘河的性子，总喜欢将什么事情憋在心里，怕童晚香受委屈。 可殊不知有些事儿，只有早点说出来，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晚香早就看出你这几天心不在焉，也找你沟通过，只是你一直躲躲闪闪…” “她也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之所以生气，是来自于你的欺骗…” 毕竟夫妻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刘河是什么性子，童晚香不可能不知道… 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激刘河，想让他说出事实罢了… 刘河束手无策，眼下这样子宛如一个被父母丢弃的小孩，眼神迷茫而慌乱。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当真看到了那荷花的…身子了。” 江颜虽然比刘河年长一岁，可到底也是个姑娘，哪里好意思说这些？ 如今看着宋七似笑非笑的眼神，脸上更是尴尬的要命。 也好歹刘河如今压根不关心这些，要不然，江颜只怕都要找个缝儿钻进去了… “那天晚香人不舒服，我便一个人看着铺子，工坊的人一一离去后，我本打算去关好大门，却不料一进去就见着…她在里头换衣裳…” “不过，我什么都没看到！” 面对那样的场面，他哪里敢细瞧？ 荷花是故意的这点是毋庸置疑，可会不会让刘河看到的“身子”，也是她故意用其他手段而展现出来的。 毕竟，江颜并不认为一个古代女子会这么开放。 当然，有些极端的也说不准。 但不管如何，猜测还是要有的。 眼下她还真想看看，那荷花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我方才说的这些，你恐怕也明白了，如今要做什么，你也是知道的吧…” 刘河点头。 只是眸子里依旧存了几分歉疚和失落。 他一味地想要保护晚香，却没想到自己的方式从始至终就是大错特错。 既然想通了，眼下也没有多耽搁，直接对着屋子里走了去。 江颜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尚站在月光下的宋七，淡淡地开了口。 “这事情，你怎么看？” 她本来是想听听宋七的分析，却不料宋七的关注点压根不在这里。 “性子懦弱，被那不要脸的女人牵着鼻子走…” 江颜听了这话，突然来起了兴趣。 “那要是换做你，你打算怎么处理？” 宋七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江颜后，又伸手将她搂在怀里，语气清冷至极。 “敢用这样计谋陷害我的人，我绝不会多留…” 江颜不禁想到了从前的江娇，试图在宋七面前耍花招，不料最后却落了个那样的下场… 虽然方才说的办法狠毒了些，可对于某些人也的确得采用这种非常手段。 思及此，江颜又开了口。 “我想让阿修去盯着那个荷花。” 毕竟，她对自己之前的想法依旧保留偏见。 宋七点头。 “下次有什么直接，吩咐就成。对为夫，你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江颜看着他皎洁的脸颊，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月色与雪色之下，你是第三种绝色。 这话用来形容眼下的宋七，最是恰当不过了。 屋里，刘婆婆见着孙子进去后，也立马退了出来。 顿时偌大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童晚香和刘河两人。 方才经过江颜和刘婆婆的疏导，童晚香的情绪相比之前好了很多。 如今见着眼眶泛红的刘河，一字一句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字句虽冷，可愿意开口主动说话，刘河已经很高兴了。 如今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扑过去将童晚香抱在怀里。 任凭怀中人怎么折腾，他的双手反而箍得更紧了。 生怕一松手，自己便什么也抓不到了。 “晚香，我错了，虽然我和荷花没有什么，可也不该瞒着你…” 童晚香听着这稀碎的声音，心里没有一丝动容也是假的，方才绷着的情绪渐渐坍塌，眸子里也溢出了几许委屈。 “你走开，我不想听…” 话语是浓浓的鼻音，使得刘河抱的更紧了。 “晚香，你听我说…” 说完一切后，童晚香又好气又好笑，见她这样，刘河心中愈发忐忑。 “我不想让你生气，所以…” 童晚香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对着刘河的胸膛又是打又是骂的。 “你怎么这么傻，就算她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我哪里就会信了？” “我生气，是因为你在我面前说谎！刘河，你下次再这样，我以后就带着孩子彻底离开你！” 刘河听了后怕，立马拍着童晚香的后背，如同哄孩子一样哄道。 “我错了，下次我啥事都跟你说…” 童晚香心中酸楚，过了一会儿眼里又换了丝笃定，就是语气也跟着锋利了起来。 “那荷花，只当我看错了，既然如此，我也应该好好地回应下她才是！” 第三百三十章 恶人先闹腾 外头的几人听到屋内两人的情绪缓和，也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刘婆婆，整个眉梢眼角都舒坦了下来。 只想着等这次后好好说说二狗，小两口子的，有啥事说不就成了，还非得瞒着？ “他们两人的感情不错，刘婆婆你就不必担心了。只要话说开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刘婆婆点头间，江颜又开了口：“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一同回去吧。” 说完后，又和刘河两人道别。 童晚香见着外面站着的几人，神情中有些羞涩，再配上方才哭得红红的眼睛，分外惹人怜爱。 “奶奶，江姐姐，对不起，让你们跟着我受惊了…” 刘婆婆哪舍得怪她？立马上前去握着她的手：“好孩子，下次有啥事，奶奶给你撑腰，二狗他就是个木头，以后甭跟他计较…” 童晚香连连点头，只是脸上不由得闪现出一抹红霞。 江颜见此，也正好跟他两人说了自己要去京城的事。 童晚香不知道宋七的身份，还以为江颜是去做生意，所以也没多问，聊了几句后，几人便上了马车折回了村子。 …… 翌日，天还未大亮，阿修的脚步声便在外面响了起来。 宋七听闻，立马起身走了出去。 天色雾霭，因着昨天下了一场雨的缘故，山与天相间处笼着淡淡的烟雨，为整个青城村添加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阿修站在院中，脚面上沾了些许泥渍，见着自家主子出来，立马开了口。 “那荷花的是用了这东西，才让刘河误以为看到了她的身子…” 宋七瞥了一眼后，才想开口，不料身后的门已经打了开来，露出已经穿戴好的江颜。 “什么东西？” 阿修又将手里的东西对着江颜递去。 那是一件接近肉色的“里衣”，如果贴身穿在身上，的确和没穿衣服差不多。 想来，那荷花吃定刘河是个正人君子，不会盯着细瞧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万无一失”的招数。 不过，古代的颜色不多，基本都是用植物染出来的，这肉色，还真是个例外… 正当江颜踌躇时，阿修又开了口。 “我打听过了，她家从前是开染坊的，不过后面没落了…” 这就难怪了，要是经常接触这些东西，肯定知道哪些颜色的重叠会变成另外的新颜色。 江颜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荷花还真是个有心机的，也亏的刘河不好女人，要不然晚香哪里会敌得过？” 想必自荐枕席的招数那荷花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感觉用在刘河身上指不定适得其反。 想到这里，江颜又开了口：“走，去一趟镇上…” …… 衣品斋。 童晚香早就恢复如初，眼下只在铺子里，只等着“羔羊”上门呢。 也正是这会儿，荷花款款从外头走进来，见着屋内的人影，眼里全是委屈。 “晚香姐，你没事了吧，昨天我怕你们误会更深，所以便没有及时解释，我…也是被逼的…” 童晚香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不禁冷笑出声，只是面上并无其他表情。 “被逼？被谁逼？刘河？” 荷花没想到童晚香会这么镇定，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不，你不要怪他…”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即便如此，还在继续装。 “我不怪他怪谁？你们是几时勾搭到一起的？” 荷花见话岔一打开，立马卖起了苦。 “晚香姐，你我相识的时间虽然不久，可我家并无兄弟姐妹，所以早就将你当亲姐姐一样看待，这件事情本来早就该告诉你了，可我又不忍心…” “如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那我也就没有必要瞒着了，以后不如就让我们姐妹二人一同伺候刘河就好，至于名份和其他我都可以不要…” 她进衣品斋绣房的时间不长，可绣活却十分不错，所以童晚香也很是看中。 因着有了身子后，衣品斋的事情都交给了刘河打理，童晚香只是隔三差五地来一趟罢了。 因着见她长得可爱讨喜，以为是好糊弄的人，所以荷花便想着一边用理由要挟刘河，一边在童晚香面前卖苦。 只要她接纳了自己，以后笼络住刘河的心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男人三妻四妾也十分正常。 眼下只等着一层层打动童晚香的心呢，殊不知脸上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栽倒在地上。 “惦记我男人？就你也配？” 童晚香杏眼圆睁的样子给荷花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也是痴痴愣愣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贼心不改，抽抽搭搭道：“晚香姐，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说完后，刘河从屋里走了出来，神情严肃冰冷。 虽然什么也不说，可却让荷花从头凉到了脚。 本想着昨天那么一闹，两人肯定会生出矛盾，眼下说服完童晚香后再去找刘河，却没想如今整个计划都被打乱了。 如今晓之以情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 思及此，荷花眸子里的神情也换成了坚定，说话更是咄咄逼人。 “我一个姑娘家，被他看光了身子，以后还要怎么嫁人啊，你们今日若是不给我个说法，那就别怪我不念情分！” 刘河皱眉，直接喝道：“荷花，你不要太过份了！” 荷花冷笑，她过份？她有什么过份的？ 既然两人油盐不进，那好。 刘河的话一落音，荷花便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一个劲地哭诉。 “没想到你们会是这样的人？毁了我的清白不说，还不肯负责人，我今天便让大伙好好看看，给我评评理！” 如今这会儿，街道上的铺子也都开门了，虽然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可到底是有几个的。 如今听着衣品斋里传来的动静，不免都凑了过来… 荷花见着人一多，眼里的泪水更浓了：“我一个姑娘家被毁了清白，以后哪里还敢有人娶？我知道你们夫妻情深，我也不想全都占有，如今连一个名的名份也不肯给么…” 见她这样子，童晚香笑了：“你趁着我怀孕，想勾搭我丈夫还有理了？不过我丈夫是什么人，我心里最清楚！” “再说了，我丈夫天天在铺子里，哪里看过你什么身子？少用这样的借口来诬赖人！偏生眼下还说的这样大声是怕大伙儿都不知道么？” 既然是不小心撞见，那自然没有其他人，荷花能那这事来要挟，她完全没必要承认。 也就是那一根筋的榆木脑袋，才蠢的被她摆布。 荷花没想到童晚香会跌倒黑白，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只泪眼朦胧的看向刘河。 “刘河大哥，你说！” 刘河懒得搭理她，刚想开口时，不料身后又传来了一个笃定沉稳的声音。 “你有什么脸让人家说？” 第三百三十一章 辞别 来的正是江颜，眼下开口时一对眸子紧紧地盯着荷花，语气也是咄咄逼人。 “这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最清楚。” 江颜也懒得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将那件肉色的“打底衣”扔到荷花面前。 “你特意等人都走后，故意穿上这件和皮肤颜色相近衣服，让刘河误以为看到了你的身子，从而便对他诸多纠缠，还想以此为要挟让他娶你是不是？” 荷花双眼瞪大，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东西一拿回来便被自己藏起来了，只昨天夜里翻出来看了看，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童晚香也愣住了，毕竟“衣服”的事情，江颜也没事先知会过。 她知道是荷花故意使出手段勾搭不假，但也没想过她会用出这样的法子。 刘河更是诧异了，这些天他一直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如今看了这东西，心里的压抑才舒缓过来。 如今只怔怔地望着荷花，听听她又要说什么来掩饰。 果不其然，荷花并没有这么快妥协，眼下一个劲地摇头。 “你，你怎么肯定这东西是我的！我没有！” 江颜慢条斯理地笑道：“第一，你的表情就出卖你了，第二，若是想证明这衣服不是你的，那便让人量量尺寸，最后结果是什么，自然是真相大白…” 这种以假乱真的衣服，定然是要十分合身。 江颜的声音笃定清脆，让周围立马安静了下来。 这条街上的人基本也晓得童晚香两人的品行，再加上方才这些话，基本上知道了事情的真假。 如今也跟着符合：“对，你说自己是清白的，那就证明看看！” 荷花怎么可能证明？可如今被大家步步紧逼脑子里早已经乱糟糟的了。 “你们若是不信的话，那我只好以死来证明我的清白…” 说完，整个人对着铺子外那大柱子奔去，一头砸在了衣品斋外头的围墙上。 惊呼之下，只见着荷花软塌塌的倒在地上，一对眸子楚楚可怜。 此情此景，将大伙儿的心又都笼络了过去。 倒是将颜瞧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荷花，淡淡地开了口。 “冲过去时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再者，以这样的姿势冲过去，首先受创的会是额头。而你在撞击那一刻明显将头低了低，导致受伤的成了头部，从而避免伤口恢复后额头留疤的状况…” “所以你会这么做，那是因为你只不过是在做戏，荷花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可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你难不成不知道吗？” 江颜的话款款落下后，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就连荷花也呆了，如今什么手段都用尽了，她整个人如同风中残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不过江颜也压根不想给她说话呢机会，如今撇了一眼她簌簌发抖的身子后，淡淡地开了口。 “荷花姑娘，若是你还想再耍计谋，那我们只好衙门见，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经过这些话，就算荷花没有承认，大伙儿也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了。 “呸，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想攀高枝也不带这么耍心计的！亏的他们夫妻平日里还待你不薄呢！” “对，这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 妇人们最反感勾搭汉子的女人了，如今借着这劲而儿头，接二连三地骂了起来。 让荷花完全抬不了头。 毕竟如今有了今天这事情，以后想找个好人家恐怕是不能够了。 一时间心里又气又怨，烦躁得很。 童晚香不想跟她再说其他，此时又冷冷地开口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想多追究了，只是以后我这衣品斋，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这件事情因此也告了个段落，处置了荷花后，江颜和童晚香聊了几句后便也没有多呆，去了一趟于记后，又买了些东西，这才驾车离开了镇上。 等到了青城村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吃了晚饭后又逗了一会儿小呆，两人这才进屋休息。 可此休息非彼休息，简直让江颜叫苦不迭，直到月上中天，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初冬的天气还未大寒，可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到底不太舍得起来。 不过今日要动身，江颜这才赶了个大早，眼下天都还未全亮，东西就已经收拾完了。 其实也没什么要拿的东西，不过是几身换洗的衣裳罢了。 本想着将小呆也带去的，但又怕太过于打眼，便停止了这种想法。 只在家里留了不少食物，又打算吩咐刘婆婆几人隔三差五地来瞅瞅。 收拾妥当后，江颜又做了早饭，填饱了肚子以后，这才和宋七阿修上了马车，对着镇上行驶去。 毕竟，去京城的事情突然，如今也要跟陈大夫去知会一声。 如今天色还早，医馆里还没有病患，只有陈家兄妹两人在整理着东西。 眼下见着外头的身影，立马将目光投了过来。 见着宋七，陈清的眸子里微微涌出了些许色彩。毕竟他是十一的主子，如今主子回来了，十一是不是也跟着来了？ 宋七看透了她的心思，立马开口：“十一这次并没有跟我一同返回，不过等我和江颜去了京城以后，便会将他遣派回来。” 陈清点头不语，倒是陈大夫抓住了重要的词汇。 “你们要去京城了？” “嗯，今日是特意来向你道别的，医馆的事儿还得麻烦你多多打理了…” “你们几时走？” 多久回来？ 陈大夫想问，可到底没有说出来。 “今日就离开。” 陈大夫没有说话，隔了半晌才开口：“嗯，一路平安。至于医馆的事，你不用担心…” 又聊了几句后，江颜便也没有多呆，直接上了马车离开了舞水镇。 马车缓缓驾驶时起先还有些雀跃，毕竟去新的地方，心情总是难以言喻的。 可等到身后的小镇全都看不见了时，心中才有些微微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宋七看出了江颜眼里的神色，忍不住将手覆盖了上去，虽然没有言语，可温暖厚重的感觉让江颜心中的不安消散了许多。 有宋七在身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l 第三百三十二章 西洲郡 去京城的途中要经过西洲郡，所以辗转了三天之后，几人便又打算在西洲郡逗留几天。 毕竟此去京城，也没什么急事，正好可以看看程爷爷和念安。 还有就是，这次去京城，她也打算在那边将药膳和商场的生意慢慢做起来，所以也正好找程爷爷商量商量… 因为事先没有通知，程念安见到江颜时，脸上的笑容乍现，如同清丽的芙蓉。 “江姐姐，你来了也不事先通知一声。” 江颜笑道：“我准备去京城，经过这里，所以便来看看。” “京城？爷爷最近正好跟其他分行商量着，打算将京城那边也开一家商场呢，你要是去了京城，正好可以帮爷爷做生意了。” 这还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江颜求之不得，要不是得知程爷爷如今不在家里，她还真想好好地讨论讨论了。 程念安知他几人路途艰辛，也没多聊，吩咐丫鬟上了些吃食后，便也没在打扰。 江颜原本不饿，可看着那些久违的美食，实在遭受不住，一盘杏仁糕都被她吃了个底朝天。 吃足了后，整个人更是疲劳得紧，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宋七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又轻轻地为她掩好被角后，这才走了出去。 江颜在程家是有专门的院落，如今程家那些人清干净了，每次来都是分外和谐。 眼下将近隆冬，院内种的花草早已经变成光秃秃的枝干，但也正是因着这份萧条，为院内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味。 他才站定，阿修便走了出来。 “夫人的身世虽然还未确定，可眼下已经查到了十七年前，高夫人曾经的确和孙大人有过一段感情，孙夫人小产，也正是因为此事…” 宋七的眸子微微一眯，将眼里的情绪掩盖了下来。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的心里倒是有了些猜测。 又暗自揣测了良久，这才开口冷冷地说道。 “孙绮罗呢。” 说到这个名字时，宋七眉眼间全是厌恶。 要不是她跟江颜的身世有些莫大的关系，他早就容不下她了。 敢伤他的女人，总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孙小姐到了京城后，四处求医，虽然脸上的伤好了，可却落下了疤痕，如今一直在府上不见任何人。” 女人的容貌至关重要，尤其是对于孙绮罗这种天生自负的高门小姐，眼下江颜毁了她的骄傲，心里只怕是恨极了吧。 不过，她哪里又知道，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再去办一件事…” 宋七说完后，阿修的脸上也是豁然开朗。 看来，主子眼下已经怀疑孙绮罗和高夫人的关系了… 阿修领命走后，宋七又回到屋子，此时江颜依旧在沉睡。 卷翘的睫毛普通翻飞的蝴蝶，扑闪在眼帘上，两边的脸颊此时也微微泛着红晕。 整张脸，恬静的像个孩子。 宋七伸手，轻轻为她拂去额头上多余的发丝后，又静静地端详了起来。 他的女人，连睡觉都是这么好看。 可能是感受到了这炽热的目光，江颜悠悠转醒，才一睁开眼，便对上了宋七如同清泉般的眼神。 迷糊间，这眼神让江颜咋呼的很。 “你，在干嘛？” 每次宋七用这种眼神打量自己时，江颜总能预料到后面能发生些什么。 如今不由得一个劲的往被窝里缩。 宋七瞧着她这样，真是可爱极了。 原本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眼下都忍不住生出些别样的情愫。 一时间不由得伸手捞住江颜的后脑勺，直接将嘴给凑了上去。 感受到他唇瓣上的温度时，江颜只恨不得想打人，这家伙看了自己这么久，难不成就在等这一刻？ 更难堪的是，她明明想要反抗，却不知不觉地沦陷在宋七的温情里… 良久，唇分。 看着宋七不怀好意的笑容，江颜没来由地在他唇上咬了咬。 “你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宋七嘴角微微一挑，语气带着几分挑逗。 “等晚上就知道了…” 江颜呸了一声后，便没在说其他，正好这会儿外头也开始传晚饭了。 两人又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知道江颜来了后，程爷爷特意命丫鬟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一桌子山珍海味，看的江颜食欲大增。 吃得八九成后，程爷爷笑到：“听念安说，你要去京城？” 江颜点头，才想开口，不料程爷爷又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 “如此正好，我那边正好筹备了一间商场，到时候就分给你管理。” 呃… 虽然江颜知道程爷爷会讲这个，可眼下都询问她去多久，便直接给自己订了个新的身份？ “我也不知道在京城会待多久，但只要人在那里，便会帮着看商场…” 若是可能的话，她倒是喜欢在家里来住住。 程爷爷依旧笑：“随便你，反正我已经认定了，京城的掌柜就是你，至于你人走了怎么安排，那就是你的事了…” 江颜只好默认。 与此同时，程念安也跟着笑说了起来：“京城的铺子爷爷可惦记了不少年，这次也亏得有贵人相助，买了几间，位置更是十分不错呢…” 江颜起初不明白，可转瞬一想便懂了，京城寸土寸金，置办铺子不但要手里有钱，只怕还得有权才成。 要不然依着程家的经济，不可能现在才置办上铺子。 那也就是说依着自己的实力，想到京城开药膳坊，估计比登天还难。 江颜思绪翻转间，程爷爷都已经重新说了不少话，眼下各处商场的经营模式都已经步入正轨。 尤其是奶茶带来的流量更是比从前翻了几倍。 所以当下除了自豪和骄傲也没有其他可说的了。 酒足饭饱后，江颜又和大家聊了一会儿，这才回了屋。 宋七想着方才自家女人和程爷爷的谈话，不免又从袖子中拿出两把钥匙放在江颜的手心。 “这是什么？” 江颜不免有些疑惑。 “本来想到了京城后给你个惊喜，可今日你和程爷爷谈话时，眼里尽是羡慕，所以便提前拿给你了。” 说来说去，江颜更糊涂了，毕竟脑中浮现的全是宋七那逆天的颜值，哪里还有空隙去想其他？ 第三百三十三章 提亲 见着她这样子，宋七脸上的笑意渐渐浓郁。 “京城淮安坊两间铺子的钥匙，铺子上下共两层，届时到了京城后，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些生意。” 宋七和其他人想法不同，并不会在意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反而觉得若是江颜喜欢，不论什么，他都会站出来鼎力支持。 江颜有些呆了，一部分是因为即将在京城有铺面而惊喜，更多的是来自于宋七对自己的支持。 所以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只有紧紧地将头扎进他的胸膛。 良久，又开口询问：“那程家的铺子，是不是也是你在其中周旋？” 宋七笑了笑：“你夫君我好歹也是个皇子，不需要周旋，程家真心待你，我亦会真心回馈程家。” 江颜听着他温柔的嗓音，内心涌出一股暖流：“夫君，谢谢你。” 说完又在宋七的唇瓣亲了亲。 她从来没有主动叫过宋七夫君，如今这两个字一出，如同猫爪一般，挠的宋七心头微痒。 不由得翻身将江颜推倒在床。 “既然娘子要谢我，那就来点实际行动吧。” 对比江颜屋里的温玉暖香，程念安那处便寂寥许多。 眼下她正拿着上次金元赫寄来的信微微失神。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相思泛滥，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全是他。 程念安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又眺望着远处漆黑的天空，良久，才准备关窗睡觉。 可手才触及窗框时，突然一个黑影闪身进了屋内，程念安还来不及叫嚷便觉得身子被人紧紧抱住。 眼下才打算大喊，不料身后的人沉声开了口，嗓音里带着几分沧桑。 “别怕，是我…” 久违的声音让程念安的身子一僵，呼吸也禁不住停了下来。 方才的恐惧被慌乱所替代，让程念安如今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明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也明知道姑娘家面对这种场景应该矜持。可眼下，什么都做不出来… 只想好好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 金元赫看着程念安绷直的背，虽然贪恋这种感觉，可到底怕吓着程念安，所以又将手松了开来。 声音低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程念安回国神，隔了很久才点点头。 见她动了，金元赫又笑道：“别怕，方才，我就是…” 太想你了… 可这四个字，他眼下又说不出口。 “你怎么突然来了？” 程念安叫他没有说话，兀自开口问道。 “我来，是准备让你爷爷将你许配给我。” 他并没有说谎，如今军中好容易得了闲，便马不停蹄地往西洲赶，昼夜不分间终于是让他见到了想见的姑娘。 也因此，决定正是像程家提亲。 自己等得，程念安可等不得。 “念安，我是认真的，我想让你家知道我的存在，更想日后娶你为妻。” 程念安的脸霎时间绯红，手也不停地绞着帕子，嘴里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封住了似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不说话，我只当默认了，过了你这关，明天一早便过你家那一关。” 程念安思及此，又局促开口：“我爷爷只怕不会同意将我许配给你。” 若说身份，依她一个商女，自然是配不上有功勋的金元赫。可爷爷早就同自己说过，以后嫁人找个稳重的男儿，恬静的过一生便成。 金元赫戎马江山，给不了爷爷口中的恬淡。 金元赫早就料到了，其实他也想过自己一生沙场，保不齐最后会马革裹尸。 程念安跟着自己只会担惊受怕。 可这样的思绪在内心的爱意面前，便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他喜欢她，所以会好好地保护自己，不让她担心。 “放心，我会让你爷爷答应我的，虽然不是现在，可有朝一日，他会同意的。” 程念安被他话语里的笃定所撼动，也没再多说其他。 屋里一时间静悄悄的。 金元赫将程念安的身子扳正，烛火下那清秀的脸庞让他这些天的疲惫顿时消失殆尽。 “我走了，明天早上再来。” 程念安心里砰砰乱跳，囫囵地点了点头，但又就在这一刹那，唇上被一阵温润覆盖，让她瞬间失了神… 等反应过来后，屋子里的人影早就消失不见。 程念安摸着嘴唇，一时间脸上如火中烧。 内心的甜蜜，慌乱，不安，娇羞瞬间全涌了出来… 原来，亲吻的感觉，是这样的… …… 冬天的早上都是雾蒙蒙的，如今已经快到十一月，寒风也渐渐地从门框处涌了进来。 程家今日吃早膳时，席间还燃起了火炉。 看着姗姗来迟且神情紧张的程念安，江颜忍不住开口问道。 “昨夜没有睡好？” 原本是一句很随意的话，却让程念安又红了脸，不过江颜也只是随口一问，便扭头去做其他事情。 所以也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 倒是程念安支支吾吾：“嗯…” 她此时的心里早已经忐忑不安，既期待着下一瞬间能见到金元赫，又有些害怕。 脑子里更是嗡嗡直叫。 也就是在这一会儿，突然外头有下人来匆匆走了进来，先是对着大家施了一礼后，又兀自开口说了起来。 “老爷，外头有人求见…” 程老爷子听后神情微眯，淡淡询问。 “何人？” “是个男子，还说是来向小姐…提亲的。” 程念安早就猜到来人的身份，心跳如鼓，可在听到最后这几个字时整个人的魂魄都像被抽走了似的… 但眼下呆愣的不止她一人，江颜以及程老爷子都懵了。 倒是江颜见着程念安的表情突然抿嘴一笑，猜到了什么。 这来人，肯定是她心心念念的金将军吧。 而且昨天晚上，两人说不定已经偷偷见过面了吧… 程老爷子这会儿也发现了宝贝孙女的异常，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丫头，只怕早就对来人芳心暗许了吧。 眼下这次是来先斩后奏？ 想到这里，语气不由得压的更低了些。 “提亲？让他进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娶我的宝贝孙女！” 第三百三十四章 正经的事 当金元赫走进屋内时，程老爷子更是吃了一惊。 这不是上次到过的那个金公子？ 怎么会是他？ 此人一看就蛮横霸道，到时候若真是将念安许配给他，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想到这些，脸色一瞬间便黑了下来。 即便如此，也没先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金元赫。 那眼神就像是看人贩子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宝贝孙女给拐走了… 金元赫看了一眼程念安和江颜几人后，又将目光转向程老爷子，目光笃定而沉稳。 “程爷爷，你我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今日冒昧前来，是特来向程小姐提亲的…” 金元赫来此之前，特意收拾了一翻，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裳也换成了笔直的便装。 如此一来，让纵横沙场的气质消退不少，整个人瞧着多了一份沉稳和踏实… 单从表面上来看，程老爷子对金元赫的长相和气质倒是挺满意的。 只是一想到就这么将养大的孙女送给他人时，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所以自然会万般挑剔。 “提亲？合着你上次来，就惦记着我家念安了？” 程念安被说的脸颊通红，想要开口辩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金元赫却笑了笑：“程小姐如此优秀，我自然惦记，这次来提亲，准备的有些仓促，还请程老爷不要见怪。” 他本就是个粗人，为了这次提亲，硬是将自己变出几分文绉绉的意味，眼下这话一落音，外头缓缓进来了五六个捧着托盘的婆子。 先是两排人缓缓入内，等走止大堂后并做了一排，末了又将托盘上的红布给掀了开来。 放在第一的，是一对活大雁，脚上绑着红绸。这也被称之为雁礼。 依次下去，托盘上摆放着黄金绸缎以及各色珠宝，虽然数量不多，但也看的出是倾尽金元赫所有。 “这是我的聘礼，虽然没能给程小姐最好的东西，但我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的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 “在下姓金名元赫，家无父母兄弟，现任军中都骑将军一职，我知道这次时间仓促，程家选孙女婿的标准肯定也十分严格。 所以也并不奢求老爷子您会立马答应我，如今只是让您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心心念念盼着想娶念安为妻…” 话语掷地有声，让内堂上一片鸦雀无声，就连程老爷子也有了几分动容。 不过，在听到他阐述身份时，不由得眯了眯眼。 “你是将军，以后势必要戎马沙场，难不成还让我家宝贝孙女时时刻刻惦记不成？” “倘若一个不好，成为寡妇那也是有可能的…” 程老爷子语气有些直，但这也是大实话，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程念安听了这话，立马不满：“爷爷，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程爷子打量了她一眼，冷哼：“你这八字都没有一撇呢，如今就这么向着他？” 程念安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江颜见着这状况，立马圆场。 “爷爷，您这话就不对了，虽然刀剑无眼，但也不是绝对的，再说了行军打仗之人体格强壮，总比那些病殃殃的男子要强的多…” “最重要的一点是，念安合心意不是…” 程老爷看了一眼江颜，伸出食指对着她和程念安两人点了点：“看来你们早就知道了，独独瞒着我一个人，我这两个宝贝孙女都翻天了…” 程念安和江颜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明白彼此心中的意思。 “不管你们怎么说，这件事情有待考虑！那个金元赫，你先将聘礼拿回去。我们家念安优秀得很，一时半会也不愁嫁。” 虽然一直叨念着孙女的婚事，可真的到了这紧要关头，心里又说不出的难受，只恨不得好好将她留在身边再养几年… 金元赫笑了：“送出去的聘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您老也莫急，我愿意等到你答应为止…” 听了这话，程老爷子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不少，又耷拉着眼皮淡淡开口。 “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坐在一起吃个早膳，免得外头的人笑话我们程家待客不周…” 程念安欢喜，毕竟能让爷爷迈出这一步实属不易，虽然只是一句客套的话，可这也是对于金元赫的初步认可。 金元赫也不拘束，直接笑答：“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您的款待…” 程老爷子微微皱眉：“别您啊您的，听着不舒服，就跟大家一样，叫我程爷爷得了…” 说完这话，他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此爷爷非彼爷爷！我不会这么快就将宝贝孙女嫁给你的…” 金元赫哈哈大笑。 多了个人，席间也热闹了许多，金元赫虽然不善于言谈，可时而洒脱不羁，时而收敛低沉的性子让程老爷子又为之加深了印象。 饭后，还让他跟着一起去了南北商行。 隆冬已过，便是年关。 虽然还有些时日，可不少人已经在准备年货了。 所以商场里更是人满为患，如今奶茶也从夏天的凉茶，变成了热茶，还加了姜撞奶系列。 其他地区的火爆程度江颜早就见过了，所以这会儿看见南北商场的排面，便也没有多少诧异。 商场里玲琅满目，各色物品供应不觉，商场旁的南北酒楼因着之前增加了小吃和烧烤的项目此时的人也十分多。 不过江颜看着这场面，突然又开口道：“爷爷，上次我也提过等到冬天时，咱们酒楼里可以推出一道新品。只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我竟然忘记提了…” 青城村瘟疫的事情她不想和程爷爷和程念安提及，毕竟此时已经过去，说了只会让他们后怕。 程老爷子摆了摆手：“年轻人忙点正常，不过，我看你就是忙的不正经…” 江颜的话风被他带弯，听到不正经三个字一时间眉眼一呆。 “呃？” 她怎么就忙的不正经了？ 正当江颜诧异时，程老爷子嘿嘿直笑：“啥时候替我添个重孙孙，那便就是忙的正经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临行 好吧。 江颜大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还真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宋七挑眉，爽朗地开了口：“我们会努力的。” 他的话让江颜无地自容，只能对着宋七的手背上狠狠的掐了掐。 宋七微微吃痛，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烈了几分，反手紧紧地将江颜的手禁锢在掌心之中。 两人打情骂俏间，程爷爷已经重新回到方才的话题之上。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新菜品？” 一下子转变的这么快，江颜还真是反应不过来，愣了愣神后不由得答道：“火锅。” 火锅？ 程老爷子一脸惊讶。 倒是江颜又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不如这样吧，今晚我给你们实操一下得了。” 冬天和火锅更配，等回到了程家以后，江颜便一头钻进了程家的厨房。 虽然她做饭没有多少天赋，顶多只能算将就，可程府的几个厨娘却个个聪明伶俐，江颜只要说几句，她们便能做出想要的东西。 猪肉切成薄片，再加上改成花刀的鸡翅，蔬菜撕成块，再加上白嫩的豆腐和萝卜。 火锅的底料是哪些配料江颜并不太清楚，不过经过大伙儿反复的琢磨，差不多也能还原现代川辣的口味了。 一锅滚烫香辣的火锅端上桌后，将大伙儿的食欲全都勾了出来，尤其是程老爷子。 西洲郡一带都喜欢吃辣，口味跟现代川湘两地相似，如今这“火锅”新鲜有好吃，还真是让人十分惊喜。 “你这丫头，点子真多，这又辣又麻，的确不错…” 程老爷子将一块豆腐送入嘴里含糊地开口。 有了这火锅，他对南北酒楼的生意更添加了十分的信心。 “火锅利润大，而且又比较简便，只要提前备好汤锅和材料便成了。” “其实若是时间允许的话。还可以做一种鸳鸯锅，一边是方才这种麻辣底料，一边放高汤方便不太吃辣的人。” 江颜的话，彻底勾起了程老爷子的兴趣，眼里立马又亮了起来。 “鸳鸯锅？” 江颜用手比划一个太极的形状，程老爷子似懂非懂。 “我可以放出麻辣火锅的同时再找铁匠做这种鸳鸯锅。这样便不会耽误生意…” 毕竟这种普通的锅，程家还是有不少的。 两人说话之际，其他人也是吃的酣畅淋漓，所以今日程府的晚宴可谓是欢声笑语言笑晏晏。 程老爷子也高兴，所以破天荒地让金元赫留宿在了程家。金元赫听了此话，哪里会拒绝？ 所以便在程家暂时住了下来。 因着江颜的献策，翌日的南北酒楼可谓是人满为患。 虽然鸳鸯锅还在着手制作，但这也不影响火锅的销量，连着两天从清晨到夜晚，几乎是人流不绝。 这让程老爷子更是喜笑颜开，虽然他多年驰骋商场，最不差的就是钱，如今看着铺子的生意，不过是激起心底的那股子满足感罢了… 在这两天里，虽然程老爷子对金元赫提亲一事没有松口，可态度却是好了很多。 金元赫自然十分高兴，眼下正和宋七在院中谈事。 两人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站着，却使得整个萧条院子都盎然了几分… “你已经准备好了？” 金元赫看向宋七那刚毅的轮廓，声音带着几许深沉。 毕竟他也知道，宋七带江颜去京城，意味着什么。 给江颜名份，也就等于向皇权宣誓，毕竟在众人眼里，区区农女，又怎么能登得进天家大门？ 两人并肩作战这么些年，早就有个默契，故而如今就算金元赫没有说的那么明白，宋七也晓得他的意思。 “她是我的女人，父皇那边我会想办法，至于其他人，根本不配质疑。” 宋七带江颜进京，就是为了给她封妃。虽然知道江颜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可是，他在意。 他想要告诉全天下，江颜，是他宫凌的女人。 “哈哈，果然是你宫凌的风格，记得从前我还不理解你，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你用情至此…” 金元赫笑时，脑海里想到的全是程念安。 若是自己居于此位，估计也会这么做。 毕竟这么好的姑娘，定然是要全天下都来看看的。 …… 因着要上京城，江颜在程家也没有多呆。 第四日便踏上马车启程了。 她走时，程念安依依不舍。这样子，看的金元赫难免有些心疼。 不由得轻声安慰：“等以后有空了，我带你去京城。”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入了程念安及程老爷子的耳里。 顿时间，程老爷皱眉道：“我孙女去哪里，得我同意才成，你小子不过在这里住了几天，我还没答应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拐人了不是？” 这话，让大伙儿的心情一瞬间放松了下来，江颜也不由得打趣。 “爷爷，你这是哪里话，我看过不了多少时日，你便会心甘情愿的将宝贝孙女奉上了吧…” 金元赫的为人，程爷爷只怕比她还要看得更透彻。若是不放心，也不可能让他在程家多留。 所以程家这个孙女婿，早晚非金元赫莫属了。 程念安听着这不正经的话，脸颊一红，眸子里全是羞涩。 “江姐姐，就你喜欢打趣我。” 程老爷子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又对着江颜开了口。 “丫头，京城的铺子就交给你了，只是选拔去的那两个掌柜有些心气高，可人却十分不错。若是以后有什么委屈，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毕竟要让那些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倔老头屈服在江颜这么个小丫头手底下干活，心里定然是不高兴的。 指不定会给出什么下马威呢。 虽然他知道江颜性子豁达，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计较，可眼下总得提醒几句。好让她心里有个防备。 江颜笑了笑：“你就尽管放心吧。” 那会儿自己连那帮子守旧的大夫都能收服，眼下三两个老掌柜自然也没什么。 程爷爷选拔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心术不正的。只要在大伙儿面前露出让人心服口服的“真本事”便成了。 想到这里，江颜迫不及待地规划起到了京城后的行程安排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高夫人 京城，孙家。 孙绮罗自打从锦里县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精神更是喜怒无常。 如今因着脸上的伤疤，不知道打碎了多少个碗，遣散了多少个名医大夫。 看的孙大人眼里全是怜惜，眼下一个劲地唉叹：“都说了让你不要出去，怎么偏生就不信，如今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肯说，绮罗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还想着用女儿的婚姻来谋取高位呢，如今容貌尽毁，以后可得怎么办？ 孙绮罗抿着唇，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江颜的嘴角，那女人弄花了自己的脸，等有机会，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眼里凶光乍现，整个身子也是气的发抖，让孙大人又恨又怜。 “绮罗，出了什么事你说就得了，爹爹和欧阳家都会为你撑腰的！谁伤了我孙开瑞的女儿，我定然叫谁吃不了兜着走！” 孙绮罗并不是不想将江颜说出来，但一想到她那张脸，说出口的话又默默地憋了回去。 她像娘，比自己还要像，顶着那么一张脸，爹爹怎么可能舍得去伤害？ 说不定认作干女儿都是有可能的… 思及此，孙绮罗更是气的牙痒痒，如今立马站了起来，对着床头桌案上的茶盏便伸手拂去… 茶杯落地，碧绿的嫩茶也随着水渍流淌了出来，溅了一地… “你不要一个劲问我！我的事情自己来处理！” 咆哮声骤停之后，外头一个中年美妇人走了进来，还未至屋内，便心疼地开口。 “绮罗，干娘这一个月去庵堂理佛，今日才得知你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你也别气，有什么事跟干娘开口就成了，你爹脾气冲…” 来人真是高氏，孙夫人的闺中密友，也是皇帝亲封的襄阳夫人。 孙夫人死后，她便成了孙绮罗的干娘。为此，孙绮罗对她也很是依赖。 如今见着高夫人，立马扑了上去。闻到那熟悉的味道时，鼻子一酸，将这些天所受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干娘…” 高夫人的心简直要碎了，看了一眼孙开瑞后，又开了口：“我们娘俩儿有话要讲，你便先出去吧。” 孙开瑞点头，才走出去时，高夫人又柔声问了起来：“绮罗，告诉干娘，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高夫人的话语里全是冷意，整个眉头也皱了起来，让站在一旁的沉香都吓了一大跳。 虽然高夫人和小姐并无血缘关系，可有时候却让她觉得两人竟比亲母女还要好。 如今看着这一出，不免又想到江颜来，一时间立马开了口。 “夫人，小姐跟欧阳少爷去为欧阳老太太求医，谁知道那女大夫嚣张跋扈，迷倒了欧阳少爷不说，还出手用药将小姐的脸弄成这样…” 她是孙绮罗的心腹，只一个眼神便知道主子该说什么，如今完全将孙绮罗想要表达的话吐露了出来。 听到此，高夫人眸子好似溢出血色，声音也沉了几分。 “不过是个区区的农女，也敢如此耍手段！” “那你怎么不向你爹说…” 如今只恨不得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揪出来好好收拾一顿。 孙绮罗一想到江颜就来气，眼下又不禁抽抽搭搭：“干娘，我不敢对我爹说真话，因为，因为那农女跟我娘长的一模一样。” 她倒是没有将江颜和宋七的关系说出来，毕竟在她眼里，江颜压根配不上宋七，迟早是会被甩掉的。 所以两人的关系，越少人知道为好。 听到后面那一句时，高夫人仿佛当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四肢百骸。 难不成，当年那小东西，没死？ 还流落到了外头？ 不，不可能… 绮罗没有见过蕊儿，顶多瞧见的只是家里的画像罢了。画像和现实有差别，不相干的人有几分像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的思绪又缓和了下来，不过，对此时，高夫人依旧没有掉以轻心。 “放心，干娘不会让你爹知道的，你告诉干娘，那丫头如今在哪里？” “西洲郡锦里县青城村，那贱丫头名叫江颜，干娘，你帮我杀掉她！我要让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说起这两个字，孙绮罗便是咬牙切齿。 高夫人皱眉，立马放开了孙绮罗的身子。 “绮罗，干娘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是堂堂的高门嫡女，不要跟一个身份低微的丫头去较劲，就算想要杀人灭口，也但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你听干娘的…” 说完这话后，高夫人又对着孙绮罗耳边了起来，见她情绪恢复后，一本正经地教诲。 “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你越自暴自弃，那农女越开心。如今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再者，好好配合大夫治病，脸上的伤疤一定会渐渐消退…” 她所说的借刀杀人，只不过是让孙绮罗借欧阳家的势力去除掉江颜罢了。 不管那欧阳颐是不是也猜到了什么，如今要做的便是无中生有，在他赶到之前抢占先机。 毕竟欧阳一家世代尊贵，若是欧阳老夫人知道自己的孙儿为了一个农女，竟然害得外孙女这般，难免会动些手脚。 再者就算那贱丫头长的像蕊儿也无事，欧阳家派出去的人又并没有见过。 到时候人一死，就算欧阳颐回来后再说起，可有了绮罗的先入为主，欧阳老夫人也不会信了… 就算如此，她这边也会让人去一趟锦里县了，毕竟也得去瞧瞧，长得一模一样是什么概念。 想到这里，高夫人冷冰冰的神色里难免有了些忧虑。 这丫头就是太单纯了，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以后还需要多多教导才成。 两人谈妥后，又说了一会子体己话，高夫人这才出了门。 她一出院门，远远的，就看到了伫立在墙角边的孙开瑞。 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和当年的样子相差无几。 想到这里，又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蕊儿啊蕊儿，你就是太端庄矜持了，男人都是贪刺激的猫，一味的平淡，只会让人乏味无比… 就算出身高贵又有什么用呢，这孙开瑞还不是对“别人”恋恋不舍？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京城 两人眼神交汇间，勾孙开瑞心痒痒，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握住她。 倒是高夫人身形一避，娇嗔。 “让别人看见了可得了？” 孙开瑞环顾四周，淡淡的开口：“没人。” 他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十分谨慎小心，也正是这份小心，让他无时无刻都在悸动。 高夫人知道她的心思，这越是得不到，便越能让男人心痒痒。如今不由得轻轻一推：“绮罗这样，我没什么心情。” 一提到女儿，孙开瑞的脸色也变了，语气中更是多了几抹沉重。 “她可跟你说了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那小丫头，高夫人的心闪现出了几分探究，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这孩子脾气犟，跟我也不肯说，不过经过开导以后，情绪好多了…” 听了这话，孙开瑞也没再说其他，高夫人趁着这会儿空档，已经婀娜地走了出去。 屋里，孙绮罗早就盘算起了方才的计划。 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对着沉香开了口：“替我上妆，再吩咐管家备马车，我要去外祖母那里…” 沉香应声，先是出去让管家备车，后又立马折返了回来，给孙绮罗选衣服和发饰。 “不要太过艳丽，我要让外祖母瞧着心疼…” 沉香立马明白了自家小姐的心思，取了一件素色的衣裙之后，又在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脂粉。 这一番下来，瞧着竟然格外让人怜惜。 孙绮罗很满意，瞧了外头的天气，又披了一件披风，这才带着沉香出了孙府大门。 上了轿子，往北，途径朱雀巷之后，便停在了欧阳府邸前。 孙绮罗下了马车后，便一个劲地往里跑，至荣安堂后，更是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外祖母…” 人还未至，声便先响了起来。 欧阳老夫人六十上下的模样，如今躺在榻上，听闻外头的声音。立马让丫鬟扶着坐了起来。 因为还在病中，故而容颜有几分憔悴，可当见到孙绮罗时，一对苍老的眸子更是多了几分惊诧和心疼。 “绮罗，你，你脸上是怎么回事，颐儿呢？他怎么没有回来？” 孙绮罗回来的事情，孙家还未向欧阳家禀告，所以欧阳老夫人眼下才会如此问。 “外祖母，我的脸，是表哥…呜呜呜…” 说到这里，她又咽唔地哭了。 欧阳老夫人更是不解了。 “颐儿？怎么了，我的心肝儿哟，你别哭了，有话好好说…” 欧阳老夫人是欧阳左相的原配嫡妻，只生得一子一女，其他的都是为妾室庶出。 嫡子夭折后便唯有孙夫人一个孩子，如今唯一的女儿死后，更是将所以的疼爱给了孙绮罗。 这份荣辱，就是欧阳家的几个孙子都比不上。 眼下看着外孙女哭，整个心揪着疼。 “原本是给您去民间找大夫，可谁知道那女大夫不知廉耻，竟然勾搭上了表哥，我不过说了几句，她竟然用药将我的脸弄成这样…” “表哥非但不帮我，还给我撵了回来…” 一番话说完后，欧阳老夫人整个脸色都不太好了。 欧阳家世代高门望族，如今更是官拜丞相，堂堂的欧阳家嫡孙，怎么能看上一个平民丫头？ 就是抬回来做妾室，那也是不够格的！ 更何况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这么对待自己的妹妹。 论亲疏，欧阳颐的父亲是庶子，虽然过继到欧阳老夫人的名下，可到底抵不过亲外孙女。 如今压根不怀疑孙绮罗的话。 “颐儿竟然敢这么对你？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农女是谁，在哪里。外祖母和外祖父一定会替你出头的…” 听了这话，孙绮罗眼见流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有欧阳家的人出马，就算江颜那丫头身边有暗卫，那也会必死无疑。 毕竟，外祖母不可能留着这么一个妄想“迷惑”住表哥的女人… …… 江颜虽然猜测到京城危机四伏，却没想到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只是时间错开，等欧阳家和高夫人派去的人抵达锦里县后，她人早就离开了。 和宋七抵达京城时，已经是二十天后了。 这一路无事走走停停间，看了不少风景，着实让江颜大饱眼福。 虽然古代不及现代大都市那般绚丽，可小桥流水，古朴城楼间韵味十足。不仅如此还带着一种来自历史的厚重感。 这让江颜觉得很新鲜。 等到了京城后，更是别有另一番美景。 如今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京城的位置靠北，所以如今早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黛青色的瓦片上早就染上了一层雪白，再配上那朱色的城墙，望眼过去，这红白相间的颜色，格外夺目艳丽。 此时就连车轱辘碾压积雪所发出的沙沙声，在江颜耳里都格外好听… 宋七在京城有别院，眼下不用他说，进了城后阿修便兀自往那方驱使去。 江颜一路看雪，也不知何时，马车就驶出了京城的主道，穿过小路，没多一会儿就已经停在了一处宅子外。 “到了，下车吧。” 宋七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温柔。 江颜点点头，两人才下马车，阿修便拿了一把油纸伞递给宋七。 宋七原本想要撑开，却不料被江颜制止了。 “不用撑开，我想要就这样走走。” 江颜身长在南方，小时候还见过几次雪，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如今见着久违的雪花，自然是喜不自胜。 宋七见江颜高兴，便随她去了，故而将伞丢给了阿修。 “既这样，我陪你一起。” 江颜对着宋七相视一笑后，便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可刚站定，整个人就愣住了。 眼下这个地方，并不是京城主干道内，看起来更像是京郊的村庄。 不过相比之青城村，却多了几分富绕之象。 村子内皆是大宅子，砖瓦房，如今在一片白雪皑皑的覆盖下，倒是多添了几分江南的韵味。 跨进大门，江颜更是呆了，眼前的院子，跟青城村药山住的房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 宋七揽她入怀，语气里全是宠溺。 “我到了京城以后，便开始规划了。这里脱离了京城闹室，幽静恬淡，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虽然没有药山，但等到开春后，我会亲自为你种满一院子的花…” 宋七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地谄媚，仿佛就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可也就是如此，让江颜更为感动。 如今，顾不得阿修在不在场了，直接对着宋七的唇上啄了去。 江颜本想着蜻蜓点水后便完事了，哪知自己才打算后退时，脑袋却被宋七的大手扣住… “既然娘子亲自送上来，那为夫便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江颜的嘴唇便被他紧紧衔住… 第三百三十八章 猜测 宅邸内很大，如今雪花覆盖之下，一片雪白。 宋七紧紧地扣着江颜的手，两人并肩往里走。 雪花翻飞在发丝肩头，在两人之间，多出了几许浪漫。 “这坐院子里没有丫鬟，只请了一个做饭的厨娘。你先去休息，我一会儿让她做点饭菜填填肚子…” 这样正合江颜的意，毕竟她也素来喜欢清静，只是如今精神正好，一路上的疲惫被这一场大雪都消弭了多半。 自然不觉得累。 所以这会儿只是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后，又玩起了雪来。 宋七见她高兴，也跟着陪同，不一会儿两人便打起了雪仗来。 直到厨娘端来了一些小食，这才停歇了下来。 两碗梅香汤圆，外加一盘梅子糕，和炸酥卷，虽然只是简单的东西，却看的江颜食欲大增。 入肚后，更是多了几分暖意。 吃饱喝足后，这才微微有了些困意。本想着休息一会儿就起来的，哪知道一睡下去，再起来时，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也不知道是江颜太饿了的原故，还是厨娘的手艺太好，晚饭时，又多添了一碗。 宋七怕她吃撑，不免提议道：“不如出去走走消消食？” 江颜看了一眼被白雪衬出几分亮堂的天色，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外头下着雪，我一会儿看看医书。” 既然来了京城，那也不是纯玩的，事情在脑子里都有了大概的规划，今日休整后，明天再去看看南北商场的进展，等商场开业走上正轨后，药膳那边也得要规划了… 宋七也不打扰他，只瞧着屋里光线昏暗，又多添加了一盏油灯。 才打算寻个位置在江颜的身边坐下后，阿修的脚步声又隔着木门轻轻传来。 “主子，上次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阿修站在屋檐下的积雪之中，透过窗瞧着屋内的一对人影出神。 宋七嗯了一声后，江颜也将手里的医书给搁置了下来。 霎时间，四周寂静无声。 “孙小姐和高夫人的血，是能融在一起的…” 宋七眼里平静无波，毕竟这样的结果他也差不多料到了，如今只不过得了个明确的答案罢了。 倒是江颜有些诧异。 溶血，滴血认亲？ 虽然这对于验证身份不太科学，但其实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概率。 在医学上看来，孩子的血多和父母一方的血型相同，同种血型又会融合在一起，所以，这也就是滴血认亲的依据。 “所以说，高夫人才是孙绮罗的亲生母亲？” 江颜喃喃开口。 既然是这样，为何高夫人不将孙绮罗带去高家？而非得要寄养在孙家？ 有了这样的想法，脑子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之前就查到了孙大人和高夫人两人不清不楚，甚至两人认识的时间比孙夫人还要早，当年孙夫人和高氏是一起有的身子，如今孙绮罗为高氏所生，那孙夫的孩子，自然就只有两种可能…” 听着宋七嘴里的话，江颜心里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了。 “很有可能这个孩子被孙绮罗桃代李僵，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虽然江颜并没有见过那高夫人的面，可凭着每次得来的消息，便觉得那高氏定然是个有心计的“绿茶”。 说不定，孙夫人早产一事，都并非意外。 她既然想要这么做的话，那孙氏的亲生女儿，定然是不可能会让人留下的。 宋七看着江颜的眉眼，又定定地说了起来：“高氏有很大的可能害那孩子，但由于某种机缘，那孩子并没有被害，而是活了下来…” “阿颜，我感觉孙夫人腹中的孩子，是你。” 宋七的话让江颜浑身禁不住一阵颤抖。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自己不太敢去说破罢了，从穿越到成为小农女，她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身份和事实，可如今这又算什么呢？ 对于旁人来说，成为高门嫡女势必会抬高身份，可在江颜眼里，这些不过是累赘。 看了那么多宅斗剧，后宅那些事情，水深得很… 所以，这些束缚，她宁可不要。 见她不说话，宋七一把将人揽了过来，声音温柔无比。 “不过，不管你是谁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如今我只是想将自己脑子里想的事情说出来罢了。” 江颜也明白。 “我知道。再说了，就算如何，那也是这具身子的亲人，跟我无关。” 她早就和宋七坦白了自己穿越的事情，所以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想到这里，江颜又重新开了口。 “但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弄明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江颜”真是孙夫人的亲骨肉，我势必不会放过那些人。” 好歹，占据了原主的身子，就应该替她做些事。 宋七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笃定地开了口。 “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一夜睡得安好，翌日才吃完早膳，江颜两人便去了南北商场。 商场虽然不算是京城特别中心的位置，可瞧着人流量算十分不错了，左右两边都是主道。 今天的雪已经停了，只余下街道上还残留着的积雪。 路上的人不多，摆摊的铺子也少。 南北商行外头都已经装潢完了，总体的风格，跟西州郡的差不多。 眼下在整条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出。 江颜走近时，里头依旧在忙碌，除了货架上还未放货物完，其他的基本都完成了。 才准备四处走走时，不料身后已经有人开口询问了起来。 “二位是？” 江颜转头，来人四十岁上下，五官长得周周正正，只是那一对吊梢三角眼里多添了几丝狡黠的意味。 “您是周掌柜吧，我是江颜。” 程爷爷在来时，便形容了调派来京城那两位掌柜的模样，高瘦的姓周，矮胖的姓朱。 周掌柜起初有些诧异，但在听到后面两个字时，眸子里微微露出了丝丝不屑。 冷哼了一声道：“就是个小丫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不知道东家让你来做什么…” 第三百三十九章 赌注 话里明显是鄙夷。 让宋七十分不爽，他的女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刚想开口，不料江颜已经先说了起来。 “程爷爷让我来，就是跟两位掌柜学习经验，还望两位以后莫要嫌弃我才是…” 到了这个年纪，又在程家做了这么多年，有点傲娇也是在所难免的。 再者，程爷爷也打过预防针了，江颜并不在乎。 年长的人都喜欢听奉承的话，周掌柜见江颜如此谦虚，脸色又好看了些，如些，也就仔细打量起江颜来。 见她谈吐不凡，眼神淡定，心里又欣赏了三分。 “东家很少赞许过谁，既然能认姑娘你为干孙女，想必姑娘自然也有过人之处，在我这里谈不上学习，只要不发娇小姐脾性就行了。” 江颜笑而不语，而后，又问了商场里的事情。 “商场准备什么时候开业？” 周掌柜不太喜欢谈生意上的事情，所以神色间淡淡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在筹备了，今天下午货来了后，五天后便要开业了。” “那你们可为开业那天做好了准备？” 对于江颜问这些话，周掌柜表示很无语，开业不就是敞开门做生意么？ “开业还能怎么做？不就是打开门做生意？” 听到这话，江颜差不多明白了，看来，程爷爷事先并没有将自己那套“销售”的方式对他们两人说出来。 如今，也只能自己来筹备了。 “掌柜说笑了，既然要开业，肯定先要让大伙儿知晓，再者，那天再做一些吸引人流的活动…” 随后，江颜又将进门有礼物和筹备戏台，打折优惠的方式说了出来。 本来还想再完善几句的，不料话风突然被人打断。 “胡闹，这哪是做生意啊，非明就是在亏钱！再说了，冲着来人就送东西这一点，想占便宜的人多的是！”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是来自另外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堆积着横肉，肚子也是圆鼓鼓的，再加上周身穿着一套明黄色的衣裳，简直是活生生的土地主。 此人，正是南北商行在京城的另外一个掌柜。 “您就是朱掌柜吧。” 那朱掌柜看着江颜，冷哼了一声便也没有其他的表示。 江颜也不恼，依旧笑得从容笃定：“既然二位掌柜不支持的话，不如我们来龙打个赌如何？” 毕竟对于这种古板思想的人，根本不需要解释太多。 “打赌？打什么赌？” 朱掌柜又开了口，只是瞧着江颜从容不迫的样子，来了几分兴趣。 “程爷爷叫我来京城，是打算将铺子交给我管理的，眼下不如就以这个为赌注。两位掌柜可以定个金额，若是在开业那天我答不到的话，以后京城这个铺子，我便不再插手。” “不过在此之前，商场从今天到开业那天为止，全部都交由我来打理。” “你们可以商量商量，毕竟这事情必须要你们两人同意才成。” 江颜的话一气呵成，说完之后，让两人都有些诧异。 他们并不是想要把控商场，只是受不了被一个丫头指指点点罢了，再说了，姑娘家脾气又臭，以后指不定会有多麻烦呢。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想法，所以便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见着两人离开的背景，江颜暗暗地松了口气。 只要他们答应，自己总有本事能争取到主动权… 又过片刻，两人又走了进来，眉眼清明，许是已经有了答案。 江颜也不催，只等他俩开口。 “我们愿意做赌，不过开业那天，净收入必须要达到二百两银子才成。” 这个数值不算太高，差不多在江颜预料的范围。 可想而知，这两位掌柜也没有太过苛刻。如今既然有把握，她也不会傻得要加价，只是爽快地回道：“一言为定。” 那两人并不知道江颜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虽然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坐等看江颜“打脸”的好戏。 二百两不多，但也不算少。 依她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会完成？ “但是我们也要先表个态，可不能找托。” “那是自然…” 看着两人不像是愿赌不服输的人，江颜也没有签订文书。 眼下既然双方都答应，这份口头合约便也算完成了，所以整个下午，江颜和宋七两人都在商场里忙碌。 先是调整下货架摆放的位置后，便又在街道上找了几个爱说话的婆子，出了些酬劳后，让她们帮忙宣传下南北商场开业的时间，和当天的活动。 毕竟在这个没有网络的时代，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末了，又让宋七去找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等到这一切都备妥后，便只等着货物就成了。 这样的开业活动，江颜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只要安排妥当，人员备齐了后，便没有什么要紧的了。 从南北商场里出来时，天色早就黑透了。 因刮着北风，街道上也没什么人行走。 宋七怕江颜冷，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扯到自己的披风之下后，又紧紧的包裹得只剩下一个脑袋。 “累不累？我们去外头吃点东西？” 宋七的手紧紧绕过江颜腰肢，从后面搂着她。 两人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亲近，虽然是夜晚，可江颜还是有些不自然。 如今宋七的呼吸声更是让她脸颊痒痒的。 “嗯。” 得了江颜的话，宋七也没再说其他，到了马车边时，更是将人腾空抱到了车上。 夜色下的京城，如同养在深闺的世家大小姐，端庄而秀美，远远望去，多了一股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来。 此时的临江仙，更是灯火通明。 脚下的护城河水波荡漾，映出整个楼宇明亮而辉煌，同时，又多了一丝旖旎之感。 “这临江仙的醉鹅是招牌菜，你一定会喜欢的。” 宋七说这话时，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江颜每次吃到好吃的东西时，那如同土拨鼠的表情。 故而整个眉眼都漾着淡淡的笑意。 江颜没观察到那么多，思绪被醉鹅所吸引，一时间觉得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如此，步子都禁不住快了几分。 来这里吃饭，不是富商就是达官贵人，所以一入内，小二便毕恭毕敬，得到宋七的指令后，更是直接将两人带去了楼上雅间。 可才准备移步时，只听见一楼不远处一阵阵嘈杂的声传来，让江颜忍不住皱眉瞧去。 视线对上声音的源头时，竟然微微呆住了。 她，竟然也在这里？ 第三百四十章 月香 江颜口中的她，正是之前在锦里县救治过患有花柳病的月香。 虽然辞别时，她说了会往京城去。 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碰到，眼下，好像还遇到了纠纷… 宋七见她停步，动作也跟着顿了下来，抬眼对着江颜方向看去时，眉头也微微挑了挑。 倒不是因为月香。 而是她身边那两个男子——一个是当朝上书家的独子，卢连桢，另一个便是，兵部侍郎家的三公子，赵越。 这两人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如今没想到却聚在一起了，而且，还因为一个女人起了争执，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那个是月香，走，我们过去看看。” 江颜话一落下，步伐已经对着那边迈了过去，宋七见此，也紧紧地跟在后头。 方才的喧哗，毕竟引起了不少的注意，江颜两人走近时，已经围了不少人。 人越多，内里的嘈杂也就越激烈。 两个男人的声音更是相持不休。 “卢连桢，这位姑娘是我先看上的，你凭什么来抢！就算你姐夫是太子，也不能这么欺人太甚吧！” 话语里全是不满。 卢连桢哪里听得了这些，如今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也知道我姐夫是太子啊，就凭你，也敢跟我抢女人？这小妞是我的，今日我便要她跟我回去做小妾！” 说完，一把拉起月香的衣袖，只想将人往怀里扯。 月香恐惧，可无奈身子没有多少力道，眼看着就要落入卢连桢的怀里时，不料突然传来了一声怒斥。 “她是物品吗？凭什么由得着你们做主？” 虽然在方才的几句话里，江颜知道这两人来头不小，若是其他人，自己也不想去管那么多闲事。 可月香是熟人，若是不制止，心里到底过意不去。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尤其是卢连桢，脸上更是不解。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过话，眼下这女人，是想做什么？ 不过，这小娘子，长得倒挺好看的。 一时间，又嬉皮笑脸。 “怎么，你也想陪爷…” 玩玩不成？ 一句话未说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这让卢连桢更加恼怒了，整个脖颈都红了起来。 才打算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时，可抬头的那一刹那。 周身的愤怒立马被恐惧所替代，让他禁不住后背一阵寒凉。 七殿下，他，怎么在这里？ “殿下，我…” 想解释，又不知道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皇子为何要出手打自己，莫非也是看上了眼下这位姑娘不成？ 想到这里，卢连桢便越发恐慌。 连姐夫都奈何不了的人，想要整自己，岂不是绰绰有余？ 宋七不想看他，方才打了一巴掌后，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仔细地擦了擦，末了，又十分厌恶地将帕子丟在了一旁。 “敢这样说我的女人，打你一巴掌算轻的了，滚！” 虽然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声音却十足冰冷，不止是卢连桢，就是赵越也被吓唬住了。 不过，让两人松一口气的是，好在这位七殿下口里的女人，并不是方才那位女子。 可，七殿下不是没有王妃么，眼下又从哪里冒出这么个小丫头？ 卢连桢在恐惧之下，又看了江颜一眼。 决定将这件事情告知自家姐夫，到时候好好利用这丫头，将今日受的耻辱给讨回来！ 心里嫉恨，可脸上却不敢露出半分，直接连滚带爬地出了临江仙。 两人一走，又因着宋七的高贵身份，周围陡然安静了下来。 那小二也有些诚惶诚恐。 虽然临江仙在天子脚下，见过的达官贵人不少，可皇子却是稀罕得紧，方才一听是七殿下，更是紧张了。 如今也不敢上前，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了起来。 “江姑娘，你怎么来了…” 月香眼眶泛红，神情有些吃惊。 她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江颜，也更加没想到，江颜的夫君，竟然是当朝的七殿下。 只是这样的表情，虽然流露了些许，却没有过多的表露出来。 “我来京城，是打算做些生意，昨天才到，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见了你…” 江颜见她大半身子被手中的琵琶所掩盖，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精致小脸，脸上略略施了薄粉，气色比从前也好了许多。 差不多大半年没见，整个人更显得我见犹怜。 也怪不得方才那两个纨绔子弟为她大打出手了… “我一路辗转，来到京城后以抚琴为生，没想到今日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两人聊了几句后，江颜又邀她一起上雅间叙旧，可月香却婉拒了，毕竟她也不想破坏两人的气氛。 只是给了江颜一个自己的住址，让她闲时可以来家里坐坐。 江颜接了纸条后，也没有多站，直接和宋七上了二楼雅间。 临江仙的菜品很多，除了醉鹅，两人还点了其了几道特色菜。因着宋七的身份不俗，客栈自然不敢怠慢，没多一会儿，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便一一端了出来。 醉鹅，八仙鸡翅，五味蹄膀，清蒸鱼翅，还有一碟子水晶包子。 虽然菜品不多，可量却十分大，满满地摆了一桌子，更是看得江颜一个劲地咽口水。 趁着小二退出去的工夫，已经塞了好几声鹅肉在嘴里了。 鹅肉外头酥脆，内里嫩滑，咬下一口，更是带着酒香的馥郁，让人唇齿留香。 蹄膀更是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宋七见她吃得欢，更是一下接一下的为江颜添菜。所以这一顿饭吃下去，江颜早就撑得大腹便便了。 人吃饱了，思绪也就清明了些。 想到方才的事情，又不由得开了口：“那卢连桢是太子的舅子？” 宋七点头，见着江颜唇瓣上的淡淡油渍，又忍不住伸手拂了拂。 她家娘子，就吃东西的时候，最为可爱。 江颜看着他用看小孩子的眼神瞧着自己，一时间脸上有些热，声音也飘忽了起来。 “既然这样，他会不会，将我和你的事情，告诉宫萧？” 宋七扬起唇瓣，声音里全是笃定。 “我要是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那还算什么男人？宫萧想要打你的主意，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才成。” 第三百四十一章 绸缪 毕竟已经将江颜从青城村接了过来，自然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 宋七的话语笃定，让江颜心中没来由的一暖。 竟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只能趁着这会儿工夫将碗里仅剩的食物全吃了下去。 “等时机一到，我便要十里红装，告诉天下人，你是我宫凌的王妃。” 皇室纳妃，第一个要看的便是身份。 虽然他不在乎那么多，大可以违背皇家定的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迎江颜入王府。 但，宋七不想自己的女人非议。 即便江颜不在乎这些，但他也要给她最好的一切。 想到这里，又将江颜的手拉入掌心。 “等南北商行开业的事情一过，我便带你去见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江颜问是谁。 毕竟宋七当下的眸子里，多了一抹温情。 不过想了想后，到底没有寻问出来，届时反正要见，倒不如留个悬念。 …… 出了临江仙后，两人也没去其他地方，上了马车后径直去了别院。 院子里亮起来灯火，在摇曳的北风之下，显得格外温馨。 屋内升着火炉，一室静雅又温暖。 宋七看江颜今日吃得有些饱，所以也没有多闹腾，两人不过讲了些体己话，便沉沉睡了过去。 此时的太子府，宫萧坐在桌案上听着卢连桢嘴里的话，眼里多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没想到，那素来拒女人于千里之外的老七，竟然也会有喜欢的人。 那女人也不知道有什么能耐，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承认身份… “那女人长什么样？” 宫萧对江颜的身份容貌倒底来了几分兴趣。 卢连桢细细回忆，而后又喃喃地说了起来，一对眼睛更是亮晶晶的：“长得并没有多绝色，但浑身上下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总之，他也描绘不出来。 “姐夫，这件事情，你以后一定要替我做主啊，我好歹也是官家儿郎，他就这么当着大伙儿的面打我…” “还有那个赵越，也是嚣张……” 话还未说完，便被宫萧狠狠地打断了：“闭嘴！不要叫我姐夫！还有，以后不要去招惹那些麻烦事！至于宫凌那边，我自己有其他办法！” 明玉的事情，他还憋着一口气呢！ 话音一落后，又对着站在身后的侍卫开了口：“给我去查查，宫凌身边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既然那家伙狡猾如狐狸，倒不如直接从这女人身上下手。 江颜并不知道这会儿宫萧已经出手了，不过有了宋七的话，她倒也并不担忧。 再者，这是天子脚下，宫萧也不可能直接做出什么动作。 所以往后几天，一直都是往南北商场里跑。 虽然开业的活动做了不少场，可从选人到东西，江颜都得亲力亲为，倒底也有些繁琐。 不过也正是如此，一天天的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的工夫，便倒了开业当天。 如今年关将至，天气渐渐寒冷了起来。 早上一起来，又飘起了鹅毛大雪。 江颜早就将准备好的袄子套在了身上，外头又加了一件绯色的大氅，头上发髻高高束起，虽然未施妆粉，可整个脸上俏生生的，红衣白雪，美得宛如一幅画。 宋七怕她踩在地上湿了鞋面，故而直接将江颜抱到了马车上。 宅子里又除了他俩，便只有厨娘一人，所以也没有什么顾及的。 天色尚早，到了商场时，都还未大亮。 不过让江颜赶到欣慰的是，在她来之前，那些戏子还有请来帮忙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见着江颜下车，更是恭敬地叫唤。 “你们辛苦了，先去里面坐坐喝杯暖茶，正好我也想再说说今日的流程。” 开业人多，不管怎么样，都得做到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重新叙述了今日的分公后，江颜又亲自检查了商场里的货物，看看有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等这一切做完后，差不多也可以正式开始了。 今日的活动和以往略有不同，增加了游街的部份。 这游街就是和现代开业一样，找一些人敲锣打鼓，举着牌子四处宣传。在现代，这样的场面屡见不鲜，甚至还有些找一些穿着性感的模特变着法子吸引人的眼球。 但是在古代，这样的场景却是十分罕见。 就算眼下只是一群吹着唢呐的大叔，却也将大伙儿目光赚得十足十。再看到牌匾上的字后，众人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毕竟有免费的东西，谁不稀罕？ 等到了商场门口时，又有各色推销员和各种满减的礼品吸引，哪里还能抑制得住？ 毕竟，南北商场的东西，汇聚了各地精品，奶茶，姜撞奶，这些东西，就是在天子脚下的百姓，也是没有见过的。 所以，一时间场面十分火爆，竟然比宫里一年一度的发吉钱还要热闹。 南北商场门口，更是挤满了人。 虽然场面拥挤，但雇佣来的那些人员早就有了相对应的措施，虽然起初有些不适应，多多少少会有些手忙脚乱，可到了后面却愈发从容了起来。 江颜和宋七虽然没有前头，可却是一直盯着仓库里的货物，及时清点补给。 看着仓库里的货物越来越少，江颜脸上倒也十分欣慰。 虽然不知道今日到现在总共卖出了多少钱，可也能想象得到一定会是一份不错的收获。 商场里头，更是人头蹿动，这一份热闹，直至天色黑透都未散去。 等到了戌时中，才渐渐地消沉了下来。 众人忙了一天，早就累得体力不济，江颜自然也是看在心里的。 所以更是直接表示了感谢：“虽然我还未看过今日的账本，但是货物基本上都是从我手里流出去的，所以自然也有了大概的数目。今天能有这样的成绩，还是得多亏了各位的帮助，原想着等歇业时，请各位去吃一顿表示感谢，可如今天色以晚，所以我便打算每人多发六十文红包，让各位也沾沾商场的喜庆…” 听了这话，众人眼里的疲态立马消散，工钱一天三百文就已经算是多的了，如今还平白多出六十文，哪里能让人不高兴？ 第三百四十二章 见人 一时间，大伙儿都说起了各种吉祥话。 两位掌柜为此更是高看了江颜几分。 原以为她说的赌注，不过是自取其辱，没想到今日的生意却这样红火。眼下江颜的为人更是让两人赞叹。 落落大方，不拘小节，好似天生有一种领导者的魄力似的。 尤其是今日，更是将大伙儿的工作安排的一丝不苟，让人没来由的信服。 众人领了银子后，商行里便只剩下江颜宋七，以及周朱两位掌柜和一个账房先生。 如今还未等江颜开口问，那账房先生便先说了起来：“今日除去所以的成本开支，以及工人的工钱，足足赚了四百两银子。” 这个数字说出来后，周朱两位掌柜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原本预算的数目就不少了，没想到眼下竟然还多了一倍！ “既然这样，不知道之前的赌约，可否还奏效？” 江颜面容虽然平静，可心底到底是有些起伏不定的，一天净收入四百两，这是什么概念？ 这比她心底的预算也要高了些。 “奏效奏效…今日倒还真叫我们两人大开了一回眼界，看到了江姑娘你的魄力和格局，其实不管有没有到二百两银子，我们也是打算将商场交给您来打理的…” 这两位掌柜，虽然有些眼高于顶的性子，之前又以为江颜是不作为的小姑娘，自然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经过今日这些事情，反而好像是他们才是小心眼一般。 尤其是这不骄不躁的性子，更是让人折服。 怪不得，东家为何会对么个小丫头赞不绝口。 江颜笑了笑，语气依旧平和。 “爷爷早就跟我说了二位的脾性，说你们都是南北商行的功臣。再说了，其实我所做的这些，不过是带了些创新罢了，南北商行有今天，两位功不可没。” “还有，我素来是个散漫的人，不可能天天呆在铺子里，以后，还是得多仰仗你们才是…” 既然是程爷爷选拔上来的人，自然是恪尽职守，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了，过了开业这个阶段，以后便也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 周，朱两位掌柜还以为江颜说的客套话，所以便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如今天色已经晚了，既然弄清楚了账目后，江颜也没在说其他，便各自从商场离开了。 这场开业活动持续了三天，不仅让货物大卖，还让整个南北商场的名气也随之提升了上来。 再加之地理位置不错，商行的整个气氛更加蒸蒸日上。 江颜忙碌了这么些天，到底能好好休息一阵子了。宋七除了偶尔进宫或者回一下王府之外，基本上每天都在别院陪江颜。 虽然京城的日子不及青城村悠闲，但只要能和宋七在一起，江颜觉得一切都格外美好。 这天，宋七从院外走开，见着坐在廊下火炉旁看医书的江颜，忍不住笑盈盈地开了口。 “走，我带你去见个人。” 声音里夹杂着细雪的清冽，让江颜听着舒服极了。 又想到上次他说等她忙完后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那话，忍不住笑道。 “是上次你说的那个？” “不是，今天要去见的，是当年给孙夫人接生的产婆…” 关于身世之说，宋七一直在派人调查，虽然他并不在乎江颜身份如何。可却想替她将这答案解开。 如今，差不多已经有了进一步的证实。 江颜放下医书，眉头也多了几分凝重。 心中更是差不多猜到了什么。 毕竟，宋七不会无端地叫她去见一个产婆。 “好…” 两人上车之时，欧阳颐也正好抵达了欧阳府。 既上次去青城村最后一次找江颜遇到宋七时，后面几天他也没再去过青城村。 等到后来想通了，打算将自己心里的疑虑对江颜和宋七袒露出来后，却没想到两人竟然先一步去了京城。 为此，也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如今才一下马，便一个劲地往欧阳老夫人屋子里钻。 才走到内堂，却不料榻上的老夫人声音一沉，直接训斥着开了口。 “你这个不肖子孙！如今还敢回来！” 开嗓的语气有些急，导致老夫人说完话后，直接被呛的咳嗽了起来。 欧阳颐见着祖母这般，顾不得诧异了，直接快步走到身后轻轻地拍了起来。 等见着自家祖母呼吸平稳些了后，这才皱眉关切地问道。 “怎么又咳嗽了，上次我托信来的方子，祖母可还在用？” 之前是便血，眼下瞧着这咳嗽怎么也这么厉害。 欧阳老夫人一听这话，更是火气上涌，声音忿忿。 “是那个女大夫给开的？” 欧阳颐不明所以，但却依旧点了点头。 “对，那姑娘姓江，医术可好了，不止这样，长的和…” 故去的姑姑十分相似。 可这话还未说完，便被欧阳老夫人急切地打断。 “我竟不知，你堂堂一个世家公子，竟然会被一个农家丫头给勾了魂，对绮罗更是做出了那种事！” 欧阳颐彻底愣住了。 这是哪里话？ 吃惊之余，又立马反应了过来。 定然是绮罗扭曲黑白倒打一耙。 没想到这个从小看到大的表妹，尽然如此阴狠。 “这话是绮罗说的？” “对！要不是绮罗，我还真不知道！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容貌，你竟然容忍别人欺辱她致此！” 欧阳颐没在作声，今日来时，本就是想着将江颜的事情告知祖母，但眼下定然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不过，那孙绮罗将江颜和自己扯在一块，是何意？ 难不成就是为了报复？ 但不管如何，欧阳颐只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他在沉思，可欧阳老夫人却依旧冷声训斥。 “倘若你表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欧阳家便不再认你这个孙子！这次的事情，更是要罚！” “去祠堂里面壁一个月！” 欧阳颐低头捏紧拳头，神情肃穆，表情也变得凝重了几分。 不管如何，江颜的身世，他一定会好好查查。 至于孙绮罗。 本想着提醒她提防着七殿下的手段，如今看来，是该给她个教训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身世 江颜和宋七这会儿已经到了京郊的十里村。 虽然是村落，可到底是天子脚下，比之青城村，更是多了好几个派头。 如今才过辰时，村子里已经开始做起了早饭，远远看去，雪色和炊烟相连，仿如世外桃源。让江颜的心也不自觉地跟着亲近了几分… 村里人对马车早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如今见着陌生马车入村，倒也没有多看几眼。 直到江颜和宋七下车后，目光才缓缓投了过来，如此间，又都敛神屏气，生怕破坏了这幅美景似的。 毕竟两人的气质容貌，皆是不俗。 甚至有几个妇人，还主动对着宋七客气地开了口：“不知两位贵人找谁？” 江颜见着这场景，嘴角一弯，看来长得好看的确不错，不管男女老少，都能为之倾倒。 这样的想法被看穿后，江颜的掌心传来了轻轻地刺疼。 再抬眸间，宋七已经将头转了过去，淡淡地对着那几位妇人开了口：“刘婆婆住在哪处？” 他查到了大概位置，可具体是哪栋房子，自然是不知晓了。 那几个妇人听了这话，立马对着前头一指：“从那棵歪脖子树径直走过去，再向左拐个弯就到了。两位是来找刘婆婆接生的吧，不过她眼下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了，从前啊，可是有不少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找她哩…” 妇人都喜欢唠嗑，如今说这话时，眼里全是一幅与有荣焉的表情。 宋七也没多说其他，道了句谢后便拉着江颜朝方才几人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没一会儿便找到了刘婆婆的宅子。 宅子前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眼下见着江颜两人，立马怯生生地往屋里跑。 江颜瞧着那迈得飞快的小短腿，只觉得可爱极了，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宋七见此，也不由得笑着打趣：“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有这般可爱吧。” 最好是个女儿。 届时跟着他身后软软糯糯地叫着爹爹… 江颜还没有做好要孩子的准备，如今听了宋七这话，只是笑了笑。 才这会儿工夫，那小姑娘又拉着一位七十上下的老妪走了出来，指着江颜脆生生地开了口：“奶奶，你看，那是不是仙女？我看到仙女了…” 软糯清脆的声音让江颜整颗心仿佛都要融化了。 “瞎说，哪有什么仙女…” 那老妪听了小孙女这话，不由自主地对着江颜两人这边看来，但也就是这会儿工夫，让那老妪忍不住喃喃。 “这位夫人，生得倒挺面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位老妪正是刘婆婆，眼下怔怔地看着江颜，一对眸子全是恍惚。 “您就是刘婆婆吧？”江颜轻声开口。 “对，不知两位来我这，是为何？” 刘婆婆接生本事不俗，从前来找她接生的妇人更是屡屡不绝，若是放在几年前，她定然不会问这话，可眼下人不中用了，自然也就不明白江颜两人来这里的意图。 江颜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十七年前，你可曾替京城孙大人家的夫人接过生？” 刘婆婆听了此话，一时间陷入了回忆，江颜也没有吵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过了好久，那刘婆婆才喃喃开口：“的确给孙夫人接生过，因为是早产，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那胎儿生出来像个喵咪似的…” “同一天里，那孙夫人家的另一位夫人也生了孩子，都是我接生的，虽然生的都是千金，可这位夫人的孩子是足了月的…” 一句话，让宋七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就是声音也多了几分沉。 “你确定？” 这三个字十分有力道，倒是吓了那刘婆婆好一大跳，嘴唇也是哆哆嗦嗦：“你们，问这些做什么？” 她有些后怕，生怕自己说了什么秘密，毕竟大家族里的水可是深得很呐。 “没有什么，只是对当年的事情好奇罢了，还望婆婆您能尽可能说得详细些。” 江颜一边说，又一边往那刘婆婆手里塞银子。 人都是贪婪的，能用钱解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刘婆婆握着手里的银子，一时间笑开了眼：“当时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叫秋红的下人，她也在场，若是两位不信的话，可以去找人问问…” “孙夫人那女儿出生时，瘦巴巴的，倒是右臂膀处有颗像梅花一样的胎记格外显眼，刚接出来时，哭都不会…” “可惜的是，那位夫人，我没救得过来，孩子才落地，她便咽了气…” 她接生过的产妇不计其数，因着这次情况特殊，所以印象自然十分深刻。 江颜也没有听全，只听到那句梅花胎记时，整个人没来由地怔了怔。 虽然自己只是占了原主的身体，眼下就算找了身世，那也跟她没有关系。 但在那一刻，好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了上来… 直到出了十里村，整个人还是失魂落魄的。 “阿颜，你打算怎么做？” 虽然上次江颜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想法，可宋七还是禁不住重新又问了问。 “查查那个叫秋红的下人，至于高氏和孙家，我自然会让他们得到相应的惩罚。” “这一切，我想亲自来解决。” 不过，这种事情还真是急不得。 毕竟一个是京城对亡妻忠贞不移的好男人，一个是贞洁烈妇，要怎么揭穿两人不为人知的真面目，自然得需要好好绸缪一番才是… 至于在此之前，得在这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石子了。 那欧阳颐不是说家里的老祖母有顽疾么，那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去瞧上一瞧了，不过也不用刻意而为之，如此，反而让欧阳家猜忌她的目的… 宋七看着自家小娘子这腹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那等你解决不了时，我再来帮忙…” 江颜不想搭理他。 自己一出手，哪里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故而又冷哼一声傲娇地道：“你就这么不信我？” “自然是信的，我家娘子连我都能收服，解决那些牛鬼蛇神又算得了什么…”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上门 江颜听了这讨好的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眸子里的笑意渐渐浓郁了几分。 毕竟宋七的确说得不假，解决那些牛鬼蛇神，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她哪里能想到，这些牛鬼蛇神，不是一般的多呢。 如今藏在暗处的，竟然还有一个…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荨慕。 自打上次从青城村后回来，她便能感觉到主子对自己的疏远。故意调离了他的视线之外，更是有不少事情，都不让自己插手了。 所以也就是这两天，才知道宋七已经带着江颜回到了京城，并且住在了别院里。 有了这个消息，让荨慕的五官再度扭曲，掌心也紧紧地捏成了拳。 没想到，那江颜竟然这么命大。 怕她死后，主子睹物伤心，更是悄悄地将孙绮罗让下人去买的药掉了包。想用一场瘟疫使得整个村子一起和那江颜陪葬，之后夷为平地。 可没想到她却依旧是好好的… 眼下人到了主子跟前，更是不好下手。 想到这些，脑子里又浮现出一张脸孔来。 既然自己没办法收拾，总归是可以借刀杀人的… 反正那孙绮罗蠢笨，给自己当个枪使也不错。 有了此法子，荨慕也没有多呆，直接对着屋外匆匆而去，一路往西，到了孙府。 孙府她并不是头一次来了，当下更是轻车熟路，没过片刻便到了孙绮罗的房中。 屋内光线昏暗，孙绮罗坐在榻上，身边立着小心翼翼伺候着的沉香。 一听到外头的动静，沉香立马打起了精神，冷斥道：“谁？！” 荨慕也没有搭理她，只是看向一旁的孙绮罗，才准备开口时，不料对方已经先说了起来：“是你？你来做什么！” 语气十分不悦。 荨慕微微皱眉，眸子里沾染了丝丝鄙夷，但不过须臾之间，又怔怔地开了口。 “我来，是要告诉你，那农女已经到了京城，而且住在主子的别院里…” 这话，让孙绮罗手上的茶盏立马落了下来。 脸然也是陡然一变。 原以为有了外祖母出手，那丫头定然会必死无疑，没想到她竟然先到了京城？ 如今在七殿下的身边，如此，哪里还有什么谋害的机会？ 这个贱人！也不知道给殿下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迷得他团团转！ 孙绮罗收紧拳头，打量着荨慕一眼，语气里全是冰冷。 “我为何要信你？” “上次我已经向小姐表明态度了，我家主子只有娶了小姐您，才会前途光明，我身为他的暗卫，不忍心看着自家主子被一个毫无势力的农女迷得昏了头脑…” 荨慕的确是这样想的。 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自家主子不爱孙绮罗。 她能容忍主子身边有王妃，侧室，甚至一大堆女人，毕竟这些都是摆设。 可江颜不同。 主子何时，会对一个女人上心至此？ 孙绮罗爱得疯狂，所以才会如此扭曲露出丑陋的面目… 思及此，又重新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 “这会儿主子想必已经去了王府，孙小姐要怎么做，我想不用我过多的提点吧。” 孙绮罗并不知道荨慕的心思。 眼下听了这话，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故而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让荨慕退了下去。 她一走，沉香禁不住开了口。 “慧妃娘娘素来喜欢小姐，从前便想促成小姐和七殿下的亲事，不如眼下去求求她？” 孙绮罗的确有了想法，可想到自己的容貌，心中又打起了退堂鼓。 她素来高傲，如今怎么能这个样子去见慧妃娘娘？ “这件事情我迟早会去说的，当下最主要的是趁着这会儿工夫撬开那贱人的嘴，让她说出方子治好我的脸伤！” “还有，去府里找几个能打的小厮，今日我一定要好好惩治下那个贱人…” 虽然江颜身边有宫凌安排的暗卫，可只要她带去的人足够多，不信就治不了她。 如此，孙绮罗脸上涌现出了一丝快意。 也不想再顾其他，直接让沉香备了马车往方才荨慕说的别院而去。 另一边。 宋七和江颜自十里村回来，便因为有些事情去了一趟王府。 别院中便只留下江颜一人。 本想着如今得了闲打算去月香那里走一趟，毕竟自上次以后，整日里都在忙着商场的事情。 但看着天色渐渐暗淡，又打退了这样的心思。 才打算拿了医书来看，不料院外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未等江颜走出去看时，大门便被几个汉子踢了开来。 紧接着，孙绮罗带着沉香走了进来，虽然脸上带着面纱，可一对眸子却是恨不得将江颜吃掉的模样。 “没想到啊，你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瞧着江颜那白净的脸庞，孙绮罗咬牙开了口，话语里全是不甘。 江颜没想到来的是孙绮罗，瘟疫的事情，她还没找机会去寻仇呢，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先寻来了。 虽然如今因着那孙大人和高氏的事情，现在还不宜对她下狠手，但“小小”的教训一番，又何妨？ 一时间眼里全是讽刺：“若是我没记错的话，私闯他人宅邸，可是要犯法的呢…” 孙绮罗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我今日就要好好让你看看，什么叫犯法！来人，将这女人绑起来！” 她的话才一落音，身后便有十多个壮汉冲了出来。 阿修和另外几个暗卫见着这阵势，才想从树梢上跳下来，却不料江颜却暗暗将手伸出袖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举动，让藏在暗处的几人立马停了下来。 阿修更是呆呆地瞧着自家夫人，想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计策。 江颜的确是有法子的。 这孙绮罗今日想要闹，那自己可得好好顺水推舟“帮”她一把？ 也好好让世人看看，这孙家的嫡小姐，到底是何等泼辣？ 所以眼下还未等孙家的那几个大汉近身，便矫捷地推翻院中宋七从前为她准备的空药架，药架一倒，砸得花盆七零八落，更是惹出了不小的动静… 以孙绮罗的智商，自然不明白江颜这是为何。 如今还以为她在装腔作势，故而忍不住笑了起来：“就凭你一个农女，也想跟我斗？” 第三百四十五章 撒泼一流 这宅邸虽然僻静，可其他几处到底是有几户人家的。 古代又并没有娱乐，故而听到方才传来的响声，连忙跑出来看热闹。 江颜此时正面对着外头，瞧见院外站着的人，忍不住轻轻勾勒嘴角… 虽然来的人不多，但却足够能制造一场舆论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一定会好好帮助孙绮罗演好这场戏的… “我知道我身份卑微，不如你有派头，可眼下堂而皇之地带人跑到我这里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颜一改往日的嚣张，模样里多了几分恐惧和无奈。 也正是如此，便更加衬托得孙绮罗以强欺弱，让人愤恨。 孙绮罗和沉香都背对着外头，自然没有瞧见后面站着的人群，眼下瞧着江颜这样子，还以为她真是害怕了。 毕竟，再如何也就是个女人，殿下不在，如今又面对这么多打手，岂有不示弱的？ 她弱，孙绮罗反正更加强了几分，字字句句咄咄逼人。 “我外祖父是当朝右相，爹爹更是吏部侍郎！想弄死你，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看看，得罪我到底是何下场！” “你们不要停，将那贱人绑起来，再好好地撕烂她的嘴！” 说完，方才停顿下来的那几个汉子又重新动了起来。 “孙家堂堂嫡小姐，字句之间竟然是如此难听，今日你若非要欺人太甚，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江颜见着戏演得差不多了，便也没打算再继续，将人引出来，就是想要瞧瞧孙家嫡小姐到底是什么样子。 毕竟这看热闹的都是平头百姓，就算在心里对孙绮罗指指点点，哪里会有胆量敢站起来惹怒她？ 眼下正打算对着暗处的阿修几人比手势时，不料一道响亮的声音冲破人群，让江颜手里的动静顿了顿。 “呵呵，没想到孙大人竟然教出这等泼辣不堪的女儿来…”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白衣青年款款从人群中走来，步子如同流水，行动之下，就连翻飞的衣袂都透出一股子洒脱不羁的姿态来。 踩着薄雪站立在人群之中，更是“唰”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似有若无地扇了几下。 慵懒的动作间又多了一份别样的美感。 但却因为一个哆嗦，让这羽扇纶巾的样子彻底崩塌了下来。 这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南郗。 江颜也没有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还这么堂而皇之地装逼“耍帅”… 孙绮罗自然也是认得他的，只是没有过多的交集罢了。 如今听了这突如其来的话语，以及院子后面那站着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间呆得说不出话来… 也正是此时，才后知后觉。方才那贱人做的那出戏，就是为了引出人来看她笑话！ 虽然孙家大小姐脾性任性在京城官宦圈子中是出了名的，不过身为嫡女，有些娇纵那也没有什么。 可今日这一出戏，不止是任性，更是放浪形骸，出口成脏，不成体统！ 想到这些，孙绮罗的眸子赤红，只狠不得杀了江颜。 “你，你是故意的！” 江颜笑了：“孙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官家小姐，青天白日里跑到我这里强行入室撒泼不说，还一口一个贱人骂个不停。你不是口口声声嘲讽我是农女么？可眼下你自己这样子，竟然连我这个农女都不如！” “你闭嘴！ 我家小姐，岂能跟你一般粗鄙！” 沉香又急又气，今日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小姐哪里还有什么好名声？ 小姐若是不好了，她哪里还能好得？ 南郗又笑了，眼里全是鄙夷：“果然，看来孙家的家风的确不行，主子们说话，一个丫头竟然还敢插嘴！来人，给我掌嘴！” 他带了小厮，眼下这话落音后，身后的小厮立马走了出来。 在即将抬手扇到沉香的脸颊上时，南郗突然想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顿时又反转了心思。 “罢了，你自己掌嘴，我从不打女人，也不想叫我的随从打女人…” 南郗毕竟是世子爷，高贵的身份根本是孙绮罗所不及的，更何况沉香一个小小的丫头？ 如今虽然心里不舒服，可还是只得照做。 伸手一巴掌，轻飘飘的落在自己脸上。 南郗见如此，又笑着开了口：“你这叫打？这样吧，今日本世子爷来了兴致，在这里一直看到你将自己的脸打肿为止，如若不然，那本世子爷定然饶不了你！” 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南郗这么做，其实就是间接地侮辱孙绮罗。 眼下就算她再笨，也不可能瞧不出来。 “南郗，沉香是我的丫头，就算你是世子，也不能越过我，去处置我的丫头吧！” 孙绮罗脸上全是气愤，本想着好好地在江颜这里出口恶气，讨回自己受的耻辱，没想到反而将自己气得不轻！ 南郗又笑了。 “你方才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世高贵来欺负人么？不过，本世子爷可没有你这般猖狂不知礼，你这个丫头不懂规矩，本世子只不是想好好教教她做为下人的规矩罢了…” “孙小姐你得了便宜，怎么反而说起我来了？” “你！” 南郗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将孙绮罗气炸了。 如今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对着身后的汉子和沉香冷冷地开了口：“走，我们走！” “她的脸还没扇肿，本世子哪里能放你们走？若是孙小姐护短的话，不如叫上京兆尹来，看看这私闯民宅是什么罪？” 孙绮罗彻底哑巴了。 沉香更是一脸委屈，如今只能咬着嘴唇，忍气吞声地开了口：“小姐，我扇就是了…” 话音一落下，直接对着自己那嫩白的脸上啪啪地打了起来。 那清脆的声音，让江颜都觉得疼。 此时不禁又对着南郗瞧了瞧。 这家伙虽然容貌比从前俊朗了不少，尤其是下颚处更是棱角分明，可脾性却丝毫没有变。 方才这一连串的话，更是气得孙家众人哑口无言。 不过，光教训一个丫鬟，好像还不够。 故而，又喃喃地对着孙绮罗开了口：“我不管你们是王侯小姐，还是公候丫头，今日无端闯入私宅，怎么着也得给我个说法吧？” 第三百四十六章 合伙打脸 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但也正是如此，让孙绮罗更是厌恶。 “凭什么？” “凭什么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孙小姐是故意假装听不见呢，还是先天有疾？你今日做的这些事情，我也不说多了，当着大伙儿给我道个歉，不过份吧…” 这场戏本就是要凸现孙绮罗的嚣张，所以江颜纵然心里有恨，但也没有必要将自己搭进去。 要不然，和无端撒泼的孙绮罗又有什么两样？ 再说了，收拾她也不一定要放在明面上… 道歉的确是不为过，更何况大家都是站在江颜这边的，如今听了此话，看热闹的人群也不管什么公候小姐了，直接跟着江颜符合了起来。 毕竟江颜代表的是基层百姓，如今面对权贵的欺压，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共鸣。 “对啊，官家大小姐又如何，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难不成我们无官无职的老百姓就非得受你们欺负不成？” “的确！没想到一个世家大小姐竟然是这样的教养，别说小家碧玉了，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如…”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了带头者，大家的呼声越来越高，简直是让孙绮罗下不了台。 一对眸子更是税利如鹰。 她从小尊贵，何尝被人这样羞辱过？ 可眼下看着这声势，仿佛不道歉也不行了，故而只能忍着心里的怒意，狠狠地开了口。 “好，对不住！总行了吧！” 声音高得离谱，这哪里像道歉，分明就是问罪。 “孙小姐的道歉就是这般？” 孙绮罗看着江颜笑盈盈的样子，只恨不得挠烂她的脸！ “对不住…” 这次倒是比上次诚恳了许多。 江颜没有做声，只是看了一眼脸颊已经肿得老高的沉香，而后又淡淡地开了口：“今日，我便接受你的道歉，若再有他次，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了…” 毕竟她也不想和孙绮罗多费口舌。 孙绮罗冷哼一声，心里暗藏杀机。 下一次，只怕你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今日被这样的羞辱，让孙绮罗的脸上早就挂不住了，如今等江颜的话一落音后，直接带着沉香和那十几个汉子灰溜溜地上了马车。 他们一走，周围也就安静了下来。 江颜瞧着那群看热闹的百姓，嘴角露出几分歉意的笑容：“真是不好意思，吵到大家了…” 宋七这处别院是最近才置办的，为了还原青城村的生活，所以特意没选在闹市，周围也都是些普通的平民。 如今这些人压根不知道这里面住的是当朝的七殿下。 眼下瞧着江颜为人恬淡温柔，忍不住又将方才的孙绮罗拉来做对比。 有几个瞧着健谈的妇人更是起先开口说道： “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大伙儿都是邻居，这也没啥。不过今日可算见着了，那世家大小姐竟然是这幅模样…” 对于江颜为何会的罪这样的人，她们更是不想多问的。 江颜浅浅地笑，和众人打趣了几句后，便也没再说其他，都各自回了家去。 不过也就是这会儿工夫，使得那些妇人对江颜更是欣赏了几分… 她们一走，院子里陡然空旷了许多。 只剩下南郗和他身边的侍从，还有便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红色的异族服饰将原本就精致得小脸更加显得明艳了几分，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五官和现代那些维吾尔族少女十分相似。 这位少女，正是金国公主迪可儿。 因着和亲大婚之事定在了开春二月，所以金国的使臣们都还没有离开。 迪可儿和迪瑞也随之暂时留在了这里。故而，在这些天的相处之下，对南郗也生出了些许情愫。 方才在江颜还未注意到她时，便一直在打量着江颜。 尤其是见着南郗眼里那抹淡淡的笑容时，更是对江颜多了几分“敌意”。 江颜此见，差不多也明白了什么。 这小姑娘对南郗有意，眼下定然是误会自己和南郗的关系了。 才想开口解释时，不料南郗却笑眯眯地开了口：“只闻这里的风景好，所以带了这个小丫头来此看雪景，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故人，大半年没见，嫂子倒是越发漂亮了…” 听到小丫头两字，迪可儿眉头微微皱起，才准备打断南郗的话时，不料又听到了后头的“嫂子”二字。 如此，眼里对于江颜故意完全褪了去。 不仅如此，还增添了几许愧疚。 江颜抿嘴一笑：“你也一样，不过今日还真是多亏了你。” 要不然那孙绮罗就算是被自己打发走了，也没有这么大快人心。 “哈哈，哪里话。不过，那家伙还真是不地道，偷偷接了你回来，竟然不知会我们，要不是今日撞见了，还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呢…” “我也是这两天才到，只是时间有些多，一时间抽不开身罢了，今日你们竟然来了，那就别走了，我让厨娘去多预备几个菜…” 南郗素来爱凑热闹，刚准备答应，可又想到了身边的迪可儿。 “你觉得呢？” 迪可儿看了一眼南郗，冷哼地开了口：“那就委屈本公，本姑娘一次多和你呆几个时辰咯…” 看着南郗哑然的样子，江颜捂嘴轻笑。 不过也正是从方才迪可儿的话里，猜到了她的身边。 若是料得没错，应该是之前随使臣一起来周的金国公主吧… 如今一个公主嫁过去，另一个公主换过来，那也的确是一桩美事。 两国交战多年，一旦和平下来，那定然是百姓的福气。 这也是宋七想要看到的吧… “走，进去坐，我先去厨房准备。” 她才准备走，不料迪可儿也紧接着开了口：“这位姐姐，我才不要跟在一起，我跟你一起去可好？” 一来，她也想替方才自己的“小人之心”道个歉。 对于如此明朗的女子，江颜自然是十分喜欢，如今哪有拒绝的道理？ 故而便和迪可儿一前一后往厨房走去。 江颜踩着积雪，笑着开了口：“姑娘喜欢他吧？” 迪可儿刚想寻思着要如何表明歉意呢，不料却被江颜给反问住了，一时间脸颊绯红，下意识就想辩白。 “哪里的事，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我要嫁的人那肯定是草原上的大英雄，那家伙用你们中原话来说，就是吊儿郎当的，我才不稀罕呢…” 第三百四十七章 比试 越说到后面，心里越虚。 不过也越来越害怕。 记得从前自己可是跟长宁说过，以后喜欢的人，定然要比他哥哥七殿下还要出类拔萃。 可眼下，怎么会对南郗有好感，因为他和别的女人亲近而心里不痛快呢… 是喜欢上他了？ 江颜不知道她的内心，还以为她是死鸭子嘴硬。 一时间又开了口：“南郗他其实挺好的，虽然纨绔了些，可却是个一心一意的人，再者，能看得出来，他对你也有意思…” 要不然就以着他好种自大的性子，不可能处处询问他人的意见。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 迪可儿对江颜的身份又来了兴趣，明明一身十分寻常的穿着，脸上更是未施粉黛，可通身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举手投足间优雅肆意… 她从未见过一个女子，淡雅中的眉眼中又透着魅而不俗的妖艳，两者结合，恰到好处。 “认识他也不算很久，第一次见时，他可差点将我杀了呢。” 给南郗治病的事仿佛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可实际上却过了差不多一年的光阴。 “真的？” 迪可儿笑，眉眼亮得如同最珍贵的玛瑙。 “姐姐，我方才还以为他对你有意思，所以…真的抱歉。” 江颜明白，此话一出，更是对迪可儿直来直往的性子欣赏了几分。 一国公主，能像她这样真性情的并不多。 “无事，所以说，你喜欢他，只有在意，才会那么在乎…” 两人边走边聊，眼下已经到了厨房。 江颜才打算跨进门时，不料院子里传来了阵阵笑声，让迪可儿当场愣住了。 “他，不会听到了吧？” 见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隔了这么远，他不会听到的，或许是别的事。” 所以说，应该是宋七回来了吧。 果不其然，南郗的笑声才止住，又立马传来了一声抱怨。 “你带嫂子来京城，也不通知我，真不够意思，好歹我从前还帮过你几回呢。” 宋七并未说其他，寻到字句中的关键，又淡淡地道：“终于肯承认你比我辈份小了。” 南郗意识到不对，立马跳了起来。 “宫凌，你少来！我叫嫂子并不代表认了你这哥哥！” 宫凌二字，让迪可儿再次呆住了，一对眸子更是睁得如同铜铃！ 没想到，这位姐姐，竟然就是七殿下心中的那位女子… 惊诧下来，脸上更加多了一丝窘迫。 “姐姐，没想到你竟然是…哎，我有件事情还要向你坦白…” 江颜见她一幅抓耳挠腮的样子，倒是对她接下来的话带了几分好奇。 不过在迪可儿说完时，又禁不信笑了起来。 “就这事？” 见她如此，迪可儿有些疑惑。 “你不怪我？” “喜欢谁，是你的权利和自由。再说了，我家夫君能让你这么优秀的小姑娘喜欢过，我更应该高兴才是。” …… 有了南郗和迪可儿两人的到来。 院子里又多了几分热闹。 今日江颜特意将火锅的做法告诉了厨娘，还让她做了些烤串，南郗见识过江颜不同于常人的思想，故也不觉得稀奇。 倒是迪可儿瞧着那一锅红红的“辣椒水”和切成薄片的羊肉里脊肉，和用竹签子串着肉串，更是觉得新奇。 再加上这香味四溢，惹得她口水都要下来了。 “可惜今日长宁不在，长宁要是在的话，肯定会更高兴。” “这几天事情多，过两天再接她出来。” 宋七淡淡回应。 江颜从这字里行间中，差不多也明白了长宁的身份。应该是小姑子吧… 从前并不是没有担忧过这小姑子的性格，若是像孙绮罗那样娇纵，这让宋七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 如今见迪可儿一口一个长宁，心中的丝丝疑虑也彻底放了下来。 毕竟能走到一起的，大多是性格相近。 他说完后，南郗又一一给众人倒了杯江颜做的姜撞奶：“记得有句诗是这样写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既然你们这主人不动手，那我只好客随主便邀你们一块喝咯…” 这顿简单的晚宴，让几人都十分高兴。 南郗两人直至喝到月上树柳头，这才踩着积雪跨上了马。 借着兴奋劲儿，迪可儿抬眼看着南郗，一对眼眸里全是笃定。 “喂，柿子，今日本公主心情不错，要不，咱们两人来比比马术如何？” 南郗看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挑眉笑道：“你不回去，你大哥只怕以为你跟我私奔了呢…” 私奔二字，忍不住让迪可儿脸颊微醺。 连忙掩饰道：“我大哥才不管那么多呢，少磨磨唧唧，我看你是怕了吧！” 若是换做周朝的女子，眼下这个天色还未归家，定然会有损清誉，可草原儿女豪放洒脱，并没有这么多规矩。 “那好，若是我赢了，能讨到什么彩头？” 迪可儿冷哼一声，眉眼傲然：“你先赢了我再说，等你赢了，本公主自然什么都应允！” 南郗爽朗一笑：“一言为定！” 说完之后，又对着跟来的侍从吩咐道：“你先回府，我和公主随后就到。” 侍从点头，驾着马车从两人的身侧跑了过去。 他一走，寂静的山道便只剩下南郗和迪可儿两人，如今既然是要比试，迪可儿也没有多耽搁。 故而都做出了蓄势待发的模样，随着迪可儿数数声落下后，一黑一棕的骏马如同流星飞奔了出去。 顿时间，寂静无人的山道上被这踢踏的马蹄声都渲染得欢快了几分。 迪可儿从小在草原长大，马术自然是一流，原以为像南郗这样的花花公子毫无疑问地会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 可却没想到这家伙的骑术让她震惊！ 如今不但相持不下，还有股独占鳌头的气势。 迪可儿心下一急，吆喝一声后，又立马紧紧地拉着马缰，正打算越过南郗冲上来的马匹冲去时，哪想到因着山道的积雪，使得马蹄打滑，整个人更是始料未及地对着马背下重重地栽了下去。 “啊！” 迪可儿尖叫，星辰般的眸子里更是多了一丝恐惧。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郗拉马回转，伸手将迪可儿即将掉落的身子捞到了自己的马匹之上。 “还说你马技好，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第三百四十八章 做我的世子妃 虽然话语带着一丝戏谑，可眉梢眼角全是担心，说完之后，更将自己的披风对着迪可儿身上拉了拉，恨不得好好将人抱在怀里护着… 迪可儿这个年纪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对于自己的喜欢的人，更是多了一份幻想。 听着南郗话里笑意，心里一时间委屈极了。 不是说中原男子都是怜香惜玉的吗，自己差点都要摔死了，他怎么还一幅看了笑话的样子。 再想着方才的后怕，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闹起了小情绪。 “我摔跤，你是不是特开心啊！走开，放我下去，我才不要看你笑话！” 说完这话，又扭着身子想下马。 南郗感受着怀里的小丫头的倔强，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只得将声音放到最柔。 “别闹，好好坐着。” 迪可儿哪里就肯这么乖乖地坐着了？此时越想越委屈，不止如此，还低低地哭泣了起来。 自己好容易喜欢个男子，怎么就是这幅样子，一句关心话都没有… 看着她轻轻抖动的肩膀，和极细小的哭声，南郗更慌了，立马伸手将迪可儿的身子扳了过来。 借着月光和雪色，看清了那对含着盈盈泪水的眸子时，一时间心如刀割。 毕竟认识她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迪可儿。 虽然比平日多了几分让人忍不住怜爱的柔弱，可南郗还是喜欢她笑时的模样。 他虽然天性纨绔，可极少和姑娘家有过什么接触，如今更是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故而还以为迪可儿是受到了惊吓。 “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你别管我，我不要你管，我才没有怕呢…” 迪可儿依旧试图跳下马背，可刚准备支手撑住用力时，却不料整个身子被一股大力拉入了怀中。 额头更是抵在那堵温暖结实的胸膛上… 她脸颊一热，立马想推开南郗，可眼下竟然发现这家伙如此有力量，怎么推都推不开。 “你放开我！” 这样的场景，南郗不知道幻想了多少次。 “你不哭了我就放。” “我又不是你的谁，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南郗听了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直接伸手钳制住了迪可儿脑袋，对着她的唇瓣上吻了过去。 苍雪之下，她的唇瓣透着一股子薄凉，还有股丝丝好闻的梅花香。 但也正是如此，让两人都有些呆住了。 迪可儿更是又羞又怒，直接对着南郗的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竟然敢轻薄本公主…” 她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南郗见着她这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眼下嚣张跋扈的模样最好看。 “方才公主公主和我打赌的赌约可还记得？” 迪可儿不想搭理她，记得是记得，可没想到这家伙这般可耻！ “本公主自然记得，可你方才这，分明就是中原话里的登徒子做派…再说了，你趁人之危，不到终点胜负还未定呢！” “虽然还未到终点，可公主觉得下次一定能赢过我？如今我既然我赢了，那不知公主可否愿赌服输做我的世子妃？” 笃定的话语伴着呼啸的北风，虽然听在耳里，但却更像是打在心上。 一瞬间，两人都缄默了。 过了良久，迪可儿又重新开了口：“你这是什么话，世子妃，我才不稀罕。” 她扭头，生怕眼里的羞涩被他察觉。 “我是认真的，可儿，做我的世子妃，若是你不答应的话，那本世子定要让京城所有人知道，你堂堂金国公主竟然出尔反尔。” “你！” 迪可儿气得半死，这人怎么老是不按照她的思想来呢。 “想要让我答应你，等哪天本公主高兴了再说…” 南郗心情大好。 “方才我被公主轻薄了，公主岂有不负责之理？” 这家伙！明明是他强…亲了自己好吧！ …… 宋七和江颜并不知道南郗两人走后发生了什么了。 不过，按照江颜来看，这两人极有可能会走在一起。 金国之所以让公主前来，肯定是想要再缔造一纸婚书，以结两国之好，而周国这些，除了朝中的几个皇子外，就是南郗最为合适了。 家世相貌都是首选。 正当此际，却不料宋七严肃的声音打断了江颜的思绪：“之前一直在调查孙夫人和你的关系，我倒是忘记了另外件事情。” 从前，他压根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但眼下有了江颜，只要她的事情宋七直接放在首位。所以，也就无暇再去想其他。 江颜转头，见着她凝重的眸子，声音也沉了几分：“什么事？” “孙绮罗去京城村肯定不是偶然，再加上这次，我想，肯定是有人早就将一切告知她了，而且，那人极有可能是我身边的人…” 其实在说话时，宋七的脑海里便锁定了目标。 江颜得此提醒，也是如同醍醐灌顶。 “阿修。” 宋七淡淡地开口，声音一落下，人影已经站在门外听候吩咐了。 “去查查荨慕，看她来京城之后接触过那些人，去了什么地方。” 声音带着无尽的冷意，让阿修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荨慕，这次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惹得主子这般生气？ 他得了令后也没多留，直到影子在窗户上消失不见后，宋七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过来。 不过此时江颜的脸色，反而更凝重了。 “若真是和她有关，我定然不会放过。” 虽然荨慕没有直接和自己敌对，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 “自然。不光是你，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曾经信任的手下，却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七更加不可能轻饶。 话落下后，窗外更是月影婆娑，夜深人静… 今日孙绮罗的那翻闹腾，第二天京城各处便开始议论纷纷了。 身为一个官家大小姐，却粗鄙无礼仗势欺人如何如何… 有些人更是添油加醋，将孙绮罗的说的一无是处。 这传播速度，还真是让江颜始料未及。 但也正是如此，心中的恶气才稍稍算是平静了几分… 第三百四十九章 杀人 此时的孙府，孙开瑞脸都气绿了。 没想到自己处处维护的名声，却让女儿败得一团狼藉。 眼下更是说他教女无方！ 如今气冲冲地来到了孙绮罗所住的宅院，沉香见此，大气都不敢出，立马退到了一旁。 “绮罗，外头说的那些流言蜚语可是真的？！” 因着家里只有这么一个闺女，平日里别说打骂了，就是重话也不舍得说一句。 可今日想着那些话，孙开瑞一肚子窝火，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几分。 孙绮罗委屈，直接哭着大喊大叫。 “爹爹，你不信我！你为什何不信我！” 孙开瑞心里正烦着，原本以为自家女儿会软言好语将事情说出来，就算有什么事情，还有孙家出头。 可眼下这撒泼的样子，哪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简直和外头说的那些，并无两样。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怪不得会让人抓到把柄说这些。” 孙绮罗听了这话，不由得想到了江颜，一时失言开口就骂道：“要不是那贱人，我怎么会被人…” 如此诽谤！ 四个字还未说完，脸上便传来火辣辣地一记疼。 “粗俗！我看得找个婆子好好管教你了！” 吓的站在一旁的沉香都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孙绮罗更是呆住了，一对美眸里除了不解，更多的便只剩下委屈和不甘。 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自打那贱人一出现，自己的生活就好似变得糟糕透顶了！ “绮罗…” 孙绮罗才想大声咆哮，却没想外头高夫人款款而来，一对眸子里全是担忧。 外头的那些话她自然也是听到了的，所以眼下便急匆匆而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孙开瑞见了她，脸上的神色敛去了些，为了避嫌，又站到了旁边。 高夫人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上下打量起孙绮罗的脸颊来，瞧着除了疤痕外醒目的红印，心里揪的难受。 这男人，对自己的亲女儿竟然舍得下这么狠毒的手！ 孙绮罗一见高夫人，赶忙扑到了她的怀里，只恨不得将方才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似的。 高夫人看了一眼孙开瑞，淡淡的开口。 “绮罗这几天就跟我去住吧。” 见着孙开瑞没做声，权当是默认了。 孙绮罗几人出了孙家，立马便上了高夫人的马车。 自打高夫人为夫君守身这些年，高家对她也格外宽松，如今允许她一个人住在外头别院。 所以眼下接孙绮罗过去小住，也没什么不可的。 “绮罗，你跟我说说，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孙绮罗一直将她视为亲娘，如今听了这话，一股脑的便将昨日的事情吐露了出来。 听到此话，孙夫人有些震惊。 没想到那丫头竟然来了京城。 那欧阳家和自己的人岂不是扑了个空？ “看来，那丫头还真有点手段。她到京城的事情，你可有告知欧阳家？” 见着孙绮罗摇头，高夫人又忍不住问道。 “她既然来了欧阳家，你就别暂时跟欧阳家透露，不过，为何她眼下的住址，你会知道？” 孙绮罗没有将江颜和宋七的事情说出来过，眼下听着这话，眼里难免有些心虚。 支支吾吾半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高夫人见此，忍不住皱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干娘是你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孙绮罗有些犹豫，毕竟在她眼里，江颜压根就上了台面，连名字都不配和他说在一块。 过了良久，才下定决心：“那农女勾搭上了七殿下，偏生七殿下对她还爱护有加。至于地址，是七殿下的一个暗卫告知我的…” 高夫人万万没想到如此一个小小农女，竟然牵连如此之广。 这一下，想除去她还真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以后不要再信那暗卫的话，说不定是那女人故意让人引你下套呢！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来办就成。” 虽然有些棘手，可也能试一试。 慧妃膝下无子，便一直将希望寄托在七殿下的身上，若是眼下知道宫凌被一个农女迷得团团转，哪有不动手之理？ 不止这条线，就是欧阳家那边也得好好盘算。 算着日子，欧阳家的人和自己派过去的那些暗卫应该会一同到，如今既然知道了地址，何不变着法子将这条讯息透露给欧阳家？ 到时候，两面伏击，就算那宫凌将人保护得再好，也难免会有疏忽。 至于外面针对孙绮罗的那些流言蜚语，她也得想办法平息住。 眼下强行压制不成，倒不如制造其他的话题博人眼球，以此来欲盖弥彰… 心底有了安排，高夫人脸上的神色又多了一丝淡然。 “下次这样的错误，不可再犯。你是大家闺秀，就算再恨，那也得忍着！要不然，像当下这样的流言，以后还不知道要传多少遭！” 孙绮罗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面对那贱人，她就是忍不住！ 想到另外一事，高夫人脸上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 “还有，事先给欧阳家打点好，告诉那些下人，不能让外人随意进去。” 虽然那小丫头眼下可能还没有猜到自己身世，但既然来了京城，难免有一天会猜到什么。 眼下要做的，便是杜绝她和欧阳家过早的接触。 孙绮罗点头。 说完这些话后，两人便也没再说其他，马车一路行驶，没过一会儿便到了高夫的别院。 才下了车，高夫人便吩咐沉香先将孙绮罗扶了进去。 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时，这才对着身后的侍从沉声吩咐。 “找人去一趟东华村，找到秋红，再将她…杀了。” 高夫人神情淡然，仿佛杀人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就像是在叙述今日的天气如何似的那般清浅。 天下没有十分相似的人，眼下能解释那小丫头存在的理由便只有一个。 那便是跟了自己多年的丫鬟，将人悄悄给放了… 呵，如此背弃自己主子之人，眼下哪里还留得？ 再说了，只要秋红一死，这个秘密也会随之埋入土里… 第三百五十章 荨慕 孙绮罗的事情，第二天就因京城各大花楼客栈要选拔雅妓花魁的大赛给冲淡了。 毕竟对于百姓而言，官家的事情都太过遥远，而民乐事，才是大伙儿乐意说的。 尤其是男人们，自打消息一出来就津津乐道。 而对于妇人来说，瞧着自家男人口水长流的模样，一个个只顾着劈头盖脸的骂去了，哪里还管得着什么官家小姐？ 所以，风向立马转变了。 宋七闻此，忍不住沉声开口：“用这个话题吸引人眼球，那表明对方并不傻。” 孙绮罗肯定是没有这样的头脑。 所以说这场谋划另有她人。 不过宋七差不多已经猜到是谁所为了。 江颜也有了几分揣测。 如今忍不住挑眉开口：“和聪明人过招才更好玩。” 毕竟这也只是引路石。 两人的话才落音，阿修已经自外面走了进来。 “十七年前那个叫秋红的丫鬟，昨天已经突然暴毙了，我去查看过尸体，脖颈上有勒痕，应该是被人故意杀死的…” 宋七皱眉：“她家可有其他人？” 他已经想到了什么，眼下只不过是确认一翻罢了。 “只她一人，死后还是村名们安排的后事。” 如此，已经坐实了宋七心里的预料。 看来，孙绮罗已经将江颜存在的事情告知给了那高夫人，并且眼下还已经出动了。 不过，如此也能证明，高氏的做贼心虚… “派两个暗卫，去保护好那奶娘…” 就怕到时候高氏想起来，连她也杀了。 阿修点头后，又沉吟了好久，这才重新开了口。 “荨慕在回京之后，的确和孙小姐有过接触，不止这样还用瘟疫散替换了孙家去药铺买的砒霜。” “至于上次的事情，更是她在偷风报信。” 荨慕将信息隐藏的很好，所以这会儿才调查出来。 虽然觉得她做这些可恨至极，可到底出生入死一场，阿修心里始终有些不忍… 江颜听了这话，纤纤十指早已经握成了拳。 荨慕针对自己的事可以理解。 但为何要用瘟疫散换原本的砒霜？毕竟整个村子是无辜的。 要不是正好自己提取出了青霉素，那整个青城村只怕会白骨遍野… 想到这里，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原以为恶毒的孙绮罗，竟然却是她的“刀刃”。 这女人，太可怕了。 宋七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川字，过了良久又对着阿修沉声吩咐。 “将她带来。” 仅仅四个字，却比屋檐下的冰棱还要寒凉几分。 此时的荨慕，根本不知道危险的气息渐渐靠近。眼下依旧在想办法对付江颜。 不过，她眼下的想法，和高夫人不谋而合。想到了通过慧妃这里下手。 毕竟孙绮罗靠不住，眼下只好另寻他人。 若是将江颜的存在“无意”中透露出去，慧妃娘娘不可能没有作为。 脑子里才想清明，却不料整个人被点了穴位，脑子里的思想也随之被麻痹做替代。 在见到阿修那张脸时，阴鸷的瞳孔里，更是多了几分慌乱与不解。 “阿修你…” 后面的字还未说完，却又被阿修点了哑穴。 纵然荨慕再想说其他，也只能通过咿咿呀呀的方式来表达了。 此时阿修的脸上倒没有其他表情，也更是不想多说，直接将荨慕的身子扛上了马车… 荨慕心里慌乱不解，虽然身子动弹不得，可一路上也没有停歇，嚷嚷个不停。 直到进了别院，瞧见了宋七和江颜后，整个人才没有闹腾。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 主子，难不成已经查到了她所做的一切？ 不，不可能，明明自己将一切讯息都已经销毁了。 看着她眼里恐惧，江颜心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舒爽，如今也不想说其他，只是淡淡地问起自己心底所疑惑的那个问题。 “我知道你讨厌，不，是嫉妒我。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连青城树那些无辜的性命，你竟然也想要迫害？” 此话一出，便证实了荨慕心里的猜测。 再看向自家主子时，一股寒意从头凉到了脚。 宋七眼里全是厌弃，故而又对着阿修示了示意，阿修又伸手将荨慕身上的哑穴给解了开来。 江颜又等了一会儿，见她垂头不说话，声音更是拔高了几分。 “怎么，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了？” 荨慕不看她，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宋七，片刻之后，更是咆哮着说了起来。 “主子，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她只是个农女，根本不能给你多少帮助！” 要不是宋七不打女人，眼下早就忍不住动手了。 对于一个下人，他没有解释的必要，所以压根不想多费口舌。 “阿颜，她交给你，想怎么处理，都可…” 在转头看向江颜的那一刹那，宋七脸上的冰寒被温柔所覆盖，略带宠溺的话语更是让荨慕心里万分嫉妒。 自己陪了主子这么多年，哪一点比不上这农女！ 眼下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开口了么？ 一时间，突然大笑了起来，眸子里更是染上了几许癫狂：“主子，自打你救下我的那天起，这条命便是你的了，为你出生入死，替你挡刀挡箭，我哪一点比不她！” 宋七看着她这样子，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哪一点都比不上…” “做为暗卫，你背信弃主，以下犯上，伤害我的女人，早就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当初也正是看上了她的忠诚，和姓别，才打算贴身保护江颜。 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荨慕笑得凄凉。 “若是没有她，我哪里会做出这些事情？主子，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心思？只要你想要，荨慕都会去办到，哪怕要了我整颗心，我也会挖出来给你…” “可却因为这个女人，你三番四次地指责我，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是她江颜罪有应…”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荨慕的胸腔猛然被一记锋利的匕首划破。 她再抬眸时，眼里的锐利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愤恨！ 但也就在这时，荨慕快速地拔出匕首，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江颜拉入怀。 “主子，既然你如此对我，那今日就别怪我无情！” 第三百五十一章 带你去见一个人 说完，又将手里的匕首对着江颜脖颈上伸了伸。 宋七的眼眸乍冷，寒光四射，语气更是冷到了极致。 “威胁我？你还不够格！” 他大手一扬，飞速地抢过荨慕手里的匕首，直接插入了她的要害。 动作流利，一气呵成。 紧接着荨慕整个身子也随之重重地倒塌了下去… 方才第一次没有直接让她死，那是因为想交给江颜来处理，可哪想到，眼下还无故增加了事端。 “为什么，主子，我不服…” 荨慕还未闭眼，眼下拼尽全力说了这么一句。只是声音如同游丝。 宋七压根都不想回答她，倒是江颜冷漠地开了口。 “对于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没有什么服不服的。” 爱一个人本没有错，只是这荨慕，爱得太过自私疯狂，到了一种让人害怕的地步。 眼下落到了这种境地，也算她的报应了。 荨慕突然狠狠地笑了起来，随着这一笑，嘴里殷红的鲜血也顺着是口鼻流了出来，模样如同厉鬼。 一对眸子更是如同火焰。 眼下怔怔地看着江颜，咬牙切齿。 “江颜，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江颜是不会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的，如今便也轻飘飘地答了一句。 “好啊，我等着…” 几个字才落下，地上的女子便再无生息，只是那对眸子，依旧睁如铜铃。 宋七眉头微皱，声音鄙夷：“将她丢到乱葬岗。” 阿修得了令，便也没有多话，直接将荨慕的尸体扛在了背上，而后又对着外头拖了去。 他一走，地上那残留的血迹很快便被新雪所覆盖，变得洁白。 恍惚间，好似方才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一般。 “方才本想着给你来处理，但事情紧急…” 江颜明白宋七的意思。 若荨慕单单只是煽动孙绮罗来对付自己，那她说不定还会留她一命，用些别的手段。 可对于偷偷换了瘟疫散这些事情，江颜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饶恕。 “死算是赎罪了。” 方才就是宋七不动手，那她也不敢亲自去杀人啊。 宋七笑着将她揽入怀里，声音温和而笃定：“有我在，不许任何人伤害你。” “今日小年，我还准备带你去见个人，可出了这事情…” 他到底怕江颜会受到惊吓。 “无事，没什么…只是既然要见人，那我便去换身衣裳。” 这样的场景，她没有一丝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以后要面对许多次，倒也没什么了。 宋七见她开口间，脸色并无异常，便也没再说其他。 等江颜换好衣服后，便又十指紧扣地上了马车。 车辆一路慢行，兜兜转转间，也不知道何时，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庄园处停了下来。 门前翠竹掩掩，将台阶上的薄雪都映出了几分碧绿。 两侧更是放着一对石狮子，不过有趣的是，这狮子虽然巍峨，但也不知道是雕工别出心裁，还是主人家用心良苦，如今看着，倒让江颜觉得像是一对恋人。 也就是如此，让江颜忍不住猜测起庄园主人的身份来。 宋七见她的模样，眉梢微挑问道。 “你不好奇我带你来见的，是谁？” 江颜笑笑，神色间多了些许笃定：“挺好奇的，不过，我想要将悬念留到最后。” 其实江颜差不多也猜到了几分。 毕竟在宋七离开青城村的那些日子，她每每想念时，便会去民间听各种关于当朝七皇子的旧事。 母妃亡，自小寄养慧妃名下。身边来往亲近的除了亲妹妹长宁，便只有当今陛下成帝的亲长姐，高阳长公主。 这位公主也是个传奇，身份尊贵，但却一生未嫁… 眼下，想必宋七带自己来见的，正是他的亲姑姑朝阳吧。 宋七瞧着江颜眼里的通透，笑而不语。 “我的阿颜那么聪明，说不定早就猜到了吧。今日来拜见的，正是高阳姑姑…” 果然如江颜料得不差，也幸好她来时特意换了一套新衣裙，这样，应该也不会太失了礼节吧。 虽如此，还是有些忐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自己和宋七已经成了亲，可到底也希望能得到更多人的认可… 尤其是宋七身边的人。 宋七看出了江颜的不安，故而又将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声音温和宠溺：“不用怕，高阳姑姑是除了我娘，对我最好的人了…” 庄园外面派了几名太监在看守，如今见了宋七，都毕恭毕敬地点头问安。 虽然自打进宫起，就知道眼睛不能多往主子身上多看，可当下却根本忍不住… 不止忍不住，还一个劲地猜测，走在七殿下边上那姑娘到底是哪位权贵家的小姐，能让七殿下这么个不苟言笑的人，眼里露出不同于往常的冷峻。 庄园里很大，不过眼下处于冬日，再加上仆人不多的缘故，难免会显出几分萧条。 为此，江颜对这个长公主，又更加好奇了几分。 出生在皇家，又是嫡长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可眼下怎么会隐匿在此地？ 想到这些，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没过多久，便来到了正殿。 宋七来得次数多，再加上那些宫女婆子也都是跟了高阳公主许多年的，眼下倒也没有多拘束，老远见着人便跑回去将消息告诉了在案几上看书的高阳公主。 如今宋七两人还未走近，高阳公主便迎了出来。 在瞧见江颜那一刹那，眼里的笑意更加浓厚了几分。 端庄得体，神色温柔，和凌儿站在一起，堪称绝配…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的好姑娘。 江颜自然感觉到了来自高阳公主的目光，眼下也不避讳，脸上自始至终端着得体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依着年纪来看，高阳公主比成帝大，起码四十岁是有了。 可由于保养得宜，看上去宛如二十五六出头。 身上着一袭胭脂色绣着翠竹的衣袍，外头更是罩着一件同色系大氅，领口处围着一圈棕色的皮毛。头上珠钗不多，可每一处都是恰好好处，不俗不艳，典雅高贵… 看着就像是那古画上的美人一般，一动一静间，皆是绝色… 第三百五十二章 高阳长公主 “姑姑…” “这位是阿颜，我在西洲郡时娶的妻子。” 生在皇家，妻子这个字眼，太过于遥远。 不过宋七却特意将这二字咬得重了几分，毕竟对他来说，王妃只是个头衔，而妻子，却是陪伴他一生的人。 听到这话，高阳长公主眸子里多了几丝波动，良久才对着江颜浅笑道：“凌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眼下能见他寻得良人，我这个做姑姑的也着实高兴。” “就是你母妃在泉下，也会欣慰无比…” 江颜也跟着笑。 只是心里多了丝犹豫。 她是个大夫，虽然方才惊叹于高阳长公主的相貌，但也从眉眼间窥出了她，身子有疾。 而且，还是很重的郁结之症。 肝主疏泄，如今高阳公主从脸上反应来看，多半是肝郁脾虚，而导致体内中气失调。 这也就是现代说的，抑郁症。 不过一切还需要把脉来定论。可眼下自己若堂而皇之地将心里的猜想说出定，又十分不妥。 犹豫了半晌，还是沉不住了。 琢磨一下措辞后，缓缓地开了口：“姑姑是否经常胸闷，乏力，做何事都是无精打采？” 既然成了宋七的妻子，她也没有生疏，直接随着宋七一起叫高阳公主姑姑。 高阳长公主没料到江颜会说这些，顿了顿后，柔声道：“你会医？” 她心里郁结，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去看罢了。 毕竟京城只有那么大，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会传得人声鼎沸。 江颜自谦：“会一点，要不我来替你把把脉？” 高阳公主犹豫了一会儿，本来不打算麻烦，可想着眼下正好趁着这会儿工夫，事可以单独和江颜聊聊。 “那就麻烦你了，且随我一起去卧房吧。” 说完这话，高阳公主身旁那宫女一伸手，将人给扶起往屋内走。 江颜见此，也紧紧地跟在二人身后。 皇家嫡公主，果然不一样，如今就算走动之间，体态步伐都极为优美，金钗步摇更是纹丝不动。 整个人端庄又得体。 高阳公主的寝殿倒是不大，屋里更是没有过度的奢靡，反而还多了一丝质朴的文雅气息。 “姑姑喜欢竹？” 江颜见着屋内那绣着翠竹的屏风，喃喃开口。 可才一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失言。 按理说，她不应该问这些的，或许是这位高阳长公主给她的感觉过于亲轻，一瞬间情不自禁。 高阳公主脚步一顿，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等到了案几边时，又缓缓地坐了下来，她一坐，裙摆也随之舒展了开来，绯红的颜色，宛如含苞待放的腊梅。 “听凌儿说，你叫江颜？” 江颜点头间，高阳公主又细声询问。 “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话音一落，又将手腕神了出来。 江颜伸出二指轻轻覆盖。 “家父，早就亡故了…” 高阳长公主有些意外，虽然知道江颜的身份并不出众。但也没想到会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毕竟眼下的女子，不管是姿态或言语，都有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尤其是那一对眸子里的从容淡然，更是有些贵女所不及的… 身在皇家，婚姻是摆相，更是禁锢，多少人被套在其中，戴着面具过日子？ 眼下凌儿能找到心仪的女子，也算是在这水深火热的京城最好的温暖了… “凌儿是皇子，以后，保不准有继承大统的身份，他娶了你损失了多少，你可知？” 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第一眼见着江颜再喜欢，高阳长公主还是偏向自己的侄子。 眼下说这些，不过是让江颜铭记宋七的牺牲，日后好好待他罢了。 “我自知身份不高，并不会给他多少帮助。可他日殿下若要争朝堂，我会一路跟随做他最好的后盾。若是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日子想要归隐山林，我亦可为他洗手做好汤羹…” 江颜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自己的话表明了立场。 话语掷地有声，从容不迫。 让高阳长公主意外中，又带着丝丝赞许。 “这样便好。” 这话说得太轻，以致于江颜不仔细跟本听不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高阳长公主好似经历过一些刻骨铭心的事，为此，让她变成了现在这样子。 话谈完，江颜的手也收了回来。 “姑姑这是肝气郁结之症，原因心中所思太多，导致肝郁脾虚，中气不达。所以需得好好调理…” 高阳长公主淡淡一笑，并未答话。 自己心中的郁结，几幅药草，哪里能治得好？ 可她今日对江颜十分满意，并不想拂了这看病本意，故而又道：“宝妆，拿笔墨来。” 一声令下后，片刻之间，笔墨纸砚已经端到了跟前。 笔是狼毫，墨更是上好的青墨，再加上生宣纸，让江颜真有些下不去笔。 毕竟这一写下去，普通百姓一年的生活费可就没了… 等了半晌才提笔书写。 肝气郁结，主要便是疏肝解郁，理气畅中，故而，用四逆散为底再加上川穹，香附，陈皮而成。 此方中，柴胡，香附，枳壳，陈皮能疏肝解郁外加理气之功效。 川穹，芍药，甘草能畅中，甘草更是活血定痛，柔肝缓急的良药。 笔还未落全，江颜又抬眸对着高阳长公主问道：“姑姑平日里可有食滞腹胀？” 高阳长公主想不太全，倒是方才那叫宝妆的宫女开了口。 “公主平日里吃得极少，每每还喊撑着了，我估摸着应该是有些这样的症状。” 江颜点头，又在药方上加了几味药，分别是，神曲，麦芽，山楂，鸡内金，这些都是消化食滞的药材。 写完了药方后，江颜又在另一边留白的地方写了几道食疗的方子。诸如安心养神粥和甘麦大枣汤… “这是方子，两碗水熬成半碗，每日两剂便可。还有这边的是药膳，可以配合服用…” 说完后，江颜还是禁不住开口。 “药是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姑姑敛心静神，少想些杂事…” 高阳长公主嘴角苦涩，陈年旧事，她的确不想去回忆了。 脑子里的思绪，哪里又是自己能左右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成帝的到来 正当此际，外头又有宫人来禀报，神色间更是多了几分匆忙。 “公主，陛下和太子众人来了，眼下正在外头呢…” 高阳长公主有些诧异，但这样的情绪又转瞬即逝，淡淡地应道：“我换件衣服就去。” 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感情。 江颜等也不是，跟着出去也不是，只好无奈地站在了原地。好在高阳公主很快就换好了。 虽然衣裙的由胭脂色变成了朱色，但衣服上的图案还是掩掩的翠竹。 “凌儿想必已经在那里了，走吧。” 江颜听了这话，还真是有些忐忑，眼下要见的那可是真龙天子，若说没一点心慌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连是怎么跟着走到内堂，都不知道了。 她低眉敛目，也不敢多瞧，入目便是厅堂正位那明黄色的衣摆，和同色绣着祥云的鞋面。 左右各是一男一女，男子衣摆绣着四爪金蟒，脚下的黑靴也是尽显贵气，相比之下，倒是那右边女子的打扮素雅很多。 走至内堂，高阳公主已经开始行礼，江颜也跟着照做，虽然动作有些笨拙，但整体上也还算过得去。 眼下才微微抬眸，却发觉身上被一道犀利的目光所打量，而这道目光，正是来自那着蟒袍之人。 太子宫萧，他盯着自己做什么。 思忖间，一记声音传了来，字句浑厚，带着一股子威严的气息。 “皇姐，今日小年，朕今日来，想邀你去参加宫中的晚宴…” 虽然是叙述，可却更像是不容质疑的肯定。 高阳长公主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语气淡淡的，仿佛眼下谈论的事情都跟她无关似的。 “不了，臣姐身体抱恙，方才阿颜还为我诊治呢。” 阿颜两个字，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颜身上，一时间，让江颜的整个身子如同芒刺在背。 “阿颜？” 成帝开口间，一对眸子也微微眯了起来，看着江颜。 毕竟这庄园里的宫女都是相同装束，如今一目之下，江颜的打扮自然十分显眼。 成帝的目光让江颜一时间如同芒刺在背，不过眼下没有发问，她也没打算多说话。 却是宋七笃定地开了口：“阿颜是我未来的王妃，只是还未来得及向父皇禀报。” 他并没有在成帝面前说实情，毕竟私自成亲在古代是大不敬。 姑姑是亲人，并不用拘束。可父皇并不一样。在宋七眼里，只不过占了个父亲的头衔罢了。 听了这话，成帝看向江颜时，打量更深了。 见着女子体态娴静，仪态端庄，忍不住开口道。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江颜也没用扭捏，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缓缓抬起了头。 眸子从容不迫，除了淡然，没有一丝慌乱之意。 这让成帝有些意外，他是天子，朝中的官员，甚至是那些皇子公主，和自己对视时，眼里都夹杂着胆怯。 可眼下这小女子，一对眸子竟然没有半点波澜，幽深得如同古井。 顿时间，沉着的声音又传来。 “你见到朕，不害怕？”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就连站在江颜身边的高阳长公主都忍不住暗暗地提了几份心思。 倒是宋七，脸上的表情依旧。 他倒不是不担心，只是自家娘子聪慧识大体，这个刁钻的问题，定然会回答的从容不迫。 江颜没有一点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几分心思，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如今听了这话，只在心里暗自思忖。片刻之间，便开口恭敬的答了起来。 “陛下是天下之主，君主的威严气象，民女作为您的子民，自然是有些害怕的。但想到陛下更是一代明君，故而，民女心中的恐惧又消退了不少…” 权力越高的人，就越喜欢听人拍马屁。 不过，也得在点子上才行。 故而江颜也没有过多的夸大其词。 果不其然，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让成帝很高兴，看着江颜，眼里又露出了几分欣赏。 “朕记得，朝中并没有姓江的大臣，你是哪家姑娘？” 老七，也的确到了成亲的年纪。 眼下这个小女子就十分不错。 成帝的愉悦，让太子宫萧忍不住紧紧地攥起了手。 每年今天，老七便会来此处。今年有了女人，定然也会一同带来。所以一早就入了宫以探望为由和成帝一同来了此处… 这么做，他也是有目的的。 前几天打探得来的消息，那女人会医术。而宫中的静安太妃身体抱恙，这几天不但不肯吃药，而且还滴水未进… 要是将这女人弄到宫里去替太妃治病，那到时候有个三长两短，不止她的小命，就是老七，也会受到牵连… 毕竟一介农女，医术再好，哪里又能比过宫中的太医？ 连那帮老东西都没办法治好，一个小丫头除了送死，再无转圜的余地。 他想要收拾江颜，方才在成帝问那句话时，更是眼角带笑。以为在这一步，这丫头就会完了。 君王喜怒无常，她一个粗俗的农女，你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但眼下…还真是小看了这女人。 江颜虽然看他处，但不能表示她并没有感受到宫萧眼里的凌厉。 如今，只觉得，今日他这一行，恐怕别有用途。 但具体是什么心思，江颜此时并没有猜到。 “民女并不是宦官小姐，而是一介农女。” 农女？ 成帝听了这话后，眼里多了几分锐利，一对眸子从江颜身上移到宋七处。 见他并不打算解释的样子，声音更是沉了几分。 “一介农女，就想入我天家？老七，你若是玩玩，朕不会管你，若是喜了纳她为妃之意，别说朕了，就是天下人，都不会同意！” 这番话下来，内堂的各个宫女皆是屏气敛神，恨不得整个身子如同外面的积雪那般融化掉… 宋七倒是一点不在乎成帝的言语，不到如此，眼里的笃定更浓烈的几分。 当下走到江颜身边，轻轻地将大手覆盖在她的手心之上，淡淡开口。 “我娶王妃，并不需要他人同意。” 他早就为江颜安排好了一切，今日来，就是想让姑姑认下江颜为义女。 有了这层身份，没有人敢背地里对江颜说一个不字。 可眼下这话还未来得及开口，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了这些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 计策 成帝看着这个儿子，眼里渐渐染上了些许愤怒。 这是在渺视皇权？ 宫萧见此，添油加醋，直接遂着成帝的心意开了口：“七弟，你这么说，将父王的威严至于何处？一个小小农女，也值得你这样？” 江颜很想开口反驳，可眼下到底是忍住了。 在这个时代，官大一级都能压死人，更何况面对的是皇权。 眼下自己要是说了不该说的，对于她和宋七，只会是万劫不复。 所以如今不但她不能多讲，就是宋七也更应该闭口不言。 故而又重重地在宋七的手心上掐了掐。 对于宋七来说，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宫萧对江颜的藐视，让他难以容忍。 “太子这是何意？父皇不但是君主，更是父亲。你这话，更像是有挑唆之意…” 宫萧心中更加窝火，刚想开口，但又觉得此时不应该趁一时之快。 毕竟，后招还没出来呢。 “够了！陛下，你毁了我的一生，难不成还想要毁掉凌儿的？” “农女怎么了？不比得那些借着皇家身份想将女儿供手送出来的朝臣强？今日我的态度也摆在这里，凌儿和江颜的婚事，我第一个同意！” 高阳长公主好久没有说这么大一堆话了，也正是如此，眸子里也多了些情绪。 失落，坚定，无奈… 这一番话，让成帝哑口无言，他的确愧对长姐。这些年无时无刻不想弥补，可无论做什么，从前那份亲情，到底是回不来了。 “陛下，我觉得公主说得对。朝廷中的那些臣子你难道不清楚么，都眼巴巴地想 将闺女送上来，借着台阶往高处走。其实这位江姑娘，我觉得也挺好的。” “而且啊，你也不必先否决，以后再决定也不迟嘛…” 这话是从成帝左边传来的，坐在那里的，正是新晋宠妃灵贵人。 才进宫半月，便封了贵人的头衔，这恩宠，简直是独一份… 虽着年纪不大，所以脸庞娇嫩无比，眉梢眼角处全是风情，声音清脆，说话间一对眸子更是顾盼生辉，灵气十足。 她也并不是想要帮江颜，只是和慧妃不合。宋七又是寄养在慧妃名下的皇子。眼下这么做，不过是为了间接气一气她罢了。 再说了，眼下朝中就是太子和七皇子风头最盛。 若是七皇子娶了农女，那以后在朝中更是少了支撑。自己日后若是有了皇子，这也帮他除掉了一个垫脚石不是？ 最重要的是，成帝的心思她猜中了。 身为皇帝，既要防着臣子，又要防着儿子，怕权利太大直接威胁到自己。 太子爷不就是个好例子？虽然她进宫没多久，可也知道皇帝素来疼爱太子，但自打进了宫墙后，发现并非如此。 从前太子羽翼还未丰满时，大抵是疼爱过的。 如今瞧着太子在卢家和罗家的影响下渐渐扩散了势力，心里到底多了几分忌惮，来往间也多了几分防备。 只是太子看似聪慧，却没看透这一点… 如今自己这么一说，不但遂了成帝的意，又卖了长公主的面子，就是七殿下那里都搭了份人情，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会藏着掖着呢？ 成帝看着身边的小女人，眼里变得柔和，眼下也没多说话，在众人看来权当是默认了。 这让江颜也忍不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息。 不过此时目光掠过灵贵人身上时，倒觉得这看似年轻单纯的女人，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宫萧见好好地一场戏又被无声无息的化解，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眼下也不想再等了。 “姑姑方才是说，这位江姑娘给您在瞧病？” 高阳公主对宫萧没有多少好感，故而看向他的眼神里，并没有像对宋七时那般慈爱。 “正是。” “那看来，江姑娘的医术自然十分过人。父皇，我见着静安太妃的病情总是不见好，那帮太医开的药更是不肯多吃。如今不如让江姑娘进宫去治治？” “太妃又素来喜欢热闹，江姑娘一去，还能给太妃讲讲民间的故事，保不准这病就好了呢…” 病入膏肓的人，能好还真是奇怪了。 编的这话，宫萧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只要江颜一进了宫，他日想要活着出来，那就得看造化了。 江颜和宋七对视一眼，到了此时，大约明白了宫萧此行的目的。 看来，正是想让她进宫治病的吧。 不过，这“治病”是假，借着机会除掉她应该是真吧… 宋七虽然知晓江颜医术超群，但即便如此，也不想她去冒险，眼下才打算想借口推脱，不料江颜却先开了口。 “既这样，民女愿意一试…” 她和宋七心有灵犀，眼下也不想他为了自己去想办法开脱，再说了，面对病人，江颜更是没有逃脱之理。 宫萧以为宋七会想尽办法找理由推脱，故而想到了不少反驳地词语。 本朝注重孝道，静安太妃虽然不是父皇的亲母妃，可每日的请安都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老七因此拒绝，父皇第一个就看不过去。 没想到，眼下这女人竟然一口答应了… 成帝和宫萧的想法差不多，自然不觉得江颜的医术会好过他太医院的太医，只是对后面那句话，表示了几分赞许。 “太子说得对，太妃素来喜欢热闹，能听听民间的趣闻，也是不错的。” 说完这话，又对着江颜下了令。 “既如此，那就按照太子说得办，明日便让人来接你入宫…” 江颜倒没有料到会如此之快。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她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完呢。 再说，进了宫后，和宋七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但君命不可违，眼下不得不接下了这道旨意。 宫萧见阵已经布好，人也往里头跳了进来，往后，只等着验收成果就成… 思及此，又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宋七，眼里蕴含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若是这老七平日里要是不那么和自己作对，说不定还他真就促成这段姻缘… 毕竟娶了个农女，就更加没有权利来和自己抗衡了… 但一想到这家伙暗地里不知坑了自己多少回，这样的心思便被他抛之脑后。 除掉江颜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便要他宫凌，彻底失势… 第三百五十五章 宋七的盘问 成帝今日主要是来接高阳公主入宫的。 眼下发生了这么些事，整个神情倒有了几分疲惫。 看着自家长姐那对忧伤又坚定的眸子，心里难受至极：“皇姐，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不要再提了，毕竟在陛下眼里，亲情比不过权利和地位，今日我乏力了。还请陛下回去吧…” 天下之大，敢这么对成帝说话的，也只有静安太妃和高阳长公主了。 眼下听了这话，成帝也没再说什么，好半晌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既如此，那皇姐就早些休息吧…” 说完这话，也不再看众人，直接带着灵贵人和宫萧走了出去。 他是君，如今离开，自然要送至大门口。 高阳长公主看着那一抹明黄色身影渐行渐远时，一对眸子里更加染了几分忧郁。 从前那个天天围在自己身边软软叫着长姐的小男孩，怎会变成这般冷血的模样？ 思及此，又喃喃地对着宋七开了口。 “眼下时间不早了，你也应该去宫中参加晚宴了。” 宋七自然是不会去的。 “我不去，今年陪姑姑一起。不止是我，一会儿长宁也会来。” 他已经派人去接去了，相信很快就会应该到了。 高阳长公主听了这话，眼里染上些笑意，片刻又开口教诲。 “陛下到底是你父皇，有些事情也不要太过介怀…” 宋七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故而也没说其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话才说到这里，只听见外头一阵阵如同银铃般的声音随风飘至。嗓音婉转软绵，好似空气中都带着一丝丝春日里的芬芳。 “七哥，你接来了嫂子，也不通知我，要不是可儿，我只怕还会蒙在鼓里呢…” 人还未走近，声音已经先传了来。 随后，只见着厅堂外头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眼下一身嫩黄色织锦袄裙，将整张脸映衬得更加生动俏皮，但却又带着几分端庄，远远瞧着宛如人间富贵花… 江颜看向长宁公主，礼貌地点头示意。 “这是，嫂子？” 长宁对江颜也十分有好感，虽然没有亲自见过，可上回在迪可儿的嘴里，便听了好多关于她的叙述。 今日一看，果然比京城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要强许多。 江颜没想到她会这么热情，迪可儿尚且带着草原儿女的豪迈洒脱，但眼下这位长宁公主，却十分出乎自己的意料。 通体的贵气，却没有一丝公主的霸道和骄纵，水灵灵的眼睛更像是不染纤尘，启唇间，浓密的睫毛更是如同翻飞的蝴蝶，精致漂亮的宛如瓷娃娃。 宋七看着江颜微微呆愣的样子，忍不住伸手亲亲拍了拍自家妹妹的脑袋，语气带笑。 “不要这么盯着你嫂子，她会害羞的…” 长宁才不管这些，白了宋七一眼。 “你不厚道，虽然到年尾，宫中事情多，但若是七哥想接我出来，又怎会抽不出时间？哼，我才懒得理你。” 说完，长宁又将头转了过来，欢喜地拉着江颜的手，一个劲地赞叹。 “果然是我七哥看上的女子，就是和那些讨厌的世家小姐不一样。” 七哥长相俊俏，故而让长宁在贵女圈都十分受“欢迎”。不过，面对那些想要拉拢她攀上七哥的小姐们，长宁打心底里瞧不起。 江颜的确有些小害羞，虽然她性子有些要强，可眼下面对的是宋七的亲人，她到底有些怕自己表现得太差引起人反感。 不过这样的感觉只在瞬息之间便消退了，如今也跟着长宁笑着打趣了起来。 “那大抵是我比她们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女们，多了一丝烟火味罢了。” 不贬不褒，这让长宁更为欢喜。 忍不住拉着江颜叽叽喳喳。聊得还都是宋七小时候的一些窘事，这让宋七尴尬无比，只恨不得捂住自家妹妹的嘴。 见着几个小辈聊得开心，高阳长公主眼里也多了几分欢喜之意。 眼下趁着长宁的话语落下，立马开口：“你们几个孩子一过来，我这里到底是热闹许多。” “这会儿我去吩咐厨房做几样可口的点心。晚上既然不去宫宴的话，那就留在这里一块儿过小年吧…” 听了此话，长宁最欢喜。 想到上次在迪可儿嘴里听得那“火锅”和“烤串”一时间急忙开口：“嫂子，上次可儿吃的那些，难不难你也教教姑姑这里的厨娘，让我吃一次啊。” 可惜的是可儿今天要代表金国出席宫宴，不能一同前来。 江颜很喜欢她这种单纯又直来直去的姑娘，都说皇宫水深，可眼下这位公主，却单纯直爽的像个孩子。 也好在，有宋七的保护，才能免去这么单纯的少女，作为两国利益交换的牺牲品。 “好啊，那我和姑姑一起去。” 她和高阳长公主一走，宋七便沉声对着长宁吩咐。 “你个小丫头，从前的事情竟让你抖露了不少出来。” 长宁这段时间心情极好，自己免去了和亲之苦不说，还能让那讨厌的明玉嫁过去。今日又出了宫，内心早已经雀跃到了极点。 如今听了自家哥哥这些话，忍不住做了个鬼脸：“我就要说…” 宋七看着她这样，有些无奈。 “都这么大了，还如此幼稚。” 想到此处，又琢磨起了近日听到的那个消息，故而不禁开口问道：“听说你跟那金太子，走得很近？” 一听到这话，长宁立马转过了身子。 也不知是气愤还是尴尬，整个语气都有些吞吐。 “谁说的，我哪里跟他走得很近了？再说了，就算说过几回话，那也只他，是可儿的哥哥罢了。” 其实两人真没有多少交集，但对于深宫中的公主，一举一动皆会被人放大。 “你老实说，那他，有没有男女之情。” 自家的妹妹，宋七很了解。 其实他不太希望长宁和迪瑞在一起，毕竟长宁这样的性子，压根就不适合困在宫里。 不过，要是妹妹动了情，他也不想多管。 反正不管如何，都会让她一生安宁快乐。 第三百五十六章 礼物 有男女之情么？ 长宁也不知道，但上次从可儿的嘴里听到和南郗的事情后，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便是迪瑞。 虽然他话不多，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算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会给人一种踏实安全的感觉。 对于哥哥，她也不想说谎，斟酌了一会儿，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都袒露了出来。 宋七也不从中打断，直到长宁最后的一个字落下后，这才沉声开口。 “听你如此说，心里的确是有些钦慕他，如今就是得看迪瑞的意思了。只是七哥倒希望你，能寻一个普通的人，快活无忧地过一世…” “但最后不管如何，你做的决定，七哥都支持。眼下是主要的是，要注意分寸，不让他人抓把柄…” 虽然可能再寻常不过的聊天，那也会让有心人作文章。 长宁单纯，宋七怕她看不透，故而提点了几句。 也就在此时，宫里的确是有人想用迪瑞和长宁的事情闹出动静。 坤宁宫里，皇后正端坐在凤位之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坐在一旁的明玉公主。 皇后是当朝左相罗定坤的嫡女，入宫时，当了十多年贵人，也就是生下太子宫萧后，才被立为皇后。 眼下三十四五的年纪，一身胡萝卜色宫装锦袄子，领处更是批了一条珍珠云肩。头上珠翠重叠，衬得整个人气质雍容，华丽无比。 明玉和宫萧都是正宫所生，皇后自然是疼爱万分。 自打陛下换下了那长宁，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替代，皇后不知道暗地里咬牙了多少回。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再皇帝面前替明玉求过一句。毕竟她主凤位这么些年，皇帝喜欢什么，她心里明明白白。 要想稳坐这个位置，便要学会顺从，即便是表面之象，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明的不成，那就来暗的… “母后，眼下怎么还未天黑，我还真有些等不及了…” 等不及要瞧好戏了。 她一个嫡公主，怎么可能去和亲，委身嫁入那等不毛之地？ 今日这事情一出，莫说是皇家，就是金国的脸面都会搁不住。等到了届时，父皇迁怒于金国，自然便不会将自己嫁过去了。 罗皇后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忍不住训斥：“玉儿，不是母后说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哪有一丁点嫡公主之象？” 明玉不敢再说，敛眉听着训斥。 罗皇后见她重新恢复乖巧，眼里又多了一丝傲然：“我的女儿自出身下来便是凤凰，怎么能随便嫁去那种地方？放心吧，母后一切都安排好了。倒是你，今日晚宴上，不要多说话…” 这话才将将说完，外头已有嬷嬷来报。 “回皇后娘娘，六公主，九公主已经被长公主的马车接出了宫，今日的晚宴恐怕不能来参加了…” 听了这话，明玉第一个坐不住了。 立马惊呼：“什么，她走了，那今日这戏…” 哪里还能再唱？ 罗皇后瞥了她一眼，眼里神色淡然，话语也沉了几分：“才说你不要急躁，可是忘了？” “母后，我也只是担心而已…” 明玉心里烦闷，脸上更是带着无尽的失落。 罗皇后不想再看她，直接对着那嬷嬷冷声吩咐。 “既然如此，那些安排好了的宫人，就直接…” 杀了… 后面的两个字不说，嬷嬷也知道是何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除非将这墙，捂严实了… 嬷嬷得了命令，立马走了出去。 倒是明玉公主脸色依旧难堪，刚想说什么。只见自家母后又重新开了口。 “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反正离正式出塞和亲的日子，还有两个月不是？” 再者，今日是小年，除夕那晚，宫里还有宴会。她就不信了，那丫头还能躲得掉。 …… 高阳长公主庄园里，晚宴已经备妥当。 按照长宁的要求，江颜也教厨娘做了火锅和烤串，还有姜撞奶。 瞧着这些东西，长宁眼里色彩斑斓。 不过到底贵为公主，从小便会专门又嬷嬷教养礼仪规矩，如今就算再想尝尝这新鲜的东西，可还是将腰背挺得直直的。 眼里露出半分贪婪之意。 高阳长公主对这些东西也十分好奇，忍不住开口问：“这是？” 江颜笑着一一解释。 “这是火锅，这个呢叫烤串，还有这个是用姜汁和牛乳做的姜撞奶，眼下喝最是能暖肠胃…” 高阳公主也笑了起来：“既这样，那就趁热用膳吧…” 几人吃的欢畅，长宁更是叽叽喳喳跟江颜说了不少话。一时间让庄园也变得热闹起来。 左右伺候的宫人，见着长公主难得如此高兴，脸上也多了几分欢喜。 一场小宴会，让几人酣畅淋漓。尤其是长宁公主，一张脸儿更是红红的。 借着酒劲儿，微醺的开口，语气之中，尽是一团孩子气。 “姑姑，我都不想回宫了，只想跟你长住在这里…” “尽数胡话，以后要是想来随时都可以。” 宋七借着这话题，也跟着告辞。 “姑姑，今日天色晚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了。” “明天阿颜还得进宫。” 一想到这事情，宋七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原本今日来要说的话，更是没有开口。 如今阿颜即将入宫，在这时候让姑姑认她为义女，也不太合适。 高阳长公主闻此，又对着江颜叮嘱：“你今日不该答应的，静安太妃喜怒无常，保不准会因何而迁怒你。这镯子给你，希望太妃看到这东西，也能卖我个人情…” 说完，又拉着江颜的手，将通体碧绿的玉镯带到了她的腕子上。 江颜还来不及反应，便觉得皮肤上传来冰凉细腻的触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姑姑，这礼物太贵重了，我…” 话还没未说完，宋七却笑了将她的手拉了回来。 “姑姑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既如此，江颜也不好多扭捏，只大大方方道了谢。 几人这副模样，急的长宁公主团团转，脸色间多了几分尴尬。 “我也是第一次见嫂子，可今日来得匆忙，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实力宠妻 说完，又准备将头上带着发饰给扯下来。 江颜见她这样，笑着开口。 “说这话的人，应该是我，我比你年长，要给礼物也是我。” “不过眼下，我还真是身无长物，下次挑个新奇些的东西再送你…” 她来时便向童晚香挑去信了，今年再做些手暖和围巾，毕竟京城东西再多，这些罕见的玩意却是没有见过的。 如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这几天也该到京城了。到时候准备挑两件上好的，送给长宁和可儿。 听了这话，长宁也不拘束，直接爽快地答道：“好啊，嫂子不管送什么，我都喜欢…” 又聊了几句，这才各自往不同的方向背道而驰。 外头的天色早就黑透了，只是因为下雪的缘故，使得看起来带着一丝透亮。江颜心情极好，眼下坐在马车上忍不住将手伸出窗外去接那一片片掉落下来的雪花… 雪花轻轻薄薄，打在掌心痒痒的，让她眼前不禁想到了高阳长公主。 一时间，情不自禁地喃喃开口：“姑姑和陛下是不是有什么隔阂？” 从前她只打听过宋七的事情，至于其他人，自然是没工夫了解那么多。再说了，民间对这位长公主的传闻少之又少。 宋七微微蹙眉。 其实这事情，他那会儿尚小，也不是太清楚，毕竟父皇好像有意封锁了消息。不过能隐约猜到，姑姑和父皇的事情，是因为一桩婚事有关。 “好像是因为姑姑的婚事。两人因此生了隔阂，也就是那次起，姑姑始终未嫁…” “不过整个事情，父皇勒令封锁，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江颜点头，她也只是好奇罢了。 如今听了这话便也没再多问，毕竟了解多了，无疑是在揭人伤疤。 但依着她的角度来猜想，要么是陛下逼迫长公主嫁给什么人，她不愿，便逃离了皇宫，住到了庄园。 要么就是长公主想嫁的人，陛下不同意。 但依着今日成帝看向长公主时，眼里的愧疚，江颜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多。 江颜没有说话，感受到宋七揽过来的手，便忍不住向他怀里靠去。 胸膛依旧温暖，让她觉得心里的杂念完全没有了… 也就在这时，脸上传来宋七开口说话时，吐纳出来的气息。 “我今日本想着让姑姑收你为义女，这样便会让你不受非议，风风光光地嫁给我，可那宫萧…” 想到这里，宋七眸子里全是冷意。 看着怀里的女人，更是多了几分怜惜：“不过你既然进宫了，也不要害怕，不管出了什么，我都不允许任何要伤害你。” 其实江颜是孙家嫡女的事情，早就有了答案。不过宋七不想通过这层身份来给她“镀金”。在他看来，孙家不配。 江颜和宋七心意相通，自然也明白宋七这么做的目的。 是不想让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说她麻雀变了凤凰吧。 “在我看来，我们二人早已经成了夫妻，至于大婚什么的，也不急。” “我想要自己向外人证明，不靠别人我也能很优秀地可以和你这个七殿下匹配…” 宋七看着她眼里的笃定，一时间抱着江颜的手更加紧了几分。 “在我眼里，我的阿颜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我不想你这么没名没份地跟着我，再说了，我也不想你那么累…” “但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 江颜笑。 得此心意相通的良人，一生无憾了。 爱情并不是一方付出，另一方坐享其成。她要做的，就是和宋七相互搀扶理解，共同面对生活中的苦辣酸甜。 但想到进宫，眼里的确多了一丝顾虑，此去宫中，只怕要万事更要小心了。 毕竟在那个地方，行错一步，说错一句，那便是万劫不复。 心里没有一丝害怕那也是不可能的，但眼下并没有过多表露出来让宋七担心。 “你方才说的进宫，我更是会小心的。那宫萧打得什么主意，那我便偏不会让他如意…” 两人一路到了宅邸，踩着积雪回了屋。 江颜还未站稳，整个身子便被宋七抱到了床上。 “等明天进宫，我便不能时时来看你。今日…” 后面的话就算不说，江颜也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果不其然，带着冰凉的唇瓣便覆盖了上来。 外头一夜飘雪，屋内却是春意融融，折腾到半夜，江颜终是逃出了宋七的“狼爪”。 不过第二天起来时，整个身子简直跟踩了棉花似的。 宋七起得早，眼下已经让厨娘准备了早膳，看着碗里的浓稠的小米粥和一小碟子桂花糕，江颜的确是有些饿了。 毕竟昨天体力透支巨大。 宋七看着她这样子，立马端着碗送到江颜嘴边，眉梢眼角略带了几分笑意：“宫里下旨，一般要到晚上去了，所以你多休息一下，养好精神。” 养好精神四个字让江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早知如此，晚上还折腾得那么凶做什么？要是一不小心给太妃号错脉了，那就是十分脑袋也是掉不起的。 但眼下她正喝着浓稠的粥，也没有时间跟他多说。 一碗粥喝得见了底，厨娘又在外头轻轻禀报：“主子，夫人，外头有人自称是男北商行的掌柜，你们是见还是不见？” 听了这话，江颜立马吩咐：“先请他到厅堂，我马上就来。” 想来，应该是童晚香的那些东西运到了。 宋七见她要起来穿衣，立马拿了放在架子上的衣服放到了床上，江颜才想拿过来自己穿时，没想到整个身子又被他按倒在床，之后仔细地为自己穿上了外衣和斗篷。 “这天青色的衣裳极衬你，到时候我吩咐人去多做几身。” 谁不想听别人的赞美？江颜得此话，自然也分外高兴，才想穿鞋下床时，不料宋七整个身子一弯，直接将她捞在怀里抱了出去… 这动作，让江颜有些急。 “快放我下来，省得平白惹了人笑话…” 毕竟是见客，如此模样，真是太难为情了。 宋七可不依她。 这天下，谁敢笑话她？ 再说了，宠妻又有何好笑的？ 第三百五十八章 营销策略 江颜见他依旧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一时间也不想白费唇舌了。 只能这么由着他将自己抱到了厅堂。 来人是南北商场的伙计，瞧着十七八岁的样子，如今见着外头光线陡然被挡去一半，才想站起来行礼，不料看到了宋七与江颜如此亲密的态度一时间脸色绯色。 立马又将头给低了下去。 嘴里的话，到这时也讲不出来了。 倒是宋七看了一眼怀里同样羞涩的江颜，嘴角带笑：“夫人的脚崴了，所以，只能如此了。” 说完，又将江颜的身子放在案几上坐了下来，那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 那小伙见两人分开，神色又稍稍好转了些，不过启唇间，还是带着些羞涩。 “周掌柜让人来告诉夫人，说南北商行从锦里县那边收到了一批货，让夫人去看看。” 果然不如江颜所料，童晚香的那些货物到了。 不过也幸亏赶得及时，要不然她一进了宫，那就错过了。 再者如今离过年还有五天的时间，要卖出这些东西，足够了… “好，我眼下就去。” 那伙计见着话已经带到，也不打算多呆，直接客套地告辞。看着那灰溜溜的身影，江颜只觉得有些好笑。 “你看见了没有，别人虽然没有笑你，可却将我们当成怪物一般…” 宋七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语气里全是宠溺。 “我猜他一定没有成亲，若是成了亲，哪个丈夫不想将自己的女人含在嘴里疼？” 一句正经的话，尽管宋七没有什么其他想法，但距他从前的种种，江颜就是听出了不正经的意思。 不过如今也没再说太多，趁着还有时间，自然得赶去商场一趟。 也就是如此，又给了宋七正当光明抱着她的理由。但这一次，江颜再三强调了，一会儿到了商行可不许宋七这样胡闹了。 毕竟自己的脚虽然有些酸，可也还没到走不动的地步。 因着快要过年的缘故，商场里今天的人很多。毕竟自打上次开业起，南北商场的名号便在整个京城打响了。 再加上卖的东西精致实惠又品种齐全，自然成了不少人购物的首选之地。 眼下周掌柜见着江颜，脸上全是欢喜之意，连忙带着她走向了二楼的休息茶室。 还未等江颜坐下，笑意就从嘴边流露了出来。 “最近商地的生意势头十分不错，尤其是那姜撞奶还有热奶茶，更是供不应求，每天排了好长的对。” 上次江颜又对着奶茶改良了一番，在里面加了些红豆，眼下天气寒凉，喝一杯热饮暖身子，自然是十分舒畅。 江颜笑，但当下也不想提起他，直接将话题带了过来。 “听伙计说，今日锦里县的货物来了？” “对，镖局的人带来了好几包，说是些什么手暖的…”周掌柜挠头，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记不起来。 莫说名字了，就是这些东西，他愣是见都没有见过。 “是手暖和围脖吧，在哪儿，我看看…” 江颜的话一落下，周掌柜又让伙计将那些东西拿上来了些。 “瞧着精致，可我也不知道是做啥的，所以便想找江姑娘您来，请教一番。” 江颜将东西拿在手上把玩，软软的白狐毛十分细腻舒服。可能是供往京城的货，所以这次的比去在舞水镇那一批还要精致。尤其是那上面的绣花，不管是配色还是绣工都是一流。 配色更是艳而不俗，雅而不淡，恰到好处… 更难能可贵的是，今年还多做了一样，那便是小包包。 有手提的，还有斜挎的，皆是由狐狸毛制成，虽然不大，可放钱袋却是绰绰有余。 “这些东西是我一个朋友做的，只是去年开始做这些的时候，还未有和南北商场合作…” 说完，又给周掌柜展示了一下手暖，和手套，围脖还有包包的用途。 这让周掌柜更为惊讶了，毕竟他也没想到，这么精巧的东西，竟然还能如此用？ 这可不得让京城里的贵女贵妇抢破了头？ 毕竟来的数量也不多。 江颜也想到了这一点，故而又开口问：“这次的货有多少？” “一样一百件。” 方才来的时候，他就和伙计一起点过数了。 江颜颔首，对于这些东西售卖，压根就不会担心。在舞水镇时没过两三天就卖光了，眼下倒了京城，时间肯定还会更快。 毕竟这天子脚下，最不差的就是有钱人。 眼下要做的，就是定好价格，再找几个“模特”给这些东西的知名度传出去罢了。 “周掌柜觉得多少银子合适？” 去年在舞水镇时的价格，江颜不太记得，不过眼下到这京城来要卖多少，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了底。 眼下只不过是想要听听他的想法。 “看你定吧。” 毕竟他也不太了解。 江颜见此，立马将自己想好的数目给报了出来。 “一个卖五两，不止如此每人还只能限购两种…” 周掌柜有些吃惊，他方才心里想的，顶多卖二三两。 可没想到江颜一开口就说出了高价，这还真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就算京城再富庶，但这五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 钱的事，眼下就不说了。但为何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为何要一个人只能买两样？ 才想要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来时，却听着江颜娓娓道来。 “不管哪里，妇人间都喜欢攀比，我想京城里眼下只怕更是如此。再者，这几种东西做的就是高端的生意，若是价格低了，会让这些贵女贵妇们会觉得和自己的身份不匹配…” 江颜在现代虽然没有经过商，可她选修学过心理学，再加上来古代的实践，差不多也就觉得这的确是人的一种心里现象。 比方，同样质量的包包，对那些成功人士说，就会追逐价格高几十倍几百倍的奢侈品。 毕竟在他们眼里，就认为这样的国际大牌，才能匹配自己的身份。 只要寻常人，才会追求平价又实惠的东西。 京城既然贵族圈子多，为何不走高端产品？这样，便能更加提升南北商场的档次。 第三百五十九章 火爆 不过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江颜觉得这些东西，不管是从外观还是工艺什么的，都值得起这个价格。 她不是黑商，若是物品和价格不等，自然也不会乱叫价的。 这番话周掌柜听懂了，所以对于价格的疑问差不多也没有什么了。 “可为何一人只能买两样？” 江颜笑了笑，其实这也是同样的道理。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那些什么全国限购的商品，哪次不是再极速的时间就抢没了？ 这其实也叫做饥饿营销。 “这就更好解释了，其实这么做，更能提高大家购买的热情。这样吧，我眼下也就卖个关子，若是您和朱掌柜信得过我的话，那就赶紧按我说的去做，我保证不出一天，这些货便能全卖出去。”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今日时间尚早，若是准备妥当了，一个下午可能就会售罄。 周掌柜哪里有不信任江颜的？毕竟上次开业时，她的本事两人自然是看在眼里，所以眼下也没有多问，直接听从起江颜的吩咐来。 当下要准备的，就是找几个姑娘，将这些产品展示出来。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了。 好在上次开业时，还留着那些人的地址。 周掌柜立马吩咐人去办。 江颜见他话一说完后，又重新开了口：“能不能带我去一趟仓库，我想给我的两个朋友挑一些。” 虽然东西只有那么几种，可每一套的款式和绣花又有区别，江颜想挑挑有没有什么更适合长宁和可儿的，趁着今日要进宫，便一并带进去。 到仓库挑了半天，最后给两人从围脖到包包四件套都备齐了。 不过样式和颜色上有所不同。迪可儿带着草原女孩的热情，上次那一身红衣又极为好看，故而江颜挑的是橘红色，手套和包包上的绣花是她之前在舞水镇时，给童晚香画过的樱桃。 嫩绿的叶儿，再加上通体朱红的果，倒极为配她。 长宁虽然和迪可儿性子差不多，可到底内敛了些许，故而江颜选的是月白色。这个颜色泛着淡淡的蓝，秀气中又透出女儿家的一点俏皮。 上面含苞待放的水仙，更是点睛之笔。 她选好了后，找的那些姑娘们也来了，虽然只有四五人，但却足够了。 眼下也不用不着搭什么台子，直接在商场外的那块空地上铺了一层红色的地毯。 白雪映着绯色的地毯，红白相映间，显得格外醒目。 见此，不止是商场里的人，外头道路上的那些行人都纷纷停下了脚步，想要看看南北商场接下来要做什么。 在众人的关注下，窈窕的姑娘们排成了一行，正缓缓地向红毯上走来，莲步款款间，倒成了这雪天一色里一道最靓丽的风景。 不过让大家看为惊奇的，是她们身上的那些东西。 从围脖到手套包包手暖，让大伙儿的眼球全都聚焦于此，有些妇人们更是蠢蠢欲动。 江颜见此，立马一个个的介绍。 “今日在这里展示的是我们南北商行的新品，这个是围脖，起到装饰的同时，还能抵御眼下这风雪的严寒。这个呢是手套，里面是用棉花制成，边上更是镶嵌了一圈狐狸毛，那个是手暖和包包…” 江颜说得很详细，介绍得更是面面俱到。 这番话落下后，瞧得那些贵女和贵妇们更是直了眼。 毕竟这些东西不但好看，还很有实用价值。 将众人的反应收入眼底后，江颜又趁热打铁开口说了起来：“各位妇人小姐们眼力自然是极好的，眼下可以看看它们的做工和质地还有手感，皆为上乘。而且，每一套的款式颜色都不一样。” “日数量不多，所以一人只限购两样，南北商场里的会员会优先…” 之前开业时，便启用了会员制度，虽然不知道这个新鲜的词语是何意，但因着会员买东西打折，所以不少妇人都往自己名下冲了钱。 眼下听了江颜这话，更是激动了。 已经有不少人纷纷去感受这些东西的品质了，狐狸毛温软绵滑，刺绣现是精美，如今这么一看，竟无一处可以挑剔的地方。 一时间三两成群地问起了价格：“这东西怎么卖？” 江颜见着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笑着开起了口：“只要五两银子一件。” 果不其然，对于这些“富婆”们，看到了这么新鲜又好看的东西，银子什么的简直不值得一提。 毕竟平日里花在珠宝首饰上的钱，远不止这一点… 如今更担心的是，生怕自己说晚了货被别人抢走了，毕竟若是货物多的话，也不可能一人只能买两样吧？ 有了这样的心思，故而一个劲地嚷嚷。 “我要，那个围脖和手暖。” “我要两个手套！” “你们都别抢啊，给我留个手套和包包！” 一时间，南北商场的外头，人声鼎沸， 红毯的周围，更是挤满了乌压压的人群。 京城里的女人个个都是顶级富婆，如今买起东西来，眼睛都不眨一下，要不是江颜限购了，说不定好多人肯定会十件八件的买。 也是这个年代没有电话，要不然从她们的言谈间，只怕当下会叫上全家一起出动来抢购。 不过也就是这限购，让人欲罢不能。 买到了这两样，又惦记着另外两样，更是一个劲地问江颜和周掌柜几人，何时还有货。 周，朱两位掌柜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这么多人抢购东西，那是什么概念？ 在他们映像中，似乎从来没有过。 如今神色间全是呆愣，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些妇人的问话了。 江颜虽然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番场景，但也没有料到竟然会这般火爆，毕竟才一个时辰不到，东西就已经全抢光了。 不过她见得场面多了，自然比周，朱两位掌柜多了丝临危不乱的处境来。 眼下笑着对众人解释道：“狐狸毛十分稀有，再者这些绣花更是花了绣娘的大片心血，这样的臻品今年是没有了，明年这个时候我让人多做一些…” 第三百六十章 进宫治病 经过了这次的活动，让南北商行的名声打入了京城的贵族圈子。 那些包包和手暖之类的，更是一跃成了周朝贵女贵妇的“奢侈品”。 毕竟这东西，就是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了。 虽然可以找人再做，但若是让人知道那东西并不是从南北商场里买的，更加会遭人耻笑。 一时间，这些东西，竟然成了京城圈中的一股子潮流。 不过也正是如此，引起了不少商家，对于南北商场的眼红，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这，都是后话了。 …… 江颜累了这大半天，才打算回去歇歇，不料那边传召进宫的旨意。 因着宫中并不晓得两人住在别院，自然将口谕传到了王府。 宋七得了令后，也没让宫中的那些人领路，亲自带着江颜进了皇宫。 因着江颜的职业，或多或少对古代历史带着几分崇拜。 眼下心里早已经被激动所占领，远远地瞧着那朱红色的城墙，和白色的琉璃瓦片时，整个人的心都跳的快了几分… 江颜去过故宫，如今瞧着这周国的宫殿倒和故宫有些相似，毕竟她不懂建筑，其他的细节也压根看不出来。 皇宫正门为朱雀，因着不能做那车进去，故而俩人只能在外头下了车。 朱雀门很宽，门上那铜环上雕刻着一对人头大的赤金狮子。远远瞧着尽显气派。 宫门的两排还站着挺拔的侍卫，一身古代的侍卫服将男儿气息展现的淋漓尽致。 见着宋七走来，立马行礼。 侍卫行礼是常事，故而宋七也并没有作何回应，绕过朱雀门，一边是通往朝堂的武德殿，一边是通往后宫的永巷。 等走完了永巷，才到了帝王家的三宫六院。 太后薨逝后，宫里辈分最大的便只有静安太妃，住在僻静的永乐宫。 自打昨天回来后，成帝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静安太妃。太妃病着，当面虽没有说什么，可背地里却不高兴了。 她在后宫这么些年，什么样的斗争没有看过？又在得知这即将要住在宫中的丫头和老七有瓜葛且这个法子是太子提出来的后，更加生气。 什么治病，如今盼着那丫头给自己治死吧！明摆着是拿着她当枪使么？ 肯定是皇后出的计谋！那娘俩儿，没有一个好心思！ 想到这里，胸口闷得更加厉害，直接将床头桌案上的茶盏给甩了下去。 清脆的瓷片声破碎，惊醒了一旁伫立着的宫女。如今小心翼翼上前。 “太妃可是又难受了？” 主子病着，当下人的也难做，偏生这静安太妃脾气还怪，简直是让这些小宫女们害怕至极。 静安太妃心烦，语气也是虚弱得紧：“哀家如何不难受，这偌大一个皇宫里，大伙都巴不得哀家早点归西呢！” 这话一出，满屋子宫女都吓得给跪了下来。 “太妃，您这是哪里话。只要配合太医喝药，病肯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静安太妃一听到太医两个字，心里就烦。 “哀家都说了我没病，那帮蠢材成天灌药！再说了，哀家就算有病，之前喝了那么久的药，也还不见好！” “看都是大伙儿巴不得咒死哀家呢！” 一中小宫女吓得不敢答话，来通传的小宫女也是被唬得够呛。 如今颤巍巍的开口禀报：“太妃，七殿下带着那个民女，已经到了宫殿外头，眼下要不要传进来…” 静安太妃本想赶人，可以一听到七殿下，便也没将这话说出口。 她做妃子时没有诞下皇子，只得两位公主，如今都已经下嫁。在成帝这几个孩子里，唯独看宋七还比较顺眼。 眼下这老七亲自将人给送来，看来那姑娘还真是让他上心了。 如今禁不住来了几分想探究的心思。 “传他们进来吧。” 没过片刻，宋七便带着江颜走进了静安太妃的寝殿。 江颜本想先通过面相看看病人，可如今是皇家，她也不敢没了规矩，只是一个劲的跟在宋七身后，将头垂得低低的… “皇祖母。” 宋七请安。 静安太妃气色虽然不佳，当下却是打起了几分精神，不过声音却是不咸不淡的。 “嗯。人带来了？” 宋七点头，声音温厚，话语带笑：“我见着皇祖母气色十分不错，根本瞧不出有疾。” 这话正合静安太妃的意，眉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就是声音也渐渐温和了些。 “哀家也觉得身体并无恙，那些蠢才成日里开药，竟叫哀家喝的心烦，我看这偌大的皇宫，只有老七你最通透” “皇祖母千秋，阿颜的医术极好，如今就算没有疾，也可让她多多调理。” “不知如此，她来自民间，还能讲些趣闻逗皇祖母开心…” 如今给太妃治病那是铁板上钉定的了，推不得。 既如此，宋七便顺了静安太妃的意，讲了些让她高兴的话，以免一会儿自己走了后，她过多的为难江颜。 静安太妃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今只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再说，她的确不希望有人当着她面前说那些疾病险恶的话，此起那样，倒觉得宋七的话十分舒心。 目光从宋七的身边掠过，转到了江颜的头上。 京城那么多世家小姐都入不了老七的眼，独独看上一个毫无背景根基的农女，早就让她起了几分探究的心思。 如今瞧来，的确是不错。 虽然没有抬头，让静安太妃看不清眉眼，但却能从轮廓上辨认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尤其是周身的气质，娴静淡然，从容不迫，哪怕眼下在皇宫，也没有半分退缩胆怯之意。 “抬起头来…” 江颜听了这话，微微的抬起了头，一对眸子里全是淡然尊敬。 这静安太妃自然是有病的，从方才她说话中那虚弱的语气，江颜便可以判定出来了。 不过也差不多摸清了，这位老太妃的脾气。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疾病的事。 故而江颜微微一笑，神色从容：“七殿下说的没错，太妃的身子并无大碍…”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太妃的病 “只是身子有些虚弱，毕竟人上了年纪，整个精神状态的确是难以和从前相较了。” 江颜拿准了心思，一番话说得极为得体。 其实静安太妃的状态比她想得要好很多，原以为面对的会是奄奄一息的病人，可如今太妃这样子，还真达不到那个程度。 虽然声音有些虚弱，可反观眼珠和脸色，并没有大病之相。 故而她对于太妃的病，又多了几分信心。 静安太妃听了这话，对江颜又欣赏了几分，她这个人说脾气怪，其实也不然，只要遂了她的意，让她心里舒坦了，倒也并没有像那些传言一样，那么难相处。 不过，人到老年，喜怒无常，这也是不可避免的。 “你这丫头有大智慧。” 听着静安太妃子的夸奖，江颜自然也知道她心里其实根明镜似的。 眼下便又忍不住开了口：“太妃平日里可会胸闷气短，头晕乏力？偶尔还会有恶心的症状？” 看其说话时的舌苔，舌红苔黄，差不多也猜测到了几分病因，只是眼下要配合把脉才能确认罢了。 静安太妃听了江颜的叙述，还真有些吃惊。 原以为找一个丫头来，不过是糊弄给那皇后和太子当了抢使罢了，没想到这小姑娘还这么有本事。 眼下还未把脉，便将自己的症状看了看十足十。 心里赞叹，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甚至眉头还佯装出了几分不悦。 “怎么，方才不是说哀家没有病么，如今又说起这些来！” 江颜会从面相看病，偶尔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猜出心中所想，但像静安太妃这样久居深宫的女人，眸子里自会不会表露半分。 如今故而也不知道她心中到底是何想，眼下还以为自己惹恼她了，立马开口解释。 “民女方才说的是您并无大碍，但人总会有些小毛病，若是太妃能将这些小毛病调养好了，岂不是更好？” “倘若太妃信得过我，不如让民女给您把把平安脉？” 静安太妃没说同不同意，只是淡淡地将右手给伸了出来，江颜见此，立马走到了床前，伸出二指搭在静安太妃的脉门上。 脉弦数，果然如江颜料得不假。 静安太妃这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老年人常见的高血压。不过因着不肯吃药而变得有些严重罢了。 她收手，一对眸子平静无波。 “太妃可会经常觉得这颈肩处酸胀？” 江颜一遇到病人，整个人便有些控制不住了，眼下也没有顾忌到对方的身份，直接伸手在静安太妃脖颈后两处风池穴位按了按。 静安太妃倒也没追究那么多，只是微微点头。 江颜见此，又在她的颈椎上摸了摸，见其颈椎有些错位，眼下差不多也就得到了答案。 老年人的高血压一般是由于颈椎病引起，虽然古代这种病没有现代那么频繁，可由于睡得枕头十分高的缘故，和人体的后颈并不服帖，导致脖颈处于一个悬空的位置，久而久之，便会产生颈椎病。 其实在中医里，是没有这个病的。只是归类于风湿的一种罢了。 如今明白了病因，倒也不算太棘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静安太妃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由于身子虚，导致下元的亏损，体内痰浊，淤血阻碍经脉引起的气血上下失调罢了。这虽然是一种慢性病，但真没有那么严重。” 在中医里，也没有高血压这么一说。 静安太妃不懂医理，自然不明白江颜说得这一大堆专业术语是什么意思，可在小丫和的眼里，她见不到任何欺骗。 故而，要么就是这小丫头太善于伪装了，要么，便是这话是真实的。 其实，静安太妃本人是倾向于第二点的。 在疾病中，多少都有些个人情绪因素掺和在里面，从前太医轮番来看病时，静安太妃心里自然也不踏实。 再加上那些个古板的家伙，一个个脸上沉重的要命，开得药更是一幅接着一幅，让静安太妃心里到底多了几份担心，所以，吃了药不但没见好，反而愈发严重了几分。 可当下看着江颜面上的欢喜，和话语间的轻松，只觉得浑身也有劲了几分。 “哀家看你这丫头的医术比那些太医院的老家伙还要好很多！” 江颜对了她的胃口，静安太妃自然没有什么刁难的理由。 见此，宋七的整颗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一半。 “民女哪里比得过那些大人啊，不过是占了几分太妃的便宜罢了。眼下我这就开方子让宫女们去抓药。” 一听到要吃药，静安太妃的脸立马黑了，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分。 “哀家这段时间里，都快要泡到药罐子里了！方才才夸的你，怎么又和那帮蠢材一样了…” 呃… 这静安太妃，果然喜怒无常，这一惊一乍的，让江颜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这不肯吃药的态度，怪不得那些太医们束手无策呢。 不过他们没有办法，自己却并不慌。方才开方子，不过是想着吃药在时间上会快许多。眼下既然老太妃不接受，她只好改成药膳得了… “既如此，我写几道可口的小菜，让宫女照着给太妃做着尝尝吧，太妃吃得高兴，身子也会慢慢恢复，吃药的事情，后头再谈如何？” 这次，静安太妃果然没在反驳。 如此也让江颜松了口气，眼下更能预料到了，这接下来的日子里和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老太婆在一起，是多么的憋屈… 既然要治高血压，那便先要通经络，化痰浊，归气降根。 三七木耳乌鸡汤。 桑葚葛根粥。 如今太妃身子虚弱，只能暂时喝一些汤汤水水，等过几天再用其他的药膳。 这其中，三七有止血散瘀，消肿止痛的功效。木耳能益气强身，补血活血，再加上乌鸡的补肝益肾，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桑葚葛根粥中，桑葚能补血滋阴，生津润燥，再加葛根生津止渴，升阳止疼，用在一起更是不错。 至于最主要的颈椎病，也没有什么顶好的药物，所以江颜便打算用针灸和推拿，再平日里让老太妃多运动运动，倒也没有什么难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初步欣赏 宫女不知道江颜这是在做什么，但眼下见着静安太妃一幅和颜悦色的样子，心里便也松了一口气。 如今不管怎么样，让大妃开心起来，不闹脾气就行。 至于治病什么的，就和江姑娘说得那样，后面再讲也不急… 刚接过江颜的纸条，正准备按照上面书写的流程去做时，不料静安太妃又开口吩咐：“让厨房多做些膳食，让七殿下和这位江姑娘便留在这里一同吃个午膳。” 宋七两人也没有反驳，老人家开心，自然是愿意陪的。 宫女一走，江颜便也没有在耽搁，恭恭敬敬地开口询问。 “老太妃既然脖颈处酸麻的话，不如让民女来替你按按如何？” 静安太妃点头。 见如此，江颜又将她的后背垫了个枕头，扶起静安太妃靠了上去。 眼下外头天寒地冻，虽然屋里燃着暖炉，可江颜的手心却是冰冰的，故而也不着急去按，只是先将双手搓暖，再对着静安太妃的风池穴和健贞穴按了去。 先轻渐重，手腕用力，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按摩推拿，但中医深知各处穴位相对应的地方，自然是比普通人要精通很多。 静安太妃十分满意，虽然脖颈处有些涨疼，可也正是如此，让她十分舒服。 “真舒服，平日里那些宫女们也经常给我按，但跟你这么一比，简直像是挠痒痒似的。” 江颜也笑：“我只是略懂医理，知道哪处有穴位罢了，以后天天给太妃按…” 她也巴望着静安太妃的病早些好，一来是由于职业问题，二来，只要太妃一好，自己便也能出宫了。 静安太妃点了点头。 对于江颜这丫头，她又欣赏了几分。 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宋七看着床榻上的两人，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阿颜总是那么优秀，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应对得这般自如。 按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午膳端了上来，江颜这才停了手。 静安太妃后颈不再僵滞，整个人不管是精神还是心情都好了很多，也不拘束，直接招呼两人坐下吃。 而她，则是让宫女端到床上，一口一口的喂。 一时间，整个寝殿又顿时安静了下来。 方才用了些暗劲儿，虽然看着力度轻巧，但整个手臂却是酸麻得紧，用筷子时都有些无力。 江颜自认为藏得很好了，可还是被宋七发现了端倪，一个劲地替她夹菜不说，还将手沿着桌底伸上去替她轻轻地揉捏。 他这动作让江颜没来由的一个人激灵，这一屋子宫女，还有太妃在眼前，虽然桌上有布盖着，难保不会让人查出端倪。 这家伙，真是让人难堪死了。 才想要抽手，却不料被一股大力又扯了回去。 为了不引起动静，江颜只好乖乖地让宋七按着… 因着用的是药膳，吃一顿自然没有什么多大的改变，可因着江颜方才给太妃按了那么久的肩颈，使得她老人家午觉睡得十分踏实。 由此，江颜也得了闲，直接将宋七送到了永乐宫正门口。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江颜笑着开口，语气里全是柔情。 起先还想着要怎么应付太妃，可依当下的情形来看，太妃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要多留个心眼便成… 宋七伸手将江颜拉入怀，语气全是宠溺：“我等你回来。” 江颜才想开口回答，不料宋七这会儿又在她的耳边轻轻开口：“过几天我会安插进来一个宫女，到时候让她给你当贴身宫女伺候…” 再如何，她还是放心不下江颜。有个帮手在身边，也好照应。 对于这份心意，江颜自然不会去拒绝，也不问他用何法子，眼下只想好好地躺在宋七的怀中，感受着这份温度罢了。 但也正是这会儿，倒是让她突然想起这几天一直在思索的一个事情来。 不免也跟着轻声开了口。 “作为女人的直觉，高夫人既然和孙大人在孙夫人还未过门时就偷偷勾搭了，我总觉得那她丈夫的死，似乎也有些不清不楚…” 高夫人的面相她虽然没有见着，但听着之前传来的讯息，那肯定是个极心狠手辣的女子。 若是丈夫知道她的事迹而后被悄悄谋害，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毕竟眼下对于自己来说，查到对高夫人和孙家越不利的证据越好… 宋七点头：“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有所怀疑，故而让人在调查了，不过，还没有什么消息。” “急不得，倘若这事情真是她做的，定然会处理干净，让人找不到突破口。” 江颜是个急性子不假，但有些事情到底是急不来的。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治好了静安太妃的病，博得名声是其一，其二她也暗中向宋七打听过了，这位静安太妃和欧阳老太太交好。自己只要治好了太妃的病，那肯定会被她引荐给欧阳老太太。 只要能见到欧阳老太太，让她看到自己的脸，相信对方心里不可能没有猜测… 再者，等到了那会儿，一切证据都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就算那两人不想认也是不可能的了。 届时，那就要闹得个天翻地覆，为那些死去的人沉冤得雪… 这些心思，她没有跟宋七提起过，故而宋七并不清楚，只是想到高夫人和她丈夫的事情，声音里又多了几份笃定。 “不管如何毁尸灭迹，我都要想办法找出证据来。” 一个人做了坏事，肯定会露出马脚来。 除了，压根没有做亏心事… 但对于高夫人来讲，宋七不觉得她会是两手干净的人。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两人还有些依依不舍，但江颜怕让人说闲话，便也没有多呆，只说要去守着静安太妃，这才抽空从宋七的怀里钻了出来。 …… 她这一进宫，其他人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 尤其是慧妃。 先前在高夫人那里便听到了江颜和宋七的传闻，这几天正想着要怎么处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农女呢。 没想到这会儿竟然送到宫里来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慧妃娘娘 虽然静安太妃的病时好时坏，一个小丫头也抵不了什么事。等太妃过去了后，肯定会论处。 毕竟对于皇宫里的女人们来说，江颜给静安太妃治病，无非像是耍猴的一样，众人看个热闹罢了。 所以，这压根就轮不到自己来收拾。 可一想到能得凌儿入眼的女人是何等姿态，倒是让慧妃有了几分好奇。 如今听得宫人禀报，说人已经去了永乐宫一时间提了兴趣，立马将贴身宫女收拾妥帖，拿着一些补品往那方而去。 古代皇后坐的是凤辇，普通妃嫔们坐的便是仪车，如今慧妃娘娘的仪车一路东行，没过多会儿便停在了静安太妃的宫门口。 进了宫门，便是正殿，眼下静安太妃还有休息，只有管事的王嬷嬷出来迎接。 如今见了慧妃娘娘便是一通行礼问安，又是让一众宫女上茶点果脯。 “慧妃娘娘，太妃午觉还没醒呢，不知娘娘前来是有何事？” 宫里的女人，那都是极为通透，慧妃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眼下虽然这王嬷嬷脸上除了恭敬没有半分其他的表情，可依旧从言语之中听出了几分欢喜之色。 “本宫听说陛下下旨让一个外头来的姑娘给太妃诊治，眼下太妃可是好些了？” 王嬷嬷的确为这事情高兴，太妃虽然也有睡午觉的习惯，可从前睡一会儿便说头晕不舒服，今日那江姑娘一来，不但中午多吃了些东西，就是觉也睡得沉了些。 宫里的下人，哪个不都是巴望着自各儿的主子好？ 不过这些，她也不想往详细里说。 “太妃的精神好了些，今日多睡了会儿，这也就算是个好兆头吧。” 王嬷嬷的话并没有让慧妃觉得江颜的医术会有多高，左不过是宫里来了新鲜人，说了些新鲜的趣事。太妃年世已高，听得来了些精气神罢了。 故而眼下也没有多客套，直接将来意挑明了。 “本宫今日来，一是给太妃送了些补品，二是，来看看那姑娘。” 王嬷嬷自然明白，立马开口：“既如此，我去将她叫来。” 那姑娘和七殿下的事情，今日宫里的人差不多也都瞧见了。慧妃娘娘作为七殿下的养母，如今肯定是来“刁难”的。 虽然这王嬷嬷对江颜也有几分好感，但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宫人，如今能做的只能是提前让江颜做好心理准备罢了。 再说了，如今在永乐宫，慧妃娘娘不会明着胡闹。 江颜送完了宋七之后，才打算趁着这会儿工夫，将带来的东西送给长宁和迪可儿。 却没想到眼下从王嬷嬷嘴里听到了慧妃二字，如今还点名要见自己。 故而，江颜差不多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虽然并没有从宋七嘴里听说过这位娘娘，可天家的人，又有几个像高阳长公主和长宁那般不在乎她身份的？ “知道了，王嬷嬷，多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应付的…” 江颜脸上并没有害怕的表情，毕竟她和王嬷嬷想的差不多，如今在永乐宫，慧妃娘娘再如何也不敢轻易造次。 再说了，这宫里的女人耍的是心计，就算再厌恶，也不会明着来。 王嬷嬷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脸上的欣赏又浓了几分。她看人很准，眼下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位江姑娘，以后是大富大贵之相。 江颜去了正厅，还未跨过门槛，便瞧见了里面乌压压宫木装束的姑娘，围着一位穿着丁香色海棠锦袄的美貌妇人。 三十五六的年纪，眉梢间全是风情，只是那对眸子仿佛带着些看透了世事的沉静。 江颜走进，尽管十分不想下跪，可如今还是不得不“入乡随俗”。 学着那些宫女给慧妃娘娘跪安。 “慧妃娘娘千岁…” 自打一走近，慧妃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江颜身上。 论相貌，并不是倾城之姿，只是相对于这京城中的女子多了几分洒脱和灵气。 也正是如此，让慧妃娘娘还有些失望。 这丫头，也不过如此。 “起来吧，本宫有话问你。” 江颜起身，垂头站定。 “慧妃娘的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民女定然会知无不言。” 还算懂事。 “你和七殿下，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话题直接引了上来。 江颜笑。 “想必娘娘早已经有了答案，我和殿下，两情相悦…” 与其拐弯抹角，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看看对方到底有没有后招。 慧妃娘娘笑了，一对眸子弯如新月，眼下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话语一般。 只不过因着身份，连笑也敢肆无忌惮。 “一个农女，也妄想和凌儿相提并论？” 江颜不回话。 这样慧妃娘娘更加恼怒了，在她看来，江颜只不过是一个下等的奴才，如今也敢藐视她的话？ 故而，立马对一旁的嬷嬷使了使眼色。 片刻间，那嬷嬷便上了前，正准备狠狠地煽江颜一个耳光时，却不料反被江颜捏住了手腕。 “娘娘这是何意？” 江颜眸带冷色，她没有必要向慧妃示好，毕竟一出场，两人就注定站在了对立面。 一个丝毫对自己不起作用的人，她有最起码的敷衍就成了。如今要仗势欺人，那无论如何都容忍不得！ 既然要交恶，还不如早些挑明了妥当。 看着那对凌厉的眸子，慧妃娘娘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在这个深似海的宫闱里，她还从未见过一个下人如此嚣张跋扈。 这丫头别的没有，脾气倒是挺倔的！ 只是眼下太过于自大，未必是好事。 “本宫是在教你规矩！来人，给我绑了她，今日好好的掌嘴！” 这声吩咐一下，宫女嬷嬷全都冲了出来，直接对着江颜的身前冲去。 江颜见此也不畏惧，直接反抗：“我进宫，是奉了陛下之命来替太妃治病的！今日如此大闹，若是谁敢吵到了太妃休息，让太妃怪罪下来，我可不知道会如何…” 慧妃娘娘到底是轻视了江颜，只觉得教训一个不足轻重的小丫头，在太妃眼里根本就算不上举足轻重的事情。 “牙尖嘴利，我眼下不过是替太妃好好教训下你罢了！” 本来今日她想忍，等找了机会直接弄死这丫头就成了，可她三番两次的蔑视，到底是激怒了慧妃。 如今，早就等不住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撑腰 “来人，给我掌嘴！” 也就是在这一声后，厅堂外头，陡然传来了一记苍老而又略带着威严的训斥。 “都说后宫的女人堪称世间之表率，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慧妃也是名门望族吧，怎么连这最基本的尊敬都没有？” 这声音，让厅堂里的众人一时间都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似的，尤其那些宫人们，更是大气不敢出。 随着声音一落，静安太妃被几名宫人用凳子抬起了厅堂。 撇了慧妃一眼后，更是冷漠得开了口。 “这是哀家的宫殿，如今慧妃跑到我这里来打人，算何道理？” 慧妃的确是一时间忍不住，毕竟她也不晓得江颜会是这样的脾性，虽然在宫中隐忍惯了，但好歹给她受气的也都是同等级的妃子。 一个小小的奴才，怎么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眼下既然走错了一步，慧妃自然不会让自己再错下去，请了安后，立马开了口。 “太妃，是臣妾的错。” “不过，臣妾想着这丫头是从民间来的，不太懂规矩，所以一时间便想让几位嬷嬷教一番罢了。” 江颜冷笑。 扇耳光也叫教规矩？ 因着身份的关系，她也不能心底想的这些话给说出来，要不然，还真坐实了她不懂规矩。 再说了，主子说话，她一个“奴才”也没有插话的道理。 “慧妃服侍陛下便罢了，哀家的人，自然由哀家来管束。这些个丫头吵得哀家休息不好，来人，杖责二十！” 打人是假，打脸是真。 慧妃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袖中的十指忍不住紧紧地攥成了拳。 今日这样的耻辱，他日一定要在那丫头身上万倍奉还！ 静安太妃虽然吩咐打二十杖，可才十仗还未到，便嫌吵得慌，立马将太监们收了手，而后又将慧妃众人给“赶”了出去。 见着整个永乐宫重新恢复宁静，江颜紧着的眉头也轻轻松开。 不过，这慧妃，她倒觉得不简单。 这后宫的女人，都不简单。 才想着这些，静安太妃的声音又冷冷地传了来：“这是皇宫，身为下人便只能做下人该做的事情，今日哀家见着你有功的份上帮你一回，下次绝不轻饶！” “还有，眼下也该让你长点记性！来人，将江姑娘杖责五板！” 江颜也不反驳。 其实她知道，静安太妃如今是在鞭策自己。 让她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不要忘记自己一个做“下人”的本份。 这也让江颜深深地觉得在这古代等级制度的不公。 静安太妃是什么态度，那些服侍她的太监们自然也是懂的，再者，今日一来，这位江姑娘便让太妃精神好了这么多。 故而也只是走走过场，虽然是杖责，但却下手很轻。 五杖之后，除了有些麻，倒也没有其他的感觉，故而又回了静安太妃的寝殿。 “不知太妃宫中可有薄荷？每日醒来之后，又薄荷熏香可以提神健脑。” 等入夜时分，便换助于睡眠的檀香。 静安太妃见着一脸热情的江颜，忍不住开口询问：“哀家方才教训了你，如今只怕是在心里记恨着吧…” 江颜笑了笑：“我初次来宫中，还未明白这内里的规矩，太妃这是在教我规矩，这又有何怨恨的？” 静安太妃就喜欢江颜这份豁达和通透。 如今也没说话，只是吩咐一旁的宫女将枕头撤了，打算又重新平躺起来。 “不过民女事先可说好了，在其他方面，太妃您是主子，我无论如何都会服从您。但在治病这方面，我是大夫，太妃是病人，也请你一定配合好我…” 静安太妃自然也是愿意的，毕竟这病给江颜治，比吃那些苦药可舒服多了，也让她看到了希望。 心情一好，整个人的状态以及其他便会更佳。 江颜见她默认，也没在说什么。 今日已经做了肩颈护理，便也不需要再做，只是改了一下晚上的药膳方子，毕竟成天吃一样的也会腻。 所以又换了一道鲫鱼糯米粥，和油菜丸子汤。还让宫女们多泡些菊花冰糖茶。 等到了晚间休息时，更是取怀牛膝，川穹，天麻，钩藤，各十钱，夏枯草，吴茱萸，肉桂各三钱，一并加入水中，等水开后，再煮小半个时辰。最后再将煮好的药汁稍稍放凉后给静安太妃泡脚。 这几样都是能降血压的药，如今太妃不肯喝药，便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毛孔吸收。 虽然这古代没有血压仪，但只要让静安太妃周身这些症状消失后，便没有其他的顾虑了。 趁着这会儿工夫，江颜更是让太监们砍了宫殿外的半截竹子，又用棉布包好后，拿到了静安太妃的床前，让她当枕头。 静安太妃见此，不明所以。 还没开口问，江颜便娓娓答了起来。 “太妃，其实您身子上的这些症状，是由于后颈部的酸疼而造成的，里面的关节压迫血管，容易引起经络不顺，引起一系列的症状。眼下用这个竹枕头是为了来托住脖颈，慢慢地恢复病根…” “虽然睡着会有些不舒服，但明天早上一醒来，肯定会不一样。” 颈椎病和高血压都是属于慢性病，也没有什么可以治愈的良方，只能靠着自己慢慢调理。 江颜如今正一步步地在帮着改善。 静安太妃自然是信的，毕竟江颜不但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从她来以后，的确让自己舒服很多。 也没有再问，直接让宫人垫在了脖颈处。 江颜见此，又笑了笑：“从明天起，民女会教太妃一套活动脖颈的动作，今日便好好休息吧。” 她的话才说完，不料外头的嬷嬷又进来禀报。 “太妃，九公主和那金国的公主，眼下正在外头，打算来向你请安呢…” 静安太妃事先虽然不知道江颜和两人的关系，可看她的眼神间的欢喜，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故而又淡淡地吩咐。 “哀家有些乏了，再者，她们来给哀家请安也不过是幌子罢了。” 说到这里，又看了江颜一眼，声音里多了几分慈祥。 “既然来找你的，那就去吧…” 第三百六十五章 装病？ 江颜走出来后，长宁和迪可儿已经并排站在外头了。两人皆披着斗篷，撑伞站在雪地里，美得像是一幅画。 迪可儿眉眼深邃，巴掌大的脸上透着的全是一股子异域风情。可相比之下，长宁却多了些中原女子的温柔内敛，精致的如同瓷娃娃。 两人见着江颜，皆是欢喜。 “嫂子，今日听闻你入了宫，本想立马叫可儿一块来看你的，又怕吵到太妃休息…” 江颜眉眼带笑，虽然不想扫了兴长宁的兴致，可还是由不得先提个醒：“两位公主，以后人多的地方便直接叫我名字吧，免得隔墙有耳。” 如今宋七和自己在这京城，还不算是的“夫妻”。眼下这么叫，到底有些不妥当。 长宁自然明白，不过她也没有按照江颜说的来，笑嘻嘻地拉着江颜的手：“既如此，我就叫你江姐姐，这样总可以了吧…” 江颜拗不过她，只好笑着点头。 “走，跟我去屋里，我有礼物送你们。” 一听到礼物，两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立马让宫女扶着进了偏殿。 江颜被安排在离太妃最近的院子，虽然不大，可该有的东西都有。江颜刚准备给屋里升个火炉时，不料长宁立马拉住了她。 “好姐姐，你别忙活了，要做什么，我让宫女帮你做。眼下倒是给礼物拿来我们看看啊…” 迪可儿也正是这个意思。 江姐姐的脑子里尽是些新鲜的东西，她倒还真想瞧瞧如今送的又是什么礼物。 江颜也不推脱，让那些宫女帮忙升火端茶后，又将上次在南北商行里特意选的围脖和包包的四件套拿了来。 当这些东西摆放在长宁和迪可儿面前，两人皆是惊呼。 这不是时下民间最为火爆的商品吗？今日刘府小姐邀约，她手里拿的就是这种小兜兜。精致又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听说这些东西一出来，就疯抢没了的，如今江姐姐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是南北商场里时下火遍京城的那些物件？” 江颜点头。 其实她也有些诧异，今天才在外头售卖完，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宫里了？ 听了这话，两人眉眼里全是喜色，迪可儿更是忍不住跳了起来。 “江姐姐，你可真有办法！” 长宁也高兴，但却没有迪可儿这般放得开。 “今日我和可儿去参加刘小姐宴会，她还一脸显摆的样子，改明儿，我也要将这些东西打扮齐整，下帖子会会她…” 两人眼下要是知道江颜是南北商场的“东家”之一，指不定会更加诧异。 不过江颜也没说太多，毕竟这宫里人多眼杂，难免会被什么人听见。 两个小姑娘得了东西，皆是试了起来，江颜给各自挑的颜色都很好，十分衬肤色。 故而又叽叽喳喳说了几句，这才离开了永乐宫。 不过在离别之际，长宁突然对着江颜的耳边轻声开口：“明儿我七哥会送进来一个宫女，到时候我跟太妃娘娘说，让她跟着你…” “还有，江姐姐你也不要怕，有什么事情，我和可儿都会帮你…” 江颜虽然不说话，可心窝子里暖暖的。 有宋七在，不管身陷何处，让她都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 在皇宫的第一夜，江颜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也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藏在暗处，想制她于死地… 其实这些，她倒没什么害怕的，只总觉得心中有些踌躇不安。 因着安神香的作用，静安太妃这一晚也睡得十分好。 平常一夜都不知道要醒多少次，可这回却睡了个通觉。 一醒来，便对着王嬷嬷吩咐，眉眼里难得有丝丝笑意：“那丫头醒了没有？” 江颜习惯早起，到了宫里也不意外，因着没什么时，遍跑到厨房亲自给太妃娘娘做药膳。 王嬷嬷也是知道的。 “回太妃，那丫头早早就起了，眼下在膳房里亲自给太妃娘娘做早餐呢。” 静安太妃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沉声开口。 “那母子两人是什么心思想必你也清楚，以后这宫里的事情都要小心为上，除了几个信得过的宫女，不让其他人进哀家的寝殿。” “不止如此，厨房里每天得重新煎药。” 王嬷嬷以为静安太妃肯吃药了，立马笑着开口：“那我这就让江姑娘开方子。” “用不着开方子，只按照以前胡太医的煎就成，煎好了端进来后，直接倒掉…” 静安太妃这话，倒是让王嬷嬷有些不明所以了。 但想了想，却又懂了。 慧妃狠毒是在明上，那皇后确是在背地里筹谋，这些肮脏心思，太妃自然是知晓的。 王嬷嬷起初是静安太妃随娘家一起陪下进宫的贴身丫头，两人相处了大半辈子，如今不问也晓得太妃的意思。故而点头并不回答。 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询问：“太妃看中了那丫头？” 静安太妃沉吟。 “这丫头不止进退有度，还识大体。若是能治好哀家的病，了却了她的心愿又如何？” 江颜想借着这一次得到自己的青眼，然后顺利进入皇家。静安太妃自然看出来了。 其实，陛下这么多孩子，她倒是对宋七十分看好。以后很有可能会称帝，毕竟那太子心术不正，这样的人，估计也没多少威风的时日了… 如今不仅顺水推舟给老七做个人情，又能气一气那对母子，又有什么不好的？ 江颜虽然知道静安太妃有些手段和眼界，但并不知道她会想的这么长远。 如今正端着一碗山药枸杞粥，和菊花糕进了寝殿。 殿堂内的宫女见此，立马将她手里的东西结果放到案桌上。 江颜得了空闲，先请了个安后，又道：“太妃先用膳吧，等太妃用了膳后，我再给您脖颈按按…” 静安太妃点头，刚想让宫女伺候吃早膳，却不料外头太监传话来。 “太妃娘娘，吴太医在殿外候着请平安脉，您看…” 静安太妃早有打算，如今也没说什么，直接道：“请进来吧。” 这话说完，又重新躺回到被子里。 片刻之间，吴太医提着药箱走了进来，看了服饰异于其他宫女的江颜后，又匆匆跪倒在太妃的床前。 “太妃昨日可觉得怎样？” 静安太妃面上的精气神早已经敛了去，如今听了这话，整个人也是痴痴呆呆的。 王嬷嬷更是皱眉回道：“太妃并没有多少好转，从昨儿个到今天，只喝了一些稀粥…” 江颜见着两人这样子，起初有些诧异，但片刻间便了然于胸。 怪不得那天还未进宫时，只听得传闻说太妃奄奄一息了，眼下看来，原来是装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 姜还是老的辣 吴太医其实也晓得太妃只是寻常的毛病，只不过上了年纪，再加上又不肯吃药的缘故，身子自然一日差过一日。 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伸出二指搭在了静安太妃的脉门上。 药膳只吃了一天，脉象自然没有多少改变，察觉到和从前一样，吴太医又收了手。 “太妃，臣开的药，您还是要早些喝了才是，只有喝了药身子才会好。” 静安太妃耷拉着眼皮，费力地训斥：“哀家不喝你开的方子，吃了这么些天，哪里有什么用？昨日自打江姑娘来了后，哀家好多了！” “以后，就不劳烦胡太医了！就算吃药，也只吃江姑娘开的！” 这话，听在大家耳朵里明显就是胡闹，吴太医就是心里再急，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毕竟身为臣子，哪里能干涉主子的事情？ 眼下只能作罢。 但在退出寝殿之前，还是忍不住对着江颜询问了起来：“这位想必就是江姑娘吧，既然太妃娘娘以后不要臣来诊治了，眼下倒是想将太妃的情况和姑娘详细说说，不知姑娘可有时间？” 他并没觉得江颜会有多高的医术，但眼下这么说也并不是轻视，是真的想要和江颜好好谈谈。生怕她将太妃的病治出个好歹来… 一个人的眼神代表着什么，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再说了，这吴太医本就是长者，不管当下是客套还是什么，能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也是难能可贵。 只是江颜当下还是得询问下太妃的意思。 见她并没有说话，江颜点了点头，直接走出了寝殿。 吴太医跟上来后直接进入主题：“太妃娘娘的病情总得来说也不算太过凶险，但想要痊愈自然也是要些工夫的，毕竟人上了年纪，未知的事情难以预料，姑娘可否告知我，你开了哪些方子…” 见着江颜微微蹙眉，吴太医又摆了摆手：“我绝非想觊觎之意，只是怕姑娘开错了方子，那可就麻烦了…” 相由心生，吴太医身上皆是老中医的风骨，这一番话后让江颜又有了几分好感。 方才太妃“装”样子时，让她还以为吴太医是探子。 眼下看来，并不是如此。 或许是老太妃不希望外人知道她的精神正在一日日的变好罢了。 又或者是抱着其他的目的。 但方才太妃着实提到吃了自己的药，江颜虽然不明白，可也不得不配合着装了下去。 “吴太医，我虽然医术不如您高超，但太妃的病，我还能治。至于方子嘛，请恕我不能告知你…” 既然太妃不想让别人知道当下的状况，江颜自然也跟着有样学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吴太医也不好再说其他。 只能叹息一声：“届时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但愿姑娘能担待得起…” 他一片好心，既然对方不领情，便也就罢了，如今只能摇着头直接出了永乐宫，祈祷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才准备回出宫回太医院，没想到在永和宫门口，却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给拦下了。 “吴太医，我家娘娘突然说身子不舒服，想要太医您去探探脉…” 在宫里混的，都不是简单之辈，皇后娘娘眼下恰巧在这时候身子不舒服，意味着什么，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故而战战兢兢一路去了风澡宫。 今日太子也正好来宫中请安，见着两人后，吴太医先是行礼，而后又恭敬地询问了起来。 “我听这位内人说，娘娘身子不爽利，劳烦伸出手，让臣来替您把把脉。” 罗皇后眼下懒洋洋地靠在风榻，半眯着眼睛，神态疲怠。听了这话，将手腕给伸了过去。 一旁的宫女见状，立马拿出一拿素白的帕子轻轻覆盖了上去。适才，吴太医便正式把起脉来。 脉象平稳，并无其他症状，只是体内有些燥火罢了。 “娘娘的身子除了虚火有些重之外，倒没有其他的症状，臣给您开两幅清热的方子便成。” 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罗皇后也没多讲，趁着太医开方子时，又喃喃地寻问了起来。 “太妃的病，可有些好转了？” “回娘娘，太妃的脉象和前几日差不多，比之精神却又差也些许。只说吃着江姑娘开的药…” 他也没有撒谎。 听了此话，罗皇后和宫萧对视了一眼，便也没再接着往下问。 本来就没有将那农女放在心上，如今更是没有什么忌惮的，只要多留意那么的举动就成。 再说了，就这么坐山观虎岂不是更好？ 母子两人心意相通，吴太医前脚刚去，后脚便开始议论了起来。 “虽然如此，母后还是得多留意那边，看着情况。” 罗皇后怎会不知道？ “自然，萧儿，这件事情也不必着急，毕竟有人比我们还要急。” 宫萧也知道是谁，忍不住笑了笑。 “母后的意思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想要不动声色间，将这两个眼中钉都除了！让那宫凌两败俱伤！” 慧妃是宫凌的靠山，娘家也颇具势力，只要她一倒，宫凌唯一能和自己抗衡的势力都没有了。 宫萧笑，眼里带着一丝稳操胜券的淡然。 …… 送走了吴太医，适才放的早膳也凉了。 “太妃，我将早膳拿去热热…” 静安太妃被王嬷嬷扶起来靠在床头，神色里多了几分淡定：“这些事情以后让宫女们去做就好了，你来，替我按按肩膀。” 江颜走上前，搓热了手心搭在静安太妃肩头轻轻揉捏。 这一阵阵力道，让静安太妃只觉得脑袋顿时轻了几分。 “方才你是如何对吴太医说的？” 声音有些模糊，要不是江颜隔得近，还真是很难听得清。 “太妃是如何，民女亦是如何。” 静安太妃听了这话，又继续问道：“那哀家是如何？” 江颜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虽然太妃看着表面上待自己不错，可到底无亲无故，一个不好只怕会惹怒，在心里掂量了半晌，才答了一句比较中肯的话：“宫墙外有耳，太妃这么做，应该是不想让外人打探打实情罢了。” 江颜没来之前，静安太妃那样子，倒也不是装出来的。 虽然人有一死，可享受了一世荣华富贵，哪里愿意就这么撒手？对于自身的病情，静安太妃子自然有几分恐惧的。 虽然吴太医忠诚，但难保有心人利用药做手脚，让她一命呜呼，所幸破罐子破摔，死个体面。 但自打江颜来了后，精神一好，人的信心也足了，怕反差太大引起注意，只能徐徐图之。 不止如此，还要将那些打着歪心思的人揪出来。 “这只是其一，其二，那些人既然起了心思，自然会做一些手脚。哀家手里的线，就如同鱼饵，眼下放了线，今日晚上差不多就应该要收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动静 江颜知道太妃早就洞悉了一切，但具体准备做什么，她却是不知道的。但作为下人，自然也不会多问。 “太妃说得极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和治病也是一个道理，只有做好了万全之策，才能击败体内的侵犯的病毒…” 静安太妃笑了起来。 “江颜，你记住，今日我不管做什么，你都不要出头作声反驳。” 江颜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静安太妃见她点头，也没再继续讲其他，倒是江颜趁着这会儿工夫，开了口：“今日等太妃睡完午觉后，民女给您用用针灸。” 太妃没有作答，神态间却是默认了。 吃了早膳后江颜也没有别的事情，宫中险恶，眼下除了永乐宫她也不想走出去，毕竟行错一步，有时候便是万劫不复。 如今只坐在自己的房中思索方才静安太妃的那句话。 莫非，她说的线，就是想要引鱼儿上钩不成？ …… 此时，寝殿里，太妃正和王嬷嬷耳语。 “一会儿，你就去放信，说哀家已经病得不轻，开始说胡话了。” 王嬷嬷知道老主子的心思，所以不用多言语，也晓得她要做什么。 “主子是打算帮江姑娘？” 静安太妃摇摇头后，又点了点头：“不但是帮她，也算是帮这座永乐宫，除去内鬼吧…” 有了这交代，故而接下来的整个下午，毕竟除了几个大宫女，其他的宫女太监都不知道太妃的真是情况。 所以永乐宫上下众人皆是忧心忡忡，只想着若是太妃子一但归了天，大伙儿又该去伺候谁。 太妃素来脾气怪，可无端打骂下人的事却是没有的，更别谈赐死了。 要是去了别的宫中，稍微做错一点，那肯定会没了命的。 宫人们传得上上下下，江颜倒是差不多明白了太妃所说的收线是什么，如今也忍不住轻轻一笑。 既然太妃要演戏，那自己也该陪她好好演演。 …… 后宫各院也皆得了消息。 因着慧妃和皇后安插了眼线的缘故，更是早一步知道了内情的情况。 皇后早有计谋在心，所以也不着急。只坐等着看好戏就成了… 至于慧妃，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只等着太妃一病危，将自己的“戏”演出来就成了。 夜幕降临时，永乐宫里终于传来新的消息——太妃娘娘晕厥过去了！ 这一讯息传出，成帝立马带着后宫众人齐齐到了永乐宫。瞧着床榻上那苍老的面容，又看着一屋子乌压压跪着的丫头，怒不可遏！ “快传吴太医！” 宫女们吓得够呛，立马哆哆嗦嗦地回道：“已经叫去了。” 得了这话，成帝依旧没有罢休，直接点了江颜的名字。 “江颜，朕听说你的医术也算不错的，怎么太妃在你手里才一天，便成了这幅样子！你倒是好好给朕一个交代！” 君王之怒，让宫女们背后都忍不住冒冷汗，虽然江颜知道这内里的缘由，可双腿还是忍不住颤抖。 一句话都说不利索了。 “民女不知…” 这四个字一出，成帝更是发了怒。 “你不知！那好，既然如此，那朕就好好让你做个明白人！” 话里是什么意思，大伙儿皆是听懂了，成帝才打算将外头的宫人唤来给江颜拉走时，不料宋七冲到了殿堂上，一把将江颜从地上抱了起来。 “父皇，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个医者，如今医不好病，也能怪在大夫的头上么！” 自昨天起，他便一直让人留意宫里的动作，方才在宫外接到消息时，第一时间赶进了宫，如今瞧着这大殿上的人群，一对眸子全是赤红。 今日不管如何，他就是拼尽性命，也不会让人动了江颜一根发丝！ 慧妃见着养子这样，又伤心又生气，立马开口劝慰：“凌儿啊，今日早上，吴太医才来请的脉，都说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夫治不好病的确算不得罪，可若是这丫头是个庸医，那就另当别论了！” 江颜一直低着头，听到庸医两个字，双手紧紧地攥住裙摆。 眼下要不是面对皇权，她又何必这么隐忍？ 毕竟这庸医二字，那是对她人品的侮辱！ 虽然心里有气，可脑子还是冷静的，如今将手悄悄地伸进宋七的袖子里，细细地描绘着。 宋七感受到手心里的异样，心里一阵松动。 可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不但如此，反而更加愤怒了。 刚想再说什么时，吴太医背着药箱子匆匆走了进来，今日回去时都在期盼着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没想到眼下真闹出动静了。 参拜完后，直接对着静安太妃的床榻边走去。 伸手探脉象，只见其脉乱而弱，一时间眸子里全是踌躇。 “太妃的脉象十分乱，就好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能吃错什么？ 他这么说，大伙儿第一时间想到就是江颜开错了药。 成帝一对眸子全是锐利，直接逼视宋七和江颜：“眼下，可还有话说？” “陛下，民女是冤枉的，不管是膳食还是其他，绝对不会让太妃成这个样子！这事情若是搁在民间衙门，那也都要讲究证据的，更何况眼下是在天下眼前！若是拿出证据，民女愿意用这条命相抵！” 江颜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句句全打了在场众人的心上。 倒是慧妃弯了弯唇角，她眼下生怕江颜不说这些呢，如此哪里能坐实她的证据？ 不过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替凌儿撇开关系，要不然岂不是着了那对母子的道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成帝若是不答应，那岂不是表示自己处置不公了？ 没想到这一介小小农女，竟然这么能说会道。 故而直接下令让宫人去搜证据，一时间，整个永和宫上下团成一团。 但也正是如此，江颜倒是越发淡定了些，一会儿便该会有人要打脸了吧… 她等着。 没过多一会儿，果真在膳房里便搜出了一堆药材。 成帝见此，立马示意吴太医来查看。 他治过静安太妃的病，开的什么方子，自然也是记得的，只是眼下包袱中多的那味芒硝，却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芒硝的确是药，这味药能通经络之功效，用在这里倒也不稀奇。 只是这量，却比平常用的多两倍不止… 故而，良药成了毒药，也怪不得老太妃会如此了。 “其他并无异样，只是这味芒硝，江姑娘开得有些过量了，反之，便成了毒药。” 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自己的方子太妃没有服用，今日口口声声说吃了江姑娘开的药，故而便以为是江颜，将量开大了。 慧妃怕宋七再求情，打算一句话将江颜的路给封死，不但如此，再安上其他的罪过。 “好你个农女， 迷惑凌儿，又下这过量的药害了太妃，说，你到底有何意图！” 第三百六十八章 打脸 这样一来，将所以的罪过都顶在江颜一个人头上了。 宋七自然明白慧妃的意思。 凭心而论，这些年虽然寄养在慧妃名下，可对于她来说，自己不过是追逐名利的工具罢了。 所以这样的维护，他并不稀罕。 刚打算开口，却不料王嬷嬷的声音传了来：“陛下，自打江姑娘进了这里，还未给太妃娘娘开过汤药方子，虽然膳房里每天熬药，可都是从前胡太医开的，而且端过来却都是倒了的，不信您看！” “再说了，太妃娘娘的药都是我亲自让人去熬的，根本就没有芒硝啊！” 说完，王嬷嬷又叫了几个宫人，将靠墙边上的那棵大盆景端了过来，盆景不再复从前那般苍翠，不止如此，还有了枯萎之象。 再看盆底，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中药渣子。 经胡太医查实，其中果然没有芒硝。 “既然如此，那太妃娘娘为何会晕倒？是不是你在暗中帮这丫头说话？” 慧妃有些慌。 哪有治病不开药的？不可能，一定是这嬷嬷想替江颜说话罢了。 正当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了，哀家这是怎么了？” 论演技，不管是江颜，王嬷嬷，还是眼下的静安太妃，那都是演得炉火纯青。 这声音彷如隔世的佛鼓，一记记地敲打在了众人的心头，同时还由不得发出一阵颤抖，也更是吓了众人一跳。 方才那样子，不正是快要薨逝了么，怎么… 不用成帝发话，吴太医第一个冲了上去为静安太妃把脉。 脉象虽然还有些虚弱，可大不像方才那般乱如麻了。但也正是如此，让他多了几分诧异。 莫不是方才把错了？ 不可能，自己分明记得真切，再说了，人晕过去大伙儿都是瞧了的吧。 听古书上说，有针灸可以控制人体的脉象，但他也从未见到过，更是无从考究。 若真有这种可能，那这个人是… 江姑娘？ 趁着他愣住的工夫，成帝已经寻问了起来：“太妃的脉象如何？” 吴太医想不明白，只得喃喃：“脉象平和，除了有些弱之外，倒是没有其他问题…”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诧然了。 刚刚明明瞧见是晕过去了么，而且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可眼下… 成帝也有些吃惊：“母妃，江姑娘可给你开过方子？” “开是开过方子，但并不是药方，是吃的药膳。陛下带着之这么多人来，是为何？” 慧妃当场打了个寒颤。 没想到那农女真没开药？！ 既然如此，那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是不是这一切本就是为了引自己上钩做的一场戏？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乱成一团麻，如今只想着用什么法子能开脱… 毕竟虽已经善后过了，可还是怕陛下会顺藤摸瓜查出来… “太妃娘娘好在您醒了，要不然我可是八张嘴都说不清了！我江颜虽然医术不精，可好歹什么药用多少量还是知道的。更庆幸的是，因着太妃不爱喝药，故而且的是药膳食，要不然这毒杀当朝太妃的罪名落在我身上，那可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静安太妃听了这话，又对着成帝开口：“陛下，要真是有此事，那可就错怪江姑娘了。虽然膳房里天天煎药，那也是煎从前吴太医开的，但宫人们端进来后，我从来不喝。倒是这两天吃了江姑娘开的药膳后，精神好多了…” 后宫的斗争，吴太医算是看明白了。 想必是有人在他的方子里加了芒硝打算嫁祸给江姑娘吧。也好在他开方子都习惯存底子，要不然，这会儿自己怕是也说不清了。 “陛下明查，虽然太妃都是我诊治，可这芒硝我却从未开过，不信您看。从太妃发病之日起，症状和药方我都记在上头！” 他翻书记录成册的案书，找到给静安太妃治疗的那几页。 一幅幅药方看下来，的确没有芒硝。 君王虽然不懂后宫之术，可到底也不是傻子，如今一看心里便清明了几分。 看来，这是故意有人陷害呐。 “既然如此，朕下令彻查整个永乐宫，还江姑娘以及吴太医的清白！” 事情的反转，让大伙儿都有些措手不及。 皇后和宫萧也傻了，两人面面相觑，本想着借着这个机会除掉江颜，之后再给宫凌身上抹黑。可眼下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到了嘴里的肉，却飞了？ 慧妃更是吓得面无人色，脑子里空空如也，没想到啊，这丫头如此厉害，竟然煽动太妃，一起做了这么一场戏！ 众人各有心思，整个宫里顿时也都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倒是江颜忍不住笃定地开了口：“陛下，这芒硝既然在永乐宫里，那就表明一直有人保管着，这芒硝是药也是毒，遇水更是能变色，当务之急是将整个宫里的宫女太监全都召在一起，谁接触过了硭硝，那水定然会显色…” “陛下要是信得过民女，便将此事交给民女来办，保证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将那宫人找到。” 在场众人，除了江颜便只有吴太医懂医理，芒硝会不会变色，他自然是清楚的，但眼下更晓得江颜是利用此计谋来抓出真凶，他也不会傻得要去拆了她的台。 成帝听了这话，立马下旨。 “来人，按照江姑娘说的话，去将各个宫人全都召在一起！” 天子下旨，没过一会儿便办好了。 江颜见着乌压压的人群，又恭敬地对着王嬷嬷询问：“宫里可能记载宫女的花名册？” 为了万无一失，自然是不能漏掉人数的。 王嬷嬷颔首，又吩咐人去取了册子。 永和宫里总共六十人，宫女太监各三十名，点起人数人倒也不算麻烦。人虽然都对得上号，可江颜在点名时，却都仔细观察了各人的神情，牢牢记在心中。 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这一圈子下来，江颜也初步有了怀疑的对象。 “你们排好队，一个个地将人放进盆子里，这芒硝粉在手上能存很久，除了能溶于水之外，就是揩拭也是擦不掉的…” 随着她的话，各宫女已经一个个地将手入了盆中，虽然有没有碰过那东西心里自然知晓，可生怕一个不好在哪里沾染过这芒硝粉，成了顶替的羔羊，那可就不得了。 故而，脸上皆是有一丝丝害怕和担心。 江颜的眼神一直似有若无地留意在某个人的身上，嘴角泛着笃定的笑容，见着她趁着这混乱的场面偷偷溜出了队伍，也没有制止，只是叫了太妃身边的大宫女翠川悄悄跟着。 没过片刻后，此宫女这才一脸淡定地折返了回来。 “不用找了，那位宫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有喜了 听了这话，那正将手从水盆里抽出来的宫女吓了一跳。 还以为江颜说的正是她，一时间立马跪下辩解。 “陛下，太妃，不是我，再说了，这水里也没有变色吧…” 江颜笑道，伸手对着不远处一指，眸子里更是藏不住的笃定。 “我说的并不是你，而是——她。” 众人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缩在人群中，眼下听了江颜这话，立马反驳。 “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还没有净过手呢，若是不姓的话，我可以将手放进水里以证清白！” 那丫头早就没有了方才的胆怯，一对眸子里全是淡然。 这幅样子，让江颜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你当然不用再去证明了，方才，你听了我的话，早已经偷偷地跑出去洗过手了，不是么？” 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对眸子直勾勾地对着成帝求情：“陛下冤枉啊，奴婢没有去洗过手。” 不见黄河不死心。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趁着你方才偷偷溜出去的工夫，已经叫了宫女去悄悄跟着。素云，你来说…” 素云是静安太妃跟前得力的大宫女，听了这话，直接将方才跟着那宫女见到的场景说了出来。 “不，我没有，陛下娘娘，我真没有…” “既然没有的话，你可敢将自己的手绢掏出来给大家看看？洗过手，不会没有湿渍吧…” 江颜的这话一落，静安太妃立马下令：“来人，将她身上的手帕给搜出来！” 人一多，那宫女就是想挣扎也是不成的。 心中只一个劲地后悔懊恼，方才洗手时太慌张了，以至于一时间忘记将手绢给丢弃了。 当物件被搜出来时，她的脸色也随之惨白如纸。 “回禀太妃，这手绢果然是湿的…” 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众人自然也是知晓的。 尤其是慧妃娘娘，脸上更是没有半点人色。如今这么多眼睛盯着，就是想要杀人灭口，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丫头保不齐会将自己供出来。 “你是叫阿婉吧。” 那宫女早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淡然，一对眸子里全是恐惧。 “其实这硭硝遇水根本不会变色，还有，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你怕自己暴露先是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擦拭，但听了我说擦拭并没有用后，又偷偷溜出去洗手…” “可聪明反被聪明误，也生是如此，暴露了自己…” 江颜的话说完后，众人皆是恍然大悟。 但心里又带着股股震惊。 没想到她一个寻常农女，竟然有这样的胆识谋略。 这让皇后和宫萧都忍不住多了几分忌惮。 原来想除掉这女人，只不过想给宋七添堵，但依着当下这情景来看，是不得不除了。 如此智慧的女人放在他身边，简直如虎添翼。 所以，不能多留。 但瞧着那张白净粉嫩的脸庞，宫萧又有些不忍心。 这样的女子，若是归到自己的帐下红袖添香，岂不是一举两得？ 江颜自然不晓得宫萧脑子里那些龌龊的心思，一对眸子依旧的紧紧地盯着那叫阿晚的丫头，才打算开口问话时，不料慧妃却先训斥了起来。 “好个大胆的丫头！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眼下这话明面上是责问，可反过来却是压迫。 吓得那阿婉身子没来由的打颤，慧妃的意思很明显了。 如今这是准备舍弃自己了。 阿晚咬咬唇，想着自己一家人的命还捏在慧妃娘娘手里，一时间，眸子里多了几分笃定。 “皇后娘娘，你可要救我啊！” 她一边嚷，一边对着地上磕头，哀怨的声音中伴随着头颅砸在地上的咚咚响声。光听着就让人疼痛… 慧妃很满意，毕竟这几个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那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皇后娘娘早就猜到慧妃会，反咬一口，所以也不慌张，从善如流：“你的意思是说，本宫指使你的？” 阿晚不说话，依旧在磕头，此时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斑斑鲜血。 “本宫是如何指使你的，这东西又是谁给你的，你说个清楚。” 阿晚本就害怕，当下更是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是说是本宫指使你的？” “陛下，这件事情非同一斑，依臣妾看来，一定要彻查清楚才成！”身正不怕影子歪，慧妃想要栽赃，那她也不是吃素的。 自各儿做的事，肯定会留有证据。 阿晚吓得面无人色，惨败的脸颊在额头上那殷红血液的映衬下，更加出了几分凄楚。 眼下能保住全家性命的办法，那也只有—— 陡然间，她纤瘦的身姿站了起来，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接对着永乐宫的梁柱上撞去… 慧妃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下。 这人一死，就算是查到了她也不怕。 “皇后，这宫女才听了你几句话，便寻死了，看来这事情真跟你脱不了干系啊…” 慧妃一言一笑，全是讽刺。 一时间这个殿堂里，她和罗皇后成为了主场。 “脱不脱得了干系，自然会有答案的，既然做了，就不会找不到证据，王嬷嬷，将宫女的册子拿来。我倒要看看，那丫头是从哪个宫里出去的。” 皇后里的调遣，那都是记录在案的，虽然查起来有些复杂，但也不是找不到头绪。 王嬷嬷听了此话，又吩咐几个宫人献上了册子。 经过查证后，罗皇后眉眼带笑：“慧妃，这名宫女，是从你的宫殿里出去的啊。怎么着，莫非又说是本宫安插的眼线不成？” 慧妃还想再反驳，可成帝听着这些后宫之事心里便烦闷得紧，声音也多了几分沉重。 “慧妃，朕问你，这件事情，是否跟你有关？” 慧妃傻了。 扶着头上的步摇，才想跪下去装可怜，却不料身子摇摇欲坠，直接晕了下去… 罗皇后鄙视。 这女人，别的不会，就会装柔弱可怜，最可恨的是皇帝还真吃这一套。 “太医，快替慧妃娘娘看看！” 成旁声音急促，直接将吴太医拉到了跟前给慧妃把起脉来。 脉象圆润如滚珠，才一上手，胡太妃便了然于心。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慧妃娘娘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 慧妃进宫十多年，一直未有身孕，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有了孩子？ 这话，让罗皇后的双手紧紧地掐入肉里。 这贱人，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有喜了呢… 第三百七十章 不了了之 慧妃的喜脉，让这这场声势浩大的场面归于平静。 成帝除了给了静安太妃和江颜一些赏赐之外，别的一概不提。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下面对慧妃的喜脉，成帝自然十分高兴，毕竟这皇宫里可是好几年没有添过新的皇子公主了。 当下立马让宫女们扶着慧妃回去休息。 她一走，留下的几人更是五味杂陈，自然也在闹了。 一时间喧嚣的永乐宫，又归于平静，要不是宫里被踩了些积雪的脚印，还真让那些宫女们以为方才的胆战心惊只是臆想一场。 宋七见着众人走后，也顾不得太妃娘娘在场，立马将江颜抱在怀里，声音沉着笃定。 “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定要提前和我商量。” 也好在方才是作戏。 江颜感受着他吐在脸颊上的气息，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现下人在永乐宫，哪里是想商量便能商量的？ 静安太妃看着两人这样子，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怎么，将人送到哀家这里，你不放心了？” 宋七放开江颜，恭敬地答道：“阿颜对我来说，至关重要，莫说是在皇祖母这里，就是在我自己身边，若不一直盯着，倒也不太放心。” 当着这么多宫女嬷嬷，江颜不尴尬那是不可能的。 倒是静安太妃微微颔首：“咱们这宫家，总算是出了个长情的男儿。” 话一说完，又对着江颜赞许道：“你这丫头，还真真有几分魄力。” “不对，不单单是如此，还很有谋略…” 换做是寻常人，早就为了保命吓得将整个事情和盘托出了，哪里还能想出揪出黑手的法子？ 毕竟这个事情，静安太妃都是不曾想到过的。 “太妃如此谬赞，让民女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太妃，想必也不会有今日这一出…” 虽然结局不了了之，但是自此以后，肯定不会有人在打方设法的打主意了。 其实，也怪慧妃见识浅薄，以为除了用药，便没有其他法子治病了。 思及此，江颜只觉得这京城的药膳堂，应该尽快开起来才成… “以后在哀家面前，不用民女自称，就称名字吧！” 静安太妃心里欢喜，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 另一边。 罗皇后和宫萧两人则是一脸的严肃。 慧妃这段时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重新获得陛下的宠爱不说，还有了龙种，这对于两人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头疼的事情。 “母妃，那农女的事情还未处理完，眼下慧妃又有了身子，往后的时日还真得好好筹谋才是…” 之前还以为是吴太医被那慧妃收买了，故意替她制造怀孕的假象，可求证了之后，却发生这一切的确是事实。 如此，也就让宫萧心里烦闷不已。 罗皇后不作声，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孩子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一码事，日子还长着呢…” “至于那农女，眼下也不着急对付，等过了这件风头再说，过两天就是宫宴了，先将你妹妹那件事办妥当了再说…” 经过了这次，她也看明白了，静安太妃和那农女，只怕早就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如今有了这个后台撑腰，她就是想要收拾，也得掂量着。 思及此，脑海里又闪过了江颜的身影。 原以为这丫头来宫中治病就是个笑话，没想到如今既然还得到了太妃的青睐。 她到底有什么手段？ 罗皇后在心里思量的同时，宫萧也因着方才的话激起了千层浪。 不着急对付那是必然。 不过得找个机会好好和那农女“聊聊”… 当下慧妃处，更为热闹了。 得知怀里龙种后，更是喜极而泣，眼下紧紧地将手覆在还未显怀的小腹上，喃喃自语。 “儿啊，你真是母妃的福星。” 这个孩子，她不知盼了多少年，虽然有了养子，可到底不是亲的。而且，这些年那老七还对自己十分疏远。 如今有了自己的骨肉，一个区区养子，又算得了什么？ 不止如此，就连江颜那丫头也不想多费神了。 老七喜欢，就让他去吧！ 不过只是个没势力的农女罢了… 等到时候得了闲，再报今日之仇也不迟。 …… 天气如同世事，皆是变幻无常，在慧妃有了喜脉传遍了各宫之后，久违的大雪也跟着停了下来，不但如此，这会儿还出了太阳。 屋檐上的冰棱被暖阳融化，变成滴滴雨水落下，打在用汉白玉堆砌成的地面，声音清脆动听。 江颜将宋七送到永乐宫门口后，缓缓地踩着未化的积雪到了膳房，原本只想随处走走。但却因着她当下是太妃眼皮子底下的“红人”。大伙儿都停了手里的动作。 “江姑娘，可是太妃想吃什么了？” 掌管膳食的嬷嬷开口，脸上全是恭敬。 江颜立马摆手：“这倒不是，如今我就是想来问问，这厨房里有没有太监会做木活？” 木活？ 那嬷嬷起初还有些诧异，等反应过来后，又禁不住笑了起来。 “姑娘还真是找对人了，厨房里正好有个，他爹原先是木匠…” 江颜大喜：“他在哪儿，劳烦嬷嬷可否将人请出来？” 虽然那嬷嬷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违背江颜的意愿，立马点头折返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身后便多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太监。 如今见着江颜，一对眸子里带了几分忐忑。 “他叫小袁子，春上的时候才进的宫。眼下，你们聊吧，我还得去忙活…” 江颜又接着道谢，等到嬷嬷走后这才对着小袁子开了口。 “你会木活？” 小袁子点头如同捣蒜，见他这愣愣的模样，江颜又笑了笑。 “你别紧张，如今只不过想让你帮我做件东西…” 声音清脆，表情也是平易近人，让小袁子心里的紧张又消退了几分。 “姑娘想要做什么，只要是我能做的，一定帮姑娘做好…” 江颜想坐一张轮椅，太妃虽然得的不是重病，可年纪到底是大了。 如今也不能急于求成，让她下床锻炼，做个轮椅，可以让人推着走走，放松下心情，这也能促进病情的恢复… “那我一会儿给画张图，看看你能不能坐。” 两人说完后，江颜也没在多耽搁，直接用毛笔在宣纸上尽可能详细地画了起来。 等这幅图画完后，估摸着太妃娘娘午休也该醒了。所以江颜也没多耽搁，直接找了小袁子。 小袁子起先没有看懂，但在江颜的介绍下，差不多也明白了。 “江姑娘，这东西真新鲜，不过我也不保证能做好。” 这是自然。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同王嬷嬷说说，让你这几天不必去厨房，静心做这个。” “东西是给太妃的，届时她要是高兴了，自然有你的功劳…” 第三百七十一章 落晴 一听这话，小袁子更加来了劲儿。立马就打算去找木头开始捣鼓了。 江颜见他离开，也没多站，直接去了寝殿。 静安太妃才起来，宫女服侍梳洗。 王嬷嬷立在一旁，见了江颜，眉眼带笑：“太妃刚说你呢，你就来了。” 江颜笑而不答，趁着这会儿空档，又给针灸用烛火消了毒。 末了，这才直接对着床边走了过去，捏起针灸快准狠地对着头部风池，天柱，还有颈部的大椎，夹脊，肩颈，颈百劳。 静安太妃的大拇指经常麻，故而江颜又加了手指局促的合谷，关外，曲池三大穴位。 “针灸半柱香时间，太妃忍耐会儿。” 针灸又酸又麻，静安太妃只觉得半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江颜怕她撑不住，又开口。 “趁着这会儿工夫，我给太妃讲讲民间的趣事吧。” 静安太妃来了心神，立马点头。 江颜方才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到真正讲什么，只能将在青城村的那些事情挑了几件讲出来。 静安太妃听到她被江婆子欺压时愤恨无比，以牙还牙时心里也跟着舒爽。 等江颜说完后，又忍不住赞叹：“你这丫头的性格，我喜欢。” 对待伺机而动，主动出击。 说说笑笑间，眼看着半柱香也燃尽了。等身上的针灸全取出来后，静安太妃只觉得浑身无比轻松。 尤其是脑袋，完全没有了那种负重感。 才打算再夸奖几句时，外头的太监来报，据说长宁公主在外求见。 静安太妃高兴，立马给人请了进来，不过只准许她一人进寝殿，其他的那一众宫女，只吩咐在外头候着… 长宁公主今日上午没在宫中，故而自然没能亲眼目睹这永乐宫发生的大事件。 虽然回宫后听了不少传言，但见着江颜满脸喜色，便也不想多问其他。 毕竟对她来说，只是江颜无恙，那这些勾心斗角的琐碎事情，也懒得去关注。 当下先是行礼后，又笑着开口：“皇祖母，我和江姑娘私交不错，如今她既然来了宫中，我也不能时时陪伴。所以，我想让落晴来给江姑娘做个伴，还请皇祖母成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妃自然是答应了。 再说，她也猜测到这宫女到底是谁送的了。 看来老七对这位江姑娘还真是上心的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哀家哪里有不同意的？宫里多个人也热闹些。” “眼下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江颜，你和长宁出去走走吧…” 江颜谢安后，直接和长宁了寝殿。长宁指着那个个子最高的宫女笑道：“那就是落晴。” 江颜顺着目光看去，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 身材高挑修长，却又好似多了几分力道，再加上了一对笃定淡然的眼眸，一看就是练家子。 “落晴，你过来。” 听着长宁公主的喊声，她一步步对着两人走来，行动间更是刚劲有力，带着一份刚与柔的韵味。 她是宋七挑选过来的人，自然明白自己的使命。 如今见着江颜，直接行了记。 “落晴自打今日起，就跟着姑娘了。” 生意铿锵有力，让江颜禁不住点了点头。 但眼下又有些踌躇和担心，这位落晴姑娘，不会又像之前的荨慕那样吧？ 但通过两天的观察，倒才慢慢对落晴的怀疑给消退了几分。 女人嫉妒心很强，要是这位落晴也喜欢宋七的话，在对待自己时，眼里不可能没有一丝其他的情绪。 除非，是装的。 但据江颜对人的了解，她的表情不像是伪装。 今日是大年三十，自打腊月开始，京城难得出次过这么好的日头。皇后里的冰雪融化完后，在这场阳光下，万物更显得生机勃勃美得恢弘又大气。 江颜起得早，才打算出去看看太妃时，不料老远就见着小袁子高兴地跑了来，走到江颜身边时，一对眼睛早就眯起了缝。 “江姐姐，太妃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我是搬过来给您瞧瞧还是随我一起去看看？” “我随你一起去吧！” 江颜的声音也多了一丝激动，原本以为做完后起码得要初几了，没想到才三天不到的工夫，就做好了。 趁着今日大太阳，刚好能推着太妃四处转转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杂役院，一跨进门，只见着不少太监围在院中瞧着小袁子做的那“新鲜”东西。 听到后头有人，又瞧见是江颜后，立马恭敬地散开。 轮椅是实木的，上面是凳子的样子，为了美观，扶手和靠背处更是雕饰了一些古朴的花纹… 下头两边安着轮子，中间还有一个铁榻做的轴… 外面涂着一层松油眼下晾晒在阳光底下，一股子清香阵阵传来。 江颜走近，用手试着推了推，灵活性更是超出了她的预料，前进后退转弯皆是十分顺畅。 “我这就给太妃推过去试试，你就等着领赏吧！” 和静安太妃在一起的这几天，江颜差不多也摸清了她的性格，脾气虽然古怪，但人却是十分大方，这东西若是满意了，好处自然是少不了小袁子的。 听了这话，小袁子也是高兴得摩拳擦掌，整个脸颊都有些泛红了。 …… 江颜将轮椅推来时，静安太妃才准备吃早膳。 这几天经过江颜的针灸调理，肩颈好了很多，再加上药膳的帮助，整个人的气色也在渐渐复恢复了。 江颜将轮椅推进去时，倒还吓了她一跳，立马开口询问。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江颜前前后后地推着，王嬷嬷也跟着凑了过来。 这凳子还真是新奇得紧，这还能动？ “这个…姑且叫轮椅吧，借着今日好太阳，等用了早膳后，我推着您到宫里走走。” 第三百七十二章 除夕宫宴 静安太妃来了几分兴致，她在床上躺了快要大半个月了，不想出去透透气那也是不可能的。 因此，用膳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王嬷嬷看出了太妃的欢喜，立马开口询问：“这东西莫不正是小袁子做的？” 联想到江颜这两天指派他去做活，王嬷嬷自然猜到了这一层。 “对，正是小袁子做的，我还没想到，他木活这么好呢…” 这样的人进宫当了太监，还真是有些可惜。 静安太妃对这些小太监自然不太了解，眼下听了这话立马吩咐：“叫他进来，哀家重重有赏！” 小袁子来时，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欢喜，毕竟像他这样底层太监，能讨得到主了欢喜，那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一听到静安太妃直接点了自己为这永乐宫的太监总管时，更是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其实奴才无非就是出了些力，这图都是江姑娘画出来的呢…” 静安太妃听了这话，又禁不住看向江颜，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还有这样的剔透心思。 “哀家赏你绫罗珠宝定然又会觉得俗气，这样吧，等今日晚上的宫宴散了后，你跟着老七回去住一天吧，明天过了晌午再叫他送进来。” 江颜也欢喜，虽然这几天在永乐宫过得也算充实，可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宋七的模样。 知道太妃不喜欢扭捏客套，故而便直接应了下来。 一番赏赐下来后，静安太妃的膳食也吃得见了底。王嬷嬷才想叫宫人替太妃穿好衣裳扶到轮椅上去时，不料静安太妃却先吩咐道。 “去将那件藏青色百蝶裙拿来，再给哀家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既然要走走，那便在这皇宫里好好逛逛！不止如此，晚上还要去宫宴上凑凑热闹！” 江颜并不知道除夕会有宫宴。 眼下听到太妃娘娘的话，忍不住询问。 “宫宴，参加的都是哪些人？” 宋七身为皇子，去参加宫宴那是肯定的。 如今要打听，便是右相欧阳大人了。 若是他能来的话，自己还真想去会会… 太妃娘娘不疑有他，以为江颜只是好奇，故而又解释：“宫宴不止是陛下和后妃，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会带着家眷一同前来…” 江颜不了解这周国的官职，可宰相肯定是在三品以上。 故而又踌躇地小声问道：“届时太妃能不能带我一同前去？” 她自然不能让静安太妃看出端倪，如今便佯装出一幅小女儿姿态，让她误以为是想要去见宋七。 静安太妃也的确是往这层想，毕竟她也没有见过孙夫人，哪里知道江颜和欧阳家的那些纠葛？ “你都亲自开口了，哀家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是江颜不说，她也会将人一同带去的。 得了这话，江颜心里暗暗涌出几分思索，如今身在皇宫，自然不可能大闹。只要能让欧阳大人见到自己便成了。 毕竟顶着这张脸，他就不信欧阳大人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只自己投下了石头，那以后的事情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静安太妃穿戴好衣服后，整个人更加精神了几分。要不是脸色还稍稍有些蜡黄，瞧着倒真和寻常人没有差别。 江颜和几个宫人将老太妃扶到轮椅上后，又在靠背处垫了个小枕头。 这才缓缓地将静安太妃推了出去。 轮椅不止流畅，坐在上面还很舒服。尤其是这久违的太阳，更是让静安太妃不由得眯起了眼。 虽然从前出来都是坐的轿辇，可一掂一掂的哪里有这轮椅舒坦？ 因着晚上有宫宴，各宫也是十分忙碌，尤其是管事的太监和宫女，捧的捧托盘，拿得拿摆件，使得整个宫殿都多了些灵动的生气。 眼下看着太妃坐着的东西，伫步行礼时皆是忍不住好奇的打量。 故而，今日在这宫墙里，太妃的“座驾”倒成整个宫中众人议论的重大新闻。 江颜头一次走出永乐宫，是先还有几分新奇和兴趣，瞧着那湛蓝的天空和绯色的宫墙相交呼应，心里燃气一股奇妙的澎湃感。 可到了后面，只觉得双腿简直要不是自己的了，更加懒得去欣赏周遭的一切风景，等到重新回永乐宫时，见着眼下时辰还早，便立马往床榻上躺了去。 “主子，落晴给你按按吧。” 江颜迷迷糊糊间，只见着落晴坐在床榻上，用手替自己捏着双腿。 本想在拒绝，毕竟江颜也从来没有让人服侍的习惯。可今日着实在太累了，还来不及说其他话，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早已暗淡了下去，床边坐着落晴，也不知去向了何处。 见此，江颜还真有些慌了，生怕错过宫宴时间，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可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工夫，门从外头被人推开，渐渐的屋里多一丝淡淡的光亮。 紧接着，王嬷嬷端着蜡烛踏了进来，火光跳动间，她的嘴唇也跟着一张一合。 “江姑娘，该起身了，宫宴就快要开始了。” 还好，宫宴并未开始。 “还有多少时辰？” 再怎么也是去参加宴会，方才又睡了一觉，自然是得收拾收拾。 “还有半个时辰。对了，这是太妃赏赐给你的衣裳和发饰，一会儿记得穿上，莫要给咱们永乐宫失了脸面。” 王嬷嬷讲话虽然一板一眼，可对江颜，那也是打心眼里欣赏。 眼下这套服饰虽然不是新的，可却是从前两位公主还未出嫁时，太妃亲自着人做的。 江姑娘一介农女，能穿上代表着公主的服侍，意味着什么她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江颜淡笑：“好，我一会儿便去向太妃谢恩。” 才打算接过衣服放到床头时，不料王嬷嬷大手一挥，顿时间又从门口走来几位窈窕宫女。 “这几位都是来伺候姑娘梳妆的。” 梳妆？ 还是专人伺候？ 虽然听着舒坦，可江颜还真有些尴尬，刚想说一句不必了，却不料王嬷嬷却抢了口。 如今没什么事，那我便先回去了。你们几个，好好服侍姑娘梳洗…” 第三百七十三章 剑拔弩张 江颜被一顿捣鼓后，觉得不止头重，脚也重。 看着铜镜里施着一层厚厚妆粉的自己，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倒不是因为旁的，只是从未在面上花过如此大工夫的她，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偏那些宫女们还一个劲地夸好看。 想着这些东西是太妃娘娘送的，江颜就算再不适应，也是不敢换下来的，眼瞧着时间不多了，便立马快步走到了太妃寝殿。 眼下她老人家也早就准备好了，见着江颜，一对混浊的眼里顿时亮了亮。 衣服是朱砂色，领口处簇拥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将江颜精致的脸显出了几分小鸟依人的味道。 衣摆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花纹，下裙是一条烟灰色提花暗纹裙，如今穿在江颜身上，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更难得的是，带着五分大气，三分娇俏，二分灵动婉约。 头上的发饰发饰虽然不多，只在鬓角处别了一支赤金流云钗，末端坠着长长的流苏，流苏下还挂着两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脸上的妆容更是精致，将五官专展现的恰到好处。 墨发蜿蜒垂在肩上，整个人美得如同一幅画。 江颜的长相虽然不算倾国倾城，可素净中却又带着几分妩媚，尤其是那对眸子，顾盼生辉，灵动无比。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走吧，宫宴，差不多就要开始了。” 入夜带了几分薄凉，故而王嬷嬷也没让静安太妃坐轮椅，将其换成了轿辇。 眼下老太妃才被几人扶上了轿辇，不料又对江颜吩咐了起来：“坐上来，跟哀家一起坐。” 江颜微微惊诧，她是个出身卑微的农女，能得太妃如此欣赏便算了，眼下哪有资格再和同乘一轿？ 这份荣辱，她还真有些惶恐。 不过，既然是太妃亲自相邀，江颜也不会傻到去拂了她的意。 只是在还未到宫宴所在的储云厅，便央求太妃让自己下了车。 毕竟今日来往的人多，她并不想让其他有心人眼红。 太妃自然也是明白的：“你知道，哀家为何会如此欣赏你？” 这话来得太突然，让江颜还真不好怎么回答。 虽然明白就是那么几个意思，但却不可能当着太妃的面自夸吧。 但若是装作不知，又显得太过刻意。 “我想，是因为治病吧。” 太妃今日心情很愉悦，听到这话，又重新开口：“这只是其一。哀家宫里素来清净，你来了后，倒是热闹了许多。在这皇宫里，就算是陛下，也不过只是为了一个孝字，装装表面工夫，唯独你和王嬷嬷，是真心待哀家…” 虽然她知道江颜治病也是带着目的而来，但自己却从来没有许诺过什么。 再者，就算是治病以外的东西，这丫头也是全心全意地在为自己着想。 贴心，聪明，果敢，没理由不让人喜欢。 江颜笑笑。 “其实，不怕太妃怪罪，我也是有私心的。我身份低微，自知不配进入皇家的大门，给太妃治病，到底报有些目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江颜是大夫，就算不受待见，也会全心全意地给太妃医治。” 静安太妃何其聪慧之人，怕是早就猜到了自己心中所想。 人这一辈子都有所求，与其藏着掖着，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讲出来。 果不其然，江颜的坦诚的确更能博得静安太妃的好感。 “哀家瞧着你和老七挺配，等以后找个适当的机会，我去和陛下说说，了却了你们二人的心愿。” 三两句话后，轿辇便在转角处停了下来，让江颜下轿子步行。 虽然还未至大厅门口，可这一路全都站了不少人，因着成帝和官员有先进场，所以站在外头候着的是这些官员的家眷。 眼下见着太妃的轿辇，都纷纷对着这边瞧了过来。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孙绮罗。 今日她穿了一件朱红色绣金祅子，又着了一条粉色的百蝶裙，头上更是珠翠围绕。 她并未带面纱，只是施了一层厚厚的粉，虽然掩盖了脸上的伤疤，但白得太过，倒显出几分不自然。 眼下瞧着是静安太妃的轿辇，一对眸子中更是多了几许期盼。 谁不知这宫里面，陛下都要敬太妃几分？ 若是自己得了这太妃的喜欢，也不用去求什么慧妃了，直将让太妃将自己许配给宫凌不就成了？ 只要陛下下了旨，就算是宫凌，也无可奈何。 正好外祖母和这老太妃又有些交情，有了这层关系，只会对自己更有利。 想到这些，孙绮罗更是翘首以盼了，只想着一会儿等太妃下轿辇后好好露个头角，宴会上更是得仔细表现一番。 可也就在这时，视线里多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再一看时，孙绮罗五宫都跟着扭曲了起来。 江颜！那个贱人怎么会在这里！ 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 她最近一门心思扑在怎么治疗自己脸上伤疤的事情，所以没怎么关注宫里的消息。 再者，就算知道有个女大夫进宫去给太妃诊治，但也不可能会想到江颜的头上。 毕竟再她看来，如此下等的人，莫说是皇宫了，就是京城，她都不配进！ 心里愤怒，孙绮罗也顾不得什么了，怕自己认错人，便直接对着江颜的身边走了上去。 起先还带着几分侥幸，但在渐渐靠近时，胸腔里火莫名地烧了起来。 让她也顾不得端出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了，直接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殿下带她来的，自然也不可能丢她一人在这里。 不过，倒是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羞辱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孙绮罗声音很大，再加上候在外头等的又都是些夫人小姐们，听着这边的动静，免不了生出些八卦之心。 眼下，全都对着江颜和孙绮罗的身上紧紧盯着。 太妃虽然精神渐佳，但也不能颠簸，所以江颜的脚程比轿辇快，这会儿赶在前头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 这会儿见着怒气冲冲的孙绮罗，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怎么，孙小姐来得，我就不能来？” 孙绮罗就不喜欢她这个样子！ 明明是低贱的农女，可眼里却老是一幅鄙夷众生的样子，算什么东西嘛！ “我爹是吏部侍郎，外祖父更是官拜右相，我为何不能来？” “倒是你，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农女，也配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第三百七十四章 看猴戏 这里是皇宫，江颜可不会像孙绮罗那样撒泼。 即便当下再想出手煽巴掌，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孙绮罗如今这是在作茧自缚，那自己何不在火上加点油？ “方才好像是孙小姐主动走过来，找我说话的吧？既然孙小姐明知我身份卑微，怎得还要走过来？就不怕我这卑微之气沾染到你头上么？” 话里含着十足的讽刺，让孙绮罗一下子急了眼。 刚想扬手对着江颜打去，却不料太妃的轿辇已经停了下来，隔着帘子，只听见轿辇里传来一声略带怒意的训斥。 “放肆！” 这两个字，让孙绮罗连忙止住了动作。这时，也由不得突然惊醒，发觉当前是在皇宫… 远处还有那么多瞧热闹的妇人小姐瞧着自己… 这一下，让她无地自容。 每次碰到这贱人，便想到了自己脸上伤疤，方才更是有了这样的心思才会马失前蹄，让人看了笑话！ 孙绮罗紧紧攥着手，眸子里的怒意消退，变成了乖巧和讨好。 “太妃娘娘千岁，我是欧阳家的外孙女，我外祖母今日虽然没来，但却一直惦记着太妃您呢，所以特意让绮罗来给太妃娘娘请安…” 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她便报上了家门，想着太妃娘娘定然会对自己多几分留意。 再者，那贱人是如何进入宫门的她便不追究了，当下只想着攀附好太妃这棵大树，而后再让太妃娘娘惩治下这个不知尊卑的丫头！ 轿辇停下，王嬷嬷打开了帘子，露出静安太妃那对幽深的眼眸，眼下也不看江颜，直接对着孙绮罗的身上瞧了瞧。 “哦？你就是欧阳老夫人家外孙女？” 孙绮罗还以为自己引起了静安太妃的注意，脸上全是欣喜，当下又给太妃行了个端正的礼。 脸上端的全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模样。 “正是，我常听祖母说起过太妃您呢。方才因着这不知尊卑的丫头冲撞了太妃的轿辇，还请太妃见谅。” 声音更是温婉动听，和方才那股子泼妇的气质天差地别。 “王嬷嬷，掌嘴！” 这一句话落下，孙绮罗嘴角染上了丝丝笑意。 自己几次想煽那贱人煽不着，如今既然有了太妃的命令，看她还敢往哪里躲？ 就算是七殿下在，怕也是保不了她了吧？ 随着王嬷嬷的渐渐走近，孙绮罗嘴角的笑意拉到最大，正当她等着看江颜的笑话时，却不料左脸颊突然被一阵力道狠狠煽过，让她整张脸都麻了起来。 再加上孙绮罗根本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突然一阵力道让她重心不稳，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疼是真疼，但懵也是真懵。 这王嬷嬷是不是打错人了！ 还没等她来得及多问，静安太妃又冷冷地开了口，声音沉重：“欧阳家和孙家，的确应该好好地管教下你了。” “太妃…我…” 做错什么了？ 孙绮罗捂着脸，简直要哭出来了。 “江姑娘眼下到宫中给哀家治病，除了哀家，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出手伤人？再者，这里是宫门，轮不到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大呼小叫！” “我看孙大人是不是平日里公务繁忙，压根没有时间好好管教你这个女儿？” 这两句，说得孙绮罗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江颜，她怎么可能会进了宫去给太妃治病？ 是不是七殿下故意的？ 想要以此让这贱人来讨得太妃欢心？而后封个郡主什么的，好取她当王妃？ 不，不能，江颜她怎么配？ “太妃娘娘，她，心术不正，而且，还和七殿…” “继续掌嘴！” 话还没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又打在了孙绮罗的左脸上，旧疼还未过去，如今又添了新，让孙绮罗眼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了下来。 不甘，委屈… 本想着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将江颜和七殿下的事情说出来了。这样，便能让静安太妃对江颜有所排斥，继而讨厌上她。 可这又是……为什么。 静安太妃当然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眼下打的也正是这一点。 “皇宫不是你儿戏的地方，身为世家小姐，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再说了哀家叫人打你，你怎么还敢跟哀家辩理了？” 说完这话后，静安太妃也没再看孙绮罗，在关上帘子那一刻，又对着江颜吩咐。 “随哀家一同进去吧…” 方才这戏，看得着实精彩，王嬷嬷那两巴掌，让江颜都觉得爽快。 如今不由得微微翘起嘴角，高昂着头从孙绮罗面前走过。 两人今日明明着的都是红色，但由于孙绮罗打扮得太过于华丽，无端地生出些艳俗之气。 再加上方才被打了两巴掌，整个左脸都肿了起来，神色间全是一派狼狈。 看着江颜远去的背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今日的耻辱，她一定要讨回来！ 太妃一走，那些贵妇贵女们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平时跋扈的孙大小姐，也有这一遭啊。” “今天这事，倒是让我想到了前些日子的传闻，街上的百姓不都说孙家的大小姐粗俗无比。原本我是不信的，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哈哈，看以后谁还敢取她？” “她不是一心惦记着七殿下么，眼下这样子，只怕给七殿下提鞋都不配…” 这些声音如同尖刺，不止让孙绮罗觉得丢人，就是沉香也跟着难堪无比。 踌躇了好久，这才对着自家小姐走去。 “小姐，快起来…” 她才准备伸手扶，却不料孙绮罗直接一巴掌甩了上来，一对眸子赤红，眼神更是犀利无比：“贱人！连一个农女也要爬到我头上来了！” 沉香被当了出气桶，心里虽然窝火，可也不敢如何，只能忍者疼先将孙绮罗扶起来再说。 “走，去找外祖父！今日我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地收拾那贱人一顿！” 孙绮罗早就发狂了，身形更是如同泼妇，不过她眼下也管不着了，只想将心里的火气发泄出来。 也主是如此，让那些贵妃们更另乐呵了。 简直比看猴戏还精彩。 “孙家到底是没个当家夫人，想当年，那孙夫人是何等风姿？却没料到生了这么个女儿…” 第三百七十五章 另一打算 一说到这话，这其中倒有几位和孙夫人打过交道。 如今也不由得回想起，方才那位给太妃治病的姑娘，和孙夫人的模样还真有些像… 江颜虽然没有再目睹后面的事情，但会是个什么结果，也猜到了八九成。 如今大厅里陛下和众位大臣还在开着朝会，所以只能去偏殿里等着。 一走进，便瞧见了长宁和迪可儿两人。 两人见着江颜，也是分外欢喜，长宁身为周国公主，如今又在人多的地方，自然是得端着架子。可迪可儿却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走到江颜的身边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江姐姐，你穿这一身，还真是好看！” 江颜忍不住皱眉：“公主，这可是在外头，这般叫我会失了身份。” 迪可儿可不管。 “我是草原上的公主，又不是这是里的公主，谁管得着我。再说了，等到了二月我便要随着和亲队伍回去了，到时候就是想这么叫，也不成了…” 长宁听到这里，忍不住偷偷打趣。 “那你就留在这里呗，我周国又不是养不起你这位草原公主，再说了…” 长宁笑了笑，又偷偷在迪可儿耳边开了口。 “就算我们养不起，偌大个镇南王府也不会养不起吧，尤其是那位世子爷啊，可是巴不得…” 话还未说完，迪可儿脸色一红，直接对着长宁的身上挠痒痒。 “长宁，你少胡说！” 两人的打闹看在六公主明玉的眼里多了几分鄙夷。 和亲？ 痴心妄想。 今日过后，父皇恨金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将自己嫁去那种地方？ 想到这里一对凤眼这才平静了几分。 也正是如此，又将目光对准了江颜。 上次虽然在永乐宫看了一场好戏，但那天长宁公主两人并不在，所以明玉也不知道江颜和这两人的关系。 眼下见着三人这样子，忍不住嗤笑。 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讨厌的人都扎堆了。 她的眼神虽然不明显，可江颜还是瞧出了这位公主眼底的不善，但对方没有主动挑衅，她自然也懒得多搭理，又重新和长宁迪可儿聊了起来。 “江姐姐，你瞧，这一身行头配上我的衣服，还行吧。” 迪可儿转了转圈后，又指着身上的衣着。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精致的胡服，脖子上带着江颜送的围脖，脚下踩着一对金色的小靴，头上的小帽更是娇俏可爱。眼下随着她这么一转，帽子上的小铃铛发出一串串清脆的声响，使得江颜也没来由欢快了几分。 “好看，人群之中，你就是最耀眼的草原公主…” 迪可儿笑。但末了又对着长宁说了起来。 “咦，你今日身上的熏香，跟以往有些不同，真好闻。” “这是新香，我也觉得好闻，衣服是昨天夜里熏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一会儿让人去给你送些。” 原本是姑娘家的话题，倒也没有什么。 只是江颜也仔细闻起来，倒有些熟悉，清清淡淡，香香甜甜，像是梨子，可其中又多了几丝檀香和沉香的味道。 她对香道没有什么研究，只是从前在现代时有一段时间失眠，便想着买一些熏香，这种味道就是其中一种。 倒像是叫什么，鹅梨帐中香？ 几人说话间，孙绮罗带着沉香又走了进来，在见到江颜和长宁站在一起时，一对眸子陡然锐利起来，神色里更带着无尽的愤恨。 这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连长宁公主也巴结上了？ 要知道自己平日里不知道下帖子请了多少回，也没见她赏光！ 想到这里，更是恨得牙痒痒。 “她是谁？” 感受到了恶意，迪可儿不禁开口询问了起来。 孙绮罗和方才不同的时，脸上多了一条丝巾，虽然有了这东西能挡去脸上的红肿，但也正是如此，将整个人显得不伦不类的。 江颜笑了笑，声音微弱。 “一条疯狗罢了。” 这话除了长宁和迪可儿，其他人也没听见，故而不知道江颜说了什么。 倒是将长宁两人逗得不由得笑了起来。 “更无耻的是，这条疯狗还总是想要当我七嫂…” 长宁的声音也不大，同样只有江颜两人听到，顿时间又是一阵窃窃的笑声。 孙绮罗虽然听不到这三人在说什么，但也料想到了如今一定是在讲自己坏话，但有了方才那一出，如今也不敢再造次。 再者，几位公主都在这里，她就算身份再高贵，那也是远不及的。 所以只能主隐忍，毕竟来这里的目的，还有其他事… 外祖父如今还在厅堂里，她自然不能去找，故而想到了慧妃娘娘。 本想今日参加宴会便是想借此机会让慧妃娘娘帮帮自己，只是却没想到方才出现了小插曲… 储云厅边上宫殿很多，因着慧妃娘娘又有了身孕，成帝便是万分小心，将她和其他后妃隔了开来。 打听了好久，孙绮罗这才找慧妃娘娘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慧妃也正好在宫女的嘴里听到她在外面候着的消息。 对于孙绮罗的到来，慧妃自然也知道是什么目的。 那丫头不就是想要嫁给凌儿？ 若是放在从前，她一定会想法子全了这门婚事，只是现在嘛… 自己有了孩儿，且多半是个皇子。她可不会放着其他的皇子势力作大，虽然凌儿是养子，但那只不过是先前的权宜之计，如今有了亲生的，哪里还有心思去管那些？ 慧妃揉捏着眉心，声音轻柔。 “就说本宫乏了，不想见人。” 那宫女得了令，才打算走出去通报时，不料自家主子又陡然改变了主意，声音里也多了丝笃定。 “还是让孙小姐进来吧。” 欧阳大人是唯一能和罗家抗衡的官员了，如今这孙绮罗又是欧阳家外孙女，当下就算心思有了偏颇，但也不宜如些斩钉截铁。 再者，这欧阳家和孙家的势力，宫凌求不得，那她怎么着也得拉拢过来才是，也好地腹中的皇儿做打算。 孙绮罗才走进殿内，先是请安后，又直接轻轻地抽泣了起来。 因哭泣使得脸上的面纱也随之缓缓的飘动了起来，让慧妃一眼便察觉到了异样。 “孙小姐，你怎么了？” 不想到方才的事情还好，一想到，孙绮罗心里便更加气愤了。 一时间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慧妃娘娘，你要替我做主啊，我想要嫁给七殿下，我求求你帮帮我除掉江颜那农女好不好…” 慧妃听到江颜这两个字，眼里也多了丝愤怒。 语气更是沉了几分。 “别给我提那小贱人！” 这一声，吓得孙绮罗哭都不敢哭了，可反应过来后，又在心里偷着笑。 好在慧妃娘娘没有被那农女给拉拢去！ 慧妃娘娘自知方才失言，又连忙重新开了口。 “那农女的确是个妖精，将凌儿迷得团团转，绮罗，我跟你干娘是旧友，他不 第三百七十六章 狭路相逢 这话的意思，还真是让孙绮罗有些听不懂了。 一时间眸子里禁不住全是疑惑。 慧妃娘娘也没有明说，只是依旧笑得温婉：“本宫娘家的两个侄子，年纪都和你相仿，长得也不比凌儿差。届时得了闲，让你们见一见…” 慧妃姓高，高家的势力虽然不如罗家和欧阳家大，但在整个朝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了，和孙绮罗自然也是门当户对。 宫凌那条线，慧妃不想费心安排了，如今只想着若是这孙绮罗和娘家联了姻，那孙家和欧阳家的势力还不是照样被自己攀扯上了？ 等以后诞下皇子，自然也多了一份竞争皇位的筹码。 “娘娘可是觉得我配不上殿下？” 孙绮罗自来众星捧月，眼下难免有些不爽快，但因着不敢得罪慧妃，只能将心底的气给压了下来。 “绮罗，本宫打小就看好你和凌儿，可自打那农女一进宫，便得了太妃的恩宠，只要能将太妃的病治好，那肯定是一步登天。再者凌儿又是个死脑筋，偏生被她迷得团团转。” “你若是还巴着他，岂不是让那农女看了笑话？” “绮罗你放心，本宫拿你当亲生女儿对待，怎会害了你？” 一想到方才因着江颜，自己平白无故挨了太妃的打，孙绮罗隐忍的怒气又涌了上来。 不过，对于慧妃提的这件事情，却是没有这么快被拉拢的。 但即便如此，心中已经开始微微松动。 自己出身高贵，而那江颜只不过是个农女，这么三番两次的求而不得，反倒让平白看了笑话！ “娘娘容我再想想…” 出了慧妃娘娘休息的寝殿，储云厅的大臣议会也渐渐散了。 沉香跟着孙绮罗的身后，咬着嘴唇喃喃地开口：“小姐，你确定要去找欧阳老大人收拾那贱丫头么？” 孙绮罗摇了摇头，眼里染上一丝狡黠：“方才本小姐只不过是说了气话，再说了，就算要找外祖父收拾她，也不是今天！” 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和画上的娘亲长得相似？若是让她接近外祖父，又凭着那贱人迷惑人的工夫，以后哪里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沉香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又伸手往袖子里摸了摸。 触感冰凉，轮廓上还刻着花纹，似乎是一只玉镯… 这是方才去慧妃处，那大宫女偷偷塞进来的，眼下要不是还当着小姐的面，她真恨不得好好将这东西拿出来瞧瞧。 毕竟这是宫里赏赐的，又怎会和那些凡品相提并论。 思及此，忍不住提心吊胆地开口：“小姐，慧妃娘娘说得其实并无道理，你为七殿下苦苦相思，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七殿下不为所动就算了，反而还让一个农女对你为所欲为。” 原以为自己会挨一顿打骂，但谁知却什么事情也没有。 这也让沉香肯定了，自家小姐心里估摸着也在打着算盘。 不由得又趁热打铁。 “小姐，我倒是有个好法子…” “知道你心里还有殿下，趁着今日何不去问问？若是他对你仍是从前那般冷漠，那便不值得你再为他付出什么。倒不如趁着当下欧阳老大人健在，替你寻一门妥当的婚事…” 思来想去，孙绮罗也觉得只能这么办了。 故而淡淡地开口：“你说得对，我也要让那贱人看看，她要通过巴结众人才能获得的身份和权利，我孙绮罗不屑一顾，不止如此，还得挑尽这京城里所有的好男儿…” 见她想通，沉香心里着实高兴。 七殿下要是对小姐有意，早就抬回去当王妃了，何苦会等到眼下？ 这个法子，不过是想打消自家小姐最后一丝期盼罢了。 等希望破灭，自然便能寻觅良人了。 再者，那高家的确是个不错的归属。若是替慧妃娘娘办妥这门差事，好处自然不必说，就是自己也能攀上高枝。 想到这里，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才打算帮着小姐找找七殿下，却不料说曹操曹操就到，七殿下正往这边款款而来。 “小姐，七殿下在那里。” 孙绮罗方才在想心事，自然没有注意，眼下看着不远处的日思夜想的人儿，一颗心又不由得跳快了几分。 忍不住轻声问：“沉香，我的妆发可以乱？” 这话才说出口，又不由得想到脸上被煽的巴掌，要不是那贱人，自己也不用这么遮遮掩掩地去见七殿下。 “没乱，小姐你去吧，沉香就在这里等你。” 孙绮罗点头，趁着这会儿没有多少人，直接迈着步子走了上去。 “七殿下，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才参加会议会，宋七便迫不及待地想去寻江颜，却没料到在这里会被人拦住。 而且听这声音，还是那讨厌至极的孙小姐。 他皱眉，既没有多看，也不多答。直接从孙绮罗的身边擦肩而过。 孙绮罗见此，更是不依不饶，小跑到了宋七身前。 “七殿下，我要嫁人了…” 这处是回廊，路并不大，宋七见路被挡，眸子里冷气逼人。 “滚。” 只一个字，却让孙绮罗后背不禁一寒。 整个身子忍不住退了几步。 “你难道就没有一句话，想要同我说的？” 宋七冰冷的声音里又带着些厌恶：“我不想为难女人，若是孙小姐不识抬举，那就不只是让你滚这么简单了。” 声音如同利刃，直接将孙绮罗逼迫到了墙角。 方才，那眼神，分明就是想要杀了自己！ 宋七趁此之际，直接从她的身侧绕过，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孙绮罗虽然害怕，但到底是被人捧着长大的世家大小姐，如今自尊心作祟，让她也顾不得其他情愫，直接嚷嚷：“宫凌，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可你呢，竟然如此对我！” “好，我孙绮罗也并不只有你一个选择！除了你，我依旧能嫁给别人！” 宋七自然听到了身后的话语，只是压根不想去理会。 若是没有她在青城村的那些事情，自己也没有必要去搭理。 但这女人试图想要给阿颜找不快，那他肯定是要收拾了的… 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第三百七十七章 宫宴 储云厅里，早已经准备周全。 殿堂里很宽大，足足能容纳上百人都不成问题，眼下经过宫女们的布置，早就放了案几和茶点。 成帝的位置在最中央，其次便是左侧的罗皇后和右侧的太妃。 再往下，左边是各宫的嫔妃公主，右边是皇子以及亲王，接下来才到了朝臣和家眷。 江颜虽然得太妃看重，可在宫里到底没有名份，所以不能落座，只能以大宫女的身份盘腿坐在静安太妃的身侧。 眼下见着人络绎不绝地进场，眼神便一个劲地往各处扫。 “在找凌儿？” 静安太妃开口，见着江颜点头，更是忍不住笑了。 “一会儿就该到了，再说了，哀家不是批了你一天假期么，哪里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江颜有些羞涩，但也没有多回什么。 这一天的假期，对自己也不知是好是坏。 两人隔了好几天未见，今晚一回去，哪里还能从那家伙嘴里逃出来？ 思及此，脸上更加微醺了几分。 也就在此之际，右边多了一道炙热的视线，抬眸间，便看见了宋七那道似笑非笑的眼睛。 今日是家宴，也算国宴。 皇子们都着墨色绣着金线的蟒袍，黑色华贵大气，同时又有种深不见底的神秘。 将宋七身上的气质全都彰显了出来。 尤其是那一对眸子，如同亘古不变的山河星辰，光芒万丈却又有种胜券在握的笃定。 看得江颜，不由得一痴。 她在打量的同时，宋七也在欣赏她。 今日一袭明媚的红色将她原本洁白的肌肤更显得剔透几分，如画的眉目间乍一看如同春日江南，可久而久之，又如同黄昏下那抹最艳丽的夕阳，让人沉醉。 宋七嘴角带笑。 她的阿颜，竟将这殿堂的灯火都比之黯淡了几分。 但瞬即，宋七又微微皱眉。 怎么才几天的工夫，这丫头的下巴又尖了。 要不是现下不合适宜，宋七只恨不得直接将人拉到身边来好好喂喂… 两人虽然距离相隔甚远，但就这么看他举着酒盏坐在那里，便觉得多了几分心安。 也让她并没有注意到另一束浓烈的目光。 宫萧坐在宫凌的上侧，只一眼便察觉到了江颜。 美的女人他见得多了，江颜也算不得最漂亮的那个，但论起谋略来，倒比那些胭脂俗粉又多了几分让他欣赏的价值。 宫殿上人多，除了宋七和宫萧，自然也没人多注意江颜，毕竟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女人。 与此同时，坐在主位的成帝朗声开口，面容自带几分天家威严，才启唇周遭便安静了下来。 “今日除夕，众位爱卿也不必拘束，直管开心便好！” 话一落音，那些大臣们纷纷举杯共饮。 酒喝完后，厅堂外三四十名宫女捧着托盘缓缓进入，托盘之上放得全是玉盘珍馐，在这通明的灯火之下，泛着让人垂涎的光泽。 再往上看，便是一段段藕色的玉手，纤纤十指玲珑剔透… 菜肴上齐，歌姬又入了厅堂，拉响了靡靡的丝竹声，席间更是觥筹交错… 江颜瞧着眼下的光景，只觉得自己好似身在梦中一样，分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哪个是欧阳大人？” 长宁的位置就在静安太妃的旁边，故而江颜偷偷将脖子伸长，悄悄地问了起来。 “什么？” 席间太吵，使得江颜又重复了一遍。 等听清楚了，又往四周看了看，最后对着坐在朝臣靠前的位置不动生色地指了指。 “看见没有，那个就是欧阳大人，坐在他身边的是当今皇后的亲爹罗宰相。” 江颜往那方看去，只觉得这两位大人同样是五十来岁的模样，可气质却是相差甚远。 欧阳大人虽然官拜右相，可一身儒雅的气息倒是个十足的文人。 而罗大人一身横肉，除了有些官威之外，瞧着跟土地主有得一比。 江颜收回视线，又将目光放到了欧阳大人的身上，只见他眉间聚着愁容，脸上虽然在笑，可却没有一丝欢喜之意。 莫非，是为了欧阳老夫人的病？ 思及此，又想到了欧阳颐，那家伙从前在青城村时，不是三天两头找自己开方子么，眼下来了京城，怎么没见着人了？ 难不成不知道自己在这儿？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眼下只是有些遗憾，要是他在这里的话，自己去欧阳府给欧阳老夫人瞧瞧，应该方便很多。 也就在这时，席间的琴音突然放缓，殿堂上的烛火也随之黯淡了下来。 正当众人不知所为时，从大厅上方突然之“飞”出一位白衣女子。 一身洁白的纱裙之上蜿蜒着一头如同海藻般的墨色长发，墨发之下一脸更是清丽无双。 她体态轻盈纤细，双手双脚被白色的绸缎系着，虽然是挂在厅堂之上，但由于这翩翩起舞间，仿佛月宫下飘来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见此场景，众人皆是屏气敛神。 虽然看过的歌舞不计其数，可对于眼下在空中飘忽的舞蹈，到底是来了几分兴奋。 再加上此女出尘的气质，不止是那些朝中大臣，就是成帝的眼里也忍不住露出些别们的色彩。 “哇，好美…” 长宁也忍不住赞叹。 虽然此女子容貌不算最绝色，可优雅曼妙的舞姿，再配上此情此景，却使得整个宫殿都黯然失色了下来。 江颜点头。 刚想夸一句时，却在那女子转头之际，突然愣住了。 月香？ 她怎么会在这儿？ 是被当着舞妓送进宫的么？ 但瞧着她眼下那神色，好似分明就是冲着成帝来的。 难不成，她想要做妃子？ 江颜抱着无数疑问，宋七眼下也正是如此。 但两人的表现都在心上，并没有让人看出多少端倪。 一曲舞罢，当月香款款飘下来时，成帝的眼睛都直了… 皇宫里最不差的就是女人，但这些女人中又多是穿红着绿，盛装打扮，还是头一次让他见过如此清丽的姑娘。 随之，便是抚掌大笑。 “赏，重重有赏！” 月香眉眼含情，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她是妓子出身，自然知道哪种神态最容易勾住男人，如今波光流转间，侧身失礼。 “民女得见今日得见天颜，已经算是莫大的恩宠了，所以，不需要其他赏赐…” 美貌只会让人一见惊艳，但并不会记得长久。 眼下月香要的便是，让成帝牢牢地记住她，哪怕只是在短时间之内。 第三百七十八章 琢磨不透 果然，成帝来了几分兴趣。 难得这位姑娘还不庸俗。 “你，叫什么？” “民女叫芙蓉，是临江仙的雅妓。” “芙蓉，果然是好名字。” 成帝虽然心里早有其他意思，但如今是宫宴，也不可能表露得这么明显，故而又说了几句后，便差人下去了。 只是一对眸子在月香下了台之后，便紧紧地尾随而去… 慧妃瞧着成帝那样子，只恨不得将那小妖精的脸给撕碎，最近自己才怀的龙种，风头更甚，若是陛下将这么个人弄进宫里来，那肯定是不行的。 但又不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生闷气。 倒是罗皇后微微一笑，脸上并无其他异常，后宫女人如同走马观花，对于陛下来说，不就是上玩物，高兴了玩上一阵子，不高兴了那便直接丢弃。 所以跟这些人争宠，她没必要，倒不如直接遂了成帝的心罢了。 帝后几人的风起云涌，江颜自然也是瞧见了的，不过当下更多的是对月香出现的不解。 虽然天底下有不少女人想要攀附上皇帝进入后宫，从而获得权势，但依着她对月香的了解，对方好像不属于那类人… 脑子里才想着这些时，再抬头间，却见着方才坐在席上的欧阳大人早已经离了席，江颜也来不及思索，只对着静安太妃扯了个幌子，便也离开了席面。 她有自己的心思，另外一人也打起了小算盘。 见着江颜身形一动，宫萧瞧了一眼正被镇南王和南郗两人围着的宋七，见他并未察觉出江颜的异样，便立马趁着这个机会也对着外头走去。 外头夜色凉如水，不过因着是皇宫，通明的灯火之下，却没显出半分晚间的意思。 厅堂里有暖炉，自然不会冷，可这外头的气温极低，让江颜忍不住拢了拢衣领，末了又站在一旁不太显眼之处，打算等起欧阳老大人来。 毕竟莫说这皇宫，就是整个储云厅都极大，想找人绝非易事。 才站定，却不料身前多出了一道墨色绣着蟒纹的身影，原以为是宋七，但细看间却发现是太子宫萧。 江颜对他没有半点好感，但身在宫中，也只能微微行礼。 宫萧看着她那窈窕的身姿，忍不住挑眉开口。 “江姑娘在这里等人？” “并不，只是在这里吹吹风…” 江颜敷衍道。 “都说灯下看美人最美，我看这句话用在江姑娘身上，更为合适不过了。” 听着这话里的笑意，江颜心口没来由的恶心起来。 但面对他至高无上的权利，自然也不会傻到去故意激怒，毕竟宫萧不是孙绮罗那样的世家小姐。 而是有真实权利的太子爷。 就算知道自己有宋七的保护，但也不至于一点小小的事就沉不住气。 故而又笑了起来：“太子爷谬赞了，我想太子妃固然更美吧…” “你叫江颜是吧？” 江颜不想回答。 “你到底看上老七什么了？若是皮相的话，本宫的确不予置评，倘若是权利，那本宫的权利在他之上…” 话还未说完，江颜便直接打断了。 她能忍，但也要有个度。 “太子爷，请您自重。” 声音比夜色都凉了几分。 宫萧，还真不自重了，不止如此，还对着江颜的身前多走了几步：“本宫看上你了，若是答应做本宫的女人，本宫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他其实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但今日不知道怎么了，一见着在灯下的江颜，便好像失了魂魄，只恨不得好好将人搂在怀里。 也怪不得老七为了她，连欧阳家和孙家的权势也不要了。 “咚…” 话才说完，宫萧的脸上便被狠狠地砸了一拳，让他险先栽倒。 “宫萧，请你注意好分寸！” 声音带着夜风，刺骨寒凉。 来的正是宋七，方才他正和镇南王父子谈事，却没想一回头江颜却不见了人影。 所以就立马找了出来。 没想到却撞见了无耻之尤的宫萧。 “七弟，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和她说说话而已。” 宫萧忍下眉间的怒意，愤恨不平道。 不过这一拳也的确让他清醒了，这里是在皇宫，若是自己如同一个孩童跟老七闹在一起，只会对自己不利。 宋七当然不会就这么信了，但眼下也不想同他多讲太多。 “我警告你，最好离她远一些！若是敢打她的主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丢下这句话后，直接拉着江颜的身子，对着储云殿外走去。 瞧着消失在黑夜中的两人，宫萧眼里的怒火渐渐燃烧了起来。 单凭老七这份呵护，江颜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江颜的手被拽得生疼。 再看宋七紧蹙的眉头，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宋七这般生气… “我方才是打算出来等欧阳大人，却没想到宫萧会在那里。” 江颜解释。 见她柔软的声音，宋七又气又笑。 “你以为我是吃醋了？” 江颜摇头。 看她难得这么乖巧，宋七心里的气息立马消沉了下去。 “那你说，是为何？” 江颜眼下的确像是被大人抓着做错事的小孩，眸子里的无辜压根不是白装出来的，虽然如此，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这幅二愣的表情，在宋七眼里简直是可爱又娇俏。 “你是怕宫萧会有计对付我。” 宋七见着这幅样子的江颜，也顾不得什么摆脸子，直接将人搂在怀里。 可虽如此，声音里却多了几分霸道。 “落晴呢。” 好容易才找到个能会些工夫又懂事的丫头进宫，就是为了保护江颜的，如今这丫头竟然敢不带在身边。 要是方才身侧多个人，那宫萧自然也不会如此无礼。 “她算是长宁派给我的丫头，眼下我只不过是随着太妃来参加宫宴，带着她来也不妥当。” “再者，我也没想到，宫里竟然还有如此无赖之人。” 宫萧狠辣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只是并不晓得还有如此登徒子的一面。 “他这么就是想要气我。” 等江颜和欧阳家的事情办完了后，也该好好地谋划一番要怎么对付这位太子爷了。 江颜自然也明白。 眼下难得碰上如此良辰美景，也不想再讲这些闹心的话。 不免又依偎在了宋七怀里，轻声开口。 “太妃今日准我假，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宫。” 宋七的心头被好这句话撩拨得痒痒的，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对着江颜唇上一啄。 两人才在你侬我侬间，却不料此时的宫宴上，另有人的心思也涌动了起来。 如今见着长宁从坐位上离去后，更是忍不住弯起了新月一般的眼眸。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一会儿，准有好戏看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戏中戏 这一句话，让众人忍不住脚底打颤。 更是让江颜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毕竟方才那两个背影的穿着，有几分像长宁和迪瑞。 宋七也察觉到了不对，但又觉得依着迪瑞那样的性子，不可能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伤大雅的事情。 除非，是有人故意下黑手。 思及此，宋七立马猜到了罪魁祸首——宫萧母子。 明玉为罗皇后嫡出，虽然最近和亲之事没有任何波澜起伏，但宋七知晓这些人一定不会屈于这个结果。 肯定想趁着什么机会搅黄这门婚事。 眼下若是让迪瑞和长宁在众目葵葵之下做出些伤风败俗的事情，那便能激怒父皇对于金国怨恨，从而彻底打消和亲的念头… 如此一来，这种猜测可能的性十分大。 之前便料到可能会有人想利用两人的关系做手脚，故而让长宁自己注意些。却没料到，这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眼下又四处都有人把守，就是他想要寻个近路赶在父皇之前查看个究竟，那也是有心而无力。 “江姐姐，那好像…” 长宁和我大哥。 迪可儿性子直爽，有什么话都会憋在心里，但成帝如此恼怒的样子，她自然有所顾忌。 江颜看着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陡然沉到了谷底。 明玉瞧着这边的几人，嘴角微弯，凤眸里更是多了几分讥笑。 方才在前厅时不是还笑得那么高兴么。 等下，只怕是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吧？ 众人各有心思，直接跟着成帝的步伐绕过河面的曲水回廊，渐渐地靠近对岸亭子上的背影。 那两人互相依偎，似乎并没有受到这随即而来的匆匆步伐。 “父皇，那认得那件衣裳，似乎是…九妹。” 明玉故意惊呼，末了又轻轻地捂住了嘴。 “玉儿，不可胡说，长宁是一国公主，怎么和人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罗皇后也跟着说了起来，母女两简直一唱一和。 成帝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更沉，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三步两步便走到了那背影跟前。 为了瞧清好戏，明玉也紧随其后，本想着好好瞧瞧长宁那惊慌失措的表情，但待她真正看清这眼下的景象时，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成帝更是不知所措。 倒是江颜和宋七几人大松了一口气，毕竟若这两人真是长宁和迪瑞时，明玉不可能会是这样的表情。 等匆匆赶到前头时，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泛出了笑意。 这哪里是人？ 分明就是两件用折来的树枝撑着的外衣。 只是因着天黑，又隔得远，这才瞧着像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男女。 如此，也就表示了，迪瑞很有可能早就察觉到了不对，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故意想引那下黑手的人钻入套中罢了。 也只有他，才敢用此种法子。 要是换做周朝的任何一位男子，就算最后查清了一切，那都免不了会安一个欺君之罪吧。 果不其然，成帝依旧有些恼怒。 就算并不是有人在这里私会，那也是在戏耍众人！ “这是谁放的？！” 罗皇后和明玉两人一对视，眼里皆是不解。 难不成是那两人看穿了她的计谋？ 不可能啊，毕竟为了今日这出戏，她们早就有所准备了。 “这衣服就是九妹的！还有另外一件，是金国王子迪瑞的。两人将衣裳放在这里，也不知是何意。” 明玉不甘心。 说不定两人正脱了衣服躲在不远处做着伤风败俗的事情呢！ 但她到底贵为一国公主，自然不可能像个无知的泼妇那样，将这话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迪瑞？长宁？ 这两人，是搞什么花样？ “来人，给我搜！” 成帝一下令，太监宫女全都涌了上去，正打算对着四周搜去时，却不料自黑暗中又渐渐乍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来。 “不用搜了，我在这里…” 迪瑞和迪可儿从小就专门学过中原话，只是相比迪可儿来说，迪瑞讲得更是字正腔调圆。 眼下，他身上的胡服换成了周朝的侍卫服，朱色的飞鱼束腰服将他整个身子衬托得更显高大，华贵的气息中又带着丝丝邪魅的异域风情。 尤其是那对深邃的眼眸，更是让众多少女移不开眼睛… “大哥，你怎么？” 迪可儿第一个跑了上去，眼里全是呆愣。 “迪瑞王子，这是何意？” 因着是和亲使者，又是金国王族，成帝虽然心里有气，可眼下自然也得敛去三分。 声音也放缓了些。 “陛下…” 迪瑞行了个礼后，又看了一眼站在成帝身边的罗皇后，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那就得问问皇后娘娘了。” 罗皇后在刚才见着迪瑞的时间便觉得不妙，毕竟她做了什么事情，自己也是清楚得很。 那长宁和金国王子来往密切，借此，便早就筹谋了这一切。 只是虽然想要闹出动静，但为了保住皇家颜面，她到底存了一份理智和顾忌。 所以下的那种药散，也只是轻微的量罢了。 两情相悦的男女，抱在一起亲亲我我，若是在其他的地方倒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可这是皇宫，今日又逢宫宴，若是让众人看了这场戏。 陛下要是不暴怒，那是不可能的。 但站立在当前的人，脸色正常，半点没有沉醉之意，让罗皇后的心早就绷紧了。 而眼下的话，又更是让她惶恐。 可即便如此，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半分其他神色。 “迪瑞王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还有，另外一件披风又是谁的？” “若是王子看上了谁，大可以找陛下指婚就是了，又何必如此？” 明面带笑，可暗地里却藏着刀。 “那件披风明明就是九妹的，她人在哪里？” 明玉也插嘴说了起来，这件事情对她来说至关重要，若是今日再不成功的话，那以后哪里还有机会翻身？ 话才落音，只听见了众人身后又传来了一阵少女清脆的声响，话语温柔大气。 “六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巴不得我与金国王子做出什么越距的事情么？” 听到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道。 只见着四五位宫女簇拥着长宁公主款款走来，步伐轻盈，体态端庄，一张脸更是精致得如同瓷娃娃… 第三百八十章 各有说辞 明玉被戳穿心思，脸上多了几分恼怒，可声音却是略带出了丝丝笑意。 “哪里话，我不过是担心你罢了…” 成帝懒得听些，见着长宁又开口询问：“长宁，你件披风可是你的？” “正是。” “为何在此？” 见成帝的话里多了些沉，迪瑞又出声对着暗处吩咐：“阿穆，将人带上来。” 正当大伙儿不知为何时，突然自暗处又多了几个金国的侍从，这些人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被捆着双手的宫女。 走在最后的那名，江颜和迪可儿都是认得的，正是长宁公主宫里的一等宫女云夏。 “跪下！” 那为首的金国侍卫开口后，两名宫女如同一滩烂泥一样滑了下去，整个身子更是哆哆嗦嗦。 罗皇后见此，神松间到底多出了些忌惮，不过只是片刻的工夫又恢复了正常。 她贵为一国之后，就是大难来临，自然也得临危不惧。 “陛下，今日在宴会上，这名宫女借着的我名义向长宁公主邀约，说有要事相找，地点就在这亭台里。而另外一位则是用同样的话去骗了长宁公主。” “将我们两人叫到这里，又正好遇上花火的观礼，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我倒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破坏金周两国的结盟，而故意使的招数？” “所以，我也想来一出戏，看看是谁捣的鬼。” 迪瑞的声音铿锵有力，让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其实他这一番话说的也很是巧妙，这事情其实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有人栽赃陷害，往大了说，那就是破坏两国的同盟合约了。 如今迪瑞选择了后者，无非是想让成帝严查罢了。 他心里的确对长宁有些情愫，又因瞧着传话的是她身边的宫女，便也没有怀疑，直接走出了宴会厅，按照云夏说的，到了两人相约的地方。 站定不久时，长宁一个人溜着来了。 两人本就心中有彼此，只是还未点破，趁着如此良辰美景自然又说了些其他话。 但渐渐的，迪瑞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整个身子都跟着热了起来。 再看一脸绯红的长宁，突然明白两人是中计了，故而也没再多呆，打算来一场翁中捉鳖，故而布了这个局。 让长宁脱掉披风后立马回宫，紧接他也将外衣给褪了去，而后又让人找了一件侍卫服换上。 更是吩咐了金国的侍卫去悄悄抓住那两个宫女。等到事情的真相审查出来后，打铁花的观礼表演也开始了… 其实，那两个宫女还未招时，迪瑞已经猜到了整个事情跟谁有关。 果不其然… 只是他现在并没有弄明白，为何自己见到长宁时，会渐渐地产生那样浓烈的反应。 最主要的是，还查不到一点证据。 毕竟他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虽然不懂医里，可马儿尝过百草，药草又是草为主料。 哪些东西是什么味道有什么作用，久而久之，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虽然有些东西并不知道叫什么，但闻到味道便能立马知晓相对应的功效是什么。 先前在宫宴上，他并没有觉得那些食物有异常。 成帝自然也明白迪瑞的意思，其实他也应该庆幸今日好在没有出什么事情。 要不然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放？就算自己不想取消两国和亲的盟约，那些朝中的大臣只怕也不依。 最后，和亲之事只能土崩瓦解。 如此想来，此人的心思的确可恶。 让成帝禁不住咬牙切齿。 “王子可有从她两人嘴里套出什么线索来？” 迪瑞笑了笑，而后又看像了罗皇后。 “陛下，方才我就说过了，这件事情恐怕皇宫娘娘最清楚。” 皇后？ 是皇后所为？ 她为何要这么做？ 成帝不太相信，只能从那两个宫女身上寻求答案。 “是谁指使你们的，快给朕如实招来！” 那两个宫女早就被金国的侍卫吓了个半死，起先还咬死不松口，但经过一番狠恶恶的惩治打骂后，直接和盘托出。 如今人魂都吓飞了，哪里还管得了其他？ “是皇后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 两人皆是异口同声。 明玉脸上的神色早就挂不住了，直接训斥。 “云夏是长宁的宫女，我看眼下分明是往我母后身上栽赃！” 云夏被点了名，哆哆嗦嗦。 她怕皇后，可经过一番折磨，更怕当下这残暴的金国人。 “陛下，我虽然是长宁公主身边的人不假，但怪就怪我一时贪慕虚荣，背叛了主子…今日我说的若是有半句假话，那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哆哆嗦嗦，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罗皇后被供出，但脸上却依旧雍容华贵，一对眸子更是看不见一丝丝慌乱。 “你可有证据？据本宫所知，王子和长宁一向走的近，近的让本宫还以为两国还能缔结一桩婚约。故而还想找个机会向陛下提提，再说了，我身为一国之母，又怎会用此等肮脏的手法来坑害你们？” 声音淡定大气，听着让人十分压迫。 “我倒是想问六姐姐一句，方才大家都将视线关注在花火表演之上，为何独独只有你，却注意到了距离并不近的这处？” “我想，这并不是巧合吧。” 开口的是宋七，他声音笃定沉着从容不迫，虽然宫灯之下并未看清他的表情，但却足以让那些世家小姐们心跳加速了。 毕竟在这京城里，宋七是公认的美男子，多少姑娘想嫁她不得？ 他发了话，宫萧也当仁不让。 “七弟护妹心切，也不能胡乱说话吧。再说了，你和长宁若是没有其他的情愫，就算是真有心人的安排，那等见了面，也不过是寻常谈话罢了，就算撞见了也不会怎样，何必小题大做来策划这些？” “毕竟，今日可是宫宴，你这么做分明就是想将事情闹大，难不成是想让我父皇下不了台？” “我看，是你们金国压根不将周朝放在眼里，想趁此机会又重新点燃战火吧！” 第三百八十一章 鹅梨帐中香 迪瑞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嗤笑。 “既然太子殿下都说出了这些的话，那看来还真得让陛下好好查查。” “再说了，我跟长宁公主走的近，完全是因为可儿的关系，太子殿下如此说，倒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我方才还真忘了一件事情了，陛下让人在查整件事情的同时，在酒壶酒盏里也好好查查，我预料那诬陷之人，可能并不单单只是想让大家见到我和长宁公主叙旧的样子吧…” 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就是不明说，大家也猜到是何意。 罗皇后嘴角带笑。 “迪瑞王子这是哪里话，难不成还有人敢在你的酒盏里下东西不成？” “不过我也先说好了，若是找不到什么证据，那岂不是王子您故意诽谤？” 成帝懒得听这些，眼下直接下令，没过片刻，方才席间迪瑞和长宁喝过的酒盏酒杯便全都拿到了众人的跟前。 吴太医作为太医令，紧接着便仔细检查起这些东西来。 “杯中并无异常。” 吴太医的为人，成帝自然是清楚不过。如今听了这话，又将头转向了迪瑞。 语气略沉。 “王子，您还有何疑问？” 很明显，是不信任了。 就连方才两个宫女传话的事情，也让成帝起了怀疑。 明玉见状，跟着开口：“父皇，没想到他堂堂金国皇子，竟然口出狂言污蔑宫廷，这样的国度，你还想将女儿嫁过去么…” 没能让大家看到这两人私会的情形，明玉便抓着眼下的话题，语气咄咄逼人。 “六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大哥明显就是受害者！” 迪可儿也嚷嚷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长宁突然对着江颜轻轻一拉，而后又附在她的耳鬓边开口。 “迪瑞说的不假，方才我在叫他时，体内也有一股子异样。我猜肯定是有人下了什么东西，只是并不是在酒杯和酒里上做手脚罢了。” 江颜一直在旁观，毕竟她眼下之前太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哪里有权利去插嘴？ 如今听了这话，又接着询问。 “那你眼下可还感觉有异常？” 长宁摇了摇头。 “说来也是奇怪了，跟迪瑞一分开，那种感觉就慢慢消失了。” 江颜紧紧皱眉，鼻尖萦绕的全是她身上那股子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既然并没有在酒盏中做手脚，那会不会是通过其他途径？ 比如…香料？ 想到这里，她又往迪瑞的身前走了几步。 顿时间，鼻尖那香甜的味道散去，顺即又涌入了一股淡且幽静的味道。 好像是依兰花！ 江颜陡然想起从前在现代爆火的宫斗剧，里面就有这两种东西。 她恍然大悟，也顾不得其他，直接站了出来。 “陛下，迪瑞王子不是说谎，有些东西并不一定要下在酒里。” 江颜的声音笃定沉稳，素净的脸庞迎在月光下，更是熠熠生辉。 见着她站了出来，孙绮罗顿时急了，本想着找个借口将外祖父个父亲拉出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江颜的出现，让欧阳老大人和孙开瑞看的都是一呆，眸子里更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尤其是欧阳大人，眼眶早就泛起了丝丝湿润。 蕊儿，那是他的掌上明珠，蕊儿啊！ 相比之下，孙开瑞的眼里便只有几分惊诧。 不过双方到底是纵横官场多年，如今心里再起伏不定，可还是忍住了情绪。 江颜目光略过这边，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方才特意等着欧阳大人，却让宫萧给搅乱了计划，没想到眼下却歪打正着。 不过她的出现，不止是让欧阳大人和孙开瑞乱了心神，就是罗皇后脸上绷着的表情也不由得微微坍塌。 上次在永乐宫，这丫头的手段她是见过的，怎么今日还想来捣乱不成？ “哦？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成帝也见识过江颜的聪慧，眼下虽然对整件事情有所避讳，但更想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 他身为君主，哪有让别人牵着鼻子走的道理？ 再说了，整件事情，更是迪瑞牵扯在其中，在那些兵器制造的图纸没有到手前，他不想和金国交恶。 等东西到手之后，那就很难说了。 毕竟和金国结为盟友，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等共同打败齐国后，两国交战，自是必然。 谁不想一人独享这天下？ “陛下，我自有办法，不过还需要你给我些时间。” 江颜缓缓开口，气质从容。完全没有因着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而感到胆怯。 “好，朕准你。” 得了令后，江颜又对着长宁询问了起来：“敢问九公主，你这衣服昨日是哪个宫女去熏的？” 长宁见着江颜这样子，便知道她心里早已有了法子，顿时指着地上的云夏开口。 “我的衣裳都是她去熏的，平常都是用的苏合香，今日却换了味道，不过这味道闻着香甜清淡，我也没有在意。” “可是有问题？” 云夏一直哆嗦，一眼下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更是吓的脸色苍白。 “九公主，奴婢有错。那香是皇后身边的采青交给我的，我也并不知道啊…” 说完，又从袖子中摸出一小包香粉，哆哆嗦嗦递了出来。 江颜接过，放在手中闻了闻。 正是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眼下先姑且不管是谁给的。迪瑞王子，你今日着的衣裳是宫里送来的吧。” 毕竟之前在遇见迪可儿时，她便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其中便有今日宴会穿的着装，还说是宫里送来的。 既然如此，不可能只送了迪可儿一人，所以，江颜才问了这句。 迪瑞点头。 “正是。” 江颜微微一笑：“那就对了，你身上的这种味道，是依兰花的香味。” “而九公主的熏香名叫鹅梨帐中香。这两种味道若没放在一起，也并无其他特别。” “但是若是将这两种香料放在一起，那便会产生使人兴奋的另一种味道…” 这也就是现代所说的催—情—香。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 但却又不敢出声，毕竟这件事情牵涉重大，如今只恨不得将五官全都闭上。 免得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第三百八十二章 以退为进 江颜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末了又继续开口。 “若是你们不信我说的，那大可以让吴太医来讲讲。” 这话说完后，成帝又对着吴太医示意。 其实这味道极淡，若不是江颜点出来，吴太医还真没有察觉到竟然是这两种香味。 迪瑞王子已经换了衣裳，可挂在树枝上的那件外袍上的气味依旧是十分浓郁，所以，江颜的说法的确是证据确凿。 “鹅梨帐中香是主要成份有檀香，就如江姑娘所言，它和依兰花混在一起，的确会致幻，使人兴奋。” 若方才江颜说的那些大家伙儿还抱有存疑的态度，那吴太医的话，便为这份疑虑加上了笃定。 让罗皇后脸上的端庄再也维持不下去了，要不是月色黯淡，说不定此时早已经被看出了端倪。 下工夫时，她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不过因着味道不浓烈，又加之是室外，所以也不怕人察觉。 谁知道江颜的鼻子会这么灵？ 再者，这种香味是前朝才有的，吴太医知道便罢了，她一个普通的农女又怎么会知？ “江颜，就算若你所说，那和母后又有什么关系？” 明玉虽然知道今日母后要用手段让自己如愿，但却不晓得其中的详细过程，听着这些，更是云里雾里。 如今仰头打量着江颜，一对眸子里全是不可亵渎的高贵。 “六公主莫急，我方才事先也表过态了吧，说暂且不说是谁为之，公主何必如此着急？” “陛下，民女恳请你下旨去将那些经手迪瑞王子衣裳的绣娘都找来，届时再一层层的盘查。” 成帝既然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江颜处理，眼下自然也立马吩咐了人去办。 只是江颜方才话里的话，让明玉的脸陡然间涌起了一股难堪。 但她也不想和一个农女计较。 省得失了她堂堂嫡公主的身份… “你说，这是皇后身边的宫女采青给你的？” 江颜对着匍匐在地上的云夏询问。 见着她如同捣蒜一般的点头，也没有直接说话，而是看起了那装香料的香囊。 布匹为月白色，内里有精致的暗纹，如今在黯淡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这布匹，不是中秋时使臣献给皇后娘娘的么？” 开口的是慧妃，今日也可算是出了一口气，毕竟被皇后压在底下这些年，哪里有不怨恨的？ 如今就盯着找证据呢。 再说了，女人对布料这些的东西天生敏感，又怎么会不记得？ 这样一说，成帝还真记起来了，中秋宴会上还真有他国使臣给皇后送过一些布匹，不过当时料子太多，也难以记清了。 “皇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皇后的脸色到底有些挂不住了，百密一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出了岔子。 也更没料到的是，那慧妃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陛下这是在怀疑臣妾？” 声音里还是一惯的笃定。 也就在这话落音后，内务府的几个宫女也来了，一一行礼之后，江颜又问了起来。 “各位内贵人，迪瑞王子的衣服是哪位绣娘赶制的？昨天又是交由谁的手里负责熏香？” 这几位宫女心中早就忐忑不安，虽然不知道江颜到底是何身份，可如今当着陛下娘娘的面，如实地答了起来。 “迪瑞王子的服侍是由奴婢来绣的，昨天负责熏香的，是采月。” 一旁的采月听到这话，立马抬头，眸子里全是不解。 “衣服是我熏的，昨天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采青还特意吩咐，说王子喜欢依兰花。” 说到后面，整个人早就是瑟瑟发抖了。 毕竟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误。 得此话，江颜也没再继续多问，之前迪瑞开了口。 “娘娘，我并不喜欢什么依兰花。再说，这一切种种难不成都是巧合么？” “还请陛下给我和长宁公主一个交待！” 罗皇后动了，对着身后的人训斥。 “陛下，那布匹的确是我的不假，可是我素来不喜欢着那些淡雅的颜色，故而上次给了宫里人。但不管如何，这件事情关乎凤澡宫的人，本宫一定会给个交代！” 一番话说的公正严明，仿佛真的置身于事外一般。 就算整个事情被江颜戳穿，又如何？ 左不过拉个宫女去垫背。 “采青，这到底是为何，你得给本宫一个解释！” 采青被这一声吓得惊出了魂，她服侍了皇后这么多年，自然晓得这话的意思。 一时间哆嗦着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娘娘，我错了，我不该做这些事情，还求你救救我。” “奴婢跟了你这么多年，自打明玉公主被陛下下旨去和亲后，您便从未展过笑颜，甚至还偷偷哭过好几回。” “采青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不忍心她远去。更不想让娘娘伤心，所以，便想出了这个法子，以为陛下见着迪瑞王子和长宁公主卿卿我我会怒不可遏，从而撤了这门和亲之事…” 话说完，脸上更是鼻涕眼泪齐流。 主仆一场，采青最是能明白皇后的手段，若是自己不认下罪过，那全家老少的性命，全都会完。 最后，就是自己的命，也保不住。 罗皇后不动生色，声音更加冷了几分。 “采青，你糊涂啊，公主和亲关乎两国邦交，陛下怎可能会如此草率？” “你虽然服侍我一场，又处处为我本宫考虑，可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自然得按照律法处置…” 一番话说的大义凌然，演的那叫一出精彩。 说完后，又对着成帝开了口。 “陛下，这件事情到底牵涉了迪瑞王子，所以采青之事，便交由王子处理。” “至于本宫，管教不严才纵容下人犯错，又身为国母，更应该受罚。故而，本宫愿意在凤澡宫闭门思过，等满了正月再出来。” 周遭静悄悄的，只有风声飒飒吹过… 江颜呵呵冷笑，好一个以退为进。 果然，能在后宫这么多女人面前拔得头筹当上皇后，果然是不简单。 第三百八十三章 出宫 事已至此，自然也是深究不下去了。 迪瑞虽然心中有气，但眼下也知道适可而止。 采青是忠仆，就算再如何严刑拷打，估计也不会供出自家主子。 再说了，这件事情究竟是如何，成帝心里只怕更是清楚。 要是自己再闹下去，那才是毁坏两国邦交。 金，周两国近几年征战不休，如今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为了换去两方百姓的安定。 就算以后不得不宣战，可迪瑞到底是希望这样的局面来得更晚些。 只是，打狗看主人，如今既然收拾不了皇后，一个小宫女的生死，他还是能掌权的。 故而冷生说道：“既然皇后娘娘将她交在我的手里，那我自然是不会对如此龌龊之人姑息的…” “今日是中原的除夕之夜，那便留到明日在处决吧！” “还有，希望以后不要再出现诸如此类的事情了。” 处决是什么，大家清楚得很。朝中的官员更是眼观鼻鼻观心… 没想到这金国王子，如此果断杀伐，若是以后他成了金王，那也是劲敌。 只是对于今日之事，心中自然也如同明镜似的。不过大家不点破，自然也没人想让自己的脑袋搬家故意说出来。 经过这一翻大动静后，也没有什么心思看花火观礼了。 尤其是长宁。 方才她还没觉得有什么。 如今越想越觉得后怕。 若是迪瑞没有发现异常，那今日自己恐怕是在劫难逃了。皇宫里除了这样的丑闻，父皇定然会勃然大怒… 届时会不会下令给迪瑞和可儿，杀了？ 她害怕，一颗心更是跳个不停。 整个脑袋里全是嗡嗡直叫。 直到散席后怎么回到自己的宫殿，她都不知道。 眼下才做到床榻上，宫女银铃又推门而入，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递了出来。 “公主，这是迪瑞王子交给你的信。” 听到这两个字，长宁脸颊上染了一层绯红，直接将信件拿了起来。 迪瑞的是金国人，语言不一样，就连文字也大有不同，但因着从小学习，却写了一首好字。 笔锋苍劲有力，如同他那刀削似的眉… 纸上只有三行字，下方大片留白。 “今日的事情不用多想，也不必害怕，早些休息。” 长宁脸色绯红，忍不住将信紧紧攥入手中，一旁的银铃忍不住笑问。 “公主殿下和迪瑞王子的心思，何不早点告诉陛下？” 长宁性格随和，如今听了这话，脸色佯装恼怒：“银铃，不许胡说。再这样，本公主可饶不了你！” 她才不想嫁过去呢。 若真是成了迪瑞的妃子那以后还不得管那讨厌的明玉叫母妃？ 一想到这里，心中欢喜的情愫又减去多半。 …… 宫里宴会散尽，太妃娘娘又准了江颜的假，故而她也没有回永乐宫，只是跟着宋七出了宫门。 宋七紧紧地拉着她，不理会身边那阵阵不可置信的目光，但江颜还真是有些不自在。 毕竟，细看这些个情犊初开的大小姐们，只觉得下一秒自己刘会被生吞活剥一样。 让她头皮发紧。 在这其中，孙开瑞和欧阳大人目光又属于另类，如今一直紧紧的追着江颜，想要借机看清楚她的长相。 可还未靠近，却不料孙绮罗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疼了起来。 江颜投石问路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也没多留。毕竟很快。这两人就该有动作了。 眼下压根不想去理会孙绮罗小计谋，直接任由着宋七拉上了车。 方才孙开瑞和欧阳大人的心思被分散，自然也顾不得其他，只能关心起孙绮罗这颗掌上明珠来。 可尽管这样，心里早就是起伏不定，多了些别的打算。 马车上，江颜瞧着宋七那对黝黑的眼眸，忍不住主动往他怀里靠。 “今日你的那些疯狂追求者，恐怕回去都睡不着觉了。” 感受着怀里的温暖，宋七微微眯眼，末了又伸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她们睡不好与我何干？阿颜睡的踏实就好。” 宋七喜欢有时叫她阿颜，有时又叫娘子，对于这两种称呼，江颜内心都无法抗拒。 眼下听着他的弦外之音，自然知道再将下去会是什么后果。故而立马换了个话题。 “你说，今日迪瑞和长宁真出了事情，陛下会不会激怒毁了和金国的和亲婚约？” 对于成帝这个君主，江颜倒是觉得资质平平。虽然不是昏君，但也算不得太出众。 除去自私之外，还有些优柔寡断… 不过这到底是她最爱之人的父亲，这些话在心里想想便成，断不可在宋七面前提起。 毕竟，这也是最起码的尊重。 宋七淡淡答道。 “不会。” “父皇私欲很重，他想要得到金国的兵器图，为以后壮大兵力统一三国做打算。所以莫说公主了，就是皇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舍弃。” 江颜点头。 “想来罗皇后也是抱着最后的决心来试探吧。” 毕竟同床共枕多年，以她这个外人差不多都能摸准成帝的性格。更何况是进宫多年的皇后。 今日这么做，也是为了爱女做最后的搏击吧。 可惜，她还是败了。 思及此，又莫名地想到高阳长公主。 “姑姑今天还是没来。要不，我们明天去看看她吧。” 江颜自然不知道，在高阳长公主和成帝决裂后，不光是宫宴了，就是连整个皇宫，也不涉足半步。 宋七听了这话，手臂上的力道更紧了，唇瓣又忍不住凑到江颜的额头边轻轻一啄。 而后又勾着薄唇，邪魅开口。 “那也要你明日起得来再说…” “……” 江颜只觉得他无赖至极，故而将头转向一边，不做理会。 怎么每每和他单独在一起时，三句话过后气氛就变了？ 宋七见她这样子，伸手勾住江颜的下巴。 “不过我眼下倒是对另外一件事情很有兴趣。” “什么？” 江颜看着他染着笑意的眸子，忍不住喃喃。 “我真想要试试那鹅梨帐中香和依兰花放在一起，到底会如何…” 江颜用力瞪他。 这家伙绝对是故故意的！ 呸！ 简直是下—流！ 第三百八十四章 阿颜乖 “好好说话。” 这七也不在继续调侃了，眸子里的笑意收敛后，换上了几分笃定的神色。 “高夫人和高大人的事情，还真查到了一些头绪。” “哦？” 原本只是无意间的猜测，没想到还真是有疑点，江颜将脸转了过来，等待着宋七的下文。 “自打高夫人嫁入高家以后，便和高家二老分了宅邸，听当年的丫鬟说，两人感情不合，经常吵架。 再者，自高大人死后，府上的丫鬟也换了一批。” 这就有些不明白了。 既然如此，高家二老面对儿子的突然暴毙，哪有不起疑的？ 宋七看穿了江颜的心思。 “高大夫对外是死于暴毙，可实际上是死在一个小妾的床上，这样的丑事，高家自然想着遮掩，故而只能对外称病逝。” “我想，这也是高夫人手段的高明之处吧。只是我暂时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 江颜这才恍然大悟，高夫人还真是阴险，害了丈夫不说还栽赃给了他人，最主要的是，高家也会因着这事对她产生亏欠。 呵呵。 也亏得那孙绮罗并没有继承她的这些心机，要不然……那还真是遇到强劲的对手了。 “不要急，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听了江颜这话，宋七眉头微皱，声音也沉了几分：“今日欧阳老大人和孙开瑞都瞧见了你，肯定会采取形动，以后在宫里，不管去哪里都要将落晴带着，若是再让我发现一次，绝不轻饶。” 欧阳老大人他到不担心，最主要的是孙开瑞。 十八年前虽然不知道原主的事情，她那个当爹的有没有参与其中，但整个事情却是因他而起。 再说了，只要江颜的身份一揭穿，他的好夫君，好女婿的人设，便会全部崩塌… 如此，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眼下阿颜在自己身边，任何人都不可能会伤害到阿颜。 但若是到了宫里，那就得当心了。 说完，又在江颜的唇上咬了一口。 软软的，甜甜的，还带着丝丝桂花酒的香味，让宋七有些心曳神摇，要不是前头还有车夫，如今只恨不得好好将自己这些天的苦楚发泄个干净。 江颜自然也知道她现在的处境，虽然并不胆怯，但却忍不住烦闷地揉了揉眉心。 不单单是孙开瑞，就是高氏，皇后，慧妃，这几人只怕都想除了她这个眼中钉。 其他的人倒没有什么打紧的，只是这孙开瑞，到底是原主的亲爹。 若真让他查到些蛛丝马迹，会不会狠毒得“亲生女儿”也要害了？ 罢了，还未到那时，江颜也不想多去思索，反正不论如何，自己绝对是不会姑息的。 今日好容易出趟宫，就好好放松一回。 马车还是去了城郊的别庄，毕竟在这里，宋七才觉得是真正属于她和江颜的家。 那座王府，不过就是摆设罢了。 他自己在里头都透不过去，哪里舍得江颜去那种地方？ “在这里也住了这么些日子了，还不知道这村落叫什么名字呢。” 瞧着不远处那些宅子前高高挂着的红灯笼，江颜突然想到了青城村。 刘婆婆，高婶子，她们眼下是不是都坐在火坑边团年了？ 还有小呆，它在干什么？ 宋七伸手将她揽入怀，语言里全是宠溺：“我当处买下这里，并不单单只是觉得这里风景好，更是因为这座村庄的名字。” 江颜抬头，看着他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倒影，心底没来由一暖。 “叫什么，难不成也要青城村？” 宋七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这个村子叫白头庄。” 白头庄？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名字的由来，但我想和你从现在，到将来，生生世世共白头。” 这无疑是最动听的情话了，而且，还是从宋七嘴里说出来的。 江颜主动将身子贴向他，声音脆软。 “我也是…” “等京城的事情稳定了，我们便回去住住，再将小呆接过来。” 江颜点头。 “届时，若是晚香他们愿意的话，也可以跟着来京城发展。” 算算日子，晚香肚子里的孩子也快要临盆了，还真想知道是男是女呢。 两人又靠着说了一会子话，这才进了院子。 小别胜新婚，就连江颜都忍不住主动了几分，故而，两人一直闹到了大半夜才停了下来。 屋内灯火惺忪，宋七抱着怀里的女人，一双狭长的凤眸中满是笑意。 右手更是似有若无地替江颜拢着鬓角边那细碎的发丝。 “阿颜那会儿在宫中时，是不是嗅多了那鹅梨帐中香和依兰花的味道？” 江颜累得够呛，起先还未注意到宋七到底说了什么。 所以只顾着随意哼哼。 良久，才发现这家伙竟然是变着法取笑自己！ 得了便宜还卖乖！ 故而，她更顾不得什么脸皮了，直接从宋七的怀里钻出来，对着他唇瓣上啃了啃。 “要不，今晚就让你试试，真正中了那种迷香会是何种状态？” 感受着嘴唇上那酥麻的触感，宋七忍不住一个翻身掌握了主动权，而后又伸手箍住怀中的女人的双臂。 “夫人方才想来是累了，后半夜，便换为夫上场吧。” “……” 呃，江颜只觉得这回自己真是玩火了。 天啊，她真是……玩不动啊。 也不知道是太久没有“疏通筋骨”了还是怎么的，原以为翌日指不定爬不了床，但谁知不但没有如此，还浑身都透着一股子如沐春风的感觉。 所以，江颜也没有赖床，起了个大早。 倒是宋七还依旧在沉睡着。 看着身旁的他，江颜忍不住报复性地在他的脸上捏了捏。 这家伙，也就是睡着的时候才像个孩子。 脸上，还肉乎乎的。 才打算再捏捏时。 手上却被一个力道紧紧箍住，紧接着整个人又被他扑倒在了床榻上。 “看来夫人的精神很好，若是想继续的话，为夫很乐意奉陪…” 感受着那抵在腰间那炙热的触感，江颜立马缩了缩身子。 “大早上的，你少胡闹。” 宋七也没在继续，对着她唇瓣上亲了亲后，又抱着人继续躺了下来，将头伸在江颜的发间，迷迷糊糊地开口：“阿颜乖，再陪我睡会儿…” 第三百八十五章 白头庄 这几个字仿佛有魔力似的，让江颜又重新躺入了宋七的怀抱。 闻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整个心神都沉静了下来。 再看近在咫尺的脸庞，忍不住用手轻轻描绘起他的轮廓。 如刀削般的眉，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每一寸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江颜也重新睡了下去。 直到巳时末，才悠悠起床。 推开门，一股强劲的冷风灌入室内，让江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入目间全是一片雪白。 “昨天竟然下了一夜的雪。” 宋七从背后揽住她，语气宠溺。 “一会儿出去得多穿些，小下着凉。” 江颜一门心思被雪景吸引也懒得理会宋七那么多，喃喃开口：“今日怎么说也是年初一，我们拿些果脯，去庄子里走走吧。” 周国有初一给同村拜年的习俗，眼下既然都住在这里了，邻里间的关系也要打好。 “随你，夫人说去哪就去哪。” 说完，又拿了几包糕点果脯，踩着沙沙的积雪走出了院子。 这白头庄的人家不多，宋七为了怕打扰，更是将屋子修得远离了那些人家。 虽然不算太远，但也隔了些距离。 银装素裹，白雪皑皑，衬得这座寂静的小村庄如同世外仙境。 这样的景色，突然让江颜脑子里灵感一动，不由得开口说了起来：“这片风景真是不错，等以后我们将整个地买下来做个可以供大家游玩住宿的地方，肯定很不错。” 就例如现代的度假村。 正好这里又是京郊，不缺乏有钱人。 宋七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他倒不在乎能赚多少钱，如果江颜愿意的话，就是将她放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都成，毕竟他是堂堂七皇子，哪里还养不起自己的女人？ “我家夫人的确有办法。” 只要是江颜想做的，他都支持。 “那一会儿我们便趁着这个机会，找这里的里正说说。” 盘算下自己手头上的钱，差不多二三百两是有的了，上次进京里都兑现成了银票带在了身上 。 虽然京城寸土寸金，但这是京郊，应该也不会贵得太离谱。 宋七点头，两人手拉着手踩着积雪走向了白头庄的主村。 庄子里只有十几户人家，因着江颜和宋七没在这里长住，故而也有好多人不认识。 不过上次帮着江颜气走孙绮罗的那几个妇人，却是认得两人的。 尤其是林婶子，眼下一个劲地拉江颜去家里坐。 “这些天一直没见着人，我还以为你们不在这里住呢。” 她一边说，一边给江颜两人倒茶。 “最近有些事情，所以不常住，等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住过来了。”虽然林婶子的热情让江颜有几分别扭，但江颜也没表露出来，脸上依旧是笑意。 “哦，这样啊。” “这房子去年修的时候，我还想着到底会是谁住在这里，指不定是个大老爷带着一大家子人，原来竟然是一对小两口。” “两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有些无聊吧。” 江颜着实不知道答什么好，只能笑着点头。 那林婶子看了一眼宋七，又对着江颜悄悄询问了起来：“你丈夫莫不是官老爷吧。” 虽然村子里多了一栋大宅子，难免会引起众人的好奇，这林婶子也正是如此。 再者，能修得起这么大的院子，只怕非富既贵，就算不是什么大人物，那也比她们这些平头百姓要强得多。所以倒底也存了几分想要巴结的心思。 江颜打着哈哈：“不是，我们是商人。” “哦，做生意好啊，有钱赚。不过你们也甭误会，我这人呢就是喜欢和人说话。” 又聊了几句后，江颜又问起了这庄子里的里正是谁。 林婶子一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立马严肃了几分。 “你找他做什么，那一家古怪极了，虽然是里正，可平日里跟村子都很少来往。还有他那个儿子，成天病歪歪的，反正就是……邪门得很。” “像他这样的人，无所作为便罢了，还拿着里正的俸禄，不但如此，每年都会有马车往他家里送钱送东西。” “那马车瞧着可是华贵得很哩，但我们也不晓得是什么人家…” 江颜和宋七对视了一眼，心里皆是诧异。 若说古怪的话，唯一一点就是每年有人来送钱送东西，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异常。 说不定是什么亲戚朋友的支援呢？ 想到这里，江颜两人也没有多问。 好在林婶子也不再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但话匣子打开，想关上也就难了，所以又讲起了村子里的一些事情。 也就是如此，让江颜也对这里有了新认知。 比如，这庄子里都是杂姓，都是从各地迁徙过来的，甚至男人比女人多的事情，江颜都了解了个大概。 寻思着呆的时间够久了，听完一顿唠嗑后便也没再多坐，将带来的糖果放了一些在林婶子家后，直接去了里正家。 她走后，林婶子依旧还在对着两人的身子张望，眼里全是巴巴地羡慕。 “见着人家有钱，想要巴结啊。” 语气里带着尖酸的嘲讽。 这人，正是这家的二媳妇朱氏。 听了这话，林婶子倒底有些不悦：“红梅，你这是啥话，我的确有几分这样的心思不假，但也不全是吧。倒是你，少在这里跟我来这一套！” 朱红梅没有理会她，倒是瞧着宋七的背影有些发神。 那姑娘还真是好福气，要是他有这相公，只恨不得天天不吃不喝地盯着看。 江颜走出好远，还觉得身上如同芒刺在背，一时间微微皱眉。 “那林婶子太热情了，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宋七笑：“等你以后一直住到这里来时，这样的人说不定还会更多，小心提防着些便成。” 江颜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和宋七在这白头庄属于鹤立鸡群，自然会有不少人生出巴结讨好的意味。但若仅仅是这样也没什么，就是怕会有人无端生了些其他的心思。 果不其然，这话才说完，那些开着门的人家一见着江颜两人，都纷纷跑过来打招呼，江颜也是笑得客气，见着孩子妇人给抓点心和果脯。 直到行至这庄子里的里正家时，手上的东西已经不剩多少了。 里正家修得也十分阔绰，尤其是大门上的那一对铜锁，更是气派得紧。 但和别家不同的是，今日却是关门闭户，仿佛与世隔绝一样。 还真是有几分奇怪… 第三百八十六章 梁家 江颜走近，才打算听听里面有没有动静，却不料身前突然多了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糖果。 “你想吃吗？” 江颜看着这小姑娘歪着头的样子着实是可爱得紧，忍不住半蹲着身子，抓了一把糖给递了上去。 小姑娘得了糖，立马软软糯糯地道谢。 “你是这家的小孩么？” 江颜指了指身后的宅子。 咚—— 这一声，让原本想要点头的小姑娘突然吓得一呆，紧接着一个劲往宅子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叫着娘。 江颜诧异，也跟着走了进去。 只见着这响声并不是来自别的，而是有人撞墙自尽。 如今人已经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二十五岁上下的年纪，五官生得唇红齿白，但因着额头上的伤口让整个脸颊看起来多了几分狰狞。 “娘，娘你怎么了…” 小姑娘眼泪长流，打湿了紧紧捏在手里的果脯。 江颜见她准备伸手去晃，立马蹲了下来急匆匆地开口：“小妹妹，不能晃，你退后，我是大夫，让我来给她看看。” 因着情况紧急，江颜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好在小丫头十分乖巧，也没有在继续闹。 只是对着江颜哭道：“大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娘，救救她！” 江颜没有再多说，直接拿出银针盒，眼下情况紧急自然也顾不得消毒的措施了，直接封住了这妇人身上的几处大穴，让其体内的血液放缓。 血流缓慢，导致这妇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无人色，如今躺在那里，丝毫没有生气。 “你们是谁？” 也正是此际，一位五十多岁的长者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江颜和宋七。 至于地上躺着的伤者，他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依着年纪，江颜差不多也猜测到这正是白头庄的里正，只是瞧着他对伤者一幅漠然的样子，不由得皱眉。 “我是大夫，至于其他的等会儿再解释。” 她扭头：“小姑娘，你去找些草木灰来。宋七，你去家里将装在棕色瓶子里那个药膏拿来。” 宋七听了这话，直接走了出去。 他一动，那小姑娘也动了，没过片刻，便从厨房里铲了草木灰。 虽然伤口不大，但却很深。 可若是及时止住血，倒也没有生命之忧。 所以只能先在周围撒些草木灰暂时止住血后，再等等宋七手上那止血的药。 江颜轻轻拈起一把，将伤口用手覆盖住后，小心翼翼地对着周围的酒去。毕竟这东西虽然能止血，但不过只是针对于一些小伤口，若是直接用草木灰覆盖在大面积的伤口处，反而弄巧成拙，会引起感染。 “阿瑶，阿瑶…” 才做完手上的工夫，侧房里又气喘吁吁地走来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一张蜡黄的脸色，在这满天雪白的映衬下，更是白得吓人。 “爹，我要娘…” 小姑娘又哭了。 顿时父女抱成了一团，哭声让江颜太阳穴也跟着跳个不停。才想要安慰几句，不料宋七已经将药膏给拿了来。 江颜便也没再说其他，直接将药膏倒在手心慢慢地对着那妇人额头上的伤口抹去。 做完这一切后，先是将针灸拔了出来，又伸手对着脉门上仔细把脉。 脉像虽然有些虚，但却没有其他的大碍，只是… “大夫，阿瑶，她…” 才说了这么几个字，那男人便喘得不行。 江颜微微皱眉，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除了有些虚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还有，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听到这话，那男人眸子里不但没有半分喜色，反而还涌出了几分尴尬和慌乱，一双手更是紧紧地攥成拳。 由于身子微微用力，脸上憋得涨红，紧接着大口大口地喘了起来。 这反应让江颜有些莫名奇妙，按理说有喜了，不应该是高兴么？ “怀孕了？好啊！这次准是个大胖小子！” 开口的正是之前那冷眼旁观的里正，方才听了江颜的话，完全是判若两人，脸上的五官更是因着笑意扭曲到了一起… 如今一边说，一边对着江颜询问。 “大夫啊，现在可以将她放到床上去了吧？省得着凉冻着了孩子。” 江颜看得奇怪，但脸上却没有多过的表现，听了这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得了首肯后，那里正也没说别的，直接将地上的妇人抱了起来，对着屋子里走去。 才跨过门槛，又吩咐：“老婆子，赶紧将家里的鸡都杀了，给阿瑶好好补补，若是生个儿子，那简直是我们梁家的大功臣啊！” 这话，让江颜注意到方才站在一边的还有个四十五六的妇人，如今捂着嘴巴，一对眸子更是通红。 “造孽啊！造孽！” 说完这句话后，更是直接进了屋子。 顿时间热闹的院子便只剩下江颜宋七还有了那对父女。 “大夫，我，我去给你取诊金。” 那男人脸色还是没有缓和，但比方才要好了很多。 江颜摆了摆手：“诊金就不必了，倒是你，喘病这么严重，应当找个大夫好好看看了。” 她是医者，又不是求人看病，再加上两人不熟，江颜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提给他把脉之事。 但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必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的。 “不必了，我的病是娘胎里自带的，这些年看过多少位大夫，可依旧没有效果。再说了，就算治好了又如何，我连阿瑶都护不住……” 得知自己失言，他立马停顿了下来。 “二位今天来是？” 既然如此，江颜也没有主动到贴上去给他把脉的道理，但经过方才脸色上的观察，基本已经知晓了病情。 她倒底是医者，如今病人都到了跟前，要是不出手心里也难以迈过去那道坎儿。 所以，寻思着一会儿去抓幅药让阿修送来。 她做为医者的心意做到了，至于这人吃不吃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是东头那户新宅子的主人，今日本来想找里正大伯有些事，但既然如此，便下次再来吧…” 就算她如今想要谈生意，只怕人家也没工夫搭理她。 再者，这个庄子又不会长脚跑了，以后多的是机会提… 但这梁家，的确是有些奇怪。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月香的决定 有了这样的心思，直到出了梁家的大门，江颜还是忍不住念叨。 “总觉得这一家子，似乎没有一个正常的。” 妻子有孕，丈夫暴怒中又透着些悲哀，婆婆也是一幅天塌下来的样子。 反倒是将公公高兴得不得了。 宋七微微颔首。 “的确可疑。” 虽然奇怪，江颜除了治病以外也不想管那么多，毕竟自己的事情都操心不够了，哪里还有闲心思担心不相干的人？ 除了心里惦记着那梁家儿子的病情抓了些药方以外，其他的没过多久便抛之脑后了。 因着太后放的假期只有一天，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故而江颜也没有闲着。 毕竟她今天还打算去月香那里看看。 自打她给过江颜地址后，还真没有时间上门去走走过，再说了，昨天晚宴上的事情让江颜忍不住想要去问个明白。 虽然月香有什么打算，那是她自己的自由，就算真想进宫当妃子江颜也管不着。 但相识一场，她也应该将眼下宫中的形势好好说出来，能让她动摇了这颗心最好。 月香的宅子住在大兴坊永和巷，这条巷子的住宅不多，一眼便瞧见了她所住的十五号门牌。 江颜也没有多耽搁，直接敲响了月香家的大门。 吱呀—— 门从内向外打开，露出了月香那张清丽的面容，见着江颜，她也有些诧异，但瞧着宋七那一刹那，脸上又多露出丝丝胆怯。 “江姑娘，你来了…” “自打上次在临江仙，一直抽不出时间，后面又在皇宫里给太妃治病，所以没有找到机会来看看你。” “你的病，后面没的发作吧。” 月香摇摇头，言语里全是感激：“病情恢复得很好。” 江颜颔首，而后又开口说了起来：“这样吧，我还是替你看看为好，走，我们去屋里…” 有些话，她怕当着宋七的面问，月香会不敢说出口。 毕竟，宋七是什么身份，她也是清楚的。 月香见此也没在多说，应了下来后直接将江颜带到屋内。 屋里阵设虽然简单，但却十分高雅，香炉上燃着袅袅熏香，让整个卧室充斥着淡淡的香味。 “江姑娘，请坐，我去给你倒茶。” 其实江颜总觉得这月香似乎并不只是一个妓人这么简单，毕竟一个人的谈吐举止，已经居住的习惯是骗不了人的。 虽然后天也能改变，但有些东西却是刻到骨子里的。 就比如眼下这倒茶，不过是随随便便几个动作，可在月香这里，倒有一股子大家闺秀的风范，丝毫不带一丁点风尘气息。 “这是雨前龙井。” 江颜道谢接过，还未抿进嘴里便觉得一股子涩香袭来，让人周身都不由得舒爽了几分。 果然是好茶。 “月香姑娘好像是江南人氏吧。” 月香虽然不知道江颜为何会这么问，但眼下也瞧得出她将自己叫进来，并不是为了治病。 “祖籍是江南。” 江颜笑了笑，喝了茶水后又缓缓开口。 “昨天在宫中的宴会上，月香姑娘想必也是看到我了吧，虽然我知道你的私事我不能多问，但我们两人毕竟相识一场，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得不要提点几句…” “进宫为妃，虽然能得到权利和身份，但身处那种地方，不但要提心吊胆，还处处受限制，表面上情同姐妹，可暗里地被人怎么算计失了性命都不知道…” 月香也的确拿江颜当朋友。 出入风尘这么多年，谁见着她们这些妓子，不道一声脏？ 只有江颜，真心待她。 原以为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听了江颜这话，心中逐渐发暖。 “江姑娘，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可我…不得不进宫，只有进了宫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江颜自认为看人很准。所以并不觉得月香是贪恋富贵荣华之辈。 眼下说这话时，脸上更是一副很为难的表情。 “你的私事，我不该过问。但是有些事情，并不只有一种解决方式，进宫是个极端。” 就算成帝贪恋她的美貌，会宠极一时，可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 有了新人自然会忘了旧人。 “我考虑过了，江姑娘，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达到我的目的…” “我不想在这么坐以待毙碌碌无为地活下去了。” 自打沦落风尘之后，虽然在青城村里有几个贴心的好姐妹，但眼下远在一方，就是想见也见不到。 如今，她很想将心里的苦给吐露出来，但却又不敢提半个字。 倒不是不信任江颜，只是关于自己的私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事已至此，江颜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必要，毕竟每个人都是个体。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你考虑清楚，以后不会后悔就成。” 月香点头，伸手又将江颜的手掌紧紧地攥了起来。 她后悔又有什么办法？ 家破人亡，就连从小到大的心上人也不知在何方。 浑浑噩噩过了十年，她不想想蛰伏了。 为了爹娘，家人，还有邺哥哥，她不想再等了。 既然已经沉沦了这么多年，再错一次又何妨？ “江姑娘，你不但是我的恩人，还是知己朋友。我知道你家夫君的身份，不过请你放心，我进宫并不会对他不利，反而有些事情说不定还能帮到你们…” 江颜倒不是担心这个，但是此时也没接话，聊了几句后，便出了月香家的大门。 外面的雪一点点地融合，原本松软的积雪变成了结石的冰。 宋七怕她摔倒，直接将人抱到了马车上，见江颜想心事想的出神。 忍不住对她额头上轻轻弹了弹。 “在想月香的事？” 虽然他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谈了什么，但自打江颜出来后，整个人的神色便有些异常。 “嗯，我总觉得月香身上似乎有什么秘密…” 宋七微微皱眉，也没问两人在里头的谈话。 “我让阿修去查查？” 江颜摇头：“不用了，既然是秘密，那就让它隐藏起来吧，该浮出水面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自己浮出来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欧阳大人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宋七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将人送回皇宫。 只是在马车抵达朱雀门时，他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祖母的病，还要多久才能好。” 江颜不在身边的日子，他简直是度日如年。 “病情的事情我也说不太准，不过老太妃的病情基本稳定，最快可能要是这一个月左右了。” 她知道宋七舍不得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 但只要治好了太妃娘娘，便有了能堂堂正正嫁给他的资本，所以如今只能将治病放在前头。 所以又主动凑进宋七的唇边，轻轻一啄。 “等我回来。” 声音温软嘤咛，让宋七彻底失去了方向，也顾不得在前头的车夫了，一手遮住挡在前头的车帘，一手箍着江颜的脑袋，直接对着她的唇瓣上啃咬了起来。 “好啦，说不定太妃已经在等了。” 江颜敌不过他的霸道，只能服软，说完后才打算走下马车，不料宋七又径直将人给打横抱了下去。 “你做什么，这里可是宫门，让人瞧见了不好。” 宋七懒得多管，嘴角轻轻向上：“你是我妻子，别人瞧见了又怎样？再者，若不趁着今日再抱你一下，我真不知道以后这些天怎么过。” 花言巧语。 江颜懒得听他打趣。 等两人站定在平地上，立马从他怀里挣脱了下来。 “七殿下，江姑娘，老臣有事相求啊。” 紧接着，扑通一声，像是有人跪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江颜一跳，毕竟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人叫住。 再低头一看时，只见着欧阳老大人跪在还未消融的雪地里，神色间全是担忧。 见着这样的，两人都差不多猜到了他的来意。 “欧阳大人快起来，有何事直接说就好。” 欧阳大人是两朝元老，为人正直忠厚，宋七自然也很是敬佩，故而直接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我家夫人身子有疾，又听闻江姑娘医术高明，故而想让她去看看。” 他不敢多看江颜，就怕情绪藏不住直接喊起了女儿的名字来。 自打昨天回去后，他就派人去查了江颜的事情，虽然还没有传来讯息，但就是晚宴上的那惊鸿一瞥，让欧阳大人一夜无眠。 毕竟这小姑娘除了气质之外，五官的模样和蕊儿竟然有七八成相似。 就是绮罗也远远不及的。 又得知江颜眼下在宫中给太妃治病，抽搐了这么久，还是决定来求一求。虽然这丫头医术不知如何，可顶着这幅长相说不定也能让夫人心中的病消去一些。 江颜是大夫，给人治病是必然。但太后勒令她今日进宫，眼看着这天色又不早了，若是去欧阳家一趟，指不定天就要全黑了。 “欧阳大人，老夫人的病当下急不急？” 听了江颜的话，欧阳大人不得不抬头看着她，瞧着那对跟爱女一样的眸子，眼睛忍不住湿润。 “老夫人的病一直不见好，最近更是严重了些，但吃着太医的药眼下倒是不着急的。” 江颜颔首。 “太妃勒令我今日进宫复命，倒不如欧阳大人跟我一同进去，至少也得跟太后去说一声。” “这…” 没有召见，外臣不能随便入宫。 宋七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随后又开口：“大人就跟着我一起进去吧。” 既然如此，欧阳大人也没再说其他，直接点头应承了下来。 进了朱雀门，绕过亭台楼阁，没过一会儿便到了永乐宫。 素云老远见着几人，先是给宋七欧阳大人行了个礼后，又对着江颜笑说了起来。 “才回去一夜，太妃便惦记得紧，只说没你在，浑身都不舒服。” 江颜笑：“太妃可用膳了？” “才吃完。” 江颜点头也没在多说，直接对着欧阳大人道：“那大人先等下吧，我进去通报一声。” 欧阳大人点头，待江颜进去没多久，他便被太后宣旨传了进去。 “若兰的病情还未大好？” 太妃和欧阳老夫人是多年的好友，故而直接唤起了她的闺名。 “太医虽然一直用着药，但却不太见效，病情一直反反复复是好是坏，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让江姑娘去帮忙瞧一瞧。” 太妃自然是应允的。 “丫头，那就得劳你跑一趟了。” 欧阳大人千恩万谢，宋七见此，也淡淡地开了口：“既如此，我也随大人一起去一趟吧。” 他并不是不信任欧阳大人，只是京城那么多人对阿颜虎视眈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宋七不敢拿江颜冒险。 见着三人一同出了永乐宫，静安太妃喃喃：“那丫头若是世家大族，只怕求亲的人定然是络绎不绝。” 王嬷嬷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又开口：“七殿下若真是娶了江姑娘做正妃，以后少了娘家的势力，只怕更加被陛下看不上眼。” 身在皇宫，虽然不能议论主子，但王婆婆跟了太妃这么多年，两人既是主仆，又像是朋友。 太妃不止从来不计较，还主动和她讲皇家的事情。 “陛下疑心病重，格局不大。哀家到是觉得老七这孩子不错，大度沉稳，豁达有谋略，但却少了些帝王的野心…” “不过自打有了软肋之后，也慢慢地在改变。那丫头虽然没有娘家靠山，但却有心思胆量，在我看来，这一点以后会给老七带来莫大的帮助。” “再说了，老七越是优秀，陛下也越忌惮，虽然娶了个农女为王妃会让天家蒙羞，但想必陛下心中也早已经有了定夺，要不然也就不会同意让她进宫来给哀家治病了…” 治好了，赏赐个县主郡主什么的，反正有名无实，不过是订个头衔。 若是治不好，处置了也是可以的。 陛下在赌，那母子也在赌。 不过从眼下的状态来看，倒是那母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昨天御花园的花火观礼她虽然不在，但只不过听了几句，便晓得背后之人的心思。 眼下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划被那丫头识破，很快便又要筹谋新的办法了吧… 思及此，静安太妃又开了口：“好好盯着宫里四处…” 第三百八十九章 猛烈的药 与此同时，江颜和宋七两人已经跟着欧阳府上的马车到了欧阳家府邸。 欧阳老大人下了马车后，便一站在门口等候宋七两人下车。 “七殿下，江姑娘这边请。” 宋七微微颔首。 欧阳家的宅邸很大，走完一条正道，又绕过两个九曲回廊这才走到了正厅。 厅堂里放着八张太师椅，中间两张对着的墙壁正中央又挂着两幅画像。 那画像上是两个坐在太师椅上的文人，虽然因着年代的原因辨认不出脸上的相貌，但周身威严让人一看便觉得是手握高权的权臣。 “秀琴，上茶。” 正当她看得入迷时，只听着欧阳老大人对着立在厅堂中的丫鬟吩咐。 趁着人还未走远，江颜立马摆手：“不用这么客气，老夫人在哪儿，先去看病要紧。” 欧阳大人瞧着她眸子里的坚定，倒也没有再勉强，亲自带着两人走到了老夫的居住的院落。 如今天色早就暗透，积雪也融了一大半。 只余下沁入心脾的凉意和屋檐下缓缓滴着雪水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迈过走廊跨入门槛，通亮的烛火之下瞧见了躺在床上的欧阳老夫人。 神情憔悴，头发花白。 虽然左不过五六十岁的样子，可瞧着却整整比欧阳老大人年长了一轮似的。 如今听见动静，松垮的眼皮睁开，才想开口询问什么，却不料见着迷离的灯火下俏生生立着的江颜。 陡然间，眸子里的混浊散去，换上了激动和喜悦。 仿佛整个身子老鲜活了起来。 “蕊儿，蕊儿啊，你终于舍得来看娘了，这些年，娘为了你身子都熬坏了…” 欧阳老夫人神情激动，一边说一边拉着被子准备起身。 站在两旁的丫鬟赶紧上前去扶人。 蕊儿。 原主的娘叫欧阳蕊？ 欧阳大人也立马走到了床边，虽然不想打破夫人心里的幻想，可还是忍不住开口：“夫人啊，她是江姑娘，给太妃治病的江姑娘。” 江姑娘？ “不，就是蕊儿，就是我的蕊儿。” 江颜和宋七对望了一眼，也没有出言反驳，快步走到床前。 “老夫人，你先别激动，一会儿我来替你把把脉。” 顶着这样的一张面孔，欧阳夫人对江颜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如今立马不再说什么了，只一个劲地喃喃。 “好，我听蕊儿的。” 江颜又让丫鬟给老夫人上了茶，待她喝过之后面色平缓下来，江颜又开口询问：“老夫人是不是一直喜热饮？” 从前欧阳颐来到青城村时，便说起过老夫人的病情。 有便血之症。 方才江颜见老夫人脸色蜡黄舌苔又极淡，在心里差不多已经知道了症状。 欧阳夫人虽然还未从方才的神情里恢复过来，但听着江颜问病情的事情，神情也严肃了几分，而后又点了点头。 “腹部可会隐隐作疼？” “正是。” “好，既如此，我替老夫人把脉。” 欧阳大人看着江颜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倒还真有些诧异。 毕竟他叫江颜来，不单单只是为了治病，更多的是想让夫人见到她，从而消除心里的思念，但眼下见着如此情形，只觉得这丫头说不定还真有两下子。 见她收手，更是急不可耐：“我夫人的病症如何了？” 结果和江颜预料得差不多，虽然事情有些棘手，但也算不得难治，只要调养得当，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我方才给老夫人把脉，虽然病症在于脾胃，但引起这病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思虑过多，中焦虚寒，统血无力，才导致血溢肠胃…” 这么一说，欧阳大人对江颜的医术更是信了几分。 毕竟自打女儿一过世后，夫人的身子便不大好，今年更是病了这么久。 虽然有太医一直调理着，但也不过只是保住半条命罢了，哪里还有点平日精气神的模样？ “那，还能不能……” 治好？ 江颜明白欧阳大人的心思，如今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开口道：“劳烦大人能不能将以往开的药方给我看看？” 听了此话，欧阳大人立马让丫鬟去取，没过一会儿，一叠厚厚的纸张就已经递到了江颜的手里。 但看来看去，最主要的还是用宫里太医开的止血丸，病情加重时，更是多用了几味进补的药。 这方才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用了这么久却没有见到疗效，所以对欧阳夫人而言，并不太适应。 江颜微微思索，其实这种病也属于慢性病，大多数的医者都只能慢慢调理。 毕竟若想要彻底治好的话，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可能。 再加上老夫人又有心病，治起来也绝非易事。 不过，也正是如此，江颜才想到了一个猛烈的药方，这么多药都用不好，何不反其态而行之？ 再者，这个方子也不是完全不可取。 “老夫人的病症淤积了这么久，虽然日渐消瘦，精神也欠佳，但并不是不能治好…” 听到后面几个字，欧阳大人眼里闪烁着丝丝亮光。 才想说不管用何方才，要多名贵的药材都要将夫人的病治好时，不料江颜又重新开了口。 “不过，用了我的方子之后，你们不能再用其他大夫的药，包括太医。” 欧阳大人点头。 药物有相冲，他也是明白的。 江颜见此，这才提笔开了方子，待笔墨干后才递给了欧阳大人。 “这方子今日先不要用，我先给老夫人用针灸理疗一番，等明早再去抓药，一日用三幅。” “这药吃了后，会大量的便血，颜色会由深到浅，但最多不过五日，便血的症状便会慢慢消失，等那时，我再来开其他的药方调整。” 欧阳大人一一记下，但听说要连续便血五天后，眸子里又多了丝丝犹豫。 想砖头问问自家夫人的意见时，却不料她正痴痴地盯着江颜，根本没在乎当下谈论了什么。 “欧阳大人，你若是信我，便用。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江颜的话语里的笃定，让欧阳大人也没在多顾及其他，直接应了下来。 “好，我信。” 第三百九十章 袒露 “蕊儿，娘没病，娘一见到你就好了。” 因着老夫人精神状态不好，所以一直将江颜当成了自家女儿替身，眼下更是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欧阳大人叹息。 “夫人的神情时好时坏，可别吓着姑娘了。不过说起来，姑娘还真是和我逝去的女儿有些像。” 话题聊到这上面，江颜心里莫名跳得很快。 但既然都提到了，她怎么着也得接下去，一步步走进欧阳家，不就是想要剥丝抽茧让欧阳家知道“自己”的身世么？ “之前欧阳公子第一次见我，也是这种反应，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欧阳大人有些诧异。 “欧阳公子？” 江颜笑着点头：“他叫欧阳颐，说是京城欧阳家的公子，家中祖母得了便血症，我还开过一个方子呢，怎么，难不成他不是贵府的？” 欧阳大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觉得这个江姑娘的名字有些耳熟，原来竟然是绮罗嘴里那个迷惑了颐儿又故意害得她脸上受伤的女大夫？ 他还真没有将这两人联想到一起过。 但眼下见着这丫头的言谈举止，还真不像是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再说了，绮罗没见过自家娘亲，颐儿却是见过的，不可能会跟长得跟姑姑如此像的女子纠缠不清。 就算有，那肯定也是绮罗多心了。 至于那个方子，颐儿的确是捎在书信里的，只是当时想着对方不过是民间的小大夫，开的又是不入流的药方，根本没有当回事。 如今想来，还真是有几分后悔。 “颐儿是我的孙子，我真没想到啊，他找的大夫竟然是姑娘你，不过我听绮罗说，你和她，有些过节？” 犹豫了片刻，还是禁不住开口询问了出来。 江颜早就料到孙绮罗可能在欧阳家告过状了，说不定还扭曲了事非。既然她会装无辜，那自己怎么着也得还她一击吧。 至于信不信，那就要看欧阳大人。 但不管怎么说，总之这些实情说出来后，欧阳大人心里会起波澜那肯定是必然的。 “其实我先前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孙小姐，她想让人毁坏我容貌也就罢了，还在村子里投毒让整个青城村感染上了瘟疫，也好在最终于逃过了一劫。” “起先，我也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恨我，甚至不惜搭上全村人的性命，但倒后来回了京，我才明白，是因为七殿下…” 江颜说完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宋七。 见此，宋七又开了口。 “我和金国交战身负重伤正好流落到了青城村，被阿颜所救。” “说到这里，也算是我对下人的管教不严格，孙小姐得知我和阿颜的事情后，和欧阳公子便去了青城村。也正好那段时间我回了京…” 如此一来，欧阳大人还真是信了几分。 毕竟自家外孙女对七殿下的情愫，在京城也是人尽皆知。 再说，那丫头的脾性，他也了解。 从前倒不觉女孩子家家娇纵些有什么不好的，如今听到这些后脸色全变了。 毕竟这故意害人，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七殿下，绮罗从小娇纵，的确是我们惯坏了。” 话都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欧阳大人又不是糊涂人，江颜也没有必要再提什么。 只是淡淡一笑。 “过去的事情，也不想再多说。当下时辰不早了，我也得回宫了。” 宫里每天会下钥，这下钥也就是关宫门的意思。 等到了那时候，想进去都不成了。 “那好，我送七殿下和江姑娘出府。” 欧阳老夫人一见着江颜要离开，立马紧紧攥着她的手不放：“蕊儿你去哪里？” “老夫人，我过几天再来替你看病。” 欧阳夫人哪里肯依？再者如今状态又不太好，只将江颜当成了自家女儿，一时间竟不肯放手了。 瞧着她眼里那充满怜爱的表情，江颜倒底有多了几分动容。 欧阳家爱女之心如此密切，也难怪会将孙绮罗宠成这样了… “夫人，蕊儿已经嫁去孙家了，哪有赖在娘家的道理，一会儿开瑞会着急的…” 无奈，欧阳大人只好扯谎。 但这话无疑是奏效的，欧阳夫人听了后，立马将手拿开了。 “对，蕊儿，你赶紧回去吧，过两天再来啊。” 江颜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之后便缓缓地出了欧阳家。 上了马车后，脑子里依旧还是欧阳夫人眼里对女儿拳拳的深情。 女儿的心思总是敏感细腻，眼下又忍不住喃喃。 “天底下最伤心的是，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宋七紧紧地抱着她，语气轻柔。 “别想那么多…” “嗯…” “至于欧阳大人已经对你起了疑心，想必肯定会去调查。所以我打算假装派人暗中“不经意”给他些讯息。” 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与其没有足够的证据去揭开这个秘密，倒不如让欧阳大人自己一层层地去挖掘。 毕竟若是自己主动上门去攀亲，再外人看来都有几分居心叵测。如果是欧阳大人亲自去查证，知道谜底后再来告知自己，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嗯。对了，再给我将药膳的铺子也筹备好，等一个月后估摸着也能开门了。” 宋七点头。 到了朱雀门，他也没让江颜一个人进去，而是挽着她的手并肩地走了进去。 江颜看了看时辰，忍不住提醒。 “时辰不早了，一会儿你若是再折返回来的话，说不定宫门已经关上了。快回去吧。就算那些人再有心思，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害人…” 保护江颜是另一方面，还有，便是舍不得和她分开。 虽然可以隔三差五地进宫来瞧看，但只要一想到她不能时时刻刻在自己身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关了宫门更好，那样我就在永乐宫里陪你一夜。” 江颜听着宋七话语里的笑意，忍不住轻轻在他手里掐了掐。 “少说这些胡话。” 宋七但笑不语。 最终，宋七还是留在永乐宫陪江颜过了一夜，不过却是偷偷地留在了宫内，毕竟成了年的皇子没有召见，那也是不能在宫中过夜的。 江颜虽然不晓得这周国的规矩，可宋七却是明白的，所以倒也没有闹腾。亲了亲江颜的额头后便沉沉地抱着她睡了去。 夜色寂静，屋外的冰棱早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 呼啸的北风中，也带着刺骨的寒冷。 如此万籁俱寂下，京城的一处宅院里，帐中的男女更是打得火热，缠绵了半晌这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男人匍匐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人老了，到底比不得从前了…” 女人轻轻一笑，声音魅惑：“你才知道自己老了？” 男人笑了笑，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事，眸子里多了些沉：“昨日宫宴，我在皇宫里瞧见一位很像蕊儿的小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百九十一章 对白 高夫人娇躯忍不住抖了抖，她倒是忘了，如今那丫头也去了宫里。 但既然都已经见过了，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只是，眼下却不会傻到去承认自己先一步比她知道江颜的存在的。 “你是说，有位姑娘和蕊儿长得相似？” 高夫人佯装吃惊。 “七八成，只是不像她那般柔弱矜贵罢了。” 孙开瑞脑子里闪过无数画面，其实，他也并非没有爱过欧阳蕊，只是她自视高贵矜持，端的也全是大小姐的模样，让人觉得乏味。 但今日问这些并不是想讨论两人的长像，所以孙开瑞也不在继续说。 “连珠，你告诉我，当初蕊儿的孩子，是不是并没有胎死腹中？” 毕竟这个世上不可能会有长得这么相似的人。 孙开瑞严肃的表情，让高夫人有些后怕，双手也紧紧地揪住衣袖。 但她是聪明人，如今自然也知道要怎么办。 踌躇半晌后又笃定地点了点头。 孙开瑞一见她的动作，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随后伸手紧紧地箍着高夫人的脖颈，一对眸子更是如同火焰。 “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婴儿！那毕竟是我的骨肉！” 当初是自己和连珠的事情被蕊儿发现，才让她早产，之后更是母女都保不住，可眼下看来竟然是这女人从中作梗！ 高夫人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暴怒的模样，惊诧过后嘴角又扬起阵阵冷笑。 “怎么？难不成绮罗不是你的骨肉？” 孙开瑞没有说话，脑子里涌出的全是昨日在宫宴上，江颜那倔强又笃定的脸。 既然他和蕊儿的女儿并没有一生下来就夭折，且那姑娘和蕊儿又长得如此之像，在这两种情况之下，事情便不像是巧合了。 绮罗的确也是自己的女儿，但那只是一个刚生出来的婴儿，这女人怎么能下得了手？ 最主要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连珠，你知道的，我孙开瑞最讨厌的便是欺骗！你倒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孙开瑞近乎疯狂，让他手上的力度也为之加大，导致高夫人整个五官全都扭曲在了一起。 还有什么欺骗他的事？ 高夫人惨淡一笑。 她又怎么可能会说出口呢… 欧阳蕊出生世家大族，父亲更是官拜宰相，再因着清丽的容颜，更是百家争求。 自己虽然也是官家小姐，可走在她身边，完全就像是一个贴身丫鬟。 她不服，在得知欧阳蕊看上了俊逸倜傥的孙开瑞时，更是捷足先登，抢先一步和他故作偶然相遇。 使劲浑身解数才笼络了他的心。 原以为这一次便能赢过欧阳蕊。 可在面对欧阳家的权势时，孙开瑞还是逃不过趋炎附势，娶了欧阳蕊为正妻。 从此，官途平步青云，两人更是恩爱有加。 但这些情景在她看来，如同刺刀，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的卑微。同年在嫁入高家时，为了报复，更是找不同的借口出入孙家，也顺利的和孙开瑞旧情复燃。 她在织一张网，一张积攒多年因妒忌而渐渐扭曲的网。 就连丈夫这个垫脚石，她都舍弃了。 还有哪些是她刘连珠不能抛弃的呢？ 但这些事情，她绝对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眼前的孙开瑞。 “开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认识在先，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去娶了蕊儿我也就认命了，可后来又为何又无故来挑拨我？” “再说了，我之所以那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若是让你和她的孩子留下来，那绮罗呢？我若是将她带回高家，小的时候还能瞒一阵子，可自打长开了，那眉眼简直和你如出一辙，届时，你是想让整个京城全都骂我们不知廉耻么？” “送走那丫头也的确是我不对，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但也是就怕你露出端倪引起欧阳家的怀疑…” 其实这些也是当年高夫人考虑的一个因素之一，然而最大的矛头，却是她压根不想留下欧阳蕊生的孩子。 只是没想到了，却被身边最亲近的丫鬟，给出卖了… 若是当初自己再派个人好好盯着，也不至于到了眼下这等不可收拾的场面。 更没想到的是，那丫头竟然和七殿下莫名奇妙的好上了。 听了这话，孙开瑞的手到底是松动了几分。 趁着这会儿，高夫人又趁热打铁：“你自己仔细在想想吧，如今她既然到了京城，那就更应该考虑要如何面对。” 孙开瑞她很了解，自私自利，如今会怎么选，高夫人心里也清楚。 果不其然，孙开瑞缓缓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既然十八年前两人便失了父女的缘分，眼下更是顾不得那么多，可最棘手的是… “只怕为时已晚了，昨天在宫宴上，欧阳大人也瞧见了她。” 身为宰相，虽然人已经快要接近花甲，可手段和谋略还是有的。只要让他发现了不妥，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查证。 届时，真相一出来，莫说名声了，就是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官途，也会重新跌入谷底。 高夫人眼里除了呆愣，更多的便是后悔。 那丫头来京城时，自己不是没有想过除之而后快，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要是事先就向孙开瑞说明，那也就早早有了对策。 不会像现在这样，宛如无头苍蝇般乱转。 思及此，高夫人眼里又多了些阴冷。 “那丫头就算傍上了七殿下，但她却是从未见过蕊儿的，自然不可能知晓自己的身份，如今趁着这个时间，咱们赶紧下手…” 孙开瑞有些犹豫。 “虽然她长得像蕊儿，但是不是蕊儿的女儿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件事情我尽快去查证。” 高夫人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心里无端有些烦闷。 “那若是她真是你的骨肉，你打算怎么办？” 孙开瑞没的直接回答她。 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若那位姑娘真是自己的女儿，只能先用其他的法子让她离开京城，若是再不成的话，也只有…… 想到这里，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蕊儿，对不起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刘太医 高夫人也没在多问。 但心中却陡然想起，整个事情的经过，不止她和秋红，还有那接生婆子！ 如今秋红除了，这稳婆却还是个大麻烦。 若是让欧阳家的人先找到，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只打算一会儿等天亮立马让人去打探消息，若是那稳婆还未去世的话，就直接解决了… 但眼下她却没的料到，江颜在欧阳颐到青城村时便对自己的身世起了疑，还将此事告诉了七殿下。 不止如此，更是的到了那接生的刘婆婆，切断了所有消息。 故而，就算有人打探到刘婆婆的下落，也只会得到她早已经去世了的假消息。 永乐宫里。 江颜一夜躺在宋七怀里，睡得十分踏实。 才想翻个身，却不料左侧的被子早已经空了下来，除了温暖中还带着宋七那股特有的香味之外，其他的早已不见。 江颜起身，才打算出去看看，却不料桌案上放着一张字条，字迹苍劲有力，正是出自宋七之手。 看着那上头的叙述，江颜又气又恼。 还好昨天没人知道，要不然这家伙可真是闯下大祸了，早知这样，昨天怎么着都得将人赶走… 怕这东西被人无端看到，便也没敢多留，立马将油灯点燃，偷偷的销毁。 …… 欧阳府。 一早上孙绮罗便带着沉香走进了欧阳家的大门。 经过那天的宫宴，她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要不是大年初一不能出门，她只恨不得昨天就来了。 毕竟，外祖父已经见着了那江颜的长相，若自己不来再说点什么，只怕到时候那农女便被外祖父请到欧阳家来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农女也不知用了什么妖术，让大伙儿都这么喜欢她。 如今可不能让外祖母和外祖父也向着她去了。 思及此，孙绮罗的步伐走得更急了几分。 时辰尚早，老夫人也才起来，看着精神比昨夜好了很多，这让欧阳大人也十分宽慰。 也正是趁着这会儿工夫，向她说了昨天江颜到来为她治病的事情。 只是没有告诉她，这位江姑娘就是绮罗嘴里缠着颐儿嘴里的那个农女。 “你是说，那姑娘和蕊儿长得八九分像？而且我昨天还将当认成了蕊儿？” 对于昨晚的事情，老夫人有些模糊，虽然记得不太清，但经过欧阳大人的提醒，也想起一些。 听到她长得和逝去的女儿相似时，整对眸子都禁不住亮了起来。 “对啊，我也就奇怪了，天下之间，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就是绮罗作为蕊儿的亲闺女，也没有这么像的啊…” 孙绮罗赶来时，正好听到了这句对话，让她即将要跨出去的脚又渐渐地收了回来。 外祖父果然跟外祖母说了江颜的存在。 她心里着急，直接走了进去。 “外祖母今日的气色瞧着好多了…” 见着外孙女，欧阳老夫人立马笑了起来，昨天一觉睡得很好，今日一起来，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故而也显出了几分精气神。 “绮罗啊，你来得这么早，外头冷不冷啊，来，坐到祖母亲身边来…” 孙绮罗乖乖上前。 倒是欧阳大人瞧着眼下的外孙女，脑中又回想里江颜昨天说的一切，一时间心中也不知道是何滋味，竟然无故生出了几分疏远。 这让他莫名有些诧异。 虽然已经派人去青城村查证，但在事情还未明朗之前，怎么能无端因着一个外人的话而去疏离亲孙女？ 只是这样的感觉来得太过奇怪，让他表情也有了些不自然。 “外祖父，你累了就赶紧去休息吧，这几天我就住在欧阳家，好好照顾外祖母…” 话才落音，外头便有家丁带着玉医院的刘太医前来给老夫人看病了。 自打老夫人病，虽然前前后后找过不少大夫，但最多的还是这位刘太医。 故而每天都有了诊脉的习惯。 来人三十五岁上下，体格消瘦，身材中等，虽然身上带着一股被药香熏陶的温润之气，但却让那对促狭的眼睛而破坏了整体之感。 “这…” 昨天已经让江颜诊脉过了，且又答应了用她的药时，不能再吃其他大夫的方子。所以面对刘太医，欧阳大人还真有些尴尬。 一句话堵在喉间更是说不出咽不下的。 刘太医一心治病，自然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应，瞧见老夫人的气色好了很多后，眉头稍霁。 “老夫人气色好多了。” 若说孙绮罗先前说的这话对于老夫人来说开心，那眼下这刘太医的话便是放心了。 毕竟有哪个病人，不想从大夫嘴里听到状况已经好多了的话呢？ “昨天大人给我请了个女大夫，说是正在给太妃治病的那位，针灸一番过后睡得十分沉，故而瞧着精神好些吧…” 女大夫？ 刘太医微微皱眉。 他刘品让做了这么多年太医，可还真没有听说过什么女大夫。 虽然的确听说过宫里去了一位给太妃治病的姑娘，但在他眼里不过只是一些江湖术士罢了，这样的人也配的上叫大夫？ “哦？那她可开了什么方子？” 她之所以好奇，可想要看看那女大夫到底有几分本事，混到皇宫还不知足，眼下又到了欧阳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欧阳大人若是不给那也不好意思，毕竟为了给夫人治这病，刘太医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所以便也只能将江颜昨天开的方子拿了出来。 木香，乌药，沉香，枳实，槟榔，大黄。 这几味药可都是润肠道，清便秘的药，和补血止血可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老夫人因着便血本就要采用药物来止血，她倒好，开了这个方子，反而是促进排血的！ 这哪里是治病，分明就是害人。 果然，只是一个专门行骗术的江湖术士。 “这方子保不出三日，老夫人便会因为血气亏空，气血大虚，故而这方子并不是救人，而是害人啊！” 听了这话，欧阳大人脸色煞白。 才想说什么时，却不料那刘太医又继续开了口：“中医有规矩，一家病不能两家治，既然大人请了那位姑娘，那刘某以后便不接手老夫人的病症了。” “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的是，这药方千万使不得…” 第三百九十三章 害人的药方 说完这话，又行了个礼后，这才提着药箱对着外头走去。 欧阳夫人方才听了这话，神情也不太好看，如今一脸煞白。 “老爷，这方子当真是那丫头开的？” 这姑娘到底有什么目的，非得要用如此法子来害自己？ 方才还想着看看她到底和蕊儿长的多像，听了刘太医一番话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欧阳大人点头。 “的确是那江姑娘开的，不过，事先她也说过吃了这药会便血，等五日之后再来换其他方子。” 刚才被刘太医吓着，让欧阳大人一瞬间还真失了神。 再想着江颜看病时的那股从容态度，不像是瞎开的方子。 “外祖母，你说的江姑娘，可是江颜？” 先说是女大夫，她还没有往江颜头上想，毕竟孙绮罗也没有料到，那农女的行动会如此之快。 才一晚上的工夫，就踏进了欧阳家的大门。 此时心里急躁的不行，等见着自家外祖父点头承认时，更是有些慌了。 情理之下，立马编出谎话。 “祖母，外祖父说的那个江颜，正是先前在青城村和表哥纠缠不清，还让我毁容了的那个农女！” 欧阳大人早就知道了，所以也没什么好诧异的，只是老夫人神色呆愣。 一时间忍不住喃喃。 “那她怎么会跟你娘长的那般像呢，你外公甚至说比你还要像几分。” 虽然她没有亲眼见到过真人，可他和丈夫成亲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事情是真实的。 一提到这话，孙绮罗就来气。 那农女长成什么样不好，非得长成她娘那样呢？ 每次看了便让她气的发抖，只更不得撕碎了她的脸！ “这…不可能啊，我虽然没有见过我娘的本人，可画像我却在爹爹的书房里偷偷瞧过的。那农女根本不是长那样…” “还有，外祖母，你也是知道的，那农女会医术，我听有传言说，行医之人一般都会易容，说不定她就是打算用这种法子来讨好你，从而让你答应表哥将她接入欧阳家当少夫人呢…” 这话，的确也说的通。 欧阳大人将信将疑：“既然为了讨好而来，那她就不可能给夫人下这种药。” 孙绮罗一时间被问的有些哑，梗着脖子，半天才答了上来。 “也许，她就是想用此种办法来要挟欧阳家，若是答应她嫁给表哥，便会给祖母解药呢…” 这样一来，就算江颜长着和她娘一样的容颜又怎么样？ 有了自己的这些话，想必以后在欧阳家是不会讨到什么好处的。 也跟家不可能夺去自己的宠爱了。 欧阳大人并没有再说其他，和江颜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还是不觉得她会是那样居心叵测的姑娘。 欧阳夫人得了这个讯息，却对江颜没来由地生了几分排斥。 毕竟她也没见过江颜，昨天晚上迷迷糊糊也压根记不得了。 孙绮罗是她的宝贝外孙女，对于眼下说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摆了摆手，眼眸里没来由多出了几分嫌弃：“罢了，这么心思歹毒的丫头，以后不要让她再来了。” “绮罗！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最是清楚不过！又何必来污蔑他人！” 话里带着无尽的愤恨，打破了屋子里的交谈。 将视线投过去后，正好见着一脸鄙夷的欧阳颐。 虽然他闭关还没有满一个月，但因着恰逢过年，便也就提前几天给人放出来了。 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 虽然查到的线索少之又少，但心底的猜测却渐渐浓郁。 或许，眼下站着的这个手段狠毒的丫头根本就不是他的表妹。 不止如此，孙家还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而他真正的表妹，却是整个事情至关重要的人物。 见着欧阳颐，孙绮罗难免有些心慌。 可待到反应过来时，却又忍不住挺直了腰背。 “表哥，她都想要毒害外祖母，你却还这般维护。外祖母从小素来疼爱你，眼下可得让她多寒心啊…” 老夫人表示赞同。 倒是欧阳大人沉声开了口：“颐儿，你祖母眼下正病着，你就少说两句。” “跟我来。” 绮罗的话乍一听有几分道理，但也不过是骗骗夫人差不多。 对于自己来说，还真是漏洞百出。 譬如，那江姑娘明明和七殿下郎情妾意，他也是亲眼见过的，又怎么可能和颐儿不清不楚呢？ 只是他不想当着夫人的面拆穿罢了。 比起这些不靠谱的话，倒觉得江颜说的有根据得多。先前他并没有想到过这个孙子，今日见着欧阳颐，怎么着都得要询问一番。 毕竟对于这个孙子的脾性，欧阳大人还是很清楚的。 欧阳颐得了吩咐，瞪了一眼孙绮罗后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迈过门槛走了出去。 他一走，孙绮罗却有些慌了。 外祖父眼下叫表哥去，会不会就是想要求证自己的话？ 经过青城村一行后，她明显感觉到这个表哥对于自己莫名其妙的疏离，眼下会不会将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全都讲出来？ 想到这里，后背不由得涌出一层细密的汉珠。 江颜那个贱人，怎么将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迷惑了？ 就连外祖父好像都有些不信任自己了！ 欧阳家的书房，欧阳大人也没有拐弯抹角。 “颐儿，绮罗是跟你一起去青城村的。在那里倒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那个江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古代以嫡为贵。 虽然没有嫡子让欧阳大人有些遗憾，但这些孙子辈中最看重的就是欧阳颐，如今瞧着他渐渐成熟的身姿，心中欣慰不已。 “祖父，先前我不明白绮罗为何会针对江姑娘，但在后来才知晓，是因为七殿下。” 这个，欧阳大人也猜到了。 不过见着孙子还有话要说，便也没有出言打断。 “在青城村时绮罗的确对江姑娘做过不少过份的事情，让我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同时也恳请你和祖母，以后不要凡事都依着她了，要不然这种无法无天的性子只夫害了她自己！” 虽然或许孙绮罗并不是自己表妹，但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情份也不是假的。 欧阳颐的确不想见着孙绮罗那样。 欧阳大人点点头，片刻间，又询问了起来。 “那青城村的瘟疫，到底和绮罗有没有关系？” 第三百九十四章 宫萧 欧阳颐有些踌躇。 过了良久才开口将自己的表述说了出来：“这件事情的确是和表妹有关。不过据我了解，表妹虽想要对付江颜，但不可能傻到害了整个村子。” “毕竟她虽然娇纵了些，可还不会有这么狠毒。” 欧阳颐的话语十分中肯，让欧阳大人心中对于江颜的顾虑渐渐消除了下来。 “这件事情，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祖母身子不好，从小又拿绮罗当眼珠子对待，故而不要再她身边提起这些事情，至于其他的祖父心中自有想法。” 欧阳颐点了点头，过了半晌又重新开口。 “先前你们说的事情，我都已经听到了。在青城村的那些时间里，百姓们纷纷称赞江颜是女神医，救过的疑难杂症更是多不可数。故而，若那方才是出自江姑娘的手，祖父大可放心的用。” “嗯，我自有定夺，你下去吧。”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找吴太医看看。 所以在欧阳颐离开了书房后，欧阳大人直接吩咐马车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并没有修建在皇宫内，自然也不需得有召见才能进，也正好欧阳大人去时，吴太医恰巧在院内编写医书。 两人一见面，欧阳大人也没有多说其他，直接将江颜开的方子拿了出来。 “吴大人，这方子治疗夫人的病，你看可否妥当？” 先前为欧阳太妃诊治的就是吴太医，只是因为太妃恰巧身体不适，故而吴太医便得了令去专心调养静安太妃的病。 虽然隔了些时间，但欧阳老夫人是什么情况他却是清楚得很。 眼下见着江颜开的这个方子，先是紧缩眉头，之后又渐渐松开。 这丫头，开方子还真是大胆，行医问药的确是要墨守成规不假，但也需要在不出问题下采用新的治疗方法。 静安太妃的病，江颜便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眼下见着这张方子，倒也明白了江颜治病的原理。 还真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若她为男儿身，那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将她收到太医院里来。 “江姑娘的医术我信得过，毕竟太妃的病也是通过她才慢慢得到好转，你按照她的方子服用不会出错的。” 欧阳大人这才放了心。 毕竟吴太医可是太医令，再加上医术高超，他说的话怎么可能不信呢？ 往后几天，静安太妃的病通过江颜的针灸理疗和膳食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虽然颈椎的问题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彻底解决，但却让太妃舒服很多。 如今不但能下床了，还可以让宫女搀扶着在地上慢慢的走。 江颜欣慰，虽然整个恢复过程不算得上快，但对于老年人来说的确是可以了。 如果太妃肯用药的话，效果一定会比眼下要好很多。 思及此，又踌躇地开口。 “太妃娘娘的病眼下已经到了恢复期的第二阶段，所以我想再用药膳的时候加些汤药…” 她也知道先前太妃不肯吃药，是怕有人在汤里下黑手，再者吃了那些药又看不到恢复的希望，所以才一味的抵触。 眼下既然看到了效果，她相信静安太妃一定不会再排斥了。 果不其然，静安太妃只是思索了一会儿，便答道：“我记得你这丫头进入永乐宫里便说过，哀家是你的病人，要哀家好好的配合你。既然如此，那哀家这个病人怎么可能不去听大夫的安排呢。” 江颜大喜，立马拿了纸笔，打算一会儿写下方子后让素云去宫里的药局里拿药。 静安太妃得的是高血压，在中医里也由于肝火旺盛导致的体内筋脉堵塞的表象。 再犹豫颈椎病压迫的脑内的各处神经，自然得要慢慢调理。 颈椎病的治疗主要是以活血化瘀，驱散风寒为主，再加上不属于体内的病症，只能在外表用药敷疗。 经过这么多天的针灸和推拿，早就将静安太妃肩颈上的血脉全都打开唤醒，眼下这会儿用药正是大好时机。 所以方剂便是： 将红花，三七，透骨草，伸筋草，川练子，干姜研磨成粉，再在其中又白洒和米醋做引，蒸上一柱香的时间后，再等药物稍稍放凉便敷在肩颈处。 用了药再配合后期的调理，再加上太妃睡觉的习惯又已经改了过来，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渐渐去除这颈椎之疼带来的烦恼。 届时，头部的血管不受压迫，对高血压也有了很好的控制。 然，治疗这血压高之症状，江颜采用的是天麻钩藤饮。 此为治风剂，具有平肝熄风，清热活血之功效。 天麻，川牛膝，钩藤草各四钱，石决明，山栀，杜仲，黄芩，益母草，桑寄生，夜交藤，朱茯神各三钱。用水煎服，每日三次服用。 江颜落笔，才打算将方子交给素云，不料外头有太监来报。 “太妃娘娘，欧阳大夫府上出大事了，欧阳夫人她因着江姑娘开的那药方，已经浑身虚脱晕过去了，如今派人想将江姑娘接出宫去看看呢。” 静安太妃神色没来的一紧。 怎么会这样？ 难不是这丫头开错了什么方子？ 但一见着江颜气定神闲的样子，整颗心又舒缓了下来，这丫头做事一向极有分寸，尤其是对待治病这件事情上，更是打了十二分精神。 眼下欧阳夫人这症状也是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吧。 “太妃不用着急，我眼下出宫里看看就是了。” 欧阳夫人和静安太妃交好，她自然是同意的。 “嗯。” 江颜点头道谢，才打算跨出房门时，却又想到了宋七的警告。故而又对着一旁的落晴开了口。 “落晴，你跟我一起去。” 两人才出永乐宫，不料却在快到朱雀门时碰到了宫萧。 若不是两人面对面，江颜还真不打算和他有所交集，如今既然撞到了一起，因着身份的关系，只能向宫萧行礼。 宫萧见着江颜那盈盈的身姿，淡然一笑。 “江姑娘这么匆忙，可是要出宫去？” 江颜点头。 “欧阳大人让我去给他家夫人治病，若是太子爷没有什么事的话，民女便告退了。” 宫萧才不管什么欧阳大人呢，如今直接站到了江颜的面前，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第三百九十五章 医术，骗术？ “江姑娘似乎很怕我？” 若是换作平时，江颜自然也会顾忌身份和他说两句，但如今急着要出宫，自然也没有那个心思。 “太子爷，请你自重。” 宫萧还真不自重了，直接盯着江颜看了一会儿，又哈哈笑了起来。 “本宫不过是想要为上次的唐突道个歉罢了，难不成江姑娘不愿意接受本宫的道歉？” 江颜懒得理会她，落晴也忍到了极点，要不是怕在暴露在皇宫里带兵器会连累到江姑娘和七殿下，她直接会丝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架在宫萧的脖颈上。 毕竟她是受了殿下之命来保护江姑娘的，莫说太子了，就是其他人威胁到江姑娘，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出手。 “太子爷，我家姑娘要去欧阳家，还请太子爷让开。” 落晴眼里含着冰冷，没有丝毫的情绪。 “一个小小的丫头，竟然敢这样对本宫说话？来人……” “慢着！” 宫萧就等着她求饶呢。 从前在永乐宫还是除夕的宫宴，这丫头身后都有人撑腰，今日正好进宫议事时碰到了她带着个宫女，便想借机上来威慑一番。 毕竟再怎么强悍的女人，身边没有能保护的人，说不定也就是一幅楚楚可怜对他求饶的样子。 江颜是老七的人，只要想到他的人能向自己摇尾乞怜，宫萧心里又如何不畅快？ “怎么了？若是江姑娘能向我说几句软话，本宫自然也不会介意这丫头的以下犯上这罪。” “毕竟，本宫也不是个小气之人。” 江颜笑了。 她的确是不太想明面地激怒宫萧，但眼下这家伙却是自己送上来让人讨嫌。 所以，便一字一句地开口。 “太子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大统的，今日在朱雀门拦下我一个丝毫没有势力的农女，这是什么意思？” “不怕对自己的名声有失么？” “再说了，我以为太子爷既然要和七殿下斗，怎么也应该像他那般心有丘壑，可眼下却是学着市井上的登徒子，想要调戏我么？” 江颜眼里丝毫没有一丁点惧怕。 因为他知道，宫萧虽然冲动但也是个聪明人，在这里堵住自己不过是想要给个下马威，好看看自己那狼狈的样子罢了。 若真是大闹起来，他脸上并不会光彩。 这话说完，宫萧只像一条被踩着尾巴的狗，想蹦又蹦不起来，心里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从前被老七羞辱也就算了，眼下不过是一个区区农女，也配用这样的语气来和自己说话？ “你和老七，还真是有些像啊，不过可惜了，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农女罢了。” 虽然宫萧的确对她有些欣赏，甚至为了想要报复宋七，还动了将她抢过来的心思。 可就在这一瞬间，对江颜压根提不起任何兴趣了。 再好的女人，一但挑衅到了自己的权威，那便只有……除之而后快。 思及此，愤恨地开了口：“江颜，本宫也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但你非要和本宫为敌，那以后便最好不要后悔！” 女人只是玩物，像江颜这些美丽又聪明的女人也只能算是高级玩物。 自己不识抬举，也不要怪他日后无情了。 江颜懒得搭理她，微微施了施礼：“太子爷的话，民女自然是记得的，眼下既然没有其他事情，那民女便告辞了。” 就完，便头也不回地往朱雀门外走。 瞧着那抹窈窕的身影，宫萧眼里渐渐染上了怒意，就算和成帝商量完国事后，心底的气愤也还未消除。 故而便直接到了京城最大的百花坊，又点了几个和江颜模样有两三分像的姑娘，狠狠地发泄了起来。 …… 江颜到了欧阳府上后。 孙太医也来了。 在知道欧阳大人给老夫人用了江颜的药后，这几天就专程盯着呢，只想着出点子事让欧阳大人反省才成！ 所以如今明着是帮着来救人，实际上却是来看热闹的。 和他差不多心思的，还有孙绮罗。 自打外祖父给外祖母用了江颜开药以后，虽然知道大逆不道，可也巴不得祖母的病不要这么快就见到了效果。 尤其是感觉到外祖父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待自己时，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所以今日一早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她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外祖父啊，绮罗早就跟你说过那个农女不安好心，可你却还是将药给了外祖母，眼下好了吧，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早中了那丫头的下怀了。 ” 欧阳大人心里本就烦闷，毕竟当初找了吴太医都说这方子没有问题，可哪里想到会出这样的状况？ 夫人失血过多，直接晕死了过去。 如今又见着孙绮罗在耳边嗡嗡直叫，直接训斥了一句：“不要吵了！” 声音大的能盖过所有的动静，不止是孙绮罗，就是欧阳家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外祖父，从小到大你从未用这种口气骂过我，可眼下却因为那个农女…” 孙绮罗神色呆愣，美眸里全是泪水，不甘又委屈地看着自家祖父。 欧阳大人虽然有些愧疚，但眼下到了这时候也没有多表示什么，才想开口安慰两句，却不料外头已有家丁将江颜给带了来。 “江颜，你还敢来，看看你将我祖母害成什么样了？” 孙绮罗见着她，也顾不得方才的委屈，直接嚷嚷。 紧接着吴太医也跟着冷哼：“就一个毛丫头也敢冒充大夫行骗，眼下欧阳夫人成了这样，看你有什么好狡辩的。” 吵杂的声音让江颜拧了拧眉头，但她压根也没有多理会，直接买迈着步子走到了老夫人的屋子里。 床上的人气息极虚，脸色也是煞白得紧。 既这病是江颜诊治的，如今心中自然也有数，故而直接取了银针，让丫鬟快速放到火上烧过后，便一针针地对着老夫人身上足三里，脾俞，膻中，关元，任督，气海等多个补气血的穴位上刺去。 下针快准狠，让吴太医也瞧得有些直了眼。 他从医多年，有些穴位还需要靠着探穴来辨别，怎么这个小姑娘根根银针正中穴位？ 难道真有些本事？ 第三百九十六章 打赌 银针下完后，江颜也没急着收手，又对着老夫人人中穴上掐去。 模样悠闲，气质从容。 故而让欧阳大人心里的紧张也渐渐地消除了。 “老夫人虽然身子有些虚，但便血之症差不多已经止住了，我眼下对她的药方做调整，静养半个月以后便会痊愈。” 她的话让欧阳大人整颗心都不禁落了下来。 眼里也渐渐地多了几分喜色。 “如此，那就多谢江姑娘了…” “哼，真是好大的口气！欧阳夫人身子本就虚弱，你开了那个猛烈的方子，只会让他的气息亏空，导致身体透支造成不可逆转的局面！眼下竟然还敢夸海口能治好？” 刘太医方才还对江颜下针的手法有些惊诧，可一听到这话，心里便立马多了些鄙夷。 欧阳夫人被这么一遭折腾，只能是元气大亏。 而这丫头竟然说十五天便可以渐渐痊愈？ 不是笑话么？ 这声音倒底引起了江颜的注意，再看见吴太医时，嘴里多了些耐人寻味的笑意。 见着他身上穿着太医院的官服，更是忍不住开口。 “若是不出我所料，您想必是太医院的大人吧。既然同为医者，民女想问大人眼下这是何意？” “是觉得我医术不精湛，还是想咒老夫人？” 能说出方才那一翻话的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的。江颜自然不用客气。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说完，刘太医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 他在整个太医院，权利仅次于吴太医。这么多年治好的病症更是不计其数。 莫说在朝廷，就是在整个京城和周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今被这么一个小丫头讽刺，心里哪有不气愤？ 但他身为长者，自然不能跟一个小丫头去辩论。只能干瞪眼。 “老夫好心好意地想帮忙，却不料被你这么一个丫头说成这样。罢了罢了，要不然看在欧阳夫人从前好歹也是我手中病人的缘故，我今日便不会来受你此等侮辱！” 刘太医说的义愤填膺。 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欧阳大人也是知道的。当初是看中了他的医术，至于人品更是和治病无关。 可今日说出的这些话，还真是十分不妥。 “刘太医，江姑娘若是没有本事，又怎会得了太妃的青眼。众所周知，太妃的病，是日渐康复了。” 到底是同朝为官，又只是些小小矛盾，欧阳大人更加不可能去用官威压人。 但眼下说这话时，语气明显沉了几分。 江颜见此，也忍不住开口：“大人若是不信，我们何不来打个赌？若是我十五天内让欧阳夫人痊愈了，你当如何？” 每个圈子中都有一些自以为是的“老顽固”，虽然没有什么恶意，但却十分看不起其他人。尤其是年轻一辈。 对于这种人，采取的法子，自然是以“技”服人了。 江颜并不是真想打赌，而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自信和决心罢了。 但这样的话语在刘太医眼里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很显然，他觉得是江颜在挑衅。 虽然不明白她是如何让太妃慢慢恢复的，但在他的眼里，一个女流之辈给人接接生什么的还差不多，若是给人治病，那简直是不可能！ 就算治好了太妃，那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眼下恐怕就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好！我愿意赌，若是姑娘赢了，我便当着太医院里所有太医的面拜你你为师，如何？” 刘太医自认为不会有这种可能，所以故意想到了这么一个赌注。 倒是他的自信让江颜不由得笑了笑。 虽然知道这话是“羞辱”自己，但若真是拜师，她还不一定会收呢。 可眼下懒得纠缠那么多，直接爽快地应了下来。 “只不过姑娘输了的话，我一半会儿还想不到赌注…” 年轻人有自信的确是好事，可对于一个姑娘家，哪里就这么心高气傲了？ 所以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挫挫江颜的锐气！ 可又因着自己毕竟是朝中官员，又比江颜年长，刘太医还真想不到什么好法了。 江颜轻轻一笑。 “没关系，刘太医可以慢慢想…” 只是想出来，却压根没有这个机会实现罢了。 两人方才说的这些话，欧阳大人也没有插嘴，孙绮罗更是瞧得呆了。与此同时又多了些纠结。 一边盼着外祖母的病能早早好了，一边又想让江颜输得丢失颜面。 所以脸色的表情十分精彩。 既然作了赌约，刘太医也没有一直留在在这里道理，他前脚刚走，江颜便提笔写了个药方。 老夫人大失元气，就算补气益血，江颜也没有选择那些较为猛烈人参养荣丸和全鹿完这种大补的方子。 这些方子虽好，但却不适合元气大伤的人立马服用，若是补得过了，只会产生脾胃不耐受，物极必反的效果。 故而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药方——养心汤。 党参，百合各四钱，黄芪，柏子仁，酸枣仁，朱茯神，当归，白芍，各三钱，桂枝，甘草各两钱。 大火浓煎，每日三次。 开了药方后，江颜又开了几个专补气血的药膳。 比如鲫鱼薏仁汤，红枣枸杞粥等。 等药膳全写好后，这才递给了欧阳大人：“老夫人的病情还请大人不必担心，这会儿是睡着了，等人醒过来后，便按照这上面的药方给老夫人服用便成，等十天后，我再来作调整…” 欧阳大人点头，看着江颜的面容，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慈爱。 “有劳江姑娘了。” 江颜点头，才想离开所处的屋子，却不料躺在床上的老夫人早已经睁开了眼，且如今正怔怔地看着江颜。 “慢着！” 两个字一出，冷不防地给江颜吓了一大跳。 扭头时，正对上欧阳老夫人那愤恨又心疼的目光。 “你就是江颜江姑娘？” 欧阳老人眼下是清醒的，见着江颜后，整个五官更是像凝固了似的，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这丫头果然和蕊儿如出一辙。 但想到这张脸背后的伪装时，心底又不由得生了一股寒意。 今日她就要当着老爷的面看看，这丫头到底藏有什么阴谋！ 第三百九十七章 调查 江颜听了这话，立马停下步子。 微微转头。 “正是。” 欧阳老夫人静静地凝望着她这张脸，过了良久才喃喃地开口。 “过了，让我仔细看看你。” 江颜不知所措，可还是走了过去，才准备在欧阳老夫人身边站定时，不料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正打算对着江颜的脸上挠… 江颜才想要后腿，怎奈老落晴一个健步冲了上来，紧紧地捏着欧阳夫人的手。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欧阳大人立马开口说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沉。 做什么？ 绮罗不是说这丫头是易容的么？ 那她当然是看看她这张面具下到底是怎样的脸？ 孙绮罗一颗心早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了，上次随口编排江颜的那些话，虽然听上去合理，但实则漏洞百出。 眼下要是让外祖母知道江颜这张脸不是易容的，不是铁定坐实是自己在骗她？ “哎哟，哎哟，我肚子…” 没有办法，只能想个幌子将事情给揭过去，至于下次若还遇到这样的情况，用什么法子，到时候再去思索了。 孙绮罗是欧阳夫人的掌上明珠，她这动静一出，欧阳夫人哪里还管得了那些？ 虽然精神极其虚弱，可还是忍不住匆忙询问：“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江颜虽然不知道孙绮罗具体在背后说了些什么，但方才欧阳夫人的举动是何意图，她却是明白的。 所以，微微莞尔。 “要不我替孙小姐把把脉？” 孙绮罗哪里敢让她把脉？立马发了怒。 “外祖母，我才不要给她治！我看她到肚子就气疼了，江颜，你赶紧走…” 江颜自然不可能入她意，又将头转向了欧阳老夫人。 “老夫人是想要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假的？” 欧阳夫人虽然有这个心思，但眼下被江颜挑明，反而还有些尴尬。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长辈。 方才那动作，简直有些鲁莽。 可如今孙绮罗一个劲地叫着肚子疼，她实在没有什么多说的心思。 江颜不管她怎么想，伸手对着脸上捏了捏：“我这张脸，是天生的。还有，孙小姐，我和七殿下两情相悦，你何苦为着一段得不到的感情来为难我？” 这一句话，拆穿了孙绮罗在欧阳夫人面前编的所有谎言。 脸是易容？ 江颜证明了。 勾搭上欧阳颐进入欧阳家？更加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反而处处揭露着孙绮罗是因为得不到宋七而针对自己… 欧阳老夫人转过头看着不再叫疼的孙绮罗，脸上全是诧异。 “若兰，绮罗说的那些话我先前就不信，但你在病着我也不想多提。这丫头从小被你惯坏，眼下说谎话也是张嘴就来！” 欧阳大人明显有些生气了。 “外祖母，不是这样的。这个农女多次羞辱我，所以，我便想要好好地报复她，才说了那些话…毕竟我脸上这伤的的确确是江颜给害的？” 事到如今，就是不承认也没有办法了。 “孙小姐，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心里清楚。至于凡事都要讲证据，你若是拿出我谋害你的证据，大可以让官府来抓我。” “今日时辰不早了，欧阳大人，民女便先告辞了。” 她不想和孙绮罗多费口舌。 话一落音后，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江颜刚离开欧阳府，远在青城村的书信便也传到了欧阳大人手里。 看着那上面的白纸黑字，陡然皱眉。 原以为绮罗不过就是娇纵了些，却没想到竟然做了这么歹毒的事情！ 蕊儿那么温顺，怎么会生出样的女儿？ 思及此，脑子里又不禁浮现起江颜的身影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着这丫头，无端会生出些亲切感，倒像是，她才是蕊儿的女儿一样。 这种想法让欧阳大人打了个寒颤。 但也就是为了这份臆想，却又忍不住叫来了管家，沉声吩咐。 “去查查当初给蕊儿接生的产婆，如今身在何处。” 管家一头雾水，但主子吩咐的事情，他也不敢多问，才打算走出去，只听见自家老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夫人在内。” 孙绮罗正在一墙之隔的外头，因着那番话她方才好容易才将外祖母给哄好，眼下倒想着到外祖父这里服个软。 可哪里知道陡然听到了这么两句话？ 查给她娘接生的产婆？ 难不成…… 是怀疑那农女是不是自己的双胞姐妹？ 不，不可能。 那么低贱的农女，怎么配和她拥有同样的身份？ 孙绮罗如同当头被人浇了一桶凉水，整张脸更是煞白如纸。直到听见屋里管家窸窸窣窣走出来的声音，这才匆匆地离去。 出了欧阳府，她也没想回孙家。 便让马车载到了高夫人在外头的宅子。 高夫人见着她，脸上全是抑制不住的欢喜，怕外头天冷着凉，又将自己的披风系在了孙绮罗的身上。 “你看你，穿得这样单薄，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一见着高夫人，孙绮罗心里的委屈全都涌了出来，什么也没先说，直接扑到高夫人的怀里。 “干娘…” 这一声，将高夫人的心都叫碎了。 立马紧张地询问：“怎么，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还不是那个农女！干娘，我想她死，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一想到江颜，孙绮罗心里更委屈，整个身子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高夫人何尝又不是呢？ 只是那丫头傍上了七殿下，眼下皇宫里有太妃撑腰，出了宫门明面上有人不说，暗地里还跟着好几个暗卫，根本就寻不到动手的时机。 “眼下除不掉，不代表以后也找不到机会，绮罗你放心，那丫头在存在对大家都是威胁，若有机会，我第一个会帮你除掉她…” 听了这话，孙绮罗的神色这才恢复了些。 点了点头后，又忿忿地开口。 “干娘，那农女跑到欧阳家去给我外祖母治病了，不但如此，外租父好像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我娘的女儿…” “今天我还听到了，他让管家去调查…” 第三百九十八章 渐渐冷落 欧阳大人见着江颜后会怀疑，高夫人也是知道的。 但却没想到这短短的几天工夫，那丫头竟然还跑到欧阳家去治病了。 而且，势头来得这么猛烈。 “你放心，他调查不到的。” 自己派去打探的人早已经回了讯息，当年的产婆早已经死了，就算欧阳家想查，也无从查起。 孙绮罗更是恍惚，为什么不让外祖父去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为什么，难不成那农女，跟我娘有什么关系？” 高夫人自然不可能的将一切说出来。 “那丫头又怎么配跟你有关系？不要多想了。” 孙绮罗十分信任高夫人，既然她都说没关系了，堵在心里气便也沉了下去。 两人也没再说别的，只一块依偎着进了屋子。 …… 给欧阳夫人看病回来，江颜也没有去别处。 路过一家糕点铺子，又让落晴去买了些云片糕，打算回去给太妃尝尝。 揣着糕点，没过一会儿便到了朱雀门。 落晴下车，才打算将江颜给扶下来时，只见一个人影已经站到了跟前。 “你就是江姑娘？” 黑色的织锦鞋面上绣着金色的祥云，在朱色的官服下映衬下，显得异常显眼。 江颜抬头，在对上来人那双眸子时，忍不住呆了呆。 毕竟眼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亲身父亲——孙开瑞。 既然这会儿能等在这里，便表示他已经掌握了自己的行踪。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要除之而后快了么？ “这位大人是？” 她微微歪头，佯装不解。 也正是这幅样子，看得孙开瑞有些痴。 太像了。 尤其是方才那一刹那间的神色。 “大人？” 江颜皱眉。 孙开瑞这才回过神来，敛起眼里的情绪后，又缓缓地开了口：“哦，是这样的，今日冒昧在这里将姑娘拦下也实属无奈，最近我总觉得胸口不舒服，想找姑娘把把脉…” 江颜自然是不信的。 把脉？难不成京城没有别的大夫了？ 如今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思及此，声音又拔高了些：“大人哪里不舒服？” “若是姑娘愿意的话，不如一起去前面的茶楼，毕竟那里也安静些。” 江颜自然不可能会跟着去的。 “若是大人看要看病的话就在这里，若是别的事情，还恕江颜不能奉陪，一会儿还得进宫给太妃娘娘复命呢。” 孙开瑞没想到江颜会这么倔强，倒底也失了几分耐心。 既然如此，那便光明正大地将话挑明了说。 “其实，看病是幌子，我只不是想让姑娘成全了小女和七殿下的事情，小女绮罗自小倾慕七殿下，如今知道姑娘的存在更是茶不思饭不想的着急…” “既然江姑娘快人快语，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若是你愿意离开京城，去一个让七殿下找不到的地方，孙某愿意奉上黄金千两…” 江颜笑了。 没想到，这孙大人，到底也还是有些人性的。原本以为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会心虚的直接派人来暗杀，可没想到了还给了自己“一线生机”。 如今出这些钱，是想要自己远离京城吧？ 这样便能保住他好丈夫的人设了不是？ 但即便如此，还是抵消不了江颜对他的讨厌，要不是他的朝秦暮楚，原主便不会沦落到了青城村，受尽江婆子的压榨，最终还失了性命… 她娘，说不定也不会死。 这一切的局面，孙开瑞是始作俑者。 “孙大人还真是爱女心切啊。民女听说孙大人和先夫人情深似海，既如此，难不知这爱情是不能用钱来做交换的么？莫说是千金了，就是将整个孙府给我搬来，民女也不会离开七殿下的…” “再说了，你们也没有资格让我走。” 江颜笃定的语气让孙开瑞有些急。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京城诡谲变幻，哪里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不识实务，只怕失了性命也是有的。” 江颜嘴角处的笑意更浓了些。 怎么着，眼下这么着急就想来威胁自己了？ “孙大人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那民女就告退了。还有，民女这条命虽然不值钱，但却是实实在在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哪里是这么容易就会失了去？” 孙开瑞气得脸色发青。 原本，她是想放过这丫头一马，可谁知道这农女竟然这么固执？ 若是离开了京城，皆大欢喜。 可眼下赖着不肯走，那…也就怪不得他虎毒不识子了，只当这个女儿，十八年前，就死了吧… 毕竟，自己也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 “既然江姑娘决定好了，那便罢了，只希望姑娘以后不要后悔！” 江颜压根没有继续回，直接下了马车带着落晴进了朱雀门。 …… 和刘太医的赌注，才到第九天，欧阳老夫人的病症就差不多痊愈了，除了身子后期需要补补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问题。 在这期间除了换了两幅药方去了欧阳府，其他时间便一直在宫里。 今日才得了太妃的指令出宫给欧阳夫人请最后一次平安脉。 因着上次孙绮罗的误导，让欧阳夫人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江颜不但医好了自己的病，性子又乖巧大度，所以便将她更是稀罕了。 尤其是顶着这么一张脸，让欧阳夫人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爱女。 对于她这样的表化，孙绮罗也是看在眼里的。 从前外祖父和外祖母眼里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可这江颜一来，先是夺取了外祖父对自己宠爱，如今更是连外祖母也要抢走了！ 有了这样的心思，她越喜欢搬弄是非来堵江颜的话。 但此等做法不但没有气着江颜，反而每每让自己乱了针脚。 更是欧阳老夫人也渐渐瞧出了自家这个外孙女的脾性，难免产生了丝丝不悦。 江颜自然看穿了欧阳夫人的神情，不过眼下见着欧阳夫人脉相平和，便也没再说其他，只是对着落晴吩咐道。 “去太医院找刘太医，让他来欧阳大人府上一趟。” 上次的赌注，今日也该分出个胜负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元宵 刘太医并不以为江颜会治好欧阳夫人。 而且，还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今日才第九天。 所以，还以为江颜那边是出了什么状况，以为她是找自己救场，或者直接认输也是有可能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导致刘太医一路上都在脑海中思索，要给江颜怎样的惩罚才妥当。 当下还未想出个头绪，马车却早已经停在了欧阳府邸的正门前。 刘太医也没有多呆，下了马车事三步并作两步对着老夫人的院子而去，虽然还没的见着人，可脑子里却幻想了无数遍欧阳大人捶足捣胸追悔莫及的表情。 毕竟，那江姑娘开的药方，根本就是儿戏！ 到了院子，走至内厅，刘太医脸上带着几份好似胜利者的笑意。 看着站在中央的江颜，淡淡地开口。 “江姑娘找我，是有何事？” 他故作高姿态，等着江颜开口求助然后认输。 却不料耳边陡然响起一道笃定从容的声音。 “刘太医，你输了。” 这六个字，将刘太医拉回了现实，重新对上了江颜的目光。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输？ 欧阳老夫人那天的脉相，他也是把过的，气血双亏，虚弱至极，体内没了气血对抗病症，只会造成便血症更严重。 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好呢？ 再说，今日离江颜第一次给欧阳夫人诊病，开出润肠药方的时间加起来，总共也才十四天而已。 “江姑娘，你若是认输的话，我也不想提什么要求，毕竟我是长者，自然不可能揪着这么点事情不放。” 他以为是江颜故意说这话，来表示心里的不服气。 江颜了解这刘太医的为人，心高气傲，自私自利，品德都没有根上，空有一身医术又如何？ 她懒得多解释。 “若是刘太医不信，可以亲自去把把脉。” 刘太医听了这话，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对着床榻边走去。 可越走到后面，步子便越发迈不动，眼里也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肺腑对应五官，中医者，皆会通过面上的状态来辨别体内的疾病，如今见着欧阳夫人精神十足，脸色也多了几分红润，除了舌苔还有些发白外，之前反应全消失了。 怎，怎么可能？ 回不回是回光返照？ 按理说用了那方子后，便血会更加地收不住。 他诧异，立马将手伸到了欧阳夫人的脉门上细细地把起了脉来。 脉相平和，除了有些虚弱外，果然再没有其他的表像。 “刘太医，我没说错吧。” 江颜的声音打断了刘太医的沉思。 若是之前还有一丝疑虑，那眼下号了脉后，便是铁板定钉的事实。 一个人的脸色能骗人，可脉象是做不了假的。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做到的？ “你是不是，找了其他的大夫帮忙，是不是吴太医？” 与其说，不相信江颜的医术，倒不如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毕竟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医术竟然在一个女人之下，心里哪里会舒坦？ 江颜笑了：“并没有，您若不信，可以问欧阳大人，或者亲自找吴太医确认。” 刘太医还是不太信。 但又不晓得要说什么，只呆呆地看着江颜。 “这个世界上，强者能人多的是，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 “你一直给老夫人开止血丸，血虽然是止住了，可更多的是淤积在肠道内，再加上老夫人心中不畅，病情自然也难以恢复。” “我开的方子，虽然有些风险，但若不是在经过斟酌考虑之后，江颜也不敢拿生命当儿戏。一剂润肠道排污血，再一剂小补气血，最后再大补加巩固脾胃…” 江颜的言辞没有一丁点婉转的意思，毕竟像刘太医这种人，就应该让他好好见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刘太医不可置信。 但却又不得不服。 自己从医二十多年，却被一个女流之辈给打败了，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却又觉得心服口服。 “我知道刘太医觉得我只是个女子，年纪又尚轻，所以难免有些排斥。但医者不分性别，行医之人，戒骄戒躁，只有沉下心来，才能让医术有所提高…” 刘太医并没有多话。 虽然这场赌注自己输了，但他却不想从了自己的誓言，认江颜做师父。 认一个小姑娘做师父，他以后哪里还能抬得起头？ 毕竟与生俱来的好强心，哪里是江颜三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江颜笑了笑。 就算他想认，自己还不想收呢。 “至于赌注，我看便算了吧，就算你真想做我徒弟，我也不会教。” 声音斩钉截铁，代表了江颜的态度。 刘太医得了这话，舒了一口气。 “我刘某也并不是输不起的人，今日江姑娘果然是让人刮目相看，怪不得吴太医只夸你个天才呢。” “天才谈不上，既然如此，江颜便先告退了。” 话说到这里，她也不想多呆，吴太医人品医皆为上者，只是这个刘太医，经过了这次后，江颜也不想再去多接触。 …… 正月十五元宵节，太妃又放了江颜一天假，准她出宫去过节。 长宁和迪可儿听到消息后，也立马来求了恩典。 故而一早上两人便来了永乐宫，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 此时，宋七的马车也早早地到了朱雀门。 江颜几人还未走近，便瞧见了不远处那点墨色的身影，黑色的披风将他周身包裹，可尽管如此，还是能窥见内里那两条笔直修长的双腿。 再往上，是宽阔的肩膀和如同刀削的五官和眉眼间淡漠疏离的神色。 但在转头发觉江颜的那一刹那，眸里渐渐染起一抹温柔。 “看你这一脸相思的样子，也不过才几天没有见着嫂子嘛。” 长宁说完，迪可儿也忍不住插嘴。 “江姐姐这么好的姑娘，换做我是男子，也会这样日思夜想的。” 江颜被这两人逗笑，但瞧见宋七身后跟着的那两辆马车时，眼里的笑意更浓。 “你们别光说我了，快瞧瞧后面，是不是你们惦记的人啊…” 第四百章章 将你抢回来 长宁和迪可儿听了江颜的话，忍不住对着宋七的身后瞧。 在看到南郗和迪瑞时，两人脸上皆是漾起了微醺。 他们怎么来了？ 江颜将二人的表情收进眼底，故意笑道。 “怎么不说话了？” 迪可儿看着江颜这样，又对着南郗开了口：“你怎么来这里了？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气，哪成想竟和你撞到了一块儿。” 心里欢喜，脸上却是一幅傲娇的模样。 南郗笑着走上前。 “撞在一块不好吗，我可是特意在这里等你呢。” 迪可儿眼里笑意浓郁，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只得将头扭到了一边。 “哼，我在不想跟你过元宵呢，长宁，江姐姐，我们走。” 相比迪可儿和南郗，长宁和迪瑞却收敛很多，毕竟这两人也没有互相袒露过心思，只能出于礼貌淡淡地问候。 可即便这样，也能看出长宁此时的满心欢喜。 如今听了迪可儿的话，她忍不住笑了笑。 “七哥和江姐姐好容易在一起，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成打扰了吧。” “我也觉得长宁说的对。” 南郗笑了笑，直接伸手将迪可儿的手心攥了起来。 迪可儿被这突然的牵手吓了一大跳，这，这人是疯了么？ 如今才出了宫门，不怕人看见？ 她用力甩了甩。 “你，你干什么…” 南郗看着她闹腾时那可爱模样，眸子里全是宠溺，忍不住轻轻凑近在长宁的耳边说道：“本世子拉自己的世子妃，有何不妥？” “喂喂，谁是你的世子妃？” 迪可儿的脸颊早就红了起来，一对眸子更是不知道往哪里看。 南郗笑而不语。 他已经向家人表示了自己的心思，爹和娘亲也皆是支持，打算过几天便向成帝奏明。 但在此之前，她还是想问问迪可儿的意愿。 不过，他南郗从来不作没有把握的事情。 思及此，又开口道：“很快就是了。” 两人这打情骂俏的小模样，众人也没敢打扰，不过最后还是一起出行，坐上马车往京城最繁华的东街而去。 元宵是最重要的节日之一，更难得的是，今日还出了大太阳。 久违的阳光酒在京城这片古朴又庄重的地方，让众人的心情都跟着舒畅了起来。 迪可儿在马车上，见着外头的景色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如今下了车，看着眼睛的景象都呆住了。 京城的每条街道上早就挂起了红灯笼，街道上的小商贩，更是早早准备起晚上要猜的灯谜。 “哇，京城的元宵节果然热闹！” 迪可儿忍不住叫了起来。 虽然金国也过除夕和元宵，但却没有中原人这么隆重。 她这一声欢呼，引得行人纷纷侧目，虽然京城天子脚下，富贵人更是数不胜数。 但瞧着江颜一行人，不但衣着十分华贵，就是周身的气质也非得一般。 一看就是功勋世家的公子和小姐。 再加上卓著的长相，让过路的姑娘和男子们忍不住瞧直了眼睛。 “先去吃些东西吧，我虽然很少出来，但听人说京城临江仙的饭点可是一绝。” 长宁虽然没有迪可儿放得开，但眼里也全是一片色彩斑斓。 从小看的都是皇宫里厚厚的红墙，今日瞧着这外头的一切，只觉得整个人都鲜活了几分。 尤其是说到吃的，嘴角更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贪婪。 从皇宫里出来，虽然吃了点糕点垫肚子，但眼下还真是有些饿了。 得了大家的默许后，一行人又对着临仙江走去。 上了雅间，才点的菜，没过多久便全都齐了。 小二见着迪可儿和长宁在聊着去哪里玩时，不由得接下话来：“今日可是花魁大赛的最后一天，所以简直是热闹非凡，几位客官可以去那里看看。” 迪可儿果然来了兴趣。 “在哪儿？” “在东街的意园里内，过了午时便开始了，几位客观若是想要去看的话，那吃完了可得抓紧，要不然只能去看人头了…” 那小二也是一脸神往。 虽然京城里办过其他的赛事，比如蹴鞠什么的。 但花魁大赛还真是头一次。 据说参赛的姑娘们个个都是才情俱佳，美若天仙，经过了一轮赛事后，更是选拔出了五位姑娘参加最后的决赛。 谁不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呢？ 毕竟从前去楼里看姑娘们的歌舞表演，不但要银子，还得限时间。 像这样免费的机会，哪里去找？ 不过，今日没能见着那些姑娘们，眼下倒觉得这雅间的三位小姐也是个顶个的漂亮。 但临江仙来往的都是贵客，这小二做为一个普通的工人，自然也不敢仔细去瞧，说完了话又瞧着众人没再有别的吩咐便直接退了下去。 迪可儿一颗心早就飞走了。 吃了一口虾仁后，更是喃喃地开口：“从前没来中原时，便听得人说中原女子生得好看，从前还不信，但在瞧见长宁和江姐姐后才知道传言并没有夸大。既然是花魁大赛，我倒还真想去看看。” 夸了一通江颜和长宁两人后，这才露出最后的小心思。让江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这花魁大赛不是为了堵住之前她对孙绮罗一手造成的舆论么？ 进宫这些日子，没想到民间还真在筹办了。 看来，那高夫人还真是有些手段。 这么一下，的确是完全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分散了… 南郗忍不住皱眉开口：“好歹你是个姑娘家，怎么反倒有这爱好。” 话里话外，全是戏谑。 迪可儿直接嘟囔：“你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想起一件事情来。既然是花魁大赛，那去的公子哥肯定也不少…” “届时，我也能看看，哪个长得更俊俏。以后随便拉一个去我们草原上做南驸马也不错。” 南郗看着她那一脸傲娇的小模样，忍不住笑。 紧接着，又“唰”的一声打开了手里的折扇，故做羽扇纶巾地扇了扇… “有本世在这么倜傥潇洒的男子在面前，你怎么可能瞧得上其他人？” “再说了，就算你瞧上了，那本世子也要将你给抢回来！” 第四百零一章 杀人了 迪可儿被他的话一堵，还真不知道用什么来答好了。 思索了好久，才丢出了一句：“野蛮人，本公主才懒得搭理你。” 两人一唱一合间，南郗的表情里全是宠溺。 思索之前的话，又见着南郗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倒还真是让江颜产生了某种猜测。 但眼下也不好判断，只打算一会儿迪可儿不在时，好好地问问南郗。 若真是如自己所料，那可得要精心策划一番了… 一顿饭吃了个大饱。 江颜也觉得浑身都舒畅了起来。 本来还担心找不到意园，但见所有人都对着同一个方向走，便也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的确都是冲着花魁大赛而来的。 所谓的意园，类似于现代公园的存在，依山傍水，建着的假山池塘，虽然如今还未开春，可也能想像得出到了春日时，那种繁花似锦的景象。 原以为来得够早了，可此时内里早就挤满了不少人，远远瞧去全是窜动着的人头。 才打算找个位置好好坐下去时，只见人群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杀人了！” 这声音，让江颜几人立马竖起了耳朵，本想着对着声音的源头走去，可周遭的人群让他们压根动不了身。 宋七皱眉，直接拉着江颜对着人群中心走去。 见着地上躺着的人时，宋七眉头忍不住微微一蹙。 毕竟，这倒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兵部侍郎家的三公子，赵越。 而站的两人 ，一个是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的月香，另一个便是卢尚书的公子卢连桢。 他手里正抓着一把匕首，上面的鲜血顺着刀尖流淌了下来，一滴滴地打在地面上。 见着倒在地上的赵越，神情里更是不屑。 “也敢跟我抢女人！本公子早就受够你了！” 地上的赵越捂着胸口，神色里全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自己动手？ 想说这话，可周身已经没有了丝毫力气，只能直直地盯着卢连桢。 江颜是大夫，不管方才到底出了什么事，冲上去的第一时间便直接跑到了赵越的跟前。 才想为他封住穴位，再看看还能不能救治。 但却发现这人瞳孔焕然，就连脉象也渐渐弱了下来。 不但伤口极深，还正中要害，再加上眼下的绝脉，基本上只能是必死无疑。 果不其然，赵越还没撑到江颜拿出银针，便直接没了气息。 瞳孔更是凸出，直勾勾地盯着卢连桢所在的方向。 “卢公子，你好大的胆子。” 宋七开口，语气里全是威严。 也正是这句话，让卢连桢脸上的愤恨和得意消散，意识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见着倒在地上的赵越，背后一片寒凉。 他，竟然杀人了？ “扑通”… 卢连桢直接跪了下来，眸子里全是惧怕。 “七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 想要辩白，却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该说什么，是这赵越先上来勾搭芙蓉姑娘，见着两人拉拉扯扯，一时间心里怒火四涌，直接拔刀杀人了吗？ 宋七不理会他的解释。 虽然生命可贵，但像赵越这样的纨绔子弟，也没有再留在世上的必要了。 这些天在查高夫人的同时，也让人注意着卢，高两家的举动。 毕竟这两家可是宫萧最大的靠山，若是一方倒台，对宫萧自然是莫大的打击。 但这么久，查到的却都是些不足为据的小事件，想要撼动他们在朝中的势力，根本是不可能的。 今日卢连桢这一出手，还真是“帮”到了自己。 当众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宦官之子，又更是全城目睹，若是没有个交待，莫说赵大人了，就是百姓都不会服气。 “卢公子，杀人偿命，而且这么多人看见了，你还想抵赖不可？” 南郗也紧接着开了口。 卢连桢脸色煞白，整个身子也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过了良久，才咬牙。 “不是我，是她，是芙蓉姑娘，我方才的确很生气，而且拔出了匕首，但我只是想要吓吓赵越。” “可没想到，她竟然趁着人多，推了我一把！” 卢连桢指着月香，平日里的爱慕之情早已经换成了决绝。 周国律法，杀人偿命，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美人了，直接保住性命重要。 越想没想到他会将自己拉出来顶罪。 但如今也没有直接辩白，而是在心底嘲笑了起来。 卢家的人出了事情，拉人顶罪的本事，还真是如出一辙。 “我推你？可有人瞧见了？” 月香蹙眉，声音里含着笑意。 吴侬软语的话，更是抚平了大家心里的恐惧和不安。 方才人是挺多的，大伙儿也都没有注意什么。但如此纤尘不染的美人去害人的话，还真是没什么人信。 再说了，卢连桢在京城的名声早就臭了。如今说的这些，只会更让人心生厌恶罢了。 有几个垂涎月香美色的公子直接愤愤不平的开了口：“卢连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芙蓉姑娘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推的动你？” “没想到你不但纨绔，更是怂包一个，出了事情尽想着女人来顶罪！” 周遭乱哄哄的。 但也正是此时，京兆尹率着一众官兵到了跟前。 见着跪在地上卢连桢，和早已经没了气息的赵越，表示深感头疼。 这两人的背后一个人尚书大人，另一个是兵部侍郎。皆比自己的官职要大。 况且，如今还是人命案子…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才想开口询问一番事情的经过时，却不料右侧又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何大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得好好处理才是。” 何大人抬眸，再见着宋七几人时，更是傻眼了。 今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尚书公子杀死了兵部侍郎的儿子，且七殿下，世子爷，金国王子都在。 他为官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要害？ 卢家是太子党羽，太子又素来和七殿下不合。 今日出了这事情，就算秉公处理，以后势必会得罪一方，遭人暗生愤恨。 他这个官位，想必是做到头了… 第四百零二章 铺子 此事一出，的确对卢家打击很大。 尤其是兵部侍郎赵大人失了爱子，联合起朝中其他的大臣子，更是一封一封的弹劾信， 让宫萧也表示头疼。 毕竟卢家暗地里做了什么事情，他心里更是如同明镜似的，虽然都已经消除了证据，但面对大家的围击，迟早有一天会找到证据的。 对于卢连桢本人，更是后怕不已。 但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因着事情还未弄清楚，卢连桢又一口咬定是月香推的，故而她也算是疑犯，自然被何大人一起带去了京兆尹的衙门。 这是律法，就是宋七在，也不可能去干涉。 看着一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江颜眉头微皱。 既然这卢连桢是卢大人的公子，如今出了事情卢大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保全。 这件事情因着有众多人目睹，又牵涉众人，自然不能从明面上消除。如今，瞄准的目标便只有月香了。 要是她认了罪，那卢连桢不就是清白的了？ “月香有危险。” 她喃喃。 宋七点头：“依着那卢大人的性格，我猜很有可能想方设法地除去月香从而给他儿子顶罪。” “但只要有我在，便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块垫脚石给搬倒！ 有了他这话，江颜自然是放心的。 好好的花魁大赛出了人命案，众人自然是不欢而散，但对于这件案子，又起了几分兴趣。 如今只猜测着陛下会怎么处死卢连桢。 故而，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场面，一时间全都散了去，只留下江颜几人呆呆立在原地。 原本兴致勃勃的迪可儿，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情，此时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长宁也是脸色煞白，虽然宫里隔三差五会有宫女或是投湖或是被打死，但她都未亲眼瞧见过。 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只觉得心里恶心得紧，喉咙也痒了起来。 才打算抬手用帕子捂住嘴时，却发现右手被人拉得紧紧的。 这下才忆起，方才喧闹拥挤的人群中，是迪瑞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她脸色不由得微热。 “不要害怕。” 迪瑞见她脸色难堪，温润地在长宁的耳边说了起来。 这四个字一出，长宁只觉得心口舒畅许多。 也正是此时，几人的身形也都动了起来。 长宁感受着手心里的温润，心里无端多了些慌乱。 如今，已经没有拥挤的人潮。 他，还不放手么？ 不过，这样也好。 内心有了这样的想法，就更加不敢去看站在身旁并肩而走的男子。 迪瑞的心头也很乱。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该放手了？ 但握着的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让他失了心神，舍不得松开。 故而，两人不约而同地没有点破，直到快上了马车，长宁的手才从迪瑞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两人走在最后，所以方才这举动也并未有人察觉。 再说了，刚刚目睹那样的事情，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心思。就是迪可儿也安静了下来。 江颜见此，又提议去南北商场逛逛。 毕竟自己药膳堂的铺子跟商场是紧紧挨着的，去逛商场的同时，也可以去看看药膳堂的事宜进展得怎么样了。 今日元宵，南北商场的门口便是络绎不绝。 这样的景象简直是让京城各大商行嫉妒的瞪眼珠子。 并不是没人想过去模仿开一间同样的商场，但不仅要消耗巨资，更是需要人脉和后台。 只能暗暗着急，虽然想了些抢生意的办法，但却是于事无补… 所以眼下的南北商场，几乎是占据了京城商行的整个主导。 长宁和迪可儿很少来这种地方逛，见着当下的场景，立马快速对着门口走去。 倒是江颜忍不住叫住了南郗。 南郗听着声音，脚步一顿，末了又笑着开口：“嫂子，叫我何事？若是本世子能做到的，定然是赴汤蹈火。” 江颜一见他又要打开折扇耍帅，忍不住摆手。 “你想纳可儿为世子妃的意思，可得了镇南王的同意？” 虽然这件事情十拿九稳，但江颜还是要确认一番。 南郗笑了笑。 “除了她本人，大家都同意了。” 就是迪瑞王子，也很支持他和可儿在一起。 陛下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毕竟这是两国亲上加亲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 江颜和宋七对视了一眼，又开口询问了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今日说什么都要让她做我的世子妃，咦，对了，嫂子，你平日里不是点子最多，能不能帮帮我？” 因着除夕宫宴的事情，和亲之事提前了，本是二月中旬从京城出发，现在改成了月初就要走。 趁着这最后十来天的日子，南郗说什么都得将人给留下。 但又怕自己处理不好，惹得迪可儿不快。 眼下见着江颜，心底的阴霾顿时全散了去。 江颜笑了笑：“正好，我也的确有此意，不过，你得听我安排。” 从古至今，女孩子都是喜欢浪漫的。 再者，迪可儿本就对南郗有情，只要氛围妥当，想要她点头也并不是难事。 想着今日可以亲自见证这两人的爱情，江颜没来由地多了些期盼… 从南北商场出来，长宁和迪可儿皆是大包小包的，一边走还一边讨论这里的东西如何如何好。 见着江颜和南郗瞧着自己时，地脸上的笑意，迪可儿忍不住诧异。 “你们两人，这是做什么？” 江颜自然不会将方才两人的绸缪说出来，只是笑笑：“没什么，走吧去隔壁看看。” 药膳堂在着手筹备了。 因着是三间铺子连在一起，又上下共有两屋，故而看起来十分宽阔。 虽然还未完全筹备好，但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毕竟在舞水镇时已经有了经验，所以也不用费什么心。 一切照着搬过来就是。 不过让江颜有些发愁的事情便是，趁着铺子装修的工夫，也该给人员去备齐了。 等这些都操办好，那便可以紧锣密鼓地开张了。 “这间铺子难不成是嫂子你的吧。” 看着江颜眼里的目光，长宁忍不住开口。 她问完，迪可儿也眼巴巴地看了过来，只等着答案。 江颜也没想瞒着两人。 “嗯，我打算开一个药膳堂。” 第四百零三章 生意 “药膳？” 不止是长宁和迪可儿，就是南郗也忍不住惊奇。 毕竟他在青城村那会儿，江颜还未涉及到这个产业。 江颜笑着解释了一通后，几人这才听明白了过来，迪瑞更是若有所思。 金国之所以经济不发达，完全是因为商人少，大家都过着牧羊放马的日子。虽然这次联姻能得到周国不少的钱财，但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是得靠自己才成。 既然江颜一介女流之辈份都想着用经商来获取银子，那他们金国，又何尝不可以呢？ 故而，忍不住寻问起来。 “听江姑娘如些一说，我倒也对从商有了几分兴趣，不知江姑娘可否传输些经验于我？” 江颜没想到他会说这话。 她不了解时事，但也知道两国交战这么多年，虽然眼下通过和亲来取得和平，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一次燃气战火？ 而迪瑞想要从商，肯定不止是私人赚钱这么简单，很有可能为了带动金国的经济，所以这也就关乎两国的贸易往来。 金国兵力本就发达，若是经济再跟上去，以后会不会对周国，对宋七有威胁？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得有些远了，江颜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倒是宋七笑着开了口：“既然王子对此有兴趣，有机会还真得好好探讨一番。” 江颜想到的，他并不是没有考虑到。 只是，金国整个国家的经济，怎么可能会被迪瑞一个人带起来？ 再说了，就算通过经商大大改变了金国的经济，使得周国受到了威胁又如何？ 大丈夫之间的较量是在战场，他不屑用这种手法去对付人。只有敌人更强，才能激励自己去超越。 更何况，迪瑞若是真对此有了兴趣，依他的眼光，就算不问江颜也能洞察到整个市场的商机。 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江颜差不多明白了宋七的想法，忍不住微微莞尔。 其实她还真想到了一个商机，这个商机不止是对迪瑞，就是对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 “其实，我还真有个点子。” “长宁，可儿，你们方才去南北商场，可有见着一大群人排队买东西？” 江颜从容的语气，让迪瑞更是也来了几分兴趣，如今也不说话，只等着答案。 “好像是，叫奶茶。我方才准备和长宁去买一杯尝尝，可人太多了，压根挤不进去！” 迪可儿嘟囔，不过这东西和做生意，有什么联系么？ 江颜笑着点头。 “你们金国，最不缺乏的便是牛养，而这奶茶最主要的原料便是牛奶和羊奶。周国的南北商场总共加起来有十家，若是将金国的牛奶和羊奶全都运过来和南北商行合作，自然是一个固定的合作渠道。” 迪瑞颔首。 这个办法的确可以。 不过，金国到周国路途遥远，最快的路程也要一个半月。牛奶羊奶挤出来再经过遥远的运输，肯定是要坏的。 再加上，运输所需要精力和物力的代价也是挺大的。 若是一路用冰冷藏，成本更高。 江颜猜到了他的想法，又继续说：“我知道王子担心的是什么，不过，牛奶能过高温加热能变成粉状的奶粉，要是金国民众先将牛奶加工好，这一路上肯定会避免很多麻烦。” 南北商场奶茶的货源虽然有，每开一处商场便会在那里找货源，不过，量并不多。 再加上距离不远，便也没有加热将水蒸发作成奶粉。 但要真和金国合起作来，那肯定要提前都将这些给准备好。 现代将牛奶加工成奶粉都是用的工业技术，但如今没有那些设备，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 是然这么做达不到现代世面上奶粉的标准，可对于奶茶而言，并不会影响口感。 一听到能加工，迪瑞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若真是这样的话，的确会方便很多。 “只是，那南北商行会跟我合作么？” 听到迪瑞的话，江颜和宋七相视一眼，而后又笑了起来。 “这个王子更加不必担心了，南北商行的事情，我来交涉处理。” 不过若真是找到大量的奶源，不止在商场里做奶茶，全国各处都可以开铺子。 再说了，这鲜奶不止能做奶茶。酸奶，奶酪，加入鸡蛋还能做成奶油。 届时肯定会席卷整个市场。 思及此，江颜也越来越兴奋了。 “难不成，这南北商场也是姐姐你开的？” 迪可儿和长宁两人听着方才的这些话，根本就插不上嘴，眼下见着江颜眸子里的表情，惊奇地询问道。 “也不算吧，只是南北商场的大东家是我干爷爷，所以渠道方面，你们大可放心。” 这话一出，除了宋七在外，其他几人面露惊诧。 南郗更是忍不住开了口：“宫凌啊宫凌，这回你还真是捡到宝了…” 宋七懒得理会他，只是洋洋洒洒一笑。 在他心里，夫人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区区一件宝贝又怎么抵得上？ 江颜倒没有理会众人的打趣，对着迪瑞道：“金国应该是每家每户都养了牛羊吧？” 迪瑞点头。 见此，江颜又开口：“到时便可以放出收奶粉的消息，由当地的官员收集把关，再将钱一一发放到各人手里。这样也便于管理。再说了，大家得了钱，干劲也会提高。” 迪瑞正有此意。 不过鲜奶加工的步骤，他还真不太懂。 “等和亲队伍出发之际，我能邀请江姑娘和七殿下，一起去金国走一趟吗？” 江颜知道他的目地。 但眼下太后的病情虽然稳定了，但后也恢复期也不知道要多久。 毕竟身在皇宫，也不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还有，若是赶着去金国，不包括呆的时间，光路上的来回便要三个月。届时，揭发高夫人和孙开瑞，已经“自己”的身世之事，又得要推后了。 再说了，药膳堂已经在筹备，过不久还得开业，江颜是不可能抽得出时间离开的。 “和亲队伍半个月就要出发了，时间上恐怕来不及，等京城的事情处理完，我和七殿下再来…” 第四百零四章 上元夜 迪瑞点头。 这样也好。 毕竟就算到了金国，未来一个月内也得要忙于和亲之事。 再说了，这件事情既然有了眉目，便更加急不得。 聊了几句之后，江颜又检查了一遍药膳堂，确定没有什么纰漏，这才和众人一起离开了。 兜兜转转间，日头已经下山。 因着晚上要给南郗当策划，所以江颜便支开了迪可儿，只让她和长宁还有迪瑞先去临江仙再点一桌饭菜。 听了此话，迪可儿也没有怀疑，直接上了自家大哥的马车。 江颜早就想到了该如何布置场景，所以也没耽搁多少时间，没过一会儿便在南北商场里将东西给置办齐全了。 末了，又跟南郗商量下到时要注意的东西。 南郗心情也很激动，不管江颜说什么他都一一记下，甚至到了临仙江时，还忍不住一个劲地在心中默念。 迪可儿见他脸色恍惚，一时间表情里全是疑糊。 “江姐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情啊，快吃东西吧。” 江颜往她碗里夹一块水晶蹄膀，瞧着碗里的东西，迪可儿思绪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也没有再多问什么，直接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到了天黑，因着今日心情高兴，几人也喝了些酒，就是江颜这种一喝酒就会晕的人也忍不住贪了杯。 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今日太高兴的缘故，整个人依旧是清醒的。 眺望着不远处的湖面，更是一片灯火绚烂，一阵微风吹来，整个湖面都变得波光粼粼。 街道的两旁，各种各样的花灯悬挂在绳索上，映衬着商贩喜气洋洋的笑脸，如今见着江颜几人，忍不住吆喝着猜灯谜。 长宁很兴奋，迪可儿更是如此。 尽管手里已经拿着各式各样的糖葫芦和糖人，还是忍不住猜几个谜语，讨个好彩头赢得花灯。 南郗怕迪可儿走丢，更是一个劲地追在后面紧紧看着，生怕自己好容易看上的姑娘，就这么被人拐跑了似的。 迪瑞比起南郗，虽然含蓄了一些，但一对眼珠子却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宁。 时而出神，时而微笑。 江颜看着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得有些痴，竟然无端地想到了那句。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不跟她们一起去看？” 宋七偷偷地将手伸进江颜的袖子中，紧紧地和她十指相扣。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时，江颜嘴角微弯，声音更是清浅。 “都是小姑娘爱的玩意儿，我去凑什么热闹。” 虽然顶着十八九的身子，可内心的思想已经二十好几了，虽然看着这些东西的确会满心欢喜，但也不会像长宁和迪可儿那样，表露的太过明显。 这话一说完，额头上被宋七轻轻弹了弹，语气宠溺。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姑娘。” 江颜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既然出来了，那就要玩的开心点，故而也没在说什么，拉着宋七也过去猜灯谜。 猜灯谜只有付了钱才能将藏灯笼下面的纸片给翻出来，查看上面的谜底。 若是猜出答案，才可以将灯笼拿走。 江颜还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些东西，以前顶多是在电视或者是图片上才瞧见过，眼下见着这各式各样精致的手工灯笼，到底是生出了几分少女心思。 一个劲地让宋七猜。 灯笼越精致，灯谜也就越难。但对于宋七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所以没一会儿，江颜和长宁几人的手里，早就拿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 “没想到中原的元宵这么热闹啊。” 迪可儿今日是玩夠了。 但说起这话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南郗嘿嘿一笑。 “这中原不止有元宵节，还有端阳，中秋，还有一年一度的赏花会，等你以后成了我的世子妃，我天天带你出来玩。” “管你是干柿子还是软柿子，本公主可不想当什么柿子妃。” 迪可儿将头扭向一边，虽然故作傲娇，可实则心里正偷偷地笑呢。 江颜看着两人这样，忍不住打趣。 “既然太后准你一天的假，那便跟我回去住一晚吧，等明天早晨再一起进宫。” 长宁和迪可儿巴不得呢，所以立马答应了下来。 见此，江颜又同样邀请了南郗和迪瑞。 南郗是肯定会去的，倒是迪瑞面色有些犹豫，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应了下来。 今日恰逢佳节，故而京城并没有宵禁。 如水的月色下，只听到车轱辘转悠的声音悠悠不绝，直到白头庄，这才停了下来。 相比喧嚣的闹市，此时的庄子里有多了几分宁静。只偶尔听见几声狗吠。 浅淡的月色让远处灰白色的宅子也裹上一层迷蒙的色彩。 虽然迪可儿上次来过，可如今在月色下，又是另一番景象，让她也看的一呆。 “这里就是七哥的别院？” 长宁声音里也显出了几分兴奋，她从未到过如此静谧的小村庄，所以更别谈露宿了。 眼下只要一想到今日可以在这样一座宅子里过夜，整个人都生出了几分期待。 宋七点头。 但见着外头风大，忍不住又催促。 “先进去再说。” 吱呀—— 木门被推开，惹得长宁也跟着东张西望了起来。 院子很宽阔，虽然没有花园假山，但却有桌案石凳，几棵翠竹更是郁郁葱葱。 屋内雅致浅淡，尤其是那床和桌椅，简直是新奇又精致。 “这些东西，好别致。” 在青城村时，江颜宅子里的布置都是古今结合的新中式。虽然是红木雕花床，却又保留了现代床头的习惯。 柜子书桌也皆是如此。 故而宋七便特意按照青城村的家具，让人特意打造了一套。 这些东西，就算是贵为公主的长宁，也是未曾见过的。 “等你出嫁，我让工匠也给你打一套。” 听着自家哥哥的话，长宁脸色微红。想到迪瑞还站在他身边时，脸上更热了。 听了这话，江颜和南郗对视了一眼后，有对着迪可儿几人开了口。 “你们先在这里坐坐吧，我让南郗去帮我个忙…” 第四百零五章 笨蛋，我就想嫁给你 看着江颜和南郗离开的背影，迪可儿只觉得有些奇怪。 这两人，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止这样，恐怕长宁都不知道… 但想了半晌，又不知道是什么，只能就此作罢。 又坐了一会儿，就是身边的长宁和自家大哥，也被叫走了… 这才让迪可儿觉得自己似乎真是被孤立了，才打算走出去看看时，不料院门被人打开。 朦胧的月色下，南郗踏着清风而来。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话还未说完，就直接伸手对着迪可儿掌心一抓，紧接着便将人带了出去。 村子里安静如许。 见着身边匆忙迈着步子的南郗，迪可儿忍不住开口。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怎么你们今日都是奇奇怪怪的…” 南郗笑，语气极致温和，一双桃花眼更是泛着熠熠的光彩。 “等下你就知道了…” 迪可儿见着他这样子，一时间有些晃了眼，就是脚下的步子也跟着缓了几分。 察觉到她的目光，南郗笑容渐浓。 “怎么，是不是觉得本世子风度翩翩？” 这话，立马破坏了迪可儿心里的气氛。 忍不住将头扭了过去，露出一副“我才懒得理你”的表情。 南郗没在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听见行走时衣袂间的风起风落… 白头庄中央，有一处湖泊。 虽然不算太大，但周围的风景极为不错，三面环山，一面是空旷的草地。如今在月色的照耀下，如同仙境。 迪可儿看着当下的情形，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江姐姐她们呢？” “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不过想着这里的风景独好，便想带你来看看。” 风景的确不错，但迪可儿如今还真没有什么心思。 毕竟她总觉得大家仿佛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一样，这种感觉只让人抓心挠肺。 “走，我带你去划船吧。” 听了南郗的声音后，迪可儿思绪才被拉回，只想着如今既然也问不清个所以然，倒不如不再去多想其他。 毕竟当下，她还真想去划船的。 所以也没有拒绝，直接跟着南郗对着那艘小船上走去，两人一上船，湖面便泛起圈圈的波纹，随着船桨的起伏，更是激起了一层层浪花。 清脆的声音在这山间，十分显耳。 虽然已经过了惊蛰，可湖里的水还是有些凉，但迪可儿来了兴致，自然也就顾不得那么多。 直起挽起袖子对着湖里伸去。 白嫩的手腕在碧波的荡漾下更是如同凝脂，让南郗的喉头忍不住一阵发干，整颗心也跟着跳了起来。 放下船桨后，直接轻声开了口。 “可儿，我今天叫你来，是有话想对你说。” 迪可儿正玩得高兴，虽然听见了他的话语，但也没有多在意，只含糊地答了起来：“说什么？” 南郗皱眉。 人都没有转过来，这让自己怎么说？ 所以又伸手，直接将迪可儿整个身子扳正。 也正是此时，河畔的草坪上一盏盏灯缓缓亮起后又对着夜空缓缓升去，将整个平表的湖面映衬得如同白昼。 与此同时，夜空下更是洋洋洒洒地飘下一阵阵花瓣，轻轻地落在两人的发上，肩上。 迪可儿看得痴呆。 忍不住伸手去接一片片掉落下来的花瓣。 陡然间，小船一阵晃动。 迪可儿才打算惊呼，却发现竟然是南郗对着自己单膝跪了下来。 “可儿，我想要娶你为妻，生生世世守护你。” 南郗早已经收起了平日里纨绔的样子，开口间，一对眸子里全是笃定。 话音一落，又将藏在袖子中的锦盒对着迪可儿递了上去。 “你愿意，嫁给我吗？” 漫天的花瓣雨让迪可儿的视线模糊，河岸上的孔明灯更是升到了两人的头顶上方，如同飒沓的繁星。 周围的景象，让迪可儿的心仿佛定了下来，眸子里也全是不可置信。 再瞧见透过灯光映在湖面上的一行字时，更是呆住了。 抬眸间，只见天上的孔明灯不知什么时间，已经随风吹到了一排。 且每一个灯上面的字连起来，更是成了一句话。 “可儿，嫁给我。” 不多不少，刚好五个字。 少女皆是崇拜浪漫，迪可儿更是如此，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欣喜，眼角直接泛起了点点湿润。 “笨蛋，你少拿这样的方法来哄我…” 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浓厚的鼻音。 这让南郗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扑到了迪可儿的身前，仔细地用手擦拭。 “好了，不哭了，是我唐突了。” “我这不是觉得时间不够了么，所以想趁着你离开便给你个惊喜…” “乖，你别哭了，随你几时想做本世子的世子妃都可以，我不逼你了好不好？” 他温柔地对着迪可儿哄道，见着小姑娘脸上的泪水不但擦不掉，反而越发密集了时，心里更是着急。 迪可儿见他这慌乱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笨蛋。” 她扑进南郗的怀里，直接用手捶了起来。 南郗抓着她的双手，语气极致宠溺。 “好啦，你现在不想嫁给我，我也不勉强，等你想做世子妃时，本世子八抬大轿，将你从金国接回来…” “谁说我不想做世子妃了，我就想，现在就像，南郗你个笨蛋！” 迪可儿气得跺脚。 这家伙，平日里可劲儿聪明了，怎么到了这时候，反而越来越笨了呢？ 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高兴感动才哭的么？ 听了这话，南郗的身子一怔，一对眸直勾勾地瞧着迪可儿，嘴角更是泛起了笑意。 “可儿，你，你说什么。” 此情此景，迪可儿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了，直接大声开了口。 “我说，南郗你是笨蛋，本公主就想嫁给你做世子妃！” 山谷之下，回声一遍遍流淌。 南郗呆了，直接揽住迪可儿的腰肢，将她抱在空中打转，末了，更是对着她唇上亲了亲。 “公主开口，驷马难追，本世子即日便去定个黄道吉日，将你娶进我南家大门！” 第四百零六章 未来的世子妃 这话一出，藏在黑暗中的几人都忍不住拍手笑了起来。 但也正是如此，让迪可儿有些尴尬了。 方才只觉得浪漫，故而也没有想其他，眼下看来，这几人提前就知道并且合伙策划起这么一出戏来。 一时间脸色通红。 “江姐姐，长宁，你们竟然取笑我。” 长宁笑了笑：“哪里敢取消未来的世子妃啊。” 世子妃三个字让迪可儿脸上臊处更慌，一时间忍不住对着南郗瞪了一眼。 “我才不想当世子妃呢。” 南郗可不依了，直接笑着开了口：“方才是谁说的，就要做我的世子妃了？这话你们可都听到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 迪瑞看着月光下一脸娇羞的妹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南郗人品性格都不错，虽然远嫁周国，以后难得见上一面了，但只要可儿幸福，这些也都没什么。 …… 成帝在知道这些事情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眼下看着站在身前的镇南王，不由得哈哈大笑。 “妙哉，这样，两国又能亲上加亲，多添了一桩喜事了！” 镇南王听了成帝这话，心里没来由地舒了一口气，毕竟今日进宫之前，还怕陛下会不同意。 虽然知道这样的情况不大，但一颗心到底是悬着的。 毕竟自己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便希望儿子能达成心愿。 “能娶到金国公主，是郗儿有福了。” 成帝连连点头。 “这桩亲事，朕应允了，不过，金国王那边，还得同意才成。等和亲队伍出发后，让世子也跟着去吧，也让金国王见见他们未来的驸马爷。” 关系两国邦交的亲事，金国哪里有不同意的？ 如今这样说，不过是出于尊重罢了，才打算让镇南王退下时，却不料外头的太监又来报。 “陛下，大理寺少卿徐大人有急事相告，是见还是不见？” 成帝眉头微蹙。 徐正园，他来做什么？ “宣他进来吧。” 这话音一落，镇南王便行了跪安礼：“那臣便先告退了。” 成帝抬手，示了一个退下的手势。 镇南王才御书房，徐大人便走了进去，行过礼仪之后更是沉声禀报了起来：“陛下，昨日卢尚书家的公子卢连桢在街头和赵大人家的三公子赵越起了争执，导致赵越惨死…” 成帝眉头皱得更深。 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两人都是纨绔之流，如今没想到竟然发生了命案？ “这种小小案件，你尽管处理就成了，还至于来过问朕？如此，要你们还有何用！” 国事都处理不过来，还管得着这那个登徒子？ 这话，吓得徐大人双脚打哆嗦。 “案件昨天在京兆尹手里，今日才交到大理寺，且两人不仅都是官家子弟，且事情更是惹得京城沸沸扬扬。依陛下看，这案子是放在大理寺还是刑部？” 棘手。 徐正园也表示很头疼。 自打这件事情转到了自己手里后，府上已经来过两批人了，一批是卢家，一批是赵家。故而让他深感头疼，只好禀报到成帝这里来，看他是如何安排。 毕竟就怕一个不好，引来罪过。 成帝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口：“怎么，你还想要推脱不成！以后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再来烦朕了！官家子弟也是人，若是弄清楚那赵越真是卢连桢杀的，依法处置！” 虽然没有个正面的回答，但话里是什么意思，自然也是清楚得很。 徐正园双腿打颤，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领命告退。 …… 风澡宫内，罗皇后听到这事情，眸色也跟着变了变。 卢家和罗家是姻亲，又同是儿子的拥护者，出了这样的事情，赵家肯定不会罢休，就算卢连桢因此偿了命，赵大人也会耿耿于怀。 “眼下，只要卢连桢明面上不承认人是他杀的，在暗地里给那位姑娘安个和赵大人有仇的身份。如此，就算赵大人不罢休，但人已经死了，卢家好好补偿一番，这事情想必也能大事化小。” 反正眼下卢连桢一口咬定自己拿出匕首中是想要吓人，之所以会出现最后的j局面，那也是被那歌姬给推的。 宫萧也正有此打算。 卢家要是出了事情，朝廷其他人只怕会落井石，虽然这些年卢，罗两家做的事情证据都销得一干二净，但若查的人多了，难免会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届时若是告到了父皇那里，莫说卢家了，就是罗家，也会受到牵连。 “卢大人是个聪明人，此中的厉害关系，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方才赵大人去找了父皇，已经正式下令将人放到了大理寺的衙门里。” 至于那个姑娘嘛，只是一个没有想势力的舞姬，的确是得好好利用利用了，只要她认下了此等罪过后再“畏罪自杀”，整件事情，便会和卢家脱离了关系。 至于赵大人那边，事后再好好化解，那也是可行的。 毕竟当天的情形混乱，那些民众也只是由于结果推断是卢连桢杀的人不是？ 罗皇后点点头。 眉头总算舒畅了些。 但想到了慧妃肚子里的孩子，又不由得沉声开口。 “二月初八是慧妃的生辰，她素来喜欢波斯猫，萧儿，你去哪里看看，有没有这种品相的猫，先去找一只来养着。” 话音一落，唇边泛起了冰冷的笑意。 想要生皇子？ 那也要看她能不能保住再说。 宫萧不明所以：“母后的意思是？” 罗皇后淡淡一笑：“你按我说的办就是，找到了猫以后，我会将下一步计划告诉你。” 宫萧也不再过问，反正母后行事，自有主张。 只是出了这么多事情，老七和江颜那里，又抽不出时间来对付了。 一想到那嚣张的农女，宫萧眼里全是愤恨。 等老七倒台时，看看那丫头还有什么好威风的！ 卢家想要害月香，宋七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趁着今日的工夫，已经让人将事情给办妥了。 如今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就成了。 所以也没有多等，赶在日落之前进了皇宫。 到了御书房内，成帝正在批奏折，见着宋七从夕阳下走近时，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 皇帝是一个特殊的职业，既怕儿子不优秀，又怕儿子优秀过了头。 宋七的存在，便是成帝的担忧。 毕竟几个儿子中，他毫无疑问是最出色的那个。 但因着其母是齐国公主，身上流着一半齐人血统，再加上成帝生性多疑，对这个儿子自然是疏离又防备。 第四百零七章 成帝的心思 可因为江颜，这样的心思却又收拢了些。 倒不是成帝多喜欢江颜，而是在他看来，江颜只是一个没有权势的农女，给太妃治好了病，封了郡主又如何？ 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 老七娶了他，更是能表明心中并无野心。 这让成帝如何不高兴？ 宋七行完礼后，又随意问了几句，之后才缓缓开口，谈到了卢连桢杀人的事情。 “昨日儿臣恰巧也在，但却并没有目睹事情的经过，但却知道个大概。” “卢连桢和赵越都为京城临江仙的雅妓芙蓉姑娘痴迷，还不止一次大打出手，想必昨天更是闹得狠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父皇脸上的反应。 果不其然，成帝的脸上有些怅然，嘴里也跟着喃喃念了起来：“芙蓉？” 他不由得想起除夕宴会当天，那个身姿不凡，气质不俗的女子？ 好像，也是叫芙蓉？ 宋七见此，又重新开口：“这位芙蓉姑娘便是除夕宫宴悬空起舞的舞姬。” 成帝并没有回答，只是忍不住在脑子里回想起当天的场景。 翩若惊鸿，宛如游龙… 哦，原来正是她。 自打那天宴会之后，的确想去托人打探下这位芙蓉姑娘，但由于事情太多倒也没有来得及。 没想到眼下这件事情既然牵涉到了她的身上。 “眼下那卢连桢咬定是芙蓉姑娘推的她，不过依儿臣觉得，那芙蓉姑娘身形窈窕，哪里会推得动他？” “但这不过也是依儿臣所见罢了，其实今日来，是特意向父皇求个恩典的。” 方才的那些话，让成帝心不在焉。 “哦？” “等阿颜治好了皇祖母的病，还请父皇成金我们两人。” 这件事情对宋七来说肯家是必然的，眼下放到这里来讲，不过是想让父皇觉得自己的目地不是来谈案件罢了。 成帝自然是同意的，但也不会答得这么干脆。 “治好了后，朕自然不会亏待她。” 宋七点头后，又站了一会儿，才行了礼退出了御书房，等到还未出宫门，又将手里的东西悄悄递给了成帝身边的一位大太监。 方才说起那“芙蓉姑娘”只不过是父皇心里投下颗小石子罢了。 紧接着，便要他念念不忘。 若单单是卢连桢杀赵越，不过只是让其顶罪罢了，就算赵家想要扳倒卢家，那也需要一个过程。 但眼下有了月香在，事情便另当别论了。 卢家想要害她，那便让他作茧自缚。 皇帝看上的女人，他也敢动？ 届时，再将自己搜查的那些证据“无意”中传到赵越的手里，失子之痛，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对付卢家。 双重的压榨下，卢家势必会完。 届时，肯定会直接影响到罗家和太子。 他一走，成帝满脑子全是当晚芙蓉姑娘的身影。看着奏折也有些心不在焉。 如今看着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不由得对着外头吩咐。 “小全子，点上安神香，朕想休息一会儿。” 小全子得了令，应了一声后，立马去拿香炉。 香炉一燃，屋内一片熏香袅袅。 “今天的香味似乎淡了些。” 小全子面色不改，淡定地答到。 “回陛下，如今时辰还早，我便少放了些。” 成帝点头，也没再多问，直接躺在御书房的榻上休息了起来。 一趟下，整个人清明很多，心中也没了那些烦乱的思想。 可渐渐沉睡了去后，梦中全是那芙蓉姑娘的身影。 一觉醒来，怅然若失。 再回味方才梦中的一切，不由得对着小全子吩咐：“走，跟朕去一趟大理寺。”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这么晚出去，但得了命令，他也不得不从。 才打算安排龙辇，不料又听得身后吩咐：“直接找个马车便成，朕不想弄出那么大的阵势。” 没过多一会儿，一辆华贵的马车便直接对着朱雀门外驶去。 今日的大理寺，更是热闹至极。 昨天进宫，不但是想询问案件的去处，更是想要探探陛下的口风。 见着陛下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也已然有了计较。 卢家连着罗家，中间还有太子，势力极其庞大，徐正园是个圆滑的人，自然晓得要怎么做。 虽然已经得了吩咐，说此事要秉公处理，但若是那位姑娘认了罪过，那她便成了始作俑者，伏了法，可不就是秉公处理了么？ 想趁着明天天亮之前，赶紧将卢大人和太子吩咐的事情办好。 一个姑娘家，只要让她受了些惊吓，哪里还有什么好顾及的呢？ 所以这会儿气定神闲地来到了大牢。 “你就是芙蓉？” 牢房昏暗，四处脏乱，可在月香抬头的那一刹那，周围的景色都被衬得灵动了起来，一时间让徐正园也有些呆。 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幅好皮囊啊。 不过，若是这姑娘识抬举，说不定自己还会让她死得体面些。 “赵越是你杀的对吧？” 月香自然不会傻到去承认。 “不是，大人，不是我。民女没有杀人…” “哦？可昨天大家都看到了，还有，那卢公子却是一直说是你推的他。” 面对如此美人，徐正园声音也柔了些。但也正是他这幅样子，让月香心中方案，顿时脸上的柔弱也消失不见。 就连声音都沉了几分。 “这事情跟我无关，还请大人秉公处理。” 徐正园见着脸上的倔强，淡淡地笑了起来，声音阴冷。 “可惜啊，长得太美，也当真是一种罪过。你牵涉到这其中，自然明利害关系，若是你认了这罪过的话，卢大人说不定还会让人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家人？民女早就没有家人了。” “再说了，民女既然没有做，这个罪自然也不会认的。” 徐正园见话还未说完，便被她打断，一时间到底多了几分气恼，皱眉道：“姑娘这又是何苦呢？若是一会儿用起刑来，可不是害了自己么？” 月香将头转向了一边。 不想再说其他的话，只是神色里多了一抹倔强。 徐正园见来软的不成，那就只能来硬的。 “既然芙蓉姑娘不肯自己招认，那就不要怪本宫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第四百零八章 出现 说完这话，衙役已经将刑具给抬了上来。 原以为一个弱女子见着这些东西，再怎么厉害自然都会失了几分颜色，可这位芙蓉姑娘，却是看也不看一眼。 徐正园气愤，也丝毫没有再客气，直接让人按住了月香的身子。 “芙蓉姑娘，既然如此，那这些银针，可就要在你身上打孔了哦…” 周国律法上是不允许在还未定案时动私刑，所以，徐正园偷偷购来了银针，打算用这招对付她。 这话一落，站在月香身边那两个衙役直接将手里的根根银针，对着月香的头皮且身上扎去。 陡然间，凄楚的呐喊声充斥着整个冰冷的牢房。 银针生生入骨，痛得月香更是晕死了过去，整张脸煞白无色。 徐正园对着站在一旁的衙役使眼色，紧接着那衙役便端起了事先放在地上的水盆。 哗啦… 水珠顺着月香的发丝上滚落，滴到脸上和身上。 顿时间周身被水浸湿，使得曼妙的曲线也乍现无疑，看得徐正园胸口一团火热。 要不是她是重犯，自己还真想将之据为己有。 “啧啧，姑娘可还受得住？你要是乖乖认了我不但不会让人用刑，而且还会让你吃好喝好。” 月香周身的力气被抽干，但就算如此，也挡不住她眼里的凌历。 “不，我不认。” 徐正园点点头，这小姑娘还真是够能扛的！ 不过卢大人只给了他一晚的时间，他也不想再耽搁。 “你不认也得认！本官可不想陪着你耗！” 说完后又对着后头的衙役吩咐：“将供词写好，直接让她按下手印！就算你不认也得认！” 能让她主动屈服更好，到时候过堂时，自己主动认下这错事。 可眼下既然不肯，那就只能先按手印后再用药将嗓子给毒哑，以致于彻底失去辩驳的余地！ 话吩咐完，衙役手里的笔也唰唰地写个不停，没过一会儿，一纸罪书就成了规模。 月香瞧着他手里的东西，眸子里全是血丝。 “我不会认的，你这是逼供！我不依！” “不依也得依！给我按！” 也就是在这一刻，牢房外的门陡然被打开，紧接着一个威严的声音闯了进来。 “好大的胆子！” 这五个字，让徐正园脚底生寒，等转过头去时，整个人更是愣住了。 陛下。 怎么会来这里？ 成帝早就来了，只是刻意吩咐外头的衙役不要声张，想要偷偷地看看芙蓉姑娘，可没想到在牢房外，却看到了这一幕。 严刑逼供？ 徐正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地面上的灰尘也跟着弹了起来。 “陛下，我…” 想要解释，可又怎么解释得出来呢？ 毕竟这份罪证眼下就在自己的手里。 “我也是想要早早结案，好将事情处理妥当…” 声音越来越虚，简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成帝看着丝毫没有血色的月香，眸子里染上了根根血丝，十指也忍不住握成了拳头。 “周国的律法，私设朝堂严刑逼供，徐大人可知是什么后果么？” 徐正园怎么不知？ 不仅如此，当下被这句话更是吓得后背发寒，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卢大人了，直接跪在地上直求饶。 “陛下，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是卢大人和太子让我这么做的啊，陛下。” “哦，太子？卢大人？” 成帝反问，话语里全是冷意。 卢尚书这么多年做过什么事情，他心里如同明镜似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惩治他罢了。 原本想趁着这事给卢家一些惩罚，如今他既然这么做，不正坐实了是卢连桢杀人的罪名么？ 逼供一个弱女子来洗清罪过，这不是在支手遮天么？ 还有这个太子，是不是也该好好反省下自己了？ 搞出来的事情，还不够多么？ 见着跪倒在地上吓得惨无人色的徐正园，成帝扶了扶额。 卢家既撞在抢口上，那他正好来个顺手牵羊。 “徐正园，朕觉得你的官位不但坐到头了，就是身家性命也要保不住了。” 字字句句，让徐正园瞳孔凸起，裤头一热，直接吓得尿了起来。 成帝看也不再多看一眼，勒令人松开了月香后，直接带到了宫中。 月已上中天。 永乐宫里响起了阵阵拍门声。 几个小宫女慌慌张张打开了大门，一见着是成帝身边的公公，更是一个劲地行礼。 小全子也懒得说那些废话，直接急促地开了口。 “快叫江姑娘，陛下那边让她去看看病。” …… 江颜还以为是给成帝看病。 可一到未央宫时，整个人更是愣住了。 毕竟那龙榻上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月香。 难不成，是宋七将事情给办好了？ 但月香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一时慌张，江颜竟然忘了请安。 成帝此时也没有在意，只是指着床榻上的月香，对着江颜吩咐。 “快给她看看。” 江颜点头，直接走到了龙榻前。 月香此时不但精神不佳，且整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如画的眉眼紧紧地皱在一起，五官也是微微扭曲… 江颜见着她如此痛苦的样子，也没有再多看，直接伸手搭上了月香的脉门。 脉象不但微弱，还十分杂乱。 好像是受了什么伤。 江颜收手，仔细地翻找起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如今不找还好，一找整个眼睛都瞪直了，月香的双臂，大腿好几处都布着四五处细如发丝的小孔。 江颜用手去探，才发现这些孔里竟然还藏着银针！ 什么人，竟然这么歹毒。 江颜拧眉，沉重地开了口。 “陛下，能不能让公公们去找几只小苍蝇过来。” 成帝虽然不知道江颜要这种东西做什么，但还是吩咐人去寻，如今还未到夏日，好半晌才从御膳房里找到四五只苍蝇。 江颜接过太监递过来的小盒子后，直接在月香的身体之上打开了盖子。 那些小苍蝇被憋闷久了，如今一离了盒子先是嗡嗡嗡地乱叫，而后又整齐地对着月香的头上飞去，最后分散停在了发丝间的几处位置。 江颜见此，立马将月香的头发拨开，果不其然，苍蝇所在的那三处地主，都有针尖大的小孔，且孔子边缘还冒着淡淡的血迹… 第四百零九章 运筹帷幄 “是什么人，竟然这么狠。” 头顶上三处，手臂和腿部五处，加起来便是八处。 成帝没作声，只是眼睛里微微染起了丝丝恨意。 朝中那帮阳奉阴违的老东西的确应该好好地处理一番了！尤其是卢家！ “朕自然会替她讨回来的。” 有了这话，江颜也知道这卢家是在劫难逃，虽然在心里欢喜，但面上却依旧是一脸冷峻。 拔出月香体内的银针，还是一个大难题呢。 这又不像现代能做手术，只要打上麻药用镊子夹就成。 虽然可在采用挤压的方式将银针逼出来，可月香本就受了创伤，再承受这样的痛苦江颜真怀疑她会受不了。 想来想去，只用利用现代的拔罐了。 虽然也疼，但却比挤压式的要强很多，不但会减少疼痛，还更安全无菌。 所以便立马让太监们去找了几个琉璃的小杯子，先是在烛火上烤热后又迅速地扣在月香身上所被扎的位置。 江颜怕月香疼，所以下手很轻，但即便如此，还是让早已昏迷过去的月香紧紧地皱起了眉，嘴里也沉不住痛苦地低吟。 拔罐能使身体里的毛孔迅速张开，故而银针也会被逼出来，见着针头后，江颜又用镊子将整个银针给拉了出来。 身上的几下拔完了后，江颜早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这个方法对于身体有效，可头皮紧实，再加上有发丝的干扰，自然不适合这个方法，无奈之下，只能边挤压边用镊子去夹，周而复始，终于将三根银针给取了出来。 “陛下，银针已经全部取了出来，只是芙蓉姑娘本就身子虚弱，还得要开此药方调理。” 见着成帝点头后，江颜走到御桌上，拿起了这位九五至尊平日里批阅奏折用的笔。 此笔为极品狼毫，墨汁的颜色更是浓稠均匀，落笔的纸张更是上等的锦宣。 此情此景，江颜只觉得人生好似达到了巅峰。 气虚亏空，江颜也没有开别的，依旧是八珍汤。 想着月香脉象紊乱，像是受到了惊吓，又提笔写了安神定志丸。 此药方主要是由茯神，茯苓，远志，石菖蒲，朱砂，龙齿，党参所组成，能入心开窍，补睥定惊。 两道方才写下后，又交给了站在一旁的公公。 事情已经办完，江颜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理由，只是对着成帝微微施礼：“芙蓉姑娘最晚会明天醒来，陛下不用太过担心。” “民女先告辞了。” 江颜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月香，便直接退了出去。 外头天色已经渐渐变得透亮。 瞧着那慢慢暗淡下来的月色，江颜心中若有所思。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躺在龙榻上，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成帝眼下瞧着对月香格外在乎关心，可一但到手玩腻了后，便会像宫中的其他妃子一样，厌弃地丢在一边。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思索起月香进宫的目的。 她这么迫切地想引起成帝的注意，到底是因为什么？ …… 翌日清晨。 成帝将外头带来的一个女人安排在了未央宫里的事情，没过多会儿便传到了罗皇后的耳朵里。 听了此话，虽然心中有妒忌，但更多的是欢喜。 陛下最近独宠慧妃，眼下突然间出现这女子也好，分散下陛下的注意力，也借机败败那慧妃的威风。 可才笑到一半，却又见着一脸匆忙的宫萧。 神色慌张，脚步微乱。 罗皇后才想开口问，不要却见儿子先说了起来。 “母后，大事不好了。” “卢连桢和赵越相争的那位姑娘，这是上次除夕宫宴时，领舞的那名女子。” 当时，父皇眼睛都看直了。 罗皇后也记起来了。 起初没觉得有什么，可联系起方才从宫人嘴里听到的消息，整个人为之一颤。 莫非，陛下昨夜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就是她？ 既然如此那卢连桢的罪名可就做定了。 还真没想到，那卑微的女子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宫萧也懊恼，自打事情出了后，昨天就只想赶紧让人招了。所以也没怎么去调查。 若得知那两人相争的姑娘竟然是那位芙蓉，去论如何他都不会用逼供的办法冒险。 更何况，如今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将整件事情闹得越发严重了。 “而且昨天父皇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竟然连夜去了大理寺的牢房，当场见着大理寺少卿徐正园对那女人严刑逼供。” 罗皇后叹了口气。 “这次，卢家恐怕是凶多吉少。” 宫萧也暗暗皱眉，家里那位太子妃死活都得让自己救救她娘家，一想到这里，更是心力交瘁。 “难不成父皇一直跟那农女有来往？” 罗皇后觉得不可能，他是帝王，看上一个女人直接往宫里带就是了，又不需要像平明百姓那样藏着掖着。 再说了，这些天压根就没有出宫，怎么可能昨天才将人带回来？ 宫萧也觉得不可能。 毕竟徐正园昨天白天才到父皇面前探过话，若真知道两人的事情，哪里还敢用刑？ 这里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十之八九跟宫凌有关！ 想到这里，宫萧心里愤恨不已，但已经成了这样的局面，就算想在收拾那些拦路狗，也抽不出手。 当下最主要的便是，赶紧确认卢家有没有证据流露在外面，已防止赵越手里勾结其他官员，拿出这些东西来告状。 所以眼下也没有多呆，直接出了凤澡宫。 他准备的再周全，哪里快得过宋七眼下的运筹帷幄？ 昨天接到大理寺衙门的通知后，直接将那些罪证通过“无意间”的手段送到了赵越的府邸。 从前这些罪证的确是举无轻重，就算呈报了上去，楼上书也会想到办法去消弭。 可眼下不一样了。 暗地里勾结官员，做着阳奉阴违的事情，父皇早就等着借口收拾呢。 再说了，如今家里出了那样大的事情，哪里还有空腾出手去去管这些。 就算是宫萧，也不敢在众人虎视眈眈盯着的前提下，再冒风险。 第四百一十章 月香的身世 赵大人刚准备去上朝，便见到了落在屋里的信。 拆开一看时，眼里更是多了丝欣喜。 毕竟这上面写的，都是那电尚书的条条罪证，手里的纸张全看完后，眼里立马燃气了快意。 就连失子之痛也被冲淡了几分。 贪污灾款，买官卖权，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但这可都是有铁证在的，所以也不怕有人做假！ 再说了，那卢家本就自以为位高权重，又有太子撑腰，在朝堂中的仇家不计其数，从前因着势力还能明面上忍让几分。 可眼下卢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些人哪里还能坐得住？ 所以赵大人只当是不愿意露面的官员罢了。 毕竟得了这东西，就好比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他哪里还会去想那么多？ 直接将信件揣着怀里上了马车。 周国一直有三品官员以上的大臣子上早朝的习惯，只不过比较人性化的就是，上五天休息两天，到了冬日，时辰上还会推后。 毕竟上朝的目的便理召集各大官员讨论朝中大事，而这些事情又不是天天都有。 成帝今日早已经端坐在了金銮殿上，一身绣着金龙的袍子将周身的威严的仪态展露无疑，一对锐利的眸子更是淡淡地扫着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最后定在了卢尚书的身上。 “爱卿可是觉得冷？” 一字一句间不带任何感情。 卢尚书一大早就接到了大理寺传来的消息，如今哪里又有不抖的道理？ 白纸黑字，让他推都没办法推。 而后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语气凄楚。 “陛下，臣…心有愧。” 赵大人白了一眼，直接朗声开了口：“陛下，恐怕是卢尚书坏事做多了，心中难安吧。” “臣这里正好有一些卢大人的犯案，还请陛下过目。” 宫萧站在臣子之首，听着赵大人声音里的得意时，忍不住对着宋七身上瞧了瞧，见他姿态潇洒，眼波更是毫无潋滟时，心里更加气是慌。 赵大人手里的东西，十有八九是他岳父的那些旧证。 但那些东西自己多半都已经善后了，凭着赵大人的本事，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证据？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提前预备好，就等着这个机会交出来呢。 而这个人，和他宫凌脱不了干系！ 宋七自然发现了宫萧的目光，如今不但不在意，反而还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从前，一味的认让，却还是换的他步步紧逼。 虽然无心留恋皇权，但是为了江颜，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这些想要伤害她的人。 成帝看了手里的罪状后，勃然大怒。 本就有了想要处置卢尚书的心思，眼下看完这些罪证时，更是一把扔到了地上。 “好啊，卢尚书，枉朕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竟然背地做了这么多的勾当！” “不止贪污了御河赈灾的款项，还公然买官卖权！眼下更是和官官勾结徇私枉法，你是当这个朝廷如同儿戏么！” “从即日起，撤了他尚书一职流放岭南，且家中产业一律充公！至于卢连桢，杀人偿命，秋后问斩！” 天子之怒，如同惊雷，打在了卢大人以及宫萧的心上。 没想到，一切竟然来的这样快。 朝廷本就有不少人觊觎卢尚书的权利，从前虽然有几个交好的同僚，不过也是看中了他的权势。 眼下出了这种事情，哪里还会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罗丞相更是紧蹙眉头，罗，卢两家因着太子，来往密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眼下卢家倒台，往后自己可得要更加小心才是。 想到这里，双手紧紧握拳。 看来，要尽快让太子爷掌权才是… 卢家的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从开始到结束，左不过用了三天不到的时间。 京城的百姓更是排起了长龙，瞧官府去拆卢家府邸上的牌匾。 一时间，不止是官场，就是平头百姓，也暗暗舒了一口气。 朝堂上的事情他们不懂，但卢家在京城却是有不少产业的，而且那些铺子不但垄断了各行各业的生意，还哄抬价格。 怕惹上官司，百姓也只能吃闷亏。 眼下总算好了。 不过在此其中，宫里有一人也禁不住雀跃。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月香。 因着还未有名份，她便被成帝安排在了永乐宫，这样，江颜诊治也能方便不少。 通过这两天的静养，脸色总算好了点。 如今听着从江颜嘴里传来的讯息，一对眸子更显鲜活。 “这是真的？” 她喃喃。 江颜点头。 “陛下在今天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了令。” 这次卢家颓废，势在必然。 宫萧就算不受牵连，但这一段时间内，陛下肯定会对他虎视眈眈。 月香听了这话，美眸里染上点点泪珠。 爹，娘，你们听到了吗。 卢家垮了，终于垮了。 大仇得报，月香虽然高兴，但整个人像是失掉了灵魂似的，破败得如同雕工下最精致的木偶… 这么多年的屈辱忍让，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一切，眼下如愿以偿了，她还真不知道往后要怎么过。 江颜看着她起伏的情绪，有些诧异。 就算她能理解月香这次对于卢家的仇恨，可是眼里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是私事，她也不想多问。 倒是月香喃喃。 “其实，一直有件事情积压在我心里，如今随着卢家的倒台，想必我也能吐露出来了。” “不过，还请江姑娘替我保守好这个秘密。” 江颜点头。 “我根本不叫什么月香，而是叫萧怜香，我爹是前尚书萧仲文。卢尚书从前是我爹的部下。” “但他明面上对我爹毕恭毕敬，可却早就窥伺尚书之位，我爹虽为尚书，可也是京城翰林苑大夫。 十一年前，我爹替春考出题，却不料被卢尚书偷走了试题，不仅如此还提前给了几个和我哥哥交好的考生…” “用权利来买通他们，让几人出面说是我爹私自给的考题…” “我爹为人正直自然不肯从，却不料卢尚书更出狠手，污蔑我爹和他国勾结。” “府上搜出证据后，陛下勃然大怒，直接判了杀无赦，是我爹娘将我藏在酒窖里，才躲过了这一劫…” 第四百一十一章 欠我一次 江颜看着月香眼里的低沉，心中也不太是滋味。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目睹了全家被灭门，当时是有多害怕？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她处心积虑地想要进宫，难不成是为了…报复陛下？ 月香明白江颜心中所想。 “从京城逃出来后，我一路辗转被人拐卖，流落到了舞水镇，也被逼无奈进了花楼，最后险先丧命。这么些年的屈辱终于过去了…” “如今卢家倒台，我也应该离开了。” 之前是想着通过进宫取得恩宠，来打到卢家，可眼下…看来也没有这样的必要了。 她笑了笑，嘴角泛起丝丝涟漪。 这十多年来唯一的支撑坍塌，她也该去见爹娘了。 江颜见着她这样子，眼里有些骇然。她是大夫，自然见过那些将死之人到了最后会是什么表情。 而眼下的月香，正是这样一幅将一切置之度外的解脱感。 她，不会是要想不开了吧？ 江颜的声音提高。 “你准备去哪里？” 月香淡淡一笑：“天下之大，自有容身之处，江姑娘，多谢你。要不是你，我肯这不会亲眼见证今日这一切了…” 也正是有了那次，才让她重新明白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既然萧大人是冤枉的，如今你又进了皇宫，难道不想替他翻案，洗清冤屈吗？” 像月香这样无欲无求的人，也只能用其他的动力来重新点燃她对生活的渴望了。 这话，像一束光亮照在了月香的心里。 对啊。 父亲是清白的，如今虽肴卢家倒台了，但他还得背受着骂名。既然接近了陛下，何不利用这一点让萧家重新翻案？ 月香眼里的飘渺换成了坚定，喃喃道：“江姑娘，你说得对。” “你又救了我一次。” 如今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好好养伤，获得陛下的恩宠。 卢家一倒台之后，成帝对宫萧的确冷淡很多。 就连每天早上的请安也免了。 这样的疏离让宫萧心里很没底，但又无计可施。 只想着等事情淡去些，再找个机会重获父皇的宠爱。 所以这段时间，倒也一直安分守己。 反之罗皇后的脸色却是有了几分笑意。 陛下去慧妃的宫中越来越少，倒是和月香那女人关系密切的很，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如今才早起梳妆，便听见外头宫女匆匆报备。 “娘娘，陛下今日一早下旨，封了那位芙蓉姑娘为妃。” 进宫的女人不计其数，但是只要进了宫墙，那都是的一层一层往上爬。 可这位芙蓉姑娘还真是头一回直接封了妃的。 罗皇后莞尔。 没想到那位芙蓉，还真是有本事。 “嗯，帮我准备些东西。一会儿去走一趟。” 月香对她来说，压根没有任何威胁，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女罢了。 得到的恩宠又如何？陛下的女人如同走马观花，能支撑下去的也只有娘家的势利。 当下笑的越甜，后面便会跌得越惨。 …… 月香被封为芙妃，居住在幽香宫。 她曾经是妓子，想要笼络男人的心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这几天成帝一直留宿在幽香居。 见着她和江颜亲近，对江颜都高看了几分。 这对于慧妃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要知道她等这次复宠的机会不知道等了多久！ 好容易获得恩宠且怀了皇子，没想到这半路插足进了和芙妃。 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女，也敢跟她争宠？ 而且，那芙蓉还和江颜走的近？ 果然，出身低贱的平民，都是一样的讨厌。 既然如此，那她可得借着这次生辰宴会，好好谋划一翻，趁着收拾江颜的同时又好好败败她们二人的“姐妹之情”。 不止这样，还得让琪儿和孙绮罗的事情也办得漂漂亮亮。 那孙绮罗就算是不愿意，也得嫁入高家！ …… 永乐宫里， 连接几下的阿欠声，打破了太妃寝殿的宁静。 王嬷嬷见此，忍不住温声询问。 “江姑娘可是着了风寒？” 江颜揉了揉鼻子。 听民间的传说，打喷嚏是有人在背后说坏话，眼下，肯定是宫萧或者慧妃想着如何收拾自己吧。 她笑了笑。 “无事。” 静安太妃抬头看了一眼江颜，这丫头自打进宫后一直尽心尽力，如今还未有一个月，可脸上的肉却紧实了不少。 “你去休息吧，让素云来给哀家按按，反正这些时日里，她们也都学会了。” 静安太妃如今已经无碍，除了偶尔有些颈部偶尔有些紧绷之外，其他症状全部消失。 如今对于江颜也是越来越信任。 江颜摇了摇头，才打算开口说话时，只听见外头有太监传话，说七殿下来了。 听到七殿下三个字，江颜的心口没来由的样出一股暖流。 静安太妃也跟着笑：“老七这孩子，真是一步也离不开你。” 话才落音，宋七便款款走了进来，给静安太妃请了安后，又对着江颜笑了笑。 神色温柔缱绻。 “罢了，丫头，你退下吧。哀家也要休息了。要不然呐，迟早被你们眉来眼去的样子给腻歪到咯…” 江颜脸色微红，起身告退。 才到自己的屋里时，宋七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肢。 又将头贪婪的埋在她的发丝间，语气像个孩子。 “阿颜，我好想你。” 他虽然并没有担任官职，可每天也有事情要忙，再者，时时进宫来看她也不好。 毕竟两人还未成亲，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就怕江颜会引来别人的闲话。 江颜心如小鹿乱撞，也反手抱住了他。 “我也想你。” 说完，又在宋七的唇上轻轻的啄了一口。 但这样的举动无疑挑起了宋七身上的小火苗。如今忍不住一个翻身将江颜压在了门上。 “唔…” 江颜被她亲的眩晕，整个身子天旋地转。 “这里可是皇宫。” 虽然知道宋七是个有分寸的人，但还是怕他自乱阵脚。 宋七自然知道。 故而也只是浅尝辄止就停了下来。 看着江颜有些红肿的唇瓣，忍不住挑眉：“今天先欠我一次，一次等出宫时，好好补偿我。” 江颜看他这样子，懒得多理会，佯装愠怒。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戏人？” 当然不是。 他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书信，对着江颜的眼前晃了晃。 “你看这是什么？” 第四百一十二章 生辰宴 见的是信件，江颜忍不住反问。 “是谁寄来的？” “是从舞水镇来的，我猜应该是童晚香。” “因着不知道我们的地址，所以将信件寄到了南北商场，我今日去药膳堂食，周掌柜给我的。” 晚香？ 江颜将信拿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拆开。 古代专门有代人写信的秀才或文人，虽然童晚香两人都不认识字，但江颜也并没有觉得多诧异。 将信上的黄麻纸撕开后，露出了里面苍劲有力，笔韵流畅的字迹。 书信上是特意来报喜的，童晚香腊月三十除夕那晚吃了个大胖小子，取名叫刘蕴。 末了又问候了几句，比如在京城过的如何，有没有怀孕这些琐事。 不过即便如此，江颜也是看得津津有味，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晚上生了个大胖小子，还特意认了我做干娘，等哪天有空，我出宫去给小宝宝挑个礼物，随着信件一起捎回去。” 见着她言语里的笑意，宋七眉头也是渐渐舒展。 孩子，他也想早点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在那些垫脚石还未清除之前，他又希望这小生命能来晚一些。 “你，是不是也想…有个孩子？” 江颜抬眸，接着宋七笑意里夹杂着的那丝丝落魄，忍不住开口问。 这古代没有避孕措施，她也没刻意用药去避。 起先本来不想这么快有身子，所以对这件事情也没多在意。 想想，还真是得去找个好大夫调理下了。 毕竟中医的规矩，医者不能自医，她不能为了自己破坏这规矩。 “不急。” “等铲除了一切，再要孩子不迟。” 他也怕江颜多心。 但即便如此，江颜还是打算抽个时间去看看了。 不管想不想要，先调理着总是好的。 “对了，再过三天便是慧妃娘娘的生辰，我怀疑有人会趁着这次机会，对你不利。” 每每宫中一到这种热闹的时候，总会有出其不意的事情发生。 所以宋七很担心。 无奈在皇宫里，他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江颜的身旁。 如今对江颜有敌意的，只有慧妃，和皇后母子。 慧妃有了自己的孩子，虽然不可能在一心搅黄自己和阿颜的感情，但阿颜得罪过她好几次，肯定是不能就这么忍了的。 至于宫萧母子，那就更加不必说了。 江颜点头。 “你不必担心，我会注意的。” 皇宫里这些人不可能来明的，那便也只能在暗处使劲儿，届时只要自己多注意些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她还真想看看… 到底是谁，又是用什么方法，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自己？ …… 已到二月。 御花园里一片草长莺飞。 因着今日慧妃的生辰，更是多了几分热闹。 宫女们早就挂好了灯笼，准备起了膳食点心。 戏台上，戏子已经杂技表演更是精彩绝伦，让人频频鼓掌。 人工湖上更是准备好了几艘游湖的船只。 皇宫里的妃嫔以及皇子公主，今日也都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慧妃的娘家，及平时相好的一些夫人。 戏听到一半，贵妃突然笑着提议。 “我们这些妇人们听听戏便罢了，孩子们就去游湖吧。正好这御花园湖泊两旁的桃花都开了…” 周国民风开放，少男少女一起游湖，也算不得什么大紧的事。 再说了，贵族圈子连姻多是用这种手段，今日能参加慧妃生辰宴会的，都是世家大族，身份也是能匹配得上的。 “如此，也好。” 夫人们频频点头，直接将自家的公子小姐们给推了出去。 慧妃娘家高家来了两个公子，四位小姐，再加上其他府上的公子小姐，一共有十多个。 在这里面，孙绮罗也在其中。 经过这么久的调理，脸上的伤疤虽然不太明显，可要是隔近了瞧，还是能发现淡淡的痕迹。 她今日着了一件樱粉色的袄子，头上插着一对孔雀点翠簪，如今随着她的步伐来回摆动… 湖泊上有几只小船和一艘画舫。 孙绮罗带着丫鬟沉香直接上了画坊，如今正仰着头颅傲然地看着站在静安太妃身后的江颜。 也只有本小姐这样高贵的身份，才能进得画舫上来游船。她一个农女，只能巴巴的在一旁观望罢了。 虽是给太妃治病，可还不是如同一个宫女一样？ 江颜看着她的目光，眼底没有任何表情。 平心而论，孙绮罗长的的确不错，虽然脸上留了淡淡的痕迹，但经装粉的施盖，也没多少瑕疵。 如今一眼望去，只见她如同春日枝头开的最艳丽的桃瓣… 不过，一会儿还有没有这么傲娇，那就说不准了。 因着宋七的那些话，江颜今日时不时再慧妃身上打转，接触过什么人，更是观察的仔细入微。 方才在她说游湖这话之后，立马对着一位年轻的男子微微点头示意。 而后，这位年轻男子便将目光全都放在了孙绮罗的身上。 那种眼光，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倾慕，更像是… 野兽对于猎物那种势在必得的贪婪。 他叫慧妃姑姑，那就是高家的公子… 思及此，江颜差不多也猜测到了什么。 慧妃如今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十有八九又是皇子。那便等于放弃了宋七这条线。 所以，孙绮罗背后的势力，她自然得拉拢过来。 虽然不能和自己的孩儿相配，但完全可以让侄子下手，等到两家成为姻亲时，孙绮罗身后欧阳，孙两家的势力便也牢牢抓在了自己手里… 而众所周知，孙绮罗的心全在宋七身上，说不定慧妃也向她提过高家的事情，这是孙绮罗并没有答应。 如此，就得想个让她不得不下假的理由。 将大家弄到船上，最能发生的便是落水，届时若是高家公子跳下去救得话… 就算周国民风在开放，可在这个大庭广众，两人在水里肢体接触，那也是不合规矩的… 最后孙绮罗不得不嫁人，高家公子还落了个见义勇为的称号… 这简直是两全其美… 如此想来，江颜也不得不佩服深处后宫的女人。 目光长远不说，还每走一步起码想到了后面十步的规划… 第四百一十三章 落水 想必，一会儿又有好戏可以看了吧。 江颜嘴角弯弯，讥笑地看着孙绮罗。 与此同时，湖面涌出了不少锦鲤，金黄色的身子排成了一排，摇头摆尾地在水里穿梭。 眼下正对着河岸上的戏台处游了过来。 几个眼前的夫人，立马抓住此情此景，谄媚道。 “从未见过这么多锦鲤，而且还排成一排，是福相啊！” 众人纷纷附和。 “慧妃娘娘肚子里的皇子，以后肯定是洪福齐天。” 慧妃淡笑，脸上全是雍容华贵的仪态。 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但听到大家的恭维，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既然如此，在坐的各位和我同见此情此景，那也更是福气满满了。” 说完，又将目光放在了画舫上。 果不其然，姑娘们见了这么多小鱼儿更是雀跃，或尔趴在船边瞧看。或尔拿出小食掰碎了投到湖底。 一时间，船上叽叽喳喳，乱做了一团。 孙绮罗也立马让沉香端来糕点，趴在船边后又伸出一截莹白的手臂… 才打算对着湖面喂食时，不料身后陡然挤促不堪，一阵力道直接对着孙绮罗的身上撞了过来。 她重心不稳，再加上身边没有东西支撑，直接掉了下去。 扑通。 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同时也引来了众人的视线。 沉香尖叫，大声呐喊：“快来人啊，救救我家小姐。” 大家闺秀里，基本上是没人会凫水的，孙绮罗也不例外。 发丝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流下，将脸上的脂粉冲去后露出黯淡的疤痕。 但她眼下根本顾不得这些，一边拍水一边大喊。 “救命啊…” 顷刻间，一个青色的身形如同鱼跃从船上跳了下去。 直接对着孙绮罗的身边游了去。 才准备伸手将人拉过来，却不料孙绮罗仿佛找到了浮木似的。 整个人如同八爪鱼扑在他的身上，两只雪白的手臂也紧紧地攀附着此人的脖颈… 虽然是救人，可两人身贴身的画面，到底是让许多妇人皱起了眉头。 高夫人更是不悦了。 怎么今日这场戏，早就像排练好了一般… 她夫家虽然姓高，但和慧妃娘家并不是同宗。对于孙绮罗来讲，就算嫁不成七殿下，那也该有更多的人选。 高家虽好，方才下水的这位又是嫡长子高耀琪，人品相貌方面也没什么好挑的。 但在高夫人的心里，总觉得高家的家事差了些。 眼下看着他将孙绮罗抱上来后，立马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 “绮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孙绮罗脸庞被水冲刷的煞白，衣裳更是湿哒哒地粘在身上，曼妙的身姿顿时显露无疑。 “干娘，是有人推我…” 想到这里，又立马对着沉香逼问：“沉香，是不是你！” 原本打扮的花枝招展来参加宴会，如今弄成这样一副落汤鸡的模样，她哪里开心的起来？ 沉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里全是胆怯。 “小姐，奴婢伺候了你这么多年，就算给沉香一百个胆子，沉香也是不敢的啊。” 孙绮罗心里有气，又找不到发泄口，直接对着沉香脸上扇去。 “就是你！” 哪有世家小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羞辱一个陪伴多年的丫鬟？ 果然啊，之前外头传的那些流言的确没有夸大。 看着大家的目光，高夫人神情尴尬，立马将孙绮罗拉了过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训斥。 “再有气，也给我忍住，你还嫌自己丢人不够么！” 爱之深责之切。 慧妃立马打圆场。 “好啦，方才姑娘们都被那些锦鲤吸引，一时间难免有些乱，绮罗，你也用不着生气。” 事情办成了，她自然开心。 这么多眼睛瞧着，除非孙绮罗选择落发为尼，那便非嫁高家不可。 其实要不是冲着欧阳家的权势，依着孙绮罗这样的脾性，哪里配得上他的侄子？ 思及此，又对着身边的宫女吩咐。 “来人啊，带孙小姐和高公子去换衣。” 高夫人才想拒绝，但又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慧妃也不会再进一步同其他的手脚。 毕竟若是在宫里出了些不光彩的事情，她侄子也是会受处罚的。 再说了，绮罗也没有备干净的衣裳，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慧妃娘娘的说一完，两名宫女便领着孙绮罗下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孙绮罗又换了一套衣裳重新走了出来。 这时，慧妃的身边，高耀琪也换好了衣袍。 如今见着孙绮罗，眉眼里带着丝丝笑意。 “孙小姐，今日之前是我唐突了。不过，也正是如此，耀琪对小姐一见倾心，如今想当着娘娘以及各位夫人的面，正式求娶孙小姐。” 这话一出，却让其他姑娘微微有些不服气。 她孙绮罗已经毁容，要不是靠着家世，哪里能获得这些恩宠？ 要知道这位高公子也是京城少女想嫁的对象呢。 孙绮罗脸色微红，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方才一出英雄救美在她心里早就留下了好感。 不过，心里对于七殿下的感情还是不能消融，就算他讨厌自己，可如今让孙绮罗就这么应下来，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眼里傲然。 “我才不想嫁给你。” 众所周知，出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哪里还会有其他世家公子敢娶孙绮罗了？ 如今不嫁给高耀琪，谁还会娶她？ 所以这话在大家耳里只不过是孙绮罗抹不开面子罢了。 高耀琪依旧笑的如沐春风，可心中却冷到了极致，要不是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他才不想娶这么个骄纵的泼妇呢。 “孙小姐眼下不嫁，不代表以后不会嫁于我。耀琪总有一天会得到孙小姐的芳心…” 儒雅，沉稳，风度翩翩。 这是大家对于高耀琪的认知，但江颜只觉得这人似乎不像外表那么“纯良”。 毕竟方才还未上船之前，那种表情，分明就是一个纨绔至级的人才有的… 看来，这个高耀琪并不是善茬。 但这样岂不是更好？ 那孙绮罗以后可有的受咯… 第四百一十四章 给自己挖坑 这件小闹剧，很快便被台上咿咿呀呀的戏腔给冲淡。 官女们更是端着各色的果盘，放到各位夫人的眼前。 慧妃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月香，忍不住微微淡笑了起来：“听闻妹妹从前在民间做歌姬，那想必舞姿更是优美至极，也不知道能不能为本宫表演一曲？” 这话一说出，大伙儿的神色纷纷投到了月香的身上。 早就听闻陛下纳了个民间歌姬为妃，不但如此，卢家和赵家的案子还都是因她而起。 方才被孙绮罗的事情吸引，也没有注意到那么多，眼下见着这位新封的芙妃，眼里瞬间惊艳。 果然是个美人。 但这样的神色不过只有片刻，渐渐地心里又多了几分讥笑。 这些夫人们都是出身世家大族，打生下来便瞧不起这些低贱的歌舞戏子。 如今慧妃娘娘这话明显是奚落。 月香哪里听不出慧妃娘娘的意思？但她却压根没有生气，反而故作一幅很开心的样子。 轻轻启唇。 “姐姐既然想看的话，那芙蓉愿意舞一曲，只是我得让宫女雅心先将行头给取来…” “好啊，那我们大家可就有雅兴咯。” 雅心是个伶俐的，自打跟了月香后，便一直尽心尽责。 如今听了这话，又感受着袖子上微微传来和力道，立马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 直接退了下去。 台上的戏曲才落，月香便将舞衣给取了来，月香轻轻施礼后又去将身上的便装便换了下来。 一身七彩琉璃裙将她周身紧紧包裹起来，再配上外头的轻纱，那曼妙的曲线更是若隐若现。 脸上的五官在胭脂水粉的衬托下，更像是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出尘中又带着艳丽。 她一出场，光芒万丈。 直接将慧妃这个寿星的风头给抢了去。 引得慧妃心里更是阵阵后悔，方才自己只不过是想要羞辱下她，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反而将自己给比了下去！ 可谁知道眼下这还不错，接下来还有更后悔在等着呢。 月香款款上台，当乐师手中的琴一响起时，便立马双脚吊点地舞了起来。 手上的彩带更是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在她的周身漾开… 舞姿优美，动作流畅，那些夫人们的眼里除了惊艳，便再无其他的表情。 乐师的琴师渐缓，月香的动作也渐渐变得更柔。 再看见不远处朝着这里走来的人时，更是一个水袖给甩了上去… 红色的绸子飘逸至极，如同一缕碧波，对着月香正前方而去，正在快落到那人身上时，却不料被水袖一端被紧紧地来人抓在了手里… “爱妃的舞姿，真是绝美…” 来人，正是成帝，如今看着月香眼里的娇羞，心里一阵荡漾，但因着眼下这场合，却又不好太过表示得露骨。 只能将这样的心思按捺下来。 他是天子，眼下这么一站，让大家的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刚想跪下来行礼，却不料成帝摆了摆手。 “今日是慧妃的寿宴，大家不必多礼。” “陛下，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慧妃脸色有些难看，声音也变得不太自然。不过成帝因着方才月香那支舞，心情大好，自然也没有发现这一点。 “朕要是出声了，哪里还能看到芙妃这么好的舞蹈？” 罗皇后看着慧妃脸上的神色，眼底染上笑意。 从宴会开始到结束，她都默不作声，就是方才孙绮罗落水时，表情也是平平。 但眼下瞧着慧妃吃哑巴亏的样子，眉头舒展。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不过，那位芙妃也不个没心计的，要不然陛下也不可能恰好就在她跳舞时来了。 月香一脸羞涩：“陛下见笑了，我去换衣。” 成帝眼里全是她的一颦一笑，如今听了这话，又温声嘱咐：“好，赶紧去吧，省得着凉了。” 她一走，成帝又对着慧妃说了起来。 “今日既然是爱妃的生辰，朕自然也有礼物要送。” 一听到这话，慧妃的脸心一瞬间好了很多，心里的妒忌也散去了些。 “是何礼物？” 她故作娇俏，但由于年龄的关系，看上去倒底多了几许怪异。 成帝皱眉，又对着后面的太监吩咐道：“小全子，将东西给拿上来。” 随着话音一落，小全子抱着一个铁笼子走到了众人的视野中，那铁笼子制造精美，不但如此，里头还蜷缩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喵咪。 如今许是见着人多，一个劲地喵喵叫道。 蓝色的瞳孔里全是温顺。 “素来爱妃喜欢猫，我便找人寻了这么一只波斯猫。” 慧妃的确是喜欢猫的，眼下见着这么个小东西，眼里笑意十足。 更难得的是，陛下竟然知道她的喜好。 看来，自己在他心里到底还占有一席之地的。 “臣妾多谢陛下。” 说完这话后，顿时又接过小全子手里的笼子，打开了后，直接将喵咪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那小东西眼下就如同一团雪球似的，在慧妃的腿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直接酣睡了起来。 罗皇后淡淡地瞧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多了丝阴鸷。 有了这只猫。只怕慧妃是嚣张不了多久了吧… 江颜看着那只猫，若有所思。 总觉得这猫有些不对劲，但仔细想起来，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再说了，就算有事情，那也是冲着慧妃去的，压根跟自己没有关系… 猫才送完，月香的衣裳也换好了。 若说方才穿着那身舞衣是万种风情，眼下这套月白色的衣裙，更是多了几分清绝。 两种不同的味道让成帝着迷，便一直坐在月香的身边陪着。 有他在，众人自然是拘束得多。 就是那些夫人也没有了方才嬉笑声，整个身子都坐得直直的。 这让江颜觉得乏味。 毕竟方才站在这里，还能听一听八卦，但眼下静悄悄的一片，只余下台上咿咿呀呀戏子余音绕梁的戏腔不绝于耳。 最可恨的是，江颜压根也听不懂。 反倒是静安太妃脸上却是一幅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管身边反生了什么事情，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戏台。 江颜又将视线放到了慧妃的身上。 如今宴会已经过去一半了，她今日会不会依着宋七说的那样，来想方设法地对付自己？ 既然如此，为何还不来过招？ 第四百一十五章 赏花 白天的宴会完了后，还有晚上的宴席。 不过也和白天不同的是，宋七和几个皇子连带着迪瑞也都来了。且还带着贺寿的礼物。 宋七一见江颜，眸子里染上了笑意，就是步伐也变得轻盈了几分。 江颜也是如此。 在瞧见他的那一刹那，摇摆的心情一瞬间定了下来。 两人隔着空气相望，仿佛周围的人都成了陪衬。 晚宴主要是吃饭，再者，因为白天的节目太多，故而便也没有特意安排其他的表演，只是乐师们奏着欢快的琴音，为席间增添丝丝童趣罢了。 江颜万事谨慎，怕酒杯中被人下过东西，更是小心翼翼。 毕竟有些毒是无色无味的，就算她鼻子再灵，也没有办法识别出来。 所以当大家一起给慧妃举杯时，更是悄悄地将杯中酒给倒掉了。 等晚宴结束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成了年的皇子，在外头都是封了宅邸的，固然不能留在宫中。 宋七也是一样。 今日人多，江颜又算是太后的半个“宫女”，两人除了眼神对视，压根没有找到交流的机会。 一场宴会风平浪静，直到宴会散场都没有发生江颜心中所担心的事情。 不过，和宋七也依旧是没有机会交集… 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后，再分道扬镳。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今日人多，多收敛着点儿。” 静安太妃见着江颜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提醒。 若这只是在永乐宫里，她定然会安排两人私自见上一面，可眼下这么多人，多少都得考虑点其他的因素。 毕竟，两人还未成亲。 江颜并不是见不得宋七就心痒痒的人，只是想跟他说说今日的事情罢了。 之前她还没发现什么，但仔细瞧的话，却还瞅真出了些小小端倪。 宫宴中，慧妃压根就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就是一个厌弃的表情，都没有。 从前不管在何处，只要自己在时，慧妃总是会第一个看过来，虽然眼上没有什么过硬的表情，可眸子里的怨气可是真真切切的。 但今日… 的确有些反常。 虽然寿星的确是有些忙，但一个眼神的工夫能浪费多久时间？ 这就好比一个见着你就想用刀捅你的人，突然间漠视了你的存在，所以会让人产生一种是不是憋着什么“大招”一记致命的感觉。 这样的猜测她自然不可能跟太妃说，故而便想要见见宋七。 “我知道的。” 声音清脆笃定。 “哀家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再过十天，你就能出宫去了。” 三日后，和亲队伍也要出发。 所以，这宫里势必又会少了一些人… 江颜虽然想要离宫，想宋七是其一，最多的是因为这皇宫里太过压抑，时时都要提醒自己要小心。 可尽管如此，却不会傻到将自己的想离开的情绪露出来。 “太妃的病症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我在宫里呆久了，要是出去了，一时间还真怕有些不习惯…” 太妃哈哈大笑。 “等以后和老七成了亲，多来进宫陪陪哀家这个老太婆。” 江颜笑而不语。 到了永乐宫后，立马叫来了落晴。 “你能不能去帮我探探慧妃那边的消息？” 她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但谨慎一点更是没坏处。 落晴点头。 整个身子对着门外而去，没过多久，就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她才走不久，素云又来了。 “芙妃的宫女如碧来找你，说是她家娘娘身子突然不适，让你过去看看。” 两人熟了，自然也省去了那些话语里的客套。 月香？ 方才在宴会上不是好好的么？ 虽然心里有些狐疑，却也没多犹豫，直接对着外头而去。 宫门口，如碧的确恭恭敬敬地候在那里。 见着江颜后，微微福了福身。 “我家娘娘自打宴会回来便说肚子疼，还麻烦江姑娘过去看看。” 肚子疼？ 莫非是慧妃在她的吃食里下了什么东西？ 不可能。 慧妃还没有那么傻。 想到这里，她也没再多问，直接跟着如碧出了永乐宫。 宴会过后，宫里自然是很安静，宫女们忙碌了一天，精神早就有些疲倦。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也会松懈了几分。 一路走来，压根就没看到几个人。 寂寥的月色下，只听见两人清脆的步伐，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幽香宫。 看着主殿的灯火通明，江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江姑娘，你进去吧。” 来到门前时，如碧对着开口。 江颜点点头。 才打算推门进去，却不料后颈传来一阵疼痛，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之后，便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 而另一边。 慧妃正邀着月香陪自己赏花。 只说她宫里的一株昙花，这两天没到晚上就会绽开，所以立马邀了她。 “是人都说昙花美，可再美的花朵也只不过一时罢了。” 慧妃摸着怀里的那只波斯猫，语气更是漫不经心。 月香知道她这话是何意，但却猜不到今日慧妃找自己来的意思。 单单是为了赏花？ 恐怕不至于吧。 想到这，又不由得对着慧妃瞧了一眼。但在视线落在那发着蓝光的猫眼里，后背禁不住微微有些发凉。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猫有些奇怪。 “慧妃姐姐是想说什么？若是有话要说，便直接说出来吧。” 她也不想再打哑谜了。 慧妃浅浅一笑：“哪有什么事情，今日就是专程来找你赏花的，只是这昙花绽开并没有个什准确的时间…” “宫里都我和皇后不合，宫中其他嫔妃也没有什么来往，所以往后只想跟妹妹你多亲近亲近。” 月香不想回。 毕竟，她在这里做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听的都是这些废话。 如今怀疑慧妃的用心。所以忍不住站了起来。 “我有些乏了，若是姐姐不嫌弃的话，我明日再来陪姐姐。” 也恰此时，宫人上前对着慧妃耳边低吟。 话一落音，慧妃指着那几盆昙花，笑着说了起来。 “妹妹，你看，它开了呢…” 这花开的恰到好处，讯息也来的正是时候。 一会儿更是有热闹可看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月香转头，正好见着昙花的花瓣如同孔雀开屏一样缓缓地舒展开来… 将这夜色都衬托的灵动了几分。 美景当前，月香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欣赏了起来。 怎奈昙花花开花合只有一瞬，片刻间一切又归于宁静。 既然看完了，月香也没在多留。 淡淡笑了起来。 “昙花果然美丽，虽然只有一瞬，但也是刹那芳华让人铭心刻骨。” “不像有些无名野花，在路边绽放一整个春季，虽然偶尔会吸引人的视线，可最后也难逃零落成泥的命运…” 不是将自己比做昙花么？ 那她慧妃也只能配做个野草野花罢了。 慧妃气的脸色青紫，可若是为了眼下这含沙射影的话跟她计较又失了身份。 只能笑笑后又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了，只是方才吃的有些撑，不如也去送送妹妹…” 月香本就觉得今日这慧妃有异，如今听了这话，差不多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再加上她这得意的样子？是觉得势在必得了？ 两人一前一后对着幽香宫而去。 还未进宫门，那些太监瞧着自家主子，就好像见到了“鬼”一样。 “娘娘，你怎么在这里…” 那寝殿里的人又是谁？ 月香诧异。 “我从宴会回来便去陪了慧妃赏花，你们这么慌慌张张，是怎么了？” “奴才没有，只是…” 太监立马跪了下来，支支吾吾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月香没有再多问，只是对着寝殿方向缓缓走了过去。寝殿内灯火昏暗，窗户纸上更是显出一对分分合合的人影。 那低沉婉转的声音，就是紧闭的大门也抵挡不住让人脸红心跳的情愫。 慧妃笑意盈盈，不过脸上却没有流露半分。 只是如同一个伺机而动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猎物”。 “没想到宫里竟然有人这么大胆，趁着这会儿工夫，已经取代了妹妹的位置了。” 月香的脸上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对成帝，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一个从来没有走进过她心的男人，又哪里会为这些事情伤神？ “看来，宫中又会多了个姐妹了。” 月香的表情让慧妃十分意外。 她不应该生气么？ 毕竟别人可是在她床榻上，跟陛下…颠鸾倒凤。 一时间，就像是重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心里的气吐不出咽不下。 “姐姐，方才散步也散够了吧，若是想在我这里留宿，那也是可以的。” 月香直接下了逐客令。 正在慧妃不知道怎么接的时候，屋内的动静骤然挺了下来。 紧接着又传来一记清脆的耳光声。 “啪…” 声音落下后，暴怒训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贱人！” 慧妃嘴角弯弯，这芙妃不管是伪装还是真心不在乎。但江颜那个小贱人，是收拾完毕了。 陛下今日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自然会将床上的人当成芙妃。 经过一番云雨，两人都会醒来。 这时，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毕竟陛下最讨厌自荐枕席的女人，先前有个想爬上龙榻的宫女。直接被仗毙而亡。 虽然这江颜医治太妃有功，但也难逃处罚。届时，太妃脸上也会无光。 至于凌儿嘛，哪里还会去惦记这么一个勾搭他父皇的女人？ 就算以后娶了别的王妃又如何，失去了他们高家的援助，也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了。 等到了那时，江颜孤立无援，在这深宫里，还不是任人拿捏？ 月香可没有理会她这些心思，眼下直接走到门口推开了寝殿大门。 慧妃见此也跟着凑上去，只恨不得立马瞧见江颜那狼狈的样子。 木门一开，地上蜷缩着一位少女，如今上身只穿着一个红肚兜，如火的颜色将通体的皮肤衬托的莹白如玉。 但眼下此等景色，也无人想去欣赏了。 成帝见着慧妃，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人，心里的怒火立马涌了上来。 “慧妃，看看你养的好奴才！” 她的奴才？ 慧妃惊诧，还未开口发问却见着地上那女人将脸转了过来，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求饶。 “娘娘，我没有，我也不喜欢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明明已经在寝殿里休息了。 慧妃见着这张脸时，瞳孔放大。 竟然是她的大宫女雪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慧妃顿时慌了，不过眼下脑子确实清醒的。立马对着雪梨的脸上删了一巴掌。 “你个贱人！枉费本宫这些年对你的栽培，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难不是想和本宫平起平坐么？” 雪梨被扇的有些懵。 她真的不知道啊？ 这时，另外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柔柔弱弱，委屈无比。 “姐姐，我知道这些日子里陛下对我宠爱有加，你心里妒忌。你怀着身子不能侍奉陛下，如今竟然故意将我拉到你宫里，再让一个宫女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情。” 月香自然不信慧妃会这么傻。 堂而皇之的用宫女来笼络陛下。 再加上她瞧见雪梨时，眼中的惊讶。想必，是想要陷害别人吧？ 若是没猜错，这个人，应该是江姑娘。 不过，却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个坑。 慧妃惊了。 她虽然知道这位芙妃不像外表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可眼下用和方才那对一切不问不顾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堪称变脸… “慧妃，可有此事？” 芙妃去慧妃宫里赏花，周所众知。 至于雪梨这事情，又是百口莫辩。 “陛下，我…” 为今之计，只有装病了。 所以直接扶着肚子，表情更是痛苦无比。 成帝懒得多理会，要不是看在皇子的份上，这件事情他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慧妃身子不适，依朕看，在孩子未出生前，就不要踏出景仁宫一步了。” “至于这个宫女，拉出去杖毙。” 帝王无情，连陪了将近十年之久的慧妃都是如此。更别说和他春风一度的雪梨了。 慧妃脸色煞白。 对于这个处置，不知幸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好歹保住了妃位。 可对于深宫而言，禁闭长达八九个月，早就不知道添了多少新人。 到头来，陛下哪里还会记得景仁宫中的自己？ 第四百一十七章 另一线索 对于两人的处置，月香的脸上并未有多高兴。 身在这皇宫，富贵荣辱皆是陛下一句话。 今日能如此对待慧妃，以后说不定也会用其他的办法对待自己… 想到这里，她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帕子。 既然如今得了宠，那就得赶紧利用这样的机会替父亲申冤，至于后面的事情，对自己来说，便也没有多重要了。 再者，今日慧妃既然有把握将江姑娘弄到这里来，那在这幽香宫中，肯定有和她里应外合的宫女… 对于这样的人，她绝对不允许再次留在自己的身边。 …… 慧妃和月香的事情，没过多会儿仐传到了风澡宫里。 罗皇后眯着眼眸，像替趣闻一样听着来自嬷嬷的话。 想着那慧妃，当年是跟自己同一天抬进了王府，相处了这么些年，自然知道她的脾性。 虽然有心计，但却太冲动了。 不过，今日的事情，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眼下宫中恐怕都知道那两位不合了，若是慧妃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怀疑的便是芙妃了吧？ 到时候自己若是做些证据，就是想要抵赖都是不可能的。 一箭双雕，两个都没有好下场。 就是那农女江颜，也会被拖下水。 …… 永乐宫里，江颜翻了个身。 在感受着身上的温暖时，习惯性的先是拱了拱，可也就是这样的动作，让她瞬间清醒。 双眼也陡然睁大。 在见到宋七那张隐隐有些怒意的脸时，眸子里的恐惧又转成了惊诧。 “你，怎么在这里？” 宋七伸手，重新将人按在了怀中。 “我要是不在这里，你只怕早就被人算计了。你这女人，就是这么不听话。” 宫宴散了后，本着要出宫的，但越想越觉得心里那种感觉十分强烈，所以让他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在朝着永乐宫的方向去时，正好在暗处踫到了如碧将江颜给敲晕。 故而立马冲了上去，将江颜给救了下来，不仅如此，还在如碧嘴里套出了慧妃的所有计谋。 所以，将江颜放到永乐宫后，又去了景仁宫，将雪梨打晕后直接拉到了幽香宫。 之后便有了方才发生的那一出。 江颜听了他这话，不禁想到了方才如碧带她去幽香宫，说是给月香诊治的事情。 后面，好像被打晕了？ 是宋七救下了自己？ 看着他略带生气的模样，江颜又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之上。 “好嘛，我错了。” “我觉得有些异常，便让落晴去景仁宫看看…” 宋七心里的气息被这软糯的话语立马冲的烟消云散。 对于这女人，自己就是生不出一点气。 就算有，那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我不仅要罚你，还要处置她。” 江颜声音更柔了些。 “这次都是我的错，她也是听了我的命令才会如此的，你放过她行不行。” 她知道宋七是个行必果的人，对待下属更是赏罚分明。 但将今日这件事情要是怪在落晴身上，自然是冤枉了。 宋七借着月光打量怀里的女子，娇俏妩媚，如今说这话时，眉眼细梢间不经意间更是流露出万种风情。 一瞬间，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忍不住将她的身子掰正，直接对着江颜的唇上吻了起来。 “既然夫人求情，那我就放过落晴一次。” “不过这幅模样，我还真想让你多犯错几次。” “但是，只要是你，什么样子为夫都喜欢。” 江颜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虽然知道男人都喜欢万种风情的女人。可自己还是做不来那一套。 毕竟，从小到大养成了一板一眼的规矩习惯，对待宋七时，还算是特别的了。 江颜看着他眼里炙热的目光，立马转移了话题。 “如碧将我打晕后，若是不出我所料，肯定是想利用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她晕过去后，幽香宫的事自然是不知道的。 宋七眸子锋利如刀，连声音里都带着几分寒意，末了，又将整件事情吐露了出来。 江颜听后，眼里更是愤恨。 虽然知道这慧妃报复心极强，且每次用的更是损招，但没想到这样的手段，她也能想得出来。 “这些年虽然她拿我当工具，但名义上到底算是养母，所以我也没有如何对待她。可眼下她这么对你，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江颜眉头紧蹙，她倒不管慧妃会如何，但若是事出在宋七的头上那就不好了。 毕竟周国以孝为先，成帝对太妃一个庶母乳都是恭恭敬敬的。 若是宋七做了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事出有因，那也会，受尽世人的舆论。 虽然知道他素来行事冷静，可江颜不想让他被人抓到把柄。 宋七看穿了她的心思，又忍不住将江颜抱的更紧了些。 “放心的，我自有分寸。” 江颜没有再说，过了一会儿又问了起来。 “那个如碧，你怎么处置了？ 江颜倒不是关心一个宫女的死活，而且还是一个两面倒的宫女。 如今只是想知道情况后，等天亮时再将一切告诉给月香。 “她敢动手伤你，又是个弃主之人，自然不能多留。” “我已经将她处决了，至于尸体，丢到了旱井里。” 江颜也没说什么。 虽然听起来像是草菅人命，但古代是等级制，这里又是皇宫，倒也习以为常。 两人不再多谈这些，只是静静地享受起这份宁静的闲暇时光来。 江颜趴在宋七的身上，声音纤细。 “太妃跟我说，再过十天左右，便让我出宫了。” 宋七求之不得。 又将唇瓣抵在江颜的额头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届时，我便可以正在光明地叫你夫人了。” 脱离了这个“牢笼”也好，这丫头时时在自己身边，也不怕遭人暗算了去。 想到这里，又不免想起另外一事来。 虽然放在这会儿说有些怪异，可宋七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毕竟他也知道，江颜对这个事情一直都是十分上心。 故而又沉声说了起来。 “高夫人的丈夫是中毒死的，他的尸骨全是黑色。” 第四百一十八章 告别 话风变得太快，江颜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尸骨变黑并不一定会表示人就是被毒死的，人体内埋在地下，会导致氧化，磷化。再说，地底下也会有重金属，会导致骨头会变黑色。 不过，古代人并不会知道这么多。 再说了，那高大人死得蹊跷，肯定是高夫人下的手脚。 到时候用这点来诈她，自然会露出马脚。 所以，等以后出了宫去，还真得好好想想… “至于欧阳家，只怕没过多久便查到了那个奶娘身上了，届时，欧阳大人一定会有所怀疑，然后来验证她的话了。” 江颜对于孙家小姐的这个身份，并没有多期待。 不过，欧阳大人是顶好的人，穿越到这古代，本来身边的亲人就少，江家更是一群恨不得她死的人。 也只有在程爷爷的身上，才感受过几许亲情。 想着以后多了个疼“自己”的外祖父，也是挺好的。再说了，也当替原主尽尽孝。 等到那拨开云雾的那一天，孙绮罗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自以为是身份，竟然会是一场极大的耻辱。 届时，就算自己不必做什么，那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最大的侮辱了。 江颜素来都是，人敬她一尺，便还一丈。 反之，则是加倍还回去。 孙绮罗自己要作死，也管不到她头上。 …… 另一外，孙绮罗正在梳妆。 今日一回来时，孙大人便已经跟她商量起和高耀琪的亲事来，让孙绮罗听了心烦不已。 虽然知道眼下嫁给他，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她却不想让外人以为堂堂一个孙家大小姐，竟然是因为嫁不出去，只能选择高家。 心里堵着这口气，怎么也落不下去。 一时间又不由得砸起了东西来。 沉香听着这砰砰的声音，心里也不踏实，今日一回来，小姐几乎没有搭理过自己。 莫不是真的怀疑到自己头上来了？ 但若是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毕竟今日在慧妃娘娘那里拿的东西，可还真不少。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心里胆怯了，直接开起了口。 “小姐，你又何苦呢，高家大公子的相貌你今日也是见过了的，虽然比七殿下差了些，可在京城中不也是数一数二的么？” “再说了，他今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向小姐表白了心思，你是没有见着，底下那些姑娘，眼里不知道有多羡慕呢。” 孙绮罗自尊心重，又爱显摆，沉香这话，正中她的下怀。 一时间脸上又舒畅了几分。 其实说起来，那高耀琪是还挺不错的，从前单恋七殿下被拒之于千里，不知道遭到多少人的嘲笑，眼下她还真想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婚礼。 她孙绮罗，出身高贵，只有自己挑剩下的男人，才能给别人。 想到这里，又淡淡地开口问。 “今日果真不是你推的我？” 沉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我哪有那胆子啊，当时船上那么挤，沉香也不知道怎么会那样啊。” “说不定，是老天爷都想让你和高公子在一起呢。” 孙绮罗不再说话，只是洋洋得意。 沉香看着自家孙绮罗的神色，心中淡淡一笑。 自家小姐，果然很好糊弄。 …… 她和高耀琪的亲事还未定下来之前，周国的和亲队伍却是要出发了。 日子就定在了二月初八。 明玉公主急得火烧火燎，成天在罗皇后跟前抱怨，先前罗皇后对这个女儿还算是好言相劝，毕竟该用的法子都用了，她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让女儿去落发为尼，或者是装病吧？ 这么明显的心思 ，谁又会看不出来？ 往好处想也就是，折了女儿，让她稳住金王以后当个大妃，再盼着金王多活几年，这样也能给萧儿也带来丝丝帮助了。 可明玉哪里肯依？ 越是如此，越闹得厉害，最后惹得罗皇后也有些不耐烦了，只盼着早早将人送走，以免惹出什么麻烦，惹得陛下不快。 所以因着和亲之后，她将收拾慧妃的计划也退后了时日。 另一边，长宁倒是希望和亲的时间来的慢一些。 虽然迪可儿和南郗的亲事定了下来，金国那边更是没有多少悬疑，但眼下一走，起码半年的时间见不着。 还有，迪瑞。 她还未来得及将自己心思说出口呢。 想到这里，又记起元宵节的那天晚上，她不小心跌倒正好撞进了他的怀里… 那种踏实的感觉，让她如同小鹿乱撞。 长宁其实是个将一切都看得很开，且十分洒脱的人，但如今在感情面情，到底多了些胆怯。 毕竟她不知道迪瑞对她的感情，怕自己将心思一说，两人以后只会更加疏远。 眼下离和亲出发的时间，就只剩下今日一天了。 这种心思憋在胸口，长她坐立不安，良久，忍不住对着站在身边的宫女问道：“银铃，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将自己的心思跟他吐露出来呢？” 银铃想了想。 “情爱之事，银铃不懂，不过公主一向不喜欢将事情憋在心里，再说了，迪瑞王子明天就要走了，若是公主将心思说出来，想必以后也会留有遗憾吧…”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当局者迷，虽然长宁心里可能也有这种想法，但却并不是多坚定，如今听了银铃的话，却像是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肯定似的。 也没再说什么。 “备马车，我想出宫去使馆。” 银铃见着自家公主脸上重新燃气的笑意，心里也跟着欢喜了起来，正打算走出去时，不料外头太监来报，说迪瑞和迪可儿还有南郗都已经候在了外头。 听了此话，长宁十分欢喜，立马走了出去。 见着她来，迪可儿立马笑着打趣：“长宁，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金国啊？” 长宁自然是想的。 但她是一国公主，寻常人家的小姐都不能随意抛头露面，更何况她？ “你去了之后，还不是得回来乖乖地做世子妃？哼，我才不去呢。” 迪可儿笑，此时也没再多说其他，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后，又对着长宁挤眉弄眼：“走，今日我们一起出宫好好玩一天去，我大哥，可是特意来向你“告别”的呢！” 第四百一十九章 趣事 说来，迪可儿还真是觉得自家大哥磨磨唧唧。 平日不管做什么，总会第一时间办好。可眼下怎么在这事上，却比不过一向吊儿郎当的南郗。 要是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迪可儿只觉得自己会被他气死去。 听着迪可儿特意将“告别”二字咬得极重，长宁心里更是乱了起来，虽然点头答应，可神色间都有些尴尬了起来。 “那我们去找央求下太妃娘娘吧，让她也给江姐姐放一天假，好好陪我们玩玩。” 永乐宫。 太妃招架不住长宁和迪可儿的央求，自然是答应给江颜放了一天的假。 江颜得此，又吩咐了伺候太妃的宫女几句后，直接出了永乐宫。 迪可儿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问。 “你和七殿下的婚事，等我和南郗回来一起办好不好？” 同一天，那得多热闹啊。 长宁立马否决，眼里全是笑意：“就算江姐姐同意，七哥也不会同意，等你回来起码要大半年，可不得将我七哥急死。” “再说了，我也不同意，好容易能正大光明叫江姐姐嫂子了，哪里能让你给破坏了。” 迪可儿笑着打趣。 “你不能叫江姐姐嫂子，要不我叫你嫂子让你过过瘾？” 长宁脸一红，直接去挠她的痒痒，顿时间两人笑作一团，银铃般的笑声让整个皇宫都鲜活了些。 南郗看着迪可儿，心情愉悦。 眼下他已经在筹备两人的新宅了，等可儿嫁过来之后，两人便搬过去，这样也能让她不受约束些。 毕竟儿媳跟婆婆住在一起，每早请安也是必不可少的。 他喜欢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就是顶着世子妃的头衔，也能随时随地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站在他身边的迪瑞，更是将目光放在长宁身上。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自然也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情愫，但对于情感之事，他一直不敢多提。 其实并不是怕拒绝。 只是想着肩上还未处理完的那些事情，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去谈情说爱。 他身为王子，和宋七所面对的事情差不多，都是要提防更多人在背后下黑手，每天要和另外几个弟弟明争暗斗。 再者，他又处在了一个这些人想要觊觎的位置，总觉得四面八方，都在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在这种局势下，他不可能让心爱的女人来冒险。 若是长宁愿意等的话，等自己铲除了障碍之后，再将她风光地迎娶过来。 所以这也是他今日找长宁的目的。 这几人中，就江颜最尴尬，一时间还真有些后悔，为何方才要答应陪他们出宫。 眼下夹在这两对中间，完全明白了“单身狗”的滋味。 还未到朱雀门，南郗便开始嚷嚷：“先前叫人通知了宫凌那家伙，说不定眼下也已经到了门外吧。” 听到这话，江颜心里一阵欢喜。 宋七也在就好。 至少自己一个人没有那么别扭。 脚下的步子也忍不住快了几分，出了朱雀门时，正好见着宋七洋洋洒洒地站在马车前，眼下正对着自己抬眸微笑。 南郗上前，在宋七的肩膀上拍了拍。 “从前我叫你去马场，不是有事就是拒绝，如今有了媳妇，做事情都积极了。” 宋七懒得理会他。 眉眼里一幅“本王的事，容不得你来多嘴”的表情。 南郗见他这样，又道：“好啊，宫凌，跟你说话还不理人了，信不信我将你小时候的事情全都斗露出来？” 宋七唇角带笑。 “正好，我也想跟可儿公主说说你从前的风/流趣事…” 这话一说完，南郗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狗，一时间压根不敢再蹦哒了，倒是迪可儿抓住了方才话语里的词语，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什么事情，我也想听听！” 南郗这回算是恨死宋七了。 自家这个小祖宗可不比江颜通情打理，要是闹腾起来，他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啊。 果不其然，迪可儿的糖衣炮弹之下，南郗最终还是没有把持住，弱弱地附在她的耳边说了起来。 “也没什么啦，就是在我及冠礼那天，去了京城的花楼买醉，最后点了十来个姑娘…”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算是低着头，也能感受到迪可儿眼里发出的怒火。 眼下更是大声嚷嚷了起来。 “你，你竟然一晚上点了十多个姑娘，南郗，这个世子妃我不当了…” 迪可儿是真的气了，一时间也有根本没有顾忌到身边还有人。 这么一嗓子，大伙儿就是不想听到也难了。 宋七更是笑了起来。 迪瑞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对于上花楼点十几个姑娘的事情，到底是难以接受。 南郗急了，也顾不得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了，直接对着未来媳妇哄道。 “可儿，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当时我喝醉了，点了十多个姑娘什么也没做，就是呆呆地看了一夜…” “这件事情流传出去后，就是到现在还有人说我…” 有问题呢。 这四个字不说明白，大家也都懂了。 毕竟一个大男人去花楼点姑娘，就是这么生生的看了一夜，那场景的确是让要想入非非的。 只怕那几个姑娘，更是头皮发麻吧。 迪可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末了又继续也逼问：“你果真没的骗我？” 南郗哪里敢骗她啊，听了这话直接对着宋七一指：“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七殿下。” 说完，又有些后悔，这个宫凌极不靠谱，谁知道会不会将自己这门亲事给弄砸了。 所以眸子里全是虎视眈眈的神情，只打算这家伙嘴里说出一句不妥当的话，那也只好挽起袖子去拼命了。 宋七压根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对着迪可儿点了点头。 迪可儿对宋七还是挺信任的，如今也没有多怀疑什么，南郗原以为这件事情会消停了过去。 没想到长宁又气鼓鼓地开口：“就算如此，那你盯着别的女人看一夜，本公主心里就是不畅快…” “好啦，等以后将你娶进门，我天天盯着你看好不好…” 第四百二十章 迟来的告白 又软言哄了几句，迪可儿这才消了气。 有了她这一出，江颜对宋七从前的趣事又来了几分兴致，不由得开口笑问道：“那你说说，你从前藏着什么趣事？” 宋七看着她这幅样子，勾了勾唇：“你当真想听？” 当然想啊！ 江颜点头。 宋七无奈，只好又开口说了起来：“我母妃在还未生我时，一直觉得我会是个女儿，结果谁知道却是个男孩。” 江颜不相信事情只有这么简单，要不然方才南郗脸上的笑意，肯定就不会如此深了。 果不其然，宋七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所以自打我生下来到五岁，母妃都是将我拿小姑娘养着，就是衣服也是穿小姑娘的…” 江颜噗嗤一笑。 脑子里全是宋七小时候穿裙子都样子，医学上都说小时候当女孩养着的男生，长大了会有些倾向于女性化。 而在宋七身上，仿佛俨然看不到这一点。 “嫂子，我可跟你说啊，事情还至于此。” 南郗嘿嘿一笑，方才自己被宫凌这家伙所害，现在说什么都得要讨回来，故而又对着江颜挤眉弄眼。 宋七在一旁，紧紧地瞪着南郗，连头发丝似乎都在警告：要是敢说出来，那你就完蛋了。 南郗自然明白宋七的表情，可方才自己受的气，怎么着也得发泄出来才成。 至于宫凌这家伙的报复嘛，以后再受也是成的。 “我小时候见这家伙可爱，还偷偷地亲过他呢。” 噗嗤，不止江颜，就是大伙儿都笑了，只有宋七脸上铁青一片。 这个南郗，知道的太多了。 几人嘻嘻哈哈，一起上了马车对着郊外的马场而去。 古代虽然没有现代那些娱乐项目，但玩的地方却也不少，花楼，马场，茶楼，酒肆，都是贵公子们喜欢去的场所。 今日的马场被南郗所包下了，故而一进去时，并没有如同往常那种喧嚣的场面。 虽然少了几分热闹，但却多了些静清。 六个人，江颜宋七一匹，南郗和迪可儿一匹，如此下来，迪瑞自然也只能和长宁同乘一匹。 二月的天气，微风不燥，阳光也是正好。 他们两人并不像另外两对那样确定了关系，所以如今坐在一起，倒底有几分尴尬。 尤其是长宁。 她坐在前头，迪瑞双臂绕过她的身子拉着马缰，俨然像是被他抱在怀里似的。 尤其是闻着身后那股淡淡的气息，长宁顿时红了脸。 等见着另外两匹已经跑远后，咬唇喃喃开口。 “我，我有话对你说。” “长宁，我…” 两人异口同声，让气氛更加尴尬了起来。 长宁低头，声音温软：“你先说吧。” 迪瑞也没有拒绝，沉吟了片刻后，声音才伴随着清风传到长宁的耳里。 “我喜欢你。” 他本想了大堆说辞，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故而只取了最关键的部分。 但仅仅只是这四个字，却让长宁大脑全部空白，整个人更是有一瞬间的失神。 原来，他对自己，也是有情愫的。 迪瑞叫她这呆滞的表情，只觉得是自己唐突了。 忍不住解释，希望自己能表达的婉转一些。 “我的意思是…” “我也喜欢你。” 长宁打断，声音斩钉截铁，同时又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 呼呼的风吹过，迪瑞只觉得天地间的云彩都开阔了几分。 眸色里也染上了丝丝笑意。 “长宁，我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身边更是有隐藏着的危机。你愿意等我一年吗。” “等到除去了危机，我便回来直接娶你当我的王妃。” 声音郑重沉着，掷地有声。 长宁想了想，回答道。 “我愿意等你，只是在此之前，我也要说说我自己的想法。” 长宁性子虽然活跃，但也很有自己的主见。 正如七哥说的，帝王家后宫佳丽三千，眼下的喜欢对比以后便显得单薄。 “喜欢和嫁人是两码事，我曾经也想过，我要嫁的人以后只能娶我一个，就像我七哥和江姐姐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你以后注定要成为金国的国王，那就会像我父皇那样嫔妃无数。” “迪瑞，你要是娶我的话，能不能答应以后只娶我一个？” 长宁鼓足了勇气，还是将这话给说了出来。 虽然有些难为情，还有些霸道，可提前表明，对她和迪瑞都好。 不过，长宁也想的很透彻，就算迪瑞不答应，她也不会后悔自己这么的喜欢过他。 毕竟对于一个未来的君主提出这种条件，的确难以抉择。 迪瑞也并不是滥情之人，看惯了后宫的你争我夺，他的想法正好和长宁一致。 故而淡淡笑道：“我早就在心中立誓，以后我的妻子只有一位。” “长宁，我答应你。” 这几个字，将堵在长宁心中的压抑全都消散了开来。 脸上更是露出了笑意。 “我等你…” 声音甜甜的如同早上尝过的花蜜酱。 只有得到他的允诺，别说是一年半载了，就是三年五载也是可以的。 迪瑞伸手将人拥在怀中，感受着这踏实的温暖，脸上涌起陶醉。 不远处窝在南郗怀里的迪可儿见着这一幕，嘴角弯弯。 “我大哥终于开窍了。” 南郗眼里只有她，听了这话才将目光对着长宁和迪瑞的身上看去。 见着两人羞涩又甜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你很快估计就得改口叫她嫂子了。” 想到这里，迪可儿笑意盈盈的脸突然又黯淡了下来。 这样的表情让南郗也傻眼了，方才不都好好的么？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他家的小祖宗，翻脸比翻书还快。 才打算询问一二，不料迪可儿又重新开口，话语中难掩失落。 “原本我想着嫁给你，以后就会和长宁不分开了。可她要是假给了我哥哥，以后我们一个在金国，一个在周朝，还是时时见不着啊。” “……” 南郗无语了。 “以后，我们多去看看不就成了。” 另一边，江颜也看着长宁二人也忍不住笑道。 “天底下最美好的事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好在我身边的人，都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宋七看了一眼自家妹妹，眸子里也染上了笑意。 迪瑞不错，他和长宁都不会看错人的。 故而，又搂着江颜的腰：“跟你在一起的人都是幸福的，就连我也变得幸运起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鱼臭症 当天晚上，江颜睡得正熟之际，只听见宫里传来阵阵尖叫，虽然不太真切，但那声音却像是婴儿啼哭一般，挠得人心里难受至极。 所以整个人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好。 因着这件事情，第二天一早，宫里便有宫女在窃窃私语。 江颜和落晴刚给太妃拿药回来，正好听到了几位宫女躲在墙角小声地碎碎念。 “昨儿那声间，是从你们宫里传来了的，到底是怎么了？” 皇宫虽然很大，但万籁俱寂时，那种让人听了周声发寒的声音自然是格外刺耳，所以整个宫里的人都是听见了的。 又打探到这是从慧妃的景仁宫里传来的时，立马拉来了正好在景仁宫里当差的小姐妹。 那小宫女脸色也极不好看，声音更是低低的。 “那叫声是那只波斯猫嘴里发出来的…” “昨儿个夜里，它便一个劲地对着慧妃身上抓…” 开口的正是慧妃宫里的末等宫女，这事情她本来不太想说，但还是拗不过这些小姐妹。 另外几个宫女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我就说嘛，景仁宫里又没有婴儿，哪来这种叫声？” “那后来呢？” 那小宫女支支吾吾，过了好半晌才小声地说了起来：“娘娘自然是气极了，让钱公分将那只波斯猫打得奄奄一息，那叫声简直是凄厉至极，我现在脑子里还嗡嗡叫呢…” 想着昨天那只猫如婴孩般凄厉地叫声，那宫女眼里又闪过了丝丝恐惧。 其他的宫女更是觉得残忍。 “慧妃娘娘素来不最是喜欢猫咪的么？再加上这猫可是陛下送的，我看你家娘娘是不是故意用这手段想来引起陛下的注意？” 弄丢陛下赏赐的东西都是大罪，慧妃娘娘命太监处理陛下送猫，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那小宫女也不太明白，毕竟她没有资格进入内殿，一般都只在外围酒扫做粗活，不过听了这话，还真想起一事来。 “还别说，我家娘娘最近真有些奇怪，动不动就暴怒然后打骂下人，从前虽然对待我们也极其严厉，可明白上却没有太过苛责…” “我想，娘娘她是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导致心里的怨气发不出来，所以有些…” 神精失常。 后面的话就算不说，大家也都猜到了。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主子的事情也不敢乱说，再加上眼下又瞧见了不远处正定定看着这里的江颜两人，更是唬了一大跳。 哪里还敢在这里多呆？ 直接四处逃窜了去… 江颜着在原地，回味方才那宫女嘴里的话。 慧妃虽然冲动，但也是个有心计的人，不止如此还极想出头争宠，眼下这么处置陛下送的东西这件事情，的确有些反常。 虽然怕猫咪伤了怀里的龙子，可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处置吧？ 一切就好像是故意闹出这么一出好让大家知道，引起陛下的注意一样。 就算是争宠，她也不会傻到去用这种不利己的手段吧。 难不成又是在搞什么阴谋？ 江颜倒不担心她作妖，就怕这些事情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眼下这事情太过于反常，让她也摸不懂逻辑。 如今见着依旧呆在那里的小宫女，立马走上前去。 “你是景仁宫的姐妹？” 江颜上上下下打量起她来，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唇红齿白，好不秀气。 不过在这美女如云的宫里，这样的容貌也只算得上是姿色平平了。 那小宫女知道江颜，虽然并无品阶，但却是太妃跟前的红人，在宫里哪会有人贸然去得罪？ 又想到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顿时有些后悔。 方才说的那些，肯定是被她听了去吧。 这位江姑娘和自家娘娘是对头，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娘娘的事情？到时候要是查起来，那自己也会跟着遭殃。 于是乎，又怯怯地点了点头。 江颜知道她的心思，所以也没有直接将自己想要打探的事情询问出来，而是淡淡地笑了笑。 “你也别害怕，我只是想问问，姑娘身上病症的情况。” 那小宫女呆了。 眼里全是闪烁：“你胡说，我可没有什么病症！” 越是说和急促，便越是想掩饰内心的慌乱。 但这种谎言对于江颜一个大夫来说，根本是没用的。 “我是个大夫又怎么不知道姑娘的身体状况？不过眼下姑娘既然不想治，那便算了吧，落晴，走，我们回去吧。” 江颜语气笃定非常。 那宫女一时间语塞，见着江颜转身迈出去几步时，忍不住立马开口挽留。 “江姑娘，我……我想治。” 江颜笑了笑。 她就知道，自己堵得对。 盈盈转身，开口淡淡地说了起来：“不过在治病之前，我要提个要求。” 见着那宫女脸色一变，又微微莞尔：“我并不会利用你来针对你家娘娘，只是想麻烦你替我多去探探你们娘娘的情况，到时候将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就成了。” “你若是怕直接来找我让人起疑，也可以将事情告诉你方才的那些姐妹，让她们来。” 那小宫女舒了一口气。 这事情倒也没有什么难的，想要了解娘娘的情况虽然不易，但总是有办法的。 毕竟这一切相必困扰在她身上的病来说，简直是举足轻重。 “好。” 江颜笑了笑，说了一句客气的话后，又让她将手伸了过来，感受着她的脉象，方才的猜测更加坚定了几分。 “姑娘患的是鱼臭症，而且，这病症的时间也有些久了，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肯定是小时候就有了吧。” 那宫女点了点头，对于江颜的医术又信了几分。 毕竟自打有了这症状以后，自己都尽可能小心地去避免一切尴尬了，衣服总是两个时辰换一次，身子更是一天猜一次，不止如此，还天天背着香囊… 在宫里这么久，就是关系要好的几个宫女都瞒了过去，却不料被江颜一下子就揭穿了开来。 所以惊奇之下，又有些难为情。 “你不必觉得尴尬，我是个大夫，再说了，你这病症是可以治的。” 鱼臭症在西医上来说指的就是三甲 基胺尿症，患者因为无法代谢出体内的tma(身体里的一种物质），所以导致汗液和尿液里都是这种味道。 从前在现代，江颜也是见过几个的。 虽然方才这位宫女的确掩得极好，可她做为大夫，自然是立马便闻出来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景仁宫的猫 听了这话，那宫女的眼里立马多了几分希望。 从前在外头也没钱去看医，等到了宫里，看病更是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臭味到冬天都还好，一到夏天，简直是难以忍受。 也亏得从前选进宫里当宫女时是隆冬，再加上自己又好好准备了一番，自然没有人察觉。 从前倒不觉得有什么，想着只要进了宫就会有好吃的好穿的。 可身入皇宫后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情。 就拿自己这病来说，带来麻烦还是其一，若是让人知道当初是蒙骗过关的，一定会当欺君之罪论处的。 “江姑娘，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江颜点头。 虽然治病的目地是想着替自己去办事，但她也不可能会去敷衍。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等明天我让人从外头带些药来给你。” 毕竟这里用药，都得要盘问去处。 若是给一个宫女去拿这些东西，江颜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届时让宋七直接在外头买一些就好了。 对于治疗这鱼臭症，除了用药泡水外，最根本的就是内服的药方了。 麦瓶草，密蒙花，青葙子，羽叶茑萝，石楠叶，兰香叶，田基黄。 这些本来都是汤剂药，但是一个宫女在深宫里哪里有机会去熬制这些？ 到时候若是让人发现，肯定会查到自己的头上，届时落个收买景仁宫的宫女，毒害慧妃娘娘的名头那就不好了。 所以江颜打算做成药丸，这样也方便些。 至于泡澡用的，便只一味金银花便成了。 那宫女连声说谢，江颜也没在多站，只是临走之前将一串宫绦拿给了那宫女。 “一会儿让人来找我时，让人带着这个来，只说在宫里捡到的，拿来物归原主。” 毕竟若是没个由头，难免会有生疑。 尤其是罗皇后，指不定在什么地方留意着永乐宫的一举一动呢。 在这深宫里，还是一切小心为上最好。 那宫女明白，直接拿了东西便告辞了。 江颜也没多呆，和落晴两人对着永乐宫而去。 才伺候好太妃用膳和午休后，宫门外头便有小太监来报，说是有宫女捡到了她的东西，如今立马来送还。 江颜听了这话，道了声谢后便走了出去。 只见外头站着的，正是今日跟景仁宫那位小宫女的其中一个小姐妹。 做戏便要做足，所以江颜笑着开口。 “回来时才发现东西掉了，还真是难为内贵人您亲自来送一趟了。” 那宫女也是个伶俐的，听了这话立马笑了起来。 “亏得这上面绣着名字，要不然我也不知道。” “内贵人竟然来了，不如进坐坐吧，我也好亲自斟茶道谢。” 那宫女佯装客气，最后还是恭敬地跟着江颜进了永乐宫。 两人一唱一和，做的更是滴水不漏。 等到了屋里时，那宫女才开口低声说了起来。 “桂儿说，那边的主儿情绪确有些不对，和从前大不一样，不过具体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 “对了，这个是桂儿从宫人们让她倒香炉时，她偷偷拿出来的，也不知道对姑娘有没有帮助。” 江颜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是一段短短的固体熏香，看着并无什么奇特。 只是那上面的味道，让江颜皱了皱眉。 这里面正是多了一股浓浓的松柏味。 松柏虽然并不是什么毒药，可是闻久了会对胃有刺激作用，从而产生厌食疲倦。 可对于有身孕之人来说，便会干扰其情绪，产生心烦意乱的表象。 看来，慧妃突然间变得暴躁，肯定是有原因的。 松柏虽然也能入香，但宫里却不常见，慧妃更不可能给自己找罪受。 所以，这肯定就是她人动的手脚。 而这人是谁，江颜已经猜出来了。 不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她却看不穿。 正当她蹙眉沉思时，那小宫女又开了口。 “江姑娘，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我叫小芜，在司珍局当差，姑娘以后有什么珠钗想要修复的，可以尽管拿给我。” 都听说这位江姑娘是太妃身边的红人，又和七殿下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以后成为七王妃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自然免不了想要巴结一翻。 江颜也懂，能在宫里混下去的宫女，哪一个不是圆滑老练的？ 所以又点了点头，客气道：“届时，那就得麻烦小芜姑娘了…” 送走小芜后，江颜一直在屋里思考。 罗皇后到底想要做什么。 也正在这时，外头又宫人来报。说成帝想让她去景仁宫给慧妃瞧病。 这一下，江颜突然明白了什么。 宫里那么多太医为何会请自己？ 若说医术高明，这也说不过去。 唯一解释的通的便是，罗皇后从中作梗，是想要一箭双雕，让慧妃流产不说，还将罪名怪到自己头上。 不过，直接在熏香里放麝香岂不是更好？又何必这样弯弯绕绕？ 毕竟，松柏并不能致流产。 她一边沉思，一边带着落晴来到了景仁宫。 因着上次之事，慧妃娘娘被罚了禁闭后，宫里便冷清很多，就是那些平时里气焰很足的大宫女，如今也不敢再造次。 江颜深吸一口气，才打算踏入慧妃寝殿时，却不料眼前突然多了个白色的小身影。 她低头一看，正是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波斯猫。 如今漂亮的皮毛上布满血迹，一对湛蓝色的眼里全是凶狠，如今虎视眈眈地看着江颜。 一个劲地喵喵叫。 这模样和那天在生辰宴上见到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不过让江颜蹙眉的倒不是这它的外貌，而是这猫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味道。 刚想再闻个真切时，那波斯猫却一下给跑开了。 瞧着那远去的小圆球，江颜紧蹙眉头若有所思，直到宫女来催促了，这才迈开步子对着慧妃的寝殿走去。 虽然表情从容，可内心总觉得这一切十分不简单。 那罗皇后，肯定是放了个大招。 可是她想套的，难道就只有自己和慧妃么？ 第四百二十三章 慧妃的病 景仁宫的寝殿内，慧妃懒懒地躺在榻上，神色间十分疲倦。 只是在见到江颜时，眸子里的神色变得犀利，恨不得要撕碎她似的。 “江颜，你还敢来！” 她果然是暴躁很多，从前虽然对自己恨之入骨，但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自己。 想来，那些松柏，自然是用了多时。 但说来也奇怪了，若是屋子里熏得久了，自然会留下味道，可方才进来时，她却没有闻到一点。 所以，事先肯定是有人处理过了。 这么做的目地，肯定是不想让自己发现吧。 江颜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面对慧妃娘娘的话更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按照宫里的规矩给她行了礼，末了又细细地开口：“娘娘，陛下让我来给您治病。” 听到治病二字，慧妃脸上的表情又凌厉了些。 声音里全是不耐烦。 “我没病，不需要治！” 既然不治，江颜也不可能强行按着她把脉，反正陛下的旨她是领了的，至于其他的，她也顾不得…… “既然娘娘不肯配合，民女也不勉强。” 她微微施礼，正打算退出去时，只见一旁的宫女开了口：“江姑娘只管等等吧，我家娘娘这几天的确有些反常，还请江姑娘查看一二。” 那宫女瓜子脸，杏仁眼，模样清秀极了。 说完这话后，又在慧妃身边恭敬地说了几句，立刻慧妃的话题便转了过来。 “既然给本宫瞧病，为何要走？还不快来把脉！” 江颜受不了她这样子，要不是怕自己也会被圈进什么事情中，眼下还真是不想多理会。 走到床边，又将手搭在慧妃娘娘的脉门上。 脉象直起直落，弦脉中又夹杂着数脉，是典型的肝火旺盛之相。 肝火会引起人暴怒，眼下只有开清肝茶。 “你家娘娘这几天是不是睡不好？” 江颜又问。 那宫女点头：“娘娘这几天夜里几乎都没怎么睡，用了安神香也不管用。” 江颜颔首。 除了清肝的茶之外，还得开一些安神复睡汤。 讨厌慧妃是另外一码事，治病又是另一码事。 江颜是大夫，自然不会将私事牵涉到公事上，故而又立马去开药方。 慧妃娘娘有孕，就算是中药，也有不能开的东西，清肝降火，江颜只开了金银花和菊花，用来代茶饮。 至于安神复睡汤主要成份是，圆眼肉，当归，熟地黄，白芍药，益智，酸枣仁各一两，川穹，远志各五钱。这几味药对孕妇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落笔后，又将药方交给了那位大宫女。 “按着这个方子去拿药，清肝茶一天不计次数，安神汤每日一剂分两次服用。” 那宫女将药方给收好后，微微道了谢。 事既然做完了，江颜也没有多呆，出了寝殿后又对着这景仁宫里四处看了起来，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脚下的步伐也渐渐地放缓了过来，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地跑到了偏僻处… 见着正在墙角洒扫的身影，又急急地走了过去。 扫地的宫女一听到有动静，不禁抬起了眸子，在见到江颜的那一刹那，忍不住开口。 “江姑娘。” 江颜比了个啉声的手势后，又将她扯到了一旁。 “我来是有件事情要找你办。” “你要我做什么？” 这位正是早上给她治病的那位名叫桂儿的宫女，听到江颜这话，微微皱了皱眉，毕竟在这宫内要是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江颜也知道她的心思，不过自己在这宫里也不认识别人，只能再将来麻烦下她了。 所以也没有再犹豫，直接将方才偷偷开的另外一张药方拿出来塞到桂儿的手里。 “我方才给你家娘娘开了一张药方，一会儿若是有人吩咐去拿药，你就去拿。拿到那药后，除了菊花和金银花，其他的药全都收起来。再用这张药方上的药熬给你家娘娘喝。” “事成之后，我再好好谢谢你，对了，你放心，这药并不是害你家娘娘的，如若不然，司药局的人也不可能会拿给你。” 她总觉得今日治病，好像就是在引自己下套。 先是用松柏让慧妃无故失眠暴躁，后又让自己诊治，而且这种病症又只能开清肝火和安神的药方。 为了妥善，她只开了金银花和菊花，这两种东西不可能会出什么大问题。 所以，江颜有预感，对方好像就是在等着自己开这安神复睡汤一样。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还是小心些好。 那桂儿听到江颜这话，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江姑娘答应给自己治病，还不要报酬，反倒是自己有些小心眼了。 再者，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好，我按照姑娘吩咐的去办。” “至于谢就不用了，姑娘给我治病，我还得要多谢你呢…” …… 从景仁宫出来，江颜也没去别处，而是直接回了永乐宫。 太妃还在午睡，所以她也没有去多打扰，而是去了自己的屋子，提笔写下一封信之后，又将宋七上次给自己的哨子吹响。 不一会儿，一只大白鸽子便拍着翅膀停在了江颜的窗台。 江颜还是第一次用飞鸽来传信，难免有些稀奇，将信件卷好后又挂在鸽子的腿上，确定困牢固了后，再捧着鸽子放飞了出去… 那白胖的身子矫健敏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永乐宫的红墙之上。 江颜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微微有些出神。 方才的信上除了让宋七去抓那治疗鱼臭症的药之外，还让他去调查慧妃那只波斯猫的来历。 是怎么样到了陛下的手里的。 这猫虽然只是一个动物，可江颜总觉得不简单。 等做完这些，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但愿这一切，自己能置身事外… 夜幕渐黑，晴朗一日的天空，在掌灯时分又突然下起了暴雨。 春季的雨来得突然，不禁如此，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此时的风澡宫内，罗皇后看着外头漆黑的雨夜，嘴角泛着阴冷的笑意。 她第一次希望黑夜早早过去，明天的太阳快点出来… 等到那时，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惨死 翌日，整个皇宫又被乌云笼罩。 俨然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眼下已经到了卯时末，可外头的天空却像是半夜似的。 江颜才起身打算去推窗，只见陡然间传来了阵阵尖叫… 虽然隔了些距离，但还能能感受到这声音里的恐惧，依着这方向，她像还是慧妃娘娘所在的景仁宫。 江颜的心也跟着紧了紧，立马穿好衣裳走了出去。 此时，老太妃也起来了，见着江颜从外头走进来不由得开口吩咐：“出了什么事了？” 江颜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着声音好像是从景仁宫里传出来的。” 太妃眸子微微眯了眯，这宫里的手段她可见多了，只要谁有了身子，那她的宫殿里事情准不会断。 慧妃眼下肯定又是让什么人在暗地下招了吧。 “你去看看吧。” 太妃的话一落下，江颜便应声走了出去。 此时，外头不少宫女也对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但身处深宫中，这样的突发事情也见得多了，虽然眼里有探究，但却没有多少好奇。 江颜没有多看，径直走到了景仁宫。 宫门口，太监宫女乱成了一团，面上皆是惨无人色。 几个大宫女更是在慧妃的寝殿外头张望，有几个还干呕了起来。 江颜见此，眉头微皱，直接绕过众人对着寝殿的方才而去，那几个宫女一见是她，也没有多拦。 “怎么了？” 江颜还没走进去，便闻到室内一股子鲜血的味道，而且还极为浓郁。 一时间声音都沉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发生得这么快，看来罗皇后早就绸缪多时了。 那几个宫女哆哆嗦嗦，脸上如同白纸，唇上即使染着口脂，但眼下瞧着也没有多少颜色。 “慧妃，慧妃娘娘薨逝了…” 江颜眼里并没有多少表情，虽然知道慧妃肯定是出事了，但若是突然暴毙，大家眼里虽然会意外，但却并不是像如今这样，七分恐怖，三分恶心。 如今也不想再多问，直接对着屋里走了去。 慧妃的卧榻前放着四扇屏风，绣的是梅兰竹菊四君子图，眼下如同薄雾的云锦上映出一片腥红。 越走近，那股刺鼻的气味便越来越近。 绕过屏风，在见到躺在平躺在床上的慧妃时，江颜的瞳孔忍不住扩大，直接跑了出来。 等走到外头时，喉头那种异样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她虽然学过一些简单的西医，但到底是没有接触过，中医注重的是调理，根本不会见过什么大出血病。 再说，方才里面那场景，的确有些骇人。 慧妃双眼圆睁，腹部生生被利爪子撕开一个长经不均匀的口子，内里的器官和肠子更是清晰可见。 殷红的鲜血将鹅黄色有被褥都浸成了鲜红的颜色… “出什么事了！” 一阵威严的声音传了来，打破了江颜内心里的起伏，立马跟着景仁宫的宫人们齐齐跪了下去。 来人正是成帝和罗皇后，两人的表情均是不解和愤怒。 毕竟一大早上听到这种叫声，到底让人心里不舒服。 几个大宫女身子直发抖，就连话也说不利索了，支唔了半天才说了句完整的话。 “贵妃娘娘，不幸殡天了…” 成帝瞳孔微缩，慧妃没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 想到这里，又立马冲了进去。 紧接着便听到了一阵阵干呕声… “是谁，谁竟然如此大胆！” 罗皇后脸上佯装疑惑：“陛下，慧妃她，怎么了？” 她早就料到了结局，虽然这种死法对于慧妃来说是惨烈了些，可若是不这样，哪里能扳倒势头正旺的芙妃和江颜呢？ 再说了，这些年里，慧妃对自己做过不少耀武扬威的事情。 从前是见着她没有子嗣，自然是不足为惧。 可现在不一样了… 江颜听着这声音，只觉得周身都被寒冷而笼罩，虽然知道皇后心计深，但没想到会如此歹毒。 成帝不想多理会她。 而是直接对着下人吩咐了起来：“给朕好好查查，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了令，整个景仁宫都忙碌了起来。 虽然慧妃娘娘惨死让人恐惧，但眼下更怕的是龙颜不悦，若是陛下暴怒起来，那直接是小命都没了。 罗皇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江颜，缓缓道： “江姑娘，昨天是你给慧妃诊治的，怎么才过了一天，就成这样了？” 江颜一直垂着头，听到这话不由得在心中冷笑。 这么快就迫不及待了？ 江颜感受着身上两道炙热且凌厉的目光，眸子里也没惧怕之意。 抬头淡淡开口：“昨日我的确给慧妃娘娘看过病，娘娘最近肝火旺盛，所以我开了些清肝降火的花茶。” 罗皇后看着她沉着笃定的目光，心中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次自己布下的网，就算这农女再淡定又如何？ 最后只会是有口难辩。 成帝见着江颜一脸的气定神闲，还真有了丝丝敬佩。 “那依你看，慧妃娘娘的死，是怎么造成的？” 江颜自然知道，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不想出头。 “民女不知，娘娘的死因需要找仵作查验。” 成帝也没多话，比事不但关系慧妃，更是牵涉到皇家颜面，毕竟慧妃惨死流传出去，天家的脸还往哪里搁？ 到慧妃死的蹊跷，这件事情不得不严查。 故而又对着身旁的小全子吩咐。 “去刑部找个可靠的仵作来，切记要小心行事。” 小全子跟了成帝这么多年，自然明白陛下的心思，如今听了吩咐后，立马对着景仁宫外走去。 成帝的话落下后，罗皇后又沉声开口道：“在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景仁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一律不得四处乱蹿散播谣言！” 众人连声答应。 江颜既然不是景仁宫里的，所以没过多会儿便离开了。 在返回永乐宫里，表情依旧沉重无比。 虽然不会同情慧妃，但眼下这种惨烈的死法让她窒息压抑，只恨不得立马逃离了这个朱墙黛瓦的金丝牢笼… 第四百二十五章 作案过程 江颜走出房门时，正好听到永乐宫里的两个酒扫宫女悄悄地在墙角谈起今日这事情。 “仵作查验结时，说慧妃娘娘是被猫活生生地挠死的！” 另一宫女听了这话，眸子里全是恐惧。 “慧妃不是对那只波斯猫很好么，怎么可能会…” “嘘，我也是听一位姐妹说的，慧妃前天还将那猫打得奄奄一息呢，说不定那猫啊，准是生了怨气，想发泄。” “那猫莫不是鬼魂变的？” 听了这话，之前那宫女后背也微微布满了一层密汗，再加上手里的灯笼陡然别一阵风吹灭，吓得两人缩成了一团。 江颜听到这些，也没有多呆，直接对着太妃娘娘的寝殿而去。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 就算有，也比不过人心恐怖呢。 …… 这一夜，宫里皆是人心惶惶。 月香自然也嗅到了一丝威胁的气息，虽然不知道慧妃为何会被那只猫给害死，但直觉这肯定是针对自己来的。 毕竟这只猫在给慧妃之前，陛下将这种猫拿给自己看过，不此如此，在慧妃还未生辰之前，她还养过两日。 出了这种事情，猫是主要的凶手。 说不定，明天就会继续查证到其他东西了吧… 这一夜色，成帝因着慧妃的事情，心力交瘁，也没有来幽香宫。月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眼皮更是一个劲地跳个不停。 在这个深宫里，除了她，江颜也是一夜未睡好。 她知道古代的仵作查验尸体不像现代那样，只要将蛛丝马迹拿去化验就成了，所以进展的也比较缓慢。 今日查出是是猫的所做所为，明日便能查出慧妃身上的猫薄荷，和松柏以及神调息汤了吧。 毕竟那罗皇后想要用此方法来害人，就会留下一丝让人查验的证据。 等这些东西一浮出来，便会将矛头指到自己身上… 江颜十指紧紧地捏成拳。 思及此，江颜又想到今日来时倒是有一件事情忘记和宋七说了。 故而立马爬了起来点燃了油灯，借着昏黄的灯火写了两句话，等到浓稠的，墨汁渗透入纸张后，又轻轻推开了窗户，将那哨子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吹响了。 …… 春雨淅沥。 翌日早上，屋檐下又落起了点点细雨，一串串滴落下来后，在地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江颜才准备去太妃处，不料外头便有太监来报，说罗皇后唤她去景仁宫。 听到这话时，江颜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淡淡应了一声后便随着那位来传话的公公走了出去。 景仁宫内，早已经见不到昔日那种鲜活的景象，虽然宫女们表面在各做各事，可眸子里的担忧和害怕却是呼之欲出。 慧妃的灾难，让整个景仁宫蒙上了一层黑暗的雾霭，使得大伙儿也是人心惶惶。 成帝今日不用上早朝，虽然将慧妃的事情交给了罗皇后处理，但在听到最新的消息时，还是赶了过来。 江颜走近时，月香正好也在。 “参见陛下，皇后，芙妃娘娘。” 她跪下行礼。 罗皇后看了一眼江颜，只觉得今日的她低眉敛目，心中冷笑。 末了又喃喃开口：“距仵作方才来报，慧妃之死，并不是什么妖猫所致，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哦？” 成帝声音里也带了些诧异，纵然他听到有消息，但还未得知具体内容，如今见罗皇后将视线放在江颜身上，更是对着她瞧去。 若是此事是这丫头做的，不管她是不是治好了太妃的病，那都得按照律法处置。 谋害嫔妃那可是重罪！不但要车裂，就是族人也要全部处刑！ 江颜虽然没有抬头，但却能感受到身那两道凌厉的目光。 接下来，只怕罗皇后要指认自己了吧？ 果不其然，罗皇后的声音重新想了起来，带着一股愤怒。 “仵作今日查到了慧妃宫里有熏香中含了松柏， 这松柏并无毒，但会让孕妇情绪失控，而江姑娘前不久就去太药局里领过松柏，还有，慧妃之所以受到了猫的攻击，是因为衣服上熏了和猫薄荷，这种东西会猫发狂…” 成帝的脸色越来越白，没想到，一个小农女心思竟然这么缜密！ “在慧妃出事的那天，江姑娘不但来过景仁宫，而且还给慧妃开过安神汤，这种汤药喝了后，晚上睡得极好。所以当慧妃发现自己被那只波斯猫攻击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还有，我听宫人说，这只猫在还未给慧妃之前，是在幽香宫里呆过两天。” 月香心底害怕的到底是来了，但她却没有料到，江颜也会牵扯进来。 刚想要出言反驳时，罗皇后又说了起来。 “芙妃和江姑娘关系甚好，若是我猜得没错，肯定是两人谋划出这一场戏，在那只猫到幽香宫时，芙妃便用猫薄荷让猫渐渐上瘾。 再换江姑娘用松柏偷偷放到熏香里，让慧妃情绪失控将那波斯猫打得奄奄一息，后又用安神汤让她沉睡，之后再将慧妃的寝衣用松柏香熏好。让慧妃北攻击时，发不出一丝声响…” “从而，来制造妖猫杀人事件。江姑娘，芙妃，不知本宫说的有没有纰漏？” 果然说得精彩。 简直是一环扣一环。 只不过江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恭恭敬敬地对两人禀告。 “我的确去内务府的药局里领过松柏，不过是打算给太妃当熏香用的。再者，我也给慧妃娘娘开过安神汤，但却并没有使用，若是不信，陛下可以询问下这个宫里的桂儿…” “慧妃娘娘是孕妇，我当时开过三个药方，一个是安神调息汤，一个是补气血的八珍汤，还有便是下肝火的菊花茶。 但事后想着慧妃娘娘有身孕，晚上睡眠不好那也是常有的事情，便打算等两天再用药，故而让负责熬药的桂儿将这药幅给搁置起来，先用八珍汤…” 她当然不可能傻到将实情说出来了。 这里是深宫，要是讲出实情，那就算是欺上瞒下，以罪论处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指证 她也不怕桂儿会临阵倒戈，毕竟若真是那样的话，她也跑不了欺上瞒下干系。 所以如今只能顺着自己的话来，才能将事情给完全遮掩过去。 再说了，桂儿也不敢倒戈，毕竟她还有把柄抓在自己手里呢。 罗皇后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她当然不会怀疑江颜的话，毕竟在这宫里谁敢向陛下说谎？ 但这其中的缘由，肯定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 不过眼下让她更诧异的便是，这丫头会这么做是不是表示她早就发现了熏香中的松柏？ 或者看穿了自己的整个计谋？ 思及此，眼里的坚定又动摇了些，这场战争本来就是挖了坑让江颜和芙妃往里跳，然后打个措手不及。 但眼下江颜的此种作法，让她心里很虚。 成帝并没有察觉到罗皇后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对着小全子吩咐。 “去，将桂儿给叫来。” 凭心而论，成帝除了自私多疑还算得上一位廉正清明的好皇帝。 若非如此，眼下压根不会给江颜解释的机会，直接让人拉出去砍了。 没过须臾间，桂儿便跟着小全子公公身后走了来。 她本来就有些胆小，这次也是为了自己身上的毛病才大着胆子帮了江颜两回。 但那两件事情，和面对陛下的拷问，还真不值得什么。 尤其是见着跪在地上的江颜，一颗心忐忑不安。 “慧妃娘娘的药是你去拿的？” 桂儿只不过是景仁宫里的粗使丫头，虽然成帝从前经常来这里，但她眼下还是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天颜。 更别说找她说话了。 一时间立马点了点头。 可也正是如此，心里更加害怕了，难不成是这药害了娘娘的命？ “当时，你拿去了两张药方？” 桂儿这次不但点了点头，还哆哆嗦嗦地将那两张药方从袖子里给拿了出来。 成帝虽然不懂什么药方，但药名不同他却是知道的。 “陛下，民女没有说谎吧，当时我让桂儿将那安神汤先收起来，等给慧妃补几天气血后再用。” 她虽然不怕这桂儿会招认，就怕她会跟自己说不到一块儿。 届时，陛下自然会发现异常。 所以当下说这句，也是为了给桂儿提个醒。 桂儿虽然有些胆小，倒到底不笨，听了江颜这话立马明白了其中的用意，故而又开了口。 “陛下，江姑娘的确是这么说的，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去搜查，那个安神的药草，我这就去给取来。” “还有慧妃娘娘昨天喝过的药渣，我也可以拿来。” 只要和案件没有关系，她的声音都大了些。 成帝没有说话，摆了摆手便只当应允了，等桂儿走时，又让人去将吴太医给叫了来。 他从宫外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成帝也没有多说，直接让他看看方才桂儿取来的药和药渣。 吴太医先是拿起那包药材，看了一眼后便开口说道：“这些正是安神的药材。” 说完这话后又对着一旁又碗装着的药渣闻了闻。 “人参，甘草，川穹，白术，白芍。正是补气血的八珍汤。” 她的话落下后，江颜又开了口：“陛下，眼下若是还不信的话，可以用当下这一包安神汤的药材去药药局里对对数，看看有没有差了分毫。” 成帝听了这话，又让人将东西送去了内务府，没过一会儿，得到的答案和江颜说的一样，并未少。 “陛下，娘娘，众所周之，宫里的宫女是没有私自拿去药的权利，这药不少分毫，便是没有给娘娘用。娘娘既然喝的是八珍汤，那夜里肯定不会睡得这么沉，又怎么会面对那只猫的攻击而丝毫未有反应？” “就算她应付不来，也可以大声呼救吧…” 虽然方才这事情罗皇后有些措手不及，但她也早就想到了应对的办法。 眼下更是开口说了起来：“虽然宫里的药方你没有用，但并不代表不会从外头带药方来，再说了，你和芙妃早就计划好了，那自然是想到了各种应对之策。” “陛下，这景仁宫慧妃身边，肯定有两人的内应，不如让人好好查查！” 后面四个字，她咬得十分重。 说是好好查，但其实就是“严刑逼供”。 成帝不想理会这些，直接挥了挥手：“这些事情，皇后来定夺就好。” 至于那只猫咪在送给慧妃之前，的确让芙妃代养了两天。或者说，这只波斯猫原本自己就是打算给芙妃的，只是她并不太喜欢，故而才给了慧妃。 所以说完这话后，又将目光放在了月香的身上。 见她一直绷着脸不说话，更是开口询问了起来。 “爱妃，你有什么想说的？” 声音不复从前的温柔，话语间更是带着质问，很明显，月香知道自己是被怀疑了。 “陛下，臣妾从未做过这等事情，江姑娘更是冤枉的，你让臣妾说什么？” 成帝无话可说。 倒是这会儿小全子拉着一个宫女走了出来，在月香的话才说完时，又直接将那宫女对着地上一推，而后又将手里的东西对着成帝呈了上去。 “方才在这奴婢身上搜来的脏污，论质地不像是奴才们该有的，所以便盘问了一番。” 这话说完后，又对着那宫女踢了踢。 “你个狗奴才，快从实招来！” 江颜一见这位宫女，正是上次伺候在慧妃身边的那位，当时慧妃不肯把脉，还是她说通了慧妃。 这人，应该是皇后的眼线吧。 那宫女全身布着十多条鞭子印，一张俊俏的脸上更是染上了血痕。 如今听了这话后，一个劲地摇头。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全子气愤极了，又一鞭子抽了上去：“方才在那里头都招了的，眼下怎么又哑巴了！” 这声落下后，成帝又冷声训斥：“你最好给朕从实招来，若如不然，我便拿你去做人彘！” 那宫女脸色大骇，听到这话后更是哆嗦了起来，先是摇着头，后又对着月香的方向看了去。 “是芙妃，是她让我这么做的，陛下，奴婢也是被逼迫的啊！” 第四百二十七章 关押 这话一出，月香顿时有些傻眼了。 “你说什么，我几时让你做这些事情了，陛下，她在说谎！” 成帝虽然宠月香，但女人在他心里而言不过就是玩物罢了，哪里真这么在乎了？ 如今更别提做错事情了。 听了月香的话后，又将手里的东西丢在了她的面前。 “若是朕没看错的话，这只簪子是你进宫时带的吧，眼下为何又在她的手里？” 这不就是最好的罪证么？ 月香一个劲地摇头。 “这虽然是我簪子，可在好久之前便丢了的，陛下，我没有在说谎。” 她并不怕死，只是想到爹爹的冤屈还未洗刷，心里自然难以割舍。 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没有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替她人顶锅！ “芙妃，素来听闻你善良，对待宫人也极好，眼下这位宫女被打成这幅样子都还想着要维护你，可你呢？眼下反而指证起她来了。” “怪不得，会这么心狠手辣，害得慧妃惨死，肚子里的皇子也早早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她知道成帝在意什么，故而一直往慧妃肚子里的孩子说。 果不其然，成帝的眸子更犀利了些。 “陛下，我看芙妃是不会就这么轻易认了的，不如让人去找找，她宫里还有没有猫薄荷…” 成帝不说话，只给了她一个自作主张的眼神。 顿时间，罗皇后立马派了几个太监对着幽香宫的方向而去，没过多会儿手里又拿了一包东西。 “陛下，娘娘，这包东西是在幽香宫里那棵桃树下找到的，奴才几个见着那土似有翻新过的痕迹，便命人挖了挖…” 成帝听了此话，直接示意吴太医去看。 吴太医只瞧了一眼，便笃定地开了口：“回陛下，娘娘，这是猫薄荷。” 成帝脸上那一丝丝怀疑都消失了。 “你可有看错？” 猫薄荷也是一种中药，他不可能认错的。 “回陛下，微臣没看错，也不会看错。” 月香一个劲地摇头：“陛下，这些东西臣妾压根就不知道！” 她越是求饶，让成帝心里就越反感。 他看上的是那个不染纤尘的芙蓉姑娘，可没想到，如此脱俗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颗如此黑暗的心。 故而也没再多看，直接大手一挥。 “来人，将农女江颜，和芙妃一起送到刑部的大牢里去！即可再行处置！” 江颜并不想再费口舌解释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虽然这一刻她和月香是输了，但不代表没有扳回来的机会。 宋七若是知道自己被关押到了刑部，肯定会想方设法施救。 而自己，又将这一切告知给了他。 所以，他一定会指出罗皇后是这次阴谋的罪魁祸首… 成帝的话一落音，便有几个太监想来押人。 江颜见此，也没有多瞧，直接将跪倒在地上的月香扶了起来，语气冷冷的。 “不劳烦各位公公了，我和芙妃自己走。” 声音斩钉截铁，背影更是孤傲。 不过，这样的景象在罗皇后的眼里，只是强撑罢了。 自己终于将这三个讨厌的人给斗败了。 这两人既然关到了刑部大牢，那她就更好动手了，若是来个“畏罪自杀”，一切更是顺理成章。 江颜和芙妃是杀害慧妃的凶手在宫里传开后，永乐宫的众人更是炸了。 落晴在第一时间就像宋七传递了消息。 王嬷嬷和太妃眼下更是在寝殿里暗自揣测。 “江姑娘应该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吧。” 听了王嬷嬷的话，太妃笑了笑：“你跟了哀家这么多年，宫里那些手段见的还少了？那江丫头虽然是个有智慧谋略的，但形势却极其光明磊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皇后这次一箭三雕，还真是好计策。” 王嬷嬷点点头。 “是我一时糊涂了。” 静安太妃见着她脸上的表情，又笑着开口：“哀家知道你担心那丫头，但我觉得这江丫头不可能就这么让罗皇后扳倒，再说了，有老七在，她不会出事的。” 皇后眼下是得意了，可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 江颜并不知道自己在太妃心里竟然有这这么高的评价。 眼下看着漆黑的牢房，脑子里空空的。 二月初雷雨极多，刑部的牢房又在地下，所以更是湿润无比。 就是连铺在石板床上的稻草也是湿的。 除了这些，牢房里还充斥这一股子腐烂老鼠的味道。 唯一的安慰便是，眼下她和月香关在一间牢房内。 “我们坐近点，这样也会暖和些。” 开口间，空荡的牢房里全是回音。 虽然知道宋七会想办法救自己，但起码也得几天的时间，江颜可不想在这几天里，两人冷死或是饿死。 听了这话，月香将身子也贴了过来。 两人温度相叠，果然暖和多了。 “我原以为，陛下再如何坐拥三千佳丽，可在这段时间内对我还是付出了感情的。” “原来，只是我想多了…” 月香没有伤怀，冷笑地将这话当成笑话说了起来。 回想在床榻间，成帝亲声的呢喃，还说要护她一世周全。 呵… 这君王的感情，还不如从前在花楼里那些公子哥。 这里是牢房，江颜也怕隔墙有耳，所以声音放轻。 “你要知道，陛下对亲情尚是如此，更别说感情了。不过你放心，相信过不久我们就会出去了。” 月香点头。 正常此时，幽暗的牢房尽头传来一阵阵急促地脚步声。 光线昏暗间，一个人影显现了出来，正是宋七。 那担忧的眼神，让江颜一抬眸时便觉得鼻子一酸… 俗话说，坚强的女人是因为背后没有能依靠的男人，所以不得不逼着自己强大。 只要有了疼她宠她的男人，哪怕在外面如何呼风唤雨，等回到家后，自然而然地会流露出小女儿的一面。 江颜便是如此，方才的镇定坍塌。 此刻只想钻进宋七的怀抱。 宋七也是如此，看着眼下的江颜心里酸楚不已，但下一秒又对着后面的衙役怒吼了起来。 “你们怎么能让她住这种地方！赶紧给我换一间干净的！” 那衙役被宋七的愤怒下了一跳，立马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 “七殿下，刑部的牢房只有这样啊。” 宋七才不管这些，他的女人怎么能受这种苦楚！ 一时间又从腰带处一把将钱袋扯下，扔在地上。 “这里是十两银子，床铺被子吃的用的统统给本王挑好的买！” 第四百二十八章 各人的绸缪 那衙役被宋七的举动吓了一跳。 但如今还是不敢去捡起地上的银子，只是支支吾吾开口：“七殿下，没有陛下的吩咐，小的不敢这么做。” 再说了，这里可是牢房。 宋七皱着眉头，话语里全是冷意：“陛下的确是让人关押到刑部大牢不错，可也并没有说过不准买些东西进去，既然你们这里没有上好的牢房，我让人去添置些也不算违抗命令吧。” “剩下的钱，就当给你们买酒吃了。不过若是要让本王知道了，你们有亏待她们二人，以后可就…” 剩下的话就算不说，那些衙役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由得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方才言语间是激动了些，但那也正是舍不得江颜受苦，眼下虽然也生气心疼，但却少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了，让衙役心里松了一口气。 再想着七殿下的话的确也没错，从前有人来探监不也是带了东西么？只是这次给这两位贵人多置办些罢了。 “小的一定办好！” 宋七点了点头，又让人将牢房打开后，径直走了进去。 见着江颜，也顾不得说什么，直接将人往自己怀里抱。 “阿颜，你怕不怕…” 他的声音温柔宠溺，像是的父亲哄着心爱的女儿。 从相识到相知到相爱这么久的时间里，宋七一直是一个不会将自己的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的人，方才那暴怒又心疼的样子，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故而又让江颜鼻头一酸：“有你在，我不怕。” 声音里带着浓重地鼻音，听在宋七的耳里全是撒娇的味道。 如今忍不住伸手对着怀中女人发丝上摸了摸。 “你让我查她是不是会医术的事情，还真有了线索，不止如此，还迁出了另外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还和白头庄的梁家有关。” 江颜表情诧异，很想知道两者到底是什么关联，不过此时身在这种地方，她不好问，宋七也不好说。 所以只能点了点头。 “夫人放心，过不了明天下午，你们便可以出来了。” 眼下这支言片语，就是想要江颜安心。 江颜自然是相信他的，只要找到办法对付罗皇后就好，思及此，言语间又轻松了几分。 “左右只在这牢房里呆一天，也不必让人去置办那么多东西吧，省得浪费钱…” 莫说宋七一个皇子了，就是江颜自己的钱在这古代，躺着吃喝一辈子也花不完，但眼下还是觉得这未免有些铺张浪费。 她也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主。 宋七听了这话，却将她搂得更紧了。 “我宋七放在心尖上疼的女人，哪里能受这种委屈，莫说一晚上了，就是多呆片刻我都心疼。” 江颜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宋七胸腔里传来的阵阵跳跃，心中暖洋洋的。 得此一人，真是三生有幸。 牢房的人办事也十分麻利，没过多会儿便让人置办好了几床棉被以及各种吃食物和换洗的衣裳。 不但如此，还贴心地给江颜两人买了几本话本打发时间。 见着七殿下还在，又命人将牢房里收拾了一遍。 一瞬间，只让江颜觉得牢房住出了度假的感觉… 宋七见着这破败的四周，还是不太满意，倒是江颜忍不住安慰了起来：“好啦，这样已经很舒服了，你就放心好了。” 宋七这才点了点头。 虽然他只想在这里多陪陪江颜，可眼下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办，所以也没在多呆。 只是在走之前，不由得又在江颜的耳边说了几句。 “我怀疑罗皇后不可能就这么善罢甘休，说不定会在吃食里做手脚。届时你若发现有什么不对，立马出声，这衙役里有我买通的人，他会看着你的…” 江颜颔首，其实她也想到了。 只是并没有宋七这么面面俱到罢了。 叮嘱完了后，宋七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刑部衙门。 看着他的背影，江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月香见此语气里全是艳羡：“江姑娘，我很羡慕你，有个默默爱你的人之外，还有个能正大光明宠溺着你的男人。” “若是能得此一个，我这辈子便不算白来。” 小时候她的邺哥哥也会像七殿下这样宠着自己，只是恰巧在那次家里的变动前，他回随舅母一起回乡省亲。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来找过自己… 江颜听着她的话，微微笑了起来：“默默爱我的人有很多，我的朋友不都是么？” 月香摇了摇头。 “陈大夫对江姑娘，超过朋友之情…” 她在济仁堂住过一阵子，陈大夫心里的情愫她怎么会不知道？ 江颜笑得依旧。 “我和阵大夫，算是知己吧。” 其实江颜又何尝不明白陈大夫对自己的情愫？只是一直不愿意往那方面想罢了。 …… 另一边，宋七已经将事情办妥了。 罗皇后不是喜欢下黑手么，那他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 其他的，就等着晚上了。 而此时的罗皇后压根不知道宋七会这么快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虽然知道他会怀疑，但治罪过就要讲究真凭实据。她早就让人将事情给处理妥当了，不怕宋七会查到什么。 就是唯一知道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关的宫女，也被杖毙了。 想到这里，心情格外舒畅。 再瞧见外头宫人们送来的花时，脸上更是洋溢出了笑意。 罗皇后素来喜欢花草，不仅风澡宫里要养，就是寝殿里也要放一束在床头的案几上，只有闻着花香才能更好地入睡。 眼下宫人们正将昨天的花换下，放入新摘的花。 如今搁放在案几上的，正是一盆碧绿的夜来香。 正当此时，宫萧也笑吟吟地从外头走了进来，自家母后一次性解决了宫中三个大麻烦，他自然是欣慰无比。 如今眉眼里全是傲然之色。 “母后找儿来，是有何事？” 罗皇后看了一眼宫萧，眼里的笑意渐渐变得阴冷，语气也凝重了些。 “我是打算趁着那两人关押到刑部时，偷偷地除了，省得夜长梦多…” 宫萧点头，这的确是好办法。 “那儿立马让人去在她两人的吃食里做手脚！” 说到这里，脑海里又想起了江颜那张脸来，这丫头，不是一向很骄傲么，这次肯定是必死无疑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牢房里的蛇 “不行，那丫头会医术，做这些只是徒劳。” “就算用无色无味的东西，只怕那农女也会事先用银针查验。” 我让你去办的，并不是这个。 说完，又附在宫萧的耳朵旁交代了起来，这话一落下，宫萧的眸子里豁然开朗。 牢房里本就脏乱，又是地下室，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也没人会想到是意外。 毕竟那里头蛇鼠虫蚁本就多。 从前也不是没有出过人命… 得了这个消息后，也没在多等，直接走出了凤澡宫。 刑部大牢。 不管是从早到晚都是暗无天日，里头除了燃着的煤油灯外便再无其他的光线。 但也好在今日那些衙役给江颜两人买来了几盏油灯，如今两人在坐在床榻上看画本。 江颜到古代来，除了医书还真是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书籍，眼下看着这画本，倒也觉得津津有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已经传来了衙役们大声喝酒吃肉的声音。 因着得了宋七的吩咐，那衙役头儿还特意端来了两碗肉和一坛酒，笑眯眯地对着江颜开口说了起来：“两位贵人，这牢房里冷，喝些酒暖暖身子也能睡得踏实些。” 说完，也没有再多讲什么，直接将东西通过铁门递了进来。 今日宋七吩咐那些衙役买的东西时，已经在吃食里用银针验过毒了，所以两人除了这些，也没有再吃过其他的东西。 虽然江颜算是个吃货，但此时此刻，也没有什么想吃肉的食欲，至于那酒，就更加不想喝了。 自己一喝就晕，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 月香也是同样的想法。 所以那些东西，两人都没去碰，只是依旧坐在灯下看画本。 煤油灯的光亮渐渐微弱，外头那些衙役也发出了一阵阵梦呓，想来是今日喝得不少。 借着灯火，只能依稀见着几个歪倒在桌子上的身影。 “夜深了，睡吧。” 牢房里只有一个炕头，所以两人只能睡在一起。 虽然江颜不太习惯，但到了此时也没有什么多讲究了，直接拖下鞋子对着床上钻去。 也就是这时，突然见着寂静地空气下，传来一阵阵丝丝地声响。 她惊觉，猛然坐了起来。 “有蛇，在那里…” 月香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看着如今正对着她和江颜身边身边正游来几条蛇，吓得脸色煞白。 江颜从小就怕这东西，所以每次去山上采药时，都会在鞋底上和身上都抹厚厚的雄黄粉。 所以远远地见着过几条，但却不像现在这样，是直接带着攻击性，又冲着自己而来的。 没想到，罗皇后竟然会用这种手段来害自己！ 真是歹毒啊！ 她大叫：“来人啊，有蛇！” 可那些衙役睡得死死的，哪里有人听得见？ 宋七不是说买通了一个衙役么，难不成也被灌醉了？ 但眼下已经无心想这些了，江颜一把跑过去抓起地上的酒坛，将木塞打开后，直接对着哪几条蛇方向泼了过去。 蛇不喜欢雄黄酒的味道，眼下既然没有雄黄便也只能拿白酒来试试了。 没想到这还真让她赌对了，那几条蛇闻到白酒的味道，进攻的速度也慢了很多。 “月香，将毯子拿来引燃，对着这些东西的身上丢去。” 她不敢去捉，这牢房里又没有石头什么的，只能靠火攻了，再说了，这牢房里都是阴冷的墙壁，地下的干稻草今日也被清了出去，又没有其他木头做的东西，所以也不用怕引起大火。 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总比坐在这里等着被咬要好。 月香虽然吓得肢体早就僵硬，可眼下还是按照江颜的吩咐一把扯过铺在炕上的毯子，用油灯点燃后对着那些蛇的正中心扔了过去。 这种做法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以更快地速度对着这边而来。 尽管江颜在用白酒维持，可一坛酒就只有这么多，眼下差不多已经到底了。 见着那蛇溜到了月得地的脚边，江颜大喊：“快，用脚踩！” 月香大叫，可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又脚跺了下去，这一脚正好踩到了那蛇的扁脑袋上，让那蛇一瞬间不动了。 可月香也并没有警惕，依旧狠狠地跺了几脚，直到将它身子踩烂，这才停了下来。 江颜这才，也有两条蛇爬了过来，她才想将手里的酒坛对着它们的身上砸过去时，不料牢房的铁锁被打了开来。 紧接着，一个黑影冲了进来，直接抓起了那两条已经快绕到江颜脚底的蛇。 “两位莫慌，这里我来就好。” 看他穿着衙役的衣裳，江颜便也知晓了来人的身份，如今也没有多说，直接拉着月香缩到墙角。 他反应敏捷，下手更是快准狠，直接用匕首对着蛇的七寸处刺。 没过一会去，五六条蛇，已经全部不能动弹了。 “小的方才去上了趟茅房，让江姑娘和芙妃娘娘受惊了，是小的失职。” 他是宋七特意买通的衙役，所以晚上并没有喝太多酒，只是吃了些肉。 因着许久没有粘过这样足的油水了，所以导致腹部十分不舒服，跑了好几趟茅房。 没想到就刚才这会儿工夫，牢房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江颜惊魂未定，要不是地上那些蛇，她还真觉得方才是虚惊一场。 “你们刑部也改好好查查了，虽然这种潮湿的地方的确会藏蛇，但也不可能这么成群结队的出现吧，尤其还像是认准了人似的，直接对着我和芙妃来了。” 那衙役点头，直接答道：“小的明天便会将此事如实禀报，今天让娘娘和江姑娘受惊了，早些休息吧。” 话说到这份上，江颜也没有再说其他。 那衙役又将地上的死蛇都收拾好，这才走了出去。 虽然一切归于平静，可两人的心却是砰砰跳个不停，出了这件事情，哪里还有休息的心思？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方才那一幕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第四百三十章 罗皇后招认 此时的风澡宫。 皇后寝殿里的夜来香正开得娇艳，白色的花瓣包裹着黄色的花蕊，让漆黑的宫殿多了一丝点缀。 罗皇后此时已经早早地躺在了榻上沉睡了过去。 可脑子里做的全是恶梦，慧妃破着肚子，一下又一下地出现在她的眼前，任凭自己怎么躲避，还是能被她找到。 不仅如此，那慧妃还用手掏出肚子里的肠子，对着自己的方向捧了过来。 那血淋淋的东西，让罗皇后瞬间被吓醒了。 不由得拥着被子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了，再看向外头漆黑的天空，这才有种踏实的感觉。 但也正在此之际，寝殿的门突然被一阵大风给刮开，照出了地上披头散发的人影。 人影忽大忽小，再加上清冷的夜风，瞧着十分诡异恐怖。 罗皇后平日里倒不会信这些鬼魅之说，毕竟经她手死过的人，自然不止一个两个。 可方才在梦里被吓了一通后，神经十分敏感。 再者，今日更是不知道怎么了，脑子里那些想法挥之不去，让她不由得大声尖叫了起来。 “啊…” 这叫声不但没有宣泄她心里的恐惧，反而让那种惧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也正在这一声落下，外头的影子扩散到了最大，紧接着几声凄厉的猫声随着远处飘了进来。 声音越来越近，从远处传入屋内。 这声音才落下，黑暗中又“飘”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来… 罗皇后吓得惨无人色，再看女人的样子时，仿佛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这并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才惨死的慧妃。 不但如此，身后还拖着一串长长的类似于“肠子”的东西… “罗玉姝，你我姐妹一场，没想到你竟然害我至此。” “我的肚子好冷，我的皇儿更在说好疼，你听见了吗…” 慧妃吓得立马缩在床上，嘴角张张合合：“来人啊，来人啊！” 可偌大的寝殿，除了外对呜呜的风声外，没有听到一丝脚步声。 仿佛突然间，整个风澡宫仿佛与世隔绝了一样… “不用叫了，今日我是我特意来索你命的…” 人飘到了当前，罗皇后瞳孔放大，本能性地开了口：“你不是本宫害的，要找你也要找那芙妃和江颜，找本宫做什么…” “罗如姝，我成了鬼，你还想蒙我不成？是你，让人在我的熏香里放了松柏，和蒙汗药，更是你命人在我的衣服上用了猫薄荷！” 罗皇后捂着耳朵，眼神更是涣散。 “不，不是我，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 那“慧妃”又重新开了口，声音凄厉，如泣如诉：“你撒谎！罗如姝，你害了我，我也要让你遭受相同的报应！” 说完，外头的猫又嗷嗷地叫了几声，划破了寂静的天空，随后，屋里又多了一个猫的倒影，影子一只蔓延，从门框到床榻上。 正到快要覆盖在罗皇后的身子下时，脑子里思绪凌乱，闪现的全是慧妃的身影，所以又突然大叫了起来。 “是，是我害的，是我害的。” “是我让宫人在熏香里下毒，也是我在陛下的耳边提出让江颜诊治，更是我在你身上放了猫薄荷…” “我想要用此方法，将你们三人一同歼灭，是我，都是我…” “慧妃，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能没有陛下。” 罗皇后说出这话时，近乎疯狂，语气更是歇斯底里。 话一落音，整个屋子似乎都充斥着那种尖锐刺耳的回音。 也就在这时，屋外一阵急促地声音响了起来。 还未到寝殿门口，便大声训斥：“好你个毒妇！” 来人正是成帝，后面还跟着不少掌灯的宫女，如今手里灯火照的整个寝殿的整个轮廓由于模糊到清晰。 使得罗皇后也见到了成帝那张冰冷的脸。 再看见站在成帝身后的宋七时，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怒意。 方才，这是… 思及此，又将目光落到“慧妃”的身上。 那女子虽然身形的确有几分像慧妃，可模样确是不太像的，只是如今将一张脸涂得煞白，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袍，下头一件墨色的裙子，再加上方才室内又没有灯，所以才给人一种半截身子飘在天上的错觉。 身后的那些“肠子”，更是用胭脂色的绸布做成… 可即便如此，罗皇后方才受的惊吓还是没有恢复过来，开口间，嘴唇还有些颤抖。 “陛下，臣妾方才是被吓，所以说了胡话，不是臣妾…” 她立马辩解。 有了方才那一出，成帝哪里还会相信她的话？ 毕竟人在受了惊吓时，说的话一般都是真的，再说了，若是没有做坏事，哪里会恐惧至此？ 他没有答话，倒是宋七挑眉开口说了起来：“皇后娘娘就不必否认了。不过，儿臣今日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说完，他又对着身旁的宫人吩咐，没过片刻，一个穿着细棉布衣裳的老男人和另一个穿着丝绸服饰的男人便跪倒在了寝殿外头。 虽然隔着一层门，可罗皇后一见那穿着棉布的男人到底的顿时了，但也只有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老七，你这是何意。” 宋七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那男人开了口：“梁里正，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这梁里正，正是白头庄的。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他竟然查出了他和罗皇后有关，且这个谜团一团泄露出来，这皇后的位置，只怕是要保不住了。 那梁里正先前也不知道宋七找他是怎么回事，但是以身家性命做要挟，让他不得不听从。 方才一路在马车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下了马车更是被人用布蒙住了眼睛一直站在外头，这会儿才得松开。 可在见到罗皇后的那一刹那，整个神情都不好了。 惊诧，兴奋！ 没想到啊，他梁家的儿媳妇竟然是当朝皇后？ 但这心里喜悦只有一瞬间，便消沉了下去，毕竟刚才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字字真切。 虽然当朝皇后曾经是他的儿媳妇，但想必这个位置，她也坐不长久了。 再加上，那宋七以性命相要挟，他哪里敢不从实招来？ 第四百三十一章 杀无赦 故而又咽了两口唾沫，对着成帝一个劲地磕头。 “陛下，草民要是如实说出来，能不能不要治我的罪过，毕竟我也一直不知道竟然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成帝自然不会让一介草民跟自己讨价还价，直接冷声说道：“有朕面前，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一句话，吓得梁里正浑身发抖。 的确，在天子跟前，哪里还有什么余地选择反驳？ 罗皇后的眼眸一直紧紧地盯着梁里正，若是眼下有可能的话，她还真希望此时的他，直接哑巴了过去。 这样，自己的秘密便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可事于愿违，在梁里正说出第一句话的那一刹那，罗皇后注定满盘皆输。 “皇后娘娘曾经是我梁家的儿媳妇，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是罗家的人，她娘曾经大着肚子到了我们庄子，后来才生下的她。” “我家大儿子从前是京城里有名的大夫，为此，在嫁给我儿子后她也跟着我儿子学了不少医术。可两人成亲才半年不到，才知道她原来是罗家的私生女儿，又被罗家抢了回去…” “我儿子为了保护她，更是罗家的人活活打死，我想要去报官，可又碍于罗家的势力不得不委屈了儿子。为了息事宁人，罗家只答应每一年会给我们家送些金银珠宝做为赔偿…” “不过，自我儿子死后，我也并没有想过去打探什么消息，更不知道她竟然成了当朝的皇后啊！” 罗皇后听了这话，整个人瘫倒在地。 陈年伤疤被揭开，让她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没错，她虽然是罗家的小姐，不过却是爹跟丫鬟所生的。 当年罗家为了巩固家族的权利，所以便想到将罗家的小姐们送进宫为妃，但当时不但长房这一脉女儿少，就是族子里都没有几个。 不仅如此，模样也不算突出。 所以罗大人便想到了当年被自己逐出门的那个小妾，在了解到她生的是女儿，且长得花容月貌时，立马起了些心思。 在远远地见着罗皇后一眼时，就更加满意。 谎称找梁家长子看病时，将两人直接关在了府里，抢来了罗皇后。 为了护妻，梁家长子更是被活活打死。 之后，罗大人便以嫡女的身份认下了罗皇后，本来是打算送进宫为妃，哪知年轻时还未称帝的陛下看上了她，执意要纳回太子府。 成帝听了这话，脖颈上全是青筋。 毕竟如今看着罗皇后那失魂落魄的眼神，便知道当前这个老男人并没有说谎。 没想到，当堂堂一国之君的皇后，曾经竟然是别人的妻子！ 这是何等的耻辱！ 莫说是他了，就是寻常百姓也难以接受！ “贱人！” 成帝怒吼，直接对着罗皇后的身上踢去！ 罗皇后受了力，如同一株海草一样垂在了地上，眼下也不想再辩白了。 毕竟方才这些话，不但摧毁了她的自尊，还直接糟蹋了她的骄傲。 原以为高贵的出身，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而自己还依旧活在这场笑话里，甚至不想出来。 她何错之有？ 罗家起初抛弃她，之后又亲手将她带入了巅峰。 之所以做出那些事情，不过是在捍卫自己身上的权利罢了… 从前她是想要让人去将梁家的人都杀了，但最后还是没有下得去手，毕竟从前这也是自己生活过的“家”。 不仅如此，还有宠爱过自己的丈夫。 再说了，她成了皇后，像梁家这样的平民，就是下辈子也见不着面，又何苦多费工夫？ 可眼下，却是无比后悔。 若是当初自己在狠心一些，今日便不会这样了… 成帝的怒吼，让整个宫殿里的人都忍不住屏气，只想着听了这么大的事情，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倒是宋七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的罗皇后，又淡淡地开口。 “至于另外一个，是京城悬壶堂的掌柜，你的宫女绿萍十日前正去地他的铺子里买过一些东西。” “而且正是松柏，沉香和猫薄荷。” 这话说完，宋七又让人将绿萍押了上来。 “掌柜的，是说的那位姑娘，就是她吧。” 那掌柜的脸色早已经吓得惨无人色，今日听到了天家的秘闻，他只担心自己还有没有命出去。 所以眼下只想着好好表现一番，说不定七殿下还能救救自己呢。 故而立马点头。 “对，正是，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日这位姑娘来买东西时拿的正是官银，所以我便记得很真切。” 官银有标记，在市面上流通的少，所以绿萍不想让人注意也难。 “这下，你还敢反驳么？” 两件事情皆是大罪，只挑出一件都能让罗皇后万劫不复了，更何况眼下都赶在一块儿了。 罗皇后没有再说话，呆了片刻后又对着成帝开口，只是声音里早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那份骄傲。 “陛下，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但在你还未下命令之前，我依旧还是这周国的皇后，对吧？” 成帝此时暴怒，根本不想去多理会她。 此时此刻，不止是罗皇后，就是罗家，他也恨上了。 没想到，罗家竟然如此胆大包天，敢挑战天家的威严！ 罗皇后见他不说话，嘴角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陛下，我想最做后一件事情，等我做完了后，任由里处置。” 见着成帝依旧不言语，罗皇后只当他是默认了。 所以又对着外头叫唤道：“珠儿，来给本宫梳妆。” 声音带着往日的凌历和威严，让宫人们为之一怔，那珠儿听了此话后也没有多想，直接走了上去。 成帝此时虽然愤怒，但却也想看看这女人倒底还想搞什么名堂，所以也没有打扰。 末了，只对着站在他身后的小全子吩咐。 “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七皇子以外，全部——杀无赦！”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恐慌，可天子下的命令哪里敢不从？ 一时间，全都乌压压地跪了下来。 梁里正更是一个劲地求饶：“陛下，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求饶声压根就没有一点用，小全子嫌他聒噪，直接让禁军也将他刺死了。 顿时间，凤澡宫里哀叫声遍地，血流更是成了河… 第四百三十二章 真相大白 半个时辰不到，一切喧嚣又重归平静。 此时的寝殿里，罗皇后也已经打扮完毕，周身着一件朱色绣着凤凰的朝服，头上更是带着精致的凤冠。 这一套服饰是二十年前她被封为皇后时穿的，眼下虽然崭新无比，可脸上早已经没了初为国母的喜悦和骄傲。 她被宫女扶着走了出来，至成帝面前，行了个恭恭敬敬的大礼。 “臣妾，参见陛下。” 成帝看不惯这一套，本来烦闷的心思更加浮躁。 “你这是做何！少来给朕搞什么幺蛾子！” 罗皇后依旧保持着方才的仪态，凤眼微弯，红唇轻抿，气质更是雍容… 见着她不动，成帝给怒了。 “将这个贱女人给我拖起来！” 这话才落音，只见一道鲜红的血从罗皇后的嘴角流淌了出来，眼里的表情更是痛苦万分。 不过，在这种锥心之痛的情绪下又带着几分高兴。 她生为大周国的皇后，就是死了，那也要捍卫最后的权利。 脑海里迅速地回放起这一生的记忆… 仔细想来，在这后宫十多年的繁华，竟然不及嫁给少成哥那短暂的几个月快乐。 或许，没有萧家，她不会知道自己是萧氏女，更不会成为当下的皇后。 既然触摸不到这巅峰的权利，便不会去奢求期盼… 说不定，她罗如姝依旧是平凡又幸福梁家媳… 罗皇后笑了。 笑得凄惨。 而后，又软塌塌地倒了下去，头上的凤冠在碰撞到地面的那一刹那，更是发出一串串清脆的响声。 永别了，明玉，萧儿。 成帝看着地上的罗皇后，眼里没有半分情绪，末了又对着身后的小全子吩咐。 “夺取她皇后的谥号，再找口棺材，随便去郊外埋了！” “对外只说皇后得了天花，不宜进入皇陵！” 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她入宗庙？ 宋七看着地上的罗皇后，眼里并没有什么表情，斯人已逝，生前的仇恨烟消云散。 只是让他寒心的是，从前只知道父皇凉薄。 没想到竟然凉薄至此。 到底是陪伴了几十年的枕边人，最后的下场在父皇眼里只像是死了个阿猫阿狗一般。 他这也并不是同情皇后，毕竟一切也都是她罪有应得。只是方才的事情，让他想到了自己生母。 想当年母妃病逝时，父皇一眼都没来看过… 他依旧记得母妃临死前的表情，期盼，绝望，心疼… 思及此，双手不由得紧紧攥成拳。 …… 宫里出了这事，江颜并不知道。 只是第二天清晨，刑部外头便传来一阵阵繁乱的脚步声。 还未至眼前，便见着一袭龙袍的成帝在几个太监的簇拥下进了刑部大牢，而后又直接命人打开了牢门。 在见着月香的那一刹那，表情分外怜惜。 “爱妃，是朕让你受苦了。” 虽然包含着无比的疼惜，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丝的真情，仿佛就好像是面对一只珍爱的宠物似的。 月香自然是知道的，但两人不过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故而直接扑进了成帝的怀里，声音沙哑，一对眸子更是如同受惊的小鹿。 “陛下，臣妾好害怕，昨天晚上这里还有蛇，也亏得江姑娘，要不然只怕今日你再难见到臣妾了…” 她曾是风尘之人，自然知道男人最喜欢的是什么。 所以这话一出，成帝愧疚更浓，立马哄道：“好了，朕知道错了，你要什么，朕都会补偿给你。” 月香不说话，只是心里在盘算，趁着这一次，一定要将爹的事情给办妥。 江颜没有去看两人，见着在后头走来的宋七，忍不住笑了笑。 因着成帝在，宋七也并没有将江颜搂在怀里，只是柔声开口，语气里一片宠溺。 “阿颜，我接你出去。” 江颜点头，有成帝在，她也不需要多去管月香，迈开步子便跟着宋七走了出去。 等上了马车，这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罗皇后倒台了？” 宋七语气沉了几分：“嗯，她死了。” 已经被父皇夺去了谥号的人，是没有资格用薨逝的。 江颜有些意外，虽然知道此事一出，罗皇后肯定会倒台，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将她给处死了？ “她是服毒自杀的。” 说完这句话后，又将昨天的经过全都简单的描述了一遍。 先是让将能让人致幻的罂粟花粉藏在夜来香的花苞里，正是因着这夜来香是晚上开，所以就算罗皇后善通医理，自然也是闻不到的。 等晚上鲜花怒放时，她更是睡着了产生了恐惧的幻觉，哪里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 再后来又找了个和慧妃娘娘身形相似的宫女做成那种打扮。 至于，那变大变小的人影和猫影就更简单了，只不过是利用光照的原理来拉长和缩短地上的影子罢了。 听到前面江颜还不觉得有什么，直接宋七说出罗皇后曾经有过那样一段生活后，简直是惊诧无比。 怪不得梁家每年都会有华贵的马车来送东西。 “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罗家为何不直接杀了梁家呢，毕竟若是这样的话，这个秘密便会一直封存下去，不见天日。” 江颜说这话只是想要表明自己的疑惑，并没有其他了想法。 毕竟这么做相对于罗家，是最安全的。 宋七之前也很疑惑，但在见到罗皇后服毒自杀的那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 罗家之所以没有动梁家，可能是和罗皇后达成了某种交易吧。 “我想，这件事情应该是罗皇后吩咐的。” 一个女人不管如何，见着一个为了保护自己的丈夫生生被家人打死，心里肯定是无比动容的。 再或许，罗皇后从前也是一个真善美之人，只是深不见底的皇宫让她才会变得如此吧。 不过这一些，相对于她做的恶，还是太轻了。 江颜点头，良久又喃喃地说了起来：“上次宫宴她用鹅梨帐中香和依兰花时，我便猜测罗皇后应该是懂医理的，这次的事件让我更加笃定。没想到查这件事情的同时，还能顺带翻出她从前的旧事。” 第四百三十三章 心愿完成 罗家有本事将罗皇后的从前遮盖过去，想来宋七查这件事情肯定是不容易。 思及此，又对着他瞧了一眼。 果不其然，眼底一片乌青，嘴角边也长了一圈胡须，衣裳更是好几天没有换了。 为了自己的事情，他肯定是整日整夜地想办法吧。 再说了，能说服陛下跟着一起去做这场戏，肯定更是费了一番工夫的。 江颜伸手，摸着他的脸声音也越发柔软了起来。 “宋七，谢谢你。” 虽然夫妻不用说谢，可她还是忍不住。 不过宋七听了这话后，眉头微皱，直接将她的头抵在马车上，而后又对着江颜的唇瓣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下次再说这些傻话，为夫一定重重罚你。” 江颜笑了。 她虽然做不来月香那种让男人一看就心疼的表情，可眼下却忍不住在宋七的唇角上亲了亲。 “我家夫君就是长着胡须，身上臭巴巴的，我这个小娘子啊，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宋七看着她娇俏的样子，嘴角微弯。 “好你个女人，敢说本王臭。” “不敢了不敢了…” 两人的打闹让前头驾车的阿修简直不敢再往后看了，声音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心想着给主子当车夫这么多次，他能不能也考虑考虑自己的感受… 阿修脑门上一圈汗，拉着马缰的手也不由得快了几分。 虽然宋七想将江颜带回家里，可如今却还是得去宫里给太妃复命。 到了朱雀门后，又下了马车将人送到了永乐宫。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各处的宫女皆是噤若寒蝉，毕竟就昨天一晚的时间，整个风澡宫的人都消失了，就是皇后也得了天花不治身亡了。 这个解释大家未必会信，可是在这深宫里，只有嫌弃自己命长的人，才会探讨什么真相。 见着江颜从外头进来，大家忽然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想必慧妃的事情，是皇后干的吧。 落晴正好出来给太妃端早膳，见着江颜和宋七两人，先是给宋七行了个礼后，又对着江颜笑着开了口：“江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江颜点点头，也没说其他，和宋七并肩对着太妃的寝殿里而去。 素云正在给静安太妃梳妆，见着铜镜里映出江颜的声音也笑了起来：“江姑娘，你这回可算是吓到我们了。” 太妃听了这话，淡淡开口：“哀家就说这丫头会没事的。” 只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样快。 对于罗皇后的事，她更加不想知道得太多，在这宫墙里，不止是下人，就是主子那也得要做到少说少问。 即便如此，静安太妃还是觉得罗皇后之死，只怕不止是害了慧妃这么简单。 宫中的另一边。 成帝抱着怀里女人柔软的娇躯，脸上尽是满足。 “那毒妇已经自尽了，以后没有人会伤害爱妃你了。” 月香故意将头往成帝的怀里钻了钻，语气柔软：“有陛下在，芙蓉不怕。” 虽然她对皇后之死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成帝的表现让她心里一片寒凉，到底是十多年的夫妻，只怕是养了这么久的宠物突然去世，表情都不可能这么轻松吧。 成帝看着怀里的女人，又忍不住在她的薄唇上亲了亲。 “朕说过要补偿你的，不如，朕封你为贵妃如何？” 月香才不在乎这些，不管是什么妃，都不过是皇帝手里的玩物，到厌弃的那一天，哪里还记得这么多？ 她咬着唇瓣摇头。 “臣妾不想要那些虚的东西，若是陛下真要赏臣妾的话，不如答应臣妾另外一件事情。” 吴侬软语，眉眼里除了不染纤尘的气息外，又带着丝丝浓郁的风情，勾得成帝心痒痒。 别说是一件事了，就是十件，他也答应。 才准备回答时，不料嘴边传来一阵温润的触感，低眸一看，只见着是怀中女子伸出粉嫩的食指抵在他的唇上。 月香轻轻开口，吐气如兰。 “陛下别急着答应，先听芙蓉说完一个故事好不好？不过在此之前你得答应，听完之后不能生芙蓉的气，更不能处罚芙蓉。” 成帝握住她的手指，细细摸索。 “爱妃只管说，朕怎么可能舍得去处罚你？”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也看是什么事情了。 月香咬着唇，眸子里全是一幅很为难的样子，良久，才将自己的身世以及萧家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成帝的神色，见他脸上并无愠怒，心里又放松了几分。 “陛下，臣妾还未进宫之前，的确是想着获得您的宠爱，为我父亲洗去冤屈，可在进宫以后，我一心一意都在陛下的身上，也是这次陛下说要赏赐我才斗胆提出这件事情。” 人都怕被欺骗，尤其是君主。 与其让成帝心里产生隔阂，不如索性将之前的意图都说了出来，又间接表示了自己对他的倾慕。 见着成帝此时没有说话，更是钻进了他的怀里，有指腹一下下地划着成帝的胸膛。 这样的动作若是换成其他人来做，无疑是风尘至极，可月香顶着这张脸，再怎么折腾，都让人觉得风情万众，媚儿不妖。 成帝忍不住将人往身下压去。 “区区小事，朕准了，明日早朝我便会让刑部彻查你爹的案子。” “只是爱妃你，可得好好犒劳犒劳朕了…”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前尚书仲文的人品其实他也是信得过的，只是当年的事情证据确凿，他也没有办法。 如今卢家已经垮台，就算再重新翻案也不会影响朝纲。 爱妃亲口提出的要求，那便还他父亲一个清名便是。 得了这话，月香喜极而泣。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也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感情，直接对着成帝深吻了上去。 “陛下，臣妾得此宠爱，真是三生有幸。” 声音含糊，带着无尽的魅惑，惹得成帝再也把持不住了，直接对着身下人扑去。 一夜春光好，芙蓉帐里更是春宵短，低靡的气息，让月亮都羞到了云层里。 整个皇宫里，更是静悄悄的… 第四百三十四章 受封，清珑郡主 翌日，成帝上朝前就提了这件事情。 比事来的意外，让大伙儿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朝中的不少官员对于这件事情还是持拥护的态度，毕竟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萧令宗是什么品行，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除了这些人，罗定坤的心思却飘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昨日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染了天花突然暴毙。 不但如此，还夺去谥号，就是连皇陵都不让进。 一听到这消息，罗定坤当场就有些不好了。后宫连着朝堂，罗皇后对于罗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并不是不知道。 这样的打击，让他觉得罗家的气数也要尽了。 如今瞧着成帝那对幽深的眸子，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想着陛下是不是知道了那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 可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昨天事情一发生，他便派人去打探，那梁家除了梁老头一夜未归之外，其他都好好的。 再说了，自己已经阻断了一切消息来源。 除了梁家，根本没人会知道如姝的事情。 而梁家，哪里有机会面见天颜？ 所以又坦然了许多。 成帝的确恨不得立马以欺君之罪处决了罗定坤，可这件事情本就隐晦，哪里能拿到朝堂上来说？ 想要收拾他，只能从另外的事件着手。因此忍着心里的不痛快，直到下了早朝，看不到罗定坤的身影，心里的那种厌恶感这才淡了许多。 只是宫萧却又死乞白赖的凑了上来。 “父皇，我母后，不是死于天花对不对。” 得知母后的死，宫萧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昨天一夜未睡，整个眼眸里更是布满了血丝。 如今声音更是沙哑无力。 一听到这事情成帝就头疼，在看着这个从小带在身边教养儿子，脸上可是多了几分不悦。 “怎么，你想质疑朕不成？” 宫萧并没有如此大胆，母后突逝，江颜和那芙妃又从刑部的大牢里放出来。 所以也就表明母后的这件事情暴露了。 至于是谁而为，他心里更是清楚得很。 不过，为何父皇会夺取她的谥号，连死都不能葬入皇陵？ 难不成就为了那个芙妃，要做出此等苛刻他母后的事？ 成帝懒得再瞧他，声音更是阴冷了几分。 “你眼下只是太子，朕的事情由不得你来教！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退下吧，朕乏了。” 说完这话，又揉了揉眉心。 宫萧还想再说什么，可眼下哪里还有机会？ 只能愤恨地离开了大殿。 看着外头灿烂的阳光，眸子里泛出阴寒。 怎么好像自打那农女一来，他做什么都不顺了！ 不仅如此，身边的靠山更是一个个的倒台。先去岳父家，而后再是母后… 想到这里，宫萧的手紧紧捏成了拳。 这笔仇，他迟早会算的！ 他一定要宫凌和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眼眸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清明。 …… 宫里一时间没有了两位主子，倒也是安静了许多。 这几天江颜除了在永乐宫，更是没有去其他的地方。 已经到了二月末，阳光也更浓郁了许多，在加上太妃身子已经差不多痊愈，江颜只觉得日子也越来越舒坦。 此时，她正在永乐宫的花架下，给太妃揉肩膀。 最近通过她每天的按摩针灸，静安太妃的颈椎病也得到了很好的感受。 如今很明显感觉肩颈处没有那么硌手，按着也软了很多。 “等明天，我便向陛下讨个请，封你为妙珑郡主。” 妙指妙手回春，珑更是代表有些一颗七窍玲珑的心。 这个封号给江丫头，十分不错。 江颜笑了笑：“不急，我还想躲伺候太妃几天呢。” 都说太妃脾气古怪，可跟太妃相处的这几个月里，倒没有让江颜这么觉得。 相反，要是抓到了静安太妃的喜好，更是十分容易伺候。 老人家都喜欢吹捧，明知道江颜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宫，可这翻话就是说的心里熨帖。 “哀家如今好了，要是再留着你，老七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记恨着呢。” “等以后你嫁给了老七，再来多陪陪哀家。” 江颜也笑了起来。 此话一出，翌日，成帝便按照太妃说的，因着江颜治病有功，封为清珑郡主。不仅如此，还指给了七皇子做正妃。 圣旨一发出，朝野上下皆是哗然。 没想到一个农女，竟然得了陛下的青眼，不仅如此还赐给了七殿下。 要知道，如今七殿下势头正好，多少朝臣想要将女儿巴结送上去坐这个七王妃的位置呢。 没想到竟然让一个小小的农女捷足先登了。 京城的女子更是抱头痛哭，毕竟宋七作为大众情人，虽然高贵的出身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可却不妨碍大家对他的欣赏。 如今听说未来的王妃还是个普通的农女出身时，不止世家小姐，就是小家碧玉也忍不住暗暗嫉妒。 恨不得当初没有去学医术，如若不然，今日治好太妃，嫁给七殿下的，更是自己了。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事，自己心中的“七殿下”和准七王妃，早就成了夫妻，如今只不过是更加名正言顺了。 宋七得了这个消息，眼里涌起了笑意，他终于能向天下所有人证明，她江颜，是自己的女人了… 有了这等心思，更是早早地和阿修在朱雀门外候着了。 见着江颜和落晴还有长宁三人走出来，宋七立马迎了上去。 “阿颜。” 两个字一出，眼里的笑意都浓郁了几分。如同这春日里温熏的南风。 “七哥是见不到我么？” 长宁佯装吃醋，声音里全是打趣。 宋七淡淡一笑：“如今七哥有了七嫂子，自然是要时时刻刻想着她才成，至于你这个妹妹嘛，自然有别的人来惦记。” 他今日难得开心，所以石破天惊地开起了玩笑来。 这话让长空的脸色多了些红晕，一时间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对着江颜撒娇：“嫂子，你看我哥，以后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江颜笑着看两人斗嘴，但在看到宋七眼底的乌青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这几天没有睡好？” 眼下已经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再说了，要说他是想自己整日整夜没有睡好，更是不可能。 毕竟，宋七又不是小孩子。 莫非，他还在查什么事？ 是高家的还是？ 第四百三十五章 装潢完成 宋七点头：“有一些事情要忙，走吧我们到马车上再说。” 和长宁道别了后，又扶着江颜上了马车，落晴识趣地坐在前面赶车的位置，只是她一坐下来，让阿修更尴尬了。 整个后背都冒出层层细汗… 毕竟落晴并不是宋七的暗卫，而是后来挑选出来保护夫人的。 两人从前更是没有接触过。 如今冷不丁地坐在自己身边，还真是尴尬无比。 落晴倒是没有发现那么多异常，见着身边的阿修手下的缰绳停顿，额头上更是冒出层层细汗，不由得开口：“这位大哥赶车累了吧，要不换我来？” 阿修本来就尴尬，听到这话，脸色更是涌出了几分不自然。 “不，不用劳烦姑娘。” 这生硬的话语让江颜听了有些好笑，可当下也来不及思索那么多，只是对着宋七询问了起来。 “是不是最近又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宋七摇了摇头。 “这倒没有，不过，因着上次的事情，父皇对罗家起了敌意，说不定正想办法处置他，所以我想着这之前将罗定坤的一些罪证查出来。” 只是罗定坤不像是卢尚书，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明着来。 他喜欢用暗的，再加之又比之前的卢尚书更有城府，所以这些事情也难查一些。 但也不是丝毫没有头绪。 江颜点头。 “但自己也不要太累着了，眼下我回来了，便会时时监督你。” 宋七笑着将她搂在怀里。 在经过南北商场时，又柔声询问：“药膳堂已经全部装潢好了，就只差招牌没有打了，要不要下车去看看？” 江颜点头。 顿时间，马车在离南北商场不远处的位置停了下来。 药膳堂就在商场旁边，采用的也全是江颜之前在屋子里运用的新中式风格，虽然店铺还会开业，可这样装潢却十分吸睛。 虽然京城是天子脚下，但大伙儿也没有见过那新新鲜的柜子以及桌椅板凳。 药膳堂分为上下两层，因着铺子十分大，所以比之清心药膳也做了改良。 上面一层设了几个包间外，还是设了些理疗室，比如颈部按摩等等。 为了防止这个产业最终会走向另一种局面，江颜将男女理疗室都分了开来，不止如此，届时理疗师也分为男女两批用来接待不同的客人。 毕竟同性之间，按着按着，届时若是按得自荐枕席，成了另一种营业场所那就不好了。 至于这些理疗师，她也想好了，就在白头庄找一些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再亲自教一些手法。 其实这按摩推拿也没有什么计较，不过是掌握穴位罢了，再者，来做理疗的不过就是头部和颈椎还有腰背，穴位也就那么几处，若是想学的话差不多三五天就记牢了。 至于点菜的服务员之类的，也从村里先找找，不管姑娘妇人，都是可以的。 主厨等今日回去亲自问问桂嫂。 江颜上下两层都瞧了瞧，不管那一处，她皆是十分满意。 “这药膳堂还是叫清心药膳吧，这两天把招牌做了，便可以准备后面的事情了。” 一做了招牌，就是宣传也好宣传一些。 出了药膳堂，江颜又去南北商场看了一眼，毕竟上次和迪瑞定的合作因为时间的仓促，也没有来得及和两位掌柜商量，当下怎么着也得去说说。 程爷爷那边，更是得找个机会送封信过去。 商场里，朱掌柜见着江颜，眼里全是笑意。 “江姑娘最近忙什么，怎么好久没看见了？” 他并不知道宋七的身份，自然而然，江颜是谁也是不知道的。 江颜笑了笑：“最近出去了一趟。周掌柜呢，我有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她边走向二楼，边对着朱掌柜吩咐。 朱掌柜点头：“好，你们也上去吧，我去叫他。” 说完，又匆匆地下了楼。 对于这样的场景，阿修是司空见惯了，倒是落晴有些呆愣住了，原以为江姑娘就一身医术出神入化，没想到竟然还是个商人！ 不止方才的那间叫铺子，这京城里最大的南北商场也是她的！ 一时间，对江颜更是崇拜了几分。 没过一会儿，周掌柜也来了，先是寒暄了几句后，江颜也没墨迹，直接说起了和金国合作的事情来。 不过，江颜自然不会将迪瑞的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只说他是金国那边的一个商人罢了。 周朱两位掌柜听了此话，脸上更是高兴。 这奶茶在京城火爆，虽然其他地方也模仿着开了几家，可倒底不是这个味儿。 所以没过多久便关门大吉了。 商场里头，每天来喝的人依旧十分多，有些甚至还特意从好远的地方赶过来慕名地来喝。 可也正是如此，让他们对牛乳的原料也愁白了头，毕竟周国养牛羊的就只有那么多，如今因着他们要的量比较大，供应牛乳的商人更是将奶都挤瘪了，可有时候还是会断货。 这个现象不止在京城，就是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虽然能自己专门成立个养牛羊的牧场，但这样的成本着实太高。 故而当下江颜这话，更是解决了此时最大的隐患。 “如此，真是太好不过了。” 江颜颔首：“不过，我和那位商人，只是初步有了谈判，至于什么时候能倒货，恐怕近四五个月是不行的了。” 毕竟她还得去金国。 就是快马加鞭也是不敢保证时效。 “这完全没有问题，眼下还能再撑撑。”只要以后的货源找到了，而且还是这样大宗的，就是多等几个月又何妨？ 想到这里，又不得不佩起江姑娘来。 毕竟在周国能找到金国那边的商人实在不容易，如今不止找到了，还达成了合约，更是让他们欣喜。 “好，既然如此，我一会儿就去给程爷捎封信，将这个事情告诉他。其实我还有个想法，等货源充足了，可以将奶茶挂个名，全国更是可以多开几家分店…” 就算不自己亲自去打理，也能像现代那样，招连锁加盟，收取一定地分成利润。 周，朱两位掌柜也觉得这个办法甚好，所以又不由得抚掌大笑。 “不错，东家得了你这么个干孙女，简直是捞到宝贝了！” 江颜听到这样的夸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低地笑了起来。 说到程家，又让江颜想到了程念安和金元赫两人。 他们两人怎么样了？ 如今边疆没有什么战士，金将军也能多陪陪念安了吧… 第四百三十六章 真不真实？ 几人谈完话后，江颜又去商场里买了点菜，这才坐上了马车往白头庄而去。 这些时间她虽然不在家，可桂嫂却一直守着院子。 如今见着两位主子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想帮忙接东西。 宋七将东西交给她后，又开口吩咐了起来。 “夫人喜欢吃蜜汁鸡翅，糯米肘子，再加个鲜汤和时蔬，今日就做这些吧。” 从前江颜进宫那段日子，宋七从来不管吃什么，可眼下夫人回来了，自然得让桂嫂煮点她爱吃的。 桂嫂连忙点头，笑嘻嘻地去了厨房。 江颜放到自己的东西，又安顿好落晴后，想着心里的事情也对着厨房而去。 桂嫂正在烧火，见着江颜立马笑着叫唤：“这里熏人，夫人你就不要来了吧。” 她知道江颜为人随和，所以相处起来也是笑眯眯的，没有多少拘束的样子。 江颜听了这话，笑着摇了摇头。 “出去那么久，好长时间没有闻着这烟火味儿了，倒是怪想念的，你去地切菜吧，我来烧火就好。” 桂嫂虽然知道宋七是朝中的大人，但并不知道他是皇子，故而江颜也不可能将进宫的事情告诉她。 如今说完这话后，立马拿过她手里的柴火。 “夫人，想闻这烟火味儿，坐在这里就好，哪能让你干活呢。” 桂嫂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江颜如今都坐下，自然不能用赶的，也只能走向一旁，切起鸡翅来。 江颜往灶膛里加了个柴火后，又开口说道。 “其实我今天呢，也是有件事情想要和桂嫂您说的。” 听了这话，桂嫂特意将切菜的速度放慢。 “夫人有啥事就说吧，我听着呢。” 既然如此，江颜也没有拐弯抹角。 “我在城中开了一家药膳铺子，如今都已经装潢好，想着让你去给我当主厨，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不知道您是否愿意？” 桂嫂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药膳，但工钱的数目却让她惊呆了，在这里当厨娘，一个月六百文都算多的了，眼下听着这二两银子，一时间还真没有反应过来！ 一个月二两，一年便是二十多两，这能买多少东西啊。 她人也老实，立马摆手。 “夫人，这么多银子，可使不得啊，你若真要我帮忙，就跟这里的工钱一样就成了。” 江颜笑了笑。 “在这里你只用做我们两个人的饭，可若是在铺子里，那得好几十上百人，你就别推脱了。” 她也并不是什么救世主，不会无缘无故地给几倍的高价，但更不是黑心的“周扒皮”，二两银子对于主厨的工作并不算特别多。 又说了一番，桂嫂这才应了下来。 主厨的人选定了后，剩下的也就没有重要了，勤快麻利点的就成。 所以江颜也没有这么着急就去庄子里张罗，毕竟眼下都已经到下午了，好好休息一晚后，明天去也是可以的。 回到屋后，宋七正坐在案边看着手里那叠厚厚的纸张，在见到江颜的那一刹那，眸子里的沉思转成欣喜，伸手将她拉着坐到自己的腿上。 “桂嫂同意了？” 江颜点头。 “明天再去村子里找几个勤快的帮厨。” 说完这话，又将实现移到宋七手里的信件上，见着上面写着罗家，不免又开口问了起来。 “这些都是罗家的罪证？” “是，但却是一些举足轻重的，并不能直接定他的罪。” 江颜知道宋七这段时间对这件事情很上心，所以也没有多说其他，只是窝在宋七的怀里陪他一起看了起来。 外头阳光从浓烈变得稀淡，直至天色渐渐黑沉，两人都没有察觉。 最后还是桂嫂来传饭了，这才反应过来。 江颜和宋七从来不拘什么礼节，所以吃饭时也让阿修和落晴一起上桌，至于桂嫂死活不肯，只说自己在一边吃就好。 她一个老婆子夹在年轻人中间也不太妥当。 江颜拗不过，只能如此做罢。 蜜汁鸡翅很合江颜口味，虽然有些甜，但味道馥郁，口感更是不错。 如今不在宫中，江颜也更不用在意自己的形象，直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桂嫂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她笑着夸奖。 来这古代后，先前觉得刘婆婆厨艺堪称一绝，眼下却又多了一个和她媲美的人。 桂嫂有些不好意思。 “做菜这么多年，到底有了些经验，可若论起好吃，哪里比得过酒楼的厨子？” 想到这里，又在心里琢磨今日夫人说的药膳，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又是药又是膳呢？ 江颜倒不这么认为，其实大酒楼里的菜未必有多好吃，只是名气大一些罢了。 再说了，做菜也是要看天分的，有些人悟性好，那就是不一样。 桂嫂子见着江颜没有接话，想了想还是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夫人，您说的药膳，到底是什么？” 她只管想着钱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不做的来。 江颜笑着解释了一通，似懂非懂，不过也没再多问。 只是在心里对于江颜的敬佩又更浓烈了些。 没想到，夫人不但医术，还想出了这么个绝妙的法子。 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见着吃的东西还能当药使！ …… 这一顿饭，江颜吃的十分满足。 她的生活一向都比较自律，唯独在这吃上，简直是控制不住，也好歹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有一具吃不胖的体质。 感受着腰部的紧绷，江颜也没再多坐，趁着这静谧的天色，直接拉着宋七出去消食。 如今才到三月初，夜晚的风还有些凉，所以这个时辰庄子外头也没有多少人。 看着那一家家暖黄的灯火，江颜只觉得身在梦中似的。 昨天才在皇宫内，今日就回到了属于她和宋七自己的家。 不仅如此，还能正大光明地当他的夫人。 “我突然觉得眼下好不真实。” 江颜的声音被风吹散，有点像是自说自话。 宋七眉眼一挑，唇边也漾出丝丝笑意，末了又直接低头对着江颜的嘴唇上啃了啃。 “这样真实了吗？” “若还是觉得不真实，那等晚上，我再……” “啊，娘，你别吓我啊！” 话还未说完，便被远方稚嫩的声音所打断，虽然孩子的声音不大，可在寂静的夜空中，却是格外明显。 两人也顾不得打趣了，对视一眼后，直接对着梁里正家走去… 第四百三十七章 疏通情绪 这声音不止引得江颜两人，就是庄子里的其他人，也对着那边看去。 越靠近那边，孩子的哭声越浓。 只是梁家的屋门禁闭，除了孩子的哭声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事情。 “小丫头，我是上次的姐姐，你把门开开，我看看你娘怎么了。” 因着江颜的声音极大，里面的小女孩自然也听到了，呆愣了一会儿便又想起了上次给自己糖果的那个姐姐。 所以立马止住了哭声，噔噔噔地跑出来打开了大门。 门吱呀一声，从内露出一张挂着泪痕的小脸。 见到江颜后，更是奶声奶气地抽泣了起来：“姐姐，我娘流了好多血，你救救她吧。” 说完，立马将她和宋七两人拉了进去。 外面的一群妇人见此，也探着头想瞅，毕竟梁家在村子里，那可是神秘得紧，前些年大儿子好好的被打死后，就一直关着门不和外人接触。 如今碰到这么个好时机，哪里不想多看看的道理？ 可是谁知道那小姑娘却不买这个帐，将两人拉进来后，又给门闩上了。 “姐姐，我娘在屋里。” 她小小的身子跳到了江颜两人的前面，对着屋子里指了指。 江颜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抬脚进了屋。 屋子里站着两个人，分别是小姑娘的奶奶和爹，如今见着江颜，两人眼里多了几分慌张。 江颜没工夫理会她，直接将目光对着床上看去。 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手腕上横着一条殷红的刀疤，鲜血更是染红了身上的床单。 她立马上前，一边飞快地将被褥撕成条对着那女人手腕上包扎，一边皱眉对着两人骂。 “你们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非得等到人将血流干才采取措施吗？若是不知道包扎，又手紧紧地按着堵着伤口那也成啊！” 总比就这么站在干着急的好！ 江颜真的很生气，虽然不知道这个家内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面对这种状况怎么会是如此反应，就算不知道包扎，第一时间也应该去找大夫！ 怎么常识还不如一人小姑娘？ 那两人也没有作声，只是垂着头不说话。 江颜骂了一遍，也没有那么劲儿了，又拿出银针将这位妇人身上的穴位给封住。 之后又看了看脉象。 虽然极其虚弱，但并无生命危险。 她懒得跟其他两人说话，只是摸着小姑娘的头，柔声开了口：“你娘她没事，只是身子有些虚弱，姐姐一会儿给她开个药方就好了。” 小姑娘破啼为笑，眼里灿若星辰。 “真的吗？” 江颜点了点头，才想起身离开时，不料手臂突然被人紧紧箍住，回过头时，正好见着那妇人缓缓睁开了眼。 “大夫，能不能不要救我…” 声音虚弱，一对眸子里也全是泪水。 听到这话，站在床边的男人更是急促地开了口：“阿瑶，你别再做傻事了好不好，我爹他…” 看了看一旁的江颜和宋七，道理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要不是看着花儿还小，我早就活不下去了，我虽然有男人，可亲眼见着我被公公辱却不吱声，我活在这世上憋屈够了。” “不要说了！” 站在屋子里母子两异口同声地咆哮，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梁家哪里还有脸面？ 阿瑶很明白两人心里的想法，嘴角泛起丝丝苦楚。 “就是到了这时，还是想着名声。” “既然我的命这么不值钱，那就让我去了吧…” 人一心求死，哪里还顾得着什么脸面？ 这些话出来，让江颜也是大吃一惊，这就怪不得上次来时，在得知这阿瑶身孕时，大家的反应怎么会这么不同了。 原来，他怀的，是梁里正的骨肉。 此种关系让人恶心，但却让江颜更同情眼前这位年轻妇人。 “能不能麻烦你们出去一下，我来安抚她。” 这话是对屋子里这一对梁家母子说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那两人并没有吱声，倒是那叫花儿的小姑娘分别将自家奶奶和爹拉了出去。 虽然她不明白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相信这位姐姐一定会救好娘亲的。 他两人出去后，江颜又对宋七开了口：“去取一支人参过来吧。” 病人失血过多，虽然情况已经平稳，但也极需要药材来补气血。 再说了，有些事情要单独谈才能舒缓她内心的情绪。 宋七点头，修长的身影缓缓地走了出去，同时，将房门也合上了。 江颜看着床上的阿瑶，叹了口气。 “嫂子，我明白你内心的绝望和无助，可有些事情并不是死能解决的，你的两次求死已经给花儿产生了很大的压抑，方才也是她的哭声将我引了过来…” “你若是真去了，孩子怎么办？” 女人都是在乎孩子的，只是如今她身陷困境，又没有人开导，自然就是一个当局者迷的状态。 果然，江颜说这些，阿瑶脸上的表情比之方才又多了些不舍。 良久，才喃喃开口。 “我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这么的肮脏…” 江颜笑了笑。 “小姑娘很爱你，而且，她现在还小，根本就不明白这些。你若是真的出事了，有想过她以后会怎么样吗？再说了，别的小孩在疼爱中长大，你要是就这么抛弃了她，只会让她恨你如此狠心。” 阿瑶哭的撕心裂肺。 她的确没想到这一点，长期的压抑让她精神恍惚，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想其他，再回想这段时间对于女儿的疏忽，心如刀割。 眼下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垂泪。 江颜见自己的安慰有了些效果，又柔声开了口：“再说了，人生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是为自己而活的，你要是真的死了，只是结束了自己一生，除了自己的孩子外，其他人说不定没过多久就忘记你存在过的事实。” “要是不想再这个家生活下去，大可选择合离，带着花儿，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按照江颜的判断，阿瑶应该是抑郁症，不过在中医里没有这样的说法。 但这种病，就算能中药调理但也是微乎其微。 最好的办法，是让她走出这个压抑的圈子，去感受下外面的一切… 第四百三十八章 先礼后兵 虽然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但在这样的家里，还不如早早出去得了，身为丈夫，连自己的妻子受侮辱，都能置身事外，就算嘴上说的再好又如何？ 这样的人，让江颜都很是恶心。 窝囊的男人，不要也罢。 毕竟她才二十几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应该将自己拘泥于此。 听到合离，阿瑶的表情里又多了丝丝落寞，能让他休了自己都不错了，哪里还能奢望合离？ 再说，合离后，她又去哪里？ 娘家会接受她这么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么，再说，还带着个孩子。 江颜明白她的顾虑。 “你也不怕梁家不会答应，他们在乎脸面，你就以此为要挟，对于这样的家庭，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至于以后的去处，更不用担心了，我在街上开了一个铺子，正打算找些人做事，你可以去我那里干活儿，铺子后面还有一间小小的卧室，虽然不大，可你和花儿两人住足够了…” 虽然这个世界上可怜之人何其多。但到了江颜跟前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个。 见到就帮一把，毕竟铺子里也正缺人。再说了，能让一个一心求死的人重新生出对生命的希望，那也是医者的大德。 听了她的话，阿瑶眼里的神色果然清晰了很多。 对，她自己已经够苦了，不能让女儿走自己的老路，以后嫁人生子，定然要时时盯着… “大夫，谢谢你。” 不但是救了她，还让她体内燃起了斗志。 江颜笑笑。 “我是大夫，你不必客气。” “我叫江颜，就住在东头那一家，等你这边处理好了，直接来找我就成。” 阿瑶很少跟人接触，可是对于庄子里突然多出的那栋院子也是知道的。 听到是江颜的家，又笑了笑：“江姑娘好福气，看的出来，你丈夫对你很好。” 江颜但笑不语，如今既然将她情绪安抚了下来，也不必在此多呆，正好听到外头花儿一声声地叫着哥哥。 她便知道是宋七来了。 从他手里接过人参递给阿瑶时，她死活不肯收，还说这人参是贵重物，让江颜拿回去。 无奈，江颜只好说等她养好了身子从工钱里抵，阿瑶这才接了过去。 从梁家出来时，看着夜空上的星斗，江颜舒了口气。 毕竟那个家里，的确是太压抑了。 但想到这里，又不禁对着宋七询问了起来：“对了，那梁里正既然是你叫进宫去的，今日那母子二人怎么没问你要人？” 宋七笑了笑。 “我叫人，还要亲自出马么？” 好吧，江颜无话可说。 果然呐，有权有势就是好… 回家的第一夜，江颜睡的格外踏实。 原以为宋七又会露出自己那“狼的本性”，谁知道今天却没有闹腾，只是紧紧地抱着江颜的身子。 犹如得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等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才打算翻个身再眯一会儿，却不料被外头一阵阵尖锐的嘈杂声给惊醒。 这样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青城村，江婆子成天来嚷嚷着算计她的日子。 宋七皱眉，对着外头低声询问。 “阿修，怎么回事。” “主子，是个老妇人，说夫人拆散他儿子和媳妇的婚姻，愣是要讨个说法。” 江颜立马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故而穿了衣服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来人正是梁氏，后头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村妇，这架势，还真是让江颜久违得很。 那梁氏见着江颜出来，立马骂道：“好啊你，明义上说是给阿瑶治病，谁知道竟然是挑唆她和我儿子合离，你这个女人，真是毒的很！” 因为顾及着江颜的身份，毕竟能住上这种房子的，自然色非富即贵。 所以话也没有敢说的太狠，语气和当年的江婆子简直是大相径庭。 宋七才想出声，可江颜却给他使了个眼色。 毕竟对付这样的妇人，自己还不需要他来保护。 “婶子觉得我这样做，是错了？” 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情绪，若是当阿瑶是儿媳妇，怎么可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不管你抱有什么心态，可这是我们家的事情，你管不着。” 江颜的确管不着，但她也没强制阿瑶非得这么做不成？ 只是和她推心置腹一翻，又怎么说是管呢。 “婶子，我想你搞错了，我并没有强制管你家的事情，再说了，阿瑶是个成年人，她的思想也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先前但凡你们拉她一把，又怎会走上这条路？” 梁氏气得不行。 对于自家男人做出那种事情，她的确是生气，也说过不少次，可到头来却是于事无补。 所以只将这份气，直接撒在了儿媳妇身上。 眼下江颜这话，让她直接没了话接，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 庄子里的人也不太和梁家来往，自然不知道两人这话指的是什么。 但是，梁家媳妇要合离，她们却是听明白了。 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合离了？而且还牵扯上了别人？ 大伙儿心思摇曳，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多问。 也正在这时，那梁家的儿子慢吞吞地跑了过来，还未走到跟前，便是一脸的气喘吁吁。 停歇了好久这才开口。 “娘，你别说了…” 梁氏不乐意：“什么叫别说了。眼下娶个媳妇多难？要是合离了，又得重新花钱找去？” “不行，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都不同意，除非我死了差不多。” 再说了，她肚子里怀的再怎么说都老梁家的骨肉，大儿子先前死了，小儿子更是体弱，难不成真有绝后了。 都说先礼后兵，既然好好的说不肯，那江颜也没再客气，直接放出了狠话。 “你们要是不肯合离也成，到时候这事情指不定会闹的人尽皆知。” “你们梁家已经毁了阿瑶的前半生了，难不成还想让她后半辈子依旧如同现在这样寻死觅活的？” 江颜说完这话后，又对着那梁老二开了口：“你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若是有点良心的话，不如放她自由！” 第四百三十九章 招工通知 梁老二的确是有这个打算的。 他其实也很在意阿瑶，只是性格一向老实懦弱，在自家爹面前，更是不敢吱声，所以也就有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娘，这位大夫说得对，我的确打算和阿瑶合离了，至于以后娶不娶媳妇，那也并没有什么打紧的了，依着我这身子骨，就算要媳妇也没用。” 梁氏气得不得。 “是不是那个小贱人逼迫你的？” 迷了老的还不说，如今将小的也糊弄得团团转。 梁家老二声音更急了几分，听到这话也没有直接对对他娘表示什么，而是瞧着白头庄的各位妇人，笃定地开口。 “我梁思成在这里央求各位婶子做个见证，自今日起，我和路阿瑶正式合离，至于合离书，我爹既是里正，我定会写了份出来印上章给她的…” 他好久没有说这么长串的话了，一落音后，整张脸都是煞白的。 胸口更是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梁氏听了这话，气得跺脚，要不是瞧着儿子有病在身，她早就想一巴掌拍上去了。 老头两天不知去向，家里更是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以后可怎么是好啊… “好好，既然你敢忤逆我这个娘，那这事情我也不管了！由着你去吧！” 说完，又气呼呼地对着梁家走去。 她一离开，梁老二也跟着一小步一小步走在后头，看着他的背影，江颜倒是觉得这次终于有点男人的样子了。 既然这件事情到此，她也不想多去理会。 毕竟她该开导的也都说了，那阿瑶眼下想通了，自然就不会再继续呆下去。 主角一走，村子里的村民也准备离开。 但江颜既想着难得如今汇集了这么多人，干脆就将招工的事情说出来，也省得一家一家地去通知。 故而又提着嗓子开口。 “各位婶子还请在留步片刻，我在城中开了一间药膳铺子，需要招十几个干活，这其中，男的要五个，女的十个，手脚麻利，人踏实些的，年纪只要不超过五十岁都可以来报名。” “至于银钱么，我现下还没有想好，但只要事做的好，工钱肯定是不会少的。” 年纪太大了，干活不如年轻人不说，就是体质也差好多，届时出了什么事情还惹得一身臊。 再说，这古代能活到七八十都已经算是高寿了，五十岁以上，直接就相当于老人了。 众人纷纷起了心思。 从前她们便跟桂嫂悄悄地问起过在这家做活的银子，一听说每个月有几百文时更是眼睛都亮了。 若是她们去干活，肯定也不会少吧。 选不选的上再说，如今肯定要报名的，所以在场的众人都纷纷叫嚷着。 “我…” “这位夫人，我算一个。” 江颜一一记下。 “我这药膳铺子呢，需要两种人，第一种便是打杂帮厨的，所以第一手脚要麻利，做事也得仔细，还有一个最主要的，那就是爱干净。” “第二种，是给客人捶背按摩的，需要男和女，这两者要考验手的力道，但今日报名的十分多，所以明天我会统一来进行选拔。就算是最后没选上的，那也没有关系，每人送两斤大米作为这次支持我的感谢吧。” “我和夫君住在这里，以后咱们也就是一个村里的人了，也希望各位婶子能多担待。” 凭心而论，江颜从前不太会为人处事。 直到自己做了生意，才慢慢将这个习惯改过来，只要不是那些难相处挑刺找茬的极品，她也愿意去打交道。 再者，这么做，也能避免有人为了选不上而伤了和气，埋怨上了自己。 虽然她不在乎，但能少一个在暗地里对自己说三道四，时不时搞一点幺蛾子的人自然是更好了。 毕竟一两斤米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果不其然，众人听到这话心里舒坦多了，就算最后选不上也没有什么关系。 所以皆是一个劲地说着好话，笑嘻嘻地离开了宅子。 宋七看着江颜，嘴角轻轻一笑。 “我家夫人还真有大将之材。” 江颜心情极为开心，好久没有做自己的事业了，如今又重新操持起来，只觉得容光焕发。 忍不住也得瑟地回了一句。 “好再我不是个男子，如若不然，说不定能官拜宰相也说不定…” 宋七哈哈大笑。 “为女儿身难道不好么？” “等本王以后得了江山，整个山河都是你的…” 他从前在青城村时的确有想过不要去争什么权力，但选择回到京城那时，思想便发生了改变。 身为皇子，肩上扛的并不是权势利益，而是责任。 先天性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虽然当下三国间歇性休战，可谁也不知道新的战火会什么时候拉开。 就算他不想打战，也不代表其他两国会是一样的想法。 作为皇嗣，就应该担起天下苍生的责任，让百姓过好日子，若是为了一己私利，置周国子民于不顾，宋七觉得有愧于先祖和天下。 他这样的想法，早就和江颜袒露过，所以江颜也是支持的。 对于女人而言，她希望能和丈夫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但宋七是皇子，就应当有自己的理想和报复。 就像他支持自己开铺子做生意一样，江颜也无条件支持着他的一切。 她笑得温柔。 “好。” 不虚要任何言语，便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这样的默契，让两人欢喜。 但说到这话，江颜脑中又莫名地想到了欧阳大人。 先前在宫里给欧阳夫人看过几次，开了些药后，见她渐渐恢复便也没有再去过。 如今欧阳夫人的病痊愈了吗？ 欧阳大人是不是还在查自己的身世？ 想到这些，又觉得眼下比开业还要重要的事情等着要去做，才打算去一趟欧阳家，不料却见着不远处有一男子跨马而来。 而且目的是冲着这里… “是我王府的侍卫。” 来人并未穿侍卫服，所以江颜也不认得，如今马蹄跑得如此急，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脑子里在想这些时，那汉子已经下了马。 “殿下，欧阳大人今早便派人来给王府送了帖子，说欧阳老夫人的病大好了，让殿下您带着王妃去一趟。” 第四百四十章 本郡主打的就是你 这还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江颜大喜。 宋七也对着那侍卫颔首：“我一会儿就去，你先回去吧。” 侍卫点头，也没再多说其他，跨上了马背对着白头庄外而去。 他一走，宋七立马让阿修备车往欧阳府上缓缓行驶。 马车上，宋七紧紧地握着江颜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我猜想，这次欧阳家肯定是为你身上的胎记而来。” 他已经向对方无意间透露过那么多消息了，眼下也该到了验收结果的时间了。 江颜颔首。 她知道怎么做。 到了欧阳家，在一众家丁恭恭敬敬地行礼下两人来到了欧阳夫人的寝殿，如今还未走近，左右两边的丫鬟便打起了帘子。 而后又对着江颜两人行了个礼。 倒是一旁的孙绮罗冷哼一声，直接将头给转了过去。 这低贱的农女到底是哪里来的好运，竟然被封为郡主！ 江颜自然看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不悦，但她也懒得多去搭理，直接将目光放在了坐在床榻上的欧阳老夫人。 老夫人和静安太妃同龄，但气质上却大相径庭，虽然面相都十分华贵，可欧阳夫人的脸上却多了份温婉。 由此也不难看出年轻时那等惊人之姿… 今日她着了一件秋香色上衣，外头罩着靛青色的薄袄，高高挽起的发丝更显得整个人精神矍铄。 再加上通身的病况好了，气色比之从前也好了很多。 如今看着江颜，更是笑眯眯的。 上次孙绮罗恶意针对的事得到了澄清，再加上最近欧阳大人又查到了一些证据，这让欧阳夫人心里对江颜更是亲近了几分。 虽然事情还未确定，但她就觉得这丫头是自己的亲外孙女。 至于，绮罗，她还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老身给七殿下和郡主请安。” 欧阳老夫人在看到宋七的那一刹那，立马打算起来给他行礼，不料宋七一个健步扶了上去。 “老夫人不用如此客气。” 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老夫人最近气色好多了，我再给你把把脉的，看看还要不要再开些药巩固一番。” 江颜上前，认真地说道。 欧阳夫人也没拒绝，微微颔首：“那就麻烦郡主了。” 说完，又将手伸了出来。 江颜不多话，直接用二指覆盖了上去。 脉象平缓，气息沉稳，除了有些轻微的气血不足之外，却也没什么打紧的。 “老夫人的身子除了气血还有些空亏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一会儿写两道补血的药膳，每天让厨房做着吃就成了。” “哼，外祖母明显是好好的，你个不安好心的农女，是不是想要咒我外祖母！谁知道你故意接近欧阳家有什么目的呢！” 这些天里，她也察觉出外祖父和外祖母对于自己的疏离，所以隔三差五跑到这边来刷刷存在感。眼下看着欧阳夫人看着江颜时那笑眯眯的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自打遇上这个农女后，她周围的一切，都被抢走了！ 江颜原本不想理她，但如今既然狗都吠出声了，自己也没有不去制止的道理。 “孙小姐你好大的胆子！” 孙绮罗听着这声训斥，没来由的愣了愣，紧接着又骂了起来：“你这丫头有什么资格吼本小姐！” 她生起气来，就想要打骂丫头，如今更像是惯性一样，直接伸手准备往江颜的脸上煽去。 可手不但被紧紧地箍住，脸上也瞬即响起了一记脆的耳光声。 “你，你竟然敢打我！” 她愣愣地看着江颜，眼里全是诧异不解。 江颜瞧着她那张因气愤染红的俏脸，嘴角微微溢出丝丝轻蔑。 “孙小姐，我是陛下亲自封的清珑郡主，又是未来的七王妃，你只不过是个官宦小姐，一没有头衔，二没有爵位，方才那样叫以下犯上。” “所以，本郡主打的就是你！” 孙绮罗吃了哑巴亏，一时间眼睛瞪大如牛，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好久，又酸酸地道。 “郡主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陛下特意赏你的，本小姐才不稀罕！” 不稀罕？ 江颜倒觉得她是稀罕的眼睛都在冒绿光。 “孙小姐若是再放肆，本郡主就只能依法处置了。” 要不是眼下在欧阳家，她还真想多甩几个耳光过去，打打这个目中无人的傲娇小姐。 孙绮罗吃瘪，又见着外祖母不帮她，更是生气，一跺脚直接跑了出去。 宋七看着自家夫人威风凛凛的样子，忍不住眉眼弯弯。 他就知道自己的阿颜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的。 如今还没当起王妃呢，这个派头就挺足的。如此…甚好。 欧阳大人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扶了扶额：“绮罗从小娇纵，还望郡主不要见怪。” 江颜摇了摇头后，又兀自走到桌案上，拿起笔墨写了几道补气血的膳食，交给了站在一旁的丫鬟。 那丫鬟接过后，放在袖子里。 “方才见着二位来，一时间情急，倒是忘记以茶待客了，腊梅，去将老爷屋里的雨前龙井拿来。” 听了这话，那丫鬟立马点头出门而去，等到再折回时，屋里顿时多了一阵悠悠的茶香。 少女泡茶的姿态优美，碧绿色的茶盏之上是一段如雪的手臂，如同雨后春笋，将宋七茶杯里斟满后，又对着江颜面前的杯盏而来，紧接着碧色的茶水在杯里慢慢渗满。 一个不经意间，溢了出来，流到了江颜的衣袖上。 那丫鬟顿时惊恐，连忙跪了下去：“郡主，奴婢该死，一不小心弄湿了你的袖子。” 江颜眉眼含笑，语气清浅。 “没事的，你快起来吧。” 虽然在古代贵贱有别，她可坐不到一点小事就动不动处罚下人的。 再说了，这件事情，很明显就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故意冲着自己来的吧？ 果不其然，欧阳夫人皱眉训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眼下这天色虽然暖和，可衣裳湿了也得小心凉了身子，快找件新衣裳给郡主换上…” 江颜也没拒绝，浅笑道：“如此，那就多谢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梅花胎记 腊梅带着江颜去了另一边，将一套崭新的裙子给翻了出来。 “郡主，奴婢给你换吧。” 虽然江颜还是不太喜欢人伺候，但她既然明白了欧阳夫人的用意，自然也得让对方得偿 所愿。 故而轻声道：“你就帮我换上身吧，下裙我自己来穿就成。” 腊梅点头后，又轻轻抬手将套在江颜外头衫子给解了开来，动作轻柔之余，一对眼珠子更紧紧地盯着江颜右臂膀的梅花胎记。 江颜虽了然于心，可嘴上去佯装不知。 “怎么了？这块胎记是我小时候就有的，是不是很丑吓到你了？” 腊梅立马摇头，她对这位郡主十分有好感，待人亲和温柔，不知道比表小姐好多少倍。 也怪不得像七殿下那么优秀的男子，会喜欢上她。 “并没有，我只是觉得小姐的胎记很奇特，像一朵梅花一样。” 江颜笑笑不语。 待丫鬟伺候自己穿好了衣裳走出去后，又兀自将裙子给换了下来，才走出屋门时，发现这一套月白色的衣裙还特好看的。 尤其是下裙。 裙身由两层组成，外面那一层下摆处绣着蝴蝶，里面绣的是花朵，如今随着步子的移动间，两处绣花重叠，像极了百蝶戏花，雅致中又透着丝丝娇俏的意趣。 当她走进内堂来时，不禁宋七的眸子亮了，就是欧阳夫人也有丝丝呆愣。 这条裙子，是她特意让人为爱女做的，打算等腹中孩子生下来，办满月酒的时候就穿。 没想到，衣服还没来得及送，母女两已经天人永隔。 如今看着站在眼前的江颜，只觉得是蕊儿活过来了一半，看着欧阳夫人眸子通红。 尤其是方才从腊梅那里得到了准确消息后，心底更是怦怦乱跳。 这江姑娘，十有八九就是她的亲外孙女！ 江颜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欧阳夫人眼里的情绪，眼下也没说什么。 只是摸着身上的衣裙，喃喃道：“这件衣服应该很珍贵吧如，今竟然被我穿了，那不如就出银子买下吧。” 看着欧阳夫人的表情，江颜也能感觉到，这应该是原主娘欧阳蕊的衣裙，至于为何是新的，她就不太清楚了。 欧阳夫人摆了摆手，声音比之方才，更是多了丝怜爱。 “郡主不必客气，这件衣服虽然是新的，但却放了好多年了，如今既然郡主穿着合身，倒不如就送给郡主了。” “再说了，你给老身开方子治病，欧阳家还欠着诊金呢。” 既然都说道这个份上了，江颜也没再推辞。才打算想个由头离开，不料欧阳夫人又缓缓地开了口。 “其实我今天叫郡主来，除了感谢你之外，更是有件事情要麻烦郡主。” “有什么事情，老夫人但说无妨。” 江颜猜到今日叫自己来是为了验证身份，可如今既然已经妥当了，又会有什么事情来“麻烦”自己呢？ 她才想罢，老夫人也接着开了口。 “最近我去庙里拜菩萨，菩萨说欧阳有一劫数，需要取一位有福气之人的一滴血，洒在府邸的荷塘里，方可化解。 我瞧着郡主是个有福之人，腋下能不能让我采一滴血？” 采血？ 江颜第一反应就是滴血认亲，毕竟她总觉得欧阳夫人说的没有做的那般简单。 不过，原主的娘早就死了，要用她的血和谁滴呢？ 若是血不相融的话，会不会表示做的这些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江颜又咬了咬唇看向宋七，见他眸色如初，表情更是笃定，也没再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欧阳夫人大喜，立马让人拿了小瓶子，江颜见此，也没多犹豫，直接用银针刺破指腹… 瞬间，殷红的血顺着指尖流淌下来，滴入瓶子里。 看的宋七更是心疼一片，虽然江颜受这么点小小的伤并不碍事，但在他看来，就是少了一根头发丝，那也是不允许的。 如今一直皱着眉头，等江颜滴完后，更是紧紧地按在她食指指腹上指血。 欧阳夫人见此，也笑了起来。 “今日难为郡主您了，眼下天色不早了，两位就在府上用膳后再回去吧。” 江颜并不打算在欧阳家久呆，故而也婉转地拒绝了。 欧阳夫人见此也不再多讲，直接吩咐人给江颜和宋七送到了大门口。 上了马车后，江颜忍不住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欧阳夫人要我的血…” “滴骨认亲。” 宋七没等她开口说完，便将答案给讲了出来。 听了这话，江颜更是皱起了眉头。 滴血认亲其实极不科学，只要是同样的血型都会相融，父母和孩子也就是遗传了血型，所以才会出现融合的状态。 用这种途径来判断关系的确有些草率，不过在这古代，也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不过，这滴骨认亲，江颜还真是闻所未闻，人都死透了，血液难不成还会相融吗？ 可有些古代的未解之谜，也是很难用科学回答出来的。如今只期盼原主的血能和孙夫人融合了。 要不然这仅有的证据被推倒后，想要再通过欧阳家的认定，可就难上加难了。 毕竟除了个孙开瑞，其他的当事人都死了，就连抱原主回来的江家爹娘也不在了。 要是得不到欧阳家的认可，她就没有办法用身份去打脸孙开瑞和高夫人为原主报仇。 宋七将人拉入怀里，柔声安慰。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要想。” 江颜点头，静静地靠在宋七的胸膛里。 …… 此时的欧阳家。 欧阳夫人拿到江颜的血后，立马对着腊梅吩咐起来。 “让管家去见老爷给叫回来，说有重要的事情。” 腊梅点头，直接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欧阳大人一脸匆忙地从外头走了进来，语气也有些急促。 “怎么样，江姑娘今日来了没有，又看到了什么？” 今天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本来他打算上完朝后就回来，哪知道被事情绊住了脚。 如今只想知道事情的结果。 欧阳夫人点头：“我听腊梅说，江颜的右胳膊上的确有一个类似于梅花中的胎记，她还说是小时候就有了的。” 欧阳大人眸子微眯，他早就打探到了当年接生产婆的消息，也因此去拜访过那位刘婆婆。 得到消息后，更是整日整夜地睡不安稳。无奈江颜又在宫中，他就是再着急也于事无补。 所以趁着她从皇宫里出来，赶忙派人递了讯息。 没想到啊，事情真和自己猜测的一样… 第四百四十二章 乞丐 “还有，这是那丫头的一滴血。” 欧阳夫人说完这话，又将那小瓶子递给了他。 欧阳夫人接过，微微点了点头。 那产婆的话他虽然信，但也缺乏了确凿的证据，谁知道会不会是年代久远，记错了呢… 可眼下有了这滴血，他可以得到事情的真相。 “好，我立马去叫管家将此事办妥。” 欧阳大人说完这话又觉得欠考虑，不免又重新改了改。 “我也会亲自去盯着。” 而后，又急急忙忙出了欧阳府邸。 江颜和宋七几人已经到了街上，今日天气好，京城的各处都挤满了人。 一眼望去，全是穿红着绿娇嫩可爱的小姑娘。 江颜也难得有兴致，便让阿修将马车停在空旷处，和宋七对着人群中走去。 两人十指紧扣，就像一对寻常夫妻似的有说有笑。 暖暖阳光洒在身上，分外舒服。 也就是这会儿，江颜只觉得周身被一阵力道给挤来，还好宋七将她护在了怀里，才免去了这番拥挤。 但也正是此时，身边又多了一个衣裳褴褛的小乞丐，拿着手里的破碗给江颜作揖。 江颜皱眉，她倒并没有多嫌弃乞丐，只是他这碗上的味道…十分奇怪。 好像是… 她脑子里一个机灵，在那碗要对着自己的手臂上贴来时，立马拉着宋七后退了一步。 那乞丐扑了个空，脸色更是惊恐。如今也不敢再继续行动，打算直接对着人群里钻。 江颜对着宋七大喊：“快抓住那个乞丐！注意不要碰他的碗！” 宋七早就觉得这人十分怪异，所以还未等江颜开口，就已经冲了出去。 牢牢地箍住乞丐的肩颈。 被这一记力道，让那乞丐上身都绷直了，后背处更是疼的难受，如今一个劲地乱叫。 “你们仗着有钱有势就欺负我一个乞丐，大伙儿快来评评理啊…” 方才虽然有动静，但宋七的动作极快，等大伙儿对着这边瞧时，宋七已经将人给制服了。 江颜嘴角微弯，言语从容。 “我们欺负你？方才你见着讨钱的功夫，想要偷我身上的银子，怎么，抓你还有理了？” “眼下立马跟我去京兆尹衙门。” 对比两方的说辞，大伙儿更是偏向江颜的话，毕竟她和宋七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上等人。 哪里会无聊去欺负一个乞丐？ 倒是这京城中的乞丐手脚十分不干净，偷银钱更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直接对着那乞丐指指点点，嘴里说的全是赶紧将他处罚了之类的话。 那乞丐见没办法在挣扎，只能对着江颜两人求饶：“求求两位放过我吧…” 放过他？ 当然是不可能的。 要真是偷钱的话还不至于让她这么恶心，方才这乞丐分明是在碗上抹了毒药！ 而且是没有解药的断肠草！ 江颜语气极冷，眸子里更是如同寒冰：“带他走。” 说完这话，宋七直接将人拉到了停放马车的僻静之处。 阿修见着这乞丐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倒是江颜又冷笑着开口：“是谁派你来的。” 声音如同刀子，一下一下地刮来，让那乞丐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颤抖。 “姑娘，小的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方才只不过想讨点银子。” 声音微弱，眼眸胆怯。 要不是江颜真真切切闻到了那碗上的味道，说不定还真以为自己抓错了人。 “真的？” 那乞丐瞧着江颜清澈的眼睛，心中松动，又卖力地演了起来。 “小姐，小的只是个乞丐，跟你无冤无仇，又怎么会受什么人指使？” 江颜继续冷笑：“既然如此，你摘下围在手里的布条，触碰下这个破碗，我就放了你。” 那乞丐大骇。 压根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不敢说了？这上面的断肠草到底是谁给你的？又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 断肠草是一种著名的毒药，入胃会产生剧毒，基本上半个时辰内，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若是和皮肤接触，会致接触过的地方沾染上药粉，最后溃烂。 说来说去，也就是拖的时间长一点罢了。 这碗上的味道很淡，方才又混在人群中，沾染了各种味道。 若是换做平常人，压根就闻不出来，可江颜天生鼻子灵敏，再加上学医，对于这些味道，更是能精准的分辨出来。 要不然，方才肯定中了他的招。 宋七就知道江颜让自己抓住这乞盖肯定是有目的，如今听了这话，立马将挂在腰间的匕首拿了出来，对着他的脖颈横了过去。 “说，是谁派你来的！” 能这么做的，肯定不是什么生意上的人。 知道江颜熟悉医理，所以并没有采取在食物里下毒，而是用了这种方法。 看起来的确万无一失，染上了后更是在哪里接触过的毒药都不知道。 可她家夫人，哪里是对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如今站在他们对立的，除了太子宫萧，便只有孙开瑞和高夫人。 宫萧才痛失亲人，最近几天更是安静得很，的确有可能在绸缪什么。 可若说下毒，他应该会更希望自己死，而方才这叫花子明显是对着江颜来的。 所以说，幕后指示的人，应该只有后面两个。 江颜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如今只不过是要个准确的答案罢了。 那乞丐被匕首吓得脸色煞白，再见着宋七来者不善，完全像是说到做到的那种人。 所以也不管什么钱不钱了，直接颤抖着身子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叫我来办事的那个人，瞧着也只是下人，说让我趁着这位小姐不注意，将涂抹了毒药的碗对着她身上擦去就成…” 先前那趁着拥挤的人群，本能直接从后面将药粉涂在江颜的身上，却不料被宋七紧紧地抱在怀里让他失了身。 所以也就有了第二次，想要借着讨钱，让江颜的手接近自己的碗，毕竟街上人多，难免站不稳也是应该的。 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就失手了。 江颜和宋七对视了一眼，看来这花子也只不是帮人做事罢了，问得再多也没用。 再说了，不管是孙开瑞还是高夫人，两人不就是的穿着同一条裤子么？ 指使前肯定是商量好了的。 思及此，江颜眼里露出了阵阵寒光。 那孙开瑞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毒辣得连亲身女儿也要杀害！ 既然如此，也就管不得自己手下不留情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入骨 她在思索这些时，却不料宋七已经将人交给了阿修，自己带着江颜上了马车。 毕竟也怕接下来的举动吓着江颜了。 阿修跟了宋七这么多年，用不着他吩咐，也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 如今这花子改谋害夫人，就算是受了他人的指示，主子也不会多留。 拔出匕首，直接对着那乞丐的脖子上砍去，一时间人还没有发出一丝叫喊，整个头颅便落了地。 江颜并不知道马车外会发生什么，但听到这嚓的一声，差不多也明白了。 虽然一条人命就这么结束，对于她一个医者来说，的确是觉得太过草率了，脸上难免被吓得有些白。 “他今日能被人收买来害你，以后就能去害别人，再说，他想对你下手，更是留不得。” 江颜点头，其实她也没有觉得宋七这么做就是滥杀无辜。 古代和现代的法制不一样，杀人虽说要偿命，但对于位高权重的人来说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再说了，今日要不是辨认出了味觉，那死的就是自己，所以，更加不可能会怜惜一个来害自己的人。 她很明白这一点。 “对我狠毒的人，我也从未怜悯过，方才这样只是觉得生命太脆弱罢了。” 还有就是，有些害怕。 宋七将人紧紧地搂在怀里，末了又对着车外冷声吩咐：“阿修，将人拖到郊外乱葬岗去。” 听完这话，江颜又淡淡地开了口。 “既然对方有所行动，那我们怎么也得还一击才是。” 说完又对着宋七开口说了几句… 站在茶楼上孙开瑞和高夫人静静地注视着这边，眼里全是愤怒。 这些天在宫里不好下手，眼下出了宫，七殿下又寸步不离地在守着，好容易逮到方才这个机会，没想到还是被那江颜给识穿了。 孙开瑞感叹：“那丫头竟然如此聪慧。” 跟她娘的性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高夫人并没有什么心思再去想其他，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丫头只怕会更加警觉。 再者，这会儿不收拾她，以后嫁入七王府成了王妃，更加没有机会。 想着这些，手指紧紧地抠进了围栏上。 “既然如此，还得好好谋划一番了，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将她身边的人都支开。” 孙开瑞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心里到底有丝不忍。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骨肉。 高夫人看出了他眼底的情绪，嘴角露出丝丝嘲讽：“怎么了，到了如今这样的关门，你还是不忍心？” “若是她活着，那死的就是我们了，欧阳家和高家先不说，就是这件事情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便会以欺君的罪过论处…” 孙开瑞眸子里的神色渐渐清明。 那一丝丝不忍也消失了… 自己不也是给过她机会让她离开么？ 既然如此，也怪不得她狠心了… 另一边，欧阳大人才下了马车，便急促地对着屋子里跑去，在见到自家夫人那一刹那，又屏退了左右丫鬟。 欧阳夫人也急，毕竟事关女儿，哪有不上心的？ “怎么样了？” 欧阳夫人眸子里全是欢喜，整个身子都是颤抖不已。 “血能入骨，她正是蕊儿的孩子，我们的亲外孙女啊…” 欧阳夫人激动的老泪纵横，扶着欧阳大人，嘴角张张合合分分半天才发出一句完整的话。 “先前，我还真是错怪这丫头 了，听信绮罗说她是易容的…” 说到这里，又好像想到什么一样，立马开口。 “既然那孙婆婆说蕊儿只生了一个，绮罗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大人其实早就猜测了，绮罗说不定就是那孙婆婆口中蕊儿闺中密友的孩子。 是叫什么？ 刘连珠？好像嫁入高家后面又守寡了吧？ 想到这里，不免又沉声说了起来：“一会儿我再去采一滴绮罗的血，再去试试…” 倘若能入骨，便只能证明蕊儿生的是双胎，那个接生的孙婆婆记错了。 如若不是，那这里面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亲生女儿沦落外面，竟然让一个不相干的姑娘住在孙府里？ 虽然养了绮罗这么多年，可在血缘方面，到底是轻了些。 欧阳夫人颔首，眼下也只能先理清这些再说了。 江颜虽然知道欧阳家的行动，但却不知道具体事情，回到白头庄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了。 才打算下马车进屋，却不料屋前站着一个身影，见着江颜，立马走了上来。 “江姑娘。”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阿瑶。 因着她，好久没有出来的缘故，眼里全是闪烁。 见她有话要说，江颜立马询问：“嫂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阿瑶是趁着天黑偷偷溜出来的，所以也没多少时间，这会儿直接将江颜拉到一边。 “梁家答应我和离，不过让我先将孩子生下来再说。我心里拿不定主意，想着姑娘主意多，所以特意来问问。” 江颜微微皱眉，她没有面对过这样的事情，虽然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这对于阿瑶，却极不公平。 不能代替她做决定，只能将利弊都分析出来，至于其他的，还是在于阿瑶自己。 “如果站在大夫的立场而言，这罪过是大人犯的，如果就这么剥夺了一个孩子的生命，的确有些残忍。” “但作为一个女人，如果处心要离开的话，我奉劝你不要孩子，梁家这么做是在堵你肚子里是不是儿子。 倘若生下的是儿子，她们会将孩子留下。届时你有了孩子，还会想着离开吗？就算你离开了，以后的日子过好了，梁家指不定会用孩子来 若生的是女儿，等你离开梁家后，除了花儿还得带着她，这些事情你想过吗？” 阿瑶还真是没有想过。 女人心软，经过婆婆说的那一通后，她的确是想着先将孩子声下来，也算是为梁家留个香火。 但却没想到后面会这么麻烦，她铁了心想要毫无顾忌地离开梁家，就是生了儿子或者闺女，只怕到了那时也会有了软肋。 让梁家拿捏。 果然，江姑娘见识足，的确考虑到了她没有想过的事情。 阿瑶咬咬牙，良久才开口。 “那就麻烦江姑娘替我把孩子给流了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选拔工人 江颜点头。 “你自己想通了就好。” 阿瑶的确是想得十分明白了，等江颜说完后更是笃定地说道：“我想明白了，我明天晚上再来。” 说完，便直接消失在了夜色中。 江颜瞧着那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时代的女人，简直是太难了。 进了屋，江颜也没有再想其他，直接洗漱完后就对着床上躺了上去。 月光皎皎照进卧室，映得江颜整张脸朦胧中又带着魅惑。 宋七瞧得出神，末子更是直接地趴在她身上吻了起来，烛影摇曳，屋里的旖旎也跟着在越来越浓郁了… 因着第二天要选拔做工的人，江颜一大早就起身了。 昨夜的疯狂非但没有让她精神疲惫，反而使得整个人精神许多。 一早上起来，只像是换了幅骨似的。 昨天报名的那些妇人也来得较早，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就已经来齐了。 参加的人有三十五个，要在其中选出十五个来，几率自然也是挺大的。所以大伙儿皆是神采奕奕。 毕竟就算没有选上，白拿二两米不也挺好的？ 江颜和落晴早就在准备了，这考核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拿一些菜出来，比比谁切的动作更快更好之类的，至于推拿的更是简单，直接让她们在背上按按试试力度就可以了。 虽然人多，但分了好几组，一组六个人，面前放了案板和菜刀，旁边还放着上次在宫里太妃娘娘赏给她的沙漏。 毕竟这古代没有计时器，用这个来计算时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故而没过一会儿便也准备齐全了。 这个村子里，江颜也没怎么和其他人接触过，除了上次初一时和她唠了一会儿的林婶子，她眼下便在第一组。 虽然为人有些市侩，但手脚却很麻利，手起刀落间，只听见案板上哐哐哐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便将其他几人给比了下去。 除了这个林婶子之外，之后还有些人也挺麻溜的，做事专注认真，就这么下来，莫说江颜了，就是大伙儿心中也有了计较和分辨。 帮厨的确定完了后，紧接着就是推拿师，来应征这个岗位的男的有八人，女的十人，几率比帮厨要大得多。 眼下的设定便是汉子们去给宋七揉肩捶背，姑娘们则是让江颜自己来试。 做按摩推拿并不只是力道重就好，而是正好将轻用在那个巧合的点子上，太轻和太重都不行。 几人轮流试过后，两人差不多也心中有数了。 她选人，动作麻利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老实。虽然才这会儿的了解并不知道什么，可有些表现出来的样子，很明显让人不喜欢。 比如，林婶子的妯娌，朱红梅。 这人江颜就看不上。 虽然林婶子市侩，但和她比起来，不要好得太多。 既然如此，她也不想拖延时间，直接将方才定的十几人的名字全念了出来。 念过名字的那些人，眼里全是笑意，嘴上也一个劲载感谢着江颜。 毕竟这有了份能谋生的活计，不比在这里奶娃做饭要强许多？ 尤其是林婶子，如今更是一个劲儿地拍江颜的马屁。 比如说江颜是大救星，给她们从沼泽里拉出来之类的话，听得江颜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市侩其实也没有什么，她不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要以后不做那些违心的事就成了。 “说了是要手脚麻利的，我看说不定早就定好人了吧，我们大家伙儿啊，只是陪衬罢了…” 开口的是朱红梅，如今夹在那堆没被选上的人，心里酸溜溜，语气里的话更是带着一股子醋味儿。 有几个自认为手脚快，但没有被江颜选上的妇人也跟着附合道。 “就是，明明说要动作快的，有些人分明比我们还慢呐。” 江颜听着众人这话，嘴角泛起丝丝冷笑，果然啊，不管是哪里，有总有那么几个爱蹦哒出头的。 就算是天子脚下，也一样。 “我早就说过了，选人不止是要手脚麻利，还得要老实本份，你们自己的性子难不成还要我说么？” 在这其中，绝大多数人三观还是挺正的，就算没有选上，如今还是帮着江颜说了起来。 “正是，我看她们就是心眼黑，钱在人家手里，还敢说这些话。有本事自己也去找工人呗。” 朱红梅那三四人被这话噎得够呛，如今一张脸憋得通红，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跺了跺脚后，便也将气给咽了下去，毕竟人虽然没有选上，那两斤米肯定是要拿到手的。 若是现在走了，不正好中了大伙儿的意？ 江颜见那几人没有再说什么，也懒得再理会。不过有一点要肯定的就是，这天子脚下的民风到底收敛些，若是换作青城村，指不定要干一架才会罢休… 上工的人选出来了后，剩下的二十人站到了另外一边。 江颜让阿修和落晴将她大米缸抬出来后，一个一个对着那些人的兜里装去，因着装大米的斗是定制的，一斗便是一斤，所以每个人正好舀两斗就成了。 大伙儿看着那白花花的米，也不管是不是缺斤少两，毕竟这都是白送的，还要怎样？ 可朱红梅几人又不高兴了。 斜着眼睛一个劲地嘟囔：“我瞧着那一斗都没满呢，说好了是两斤，我猜啊，撑死才一斤多！” 江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当落晴正好将站在她几人前的那位婶子分发完后，立马站了起来。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江颜在这里多谢各位婶子的捧场，以后若是其他地方还需要人的话，首先会考虑你们…” “还有那按摩推拿的几人，从明天开始跟我学习肩颈处和背上的穴位…” 她这话让朱红梅都呆了。 怎么着，自己难不成是没有了？ 这是啥意思？ “不是说一人都是两斤么，怎么我们几个没有？” “是啊，是啊，昨天明明说了的啊！就算是没有米了也得你们自己去想办法，更何况那箩筐里不是还有么。” “就是欺负人，看我们不顺眼吧…” 声音并不是询问，而是质问，仿佛像该欠她们一样的… 江颜懒得解释，直接给出了一个响亮又有些无耻的答案。 “我的确说过这话，不过，眼下我反悔了。” “再说，东西是我的，我有权利选择给或不给，几位要是没事，那就慢走不送…”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外孙女 这话让其他的妇人哈哈笑了起来。 “对啊，白拿人东西，还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又不非得求着拿不可！” 这些话，让朱红梅几人气得脸红脖子粗，但又让她们压根没有反驳的道理。 若是不给，难不成还敢上去抢？ 所以一时间胸口闷作一团，又难堪又气愤。 跺了跺脚后也没有再多站，直接气冲冲地回了家去。 顿时间，方才那热闹的场面立马寂寥了下来。 江颜让阿修两人将箩筐搬进去时，桂嫂已经做好了早饭，今日是香甜的小米粥，以及煎的酥脆的茶饼。 淡黄加翠绿的颜色让人十分有食欲。 尤其是茶饼，吃过之后更是齿颊留香。 江颜一便嚼，一边在心里盘算，欧阳家拿自己的那滴血的事情，今日也该有“答复”了。 若是肯定了自己的身份，想必定然会有人来通知让她去欧阳家一趟。 如若并不如此，肯定就没有音讯了。 思及此，又对着宋七喃喃道：“你真见到过血滴进骨头里会融合？” 宋七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如今又不由得笃定地说了起来：“放心吧，肯定会融合的。” 为了以防万一，他早就让人下了一番工夫，毕竟就像阿颜说的那样，怕有个万一，这样，他们两人做的一切，那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宋七哪里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江颜见着他眼里笃定而自信的光芒后，心里没来由地踏实了起来，也没再多想，直接啃起了茶饼来。 一张饼子吃完后，只听见外头的马蹄声骤然落下。 没过片刻，上次那侍卫又来报信了。 “主子，欧阳家让夫人去一趟。” 单这几个字立马打破了江颜的疑虑，如今眼里更是多了几分光亮。 只要能先攻克欧阳家这一关，那孙开瑞和高夫人就等着打脸吧！ 宋七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顿时，那侍卫又重新跨到了马背上离开了白头庄。 他一走，江颜手里的东西也吃完了。 再加上她向来没有梳妆打扮的习惯，眼下直接拢了拢发丝便和宋七上了马车。 每次来欧阳家，江颜的心情总归有些不同，这回，眼里多了一丝势在必得。 原主丢失的一切，她这个“接手”的主人，一定会慢慢地找回来。 此时欧阳大人和欧阳夫人心里更是激动。 先不管孙绮罗为何不是蕊儿骨肉的事，眼下只想着先将亲外孙女接回家才成，也好补一补这么多年来对于江颜的亏欠。 江颜两人跨进欧阳家时，正好遇见了往外头走出来的欧阳颐。 最近祖父在查江颜的身世，他也在查，如今也差不多知道了，江颜才是自己的亲表妹。 如今见着她，眼里一片温润。 “江姑娘，好久不见。” 虽然江颜来过几次，可每次欧阳颐都不在，这次倒是赶巧了。 江颜也笑着点头，寒暄了几句后又对着府里而去。 才到了欧阳夫人的寝殿，还没有站稳，身子便被扑过来的欧阳夫人给抱住了。 “阿颜，我可怜的孩子。” 江颜一颗心砰砰直跳，感受着欧阳夫人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味，不由得想到小时候的奶奶，也是这么抱着她的… 所以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也反手将欧阳夫人给抱住了。 虽然意识上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奶奶，可脑子里却是清醒的，所以这会儿又佯装不解，喃喃地开口。 “老夫人，您这是…？” 欧阳大人也湿了眼睛，可对于眼下这话，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毕竟这其中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 一切还得去查证。 不过，眼下既然决定了要认下江颜，便有打算将这些事情说出来，所以趁着这会儿工夫，缓缓地开了口。 “阿颜，你是蕊儿的孩子，是我欧阳家外孙女。但这件事情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而且，说来还有些话长…” 他说的这一切，江颜不仅早就知道了，还提前挖好了坑。 但她却不会这么傻着去承认，依旧装出一幅十分吃惊的样子，杏眼里的诧异半天都挥之不去。 “这，这是真的？” 说实话，她还是装得挺像的，连宋七都这么认为。 如今只挑眉勾唇看着自家夫人演戏。 欧阳大人嘴唇颤抖，半天才接下江颜的话：“你和蕊儿长得那么像，哪里会作得了假？” 江颜还是依旧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如同“提线木偶”。 “既然这样的话，我和孙绮罗是姐妹？” 姐妹不姐妹，欧阳大人还真不好说，如今只能含糊着点头。 “那既然是这样，那也就表明我是孙大人的女儿，可为何他上次还会派人害我？” 江颜的话让欧阳大人一个机灵。 他早就觉得这里头肯定藏着什么秘密，如今听到江颜的话，眸子里更加幽深。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过，我会一一去查证。” “但你是我欧阳家的血脉，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 江颜没有回答，倒是宋七开了口。 “如若真是这样，这件事情大人去查，本宫会去弄个明白，若是真有玄虚，那本宫一定不会客气。” 这一句话。 让江颜和宋七正大光明为以后做了铺垫。 接下来，只要将查到的罪证一一抖出来就成了，至于怎么戳穿孙开瑞和高夫人关系，江颜早就想到了计策。 但这件事情，必须要人多才好玩。 这对男女既然有本事偷偷摸摸，那就更要有本事去承担这一切… 欧阳夫人不关心那么多，如今将搂着江颜的手放开后，又上下打量起她来。 “阿颜…” 听着这声颤抖的叫声，但凡是个人，内心自然会有波动的。 江颜也不例外。 如今又喃喃地回，眼里全是难色：“老夫人…我还是不太信，虽然小时候村里人的确说我和爹娘不太像，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 江颜这幅样子，让欧阳夫人更为欢喜。 欧阳家是周朝顶级的世家大族，就是挑个丫鬟进来，那也是多少人挤破头了的。 如今这正派小姐的身份，那不就等于香饽饽？ 要是换作别人指不定早就跪下来认祖规宗了，虽然只要是自己的亲外孙女，不管做什么表情那都是喜欢的。 可江颜的态度，让欧阳夫人打骨子里喜爱… 第四百四十六章 就是我的外孙女 “我说你是，你就是。再过半个月，正好是我六十岁大寿，等那天，我一天要当着全京城达官贵的面，说你就是我欧阳家的外孙女。” 欧阳大人也正有此想法。 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认下江颜，外头的人指不定怎么说他想要通过这层关系搭上七殿下如何如何。 毕竟江颜是新受封的郡主，又是未来的七王妃。 这样的身份，谁不想拉拢拉拢？ 只是在这之前，一定要弄清楚绮罗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蕊儿的骨肉，为何要养在孙家这么多年！ 江颜没有回答，只是和宋七对视了一眼。 欧阳夫人看着江颜，压根不想松手，所以又让两人在府上用膳，江颜看着欧阳老夫人眼里的期盼，着实不忍拒绝，只好应了下来。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地用个餐而已，哪晓得欧阳夫人将家里的人都喊齐了，这阵势，简直是让江颜也有些傻眼了。 “七殿下，下官备下这薄宴，也没有其他的意思，毕竟阿颜治好了我夫人的病，这顿饭就当作答谢宴，你们两人也不要拘束。” 宋七淡淡点头。 欧阳家注重孝礼，就算那几个儿子都是欧阳夫人的庶，但平日里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几位少夫人看着更是面善。 但在见着江颜的容貌，还真是吃了一惊。 虽然江颜来过几次，可一个府邸那么多也碰不着头，就算见着也是远远看过一两眼。 今日瞧得仔细，竟然和从前的小姑子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心里诧异，但面上也没有过多的打量，始终保持着一个度，这让江颜十分舒坦。 为了待客，今日的饭菜也足够用心。 江颜虽然是吃货，但在人前却时刻保持着礼仪，一顿饭吃得是越来越饿… 用过膳食后，欧阳大人和夫人亲自将人送出了大门。 尤其是欧阳夫人，一个劲的拉着江颜不放手。 几个媳妇心里更是狐疑，毕竟这样的情形只是婆婆在看绮罗时才会出现，但这段时间时里，明显觉得公公和婆婆对绮罗冷淡了很多。 如今对这个江姑娘，却… 虽然长得和小姑娘子相似，又治好了病，但也不至于让婆婆如此吧… 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可几个媳妇也是大家闺秀，断然不会将此等心情描绘出来，只是对于江颜的好奇，却更深了… 从欧阳府出来上了马车，宋七立马将江颜往怀里抱，语气里全是宠溺。 “走，我们去临江仙。” “去那里做什么？” 江颜才问出来，便明白宋七的意思了，他是怕自己没有吃饱吧。 果不其然，宋七又笑了笑，语气十分欢愉。 “夫人你这是明知故问…” 说完这话后，直接让阿修对着临江仙而去。 雅间里 ，江颜这次终于能放开肚量吃了，毕竟在宋七面前也不用拘束什么。 这样子的她，让宋七越看越觉得好笑。 有谁能想到平素冷静腹黑的江神医，背地里竟然是个吃货？ 江颜也明白他的心情，撇开别人，她自己都难以预料，从小到大，对吃的东西，简直是完全没有抵抗力。 不过也还好只是单纯的喜欢吃，并不会暴饮暴食。 “高夫人和孙开瑞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宋七的声音特意压低，凑到江颜的耳边时，鼻息间萦绕的全是似有若无的兰花香。 其实他也猜到了江颜会怎么安排，但眼下还是止不住想要多问问。 对于这件事情，江颜的确有了打算。 给高家送去那些东西后，不用自己去办，他们也会想办法去查证。 自己亲手一层层揭开的事情，总比她一们外人去费劲心机地呈证会让人信服得多。 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江颜并没有将高夫人和孙开瑞有染的消息放出来。 毕竟坐实这两人的事情，江颜来安排就好。 “借着老夫人的寿宴，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事情。” 虽然当天寿宴会闹得不开心，但对比起来，让欧阳大人和夫人能看清孙开瑞的真面目，倒也算不得什么。 届时三方紧逼，高夫人和孙开瑞，想辩解都没有机会。 只是，怎么让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关系，江颜还得好好想想，如若不行，那就只能用最传统的办法了。 反正还有十多天的时间，江颜也不急。 宋七看着自家夫人脸上的沉稳，笑了笑。 “夫人腹黑起来，我都自愧不如。” 江颜懒得理会这些吹捧。直接跟宋七说了自己当下的顾虑。 “我是想着那天，有什么办法能在揭开他两人的关系，还顺带拖着孙绮罗下水？” 宋七并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挑眉笑了笑：“夫人这是在求我？” 江颜暼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道：“嗯，求你。” 宋七勾唇：“怎么，没有点表示么？寻常找本王办事的人，没有一个像阿颜这么不懂礼数的呢。” 江颜明白他的意思，直接用吃的油油的嘴对着宋七的脸颊啄了一口。 “拜托了，我的七殿下。” 瞧着他右脸上的油渍，江颜忍不住想笑。 宋七看着她那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在此之余，脑子里想的还是如何对付高夫人和孙开瑞的事。 眼下的状况是，欧阳家知道了江颜的身世，高家得到了那些东西肯定着手在查先前高大人死亡的原因。 再加上那些证据，肯定会怀疑到高夫人的头上。 不过这两方，并没有了解全部的消息，唯有自己和阿颜，要做这个推波助澜的人。 “既然夫人这么殷勤，那为夫就好好想想。” 宋七其实在心里也有了大概的脉络，只是具体的事情还得细化罢了。 两人谈妥后，江颜又吃了几个鸡翅这才出了临江仙。 想着答应阿瑶的事情，又如药店抓了些药，这才上了马车对着白头庄而去。 才走到屋里，却发现阿瑶早就到了，如今见着江颜，抿着嘴唇道：“江姑娘，药，可准备好了？” 方才她出来的时候好像被婆婆看见了，虽然扯了个幌子，但是还是怕她会怀疑。 如果届时连累到江姑娘，那就不好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离开梁家 江颜点点头。 古代流产不像现代那样有什么五花八门的手段，除了内服也就没有什么途径了。 其实流产并没有像电视剧演得那么脆弱，只要后期能保养得好，照样是能生的。 尤其是村子里的妇女，身体底子好，除非特别体寒的人，也不用去担心后面会不会再怀的问题。 但尽管如此，江颜还是将一切可能放在前头。 “药我拿来了，只是，流产后有可能会导致以后要不了孩子，这点你想清楚了没有？” 阿瑶不在乎这些，对她而言，花儿就是全部，再加上以后她也不准备再嫁。 孩子的事情，更加不会去多想。 “江姑娘放心，我已经想好了。” 如此，江颜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直接将手里药给拿了出来：“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煎药。” 她抓了两幅药，一幅是打胎药，分别是由于，三七，买药，乳香和丹参。 另一幅是补气血的汤药。 眼下江颜说完这话后，也没再多折腾，直接对着厨房里而去。 半个时辰后，药罐里便传来了一阵阵袅袅的中药香。 阿瑶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里很是急促，时不时又去外头看看婆婆有没有过来。 还好，江家宅子外头空空荡荡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药这会儿也熬好了，桂嫂子端出来后，江颜便在一旁吩咐：“喝完之后会有些肚子疼，以及流血，这都是正常现象，等血流干净后，我再给你做一些补气血的药丸。” “不过在这段时间内，最好少碰冷水和吹风。” 阿瑶点点头后，端起那桌上的药就往嘴里灌，末了又对着江颜道谢：“江姑娘，多谢你。” “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提点了你两句而已，至于这药也是你用自己的工钱抵的。” “所以应该多谢你自己想通了才是。” 阿瑶没在说话，怕一会儿引起婆婆的注意又直接出了宅子。 可谁知，翌日那梁婆子在知道她将孩子流掉了后，直接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嘴里更是一个劲地叫骂。 “我梁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子，就这么没了…”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歹毒！” 虽然这个孩子出生不光彩，可再怎么也算是她梁家的骨肉，如今就这么没了，心里哪里会舒坦？ 阿瑶是个闷嘴葫芦，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再说了，眼下这梁婆子的吼叫声太大了，让她压根也插不上嘴。 倒是花儿一直紧紧地跟在自家娘身后，转着乌溜溜地眼睛看着这一切。 梁婆子骂不痛快，直接抄起了院子里晾衣服的竹竿，对着阿瑶身上挥去，花儿见着不妙，立马嚷嚷：“奶奶，你别打我娘了好不好…” 可这话还没说完，棍棒就已经落了下来。 阿瑶躲避不及，直接硬生生地挨了一棍子。 梁婆子见着这样还想再使力，却不料竹棍被人给紧紧箍住了。 “娘，你别打了，我的合离书已经给了，所以，眼下她不算我们梁家的人了。” 梁婆子心里堵得慌，面色更是难看，如今儿子拉着竹棍，她打又打不成，只好哐当一声，将棍棒丢在了地上。 “这个家里，简直是造孽！” “走吧，都走吧！” “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了，今日不能从我梁家带走一针一线！” 说完，直接摔门进了屋。 除了娘俩儿几套换洗的衣裳，阿瑶什么都没带。 小小的一个包袱，瘪的可怜。 梁二郎见她和女儿这样，到底有些心疼，再想到自己的懦弱，泣不成声。 “阿瑶，这些银子，你拿着。” 阿瑶瞧了一眼从他手里递过来的钱袋，并没有接。 灰色的钱袋上绣着两朵并蒂莲花，正是她嫁过来那一年绣的。 如今瞧着这东西，不由得想起从前对于生活的美好期盼，心里一阵刺痛。 “不了，还是你留着吧。” 既然要和过去一刀两断，这些东西她不会拿。也更加不会让别人看轻自己。 说完这话后，头也不回地出了梁家大门。 听到屋外传来的吱呀声，梁婆子立马走了出来，见着一脸不舍的儿子，不由得开口嘟囔。 “人家想走，你又何必惦记？” “方才可瞧见她有没有顺走咱家的东西…” 虽然两人的对话梁婆子是听见了的，可就怕在这之前，那女人包袱里还藏着其他东西。 梁老二懒得理会自家娘的问话，慢悠悠地走进了屋子。 看着柜子里空空如也的衣裳，崩溃大哭。 阿瑶其实也有些舍不得，毕竟夫妻七年，梁老二除了软弱些，待她还是挺不错的。 若说心里没有一点点感情，那也是假的。 只是这样的感情在一次次失望去悔恨中，早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娘，我们眼下去哪里？” 花儿紧紧攥着自家娘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将自己抛下似的。 感受到女儿这样敏感的情绪，阿瑶眼底湿润，过了良久才答道：“我们先去江姐姐家。” 这几个字让花儿欢喜了起来，就连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几分。 江颜这会儿正在屋子里做药丸，听着外头的脚步声，立马让桂嫂去开门，见着是阿瑶和花儿，又让她们坐下。 才打算开口说话时，阿瑶却先出了声。 “江姑娘，你的铺子在哪里，能不能现在带我们过去？” 江颜微微皱眉。 “你如今还在小月子中，要不就在我这里先住下，等身子恢复一些再过去也不迟。” 这期间若是养不好，后期会闹出许多病来，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 阿瑶也知道，只是她不太想麻烦江颜，毕竟需要感谢她的地方，着实太多了。 “没关系的，村子里妇人哪里这么娇贵，莫说小月子了，就是真的坐月子那也是得自己干活的。” 江颜见她铁了心要住过去，便也没有多说。 只是对着在一旁的桂嫂吩咐道：“桂嫂，这一个月，你就去帮忙看着点吧，再说了，铺子马上也要筹备开业了，我到时让木匠先给那边多做一张床…” 第四百四十八章 筹备 反正桂嫂以后若是去了清心药膳，便也没有工夫来回两边跑了。 提前住过去，也好帮着照看下阿瑶母女，做做饭什么的。 桂嫂人不错，听了这话，立马应了下来。 倒是阿瑶有些不好意思。 送两人去镇上时，正好上次让人赶制的牌匾也到了，看着“清心药膳”几个苍劲的大字往上头一挂时，江颜心底一阵火热。 虽然在舞水镇也开过铺子，可眼下一想到这是天子脚下，整个心情就不太一样了。 有了招牌，下一步就是宣传了，所以这一周的时间，基本上就是得将开业当开引流的事情给办好。 不过这一点，江颜也不担心，南北商场人来人往，药膳堂就在它旁边，再加上桂嫂的手艺，生意自然不会差。 从镇上回来后，那几个来学习推拿手艺的人基本上也全都到了。 昨天跟着学了一下，穴位的大致名称也都记得，如今只差取穴了，只要再练习几天也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因着开业的时间紧，江颜也没打算预备工作服，打算这些等铺子走上了正轨后再慢慢地去完善。 至于菜谱什么的，早就已经制定好了，现在的状态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殊不知她在准备，高夫人和孙开瑞那边也在筹划。 在知道这个清心药膳和南北商场跟这丫头都有关系时，两人还真有些诧异。 虽然高夫人曾经也在舞水镇调查过，知道这丫头有商铺，但如今将生意做饭了京城。 的确是不简单… 如若不是留不得，她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事情准备好了？” 她淡淡地开口，眸子里全是笃定。 之前三番几次失败，这次绝对不允许再出任何差错。 孙开瑞点点头，末了又吩咐人将一名周身戴着幕篱的姑娘带到了茶楼。 远远望去，只见着一层鸦青色的帷幔，再仔细瞧，方可看见帷幔之下那纤瘦的身影。 “将幕篱摘掉。” 孙开瑞吩咐。 那女主也不说话，只从幕篱的纱幔后伸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臂，微微上扬后扣住头上的幕篱。 紧接着，鸦青色的纱幔垂落，露出了一张白净的脸庞。 五官挺拔秀美，一对眸子更是清澈见底，似雾霭朦胧的江南烟雨，又似深秋中的那一点海棠… 高夫人眸露讶色，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这才开口道。 “像，很像，只是，眉眼中似乎少了些淡然。” 孙开瑞听了这话，也打量了这女子几眼，之前不觉得，眼下的确像是少了些味道。 “没事，反正时间还足，我让她再多练练。” “至于这张脸，应该是能以假乱真了吧。” 高夫人颔首，眸中也沾染上了丝丝笑意，眼里的情绪，仿如一只稳操胜券的狐狸。 这次，那江颜，是逃不掉了。 …… 江颜虽然知道高夫人和孙开瑞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但也不晓得他们会用这样的招数。 如今开业倒计时，眼看就只剩下半天了。 今日一早，她便带着落晴和桂嫂去了市场，赶着最新鲜的菜买了一大批。 之后又叫了几个小工将铺子外头的戏台也搭了起来，还有铺子里的一些陈设什么的，江颜都得再去仔细确认一遍。 忙到中午，连饭也顾不得吃上一口。 宋七从王府回来，见着她这样子忍不住立马拉到了跟前。 “走，跟我去马车上。” 江颜莫名其妙，这会儿正忙着呢。 宋七读懂了她的心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冲着江颜挑了挑眉。 是要为夫抱你去，还是自己走？ 江颜感受着宋七来自头发丝里的倔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乖乖地跟着他去了马车上。 如今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股诱人的香味… 才打算询问，却不料宋七立马从马车上提出一个大食盒，塞到江颜手里。 “将这些东西吃完，如果吃不完的话，下午就跟我回去，铺子里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忙活。” 江颜见着他这样子，立马明白过来，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 “是落晴跟你告状的？没想到啊，这丫头竟然时时刻刻盯着我。”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食盒，第一层正是临江仙的招牌菜蜜汁鸡翅，第二层搁放是骨头汤和时蔬，最后一层更是一大碗白米饭。 宋七瞧着她那呆愣的模样，眼里提起来的神色又敛去了几分。 语气也变得柔和许多。 “下次如果不好好吃饭，可就不止让你吃这么一点了。” 这，还叫一点？ 江颜简直有些无语。 不过方才一直在忙着也顾不得吃饭，如今被这菜香的味道勾得的确有些饿了。 也顾不得和宋七再理论，直接扒拉着吃了起来。 她吃的香，宋七也一直盯着看。 一动一静的两个人，宛如人间绝色… 江颜还以为这些东西自己怎么也吃不完，哪晓得没一会儿就吃了个底朝天。 果然啊，干活还真是挺消耗能量的。 宋七见她这样子，心中难免心疼：“你去休息，铺子的事情交给我，别再像早上一样不答应了。” 江颜知道他在乎自己，其实忙活起来不但不累，还很充实。再说了这铺子是她的心血，若假手于人，哪里有那种满足感？ “我真的不累。” 宋七见她如此倔强，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皱眉开了口：“那我留下来陪你。” 陪？ 确定不是盯？ 果然，江颜猜的不假，这家伙分明就是来监督自己的，忙了一会儿又拉她去休息。 而且还是不听不行的那种。 不过好在所以的事情都在上午忙完了，下午剩下的也只是一些琐碎的东西。 忙到了夜幕降临，这才能彻彻底底地休息。 因着有食材，桂嫂子姐着今日，正好提前在铺子里露了一手。 等到满桌子的菜都上齐全时，大伙儿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尤其是花儿，眼下一个劲地嚷嚷。 “好香啊，桂婆婆做的好香。” 可能是离开梁家，性子也变得开朗的同时，小脸更是圆了不少，如今说话时一对眼睛忽闪忽闪地打转，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阿瑶见女儿如此，脸上也泛起了点点笑意，江颜见她如此，的确是判若两人。 果然啊，人一旦对生活有了盼头，连瞳孔都散发出熠熠光彩… 第四百四十九章 多半是肾虚 一顿饭吃了个八成饱，江颜又重新说起了明天的规划来。 上午她会在药膳前免费问诊，根据不同类型的病来开出药膳，虽然这样比较麻烦，但药膳的目的就是为了起到一个调理治病的效果。 等到口碑渐渐打出去了后，只需要维护客户每个月来调理几次就成。 但她也并没打算做的这么单一，除了量身定做的药膳外，还推出了一些能强身健体，滋阴补阳的药膳。 这些东西，适合大多人服用。 至于推拿和肩颈调理，当日更是设了免费，比如每人又一盏茶的体验时间，若是之后再要享受服务，那就是收费的。 不过开业期间，全场半价。不仅如此江颜还推出了会员制。这样便能拉拢一系列的老客户。 最后更是根据开业的消费，来选出前三名，分别送上对应的奖品。 “明天人可能会十分多，大家都要用最热情的态度去面对。不管是进来铺子里消费，或者是在外面听戏的看客，都得笑脸迎人… 毕竟一个铺子，有人气才能带来更多的人流。” 大家都听明白了，林婶子更是头一个开口说道：“那是肯定的，夫人吩咐我怎么做，我们就打起精神来捣鼓！” 江颜笑了笑，其实像她自来熟的人，虽然自己有些不太喜欢，但也不可否认这种人，的确很适合销售。 而且，也不能称为性格不好。毕竟每个人性子决定所接受范围的不一样。 “对，林婶子说的对。大家记住不要慌，但凡真的遇见那些不可理喻的也不必害怕，一切有我来兜底。” 江颜的话让大伙更心安了几分，虽然长年累月就住在天子脚下，但对于一直在村里摸爬打滚没有接触过外面的她们。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得罪什么人。 “好，我们只管听夫人吩咐。” “也不要叫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既然大家能一起成为伙伴，就肩并肩地将咱们清心药膳打理好。 所以各位也不要见外，直接叫我名字，或者是江姑娘吧。” …… 一顿饭吃的欢畅，回白头庄时正是月上柳梢头的十分。 如今到了三月中旬，天气已经渐渐开始回暖了，春日的微风摇曳，让人周身都忍不住一阵舒畅。 下了马车后，江颜更是忍不住在院子里的凉亭坐下，看起了这静谧的夜色来。 星子稀淡，独月色十分浓厚，像裹了一层银霜的织锦，悄悄地泄下一地芳华。 不知不觉中，穿越到这古代，已经快两年半了。 也好在，除了一些恼心的事情外，大多数都是欢喜的。 思及比，又将头往宋七的胸膛靠了靠，声音温润。 “宋七，你说再过十年，我们又会是什么样子？” 本来是意兴阑珊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何，突然让江颜有些后怕，自己魂穿而来，会不会以后得了什么契机又重新穿回去，或者是到了别的地方？ 若这件事放在两年前，她的确是挺高兴的，可眼下拥有了一切，她无时无刻害怕自己在这个世界依旧是匆匆过客… 若是放在平时，江颜压根不会想这些。但今日喝了些酒，脑子里的思绪繁重，让她整个人更是有些煽情。 生怕以后这场梦醒来后，自己一无所有… 所以借着酒劲，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伸手对着宋七的肩膀上攀去。 下一刻，更是堂而皇之地强吻起了他来。 宋七有刹那间的慌乱，感受的唇上那灵敏的丁香小舌，身子更是受不住控制，直接勾着江颜的后脑勺，肆意的在她的唇齿间狂虐… 两人月下缠绵，害的阿修直接别过了头，但也就是这一刹那，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面容来… 这样的想法让他吓了一跳，甩了甩头后，才制止了下去。 翌日铺子开业，江颜醒了个大早，才打算起来，脑子里浮现的全是昨天醉酒后的画面… 虽然两人在院中只是亲了个嘴，但也的确尴尬。毕竟这座宅子又不止她和宋七两个人… 有了这样的想法，在见到阿修和落晴时，脸上到底有些不自然。 不过因着今日清心药膳开业的缘故，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她来铺子时，大伙都已经到了。 林婶子几人更是光帮着桂嫂准备要用的采色，其他人也都忙着另外的事情。 虽然都有些忙碌，但却是井然有序地在进行着。 之后，那些请来了戏子也都纷纷来了，如今在后台补妆。 一切都十分顺利，只不过等那些客人来了以后，见着诊台上坐着一位小姑娘，一时间却是傻眼了。 不是说有大夫免费诊脉吗？怎么却是个小姑娘？ 有了此等想法，那排在第一位肥头大耳的男子立马轻蔑地开了口。 “不是说有大夫么，怎么叫一个小姑娘来糊弄我们？ 难不成京城出了一个治好太妃得到封赏的女神医，大家都赶着来效仿了不成？” 听了这话，后面跟着男子也笑了起来。 “是啊，姑娘，你就甭来瞎凑热闹了，赶紧回去吧，叫你们这里的大夫来给我们诊脉。” 这些人，哪里晓得站在前头的女子正是因为医术。陛下所册封的清珑郡主？ 要是提前知道的话，指不定觉得自己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 江颜并没有想要亮出自己的身份，虽然知道自己如此做，可能会快捷很多。 但她做生意，享受的就是那个过程。再者，自己凭借医术说话，也不要打那些虚的幌子。 她淡淡一笑。 “我见这位大叔你头发稀少，面色黄白，舌苔更是稀淡，多半是肾虚。” 虽有调侃之意，但江颜说的也是事实，这男人脸上的表相就是如此。 那男人脸色煞白，半天说不来话， 本来被叫大叔就让人很不舒坦，最后还听着江颜这么直接地将自己病症说出来，一时间更是着急。 “你，你说什么呢…” 江颜莞尔。 “我是大夫，若是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只当耳旁风，不过，接下来只怕你会越来越严重…” 第四百五十章 京城第一家 听到后面的话，那男人脸色一变，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坐了下来。 毕竟这丫头不用把脉就能看出自己的病症，自然是有些本事。 再说了，今日到这药膳堂不都是为了求医治病调理？ 江颜见他眸子里的转变，又一本正经地询问了起来：“除了我说的这些，平日里只怕更有小便清长，尿频，夜尿增多的表相吧。” 那男人再次呆愣，对江颜的医术更是深信不疑。 “大夫，那我这怎么治？” 他方才这一系列的动作便已经表现出对江颜的肯定，如今听了这话，大伙儿更是呆呆地对着江颜瞧看。 巴不得立马排到自己，让这位女大夫好好瞧瞧病。 江颜也没说话，只是拿起纸笔，写了几个药膳方子。 “吃药伤身，所以我们采用的是药膳，来达到药食同源的目的，这个方子一会儿会那到药膳堂的后厨，您这边拿好这个号牌找到相应的位置坐着等就成了。”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铺子里的每一张桌子都是排了序号的，药膳方子给到厨房后，会根据上头写的材料将膳食做出来再送给顾客。 那中年男人听了这话也没再多说其他，直接对着铺子里走去。 有了他这第一位顾客，后头那些自然顺了很多。古代人跟现代人差不多，都有许多亚健康，尤其是这京城。 有钱人太多，吃的又油腻，糖尿病高血压问题也很多，再着就是因为枕头过高引起的颈椎问题… 由于古代缺乏这方面的宣传，不会像现代那样几乎人人都知道这些病症的原理。 所以光是这一上午，来诊脉的男的大多肾虚，女人则是带下病，或者贫血，在此之外便是颈椎病高血压以及糖尿病。 除了这些，其他杂七杂八的就很少了。 忙活了一上午，江颜总觉得嘴巴子都要说破了。 但见着铺子里坐得满满当当的人，以及大家脸上那满意的神情，身上的疲倦立马消散了许多。 林婶子见着大家差不多用完了膳食，更是一个劲地吆喝了起来。 “各位客官，今日我们铺子开业，凡是进店的客户，可以免费享受半柱香的肩颈理疗，大伙儿要不要去楼上试试？” 众人眼睛都亮了。 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未听说过有什么理疗的地方呢。 再加上又是免费，自然更是拒绝不了，直接上了二楼。 二楼分了男女理疗室，夫人小姐们在右边，另一边设的是男子的地儿，环境布置得清幽雅致，再加上室内缓缓燃起的清心香，更是让众人心神一松。 这些理疗师都是经过江颜亲自培训的，虽然时间不长，但手法却很到位，几处穴位按下来，只让人觉得眼前一阵轻松，所以便纷纷交了费。 此时的药膳外头，戏子咿咿呀呀地唱腔不绝，里头，林婶子一声接一声地揽客，所以整个药膳堂，里里外外一片沸腾。 江颜瞧着这一切，嘴角弯弯，眉眼更是如同星辰。 可看着眼前宋七的神情有些不大对，不免又转头轻声询问了起来：“怎么了？” 方才她好像瞧到了上次那个侍卫的身影，但由于人太多又没看真切。 莫不是王府出什么事情了？ 宋七眉头微皱，声音里也多了些沉色：“王府抓到了偷窃之人。” “那你去审审。” “不用，我放人先将他关押着。” 王府确实藏着些东西，比如，从前调查的那些人的罪证，但这些东西藏得深，这些区区小贼又怎么会找得到？ 如今只是想知道这贼到底是谁派来的，有什么目的罢了。 “肯定事情并不是那么轻，要不然侍卫也不会直接来找你。你赶紧去看看吧，这里阿修和落晴都在，还有铺子里这么多人，哪里会出什么事？” 就算高夫人和孙开瑞这些人想要收拾自己，但这么青天白日的，哪里敢直接搞出什么动静不成？ 宋七想了想，良久，才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嘱咐了阿修和落晴一番：“就在这里好好看着夫人，不许出半点岔子。” 两人齐齐点头。 这样子倒让江颜有些无奈，这无端多了四只眼睛盯着，没来由觉得头皮发麻。 “你担心得太多了，放心吧。” 宋七笑了笑，也没再多说话，直接对着街道中央而去，没过多会儿，墨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他一走没多会儿，远处几个汉子抬着几口大小不一的三个箱子而来，为首的一人恭恭敬敬。 “姑娘，这是您前几天订的东西，您看放在哪里？” 江颜的确是去定过东西，今日消费前三名，她都设了奖品。为了保留悬念，便吩咐那供货商将东西用箱子装着抬过来。 她看了一眼，直接开口：“就放到底下的仓库去吧，走，我跟你们一块去。” 顺便也检查下里头的物品。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箱子也不太好。 见她要走，落晴立马跟了上去，江颜也没说什么，只是仓库并不大，阶梯也窄，几个人进去更是有些挤。 所以，便让落晴在外头守着。 “今日东家也说过了，消费总计排在前三的顾客会有神秘礼品相送，各位想必也看到方才进去的那几口大箱子了吧？” “里面可是装着不少好东西呢…” 林婶子嚷嚷一天了，声音难免有些沙哑，可语气里的热情却只增不减。 经她这么一解说，大伙儿对方才那几只箱子又更另感兴趣了，只恨不得马上看看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好东西… 这热闹的声音并没有让落晴提起什么兴趣，一对眸子紧紧地盯着通下仓库的楼梯。 没过一会儿，见着江颜和几个大汉子前前后后走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天色渐晚。 药膳堂的喧嚣却是越来越浓，反之，仓库里储备的食材已经见了底。 所以预备着做完这一轮，便也打烊了。 铺子里请得有账房先生，所以这些事情也用不着江颜来，如今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计算着今日消费最多的前三位。 等到膳食吃得差不多了后，答案也即将揭晓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丢失一件宝物 帐房先生手里算盘落尽，前三名的顺序已经出来了。 江颜瞧着那上头的字迹笑着开口：“今日铺子里的消费排名已经出来了，不过，我就来卖个关子，先从第三名公布起。” 大伙儿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那帐房先生手里的纸，和边上那三口大小不一的箱子。 江颜笑了笑：“第三位，方少瑜方公子，今日所消费的金额是六两。” 六两虽然多，但充会员也算在内，只要用钱砸都可以进，而且这些钱还能用作以后的消费。 方公子站了起来，对着大伙儿笑了笑。 这会儿，林婶子将小箱子拿了过来，对着方少瑜笑了笑；“方公子打算看看吧”。 箱子表面是褐色，内里为楠木而制，虽然体积不大，只有成人头颅般大小，但不管是做工还是花纹都十分精致。 方子瑜将上面的铜锁打开，只见箱子底下包裹着一层红绸，红绸之上是一支精美的珠钗。 他拿到这东西，难免有些诧异。 虽然瞧着价值不菲，可他一个男的，要这东西也没用啊？ 江颜笑了笑；“方公子若是成家了，可以送给夫人，若是没有妻室，那也可以送给令慈。” 经这么说，方子瑜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随即便是九两银子的第二名，这次是位夫人，周身上下皆是上好的云锦，就连绣花都是极其昂贵的双面蜀绣，头上点翠琳琅，珠光宝气。 箱子抬上来后，里面不但有首饰胭脂，还有清心药膳推出的价值一两银子的“现金券”。 也就是说，可以在有效的期限内，有价值一两银子的免费使用权。 大伙儿盘算，这三等奖二等奖，光是奖品都有几两银子了，一等将岂不是更大？ …… 另一边，七王府内。 宋七眉头紧锁手里的腰牌，眼里神色略显薄凉。 末了，又对着地上已经服毒自尽的人踢了踢，声音沉重。 “这腰牌是假的…” 侍卫诧异：“有人冒充太子殿下的暗卫，进入府邸？” 宋七点头。 他不止和宫萧的暗卫交过手，而且还亲自杀死过几个，至于那些令牌，自然也是见过的。 从重量上来说，真的令牌是由玄铁制成，而眼下这一块，却是普通的铁打的。 相比之下，自然是轻得多。 再者，虽然花纹瞧着差不多，但仔细分辨之下，手里的这块简直是粗制滥造，丝毫没的精美可言。 也正是这一点，让宋七十分可疑。 他皱眉。 “你们是在哪里抓获的？” 侍卫答道；“就在花园里，我见他鬼鬼祟祟猫着腰…” 这话让宋七更疑惑了。 若是宫萧派来的，肯定会往书房一类的地方偷窃，毕竟周朝不管是太子府还是王府，构造布局都是一样的，花园和书房明显不是一样方向。 要真是宫萧所指示，也不可能会派个连路都找不准的暗卫前来… 再者，如今是青天白日，宫萧也会不傻到让自己的侍卫等着人来抓获吧。 虽然知道是冒充的，可谁会冒充宫萧的手下来做这件事情呢？ 思及此。 宋七突然脑子一阵清明，会不会是有人用了调虎离山，想要将自己从阿颜的身边支开，方便做什么手脚？ 紧接着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快步地出了王府，侍卫见他如此，立马追：“殿下，是出了何事？”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家殿下这么急切的表情。 宋七虽然听到了他的问话，但眼下却没有工夫答，出了王府后，直接一脚跨下了马，没过片刻，便消失在王府大院前。 这样急切的神色，直到见到铺子里站在中央的江颜，这才缓和了下来，眸子里紧绷的神色也陡然一松。 是他想多了就好… 宋七走近，伸手将江颜的手放到掌心，但也就是这一刹那，让他瞬间失神。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原有的表情。 江颜更是没有察觉到什么，笑看着了一眼宋七后，又宣布以十二两银子拔得头筹的陈老爷。 听了这话，大家都瞪着眼睛对着那箱子瞧去。 神色间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想看看这完全能装得下一个人的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宝贝。 只可惜那陈老爷十分低调，又好像不想要凑这个热闹，听了大家的欢呼后，也没有直接开箱子，而是沉声说了起来。 “今日拔得头筹，陈某的确高兴，只是这奖品，我不能当着大家的面看，毕竟人多眼杂…” 难免有什么人会起心思。 众人听了后，皆是大失所望，毕竟眼下就盼着将东西拿出来过过瘾呢。 可这东西既然是他所得，怎么处理大家也没权过问，只能发出一阵唏嘘… 那陈老爷见此，才想叫身后跟着的两位伙计来搬时。 不料宋七却冷声开了口。 “慢着！” 这声一出，不止是陈老爷，就是大伙儿也愣了。 尤其是江颜，神色间明显有了些丝紧张。 “这位公子，怎么着，陈某不想打开，难不成贵店铺想要强行介入不是？” 听着他声音里的冷意，宋七嘴角一笑：“我并没这个意思，难不成陈老爷是心虚了不成？” “既然如此，我可真要查查，这里面是不是私藏了什么贵重宝贝！” 这话一说完，直接走到那箱子跟前，才打算打开箱子上的铜锁片时，那陈姥爷对着左右使了个眼色。 顿时间，两人直接紧紧护到了箱子左右。 “这位公子是何意？天子脚下，哪有堂而皇之翻人东西的道理？” 宋七懒得跟他解释，直接对着阿修和落晴吩咐了一句，紧接着那两名伙计脖颈上都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江颜皱眉，末了又开口劝道：“相公，这样不太妥当吧，今日咱们铺子开业，有什么事情，一会儿说不好吗？” 宋七没有理会，神情更是疏离。 “本店铺丢了一件珍贵的宝物，陈老爷如此紧张，便让我更加确定，这宝物，一定是在箱子里。” 随着他的话说完，钥匙撬开铜锁，发出清脆的声响。 也就是这一声，让江颜和陈老爷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可眼下想反驳更是没有机会了… 他，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什么？ 第四百五十二章 怎么认出我的 两人使了个眼色。 才想趁着人多对着外头跑时，不料宋七已经下令：“赶紧将人拦下！” 见着店里的工人冲上来。 江颜顿时皱眉。 “这铺子是我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大伙儿也有些呆，尤其是桂嫂，平日里大人和夫人关系十分不错，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也正是这会儿，箱子已经被宋七拉开，里面露出的，正是一位穿着月白色衣裙的女子，只是青丝覆盖在肩头垂落，看不见脸颊… 可也就是这一瞬间，宋七立马将人抱了出来，这一下，青丝随着头发飘散，露出了一张极为秀气的脸庞… 不过眼下这张脸颊，让大家不由得惊呼起来。 这，这不是跟那位女大夫，长的一模一样么？ 的确，这箱子里头的正是江颜。 只是一对眸子紧紧闭着，嘴里也被塞着布条，整个人呈现一种晕厥的姿态。 宋七拔掉塞在江颜嘴里的布条和手上的绳索后，直接站了起来。 一对眸子溢出似血一般的怒意。 要不是今日药膳堂开业不宜见血，他此时早就忍不住拔刀将那两人给杀了。 “这就是铺子里最珍贵的宝贝，如今已找到。” “阿修，拉他们几人去见官！” 字字句句，咬牙切齿。 他也不想向大家解释那么多，只紧紧地抱着江颜往外走。 至于见官，相信他不用明说，阿修也是知道的。 另一个“江颜”立马慌了：“宋七，你这是什么意思？肯定是有人想用她来迷惑你，我才是真的阿颜啊。” 她其实早就知道宋七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眼下这么说，这不过想给自己一个安慰罢了。 宋七懒得看她，伸出匕首，直接对着她脸颊上划去。 那女子闭眼大呼，正以为自己的头颅要被削下来时，不料脸上的人皮面具被力道刺穿滑落，随着鬓角间的发丝，轻飘飘的掉在了地上… 也就是这一下，她的本来面部展现在大家眼前。 那女子惊呼，眼里更是多了些难堪。 此时更是呆愣愣的看着宋七。 “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声音也变了。 为了演好江颜，她还模仿了声音，却没想到还是被看穿，而且还是如此这般地暴-露在大家的视野里。 宋七压根不想理她。 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从前在倾城村他眼睛还未看见的时候，他就用一切感知去感受江颜。 身上的味道，因为常年采药施针灸，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已经起了一层厚厚的粗茧。 所以在牵她右手的那一刹那，便发现了异常。 这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宋七并没有表露的太过明显，而是在脑海里思索，江颜是如何当着阿修以及落晴的面消失的。 毕竟若是铺子里有什么异常的人出去，他们肯定会第一个察觉，但那时两人的表情正常，也就表示江颜肯定还在铺子里。 再加之那陈老爷对那口箱子的态度，基本上已经让宋七确定了目标。 他们一定是想用这个“假货”狸猫换太子，将真的阿颜给弄出去，最后偷偷谋害掉。 果不其然，让宋七猜对了。 想到这些，双手的力度又更加紧了紧。 看来他还是轻敌了。 以后在这些人还没清除之前，更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 将江颜抱上马车后，又从袖子里拿出鼻烟壶，对着江颜的鼻子下凑了凑。 阿欠！ 将眼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紧接着眸子也缓缓睁开了来。 见着宋七那双带着愠怒的眼眸，一时间还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方才，自己去了仓库…就被人捂住了嘴，她想要发出声音引起外面落晴的注意，可手脚也被拿捏住，让她使不出半分力道… 之后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敢肯定的是，又是宋七再一次救下了自己。 “我…错了。” 第二次了，她真怕宋七会发飙。 所以这会儿拉松着脑袋，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见着她这副模样，宋七纵然有再大的怒火，也使不出来了。 “嗯？” “我不该轻敌，更不该没让落晴陪我下去仓库。” 宋七微微颔首，末了又皱眉。像一个老夫子在教导自己最不听话的学生一般，训斥的开口。 “就这些？” 江颜想了想，又回答道：“更加不该让你担心。” 宋七心里微微酸楚，末了，直接箍着江颜的脑袋，仰头便亲了下去。 在刚才那短暂的时间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很害怕自己会失去江颜。 有了这样的想法，唇上的动作近乎疯狂，肆意的掠夺在江颜的唇齿间。 良久，才消停下来。 “其实今日，也怪我没有保护你。” 江颜更在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面，发生了什么？” 宋七皱眉，又缓缓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江颜听完后，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所以说，一开始，他们冒充宫萧的暗卫引你回王府，之后又将那易容成我样子的女人放在箱子里抬进来。 在和我一起下去时，将我打晕给她换了出来。最后再利用高价，打算将藏在箱子里的我给弄出去…” 之所以会骗过落晴他们，想必是对方易容之术十分了得。不知如此，就连身形姿态也跟自己有几分像。 没想到，却让宋七给看穿了。 这回高夫人他们俩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虽然十多两银子算不得什么，但能让他们蓄谋已久的报复落空，想来都觉得爽快… 江颜微微一笑，歪着头对宋七问。 “你是怎么认出那姑娘不是我的？” 宋七见江这样子，忍不住对着她额头上轻轻弹了弹。 “想知道？” 江颜的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是我的女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和气息，哪里是为夫不知道的？” 这话一出，江颜只觉得周身蔓起一曾鸡皮疙瘩。 所以立马止住了这话题。 “我去看看铺子…” 怎么着今日开业的时间还未完呢，还有，大家也忙了一整天了，如今她这个东家不回去，大伙哪里敢打烊？ 第四百五十三章 苦肉计 见江颜要走，宋七也跟着下了马车。 正好这会儿阿修和落晴走了过来，沉声开口：“主子，那些人已经解决了。” 宋七嗯了一声后，末了又加了一句。 “回去自己领罚。” 江颜走在前面，压根听不到后面几人说了什么，不过依宋七的个性，大致还是猜到了。 想着一会儿还是去为两人求求情吧，毕竟这次也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也没有在多思索，直接迈进了药膳堂。 此时，之前的那些客人已经离开了，倒是店员都还留在铺子里，如今正在整理桌椅。 “今日辛苦大家了，有件事情昨天忘记说了，在开业的这三天里，大家的酬劳翻倍。” 这几个字，让铺子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喜了起来。 就连手里的动作都忍不住轻快了许多。 江颜趁着这会儿工夫，更是去看了看帐本，见着上面的净收入时，简直是吓了一大跳。 除去办会员预存的银子，竟然足足赚了二十两！ 这可给她高兴坏了。 钱是一码事，主要是满满的成就感！就是今日那点子不开心的事情，江颜也觉得微不足道了… 等忙完了这一切后，已经快到戌时了，关上了铺门后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对着白头庄的方向而去。 江颜虽然有马车，可此时十多个人，哪里装的下？ 眼下不免又想了个主意。 “其实你们大伙儿以后可以凑钱买两辆牛车，再将车棚做大些好多坐点人。如今这天气倒还好，若是到了冬日里一天两趟的路程，到底难走。” 其实众人也都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缺少一个提出来的机会罢了。 如今听了江颜这话，皆是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结果，异口同声地采用了江颜说的法子，打算明天便凑钱去集市里看看。 江颜见此，也没再多说其他，捎了几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婶子一同坐马车先往白头庄而去。 两人才进屋，阿修便定定地站到了门外，眸子里全是坚定。 “主子，今日是阿修办事不利，让夫人受了惊。”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纵是落下后，还依然能听到丝丝回音。 宋七没有抬眸，语气清冷至极。 “自行解决吧。” 阿修点头，才打算用匕首对着手腕上划去，不料落晴又立马站了出来。 “是落晴的错，没有看好夫人，不关阿修的事。” 落晴其实长得十分柔美，但眼下的一身黑色的劲装，却让眉眼间多了丝飒爽的气质。 使得脸上的轮廓也分明了几分… “落晴姑娘，你来做什么，是我有错在先，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落晴皱眉。 才想开口，不料宋七却先说了起来。 语气里漫不经心的意味。 “既然如此，阿修，你替她的那份处罚也领了吧，一共是四刀，不要我来数吧。” 江颜大骇。 “我看，你们也不要处罚了，这一切都怪我。” 宋七转头，瞧着江颜眸子里的担忧又忽然挑眉笑了笑：“怎么，夫人还想让阿修再受两刀不成？” 江颜才想反驳，可衣袖上却传来了轻轻的力道。 再瞧上宋七的眼眸时，果然带了几分别样的深意… 怎么，这人是想故意处罚阿修？ 想到这里，又看了看一脸担忧的落晴，顿时就明白了。 可虽然是这样，故意让人受伤，也不太好吧… 还没来得及将脑子里的事情想完，便只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阵匕首划破衣裳的声音。 唰唰四下后，阿修紧咬着嘴唇道。 “主子，属下已受罚完毕。” 宋七答了一个嗯字后，便也没在多看，直到外头两人的背影即将消失后，这才怔怔地望了一眼。 等到外头只剩下清风时，江颜立马说道：“你方才是想帮阿修使苦肉计？” 宋七微微一笑：“知我者，夫人也。” “但这样，也太…” 可仔细想来，阿修那人又闷，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适合他了。 再说了，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习武之人，受点刀剑的皮外伤不算什么吧… 到时候再用点金疮药什么的，三五天之内完全可以结痂。 “怎么？” 宋七伸手将江颜抱到腿上，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两个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主子，还真是腹黑得很啊，连下属的终身大事也承包了。” “处罚了他们，还有你。” “为夫要怎么惩罚你好呢？” 听着宋七话语里的戏谑，江颜忍不住躲了躲。 紧接着又另外找了个话题。 “宴会上的事情，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原本是随便脱口的一句话，眼下还真引起了江颜的沉思。 最近忙着开业，再加上这件事情给了宋七，她还真是没有时间细想。 眼看着离欧阳夫人的生辰宴左不过还有三天的功夫，不由得还真想听听宋七到底是安排的。 不过，她认真，不代表对方也认真。 这会儿更是邪魅地笑了笑。 “想知道的话，那就得看夫人的表现了。” 江颜白了他一眼。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不过，见着宋七眼下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知道他已经想到了对付两人的法子。 …… 往后两天，江颜一直都呆在药膳堂。 虽然后几天没有戏子助兴，但因着第一天名气打响了后，来来往往的人更加多。 再着，药膳本就是调理，需要几个疗程，如今有稳定的老客后，新客也一批批地涌进。 故而从早到晚，铺子里简直是人来人往，丝毫没有缺席。 为了怕那两人再动手脚，宋七更是寸步不敢离。 不过也好在，经过上次的教训后，高夫人和孙开瑞都安静了许多。 更通俗一点的就是，找不到收拾江颜的法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来到了欧阳夫人六十岁寿辰的这天。 因着今天情况“特殊”，江颜早早地梳妆打扮了一翻。 艳丽的妆容让她原本的气质更加明媚张扬，再加上眸子里那股从容不迫的气质，更是多了一次不可亵渎的风情…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江颜微微笑了笑。 江颜，你今天可得好好看着。 我一定会将那些害了你流落在外的人得到相应的惩罚… 第四百五十四章 过寿 既然已经“占用”着原主的身体，那怎么说出得给她做点回馈才是。 江颜没有再多看，拢了拢鬓角的发丝后抬脚对着外头走了去。 宋七早就站在外头候着了，见到江颜，眼里的神色顿时如同破冰的花蕊。 他上前，挽住江颜的手臂。 “我家阿颜今日很漂亮。” 江颜心情极为畅快，听到这话，更是微微笑了起来：“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从前不漂亮咯？” 宋七将人拉入怀里，也不管阿修和落晴在场，直接对着江颜的脸颊上亲了亲。 “为夫可没说你哪天不漂亮。” 江颜懒得跟他油腔滑调，笑了笑后往马车上而去。 一路南行驶半个时辰，便来到了欧阳府。 因着今日是欧阳老夫人六十大寿，故而门口停放着不少华贵精致的马车，远远看去，极为气派。 宋七下车后，又将江颜扶了下来，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温度时，嘴角浅浅上扬。 如今能这么正大光明牵着这小女人的手，真好。 江颜到是没有那么多思想，只是忍不住在宋七的耳边悄悄问了起来。 “你，到底准备了什么？” 虽然话没有说全，但两人根本不需要沟通，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宋七自然知道是对付高夫人和孙开瑞的事情。 他清浅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既如此，江颜也没再多问，两人十指紧扣对着府邸走去。 三月末的天气极好，阳光更是不浓不淡，今日欧阳夫人的寿辰更是设在西府花厅，还没走到，便听得远远传来阵阵笑声… 花厅里，阳光被绿叶和花枝藤蔓筛过，稀薄的印在大理石地板上，荡漾出一阵阵光阴的味道。 再配上舞台上咿咿呀呀戏子的腔调，让江颜一瞬间觉得异常时光静好。 她一走近，顿时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这几天京城最热门的话题，无非是民间开了一家药膳堂的铺子，和宫里一位女大夫治好了太妃的病，封为郡主后更是许配给了七殿下。 如今见着站在宋七身边的江颜，又怎么不转头多看几眼？ 起先听说那未来的七王妃，只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虽仗着医术得到了宠爱，可还是改变不了身份卑微的事实。 从小在乡野摸爬滚打出来的姑娘，皮肤一定蜡黄暗沉，全身透着一股“穷酸”味吧。 可今日一见，的确让那些世家大小姐惊掉了下巴。 没想到那位清珑郡主，不但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粗苯，而且生的这样美貌，乌黑的发丝如同上等黑绸，再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 脸上的肌肤更像是晶莹剔透的羊脂玉… 一对眸子从容自信，仿佛与生就带着贵气… 这位郡主，真的是从乡下来的吗？ 对于那些年长的妇人而言，虽然赞叹于江颜外表的美丽，但更多的是她那张脸… 简直是和方面欧阳家的嫡小姐。孙家的新媳妇欧阳蕊有八九分相似… 所以，这会儿又有不少人对着孙开瑞看去。 毕竟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他对先夫人情深不寿？眼下见着这么个活脱脱的面孔，怎么该也会有点表情吧… 孙开瑞眼里的表情的确有些浓郁，他虽然见过江颜几次，但那左不过是寻常打扮。 虽然和蕊儿相似至极，但却少了一股她那种华贵艳丽的气质。 可眼下，他有一瞬间觉得，向这边微微走来的那个少女，正是蕊儿。 可以就是须臾之间，眸子又换上了冷漠和愤怒。 这丫头的存在就是对自己莫大的威胁，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一次两次躲过自己的算计。 就连上次那么精心筹谋的计划，都被识破了。 如今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成了最瞩目的焦点，对于他来说，那是最致命的打击。 虽然众人的表情各异，可这里头的人大多数是没有品级的，就算有一种，不过是个诰命夫人，而且还是屈指可数。 眼下见着江颜和宋七，都齐齐地行了礼。 在这其中，孙绮罗眼珠子都要瞪圆了，脸上更是气鼓鼓的。 寻思着正要说几句酸话，但想着上次脸上被打的耳光，倒也没敢再乱讲。 只是在心里气愤。 毕竟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有一天还会向这么个农女卑躬屈膝地行礼。 江颜自然是瞧见了她的目光，不过如今也不想多去搭理，眼下，虽然眼下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但，等明天太阳升起时，说不定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曾经引以为傲的身份，一定会成为孙绮罗最不堪的存在。 江颜的高傲让孙绮罗更加愤怒，可眼下又不能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盯着江颜，恨不得将她吃了一样。 “颜丫头，过来。” 欧阳老夫人今日着了一件绛紫色衫子，外头又套了件靛青色比甲，头上微微爽染的发丝盘在脑后，斜斜插着两根祖母绿的玛瑙簪，银白的发丝和碧绿的朱钗相得宜章，十分别致。 欧阳老夫人出身世家大族，后又嫁入欧阳家，虽然没有穿金戴银，可通身那股子贵族的气质却让人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如今嘴里含笑，慈祥地看着江颜。 江颜也笑了笑，声音恬淡：“老夫人今日寿辰，祝老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欧阳老夫人越发笑得明朗，也顾不得众人诧异的眼光，直接将江颜拉到跟前，好一阵子细看。 越看，眉眼里的笑意更浓。 这样的眼神让孙绮罗嫉妒，明明自己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外祖母护在心里的宝贝，她怎么能允许江颜抢了去？ 一时间也走了上去，站在欧阳夫人的左手边嘟囔：“外祖母，绮罗也祝你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欧阳老夫人看向她，虽然眼里笑意依旧，可到底有所不同。 其实养了孙绮罗这么大，说没有感情那也是假的，可一想到她并不是自己女儿的骨肉，心里倒底有些隔阂。 再者，自家女儿死得不明不白，外孙女又流落在外。 是不是孙开瑞从中作梗，想用他和别人生下的孩子来冒充也说不准… 第四百五十五章 观赏鱼 想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敛去，末了又微微地点了点头。 孙绮罗见此，一张脸难堪得很。 是自己想多了么？ 祖母方才那表情，是不是她看花眼了？ 正在她愣神的这会儿工夫，欧阳老夫人又拉着江颜说话去了。 这样的情形让高夫人眉头紧锁，心里更是涌出了几分诧异，虽然知道老夫人会喜欢上江颜不假，但为何会这么对绮罗？ 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高夫人心中一颤。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即便欧阳大人见着江颜会怀疑，但那些证据都被自己消弭了，哪里还会调查得出来？ 如此，脸上的神色才好得多。 再说了，今日一过，江颜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还不一定呢… 就在这时，几个身材矫健的伙计抬着一个透明的大缸走了进来，隔得远时并未瞧真切，等到走近，众人才看仔细。 那透明的缸子里装了二三十条颜色鲜丽的鱼，这些鱼儿普遍巴掌大，但又不像是锦鲤，瞧着十分好看新鲜。 就连欧阳老夫人，也看呆了。 江颜也有些诧异，这种鱼她倒没觉得多新鲜，毕竟也就是现代的观赏鱼类型，不过，在这古代，还真是头一次见。 莫非是谁家送的礼物？ 她转头，又将视线投在身边宋七的脸上，见他眉眼含笑，从容不迫的样子差不多也明白了。 合着这些观赏鱼，是她送给欧阳老夫人的？ 江颜料到不差，才将思绪过渡完，宋七便上前一步对着欧阳老夫人恭敬地开了口。 “老夫人，今日来得仓促，并没有准备什么大礼，这些小玩意儿就当是图个新鲜，希望老夫人能喜欢。” 按道理说，宋七是皇子，欧阳老人只是个诰命夫人，他并不需要如此放低姿态。 可论年龄，宋七是晚辈。眼下这恭恭敬敬的样子，让场上更是心生敬佩。 欧阳老夫人哪有什么不喜欢的？ 见着那鱼儿一放下后，便立马起身去看，缸子虽然不高，只到脚关节的位置，可却十分宽大，一着地后，那些观赏鱼更是摇头摆尾地游了起来，形态各异。 大家族里都有池塘，自然也是养过鱼的，但多半都是颜色单调的锦鲤，这么新鲜的鱼还是第一次见，所以都走上来瞧看，一时间里里外外将大鱼缸围城了一个圈，见着鱼缸边还挂着鱼食，更是忍不住拿起来往里投… 就连方才还气鼓鼓的孙绮罗也跟着围了上来，她一动，高夫人自然也跟了上去。 江颜瞧着这状况，又看向宋七眼里的深意时，更是不明所以。 虽然知道他今日会有所动作，可眼下这鱼和鱼缸… 莫非是，想着用此种方法… 脑子里才猜出了个大概，便听着鱼缸边传出一声惊呼。 再转过头去时，正好见着高夫人和孙绮罗拿着鱼饵的手被跳上来的观赏鱼一啄，顿时，两滴嫣红的血从指腹皮下溢出，摇摇欲坠地滴落在了鱼缸内… 不过大家却没有注意到这么多，被方才这一出吓得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些不自然。 “这鱼竟然还咬人…” 几个闺阁小姐们眼下也是花容失色，这句话说完后，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不自然。 “这些鱼儿牙齿并不锋利，若是手不放进去的话，不会咬人，就算不小心咬伤一口，那也没有什么大碍…” 宋七的声音清澈，让大伙儿的神情也都恢复了过来。 她们方才也是喂过鱼的，虽然那些鱼会从水里跳起来啄食，但却没有被咬过。 想来，正是因为高夫人和孙小姐将手伸得太进去的缘故了吧。 有了这样的想法，大伙儿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可才将头转向鱼缸里时，几个夫人又尖叫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更是惊恐万分。 “快看啊，她们两人的血，竟然融合了！” 这声音一出，大家早就忘记了鱼咬人的事，纷纷对着鱼缸边上挤，见着方才高夫人和孙绮罗落下水的那两滴血融在了一处，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同血缘的人滴血才能融合，如今，她们两人…… 孙绮罗不明所以，高夫人更是后知后觉，可方才大家亲眼见证，哪里还容得了她辩解什么？ 一时间脸上惨无人色。 回想方才的事情，后背顿时涌出一股寒凉。 这一切，肯定是七皇子捣的鬼！毕竟方才喂鱼的可不止她和绮罗两人，为什么就独独她俩出了事？ 事情，肯定没有那么凑巧。 若真是如此的话，说不定那宫凌和江颜，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高夫人双腿止不住的颤抖，虽然脸色依旧，可到底能看见因为紧绷而有些变形的轮廓… 除了她们二人，孙开瑞更是傻眼了。 一时间，呆作一团。 “都说，只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流下来的血才会融合在一起，可高夫人明明守寡了这么多年，这，会不会有假啊？” “对啊，对啊…” 那些夫人明面上是为高夫人在辩解，实则内心却是无比奚落，恨不得将这个高情闹大一些才好。 有些女人天性如此，遇到事情只想插一脚，多看看热闹。 面对大伙儿的指指点点，孙绮罗紧紧地咬着唇角，眼眸里全是愤怒：“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我爹的女儿，干娘只是干娘，怎么可能有关系！” 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她若是再听不明白，那可就是真傻了。 眼下这些妇人，肯定是在妒忌！ 嫉妒她即将嫁入高家！ 那些妇人笑了笑：“你是你爹的孩子，但至于亲娘是谁么，那就不好说了…” 孙绮罗长得像孙开瑞，若说不是父女，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说完这句后，那妇人又弯了弯嘴角，语气里全是嫌弃。 “再说，你亲娘我们从前也是见过，压根和你长得不一样，倒是这位江姑娘，却是相似得很…” “至于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是我们能猜测得了的，这血都融在一块了，难不成还有做假的？” 这话说得最多的这位，正是礼部侍郎家贺大人的夫人，因着夫君无意中夸过高夫人的美貌，还说娶亲就当她那样的话，让贺夫人听了去后。 从此对高夫人便没了什么好感，虽然不会因此事表面去攻击，但却一直记在心里。 今日好容易，找到了奚落的点了，她哪里不会好好“表现”一番？ 第四百五十六章 给我个解释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又纷纷联想了起来，一时间，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孙开瑞想要反驳，但面对一群妇人，压根就说不出一句话。 也正当这时，花厅外头高夫人的公公婆婆带着一伙人簇拥而来，在见到高夫人的那一刹那，高家老夫人一个耳光甩了上去。 “好你个贱人，没想到霆儿竟然是被你给害死的！” 高夫人被这一股子大力打得团团转，眼里更是星光四冒，但再多的情绪都抵不过自家婆婆这句话。 一时间，整个人呆若木鸡。 “不，不是我…夫君他是…” 话还未说完，左边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还想狡辩！害死了我儿子，还用那样的丑事污蔑他！刘连珠啊，刘连珠，你的心好狠！” 高老夫人心痛不已，说完这句话后更是泣不成声。 众人也皆是呆住了。 原以为高夫人和孙绮罗的血融合在一起，那便是今日最大的看点，却没想到高老夫人却抖出了比这还大的事情！ 更是让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也就这会儿工夫，高家的下人又从外头带来了一名三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身材匀称，肤色更是白里透红，瓜子脸丹凤眼，眉梢眼角间全是风情。 高夫人见着来人，嘴角颤抖。 “是你…”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前高霆的宠妾董小宛，当年高夫人栽赃陷害，正是推到了她头上。 高霆死后，高老夫更是将其打得奄奄一息，最后赶出了高家。 “是啊，连珠姐姐，好久不见啊。” 这一别就是十多年，没想到竟然还有再见的时候。 董小宛明明在笑，可嘴角却溢出丝丝冷意，让人望之生寒，尤其是高夫人，后背更是湿透了。 “你说。” 高老夫人语气不善，让董小宛心中没来由生出一阵惧怕，仿佛从前在高家一样。 所以眼下也没有多考虑其他，直接喃喃地开了口：“大人死时，我的确是被吓到了，后面一阵子更是浑浑噩噩的，直接被赶出高家，才清醒了过来。其实我早就觉得大人的死不简单，虽然是在我床上出的事情，但嘴角流出来的全是黑血…” “在此之前，除了喝过你送的汤，根本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虽然有所怀疑，但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更是不会傻到来高家将自己的疑虑说出来，直接最近老夫人找到我，说起大人死时的谜团，我才更加肯定，大人他就是被你下毒害死的！” “刘连珠，虽然我知道你妒忌我，可也不能用大人性命来加害我啊！” 高夫人从开始到现在，都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其实她也是极其善于谋略的人，只是这一切并没有在她的考虑范畴之内。 再者如今又接二连三的出现，压根让她措手不及。 但即便如此，整个脑子还是稍稍地冷静了下来。 高霆已死，就算人是自己害的又如何？ 难不成还能叫他来问上一问？ 眼下高家也不过是怀疑罢了，若是拿出有说服力的话语，他们自然会打消这份疑虑。 高夫人眼眸坚定，连语气也沉了些。 “我妒忌你？董小宛，你只是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让我妒忌？就算我想要害你，但也不可能用相公的性命开玩笑。再者，害了他，我自己也成了寡妇，这样又有什么好处？” 话一落音，方才那位贺夫人又大喇喇地开了口：“从单方面来说，守寡对你来说的确不是一件好事，但若是你跟其他人早已经有奸情，被高大人发现了呢？” “这会不会另当别论？” “毕竟，方才她和孙家小姐的血可是融合在一起了呢。” 贺夫人的话，让江颜都忍不住喝彩，没想到啊，这些妇人都如此给力。 这样，也不用自己去费尽心机想着要怎么演戏了。 听见这些话，大伙儿眼神一直在高夫人和孙开瑞身上游走，内心已经想到了各种画本上的情节。 而且，还十分贴合实际的答案。 比如，高夫人看上了孙开瑞，两人的情况被高霆发现，紧接着高夫人一石三鸟，害了高霆，又驱赶走了董小宛，最后和高开瑞双宿双飞… 但大伙儿到底是世家夫人，不可能如同村子里的大妈那样直来直去，只能点到为止后再留给其他人去幻想。 不过，这些话让欧阳大人突然也就将心底的疑惑给解开了。 这些天他查的只是关于江颜身世的事情，至于孙绮罗这里一直也没什么特制性的进展。 毕竟，他和欧阳老夫人只想着孙绮罗是孙开瑞在外头和其他女人生的，并没有怀疑到高氏身上。 所以也就导致调查出现了偏差。 方才无意间的“滴血认亲”已经让他两人目瞪口呆了，眼下又牵扯出了高霆之死，让他立马想明白了一切。 “今日老身的寿辰竟然如此热闹，更没想到的是，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事。” “其实在见着江姑娘前，我就觉得她和蕊儿十分相似，所以派人去查了一翻。没想到她还真就是蕊儿的亲骨肉。” “先前还想不明白为何蕊儿亲骨肉会流落在外，可经过今天这两件事情后，老身也就明白许多。” 这话又像炸开锅了一样，让大家更是诧异了。 尤其是孙绮罗，从开始到现在，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听到欧阳老夫人这话，一个劲地摇头，仿佛压根不相信这回事。 她怎么可能不是娘的亲女儿，怎么可能不是欧阳家的外孙女呢？ 不会的。 “外祖母，这江颜可会骗人了，她连七殿下都骗走了，你可不能相信她的鬼话！” “再说了，她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怎么可能是娘的女人，天底下长的相似之人何其多，外祖母，不可能的…” 说着说着，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很害怕，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被取代。 突然成了一场笑话。 欧阳老夫人没有看她，而是越过视线，将眸光放在孙开瑞的身上。 语气冰冷又寒凉：“孙开瑞，你怎么着也得给我和给欧阳家一个解释吧…” 第四百五十七章 致命打击 解释？ 自打这场戏一开始，孙开瑞脸色煞白，哪里还顾得了什么解释？ 做官多年，万事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哪里会像今天这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三方指证，他还能说什么？ 见他哑口无言，欧阳大人开了口，声音严厉。 “先不说其他，眼下要确定的就是你是不是这两个姑娘的生身父亲。” 蕊儿是什么品行，欧阳大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江颜肯定是她和孙开瑞的骨肉。 可眼下当着大家的面，自然也得坐实。 欧阳大人的话一落音后，大伙儿也都纷纷附和了起来。 孙开瑞十分难堪。 甚至起了逃跑的冲动。 可还未来的及行动，欧阳大人已经对着院子里的家丁示意，顿时，孙开瑞被一左一右的汉子制服。 “来人啊，给孙大人滴血！” 这话一说完，丫鬟们端的端盆子，拿的拿小刀，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孙开瑞的跟前。 孙开瑞左右被禁锢，脸色更是灰败一片。 整个人更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被拉了起来，任由那些丫鬟用小刀子轻轻地划破了他的指腹。 一左一右两滴血入水，如同嫣红的腊梅，摇摇欲坠地飘在碧波之上，再又缓缓地散开… 江颜此时的心情也很忐忑，毕竟做为一个学过医术的人来讲，滴血认亲的办法的确不靠谱。虽然会和父母亲同血型，但也不过是一方罢了。 她的血和原主亲娘的已经拿去验了一次，孙绮罗和高夫人也验过一次，眼下也就是倘若孙大人和她们几人的血型都相同，才可能会融合。 但这样的几率无疑是十分渺小。 可也正是此时，手心里传来一股股酥麻之感，仔细感受之下，正是宋七在一笔一划的描绘。 几个字凑成一句，正好是：不要担心。 有了他的话，江颜心里的阴云全部消散。今日既然要揭穿真相，宋七自然做足了一切周详的计划，这一切肯定早就在了他的掌控之内。 故而等欧阳大人才开口叫到她和孙绮罗时，便对着盆边走了去。 水盆里的血慢慢散开，江颜看了一眼后也没再多想，直接拿起小匕首，轻轻地对着指腹处一划。 鲜红的血涌出，在她白嫩的指腹上慢慢涨满，没过片刻便顺着指尖滴落到了盆内。 众人的视线也随着她的动作都齐齐盯了过来，生怕一眨眼便会错过什么重要的瞬间似的。 血滴落，先是在水里减减溢开，而后又像是在魔力似的，慢慢地再吸引着先前那些飘散的血凝聚… 没过一会儿，就融成了一团。 江颜是现代思维，自然知道滴血的办法不可取，但古代却没有这么先进的观点，认为血融了那就是坐证了关系，如今瞧着盆里融合血滴，顿时目瞪口呆。 欧阳大人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对着缩在高夫人身后一脸不可置信地孙绮罗开了口。 “绮罗，你过来。” 孙绮罗一对杏眼瞪得牛大，仿佛整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似的。 如今压根就没有听到欧阳老大人的呼喊，而是紧紧地盯着不远处江颜身前的盆子里，嘴里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她呆呆愣愣，高夫人更是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静得连呼吸都要止住了似的。 眼下就连孙绮罗被几个丫鬟拉走，也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验，外祖父外祖母，我就是你们的外孙女…” 孙绮罗嘴里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推着左右拉着她的丫鬟。 “你们这些下人，有什么资格碰我，滚开！” 若是换作从前，孙绮罗的话在欧阳家丝毫不亚于圣旨，下人们不敢不从。 可眼下这命令是欧阳大人亲自下的，那些丫鬟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再者，今日这形势如何她们也见到了，该怎么分辨，她们心里更是如同明镜似的。 孙绮罗依旧被紧紧地箍着，为了反抗，整个身子更是扭作一团。 最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竟然直接将两个丫鬟给弹开了。 “我不验，江颜你个贱人，都是你害的我！” 她像飞的一样，抢过方才那丫鬟手里小匕首，直接对着江颜的身前跑去，正当要举起手臂对着她胸前一刺时，手臂处传被突如其来的东西打得生疼，紧接着，匕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孙绮罗诧异，才打算转头向后看时，哪知却对上了一对阴沉的眼眸，眸子里寒气逼人，让她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本宫从不打女人，若是你再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记自己的身份，那本宫可就不客气了。” 宋七开口间，好似有冰棱从嘴里而出，将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 孙绮罗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宋七，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也就是这会儿工夫，两个丫鬟已经将人给架到水盆前，趁着孙绮罗不注意，一匕首就往她指腹上刺。 她从前不管在孙家还是在欧阳府上，那都是嚣张惯了的，打骂下人更是家常便饭。眼下对于这些丫鬟而言，自然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们哪里会放过？ 所以也在手腕上使了暗劲儿导致刺去的力道也大了许多。 疼得孙绮罗嗷嗷直叫。 但偏又让人觉得十分虚假。 不过是指腹被擦破些皮，也能疼成这样，蒙谁呢… 在她尖叫之余，血滴也滚落在了盆里…… 和方才江颜的血一样，先是微微散开，之后又和其他的残血渐渐融合，成了一滴嫣红。 两滴血都融合，两人的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 高夫人脸色更是惨无人色，只这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近二三十岁，活脱脱地有了风烛残年之感。 没想到，她原以为早就规划好了自己的一生，从小到大，虽然身份比不得蕊儿，可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是费尽心思也会去得到，可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竟然会败得如此惨烈。 而且还是在她丝毫没有防备之时，给了这么大一记重击… 第四百五十八章 爹？ 也就在这时，腰间一疼，让她直接摔倒趴在了地上。 “没想到啊！你不但狠毒，还不知廉耻！” 儿子的死，曾经让她觉得对不起儿媳，毕竟死得这样不光彩，就是在外人的嘴里也没有多提及。 再者，这些年由于高夫人一直恪守本份，从来想过再嫁之事，更是让高家的人生出些许感激。 可这一切，在上次“无端”得到那些讯息后便慢慢地产生了裂缝，再经过层层的调查更是土崩瓦解。 虽然从前在拿到那些东西后，也怀疑过真实性，甚至想过会有人挑拨离间，故意而为之。可是事关儿子，高家二老怎么着都要查清楚。 原以为高夫人只是因爱生了恨，起了谋害亲夫的心思。可眼下… 没想到还有更大的事情！ 眼下事情一环扣一环，容不旁人得再去狡辩。 高夫人眼里早就没有了先前那般神色，黯淡就像是被人夺去光明似的。 听了这话，嘴边忽然闪现出一抹冷笑。 “是啊，都是我，这一切都是我。但这些东西，包括孙夫人的位置本该就是我的！” “我从小处处就比蕊儿矮一等，不管是家世还是相貌，都比她差。就连我看上的男人，也被她抢走…” “凭什么？我就要找回属于我的一切！蕊儿流产，那是她自己，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导致情绪过激，至于她…” 高夫人伸手指向江颜，眼里含着怨气。 “她本就不属于孙家的女儿，我绮罗才是，所以送走她有错么？” “至于高霆，我原本是想跟他好好过日子的，我一度挖心掏肺地对他，可他呢？压根没有正眼瞧过我这个做妻子的！反倒是对那些下贱的东西宠上天，还任由她们欺压到我的头上！” “至于他的死，呵呵，也是他自找的…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会让一个小丫头给搅混！” 她怔怔地看着江颜，看着和蕊儿一样的面容，嘴角的冷笑渐浓。 蕊儿，要是你有这丫头一半厉害，也不至于早早丧命。 顶着孙夫人的头衔又有何用？ 江颜无惧她的目光，神情也多了些锋利。 “高夫人，你背叛朋友，杀害丈夫，还使我多年奔波。到头来还想替自己辩解？” “这一切，是你自作自受，该得的报应。” 从头到尾，江颜冷眼做了个旁观受害者，可谁又想到，为了今天这一切，她早就在暗地里准备了多时。 眼下看着高夫人一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模样，嘴角露出轻蔑的笑。 人在做天在看，十多年前的仇恨终于被自己亲手给揭开了。 江颜，你若是在天上看的话。 也会感到欣慰的吧？ 她脑子里在想这些，压根就没有留意高夫人拿着刀对着自己冲了来。 等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一个身影已经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快速地捏住已经刺过来的刀尖。 “欲图自杀准王妃，罪加一等！来人，将她给本王拿下！” 宋七的声音里含着冷意，大手一挥，刀尖上的力度反弹了出去，致使高夫人手腕一麻，紧接着，匕首已经落在了地面上。 方才这事情发生的太快，大伙儿都没有看清楚，眼下瞧着有惊无险到底舒了一口气。 再看着高夫人已经被欧阳家的家丁紧紧地钳制住时，更是觉得罪有应得。 没想到，这京城里百姓歌颂的贞洁烈妇竟然会是如此狠毒呢？ “哈哈哈，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高夫人先前的状态就有些不好了，如今更是疯疯癫癫。 一个劲的对着江颜骂道。 叫嚷了几句后，又朝着呆若木鸡的孙绮罗温柔地说了起来：“绮罗不怕，到娘这里来，娘会保护你的。” “绮罗，快，快叫我一声娘。” 孙绮罗眼眸布满血丝，头也是左右摇个不停。 她怎么可能是爹和干娘的孩子？ 按照民间的话，那不就是个野种？ 不，不可能，她是孙家的嫡小姐。她娘是欧阳蕊，不是别人。 更不会是杀了人的干娘。 “啊！” 孙绮罗此时哪里还顾得了众人的看法？尖叫一声后直接对着外头冲了去。 高夫人一见她跑掉了，立马在后面嚷嚷：“绮罗不怕，我是娘，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试图挣脱，可那微弱的力道怎么可能是几个汉子的对手？ 做这一切，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另一边的孙开瑞更是吓破了胆，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跑掉，高夫人又被拉走后，脑袋已经慌乱的不受控制了。 过了良久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岳父岳母，小婿错了，是刘连珠故意诱我，是她…” “我也不知道阿颜存在世上的事情，都是刘连珠，她骗我说蕊儿的孩子死了…” “岳父岳母放心，阿颜以后我会接回去好好抚养的。” 虽然知道于事无补，可总比坐以待毙好。 欧阳夫人压根不拿正眼看他，过了半晌才咬牙说了一句：“蕊儿的骨肉，那就是我欧阳家的血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养了？” 孙开瑞不像高夫人那样，是因为有罪才被带走交给朝廷处决。 他做的事情虽然过份，可却没有触犯到朝廷律法，并不会定罪。只是道德上说不过去罢了。 不过虽然不会定罪，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官位只怕是做到头了。 毕竟这些年一步一步爬到侍郎这个位置，大多数是由于欧阳家的提携。 这一点，孙开瑞心里更是如同明镜一般。 所以眼下，又将目标对准了江颜。 “阿颜，是爹对不住你，爹以后会好好对你，你外祖父外祖母从前最疼你母亲，眼下，你能不能替爹求求情…” 江颜才不会求情。 虽然从前因着他到底是原主的亲爹，也有过顾忌，可经过他两次的谋害，心里早就将这一丝丝的关联给斩断了。 江颜笑了笑，语气极其淡定：“爹？我没有爹。我也不会求情。” “从前我并不知道我和大人您有什么过节，导致你三番两次想来害我。” “但今日这事，我想明白了，原来我进京城，早就引起了你们的注意，接二连三的害我，是为了保住你的名声吧，孙大人？” 第四百五十九章 认祖归宗 这话又像是响起了一道惊雷。 怎么着，难不成从前孙大人就有所怀疑了？ 江颜没有工夫留心周遭的目光，也不想再多看，只是眸子里的坚定如初。 孙开瑞听了这话，也是哑口无言，过了会儿又乞求地重新开了口：“阿颜，这一切都是那刘连珠的阴谋，不是爹想害你啊，等发现过后，都已经来不及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孙开瑞次次将过错推到他人声音的话，还真是让江颜有些可怜起高夫人来。 虽说是为了自己的贪婪和虚荣心，可想必从前花在他孙开瑞身上心思也不少，再说了，好歹是为他生儿育女过，眼下竟然成了他搬出来的垫脚石。 江颜不想再多说，紧紧闭着嘴唇不言语。 虽然他可以将谋害的事情拿出证据坐实，让孙开瑞也下牢狱，可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放他一马。 本朝行孝道，虽然孙开瑞过份，可若是被自己亲闺女送入衙门，外面的人又会怎么说呢？ 反正就算不如此做，他也没有什么作为了。 按照宋七先前的分析，不是贬官就是罢官，以后再想要爬到这么高的位置，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江颜不想多此一举。 就当是原主偿还他给了生命的恩情吧。 欧阳大人瞧着孙开瑞那样更心烦，过了好半晌才皱眉冷冷地说道：“孙大人是要自己走，还是我差人送？” 很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孙开瑞见求情无果，眼下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了，从地上站起来后，又拖着身子颤巍巍地走了出去。这和先前来时的意气风发，竟然判若两人。 几位“当事”人一走，花厅里眼下就只有江颜引人瞩目了。 有些夫人虽然在皇宫里的晚宴见过江颜，但那时她不过是太妃身边一个治病的“小丫头”，哪里会让人这么瞩目？ 如今见她处事干脆，丝毫没有优柔寡断之意，更是多了些欣赏。 也怪不得一个小小农女竟然如此不简单… 原来，骨子里流了半分欧阳家的血脉… 高夫人被人拖走，高家老夫人和高老大人便没有再多呆下去的理由，眼下在惊诧之余外，又开口说了起来。 “因为事情紧急，所以今日来得匆忙，扰了老夫人您的雅兴，再者也是老身没有管好儿媳，所以特在此向您赔罪。” 欧阳夫人并不介怀，她丧失一个女儿，高夫人赔了个儿子，大家都是做娘的，这种心情谁又不能理解呢。 “无事，既然两位来了，那便再敷上随便吃个宴席吧。” 欧阳老夫人今日很高兴，完全并没有生辰被搅乱而产生负面情绪，反而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 女儿若是在天之灵，看到今日这事，也会很高兴吧。 思及此，又将江颜拉了过来，对着大家郑重的宣布：“本来今日就想当着大家的面，认下我这外孙女，可没想到这里面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过如此也好，让大家做个见证，以免说我欧阳家攀附未来的七王妃。” “所以，眼下我想当着大家的面，正式认江颜做欧阳家外孙女，等寿辰过后，立马安排她祭拜先祖。” 欧阳府上一直都是老夫人当家，江颜的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后她自然也没有跟几位媳妇商量过，所以话音一落，又对着三个儿子儿媳开了口。 “你们几个可有意见？” 几位夫人还真没有什么意见，虽然各有心思，可到底是高门望族出来的嫡女，哪里会就那么眼皮子浅了？ 若江颜是个儿子，如今到了欧阳家，说不定还会提点提点，可只是一个姑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者，这几个夫人生的都是南胎，巴望着多个闺女呢。从前孙绮罗也是宠爱着长大的，在欧阳家遭了不少疼。 如今换成江颜，几位夫人瞧着更加喜欢。 至于欧阳家的几个儿子，更加没有意见，如今事情澄清，江颜是嫡亲的外甥女，那孙开瑞又做出此等肮脏事。怎么能让妹妹唯一的骨肉去孙家？ 故而都异口同声地说没有意见。 欧阳夫人很欣慰，又转头看着江颜，神情里更是藏不住的愉悦。 “丫头，你呢？” 江颜自然是愿意的，别的不说，欧阳家的人都挺和善，多几个亲戚有什么不好？ 再说，原主身上本就流着欧阳家的血，今日也算是圆满了。 她缓缓地跪了下来，对着欧阳大人和欧阳夫人一拜：“江颜拜见外祖父外祖母，和各位舅舅舅母。” 这一举动不用多说，大家自然知道代表了什么。 欧阳大人更是激动，不过因着身份，却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 之前示意在一旁笑的跟个泪人的老伴，江外孙女扶了起来。 众人见着这一幕，也十分欢喜，今日出了这些事情，也该画上好的句号。 虽然心中的波动还久久不能停歇，但脑子里却没有再思索太多，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欧阳老夫人说着吉祥的话。 台上的戏子也重新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宋七将手盖在江颜的手心，趁着大家没有注意，又偷偷地对着她耳边开了口。 “这事情告一段落，我的阿颜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我做王妃？” 江颜感受着他呼吸间的热气，立马对着他的手心掐了掐。 “今天这些事情你都没有跟我事先说，要不然我还能提前帮你一把呢。” 她和孙绮罗滴血的那盆水里，也有人提前做了工夫吧？ 宋七笑了笑：“你只要乖乖做我的王妃就好。” 江颜其实也打算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后就凤冠霞帔地嫁给他。 再说了，两人早就成亲了，如今只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所以眼下也没多考虑，直接答了起来。 “我随时都等着王爷娶我过门。” 宋七大喜。 “那就定在三天后吧。” 江颜诧异，有这么快的么？ “这么仓促？” 宋七拉了拉她的手，声音温润。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婚礼方面我早就在准备着了，所以只要你开口，我可以随时娶你进门…” 第四百六十章 团宠生活 欧阳夫人的寿辰一过，京城又出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人人皆知的贞洁夫人高氏，竟然背地里抢了闺中好友的夫君，不止如此，还害死了自己的相公。 第二件，治好了太妃被皇帝亲封为郡主的那位神医农女，竟然是欧阳家的外孙女！由于高氏的掉包，才让她沦落在外十多年。 第三件，那就是七殿下的大婚，虽然时间较紧，但据说王府内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就是从欧阳府邸到七王府的路上，都彻夜不休地让人铺上了红毯。 不过，出了这些事情，让那些姑娘们再也不抱有什么想一步登天的心思了。只想着等七殿下娶亲那天能远远一睹他的风采。 因着高夫人和孙开瑞的事情，高夫人因杀害高霆判了秋后斩，不过自打那天她从欧阳府上被人拉出去后，便是疯疯癫癫的状态，就是听到了处决的消息，也是不知所谓。 至于孙开瑞，则是被直接罢了官，不但如此，还受到了全京城的百姓地唾弃。 孙绮罗那天虽然离开了欧阳家，但也没有敢往其他地方跑，出了这件事情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高耀琪。 可今日不同往日，虽然她和高耀琪的婚事是早就订下来的不可更改，但高家对这么一个不但没有任何利益反而还会增添骂名的儿媳，自然是冷眼相看，高耀琪更是嫌弃至极。 虽然名义上占着正牌夫人的位置，实际连高家的一条狗都不如… 倒是沉香抓紧机会，踩着自家小姐直接攀附上了高耀琪，她性子聪慧，容貌又不差，哄得高耀琪团团转。 虽然只是个妾室，可却受尽了宠爱…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 此时的江颜，却是过上了团宠般的生活。 因着要出嫁，她便小住在欧阳府。外祖父外祖母就不必说了，自然是疼她入骨。 几个舅母也是嘘寒问暖，完全没有看到半分虚情假意。 最厉害的是几个表哥表弟，除了事先知道的欧阳颐之外，其他的几位都不知情。 见着这么一个漂亮聪明又一身本事的江颜，谁不喜欢？ 就是三舅母家那不满四岁的小表弟，才一天就追着江颜粘着叫姐姐。 这样的相处让江颜很愉快，也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家人的温暖。 “阿颜姐姐，你在看医书？” 江颜听见这声音，立马抬头，见是五表弟欧阳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这家伙，不会又来跟自己学医的吧？ 果不其然，见她欢喜，欧阳靖走了进去，紧张地搓了搓藏在袖子中的小手。 “我已经背完了你昨天教我的药方，今天是不是该交点别的了？” 这个小表弟十四岁左右，长的眉清目秀，可却顽皮至极，不学几个哥哥们好好读书，却成天游手好闲。 直到江颜进了欧阳家，他才静了下来。 原因是得知江颜治好了太妃和自家祖母的病，崇拜得很，一时间起了兴致，直呼着要跟她学医。 江颜原以为他不过是得了新鲜的事情觉得好玩罢了，所以就胡乱给了他一本医书让他回去背。 没想到，今日竟然说背完了，这让江颜有些诧异。 欧阳靖见她如此表情，立马挺起了胸膛：“怎么，姐姐不信，要不要我背背？” 江颜没有回答，他已经清嗓子背了起来。 “四气寒热与温凉，寒凉属阴温热阳， 温热补火助阳气，温里散寒功效彰， 寒凉清热并泻－火，解毒助阴又抑阳， 寒者热之热者寒，治疗大法此为纲…” 就这么，他从最初的四气歌背完了江颜昨天给的整本口诀。 期间，压根没有停顿一下。 要不是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江颜还真以为她提前打好了小抄。 等背完整本书后，江颜也呆住了。只觉得外人说的这位混世魔王少爷，是不是骗人的？ “你…” 她其实想问问，这真是他一夜就背下来的？ 只是吞吞吐吐，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想当年自己跟着爷爷学医时，这些口诀可是整整记了一个礼拜才一字不差记牢。可就算如此，还被爷爷夸奖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 毕竟中药材十分多，若是记忆力不好的人，自然是不太占优势。 如今欧阳靖一天就记得滚瓜烂熟，简直是… “嗯，也没有一夜，就是半夜，我多读读就记清楚了。” “其实我记忆力很好的，只是不想看那些之乎者也的书。瞧着头疼。倒是姐姐这医书我看的有劲儿…” “所以，姐姐就教教我嘛…” 欧阳靖天资很好，就是性格玩劣，起初是想学医治人的本事，可当江颜给他那本医书时，却琢磨出了不少受益匪浅的东西，也让他更加坚定了学医的信念。 “我教你可以，但是你得先保证要有始有终，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果做不到那就不成。” 她还是担心欧阳靖玩性太大，不会沉下心。 谁知道这话才落下，惹得小伙子立马举起手起誓：“我愿意，当然愿意，我若是做不到有始有终，那就让我一辈子娶不到媳妇儿！” 江颜被他这话逗笑。 倒是欧阳靖见他不回答，有些着急。 “姐姐，我都这么诚恳了，你若还不答应，我就只能在你这门外跪上三天三夜了…” 江颜扶额。 “好吧，我答应你。” 扑通—— 这话都还未散开，欧阳靖就已经直溜溜地跪在了江颜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 “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江颜还真有些尴尬，不过她既然决心要教他，那自然就会尽心尽责做好一个“师父”的角色。 才想将她叫起来时，却没料到外头乌压压地又多了几道人影。 如今还未到跟前，那来人中直接伸出一只脚对着欧阳靖的屁股上踢了踢。 “你这小子是不是又惹你江姐姐生气了！” 来人是欧阳家的几位公子，开口的是长房次子，欧阳颐的亲弟弟欧阳旬。 如今见着堂弟跪倒在江颜跟前，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始训人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嫁衣 欧阳靖委屈，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二哥。 “二哥，我没有，真没有…” 还未来得及解释，另外一边又被踢了一脚。 “从小就狡辩惯了，表妹，以后受了什么欺负，就使劲揍他就成。” 江颜已经笑的接不上气儿了，这欧阳家的几兄弟，也真是太好玩了。 为了避免欧阳靖再次拨打，她停下笑声开口说了起来。 “表哥，真不是这样的，他想跟我学医术，方才正在拜师呢。” 欧阳旬恍然大悟，江颜以为接下来还能继续说时，谁知道欧阳靖又被踹了一脚。 “你学医术？我看你是故意坑害你表姐。从前读书时不知道气走了多少位夫子… 表妹，你可别信他，这家伙我从小看着长大，到时候准能将你气疯。” 欧阳靖：“……” 难道他就没有痛改前非的机会么？ “二哥，我这次真的是想学，你信我，再说了，我哪敢惹表姐生气啊，若是惹了她，家里的人不放过我之外，表姐夫更是会生吞活剥了我去。” 欧阳颐看着两方争执不休，立马摆了摆手，做出了大哥该有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们也就别争了，说不定他这次是真的起了兴趣。” 毕竟昨天江颜在说医术时，那家伙就听得静静有味。 他的话一出，欧阳旬也没再多嘴，可眸子里却对着欧阳靖发出一阵阵警告。 表示若是敢调皮捣蛋惹江颜生气，那就打断双腿。 欧阳靖欢喜得很，起了身后，一口一个师父叫个不停，让江颜直扶额，如今大婚在即，她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只甩给欧阳靖另外一本各类草药的用途后便让他回先看看。 欧阳靖如获至宝，欢欢喜喜地走了出去。 他一走，欧阳颐立马将手里捧着的锦盒递给江颜。 “这是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周朝习俗，大婚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所以就是宋七想来看看江颜，那也是不能的。 盒子共有两个，均是上好的楠木而制成，上面还刻着繁复的云纹，虽然没有多少花哨的雕饰，但整体十分美观古朴，就是连盒子上的锁都十分精致考究。 江颜没有多看，直接打开了锦盒，原以为就是宋七送来的一些小玩意儿，可谁知道在打开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完全呆住了。 绯色的衣裳整齐地重叠在盒子内，绣花精美，针脚细密，质地更是上乘，尤其是那领子上的一圈小珍珠，更是透着一股子端庄婉约的韵味。 女人天生对新衣裳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抵抗力，江颜见此立马轻轻地捏着衣裳的领口抖了开来。 是一件精致的旗袍。 领口修长，上头点缀着小珍珠，盘扣更是缠绕得十分别致，袖子没有做成传统的收袖，而是采用了古代大袖的特点，用纱做了大袖。 腰身线条柔美，下摆处并没有什么繁复的装饰，只一圈珍珠和领口遥相呼应。 一看这衣裳便知道是自己成亲的嫁衣。 不过，自己除了给童晚香画过旗袍的画稿，表示自己喜欢这一类风格的衣裳外，还真没有像别的人提起过。 难道这件衣裳是出自她的手？ 江颜心中无比欢喜，眸子里更是染上了点点笑意，如此，又打开了另一个锦盒。 盒子里放的是头纱，纱质轻盈下摆处也缀着珍珠，只是为了避免繁琐，一共只用了几颗。 头纱下面，是一双纱手套，边上收紧做成木耳边，正面还用纱做成了一朵小花。 “这嫁衣，果真好看，七殿下有心了。” 欧阳旬开口，语气里全是欣慰。 江颜也笑了笑，眼里难得多了份少女的娇憨：“的确很漂亮。” 虽然已经出过一次嫁了，但瞧着这身衣裳，江颜很真是幻想起后天自己穿着它的场景。 只是突然又有些后悔了。 自己和宋七的日子订得太匆忙，没有让童晚香和念安他们一起来参加。 不过，想到这里，又觉得他们没来更好。 毕竟在青城村已经办过一次了，大家也都知道，再者，若是让他们来的话，宋七的身份就会暴露。 江颜害怕以后和大家会产生隔阂。 还是就这么无拘无束地跟大伙儿相处挺好的… …… 往后两天，江颜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除了欧阳靖时不时地在学医之路上带给她不少惊喜之外，便是欧阳老夫人时不时地来说体己话。 到了最后一天晚上，更是让江颜去她房里一起睡。 虽然在青城村和宋七成过一次亲，但这次江颜依旧是十分忐忑。 欧阳老夫人见着她，就像是想到了十多年前的女儿一样，将江颜的手拉了过来，一个劲地拍着。 “等成了亲，就是大姑娘了，以后在婆家可不许胡闹。七殿下人品不错，你当了正妃后，就算王府里有了其他的侧室，也不要妒忌。越是这样便越会让男人嫌弃…” “活这一辈子，不就是图个名份么，只是位置保住，生了嫡世子后更是没人将你看轻了去…” 欧阳老夫人是高门教养出来的女子，深知当家主母对于女人的重要性，所以才会跟江颜讲这些。 毕竟在她们的眼里，男人哪里会一辈子将心拴在一个人的身上？只要装聋作哑管住自己不成妒妇，惹人嫌弃就好了。 江颜知道自己那套话在这里行不通，便也就顺着她心思来，直接嗯嗯地答应着。 讲了许久，直到欧阳老夫人发觉自己没有什么可讲的，这才停下了话题。 夜已深。 江颜瞧着外头随风移动映在窗户上的树枝，丝毫没有睡意。 才眯了一会儿，便被人摇醒，拉起来梳妆打扮。 这一次成亲，那是成了天家的媳，自然和青城村比不得。 虽然她十分想穿上童晚香做的那套旗袍，可最后到底选择了宫里送来代表王妃品阶的婚服。 毕竟这次的婚礼不比在青城村那样，只属于他和宋七自己的。 今日，可是全城的百姓都在看着。 至于那套旗袍，打算等拜完天地进了洞房后，再穿给宋七一个人看… 第四百六十二章 王妃出嫁 喜娘丫鬟共二十人，呈两对排开，这样的架势还真是让江颜有些不自在。 等到将自己“交”到她们手机梳妆打扮时，更是被折腾的喘不过气儿。 捣鼓了几个时辰才将婚服和凤冠霞帔给穿妥当。 这一套婚服华贵无比，每一处皆是精美绝伦，尤其是头上的点翠凤冠，更是让江颜赞叹古代的工艺。 也正是这一会儿，外头传来吹吹打打的奏乐声。 喜娘一吆喝，满脸带笑。 “准是定下来接新娘子了，来，盖好盖头…” 新娘梳发和盖盖头，都是会请儿女双全的全福夫人来做这个步骤。 如今得了喜娘的指令，那全福夫人立马将搁置在一边用金线绣着凤凰的喜帕轻轻的盖在江颜头上。 顿时间，新娘艳丽的红色被盖住，江颜入眼间也只瞧见一片绯红。 外头的奏乐声越来越近，整颗心也跳了起来，被丫鬟喜婆扶出去后，更是隔着喜帕，都能感觉似乎有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她身上。 这人正是宋七。 虽然已经和江颜结过一次亲，可回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在见到江颜的那一刹那，仿佛这天地间的喧嚣一瞬间平静了下来。 让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人。 宋七虽然是皇子，可按照周边的习俗，拦门酒也是必不可少的。 欧阳家儿子多，眼下一个两个轮番对着宋七敬酒。喝了好几碗这才放新郎官进去。 高门嫁女习俗也很多，等江颜做完这一切时只觉得头上一片雾水，尤其是顶着沉重的凤冠，这觉得脖颈都要被压断了似的… 新娘的轿子一出，紧接着就是嫁妆。欧阳家备了整整八十八抬，让京城的百姓更是看的呆住了… 再加上这十里红妆，就是说嫁公主也不为过。 花轿一路向东，走至朝阳门后向南面转便到了宋七的王府。 府上张灯结彩，红绸飘扬，将古朴的楼宇透出些华丽的张扬，变得绸丽无比。 今日宋七大婚，府上自然是来了不少官僚和亲友。这其中，长宁也是在的。 如今见着哥哥嫂子并肩的样子，嘴角涌上止不住的笑意。 等看着两人拜完天地后，更是饭都懒得用，直接对着新房钻去… 宋七作为新郎官，今日免不了大醉一场。 宫萧见着他那意气风发的样子，眼里闪现出一抹妒忌。 先前原以为那农女除了会些医术之外，便没有其他的本事，根本不可能给宋七带来多大的帮助，没想到眼下摇身一变，成了欧阳老大人外孙女。 这样不就又为宋七增添了砝码？ 思及此，眸子里全是恨意，直到宋七到了跟前，才紧紧端起酒杯，假模假样地开口：“今日七弟大婚，我这个作大哥的怎么着都要敬你一杯，祝七弟和弟妹能长长久久…” 这长不长久，还不是要自己说得算？ 这些天父皇因着母后的事情一直对自己耿耿于怀，宫萧也是知道的，先前还有些不舒坦，但最近差不多也想开了。 老七靠着手段对付自己，那这回便让他也好好吃点苦头！ 宋七自然也知道这些天宫萧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低调，虽然没有抽出时间去仔细调查，但也是一直在防备着。 等到和江颜的亲事一成，便着重心思来对付他和高家，这一次也争取来个大歼灭。 故而又从桌上拿起了另一杯酒，对着宫萧笑了笑。 “那我便在这里多谢大哥的吉言了…” 说完这话，仰头喝了下去。 若是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两人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兄弟… 今日宋七成亲，高阳长公主就是再不喜欢交际，那也是来了的，眼下见着这个侄子，眼睛里染上些许温存。 “凌儿，能和心爱的姑娘结为夫妻，是你的福气，姑姑愿你们二人以后白首不相离。” 说话这话后，又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宋七微微皱，毕竟他明显感觉到，今日的姑姑似乎有些一样？ 虽然表面上是给自己敬酒，可仿佛像是在借酒浇愁？ 不过心里虽然有如此想法，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端起酒杯笑着回应。 高阳长公主才敬完，镇南王南渺行又端着酒杯端了起来，声音沙哑：“你和郗 儿，都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没想到时间竟然这么快，你都要成婚了。” “来，下官敬殿下。” 他的话语里全是苦涩，再混合着嘴里的酒意，显出几分含糊。 瞧着这两人今日莫名的反应，宋七忽然涌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莫非，姑姑以前想嫁的人，正是镇南王？ …… 新房里，江颜和长宁叽叽喳喳聊个不停歇。 “嫂子，这些天我去皇祖母那里，她老人家还天天念叨着你呢…” 问了一通江颜民间的趣事后，长宁又说起了宫里所发生的事情来。 不过自打慧妃和皇后相继倒台后，宫里便安静了许多，其他的妃子也没有什么针尖对麦芒的，每天除了围在一起打叶子牌，就没有什么了。 “今日一过，明天我便会随着殿下进宫，届时自然会去宫里看望她老人家。” 她也想去看看静安太妃的病情恢复得怎么样了。 “你和七哥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让人羡慕得紧，可儿前些天也已经到了金国，她和镇南王世子的事情，金王也已经同意了…” 说到这里，长宁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少女的娇羞，脑子里也无端地想起了迪瑞来。 前些天他已经来信，说到了金国，正在筹备明玉的婚礼。 可儿和南郗的事情更是十分顺利，相信两人过不久便可以重返周国完婚了。 虽然知道南郗的事情跑不了，但听了这话后江颜依旧松了口气。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两人聊着聊着，江颜又叫侍女去外头拿饭，吃过饭后，长宁又坐了一会，天就渐渐黑了下来。 外头的宾客推杯换盏，渐渐的又归于沉寂，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吃饱喝足了后，大伙儿也不想耽搁太久。 宋七一个个将客人送出门外后，这才迈着步子走到了新房… 第四百六十三章 太妃的回忆 长宁听着外头的动静，立马跑出去看。 见着是自家大哥后，又像是脚底抹油似的，直接吐着嘴开口：“七哥，你来了啊，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宫了。” 宋七颔首，末了又对着王府上的侍卫吩咐。 “将九公主送至朱雀门。” 长宁今日也是高兴得很，临走时更是不忘在自家哥哥的耳边一阵叨念。 “七哥，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嫂子啊，要不然以后就不要怪我这个亲妹子站在嫂子的身边了。” 宋七见着她这样子，伸手往她头上拍了拍，嘴角更是含住丝丝笑意。 “小样，先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再来管我。” 长宁嘿嘿一笑了笑之后也没在说什么，直接上了王府的马车。 白天的喧嚣重归平静，宋七看着天边明亮的繁星，嘴角轻轻上扬。 今日，他终于能向周国以及整个大陆宣布，江颜堂堂正正成了他的王妃。 吱呀－ 随着这一声响，新房的门缓缓地打了开来，露出里面的一片淡淡红晕。 屋里光线明亮，将端坐在床边的女子都显出了几分明媚，虽然头上覆盖着喜帕，可宋七也能幻想出盖头下那娇艳的脸庞。 “阿颜…” 他轻声唤了起来，如同梦呓一般。 末了，又用手轻轻将喜帕给拉开。 顿时间，江颜经过脂粉雕琢的脸顿时显现了出来，在灯光美得不可方物，看得宋七更是一呆。 整个身子都微微有些热，刚刚清醒的酒，这会儿又要嘴了…。 江颜瞧着他这样子，噗嗤一声轻笑。 “怎么，又不是第一次成亲了，用得着这么激动？” 其实她的内心也有些激动，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宋七笑着将人揽入怀中，语气极为宠溺：“只要是跟王妃你在一起，本王每天都会如此激动。” 这人还真是的… 先前在青城村时娘子娘子地叫，到了京城又改成夫人，眼下更是直接叫起王妃来。 好吧，甭管怎么叫，自己都是他宋七碗里的“菜”无疑。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我，宋七的身子便凑了上来，紧接着，身上的凤冠霞帔一件件地脱落… 本想着换上旗袍喝交杯酒，可有了这一出，江颜更是没有其他的心思，直接奔上了主题。 一夜旖旎，翌日江颜更是早早就醒了过来。 因着还要进宫去请安，所以侍女们听见屋子里起床的动静，更是鱼贯而入，洗的洗脸，挽的挽发，没过一会儿，一身正式宫装便穿到了江颜的身上。 时间紧急，她也懒得欣赏，倒是宋七站在一旁一个劲地夸赞。 “我家夫人不管穿什么，就是比旁人有气质。” 好吧，江颜欢喜。 但也没说别的，直接被宋七扶着上了宫里的轿辇。 事隔一个月再入宫，江颜只觉得恍如隔世，一路走至永乐宫时，早早就听到了静安太妃的声音。 江颜跨进大殿，行了跪拜大礼过后又随宋七一起开改口叫皇祖母。 静安太妃看着这一对璧人，眼里全是笑意。 “还真真是郎才女貌啊，你们走远些，让哀家看个仔细。” 宋七拉着江颜，又对着静安太妃的跟前走了几步。 “真好，年轻真好…” 静安太妃喃喃，末了又上前拉着江颜的手。江颜见她面色红润，禁不住开口询问了一翻病情。 “太妃脸色好了很多，最近身子上没有什么不适吧。” 静安太妃摇了摇头：“好多了，最近浑身都轻松了不少，不过这几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怎么还叨念着看病啊…” 见着江颜浅浅地笑，又喃喃地开口：“皇祖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你过来，随我去挑几样。” 江颜得了这话，也没有拒绝，直接扶起了静安太妃对着寝殿里而去。 “素云，去将柜子里的那只匣子拿过来。” 素云顺着静安太妃的视线，拿起了放在柜子的箱子递到案几上。 “这只匣子是我十四岁入宫时，家里给的嫁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随便挑几样。” 静安太妃目光柔和，苍老的手也反复地在匣子上摩挲。 仿佛想起了当年的件件心事… 江颜知道这些东西对于太妃的重要性，嫁入宫门，往好听的说那是入了天家的眼，可谁又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心酸？ 寻常百姓嫁闺女尚且能隔三差五地回去一道，可入了宫，便是天人永隔，再见难矣。 所以这匣子应该就是太妃的某种精神寄托吧。 “这么贵重的东西，江颜不敢拿。” 静安太妃见她这乖巧的样子，又笑着打开了匣子，挑出里头那只碧绿清透的玉簪子斜斜地插在江颜的鬓发边。 “有什么敢不敢的，这些小女儿家的东西，哀家用不上了。如今只有带在你们的头上，才能让哀家想起从前做姑娘时的种种。” “丫头，说句为老不尊的话，皇祖母真的很羡慕你… 有个心心相惜疼爱自己的好男儿，不像皇祖母啊，当年年纪小，还来不及爱上一个人，便被家里送进了宫。这一住，就是四五十年呐…” “当年，哀家比你还小…” 江颜并没有插嘴。 倒不是没有话说，而是不想打断太妃对于从前的回忆。 只是这句话又让她联想起了种种… 虽然后宫佳丽三千，成天围着皇帝转，可又有谁真心实意地爱过他呢？努力的争宠，为的只不过是家族和自己的前程，或者是膝下的孩子。 更或者，就是想要打发这在深宫里的寂寥时光呢？ 所以，她并不会傻到去问静安太妃为什么不爱先皇的原因，只是安静地做一个旁观者，静静地听着静安太妃的诉说。 “你知道上次凌儿为了扳倒皇后，向陛下许下了什么承诺么？” 江颜并不知道。 但她想这个诺言对于宋七和成帝肯定十分重视，要不然不可能为一个莫需有的猜测陪着他胡闹。 静安太妃不说话只是笑了笑，末了又从匣子里翻出一对赤金手镯往江颜的腕子上套去。 “他的承诺是眼下这大好的江山…” “若是害你和芙妃的那些事不是皇后做的，他愿意放下，身后的这一切荣华，甘愿做个庶人…” 第四百六十四章 爱而不得 江颜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却又如鲠在喉。 虽然知道宋七对这件事情胸有成竹，但做这件事情也是有风险的，她能选择自己放弃这一切，对于江颜来说自然是十分感动。 一生难得有如此良人，陪她至此。 “我知道他可以为我牺牲一切，我也一样，他放弃江山，我陪。若是想要争得天下，我也会竭力去帮…” “有你这句话，哀家也就放心了，老七天资聪颖，只要他愿意去争，这个江山迟早是他的。如此，宫家大统一才能稳稳地坐下去。百姓也多了一位好君主。” 静安太妃很欣慰，他对成帝的性子十分了解，太子虽有能，但性子歹毒，还听信小人之言，这样的人不堪重托。 二皇子宫羽也不错，但虽有谋却没有计，最后被贬为庶。 至于其他几位皇子更不用说了，有的舞文弄墨，有的压根对朝政漠不关心。唯独老七，不但有才干，还有勇有谋，朝野上下无不称赞。 唯独这出身是成帝心头的一块刺。身怕周国的纯正血脉被齐国人占去一半… 不过，只要陛下不糊涂，以后老七继承大统的希望十分大。 她说这些，也就是不想江颜到时候让他为难，毕竟这孩子太真性情了，对于一个君主来说，被女人左右并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一个夫君来讲，这一点的确让人称赞。 所以，静安太妃怕以后宋七会因为江颜的一句话，而放下这片大好的江山。 江颜自然明白。 其实爱一个人，只要相信自己的眼光，便可以无条件的支持他的一切。 正如宋七对自己那样。 一席谈话间，江颜不知不觉，发现竟自己头上多了三根钗，手腕上一对金手镯。 眼下竟然戴了，也没有还回去的道理，只能谢过太妃的赏赐。 之后，又在永乐宫用了午膳后，这才出了宫门，去了一趟月香的幽香宫。 这一次，江颜的身份转变，从朋友变成了儿媳，虽然有些尴尬，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给月香行了礼，唤了一声母妃。 月香也听得怪别扭，遣散了宫人后直接拉起了江颜的手。 “你这一声母妃，叫得我浑身不自在。” 她难得涌出了丝丝笑意。 江颜看她神色间的欢愉也微微有些吃惊，毕竟月香在她脑子里的形象，一直都是柔柔弱弱郁郁寡欢的仙女模样，眼下这对熠熠生辉的眸子，真让江颜觉得她“还俗”了。 江颜也微微笑了起来。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其实我也不想叫的。” 月香笑得更开心了：“这样最好，我还怕你因着身份对我有所顾及了呢。” “其实今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我想拖七殿下替我找个人。” 自打父亲洗清冤屈，不但恢复了生前的官位，还被成帝封为了明德公。这让月香的心结了却，没有了牵挂。 但也就是此时，又打听到邺哥哥还在人世，并且已经投身军营的消息，又立马想来询问是真是假。 可她做为后宫的宠妃，碍于身份，自然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去找人，所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江颜和宋七。 江颜并没有接话，只在静静地等着下文。 可月香也不知道怎么的，脸色闪现出一抹难堪，好半晌才开口：“他叫朱成邺，算是，算是我的一位朋友。” 朱成邺这三个字，像是一坛老酒似被月香轻轻打开，不仅念及名字时唇齿多了些香味，就是脸上也立马微醺了起来。 曾几何时，这个名字一直藏在心里，想他了，只能暗暗叫换。这还是第一次，对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提起。 “朱成邺？” 江颜也有些意外，怎么着，这两人难不成认识？ 而且看着月香这模样，仿佛还不止是萍水相逢这么简单。不过，这些都私事，江颜也不会傻到去多问。 月香见着她的表情也有些诧异。 “怎么，你见过？” 江颜点头：“不止见过，他还是宋七的下属，先前在青城村还住过一段时间。” 月香听了这话，嘴角喃喃，整个人也呆住了。 “原来，我们曾经离得那么近，若是…” 若是早一点将这些告诉江颜就好了，这样她便不会… 可眼下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江颜也差不多猜出了两人的关系，再想起从前高婶子想撮合高珍珍和朱成邺时，他怎么都不肯接受，不止这样，就是村子里的其他姑娘也没去多看一眼。 说不定，两人都在寻找彼此。 “那他，可有妻儿了？” 算起来，邺哥哥也有二十七八了吧，说不定正是儿女绕膝，妻子娇美呢。 江颜摇了摇头。 “曾经在村子里，多少姑娘都想当他媳妇，可他这个人却没有打正眼瞧过，从前我只觉得他愣，没想到竟然心在别处…” 听到这里，月香的眼里既欢喜又苦涩，欢喜的是，他的邺哥哥心里还装着他，苦涩的是，自己不但脏了身子，还成了皇帝的女人。 这辈子注定是遥不可及了。 “你能不能他来见我一眼，就一眼，好不好。” 两人不能在一起，那是铁铮铮的事实，可眼下就想见见，哪怕是不说话都好。 江颜想了想，末了还是应了下来。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好，我答应你。” 听了这几个字，月香如释重付，想再次说感谢，但又觉得这两个字对于江颜来说，太轻了。 出了朱雀门，上了马车，江颜才将方才月香说的那一切对着宋七开了口。 宋七听后并没有说什么话，缓了一会儿才道：“我大婚之前，跟金元赫和朱成邺都提及过，说不定这会儿他们正在往京城赶呢。” 见一面倒是没有什么，就怕两人彼此放不下心中的情愫，到时候惹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想着朱成邺那性子，宋七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你说这个，突然让我忆起另外一件事情。我觉得姑母的事情，好像和镇南王有关…” 镇南王？ 南郗的父亲？ 江颜着实没将两人想到一块儿，可见着宋七笃定的表情，自然也明白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第四百六十五章 我咒你不得好死 若真是这样的话，对于两人那都是爱而不得。 不过，眼下就算了解清楚了又如何？ 高阳长公主和月香的命运还不是相似至极？ 一个是和成帝的亲姐姐，一个是他的妃子。同样是这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享受极其富贵荣华。 可也被这深深的枷锁套牢，求而不得。 江颜又想到了静安太妃的话。只觉得活在这深宫里的女人可怜至极… 不过这些只是她的个人感触，也没打算跟宋七多说。 “可能就是造化弄人吧。” 宋七点头，也不再多讲。 “等满了三天，我陪你去欧阳府上住住，然后，我们便住到白头庄里去。” “至于宫萧那边的事情，更加不用担心，他现在虽然暗中谋划，可我也不会做以待毙。” 如今大婚已过，高夫人和孙开瑞的事情也得到了相应的处罚，如今更加能腾出手和他斗了。 高家的把柄虽然抓到了些，但却只是皮毛，想让父王处置，还得先挖个坑让他犯错才成。 江颜知道宋七不想让自己在王府过的太压抑。还是希望她像以前一样，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故而笑了起来。 正好，她还想去找梁家谈谈，买下庄子里那块地的事情呢。 不过，依着两家现在结下了的仇怨，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沟通了。 往后的两天，宋七也没什么要忙的，除了再王府陪江颜，便是和她去药膳堂看看生意。 二人世界，不亦乐乎。 到了第三天回门时，两人一早就准备好了，将东西放在马车上后，直接对着欧阳府上而去。 如今已经渐渐接近六月，街道上的姑娘们已经穿起了薄衫，虽然并不是像现代那样的超短裤短裙什么的，可青纱而制的衣裳瞧着就轻薄凉快。 太阳浓烈，让江颜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 正打算关上帘子时，却瞧见不远处的铺子里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修，停车。” 江颜唤了一声后，阿修立马扯了扯马缰让马车停了下来。 宋七见此，也将头微微转过，再见到铺子里那身影时，差不多也明白江颜想做什么了。 她下车，他也跟着下车。 两人衣着华贵，气质不凡，眼下一站在路上，便让来往的人群都看直了眼。 只想知道这又是哪家的公子陪新夫人出来逛街了。 江颜并不理会众人的打量，直接对着那间珠宝铺子里走去。末了，在那两人的身影边站了下来。 方才在马车上还不能看得太仔细，所以想着下车来瞧瞧，没想到果真是她们。 “掌柜的，这支发钗，我也喜欢。” 她这话，让那两人将头都转了过来。也正是这一刹那，让江颜嘴角张扬的笑意更加浓郁，渐渐的又转成吃惊。 “孙绮罗，沉香，竟然是你们。” 只是故人依旧，但两人站着的姿态和穿着，完全变了。 从前的小丫鬟变成了主子的模样，头上珠翠围绕，身上的衣着更是价格不菲。倒是一旁的孙绮罗一身旧衣，发饰更是不起眼。 眸子里那嚣张的气焰也收敛了许多。 可也就在这会儿见到江颜时，满带着怒意的神色又渐渐爬了上来。 “江颜，是你！你是故意的，我眼下这样，你开心了吧？” 这幅模样，不就是想来看她的落魄，故意奚落的吧。 江颜仰着头，给了她一个很笃定的答案：“对啊，我很开心。” 今日也正是没事找来，物来耀武扬威的。 毕竟对于孙绮罗这种人，压根不需要顾及什么，眼下这种从高处坠下来跌入骨底的感觉，怕是不好受吧。 她的话，让孙绮罗脸色顿时白了起来，但还没有继续反驳的机会，便被江颜又将话给接走了。 “原以为你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肯定会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啊，气焰还是如此嚣张。” 这话正中孙绮罗的痛处，让她眼里全是愤恨。 事实上她嫁入高家时也闹过吵过，可非但没有人帮她，还得到了不少白眼和处罚，久而久之，孙绮罗自然学会了忍气吞声。 就是沉香三天两头来找她的不快，也一一忍了下去。 但今日见着江颜，那些事情件件浮现，成了她心中的刺，再看着当下光鲜亮丽的江颜，心里更是难以舒坦。 故而，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紧紧握拳，语气更像是从冰窖里发出来的一样，字字句句皆是寒冷。 “江颜，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人！” 要不是她，自己依旧是孙家的大小姐，是外祖父外祖母手里的娇娇儿，可经过那次事情后，孙家败落，欧阳家也没再认她，嫁入高家更是过着下人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都是因为她！ 可还未等她抬手往江颜脸上打时，自己脸颊上却啪的传来一阵疼痛。 “孙绮罗，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怎么跟王妃说话的？”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孙绮罗旁边的沉香。 从前江颜就觉得这丫头心比天高，只恨不得踩着东西往上爬，没想到还真是让她料对了。 瞧着这模样，应该是被高耀琪收归房里了吧？ “王妃，夫人她不知礼数，冲撞了您，沉香代她向您赔罪。” 无可厚非，沉香也是讨厌江颜的，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的她，但这丫头要比孙绮罗聪明，眼下实力地位悬殊，她除了好好巴结，又怎么奈何得了？ 江颜没有说话，看了一眼不孙绮罗后，淡淡地来了一句：“你要知道，从始至终都是你占了我的位置，如今只是回归了原本就是你的生活罢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大半年前，还是她张牙舞爪地在训斥着沉香，谁会料到今日，那嚣张的大小姐，还会有这么落魄的时候呢？ 江颜说完这话，也没再多讲，直接仰着脑袋走了出去。 这幅不可一世的样子，让孙绮罗捏紧了手心。 她的一生毁了，被这个低贱的农女毁了！要不是她的出现，自己哪里会变成这样？ 所以… 孙绮罗眼眸微冷，暗暗地在心中发誓—— 江颜，我咒你，不得好死！ 第四百六十六章 坑爹最专业 江颜得不得好死，还真不是她孙绮罗说的算。 再说了，江颜作为一个现代人，压根也不信这些邪门的东西。 若是咒人真有用的话，那在她心里，孙绮罗早就已经死过八百次了。 方才得瑟了一回，还真明白了这种“欺负”人的乐趣。所以眼下眉眼弯弯，一副愉悦的模样。 到了欧阳府邸后，简直老远就站在大门口等候的欧阳一家子，心中微微触动。下了马车便直接恭敬地叫唤了起来。 “外祖父，外祖母，各位舅舅舅母…” 人着实太多，江颜只能用最简单的相称。 “王妃客气了，以后在外人面前，我们是臣，你是君，不必如此拘礼。” 欧阳老大人眉眼带笑。 这丫头作妇人的打扮简直跟她娘如出一辙，恍惚间又想到了当年，他在这里接女儿回门时的场景。 不过，母女俩虽然相似，但眼光却大不相同，要不然蕊儿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七殿下，王妃，赶紧进去吧，省得再外头晒着热。” 欧阳大人并没有再继续往下想，只是招呼着两人进屋。 才到厅堂坐下，欧阳靖便有些迫不及待了，等到一家人叙旧完后，直接跑到了江颜和宋七跟前。 “师父，你总算来了，上次那些我都学完了，什么时候教我其他的？” 宋七看着这面生的青年，也很诧异，他不是欧阳家的少爷么。怎么叫起阿颜师夫来？ 他用眼神询问江颜，不料对方只投来一个“说来话长”的眼神。 毕竟这个徒弟，她自己都来的莫名其妙。 “那我挑几个考考你。” 欧阳靖不说话，眼里全是一副悉听尊便的表情。 江颜随便挑了几个，他都答的头头是道，不仅如此，还没有一点停顿的迹象。 真是没有想到。 那么大一本药草的功效，没想到他不过五六日又学完了。 如今看的书是没什么了，也该教些人体的穴位分布，再过一段时间，江颜打算将他带在身边，好好看看自己治病用药。 毕竟看病这种事情靠的就是积累，有些病症瞧的多，那就精通了。 将这些想法对欧阳靖说后，他简直是期待着搓搓手。 一张清秀的脸庞，布满了红晕。 “祖母知道我跟你学了医术后也十分高兴，只想着咱们家以后能出位御医呢！” 江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对于欧阳靖学医这件事情，外祖母也跟她讲过，说让自己不必当真，只用这个让他收收心也好。 不过那会儿江颜还不知道欧阳靖如此有天分，眼下让他收收心这个态度，是得改改了。 捡到这么个聪明的徒弟，江颜表示自己后继有人了。 没想到啊，他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有朝一日还能将所学中医带回古代去教徒弟。 想来爷爷知道了，也会很高兴吧。 今日回门宴，自江颜和宋七来后，欧阳家更是来了不少宾客，推杯换盏间，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府上渐渐恢复平静，也更是如此，欧阳靖又黏了上来，非得让江颜教他针灸穴位。 两人才坐下，不料内院里传出一声声小孩啼哭，那声音简直刺耳揪心得紧。 欧阳府上没什么小孩子，除了三房幼子欧阳宣。如今这声音，多半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 “都这么晚了，小弟怎么还嗷嗷叫的，平常可不这样。” 欧阳宣歪着脑袋，如今这模样，仿佛连手里的针灸图都不香了。 江颜也是皱眉，这哭声来的急促，不会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吧？ 思及此，她也没有过多的考虑。 直接站起来和宋七对着声音的原有而去。 欧阳家三个儿子虽然都没有分家，可却各有小院子，三房住在北边。 如今越往北走，哭声渐近，末了又停了下来，改成了一阵阵训斥的声音。 等到江颜和宋七走到时，那处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小欧阳宣被围在中间，一对眸子里还有泪眼汪汪的水珠没有擦完。如今见着江颜，立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冲她咧嘴一笑。 “宝姐…” 小孩子发音不全，故而表姐这两个字只能说成宝姐。 江颜见他脸色并无异常，立马又松了口气，毕竟她还以为方才哭得那么惨，是突发了什么紧急情况呢。 莫非只是这小家伙挨打了？ 如此也就更不可能了，欧阳府邸上下对这个小包子可都是宠爱得紧。 再加上小包子本身就很乖，哪里会有人这么狠心去打他。所以，这肯定是另有其事。 江颜将目光投到人群之中，见着抽抽搭搭的三房夫人尤氏，更是不明所以。 直到见着外祖母从屋里揪出一对男女，江颜这才大概猜到这是什么回事。 这次，小包子可把他爹给坑惨了。 “丢死人了，咱们欧阳家世世代代书香门第，喜欢哪个抬了姨娘给了身份再好也不迟。如今这算什么？夫人才走了一会儿，就这么急不可耐地偷起腥来？ 都是当老子的人，儿子过两年都要娶亲了，还做出这么丢人的事！还好不是在宴会上，要不然欧阳家的脸面简直被你给丢光了。” “今日还真是多亏了小宝的哭声，要不然这偏僻的地儿，谁会知道除了这等丑事！” 老夫人骂个没完，只恨不得将所以不耻的话语往自己儿子头上套。但到底是高门望族出来的夫人，就是训起人来，也是文绉绉的。 她的话让三夫人尤氏更是泪眼汪汪，尤氏出身书香门第，虽然这古代的女儿，尤其是世家小姐，在还未出嫁时就已经预料到以后的丈夫会三妻四妾。 如今要是丈夫在妾室的屋子里过也还好，可今日这么做，分明就是给她难堪！ 眼下咽咽唔唔，又讲不上什么话，心中更是有苦说不出… 老夫人并不偏心儿子，毕竟从前也是为人母为人媳，眼下见着尤氏如此，又立马拉了自己儿子过来，板着脸训斥。 “给你媳妇道歉！若是她不肯原谅你，那我这个当娘的更加不会认你！以后就跟那丫鬟搬出去住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 带下病 老三欧阳仁听了这话，立马不再犹豫了，直接对着自家夫人开口说道：“夫人，我错了，我不该如此，你罚我吧。” 尤氏是个心善的，再者，如今当着长辈的面，哪里敢多说其他？ “你每次都这样说，家里妻妾已经够多，可还是偷偷摸摸做出这种事情来。你要我以后怎么做人…” 说到这里，尤氏又哭了起来。 其实欧阳仁并不是对她丁点感情都没有，只是这么多年夫妻过去了，又再加上她的身子，使得欧阳仁并没有什么新意，不由自主的便被外头的女人吸引。 今日要不是小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哪里会出这种事情？ “好啦，我错了，娘，我真的错了。” 欧阳夫人不打算理会她，出了这种事情人越多越不好处理，不过在走之前，他还得将那个不要脸的丫鬟解决了。 故而又开口说了起来：“你们自己的事情我管不着，只是那不要脸的丫头，给我打发出去。” 那丫鬟早就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 听了这话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里泪水连连：“老夫人，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如此，求求你不要将我送出去。” 高门大宅里的丫鬟走出去比外边的小姐都要体面，除了到年纪婚配的，其余便是撵走。 撵走一般都是犯了错才会如此，这样出去不光家里人不待见，就是同村人也不会喜欢。 欧阳老夫人不但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就是正眼也没有给她一下，直接示意几个小斯，将人往外拉… 久久，那丫鬟的求饶声的才渐渐飘散，直至听不见任何声音。 “今日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处理。” 老夫人下了命令，其他人哪里敢不听？只得跟在老夫人的身后对着院子外头走去。 江颜牵着欧阳宣小包子那软呼呼的手，直觉得十分舒服，甚至于有了这个小人，倒忘记了宋七的存在。 小家伙跟着江颜回来，也是乖巧得很。 看了看宋七又支着脑袋对着江颜问道：“宝姐，等宣儿长大了，娶你为妻，好不好。” 小家伙用稚嫩的声音说着大人才说的话，让江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宋七更是捏了捏他的脸蛋。 “你表姐已经嫁给我了。” 欧阳宣惊呼，但过会儿又笑了起来，一对杏仁般的眼睛眯得似弯弯的新月。 “我爹爹不止有我阿娘，还有，其他的姨娘，宝姐也可以像我爹一样，可以有很多人陪哇。” 宋七汗。 只觉得自家这媳妇简直太抢手了，如今连一个小家伙都和他来抢。 不止如此，还要挑唆她多“找”几个夫君？ 如今立马将小团子拎了起来，对着他的小屁屁便轻轻地煽了几巴掌。 “你表姐只有我一个陪着就够了…” 听了这话，小团子又可怜兮兮地看着江颜，那眼里的表情显然跟讨吃的小猫咪一样：“宝姐，你不要我了？” 江颜早就笑得不行，如今见着被拎在空中的小阿宣这么问，更是笑着回答：“要你要你。” 小团子听了这话，欢喜不已：“那我今天跟宝姐睡…” 这话让宋七更加黑了脸。 这么个小东西，还想要霸占自己的床？ 江颜被这两人的表情更是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只寻思着以后等这小家伙找了媳妇后将这些当面说给他媳妇听，那会儿，指不定这小家伙都想要撞墙了吧。 最终，欧阳宣还是乖乖地被宋七拎了出去。 可他不依，说什么都要江颜亲自将他送回去。 无奈，江颜只好牵着她地小手往三房的院子而去。 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心里又有些余悸，如果三舅舅和舅母没有和好，自己眼下去了岂不是触霉头？ 抱着这样忐忑的心思，江颜不得已走到了三房院子。瞧着正厅里的两人，显然是将之前那件事情翻篇了。 尤氏见着外头的两人，立马走了出来。 “阿颜，小宝淘气，还真是麻烦你了。” 江颜看了一眼紧紧攥着自己手心的欧阳宣，见他眼里完全是我才不淘气的神色，更是忍不住笑了笑。 “他很乖。” “如若三舅母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那江颜告辞了…” 尤氏听说她要走，突然就有些忐忑起来，江颜看着她的表情，不禁询问道：“三舅母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让你替我看看病。” 其实单从尤氏的脸色，并没有看出有何异常，气色也十分不错，不过其他的病症还得要把脉才来断定。 “舅母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们一道去屋里说吧…” 江颜点头，走进屋子后，尤氏又让丫鬟给小家伙领走后，这才对着江颜开口说了起来：“我，来小日子时的颜色是褐色的，不止如此，味儿还难闻得紧…” “就是平常也是如此，所以你舅舅压根就不想碰我…” 尤氏声音越说越小，到了后面直接就不敢再说了。 她本就是三十如狼虎的年纪，可每天夜里却要忍受着寂寞，在经过今日这件事情后，更是迫切地想要找个人治治。 江颜知道妇科一类的病在古代有多难以启齿，再者三舅母又出身书香世家，眼下这样的表情，倒也不稀奇。 “好，舅母将手伸出来。” 见她语气轻快，神色并无异常，尤氏的心松了许多，末了又将右手伸了过去。 江颜细细地把完后，又开口询问：“有没有瘙痒的症状？” 尤氏点头：“有，不止偶尔会痒，就是腹部还经常疼。” 江颜颔首：“这是带下病，这种病症只能改善，不能彻底治愈，毕竟这和个人的生活卫生息息相关，三舅母这病倒也不算严重，调理一个疗程，应该会有很大的改善…” 听了江颜的话，尤氏仿佛看到了希望似的，整个眸子都亮了起来，虽然没有再说什么话，可江颜还是能感觉到情绪上的波动。 “我明天去给您抓药配药，不过这治疗期间，不能同房，以免影响效果。” 第四百六十八章 王家村的怪事 虽然对方是长辈，但江颜作为大夫，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中药治疗妇科比现代的西药好，可以先用蛇床子，苦参，明矾，艾叶，花椒，黄柏，煎成药水后清洗。 再用柴胡，白芍，茯苓，败酱草，栀子，黄柏，郁金，鱼腥草，银花，当归，土茯苓，赤芍，牡丹皮，甘草用水煎服， 一日一剂。 尤氏点头，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后，江颜这才对着院子外头走了去。 夜已深，静谧的天空吹着丝丝凉风，让人十分舒爽。走至！自己的屋里后，见着在灯下看着兵书的宋七，更是忍不住心头泛暖。 …… 回门宴在欧阳家呆了七天，这才离开，这几天里江颜倒是忙的不亦乐乎。 教欧阳靖学医术，给尤氏治病，还被小欧阳宣一个劲地缠着。每天忙得更陀螺似的。 倒是可怜了宋七，自己的媳妇被人天天霸占，只有晚上才能见到一会儿。 出了欧阳家后，简直让他松了口气。 两人上了马车后，也没去王府，而且直接对着白头庄行驶了去。 如今有了药膳铺子，庄子里对于江颜，那简直是如同财神爷一般的对待。 眼下见着她回来，隔老远就笑眯眯的，这让江颜还真有些尴尬。 宅府里少了桂嫂后，便只有落晴和阿修在守着，眼下落晴见着江颜也十分高兴。 但她不会表达，自然也并不了可能这么直接开口将欢喜表露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忙上忙下。 今日难得回来，江颜也放下王妃的“架子”，亲自下厨露了一手，虽然味道不算很好，但卖相却很不错。 吃完饭后，两人更是手牵着手在庄子里散步消食。 如今到了六月，天上的星子更加密集，在淡淡的月光下，闪闪烁烁。 这个时辰不太晚，所以村子里不少人也坐在树梢下纳凉。孩童门跳着石子，妇人们则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聊着最近的八卦。 如今讲的最多的，便是隔壁王家村的诡异事件。 那妇人见大家都凑过来，立马来了精神，拍着大腿兴奋地开口。 “你们不知道吧，自打王家村修好那口水井时，村子里参与修建的男人都无缘无故死了，而且那死时的模样都是眼睛瞪大，仿佛见到鬼似的…” “简直是邪乎的很啊…” 王家村虽然离得不远，可中间隔了座山，所以两个村子平时也没在什么来往。 这位陈大婶是因为有个妹妹嫁在那边，有时会隔三差五地走一走。 “真的有这么邪？不会吧，水井里难不成藏了什么怪物？” 大伙儿听了这话，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声音也就压的更低了些。 “怎么不是真的？这水井是村子里联着官府一起修的，村子里下去八九个汉子， 之前还是好好的，等水井修完了后，先是哑的失了声，后来便接着丧了命，如今可是已经死了五六个了…” “还有啊，这事情可不是我编排的，我是有个妹子嫁在那边，昨天我才去看时，听她说起的…” 陈大婶手舞足蹈，恨不得让大伙儿都相信她说的。 江颜其实对件事也来了些兴趣，毕竟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之说？ 说不定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想到这里，正打算看看宋七的反应时，却只见他眉头微皱，仿佛在思索什么似的。 “有什么不对？” 宋七点了点头，末了又开口说道：“王家村的这件事情是罗相在管。” 这事情单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毕竟王家村土地贫瘠，水源又不充足，修个水井的确也没有什么。 先前宋七也调查过，发现这些人的确是踏踏实实在修水井，但方才陈婶子说的这些，他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不晓得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但出了人命案，那肯定就不简单了。 听到罗家，江颜眸子也没再多话。 过了良久才喃喃：“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 宋七点头。 这事情里头肯定有问题，说不定还没有像表面说的那么简单。 再者，最近罗相十分低调，一来可能是由于皇后的事情怕被抓到把柄，二来，搞不好是一门心思扑到这件事情上也说不准。 “嗯…” 有了这件事情，两人也没有打算在外头多走，又站了一会儿便往家里走去。 翌日，天才将将亮，江颜两人便出门。 王家村和白头庄中间隔了座大山，但若是不选这条路，走官道也是可以的，但就是距离比较远。不过要是有马车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阿修在前头驾车，旁边还跟着落晴。 瞧着两人这样子，江颜只觉得他们两个是不是瞒着自己确定了关系，不过这样也好，身边的人都成双成对，她也就满足了。 马车缓缓行驶，半个时辰左右的工夫便来到了王家村。 由于村子里出了那种怪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比焦灼，如今见着江颜和宋七这么几个不熟悉的面孔，更是涌出了几分忌惮。 当江颜问到关于那水井之事时，村民更是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们是听谁说的，没有这样的事情，几位请回吧。” 听到这样地话，江颜微微皱眉，倒是宋七立马从腰上解下来一块令牌，直接对着那位大汉眼前晃了晃。 “快叫你们里正出来。” 那汉子虽然不识字，但见着宋七的气质不凡，手里的令牌更是精致，一时间也不敢再耽搁了，直接叫出了王家村的里正。 里正一见那块令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下官不知世子爷大驾，还请世子爷多担待。” 江颜一听他说世子爷，立马转头对着宋七手里的令牌看去，见着果真是南郗的令牌时，更是诧异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竟然将南郗的东西给拿过来招摇撞骗？ 宋七微微挑眉，末了又对着跪倒在地上的王里正淡淡开口：“既然如此，本世子也不多说，今日来此，主要是为了村子里那口水井的事情。你若是有一丝隐瞒，那就休怪本世子不客气。”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万年青 王里正被后面那句话吓得浑身一颤，直接将头点得如同捣蒜：“是，是，下官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完这话后，更是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宋七和江颜两人请入自家厅堂。 京城郊外的村子均比旁的地方要好，一栋栋全是青砖黛瓦的院子，在这晨间微弱的阳光下，显得十分幽静。 王里正让自家媳妇端上茶后又一个劲地招呼宋七和江颜喝。 见着宋七抿了一口后，这才入了正题。 “这水井是朝廷下令修的，十天前就竣工了，原以为村子里都能喝上好水了，谁知道自打那些官差走了后，村子里便陆陆续续发生了怪事。下去修井的汉子先是齐齐哑巴了后，这几天又接二连三的出事…” 说到这里，王里正也有些害怕，毕竟古人都是信这些鬼怪之说的，生怕一个不好惹怒了天神。 故而又将声音尽可能的压小。 “大伙儿都说啊，这水井里有妖怪，正因为这口水井触犯了妖怪的怒火，所以得到了报复。” 宋七皱眉，显然，他也是不相信这些的。 “村子里那些修水井的汉子眼下还剩多少人？” 王里正支支吾吾，模样十分惋惜。 “昨天夜里又去了三个，只剩下两个了…” “不过如今这二人痴痴呆呆，除了吃喝拉撒，成天就是锁在家里，想着这样便能躲过一劫。” 宋七颔首。 “带我去这两家看看和水井那里看看。” 王里正才想点头，末了又听得一声吩咐。 “对外不要暴露本世子的身份，再者，你也不能对其他人说，要不然…” 宋七即便不说什么，那王里正也知道后面的话是何意，眼下只觉得脖颈一凉，当即应了下来。 “放下吧世子爷，下官明白。” 说完这话后，几人又对着外头走去。 王家村一般鲜少有外人来，尤其是最近出了事后，大伙儿皆是人心惶惶，生 怕村子里惹上了什么怪物，说不准处罚了那几个汉子后，就会轮到大家遭难了。 抱着这样的心态，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可眼下见着宋七和江颜，才让大伙儿恐慌不安的眼神里微微有了波动，尤其是那些个少女们，见着宋七的样子，完全呆住了。 江颜对于欣赏自家夫君的眼光，一向不太在乎，毕竟眼睛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看跟她无关。 只要不明明瞧见她这么一个正牌夫人站在身边，还不识趣地来递个手帕什么的就好。 而宋七，压根就没管那么多，直跟着里正的脚步往前走去。 村子里都姓王，王里正走至村口边的两户人家，对着宋七和江颜一指：“世子爷，就是这两处，您先稍等，我去说说。” 宋七颔首。 毕竟受了这样的惊吓，也的确要提前沟通好才成。 他迈着步子一走，江颜便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偷拿了南郗的令牌？” 宋七语气温润，如同这村子里的袅袅炊烟。 “你家夫君我就想要什么东西，还得用偷拿这两个字么？” 末了，又拍了拍江颜的脑袋。 江颜也不在多问，只并肩和他站在一处等着王里正的答案。 这一场景，看得村里的那些姑娘家心猿意马，但又不敢细瞧，只在心里觉得这两人，简直是般配至极。 没过多会儿，王里正便带着人出来了。 “公子，修水井的她男人，眼下正在屋里呢，只是模样有些疯癫，恐怕会吓到两位。” 他也是个伶俐人，才说了不要暴露身份，如今忙不迭地挽了称谓。 宋七倒不怕，就怕会吓到江颜，故而又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 “无事，我们进去看看。” 江颜淡淡开口，她是个大夫，也接过些疯癫的病人，如今正好去看看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还有，突然哑巴了又是怎么会事。 她的话一落音，便被宋七伸手牵着朝屋子里走了去。 屋子里光线很暗，微弱得让江颜立马眯起了眼睛，那位妇人见此，又将门帘给拉了开来。 “我家夫君前几天还好，就自打村子里出了事情后，就老是说害怕，所以大白天，家里也是不敢乱开窗户的。” “家里也是人心惶惶，生怕会出什么事，只能将他锁起来。” 说完，又将最里间的上了锁的木门用钥匙撬开。 轻推木门，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也就在这时，屋里的男人突然大叫了起来：“啊啊啊…” 那妇人立马跑了过去，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当家的，是我，这是里正叔，不怕…” 反复说了好几遍，这才使他缓缓地平息了下来，只是一对眸子仍然瞪得大大的。 江颜试着走了过去，声音轻柔。 “这位嫂子，我是个大夫，能不能让我替他把把脉？” 既然参与修水井的人都遭遇了不测，那也就表明，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如今想要了解真正的目的，只有将人给治好。 这样，一切便会真相大白。 那妇人有些犹豫，毕竟也怕自家男人的情绪一会儿又过激。但想了想后还是抿嘴答应了下来。 有她在身边，那汉子虽然有反抗，倒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反而江颜把完脉后，紧紧地皱起了眉。 脉象混乱，像是中毒。有了这种分析江颜又用银针取了这位汉子指腹间的一滴血。 也好歹中毒时间不长，如今还能从血液里辩出丝丝味道。 果不其然，让他们变成哑巴，并不是别的，正是吃了一种万年青的花叶。 这种东西，本身就带有剧毒，吃了之后会损害声带，咽喉，最后使人变哑。 江颜虽然没有接过这种病人，但爷爷的行医笔记却有详细的记载。 “他这是中了毒。” 中毒？ 那妇人和王里正皆是微微诧异。 江颜见此，又淡然地开口说道：“其实这水井里压根没有什么妖怪，我想，做这一切，肯定是人为的，就比如使得大家变哑中毒的正是一种叫万年青的中草药。” “所以，你们不要恐慌，当务之急是了解清楚为什么有人会这么做的缘由…” 第四百七十章 不明所以 两人将信将疑。 毕竟这修个水井还能得罪谁呢？眼下还用这样的手段将人毒哑？ 不过心里有疑惑，表面也没有再多说，只听着江颜继续往下讲。 “再加上他受到了惊吓，使得情绪有些失常，所以才会出现疯疯癫癫的症状。若是想要治好的话，也并不算太难，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 江颜声音笃定，让那妇人自然而然有了几分信心。 “能治好就成，这位夫人，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江颜颔首：“我一会儿便去镇上抓药。” “里正，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到下一家去看看。” 王里正也没说什么，直接迈开了步子对着下一户人家走去，两家正是邻居，所以住得也近。 这位汉子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家里除了哥哥嫂子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人了。 家中的大哥对弟弟的事情倒是挺上心的，一听说江颜要把脉救治，眼神里陡然亮起了希翼。倒是那位嫂子面色不善，直接大咧咧地就嚷嚷了起来。 “治病要不要钱啊，咱们家都这么穷了，还有几个孩子们要吃喝，哪能将银子花到这地方啊。” “再说了，他们那些人啊，是惹怒了水井底下的妖怪，铁定是要遭报应的，说不定治好了以后还是会被拉去索命！” 这位极其刻薄，让那位王大哥面色十分不好看。 平素没人的时间大呼小叫叫算了，如今当着里正和外人的面，他一个大男人可抹不了这丢人的面子，故而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 那妇人被打，先是骂骂咧咧，过后又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她一走，屋内显然安静了很多。 “这位夫人，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如今还未娶亲呢，你一定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若是可以治好的话，无论多少银子我都会出…” 本来为这两人治病，江颜是不打算收钱的，毕竟牵扯到朝廷的事情，她自然尽可能地去帮助宋七。 但眼下显然也探讨这些的时机，点了点头后，直接开口：“你先将门打开让我看看。” 和上一家一样，人也是被关着的。 只是这位小伙子并没有疯疯癫癫，而是处于一个完全相反的状态。 壮实的身子上，是一对空洞的眸子，痴痴呆呆的并没有任何色彩，就是眼下见着这么多人进屋，也懒得抬眼皮看一下。 若不是腹部因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着，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个雕塑。 “他回来后除了不能说话，精神还是好好的，但后面这几天被其他修水井的汉子惨死吓到了后，就成了这样…” 那位大哥心善，毕竟成亲了还这么在意自家弟弟的人，真不少。 江颜颔首，迈着步伐往床头走近。 直到站定在了那小伙的身旁，他才感觉到了不对，愣愣地将头转了过来后又呆呆地瞧了江颜一眼。 “你别害怕，我是大夫，来给你治病的。” 江颜的语气尽可能轻柔。 那年轻汉子听了这话又将头给转了过去，继续做着发呆状，末了，又任由江颜将他的手腕拉过去把脉。 和之前那位的症状一样，都是中了毒，才导致嗓子变哑。 只是此人的脉相比较平和，体内的郁火也没在因为堆积而变得旺盛。 “他的嗓子是因为中毒变哑。” 江颜淡淡开口，并不想重复那么多。 那位大哥眼眸呆滞，嘴唇也有些颤抖。 “中毒？” 不会吧。 惊诧过后，又关心弟弟能不能治好。 “只要不是被妖怪缠身了就行，大夫这还能不能治好啊。” 江颜点头。 “可以，只是需要些时间。我先去抓药，等下再来。” 说完又和宋七连同王里正对外走了出去。还未走远，便听见方才那位大嫂用尖锐的语气骂道。 “我看你是傻了，给他治病我第一个不同意！” “你要是如此，那我就回娘家！” “他是我亲弟弟，我不会不管他，要回去你就赶紧…” “好啊，姓王的，你长本事了…” 声音跌宕起伏，江颜不用多看，也知道后头两人的情绪，不过这些事情她也懒得关心。 王里正更是蹙眉，怕宋七和江颜笑话，又禁不住解释道。 “村里的妇人就这样，还请世子爷不要笑话，至于治病的费用，我既然是一里之正，虽然没有品级，但也算朝廷官员…” “故而他们两人诊病的钱，就算在下关头上吧。” 宋七不说话，只是眸子微微颔首。 “大人姓甚名谁？” 那王里正欢喜，毕竟被世子也问话，还询问名字，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下官王友文。” “好。” 眼下这王你真不明白宋七为何说这个好字，可当不久之时他坐上了管辖整个镇的镇丞，便明白了宋七的意思。 原来那会儿世子爷就有提拔自己的心思了。 后来再知道宋七并非世子而是当朝七殿下时，更是微微诧异。 不过，这都是后话。 当下三人已经来到那口水井前，水井呈四方形，面积很宽。里面的水波光粼粼，微微起风时更是起伏一片，十分好看。 “这水井什么时候挖好的？挖了多深才出水？” 宋七拧眉，淡淡的开口询问。 “就是十天前竣工的，挖了多深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当时除了村里的汉子，还有十来个官兵。大伙儿足足挖了一个多月。” “完工的第三天，才渐渐冒出水来。” 古代没有机械设备，光靠人力的确要些时间，但听着里正这么说，起码有三个人参与到这项工程。 这么多人挖一口水井，用时一个月，可见其深。 宋七自然和她想的一样，最后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单从这方面，也不能证明什么。 如今想要了解，只能一边慢慢等着江颜治好那两人，一边收集信息了。 “眼下就到此吧。本世子一会儿再来。” 王里正点头，挽留两人到家吃饭不成，又亲自将人送到了村口。 落晴和阿修方才没有跟进去。如今见着自家主子一脸阴沉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不料宋七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吩咐道：“阿修，去查查罗大人的府邸上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两名黑衣人 那两人的病，不止要恢复声带，还要将体内的毒素排空。 肺腑五脏中，肝脏藏毒，所以江颜选用了排毒和治疗声带二合一的清肝利咽汤。 此汤剂中苏子五钱，柴胡，白芍，栀子，枳实，射干，半夏各四钱，当归，前胡，桔梗，甘草各三钱，蝉衣，白芥子各三克。 因着那两人的症状稍不一样，所以江颜给前者又开了安神汤。 故而抓了这些药回来后，直接对着王家村而去。 让各自的家人去煎药后，又拿出针灸，准备配合针灸理疗，使之恢复时间更快。 所以对着伏突，翳风，太冲，天突，足三里，膻中等穴位刺去。 这时，宋七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讯息。所以又不禁开口盘问道。 “先前那些人遇害，是在白天还是晚上？” 那妇人想了想，末了又笃定地回答。 “都是在夜里，在此之后我们家一到晚上都是关门闭户，不止如此，我还找了娘家的几个弟弟一起盯着他。” “也好在，这几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宋七颔首，看开那下黑手的人也怕自己暴露，所以想利用井底的冤魂索命来制造杀人的假象。 可眼下其他人已死，最后这两个更不可能会幸免，之所以留到现在还没下手，那是因为家里有人时常盯着，他们找不到机会罢了… 如今，要的将这装鬼作祟之人引出来，再顺藤摸瓜让他们说出幕后指使者。 思及此，宋七脑子里已经想到了对付的办法。 天色渐黑，宋七和江颜也没打算离开，只在里正家吃了顿便饭。 才吃完，阿修便从外头走来。见着宋七立马开口。 “罗家并无异常，罗大人亦是如此，除了太子来过一趟后，根本没有出过府。” “不过，我在他的书房发现了这个…” 说完，阿修又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正是一些烧得模糊不清的纸屑，大的只有婴儿手掌那般大，小的纸片等同于成年人的指腹… 周围皆是有黑色的灰烬，想来是由于焚烧留下的… 宋七借着王里正家的灯火，仔细的观摩了起来，虽然只有零星的几片，拼不出什么完整的图案。 可从轮廓上也依稀能辨出是一张底图。 “看，这里写着王家村。” 尽管那上面自己渺小，江颜还是发现了王家村的三个字样。而且周边还有墨水的印，显然是被人用笔标注过。 宋七将那块小小的纸片拿起来，果不其然，上面显现出的正是王家村三个字。 宋七见此，立马要对其他地方看了看，指着另外一块用墨水圈出来的空地淡淡开口。 “这地方对应的位置肯定是水井。” 罗定坤如此在意这东西，看来真有什么秘密藏匿于此。可宋七眼下手上了解的证据颇少，也没办法揣测他的用心。 但即便如此，也差不多猜到了一二，能让罗定坤在意的，只有金钱跟地位。 在地位上，他已经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那也就是说，王家村吸引他的，就只有金钱了。 而埋在地下的，很有可能是一堆宝藏。 要不然依着罗定坤的性子，肯定不会差人无缘无故在这里修水井。 他将这些东西用帕子包好放在袖中，看着外头已经全黑的天空，又淡淡地吐了一个字。 “走。” 顿时，宋七和阿修两人便对着王里正家的院外而去。 月长清浅，衬得二人的身影极其修长，致使江颜在门口张望了好一会儿，这才走进了屋。 王里正极其热情，怕江颜无聊又让自家姑娘来和江颜说话，正好可以解解闷儿。 不过那小姑娘性子内敛，拿了针线进来绣花也一直没敢出声，只顾着忙自己的活儿。 倒是江颜被她的专注吸引，凑了过去。 见有人看，那小姑娘还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叫了一声：“夫人。” “你这绣活挺不错的啊。” 先前受了童晚香的熏陶，江颜也略懂了些绣技，看着那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忍不住赞叹。 若是童晚香在这里，指不定想着怎么挖走呢。 听了她的夸奖，那小丫头倒有些不太好意思，红着脸细细地答道：“也就是一些粗笨玩意，若是夫人喜欢的话，下次得了空给你做一条帕子。” 江颜看她绣得认真，也点头应了下来。 “好啊。” 她的平易近人，让小姑娘心情也缓了几分，便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村子里的事情。 江颜对其他的倒不感兴趣，唯独修水井的事情来了几分精神。 不过问了些，见她基本和王里正说得差不多，倒也没有再过多询问了。 也就在这时，王里正在外头叫唤，言语里全是欢喜：“抓到了，抓到了，夫人赶紧去看看吧。” 江颜自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立马挑着帘子走了出去。 走到村口那王嫂子家时，只见着宋七和阿修一人钳制着一名带着青嘴獠牙地黑衣人，要不是那面具下露出肉色的肌肤，还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什么怪物呢。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宋七和阿修故意换上了那两名还未被害者的衣裳，又让这两家人相继休息后，果然这黑衣人就出现了。 只是没想到，不但没有下出手，反而将自己送到了虎口里。 那黑衣人压根不说话，只是一对眸子藏着些愤怒，对于宋七的话更像是听不见似的。 阿修也跟着开口，声音冰冷，不止如此还将手里的匕首对着那黑衣人的脖颈上凑了凑。 “快说！要不然我们可饶不了你！” 那两个黑衣人淡淡一笑，勉强从腹部吐出几个字：“只怕我们说了，也逃不过一个死吧。” “不过，我们也是帮人办事，如今既然没有完成，那便…” 话还未说完，两人嘴角同时流出黑血，那血色透过面具流到脖颈上，瞧着诡异极了。 宋七和阿修见此，立马伸手将那两人的面具给扯了下来，可也就在这一刻，这两名黑衣人瞳孔放大，直接倒在了地上… 第四百七十二章 话唠欧阳靖 这时间太快了，江颜压根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快速走上去后，人已经没了气息。 “是鹤顶红的毒。” 这毒极其猛烈，从发作到死亡不过片刻的工夫，如今人一死，想要再从他们嘴里挖出什么信息不就难了？ 宋七微微皱眉后，又对着阿修使了个眼色。 得到主子的示意后，阿修也没有闲着，直接在那两人的身上翻找了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代表身份的印记。 不过，这两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可靠的东西。 “这两人应该不是罗府上的暗卫，看样子有点像外面的接任务的杀手。既然到不到什么有用的证据，那便不要再多费工夫了。” 末了，又对着王里正开口吩咐道：“王里正，你去写一份认罪书，我来念你写。” 王里正点头，直接让女儿回家拿来了笔墨纸砚。 宋七念的也并不多，大抵意思便是说是罗定坤罗大人指示的，写到这里的，王里正又有些犹豫，毕竟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里正能担待得起的？ 倒是宋七淡淡地开口语气十分笃定：“不要管那么多，出了事情由我顶着。” 有了他这句话，王里正自然是没有再说什么了，提笔又接着写了下去。 书写完后，阿修立马拿了过来，用红色的印泥往那两个死去的黑衣人指腹上抹去，末了又按在了那张罪书上。 宋七见此微微颔首。 “将尸体处理干净。” 说完这话后也没再多留，牵着江颜便对着外头走去。 江颜看着浅浅的夜风，突然意兴阑珊。 “要不，我们就翻山过去吧。” 毕竟这里比较近，再者，月光浓郁，走夜路也不黑。 至于马车的话，就让阿修处理完那两人的尸体，带着落晴驾驶回来就成了。 宋七笑了笑，语气宠溺：“夫人说如何就如何。” 江颜笑了笑。 “那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直接带着宋七对着两个村庄中间那座山缓缓走去。 才到山脚，江颜正准备往上怕时，不料身形一晃，整个人被他紧紧地背到背人。 “不用背，我就想自己走走。” 她的确想走走消消食，再说了，来古代这么久，还从没走过夜路，今日难得有兴致… 宋七才不管那么多。 “我家夫人金枝玉叶，怎么能让荆棘刮伤？” 江颜见他打趣，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我从小就在山里采药，这有什么可怕的。宋七，快放我下来。”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拍打着宋七的背。 这动作姿态宛如小女生一般，让宋七不由自主地想要怜爱。 “阿颜乖。” 这三个字对女生十分具有杀伤力，就是江颜这种并不太小女人的姑娘听了都忍不住没在扭捏，直接啪在了宋七的背上。 天上星子浓郁，两人更是紧紧地贴在一起，宋七今日心情也十分好，如今背着江颜，一个劲儿地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江颜一路笑个不停，得回到屋后，月色已经上了中天。 往后几天，江颜每天除了药膳堂便是王家村。 药膳堂的生意步入正轨，每天生意都是十分火爆。因着要教欧阳靖学医，江颜也是尽心尽责地将他带在身边。 如今已经跟着自己看起了病来，虽然没有让他着手，但每个病者来时有什么症状，都会告诉他，考他需要用什么药方。 欧阳靖做其他事情吊儿郎当，但面对医术还真是锲而不舍，不但肯学，还十分有天姿，有些东西江颜一点就透。 不过，在知道这京城颇具盛名的药膳堂是自家师父的产业时，瞪得眼睛都要掉了。 不仅在心里对江颜崇拜了几分，更是立誓想要跟师父一样，所以成天跟在江颜后面吹彩虹屁。 本来江颜不打算带他去王家村时，但欧阳靖那张小嘴能说会道，只让江颜觉得自己若是不带着他，都好像在扼杀一个勤奋好学的好儿郎似的。 只好将他一同叫上了阿修的马车。 欧阳靖欢喜不已，对着江颜又拍起了马屁：“徒儿一定不负师父教诲，认真学习医术，以后治病救人这种事情，就统统交给我来，至于师父您呢，就只要享福就成啦。” 一通马屁说得江颜不知道怎么反驳。 倒是宋七不由自主地黑了脸。 这小子真是够黏人的，每每想单独和阿颜在一走，可他这小子老是不自觉地往跟前凑。 亏得欧阳靖还跟没事人一样，一口叫着他表姐夫，气得宋七直接不想多看，板着脸扭了过去。 马车上的气氛怪异，欧阳靖一直在问江颜看病问药的方法，江颜面对这么积极的徒弟，也乐意教。 顿时师徒两越说越有兴奋，倒是显得宋七跟个外人似的。 这些天一直往王家村跑，村子里的村民基本上也认得他们了，一下马车就过来打招呼。 欧阳靖出身高门，就算吃喝玩乐也都是在城内。极少来过这种地方，所以对于周遭的一切，简直看得有些出了神。 见着个小鸡小鸭，眼睛都睁不开了。一问江颜知道这些种类后，更是禁不住喃喃。 “原只在餐桌上见过，没想到活物竟然长得如此憨趣。” 宋七没理会，江颜更是宛若看智障儿童似的。 倒是欧阳靖精力充沛，只狠不得多给脸上再长幅眼睛。 “师父，你看田边的，是不是荨麻和鬼针草？” 这回的话，换江颜有些内疚了，想着这些天光顾着给他看药草书，并没有真有将人带去山上看看实物，毕竟书本上的图有些和实物相差甚远。眼下能认得出这些，还真是难为他了。 江颜颔首。 “等得了闲，我带你去山里转转，见识下各种药草。” 一听说要上山，欧阳靖更加迫不及待了，直接高兴地跳了起来嘴里反反复复就一句话：“什么时候去啊？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这些话，让江颜又有些后悔方才做的决定。 以后还是得磨炼磨炼他的性子才是，毕竟从医看病是一项严肃的事情，若是这么咋咋呼呼的，总有种让人靠不住的心态。 故而清了清嗓子，又开口说道：“从现在起，你管住自己的嘴，两天不说话，我就带你去…” 第四百七十三章 开口 要是其他的，欧阳靖只怕早就炸毛了。 但想着这是学医，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两天不说话就不说话。 “成！” 江颜没想到他这么爽快，讲完了后便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和宋七先迈着步伐对着村口处王大嫂的家走去。 还未走到门口，便见着王里正家的姑娘王乔乔挎着菜篮从远处走来，见着江颜，又怯生生地唤道。 “夫人…” 这丫头正是豆蔻年华，如今就是一身金钗布裙，也难以掩盖身上那股子清秀的气质。 一头青丝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圈，那不谙世事的眸子更是如同出生的小鹿。 这么一羞怯，仿佛含苞待放的花蕊。 看的欧阳靖直接呆愣住了。 本就是十四五的年纪，对异性都有丝朦胧的幻想，再加上面对如此清秀出尘土的姑娘，心中涌出淡淡的欣赏情愫也是在所难免。 江颜没有发觉，笑了笑后又对着屋子里走去。可她却没料到，自己的好徒弟竟然学起登徒浪子，直接将小丫头给拦住了。 “你生的这样好看，叫什么？” 欧阳靖纨绔惯了，不止在家跟丫头小子们这样说话，就是在外面也是如此。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跟一个不相识的姑娘搭讪。 王乔乔本就红晕的脸色，眼下更是涨的如同猪肝。 立马扭着篮子转过身去。 欧阳靖急了，慌忙得立马摆手：“哦，对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认识认识你…” “刚刚那个是我表姐，我跟她一块来的，我不是坏人。” 他恨不得将所有能解释的都解释一通。 见他这么急匆匆的样子，王乔乔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少女的笑声如同银铃，弯如月牙的眼眸更是让欧阳靖呆了呆。 “别笑，快告诉我你叫什么…” “我叫王乔乔…” 王乔乔说完后，又挎着篮子跑来了，头上的乌黑的发髻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微微散了开来。 顿时间，如绸的发丝在阳光下飘散，晃乱了欧阳靖的眼。 瞧着那远去的背影，更是微微笑了起来。 “乔乔，王乔乔，名字真好听。” 多少年后，回想起眼下的场景，那种年少时的怦然心动已经填满心房，让他凌乱… 屋内，江颜已经在给王大哥针灸了。 见着失魂落魄的欧阳靖，忍不住开口询问：“去哪儿了？” 江颜并没有想那么多，毕竟在她眼里，十四五岁还是个小屁孩，完全忽略了古代这么大的年纪都可以成亲的事实。 所以压根不会将他和王乔乔联系在一起。 “我去田边看药草了。” 他说的吞吐，江颜也没怀疑。听了这话后，又直接讲解起针灸的要领来。 宋七见自己压根融不进去，只能轻轻咳嗽。 “他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恢复？” 已经第七天了，上次都能微微发出些声音，今天指不定会更好。 江颜抬头，轻声道：“我刚刚给他把脉过了，声带恢复得很好，说不定这两天就能出声了。” 这话才说要，外头有人慌慌张张地跑来。 江颜抬头，见是隔壁王家小弟的大哥，忍不住开口询问。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那小伙子精神比王大哥要好，把脉声带也没有什么问题了，但就是迟迟不开口。 这让江颜有些莫名其妙。 那王大哥见此，语气也多了些焦急：“我家小弟他，好像会说简单的字了。” 这话让江颜欢喜无比，趁着针灸停留的时间立马对着隔壁跑去。 “有啥大惊小怪的，咋咋呼呼。” 妇人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鄙夷，想着自家男人对这个小叔子比自己还上心，到底是不舒坦，如今不免又说起酸话来。 到了这样的关头，也没人懒得多费工夫来理会她，直接无视地对着屋里走去。 屋子里，王家小弟紧紧地用手压着自己的喉咙，啊啊啊地叫着。 直到见着自家大哥走进来，才微微地开口：“大哥。” 声音并不是十分清晰，如同撕破的麻布一般沙哑难听，不过却让大伙儿都不由得一阵欢喜。 江颜也没直接开口问，而是上前替他把了把脉，见着脉象平和，这才询问道：“你别急着话，要不然会再一次拉伤声带。” 虽然想问问那水井底下藏着什么，但若是立马让他开口说大量的话，说不定会物极必反。 王家小弟听了这话，愣愣地点了点头。 江颜示意他坐在床边后，又拿出针灸施针，等针灸入穴后也没再多呆，直接去了另一边将王大哥身上的针灸拔了出来。 等返回之后，才对着王家小弟开口。 “你试着用轻轻的声音讲下话。” 听了江颜的话，他微微说了个嗯字。 之后又叫了声大哥。 声音虽然嘶哑，可比方才要强很多。 江颜见此，这才正式询问起水井地下的事情。 “你们修水井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听到这话，他眼里涌现出丝丝神采，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是宝藏，宝藏，成堆的金银珠宝…” 果然，跟宋七猜的不假。 那罗定坤就是想借着修水井的事情来偷挖宝藏吧，找些村名不过是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 到了最后利用水井里有妖怪的事情来将大伙儿全部歼灭。 “你们当时挖了那么深，最后是怎么上来的？喉咙又是怎么哑的？” 宋七又紧接着询问。 “在下面时，那些官差命令我们大家吃下那碗药，之后便发不出声音了。” “上来时，是借着之前打好的木桩，攀爬上来。” 宋七颔首。 “那他们有没有将那些东西一起运上来？” 王家小弟想了想，之后又摇了摇头。 “好像没有，那些东西那么重，不可能会搬的上来。” 这话让宋七陷入了沉思。 罗定坤既然发现了东西，不可能就任由这么放着，毕竟挖了水井后，两三天内就会溢出水。 若是不趁着这个时间搬完，只会随着井水埋葬在底下。 倒也可以趁着晚上偷偷搬出来，不过上次去水井边时宋七就特意观察过。 那井边，并没有箱子磨损刮伤的痕迹… 第四百七十四章 密道 所以宋七又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在挖水井时，还有另外的出口？ 先偷偷将东西往那条道运出，再那些人装作若无其事地从水井口爬上来，这样便是天衣无缝了。 想到这里，宋七没有再说其他，只是对着江颜开了口。 “走，我们去里正家问问。” 欧阳靖见两人要走，也有些懵，方才听得什么宝藏水井之类的一头雾水，眼下见着江颜要走，立马又跟了上去。 不料宋七直接沉声吩咐：“就在这里看着病人。” 欧阳靖欲言又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师父，再见着她并没有什么回应时，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往屋里走去。 江颜嘴角处露出淡淡的笑意，这小家伙不跟去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能不能扳倒罗定坤，虽然知道欧阳靖不可能去掺合，但要是他一不小心走露了风声，自然也是不太好的。 宋七也是如此想法，故而两人也没说太多，直接来到了王里正家。 “公子…” 王里正在做活儿，见着宋七两人，立马拍了拍手叫唤。可才说了两个字便被宋七打断。 “你这里有没有村子里的图志？” 王里正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有，我这就给你取过来。” 说完也没再多耽搁直接对着屋内走去，没过多会儿又抱着一本泛黄的书走了出来。 “这些记载着村子里的村史，还有图志。” 宋七拿过细细地翻看了起来，王里正见此又让闺女乔乔搬来两张凳子。 中午的阳光正好，穿透树叶后斑斑点点地落在宋七的看的书本上，让泛黄的纸张都带出些许朦胧感。 可眼下江颜没有心思去欣赏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只是凑着脑袋和宋七细细地翻看了起来。 上面记载的信息很多，不过宋七只挑着重点看。 除了写到看来前几朝有皇族曾在此躲避过一阵，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不过是哪年丰收干旱罢了。 翻到最后，出现的是一张整个村子的布局图，瞧着那泛黄纸张上笔笔山峦道路，让宋七忍不住想起了前两天阿修给他那些还未燃尽的纸片。 将东西拿出来后，果真是同一张地图，而且从纸屑上空出的那点墨迹来看，正是处在村中的水井处。 宋七在附近细瞧，末了又开口对着王里正询问。 “这里从前有条河？” 王里正凑过来看了半晌，后又点了点头：“对，我小时候这条河还在，但后面就渐渐干旱了。” 宋七颔首，心里基本有了答案。 将书递给王里正后，又拉着香烟走了出去，来到了方才地图上的那条干旱的河边。 由于王家村地势较高，河流所处的位置便显得低出好多。因着长年干旱的缘故，周围全是一片恍惚的杂草。 压根没有路下去。 “你在这里等，我去下面看看。” 宋七见下面荆棘遍地，自然舍不得江颜去冒险。 江颜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没有说太多：“你小心些。” 宋七颔首，踩着一路的茅草直接往下而去，江颜闲来无事，便蹲在周围采起药草来。 没过一会儿，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面的确有个小洞口，里面还牵了两根绳索，我想那些宝藏肯定是事先装好后，再放到绳索上滑下来的。” 那洞口周围杂草被压得平平的，一看就被不少人踩过，而且还有一道道类似于箱子的印记。 宋七说到这里，眼里多了份笃定，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这次，我一定要罗家垮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挖了宝藏不交往朝廷本就是大罪，若是再扣他个预谋造反，这件事情任凭罗家再如何神通广大，都洗不清了吧。 眼下既然了解了整个事情的起末，便只差最后一阵东风了。 江颜不自觉被他激昂的声音所感染。 “如此便好。” 像这种贪官污吏只手遮天的朝臣，也该要好好治治了。 …… 翌日，按着宋七的吩咐，王里正直接将王家村里水井闹妖怪的事情一纸告到京兆尹。 新上任的京兆尹官风极其不错，为人更是刚正不阿，因着惨死的人太多，更是深入了一翻调查。 在查到王家村一切作祟的事情皆与那水井有关时，而这水井又是罗相下令让人去修的时，更是起了丝丝警惕，直接将这件事情交由刑部。 前刑部侍郎因着上次卢家的事情被罢免，眼下的邓大人曾经是镇南王的部下，和宋七更是有几番交情，在他嘴里听到这些事情后，更是将罗家借着修水井的事情挖宝藏和那份认罪书直接交到了成帝的手里。 成帝正因上次罗皇后的事情想要摆罗家一道呢，但由于罗定坤最近低调，他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眼下见着此份罪状，更是直接勒令刑部带人往罗家走去。 然而这一切来得太迅速，又是宋七在中间秘密操作，不但罗定坤，就是宫萧也压根没听到一丝丝的消息。 如今两人正在府上喝茶，商讨着十日后的封禅大典上，怎么将宋七给搬下台呢。 罗定坤听着外孙嘴里一环扣一环的计谋，眼里也全是欢喜之意。 等扳倒了宋七这个威胁，朝廷中其他的皇子便不足以为惧，只要萧儿他是登了宝座，这天下，不就有一半是属于他罗家的了？ 想到此，又将另一个打算轻轻地对着宫萧说了起来。 “萧儿，难不成你就甘心就这么当个太子？” 这话里的意思，宫萧自然是听懂了。他是想要当皇帝不假，可父亲春秋鼎盛，怎么会轮得到他？ 再说了，他虽然有计谋，可无论如何也不敢做出造反的事情。 一时间立马沉声道：“外祖父这是何意？” 罗定坤哈哈笑了起来：“我们祖父两人在此，今日便敞开了聊一聊，陛下此去五台山封禅，带去的侍卫肯定不多，届时绊倒了宫凌，再一石二鸟将要造反的事情也往他头上扣。届时，太子爷上位，岂不是名正言顺了？” 虽然那些随行的官员内侍可能会猜到内情，可届时，这天子都换了，他们那帮老狐狸，难不成还想要搞出什么名堂不可？ 第四百七十五章 扳倒罗家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他些人深知得很。 说实话，宫萧的确有了些心动，虽然知道这天下以后都是自己的，可谁不想早早地坐在龙位上踏实？ 但心中还是有些顾及。 罗定坤见此，又趁热打铁：“实不相瞒，外祖父最近得到了一批宝藏，里面的东西足以将整个周朝吞没，你若是称帝，外祖父便将这一切都送给你，他是统一三国更是指日可待。” 人的欲－望都是无休止的，处在权利的巅峰，便想着更要往上攀爬，不止宫萧想作这天下唯一主人，就是罗定坤也想做这三国唯一的宰相。 只要那批宝藏一流出，不光是兵器，就是军队也会受到很好的训练，届时，攻打其他两国，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宝藏？” 宫萧来了几份兴趣，毕竟人活在世上，为的就是金钱和权利。 罗定坤点点头，末了又开口说了起来。 “罗家这些年培养了不少暗卫，思成又是一方首领，虽然兵权不大，可若是殿下需要，完全能给你使用，再加上东宫卫，哪有办不成的事情？” “届时来个里应外合，这个江山就是你的了。” 虽然对于这种事情应该密谋规划一番，可他总觉得宫凌不会那么容易扳倒，说不定最后萧儿这边还惹得一身骚。 再说了，如今离封禅大典还有些时日，若是想要行事的话，更是不用多顾虑什么。 前朝的宝藏自己都能找到，这次的事情也会一样办妥当。 宫萧的确起了些心思，才想说再考虑考虑，却没想到府邸外面一阵阵马蹄声传来。 紧接着，直接踢开了罗家大门。 罗定坤皱眉，直接起身，还没走出去，便开口训斥道：“什么人，竟敢公然闯入相府！” 声音威严，颇有宰相的气势。 外头的人也不甘示弱，紧接着回了一句。 “罗大人，陛下下旨，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来人正是刑部侍郎邓长贵，如今站在一众骑兵前头，眼里全是傲然。 虽然嘴上自称下官，可眉梢眼角全是鄙夷。 罗定坤见是他，脸上的神色收敛。这人冥顽不灵，他三番几次想拉拢却惨遭拒绝。 如今怎么会跑到这里耀武扬威起来了？ 奉命？又是奉了谁的命？ 他还没有开口问，宫萧便冷着脸淡淡道：“不知邓大人是奉了谁的命？” 邓长贵看了宫萧一眼，微微行了个礼后，又直接将手里的圣旨拿了起来。 “回太子殿下，微丞奉的是皇上的命令。” 这下，两人都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罗定坤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邓长贵便对着后头的侍卫下令。 “给我搜！” 这三个字一出，罗定坤脸色煞白。 难不成陛下也知道了宝藏的事情？不可能吧，这件事情他自问藏的十分不错，怎么可能会让人发现呢。 宫萧更是面色难堪，如此，两人呆在风中，如同木鸡。 因着侍卫的搜查，罗家上下鸡飞狗跳，丫鬟仆人们更是吓得连连尖叫。 虽然起初搜不到什么罪证，倒是邓长贵无意中发现了罗府后院里一条密道。在那其中，果然找到了不少用箱子封着的金银珠宝。 瞧着上面的印记，更是来自李朝。 而这李朝，便是从前躲避在王家村的皇族。 不止如此，还在这些东西里头发现了私藏的兵器！ 这东西一出，罗定坤哑口无言，密室里放了些什么东西，他是在清楚不的了，宝藏他不可否认，但那些兵器，他真是丝毫不知情。 “邓大人，这些兵器怎么可能是老夫的？” 就算到了此时，罗定坤还是保持着一身的官威，脸下没有一丝松懈和惧怕。 邓长贵笑了笑：“按照大人的意思，难不成这兵器是我让人带进去的？” “罗大人，私自藏匿兵器的罪，不必下官说吧。” 罗定坤冷哼了一声，眼下也顾不得再去细想这东西是谁放的了，还是想方设法的撇清才成。 “罗家自打这周朝得了天下时，便一直跟随，从高祖，先帝，再到陛下，无不是忠心耿耿，又怎会生出这些大逆不道的心思？” 邓长贵懒得理会那么多，伸手将袖子中的认罪书往他面前晃了晃。 “大人这次不仅是谋逆了，更是杀害村民，私吞国家财产。要是有何要是解释的，那便直接对陛下言论吧！” 说完这话，又直接对着那些侍开口：“来人，将罗大人带回刑部，听候发落！” 顿时间，侍卫纷纷涌了上去，站到了罗定坤的身前。 他入朝多年，怎会不知道眼下的大势以去？ 陛下只怕是早就想收拾他了吧？ 如今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宫萧身上，故而又淡淡地开口：“萧儿，外祖父方才所说，你回去再仔细考虑考虑。” 宫萧紧紧地攥着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想到是谁下的黑手。 宫凌。 没想到，你的手段还真不一般啊！ 思及此眸子里多了丝坚定。 外祖父一倒，那自己的势力便会大大减弱，以后这朝堂上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了。 此案一出，又有人证物证，再加上成帝本就想找个借口除了罗家，如今自然是很快就定案了。 抄了罗家后，直接流放岭南，至于罗定坤本人，迫害乡民，直接判了刑，只是遇上封禅大典，故而便将这一切推后。 罗家定罪，朝野上下，无不欢喜。 倒是宫萧，越来越感觉到了父皇对自己的疏远，有了此种想法后，那天和外祖父的谈话无时无刻不充斥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如履薄冰，宫凌和江颜却是截然不同。 整垮了罗家后，两人皆是欢喜，尤其是江颜最近教欧阳靖学医也更勤快了些。 不过这家伙，也不知道着了什么迷，一听到江颜要去王家村，便一个劲地跟着，怎么甩也甩不掉。 等彻底治好了那两位病人，欧阳靖的脸上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眼下才从王家村回来，却不由得唉声叹气感叹道：“师父，以后我们还会不会去王家村？” 第四百七十六章 南水北调 江颜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了起来。 “以后，估计不会去了吧。” 欧阳靖一听到这话，脸上全是蔫了吧唧的神情。 半天才开口答了一个哦字。 封禅大典前，宋七也很忙，白天几乎看不见人影。江颜也没有闲着，除了跟三舅母尤氏治病，便是清心药膳堂。 今日又是看了一天的病，直接天色渐渐暗沉，才回到白头庄。 桂嫂走后，家里的膳食便被落晴包了去，还没到家，就依稀见着烟囱里传来的阵阵炊烟。 炊烟下，落晴挽着围裙，在灶台上忙来忙去，看得阿修眼里泛出暖意，江颜扭头看他，语气里藏着几分笑：“等过段时间，我央求你主子，将她许配给你，你看怎么样。” 阿修想也没想，直接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才淡淡回答：“不了，主子还未夺得天下，卑职不敢妄想。” 江颜看着他红红的脸颊，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安家才能立业，也能更好的帮助你家主子，不是么？再说了，十一都开了先例，你怕什么。” 阿修不再说话，垂眸间又暗暗地答道：“那就，先多谢夫人了。” 江颜瞧着他一本正经地害羞，没来由地多了几分调戏之意：“你不要问问落晴的意见？还是，你们早就……暗地里来往了？” 果真，这话一出口，阿修的脸涨得跟个柿子似的，支支吾吾半天才答：“我们，也没有，就是上次…” 江颜不再难为他，笑了笑：“好了，你不必解释。” 她说完，又对着屋里走去。 饭菜端出来时，氤氲冒着热气，正好宋七今天也提早赶了回来。 四个人，四道菜，虽然简单，但却十分可口。 凉风习习浇走温热，宋七看着江颜在月光下白净的脖颈，声音清浅。 “朱成邺明天应该到京城了，正值酷暑，这一路缺水，马蹄难行，时间上也慢了些。” 这一路上炎热，不少地方都及其干旱，尤其是北面，所以导致路程缓慢，耽搁了行程。 “古代很缺水么？” 京城地处中心，又有护城河，除了极其偏僻的小村庄，几乎没有这种现象。 再者之前居住的青城村，属于偏南的方向，更是没有这种困惑。 虽然大多知道其他地方会有些影响，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宋七颔首。 “周朝西北地区及其缺水，至于其他两国，估计也是如此。” “父王为此也是深感头疼。” 缺水会影响庄稼农作物，名以食为天，这些都是国之根本。 虽然想着去解决，但却找不到又快又好的办法。 江颜陷入沉思，努力地在脑中回忆从前历史上学过的南水北调工程。 思及此，又开口道：“有周过的图志吗？我想看看。” 宋七虽然不明白江颜为何要这个，可还是去书房将东西拿了过来，江颜看过之后，发现这周朝的地图，跟现代差不多，最主要的河流为湘江和丽水河，其他的便是这两条水流的支线。 至于西北部那边，因着地势的原因，的确很少见到河。 不过看这分布的线路，新修内陆河也是可行的。 “西北这边河流少，最主要的就只有这条红河，若是想要那边水流丰富，那就得从根源上着手…” 宋七看着江颜沉思的样子，不禁开口：“阿颜有法子？” 江颜微微点头：“法子也算不上，我只是想，能不能将南方的水调过去…” 南方的河流众多，可以通过修内陆河，或者各处渠道来完成这项工作，历史上隋炀帝修大运河，就是改善南水北调的原理。 如今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自然能搬过来效仿。 “咱们可以先修条内运河，连通波罗河，让南边的水注入后，水源定然会更加充足，再在四边修几个渠道，将水源分散出去…” “虽然要些时间，当朝廷可以在当地出些银子征工，每修好一处便换下一处，如此，也能减少些人力的奔波。” “再者，这兴修水利是造福百姓，若又得了工钱，农民只会更有劲。” 听了江颜将接下来细分的规划说完后，宋七由衷赞叹。 这样的确能加快进程的建设。 “我先前也有设想过，但没有眼下考虑的如此细致，如今有了你的全面规划，我明天便向父皇去提议。” 虽然修这项工程要些时间，可为了以后民生的问题，着实十分有必要。 说到此，宋七的声音不免洪亮了几分。 “我家阿颜，的确是上天特意派来给我的。” 末了，又拉她入怀亲了亲。 江颜笑得温婉，做这件事情其实她的私心的确是为了帮宋七，他想要统一天下，她便帮他提前让让百姓安居乐业。 等哪天三国真的统一了，江颜还想着在整片大陆上做各种生意。 两人聊天月上中天，说得全是关于未来的规划和当下的决策，以及封禅大典上，宋七的打算。 宋七说时，她听着，她说时，宋七亦是静静地听着。 像情人，更像知己和老友… 翌日，天还未亮时，朱成邺等人便到了王府，故而江颜两人也起来得十分早，到了王府时，天还未透亮。 六月中旬的天气，一但开了天，便是阳光万丈。 在这些晨间暖阳里，江颜见到了久违的朱成邺，还有金元赫。 见着宋七和江颜，两人行了个大礼：“拜见七殿下，七王妃。” 自家主子能如愿娶到心爱的姑娘做王妃，两人皆是欢喜，尤其是金元赫，行了礼后，直接跑到了江颜身边。 “你们都成婚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说七殿下，你能不能让陛下下个旨，只要满了十六便要嫁人，就算上税也不成…” “要不，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成亲呢。” 上次到西洲郡时，虽然程爷爷的口气松动了些许，但也没有明确说什么时候将念安许配给自己。 先前还觉得没什么，反正念安的心思在自己身上，可眼下见着宋七和江颜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牵手的模样，心中涌出强烈的欲－望。 什么时候，他和念安也能这样？ 第四百七十七章 久别重逢 宋七才懒得跟他说这些，淡定地回了一句。 “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就是，何必假手于人？” 金元赫没有办法，若是他能见着陛下不早就去了？如今天下太平，想打个胜仗来换都不成。 思及此，又将目光放到了江颜身上。 “七王妃，要不你去向程爷爷说说，他最疼你，指不定真会早早的就将念安许配给我了。” 先前宋七为江颜痴狂时，他还是一个不知情为何滋味的少年，心里甚至对这种感觉还有些鄙夷。 可眼下有了喜欢的姑娘，连性子都跟着变了不少，着实有些打脸了。 江颜笑了笑：“念安要嫁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去又算个什么意思。” 程爷爷只怕也不想这么早早地将念安给嫁出去，再说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就应该自己去解决。 金元赫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叹了口气后又开口：“我都不知道暗地里提示了了多少遍了，若是有用的话，早就将念安给娶到手了。” 两人夫妻同心，他也不想再继续说了，只将话题对着朱成邺而去。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求而不得的滋味，什么东西，我金元赫只要喜欢，就会想法子去得到，可眼下却在念安这里犯了难。” “喜欢，还真是种奇妙的东西…” 说到这里，又看了朱成邺一眼，见他脸上神色淡然，又不由得摆了摆手：“算了我跟说这些，你也不知道，等哪天，你喜欢上一个姑娘时就会明白了…” 朱成邺不作声，只是脑海里闪现出一张稚嫩的脸庞。 那一句句清脆而带着欢喜的邺哥哥，更是反反复复地在他脑耳边回想… 虽然当年自己回来时，萧家出了大事，可他依旧觉得香儿妹妹还在世上，尤其是最近，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朱成邺紧紧地攥着手，眼里多了抹笃定。 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他又如何不知道呢？ 听了朱成邺这话，江颜和宋七对视了一眼，末了又平缓地开口：“成邺，你一会儿跟我进趟宫。” 宋七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朱成邺的沉思。 给两人安排妥当后，宋七为了避免一切的不必要，又让朱成邺换上了太监服侍。 末了才和江颜直接领着朱成邺上了入宫的马车，车轱辘转动着缓缓地往朱雀门而去。 在这踢踢踏踏的响动中，江颜也陷入了沉思。 其实仔细想想，只要是他身边的人，差不多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可朱成邺和月香这一对久别重逢的有情人，却是一个悲剧的开始。 之前觉得自己和宋七将朱成邺的事情告诉月香是个错误的决定，毕竟爱的人就站在身边，可相互却隔了一道鸿沟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觉得刺心。 但转念又想，这些天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如今能再见一面说不定也能了却彼此的心结，至于其他的，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进了朱雀门，几人一路往幽香宫而去。 因着江颜和月香交好，所以她和宋七进宫也没有什么不妥的，朱成邺眼下又是一身太监的装扮，更加不会惹人怀疑。 反倒是朱成邺有些疑惑。 不过，主子做事向来稳重，今日既然叫了他来，肯定也是有重要的事情。 忍着心里的疑虑和宋七两人踏进宫殿，脑袋更是垂着不敢多看。 江颜见他这样，也没有多说，在看见月香时正想行礼，不料对方先开了口：“你们二人不必见外。” 宫殿里放着冰，故而一进殿堂便是凉风习习，再加上她温柔的语气，让人听着十分舒坦。 江颜笑了笑后，又用眼神向她示意。 月香见此，又对着候在一旁的宫女淡淡开口：“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和七王妃叙叙旧。” 宫人应了声后，行了个礼就往外头退了出去。 人一走，整个殿堂也空了下来。 到了此时，宋七也不多墨迹，向一旁的低着头的朱成邺道。 “成邺，你抬起头来。”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似的，让月香整个身子都愣了愣，神色更是由江颜转到了朱成邺的头上，紧紧地盯着他。 如今还未等他抬头，便向前迈了两步。 朱成邺感受到来自身前那道浓烈的目光，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是要做何，可听了此话还是缓缓地将头给抬了起来。 “邺哥哥，是你，真的是你…” 流畅的下颚线条，薄而俊秀的唇瓣，虽然相隔十年之久，可邺哥哥的样子，她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只是相比那时，少了些稚嫩，多了几分沉稳。 朱成邺见着扑过来的身影本能性地往后退了退，等到看清眼前人时，一对眸子更是呆住了。 脑海里心心念念想的人儿，竟然真的见面了。 兴奋的感觉冲昏头脑，让他压根忘了当下的处境，直接一把抱住了月香，语气全是如获至宝的宠溺。 “香儿妹妹…” 只四个字，包含了他这些岁月里来所有的思念，更仿佛如同千言万语。 宋七和江颜看着两人，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世界上最难过的是，面面寻觅至久的恋人，如今却是以这样的身份相见，想必，两人以后便再无可能了吧。 果然，里头的朱成邺反应过来后，缓缓地松开了搂着月香的手臂，唇角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 想问她为何不等自己，却又始终开不了口。 再说了，萧家惨遭灭门，她一个姑娘家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和委屈，他又如何能去责怪呢。 “香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朱成邺看着挂着泪痕的月香，声音低沉。 原先在回来的路途中就听到了萧伯伯平反之事，原以为是陛下良心发现，重新记起了萧伯伯，可眼下见着站在眼前的女人，他突然明白了过来。 是香儿牺牲自己，换取了萧家的声誉… 月香听了这话，心里惭愧至极，从前的那些记忆更是涌出，让她十分难堪。 再想到再见邺哥哥的目地后，咬唇缓缓地说了起来…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为你，我值得 “我还好，只是邺哥哥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她佯装轻松，可眼里的黯淡还是让朱成邺给察觉到了。 “我知道我的香儿妹妹并非贪慕虚荣之人，你若是想离开，我带你走…” 虽然知道这是皇宫，也知道这样的行动会犯下多大的罪，可若是香儿过的不好，他宁可拼命一搏。 月香避过他的视线，声音里多了几分不自然。 “不，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不想走。听得江姑娘说你在人世，我只是想来见见，并无其他想法，毕竟…” 有太多太多的话，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邺哥哥，这辈子你我无缘，但愿来生…” 她话都还未说完，整个人便被朱成邺紧紧抱住。 “别说什么来生不来生，就算无缘，我也会默默地守护着你…” 他何尝不知道两人已经不可能了？ 方才还有些难以接受，可眼下冷静下来，只觉得能再次见着她，自己已经不奢求什么了。 唯愿她好，自己才能放心。 月香眸子里溢满了泪水，过了良久又硬咽地开口：“邺哥哥，你适合更好的姑娘，这么为我，不值得…” “值得。” 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朱成邺全身的力气似的，为她，自己又怎么会不值得？ 末了，两人相顾无言，直到太监在宫外通传“陛下驾到”后，这才分了开来。 宋七和江颜走近，月香也擦干了泪水，可一对眼眸依旧是红红的。 成帝走进宫殿，当头便细声询问：“爱妃怎么了？莫不是谁惹你生气了？” 月香看了一眼成帝，欲言又止。 这幅模样，让来人简直急得抓耳挠腮，只恨不得将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疼。 “陛下，并没有人惹芙蓉生气，之所以为哭，是因为臣妾高兴…” 说完，她又将朱成邺拉到了成帝的生边。 “这是我的表兄，自萧家灭门后就一直流落在外，最近还是听得七王妃说表兄在在七殿下的身边当副将，故而今日才让他进了宫…” “兄妹团聚，焉有不高兴的理？” 朱成邺怔怔地看着月香，但眼里的神色又不敢表露得太过于明显，只能听之任之，似木偶一般地被拉扯到了成帝跟前。 还未等到成帝开口，便先行了个跪拜礼。 “末将参见陛下…” 因着有月香这层关系，成帝才上上下下打量他两眼，末了又淡淡开口：“既然你是芙妃的表哥，以后进宫大可不必如此打扮。” 朱成邺谢恩。 成帝又问：“你在七殿下军中当副将？” “嗯，末将跟随了七殿下八年。” 成帝点了点头后，也没再说什么，见此，朱成邺又重新跪拜：“今日见了表妹一面，心中不胜欢喜，既然陛下来了，那末将便告辞了…” 说完又对着宫殿外而去。 宋七和江颜见此，也行礼退到外头。 月香瞧着几人出去的背影，眸子一红，立马扑到了成帝的怀里，声音温柔缱绻。 “陛下，臣妾的家没了，就唯独剩下这么个表哥。从前生死未卜，既然如今相见，臣妾还请陛下为表哥指一桩婚事…” 像邺哥哥那样的男子，自该前程似锦，有良人相伴，看着他幸福，也算是自己最近一桩心愿了… 月香声音娇娇柔柔，如清风轻轻地刮过耳畔，再加上眼里的乞求，这样的神色，哪个男人顶得住？ 就是成帝，也宁为其折腰。 “既然爱妃都开口了，朕自然应允，不止如此，朕还要给他加官进爵…” 月香淡淡一笑，侧身躺进成帝的怀里。 “臣妾，多谢陛下…” 几个字才说完，整个人便被成帝抱在了怀里对着床榻上而去… …… 因着宋七还有事情商量，故而一直和江颜等在宫门口。 好在成帝一翻云雨后也没再多呆，倒也没让宋七和江颜等得太久。 只是出来时见着两人在此，忍不住对着宋七询问。 “还没出宫？” 宋七行了个礼：“儿臣找父皇有事商议。” 末了，他又将治水之事简单地介绍了几句，成帝本就愉悦的心情，顿时更加豁然开朗。 “好，快随朕去御书房，好好议议此事。” …… 南水北调的事情果真得到了成帝的赞同。 再听得此计划是江颜想出来的时，更是赞赏不绝。 虽说女人不能过问朝堂之事，到南水北调这件事情只算是为百姓谋福利，并没有关乎到政治，所以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不仅如此，最后还任命宋七为此次施工的督导，等封禅大典过后，直接全权处理起这件事情。 此事一出，朝野上下无不赞赏，只道七王妃巾帼不让须眉，足智多谋。 宫萧听到这个消息，整张脸都绿了，原以为那丫头除了医术之外，只不过会点女人间的勾心斗角。 没想到朝堂之事也能出谋划策。 老七那家伙，还真是捡到宝了。 他紧紧地攥着手，期待着后天五台山的封膳大典。 届时，他一定要当着文武百官已经全天下的面让宋七彻底完蛋。 让这个江山成为自己所有。 …… 封禅大典四年一次，自然十分热闹浩荡。 皇城到五台山，虽然不远，但也不算近，每次都会提前一天出发。 五品以上的大臣以及家眷，在加上皇家内眷，各色宫女宦官，侍卫将军，浩浩荡荡一大行队伍。 马车分为并排两对，前头是太子的鹤驾，后头紧紧跟着的便是宋七。 再之后，就是其他皇子公主。 江颜身为七王妃，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的活动。如今坐在马车内，倒也十分新鲜。 再看着京城外万民跪在街道旁朝拜，纵然见的再多，也免不了心情澎湃。 一个劲儿地挑帘子打量。 对于百姓来说，能亲眼一睹天颜，可谓十分值得欢喜。 故而一个劲地抬头打量。 “娘，你瞧，那位王妃是不是有点像江姐姐。” 花儿抬头，正好看见了打帘子朝外瞅的江颜，故而忍不住对着自家娘一个劲儿地嚷嚷。 阿瑶听此话，也禁不住对着轿辇上瞧去，可此时江颜已经把帘子放下，并未看见真容。 “花儿准是看错了，那里头坐的怎么会是江姑娘呢，再说了，天下长得像的多了去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行宫 这话是桂嫂说的，倘若江姑娘真是什么王妃，那大人岂不就是皇子？ 虽然瞧着两人的确贵气逼人，可那性子平和，又怎么可能是高高在上的皇族呢。 再说了，那两人真是此种身份，夫人又怎会从商呢？ 虽然如今世道开放许多，可商人的地位还是不高。夫人何苦来做这些呢。 再说了，小孩子知道啥。 阿瑶也是如此想法，直接柔声地对着女儿说道：“花儿，不得乱说。” 这话要是让其他人听去，指不准会惹出什么乱子。 花儿看了下那远去的马车，鼓着嘴嘟囔：“真是江姐姐，娘，桂奶奶，你们怎么不信花儿。” 马车里的江颜仿佛被人揪住小辫子的学生，吓的再也不敢挑开帘子东张西望。 宋七见她如此，忍不住伸手揽入怀，唇角更是洋溢起轻笑 “我家夫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知道宋七是故意打趣，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共实她本来就没有当自己是人上人，尤其面对朋友，更怕大伙儿因这层关系而忌惮。 不过说到这害怕，她更怕宋七，怕他会出事，尤其是这次封禅大典，虽然他说得十分简单，但江颜总是觉得这次宫萧会有大动作。 要不然，今日在宫门外，他脸上便不会出现那般志在必得的神色… 虽然知道宋七一向心思缜密，但她还是会有所担忧。 “其实，我最怕的便是你受到伤害…” 江颜温柔的语气让宋七忍不住在她的头上亲了亲，有些事情他并不是不想告诉江颜，只是怕说多了更会让她担心猜忌。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才是…” 江颜不想和他油嘴滑舌，语气又沉了些。 “别闹，这次宫萧是不是会有大动作？” 宋七点头。 “不过，阿颜也不必担心，我将一切都筹划好了，宫萧若是不动还好，一旦有所动作，便是万劫不复。” 江颜没再多问，只是看着他最近因着此事有些疲惫的眸子，微微有些心疼。 “如此，便好。” 宋七将她抱得更紧。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毕竟我还有阿颜，我要护着你，一生一世。” …… 五台山属于京郊。 早晨出发，直到晚上才到。 行宫里树木茂密，遮天蔽日，如今这样酷暑的天气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丝的闷热。 更难得的是宫殿里还设有汤泉。泉水一分为二，一边为热水，一边是凉水。十分奇特。 行宫外还有猎场，只是如今在炎热的太阳下，显出几分荒芜。 虽然不比皇城那般广阔，但也十分宽大。 成帝和妃子们居住在东面的东阳宫，接着便是太子的神武宫，再往下是各位皇子公主。外围才是大臣和内眷。 长宁的宫殿紧紧地挨着宋七，收拾妥当后便往这边跑，见着江颜两人更是甜甜地唤了起来。 “七哥，七嫂…” 慕色的天空之下，长宁穿着鹅黄色衫子，整个五官单纯素净，江颜微微笑了笑。 “走，一起去用晚膳。” 长宁难得出宫，看着这周遭的一切，心中格外畅快，虽然离晚宴不过才半盏茶的工夫都不要，但她一路叽叽喳喳，江颜两人就得放缓了脚步去听。 从起点到终点，竟然走了差不多小半柱香的时间。 嘴里的话，更是从静安太妃因年迈并没有来行宫说到了金国迪可儿的现状。这些信息透露完了后，宴会厅也就到了。 今日成帝设宴，不止有后宫家眷，还有朝臣，如今满满地坐在一起，实属热闹。 江颜和宋七一进来，欧阳家的人便一脸微笑地往他俩人身上瞧，尤其是欧阳靖，整个眸子都装着兴奋。 本来这次封禅，并没有他在列，这家伙磨蹭了半日，才让欧阳大人答应。 如此好学，让江颜都有些“顶不住”了。 眼下见着他一幅求贤若渴的样子，她这个师父只忍不住想要躲一躲。原以为难得几天清静，看来又得被这家伙给缠死。 果不其然，欧阳靖从暗自搓着小拳拳的兴奋，直接上升到走到江颜身边，语气里全是欢喜。 “师父，我打听到了，这五台山上有不少药草，上次你答应过教我学认药的事情，这次终于找到机会去实操了。” 江颜和宋七同时汗住。 过了好久，才勉强点头。 虽然对于师者，的确喜欢敏而好学的学生，可太过“好学”似乎也挺愁人的。 江颜想要偷懒几天，总觉得时时刻刻有人盯着，这种感觉难受得很。如今只难盼着早就将自己所学的知识全传授给他，等有了病人以后，说不定便不会这么磨人了。 不过，江颜眼下压根没想到，自打认下他这个徒弟起，便像得到了一个包袱似的。 眼下甩不掉，以后学会医术诊病时，更是难缠。 得了江颜这话，欧阳靖说了个一言为定后也没再多说，直接飘飘乎乎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此时，宴会也正式开始了。 古代的宴会都是吃吃喝喝，看看跳舞助兴，只是这次江颜总觉得有对略带仇恨的眸子一直围在自己的身上。 等抬眸间，那眼神又立马收敛，让她分不清到底是何人。 只是视线的方向让她锁定了几个目标，最后定格在宫萧和他的太子妃卢氏身上。 之前在宫里宴会上虽然也见过卢氏几眼，但却没有在意，如今瞧着那眉眼，的确像是个厉害的角色。 莫非方才那视线不是太子宫萧，而是她？ 不过江颜也没想多，依旧低下头去吃着碗里的螃蟹，仔细留意了一番后，发现这目光的确是太子妃卢氏所为。 她这么怨恨自己，是因为卢家？ 既然如此，今日莫非有什么举动？ 卢氏的异常，宋七自然也是察觉了的，如今对着江颜微微嘱咐：“太子妃今日的眼光不善，方才不止狠狠地看着你，且还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月香。” 只是月香在父皇身边，她没有那么明目张胆罢了。 江颜点头：“我也察觉了。看来，她是对上次卢尚书的事情不满了。” 宋七的语气里带着丝丝冷意：“若真是不满倒也没什么，只是…” 说到这里，又重新开口。 “我去查查，她是不是有所企图…” 第四百八十章 演戏全靠演技 可还未等宋七调查完，卢氏的狐狸尾巴就渐渐显露了出来。 晚宴过后，直接邀了江颜，长宁，还有月香去泡温泉。 卢氏二十岁上下，体态清瘦，虽然长的一副标准美人的样子，可微微突出的颧骨，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再加上眼里的伶俐，更是显出了几分刻薄的意味。 也好在朱翠围绕，身上穿的更是上好的华光锦，让整个人的气质略略提升。 虽然如今说的真诚，可一对眼眸却十分出戏。不过江颜明知有诈，还点头答应了下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里是行宫，太子妃战如何猖狂，也不可能直接害了她和月香几人的性命。 左不过想要戏弄一翻罢了。 故而今日江颜倒要看看，这太子妃到底想玩什么鬼把戏。 宋七自然知道江颜在想什么，故而也没有阻挠，正当卢氏远去后，阿修从不远处而来，开口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顿时间，宋七的眸色一寒，眼里也陡然涌出些许冷意。 江颜见此，更是开口询问道：“可是查到了？” 宋七点头，将方才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闻此，江颜唇角染上些许嘲讽。 原以为这太子妃是个心计深沉的人，眼下看来，倒是自己高看了她。不过这心思，还真够毒辣的。 她唇角含笑，淡淡开口：“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不过，你得先替我去放些东西。” 先前不知道敌人的用心，江颜还有些忐忑，如今既然知其行动，还有什么好怕的？ 宋七知道她的实力，可就算如此，眸子里还是有些担忧：“一切小心。” …… 长宁平日里和太子妃来往的并不多，故而今日受邀倒也十分奇怪，只听她叫了江颜，便立马应了下来。月香也亦是如此。 行宫里的温泉很大，先帝在时就修了不少一间一间的小房子，每间房刚好够三四个人。 星子明亮而闪烁，再淡淡的月光下，将整片行宫的天空都映衬得活波了起来。 温泉宫外，树影婆娑，微风吹过，带来一阵阵沁人心脾茉莉的香味，让江颜本能性地呼吸了一口。 微醺的风，淡雅的香。 若是没有身边这即即将要作恶的卢氏，气氛应该会更好。 故而江颜也没多想，直接推开最外头那间浴室的门。 见着她手里的动作，卢氏心头暗喜，温泉从里到外一排，外头的这间没有内里那些隐蔽，届时出了事，也会更快地暴露在大家的视野里。 原想着还得在这上面花费些心思，让那三人挑中这间，却没料到会这么顺利。 卢氏唇角微微一弯，在江颜几人踏进去时，又佯装出一脸难受的样子。 江颜见她如此，也演起戏来。 “太子妃怎么了？脸色竟这般难看，要不我替你把把脉？” 卢氏哪里敢让她把脉啊，连忙摇了摇头。 “想来方才在宴席上贪凉，喝多了冰镇梅子酒，肚子有些疼。 要不，你们几人先泡吧，我一会儿就来…” 她捂着肚子，一脸难受的模样。 长宁和月香皆不知道她为何，好好的叫她们来泡温泉，怎么肚子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个时候疼了起来？ 可瞧着这她这样子，又不像是作假。 不可否认，太子妃卢氏的演技的确不错，要不是江颜事有料，眼下也根本看不出来。 江颜也没有认输，眉头微拧，语气里全是关切。 “那你早去早回吧。” 卢氏又松了一口气，原先只听说这农女不好对付，可今日一见，仿佛也就这么回事。 如此更好，卢家的仇和夫君这些天都愁眉不展，还有明玉妹妹和亲远嫁。 她都要通过这件事情还回来。届时，看看这几人脸往哪里搁。 心里虽然欢喜，可脸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反倒是十分难堪愧疚。 “我平常很少在宫里走动，今天原想找大家来说说话，但却又出了这么扫兴的事情，真是抱歉至极…” “我尽量快去快回…” 卢氏咬着唇说完这话后，又招呼着身旁的宫女走了出去。 她一走，长宁便嘟囔道：“她今日好奇怪哦。” 江颜怕隔墙有耳，所以也没有将整个事情说出来，毕竟若是让人听见，今天这场戏只怕唱不到终场了。 “不用理会她，我们先下去洗吧。” 既然要做戏，肯定是要演足的。 说完，褪去衣服缓缓的走向温泉池中。 卢氏的确偷偷藏在外头听，听到里面的说话和水声，嘴角微微一弯。 既然几人上钩了，那就得进行下一步了。 她对着身后侍奉的宫女使了使眼色，没过一会儿，那宫女便端着一些托盘走了进去。 温泉是露天的，倾泄月光和明亮的烛火相得益彰，映衬得池中人肤如凝脂，宛如月宫仙子… 长宁笑声如同银铃，一个劲的拍打着水花。直到侍女端着果盘进来，笑声这才渐渐收敛。 那侍女先是行了个礼，末了又将用盖子罩着的托盘放在温泉旁的桌案上。 “娘娘，王妃，公主慢用。” 说完这话，更是眼疾手快地将放在一边的衣裳拿了出去。 江颜虽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可大致也猜测出了一二。 听着外头渐渐走远的声音，立马在两人的耳边轻声开口：“我们起来。” 长宁还沉浸在玩水的乐趣中，听得这一声，立马诧异。 月香更是直接询问：“可是有何不妥？” 见着江颜如此小心翼翼，她的声音也压得很低。 江颜来不及多解释，直接伸手对着方才几人脱过衣裳的地方指了指。 两人顺着江颜的视线看去，果真，方才放衣裳的地方空空如也。 长宁刚想惊呼，不料江颜立马将她的嘴巴捂住，声音更是压低： “别出声，我让人准备了衣服，先换上再说。” 长宁立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后也没再多说其他。 紧接着，三人更是小心翼翼地上了岸。蹑手蹑脚地穿好衣服后，也没有出去，而是被江颜一起拉着躲到柜子里… 第四百八十一章 害苦自己 不过在这之前，江颜又将那托盘给踢开了。 顿时时，里头的东西没了束缚，直接往外四处乱爬，那一条条细微的角，看得江颜密集恐惧症状都要翻了，后背更是一片寒凉。 虽然蜈蚣在中药里经常见，但她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多，脸色早就不好看了。 长宁和月香脸色更是煞白，可眼下也没再多站，直接和江颜对着柜子里钻去。 柜子不大，三个只能猫着腰才能藏下。 虽然很压抑，可几人依旧没有吱声，顿时，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 如此，更是让站在外头的太子妃卢氏等得焦急。 按理说将托盘揭开，里面肯定会传出动静，可眼下都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还没有声音？ 莫不是几人还没的翻开那果盘。 思及此，整个身子又不由得对着温泉屋边凑了凑。 但眼下，却发现不止没有动静，更是连其他的响动都没有。 卢氏难免有些心急，又对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个神色，那宫女点了点头后直接推开门对着屋里走去。 可当瞧见屋子里四处攀爬的蜈蚣，和空空如也散发着氤氲热气的水面后，直接抖着身子开口。 “太子妃娘娘，她们，她们不见了…” 不见了？ 卢氏听了这话，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方才她就在外头守着，几个人怎么可能不见呢？毕竟这小屋子，仅这一个出口，几人难不成遁地了不成？ 所以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也跟着走了进去。 可当看着那地面四处攀爬的蜈蚣时，直接惊呼了起来，才想要往外跑时，却不料这时门却紧紧被人关住了。 瞧着那些两指宽的蜈蚣对着这边爬来，卢氏吓得花容失色，那宫女倒也是个护住的，这会儿已经挡在了卢氏身前。 “娘娘，快往水里跳，要不然被这些东西咬到，可就麻烦了。” 卢氏听了这话也没有多想，扑通一声往水里跳，夏天本就穿得单薄，如今外头的大袖衫沾了水，直接滑落到了腰际，露出内里胭脂色的肚兜和如雪的肌肤… 可到了此时，卢氏早就管不着那么多，只想着怎么躲避这些蜈蚣就成… 但也正是这时，屋外的门被踢开，乌压压的侍卫冲了进来。 在瞧见池子里的卢氏和那宫女时，也不知道是进是退，直接愣在了原地。 卢氏早就吓得花容失色，直接尖叫着训斥：“你们是傻了吗，没看到这么多蜈蚣，将这些东西都给我清理干净！” 侍卫首领得了此话，也顾不得其他，立马对着拔出手里的匕首，对着地上的蜈蚣斩去。 十多号人，没过一会儿便将地上的蜈蚣吹成了两半。 看着那四分五裂的东西，卢氏吓得连连尖叫。 屋子只有那么大，池子里更是如此光景，让那些侍卫的眼睛压根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支支吾吾开口禀报。 “太子妃娘娘，蜈蚣已经处理完毕，小的告辞…” 卢氏嘴唇颤抖，看着岸边的东西，又哆哆嗦嗦道：“别出去，先拉我，拉我上去…” 她从小娇生冠养，哪里见过这些东西？ 如今只想早早离开这里为好。 那些侍卫脸色尴尬，可太子妃既然下了命令，哪里还能违抗？只能踩着蜈蚣的残骸，将人给拉了上来。 卢氏看着地上的那些东西，喉头一阵异样，直到离开了房间，这才舒缓了许多。 但这种舒缓，也让她立马清醒了过来。尤其是看到宫萧和一同前来的大臣家眷时，顿时如同当头被人泼了盆凉水。 脸色更是比方才见到蜈蚣还难看。 后知后觉中，整个身子如坠冰窟。 今日准备的这一切，不正是想让江颜几人出丑么？届时她们衣不蔽体的样子让大家瞧见，指不定会生出多少风言风语。 身为宠妃，宠王妃又如何？出了这种事情，只怕会沦为下堂妇。 可没想到，这最后受害的人，竟然成了自己？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思及此，煞白的脸色多了一抹红晕，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 “是七王妃，是七王妃害我。是她！” 看着自己的太子妃衣不蔽体，宫萧哪里还有心情说这些？直接脱下大衣将其覆盖住。 “到底怎么回事。” 声音寒的如同万年寒冰。 卢氏哪里敢说什么？毕竟要是如实坦白，那可就成了谋害，虽然可以将一切推给江颜几人，但又找不到证据。 不仅如此，自己宫女手里，还拿着几人的衣服呢，这要是搜出来了，岂不是坐实了？ 那些侍卫吓得双腿发软，又将方才的一切袒露了出来。 宫萧听了这话，又见着卢氏一脸惊恐的样子，差不多也就明白了什么。毕竟眼前的女人是和自己同床共枕这么多年的女人，是什么性子，难道他会不清楚？ 定然是想要谋害江颜，然而却被倒倒打一耙吧。 这女人，也太鲁莽了！行事之前竟然不跟自己商量商量！如今到了这一步，那丫头说不定早就布好了网等着跳！ 宫萧紧紧攥着手，眸子里的神色阴沉得好似布满乌云。 “五台山地势高，如今又恰逢酷暑，有蛇鼠虫蚁也是在所难免的。今日之事，本宫若是再听见一个字，那便割了他的舌头！” 音色依旧寒凉，虽然眼前的女人，他并不喜欢。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太子妃，事情捅出来后，打得是他这个太子的脸面。 反正宫凌就要完了，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众侍卫和朝臣们一一应下。 只是方才太子妃那衣不蔽体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虽然不会放在明面上说什么，可谁能保证不会有人暗地里议论呢？ 卢氏一脸苍白，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么？ 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扑到了宫萧的身边，眼里全是不甘。 “夫君，这事情难不成就这么算了么？是七王妃几人谋害我，故意让我出丑！” 宫萧眉头紧皱，这蠢女人，简直是无药可救了！要不她自做主张，哪里会惹出这样的事情？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一巴掌甩了上去。 “蠢东西！秋明，快将太子妃给我带走…” 这话才落音，屋子里又出现一道淡然笃定的声音：“慢着，太子妃害人，难不成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放她一马？ 声音之后，江颜几人从屋时缓缓地走了出来。除了发丝有些凌乱外，身上着的又是普通的宫女服饰之外，倒看不出任何异样。 尤其是站在是中间的江颜，脸里全是笃定的凌厉。 想溜之大吉，哪有这么简单的？ 既然想做了事情，那就应该要得到惩罚才是，如此，也算是自食其果。 要不是方才那柜子里不好出来，她也不会等到现在才站到这里。不过来得好不如来得巧，眼下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一见着他，宫萧的眉头深锁，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怕还想再继续对着太子妃卢氏煽几个耳光。 卢氏见着来人，眸子里全是怨恨，仿佛忘记这一切都是出自自己之手似的。 看了一眼后，又对着身边的秋明说道：“你快去陈屋本宫取一套干净的衣裳来。” 说完，又对着她的袖子扯了扯。 言外之意，是让她将几人的衣服全部销毁，如此，就算是查起来，也没有证据打到自己的头上。 其实卢氏也不是不聪明，只是聪明的不太明显罢了。再者，面对的是江颜，眼下这些剂量，就显得很弱鸡。 “不必去取了，我这儿还有干净的衣裳，若是太子妃不嫌弃，可以先穿上。” 想走？没那么容易。 卢氏看着她的目光，竟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宫萧淡淡地吐了一句：“太子妃金枝玉叶，怎能穿你的衣裳？七王妃你莫不是想耍什么花招？” 江颜抬头看了宫萧一眼，那眸子里的神色让她鄙夷，和宋七明明是两兄弟，可全身上下除了性别，竟然没有一丁点像的地方。 “我七嫂哪里会耍什么花招？太子哥哥得好好问问太子妃嫂嫂才是，明明约我们三人来泡温泉，可还未进来便说肚子疼，撂下我们便先走了。” “后来不但差人送来装满蜈蚣的果盘，还将我们的衣服都拿走了。不止这样连门都锁上了。” “也好歹慌乱之中，在柜子里翻出几番宫女的衣裳，要不然，只怕那些侍卫察觉到异样冲进来时，我们几个可就…” 长宁语气里的气愤可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也好在江姐姐提早发现了这一步，要不然今日她们几个的声誉可就保不住了。 卢氏计谋别戳穿，直接嚷嚷道：“你们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想害我，自己藏在里面，却让我受尽委屈！” “住口！太子妃，本宫再如何也担得起你一身母后，若是想要害你，又何必折腾出这么多弯弯绕绕？今日之事，本宫会禀报皇上下令严查！” 月香身为成帝的后妃，自然有权利说这些。 平素她给人的感觉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眼下这一番话说得激昂，倒又生出了些别样的味道。 再者，这话的确有据可寻。 她身为长辈，若是想要找个法子处置太子妃，那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情？何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正在此时，成帝也从远处赶了过来。一见着她，月香的脸上立马多了几分花容失色。 “出了何事？” 成帝一心在月香身上，哪里还顾得了众人？ 月香声音柔软，将这一切表述完后，又缓缓地开口：“陛下，臣妾受到了惊吓，这件事情还望陛下明查。” 男人喜欢哪套，月香拿捏得很好，此时的表情我见犹怜，却又不带半分矫揉造作，仿佛真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似的。 成帝将她揽入怀里，右手一挥，直接下了令：“今日之事，的确该明查！来人，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氏心底一沉，才想让秋明去毁灭证据，却不料江颜又开了口：“父皇，既然要查的话，还准请不能让当场的众人离开，以免有人趁着慌乱动什么手脚…” 她提议了南水北调之事，让成帝十分欣赏，如今说了这话，成帝自然也没有反驳。 “七王妃说得对，今日之事必有蹊跷，在还未查明之前，谁都不许离开，违者斩！” 一个斩字让卢氏慌了手脚，先前想这些计谋时，只想着如何让江颜几人出丑，等到了那时，受到了嫌弃，陛下哪里会管这么多事？ 所以说，她压根没想过若是事情出了意外怎么去不救，故而当下的局面是她从未预料到的。 看着那些涌来的侍卫，脑子里更是昏昏沉沉，要不是身边有人扶着，早就要坍塌下去了… 宫萧见她如此，更是恨铁不成钢。若是没下这道旨，自己还能去想想法子。可这会儿就算是一只蚊子，只怕也飞不出去了。 至于那些大臣和家眷，则是站在一旁看个热闹，不过脸上的神情却十分肃穆。 有了宋七在其中的“推波助澜”，此事很快就有了线索。 没过多会儿，小全子便托着一个褐色的托盘走了进来，那上面不是旁的，正是江颜几人衣裙。 “这是在太子妃娘娘身边秋明屋里搜到的。” 长宁见着自己的衣裳，惊呼：“父皇，那的确是我和七嫂几人的衣裳。” 成帝看了一眼卢氏，眼神凌厉。不过见着小全子的话还未说完，也没着急多讲。 “这些，是养蜈蚣的虫子。据宫人去调查，太子妃三日前正托人买过这些东西。”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成帝面色难看，直勾勾地瞪着太子妃卢氏：“你还要作何解释？” 身为天家太子妃，竟然做出如此难登大雅之堂的事情，的确让人不耻，更是让皇家丢脸！ 卢氏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瞳孔放大，眼眸惊恐。 她想辩解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一个劲地向宫萧求救。 宫萧简直是要服了这蠢女人了，眼下这样子岂不是让父皇以为是他在暗中操持？ 才想开口说话，不料一道温温柔柔地声音传了来。 “陛下，太子妃想必是因着上次卢家倒台的事情恼臣妾，但就算如此，也不该带着七王妃和长宁啊。 不过这事情既然过去了，也不必再提，依臣妾看，不如就放太子妃一马吧…” 第四百八十三章 他 这话明面上的确是帮卢氏求情。 可暗地里却是以退为进，暗指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者还在成帝面前表现出大度的样子。 果不其然，成帝听了这话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再对比卢氏，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让他更加想要狠狠惩治一翻。 “母妃素来善良，可儿臣却觉得这毒妇不可饶恕！这女人着我做出这种事情，如若不然儿臣一定不会让今日之事发生！” “所以恳请父皇严加处置！” 从前娶她时，卢家正是势头正浓。如今卢家倒台，留着这么个女人自然也没什么用处。 今日借着这件事情，正好能让自己休了她。 声音伴着夜风，显得十分笃定决绝。 也让卢氏彻底寒了心。 为他生儿育女，没想到眼下却说出这样的话。 外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可谁知道第一个站出来说要惩罚自己的，竟然是她的夫君。 暗淡月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此时的神情亦如当年怔怔地跟爹发誓要呵护她一辈子那般坚定。 卢氏心底从气愤转成寒凉，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成帝亦是如此。帝王虽然不能心软仁慈，可若对身边的亲人都如此绝情的话，到底十分可怕。 对待自己的发妻尚且如此，以后登上皇位后，面对自己的手足时岂不是更加残忍？ 虽然皇位只有一个，可都是自己的儿子，成帝自然也不希望见着他们骨肉残杀。 想到这些，成帝的眉头皱了起来。 思索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既然如此，此时就交由太子处理吧。” 他不想再管了。 说完这话后，又扶着月香往外头退去。 他一走，众人也就离开了。 倒是长宁愤愤不平：“多行不义必自毙，太子妃嫂嫂，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卢氏神情萎靡，一阵清风吹过，显得那样无辜又可怜。 江颜看了一眼，也没再多停留，直接拉着长宁往外头走去。 此事一出，太子马不停蹄的便将卢氏废黜。 这样的结果，江颜也早就猜到了。如今躺在宋七的怀里，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 “都说帝王无情，没想到太子更无情。” 宫萧轻轻地摸索着他的发丝。 “生在皇家，见惯了尔虞我诈，自然比旁人更加决断。” 听了这话，江颜又转头对上他的眸子，笑了笑。 “那你好像是个例外…” 宋七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吻。 “我也是如此，但对于你，是个例外。” 从小处在这个大环境中，他自然也是如此，若是没有一点手段，只怕早就成为他人的刀下鬼。 但他跟别人不一样的是，能幸运地遇到让他卸下伪装的女人。 一夜安好，山上的空气更是分外清新。 翌日，早早的便有知了在树梢上叫个不停，让江颜恍惚间觉得好似回到了青城村的日子。 今日封禅大典正式开始，故而各宫都早早地忙碌起来，江颜更是被侍女拉着穿上了王妃品阶的衣裳。 封禅大典会祭天，所有人必须盛装出席。 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 简直是让人透不过气，没穿上一会儿，江颜便觉得后背滑腻腻的。 更可怕的是今日太阳还毒辣得很，还未等到正午，五台山上便是一片金光灿灿的颜色。 江颜站在宫殿里，看着外头浓烈的暖阳，简直不知道要如何迈脚了，也正是这时，手上多了份冰凉的触感，低头一看，正是宋七将一个类似于冬天暖手的炉子塞到她手里。 只是和暖手炉不同的时，这里头装的是冰块。 “天气炎热，祭天大典更是要午时才会举行，你先拿着这个冰炉，一会儿到了山顶后，我再找个阴凉的地方。” 江颜一听到要午时正式开始，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眼下左不过才辰时末，等到午时，那… 但既然大家都是如此，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东西放在手里果真凉爽了许多。” 古代多为大袖，如今袖子一遮盖，压根不知道手里还多个其他的东西。虽然一会儿也会融化掉，但能舒服一时是一时。 宋七见她那样儿，也没再说什么，只牵着她对着正殿宫门而去。 此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远远望去全是身着锦衣华服的人群。 成帝更是一身精致的龙袍，整个人英武不凡。太子宫萧立在右侧，一身玄色的蟒袍也是神采奕奕。 脸上丝毫没的昨日才休了发妻的愧疚… 如今见着宋七和江颜，眸子里更是多了几份运筹帷幄的笑意。 人到齐了后，成帝一身令响，又是按照品级往山顶而去。 这一行人，除了成帝坐着龙辇外，其他人皆是步行。虽然离得不远，但一身朝服本就厚重，再加上这炎热的天气，更是显得寸步难行。 五台山算京城第一山，不止如此，山顶更是十发平坦。如今还未走近，只看着山下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便生出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来… 成帝下了龙辇，刚想对着正中央而去，不料却远远地见着一人缩在不远处，虽然背对着众人，但那身影却十分熟悉。 “那是何人？” 成帝一开口，身边的太监和侍卫也察觉到了异常，五台山为道教之地，又是皇家行宫，不可能会有闲杂人等在这里逗留。 可那蜷缩的身影，明显是有人跪在那里。 小全子皱眉，下令让龙辇先停下来后，又对着成帝报备：“陛下，我先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胆大。” 成帝挥了挥手，并没有任何表示。 他一停下，后面的皇子公主，已经文武百官，自然也停了下来。因着离得远了，也不知道前头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只是一个劲地在心里疑惑。 “是他…” 江颜和宋七所处的地方，正好在转弯处。自然也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只是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叶，倒底有些不太真切罢了。 可就算如此，宋七也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如今禁不住喃喃。 “他？是谁？” 江颜看了一眼那背影，也不由得轻声询问了起来… 第四百八十四章 宫羽 此时，小全子公公也正好折返了回来。 还未等成帝开口询问，便先出声禀报。 “回陛下，是先二皇子。眼下正赤着脚跪在地面上，说是为陛下和周国万民祈福。” 二皇子，正是先前宋七在锦里县时顾家一案给太子宫萧拉着当了垫背的宫羽。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成帝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过了好半晌才轻声开口：“不用管他，上去吧。” 对于这个儿子，他到底是有些愧疚，毕竟当初那些事到底是何人所为，他这个做父皇的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想到这些，心里又涌出些内疚。等到了山顶时，看到一身道袍的宫羽，更是忍不住细声询问道。 “你，为何会在此？” 宫羽并未转头，听了这话整个身子先是抖了抖，再又诚恳地答道：“儿自从离开皇宫后，便带发修行投身了道教，这一年多的时间皆是在四海，替父亲以及天下苍生祈福。“ ”今日正值封禅大典，更是想要借此机会来赤足朝拜十二时辰，以示诚心。” 一翻话说得诚恳至极。 可到底是何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初给宫萧垫背，他是可以为自己脱身的。只是打探到了后头有一只推波助澜手，所以故意想“躲一躲”罢了。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他何不来个坐山观虎斗？ 如今老七和宫萧的胜负以分，也是时候该回来了。而且，今日对于重新获得父皇信任，再次恢复皇子的身份势在必得。 宫萧听了这话后，却是急眼了。 他，怎么回来了？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里。 不过，从前这个齐王自己就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如今？眼下就算他想要来争这个江山，也要看有没有机会才成。 “我儿有心了。” 成帝心中略显宽慰，虽然为了庶人，也改变不了是自己儿子的事实。 宫羽颔首，末了又继续道：“其实今日不止为祈福这一件事，儿臣还想在天下万民之前，证明儿子并无谋逆之心。” 说完，又将藏在袖子中的罪证让小全子呈了上去。 “儿知道平日里太过招摇惹得大哥不悦，但他为何要如此坑害我？顾家是他的部下，我虽然有人安插在东宫，可却从未做过这种事情，这些罪证和书信，皆是顾大人在世时和大哥来往的。还请父亲明查！” 父皇素来不喜欢自己，宫羽也是知道的。但他也不在乎，古往今来，这天下哪一位皇帝是靠着父辈的喜欢而得来了？ 再说，从前费尽心机想讨父皇喜欢，可结果呢，还不是被拉来给他另一个儿子垫背。 今日这事情一出，父皇就算是偏袒，也会当天文武百官以及天下人的面，给自己一个交代。 再者，宫萧狠毒，对于这种人，他早就想收拾了。 等扳倒他后，再去接近老七，以此事邀功假意和他联盟，最后再找机会将他也一并铲除… 届时在那些不成气的皇子中，就是不想选自己那也是不成的了。 成帝的脸色煞白，身子也不禁颤抖了起来，宫萧做的那一切，他又何尝不知道？ 只因是第一个儿子，又是从小放在身边教养的，自然多了份偏爱，也想去包容他的一切。 可眼下这老二在这样的日子里将旧事挑民，不就是逼着自己要给他个交代么？ 五台山上文武百官汇集，山下更是早已经站着京城数万民众，若是自己再偏颇，岂不是教天下人说他偏心长子？ 原来，祈福是假，用这个理由来逼迫自己是真。 没想到啊，从前这个嚣张且目中无人的儿子，竟然还有如此手段。不过，这也的确像他的风格… 成帝将那些罪证紧紧捏在手里，过了良久才沉声道：“这事情，父皇会给你个交代，眼下便当着万千子民的面，重新恢复你齐王的身份。” “至于太子，等封禅大典过后，朕自会处置。” 宫羽心中冷笑，可眼里却没有表露出半分，只是声音依旧沉稳：“大哥身为长子，理应为天下考虑。齐王身份与我到是无关紧要，眼下儿子只想站在天下人的角度，为那些无辜的将士申冤…” “恳请父皇给个公正的交待…” 话虽是这么说，等这件事情处理完后，自己洗刷了冤屈，就是不想恢复身份也难。 在他开口说这些之际，宫萧的脸色瞬间一片寒凉，原以为今日这老二不过是为了博得同情故意来做这么一场戏。 没想到，竟然还准备了后手！ 宫萧看着那跪在高台之上的人，语气淡淡：“二弟这是什么意思，今日封禅大典求的就是国泰明安百姓安定，而你呢，口口声声为国家为将士，若真是如此，怎会来这里添堵？” 宫羽早就料到他会用这话来堵自己，如今面色更是没有半分慌乱，一对眸子及其诚恳。 “我知道今日如此的确不应该，可天下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蒙受着不白之冤。比如我，封禅大典万民同乐，正是要先洗刷这些冤屈，才能更好做到公正的态度，像上天祈福，不是么？” 成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下更是直接咆哮道：“够了！今日之前，朕会给你一个交待。太子休的再多言！” 宫羽叩首，直接给了成帝一个大礼：“如此，儿就谢过父亲了。” “儿祈福的时间已到，如此也不打搅父皇的封禅了…” 说完又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从成帝以及文武百官的身边淡定地往山下而去。 宫萧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的宫羽，眼里全是气愤。 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等自己除了老七得了大好江山后，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大臣们眼观鼻鼻观心，皆是如同木雕。毕竟这皇子之间的争夺，他们看的越少越好。 宫萧看着前头的两人，嘴角微弯。 宫羽的出现的确在他意料之外，至于这些罪证他就更不知道了。 不过，这宫羽是何意图，他却是清楚得很。 鱼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想做这个渔翁，恐怕不会如意。 但今日这开场戏的确精彩，可戏台上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一会儿还得拭目以待看下一场呢… 第四百八十五章 签文 日头渐渐高升，洒在五台山的神坛上，使得本就金黄的祭鼎，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神坛两侧分别是东岳大帝，和碧霞元君的金身雕像。如今正俯瞰着天下万民。 山顶之下，百姓早就跪成了一片人海。 到了午时，整个封禅大典正式开始。 在成帝还未开始宣读祭天铭文，底下一片山呼万岁，声势更是极其浩荡… 宣读完祭文之后，便是由成帝带着文武百官跪拜天地，众人一边跪拜，明一道长率领着清一色的道家弟子盘腿打坐手持拂尘念诵着道家铭文，声音极少成多，仿如暮鼓晨钟。 诵完后，又对着神坛上施法。 江颜从前是不太信这些东西的，但自打在舞水镇时遇到那长青道长一语道破自己的天机时，对这些便也敬畏了几分。 祭天大典完成后，接下来便到卜卦的时间，道教卜卦多为占卜，其次便是抽签。 今日封禅大典上，采用的便是抽签的方式。 成帝净手焚香过后，跪在天地和神像面前，语气从容威严：“今日所求还是关乎国运之事。” 天子占卜，基本问的都是国事，就算有心想求其他，也不会在这样庄重的典礼上提出来。 明一道长点了点头后，又将装着竹签的小筒子递给了成帝。 “陛下想着心中所问之事，轻轻摇动即可。” 成帝颔首后又双手接过，紧接着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捧着竹签筒摇晃了起来。 随着他的动作，宫萧的笑意也渐渐浓郁。 等那竹签一落，老七那家伙就算再威风，也要完了。就算不会失了性命，以后也不能再踏入天家一步。 届时，他手无权力，不就是任自己拿捏的么？ 也正在这会儿，成帝手里的签文掉落。他捡起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首小诗： 好像仙鹤出樊笼，脱了樊笼路路通，南北对象无隔尽，任君直上九霄宫。 成帝对这些不太了解，便交给了明一道长。 明一道长看了一眼后，表情淡然：“此签乃子牙弃官，中签。先大凶而后吉，预示着天下运势会被小人作祟，若是陛下不阻止，只怕到最后会有无法逆转的局面…” 成帝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小人作祟，这个小人是谁呢？ 谁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 成帝心里的疑问还未解开，明一道长又开了口：“请问陛下的身边可有丁丑年出生之人？丁丑年属金而今年属木，金克木。若是贫道没有算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那位小人…” 丁丑年，金命。 宫萧眸子血红一片，从那签文一出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怎么变了？ 本来此签一出，便会提到宋七，说他会对朝廷不利。可为何… 指向自己？ 他整个身子颤抖不已。也正是这会儿，成帝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声音里带着颤抖。 “太子，太子是丁丑年出生。” 明一道长跟随他这么多年，成帝自然不会去怀疑，不可能去陷害太子，更加不会为人所用。 再者自己抽到的签文，哪里还有假？ 明一道长皱眉，不过眼下还是如实说道：“既然如此，只怕是天意…” 大臣后背寒凉，心里更是踹踹不安。明一道长说的话，不正是表示太子会惑乱江山？ 这… 是不是表情太子之位会更替？ 其实太子之位对于七殿下无疑是更好的人选。 大臣心思涌动，可面上却压根没有显露出来，依旧眼观鼻鼻关心。 “父皇，不可能，孩儿怎么可能是那个小人呢。孩儿是跟着您长大的啊父皇…” 到了此时，宫萧的确惶恐了。他比谁都明白明一大师的话在父皇心中的份量… 更知道这明一大师不会为了金钱所动。所以他才会在签上做手脚，将内里有一直故意掏空使得重量减轻。 如此，在父皇摇晃经筒，这支被他动过手脚的签便会掉落。之后，一切就会指向老七。 原以为一切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只等着看好戏就成。 可哪里想到这样的转变如此之大？ 对于这个结果，成帝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自己的江山。虽然知道梦百年以后，这一切也都是太子的。 但虽然如此，他不允许在自己掌权之内有任何动乱发生，再说，明一道长的签文一向灵验，他不可能用江山冒险。 有了如此想法，脑海里的缝隙渐渐扩大，想到了太子之前的所作所为。 勾结金国将领，陷害手足。在朝中肆意揽权。这一切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他的沉思让宫萧更加慌乱，如今又道：“父皇，肯定是有人陷害儿臣，是老七，是他看不惯儿臣，惦记太子之位…” “你查查那签，肯定被人做了手脚…” 在明一道长念出那道签文时，宋七也愣了，在他查到太子的所作所为时，就已经调了包。 在另一个签上做了手脚，不过手段比宫萧要高明些，就算查起来也不会露出破绽。 可眼下那只签，明明不是自己的那支。 若是按照重量，不可能会有其他的签掉落，故而眼下的局面，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有人将这签全都换了…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可能正是明一道长。 既然如此，宋七不怕没人查。如此，也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太子要查，儿臣恳请父皇查个明白。” 他的话语笃定，神色自若，没有一丝破绽。 宫萧认定了是他在捣鬼，如今哪里会轻易更改？再说了，这样的表情，说不定只是暂时装出来的罢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查查吧。” 成帝开口之间，小全子已经和其他几位太监将那签文和竹筒当着大家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过了良久才禀报：“回陛下，并无任何异常。” 这几个字敲打在宫萧的心头，让他瞳孔一缩。 不，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他还未反应过来，宋七已经淡淡地笑着开口：“大哥未免将我太过小人了，再说，你我本就是兄弟，我只想尽我所能去帮助父皇和你分忧，又何来妒忌之说？” 第四百八十六章 帝王之相 声音伴着清浅的山风，落下时，周遭都跟着安静了，更是显得宫萧斤斤计较。 “不，不可能，父皇恳请儿臣亲自去查验。” 宫萧依旧不死心，他并不觉得此事跟老七一点关系也没有，如今只想着那几位公公被买通了说不准。 成帝看着他狼狈的样子，训斥道：“够了！你今日丢脸丢的还嫌不够么？” 先是老二翻案，再是方才这一出。先不说其他，就是如此便让天下人见到了太子的无能。 一手教导起来的儿子，就怎么成了这样呢？ 此话，让宫萧立马不敢再说什么了，剑眉下的眸子微敛，十指更是紧紧地攥成一团。 “今日之事，这我个君主会好好考虑如何决断，明一道长，继续祭天吧。” 最后是什么结果，他已经在心里拎明白了。事关国运，再加上一次次的失望，让他想明白了一切。 明一道长点头，解完签文后又开始作法。 等法事做完后，便是大赦天下。成帝率领着文武百官，直接在五台山上对着底下的百姓洒铜钱。 顿时，银子如雨般掉落，使得山下的百姓也跟着欢呼了起来。 此番景象，实属万民同乐。 这场封禅大典从午时一直到末时，才算圆满完成。 江颜到了宫殿里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身上厚重的衣裳都脱了个干净，又让人打来水泡了个澡，这才觉得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才穿上凉爽的衣裙后，长宁带着宫女从外头而来。 “七嫂，听说这五台山的日落十分好看，我们去看看如何？” 难得从皇宫里出来几天，长宁如同一只脱了笼的百灵鸟，叽叽喳喳的，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 “好。” 江颜也没有拒绝，索性没事，权当陪陪这小妮子。 长宁听了欢喜，末了又对着宫殿里看了几圈。 “我七哥呢，他不在吗？” “他方才出去了。” 男人以事业为止，江颜也不奢求宋七日日守在自己身边。 “那我俩去正好，省得你和我七哥恩恩爱爱，弄得我尴尬极了…” 江颜汗。 她和宋七在人前，很少这样好不好。 思及此，又忍不住对着长宁的额头上戳了戳：“什么时候的事，你这小妮子，净瞎说八道…”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好嘛，我不说了，咱们快走…” …… 此时的宋七，正在五台山的道观中。 一身朝服褪去，即使随意着了一件紫檀色的衣裳，都显得整个人华贵非常。 行走之间，袍子似乎想追随周身的微风而去一般轻轻飘散。 五台观为皇家专属道观，所以观内的人并不多，宋七绕过最右侧的几间房屋，直接到了最东面的小观。 里面的人在吟诵着道德经，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微微抬眼开口：“殿下来了。” 声音似漫不经心，又似在飘渺之外。 宋七嗯了一声后，便抬脚走了进去，看着里面的明一道长，轻轻启唇：“今日之事，道长早就料到了吧？” 那签的确是明一道长重新换过的，如今也不想瞒着宋七，只兀自开口：“修道之人遵循天意，陛下既要算卦，贫道便会给他一个真的答案。至于其他如何，是天命授也…” 他只是换了签，只于成帝今日抽到的那根，本就是天意如此。 宋七沉默，并没有再说其他。 难道太子宫萧的结局，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那我想让明一道长替我算一卦。” 屋子里顿时静了，过了半晌明一道长才缓缓开口：“殿下有帝王之相，不需要贫道多言语。” 这几个字是何意，宋七怎会不明白？ 夜幕降临，一阵阵清风浇透白日里的噪热，使整个山间变得清凉。 江颜和长宁看完日落又看了星辰，眼看着就要变天了，便也没再多呆，打着一灯笼便下了山。才刚到宫殿，外头树影飘摇，微风渐渐加速，没过多会儿，雨滴也紧密地落了下来。 明明前一刻还是月朗风清，后一会儿便是狂风暴雨袭来，哗啦啦的雨声拍打在地面，声音大得出奇。 宋七踩着被雨淋湿的地面，走到了成帝所在的景阳宫。 宫殿内成帝今夜并没有让月香相伴，则是静静地端坐在宫殿。如今背对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堂内灯火通明，可宋七看着自家父皇的背影，倒觉得多了些苍凉。 自打从山上下来后，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小全子见着外头的身影，立马对着成帝禀报：“陛下，七殿下来了。” 成帝没有说话，嗯了一声后，又缓缓开口。 “过来，陪我下盘棋。” 虽然没有转头，但宋七却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没有言语，只是轻轻走近，最后在成帝的身旁坐了下来。 小全子见此，又吩咐人去拿棋盘，等东西取来后，成帝淡淡道：“外头雨大，将门窗都关了吧，之后，你们都下去，不用守在外头。都早些休息吧…” “是。” 侍奉了成帝多年，小全子还是第一次见着主子这幅样子。可他做为一个内侍，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后，又招呼大伙儿退了出去。 雨滴卷着狂风拍打在窗柩上发出啪啪的响声，相反的，屋内却是一室宁静。 成帝执黑，宋七拿的是白字。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两人仍是势均力敌。 “老七的棋技倒是越发好了，记得小时候，下棋还是朕教你的…” 宋七扯着唇角淡淡一笑。 “父皇说错了，小时候您教的应该是大哥吧。” 自家母妃明明是齐国最高贵的公主，可因着远嫁异国，身边少了靠山，再加之性子温润如水从不于人争抢，导致她受到了后宫不少嫔妃的欺负。 那时的小宋七无能为力，知道父皇喜欢下棋，便一直苦练棋技，希望有朝一日通过自己的棋艺来取得父皇的宠爱。 如此，也能庇佑到母妃。 可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与父皇对弈。 只是，与从前不同的是，如今他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第四百八十七章 逼宫 棋子还未落下，外面便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成帝拧眉，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心疼。 看着黑白相间的棋子，黯然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宫殿外，宫萧一身戎马骑装，威风八面地坐在枣红色的马背上，看着如同珠帘的雨幕，眼里露出一丝决绝。 原先是想着出了签文之事，让老七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如此，便也有了个逼宫的理由，最后自己再出来救驾。 至于父皇，直接强制封为太上皇。 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得多… 可眼下事情并不像自己预料的那般，宫萧也不想再顾虑太多，直接以自己的名义逼宫。 毕竟，今日不争，以后只怕想得也得不到了。 再说了，都只差最过一步了，哪里还有回头路？ 思及此，眸子里的神色又更加坚定了几分，直接拉着马缰对着宫殿而去。 罗家集齐了所有的兵力，眼下得到了宫萧的指令后，也跟着冲了上去。 景阳宫被大雨笼罩，台阶上全是淅淅沥沥的水珠，宫萧下马，褐色的鞋面被雨水打湿润，深一脚浅一脚地进入了屋檐。 “父皇…” 随着推门传出的吱呀声，宫萧淡淡地喊出两个字。 毕竟，若是能让父皇主动退位，他便也不想大动干戈。 门开，屋里两人席地而坐，中间放着黑白相间的棋盘… 在这里见到宋七，让他很意外，故而后面的话，顿时又停了下来。此刻，一室都安静了。 成帝并未抬头，而是沉吟开口：“萧儿，你这是何意？是想提前篡位么？” 几个字带着无尽的威严和笃定，让宫萧后背下意识地涌出一层寒凉，镇定了片刻后，才目无波澜地开口。 “儿想让父皇颐养天年，至于江山的事情，以后就教给儿臣了…” 宋七抬头，眸色淡然：“大哥，我朝素来行孝道，你这么做简直是大逆不道。再说了，你今日想要逼宫，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宫萧笑了。 “哈哈，整个行宫都被我的人围住了，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对于禅让书，他势在必得。 宋七挑眉：“哦，我看不见得…” 这话一落下，顿时从景阳宫的屋檐下跳出不少手拿兵器的精锐侍卫，紧接着，景阳宫外，数以万计的骑兵踏着山风而来，团团地将宫萧所带领的罗家军给冲冲围住。 不止如此，更是冲到了景阳宫，虎视眈眈地看着想要逼宫的军队。 如此一来，罗家军顿时如同蜉蝣，不堪一击… 宫萧慌了。 五台山离京城尚且有些距离，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动这么多军队？ 莫非是一早就想到了自己要造反之事？ “哈哈…老七，没想到啊，你手段这么深。” 宫萧笑了，笑得凄惨而荒凉。 原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很周密了，没想到这个老七，还是查到了蛛丝马迹。 就算两人生来是对手，可到了此时，宫萧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 “老七，你不要忘了，你的七王妃却是还在宫殿中呢，我的人可是已经过去了， 今日我便用她来跟你做个交易，若是选择江山的话，我立马让人去杀了她，反之，我这个做大哥的既往不咎…” 宋七笑了笑，语气依旧平缓如春风。 “江山是父皇的，至于我的王妃，轮不到你来掌控…” 这话才落下，一名黑衣侍卫便从外围进来，对着宫萧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也正是如此，使得他整张脸煞白如纸。 唇边更是溢出丝丝冷笑：“七弟还真是有本事，好啊…” 宋七并不说话。 宫萧有今日这一切，暗中是他一步步地在牵引，罗相贪慕虚荣又好功进利，出了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想让外孙逼宫，因此宫萧心里便会有所动摇。 等到签文的事情落下，更是会压死他最后的犹豫。 虽然中间出了明一道长换答的变故，可这一切还是按照他规划的方向再走。 更可以说，这一切，早就是上天注定好了的… 如此，宋七怎会不去筹备？ 故而还未离宫，便让镇南王的军队在五台山下守着，一有信号立马上山。 至于他的阿颜，宋七又怎会让她处于如此混乱的局面之中呢？ 早就趁着天黑让人将她和长宁几人偷偷地送下山去了。 故而，他才会肆无忌惮地坐在这里下棋。 “大哥，江山本就是你的，你又何必来抢？” 若是宫萧不去做那些看似在争位，实则是将皇位推出去的事情，单凭父皇对他的宠爱，以后肯定会稳坐帝位。 但他猜忌心极重，又极好功欲，注定让父皇寒心，和皇位无缘… 宫萧已经不想再回答他了，直接对着身后的罗家军开口：“今日没有回头路，唯今之计，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的确也能施软，跪着求成帝的原谅，可有了这样的事，定罪是难免的。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放手一博。 这声音一出，后面的将士更是握起了手里的长抢，直接对着镇南王的军队冲去。 两方兵力厮杀间，一直默不发言的成帝开了口：“来，陪我下一盘棋，若是你赢了，这皇位给你也无妨…” 声音轻飘飘的，就好似外头的厮杀呐喊跟他无关一样。 宫萧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如今听了这话又不动声色地坐了过去。 虽然明知父皇的棋艺精湛，但他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屋外，厮杀声渐渐浓郁，屋里，黑子的袭击也渐渐快了起来，直接逼得白字无处可逃。 虽然还未满盘皆输，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又过了片刻，外头厮杀声渐渐被风雨声取代，宫萧的白字也被逼迫的无下格之处。 “萧儿，你输了…” 成帝落下最后一字后，又直接扫着大袖站了起来，身形一翻带着衣袖如同一阵强风，直接将不远处挂在壁上的长剑给拿了下来， 横在了宫萧的脖颈上。 宫萧笑得凄惨，再看一眼外头渐渐平息的战事，眼里笑意渐浓。 “儿臣走上这条路，都是父皇您逼的…不是么？” 第四百八十八章 回家 “朕逼你？逼你造父亲的反？” 成帝的怒意终于爆发了，里面夹杂着七分心寒，三分愠怒。 让这狂风暴雨都显得宁静了几分。 训斥声在屋里久久不绝，直到缓缓落下后，宫萧才抬眸。 “父皇您从小教我，只要是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便只管去争。小时候，抢你皇冠时，你会笑着说我我本事。因为怕蹴鞠大赛事输给七皇叔，还故意在他喝的水里下泻药，结果如愿以偿地拔到了头筹… 可你知道了后，更是笑着说我心计足…” “我眼下惦记着皇位，想要去抢时，你怎么就如此对待儿了呢！” 他的话里全是咆哮，一对眼珠子更是怔怔地看着拿刀指着自己的父皇。 成帝哑口无言，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 是他这个身为父亲而没有教好的缘故？ “可这个位置本就是你的，你做的那一切，难道朕不知道么？勾结他国，残害兄弟。只是你是朕的长子，朕才愿意一次次地容忍你的一切… 可你呢，却一次次地让朕失望… 这个位置本该属于你的，只是你自己将他弄丢了…” 成帝心中钝痛，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腹中如同刀绞。 宫萧笑了：“经过今日的事情，父皇还是如此考虑的么？父皇，你扪心自问，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我？ 就算我成了你心目中的完美太子，但有了今日这一出，你只怕也会有所忌惮吧…” “您是君主，在期待我们变得更强的同时，又怕我们夺取您的光辉，这些，” 都说知子莫如父，其实反过来说，也是一样的。 成帝哑然，顿时间说不出任何话。 反倒是宫萧笑了起来，声音起起伏伏。 “我说的没错吧，父皇。今日之事，儿臣觉得自己没有错，若是从头再来，儿臣也会如此…” 说完，又将头转向宋七，一字一句，语气寒凉至极。 “七弟，你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我今日的下场，就是他日的你…” 一句话抑扬顿挫，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便直接夺了成帝手里的长剑，对着脖颈上抹去。 瞬间，鲜血喷薄，染红了剑柄。 就是连地上也开出了一朵朵血色的夜莺花… 宫萧这一切，突然笑了。 “母后，儿来找你了…” 他不想变成阶下囚，就算死了，他依旧是太子… 这一切，简直来得太快，快得让成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自着自己的儿子倒在血泊之中后，更是顾不得帝王的形象，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地上。 眼里第一次涌出了清泪。 “萧儿，萧儿，你怎么这么傻啊…” 倒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从一生下来便寄托着美好的希望，想着将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就算以后有了更多的孩子，成帝却早已经没了当初那种初人父的兴喜之感。 如今看着爱子躺在血泊之中，哪有不痛心的道理？ 眼下俨然忘了外头的千军万马，以及屋里站在一旁的另一个儿子。 成帝的泪水到底是灼伤了宋七眼睛，心里更是泛起丝丝酸楚。 后宫青山堆白骨，不知死了多少人。 可那些一心一意去爱他的人，到死了都没有得到过一丝怜悯。 比如母妃，再比如，那些因着宫斗时夭折的弟弟妹妹… 哪一个不是父皇的妻儿子女？ 他们的命难道竟然比一个意图谋反篡位的逆子还要轻么？ 宋七紧紧地握着拳头，缓缓地退出了重归宁静的景阳宫。 外头的雨依旧再下，淅淅沥沥的如同珠帘。 宋七也没有撑伞，就这么直接仍由雨水冲刷打湿衣角，等到了山下的马车上时，整个裤腿已经全布满了泥巴。 方才山上的火光让江颜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生怕宋七会出什么意外，故而一对眸子紧紧地盯着下山的路途。 如今见着泥泞夜幕下宋七那惨白如纸的脸色下，更是立马惊呼。 “七郎…” 这两个字，她极少唤。 有时候只会在床底之间轻轻呢喃，眼下看着宋七这样子，直接提着裙摆想往马车下跳。 却不料被撑着伞的阿修给挡住。 “雨天路滑，王妃，让我去吧。” 说完也顾不得江颜了，直接拿着伞对着宋七而去。 “主子，上面一切可还好？” 阿修有些担心地问。 宋七颔首，并未再说支字片语，看着一脸焦急候在马车上的江颜， 更是加快了几步。 “阿颜…” 他的声音温润，带着雨水冲刷过的清淡，在这空空的山道中，十分悦耳好听。 “没有哪里受伤吧？” 等他上了马车后，江颜又上上下下看了几眼。 宋七内心顿时温暖起来，要不是如今一身湿透，只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 “没有。” 虽然是这么说，但江颜却不太信，又仔仔细细地想对他身上翻找。 若是没有伤口，脸色怎么会如此苍白？ 宋七冰凉的肌肤被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抚过，顿时变得微微滚烫，再看着江颜眸子里的担心，更是直接将她的头按在马车上，俯身亲了下去… 冰凉的薄唇让江颜阵阵战栗，方才的担心更是让她全身心地融入了这一吻。 风声雨声，尽数化成了两人鼻息间微弱的呼吸声，良久才分开。 宋七看着江颜红肿的嘴唇，心情又恢复如初，对着将头别的都有些骨折的阿修开口：“我不是让你先将王妃送回去么？” 阿修才想回答，不料江颜却先说道：“不怪他，是我自己决定的，既然不能和你共进退，我那便会在离你最近最安全的地方等你。” 毕竟，保护好自己，才不会让宋七分心。 宋七不再说话。 江颜又开了口：“长宁几人已经回宫了，你也不必担心。” 他的确不用担心，取妻至此，夫复何求？ “阿修，驾车回家。” 江颜的声音里带着暖意，让整个雨夜都亮堂了起来。使得宋七眸子里也渐渐地攀爬上了笑容。 回家，这两个字真好。 是啊，有阿颜在，不管再冰冷的地方，都足以让自己温暖如初… 第四百八十九章 明玉病逝 五台山上的宫变，虽然大家都选择也不再多提，但心里却如同明镜似的。 有些官员更是觉得朝廷都要变天了。 果不其然，从封禅大典回来后，成帝下了几道圣旨，一是，追封太子为敏宪太子，葬入昭陵。 二是，恢复二皇子宫羽齐王身份。 原以为第三道是要封七皇子宫凌为太子，正主东宫，不料却非所愿。只是封了他为宣王。 这也让文武百官大迭眼镜，更加觉得君心难测。 旨意一出，宫凌眼里也并无任何波澜，依旧恭恭敬敬地领了赏，毕竟对于他而言，有些东西急不得，他也不想去着急。 如今只是想将南水北调的事情解决好。 此时，清心药膳里，花儿看着江颜，笑嘻嘻地开口：“江姐姐，我上次看到你坐在马车上，而他们，还说你是王妃。” “我娘和桂奶奶都不相信，你告诉我，那马车上的人是不是你？” 没想到事情都过去了两三天了，这小妮子还记得。如今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柔声说道：“怎么可能是我呢，花儿一定是瞧错了。” 这话让欧阳靖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好再，大伙儿没有注意到他，要不然指不定也要作好一番解释才成了。 江颜听到笑声，一对眸子立马瞪了过去。 “最近你可得好好学学，因为再过不久，我就得出一趟远门了。” 去金国之事原以为从很快，可没想到都快到了八月，也没有去成，身边总是有各种事情忙得抽不开身。 尤其是当了王妃后，还生怕在外面抛头露面让人发现，说不定迪瑞都要等着急了呢。 眼下宋七被任命去督导南水北调的工程，正好要四处设点巡视，如今便打算先去西北处和金国相领的白色城看看，故而也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去趟金国。 欧阳靖听了这话后，先是不舍，而后又摩拳擦掌了起来，毕竟自家师父一走，那以后有什么病人，不就是自己一手把关了么？ 如此…甚好。 但怕表露得太过明显惹得自家师父不快，只得装模作样地来了一句：“师父你去哪里？” 他这点小心思，江颜就看透了，如今只是笑笑。 “有些病症，你看不了就别逞能，要不然出人命那可就不好了。” 经过这些时间的学习，欧阳靖真是提高了不少，再加上他对于知识吸收得快，如今看些小病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再者，来药膳都是以调理为主，所以江颜也放心将这铺子先交给他打点下。 欧阳靖虽然纨绔，可自打学习了医术后，整个人也改了不少。虽然还有些嘻嘻哈哈，可在对待病人这一方面，和江颜一样笃定认真。 “放心吧，我知道的，我是什么人，师父你还不放心么。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莫说你了，祖母第一个就饶不了我啊！” 江颜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去出发去金国之前，江颜又干了一件大事，直接到了镇城处将白头庄那一片宽阔的地给买了下来。 如今镇城换成了王家村的王里正，见着江颜这么费尽心思来买地，也有些诧异，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可还是忍不住开口。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子妃想要地，直接禀报陛下不就成了？” 毕竟这在外人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自打上次宋七拿南郗腰牌的事，他便一直当宋七是世子爷，毕竟像王里正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官儿，自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上层人物。 如今依旧一口一个世子妃的叫，江颜也没有反驳。 只是听了这话，微微笑了起来：“我打算用这块地做生意，做生意也有商道，哪里有只拿不给钱的理。” 王里正被江颜这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挠了挠头后也没再讲什么。末了只在地契上按下了红印。 如今这地到手了，她只想趁着去金国之前，先好好地找我规划下，等从金国回来后，这边的开发也差不多完成了。 故而后面几天更是忙忙碌碌的，找了好几个师傅，这才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点点规划了出来。 出发去金国那天，皇宫里又传来了一个消息。 明玉公主因病客死金国。 才短短半年不到，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对于成帝这个做父亲而言，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更不想追究她倒底是怎么死的，仿佛就像是没了一只阿猫阿狗一样清浅。 如此表情，让原本带着些欢喜的长宁，都不免有些可怜起从前这个刁钻跋扈的姐姐来。 想着若是自己出了事，父皇也会是如此吧。 所以在送别江颜和宋七时，眸子里都带了些伤感。 “等去了金国以后，替我在她的牌位前上一柱香吧。” 长宁并不知道自己和亲之事，原本就是太子的一场阴谋。加上她心地单纯，总觉得像是明玉给她受了劫数一般。 再说了，从前两人也没什么大恩怨，左不过是吵吵闹闹，互相看不顺眼罢了。 江颜颔首。 “还有，这是我交给…迪瑞的。” 说道这里，长宁的脸色立马转变，微微染上了丝丝红晕。虽然这几个月两人也会通信，可路途遥远，压根也没收到几封。 江颜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我猜他肯定也想早点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等着来迎娶你呢…” 这话让长宁的脸色更红了几分，也不再多打趣。 “七哥，你也不管管嫂子，尽拿我开心。” 宋七看着自己身边最亲的两个女人，也没说话，只是眉头渐渐舒展。 等上了马车后，江颜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此去金国，可有后悔？” 她的意思是，朝廷里虽然太子宫萧已经垮台，可宫羽却上线了，如今趁着宋七不在的这段时间，会不会搞出什么动作。 宋七明了，语气温润。 “我就是让他好好表现表现，若是当了太子更好。” 坐上了这个位置，说不定便会得意忘形，暴露缺陷。说不定成为下一个宫萧也说不准。 再说，宫羽不如宫萧心机重，他还并未怎么放在心上… 第四百九十章 俊俏男子 宋七和江颜一走，金元赫和朱成邺也跟着离开了皇宫。 前者眼上带着欢愉，后者整个眸子都是暗淡无光的。 江颜瞧了他一眼，内心触动。毕竟他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月香了。 虽然两人依旧保持着纯洁的关系，可对于彼此而言，应该都是一种信念的支撑吧。 出了京城，金元赫和朱成邺往东，江颜和宋七往西北，两人并不同行。所以便在京郊上的官道上做了别。 看着在晨光里的身影，江颜又看了看早已经消失在身后的皇城，心里竟然说不出的明朗。 “难得出来走走，这次我一定要好好看看天下人间…” 宋七揽着她的腰枝，表情宠溺。 阿修和落晴见着主子们如此，也忍不住相示一笑，但也就是这一笑，引起了江颜的注意。 此时又忍不住对着宋七笑着开口：“对了，我还得向七郎你讨个人情呢。” 阿修知道王妃会说什么，故而刚正不阿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红晕，一时间，憨得可爱极了。 宋七倒不太明白江颜的意思，故而又笑着道：“夫人想要什么，哪里还要经过我的允许？” 江颜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决定了吧。” “等我们从金国回来后，让阿修和落晴也成婚了吧…” 周围的人，都要圆圆满满才成。 “我听夫人的。” 这话落下后，江颜又看了一眼落晴，声音里带着些许调笑：“不过，我们说这些也得问问人家同意不同意啊。” 阿修立马道：“同意，同意的…” 他的话让几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就是落晴也微微扯了扯唇角，眼时笑容肆意。 “我知道你愿意，落晴，你呢？” 江颜话里带笑，让落晴还真有些不好意思，隔了好久才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愿意。” “什么，声音太小了，我们可听不见…” 存心带着调戏，江颜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 落晴的脸颊如同熟透的樱桃，声音也跟着大了几分：“我愿意。” 这三个字，让阿修这个糙汉子也顾不得有旁人在场，直接将人给抱了起来… …… 从京城此去金国，路途十分遥远。 不过江颜在古代很少出过远门，此次便只当是远游，为了方便起见，出了京城后就和落晴换上了男装。 落晴本就有几分飒爽，如今一声男装也丝毫不违和。倒是江颜，一身石青色的袍子衬得他温润如玉。 活脱脱的一个江南儒雅小公子。 穿了男装，好似将身体里的雄性激素都激发出来了似的，让江颜更是忍不住也学着那些小公子，端的是羽扇纶巾风度翩翩模样… 如今行了六七天路才到洛阳，看着渐渐黯淡的天空，几人下了马车准备住店。 可这一下车便引来不少瞩目的视线，尤其是那些少女，竟然看的痴呆… 毕竟这一腹黑高贵，一沉着踏实，一飒爽英姿，一温润如玉。 真是不知道让她们往哪里看要好，见着江颜冲她们看来更是忍不住纷纷送上了手帕… 顿时，江颜果真体会到了宋七先前的困扰。 不过，那些个莺莺燕燕姑娘们，还真是讨喜得很。 才准备多看几眼的，不料脑袋被宋七掰了过去，声音里更是多了些笑意：“怎么，夫人瞧着那些姑娘们不想动了？” 江颜被人抓个正着，脸上没来由的有些发烫。 那么一群豆蔻少女，眼底明媚的确是让她看不够，总觉得在她们身上能发生无数种美好的可能似的。 故而又吐了吐唇：“我眼下是男儿身，看看姑娘们，不是挺正常的么？” 宋七瞧着她的样子，嘴角轻扬，抬手轻轻地戳了戳江颜的脸颊。 “不正常。” “我怕夫人别她们给拐跑了…” 两人如此亲密的样子，吓得那些姑娘纷纷吸了几口凉气，周朝虽然不兴男风，可短袖的存在也不是没有，更是有些个富商专门喜欢挑那些清倌儿。 洛阳这几天正好有诗会，所以好一些的客栈都早就被人预订了。 几人辗转了好久，才找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不过他们之中也没有什么娇贵之人，宋七虽为皇子，可从前领兵打仗，睡过山野湿地，自然不会嫌弃当下这客栈的破旧。 江颜就更不用说了，原主本就是农女出身，而她在现代时也没有公主病，从小在村子里摸爬打滚，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那客栈老板娘见着如此四个俊秀的美男子，暗淡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平时懒洋洋的性子都变得殷勤了很多。 这客栈表面看起来破破烂烂，可实际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就连床铺也是整洁无比。 不过，因着最后仅剩下两间房，所以江颜和落晴睡一间，另外一间给宋七和阿修。 连夜赶路，身子早就有些难受了，尤其是江颜，习惯了两三天就洗浴，如今到了屋里第一件事便是打算洗澡。 在得知客栈后头还有修的温泉房后，更是让江颜意外得很。 末了，又兴冲冲地拉上了落晴，对着后头走去。 这座客栈位置偏僻，可也正是如此，才远离了喧嚣的洛阳城，显出几分难得的静谧。 温泉是男女分开的，各在不同的方位。 如此，江颜和落晴自然不能往男人那边凑，也好在天暗，压根看不到什么人。 才靠近池边，却听到地一声尖叫呐喊。 “啊！大夫，快找大夫，我怎么出了这么多血，我是不是要死了！” 江颜作为一个大夫，听了这话，本能性地对着声音的源头而去，见着这声音是一名泡在温泉中的女子发出来的后，更是顾不得什么直接扑通一声跳下了水。 衣袍进水，在池子里格外难游，等到了那女子声边后，声音更是沉了许多。 “姑娘，别怕，跟我去案上，我给你诊脉。” 那女子一直是闭着眼的，如今听了这话，又陡然睁开了眼睛，在见到江颜的那刹那，更是双手捂胸，叫得比方才更加恐怖。 “啊—” 不料，才开了个声音，嘴巴却被江颜给捂住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负责 “别叫，我是大夫，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江颜的嗓子沙哑得很，再加之最近习惯了压低声音学公子哥说话，眼下更是改不了。 方才隔得远了还未发现，离得近了果真瞧见这姑娘身边的池水红红的。 那姑娘被江颜如此温柔的眼晴怔呆了，眼下嘴巴被她捂住，更是吱不出声，只能呆呆地看着江颜。 江颜这才察觉到了不对之处，不过她也懒得解释。 “你若是想要大家都看见，那就尽管叫，若是不想，就乖乖地配合我，将这衣裳穿上。” 那姑娘委屈巴巴，一对杏眼里全是无辜。被江颜这才一说，更是连说话都不敢了，过了良久才低低地道：“那你，能不能，将身子转过去…” 声音细若蚊蝇。 江颜没说话，直接背过身去。 那姑娘脸颊一红，又捂着身子来到了岸边，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衣裳。 江颜的出现打乱了她心里对于血的害怕，如今看着身下的血，吓得叫都不敢叫了。 听到身后没了动静，江颜试探着问：“好了？” “嗯。” 本来是打算穿了衣裳就走的，可她一个姑娘家，身子被一个男人看光，哪能就这么算了的？ 故而一直停在原地。 江颜并不知道这丫头脑袋里想的事，听到这个字后，也接着上了岸。 映着月光，见着那姑娘出血的位置特殊，不免又皱眉轻轻咳嗽了几声：“姑娘这并不是什么病，而是来了月事。” “月事？这是什么，我，会不会死…” 想到这里，那姑娘黯然伤神，又喃喃道：“可是，我还没有找到爹呢…” 瞧着她也十四五岁了，难不成还没来过初潮么？就算没有，家中也会有人提前吱会吧。 “你娘没有告诉过你？” 这话像是触碰到了那姑娘的心事，顿时间，一对明亮的眼睛又暗淡了下来。 “我没有娘，从小娘就死了，她除了给留下给我一件信物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就在上个月，爷爷也没了…” 好吧。 江颜不再说这些，又苦口婆心地给她说起了月事是如何如何正常，要如何做等等…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姑娘家在月事间受了凉，以后会落下病根，我给你开一幅方子，等你有空了便去抓药。” 她没有笔，只能用嘴来念。 “熟地黄，黄芪各六钱，圆肉，白术，党参，鸡血藤，川穹各五钱，当归，白芍，茯苓各四钱。” 这是暖宫的配方，除此以外，江颜还让她多用生姜泡水饮用。 那姑娘杏眼圆睁，过了半晌又喃喃开口：“公子除了这个难道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的了？” 江颜无语凝噎：“你想要我说什么？” 那姑娘脸一红，虽然羞涩，可还是咬了咬牙，半晌才支支吾吾：“你，你看了小铃的身子，小铃以后，就是公子的人了…” “公子细心贴心，小铃愿意跟着你…” 说完这话，立马捂着脸跑了出去，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江颜。 “……” 江颜全程有些懵。 她这是让一个姑娘害了相思？如今还追着自己要负责？ 方才这场景，让落晴都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王妃，那小姑娘准是看上你了。” 江颜：“……” 不管她了，自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原以为这位叫小铃的姑娘只不过是这途中萍水相逢的路人，谁料到翌日却让江颜大吃一惊，怎么甩也甩不掉… 但这都是后话了。 休息了一天后，几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很多。 因着昨夜的尴尬事儿，江颜更是不会跟宋七去说，才打算在客栈里吃些东西就赶路，可刚走出客栈的大门，只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带着急切期盼的女声。 “小铃既然是公子的人了，那以后，就得跟着公子…” 她今日换了一身洗得发白甘蓝色的布裙，原本老气横秋的颜色，在她那种生动的脸蛋下，却显出几分娇嫩。 右肩斜挎着一个灰底蓝花的包袱，一对乌溜溜的杏眼里流淌的全是无辜。 如今如泣如诉地看着江颜，倒让她觉得自己若是拒绝，仿佛就成了这世界最大的恶人似的。 宋七看了一眼那陌生的女子，又瞧了瞧江颜红润的脸颊。 这姑娘何时成了自家夫人的女人了？ 他还以为小铃是那种觍着脸想追求江颜的人，听了这话立马皱眉，沉声道：“姑娘这是何意？” 还是第一次，有女子来抢他的女人。 小铃被宋七这话吓得往后头一缩，期期艾艾地看了一眼江颜后又将眸子敛了下去。这个眼神如同受伤的小鹿，让江颜看着都怪难受的。 “她是…” 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江颜还真没办法向宋七解释。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自己倒没有什么，就是怕说出来坏了小铃姑娘的名声。 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宋七的眉头微微拧了拧，又对着江颜的额头上弹了弹。 “是什么，快说…” “姑娘，昨天之事，就是个意外。再说了，我也是个姑娘，只是为了行走方便才扮作男儿身…” 先前扮作男儿身时，习惯了压低声音说话，当下虽然改了过来，但因着昨天在温泉呛了风，嗓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听着还是没有那么清脆… 原以为自己这番证明能换来那小铃姑娘的明了，却不想她听得这话后，竟然大哭了起来。 “公子，你既然看不上我，就直说好了。也不必拐弯抹角地说这些话，昨天，昨天之事，小铃就当是一场恶梦好了…” “……” 这哭哭啼啼的样子，更是让江颜抹不开嘴了。 尤其这位小铃姑娘本就长得一幅单纯无害的样子，如今这么一说，完全就是江颜的错了。 再者，这话里话外，明显有指两人发生过什么… 故而众人也忍不住开口帮忙搭腔：“瞧着长得人模人样的，原来竟然那种登徒子，让人家姑娘受了委屈还不肯认…” “是啊，我就听说了，那些个富家公子最喜欢坑骗老实的农家姑娘了！” “我说这位公子，你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给我们表个态度，要不然，那就官服去一趟吧！” 第四百九十二章 莫小铃 众人的议论声让江颜一时间压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原以为不管什么事情，自己都可能迎难解决，但今日这事儿，还真不知道教她怎么办才好。 总不至于当着大家的面去证明自己是姑娘家吧？ 她虽然不怕报官，但这一路本就是想出来低调地透透气的，要是报了官，指不定又得暴露自己和宋七的身份。 届时，想低调都不成。 再说了，又得耽搁去金国的时间。 如此，只能将目光看向宋七，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些帮助了。 可哪想到这家伙在差不多了解到情况后，不但没有说什么，反而一对眸子微微弯着，里头更是含着无尽的笑意。 仿佛全是看热闹的心思。 就在江颜气鼓鼓地准备将头给转过去时，突然整个脑袋被宋七一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额头上便落下了轻轻一吻。 “这位姑娘，你心仪的公子她是我的人，如此，你还要跟着他么？” 声音里略带微笑，语气更是笃定至极。 可方才那动作，却是让众人呆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两人…莫不是…龙阳之好？ 宋七自打出了京城，心情一直不错，当下更是起了调戏的心思，毕竟，在洛阳只是过客又不是归人，当下之事今日会掀起轩然大－波，可过不了几日便会被众人抛之脑后… 故而，他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那小铃姑娘看到这一出，眼睛仿佛都要突出来了一般，半天说不出话。 宋七也懒得管大伙儿的表情了，拉着江颜几人便上了马车。 原以为这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却没料到那小铃姑娘又跑了出来，看着马车上的江颜，语气笃定：“我娘从小就告诉我，女儿家的身子只能丈夫能看，公子昨天看了小铃的身子，那小铃认定自己是公子的人…” “不管公子如何，在小铃心里，你就是小铃的丈夫。” “……” 额。 原以觉得姑娘家单纯些的好，这样总会给人一种涉世未深的感觉。 可眼下江颜只觉得这小铃姑娘怎么单纯得有些…蠢萌蠢萌的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人家姑娘家说到这份上了，江颜哪里还敢再拒绝？若真是让大伙儿打个抱不平，说不定今日就不消赶路了。 她扶额。 “这样吧，你先上来再说。” 等上了马车，再向她表明一切。 小铃欢喜，拎着包袱就上了马车，还自动地坐到了江颜的身边。 原先江颜还有些别扭，可看着宋七那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止如此，也起了几分调戏的心思。 方才不是捉弄自己么，那这会儿也得让他看看自家媳妇被小姑娘惦记的滋味。 “你叫小铃？” 小铃点头：“莫小铃。” “你昨天不是说去找你爹么？你爹在哪里？” 先用这招将人支走再说。 果不其然，那小铃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我爹先前被抓了壮丁，而后又听同村一起抓壮丁的叔叔说他被金国俘虏，所以，我想去金国，看看我爹…还在不在人世。” 还真是，巧得很啊。 小铃见着江颜这样，又开口询问：“公子是打算去哪里？” 江颜没有撒谎的习惯，如今听了这话，干巴巴地道：“去…金国。” 原本莫小铃在经过江颜的一番提点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眼下听了这话，心中大喜。 直接开口小声询问：“那我，既能跟公子同路，又能去找爹了，至于路费的话，我这有…” 说完这话，她又在包袱里掏啊掏的，过了好半晌才掏出一些碎银。 “只是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的话，反正小铃是公子的人了，以后洗衣做饭都可以。” 看着她手里的钱，江颜汗哒哒的。 自己好像没有答应跟她同路吧。 原想着若是两人出发的位置不同，还能找借口将她打发走，可眼下既然目地都是金国，且人家姑娘又先提出了这么个请求，让她也不好拒绝。 虽然多一个同行人没什么，可有些事情还是得先说出来为好。 “这些钱你先拿着。既然要同行的话，有些事情我得先说明，我的确是女儿身，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说我的人之类的话…” 小铃被她话语间的沉色吓得一呆，过了半晌又低低地询问，话语里全是委屈。 “公子到底是哪里看不上小铃？” 江颜彻底服了。 说来说去又到先前的话题上，她不想再继续了，只假装靠在车窗上假装酣睡。 小铃见她这般，声音更是多了丝温柔。 “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靠在小铃的肩上…” “……” 往后几天，小铃皆是如此，处处为江颜考虑，不止温柔乖巧还十分单纯。也就是这样让江颜深感头疼，只想赶紧到下一处地方，自己好好向她证明下性别问题。 本来还想着等嗓子好了，她说不准就知道了。可越靠近西北，沙尘就十分大，连声音都粗犷了几分。 这也挺让她郁闷的。 且这姑娘又是个死脑子，怎么说都说不通，每次都是一幅欲哭无泪说自己看不上她，整得江颜只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个负心人似的… 宋七起先时时刻刻留意着这莫小铃，毕竟他一向谨小慎微，对于突如其来的小铃，他倒底有些担心是谁派来的细作。 可观察了几日后，发现她除了对江颜分外热情后，还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故而也就渐渐将警惕放松了些。 但即便如此，对于多出来这么个成天粘着自家夫人的姑娘，宋七说不出的无语。 先前在京城时，是那欧阳靖，如今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人。 真是让他头疼得紧。 从洛阳出发的第六天，来到了西面的第一座城，辽阳。 因着天色尚晚，五人下了马车便去住了客栈。 江颜看着一直粘在自己身边公子长公子短叫着的小铃，只觉得机会来了。 所以晚饭才吃完，便提出要沐浴，还点名道姓地让她来擦背。 小铃听了这话，脸红耳赤。 她对江颜掏心掏肺，正是因为那天的乌龙事件，才将她当成未来“丈夫”看待。 但也仅仅只想要对她好而已。 眼下这擦背的活儿，还真是让她有些尴尬，扭捏了好久才迈着细碎地步子对着江颜和屋子而去… 江颜和宋七住一间客栈，但因着有事要办，她便特意将人支走了。 如今听着门口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淡淡开口：“莫姑娘，快进来…” 第四百九十三章 白色城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眼下也不知道是浴桶里的水雾入了喉还是怎么的，使得声音都绵软了下来。 虽然不如从前那般清脆，但比先前赶路时那沙哑的声音，的确是好了太多… 如此，也导致莫小铃听了这话后，脚下的步伐一顿，身子也不禁软了下来。 怔了好久，这才对着屋里走去。 江颜隔着屏风再洗澡，乌黑的长发蜿蜒在浴桶边，如同墨色的瀑布。 肩颈线条柔美，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是宛如羊脂玉，细腻无比。 透过纱制的屏风，让莫小铃看呆了。 经过方才的声音，和当下这场景，她就算再不谙世事，还是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敢逼着自己去相信罢了。 毕竟，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对江颜的确是产生情愫。 此时，屋内一人在屏风内，一人在屏风外。影子因着不同的烛火照射在屏风上重叠，画面静好如初。 寂静了好一会儿，莫小铃这才迈着小步对着屏风后走去。 绕过屏风，视线便没了任何阻碍，江颜侧脸投在灯下，眼底一片阴影。 她启唇之际，面上的水珠滑落。 “莫姑娘，这回你该信了吧。” 信，怎么不信？ 莫小铃早就呆愣住了，脸上更是一片红霞。 “是我，太笨了，我怎么就…” 她的声音清澈极了，就如同她这个人，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 江颜噗嗤一笑。 “也怪我，这些天一直做男儿打扮，不止如此，为了不引人注意还刻意学了些动作姿势。” 这丫头，真是不知道让江颜怎么说好了。 单纯得让人心疼。 “宋七他是我的夫君。” 莫小铃早就懵了，也不知道为何，心中既尴尬又难受。江颜在她心里一直是个完美男子的形象，就算看着她和宋七举止亲密，也只当两人是龙阳之好。 从先前想让她对自己负责，到后面不知不觉间竟然真的心悦上她，这种感觉让她很快乐。 思及此，又笑着说道：“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从小到大，我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还是江姑娘你…” 说到这里，她又不好意思笑了起来，末了伸手对着头上挠了挠。 总之，江姑娘是个好人就对了。 “哎呀，不说这些了，江姑娘，我替你擦背…” 这话一出，江颜立马摆手：“不用了，你出去吧。” 先前跟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借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的身份，可眼下既然摆平了，她哪里真好意思让人擦背啊。 毕竟江颜属于传统女性，先前在王府上都不希望让丫鬟帮着做这些上，当下对于莫小铃，就更不用说了。 见她如此，莫小铃也没有再执着。 “那，我就出去了…” 话说完，人也轻轻地走出了门。 经过这件事情后，莫小铃虽然对江颜依旧十分热情，但却不再像从前那种一看就是男女之爱的感觉了，更像是朋友，或者是敬重的人… 故而，江颜也没再多说。 这通往金国的路途中，有了莫小铃，倒让她觉得新鲜许多。 炎夏从京城出发，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周国西北边最后一座城池后，早已经入了秋。 据说前朝这座白色城，原本是叫百色，可因后来因为当地官员少写了一笔便成了白色二字。如今听着这两个字，再看着当下的城池，江颜只觉得十分贴切。 西北荒凉，这一路而来，树荫越来越少，到了白色城便压根瞧不见丁点绿色了。 整座城池，除了略略泛着白的沙子外，其他的寥寥无几，偌大的一个地方，连商铺都很少。 不过因着京城下达了南水北调的工程，当地人也正在挖水渠，江颜几人的马车缓缓走过时，正好听那些工人一边做工，一边用当地话聊天。 古代的言语不像现代那么杂，更没有方言之说，除去有些发音不一样外，还真是听不出多大差别。 眼下，那些汉子们只一个劲地赞扬着当朝七王妃。 “那宣王妃还真是帼国不让须眉，如今想这个主意，不但以后能让咱们用上水，眼下更能赚些钱养家糊口。” “是啊，我看，依着宣王妃如此才能，陛下就应该让宣王当太子，以后继承大统，有那样的帝王和皇后，百姓也能过好日子不是…” “这事情还是甭说出来为好，要是一个不好，被人拉到牢房里去都说不准…” “怕啥，这天高皇帝远的，再说了，宣王当太子，有啥不好的？” 几人絮絮叨叨的声音，完全进入了江颜和宋七的耳里。 虽然后面本朝有令，私下讨论国事是罪过，可这些人不过只是个不懂事实的乡野汉子罢了，宋七也不想跟他们计较。 不但如此，还下了马车开口询问：“请问几位，这一天的工钱是多少？” 那几人听到这话，瞧着来人一身华贵，又说着外地口音，一时间也都愣住了。 “我是商人，从周国去往金国做做生意路经此地，故而出于好奇所以想要问问。” 宋七如此解释，让那些汉子们的脸色也渐渐缓了下来。 “一天五十文。” 见他们满足的样子，宋七不动生色，道了谢后，又重新上了马车。 方才他和几人的对话，江颜也是听到了的，眼下自然明白宋七心里在想什么。 朝廷拨的款项，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每人一天一百文，可没想到这底下的官员竟然如此心黑，从中克扣了一半。 “先别急着出城，去一趟知府衙门。”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薄凉，让阿修立马应了下来。 虽然朝堂之事他不太懂，但看着主子这表情，便知道是生气了无疑。 倒是莫小铃不解地开口问江颜：“去衙门做什么？” 她这一吱声，让大伙儿这才后知后觉。这丫头不知道几人的真实身份，眼下带去衙门自然会有诸多不便。 可一路相随，江颜也没理由就在这里让她走了吧。 如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反正尽量不暴露她和宋七的身份就成了… 第四百九十四章 踏入金国 江颜考虑的这点，宋七也想到了。 到了衙门附近后，先是给江颜几人开了个客栈休息，再和阿修两人单独走了出去。 他本就打算微服私访，所以也不打算惊动当地的知府大人。不但如此，更要一探究竟，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其他的门道。 故而两人找了间成衣铺子，买了两套劣质麻布的衣裳后，又故意将头发和脸上弄得乱糟糟的。 如此一看，的确像吃不饱饭的饿汉一样。 收拾妥当后，这才对着衙门走去。 当初在开设工程时，就设立了工人征集点。其实说白了，也就是衙门专门派了人去管这些。 想要去修渠的依次去报名再登记就成了。所以这会儿，两人直奔着这地方走。 还未走近，就看这两个官差翘着二郎腿唠嗑，眼里全是轻浮孟浪的模样。 眼下隔老远，都能听到这两人笑着说哪个楼里的姑娘皮肤最滑如何如何… “请问官爷，这里是征工修渠的地儿么？” 阿修平日里冷清，可眼下演起戏来，将那种卑微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那两个官差兴致被打断，心里正烦着呢，在加之看见两个穷酸鬼，更是忍不住皱眉。 “去去去，人都满了，你们想要报名去挖渠道，带拿银子出来！” 语气十分不善，眼里的鄙视更是浓郁之极。 宋七拧眉，不悦道：“朝廷不是说凡是平民百姓，皆可报名么，怎么你们还要收费？” 那官差上上下下看了宋七一眼，见他虽然一身粗布麻衣，可却难以掩盖身上的锐气。 一对眼眸更是锋利… 可笑，不过是一个穷鬼，却还生得这样一副凌厉的样子。 “怎么，大伙都是这么过来呢，你不给钱就滚！” 要不是现在不是时候，阿修只想抽出匕首往他脖子上一横了。 小小蝼蚁，还敢这样跟殿下说话！ “叫你们知府大人出来！” 那官差听见，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知府大人的面，岂是你们想见就见到的？识相点就赶紧给老子滚，要不然就别怪我…” 他才想伸脚对着阿修的腿上踢，却不料脚腕被人生生扼住，再一整旋转后，只听见咔嚓两声… 那官差疼得呲牙咧嘴，一个劲地嚷嚷。 另一个人也跟着骂骂咧咧，只是说话间里多了几分底气不足：“好啊，你们竟然敢袭击官差！” 宋七懒得理会他，只洋洋洒洒的飘下一句：“再不叫你们知府大人出来，我就不敢保证，只是断条腿这么简单了…” 他的话十分具有威慑力，吓的那官差脸色煞白，顿时间跌跌撞撞对着衙门里跑去。 没过一会儿，白色城的知府朱大人便颠着肚子对着外头走来。 见着宋七两人，立马训斥：“哪里来的刁民，竟然敢在这里伤人！” 宋七看着他一身朝服，眼里涌上轻蔑。 “你可是朱大人？” 朱大人听得如此质问的口气，还有些意外。 上上下下看了宋七，确定只是个潦倒的汉子后，立马不悦。 “大胆！既然知道是本大人。还不下跪？” 宋七轻笑。 “朝廷法律上可没有说征工修渠之人要缴费才能应征，大人，这条法令，是你颁布的？” 朱大人心里更是来了怒火，这都是什么人啊？口气竟然越来越大了！ “怎么？你有何疑问？” “还有，你别拿朝廷来吓唬我。在这白色城，我就是皇帝！” 宋七嘴角露出轻蔑，语气更加阴沉。 “说自己是皇帝，朱大人这是想造反么？” 那朱大人还从来没有被人用这种语气质问过。眼下脖子一仰，嘴里的话当头就吐了出来。 “我就是想造反，你一个穷酸汉子，管得着么你。” 他压根没想到这句嚣张的话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后果，更没想到，当前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当今宣王。 若是早就知晓这一切，只怕给他一百个胆子也是不够砍的。 宋七不说话，只是伸手撩开衣袍，将腰上的令牌和成帝特意打造的督工令旨拿了出来。 “既然大人如此说，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见着那令牌，朱大人吓得腿软。毕竟皇族的令牌独一无二，更是没人敢嫌命长去复刻。 再说了，那令旨上可是盖着代表天子的国玺… “宣王，宣王爷，是下官失言…” 朱大人完全没有了方才彪悍的形象，直接软塌在了地上，一对眸子里更是布满了恐惧。 宋七看也没看一眼，又对着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差下旨：“你们方才也听到了吧，朱大人想要谋反，还不将他给本王抓起来？” 大家见朱大人尚且如此，哪里还会去怀疑宋七的身份？ 听到这话，直接团团的将朱大人围住，方才那两个小官差脸色也是煞白一片。 朱大人手脚被套牢，可嘴里依旧在求饶。 宋七懒得听，大手一挥。 “将朱大人关至牢房，听后陛下发落。” 这种贪官蛀虫，就是口误说了造反，那也得好好处置。所以宋七压根不会手下留情… 朱大人见求饶没用，直接昏死了过去。 处理完了这件事情后，宋七又严惩了一番白色城的衙门。因着自己还得陪着去金国一趟，所以便将阿修也留了下来。 江颜听了这事后，只觉得这次那朱大人听怕是万分追悔了，若是不那么秀，怎么会祸从天降？ 但一听到阿修留在衙门，不由得又开了口：“既如此，我让落晴也留下来吧，两人也有个照应。” 宋七没有反驳，眼神里全是悉听夫人尊便的意思。所以江颜也就直接做了主。 白色城离金国已经不远了，虽然去金国的皇都还有些距离，但也左不过才三四天的时间，对于从京城行到这里，不知道近了多少。 “江姐姐，眼下既然已经到了金国，那你们就将我在这里放下吧。” 马车上，莫小铃缓缓地开了口。 眼里的情绪既有期盼，又带着些害怕。父亲在娘怀着她时就被抓壮丁走了，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还会在人世吗？ 若是在的话，会不会认她这个女儿？ 第四百九十五章 莫开山 江颜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询问：“你除去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以外，还有其他的讯息吗？” 其实这姑娘也挺可怜的，不过，江颜其实也很羡慕她。 在这样的环境中，能被人保护得这样好… 莫小铃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爹叫莫开山，今年三十二岁。其他的，都不知道。” 她有些黯然。 “那你这么茫然地去找，也不是办法，不如跟我一起去皇都，我到时候让我朋友帮忙问问。 他是商人，认识的人自然也多。” 相处了这么多天，江颜对她自然也有些好感。再者，在金国找个人想必对于迪瑞和迪可儿，也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莫小铃听了这话，果然很高兴。 “真的吗？” 一对眸子，神采奕奕。 江颜点头。 见着两人谈妥当后，宋七也没有再耽搁，扬手拉起缰绳。顿时马蹄带着车轱辘，踢踢踏踏地往金国的皇都而去。 到了皇都那天，天上下着蒙蒙细雨，使得这秋天的寒意又上升了许多。 既然是来教做奶粉的教程，她也不想将身份暴露出去，好在和迪瑞早就通过信了，所以等他们到京城安顿好后，迪瑞几人第二天就来了。 迪可儿许久没的见到江颜了，立马从南郗的身旁跳了出来。 “江姐姐，你们也来得太慢了吧，我在这里都等了快半年了…” “没办法，事情太多，每次想来都抽不开身…” 迪可儿的视线又从江颜的头上转到有些局促不安的莫小铃身上，眨巴着眼睛问：“这位姑娘是？” “她叫莫小铃，来这里是为了寻找父亲的。你们能不能帮着去打听下，看看金国有没有一个叫莫开山的三十二岁男人。” 莫开山？ 这三个字一出，迪瑞微微皱眉。 如此细枝末节的情绪，让宋七和江颜两人立马就捕捉到了。不过眼下当着大家的面，也不好开口询问。 迪瑞上上下下看了莫小铃几眼，这眉眼还真和那人有些相像。 迪可儿也反复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总觉得似乎有些耳熟，但又像是从来没有听到过一般。 “好，如此，就包在我们兄妹二人身上吧。” 莫小铃大喜，张口就要说感谢的话，不料迪可儿微微扶住了她想要行礼的身子：“用你们中原话说，大恩不言谢。你既然是江姐姐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的朋友啦。” 莫小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朗率真的姑娘，如今瞧得微微呆住了。 隔了好久又开口愣愣道：“多谢姑娘…” 迪可儿皱眉：“我才说让你不要谢的…” 趁着两人在谈话，江颜将迪瑞悄悄叫到了一边，半年不见，他仿佛俊朗了很多，如今还未等江颜说话，就先用淳厚的中原话问道：“长宁，还好么？” 这两个字吐出来后，眸子里都禁不住多了几分柔软，脑子里更是浮现出小姑娘那害羞而又恬静的脸庞… 见他如此在意长宁，江颜这个做嫂嫂的，倒也十分欣慰。 “她不好。” 一听到这话，迪瑞立马着急了：“她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很想你…” 江颜决定帮帮小姑子，毕竟这世间男女，谁不喜欢听情话？再者，她说的这一切也是事实。 迪瑞心里一暖，十指也紧紧地捏成了拳：“宫里的事情，我也快处理干净了，等再过两个月，便可向她父皇提亲，正式娶她为妃。” 知道小姑娘和明玉不合，不用他去动手，父王的后宫自会有人去收拾她。至于其他的人，迪瑞也是尽在掌控之中。 江颜颔首，可是一想到以后长宁远嫁金国，心里的欢喜又冲淡几分，虽然知道说这些太早，可还是忍不住叮嘱：“希望你以后好好对她。” 末了，又将先前长宁给她的信拿了出来：“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迪瑞看着那信封上的字，心头一热，才想要拆开看看，不料江颜又开口：“一会儿回去再看吧。眼下，我也还想问问王子，你是不是知道小铃的父亲是谁？” 江颜顺口问了一句。 迪瑞点头，又将信件郑重地收入袖中。 “我朝有位莫将军，原名叫莫开山，今日也是三十二岁。当年周金两国开战时，被俘虏至金国。后来一步步爬到地将军的位置… 只是，这位莫将军已经娶亲，娶的还是一位郡主。” 江颜眉头微皱，看来，小铃的爹还真是陈世美一个。得了富贵，早已经忘记了家中妻子和已出世的女儿… 她不是莫小铃，但若是自己站在她的位置上，对这个苦苦想着寻找的父亲肯定会失望至极。 “这件事情要不要跟她说？” 江颜想了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现实残酷了点，可莫小铃作为当事声，有权知道她父亲的一切。 “等两天我再告诉她，至于可儿那边，还麻烦王子得多看着点儿。” 江颜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既然那莫开山是陈世美，便肯定不会认下小铃这个女儿。若是让那位郡主知道了，更加了不得。 哪个女人能接受得了自己丈夫突然就冒出来个这么大的女儿？ 只怕届时会对莫小铃不利。 这些力所能及的，江颜能帮就帮，至于其他的，江颜管不着，也不想管。 毕竟她又不是圣母，不可能因着自己的不顺眼，去帮助莫小铃拆散人家夫妻。 迪瑞自然明白这一切。 “我知道的。” 谈完这些后，江颜又讲起了奶粉的事。 因着她还没有来，迪瑞全也一直没有去实行，只是和父王提过了此种建议，并且得到了十分的赞赏和认同。 如今既然江颜来了，只打算越快将这件事情落实好。 又仔细规划了一番后，两人这才重新回到了几人的队伍之中。 迪可儿没有公主架子，再加上性子又十分开朗，和莫小铃自然很说得来，此时叽叽喳喳聊了半天，一直哈哈笑个不停。 直接见着江颜和自家大哥走了回来，才禁不住开口询问：“江姐姐，有什么事情，你和大哥非得要瞒着我们不成？” 江颜看着她每晚弯弯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长宁说惦记你大哥了，让我给他信，这些你也要听么？” 第四百九十六章 瘟 听到长宁两个字，迪可儿又嘟囔道：“长宁真是偏心，有了我大哥，竟然将我抛到脑后了。” 江颜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封信：“怎么可能少得了你，这是她让我给你的。” 长宁拿到信，眼里笑成了月牙。 几人吃了一餐饭，又畅谈了一阵。因着有莫小铃在，迪可儿也没有傻乎乎的将大伙儿身份暴露出来。 久别重逢，江颜也喝了些酒。 不过这金国的酒都是以马奶酿制的，醇厚甘甜，再加之一点点醉人的微醺，味道十分不错。 在这浓浓的酒气中，迪可儿拉着江颜，一个劲地介绍着金国当地的美食以及景点，还说明儿拉着江颜好好逛逛。 最后筵席散了后，都不忘在江颜的耳朵边念叨。 迪瑞在王宫外是有别院的，江颜和宋七三人便被安置在了别院处。院子里然不算太大，可处处透着雅致古朴，彰显不俗的气质。 吃饱喝足后，一天的疲态也渐渐显露了出来，泡了个澡后江颜两人直接爬到了床上休息。 “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两个多月的路途，还真是让我开阔了不少的见识。” 虽然每次都是匆匆而过，但也看到不少当地的民俗，以及生活习惯，有些小吃食甚至是江颜都没有见过的，所以完全可以改良一下做成食物放在药膳堂里售卖。 看着怀中女人眼里的温柔，宋七轻轻笑道：“等以后，天下太平，我带你走遍整个大陆。” 听着她温润的声音，江颜也渐渐来了睡意。 屋外秋风摇曳，轻轻地拍打在窗柩上，到金国的第一天，两人都这样静静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迪瑞和迪可儿早早的便出来了，因着迪可儿不想跟着跑，便央着莫小铃陪她去上街。 南郗不想夹在两个姑娘们中间，便跟着江颜和迪瑞去了牧场。 金国在整个大陆的版图偏北，因着土质的原因完全不像跟周国交界处的白色城。 这边地势平坦，虽然没有多少高山树木，可望眼过去全是一片大草原，所以畜牧业十分发达，所以想要开设工艺也不用去远处，皇都城外便有。 因着金国的民众不多，尤其是皇都城内，不少人都认识迪瑞，如今牧场主见他来，立马用右手交放在胸前恭敬地施礼：“迪瑞王子。” 迪瑞王子淡淡点头，又用金国话跟那牧场主交流起来。虽然江颜听不明两人再说什么，但也差不多猜到了其中的意思。 但因着两人的交谈，迪瑞眼里的神色却渐渐显出了几分沉重。 这更是让江颜莫名其妙了。 难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江颜还未思索完，那牧场主又对着江颜几人行了个礼，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 “他说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客人，只是最近牧场里的牛马都生了病，病怏怏的，草也不肯吃。” “还说这附近的几个牧场都有了同样的现象。” 迪瑞眸子低沉，这些天他一直忙于朝堂之事，倒也没有怎么在意这些， 江颜皱眉，难不成是发生了瘟疫？ “你让他具体形容下眼下的情况，若真是如此的话，我怀疑是不是发了瘟疫。” 迪瑞颔首，又对着那牧场主用金国话将这些说了出来。 “他说牛和马不吃草，成天只睡觉，身子也是滚烫的，找了专门给牲口看病的大夫也不见好…” 江颜没在说话，隔了好久才道：“我想进去看看。” 她虽然不是兽医，可从前住在村子里时，曾经看过爷爷替别人家的水牛治过病。 如今只是想看看现在这情况和当初小时候是不是一样的。 若并非如此，她也无能为力了。 “嗯，一起去。” 动物之间的瘟疫不会对人传染，所以也不需要什么防护措施。 江颜来到牧场，也没有多耽搁，直接对着在秋日暖阳下晒太阳的那些牛马走去。 如方才那牧场主所说，这些牛儿马儿的确是萎靡不振的，不止如此周身还烫的吓人。仔细一看嘴边还泛着溃烂… 但也正是如此，也让江颜禁不住一阵欢喜。 毕竟这样的症状和先前爷爷在村子里医治的那些水牛相差无己。 迪瑞见她这般，忍不住询问：“可是想到了对应的办法？” 江颜颔首：“也不算什么对应的法子，只是我曾经在村子里，正好见过类似的状况。那会儿是用大蒜子磨碎混着草料一起给牛服下，没过几天便会慢慢恢复正常…” “但我也不能保证一定就会治好，不过，大蒜能解毒，治好的概率会十分大。” 江颜的医术，迪瑞也是见过的，只要从她嘴里说出十分大，那就是有百分百的把握。 “可是这瘟疫来的如此迅速，是不是这里水源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方才不也说了么，附近的几个牧场都有这种现象。 如果真是水源出了问题，不排除有人在其中下黑手的可能。 迪瑞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末了紧皱着眉头，又对着那牧场主人问了些话。 “附近的水源都是死水，几个牧场一起共用。就在那边，我们去看看吧。” 江颜点头，和宋七并肩跟着迪瑞一起往外面走了去。 南郗原以为来牧场还能骑骑马什么的，可哪知道一来除了闻到一股牛粪马粪的味道，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可既然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几人走了出去。 这里的水源是开发出来的河流，蜿蜿蜒蜒地绕着牧场。绿草映衬着湖水再配上白软软的云朵，显得惬意又悠然。 江颜掬了一捧水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果然是这水的问题。” 本就是死水，再加之最近几天也没下过雨，水流中依旧有股淡淡的味道。 这种毒药除了牛羊对人并没有什么作用。 也就说明了，那背后下黑手的人不想将事情闹大，只将矛头对准了这些牛羊。 顺着这个点，也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迪瑞皱眉，总感觉这件事情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且，他还隐隐约约猜到是谁下的手… 第四百九十七章 挂坠 应该是迪克吧。 先前和江颜这个计划，除了父王之外，他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但也不知道为何，前几天却让迪克知道了。这人没有什么本事，就喜欢给自己找岔，而且做起事不会经过大脑，也从来不会考虑到后果。 所以除了他，迪瑞想不到会有其他人会这么做。 “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既然现在牛羊都染了疫症，就等几天再来吧。” 正好，他也可以趁着这几天的时间去调查迪克的事。 …… 另一边。 迪可儿和莫小铃两人在街上逛得不亦乐乎，不过为了不引人瞩目，她今日刻意穿了一套男装，本就娇俏的脸颊在胡服的衬托下，倒显出了几分飒爽。 莫小铃虽然衣着普通，可是周朝少女的婉约于宁静却是在她的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再加之一对如同小鹿般的眼睛，更是让人怜爱。 虽然惹来了不少人的目光，但也同时引起了那些别有心思之人的注意。 “小铃，那家饭馆的羊肉泡馍特别好吃，尤其是里面的马奶酒…” 说到这里，迪可儿脸上全是享受的表情。 末了还不忘砸吧一下嘴巴。 “我也不知道怎么用文邹邹的中原话跟你描述，总之你跟我去就对了…” 莫小铃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今日出来，费用什么的全是她出，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再瞧着这么一家装潢奢华的酒楼，还是咬牙开口：“那我请你吃。” 虽然没钱，可马奶酒她还是能请的起的。 迪可儿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哎呀，你远来是客，怎么能让你请，走吧…” 她虽然贵为公主，却从来没有公主病，只要是她喜欢欣赏的人，都愿意去做结交做朋友。 再着，在迪可儿的眼里，还真就没把自己当过什么公主。无非是多了父王母后和哥哥的疼爱罢了… 故而就算知道莫小铃只是个普通的农女，她也会和像对长宁和江姐姐一样。 甚至还因为她孤苦伶仃的身世多带着几分怜惜。 眼下她都这么说了，莫小铃也只能欣然接受，但却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要找个什么机会好好报答下她和江颜的恩情。 才想着这些时，不料感觉袖子被人一拉。 莫小铃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身上的挂坠，末了又惊呼起来：“啊，我的坠子！” 那是她爹留下来的唯一证据。 说完这句话后，又对着方才那贼眉鼠眼的男人追去。 迪可儿见此，也紧紧皱了皱眉头大声用金国话嚷嚷着抓贼。 顿时间，整行街道只像是炸开了锅似的，齐齐对着方才那男人追去。 那男人没想到两个小姑娘警觉性这么高，如今自己又被这么多人追着，还真是十分累得慌。 再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更是要吐血了，没想到竟然是块破木头挂坠！ 想来定然是方才急急忙忙拉错了人，将那丫鬟的东西给扯来了。 就为着这么个东西，让大伙儿追了个半条命，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故而又转过身来，对着莫小铃用金国话道：“原来是这么个破东西，害的老子跑了这么远！” 他心烦极了，如今只能拿这坠子来出气，说完这话后，更是扬手一拋，直接将手里的挂坠对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丢去… 挂坠在空中蜿蜒起一个弧度，最后落到了中央。 莫小铃见此惊呼一声后，又对着那方跑去，怎奈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着实太多了，哪里有这么好找的？ 此时，那挂坠正好落在了一位穿着精致的美貌金国妇人脚下。 国着发觉脚底有此不对，她又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是一块用红绳缠绕的木制吊坠时，又忍不住用醇厚的金国话对身旁的侍女询问：“那是什么？” 侍女捡了起来，又用袖子擦了擦后递了上去。 “夫人。” 那美妇人接过，见着那上头的花纹和字迹时，眉头微皱。方才只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可眼下看来不正是自家夫君的那块么？ 怎么会在这里？ 正当她还未疑惑完，身前又突然多了一个少女的身影，眼下更是将手对着她手里的挂坠伸了过来。 “吊坠，夫人，这是我的吊坠…” 莫小铃看着那美妇人手里的东西，宛如看到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眸子里更是神采奕奕。 也正是这一对眉眼，让那美妇人看得呆了… 倒不是因为生得多好看，而是这棱角，和他…太像了。 这美妇人是学过中原话的，听着莫小铃嘴里的词语，忍不住疑惑发问。 “这是你的？” 乍一看和夫君那块如出一辙，可仔细看来还是有些细小的不同，这块吊坠边缘光滑，一看就经常摸索，且绳子也旧了些许多… 这几个字虽然有些笨拙，可莫小铃还是听清楚了。 “对，是我爹留给我的。感谢夫人帮我拾到了它。” 爹？ 那美妇人眉眼全是不解。 这怎么可能呢？ “你爹？你爹叫什么名字？” 见着她眼里的神色陡然变了，莫小铃眼里又涌出丝丝欢喜：“对啊，夫人可是见过这挂坠？我娘跟我说，这是她和我爹成亲时让人做的，本来是一对…” “我爹，叫莫开山，我是他的女儿，我叫莫小铃。” 怕她听不懂，莫小铃的声音放得很缓。 说到爹娘二字，眸子里更是带着丝丝期盼。 “夫人见过这东西吗？要是见过的话，能不能告诉这挂坠的主人，说他的女儿很想他…” 那美妇人眼里暗沉，隔了良久又喃喃地开口。 “我的确见过拿着这挂坠的男人，但是不是你要找的爹，我可就不知道了…” 莫小铃眸子瞪大，声音也拔高了些许：“真的吗，能不能麻烦夫人带我去找他？” 她单纯，再者如今一听到有爹的消息后，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只想去确认下这位夫人说的那个人的身份了。 毕竟从小到大，对于爹的样子，她不知道期待了多少回… 那美妇人上上下下看了莫小铃几眼，又沉声缓缓开口：“好，那你跟我来…” “等下，我还得跟我朋友说一声，以免她担心…” 第四百九十八章 找爹 毕竟就这么走了，可儿姑娘还不知道有多着急呢。 说完这话，又对着人群中瞧了一眼，可身后哪里还有迪可儿的身影？ 莫小铃有些急，扯着嗓子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想着她身边有丫鬟照应，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思及此，又对着街道一旁的铺子老板开口急切地道：“掌柜的，一会儿若是有个穿着华贵的小公子来此处找我，麻烦您就跟她说我去找我爹了。” 掌柜是地道的金国人，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向另一旁的美妇人投去询问的目光。 美妇人看了莫小铃一眼，而后又对着那掌柜的说了一句。 “多谢夫人。” 莫小铃欢喜。 那美妇人不再说话，直接往前头不远处的马车上走去。 金国马匹十分多，再者又是皇都城，在这里马车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儿，只是以上面的马棚做为富贵之分罢了。 但这马棚和周国的不一样，下面上方形，再上面是弧形，最顶上还有个尖尖的如同塔顶的形状。 周围还会挂着不少驼铃和其他的装饰品，如今随着马车的行驶，驼铃也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马车里铺着毡毛垫子，莫小铃坐在上头，心里惴惴不安。 “你爹怎么会离开你们？” 那妇人看了她一眼，缓缓地问道。 “我娘怀我时，我爹就被抓了壮丁去到了军营，后来听同村一样被抓去当壮丁的叔叔回来说我爹被的俘虏到了金国。” “所以，我便一路来这里，想要寻找我爹。” 莫小铃不会撒谎，也不想撒谎。一对眸子清澈如溪水，正淙淙流淌着自己的心事。 “那倘若找不到你爹，或者，你爹他…压根不想认你，又怎么办？” 这个问题莫小铃在心底也问过自己，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对人吐纳出来，就算在心里练习了好久，可一开口，还是有些紧张。 “找不到我爹，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回村子去…” “至于我爹不肯认我，那也没关系。若是能看到他平安的话，我也高兴。就算只能远远看一眼，也能给我在地下的娘有个交代…” 美妇人不在说话，只是心里的思绪翻涌。 一时间，马车上又静了，只听见驼铃迎风时叮叮咚咚的清脆声… …… 迪可儿先前没有看到那男人将挂坠丢掉的那一幕，所以一直在前头追。 也好在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体力十分不错，跑了这么久了，也还不觉得累。 那两位侍女会些工夫，更是将这当成了热身… 倒是前头那男人，见着到了僻静的巷子，也没再继续往前跑了，只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好啊，老子已经将吊坠丟了，既然你们还要追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了…” 方才他本就是失手了，本想对这女扮男装的小公子下手，可没料到一时手快，竟然顺到了那穷酸丫头身上。 眼下正好送上门来了，又怎么能这么放过？ 迪可儿挑着眉头，眼里全是盛气凌人：“没想到啊，竟然还有当街抢劫的人，今日被我遇上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眼下这样子，才有点一国公主的气魄。 不过她还真想将那作恶的男人给抓起来送到牢房里去。 没想到父王的子民，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 那男人哪里会怕这么一个小丫头，就算是后头那两个虽然有点气势，可也都是姑娘家，他一个大男人还怕这些不成？ 一时间也不想多话，直接冲了上去。 “小丫头，嘴还挺硬的啊。” 手还未伸过来，后面那两个随从立马站了出来，一个扫堂腿，让那男子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面。 “我是金国的公主，迪可儿，今日你栽在本公主的手里，算你运气好！” 迪可儿拍了拍手，表情里七分轻蔑，三分欢喜。 想着一会儿回宫，怎么着也得向父王炫耀一番，让他给些赏赐才成。 那男人一听这话，脸上的五官全都皱在了一起，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如今都被制服，只能求饶。 可眼下得罪了迪可儿，哪里还有转寰的余地？ 直接让侍女压了起来。 捉到了人后，这才想起了莫小铃，故而几人折返回去寻，可哪知莫小铃这会儿都已经到了将军府，哪里还能找得到？ …… 莫小铃同那美妇人下了马车，来到了一座华贵的府邸。 金国的建筑和马棚造型差不多，都是下方下圆，顶端还有尖尖的顶。虽然莫小铃不识字，但见着这气派还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哪里？” 她细声询问。 那美妇人眼里的表情依旧，缓缓地吐出几个字：“你不是想要找你爹么，我认识那个跟你拿着同样挂坠的人，就是住在这里。” 莫小铃一阵惊喜，但也不会想着自家爹会是这里的主人，充其量算是个长工或者伙夫什么的。故而也没再多问，跟着那妇人走了进去。 门口站着穿胡服的侍卫，见着美妇人后，又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 美妇人也没多看，带着莫小铃便对着寝殿而去。 寝殿的几位侍女见着来人，面色有些难堪：“夫人，将军他在屋里休息，我先去叫醒来见您。” 美妇人看着战战兢兢的两人，眉头微皱，这大白天休息什么？ 但既然如此，也没多说，抬脚便想往外走。 可也正是这一瞬，屋里传出一阵女子的嘤咛，声音细微，娇媚而蚀骨… 让那美妇人的脸立马黑沉了下来… 莫小铃也红了脸。 那些金国话虽然她听不懂，可方才那似难受又快乐的调调却是听明白了，她虽然未经人事，可在村里时，那些婶子们在湖边浆洗衣裳时，经常会笑着说些类似的话。 “开门。” 美妇人声音沉了些，眼眸里全是笃定。 那几个侍女你瞅瞅我，我看看你，眼里全是尴尬，也没人敢去开门。 毕竟里头在做什么，她们也不是不清楚… 见着她们如此，美妇人更加气了，直接一脚踹开了那道木门，顿时间，这剧烈的声音响得床上的身影全都裹着被子坐了起来… 尤其是那男人，看着外头的身影，更是呆住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杀了她 紧接着，又眼急脚快地将那床上的另一个女人踢下了床。 “美娜，是她自己贴上来的…” 声音里全是惶恐。 虽然莫小铃自打门被踢开的那一刹那，便躲到了一边，纵然看不见也听不明白这金国话，但从这声音一出来，心里便是七上八下，仿佛有种莫名的感觉要冲出来了似的。 “真是这样的？” 美妇人眼里全是失望，虽然痛心，但一对眸子却没有半分弱势。就算自己成了被背叛的那个人，她依旧是一幅胜利者的样子。 男人声音沙哑而恐惧。 “对，是这样的，你若不信，我现在便可在杀了她！” 他爬到了今天这个地位，是怎么来的，心里自然是清楚得很。眼下哪里会让自己失去这一切？ 说完，直接拿起枕头下的匕首，对着那女人的胸膛便刺了过去。 这动作太快了，那女人还来不及求饶，整个鲜血便喷薄了出来，染红了床上的围幔… 一对眸子里更是恐慌而绝望。 “美娜，请你相信我。” 男人看也不看方才还和他有过温存的女人，如同一个冷血的怪物。 让美妇人眼里全是恐慌。 想比，从前对自己那些温柔，都是假的吧。 为的就是想踩着自己往上爬？ 这样冷血无情的他，才是最真实的。 美妇人不说话，隔了好久，才默默开口：“将衣裳穿起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温和的声音略带寒意，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受到了原谅，心里微微闪现出丝丝得意。 女人，都是一个样，哄哄便好了… 屋里闪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莫小铃听着站在外头，先前的尴尬已经被恐惧所替代。虽然方才并没有亲眼所见屋里发生了什么，可刀尖刺破胸膛的声音却久久地留在了她的脑海里。 眼下还未缓过神来，便被那美妇人一拉，给带进了卧室。 屋里，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床榻上的女人香肩半露，肤色在室内柔和的光线下如同上等的羊脂玉… 只是这会儿泛着一丝极没有生气的惨白。 一对眸子更是高高突起。 “啊！” 莫小铃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如今立马着用手遮住了眼睛。 她的叫声引起了那男人的注意，又看着自家夫人温柔的询问：“这是…？” 叫美娜的妇人并没有作声，而是对着莫小铃道：“将你的手拿看，给他看看。” 莫小铃依旧有些惧怕，但听了这声音后，又乖乖地将手从眼前移开了。 顿时间，一张豆蔻少女的脸庞微微展现了出来，眼底的神色，恰似惊慌失措的小鹿，让人觉得单纯而又充满怜爱。 看得那男人也微微呆住了。 这张脸庞，这个小姑娘…怎么… 他的脸顿是铁青。 美妇人对着莫小铃开口，声音依旧平和缓慢：“将你的东西拿出来，再告诉他，你叫什么，是从哪里来的。” 莫小铃也怔住了，神色十分不自然，内心更是涌出一种既觉得亲近又陌生的感觉。 本来想原原本本将这一切说出来，但又觉得如鲠在喉，半天发不出声音。 隔了良久，才提声开口：“我叫莫小铃，家住在周国东阳县水方镇莫家沟，我来这里，是找爹的…” “我没有见过我爹，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但是我娘说了，这是我爹成亲时送给她的东西…” 说完这一句后，那男人脸色又煞白了几分。 再看着从她手里缓缓抬起来的挂坠时，更是呆住了。 不，不可能。 从前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放映，那些被欺压的过往浮现出来，宛如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而眼下莫小铃站在这里，就等同于往他伤口上洒盐巴的人，让她顿时从金国大将军的身份跌落到莫家沟里那个老实巴交的木匠… 美妇人见他这样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挑，开口间，再也不是醇厚的金国话，而是变成了蹩脚的中原语。 “莫开山，那挂坠我记得你也有一个吧。且这姑娘的眉眼，真是跟你如出一辙…” “与我成婚时，你可从来没有说过你在周国乡下还有妻子的…” 莫小铃其实早就料到了事情的结果，可眼下听到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微微呆住。 一对似水的眸子，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叫莫开山的男人。 这真的，是自己的爹么？ 可是他怎么那么可怕？ 莫开山也呆住了，看了莫小铃好久，又决然开口：“美娜，你说什么，天下相似之人多得去了。再者，她手里的挂坠也很普通，我虽然有但也不能表示和她就有什么关系吧？” 虽然如此说，但莫开山心里却是波澜起伏。 毕竟是不是自己的亲女儿，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被抓壮丁的那年，琼花刚好怀孕，如今将近十五年过去，和眼下这姑娘的年岁刚刚相仿。 莫小铃低头，眼里涌出丝丝伤感，这样的神情让莫开山不忍心直视，只想着先将夫人给安扶好，其他的再偷偷地补偿下女儿。 可女人，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若是从前，倒也说不准，可有了偷—情的事情在先，哪个女人还会再相信男人的睁眼说瞎话？ 美娜嘴角带笑，过了好半晌又指着莫小铃开口，声音一字一句。 “那好，你若是能像杀了方才那贱人一样杀了她，我就信你。” 方才两人的谈话都是用的中原话，莫小铃就算想装作听不懂也不行，如今见此，立马哭泣了起来。 “夫人，我认错人了，他不是我爹…” 她并不害怕死。 而若是因为自己而破坏一个原本建立起的家庭，让她心里十分难过。 相似的容颜，心中的那份亲近感，让她差不多也可以肯定了，这就是自己要寻找的爹。 莫小铃不恨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回去看过爷爷和自己，甚至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她唯一的亲人时，就已经足够了。 她的心情，哪里是莫开山这个爹能明白的？ 如今听了这话，一个劲地对着美娜道：“对，夫人你听到了吧，她都说认错了。” 美娜压根听不进，又重新开口：“就算是认错了，我也不允许她的存在，莫开山，你若是杀了她，我便原谅你今日所做的一切…” 第五百章挡刀 莫开山很明白自家夫人的性子，也知道若是自己不动手，会有怎样的后果。 如今听了这话，眼里有片刻的呆愣。 可过了一会儿还是做出来选择，既然如此也没在多想，拔出还插在方才床榻上那女人胸膛之间的匕首。 对着满脸含泪的莫小铃走了过去。 “本将军没有女儿，从前更加没有取妻，是谁派你来挑拨我和美娜的！” 咆哮完了这句后，伸手一送，直接对着莫小铃所在的方向而去。 坚韧的匕首带着清风，轻轻划过莫小铃耳畔的发丝… 她看着快速的刀刃，缓缓的闭上了眸，顿时间，一滴清泪从眼中滑落，摇摇欲坠地挂在脸上。 这条命，就是爹娘给的。 如今既然想要收回，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就当刀尖就要对准她胸膛刺中时，就听见哐当一声脆响。 紧接着，刀刃落地。 阿爹还是舍不得杀她的吧… 莫小铃欢喜，刚想抬头睁开眼，却不料耳边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 “莫开山，你还是个男人么？还是我从前认识的你么？” “那贱人再如何，也好歹陪了你一场，谁料你逢场作戏，手一抬就让她杀了…” 话里全是轻蔑。 “她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恐怕心里早就清楚了吧。可你竟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再次想致她于死地…” “呵呵，十多年的抛妻弃子，如今又为了富贵荣华意图牺牲掉自己的亲女儿。不配让我迪美娜喜欢，也不配做金国的英雄！” “我迪美娜的夫婿，当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一个心狠手辣的小人，不配！” “今日我便去回禀王叔，要求跟你合离！” 迪美娜如何不伤心？ 从前他只是大哥身后的小跟班，可却为了讨得自己的欢喜竭尽全力来讨好自己。 原以为他对自己用情至深，就算成亲五六年依旧无所出，他也不会有任何抱怨，依旧温柔地对自己… 可今日这件事，破坏了心中的幻想。美梦醒了，也更让她看清了身边这如狼虎的男人… 这种男人，不值得她伤心。 方才自己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只是谁知道他连自己的亲身女儿都想下手。 哪知道以后出了其他的状况，他会不会以同样的手段来对自己？ 莫开山傻眼了，若是和她合离，不但会损伤自己的声誉，就连着荣华富贵以及高高在上的将军身份，都会彻底湮灭… 他怕了，真的怕了。 “美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了，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 声音极至诚恳。 从前因为他的体贴温柔，迪美娜从来没有红过脸生过气。 可如今这样的语气让她很恶心。 也不想再说其他的话，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她的决绝，看在了莫开山的眼里。 也知道她如今只要出了这个门，自己彻底完了… 如此，一股邪恶的思想冲入脑中，让他失去了理智。 若是让她说不了动不得，这一切不就没人知道了么？毕竟这偌大的将军府都是自己的人… 届时出了什么事情，只要瞒天过海，也不会有人知道… 如此，自己不就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将军了？ 思极此，眼眸一阵寒凉，抓着手里的匕首便想往迪美娜背后刺去。 可谁知当头冲出来一个影子，直接挡住了他的刀刃。 也正是背后的声音，让迪美娜反应过来。 看着胸膛上插着匕首的莫小铃，眼里全是惊慌失措。 “来人，叫大夫！” “还有，给我把这个男人抓起来！” 她到底是低估了莫开山的狠心。 莫开山也愣住了，但相比是失手错杀了莫小铃之外，心底的害怕让他更为恐惧。 见着府上冲来的家丁，立马训斥： “没有我的命令，我看谁敢来！” 将军府上，还是莫开山的人居多，如今听到这话，哪里冲上来？ 也正是这会儿，外头又传来另下一个声音，浅淡中又透着阴寒。 “我敢。” 只两个字，便让莫开山给怔住了，再看向来人时，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迪瑞王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迪瑞来这里也不是偶然，和江颜从牧场回来后便想着来将军府一趟，旁敲侧击地向莫开山打探下情况，没想到才一来，便遇上了这样的场景。 见着莫小铃在这里，更是有些诧异。 如今也顾不得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按照迪美娜的话重复了一遍。 “来人，将他给抓起来。” 说完这句话后，又对跟着自己身边的侍从开口：“去将江姑娘找来。” 那侍从一直跟着迪瑞，自然是知道江颜的，得了这话立马快步走了出去。 王子下令，哪里还有人敢反抗的？ 顿时间，府上忙成一团。 没隔多久，江颜和宋七也赶来了，见着脸色不佳的宋七，沉声问道：“谁生病了？” “莫小铃。” 莫小铃，她不是和迪可儿上街去了么，怎么可能在这里？ 但眼下江颜也没工夫了解那么多，在见到躺在血泊中的莫小铃，快步冲了上去。 人早已经昏迷了过去，一张小脸更是苍白得没有人色。 平日里那单纯朦胧的大眼睛，更是被紧紧覆盖，只余下长而卷翘的睫毛。 江颜先是检查了她胸前的伤势，见着并无伤到要害，除去失血过多外，没有性命之忧。 故而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将她先抱到床上去…” 这话一说完，迪美娜又对着后头的几个侍女又金国话复数了一遍。 那几人得了命令后，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到了床榻上。 江颜先用银针将身上的大血脉封住后，又对着迪瑞开口道：“麻烦王子让人去准备一些温热水和纱布，看看这府上有没有金疮药，也拿一些来。” 如今用银针封住身体的穴位是为了让血流更缓慢，以便于拔出匕首时，因回血过多，而造成第二次失血。 东西备妥后，江颜看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莫小铃一眼后，又咬了咬唇，才抬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插在胸膛里的匕首给拿了出来… 第五百零一章 傻姑娘 江颜的力道已经很轻了，可莫小铃还是忍不住疼得阵阵惊呼，连额头上冒出了阵阵冷汗。 嘴里还一直喊着疼，这幅样子，让江颜都有些不忍。 趁着伤口周围的血迹还未结痂，江颜又用湿毛巾轻轻地擦干，末了才抹上了金疮药，最后才包上了纱布。 一切做好后，莫小铃紧皱的眉头才轻轻舒缓。 江颜退出屋外，又找到了迪瑞：“她怎么会在这里？” 迪瑞也不知情，看着站在一旁的迪美娜。 迪美娜更是没有想到他们几人会认识，如今神情已经缓缓恢复了过来，看了江颜一眼后又开口：“今日我在街上遇到她，正好也见到了她身上的那个挂牌，所以便将人带了回来…”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迪美娜全都叙述了一遍。这其中也包括莫开山和其他女人苟合的那一段。 毕竟在她看来，两人合离已经成为事实，对于这件事情有导火索，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虽然说得极慢，可江颜和迪瑞两人，从头到尾巴都是认认真真地在听。 “我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家，会那么傻。” 说到这里，迪美娜声音都有些颤抖。 江颜看了屋内床上的莫小铃一眼后又低下了头，这丫头，的确是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有点傻乎乎。 更气那莫开山，做了陈世美还不够，还得安上个大渣渣爹的头衔。 “江姑娘医术十分高明，她一定会没事的。堂姐，你也不必再介怀…” 迪美娜是金国嫡亲哥哥的女儿，故而也是迪瑞的表姐。 先前以为这个霸道的堂姐在知道莫小铃的身世后，会对她动手。可眼下看来，还是自己不太了解她的性子。 反倒是莫开山这个亲身父亲，做出了那种事情。 想到这里，又接着说道：“其实她要找的爹，昨天一来我便猜到了。今日也此正是想来打探打探，若是这件事情早些告诉堂姐你的话，只怕不会闹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迪美娜笑了。 “这样也好，让我能重新认识到莫开山这个人，没想到啊，他从前竟然藏得这么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算是我识人无术。” “至于那丫头，起初我的确有些讨厌她，可后来一想，她也是个可怜人之一罢了…” 草原女儿敢爱敢恨，就算到了眼下这样的局面也不会哭哭啼啼。 听着她一番洒脱的话，江颜还真是多了几分倾佩。 毕竟女人就得如此，遇上一个值得托付又对你好的男子，可以温柔以待。若是他不爱了，也不必死缠烂打，就算分开也要潇潇洒洒… 先前她和迪瑞的想法类似，想着一个女人在知道了丈夫和前妻的孩子后，无论如何都是容不得的，可没料到这个女人会如此豁达。 不过这些都是她的私事，莫说江颜，就是迪瑞也不好再说什么。 也正是这会儿，屋里突然传来莫小铃阵阵嘤咛。 几人匆匆上前，还未开口，莫小铃便挣扎着要坐起来。 “你身上有伤，不能动。” 江颜赶紧上前扶住，声音极致温和。 莫小铃看了她一眼，又对着迪美娜开口：“我听我爷爷说，爹从小就过得很苦，直到娶了我娘才稍稍好一些。如今他既然成了大将军，又住这么好的房子，爷爷和娘应该都很高兴。” “是我一来，就将他富贵荣华的日子给毁掉了…” “夫人，求求您能不能不要怪罪我爹啊，我用这条命来抵给你…” 她眼里含着盈盈泪水，只言片语间让人的心都要被绞碎了。 江颜更是低沉地叹息了一声。 “傻姑娘，你怎么那么傻…” 到底是别人的思想，她也不好去评判，毕竟每个人的性子不一… “江姐姐，他再如何，都是我爹，小铃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江颜没有在说什么，倒是迪美娜开了口。 “你不恨他？” 莫小铃摇了摇头，声音极其坚定。 “不恨。” 迪美娜深吸一口气，隔好久才说道：“我可以放了他一马，不过合离是必然的。再者，他不但杀了人还欲想刺杀于我，这可是大罪…” “没有再牢房里待上几年，是不会放出来的。” 先前的爱意转成浓浓的恨，虽然知道两人同为夫妻一场，并不应该如此绝情。 可他莫开山为了自己的前途都能牺牲掉她，反之，有何不可？ 莫小铃没有说话。 毕竟她也知道，能保住爹的性命已算大幸。 如今垂着眸子，欧阳十分挫败。 江颜见她这样子，缓缓安慰：“这几天好好休息，别再多想其他…” 迪美娜也皱眉道：“你也太傻了，他哪里会动的了我？如今还害得你白白受了伤…” “往后这几天，就住在这府，我找几个丫鬟好好侍候你，伤没好之前，哪儿也不准去。” 莫小铃才想拒绝，可迪美娜又转头对上了江颜的眸子。 “江姑娘会医术？” 江颜自谦道：“嗯，会一点。” “那能不能帮我也看看病？” 江颜见她如此说，又仔细地对着迪美娜的脸上瞧去。 她二十五六的模样，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七分魅惑三分飒爽，高挺的鼻梁下嘴唇更是性感，脸上轮廓分明，有种张扬的美… 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细看之下也微微泛着紫意。再结合其她的年龄，江颜顿时间也明白过来她想要问的是什么了。 “好，既然要看病，夫人跟我到一边去吧。” 迪美娜对于江颜也很有好感，从容不迫，气质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不过她也不会去寻根问底，只带着她来到另外一间屋。 金国的布置风格和周潮很不一样，方才在给莫小铃治病之间，江颜也没有多看，眼下看着这偏带异域的风格的屋子，只觉得十分唯美。 让她想到了敦煌壁画… 不过既然是来看病，她也无暇欣赏过多，只是笃定的对着迪美娜询问。 “夫人每次月事是不是十分稀少，且颜色寡淡？” 第五百零二章 金王的病 “手脚冰凉，就是在夏天，也是如此吧…” 本来迪美娜对她的医术并没有抱着什么期待，毕竟不止在周国，就是金国，女大夫也十分稀少。 没想到她眼下还没把脉就清楚地将自己的状况全都说了出来，如此，对江颜的欣赏又更进了一步。 “江姑娘的医术，的确不错。” 江颜笑了笑：“夫人，麻烦将您的右手伸出来吧…” 迪美娜坐在用羊毛毡子围成的矮凳上，又将右手伸到了江颜的面前。 金国女子的肤色普遍都比较黑，整体呈小麦色，不过这样的肌肤再配上浓眉大眼，更具有一种中原姑娘没有的异域之美。 果然不出江颜所料，迪美娜身上的确有宫寒之症。 “夫人患的是宫寒之症。” 从前大夫也这么说过，但开的药总是不见好，迪美娜神色淡淡：“我和莫开山成亲六年，却一直未有身孕，从前也找大夫看过，但开的药总是不见好。” 如今虽然打算和离，可自己不过才二十五岁，以后还有大好的人生，说不定还能遇上个意中人也说不准… 故而，迪美娜十分希望能将自己这隐疾给治好。 “这宫寒之症是由于体内湿气淤积，导致胞宫受寒，所以会对子嗣之事有所影响。不过夫人若是调理得当，自然不影响以后的生育…” 听到后头半句，迪美娜眼里闪现出丝丝期盼的色彩。 “那就麻烦江姑娘了…” 江颜提笔，刚准备写字，但又想到这金国和周国的不但语言不一样，就是文字也不同。如今只得将笔交给了迪美娜。 “江颜不会金国文字，所以还是我来念，夫人来写吧。” 迪美娜点头。 宫寒之症，得用理气补血，暖宫调经之法，所以江颜选择了艾附暖宫丸。至于迪美娜体内的湿气， “艾叶，香附，吴茱萸，肉桂，当归，川穹，白芍，地黄，黄芪，续断。这味药方名叫艾附暖宫丸，届时等抓完药后，我再将其炼制成蜜丸，一天用一颗。” “至于夫人体内的湿气，我开的是五花茶。其中为金银花，木棉花，槐花，菊花，鸡蛋花。毕竟是药三分毒，用这些代茶饮不但效果好，还不会对身子有所伤害…” “夫人写完后将药方交给我，我去抓完药后，明天便将药丸送来。” 江颜说得头头是道，让迪美娜对她的医术又相了几分，故而又让侍女去拿诊金递到江颜的手里。 “这是诊金，江姑娘你拿着…” 虽然金国的货币和周国的有所不同，但江颜看着那鼓鼓囊囊的钱袋，也知道她肯定多给了不少。 “这银子太多了些，江颜看病并不需要这么多银子。” 医有医道，若是漫天收费，这和接贿又有何区别？这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江颜不想去破坏。 至于那些贪得无厌的庸医，那就另当别论了。 再者，眼下这银子的确有些太多了。 迪美娜笑了笑：“银子不多，一半是我的，一半是那莫丫头的，你就好好拿着吧。” 她推到江颜手里，如今推来推去也麻烦，故而江颜打算等抓药完了后，看看这银子到底是多少，等明天再退一些回来，或者给两人再买些什么补品之类的。 所以也没有再多说，直接接下了。 …… 接下来的三五天内，江颜忙着给莫小铃和迪美娜看病，迪瑞那边便调查起牧场下毒的事件来。 果不其然，真是三王子迪克。 他做事本就冲动，先前只想着给迪瑞一个教训，灭灭他的威风，压根也没料到这件事情一旦发生了后，对金国有多大的损失。更没有料到自己都已经做得如此隐蔽了，迪瑞还能查到他的身上。 此事一出，金王悖然大怒。 看着跪倒在自己跟前的儿子，气得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好你个孽畜！竟然做了如此愚蠢之事，别说瑞儿眼下是储君，就算不是，这金国的天下也不会轮到你的头上！” 迪克约莫十八九岁，正是鲜衣怒马的冲动年岁，先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见着自家父王生这么大的气，还真是有些怕了。 如今只一个劲地跪倒在地上求饶。 “父王，儿错了，儿也就是想要给大哥一个教训…” 因着紧张和恐惧，迪克整个人都在颤抖。 金王哪里会听他这么解释？若是其他的都还好说，可这是关乎国家大计，哪里容得了他在这捣乱？ “大王，克儿还小，以后我会好好管教他的，这交就放了他一马吧…” 迪克的母妃也跟着求情。 若是换成平常，这样柔柔弱弱的样子金王哪里会受得了？早就将一切都捧到她手里了，可这次他压根不看一眼。 “将他幽居起来，不但如此，还要撤除他王子的身份！” 这话一落下，迪克更是傻了，怔着对眸子，半天说不出任何话来。 金王更气，他不但是国君，还是个父亲，看着自己的臣子既儿子做出此等事，哪有不伤心难过的？ 如今说完这话也没再多讲其他，刚想站起来对着寝宫走去时，不料陡然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也跟着栽了下去… 有了此等情景，场面自然又多了几分混乱，几位妃子更是止不住的尖叫起来… 倒是迪瑞一度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让人去叫宫医的同时，又让侍从去找江颜。 因着远近的距离，自然是宫医先到。 此时，金王已经被移到了床榻之上。 宫医先是把了脉后，又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大王这是日渐操劳，气息虚弱，身子的气血亏空，我也只能尽力去调理了。” 这是何意大家都很清楚。 迪瑞更是脸色煞白，虽然他身为储君，毅然知道父王若是出事，自己便能执掌金国大权。 可他并不像宫萧那般无情，躺在床上的是他的父王，更是从小一直教导他长大的父亲。 纵然金国大权利晚几年又如何？ 才想着这些，江颜和宋七两人已经被接近了金国王宫，如今正在殿门外候着了。 听到外头侍从的声音，迪瑞立马将两人请了进来。 在看到江颜的那一刹那，眼里更是恢复了丝丝神彩。 江姑娘医术高明，父王的病怎么着也得听她下了命令再说… 第五百零三章 乌头之毒 对于迪瑞让江颜和宋七进来，金王宫众人更是十分诧异。 再看见她要为大王治病，更是用金国话对着迪瑞询问了一通，不过迪瑞也懒得多解释，只说江颜在周国是神医如何如何。 然而，大家却没有将此话当真，尤其是那位宫医，他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女大夫，而且还是如此年轻的女大夫。 神医？ 他压根就不信。 如今大王都成了这样，难不成她还能治得好么？ 只是如今当着迪瑞王子和一众嫔妃的面，自然不可能胆大到将此种蔑视说出来罢了。 江颜听不懂金国话，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差不多也猜到了身份。 不过到了她这里，都规划到了病人的范畴内，自然都会一视同仁。 先是看了看金王的眼珠和舌头，而后又诊起脉来，脉象十分细，若是仔细感受的话，还有些杂乱无章，有点类似于中毒的征兆。 可这种力度不是十分大，若不仔细把的话，根本察觉不出来。 有了这些细微的发现，江颜又立马抽出银针，在金王的脂腹中采了一滴血。 虽然血滴鲜红，可内里还是带着暗暗的红色，江颜往笔尖一凑时，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 有点像乌头。 她皱眉，如今也能更加确信，这金王眼下是中了毒，之所以发作的慢，只因下毒的人每次量控制得十分少，让人察觉不出来。 但因积少成多，再加上体内的肝火旺盛，激发了毒素的蔓延，才会有晕厥的症状。 “我父王怎么了？” 迪瑞将江颜和宋七两人拉了出去，小声地询问道。 帝王中毒，自是大事，所以方才江颜也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如今见着迪瑞如此问，不禁淡淡道：“金王这是中了乌头的毒，不过毒素呈慢性，治的话是可以治好的，不过…” 江颜停顿了一会儿，又重新开口：“不过毒素在体内堆积的时间过长，就算治好了，也会有一定的后遗症，比如会出现偏瘫以及失明失声的症状…” 迪瑞皱眉，没再说话，隔了好久又开口：“确定我父王是中了毒么？” 怎么有人敢对父王下毒呢？ 且每次用膳时，更是会用银针专门去试毒，又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 江颜声音笃定：“确定。” “既然如此，还劳烦王妃先不要声张，既然那背后之人想要谋害父王，眼下见着阴谋得逞，肯定会十分欢喜，但眼下若是知道父王的病还能痊愈的话，会更另急不可耐地露出马脚…” 江颜颔首。 两人谈完后又走了进去。 当迪瑞父王能治愈时，宫医第一个不信，脸上的表情全是诧异。 那小姑娘哪里是什么神医啊，完全就是骗钱的庸医！ 如今只不过想哄着王子罢了。 眼下虽然心里不服气，可没傻到在表面说出来，毕竟谁不希望大王能好？ 如今，只想着这小姑娘说了大话，看到时候如何收场。 迪瑞和江颜没有将大伙儿的神情捕捉到，可宋七却发现了些细枝末节。 但眼下也没有多瞧，立马将头给低了下去。 迪瑞早有打算，说完这话后，又将大伙儿支了出去，如此也能方便查验屋里可有乌头毒药的痕迹。 再说了，父皇眼下这样子，也需要多多休息。 所以不止是王子妃子，就是连宫里的侍女也一一退了出去。 迪可儿却不依不饶，想要央求自家哥哥让她留下来。 可这件事情至关重要，再加上可儿生性浪漫单纯，若是将秘密泄露出去，只怕那背后这人会藏匿起来。 届时，可就难以对付了。 迪可儿见着自家大哥依旧拒绝，难免有些生气。 “大哥如今竟然还将我这个妹妹给支开，是什么意思。” “父王那么疼爱我，我这个做女儿的留下来也不成么…” 她跺脚，眸子里全是委屈。 迪瑞此时心系着下毒之人，也没什么心思再去哄她，倒是江颜开了口。 “我要为你父王施针，人多了会影响屋内的通风效果，等我施完针你便可以来了。” 迪克儿虽然任性，但也并不是不讲理的小姑娘，只是对哥哥那番直接的拒绝，让她心中难免有些委屈。 如今江颜这话，使得她容易接受得多，一时间也没在闹腾，乖乖巧巧点了点头后，便走了出去，顺势还将大门给关上。 她走后，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江颜也没再继续多等，先是给金王施了银针后，又在屋里四处寻找有没有乌头留下来的味道。 通常下毒之人，会在熏香或者饮食中做手脚，她检查过金王的香炉，里面放的是龙涎香。 除此之外，没有一丝丝乌头的气味。 屋子里的其他地方，就是被褥和枕头还有金王所在的香料包江颜都查看过了，并无任何异常。 “屋里没有痕迹。” 她淡淡开口。 但既然能做到让金王形成慢性中毒，肯定会在他日积月累的生活中做手脚。 再者，刚才她发病突然，那幕后之人更是来不及将东西撤走，如此也就说明了，对方没有在屋子里下功夫。 所以，也只能是饮食上了。 迪瑞也是如此想法，可父王吃的食物每天都有人查看才会落入口中，怎么可能有机会下手？ 他陷入了沉思，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 虽然有了想法，可中毒之人是他的父王，迪瑞怎会不急。 倒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宋七见此，又淡淡地开口：“其实眼下也不必着急，如今既然放出了消息，肯定会有人做出下一步准备。” “那人见事情并未办成，自然会再次下毒，届时便能察觉到了…” 眼下更多的，是不要打草惊蛇。 迪瑞明白，思及此也没在多说什么。江颜见他神色缓和，又道： “我先开一副方子，一会儿用金文书写一遍，到时候找个可靠的人全权负责抓药以及熬药的事情。” 迪瑞颔首间，江颜已经提笔写了起来。 既然重的是乌头之毒，只要将此种毒药解了后，金王才会慢慢苏醒过来。 故而江颜采用鲜石薢六钱，茯苓四钱，西洋参，白薇，生甘草各三钱，桔络，竹叶，炒山栀各两钱，再加少许犀牛角的粉注水煎热后服用便可… 第五百零四章 鲈鱼 来金国这些天，江颜在治病这一块，还真是忙个不停。 不过好在几个病人都有了好转，效果最显著的就是莫小铃的刀伤了。 毕竟这是外伤，治起来自然比内伤快得多… 这些天迪美娜不准她下床，吃的喝的也都让侍女送，让这小姑娘脸上的肉也长了不少。至于莫开山不想认她的失落也慢慢地恢复了。 “江姐姐，我还有多久痊愈？” 莫小铃睁着眼睛，开口询问。 江颜正在给她换药，如今伤口虽然有些结痂了，但纱布撕扯起来到底是有几分疼的。可眼下这小姑娘只是眉头紧皱，半点也没说疼。 江颜给她擦了金疮药后，声音温柔：“虽然是外伤，但也伤到了筋骨，左右都得养三个月。” 胸腔里肋骨众多，要是不养好的话，以后会落下咳嗽的毛病。 一听到这话，莫小铃立马愁了。 她还想着早日离开呢。本生出来就是找爹的，眼下爹不肯认她，也只能回去了。 “怎么了？可是住不习惯？” 迪美娜对这个小姑娘越来越心疼了，再加上吃了几天江颜开的方子，虽然没有恢复得那么快，可手脚明显没有从前那么冰凉了，所以心情十分不错。 莫小铃摇了摇头，喃喃道：“就是有些想家了。” 就算没了亲人，可那栋房子却是自己的回忆，如今出来三四个月了，纵然吃的穿的比从前在村子里不知好了多少倍，可她还是依旧怀念从前的生活。 她的声音温润，听得迪美娜也有些动容。本想着等她好了，自己认下她做干妹妹，可如今见着莫小铃如此模样，也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毕竟这里是金国，光是生活习惯就和周国十分不一样。更何况她还要背井离乡… 正当屋内的气氛寂静下来后，外头的侍女又走进来传话。 迪美娜听了后又对着江颜道：“迪瑞王子让你赶紧进宫一躺，大王醒了。” …… 金王醒了。 第一个诧异的便是那位宫医。 先前自己诊脉时大王都已经苟延残喘了，如今怎么可能突然又醒了过来？ 就连脉象也恢复了正常。 这让他半天说不出话，对于缓缓从宫殿外走来的江颜，更是重新带着些打量的目光。 这小姑娘是不是会巫术？ 江颜懒得管他的想法，眼下也没有耽搁，直接走到床头。 金王虽然脸色依旧煞白，神色中也透着疲惫，可眸子总算是睁开了，如今见着江颜，更是喃喃地对着迪瑞询问。 虽然江颜听不懂，但也能确定他是在问自己是谁。 迪瑞并没有刻意暴露江颜和宋七的身份，只说是自己在周国时的朋友，还说了制造奶粉和医治那些牛群羊群，还有眼下治病的事，都是江颜的功劳。 金王听了此话，眼里全是光亮。 直接对江颜说了一句叽里呱啦听不懂的话。 江颜没有接，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 “我父王说等他好了后要重重赏你…” 江颜道了谢后，先是替金王诊脉，见着脉象除了还有些虚弱之外，其他的倒没有什么异常了，这也表示了乌头的毒已经解了。 看着金王神智清晰，说话和听力也没有什么阻碍，这也就表示了乌头之毒的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后遗症。 可尽管如此，江颜还是禁不住问道。 “大王可有哪里不舒服？” 迪瑞将话复述了一遍，末了，金王又想了想，隔了好久才重新回答。 “我父王说除了双腿有些无力，感觉像灌铅了似的，其他都没有什么不适。” 江颜微微皱眉，又用双手去轻轻按压金王的双腿。 “这样有知觉么？” 见着迪瑞摇头，江颜又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并且还将手移到脚底板的涌泉穴。 “这样呢。” 依旧没有。 江颜差不多也明白了什么，可为了稳妥起见，又拿出银针对着金王的足三里刺去。 “一会儿若是感觉到了疼，就只会一声。” 迪瑞点头。 可江颜一根银针都下去了三分之二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她收手，脸上的表情刻意放缓。 “脚虽然有些麻木，但却没有关系。我施些针就成了…” 金国的王子公主都是专门有让人教周国话的，江颜之所以没有说出事情，就是怕引起那下毒之人的放松。 迪瑞自然也是明白的。 如今缓缓点头，末了又对着金王开口：“父王饿了吧，我让人去做一些你爱吃的饭菜。” 这话一落音，连桢大妃又开了口：“瑞儿，你父王喜欢吃鲈鱼，记得让人做条清蒸鲈鱼来…” 连桢大妃是迪瑞和迪可儿的亲娘，这大妃之位更是相当于周国的皇后。 只是她说话间，宋七又细细地瞧了一眼。 迪瑞点头，立马对着侍女吩咐。 末了又带着江颜和宋七走了出去。 “我父王的腿，是不是…” 后面这几个字，他不忍心说出来。 江颜颔首。 “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金王从前便有脚痛之症，这次服用了乌头，使得症状更加恶化，如今已然到了不可逆转的境地…” 先前的症状相当于风湿性关节炎，有些人并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这疼起来的程度可以忍受，在这又是继发性的，所以才会引起轻视。 迪瑞没有再说什么。 见着两人安静下来后，宋七开了口：“我们应该去御膳房看看。” 迪瑞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后又对着御膳房而去。 给父王做鲈鱼，虽然是母妃提出来的。 但他自然不会怀疑什么，而是觉得可能有人会在其中偷偷的下毒。 因着金王下了令要吃鲈鱼，御膳房的大厨也忙碌了起来。迪瑞几人也没进去，则是挑了个位置在暗中仔细地观察。 从剔鱼刺到上锅蒸，以至于蒸熟转盘，都没有任何异常。 除了鲈鱼，一边的虾仁粥也更是如此。 不过就算这样，迪瑞也没有放松警惕。 早就吩咐自己手下的侍女将这些吃食从御膳房送餐的宫女手里端了出来。 如今已经放到了江颜的面前。 看着檀色托盘内两碗精致的虾仁小粥，和那盘撒着葱花的清蒸鲈鱼，江颜也没多耽搁，先是嗅了嗅后，又拔出银针，直接对着鱼肉上刺去… 第五百零五章 原因 停留了片刻后，这才将银针取出。 不过，这针如同迪瑞所说，并没有变黑。 江颜自觉得她的鼻子比一般的人都要灵，尤其是对中药这一块，哪怕只有小小的味道也能闻得出来，而且分辨得很准确。 方才明明在鲈鱼里和银针上闻到了乌头的味道，但既然试不出来，那就只能证明这鱼里的毒素十分少。只是因为金王爱吃，所以积少成多造成了慢性中毒。 但方才他们几人一直盯着，压根没有发现有人往里面放东西过，一切都是正常又井然有序。 可这毒药，是怎么进去的呢？ 莫非是锅中？ 也不太可能，若是事先将乌头放在锅中，那便会随着鲈鱼的蒸煮散发到鱼肉的表面，不可能用银针测不出来… 宋七想到了什么，又对着江颜开口：“倘若，这毒并非表面，而是在内里呢？” “内里？” 毒药只有吃了后才会吸收到内里，要不然怎么… 对了！ “这鲈鱼是哪里得的？” 江颜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欢喜。 “我找人去打听打听。” 迪瑞也猜到了几分，不过眼下不敢确定，毕竟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也只能证明对方的手段简直太高明了。 江颜颔首。 至于这鱼肉… 自然不能倒掉，如此，只怕会打草惊蛇引人瞩目。 反正这里头的毒不多，若不是长年累月的吃，倒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眼下解毒的药也还在继续用。 三人达成了想法后，也没再耽搁，迪瑞直接唤了人将鲈鱼给端了过去。 …… 因着金王喜欢吃鲈鱼，故而王宫附近有好几个专养鲈鱼的水库，且都是由王宫的太监亲自在养。 故而金王吃的那些鲈鱼，都是从这几个水库里而来。 水库虽然分为三个，可都是连着一个源头，因着昨天下了一场秋雨，整个草原的空气显得十分清新。 宋七怕江颜的鞋面踩到泥巴，才下了马车后便将人直接背到了背上。 江颜还想折腾，可怎奈宋七箍得紧紧的，她哪里能折腾得下来？ 如此，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这样的举动，让迪瑞有些尴尬，总觉得自己像是妨碍到了两个人似的。 只能加快脚步，对着前面的水库走。 养鱼的都是王宫里年迈的公公，如今见着迪瑞王子亲自而来，眼里带着几分惶恐。 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子这是要做什么？ 虽然心里暗自揣测，可脸上却是恭敬的很，右手抱胸行了个大礼。 “王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事？” 迪瑞自然不可能将鲈鱼有毒的事说出来，只是找了个寻常的借口。 虽然那公公有所怀疑，但也不敢辩驳。 “我们随意去看看，你就在这里吧。” 迪瑞眸子淡淡的，言语中多了几分沉。 那公公闻言，停下了脚步，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水库虽然不大，但在皇都城能有这么大一片水，已经十分罕见了。 江颜也无暇欣赏，毕竟眼下还未靠近水库，都能闻到一股乌头的味道。 看来，她料的果然没有错。 见着江颜皱眉，迪瑞和宋七顿时也明白其中之意。 “水真有问题？” 迪瑞询问。 江颜颔首：“很大程度能肯定，眼下就等着最后一步查验了。” 她说完，又对着水库走去，将银针放入了水中。 银色的针在漫入水面那一刻，针下浓郁的黑色如同藤蔓一样，渐渐往上攀爬，最后升在了露出水面的位置。 这一出代表什么，三人自然十分清楚。 果然如此，那下毒之人先将乌头的毒放入水中，再使得鱼儿喝下这含有毒素的水… 再因着鱼儿跟人体构造不同，使得鱼并不会因毒药中毒而死，而是将毒素留在了体内。 只是这时候鲈鱼体内的毒素已经十分稀少。 但若是积少成多，那就另当另论了… 迪瑞皱眉，此时已经没有在继续呆在这里，而是直接对着站在不远处那位公公而去。 “哈郎公公，一直是你在这里，那就请你解释一下水库里的水为什么会有毒了。” 哈郎公公将近五十岁上下，因着过惯了外头清闲的日子故而体态便有些发福，眼下听了这话，整个身子颤抖不已。 “王子这说是的什么话？” 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可江颜和宋七都能从这位公公的嘴里感受到十足的恐惧。 人在正常情况下，若是不知情，此时此刻显现出来的只有愤怒，不会像他这样恐惧。 尤其是这话，更是欲盖弥彰。 “你既然不肯承认，那可就别怪我在你身上安个谋害大王的罪过了。” 此话一出，哈郎全身颤抖。 “王子的意思我不明白。” 迪瑞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如此，那我只能将你带走了。” 哈郎公公半天不作声，末了又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王子，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你若是要查下去，只怕会…” “所以恳求王子不要再追查下去了，这样，就是对你，也没有益处…” 最后的话，他终是没有说出口。 迪瑞不明，但瞬既又想明白了，只是不太敢去承认罢了。 他的神色呆愣，半天没有说话，隔了好久才喃喃地吐出了四个字。 “我明白了。” 声音里带着些颤抖，才吐出来一瞬，便被秋风吹散了。 “只是这里的水立马给我换掉，若以后再发现如此，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迪瑞皱眉，说完这话后直接转身离去。 留下了跪倒在地上那颤巍巍的哈郎公公。 他一走，江颜和宋七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呆。如今见着迪瑞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是没再多问。 毕竟她只是个大夫，只要查明金王是因何中了毒就成了，至于其他的，她不想管，也管不着。 宋七也没说话。 因而，三人静静的来，又静静地离开，只留下草地上的一片泥泞… 马车一路离开，直到走了好远，迪瑞才缓缓道。 “距上次那些牛瘟也过去几天了，明早，我们再一同去看看吧。届时，也得将提炼的事抬上日程…” 第五百零六章 连桢大妃 皇都位置靠西边，故而白天要比周朝的短暂。 尤其眼下这秋天，让人觉得没过会儿工夫，天就已经黑了… 江颜和宋七下了马车，也没再去别处，而是打算直接回院子。看着宋七的马车走远，她才忍不住询问道。 “那下毒之人，可是大妃？” 说到这里，江颜脑中又想到了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大妃。 其实光瞧表面，她安静端庄，不哗众取宠，根本不像是有什么手段之人。 可仔细想来，要金王命的人，肯定是会在他逝世后得到莫大好处之人。 皇帝是个特殊的职业，有些太子巴不得父亲早死，而自己登上皇位。 所以这最大受益人，排在最前的便是迪瑞。 但他不可能会这么做，若是如此，怎会傻得让自己来插一脚？ 除了他之外，第二顺位便是大妃了，相公去世，儿子继位，她从大妃变成太妃，身份提高了不说，后宫更是没人会跟她争宠。 再者，如今迪瑞虽为皇储，但在还未继承大统之前，一切皆有变数，谁又能肯定他一定是将来的金王呢？ 故而大妃做这切，也是为了提前帮助儿子清扫障碍罢。 若说江颜从前没有在静安身边呆过那么久，也不可能会想到一个后妃会做出杀害自己夫君之事。可后宫佳丽三家，看似围着帝王团团转，实则更是为自己和孩子在谋福利。 谁又真心爱过那个至高无上的君王呢？ 至于其他的妃子只要脑子不傻，便不会做这些，毕竟金王在世，她们还能稳固住眼下的位置，若是金王一旦逝世，不是陪葬就是守灵。 这样的局面，想必没人会愿意看到吧… “嗯。” 宋七点头。 “先前在迪瑞说金王的病会痊愈时，我就感觉到了大妃眼神里的不对。” “她跟金王的时间最久，金王有什么喜好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大妃既王后，虽然他不知道金王后宫是如何，但今日一看，显然这个大妃只是如同摆设一样的存在。 其他几位后妃更是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的意思。 这种表情深入骨髓，只要仔细留意便不难发现。 如此也就表明了，大妃素来不受宠爱，如若不然的话谁会敢如此放肆？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今日那位公公肯定和大妃也是旧相识。” 他从小不受父皇重视，所以也并没有机会学习其他两国的语言。虽然听不懂，但那位公公和迪瑞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一切。 江颜一直就知道自家夫君聪慧过人，眼下听到这话，更是笑了起来。 “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夫君你啊…” 宋七没跟她继续打趣，而是直接对着江颜的唇瓣上亲了亲，正当江颜以为他适可而止想要放开时，却不料整个身子直接被他给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 江颜脸上微微染上红晕。 “不做什么。眼下在下雨，不如早些休息吧。” “……” 晚饭都没吃就睡了？ 她刚想这么说，不料却被宋七给打断了。 “至于晚饭，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做，不过…” 说到这里，宋七又对着江颜微微翘起的嘴唇上轻轻一啄。 “先让为夫吃饱才有力气…” …… 此时的王宫里，灯火通明。 可连桢大妃的宫殿里却是没点几盏灯。 殿堂里光线昏暗，就是侍女也没有几个… 如此，便越发显得荒凉… 迪瑞踩在被雨水冲刷过的台阶上，伴着轻轻的风走进了大妃的寝殿中，见着跪在一毡毛毯子上念诵佛经的母妃，忍不住轻声开口。 “母妃…” 这两个字，仿佛惊起了屋里的灯火，使其微微地摇晃了起来。 连桢大妃更是被这一声惊醒，紧闭的眸子闪出丝丝柔和。 “瑞儿，这么晚了，你还未出宫？” 迪瑞看着火光下的母妃，眉头轻皱，本来想在质问的声音却又如哽在喉。 “怎么了？” 连桢大妃站了起来，走到迪瑞的身边，淡笑着缓缓开口。 眼里的光辉在橘色烛火下，如同一汪碧波，柔情又慈爱… “我的瑞儿长大了，没过多久就可以娶妃子了，听可儿说你喜欢上了金国的公主，怎么，还不打算向你父王说吗？” 从金国回来，迪瑞一直忙着其他的事情，很少有机会这么静下心来，母子两人好好聊聊了。 迪瑞不说话，似是在酝酿什么，隔了好久才一字一句地开口。 “母妃，父王的病症，是你的手笔吧。” 啪…… 佛珠自连桢大妃手里滑落，直接摔到了地上。 那圆润的佛珠受到强力更是四散了开来，最后滚向屋里的各个角落。 “瑞儿，你在说什么…” 连桢大妃收敛起心中的情绪，故作镇定地开口。 “母妃难不成一定要我说出来么？水库里的毒是你让哈郎公公下的吧…” “我已经去过了，而且他都已经承认了。” 迪瑞声音缓慢，言语里全是失望。 哈郎公公是跟着母妃身边的心腹，自然是愿意为她做这些事情。先前还以为是有人在里面做手脚想害母妃，可当那哈郎公公开口说那些时，整个人的思想都坍塌… 聪明如他，其实一早就有所怀疑，只是不想去承认罢了。 也就是想找到那背后之人，消除自己的顾虑。 可哪想，结果还是如此… 连桢大妃喃喃，整个人也瘫倒在了地上。 她从未想过会和儿子陷入这种境地… 想要辩白，却说不出任何话。 “母妃是承认了么？” “为何要如此做…” 连桢太妃不说话，隔了好久才喃喃开口，只是语气相比方才，多了些有气无力。 “你父王这些年来，有正眼瞧过我么？不止没有，还让其他的女人爬到我头上…” “我恨他，更怕你的位置被其他人抢去…” 虽然迪瑞是金王最欣赏的儿子，可万一他受了哪个女人的蛊惑，废了这个储君的位置呢？ 毕竟，后宫不少女人不止惦记着自己的大妃之位，就是生的儿子，也恨不得将瑞儿拉下马。 瑞儿既然下不了手，她一个做母亲的，为何不帮他一把？ 第五百零七章 奶粉工艺 迪瑞紧紧捏着十指，眼里没有任何表情。 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笃定的话：“我继承大统是必然，母妃又为何去冒险做这样的事？” “也还好发现这事情的是儿子，要是其他人。不止是你，就是我和可儿也会受到莫大的连累！” 连桢大妃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才没有那么傻傻的直接往饭菜里下毒，而中选择了这种极其隐蔽的法子。 连银针都试不出来，又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要不是那周国的女大夫，就连大王是中毒这件事情，只怕都没人知晓。 “那个女大夫，来头不小吧。” 迪瑞自然不可能将江颜和宋七的身份暴露出去，就是自己的母亲也不成。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难保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虽然依着宫凌的身手和智力，不可能会出什么问题，但他也不想让两人在金国的土地上有任何不愉快的经历。 “不止是个神医还是个女商人。” 他不想将话题带偏，故而这句说完后又重新开口：“至于那鲈鱼的事，若不想和瑞儿断了这母子情的话，那就请尽快收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外面细细碎碎又下起的小雨，心里莫名有些怅然。 若是换作其他人，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拉去父王处问罪，可涉及母妃，他还是偏袒了… 也好在他没有让江颜第一时间将中毒的事情说出来… 只不过，如此一来，对于父王，迪瑞心中羞愧…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天上暗淡的月光和如丝的细雨，突然想到了远方的姑娘。 长宁，等我。 我一定早早的来娶你… …… 下了一个晚上的雨，翌日一早，道路两旁的草丛上便结起了透明露珠，随着马踢踏声，又惊吓得滑入泥土里。 江颜几人来到牧场后，那场主远远就瞧见了。 见着迪瑞，尊敬中又透着几分欢喜：“王子，按照这位姑娘说得法子，那些牲口都好得差不多了…” 说完，又对江颜笑着说感谢。 不过她听不懂这叽里呱啦的话，只能笑着用点头作回应。 迪瑞将他感谢传达给江颜后，又和牧场主攀谈了起来，末了那场主只将几人请到牧场内，又挤了些鲜奶端过来。 其实将牛奶变成奶粉，很简单，只是现代的奶粉都是给婴儿吃的，各方面都要达标准，不止如此，还要保留牛奶中的营养，所以制作工艺肯定就会麻烦些。 可因着有机械设备，倒也不需要做什么。 但眼下这奶粉只是仅仅为了做成奶茶，既然是饮品，也不太追求什么营养成份，只要在过程中保持干净就成了。毕竟从前没有设备时，奶粉都是通过烘烤的方式而得出，这也并不算稀奇。 金国没的窑，眼下只能先利用大锅来替代。先将锅底放水烧热后又在上面铺一层铁板最后再将方才装牛奶的容器放上去，盖上盖子就成了… 这样牛奶中的奶脂会沉淀，其他的水分便会随着高温蒸发掉。 江颜又往灶膛里加了几块大柴火，等做好这一切后又拍了拍手里灰尘。 “制作的流程大概就是这样，等加热到牛奶成块状，然后再捣碎便可。不过在运输的途中要放些干燥剂…” 干燥剂可以用石灰粉，到时候用东西包着就成。 “不过，像这种锅有些小，一次蒸不了多少，可以采用窑的方式，这样便有省时省力，也节约出不少时间。” 小时候村子里都会有人烧窑，这种东西江颜也不是没有见过。 所以看着迪瑞眼里的诧异，又简单地描述了起来，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等会儿我找个图纸给你画画就知道了。” 迪瑞欢喜，又和江颜讨论了不少后，锅里的牛奶也差不多凝固了。 怕江颜端出来烫到手，宋七抢在了她前头将东西给端了出来。 江颜瞧他这样，微微皱眉轻嗔：“这么急做什么，好歹也垫一块布啊。” 宋七不说话，只是笑。 他常年征战沙场，茹毛饮血，还怕这点子烫不成？ 但眼下见着江颜关切地样子，还是忍不住将手伸了出来：“没事，你不用担心。” 江颜仔细看了两眼，见着上面果真没有起水泡这才放下心来，问了那牧场主要了擀面杖，便将结了块的牛奶捣碎。 奶白色的牛乳因着失去了水份而变成淡淡的黄色，再加上馥郁的香味，使得空气中都多了一丝香甜的感觉。 “若是要重新将奶粉变成牛奶，只要取出一些放水里便成了，不过届时要注意比例，水太多显得寡淡，太少了则又会浓稠…” “羊奶和马奶也可以按照这种法子来，不过届时还得让王子你教教我做马奶酒的秘诀…” 迪瑞哈哈大笑：“自然…” 笑完后，又笃定地开口，语气里全是信心满满：“一会儿进宫，我便让父王颁下这道旨。” 江颜颔首：“不过，一定要按照我说的那种方子，不要先将牧场收归国有，再让他们充当提炼奶粉的工人。 而是，先让各牧场的场主来学习造窑和提炼牛奶的办法，而后各地官员以数量进行发钱，最后将东西交给国家，统一安排商队运输到周国。” 毕竟这样会大大提高了牧场主的积极性… 迪瑞也明白，所以没再说什么，只表示赞同。 既然了解了制作的过程，几人也没有多呆，直接出了牧场。 随着这道旨意的下达，金国各处牧场的场主都高兴得无可不可，像他们这些人，养了的马牛羊基本上最后都是收归国有，虽然有银子。但眼下有了这笔意外之财，怎么会不高兴？ 就是干起活儿也有精神多了。 先前干多干少都是一样的钱，故而有时候草料和水也没有选择最好的，可有了这道旨意后，完全不一样了… 成天伺候着那些牛羊，给最好的草料，只盼着多下些奶，自己多赚些钱。 有的人甚至还雇佣起了工人… 如此，就大大提高了牧场主的热情，以及金国“就业率”，就是牛羊产奶的数量也比从前大得多。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五百零八章 迪瑞的决定 往后几天，江颜几人全都投身在这份事业上了。 迪瑞一边找了些工匠按照江颜说的方式去造窑，一边将金国各处的牧场主召集在一起学习江颜的提炼奶粉的法子，还有干燥剂的用法。 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记住步骤就成了，故而在窑洞还未建成便提炼出了不少奶粉。 朝廷每个地方会统一有人收集，最后再一起运到中央，才短短的七天奶粉就已经装了十来口大箱子了。 这相对于古代的制作速度已经算是够快的了。 江颜这边的任务完成后，只想赶紧回周国多开几家奶茶铺子，上次跟程爷爷提过也不知道那些铺子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迪瑞这一系列的成就，让金王也很是欣慰，立马召见了江颜。 他相比前些天，气色好了很多，只是双脚依旧不能动，眼下只是用枕头靠在床方上。 见着江颜，一对眸子里很是欢喜，先是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后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当从迪瑞嘴里一件件翻译过来时，她都有些懵了。 不过既然为赏赐，江颜也不会傻到去拒绝，只是用周国的礼仪恭恭敬敬地给金王行了个谢礼。 周王见此，又对着她寻问：“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迪瑞中间当翻译，眼下见着江颜说完后，又对着自家父王开口：“父王注意休息，会有恢复的那天。” 江颜并不是这样说的，只是迪瑞为了安慰他，故意这么说想让他宽心罢了。 金王哪里不懂？ 过了半晌才道：“本王自己的身子，又如何不知道？难为瑞儿这些天以来的尽孝了。” 迪瑞敛着眼眸并未说其他。 倒是金王借着以休息为由于又遣散了大家，只留下迪瑞独自一人。顿时，宽大的王殿便显出了几分空荡。 “瑞儿，来，过来坐。” 金王眼底和蔼，在叫迪瑞的名字时，语气更是柔软至极。 同为帝王，成帝虽然爱子，可也会算计自己的儿子。 不成器会怪罪，太优秀了又会忌惮… 就算他再如何维护太子宫萧，可还是带着几分猜忌和防备，更是将自己的江山放在父子情之前… 可金王却不一样，他爱子，更像是一位寻常的父亲，看着儿郎优秀心底由衷的感到高兴。 所以，迪瑞也会如此待他。 “父王，你也别想太多，江姑娘是周国的神医，他说你的腿会好，就一定会好的。” 金王并没有反驳，只是缓缓笑了起来。 过了良久又重新开口。 “虽然腿会好，但父王毕竟年老了，江山之事还需你们来做主…” “所以，瑞儿，父王打算将金国交给你。” 儿子很优秀，相信在他的带领下金国肯定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 迪瑞有些惶恐，听了这话立马跪了下去：“父王正值春秋鼎盛，儿子不敢僭越。” 金王欣慰，其他几个儿子，成天算计着算计那，只有瑞儿从来不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算计什么。 有勇有谋，不止如此，还十分仁德。 让他做君主，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如今本王还在病中，国中之事也无暇处理。你能扛起大梁子为父王分忧，便算是最大的孝敬了…” 在颁布提炼奶粉的同一月，金王又颁布了一道新的旨意。 将王位传授给大王子迪瑞。 这消息一出不止是王宫，就是外头也炸了锅。毕竟这对于百姓来讲，那的确是个好消息。 虽然在老金王统治的这段时间内也说不上什么错处，可一想到迪瑞王子的功绩，便觉得以后的金国在他的带领之下，只会越来越好… 唯一觉得不好的，可能就是那些后妃和其他王子了。 毕竟迪瑞这摇身一变成了金王，以后便再也没有期盼的希望了… 新王登基，大赦天下。 登基当日更是在王宫中设了宴会，与此同时，还将江颜和宋七尊为上宾。 众官员皆是不解，只想着一个周国的女大夫的不知明的男人，凭什么就能坐到大王身侧的位置？ 这不是荒唐么？ 直到迪瑞举杯向众人重新介绍宋七和江颜的身份时，众人这才立马换上了恭敬的态度。 原来，竟然是大周国的七皇子和七王妃。 怪不得会有此等殊荣了… 所以又纷纷来敬酒。 如今迪瑞成了金王，自然也不会担心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想对宋七两人下手了，更是和大伙儿举杯痛饮。 南郗今日也很开心，毕竟在金国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故而一个劲地拉着宋七喝酒，最后竟然还迷迷糊糊直往他的肩上靠。 这让宋七眉头紧皱，直接一手将他给推开。 倒是南郗不察觉，依旧嘻嘻嘻地笑着… 那样子…让宋七只觉得自己好容易在金国朝臣面前撑起来代表周国的脸面，全都让这家伙瞬间搞崩塌了。 宴会散后，迪瑞依旧将宋七和江颜几人留下。 他虽然喝了很多，但脑子里丝毫没有醉意，为此又唤人上了笔墨纸砚，大手一挥写下了一纸文书，末了又郑重地盖上了金国的国玺。 “七殿下和七王妃帮了我金国大忙，因此，这份合约代表我金国愿意世世代代臣服于周国，年年纳税朝供。” 因着没有外人在，在宋七和南郗几人面前，他也没有自称，而是用了我代替。 这话代表什么，宋七自然是知道的。 这也就是表示迪瑞主动放弃了争霸三国的机会，甘愿去做周国的附属国，对周国附首称臣。 “大王可是醉了？” 虽然多一个盟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宋七也不希望金，周两国再次开战。 从前的战火纷飞，他不想再一次目睹。 可更不想迪瑞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便将这结果给拍板了。 宋七很欣赏他，就算是作为对立面的敌人，那也会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迪瑞自然没醉。 “其实这个决定我已经想了好久，七殿下胸有才干，心系天下，更是渴望和平。我也亦是如此… 作为君主，不能以自身的利益而先，而是将黎民百姓的生活放在第一位，若是为夺得权利而让百姓浴血奋战，失去了安居乐业的安园，我迪瑞宁可不要…” 第五百零九章 出嫁 他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语音落下后还余下飒飒的回音。 过了半晌，又重新说了起来：“再者，这也是我准备娶长宁的聘礼。等她嫁过来的那一天，我会和她一起向金国千万子民宣读这个旨意。” 其实对于民众而言，不管什么朝代什么国的，只要统治者清民让大伙儿能将小家过好，不受战乱的洗利就成了。 周国强大，正好能寻个依傍的靠山，还能免去两国的战乱之苦。 如此，只怕都会高兴的… 只是朝臣和父王那边，届时还得想法子去说服。 宋七颔首，果不其然，迪瑞的为人他没有看错，作为同系天下的皇储，他为迪瑞的做法感到敬佩，作为兄长，他觉得自己没有将妹妹许配错人… “来，我敬大王一杯。” 他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自己，一杯递给迪瑞。 琥珀色酒杯中液体晃动，在暖橘色的灯火下显得格外迷离，两人相视一笑，宛如知己。 正打算隔空碰杯饮下这杯酒时，南郗醉醺醺地走了过来。 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道：“你们喝酒竟然不叫我，好你个宫凌，从前都是我带着你出去喝酒的，眼下竟然不叫我…” 南郗醉了，话里话外全是含糊。 不过这句话一落下，大殿里的气氛立马变了… 今日的宴会，格外尽兴。 上了马车后，江颜更是忍不住靠在宋七的肩膀上：“长宁挑人的眼光的确不错，说不准都是按照你的标准挑的呢…” 不管从哪些方面，迪瑞和宋七还真是有几分像，一样的有谋略，一样的心系天下。 只是… 他比宋七幸福得多，有母妃，有父王的疼爱，不像宋七，就只有自己。 思及此，江颜主动揽住宋七的腰身，对着他的下巴处亲了亲。 唇瓣温润，如同蜻蜓点水，让宋七好容易清醒的酒气又有些微醺了，眼下也不说什么，直接用手托着江颜的头对着她的唇上啃了啃。 因着驾车的不是阿修，故而他也没敢多折腾，啃了一口后又放开了，只是嘴角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长宁嫁给他，我也放心，想必母妃泉下有知，也会高兴吧…” …… 金国奶粉提炼步入正轨后，江颜也没在打算再多呆，打算近半个月就要启程离开。 此时，莫小铃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迪美娜调理身子的药也还在吃，身体也是渐渐在恢复中。 她和宋七要走，南郗自然也要离开，毕竟这么久在金国就是为了等他们两人。 金王还在位时，便同意了南郗和迪可儿婚事，如今既然南郗要回周国，迪可儿自然也得从这里出嫁。 故而提前半个月宫里便在准备着公主出嫁的东西。 此时，迪可儿看着宫里送来那红艳艳的嫁衣一时间直往身上比，一边转圈一边对着江颜笑道：“江姐姐，这嫁衣好看吗？” 金国的嫁衣和周国的不同，但颜色都是用得传统的正红。公主出嫁，绣花样式自然精美绝伦。尤其是头上的纱巾，周边更是镶嵌着一层七彩斑斓的羽毛… “好看，新娘子哪里有不好看的？” 迪可儿很适合穿正红，如今不用往身上套，江颜便觉得她像一个小精灵似的。 “江姐姐，你也好看，长宁也好看，大家都好看。” 她嘿嘿笑。 末了又惆怅了地叹起了气。 江颜见她这表情转变得太快，一时间竟然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迪可儿轻轻放下手里的嫁衣，支着脑袋开口：“我再想啊，以后我嫁去周国，长宁又来到了金国，我们还怎么在一起啊…” “而且，若是那柿子以后对我不好怎么办啊。” 女人有些恐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江颜听到这话噗嗤一笑：“那你就叫长宁别这么快出嫁呗。” “至于南郗，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对你不好？若真的有那天，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南郗这人虽然二了些，但用情还是挺深的，至少从前在京城那几年，也没有出过什么花边新闻。嘴上说着要这里找媳妇那里找媳妇的，可真的讲起来，似乎就极少跟女孩子搭过什么话。 听了这话，迪可儿脸上才露出欢喜的神色。又有些期待起和南郗的婚后生活来。 所以一个劲地在江颜耳朵边叽叽喳喳。 “等嫁过去后，会不会要天天穿周朝的服饰啊…” “镇南王和王妃要是觉得我不太孝顺，太懒惰了怎么办？” 她一个劲地纠结，让江颜微微笑了起来。 这丫头一直没心没肺，也难得这么认真地思索一件事情。 临行前一天，迪可儿盛装打扮，因着金国嫁女前一天，新娘子都要坐到天明，所以她早早地便让侍女将嫁衣和头饰给带好了。 连桢太妃看着女儿的样子，眼里既欣慰又酸楚，毕竟金周两国相隔万里，中间不知道隔了多少山山水水。 以后想见女儿一面，谈何容易？ 但看着女儿一幅欢喜的样子，又将眼角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可儿，到了周国后，记得多给母妃捎家书…” “这些衣裳都是母妃特意找人做的，四季都有…” 一声声的叮嘱让迪可儿也微微红了眼睛：“娘，你别说这些了，可儿都知道了。成亲不能哭，可儿要开心，娘你也要开心…” 她没有再叫母妃，而是像民间一样，亲切地唤了几声娘。 连桢太妃听了此话，又将眼底的泪水忍了回去：“好，娘不哭。大家都不哭。我家可儿是金国最美的新娘子…” 迪可儿笑了，末了又拍着连桢太妃的手欢喜地开口。 “等我嫁过去了后，便让嫂嫂赶紧嫁过来，以后，娘又多了个女儿…” “新嫂嫂跟我一样，娘看了准会喜欢…” 连桢太妃点头，她如何不知道那位周国公主的好？ 毕竟能被瑞儿看上的姑娘，自然是十分不错的… 娘俩儿促膝长谈了一夜，迪可儿虽有万分不舍，可眼上还是强装出高兴的模样，更是第一次，希望这个夜，能再慢一些… 第五百一十章章 新知府 公主出嫁，场面自然十分盛大。 王宫外通向官道的路途之上，全都铺着红色的地毯，地毯上更撒着象征着金国的国花——格桑花。 粉色的花瓣在朱色的地毯上铺了一层，大气中又透着一股浪漫。 皇都外，百姓更是站了一排又一排。如今见着缓缓打开的宫门，更是忍不住探着脑袋去目睹这金国最尊贵的公主出嫁… 因着并不是在金国，这一路只能让南郗先接过去，等到了周国后两人再行拜堂的礼仪。 南郗如今跨着黑色的骏马，一身绯色的衣裳将他一对桃花眼衬出了几分坚定，如今看着被坐在娇辇上缓缓出来的迪可儿，眸子里更是藏着柔情。 他终于娶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娇辇前有数百名分成两队的金国勇士和侍女，后又跟着带着武器的金国官兵，最后一排才是公主的嫁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出皇城，威风至极。 此去路途遥远，迪可儿不可能一路坐着娇辇，毕竟这样也不方便。 所以南郗便下了马，直接将人抱到了马车之上。 迪可儿头上盖着红纱，虽然不能清楚地看到五官，可他也能幻想出此时怀中的女人会有多美。 “可儿…” 南郗语气温润，如同启坛的美酒，让人沉醉。 说完这两个字后又忍不住轻轻用力，紧紧地将迪可儿抱在怀中…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只觉得胸前没来由地多出一股湿润，这样的感觉让南郗彻底慌了神。 这小丫头，是哭了？ “你若是舍不得离开家，就是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 语气里透着无比的慌乱，若是远嫁周国让他的小丫头不开心的话，他愿意放她自由。 只要她不再哭泣就好。 红纱之下的迪可儿听了这话，眸子里的水意更浓，但又有些想笑，故而忍不住在南郗的身上用手轻轻一掐。 “笨蛋，莫不是你后悔娶我了？” 南郗听着她语气里浓浓的鼻音，心里更是酸楚：“我只是不想让你不开心。” 迪可儿笑了。 “我哪有不开心，只是舍不得父王母妃和大哥罢子。” “对了，柿子，你以后若是敢欺负我的话，我就让大哥的兵，去踏平你的世子府。” 听到这样的音色，迪瑞这才笑了笑。 “是你欺负我还差不多…” 江颜和宋七看着两人这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对，还真是活宝。 新娘子上了马车后，大队伍又往出城的方向而去，因着队伍里有江颜和宋七，所以他们的马车后还跟着运输的商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渐行渐远，直止两旁的百姓和楼宇不见，只剩下一片萧索的平原… 如今正值十月末，秋风跟刀似的刮在脸上生疼，所以接亲的队伍更是行得缓慢。 出了金国领域后，因着江颜和宋七还要去巡视南水北调的工程，故而除了运输奶粉的商队，他们二人并没有跟南郗迎亲的队伍行在一起，到了白色城后，直接一左一右地相向而驰… 阿修落晴这些天留在白色城督工，有了他的管理，白色城关于水渠的开展自然也是井井有条。 上次向成帝发出去的消息更是受到了他莫大的关注，这些天便会有个新知府上任。 因着知府还没来，江颜便和宋七打算先在这里等。 看着白色城还没有奶茶铺子，更是来了几分兴趣。这里和金国接壤，奶源更是方便，虽然此地贫穷，但县城自然也是有一定的消费能力的。 故而便也在暗自筹谋，物色好了铺子。因着先前的奶粉都让随着南郗娶亲的队伍到了京城，顾而江颜又和迪瑞联络让他先储备些奶粉运过来。 这边的铺子便宜，就算在县城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买一个铺子也才十两银子，且铺子装潢还十分新，只要做几张桌椅板凳什么的便成了。 故而工程开展的也十分快，第五天时，便基本上完成了。至于招牌还是用清心二字，当铺子上的“清心饮品”四个字一出时，立马便引起了不少民众的注意。 毕竟饮品二字在古代十分罕见，压根就没有在街道上见过，所以江颜这铺名一出时，无形口又打了一把广告。 铺子完工，奶粉也紧接着到了。只是让江颜微微发愁的是，铺子里做工的人还没有着落。 虽然铺子外头贴着招工的纸张，也有不少人进来询问过。可这些人不是太老奸巨猾，就是精于算计，江颜还真不怎么看得上。 毕竟白色城离得远，她又在京城，以后自然不可能时时到这边来盯着，故而这管理铺子的掌柜，定然要重中之重了。 若是招一个偷奸耍滑，或者是心思奸诈的，只怕最后到她手里的钱，都剩不得几个。虽然江颜不是个吃哑巴亏的人，但若是一开始就把好关，自然也不会出后续这些乱子。 眼下虽然没有找到人，可铺子还是得开的，所以紧锣密鼓地宣传一番后，开业时间便定在了三天后。但也就是这一日，新白色城知府带着家眷也匆匆赶来上任。 新官上任，自然得要先来拜见宋七这个七皇子和七王妃，故而两人早早地便往知府衙门而去，等待着新知府的到来。 才坐上没多久，新知府便穿戴好了官服，匆匆而来，虽然步伐急促，但却没显出一丝慌乱。眼下低着头正好让江颜瞧见眼窝处的一片乌青。 想来，是因为着急赶路而没的睡好吧。 身形挺拔修长，虽然没有露脸，但也知道是个年轻人，再加上沉稳的步伐从容而不慌乱的气魄，让两人都略带了几分欣赏。 朝中做官的，多为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如今见着这个新知府这般清瘦，一看就是今日新中磅的探花郎。 一举一动，颇有文气之风。 “下官拜见宣王殿下，宣王妃…” 到了江颜和宋七的身前时，直接将袍子撩开，对着地主跪了下去，声音更是洪亮。 只是这道声音让江颜和宋七都皆不住微微愣了愣… 虽然熟悉，可在脑海里又想不出到底是谁… 第五百一十一章 罗长柏 等到他将头抬起来时，两人这才看清了面容。 顿时间，三人都愣了… 这不是先前让自己去医治他娘的秀才罗长柏么？ 也亏得江颜记性好，要不然如今还真叫不出名字。 罗长柏也懵了，今年中了探花，刚好被派到这白色城来上任，听说宣王和王妃在此，更是万分惶恐。 眼下没想到的是，这位王妃正是青城村的女神医江姑娘，她身边的那位神秘男人更是堂堂周国的七皇子！ “江大夫…” 他脱口而出，末了又慌乱地低下了头，语气谦卑：“是下官冒犯了。” 江颜倒没有什么王妃派头，不止如此，见到许久没的见着的旧人，心底更是有种故人相逢之感，如今唇角微弯淡淡地笑了起来：“罗知府不必拘礼，以后就还当我是那个青城村的江大夫吧…” “你娘，近来可好？” 罗长柏点头：“自打上次经王妃的手医治一番后，身子骨便十分硬朗，如今也随我一起到了白色城。” 江颜颔首，没在说什么。 只是想到当初的种种事迹，总觉得如同隔世一般。 宋七是男子，自然不会问这些事情，只是和罗长柏谈了下这次南水北调的工程，罗长柏对此也十分了解，眼下更是立誓将白色城这个最关键的地方给管理好。 他的为人是如何，虽然没有过多的接触，宋七自然也是了解的，如今有罗长柏坐镇这白色城，自然也放心。 聊了一通后，江颜又开口：“今日我们几人也不谈什么政事，就当旧别重逢去酒楼里吃上一顿，好好聊聊。” 本来皇子来此，地方官员是要主动设宴的，可罗长柏才上任，自己也来不及准备，再者三人本来就算相识，虽谈不上多熟悉，但总体来说对于其他的官员倒是多了几分亲近。 也不必拘束什么。 “下官来得匆忙，准备不足，既然如此，我立马让人去酒楼备宴。” 江颜笑道：“罗知府不必客气，今日算我请客…” …… 白色城醉仙楼。 一到饭点，酒楼里更是人来人往。 因着靠近金国，这里的饮食习惯便和金国十分相似。空气中全是纯厚马奶酒和羊肉烙的味道… 台子上还有各色胡姬踏着赤脚翩翩起舞，箜篌声伴着驼铃的清脆声，引得众宾客拍案叫绝。 二楼包间，三人对视而坐。 因着几人都不是什么豪放的性子，所以气氛难免有些寡淡。 尤其是如今还未上菜，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见着罗长柏有些拘束，江颜又倒了三碗马奶酒，一一分去。 “今日只是叙叙旧，罗大人不必拘谨。” 罗长柏颔首，虽然知道如此，可面对的是王爷王妃，他哪里敢胡天海地阔谈？ 再者，他也不是那样的性子。 “罗大人可有妻儿了？” 江颜也不是真想打探什么，这是这干巴巴的场景，总得找些什么将话题打开。 罗长柏摇头：“这两年只顾着读书，并未娶妻。” 从前爱错了人，让他心里一直不舒坦。再后来，一心只顾着功名，根本没空去想那些事。 再说，他一个穷酸书生，谁会看的起？ “男儿成家立业，罗大人也该考虑考虑了。”江颜又倒了一杯马奶酒。 只是如今看着这马奶，她又想到另外一桩事情来，即便又开口问道。 “大人身边有没有可靠一些的姑娘或者妇人？实不相瞒，我在白色城开了一家铺子，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掌柜人选。若是大人这次带的家眷里有老实轻快的人可以推荐给我。” 这话，还真是让罗长柏想到了一个人，只是也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 “先前我姨娘落难，便来投靠我家，带有一个表妹，为人倒是勤快得很，就是有些害羞…” 听了这话，江颜一喜，毕竟对于罗长柏推荐的人，她也很放心。 如此，声音都禁不住拔高了些。 “这不妨事，等明日你带我去见见，我亲自跟她说。” 罗长柏诧然：“王妃说的哪里话，若是可以的话我尽管跟她吩咐就成，哪里还让您亲自跑一趟…” 江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顺即又笑了起来：“若是用身份去逼迫一个人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我也不愿。故而明天罗大人也不要多言，只当我依旧是青城村那个江大夫便可。” 两人谈话间，菜也渐渐上齐了。 看着那冒着油渍的烤全羊，江颜只觉得食欲全来了，宋七见她如此，轻笑着撕扯了一块羊肉放进她的碗里。 “一会儿吃，小心烫。” 声音温柔，让对面的罗长柏更是愣了愣，毕竟从前接触江颜时，宋七还还是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如今两人成了夫妻就够是意料之外的了，眼下更是没想到，从前驰骋杀场的战神王爷竟然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有了菜饭，三人谈的也多了。 罗长柏这些年的苦读，谈到了以后的规划，看着他激昂的情绪，宋七也迫有几分欣赏。 只觉得此人以后的地位远不止眼下如此。 更打算让他做出了一点政绩后，便好好向父皇报备，提拔下他。 话谈完了后，一只烤全羊也消灭得差不多了。 从酒楼分开后，两人也没去别处，只上了马车对着客栈而去。 今日吃得太饱导致江颜的肚子鼓鼔的，如今被马车一颠一颠的，只觉得那些东西仿佛都堆积到了喉间一样，十分难受。 才开出没多远，便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原以为吐出来肚子里会舒服很多，可谁知竟是几声干呕… 不止如此，还停不下来，眼下一个劲地弯着腰，扶着车窗吐个不停。 宋七皱眉一边轻轻拍着江颜的背，一边对着阿修吩咐，让他开慢些。 见着江颜呕吐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更是着急得很，直接急促地对着阿修吩咐：“去附近找个医馆！” 江颜吐得脑袋疼。 再想起自己的月事好像有一个月没来了，差不多又明白了什么。 从前只当是到了金国水土不服，可眼下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才想跟宋七说一句不要着急，但话都还未说出口，又捂着嘴干呕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宋七喜当爹 所以，直到被宋七抱着进了医馆，江颜还是没有机会开口说出一个字。 把脉的是为老大夫，见着她这样子，又梳着妇人的发髻，自然也就明白了什么，将手搭到江颜脉门上后，更是对着宋七笑了起来。 “你家娘子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眼下胎位稳定，至于这呕吐嘛，是妇人妊娠的正常反应…” 宋七一愣。 “你说什么？” 因着太激动，让那大夫吓了好大一跳。 “你家娘子有身孕了，你要做爹了！” 宋七薄凉的眼眸露出如同烟花绽放的神彩，听了这话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对着江颜的额头上轻轻一啄。 “阿颜，听到没有，我要当爹了…” 江颜听到了也没办法回答，才张口，便又哇的一声干呕了起来。 宋七瞧着心疼，又对那大夫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不这么难受？” 那大夫见着宋七眼里亮堂的模样，也止不住染上了笑意：“多吃些带酸味的可有稍稍抑制。” 宋七欢喜，又连说了几个感谢，末了还将给出了一锭银子的诊金。 这位大夫也是个老实之人，说什么都不肯收那么多。不过宋七为了表示感谢，又在他铺子里买了不少安胎和补养的药，最后竟然足足放了一马车。 江颜对肚子里这个迟来的生命既期待，又有些意料之外。毕竟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如今有了身子难保会分心。 若是顾得了事业，孩子又缺少了陪伴，若是陪了孩子，可奶茶铺子还有准备建设的度假村又得稍稍放后… 更怕自己照顾不好这个孩子。 毕竟第一次扮演母亲这个角色，难免会让江颜想东想西。 眼下，宋七更是不让她下地走了，出了医馆直接被横着抱到了马车上，为了不惊动到肚子里的孩子，还吩咐阿修直接用龟速驾车… 江颜方才嘴里含了颗山楂，所以才止住口腹内想要呕吐的欲/望，再看着宋七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其实也不用这么紧张，怀了身子之人只要体质不是太弱，多走走还能助于生产。” “方才大夫不是说了么，体内的胎儿很稳…” 中医讲究的是医不自医，这倒不是说学医之人并不会查觉到自己的病症，而是老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学中医之人不能给自己诊脉看病。 虽然不能把脉，但自己的身体状况是什么样的江颜自然清楚得很。 怀孕前三个月的确是关键时期，但其实这也分体质来，有些产妇必须卧床休息，而且些产妇怎么跳闹都没事。 虽然的确得比平常收敛些，但也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大跳大跑的人… 还有，只要不是先天有异常的胚胎，着床其实都挺稳的。 宋七将她搂在怀里，声音温润。 “我是怕你累着。” 江颜摇了摇头：“我是大夫自有分寸，眼下又成了母亲，肯定会异常小心的。” 宋七这才放下心来，将她抱到马车后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抚摸江颜的小腹。 “阿颜，我好像感觉到了她在动。” “……” “阿颜，我觉得她应该是个女孩，说不定这会儿正在叫我爹爹呢。” “……” 江颜第一次觉得宋七的智商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碾成渣。当然，她也没想着要去解释… 或许，这就是做初为人父的喜悦吧。 这天夜里，宋七不但不敢再闹腾，就是紧紧地抱着江颜，都怕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还好，昨天在江颜做的那些功课之后，并没有限制她的出行。只是隔一会儿会问她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宛如看着一个宝贝疙瘩似的。 脸上的笑意，从起床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停过。 因着昨天跟罗长柏说了那件事，今天自然得去找他表妹说说，江颜虽然特意交代过他不要暴露自己和宋七身份，可罗长柏嘴上不说，眼里的恭敬却是改不掉的。 走进府上后，立马让丫鬟们给江颜和宋七倒茶。 又隔了一会儿，罗大娘也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搀扶了出来。 因着她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农家人，就算当下罗长柏成了知府又住上了朝廷分的大院子，可身上穿着还是庄稼人的衣裳。 眼下见着江颜罗大娘一个劲地叫唤：“江大夫，你咋到这里来了？” 她的病是江颜救治好的，这份恩情自然是一直都记得，如今看见她，连忙扑上来拉住江颜的手。 “罗大娘，你的身子果然好多了。” 江颜也笑。 因着自己出身的缘故，她对这些农家人下意识地多了份亲近。从前在青城村时虽然江婆子一家对她满是算计，可除去这些人之外，其他的婶子们都是十分不错。 “对啊，真是托了你的福…” 末了又吩咐罗长柏，一定要好好招呼江颜和宋七怎么怎么的，说了一大通罗长柏又一一应下，等瞧着自家娘说完了时，这才开口。 “娘，今日江大夫是来的找云妹的，她在这里开了一家铺子，想找个踏实的人当掌柜，所以想问问云妹乐意不乐意。” 罗长柏的表妹姓周，名叫周云莲，身子丰腴，脸若银盆，五官虽然不漂亮但却十分耐看，越看越讨人喜欢的那种。而且这样身段和脸型，在村子里那就叫旺夫相，可都是大伙儿争着抢着的姑娘呢。 当下她听了这话，眸中闪现出一抹羞涩，末了又轻轻地说道：“哪有啥乐意不乐意的，只要表哥觉得不错，俺都成。” 农家人实诚，再加上罗大娘本性淳朴，如今虽然觉得罗长柏做了官老爷是光宗耀祖，但却没有因此得意忘形瞧不起商人之类的。 反而觉得能得靠自己的双手挣钱更踏实，赞成的同时，又以着江颜夸了夸。 “江姑娘不止医术高，没想到赚钱更是一把好手啊。云儿这丫头不错，善良又勤快，以后也不知道白白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你找她做事啊，准没错…” 第五百一十三章 挖了她的眼睛 说到便宜了哪家小子时，罗大娘还悄悄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其实在她心里，还真希望将两人凑成一对，只是这木讷儿子不开窍，从之前阿雪姑娘走后，便一直没提娶亲之事，倒也让她够着急的。 江颜看穿了她的心思，也跟着笑了起来。 罗大娘又安排人准备了午饭，不过有了昨天那一出后，江颜没有再作死碰那些油腻的东西了，只是喝了些清淡的汤。 一顿饭吃完后，她才有空带着周云去铺子里转了转。 “周姑娘，这就是我的铺子。” 周云看到饮品二字也有些诧异，方才在府上时就害怕自己会揽不来这差事，如今见着更是忍不住开口：“江姑娘，俺还是有些忐忑，怕自己折腾不来。” 江颜明白她的心情。 “这也没有什么难的，无非是帮我记记帐，然后再做做奶茶就成了，你过来，我教你做。” 笨点没有关系，只要人老实能干就成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做的活儿。 故而江颜对周云很满意，想着眼下掌柜的人选有了，届时再找两个踏实能干的下手便成了。 见着江颜走进铺子，周云也跟了去。 如今渐渐入冬，大家都偏爱热饮，先将奶粉用热水化开后，又再里头放好茶份，再加了些红豆和少量冰糖，搅拌好便成了。 “你试试。” 她递给周云。 “怪香的…” 周云接过木杯，往鼻子里凑了凑，吸了一口气后又禁不住笑了起来，末了才挨着木杯边缘微微地喝了一小口。 “还真好喝，热热的，整个身子都暖和了…” 更没想到的是，这东西还挺简单的。 “这个呢，就是奶茶，用绿茶和牛乳做的，届时还可以用红茶粉来做，两者是不一样味道。” 最起初铺子里是用茶叶捣碎成沫，所以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后面改良了直接做成了茶粉，这样也会方便很多。 示范完了奶茶，又按照迪瑞交的方法做起了马奶酒，还有奶酪酸奶，虽然后两者还需要时间的酝酿，但周云将所以的手法也都记牢了。 “最近我还在招人，到时候再找两个跟你一起做，至于你的薪酬我给你五白文一个月，这个月的我先给你，以后的直接从银子里扣就成了。” 五百文？ 周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表哥做为知府，一个月的月银好像也能五两，自己做这些事情一个月便能赚取五百文了？ “江姑娘，这钱太多了吧，就这么点活儿，俺不要那么多钱。” 她觉得干的活计不配拿这么多。 江颜笑了笑：“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只能请别人了。” “再者，你来就是当掌柜，凡事免不了操心的，拿这些钱也是应该的…” 江颜都这么讲了，周云自然也只得同意，看着江颜的脸和气度，只想着自己何时也能像她这么优秀，届时，表哥就会注意到自己了吧… 看着她微微有些害羞的神情，江颜又忍不住问了件私事。 “你喜欢罗大人吧…？” 一语戳破心思，周云脸全红了，隔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反驳。 “哪有的话，表哥那么优秀，又是官老爷，俺配不上他。” 说不定这白色城不知道有多少小姐们想嫁给表哥呢。 “你也很优秀啊，喜欢的话就要表现出来，我看得出罗大娘很希望你们在一起。” 周云脸更红了，隔了半天也没有说什么，倒是江颜看着她这样子也不打算再继续聊这些了。 要不然，只怕这姑娘想要钻地洞的心都有了… 在清心饮品开业之前，江颜部算找到了个勤快的姑娘，这姑娘和周云差不多年纪，一看谈吐便是老实又勤快的人。 开业当天，虽然江颜也在，可处处被宋七盯着，生怕自己累了困了。不止如此更是不准她去多帮忙。 因着这县城里人不算太多，所以开业除了试吃和半价，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活动。 尽管这样，今日的人还是十分多，队伍更是排到了老长。 从早上一直到天渐渐黑透才打烊，不过今日的成果，江颜更是极其满意，光是纯利润就赚了五两银子。 往后的几天，奶茶铺子的生意依旧不错，虽然没有第一天开业时的爆火，但营业额还是挺稳定的，如此，江颜也差不多放心了。 白色城修水渠的工程交给罗长柏后，宋七更是不用担忧，故而两人也没有多呆，和阿修落晴几人辞别了罗长柏和罗大娘几人后便往下一个城而去。 经过上次中央发的命令，其他地方的官员到底是收敛了很多，止少没让宋七抓到什么错处。但由于行程太快不利于江颜养胎，所以也没有着急赶路，基本上都是到一处又停歇好几天。 也正是如此，江颜在各地官员的热情招待下，再加上有了身子后又十分能吃的的胃，整个人已经越来越圆润… 眼下到了周齐两国的交界处，魏城。 因着将暗，宋七几人便找了一处客栈打算歇下。 这处客栈一楼是酒楼，眼下正是饭点，所以来来往往的人也十分多。 江颜一进入客栈的大堂里，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饭菜香味，让她原本不太饿的胃又忍不住犯了馋嘴。 但让人讨厌的是，在这香气中，江颜只觉得不远处有一对眸直直地盯着宋七… 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如此场景江颜也都见惯了，只是那眸子看完了宋七后，又紧紧地瞪着自己。 似妒忌，又似埋怨，让人十分不舒坦。 江颜抬眸，见着这目光正是来自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如今正被后头的丫头簇拥着从楼梯上下来。 周身穿着淡橘色的袄子，脸儿巴掌大，上头挂着一对似月牙的眼睛。 好看是好看，但却带着数不尽的娇纵和傲慢，更仿佛全世界都得供着她一样。 如此嚣张，江颜也忍不住撇了她一眼，眸子透着七分鄙夷和三分漫不经心。 那少女一见着江颜这目光，果然有些怒了，一时间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开了嗓。 “敢这样看本小姐！桑儿，去挖了她的眼睛！” 第五百一十四章 贺采薇 这话一出，周围全都安静了。 不对对于江颜来说，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人。 毕竟就按先前的孙绮罗来说，也没有第一次见着她就说要挖了眼睛的。 如今只不过是个小姐，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那叫桑儿的听到自家小姐这话，也从楼梯处走了下来，不过还未等她来到江颜的身前，阿修便抽出匕首直接横在了前头。 “放肆。” 他训斥一声，吓得那桑儿后退了两步，可看着自家小姐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又不由得昂起了头大声地说道：“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么？” 管她是谁，嚣张就对了。 小姐如此，丫头亦如此，再看看大伙儿不敢惹的眼光，只觉得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出现。 “不知。” 江颜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眼里的神情依旧带着蔑视。 这不仅让那丫鬟生了几分恼怒，小姐更是气得直跺脚，如今直接下了楼梯。 “听好了，本小姐可是知府路大人的独生嫡女，在这座魏城，一切由本小姐说了算。” 她张口闭口本小姐，让宋七的眉头直接皱巴了起来，区区一个知府的女儿就如此嚣张？看来这魏城的水也是深得很啊。 那路小姐原以为说出这个名子，对方直接会吓得求饶。只想着若是那男子跟自己求情，或许这件事情也就这么算了。 要是那女人的话，只怕得要跪在地上才可，不过放不放过他们，还得看自己的心情。 可出乎人意料外的是，江颜听到这话非但没有表现出那路小姐想要的样子，眼里的轻蔑之色反倒更浓了些。 “我曾经听说官家小姐都是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可今日见着姑娘，不管是相貌到举止，都不曾沾一点边际啊。” “莫不是打着知府小姐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吧…” 话里话外，全是讥诮。 气得那路小姐更是急了眼，如今见着阿修和宋七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又动不得手，只好指着江颜骂骂咧咧。 “你，你说什么呢，本小姐哪里还有假的？” “不信你问问这在座的各位…” 知府家的千金骄纵跋扈在魏城那是出了名的。因着身份的关系更是没人敢惹，如今难得见着听了这样的来头不怕的，大伙儿更是抱着吃瓜的心态。 一边心底暗爽，一边猜测江颜几人是何许人也。 毕竟听着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 那桑儿见着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人站出来为小姐说话的，更是红了眼：“你们，你们是哑了还是瞎了？我家小姐的身份难不成你们不知道么？” 她的话，依旧无人回应，急得路小姐更是恼怒。 “好啊，你们竟然如此，明天我便让爹将这坐客栈都烧了！至于你们，一个个都 送上断头台！” 客栈的掌柜还真有些怕了的，毕竟路小姐的脾气以及知府大人宠女的态度，说不准还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眼下不原由得跑到江颜几人的面前打算解围。 可话都还未说出口，宋七却冷笑道：“一个官家小姐，竟然敢如此狂妄。” 听着他的话，路小姐眼里的怒意又淡了几分。 “怎么，现在道歉也不迟，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小姐就不会跟你们计较。” 宋七看都不看她，只是淡淡地开口，语气冷的如同深滩之水。 “你不想计较，我还想计较呢。” “立刻马上，给我家娘子道歉…” 声音笃定杀伐，吓的平日一向嚣张的贺小姐也有些懵了。 毕竟她还从未遇见过这种的男子。 但吓归吓，这丫头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看着宋七这般模样竟然露出几翻花痴的神色。 末了又看了一眼江颜，忿恨开口：“本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跟这个低…” 低贱的女人道歉？ 话还未说完，脸上便火辣辣地迎来了一巴掌，力度之大让她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高高在上的知府小姐，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对待？ 不止她傻眼了，就是身旁的两个丫鬟也呆住了。 这些人，也太嚣张了吧！ 口出狂言就算了，竟然还敢伤害大小姐！还真是反了天了。 “你个贱婢竟然敢打我！” 贺小姐指着落晴，眼里全是愤恨。 等明天一定让爹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落晴出手打人是经过江颜同意的，如今听了这话，又反手在她另一边脸颊上扇了一巴掌。 “道歉。” 方才那第一巴掌大伙儿就愣了，眼下这一下简直是连呼吸都有怔住了！ 如今全都暗自猜想宋七几人的来历。 贺小姐捂着脸，一对眸子里泛着倔强的泪水，眼里愤恨的目光从落晴移到江颜的身上，末了又咬牙开口。 “好！你们都给本小姐等着！” 话一落音，又直接对着外头冲去，但是由于跑的太仓促，整个身子直接被门框绊住，摔了个狗吃屎。 这场景，就算大伙儿绷得在紧，还是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里全是爽朗… 这个骄纵的大小姐，也该有人来治治了。 “小姐…” 两个丫鬟见此，立马一左一右地上去扶。 可那骄纵的贺小姐本就心情不好，如今更是对着丫鬟出起了气。 站起身来时更是啪啪啪地对着那叫桑儿的脸上甩耳光。 “滚！” 今日这份难堪，她路采薇记住了，一会儿，有你们好看的！ 骂完了后又一瘸一拐地对着外头跑去… 看着那主仆三人远去的身影，江颜心中畅快无比。 宋七亦是如此，如今也不管大家的眼光如何惊诧，只是淡定地对着那掌柜地开口。 “来三间上房。” 那掌柜一直处于呆愣状态，如今听了宋七这话才回过神。 其实他倒并不是很想几人住在这里，毕竟方才将大小姐得罪惨了，明天指不定会怎么报复呢。 说不定还用不着明天呢，一会儿就带着人马过来了… 到时候自己这客栈哪里会幸免？ 但看着宋七那阴冷的目光又不好说实话，思索了好半晌才开口：“那贺大小姐算是这魏城中的霸王，今日受了样大的委屈，一会儿知府大人指不定要怎么处置几位呢，我看，各位还是乘着天还未黑赶紧离开吧。” 第五百一十五章 宣王，求放过 宋七听到这话，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必。” 只这两个字，便让那掌柜立马噤了声。瞧着他们这些人连知府都不怕，若是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岂不是要完了？ 眼下只得按照宋七说的去做，让小二将几人带入了三楼的客房。 客房里十分整洁干净，一进屋宋七便将江颜圈在怀里细声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端上来。” 若是那掌柜在此，只怕要大跌眼镜。 毕竟此时的柔情和方才那种气势完全就不像是一个人… “我想吃…辣辣的东西。” 有了身子后，江颜的口味变了很多，只狠不得嚼几根辣椒放在嘴里就好，要不然总感觉嘴巴里淡淡的，吃什么都不是滋味。 宋七笑了笑：“民间常说酸儿辣女，夫人肚子里肯定是个小阿颜。” 说到这他又忍不住对着江颜的校小腹处轻轻摸了摸。 “以后啊，准和她娘一样美丽漂亮…”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女儿。” 这家伙只要一说到孩子，脸上便洋溢起老父亲的笑容。 其实江颜也喜欢闺女，但并没有像宋七这样刻意去期盼，毕竟不论男女都是她的心头肉。 宋七看着她这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父女连心，本王说是女儿就一定是。” 好吧，江颜说不过她。 反正是儿是女，再等九个月便有答案了。 两人谈完后，宋七又走了出去，打算去一楼给江颜端点东西来吃。 可才走到楼梯处的那间房子时，只觉得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入口鼻，再看向门缝处时，宋七不由得紧紧拧起了眉头。 而后又大力地踢开了这间屋子的房门… 屋内的地板上已经被染上了一层血红，如同一条蜿蜒的小河对着外头流淌着… 床榻上更是躺着一名脸色惨败的妇人，只是如今除去手腕上那条鲜红的刀疤外，全身上下并无半点血色… 阿修就住在这间屋子旁边，听到这声音，也不由得走了过来。 见着屋里情景，也顿时呆住了。 “去报官…” 宋七声音里带着些阴寒。 阿修点了点头后便直接走了出去… 可哪知道眼下官差已经浩浩荡荡到了客栈的门口了，不止如此贺知府还亲自出了场。 还未跨进来便对着那掌柜高声询问道：“听说这里有人竟然敢对我的闺女下手？” 看着那掌柜和大伙儿战战兢兢地样子，贺采薇脸上难得闪现出一抹得意。 “爹，不止是那几人，整个客栈见着他们欺负女儿都没有人吱声呢…” “女儿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些人抓回去绳之以法…” 那掌柜的吓得腿软，嘴角也是一个劲地哆嗦。 “大人，不关小的的事啊，您要找那几人，小的带您去就成了…” 说完，又蹬蹬蹬地往二楼跑，可才跑到一半，整个眸子都鼓了起来，嘴角更是吓得颤抖：“杀，杀人了…” 这声音让贺知府父女也往上瞧，在见到宋七和阿修站在那房子外时，更是兴冲冲地指道：“爹，就是他们！没想到这些人不但猖狂辱骂我，而且还敢杀人！” 贺采薇只恨不得自家爹赶紧将他们抓起来，毕竟先前受了此等委屈，就是宋七再好看她也不感兴趣了。 如今只想着自己恩怨，压根没觉得死一个人算多大的事情。反而更加觉得那里头的人死的正是时候。 这样，这几人肯定会入牢房！ 到时候死到临头了，看看还会不会这么嚣张！ 江颜方才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听到这声音也走了出来，和落晴一前一后地站到了走廊上，静静地俯瞰着那些官兵。 贺大人听了女儿这话，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直接对着身后的捕头和衙役一阵招手。 见如此，那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直接退到了一旁，只想着如今那几个恐怕要完了。 衙役得了令带着二三十个人冲上了楼梯，可眼下还未走到宋七面前，一道阴寒的声音便脱了口。 “知府大人确定要抓我么？” 话里带着嘲笑和讥讽。这人，果然很嚣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贺大人怒火中烧：“怎么，你先是打骂我宝贝闺女在前，后又杀了人，本官不能抓你么？” “没想到啊，这朝廷的蛀虫还真不少。” 宋七的声音一样冰冷。 但也正是这话，让贺大人没来由的后背一凉，再看着宋七不怒自威，气质不凡的样子又有些害怕。 最近听说宣王巡视工程，眼下这男子会不会就是宣王？ 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早就让官道的衙役留意了，若发现宣王的人马立马前来禀报，好让自己先做好准备。 如今既然没有消息，又怎么可能是宣王？ 再说了，堂堂一个王爷出来，不可能不带官兵和侍卫，眼下这几人，一样都沾不上边。 思及此，底气又足了。 “不要听他墨迹，赶紧给本官将人抓起来！” 趁着宣王还没来，先将人关押了，要不然让他知道这魏城出了人命案，岂不是会降自己的职？ 衙役得了这话也没再多墨迹，可还未冲到楼梯上，宋七便从袖子处将自己身份令牌随意对着那贺大人抛去。 令牌在空中弯成弧度，最后直接砸在了贺大人的脑门上。 “你，你竟然敢袭击本…” 一个官字还未说出口，便瞧见了那块哐当落地的令牌，一时间怒意转面了寒意，下一刻，直接跪了下来对着自己的嘴巴一个劲地扇耳光。 “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下官该死，还请宣王高抬贵手…” 他想到了各种求饶的话语，可如今双腿颤抖，嘴巴张张合合间，脑子里全是蒙的。毕竟他哪里想到这回会捅了天大的窟窿！ 贺采薇了呆了，虽然她再傻，可见着她爹这样也明白了。 再看着宋七和江颜几人时，脸上更是花容失色，还未站稳便被自家爹恨恨一扯，跪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脸上又唰唰唰地被煽了几个耳光。 “逆女！见着王爷还如此莽撞，还不赶紧赔罪！” 第五百一十六章 死人了 这还是贺大人第一次下如此大的力度打自己的女儿，心里自然是万分不舍的。可相比自己的前程来说，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反倒是贺采薇，被这么一阵阵大耳瓜子煽得脑袋里嗡嗡直叫，一时间眸子里全是泪水，压根就不知道怎么道歉。 在座的众人听到宣王两个字，更是惊呆了。 如今有了宣王爷的出头，这魏城，只怕要换父母官了… 对于大家来说，简直是万分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宋七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父女，神情依旧冰冷：“贺大人身为朝廷命关，竟然不分清红皂白地抓人，至于贺小姐，蛮横无礼，更是利用自己的身份欺压百姓，如此罪过，还想要本王饶了你们么？” 要不是为阿颜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单凭她昨日扬言要挖了阿颜的眼睛时，眼下就可以直接将她的眼珠割下来… 声音清冷，使得贺大人又抖了三抖。 “王爷，下官错了，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现在说再多的话又有何用？ 宋七懒得理会，不出来一趟竟然不知道领着朝廷的公粮来作威作福的人如此多。 “将贺大人父女给本王抓起来！” 那些官差本是贺大人的手下，可眼下自家大人都要自身难保了，哪里还会傻愣着站在他身后？ 如今听得宋七这般吩咐，完全不念昔日旧情，直接团团地将贺大人和贺采薇围住了。 贺大人哪里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看着一张张熟悉面孔，眸子凸出，脚下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至于其他人，将客栈围住，不许任何人出去…” 既然发生了人命案，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要了解清楚再说。 王爷下了令，哪里还有人敢违背？ 顿时间余下的官差又里里外外将客栈包围了起来，表情恭敬行动殷勤，只想着好好表现一番抵消方才大不敬的罪过。 擒贼擒王，没有这样的知府，底下的官差也不敢放肆，所以宋七虽然会处罚这些人，但并不会拉去问罪，当下更是查案要紧，压根管不得那么多… “阿颜，你快进屋去休息…” 宋七声音温润，和方才那冰冷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毕竟屋里是什么场景他也见到了，就怕江颜瞧见了会心悸。 江颜方才的注意力一直在官差的身上，也没有注意到周边其他的场景，听了宋七这话才打算回屋休息。 却没料转头间，看到了眼前这间客房里躺在床上的妇人。 怪不得，方才那贺大人口口声声说杀人了，先前还有些诧异，原来竟是如此… “不用，我在这里陪着你就成。” 刚穿越来不久时，她对这些死人什么还是十分害怕，可后来见得多了左不过也就那样。再说了，她也想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七见如此，也没再多说，只是对着落晴吩咐：“好好照顾夫人…” 说完便和阿修重新踏入了屋内。 屋内除了掉落在床下的匕首，并没有任何凌乱的迹象，床上的人穿戴整齐，一张脸更是安安静静的，仿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再加上方才宋七费了大力才将门给踢开，便表示在出事之前，这屋里并没有来过人。 这也就是说，很大程度上可能是自杀。 虽然如此，但宋七总觉得有些奇怪，若说一个妇人要寻死，多半会在家里，怎么会到这客栈中？ 这样不就是想着让人发现？ 一心求死的人，哪里会有这样的想法？ 宋七皱眉，再看向那匕首掉落的方向，这样的笃定更浓了。 若是自杀的话，匕首会顺着掉下来，而眼下这个匕首的位置分明是反着的。 虽然也有可能是掉落过程中使得位置发生了变化，但依着床榻和地面的距离，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去找仵作过来。” 那捕头一直站在外头，听了这话也没多问，答了声是后直接对外跑了出去。 他一走，宋七又将客栈的掌柜喊了过来，沉声询问：“这位妇人是几时住的店？” 出了这样的症状，掌柜又是愁又是怕的。 客栈里死了人，以后谁还敢来住啊？ 可眼下宋七问话，他也不敢想那么多，只探头探脑地走到了二楼，才对着屋里瞧了一眼，便开始打哆嗦。 “王爷，这妇人今日下午丑时住进来了，当时是一个…” 宋七颔首，又重新询问：“而后有没有谁来过这间房？” 那掌柜还真不清楚这些，只能挠着头说道：“这小的就不清楚了，毕竟还得招呼客人，小的也没有注意…” 见着问不出什么所以然，宋七也没有再继续开口。 而是这会儿又对着一楼那些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宾客道：“你们都上来瞧瞧，看看有没有认识这位妇人的…” 那些人也都害怕极了，今日本就是来吃个饭的，先是碰上了贺采薇，而后又是当朝宣王，这两件事都没有震惊完，眼下这客栈里又死了人？ 所以还真是纷纷后悔，只觉得出门前应该查一查黄历的。 心中虽思绪杂乱，可脸上却没有表露什么，听了宋七这话又三五成队地往二楼走来。 不过为了不让他们破坏现场，宋七都只让大伙儿站在门外看。 胆大的还敢探头瞧一眼，那些胆小的，看都不敢看，脸上更是吓得惨白。 这地方生意不错，来吃饭的也多，如今这一出，的确还真有人认识那床榻上的妇人。 “她，好像是王老爷家的小妾，从前是个妓人…” 听着这话人群中立马有人附和道：“对对，好像就是她，叫什么来着？” “小蝶…” “想当年，还是醉红楼的头牌呢…” 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些有钱人，故而自然经常流连这些花丛中，如今这话一出，心底的恐惧感消散，又交头接耳的讨论起当年那小蝶姑娘是何等风姿。 可最后发现面色渐渐黑沉的宋七后，立马将还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顿时间，整个客栈又恢复了平静。 也正是这会儿，仵作背着工具箱匆匆走近。 身材瘦小，脸上的颧骨更是高高凸起，如今背着个大箱子，瞧着十分违和… 原先以为是贺大人召他来此，可见着地上绑着还未苏醒的贺大人脸色立马愣住。 倒是那捕快怕他一会儿口出狂爷得罪宋七，故而又提醒道：“还不快拜见宣王殿下…” 第五百一十七章 茉莉花根 一听到宣王殿下，那仵作吓的腿软。 想着自己从前和大人一起做过的那些扭曲是非的事情，差点没有尿出来。 如今捆了老爷，下一步就该自己了吧？ “殿下，从前的事情都是贺大人指使我的，我不得不从啊殿下…” 本来就是个胆小的，如今见着宋七那样子竟然直接将求饶的话都说了出来。 让那一边的捕头都愣住了。 才想给他使眼色，可却来不及了。 宋七瞧着这人心里有鬼，不慌不忙地直接诈起来。 “想要本王饶你，那就得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那仵作听了这话，只以为有转机，立马啪嗒啪嗒地将从前那些冤案全都和盘托出，不仅如此还说的绘声绘色。 每次末尾处都不忘加一句自己去被逼无奈如何如何… 也恰巧这会儿，贺大人又醒了过来。 听着仵作说的这一切，两眼翻白，差点没有继续晕过去。 “老梁头，你，你竟敢污蔑本官！” 贺大人伸手指着那仵作，嘴角更是一个劲地抽搐颤抖。 仵作也是个墙头草，从前有贺大人罩着拿了不少好处。如今见着这顶头上司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怕他？ “贺大人，你自己做了什么，心底最清楚。从前你逼着我干那些昧着良心的事情，难不成还少么？” “也是我上有老下有小，要不然哪里会任你使唤？” 说完这话，又对着宋七求饶：“殿下，王爷，小的真是的被逼无奈啊！求求您看在我一家妻儿老小的份上，放过我吧！” 宋七看着两人这场双簧，忍不住挑唇微笑，等他说完后又冷冷地道。 “本王今日找你是来验尸的，既然你自己将这些都招供了，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 什么？ 老梁头直接傻眼了，方才不是知道了贺大人和自己的事情让他来认罪的么？ 怎么可能是让自己来验尸的呢？ 如今心里暗暗后悔… 更怪捕头没有事先说明白。 眼下的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吐出来又觉得恶心，吃下去更是反胃！ “殿下…我…” 宋七既然了解到了这些案件，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的。只是如今还得让他验尸，不免冷冷的开起了口。 “本王不想听你的废话，既然知道本王的意图，就不想再继续磨蹭。” 老梁头一喜。 殿下这是打算轻饶自己了？ 不管如何，他都得趁着这个功夫好好表现一翻。 所以也没说什么话，直接背着工具箱走了进去。 屋里是木地板，宋七先前和阿修查验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脚印。其他地方更是没有什么痕迹。 如今见着仵作进去，又冷声训斥：“这次你要是敢弄虚作假，本王饶不了你！” 老梁头哪里敢啊，他还指望着这次能将自己减轻些罪行呢。所以立马恭敬点头，语气里全是谄媚：“殿下放心，没有贺大人的逼迫，小的绝对不会做出那些昧着良心的事情…” 贺大人无故中刀，只恨不得将这老梁头大卸八块！ 狗就是狗，从前自己在位时没给他多少好处，虽然的确是自己下令，可他从中间拿的好处也不少。 如今竟然将这些脏水全往自己身上泼！ 宋七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再乱来，故而也没再说什么。 只见那老梁头走到床榻边后，先是翻了翻死者的眼睛和五官，又打量了一下她的全身后，缓缓开口。 “死者女，从年龄判断约莫二十二岁，身量五尺…” “头部面部无明显伤痕，脖颈处也没有淤青…” 他一边说一边往小蝶身上衣裳探去，虽然只是一具尸体，可还是让外头站着的那些男人想入非非。 老梁头除了对金钱，其他的还都不太感兴趣，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的尸体，在他看来跟木头没什么两样，所以这些动作也不轻佻，只是例行检查而已。 所以宋七也没有制止。 “身子和腿上都没有任何痕迹，只是…” “右腕处的伤口由内向外，由浅到深，并不向是自己所为…” 听到这里，宋七才觉得这老梁头也有点本事，不像那些打着仵作的名号，什么也看不出来的人。 他这话一出，大伙儿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眼下，难道是他杀？ 又会是谁能跟小蝶过不去呢？ 正想到这些时，宋七冷峻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思。 “具体死亡时间能判断出来吗？” 老梁头听了这话，又对着死者的皮肤按了按，末了还用手轻轻捻了捻地上的血迹。 尸体还并未硬透，血迹也还未全干。 大概推断是一个时辰以前。 “应该是申时末左右。” 申时末，那也就是他们几人进店的时候，那会儿大家都在注意着贺采薇的事情，楼上的人就已经遭了害？ 依着这种情况，的确像是自杀，毕竟若是遭遇了不测，外头有那么多人，若是楼上喊叫一声的话，肯定会有人听见的。 尤其是这间房还就在楼梯的转角处… 难不成仅仅只是刀掉落反了么？还是这女人的习惯就是如此？ 宋七没有作声，只是继续在屋子里转了转。 因着屋子里血腥味浓郁，让这十一月份的天气里竟然飞进了几只蚊子，顿时间，静谧的空气中又多了一丝嗡嗡的叫声。 蚊子在地上的血块拱了拱后又对着那小蝶有脑袋上飞去，三五个蚊子俨然成了群。 见着这场景，江颜立马走了进去，用丝帕包裹着自己的手，轻轻地在死者的头上翻了翻。 果然，头顶的百会穴侵染出丝丝血红，一看就是用银针扎过的。 江颜皱眉，又用丝帕往上面擦了擦后放到鼻尖闻了闻。 是茉莉花根的味道，而且还十分浓郁。 “或许她真正死因，并不是因为手腕处的伤，而是这个…” 江颜不是法医对这些也并没有什么了解，可若是说起中药来，她却是个行家。 如今将手里的丝帕对着宋七轻轻一扬，末了又缓缓开口。 “她头上的百会穴有银针刺破的迹象，且表面覆盖的血迹更是弥漫着一股茉莉花根的味道，这是味中药，若是进入人体的血液中会产生昏睡，甚至是死亡…” 第五百一十八章 发现 听了这话，宋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来，这女人的确被人害死的。 而且对方还是她身边十分熟悉的人。 要不然，这叫小蝶的不可能不会挣扎。 如此也就表明了，对方先是将茉莉花根的粉末涂抹在银针上后，再对着白会穴而去，让她放弃挣扎。 至于为何要在手上割腕，那也就是想着误导大家的思维了。 屋内的门为何是反锁的，更不难解释。虽然这座客栈靠近江边，背后都是水。 但毕竟高度没有多高，若是再下面放一只小船，再慢慢抱着柱子滑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的确是通顺了，可宋七只觉得有些奇怪。 这么看来，对方一定是个心思缜密之人，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再割伤口处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江颜的话让那老梁头傻眼了，毕竟如此，不就表示自己不专业么？届时还怎么向宣王求情？ 但此时又不好说什么，只能提着一股子气不敢发作。 宋七不理会他，又走到窗外推开了方才检查过的那扇窗户，先前检查得有些粗略，如今仔细环绕一圈后发丝了一小块衣裳的边角布料。 衣裳是靛蓝色的，这种颜色男女皆可穿，想来是因为攀爬出去时不小心刮到的。不过衣服只有手指粗细，也没留下其他的讯息。 宋七将东西收入怀里后，又仔细检查了屋子里其他的摆设，发现并无异常后，才对着外面官兵开口：“赶紧让王老爷过来一趟，至于其他人，站成四排站好。” 虽然距离案发的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可为了稳妥起见看看那人有没有藏在这里头。 虽然大家不明白这是为何意，但既然是宣王下的旨，也不敢不从。 客栈里吃饭住店的一共有四十来人，一排刚好站了十多个。 宋七让众人站好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对着大伙儿衣服下摆处看，尤其穿着相同颜色的那几位。 见着并没有发现异常后，这才缓缓道：“好了，你们可以先离开了。” 这些人的疑点暂时消除了也没有必要一直留在这里，人一多反而不利于查案。 众人自然不想多留，毕竟谁愿意呆在一个刚死过人的地方啊。 而且还是谋杀。 所以都纷纷抬脚走了出去… 顿时，乌泱泱的人都散了去，只剩下了官兵。 “阿修，先将贺大人和这老梁头都带到衙门去…” 宋七又开了口，语气里透着笃定。 这话落下后，顿时贺大人和老梁头都求饶道：“王爷，王爷，下次再也不敢了…” 话都还未说完，便被阿修无情地拉走了… 至于那贺采薇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也跟着自家老爹滚了出去。 他们一走，王家也来人了。 因着王老爷年事已高，来的便是王家的长子王重海。 他并不知道小蝶被害一事，如今见着这么多官差，也有些傻眼了。 王家是商贾，虽然在周朝身份并不低，但相比官差还是矮了一截。如今一个劲地对着捕快作揖。 “敢问各位大人找小的是为何？” 那捕快在宋七面前，哪敢称自己为大人？立马对着宋七恭敬地拱了拱手。 “宣王爷找你。” 宣王？ 王重海也有四十了，如今活了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王爷，如今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爷千岁…” 宋七懒得折腾这一套虚的，淡淡的颔首后又对着他开了口。 “小蝶是你们王家的小妾吧，她死了，而且还是被人害死的。” 王重海听了这话，还有些吃惊。 怎么，那女人死了？ “什么…？” 宋七可没有功夫跟他说第二遍。 倒是那捕头补了一句：“人今天死了，如今就在客栈里头呢。” 周重海站了起来，又对着屋子里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女人真死了。 他打了个哆嗦。 “王爷，她从前的确是我父亲的小妾，可因着和一个男人不清不楚的，一个月前就我爹赶出了家门…” “如今已经和王家无关了啊…” “您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府上问问，或者向隔壁邻居打听打听。” 宋七凤眸微眯。 “什么男人？” 那王重海见此，又开口：“这小蝶从前就是妓子，好过的男人多的很，之前被王家赶出去的时候是跟程家二少爷相好…” “听说那程二少爷还想纳她为妾呢，只是遭到了家里的反对…” 宋七点头，神色冷峻。 “你今日若是说了半句假话，本王饶不了你。” 那王重海哪里敢说假话啊。 眼下只一个劲的磕头：“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殿下…” 虽然如此，宋七还是打算一会儿派个人去打探打探。 王重海走后，宋七又对着那捕快开口吩咐：“你立马带人俏俏去王家还有那程家守着…” “记住，只能在暗处，不能让人发现。” 捕快只想痛改先前在宋七面前的过错，如今话才说要便带着人马出去了。 见着还剩下的几个官兵，宋七也没什么要说的，只让他们赶紧将小蝶带去衙门义庄。 顿时人全都走光了，客栈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宋七，江颜还有落晴。外加上客栈的掌柜以及几个伙计。 本来今日客栈里房屋都满员了，可出了这样的事，谁愿意和死人睡在一个地方？ 所以都另找歇脚处了。 掌柜的脸色如同苦瓜，看着宋七和江颜语气中又带着颤抖：“王爷王妃，要不你们也去别处休息？” 说完这话又觉得有些不妥。 立马摆手。 “小的并不是想赶王爷和王妃走，只是想着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怕王爷和王妃嫌晦气…” 宋七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毕竟事情是在这个客栈出的，他住在这里自然更加方便。 再说了，只要阿颜不怕，他完全无所谓。 “不用了，我们就住在这里，你们各自去忙吧…” 江颜先开了口，语气温和。 掌柜的大松一口气，末了又想起几人还未用晚膳，不免又殷勤地道： “王爷和王妃还未用膳吧，小的这就让人去准备几道可口的小菜。一会儿让人送到屋里来…” 第五百一十九章 豪横 宋七点点头，又带着江颜回了屋。 此时天已经全暗了，只屋子里亮着烛火，照得一室如同白昼。 宋七将人圈在怀里，声音温润。 “没有受惊吧。” 江颜摇了摇头：“跟你在一起后，这样的事情见多了…” 再者，上次在皇宫，慧妃那样子比之这位小蝶，更是恶心多了。 “你方才在窗台那里是发现了什么？” 先前，她见着宋七将什么东西往袖子里藏了藏。 宋七不说话，末了又将那小块儿布条给拿了出来：“应该是凶手在翻出窗台时，不小心刮到的。” “看着这布料，你是蜀锦。” 蜀锦虽然不算上等布料，但能穿得起的，也并非普通人，至于家中会有些余钱。 江颜见过，看了看后又往鼻子底下闻了闻。 味道极淡极浅，又透着一股温润的馥郁，正是石榴花的味道。 这种花味道不太浓郁，虽然很少有人用它来做熏香。 “怎么了？” 宋七拿过江颜手里的小布条，又放在鼻尖嗅了嗅，可他却没有闻到一丝不同的气息。 “是石榴花的味道。” 石榴花？ 难不成这衣料的主人是个女子？ 江颜看穿了宋七的疑问，又立马开口：“这石榴花淡淡的，男女皆宜。” 宋七将布料放入怀中，不想再去考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将手轻轻地覆盖在江颜小腹处。 也就是这会儿，外头传来几声细微的扣门声。 “王爷王妃，晚膳做好了，小的给您端进来吧…”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尴尬，江颜立马从宋七的怀里坐了出来，而后又对着外头轻轻嗯了一声。 来送饭的是客栈掌柜，手里捧着一个漆黑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一道鲈鱼，和一盘小炒腊肠。 随着他缓缓走近时，香味顺着空气飘散了过来，让江颜吐子只打咕噜。 原以为就只有这么两道菜，谁知道掌柜退出去以后，几个小二又陆续捧着菜盘子走近，顿时间一桌子鸡鸭鱼肉，还有猪蹄摆满了一桌，而且还都飘着辣辣的红油，看得江颜食欲大增。 “隔壁那位姑娘可送了吃的？” 那掌柜还立在外头，毕竟就怕宋七和江颜不满意，如今瞧着江颜欢快的语气，卡在胸口的气息也微微往下沉了沉。 “那位姑娘的还未端过去，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江颜听了这话，立马摆手：“不必了，你准备这么多菜，我们两人根本吃不完，叫那位姑娘一起来吃吧，你们也不用再费心了…” 先前见着江颜怼贺小姐时，还以为这位天仙似的王妃不好惹，如今见着她这么一幅和善的样子，掌柜的还真是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半晌，才点头答应… 这一餐饭，江颜也敢吃得太饱，毕竟怕腹部受不住太多的油腻又会像上次那样反胃不止。 翌日，因着贺大人被关押在牢房，等候中央的发落，所以宋七暂时接管起魏城知府一职。 因着出了人命案，他也没有闲着，如今正和江颜两人往城中最大的布庄而去。 马车里，宋七看了一眼江颜，语气微微有些无奈。 “等明天就不许出来了，让落晴陪着你就在客栈里休息…” 江颜从前在现代做医生时，成天就十分忙碌，到了古代又一直经商开铺子，所以便停不下来。 如今要她痴痴呆呆地坐在客栈里休息，的确是无聊至极。 再说了，她也挺关心这起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我这不是为了想让孩子以后多见些世面么。” 江颜心情不错，所以顺口来了一句，原以为宋七还会再说些其他的啰嗦话，哪成想一提到孩子，他好像什么都不管了。 阿修刻意将马车驶得缓慢，从衙门到永隆布庒本就才隔了三四条巷子，可他却行驶了快要大半柱香的时间。 江颜宛如骑龟，宋七却满意得不行。 虽然办案着急，可对他来说，江颜和孩子才是重中之重… 永隆布庄是魏城最大的布庄，平日里进进出出的人自然也十分多，一见着江颜和宋七气度不凡，立马有小二走了过来。 “这位大人可是陪着夫人来挑布匹？夫人皮肤极白，咱们铺子里上个月新来了一批靛蓝色蜀锦，好多夫人都扯了好几匹呢…” 听到这个名词，宋七和江颜对视了一眼，末了，江颜又对着那小二说道：“那就带我们去看看那蜀锦吧。” 小二欢喜，直接领着两人上了二楼。 江颜虽然对布匹没有什么研究，可如今毕竟贵为了王妃，就算不会穿的花枝招展的，可布料的质地还是能分得出好坏。 这二楼的料子明显比一楼的要好得多。 “两位，就是这种。这种布料做成衣裳十分大气，不止夫人能穿，大人也能穿呢。” 靛蓝色是那种比较深的颜色，再加上质地柔软泛着光泽的确十分端庄。 不过两人也并非真的来扯布做衣，如今自然也不想研究那么多。 “这种布料卖得十分不错？” 宋七淡淡地开口。 “对啊，才一个月，我们便补货了好几批呢…” 小二明显有些与有荣焉。 “那你还记不记得，城北的程二少爷可有来这里来买过这种布匹？” 这问题还真给那小二难倒了，毕竟铺子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且又不上他一个小二，有些客人还是其他人接手的。 不过说到这程家嘛，他还真有些印象。 “程二少女并没有来过，倒是二少夫人来过一次，恰好买了一匹这样布。” 宋七颔首。 眼下不能说确定此事和程二少爷有关，但他的嫌疑又大了些。 毕竟妻子给丈夫买布做衣裳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见宋七和江颜不作声，那小二又笑了起来：“两位，这布要不要小的给您包起来？” 宋七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着旁边的几匹布指了指。 “这几匹我都要了…” 那小二欢欢喜喜直接让人去裁布。 倒是江颜有些无语了，这些不都是方才自己无意中看了几眼的么？ 只是看了下又不代表喜欢。 这家伙，要不要这么豪横？ 第五百二十章 程二少爷 小二欢欢喜喜地将两人送出布庄，又吩咐人将布匹放进宋七的马车里。 瞧着那一堆东西，江颜咂舌。 “我们还得赶路呢，买这么多干什么。” 不可有还将这些布也背着去巡视工程吧。 宋七伸手弹了弹江颜的头，语气温柔：“我夫人喜欢，就得买。” “我只不过看了一眼，哪里就真的喜欢了…” “只要入了我夫人的眼，那就是喜欢。” 好吧，江颜说不过他，反正现在都已经买来了，也没必要说太多了。 阿修慢悠悠地驾着马车，又从布庄到了护城河周围的渔船附近。 问了那些渔夫和船家后，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冬天太黑，压根瞧不清那会儿有没有划船而过… 看着不像在说谎，所以宋七也没再多问，离开护城河后，直接让阿修去城南的程家。 半盏茶后，程家。 程家是当地的商贾大家，府邸自然修得极为气派，只是看守的下人有些严，见着宋七和江颜下车，立马便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不过因瞧着两人的穿着打扮不俗，语气自然也没敢太严厉。 “二位，请问找谁？可有拜帖？” 宋七没有说话，而是将象征魏城知府的官令拿了出来。 那下人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不知道是知府大人，可一见着衙门的东西立马拱手：“不知大人是找我们家老爷还是谁，小的这就带您去…” “程家二少爷。” 听到这话，那小厮也没闲着，直接带着宋七和江颜两人对着南边的院子而去。 程家有三字，只是长子病逝，三子尚幼，所以现下家里的期盼便是程二了。 但谁知道他是个没长进的，成天斗鸡走狗，不学无术，家里的生意更是懒得去沾边… 眼下正在家里斗着两只新买的八哥，如今听着他的指挥，正一句一句地学着说话。 “二少爷，衙门来人了。” 这几个字，惊掉了程二手里的鸟笼，直接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那鸟儿失去了平衡，一个劲地在笼子里扑棱着翅膀。 程二心中惶恐，可瞬间又收敛了下来，对着那小厮骂道：“大白天的装鬼吓人啊，走路没有声响便算了，连说话也这么一惊一乍的。” 小厮被骂得不敢抬头，倒是宋七淡淡地开口：“二少爷若不是心中有鬼，又何需惧怕？” 从方才还未走进园子里，宋七和江颜便一直留意着程二眼里的表情。 虽然先前是在逗鸟，可眼里的神色却莫名有几分空洞，好像借着这逗鸟来掩饰什么。 至于被那小厮吓到之人，脸上更是慌乱至极。 虽然人吓人也有可能，但程二的表情太夸张了，倒不像是被人吓到，而是被衙门这两个字。 昨天将客栈那些人放回去后，特意命了大伙儿不能乱说，只可向外透露那小蝶是自杀死的，至于其他的衙门还没有定性，说不定这程二压根就不会料到他到来此。 “大人，您在说什么？我方才真的只是被吓了…” “大人，您今日来此有何贵干啊？” 程二见着宋七，也有些诧异，再看着他腰间象征着知府的令牌，更是傻掉了。 魏城的知府大人，什么时候换人了？ 语气虽然镇定，可还是让宋七听出了几分慌乱。 昨天出了那事情后，他也悄悄派了人去打探消息，官府不是拍板说那小蝶是自杀的么，怎么可能到这里来？ 说不定就是问个所以然吧… 若是从前的贺大人，顶多塞些银子，这事情也就过去了，可眼下这位，似乎是不善的主啊。 “小蝶死了。” 这几个一出，嗡嗡在程二的脑海里直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但也就是一刹那间又做出十分不可置信的样子。 “死了？” 想要表现出惊讶，可又用力过猛，太夸张了些。 “嗯。” “难道你不知道？本官可是听说她是你在外头金屋藏娇养的人呢。” 宋七的语气让程二心里忐忑得很。 过了好一会儿又开始打太极。 “不知道啊，我虽然养着她不假，可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啊…” “再说了，她的死也跟我没有关系啊。” 这话让宋七每天紧皱。 越发笃定这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 “你不问她是怎么死的，在哪里死的？” 当寻常人得知身边的人离奇死后肯定会第一时间问清原因，可这程二，急着为自己开脱。 看似在辩解，实际就是将所以疑点往他身上揽。 程二一呆：“我，只拿她当玩物，再说了，女人如衣服。她死了就死了呗。跟我也没有多大关系。” 宋七不想听他这话。 声音更冷了几分：“昨天可有人见着了，你申时左右出没过同源客栈。而那时候，恰好是小蝶的死亡时间。” 程二根本不知道宋七是在炸他。 虽然昨天去时已经够隐蔽了，可听得宋七说得如此笃定，自然也没的多怀疑什么。 一时间眼里情绪崩塌，直接开口：“我是去过，可，可小蝶的死与我无关啊…”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撒谎！” 宋七的眼里全是寒意，吓得那程二忍不住抖了抖，过了良久才支支吾吾。 “我，我，就是怕…” 宋七不再回答，又命阿修将他看住，自己带羞江颜往他的屋里走去。 屋子很奢靡，一张上好楠木而制成了八仙椅，还有半堵墙宽的多宝阁，上头全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董珍宝，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屋里，一个妇人装扮的女人正坐在榻上静静地看书，鼻梁高挺，五官恬淡，如今见着宋七和江颜进来，立马站了起来。 “两位是…” 虽然说不上多好看，可却给人一种极舒适的感觉，只是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愁。 想必，这位就是程二夫人了。 宋七并没有说话，而是将腰下的令牌拿了出来。 二夫人见此，立马恭敬地行了个礼：“不知知府大人来此，民妇多有冒犯。” “小绿，赶紧去给大人和夫人上茶…” 说完这话后，又立马将手里的书往书贺上放去，只是动作有些紧张，引得右侧的书本掉了下来… 随着这一掉落，夹在里头的纸张也纷纷掉落…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不是我杀的 程二夫人大惊，立马想弯腰收拾，不料外头的程二少爷匆忙地走了进来，方才在外头便瞧见了这一幕。 见着地上那几张纸条，急眼了，趁着阿修不注意，直接跑了进来。 “你在做什么。”声音里全是训斥，完全不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妻子。仿佛对方就是个奴婢似的。 程二夫人眼里闪过慌乱，手双不知所措地紧紧抓着帕子，声音细微：“我，我不小心的。” “笨手笨脚！” 程二少爷骂了一句后又准备将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却不料宋七已然开了口。 “拿过来。” 若是没看错的话，方才在那一堆纸张里，看到了落款处有小蝶二字。 程二少爷脸色煞白，这里面有什么他自然一清二楚，昨天回来时本打算将那些张纸条给烧了的，可一时间又没有翻找到。 哪想着会在这本书里？ 而且还正好让知府大人给瞧见了？ 这若是让知府大人看见了，岂不是坐实了是自己杀了小蝶？ 他紧张，此时脑门一圈汗，心里只想着这东西绝对不能让他看见，故而轻轻地将纸揉成一团，对着嘴里放去。 可眼下还未送到嘴边，手腕便被人紧紧一箍。 纸团掉落，直接到了宋七的掌心。 程二少爷还想再抓，却不料整个人被阿修紧紧箍着，动弹不得。 宋七皱眉：“若再不将人看好，回去领板子。” 阿修嘴唇微抿，点头答了个是。 先前那一瞬间也是自己失了神，才导致程二跑进了屋，这次不会了。 宋七将手上的纸团展开，前期都是他写给小蝶的情诗酸话，看得人直恶心，到了中间时，两人似乎发生了变化，那小蝶另攀附上了高枝，从这字字句句中程二多了恨意，说她若不再回心转意，就要她好看之类的狠话。 直到昨天前天的纸条，言语又来了大转变，说要见她，还特意约在了同源客栈。 先是甜蜜，再是恨，最后这几张的确有些像是要蓄意报复。 “程二少爷，你还有何抵赖的？阿修，赶紧将人带回衙门。” 程二少爷这回傻眼了，两腿之间流出一股温润的液体，紧接着整个屋子都多了丝丝奇特的味道。 “大人，大人，人真不是我杀的…” 话还未说完，程二便被阿修捂着嘴给拖走了。 屋内，只剩下那脸色惨白如纸的程二夫人，如今见着自家丈夫的背影，怯怯地问：“我家丈夫杀人了？” 她似乎还不知道。 宋七点头。 “小蝶姑娘死了。” 那程二夫人泪流满面，嘴唇更是张张合合：“不，不会的，大人，你们肯定是弄错了，他为了那小蝶和家里人都反了目，怎么可能会杀人。” 江颜见她那柔弱的样子，也不由得出了声：“事实就是如此，夫人也别伤心了。” 说完这话，也没再讲其他，和宋七出了程家。 阿修自然不会让程二坐上自家主子的马车，别说是染了污秽物了，就是没有，他也不配。 所以早就徒步将人拖去衙门。 宋七坐到马车前头，才准备拉缰绳时，江颜淡淡开了口：“我总觉得，程二不像是凶手。” “他的确去见过那小蝶，可人却不是他杀的。” 要不是她和宋七在这里，小蝶只怕会被判成自杀，门是拴着的，屋子里还没有任何痕迹，如此也能就表明凶手至少有个稍微强大些的头脑，以及心理素质。 可程二，根本不像是那种人。 虽然也可能是故意混淆视听，但江颜觉得这种可能很少。 毕竟，最后这货还尿裤子了，这种生理反应是装不出来的… “夫人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其实我还有另外一种怀疑，只是如今还未得到证实。” 宋七笑了笑。 聪明者，如他夫人也。 果然，江颜就知道宋七不可能连这都看不出，那眼下将程二抓回去，应该也只是想削弱那真正凶手的警惕感吧。 两人的想法一致，此时也不再多说，直接回了衙门。 因着宋七驾驶的缓慢，他和江颜来之前，程二就已经被带了回来。 如今跪在大堂之上，目光里全是恐慌。 见着宋七和江颜进来，更像是一条狗似的求饶：“大人，真的不是我，不是我…” “我的确是想杀了那娘们儿，可我去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啊…” 他瞪着眼睛，眸子里全是惊恐，不过这次的情绪，并不是假装。 宋七早就料到了，不过眼下也没有直说出来。 眸子依旧深沉如寒冰。 “将你昨天去时所发生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如若不然，本官可以立马将你斩了。” 程二自然是信的，听到宋七愿意给自己一个解释，也不多墨迹。 “我的确喜欢小蝶，她跟了别人我也是想报复，昨天的确动了下狠手的念头… 可是去的时候见她睡在床上，一时间兴起，又摸了几把…” 说道这里，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着宋七除了皱眉并没有打断，又接着往下说。 “可哪知道那会儿她竟然没有气息，我当时慌极了，想跑又觉得人是我杀的，所以就故意将她手上用匕首划开，然后从窗户那里攀爬了出去…” 虽然他说的很多，但宋七却静静地听着，等程二将事情的经过讲完后，再开口：“那时是多少时辰了？” 程二回忆。 “申时左右。不过，那去的时候小蝶的身体还有些些温度，所以，我还以为她是喝醉了…” “也具体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时死的，更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昨天，他吓得一碗上没有睡觉。 如今只要一回忆起自己摸了上了死人，整个身子都是凉的。 “你约小蝶出来之事，可有他人知道？再说了，她不是离开你了么，为何还会赴约？” 事情没有这么巧的，如此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知道今日程二的目的，所以提前将人约了出来，目地就是想要栽赃嫁祸。 说到这里，程二有些尴尬，过了会儿又喃喃开口。 “我，我诳她说会休了我的妻子，保证娶她为正妻，所以，她应该是信了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 反转 宋七想到程二夫人，又不禁开口：“你夫人跟这位小蝶认识吗？” 这件事情跟案情无关，程二也不知道宋七为何会这么问。 “我夫人是王家的女儿，跟小蝶自然是认识的…” 王家。 宋七拧眉不说话，见着他这样子，程二又弱弱地问道：“既如此，大人能不能放了我？” “我为何要放了你？” 程二目瞪口呆，他方才都说了那么多，既然相信自己是冤枉的，为何不放人？ 但这话终究是不好开口说出来。 “本官不能保证你的话句句属实，案件还未理清之前，你休想出去。” 说完，宋七话风一转。 “那小蝶的住处在哪儿？” 这次宋七出去，并没有带上江颜，只让落晴好好照顾着。 毕竟今日跑来跑去，已经够累了。 得到了程二的消息后，宋七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直接披上斗篷走了出去。 虽然这种事情可以让阿修去办，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走一趟比较好，毕竟对于这个案件，他比阿修要清楚得多。 已经步入十一月，渐渐地也生了些寒意。 尤其是将暗未暗我天气，北风呼呼地刮着，又多了丝萧索之感。 街道上更是没有了几个行人。 偶尔有些一些还因着自家摊位上的东西并未卖出而不肯收摊的老汉… 宋七拉着帽沿快步往魏城西北边巷子走去。 小蝶的家住得很偏，虽然不像王家和程家那种深宅大院，但这比普通人的院落却好很多。 宋七轻轻走近，才打算悄声翻入内院时，不料门吱呀一声轻轻被打开。 随后又多出一个细碎的步伐。 可还未跨出门外，身子便被宋七快准狠地拉到一旁。 …… 夜里北风呼啸。 知府衙门里一众官兵更是在这样寒冷的夜晚敲响了程家的大门。 程家家丁不悦，着急忙慌地来开门，眼里带着无尽的睡眼惺忪，眼下刚想要骂人。 可见着这乌压压的官差，立马怂了。 “官爷，您们这么晚了，这是…” 宋七站在前头，表情冰冷。 “找二你们少奶奶…” 今日二少爷被抓走大伙儿心里还没有平静下来呢，如今又来找人。 府上自然是乱成了一团。 程老爷和程夫人也都穿好了衣裳来到前院。 因着程二夫人是女眷，在加之又是夜晚，他们这一群男人自然不能时间去屋里找人。 而且程老爷听了这话后立马让丫鬟去将人叫来。 趁着这会儿空档，又开口恭敬地询问。 “大人，不知这么晚了找二儿媳，可是为了犬子之事？” 宋七点头，不想再多言语。 程老爷见此也不敢再多问，只能恭敬地让大家饮茶。 没过多会儿，程二夫人缓缓走来，神情依旧平和恬静。 见着宋七，微微地行了个礼。 “大人…” 宋七不想多说其他，直接开口了当来了一句：“小蝶姑娘是你杀的吧。” 本就微冷的夜空，因着这句话的脱口变得更像是结冰了一样。 程二夫人不可思议，好久都未反应过来。 “大人，民妇怎么敢杀人啊…” 眼底清澈，要不是多种证据指向她，还真让宋七觉得自己是在冤枉好人。 “今日我来时，你的确是在看书，可最后收书时，故意用手将一旁的书推下来。 为的就是让那些东西暴露在本官的面前对吧。” 当时宋七就有所怀疑了。 如此，也就更加肯定了，程二夫人是见过里面东西。如今这么做，是想让衙门更加确定此事和程二有关。 一个妻子如此坑害自己的丈夫，可不就是恨到了极致？ 宋七顿了顿，又开口：“再者，你和小蝶姑娘更是认识的。” 程二夫人眼里依旧平静不解，声音轻缓：“就这两点凭什么说民妇杀人了？” 宋七笑了笑。 “的确，单凭这两点的话，证据依然不足。” 说完这话又对着后头的捕快示意，不一会儿一名穿着黑子的男人被带了进来。 虽然是低着头，可当他缓缓走近时，程二夫人周身止不住地颤抖。 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些绷不住了。 “这人是程二夫人买通让他去。毁灭证据的吧？只可惜如今这东西到了我的手里。” 宋七将纸条拿了出来，上面的字不多，大概就是约小蝶末时在同源客栈相见，末尾写的是程二夫人的名字。 “的确，但是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想着将这些东西毁了，以免让官府怀疑我杀人啊。” 程二夫人表情依旧如初，这让宋七觉得这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表面上温温柔柔给以错觉，背后却做着杀人纵火之事… “小蝶死于银针，程二夫人从前是学过医术的吧。前天还去了三川医馆买了茉莉花根。 若是本官没有料错，定然是你知晓了和小蝴姑娘纠缠不清，一心报复，知道他昨日会在同源客栈里约见小蝶，你就先提前约 了她。 趁着小蝴不备，将银针上沾染了茉莉花根的粉扎入了小蝶的百汇穴，使得她在昏迷中死亡… 布好了这一切的局，趁着人不注意偷偷地溜出来。如此，不止让小蝶死于非命，还嫁祸给了自己丈夫…” 宋七的话，终于让她崩不住了。 脸上的表情，多了丝厌恶和冰冷，眼里的泪水如同瀑布，从眼睫滑落至下巴。 事以至此，她不想再狡辩了，也没有狡辩的资本。 “对，大人说的没错，人是我杀的…” 这一句话贯穿在夜风中，显得悲凉又狠戾。让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程家二老炸开了锅。 儿子是什么样的他们两人清清楚楚，说他杀了人，还不难理解。 那小蝶姑娘跟了他人，指不定一冲动就动了手… 可是这儿媳妇，从嫁过来三年，一直本本份份，是他们理想中的儿媳。平日里胆子又小，怎么可能杀人呢？ “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啊…” 程老爷开口，语气不明所以。 程二夫人眼里泪水肆意，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开口：“爹，仪儿嫁进来三年，你们待我如女儿，仪儿在此感谢你们的恩情。 但是这次，人真是我杀的…” 第五百二十三章 同归于尽 顿了顿后，陈二夫人又开口。 “这三年，我表面上是风光无限的二夫人，可谁知道我的丈夫，从我嫁进来之时，便从未碰过我… 不知如此，还当我如同空气… 可对待其他女人呢，却是笑脸相迎，捧在手心。起初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当听到他为了娶小蝶竟然要休了我时，恨意渐渐燃起… 我做错什么？一切都是他们该死，小蝶那个贱人，先是勾上我爹嫁入王家，而后来又勾搭我丈夫，这种女人她不配活在世上。 至于我丈夫，更应该为他的所作所而受到惩罚…” 程二夫人说道这里，眼里的泪水已经收不住了，屋子里只剩下低低的啜泣声。 原以为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去进行，可谁知道半路杀出了这位大人。 程家二老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到，平日里温顺的儿媳，竟然会如此可怕。 宋七脸上没有同情，见她不在说话，直接对着后面的捕头示意。 顿时间，程二夫人被几个官差牢牢箍住，押去了衙门。 风声鹤唳间，程家也都安静了下来。 方才在厅堂中的丫鬟婆子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屋子的人惊若寒蝉。 …… 衙门。 程二夫人被带着关进了牢房。 脚下笨重的铁链刮在青石板的走廊上，声音压抑而冗长。 程二瞧着官差压着人进来，还以为是抓到凶手了，整个人一蹦三尺高，直接趴到了铁门上。 “可是抓到凶手了？” 声音里带着无比期待。 官差懒得多说，只嗯了嗯。 程二大喜，拉长着脑袋想透过这些官差去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做的事却让他背了锅。 当他的眸子落到那人的身上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竟然是自己的夫人？ 莫不是她来替自己坐牢？ 毕竟他压根就想不到这一切都是那个又蠢又笨的女人布的局。 一时间心情大好，觉得平日里淡淡无奇的夫人反复变好看了许多。 程二的目光落在了程二夫人眼底。 他在笑，她却在滴血。 原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早就灰飞烟灭，可眼下，还是会疼… 她声音沙哑，语气平缓：“能让我和他说几句话么？” 衙役刚想说不成，却只见手心里多了一锭银子。 所以话语反转，语气也好了很多。 “好吧，不过不能太久，还有只能在外头不能进去。” 程二夫人点头道了谢。 末了又直接对着程二的牢房外走去。笨重的铁链栓在脚上，让原本轻盈的身子如同千斤重，走路也有着蹒跚… 若是放在以前，长二指不定怒了。 可眼下想着夫人替自己顶嘴，心里难免感激，也没说什么。 “夫人，平日里，是我冷落你了。” 程二夫人走进，听了这话脸上并无动容。 “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吧…” 她语气无力绵长，正当程二再想说什么时，只觉得胸口一痛… 低头一看，正是一根金簪深深的刺破了他心脏，如今正涓涓的往外冒着猩红的血。 “你…” 为什么… 让他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破灭… 可是这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方才这动作着实太快了，那些衙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倒了下去。 顿时间，慌成了一团。 毕竟这人要是出事了，王爷岂不是会要了他们的命？ 末了，还是有人跑去如实禀报了。 至于程二夫人已经被关在了牢房里。 看着这冰冷的墙壁，她终于笑了。 他欠自己那么多，也该还了… 笑完之后，又将藏在袖子里的药丸拿了出来，想也不想地放入口中… 因着案子还没结，宋七依旧在知府衙门。 如今刚想着回客栈，却不料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不好了，那程二夫人将程二给杀了…” 宋七虽然不同情程二，在牢房里无故让人没了性命，还是得去看一看的。 所以这会儿也没说什么，直接让人掌着灯笼往牢房走去。 此时，程二已经死了。 看着他嘴角边的白沫，宋七微微皱眉。 看来那程二夫人在来之前早有准备，在金钗上涂了毒药。 眼下人既然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时，衙役又匆匆跑来。 “大人，程二夫人服毒自杀了。” 果然不出所料，看来这程二夫人早就打算好了一切。 既然如此，也懒得他去动手了。 …… 一室灯如豆。 屋外的北风更是啪啪地拍打着窗柩。 江颜才打算打开窗户看看宋七有没有回来，但也正是这时门吱呀从外面推开，露出了宋七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怎么还没睡…” 宋七抬手拧了拧眉心，末了又顺势将江颜抱在怀里。 “等你…” 怀中女人的声音很轻，如同猫爪一样挠在宋七的胸口。 “怎么样了？” 江颜见他眼里的渐渐燃起的火焰，立马开口打算掐灭。 “凶手是程二夫人…” 宋七又将今日之事说了出来。 江颜也没意外，她之前也是这么猜想的，这是宋七的答案更加肯定罢了。 这件事情从女人的出发点讲，她的确有些同情程二夫人。 成亲三年，丈夫非但不碰，还冷眼相像。这种冷暴力对于任何一个女人都受不了。 不过即便如此，杀人是触犯了法律，不可能因为这些而赎罪。 若她是程二夫人，只会合离再慢慢的去报复这男人，不会用这种极端的办法。 毕竟，如此也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窗外的风还在继续拍打。 宋七见江颜不再说话，又搂着她直接对着床上躺去。 一夜睡的安好，两人早早的起来了。 不过昨天后半夜下了风雪，才推开窗冷风就往脖颈处灌。外头更是一片白茫茫。 “下雪了…” 一晃，来这古代竟然有三年了。 看着眼下这场景，仿佛还像是第一年在青城村时似的。 “我想去划船…” 看着江两边白茫茫的景色，江颜又开了口，声音里全是小女儿的兴奋。 宋七本想拒绝，毕竟如今怀着身子本就比平常体虚，眼下若是伤风受寒那就麻烦了… 可看着江颜眼里的光亮，又不忍心拒绝。 “好，只是去之前得多穿点衣裳…” 第五百二十四章 月香的病 最后去是去了，但江颜被逼裹成个粽子。 如此，倒也没有减少江颜的兴致，从前只觉得春日里划船游湖更美，可眼下瞧着两岸白茫茫的风景，再烤着船家在船支起的火盆，倒是十分惬意自由。 往后几天，宋七除了在衙门里转转之外，倒也没有旁的事情，所以基本上在客栈里陪着江颜。 放晴的那天，新的魏城知府也走马上任了。 此人也是新晋的榜眼，正好和罗长柏是同窗，两人性子相近，故而魏城知府让他来，宋七也放心。 又在魏城呆了几日，直到太阳将各雪全都融化，才启程往京城方向去。 魏城已经靠近中部，故而从西北边过来，这便是最后一站。眼下巡视完后宋七几人一路没停歇直接往京城而去。 冬月十一。 江颜两人来京城这天，也下起了大雪。 翻飞的鹅毛在空中飘落，装点得整个京城更是银装素裹。街道上姑娘家撑着那花花绿绿的油纸伞，更是将这清冷的风景又显出了几分俏皮灵动。 既然进了京，两人自然得回去复命。 才盛装打扮往朱雀门而去，不料却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齐王宫羽勾结大臣谏言，想让成帝立自己为太子，结果成帝一怒反说他勾结官员，最后幽静于齐王府。 宋七嘴角微弯。 原以为他自民间回来后会多了几分计谋，怎么着也得等自己回宫后斗几番才成，可没想到竟然如此心急，最后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江颜也明白这个道理，看着宋七嘴角微扬的表情，也忍不住拉起了他的手。 两人的身影一红一黑穿过朱雀门走向通往宫中永巷时，画面绝美，让这天地间的洁白都逊色了几分。 未央宫里，成帝看着归来的宋七和江颜，眼里难得出现欣慰。 这次南水北调工程十分顺利，相信明年开春便可以见证到成果了。 不止如此，还受到不少百姓的赞颂… 再者，这一巡视，更是查出了不少贪官污吏，稳固了朝廷的心血。 身为帝王，他如何不欢喜？ “这一路辛苦，周车劳顿，凌儿你便不必带王妃来请安了。” 从前江颜是农女时，为了不想让宋七的权利扩大，所以对这门亲事倒也算支持。可赐婚后知晓她竟然是欧阳家唯一的外孙女时，心中又赌得慌。 谁愿意将权利分出去？ 尤其是成帝这种将自己私欲看得极其重的父亲。 君无戏言，自己亲口批准的亲事不能撤回，只能由着去了。 好在成亲后宋七不但没有像宫羽那亲肆意去巴结朝臣，和欧阳家更是客套上的来往，让他宽慰许多… 再加上这会南水北调的法子出自江颜，故对于这个媳妇，他的确很满意。 宋七颔首，末了又浅浅地笑道：“今日来此，是有喜事告诉父王。” 喜事？ 成帝眉眼一悦。 “何事？” 宋七紧紧地拉着江颜，声音温柔缱绻：“阿颜有了身孕，如今已经两月多了。” 这消息的确让成帝高兴。 毕竟这些年里，不止后宫，就是各位皇子膝下也没添多少人丁，如今听了自然欢喜至极。 “赏，重重有赏！” 成帝的话还未说完，宋七又笃定开口：“喜事不止一件，还有另外一桩。” 江颜有身子，对于成帝目前来说，算是听到最好的消息。 毕竟统一三国的雄伟大业，也不是现在就能实现的。 可眼下听了宋七这话，眉眼里多了几分期待。 宋七也不说话，只是将手中巴掌大的卷轴让小全子交给成帝。 “这是金国大王迪瑞向周国定下的聘礼，想用此物来迎娶长宁公主为王后。” 本来这东西应该是随着南郗的迎亲队伍带回来的，可宋七想着那家伙嘻嘻哈哈，虽然自打有了迪可儿后收敛了不少，但还是不放心。要是在他手里掉落或者遗失，可不得了… 毕竟关乎国事，不可儿戏。 成帝看着那上面的字句和国玺，龙颜大悦。 岁岁朝供算不得什么，最主要附属国代表的便是周国的臣子，如今有了这一纸契约那就等于不费吹灰之力收服了一个国家。 莫说一个长宁了，就是十个他也愿意。 “好！好！” 成帝欢喜得已经不知道有什么言语来表达了，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玉玺在另一边盖了印。 如此，便表示谋约达成。 “等今年除夕夜，朕定然得大摆宴席，广设钱量，让百姓同乐！” 欢喜之余末了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眼里多出了几分担忧。 “芙妃自打你们巡视后便一直久病不起，太医开的药更是没有效果。阿颜，你一会儿去看看吧。” 听了这话，江颜有些愣。 先前自己和宋七去巡视前，不就是好好的么？ 有了这个事情，让江颜原本欢喜的心情瞬间有些低落，出了未央宫后，更是快步往幽香宫而去。 原以为只是寻常的风寒，可当见着月香那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形容枯槁，眼窝深陷，极白的皮肤此时仿佛能见到里头的血管… 从前她虽然不丰腴，但也不像这幅皮包骨的模样。 “月香，你…” 江颜走至床前，语气里全是不可置信。 月香眸子黯淡，眼下见着江颜才微微露出些光亮。 “你回来了…” 声音更是有气无力，让人沮丧。 江颜并不回答，而是走到床边伸手去摸她的脉门，气息虚弱，脉象浮数。 脾肺主气，眼下月香如此，那是典型的气虚损耗，在古代那就是得了相思之症。 “太医可给你瞧过了？” 月香神情倦怠，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江颜没有多说，如今陛下就在身边，何来相思之症？只怕那些太医并不敢将真正的病因告诉成帝吧。 思及此，又将宫女打发了出去，末了才轻轻地对着月香耳边开口。 “你得的是相思病。” “如今好容易苦尽甘来，不要想那么多，若你这样，只会让我后悔当初让朱成邺在世说出来，不仅如此，还让他来见你。” 第五百二十五章 病入膏肓 其实相思病并不难治，虽然如今月香已经有些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可若是她要能想开点的话，也能慢慢恢复。 可不管从体内的气息到脸上的反应，江颜只觉得她是在破罐子破摔。 虽然这话有几分赌气的成份，可也正是江颜想说的。 听到朱成邺三个字，月香的嘴角难得笑了笑：“若不是听了你那话，我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此生能再次见到邺哥哥，我已经很开心了。” 既如此，江颜只能顺着她的话来：“若是你将身子养好了，以后见她的时间会更长的，不是么。” 月香笑了。 “我也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比娶亲到生子。可是我怕是等不到了…” 邺哥哥的前途就应该明朗，他会妻子娇美，儿女听话。 至于自己，已经不想再去参加他以后的人生了。 “傻瓜，怎么可能，这病我能治。” 第一次见到月香是在舞水镇，那会儿得了花柳，但只要一听到自己能治好，眼里便全是斗志。 才短短三年过去，竟然变了这么多。 两人说到此，外头又有宫女传话来：“娘娘，陛下在外说想要见见娘娘…” 月香抬了抬手，语气依旧有气无力。 “就说我形容枯槁，不宜面见天颜，若是陛下不建议，可以走到屏风外说说话…” 江颜没作声，等到那宫女出去后，成帝高大人身影缓缓走了进来，本就昏暗的视线被他占去了多半。 他站在屏风外，看着侧躺在床上的月香，声音里全是担忧。 “爱妃，身子可好些了？” 成帝的确是极宠月香，自打她进了宫后，根本很少选过秀，就次病了后，纳过两个妃子。 可那些女人不管什么方面，在成帝眼里都不及月香半分。 如今爱妃生病不肯见他，更是让一个千古帝王抓心挠肺，每每想踢开屏风去一探究竟，可又怕惹恼了她。 如此，病更加不见好。 “比前几日好些了，陛下勿挂。” 声音柔柔弱弱，带着十足的我见犹怜，还有几分娇柔的魅惑，让成帝的身子一下子便热了起来。 只是如今隔着屏风，又不能搂不能抱，干巴巴的话更是说不了几句。 末了，成帝便吩咐她好生休息，转身出了幽香宫门。 见着他走，月香缓了一口气。 这松懈的样子让一旁的宫女十分不解，她跟了月香多时，自然是一心一意为着自家娘娘。 “娘娘，恕奴婢多嘴，从前陛下最宠娘娘，眼下若是见着娘娘这样，止不定多疼爱保护呢，为何娘娘还要如此。” 月香笑了笑，过了好半晌才回答。 “若真是让陛下见着我这个样子，只怕以后都不会来了。” 宫女不懂，所以也没再多问。直接行了个礼又退了出去。 倒是江颜听了这话后若有所思。 自古男子好美，月香眼下不想让成帝见到自己，是想将最美的一面留在他的脑中吧。 求而不得，才是最难忘。 宫女一走，月香又开了口：“这不止是为了我自己，还有邺哥哥。” “邺哥哥在明面上是我表哥，以后我走了后，陛下说不定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邺哥哥好点…” 江颜叹息了一声。 这月香从来就不是什么笨的人，怎么在爱情这方向就如此倔强呢。 “你躺下，我给你施针。” 这次月香没有反驳，任由江颜在自己身上的各处穴位扎针。 其实她的病已经进入了不可逆转的地步了，不过江颜很想试试能不能从死神手里给她拉回来。即便她一心求死，自己也帮她夺回这条命。 先用银针扎身上各处和脾肺相关的位置，再用专治相思病的解郁开结汤。 方中，白芍一两，当归，白术，甘草，陈皮各五钱，白芥子，生枣仁，丹皮，玄参各三钱，茯神二钱，薄荷一钱，陈皮五分。 想好了具体治疗的脉络后，江颜也没走，只是将最近在外发生的一些事情全都讲了出来，最后更是说了自己有身子的事。 果然，听了这话，月香眸子里微微闪出些许光亮。 相思病和忧郁症差不多，都需要有人来开导说话，故而江颜陪着坐了好一会儿，见着外头的天色渐渐黯淡，这才离开。 宋七方才并没有去幽香宫，而是去了别处。 江颜一走出来就看到了站在雪地里的他。眉眼俊朗，身形修长，一身黑色的袍子在这洁白的天地间更是十分亮眼。 但也正是如此，让她内心微微酸楚，声音也沉了几分。 “七郎，能不能让朱成邺来看看月香。” 宋七见她这样，吓了好大一跳。立马上前将人抱住了：“月香的病，可是…” 他从来没在江颜眼里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表情，所以瞬间也明白了什么。 江颜点头。 方才在屋里装出来的镇定，到了宋七这里，瞬间崩塌。 “虽然可以治但也不过只有一成的希望，再者，也就是帮她延长寿命罢了…” 穿越到古代来，围绕在身边的都是成双成对，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个鲜活的生命正在悄悄溜走。 这种感觉作为朋友，她很痛心。 作为医者，更是觉得自己十分失败，眼下只盼着朱成邺来看看或许事情有所转机。 宋七也没料到会有如此严重，更明白江颜心中的难过，将她抱住后，更是伸手把江颜的头往怀里按。 “好。” 一会儿出宫，他马上去飞鸽传书。 江颜趴在在暖和的胸膛，心里平静了很多。见如此，宋七又细声询问：“还去皇祖母处吗？” “去吧。” 进宫一趟不容易，眼下回来了，总得要看看静安太妃的。 半柱香后，永乐宫。 静安太妃正坐在屋子里的火炉边，身旁的宫女一左一右地在捏肩。要不是两位宫女葱白的手指翻转，还真是安静得如同一幅画… 见着两人进来，宫女手里的动作停下，又行了个礼：“宣王，王妃。” 静安太妃子见着江颜和宋七，脸上也涌出了几分欢喜。 “你们回来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跳舞 这声音像极了江颜小时候在老家读书，每每放学时奶奶的问候。 她淡淡一笑。 “对啊，皇祖母。您的气色比从前更好了。” 静安太妃看着江颜，又将她拉了过来：“哀家瞧着你这丫头似乎圆润了些…” 宋七淡笑：“阿颜有身子。” 这几个字让静安太妃眼里的笑意更加浓郁。 “如此，那可就太好了啊…” 聊了一会儿后，又留两人吃饭，不止如此，还让人将长宁也叫来了。 看着三个晚辈嘻嘻哈哈，静安太妃只觉得空旷的宫里热闹了许多。 直至天全黑透才让宫人给宋七和江颜送至朱雀门。 长宁也跟在两人身后，先前听到江颜怀了身子后，便满是期待，如今走在路上一直叽叽喳喳。 “你肚了里是小世子，还是小郡主呢。” “不过呀，不过是什么，肯定长得十分可爱…” 宋七见她如此，立马答道：“是郡主。” 长宁也喜欢小姑娘，一听这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江颜的肚皮：“那肯定会像江姐姐一样好看，为什么怀宝宝时间要这么久，好想她明天就出来啊…” “多想听听她叫我姑姑…” 江颜：“……” 这兄妹一唱一合，是完全将自己当成玩偶了？ 尤其是长宁这左蹦右跳的样子，直让江颜忍不住想要捉弄：“喜欢孩子的话以不要着急，等你嫁去金国后自然就会有了。” 果不其然，这话说完后，长宁的脸绯红一片。 在宋七将那金国的盟约给成帝前，长宁便先收到了迪瑞的书信，让自己在等他几个月，届时便会风风光光地娶她为王后。 可在迪可儿的嘴里听到迪瑞献上了那么贵得的聘礼之后，感动得哭了两天。眼下虽然过去了数日，但从江颜嘴里听到这话让她莫名想要快些嫁给迪瑞，为他生儿育女。 她不说话，周围顿时间静了下来。 恰巧这会儿也已经到了朱雀门，宋七吩咐宫女将长宁送回去后便转身出了宫门。 风雨皑皑，往后几天江颜除了去宫中帮月香治病，便一直呆在白头庄。 村子周边眼下早已经按照她的安排提前做好了，可如今看着月香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差，她也没有心思捣鼓这些。 所以便先荒废着，打算等明年开春再步入规划。 日子一晃，便到了腊月二十九，江颜的肚子也在慢慢的变大，虽然穿上衣裳不是太显。 这天，依旧下着大雪。 江颜还未起床便开口急切地对着宋七询问：“月香这几天状态十分不好，朱成邺到底什么时候才来。” 她的身子，江颜也跟成帝说过，不过隐去了相思病之说，只说是邪气淤积不能宣泄，而导致元气亏空，大势颓唐。 虽然知道朱成邺从驻地回来需要些时日，再遇风雪山路更是难行，可还是希望他能赶紧回来。 只怕来晚了，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宋七也很担忧，不过见着江颜这样子，只能安慰：“风雪难行，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差不多也到了。” 江颜着急，总觉得今日像赌着一块石头似乎，让她十分不舒坦。 “我去一趟宫里。” 宋七看了看外头飘落的大雪，才想开口拒绝，却只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阵踢踏的马蹄声。 直至最后急匆匆地推开了院门。 “王爷，王妃，我来迟了…” 说话的正是朱成邺，开口之间呛起了雪沫。 江颜大喜：“没有来迟，眼下便随我们进宫。” 虽然知道他路途遥远疲惫，可想到若是能让月香早些见他，心中也能多欢喜一会儿。 朱成邺在信上便得到了月香生病的消息，如今既然情况紧急也没有多问。 “香儿爱干净，我先去换身衣裳再洗把脸…” 他的声音有些沉，仔细一听仿佛是在隐忍着什么。 江颜听了这话也没反驳，只是让他动作快些，不然一会儿雪越来越大，如今在村子里只怕不太好出去。 此时的幽香宫。 月香今日也起得很早，瞧着窗户外透进来落雪的影子，也下了床缓缓地对着窗台而去。 自打生病后她就一直趟在床上，直至江颜回来后时不时地会下床走走。 因着身体虚，平日里走路都需要扶着，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浑身十分有力。走到窗台前还伸手推开了窗户。 窗户推开时，木门吱呀一声从外打了开来。 宫女小慧见着自家娘娘站在风口中，立马跑了过去：“娘娘，你怎么站在这里啊，走，奴婢扶你到床上去。” 月香看着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小丫头，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不碍事，小慧替我梳妆，我想去外头走走。” 小慧懵了，可这是自家娘娘吩咐的，她又不敢反驳，只能劝慰。 “娘娘，外头风雪深，等下次出太阳再走吧。” 出太阳？ 也不知道自己等不等的到了。 月香伸手，轻轻捏了捏小惠的脸：“我觉得自己今日好了很多，再说，我也想去见见陛下。” 小慧抬头，果真觉得自家娘娘的气色比以往更好，虽然还有些虚弱，但眸子却是神采奕奕。 就是说话也比平日里有力气得多。 想必是吃了七王妃的药，慢慢转好了吧。 再想着她是想见陛下，更加不敢怠慢，直接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今日便给娘娘打扮的好看些。” 一通打扮下来，让月香明艳照人，柳叶眉，瓜子脸，眸子里更是如同含了一汪碧潭，让人沉醉其中。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让月香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在舞水镇时那明媚的模样。 没想到才几年的光景，她竟然从一个妓子，成了这后宫三千佳丽之一，真是如梦似幻… “去将我那件红色的舞衣拿来给我穿上…” “娘娘，您要跳舞？” 这冰天雪地里，当心身子再出个好歹… 小慧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月香打断。 “本宫吩咐你的赶紧去做就成。” 小慧呆愣，剩下的话堵在了喉间。 末了只见自家娘娘又开口吩咐：“去叫陛下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愿你有良人相伴 无奈，只得让人去找成帝。 小慧服侍好自家娘娘穿完衣裳后，宫门外头又响起了阵阵窸窸窣窣似是鞋面踩在雪地里的声音。 “陛下的龙辇就要到了，小慧，扶我去梅园。” 幽香宫有一处梅园，此时这样的寒冬腊月正是红梅开得艳极之时，自打进皇宫后，月香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去赏赏梅… 小慧见着她眼里的坚持，抿着嘴不说话，只到了梅园时才吱声。 “娘娘，您难不成还想在这里起舞？” 见月香脱掉了身上的斗篷，小慧声音里全是心疼和不解。 自家娘娘本就宠极一时，若想要争宠的话，就眼下这打扮再说几句软话，陛下如何会不心动？ 又何苦想出这等法子来折腾自己？ 月香不说话，只让她拿着披风，外头太监才报出“陛下驾到”四个字时，月香强撑着最后的力气踩着飞雪和红梅，翩翩起了舞… 她本就是因为舞姿引起了成帝的注意，如今白雪映着红梅和漫天纷扬的雪花下那明艳的身姿，让成帝立马呆住了眼睛。 再加上这四五个月里，日积夜累的思念冲撞着成帝的内心，使得他立马冲过去抱住在雪下起舞的女人。 美丽，温柔，明艳，不染纤尘，还有魅惑。这几个词在他的爱妃身上都能看到… “你才好一点，怎么又出来淘气了。” 声音温柔。 说完之后又对着一旁战战兢兢的小慧训斥：“你不好好看住你家娘娘，这么冷的天还让她出来作甚！” 小慧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陛下，是奴婢该死…” 月香笑了笑：“陛下，是臣妾自己提议来赏花的，每年我都会来这儿，若是今日再不来，恐怕就要错过今年的花期了。” 成帝皱眉，抱着月香的身子便打算往寝殿里去，可衣袖却牢牢被怀里的女人抓住。 “陛下，我就想在这里多看看梅花，你抱着我，不冷。” 成帝拗不过她，只好让小慧将披风拿来紧紧地给月香包裹住后又拥入了怀里。 “好。” 月香淡淡一笑，声音越来越浅：“臣妾想求陛下一件事情。” “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一百件朕也愿意。” 君王的承诺，从来没有戏言。 “我家被抄了后，在这世上便只剩下邺表哥一个亲人，求陛下以后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多多提携他。” “瞧得出来，灵悦郡主对他有意，陛下能不能等开了春，将灵悦郡主也赐予他做妻。” 灵悦郡主是成帝妹妹安和公主和镖旗将军古唯浩的女儿，这小姑娘和长宁一样可爱灵动，上次偶然来自己宫中见过邺哥哥一回，而后便一直询问关于邺哥哥的事。 相信以后有她的陪伴，邺哥哥肯定不会孤单。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朱成邺本就功勋过人。至于指婚就更不难了，若是灵悦那小丫头中意他的话，凑成一对正好。 先前朱成邺虽然进宫过几次，但和月香也是规规矩矩，成帝丝毫不怀疑什么，所以眼下满口答应。 “好，朕答应你。” 月香笑了，声音柔软细碎：“君无戏言，陛下可莫骗臣妾。” 成帝感受着怀中人身上的凉意，又忍不住紧紧地往怀里搂了搂：“朕自不会骗你。” “小全子，立马写下诏书，封幅将朱成邺为督骑将军，再将灵悦郡主赐予他，明年二月完婚！” 有了这道旨意，月香彻底放心了。 邺哥哥，从前都是你在保护香儿，这是香儿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愿你一路风雪，有良人相伴… “陛下，我累了，我想睡一会儿…” 月香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飘雪，若不是成帝将耳朵贴在她的脸上，压根就听不出来。 “我抱你去屋里睡。” 怀里的女人再无应答，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月香是真的累了，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从小到大的经历，萧家，邺哥哥，再到舞水镇和皇宫。 这一辈子认识了这么多人，也算不留下遗憾了。 脑子里的思绪在慢慢消弭，当整个人快沉到了无尽的深渊时，突然听到一声急促地叫唤。 “香儿！” 朱成邺和江颜宋七几人赶来，正好见着雪地里被成帝紧紧抱着的月香。 一张脸虽然施着明媚的装粉可此时却显得煞白，透过洋洋洒洒的雪幕，让朱成邺觉得恐慌。 所以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叫了出来。 月香惊醒，眸子缓缓睁开，虽然疲惫可却带着笑意。 邺哥哥，能在最后一刻见到你真好… 她多想将这句话说出来，可浑身没有力气，就是一个字也发不出了。 江颜见形势不妙，直接扑了上去，才想拿出银针对着她穴位上扎去，却不料月香握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 声音发不出，但江颜却看懂了她嘴唇张张合合的弧度。 “月香，你坚持住，我给你施…” 一个针字还未落下，那双冰冷的手从江颜的手背上滑落，带着笑意沉沉睡了过去。 “香儿妹妹！” 朱成邺也疯了，一对眸子里全是血红。 要不是宋七拦着怕他失去理智做出越距的事，只怕这会儿早已经冲了过来从成帝的怀里将人抢去了… 成帝也呆住了，身为帝王第一次涌出一种无奈地挫败感觉。 自打她进了宫后，不会像其他的女人费劲心思去讨好自己，也不会成天想着算计别人，只是静静地陪着自己，时而魅惑，时而温柔。 让他不可自拔。 更重要的是不贪恋权势… 自己好几次说要封她为皇后，却被委婉的拒绝了。 这样女子，为何上天要带走她！ 成帝紧紧攥拳，丝毫没有想放开她的意思。 江颜也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成帝怀里的月香。她身为医者，虽然见惯了生死，可却难以面眼下这个事实。 月香这个女子，温柔而又坚强。 和朱成邺打小两情相悦，却因为各种错过而入了皇宫，虽然再次相见，却已成不可能… 若是之前在舞水镇，两人能有一次的遇见，那该多好？ 如此，也就没有后面的这场悲剧了吧… 可世间，本就是造化弄人。 月香，愿来世，你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太子 月香死后，成帝立马颁布了给朱成邺的封赏以及赐婚圣旨。 这道旨意一出更是让朱成邺悲痛欲绝。 没想到，她在最后一刻想的还是自己… 什么督骑将军，什么灵悦郡主他都不想要，只希望香儿能好好地活着。就算两人不可能，远远地看着也会让他宽心。 江颜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回去时躺在宋七的怀里，一句话都不说。 等到了屋里时才淡淡地开了口：“月香太傻，太可怜了…” 直到弥留之际都想着牺牲自己来为朱成邺筹谋，给他最好的一切… 这么好的姑娘，上天对她太不公平了。 让江颜意难平… “不要想了，或许这一切早就注定了呢，两人就该如此错过。” 明明在舞水镇有很多相逢的机会，可偏要等到事情不可逆转之时才久别重逢。 这不就是命运捉弄人么？ …… 月香的死让江颜几人往后好几天都沉浸在悲痛中。 就是宫中的除夕晚宴，也压根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哎，等过完了这个年，我哥就要将你接走了。” 迪可儿看着长宁，眼里全是不舍。 他和南郗已经完婚，当下小两口正是感情甜蜜的时候，最近这段时间往宫里走动的次数也少了些。 长宁看着她这样子，脸上全是羞涩：“好啦，今日就不要再说这些了。” “没想到时间这么快，去年除夕宴会上的事，还记忆尤新呢。” 江颜听到她两人的话，脸上露出些淡淡的笑容。 那会儿长宁和迪瑞被罗皇后陷害，弄出了那样一出戏。 种种事迹，让江颜只觉的仿佛就在昨天似的… 长宁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那会儿江姐姐都还没有嫁给七哥，如今肚子里的宝宝都快三个月了…” 迪可儿也跟着搭腔。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嫁给南郗。” 长宁见她这样忍不住嘻嘻笑道。 “小妮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想这么快嫁，可是有不少姑娘惦记着世子妃这个位置呢…” 镇南王只得南郗一个儿子，以后百年之后，南郗袭爵成了第二个镇南王，如此殊荣不知道多少人惦记。 当然，迪可儿喜欢他，也不是看中这世子妃的身份，毕竟在她眼里，自己堂堂草原第一公主，不比一个世子妃牛气？ 所以又哼哼了两声。 酒过半晌，成帝又开了口，声音笃定沉着。 “今日，朕打算当着众爱卿的面，立七皇子宣王为太子，主宰东宫。”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毕竟在此之前成帝可是没有透露过半分心思。如今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出，还真是让人反应不过来。 不过宣王为储，早就是众望所归，虽然朝廷还有其他党羽，可也知道势力悬殊，眼下根本没有摧毁的力量。 故而，一众朝臣全都跪了下来，山呼万岁爷英明。 宋七也有些微诧。 虽然知道这个太子之位迟早是自己，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样快。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走到厅堂中央，声音洪亮笃定。 “父皇正千秋顶岁，立太子之事也不宜操之过急。” “而成更是万分惶恐，怕当不得这天下大任。” 话落下，大殿更是安静了下来。 成帝看着这个儿子，脑子里闪照的全是他小时候卑微懦弱的样子。 也不知道何时竟然能出征打仗，行事更是老辣如鹰。变得如此优秀。 儿子们的斗争，他多多少少也看在眼里，萧儿最终会走向造反那个地步，只怕他也是功不可没吧… 不过，平心而论，如今剩下的几个儿子中，其他的皆是无所作为，不是沉迷美人就是向往解甲归田。 唯独这七子，还能堪登大任。太子奈国之根本，如今早早立下也省得再出其他变故… “你做的很好，应当受封。”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宋七自然不可能再客套，只说了些以后如何如何为国效命的话。 “江姐姐，以后你可就是太子妃了。” 迪可儿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月牙。 江颜对这个虚名并不在意，只是想着宋七能一步步接近自己的梦想，去完成统一国家的愿望，心底多了丝暖流。 宴会散了后，宋七和江颜收到了不少官员的朝贺。 欧阳家便是其中一个。 上次回来后一直在忙月香的事，再加上风雪路滑，江颜又怀着身子，所以也就没有去欧阳家。 如今见着外祖母外祖父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颜儿啊，你倒是丰腴了不少，是不是有身子了？” 欧阳老夫人看着外孙女眼里全是笑意。 江颜点了点头：“已经满三个月了，先前回来事因着芙妃娘娘的事，所以耽搁了去看您二老。” “等过几日我去小住一段时间…” 欧阳夫人听了这话，眼里的欢喜更加浓郁。 “只要太子愿意，莫说让你小住了，就是长住也使得。” 宋七当然不愿意。 晚上还得抱着自己夫人睡觉呢。 可眼下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笑了笑。 “欧阳靖呢？他怎么没来？” 欧阳大人听了这话立马摆了摆手。 “他自打跟你学以后，成天便往外面跑。府上不管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他总是第一时间来。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不但不想出去，还成天在家里睡觉…” 这小家伙还真是反常。 江颜最近没有去过铺子，眼下听了这话也觉得奇怪，那小子成天都挺乐观的，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难不成说遇到什么难题了？ 可若碰到治不了的病人就如此消沉，那他也不配为自己的徒弟。 “外祖母别着急，过两天我去看看她。” 因着怕江颜受凉，所以欧阳大人和欧阳夫人也没说太多，便一个劲地让她回去休息，末了又嘱咐了一大堆要注意这个那个的话。 江颜因着有了身子后，的确有些犯困，所以也没客套，听了后也是一一点头接受，直到见着外祖母和外祖父上了马车，才和宋七往自己马车所以的方向而去。 可眼下出了朱雀门还未坐上去，只见着宋七对着空空如也的马车底下冷冷道。 “什么人，出来…” 第五百二十九章 除夕夜 江颜刚想问哪里有人，结果从马车椅子下果真钻出个人来。 因着上面铺着宽大的毡子，如果有人躲在里头的话，根本看不见。 钻出来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袄子的小姑娘，约莫十五六的模样，五官算不上特别好看，可一对眼睛却又大又明亮。 如今还带着几分惊慌失措。 “你是谁。” 宋七冷冷开口，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那少女吓得腿一软，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我，我就是想跟你们回去，看看督骑大将军…” 说到最后，小脸上还泛着红晕。 如此，两人差不多也猜到这是谁了。 此人正是朱成邺的未婚妻，灵悦郡主。 江颜和她并没有见过，眼下第一次见倒也涌出了几分好感，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眸子清亮，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人。 只不过，如今想要见朱成邺，只怕不是时候。 “姑娘是灵悦郡主吧…” 灵悦郡主方才被宋七吓了一大跳，见着江颜，眼里的神色这才平缓了过来。末了又呆呆地看着江颜，喃喃道：“太子妃娘娘真好看，我今日才算见到，嘻嘻。” 上次跟阿娘去芙妃娘娘的宫里时，见了朱成邺一眼便让她心动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能成为他的未婚妻。 听说这桩婚事还是芙妃娘娘求的，只可惜，那么好的娘娘竟然去世了。 今日参加宫宴前，她特意盛装打扮一番，为的就是想引起朱成邺的注意。哪知道他竟然没来。 又听说他住在太子和太子妃的府上，更是想也不想打算偷偷跟去，就是扮个丫头远远的瞧上一眼也好。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江颜被她这样子逗笑了。 “督骑大将军最近身子不适，姑娘若是去了的话，只会徒增烦恼罢了。再者，你家人见着你丢了，指不定会怎么寻呢…” 小姑娘没想这么多，只是一门心思扑在朱成邺身上。 如今听了江颜的话，又垂头安静了下来。 “那，太子妃娘娘能不能替我带个东西给他。” 话语里全是小心翼翼。 江颜并没有拒绝。 如今月香已死，那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生前做这些就是希望朱成邺过得幸福… 再者，两人本就是陛下御赐的夫妻了。 能好好相处，也算是不负月香的期盼… “你拿来吧。” 小姑娘有些害羞，从宽大的袖子里捣腾了半天才拿出一个荷包来。 “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我娘说了，以后嫁为人妇，便要温顺听话。以后我会好好听他的话，更会好好对他…” 话语真挚而美好，又满是信誓旦旦。 只是那荷包却惨不忍睹。 江颜在这古代还是第一次发现绣花比自己还要差的姑娘了… 明明绣得的鸳鸯戏水，可这荷包上面却是两只肥硕的鸭子。 “这是我第一次绣的…”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说完这话后又来了一句：“太子妃娘娘一定要帮我转交给他哦。” 话音一落，人也跑开了。 正好遇见一路寻找过来的丫鬟，如今见着自家郡主，连忙开口询问：“郡主，你去哪里了啊。” 灵悦郡主不说话，只是看了江颜一眼后，又笑嘻嘻地拉着丫鬟走了。 出 出了这件小插曲后，江颜只觉得心情似乎都好了些。 上了马车后一路到了白头庄。 除夕夜里，村子里皆是一片喜气洋洋。 虽然不如宫里，可各家各户门口都挂着灯笼，橘色的灯光映在雪地，染上一点点橙。 院子里被风雪弥漫，光亮的尽头处，朱成邺坐在廊下饮酒。 月光黯淡，四周无声。 见着江颜和宋七后，那慵懒且哀伤的眼神里才恢复了一点点笃定。 “殿下。” 宋七虽然严苛，可对待手下却如同兄弟，如今也不说什么，直接坐到朱成邺的身旁，拿起酒坛对自己灌去。 “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本王陪你。” 阿修也坐了过去。 “还有我，我也算一个。” 画面多了两人后，立马少了几分落寞，江颜和落晴对视了一眼，笑道。 “难得你们有兴致，我去准备些下酒菜。” 江颜说完，落晴立马开口：“您还是坐着吧，我去…” “孕期就得多运动，没事的，走，咱们一起去。” 厨房里剩的菜不多，江颜只炒了些花生米和猪耳朵，还有一叠腊肉和香肠。 虽然菜不多，但十分下酒，几人也吃的很欢畅。 江颜见着这个点，开口对着朱成邺说道：“这是灵悦郡主让我给你的。” 说完又将那荷包拿了出来。 朱成邺没有接，听到灵悦郡主这个名字更是十分迷茫。 “灵悦郡主是谁？”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宋七淡淡道：“陛下为你指的未婚妻。” 这一句话出来，周围多了几分安静，只剩下风声寂寂。 朱成邺并不想娶妻，但眼下这种事情并不是他想就能躲掉的。 喝了一口洒后，又抿着唇将江颜手里的荷包拿了过来，看也没看就随手放袖口一放。 仿佛是一件极其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还说，嫁给你之后，会听你话，对你好。” 灵悦郡主的原话江颜说不出来，只能挑着重点说。 朱成邺并没有说话，一对眸子更是没有任何表情。 直觉让他觉得那灵悦郡主是个好姑娘，可一想起她，便不自觉地想到月香。 如何能有什么好的感觉？ 虽然等嫁过来后会对她负责对她好，可自己的心已经被月香占据，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江颜也没再多说，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作为外人她也插不上嘴。 这一夜，宋七几人喝了不少酒。 也不知何时，才昏昏沉沉上了床榻，感受着耳边带着酒气的呼吸声，江颜辗转醒来，反射性地搂住他的脖子。 “什么时辰了？” 宋七语气细碎温润：“已经过了子时了吧。” 说完又紧紧地抱着江颜。 “阿颜，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他会给她所有的一切，让她变成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江颜笑了起来。 “我知道。” 声音轻细，没过一会儿便被外面的白雪覆盖了… 第五百三十章 再一喜事 大年初一，江颜两人除了去宫中请了安后，也没去别处。 只邀了长宁和迪可儿南郗几人去高阳姑姑的庄园走了走。 高阳长公主看见这么一大帮孩子，心情好了很多，尤其是在见到南郗时，只觉得他像极了年轻时的镇南王。 有了迪可儿和长宁，寂静的庄园里顿时灵气了许多，两人一会儿堆雪人，一会儿打雪仗，忙得不亦乐乎。 如此冷的天气，最是吃火锅的季节。 再者江颜许久没的吃辣了，嘴里早就寡淡得不行，到了用膳的时辰，更忙不可待地钻进了厨房，吩咐这园子里的厨娘做了些火锅。 瞧着那辣辣的红油和新鲜的猪肉鸡肉，江颜肚子里的馋虫也跟着上来了，连着吃了好几块。 “这几天只觉得胃里寡淡，今日瞧着这东西，本公主一定要敞开了大吃一顿。” 南郗看她这样儿，一个劲地笑着往她碗里夹菜。 “你这样子，让人家以为是我世子府亏待了你不成。” 迪可儿一听这话，立马不乐意了：“哼，就是亏待我了。” 南郗说不过她，只能赔笑：“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看着两人这欢喜冤家的样儿，大伙儿也止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迪可儿吃着吃着，只觉得胃里难受得紧。 脸色也渐渐泛白。 这可没将南郗给吓死：“你怎么了？” 这话还没问完，只见迪可儿整个人已经冲到了一边，扶着柱了哇哇吐了起来。 但呕了半晌，东西没吐出来，反而更加难受了。 “宫凌，你赶紧让你家夫人来看看啊。” 南郗话语里全是急促，一边说一边给自家媳妇拍背顺气。 江颜起先还有些着急，但看到后头，嘴角已经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放心吧，你家小娇妻没事，若是我没料错的话，应该是有喜了…” 这样子，不是和当初自己一模一样么？ 听了这话，南郗立马呆愣住了。 半晌才反应过来：“有喜了？” 说完这话后，直接将迪可儿整个身子往江颜这边抱了来。 “你赶紧好好看看…” 话语里全是激动和兴奋。 迪可儿依旧在呕，完全搭不上话，见着江颜要把脉才将手伸了出去。 脉相有力，如同滚珠，的确是喜脉。 而且，更难得的，还是双胎。 “怎么样了？” 见江颜松手，南郗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江颜眼里全是欢喜：“是喜脉，还是双胎。” 这话一出，南郗一蹦三尺高，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末了还将迪可儿抱起来转圈。 “我们有孩子了，而且还是两个。” 迪可儿本就想吐，如今被他这么一转，更是晕乎乎的。 如今由不得对着南郗的背捶打。 “你这个傻子，我，我被你这么一转，胃都要吐出来了…” 有了这一出，今日的聚餐又更加热闹了几分，几人欢欢喜喜直到天渐渐黑沉才散。 翌日初二，在民间有走亲戚的习俗。 因着要去欧阳家，故而江颜早早地也就起来了，坐上马车便和宋七两人往欧阳府上而去。 事先并未通知具体时间，现下见着江颜和宋七两人，欧阳夫人眼里全是慈爱，又问候了一会儿便让丫鬟上茶点，生怕江颜因为怀了身子肚子饿得快。 “靖表弟呢？” 若是平日，自己到这来，他总是第一个蹦哒出来，今日竟然连人看见不着。 提到这个孙儿就费心，欧阳夫人摆了摆手。 “成天睡，估计是想让自己成傻子…” 江颜皱眉，这次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他受了这么大的打击？ 所以也没再多说，直接去了欧阳靖的屋外，丫鬟见着江颜，恭敬地行礼。 江颜点头，直接站在门外嚷嚷。 “欧阳靖，你莫不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师父了？” 声音笃定浑厚，吓醒了正在沉睡的欧阳靖。 如今也没说什么，穿好衣裳就走了出来。 “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要不是脸上的轮廓有几分相似，江颜还真不敢认。 从前那个将自己收拾的油光富贵的小公子哥儿，怎么会变成这么一副邋遢的样子？ “师父。” 欧阳靖的语气夹杂着委屈，仿佛是遇到天大的伤心事一样。 江颜板着脸不说话，虽然他才十五岁，可在古代那就算是半个大人了。 如今一个男子汉，就算再如何也不能这么颓废吧。 见着自家师父有些生气。欧阳靖立马有些畏惧。 弱弱地又重新开口：“师父，乔乔她被他爹许配给了别人，等到开春时就要出嫁了…” 声音里全是可怜兮兮。 乔乔？ 江颜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最后才想起这姑娘似乎是王家村立正的女儿，名叫王乔乔。 只是，他们两人什么时候联系在了一起？ 感情，这小家伙是为情所伤啊。 惊诧完以后又安慰道：“好啦，你也会重新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 “不过欧阳靖我可警告你啊，若是因着这事情颓废沉沦，那以后就别说我是你师父。” 虽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回事，可眼下如此的确是最好的结局。 古代的高门大户不管是娶媳妇还是嫁女儿，那都要讲究门道户对。 若是一味的坚持，对两人没有什么好处。 欧阳靖将自己的心事说出来后，突然畅快了很多。尤其被这么一骂，更像是清醒了。 “师父，徒儿我错了…” 江颜见他这样，也不想再多说，只将头转了过去。 不料这家伙竟然又弱弱地开口。 “徒儿方才被您这么一说，只觉得开阔了许多，所以恳请师父再多骂骂我吧！” “……” 额，江颜无语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儿八经来找骂的。 既然如此，她这个当师父的自然得好好教导教导。 先是给他灌输了作为一个男子汉要承担的责任，再说到医术。 讲得头头是道，让欧阳靖只觉得自己为这些儿女私情荒废了“大业”着实不应该。 末了，只如同迷途知返的羔羊，直接拜倒在江颜的裙下。 “师父，徒儿真的错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定然不会再这般糊涂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年少懵懂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经过这么一出，欧阳靖的确是改过自新了，往后几天一直跟着江颜往清心药膳里跑。 他的医术在江颜的教导加历练下，自然是突飞猛进，就是一些棘手的病例也能掌握得很好。 清心药膳以食品治人，受到了不少达官贵人的好评，所以生意一直十分不错。 江颜不在这几个月里都是桂嫂，和阿瑶几个人打理，更是头头是道。 今日才吃过午饭，江颜便带着欧阳靖往清心药膳走去。才下了马车，便见着一位她穿着朴素的妇人正坐在外头，一对吊梢眼里全是不悦。 眼下见着江颜走来，站起来询问：“能帮我叫下夏如桂大厨吗。” 这语气，倒像是旁人欠了她一样。 夏如桂，正是桂嫂的原名。 江颜皱眉，语气更是沉了几分：“你是谁，找她做什么。” 那妇人约莫三十上下，眼角爬满了细纹，因着长年的风吹日晒，皮肤更黯淡无光，可偏生这幅模样却长着一对眼睛在头顶的样儿。 江颜从来不喜欢浓妆艳抹，如今这寡淡的样子在那妇人的眼里就是好欺负的穷人。 再者，这种女人最讨厌长得好看的主，如今只觉得江颜是想借着自己的好皮相去里头勾搭个野男人也说不准呢！ “要你管！要不是里面人多，怕冲撞了贵人，我自己早就进去了。” “还有你这样，一看就是没钱的主，这里面的东西都很贵，你吃得起么！” 江颜才说了一句，她便说了两三句，声音更是如同点燃的炮仗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方才欧阳靖跟着车夫去去停马车，走到门口时见着一个老妇人对着自家师父嚷嚷，气愤的不行，如今直接走了上去，大咧咧地骂道：“你这个叼妇，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吗！” 江颜怕她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故而立马对着她的袖子拉了拉。 才想开口回怼，不料桂嫂瞧见外头的身影熟悉，立马走了出来。她一出来，那妇人便快步走了上去，指着江颜就骂：“婆婆，这小妇人太嚣张了，你可得好好跟你们东家说说，以后不让她来铺子里吃东西…” “说不定，还是想着吃霸王餐呢…” 她知道这铺子是婆婆从前当厨娘时那东家开的，关系更是十分亲密，如今说一两句话肯定能让这个心思不正的女人以后再难进药膳堂的大门。 也正好让她看看，自己背后的势力。 桂嫂听了这话，尴尬至极，立马拉着她的手训斥：“胡说什么，这是江夫人，是这铺子的东家。” 训斥完后，又对着江颜低头道歉：“夫人，这是我儿媳，今日多有冒犯，还请您见谅。 什么？ 那妇人傻眼了。 一时间脸色煞白，半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过了好半晌，才弱弱地道：“夫人，我方才有眼不识泰山，求求您千万不要开除我婆婆…” 婆婆一个月的工钱差不多顶她男人一年的进项了，若是没了这笔收入以后可怎么活？ 过回原来的日子，娘家人又得冷嘲热讽。 江颜懒得理会，要不是看在桂嫂的面子上，今日定然要好好怼怼她。 “你婆婆我并不会开除，只是你，以后还请别来我这门口了…” 那妇人听了这话，也没再说什么，立马慌张地往外头跑，本来是打算要钱的，结果钱也不敢要了… 看着她的背影，桂嫂叹了口气。 “哎，真是家门不幸啊，没想到出了这个么个冤孽啊。” 这媳妇好吃懒做不说，还成天搬弄事非，偏生儿子也草包得紧，得了这么个婆娘也不敢收拾，成天跟自己一样忍气吞声，真是让人愁得很。 要是自己的儿媳妇能像阿瑶那样，该多好啊… 还有花儿，比自己那被她娘惯坏了的孙子，不知道要听话多少倍。 江颜了解桂嫂的脾气，温和却不强势，碰上这么个媳妇，定然没有好日子过。一时间难免开口安慰。 “如此嚣张跋扈的人，干脆让你儿子休了她得了。” 毕竟人都是相互的，遇到这么个媳妇儿，也不好过。今日对她这么一个外人都是指手画脚的，谁知道在家里时是怎样的？ “我那儿子也像我，温吞得很，哪里敢啊。自打我到了府上后就搬了出来，这媳妇隔半个月便来要钱。” “今日要不是夫人在，只怕又得管我开口了。” “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找了这么个冤家。要是寻个像阿瑶那种，该多好啊。” 江颜也没有其他表示，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一个劲地让桂嫂硬气点，要不然以后还得受。 外头风大，桂嫂也没再多说，只扶着江颜往药膳堂走。 阿瑶正在洗盘子，如今见着江颜来，眼里全笑开了花：“夫人这几个月可是去远游了？” 江颜笑了笑：“回了趟老家。” 说完，又摸了摸花儿的脸蛋。 这小姑娘今日也有五岁了，长得灵动可爱，如今见着江颜更是一口一个江姐姐叫个不停。 “江姐姐肚子里的妹妹了…” 奶声奶气的话给大伙儿都吓了一跳，阿瑶立马拉过孩子：“花儿，你净瞎说…” 这原本是好事，但江颜的肚子平平，压根就不像怀了身子，所以只觉得小姑娘是胡言乱语。 江颜倒是噗嗤一笑。 “花儿真聪明，不过，你怎么知道肚子里的是妹妹？” 从前小时候在村子里时，便听人说小孩子能看出孕妇肚子里孩子的性别，但也没有当真，今日听到花儿这么一说，还真是来了几分兴致。 “我闻到的味道是香香的，她就是妹妹…” 好吧，小孩子的逻辑大人不懂，不过要真是闺女只怕宋七会高兴个几天几夜。 桂嫂和阿瑶一听这话，眼睛立马亮了。 “这是真的？” 江颜点头：“已经三个月零十天了。” 听了这话桂立马苦头婆心，一个劲地灌输这孕期要如何养，以后才会好生产。要是从前，江颜听到这些只会头晕脑胀，可眼下还真是听得津津有味。 毕竟在过来人这里，也能学到不少经验。 第五百三十二章 制作工艺 眼下才过了饭点，铺子里也没有什么人，风雪过后难得出现薄薄的暖阳，几人围着炉子坐在铺子里唠嗑，倒也十分惬意。 只是欧阳靖听得这些什么生儿育女的，表示头都大了，偏生这会儿铺子又没来什么客人，自家师父又还在这儿，就是想走也得耗着。 不过也不知道是心里的不愿引起了江颜的注意，还是眼下聊的没有话题再继续。 没过多会儿，江颜便离开了。 既然来了晚膳堂，那就正好去商场走走，如今和金国合作后奶源充足，也正好趁着现在将奶酪和酸奶的法子吐露出来。 南北商场里，依旧是人来人外。 就算是在这正月里，也是客源不断。 朱掌柜一见着江颜，立马老早就迎了过来。 “江姑娘，好久不见。” 上次江颜去金国前也跟两位掌柜商量过，所以眼下也没交待自己的行程，只是笑了笑。 “如今掌柜不用操心奶源的问题了吧。” 朱掌柜笑了笑。 “正是，而且从金国来的，不管是牛乳还是羊乳好似都比中原的香。客人喝了反响比从前更好。” 其实这就像每个地方的特产一样，虽然其他地方也有的卖，可因着光照和气候以及其他的条件会使得同样的东西产生不一样的味道。 金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牛羊产的奶自然比这边的要优质。 “如此便好，其实我年前就回来了，可是因着一些事给耽搁了。眼下打算教教你们再做些其他的东西。” 朱掌柜点头。 自打有了三中乳制品后，他便也让人尝试做了马奶和羊奶的奶茶。口感皆有不同。 如今能再做些其他的东西，那就更加不错了。 欧阳靖早就知道这南北商场也有师父的一部份资产，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但眼下听说她要用牛奶做其他的东西，便又多了几分期待。 走到商场里后，江颜也没有耽搁，直接让朱掌柜将那两个在奶茶档口营业的姑娘叫到了二楼的小厨房。 打算亲自示范起做奶酪和酸奶还有马奶酒的步骤。 前两种江颜在现代试过，所以做法也十分简单，至于马奶酒，上次迪瑞已经将做法全都详细地说了出来，上次在白色城的奶茶铺子里也做了一次，所以这回更有把握。 那两个姑娘从前也见过江颜，可却没有机会和她搭话，如今见着这位少东家如此温柔，心里的紧张也渐渐放下，全身心地投入着跟她学习。 奶酪的做法很简单。 江颜先将奶粉用温水冲散后，又全都倒入锅里，再加入些白糖，一边搅拌，一边熬煮小半盏茶的工夫。等到牛奶浓稠冒出气泡时又从炉子上端下来放凉。 凉透了后碗上会结出一层奶皮，将其轻轻挑开便成。 江颜这也是来古代第一次做这些吃食，所以动作也没有太快，她一边做，另外两个姑娘跟着学。 再拿米酒用细筛过滤，澄清的部份倒入牛奶中，搅拌均匀后再静置小半盏茶，末了才放入蒸锅中，再蒸个一刻钟。 奶酪出炉，自然是浓香馥郁。 “这便是奶酪，眼下这冬天多喜热食，可以稍微放凉后加些花瓣或者红豆葡萄干还有花生等一起食用，不过一次一种就成了，不能太杂，以免破坏口感。” “等到夏天，可以先做好用冰稍稍冷藏。再依着客人的口味加些东西…” “若是加上绿茶，那便是抹茶奶酪，加上杏仁粉，便是杏仁奶酪，如此一来，品种便会齐全多了。” 这做法简单，那两个姑娘也做成了形。 看着那奶白奶白如同豆腐又飘着香气得奶酪，到底十分馋人。 江颜笑了笑。 “你们可以尝尝自己的，看看是什么味道。” 两姑娘到底只有十五六岁，如今听了这话也没有多墨迹，说了声谢谢后直接端着碗用勺子一点点地品尝。 淡淡的奶香味中混合着点点甜味，再加上软软的口感，好吃极了。 这让欧阳靖都想试试了，如今一个劲地盯着江颜面前的那份，直留口水。 “这碗给你尝尝。” 江颜将碗推倒他面前时，明显瞧着这家伙眼睛闪了闪。 而后又很狗腿地虚情假意。 “不了，还是师父吃吧，我不饿…” 饿的确是不饿，就是有点馋。 欧阳靖说这话时，两眼一直瞧着碗里的奶酪，这明显就是欲拒还迎嘛。 “那好吧，我拿下去给朱掌柜他们尝尝。” 可巧江颜因着怀孕，口味发生了些变化，不太爱吃这种味道，要不然欧阳靖也只能看看的份儿了。 毕竟师父本就是个大吃货，如今这样美味的东西，哪里会轮到他？ 听到这话，欧阳靖立马不装了，直接将碗给夺了过来：“我吃，我吃…” 也不用筷子，直接拿嘴对着上头咬。 这样子… 哪里像是高门世家的贵公子？ 方才那两个小姑娘本来瞧着他一幅冷峻又俊秀的模样，禁不住脸红心跳的，可看着眼下这样，直接目瞪口呆。 奶酪还有些烫，如今欧阳靖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吞下去。 那酸爽… 的确是不知道如何形容。 如今烫的直跳脚：“好烫啊…” 一边说着烫，一边又默默的咬了一口。 这样子，莫说那俩姑娘了，就是江颜也不忍直视。 她什么时候收了个这玩意当徒弟？ 做完了奶酪，江颜又让那两个姑娘再练习一遍，这次是混合了绿茶粉。 所以做出来的成亲如同抹茶那般带着清新的绿色。 江颜让欧阳靖将奶酪端给下面的掌柜一尝尝后，又开始做起了酸奶… 酸奶就更加简单了，直接将奶粉冲化后，加入白糖再用密封的容器盖起来发酵几就成了。 因着要时间，所以现在也没办法展示，只能等几天了。 至于马奶酒，制做工艺比上述两者要麻烦所以江颜这次做的量便会多一些。 先将马奶粉化开倒入木桶里，一边加热一边搅拌，等到木桶里温度升高时放入酵母和米酒，发酵几天后再取出最上面澄清的部分，得到的便是奶香馥郁的马奶酒… 第五百三十三章 王家 在南北商场忙活到天黑，正打算出商场大门，不料朱掌柜说了一个对于江颜来说算顶好的消息。 程爷爷和程念安最近会来京城，商谈奶茶铺子扩展的事情。 一听这话，江颜的确激动无比。 毕竟自打来了京城后，和从前的那些亲人朋友就好似脱节了一样，惦念着又不能时时见到。 如今听到这些名字，总有种冲击心脏的熟悉感觉。 导致江颜坐在马车上，整个人都是兴奋不已。 做了一下午美食，一回府江颜也没有多捯饬，直接洗了把脸就躺了下去。一夜安好，翌日早早的便出了暖阳。 宋七当了太子忙碌，毕竟这周朝太子的入主东宫，仪式和皇帝登基一样隆重。 不止要算个黄道吉日，还得要请各国使臣。 如今宋七就得为这些事情忙碌着，成天见不着踪影。 江颜也差不多，在欧阳府上倒还好，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外头却隔三差五有人下拜帖。 如今还未到正月十五，整个正月都排满了… 若是江颜自己，对这些宴会并不感兴趣。可眼下成了太子妃，看在宋七的面子上多少得装装样子。 毕竟也不能让大伙儿觉得太子妃眼高于顶，瞧不起那些世家大族。 再说了，欧阳家也要派人去，如此也就有了伴儿，不至于太无聊。 今日要去的是欧阳府上二夫人的娘家，王家。 王大人官拜礼部侍郎。虽然并没有权倾朝野，可王家的儿郎们都个个优秀，全是一幅蒸蒸日上的好模样。 一早上，江颜便被落晴里三层外三层地装扮了一番。 也幸好这是冬天，要不然这种感觉江颜还真是不想去体验。 欧阳家派了三辆马车，江颜和欧阳夫人坐在前头，后面是大夫人二夫人，以及各位年纪适龄的公子哥。 毕竟这种聚会说白了是听戏弹琴，实际是上个个家族变相的相亲。 马车到了王家后，早早的便有人在外迎接了，等江颜下来后，更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江颜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仪态从容高贵，气场十分强大。 被簇拥着进去后更是如同众星捧月。 在座的各位众人，也算是一路见证了江颜的成长，从为静安太妃治病的大夫，到后来的七王妃，再至欧阳家的外孙女，到眼下的太子妃。 如此迅速的走势，宛如踩了云梯。 从前那些嫉妒羡慕她的人，更是失去了较量的资本。 比如先前孙绮罗身边的丫头沉香。 不，眼下应该就高家的宠妾。 高贵妃倒台了后，高家自然受到了打压，再加上家族并没有出过什么能干的儿郎，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今年虽然还在这上流聚会中，说不定明年，就要被踢出去好。 但高家不管再怎么落没，对于沉香来说，那都是顶好的依傍之地，在这里当个小妾都比先前跟着孙绮罗受打骂强。 虽然由于身份太低当不成正牌夫人，可凭借着一身手段将高耀琪拿捏得死死的。不止如此，还将正房夫人孙绮罗逼得疯疯癫癫。 如此，也算得上个狠角色了。 “给太子妃请安。” 她柔柔弱弱开口，在面对江颜，从前那股子嚣张跋扈的姿态消失不见，换上的全是一脸谄媚。 虽然从前知道七殿下喜欢她，可沉香做梦也没料依她一个农女的身份竟然真的会入了天家，而且成了太子妃。 她怎么那么好命？ 江颜看着这丫头，眼里不冷不淡，虽然是在看她，又仿佛透过她的眼睛在看别的东西。 “你是？” 话语十分平和，挑不出半点错。 但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表示的都是，本贵人多忘事，你是哪根葱？ 果不其然，沉香提的脸立马挂不住了。 本来今日还想着宣王入主东宫，太子身边少了内侍一职，故而想通过讨好江颜将自家夫君推出去。 如此，就更加让高耀琪对她死心塌地。 也不知道是她想的太多，还是进了高家对自己太有自信。可江颜回的这几个字，立马让断了她的后路。 将沉香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间。 偏生江颜如今还是太子妃，她问话一个小小的臣子之妻哪里敢不回的？ “我，我是高家的妾室沉香。” “从前在青城村和太子妃是见过的…” 江颜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喃喃道：“眼下这聚会，妾室都能上得了台面了么？” 这话一落音，王家有些尴尬了。 高家那边，的确是派人送过帖子，可也没想到高老夫人竟然会带一个妾室来。的确是有伤大雅。 尤其是高老夫人，如今脸色更加不好看。 先前就不同意这小贱人来，偏偏那耀琪像是鬼迷了心窍，非得让她来。这下好了，简直是丢死人了。 “沉香，我有件东西落在家里头，你去娶娶。” 大家贵族不似乡野的泼妇，就算再恨，可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得装装样子，毕竟若是将人赶走，打的可是她高家的脸面。 虽然当下这话大伙儿也明白是何意，便总体上会好看得多。 沉香脸色绯红，十指更是攥成了拳。 虽然气愤，可还是恭恭敬敬地点头走了出去。 她一走，江颜只觉得舒心很多，案理说从一个丫鬟能爬到这个位置的确也让人佩服，但凡这沉香换个性子，就算是从前冷一些，并不会对自己飞扬跋扈冷眼相看，今日也懒得跟一个丫头去计较。 或者是她全程并不上来讨好，也并没有让人觉着多恶心。 可方才那样，她就是看不惯。 王夫人连着打哈哈圆场：“太子妃初次来到王家，今日也不必拘束，就当在自家一样。” 江颜对这个王夫人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好感，总觉得不是特别真，尤其是眼下这态度，总觉得像是攒着什么事儿一样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心思便缓缓显露了出来。 “听闻太子妃医术十分了得，当初更是治好了静安太妃的病，我家静萱从小也酷爱医术，如今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跟着太子妃一起学习？” 说完这话，又将王静萱拉了过来。 小姑娘正是二八年华，肤白貌美，一对眸子更是水灵灵的。不过江颜只觉得这王夫人想让女我学医是假，抱着其他目的才是真吧… 第五百三十四章 闹事，作戏 的确，这点小心思还真是让江颜给猜中了。 眼下宋七成了太子，东宫又只有太子妃一人，谁不想将自己家的女儿送进来分一杯羹？ 正好如今江颜又正在孕中，太子再如何宠爱太子妃，可身为一个男人，在这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需求吧。 将女儿送去，明面上是学医，实际上便能通过此等方式接触到太子爷。再凭着静萱的手段，自然能将人给拿下。 王夫人眼里全是笑，王家姑娘不多，从她腹中嫡出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如今可不得谋划好？ 再说了，眼下说的是拜师，明里暗里也没有得罪太子妃不是？ 江颜笑了笑。 自己每次虐渣那都是在背后推进，如此，是不是让人觉得她太没心计，太好欺负了？ “抱歉王夫人，本宫不喜欢收徒，而且也不是什么样的水平都能当本宫的徒弟。” 江颜声音平静，语气里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肯定。 王夫人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眼下更是下不来台，一张脸难看得要命。 站在王夫人身后的王静萱更是抿着唇，眸子里全是无辜。 其他的夫人倒是看得十分精彩。 身在后宫这么些年，这等伎俩自然是见过的，尤其是这些贵族夫人，明面里合合气气，可暗地里谁不是在比拼夫家和儿女？ 如今当面不敢笑话，背后指不定要怎么乱说呢。 就在王夫人不知道接什么话时，一扎着双髻的丫鬟匆匆跑来，眼里全是慌张。 “夫人，三小姐如今正拿剪刀准备寻死呢…” 王家大小姐是庶出，前年早已经嫁人了，二小姐王静萱是嫡出，虽然还未婚配，可王夫人目光长远，打到了宋七的头上。 至于三小姐也是庶出，但因着王家姑娘少，王夫人虽然偏颇，但也不会太明显。如今听了这话，立马发问。 “那丫头怎么了？” 方才江颜答完话后周围本就是安静的，这丫头声音虽然小，可还是让大伙儿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小姐竟然要寻死觅活？ 虽然是庶出，也不至于这样吧？ “小姐，小姐在换衣裳时，不小心让男子给瞧见了，所以…” 那丫鬟支支吾吾，脸色酡红。 这话一出，众夫人皆是愣住了，有谁这么大胆，竟然跑到女子的闺阁中去了？眼下闹出了这种事情，虽然凭着一个庶女的身份虽然低了些，但也不得不娶回去当夫人了吧。 欧阳大夫人皱了皱眉，这王夫人年前悄悄传话，说想让她这庶出的三小姐嫁给颐儿，遭到了拒绝。 虽然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可还是觉得今日这出有猫腻。 再加上欧阳颐眼下又不在，只让她惴惴不安。 毕竟王大人虽然清廉，但这位夫人并不是善茬，什么阴暗的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是什么男子？” 丫鬟没作声，隔了一会儿又低声开口：“夫人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了这一出，这些妇人们哪里还有心思听戏？见着王夫人一动，也跟着去了。 绕过亭台假山正好到了后院三小姐王静柔的怡香院。 如今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阵地抽泣声，那声音如泣如诉，就这么听着的确是让人心疼。 渐渐走近后，只见着院子外站着一个玉立身长的男子，乌黑的发丝被一根玉冠束起。 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蜿蜒在后颈上，往下便是一身绣着飞鹤的青色衣袍。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大伙儿差不多也猜到了是谁，故而纷纷对着欧阳家看来。 “那不是欧阳颐么？” “没想到啊，竟然是他，亏得平日里还一幅正人君子的模样。” 有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言语里全是嘲讽。 毕竟欧阳颐在他们这一辈算是楚翘，眼下出了这样等事，没想到却是个假正经。 欧阳颐听到背后的声音微微转头，淡定的眼眸中，又透着丝丝茫然。 不过在方才那只言片语下，似乎又猜到了什么。 方才在酒席间，身上的衣裳不小心被泼湿，原也没什么打紧，可这还未过正月，天气有着实寒冷的不行，穿着这衣服的确十分不舒服。 所以对于家的家丁提议让他换上王家公子的干净衣裳事，也没在多想。 可见着走到的地方像是闺阁女儿的院子，也没有入内，而是就这么站在了外头。一问那小厮，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刚想离开，那里面突然传来了哭泣声，紧接着乌压压的人群也跟着来了。 如今听了方才那两人的话，眉头微皱，语气也是十分不悦。 “什么意思。” 那两人是京城的花花公子，从前不敢招惹欧阳颐是因为惧怕欧阳家的势力。 眼下出了这等事，又在这么多人面前，哪里会惧怕？ “你欧阳大公子做了什么自己清楚得很，大家都在前厅，你一个人跑到姑娘家闺房，是当如何？” 欧阳夫人和老夫人都黑了脸，欧阳颐是什么样的性子她们都是清楚得很。 眼下这王家摆明了就算要强行让欧阳家同意这门亲事。 “王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欧阳二夫人脸色也有些难看，一边是娘家嫂子，一边是婆婆和妯娌，她多说一句都是错。 但单从这件事情而言，肯定是娘家嫂子联合侄女挖的坑。 欧阳家看不上的庶女，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特意将人塞过来吧。 “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们呢。” 王夫人反问，语气虽然没有带多少攻击性，但也并不和善。 一幅想要欧阳家给个交代的意思。 欧阳颐缓缓走了过来，声音清浅：“第一，我是因为席间不小心弄湿了衣裳，想来换换，第二，我根本没有跨进过院子。” “贵府三小姐为何哭泣，晚辈一概不知。” 这件事情的确是王夫人和庶女想的一个套，起初让王静柔攀上欧阳家，也就是想借着欧阳家的势力给自家老爷在官途上攀个高枝。 可欧阳家却嫌静柔身份太低，不同意这门亲事。 这就让王夫人怀恨在心了，说个不好听的，就是欧阳靖的父亲也只是个庶子，眼下庶子生的儿子，还敢瞧不上她们家的闺女？ 欧阳家那是靠着从前的势力，若是欧阳右相一倒，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可造之材？ 再说了，王静柔只是个庶女，舍出名誉做这场戏，她更不放在心上。 第五百三十五章 福康郡主 一个能铤而走险攀扯上欧阳家的工具，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她舍不得自己的闺女，觉得只有太子才能配的上。 若是当初说给欧阳家的是嫡女静萱，那这桩亲事尚且算是门当户对。 王夫人听了为话，声音依旧温和：“那依着你的意思，是我家静柔污蔑你了？”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怎么可能用自己名声来污蔑你？” 到底是官家夫人，也没有将话说得太僵。 欧阳颐笑：“我并未做出什么事情，故而此事我不会负责。” “我听祖母和娘说，您从前就想将三小姐许配给我，可这桩婚事被拒，眼下又出了这事，难保是为了逼婚呢…” 王家和欧阳家攀亲的事情除了两家外，其他人也不知情。眼下一听这话，心里的想法立马翻转了。 欧阳颐凭着家世和相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再说了，到了这个年纪，就算是上花楼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如今就算是误入了姑娘家的院子，说不定也就是一场误会，哪里会是那些登徒浪子？ 再看王夫人这态度，更像是咬死了这桩事情一样。 江颜看着那王夫人故作端庄的样子，心中冷笑，没想到啊在朝堂上顺风顺水的王大人，竟然有个这样的夫人。 “按理说，一个姑娘出了这种事情，再不济也会等到宴会散了才将遭遇说出来。可今日怎么反倒是恨不得闹到大家都知道的地步一样？” 外祖母上了年纪，大舅母平日里又不善于说这些话， 欧阳颐是她的表哥，如今帮衬点说几句话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江颜这话一出，在场的夫人更是认同。 如今越来越觉得这王家特意为了今日整出这么一桩逼婚的事情。 不过这王夫人也还真是异想天开，一个小小庶女竟然想入欧阳家… 因着是太子妃，这话王夫人也不敢反驳，再者，她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倒是眼下屋子里那喊着要割腕的三小姐突然哭得更猛烈了。 “太子妃娘娘，各位夫人，若是你们不信的话，静柔也只好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说完，直接用剪刀对着自己的手割去。 丫鬟一见她这样，立马上前，脸上更是花容失色。 “小姐，你这是何必呢。” 剪刀哐啷掉在地上。 留下王静柔手挽那一道浅浅的伤疤。 江颜见此，有些无语。 这演戏也演的太假。 更重要的是，如今这正主还一副自己快要死了的样子，嗷呜嗷呜地乱叫。 简直是辣眼睛。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啪啪”几声响亮的巴掌。 声音清脆有力，惹得大家也对着源头瞧去。 那边站着两个姑娘，前头一个穿青衫的少女，三千发丝随意在脑袋上盘成个结，再用灰色的发带束之。 皮肤细腻，身材高挑。 不施粉黛的脸上更是带着一股洒脱和豪爽。可与之相反的是，方才这举手投足间却又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优雅… “演的真是一出好戏。” 声音不同于其他女孩子的甜美，慵懒中又带着丝丝空灵，说不出来的味道。 “福康郡主。” 各位夫人行礼。 江颜对这位福康郡主也有所耳闻。其父亲是一品公勋侯，母亲更是前太后的亲侄女。 这的家世放在京城倒也没有什么，最主要的是这位福康郡主从小练舞。 眼下年纪轻轻，便掌握了兵权。 虽然为数不多，可相比京城其他娇小姐的确是十分惹眼的存在。 江颜没想到，她今日也在这里。 王夫人看着来人，嘴角弯弯。 “郡主这是何意？” 郡主在周国可是从一品职位，而大多数官员夫人都是没有诰命头衔的。 如今自然是要尊卑有别。 福康郡主笑了笑，语气依旧洒脱雍容：“我方才和侍女正好经过这里，欧阳公子压根就没有进去，又何来见到王姑娘的身子一说？” 王夫人脸上煞白，毕竟她也知道这位郡主是个不好惹的主。 怪也怪整件事情，明明能办好，怎么偏生不按照计划来？若是当时欧阳颐走了进去，那不就没有如此多的事情了么。 “再者，既然要寻思，起了这么个小口子便哭天抢地的。若是想要寻死的话，那本郡主便勉为其难地帮帮你吧。” 说完，她一拔挂在腰间上的匕首，直接对着王静柔而去。出刀快准狠，如同一阵狂风似的卷过… 王静柔躲避不及，只得大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哪知，原本福康郡主就是想要吓吓她而已，锋利的匕首擦过王静柔的鬓角，使得右侧的青丝根根落下，末了，那匕首又穿透冰冷的空气，紧紧钉在了后面的墙上。 王静柔大叫，脸上早已经没了血色。 如今模样，大伙儿还不明白，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没想到啊，今日王家这宴会是假，想借此攀龙附凤是真啊… 王夫人见着纸兜不住火，立马置身事外的训斥：“静柔，我平日怎么教你的，姑娘家的名节最为重要，你怎么可以用这个来污蔑欧阳公子呢！” “就是你想嫁入欧阳家，也不能如此下黑手吧！” 她的演技还真是不错，这么几句话，完全就将自己摘掉了。 若是没有主母的允许，一个庶女哪里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兴风作浪？ 只是王静柔被刚才福康郡主的匕首吓得不轻，整个身子瘫倒在地上抖个不停，一对眼珠子更是空洞无神。 压根就不敢去反驳什么。 王家姑娘本就不多，如今又折了一个，王夫人自然痛心，毕竟能保证家族地位最好的办法便是联姻。可眼下这么一搞，就等于失去了一份筹码… 她心里不快，可面上却没有多显。 “欧阳老夫人，欧阳公子，方才是我误会了，在这里特意向你们道歉。” 纵然心里再不舒服，表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的。 但也不能低姿态任人拿捏了去。 欧阳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语气镇定：“王家家宅既如此不堪，看来以后宴会，老身便不会来了。” 她代表整个欧阳家，眼下老夫人不来，那不就表示欧阳家以后也不相往来了么… 第五百三十六章 难题 王夫人只能有赔笑，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只得打圆场让大家去听戏。 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还有心思真的安静听戏？ 原以为这是一件十分隔应的事情，殊不知最后竟然成就了一件好姻缘。故而每每让江颜想起时，都觉得有些东西，说不准还真是上天注定好的。 你不知道哪天，以什么样的方式，就遇见了自己觉得对的人。 人群一散，欧阳颐倒是没有这么快离开。 走到福康郡主身边，行了个书生礼：“今日还真是多谢郡主了。” 虽然最后自己也能处理好，但因着没有人证，王夫人势必会再多纠缠。眼下有了福康郡主做人证，那就不一样了。 她最近才回京城，和王家欧阳家的交情也不深，更加谈不上什么偏颇。所以，她的话才最有利。 福康公主上上下下看了欧阳颐一眼，眉眼依旧洒脱：“谢就不必了，本郡主就是实话实说罢了。” 欧阳颐只觉得她和别的姑娘十分不一样，当下自然多带了几分欣赏。不过此时也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听闻欧阳公子武艺高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福康比试一番？” 姑娘相邀，欧阳颐自然答应。 起先还想着跟一个姑娘家比试，处处相让，可哪知道这福康郡主的功夫竟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故而，维持了半个时辰，也没出胜负。 其实这比武，不一定要就要讲究个输赢，只要能在过程中使自己酣畅便足够。福康公主眼下就是如此。 她收起手里的长剑，又活动了一番筋骨。 “哈哈，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你这个朋友，本郡主交定了…” 说完又随手往头上的发带一扯，顿时间，三千青丝顺着白净的脸庞滑落，让她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带出丝丝柔美… 这样的场景，晃花了欧阳颐的眼睛。 他从来还未见过如此洒脱不拘小节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为何，心也跟着跳得快了几分。 眼下还未反应过来时，只见福康公主将手里的发带一抛。 “本郡主交友喜欢送东西，今日出来也没带什么长物，故而这条发带便送你了…” 发带质地柔软，眼睛静躺在欧阳颐的掌心之中。 他看了一眼后脑子里只想到了那一句：绾发结同心，白首不相离。 虽然有些冒犯了，可心中来支反复间就这么一句话。 良久，才温声开口：“郡主的礼物我收了，既如此，我也有东西要送于你。” 欧阳颐拔掉头上的玉簪对着福康郡主双手捧了过去。 那玉簪绿得通透，成色更是不错，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不过福康公主既然决定交下这个朋友，倒也没有拘束，拿起来将长发簪住后，又洋洋洒洒地说了句谢谢。 “你这礼物，本郡主很喜欢，等春暖的时候，咱们再一起赛马…” 碧绿的簪子和她柔顺乌黑的头色很配，眼下在柔光下竟然有种十分恬淡的感觉。 欧阳颐喃喃应道：“好。” 这一个字落下后，福康郡主也没在多站，带着丫鬟洋洋洒洒地对着欧阳颐相反的路径而去。 修长的身姿上，一根绿簪十分惹眼，如今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的，在欧阳颐的心里也渐渐漾起波浪… 席散后，欧阳家的脸上依旧带着不悦。 “没想到那王家的人竟然这么无赖。这个正月，其他地方也提不起兴趣了…” 老太太的话里全是厌恶。 王夫人果然是天生的小家子气，从前是庶女眼下就是上不了台面，做出这种事情不是自轻自贱么？ 还想往太子跟前塞人。 呸！多大的脸啊！ 也兴好老太太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要不然这会儿准开骂了。 江颜也觉得恶心，为了避免隔应，后面的帖子就写以养胎为由，推脱得了。 欧阳大夫人也觉得极是， 一个劲地讽刺道。 反是欧阳二夫人脸上不太好看，只觉得娘家有这么个嫂子今日太让她丢人，所以提前坐上了马车。 “颐儿，今日还真是委屈你了…” 老太太在这些晚辈中，除了江颜这个有着直接血缘关系的宝贝外孙女，最疼的便是欧阳颐了。眼下见着呆呆的样子，还以为是为方才的事出神。 欧阳颐听到声音，立马转头：“祖母，无碍的。” 老太太才想点头，却见着他头上的发饰不一样了，顿时询问：“我记得你出来时，是带的玉簪啊，怎么着又换了？” 说到这个，欧阳颐还真有些尴尬，只好清了清嗓子：“祖母你许是记错了吧，我来时就是带着这个…” 老太太对这些也记不大清了，再者出来时谁会关注这些啊。 所以只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倒是江颜忍不住笑了笑。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根灰色发带是那福康郡主头上的吧。 没想到这么快，两人便交换了定情信物了… 眼下看着欧阳颐的尴尬，也没打算说破，毕竟感情的事情就记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 到了欧阳家后，已经是下午了。 今日难得宋七不忙，赶在晚饭前来了欧阳家。他虽然是外孙女婿，可到底是当朝太子，欧阳大人不敢怠慢，又让府上准备了好酒好菜。 一顿饭吃后，两人又在院中消食。 江颜没让落晴跟着，只是和宋七互相依偎，如今看着府上暖色的宫灯，忍不住想起了今日在宴会上的事情。 故而又笑着开了口：“我给你，纳两个侧妃好不好…” 宋七一时半会还未听清，等到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后，一对凤眼里更是藏着无尽的笑意。 “我看太子妃娘娘是想要多生几个孩子了吧。” “这样，等这个孩子一出生，咱们再生七，八个…” 江颜无语，但也没有再继续打趣，只是说起了今日在王家宴会上的事情。 当听到那王夫人有意将闺女塞给自己时，眉头微皱。 一个妇人，竟然敢管起本王的事情来… 既然这么愁自己的女儿嫁不掉，那他就得好好向圣上上报，解决了她这个“难题”才是… 第五百三十七章 度假村的分工 结果，这王静柔被赐婚，嫁给了六品的一个小官家的嫡子。 这两家并不相配，且中间还差了悬殊得这么厉害，差点没将王夫人给气死。 本想着用女儿来拉关系，提高王家在朝堂的地位，可没到反让男方攀了高枝。这简直是要吐血了。 不止是她，就是王大人也傻眼了。 一个劲地问王夫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王夫人哪里说得出来，眼下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末了才吞吞吐吐开口：“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就是上次…” 说完又将她让王静萱跟江颜学医和王静柔搞出那些幺蛾子的事情讲了出来。这话一出，王大人简直没有气死！ “真是家门不幸啊！” 也好歹王大人是文人，虽然已经气的发抖，可还是没有出手打人。 只是那眸子里带着厌恶，从前为了仕途娶了个高门庶女？如今想想，倒不如就如何小官嫡女好的多！ “太子妃是什么人？如若只凭着医术，哪里能获得静安太妃的信任？再说了，太子是什么人？他看上的女人哪里会瞧不出你那点坏心思？” 朝堂的风起云涌，这个倒了那个败。 可，太子凭借着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做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并不只只仅仅是运气。 眼下这个蠢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但得罪了太子就是连欧阳家都得罪了！ 可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虽然有了这一出，后面还有些官员不死心，想着给女人塞入东宫。 可每打一次算盘，便会落得如此下场。 成帝也知道他们这些臣子的心思，想着攀附权势慢慢做大，虽然这种欲/望也算不得什么过错，可做为君主，哪里会容忍那么几家独大？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天气渐渐暖和，江颜便也没在欧阳家多呆，只是兀自回了白头庄。毕竟眼下古代的“名宿”计划，也该启动了。 届时等程爷爷一来，打算合计在这一片也开个奶茶和小吃铺子。 所以今日一早，就和白头庄的新里正将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召集在了一起。 见着江颜，他们也都是欢喜得很。 毕竟上次这些人在清心药膳招工时没有选上，就盼着江颜再安排点别的活计呢。眼下眼里全是期待。 江颜先是向大家问了好后，这才开口。 “年前庄子里动工了那么几个月，因着人不在，我也没有向各位多解释。其实那一片呢我打算做一个度假村…” 白头庄风景独好，眼下在保留原来的气息外，还在湛蓝的湖面上修了木桥，已经乌篷船，还有两旁的凉亭，和烧烤区域的烧烤台。 不止如此，还修了几座带有新中式风的客栈和餐馆，让整个白头庄焕然一新。 先前大伙儿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眼下听得江颜这话差不多也就明白了。 想着有这么多计划，是不是得招不少人上工啊… 大伙儿思想都挺正常的，只有朱红梅，心里十分不舒坦，从上次没选中药膳里做工就一直对江颜怀恨在心。但这里不是青城村，江颜也不是从前那个看着好欺负的江颜，故而她更是不敢招惹。 听了这话，立马反问。 “这地本就是咱们庄子里的，你一个人占了不说，如今怎么着以后也得给大家伙儿分红吧。” 村子里的人都没有什么文化，听了这话，只觉得的确是这个理儿。 不过也没有谁会高调地去附和朱红梅。 江颜笑了笑，也没有直接说什么，而是让落晴将屋里上次去镇丞处那张地契给拿了过来。 “天下之大，皆是王土，再者这块地我也查过了，是公家所有。” “这里是盖了官府红契的地契，你们可以仔细瞧瞧，若是不认识字，那我便让里正来读读。” 朱红梅不服气。 江颜住着这么大的房子，又开着铺子，自然也知道她有点银钱。但是没想到如今还能买了这么大块地… 可得多少钱啊。 如今既然证明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怕一会儿闹得太难堪，自己又失去了一次做工的机会。 只能笑着谄媚，当方才在这事情没有发生过。 “哎呀，念就不用了吧，我也只是这么说说…” 她如此，江颜也不想搭理，反正对于这种人，她也不打算分什么活儿，如今又问了下村民的意见，大家既然都不想念，也没有浪费这个工夫。 直接开始分开了。 虽然没有和庄子的人没有怎么接触，可哪些人是干活的，偷懒的，江颜还是能分的清楚。 先前自己就研究了，所以如今只按照名额上念就成了。 “两个客栈里，我先暂定了十八人，王妮儿，玉香婶子…” 客栈里要的都是勤快的，不过按照现代那样，有前台接待。 因为古代晚上不营业，所以也不需要两班倒，每个客栈里只配两个就成。 对于这一岗位的要求，就是人看着甜美温和，高挑有气质点就成。 除此之外，就是客栈的管事了，一个客栈还是一个，主要就是相当于经理的活儿。所以江颜挑了在村子里做事稳妥的中年男人。 至于其他的都是撒扫，洗被子床铺什么的。若是以后人不够去附近的村子里再招些。 村子里统共就那么点儿，上了年纪的也干不了活儿。 如今见着还有餐馆和村子外大门守门收钱的空缺也十分欢喜。 毕竟这样算来的话，大家都能分的活，普又不耽搁照顾孩子，谁不乐意？ 在大家的期待中，江颜又开口说了第二批名单。 “酒楼里，大厨我届时会在外头找，至于其他的我定了十个人…” 说完又念了一通名单。 “村子里守大门的，共有两个…” 度假村自然是收取费用才能进来，但江颜不打算收得太高，毕竟内里还有消费项目，但眼下为了避免繁乱，自然要做好一系列的措施。 两个都是年青的壮汉子，毕竟也怕届时会起一些不必要冲突。 “再加上园区内打扫的也是两个…” 这么一出，二三十号人都全上了，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在内，有些人多的还有两三个。 所以大家也很服气，更是对江颜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倒是朱红梅不乐意了，这人都完了，也没听到她名字？甚至有些比她还年长的都能去做工。 如此，她不服气！ 第五百三十八章 我才是主子 “那我呢？没有活儿干吗？” 她愤恨的开口，仿佛江颜不给她分工就是错一样的。 这个世道总有那些三观不正看不清自己方向的人。 江颜懒得多说，直接霸气地回了一句。 “还是那句话，工钱是我来开，我想要谁，指不定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大伙儿也都符合道：“就是。这话说的，仿佛她才是主子似的。” “依我看啊，不要她做工就是明制。这女人没有一点本事，就知道偷奸耍滑…” 朱红梅气的不轻。 如今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想要对付江颜，更是如同蝼蚁和大象。 不受全村人待见，她再长着三头六臂也没用。 听了这话，直接指着手骂道：“你们这群人，就是被她一点点钱收买了！” “有啥了不起的，老娘还不稀罕呢！” 说完跺脚走了。 江颜听了这话，笑道：“管你稀罕不稀罕，工就是不想分给你。” 朱红梅更气了，可眼下又不敢骂江颜，只能梗着脖子气呼呼的走了。 对于她这种小心思的人，江颜也懒得搭理，毕竟这就压根达不到自己对付资格。 如今人源既然配齐了，那往后一步就是宣传了。 整个京城乃至这几个国家，江颜很少看到这样的模式，再者对于古代这种没有什么娱乐设施的人，其实比现代更喜欢放松游玩，届时格个把月又举行个什么活动之类的，来的人自然十分多。 所以江颜对此很有信心。 宣传的话，在这现代只能靠着嘴巴了，有清心药膳堂和南北商场的力量，只要在每一个客人面前说上一句，再将开业时送的礼品放出去，这些人不可能不心动。 至于招牌的话，还是打算用“清心”二字。 这两个字用在这里也最合适不过了… 有了这具体的规划，整个正月也慢慢地过去了，宋七的入东宫授予太子封号的朝府的时间也定下了，是下个三月初三。 正好是龙抬头的日子。 所以最近也有时间陪在江颜身边了。 “上次花儿说，她在我的肚子里见到了小妹妹…” 宋七事情多，有时候在家时江颜也指不定想起这话，如今还是宋七抚摸着肚子，才想到了这句。 “果真如此，可就再好不过了。” 宋七很欢喜，眸子里的笑意显然有些收不住了。 江颜见他这样子，又有些好奇这家伙为何如此喜欢女儿，难不成是男人的通病？ 可在天家，不应该都喜欢儿子才对么？ “你为何喜欢闺女？” 宋七不假思索，缓缓开口：“我这个当父亲的对待男儿又会十分严苛，毕竟生在皇家，自然要有担当有抱负。但若是第一个就是男孩的话，我怕会因着疼爱将他养废… 若是女儿便不一样了，我的小郡主那就是要被宠着长大…” 这话也没毛病。 合着他喜欢女儿是想着将温柔一面全展现出来，等待下一次严厉地对儿子？ 这话，让江颜不得不替将来的儿子担心。 只怕在他老子手底下讨不到什么好… 宋七看了一眼江颜，又笑道：“再说了，生女儿便是小阿颜，我疼你一个不够，就想疼两人。” 江颜也希望是个女儿。 那样的话，多可爱啊。 成天给她穿美美的衣服，扎好看的辫子。听她软软糯糯地叫娘… 幻想了一会儿后，也没再多说其他，只是穿上衣服打算去一趟药膳堂。 虽然眼下欧阳靖可以独当一面了，但她也得时不时地去看看。 才吃了早膳走出院子，南北商场的人便来了。 “江姑娘，老爷和念安小姐他们都到了。” 江颜听了这话，说了声感谢后直接和宋七上了马车往京城里去。 南北商场，程念安早就翘首以盼了。 在见到江颜的那一刹那，更是笑眯了眼，由于心情激动，声音也拔高了许多：“江姐姐！” 江颜见着两人，心底闪烁出暖意。 这样故人重逢的感觉真好了。 “程爷爷，念安。” 声音都禁不住多了些颤抖。 “江姐姐…” 谁知道后头又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再见着那人的身影时，江颜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 先前小厮来报时，就听到话语里说着他们，当时还有些诧异。 如今看来不止程爷爷两人啊。 “晚香，刘河，你们也来了…” 许久不见故人，连呼吸都觉得格外舒坦。 童晚香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虽然生了孩子，可眼底还是充斥着少女的明朗。 “我和他打算来京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布料，今年夏天准备做些新款。” 因着和南北商场合作后，她们家的成衣便也在各个商场里分销，收入盈利十分不错。 江颜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正一脸慈爱的程爷爷 “程爷爷…” “你这丫头，成亲这么久了，有没有啥消息啊…” 突如其来问这个，江颜还真有些尴尬。不过都是自家人也没啥害羞的。 故而笑道：“已经快四个月了。” 这话一出，程爷爷眼里的笑意更加浓郁。 “好好，这回京城行，我还真是满意极了。” “等孙子生下来后，我可要好好地准备一份大礼。” 路途遥远，江颜也没和她们多说，只是先安排了客栈，让几人先休息。 可程爷爷却是宝刀未老，一个劲地说用不着，最后江颜抵不过，只能先找了个酒楼先好好坐下来聊聊再说。 童晚香和程念安一人一边拉着江颜，左边问了右边问。 问的还都是肚子里孩子的事情… 好容易得了反转的机会，江颜忍不住对着童晚香开口：“刘婆婆可好？还有高婶子她们一切都不错吧…” 说到这几个名字，脑子里便想起从前在青城村的过往来。 就是那些不美好的，如今看来，也多了几分回忆的价值。 “大家一切都好，尤其是奶奶，成天叨念着江姐姐你，只盼着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刘河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又对着江颜笑说起来。 他从前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过上这种日子，再想着这些生活都是得到了江姐姐的帮助，心里更是感激万分。 尤其是奶奶，成天成天的叨念… 第五百三十九章 故人重逢 “是得挑个时候回去看看了，孩子呢，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快一岁了吧？” 江颜掌握了主动权后，问完了童晚香，又问程念安。 比如和金元赫怎么样了之类的。 程念安其实也想早早嫁给金元赫，可又舍不得家里，更舍不得爷爷，如今也不知道怎么说。 倒是听了江颜这话，程爷爷突然叹了口气：“看你们年轻人聊天真好，我这把老骨头，都说不太动咯。” 江颜笑了起来：“我看啊，您是越来越年轻了。” 这些年有了江颜的方案，让程爷爷对于生意又燃起了热情，人一但有了目标，精气神也会足很多。 如今听到江颜夸赞他年轻，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听了你们方才的话，我在想啊，是不是念安也应该嫁出去了…” 程念安被这句话说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刚想再说什么，不料自家爷爷又来了反转。 “可惜啊，我这么好的一个闺女，总觉得像白白便宜了那小子似的…” 江颜见着程念安脸色绯红，立马插话：“爷爷，这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道理啊。金将军对念安情深意重，嫁给他的确是好的归宿…” 能帮他的，就到这里了，毕竟江颜也不是媒婆，只有这么个口才了。 程爷爷自然也知道那小子不错，对念安一心一意，可只要想到这么个宝贝孙女突然要离开自己，心中着实不舍。 眼下不禁又开口问道：“念安，你是何想法？” 程念安脸整个脸颊都红了，听了这话哪里好说想立马嫁人？ “爷爷，念安还想多陪您几年…” “我说程爷爷啊，那么好的孙女婿，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啊，你如此悬着，让两个年轻个心里多不舒坦啊。再说了，那金将军也在西洲郡置办了宅子，就算程小姐出嫁了，可还不是能隔三差五回来么…” “我看啊，您就赶紧让他们小年轻成亲算了，你瞧江姐姐现在多好啊，马上就要生宝宝了，届时两个重孙都在您跟前软软糯糯地叫太爷爷，这难道不是人间美事？” 童晚香果然能说会道，这么叽里呱啦说一顿，又是有理有据，分析的头头是道。 尤其是那句两个重孙一起围着叫太爷爷的，想想简直是不错。毕竟上了年纪谁不希望儿孙承欢膝下呢… 果不其然，眸子渐渐亮了起来。 “如此，的确不错。念安啊，你让那臭小子赶紧回来成亲，给我生个重孙子…” 噗嗤。 江颜忍不住笑了起来。 早知道如此，金元赫那家伙何苦想着去求圣上收回十七不嫁收税的法令？ 直接去一趟舞水镇跟童晚香说说就好了嘛，如此说不定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程念安还处于呆愣状态，听了这话，脸上更是绯红一片。 尤其是生孩子三个字，更是让她羞得不行。 不过想着能嫁给金元赫了，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地跳着。 若这件事情让他知道了，指不定也会很开心吧。 讨论之间，饭菜也上桌了。 全是京城的特色小吃，京城烤鸭，苏造肘子，还有蜜汁鸡翅… 满满的一大桌子。 菜很合胃口，吃的半饱间，程爷爷又问起奶茶铺子的规划来。 江颜说了在白色城开了一家后，又讲起了自己即将开业的度假村。 惹得程爷爷几人更是赞不绝口。 童晚香又第一个跳了出来，眼睛发亮：“正好我这次带了不少成衣，要不这样吧，你开业那天我正好做些衣裳和最近做的收拾拿去摆着…” 依着她现在的身份压根用不了赚这些小钱。只是她和江颜的性子差不多。做自己的事不管大小那都是乐在其中… 江颜笑了笑：“好啊，只要你愿意…” 说完了这话后，江颜又认真规划起了奶茶的连锁店来。 如今京城除了南北商场内的，还有另外的一家，毕竟整个京城那么大，如此也能更方便客人… 其他地方除了商场内，没有做规划。 商场的投资成本太高，这奶茶铺子倒是不需要什么本钱，就是铺子也不要多大。 眼下完全可以多规划几家。 程爷爷也是这个意思，如今则是在琢磨开在哪些地方比较好。 “依我看，可以依次在各大郡 里先开，以后再慢慢发展但县里…” 程爷爷点头。 “好，那就依着你的去落实，我届时联系下对接的人。” 谈妥当了后，江颜又带着程爷爷几人来到商场，看起自己用牛乳衍生出来的奶酪以及其他的商品。 方才程爷爷没有仔细去研究，如今见了对着江颜又一顿夸赞。 在商场逛了一圈，天也渐渐黑了。如今几人难得在一起，江颜也没让他们住客栈，而是直接带回了白头庄。 毕竟宅子里空屋子多，容纳这么多人，压根不成问题。 再说，人多也热闹。 趁着这个时间好好聊聊天… 童晚香见着江颜家的宅子，简直是目瞪口呆。 “江姐姐，这里的宅子完全就是按照青城村修的吧。” “不过，比之前修的要气派些…” 除了大一些其他的基本一样。 江颜看着她这呆愣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笑着。毕竟这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刘河见着自家媳妇一副羡慕的模样，也忍不住笑道。 “若是你喜欢的话，我们也搬到京城来。在江姐姐旁边修一栋一样的房子做邻居…” 他并不是开玩笑，对于刘河来说，只要童晚香在哪儿，哪里便是家。 “好是好，可是我还是放不下我的工坊，再说了爹和奶奶年纪都大了，他们肯定是不会过来的。若是住的远了，也不好照应…” 毕竟其他的地方再好，还是比不过自己的故乡… 刘河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江颜趁着这工夫，又说了起来。 “今日大伙儿就好好休息一番，等明天我带你们去看看风景…” 这一晚上，童晚香和程念安拉着江颜，一直说了不少话，直到渐渐有了困意，才回了自己屋。 原以为宋七早睡了，没想到还没钻进被子，便被他一把抱住… 第五百四十章 十八年前 如今她有身子，宋七也没有闹腾，只是安静地拥她入怀，声音清浅。 “早点睡…” 江颜嗯了一身后，又重新钻了出来脱外衣。末了才躺进宋七的怀里。 夜风浅浅，吹皱了一地温柔，起来时，天色更是开阔。 去年雪下的满，所以整个正月天色都十分不错。 正月二十八，清心度假村正式开业。 因着前期的宣传到位，这天从京城慕名而来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正巧白头庄湖泊两旁的水仙也都开了，一时间映衬着整个庄子更是多姿多彩。 招的工人，都提前做好了培训演练，所以各处也是有条不紊的。 江颜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特意没有施妆粉，连衣裳也是穿的素雅简约，为的就是怕那些达官贵人认出她来。 之前在宫里以及外面参加宴会，她都是盛装出席，如今天然去雕饰，再者这里人又多，也没人注意到她有什么不同… 可就算如此，江颜还是存了几分小心。 古往今来，舍得掏出银子在吃喝玩乐旅游上的，那都是有钱人。 毕竟穷人饭都吃不饱了，哪里会浪费这个钱？ 所以今日来得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商户。 文人墨客划船游湖相继吟诗作对赞美水仙，姑娘小姐们更是三两成群漫步在木桥和凉亭外。 烧烤台上也坐满了人，在经过一番指点后，动作也熟悉流畅，那烤串的香味更是飘了好远… 静雅的风景中又带着一些京城民俗小吃的味道，和童晚香清脆的叫卖声，更是增添了几分灵动和活泼。 她的铺子今日成了爆火之地，小到发饰手链，大到衣服裙子都是十分精美。 “没想到啊，这衣裳竟然如此精致，都赶得上南北商场里头的成衣了…” 童晚香见人就笑，完全是一把做生意的好手，如今见着这位夫人，立马夸赞。 “这位夫人真是好眼光，实不相瞒，南北商场里的衣裳也是我家的，今日来此，是因为这度假村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所以特地来捧捧场…” 童晚香长的讨喜，说起话来更是让人舒服。如今那妇人被夸有眼光心里更是轻飘飘的。 还没来得急说什么，只见童晚香又开了口：“夫人手里这件衣裳，跟你很配呢，眼下渐渐入春，这石青的颜色，大气又温婉…” 童晚香也不会漫天吹，这颜色还真是好看，那妇人往身上比了比，又对着身后的丫头示意。 丫头见此，立马掏钱。一见是金子，童晚香有些懵，只让刘河过来找银子… 谁知道那妇人一见着刘河，立马愣住了。 也好在这妇人三十五六了，而且目光里全是惊诧，并没有其他的情绪，要不然童晚香还真会想歪呢。 “夫人？” 她开口。 那夫人听了这话，收了收神，可眼睛还是对着刘河身上瞧。 看的刘河也禁不住皱眉。 好半天那妇人才觉得失态，立马开口：“这是你家相公？” 童晚香点头。 “今年，多大了？” 到底是客人，方才才买衣裳呢，童晚香也不好当面说什么，虽然有些狐疑，可还是答了起来。 “十九了…” 十九，十九，那夫人喃喃，眼底又闪过一丝光亮。 “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家夫君的手臂？” 若问年龄什么的倒也没什么，眼下这都看起身子来，还真是… 虽然是手臂，但也觉得怪怪的。 她微微皱眉，不过语气还是十分软和：“夫人您这是…” “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觉得她跟我…一位故人长的很像，所以想要看看。” “若是不方便也没有关系，我能不能问问你，手臂上可有没有月牙形的胎记？” 刘河的动作一怔，整个背都绷直了。 “他…” 童晚香才想开口，却不料刘河笃定喃喃：“我手臂上没有胎记。夫人肯定是认错人了…” 那夫人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惆怅，可也没说什么，结过他找来的银子，叹了口气又走了… 那失落的背影和方才来时的感觉，大不一样… 方才这边的举动，让另外一个年轻的小妇人看在眼底，又瞅了瞅刘河的眉眼相貌。 若有所思… 她走后，童晚香也没有问什么。依旧做着自己的生意，直到天渐渐擦黑，才寻着刘河问道。 “你不想她知道？” 刘河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想着白天的事才一时间记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这个月牙胎记他从小就有，如今那妇人说他像别人，又问他有没有胎记时，心里的确有些乱。 他爹娘都是青城村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可能和这位夫人是故人？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不想说，也懒得管。 童晚香明白，所以也没再说什么，洗漱收拾了后，钻进了被窝。 另一边，御史台安家。 一位美貌夫人坐在屋内，看着眼前如豆的灯盏，若有所思。 十八年前，再加上相貌，都对的上… 可是… 正陷入沉思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呼呼的北风灌了进来。 妇人转身，看着进来的中年男人，眼里闪现过一抹柔和。 “老爷，你还记得十八年前的事情…” 安大人皱眉，那件事情他如何不记得？ 不过眼下夫人好端端的提及，让他有些莫名。 “夫人这话怎么说，难不成今日打探到了诚儿的消息？” 十八年前他还是岭南的一个地方官员，得知调往京城，便一路赶车。 可在途中遇上了劫匪，因着他为官清廉，再者本身就是一个地方小官，也没带什么兵力。 要钱没有，要人也无… 最好那劫匪死活从夫人手机抢走了他们年仅一岁的儿子… 虽然伤心，但是为了不错过上任，也没办法去追。这么多年过去，只要一想到诚儿，心中便万分不舍… 若是当初他不要这个官位，联合当地的百姓追人，儿子也是能回来的吧… 虽然夫人到京后伤心不绝，可经过调养两年又怀上了儿子。 但即便如此，为了弥补对长子的愧疚，这些年一直在派人寻找，可却都没有下落… 第五百四十一章 月牙胎记 “也不知道是不是，但是，见着他我觉得很亲切，而且那眉眼跟你十分相似…” 说完又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安大人越听越激动，听到刘河说自己手臂上没有胎记时，眉头微微一皱。 “眼见为实，他说的夫人也不必信，明天我亲自去瞧瞧。” 如今官途坐稳当了，也没有旁的事情，就想着早些将长子给找到，好好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安夫人点头，也没说什么。 屋外，一年轻妇人脸色煞白。 这件事情莫说自己了，就是夫君也不知情呢！没想到他上头竟然还有个哥哥… 想到这里，脑子里又浮现起刘河的廓落来。 若那乡下人手臂上没有胎记还好，若是有的话，那丈夫这长子的身份，不就不保了？ 不止如此，公公眼下还拜了候，以后可是要袭爵的。若那男人真是安家失散多年的长子，那这个爵位不就白白给他了么？ 想到这里，也没再多留，抬脚对着屋里走去。 见着自家相公睡得跟死猪一样，更是不舒坦… 踹了两脚后这才躺了上去。 翌日一早，安家的人便来了，因着时辰尚早，除了些昨天在这里留宿的客人之外，也还没有多少人进来。 童晚香的摊子更是没有摆出来。 安夫人皱眉，只能去问问左右客栈的那些洒扫婆子，这些婆子都是白头庄人，自然知道童晚香是住在江夫人的屋里。再看着来人气度不凡，衣着华贵，更是不敢怠慢，直接告诉了江颜院子的方向。 宋七今日要去会门客，所以早早的就出门了，院子里江颜和程爷爷还有程念安几人在用早膳。 昨天太晚了，她也没有来得及算昨天的生意，如今一早上便将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程爷爷和程念安两人更是没有吵她，一碗小米粥吃见了底，江颜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呼…” 从前她是没有预备账房先生这一职位的，毕竟想着这帐就自己来算，也没什么。 方才这一下，还真是头晕脑涨，要不是小时候跟爷爷抓药时学过算盘，如今还真是焦头烂额。 “怎么样？” 程爷爷开口。 “昨天进来的是一百人，而后两个客栈都住满了，再加上其他的消费，除去一切开支，净赚了五十两。” 门票是一人五百文，这对于京城的人来说压根算不得什么。只是里头住店什么的会贵一些。 江颜也预料到这个行业在古代吃香，但也没想到一天竟然纯赚了五十两！这都能在京城买上一间小门面了。 程爷爷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错嘛，竟然赚了那么多。看来我也得到处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了…” 江颜笑了笑，表示十分支持。 “届时等爷爷你找好了，我给你当参谋设计。” 程爷爷大呼可行。 不过见着方才江颜忙碌的样子，又忍不住提醒。 “你看你，钱是赚不够的。眼下还怀着身子呢，届时去找个账房先生吧…” 那模样，全像是怕累到了他的小孙子一样。 这话还真让江颜又了共鸣，其实脑子里也想到了人选，打算一会儿等人少了后，就去说说… 几人才谈的欢畅，外面便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落晴赶忙开门，这个来人是一张张陌生面孔时，眼里由不得闪现出几份防备。 “请问夫人找谁…” 没等安夫人开口，安大人便往屋子里看了看，末了又恭敬地说了起来。 “请问，童姑娘是住在这里吧？” 听到这三个字，落睛的脸色这才好了些，给人请进屋后，又将正在忙着挂衣裳的童晚香叫了出来。 童晚香也有些疑惑，自己来京城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人，怎么可能有人找她呢？ 就算昨天摆了摊儿，那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啊。 脑子里寻思，脚下的步子也没有停下，没过一会儿便走了出来，在见到外头站着的人时，一时间有些怔。 末了才开口：“夫人…” 安夫人见着童晚香，也没进去，只是将她叫到了外头，开口细声询问：“姑娘，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夫婿的右手臂上有没有月牙形的胎记。” 童晚香微微皱眉，做为女人，她能理解安夫人那种急切的眼神，总觉得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可就算如此，她也要先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 “夫人，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夫人也没有瞒着她，只是将十八年前的事开口说了出来，只是省去了为了怕耽搁上任没去寻的那段。 童晚香听了这话，双眸有些空洞，眼里更是回不过神。 她并不怀疑安夫人说的话，毕竟对方也并没有事先知道胎记的事情，然后特意来坑骗她。 再者，一看这位夫人就是官宦世家，没必要和她开这种玩笑。 “我知道姑娘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可这件事情就是如此，寻了诚儿十八年，我们一直在等…” 童晚香已经为人母，知道失去儿子对自己的打击多大。 如今听了，当真感同身受。 虽然身世揭开会给刘河带来困扰，心中难过，可总比亲生父母在身边不能相认得好。 再说了，说是今日她说谎了，他日。指不定会如何后悔。 童晚香咬牙决定将一切袒露出来。 “二位随我进去，我让你们亲眼看看。” 安大人立马拒绝：“不了，还是不打扰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吧。” 他眼下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官吏，不管去哪儿还从未这么等过对方。 可为了真相，为了那好容易燃起来的希望，他愿意等。 安夫人也是如此心态，故而，童晚香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那好，还请二位稍等。” 说完这话后，又扭头往屋里跑。因着事情紧急，也压根来不急和江颜几人解释，直接将刘河拽了出门。 刘河见着昨天来的夫人，眉头微皱，刚想转身进去，却不料右手臂的袖子被童晚香挽了上去，露出了小麦色的肌肤，和那块的弯如月牙的胎记… 第五百四十二章 帐房先生 安大人和安夫人见着这东西，完全呆愣住了。 又立马拉刘河，紧紧地抱住：“你就是诚儿，就是我的诚儿…” 刘河紧紧皱眉，完全没的反应过来。 但见着安大人和安夫人如此伤心，又不好挣脱。只用眼神对着童晚香示意。 童晚香没有多说，直等到安夫人情绪稍稍平缓过来后，才对着刘河开口：“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刘河眼眸瞪大，压根不明白童晚香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 童晚香没有再继续瞒着，直接将方才安大人和安夫人说的话袒露了出来。 “不可能，我祖祖辈辈都是青城村人！晚香，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帮着他们说话！” 声音拔高，让江颜几人也走了出来。 见着这样的场景皆是不解。 “诚儿，你就是我的诚儿，十八年前是劫匪将你抱走，他就是长着跟你同样月牙胎记，而且还是相同的位置…” “不，不可能，许是你们认借了…” 刘河挣脱了几人的手，直接对着外头跑去。 安夫人想去追，不料童晚香却开口：“夫人，别去，让他静一静。” 如此，安夫人这才走了回来。 江颜虽然没有见地安大人，可这安夫人上次在王家的宴会上却是见过一面的，不过也没怎么的交道，倒也不太认识。 再加上如今素面朝天的，更加不用顾忌他会不会认出来，所以便将众人请进了院子。 听了童晚香的叙述后，江颜和程念安更是没有料到，刘河的身世竟然可疑。 他自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只怕心里一时间难以接受。 如今想要证明的话，也只能去找刘婆婆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外头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既然如今得到了答案，安夫人也没有再多呆。只是让下次童晚香要回去时，提前通知下。 毕竟十八年前，若不是诚儿被刘家收养，这辈子恐怕难以再见到了… 又感谢了一通，这才上了马车往京城而去。 两人走后，刘河也从外头走了回来，只是脸色微微有些阴沉。 童晚香上前，也没开口说话。 江颜几人见此，自觉地退开了，将院子外的空地留给了两人。 “我知道这件事情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咱们可以冷静下来慢慢处理。” 刘河情绪比方才平缓很多，此时也没多说什么。 “嗯…” “我们近几天就出发回青城村，问下奶奶…” 刘河依旧点头。 童晚香看了他一眼：“不过，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希望你平静对待欣然接受，可以的吧？” 刘河也想明白了，安家说的有理有据，今日更是瞧见了那位安大人，眉眼和自己的确有些相似。 再说，他从来没将胎记的事情显露出来过，他们能准确说出位置，这一切绝对不是凑巧… 但不管如此，奶奶依旧是自己呢奶奶，青城村也永远是他扎根的地方… “我知道的，晚香，今天让你担心了。” 夫妻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童晚香笑了笑。 “好啦，明天回去吧，我也想儿子了…” “还有，安夫人会跟着一起去，她想向奶奶致谢，我已经答应了…” 刘河没说什么，只当是默认了。 江颜见两人心平气和地走进来，也没有多问，想着方才说要找帐房先生的事儿，便又跟程念安两人离开了宅子往村子里去。 “没想到刘大哥竟然会有这么显赫的身世…” 程家虽是皇商，程念安也自小娇身惯养，可商户和官宦之家到底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不过她也不是羡慕，只是单纯觉得好奇罢了。 安家的确是显赫，可越是高门大户，事情越多。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于童晚香和刘河两人来说是好是坏。 “对啊，若不是这次来京城，说不定也不会揭开这段过往。”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真是天注定。 要是他没有遇上宋七，也就没有后来这一系列的事情了。 程念安想了想，又笑道：“也是，若不是江姐姐先前想要跟爷爷合作，我也不会认识你，更不会和元赫相遇…” 江颜噗嗤一笑：“你给他送信了吗？” “嗯…” 程念安有些脸红，眼下还真有几分期待自己穿上喜服的样子。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白头庄新任里正家走去。 庄子里在江颜度假村的带动下，大伙儿的生活也跟着好了起来，这对于做里正的来说，脸上也有光。 所以这会儿见着江颜，里正的眼里色彩斑斓。 “江夫人，怎么有空过来？若是有事的话，找人来支声话就成了…” 江颜也客气地笑。 “里正伯伯客气了，我如今闲着无事，只当散散步。眼下既然来了，我也就长话短说…” “我想要聘请你为账房先生，专门打理度假村里的收入以衣开支。至于报酬的话，一月一两银子。” “使不得，身为里正，庄子里过得越好，我脸上也有光。至于账房先生这报酬也不必如此丰厚。” 并不是人人都贪得无厌，一两银子那抵得上他两三个月的俸禄了。 “里正伯伯不要推辞，几处地方的帐要做，到时候只得你费心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里正也没有再推辞，只一个劲地道谢。 帐房先生的人选落实，江颜也没再多呆，又寒暄了几句后这才对着外头走去。 只是她和程念安两人才走出来时，只见着屋外一个身影闪到了墙角。 看着那灰溜溜的身子，江颜嘴角微微上挑，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拉着程念安往家里走去。 见着两人的身影走远，那女人捂着胸口从墙角溜了出来。 再想着方才听到的那话，心里又惊又愤。 自己啥活都没有，如今找个账房先生竟然一个月一两银子！ 朱红梅咬碎了一口黄牙。 只想着用啥方法，一定要在度假村里找份活计，要不然，这日子还有啥盼头！ 江颜当然不知道朱红梅的算盘，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虐了这么多渣渣，还怕她一个区区朱红梅？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朱红梅的锲而不舍 翌日，童晚香和刘河一大早便启程出了京城。 因着事出有因，程爷爷和程念安也没有同行，依旧留在这里继续帮江颜照看看着度假村的生意。 再着，京城隔壁的陵安郡，也开始准备筹备奶茶铺子。等过几天还得去踩点看看开在哪条街道最适合。 宋七这几天很忙，都是早出晚归，不过一回来便会摸着肚子说半天话。 天色黯淡，还未黑透屋子里就已经点上了烛火。如今被摇曳间在他的脸上闪起明明灭灭的光晕。 江颜只觉得此刻宋七那一脸的慈爱，还真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样子。 另一边，朱红梅也采取行动了。 不过，因着她不敢得罪江颜，只能用软的。如今蹲在江家外头，见着人影一出来，立马猫着腰跑了上去。 “您是程姑娘吧…” 这几天见她在度假村里忙碌，差不多也从众人的嘴里知道了程念安的名字。 如今既然江颜那边行不通，她就想来程念安这里碰碰运气。毕竟在朱红梅的眼里，以为程念安也是度假村的掌柜。 程念安诧异，可还是礼貌的点头：“婶子找我何事？” 朱红梅笑了笑，又搓着手将她往外头拉着走了几步。 正当程念安想要开口询问时，又谄媚地说了起来：“我找程姑娘，是想要问问，度假村还有没有合适的活儿，能安排我做做？” “先前江夫人那边我跟她闹了些误会，所以…” 程念安微微蹙眉，虽然她并不知道朱红梅和江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凭着江姐姐那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跟人闹出矛盾的… 再说，眼下这婶子，贼眉鼠眼的样子让她十分不喜欢。 可出于礼貌，脸上还是摆出疏离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这个啊，我也做不了主。” 朱红梅以为她不肯帮忙，心里一急：“程姑娘，您就帮帮我吧，我家里几口人都等着吃饭呢…” “江夫人那边，是我不对…” 程念安不想听她说那么多，如今爷爷还在度假村客栈里跟几个掌柜喝酒，她也没有时间耽搁。 “婶子，这事情我真帮不了你。再说，度假村眼下人员已经满了，江姐姐也没有办法…” “不要度假村，其他的活儿也成…” 程念安懒得再说了，尴尬地笑了笑后又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那一溜烟没影儿的程念安，朱红梅一对眸子好似剜得要掉下来的一样。 若说从前，她也懒得这么三番四次来巴结人。 先前因着大嫂在清心药膳里做活，婆婆本就看自己不顺眼了，明里暗里不知道说了多少回。 如此，连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轻瞧了几分。 这回本想着自己在村子里也能捡个活儿堵住那老不死的嘴，却不料人人都排上了，唯独没有她朱红梅！ 如今她见这计不成，脑子里更是乱哄哄的一片，只想着不达目的不罢休。怎么着都得想出一个办法来… 过了会儿，突然眼睛一亮。 也来不及多思索，直接从家里揣上俏俏咬牙攒下来的私房钱。 先是去了一趟京城的药铺，而后又回了白头庄，忍着心疼在清心度假村的酒楼里点了一盘最便宜的醋溜土豆丝… 这边，童晚香一回来，便将之前的事情和江颜说了起来。 虽然程念安不知道朱红梅的姓名，可不用想江颜也知道她嘴里的婶子是谁。 眼下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颔首。 这人还真是锲而不舍，见着自己这里行不通还找上了童晚香。 若是将这份态度摆在为人处事上，也没人会排挤她。 “不用理会她，下次若是再来，也不必客气。” 程念安刚想点头，却不料外头有人来报。 “江夫人，那朱红梅再咱们客栈里点了一盆菜，如今正闹肚子，说是菜不干净，眼下正一个劲地嚷嚷要你去给个交待…” 都是一个庄子的人，朱红梅是什么性子，大伙儿都是一清二楚。 平日里死扣死扣的人，今日里竟然花二百文点了一盘醋溜土豆丝，也是反常了… 先前，几个婆子还不想给她上，只觉得这女人有猫腻。可想着在这么多眼皮子底下也干不出个啥。 如今倒好，还真让她得逞了。 江颜皱眉，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那朱红梅破天荒地这么“奢侈”，说不定就是为了讹钱吧。 她还真想看看，这女人到底要搞什么鬼。 “念安，走，我们去看看。” 因着距离近，才片刻的工夫，江颜就走到了酒楼门外。如今还未进去。便听到了里头朱红梅尖着嗓子的叫骂… “冤孽哦！没想到这么大家客栈，饭菜里竟然不干净，我这都还没吃完呢，就跑了不知道多少趟茅厕了！” “这怎么着也得给我来个说法吧！” 朱红梅捂着肚子，脸上的五官都扭在了一起。如今这幅样子，也不是装的，还真就是肚子难受的要命… 更可惜的是，选了半天。最便宜的都要两百文！还真是金子做的不是？ 还有比这更要命的，这么金贵的菜，她才吃了一口肚子就闹了起来，疼的她龇牙咧嘴，本想忍着疼吃下，可却又忍不住往茅厕跑… 几趟下来，就是再好吃金贵的东西，哪里还有啥胃口？ 这次自己如此卖力，就算没有活儿也能让这江颜将钱十倍二十倍地退回来！ 江颜看着她这样子，眉头拧成了一个川。 这妇人，明显就是来捣乱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步步逼近。 “朱婶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酒楼里这么多人吃，都没有问题。难不成就你的胃金贵些？” “还是，这里头有什么猫腻？毕竟婶子从前可是一文钱都舍不得花的主，今日竟然都来我这里吃饭了， 还真是有些稀奇…” 眼下正是饭点，因着度假村不仅风景好，酒楼里的饭菜更是好吃又有特色，慕名来的人也十分多。 先前也是亲眼见着朱红梅捂着肚子跑了几次，还觉得有些膈应。 如今听了江颜这话，但也觉得她是无中生有估计找茬。 所以面色又缓和了些… 朱红梅咬碎了一口牙，这次自己准备得如此周全，见这江颜也脸不红心不慌。 直接开嗓嚎。 “怎么着，我就不配来你这地儿？原想着花钱吃顿好的，那成想你为了赚钱，竟然搞些不干净的东西害我拉肚子！” 第五百四十四章 请大夫 也正是她开口之间，江颜在气息之间发现了异常。 怪不得这次底气这么足，原来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对于她这做法，江颜还真觉得有些好笑。 既然她喜欢演的话，那自己也陪她演一出。 故而又笃定地开了口：“先不管你是如何成了这样，既然在我这酒楼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我便要先找个大夫看看。” “若眼下这样是我因着菜色的不干净而导致，那我愿意十倍偿还。” 朱红梅脸上一喜，眸子里也跟着亮了起来。 但又觉得十倍也有点少，故而又仰头加了筹码：“不成，怎么说也得二十倍，你这大个酒楼……” 话都还未说完，便被江颜给打断了。 “就按你说的办…” “可要是并非是我这菜色的问题呢，你又该如此？” 朱红梅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哪里还想得着那么多？ 再说了，不管如何，她就咬死是这菜的问题，谁又真的知道了？ 思及此也没有多考虑，直接答道：“那随便你怎么处置…” 听到江颜答了个好后，她洋洋得意，只觉得事在必成。末了，又往茅房里钻。 来回几趟后，就在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时。 大夫终于请来了。 这大夫是隔壁村的，约莫五十岁上下，双鬓斑白，因着长年在山上采药的原因，皮肤黝黑，眼角更是漫上了斑驳的丘壑。 如今见着双脸煞白的朱红梅，也没有耽搁，直接背着药箱替她诊脉。 朱红梅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连眼皮子都虚得抬不起来，毕竟她为了自己看着惨一些，一口气吃了两颗那东西… 没想到，这会儿后劲竟然这么足。 “大夫，我是不是很严重啊…” 那故意暗示，希望这大夫接下自己的话，然后描述得严重些，也好多取的些同情，说不定最好还能再加些银子也是说不准的。 大夫收回把脉的手，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开口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你这是误食了大量的泻药，导致体内正气不足，肠胃不能调和而严重腹泻。就算用药调理，这种症状还会持续三天…” 朱红梅没有听得太仔细，如今得了大夫这话，立马对着江颜道：“你看吧，就是吃了你们家的东西拉肚子！今日才一天，后面三天可要我怎么活哦！” 因着没有力气，就算嚷嚷着说话，也像个瘟了的猫似的，压根就没有什么攻击性。 江颜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大夫可是说了，你这是食用了大量的泻药，我们家的菜里可是没有这种东西…” 她是个大夫，而且对于药材的气味还十分敏感，方才朱红梅说话间，让她闻到到不对劲，那味道仿佛还吃了不止一颗… 再仔细想，像她这种爱贪便宜耍小心眼的人，的确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大伙儿方才也是听得真真切切，如今得了大夫这话，立马也对着朱红梅指指点点。 如今这样，就是司马昭的心思，路人皆知。 朱红梅傻眼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会用药来害自己不成？” 说完这话后，又殷切地看着方才这位老大夫。 “大夫，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大夫虽然不知原因，可眼下差不多也明白了什么，合着这是自己吃泻药来污蔑他人，若是没猜错的话，为的就是讹钱吧！ 这人，还真是想钱想疯了！ 故而又皱眉开口。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行医看病多年，哪里有看错的？” 说完又拿出银针对着那盘还未吃完的土豆丝里扎了扎。 停留了片刻后，银针还是油光可鉴，没有一点变黑的迹象。 “大伙儿都看见了吧，这盆菜里并没有什么泻药。” 是药三分毒，而且泻药也算是毒药的一种，如今用银针自然能察觉得出来。 这个大家也都懂。 所以如今看着朱红梅，更是带了些意味深长。 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人为了坑钱，来埋汰自己的！ 朱红梅慌了，刚想站起来，却不料脚底一软，直接瘫倒了下去。 “没有，没有，我没有！” “我看你们两人早就串通好了，故意想来坑害我吧！” 大夫怒了：“老夫行医多年，还真是第一次碰见你这样的病人！” 他说完这话后，不远处的阿修带着另外一个陌生的身影也走了过来。末了又覆盖在江颜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话一落音，江颜笑着开口：“朱红梅，我可没有冤枉你。你之前在来我家铺子之前。是去过京城白离巷三十九号的东街药铺吧…” “那里的伙计眼下在这里，有没有污蔑，大伙儿听听便知。” 听到这话，朱红梅眼里才露出几分惊恐，可眼下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哪里还有她插嘴的余地？ “京城药商里有规定，但凡是买麝香巴豆这些害人的东西，都是要签字画押的。这位妇人先前来过铺子里，这是买了巴豆按下的手印。” 说完，又将叠在袖子里的纸张展开拿了出来。 单单只有一个手印，自然也证明不了什么，所以这会儿阿修也不用江颜吩咐，直接用朱砂抹在了朱红梅的大拇指上而后又对着那纸上印上去… 指纹轮廓相近，再者说的也是有理有据。 所以这会儿压根没有再去怀疑什么。就算朱红梅还想再反驳，可如今压根失去了意义，变得苍白。 可纵然如此，朱红梅还是不服。 如今一个劲地嚷嚷：“我没有，我没做，江颜，你污蔑我…” 江颜笑了笑，语气极为从容。 “既然如此，不如去见官？” 江颜今日心情不错，如若不然也不想和她废话这么多，如今嘴角带笑，语气里众是调侃。 倒是将朱红梅吓得一个激灵，不过就是巴掌大的一点事儿，竟然就闹到官府的地步了？ 再者，其中是怎么样原因心里更是清楚。 眼下支支吾吾，一个字反驳不出来。 过了好半晌才来了一句：“我才不去见官，谁知道你窝藏了什么心思…” 江颜也没管那么多，不想跟她东拉西扯。 “今日之事，大伙儿想必也都看明白了，朱红梅，方才在这之前你可就亲口说了的，若不是菜色的问题，那就任我处置，眼下这话，还记得吧？” 第五百四十五章 陵安郡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是朱红梅想抵赖都不成。 可眼下哪里会想到事情竟然成了这样，整个人又傻又虚的，样子极为可怜。 但江颜也不会因为如此就去怜悯她，毕竟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 “我也不要你赔钱什么的，你不是一直想在我这要个活儿么，那今天就成全你。” 朱红梅听到这话，眼睛里难得泛出丝丝光彩。 难不成自己这样子，让她发善心了？ “这两年你就无偿在度假村里洒扫吧！” 反正洒扫的活儿一天到晚也见不到什么人，如今正好趁此机会教训教训她。 听到无偿两个字，朱红梅立马不乐意了。 合着光干活不给钱？那还做个屁？ 江颜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掐断了后路：“若是不愿的话，那就只能衙门见了！所以，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 说完这话又对着众人开口：“今日这事打扰到大家的雅兴了，还真是十分抱歉，这样吧，这菜打八折，算是我的赔礼了。” 大家不缺钱，压根不计较什么，倒是见着江颜这般客气心里更加舒坦。 直接笑着回礼。 来都来了，江颜带着程念安扫视了一圈后也没在多呆，完全不顾朱红梅咬牙切齿的样子，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朱红梅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几百文银子打水漂，身子更是难受得紧。不但如此，晚上还被自家男人打得嗷嗷直叫。 毕竟这些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眼下花钱买了罪受，简直是活活将人气死。 渐渐开春，夜里的气温也高了起来，江颜才洗完澡便被宋七一如往常地拉进了怀中。 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孩子长什么样了。 毕竟初为人父，对于自己的孩儿，哪里有不期待的？ 江颜笑了笑，都说孩子生下来可闹人了，希望到时候你也能这么耐心就成。 虽然古代有奶娘，可江颜还是打算自己带一段时间，至少晚上还是得跟着她和宋七睡。 “自然，阿颜什么时候见我没有耐心过？” “对不对啊，小丫头，爹爹就想你赶紧出来…” 这话才落音，手掌中传来一阵微弱的力度。 虽然很轻，但江颜和宋七都感觉到了。 “小丫头动了…” 宋七狂喜，凤眸里全是抑制不住的惊喜。这一瞬间，仿佛整个黑夜都亮了起来。 江颜也十分激动。 先前觉得肚子不过是鼓了些，可有了这初次的胎动便觉得孕育一个生命真是很奇妙。 这样的感觉让她差点落泪。 “嗯…” 宋七还想让娃儿再次动动，可那孩子一直都不领情。 无奈只好放弃。 “明天我准备和程爷爷去一趟陵安郡，可能要过几日才回来。” 陵安郡虽然不远但车程也得一天的工夫，再加上来回，起码得四五日。 眼下过了三个月孕早期，江颜更加没有顾忌，一切只要自己小心注意些就就好。 宋七也没拒绝，只是嘱咐江颜带着落晴。 …… 翌日，天还未大亮，朱红梅顶着被打青的脸，便捂着肚子缓缓走来了。 只说自己愿意去做活，让江颜不要闹到衙门去。 江颜也没打算将事情闹大，毕竟她也懒得花那些工夫和时间。可虽然应了下来，但也少不了对朱红梅一番奚落。 人走后，心情更是畅快。 因着要去陵安郡看铺子，江颜也没再多呆，拿了几身换洗的衣裳便和程念安几人上了马车。 马车很宽大，除了车夫后面坐四个人也完全不拥挤。一路上和程念安说说笑笑，时间也过的很快。 到了陵安郡时，已经接近子时了。 住进客栈后，才躺在床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陵安郡和京城隔得近，所以也十分富饶，大街小巷也是热闹得紧。 吃过精致的当地特色早餐后，几人也没有闲着，只在几条主街道上转悠。 程念安从前很少出门，如今自然十分兴奋。买了这个又买那个，看的还都是成亲时要准备的东西… 程爷爷看着孙女如此，眼里全是笑意。 走了这么久，差不多也知道哪几处人流量密集。如今只跟江颜站在一旁讨论。 “陵安这地方也就是这几条街比较热闹了，如果开奶茶铺子的话，也就是这附近为好。” “只是让我觉得奇怪的就是，那个铺子不管是位置还是什么，都十分不错，可为何却是关门闭户…” 几人所在的是一家首饰铺，斜对面正有一家空着的铺面，面积不大位置却好的很。 再加上旁边还是酒楼，若是在此处开奶茶铺子，就是不用引流一天下来，客人都不会少。 思及此，程爷爷又对着给程念安介绍首饰的掌柜询问。 “掌柜的，对面那铺子，怎么没做生意？这位置多好啊。” 那首饰掌柜人不错，再加上方才程念安又买的多，如今听了这问话也是十分殷勤。 “那个铺子原先是一对老人开的肉饼铺子，可因着家里有事就一直关着，这都起码五六年了…” “要我说啊，这老两口也怪的很，多少人想出高价盘下来，可他们死活不愿意，非说得看什么眼缘，你说怪不怪…” 江颜没有说话，如此看来也就证明那对夫妻不差钱，至于要什么眼缘，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但也打算去试试… 所以没等程爷爷说话，便又兀自问了起来。 “掌柜可知道那对老人的地址？实不相瞒，我们也想在这里租间铺子做生意…” 那掌柜并没有多问，反正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至于其他的就靠运气了… “老人家姓朱，从前铺子叫朱记肉饼，住在东巷，至于具体的位置我就不清楚了，几位到了的话，再打听打听…” 江颜和程爷爷纷纷道谢。和掌柜客气了几句后也没再多呆，直接抬脚对着马车走去。 陵安郡东巷，人住的十分多，光一条巷子就有百来户人家，打听了好久才找到那掌柜口中的朱家… 第五百四十六章 疖子 院子看上去有些老旧，斑驳的朱红大门上，还掉着漆。墙角边，两颗枣树正焕发着勃勃生机。 江颜轻轻敲门。 没过一会儿，屋内便传来了踢踏的脚步声。 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妪将头探出来，见着江颜一行人，警惕地开口：“你们是？” 随着门缝的拉开，一股子厚重的中药味也传了出来，不过江颜没有多瞧，细声细语地问道：“这里是朱记肉饼掌柜的家吧？” 如此，那老妪的神情才稍稍缓和。 “肉饼铺子早就不开了，几位若是想吃的话，去别家吧。” 话才落下，便抬手准备关门，江颜见此又立马打断：“老人家，且慢，这屋里是不是有长着疮口的病人？” 毕竟她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车前草味道。 车前草清热解毒，多用于伤口化脓，长疖子。 听了江颜的话，那妇人眸子闪过一些诧异，过会儿又更加警惕了起来。 毕竟几人一口外地音，又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怎么会知道她家里的事情？ 江颜笑了笑：“婆婆你别多想，我们原是打算找你盘下那铺子的，正巧我是大夫，所以想要问问，没有旁的意思…” 那妇人一听这话，才缓缓开口。 “姑娘料得没错，我儿身上长着疖子，前些年就有了，只是那会儿并没有注意，后头越来越大，如今只能躺在床上，翻身都疼…” “请过多少大夫都不见好…” 因着知道江颜是大夫，眼下没进去就已经知道了儿子的病情，心里难免闪起一丝希望。所以说的也多了些… 江颜皱眉，几年的疖子都未消退，还动弹不得，那得多大？ 身为大夫，如今也没想开口谈铺子的事情。直接关心起病人来。 “我能进去看看吗？” 老妪有些犹豫，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成，你们都进来吧。” 这大白天的，又有街坊邻居，可能出什么事儿。 再加上几人的穿着也不像坏人。 江颜几人道了谢后，随着那老妪进了院子。 院子很宽敞，越往里头走，中药的味道也越来越浓郁。 走近里间，只见昏暗的屋子里坐着一位弓着背的老者，靠窗的床上还躺着个二十二三上下的年轻人。 如今虽然在休息，可却是紧紧地皱着眉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随着江颜的走近，那老人也站了起来。 “这位是大夫，老头子你先让开，让她看看大郎。” 虽然古代女大夫很少，可儿子状况都这么差了，老两口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听了这话，那老人也没说什么，站起来蹒跚地走到外头。 一边招呼程念安几人坐下，一边跟那老妪叨念：“老婆子，赶紧去做几个肉饼，给大伙儿尝尝。” 程爷爷坐下后直道客气。 屋内，江颜也没坐。 仔细地观察起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因着长年累月地生病，颧骨高高凸起，脸型更是十分消瘦。 可看起来干干净净，床上也没有任何怪味。 只是脖颈间的疖子肿大明显，起码有成人两个拳头般大小姐。 江颜出于职责惯性，眼下也顾不得什么，直接用手去触摸… 可当指腹触及那疖子时，床上清瘦的男人陡然睁眼，见到江颜时更是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的往后一缩。 “别怕，我是大夫。” 她的声音很笃定，让那男子渐渐放下了防备。 江颜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疖子，皮下有些软，还化了脓。 疖子在古代也很麻烦，虽然可以挑破了上药，但这时候的消毒设施不完全，一旦走一步没有做到位，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很多大夫都不敢挑破，只能用清火消炎的药物进行处理。 仔细辩证完了后，江颜又将手搭在他的脉门上把脉。脉象虚弱，肝火更是十分旺盛，可见身体被疖子拖的不轻。 “你长这个疖子，最起码有三年了吧，这段时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因着江颜是姑娘家，那男子还有些不好意思，微弱的光线下耳尖红得极为明显。 “除了觉得有些坠疼外，没有其他的不适。还有就是有些头晕，吃东西喉咙处也很疼…” 喉咙处长着那么大的一个疖子，不疼才怪。 江颜点头，才打算跟他说一下治疗方法，可那男子突然又开了口。 “大夫，我知道我自己的身子不行了。可我爹娘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你能不能先瞒着他们…” 江颜有些诧异，双眸瞪大：“谁跟你说身子不行了的？你这病只要肯配合，我能治好…” 那男子看着江颜，脸上立马呆住了，没想到这么一个清丽如芙蓉般的女子，说出这句话来，竟有如此大的爆发力。 但也正是如此，让他内心多了几分坚定。凹陷的眼眶更是涌出了几分光亮。 “我，真的能治好？” 江颜点头。 “虽然说棘手了些，可治好是绝对的。” 那男子听了这话，继尔又开口：“那，要多少银子？” 毕竟他也怕江颜是打着幌子来坑钱的。 从前看过那么多大夫，什么样的他都见过，如今自然得问清楚。 江颜也明白，治疖子用的都是普通的药草，再加上他身子极弱，虽然可能要加些调养的药草，但也不需要多少钱。 “我看病诊金是一百文，至于其他的药方，我开了后你们自己去药方抓。大概就是二两左右吧。” 各行各业都有规矩，她的出诊费是固定的。除了特别穷困的不收钱外，其他的都不变。 那男子听了这话，脸上才有了笑意。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不管如何，我都会配合你。” 正巧这会儿那朱大娘也将肉饼做好了，如今端出来更是芳香四溢。 刚想给江颜送一张，可还未进门便瞧到了自家儿子久违的笑意… 一时间，热泪盈眶。心里说不出的激动。 “大夫，我家大郎的病怎么样了？” 她抹了下眼角，抬脚走了进去。 “可以治，只是要先将疖子挑破，再用药水清洗上药。” 一听这话，那妇人立马黑了脸，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愠怒。 “你这不是想害我家大郎么！” 第五百四十七章 治疗 那男子听了江颜的话，也有些诧异，毕竟方才江颜也没有事先将这事说出来。 “阿婆，你信我，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治好。” “若是用些皮外的消炎药，根本就达不到根源，起不了作用。这样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她也知道，让古人相信疖子可以挑破，那无疑于登天，所以方才才一个劲地让那大郎配合自己。 那朱婆自然是不理解的，如今也还是不信，只一个劲地叨念着。 倒是那男子突然开口：“娘，我信这位大夫说的，你就别嚷嚷了。” 江颜的身上是他从未在哪位大夫眼里看到过的笃定和自信。尤其是说能治好病时，一对眸子炯炯有神，让他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大郎啊，这可使不得了啊…” 朱婆子都要急哭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出了什么事，那可要如何是好。 江颜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毕竟对于眼下来讲，让他们看到疗效才会信。不然，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也没人会信。 “阿婆，你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他。” 朱婆子又看了一眼自家儿子，瞧见他眼里倔强时，心如刀割。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屋时顿时安静了下来。 江颜也没多等，走到外头吩咐了落晴几句后，又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 尽管每次用完都会消毒，可如今要挑破疖子，自然也不能马虎，故而又点燃了煤油灯，放在上面炙烤了片刻。 这会儿，落晴将需要的东西也买来了，纱布和一些止血的膏药。 “帮我去打一盆水。” 落晴得了这话，直接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便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过来，放在床边。 “我留下来帮忙。” 江颜点头间，对着朱大郎开口，声音温润：“起初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说完，拿出炙烤好的银针，冷却了片刻后对着他脖颈上疖子刺去。 这疖子就像是被吹鼓的气球，如今遇上针，立马瘪了下去，里头那些化脓水也随着针孔慢慢地流了出来… 江颜将纱布打湿，覆盖了上去。 等到布上渐渐被染黄后又丢至一旁，换另外一块新的… 如此反复下来五次，疖子外头的脓包差不多已经清干净了，只剩下紧里层的那硬邦邦的小块。 她看了一眼脸色煞白额头上更是冒出了细汗的朱大郎，沉声道。 “接下来会更疼，你要做好准备…” 朱大郎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微微点头。 里面的硬块很大，光用银针自然不能取出，所以江颜又将小刀拿了出来放在火焰上炙烤后，快速地对着朱大郎脖颈上的疖子刺去。 古代没有麻药，眼下这样的操作无疑十分痛苦，朱大郎疼得尖叫，让外头的朱家大娘两人直接冲了进来。 见着江颜用刀对着自家儿子脖颈上划来划去，更是吓得尖叫：“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嚷嚷完了后，又紧接着冲了进来，但有落晴在，让两人压根近不得身。 江颜此时聚精会神，也顾不得解释。 疖子彻底划开后，又快速地将那里头鸡蛋大的硬块挤了出来。如此，再一次用纱布止血。 等血流止住后，又微微清洗边缘洒上止血的药粉。 江颜此时也是满头大汗，虽然动作娴熟，可却一点也分不得心，再加上有了身子的缘故，眼里已经有了疲态。 “疖子已经彻底清理干净了，这会儿先将血止住，过一个时辰我再给你上药。” 开的药先是局部清热解毒，还要生肌敛口。 先前爷爷的病理上便记载了一个偏方，十分管用。 那便是用新鲜的豆腐渣疗法，毕竟豆腐渣有清凉，消炎，止血的功效，如今涂抹在朱大郎的伤口上，差不多三五天便能满满恢复。 等伤口渐渐恢复后，再用生肌膏，口服黄连解毒汤药，至于身体的调理，等疖子差不多痊愈了再慢慢用药补。 见着屋里放了笔墨纸砚，江颜也没再等，走上前挥着毛笔便将几张药方全都开了出来。 “这是药方，我上面写了步骤，届时你就按照上面用药就成了…” 虽然疖子全都挑了出来，可朱大郎本就身子虚，方才经过那一阵阵惨烈的疼痛后，如今只觉得力气便都抽干似的。 本想开口对江颜说声谢谢，但眼下着实没有那个力气，只能微微蠕动下嘴皮子。 “不用客气，今日晚上，你应该可以睡个好觉。” 脖颈上掉着那么大个肿包，压迫血管神经，如今取出自然会轻松踏实许多。 的确，莫说晚上了，朱大郎觉得现在都舒服很多。 缓冲了一会儿，又对着被落晴拦在外面的爹娘开了口。 “娘，给这位大夫取一百文诊金。” 朱大娘听了这话，立马想对着床边扑，落晴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也没有再拦。 “儿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朱家老两口早就担心坏了，如今见着儿子苍白的脸颊，眼底全是急切，生怕他会出什么事。 “娘，我没事，东西取掉了舒服很多。我想吃东西…” 从前长着东西食，他没有一点食欲，总了觉得喉咙像被压着似的，可眼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很想吃东西。 朱大娘得了这话，眼里全是喜色，毕竟儿子已经好久没有这么主动要求要吃东西了，每次就是一点点稀粥，也吃不下去。 “好，娘这就给你做去…” “做一些清淡的，眼下切记不能大补，我这里倒是有几个食疗的方子，大娘你且听着…” 末了，江颜又将蒲公英粥的做法说了出来。 朱大娘先不管儿子会不会出什么意外，眼下这状况倒是让她很满意，给了江颜诊金后，才抬脚对着灶屋而去。 见此，江颜也没多呆，打算过两天再来看看，嘱咐朱大郎多休息后，缓步走出了屋门。 外头，程念安和程爷爷见着她，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程念安见她脸色微微发白，不禁询问：“江姐姐，你怎么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江颜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带着程念安几人前前后后走出了朱家。 至于铺子的事情，急不得。 等朱大郎的病渐渐痊愈后，这事情多半也就成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互利互惠 程爷爷也明白江颜的意思，所以这会儿也没有多问，上了马车后直接去了客栈休息。 方才给那朱大郎治病，的确耗费了不少精力，江颜躺在床上后，一觉睡到了下午。 再吃了个晚饭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那朱大郎的病，什么时候能见效？” 程爷爷开口问，毕竟早了解也好多做打算，看看在这里还需要呆多久。 江颜用帕子擦了擦嘴，声音平缓：“在大多数人看来，疖子挑破后，三日之内必死，所以，三天后就可以再去一趟朱家了。” 程爷爷点头，江颜的医术他是知道的，所以如今压根不觉得会出什么问题。 果真，第三天再去时，朱大娘见着是他们，眼里全是欢喜之色。 “大夫啊，你可算来了，我家大郎这几天好多了，晚上睡得踏实，白天吃饭也多。还能慢慢地下地走了…” 疖子挑破后，都是越来越严重，先前第一日还有些顾忌，但见着儿子一天比一天强，心里的担忧见就消失，眼里也渐渐染上了笑意。 江颜颔首。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病，只要彻底清除干净就成，不过朱大郎的身子有些虚，后期多注意调养。” “我今日来，就是再来看看他的恢复情况。” 朱大娘早就将江颜视为神医，眼下只管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将江颜几人请进屋里后，又忙着叫上老伴去做肉饼。 经过一顿工夫的忙活，灶屋里显然冒出了缕缕醇厚的鲜香。 朱大郎比江颜相象中要好很多，短短三天的工夫，还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眼里炯炯有神，散发着勃勃生机。再也不像是初次见时那幅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见着江颜，朱大郎又靠着床背坐了起来，脸上微微有些红晕。 “大夫，您来了。” 江颜点头，声音清浅：“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叫我江颜就成了。” 朱大郎看了一眼她浅浅的笑容，末了又将头低了下去，仿佛是在躲避什么。 江颜没有察觉，伸手将指腹搭在了他的脉门上，虽然还是有些虚，可比三天前要好了很多。把完脉后又检查起脖颈下方的伤口… 伤口处擦了些绿色的浓稠药汁，如今泛着淡淡的清香，虽然看不得太全，但瞧着外表的轮廓像是好了很多。 “恢复得不错，伤口渐渐在愈合，现下可以用我给你开的第二张方子了。” 伤口消炎之后，那便是生肌，一步步地渐循渐近，才能好得更快。 朱大郎听着这话，又连忙感谢。 正巧朱大娘的肉饼也做好了，如此，江颜也没有多呆，直接抬脚走了出去。 看着那一袭茉莉色的背影，朱大郎看得有些晃了神。 虽然知道江颜头上挽着妇人的发髻，可心底的那股子欣赏还是禁不住涌了出来。 如此，美好的女子，一定很幸福吧。 能做她的丈夫，想必更加不是普通人… 思及此，朱大郎又拿起放在床案边上的书，一页页地翻看了起来… 院子外。 程爷爷已经吃了快两个肉饼，程念安也是如此。就连平日里循规蹈矩的落晴都吃得十分豪迈。 如此，还真是让江颜禁不住舔了舔嘴皮。 上次因着治病的事情，她并未吃到，这回说什么也得好好尝尝。 故而也没有客气，拿起放在几人身边盘子里的肉肉饼，便往嘴里送。 肉饼外酥里糯，再加上风秘制的肉料，微辣中又带着麻，口感十分不错… “记得几位上次是说，想要盘铺子的？” 朱大娘开口，眼里全是笑意。 江颜也没有拘谨，答道：“是的，我们是京城人，来此就是想开个铺子做生意，正好看中了你们家的铺面，不知道朱婆婆您肯不肯割爱？” “不瞒你们说，那铺子从我嫁入朱家起，就一直在经营了，已经快三十年了，虽然还想做肉饼，但实在是没有那个力气了，再加上大郎生病，就一直关着… 多少人想盘，我都没有同意。这次我和他爹也商量过了，眼下你们要是想盘下来，就给你们吧…” 是这铺子让朱家能有今日这一切，虽然房子不大，可养老再加上儿子娶媳妇的钱是完全够了的。 再说了，这二十多上的寒来暑往，两人早就对铺子产生了浓厚的感情。 江颜也明白，一个地方呆久了，就是静静地坐着也能回忆起从前一切的过往，更加说是二十多年了。 朱家存着这份情谊，肯定是不会轻易割舍的。 不过自方才她吃了这个肉饼后，又想到了另外一个点子，眼下还得和程爷爷商量商量。 正好这会儿朱大爷叫朱大娘有事，趁着这个节骨眼，程念安又立马对着程爷爷开口说道：“铺子的确是能盘下来，不过我们可以邀朱婆婆入股……” 江颜将自己的想法全都抖出来后，程爷爷也觉得可行。 毕竟这样的确是互利互惠，不过让他有些担心的是，朱大娘会不会同意。 江颜颔首，眼下也就是顾忌这一点了，所以等她折返回来后，也没客套其他。 “朱婆婆，铺子的事情，还真是多谢你了，至于价格的话，你开。” “不过眼下我还有想事情想跟你说…” “我们做的是奶茶生意，也是吃食的一种，所以我想着你能不能再继续将肉饼做下去，就算是跟我们合伙。届时双方赚取的肉饼互分二成，您看如何？” “至于身子方面，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到时候可以每天只做限量数目的肉饼，卖完截止…” 至于奶茶这一边，压根就不用朱大娘来负责，届时等铺子落实后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接手。 江颜是医者，虽然和商道不同，但也知道秘方对于个人是极其重要的，所以并没有想过将肉饼的秘方购买过来，再说了，就算朱婆婆肯卖，但不同的人做出来的味道还是有所差异。 如今这样的合作，算是以肉饼这个旧品牌带动奶茶的新东西。最后达到双赢的局面。 再重要的一层，铺子交给朱大娘这么谨慎的人看着，也更多了一层信任。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不是您的亲孙子？ 江颜这个提议，朱大娘的确有些心动。 不过，她一个人也做不了主。末了又将老伴儿叫了过来。 江颜见此，将刚才的话又复述了一遍。朱大爷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如此，也不怕身子吃不消。 赚钱都是小事，能时时刻刻呆在铺子里，心里也更加踏实，毕竟如今大郎的病好了，也不要操心啥。 往后就只娶个媳妇抱孙子了。 “我看，就这么定了吧。” 江颜很高兴，这事情达成了，盘铺子的也得说清楚。 “既然如此，我就当二位答应了，至于铺子的事情，你们若是想卖的话，就开个价格，若是暂时不想出的话，租也是成的…” 这些，她早就和程爷爷商讨过了，所以如今能直接有发言权。 朱家二老对视了一眼，又齐齐开口：“这铺子我们还是决定卖了，家里先前的一些积蓄都被大郎看病了，如今卖了铺子也好换大一些的房子…” “按理说大夫你救了大郎的命，我也不好收钱…” 谈到钱，朱大娘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若是没有江颜，大郎的病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婆婆你不必如此，每一行都有规矩，我治病救人你出了钱。如今礼尚往来，我买东西自然也得要给钱…” “再说了，我本就是大夫，治病救人本是责任，你也不必如此介怀。 至于价格的话，三十两你看行不行？” 三十两的预算在程爷爷和江颜的范围，如今见着朱大娘拿不出个主意，直接自己将这话给说出来。 朱家老两口听了这话，直接惊呆了。毕竟江颜出的钱可此他们想的要多。 但毕竟是商人，再者这个价格更是江颜自己讲出来的，自然也不会傻的去反驳。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您说的办。” “对了，你们先坐着，我再去煎几个肉饼…” 吃了肉饼后，双方又签下合约按手印这才算妥了。 拿到铺子钥匙，程爷爷兴奋得跟个孩子似的，立马提议要去看看。 铺子从外面看上去不是很宽，但里面的面积还行，做奶茶和肉饼是足够了的。 如今只要找人稍微修饰一下就成了。 往后两天，几人一直留在陵安郡，直到找到了靠谱的木匠后，这才回了京城。 才回来，欧阳靖那家伙便一蹦一跳找上门了，还扬言太医院公开院试，他想趁着这半个月的功夫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太医院。 听了他的雄心壮志，江颜也表示十分支持。毕竟只要进了太医院，也没有功夫再来“折磨”自己了。 “对了，师父，你说依着我眼下这水平，能不能进得了太医院？” 江颜并不知道太医院考试具体是什么流程，但欧阳靖对医术十分有天份，悟性也高。 在清心药膳期间也接过不少病人，有时候江颜碰上疑难杂症的病人也会带上他去一起诊治。 所以说，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嗯，如果你不抽风的话，应该是能上的。” 欧阳靖乐呵呵的，直接拍起了马屁。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徒弟…” 好吧。听了这话，江颜彻底无语了。 …… 刘河几人一路马不停蹄地到了锦里县，因着心里装着事儿，更是顾不得休息。 到了县城后直接对着舞水镇而去。 安大人因着朝中有事，所以不能一同来，只有安夫人带着随身的一个丫鬟。 舞水镇的清心药膳，一直就是人来人往。 如今见着他们的马车一停下后，陈清便对着十一叫唤。 “十一，去京城的马车回来了。” 陈清这会儿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女了，如今也没有再着男装。一袭天青色的衫子，显得整个人温婉又干练。 十一听了这话，巴望着脑袋对外瞧。虽然知道自家主子这会儿不可能回来，可还是抱了丝丝期盼。 陈大夫就更不用说了，虽然眼下再给病人开方子抓药，可那落款时的字迹还是偏差了一笔… 她在京城，应该过得不错吧。 刘河见着铺子里还有些客人，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将江颜为大家准备的东西拿到了济仁堂。 “阿十，这是江姐姐为你准备的匕首。陈姑娘，这个是京城眼下正时兴的胭脂…” 童晚香说完这话后，又将箱子底下包得整整齐齐的东西拿出来递到陈大夫的手上。 “陈大夫，这是江姐姐给你的…” 陈大夫面上神色如初，可陈清还是能见到他眼底的一丝慌乱，接过东西的手更是颤了颤。 那东西用牛皮纸包着，四四方方的，拿在手里更是沉甸甸的感觉。眼下不用打开，陈大夫也知道是什么。 应该是，医书吧。 “江姐姐最近过得可好？” 知道自家哥哥不方便 问，陈清眼下便替他询问了起来。 一边开口，一边在心底叹气。最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有不少姑娘都瞧上了他。可她这个哥哥就是倔强得很，只说未有娶亲的打算。 虽然江姐姐的确优秀，可眼下也已经成了亲，小两口更是十分幸福。再这么惦记又有什么意思？ 童晚香笑了笑：“江姐姐自然过得不错了，在京城也开了药膳堂。不止如此，还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 听到这话，陈清又看了一眼自家哥哥。 见他听到这话时，眼里徜徉的笑意，一时间也没再多说。只是在心中微弱地叹息了一声。 “如此甚好，他们两人都十分优秀，以后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也会很聪明。” 陈大夫是真心希望江颜过得幸福。 说完这话，双手又紧紧地攥着那本医书，眼角堆笑。 虽然明知道这辈子不可能，可他还是想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以朋友的方式… “对啊。宋七大哥，还巴望着是个闺女呢…” 童晚香心里暗喜，生个闺女更好，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和自家儿子这个亲家。 调侃了几句后，药膳铺子里的客人也渐渐散去。 刘河急不可耐，直接往里头走。将江颜带的一众东西分给众人后，又将自家奶奶拉了出来。 到了拐角处，才轻声开了口：“奶，你跟我说，我是不是，不是您的亲孙子？” 第五百五十章 太医院考试（上） 刘婆婆压根不晓得刘河会这么问，所以又将眼光看向了童晚香。 不过童晚香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情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 “二狗啊，你咋这么说呢，你不是奶奶的亲孙子，那谁是？” 声音里带着丝丝慌乱。 原本这件事情久到自己都忘了，没想到还会有重新被提及的一天，如今面对孙儿的质问，她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是不是这京城一行，发生了什么事？ 刘河紧紧地盯着自家奶奶的眼睛，片刻后又道：“奶，我信你，既然如此，也就没有什么说的必要了。晚香，你让那位安夫人走吧…” “安夫人，是谁？” 刘婆婆不明白。 只说着童晚香的视线对着不远处的华服女人瞧去。 见此，童晚香才将这次去京城碰到安夫人的事情吐露了出来，包括刘河手臂上的那块胎记。 这话让刘婆婆一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方才本想着将这件事情瞒过去，可既然河儿的亲身父母都找到了，她还有什么可瞒的？ “河儿，其实，奶奶骗了你。你的确不是刘家的骨肉。 那会儿你娘生下来的孩子弱，再加上又是早产，养到一岁多就夭折了，还是我去埋的… 可也巧了，正是那天，我在荒山的草丛里发现了你。小小的身子，就跟我的孙子一样，所以就立马抱回了家…” “你娘失了孩子，精神有些疯癫，直到见到了你，才恢复正常。” “至于村子里更加没人知道这件事情，毕竟你们两人差不多大小。所以奶奶我也有了私心…” 说到这里，刘婆婆直接哭了起来。交错的皱纹上全都布满了泪水。 “二狗，是奶奶对不住你，若是找点四处打听下你的亲身父母，这些年你也就不会跟着奶奶受这么多委屈了…” 刘河呆呆地听着，眸子里全是不可置信。 虽然他早就猜到了什么，可当这话从最疼爱他的奶奶嘴里说出来时，整个人完全傻掉了。 娘那会儿虽然精神不对，可事后一定发现了不对劲。虽然小孩都长的差不多，可养了一年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认错？ 如此，也就怪不得她再嫁的时候，一直未回来看过一眼了… 想着这些时，脑子里乱哄哄的。 直到见着奶奶哭得泣不成声时，才慌乱地抬手去拭擦：“奶奶，您就是我的奶奶，这辈子都是二狗的奶奶…” 就算知道安家和自己有关系，又如何？ 亲身父母生而不养，虽说有苦衷，可也抵不过奶奶这将近二十年的细心培养。 刘婆婆心底抽疼，抱着刘河一个劲地喊着他的乳名。 童晚香见着两人这样，也禁不住一阵宽慰，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刘婆婆见着不远处的安夫人，又对着刘河开口。 “二狗啊，请那位夫人去家里坐坐吧。” 她指的家，是青城村。 反正如今天快黑了，药膳唐也得打烊，如今这会儿就让高氏几个先看着。 刘河也明白，眼下听了这话，对着安夫人走去。安夫人隔的远，虽然不知道方才他们几人说了什么。 可差不多也猜到了。 如今见着失而复得的大儿子，心底激动又欣慰。 到了青城村后，刘婆婆先是客套了一番，而后才说到了刘河身世这件事情上。 将先前在镇上跟刘河说的那些话复述给了安夫人。 “所以，是我们刘家对不住你们，您要怪就怪我吧…” 安夫人自然不可能会去怪罪，虽然不知道诚儿再被土匪抢去后为何会被丢弃到了山里，但如今能碰上刘家，以致于他再次遇到，这些事情也都算不得什么。 “婶子，这事情我不怨你们，要不是有您，诚儿还不知道会如何，所以这次来，我特意是来感谢您的…” 说完这话，又让丫鬟拿出了一大包银子放到了刘婆婆的手中。 “多年来的养育之情，我们也不知道用什么来报答，还望婶子好好收下。” 刘婆婆自然不会拿，可刘河却替她接了。 “奶，您不要拒绝，这些年你为我吃了不少苦头，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他的坚定，让刘婆婆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对着安夫人开口询问：“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指的，自然是刘河的事情。 安夫人看了一眼刘河：“我想先带他们两人回去认祖，至于以后的事情，一家人坐下来好好商量。” 刘河看懂了她眼里询问，如今也没有说什么。 他从小期盼母爱，眼下这样的感情近在咫尺，却又有些让人能以接受。 认祖归宗是应该的，至于以后，他还是想呆在青城村。 故而又点了点头。 “嗯。” …… 京城，江颜自打从陵安郡回来后，就一直呆在家里。 度假村的生意稳定下来，成天游客不断，再加上如今渐渐开春，景色更是十分不错。 如今呆在这样的地方，心情也禁不住舒畅很多。 不过，因着欧阳靖要准备太医院的考试，这几天他却比以往跑得更勤快了。 以致于宋七见着他这样子，又微微来了醋意。 最近自己忙得晕头转向，一回来还见着媳妇被这么个小屁孩粘着，自然是不太乐意。 可欧阳靖压根没有在意，依旧一个接一个地问着病症上的问题。 太医院考试那天，这家伙还点名让江颜也去候着，说是要第一时间分享自己的喜悦。 作为师父，江颜的确十分关心，所以也没拒绝。 等到真正考试的那天，还将欧阳颐几人都拉了去。 “大哥，这次我势在必得！等我进了太医院，非得让家里好好瞧瞧… 我并不是什么玩世不恭，本公子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欧阳靖对自己很有自信，以至于到了太医院门口一个劲地跟大伙儿吹嘘。 听得江颜这个师父都极为尴尬。 生怕他将话说的慢，一会儿打脸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故而赶紧摆手：“好了好了，你赶紧进去吧。” 欧阳靖笑了笑，一对眉眼弯弯的全是皎洁：“好，师父。你就等着我将你的医术发扬光大吧…” 第五百五十一章 太医院考试（二） 江颜被他说的有些心痒，心里突然冒出个及其荒诞的想法——她也想参加这次的太医院考试。 倒不是想金榜题名，只是想要看看这古代想要去入太医院，到底要什么水平。 再者，周国不像历史上的其他朝堂，想要入太医院，需要地方的推荐。 在这里，只要有能之人，都能施展自己的才能。不过让江颜生气的是，这一点对于女性还是不太友好。 太医院考试四年一次，除了女性之外，不分年龄学识。想参加可以直接报名然后考试。 所以说这一点，也是促进江颜想参加考试的原因。 所以这会儿又清了清嗓子。 “欧阳靖，你等等…” 欧阳靖一脸懵：“师父，你就不要…” 担心我了。 后头的四个字还没说完，江颜就对着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那个，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眼下离开考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这对于江颜来说倒也足够了，去附近最近的成衣铺子买了套宽大的男袍直襟衫后，又给那些考官塞了银子，随便编造了个没赶上报官的理由后，便和欧阳靖两人进了考场。 太医院的考试和江颜在现代看得古代读书人的大考差不多，分了一间间的格子。因着江颜是临时加进去的，所以便将坐位排在了最后。 离欧阳靖的位置还有些距离。 刚坐下来不久，考试也正式开始了，卷子倒是不多，只有两张，上面多为中医辩证和理论。 不过有些地方十分深奥晦涩，就是江颜也得琢磨许久才能答出来。 她写毛笔字有些吃力，虽然到了古代写方子难免得用，可今儿个还是头一次书写这么多东西，到底有些不讨好。等到考官收卷时，她才堪堪将卷子上的题目答完。 太医院的考试的发为两科，一科是方才的理论，剩下的就是实操。在这中场没有休息，考完了后，考生又一个一个排成了纵队，等待着里面考官的传问。 考太医院的人不多，站在这里的约莫只有二三十个，年纪大多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头，所以在这里，江颜和欧阳靖两人还真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前面在按照序号叫人，差不多等了两个时辰才轮到江颜。 听到里头的叫唤声后，她又将领子拉了拉，确定完全掩盖了喉结的位置时，这才对着内殿而去。 “江夕。” 江颜点了点头，眸子从容。 这是她为了进来胡乱编的，毕竟原本的名字太像姑娘家了，难免会惹人怀疑。 那考官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失意她往里头走。 实操考试比笔试要复杂得多，毕竟这是给皇帝以及贵族看病的，自然不能马虎。光是考试的项目便有三种：把脉，针灸，诊断以及开方。 把脉的内容是指在十多个脉象中分辨出考官要的脉象，而且还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再者，这些个“病人”皆藏在黑布之下，并没有露出其他的参考。 可见的就只有一截能分得出男女老少的手臂。 江颜坐好了后，那考官便开始念题了。 “请分辨这几位患者的脉象中，那一位是浮中沉脉。” 脉象往大了说有五种，而这五种中又细分了很多，其中这浮中沉便是细化之下的脉相。 这脉象包含浮，沉两种，起先按之是浮脉，要摸对了位置加重了指腹间的力量才能探出浮中的沉脉。 若是分辨的不仔细，或者是医术不老道的大夫，完全会忽略。 其实这脉象是典型的阳气衰弱，中气不足的病理，因着考试给得时间不长，若是单纯一个个地去把脉，时间肯定不够。 所以她也没有直接上去试探，而是从前走到后，上上下下看了起来。 考场里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来参赛的人，明知道时间不够，还在这里悠闲地看来看去？ 莫不是来凑人数的吧？ 只有那远坐在一边的主考官微微眯了眯眼，只觉得这位考生应该有些本事… 江颜并不理会众人的目光，这场考试本就时间不够，所以打算从病理上下手。 中气不足之人手掌蜡黄，指甲苍白不红润，如此大规模地排除了后，便只剩下了三个。 有了如此的筛选，江颜这才进行细分，选了一个后直接走了上去。伸出如同葱白的手指对着前面的脉象把去。 果不其然，表皮为浮脉，实则为沉。 “这是浮中沉脉。” 主考官走了过来，将手搭上方才那人的脉象上，末了，又对着外头的几位考官点点头。 “正确。” 这两个字落下后，又紧紧地盯了江颜一眼。 这个主考官，江颜从前见过的，是刘太医的得意门生。虽然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可江颜怕他认出自己，所以并没有抬头。 听了这话后，那些考官都有些呆了。毕竟这还真是把一次脉，便能分出正确脉象的考生… 有了这次刮目相看后，接下来的针灸更是让主考官和其他人刮目相看，不仅穴位准，且下手更是快得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所以这一次，还是完成得相当漂亮。 有了头两次最后一场，轮到了最后的诊断和开方子部分。依旧还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不过，主考官为了测试江颜的真正实力，特意选了些最难的题目。 将病人带上来时，江颜也没有墨迹，直接伸手去探脉门。 脉象紊乱，弱中又见小弦，上浮下芤。是典型的胃气不调。但因着不能开口问，又有幕布遮挡，所以江颜也没办法判断她身子上有哪些反应，只能更加仔细地把起脉来。 过了良久，才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笔落下，正好香炉中的香柱也渐渐灭了。 主考官走了进来，将桌子的纸张拿到了跟前，细细地瞧了起来。 因着病人是他先过目的，脉象病症自然是清楚得很。只是眼下江颜比他写的还要仔细。 若眼前是个花甲之年的老头，他倒不觉得稀奇，毕竟医者是通过积累才能增长经验，提高医术。 可瞧着江颜左不过二十岁，如今医术竟然如此了得。 再看那下面的方子，整个人更是呆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江夕 桂枝，茯苓，党参，白术，半夏，茱萸，仙灵脾，生姜和三钱，砂仁，神曲各两钱，外加三颗生姜。 此方清凉解毒，再加上病人邪重正虚，这味药方不但剂量小，且十分温胃健脾。 主考官沉思了片刻，又开口问了起来：“为何你不用桂枝茯苓和半夏汤？” 江颜从前在金国也是装过男子的，所以如今说起话来也没生疏，轻轻压低了嗓子开口。 “茯苓桂枝汤虽然好，可却有点微阳之味，如今病人明显正气不足，应该先微脾，再补阳。” 中药开方子每个人都有所不同，且治病还得根据病人的体质来仔细斟酌。所以一种病每个大夫理解不同。 主考官颔首，这位年轻的大夫，看着年纪不大，但不管是开药还是针灸，都在他之上。 方才这病，他就打算用茯苓半夏汤，如今见着江颜的方子，仿佛醍醐灌顶。 “你叫什么名字？” “江夕。” 江颜才出去，欧阳靖便“贴”了上来，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家师父。 “我觉得太医院这些考官肯定是觉得你医术不错，所以让你第一个去考最后一场。” 欧阳靖这自信的态度，惹得一众花白胡须老头十分不屑。一个劲地吹胡子瞪眼睛的。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江颜和欧阳靖两人加起来都没有他们一个人的岁数高。再者，中医讲究的是积累和运用，就算这两人几岁就开始学医，也没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吧。 如今竟然在他们面前敢如此说？ 再见着欧阳靖油头粉面的样儿，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 不过今日是来考试的，也懒得去说那么多。往后又排了几个人，这才轮到了欧阳靖。 他悟性极高，虽然资历不如江颜，可跟着她手底下学了这么久，自然发挥的也是十分不错。 考太医院不像其他的考试，还要过段时间等放榜之类的，这里毕竟考生没有多少人，再加上出的题目也不多。故而一般是上午考完，下午便放榜出成绩。 通过的前五名才可以入太医院。 欧阳靖等得十分着急，如今一个劲地左瞅右瞅，跟个二流子似的：“师父，我好紧张…” 他还是头一次因为某件事情会这样。从前，只觉得自己是相府公子，就算这辈子无所作为，也能靠着家里的势力去娶一门美貌家世高的妻子，但后来见着江颜才改变了他这种“咸鱼”的看法。 先前是因为喜欢医术，而后才下定决心自己去凭着本事闯一闯。 所以说，这个太医院，他是非进不可。 江颜安慰：“不要急，你可以的。” 若是自己今日没进来或许还没有什么把握，但如今却觉得依着欧阳靖眼下的医术进太医院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果不其然，在两人的碎碎念中，主考官大人拿着榜文走了出来，先是在考场里贴了一份，而后又在外头贴了一份。 欧阳靖见此，心情澎湃，一个劲地拉开众人对着里头挤去。倒是江颜，没有什么想看的欲/望。再者，如今还怀着孕呢，也不想去跟别人挤… “师父，你，你是榜首，你是第一。”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可如今欧阳靖见着第一行写得江夕两个字，还是忍不住嚷嚷，脸上更是一幅与有荣焉的表情。 江颜也很意外，毕竟大家又不是一起考的，她也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水平。 “呀呀，我也上了，我第四！” 欧阳靖一个劲地嚷嚷，声音非常尖。 他倒是不管自己第几，只要能进太医院就成。 这样的欢呼，惹得大伙儿都将目光对着江颜和欧阳靖。 没想到，这两人还真是有点实力。 毕竟太医院是何等地方？ 若是有人敢放水那等到以后给贵人们看起病来出了岔子的时候，就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所以这会儿都禁不住走上前来，团团将江颜两人围住。 问的都是两人师从何门，能不能一起讨论下医术之类的问题。 江颜自然不想多说，但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随便找了个幌子。 离开太医院的考场后，江颜深呼了一口气。 此时，欧阳颐和其他人早就等在外头了。 方才外面的榜也已经放了，如今见着欧阳靖，立马笑了笑。 “没想到，你这小子还真是给我们欧阳家长脸了。” 欧阳家虽然世代为官，可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进了太医院。虽然职位不高，可意义却大不一样。 再加上他才学中医没多久，面对的又是一群年纪大的老大夫，看上去似乎并不占什么优势。 欧阳靖笑了笑：“那是自然，今日我可得让祖母好好奖励我一翻…” 半个时辰后，欧阳家。 听了这个消息，欧阳老太太自然是没开眼笑的。江颜的医术就不用说了，如今就算得了第一那也是去试试水。 难不成她一个太子妃还真跑去当太医不成？ 倒是欧阳靖的确让她有些刮目相看，所以阖府上下皆是人人领赏。 太医院。 刘太医对着身后得徒弟开口询问：“今日考试大家水平如何？” “都不错，那位叫欧阳靖的好像还是欧阳大人家的公子…” 从来没有听过欧阳大人家有什么医者，再加上欧阳靖原本就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今日这样还真是让人意外。 刘太医反复念着欧阳靖这个名字，末了脑子里又不禁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欧阳靖，难不成是跟太子妃学的医术？ 毕竟江颜的医术他也是见过的。 “他得了第一？” “那倒不是，第一是另外一个人，也是个年轻公子，我听他叫他师父，名叫江夕。” “说起这个人，还真是不错，不但用针快准狠，而且用药大胆高明，医术姑且在徒儿之上…” 等他日来了太医院，一定要好好向这位江兄弟讨教讨教。 江夕？ 刘太医微微皱眉。 “我知道是谁了… 这个榜可以放，但她一定不会来太医院任职，届时，就将第六位往前移便成了…” 听了师父这话，到底让人有些差异。 “为何？” 刘太医也不瞒他只缓缓开了口：“那叫江夕的，应该是太子妃娘娘…” 第五百五十三章 陵安郡打开市场 江颜原本只想试探性地玩一玩，没想到这次太医院拔得头筹，引得不少人的关注。 第一个便是宋七。 眼下揽着江颜的腰肢，眼里闪烁着笑意。 “太医院夺得榜首的人是你吧。” 江颜有些尴尬，如今还真挺后悔的。当时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了。 眼下弄成这样，的确给太医院造成了麻烦。 “嗯。” “我其实就想试试考题。” 宋七看着她一副低眉敛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我的太子妃果真优秀…” 第二个便是成帝，他虽然不知道江夕就是江颜，可对于这位夺得榜首却不来任职的人，大为好奇。 还呼吁太医院一定要将此人找到。惹得刘太医几人面面相觑。 这风波好几天才刮过去… 欧阳靖上任那天，老早就穿了太医院的官服跑到了江颜面前显摆。 “师父，你瞅，我穿这身还是挺有模有样的吧。” 他像个兴奋的孩子，眼里全是对于未来的期冀。 欧阳靖入太医院，成了周国以及历史上年龄最小的医馆。也使得欧阳家大受到了成帝的赞赏… 江颜点头，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嗯，以后希望你不忘本心，坚持仁德。” 这句话也是爷爷教给自己的，在欧阳靖拜师那天江颜便也讲过了。 欧阳靖连连点头，看着时辰快要到了，也没在多呆直接上了马车对着太医院而去。 …… 陵安郡的奶茶铺子快要开业了，名字依然叫清心茶饮。 所以江颜和程爷爷几人也从京城出发，赶在开业前三天到了陵安郡。 这边铺子交给了朱掌柜负责，所以在来之前广告以及招的人员全都准备周全，只等着开业了… 江颜快要五个月了，但不太显怀，虽然程念安让她好好休息，可这三天还是跟着程爷爷两人跑上跑下。 毕竟站在医者的角度上来说，多走动，对于生产十分有利。尤其是在古代这种条件下，就更应该要多锻炼。 忙到了开业那天，陵安郡不少人都被先前的宣传吸引而来。江颜和程念安两人闲不住，也跟着铺子里人一起让大伙儿试吃。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再加上这些饮品十分新鲜，来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堵了半条路。 清心饮品的火爆，让这一条街上本就热闹的春下酒楼冷落了几分，尤其两个铺子还紧紧挨着，对比这边的生意，那边的掌柜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如今都要到饭点了，铺子里还是没有几个人。 眼下忍不住心里着急，直接往三楼去。 吱呀一声。 推开最里间的那扇木门，对着站在窗前的背影皱眉说到。 “东家，眼下都到了饭点，可咱们这里根本没有几个客人，都被那开的铺子给抢走了…” 那东家听了这话，不紧不慢地回道。 “不急，两者的铺子并不会起冲突。过了这两天的新鲜期，就好了…” 声音很沉，还带着丝丝笃定。 说完，又拿起方才让人下楼买的奶茶，抿嘴饮了一口。 绿茶和牛乳的味道相结合，浓淡得宜。 见东家如此悠闲，掌柜的更是着急，他是这铺子里的老人，自然是处处为酒楼着想。 此时更是着急。 “东家，可咱们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 就算那铺子里并卖没有吃食，可自家酒楼里有饮品糕点，如今这么一开，试必要抢去些生意。 从前习惯了垄断市场，如今被人分出这么一杯大羹，心里哪里会舒坦？ 那东家轻轻笑道：“福伯，你说的不错，的确不能坐以待毙。” 福伯听了这话心中这才微微定了定。 自打老东家过世后，春下酒楼经过少东家打理，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局面。 如今依着少东家的手段，就不信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铺子。 才想到这些时，只见着少东家的话又传了来。 “一会儿去准备些礼品，等他们铺子打烊了后，我亲自送过去…”、 福伯傻眼了，不过见着少东家说得笃定，也不好反驳。 江颜此时并不知道隔壁楼上有人一直盯着下面，毕竟人都要忙散架了，她也没有注意那么多。 客人络绎不绝，饮品加上朱家的肉饼，让大伙儿吃的都是十分欢畅。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这样的局面才慢慢地转淡。 今日开业，原料准备得十分充足，原本是打算三天的量，哪知道今日一天就卖光了，故而程爷爷立马联系商队，让人连夜从京城将原料运过来。 程念安在算账，今日除去本钱和一切开支，竟然赚了差不多八两银子！朱婆婆的肉饼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火爆，今日老两口忙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可看着手里的五两银子，却是笑开了花… 先前对于江颜提出来的分成还有一丝丝怀疑，眼下见着这样的势头，完全将心理的顾忌全消散了。 “没想到啊，今日竟然赚了这么多…” 朱老头声音里全是兴奋，让江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才想回答，不料外头却传来一个细碎的脚步声。 原以为是迟来的客人，没想到外头站着的是一个玉立身长的男人。 瞧着约莫二十七八上下，轮廓周正眉眼狭长，一身黑衣在淡淡的月光下更显出几分沉稳的味道。 这男人身后又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长者，身量虽然不高，可一对眸子却炯炯有神，如今正怔怔地盯着铺子里的众人… 朱家老两口认识来人：“刘掌柜，少东家。” 好少东家点了点头后，又让掌柜将东西放下，末了才对着他俩开起口来。 “敢问婶子这里的东家还是您么？” 朱婆婆立马摇头：“不是的，是这位江姑娘…” 这几天都是江颜在吩咐人做事，她也并不知道，所以还以为掌柜就是她。 那少东家对着江颜看了过来，一对狭长的眸子里带着客气的笑意。 “敢问东家，眼下是否有时间？” 江颜不知道他的来意，但此人态度友好恭敬，看着并没有让人讨厌，所以也跟着笑了起来。 “东家是何意？不妨直说好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为自己而活 那男子见此，也没再多墨迹。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话直说了。” “今日来呢，第一是为了恭贺贵店铺的开业，第二，是想跟掌柜谈一桩生意。” 江颜这才来了几分兴趣，语气饶有兴致。 “不知道东家想找我谈什么生意？” 那男子笑了笑：“两家铺子既然是邻居，那就应该相互帮助取得共赢。我是这么想的…” 他说了自己的规划，大致意思用现代人的思维来说便是，来清心茶饮铺买奶茶以及肉饼的客人，若是消费的多，可以送一些春下酒楼的优惠券。 反之，春下酒楼也会宋清心茶饮铺的优惠券。 江颜饶有兴致。 第一次遇到这种将竞争对手化为盟友的人，还真是多了几分敬佩。 再者，这也的确是个好办法。 不过还是得询问下程爷爷的意思。 程爷爷也觉得不错，所以这会儿也没说什么：“既然这样，那我们合作愉快…” 有了这次的合作，江颜几人也没在陵安郡守多呆，开业三天完了后便直接对着京城而去。 可才到了白头庄，又出了大事。 高阳长公主病了，而且这次来势汹汹，太医院里的各位太医们皆是束手无策。 成帝和宋七两人更是愁白了头，尤其是宋七，自打姑姑突然发病后，每日每夜地守在病床前。 江颜来到庄园见到胡子拉碴的他时，眼里禁不住涌出些湿意。 除了上次自己进牢房那回，眼下第二次见着这个样子的宋七。修长的身形坐在床榻上，头歪在臂膀上沉睡，虽然是闭着眼，但也能看出眼底的疲态和眼角下的乌青… 她没有多打扰，而是轻轻抬手抚上宋七的脸颊。 宋七警惕性十分高，感受到脸上传来的触感后，立马醒了过来，见着是江颜，又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呢喃。 “阿颜，你来了就好…” 太医都说姑姑不能救了，他不信。 “好了，我去给姑姑把把脉…” 虽然知道宋七心里着急，可如今高阳长公主病入膏肓，她也没想说太多。 这话吐出后，挣脱宋七的上怀抱，伸手覆上高阳公主的脉象。 她人此时是昏迷的状态，脸上惨白如纸，颧骨也是高高耸起，如今气息微弱，脉象更是缓如死水。 的确是阳气耗尽的绝脉之象… 莫说江颜了，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这对于宋七来说的确是很残忍，但却又不得不开口：“姑姑她，的确是回天乏术。” “如今我只有用药吊着，争取能多拖着一断时日…” 江颜声音微弱，一边说一边观察宋七的反应，见着他暗淡的眸子，心里也不太好受。 上次来时，明明都是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七整个人都呆住了，母妃死后，只有姑姑待他最好，虽是姑侄，却更像是母子。 如今突然间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其实他早料到了什么，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罢了。 江颜也没有多安慰，而是抽出银针，对着高阳公主的人中，太阳等多处大穴刺去。 在刺到涌泉穴时，床上的高阳公主微微醒了过来，不过此时并没有睁开眼，而是一个劲地轻轻低喃。 江颜将头凑近，只见她嘴里一个劲地唤着阿行两个字。 她微微皱眉，声音清浅。 “七郎，你去将镇南王叫来…” 对于高阳长公主，她也十分同情，一个为爱牺牲的女人，就算对方已经娶亲生子，可到了这会儿脑子里想的人还是他… 这样的感情，也不知道是叫痴还是傻… 宋七颔首，才打算走出去时，不料外头早已经站着一个苍劲的身影。 一对如同鹰般的眸子带着丝丝伤感和不舍，让原本那么威风凛凛的人瞬间苍老了十分。 此人正是镇南王。 如今见着床上的身影也顾不得江颜和宋七还在场了，直接冲到了床边，拉住了高阳长公主的手。 “阿宁，我在这里。” 高阳长公主，乳名宫晚宁，如今镇南王时隔多年没叫这两个字，如今一出，依旧如此熟捻。 好似在心里唤了千遍万遍一样。 江颜将手上的力度微微加大，这时，高阳长公主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见着身前的人时，更是反握住了他的手，想顺势往上扑。 “阿行，带我走，皇帝不让我嫁给你，带我走…” 南渺行眼里有些动容，末了更是染上了几分愧疚。当年，那道圣旨出来时，他的确是想带高阳远走高飞。 可成帝却将人软禁在了宫中，若是他带兵闯入，那便等同于造反。如此，别说是带不走高阳了，事情戳穿后两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那一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的。 忠义和爱情，他不得不选择了前者。 “好，我带你走…这次，我一定带你走。” 镇南王话里全是哽咽，这些年虽然有了家事妻儿，可心里还是对那段感情放不下。 尤其得知高阳一直未嫁，心里便如同刀绞。可面对妻儿和外界，他又不能有过多的表示，只能默默地关心… 如今看着眼前深爱却不得的女人，心底泛起酸楚。 江颜看了一眼两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和宋七悄悄地退了出去。 穿过院子，走到外头的花园。 高阳长公主喜欢养花，如今二月中旬的季节，早已经是草长莺飞，彩蝶飞舞。 可对比外面的春光，更显出了几分苍凉。 “姑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一刻是为自己活的。” 宋七叹气，声音里全是苦涩。 世人都觉得皇族出身高贵，一出生就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殊不知若是有的选择，谁会愿意出身在这个金丝牢笼里？ 若姑姑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这一辈子也不会这么苦吧。 江颜自然也知道宋七心中所想，听了这话又看了看远处屋里相依偎的背影喃喃道：“或许，这一刻，她完完全全是属于自己的吧…” 方才为她施针，说不定能拖着几日。 希望这几天镇南王能好好陪陪姑姑吧… 虽然说这对于南夫人来说有些不公平，可人之将死，希望大家都能豁达些… 第五百五十五章 南渺行的决定 江颜拉着宋七的手，眼里表情落寞。 宋七将手翻转过来，覆盖在她的手心之上，末了又对着江颜的小腹上抚摸去。 再感受到那里头细微的动静时，脸上才难得出现一丝温柔。 等自己的孩子出生了，他一定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就算在皇宫也要无忧无虑地长大。 往后几天，江颜和宋七便一直呆在高阳公主的庄园里。 镇南王也和两人一样，寸步不离。 对于他和高阳公主的关系，也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全身心地陪着她人生最后一段时光。 二月二十，晴好的天气突然起了阵阵大风，才开天便又下起了大雨。 江颜才起来，便听到了前院里侍女慌忙的脚步声。 鞋面踩在地上溅起了一圈圈细碎的水花，在这水花声中，又传来急促地声音。 “长公主薨了…” 高阳公主待人温和，这些侍女跟了她这么久，自然是有些感情的，如今是真心舍不得。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也吓了江颜和宋七一跳。 眼下立马穿好衣裳从屋里走了出来。 侍女见着两人，脸上全是哀伤：“太子，太子妃，长公主薨了…” 这句话还未说完，宋七便直接对着正殿冲了过去。 此时，床榻上的人已经丝毫没有了生气，但嘴角却是泛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做着一个极美的梦。 镇南王守在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床榻上的女人，眸子里染上水雾。 只是见着江颜两人来，又将情绪微微收敛。 “姑姑…” 江颜两人异口同声，开口叫了起来。 镇南王听了这三个字，又转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你姑姑她只是睡着了。” 高阳长公主逝世，成帝也是万分痛心，加封为端慧长公主，葬于昭陵。 与此同时， 镇南王也将兵权和爵位全都交移自己儿子南郗。 未央宫中，成帝听了这样的话，脸上难得多出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渺行，皇姐是不是到死，都未曾提起过我？” 小时候，他是落魄皇子，皇姐贵为嫡公主。每当其他哥哥们欺负时，总会站出来保护自己。 其实说起来，她不过也才比自己大三岁，可那小小的身子挡在自己面前，却充满力量。 成帝想着这一切，眼里多了几分湿润，十指也紧紧地攥成了拳。 南渺行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在此时，无声才是最好的回答。 一室静雅，只余下浓浓的龙延香味… “这件事情，终究是我错了，害了你们两个…” 一边是护着自己的长姐，一边是并肩作战帮他夺得天下的朋友，这辈子得了权利，却伤害了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 南渺行眸子低垂，声音里多了丝淡漠。 “陛下哪里话，渺行身为臣子，一切听从陛下的旨意。” 成帝笑了。 “今日，你我也不必行这些君臣之礼仪，就像从前一样，好好的陪我聊一聊…” 自打下了那道旨后，两人的关系便渐渐疏远了，再后来便仅仅只剩下了君臣之仪。 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仿佛沧海桑田。 这些年虽然得到了权利，却又好像失去了更多… 镇南王着实没有心思再去追忆当年，眼下依旧只是淡淡的：“陛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说其他也无用…” “况且，臣对您忠心耿耿，从前现在将来，都是如此，今日臣要说的讲完了，陛下，臣告退…” 真心换来了猜忌，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说完，又拱了拱手行礼后走了出去。 成帝看着远去的背影，眼底微微染起了薄怒。他一个君主，如此放下姿态，这南渺行就是这么无视君主的？ 嘭。 杯子掉在地上的清脆，让未央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生怕帝王这一怒火会降罪到自己的头上… …… 镇南王府，南夫人自然知道夫君这些天有些反常。 如今见他回来，立马迎了上去，眼底全是担忧：“这些天，你…” 想说什么，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思绪明明灭灭，想到了自己嫁进镇南王府的那天夜里。 他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连盖头都没揭开，便倒在自己身边呼呼大睡。午夜梦回间，嘴里喊的全是阿宁两个字。 嫁过来这些年，他对自己万般体贴，后院里更是干干净净。是外人眼里的模范丈夫。 可南夫人却知道，夫君虽然给了她一个家，但心却从未在自己身上。 镇南王看着发妻，眼里多了些愧疚。 声音更是一片沙哑。 “夫人，我准备将镇南王之位传给郗儿。他已成家立业，我也该休息了…” 想到南郗，南渺行的眼里露出了丝丝欣慰。还好，自己的儿子没有像他一样，爱而不得。 南夫人心里猜到了什么，可也没有明说，只是喃喃开口。 “休息也好，等可儿的孩子生下来，咱们也能抱孙子了…” 南渺行拉过自家夫人的手，眼里愧疚渐渐浓郁：“夫人，这些年，对不住…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和你说…” 说到这里，南渺行又将和高阳长公主的点点滴滴说了出来，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惜，以及最后的被迫分离。 “我些年委屈你了，阿宁为了我，终身不嫁郁郁寡欢。这次，换我去守着她了…” 虽然他已经尽可能地去对夫人好，可一颗心只有那么大，给了阿宁，哪里能还容得下别人？ 夫人有郗儿，还有可儿以及未出生的孙儿。 而阿宁，只有自己。 所以他打算，去昭陵，静静地为她守陵。 南夫人一对眸子早已经泛滥成了海洋，其他自家夫君和高阳长公主的事情，她也偷偷向人打听过。 虽然知道一丝头绪，但却没想到两人的感情这么深。 而且，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个插足者… 她不恨，也不怨。 做为女人，更是敬佩高阳公主的痴情。若是当初她知道这些事情，又怎会欢喜地嫁入镇南王府？ “我知道，上半辈子她将你给了我，让我有了郗儿…” “这后半辈，我便将你归还给她…” 第五百五十六章 有个交代 虽然南渺行去守灵，但对外并没有说得这么明白，只是几个当事人知道罢了… 南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相信自家爹和高阳长公主有过这么一段感情。 但眼下到了如此地步，也只能这样了。 往后许多天，因着高阳公主的事情让江颜和宋七都打不起什么精神，虽然知道人生世，身边势必有人走走停停，尤其对于江颜这种大夫而言，更是家常便饭… 但若是发生到了自己身上，再怎么想得通透，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了一关。 直到三月初，才渐渐恢复了。 因着三月初三是宋七执掌东宫登上太子之位的日子，故而这两天其他两国的使节都抵达了京城。 就等着到日子后的观礼了。 周国的太子即位和新皇登基一样隆重，所以不止宋七，就是江颜也要好好准备一番。还未到那天，便跟着学了不少礼仪。 先前还觉得没什么，可当穿上那厚重的衣裳和头饰后，仿佛整个人都有些压得喘不过气，连走一步都嫌累… 到了当天，京城百姓早早地便汇集在了朱雀门外。虽然不能近入皇宫，可今日太子和太子妃要一路游行，为了能抢到前排，到处都是人挤人… 皇宫内，宋七和江颜盛装坐着轿辇到了未央宫。 此时的未央宫，早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周朝以黑为了贵，所以朝野上下，三品以上的官员着和黑色相近的褐袍，三品以下便是紫袍和红袍。 如今乌泱泱的官员和使臣站在未央宫两旁，静静地看着新太子和太子妃从轿辇上下来。 相携着一步一步走过未央宫白玉为砌的阶梯。 江颜并肩跟在宋七身边，手心也被他紧紧攥住。她在现代时虽然也在很多人面前发表过演讲以及稿件，可和眼下这场景比，自然又是大不同… 她不但代表的是宋七妻子的身份，而是这周国的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自然不能出半点差错。 所以尽管心里有些紧张，可脸上却丝毫不显，微微扬起的头颅高贵又端庄，眉眼间的笃定更是透着大气… 周国的文武百官，在京城能上朝参加宴会的，只有五品以上的大臣，可今日站在这里的却是从宰相到京城各处的县令… 如今见着那能提出“南水北调”的太子妃，心中又多了几分敬佩。 尤其是欧阳靖，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要不是这会儿不是时候，估计真的会对大伙儿各种炫耀。 毕竟，这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可是他师父啊！ 江颜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眼底的视线一直跟着宋七，看着他身上的蟒袍在阳光底下散发着光辉，心底十分暖实。 一步步走上未央宫后，脚步也禁不住沉重了几分。 两人走到成帝身边时，先去跪了下来，等太监宣读完圣旨后，成帝又将代表东宫太子的玉玺递给宋七后，这个大典才算完成。 虽然步骤并不繁琐，可却十分庄严神圣。 大典过后，便是太子和太子妃游街。 前头先是成帝的龙辇，再是太子和太子妃的轿辇，后头跟着其他的王子和公主，最后才是一众步行的文武百官和宦官宫女… 一路从朱雀门走出，往京城的主道大兴街走去。 两边的百姓早已经跪成了一排，山呼陛下万岁太子千岁，声势滔天，震耳欲聋。 眼下在这声声呼喊中，花儿又禁不住开口。 “娘，你看，那就是江姐姐！” 经过上次，阿瑶和桂花嫂子早就认定这小丫头是胡乱说。 刚想制止，可抬头一看也傻眼了。 那的确是江姑娘和宋大人。 这… 到底怎么回事？ 若说只有一个相像也不排除巧合，可那上面坐着的两人都和江颜宋七如此引似，又要怎么说？ 难不成，他们两人竟然是太子？ 花儿并不知道大人的心思，如今见着江颜从不远处的身边经过，止不住一个劲地摇手打招呼。 “江姐姐，宋哥哥…” 阿瑶才想捂着她的嘴巴，却不料这小姑娘的声音已经脱口而出了。不止如此，那轿辇上的江颜更是听得真真切切… 方才说要游街的时候，她并没有想那么多，眼下想躲也来不及了。 今日这样盛大的日子，全京城百姓的关注点都在她和宋七身上，如今只怕不止是花儿几人，就是周掌柜，程爷爷和程念安，也都知道了吧… 想到一会儿还要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脑袋里全是懵懵的。 若是其他人，江颜也不会管这么多。可如今要面对的都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有了这样的心思，接下来的游街，她压根就不敢多看，一对眸子只紧紧地盯着前方。 直到结束后，才解下了一身的疲惫。 一上午没动，肚子里的小东西一个劲地踢个不停，江颜轻轻抚摸了一圈之后，手背上又被宋七的大手覆盖。 “这孩子，真淘气…” 说到孩子，宋七那对犀利的眼眸泛起了丝丝柔软。 江颜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见她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宋七禁不住开口：“是在担心一会儿和程爷爷他们怎么说？” 两人心意相通，江颜心底的事，他又怎么不知？ 毕竟自打游街时经那花儿叫嚷后，阿颜脸上的神色便有些不太好了。 “嗯。” 这件事情，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先前没有吐露，是不想和大家产生隔阂保持距离，可眼下，总觉得像是自己在欺骗众人，如今谎言被揭穿，所以心里有些忐忑。 “不过，我也想好了，毕竟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对于大家来说，我还会是从前那个江颜…” 宋七颔首。 “走，去清心药膳堂。” 虽然知道江颜今日累了一上午，可要若是今天没有将此事解开，只怕她晚上都会睡不好觉。 江颜没有言语，只被宋七牵着手走至马车旁，而后又抱了上去。 车轱辘直转悠，让江颜的心情也转个不停。 到了清心药膳门口，第一次有了慌乱之意。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毕竟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 又一喜讯 清心药膳堂里，大伙儿依旧在各忙各事，表面看上去没有一丝紊乱。 可自打江颜和宋七进来，不管是桂花婶子还是阿瑶嫂子，手里的动作都禁不住顿了顿。 江颜察觉得很细微，此时也没说什么。 倒是花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仰头糯糯地开口：“江姐姐，宋哥哥，你们今日坐在那大轿子上，他们说是太子和太子妃。好厉害啊！花儿也想要当太子和太子妃…” 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出，吓得阿瑶立马将闺女的嘴巴捂住，眼底大骇然。 小孩子不懂，大人却是懂的。 这可是大不敬。 “花儿，你胡说什么呢，来，娘给你吃点糕儿…” 童言无忌，若是这话换成其他人来说，那便是有谋逆之心。江颜和宋七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的忍不住笑了笑。 “嫂子，你也不必介怀，今日我是物意来向大家说说的…” 话才说完，程念安又冲了进来：“江姐姐，你…” 方才在商场里见到江颜的马车，便特意跑过来询问，毕竟今日早上的事情，整个京城百姓的人可都是瞧见了的。 江颜笑了笑。 “我才打算说呢，你去将爷爷叫来。” 程念安点头，不一会儿便和程爷爷走了过来，程爷爷的表情虽然如初，可眸子里却带着些其他的东西。 并不是戒备和距离，只是江颜觉得他看着自己时，总有种敬畏之情。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爷爷，今日我和宋七来此，是特意跟你们说说今天这情况的…” 末了，江颜又将认识宋七后发生的事情，包括知道他的身份，进入皇宫全都简单地说了出来。 “我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这个身份对我来说着实太重，怕和大家产生距离感。 毕竟在我看来，你们都是相扶持的家人和朋友，今日之事，我也知道你们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这也正说明了我江颜的看人眼光不差。 若是换成其他趋炎附势的人，早就攀扯上来了…” “所以不管我们是什么身份，都还是从前的江颜，和大家并肩作战的江颜。” 江颜待人刚正不阿，若是惹怒了她的人，不管如何都会报复，丝毫没有一点手软，就好比江婆子一家人。 她不会主动惹事，但若是事情缠到了身上，也不会磨磨唧唧地去耗着。 对于这些真心对待过自己的人，她也会铭记，反之无条件地去帮助… 尤其是程爷爷和刘婆婆等人，江颜早在心中将他们当成了亲人，如今不想产生隔阂和距离。 程念安眼角湿润，其实她早就猜到了宋七的身份不一般，毕竟金元赫是宋七的朋友，既然如此，更表明了宋七身份不简单。 但却没想到会这么高贵，不止如此，江姐姐还是欧阳左相的嫡亲外孙女。 “江姐姐，你别说了。是你治好了我的病，改变了我的一生。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不嫌弃我，都是我最好的姐姐…” 她比之童晚香众人，并不太善于言辞，也从来没有对江颜说过这样的话。此时字字以自肺腑，连肩膀都禁不住一阵阵地颤抖。 江颜看着她这样子，轻轻笑了：“念安这么讨人喜欢，我怎么可能嫌弃，就是我嫌弃，肚子里孩子还得等着管你叫姨呢…” 程爷爷也笑了起来，脸上表情禁不住放松。 对啊，管那么多做什么，不管江颜是谁，那可不都是她的宝贝孙女？ 有了这样的想法，便又笑了起来：“对，对，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桂花嫂子和阿瑶也放下了戒备，跟着一个劲地点头。 江颜见两人如此，又和宋七对视了一眼，面上如释重负。 也就是这一会儿，程念安倒是支支吾吾红着脸开口：“其实今日来，也是想江姐姐和众人辞别的。” 江颜看着她这样子，差不多也猜到了什么。 上次送给金元赫的书信说不定对方早就收到了吧，如今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 程念安没等江颜询问，又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脸上的红晕越发浓烈，倒是声音却微弱了下来。 “金元赫已经到了西州郡，我们的婚期定在下个月二十，江姐姐届时一定要来参加啊。” 江颜没想到两人的婚期定得这么快，故而又用眼神询问程爷爷，得到相同的答案时，禁不住欢喜。 “好，届时我一定来。” 肚子里的孩子如今才五个月，趁着还没有到孕晚期便可以到处走走，若是到了七个月以后，就是自己想去，宋七那家伙只怕也不允许了。 “你们什么时候走？” 如今宋七才当上太子，各朝的使者都还没离开，今日晚上宫里更是有宴会，最近这段时间只会更加繁忙。 要不然，她还真想和程爷爷一块儿去西州郡，如今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明天就出发。” 想到了成亲了，程念安精致的小脸上扬起期待和害羞。 “好，那你们路上小心，等京城的事情处理完后，届时我再过来…” 程念安点头，又邀请桂花婶子和阿瑶，他们两人自然是不可能会去的，毕竟路途遥远。所以这会儿一个劲地说着恭喜的话。 故而，清心药膳堂里，又变成了从前的欢声笑语。 江颜两人更是呆到了日头偏西才往东宫而去。 东宫和从前王府相比，自然多了几分大气和奢华，府内更是宫女太监成群，看得江颜眼花缭乱，闹心得很。 比起这华贵的“金笼子”她还是觉得呆在白头庄那样的地方舒适得多。 宋七看着身旁女人的表情，又伸手将江颜往怀里拢了拢。 “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以后我们还是住回家里去。” 家这个字宋七说得异常柔软，毕竟在他的眼里，白头庄才是自己和江颜的家，至于这东宫，不过是吃人的牢笼罢了。 江颜笑着点头，身子被宋七拖着舒服得多，这会儿禁不住往他怀里靠。 “先休息一会儿，等宴会快开始了我让落晴喊你。” 说到宴会，江颜又想到今日在大典上那对贪婪而又嫉妒的眸子，心里陡然跳个不停… 但没过片刻，便又平静了下来… 第五百五十八章 齐修 自打有了身子后，江颜一天的睡眠就多了起来。 才躺在床上感觉没多久，人就已经被落晴轻轻唤醒。外头已经暗沉，屋内燃着微弱的烛火。 想到今日还有宴会，江颜揉了揉眉心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本来睡意早就清醒了，可被众侍女一通捣鼓后，又觉得眼皮子昏昏沉沉。不止如此，更是因为坐久了，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劲地乱踢，闹个不停。 折腾完后，江颜的腰杆儿都直不起来了。 宋七等在外头，见着江颜被落晴搀扶出来后，立马上前将她抱上了马车。才坐稳，手便覆盖到了肚皮上。 “今日真是辛苦你们娘两儿了，一会儿回来后好好睡一觉。” 他的话语软和，带着淡淡的宠溺，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得到了安抚似的，没有再继续闹腾了。 其实江颜这身子也挺奇怪的，其他的妇人五个月都十分显怀了，可她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什么。 要不是成天好吃好喝地养着，娃也顽皮的动着，还真以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江颜点了点头，又将脑袋轻轻地靠在宋七的怀里，怕头上的头饰紊乱，也没敢太用力。 东宫离皇宫很近，没过一会儿便到了朱雀门。 皇宫里不许乘坐马车，故而两人便下来步行，虽然十分不习惯后头有人跟着，可到底还是得适应。 宫里的宴会还未开始，见着宋七江颜两人，众臣子都纷纷拱手行礼。 与此前来的，还有金国和齐国的使臣。 齐国这回派来的是三皇子齐修，随行的还有安和郡主，如今见着宋七，三皇子微微上前。 “恭喜太子爷。” 齐国和周国都属于中原，所以语言也差不多。 这齐修年岁和宋七差不多大，身高也一致，只是面容上多了几分邪气，虽然都是皇子，可跟宋七站在一起，便显得黯淡了许多。 说起来，两人还算是表兄弟。 毕竟宋七的母亲是齐国公主。 宋七也听过这位三皇子的事，齐国还未立太子，但对于这位三皇子来说，指不定是迟早的事情。 “多谢皇子。” 他的话落下后，一旁又传来一道甜腻了的少女音。 “太子哥哥，我叫安和，我母亲是朝阳公主，父亲是齐国陈国公。” 话语里带着笑，可江颜却看到了明目张胆的讽刺，而且这些情绪都是对着自己而来的。 果不其然，这位叫安和的郡主，是打了歪心思的。 江颜也懒得理会。 宋七更加不想去搭理她，只是听到太子哥哥那四个字，眼里没来由的一冷，声音也随之沉了下来。 “我的妹妹只有一个，郡主可别乱叫错了人。” 就算沾了些亲戚关系，他也不想被人这么攀扯。 宋七的话显然十分不给安和郡主脸面了，她也没想到自己的热脸竟然贴了个冷屁股，而且还当着周国各位大臣子的面，心里哪里会舒坦？ 今日在大典上，她就瞧上了这位丰神俊朗的太子爷，尤其是见着他对江颜那种宠溺的态度时，更是嫉妒。 所以抽着空闲的时间，找了人去打听，得知这位太子妃起先只不过是个一穷二白的农女，后面因着治好了病才当上了王妃，最后才成为太子妃。 就算是欧阳左相的外孙女又怎么样？哪里能和她这一出身就长在高门的贵女相比？ 却不想这女人一幅板着脸的表情，仿佛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连个正眼都没给自己。 她没有接触过江颜，所以也不知道她的手段，如今有了这些想法后，更加觉得对方是听不懂自己的挖苦。 如此一来，心里又好受了些。 才想在宋七面前解释几句的，不料人早就走了。 安和郡主眼里染上怒意，又将齐国三皇子拉至一边：“修哥哥，我想要嫁给他。” 女儿家的心思，齐修自然是不懂的。 不过此时听了这话，也没有觉得惊奇，毕竟这位太子爷和寻常人还真是不一般，就连自己，都多了丝钦佩。 再仔细一想，若是安和嫁给她对齐国也十分有利。 安和美貌聪明，得到了这周国太子的芳心，再为齐国所用，届时整个周国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事实上，他的确是想多了。 宋七看不看得上安和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宋七这个对手，没有他想得那么傻。 当然，这一切，齐修却并不知情。 “你若真想嫁他，我倒是可以帮帮你，不过…” “不过什么？” 安和从来没有见过那般俊美又冷酷的男子，其实对于眼下的自己，她也有几分不可置信。 在齐国时，不知道多少男子想获得她的芳心，但却迟迟不为所动。 可今日却为着一个仅仅只见过两面的男子卑微成了这样。 齐修笑了笑，自己的想法放在眼下这时提，似乎又有些不合适。 这丫头虽然骄纵任性，可好歹单纯容易控制，先走一步再说。 “没什么，只是想着齐，周两国虽然已经休战，可以后势必会再燃气战争，届时你成了太子的人，会不会帮着周国来转头对付齐国了？” 安和郡主可没想那么多，齐国有爹娘亲人，虽然他喜欢宫凌，但真到了那实也不会如此绝情吧。 “修哥哥，我是齐国人，自然不会这样的。” 得到了答案，齐修的脸色缓和很多，毕竟想要让安和成为自己的棋子，也急不得… 既然想要嫁给周太子的话，倒不如先帮她达成愿望。 两人在讨论间，大殿的宴会已经开始了。 今日的主角虽然是宋七，可成帝是君主，自然更是万人敬仰，先是说了表述了一番自己的态度时，宴会才渐渐拉开帷幕。 各下色美酒珍馐，台上舞姬更是跳得卖力，合着起起伏伏的琴声鼓声，奏响盛世的繁华。 各位大臣看着台下那些波斯舞姬，眼里大放异彩。 倒是宋七兴趣缺缺，一直放目光放在江颜和她肚子里孩子身上，这样的柔情，让安和心里更是不舒坦。 那太子妃不过是个农女，凭什么能得到这样的宠爱？ 想到此，脑子里多出了一计… 第五百五十九章 做手脚 既然是乡野出来的女人，肯定是什么都不会吧。 若是自己邀她比试比试，不就能在大伙儿跟前将她给比下去了？ 届时，周太子只怕也会高看自己几分吧？ 安和郡主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成帝身边行礼，声音更是温柔软绵：“成帝陛下，我听闻太子妃姐姐素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正好趁着这个兴致，想要和太子妃姐姐比试一番，不知道陛下能不能答应安和？” 这话若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到底带了几分攻击性，毕竟江颜可是一国太子妃，将来更是要做国母的，怎么能在这样的宴会中拿出来于人比试？ 可安和郡主不仅身份高，又是他国使者，这样的邀请倒也算不得什么。 再加之她长得明媚，声音更是如同黄莺出谷，这样的请求，成帝本该是不会拒绝的。 但这若是放在从前，他自然会让江颜出来和安和郡主比试。 可如今江颜凭借着自己的医术和谋略，得到了成帝的欣赏，如今面对于安和郡主的邀约，怎么着也得要让她自己同意才成。 故而又对着江颜开口询问：“太子妃，你意下如何啊？” 江颜自然明白这位郡主带着什么心理，其实她大可以上去好好的艳压一场，只是她不打算如此，毕竟真是懒得浪费自己的心神… 用其他的法子也能让这位安和郡主自惭形愧。 “郡主聪明伶俐，自然是才高八斗，臣媳自愧不如。再者，今日这样隆重的宴会上，若是比试切磋，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以退为进，既能彰显了江颜的大度无争，又让人觉得这位郡主咄咄逼人。毕竟若是个好的，怎么会在这样的宴会上提出和太子妃娘娘比试？ 安和郡主哑然，眼下就像是一记重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咽不下吐不出的，说不出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哪里还敢要继续比试？ 只能忍受着大家质疑的目光回到了座位上… 齐修看着她，眸子里带着丝丝愠怒火。这么冒失，不止打了自己的面子，更是丢了整个齐国的脸面。 “你在做什么！” 声音里夹杂着寒意，让安和郡主的心立马提了起来，可也自是如此，让本就委屈的她更加难过，泪水更是在眸子里不停打转。 “我只是想要她丢脸而已…” 齐修不想多说，只觉得女人的心真是让人猜不透。 但眼下既然事情发生了，也懒得再多讲。 “我说了会帮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你要嫁给那周太子，说不定明天就能得到结果了…” 他启唇，若是让周皇帝指婚，肯定不现实。 与其如此，还不如来硬的。 给周皇以及周太子宫凌一个不得不娶的理由… 安和郡主有些呆愣，毕竟她也没想到这么快。本想着再开口多问，但看着齐修眼里的警示又闭上了嘴，没有多说。 宴会仍在继续，大家觥筹交错，大厅里更是酒气连连。 齐修端着两杯酒，走到了宋七身边。 “太子爷，不介意和我喝一杯吧…” 唇角挂着得体的笑容，这的确是让人不能拒绝。 所以宋七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齐修倒了两杯，一杯给了宋七，另一杯又自己放到了自己手里，末了一饮而尽。 宋七看了一眼杯中晃动的液体，笑了笑后也仰头喝了下去。 齐修声音凛然：“我们算起来还是表兄弟，以后便祝愿两国越来越好…” 宋七点头没有说话，齐修见此也没在多站，拿着酒杯走了回去。 只在转身的那一刹那，眼角堆起淡淡的笑意。 宋七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紧拧起，末了又快速将嘴里含着的酒吐了出来，眸子里一片寒凉。 江颜方才在和迪可儿说话，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等她将头转过来时，宋七眸子里的眼神早已经恢复如初… 齐修原以为事情有些棘手，没想到这位太子爷如此不设防，心情高兴的同时，自然多吃了些菜。 起先只觉得身子有些热，不过大厅里人很多不通风，所以也没有在意。 宴会还没散整个人更是晕晕沉沉的，就算想极力克制，也是不能够了… 今天的宴席，成帝也十分高兴，各位大臣也喝得尽兴，直到戌时才渐渐迈出了朱雀门。 朱雀门外停了不少马车，眼下诸位大臣从皇宫内出来后，皆是拱手行礼道别。 但也正是这混乱嘈杂之时，有人听到了一席靡靡之音。 能为人臣子的，自然都是上了年纪。这声音代表着什么，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皆是面面相觑，想着是谁这么等不及了，竟然在马车上做出这等伤大雅的事情。 江颜也不由得微微皱眉。 没想到，这古代人还真是挺开放的… “给我搜，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宋七下了令，一众侍卫立马对着各辆马车纷纷查去。 到了右边最里面头代表齐国的马车时，声音渐渐浓郁。 因着齐国是使臣，那些侍卫自然不敢放肆，故而又立马回来对着宋七禀报。 “不管是谁，今日在宫门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宫凌一定要查个清楚！” 这话落音后，直接带着一众侍卫从新往那方而去。 纷沓的脚步声完全没的扰乱马车里的兴致，不至如此，那低吟浅唱的声音还更加此起彼伏，让人听了面红耳赤。 有一些还未成过亲的侍卫，脸色涨红，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 宋七走在最前头，等到了齐修的马车前，抽出手里的匕首对着那车帘子挑去… 顿时间，清浅的月光下，正好映出马车内两具雪白的肌肤… 凉风灌进，让那两人都禁不住愣了愣。 再看向外头的人时，眼底的迷离消退，露出了惊骇和恐惧。 齐修身上的热度消退，眸子也清明了起来，此时看着马车内，衣衫不整的女人和外头周国的侍卫以及文武百官，差不多也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啊，原以为那宫凌的所作所为会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眼下，怎么会？ 他方才到底是吃了什么？ 是有人在那些菜里做了手脚？ 第五百六十章 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想着这些，再看着宋七脸上那居高临下的表情，齐修立马便明白了什么。 本来是想着在他酒里放些东西，再让人绊住太子妃，去将安和送往宫凌的马车上。 宫凌喝了自己递过去的那杯烈洒，再看着马车上的女人，哪里会有不心动的？ 届时，当着朝臣和齐国使者的面，就是周皇帝不答应这门亲事也不成。 可眼下，这一切却反之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若是这中间没有什么，又怎么可能？ 而且，安和这样，明显也是被人做了手脚的… 趁着他呆愣的片刻，宋七已经冷声说了出来：“三皇子，你未免也太心急了吧，才出朱雀门，可这也算是皇宫的境地。” 声音透过凉风传了出来，变得更加深沉。 齐修紧紧地攥着手，眸子里更是染上了怒意。明明自己才是胜利者，如今却变成了旁人。 不止如此，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让他根本不能辩白。 毕竟这是周国的地方，他没有证据，怎么能指正他们的太子？ 可让他就这么忍气吞声，倒也着实难以咽下气。 “太子这是什么话。明明听到本王车上有声音，怎么不但带人寻了过来，还打开了帘子。” “怎么，是故意让我出丑不成？” 他和安和郡主虽然是表兄妹，可古代表妹嫁表哥的事情多了去了，倒也不算是乱－伦。 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是两人的面子上挂不住罢了。 尤其是安和郡主，出了这样的事情，不止是自己，还会让整个家族蒙羞。 所以眼下她早就吓得不行，方才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就怎么上了马车，再之后… 如今看着身上斑斑红点和裸露的肌肤，一时间羞愤恨无比。又没有办法发泄，只能一个劲地大吼大叫。 仿佛一只发狂的野兽。 齐修是齐国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只会丧失脸面，并不会由得周国来处置。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 若是放在从前，对于想要算计自己，且是以这种方式来害他的人，宋七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 可眼下阿颜有了身子，他也想为肚子里孩儿积一些德。收敛下也无妨。 “我想三皇子是说错了吧，本宫也不知道这车上竟然会是你，原还以为是哪个登徒浪子爬到了你们车上罢了。 毕竟哪里会想到皇子如此尊贵守礼的人，会做出这等不耻之事？” 话语里全是挖苦。 但说完后，宋七也不想在这脏脏的地方多呆，带着侍卫便离开了。 背影决绝，丝毫没有给齐修解释的机会。 齐修看着远去的背影，又瞧了瞧身下缩成一团的女人，眼里泛着血红。 宫凌，今日这仇，本皇子一定会讨回来！ …… 出了这等子事后，虽然臣子们面上没有说什么，可心底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等宋七和江颜的马车离去后，禁不住纷纷讨论起地方才发生的事情来。 以致翌日更是在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此时的江颜看着宋七脸上平淡的笑意，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件事情不是巧合吧。” 她知道是宋七做的，也知道肯定事先出了其他的缘由。 毕竟自家夫君的性子他和了解，不会主动去惹事，但若是有人来惹他，肯定会狠狠地报复。 所以今日很明显就是那三皇子和安和郡主惹怒了他，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们落得如此下场。 宋七点头，他不想告诉江颜是怕她听得恶心，毕竟现在还怀着身子。 可眼下既然提到了此事，宋七便将在宴席上的一切娓娓说了出来。 在察觉到那酒里的不对后，只是含在嘴里并未咽下，而后又找了人偷偷往安和郡主和齐修的菜里下料。 趁着齐修出来透气时让人悄悄送到了外头的马车上，又让人去给安和郡主传信。 等两人都到了马车上后，那药效已经到了极致，凭着常人的抑制力，根本就难以压制。 江颜微微一笑。 “看来，你跟我在一起，并不是半点好处没有讨到嘛，我这闻药的本事都让你学了去…” 那两人是自己作，所以江颜也并没有什么同情的。 只是眼下看着宋七的表情，言语中略略带了丝调侃。 宋七笑了笑。 “夫人此言差矣。” “自从遇见你后，许多事情都顺利了很多。说你是福星也不为过…” 江颜没有再说话，只是顺势往他怀里躺去。毕竟这一天简直是太累了。 这一趟，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等到了东宫，整个人早已经睡得不管事儿，宫女们想上前来扶，可全都被宋七给拒绝了。 他作为一个堂堂东宫太子爷，亲自将江颜抱下马车，往里头而去。 江颜这一觉睡得极好。 第二天醒来时，整个身心都是舒畅的。 虽然知道昨天的事情会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齐国三皇子和安和郡主也会因此事而深深的记恨宋七，甚至会引起后来的报复。 但她也不想去思索那么多，毕竟这些事情有宋七去处理就成。她只想安静选个日子出发回舞水镇。 亲眼看着程念安出嫁外，也去见见从前的那些故人。 所以往后几天，江颜也没出去，只坐在东宫里看医书。 宫女们先前见她一副寡淡的样子，又不太爱笑，还战战兢兢的，生怕行错一步被责骂。 但了解到这位太子妃性子平和又好相处后更是伺候的更加尽心。 膳房的那些婆子们成天想着办法变着花样给江颜做好吃的。 所以在后头这几天里，江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看到自己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 到了三月十日，朝中的事情也差不多忙完了。 宋七难得歇下来陪着江颜。 “那些使者们都走了？” 江颜问。 宋七看着她脸上的温柔，眼里缱绻。 “嗯。” 等到那齐修回到齐国后，只怕也会着手准备以后的战事了。 乱世本就如此，人的权利更是无休止，只想着统一做天下霸主。 就是他不挑起那一桩事端，两国以后也会交战。 江颜倒不关心这些，听了宋七的话，眼眸亮晶晶的。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去舞水镇？” 她都主动提出了，宋七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 “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五百六十一章 再回西洲郡 想到要回去，江颜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脑子里想的全是从前的种种，导致越来越兴奋，直到子夜时分才沉沉睡了过去。 三月底的天也亮得很早，江颜更是老早就起来了。 虽然昨天睡得晚，可眼下精神十足。 让落晴收拾了几套干净的换洗衣裳后，又吃了早饭，这才和宋七两人往东宫外而去。 阿修的马车早已经等在外头了，如今见着江颜两人又立马下车将东西放到马车之上。 随行的东西不多，不过就是些换洗的衣裳以及给众人带去的礼物，再加上的落晴每每都是和阿修坐在前头，所以马车内也十分宽敞。 宋七怕颠到江颜，不止特意让阿修放慢了速度，更是在后头垫了几层软垫子。江颜倒是没有杯颠吐，只是整个人被晃得有些晕。 起先心情还十分激动，没过一会儿便靠在宋七的怀里沉沉睡去。 马车行驶的缓慢，若放在平常的话，从京城到西洲郡不过十五天左中的车程。可江颜有身子，一路走走停停，总共花去了二十天。 不过，好在是在程念安出嫁的前一天赶到了。 金元赫见了两人，完全笑成了一朵花，脸上的表情跟上次见着的苦瓜脸大不相同。 人还没走近，笑声便先来了。 “主子，夫人，你们赶得可真及时。” 宋七认识的这帮人，不管是暗卫还是部下都是称他为主子，如今金元赫这一叫，倒是将路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宋七淡淡点头，倒是江颜笑了起来：“做新郎官了，就是不一样…” 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子喜庆的味道。 金元赫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他的确是挺高兴的，一想着能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哪有不激动的道理？ 江颜越过他的视线，又对着后头的朱成邺看去。 他嘴角虽然带着笑，可眸子里的情绪却十分平淡。 似乎还是在月香病逝的痛苦中出不来… 所以也没有对他多说什么。 赶了这么久的路，宋七自然舍不得多让江颜站着。 因为明天他要随着金元赫一起迎亲，江颜又是程家的干孙女，还要陪着程念安一起出嫁，所以两人今天晚上“不得不”分开。 虽然只有一晚，可宋七还是不放心，要不是眼下情况特殊，只恨不得将江颜拴在身上才好。 所以又叮嘱了许多后，这才将她和落晴送到程家后，便同金元赫几人去了金家新宅。 程家，程念安作为家族里唯一的女孩，再者又是西洲郡的首富，如今家中小姐要出嫁，那自然是十里红妆… 还未到宅第一路便铺满了红毯一直蜿蜒到朱家大门前。 府上的灯笼更是高高挂起，下人婆子们脸上全是笑容，见着江颜就又笑得更浓郁了些。 “江小姐，小姐这几天一直盼着你呢，一天嘴上都不知道要叨念多少回。” 话才落音，程念安便听到了动静，如今也顾不得什么新娘子的矜持了，飞快地跑了出来。 “江姐姐，你可算来了…” “对，你一路舟车劳顿，赶紧去休息，可别累着我的小外甥。” 因着要成亲的缘故，脸上泛着少女特有的娇羞。 说完后，又立马将江颜和落晴两人拉进房间，并让下人准备好可口的饭菜。 江颜饿但是不怎么饿，可也禁不住程念安这小丫头在耳边的碎碎念，生怕饿着了她肚子里的小家伙。 故而，只好妥协。 吃饱了后，更是有些困了。沉沉地睡了一觉起来后，天已经全部黑透。 大厅里丫鬟婆子也在传晚饭了。 今日的晚宴着实有些丰盛，见着江颜来了，程家的几位夫人脸上也全是笑意，满嘴说着客套的话。 “我程家两个宝贝丫头，总算都嫁出去了，以后，就等着一个个的抱重孙了…” 程爷爷看着江颜和程念安，眼底全是骄傲。 但这话说到后头时，声音又弱了下来… 毕竟程念安可是他宝贝了十多年的掌上明珠，想着明天就离开这个家便宜给金元赫那个臭小子了，心里难免有些伤感。 虽然金家的宅邸离程家不过两条巷子远，但嫁出去的孩子，总归不太一样了。 程念安前一瞬间还有笑，但听着爷爷渐渐低沉的声音后，面上露出几分凝重，最后更是哭了起来。 虽然极力压制住了，可程爷爷还是察觉到了她颤抖的肩膀。 见着闺女那样，他又立马转换情绪大笑。 “哎呀，念安，我知道你舍不得家里，爷爷也舍不得你。你瞧你这么伤心，要不然咱不嫁了好吧？” 听了这话，程念安立马止住了哭声。 “爷爷，你净取笑我…” 舍不得归舍不得，可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尤其还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男子。 程爷爷看着她这样子，又亦如小时候那样伸手对着程念安的头上拍了拍。 “好啦，傻丫头，金元赫那小子我和你爹都很放心。再说了，要是他敢欺负你的话，爷爷说什么都要让他好看…” 程念安面对这样的嘱咐，也没有反驳，只是心底多出了丝丝暖意。 顿时，桌上的气氛又渐渐回到了先前的欢歌笑语，如此，更是让江颜胃口大开，吃了不少菜。 等到晚宴散了后，肚子都好似滚圆了一圈。 四月的凉风正舒爽，既没有初夏的炎热，也没有倒春寒时的凉意。合着月色微微拂过。 看着黑夜下熟悉的山峦，虽然没有京城那般繁华，可却让江颜心情十分放松，整个身子更是沉醉在了其中。 “江姐姐，今夜你能不能陪着我…” 程念挽着江颜的手臂，声音甜美羞涩。 周朝的习俗是女子出嫁之夜会“守夜”，也就是这一晚不能睡觉。一般都是由亲娘和姐妹陪着说话。 程念安母亲早逝，几个婶子伯母也是个过场，程府上下又只有她一个女孩儿，江颜虽然是干姐姐，但在程念安的心里，早就觉得她比亲的还要亲几分… 江颜笑了笑。 “我不陪你谁陪你？” 最近京城出了太多的事情，接二连三的都是不好的事情。眼下她也喜欢能通过程念安的这桩婚事能冲走身边所有人的霉运… 以后，大伙儿都会更加顺利。 第五百六十二章 程念安出嫁 程念安浅浅地笑了笑，之后又开口说了起来：“要是晚香姐姐也在这里就好了。” 上次在京城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婚期时间，而后又碰到安家的事情，等时间确定下来后，她和刘河几人已经往京城出发了。 现在，止不定都到了呢。 说到童晚香，江颜又想到了她和刘河现在的状况，既然去了京城，那也就表示刘河的确是安大人的长子。 先前她就让宋七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安家在刘河之后还有了一子一女，如今两人莫名奇妙多了个长兄，且自古今来又以嫡长为尊，安小姐且不必说了，反正是要嫁出去的。 可安家眼下的公子那可就说不准了，虽然血缘关系，但却没有相处的经历，只怕对待刘河两人，比陌生人都还要生疏几分。 再者，安大人是有爵位的，刘河要是认祖籍归宗了，难保这位安二公子不会动什么手脚。 所以江颜对这件事情还是不太放心，所以让宋七派了人暗中盯着保护。毕竟她将两人当着亲弟弟妹妹看待，又怎么允许两人出这样的差错？ 这些事情扯不清楚，江颜也不想说出来破坏此时的气氛，故而笑了笑。 “没事，以后去京城，我们再补一个就成了。” 程念安也没有多问，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眸子里多了几分幻想。 “江姐姐，成亲到底是怎么样的啊，我突然又有些紧张…”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尽量放宽心就成了，嫁给金将军上无公婆伺候，下无姑嫂兄弟，只专注过你们二人的小日子就成了…” “而且啊，他疼你宠你，有什么可怕的。” 除了医术，江颜便只有看人最准了，金元赫是个好男人，以后绝对会将程念安宠上天的那种。 程念安被这些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张精致的脸蛋映在月光下红彤彤的，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话来。 站了片刻，两人又往房里去。 还未跨入房门，丫鬟便上前来禀报。 “小姐，大夫人在里头等着你呢…” 程念安点了点头，挽着江颜走了进去，大夫人见着后头的身影，迎过来笑道：“念安吧，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有些事情本来应该是当娘的说，可你娘不在了，我这个做伯娘的便来提点提点…” 其实这个程家大夫人除了有些自私之外，人倒是不错，尤其是经过上次许桐花一事，便在也不敢闹腾。 再者，程念安虽然是程家的掌上明珠，但到底是个姑娘，只要陪一些丰厚的嫁妆外，也构成不了什么威胁。如今嫁的还是将军，她有什么不巴结的理由？ “多谢大伯母。” 程念安笑的羞涩。 大夫人先是说了以后在婆家要如何如何后，又拿出了一本小册子，放在她的手上。 “明天洞房花烛夜，这册子你好好看看…” 起先程念安还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瞧着手上的东西时，一张脸蹭的一下全红了。 下意识的又将这小册子对着大夫人的手上推去。 “伯母，我不要这东西…” 江颜看得也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册子上的图，毕竟在现代，虽然没有刻意关注过这些，但有些网站下挂的图片比这个厉害多了。 眼下这寥寥线条组成的画，对她没什么，可是对于程念安便羞涩许多。见她这样，江颜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大夫人也红了脸，毕竟这些东西也不能放在明面上，但既然上长者此时也得将这些情绪收敛。 “念安，你还小不明白，等明天就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伯母走了…” 说完也没再讲什么，直接仓皇地走了出去。 看着外头寂静的夜色，再想到手里的东西，程念安脑中不禁浮现起金元赫的身子来。 如此一想，又觉得特羞耻尴尬，脸上也渐渐红了起来。 见着江颜还站在屋内，更是咬着嘴唇将东西放到了一边。 “江姐姐…” 声音里带着凌乱。 江颜也很尴尬，只好转移了话题，聊了些别的。 今天白天睡得长，所以晚上压根没有睡意。屋内早就点起了烛火，光线从通亮到明灭，天也渐渐亮了起来。 也正是这会儿，七八个婆子涌了进来，给程念安穿衣打扮。 江颜看着她一层层地穿上嫁衣，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感。 真好，身边又有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程念安穿的是传统嫁衣，凤冠霞帔，本就清绝的人在这一身绯红的装束下，显得十分明媚，像一颗成熟的樱桃，散发着诱人的香甜。 成亲是大日子，所以面上的装粉也很精致，等嫁衣穿好了后，喜娘又扶着亲人去了正厅给程爷爷几人参拜。 程爷爷坐在正堂，看着缓缓走来的宝贝孙子，眼里明显涌出几分不舍和失落，可怕孙女伤心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换上了笑颜。 “我的念安终于长大了，今天这样可真好看啊…” 程念安看着家里众人，心中从兴奋便成难过，要不是见着爷爷如此开心，依着她的性子只怕早就哭了。 “去了金家也要好好的，争取早些让爷爷抱上重孙…” 程爷爷哈哈大笑，这句话让原本有些难过的程念安变得羞涩，一时间不由得低下了头，一幅小女儿姿态。 同时又不得不点头听从了长辈的嘱咐。 拜别后，外头的迎亲队伍也渐渐来了，喜庆的乐声打破了晨晓的宁静，带着众人整齐的步伐缓缓向着程家靠拢。 因着金元赫是新郎官，今日他便越距坐在队伍前头，一身正红色的衣裳在稀淡的阳光下十分显最，乌黑的发丝上白玉为冠，让他粗矿的脸庞带着些温润，洗去了一身的沧桑。 后头跟着宋七和朱成邺，两人显是一身黑色，一俊逸一冷清，这三人排在前头引得西州府街道上的少女们皆是纷纷叫唤。 后面跟着乐师仪仗队，中间是各色丫鬟喜娘，和花轿。排在最后的是两队穿着整齐的士兵。 原以为程家小姐出嫁，这十里红妆就更加够排场了，可眼下这迎亲队伍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止喜庆，还带着庄严肃穆，让人心生威严…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太高兴了 程家除了钱，还有儿郎们最多。 几个堂哥，全都拦在门口，管金元赫是将军还是什么，在成亲这种日子里就是他们妹夫。 眼下喝不完拦门酒就是不让进屋。 金元赫今日很高兴，眼里的神色都快要溢出来了。 南征北战，喝酒什么的对于他来说压根没有什么问题，就算程家的儿郎多如今也捧起碗一碗接一碗地喝。 清透的液体随着他薄唇上滑落至衣襟，使得领口沾了些湿意，如此，温润中又多了几丝狂傲。 喝完了酒后更是大声地笑了起来：“各位哥哥们，眼下可准妹夫进去了？” 话里带着酒气，却没有一丝醉意。 见着程念安几位堂哥让移开了身子后，立马带着后头的迎亲队伍对着屋子里走去。 因为平日里豪放惯了，此时收也收不住，还没到程念安的闺阁门口便一个劲地大声嚷嚷。 “念安，我来接你来了！” 程爷爷看着孙婿粗犷的叫喊声，忍不住开口：“你这瞎嚷嚷干啥…” 虽然是训斥，可眼底却溢出几分笑意。 鑫元赫自然也是知道的，故而只是挠着头笑了笑：“爷爷，我这不是想到要娶念安为妻，心里高兴了么…” 程爷爷大为满意。 这样的场面也不禁让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和夫人成亲的画面。 几十年过去，眼下想起来，仍然多了几分怦然心动。 “急什么，一会儿就出来了…” 他的话才落，程念安便被人扶了出来，一身正红色的嫁衣将她娇躯包裹，肩膀上的霞帔一路蜿蜒至脚腕，随着她的步伐，上面打着的璎珞宫绦也轻轻地左右摇摆着… 看得鑫元赫的心也是一颤一颤。 虽然此时程念安的头上盖着喜帕，但他也不难想象出自己的念安此时是何等的明媚… 眼下随着她身子的慢慢移近，整个人都怔住了。 锣鼓喧嚣间，只听得心口发出砰砰的跳动… 见他呆愣，喜娘立马催促：“哎哟，这可都还没有见到人呢，新郎官就呆了，一会儿要是挑了盖头那止不定都要看直眼去咯。” 盖头下面的程念安听了这话，眼里全是娇羞，要不是此时视线被盖头遮挡，还真是忍不住想看看此时的金元赫是什么样子。 但也正是这时，双手被人覆盖住，整个身子更是被抱起。还来不及惊呼，便只听到了耳畔那温润中又略带沙哑的声音。 “念安，你是我的了…” 这几个字带着霸道和宠爱，让程念安的心更是如同小鹿乱撞。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见着新郎将新娘抱起时，忍不住欢呼发出阵阵掌声，直到新娘上了轿声势都还未停。 江颜随着程念安走出来，才迈过大门，远远地便瞧着宋七伫立在马背上凝视着他。 此情此景，让她禁不想起他娶自己的那天。 仿佛，也是这样的吧。 才想侧身从他身边而过，不料整个人却被宋七抱上了马，之后又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 江颜惊呼。 毕竟今日是程念安和金元赫的正日子，他们这样怕是会抢了新人的风头。 “怕什么，我可舍不得你走这么远。” 毕竟新娘出嫁，只能有一顶花轿。 江颜：“……” 这不过就是两条巷子的事情，走路半盏茶的工夫都不要。但眼下既然被宋七抱上了马，她也没有乱动，只能乖乖缩在一团。 宋七见此，也没再说什么。怕抢了金元赫的风头，又将马儿往后一调头，走到了迎亲队伍的最后。 两座府邸虽然相隔不远，可成亲图的就是一个热闹，所以队伍也都是慢慢的，一边行，丫鬟们还沿路散喜糖和糕点。 程家是西州郡首富，拿出来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寻常人家哪里能吃到这些？ 所以都是说着各种喜庆好听的话。 到了金宅后，府邸里也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红绸灯笼，虽然金元赫已经没有了什么亲人，可这次成亲，基本上将军营里的兄弟差不多都带来了。 拜完天地后，依依不舍地见着喜娘将人送到洞房，金元赫整个心里空落落的。 几个说话直白的将士，立马笑着开口：“将军，你瞧你这样儿，跟上战场杀敌时可大不同啊。” “去去，我们将军那是迫不及待地想入洞房了…” 金元赫身子也被说得泛出了一层热气，但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示，走到各位兄弟面前，举起酒杯便大声喊着喝酒吃肉。 江颜也十分高兴，也偷偷地喝了些梅子酒。 虽然这种酒是由青梅发酵而成的，其中掺杂了少量的米酒，虽然不会醉人，也不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可喝过几杯后，整个耳尖都泛着红，平白给一向沉静的她，多添加了几缕娇媚。 金元赫做为新郎官，自然是被大伙儿敬酒的对象。 不过他酒量极好，一圈下来看不到半分醉意。 只是微微散开的领口湿了一大片。如此，也就更加显得狂野催性。 “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朱成邺端起酒杯，嘴唇微抿，声音里仿佛含着一抹苦涩。 他今日虽然不是新郎官，可却一杯接一杯的闷声喝。 如今见着金元赫往他这里走来，笑着开口。 “好！” 金元赫高兴，也没有用杯子，直接拿起地上的酒坛，仰头对着口中灌去。 见如此，朱成邺放下了酒杯，以和他同样的方式灌酒。 两人喝得痛快，看的人也禁不住欢呼。 有些人还直接高呼起来：“朱将军，等你和灵悦郡主成亲的那天，咱们兄弟们再一起喝个痛快！” 他们不知道朱成邺和月香的事情，只以为朱成邺被陛下指婚，那是天大的荣幸，尤其对方还是灵悦公主。 如此高高在上的位置，哪有不让人敬仰的？ 可朱成邺听了这话，眸子微皱，右手也禁不住一阵颤抖… 故而，只听见“砰”的一声，酒坛子从他的手上滑落，砸了个稀巴烂。 里面的酒水也溅出一地湿润。 众人见着朱成邺的脸色不好看，一时间有些惶恐，想着方才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就在大伙儿战战兢兢间，朱成邺转身，声音浅浅。 “真不好意思，方才，方才太高兴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熟悉的感觉 众人不知道，可江颜和宋七却是了然于心的。 再看着宋成邺眼底的那抹苦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 “哈哈，我们就知道是将军你太高兴了，碎碎平安，来来来，哥们几个再继续喝！” 这句话才落下，大伙儿又喝成一团。 一场宴席，从早上吃到了天色黯淡，菜色更是热了好几回，众人这才彻底尽兴。 那些士兵大多数都是东倒西外，醉卧在桌上。 宋七今日喝得也多，可却不如他们那么猛，只是脸上涌起了几分微醺之态。 如今揽着江颜往金元赫安排的上房而去。 “他们就趴在这里，不会着凉？” 江颜又往后看了一眼。 “不碍事，从前我在军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这样露宿，再说了，一会儿若是酒醒了，自然会到屋里睡的。” 江颜也没再多问。 她今日也喝了不少梅子酒，整天的锣鼓喧天，眼下才觅得一丝安静，才打算收拾下睡觉，不料整个人被宋七拉入了怀中，不分青红皂白地热吻了起来… 江颜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大脑更是空空的，感受着宋七那炙热的呼吸打在耳鬓边，原本隐藏的醉意全被勾了出来… 故而也顾不得许多，和他好一番唇齿交缠。 良久，才分开。 不过宋七的动作也没停，坐下巴一路蜿蜒至锁骨，像一头野兽… “阿颜…” 声音沙哑，在夜色下更显旖旎。 从江颜怀了身子后，宋七便收了以前的天性，再者最近在京城也忙得开不了交，每天便只是抱着江颜入睡，并没有做其他。 今日知道这样对孩子不好，可脑子里的思想被酒精摧毁，疯狂想要占有对方… 江颜整个身子也是软塌塌的，仿佛坠在云端。 可到最重要的关头时，两人还是同时惊醒了过来… 医学上只要过了三个月，是可以行房的，但宋七每次都极其猛烈，倒底让人存了丝顾虑。 宋七也是如此。如今眼眸渐渐清醒，整个人又平躺了下来。 “阿颜…睡吧。” 虽然身子如火，可还是尽力的压制。 江颜见他这难受的样子，一时间起了怜悯，翻身趴在他的身上。 “要不然，我帮你吧…” …… 另一边。 金元赫早就进入了洞房，如今正和，程念安喝完了交杯酒。 众丫鬟退下去后，整间屋子安静了下来，只闻得彼此心间的跳动。 “念安。” 金元赫粗犷的声音变得柔和，眸子里全是温柔。 程念安不敢看他，一看他，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起昨天看那些册子上的尴尬。 可也正是如此，欲语还休的表情让金元赫更为沉醉，整个人仿佛都沦陷了下去。 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将她拉到怀里。 趁着酒劲，亲上了她的薄唇。 程念安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闻着鼻息间的酒意，脑子一片混乱，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了。 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又飞入了云端… 翌日更是娇弱地起不来床。 看着睡在身边的金元赫，又想起昨夜的种种，羞愧四起地钻入了被窝。 “傻瓜，快出来。”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越这么说，程念安躲得更厉害。 最后被金元赫给捞了出来。 程念安双脸通红，声音都有了几分不自然：“我动不了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无辜和嗔怒，让金元赫心头一荡，再想起昨夜之事腹中升起一团火焰，又凑上前去含住程念安的嘴唇。 “你走开…” 程念安轻轻推着，不过金元赫也只是想要浅尝辄止，亲了亲后便放开了她的身子。 “今天就这么躺着吧，我的女人可没人会取笑的。” 程念安都要羞死了。 外头，丫鬟婆子早就准备好了今日的膳食，因着士兵都在，所以接着是几大桌。江颜是送程念安出嫁的，所以不满三天自然是不能离开的。 所以这三天只是在西州郡里逛逛，也没有去别的地方。 程念安就有些悲催了，原以为只有第一天爬不起来，谁知道后两天更狠，直到回门的前一天，金元赫才没有折腾，才让她睡了个好觉。 程家早就候着了，见着人一来程念安的几位堂哥立马将人拉了进去。 宴席早就准备好，院子内坐着一大堆客，程念安和金元赫落座后又是免不了一番敬酒。 回门宴后，江颜因着心系伴舞水镇，所以也没有多呆，只住了一夜翌日便坐上马车离开了西州郡。 离开舞水镇一年多的时间，虽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可街道两旁还是开了不少新的铺子。 马车碾轧在青石板上，发出阵阵清响。再闻着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味道，江颜说不出的激动。 还未到济仁堂的街道，便翘首以盼了。 再近一些，更是能看到陈大夫和陈清忙碌的身影。 马车停下，宋七和江颜还未下来，十一便发现了在前头坐着的阿修，饶是这家伙再木讷，此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诧的喜悦。 “主子来了…” 这几个字，让陈大夫和陈清的头立马对着外头看去。 此时，正好江颜被宋七扶着下了车，那一转头间的笑意，让陈大夫看得有些呆。但也不过是片刻便回过了神来。 陈清立马上前。 “你们总算回来了，江姐姐，你的肚子这么大了啊…” 十一那个蠢木头非得说要等到自家主子回来才和她完婚，真是没将她给急死。 眼下好了，人回来了亲事也就可以办了。 江颜笑：“快要六个月了。” “真快，还有几个月就快要生了呢。” 宋七听了这话，眉眼里全是笑意。对啊，还有几个月他便能当爹了。 几人说完，陈大夫便站在一旁，看似在忙着手上的动作，实则上却是时不时地注意着这边。 江颜和陈清聊了几句后，轻轻走近，满脸带着笑。 “陈大夫，最近医馆里忙不忙？” 陈大夫手上一顿，心也跟着跳得快了几分：“还好，不怎么忙。” 声音依旧温润如初。 第五百六十五章 凑个双份的好 江颜点点头，将礼物分给众人后，又在医馆里转了一圈，这才对着清心药膳而去。 这会儿还未到饭点，所以铺子里没有客人，只有刘婆婆和高婶子几人一边在准备菜色，一边唠嗑。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声声笑意传了出来。听得江颜也禁不住愉悦。 抬脚走入内里时，高婶子才打算吆喝，见着是江颜，眸子里全是错愕和不可置信。 “哎哟，江丫头，你可回来了？” 她这话一落下，刘婆婆几个人也对着外头看来，见着江颜，手里的活儿都不想做了，全部围着她跑了过来。 “这肚子圆鼓鼓的，定然是个大胖小子没错了…” 朱婶子嚷嚷着笑了起来，只是这大胖小子四个字着实让宋七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不过表情细微，也没人发觉，毕竟这会儿大家的心思全都在江颜的肚子上。 几人又是摸又是说的，这样的感觉让江颜十分熟悉，纵然是一些寻常的问候也觉得新鲜有趣。 “我从京城带了些东西，眼下特意分给婶子们。” 说完，落晴和阿修将那些东西拿了进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不过是一些吃食和用的东西罢了。 刘婆婆全拿江颜当亲人，眼下也不客套，尽数的收下。末了还一个劲地说等今日回去要给孩子赶制几件衣裳出来，好让他生下来穿。 拉着说了半天，众人又是各种忙碌，还逼着江颜吃了大堆补品。 在药膳堂呆了会儿，看着客人越来越多，江颜也没再添乱，便去了济仁堂，想着这么久没有号脉了，打算让陈大夫看下胎儿的情况。 可才走到济仁堂，前面便蹿出来一个小家伙。 “蠢…” 后头两个字还未说完，在瞥见一旁静静伫立着的宋七时，又咽了下去。 “江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来人正是刘辕，相比一年多前，长高了不止一点点。虽然只有八岁，可俨然能看出以后的俊俏模样。 江颜笑得欢喜，才想伸手摸摸他的头，不料却被这家伙轻巧地避开。 “我快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眼下我还跟着十一哥哥学武功呢，等再过几年，娘就让我去军营，我要建功立业！” 一句话说得壮志凌云，早已经没了从前那股孩子气息。 江颜看到了他眼底的决心，倒也涌出几分赞赏：“有出息，可真是长大了。” 这话又让小刘辕禁不住鼓起了嘴。 “江姐姐，我哪有长大了，我是一直都是大人好不好…” 吴月如听了也跟着笑道：“好啦，不要再多说了，你江姐姐才来，咱们让她多休息下。” 上次来济仁堂时听到陈清说江颜会回来，但也摸不准是哪一天，今日随便来走走，却没想到正好赶上了江颜。 “吴姐姐。” 一年多未见，她也丰腴了很多，看上去过得十分不错。 毕竟眼下奶茶铺子开得越来越多，她的茶生意也迅速扩大，有了报复的规划，整个人也觉得充实很多。 再加上儿子女儿也都听话懂事，也没有什么可操心的。 “呀，你几个月了？” 吴月如方才没有注意到江颜的肚子，如今瞧见，禁不住一阵欢喜，毕竟在他们眼里，江颜和宋七成亲了这么久，难得有了好消息。 “快六个月了。” “不显怀，若是我不仔细瞧，压根就看不出来，我看啊，定然是个男胎…” 其实这也看不出什么，说是男孩不过是恭维的话罢了，毕竟在这古代谁不喜欢男孩？ 可哪里晓得，这样的话让宋七才舒展的眉头又微微拧起，直到听见刘辕的话才渐渐上扬。 “我看啊，是个小妹妹，还很可爱。” 果然，宋七笑了。 不过是一句打趣的话，吴月如也没说其他，故而又像方才在药膳堂里听到的一样，被灌输了不少孕期的经验。 等说完后江颜才有空找陈大夫把脉。 见着她嫩白的手腕，陈大夫抬手轻轻覆上，面上虽然淡然，可心里却跳动如鼓。 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胎儿很好，不用担心。只是到了后期，还是得要小心。” 虽然医者忌讳自医，可江颜会知道如何去补身子，虽然不太显怀，可孩儿却发育的十分不错。 不过因为缺少营养而偏小，也不会因为营养过剩而偏大。 “多谢。” 到了青城村，她便想着生了孩子坐完月子再回京城，毕竟到了孕晚期，路上奔波也难免会出现意外。要是早产可就不好了。 今儿个第一天回来，本想请大伙儿去酒楼吃饭，可刘婆婆想着酒楼里的东西不干净，所以便直接在药膳堂里自己捣鼓了一大桌，末了又吆喝众人都坐下。 圆圆的一张大桌，满满地坐了近十五个人，场面叫堪比过年，好不热闹。 江颜更是欢喜，毕竟做为一枚吃货来说，许久没有吃到刘婆婆做的菜了，眼下在这们身心皆轻松的前提下，胃口更是大开，也不管平日里的克制了，敞开肚子就是吃… 到了九分饱，大伙儿才将话匣子给打开。 瞧着一个劲给陈清夹菜的十一，江颜忍不住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完婚？” 这话让陈清忍不住有些脸色，虽然他和十一这对是大家公认了的，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成亲，还是有些尴尬。 十一也是如此。 “主子和夫人来做主就成。” 这么朴实的回答，让江颜禁不住笑了起来。 “那我们要是不点头呢。” 十一摸着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眼底闪现过丝线慌乱。 江颜见他这样子，更乐呵了。 年多过去了，这家伙还是一个样儿。 “好啦，我和你家主子也商量过了，就挑个好日子，将你和阿修的婚事都办了，省得两位姑娘等急了。” 先前在京城时，两人打算挑时间让阿修和落晴成个婚，可因着一路到了这里，便也耽搁了下来，如今所幸想着将两对一起办了，也能凑个双份的热闹。 虽然宋七没有说话，但无论江颜做什么决定，他都很满意。 所以眼下也禁不住点头：“我也觉得这样甚好…” 第五百六十六章 小呆喜当爹 这一句让阿修和落晴更尴尬了，可内心却是十分欢喜。 毕竟两人走来这么久，的确不容易。 “那到时候，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打开了这个话题，朱婶子直接嚷嚷，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捣鼓怎么去策划了，引得大伙儿也跟着参谋了起来，一时间场面十分热闹。 酒足饭饱后，江颜几人也没多呆，坐上马车回了久违的青城村。 这个点的村里早就亮起了盏盏灯火，仿佛广袤夜空下的点点星子，恬淡又温暖。 青城村药山自江颜去京城后便交给了里正打理，眼下虽然是夜晚，可在稀淡的月光下还是能瞧见一片绿油油的药田。 江颜心里砰砰直跳。 有股说不出来的温暖感更是油然而生。 仿佛阔别久远再次回到故乡的游子，激动不已。 马车一路踢踏踢踏地行驶过村庄时，更是拉长了脖颈东瞅西看的，到了药山脚下，禁不住对着阿修吩咐。 “将马车就停在这里吧，我想走走…” 她的声音清浅柔软，听在耳朵十分舒服，说完后宋七又将她抱下了车，手拉着手往山腰上而去。 “以前的事情，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江颜的脑海里有很多记忆，穿越来时被江婆子欺负，再后来在山上救了宋七，紧接着赚钱致富养家。从前那些一步步走来的路，眼下回想过来，倒觉得十分寻常。 就是连江婆子那么可恨的人，现下想起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宋七紧紧地牵着她的手，只是笑笑不说话。 末了，江颜又难得古灵精怪地问道：“有件事情，我还真没有问过你。”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女人的性子就是这样，在某些阑珊的瞬间，脑子里便会涌出一些看似傻呼呼，但心里又觉得十分浪漫的话。 眼下的江颜便是如此。 用一对带着笑意的眼睛，去等待宋七的答案。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宋七也说不准。 或许是救治自己的时候吧，虽然看不见，但却觉得这个姑娘很特别，在逆境中也可以过得这么洒脱自在，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你想听？” 他故意凑近，话语里带着笑。 夜风吹起，只让江颜从他的齿间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花香… “嗯。” “那，亲我一个。” 宋七佯装无赖，原以为江颜会拒绝，却不料这次非和但没有说什么，反而还将嘴凑了过来，对着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啄。 “好啦，我亲了，你快说。” 江颜心情大好，话语里全是笑意。 难得看她如此轻松，宋七伸手将她揽入怀，声音温润：“先是对于欣赏，再慢慢的产生了情愫，还记得那次在路上有人追杀，我突然便能开口说话的时候么？” 怎么不记得。 那会儿穿越过来没多久便见到这样血淋淋的杀戮场面，江颜回去发了一晚的热。 当时的恐惧，事隔这么久都还记得。 但若是这样的场景眼下摆在自己的面前，却压根不值得一提了。 “记得。” “那时候，我就想要保护你，想着原来看似这么强大从容的姑娘，也能慌乱至此。” 江颜噗嗤一笑，笑声落时宋七又开了口。 “那你呢，我记得有一段时间对我似有若无地疏远。” “我救下你时，腰间的玉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再后来种种事情更觉得你不一般。我穿越来，只想做个平凡的农女，不想远离那些争斗…” “那知后来，还是被你这家伙给套住了。” 宋七将人抱得更紧，末了又在江颜的唇瓣上亲了亲：“那你，可有后悔？” “嗯，后悔了。” 听了这话，宋七俯身对着她唇上咬了咬：“嗯？” “后悔没有早些同你在一起。” “……” 两人话别当年，宅子也渐渐离得近了。 还未到门口，便听得一阵阵吠叫，紧接着小呆便跑了出来，一个劲地在江颜和宋七身边乱蹿。 从前那小模样已经长大，看着越发威武霸气，也有了点狼的样儿。 江颜蹲下了身子，一个劲地在这家伙身上抚摸。 “小呆…” 不管是什么东西，跟久了总会有感情的，小呆看着主人，也十分欢喜，直接咬着江颜的宋七衣摆往宅子里拉。 仿佛是要让两人去看参观什么一样。 江颜见此，也没有多呆，跟着这家伙走进了院子。 她的宅子，刘婆婆一有空就会来收拾，所以院子里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和先前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呆将两人拉到一处角落，又像献宝似的乱叫乱跳，先前江颜还不明白什么，如今却是惊得一呆。 这家伙，趁着她和宋七不在，给自己找了个伴儿之外，还生了这么一群狼崽。 还真是… 江颜数了数，足足有五个，看着那通体毛发顺滑的小狼崽，江颜十分欢喜，抱起一个便往怀里放。 小呆虽然是狼，可被自己养的完全没了狼的天性，那头母狼瞧着也很温顺，如今这狼崽子完全如同一个小猫咪似的，放到江颜的臂弯处，因着舒服小脑袋还微微地拱了拱。 模样可爱极了。 “主子，夫人，我们先去收拾下房间。” 落晴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但见着此情此景，心中却是无比放松。怪不得夫人成天叨念着要回村子。 这里果然和京城不一样。 江颜点头，抱着小狼崽又顺势坐到了凳子上，摸了好一会儿才将这小东西重新放回狼窝。 打算明天做些好吃的给小呆“媳妇”补补。 宋七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调笑。 “我看我这个主人当的，多失败啊。” 江颜心情很好，也跟着笑：“怎么个失败法？” 宋七摸了摸她的肚子，声音温和。 “阿呆都赶在我之前当了爹，而且，一下还有这么多孩子。” 江颜听出了她的意思，忍不住拿手对着他胸口上锤了锤：“你，竟然敢取笑我。” 宋七顺势将她拉入怀里，瞧着她这样子，眸子里全是疼爱。 “怎么敢，以后阿颜也要为我生这么多孩子…” 第五百六十七章 二房的心思 京城，安府。 安少夫人秦芷苏看着自家男人一身酒气地回家，心里十分不悦。 她是老世族家的娇小姐，嫁来安家本就算低嫁了，再加上在娘家养成了跋扈任性的脾气，虽然到了婆家收敛了不少，可对待丈夫安霖，依旧没个好脸色。 “就知道出去喝酒，你看看这个家都成什么样子，我一个世家大小姐，要不是看着你有爵位才下嫁给你。可如今呢，以后这爵位都要被人抢走了！” 先前她也派了些人去做手脚，甚至在路上拦截，可那两人就好似有人在暗中帮忙一样，自己的人近不得身便算了，还吃力气不讨好。 今天人都回来了，那不就表明了身份么。 等过几天认祖归宗，这个家哪里还有自己和丈夫的容身之所？ 安霖生性纨绔，就是成了家也是如此，成天不思进取斗鸡走狗，压根就不太管家里的事。 如今听了自家夫人这话，迷迷糊糊的酒也醒了一大半。先前他虽然听过娘亲和爹找到了失散以久的哥哥，但却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家里只不过是多个吃饭的人，偌大的家业还怕这么啥？ 可如今听到爵位被抢，心里难免就有些紧张了。 若是没了这个爵位，自己又没有为官，那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芷苏，那两人到哪儿了？” 秦芷苏白了他一眼，声音里含着薄怒：“今天已经到府上了！你还不知道去反击，到时候被那两个乡巴佬踩在地上都不知道！” 摊上这么个相公，她只觉得闹心得很。 事不做就算了，成天还要自己来筹谋，眼下只想尽快想个办法将那两人赶走。 安霖脑子一懵，立马起身：“我去找娘说，我一定要爹将这个爵位给我！” 才站起来，人又被身旁的秦芷苏给按了下去，目光里全是鄙夷嫌弃：“你是不是蠢啊，你又不是嫡长子，再者，爹娘本就觉得你不思进取，如今来了个新儿子，哪里还会顾忌到你？” 还有，自己嫁给安府两年肚子都没有一丝动静，那女人一来就带了个大孙子，这么一比，他们二房哪里占优势？ “那你说要怎么办？” 安霖也急，可他又没有主意。 “这事情说难也不难，只要证明他不是安家的人就成了，不过，你这次一定要帮我…” 秦芷苏早就想到了法子，但她做为儿媳，不宜去干涉婆家的事情，可安霖却不一样了，可以在认祖归宗当天提出各种疑点。 而且，还是理所当然的。 “帮帮帮，我肯定帮，家里多两个人无所谓，可不能让东西被他们夺了去，媳妇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霖将身旁的女人揽到了怀里，用手抚摸着她白嫩的脸蛋。 脸上虽然是一幅爱慕的样子，可心底想的全是烟花楼的头牌，想着今日她在台上那支惹火的舞蹈，一时间腹中燃起一团火焰…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立马将人推倒在床上，直接压了上去。 没过一会儿，屋里的娇喘声此起彼伏，让外头的丫鬟都羞红了脸… 另一边，刘河更是惴惴不安。 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在这华贵的府邸，心里总是不安心。要不是有妻儿的陪伴，此时只怕更加慌张。 童晚香抱着儿子，坐到床边，声音里还着几分温柔：“怎么了？” 她说话，儿子也跟着咿咿呀呀。 刘河将儿子接过抱在怀里：“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童晚香笑：“见到了亲生父母，有什么不真实的，再说了，等认祖归宗之后咱们就回去。” 她并不奢望过什么王候贵族的生活，之所以先前将一切告诉给安夫人，也就是想要刘河找回自己的亲人。 至于其他的东西，童晚香压根不稀罕。 “嗯。” 反正在京城多呆一天，心里就不踏实。 也正是此时，窗子被风吹开，随而灌进来的不止清风，还有一个人影。 见此，刘河立马将童晚香护在身后。 “你是谁！” 来人立马解释：“二位不要慌张，我是我家夫人江颜派来的。” 听到江颜两个字，又看着这黑衣人不像再说谎，刘河戒备的表情微微放松，但还是禁不住问。 “江姐姐可是吩咐了什么？” “夫人让我暗中保护你们，我现下来是提醒二位，明天祠堂里认祖归宗，二房人会捣鬼，你们尽量小心。” 方才他自然听到了安霖那边的交谈，虽然不知道两人会用什么计谋，还得去查证。但眼下只想着先来通知一声，好让人有个准备。 二房？ 童晚香微微皱眉，她知道刘河回来安府肯定会有很多人睡不着，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是阻止这场认祖归宗，不想让自己和刘河入安府？ 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多多留意。 “好，我会注意的，多谢。” 黑衣人颔首，走之前又沉声道：“我会去查证，若是有了线索，再来告诉二位。” 说完，又翻了出去，黑色的身影和茫茫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忽然不见。 听了这个消息，童晚香和刘河对视了一眼，眸子里带着几分沉思。 导致这来京的第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 …… 翌日一早，安右道夫妇便叫来了族子里老人去了祠堂，与此同时，还叫来了安家几房的亲人满满地坐在前厅。 刘河和童晚香来时，饶是有了准备，可还是被这些人给吓了一跳。 “河儿，晚香，这是安家的各位族长，快行礼。” 安夫人看着儿子媳妇和孙子，笑着提点。 这话也让童晚香立马反应了过来，她是个商女虽然八面玲珑，但对比大家族里出来的姑娘和夫人到底少了些礼数，单是这行礼仪虽然样子像了，却不太规范。 只是眸子里的从容淡定让大家不尤得多看了几眼… 安霖和秦芷苏都是小辈，方才跟在刘河两人身后时，便想着要看好戏，眼下果然瞧到了。 这两个土包子，行礼都不会。 秦芷苏扯嘴笑了笑，上前行了个标准的礼仪。 “给各位族老，和爹娘请安…” 第五百六十八章 滴血 声音清透婉转，端的全是贵族夫人的仪态。 如此对比，倒显得童晚香两人小家子气。 不过，这也仅仅是秦芷若自以为是罢了，毕竟她进门两年，是个什么性子，不止安夫人就是族老们也是知道的，眼下这出风头拔尖倒显得整个人更加刻薄。 安夫人微微周围，淡淡应了一声后，又让身边的丫鬟将童晚香怀里宝儿抱到了自己腿上。宝儿长得十分讨喜，见着生人也不哭，只一个劲地咯咯笑。 如此，让安有道和安夫人更加喜欢，要不是眼下还有事情，只怕会一个心肝宝贝叫个不停。 安有道也很开心，二儿子从小被宠坏，导致现在无所事事，成天斗鸡走狗，本来还想给他在朝廷里安排个事，可这小子不争气，安有道也懒得再管了。 眼下再看这个流落在外的大儿子，却是满意得紧。 “好了，今日我来的目的各位族老也知道了，河儿便是我和夫人先前在外被歹人抢走的儿子安诚，幸好被青城村的一位农妇所救…” “要不然今日也不会阔别重聚了。” 族老们先前没有见着刘河还有一丝怀疑，但也只是不解罢了，毕竟谁会放着亲儿子不要，又认一个不相干的人回来？ 此时见着刘河，这样的顾虑全部消失，毕竟这两人的确长得太像了。 就是随便走在街上也会被认为是两父子的。 话不多说，如此也就按照心里想法说了下去：“既如此，今日就先来给祖宗上柱香吧，今日一过，我们几个再将你们几人的名字都加在族谱上去。” “爹，族长，这事情也太不谨慎了吧，光凭着这一句两句话就认定他是安家的人？” 安霖和媳妇早就串通了一气，此时立马将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吐露了出来。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安有道的脸色微微沉了沉。 “你这话是何意，为父的儿子，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胎记，再加上长相，和刘婆婆的话，这一切表明了他就是自己的诚儿。 平日里这家伙头脑里没有半点货，这时候蹦出来，想必是受了那媳妇蛊惑吧。 安的是什么心，安有道又怎会不知？ 安霖很怕自家老子，经过这么一说，整个头又低了下来，秦芷苏看了来气，立马狠狠地对着他的手腕一掐。 这一下让安霖清醒了许多。 “爹，我知道他和你长得像，但咱们偌大的安府，就是外头的丫鬟们都想挤破了头进来，更别说是主子了，怎么着也得妥善些不是？” “如若不然，让大家还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得来…” 听着自家丈夫一字不差地说完自己早就和她交代的话，秦芷苏这才将手给松开。 虽然这样的小动作不会有人看见，可两人脸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大伙儿自是瞧得清清楚楚。 安有道虽然心底不舒服，但也觉得这话似乎有几分道理。 若是这么稀里糊涂认下了诚儿，自己和夫人倒不觉得有什么，其他人就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如此，又开了口。 “那依你所见，要如何？” 安霖原以为自家老子还要反驳，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松。 “就来个滴血认亲，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什么疑问了。” 安有道点了点头，他认准了刘河是自己的诚儿，所以也不怕什么，正好借着这个事情堵住大家的嘴。 “诚儿，你意下如何？” 刘河还是不太习惯被人叫这个名字，但既然问到了头上自然得开口。 “随便。” 童晚香也没有异议，毕竟今日一早便从江姐姐派来的那黑衣人里知道了二房想要使什么坏。 其实她可以拒绝，但如此一来，反倒显得自己畏畏缩缩。 她童晚香也不是怕事的人，既然他们敢做，那自己便会斗到底。 当然，这样的心思，秦芷苏却是不知道的。如今见着两人那样子，只觉得一会儿可得有好戏看了。 只要证明了这两人不是公婆亲生的，又有什么资格来和她抢东西呢？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吧，来人，去取东西来。” 族长发话了后，立马有丫鬟走了出去，没过片刻就将碗和清水，还有一把小刀拿着放到了桌案上。 东西摆好了后，安有道招呼着刘河一左一右地走了上去，各自用小刀划伤了指腹，出了血后对着碗里滴去。 两滴圆润的血珠在清水里徜徉而后满满散开。 就在众人等待着它们融合时，却渐行渐远，各自往碗的另一端飘去。 血不相融。 大伙儿皆是瞧得震惊，就是安有道和安夫人也傻眼了。 难不成，刘河不是自己的诚儿？ 怎么可能？ 安霖看了自己媳妇一眼，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末了又开口：“爹，娘，我就说没有那么容易吧。” “找了大哥十多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找到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指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的话里全是奚落，让安有道怒了。 “你给我闭嘴！” 安霖被打得有些懵，虽然反应不过来，可心底却是高兴的，这下，再也没有人抢走自己的爵位了。 “血不相融便表示不是样生骨肉么？那要是血相融呢？” 童晚香走近，故作不解地问。 听了她这话，秦芷苏只觉得太蠢了，本来不想说什么，但为了凸显自己的文化和见识还是笑着答了起来。 “这都不知道啊，血相融的话就是表明是亲生的父子关系咯。” 童晚香点了点头，脸上又涌出几分诧异。 “我还从未见过，要不，你让二公子来演示一下？” 她的模样本就生得讨喜，如今说出这话自然没有人会以为是故意的，权当她是真的不知道。 就是秦芷苏也是如此。 所以不经意间又仰头答了起来：“好啊！” 才说完，又有些后悔，想改更是来不及。 如此也没再多说，反正这女人只是个乡下的土包子，不止没见过世面，还蠢得很。自己糊弄几句也没什么。 “不过，我要重新让人去接一盆水…” 第五百六十九章 再次认证 毕竟这碗里放了什么东西，秦芷苏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童晚香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此时脸上并未露出半分破绽：“不用这么麻烦吧，就在这个碗里不是一样的么，方才安大人的血在左边，滴下去的话能融合一下就看出来了。” “再说了，安大人才划了一下，要是再来又得再一次受伤。”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让秦芷苏压根找不到反驳的话。 毕竟若是说一个不子，不就是等于让公公再次受伤？如此，不就是间接在各位族人面前表明自己不孝？ 可要是真在这碗里滴血，是什么后果她也不是不知道。 如此纠结，秦芷苏干脆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这么麻烦，不滴了。” 她虽然有些计谋，可却藏得不深，如今赶紧悬崖勒马。 “怎么，血既然能融的话，怎么不让人看看。其实我在村里时也听说过滴血认亲的法子，只是从来没有见到过… 先前我们那里说过，水里放一种东西能让原本融合的血变得不相融合，若是放另外一种，又会让不融合的血相融，我也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既然夫人不肯，我也不多勉强了。” 童晚香一幅不知所措的表情，但她无意间的这一番话却让安夫人警醒了，再想着儿媳妇一惯的作风，脑子里更是猜到了什么。 故而脱口而出。 “霖儿，赶紧来滴血。” 安霖傻眼了。 这计谋是他和秦芷苏一块儿策划的，眼下好好的怎么又闹到自己头上了？ 那婆娘也真是的，好好的答应那土包子做什么，一时间不由得埋怨起秦芷苏来。 “娘，这有什么好滴的，难不成我是不是亲生的您还不知道？” 他的话说得有些蹩脚，瞧着十分紧张。 如此，也就更加让安有道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故而也懒得去管那么多了，直接让仆人将安霖拽了过来，硬生生地在他指腹上划了一刀。 鲜红的血顺着碗间滚落，滴入了水中。 和先前的一样，扩散了一圈后又对着边缘滑去，压根没有和任何一滴血融在一起。 众人瞧得更迷糊了。 要说刘河不是亲生的还有那个可能，若是安霖也不是，那就… 童晚香故作惊慌：“不是说，会融血么，是不是这里头被人加了什么东西？” 秦芷苏早就抬不起头了，到了这一步，她哪里还敢辩白？ 要是否决了童晚香话，那不就承认了自家相公也不是安家亲生的了？ 想到这里，心里愤恨不已，又觉得那土包子不简单，这么装傻冲愣的就将自己坑了进去！ 安霖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无辜地看着碗里的三滴血。 反是安有道开了口，声音沉重：“方才去打水的是谁，给我站出来！” 到底在朝廷为官，说起话来颇有几番威严。 吓得方才去拿东西那个小丫鬟立马走了出来，眼里全是恐惧。 “你是不是在这里面加了东西！” 小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话语也是哆哆嗦嗦：“奴婢没有，没有…” 一边说，一边往秦芷苏这边看，希望能求得一丝帮助。 毕竟她只是一个丫鬟，到了这样的关头，怎么可能不会心慌？做了出格的事情不止要挨打，还会被赶出去。 能将闺女卖到府上来做丫鬟的都是穷人，在主人家犯事被撵，以后就是找婆家也难了。 秦芷苏眼下也急啊，到了此时就是有心想帮也没有办法，自己丈夫牵扯到里面，她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如今想到的，就只有让这丫鬟将嘴封住不要让自己受到牵连。 但事情哪里会由得着她来？ 虽然给了好处，可相比前途而言，那丫鬟已经知道自己要怎么选了。 见她犹犹豫豫，安夫人也接着训斥。 “说不说！来人，请家法…” “我说，我说…” 那丫鬟连哭带喊，声音也极有穿透力，也正是这几个字，吓得秦芷苏和安霖整个人都软了软。 此时只恨不得她哑巴了才好。 一室都安静了，只等着那丫鬟开口说话。 “是，是二少夫人让奴婢这么做的，还允诺我事情办成了后，给我十两银子…所以奴婢才在水里放了能拿血不相融的东西…” 秦芷苏吓得簌簌发抖，到了这关头，除了反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不，不是我，大胆，你一个丫头还血口喷人！” 那丫鬟吓得半死，立马辩白：“不，老爷夫人，奴婢没有说谎。” 安夫人被吵得脑仁疼，孰是孰非她已经知道了，如今也没有必要让族人面前失了自家的脸面，故而又开口淡淡道：“好了，好了。也不要再纠结这些了，既然今日让诚儿来认祖归宗，那就是要大伙儿看个明白。” “来人，再去取一碗干净的水来，这次若是有人捣鬼，直接赐家法！” 这件事情压了下去，可众人心里却早就知道是如何了，故而数十道目光对着秦芷苏和安霖看来，使得两人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可又只能忍气吞声的将气憋回去。 也就在此时，丫鬟已经将水打了回来，素净的瓷碗里清透的水在碗中流淌泛出点点微光，直到两人血滴下去时，才有了姹紫嫣红。 两滴血在碗中散开，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融成了一滴… 如此景象看得安有道一个大男人都禁不住湿润了眼睛，如此，他还怀疑什么呢？ 站在身前的，就是他的诚儿。 安夫人更是哭了起来，一把抱住刘河。 “诚儿，娘早就知道你是我的诚儿啊。” 亲情的力量太过于强大，虽然刘河对两人还是有些陌生，可这一抱化解了他的所有，眼眶也渐渐泛起了润色。 缓缓地开口叫了一句。 “爹，娘…” 一家三口相距离，众人自然是恭贺，只是气得秦芷苏牙痒痒。 安霖更觉得自己瞬间成了外人… 所以两人心里都不好受，但又不肯认命，眼下虽然成了安家的一员，但也得找个法子将两人赶走才成！ 要不然，这家里哪里还有他们呆的地儿？ 第五百七十章 刘家小姐 童晚香也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但她也不想多管。毕竟认祖归宗后是要回舞水镇去的。 经过了方才这一出，大伙儿对刘河的身世自然没有了争意，带着童晚香上了几柱香后，安家几人便离开了族里的祠堂。 安夫人和安有道轮流抱着宝儿，眼里闪现的全是初为爷奶的欢喜。这样的情绪看在秦芷苏心里，十分不舒服。 这两人一来，不止嫡长子的名头抢走了，就是嫡长孙也位置也不在了。 也怪自己这个肚子，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越想越气，回到自己院子里后，更是摔烂了不少杯盏。 安霖心里也烦得紧，可他脑子里堆的全是哪家酒楼的饭菜最好吃，哪里的姑娘身段最好，其他的东西一概不知。 如今虽然烦闷，可还是得仰仗自家媳妇儿。 “芷苏，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秦芷苏自然不能忍这口气，今日公婆虽然没有处置自己，可看着态度却更加疏远了，想她一介官宦之女怎么能让一个土包子给比下去？ “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只是咱们先别急，再想想别的办法。” 先缓一缓也是可以的。 安霖烦的紧，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地搓着脑袋上的毛发。 “赶紧想吧，要不然我迟早有天会被爹娘赶出去，到了那时，你也不好过！” 秦芷苏如何不知？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去给安夫人沏茶道歉，先让她不再警惕自己，也好下次再从另一方面动手。 如此，也就没有多呆，迈着步子对着安夫人的正厅走去。 她的声音很轻，眼下还未到午膳，正厅里丫鬟也不多，才到了正厅想往内走时，却听到了屋内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虽然声音不大，但听了个开头便让秦芷苏立马将脚给收了回来。 屋内的安夫人和安有道自然不晓得外头站着人，方才听着安夫人说的那句话，安有道紧紧皱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这的确是个难题啊，诚儿从小跟刘大人家的千金指腹为婚，这些年刘家为了不爽约，刘家小姐依旧未出阁。诚儿虽然回来了，可早已经有了妻儿…” 当年刘大人和安有道都是地方官员，安夫人跟刘夫人更是闺中好友，所以在刘小姐满月时两家就订了婚约，正巧也是那年上京城赴任丢了儿子。 可刘大人非但没有爽约，还在安有道进京第二年时也调任了京中任职，这些年安夫人不止一次劝说刘夫人不要再继续等。可刘家为了守信，坚持要等到安诚找回来的那一天… 但如今诚儿有了晚香为正妻，虽然是不知情，可还是负了刘家。眼下又回来了，怎么能当刘姑娘不存在呢。 这不是背信弃义么。 “我看啊，就找个机会两家坐在一起将诚儿的事情解释清楚，再挑个好日子将香盈娶进门。” 古代三妻四妾，自然是正常不过了。所以安有道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再说，这件事情本就是安家不对。 安夫人也觉得有理：“晚香我也挺喜欢的，且还生了宝儿在前，我看就算香盈进门也不要委屈了她，让两人都做个平妻吧。” 安有道点头，讨论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如此对于诚儿和刘家都好有个交代。 秦芷苏听得真真切切，屋里的话落音后也故不得进去道歉了。 立马悄悄地出了正厅，本想着先回院将此事告知安霖，可想了想后又调转了方向，对着刘河和童晚香眼下居住的兰香居而去… 院子里，童晚香正逗着宝儿在秋千下玩。一荡一荡的动作让小家伙笑的咯咯叫，声音更是清脆动听。 见着那小家伙可爱的样子，秦芷苏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肚子，表情幽怨。 如此可爱的孩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 想着这些，就更加不能让这几人在府上多呆，故而也没有思索其他，直接抬脚对着院子里迈。 丫鬟见着她来，行礼叫了声二夫人。如此便也将童晚香的视线引了过来。 见着是秦芷苏，不由得微微皱眉。 “来了？请坐。” 童晚香和江颜不同，就是再不喜欢的人也不会像江颜那样直接显露出来。 如今面上客客气气。 秦芷苏因着有话要说，也不得不坐了过去。不过才坐下便瞧见里头的刘河走了出来，又防备的眼神对着外头看。 见此，秦芷苏更加不高兴了。可想着自己要办的事，不得不硬着头皮和童晚香聊道。 “大嫂，今天这事情是我不对，你也知道我从小富贵，又是爹娘的掌上明珠，谁知道造化弄人竟然嫁给了安霖那个不中用的…” “所以我也急啊，生怕你们抢去了爹的爵位，如此我在这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童晚香听得尴尬，但又不得不附和。 “其实我们压根就不在乎这些，也不想跟你抢…” 她说的诚恳，可秦芷苏未必会信，毕竟在她眼里，两人都是从村子里来的，怎么可能不贪图富贵和权利？ 再说了，这土包子今日就坑了她一笔，眼下哪里还会再信？ 虽然心里烦闷，可嘴上却又道： “我眼下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才打算跟你和娘道歉，不过，方才我去娘的院子时可听到了一件不得了的消息…” 童晚香还真想听听她指的消息是什么，所以也没打岔。 秦芷苏话风一转。 “我才知道大哥，竟然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如今都等了他十八年了呢…” 童晚香心里咯噔一跳。 刘河的脸色更是白了起来。 见两人如此，秦芷苏更加激动了，张嘴又说道：“我说的千真万确，爹娘还说找个时间两家坐在一起，好好谈谈大哥和那刘小姐的亲事。” “大嫂，娘还说了，要让你当小妾呢… 你说你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夫人，又生了儿子，凭什么让那个刘家小姐当正房？” 为了将戏演足，秦芷苏昧着良心叫着大哥大嫂。 看着两人脸色煞白，嘴角泛着淡淡的笑意… 第五百七十一章 询问 虽然和两人接触不久，可刘河对童晚香是如何，秦芷苏也是看在眼里的。 眼下听了这话，指不就想离开京城了，届时安家的爵位便又可以重新落到自家丈夫的身上…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如此恩爱的夫妻要是被人横插一脚，莫说大嫂你了，就是我心里也不舒坦。” 童晚香懒得再理会她，毕竟秦芷苏也不会有什么好心，眼下安的是什么心思她不是不知道。 只是眼下着实没的工夫跟她在这里装模作样罢了。 “我去问问娘。” 刘河压根不想理会秦芷苏后来说了什么，脑子里只有起初的那几句话。 心里更是万分不舒坦，这辈子他除了童晚香，其他的女人再好也不会入了自己的眼，更加不可能往家里娶。 童晚香看了秦芷苏一眼，又止住了刘河想要抬脚的身子：“不要着急，先等等也没事。” 其实她也想弄明白这事情的真假，可这会儿火急火燎的去了，岂不是更如了秦芷苏的意？ 就算要去，那也得气气她才成。 刘河不知道童晚香是怎么想的，但如今听了这话，也没有再多说，脚下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果不其然，秦芷苏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了。 原以为两人对这件事情十分着急，可眼下怎么…完全出了自己的意外？ 难不成用这个法子也赶不走？ 是了，男人不都是贪慕女人和虚荣，若是这土包子刘河正想要再娶个娇妻呢？ 想到这里，眉头微皱，又从童晚香身上下手。 “大嫂，这事情哪里还等什么啊，要是那刘家小姐进了门，你以后便只有端茶送水的份儿了，毕竟那刘家小姐出身高门，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童晚香笑了笑。 “多谢你的提点，不过，届时还是听娘的安排再说。”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便不奉陪了…” 自己已经明确表明了不会争这安家的爵位，所以对于秦芷苏的喋喋不休十分反感。 秦芷苏脸色煞白，这两人到底是自己回事？ 自己好心好意来吱会，又是大哥大嫂的讨好，反倒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好，我好心来告诉你们，若是不信就算了，将来有你们哭的！” 秦芷苏也不想多呆，撂下这一句狠话后带着丫鬟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童晚香眼里多了几分嘲讽。 是好心么？未必吧… 她一走，刘河更加呆不住了，神色中多了份急促。 “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去问问清楚，若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明天就离开！” 他不想娶别的女人，若是走入这个安家要让他放弃童晚香。他宁愿不要这个身份。 童晚香有些感动，心中暖洋洋的。 但是这件事情若真是如此的话，她不打算处理得这么草率。刘河和刘家小姐指腹为婚是小时候定下的。 虽然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让安家弄丢了自己的儿子，可刘家却一直守着承诺。 再怎么也得好好去处理，莫让两家伤了和气。 “嗯，我同你一起去。” 刘河点头，又将宝儿抱了起来，一家三口对着前厅走去。 此时秦芷苏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想着方才在童晚香那里受的气，心里十分不舒坦。 直接将一桌子杯盏摔到了地上。 “土包子，还敢对我冷嘲热讽的！” 几个丫鬟缩着脖颈，大气都不敢出，毕竟她们也都知道自家二夫人生起气来，会无缘无故打骂人。 故而没人会这么傻去触眉头。 “安霖呢，去哪儿了！” 秦芷苏心里烦闷，一时间又想起自家丈夫来。 几个丫鬟见躲避不成，只好答道：“二少爷，方才出去了…” 声音里全是胆颤惊心。 这话一落下，屋里又噼里啪啦的响起杯盏破碎的声音… 正厅。 安有道和夫人压根没想到这么会儿工夫，两人讨论的事情已经被秦芷苏传出去了。 如今见着刘河一家三口，脸上全是笑意。 “宝儿，乖宝儿，到祖母这里来。” 宝儿虽然还不会说话，可却听得懂别人叫她，眼下立马将钻在自家爹怀里的头探了出去，对着安夫人和安有道咯咯直笑… 安夫人欢喜不已，立马将孩子给抱了过去。 “你们怎么也不好好休息下，一会儿就要用传午膳了。” 安有道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严肃的眸子里显然多了丝丝缱绻。 刘河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开口。 “爹，娘，我从小是和刘家小姐指腹为婚了对吧。” 他的声音本就有些低，此时这话说出口更是略带几分沉意。 也让安有道和夫人心里咯噔一跳。 虽然两人的确是想将这个事情告诉刘河和童晚香，但却没想好要怎么开口，更没想到才说出口的话，他们怎么就知道了… 再联想起方才下人说秦芷苏来过的话，立马明白了什么。 看来这个二儿媳妇还真是不安生啊。 但这都是其次。如今面对刘河和童晚香，两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将这件事情说出口。 过了好一会儿，安夫人才道：“这件事情，我和你爹也想找个时间说出来，既然你开口问了，那我们便也就全交待清楚…” 说完，又将刘河小时候和刘家小姐刘香盈定亲的事儿说了出来。 “我跟你爹找了这么多年，其实也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能将你找到，所以在此期间也劝说过刘老爷和夫人，可刘家重视礼教，说什么都要等…” “这件事情毕竟是我们对不住刘家，让香盈苦等了这么些年。所以我才合计，找个日子去刘家好好说说…” 安夫人说到这里，又将孙儿放在了安有道的怀里，末了拉起了童晚香的手。 “晚香，娘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娘也很喜欢你。所以就算香盈进门也不打算亏待你。你和她都是我安家的平妻…” 听到平妻两个字，童晚香微微蹙眉，方才那秦芷苏竟然扭曲事实说要让自己做小妾。 其实这些身份对于她来讲都没什么，若是和别的女子共享一个丈夫，那绝对是不成的。 她受不了，也做不到。 不过刘家重视礼教，刘小姐耳濡目染受尽诗书礼乐的熏陶，向来也十分懂礼。 这件事情不到最后关头，说不定还有转机。 第五百七十二章 去刘家 她如此冷静，可刘鹤却是截然相反，好容易等到安夫人说完话，直接开口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不行，我不会娶刘家小姐，此生我只要晚香一个！” 安夫人和安有道对视了一眼，他们相守一辈子，从先前的清贫到眼下的富贵，安有道后院里除了安夫人一个，也压根没有过任何一个女人。 所以此时此刻，也能明白儿子的心情。 但这件事情本就是他们对不起刘家，让香盈错过了闺阁姑娘最好的年华，如今若是就这么负了约，岂不是让人以为安家不重诺言？ 安有道的确有些为难。 “诚儿，爹也知道这件事情对你和晚香来说都很为难，但刘家这些人对于当初的承诺丝毫未改，若是知道你一回来就放弃了婚约，这不是当面打了两家的脸么。” 刘河听不进那些，此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会娶晚香以外的任何女子，所以到了这会儿，压根顾不得什么，嘴里的话脱口而出。 “既如此，我宁愿不要安家长子的身份！” 声音多了些急促，让安有道和夫人脸色立马变了。 “爹，娘，你们只管定个日子去刘家。到时候我和刘河都会去，至于其他的事情等商谈了之后再说，成么？” 童晚香将刘河的袖子拉了拉后，又对着安有道和夫人开了口，声音笃定从容。 看着儿媳妇如此识大体，二老也很欣慰，尤其是安夫人。作为一个女人，这件事情放在谁的身上都受不了，虽然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可谁又会心甘情愿地看着丈夫和其他女人亲亲我我呢？ 童晚香此时的理智已经让她大为欣赏了。 所以如今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这件事情对于大伙儿来说，都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好，就按你说的去做。” 童晚香点头，神色微微放缓了下来。倒是刘河依旧不太舒服，以致于后面几人说了什么，他压根就没有仔细去听。 直到一家三口出了正厅，才渐渐回过神来。 “晚香，我的心思，难道你还不明白？” 刘河是个急性子，面对于童晚香的做法十分不解，只想着若是去了刘家，这件事情非但不能很好的处理反而还会摊上麻烦，可怎么得了？ “你的心思我自然知道的。” “娘说的也对，这件事情，你是无辜的，那刘家小姐更是无辜的。不过你还有我相伴，可刘家小姐呢，她为了一纸承诺守了这么多年… 怎么说我们都要担起责任。我也不是想要你娶了他，只是想着这件事情或许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凭着这件事情，便能初步认识到刘家，和刘小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如此只要我们表明一切，她未必不会理解，敞开了后，既不影响你也不耽误她，岂不是皆大欢喜？” 童晚香也是个姑娘家，一个闺阁女子能为着一纸承诺等了这么多年，便能证明这位刘小姐蕙质兰心。 再者，两人只是指腹为婚，根本也没有见过，更别说相处了。所以，童晚香觉得自己有把握让刘家退了这门亲事… 刘河的顾虑和着急，被童晚香的这些话微微消散了些多。如此一想，又觉得自己太过狭隘。 不应该只考虑到自己而没有顾忌别人，若是自己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要负了那刘家小姐一生？ 趁着此时年少，好好将事情给解决了。 他伸手将童晚香和孩子揽在怀里，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着。 “你说得对，这件事情因我而起，到时我会向刘家说明一切。” 感受着他指腹上的薄茧，童晚香又笑了起来。 “还有我，我也会陪着你，届时我会去跟刘小姐聊聊，同为女人，应该都不希望和其他人共享丈夫的爱。只要我们夫妻齐心，这件事情也不会太难办。” 刘河看着妻子的笑容，心里亮堂堂的。 这辈子能娶到晚香，真是他的福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自信满满。 “好，一切都听媳妇的…” 说完，又忍不住对着她额头亲亲一啄。 如此，吓的童晚香立马笑着躲开。 “有人…” 在家里没人看，如今到了安家可不同了。这么多丫鬟看着，多尴尬啊。 刘河瞧着她脸上的薄红，心里更是升起了丝丝酥痒。 “那一会儿回去再亲…” 童晚香懒得理他，只是逗着怀里的宝儿，宝儿不知道爹娘这是在做什么，一对眼睛瞪得十分大。 如今听到了逗弄声，还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 安家和刘家定的日子，正是在三日后。 这天，童晚香早早地便起床梳妆打扮。她也不是想要出头争个高下，只是眼下代表的安家，若是一身棉布衣裳出去，自然也是不妥当的… “夫人您就穿这件吧，这件衣裳艳丽，也让她刘家小姐瞧瞧咱们夫人可不是随便拿捏的主，虽然都是平妻，可也有个先来后到…” 童晚香来的这些天，平易近人的恰到好处，如此，不至于让丫鬟轻看，也没显得自己太苛刻。 如此态度让伺候的丫鬟婆子十分受用，对她也亲厚了些。 这些丫鬟虽然知道整件事情的大概，却不知道小细节。 再者，寻常有钱人家男人三妻四妾都很正常，更别提安家这样的侯门了。 所以，刘河和刘家小姐成亲在她们眼里可是板上定钉的事情。 如今这么说，也是心里向着童晚香，想让自家夫人提前灭灭那刘家小姐的威风。 童晚香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笑了笑：“我不太喜欢红色，去给那套豆沙色的衫子拿来吧…” “对了，妆容也不要太过艳丽，首饰什么的就选这些好了…” 和江颜一样，哪怕现在身份不同了，她也没觉得自己多高贵，所以不太喜欢穿金戴银。 但眼下场合不同，还是选了几支珠钗，只是整体样式都比较淡雅朴素，没有过多的浮夸。却又带着丝大气… 丫鬟自然不敢反驳，听了这话赶忙按照童晚香的去做，为了配这身衣裳又绾了个典雅的发髻。 一整套下来，将童晚香略带可爱的气质收敛，多了些沉稳和贵气… 第五百七十三章 说清楚 她不经常打扮，平日里穿的也都是朴素的细棉布，今日这样倒是让刘河看得呆住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你看什么？” 见他这呆愣的样子，童晚香禁不住笑着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戏谑。 刘河一手抱起宝儿，一手拉过童晚香的手，轻轻笑道：“没什么，就是看我家媳妇儿好看。” 声音很轻，可却让童晚香的脸颊微微泛红。毕竟平日里刘河也不是那种油腔滑调的人。 “你今日也十分好看。” 寻常在家时，刘河先前是猎户，成天都在山上打猎，所以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后头和童晚香成亲微微收敛了些，但不过也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可今日不一样，要去刘家，自然得正式点。 一身玄色绣云纹路的直襟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宇不凡，头上的玉簪更是为这通身的气质添加了几分温润。 这个样子的刘河，童晚香还从来没有见过… 两人眼里的笑意，看在安有道和夫人眼里更是欣慰，但想着刘家的事情又多了丝踌躇。 毕竟，两边都为难，他们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 “走吧，上马车…” 安有道轻轻叹息了一声后又往马车边走，安夫人才打算接过宝儿，不料后头秦芷苏和安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爹，娘，今日去刘家，不如我们也一同去吧。” 两人也没安什么好心，如今去刘家是想看看热闹了解下情况罢了。 这样的心思哪里瞒得过安夫人？ 听了这话立马淡淡开口：“你们就别去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婆婆的一句话彻底浇灭了秦芷苏心里的幻想，还想再说什么时却只见公婆两人转身上了马车，压根也没给她再次开口的机会… “我就说爹娘不会让我们去，你偏不信！” 安霖看着远去的马车，一个劲地对着秦芷苏嚷嚷。 秦芷苏本就烦闷，听了这话心里更加不舒坦：“你以为我想这么跑前跑后的巴结人啊！我们秦家的论名望势力哪一样不比你们家家大？我当初本就不愿意嫁给你！” 就算有个爵位，也不过名誉上好听些罢了，哪比得上她们秦家，如今朝中不少儿郎，以后的前途更是不可估量。 安霖倒底是有几分忌惮自家夫人，听了这话也没敢再说作声。反倒是秦芷苏得寸进尺。 “你要是自己不要这个爵位那就算了，我也不想再跟你谋划什么了！” 说完，直接对着府内大步迈去。 安霖心里也烦，再想着方才自家爹娘那态度，更加不是滋味。 对比那乡下二人组，自己更像是个外来人！ “娘的！这个家老子也不想过了！” 骂了一声后，也没再回去，直接找了辆马车对着城北的花楼而去… 两人闹别扭这会儿，安家的马车也快抵达了刘家。 越接近刘府大门外，安夫人心里就忐忑不停。尤其是见到站在外面的刘大人夫妇，脸上更是极其难堪。 可尽管如此，还是得下马车。 童晚香和刘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来时两人就商量好了，不管如何都要共同面对。 眼下透过车帘看到外面站着的刘大人和夫人时，眸子里更涌出出几分自信和淡定。 相由心生，这两位看起来就是明事理的主。 安有道才下马车，刘大人两人就迎了上来，一个劲地拱手作揖。 “有道…” 京城官圈里只有那么大，安家找回了儿子并认祖归宗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只想着既然安大公子回来了，女儿的亲事也不必再拖了… 安有道回礼。 “让你们久等了…” 刘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再看向安夫人怀里的宝儿时眸子里多了丝丝诧异。 安家二子虽然成亲，可两年未添丁，如今这小孩是从哪里来的？ 还没疑惑完，又抬头见到了相携而来的这刘河两人，眼里更是闪现出一丝不解。 “这两位是…” 虽然心底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可脸上的情绪还是如初，只是眸子里多了丝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话说到点子上了，让安有道和夫人都很尴尬，但又不得不去面对。 “这就是诚儿，这位是他的妻子晚香，我怀里的是他们的孩子…” 一句话，不知道用了安夫人多大的力气。说完后，饶是和刘夫人的感情再好，可对方的脸色还是微微沉了几分。 毕竟自家女儿为了一纸空诺言等了安诚这么多年，他倒好，不止回来了，还带着妻儿… 如此，打了刘家的脸面是小，害了自家女儿这么多年是真… “其实我们今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道歉的…” 安有道又补了一句。 两人虽然不能接受，可待客之礼还是有的，听了这话也没再说什么，只将几人请进了内堂。 等到丫鬟上了茶点后，安夫人才干巴巴地道：“诚儿被歹徒拐走，而后又被锦里县里的一户农家所救，这些年也亏得他们，才将诚儿带得这么大…” “所以和香盈的婚事，他也并不知情，故而才娶妻生了子。但就算如此，还是我安家对不住你们和香盈，所以今日特意来向怀远兄道歉…” 心里不大舒服，但刘家也知道这并非安家或者是安诚的错，如今既然人回来了，也就没什么再说的了。 虽然男儿三妻四妾正常，只是香盈还未嫁过去，丈夫便已经有了另外的女人和孩子，这一点面对如此境地的确有几分委屈。 但若非如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事情也不是你们的错，既然过去了，也就不必再提了，至于其他的，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安有道和安夫人对视一眼，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刘河开口了，声音里七分尊敬，三分笃定。 “伯父伯母，能不能让我们先见见刘小姐，毕竟她等了我这么多年，如今出了这事情，我也要跟她赔礼道歉。” 方才一进来，刘大人和夫人的目光便一直在刘河身上打转，周正老实，却又不唯唯诺诺，的确是个难得的男子汉。 如今听了他这话心里更是舒畅。 “如此，也好，你们几个年轻人先说清楚吧…” 第五百七十四章 宁缺毋滥 这话说完后，便有丫鬟将两人带至刘家二小姐刘香盈的落英院。还未进院子，便听得一阵淙淙的琴声，欢快而又灵动。 童晚香虽然不懂音律，可眼下这琴声听着分明是让人欢喜的，琴音如人，听到此声，差不多也明了刘家大小姐是什么性子。 别的不说，至少不是一个郁郁寡欢的人。 “两位先在这里等等，我家小姐弹琴时，不喜欢有人去打扰。” 丫鬟面色有些尴尬，言语里全是歉意。 刘河没说什么，倒是童晚香点了点头：“没事，我们在这里听听琴也好。” 琴声变得越来越快，如同三月阳春里跳动的蝴蝶，围着花丛翩翩起舞，让童晚香整个心间都豁然开朗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才渐渐放缓，进入尾声。 直到最后的一个音符落下后，依旧余音绕梁不觉于耳… “小檀，怎么了？” 声音和琴音一样，分外灵动。 那叫小檀的丫鬟听了这话立马答道：“小姐，是安家的公子来了，想见一见你。” 院内静了好一会儿，过了半晌才淡淡开口吐出了一个字。 “嗯。” 听了这话，小檀又对着刘河两位恭敬道：“安公子，夫人，请进去吧…” 童晚香笑着点头，和刘河一同往院子里走去。 落英院虽然不大，但却布置得很雅致，不过此时两人也无暇欣赏。 眼下时辰尚早虽然阳光还没有多浓烈，稀薄的暖阳随着窗柩上的棱格透了进去，在地上投上了斑驳的倒影。 倒影下，一女子正端坐在临窗的桌案上抚琴，鼻梁小巧，线条优美，几缕发丝随着清风在鬓角边摆动… 虽然没有瞧见正脸，可光是如此，便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童晚香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去看刘河。 虽然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可他到底是一个男人，眼下瞧见的又是从小订亲的未婚妻，再加上如此绝色，难保不会有丝丝触动。 不过好在他看了一眼后，便又将目光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眼眸处压根没有其他的杂念。 正在两人相视一笑之际，那位刘家小姐正好将目光移到了两人的身上，在见着童晚香的那一刹那，眸子里并没有多少惊诧。 “两位请坐，小檀去倒茶…” 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不过童晚香不懂茶道，味道在她而言除了香一点之外也没什么特别。 她抿唇，才想说话，却不料刘河蠕动着嘴角开了口。 “刘小姐，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我们从小定下的亲事的…” 说完，刘河又将这些年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而后又补充了几句。 “我知道这些年让你受了委屈，可晚香是我的妻子，在娶她那天我就暗暗在心底发誓，这辈子只她一个女人… 无论以后贫穷或者富有，我们都会不离不弃。” “所以，还请小姐能原谅我…” 刘香盈看了一眼刘河，又对着童晚香瞧了瞧，眸子里并无其他表情。 只是听到后头，神色间微微有些动容，可虽然如此也只是稍纵即逝。 “怎么，你想和我退亲？” 话里也是分不出情绪。 这一句让刘河真不知道要怎么回了，对于刘香盈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想着这些年信守承诺的等待，到底又几分愧疚。 不过，刘河的这点愧疚仅仅只是想找个妥当些的法子皆大欢喜地退了这门亲事。 毕竟太决绝的话，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说的太直。 想了半晌才喃喃道。 “你退了我，刘家退了安家。” 在村子里女方被退亲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何况是官家小姐了？ 所以刘河便想了这么个办法。 刘香盈笑了：“退亲是可以，可是我这些年的等待，谁能赔给我…” 童晚香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如今又禁不住对着刘河开口。 “你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刘小姐说说话。” 刘河老实巴交，再说下去也未必知道要说什么，如今听了童晚香这话，点了点头后往外头走去。 他一走，童晚香也没直接说两人婚约之事。 “方才在外面听到了小姐的琴声，还真是十分动听欢快…” 刘香盈淡淡一笑。 “我自小学琴，还多谢夫人谬赞了。” 童晚香看了她一眼。 “我家夫君性子直只怕让姑娘心里不太舒服，如今我们也不谈亲事，同为女人，便将彼此当做朋友一样聊聊，刘小姐意下如何？” 她也是女人，自然拿准了姑娘家的心事，刘小姐是个聪明人。 怎么选择她不会不知道。 “夫人请说…” 童晚香也没墨迹，直接将刘河和自己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事情全都如同说故事一样讲了出来。 先前她虽然也有回忆过两人的过往，可却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提起这些事情。 如今这些记忆浮现，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家里生活在镇上，夫君为了娶我，筹了四十两作为彩礼，婚后一直对我如初，有了宝儿后不仅是个好丈夫，还是个好父亲…” “作为女人，我没办法跟别人分享丈夫的宠爱，刘小姐想比也是如此吧…” 刘香盈沉默。 其实她不仅对这桩亲事十分抵触，就是那些虚伪的男人也讨厌得紧。 当年的大姐，不就是被男人的花言巧语所骗去？ 如今后宅宠妾灭妻，先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成了笑话。 所以方才对于刘河说的哪些，她压根也不信。 京城的男子，尤其是官宦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其实，就算今日他未娶，我也未必会嫁…” “爹娘信守当年的约定，可我却不是…与其说等待，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童晚香不明白，所以想听听她接下来的话。 故而也没有打岔。 “这些年来我家提亲的人家也是络绎不绝，可那些人哪个不是看中我刘家的势力，和贪图我的容颜？” “如此，正好有这桩亲事替我挡着…” 童晚香有些错鄂。 只觉得眼下这位刘小姐虽然表面娇娇柔柔，可却很有自己的主见，尤其是对待感情方面。 完全是一种宁缺毋滥的姿态… 第五百七十五章 皆大欢喜 刘香盈再次开口，眼里依旧是淡淡的，好似这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亲事，我会跟父亲母亲去说。就如夫人所说一样，做为女子，谁也不会想和其他女人瓜分夫君的爱…” 童晚香欢喜：“如此，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了。” 刘香盈笑了笑：“夫人不必如此。” 虽然自己已经快要二十了，错过了姑娘家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可若真遇到了懂得珍惜的人，再多等几年又何妨？ 两人前前后后出了房门，外头的刘河见童晚香眼里的笑意，心里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不过还是存在几分疑虑，直到手心里传来温润之意这才肯定了心中所想。 前厅里，刘安两家也聊得正欢。 刘香盈走近后，先是给安有道和夫人行了礼，而后又对着自家爹娘轻轻唤了一声。 “香盈，你…” 刘夫人才想说什么，却不料接下来的话却被刘香盈给打断了。 “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和刘家哥哥的亲事是小时候订下的，如今他既然有了妻儿，且恩爱非常… 就算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幸福…” 她看了一眼自家爹娘，又重新开口：“订亲时，您和安伯伯定然是想让两家交好，所以才有了这么一纸婚约。可刘家和安家的家风严谨，父亲和安伯伯更是一汪情深，若是成了这门亲，岂不是让女儿成了破坏他人感情之人？” “女儿不希望看着丈夫和其他女人恩爱，所以，这门亲事，就当不作数吧…” 刘香盈说得在情在理，就是刘大人和刘夫人也无法反驳。 刘家后宅除了刘夫人，没有其他的女人，眼下要是让刘河娶了自家女儿，岂不是在误人子弟？ 刘夫人身为女人，就更加明白女儿的心思了，刘河和童晚香成亲了这么多年，还养育了一子，眼下女儿要是过去，就算安家不会亏待她，可感情上的事情，哪里又能说得清呢？ 就算以后得了夫君宠爱，可想着要跟其他的女人一起分享这份感情心里就不是滋味。 大女儿的情况在前，如今小女儿成亲，她也不奢求什么，不看家势权利，只要能挑个自己喜欢的，恩爱过一生便成。 两人相视，末了又轻轻叹息。 “有道兄，这件事情，你们看…要如何？” 问出这话，很明显便是认同了多半了，如今只不过要询问下安家的意见罢了。 安有道有些惋惜，毕竟刘香盈无论是才情还是其他，皆是不错，可儿女的感情也强求不来。 再者，如今既然是她先开口提出的，便也只能如此了。 “依我看，就按照香盈说的吧。只是这些年委屈你们了…” 刘香盈笑：“说句不怕安伯伯笑话的，其实来我家提亲的这些青年才俊我也在认真观察，其中没有一个能让香盈瞧上的。如若不然，只怕早就央求父母来安家说明情况了…” 两家是世交，不用安家来说，先前几次都劝慰过刘家大可不必如此执照，所以听到刘香盈这话，安有道和夫人皆是哈哈笑了起来。 末了，安夫人又道：“既然这儿媳妇做不成，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见着刘大人和夫人不说话，她的笑意更浓郁了。 “不如就让我认了香盈作干女儿好了，这丫头我打小就喜欢，等以后定要好好留意身边的年轻公子，绝不让寻常人将香盈娶去…” 刘大人和夫人还在哈哈大笑，刘香盈便已经弯腰向安有道夫妻行礼了：“ 如此，香盈便见过干/爹干娘了…” 顿时，一屋子人皆是笑得明朗。 尤其是刘河，如今看着自家媳妇儿更是说不出的欢喜。 有她们娘两儿，这一辈子还有何求？ 这件事情总算告了一段落，众人皆大欢喜，可秦芷苏却是不高兴了，毕竟她还巴望着用此事来赶走刘河和童晚香呢。 如今哪里会想到非但没有赶走，反而让公婆对这两人更加欢喜了，心里哪里好受？ 可即便如此，又想不到其他作妖的办法，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殊不知自己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眼下的刘河和童晚香已经在想着什么时候离开了。 已经快要接近五月底，日头也渐渐大了些，伴着一声声知了的翠呜，刘河抱着宝儿轻声开口。 “眼下事情既然办妥了，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向爹娘说明情况，回青城村去吧。” 虽然认回了亲爹亲娘，可这些年的缺席，让刘河并没有哪种归属感。 反而十分惦记在家里的奶奶。 童晚香做些绣活的手突然一停，其实她也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情，只是一直没有和刘河商量罢了。 如今听他说起，顺势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我想着，要不就等过了年再回去吧。这半年时间好好跟爹娘相处，毕竟他们找了你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刘河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淡淡点头。 “好吧，就听娘子说的办。” 反正迟早是要回去的，毕竟在这京城里过富贵闲人的生活着实难受得紧。 童晚香又拿起放在一旁的针线活儿，方才刘河并没有注意，如今见着是小婴儿的衣裳，禁不住一阵兴奋。 摩拳擦掌后立马拉住了童晚香的手。 “可是我又要当爹了？” 童晚香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末了才笑道：“你想什么呢，这是做给江姐姐的。她左不过还有三个来月就生产了，到时候准用的上…” 刘河有些尴尬，末了又挠了挠头。 “那，我啥时候才能再当爹啊…” 童晚香看着他眼里的热意，面多了几分红晕。而后又将他爷两哄了出去。 “去去，带宝儿下边玩去，别来打扰我…” …… 另一边，江颜孩子还未出生，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却从来没有断过。 刘婆婆和几位婶子歇下来就不停地做。最近因着忙活着阿修的亲事，才耽搁了下来。 上次将一月和阿修两人的事情放在一块办，选的日子正是六月初十。 距离眼下，左不过十天的工夫。 第五百七十六章 这么抢手？ 一月在镇上置办了宅子，宋七和江颜商量着，就让阿修在自家的宅子里完婚算了。 反正成亲只是一种形势，等孩子生下来满月后，还是得回京城。 对于阿修和落晴而言，这倒省了不少事情。 所以这几天大伙儿一直忙个不停，江颜倒是想参与，可却被集体“驱逐”。 导致她如同咸鱼一样躺在床上。因着吃的多，又不运动，肚子就像吹皮球一样鼓了起来。 等到成亲那天，才终于能够露面透气了。 两人就在本家，所以也不用去迎娶，虽然省了十里红妆，可大伙儿便在宴席办得十分热闹隆重，四里八乡的，绝对是头一出。 阿修看着被刘婆婆挽着从外头走来的落晴，冷峻的眸子里难得出现了丝丝喜色，两人相互爱慕了这么长的时间，如今终于能修成正果了，又如何不高兴？ “今日我就将落晴姑娘交给你了，以后可得好好待她…” 刘婆婆几人笑得欢喜，一牵过阿修的手搭在落晴手背上。 掌中温润交叠，让阿修情不自禁地用紧了力度。 这个女人，他会用一辈子去呵护，不会让她受到办会委屈… 落晴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热意，盖头下的脸更加红了几分，毕竟两人在一起这么久，阿修没有半他预约，如此主动牵手，还是第一次。 两人相携着去拜堂，还未走进大厅，阿修便对着站在一边的宋七和江颜开口道：“主子，夫人，阿修无父无母，这些年全得主子的庇佑。所以这高堂之礼，便献给主子和夫人。” “还请主子和夫人上座。” 正在江颜不知道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被宋七牵到了主位，忐忑不安地受了底下新人的一拜。 “既然娶亲了，以后除了我的和夫人的安危，更要好好保护落晴。” 宋七没有别的话，脸上依旧十分淡然。对于这种不将喜怒表现出来的主子，阿修早就习惯了。 更是知道这一句话，是代表着主子对他和落晴的祝福。 “阿修遵命。” 这几个字，难得将宋七逗得微微扯了扯嘴角：“今日你大喜，不必如此。” 拜了高堂之后，便是父妻二人对拜，如此，礼才算全了。 阿修和落晴在青城村没有亲人朋友，不过今日一村子的人都来为他祝福，自然是热闹至极。 但因着和一月是同一天，参加完了这边后，江颜和宋七还得赶忙去镇上，故而也没有多说，坐上了马车直接出了村。 看着这风风火火的样子，江颜后悔得想笑。 “笑什么？” 宋七在前头开车，并不知道她脸上表情。 “当初只想着在一天热闹，但却是让我们两人够辛苦的，看完了这场，还得下一场…” 还不如两人轮着来，放在前后两天还好些。 只是如今说这些，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宋七没有说话，只是投来淡淡的笑声。怕江颜颠簸，故意将马车放缓。可即便这样也没有误了新人的吉时。 陈清从陈家出嫁，眼下刚她被迎到了一月的新宅。 故而，宋七和江颜又一次被一月推到了正位，受了一月和陈清的二拜。 一月在镇上这么久，到底认识了些人，再加上陈家，来的人也十分多。比如吴玉如一家子，还有于逸，这会儿都聚齐了。 不过，让江颜有些吃惊的是，跟在于逸身后那个小媳妇儿，似乎有些眼熟？ 随着渐渐走近，江颜才记起。 这不是先前舞水镇工地，裴勇的妹妹裴珠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上去还跟于逸关系匪浅。 “阿珠姑娘？” 阿珠本来视线是落在新人身上的，听了这话才转到江颜这里，起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江颜眼下怀着身子，对比那会儿自然是圆润了不少。 过了好久才欢喜开口：“江姑娘？” 于逸也有些诧异：“你们两人认识？” 裴珠点头，将先前两人在金陵郡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如此，于逸才豁然开朗。 “没想到啊，这金陵郡真是好地方，不止让你认到了江姑娘，还有我…” 裴珠有些害羞，又尴尬地对着江颜笑了笑。 “我和于逸也是在那认识的，前几个月才成了婚。” 听了这话，江颜又看了一眼于逸，眸子里佯装不满：“好你个于逸，成亲了竟然不告诉我。” 对于于逸，她当朋友看待，他能找到相守的姑娘，江颜也很高兴。 几个月前他在京城，古代通讯又不发达。如今说完话不过是打趣罢了… 于逸也笑了起来：“喂喂，我说江姑娘，你可是大忙人，又到京城去发展了，我就是想叫你，也联系不上啊…” “这样吧，今日我自罚三杯如何？” 他的笑声很敞亮，让江颜的眉头也禁不住舒缓。 “三杯不成，我看最少得要十杯！” 众人跟着起哄，就是小刘辕也禁不住嚷嚷道：“对，就得十杯！” 欢笑声此起彼伏，席间众人凑成了一桌，更是聊着当年的事情。此情此景映在江颜的脑海中更是如同白驹，稍不留神就已经过了好些年… 宴席吃到了中午，因着江颜两人还得赶青城村吃阿修两人的晚宴，所以也没有多呆，只约好了过几天挑个日子，大伙儿好好聚聚。 才打算走，却见着裴珠又声声干呕了起来，煞白的脸色吓得于逸一跳。本想让江颜好好看看，却不料裴珠连连摆手。 “不必看，我没事，就是你要…” 当爹了三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江颜见此更是笑得欢。 “你媳妇儿是有喜了…” 于逸还未反应过来，怕出岔子又让江颜把脉，等她收手后，禁不住询问道：“有一个月身子了，胎儿很好，以后好好养着就成！” 这话让于逸吃了定心丸，一拍大腿后又站了起来：“好，我要当爹了！” “江颜，以后等孩子生下来后，就和你肚里的小家伙订亲！” “……” 江颜汗，这肚子里的孩子都还未出生，就这么抢手的么？ 第五百七十七章 又来 相比舞水镇的热闹，京城的安府却显得冷清许多。 这些天刘河和童晚香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府上，偶尔会出去逛逛。给江颜肚子里小家伙做的衣裳更是堆满了整个柜子。 她和刘河闲得安逸，却让二房的安霖和秦芷苏坐不住了。 毕竟这个样子，不就是打算在府上长久的呆下去？ 再想着最近不管什么宴会，爹娘除了带他们一家人，对二房更是不管不顾… 如此，让秦芷苏和安霖全慌了，尤其是安霖，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更是没有心思出去找姑娘了。 眼下更是风风火火的跑进屋，吓得正在笼子里啄食的鹦鹉都拍着翅膀掉了下来。 秦芷苏见他这样，眼底全是恼怒。 “你干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本来就烦了，这人还天天来添堵。 平日里听着自家媳妇这话，脑子准是缩得很乌龟似的，可今日不但没有怂，还挺起了胸膛。 “好消息啊…” 看着他眼底亮晶晶的样子，秦芷苏难得多出了几分探究，但末了却又变得有气无力。 “什么好消息，在我看来那两个土包子走了才是最好的消息。” 安霖听了这话，声音更是高了。 “虽然不能立刻走，但这件事一出来，肯定也快了…” 听了这话，秦芷苏来了精神，蹭的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什么事？” 安霖本想脱口而出，可看了看两旁的丫头，又将话收回，只对着秦芷苏耳边轻声开了口。 果不其然，才说了个开头，秦芷苏嘴角便闪现出笑意，等到话全听完了后，更是喜不自胜。 “千真万确？” 安霖点头，本想着媳妇儿会夸赞几句，谁料想这会儿又喋喋不休地询问。 “这事情你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安霖被问的有些烦，摆了摆手。 “这你就甭管了，最近我也不是无所事事，为了打听这消息可是费了好大劲儿。” 既然如此，秦芷苏也没再多问。虽然知道自家相公不太靠谱，可对于这件事情肯定不会乱造谣。 毕竟那两个土包子一天不走，他比自己还要急。 只是，这次她段不会再去说了。 “既然如此，你一会儿就和那土包子去说说。就算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信，但铁定会去查。” “届时，和爹娘产生了隔阂，必然也不会久呆。” 说到这里，秦芷苏的嘴角闪现过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上次的事情解决了，可这次横在面前的是那土包子的和公婆的血缘情。 若是知道当时公婆在上任和他之间选择了前者，指不定会有多心寒呢！ 安霖听着自家媳妇的吩咐，明显有些不满。 毕竟他真不想去和那土包子讲话啊！ 虽然两人流着一样的血，但从小长在农家的他和自己这个贵族子弟有什么可比性？再者，如若不是他们的出现，自己也不可能失去了原本的一切。 “我不想去…” 听着他的嘟囔，秦芷苏只觉得恨铁不成钢，眼里略带了几分怒意。 “不去拉倒，等着你的位置被人占吧！我也不怕，届时我可以回娘家，谁也别想欺负到我头上！” 这强硬的话让安霖立马怂了。 “好咯，我去就是，可我要怎么说？” 秦芷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声音也放缓了不少：“你就将自己打听到的一切如实说就成了，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别撕破脸皮就成了…” 安霖点头，但想着去面对刘河，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扭捏了好久才对着两人的院子而去。 刘河两人正谈着什么时候回去的话，才说完，只见丫鬟来报说安霖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后又微微皱眉，这二房平静了这么久，怎么着，又要来闹腾了不是？ “让他进来吧。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亲弟弟，如今先看看来意再说。 安霖进来后也没有多瞧，直接对着刘河和童晚香走来，一张面皮上带着的全是假笑。 “大哥，大嫂，最近我事情太多，也没有什么机会来见你们，所以今日特意过来走走…” 刘河淡淡应了一声，童晚香也假客气。 “一家人嘛，以后就要多走走。来，二弟，过来坐，我让丫鬟上茶。” 脸上带着笑意，说着最亲热的话，可却没让安霖给膈应死。 自己不过是客气，哪里真跟这两个土包子是一家人？叫几声大哥大嫂还真就把自己当成弟弟了？ 要不是有秦芷苏之前的嘱咐，这会儿早就翻脸不认人了。 见他如此，童晚香眸子里笑意更加浓郁。 方才那话可不就是故意气他的么？ 在丫鬟还未上茶之前，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安霖更是坐立不安，只想着赶紧说完走了。 若是在这里呆久了，止不定自己都会变成土包子了。 仓促地抿了一口茶后，又将眼里的嫌弃微微收敛，末了才缓缓开口。 “今日我来呢，也不是为了别，主要是想讲讲当年你被歹徒劫走后的事情…” “那会儿虽然我还没出生，可最近经过一番打听，才发现当年爹娘本是有机会去寻你的，可就是怕错过了上任的时间，葬送了前途，才任其发展。再后来，就是派再多的人去寻也无果了…” “所以啊，这些年你本该不用受这么多苦的，只管爹娘太过于自私，选择了个人的利益，而忽略了你的感受啊…” 说完这些，安霖又看了刘河一眼。 见他眼里有情绪涌动，心里更加高兴。 说的也就更卖力了。 “所以啊，将大哥你找回来后才会这么对你，为的就是弥补自己当年的歉疚…” “这事情千真万确，大哥你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那地方就离你之前住的不远…” 刘河眼底没有情绪，但是童晚香担忧地看着他。 毕竟不小心丢了孩子，和怕耽搁行程“故意”遗弃又不一样。哪怕现在相认了，心里还会有些膈应。 但眼下也不知道这安霖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挑拨刘河和爹娘的关系，若眼下越是生气，二房止不定越高兴。 所以，如今更是要沉着以对… 第五百七十八章 旧事重提 “这件事情，爹娘也跟我们说过了，不过，二弟，还是得多谢你。” 童晚香说得从容，可也就是这样，让安霖气得吐血。 他只是个纨绔子弟，虽然性子跋扈，可却没有什么心计，眼下压根看不出此话是真是假。 脑子里只想着既然如此，那这些天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如此，这两个土包子还是依旧呆在这里？ “你们知道了？” 刘河差不多也明白童晚香的意思，即便心口有些不好受，可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将一切交给了童晚香。 “对啊，早就知道了啊，先前爹娘说说了。” 安霖又问。 “那你们不气？” 童晚香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回道：“刚开始的确有些生气，可这件事情都过去了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而且，如今已经相认了，旧事就不必重提了…” 安霖气得脸都歪了，如此，哪里还呆得下去？原以为两人知道后会大闹一场，将事情闹僵，最后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样子！ 眼下更是如同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咽不下吐不出。末了，更是甩着袖子离开了坐位。 童晚香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佯装紧张，又开口喊：“二弟，你怎么了？不多坐一会儿了？” 坐，还有什么可坐的！多坐一瞬都觉得不舒服。 安霖眼下压根也不想维持表面的客气关系，听了这话，连头都没有转，直接大步流星地出了院门。 他一走，院子里顿时安静了。 感受着刘河的气息，童晚香立马缓声开口：“这件事情，要不要去查查？” 毕竟安霖是什么心思，两人都知道。 “不用，事情都过去了，不想去折腾那么多，一会儿我去亲自问问。” 童晚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毕竟这是刘河的家事，她也不好惨和。 过了良久才重新道：“倘若他说的是真的，也不必再计较那么多了。” 虽然心底那一关迈不过去，可事情既然都过去了，也没什么。 刘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换个设想，他也不觉得这些年在青城村就是吃苦。虽然生活很贫穷，可奶奶疼他。 最主要的是，若是当年自己被找回，人生便会改写，哪里还遇得到挚爱一生的女人？ 他不奢求什么荣华富贵，这一辈子已经很满足了。 童晚香笑了笑。 过了好久又踌躇着开了口：“其实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刘河搂过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宠溺。 “你是我的妻子，想说什么都成。” “既然已经想开了的话，这件事情便不要再去追问了，我想这些年，爹娘心里也不好受。” 若是从前，她肯定会支持刘河去问个清楚，可如今已为人母，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爹娘这半辈子都在愧疚和悔恨。 所以，见到宝儿才会如此欢喜吧。 宠爱孙子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见着宝儿，想到更多的便是当年的小刘河吧… 眼下已经有了个圆满的结局，又何必将从前的事情说出来多添一道隔阂呢？ 刘河也明白她的心思。 忍不住加大了抱着童晚香的力度。 “嗯，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从前的事他不知道，就是当下，爹娘只恨不得将最好的都给他。如此还去计较什么？ 他这边想通了，可二房那边却不想就这么轻易饶恕了去，听了安霖的描述，秦芷苏眼里全是愤怒。 吃了几次亏，她也不再相信那童晚香的鬼话。 这土包子就是只披着狐狸面具的狼，依着她进门后对公婆的了解，铁定不会将此事说出来。 “你啊你，那女人心里精明着呢，这么说不就是为了来气你？” 安霖自然不知道这么多，可眼下两人就是气他来着，又能怎么说呢？ “那，我们要怎么办？” 安霖心里急得很，毕竟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赶走他们了。 如若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秦芷苏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现在也急不得，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他们一定会对这话产生怀疑。说不定会跑到爹娘哪里问。” 安霖大喜，但瞬间又踌躇了：“万一爹娘瞒着他怎么办？” 毕竟这件对那土包子事情影响多大，他都明白，爹娘就更加不必说了。 秦芷苏今日难得聪明一回。如今仿佛胸有成竹似的。 “爹娘肯定会说的，我们先等几天，看看情况。” 若是没有动静，大不了她再在背后推一把。 有了这样的打算，往后几天，秦芷苏一直盯着童晚香这边院子。 希望寻出一些想要的东西，可让她失望的事，好几天都没有结果，平静得像无风的大海。 所以这会儿又起了她的第二计划，想着既然如此，何不让直接将这件事情捅出去，闹的府上人尽皆知。 如此，大伙儿都晓得了，看看两方尽力想维持的面皮还要怎么挂？ 有了这样的想法，又找了些丫鬟在安府里散布谣言。 流言蜚语来势汹汹，虽然没有，光明正大在主子面前议论。可府上就那么些人，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 安有道听了这话，脸上又是怒又是惊的，毕竟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他也在清楚不过了。 如今好容易将儿子找回家，认可了自己，这回出了这样的事情，又如何解释？ 安夫人也跟着急，此时一个劲地念叨。 “我们都听到了，诚儿和晚香只怕是早也了然于心了，老爷，难不成咱们好容易建立起来的母子情，就要这么断了么…” “当初我早让你不要上京，在附近多找找，就好了…” 这件事情就像是安夫人心底的一根刺，毕竟对于一个母亲而言，放弃了最好寻找的时机心底是多么难受？ 也正是如此，让她这些年根本睡不好，直要想起这件事情便是泪流满面。直到找回了儿子，这才好受了些。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奋力地弥补当年的过失，如今旧事重提，她害怕面对儿子，害怕他因为此事而指责自己，甚至离开安家… 第五百七十九章 偷听 安有道听了这话，脸色更难看了，毕竟这件事情谁也不想再重提。 “哎，都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件事情我会去调查清楚的，看看…” 话还未说完，安夫人便开了口：“不用多问，肯定是霖儿两人捣的鬼。” 果不其然，将那些丫鬟叫来了后，果真证实了这件事情和安霖和秦芷苏有关。 安有道怒不可遏。 “这个逆子，是存心和我过不去！赶紧将他叫来！” 安夫人立马制止：“好啦，这事先放在后头，想着怎么跟诚儿解释才是真。” 二儿子是什么心思她这个当母亲又怎么不了解？ 不过这个位置本就是诚儿的，再怎么抢又有何用？手背手心都是肉，她也不希望兄弟两闹得太僵。 如此，让有道果真停止了怒意，叹息了一声后又道：“慈母多败儿，看看你都将他惯成什么样了！” 安夫人低头，半句话说不出口。 两人商量着，最后还是让丫鬟将刘河和童晚香叫了来。看着儿子儿媳，安有道脸上闪现出一抹尴尬。 先是问候了几句，又抱了抱孙子这才说到正题上。 “最近府上的消息，你们想必也听到了吧。” 刘河点头，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他们不止听到了，还猜到是谁放的… 他不说话，安有道更难接下去，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说了起来：“当时情况紧急，爹也并非不想救你，但耽搁了上任成帝怪罪下来，莫说我和你娘了，就是整个家族都是要掉脑袋的…” 的确如此，朝廷里规定了上任的时间，若是遇上自然灾害倒没有什么可说的。可要是因为自身的原因，怪罪下来丢了官位都是小事， 只怕最后成帝发怒，失了性命也是难免的… “再者，爹也不是没有派人暗中找过你…” 安有道见刘河并没有说话，眼里更是多了几分急切。 “诚儿，我知道你心里会怪罪我，这件事情更是爹对不住你，可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想了成不成？” 刘河对于这件事情，早就想明白了，所以眼下也没有多说。 “爹，这件事情我前几天就知道了。虽然当时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慢慢的也就想开了，若不是当时出了那事，我也不会遇到奶奶，娶了晚香… 所以，我压根就没有怨言，反而还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不过，今日既然开口说了这话，那有些事情我也有必要讲在前头了…” 说完，他又将之前和童晚香商量着等过完年就回青城村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了此话，安有道十分震惊。 “爹，娘，青城村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最适合我，所以还请你们成全。”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让安有道也陷入了沉思，霖儿生性纨绔又不知道收敛，以后怕是当不起这个爵位。 可刘河眼下的请求又让他狠不下心。 “这件事情，我和你娘商量下再说吧。” 刘河也没步步紧逼，反正不管如此，自己的决定不会变。 也正是这时，外头突然多出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惊醒了屋子里的众人。 安有道冷声训斥：“谁！” 声音里全是不满。 “爹，娘，是我们…” 安霖和秦芷苏走进，面上多了几分愉悦。方才自打刘河和童晚香被叫过来后，两人也立马往正厅来了。 听了先前的那些心里还有些不舒坦，原本一位两方会大闹一场，却不料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可后来听得刘河说住到过年就离开时，眸子里禁不住欢喜。 如此，不就等于他主动放弃了安家的荣华富贵？ 爵位也跟着不要了？ 听了这话，哪里又不欢喜的？让安霖直接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下去。 安有道看着这不争气的儿子，心里烦闷。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偷偷摸摸的难不成听墙根？” 安霖哪里敢认啊。 “怎么可能，爹，娘，我和芷苏就是经过想来给你们请安，没想到大哥和大嫂也在。” 听着两人要回去，安霖都叫得带劲了些。其实对于他来讲，要是不跟自己抢爵位也没啥。 毕竟这安家家大业大，多两三个人也吃不穷。 刘河懒得理会他，倒是童晚香勉强点了点头。 安有道哼了一声：“你们来的正好，府邸上最近传的那些风言风语是你们两人捣的鬼吧！” 安霖和秦芷苏对视了一眼，眸子里全是尴尬。 如今爹能说出些话，那就表明去调查过了，再狡辩也于事无补。 “我，我们也只是好奇罢了…” 安霖尴尬地笑。 如今见着情况不妙，更想找个机会桃之夭夭。 可安有道看穿了他的心思，压根不给任何机会。 “这一个月里，你们两人好好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来！” 这话一出，谁还敢反驳？ 只得乖乖受命。 两人走出正厅后，眼神里丝毫没有不悦。 安霖更是禁不住开口：“算那土包子还有点见识。” 秦芷苏也笑。 可下一刹那又觉得这事情不简单。毕竟那两人做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说不定是以退为进，故意说这些让爹娘同情呢？ 毕竟如今还没有到走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想到这里，又不由得皱眉。 “我怀疑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两人心机深的很…说不定只是让我们放松紧惕。” 安霖平日里嚣张跋扈，一到这种时候便是唯唯诺诺的。如今听了这话也禁不住紧张起来。 “那要怎么办？” 怎么办？ 秦芷苏也想不到办法，毕竟她虽然有些骄纵，但心地确是不太恶毒的，所以压根想不到下毒投药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哪里想的到啊！如若这样的话，他们不早就被赶走了？” “不过眼下也不急，离过年也只有半年了，我们先忍忍，在此期间更是不能放松警惕…” 安霖觉得正确，只一个劲地点头。 可想到要一个月不能出去，心里便烦闷得很。 本来最近就被这些事情搞的头晕脑胀，如今又禁了足。 还怎么出去找姑娘玩儿？ 第五百八十章 服软 才安静了几天，秦芷苏两人这边又闲不住了。 虽然不能出去，可却在刘河身边安插了人，紧紧地盯着两人的动静。 一听到自打上次后，爹娘更加对那土包子好了，心里便一个劲地抽疼。吩咐丫鬟下去后，拿起床上的枕头一把往安霖身上扔。 “我就说了那两人没安好心，越是那样说，越让爹娘觉得对他们愧疚！” “哼，土包子！” 安霖也急，可眼下光搓着手，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半晌才支支吾吾吐了几句：“他们靠着有个儿子来博得爹娘的疼爱？我们这两人，啥也没有…” 回想土包子没来前，娘什么东西都会留给自己，他一来，完全就变样了。娘更将她那小孙子当宝贝疙瘩疼。 秦芷苏一听这话，又看了看自己平平的肚子，心里完全不是滋味儿。 这些年吃了多少药草都不见效，还怎么生孩子？ 但想着这些，脑子里突然又灵光乍现：“有了，那咱们也去生一个不就成了？” 生一个，哪有那么简单？ 要不然以前可不就早生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见着他呆愣的表情，秦芷苏立马翻着白眼：“你怎么这么傻啊，其实也不用真生，不如就…” 说完又在安霖的耳边捣鼓了几句。 “这，还真是不错，可到时候要是到了生产的日子，我们上哪里找孩子去？” 秦芷苏再次鄙视他：“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到时候去穷人家里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来不就成了？” 安霖恍然大悟。 如今硬的法子不成，那就来软的。娘若是知道芷苏怀了身子，心里自然会高兴，再往爹娘身上多讨好，就不信斗不过那两个土包子。 见他同意，秦芷苏也没墨迹，对着一边的心腹丫鬟环儿吩咐：“你一会儿只去告诉夫人老爷，说我不舒服，让然托可稳重的人去找个大夫…” 大夫自然是要先买通的，只要价钱出得高，就没有不帮她办事的。 环儿是秦芷苏从娘家跟来的贴身丫鬟，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向着自家小姐，再加上做事沉稳，秦芷苏十分放心。 “小姐，你放心，我这就去办好…” 她出门后，秦芷苏又重新趟回到床上，为了装得逼真些，还用热毛巾捂着腿脚，让额头上升出细密的汗珠。 见着安霖跟个没事人一样，又骂：“你是呆子啊，我都生病了你还一幅无所事事的样了，爹娘一来，不怀疑才怪！” “哦哦，我这就来。” 安霖唯唯诺诺，紧跟着跑到床边坐好。秦芷苏又教了他几次怎么演戏，这才有了些样子。 如此反复，时间也匆匆过去了。 安有道去上了朝，安夫人听了消息后赶忙跑到了二房的院子，手背手心都是肉，再加上这是她一手带到大的儿子，虽然纨绔不中用，哪能不疼的？ 爱屋及乌，就是儿媳妇，她也真是有些着急。 不过，也只有七分罢了。 毕竟这位最喜欢耍些小心思，谁知道这病是不是装的？ 可走到屋内，这样的想法瞬间消散了。 见着床上脸色煞白额头冒汗的秦芷苏，一个劲地皱眉询问。 “芷苏，你怎么了？” 秦芷苏装得很像，如今咬着嘴唇，脸上全是一幅隐忍的表情，听了这话眼里更是多出了水汪汪的浓雾。 “娘，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昨天又吐又泻的，休息一下就好了。环儿那丫头就是嘴多，这么点小事情也这么慌慌张张的跑去告诉您。” 听了这话，安夫人又对着安霖吩咐：“叫大夫了没有？” “叫了，娘，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为了不露出破绽，他的眉宇间也全是焦急，仿佛真出了什么事一样。故而两人眼下的表情让安夫人深信不疑虑。 再者，从前秦芷苏虽然耍小心思，可却没有用装病这一招来骗过人，所以安夫人压根想不到那么多。 “快去，大夫若是还不来，就去请别的！” 安霖答了一声便一个劲地往外跑，见着前头跟着小厮走来的大夫，眼里大喜。 “大夫，你赶紧去看看吧，我家夫人只说肚子疼。” 那大夫早就被收买了，接下来要怎么做自然也是清清楚楚。 得了这话也没有多说，走到床边便俯身去探秦芷苏的脉门。屋里，安夫人屏住呼吸，等到大夫将手拿开时，才禁不住询问。 “怎么样了啊？” 那大夫眼里全是笑意，对着安夫人和安霖又抱拳行礼：“恭喜夫人，公了，少夫人是有了身子，如今已经快一个月了。” 这话，让床上的秦芷苏喜极而泣。 虽然知道是假的，可眼下却当真了… 毕竟这句话，她不知道盼了多久。 安夫人大喜，二房成亲二年还未孕育子嗣，她这个做母亲的哪有不着急的，如今立马喜笑颜开：“这下好了，我的心也安了。” “不过，她怎么嚷嚷着说肚子疼？” 大夫又道：“许是少夫人贪凉，吃了些冰镇的东西，才会引起闹肚子。但胎儿发育得很好，夫人不必担心… 我开几幅养胎的方子，按照上面说的去抓药就成…” 安夫人连连点头，眼里全是笑意。 看着这表情，安霖便知道，这一次两人是赌赢了。有了孩子做筹码，他便会和那土包子势均力敌。 “娘，这是真的吗？” 秦芷苏包着眼泪，说话也起了哭腔。 “当然是真的了，大夫把脉哪里有错？” 听了安夫人的话，秦芷苏又微微低头：“娘，最近这些事情是我和安霖做错了，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我们？我和安霖也是怕大哥和大嫂不但将整个安家抢去，还顺势夺走了你和爹的疼爱，所以才犯下那么多错…” “可眼下有了孩子才明白，这些都是虚的。我盼了两年的孩子，眼下既然来了，就只想着能让他好好健康地降生就成了…” 秦芷苏趁热打铁，一翻话说得安夫人也禁不住湿了眼睛，毕竟都是当娘的，哪里不会疼爱自己的孩子？ “爹和娘是对不起你们的大哥，所以想尽力弥补，可你们也是安家的一份子，我们怎么可能不管了呢？” 第五百八十一章 闹掰 有了今日的贴心交谈，再加上秦芷苏有了身子的缘故，往后一段时间，安夫人果然往这边跑得更勤快了些。 如此，秦芷苏和安霖，心里皆是欢喜非常。 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十分不错了。 两人心情好，也懒得再去找刘河和童晚香的晦气，如此，安府上下一派和谐。 安霖得了解禁后，除了呆在家里，更多的是往花楼跑。夜夜柳宿花眠，和花宁楼的头牌秋烟小姐打得热火朝天。 没了约束，每天都会来一趟，只是这几天秦芷苏回了娘家“养胎”，陪着住了几天后自然得老老实实。 但才过了三天，便有些坐不住了，找了个由头，只往外头跑。 秦芷苏心情不错，看着自家相公都顺眼了些，所以也没有反驳。这可让安霖欢喜的，又哄了半天，将秦芷苏哄得晕头转向后才出了秦家大门。 到了德庆楼又带了些糕点，直往花宁院里去，他是常客，最近又将秋烟包下，如今老妈妈也没多说，直接笑着将她带到秋烟的屋里，神情里全是笑意。 “安公子，秋烟啊这几天就盼着你来呢，你瞧瞧，她这会儿都瘦了…” 安霖见着美人，思之如狂，再看到秋烟微微削尖的下巴，更是觉得我见犹怜，如同一只小猫似的，在他心口挠得极痒。 如此，便随意敷衍了那老妈妈一句后，便将门给关上了。 “乖乖，这几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将人抱在怀里后，双手便开始不安份地乱摸了，看着怀里的女人扭扭捏捏，更是兴奋不已。 “霖郎，你什么时候替我赎身啊。” 秋烟姑娘声音极其魅惑，就这么寻常的一句话，听在耳里都是欲罢不能。 不过，也正是如此，让安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的确是打起了想给秋烟赎身的心思，可就怕家里不同意，再者，若是让秦芷苏那个母老虎知道了，只怕更要大闹一场。 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 “赎你是成，但若要进安家，还是得再等等。不如我先在外面给个置办个宅子，这样如何？” 如此也就两不误了。 秋烟听了这话，一对柳眉微微竖起，眸子里明显不悦，可即便眼下这生气的样子，都显得妩媚妖娆。 略带埋怨的语气一出，让安霖的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起来。 “我可以等，可肚子里的孩子却是等不得了。届时，你要人家骂他是野种？” 孩子？ 安霖彻底凌乱了。 眼里既欢喜，又有些慌乱。 和他一起长大的几个好兄弟，孩子都可以叫爹了，可和秦芷苏成亲两年来，他一根毛都没有。如今对外虽然传出安家二夫人有了身孕，但谁能想到这是个假的呢？ 可眼下秋烟这肚子却是货真价实的，初次是自己的，这一个月内更是只服侍过他一个人。 如此，自然是自己的种。 但一想到要给个名份，安霖又急得跳脚。 可面对怀里女人那盈盈秋水一般的眸子，再如何也狠不下心。 “好，这事情让我来处理，过几天我就八抬大轿将你给接回去…” 秋烟一喜，眸子里的光亮更是恨不得溢出来似的。对于她们这些女子来说，一辈子寻求的不正是个庇佑么？ 若是能进了安家，虽然只是个妾，可脸面和派头哪里又是做妓子能比的？ “如此，秋烟便可以天天和霖郎在一起了…” 这话让安霖热血沸腾，立马俯身衔住了她的唇瓣。才打算将手伸进去时，不料整个人却被轻轻一推。 怀中的女子娇嗔：“霖郎，肚子里还有孩儿，不能的…” 安霖嘴里如同吃了苍蝇似的，卡得难受。 但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秋烟见他如此，又笑道：“不如，我帮你好了…” 花楼里的姑娘，这方面的技术很足，不止如此，会的花样还十分多。光是一个嘴，便让安霖快活像上了天一样，全身舒畅了后，对秋烟更是爱不释手，哄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后，这才出了花宁楼。 回到秦家后，满脑子想的更是怎么让秋烟进门的法子。 不过眼下在秦芷苏的娘家，他自然不敢造次，要不然那几个大舅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 故而又一番温言好语，将她哄回了安家。 到了屋内，更是一把将人抱住，好一番耳鬓厮磨。 最后才露出真正的狐狸尾巴。 “芷苏，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 哪个女人受得住丈夫如此含情脉脉的眼神？饶是秦芷苏如此，都觉得脸颊发烫。 “你想说什么？” 安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又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耿着脖子开口。 “我想要纳妾…” 一听到这话，秦芷苏立马站了起来，美眸里全是怒火。 合着这些天说在外头办事，都是和女人厮混？ 其实安霖是什么料子，她也知道，只要不提将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接到家里来，都好说。 “好啊，安霖，没想到你竟然这样！” 话语里全是怒火，纵然释放了，可秦芷苏还是觉得不够，又狠狠地在安霖的面上甩了一巴掌。 平日里安霖虽然唯唯诺诺，但男人都是极要脸面的。眼下被打，心底的那几分虚，此时都都变得理直气壮。指着秦芷苏的鼻头就开骂：“我怎么样？你准是不准！” “不准！你要是敢纳妾，我就告诉爹和娘！” 秦芷苏瞪大了眼睛，一幅强势的态度。 安霖听到她用这话来压，心情更是不爽：“你要是敢告诉爹娘的话，我便将你假怀孕的消息说出去！” “反正秋烟现在有了我的骨肉，那可是实打实的安家血脉，爹娘有了大孙子，肯定会同意的！” 先前想用假怀孕的法子来再次引起爹娘的注意，但对比秋烟有孕的消息，这的确是上不得台面，就算以后抱了孩子，那不等于他安霖在给别人养儿？ 既然如此，何不将亲生孩子弄回来？ 秦芷苏呆了，眼里从愤怒转成了绝望。 耳边飘散的，全是怀孕了的三个字… 凭什么，别人轻易得到的东西在她这里就这么难！越是如此，心底越是不舒服。直接大叫起来。 “好啊，你直管告诉爹娘去！反正这件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 第五百八十二章 秋烟进门 话才说完，屋门嘭的一声被推开，紧接着训斥声如狂风般灌了进来。 “好啊，你们一个两个有能耐了啊，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来人正是安有道和夫人。 话一说完，冲上前来狠狠地甩了安霖一耳光。 响声清脆，落下之时整个身子更是随着后劲一起往地上砸去… 如此大的动作，看得秦芷苏止不住地颤抖，脑子里的气愤被害怕所代替，脸色更是煞白如雪。 “爹，娘…我…” 安霖捂着脸，眼底全是害怕。 怎么好好的，爹跟娘会突然来了？ 再看向后面站着的刘河和童晚香一家三口。 十指紧紧的握成了拳。 铁定是这两人引过来的！一对土包子，没想到手这么黑！ “逆子，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爹娘好容易盼着你有个孩子，结果呢？”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这话说完后，又指向站在一旁的秦芷苏。 “你好歹也是高门贵女，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眼下不止丢了安家的脸面，更是让你父亲母亲难堪！” 秦芷苏嫁来安家这么久，虽然不太受婆家喜欢，但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被训过。 尤其是看着后面“居高临下”的童晚香，更是觉得委屈。 要不是他们来了，自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但公婆是长者，眼下就算再如何，也不敢反驳，只有一个劲地哭泣。 安有道骂这一两通，气焰压根就没有消退的迹象。安夫人更是低着头，压根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儿子和媳妇这样，着实是太让心疼了。 反倒是安霖听了后面那句，眼里又多了几分神采。 如今都闹成这样了，何不将话全说开得了。 反正秋烟肚子里怀的是安家骨肉，他就不信爹娘真会坐视不理。 “爹，我是有孩子的，你们也有孙子，秋烟肚子里怀了孩子，儿子想将她纳进安府！” 害怕的情绪驱使着大脑，让安霖压根就说不出一句流畅的话。说完后更是低着头，压根不敢抬头看。 安有道几人方才是听了院子里的大吵大闹的动静才来的，所以也只听到了后头假怀孕的几句，至于前面的话，两人压根不知道… “秋烟，她是什么人！” 纳个妾其实也没什么，安有道后宅虽然只有夫人一个，可他也没想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儿子身上，只要是良家姑娘都是成的。 安霖本想撒个谎，可父亲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只怕自己前脚才说完，她后脚便派人去查了。 所以还是直接了当地将秋烟的身份说了出来。 “秋烟她是花宁楼的姑娘，不过，她的身子给了儿子，这么久也只服侍儿子一个！” 花楼的姑娘？ 安有道立马变了脸。 此等世道，戏子，姑娘，那可都是最不入流的人，去风月场合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将这些人纳到家里来做妾，可是绝对不允许的！ “呵呵，那个花楼的姑娘哪里比我好！安霖，你没有良心！” 秦芷苏听了这话，也顾不得害怕了，心里的委屈更浓郁，想着不管如何也不能让一个花楼女子进了她的院子！要不然岂不是更她一样了？ 安霖白了她一眼，语气里全是不甘。 “哪都比你好，最重要的是，她怀了我的孩子，而你呢，这几年除了在安家作威作福，又有什么？” 啪的一声，安霖的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 不过这回并不是秦芷苏，而是安夫人。 儿媳妇怀不上身孕且不说，光是这几句，便听得不畅快。一个男人在外头和花楼姑娘生了孩子，如今还在家里嫌弃妻子？ 更让她难过的是，这样的人，竟然是她儿子。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芷苏？” 安夫人眼里全是怒火，一字一句问的安霖压根吱不出声。 “一个花楼的姑娘，就能让你对原配妻子这么嚷嚷了？合着以后的真纳回来，岂不是要宠妾灭妻了？” 安霖头越来越低，过了好久才喃喃反驳。 “她若是安分点，我自然不会如此苛刻地待她。不过秋烟我一定要纳回来…” “爹，娘你就忍心看我绝后不成？” 自然是不忍心的。 安夫人更是几次三番想却秦芷苏给儿子那个妾，可又不好说出口。 但纵然如此，眼光也是放在同等家世的庶女身上，一个花楼的姑娘，哪里配进安家的大门？ 就是府上的丫鬟都比这样的出身要好的多。 安有道也正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对此不为所动。 “一个出身不高的庶子，不要也罢，若是想纳妾，也得挑个家世高些的，再不济也得要良家姑娘！” 秦芷苏听了这话，眼底的期盼彻底没有了，如此说，公婆是支持安霖纳妾了？ 纵然不是那个花楼姑娘，可以后也不知道给自己整多少女人回来！ 想到这里，也顾不得什么了，捂着脸跑了出去，回到了娘家。 秦家二老听到这些话，先是震惊，而后又是诧异，末了才回归平静，男人纳妾再正常不过了，再说，芷苏本就有错再先，又没有孩子傍身。 就算心疼女儿，也只能这么算了。 秦芷苏回了娘家，安霖更加如意，为了将秋烟纳回来，成天嚷嚷着绝食，气得安有道和夫人七窍生烟。 只觉着自己当初怎么会生了这个孽种。 可想了几天，还是妥协了，古代人重子嗣。先前那样说只不过是气话罢了。 如今那秋烟肚子里怀的是安家的骨肉，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让孩子流落在外。那样，岂不是打了安家的脸面么？ 等以后再给儿子找几个正经的闺阁小姐，有了新人，那秋烟便什么都不是了，届时，还是不任人处置？ 这一场战争，看似是安霖赢了，可安夫人心里却早有筹谋。 有决定了此事之前，又让儿子去秦家赔礼道歉。 秦芷苏虽然一百个不愿意，也被接回来了。再听着公公和婆婆的决定，闹也闹不起来了… 如此，秋烟如愿以偿地进了安家。 这对于大伙儿来说好像都是坏事，可对于刘河和童晚香来说，却是好的开端。 毕竟秦芷苏多了个对手，哪里还顾得上来惦记他们了？ 所以，也让两人过了些安逸的日子… 第五百八十三章 作战前的准备 对于江颜而言，这几个月便更加安逸了。 成天不是吃就是睡，只是到了孕晚期，就是睡，也没有那么省心了。 肚子上更像是压了千金重似的，双脚还都肿了起来… 宋七见她辛苦，成天里端水伺候，按脚捶背。身上看不到一点太子爷的气质，如此，更加成了村里的模范丈夫… 不过，大事不妙的就是。 齐国生了变数，如今据打探来的消息，仿佛是在谋划着一场战争。 齐国的都城离锦里县不远，毗陵的几个地方更是重要的陈池。 如今听了这消息，宋七双眸紧皱。 “阿修，去将金元赫和朱成邺都叫来。” 如今先得商量下对策。 好在最近三前前后后的成亲，又都还没有离开。 最远，也只是在西洲郡。 阿修点头，语气里没有任何表情。 才打算抬脚出去，便听得主子又淡淡地开口吩咐：“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夫人。” 她希望江颜一直这么无忧无虑的，其他的事情交给自己就好。 再者如今到了孕晚期，更是出不得一点差错。 阿修明白事情的重大，莫说主子了，他也不打算告诉落晴。 “我知道的。” 才走出去，江颜便从外头走了进来，眼里全是笑意。 “刘婆婆又给孩子做了衣裳。” 宋七紧锁的眉头渐渐舒缓，只是如此还是难逃江颜的眼睛。 平素阿修碰见自己都会打招呼，可方才却压根没有看到，这让江颜有些惊诧。 毕竟他从来也不是这样的性子。 再见着宋七，心里更是凸凸跳个不停。 所以还没等他回话，便缓缓地问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宋七笑了笑。 “无事，你不想多想。” 江颜点头，虽然没有再多说可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和宋七在一起这几年，他有什么事情都会跟自己说。 而眼下，明显是瞒着。 如此也就表示，这件事情可能还非常棘手。 “那就好，最近孩子动的越来越频繁了。” 既然他不打算说，江颜也没多问，依旧说起了刚才这话题。 宋七听了后将人往怀里搂，声音里全是宠溺。 “肯定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爹爹娘亲了。” 江颜笑。 “可不能让她这么早出来，一定要足月了才好。” 古代早产儿很难养活，眼下自己八个月了，成天就提防着孩子不要哪天突然蹦出来就成。 宋七又伸儿摸了摸江颜肚子里的孩子，眼里全是初为人父的慈爱。 往后几天，在江颜看来，宋七更加地神秘。 今日金元赫和朱成邺通通来了后，更是让人心疑。 毕竟三人关起门来。一说就是一上午，这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眼下宋七成了太子，朝中也十分拥护，内里更是没有忧虑。 对外，金国臣服，只有齐国还在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江颜脑中一个激灵。 难不成就是齐国？ 锦里县和齐国交界，如果齐国真有动作，这里肯定会燃起第一场战火。 虽然青城村在整个锦里县的最西边，但战火来了肯定不能幸免。 安逸久了，江颜只要一想到这些，浑身都在发抖，如今眸子里更是十分担忧。 等到几人谈好了后，才微微收了几分神色。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是齐国发生了动乱？” 朱成邺和金元赫出去后，江颜进了屋，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宋七也知道瞒不过，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嗯，不过也没有关系，我早有安排。” “之前没说，是怕影响你安胎。” 声音风轻云淡，仿佛运筹帷幄。 可就算如此，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真的？” 怀孕后，江颜性子变得黏人了几分，这一点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若是平时，宋七说了答案后，断然不会这么喋喋不休。 宋七将人拉近，凑在她耳边轻笑。 “自然，夫人莫是不信我？” “不过为了让你好安胎，最近几个月我让落晴送你去程家。” 虽然宋七有把握能击退齐国的敌军，但江颜是他的软肋，如今绝对不会允许她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江颜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才答道：“我就在这里，不用这么麻烦。” 宋七也没再多讲，只想着届时多找几个人来暗中保护江颜。 毕竟齐国突然进攻肯定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而且还和自己有关。 所以他和江颜便成了重点的对象。 毕竟对于齐国来说，若是打赢了这场战争生擒了太子妃和太子，对于周国来说，那都是莫大的耻辱。 不知如此，朝野也会动荡。 但宋七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 “齐国那边，会有什么动静？” 听了这话，宋七又道：“或许会来个突然袭击。不过我已经让金元赫两人去先部署了。” 锦里县在水一方，河流十分多，而且和齐国也正好隔了一条河流。 若是真交战起来，多半是水上。 “我们有多少兵力？” 宋七道：“如今我已经跟当地的官员联系了，总的算起来，不过也才三万。” 如今从远处调兵已经来不及。 毕竟这次两人成亲的成亲，喝喜酒的喝喜酒，也没顾上其他。 江颜皱眉，三万精兵肯定是不够的。 毕竟齐国既然准备进攻肯定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 好在水上易守难攻。需要过来的话，还得渡河。 “其实可以用火攻，齐军进攻需要用竹排，不放找一些弓箭手或者是当地的猎户来，用火箭射竹排。” 火箭自然和现代的不一样，是指火把做成的箭。届时竹排起火，士兵也会有所影响。 宋七也想到了这一点。 “嗯，不止如此，还找了些水性好的先埋伏再水下。” 江颜点头。 可齐国的士兵肯定十分多，怎么样能让他们被震慑住呢？ 想到这里，又不禁想到了另外一点。 “齐国的士兵很多，可若是知道我们的人也不少，肯定会军心大动，如此就更加好攻击了。” “不如在按上造势，让敌军误以为我们的兵力很强，这样的话，自然会有所慌张，更利于我们作战…” 第五百八十四章 水上作战 宋七觉得江颜的话很有道理，到了这个梅雨季节，江面上都是雾蒙蒙的，若是在在岸上利用一些车马，脚步声，固然会引起敌军的慌乱，内心也跟着有了几惧怕。 打完心理的战术，再来实操作，争取将敌一举歼灭。 “嗯，我家夫人真是有勇有谋。” 江颜笑了笑，其实这真的谈不上，宋七的头脑已经够强大了，若是将他放到现代再回来一回，只怕不得了。 不过这些话她也没说，似调侃一样开了口：“先前我就说过了，你若是打仗我给你当军师。” 其实不止做军师，还能做军医呢。 宋七搂过她的腰肢，眼里柔情缱绻。 往后的几天，虽然没有讨论战事，江颜心里却是挺着急的，可又怕宋七担心，所以没有表露。 宋七更是比以往更黏江颜了，成天和她窝在一起。 若是从前，江颜心里止不定会有多高兴，但现在… 总是不踏实。 也不知道是不不怀孕的原因，想得太多了。 到了七月中旬，日子渐渐炎热，尤其是孕妇，晚上翻来覆去跟烙饼子似乎，可因着宋七接下来的话，让江颜周身微微泛寒。 “我明天便要出发去柳东村了。” 柳东村隶属于锦里县，也是跟齐过接壤的地方。 宋七眼下去那里是何意图，江颜心里自然跟明镜似的。 她很想问一句能不能别去，但打仗这种事情哪里能儿戏？ “一切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千言万语，化成了这一句话，说完后江颜又钻进了他的胸膛，柔软的身子让宋七呼吸一滞。 迎着月光，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江颜的发丝。 “我会回来的。”说完又在江颜的额头上亲了亲。 这一夜，两人都没睡好。 天还未大亮，宋七就起来了，看着怀里睡熟的女人，宋七又伸手抱了抱后才穿上衣裳轻脚走了出去。 外头，阿修早已经在等着了。 “主子，马已经备好了。” 马跑得比马车快，眼下碰倒这样的急事，自然舍弃了马车。 阿修说完这话后，又将头垂了下去，眸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 成了家后，所有的男人都基本一样，放不下家中的妻儿，尤其是眼下还面临着一场硬仗，心里自然是万分不舍。 “嗯。” 宋七看了屋内一眼，也没说什么，翻身上了高头大马。 黑色的衣袍在晨曦稀薄的阳光更显得庄重大气。 阿颜，我一定会回来的。 回来见你，和未出世的…女儿。 屋内的江颜并没有睡着，她只是不想让宋七分心罢了。 听着踢踏远去的马蹄声，眼里涌出断断续续地泪水。 宋七和阿修几人到了柳东村时，这边早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不过看着村里的那些农民时，宋七不由得皱眉。 “怎么没有将他们撤离走？” 一但打起仗来，肯定是第一时间要顾虑到村民的安危。 金元赫也有些无奈：“主子，是他们自己要留下来的，我们怎么劝都没用啊。” 这话才说完，那站在前头的汉子便道：“将军，我们都壮劳力，留下来跟你们一起对付齐兵。至于村子里的老少妇孺，都已经转到了安全的地方，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 “这是我们自己家园，如何都要守住咯！” 声音里全是激昂，更是让人听到了他们的决心。 既然如此，宋七也没再多说，只是眼里一片欣慰：“如此也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眼下既然选择留下来，那便属于我的兵，一切都要服从命令，只要配合好了，咱们才能护住家园，击退齐兵！” 大伙儿连连点头，声势震天。 如今齐兵虽然有进攻的心思，可却还未有动作，趁着这个时机，宋七先是提出了以声造势后，又让人埋伏在了山顶之上，如此的是为了配合之前的火攻，打算在山顶上往船上扔石头。 从高处往下，自然能造成更大的伤害，尤其是还是这么密集的石头。 等准备好了后，又沉静了几天，齐军这才悄悄从河面上潜入了来。不过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选择的时间是在晚上… 齐国在准备进攻之前，也打听到了对方的人马不足够，所以自然是信誓旦旦而来。 谁料想，还未靠岸，便听得踢踏地步伐，和呼啸的声势，仿佛千军万马一般。 带头的正是齐国的大将军边连，听到这样的动静，立马警惕了起来：“不好，对方好像人马十足…” 而且，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些天，他们一直偷偷地在暗中谋划，为何周国会这么快听到了消息？不止如此，听这声势，仿佛比预料中的车马还要多。 那些将士兵们也有些慌了，面上皆是露出警惕和的恐惧的表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幅将开口询问，声音十分急切。 边连皱眉，如今既然出了兵力，怎么着也得打完这场仗再说，可一想到对方的实力，便又有些心虚了。 可还没等他做好决定，水底里蹿出不少湿漉漉的人，也不攻击，而是直接在船和竹排做手脚，使得船渐渐下沉。 手脚之快，让齐军压根反应不过来，等到这些将士想要攻击时，人已经入了水里，对着岸面上游去… “兄弟们，看来今日绝对是一场硬战争，咱们势必要占领锦里县，抓了周国的太子和太子妃！” 齐国士兵再紧张，可面对带兵的将军，也丝毫不敢表露出一丝胆怯，只得一个劲地高呼。 可这呼声还未尽数落下，对面火箭便一支支袭来，刺穿了齐国的船只和士兵的胸膛，将漆黑的江面上，照得如同白昼。 不止如此，箭支里还伴着山顶滚落的石头，一时间如同瓢泼大雨，借着光亮全都全都砸向船上的士兵。 虽然石头不大，可这么远的冲击力自然是不容小觑。 顿时，一阵阵唔咽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船只被烧，如今又在水面上，虽然大伙儿水性都不错，可一边游一水作战可就不尽人意了。 尤其还是面对这么多石头和火箭，压根就难以抵挡。 边程一边用刀剑挡住火箭，一边拉开了船上的大炮，才打算对着对着江对岸放去，却不料被对方的火箭和山上滚落的石头打得稀巴烂… 第五百八十五章 气得半死 边连心里愤恨，又扭头看了下后头的士兵。 谁知道这不看还好，一看心底更加难受。江面上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如同一滩血水。 士兵的尸体纵横交错，有的歪在船上，有的浮在水面上… 六万精兵，起码损伤了大半… 如今还未来得及开战就这么输了么？ 不，他不服！ “让所有人跳下船，游过去！今日不和周军一战誓不罢休！” 他就不信了，对方已经用了这么多火箭和石头，还会有剩余的！ 幅将有些犹豫，不过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多墨迹。 “将军，不可啊，方才周国的声势便已经表明了对方的兵力在我军之上，再者，如今我们的人受了紧吓，如今又游过去的话，盔甲厚重导致体力尽失，只怕对作战不利！” 分析得头头是道，让边连也沉下了心。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周方哪里会调得到这么多兵力？毕竟这也不属于军事要塞。 就算向当地的县衙借，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啊。且方才射箭的方式皆是专业的将士，和那些衙门和闲人，又怎么比得？ 莫非，太子和那几个将军早就暗中谋划了，利用成亲暗度陈仓，就等着他们上钩？ 想到这里，边连的脸上带着丝丝愤恨。 三皇子下了命令，一定要拿下锦里县，生擒宫凌。 但这事情也急不得… “撤退！” 顿时间，齐国的将士也顾不得江面的血水了，纷纷往里跳，灰溜溜地对着对岸边游去。 为了消退对方和戒心，宋七还在吩咐士兵继续攻击，直到江面上没有了动静，这才停止了动作。 金元赫哈哈大笑：“没想到啊，我们这加官服的士兵和附近的村民加起来，三万人都不到，竟然就这么击退了齐国的六万精兵。” 说完，又将放在一旁的纸筒拿了过来，暗暗夸赞。 “主子，你可真厉害啊。” 宋七淡淡一笑，嘴角全是炫耀：“这是夫人想出来的。” 说这话时脸上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因着时间来不及，就砍伐了竹子，模样差不多就是现代的喇叭，能将声音放大好几倍。 方才这么多人一起高呼，那肯定是，声势震天了。 也怪不得会将齐军给吓跑，如若不然，谁赢谁输也不一定呢。 就算最后自己这方赢了，但肯定会牺牲不少将士，哪能像现在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赢了的？ “夫人，真是…聪明绝顶啊。” 宋七不说话，可脸上却带着笑意。 他的阿颜自然是最好的女子。 “走，咱们吃烤肉去！” 金元赫自从娶了程念安后，整个人乐呵乐呵的，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像是捡了个宝贝似的。 宋七颔首：“庆祝归庆祝，可也得提防着齐军。这次败了，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有什么样了首领就有什么样的士兵，那齐国的三皇子阴险毒辣，接下来说不准还会谋划什么呢。 金元赫哈哈一笑：“那是肯定的，我们的兵力说不定过几天就来了，到时候精兵一到，也用不了这么虚张声势了，直接大干一场！” 众士兵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一定要让那些齐兵长长教训！” 这一次宋七不费一兵一卒击退了齐兵，并且让对方损失惨重，一时间在锦里县传开了，成了人人歌讼的对象。 传到青城村里时，已经是往后的第十日了。 听着大伙儿夸得神乎其神，江颜偷偷掩着嘴角笑，朱婶子见此，立马诧异询问。 “笑啥？” 江颜自然不会将实情说出，只是扯了个幌子。 “打战打赢了，开心啊，希望以后不会再有人犯我周国疆土了。” 众人连连点头，前些年周国和金国交战，两地接壤的百姓苦不堪言，锦里县地理位置远，倒没有受过什么波动。 这两年好容易太平了，若是齐国作/乱的话，那锦里县也会遭受一番腥风血雨。我做不成生意倒是小事，但想到会痛失家园和亲人，大伙儿眼时又多了几分恨意。 “对啊，如若不然，受苦的可就是我们咯！” 江颜含笑，声音恬淡：“放心，朝廷不会让我们陷入危乱之中的。” 朱婶子几人连连点头。 “你家男人呢？这样关键的时刻又去哪里了？” 平日里成天黏在一起，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离开了呢？这又是打仗又是孕晚期，万一出了啥事咱办？ 所以这也引起了朱婶子的不满。 “他跟着士兵一块儿去支援柳木村了。” 这一句话立马让大伙儿停止了对宋七的抱怨，不过，想着那地方凶险，又嘟嘟囔囔。 “这事情交给官兵就好了嘛，哎呀，你如今大着肚子，他…” 江颜笑了笑。 “战争当前，舍小家顾大家嘛。” 想着若是让大伙儿知道宋七便是谋划这场大获全胜的战争，止不定要怎么惊讶呢。 又扯了一会儿后，江颜也没再说什么，和落晴两人回了宅子。 如今虽然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可江颜还是坚持每天都出来走走，只是时刻需要落晴扶着，尤其是上山那段路，虽然平坦，但却不太好行。 “夫人，既然打了胜仗，是不是大伙儿很快就会回来了。” 自打成了亲后，落晴也变得内敛了许多，眸子里更是多了几分温柔，如今想着阿修，心里禁不住一阵慌乱。 终日里悬着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 江颜不太确定，但是有一点她很明白，这场战争结束了，不等于周国的刘国的战争结束了。 对方既然起了心思，便不可能会这么快地收回去。 战争一旦开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但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没有将这些说出来。 “希望吧。” 落晴参悟不了这些国家大事，觉得自家夫人在她眼里就是最聪明的女人，既然眼下都如此说了，阿修肯定会早日回来的。 江颜的猜测很正确，齐国的确在筹谋着新一轮的计划。 听到上回对方虚张声势让他们失败后，边连的脸就跟吃了屎一样的难受，若是当初接着进攻的话，说不定早就收服了锦里镇。 所以这会儿全将怨气积累在了副将身上，时不时地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第五百八十六章 葵失之毒 也就是这一会儿，外头突然有将士来报。 “将军，三皇子下了指令。” 这几个字一出，边连心底的怒火才微微压抑，大手一挥示意人进来。 士兵进来后也没多看，当即便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三皇子给您的。” 边连接过卷着的纸筒，草草地看了一眼。 但也正是如此，眼里发出了异样的光芒，随后更是禁不住哈哈大笑：“妙哉妙哉，好，本将军这就去让人办！” 幅将见此，偷偷地看了一眼纸张上的字迹，末了，心中泛起波澜。 带兵之人，在明面上拼个你死我活这才是正统，如今怎么能用这样的阴招… 可这是三皇子下的命令，就算再不乐意，也不是他一个区区幅将能左右的。 三日之后。 周国的将士突然统一出现了腹痛无力的症状，若说只有一个两个，倒也没什么，但这样的大批量，却让宋七皱起了眉头。 去看了下情况后，立马对着阿修吩咐：“你赶紧快马加鞭去一趟舞水镇，将陈大夫叫来。” 虽然他也知道眼下将江颜叫来是最好的选择，可如今到了最后关头，路上又赶得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一定会分心。 再者，陈大夫的医术比阿颜逊色不了多少，让他来，才是最稳妥的。 对于此事，宋七差不多也猜到了什么，只是想不到对方是在哪里做的手脚。 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齐军肯定还有后招，指不定想着趁虚而入，一举歼灭呢。 宋七双手握拳，眼里如同春寒料峭的冰棱。 齐军果然歹毒，既然对方用阴的，那他便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阿修也知道事情的紧急，通信还不一定赶得上人力。听到主子的吩咐后，立马跨上了马背。 没过片刻，便只留下尘土飞扬的泥沙… “那齐军也太没的胆量了！竟然来这么阴的计谋！”金元赫气得半死，如今要不是兵还未到，早就想杀到敌军的阵营里去直接剁了正将的头！ 朱成邺也很是气愤，虽然不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全是愤然。 “此事先不要声张，说不定他们正在等着我们自乱阵脚呢，这些天不要露出半分异常。” 如此，也叫缓兵之计。 “最后再安抚好弟兄们，我们是战场杀敌的勇士，就是死也是死在杀场，怎么能被这些阴招给算计失了信命！” 自身的信心才能抵抗一切，若是就这么被击溃的话，说不定体内的毒素更是会肆意蔓延。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那些原本中了招的将士，眼里顿时燃气了熊熊火焰，对啊，他们是要上战场杀敌的，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倒下！ 金元赫和朱成邺连连点头，顾而宋七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出很远时，才偷偷将朱成邺给拉到一边。 “还需留意下军中有没有内鬼，尤其是那些民众和外来的兵力。” 若是没有内鬼，也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们自己的兵肯定不地做这样的事情，多半是民众和衙门调动来的那些高价被人收买了，或者混进来了一些不相干的人… 这件事情缜密，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再者朱成邺做事比金元赫稳妥，交给他最是合适不过。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朱成邺便将内鬼给揪了出来，正是被收买的当地民众。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怕被知道，所以收拾包袱正准备逃跑，谁知道却被朱成邺的兵抓了个正着。 眼下这重要的关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哪能不叫人怀疑？一顿恐吓之下，什么都招了。 只说齐军给了一百两银子，想着做完这件事情后，就当着家人去北边做个买卖。 宋七听了朱成邺的叙述，眼里泛起一股子冷笑。 虽然什么也没说，可却给那男人吓得半死，整个身子更是簌簌发抖。 “为了两银子，就出卖了生养自己的家园，出卖了同胞？如果两国真的要打仗，全国上下哪里还会有一片净土？你又能跑到哪里去。” 简简单单几句话，让那男人更是无以反驳。 末了才一个劲地求饶：“我错了，各位将军，我真的错了…” 现在认错还有用么？ 宋七冷眼旁观，压根不想多理会。 “将他带出去，当着大家的面军法处决。” 那男人彻底傻了，到了这样的关头，肠子都悔青了。 求饶声差点没将喉咙给嚎破，可纵然如此，又有何用？ 宋七早就说过了，既然进了他的营地，不管什么人那就是他的兵。如今犯了错误，就是得军法处置。也能杀鸡儆猴，以防以后有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被处决时，那男人凄厉的叫声让大家更加厌恶，对于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牺牲这么多人。 就是死了，还免不了民众往他身上吐口水。 不过纵然如此，事情全是解决了，也知道这人下毒的源头是在水井。 如此，只要广而告之就成了。 这下，也让众人安心了不少，殊不知好的开端还在后头。 陈大夫听了情况，也没多询问，立马便上了马车。陈清见此，也执意要跟着，毕竟一月在军营里，她也很担心。 故而，一路风程，翌日天亮便匆匆地到了柳木村。 两人一来也没有闲着，陈清更是顾不得儿女情儿，当即就进了患了病的那些士兵的营帐。 还好发现的快，又抓到了下毒之人，所以才避免了一场大的灾难。 眼下就算只的几百个兄弟，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舍弃。毕竟救治还得浪费物力和财力。 但宋七也不会放弃，这些人都是陪着大伙儿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就算死也要在战场马革裹尸，不能走得这么憋屈。 陈大夫先是检查了脉象和身上各项病变，越到后头眉宇间更是多出了几分担忧。 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毒是齐国的葵失之毒，虽然毒性和巴豆相似，可却比巴豆更为猛烈，若是没有解药，腹泻不会停直到整个人脱水而亡为止…” 第五百八十七章 夜袭军营 宋七眉头紧锁，嘴角全是鄙夷。 果然啊，那些齐军简直是太阴险毒辣了。 “可有解药？” 陈大夫早就料到宋七的身份不凡，但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将军，不过如今也不想去寻思那么多。 听到问话立即开了口。 “前几年我认得一个齐国的老大夫，当时就说过这种毒，只是有几种药材，他并未说全。 但即便如此，我可以先试试。” 有了他这句话，宋七微微颔首。 “这一切，就有劳陈大夫费心了。” 陈大夫点头，虽然解药还要提炼，可眼下先得开一些温补止泻的方子。 虽然大伙儿这是中了毒药才会出现这样情况，可腹泻本身就是脾胃虚寒，寒湿的侵蚀，所以既要补脾又得止泻。 所以陈大夫打算用的是健脾止泻丸，此方中包含茯苓，芡实，建曲，檀肉，扁豆，泽泻，谷芽，甘草。 先用了这几位药后，再边研究解药。 所以也没有多等，立即让陈清去当地的镇上抓药，怕她一个姑娘家不安全，又让一月陪着前去。 与此同时，今日调来的五万精兵也已经抵达了。 如此，宋七这边，已经将朱成邺和金元赫叫到一起，开始准备战术了。 既然对方下了毒，那这次他们也玩阴的，来个出奇不备。 打算全都装成中毒的假象后，使得对方放松。最后，再来个攻其不备，占了齐军的老巣。 金元赫听完这一切后，全身都止不住沸腾了起来。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他指的开始，是攻击对方的营地。 宋七也明白金元赫的想法，只不过眼下说这个还有些早，要等鱼儿彻底上钩了再说。 “先不急，布好一切的网再说。” 往后两天，宋七一直在“撒网”。先是流传出将士大面积中毒的情况，二是整个军营都表现出一幅阴云密布的惨淡状。 齐军也没有过多怀疑，毕竟那毒已经下下去了，而这解药又只能齐国能解，如此，周军怨声载道那是必然。 本来就没有多少兵力，这次的打击能有多惨重，边连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一直严肃的脸，也泛起笑容。 再等两天，事情扩越大时，再出击！ 将上次的耻辱全都洗刷干净，也让他们尝尝不费一兵一卒就打了败仗的滋味！ 不，这次要的是将对方全军覆没！ 所以这两天，边连时时刻刻让人注意着对面的一举一动，见着周军阵营里连着三天都未亮着灯火，边连哈哈大笑。 趁着落日还未下山时，对着手下的将士们吩咐。 “兄弟们，今夜好好犒劳犒劳自己，昨天一早便冲入对方的阵营杀得片甲不留！” “凯旋后，陛下和三皇子定然会重重奖赏我们的！” 将士们心中大喜，连连应道。 这高呼的声音传到了对面，让宋七几人的眼里也多了些喜悦。 鱼儿，竟然这么快说上钩了… 看来今夜，他们也要出击了。 齐军压根不晓得宋七的计谋，还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让人去附近的村庄里买了两头老牛和猪后，放在火上架着烤。 再将储藏的那些酒全都搬了出来，本来这些酒是预备着打了胜仗在庆功宴上喝的，可今日就先开出来，喝个痛快再说。 如此，明天便也会更加有劲去迎敌！ 喝着好酒，吃着烤肉，还讲着各位荤段子，惹得士兵们哈哈大笑，恕不知眼下正有危险在一步步逼近。 宋七做为主帅，自然要带领着大家。 金元赫和朱成邺跟在他身后，再往下是乌压压的兵。 有了筹谋，金元赫带着一队人上了岸后躲在芦苇丛里直奔齐军的粮仓而去，而宋七带着朱成邺已经小部份人悄悄往边连的营帐外蠕动。 更多的一部份兵便只是围在外头伺机而动。 今日齐军大摆庆功宴，三军都在账内喝酒吃肉，就算外头有士兵把守，可对于宋七他们来说，还未来得及开口支声便被扼杀了咽喉。 末了，又互换了盔甲，将人丢到了荒草丛中。 即便如此，并未留下任何动静，主帅帐内依旧觥筹交错，喝得十分高兴。那阵阵的欢呼，听得宋七嘴角禁不住轻笑。 一会儿，怕是笑不出来了吧。 也就是这时，西南边齐军粮仓的地方染起了红红的火焰，伴随着滚滚浓烟随夜风飘散… 他微微弯唇，对着身边的士兵示意。 当即，那两人便跑了进去，神色慌张：“将军，不好了，我们的粮仓起火，仿佛是敌军突然袭击！” 帐内虽然点头油灯仿如白昼，可手底下那么多士兵，边连哪里会认得出？ 再者，对方还穿着齐军的盔甲。 眼下众人的心思都被粮仓起火而勾去，哪里会仔细注意这么两个在外巡视的小喽啰？ 边连陡然站了起来，猛然一拍桌：“快去看看！” 如今能夜袭此地的只有周军，不过他们不都已经是病歪歪的了么？ 莫非又上当了？ 这话一出，士兵全往外涌，王帐内并未留下几个人。 “你们几个不用去，就留在这里！”边连这话是冲着宋七几人开的口，如此自然是大合心意。 见着那些士兵已经不见了人影后，当即来到了营帐内，还未等边连反应过来，项上的人头便已经被宋七手中锋利的刀刃给割下了。 鲜血大股冒出，如同水注，手上的人头纵然尸首分离，可还是保持着万分惊恐的样子。 如此，这手起刀落间，边连和一旁的幅将皆是被宋七和朱成邺解决，至于其他几个零散的兵，压根吓得不敢再动了。 粮仓的方向早已经开战了，火光声里夹杂着将士们的怒吼和厮杀，此起彼伏。 可周军本就多，哪里是才喝得醉醺醺的刘兵能对付的？没过一会儿便歼灭了一半。 直到看到宋七和朱成邺两人手里拎着的人头时，那些将士们都纷纷慌了手脚。如今领头人都没了，输赢更是成了定局，又有什么好再战的？ 不如苟且偷生保下性命来得重要。 故而剩下的那三分之一人皆是纷纷丢下兵器投了降… 第五百八十八章 牛乳 但这样的场景对于宋七而言，却是无动于衷。 甚至还带着丝丝嘲讽。 从军打仗，这么容易就认输了？纵然已成定局，那也要斗争到底，如此才是英雄本色。 虽然知道收服了这些人后，会让自己的兵力大增，可今日是齐军的逃兵，他日也会是他的逃兵。 既然入了军营，死也要马革裹尸。 这里是战场，不需要这等贪生怕死之人… “都杀了…” 三个字，让那些士兵一瞬间闻到了血腥的。金元赫和朱成邺跟了他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宋七的脾性，当即挥动着手里的长剑，映着火光的跳动，一下下地对着这些士兵的胸膛刺去。 战争结束后，一切又重归于平静。纵然方才粮仓上的熊熊火焰，也熄灭了… 清风吹过，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此际，宋七又淡淡地开了口：“清点一下我们的伤员。” 金元赫几人点头，立马将自己人马查看了一番。 死了三十人不到，伤者也不过五十人，死伤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一百，又再一次破了宋七用兵如神的记录。 不止如此，还占领了齐国的丹阳城。 将士以死，那些百姓又能如何？听到消息后连夜赶来投诚。 对于这些民众，宋七倒是很宽容，毕竟他们不是将士，故而不能算作逃兵。眼下只不过想着如何谋生罢了。 宋七好一番安抚后，先是焦虑的众人也渐渐平静，并能对宋七歌功颂德。 他们这些基层的百姓只要小家能护住就成了，哪里有那么高尚的情怀去谈论爱国？ 就算有，也不切实际。 齐国也好，周国也罢，大伙儿只要免去战争之苦，好好过日子。 百姓倒戈，那些父母官也不得不向周国投诚。在见识到宋七的谋略后，更是心生臣服。 故而使得宋七的人气越来越高，这对于齐国而言是很危险的信号。 齐修得到这个消息后，气得脸色煞白。 丹阳一站，损失了六万精兵，倒是周国的军队越来越壮大，心里哪里不着急？ 齐帝更是恼怒，如今在殿堂上对着他一个劲地骂个不停。话语里全是指责为为何要如此冒险，就是想要攻击周国，也要众长计议… 如此一番话，让齐修恼羞成怒，怕自己这个皇子之位岌岌可危，一不做二不休，竟然逼起了父亲的宫来。 没有这出倒还好，有这出反让自己给自己作死了。 虽然称了帝，可却明不正言不顺，再加上为人狡诈，不止使得文武百官不服气，就是一上来就肆意抓壮丁参军的政策，弄得周国上下苦不堪言，百姓也是纷纷唾骂，甚至让不少人起了别样的心思… 宋七这边势头大好，既然两方交战，便不会这么收手，但也不会趁着现在而一味追击。 打仗也需要个缓冲的过程。 陈大夫虽然还未将解毒之法研制出来，但那些将士们却没有先前那么痛苦了。可就算如此，陈大夫还是没日没夜地研究，十二味方子都渐渐补齐了，可就差一味。 而这一味，还是解毒的正关键。 这天，陈清跨着篮子来给自家哥哥送饭，见着他眼底的乌青和多日未刮的胡须，心疼不已。 “大哥，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长此以往，解药还未研制出来，人说不定就先病倒了。 也怪自己没有本事，除了帮着熬药打打下手的，其他的也做不成。 陈大夫颔首，可眼里却全是焦急，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妹妹后也没多说什么，当即端起碗来吃饭。 “你就是大将士们解毒的陈大夫？” 声音温婉清脆，像极了这八月凉风。 陈大夫抬眼，瞧见的是一张极为清秀的眉眼，但即便如此也没有多看，只是微微点头。 “嗯。” “那我能看看您的药方吗？” 陈大夫不明所以，不过一张还未填全的药方倒也没有什么值得看的。见着她是和陈清一块儿来的，便示意让陈清去拿。 那姑娘接过后，缓缓地念了起来，末了又微微皱眉喃喃：“这些药都有解毒之功效，怎么，是还差些什么吗？” 听她这话，陈大夫多了几分欣赏，这年头姑娘家懂些医理的少之又少，他作为大夫自然是多瞧了几眼后又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还差一味最关键的药，这方子有寒性药，也有温性药，如今就差一味能中和两者，性平之药。不仅能起到解毒，还要补脾，生津润肠…” 虽然本草集上有不少这样的药草，可不是太烈就是太淡，要么就是和已有的药物形成了十八反。 所以找了几天，也找不到替代的。 那姑娘笑了笑：“补脾生津什么的我就不了解了，我听爷爷说过，牛乳性平，不但如此还能解毒，你不妨用它试试。” 这话，让陈大夫立马眼前一亮。 对了，牛乳他怎么没有想到？ 虽然没有记载在本草集，但的确是一味解毒的良药。 不止如此，还不会和其他的药物产生冲突而削弱整体的药效。 陈大夫大喜，直接伸手拉住了那姑娘，言语里全是激动：“你说的没错，这牛乳的确是相配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他性子虽然内敛，可这么多天的研究在此时被攻破，心里自然是难掩欢喜，一对眸子更是熠熠生辉。 那姑娘瞧着他瞳孔里盛满自己的倒影，一时间有些害羞，脸颊上更是显出几抹红晕，如同三月枝头上将开未开的花蕊… “我叫白芷，爷爷给我取的名字。” 她对医术也不了解多说，爷爷在世时学了些皮毛，方才也只是顺口一说罢了，没想到还真让她给蒙对了。 见着她这样的表情，陈大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方才一时竟然将她当成了药房里的伙计，唐突了。也幸好只是抓住胳膊，如若有其他的动作，只怕是难以说清了。 他迅速放开，眼底一片尴尬。 “白姑娘，这次，还得多谢你…” 白芷没有说话，脸上的红晕已经表明了一切。 一旁的陈清见此，更是喜笑颜开，毕竟自家哥哥除了看病，已经许久没有和姑娘搭过话了。 眼下她已经成亲，也盼着大哥什么时候娶个嫂子回来才好… 第五百八十九章 生产 药方里药配全了后，当即让人去镇上置办，熬好了后，士兵们的毒果然解了。 大伙儿都是当兵打仗的劳力，加之这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受苦了一阵子让腮帮子都尖起来罢了。如此，往后半个月多吃些好的也就回来了。 所以，宋七阵营里的一切，皆是散发着勃勃生机，不仅如此还联合村子办了庆功宴。 宋七和金元赫几人的相貌，自然是引起柳木村姑娘的注意，频频往这边瞧看，心里皆是一阵欢喜。 不过这也只是出于欣赏，毕竟对于农家姑娘们而言，他们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如此倒是陈大夫变得抢手得多。 虽然对于宋七几人而言没有那么的耀眼，可周身温润的气质，如同一块古朴的美玉。 尤其是那一缕缕中药的香味，闻着更是干净舒心。 今日庆功宴上，不少姑娘家找他饮酒。 陈清一心想撮合白芷跟自家大哥，又晓得这姑娘羞涩，所以等大伙儿都敬酒完了后，才领着她一块儿走了上去。 “大哥，白芷姑娘怎么说也算是启发你的恩师了，也不给她敬一杯酒？” 虽然这是必然，可看着自家妹妹那笑颜如花的样子，陈大夫自然也明白她安的什么心思。 一时间就是敬了酒也有些别扭。 他如此，白芷就更甚了，整张脸都红了，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看着两个木呆子，陈清只想着以后得好好谋划一翻才好，要不然，依着这两人的性格，就是半天也没个进程。 庆功宴过后，宋七跨上了黑马，趁着月光对着舞水镇的方向而去。 往后一段日子只怕要接二连三地攻略城池，他得趁着这个机会，回去看阿颜一眼。 青城村。 江颜还有二十天便是临盆的日子，不过眼下已经过了足月，倒也没有那么忌讳了。 只时刻留意着动静才好。 入了秋的天气有些凉，她自打怀了孕后就格外怕热，眼下纵然到了八月，也没有盖被子。 宋七悄悄走进屋后，先是摸了摸她身上冰凉的肌肤，末了又皱了皱眉头。 这么凉的天，还不盖被子… 在心里嘀咕完后，又褪去了外衣，侧身趟在一旁将他拥入怀里。 江颜睡得很沉，只以为这暖和温度是梦，但尽管如此，还是禁不住贪恋，亦如往常一样将脑袋钻入宋七的被窝。 等到翌日醒来后，见到宋七时，整个人愣住了。 不过她极少见到宋七这么熟睡的样子，睫毛浓密，鼻梁高挺。只是看着眼眶下的那丝丝乌青难免有些心疼。 这些天，他想必根本就没有睡好吧。 好在打了胜仗，也能让她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一段时间了。 江颜没有动，依旧缩在他怀里，感受着这份暖意，又半梦半醒地陷入了沉睡。 再醒来时，腹部一阵抽疼，让她禁不住发出嘶嘶的声响。 “怎么了？” 宋七早就醒了，这会儿正从外头端来早饭，见着江颜这样当即将东西放到了桌上。 声音里更是急切无比。 江颜咬着牙，尽可能的让自己语气平缓：“可能是要生了吧，快去叫稳婆…” 这话说完后，双腿下一阵阵温润泛起，果然，是羊水破了。 宋七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向稳重的他也有些慌了，此立马对着外头的落晴大嚷。 “落晴，赶紧去叫稳婆！” 稳婆早就联系好了的，就隔壁村的王婶子。她早就盼着江颜赶紧“卸货”了呢。 毕竟江颜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人物，人好又多金。要是给孩子平安接生下来，大红封肯定是少不了的。 所以这会儿听到落晴的话，一个劲地往青城村药山而来。 江颜自己是大夫，虽然不擅长接生，可也知道怎么才助于生产，虽然疼得半死，可依旧镇定的深呼吸。 宋七见她如此，又立马端起了一旁的瓷碗给她喂粥。 “多吃点…” 江颜不同于其他的小姑娘，就算再疼也不会表露出来，只是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和煞白的脸色，宋七只恨不得替她受了这份苦楚。 所以这会儿一个劲地拧着眉，仿佛将情绪打了个死结似的。 “疼吗？” 他很急，可又不知道怎么去帮助江颜，急得脑门子全是汗。 江颜哪里见过他这幅束手无策的样子？ 一时间禁不住扯着嘴角笑道：“疼并快乐着，一会儿，我们的孩子便能呱呱坠地了…” 声音有些虚，可还是掩盖不了那份开心。 话才说完，王嫁子便推门走了进来，先是让落晴去准备热水，而后又对着宋七笑着开口：“老爷，女人生孩子，您就出去吧，一会儿啊，准给你接一个大胖小子。” 听到大胖小子四个字，宋七的忍不住抖了抖。 末了又淡淡开口：“我就在这里陪着夫人，你只管做你的，不用管我。” 他的阿颜生孩子，自然得时时刻刻陪着。 产房污秽，呆在这里有啥好的？ 不过见着宋七那紧蹙的眉头，王婶子也没有说什么，只将喉间的话咽了回去。 江颜也没有反对，说男人不能进产房那都是迷信。现代早就有了让丈夫陪产这一说。 哪个女人不想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听到丈夫的呼唤？ “胎位很正，夫人定然会生得快，人也不用受啥罪。” 王婶子接生过的孩子不计其数，如今在江颜的腹部上按了按便知道是怎么样的情况。 故而眼下这话里也带着几分轻松愉悦。 说完后又拿了条清薄的毯子盖在江颜弓起的腿上。 “开了五指了，夫人再坚持一会儿，深呼吸…” 这个江颜自然也知道，天天不是散步就是给自己推拿。虽然说好生一些，可还要经历开十指之疼，如今单单只是五指便让她有些受不住了。 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如同瀑布，嘴边也泛起了极其难受的叫唤。 虽然很轻，可听在宋七的耳朵里，便是如同钝刀割肉似的难以呼吸。 “阿颜…” 他一边轻轻叫唤，一边用帕子给她擦汗，声音里一片急促。 第五百九十章 相思 “开九指了，夫人加油！” 王婶子一边呼喊，一边在心里欢喜，毕竟还没见过头胎生产的妇人这么快的呢。 生产时，孩子往下积压的过程能促进功口大开。眼下既然到了九指，江颜也没在多等，忍着腰疼和下腹钻心的疼痛对着王婶子开了口。 “婶子，用手握成拳，由上往下将推一推…” 如此，也能利用生产。 虽然表达得不完整，可王婶子接生了这么多小孩，自然是明白的，当既听了江颜的吩咐，轻轻推动起来。 “孩子的头快要出来了！” “夫人再用力，将力量积中起来…” 王婶子惊喜，只要头出来了就很顺利了。 江颜疼得说不出话了，可即便如此还是保持着高度的清晰头脑，听了这话，将力量凝聚在小腹部，做深深浅浅的呼吸。 数十下之后，更是控制不住大喊。 “啊…！” 但也就是这一声，孩子响亮的啼哭声传了出来，让整个卧室都散发出灵动的生机。 王婶子将孩子抱了出来，见着那白白胖胖的孩子时，更是忍不住大喜。 “是个胖小子，你瞧瞧这块头，竟不像刚出生的，比旁人满月的都要大…” 听了头几个字，宋七一怔。 说好的闺女呢？ 怎么是胖小子？ “你确定？” 那王婶子还以为宋七高兴的反应不过来，又将孩子往他跟前凑了凑：“你瞧，是个茶壶把儿呢…” 宋七脸一沉：“……” 这小子让他娘受了这么多苦，等长大了后，定要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江颜还未生时也想要闺女，可在生下来之后倒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一个生命的诞生就是奇迹，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心头肉。 王婶子也没瞧宋七的表情，只以为他是高兴傻了，才准备将脐带剪断抱着孩子去洗澡时，突然见着宫口处还有个小脑袋，一时间眼睛更亮了。 “哎呀，还有个！夫人怀的这是双胎啊！” 这话让江颜也诧异了，先前也有人说过她的肚子比寻常妇人大，但她也没往双胎方向去想。 而且，方才生第一个时疼得半死，这次竟然丝毫没有感觉？ 还没感觉到，那孩子又杯王婶子轻轻抱了出来。 “是个闺女，夫人有福气啊，竟然生了龙凤胎！” 双胎就难得了，这龙凤胎更加不易，王婶子接生这么年来，还是头一个。 这话让先前还是一脸阴翳的宋七立即看了过来，见着果真是女儿，眸子里涌出先前没有的光亮。 要不是这会儿脐带还没剪断，只恨不得抱到怀里来。 “今日定要重重谢你！” 那王婶子笑得开怀，又说了几句吉祥话后，便用消毒过的剪刀将脐带剪断，抱去洗澡。 落晴这会儿也将水给准备好了，如今看着两人白白胖胖的小家伙，也跟着笑了起来。不止如此，还幻想以后自己和阿修的孩子… 两个小家伙哇哇大哭，小手一直在空中抓个不停。 宋七看了一眼后又俯身在江颜的额头上轻轻一吻：“阿颜，让你受苦了…” 方才生时，疼得死去活来，这会儿过去了，除了精神有些虚弱外，整个人却是畅快无比，肚子上那种厚重的感觉也渐渐散去。 “不辛苦。” 为了两个孩子，值得。 两人正你浓我浓时，王婶子又将两个孩洗好包好，抱到了江颜的身边：“夫人真是个有福的，旁人头胎都是万分不容易，夫人竟然这么快，而且还是两个。” “方才我也过称量了下，胖小子七斤二两，闺女六斤六两。” 若是这放在其他人的肚子里，指不定是难产呢。 江颜笑了笑，如若她不是大夫， 要生这么两个还真是够呛的。 “还是得多谢您…” 王婶子也欢喜，两小孩粉粉嫩嫩的，虽然模样还未长开，可相比其他刚出生的小婴儿，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眼下更像是的个假娃娃似的，让她越瞧越喜欢，又教了江颜许多下奶以及带娃的知识。江颜虽然是大夫，可却是头一次当娘，对于这些也听得仔细。 末了更是让落晴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封。 王婶子见着那钱袋挺沉，顿时笑得更加开心，连着说了几句吉祥话后才准备往外头走。 “这些钱是夫人给的，这些银子便算是我给你的奖励。” 毕竟宋七方才也说了，会重重有赏的。 不过这回却让王婶子痴了，原以为红封里装得就够多了，眼下看着宋七的六两银子，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寻常村里人生孩子，都是十文几十文，最多的也才给过她一百文。 眼下不算红封都有六两了，这都能盖半栎房子了！ 这么多钱，傻子才会拒绝！ 所以又立马收下。 “多谢老爷，夫人！”因着高兴，语气都有颤抖。 走出宅子后又悄悄地将红封打开，我了个乖乖，这里也不少啊，足足有一两零二百文。 王婶子高兴得嘴都要咧开了，还未出村便逢人就说宋家夫人生了对龙凤胎。一时间，这事情竟在十里八乡传开了，但这都是后话了… 如今宋七看了看儿子，又瞧了瞧女儿，越看还是觉得闺女最好看。 “女儿像你。” 江颜哭笑不得，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分得出像谁？ “那儿子就像你…” 孩子都是她生的，自然不能冷落了去。 宋七听了此话，又对着儿子看了看，故作深沉地开口：“以后长大了可不能欺负你妹妹…” 一对儿女的降生，让宋七欢喜之余又有些诧异，只觉得两个小生命就这样降生了。 以后更加有人叫他爹爹了… 想到这里，连头发丝都渗透出笑意。 江颜噗嗤一笑，末了又转回到了一个正规的话题：“眼下儿女降生了，你可有想好名字？”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那些都不太如人意。 宋七也没有犹豫，当即开口：“闺女的我想好了，就叫宋相思。至于儿子嘛，你来起吧…” 毕竟他也没想到会是双胎。 江颜喃喃念起这个名字，只觉得唇齿间全是柔情。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不错… 第五百九十一章 开门投诚 江颜也没料到自己是双胎，眼下问起名字，一时间脑子里全是懵的。 末了又脱口说了一句：“就叫长安吧，一世长安。” 也希望儿子长大了，能平平安安。 宋七很满意。 说了一阵子话后，宋七又亲自去准备鸡汤。这会儿刘婶子几人也从镇上回来了，见着两个白白嫩嫩的小家伙，眼里全是欢喜。 “颜丫头真是个有福气的，一生生了两，还是花胎。” 花胎指的就是龙凤胎，这附近可鲜少人得呢。 江颜方才喝了鸡汤，气色也好了很多。再者本生就是顺产，眼下孩子生下来了，倒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笑得温婉，和从前的样子比，多了一份沉重的母性气息。 “乖宝，真可爱。” “多吃些汤水补补，下奶这才快…” 其实才生过孩子的产妇，是不能喝那么油的汤的，方才喝鸡汤时，便让落晴将上面的油给舀掉了。 可眼下也没必要和几位婶子去争这些，只是笑着点头。 “家里没个人伺候月子可不成，你家男人再好，但也是男的，做起事来不够娘们儿细心，这一个月我来伺候你吧。” 她一直将江颜当亲孙女看待，最近局势动荡，药膳堂里也没有啥生意，只让朱婶子几人去看着就成。 江颜怪不好意思的，自己哪能让刘婆婆照顾啊。 可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只见朱婶子和高婶子几人又笑着开了口：“我看啊，咱们就一人轮十天得了，要不然你老一个人也能辛苦了些…” 江颜生的孩子白白胖胖，毕竟吃得好，这一落地啊就是十里八乡也找不到比这一对更俊俏的。 如今谁不抢着要给他们洗澡换尿布啥的？ 刘婆婆摆手：“你们自各儿的孩子都是婆子妈带大的，我不止带过二狗，就是晚香的月子还不都是我来照顾的？” “那么娇嫩的身子，仔细给你们洗疼咯，要是想孩子了，成天来看看不就成了…” 人上了年纪，便会特别喜欢小孩，眼下重孙子去了京城，刘婆婆看着这么一对活宝，哪有不喜欢的？ 江颜见此，也没法再推，毕竟也知道刘婆婆喜欢小孩。 “如此，就多谢婆婆了…” 刘婆婆得了批准，高兴得眉开眼笑：“都是一家人，有啥客气的。你先休息，我去隔壁村问问有没有鲫鱼卖…” 妇人坐月子，是不能吹风的。虽然后世对于这一套有所质疑，但江颜是学中医的，如今忌讳着到底是好些… 不过，宋七因着前方的战事，尽管很想留在妻儿身边，可也没办法多呆。 看着儿子闺女满了三日办了洗三礼后，便一不一回望地离开了青城村。 他走了，江颜虽然惦念，可有刘婆婆有落晴在，也不闷，朱婶子几人还会隔三差五的来，宅子里别提多热闹了… 宋七回来后，让他诧异的是这三日齐国投诚的民众越来越多。 原因是上次齐修登记时颁布的条例，如今已经开始实施。为了应对周国的大军，已经纷纷开始在民间抓起了壮丁。 如今好日子过久了，就算从前打仗那也是周国跟金国，没有他们这儿啥事。眼下这抓壮丁让老百姓人心惶惶，四逃五散。 毕竟作为父母的哪里想让儿子去送死？ 可朝廷却不管这些，不肯上交壮丁就强制的抓。 不仅如此，为了多制造军队的弓箭武器，齐修不但舍不得从国库拿银子，还要加重税收，这让大伙儿更是怨声载道。 再瞧着那些被周国占领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为了安抚民众，军队里更是散米粮。 不止如此，周国实行仁政，哪里又是齐国能比的？ 只想着倒不如周国打赢了这战争才好，毕竟谁当皇帝都无所谓。最主要是让百姓过好日子就成。 所以趁着这会儿，宋七的周军一路向上， 虽然打了几场战争，可齐国眼下的状况让将士们更是军心动摇，压根力不从心。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短短半个月，周军已经占领了齐国十座城池。还有四座便到了齐国的都城——永定。 而眼下到达的，正是入齐国中央要塞，梁齐郡。 周国的士气日益见涨，再加上宋七对待战场上的兄弟更是一视同仁，不管是将士还是小兵，皆是如此。 这样的将领，让大家都很是信服。 有难一起扛，有仗一起打，有肉一起吃。 “没想到这一路竟然如此顺利。”金元赫看着梁齐郡城池上的牌匾，眼里全是傲然。 对他来说带兵打仗图的不是名于利，而是那份将对方征服的快感。 眼下正是如此。 宋七颔首，微微答道：“也不可掉以轻心。” 之所以他们这么顺利，也是那齐修自己作死，没有治国之才，本来战争对于百姓来说便十分恐慌了，可他这个最高的主宰还制造进一步的混乱。 天家是舟，那百姓就是水，可承载也要覆灭。 一个国家既然失了民心，那这个皇帝也没有什么好做的了… 金元赫点头。 又对着后头的将士们吼道：“等杀到永定去，大伙儿好吃好喝痛痛快快地享受三天！” 众士兵齐齐回应，声势震天。 “好！” 如此的威势，让宋七的唇边也禁不住挂上淡淡的笑容。 “眼下破了这道城池再说，不用等到上永定，攻了梁齐就能吃上烤肉喝上美酒！” 听到宋七的话，大伙儿更是激动了。 当即一个劲地大喊：“冲啊！” 千军万马，齐齐沸腾。 就在这声势之下，梁齐郡的大门缓缓打开，随着视线见到了里头的景象。 一身朝服的父母官领着百姓乌压压的跪着，如今在大门彻底敞开之后，更是高声开了口。 “梁齐郡守白仁术愿意奉上郡印，只希望周国太子爷好好待我梁齐子民！” 声音慷慨激昂，余音绕梁。 金元赫见他这样有些呆，转头去看宋七的反应，见着他脸上倒是并没有什么异常。 只是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 “白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宫自然不会为难大家…”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大齐灭亡 白仁术早就对宋七有所耳闻。 毕竟去年周国的南水北调，便是出自周国太子的功劳，再加上人品不俗，为民着想，比齐国的新帝不知道好多少倍。 纵然战不过，不如带着子民投诚，如此也能免去一翻杀戮，让百姓受妻离子散之苦。 白仁术没有再说话，而是亲自走到宋七面前，将代表郡守的印章高高举起交到宋七手里。 如此，后头的百姓也跟着欢呼。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梁齐主动投诚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齐修的耳边，他眉头紧皱，脖颈上的青筋更是暴起，眼下还未发怒的样子便让旁边的那些内侍吓得半死。 “嘭！” 齐修推倒了御膳房里才端上来的东西，眼里怒火乍现。 “一群废物！” 养了这么久的官员，到了眼下这样的关键时刻竟然就如此倒戈了！ “来人！” 殿外，宫人们更是战战兢兢，毕竟这位新帝脾气暴躁得很，登基才不过短短半月，不知道打死了多少宫人。 可眼下面对呼喊，谁又敢违抗？ 只好往大殿里走。 “传我旨意，派重兵去将剩下的三坐陈池包围住，若是再有人主动投诚，不管官员还是百姓，格杀勿论！” 这旨意一出，虽然不敢有人再无故投诚了，可凭着齐军那些军力和动摇的军心，也压根不是宋七这边势气正高涨的兵力对手。 不过十日，便一路杀到了都城永定。 因着有重兵的包围，百姓恐惧不已，只要稍稍提一个不对的字眼，便会被杀掉。明明害怕的要死还不敢违抗命令，虽然表面上依旧是车水马龙，可心里却是害怕至极。 至于那些士兵，也是如此。 面对齐修的施压不敢反抗，毕竟就算如今只剩下了一座死城，齐修贵为皇帝手上还是有不少死士和锦衣卫的。 若是这会儿闹腾，只怕还没等到和齐军开战，便被处死了。 所以只能杀一些百姓泄愤。 城内如此，皇宫也是一样。不止是宫女太监，就是嫔妃们也吓得够呛，可面上又不敢多表露，生怕不一小心就触了齐修的霉头。 最近齐修更是疯狂，只要一听到有关于周军或者战争的字眼便将人拖出去杀人，如此，齐宫上下更是如同鬼城。 大伙儿皆是巴不得周军早些来攻打了还好一些，如此，便不用这么提心吊胆地下去。 眼下这样，如同行尸走肉，让人可怕。 但众人这样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三日后，宋七便带着周国的军队攻破永定城。 将士不敌，很快就抵达了齐皇宫的神鹤门。 齐修这几天早就没有了当初意气风发的样子，脸上已然全是颓废，鬓角的胡须未修剪，如今耷拉地粘在下巴上。 纵使穿着明黄色的黄袍，整个人看上去也是脏兮兮的。 “来人，给寡人拿酒！” 大殿内，丫鬟太监早已经跑得差不多了，留下了几个都是先帝在时的心腹，如今兵临城下，见着陛下还在这里醉酒更是哀声叹气。 “陛下，周国的大军就到皇宫门口了，咱们还是躲躲吧…” 以后就算当不成九五之尊，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 不过后面这话倒底是没有说出来。 齐修哈哈大笑。 末了又将酒壶往地上一摔… “砰…” 声响在整个宫殿回荡，只是不同的是，眼下这些内侍不再像从前那般惧怕。 这宫里的人逃的逃散的散，就是还有那些死士和锦衣卫又有何用？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哪里能对付得了周国数十万大军？ 齐修瞧见了众人无动于衷的样子，又对着外头大吼：“来人，将这些人统统拉出去杀了！” 可惜，回应他的，只是阵阵清风。 齐修彻底慌了，拿起酒坛一罐接一罐地砸，声音也是此起彼伏。 “宫凌，你不会如愿的，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一半齐国的血！” “若真是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齐国的各位君主不会原谅你的！” 他发疯了，一直在胡言乱语。 尤其说到宫凌两个字时，眼里染上血丝，一幅要吃了人的模样。 可这话还未说完，外头的宫门便被人踢开了。 宋七和金元赫的兵冲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在喝酒的齐修。 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沾湿了黄袍，整个人更是一幅痴傻呆愣的表情。 “来人，将他们都给寡人赶出去！” 可惜，这一次也没有人出现。 宋七淡淡一笑：“你的人早就被我们周国的兵给杀了，齐修，是要自己死，还是我来？” 其实他希望齐修自己动手，对于这样的人，他可不想脏了自己手。 齐修眼里全是惊恐。 “怎么可能，我还有锦衣卫，快来护驾！” 也不知是不死心，还是真的醉了，说这话时，舌头都有些大了。 宋七不想说话，倒是金元赫在一旁淡淡开口：“你的人已经成了一滩血，要是再废话，我可饶不了你！” 齐修不说话，还是在一直笑个不停。 看得金元赫直皱眉：“主子，他…” 宋七自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所以这会儿也没犹豫，当即答道：“杀了。” 若是换作其他的君王，宋七还不会这么决绝。 对于亡国之君，历朝历代还是替宽容的，俘虏回去当个摆设也是成了。 可宋七却不想如此，曾经齐修做的那些昂脏事历历在目。像这样的人，就不样浪费时间了。 成王败寇，他输了，那命就是自己主宰。 金元赫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快速冲到齐修身边，拔出匕首便往他胸堂刺去。 齐修感受到疼痛，也没有惊呼出声。反倒是咧嘴笑了起来… “我就算死，也当过齐国的君主，而你呢，只不过是太子。宫凌，取代你的人多的是…” 他一边说话，那殷红的血随着嘴角蔓延了下来，瞧着十分诡异。 但纵然再如何，宋七也不会放在心上。眼下这般，那就去地府做个恶鬼好了… 所以也压根不想搭理他。 倒是金元赫皱眉，将匕首狠狠地翻了翻，顿时时，这大齐国当了一个月零八天的新地，就这么轰隆一下倒了下去… 第五百九十三章 成帝中风 齐修死了后，宋七倒也没有苛刻其他的皇室成员。只是将几个皇子俘虏到周国去。 毕竟眼下才攻下了齐国，各方面都不稳定，以免这些人其中有人想暗中培养势力搞出其他的动作。 至于那些妇人们，宋七倒也没有怎么管束，从前是怎么样的现在就是怎么样。 毕竟后宫的妃子也逃得差不多了。 收服齐国后，各位将士都很开心，脸上的欢喜之色都快要溢出来了。毕竟从这之后，天下大统一，全都是周国的领土了，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故而在拿下永定的这天夜里，三军将士全都在齐国皇宫里大吃大喝，醉得一塌糊涂。 在此之后，正式将永定纳入了周国版图，又将齐国的官员大致了解了一翻，有能着便接着管理所在的位置，其他的一一罢免。 虽然那些官员没了供奉，心里不舒坦，可如今朝廷都没了，又能如何？ 末了又安抚了当地的民众。 不过，对于周国的占领，他们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还挺高兴的。眼下三国统一，以后就再也不会担心战乱的问题了。 如此，又怎会不高兴？ 所以在齐国灭亡的那天起，永定城各家各户的百姓亮了三天的灯火，用来庆祝这新的时代。 如此喜讯，不但传到了江颜的耳朵里，更是流到了京城，入了成帝的心。 他一直以来都担心宋七会联合起齐国一起来对付自己，就是这次的战争也是如此，怕宋七声东击西，等军队调过去后，反和对方一起来攻打周国。 所以朝廷一直没有出兵救援，一切都只是宋七利用自己的人脉换来的兵力罢了。 眼下听到这喜讯，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 毕竟这统一三国的日子，不知道盼了多久，当下终于是能看见了。 以后，也更加安心地将这个位置传给老七了。 一旁的小全子恭贺：“三国统一， 陛下以后便是这天下之主啦！” 做这天下唯一的主人，成帝自然开心。 “这次老七功不可没！等他回来，朕一定要好好奖赏他！” 但想到这里，心中又微微一跳，他已经贵为太子了，若是再奖赏的话，岂不就是自己这个位置了？ 成帝陡然一惊，就是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后，又让小全子伺候衣裳上朝。 小全子在成帝面前伺候这么久远了，差不多也摸准了陛下的脾性。 再加之他本就是七殿下的人，如今势必要说些什么的。 “殿下聪慧孝顺，又是陛下的儿子，替您打江山是应该的，自然是不会向陛下讨要奖赏的。” 一句看似无心的话，的确让成帝心里舒服很多。他这个人疑心病很重，若是没人一直提点的话，脑子里便会重复自己的思维，届时，七殿下不但没了奖赏，反而还地遭到猜忌。 如今见着成帝眉头果然舒展，小全子也没再说什么，伺候好了穿衣后，又让外头备龙辇，往金銮殿所在的方向而去。 今日之前，文武百官也知道这件事情，一上朝便对宋七歌功讼德，若是r换成了其他了帝王，自然会为儿子所做的事情感到高兴。 可成帝不一样。 他本就自私，如今听着这样的夸奖，仿佛在提醒着他不如儿子优秀。 眼下大臣的话，在他的耳里，竟然成了嘲笑。 可又不好发作，只能忍… 大伙儿全然没看到坐在龙椅上的成帝煞白的脸色，依旧一个劲地说宋七如何如何出色。 也正是这时，成帝突然抵不住了，喉头有腥甜的东西涌了出来，一个猝不及防，便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景象让各位朝臣皆是慌了，赶紧叫太医。 等刘太医来时，成帝已经被移到了未央宫的床榻上。 人虽然是清醒的，可却说一些迷迷糊糊的话，时而口吐白沫，时而抽风，这样子还真是让人万分担忧。 静安太妃虽不是亲母，可成帝孝顺了他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些感情的，如今见着刘太医收手后，便当即询问。 “刘太医，陛下这是怎么了？” 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还是需要听得确任才成。 刘太医皱眉，声音淡淡的：“陛下肝气郁结，急火攻心，再加上脉象泛浮缓，是……中风之象。” 中风？ 虽然不是绝症，可轻则会失自理能力，出现后遗症，重则更是会因此而丧命。 而陛下这病来得突然，症状比他先前见过的中风病人还要危险。 他不知道成帝是什么心思，只以为是攻破了齐国，高兴至此。眼下不止他如此想，就是静安太妃和其他人也是如此… 毕竟哪里知道躺在床上的成帝先是高兴后是发怒，情绪上形成强烈的反差，身体里的毛孔血管更是一张一缩。 本身就已经年过五十，眼下自然会突然中风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 静安太妃十分紧张，毕竟眼下老七不在，若是陛下突然传出中风，只怕会让其他的几个王爷虎视眈眈，若是趁此机会做出动作，那可不得了…” “臣尽量用金针先缓陛下的症状缓下来了。” “至于其他的，臣不敢保证。” 刘太医是什么样的人静安太妃也是知道的，既然话说到如此，她也明白了什么。 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陛下中风这件事情，还请刘大人先瞒着，至于外面怎么问，刘大人知道如何说了吧？” 刘太医也明白静安太妃的顾虑，更是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所以这会儿满口答应，语气里更是十分笃定。 他走后，静安太妃立马叫来了小全子。 “老七这会儿肯定还在永定，吩咐人快马加鞭去送信！务必让他早日回来！” 宋七的确还在永定，毕竟眼下虽然收服了齐国，可还得有事要处理。 收到从京城来的急报后，更是在十二天以后。 看到上面的字眼后，眉头微皱，又将金元赫和朱成邺叫了进来，声音里全是严肃。 “我要赶紧回京城一趟，这里先交给你们看守。等到局势稳定下来后，再将齐国的那些皇室宗亲押到京城来…” 第五百九十四章 大中风汤 金院赫看着宋七这么急，也知道京城肯定是出大事了，要不然他不会这样。 但对于这些事情，他和朱成邺也不打算多问。只按照主子吩咐的去办就成。 宋七去京城，要先去青城村接江颜。 想着孩子出生都快两三个月了，才在刚生下那几天见过面，心里到底有些愧疚。 有了这样迫切的心情，驾马也快了很多，连着三天三夜的行驶，终于到了青城村。 因着已经立了冬的缘故，天暗得很早，宋七赶到时，江颜正在逗孩子，落晴和刘婆婆帮着在灶屋里做饭。 香气诱人的味道里夹杂着小孩声声清脆的欢笑， 让宋七这几个月的疲惫顿时化为了乌有。 “阿颜…” 他下马，轻轻叫唤。 江颜听着这声音，当即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对着大门口望去，在见着宋七的那一刹那，眼底泛红。 来人胡须拉茬，面上全是疲惫。 “七郎。” 心疼加思念尽数涌出，让她抱着两个孩子飞奔到宋七的面前。 看着娇妻的深情款款，宋七眸中全是宠溺，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江颜的发丝，声音温润。 “让阿颜担心了，以后，我们一家人便可以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了…” 周军打了胜仗的事情，江颜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眼下也没有多诧异。只是淡淡地笑了起来。 “七郎很棒，不仅是我们，还有天下众生都因着七郎过上了安定的日子…” 她的夫君，是个大英雄。 江颜毫不吝啬的夸赞让宋七忍不住抱她入怀，完全忘记了两个小家伙的存在，直到感受到了那软软的身子时，才将孩子一左一右抱了起来。 还有十天便满一百天了，相比生下来那一会儿，白胖了很多。 脸蛋上的五官也全长开了。 如今瞪着眼睛正对着宋七咯咯笑个不停。 宋七初为人父，还不知道去怎么哄孩子，但看着这两对充满好奇的眼睛，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长安，相思，想爹爹了没？” 两个小家伙自然是听不懂话的，但只要有人逗便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又是说又是笑的，让宋七爱不释手。 “先前我还觉得女儿像你，眼下却是越来越像我了。” 宋七看着相思，眼底全是得意。 江颜：“……” 这么小的孩子五官都没有长开，看得出像谁？ 不过仔细看，闺女的确像宋七多一点，儿子反倒从轮廓上看，有点像自己。 一家三口又说了些贴心的话，宋七这才抱着孩子往屋里走去，等到吃了晌午饭，才将京城的事情对江颜说了起来。 江颜一听，表情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那我收拾些东西，你再睡一会儿，等下我跟你一起去京城吧。” 反正孩子左右都快满月了，也没有什么的。 宋七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这几天的连夜赶路，本想要拒绝，可江颜用了让他看孩子睡觉的理由，打发他去眯了一会儿。 等他醒过来后，江颜的东西也收拾完了。 落晴本也想跟着去，但江颜两人没人，毕竟她眼下和阿修成亲了，蜜月都还没过够，就有了战争，这会儿得让她留在这里，等阿修来了后，好好地陪陪她。 交代好了一切后，也没有多呆，坐上了马车一路往京城出发。 两个小包子很乖，一路除了吃就是睡，江颜早就将马车上垫了软软厚厚的垫子，小家伙睡着也舒服。 赶了十八天的路，终于在十一月中旬抵达了京城。 成帝这些日子有刘太医，病情倒没有恶化，可人糊糊涂涂的，压根没了自己的思想。 静安太后怕出现浑乱，就是在成帝身前伺候的人也都挑自己极为信任的。 对于外头，也没说成帝中风，只是染上了风寒。 如今见着宋七和江颜回来了，一颗心才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静安太妃看着那肉嘟嘟的两个乖宝，眼里全是欢喜：“呀，这大半年没见 的，孩子都生下来了啊。” 虽然贵为高位，可静安太妃比寻常老太婆更加寂寞。眼下见着这两个小家伙，自然是爱不释手。 再加上多日来的担忧退了下去后，声音也洪亮了几分。 江颜点头，将两个宝贝交给跟着静安太妃后头的嬷嬷：“我先去看看父皇。” 说完，当即往未央宫里走去。 宋七在她先进来，此时已经侧身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榻上去父亲。 虽然从小并没有得到什么温情，可倒底是连着血缘，从前那么意气风发的人成了这样，心底涌起丝丝难爱。 这会儿也不是安慰的时候，所以江颜没有说什么，走到床前，先是看了看成帝的瞳孔，又仔细地把起脉来。 脉象浮大中空，的确是中风之象，而且还十分严重。若不是刘太医最近用金针调养着，只怕早就等不到这时了。 宋七见她皱眉，禁不住询问：“父皇他…” 江颜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所以也没瞒着，先是说了病情，而后又开了口：“我会尽力救治，不过，你也得提前做好准备…” “就算最后恢复了，但也会留下后遗症。” 宋七点头。 事不宜迟，江颜拿出银针就往成帝的听会，地仓，合谷，迎香，风池，水沟，颊车，丝竹空等几处穴位扎去。 做完了这一切，又走到案上提笔，打算写方剂。 江颜打算先用大中风汤，等看看效果后再换其他的。 其中附子，黄耆，独活，香附，川穹各一钱，干姜，川羌各八分，肉桂六分。 写完后又让小全子找人去药房拿药，等到药煎好，差不多一个时辰也过去了。 成帝这会儿已经睡醒，见着宋七和江颜，压根不知道是谁，因着中风会导致舌头和声带麻痹，所以也说不了话。 眼下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尤其是对着宋七，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啊啊地叫。 宫人端来药后，又对着几人行了个礼后，便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成帝：“陛下 ，把药喝了…” 成帝听了这话，也没再继续发狂，任由着那宫女将后背垫高后，一口一口地将药喝了下去… 第五百九十五章 登基为帝 为了方便给成帝治病，江颜自然是住在宫里。宋七也一样，随着他一同住在皇宫。打破了成年皇子不能夜宿宫内的规定。 现下成帝成了这个样子，宋七又贵为太子，这个江山迟早都会是他的。再加上如今本就是侍疾，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对于那些大臣来讲，虽然不知道陛下这次倒底得的是什么病，可看着这形势就觉得不太对，只怕七殿下登记是迟早的事情。 如此过去四五日，成帝果然有了好转。 斜视和时不时口汢白沫的情况却是大好了… 江颜见此，又调整了药方，再用了七天后，神志也渐渐恢复… 可后遗症也差不多也透明了，那便是偏瘫，只能稍稍地转身子坐起来，下地走路机本是不可能的。 这对于成帝而言，哪里能接受？ 哪个一国之君上朝，是被人抬着上去的？而且坐也不能坐多久。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 在病魔面前，人人平等，就是帝王也是一样。 渐渐的成帝也就死心了。 快到十二月，天气也渐渐越来越寒冷，虽然还未下雪，但北风呼呼地刮着带着一地落叶，灌入屋内更是一片冰凉。 成帝看着外头枝头上摇摆着的黄叶全都被风吹落后，做出了一个怔重的决定。 “小全子？” 小全子一直守在未央宫，听到成帝的呼喊，当即来到床边。 “陛下可是饿了渴了？” 成帝摇头，末了又沉沉开口：“去将太子叫来…” 小全子虽然心里狐疑，但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示，当即去叫来了宋七。 最近这段时间内，宋七虽然不住在宫内了，可他贵为太子，成帝养病，他这个太子自然得挑起大梁。虽然还未登基称帝，但在文武百官心里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他被狂风吹了一路，故而走进未央宫时，脸上白白的。 “父皇叫儿臣，可是有事要吩咐？” 对于宋七来说，倒是不急于去争夺这个位置，毕竟到了这样的关头，一切都紧紧地握在他的掌中，只是早与晚的问题罢了。 成帝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老七啊，你如今也是太子了，朕既然成了这样，又不知后事如何，这天上的江山便给你吧…” 他就是有心也无力了啊。 宋七听了这话也没有答应，当即跪倒在成帝的床前：“父皇，您大可不必如此，如今身子一日日地恢复，这江山不能没有您。” 成帝哪里不盼着自己早些恢复？ 可这些光想又有什么用呢？ 要是眼下不将位传下去，只怕会引起其他人生出异心，倒不如干脆做个了断好了。 “朕的病，自然是清楚得很，这几个月过去了，不会再恢复了。再说了，这个天下是你收复的，如今朕老了，也该休息了…” 话都说到这里了，宋七也没有继续再反驳。 “儿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待！” 末了，成帝又叫来了小全子，拟了一道圣旨，末了还让他盖了国玺。 看着这上头的字字句句，小全子内心发烫，整个人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小主子终于是熬出头了。 圣旨一下，朝廷倒没有多少震惊的，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虽然成帝在位时，实行仁政，可功绩平平。 但宋七不一样，这些年早就让人看到了他的实力。 相信在这么个帝王的带领下，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国家的经济也会渐渐繁荣。 登基大典礼选在了大年初一。 新帝登基，乃天下的大事，不止是整个京城，就是其他各地方也十分欢愉。 金国这次，迪瑞亲自带着长宁来祝贺。毕竟这么久时间过去了，金国上下也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所以也不担心其他的问题。 再者，长宁多次提出想要回周国看看，迪瑞便也遂了她这个心愿。 今日，礼部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礼节。 太子登基，那江颜这个太子妃也自然成了皇后，两个小团子更是成了皇子和公主。故而宫中早就将几人的衣裳全都赶制了出来。 登基大典的仪式虽然不多，可却十分庄严隆重，在文武百官的瞩目下，新帝和亲后，相携着一步步地走上了金銮殿的龙凤台，站在了神位中央。 此时，底下的百官齐齐相跪。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势阵天，仿如冲破云霄似的。 江颜看了一眼宋七，又瞧了瞧下面跪着官员，面对这样的场景，内心没有一丝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不仅如此，手心还一个紧地冒着汗。 “我一介农女，何德何能，竟然当上了皇后。” 本来只是在心里嘀咕，可也不知道为何，竟然喃喃地说了出口，只是这话声音非常轻，只有站在她身边的宋七才能听到。 故而又将头转了过来，浅浅一笑。 “有你，什么都值得。” 登基大典完成后，宋七作为新帝，颁布了第一道圣旨。 先是将周国改成了周朝，又将年号改成了太平。 毕竟他作为帝王，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天下能够太平安康，如此也代表着身为帝王的美好祝愿。 第二，则是立了才过半岁的嫡长子长安为太子，公主相思册封为昭和长公主。 两个小团子并不知道这份最高的殊荣，只是咿咿呀呀笑个不停。 江颜看着眼下这景象，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奢求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利，对于她而言，能跟丈夫子女在一起就足够了。 可天下虽然太平了，但经过战争的洗礼，大伙儿的生活都还未跟上去。 她贵为国母，也想帮宋七分忧。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宋七处理朝政，她便出谋划策地去提高各地的经济。 短短半天，周朝的贸易已经从国内扩展到了西域。将周国的奶茶，丝绸都发展了出去。 不仅如此，宋七为了提高周朝的教育，督促各官员在各地都会兴修学堂，使得寒门子弟都有了读书的机会。 如此一来，更是使得周国的文化到达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繁荣。 十年之内，涌出了诗仙李百，书法家王岳之，还有其他各色各样的人物。 但这，都是后话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畅谈 登基典礼完成后，便是新帝游街。 江颜和宋七一人抱着一个团子，跟着皇宫里的仪仗队在城里转了一大圈。 刘河和童晚香这会儿也在人群中围观，见着那轿辇上的两人都禁不住呆了。 上次宋七当太子游街时他们还没来京城，所以这会儿并不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如今简直没反应过来。 看到江颜向她们投过来的笑意时，更是傻了。 童晚香立马扯了扯刘河的衣袖，表情里全是疑惑。 “我方才是不是眼花了？那不是江姐姐他们么？”声音很小，但刘河还是听清了。 “好像…有点不一样…” 其实也不是不一样，只是他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童晚香还是不信，又嘟囔着嘴：“我还见着江姐姐对我笑了呢。” 江颜的确是对两人笑了，最近都在宫中治病，所以也没有时间出去，想着趁着一会儿完了后，便去找两人聚一聚。 所以等仪仗队回了朱雀门后也没多呆，才打算换便装出宫时，不料迪瑞和长宁又笑着走了来。 “皇嫂…” 长宁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个礼后，再拉起江颜的手。 “你这小丫头，有什么见外的…” 看着长宁眼底的笑意和脸上一如往常的神态，便知道自打嫁给迪瑞后肯定过得很幸福。 长宁吐了吐嘴。 “这不是许久没见了么，对了，我的两个宝贝呢？” 才在典礼时，她就想上去捏捏这两小家伙的脸，眼下好容易挨到了典礼散，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毕竟对于这两个小家伙，她真是一刻没见，都想念至极。 真恨不得偷回去自己养得了… 江颜看着她这样，又忍不住笑：“在里头呢，你这么喜欢孩子的话，就早早去生个，天天看个够…” 长宁被说得脸色绯红，眼里全是不好意思，倒是迪瑞忍不住笑了笑。 “好啦，不打趣了，两个小家伙正奶娘带着呢，出宫一趟。” 眼下宋七成了君王，身上的担子重了，自然不能向从前那样时时刻刻陪着自己，所以江颜也没打算去找他。 倒是长宁听了这两个字，有些意外。 出宫？ 虽然这的确没什么，可江姐姐这会儿贵为皇后，想要做什么不是传句话的事情么？ 虽然不解，可也没有多问，笑了笑后就往江颜住的宫门而去。 刘河和童晚香依旧住在安家，如今自打那中秋烟的女人进来后，二房也没功夫再搭理他们了。 两个女人成天掐架，争宠。 见着这两人如此，安霖更是头疼，先前觉得娇滴滴的秋烟，自打娶进门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成天打骂丫鬟。 最主要的是，如今有了身子，自己只能看不能碰，更是心烦。 所以一口气又纳了两个妾室。 只是这次都是良家子，安有道也没有多管。毕竟就儿子那德行，他说多了也没用。 这两女人一进门，二房更是忙碌个不停。 当然，江颜自然不晓得这些。 到了安家后又以朋友的身份递了帖子后没过多会儿便见到了童晚香。 “江姐姐！” 童晚香也没多顾虑，直接笑着打招呼将人请进门。 两人进来时，刚好碰到了秦芷苏。见着江颜穿得平平无奇，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乡下人打秋风来了。 所以想也不想便直接开口：“这可真是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啊，当这是什么地方呢。” 最近不得宠，后院那几个女人也合着伙儿来对付她，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如今便往童晚香身上发泄。 童晚香见她这样，笑了笑：“出身世家的女子，这一幅尖酸刻薄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这个家除了娘便是我做主，跟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话没有说得太过火，可却暗中讽刺她的人品。 秦芷苏心里更气了，但又说不出其他话来，只能对着江颜两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少拿婆婆来吓唬我…”说完这句后，便扭着身子走了… 这种人在江颜的眼里，那就是跳梁小丑，也不值得放在心上。 不过见着童晚香在安家底气这么足，心里也就踏实了，如此，便证明她在这里过得不错。 进院后，正见着刘河拉着宝儿在学走路。眼下这小家伙一岁多，模样和童晚香长得很像，都是那种讨喜的苹果脸。 江颜还是第一次见到宝儿，如今瞧着他，脑子里想的全是自己儿子闺女长大后的样子。 “宝儿，来，叫姨…” 一岁多的孩子，有些说话说得早，童晚香这么一教，小家伙也没有拘束，直接喊了起来。 “一，一…” 听着这软糥的声音，江颜心都快化了。 立马将宝儿抱了起来。 “真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江姐姐，你的宝宝应该也快半岁了吧…” 江颜想到一对可爱的孩子，眼底全是笑意：“生了对龙凤胎，刚满半岁。” 刘河这会儿完全还沉浸在“江颜”巡街时的画面，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 再听到这话时，又愣了愣。 今日新帝和皇后也是抱着一对龙凤胎吧。 怎么会这么巧？ 看着两人的诧异，江颜又淡淡地将答案说了出来：“没错，你们今日见到的，的确是和宋七。” 话才说完，童晚香彻底愣住了！ 若说刘河是安家遗失多年孩子，就够像是做梦一样，这会儿江颜说的这话，压根就是他们不敢想的事情… 见着两人的反应，江颜又将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一切全都简单地表述了出来。 如此，两人才理清。 但还是有些呆。 自己竟然和当今的皇帝皇后成了好朋友？且之前还想让“小公主”跟宝儿定娃娃亲？ 再想着这些，童晚香有些无地自容。 “我知道这一切会吓坏你们的，所以一直都没有准备要怎么说，但不管我变成了什么身份，永远都是青城村的江颜。” 童晚香点头。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不过有句话我要撤回…” 见她尴尬的样子，江颜又来了劲儿：“什么话？” “先前跟你肚子里孩子定娃娃亲的事情…” 宝儿的身份，哪里能配得上小公主啊… 第五百九十七章 迪可儿发动 江颜有些愣住了，压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毕竟她也没将这话当真，只以为是童晚香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倒不是觉得自家闺女出身高就看不起人，而是想着儿女的事情自有自己做主，大人也掺和不到。 再说了，她还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呢。 不过既然童晚香提了出来，便也顺着这话接了下去：“若真是小孩子合得来，身不身份的又有什么关系。眼下说这些都太早了…” 说句心里话，她倒是希望相思和宝儿以后有所发展呢。 刘河和童晚香的人品她都知道，这两人培养出来的孩子不管哪方面，肯定是十分不错的。 童晚香笑了起来：“也是，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 “对了，等过了十五，我们刘河就要回村去了…” 以后他们在青城村，江颜又在京城，再加上身份不同于以前，日后若是想见一面只怕更难了。 江颜也没过多的诧异，和童晚香两人相识这么久，自然是知道他两人的性格的，过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也好。 虽然在这府上，那秦芷苏只敢说一些奚落人的话，并不敢真的动什么歪心思。可这听在耳里到底是不舒坦的。 若是允许的话，她都想回青城村。重新过回农女的日子。 这样成天闲着的生活十分乏味… “以后有机会再来京城…” 见她这么说，童晚香也没再讲什么，其实她想问眼下宋七成了皇帝，以后只怕宫中不会止江姐姐女人吧。就是宋七想如此，只怕底下的官员也不太乐意。 这些事情，她以前看不明白，可到了京城这半年，不止是外头，就是朝堂之事也知晓不少。 但这种事情，想了想后也没开口。 熟不知，她这些顾虑压根没有必要，自打江颜进宫封后，素来三宫六院的后宫便只得她一人居住。 也好在有两个孩子，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这日子一天天的要怎么过。 为此，宫女倒是过得挺舒心的，后宫妃位就只得一个皇后，也不怕各嫔妃争宠，夹在中间当枪使受气。 不止如此，就连伺候皇后也不用这么战战兢兢，就是寻常各宫女不当值时，打打叶子牌江颜也是允许的。 宫女们生活过得快乐，像前朝那些用不入流的手段想要勾搭上陛下的心思也没有了。 毕竟哪里都是一幅平安祥和的样子，又见着帝后感情这么好，尤其是陛下，对于其他女人看都不看一眼。 谁会傻到去做这些事情？ 但这些日子对于江颜来说，却有些单调了。 宋七是皇帝，又要励精图治，自然不似从前那样有时间陪在她身边。再者，如今成了国母，不管什么方面，都要是天下妇人的楷模。 虽然允许她每隔十天能乔装出去一次，但江颜没事的时候一般也不出去。 好在迪可儿能时常进宫，要不然她还真是怪闷的。 不过最近迪可儿到了孕晚期，就是她想进宫来陪江颜，迪瑞也是不允许的。 要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江颜着实闷得慌，趁着到了可以出宫的日子，将两个小家伙都带了出去。他每次出去时，宋七先是问，最后又派暗卫在江颜周围跟着。 今日头一次带着一对儿女出去，更是上心。 不过听到是去镇南王府，便也没有多担忧。 自打镇南王给高阳长公主守陵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如今镇南王这爵位，便到了迪瑞的头上。 宋七当了皇帝后，他也收敛了不少性子，决心辅佐他干一番大事业，开创一个不一样的周朝。 所以迪可儿在府上也挺闲的。 眼下见着江颜带着两个小奶娃，更是欢喜，直接抱着长安往府上走。 两小家伙已经有一岁多了，正是好动的时候，如今抱着不太舒服，直接迈着小短腿在太迪可儿的肚皮上轻轻地踢了起来。 “走，下，走…” 一岁多的孩子，能说几个词倒也不容易，眼下这小奶音简直让迪可儿欢喜无比。 “姨姨抱你嘛，不要走好不好…” 不奶娃不依，但又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大哭，只是紧紧地皱着眉头表示不满，这样子让江颜和迪可儿都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岁多的孩子，就如此老成了？ 说实话，江颜也觉得这个儿子挺老成的，反正就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哭哭啼啼。之前还以后这小家伙不会也像自己是穿越或者是重生什么的，可有时候又觉得不太像。 这小家伙，就是不太爱哭，有些傲娇，其他的还很正常的。 毕竟跟他爹的性子，不是一样一样的么？ 迪可儿也笑个不停，最终还是将人给放了下，长安从怀抱里下来，相思这小家伙便张长着手，一个劲地对着迪可儿笑：“姨，抱…” 小姑娘能吃，整个身子白白胖胖的，看起来像是个肉球，说是妹妹，但却像是小姐姐。 江颜怕迪可儿抱不动，便立马蹲下了身来，将小丫头抱在怀里，用小孩子的口吻说道：“姨姨怀着小宝宝呢，抱不动乖宝，娘亲抱你好不好？” 小丫头见谁都笑，如今听了这话，又一头钻进了江颜的怀里。 看着这一对可爱的孩子，迪可儿由衷地羡慕。 “还有二十天就是预产期了，也不知道是个闺女还是儿子。” 她倒是无所谓，不管生儿子女儿，她都要从小教小家伙骑马射箭… 只是迪瑞那家伙，成天一个劲地在她面前说江姐姐的小公主如何如何可爱。 想来，也是想要个姑娘的吧。 “什么都好…” 江颜才回了这四个字后，只见着迪可儿脸色突然微微变了变，再下一瞬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到了这时候的产妇，更是要注意，江颜见此，当即让几个丫鬟将人扶到屋内躺下。 一边让人去叫产婆，一边观察着迪可儿的胎象。 依着这征兆，像是要生产了。 古代大家族里，遇到有夫人生产时，都是提前一个月请好了产婆的，诺大的镇南王府就更不必说了。 才让丫鬟去一会儿，产婆就匆匆跑过来了。 一见着迪可儿羊水破了，浸湿了床单便立马吩咐：“快去准备水，夫人怕是要生产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小郡主出世 虽然迪可儿到了孕晚期，府上丫鬟婆子们也都有了准备，可这离生产之日还差了近将十多天，倒底也将众人给急坏了。 一时间纷纷按照产婆的吩咐，往厨房里跑了去。 江颜也急，虽然她经历过生产，可迪可儿又是头胎，这丫头娇娇气气的自己也得去盯着。 所以又将两个孩子交给了迪可儿身边的嬷嬷：“好好带着他们两个，再叫人去给南郗传信。” 那嬷嬷自是知道江颜的身份，今日能照顾小太子和公主，不知道是积了多大的福份。 所以连声应了好。 “对了，再叫厨房做一些吃的送到产房来…” 江颜也没有多说，吩咐完后当即进了产房。此时，迪可儿已经疼得额头全是汗珠，见着江颜来这才缓缓咬唇开了口。 “江姐姐，生孩子好疼啊…” 她真是有些受不了了。 江颜自然不会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而是鼓舞道：“你不是常说我家的两个宝儿可爱吗，再使点劲儿，一会儿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 迪可儿胎位江颜一直都看着的，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只要正确地引导，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了这话迪可儿眼里难得多出些光彩。 恰巧这时，外头的丫鬟将乌鸡汤和粥端了进来，江颜也没让她多留，自己喂到了迪可儿的嘴边。 “生孩子不是一会两会的事情，来先吃些东西，一会儿好使劲儿…” 迪可儿很信任她，所以江颜说什么就是什么，喝着暖暖的乌鸡汤只觉得背上那种疼似乎又轻了些。 “王妃的宫口倒是开得快，眼下已经开了五指，如今只要坚持住，一会儿便能开十指了…” 产婆也有些欣喜，自打住到这王府来，亲眼见着镇南王爷将夫人宠成什么样子，若是这会儿生产并不受什么罪过，自己也能多得些赏钱。 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情，谁都乐意见。 迪可儿点头。 “江姐姐，南郗回来了么？” 在这重要的关头，她还真希望他对陪在自己的身边。 江颜同为女人，自然知道迪可儿心中所想：“我方才让人去报信了，只怕这会儿正在往府上赶呢，你放心，等他回来我便让他进来陪着你…” 产婆不知道江颜的身份，眼下听了这话，立马嘴快地开口：“夫人，这可使不得，产房污秽，可不能让王爷进来…” 古代人都是这样的思想，江颜才打算辩白两句的，不料外头的房门已经被打开，露出了南郗着急的脸庞。 “我家夫人生孩子哪里有什么污秽的，就是有，本王也愿意。” 这话分明就是回那产婆的。 产婆倒也是个会为人的，反正不是自家的事情，她也管不着，便也没再说什么。 南郗第一时间就往床边扑，一边拉着迪可儿的手，一边柔声安抚。 “可儿，不要怕，我在这里陪着你，一会儿我们的孩子就出来了。” 南郗的话果然让迪可儿有了些动力，此时，产婆也禁不住欢喜地叫唤：“开十指了，王妃用力，来按照我说的，先深深地吸一口气，再将力量都集中起来…” 南郗一来，迪可儿的情绪好了很多，再加上江颜，让她莫名觉得很安心，按照产婆的鼓舞，一下接一下地用力。 虽然并不像江颜当时生得那样快，可相对于头胎来讲，也算是迅速的了，从一指开到了十指用了一个时辰，生用了一个时辰。 加起来也的确是很快的了。 当屋里传来孩子洪亮的哭声后，大伙儿皆是松了一口气，南郗下意识地便想往那边看。 可如今见着苍白无力的迪可儿还是耐住了性子… 此时此刻，还是媳妇儿最辛苦。 等到众人都去看孩子，他忍不住轻轻地对着迪可儿头上一啄：“辛苦了。” 本来想多说几句窝心的话，可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紧紧地攥着迪可儿的手不放。 迪可儿此时的确是很虚弱，身上出了那么多汗水，更是黏糊糊的，看着南郗这样，禁不住撒起娇来：“我今日都这么辛苦了，你以后可不准再惹我生气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南郗倒还真没有惹过自己生气。 不管什么事情，都是在一旁哄着她。 这辈子离开了家人和哥哥，能遇上他这个男人还真是不错… 南郗笑了笑，看着迪可儿的表情，眼里全是宠溺：“好好好，我什么事都听公主殿下的，以后只为你鞍前马后。” 他的油腔滑调让迪可儿笑了起来。 见两人聊得这么开心，江颜只觉得孩子都是多余的一样，忍不住淡淡一笑将头转了过去。 这会儿，产婆也将孩子给洗好包好了。 “恭喜王爷和王妃，是个小郡主…” 产婆脸上笑开了颜，毕竟自打她住到这王府见着夫人待产起，王爷不止一次跟她打探过是不是闺女了。 可她只是个接生婆，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但不管怎么着，今日王爷算是如愿以偿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南郗立马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了过去，偏生他又不知道怎么抱，这样子让人瞧着十分逗。 那产婆也欢喜，又手把手地教。 “不要怕，孩子的身子虽然软，小心些就成了，也没多大的事情…” 有了指点，南郗这才放了心，虽然怀里的孩子皱巴巴的，可在他眼里那就是宝贝，长大了准会倾国倾城的那种… “好，好，本王有小郡主了，赏，重重有赏！” 话里，还带着几分颤抖。 迪可儿也禁不住欢喜，身上的精神都好了很多。 “是个女儿就好，等她长大了，我一定要教她骑马射箭！” 南郗皱眉，她的小郡主怎么能搞这些呢，万一伤到自己可怎么办？ “不成，我看以后啊，就娇娇气气地养着。再生个男孩来折腾也无妨…” 闺女嘛，就得好好疼爱。 “那样的性子，以后谁敢要？” 南郗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听了这话后笑了笑：“我家的小郡主怎么会没人要？再说了，这样更好，我养她一辈子…” 江颜本想让迪可儿好好休息的，但此时见着两人这样，也不想去打搅，只笑着退了出去后又悄悄关上了门… 第第五百九十九章 大结局（上） 时光荏苒，江颜已经在宫里呆了五年了。 看着两个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从牙牙学语到此时的调皮捣蛋鬼，江颜又是欣慰又头疼。 原想着让小孩子释放天性，也不拘什么管束，不料这两个小家伙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似的，怎么也管不住。 跟宫里的宫女太监更是闹成了一团，尤其是小公主相思，成天嚷嚷着要去掏鸟蛋抓蝈蝈儿。 这皇宫里凡事小公主到过的地方，简直快要寸草不生了。 亏得宋七还觉得这样挺好，毕竟小孩子嘛，哪里有不玩闹的？ 再者，他小时候受了的委屈，这辈子可不想让两个儿女再重来… 江颜看着这个跟汉子似的女儿也挺头疼的。 “相思，你慢点儿，省得摔下来…” 听着皇后这么一喊，小公主身边的宫女太监更是紧张得出了汗水，原以为伺候这么个小公主挺好的，谁知道成天累死累活，简直是操心碎了。 如今那几个宫女也跟着吓得大喊：“公主，下来，上头危险…” 小小年纪就爬这么高的树掏鸟蛋，要是掉下来可怎么办啊？ 可偏生这小公主谁都话都不听，也是够头疼的。 其实也不尽然，在小公主的眼里只有一个能唬住自己… 江颜摇了摇头，这古代也不建个什么幼儿园之类的，如若不然也能送走让自己清近一会儿了。 想到这里，又对着儿子看了一眼。 “长安，快让你妹妹下来…” 小丫头最怕她哥哥，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哥哥一发话，准认认真真地听着。 这本来是好事，可这儿子又太过老成了。 成天板着脸念书，小小年纪，便熟读四书五经，但又不是书呆子，不管什么都能举一反三，说得头头是道。 可正是这样，又瞧不上妹妹那等欢脱的性子，每次见此都忍不住皱眉。 “娘，你和爹也太疼妹妹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这样啊…” 小小年纪，眉间全是愁苦，说完后更是叹息了一声。 虽然江颜见多了，可每次听着他用软糯糯的声音教训自己和宋七，还是哭笑不得。 这兄妹两不会是在肚子里换了性别吧？ 懂事的太懂事，顽皮的太顽皮，若是都能匀一点多好啊… “你看长乐妹妹多好啊，又听话又乖巧，相思左不过比她大一岁，简直跟个男的似的…” 长乐是南郗和迪可儿长女的名字，小丫头生下来那会儿，就想和长安“攀附”上关系，立势要给两人培养深厚的感情，以后组个儿女亲家。 不过，这算盘倒是打对了。 自家这儿砸还挺喜欢娇娇柔柔又活泼的长乐。 眼下说到长乐妹妹四个字时，清澈的眼里多出了几分欢喜。 “好啦好啦，快去管管你妹妹吧…” 听了母亲的催促，小长安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对着树上沉声道：“相思，赶紧下来…” 虽然只是个六岁的小娃娃，可身上那气质却不是盖的，往那里一站，便是天下之主的样子。 尤其这板着个眼的样子，简直是绝了。 果不其然，小相思害怕了。 哥哥那眼睛最吓人了，比父皇的都要吓人，她只觉得自己再不下去，说不定一会儿就要挨揍了。 比时，鸟蛋也吸引不了她了，直接迈着小短腿，往下跳。 哎哟喂，那么高… 简直没将一众太监宫女吓得腿软。 虽然下面是草坪，可公主金枝玉叶，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随后一个劲地铺成了人肉垫子，往草坪上倒去。 小公主见此，哈哈大笑。 “你们让开，本公主自己跳下来…” 小公主虽然爱玩，可却没有娇纵之气。 “公主，这可使不得啊，你快下来吧…” 众人也很为难。 虽然皇后和陛下不止于为这么一点事情为难下人，可想到公主那么一张粉嫩嫩的脸一会儿因疼痛而皱成一团，大家都于心不忍啊。 正在为难时，江颜发了话。 “不要管她，让她自己下来…” 左右也没有多高，小时候，比这高的树她都跳过呢。 想到这里，江颜又隐隐皱眉。 似乎知道这丫头爱玩的基因是遗传谁了… 众宫人听了吩咐也没再说什么，虽然站到了一边，可眼睛还是盯着树上的小祖宗，生怕一会儿出个什么意外。 可小公主哪里是那么柔弱的？ 此时见着人移开，眉眼里全是笑容：“本公主要飞下来了啦…” 说完，又纵身一跃往下跳。 可谁知道一下栽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虽然不疼，可丢脸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 小相思感受到嘴里的泥巴，张嘴就要哭。可还没哭出来，便被一句嫌弃声打断。 “哭什么哭，丢人…” 这话来自小太子，如今正皱眉看着地上的妹妹，眼底全是嫌弃。 连头发丝都透着：我怎么有你这个妹妹的小傲娇。 小相思也是个有骨气的，看了一眼自家哥哥，又将嘴里的泥巴吐了出去，镇定地站起了身子。 “本公主才不会哭呢…” 声音奶奶的，眼里还包着一团泪花，可压根就流不出来。 “如此甚好，你看看你，哪里像公主样？以后长大了可怕没人敢做附马。到时，我这个哥哥可不想浪费粮食养你…” 小公主眼里泪花更多了，听了这话又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江颜的面前，一下又一下地拉着袖子摇晃。 “母后，相思才不要驸马，相思就要父皇跟母后…” 说完，又一头扎进江颜的怀里。 顿时，江颜只觉得胸膛一股温润… 得，这小公主还挺傲娇的，就是哭也不让人看见。 江颜瞧着因委屈而颤抖着的小肩膀，一阵阵地哄道：“好，好，我相思最乖了，只要父皇母后…” 一边的长安嗤之以鼻。 都多大了？ 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哭鼻子要抱抱。 哼，妹妹真羞。 也正在此时，有宫人来报：“娘娘，镇南王妃带着小郡主来了，还有另外一位夫人，奴婢不知道是谁…” 一听到小郡主，江颜瞅了瞅自家儿砸。 这小家伙板着的脸骤然一松。 长乐妹妹来了？ 江颜淡笑，又轻声开口：“请她们请来吧…” 第六百章 大结局（下） 对于另一个妇人，江颜也不知道是谁。 毕竟迪可儿每每也不会往她这里带别的人，眼下倒是多了几分期盼。 才想去看看时，不料怀里的小公主软软糯糯地开口了：“幕后，相思想去换一身衣裳。” 要是让可儿姨姨知道自己摔在土里，那该有多丢脸啊。 小公主也是很要面子的好不好。 江颜笑了笑，又将她交给奶娘：“去给公主换件衣裳再带过来…” 那奶娘听了吩咐当即点头。 末了，江颜也没有多呆，带着几位宫女往前殿走去。 还没走到呢，就听到自家儿砸和长乐那声声清脆的笑容… 这家伙，也只有面对长乐时，才像个六岁的小男孩。 她笑了笑，还没走到，迪可儿便闻着脚步走来了，人还未至，声先传了过来：“江姐姐，你看今日我给你带谁来了？” 江颜往后看，正是程念安，如今手里还拉着个小娃娃。 见着江颜，也禁不住笑了起来：“江姐姐…” 虽然天下太平，可边关还是得要镇守的，所以自打她嫁给了金元赫后，两人也极少见过几面。 上次见时，小孩才抱在手里呢，如今竟然这么高了。 虽然比长安两人小一岁，可这块头却像比是他家两个小家伙大上两三岁似的，那肉瞧着就紧实。 这小家伙不比自家长安，虽然看着也不苟言笑，却又带着几分威武霸气。俨然是小将军的派头。 “长得真结实，眼睛最像他爹…” 金元赫有一半金人血统，眉眼自然深邃，这小家伙全挑着优点长，看得江颜差点想抱回家当儿子养了。 “景言，还不快拜见皇后娘娘？” 江颜立马摆了摆手：“不必这么多礼仪，一会儿相思来了，让她跟你玩啊…” 儿子有了“心仪”的小姑娘，怎么着也得给闺女找个。虽然只是说着玩儿，可江颜对这小家伙的确挺满意的。 这会儿，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公主换了衣裳后，连蹦带跳地跑了过来。 “母后，谁要跟我玩儿啊。若是个爱哭的，相思可不要…” 小公主脸上皱巴巴的，她最不喜欢爱哭的小孩辣！ 她换了一身水粉色的衣裳，头上的发髻也重新梳了一遍，如今跑出来时，如同粉嘟嘟的肉球。 看得金景言眼睛都不带眨巴的。 毕竟他们军营里都是男的，如今见着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妹妹，自然是多了几分欢喜的。 眼下，正巧合小公主也发现了他。 立马迈着小短腿走了过来，眼里带着打量：“这位哥哥是谁啊？” 小奶音萌萌的，十分好听了。 江颜：…… 还哥哥呢，这小家伙是弟弟。 程念安从前也见过小相思，不过那会儿还小，眼下会说话会走路，俨然就跟一个洋娃娃似的，看得心里欢喜极了。 看了儿子一眼后，禁不住笑。 “景言，小公主跟你说话呢？” 小景言看着眨巴着往他脸上戳了戳的小公主，禁不住开口：“我叫金景言。” 小妹妹地手真软啊… 小公主也是第一次遇到除了自家讨厌哥哥以外的男孩，如今听他说话，又笑了起来。 “哥哥，你能带我去掏鸟蛋么？” 小景言看了看自家母亲一眼，又点了点头。 “我不禁会掏鸟蛋，还会打鸟呢…” 虽然年纪还小，但金元赫的性子必定会让孩子学习打猎以及各种战场上的东西，所以小家伙这么说大伙儿也不吃惊。 除了那软呼呼的小公主以外。 “真的？那你能不能替相思也打一只啊，我要那种会说话的鸟…！” 小公主很兴奋，眼里全是崇拜，一边说一边比划，高兴极了。 “好啊…” 听了这两个字后，小公主二话不说主动拉起景言的手。 “走，我带你去打鸟…” 看着两个小身影，几人都笑个不停。叙了一下午旧后，江颜又留了几人在宫里用了膳后，才出了宫。 两人前脚一走，后脚宋七也回来了。 他是个兢兢业业的天子，成天上早朝，末了还得在御书房里批奏折。 一想到最近那些老古板的上奏，脑袋疼得紧。 这些人，也真是不怕死的，连他后宫的事也要管？ 若不是个个都是朝廷的肱骨，怕是早就被下了… “怎么了？” 江颜见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柔声开口。 宋七并不想将这些朝堂之事带回家里，眼下也没有多说：“没什么，就是朝堂那些臣子太讨嫌了…” 江颜差不多猜到是什么了。 不由得笑了起来：“是不是又催促你选秀了？” “其实啊，多添几个姐妹也是好的，跟我来作伴…” 江颜当然只是开玩笑的，他知道宋七对自己情深以往，但今日她心情不错，顺着话就吐了出来。 宋七看着她的笑脸，忍不住往她腰上轻轻一掐。 还没下手，小相思便大叫了起来。 “父皇不可以！” 声音极大，让宋七停止了手里的动作。 他从不避讳在孩子面前跟江颜小恩爱，如此，也能教会他们以后如何爱人以及被爱。 今日听着小姑娘这么说，有些诧异。 “为何？” 小公主一本正经：“今日王妃姨姨进了宫，几人说着说着，母后身子就不太舒服，再叫靖舅舅来把脉时，说是有了小宝宝…” 肚子里住着小宝宝，哪里能动？ 听着前面几句，宋七还有些担忧，后面简直是欣喜若狂了。 世隔六年，他又要再一次当爹了… 所以眼下也顾不得吃饭，直接将江颜拥入怀里：“阿颜，我当爹了…” 次年一月，皇后又生产了。 谁知道这次生下来的竟然是三个小皇子！ 陛下欢喜，大赦天下。 一时间江颜更是成了举国上下最有福的女人，有些妇人还在地方立了雕像，将江颜比做送子观音… 但这都是后话了。 宋七，更是用此封住了朝中大臣的嘴。 她的皇后母仪天下，提高了同朝的经济，大臣没办法从这上面下手，便只能说后宫只有太子一个，子嗣单薄。 这下，一来来了三个。 还有啥好说的？ 不止如此，整个周朝因为宋七的统治开创了开元盛世，儿子孙子辈更是遗传了治国的好基因，使得整个周朝绵延了近一千年… （全文完）追-更：po18yu.vip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