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乱世佳人》 第 1 章 “咳咳……” 几声轻咳,将守在床边,正打着瞌睡、不住点头的小丫鬟惊醒。她连忙起身问道:“小姐,是哪里难受么?” 丫鬟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个头不高,很是瘦小,头发粗糙发黄,是前些日子刚被她爹卖到这府上。 又轻咳了一声,床上的小姐才止住咳嗽,带着稚嫩而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杏儿,把水杯递给我。” 杏儿,是进府后,夫人给取的名字。穷人家的孩子,尤其是女儿,谁会费心取名字,以前家里唤她做“大丫头”。 有些慌乱的屈身跪到桌案前,将小姐之前吩咐烧开,已经放至温热的水,满满的倒上一杯。以至于端着杯子起身时,水撒出来不少,落到桌案上。 杏儿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进府之前,爹娘就交待过,大户人家讲究。老爷、夫人自不必说,连这么小的人儿,喝水都非得烧开了,不让喝生水,连自己也被这样要求。 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小姐,只见她正抬头望着窗外,应该没有发现。用袖子贴着往桌案上用力一扫,将水渍抹干。袖口湿了一片,杏儿面现苦色,只能压下心疼,赶紧将水杯送过去。 这身麻衣是进府后发的,全新,令她格外爱惜。印象中,自己的衣服都是娘亲穿破的衣服改小的,弄破了还要挨打,因为弟弟妹妹还要穿。若是炎热的季节,光着身子更是常事。 爹拿到钱,临走时一再交待,犯错的丫鬟会被打骂,被发卖出去,甚至被打死也没人管,让她一定要小心做事。 杏儿觉得吧,小姐虽然小,听说快九岁了,却和自己这种农户家的丫头有着天与地的差别,有着大户人家的……嗯,就是,讲究……她也想不出其他词…… 床上的女童不知丫鬟想些什么。她有看到小丫鬟把水弄撒,继而又用袖子擦干,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这动作不符合她的年龄,旁人若是见了这小大人模样,怕是要发笑。 见小丫鬟看过来,她将视线移向窗外。不然,这小丫头怕是又要惊慌一阵子了。 十来岁的小女孩,放到二十一世纪,还在无忧无虑地上学,被家里的父母、老人们宠着,会帮忙做点家务,就是大家称赞的对象。 杏儿很勤快,贫困农户家的女孩,总是很小就承担起家里的家务,甚至农活。不过,大抵在家里都是做些粗活,加上紧张,时不时就会犯点小错。有一次被管事婆子撞见,狠狠地打了几下。 待小姐慢悠悠地将水喝完,杏儿才接过水杯放回到桌案上,走回床边,服侍她躺下。 “小姐,你大病初愈,可受不得风。”杏儿谨记夫人的吩咐,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肩膀处的被子都撵进去,只露出个小小的头在外。 “杏儿丫头,去院子里把小姐的药煎好。” 门口站着个妇人,轻声道。妇人姓刘,亡夫姓姜,是这府上的管事婆子,看起来像四十多,仆役们都喊她刘婶。 “小姐,我先出去煎药了。”杏儿应了一声,见小姐点头应允,便出去了。 “药已经泡了半个时辰了,你还记得交待的,如何煎药吧?”刘婶再次确认。 “记得呢,三碗水,小火慢慢煎,熬成一碗。”杏儿小心地回答。 …… 又要喝中药,真是不习惯!床上的女童将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抬到眼前。 这双手,干净、白皙,还有点肉肉的,确实符合九岁女童的特征。可是,她的灵魂,不是九岁女童。 吕菁,这个女童的名字,也是她前世的名字。21世纪f市的一名普通刑警。25岁的她,在推掉的、推不掉的数次相亲后,属于每逢佳节倍虐狗的单身汪一只。沉迷工作是她拒绝恋爱的最大的理由。 现实生活不是名侦探柯南,她不带主角光环,没有一出场就死人。虽有外勤工作,但平日总是琐碎之事不断。吕菁唯一侦破的连环凶杀案,却因官二代凶手的报复而殉职,实在讽刺。 一件看似普通的少女失踪案,由于家人平日联系紧密,少女的母亲很紧张,失联一天就立刻到区派出所报案。案子没有达到立即立案的标准,只是登记备案。恰巧吕菁遇上,手头没有工作忙的她便展开寻人的工作。 没有想过这会是一件凶杀案。当时,只觉得涉及到生命,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由于吕菁的过早介入,使时间相对其他失踪案,早了很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吕菁凭借谨慎,找着线索,最终发现了失踪的少女。 吕菁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幕:洁白到一尘不染,直让人心里发毛。除了被虐杀,被肢解,还有那定格着痛苦到扭曲的脸。 她不是新人菜鸟,尸体在以前的几件案子中也看到过,却在给刑警队长打电话的时候,手忍不住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强压住内心要爆炸的冲动,她只想找到凶手,将他千刀万剐。 案子转到了刑警队,看到凶案现场的同事们内心都不平静,如打了强心剂一般的超负荷工作,只求在黄金时段找到破案线索。 然而,犯罪现场留下的线索基本上没有,什么指纹、毛发……什么都没有,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而相关的交通监控,附近商店、百货等等,都没有找到线索,让人失望至极。案子一旦陷入瓶颈,后续破案就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警队有共识,凶手必然不是第一次犯案。但是,当案件陷入堆积如山的卷宗,又有几个人能不知疲倦,一份一份坚持查找下去?唯有吕菁,这个并不算聪明睿智的小刑警,在连续数月的加班熬夜,无数令人作呕的案卷折磨之下,找到了另外几件看起来并不完全相似的案件,发现了凶手的成长轨迹。 从第一件案子到目前的案子,凶手不断升级作案技巧和手段。吕菁从时间最久远的案子着手,又经历了数月的努力,终于找到了犯罪嫌疑人和相关的证据。 是刚刚留学归国的某官二代。案子移交给省厅,再到正式抓捕,期间经历了不少事情。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听到凶手的辩护律师称其精神有问题,申请保外就医,并通过的消息!吕菁肺都要气炸了。 只是,出乎那官员预料的是,他的凶手儿子没有安分装病,反而暗中潜入吕菁家中,想要报复,却被早有防备的吕菁敏锐地发现。 那一番打斗的过程,吕菁现在已经记不大清楚。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虽然失血过多,没救得过来,但那变态凶手也被她捅倒在地。 可笑的是,那凶手看着持械、不断靠近的吕菁,感到危险还高喊着“你是警察,你不能……” 也不争辩什么,吕菁用尽全身力气,给他心口补了一刀。跌坐地板之上,双眼开始模糊,腿部的大动脉已经没有力气按住,至于手机,一开始就在打斗中被毁掉,现在也不知摔到哪个角落。 虽然作为刑警,自己的行为肯定不符合相关规定,但管那些做什么呢。 一个快死的人,还要对人渣讲规矩、讲制度么? 这辈子活的还不够规矩么! 彻底扫除这个祸害,也算为那几个少女报仇了…… 环视古色古香的屋子一周,吕菁苦笑。这算什么,穿越?重生? 能不能算好人有好报,毕竟,她活着…… 原本这个身体的主人记忆已经消散,醒来之后,从旁人口中知道了一些情况。 小女孩大约是得了风寒,高烧不退,几日的功夫,就剩下一口气吊着。后来高烧退下去,不久就清醒过来。只是,清醒过来的吕菁,已经完全不同。 丫鬟眼中的大户人家,在吕菁看来,就是个小门户。 父亲姓吕,是个小官,武将,具体官职还不清楚,据说手下统领着百来个人。前些日子就外出打仗,至今还没回来,尚未见到。 母亲严氏,看着不大,估计也就二十几岁,瓜子脸,皮肤白皙,个头不高,身子看起来有些瘦弱,但也不是林黛玉那种弱不禁风的美女,气质温婉。 前日她刚醒过来时,丫鬟在身边服侍,严氏也亲自守着照顾,不曾离开。这两日,严氏不时地会去忙一些家事,其它时间都会陪着吕菁,照顾她。 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多看的原则,吕菁几乎不主动和严氏说话。开口叫一个陌生的女子做娘亲,想到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对自己未来充满期待的母亲,她心里难受。 反倒是杏儿,和原本的孩童吕菁接触的不多,加之年龄小,就算自己说错话,也能找到理由搪塞过去,话说的还多些。 不过,贫苦人家出身、三餐不继的孩子,对这个时代、这个国家,实在是知之甚少。到现在,吕菁尚未清楚自己处在哪一个朝代。 屋外负责煎药的杏儿走到屋门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姐,又继续看火去了。 丫鬟和婆子都是穿的本色的粗布麻衣,初春还有些冷意,没有棉衣。严氏作为女主人,吕菁看到她平日穿的长裙,大抵是绸缎做的,素雅却不失色彩。不像以前看到过的汉服那样褒衣大袖,简略一些。穿了几层,但衣服保暖效果有限,平日出门都披着皮袍子。 屋子里的案几很矮,四周没有椅子,蒲团一样的垫子有几个。身下躺着的,不是什么雕花的架子床。床的三面带有较矮的的木围子,更像是矮木榻,可坐可躺。 吕菁是理工科出身,于历史,知道一些,并不擅长。从眼下这一切判断,很可能是在宋朝以前。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另一个历史、朝代截然不同的其它空间,也未可知。 正在迷惘,这到底是哪个朝代哪个皇帝,便听见屋外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老爷!夫人!”杏儿慌忙屈身行礼。 吕家男主人回来了。 ※※※※※※※※※※※※※※※※※※※※ 虽然年纪不小了,可实在是控制不住发酵的百合心! 早已过了看玛丽苏偶像剧的年龄,加之热爱历史,所以这是一篇架空的历史类百合文! 我定位的架空历史类,大约就是主角是穿越,但其它方面尽量尊重历史。但因为穿越,历史难免发生变动,但要有一定合理性。 历史不等于军事与战争,不等于就是打打杀杀。 百科全书尚且不能面面俱到,保证每一个知识的准确,我个人历史知识更是有限。 但态度鲜明:内容尽力追求严谨! 欢迎各位书友捉虫,不管是文字上的,还是历史上的。欢迎考据党! 非快餐,非发酵,正儿八经的历史类百合文很稀少。如果您觉得看着不错,请多些耐心与支持! 也请不要屏蔽作者有话说,除了求评论、求收藏、求花花(笑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写文,本就希望更多人看到,更多人支持),还有不少关于本书内容的话,偶尔还挺重要的。 另外,您要是走错了片场,麻烦移步右上角,有x,尤其是恐同人士,谢绝谩骂! 第 2 章 “菁儿,为父听说你病得厉害,现在可好些了?” 刚进屋的吕将军,见女儿已经醒了,面色还有些苍白,正欲坐起,上前两步便托起女儿的手肘,将她扶坐好,柔声问道。 吕菁暗中打量了一番。目测他有一米八左右,身形壮硕但并不胖,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离得近了,看得更是清晰,剑眉星目,面颊消瘦,棱角分明,嘴上没有蓄须,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长相虽然跟帅扯不上关系,但确实称得上器宇轩昂。 此时对女儿的关心溢于言表,又增加了一份温情。 “女儿感觉已无大碍,多谢……”吕菁顿了顿,开口道:“父亲挂念。” 吕将军疑惑的瞅了女儿一眼,又转过头,看了身旁的严氏。 “菁儿醒后不大爱说话,可能是病尚未痊愈的缘故。”严氏对自家夫君解释了一句,又笑道:“以前只要夫君在家,菁儿就围着夫君转,爹爹、爹爹叫个不停。现在,安安静静地,倒像是姑娘长大了。” 对她而言,前些日子女儿大病一场,身体没有康复,性子有些改变,是可以理解的。内心甚至认为,女孩子应该文静一些,性子虽不像以前那般活泼,但只要病好了,倒不算坏事。 吕将军皱了皱眉,他在外近一个月,回来才知道女儿前些日子病的很重。成亲数年,他只得这一个女儿,一直是放在心尖上的。 “姜勇,去把这次从蛮子首领那里缴获两件貂裘都给小姐拿来。”他对屋门口守着,一个年轻的随行小兵吩咐道。 “是!”姜勇得令,便离了正对他上下打量的刘婶,去战利品中寻那两件上好的貂裘。 吕菁听到“蛮子”,心念一动,试探着问:“父亲,什么是蛮子啊?” “就是北方的鲜卑人。”吕将军解释道,以为女儿是由那两件貂裘引起了兴趣,“他们是游牧人,平日放养牛羊为生。不过,去年冬天寒冷,遭了灾,这才开春,便有一些部落动了心思,南下抢掠。” 他停了停,颇为自得地:“不过嘛,他们来的越多越好!别人畏惧鲜卑人凶残,可于我而言,他们的首级,是我晋职的军功!” “每每蛮子来袭,全靠屯长大人率军抵御,奋勇杀敌。城里百姓,谁人不知您的勇武!”一旁的刘婶随即附和。 屋里响起吕父一阵爽朗的大笑!吕菁无语,这马屁拍的!不过,屯长大人是什么官?不是将军么?吕菁不知道,此时的朝代杂号将军虽然很多,但起码也是六品以上。不是带兵就能叫将军的。 “父亲,鲜卑人怎么敢南下抢掠啊?他们不怕皇帝么?”笑声过后,吕菁继续发问。 “他们当然怕我大汉的皇帝陛下……”吕父出身微末,起于行伍之间,几年时间,依靠军功升为统领两百多人的屯长。有次参加县里的宴会,几个文人和县令说起什么党锢之祸,卖官鬻(yu)爵,一阵痛心疾首。作为武将,上供财物是惯例,他看得很开,反倒觉得那群文人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吕菁心里咯噔一下,“大汉”!不知是西汉还是东汉?汉朝的皇帝,她知道的就是汉高祖刘邦,汉武帝刘彻,汉光武帝刘秀,文景之治,哦,最后的汉献帝……至于皇帝年号,她哪里记得住。她历史本就算不上好,更不要说这些细节。 等一下,汉武帝时期北击匈奴,不是北击鲜卑,难道不是中国历史上的那个汉朝? “沉住气,别慌!”吕菁心里暗自提醒自己。 “父亲,我记起来,好像有人说过,北方有匈奴。鲜卑人就是匈奴么?”吕菁装作忽然想起什么,瞪大眼睛,卖萌般一脸疑惑。 哎……人生如戏,全靠演绎。她现在是彻底知道这句话啥意思了。 “鲜卑和匈奴自是不同。现在的匈奴,可比不上鲜卑勇猛!匈奴嘛……”吕父是武将,出身低微,能识得字,在低级军官中,已经算是了不起了。博闻强识,讲故事什么的,那就不行了。看女儿一脸期待,还打算听的模样,话卡在嘴里,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菁儿不知是听的哪个故事,”严氏开口,“我记得,班超弃笔从戎,那时匈奴便大不如前,虽不时来犯,但夫君每次都能轻易击退。” 严氏带着一些崇拜却又含蓄的微笑看着吕父,继续道:“而其他胡人很多,如鲜卑……夫君上次提过那个首领,叫……檀……” “檀石槐早已就死了。可惜他一代英杰,儿子却是个废物!至于匈奴,主力早已退去。现在大不如前了。”吕父接口说道。虽然不论是现在的匈奴,还是鲜卑,整体都比起汉军强很多,但吕父与他们作战的时间多了,了解的多了,反而不像其他人那般畏惧。 “匈奴、鲜卑虽都是胡人,可是各自却是不同!”严氏简单总结。 吕父没有因为自己不善言辞而尴尬,看着妻子,大有一种“夫人真是才学渊博”的无言赞赏,严氏害羞地低下头。 祖上有人做过官,严氏识得字,读过一些书,但是并不精通文史。知道班超投笔从戎,主要是因为他有个妹妹——班昭,写了一篇教导班家女性的私书——《女戒》,后来流传开来,受世人追捧。她虽出身商贾之家,但有幸也读过。 至于吕菁,已经顾不上两人的“甜蜜互动”了。那并不算丰富的历史常识告诉她:大汉……班超弃笔从戎……妥妥的东汉啊! “父亲,现在是哪一年啊?”内心受到冲击的吕菁,忍不住问了出来。 “光和六年。” 见女儿呆呆的,又补充了一句:“癸(gui)亥年,问这个做什么?”吕父终于觉得女儿有些不对劲。 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过! 还不如不问呢! 她忘了,不是公元纪年,年号和农历纪年她哪里弄的明白! …… “大人,东西拿来了。”名叫姜勇的小兵回到房间,手里捧着两件洁白的貂裘,恭敬的递了过去。 吕父暂时忘记刚才的疑惑,高兴的将其中一件打开,披到女儿肩上,将领口的带子系上。看了看,笑着点点头,很是满意。 刚想继续说点什么,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县丞大人来访。 “夫君刚刚归来,怕是有很多事要处理。内宅之事,妾身自会照顾妥当,夫君且放心去。”严氏体贴道。 “辛苦夫人了!”吕父起身,握住严氏的手。又回身对女儿道:“菁儿快些好起来!想要什么,爹爹都答应你!” “嗯。”吕菁点点头。心里却在思考,现在估计是东汉中期,还是末期?自己又身处在什么地理位置呢?哎……只有日后慢慢了解。 那名叫姜勇的小兵没有离开,待到吕父走出屋子,刘婶抓着他的袖子,轻声问道:“狗子,哪里受伤没?” “娘,怎么还叫我小名啊!老爷都赐了我名字了。”姜勇被她一声“狗子”叫的满面通红。 “我呸!都没成亲,就叫狗子!你要是赶紧娶个媳妇儿进门,我就不会这么叫了!”刘婶轻啐了一声,又想起还在小姐的屋里,连忙向严氏告罪。 严氏也不介意,笑道:“刘氏,你不用在这里候着。姜勇随夫君在外月余,回去歇着吧。”刘婶便笑着带着儿子离开。 这姜勇是家生子吗?看起来又不像啊!而且不是应该随夫家,称“姜氏”吗? 吕菁打量着离去的二人,心理有些疑惑。 “菁儿,觉得哪里不舒服么?”待屋里就剩下母女二人,严氏坐做到床榻上,细细观察女儿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昨日头还有些疼,今天已经全好了。”严氏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听女儿继续说道:“就是……有些事情,感觉记不大清楚。” 这算是先打个预防针。没有原身体主人的记忆,加之心理年龄的巨大差距,要给严氏一个接受自己女儿变化的理由。 严氏笑容一僵,继而难过起来。她成亲这些年来,夫君怜惜她,并未责怪她没有儿子,对唯一的女儿也很是疼爱。 夫君回到家中,她不敢瞒着女儿生病的事,却没有提到女儿差点儿就没了。旁人不清楚,她一直守在床边。女儿浑身发烫,一直喊冷,牙齿打颤。后来半夜昏迷过去,怎么喊都不动,她一度以为女儿已经去了。没有叫人,严氏抱紧女儿的身子一直流泪。直到女儿轻咛一声,宛如天籁…… 想到这里,她又心里道了一句“感谢老天爷!”抱住吕菁,轻拍她后背,安抚道:“没事,没事!都过去了!记不得没关系,娘亲都告诉你!只要你好好的!” 感受到滴落在额头上的泪水,吕菁心里一阵发紧,却说不出任何话……有感动,更有歉意…… “哈哈……夫人,县丞前来传话,上郡太守,丁原大人,命我为军侯,尽快启程,前往郡治夏阳。”人未到,声先至,吕父回到屋里,很是高兴。 “恭贺夫君!”严氏擦干眼泪,起身整理衣襟,待吕父进屋,向他郑重一拜,以示恭贺之意。 “恭贺父亲!”吕菁还在床上,跟着开口。 吕父伸手一把抱住严氏,惹得她娇羞不已,“孩子还看着呢!”想要推开。 好吧!到古代还被人撒狗粮虐,也是够了!吕菁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真是……温馨啊…… 看了一眼女儿,吕父把手松开,拉着妻子坐到床边。 “菁儿身子未好,我们晚两日再出发。东西到了郡治再置办也无妨。” 严氏点头应是,又听吕父自豪道:“听县丞讲,太守听闻我数次率军追击胡人,斩敌无数,大赞‘吕奉先有千人敌之勇’!此番到太守治下,必受重用……” 吕菁如遭雷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谁,吕奉先!吕布? 眼前这个爱媳妇、爱女儿的顾家好男人,是那个贪恋美色,为貂蝉而杀董卓,唯利是图,三姓家奴,三国第一猛将……最后却被曹操砍了头的吕布,吕奉先? 虽然也是东汉,但明显不是一个人吧!吕父明明是个统领百来人的小军官,虽然现在刚升了军侯…… 心里各种念头闪过,吕菁冒失地开口:“父亲,你字奉先?” 严氏有些担忧的看着女儿,她记起刚才女儿说起,记不得一些事情。可是夫君不知,何况女儿直接问父亲名讳,有些不恰当的,生怕触怒吕布。 “菁儿,为父名布,字奉先。”吕布皱眉。严氏圆场道:“菁儿,记住了,到哪里都不要怕。在外面,报上爹爹的名字,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吕布表情一松,“就是到了夏阳,那里也有爹爹护着你!” 吕菁木然点头,但心里已经开始咆哮! 东汉,吕布,字奉先,武将!她要是再说重名,就是太自欺欺人了。 靠! ※※※※※※※※※※※※※※※※※※※※ 光和是汉灵帝的年号,光和六年,公元183年,此时汉朝还没有彻底乱起来。 史书里没有吕布妻子的记载,只是三国演义里称严氏,故而沿用。 古代史书更多记录那些皇帝、文臣武将,哪里会有多少无足轻重的女子相关记载。 然而,她们也是真实存在过的,许多人也曾经或精彩,或平凡的活过。 这就是历史类百合文,和其他历史军事类小说的不同之处吧。 第 3 章 “你们这群混蛋,都少喝点啊!笑什么笑,吕菁,说的就是你!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做什么?再不回去,宿舍阿姨肯定又要臭骂我们一顿!” “吕菁,我真的很喜欢他……可他说只想拼出前程,不想考虑谈恋爱……” “吕菁,他说请你一起吃饭!你就答应嘛!你不知道,他家里很穷,父母供他上大学很不容易!他只是一心想靠自己奋斗,出人头地!” “吕菁,他要跟我分手……” 为什么! 为什么要爱的毫无原则,如此不珍惜自己! 凭什么! 凭什么他想回头就回头?至于什么励志豪情,那不是可以伤害你的理由! 内心怒火冲天,整个世界都变得扭曲起来!吕菁握紧拳头,低吼着向前迈出一步,却被什么绊倒! 撑起手一看,是前世连环凶杀案中被谋害的少女。异常黑暗的眼瞳,正盯着自己! 脊背发麻,吕菁努力的站起身子。抬头望去,烽火连天,尸横遍野!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吕菁。”正迷惑中,突然听到一个男声,回头,正是那变态凶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竟没有引起任何警觉。 只见他拿着匕首,扑倒她,然后用力朝着吕菁右腿大动脉扎了下去…… 明明挡住了,明明没有痛感,吕菁低头一看,刀插在大腿之上,鲜血狂涌!她想用力的压住伤口,却使不上劲! “孟德,我愿归降,助你一统天下!”正慌神之际,吕菁寻声望去,又见一人双手被缚,被押在地上,跪着求饶,只是看不清脸。 “司空,莫非忘了丁原,董卓的下场?”旁边一人垂头,默然道。 “刘备,你这个背信小人!何故害我!” 立时上来一人,高举屠刀,砍下他脑袋。明明离自己很远,那头颅却径自滚到自己身前,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啊!” 吕菁大喊一声,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睁开的双眼,屋里一盏油灯泛着微弱的灯光。 旁边小铺睡觉的杏儿,被这一声大喊吓的清醒过来,外衣也没有批,就跑到床边:“小姐,怎么了?” 为何会满头大汗,不停地喘气?看着模样,分明是受到惊吓。杏儿拿着手巾替她擦拭额头的冷汗,面露担忧。 “没事,做噩梦了,你去睡吧!” 缓过神,接过手巾,让小丫鬟又去睡了。吕菁坐起身子,看着灯光,陷入沉思。 自从知道自己父亲是吕布,她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在普通百姓看来,现在还是太平年岁,虽然各地偶有地方叛乱,但都是能被很快平定的小规模而已,只是不时发生灾荒,百姓生活这几年越发艰难。杏儿就是因此被她父亲卖到吕府。 不过,三国乱世,还没有到来。 吕菁不知道,即将九岁的她,处在一个怎样的时代:公元183年。 这一年,曹操不到三十岁,不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不过是个小小的议郎;蜀汉政权的建立者,刘备刘皇叔,二十二岁,还没能当官;至于大名鼎鼎的谋士诸葛亮,正在翻箱倒柜——两岁多的他,正处于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吴国开国国君孙权,正被人抱在怀里……吃奶,他才一岁呢…… 掀起汉末割据、三国序幕的农民起义——黄巾起义,将在公元184年发生,也就是一年之后。 吕菁不清楚这一切,她只是推测,这场终结汉朝气运的农民起义的到来,应该不会隔太久…… 至于吕布,哎……不管历史对他如何评价、将来如何,现在,他始终是自己现在的父亲。 想到自见到严氏、吕布的种种,不觉心中一暖。从感情上讲,她并不认同二人的父母身份。前世父母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她想到就痛苦不已。 从理智上讲,她不得不接受自己成为二人女儿的事实。在这个女性并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乱世即将到来的时代,人命贱如狗,她个人命运与吕布休戚相关。 再者,死过一次的人,重获生命,再次得到“父母”的关心和爱护,她不是草木,内心深处不是没有触动。 换个角度想,放到这个时代,吕布是一个难得重视家庭的人。若是换成刘备刘皇叔,就如同他的老祖宗汉高祖刘邦一样,吃了败仗逃难,丢弃妻女是常态。还能恬不知耻地说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连亲生儿子阿斗也要摔来给人看,用以笼络人心,就算是假动作,也让人恶心。 好吧,有吕布这样的父亲,勇武无双,重视家庭,这两点就足够了,其余的问题,总是可以慢慢想办法。 吕菁暗自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历史大势或许不能改变,可吕布的命运,由我来改变! …… 吃完早饭,吕菁央求严氏,一起外出去市集。不想再卧床静养了,她需要活动筋骨。更重要的是,看一看这屋外的东汉世界究竟具体是什么样的。 严氏看她气色不错,想到刘婶提起的那件事,便答应她同去。 “小姐,桢林县虽然是个小城,不过往来商人不少,城西的市集每日都要开放半天,好东西不少呢!”桢林县是上郡的一个小县城,吕布现在任职的地方。 姜勇牵着马,给很少出府的吕菁介绍道。她和严氏坐在简陋的马车上,缓缓前行。 此时寻常的马车结构是差不多的,只是大小、材质有差别,完全不像轿子那样封闭的空间。车架中间有伞柄立着,上方安装有圆形的盖子遮阳,车身三面有半米高的护栏,背部的护栏略高出一些,其余地方便没有什么遮挡了。 外面的人能够将车上的人看个清楚,车上的吕菁更是将两边街景看了个通透。 马车所至,路上的行人主动就分到两边。于普通百姓而言,耕牛都是大地主家才有,马车更是极其稀罕的事物。吕布此时只是个小官,不过因为是常与游牧民族作战的武将,家中倒是有几匹老马。 路两边,有不少挑着担子的农夫、猎户或站着,或蹲着,摆着不知名的野菜。有两个竹篾挑子里,各自放着一个大陶罐,里面装着几条鱼。偶尔还有被绑着野鸡、野兔…… 往前,有几个搭起来的简易架子分布两边。屠户熟练的用锋利的砍刀,将猪肉分块吆喝着叫卖。穿着粗布的妇人,询问着价格,挑选着自己所需大小又看起来成色更好的猪肉,付钱后屠夫便用一大张叶子包起来。妇人接过后,喜滋滋地放到自己编织的竹篮子里,再去挑选其它事物。 猪肉对面,是一家卖着羊肉。买的人少,但砧板上的肉也没剩多少。旁边栓着几头羊,有人询问着整只的价格。 一个角落的小土屋,有斜襟布衣的农夫,拿着破损生锈的犁头进去,屋里传来的敲打声停了下了,一会儿又继续响起。 严氏一路并没有停下购买什么,不断往前,转角过去,是一条更为宽敞的大街。吕菁首先看到的,是一家酒肆,里面摆了几个大酒罐子。一个伙计在与人打酒,掌柜忙着算账收钱,还有人等候着,很是忙碌。 路两边的小店,有锦绣绸缎,升越细布,山货干货,金银首饰,米行当铺……各色商铺,虽然不大,一条街看下来,倒也齐全。 吕菁打量着这个全新而陌生的世界,有新奇,更有畏惧。她像一个看客,仔细观察着,却始终站在这个世界之外,没办法融入。 “姜勇,就到这里好了。” 吕菁抬头一看,是一家药铺。难道严氏专程带自己买药?下了马车,严氏路过药铺,牵着吕菁径直朝前走去。 原来,已经到了街市的尽头。药铺的旁边是一大块空地,此时围了不少人。靠墙处,搭起了一个不大的台子,台上放置一张桌子,黄绸布覆盖,桌上有香炉燃着香,两旁还放置着数张黄色的符箓。 一人站在台上,一手持木杖,另一手摸着一个下跪者的额头,嘴里快速的念叨着什么。他衣着普通,但身上批了一件黄袍,头上系了一根黄带子。跪着的人双目紧闭,一脸认真虔诚的模样。小小的会场,气氛庄严而肃穆。 一旁还立着几个青年,都是二十多岁,头系黄带,正举着黄色幡旗。中间一面大的旌旗,上书二字,与现代汉字并无多大差异,吕菁认得。 “太平”! 太平道,黄巾军! “只要你真心悔过,心念至诚向善,黄天至上神必会保佑!” 只听那道士模样的黄巾说着,从桌上取下一张画好的符箓,递与那跪拜的村夫,继续道:“此符,乃是大贤良师亲绘,神力无边。回到家中,将之烧掉,溶于水中,吞符而存于心,心有所思,神力溢满全身,病,不日必将痊愈!” 那村夫连连拜谢,并奉上一串儿铜钱,连声道:“不敢忘仙师教诲!” 吕菁估计着铜钱有上百个。看他穿着,像是城郊附近的农户,并不富裕,这一百个铜钱可也算不上小钱,倒是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巾道人请的托儿。 “钱你拿回去!我等奉大贤良师之命,传道至此,不为钱财,只为还原太平世界,百姓无病无灾,安居乐业!” 说着转向围观的众人,继续道:“大贤良师得奉黄老之道,长生成仙之法,本应飞升成仙。然则,民间疾苦,百姓苦不堪言,大贤良师不忍离去,广施符水,愿以一身仙术救万民于水火……” 严氏听得认真,就连姜勇也受到了感染,一脸虔诚。不为钱财,却施仙术救人性命,不是仙师是什么? 他们之前就听人说起过,许多人受过仙师的活命之恩,亲眼见到,更是让人叹服。周围很多百姓都主动问起如何才能追随仙师,如何才能入得太平,其中不乏富人存在。 吕菁内心一阵感叹,科学高度发展的21世纪,宗教信仰的力量都是强大的,何况是近两千年前。无知,所以畏惧,尤其是神秘莫测的鬼神之说。 后世对于“黄巾起义”定位,是以推翻腐朽封建王朝的农民起义,揭开了汉末分裂割据的序幕。生长在工农联盟旗帜下的吕菁,对于失败的农民起义军,并没有什么恶感。 不过,你也不能指望她现在能对黄巾起义有好感。他们将会打破吕菁暂时平静的生活,给她带来生存的紧迫感。 那道人被众人围着,解释了一些教义,注意到等候在边上的严氏:服饰虽不华丽,素雅却不失精致,旁边的女童披着一件纯白的貂裘大衣,色泽亮丽,护卫首领虽然年轻,周边几个仆役却时刻注意着周围,认真尽责。 道人对身旁一人说了两句,那人隐晦地看了严氏一眼,回答了些什么。那道人又对周围说了几句,便分开人群,朝严氏走了过来。 ※※※※※※※※※※※※※※※※※※※※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出自《三国演义》刘备之口,可能不是他原创,但比较符合刘备的性格,或者当时绝大部分人的认知。后来还成为众多男性表达兄弟义气的口头禅。 不过,到现在,演绎的也挺多说法的,比如“谁动我手足,我撕他衣服”“谁动我衣服~我剁谁手足” 虽然用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去苛责他,不恰当,可我就是讨厌这样类似的话!讨厌这样的人! 第 4 章 “仙师!”严氏右手压住左手,微微屈膝,低头,行了礼。 “夫人,近日家中有大喜,却为何面现忧色?” 严氏一凛,态度更是恭敬:“听闻仙师神力无边,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贸然前来,只为求大师替小女看病。”说完,双手平抬至胸前,屈膝,行了一大礼。 那道士不去扶严氏,只是偏头仔细打量吕菁,然后点头:“果真是大病过一场,不过如今气色渐好,已无大碍!只是……” 他顿了顿,女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又看了一眼严氏,只见她颇以为然,又有些慌张:“只是如何……” 道士叹了口气:“令千金怕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鬼怪作祟,因而并不得真正痊愈!” “仙师果然法力无边,求仙师施法,治好小女的离魂之症!” 吕菁无语,道士是啥具体的也没说。至于“鬼怪作祟”,什么不好的事都可以套上这个理由。反而是严氏自己就把“病症”给说出来了。 那道士摆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高人姿态,道:“贫道愿为夫人施法,替令千金除了那邪祟。” 说完便对着吕菁额头伸指一点,念叨着什么口诀,至于说什么,即使吕菁离得近,也是一句都没听明白。 严氏本想将仙师请回府中再行施法,避免他人看到。不料他当场就做起法来,也不好打断。所幸只是一小会儿,道士便停下,又走回桌案处,取下一张符箓,递与严氏。 “邪祟已除,只需将大贤良师亲绘符箓烧后溶水服下,自是无碍。只是……”道士看了一眼吕菁,又继续说:“一定要心诚,否则怕白废了这上好的符箓,病也不见得会好!记住,一定要心诚!” 最后一句,道士一脸认真叮嘱吕菁。严氏慎而又慎的接过符箓,小心放好。又命姜勇将之前准备好的一小块红布包裹的东西打开,居然是一个金锞子。 “夫人,贫道非为财物。望夫人及家中老爷多行善事,必得黄天至上神的护佑!”说罢,转身回到桌案,不再理会严氏,继续向百姓传道。 “果真是仙师啊!”姜勇心悦诚服,对道士充满崇敬之情,严氏深以为然。只有吕菁若有所思:“太平道,果然所图非小!” …… 看着眼前的一碗灰渣水,吕菁觉着犯恶心。 作为21世纪的无神论者,她不信鬼神。哪怕喜欢看什么《僵尸道长》、《鬼吹灯》之类的,那也纯属娱乐而已。符箓能有什么神力?不过是个积极的心理作用。她心里清楚怎么回事,连心理作用都不会有,只会觉得不卫生。 “菁儿,一定要相信上神,感念大贤良师,才能将水服下。”严氏有些紧张的看着女儿。她不担心女儿不喝,也不担心符箓没效果,只是怕心念不诚,神力发挥不出来。 不干不净,吃了没毛病! 见严氏非得盯着自己喝下去才肯离开,吕菁用以前听过的老人言,安慰自己,咬咬牙,接过了碗。 双手合十,严氏小声念道:“黄天至上神、大贤良师,民妇严氏一心向善,从不敢作恶!诚心祈求,小女无病无灾!若有病难,请降至民妇!” 吕菁眼圈一红。古人一般都尊崇祖先和神灵,对人,或许有客气之言,对心中的神,大都不敢相欺,尤其是私下说出的话,更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感觉有没有好些?”待她喝完,严氏接过碗,柔声问。 “嗯,虽然有些事好像还想不起来,但感觉头似乎舒服很多。”吕菁微笑,顺着严氏希望的那样说。 “好,那就好,那就好!”严氏又合着双手,仰头道了声谢。朝屋外叫道:“杏儿!”候在外面的杏儿答应了一声,快步走近屋内。 “好好照顾小姐休息!”又转头对吕菁说道:“你姥爷和两个舅舅早就到了前厅,怕是知道我们即将离开,我先去看看。” 外公?舅舅?自己没有一点儿印象,怎么说也是这一世的血缘亲人,还是一同去认识认识吧。 “娘亲,我想跟你去看姥爷!” …… 前厅,吕布坐于上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左边,下方还有两男子。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有些拘谨,说话时眼中总多些讨好的意味。另一个则是个少年,只有十多岁,一脸笑嘻嘻。 “姐夫,听说你升官去郡治,带我同去可好?”那少年是老来子,加之母亲在生完他后,不久就离世,死前尤其叮嘱严氏这个当姐姐的,一定照顾好幼弟。 长姐为母,严氏在没有女儿之前,几乎将他当儿子一般疼爱。爱屋及乌,吕布对这个活泼的妻弟,还是很喜爱的。 “待我在夏阳安定下来,岳父将生意发展到郡治来。你自可一同前来。” 严氏的娘家祖上有人做官,不过也只到地方郡守,到了严氏祖父这一代,已经完全没落,开始行商贾之事,又并不在行,勉强糊口。 严氏的父亲自小读过不少书,又经历家族衰落,不是个迂腐的人,于经商一途,颇有些能力和眼光。 “这些年,全靠贤婿守着县城,边贸生意也全得你照拂。今日,我到此便是想同你商量一下。” 他谨慎着用词,虽然是翁婿关系,可吕布毕竟是官,而他乃一介商贾。 “说实话,你去往郡治,我却不相信,还有谁能有贤婿的勇武,能够接替你,抵挡胡人入侵!” 吕布微笑不语,也不谦虚几句。这是明显的大实话嘛!他欣然接受。 “我打算结束在此地的生意,待贤婿安定下来,举家迁往夏阳。” 吕菁随严氏进屋时,恰好听到此处。众人见他二人进来,也都停下说话。 严氏先向吕布施了一礼,然后又对着老父,拜了一拜,再同两个兄弟问了礼。吕菁随着严氏指引,一一问候,然后一同跪坐到吕布旁边。 看着吕布一家人,严父心里感叹,旁人赞他严康会做生意。却不知,他最成功的生意,就是将女儿嫁给当时还只是个小小伍长的吕布。 当年,他正好做了一单生意,带着几个伙计和新换的一车皮毛褥子,从塞外归来。本来打听了许多消息,以为不会出意外,结果突然冒出十多个羌人远远地追过来。 防卫胡人的坞堡,已经在视线范围内。可是羌人勇猛,戍边士兵向来畏之如虎,守城尚且胆怯逃逸,何况主动外出应敌。 正当他内心绝望之际,只见一骑策马疾驰,大地也随着马蹄声颤抖!一人张弓搭箭,箭矢与夕阳辉映,将离他最近的几个羌人都射杀。 待他近至,利落地收弓拔刀,将几个已经吓破胆、转身逃命的羌人一律斩杀。 飞将军在世! 当时他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大概是因父母早逝,吕布很早就被强征入伍。那时,他是戍边小兵,伍长,尚未及冠,却不妨碍自己对他的评估。 如今,他即将升任军侯,军职不算高。可是,他还很年轻,不到而立之年,前途不可限量! 吕菁不知道自己姥爷已经进入了回忆模式,刚听到,他打算举家跟随吕布。若只是因女婿升迁便放弃基业,立马跟随,不免让人心生轻视。 “夫人,来的正好!岳父意欲结束城内生意,随我去夏阳。你看如何?”严氏主持着家里的事务,虽然是岳父的生意,其实吕布也占了一半的份子。 这是严康主动给与吕布的,没有他的护佑,不提是货物的安全,或者货源的稳定,就连自己的生命,都是没有保证的。 而吕布起于贫寒,行伍出身,没有太强的门第观念。再者,这世道贪污腐败,别说官场运作,就是自己养兵练兵,难道等朝廷发军饷?哪里都需要不少银子。 亲戚关系,远不如紧密的利益,来的长久、稳妥。严康想的很明白。而吕府这一半的收益,是严氏在打理。 刚进屋就听到父亲的话,严氏此刻眉头紧蹙。父亲过于急切,吃相有些难看。 “秀娘,不是为父一心跟着姑爷求富贵。你不知道,这两年胡人进犯的次数逐年增加,桢林城有姑爷护着,倒是没事。可是附近的白土、漆垣、高奴、龟兹,哪个县城不是一年至少被劫掠一两次!” 严氏乳名秀儿,这话儿是在跟女儿解释,其实是说给吕布听的。 “岳父哪里是跟着我求富贵,说的生分!这话休要再提!”吕布佯怒道。他认同岳父说的道理。人若是没了,万贯家财难道还能保得住?何况,没有吕布军中关系在,他的边境贸易怕是做不下去 “待我安顿好后,便接你们过去。至于生意,以岳父之才干,到哪里都是可以做的好的!” 吕布与老丈人便说了几句近来生意情况,然后话题便转到上郡周边各县城局势。生意人到处行走,信息来的比较全面。 吕菁把握机会,认真接收这个时代的信息。相对于普通百姓的视角,他们的看问题无疑更有高度。 正认真听着,忽然感觉被人盯着。抬头望去,大舅正在认真聆听,偶尔参与说几句,刷存在感。而小舅舅,正双眼发亮地打量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申时,大家分席而坐。吕菁同严氏坐在一起,期待着晚饭。 倒不是她的吃货本质暴露,而是真的饿了。 这个时代的人,普遍是吃两餐。前些日子,思考问题比较多,加之养病期间,吃饭不规律,还喝了不少药,没有明显的三餐界限。 这两日,开始逐渐正常的饮食,才让吕菁惊觉,这个时代两餐制的饥饿。若非高门大户,听说都是一日只吃两餐,没有三餐之说。 屋外,刘婶安排着几个下人,将做好的饭菜送到每个桌案上。 居然是生鱼片!看模样不是三文鱼,也不知是哪一种鱼。旁边有一个小蝶,放着蘸酱。吕菁仔细看了看,酱里面有几颗小葱,还有一点生姜末子。 原来生鱼片的历史这么早啊~没有芥末的汉代生鱼片,想想,吕菁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另有一碟煮过水的蔬菜,一碗黄米饭,上面浇上了一些汤汁,混着一些肉丝。桌案右上角,放了一个三足酒樽。 刘婶命二人将一个圆口的漆器端了上来,里面放了一个木勺。只见她提起木勺,勺口较深。她用一酒樽垫在勺底部,以免酒滴撒到地上,然后一一为众人倒上。 吕菁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酒究竟是怎样的味道。 前世她并不嗜酒,但喜欢小酌一杯。白酒大都五十度左右,度数太高;啤酒度数不高,却是涨肚子的很,尤其想到啤酒肚,能不喝就不喝。 她与好友聚会,常喝的,无非是一些度数低的果酒,红酒,还有鸡尾酒之类的。不知道,此时的酿酒工艺发展到哪个水平的? 不过,看着严氏的酒樽也倒上了酒,吕菁有些意外。妇人大都可以饮酒么?又或者,因为这是家宴?她瞧了一眼酒杯,是黄酒么?感觉很浑浊嘛…… 一番觥筹交错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吕布正要送别严父三人,却听小舅舅说道:“菁儿,你今日怎么都不理我?” ※※※※※※※※※※※※※※※※※※※※ 感谢收藏和评论! 第 5 章 吕菁一愣,莫非原来和这个小舅舅耍的很好么?印象中,大孩子,尤其是男孩子,是不喜欢和小女孩玩的。 “斌儿,菁儿以前跟着你,你总嫌她闹!现在不闹着你,你又说她不理你,真是的!”严氏笑道,旁人也都跟着发笑。 严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转身从一旁随侍的下人手中的布袋中拿出一物,递给吕菁,像是个布艺足球。 “听大姐说,你前些日子病了一场,肯定闷坏了!这个圆鞠就给你玩了!” 蹴鞠啊,古代足球……鹅……这个时代的女子,有机会踢球吗? 吕菁接过,道了谢,严斌心满意足地随严父回自己家去了。再迟些,宵禁开始,城内百姓都得呆在家里,迟了就会犯夜受罚。 吕菁在杏儿的陪伴下,回到自己屋子,正熟悉和收拾自己的东西。 待躺倒床上,却听到低低地啜泣声传来。 “杏儿?” “嗯……小姐……”杏儿努力的收住哭声。 “怎么了?” “没事。” 吕菁不再发问,小丫鬟隔了一会儿才试探的问道:“小姐,我们要离开桢林城吗?” “嗯。”故土难离,怕是小姑娘不愿离开这里吧。 “没有,小姐,没有的!”她慌张的解释传来:“小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只是……我……从来没离开过这里……有些怕!也不知何时再能见到爹娘……” 说着,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是啊,肯定会怕的。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爹娘把你卖了,你不恨他们吗?” “为什么要恨呢?”小丫头被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以前家里的情况:“去年、前年家里都遭了灾,没有收成、没有存粮。家里都活不下去了!” 想起之前每天饿肚子的日子,杏儿幸福感一下子就上来了:“弟弟妹妹都还小,什么都做不了。爹爹说我能卖到大人府上,是莫大的福气。爹爹得了五缗钱,今年全家都能熬过去了。” 汉武帝之后,市场上流通的主要货币就是五铢钱。一缗钱就是一串五铢钱,共一千文。五缗钱,就是五千钱。 听起来很多,实际上,由于通货膨胀,五铢钱的购买力很低。五千钱只够买十多石粮食,勉强够贫苦的三口之家糊口半年。 换个说法,这五千钱可以在集市上买头小牛。 如果遇上大的灾荒,或者几年之后,乱世彻底来临,人命,怕是真的贱如狗了。 “小姐,你说,我们还会回来这里么?”杏儿的家,就在离城不远的村上。如果有机会,她想回去看看爹、娘,看看家里的弟弟妹妹。 “会回来的。都是一个郡治下,隔得又不远。早些睡吧!”吕菁安慰道,内心却知道,不大可能回到这里了。随着吕布事业的发展,他们将会越走越远。何况乱世将至,就算以后回来,也未必能相见。 小丫鬟听了,满怀希望,安心的睡了。 别想了,睡吧! 吕菁对自己也劝道。 或许,梦中,还能见到那些思念的人。 …… 初春的官道上,还有寒意,路边的枯木,尚未展出新芽。 带着一丝凛冽的风吹过,吕菁觉得头有些晕,将裘袍裹得更紧。 身体素质还是太差了!安顿下来之后,首先便是要加强身体锻炼。习武成为绝世高手、战将什么的,她还没那么好高骛远。 纵观三国,女子为将,能领兵打仗,也就知道一个孙尚香。当然,知道她的理由,并不是她能征善战,而是她的身份:吴国开国国君,江东孙权的妹妹,刘皇叔刘备的续弦之妻。 于她个人是否有能力,从未独自领兵作战的她,并没有被认证的机会。带着一些女兵,那也只被当作一个权贵的玩闹而已。 东汉末年,虽不是对女子礼教束缚严酷到畸形的封建社会晚期,但女子的社会价值并不为人认同,社会地位依然很低,只能是男子的附庸。 成为某位伟大人物的贤妻,或者某个伟大人物的慈母! 她,不,要! 并不认为自己重生,就拥有着绝对的优势。历史大势她知道。《三国演义》《新三国》之类的电视剧看过一些,但只知道一些名人,比如曹操、刘备、诸葛亮、吕布之类的,至于具体三国的每一方,有哪些绝世谋士、武将,她了解的很少。何况,演义、电视剧如何能够真实的反应历史。就算是当时记载下来的史书《三国志》,也只是能做到相对的秉笔直书,谁又没有自己的立场和认知呢? 至于各种技术流,到东汉末年搞工业,大到huo药、zha药、飞机、坦克、轮船,小到白纸、玻璃,她没有随身携带百科全书,哪里知道具体的制作流程。你倒是随便抓个理科生,让他凭空把这些造出来试试? 自己怎么就没有超级作弊器,自带系统、仓库什么的……那样就可以开着外挂,一路飞升,当个女版……大猪蹄子…… 哎……不要胡乱yy了,贪心不足蛇吞象。活着,拥有了二次生命,还有着后世的记忆,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吕菁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迎面走来几个面黄肌瘦的流民。出发已经五日,官道上来往的百姓并不多。除了两支出经商运货的商贩队伍,很少有赶路的普通百姓。农业社会,安土重迁,很少愿意背井离乡。当然,更重要的是,这时候严格的户籍管理,出远门都需要政府开具的凭证。 让吕菁庆幸的是,虽然现在的世道依然艰难,却还未到乱世“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烈状况。 前方,有吕布和数名骑兵开路,后方有着十几辆牛车,装着各种生活物品和一些军备物资。生活物品那几车,是吕府的十几个下人负责照看。另外的牛车,则是由几十个步兵护卫,落在队伍的最后方。 揭开上面遮住的幔布,就可以看到,除了粮草之外,还有弓*弩、甲胄等一些军资。 行程的这几日,生活很是平静,没有不开眼的山贼敢跑来打劫。至于流民,看到军队,就自行远远地避开。没人敢冲撞军队! “呕……”吕菁忍不住,又干呕了一声。行进这几日,她已经吐过三次! 太颠了!秦始皇大修驰道,汉朝廷也修官道,路面还比较宽。但由于皇帝贪图享乐,卖官鬻爵,政治早已腐败。加之上郡等边境之地,不时受到匈奴、鲜卑等少数民族的袭扰,中央对此地颇有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矛盾心态。 常年不整修,路面早已坑坑洼洼。而此时的马车,没有任何的减震装置。吕布与严氏只以为她身子尚未痊愈,行路本就艰辛,只得一再放慢速度。 吕菁不好意思开口解释:她晕车了…… 队伍沿着官道继续行进,过了一座石桥,大约在酉时,太阳下山前,抵达驿站。驿站并不小,居然有两个院子。驿官听过吕布大名,再看前后后面跟着的百来军士,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命人打扫了几间屋子出来。两间上房,另外安排五间大屋。房间并不算少,姜勇却很不满意。 “你这老货,明明还有两间屋子,为何空着,却让我们都挤着!”驿官算不上官,只是小吏。姜勇目前只是作为吕布的亲随,可却是个浑不怕的主,手里的环首刀还抖了抖。 “哎哟,我哪里敢空着啊!”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说话战战兢兢。他不怕一个亲随,但怕吕布啊! 此时的吕布,还没有成为当世名将,只是小小军侯。可在鲜卑、匈奴不时来犯的边境地区,又有几人能抵挡的住前来劫掠的胡人。 唯有吕布,常用战绩。驿站本就要负责传递消息。在下层官吏中,吕布名望颇高,是上郡出了名的悍将! “军侯大人,那两间屋子早已住了人了。”驿官已经听闻吕布升迁的消息,更是不敢怠慢,向吕布解释道:“我虽不知是住的何人,可是他们拿的是太守大人的名帖啊!” 许是喧哗声惊扰了屋内的人,一间屋子内走出一个少年,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尚未及冠,生的英俊挺拔,腰间虽佩剑,没有武夫的粗鲁,另有一种风雅淡漠的士子文气浑然天成。 “早已听过军侯大名,不曾想今日在此,竟能得遇,真是人生幸事。晚辈顾雍,拜见军侯!”那少年很是客气,躬身一拜。 吕布见他举止得当,又是文士打扮,加上手持郡守名帖,不敢托大。伸手扶了一把,笑着问道:“公子无需多礼!是我手下的兵无礼,扰了你们清净。” 说完,瞪了一眼姜勇,以示惩戒,又继续对少年道:“顾雍,好名字!不知可有表字?不知公子是哪里人?要去往何处?我正欲往夏阳。” 吕布不知顾“雍”的雍是哪个字,不过并不妨他碍赞美。 果然是个武夫啊!问的太多太直接了吧。吕菁大约明白,是听驿官说这顾雍与太守有些关系,多问几句以示亲近。若是同路,更少不了照拂一番。 “尚未及冠,家中长辈还未赐下表字。晚辈乃是吴郡人,前来上郡,接师妹同乳娘一同返乡。明日正打算出发,欲先往郡治。” “如此,我们便可同去。”吕布笑道。另一间屋子走出一位少女,身后跟着个中年妇人。 那少女,看起来十八、九岁吧。个子和严氏差不多高,却多一分丰盈。乌黑的秀发梳着一个漂亮的垂鬟分肖髻,发尾自然垂于肩上。头戴一根绿松石簪子,身穿杏色袿裳,腰上系了香缨。 “这便是晚辈的师妹。” “小女子蔡琰,拜见军侯,夫人!” “不必多礼!”站在吕布身旁的严氏,将躬身行礼的小姑娘扶起来,带着笑意,仔细打量了一番。 年纪虽不大,却端庄贤淑,落落大方,严氏赞道:“不知姑娘,家是哪里?芳龄几何?” “小女子是陈留郡圉县人,虚岁十五。”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严氏在找儿媳妇呢!吕菁心中觉得好笑,也在感叹,古人果真早熟啊!不同的人,在相同的年龄,居然真的可以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气质。 虚岁十五,就是十四岁,完全没有现代社会初中孩子的稚嫩嘛!自己以为的妙龄少女,居然只是个孩子! 好像杏儿也有十三岁了,不过贫农家的孩子发育不良,二人看起来差别不小。 蔡琰暗自打量了吕府众人一番。不好多看吕布与严氏,多看几眼那个小女孩儿,却是无妨。虽有些瘦弱,但白白嫩嫩,一双眼睛并不大,却特别清澈。 看着自己,居然好像在感叹些什么。明明她并只是依偎在严氏身边,什么都没有说,可自己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女孩儿! “这是小女,名唤吕菁,今年九岁了。”严氏介绍完自己的女儿,又对吕菁吩咐道:“菁儿,叫姐姐。” “姐姐好!”有些别扭,毕竟心理年龄二十几岁的人了,喊十四岁的小姑娘姐姐。 “能与夫人,菁儿妹妹同行,这一路肯定有趣多了。”她在屋内听到顾雍的安排。虽然原本没有前往夏阳的打算。可既然师兄这么安排,定然有自己的道理。 “姐姐,你刚才是在读书么?”吕菁瞥见屋内桌案上,放着竹简,心念一动。 “不知姑娘刚才读的是什么书?”严氏平日也会看一些书,虽然不多,放到这个时代,也是少有的,想了解她的文化程度。 “这两日正在读《竹书纪年》,现在还看不大懂。” 严氏一噎,《竹书纪年》?是史书么?她从未听过。 祖上有人做官,成亲前家里还留有一些竹简。成亲时,父亲十分不舍得把家中的书籍拿了几卷,添作嫁妆。她看过《女戒》,读过《诗经》《楚辞》。《春秋公羊传》她也读过一些,可惜是残本。 严氏也不好问那书写的什么,听她说也看不大懂,心中尴尬稍减。 “姑娘小小年纪,已经开始读史书,当真是了不起。”严氏赞道,“我这女儿虚岁有十,却还未请夫子为她启蒙识字,真是惭愧。” 这会儿才惊觉,该为女儿启蒙识字才行。虽然此时幼儿进行启蒙教育,在这个时代并不算晚。但是到了大地方,若是大家族女儿都同眼前这位小姑娘这般才学,菁儿却什么都不懂,岂不会在人前失了夫君的颜面…… 不行,到了夏阳,安顿下来,就去寻一位夫子。 吕菁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总算想到这件事了。这个时代的文字,能猜出意思的没几个。习惯了简体字,繁体字她都认不全,何况是汉朝的隶书。 她没有通过进学,进而当官的想法。现在还没有科举考试,那要等到隋炀帝才正式出现。汉朝自汉武帝以来,就盛行举孝廉,以地方州郡长官推选人才的方式做官。当然,女子做官基本上不可能。 不过,日后跟在吕布身边,偶尔需要纠正他的行为,或者出谋献策,总得有理有据吧,理据自然只能从书中来。早些进学,以后说出什么不大符合儿童身份的话,还能用“不记得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当借口。 “夫人若是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仓颉篇》《急就章》,可借与菁儿妹妹学习。我也可以讲解一二。”这两篇都是此时常见的儿童启蒙识字教材,严氏学过,不过没存书简在身边。 “如何好劳烦姑娘?”严氏面露喜色,嘴上客气道。 “不妨事。反倒是我师兄妹二人,与将军、夫人同行,给你们添了麻烦。” 吕布本还想问顾雍二人师承何处。见小姑娘主动说起给女儿启蒙识字,倒是不好再问。 吕菁一脸懵逼,我才开始想要识字,可没打算这么快。路途中看书,确定不会更晕车么? 还有,眼前的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变成自己老师了? ※※※※※※※※※※※※※※※※※※※※ 感谢收藏,支持! 话说书友们对三国人物的熟悉程度有多高呢? 第 6 章 入夜,驿站里一片平静。除了值守的士兵外,其他人同吕家的家仆都和衣挤在两间大屋里。 上房窗上,微弱暗黄的灯光,随着风轻轻晃动。唯独有一间屋内,格外亮堂许多。 顾雍站在那间亮堂的屋外,一手拿着一盏淘豆灯,另一手轻敲了两声木门。 “吱”的一声,开门的人动作很轻,可还是发出了声响。蔡琰的乳母张氏心中有些不满驿站的破旧,一脸笑意将顾雍迎入屋内。 “婶婶!”顾雍先是施了一礼,然后随乳娘进屋。 “小姐已经恭候小郎君多时了。”蔡琰自幼丧母,父亲年事已高又醉心学问,可以说的由乳母带大的,一直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照顾。对于这个懂得照顾蔡琰的少年郎,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可惜…… 往里走几步,桌案上摆着的书简,正是白天说到的《竹书纪年》。不过,蔡琰此时,正低头伏案写着什么。见顾雍走近,抬头说了一句:“师兄,请稍等。”继续低下头,不再理人。 顾雍不以为意,往桌案上随意看了一眼,有两张已经写满字,另外还摆着一小叠白纸,约有一指节厚,是色泽鲜明的左伯纸。他收回了目光,静静地跪坐一边等候。 张氏回到小姐身边,替她研磨。蔡琰又写了两行,便停了下来。只见她从案前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裙,对顾雍行了一礼。 “师妹,又何须如此多礼!”顾雍苦笑不已,却不敢伸手去扶。 “怠慢师兄,是小妹的不是。” “我又不是不知你性子,同老师一样。这书读的如何了?”顾雍将话题一转,引到竹简上去。 “你也知道,这《竹书纪年》早已散佚多年。父亲自几年前得了此书,便潜心研究。可惜,我对古文字造诣不够。这夏纪、殷纪、周纪三篇已经为父亲考证,我却只能在此基础上做些注释了。” “这《竹书纪年》,为兄也是靠老师考证方能解读。你现在就能为此书做注,当世又有几个大儒能比?” 若是严氏知道,不是因为她商贾之家粗鄙,不识史书,而是当世没几人认得,想必她心里会觉得安慰许多。 “师兄,今日初见吕布,见面恰如闻名,果然是边疆悍将。”蔡琰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而说起白天的事情。 “是啊!我观其手下士兵,对他颇为信服,倒是能做到令行禁止。不过,”顾雍顿了一下,皱眉道:“此人行伍之间出身,为人粗鄙,不通经书。这上郡等边地尚武,他一武夫,冲锋陷阵尚可,统领大军却是不能的。尤其是到了庙堂之上,如何能入得朝廷诸公之眼?” 蔡琰淡然一笑,没有提出不同意见,心里对这番话大抵认同。 顾雍出身吴地望族,曾祖父曾为颍川郡太守。父亲一直赞他才思敏捷,为当世俊杰。此番送自己回去后,便前往合肥县任职,年纪轻轻就要开始主政一方。 顾雍对吕布本身并无鄙视、轻慢之意,只是世情如此。 “想来老师不日将到达吴会之地,师妹大可放心。”即将到达家族影响范围内的老师,有族人的照拂,顾雍安心很多。 “这封谞也实在是可恶至极,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对当年老师上奏弹劾宦官乱政的旧事念念不忘,还派出刺客追杀老师。”说道事情的源头,顾雍又难免一阵愤慨。若非有心人透露,还不知会出什么事。 “师兄今日主动与吕布攀谈,并改变路线,与之同行,可是又收到了什么消息?” “暂时没有,不过之前的那位义士曾推测,不止是他一人收到杀人的委托。他因仰慕师父德行,故而不忍加害,可其他人却未必。师父虽已离开,可是封谞却未必马上知道,刺杀行动也不会停止……” 顾雍停下来,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小师妹。 “无妨的。父亲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冒险前来,只要父亲无事就好。”蔡琰是个很传统的女性,于她而言,蔡邕这个父亲和老师的双重角色,在这个天地君亲师的儒家文化时代,远远高于自己的生命价值。 当然,以后被某人掰弯,三观颠覆,人生轨迹严重偏离传统,那是后话了。 “师妹,为何要答应卫氏的提亲?”说到此次老师前来的目的,顾雍就心里难受。 蔡邕一家本来被皇帝流放到朔方郡,后来在五原郡安阳县城住了一段时间,最终远走吴会之地,定居下来。此番回来,起因是河东卫氏派人提亲,老师前来商议两家定亲之事,之后才又到被流放的故地访友,拜谢当年的照拂。 “师兄!婚姻大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何要问我?”蔡琰脸上隐隐有些怒色,父亲不辞辛劳前来,只为与卫家定下三书六礼的流程,都是为了让卫家足够重视自己。女儿家的婚事,做师兄的又如何能这般发问! 顾雍一僵,脸色有些发白。旁边的乳娘张婶在心中叹了口气,对顾雍说道:“小郎君,这会儿时辰有些晚了,小姐要歇息了。” “雍,今日失言,忘师妹见谅。”顾雍施了一礼,然后退出屋子。看着小郎君落寞地走出屋,再次伏案桌前认真书写的小姐,张婶只能叹一句:可惜了! …… 翌日,两对人马合二为一。当然,说融入,或许更为恰当。 蔡琰的队伍,只有十几个家仆,二十几个护卫。虽然比起吕家队伍小一些,不过他们可以说是搬家,而蔡琰一行人只是出一趟远门,其实规模也不算小了。 蔡家,除了顾雍和一个护卫首领各骑一匹马外,另有一辆马车。牛车倒是有八辆之多。除了三车是一些生活上的用品,另外几辆牛车都是别人馈赠的礼物。出发之前严氏过去寻蔡琰,正好遇到顾雍开箱检查,瞧见一些。 除了少量北地常见的上等皮裘皮革,更多的是精美的玉器、精致的铜灯酒器,甚至还有一套青铜编钟。其中有两辆,顾雍已经安排家仆保护严实,蔡琰还犹自不放心的再次查看。也不知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坐在马车上,吕菁还听道严氏感叹:“果然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啊!” 吕菁看着手里的《急就篇》竹简第一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娘亲啊,你倒是给我念念字啊,这可是成书西汉的识字教材,我哪里看得懂啊。心里也大概猜到,商人出身的她,面对官宦人家的小姐,有些自卑。 “娘亲,这书简讲些什么啊?” “这第一篇是讲姓氏的。‘急就奇觚(gu)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这是开篇,说《急就篇》是一部奇书,与一般的字书是不同的。各章分别列叙万物的名称和人物的姓氏名字。‘分别部居不杂厕(ci),用日约少诚快意’……” 马车上不时传来严氏柔性的讲解之声,吕菁清脆的读书声。马背上的吕布,心中很是高兴,与同行的顾雍在队伍前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主要是吕布发起话题,顾雍更多的是在应答。彬彬有礼,却不多言。 “不知公子师从何处?” “晚辈师从蔡中郎,蔡邕。” “果真是师出名门啊!”吕布称赞了一句,便又将话题转到了其它地方。 此时的吕布,虽然在上郡之地有些勇武的名气,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尚未发迹的底层小军侯。远离庙堂中心、文人士子,他哪里知道蔡邕这位蔡中郎在士林中的地位和威望。否则,他就不会只是这样的一句轻飘飘地赞叹了。 顾雍与吕布骑马在前,审视着周围的环境,并不时用目光扫一扫落在队伍后方的车舆。与吕家的马车普通,或者说简陋不同,蔡琰乘坐的车舆更类似于吕菁前世电视剧里常见的马车。 车舆的四周都有帷裳遮蔽,车盖上圆顶覆篷。车厢宽大,好似一间小屋,两边开有窗户,有帘子遮挡,就算躺卧休息也是宽敞的。这是上流社会妇女,才能拥有和享受的车舆规格。蔡琰曾邀请严氏和吕菁同坐,严氏婉言推辞。 又行进了两日,大概是逐渐适应了,吕菁的晕车症状明显减轻。不过,也可能是蔡琰的车舆更为舒适的原因。 前日她再度晕车,蔡琰便将她劝进了自己的马车。严氏眼见女儿难受,便不再坚持。同时,除了队伍停下里休息,其余时间一律不让她看书简。 马车里,除了少数时间,吕菁向蔡琰提出一些需要解惑的疑问之外,二人大都安静的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看书半个时辰,休息一盏茶的功夫,继续看书,一盏茶的功夫…… 这是有多爱读书啊!放到二十一世纪,蔡琰绝对是秒杀吕菁的学霸。嗯,虽然吕菁算不上学渣!从来都在班级十名左右徘徊,最终上了个还算不错的大学,但是和那些高智商的学生相比,真不算优秀。 书,吕菁看得进去,却不爱好。 看着抿了口水,正在休息的蔡琰,吕菁调笑道:“姐姐,你这么长时间的在车上看书,不会头晕么?”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指尖还划了两个圈圈。 “会晕吗?大概是小的时候习惯了。”蔡琰看到她手指可爱的动作,笑意盈盈。 好吧,你现在十四岁了,年龄已经很大了。吕菁无力吐槽。 “稻黍(shu)秫[shu]稷[ji]粟[su]麻秔[jing],饼饵麦饭甘豆羹!姐姐,这秫、饵是什么啊?” 在车里默记之前看的文字,可惜生僻字太多,吕菁不时用手指比划书写,不懂含义的字,趁着蔡琰休息一起问。 “秫,指的是农作物,高粱,可以酿酒。至于饵,指的是粉饼,和饼有些类似,都是煮熟的面食。饼饵,合起来,还有一种说法,有的地方叫做‘月牙馄饨’。” 居然有馄饨,对于还没有习惯古代饮食,尤其是北方饮食的吕菁有些兴奋。在她南方的家乡,更多人称其为“饺子”。真是令人怀念的食物啊。 “菁儿妹妹,你识字的速度很快啊!真是聪慧过人!” 旁人总赞自己聪明,这两日见识了吕菁的学习能力,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啊。“你若是男子,父亲肯定要收你为徒!” 我好歹是有学习底子的人,要是真跟幼童一样,岂不要羞愧死了。 至于蔡琰的父亲,通过这两日的相处,吕菁知道他就是蔡琰和顾雍的老师,听说是一位辞官归隐的儒家学者。不过,被他收为徒弟是很荣耀的事情么? 乱世即将到来的时代,武力才更为重要吧。再者,因为自己是女子就嫌弃自己,不愿收作学生,我很稀罕这样的老师么?虽然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现象,可吕菁内心还是不平。 很明显,在不了解这个东汉上层社会,或者文人士族圈子的这件事上,不熟悉东汉三国历史的吕菁与和出身普通的吕布,父女二人同步了。 “姐姐教我也是一样的。”吕菁笑嘻嘻,浑然不在意,也不懂事的模样,让蔡琰也不好多说什么。 驾车的马夫将车缓缓的停了下来,吕菁向窗外看去,只见整个车队都停了下了。队伍的前方,吕布正在询问着两个农夫打扮的路人。 “小民哪敢哄骗大人,就在前方山林里。前两日就有一人被那白额大虎给叼走,这是附近乡民都知道的,将军一问便知。” 吕菁与蔡琰下车走近,才知道大概的缘由。 原来这二人行色匆匆,引起吕布亲卫的询问。二人说道附近有一只伤人的白额大虎,勾起了吕布的兴趣,要带人前去将那恶虎给猎杀了。 顾雍还在一旁劝阻:“这道路狭长,两边都是崇山峻岭……”还没说完,就被吕布打断。 “公子放心,这山民说了,就在前方不远处。况且哪里有山贼敢来打劫军旅,何况是我吕布的队伍。”数日行程颇为无聊,吕布打猎的兴致既然起来了,哪里又听得进去。 最终,吕布带上弓箭,跟着九名士兵,和那两个不情愿带路山民,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走去。其余人,则在路边休整等待。 不远处的高山上,树林茂密,近看才发现,边上站立一人,正望着吕布离开。 山风吹过,带起他的道袍林中摆动,清瘦的脸庞,两鬓有几缕白发散落,更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吕菁在县城里看到的太平道人! “白骑仙师放心,我这兄弟们都是见过血的,决计不必那些当兵的差。那叫蔡邕的老头,我肯定将他的人头给仙师带来。至于粮草、军械……” 道人身旁还有一人,是个粗壮魁梧,膀阔腰圆,满脸的胡须都没有打理过的彪形大汉,说起话来匪气十足。 “大当家的放心,吕布队伍里的东西,既然是大当家带人夺来的,自然归大当家保管。何况,归顺大贤良师后,我保举你为一方渠帅,统领上万人,建立不世功勋,又何需计较这些?” 这被唤作“白骑仙师”的道人做出有些瞧不上这点儿东西的模样,更令这山贼头目高兴。也不知是为这仙师所描绘的的美好前程,还是眼下即将到手的军械粮草。 “不过,吕布勇猛,麾下士兵也不弱,颇负盛名,大当家还是多带一些人,更为妥当。”那道人貌似关切地又叮嘱了一番。 “放心,我本就欲与吕布战上一场,若他回来更好,我便砍下他的脑袋,送与仙师。”那头目心中不高兴,表面却一副豪放的姿态。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愿听人夸别人比自己勇武,他早就听过吕布的名号,内心可不服气。 “老二,应付这点人,只带一半兄弟就够了,我们速去速回。”转头对身后另一个黝黑的男子吩咐道。他要让这张白骑看清楚他的实力,免得投靠太平道后被人小瞧了。 待从队伍中迅速集结出一百多精壮,往山下的吕菁一行人冲去,道人终于低声冷笑道:“蠢货。” ※※※※※※※※※※※※※※※※※※※※ 默默码字! 要不我卖个萌,你们多多收藏、送花(傻笑中……)! 第 7 章 山地贫瘠,本想就在外面找块干净石头就坐的,呼吸自由空气的吕菁,被蔡琰半拉着,回到车中。 “你是家主女儿,岂可与兵勇、家仆胡坐一起?”吩咐乳母张氏,前去一块空地上收拾布置一番。眼见蔡琰这番贵族的做派,吕菁心中不喜。出门在外,哪里来的这么多讲究。 而且,与兵勇、家仆怎么就胡坐了?吕菁没有去辩驳什么。时代本就如此,阶级永远存在,难道自己遇上一个,就要去宣扬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人人生而平等?只是心里不爽而已。 当然,她也没有点头应是,只是转头看向前方。吕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目光所及的松林之间。 蔡琰一滞,自己哪里说错什么了?也没说什么重话啊!这孩子还真是……怎么说呢,时不时的……有些奇怪的倔强…… 马车外,姜勇正巡视着队伍的前前后后。吕布随行的士兵虽然不足一百人,可都是数次经历与胡人死战的核心力量,训练有素。即使是在休息的状态,比之蔡琰队伍里的那些个护卫,也要警醒的多。 “姜勇!”眼见姜勇走近,吕菁喊了一声,然后跳下了马车。按照年龄,吕菁一开始是称呼他为“姜大哥”的,不过姜勇死活不肯,说什么他娘会剥他一层皮,吕菁也只得叫他的名字。 “哎哟喂。我的小、小姐!”见吕菁跳下马车,一脸正经巡视的姜勇立刻变了脸色,赶紧跑过来,深怕摔伤了一点儿。 车内的蔡琰皱了皱眉,不光是因为吕菁跳下马车的不文雅动作,而且怎么感觉到她的动作,带着抗拒的味道?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吕菁自己都尚未发觉,这两日相处下来,蔡琰的学识谈吐,在这个时代是颇为难得的,让吕菁十分欣赏;又因她明显的上层贵族、儒家风度,而让价值观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吕菁,本能的有些反感。 “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多久啊?” “等一会儿将军打虎回来就出发,天黑之前肯定能到的。” “我下来走几圈,坐的太久腰疼。” 姜勇一脸黑线,你这么小的人,分的出来哪里是腰么?还腰疼。不过,拒绝一般是无用的,这一路他已经感受到小姐的刁蛮脾气了。 可怜他作为吕布的亲卫,虽然年轻,但在军营里,从来都是威风凛凛。现在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吕菁身后,虽然依然是腰板挺直,神情严峻,可是前面有个小萌娃,怎么也霸气不起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吕菁突然听到了什么齐密的声音,很微弱,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姜勇。只见他脸色一变,立刻趴到地上,伏耳倾听,然后跳起身来,高声喊了一句:“敌袭!列队!” 转头对吕菁喝道:“回马车里,不要出来!”急忙跑到到队伍的前方,提枪翻身上了战马。 队伍里一阵慌乱,士兵们还好,经历最初的混乱,按照各个什长的命令,拿上武器,列队蓄势。家仆们则有些混乱的到处乱挤,直到顾雍带着护卫守在马车旁,对着乱撞的人一顿马鞭,才都围着牛车什么的蹲了下来。 蔡琰心中慌乱,人群混乱的一会儿功夫,怎么转眼就不见吕菁? “师妹,你快回车里去!不要出来,箭矢伤了你怎么办!” “师兄可曾看到菁儿?” 顾雍抬眼一望,只见吕菁不知何时绕到队伍的前方,牵着严氏小跑过来。蔡琰见二人过来,松了口气,赶紧将二人迎入马车内。 严氏脸色有些惨白,向蔡琰道了声谢,就闭目不语。一直抓着女儿的手没有放开,冰冷的紧。 “娘亲放心,爹爹马上就回来了”吕菁不忍,两只手反过来握住严氏的手,一阵揉搓,安慰道。 “你爹爹马上就回来,马上回来!”似乎安慰女儿,也是安慰自己。 急促的马蹄声,密集的脚步声,没有任何暂停的迹象,只听得一人声音由远及近:“兄弟们,队伍里有粮食,有女人,杀了他们就都是咱们的啊!” 回应他的,是伴随着呐喊嘶号汹涌而疯狂的山贼。他们其中一部分人本就是亡命之徒,另外的那部分人曾经是朴实的农民,但早就被生存逼的双手沾满血腥,只剩下无尽的贪婪。 没有听见姜勇在语言上回应什么,只有金属碰撞之声大起,战线已经冲撞在一起。 吕菁慢慢的掀开帘子的一角,没有飞箭,山贼们的兵器以刀剑为主,多靠自身的勇武。 看不到前方的战况啊,而且,关在马车里面,也不是一定安全,吕菁打算站在马车上看清楚些。刚起身,两只手分别被拉了一下,一下子又坐回马车上。 “好好坐着。”严氏对女儿呵斥一声,至于蔡琰! 嘿,居然瞪我!吕菁没办法,只得安静坐着。 “啊!”只听一声惨叫,竟然就在马车边上。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吕菁一个利索的动作,掀开帘子一角,见眼前无人就爬了出去。 顾雍已经下马护在马车旁,右手持剑,剑尖还在滴血。地上则躺着一个人,胸口血渍不断扩散,人已经不动了,手上还握着一把刀。前方已经混战一片,顾雍随行的护卫并没有加入前方,而是在后方散开,击杀陆续零星过来的山贼。 “小姐!”吕菁转过头,杏儿正躲在马车后面,旁边还有蔡琰的乳母等一些其他女眷,都瑟瑟发抖,蹲挤在一块儿。 “菁儿,快回马车上来。”严氏焦急的喊道。 “杏儿,那附近没人,去把那死人旁边的刀抓在手里!”吕菁与杏儿相处的最多,担心她安全,手指向不远处。不知何时被护卫击毙的山贼,血淌了一地,边上散落着一把刀。吕菁则走向马车旁,刚刚被杀下那个山贼。 小丫鬟哪里经历过这些,脑袋一片空白状态,小姐叫她干什么?完全不明白。就看见吕菁蹲在地上的山贼旁边,将他握刀的手掰开。 “小姐,你做什么!”杏儿一声尖利的叫声。 吕菁忍住心里的不适,将已经崩了两个小口的刀拿到手里。这个时代,一般刀、剑的重量大约只有两三斤的样子,比起后世的军刀,要轻太多。正准备翻上马车,脚却被一只手抓住。 糟糕,太大意,那山贼居然还没有死透! 总的来说,吕菁来到东汉,先是养病,紧接着远行,还没有机会去真正熟悉这个时代的战斗和武器。更重要的是,她尚未彻底在观念上转变过来,习惯以一线刑警的思维行动,而忘了自己年龄尚幼小。 不过,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就算想起来也没用。让她和其她妇孺一样,毫无准备的处在危险中,等待他人的援救,她,做不到……在众敌环绕之下,也要力争一分自保之力,这是吕菁本能的想法。 吕菁用力蹬脚,想将他甩开,可年龄太小的她力量还是比不过那个受重伤的莽夫。他一只手抓紧吕菁,另一只手慢慢的抓住马车,站起身来。 “妈的,受了重伤,只要拿回自己的刀,再挟持个女眷,最不济也能保住性命,或许还能立功。”那山贼伤口痛的厉害,却想着怎么立功,免得被老大给扔到路边不管。 顾雍正在被另外两个山贼纠缠,无暇他顾。严氏和蔡琰见吕菁遇险,都顾不上自身安危,趴在马车上捶打山贼,可惜,力量柔弱,对于皮糙肉厚的壮汉没有什么作用。 “啊……”只听一阵叫喊,又是“砰”的一声。 原来,杏儿眼见吕菁越来越危险,尖叫着冲向山贼,将其撞倒在地,滚了两圈。 吕菁被那贼人扯着摔滚到地上,一直握紧的刀也掉落地上。顾不得背上的疼痛,眼见着那贼人站起身来,正欲前来捡回武器。 吕菁爬了两步,蹲在地上,抢先握紧刀柄,却没有站起来。眼见贼人距她只有两三步的距离,就要擒住吕菁。倒在地上的杏儿哭着叫她快躲,严氏和蔡琰连忙翻身下马车,要向吕菁赶去。 吕菁只是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人影,已经慢慢弯下身来。猛然转身起身,刀尖斜向上,用尽全力,刺过去。 在这喧闹的环境中,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 ,近在咫尺。 山贼还保持着屈膝弯腰的姿势,一脸的震惊。 两只手还紧紧地握着刀柄。或许是刚才被逮着脚时,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或许是刀尖的锐利,吕菁成功了。 远处的打斗仍在继续,可是刚才女子的喧嚣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呼……”山贼听到吕菁一声长长的吐气,又见她纵身一跃,一脚蹬在他大腿上,退后时不慎摔倒,刀却借势拔了出来。 “砰!”本就重伤的山贼,仰面倒地,鲜血迅速的浸透麻衣。 恍惚中,吕菁又看到了前世最后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变态杀手。 “菁儿!”严氏走近,一把将吕菁抱住,然后又放开,仔细的上下打量,见她没有受伤,又轻拍她衣服上的灰尘。 “疼……疼……”这下彻底回过神来,背上应该摔得不轻啊! “咱们快回马车上去吧。”蔡琰站在一旁,震惊之余,更庆幸吕菁无事。 “对对,回马车,回马车。”眼见着涌过来的山贼越来越多,周围的护卫越发拦不住,严氏赶紧拉着吕菁往马车走去。吕菁却快走几步,将倒在马车边的杏儿扶起。 “血啊!”小丫鬟又是一声尖叫。 “快把它扔了!”严氏这才注意到,女儿家拿把滴血的刀。 吕菁无语……周围这么多山贼,你们连武器都不知道拿,还有理了! “杏儿!”眼见着小丫鬟慌乱,吕菁对着她一声厉喝! “我刚才让你做什么!” “做什么……小姐让我做什么?” “去捡一把刀、剑都行,拿来防身。” “我不行的,不行的。”杏儿一阵慌乱的摆手。 “你……”吕菁也知道要求太高,可是,小丫头刚刚奋不顾身的救下自己,怎么能放任她不管? 吕菁环视一周,好几个护卫已经倒地不动,严氏还来不及阻止,就快速抓起散落附近的三把刀。将最短的递到杏儿手里,不容拒绝的将她另一个手覆了上去。 “记住,你要活着!活着,以后回去看你爹你娘,还有你兄弟姐妹!”又对马车后面的张氏道:“婶娘,你也拿一把刀吧!” “不用,不用了!”张氏连连推辞。她们只要躲着不反抗,一般盗匪是不会杀女人。他们也要人煮饭、服侍,不过清白大约是保不住。 不再多说什么,待严氏和蔡琰坐进马车,她又不肯进去,怎么劝都不听。严氏见她手里拿刀,又不敢强拉。吕菁把另外两把刀放到了软垫之下,随手就可以抽取的地方。 杏儿也被她拉上来,坐在吕菁一旁。吕菁则是站在马夫的位置。 眼见着倒下的山贼越来越多,可是受伤的官兵数量正在增多。吕布这个主心骨不在,山贼人数又多出近一倍! “形势正在恶化啊!父亲,赶紧回来啊!”吕菁忍不住低声说道。 ※※※※※※※※※※※※※※※※※※※※ 你的收藏和撒花,是我码字的动力 第 8 章 “三当家的,你觉得齐老虎率领的这一百多人,实力如何?” 山头上,没有了刚才面对齐老虎时的慈眉善目,太平道人神色冷峻,看着双方明显有着实力差异的局势,开口问道。 齐老虎是大当家的匪号,原名他本是猎户出身,没个正经的名字,排行老三,大家一直唤他齐老三。到他动了贪念,杀人劫货,又聚起一帮山民落草为寇,特意给改了个霸气的名字。 “齐老虎个人勇武,我也是见识过的,虽远不如仙师,但与李大目,应该可以一战。” 答话的三当家站在道人身后稍矮的石面上,不像齐老虎那般粗犷,文士打扮模样。至于他口中的李大目,是太平教军中一名将领,在军中小有名气。 “只是不知那吕布如何?又是否赶得及回来?”又听他继续问道。 “我这次去北面,见到了鲜卑首领和连。和连比起他父亲檀石槐,差的太多了。有心南下,居然开了诸多条件,谈到出兵,却又瞻前顾后,实在难成大事。倒是他叔父,野心勃勃,私下约我见面,商议了一番。” “可是,仙师,他们毕竟是胡人……”三当家很是抵触张白骑引胡乱华的方案。 “文云啊!”道人打断他的话,不再叫他三当家,而是唤他的表字,“你忘了你爹娘是怎么死的?” “不敢忘!所以我追随仙师,誓要杀绝那些狗官!可是……”三当家,本名王弛,字文云,本是南阳郡下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家庭富足,父母也是积善之人。却因无权无势,被官府逼得家破人亡。 “这两年,本教发展看起来形势很好,教众众多。可是,破船还有三颗钉,何况是国祚绵延近四百年的汉室朝廷?远的不说,就是这上郡一个小小的军侯,他吕布就在鲜卑人中留下了赫赫威名,那汉室还有多少个远盛吕布的人?”没有解释,道人却说起了太平教当前的发展形势。 “不过,皇帝昏聩,十常侍贪暴,地方豪强争权夺利,只要再等几年,汉室终会自断根基,到那时,大贤良师高举义旗,振臂一呼,大业必成。”说道此处,张白骑不免一阵激动。 此时的皇帝是刘宏,死后谥号孝灵皇帝,后世称汉灵帝。他信任宦官,甚至对人言:“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这常侍张、赵二人,便在十常侍之中。 “那又何必与胡人……” “多准备些力量罢了!”教内高层主张尽早起事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他能感受到,大贤良师张角,已然动心了。 事关太平教核心机密,他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道:“这件事了,文远就随我返回教中,我会另外留人接手这个寨子。” “多谢仙师。”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他被张白骑派到这里,打入山寨,已经两年了。今天才大约知道,竟是为了与胡人合作。 “不过,大当家和二当家那里,恐怕还要我费些功夫,毕竟……” “他们啊,回不来了。” …… 下方,齐老虎的人已经突破吕布军的防线,混战一片。 姜勇追随吕布上战场的时间,还是太短,加之年轻,实力远不及正值壮年的齐老虎,被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齐老虎人数多于吕布这边,在他看来,完全是碾压,对于姜勇纯粹是戏耍的心态。 他在等待着,吕布回来,与之大战一场,他虽然归顺太平道,可也要让张白骑知道他齐老虎的厉害。 吕菁完全顾不上姜勇!所有的妇人自发的逃到了马车附近,却都只是蹲着挤在一起。周围的护卫已经倒地好几个,顾雍也受了伤。 手里虽然拿着刀,可吕菁真不知道自己幼小的身体,能够做出多少防御。 “菁儿,求你了,进马车里来吧?刀剑无眼啊!”严氏哭着。她刚才尝试着将吕菁强制抱进车内,结果吕菁拿着刀不松手,反而差点被划伤。 吕菁不答话,她的心神都放到周围的山贼上,护卫又倒下几人。 “车内的是那老头么?”一山贼提着大刀,骑着马,大声问道。 “有几个女人!回去给二当家的暖床,正合适!”周围一山贼,砍倒一个小兵,淫.笑着答道。 “哦!莫非是那吕布的家眷!哈哈……让爷先瞧瞧模样!” 紧紧地握住手里的刀,吕菁看着明显要往自己这边过来的二当家,冷声道:“杏儿,进马车!”转头一看,小丫鬟被刚才山贼砍人的画面吓得只是害怕流泪,傻掉了,刀也只是放在身前车上。吕菁只能用力将她推了进去,自己拿着刀再钻进去。 “怎么样了?”吕菁的沉稳让蔡琰忘记了她的年龄,不免发问。她听得清外面的声音,可看不到外面形势究竟如何。 “你们都往后退!”见严氏要过来抱住自己,吕菁立刻说道。 那二当家骑马而来,她完全没有攻击的着力点,也没有防御的能力,只能先退回马车。 环顾马车,原本宽敞的空间,瞬间变得狭小。杏儿在马车左边,虽然害怕,却不敢继续往里挤;蔡琰与严氏并排,背贴着马车后壁,满是担忧。 吕菁用力眨了眨眼,一咬牙,她将身子贴靠在车的右侧,身子也微微往右侧前倾,刚好将拿刀的右手遮住。 “你要干什么?”后方的蔡琰看的清清楚楚,不明白这个胆大的孩子,刚刚杀了人,还想做什么。 “闭嘴!”吕菁转过头,瞪了她一眼,呵斥道。看到慌神的严氏与杏儿,还算冷静的蔡琰,吕菁将软垫下的段刀抽了出来,递给她。 “放到你背后去!”蔡琰愣了一下,依言伸出手照做。不知又想到什么,身子往前移到了一步,将严氏遮挡了一些。 马蹄声已到车前,吕菁来不及再对蔡琰说些什么,只能回过身子,低着头,蜷着身子,靠在车右壁上。 “休得无礼!”顾雍眼见那被唤作二当家的贼人靠近马车,奋力杀了两个纠缠的山贼,然后挥剑刺了过去。 吕菁松了口气,转过头对蔡琰说道:“退到后面去。” 握紧衣裙的手放开,蔡琰笑了笑,没有动。 不再管她,吕菁掀开车帘。远处的姜勇早已被打下马,不知生死,能战的兵卒已经越来越少。至于顾雍,原本就负伤,已经处于下风。 “你这书生,倒是有些武艺,不如投了我们寨子,给你做四当家!”二人一刀一剑,在马车前战的激烈,听山贼的口气,很是轻松,还带着调侃。 “呀……何处来的贼子,敢如此欺我吕布!”一声咆哮,从不远处传来。 终于回来了! 兵卒们士气大振,山贼一方则明显慌乱起来。 “吕布,可敢与我一战?”齐老虎心情大好,他要用吕布的头颅立威! 吕布策马疾驰而来,并不理会他。自家的马车上没有妻子女儿,其他地方也没有看到,想来是同在蔡家的大马车上。张弓搭箭,三只箭矢先后射向马车前,与顾雍斗在一起的贼人。 那二当家武艺不弱,躲过两支,只有一支射中他的左肩。 “吕布,去死吧!”蓄势待发的齐老虎被吕布的无视给激怒,抡着手中大刀,策马冲去。 吕布也是红了眼,放下弓箭,从马鞍上取出长戟:“小贼,拿命来!” 如风驰电掣,气势如虹,长戟劈头砸向齐老虎。尚未交击,齐老虎就感到骇人的气势迎面,如泰山压顶。 “铛”的一声,向来自诩力大无穷的齐老虎,被那排山倒海的力量震的双手发麻,刀险些脱落。吕布一声大吼,长戟横扫而出,一割一甩,只见戟云翻滚,叠影重重。信心满满的齐老虎只得堪堪抵御,却毫无反击之力。 “砰!”车内的女人被吓得一个哆嗦。 不是吕布那边,而是顾雍被二当家打下马,撞上车身,倒地挣扎着,却起不来身。原来那二当家眼见头领怕是要输,决定挟持了女眷,威胁吕布。 翻身下马,走近马车,掀开帘子,边上一个低头啜泣的小丫头,另一边的丫头则吓得瞬间后退,中间靠前的那个,明明很害怕,却还装作冷静,啧啧…… “你是那厮的妻?”这话是对着蔡琰问的。他并不清楚吕布的家眷具体情况如何,只是看她最为沉稳,胡乱猜测。至于看着年龄有些小,这个时代很常见,倒是不曾怀疑。 蔡琰没有答话,她自责给吕家带来祸事,想护着严氏,却不会撒谎。那山贼只当她默认了,一个翻身上了马车,准备将她擒住。往马车里钻了一些,伸手过去,她却被背后遮挡的女人拉了一把。 这一动,二当家才看清楚,是个漂亮的妇人。有了这一对比,他立刻明白刚才弄错了,又往马车里钻了一些,将刀换到左手,右手则抓住严氏的胳膊,要将她拖出马车。 “你放手,放手!”严氏拼命挣扎。 “噗……”一阵剧痛袭来,还保持着躬身姿势的他,低头一看,左腹竟被短刀从一旁刺入。侧头一看,竟是开始在旁哭泣的小孩儿,只是她的脸上哪里有丝毫的泪水。 “啊……” 一声愤怒的嚎叫,让与齐老虎作战的吕布更是慌神。一个甩枪,直击齐老虎右颈,将他打落马下,倾身一个刺穿,齐老虎胸口鲜血直冒,挣扎几下,终于彻底不动了。 吕布取出长戟,往马车冲去。一路过去,敢有阻拦者,莫不是被他或是一戟挥飞,或是刺穿,或是割喉,血肉横飞。 车内,短暂的愣神之后,吕菁尝试着拔刀,没有成功。 “推他出去!”吕菁喊了一声,可是几个女人都吓得呆住了,哪里又反应得过来,立刻听从她一个小女孩儿的指挥? “嗯……呃……”转瞬之间,吕菁就被扼住喉咙。 二当家目露凶光,什么挟持,早已抛到脑后,身上的刀他不敢拔。听寨子里的老人说过,刀如果拔.出.来,会伤得更重。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现在杀人的心情。 “放开我女儿!” “求你放了小姐!你快松手啊!” “放手!你这恶贼!” 马车内一片混乱。怒骂,哀求,哭泣,各种声音混杂一起,至于被打,被咬,山贼如何会将这点力道放在眼里,目光凶狠的瞪着吕菁,奋力收紧自己的五指。 “又要死了么……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么?” 果然,自己不适应,更不属于这个世界。 眼见吕菁涨的通红的脸,开始发紫,无能为力的蔡琰落下泪来! 脑中瞬间闪过这两日二人的相处,糯糯的喊自己姐姐,还有她读书的聪慧,莫名其妙的倔强!想起她居然瞪自己,吼自己,还胆大包天的给自己刀……刀! 转过身,抓起短刀,毫不犹豫的向山贼刺去。 “啊……” 刀刃擦着男子腹部而过,男子呼痛声再度响起,同时,勒紧脖子的手,松开了。 吕菁坐在车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是二当家人生中,最憋屈的一天。两个女人,甚至连女人都算不上,居然让他身受重伤。伤口不深,可他是伤上加伤。 内心的暴虐已经到达极致,他目露凶光,瞪着伤她的女人。 蔡琰被吓的瞬间松手,不停地往后挪。刀,则早已掉落马车上。还没缓过来劲来的吕菁,想要呼喊,喉咙却疼的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推他……出去……”听着这细微的声音,山贼一阵恼怒,侧身猛力一个巴掌,将吕菁扇倒。鲜血从鼻子中流出来,吕菁彻底晕过去。 “小姐!” “菁儿!”严氏眼见如此,以为女儿丧命,肝胆俱裂。 “你还我女儿!”严氏终于发起疯来,朝山贼撞过去。 “推他出去!”蔡琰想起吕菁的话,喊了一声,拉着同样处于惊怒中的杏儿,一起用身子往外挤。 待吕布到达马车,首先看到的,便是从车上滚落下来,深受重伤的二当家。 一个刺穿,直击山贼心口,便不再理会。掀开车帘,只见哭泣的妻子和丫鬟,还有那位蔡家小姐正握着菁儿的手,可是女儿却躺着不动,身前还有血渍。 “老爷,菁儿……菁儿她……”严氏看到了依靠,不禁抽泣道。 吕布双眼一红,只觉得心口受了重重的一拳,喘不过气来! “军侯,菁儿只是暂时晕过去了。不过她受了伤,得赶快请郎中医治才行。”蔡琰右手搂着吕菁的脖颈,另一只手则握住吕菁的手,将她拥在怀中。看着明显慌了神的夫妻二人,急声说道。 “当真?”严氏哭着笑出声来,吕布松了口气,道:“劳烦小姐先照顾小女,外面很快就结束!” 转身,翻身上马,围剿山贼。 “杀!” ※※※※※※※※※※※※※※※※※※※※ 个人认为,将活命的机会完全留个被人掌控,自己则蒙住眼睛耳朵躲起来,是不智的。 吕菁有很多地方做的不足,但基本符合她的性格。我从来没打算写一个完美的女主。 话说,不知道大家对出现的人物印象如何? 我希望每个主要人物,有各自的优缺点,这才是更完整的人。除了吕菁这个现代人外,其他人都是东汉人物,应该更加符合当时的社会生态。蔡琰是非常出彩的人物,我个人非常喜欢,可是她也有时代局限性。当然,有些局限性会慢慢的改变。你不能指望她一开始就是现代人的思维和价值观吧。 至于吕布,他才二十多岁,并没有彻底发迹。不会完全偏离历史设定,可是二十几岁和三十、四十岁的人生履历不同,思维、性格也不完全一致吧。 人生,是慢的艺术…… 情感,则需要时间的沉淀…… 话说,jj,你的屏蔽词汇设定,真是让我无语!!能再污一点儿么? 第 9 章 “怎么样了?” “除了几个铁了心要去救援齐老虎的山寨老人,其他人都安抚下来了。”眼见齐老虎遇险,寨子剩下的人中有几个叫嚣着去支援,意图夺权。三当家王弛当机立断,下令心腹将几人斩杀,迅速控制下局势。 剩下的,大都是完全信服自己,和少量没有明显站队的中立派。毕竟,若是大当家、二当家的心腹,免不得要紧跟着下山“立功”。 “吕布那厮果然勇武!”看着一边倒的战局,王弛不免赞叹,又道:“不过,他回来的太早了些。周仓、张求二人没能拖住吕布,怕是遭了毒手。” “他们做的很好!我相信,以他二人的机智,定能脱身。倘若……那也是为大业献身,死得其所!” 原来是装作农夫诱骗吕布的二人,现在还没回来,不知是生是死。 “不过,蔡邕之事,怕就不好办了。若是强攻,可能损失惨重。” “他不在车队里。前日我便收到消息,他早就带着两名护卫,轻装离开。倒是聪明!”张白骑语气淡然。 王弛心中一凛,又轻声问道:“中常侍,封谞,那里,如何交代?” “本教的新渠首,齐老虎,连带着百来位忠心耿耿的教众,共同为他的私事战死,他还敢要什么交待!莫不是忘了,他既投身我教,就应当以大局为重!” 张白骑面露不屑,继续道:“阉人,贪婪粗鄙,为祸百姓,若非朝廷之上需要内应,我又怎会容得封谞这种小人!待他日攻入洛阳,我必屠进那些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王公贵戚,用狗皇帝和阉人的头颅,祭奠无数被他们迫害的百姓!” “文云,愿誓死追随仙师!”王弛双膝跪地,诚心拜服。 虽然被逼的家破人亡,自愿投身太平道,得白骑仙师赏识和信任,被委派打入山寨内部。可内心的纠结与苦痛,无处诉说。与匪人一道枉杀无辜,听命宦官、追杀才德兼备的名士蔡邕,甚至是将来可能的引胡乱华,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底线。 只有内心读书人的骄傲,时刻提醒着自己:只要最终能推翻这个腐朽的朝廷,还太平人间,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一切,为了大业! “走吧,回去收拾一下,安排好山寨的事务,我们明日就出发,会冀中。至于周仓二人,若是活着,必会回来。”说罢,不再看山下匆忙离去的车队,转身离开。 …… “大夫,求你了……狗子……媳妇儿……” 迷迷糊糊地,吕菁听到妇人啼哭、哀求的声音。意识逐渐恢复,动了动身子。 “嗯……”不免一声轻哼,背上实在是疼的厉害,倒是彻底清醒过来。 已经入夜了,屋里却格外明亮。一盏连枝树形铜灯,几乎将小小的桌案占满了。十五个灯盘全都点燃,甚至直视着有些晃眼,让她忍不住用手遮了一下双眼。 这一动才发现,自己是赤身趴在软塌之上,背上还有一丝凉意。 “你醒了。”吕菁一惊,抬头看到蔡琰放下手里的书简,起身朝自己走来。 “你别乱动啊!”眼见床上的小人反手扯被子将身子遮的掩饰,蔡琰连声说道,又加快两部,轻压她的肩头。 “大夫说了,你后背有伤,给你涂了膏药,要静养。” “这里……”吕菁刚想问,这是哪里。开口却发现嗓子疼的厉害,声音也嘶哑。 “菁儿,你别说话了。你的喉咙被那山贼掐伤了。不过,注意着保养,几日的功夫就会好起来。这里是候官县城里的驿站。” “外……面……姜……勇……”好像是刘婶的声音。想到倒地不起的姜勇,吕菁心中一紧。 蔡琰放低身子,跪坐床边,对吕菁安慰道:“姜勇,是军侯的亲随吧。他重伤昏迷,不过你放心,有两个大夫正在给他医治。” 虽然相处时日并不算多,十几岁的姜勇恰如邻家大哥一般,照顾着自己。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如何能放下心来?不过是蔡琰自己都未必相信的安慰之言罢了。 沉默了一阵,吕菁又轻声问道:“杏……儿……” “她没受伤,随夫人去外面帮忙去了。”蔡琰怕她多想,又补充道:“你娘亲之前一直守着你,可是外面有一大堆事情,还有一些伤兵需要帮忙。至于刘婶,这会儿……没办法安排……只得夫人亲自前去。” “伤了……多少……” “都受了些伤。”不想说这些,可是吕菁直盯着她,避无可避。 “那……死……了……”吕菁抿着嘴唇,继续问道。 “菁儿,别问了。很多事情,我哪里知道。你好生休养,可好?” 抓住底下的床单,吕菁咬紧牙关,闭眼不再言语。 人命如草芥,这,就是汉末吗?寒意袭来,吕菁感到全身都凉透了! 忽然,一只柔软而温暖的手,覆上她的额头。 “菁儿,不要伤心……” 浓郁的忧伤,笼罩着吕菁,蔡琰眼中噙着眼泪,努力忍住才没有落下。 之前为了方便大夫给菁儿看病涂药,她特意将卫家赠送的铜灯拿出,全部点亮。守着她,脑中却一片混乱。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拿出书简,也全然没有看进去,只是眼前不住的浮现,今日发生的一幕幕。 枉她自恃才学甚高,却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小女孩。 白日里,对待山贼冷静、狠厉又胆大妄为!她甚至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何况是个小女孩儿? 黑夜中,却又因家将、兵卒的伤亡而如此的忧伤,让人心疼,只想拥在怀里安慰。 感受到额头上的温度,吕菁慢慢抬起头,看到蔡琰通红的双眼:“你……” “菁儿,别说话,我难受……”手背覆上吕菁的嘴唇,阻止她继续。 心跳失了一拍,吕菁感受着嘴唇上的柔软,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呆呆的看着蔡琰。 “吱……”开门的声音,令吕菁回过神来。 “菁儿,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严氏见女儿醒来,双手合十,几乎喜极而泣。大夫说没事,可人没醒过来,又怎能放心?刚才看到姜勇,昏迷不醒,还发起高烧,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蔡琰已经将手挪开,吕菁却没有再开口,免得徒增二人担心,对着母亲露出一个让她放心的微笑。 是啊,母亲,一个在危险中,始终顾着自己,护着自己的人!虽然力量弱小,惊慌失措,可是爱护女儿的心,却是坚定的。既然得到了这份真情实意的母爱,便要彻底接受现在的身份和家庭。 …… 蔡琰默默地退出了房间,将屋子留给母女二人,朝着顾雍的房间走去。 敲门入屋,房间里点了好几盏陶豆灯,倒不昏暗。 见蔡琰进来,原本躺在床上的顾雍就想起身相迎,却被一边守候的张婶按住:“我说小郎君,你可不能动啊!” “师兄,不必多礼,照顾身子要紧。” “雍,失礼了。” “何故如此!今日,若非师兄相护,如何能得保我周全?琰,谢过师兄!” 说完,便整理衣襟,对顾雍行了一个正式的拜礼。 顾雍又要起身去扶,却还是被张婶按着,只得受蔡琰这一礼。 “平安把师妹带回吴县,本就是我对老师的承诺。师妹,对我,真的无需这般客气。” 二人相处多年,相处模式基本没有变过。礼节周全,却始终少了一份亲昵。自己对师妹的一番心意,老师明明察觉,却宁愿将来把师妹远嫁,也不愿授人以瓜田李下的话柄。 若非定亲之事,老师和师妹又如何会返回北地,一再遇险。想到这里,顾雍又是一阵气结:“都怪那吕布一意孤行,否则有怎会让师妹身陷险境?莽夫,可气。” 蔡琰一滞,心中苦涩,对这个拼命护着自己、深受重伤的大哥哥,不好驳斥,只能温言道:“师兄,他们是冲父亲来的。说起来,是我令吕家遭了这无妄之灾,我对不住他们。” “师妹,无需介怀。救命之恩,雍自是不会忘记。将来有机会,必会还他这个人情。”他不是是非不分之人,只是若非吕布自负,轻信他人,又如何会……哎……实在是可气! 又是一番关心、闲谈,继续留着乳娘看护着受伤的顾雍,自己则返回驿站安排给自己的屋子,又简单的打扫了一番,才躺卧的床榻之上。外面忙碌的声音渐渐减少,直到深夜寂静下来,可蔡琰却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候官县离郡治夏阳也就一日的距离,相比吕布原来所在的桢林县城,虽然小一些,可胜在人流量大,更为兴盛一些。位于城东的驿馆,虽然不大,经常打理,倒是不显破旧。 驿官昨日为了接待吕布一行人,好一阵子忙碌,直到深夜方得休息。还没睡醒,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咳嗽声……翻个身,用力将被子蒙住脑袋,继续睡…… “砰……”不知是哪个下人的铜盆没拿稳,落地之声吓得迷糊的驿官立刻惊醒过来。叹了口气,认命的起身穿衣。 走出门,便看到吕家的几个仆妇抱着几件粗布衣服,往厨房走去。 院子中间站着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正将铜盆里湿哒哒,还冒着热气的麻绳一点一点拧干,然后系到两棵树上。 昨天看到她时,正哭个不停,好像是吕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不过,一大清早的,这是干嘛呢? 走近厨房,原本煮饭菜的两个铁釜,类似青铜鼎的模样,不过是三脚的。洗的干干净净的,可以清楚的看见釜底开始冒泡。正想开口赞吕布一家饮食讲究,有名士风范。一偏头,发现旁边也站了一人。 “我等这两日打扰李大人了!”蔡琰对他问候了一声,表示谢意。 “蔡家小姐客气了。”这人与那士子一道,是持太守名帖而来,哪里是自己能轻慢的。说话的功夫,只见吕家仆妇用布裹住铁釜边缘,将烧开的水倒入放着衣服的铜盆中。 “咦,这是何意?”驿官以为她们是要做饭,可现在,就摸不着头脑了。 蔡琰也没看明白,不过她却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小女孩儿,可能是她的主意吧 走出厨房,正好碰上挂好绳子,准备回屋的杏儿,便一道去看吕菁。 “小姐,这样真的有用吗?”跟在蔡琰身后的杏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心,开口问道。 “什么?” “用开水烫啊!” 好吧,蔡琰彻底听不明白了。停下脚步,带着一丝疑惑的看着小丫鬟。 ※※※※※※※※※※※※※※※※※※※※ 蔡琰手覆上吕菁嘴唇(此处应有弹幕) 这就是爱情啊! 说爱情的,你们是魔鬼吗? 年龄不是问题嘛! 九岁和十四岁的爱情,呵呵…… 看仔细了,心理年龄,一个二十几,一个近二十!没毛病! 这叫做青梅竹马! 我觉得是姐妹情嘛! 前面姐妹情的,确定没走错片场?? 应该会成为闺蜜吧! 哈和……确定楼上走错片场! 第 10 章 “难道,你只是……骗……嗯……安慰小姐的?”杏儿心中有些气恼,又不敢发作。 好吧,跟吕菁有关。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事情,安到自己头上了。 两人进到屋里,床上的小人儿还在趴着睡觉,口水从嘴角流出来,不自主的吧唧一下,就想用手背擦拭,却不小心扯到伤处。 “我去……疼……” 刚想发笑的蔡琰,赶紧两步,问道:“没事吧。” 咦,你怎么又来了。用手背把嘴角的口水擦干净,丢人啊!好吧,我是小孩子,本来就没啥形象!吕菁安慰自己。 隔得远的小丫鬟,想要靠近,又怕冒犯了蔡家小姐,轻声道:“小姐,你说用开水烫过的布条,晒干后,才能给他们用到伤口上。我们都照做了,可是……”说完一脸哀怨转向蔡琰。 差点忘了这一茬,吕菁连忙讨好的看着蔡琰:“是吧,姐姐说医书上就是这么写的。能够……能够减少邪祟入体!”总不好说消毒过后,能减少一些细菌吧。 “嗯。”抵不过她的哀求的小眼神,蔡琰勉强应了一声。 “那我就放心了,我再去看看她们弄好没。”得了同意,高兴的离开了。 “那个……其实……”吕菁在蔡琰的帮助之下,慢慢地翻了个身,小心平躺在床上,才开始解释。刚开始还支支吾吾,后面就流畅起来。 原来,昨夜她走之后,母亲就陪着自己说了很多话,都是这两年自己和父母在一起时的一些趣事。对于白日的事情,却丝毫不提,丝毫不问。 严氏不敢问,白天的女儿是那么的陌生。而吕菁,也还没想到合适的理由。生死关头,她实在是顾不上那么多。直到后来,刘婶红着眼,到屋里来求母亲,要借许多钱,去给儿子买人参续命。 严氏自然应允,并说不需她还,“若是还要,自来找我拿就是了。” 吕菁非要同刘婶去看姜勇。拗不过的严氏,只得让刘婶背着她,同去看一眼,再回来。 两名大夫已经止了血,上了药,留下药方,就离开去看其他受伤的士卒。 屋内灯光昏暗,姜勇的胸口还在起伏,只是面颊发红,呼吸急促。胸前、腹部好几处被砍,都用折叠的方巾给覆盖,并用布条固定住。 吕菁一阵皱眉,让刘婶将铜灯照近些。果然,不管是方巾还是布条,明显都是旧衣服上撕扯下来的,有两处还有明显的污渍。 前世作为刑警的吕菁,当不了一声,但医学方面的常识远胜普通人,何况现在。但此时自己尚且行动不便,何况关于此时的中医药,她全然不了解,怎么敢胡乱开口。待刘婶要背她回屋,她安慰了几句,还是忍不住道:“娘亲,我记得姐姐说,医书有云,嗯……不洁,易招邪祟……好像是说那布不干净,会加重病情。” 屋里的两个人一愣,都隐隐觉得有些道理。 “姐姐说,不能沾生水,也不能沾油,布要用干净的开水烫过,太阳晒干才用。” “蔡家小姐说的?”刘婶有些相信。 “她颇有才学,想必说的不错。那明早就照着这样做吧。”只是麻烦些,却不费多大的事。 “唉。”刘婶应了一声,严氏让她留在屋里照顾儿子,吕菁则趴在严氏背上,不再言语。 ………… “你,确定有用吗?”听完,蔡琰疑惑道。吕菁可以拉自己当大旗,博取信任。可是,要她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吕菁,还是有难度。 “不知道。” “不知道?”蔡琰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不知道姜勇能不能熬过去。只是,这种做法不会加重他的病情。”吕菁对自己的无能无力感到索然,继续解释道:“很多时候,受伤之后,不恰当照顾,会加重病情。” 沉默…… 自穿越以来,吕菁一直活得小心翼翼。可即便如此,在昨日的危险境况之下,她不免做出不符合常理、不符合她身份的事情。严氏和杏儿应该是能够糊弄过去,可蔡琰呢? 吕菁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姑娘,只有十几岁的年纪,有着当世女子难得的才智。 更重要的是,马车上,她敢于往前,遮挡自己的母亲,带着恐惧、直面山贼,更是让人相信她的品德和勇气。还有,昨天夜里,对待自己的关心与温柔…… “菁儿……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还有昨天,你怎么就敢杀人?”蔡琰抬起头,正视着吕菁,她想了解眼前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如果藏在心里不问,她隐约感觉自己会错过什么。 吕菁嘴角扯出一个苦笑,就知道不好糊弄。 告诉她! 吕菁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当这个想法萌生,竟再也压不下去。 死去,却重生到东汉末年重病的孩童身上,得知吕家命运与三国乱世的压力,再加上遇险杀人,再度差点死掉……吕菁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强大,此时仿佛找到了倾泻口。 这样一个人,究竟会怎样看待自己? “呵……”吕菁轻笑一声,想了想,开口道:“有些类似于黄粱一梦吧。” “那是什么典故吗?” “鹅……”刚想顺着讲下去的吕菁,明显一滞。“黄粱一梦”还没出现么?(吕菁同学,黄粱一梦是唐朝的典故……) “类似于庄周梦蝶吧。” “这个我知道,语出《庄子?齐物论》,真实与虚幻的转化。和这个有关吗?”在蔡琰看来,这是很虚无的思想啊。 “我前段时间生了场病,发了几日高烧,差点就死了。” 蔡琰皱眉,不喜欢用她上“死”这个字眼。 “在昏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真的死了。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我应该是到了天上吧!那是一个比现在的世道好很多、很多的地方。我在那个世界经历了很多事情,长大成人。却又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许多事情,我却都还记得。” 蔡琰眉头紧皱,脸上全是困惑与思考,“你是说,你同庄周梦中化蝶一样?” “嗯,很相似。”什么自未来穿越、死后重生之类的,吕菁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包括眼前这个有些好感的小姑娘。子不语,怪力乱神。 若非此时吕菁心底极度脆弱,又怎会想要倾诉一番。至于黄粱一梦,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坦诚。 蔡琰眉头皱的更紧,沉默许久,才道:“你可告诉军侯与夫人?” “并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嘶……”蔡琰这下子深吸了一口气,反倒是失了原本的淡定。 咬着嘴唇想了想,蔡琰郑重许诺:“琰,必不会告诉任何人,绝不负菁儿此番信任。” “你相信我的话?”还是有些出乎吕菁意料。 蔡琰点头,“虽然还是不大明白,但菁儿值得我信任。”吕菁不知道,常年钻研书籍、少于与人打交道的蔡琰,心思同样单纯。 吕菁轻松一笑,“多谢。” “不过,夫人哪里,你要如何解释?” “没有想好。你帮我想个主意?”吕菁开玩笑。 这倒是让从不说谎的蔡琰头疼起来。 “就说梦中得仙人赐福,教了我一些东西,可平日里记不得,有时候会想起来一些。” “仙人赐福?这倒是可以。对了,菁儿,你说你在梦中多大了?” “嗯,这个嘛……比你略大几岁。”女人啊,什么时候都不愿意说自己的真实年龄。以古代女孩子十几岁就结婚、生娃、主持家务来看,不就和后世二十几岁差不多嘛。吕菁为自己谎报年龄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那我岂不是要叫你姐姐?” “这个,也是可以的嘛。” 相视一笑。 这是吕菁重生以来,第一次轻松的谈话,也奠定了二人以后几年相处的模式。当然,是私下的。 接下来的两日,一切都颇为顺利。吕菁作为一个乖乖女,安静的呆在驿馆内养伤。严氏接受了仙人赐福的说法,没有什么怀疑。并且后来单独去找蔡琰,“无意”透露这一说法,以解释女儿那天杀人的行为及表现。 她不想外人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她的女儿,尤其更不能传出有损名节的话语。搞的蔡琰费心应答,总不好说“这些我都知道,就是我一起编的,您放心”之类的吧。至于吕布,男人大部分心宽。蔡琰赞一句“果然是虎父无犬女”,他就啥也没多想,只剩高兴而已。 吕菁听到这句话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明白问题再哪里。事实上,吕菁听过类似的话,是在《三国演义》中,武圣关羽拒绝孙权为自己儿子求娶关羽之女的话语:虎女安能配犬子乎? 起初,候官城里的官员对吕布还很冷淡。直到顾雍同他一起拜访县令,便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吕布这才知道,顾雍的曾祖父曾做颍川郡太守,门生颇多,而老师蔡邕,虽然现在辞官归隐,可是曾深得皇帝信任,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儒。让平民出生的吕布钦佩之余,更是心生结交之意。 至于姜勇,也不知是大夫医术精湛,还是自身的生命力顽强,又或是刘婶地悉心照顾,到第三日,病情已经明显好转。只是精神不大好,喝了一碗粥,又睡了过去。 经过几日的休整之后,吕布一行人,终于再度出发,前往夏阳,姜勇除外。他还要在驿馆静养些时日,刘婶也会留下照顾他。 这两日吕菁才搞明白,刘婶和姜勇都算不得仆役,她本是吕布表亲,在丈夫死后无依无靠,便带着儿子投靠吕布。姜勇也是个争气的,得了吕布的信任,做了亲随。当然,顾雍和蔡琰的车队,也会同行。 “顾公子,你返会吴郡后,继续同蔡中郎读书么?” “应该不会了。据族中长辈安排,年内会为我行冠礼,然后可能会到合肥县任职。”不明白师妹为何要自己主动交好吕布这样一个武夫,不过她既然安排,依她便是。 “你师兄多少岁了?”马车内,吕菁正坐着看窗外风景,听到前方传来的话语,问道。 “不是说了么?年内行冠礼。”蔡琰眼睛都没离开书简,只简单答了一句。 好吧,又欺负我没文化!吕菁心里愤愤不平,佯装生气的将她那书的手拨开,瞪着她。 “哎……小心我的书……”蔡琰赶紧将书放下。这两日二人私下成为“忘年交”,她都忘了这还是个刚识字的孩子。 “男子二十冠而有字。” “哦!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显小。唉,那女子什么时候行冠礼呢?” 蔡琰抚额,无语了。她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傻,居然相信她的“黄粱一梦”。 “女子哪里会行什么冠礼?若年满十五,结发而用笄(ji)贯之,是为及笄。若女子许嫁,也会一同赐下表字。”她决定了,休息的时候,去将牛车里的《礼记》拿来好好教教这个小丫头。她珍视的三辆牛车里,并没有其他财物,全是珍贵的书简。 “哦。那你将来许嫁后,会是你父亲给你赐表字么?”吕菁在马车里很是随意,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内心被压抑的太久,这两日与蔡琰相处,颇有些放飞自我的味道。 “父亲已经给我想好了表字,待到秋日行十五岁及笄之礼,就会以此相称。” “哦……嗯?”忽然又反应过来,她刚才不是说许嫁,才会一同赐下表字么? “你定亲了?”吕菁一脸诧异的望着她,心中隐隐感到失落。多好的白菜啊,不知道要被哪头猪拱了…… 蔡琰已经不想谈下去了,若是换一个人,她怕是早就发火了。两个女孩子,谈起自己定亲的事,成何体统。一定要好好教她何谓“礼”! “女儿家要矜持,再说,婚姻大事,不是我们该议论的?”耐着性子给吕菁说道。见她有些不爱听,只好又开口道:“我的字,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时间未到,不要告诉其他人。” 吕菁不知失落从何而来,不过听她这般说,点了点头。 “昭姬。”说着,便用手指在吕菁的手掌上写了出来。 名字倒是好听,只是听着有点像……吕菁感受着刚才手掌上的传来的触感,有点恶趣味的想到。 不过,这名字好像在听过。吕菁皱眉想了一下,又轻声重复道:蔡昭姬……蔡文姬…… 蔡文姬! 吕菁睁大双眼,呆立不动,如遭雷击。 ※※※※※※※※※※※※※※※※※※※※ 以蔡文姬为百合文的主角,不知道会不会有卫道士跳出来骂我。 更甚者,看到是蔡文姬,便看不下去了。 要是别的小说里,哪怕男主三妻四妾,让蔡文姬成为点缀男主的后宫之一,好像很多人也觉得挺好、挺正常的。 这算是传统观念的保守吧。 穿越类小说实在是太常见了,比如清穿,不少女子穿越回去,便是嫁个好男人,给阿哥、皇帝,做福晋、王妃、皇后什么的;男子穿越,便要搜罗、迎娶史上留名的女子…… 蔡琰,放到那个时代,妥妥的女神。 在吕菁这个穿越者的变故之下,我希望她能活的更加出彩,并收获幸福。 第 11 章 “小姐,就是这里了。”张婶将蔡琰扶下马车,快走前两步,敲了敲院子的大门。这是吕家在出发前,就差人前往夏阳,提前看好的宅子。院子不算精致,有些旧,胜在比较大,让吕布很是满意。不管存放货物还是堆放军械,空间都比较足够。如果再修葺一下,应该能显得气派。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们搬到这里来了?”开门的小丫鬟正是杏儿,见到二人,高兴的道。 “当然是你家夫人遣人相告。你这丫头,咋杵在这里,也不招呼我们进去!”蔡琰只是优雅的微笑点头,以示回应,张婶却不客气。 “哦,哦,快请进。”赶紧让开身子,将门打开,迎二人入府。 “你家小姐呢?”自从到达夏阳以后,两家就各自分开。加上新到一地,免不了各种俗事应付,虽然大都由顾雍出面,可自己也没得闲。她好几日不曾见到这个小丫头了。 自那日得知自己的字后,菁儿便有些奇怪,嗯,虽然于她而言,小丫头已经够奇怪了。蔡琰母亲早逝,自己是独女,又因父亲得罪宦官,被皇帝免官发配后,更是从小便是随着父亲颠沛流离。学的是正统的儒家,可吃过许多苦,见识比一般男子都要多。可她毕竟年少,没有姐妹,没有朋友,唯一长期陪伴她的,除了照顾她的乳娘,便是书简。 吕菁算的上她的第一个朋友吧,虽然年龄小自己几岁,可是自菁儿坦言“黄粱一梦”后,二人聊天真的让她很开心、很轻松。直到吕菁念出“蔡文姬”,事情就变得不自然了。 不时偷偷的打量自己,又不多说什么,一会儿沉思,一会儿苦恼,如此反复。 “小姐啊,在屋子里看书呢。就是那日你从车上拿给她的那几卷,读的可认真了。” 哦,是郑司农注的《礼记》。她从自己的藏书里,挑了几卷,让她慢慢了解。难为她初学识字,就能静下心来学习。 她哪里知道,吕菁都快疯了。如此枯燥乏味,生涩难懂,都是竖排,她还咬着牙仔细的看。目的很简单:要用怎样的办法才能让蔡琰的婚事取消。 这也是吕菁病急乱投医,哪里能从书上看出这些。当然,要是知道她主动要求看《礼记》的目的,不知道会不会气的跟她断绝来往。 “你这哪里是在看书啊?”刚进屋就瞧见桌案前的小人儿双手挠头的可爱模样,蔡琰忍不住轻笑出声。 吕菁抬头,身着浅绿色缎子皮袄,容貌清雅秀丽少女,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果真是豆蔻年华,吕菁一时,看呆了。 “菁儿……” 咽下口水,吕菁暗骂自己一声“禽兽”。又想到“文姬归汉”,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那日听到“昭姬”二字,她便彻底想起来蔡邕和蔡琰二人。蔡邕在董卓死后,哭董卓而被司徒王允所杀。王允就是三国中使用美人计,献出貂蝉,联合吕布杀董的那人。 而蔡琰,字昭姬,后来为了避讳司马昭,后世改文姬。嫁人不久夫婿便去世,没有子女,被遣返家中,后来被匈奴人掳走,生育了孩子。数年深处草原,思念中原家乡。直到曹操用重金将她赎,留下孩子,孤身返回中原,后被曹操安排嫁给了下属。她默写已经被毁部分藏书,为文化传承做出巨大贡献。 大学的时候看过文姬归汉的舞台剧,所以了解的多一些。一个女人,要怎样的命途多舛,才会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文姬归汉的故事,一波三折,并终成大义。可是,要眼前的这个少女去经历这些,吕菁想起来就难受,她不能接受。 “姐姐,你怎么来了?”回过神的吕菁,没有起身,只是让出位子。 “菁儿,你怎么……哎……”人的习惯果然是会相互影响么,蔡琰看着胡乱坐在垫子上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随着吕菁的模样坐下后,还是开口道:“我知你不喜我说这些,可是,菁儿,吕军侯毕竟为官,将来还会升迁。他本就从北部边境而来,其他人见你如此,难免会说他胡人习性,同胡人一般不知礼。” 此时汉人跪坐,胡人才会坐凳子之类的乱坐。看着她关切的目光,吕菁点点头:“我会注意的。”说完,别调整了姿势,跪坐在垫子上。虽然不舒服,可毕竟要适应自己存在的环境,不是么?至于改变嘛,那可能要等到自己有些影响力了才行。 “菁儿可曾看完?”见她听劝,蔡琰心里高兴,又问道桌前的竹简。 “差不多了。”虽然看不大懂。吕菁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 “我给你带了些书简,都装在马车里了,张婶领人去搬了,送与你慢慢看。” 吕菁闻言,看着她,沉默一会儿,才道:“你要走了?” “嗯。明日一早就出发。” “之前听你说已经定亲,那男子是哪里人士?你见过他么?” “河东卫氏。我父亲被发配朔方郡途中,曾得卫氏救助,小时候见过一次。当时长辈们谈及儿女,曾提到过婚事。后来卫家派人向父亲求亲,父亲为显郑重,也为了见那些故友,于是携我一道,返回北地。至于他……” 蔡琰红了脸,毕竟女儿家和人谈自己的婚事,虽然对方也是女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次有见到过,是个知礼的书生。” 看着红晕更增俏丽的少女,吕菁无语了。脸红是几个意思?有好感? “那你何时会完婚?” “这个……听张婶提过,父亲大约准备让我明年完婚。” 明年,她才十来岁,能做什么啊?是阻止蔡琰成亲,还是阻止那个卫家人死去? “小姐,放到哪里?”张婶在门口的询问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她领着几个吕家的下人,将从马车上搬下来的几箱竹简纷纷移到吕菁的屋子里。 “嘶……这么多……”吕菁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可不是么,小姐这两日晚上都是抄到丑时,方才歇息。”张婶说起来就心疼。吕菁现在已经知道,丑时是凌晨两三点左右。 “也不全是抄的,有些是之前就有的,只是孤本才需要誊写。”蔡琰不以为意,“这次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上郡有一处古墓被盗,那盗贼拿走了各种宝物,却将大量的书简丢在一边不顾,其中还一些事古文字记事,也不知那墓主人是何时从何处寻来的。那处的县令与父亲是旧识,便邀请我们前去,并把竹简赠与我们,拿回去慢慢解读。若非如此,也不会与你相遇。” “这些可都是我家小姐的宝物,若非为了给你誊抄,都不放心从那牛车上拿出来。” 没想到母亲提到的那装的最严实,不知是何宝物的东西,竟然是书简。果真是能将书一篇篇默写下来的爱书学霸!吕菁低头看着眼前一卷卷的竹简,眼睛有些发酸。 努力地眨了眨眼睛,吕菁抬头看着蔡琰:“你是回去哪里?” “吴会。” “你若是要行及笄之礼,要写信让我知道;你要是订下婚期,要写信让我知道;你要是……”吕菁突然提出了一堆无礼取闹的要求。 “都写信让你知道,放心。”看着眼前任性的小女孩儿,蔡琰捏捏她红彤彤的小圆脸,笑着答应。 嗯?自己这是被调戏了?算了,不计较了。 两人闲聊一阵子,大多是蔡琰讲述自己这些年走过各地的一些风土人情,倒是让吕菁对这个世界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 “姐姐,可知太平道人?”待到即将离去,吕菁终于问出来。 “见过,就是那用符水治病的道人。我每到一郡,都有看到。中原更多,吴会那边见的少一点儿。怎么了?” 这么说来,太平道如此势大,怕是离举事不远了。吕菁心中愈发不安,给自己准备的时间真的不多。 “前段日子,母亲曾带我向一太平道士求医,那人不知我病症却哄骗母亲,赐我符水却又不收财物。贫苦信徒对他们虔诚至极,甚至还有些薄有资产的富户也甘心奉上全部家产追随。”吕菁回忆起那日遇到的施符道人,所做作为,确实让普通人信服。 “他们治病救人,百姓自会相信,算不得什么坏事。这也是朝廷……哎……”不好妄议朝政。 “我觉得他们势力庞大,所图非小。姐姐回到家中,要留心。” “嗯。”虽然提的有些突兀,蔡琰还是没有拒绝她善意的提醒。 第二日一早,吕布携妻女于城外送别顾雍一行人,吕菁看着她转身上了马车,忍住没有说出什么。太阳初升,温暖的光辉映照着离去的车队,留下她满心的惆怅。 回府的路上,一个消息冲淡了她的惆怅:严氏怀孕了。这让吕府上下都充满了喜气。 “好好保重身子,给我生个儿子。”吕布喜不自胜,刚刚升官,妻子又有孕,替自己生个儿子,便是圆满了。 一句话,将吕菁打了个措手不及,如坠冰窟。她记得,吕布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在被曹操包围、走投无路之时,为求得袁术支援,将女儿绑在身上,要突围出去送与袁术之子成亲。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到这具身体,那接下来的这个孩子就是那个唯一的女儿吗? 又或者,自己就是那个准备送去与袁术之子成亲的女儿? “父亲,蔡姐姐和顾大哥都说,虎父无犬女,我不能堕了父亲的威名。我要习武!”趁着吕布心情好,把习武提上议程。 严氏刚想阻止,吕布就一阵大笑,同意下来。 …… 春去夏过,秋已至。 天才微亮,庭院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开始绕着院子慢跑起来。 在这座夏阳城生活了大半年的时间,吕菁的生活步入正轨。吕布虽然同意她习武,可是不曾真的教她武艺,只是在姜勇返回之后,指派因未彻底痊愈、不能随军出行的他陪着玩耍。 吕菁本就不指望其它,只是希望能慢慢锻炼体魄,让周围的人习以为常。倒是姜勇教她学会骑马,是意外之喜。 吕布忙于公务,不时外出驻防,有时候率军外出月余才归来。严氏如常顾着家里,只是因为最近身子越来越不方便,吕菁主动请缨,学习帮忙管理家里的生意,没有出一点岔子,让前来交接生意的外公大为惊诧,直言比之两个舅舅都更有天赋,让严氏很是高兴。这年代,男主外女主内,若是没点头脑,将来成亲了如何管的了家业? 立秋的前几日,严氏告诉送了她一匹小马驹,作为十岁的生辰礼物。如果没有即将到来的乱世,吕菁可能真的会很享受现在的日子。 算起来,距离蔡琰的上一封书信,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还好么?应该已经及笄,下次就要称呼她表字,可是喊出昭姬二字,总觉得怪怪的。 天已经亮了,吕菁回到自己屋子,杏儿在铜盆中已经有些温的水中又倒入些热水,候在一边。 “母亲起来了吗?”边擦着脸边问。 “没呢。刚去问夫人屋里伺候的人,说是夫人睡到后半夜,肚子隐隐作痛,没能合眼休息。这会儿只是躺倒床上,也没起身。” “三个稳婆都在府里住着?” “前日小姐派人去请来后,就好生招待着,没让回去。” “父亲那里,遣人去说了么?” “也是前日派人去的,这会儿传信的早到了,估计老爷也快回来了。”杏儿如同一个尽职的秘书,将各项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的。 洗漱完毕的吕菁,往母亲房间走去。还未进门,便听见严氏的呼痛声。加快几步,屋中三个稳婆都已守在床边,地上还有一滩水渍。原来刚才严氏起身走动,羊水破了。 招呼端开水的,准备剪刀的,让严氏躺好帮忙助产的……一阵人仰马翻,见吕家小姐进来,一个稳婆大声道:“哎哟喂,大小姐,这哪是你来的地儿啊,赶紧出去啊!”严氏见此,也是厉声将她赶出屋子。 吕菁无奈,只能退出来。都说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她担心归担心,该安排的已经提前安排了,她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只有祈祷母子平安。 “哒哒哒……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屋外一人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推门冲进院内。吕菁走出两步,正准备相迎,又听屋内一身大喊,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生了吗?生了吗?”吕布一脸激动。 “还没有,娘亲刚才就痛的厉害。” 吕布不停地搓手,紧张的不停在屋外踱步。 “哇哇……”一阵啼哭声响起,伴随着稳婆高兴的呼喊:“生了,生了。” 吕布快步走到屋门口,就见一稳婆开了个门缝,深处脑袋道喜:“恭喜军侯,喜得千金。” 吕布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重重的“唉……”了一声,转头便要离开,却被吕菁一把抓住。 “父亲,多了个妹妹,我好高兴啊!妹妹是不是和我一样可爱,肯定一样这么喜欢父亲!”吕菁故作高兴,见吕布脸色放缓,转而又瘪起嘴道:“可菁儿好心疼娘亲啊!昨天夜里就疼的厉害,娘亲现在也一定好痛啊!娘亲一直在等着爹爹回来,只要娘亲见到爹爹,肯定就不痛了。” “夫人!”吕布痛呼一声,就往屋里冲去,稳婆拦都没拦住。 吕菁冷眼看着吕布的背影,最终一声长叹。 幸好,你最终没有离开! 否则,我心中怕是再无你这个父亲。 ※※※※※※※※※※※※※※※※※※※※ 再试试,能不能过审? 第 12 章 “菁儿!嗯?你怎么又在看书啊?”一个圆滚滚的小男孩儿,兴冲冲地跑进房间,见吕菁安静坐在桌案后,头都不抬。只有旁边的杏儿起身施了一礼,对着他苦笑一下,也坐下继续看书。 自上次来探望生完小侄女的姐姐后,他前来寻人玩耍,却看到菁儿安安静静地看书练字,就连她身边的小丫鬟也被“强迫”要求识字写字。男孩儿如泄气的皮球一般,缓缓走近二人。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 “咦,这是什么?” 宽大的桌面除了简牍,还有一个浅浅的小盒子,里面装着细沙。 吕菁扶额无语,这熊孩子怎么又来了!明明听说他以前不爱搭理自己的。站起身来,对着比自己只大两三岁的小男孩施了一礼,叫了声“小舅舅”。 见他兴致勃勃的盯着自己练字的沙盘,便随手在沙盘上写下一个“琰”字,写完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屋外不停飘落的雪花。收到上一封书信,还是落叶纷飞的秋天。不知道那个小姑娘还好吗? 叹了口气,看着一时兴起练字的严斌,问道:“舅舅呢?” “大哥同爹爹都在姐姐屋子里。”听不懂他们谈生意,逗了一会儿才两个月的小侄女,也没多大意思,就跑到菁儿这里了。 “杏儿,我要去娘亲那里。”交代了一声,见她要起身,又道:“你不用跟着我,好好习字。”说罢,不理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便朝母亲那边走去。 “哎……等等我……我同你去。”严斌见她要走,也顾不上沙盘,连忙跟上。 见他起身动作都不灵活,吕菁笑道:“你怎么穿那么多衣服?” “我也不想啊,可爹爹交待说今年比往年更冷,只准加衣服,不准我少穿。”对于不灵活,他也是郁闷的紧。走到屋外,道:“不过也没关系,咱俩一会儿还是堆一个大雪人,打雪仗。”一个月前刚下大雪,前世作为南方人的吕菁还有些小兴奋,堆了一个雪人,严斌来了,便同她肆意地玩了一阵雪。 现在府上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自家的大小姐是个“没规矩”的丫头。不过,老爷准她习武,夫人在生完二小姐后,又格外宠着大小姐,哪个还敢多嘴。 “我错了!怎么就童心大发,和小屁孩儿玩在一起,现在被缠上了吧!”吕菁在心中对自找麻烦的自己鄙视不已。 “姥爷!舅舅!”向屋里的二人施礼问候,便走向严氏,问道:“娘亲,妹妹昨天夜里乖么?有没有吵到娘亲休息?” 吕布公务越发的繁忙,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小女儿虽然请了乳娘照顾,严氏还是自己带的时间多。看着眼前乖巧的女儿,想到后来听管事刘氏提起自己生产那日,女儿在产房外拉住夫君所说的话,又是一阵暖心,笑道:“妹妹很听话,晚上都不哭闹。菁儿,屋子里炭火可够?” “够了,要是烧太多,我反而觉得头晕。”又对屋里的年轻男子道:“舅舅是这两日回来的吗?” “你舅舅回来两日,你要他打听的事情,想知道吗?”说话的却是姥爷,他们几人刚刚说到这件事上。严氏无奈地摇摇头,道:“我知道你与蔡小姐关系好,可是打听人家夫婿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再做了。” 原来这次严家往河东做生意,吕菁知道后,便暗中求大舅舅了解河东卫氏的情况,只说吕家与蔡家交好,将来蔡琰若嫁到卫家,可能对生意有帮助。大舅舅一口答应,心里却不以为意,只当笑话说与父亲。反而是姥爷,觉得吕菁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生意人嘛,没门路还要去寻,何况有人相识。将这事放在心上,去了解了一番。 “那河东卫氏乃豪门望族,那卫仲道虽非长子,可他兄长卫伯觎及冠就举孝廉,颇有名望。蔡家小姐嫁到卫家,是有福的。”姥爷笑道。 “姥爷见过那人么?长什么样子?身体好么?” “见倒是没见到,听人说起也是青年才俊,至于身体……” “咳咳……”严氏两声轻咳,将正在捋着胡子慢慢道来的姥爷打断。他反应过来,笑道:“反正是个好人家,你就不要多问了。” “可我听人说,那是个文弱书生,上次见面就生病了。”这就是吕菁自己瞎编了。 “你听谁说的?”严氏皱眉问道。蔡琰竟不知轻重,人前妄议自己未婚夫? “听……姐姐的乳娘说的。”严氏看向父亲,只听姥爷继续道:“可能只是一时染了风寒吧,没听过说他身子不好的。对了,你上次给斌儿说什么数字好记账,他回来也没说个明白,你给我说道说道。” 数字?她想起来了。将来总是需要助手的,杏儿是她贴身丫鬟,所以吕菁将识字与算账的基础课程都给她安排了。上次在屋里教杏儿九九乘法口诀的时候,小舅舅刚好来了,当游戏听了一会儿。 于是吕菁便将阿拉伯数字给几人讲了一通,又教了九九乘法口诀。 “想不到蔡中郎竟然还精通算术!还传授于你!”姥爷心中感慨吕菁好运,若非是女儿身,怕是能投到蔡中郎名下吧。想到此,看了一眼严氏,又不免忧心,女儿再怎样,也是要嫁出去的。连生两女,吕布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啊。 吕菁不知道姥爷的心思已经转到其它地方,还道:“是姐姐教我的!” “一样的,一样的。”姥爷点头,又对小儿子道:“斌儿,你带菁儿去拿这次给她带回来的东西。” 严斌兴致勃勃的要拉着吕菁的手,吕菁却将手移到背后,他悻悻地走出屋子,吕菁慢慢跟在他身后。 “秀娘,你还是寻个听话的女子,给姑爷先纳个妾。免得姑爷……” 吕菁顿住了脚步,闭上眼睛,无奈地摇摇头,睁开眼睛随着严斌离去。 有些事情,不是她可以干涉的,比如父母二人的婚姻。有些事情,她还没有能力干涉,比如蔡琰的婚事。对于拜托大舅舅的事情,原本也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一点儿尝试,如今看来,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明知问题的存在,愿意义无反顾的投入,却无力改变,这就是吕菁现在的悲哀。 “菁儿,菁儿,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严斌几乎是喊出来的,太气人了,总是不理自己。 “怎么了?”还有眼前的熊孩子要招呼啊。话说,十多岁的孩子,也应该稍微懂事点了吧,怎么这么粘人啊,比起杏儿真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儿啊。 “我们把东西放好,就去堆雪人吧,要和姐夫一样高!”严斌很快就忘记被人无视的愤怒,高兴道。 吕菁看着眼前的一堆东西,没答话。自己要是说不,只怕他当场炸毛。至于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她准备作为鼓励杏儿学习的奖励。严斌对于接下来的游戏十分期待,还在旁边絮絮叨叨:“今年的雪下得真大,比以前时间都长。就是冷了点儿。” “以前的雪没这么大么?”吕菁随口问道,她还以为北方一入冬,就长期冰雪覆盖呢。 “你怎么忘了,以前雪没这么早,也没这么大的,中途还会有太阳的。可这月余,自下雪开始,都没停过。我还以为是夏阳同桢林县不一样,结果大哥说往年并非如此。早知道会提前下雪的,他们肯定也会提前出发去河东。还好回来的时候,货物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不然可麻烦了。” 不会闹雪灾吧……撇下闹脾气的小舅,吕菁又回到了严氏那里。姥爷和大舅尚未离开,只是进屋时,气氛有些沉闷。严氏见女儿进来,赶紧转头擦掉眼泪,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吕菁也假装没看到,直接开口:“刚才小舅舅说今年雪来的早,下的多,会发生雪灾吗?” “菁儿确实聪慧过人。”自己的小儿子什么时候才开窍啊,一天只知道玩。看来得请个厉害的夫子,教他好好读书才行。菁儿自从与那蔡琰读书后,不就像开了窍一般么?又笑说道:“自入秋以来收成以来,我们便一直在囤货,这是惯例。下雪第一日起,你娘亲又派人人囤积了一批粮草和货物。” 看着一脸得意的姥爷和大舅,吕菁沉默了。不能去苛责他们,商人囤货赚钱,无可厚非。只是若是大灾大难面前,又如何能只顾赚钱? “会冻死很多人么?”吕菁还是没憋住,问出了口。 “这个……”看着情绪明显低落的外孙女,严老爷子没想好怎么说,就听自己的大儿子道:“你还小,不懂。缺衣少粮,每年冬天都会冻死很多人,这没什么的。” “羽儿!”姥爷见女儿明显不高兴,马上呵斥儿子。安慰了吕菁几句,便带着儿子回去了。 “呵呵……没什么……”吕菁冷笑一声,心中却不免悲凉,自己这种“三观不正”的人,真的能在这个吃人的世道活下去么? 第二日,雪依旧没有停。她非要上街,严氏拧不过,只得派了刘婶领着好几个仆役跟着。眼见街边倒在地上衣衫单薄、早已冻僵的尸体,被官府差役清理拉走,吕菁觉得自己的心也同冰雪一般寒冷。 如同自虐一般,沿着大路继续前行,刘婶劝不住,只得紧紧跟着。路边突然窜出一人,扑倒在吕菁前方。刘婶吓了一跳,见这人还要往前,一仆役赶紧向前一步,将他踢开。 “住手!”吕菁喝止仆役,朝那匍匐在地的人走去,刘婶赶紧拉住她。 “大小姐,求你收留我们。我们做什么都行!”是个少年,看起来不比严斌大多少。很瘦弱,身上有血痕,衣衫单薄破旧,抬起脸哀求时,脸上也有一道伤疤。 “哪里来的流民,竟敢入城!还这样冲撞我家小姐,信不信把你送官!”刘婶心有余悸,没给他好话。 “我们不是流民……都是城外良家子。”那少年瑟瑟发抖,努力解释。这个时代的流民没有在府衙上户口登记、交税服徭役,在官府眼中,算不上人。良家子却是有据可查的,一般民众,会觉得他们更安全、可靠一些。 “你们?”吕菁问道。随着那少年,将目光投向街边的角落,赫然五个孩子挤在一堆,都比他还小。 “你,去看看他们身上带着什么东西没。”吕菁对刚才动手的仆役吩咐道。 那少年不知这小姐要做什么,可他不敢反抗。这两日他已经试过好几次求人收留,每次都只有挨打,除了眼前看起来和善的小姐。几个孩子被依次搜了身,除了身上的破烂衣服,什么都没有。 “刘婶,带他们回府吧。” “小姐哎,这可不行啊!”刘婶大急。 “我回去同娘亲解释,先带他们回去。”说罢,便让那个少年,领着几个孩子跟在仆役身后,随她回府。 吕菁求了严氏许久,最终同意将这些孩子都收为家中仆役,并指派给吕菁。 代价:禁足,整个冬季不得再私自外出。 ※※※※※※※※※※※※※※※※※※※※ 我正在努力的码字!(*^__^*) 嘻嘻…… 第 13 章 前两日下了些小雨,才让人感到初冬的寒意。今日云去雨收,天空碧蓝,阳光投到身上,令人感到格外温暖。微风拂过,银杏树下的素衣姑娘,被金色点缀的更加清丽。 “小姐,老爷来了。”一旁的张婶轻声道。 蔡琰转过头,便瞧见站在廊上的父亲,正含笑看着自己。 “父亲。” “琰儿,在想什么呢?”看着又长高了一些的女儿,蔡邕满脸的笑意。 “没想什么。父亲今日怎么得闲到这后院来?” “这南边吴会之地,确实比北地暖和,不过你也要小心风寒,及时添衣。”伸手拂去女儿肩上的银杏叶,轻声叮嘱道。 “女儿知道,父亲也要保重身体。”看着头发花白的父亲,蔡琰不免心中难过。若非皇帝宠信十常侍,父亲又怎会遭到贬斥,历尽艰辛,才四十多岁尽显老态。待自己远嫁,家中只留老父一人,如何放心。 “你刘伯伯来信了。” “啊!刘伯伯怎么说?”蔡琰急忙问道。 吕菁提到太平道势大,蔡琰讲与父亲知道。不想父亲早就发现端倪,并写信与尚在朝中,得皇帝信任的好友,刘陶,刘子奇,时任谏议大夫。 “他半年前已经上疏陛下,张角等人势大,必有祸心,应下诏书抓捕。可陛下却听信封谞等人,不予理会,让他去整编《春秋》条例。”蔡邕叹了口气,对此事也是有些忧心。见女儿也不好受,转而问道:“你的小友最近来信了么?” “还没有呢,也不知道两个月前,我寄过去的信她收到没有。”想到吕菁,蔡琰不由得笑起来。 “据你所说,倒真是个聪慧的孩子。我观她上次来信,言辞有据,书法虽然差了点,”说道这里他也忍不住笑了,“不过,虽然还很浅薄,但字中倒是能看出别具风格,嗯,不错!”他对书法颇有造诣,自创书体——飞白体,更是为世人称赞。 “虽然没有在信里明说,可她好像特别担心太平道人,还让我多积粮,多收护卫。” “毕竟是小孩子,可能是被哪个道人给吓到而已。那张角虽然妖言惑众,但若陛下以雷霆之势击之,又有何惧?” “她也是担心我罢了,明明比我小几岁。”娇嗔一笑,眼前浮起了吕菁小大人的模样。 “菁儿可是聪颖过人,父亲可莫要错失了这样一个弟子?”蔡琰旧事重提,再次尝试。 “琰儿,不要胡闹了。”他所收弟子如王璨、顾雍等人,哪个又不是人中龙凤,且家世极好,一个小小军侯的孩子,还是个女娃娃,如何能收作弟子,蔡邕止住了这个话题。 看着院子里一地的银杏落叶,自己的婚期已定在六月,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吕菁了。她现在还好吗? …… 吕菁很不好,因为家里来客人了。 为了收留那几个孩子,她已经被禁足家中多日。吕布从驻地回来,只是交待姜勇去官府把相关的手续给办了,他们彻底成为吕家的合法家奴。对于吕菁的禁足,他也没有意见。一是流民多,外面不安全。至于二嘛,不能让她总出去捡人回来。 随吕布一道回来的几人,看起来有些落魄。为首的一人同吕布一道,很是熟稔的模样。 “夫人,这便是我同你提过的表弟,魏续。本来在五原郡当差的,特地前来投我。”吕菁站在严氏旁边一同迎客,却被这个名字吸引。 魏续,三国演义中没有什么才干,却因为是吕布亲戚而得重用,最后背叛吕布,并且绑了他投降曹操。虽然历史究竟如何,她不清楚,但肯定要对此人多加小心。 “承蒙军侯不弃,收留我等。”魏续郑重的向吕布一拜,满是感激。 “唉,你我兄弟,为何如此生分?还是同以前一样,唤我表兄即可。家乡一切可好?”吕布佯装生气。便托起他的手,一同入内。 “难得表兄富贵后不忘兄弟,实在是仁义。表兄你是不知,自五原郡内山崩,朝廷又不管百姓死活,流民四起。我带着几个兄弟,又遇上连绵大雪,能找到表兄这里,实属不易啊。”魏续顺着吕布的话就改口,说完,还抹了一下眼角。 …… 吕菁没兴趣听他们叙旧,自行回到院子。看到站在门外等着她的六个孩子。那日在街上没看清,以为是六个少年,谁想里面还有两个小女孩儿。 据徐器,就是那天冲出来的少年说,他们是农户家的孩子,住在一个院子的堂兄妹,父母都被贼寇杀了,因为他们在外而逃过一劫。家中一点儿余粮吃尽,房屋又被连日大雪压塌,才无奈进城。 严氏派人去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允他们跟着吕菁。徐器今年十四岁,其余几人大的九岁,小的才七岁,还有一堆长得很像的同胞兄弟。 能做什么?看着眼前的一排小孩儿,吕菁觉得头疼。自己是要当孩子王的节奏啊! “小姐,信……”杏儿快步从前院走来,手里还举着一个木盒。吕菁往前几步,接过盒子,往屋里走去。走了几步,才想起来,吩咐道:“杏儿,这两个小丫头交给你负责,另外几个男孩儿,你带去找姜勇,他好久没叫我武艺了,让他先带着这几个学点拳脚功夫。”当甩手掌柜了。 杏儿眼神一亮,便兴冲冲以管事姿态,安排起几人,并寻姜勇去了。 坐在桌案上,轻轻的打开盒子,将里面折叠的信纸取出。只有一张,下面还固定着一个乳白色的玉坠。吕菁将盒子放到一边,将信纸展开放在桌上,慢慢阅读起来。许久,才将盒里的玉坠取出,把玩了一阵。 这是蔡琰送吕菁的生辰礼物,想必现在她那里也有些冷了吧。南方雪不多,在细雨过后却会格外阴冷。看着手里的小兔子玉坠,吕菁嘴角忍不住上翘。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 不过,她的婚期已经定下,据现在也不过半年的时间而已。自己要怎么做呢? 吕菁陷入沉思。 …… 禁足令什么的,在一个月多后,终于提前结束。这一个月里,除了日常读书锻炼外,吕菁便是跟着严氏处理家里的账目和生意。虽然给严氏几人讲过阿拉伯数字和九九乘法口诀,不过要真正的灵活运用,估计他们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适应期。成年人,大都是习惯过去的旧事物,而不喜欢尝试新东西。 但于吕菁而言,是本能,自然是信手拈来。原本严氏是不同意吕菁重新列账本的,耐不住吕菁拿出一卷做实验,展示的新式记账的优势和速度,收支分开,账目清晰明了,甚至还被吕菁找出了几处问题。于是严氏就看着吕菁将所有的账本彻底变了模样。也就是严氏全程监管着,还能看得明白这账本,换成严老爷子来,都得看傻眼。 “这些账本……”吕菁指了指原来的那一堆书简,意思是怎么处理。她不习惯用书简,都是记在纸张上的。当然,肯定不是昂贵的左伯纸,而是定成册的粗糙黄纸。 严氏沉吟了一阵,做出了决定,道:“都留着,这是明账。菁儿,你以后莫要告诉其他人这种记账方法,包括你姥爷和舅舅。至于你说的数字和口诀,也莫要再说出去。暗账,以后都由你保存,谁都别说。”最后四个字,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神,吕菁明白,这个谁,包括姥爷舅舅,也包括吕布吧。郑重的点了点头,自此,她正式参与到吕家的财政之中。 没有儿子的严氏,想来已经产生了危机意识,她选择先将一些权利,或者说筹码也可以,放到这个优秀的女儿身上。 伴随着解禁令而来的,还有过年的零花钱,一千文铜钱。 是的,要过新年了。 自汉武帝时期确立太初历,后来虽然有所变化,现在实行四分历,但基本一年三百六十五又四分之一天的周期,二十四节气不变,正月初一是新年便一直延续下来。 没有鞭炮声,没有烟花,更加不会有春节联欢晚会这档节目。吕布在祭祀祖先后,便在小小的夜宴之上,与妻女一道庆祝新年的到来。 这一夜,吕菁心情莫名的好,甚至还大胆的跑去给吕布敬酒。吕布酒兴上来,高兴地直叫她多饮几杯,直到被严氏劝住,连说女儿要喝醉了。 就这酒,还能把人喝醉?吕菁不信。要是给她几杯前世五十多度的白酒,那估计她就躺下了。就这酒,纯度不高,酒精度数不过十来度,关键是口感不好,不喝也罢。 第一次品尝古代“美酒”的吕菁,满满的失望。不过,当她昏着头,被吕布背回屋子的时候,才想起,这个身体还是个从没有沾过酒精的孩子。真是囧啊…… 这天夜里,吕菁睡得特别沉,梦里没有前世,只有今生。 随着新年的到来,光和七年,到了。 一个叫唐周的人,已经到了洛阳。他是黄巾起义的领袖、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奉命与皇城内的宦官封谞、徐奉等联络,准备起事。然而,不知何原因,他选择上书省中,告发张角起义在即。皇帝大惊,下令逮捕信徒,追捕张角。原本定于三月起义仓促提前到了正月。 黄巾起义,爆发了! ※※※※※※※※※※※※※※※※※※※※ 黄巾起义爆发的情况,如史书记载。 第 14 章 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开始在冀、荆、扬、豫等几州被作为起义口号高喊出时,北方上郡的吕菁生活还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逸。 春节这个说法大致是民国时期定下的,在东汉末年的上郡,人们都叫它做三朝,定在孟春第一日,还是农历初一。形式上不如后世丰富,本质上没太大区别。前些日子忙碌的吕布,终于得了几日假期,闲在家中。 吕家门外,马夫仆役早已守候多时。只见大门打开,吕布携一家人纷纷走出来,就连吕家二小姐,也被乳娘用一个厚厚的抱被裹成圆滚滚的,面上还遮着一片极薄的透气面纱,共同上了马车。 这马车是仿照蔡琰的车舆找匠人订制的,四周帷裳遮蔽,虽然不够华丽,但保暖性比之以前好很多。待严氏同乳娘都上去之后,吕菁却非要跟吕布一道骑马。吕布见她个子虽小,翻身上马的动作却很利索,稳稳端坐于马背上,足见这半年来吕菁习武认真,没有反对,一同往城南岳父家去了。 大雪已经停了几日,路边的积雪开始消融,没有寒风,太阳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刚出发时,街道上还行人寥寥,至城中,城门一开,许多守在城外的人,经过守城兵卒的简单查验,陆陆续续进到城里。 “嗯?”吕布将缰绳勒住头,转过去,看着刚刚路过的一个行人。 “爹爹,怎么了?”吕菁就在他身后,也随他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街边两个男子的背影,上身穿着襦,下身穿犊鼻裤,衣外围罩布裙,衣着朴素无华,却也不是贫苦农家。身旁稍后两步跟着三个挑着货物的挑夫,像是生意人。吕菁刚才迎面有看到了那二人正面,倒没有瞧出什么异常。 “有点儿眼熟……没事,走吧。”吕布想了一会儿,将目光收回,不再理会,一行人继续往城南去。吕菁回头又望了一眼,见那二人已缓步进了一家酒楼。一瞥之下,好像是大舅舅,仔细一看,又不见了人影。 酒楼之上,只见刚才那擦身而过的二人,没有用餐,径直被掌柜的领进酒楼的一间内室。室内已经坐着一人,正是吕布的大舅子。他见掌柜带二人进来,连忙起身施礼:“当下便是王弛、周仓两位仙师吧!” “哎,我二人可当不得仙师之称,严兄不必如此客气,直呼唤我姓名即可!”为首的一人皮肤白皙,个头不高,往前快走一步,还了个礼。另一人则身材高大,黑面虬髯,有些壮硕,不过胡须头发都打理过,衣着整洁,倒也不让人觉得是个莽汉。 若是他再瘦个些,刮掉胡须,吕布便会认出,正是那日在途中,以山中有虎将他引开的农夫之一。至于另一人,便是那山贼的三当家,太平道人张白骑的心腹王弛。 “刚才我看二位与我那姐夫相遇,可是他看出什么?”严羽有些紧张,刚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无事,无事。那吕布半年前被周兄弟骗了,今日见他也没认出来。若是认出,我二人又岂能坐在这里!”说完便笑起来。严羽觉得他说的在理,便放下心来。就听那周仓怒道:“吕布那厮,若今夜肯降,我便饶他一命。若是不肯投入,我必杀他,为刘兄弟报仇。” 那日二人共同诱吕布离开,最后他趁机滚落山边,利用山地逃生,可另外一人却被吕布一戟刺死。 “哎~莫要因个人恩怨耽误天公将军大业。至于吕布,有严兄弟在,擒了他妻女,总叫他跑不掉便是。”说完,就一脸和善的看向吕布的这个大舅子。 严羽内心苦涩,怎么刚好来的是和吕布有仇的。他不过是在生意受挫时,被这“来得酒楼”的李掌柜灌了迷魂汤,邀他入教。行走各地的他,知道太平道势大,被有心借机改变严家依附吕布的局面,得一份功名利禄,彻底摆脱商贾身份。于是应承下来,暗中几次挪用家财资助太平道,并扯着吕布小舅子的虎皮帮忙运了两次东西。可他没想过害姐姐、姐夫一家人。想到吕布,他心中一廪。杀人时的吕布,同草原上盯着猎物的狼一样,噬人。 “姐……吕布,他向来看重妻女,不会不识时务的。刚才他便是去我家里了,待到傍晚,我便随他一同去吕府。待到戍时,我便打开后门,放你们进去。”严羽将之前与掌柜定好的方案重复一遍。 “严兄弟放心,你我既入得太平道,便是兄弟,你的亲人我等自会照拂。你有所不知,大贤良师已经高举义旗,七州数十郡,上百万信众,天下云集而响应。不需多时,吕布就需要向你低头称谢。”王文云给他打气道。 严羽面露喜色,然后道:“多谢两位仁兄,如此,我便先回府上去应酬吕布。” “严兄弟先去,我们便在此坐等你的好消息。” 许多事情是之前就商议好的,现在只是更高的指挥官前来会面,稳定前线“军心”而已。待严荣理走远,周仓才轻出一口气,道:“刚才真是担心吕布认出我来。不过他这大舅子,优柔寡断,靠不靠得住啊?” 酒楼的掌柜推门而入,无奈道:“若非提前举事,是能安排的更周全一些。不过,他已经被绑上我们的战船,他做的事要是泄露出去,吕布首先容不得他,可以放心。你们赶紧给我讲讲中原形势如何,你们到这里就是为了上郡?” 几人秘议起太平道内部情况,暂且不提。严羽回到府上,吕布等人早已落座,相谈甚欢。见他进屋,吕菁先起身喊了声“大舅舅”,他也一一问候过众人后,落座在严斌的上方。 “大哥,你看你看!”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饼,比他的小手还要大些,小圆脸红扑扑地,兴奋地挥动显摆道:“这是姐夫给的压胜钱,背后还印了两柄剑呢。”吕菁摸了摸姥爷背着小儿子塞给自己的压岁钱,嗯,现在叫压胜钱,两个金饼,决定还是不要搭腔的好。 “父亲刚才还提到你,夸你这半年来很是长进,对生意更上心了,也时常独自一人在书房看书。”严氏看着这个比自己只小几岁的弟弟,笑道。 严羽只是干笑两声,不好答应。旁边的严斌为了刷存在感,道:“大哥才不是一个人在书房的,那来得酒楼的掌柜就经常到书房陪大哥。” 咯噔一下,严羽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止,血色褪尽,一脸惨白起来,手脚冰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又听严斌继续道:“肯定是给大哥送好吃的。大哥偷吃,都不给我留。”说完,便嘟着嘴,真的怄气了。 “来得酒楼的下酒菜不错,我与那掌柜又有些私交,他倒是来过两次。”看着父亲、吕布、姐姐都没有什么显著变化,觉得自己心里有鬼才会多想,这于平常人家而言,只是小事,便象征性地解释了一句。 来得酒楼?这名字,有意思。早上那两人就是进的这家酒楼吧。不过,刚才他的神色怎么像是受了极大地惊吓一般。吕菁看着自己这个大舅舅,心里泛起嘀咕。 “大舅舅,姥爷说你去朋友家里谈生意,就是那个酒楼么?哼,回来都不给菁儿压胜钱!”吕菁佯装生气。 “不是酒楼……不是来得酒楼。那个,压胜钱我早就准备好了,这就去屋里拿出来。”一惊一乍的,他也发现自己失态了,借口离开。 上方的姥爷笑着看长子离开,暗中瞥了眼吕布,见他神色如常,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隐约记得,那来得酒楼的李掌柜,好像是入了太平道的。这小子,怎么和他扯到一起? “岳父,岳父?” “哦,怎么了?”吕布打断了严父的出神。 “我说,前些日子,郡守大人令我等加强巡防,最近怕是不要出城的好。” “是出了什么事吗 ?” “丁大人倒是没具体说,只是冬日雪灾,流民似乎比往年更多,北边的胡人好像也打算南下劫掠。太平道的人,似乎也很活跃。生意的事情,暂缓些时日。”官方的情报系统由于腐败,消息来得不如黄巾行动及时。到此时,爆发数日的黄巾起义,距离黄河下游较远的北地上郡,还没有收到朝廷的正式官文。 不过,能做到郡守这个位置,也不全是无能之辈,比如丁原。出生寒门的他,有着自己的用人标准和政治智慧,对时局的敏锐观察和判断,也有来自底层的各种消息上报。吕布自从投到丁原部下,颇受重视,对于自己的上官,也是非常服气的。这也是严于恰好出去了,否则怕是要被吓得露馅了。 待到午饭后寒暄一阵子,吕布便带着家人回府。临行前,严羽提出要送他们回府。严老爷子心中觉得不妥,却又不好阻止。心念一动,便提出同去吕府小住两日,让严斌跟着菁儿好好读书。这下子,吕布觉着老小的都有些奇怪,只是不好多说什么拒绝的话语。 吕府的酒宴之上,严羽心神不宁,味同嚼蜡。他真的觉得今天诸事不顺,此时老父偶尔审视他的目光,更是让他如坐针毡。若是独处,怕是早就发问了。 “吕大人,太守大人急召大人入府商议,有紧急军情。”酒宴尚未结束,便听一声急报传入。吕布告了声罪,命人穿好战甲,拿上武器,携着姜勇等几名家将往郡守府疾驰而去。 紧急军情?莫非是黄巾起义的消息?吕菁不禁想到。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一直在等起义的发生,因为这是一场必然到来的巨大动乱,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悬于吕菁头顶。 酒宴上的几人,皆因那一句“紧急军情”而心思各异,嗯,除了吃货严斌。他是最喜欢吕府的饭菜,酒楼的也比不上。 “父亲,早些歇息吧,若是有事,待夫君回来再说。”严氏命管事把酒宴撤下去,将一切安排妥帖,便要回屋歇息。她看得出来父亲和严羽有心事,可是她更担心吕布。过去听到“紧急军情”四字,要么是苦战数日,要么是身上负伤。别人只见吕布勇武,只有她会心疼自己的夫君。 “哎,秀娘,你莫担心姑爷,这会儿都戍时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都戍时了?严羽想起与那二人相约,借口入厕,告了声罪,在老爷子发火前赶紧溜走了。吕菁趁着大家不注意,也远远地跟了上去。只见他绕了一圈,走到了后院仓库附近,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将附近值守的家仆给打发了。毕竟,谁都认识这是老爷的大舅子。然后,将平日货物进出的后门打开,走了出去。 吕菁皱眉,安静的蹲在树后,只见严羽又很快折返回来,身后还跟着十来个手持刀剑、仆役打扮的人。这些人走的近些,借着皎洁的月光,吕菁见到为首的二人,分明就是早上进入酒楼的那两个商贾。 待这些人都走进仓库,吕菁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真的想爆粗口了! 怎么办? 府里的多是普通仆役,以有心算无心,若是他们展开大屠杀,哪里能有活路?她若是留在府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看着后门,她知道郡守府的位置,跑去向吕布搬救兵,才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明知情况紧急,下一秒不知会发生怎样的惨剧,她如何能抛下亲人,置他们于危险之中? 若是回屋示警,还能再出来吗? 何况,屋外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呢?若乱象已生,她出去又何尝不是送死? 吕菁痛苦的闭上眼睛,然后一咬牙,睁开血红的双目,做出决定。 ※※※※※※※※※※※※※※※※※※※※ 欢迎交流! 第 15 章 魏续心里不大舒服。自投靠吕布这个表兄以来,受到重用,很快便由什长升到队率,手下管着五十多个兵,他也不是不知足的人。只是这两日临时被抽调巡城,比平日辛苦不说,今日还是和平日里不大对付的愣头青一道,着实让他难受。 今晚的月亮不如正月十五那般银盘模样,可月明星稀,将寂静的夏阳城映的格外明亮。瞥了一眼身侧骑马,一脸严肃的高队率,暗自腹诽:“这正经的模样演给谁看呢!” 忽听马蹄声由远及近,魏续心中一紧,急忙将长刀提起。手下都由什长领着各处巡城,当下也就六人,可别真是乱民。很快,只见一单骑过来,街道两边并无他人,他心里石头落地,大喝一声:“前方何人?宵禁之后,怎敢城内疾驰,速速下马!” 那马放缓了速度,传来一声带着惊喜的呼声:“果然是魏叔父!” “你是哪家的娃娃,还不下马!”一边的高队率见是个女娃娃,还勒着缰绳,明知她与魏续认识,还是呵斥道。 来人正是从吕府偷跑出来的吕菁。她从后门边上的马厩里牵出平日的小马,正急往郡守府报信。 “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又对一旁的人解释道:“这是我侄女儿,吕军侯家的千金。” “叔父,家中出事了。有十几个贼人持刀从后门偷偷进了府。爹爹被太守大人叫去商议军情,我偷跑出来就是要去寻爹爹报信。”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恰好遇上魏续巡城。没有遇上乱民,哪怕是遇上旁人,也免不得要费些口舌。 “嘶……”魏续吸了口冷气。吕府竟然出事了!他立刻调转马头,道:“走,我们快去找军侯,让他带着手下赶紧去救援!” 走出两步,回头却不见二人跟上,急道:“菁儿,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高顺,你又是何意?” 高顺,竟然是他。历史上吕布身边的人她记得不多,文有陈宫,武有魏续、张辽,还有就是眼前这个高顺,以陷阵营和忠义留名后世。 只见高顺松开紧皱的眉头,然后道:“你带着两人同吕家小姐一起到丁大人那里报信,他们两个随我去吕府外盯着。”他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两个兵卒。 “也好,菁儿,那我们快走!迟了嫂子和小侄女怕是有危险!”魏续对吕菁道。却见吕菁转头,看着他道:“父亲总说叔父是至亲之人,可以以性命相托。请叔父速去请父亲来!至于我,要回去。” 魏续听着前句,眼眶就红了,听到后半句,急道:“你这孩子,不知府上已经很危险了吗?随我去寻表兄才是正理。” “我看你这孩子出逃寻父,还道你勇敢,聪慧,怎么这会儿犯糊涂?”一旁的高顺也有些不喜的道。 吕菁深吸一口气,未免被纠缠,还是解释了一句:“明知母亲深处险境,为了报信不得不离开。现在既然有叔父可以托付,在父亲来之前,我就应当要回去尽力守护母亲和妹妹。”说完,不理会二人的反应,调头疾驰而去。 “这孩子!”魏续刚想追赶,就听高顺道:“你速去报信,我会看护着她。”说着,便纵马追了上去。魏续也只得策马往郡守府赶去。 待到吕府,依旧平静,没有想象中的喊打喊杀之声。高顺派了两个兵卒守在大门前方的隐蔽之处,自己则紧随吕菁到了后门,门已经被关上了。吕菁记得很清楚,自己离开的时候,特意虚掩着。 “你到那里躲起来,我先看看。”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没有一点光亮,很适合藏身。然后身手敏捷的攀爬上院墙,很快又轻滑下来。这才看见吕菁站在原地没动,心中有些气恼。将她拉到稍远的地方,才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说什么都不听!如此任性妄为,你娘是如何教你的。” 吕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问道:“高叔叔,后门处有几人守着?”被人骂没家教,她就当自己聋了。事实上,换成她遇到这样一个不听招呼的孩子,也要发飙。 高顺听她叫一声“叔叔”,心不由得一软。想到她救母心切,虽然行动莽撞,也是至纯至孝,便蹲下身子,轻声说道:“你叫菁儿是吧。后门那里有一个贼人守着。不过,府上很危险,你先躲到一边,刀剑无眼,若是被歹人伤到,模样就不乖了。” 吕菁大汗!这大汉是费了多少脑子,才想出这等哄小孩子的话语。不过善意她是接收到了,继续说道:“府里听起来没有多少动静,若是叔叔潜入进去杀那贼人,能否不发出声音惊动他人?”她是不知这个时代的名将武力值如何,若是武侠小说中的那种会轻功的高手,她就可以放心了。 高顺皱眉,杀人于无形无声,他又不是刺客,怎么办的到?吕菁见状,心中就明白自己瞎想了,继续道:“若是一人,不如我在门口,诱骗他出来,你在门边设伏,一击必杀,如何?” “这如何可以?”以小女孩儿为诱饵,万一让她受伤怎么办?他要脸,做不出来。 “他知道我是吕布的女儿,又是一个小孩儿,不会有多大防心。关键是,不能惊动府里的其他贼人。叔叔,救人如救火,莫在迟疑!”说罢,便往后门跑去。高顺蹲着身子,都没来得及拉住她,已到门口,轻扣了两下门,听里面传出轻声质问“什么人”。高顺只得一手举刀,咬牙贴墙躲在门边。他是真想打这孩子屁股。 吕菁叩门之后退了几步,笑呵呵的道:“原来今日值夜的是张大哥呀!我今天又背着爹爹和娘亲偷跑出去玩了。”说完还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才继续娇嗔道:“张大哥,你快开门让我进去,不然娘亲又要罚我抄书了。” 里面的人透过门缝望出去,果然是一个小女孩站在屋外,心道原来是这吕布的女儿竟不知何时偷跑出去,难怪刚才有兄弟说没找着。待我将她哄骗擒住,交与首领,又是一件功劳。便将手里的刀放到一边,把门打开,笑着走出去,准备一把将她抱进院里。 “你不是张大哥!”吕菁见他开门,不是自己熟知的“张大哥”,“吓得”急的退了几步。那贼人也不解释,快走两步,却不想,高顺从旁跃出,一手捂着他的嘴,另一手持刀割破他的喉咙。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彻底不动了。将尸首拖到阴暗处,高顺才缓过气来,回想刚才的一切,虽然很顺利,可是心里仍然不舒服,叹了口气,暗道:“这叫什么事啊!” 二人走入府内,吕菁没有遇上其他贼人,在仓库里找了把匕首藏在袖中,顺利给高顺找了件普通的衣服,又将他的头发弄乱了几分,就听前院传了呼痛声。 是严斌!高顺带着她,隐蔽的潜入灯光大亮的前院,躲在一个角落。 “夫人,莫要耽误时间了,我们对吕军侯没有恶意的。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大汉将亡,仙师知军侯勇武,才命我等劝降,给他一个大好前程。”正是文质彬彬的王弛,说罢,重重的踢了一脚蜷缩在地上的严斌。 “你们住手啊!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你们打我便是。”严康被人押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急的满面通红,却毫无办法,只能大叫。 “出去报信给吕布,不是不可以啊!”王文云笑道:“只是,得拿着夫人的亲笔信才行啊。上面不用写很多,只说女儿病重,叫他赶紧回来就行。你看吧,很简单的。”原来刚才严斌想偷偷溜出去报信,被发现后,狠狠的揍了一番。 严氏抱着二女儿,看着小弟,急的落泪,却不肯松口。若是夫君毫无准备的被骗回来,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到时候谁都活不了。 “大姐,你就给姐夫写吧!他们是要姐夫投靠,不是要杀姐夫。可小弟这样下去,真要被打死了!爹,你也劝劝大姐啊!不然,我们全家都得死在这里。”说话的,是吕菁的大舅舅,他也被人押着跪在地上。严老爷子却不看他,只是落泪,并不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利用完了就翻脸,还是,演戏?别人不知道,吕菁可是清楚他的内应身份。 “吕夫人,我说我们没有恶意,你还不信。当初在那齐老虎带着山贼袭击你们,我们百来号人就在山上,愣是没动,否则,焉有你们活路?当初我这周仓兄弟带着人将吕布引开,却没带他走远,让他能够及时回头救援。就算另一个兄弟被吕军侯给杀了,你看周仓兄弟可曾伤过你府上一人?这就是诚意!” 王弛指了指满面怒色的周仓,不顾震惊的严氏,继续道:“若是夫人再不应允,我这兄弟要报仇,我可不管了。你怀里的小女婴……”说着便从严氏手里抢过孩子,递给周仓。孩子离了母亲的怀抱,啼哭起来。严氏急声呼喊:“不要……不要……” “叔叔,你继续藏身,伺机而动。”吕菁见妹妹身处险境,心中大急,这么小的孩子,若是被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于是交待了一声,绕开几步,就走进前厅。 “娘亲,”说着,还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才继续道:“我刚才居然睡着了。”说完,好像才看到屋里的“异常”。 屋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就听严氏一声尖厉的呼喊:“菁儿,快跑!” “哦!”吕菁听话的跑了几步,却让严氏差点吐血。只见她跑到周仓那里,对周仓道:“妹妹怎么哭了,你都不会抱小孩子吗?”说罢,便伸出双手,看着周仓,意思很明显,你这个大叔不会抱孩子,给我抱! 王弛和周仓愣了一下,王弛先笑出声来:“周仓,你就把孩子给她吧。”又对严氏道:“夫人,纸笔已经准备好了!请吧!” 严氏看着两个女儿,用袖子擦掉眼泪,无奈地抓起了笔,却始终落不下去。背叛吕布,这对她而言,实在是诛心! “娘亲,你是要给爹爹写信么?你也帮我给爹爹写一句话吧。”说着,抱着妹妹走到她身边,贴着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已经给爹爹报信,先听他们的。”严氏眼睛一亮,看了一眼女儿,见她微点了一下头,便振奋起精神,对王弛说道:“这位大人,我的两个女儿、兄弟和父亲都在这里,我听你的安排,待夫君回来,我也会劝他向你投诚。请你先放了小弟。” 由于吕菁的突然出现,以及各种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准备的王弛等人没有明确下令严格控制她的自由,也可能是出于对小女孩儿的轻视,才让吕菁钻了空子。 不过,见到严氏愿意按照他们的吩咐办事,王弛很满意。放了严斌,让他同严父坐在一起。 自回到教中,张白骑收他做了正式弟子,并让他尽力收服吕布,搅动边境,响应中原地区的各路起义军。若是能劝降吕布,不仅是大功一件,更是得了一员虎将。若是不能,设伏当场宰了他,再杀了郡守,占了上郡城。到时放鲜卑南下,便可为助力,灭了汉朝。王弛对于将来的形式,很是乐观,心情大好。 与王弛的高兴不同,要论心情最复杂的,应该是隐藏在黑暗里的高顺。军中崇拜强者,吕布威望极高,在下层军官中更是为人追崇。这也是他自愿前来吕府尽力帮忙的原因。可是,吕军侯的女儿……这算是乃父之风么?吕军侯好像不是这个风格吧…… ※※※※※※※※※※※※※※※※※※※※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欢迎收藏、撒花…… 第 16 章 就在高顺感叹小女孩儿妖孽时,吕菁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世事哪能尽如人意,她也不过是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而已,却不代表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待严氏按要求简单写好书信,王弛笑着看了一眼,出人意料地道:“如此,就派夫人一个亲人去请军侯回来吧。” 严氏一怔,又听他继续道:“如此,想必军侯就更不会怀疑什么了吧。我也相信,去的人肯定不会拿一府的人命冒险。” 严氏再看了一下王弛,确认他没开玩笑,心中一喜,环视一圈。小弟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正被父亲拥在怀里。见自己望去,严父正欲开口,就听一旁的长子道:“姐姐,我去吧。” “你就待在这里,我去!”严父突然转头急声呵斥,严羽和严氏都是一呆。 “你年纪大了,动作不麻利,还是让你大儿子去吧!”王弛开口介入。 严氏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既是自己兄弟,总会告知吕布具体情况。也不知道这帮人犯了什么傻。 吕菁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开口,心中不住的思量:他们放大舅出去只是为了更好的将吕布诱骗回府?那何必多此一举,写什么信。自己要不要阻止大舅出去?毕竟,她之前并没有说内应的事情。 还没想明白,只见严氏趁着王弛等人“不注意”,正打算轻声交代一句。 “绣娘!”“大舅!” 两声同时响起,严老爷子和吕菁对望一眼,见老爷子眼中满是担心,吕菁若有所悟。 严氏吓了一跳,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 “我想起来了!”吕菁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继续道:“这两个叔叔,我和爹爹今天早上在来得酒楼附近见过,当时爹爹还说看到你也在酒楼里。原来舅舅和他们是朋友啊!”她指了指王弛和周仓。 之前没有对魏续说出内应的事情,并不是出于对大舅个人的维护,而是为了严氏,维护严家。她想在事情揭破前尽力补救,避免吕布对严氏及严家有太深的芥蒂。不仅是亲情,更是对她以后的发展不利。不过,这点小心思现在明显给营救带来了的麻烦。 众人脸色各异,王弛周仓若有所思,考虑接下来的安排;严氏一脸不可置信的退了两步,指了指正尴尬又紧张的兄弟,想要质问却从还未彻底从震惊中清醒,不知从何说起;严老爷子叹了口气,将怀里的小儿子搂的更紧一些。 只有严斌看着这个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哥,红着眼眶,颤声问道:“刚才……大哥……是故意……叫住我的……” 他虽然小,平日贪玩了些,却不是傻子。自己刚准备偷跑,就被大哥一声叫破,被擒住狠狠打了一顿。 “菁儿,你爹爹当真看到我在酒楼?”严羽顾不上其他,对于吕布,他向来害怕,此刻更有一种被恶狼盯着的恐惧在发酵,赶紧向吕菁求证。 这便是承认了。严氏瘫坐在地上,不住的流泪。这些人能够悄无声息就潜入吕府,原因另在自己兄弟这里。她怎么对得起吕布! 王弛看着抱着婴孩儿的小女孩儿,心中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随即甩开念头,对明显慌乱的严羽道:“严兄弟,莫慌,就算见到你在酒楼,也不代表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话虽如此,可我……”他顿了顿,道:“我还是不去送信了。” 王弛内心暗骂一声“废物”,嘴上却劝道:“你不去,何人可去?我们虽然在太守府上也有安排,可他们职务低微,单独怕是难以成事。借着报信的机会,周仓他们几人会趁机混进去。待你同吕布走后,周仓他们便里应外合,屠尽太守府!”最后一句,带着狠厉,还有威胁。 看来他们的准备不够充分,力量也不是很有优势。吕菁暗自思忖,否则直接高举义旗,振臂一呼,直接杀上太守丁原的府衙,哪里会搞得这么麻烦。 事实上,王弛等人确实行动仓促,力量准备不足。他们受到的指派本是三月,哪里想到昨日便收到紧急号令,说是提前了。而且,朝廷下令围剿各地信众的海捕文书怕也快到了。他们是在和官府抢时间。 至于吕菁,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正在她沉思之际,王弛又看了她一眼,环视一周,终于想起哪里怪了。太冷静了!就算是不懂事的孩子,难道不会被害怕的情绪感染吗? 吕菁一抬头,正对上王弛审视自己的目光,暗叫不好。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目光明显不善。 吕菁马上转身走到严氏身边,一手将她虚扶起来,然后将怀里的小妹递到她怀里。 王弛看着她动作,半眯着眼睛,轻声说了一句:“是聪明的孩子。”人没有动,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个女孩儿。张白骑给他的任务之一,就是尽力收服吕布。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后院传来。 “是杏儿!”吕菁一听,就朝后院冲去。王弛对周围人吩咐一声,“看紧咯!”追了上去。后院安排了几人看押着丫鬟仆役,能有啥事?不过,他从女子的叫声中,大概也猜出来了。 吕菁寻声过去,一群人抱头蹲在地上,被集中看押在中间的厅内。五个持刀的大汉互看一下,露出淫~笑,忽见到吕菁,刚想动手,就见她被身后的渠首抓住了胳膊。 “怎么回事?”吕菁听着隔壁屋子里传来杏儿的哭喊声,拼命往前奔,却被死死的拉住。听到他淡定的问怎么回事?你他妈的真不知道!“放手!” “没事,呵呵……”一个人打着哈哈,却被王弛一瞪,改口说道:“你也知道,谢老三看到漂亮丫头就……做兄弟的也不好拦着!”说完,还憨厚的笑了笑。 王弛皱眉,这种事情他是不齿的,教中一开始也禁止。不过,兄弟们为了大业,豁出性命,平日里压力很大。若是为了一个女人就去责罚自己人,难免离心,慢慢也就不再约束了。 里面忽然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哭喊声突消失。 “你们这些禽兽!”吕菁怒吼道,左手拼命挥打,只是身形太小,没有任何作用,她又努力往前奔。 王弛有些烦躁,放开手。吕菁没有预警,狠狠的往前冲出去,撞在门沿上,额头撞破流下鲜血也顾不上,顺势推开门。 地上躺着一个少年,腹部插着一柄剑,只看得到剑柄,地上满是鲜血,身子还在不住的抽搐。正是她前些日子收留的那个少年,徐器。 床边,一个壮汉,光着屁股,正在抽动。而身下被压的,是已经被撕破衣服,光着身子,已经被打晕的杏儿。 那人刚才已经听到屋外的声音,顾着自己先爽没有理会。听门打开,还以为老大进来,赶紧提起裤子,不料刚转身,一个人便撞上他肚子,只听道一声“去死!”随即一阵剧痛接踵而至,发出惨叫。 吕菁冲到那人身后,取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连刺了好几下,才被那人一掌拍开。至于理智计谋什么的,已经被刚才的一幕点燃的怒火,烧成灰烬。 进来两人,一人从后扣住她的右肩,将她压住,另一人狠狠的扇了她两巴掌。另外二人冲过去扶住向下滑倒的贼人,其中一个见兄弟伤势太重,怒而对吕菁道:“我杀了你!”说着便提起刀,走近吕菁,欲杀了她替自己兄弟报仇。 “谁怕你们这些孬种!”吕菁毫不示弱的大喊。这个破世道,她也是受够了!一直小心翼翼而又憋屈的活着,又能换来什么?心中忽然浮现出严氏,吕布,蔡琰的容貌! 不行,我不能死。看着极速过来的砍刀,她咬牙,将身子使劲往下一压。 “咔呲”一声轻响,只有吕菁自己听到,是自己用力下蹲时造成右臂脱臼。又听到“铛铛”一声,是金属交击的声音。 吕菁冷汗直冒,抬头一看,原来是王弛将刀格挡开了。 “你不是不怕么?”王弛看着她,冷笑道。心中却委实震撼,自己若是不替她挡,她拼着右臂不要,也能暂时躲的过去。 “我且问你,贪官污吏鱼肉百姓,奸.淫.掳掠,所以你们说,苍天已死,朝廷和贪官,他们都该杀,可对?”既然想要活着,就得想办法减少他的杀意,吕菁忍痛说道。 “小娃娃倒是知道的不少,你说的不错。”王弛不知她何意,但是因为对这小孩感兴趣,所以还是耐心的答到。 “我爹爹勇武无双,却从不欺压百姓,只是打胡人,保护百姓,那你们为何要欺负我们?” “他只是穷苦百姓家的孩子,为了让弟弟妹妹都吃饱饭才求到吕府做事,你们为何要杀他?”吕菁忍着疼痛,用还能动的左手,指了指已经不动的徐器,问道。 “杏儿也是穷苦家的孩子,家里遭了灾,为了家人能度过难关,被卖到吕府。我们不曾欺压他们任何一人,你们高喊着黄天当立,难道竟是要干那些鱼肉百姓、奸.淫掳掠的坏人才干的事情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王弛原本是信奉圣贤的读书人,只是生活遭遇巨大打击,信教后信仰变化。此时内心虽然有波动,却不会轻易动摇。 “靠这样一群乘着爆乱,发泄私欲的人,能成大事?我不相信。”吕菁冷笑。 “够了,小丫头!你又知道些什么,莫不是以为读了几本书便知天下大事!你若不是吕布的女儿,哪里还有命在!休要聒噪!”说完,便拉着吕菁的左手,将她往前厅拖去。 忽然,惨叫声陆续响起,继而金属交击之声大起。身手敏捷的兵卒陆续从黑暗角落冲出来,展开攻击。 “该死,怎么会这样!太守府的那群混账东西都死了么,居然没有派人报信!”王弛一手将剑抵住吕菁脖子,一边靠着边角寻找退路。 ※※※※※※※※※※※※※※※※※※※※ 今天回老家,全部是手机码出来的,手指都冻僵了。还有,我的文是happy ending,这就是最大的傻白甜。其他的地方,我希望放到那个时代,更真实走一遭。重生到汉末,注定不可能一番风顺。不经历风雨怎么成长!不经历考验又怎么确定真爱!一眼万年,从此深爱,不离不弃!不好意思,我不信这种。至于吕菁,是个现代人并不代表她就是精英。她其实同你我一样,也只是干着普通工作的普通人,难免犯错失误,请大家给时间让她成长吧! 第 17 章 这一夜,整个夏阳城都混乱起来。 来得酒楼的李掌柜在外策应,收到吕布带着不少人马回府的消息,知道事不如人意,便下令发动教众,全城制造动乱。对于郡守丁原,王弛和周仓二人不了解,可李掌柜游走各处,在丁原治下最久,深知他不同于其他地方、那些只知鱼肉百姓的昏官,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对太平道一直很提防。所以他们的人想要渗透到官府、军队的高层,特别困难。 本就是仓促起事,今晚可以说是放手一搏。若是得了吕布及其所属军队的支持,胜算倒是极大。若不成,只能趁乱离开,徐徐图之。 与此同时,太守丁原下令,严守城门,全面抓捕黄巾。一时之间,哀嚎,惨叫,咆哮声四起,还掺杂着百姓,或被差役抓住,或被黄巾烧杀抢掠,不同的哀求之声。 当吕菁被挟持带到前厅时,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已经形成两方人马对峙的局面,与府外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弛带来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只剩下周仓等五人,这其中,还要算上,将刀架在严氏脖颈上的严羽。 吕布见女儿也被刀架着带出来,还明显受了重伤,大怒道:“竟然连稚子也要伤害,太无耻!可敢与我单挑,战上三百回合!” 本来他回府后,先潜入射杀了妻子身边的小贼,魏续等人再从正门攻入,没想到却被叫做周仓的那厮给阻拦了。正是这空档,严羽却将刀架在了妻子的脖子上,让局面迅速恶化,形成了这般对峙局面。 “军侯骁勇,我王某人又岂会不知。”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不过,只要能全身而退,就算不得失败。没想到,严羽在这关头,竟还有些作用。王弛笑着继续道:“待我等离开这夏阳城,自会放你妻女离开。现在,军侯先带着你的人退下去,免得我受到惊吓,误伤了你的家人。” 吕菁右肩疼的直冒冷汗,而吕布与王弛还在继续没有什么营养的威胁话语,她环视一周,前方吕布带的人并不算多,都是平日的亲信,如姜勇、魏续;无人理会的姥爷搂着严斌在厅中一边,跪坐地上,不知在轻声安慰他些什么;严氏手里还抱着小妹,被严羽挟持。 等等,还差一个人…… “严羽,你是怎么回事?造反可是死罪,你连父亲和兄弟都不要了么!”吕布被威胁的退到前院,心中怒火滔天,对这个大舅子吼道。 严羽被这一声吓得手一哆嗦,正欲开口辩解几句,就听王弛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朝廷腐败,严兄弟投入我教才是正途!日后做了大官,不比这劳什子商贾强多少倍!劳烦军侯退到一边!”边说便挟持着吕菁等人往前去。 “正是如此!商贾之家,再多钱财,还不是要仰他人鼻息。我正是为了严家有一个好前程才如此。”严羽大声为自己辩护。 “说得好,想不到我儿竟是如此志向。”被众人忽略的严老爷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用力甩脱了严斌的拉扯,向长子走去,一边说道:“既然儿子是为了家族,当爹的自然要支持。吕家已容不下我,我与你们同去。” 又对王弛说道:“我虽年迈,于经商一途颇有心得,愿为大人助力。”说完一躬身,以示敬意。然后也不理会王弛的反应,继而转头对吕布道:“贤婿,严羽既然走上这条路,我这当爹的也只能如此。还请你看在你我我翁婿多年情分,让出一条道路,让我等离开。” “你……”吕布本来就为严羽的背叛气恼,现在这一幕,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爹……”严氏无助的落泪呢喃。而严斌只是坐在原地,埋头低泣,没有跟上去。 “秀娘,你放心,我定会求大人放了你们。” “待到我们安全离开,自然是要放的。”王弛见他不似作伪,想到严羽毕竟是继承严家家业的长子,走上这条路,严家就彻底回不去了,也不再怀疑,笑着应道。 吕布有些泄气的让人退到两边,让出路来。周仓与另外二人在前,严羽挟持着严氏在中间,严老就站在严羽右侧,王弛与另一人挟持吕菁落在最后,形成三行,警戒着慢慢往正门移去。 吕布就站在一边,眼看着妻女被挟持着经过眼前,心中暗自发誓,要将这几个贼人碎尸万段。忽见严康对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匕首,猛的向身侧的严羽颈部刺了过去,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猛的将严氏向吕布推去。 “啊!”严羽按住伤口,一脸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老父。 “不要!”严斌一直听着父亲的吩咐,埋头蹲坐地上,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听到什么声音,绝不抬头。直到听到大哥的惨叫,抬起头,却看到父亲被身后一贼人,一剑刺穿背心。他猛的站起身子,想要冲到父亲身边。 “姜勇,护着他!”吕菁对离严斌最近的姜勇喊道。姜勇立刻一把把他抱住,拖着往后退。 王弛被严康的行为打乱了安排,正分神思考接下来如何应对,忽然,右臂一阵剧痛传来。 吕菁扭头一看,竟是一直藏在黑暗的角落里的高顺,趁他分神,蓄力一击,用长刀将他右臂齐齐斩断。一边的魏续抢先接应吕菁,将她抱到后面,远离战圈。 王弛痛的倒地昏迷过去,周仓本已至门口,见状迅速回身,与高顺战在一起,并大对另外一人吼道:“快带王大哥出去!” “谁都别想走!”吕布的人马迅速包围上来。 忽然,许多火把从院墙外扔进吕府。府门被人冲撞开,十几人利用火势引起的骚乱,救起几人就走。吕布命高顺带着一队人追了出去,其他人则快速将火把全部被扑灭。 “爹爹!”吕菁对吕布喊道。刚才她与严斌、严氏都守在严康的身边,听老人交待各种事情。大夫已经派人去请了,不过,老爷子怕是撑不下去了。 吕布见状,低身也凑到老人身边。严康握住他的手,颤声道:“严羽他,对不起你啊!” “岳父,就莫要再提了。你为朝廷,大义灭亲,非但无过,还是有功的。”吕布安慰道。 “我……不行了,只能……将斌儿……托付于你了。”说着,将严斌的手放到吕布手下,又对严斌道:“以后要听你姐夫的话,视他如父,明白吗?” 严斌泣不成声,只是点头。 严康满意的笑了笑,又对不停流泪,却始终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吕菁道:“菁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羽儿……他……” “我看到他放人进来,出去向爹爹报信的。” “既是如此,为何……”为何吕布一开始进来,没有防备严羽?见吕菁点点头,他笑起来:“好孩子,我知你心意……我将……严家的生意……全部送给你,可好?” 吕布与严氏都一脸震惊,吕布忙道:“岳父这是何意?我们自然会协助斌儿守着严家,不会落入外人之手。严家的一切都是斌儿的,没有人会拿走。”他怕严康多心,表示不会侵占严家家财。 看着这个即将逝去的老人,吕菁郑重地回答:“好!”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严康看着痛哭的小儿子,又看了看吕菁,想到她能够很早就发现长子的问题,并有意替严家遮掩,想到刚才她及时下令保护斌儿,他满意的笑了笑。自己是可以放心离开了! 侧头看向已经咽气,死不瞑目的长子,眼泪又忍不住自眼角滑落:“儿子,不要怕,爹,来陪你了。”手抬起,努力地想要再次抓住长子的手,却无力的垂下去。 “爹!”严斌放声大哭,严氏也伏在吕布怀里低泣。吕菁用还能活动的左手不停地擦掉满脸的泪水,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哭出声来。 吕布见女儿右手不能用,脸上又有伤,赶紧询问女儿伤势,听她说起缘由和经过,一边检查,一边连声斥责:“胡闹,你简直是胡闹!” “啊……”吕菁一声轻哼,然后被吕布牵引着再动,竟然不痛了。也不知吕布是用的什么手法,言谈之间,竟然就这样脱臼的关节给复位了。 “幸好骨头没断,不然就麻烦了……哎,你去哪里?” ※※※※※※※※※※※※※※※※※※※※ 第 18 章 后院里,到处都是拿着火把的兵卒,将黑夜里屋内屋外,映照的格外亮堂。 有几个兵卒正在将几个匪人的尸体搬出去,忽然屋内传来吵闹声,吕菁加快了两步。 “你们不要搬大哥出去,不要啊!”几个小孩阻拦着打算将屋内两具尸体搬出去处理的士兵。一个是被吕菁杀死的黄巾,另一个就是徐器。 “他都死了,不能一直在房间里的。你们不要捣乱,滚开些!”一个士兵不耐烦地吼道,还踢了一脚挡在徐器上方的小女孩儿。 “滚出去!”吕菁压住心中的火气,沉声说道。 那士兵见是一个小女孩,刚想出言不逊,被旁边的同伴拉住,低声说了句“是军侯的女儿”,便赶紧躬身退了出去。 吕菁蹲下身子,摸了摸徐器的脉搏,早已没有了生机。她觉得头有些晕,实在是有些累了,慢慢站起来,然后将身子靠在墙上,才轻问道:“杏儿呢?” 府里的下人大都聚集在这里,其中一个姓冯管事答道:“杏儿醒来就发疯了,刘婶她们合力将她用被子捆住,带回住处了。这里是老爷的厢房,总不好放纵她在这里胡闹。” 吕菁痛苦的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再开口道:“徐器,他怎么会死?” “贼人来了,将我们都看押在这里。那贼人见杏儿生的清秀,色心大起,便要用强。杏儿拼死反抗,徐器看不过,去帮忙,就被一剑刺死了。” 吕菁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一起上,杀了那几个贼人?” 冯管事一愣,他听出吕菁的责怪之意,有些委屈地解释道:“小姐,他们有刀啊!徐器就是因为反抗,才会被杀死的。”吕菁年纪虽小,可毕竟是主子,又特别受老爷夫人宠爱,他们哪里敢惹她生气。 吕菁摇摇头,自己就不应该问出那个问题。难道要他们都跟贼人拼命?他们都是普通人,纵然人多,只要没到生死一线,又有几人能团结起来,为别人而罔顾自身安危? 看,他们不就活的好好的,而徐器,现在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能控制住想要窜起的火气,却控制不住心里的难受!她无力的摆了摆手,转身就要出屋去看杏儿,想起什么,回头对众人吩咐道:“贼人的尸体还是让人搬出去处理了。至于徐器,先安置在你们住的那个小院里。要给他收拾一下,然后备上一副好的棺木。还有,照顾好他们几个。”她指了指围着徐器的那几个孩子,不管众人什么反应,径自离开。 “大小姐怎么安排在我们住的院子里啊,多晦气啊!冯管事,还是搬到其它地方去吧。”待到吕菁走远,人们才低声议论开来。有人大着胆子对刚才答话的管事建议道。 “闭嘴!小姐怎么吩咐,咱们照办就是!”那冯管事怒道。这群没眼色的,没看出小姐很失望吗!嗯,失望?就是失望。冯管事这会儿才回过味来,看着围着徐器的一帮孩子,若有所思。 吕菁进屋看见杏儿的时候,刘婶正坐在床榻上,拥着被子将她紧紧从后面抱住,另一个人按着她的下半身。她额头还在渗血,不停地哭泣挣扎,却没有大喊大叫。刘婶不断的安慰着:“都过去了,丫头!过去了!不要想不开,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吕菁沉默的看了一会儿,才被床上的刘婶注意道。 “大小姐!” 杏儿听到这一声,停下动作,看着吕菁,想要开口,又闭上了嘴,只是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吕菁往前越走越近,杏儿不停地挣扎着往后退,被子掉了也顾不上,肩上、脖颈上的伤痕,清晰可见,可她又能退到哪里? “小姐,别过来!”她低下头,轻声说着:“别过来,我……脏……”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她知道,小姐是最爱干净的。 吕菁心口仿佛受到重捶!眼前这小姑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陪伴她最多的人!虽然只有十多岁,却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上次山谷遇袭,更是豁出性命地救自己。可是…… 吕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不理会刘婶眼神阻拦,慢慢坐到床边,盯着杏儿,一字一句的说道:“杏儿,你记住,那个人,是我替你杀的!从此,你不再是吕府的丫鬟。你,只是我吕菁的人!我,不准你死!”声调并不高,甚至带着些脱力,可眼中的坚决意志却不会让人有丝毫怀疑。 “小姐……”杏儿眼中噙着眼泪,还想要说些什么,吕菁用力一把把她抱住。 杏儿一瞬间的愣神,继而挣扎,努力要将她推开,却没有实现。终于,她放弃挣扎,抱住吕菁,放声大哭。 这一夜,彻底改变了许多原本历史上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命运,比如杏儿,严斌…… 这一夜,吕菁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她不想放纵自己的忧伤,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城内局部的骚乱仍在继续,不过这已经和吕菁没有太大的关系。待到第三日,严氏与吕布商议之后,才让魏续领了一对人马护送严老和严羽的遗体回到严家,并驻守几日,由严氏帮着严斌处理严老和严羽的身后事。 “斌儿,关于严家的生意,你放心,不会交给菁儿的。你是家中独子,自然是你继承。”灵堂之上,对于老爷子最后将严家生意送给吕菁的安排,吕布认为是老爷子多了自己的心,在严斌面前许诺道。 “父亲,姥爷说送给我,便是真的给我了。我想,他是不想小舅舅走上经商的路子。”不得不说,严羽死前的那段话,触动姥爷内心的。商贾之家,总有万贯家财,还不是低人一等。吕菁继续道:“姥爷死前托孤,对父亲是极为信任的。我想,他肯定希望小舅舅跟着父亲,成为一个像父亲这样让人敬重和钦佩的大人物。” “父亲总赞姐夫纵马杀敌的英姿,姐夫,让我跟着你吧。”严斌双膝跪地,郑重的拜求。 吕布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看旁边的妻子,道:“不是我不愿,只是军中训练艰苦,沙场上更是随时可能丢掉性命。你若是出事,我如何对得起岳父大人?” 严氏没有开口阻止,严斌也不说话,只是以头抵地,重重的磕了一下。 这是吕菁与严氏、严斌就商议好的事情。严老爷子以亲手结束严羽性命、救下严氏的方式,希望消弭严羽带来的恶劣影响,并将发展的希望留给了严斌。严氏虽然有过反对,无奈严斌很坚决。 吕布不再坚持,说是把生意送给女儿,其实就是变相的送给自己,这不是一笔小财啊!既然他不要,我又何必勉强?好好照拂严斌,也就对得起死去的岳父了。 答应之后,就离开了严府。各地黄巾乱起,这夏阳城也不会是一方净土,他还有很多军务要处理。 与北方各地风起云涌的起义相比,江南水乡实在是太过平静。 自黄巾乱起,已经过去好几个月,而上一封吕菁的书信,已经是半年前了,也不知道她怎样了?站在院中的蔡琰,感受着不过巳时便有些炽热的太阳,挪步到银杏树下。 “琰儿!”一身正装的蔡邕走进院子。 “父亲是刚从太守大人那里回来?” “是啊!朝廷一面着皇甫嵩、卢植、朱儁等人平叛,所到之处,逆贼望风而逃,成果斐然,一面大赦党人,待到黄巾之乱彻底平定,汉室中兴有望啊!”蔡邕对皇帝大赦党人一事,颇为振奋。 蔡琰看着两鬓如霜的父亲,明白他最大的心愿,仍是想要回到庙堂之上,为国而有所作为。不过,想起吕菁说的那句话,她还是忍住没有提出来,免得打扰父亲的兴致。 “朝廷的根基动摇与否,根本不在于黄巾的叛乱,而在于平叛的各路军阀。”她到现在也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记得当时吕菁说出这句话时摇头的动作,和提到朝廷时的冷漠。 “……来信了。” “什么?”刚才想起吕菁,忽然听父亲提到信,是吕菁的信吗? “卫家的书信。局势不稳定,他们提出将婚期延后,以免途中意外。”见女儿有些失望,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笑着递给她:“这是仲道的写给你的。” 蔡琰面上一红,接过书信,便回房去了。 信上大约是卫仲道说自己最近看了什么书,有些怎样的感悟。文末还提到河东的黄巾起义闹得很是严重,问候她这边的情况,让她保重之内的话语。 这时的文人之间,大抵都是这般相互问候,就算是未婚夫妻,也不会谈什么情爱、思念之类的话语。明知如此,蔡琰还是有些失望。 只有吕菁那丫头,才会有那么直白和有趣的话语吧!蔡琰从盒子里将吕菁的三封书信又看了一遍,笑着想到。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想了想,研好墨,又提笔给吕菁写下一封书信。 这已经是上次她收到信后,写出的第四封信了,也不知道吕菁有没有收到过。 ※※※※※※※※※※※※※※※※※※※※ 感谢长期收藏、支持我的书友们! 正是因为你们,我才能提速的写下去。 第 19 章 历史的惯性是强大的,不以人力为改变。又或者,只是力量太过弱小,还不足以改变。 自光和六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这一年的历史改变了什么?吕菁看着宴会上觥筹交错的热闹,倍感冷清和孤独。 最近吕布又立了大功,抵住了趁中原黄巾乱起而意欲南下匈奴数千人马,已经被郡守丁原提拔为司马,并收作义子。同时,严氏做主,为吕布纳了一房小妾,正是前来投奔魏续的族妹。纳妾本是小事,只是因为几件喜事凑在一起,故而平日与吕布交情很深的几个友人,都趁着今夜前来道贺。 严氏虽是女主人,却不好出席男人们的宴会,只是在宴会之下忙碌,维持着自己大妇的得体与权威。人前人后,笑意炎炎。至于心中的苦楚,自己在意又有什么用? 这便是一个还算痴情的男子的婚姻与家庭。我命由我不由天,吕菁越发坚定自己把握人生决心,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 对于吕布成为丁原义子的事情,她想过干预,毕竟吕布将来投靠董卓,杀掉丁原是他的人生污点。不过,有心无力成为这一年的常态,心慢慢就放宽了。毕竟自己才十岁,一切都需要时间和准备。 尽可能的减少对历史的干预,掌握历史发展的大势,她才能以低微的女子身份,在这样一个混乱世道生存下去,并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和尊严。至于爱情,还完全没有纳入她的考虑范围,太奢侈了。 她的人生就像一场游戏,虽然开了个外挂,却不是万.能.钥.匙,可通关的难度却是寻常人的百倍千倍,而且行错一步便会丢了性命,满盘皆输。 吕布自黄巾乱起,比以前更忙了,几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而经历一次又一次生死危机的严氏,对这个懂事又贴心的女儿几乎有求必应。就连对吕菁平日里着男装的反对,也被吕菁一句“我就是娘亲的儿子,比别人家的孩子都强!我会保护娘亲和小妹”惹得泪奔,态度彻底软化。 严氏甚至心里也忍不住想到,菁儿自那场大病以后,当真是梦中得了仙人点化,胆大心细又有孝道,于商业一道也是极有天赋的。若是以后真没有儿子,就把她做儿子养也是可以的,大不了招个读书人入赘吕府。只是忍不住心疼女儿,想到此处,又自怨自怜一番。 吕菁暂时还不知道严氏已经萌生过替她招婿的想法,只是按照自己的初步打算一步一步的准备着。推开自己小院的门,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拿着长袍准备往外赶。 “这入夜之后还是很冷的,小姐怎么不把袍子随身带去?”那人见吕菁回来,赶紧将长袍给只是身穿单薄军士训练服的吕菁披上,带着一丝埋怨的小声道。 “翎儿,怎么你也开始唠叨起来了。杏儿呢?”院子是那晚的骚乱之后扩建的。隔壁的人家被乱民杀死后,吕菁就将那一户的房子买过来,院墙拆了,弄成了一个有着练功房、武器库、书房和淋浴房的私人小院。 能住在这院子里的人不多,除了吕菁和杏儿外,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梁姓仆妇,负责照顾吕菁的衣食起居。另外,就是当初在雪地里,同徐器一起带回来的两个小丫头,大的有九岁,叫徐翎,小的才七岁,唤作徐雯。 “严家商铺的掌柜将最近的账本送过来了,姐姐正在核算。”吕菁皱了皱眉。严家的几个老掌柜在她刚接手的那段时间幺蛾子,欺负严氏丧父丧兄,生意刚接手的缓冲期,挪用了一大笔资金。被吕菁查出来后,没有直接赶走,一番恩威并施后留着继续做事。可是以现代人的眼光看,账目记录有问题的还是不少,以至于杏儿每次都要仔细核查,再重新令记一本。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亏得这些人,杏儿把自己教给她的算术和记账运用的淋漓尽致,基础数学和识字率都有了极大地提升。平日里教另外几个孩子识字和算术,已经能做到融会贯通了。 “小姐!”刚走到书房门口,一边淋浴房的雯儿伸出头,笑着道:“梁婶把热水准备好了!” “嗯,我一会儿就过来。”走近书房,听到吕菁声音的杏儿已经从案几后方站起,将准备好的温开水递给她,道:“小满时节过后,白日暖和,可早晚温差大,露水重,很容易受凉,锻炼完可一定要注意!”她是与吕菁处的最多的人,语言明显受到影响。 看着只是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杏儿,吕菁笑道:“锻炼身体天天如此,又有你照顾,哪里会受凉!账查完了?”那件事后不久,吕菁便将管账和教书的事情都交给了杏儿。最近这几个月,杏儿总是处于忙碌中:识字算术,教导和照顾徐器的弟弟妹妹,安排吕菁的起居生活…… 这也是吕菁的刻意为之。自从发现杏儿一个人胡思乱想,有陷入抑郁的倾向之后,吕菁就给她安排了一堆事情,让她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目标明确的无限事业中去。她相信,在忙碌中,时间虽不能治愈伤痛,但终会冲淡过往的伤痕。 “快要查完了。那几个掌柜也是糊涂,得赶紧把他们都教出来,才能替了这些老人。”她是想把徐器的弟弟妹妹尽快培养出来,能够成为吕菁忠诚可靠的下属。 “慢慢来,不着急的,弄完了就早些睡。”她需要的是既可靠能又能干的好手,哪里是培养多少就出来多少的。不在社会上历练一番,又有几个能堪大用。吕菁交待了一声,就去洗浴了。 第二日,依旧是个好天气。卯(mao)时刚过,明晃晃的太阳已经当空高挂。虽然不热,可是明显感受到,夏日的脚步已经近了。吕菁吃过早饭,一身男装打扮,带着武器和几个护卫,骑马上街了。 街上来往的商客并不多,上郡虽然不乱,但也只是相对中原,不管是哪个地方,老百姓的生产和生活都遭到极大地破坏,只是程度的差别而已。此时还行走各地的商户,不是要钱不要命的冒险家,就是背后站着权贵之家。嗯,比如在上郡地区依旧活跃的严家商铺……现在已经是吕家商铺了。 吕布将严斌带入军营,收作亲卫,既有培养提携之意,又尽可能的避免他上战场。自觉对得起死去的岳父,除了房产和一定数量的钱财留给严斌外,对于严家的生意和产业,全盘接手,没有丝毫心理负担。至于家产赠与女儿,交与妻子,和给自己,有区别么? 吕菁在严氏的协助下,很快全面接手严家生意。不过在当前的形势下,她只是守成,维持原状,并没有任何扩展。一个是她对这个世道了解的并不具体,二是黄巾起义才开始三、四个月左右。她不记得黄巾起义到底持续了多久,但肯定没这么快结束。吕菁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却从没考虑去打造什么商业帝国。她要做的,是更多的了解,更多的谋划。 刚刚去自家店铺,按惯例,查看一番,听掌柜生意上的汇报和商队带回来的各地消息见闻。待到离开,已接近午时。准备先回家,吃过午饭,小憩一下,再去城外练习骑射。她在小院里,有着和现代人生活节奏基本相似的三餐模式。就连吕府的作息也被同化。 “啊!救命啊……走开……啊……”前方传来凄厉的惨叫,吕菁轻拍马鞭,快走两步。只见一人牵着一只半米多长的沙皮犬,却放任那狗紧紧地咬住一个头发花白老叟的大腿。一旁有几个骑马的少年正在嬉闹,都只是束发,尚未及冠。最前方,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大笑,另一人身着青袍,面色平静,只是有些许不耐烦。后面二人正指着那狗,大谈斗狗心得。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护卫、十来个仆役。 “把狗拉开,再放纵它伤人,我就宰了它。”吕菁将手里的小戟一挥,指着那咬人的狗说道。她的个头太小,武器是专门寻匠人,按照吕布方天画戟的模型缩小定做的。 世上不平事太多,她管不过来。不过既然遇上了,就不能放纵自己视而不见。 那四人先是一愣,见吕菁虽然比他们都小,拿着武器却气势十足。更重要的是,身后的六个护卫明显不凡,不知是哪家的私军。那白衣少年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青袍少年,见他也是一副不认识的模样,才问道:“你是哪家的?这老头……唉,你做什么!” 吕菁懒得听他啰嗦,用戟背猛的一拍恶犬的颈部,打的它立刻松口,转而想要朝她扑过去,却被后面的仆役给努力的扯住,那恶犬只得一个劲的咆哮。那老叟则拖着流血的大腿,努力的爬到一边,尽量离的远些。 吕菁本来做好准备,若是那恶犬当真扑过来,她也只好把它给杀了。前世她有一个养狗的亲戚,将小狗训练的很有素质,很讨人喜欢。警队也有警犬,如非必要,她真的不想杀狗。 “你这人怎么回事!打我的狗作甚?”那少年怒气冲冲。 吕菁不理会他,对一旁瑟瑟发抖,却还不敢离开的老叟说了句:“记得自己去找大夫上药。”然后才瞪他一眼,甩了一句:“管好你的狗!”骑马就准备离开。和一群孩子,还明显是纨绔子弟,去讲人性和道理,她还没那么闲。至于老者,只能帮到这里。 那老叟闻言,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赶紧离开。至于赔偿什么的,他就没有过那种念头,只求自己不用把自己这条老命赔偿给那些公子哥就好。 少年人心性,最不能忍受的,便是被别人拂了他们的面子。那白衣少年被人无视,自觉今日在玩伴面前丢脸,大怒。也不理会逃跑的老头,对眼前人身份的顾虑也抛到一边,指着吕菁离开的背影,用着变声期沙哑的公鸭嗓子吼道:“放狗,咬他!” 那牵狗的仆役本来是怕咬了贵人,自己要被打死,才死死扯住绳子。主子这样一喊,他下意识的手一松,狗便一下子冲了上去。 ※※※※※※※※※※※※※※※※※※※※ 第 20 章 本就有防备的吕菁,听到身后的声响,调转马头,对护卫们说了一句:“你们别管!”就是挥手一甩戟,将冲过来的狗,重重一拍,撞到街边商铺的门。 准虽准,不过吕菁力量不够,那狗落地后,就翻身又朝她扑去。吕菁稳坐于马上,待恶狗扑过来,身子一个倾斜,长戟将它刺穿。 “呼……”吕菁轻出了口气,训练了半年多,只是强身健体,于这个时代的武艺,只是看了个皮毛,拿着长戟,也只徒具图形,并不如吕布那般得心应手。算起来,真正学到手的,可能是刚刚及格的骑术。 吕布依然不肯亲自教她武艺,甚至没有指点过自己,只是放任她带人玩耍,不当什么正经的大事。吕菁对此感到无奈,有着三国第一猛将名头的父亲,学武却只能死皮耐脸地去求其他人。 “你居然敢杀了我的狗!”旁人的议论声俨然全部是对他的嘲讽,那少年又气又羞,满脸通红,对身后护卫、仆役怒吼道:“给我打死他!” 可怜吕菁的护卫几人,本是军中好手,却被严氏从吕布那里要过来,唯一的职责就是保护吕菁。可偏偏她人小鬼大,赏罚分明,说的话不听还不行。刚才狗扑过来就一阵提心吊胆,随时准备救援。才松口气,又听得那小孩儿喊着要打杀自己小姐。 对方的护卫没动,那十来个家仆全冲了过来,他们六人立刻迎了上去。自然不会去揍马上的那几个少年,不过还不趁机下手狠狠揍那些仆役,他们的怒气无从发泄。 看着一边倒的“战局”,白衣少年更是难堪,转而对一直不吭声的青袍少年说道:“丁廉,你帮我教训他们,那把匕首就送给你。” 那青袍少年眉头一挑,明显有些意动,不过看了一下对方那几个勇猛的护卫,还是没有吩咐自己的护卫动手,只是沉声说道:“你是哪家的少年郎?为何如此嚣张,城内公然纵然护卫伤人?”倒不是他眼瞎所以认不出吕菁的女儿身,只是她身体尚未长开,而模样俊俏、雌雄莫辨的童子,这个时代还是很多的。 吕菁正皱眉盯着自己这几个护卫,听到“丁廉”二字,便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酷,有些拽的清秀少年,就是丁原那个受宠的小儿子。对于城内的一把手家庭,她还是打听过的。放到二十一世纪的校园偶像剧,应该就是校园风云人物,有一堆迷妹的那种吧。 还别说,这有理有据、颠倒是非的能力,不愧是个合格的官二代,嗯,刚才当众漠视纵狗伤人除外。不过,既然是父亲的顶头上司的儿子,还是别闹得太尴尬的好。 只见吕菁认真的对他拱了拱手,然后才带着稚嫩的嗓音大声道:“圣人说仁,便是要仁者爱人。我常听父亲说,太守大人爱民如子,善待百姓。我只是不忍见他纵狗伤人,不得已出手。” 那白衣少年心中不忿,正要说些什么,就听丁廉道:“不知你父亲是哪位?” “我姓吕,家父在军中任司马一职。” “我父亲乃是长史刘正!正是吕布的上司!你还不赶快下马赔罪!”丁廉尚未说话,那白衣少年率先开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继续说道:“原来是吕布那蛮子的儿子,果然是个小蛮子!” 吕菁两眼一眯,在丁廉插话前,大声喝道:“姓刘的,你竟然辱我父亲!可敢与我比斗一场!”纵然吕布有各种问题存在,但他的父亲身份是获得吕菁认同得,容不得他人轻贱,否则她和吕布都会失掉尊严。 那白衣少年也是受不得气的主,自认为高吕菁一等,在朋友面前被她这样一激,立时抽出马鞍上的佩剑,叫嚣道:“我非打的你这小蛮子求饶不可!” 他在家里不止一次听父亲与好友说起过吕布,什么散漫,野蛮,目中无人,现在就是要借机羞辱这父子二人。 吕菁两腿紧紧夹住马腹,一手勒住缰绳,一手举起长戟,坐稳身子,冷冷地看着高举佩剑,作势要冲过来的刘家小子。二人距离不远,并不适合马匹冲锋,她没想杀人,不过以逸待劳的给他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都住手!”一声大喝,如春日炸雷。 吕菁抬头一看,不远处的酒楼之上,发声的不是吕布又能是谁!而他身边,还站着几个人。 “爹爹!”“父亲!”两个少年也看向楼上,然后同时喊道,尤其是刘姓少年,更是一脸激动。 “你们三个,都上来!”一个寻常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指了指吕菁、丁廉和刘家小子,吩咐道。吕菁心中暗道晦气,她讨厌麻烦,更讨厌带着很多不确定因素的麻烦。如果可以,她不想和丁原有任何交集,不管这人是好是坏。 待到三人都上楼向长辈行过礼,同被安排跪坐南面。那文士居中而坐,吕布和另一人分侍两边,后面还跪着几个随从,想必就是丁原了。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身体并不强壮,但给人很硬朗的印象。长须抵到胸口,平顺光泽却不油腻,应该是平日十分注重护理。 不知道号称“美髯公”的武圣关羽,胡子有多长?后世的形象都是长到小腹,又是怎么护理的?怕是比起现代女性烫发、染发、做发型什么的,花费的时间与金钱不遑多让。 “吕家小子,你盯着老夫的胡须做什么?”丁原见吕菁盯着自己的胡须出神,笑道。他们今日为体察民情和商情,在城内游走一番,准备酒楼就餐后再回府。谁知恰好看到楼下这一幕。若是吕菁不出面救人,他也会派人去制止。后来吕菁出现,他又不准吕布和刘正出声。 “美髯公!”吕菁脱口而出。 众人一愣,丁原捋了捋胡须,对着吕布大笑道:“奉先,你这儿子,有趣至极啊!” 吕布尴尬的笑了笑,把刚才一直就想解释的话说了出来:“这是我家丫头,一直爱胡闹,大人见谅。” 这下子,轮到吕菁身旁的两个小子一脸惊诧。尤其是那白衣少年,正憋着一肚子坏话在喉咙里,准备恶人先告状,这一下子,顿时被噎住了。 丁廉仔细打量了吕菁一番,然后笑着向吕布道:“兄长莫怪,我这就向侄女赔罪!”吕布是丁原的义子,算得上兄长。 “哎,廉公子哪里的话,我家丫头无礼在先,当向二位赔罪才是!”吕布的义子身份只是个收拢人心的名头,哪里又能在丁家人面前当真。连忙客气,对吕菁呵斥道:“还不赶紧向廉公子和刘公子道歉!”语气不重,却还是让吕菁的内心失望。 “哎,奉先说的不对。”丁原笑着打断吕布,然后对另一边的长史吩咐道:“你也说说看。” 那长史闻言,厉声对自己儿子道:“刘枫,你个孽畜,还不给我跪下!”刘枫见父亲发火,一下子跪下,趴在地上。丁原挥了挥手,道:“唉,不要吼嘛,好好说!”刘正闻言,语气放缓,继续道:“你竟然罔顾法令,纵狗街市伤人,为父平日的教诲都放到哪里去了!”刘正心中大叫倒霉,伤人算不得什么,关键是刚好被太守给看到了,这才麻烦。 “儿子知错了!” “你们小辈闹事,却坏我与奉先贤弟的交情,更是大错特错!”一个强势的下属,绝对不会受直属上司的待见。他确实非常讨厌吕布,却不可能在吕布深得丁原信任的情况下翻脸。蛮子蛮子,你这混蛋小子喊出来给谁听啊! 刘正越想越气,走过去狠狠的踹了儿子一脚,还要继续,却被吕布给拦住,劝道:“小辈闹事,兄长何必置气!”被吕布拉回位置。 吕菁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不已。重点在罔顾法令,在坏官员的交情,还有,是我闹事么,呵呵……丁原却很满意,待二人坐回位置,才继续道:“记得派人去给那老叟拿些钱物补偿一下。至于那纵狗伤人的恶仆,要依法严办。” “大人仁德!”“大人爱民如子!”二人连声赞道。 “还是奉先教的好啊!仁者爱人,说的好!”丁原看着吕菁,问道:“娃娃,平日读哪些书啊?” “读过《春秋》三传、《论语》《汉书》。”吕菁在自己读的书中,挑了几本常见的,认真地答道。 “小娃娃读书不少嘛,奉先教女有方啊!”丁原笑着对吕布道。心中却在感慨,何止不少,自己都没看完这几本书。不想吕布一介武夫,虽然女儿也舞刀弄枪,有些刁蛮,但却是个知书达理的。 “大人过誉了,不过是有幸得蔡中郎赠书,才让她多看了一些!”吕布连忙谦虚道。 “果然是有福气的孩子!对了,刚才见你的护卫殴打仆役,你脸上似有不快之色,这是为何?” 你们看人都看的这么仔细么?真是老狐狸啊!吕菁略一思索,如实答道:“菁儿确实不大高兴。”别小娃娃,女娃娃的叫,就不能问问我名字。 “第一,我没让他们动手,他们便冲上去了。” “他们保护你,这难道也有错?”一旁的刘长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两军对垒,难道敌军打过来,刘大人手下的兵就自行冲上去,不用听从您的号令?”吕菁装作不解地问道。 刘长史一滞,尴尬的笑了笑。丁原笑着点头,继续问道:“那还有第二呢?” “第二,他们六人都冲上去了,没有留人护卫我左右。” “还以为你不怕死呢!”在一边刚逃过一劫的刘枫嘲讽道。 “还有第三吗?”丁原不理会旁人,继续问道。 “没了,父亲带出来的兵,本身已经很不错。” “哈哈……”丁原一阵大笑,旁人也都跟着发笑。只见他连拍吕布的肩膀几下,赞道:“奉先,不愧是我军中大将!”指了指吕菁,继续道:“就连女儿,都深谙兵法之道!奉先得此女,何逊于他家麒麟儿!” ※※※※※※※※※※※※※※※※※※※※ 记得收藏、评论哦! 第 21 章 看着先后带着孩子离去的两个下属背影,丁原把护卫和伺候的仆役都遣下楼等待。等到他放下筷子,丁廉将口中尚未咀嚼的食物一口咽下,也放下了筷子。 “知道错在哪里吗?” “孩儿不该纵容刘枫伤人,坏了父亲的法令,更丢了父亲的颜面。”丁廉没有害怕,从见到父亲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反省自己今天的问题。 “还有呢?”语气依然平淡如水。 “孩儿尚未想到,请父亲明示。” 丁原看着自己这个小儿子,叹了口气。自己出身寒门,以军功走到今天太守的位置,除了自己的勇武谋略之外,更是靠搭上侍中大人何进的路子,才得以升迁。何进本是屠户出身,为人粗鄙贪财,不过妹妹入宫受宠,后被封皇后,何进也因此一路加官进爵。 可惜自己早年奔波,长子早夭,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二子虽然及冠,毕竟是庶出的。于是,将心血都放到了这个小儿子身上。 “你觉得吕菁与刘枫相比,如何?” “刘枫是个无用的人,不堪为友。至于吕菁,年纪虽小,倒是有勇有谋。可惜是个女子!” “那刘正与吕布相比,又如何?” “常听父亲说吕布有万人敌之勇,而那刘正是前郡守留下的旧人,投靠父亲后,没有什么大能耐,但倒也忠心。” “那在发现吕菁身份的时候,你应当如何?” “我当时就想制止,可是那丫头说得太快,抢在我的前头。”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些委屈,真不是没有想到。 “是的,她抢在你前面!”丁原重复道。 丁廉看着盯着自己不动的父亲,回味一会儿,才震惊道:“她知道我要制止,所以抢先激怒刘枫,准备杀了他?” “以她的见识,杀他倒不至于,不过教训一番是肯定的。你没瞧见她之前敏捷的动作吗?对付一个刘枫还是没问题得。”丁原见儿子反应过来,才继续道:“那丫头同她父亲一样,是个有脾气的。不过,也可怜她一片孝心。” 吕菁一直提醒自己,不要以为自己曾经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就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可她没想到,就这一次冲突,丁原会对自己一个小女儿观察的如此细致入微。也幸好,丁原看重吕布领军的能力,本身并无恶意,只是借机教育自家儿子而已。 吕菁对丁原,本身没有恶感。只是出身底层群众的她,对这种打着仁爱旗帜,实际上不把老百姓当人看,不知公平、平等为何物的当权者,天生反感。这种反感,不单针对丁原。虽然临走之前,丁原还对她一番赞扬。 严氏见夫君回府,高兴的迎了上来,这才发现身后跟着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吕菁。 “夫君用过餐没有?” “还没呢。” “妾身即刻安排人准备。不过,夫君怎么今日和菁儿一道回府?” “你问她吧。燕儿呢?”魏燕是吕布纳的小妾的名字。 “妹妹在屋里。” “叫她来一道吃饭吧。”吕布随口吩咐道。 严氏先是一怔,可还依言,派丫鬟去叫魏氏前来。 吕布逗弄了一下半岁多的二女儿,落坐在于正厅上方时,魏氏也刚好到了。他指了指右边严氏下方的案几,让她也坐下。魏氏给严氏和吕菁都行了礼,带着一丝紧张、许多惊喜,坐了下去。只有吕菁一人,独坐于另一边。 吕菁以前就见过魏氏,说是魏续的族妹,和吕布却没什么亲族关系,良民出身,但家境不好。至于样貌,并非风华绝代,却也是小家碧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吕布还真是个没规矩的,连小妾都让同席吃饭。这个时代的侍妾,比之丫鬟、仆妇,高级不到哪里去。又或者,他真的很喜欢新纳的这房小妾。 “你今日好好给我说道说道,姑娘家,为何偏偏要去舞刀弄枪,还非要穿男装?”吕布质问道。其实内心也很纠结,那刘正之子口出恶言,女儿对父亲的全力维护,丁原赞她兵家风范,既让他对这个女儿自傲,又更因她不是儿子而遗憾。吕菁以男装出现人前,不就是在告诉旁人,吕布还没有儿子吗? 厅内一阵沉默,严氏不好帮吕菁辩解什么,事实上她也觉得女儿的行为始终不妥。至于魏氏,虽然刚进府,可是通过族兄魏续,也了解吕家大小姐在府上的独特地位,更不会冒失地在人前开口。 吕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到厅中,双膝跪地,郑重地说道:“父亲,孩儿自从读史书就知道,您是像兵圣孙武、大将军长平侯卫青那样的国之大将,是会留名青史的大英雄。”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不过吕布后来被封温侯,千百年后,更是以三国第一猛将的名头留名青史,确是真的。只是私德不行,结局更是…… 见吕布脸色转好,吕菁继续道:“将来父亲纵马天下,要守护一方黎民,要为皇帝陛下开疆拓土。”声调一转,情绪有些低落,道:“可纵观史书,身居高位者,哪一个又不是政敌环顾,为人妒忌?而您,在前方作战,又怎可能随时守护家人。” 吕布刚有得意之色,听到此处,想到目前的处境,心中大是赞同。他父母早逝,少时孤苦,成年后军旅生涯艰苦,军功都是拿性命一次次的搏来的。现在自己武功赫赫,虽被丁原收作义子,领兵作战却仍受那庸才刘正的掣(che)肘,就连他家中一个黄口小儿,也敢辱骂于我。他得知菁儿是我吕家的人,还是要羞辱于她,何曾将我放在眼中?这个女儿,一年多更是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 看着跪地不起的女儿,吕布心中愧疚,就又听吕菁声调一扬,道:“然而,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作为您最亲的人,虽然不是男儿身,也不想成为父亲的拖累。我要在后方,为父亲守护家人。”说罢,身子拜伏下去,以头抵地。 严氏眼泪瞬间止不住的下落,一旁眼眶发红的魏氏,连忙拿出自己的手绢替她擦拭,说道:“早就听说大小姐是个聪慧懂事,又至纯至孝的孩子,当真名不虚传!果真是旁人求神仙也求不来的好孩子,老爷和夫人是有大福的人啊!” 吕布也听得心中暖意升腾,眼睛有些发红。起身下位,将依旧跪在地上的女儿扶起。只见她额头已经磕起红印,两行清泪挂在小脸之上,连声安慰道:“好孩子,好孩子,为父知你心意。你要习武,要着男装,我依你便是。” “父亲当真都依我,不在乎旁人说什么?” “我吕布又何须在意他人,大丈夫一言九鼎!” “父亲果然是这个当世独一无二的伟男子!孩儿多谢父亲!” “好了好了,读了些书,越发会说漂亮话了。”吕布揉揉她的额头,调侃道。 “被看穿了,父亲果真英明。” “你呀你呀……”吕布晃着手指点了点吕菁,笑着摇头。吕菁笑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一旁严氏破涕为笑,连魏氏也轻笑出声。 家中一团和气,满是温馨。吕布觉得很满足,重新落座,吩咐道:“好了,饭菜都准备好了,吃饭吧。” 直到坐下,吕菁才彻底放松下来。在这个时代,以女子身份习武,建功立业,她将会遭遇的阻碍谁都无法不能预见。考虑过永远女扮男装,那样阻力会减少,可是,难道要她屠尽所有知情人,然后人前人后,小心翼翼,一直伪装地活着?再说了,她前世虽然喜欢同性,可身、心都是女人,她并不想变成男人。 她知道,吕布迟早会因为在意他人眼观而为难自己,有所准备。只是,她看了一眼魏氏,这个临时掺和进来的女人,倒是个聪明的,没有出来添乱,希望一直保持下去。 午饭过后,冯管事在厅外禀报:“老爷,有书信。” “拿进来吧。” “不是官文,是给小姐的私信。” 吕菁接过书信,当场就拆开了。蔡琰上一封来信,还是正月黄巾乱起之前。自那次知道婚期在六月中旬后,二人就断了联系。不论是吕菁劝她世道太乱,拖延婚期的书信,还是蔡琰寄给她的书信,谁都没有收到。 吕菁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并不是因为蔡文姬的历史名人身份,她就要去改变。那她将来要救的人可救不过来。只是,光和六年那段相处的时光虽然短暂,二人的交集却很深。朋友贵在知心,蔡琰算得上她在这个时代能够平等相交的唯一朋友。 距离蔡琰提到的婚期已经只有月余时间,吕菁却仍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妥善办法,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能够委派出去。至于她自己,根本就出不了城。严氏再宠她,没不会放任她到危险的中原地区。再说了,见面了又能怎么说?总不可能去当预言家吧。 蔡琰的书信中提到吴会之地大体比较安定,反而是北方动乱,让吕菁一定遇事不要逞能,能避则避。还有就是朝廷一众官员正在努力推动皇帝大赦天下,尤其是免除对党人及亲属的禁锢,派名将镇压叛乱,让她安心等待些时日,这场动乱就会结束。 时间落款,甲子年己巳月乙未日。 吕菁大汗!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明知她搞不清楚天干地支纪年法,偏偏写成这样,除了知道今年是甲子年外。嗯,听人说过几次,总还是有印象的。 “菁儿,怎么了?”严氏见她表情有异,问道。 吕菁苦笑一声,道:“娘亲,己巳月乙未日是几月几日?” “哈哈……菁儿,你怎么还没弄懂啊!”难得看到这个宝贝女儿有学不懂的东西,吕布笑的很是惬意。 “是四月初一。”严氏略微算了一下,开口说道。 “父亲,姐姐信中提到,朝廷要大赦党人,不知可有此事?” “哦,有这回事。我记得是己巳月丁酉日下令大赦党人,前两日公文已经传下来了。”见吕菁憋着小嘴,吕布才道:“就是四月初三。”说完才想到,想不到蔡邕隐退多年,在朝廷上的关系还是不少嘛。 这一封信,是之前寄出来许久,被耽误,却没有遗失的一封。而蔡琰刚写的那封,提到卫家改变婚期的信,还在路上。 ※※※※※※※※※※※※※※※※※※※※ 打劫,ˋ︿ˊ﹀-# 交出你的花花! 第 22 章 对于蔡琰的婚事,吕菁努力的方向,是从卫仲道那边下手。杀人什么的,不提做不做得成功,她压根就没考虑过。她有想过,请医者前去给卫仲道体检,发现问题及时治疗,让他健康的和蔡琰成亲过日子。 可是,之前蔡琰、姥爷都没有提到过他身子有疾的消息。再者,这也是吕菁后来才想到的,她只知道历史上蔡文姬嫁卫家后守寡,谁知道卫仲道是怎么死的,虽然很大概率是得病,但也不一定啊。 刚接手严家生意,吕菁就以吕布的名义,让掌柜们收集各种能工巧匠、医者的信息,尤其提到医者张仲景、华佗二人的名字,让他们格外留心,有消息立刻入府禀报。她记得,这两位杏林圣手,都是汉末的人物。 再后来,她便打算找人冒充道士、方士,去河东卫家散布卫仲道不宜成亲、短命之类的流言。这实在不是个高明的办法,但就连这粗糙的法子,她都还面临没有人手可用的尴尬局面!商铺里的掌柜、伙计都被她一一打量个遍,没有一个合适的。 实际上,这里面有吕菁认知上的错误。她以当初桢林县见到的那个黄巾道人为参考——仙风道骨、气质上乘的神棍。却不知道,自己两次遇险都有这个道士的操纵在里面,还以为道士都是他那般模样气质。 于是乎,她给掌柜的新命令:留意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人方士,甚至本身可以不是,打扮起来像即可,但有一条,必须识字读过书。众掌柜对这个变着法子玩耍的吕家大小姐,彻底无语了:官府到处抓黄巾,道人都要扮做平常百姓,哪个读过书的会吃饱了撑的,打扮成道士啊! 距离夏阳城五里之外的荒地之上,野草蔓延,有半米多高。大风拂过,茅草如波浪向前涌去,又忽然向两边分开,一匹并不算高大的骏马由远及近。马背上,吕菁张弓搭箭,正中五十米外正在觅食的野鸡。 “咯咯咯……”野鸡挥动翅膀,一阵扑腾,竟然将插在它屁股上的箭矢给捣腾掉,跑了。 这是射中了,还是插到鸡毛里面?吕菁不免有些丧气,练了数次,就这次射中,还是这效果。 跟着前来的杏儿安慰道:“能射中,小姐已经很厉害了!” “是啊,是啊!”徐翎、徐雯以及徐家三兄弟也连声附和。姜勇和几个护卫在一旁想笑,看着面色铁青的宋宪,都忍住了。 “简直是胡闹!”这哪里是习武,纯粹是小孩子过家家! 前些日子,吕布带着女儿携礼物登门拜访,说是一直都没有拜谢那夜的相救之恩。他还纳闷,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想起来这事。何况吕布是他的上级,也用不着啊。直到最后,才点明来意:女儿想拜他为师,习武! 他当即拒绝,虽然欣赏吕菁那一晚的表现,可她毕竟是女孩子啊。只是身为上级的吕布,软硬兼施,又说自己军务繁忙,时常不再城内……最后宋宪不得已,答应教她骑射之术,更多的就坚决不行。 没想到,练习的第一天,她就把丫鬟仆役都带来玩耍,训练的时候还敢搭腔,不是胡闹是什么! 吕菁见他面有不快,赶紧道:“师父,稍等一下。”然后对杏儿等人道:“你们几个,跟着我做什么,不是之前都安排好了么,怎么还在这里!绕着草地跑三圈,再连射箭。”又对姜勇道:“你教他们练习射箭,要是教不好他们,你一起受罚。” 姜勇顿时垮下脸来。他跟在吕布身边好好的,招谁惹谁了,要被安排来伺候大小姐,还要训练一群娃娃,自己比宋宪还惨! 说完,不理会众人的可怜眼神,吕菁一脸认真地对宋宪道:“师父,弟子一定勤加练习,不坠师父的英名。” 吕布虽然武力值更高,可他不可能把女儿带着随时出入军营、官府,更没耐性和工夫教导她,所以她选择以宋宪为师。至于他武功不高,那也等自己学到他的功夫境界再说吧。 宋宪看了她一会儿,才点点头,御马往前,道:“看好了!”只见稳坐于奔驰的骏马之上,身子略微前倾,左手持弓,右手勾弦,“咻”的一声,一只野兔被钉在树干上。 “两腿一定要夹紧马腹,行进中要注意调整姿势,来,再试试。” 吕菁收了收腿,夹紧马腹,心中却忍不住想到:马鞍都有,马镫怎么还没出现呢?明明不是什么叫高科技的东西。要不要找铁匠把它做出来? “想什么呢!持弓要稳,不要下压。” …… 吕菁是未时回的城,时辰还早,商铺都还在营业,她便去了自家经营的布艺铺子。隔着老远,就见店里的朱掌柜将一个老人客客气气地请出来,像是安慰几句,才转身回屋。那老人叹了口气,一瘸一拐的,埋头往吕菁这个方向走来。临近吕菁,才听见马蹄声,似乎受到惊吓,赶紧退到路边,才稍微抬头看了一眼。 “左山多谢吕公子当日救命之恩!”他看清吕菁的容貌,有些艰难地跪了下去。当日他有听到吕菁自报家门,记得她的姓氏。 “原来是你啊!别跪着,起来说话。”原来是那日被刘枫纵狗咬伤的老头。今日他头发梳理的整齐,衣服虽有些朴素,倒也整洁,与之当初被咬伤时的狼狈模样,相去甚远。 “当日蒙公子搭救,老朽却连道谢都没有,就匆忙离开,实在问心有愧!”他一手撑地,先站起一只脚,再慢慢挪动另一只脚。徐翎见他起身困难,上前几步将他扶起。 “多谢了。” “你既然有伤,就该在家静养几日,到处走动做什么?” “腿伤已经上过药了,静养了两日,并无大碍。只是因这伤,被东家辞退,故而外出寻一份活计。” “那日太守大人命刘家补偿你,可有拿到?” “拿到了,这也要谢过少爷才是。” “既是如此,我看你行动不便,还是多休养几日为好。” 那老头苦笑一声,官家的少爷哪里知道百姓的难处。刘家给的那一百钱,买药都没够,现在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能静养。告了声罪,就先离开了,他还得去找事情做呢。 朱掌柜刚才听到声响,就在门口候着,待吕菁坐下,才问道:“小姐怎么认识那左老头?” 吕菁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他是什么情况,到店里来做什么?” “他原本是城西米铺的账房,前些日子受了伤,那米铺东家听说他惹了官家,就寻了个借口把他辞退了。到咱们店里,是想寻个生计。” “他知道这是我的铺子?” “啊?”掌柜的一愣,道:“这,应该不知道吧,不然怎么刚才不提。要是小姐认识他,我便寻个活儿给他做。他年轻的时候是个读书人,干不了体力活,也就能算算账,写一下文书。”这些事都是我在干,没有他的位置。朱掌柜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这样啊!”吕菁还在猜想他打听自己的情况,故意寻到自己的铺子呢。也是,要是了解过,刚才就不该称呼自己“公子”了。 “公子?”吕菁一看,那左山去而复返,正站在门口,没敢进来。 “左先生,你怎么又回来了?”朱掌柜开口问道,看了一眼没有发话赶人的吕菁,道:“你先进来吧。” “得公子相救,不该再有相求。可是……”说着,哽咽难言,落下泪来,又朝吕菁跪了下去。他本打算离开,发现朱掌柜将这小公子恭敬地请进铺子,才想起坊间有传过,这家铺子现在背后的东家姓吕。豁出脸皮不要,还是决定回来再求一次。 “起来说话!”吕菁有些烦。东汉末年,虽然社会尊卑有别,可普通老百姓都不用随便跪人,不像几百年后,跪拜成为常态,膝盖弯了,民族的背脊也跟着弯了。你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跪我一次又一次,不怕折我的寿吗! 见吕菁不高兴,朱掌柜赶紧将左山扶起,低声劝道:“有事好好说,没见大小姐都不高兴了!” 左山闻言立即收住哭声,才慢慢道来。原来他这两日已经将城内的铺子寻了个遍,没人肯用他。他本是庐江郡人,迁居到此,之前给人做账房,家中并无田产,一点儿积蓄都花在养家和老娘的药钱上了。现在没有收入,莫说药钱,连供养老母的粮食都快断了。 “你妻子、孩子呢?” “老朽中年丧妻,留有一子,原本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说道这里,他更失落了,道:“不想后来却误入歧途,沉迷于炼丹之道,终日摆摊算卦。年初,差役到处抓太平道人,便将他当作乱民,下了大狱,要拿两贯钱才能赎回来。小老儿哪里来那么多钱啊!”说着,眼泪便止不住的下落。 吕菁眼前一亮!不仅仅是有个跟道士有关的人出现,更是她一直忽略的一个地方:监狱。前世作为警察,在和平年代,绝对不会想到去监狱挖人才。 战国时,齐国孟尝君广收门客,鸡鸣狗盗之辈又如何?秦昭王要杀孟尝君时,他们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助他逃走。身份卑下、本领微末,这都不重要,各尽其用才是正理。至于去揽收什么名士、大将,她有资本吗? 吕菁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对朱掌柜吩咐道:“给他找件事做。”又对随行的姜勇吩咐道:“回府!” 怎么遭入狱拿人也是大事,她得要好好谋划一番! ※※※※※※※※※※※※※※※※※※※※ 看到黑白君说晋江唯一追的文,我有痛饮三百杯的冲动! 在这个bg主流,耽美盛行,又兼仙侠、玄幻大行其道,各种爽文层出不穷的情况下,还愿意跟着我这个新人,在相对狭小的姬圈,追着这篇更为小众的历史百合文! 我要对追文的诸君大声说:炒鸡稀饭你们! 第 23 章 严家的院子位于城南,严斌自从跟在吕布身边,常住军营和吕府两头,几乎不回这里。原本的仆役都迁到吕家,平日里只有一个管事和他媳妇儿在守着。 吕菁坐在正厅之上,看着坦然站着,大大方方打量着四周的蓄须中年,笑意更浓了。神棍,就要这样的气质。就怕像他父亲左山一样,是个老实巴交的懦弱性子,那才没法儿用。 “慈,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听放他出来的差役讲,是军侯家的人要见自己,其他什么消息也没有收到。没想到,首先见到的,是个小女娃。见吕菁盯着自己不放,他深施一礼,拜谢道。 “谁说我要救你?”那人一愣,就见吕菁笑着道:“我就是想看看,左山那老头临死前,说他曾经乖巧懂事的儿子,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话锋一转,陡然变得刻薄尖锐起来。 “你说什么!我父亲怎么了!”原本沉稳的中年一脸惊愕,初听到父亲死讯,有些不可置信,反应过来,便失了冷静,向吕菁冲过去,想要抓住她质问一番,却被一旁早有准备的姜勇一脚踹翻在地,两个仆役将他紧紧压在地上。 “放开我,放开我,你说我父亲怎么了?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他努力挣扎,脸被按住紧贴地上,声音渐渐变小,终于不再挣扎。只是眼泪滑落尘土,不住地呢喃。 “你既然先前不管你的父亲,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吕菁嘲讽,挥挥手,让人松开他,又继续说道:“他是在街上被人放狗咬死的……”顿了顿,见他已说不出话,只是牙关发出咯咯的声响,又道:“至于你祖母……” “祖母……她怎么了?”他心中一紧,强撑着开口问道。 “一个老乞婆,膝下无人,没有吃的,你说能怎样?”吕菁反笑道。 “啊……痛煞我也!不孝啊!纵然求得长生之道,又有何用!”他一个劲的捶打自己的头,痛不欲生,状若癫狂。吕菁定睛看了他许久,才叹了口气,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重新来过……出来吧!” 杏儿将躲在一旁,早已满是泪痕的左山母子二人扶了出来。那人正悔恨不已,咤见到二老健在,顾不得其它,跪着爬过去,抱着老父的大腿就痛哭起来。那左山母子二人心中伤怀过往,也哭着抱成一团。 想到自己许久不见的父母,杏儿也跟着抹泪,听吕菁道:“我们去院子里。” 过了一会儿,那左家儿子扶着两人出了正厅,走近吕菁,跪拜下去:“慈,多谢小姐救命之恩。”他刚刚听父亲说了事情经过,明白若非吕菁出手相救,待他出狱,二位老人恐怕就真已凄惨死去,化作白骨如。他是真正将吕菁视作大恩人,该对她行此大礼。 “我有事要你去做!”吕菁直接开口道。 “但听小姐吩咐便是,只是……”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两位老人,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道门中人,本该清心寡欲,超脱物外,逍遥济世。只是我俗事未了,心中牵挂二老,必要膝前尽孝。小姐有事,我自当尽力。但我始终是道门中人,不愿供官府驱使。” “你还要继续修仙道?”吕菁皱眉,这还是个虔诚的信徒啊。这意思是报恩可以,完了就要闪人。 “是的,但我会先照顾好二老。”他向道之心是虔诚而坚定的。 “你这人别不知好歹啊!”杏儿刚才还以为他是个迷途知返的孝子,这下子气得牙痒痒的。 “你是太平道的人?”吕菁打量一下,继续问道。 “小姐莫要将我与那等狼子野心之辈相提并论!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我知当今皇帝昏聩,朝纲败坏,不当入世。可那张角却曲解《太平要术》,为一己之私欲,驱使百姓,搞的天下大乱,何谈功德于民,功德于国?”涉及教义信仰,他有些愤慨。 “我儿慎言,慎言!”左山连声劝道,见吕菁没有拿他治罪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吕菁回味了一下,道:“达则兼善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此言大善,虽出自儒门,却也甚合我教大义。没想到孟子在儒家不受看重,小姐也读他的书。足见小姐是个通透的人!”刚刚只觉得这吕家小姐比一般官家子女更通权谋。一开始对自己的那番威吓欺骗,虽出自善意,可并非君子行为。此番话语一出,再看她,顿觉她更添一分灵性。 孟子不是亚圣么,难道这时在儒家地位还不高?吕菁决定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此时的儒学,免得被后世的一些常识给误导。不过,眼前这人,好像还挺有学问的。 “对了,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慈,爱也,从心。在下左慈,字元放。” 吕菁呆住了。 左慈,传说中会炼丹,能辟谷,还能役使鬼神,最后修炼成仙。虽然她肯定不信这些,可毕竟是传说中的三国第一神棍,哦,不对,第一神人,竟然这样在这样的情况下给她遇上了。 “小姐?”左慈见她盯着自己出神,叫道。 “哦……哦,左慈,左慈,你好!” 左慈疑惑,这是什么说法,怎么这官家小姐一下子怪怪的。 “对了,左慈,炼丹很花钱吧?”吕菁挑了挑眉,开心地问道。 两日后,左慈带着吕菁安排的四个护卫,出发前往河东卫家。目标很明确,过程由他自己把握。 吕府内,吕菁的小院里,传来哀嚎之声。 “我的大小姐,您就别折腾了,成不?”已经捞了一个左慈不够,还要挑几个人出来,真当是去大牢买仆役啊! “别闹了,赶紧去把这几个人赎出来,然后按上面的安排。”吕菁将名单递给他,便又伏案书写。 姜勇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见吕菁全然不理会他,只能心头哀怨:大小姐真不好糊弄,也越来越能折腾了。他想回军侯身边! 吕菁本来以为监狱里捞人是个大事,没想到,在卖官鬻爵都是常态的情况下,在这夏阳城内,算的上有钱有权的吕家,在下层狱吏那里捞人,再简单不过,只要不是被大人物“重点照顾”的一类人,都无需通过督邮等掌管司法的官员。 她刚刚开过去的名单,有工匠、游侠、读书人,甚至还有两个擅长养马的羌人。这些人都没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包括那个好勇斗狠的游侠,都只是乡亲出头,打伤人没钱赔,才被关在里面。她留意过名字,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便先交给姜勇处理,相信他自会按自己的要求安排妥当。 过了一会儿,吕菁停笔,将刚刚画好两幅画平铺案几纸上:马镫、铁锅。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燃火石,将马镫的画纸给烧掉了。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又没人讲专利,一旦做出来,很快就会大规模应用到各地的骑兵。而偏偏,吕菁没有庞大的骑兵力量。做出来只会便宜其他人,对她却没有任何帮助。 至于铁锅,真不是她贪吃,只是吃了一年多的炖菜、煮菜、生菜,太怀念炒菜了。咳咳,更主要的是,借这个机会去考察一下现在的炼铁炼钢技术发展到哪一步了。她是不会什么金属冶炼技术的,只能是先看看。 看着图上的双耳铁锅,也不知以县城里铁匠的工艺,能不能做出来?只要做出来,虽然没有植物油,动物油也是可以炒出几盘美味的菜肴啊。到时候再见蔡琰,炒几个菜给她尝尝鲜,后来吃不到可就馋死了。 吕菁有些幼稚地想到此处,忍不住傻笑出来。 光和七年十月前后,太平道创始人、黄巾军领袖、天公将军张角在病死,后被破棺戮尸,首级运回京师。十一月,张角的弟弟、地公将军张宝被皇甫嵩、郭典率部围剿,为部下所杀,献首投降,俘虏十多万人。朝廷宣布,黄巾之乱平息,并于十二月宣布,将光和七年的年号改为中平元年。 南方,蔡邕府前。 冬至过后,虽然没有下雪,可最近阴雨天不断,湿冷的寒风吹过,并不比积雪的北方让人好受。蔡琰在屋檐下,看着马车停在门口,走到车前,将满脸通红的蔡邕慢慢的扶下车来。 “父亲,不是说今日少喝些么?”扶着走路有些东摇西晃的蔡邕,她嗔怪道。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日夜宴了。 “无事,无事,兴之所至,难免忘形。”他笑着摆摆手,毫不在意。自皇帝改年号消息传来,此地太守、名士等轮番相邀饮宴,不仅庆贺朝廷成功平叛,更是憧憬党锢解禁后,朝廷新气象,憧憬中兴局面的到来。 ※※※※※※※※※※※※※※※※※※※※ 光和七年,就是中平元年,都是184年。 下章就会开启少年时代,主角就要长大了!各路人物,也开始纷纷登场咯,精彩才要开始! 第 24 章 第二日清晨,宿醉的蔡邕醒来,用力的揉太阳穴,想要缓解头疼。屋里的仆人敲了敲门,待得了同意,才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说道:“是小姐天明之时熬煮的”。蔡邕接过温热的碗,一饮而尽,梳洗一番后,往正厅过去。 蔡琰已经坐在案几后,正看着书信,眼角都是笑意,他道:“琰儿,你的小友又来信了?” 蔡琰点点头:“她说找工匠定做铁锅,结果太厚、太重,都不合心意。还说做好了要亲自做菜给我吃,说什么绝对是我没吃过的美味。”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这么贵的纸张,这么困难的通信,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总是要占去绝大部分。 “就是个贪吃的小孩子!”蔡邕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个小女孩儿,对着美食流口水的模样,也忍不住笑起来。 “菁儿才不是小孩儿呢!”蔡琰替她辩驳道,说完才想起,自己真的忘记她还是个小孩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哈哈哈……我看她写了满满几张纸,怎么写信还是这般随意,不知修饰?咦,这是什么?”他看的不是很清楚,信上好像有些特殊的符号。 “菁儿说是标点符号,能更好的识文断句,表达语意。” “标点我是知道的,不过各人使用的不一样,反而造成书写上的混乱,不如不用。没想到她喜欢用这个。” “既然混乱,那不如由朝廷统一标准,推而广之,如此,书中文意在传承个过程中就不容易出现理解的偏差。” “自党锢以来,太学不振,陛下……陛下如何会去理会这等小事。再者,治学本就不易,哪有捷径可走。”蔡邕摇头。 “这是菁儿提过的一句话,父亲且看!”蔡琰拿起一旁的笔,在白纸上写下几个字: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蔡邕慢条斯理的捋着胡须,细细咀嚼了一会,神色亮了起来,道:“有意思!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捋一下长须,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走了两步,继续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见蔡琰将不同的标点注于文字旁,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顿了一下,又道“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 “有趣,当真有趣。没想到这标点竟有此大用,老夫治学多年,竟未发现此道吗,险些错过学问。”他是真心热爱文化的学者,而非普通的官迷,有着严谨的治学态度。 蔡琰将不同的标点注于文字旁,按照不同的断句,不同的语气一一读了一遍,才继续道:“圣人办私学,打破学在官府的局面,以诗、书、礼、乐教三千弟子,其中身通六艺者七十二贤。文化就是不断传承,在传承中精益求精,在传承中文化下移普及,若是贩夫走卒都能感受圣人情怀,方不负华夏之名。” 蔡邕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才道:“文化下移?这话有些新鲜。世家大族都是垄断书籍,族内培养,却有人要提文化普及。又是你那小友说的吧?” 蔡琰点了点头,虽然吕菁没说这么多,就随口提了一句文化的传承与下移。 “有机会的话,我还真要见见这想法稀奇的小丫头。”蔡邕笑道,他觉得这想法过于理想,只是空谈,却不妨碍他对这种理念的欣赏。 蔡邕对吕菁好奇越重,便会越了解她的不凡之处,不可避免被她吸引,好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自己不就是如此吗?相信真正见到菁儿,父亲便会有收她做弟子的想法了吧。她会继续推动促成此事的。 “父亲今日没有邀约要赴了吧?” “没了,没了。”蔡邕轻笑,道:“年纪大了,再喝下去,身子也抗不住啊。不过,确实高兴啊。经此一役,陛下当明白,若非阉人祸乱朝纲,乱致使流民四起,那妖道哪里有可乘之机?陛下先前大赦党人,选贤任能,日后继续亲贤臣,远小人,励精图治,则汉室光复有望啊!” 蔡琰皱眉,若是以前,她或许也会认同父亲的观点。可现在,受到吕菁的影响,她总觉得父亲太过乐观。 “怎么了?” “为了镇压黄巾,陛下将许多军政大权下放,并允许各地自募军队,现在他们会将权利还回去,并遣散手中的私军吗?” 一股凉意涌上心头,细思极恐,蔡邕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其中的问题,想要辩驳几句,却发现最终也是自欺欺人。沉默之际,管家进来,禀报道:“老爷,河东卫家遣人来访。” “哦,快请进屋来。”又对女儿说道:“琰儿,你先回屋去。” 蔡琰点点头,收起书信,往自己院子走去。卫家不知来的是何人,父亲接待妥当之后,自会要自己出来。想到可能是前来商定婚期,准备成婚之事,她心中有些抗拒。不知为什么,之前一直期待的婚事,现在总让她觉得会失去什么。 带到日中,有下人向蔡琰禀报,老爷正在大发雷霆。蔡琰急忙往前厅赶去,又问随行的下人:可是与卫家起了冲突?那下人不清楚情况,只说是卫家人离府后听见老爷发火。 “卫家欺人太甚!”蔡邕正喘着粗气,没有破口大骂,只是嘴里咬牙切齿地念着。蔡琰赶紧上前,替他轻抚后背顺气,道:“什么事情,都不值得父亲气坏身子!女儿在这儿陪着您!” 过了好一会儿,蔡邕才平静下来,看着乖巧的女儿,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若是从前,卫家如何敢这般羞辱于我,敢单方面提出解除婚约,并附上解除婚约的婚书。他不想失礼于人前,问过缘由,便当场接受,并将原先的婚书烧毁。卫家人见事情办成,也不敢再多待,立时告辞。蔡邕冷着脸,也不挽留,静坐了一会儿,才实在是憋不住火气。 居然说他这几年都命犯太岁,不宜成亲。谁听说过连着几年都名犯太岁这种混账说法!不是推托之词,还能是什么! 蔡琰得知经缘由,心中也十分气恼。倒不是她有多喜欢卫仲道,只是这种事情放到任何一个女儿家身上,都不能容易接受。定亲后被退亲,太侮辱人了。 “待过年以后,我再为你寻一户更好的人家。”蔡邕见女儿失落,安慰道。 “不要!”蔡琰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尖厉,轻声解释道:“父亲,我不想嫁人。” “琰儿,莫要因卫家而生出这种念头,自有为父替你做主。” “并非是卫家。只是……”蔡琰顿了顿,仔细思量了一会儿,才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女儿想要更加自由的求学,暂时不想再谈婚嫁。”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抗拒婚事了:自由!她会失去自由。卫家不可能让成亲以后的她,在求学之路上自由地走的更广、更远。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蔡邕品着这句话,看着女儿更有神采的眼睛,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 花开几度,岁月更迭,转眼间,已是中平五年。蔡邕曾经期待的中兴局面没有如期而至,黄巾余部仍分散各地作乱,加上灾荒不断,朝廷却不管不顾,导致流民四起,更是叛乱不断。 六月,携女儿在并州晋阳游学的蔡邕,正于阔别多年的好友张琦家中饮宴。 “伯喈兄,来,先试试酒!要是旁人来,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张琦盛情相邀,率先举杯,抿了一小口。又对同席的蔡琰道:“我同你父亲多年的情意,这里不比别处,侄女大可随意些。” 蔡琰报以嫣然浅笑,明眸流转,虽非倾城绝色,却仪态大方,光华内敛,令张琦心中不免感慨:“如此女子,哪里会寻不到好亲事,竟然耽误到现在!伯喈兄真是……我这做叔父的要尽力为她物色青年朗俊才是!” 蔡邕见他饮酒的模样,不似以前那般畅快,心中觉得好笑,看樽中酒色清澈,递到鼻尖闻了闻,眼神一亮,道:“酒香扑鼻,令人期待!”见好友含笑看着自己,举杯一饮而尽。 “咳咳……”蔡邕传来一阵咳嗽之声,明显是喝得太急,被呛到了。张琦一阵大笑,道:“我这酒如何?” 蔡琰连忙起身上前,一脸着急,一手为父亲轻抚后背,另一手将清水递上。蔡邕咳嗽两声,拍了拍她的手,道:“无妨!”又对张琦笑道:“你啊,都做祖父的人了,还这般胡闹!” “哎……圣人言:十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随心所欲,不逾矩!我是不敢和圣人比肩,既做的祖父,在伯喈兄面前,便随心所欲一些,又有何妨?” “圣人之言偏被你说成这样,你啊你啊!”蔡邕见他多年性子未改,待自己如从前那般,心中感动,嘴上只是调笑,道:“不过,这酒太过辛辣,不合君子之意。” “你这老儿,我拿好酒待你,你却敢说我酒不好,当罚三杯!”张琦佯装生气。 蔡邕笑了笑,也不答话,一旁的蔡琰替他将酒倒上。这次慢慢饮下,只还是感觉辛辣,不过还有一种至清至醇的感觉从喉咙滑了下去,一股炙热的气息自腹部涌向全身,顿觉血脉喷张。 “文德是从何处得的这酒?”蔡邕不按照张琦的期待称赞美酒,反而直接称呼他的表字,问起出处。他在朝廷做官之时,皇帝御赐的酒也远远不及这酒中滋味啊。 “就是那新任的并州刺史,丁原丁大人宴后送的。听说是那盛世商铺刚刚酿造出来,由吕布献上去的。还说什么产量很低,都送到大将军何进那里,请他献给陛下。并不对外出售,你就莫要想去买了!我这官身身份,也只得了两个小罐子。” 张琦比划了一下,表示真的很少。说到这里,又有些黯然。前任并州刺史张懿,正是他兄长,几个月前,在一次抗击胡人的战役中,被休屠各胡攻杀。若是兄长还在……皇后的哥哥何进,本朝权势最重的外戚,在黄巾起义发生后,便官拜大将军之职。丁原靠着何进,接任了刺史之位。 蔡邕看了一眼女儿,蔡琰回以淡笑,张琦见状,问道:“莫非伯喈兄与那丁原是旧识?”兄长故去,族中正有亲近丁原,尽力维持原有势力不受损害之意。若是蔡邕与他相熟,就更好办了。 蔡邕解释道:“与丁原并无交情。只是吕布曾救过小女,他家女儿与琰儿是至交好友。” “吕布的女儿?”张琦回想了一下,道:“就是那个喜欢着男装,舞枪弄棒,打理盛世商铺的吕菁?” ※※※※※※※※※※※※※※※※※※※※ 张懿确有其人,任并州刺史期间被胡人杀死的事迹也有记载。 另外,二十岁的琰姐姐,更成熟了! 第 25 章 “哦,文德兄也知道那个孩子?”蔡邕见女儿满是期待,又不好插嘴,主动问道。 “说起来,也是一桩奇谈。听说她小时候曾经生过一场大病,然后在梦中得了仙人赐福,竟然不吃药就痊愈了。之后就特别喜欢读书,尤其推崇史书、兵书。”张琦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可她还崇拜父亲吕布,非要习武,吕布不肯亲自教她,便先后拜了几人学武艺,君子六艺,她比一般人更学的更通透。咦,侄女儿果然与她交好的很嘛!”他见蔡琰听的认真,脸上都是笑意。 蔡琰自游学以来,与父亲行走各地,通常都是她写信给吕菁,谈及四处见闻和读书的新感悟,若非一地住个半年以上,她通常是收不到吕菁的书信,更不了解她的近况。如今从旁人那里听到,开头仙人赐福、不药而愈让她觉着好笑,听到后面,又不由得自豪,还有一些羡慕。 “后来黄巾乱起,贼人入府,她深夜偷跑向父报信,更是为全孝义,在报完信后只身返回府中护母,为匪人所伤,比孝行已传为一方美谈。” “菁儿受伤了?”她信中从未提及。 “没什么大碍,都过去那么久了。倒是她姥爷在那晚故去,临死前将家中的生意交给她。她经营了几年,便有了现在的盛世商铺。那铺子并州总共也就两处店面,店铺并不大,却都经营的有声有色。” “哦,盛世商铺?她倒是敢叫这名字。”蔡邕摇头,并不认可。 “丁原就曾在酒宴之上问过,她因何将商铺改成这名字,你知她怎么回答的?她说:唯愿大汉民乐其业,吏安其官,海内安宁,盛世再现。” 蔡邕心中一震,点头道:“果然是个好孩子。” “谁说不是呢。这两年灾荒不断,盛世商铺都要搭棚,救助灾民,施粥赠药,还收了不少孤儿在铺子里做杂役,据说商铺赚的银钱都耗费空了,不过也在民间有偌大的善名。若非是女子,早就被举作孝廉了。” 汉代没有科举考试,自汉武帝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后,举孝廉便成为晋升官员的重要途径,一些没有做官的名士,也都有孝廉身份。 “扑哧”一声,却是蔡琰笑出声来。见二人都看向自己,她收了笑意,解释道:“菁儿还要下个月才及笄。” 张琦听她唤的亲切,又知她生日,看来蔡邕与吕布果然熟悉,笑着道:“那吕菁我也见过,竟才十四岁?倒是看不出来。” “为富却不为利所驱,大善!若商贾皆是如此,何愁民之教化不立?不过,那吕布怎容得女儿如此,不怕旁人闲言碎语吗?”毕竟一个女子…… “这又得提到另一人。说起来,这人与你也有关系。”张琦笑着卖关子。 “哦……愿闻其详。” “可还记得河东卫氏?” “哼,如何不记得?”自那之后,两家再无来往。 “说起来,他悔婚一事,却有缘由。一个叫做左慈的道人,批他近年命中有灾,不宜成亲,万事需小心应付。他家本来不信,还想将他以黄巾道的罪身送官,没想到被他一身仙术折服。他也不要金钱馈赠,卫家人求解决之道,他只说已泄露天机,再无力改变,便飘然离去。” “大汉的江山就是被这帮道人给坏事的!”蔡邕气到。 “伯喈兄此言差矣。那卫仲道……”他顿了顿,看蔡琰面色无异常,才道:“第二年冬天就发病,没多久就去了。” “竟有此事!”那人他是见过的,生的丰神俊朗,没想到……他看了一眼女儿,如此,倒是幸亏没嫁过去。 “回到吕菁这头,”他举杯与蔡邕共饮一杯,继续道:“吕布容她胡闹两年之后,终于也受不了闲言碎语,不再准她抛头露面。这时,那道人偏偏出现,批命吕布,说他勇冠天下,几年后便会封侯。又提及吕布煞气比一般人都重,才不易得子。至于吕菁,幼时得仙人赐福,就是因为她要替吕布挡住将来更多的孽债,且终生不能与男子成亲,否则,双方家中必有灾祸!吕布嘴上说不信,可自此之后,便不再干涉女儿了。” 蔡邕听得目瞪口呆,若非这道人之前成功断言卫仲道性命,他都要大骂妖言惑众了,竟还有这种说法。还封侯?大汉的侯爵有那么容易么?又批吕布命中无子,女儿不得嫁人,这是捧,还是咒啊? 至于蔡琰,心中一寒,不能成亲嫁人,那菁儿不是要孤苦一生吗?这道人怎可如此毁菁儿清誉,实在该杀。 她本是善良之人,可是坏人一生姻缘这种事情,于女儿家实在是太过严重,心中不免对左慈生出杀心。 后来,左慈与蔡琰相识,多次被刁难,直到后来知道缘由,差点哭出来。他也是奉命行事啊!一个修仙者,一再被牵扯到这等俗事之中,心中苦楚说与谁人知。可怜他当时被暴怒的严氏给乱棍打出府,狼狈不堪。还好自己曾是丁原的座上宾,否则冷眼旁观的吕布可能就要对自己下杀手了。 只听蔡邕说道:“这道人的话,实在是不足信。不过文德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莫非与吕布相熟?” “伯喈兄是不知道,这左慈在本地颇有名望。他不像张角之流,没有什么势力,只在城外有一落脚之处,收留了一些孤苦无依的童子,少许仆役。平日都居于院中,一心炼丹,不理俗事,也不轻易外出给人批命看相,所说之言为人信服。至于吕布,作为丁大人的主簿,我自然是认识的。不过关于她女儿的话,却不是他说的。”张琦笑道:“若是你中午去来得酒楼吃饭,便会见到说书人。我便是从他们那里听来的。” “哦,竟有以此为谈资的说书人?” “关于吕菁的事情,也只是那左慈的批命传出来后,不知从何处翻到吕家的往事,拿来说过两次。之前都说的是历史故事,什么‘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美人一笑失天下’‘汉高祖斩白蛇起义’之类的,现在偶尔也说一些当下的故事。那说书人讲的精彩,颇受食客们喜爱。” “烽火戏诸侯?这是哪里来的说法,那时哪里有烽火台啊!”蔡邕笑着纠正道。 “你呀你呀,无趣之极!” 二人相视一笑,又饮下一杯,便听管事来报:“老爷,今天来得酒楼说书的内容传过来了。” “传过来便传过来吧,我与伯喈兄正喝得高兴,莫要打扰!”他吩咐道。府上专门派了一个能说会道的,每日中午去来得酒楼守着,若是新故事,便会记下来,晚上便模仿着那说书人重新说一道。 “今日说的与大人有关。”他向蔡邕拱了拱手。 “哦,说我?我有什么可说的?”蔡邕真有些好奇了。 “去把那人叫上来,好好说一番,说好了有赏!”毕竟比不上酒楼里的说书人,早知道便直接去那酒楼听,来的爽快。 蔡琰也一脸好奇,见做有人在下方摆上一张桌案,不似案几,倒像胡人的桌子那般高,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走上来,先施了一礼,手中拿着一把木质的厚长条。一拍桌案,长条倏地展开。 “那是折扇,是盛世商铺推出的新玩意儿。现在我出门在外,手里要是没那个东西,都不习惯了。”张琦说着,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折扇展开,故作风雅的扇了扇。 那书生自问自答,开始说道:“今个儿,我们说说,当世大儒,蔡邕蔡中郎!你说你不知道蔡中郎是谁?那你可曾知飞白书?你也不知道啊!那也没关系,没关系。授业的夫子总知道吧,他呀,就曾经给当过皇帝陛下当过夫子,厉害吧!你问我他怎么那么能耐……莫急,莫急……且喝一杯酒水,听我慢慢道来。话说蔡邕出生那天,雷电交加,风雨大作……” 张府内,蔡邕听着自己都不熟悉的故事,哭笑不得。 离张府两条街的吕府内,吕菁还不知道心中牵挂的人已经到了晋阳城,正头疼呢。 “姐姐,你说好带我一起上街的!”一个不到一米高的童子,抱住眼前人的大腿,撒娇道! “我是答应了啊!可是,你不能做男童的打扮出门啊!”吕菁抚额! “姐姐可以,佳佳怎么就不行!”糯糯的声音,不依不饶的。 怎么不行?难道要她对五岁的小娃娃说,家里再出个像她这样一天到晚在外抛头露面的丫头,吕布和严氏会崩溃! “佳佳!”不算严厉的声音,让粘人的小家伙立即松了手,苦着脸,慢慢转过身去,只见严氏冷着脸站在那里,她怯怯的喊了一句:“娘亲!” “回去换衣服!”她觉得娘亲一点儿都不疼爱自己,只疼爱姐姐,自己莫非不是娘亲生的,小女儿想到此处,顿时落下委屈的泪水来。 “佳佳莫哭!”吕菁将她抱起,柔声安慰道:“姐姐晚点儿给你带蜜饯回来,可好?” 小女儿一听吃的,止住了哭声,噙着眼泪说道:“我要山楂、梅子,还有葡萄干!姐姐一定要带回来给佳佳哦!”心里又想,我定是娘亲生的,不然姐姐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乳娘从吕菁怀里接过二小姐,就赶紧回屋,这二丫头也不是个省心的,什么时候去找来的男童的衣服。 严氏走近,发现自己只到女儿的下巴位置了。不知不觉,女儿已经长高了那么多了: “你呀,把你妹妹都惯坏了!” “有父亲、母亲对她严厉,我这个当姐姐,偶尔惯一下也无妨。”吕菁笑着说了一句,接过仆人递过来的长戟、弓箭,道:“我在观中歇一晚,明日再回来。娘亲放心!”带着杏儿和徐飞,以及一队护卫,出门去了。 看着已经女儿离去的背影,严氏心中酸楚。菁儿今年虚岁十五,再隔不久就要结发及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现在……尤其是那姓左的道士批命以后,自己就不能约束她了。后来吕布又纳了一门小妾,家中却仍没有添一个孩子,就彻底信那个道士的话,竟真不打算让菁儿成亲。后来还听信道人之言,让女儿定期去道观祈福,替他求子。想到此处,她心中忍不住对吕布生出怨恨之心。 吕菁刚出府,就对徐飞吩咐道:“去铺子里买那几种蜜饯,包好了给小姐送回去。记住,分开小份包装,不然那丫头非一趟吃完不可。”徐飞领命,不快不慢的骑马,往盛世商铺过去。 曾经的小马驹已经长成一匹体型饱满的骏马。吕菁利索的翻身,看着杏儿小心的骑上坐骑,有些皱眉。她很少做书生打扮,只是为了外出行动上方便,准备了好几套按照自己要求,修改过的订制军服,比如外袍绝不过膝,腰间束带,颜色素雅却不显老旧。在她看来不算男装,只是运动服般的存在。杏儿始终不愿意穿这类衣服,她也不好勉强。 不应该是吕布的基因比较好,再加上自己格外的注意营养搭配和锻炼,这两年吕菁身高猛长,已经接近一米七的样子,比这一时代许多男子都高。像这样束起头发,不穿裙装,初见之下,雌雄莫辨的英气,少有人会将她当作女子。 也引起过麻烦。有一次在自家酒楼吃饭,就被一个没眼色的富家公子当作美少年,指使仆役当场要抢她回去娈童。虽然一群人被她揍的跪地求饶,也掩盖不住同席丁廉的嘲笑之声,被打趣了好长一段时间。 “吕菁!”身后传来喊声。 ※※※※※※※※※※※※※※※※※※※※ 个人觉得,大部分女孩子长身高,就是那几年。 十五岁的吕菁外貌、身形差不多定下来了,只是还有些稚嫩。 第 26 章 回头一看,几人骑马过来,为首的不是这一方最大的官二代丁廉,又能是谁? 丁廉是个高傲的人,自那次刘枫纵狗伤人以后,被吕菁比下去,当了一次别人家的孩子,被自家老爹教训,就没事总爱找吕菁麻烦,吕菁不搭理他,时间久了也觉得无趣。后来吕布更得丁原信任,两家往来日益密切,家宴之上,丁廉仗着辈分比吕菁高,常摆出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她,被忍无可忍的吕菁私下胖揍了一回,才老实下来。 吕菁揍他,不讲什么教育技巧,纯粹是为了揍他而揍他,只是为了给自己事后找理由,还是加了一句。丁廉后来都一直记得吕菁的开场白:熊孩子就是欠收拾,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你爹不可能时刻庇护你!让你知道天为什么这么蓝,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少年时打出来的交情,有时会让人觉得更真诚,而加倍珍惜。当然,这种感情不会发生在吕菁身上,却不妨碍丁廉产生这样的真情。自那以后,他就彻底把吕菁……当兄弟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这小子,他就出现了,吕菁无奈地笑道。 刚走进的几人都是一顿,齐齐看向后方一个少年。这人尚未及冠,和丁廉差不多大,却眉宇间透着一丝成熟稳重。听到吕菁的话,他看了一下周围,才拱手笑道:“听吕公子言及家父,不知是为何?” 吕菁说完就后悔了,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说话不注意!等等,家父? 吕菁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人,是曹丕,还是曹植,不可能是称象的曹冲吧?一边解释道:“这位公子见谅!这是我们乡里的一句老话,说的是一个名叫曹操的人,没想到与公子的父亲同名,菁,实在是失礼了!” “原来如此!” “哈哈……我就说曹昂他看不出来吕菁的身份吧!”丁廉在一旁大笑,其余几个都是这晋阳城里的官二代,只有曹昂不熟悉吕菁,错将他当男儿身。 “你不无聊啊!”吕菁白了丁廉一眼,再打量曹昂。更像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没想到竟然是为救曹操而战死宛城的曹家长子。 曹昂听丁廉之言,仔细观察一番,虽然身形比一般女子更高,男装下英气十足,却是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拱手致歉:“原来真正失礼的是在下!”他听人叫她吕菁,本能的就以吕公子相称,也真是糊涂。 “无妨无妨!”吕菁摆摆手,又问道:“曹公子是与令尊同到晋阳吗?” “家父于年初入洛阳任。我是独自游学至此。”还有一句没说,曹操与蔡邕是旧识,听闻他将到晋阳,特命他前来拜会,如果可能,收作弟子更好。 历史上的蔡邕,再女儿出嫁后一直偏居江南,直到董卓当权,强征他做官才再度显赫。而此时,因为吕菁的出现,这几年蔡邕带女儿博览名山大川,四方治学,虽是白身,却更为名士所敬重,声望更盛为官之时。 不过,蔡邕这些年经历的多了,越发低调起来。除了好友张琦之外,并无他人知晓他已经到了城内。 “你又去城外打猎?”丁廉打量了一下吕府众人的装备,摆出一副教训的嘴脸:“菁儿,不是当长辈的说你……” 吕菁将长戟一挥:“找打是吧!”说完,不再理会众人,扬长而去。 “真乃当世奇女子也!”曹昂感叹。 “你是想说她刁蛮吧!想说就说,不用忌讳我这个当长辈的!”众人一阵哄笑。玩闹惯的一群人,都知道丁廉总是被吕菁欺负,唯有口头占点辈分上的便宜。 到了城外,徐飞赶了过来,与吕菁汇合。 “去五云观!”纵马而去。杏儿与徐飞相视一笑,也跟了上去。 “五云观主在树下呢!”护卫们早已远远地散开,巡视四周,走近的徐翎笑着一指树下的左慈,说道。 左慈怒道:“你这丫头,你怎么也学你家小姐乱喊!” 又对吕菁道:“说好给我修道观,哪里是寻一处逃难乡绅的院子就做道观的?五间屋子就是五云观,还五云观主!都不准这么叫!”他觉得这两年,自己养气的功夫下降的厉害。 “我哪里说修道观了,只是说支持你炼丹!再说了,你一个修道之人,怎么在意外这些?”吕菁笑着下马,向他走去,一边为自己辩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炼丹要耗费多少钱财?我可是大力支持,除了让你每一次做好完整的详细记录,从不多说什么!再说了,这里只是临时落脚之地,要是修好了,估计咱们就离开了。” 左慈一听,丁原刚升任为并州刺史没多久,吕布也升作主簿,怎么又要离开?不过吕菁不多做解释的话,他是不会问的。 杏儿、徐飞率先走进院子,吕菁则在树下找了个石凳,坐了上去。 “我父亲还好吧?” “你别说的我好像把他拘禁了一样,我又没不让你去看他。” “你将他照顾的很好。”他想尽孝,更想斩断世情,坚定修道之心。 吕菁将左山安排在盛世商铺做闲职,每月拿着不低的工资,还续弦取了一个年轻寡妇,日子过着好不惬意。他的祖母,在享了两年福后,已经去了。至于父子二人见面,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答应你的,我自然要做到。你也答应过我,炼的丹药未经我允许,绝不能拿给任何人吃,包括你自己。” “真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已经四十岁了,这几年来与之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少,他并未把吕菁当小女孩儿看,却仍是不明白。 “你炼丹就是,我要的只是详细的记录,不管过程中出现什么光泽、色泽、形态变化等等,每一次的用量,每一次的变化,每一个步骤,所有细节都要详细记下来。嗯,炼丹过程中如感到身体不适,就及时停止,想到对应的防护之后,再去实验。这也一定要记录。” “我知道的,童子若是不按要求执行的,我都有重罚。你提过的硝石、木炭都是我们炼丹常用的,就是不知道你是从哪本古籍上看到的硫磺,《神农本草经》我又从头到尾看了两遍,到现在还没找出来到底是哪种东西。” “我不记得是在哪部孤本上见过,慢慢来吧。”说完,将携带的行囊递给左慈。 取出摆在石桌之上,先是一叠白纸,左慈笑道:“你家的纸怕是比左伯纸质地更加细密。旁人说老道是个怪人,和你比,还是相差甚远啊!净喜欢搞这些旁人并不看重的事物。咦?” 是几卷竹简,左慈拿起粗略翻看一下,忽然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竟是轶失多年的《扁鹊内经》!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毕竟是多年前的东西,我找家里的医者瞧过,应该是真的。不过里面很多说法还需要多方考证,记得考证后做注。”吕菁并不回答出处,强调道。涉及到炼丹或者医学的书籍,她都会拿给左慈,誊抄到纸张之上,让他考证后批注有错误的地方,并对照与当下不同的植物、动物。 左慈见过那吕布府上那二人,确实擅长药理,吕菁习惯称他们为医者。他点点头,说道:“我知道的,不说了,我回屋去看书去了,你自便。”,往书房走去。 杏儿从屋里走出来,迎面就见到小心翼翼,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的左慈,往他的房间走去。到了吕菁跟前,说道:“没有什么异味和火光,他知道我们要来,早就将炉火熄灭,东西也都收好了。不过这左慈越发不像初见时那般,仙风道骨的模样了!” 吕菁笑了笑,道:“晋阳城内谁人不说他是仙人,也就是我们对他知根知底,才会随意些。再说了,还是被凡尘牵扯着,才有人情味啊!” “对了,左氏怀孕的事情,当真不告诉他吗?” “是他爹的媳妇儿,又不是他的,生下来到了再说吧。” 看这漫天红霞,明天又是大晴天啊!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走进了院子。 “小姐!”院内两个人齐声问候。 “嗯,最近过的还好吗?”徐飞身旁,站立二人,正是他的两个同胞弟弟,被送到道观的徐闻、徐道。当初左慈见这两兄弟长得相似,正是可爱的年纪,又听二人名字,直说和自己有缘,要收作弟子,吕菁也就顺势答应了。 “一切安好!”二人跟着吕菁走进她专属的小屋,待吕菁坐下,将一早就整理好的各种记录放到吕菁桌前,然后站立在一边。 “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吕菁皱眉,水银她还是知道的。 “丹砂是前些时日才从一个巴郡商人手上买到的,师父一直说炼丹差这个东西。”说着,站到吕菁桌前五步的地方,将准备好的一个方形木盒慢慢打开,露出一个赤红的矿石晶体。 “收好,这一类的东西都不要放在身上。你们煅烧这个丹砂之后,有没有症状?” “我们离得远,没感觉什么。倒是师父当晚有些轻微的发热头疼,第二日便说没什么大碍,只是炼丹耗费了心神,不过我们还是记下来了。”徐闻答道。 吕菁翻了一下,最后果然记录着:于煅烧丹砂后,夜间发热头疼。 “应该是水银炼化的气有毒,让你们师傅注意到这个问题。”至于解决办法,他们自己去想。读书的时候,高中老师总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估计她就是那种没学好的笨学生吧,学完了全部还给老师。 物理学原理、化学公式她记得一些,可关键在于,没有设备,没有提纯后原料,甚至连材料的古今叫法都不一样,她能干不什么?黑.火.药的配方简单吧,硝石、木炭、硫磺,可是还得添加其它东西、按照一定的比例配方才行,况且她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都不知道什么是硫磺。 而且,火.药不等于炸.药,作用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就算真的实验出来,怕是想从鞭炮升级到武器,还有漫长的岁月要等待。 无可否认,她在第一次见到左慈,就萌生了研发火药的念头,但很快就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于是,她以平和的心态,把发展化学的重任交到左慈这种专业人士身上。至于自己,顶多就是投资方,随时拿钱,偶尔指导,更多的是定期跟进成果。有着某些技术、管理上的先进认知已经是很大的优势,就不抱什么科技流、大工业时代的幻想了。在这一点上,吕菁很知足。 又翻阅了一阵,杏儿点上油灯,她才注意到天色暗了下去。吩咐两兄弟下去,耸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肩膀,一双柔软的手放在肩上,轻按起来。 ※※※※※※※※※※※※※※※※※※※※ 欢迎留言、撒花! 第 27 章 吕菁闭眼享受,问道:“杏儿,你今年多大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道:“已经十九了,小姐又惦记我年龄做什么?”这几年杏儿跟在吕菁身边,可以说是衣食无忧,曾经的黄毛丫头已经长成大姑娘,螓首蛾眉,唇红齿白,正是大好青春年华。两个月前,冯管事就曾向严氏替自己儿子求娶杏儿,被吕菁给拒绝了。 “姜勇他……” “小姐!”杏儿急忙打断,道:“刘婶已经为姜大哥寻了一门好亲事,你莫要再提此事,好吗?”语气中带着哀求。 吕菁沉默下来。杏儿很早以前就喜欢上姜勇,相互有意就是良配。不过,一直很喜欢杏儿的刘婶,在发现儿子对她有意后,立刻寻吕布做主,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姜勇也只得接受一切。可怜杏儿,以为能过去的,终究是迈不过去的。 “小姐,就要十五岁了,这才算真正长成大人呢!”杏儿笑道,在她心中,跟在小姐身边,就是她的价值。 不愿意提就不提吧,若是寻不到良人,又何必让她去受委屈。不过,自己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想想常年束发的自己,她自嘲的笑了笑,及笄什么的,早就不重要了。倒是蔡琰说要送一份礼物,不知道会是什么。 第二日,天刚亮,小院的仆役带着各自队伍的孩童训练起来。左慈仆役共有五个人,其中一个是女子,打扮与男人无异。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是黄巾之乱中,被吕菁暗中收养的一批孤儿。被姜勇带着在军队里训练了两年,然后挑出这五人来,安排到左慈身边,名为仆役,实则护卫兼教官。 年龄小的那一队有二十个人,八、九岁的年纪,其中也有五个女孩儿。他们是从孤儿中挑选出来的,余下的留在商铺。 教官几人神情严肃,按照军队的做法,狠狠操练归属自己手下的五个孩童。尤其是之后是一对五的空手对战,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打的狠辣。孩童们被打的狼狈,但是没人哭泣,只是找准机会还击,其中一组已经明显出现了较好的配合。 对于这一幕,吕菁的护卫早已看习惯,并没有投去关注的目光,只会远远地做好巡视的本职工作。他们是吕菁精选并训练的私兵,早已学会完全服从命令,并绝对保密。 吕菁到这里,一方面是为了跟进左慈的研究,另一个目的,就是定期检阅训练,并拉出来对战。若非自己带着护卫将周围护住,不让人靠近,他们不会出来如此正式的集体训练,以免被人看到。 到了将近中午,吕菁完成识字读书和训练的各项检查,进行褒奖和惩处,最后训话并勉励一番,才离开回城。纵马跑了一会儿,停下回望了一眼远处的小院,她问道:“有没有觉得我越来越讨厌了?” 徐飞摸不着头脑,道:“小姐为何会这样问?”倒是杏儿年长几岁,与吕菁相处的更多,多少明白她思考的角度,道:“小姐的是有大志向的人,莫要在意太多。我依稀记得,那年遭灾,家里没有吃的,只要有口饭吃,能活下去,就是去乞讨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来被卖进府里,才是我吃饱饭的开始。他们得小姐的活命之恩,没有暴尸荒野,已是万幸。” “如此说来,我算的上好人了!”吕菁自嘲的笑了笑,这个年代,好人的成本,真是太低了!不再多言,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临近城门,远远瞧见一队人马出城,前方两骑开路,中间两辆车舆,看不到里面的人,后方还跟着十来个护卫。待吕菁到城门口附近,值守的小吏立刻喊道:“都让开些,让开些!”自己也退到一边。 吕菁又看了一眼离去的车队,杏儿会意,下马走近小吏,问道:“大人,不知刚才过去的是……” 对于经常出城的吕菁一行人,小吏都认识,连忙道:“说是张家的贵客”他怕说不清楚,又补了一句:“就是前太守之弟,张功曹大人家的。” 张家在此地经营多年,势力不小,张琦就是掌管这一方官吏升迁任命的功曹。 “这会儿出城,怕是赶不及回来吧?” “可不是吗?那领头的说是去石子村,别的就没说什么了。不过,我今日有听人说,那小镇附近被人挖出一个大墓,小的猜八成是去那里。”石子村距离这里起码有半日的路程,上午石子村的里正入城,便是说的去往张家报信。小吏自有小吏的生存之道,小道消息从来都是灵通的。 杏儿笑着道:“我家小姐说,这天气炎热,诸位都是为守护这一城的安宁在辛苦,一点儿心意。”说着,递过去一个袋子。 那小吏接过,也不掂量,连忙对吕菁说道:“谢小姐体恤!”吕菁对他点点头,然后离开。 小吏见吕菁一行人走远,才掂量一下钱袋子,对着围过来的兵卒说道:“吕主簿家的小姐,真不负‘仁义’之名啊!”说着抓出二十来个铜子儿,道:“拿去分了吧。”剩下钱袋子里还有几十枚,都揣进自己怀里。 “小姐对那城门小吏何需如此客气?”徐飞不解。吕菁笑笑,并不回答。 到了吕府门口,一人见吕菁过来,连忙凑上去,满脸通红道:“吕家小姐,你可回来了!” “丁平,你家公子找我何事?”是丁廉的书童。 “少爷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曹家公子,让小子来请小姐同去饮宴。” “在哪里?”吕菁一边往府里走,一边问道。 “在……”那丁平结结巴巴,吕菁回头一瞪,他立时跪了下去,道:“在城南春风阁。” “不去!”那小子越发胆大了,莫不是疯了,竟喊我去逛青楼!徐翎从回廊迎了上来,道:“小姐,热水都准备好了。”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丁平,吕菁往自己的小院走去。昨天在外没能洗澡,正浑身难受呢。 “少爷说有张仲景的消息。”丁平不理会周围杀人的目光,喊了一嗓子。 吕菁顿住身形,骂了一句“王八蛋”,继续往里走去。只留丁平苦着脸,迎着众人吃人的眼神,立在那里,又不敢离开。 屋内,雾气环绕,只得吕菁一人,泡在水里,靠着木桶闭着眼休息。这几年,她逐渐适应这个世道,并慢慢发展起自己的产业和人马,其中艰辛,没人知道。到现在,她一切行动仍都是小心翼翼,暗中分开进行。若是暴露人前,只一个太守丁原,就可以用强权和武力,毁灭她所有一切。弱小的自己啊! 吕菁睁开眼,拿起浴巾,才发现架子上准备的是裙装。 “来人!”候在屋外的翎儿,立刻走进来,见吕菁还没有穿衣,只是用浴巾裹住身子,不由得脸一红,又把头低了下去。小姐洗澡从不要人服侍,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 “去把我那件绛红色的直裾锦袍拿来。”徐翎闻言,抬起头,问道:“小姐,你真要去……”她犹豫着,还是没把青楼二字说出口。 “嗯,快去拿来吧。”吕菁不容置喙的吩咐道,徐翎只得去将衣服找来。 “对了,上次是哪一队负责的?已经被人发现了。”穿好衣服,待徐翎替她整理好头发,吕菁才问道。 “是王大力带的队。我一会儿就去查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嗯。” 院中等候的丁平见吕菁出来,一脸兴奋,回去不用挨骂了。杏儿还要劝阻,吕菁摆摆手,只道:“莫要让家里人知道。徐飞,你随我去!” 丁平看着徐飞,满是笑意,明显是说你小子好艳福。杏儿、徐翎目光齐齐汇聚,徐飞一脸苦色。要是小姐在青楼稍有差池,她们估计会打残自己吧! 城南,春风苑,是晋阳城里的贵人才能去的青楼,里面多是犯官家眷,多有才情。 丁廉到了门口,便有美人迎了上来。他一把抓住玉手,调笑道:“春娘,今日贵客,你得派出最得力的姑娘,否则必饶不了你!” 那名叫.春娘的人,抽回手,作势推了一下丁廉胸口,笑道:“哟,是哪一个姑娘没让廉公子满意,我定要好好调.教一番。”她看了一眼丁廉身旁男子,笑道“这便是今夜的贵人吧!酒席都准备好了,请吧!” 那春娘率先进楼去,曹昂见丁廉盯着她背影发呆,笑着道:“莫非廉公子是她的恩客?”看起来确实姿色不错。 丁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倒是想来着,可她不愿意啊!” “哦,莫非还是清倌?”曹昂看那春娘已过花信年华,不像啊。再说了,一个青楼女子,如何拒绝得了太守之子。 “她自中平元年后,便不再接客了,是这里的管事。我那时才多大,哪里做的了她的恩客。” 曹昂有些诧异,正想继续问,那春娘过来,打岔道:“姑娘们都候着,你们偏不进来,在这里谈笑,是何道理?” 莺莺燕燕将二人围住,请了进去。 ※※※※※※※※※※※※※※※※※※※※ 书友“长歌”提到世界观的问题,我觉得于这本书很重要,做以下说明: 在尊重历史事实的前提下,以陈寿的《三国志》、司马光《资治通鉴》的时间、事件为基础,少量参考《三国演义》。在时间上,尽量准确,比如光和六年(183),是癸(gui)亥年。光和七年,甲子年(184)汉灵帝在黄巾起义爆发后,于夏四月丁酉日大赦党人。去查最近的甲子年,是1984,于是我参照那一年的农历时间,在文中通过吕布,将时间换成了农历四月初三。知道大家并不在意这些细节,我还是力求准确。(对于天干地支纪年法,我是真的背不下来,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了) 还有,在我看来,无论笔者如何秉笔直书,都无法摆脱自己的思考模式和立场。所以,可以在尊重历史大势的前提,根据人物的大致性格,做出一些合理的变动。历史上出现人物我尽量尊重,也会有新的人物加入进去。尤其是其中混入了吕菁这个穿越份子,会引发蝴蝶效应。这个效应的显现,在初期,会很缓慢。不管是人物命运、政治、经济甚至科技的改变,这肯定是必然,但必须“平凡人穿越东汉末年”这一设定下合理的出现,不可能都把各种配方、做法都全面的记得,甚至都不需要现代设备,就能在东汉搞起大工业。 最后,主人公吕菁,是通过电视剧,稍微知道点儿三国的历史小白,没读过那些史书,不可能三国的每一个人的资料都记得的清清楚楚。她会受到《三国演义》的影响,知道一些著名的人物,同时也会犯一些历史错误。我会用旁白,或者后来发生的事实,以及旁人之口来纠正。(总不好犯了历史错误就大喊“罗贯中误我!”让他来背锅吧!) 第 28 章 打量着这传说中的青楼,果然有青漆涂饰。临街两层楼,门口有几个仆役和护卫守着。没有露骨的女子用娇羞的声音喊着“官人来呀”之类的话语,显得并不热闹。进入里面,没有往来的客人,厅中两个碧玉年华的女子正在斟酒,另有一女背对吕菁,衣饰打扮更为成熟,陪坐一边。那丁廉、曹昂二人,坐于一张圆桌之前,正饮酒赏舞。 前两年,皇帝喜欢胡人的东西,胡床、胡坐、胡饼等皆有,为京城贵族所追捧。消息传到并州,盛世商铺趁势推出桌椅等新式家具,并利用来得酒楼的说书人暗中宣传,现在许多贵族家里和高档场所,都备上了桌椅。 吕菁也不打招呼,径自坐在丁廉旁边,冷冷的吐出二字:“消息!” 丁廉笑得很无耻,道:“绝对会告诉你的,莫扫兴,先玩一会儿吧!”一旁曹昂主动问候吕菁,心中也觉得诧异。不知道丁廉是用什么消息,还真把她引到青楼来。不过这丁廉,平日与人相处,尽显孤傲,没想到还有这样玩闹的一面。 “这就是今晚的另一位贵客啊!”春娘凑到吕菁身边坐下,仔细一看,心中奇怪,怎么是个女子? “春娘,你猜她是谁?”话一出,吕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才仔细打量身边的女子。只见她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当真是不负倾城之盛名。 春娘瞧了瞧丁廉打趣的神色,又见她虽扮做男装,却坦然大方,心中已然有数,道:“莫非是盛世商铺的吕小姐?” 这倒是让吕菁有些意外,一般都是称她为主簿吕大人家的女儿,因为比之商贾之名来得更显赫。 “不愧是春娘!你快给吕公子把酒倒上!”又对吕菁道:“你放心,春娘是个懂事的。这里不比寻常青楼,今夜又被我包下来,不会传到你爹那里,放宽心。”这话既是对吕菁说的,也是提醒春娘,还是称呼公子更好。 春娘笑了笑,道:“我这里可不比娼院,人都规矩着呢!”又将酒樽都满上,对吕菁道:“今日得见吕公子,实在是三生有幸,春娘先干为敬。”说着喝了下去。 身后的徐飞想上前接过饮下,吕菁挥手让他退出去。丁廉和曹昂都并未把随从带进来,让徐飞一直杵在这里不合适,更不要说替她喝酒。看了一下酒樽里的酒,举起闻了一下,笑道:“好你个丁廉,拿我赠你的酒来请我!”说着举起酒杯,抿了一下。春娘也不劝她酒,只是拿过吕菁的酒,一饮而尽,又将二人的酒樽满上,莞尔一笑。 “春娘,你何时也这般对我啊?”丁廉假意一副吃醋的表情,看着亲近吕菁的春娘。 “廉公子,这是嫌弃莲儿吗?”他身旁的女子不依,撒起娇来,还看了一眼吕菁,竟也满是情意。那丁廉与那莲儿又是一阵嬉闹,忽然身子往后一退,将离得近的吕菁撞入春娘怀里,贴了个满怀。吕菁顿觉一阵波涛汹涌,一向镇定的脸,红到了耳根。 前世算得上深柜的吕菁,不习惯和同性亲密接触。就算看过一些教育片,从某种程度上讲,还是雏的很彻底。 春娘见她面露窘迫,心中好笑,手上却越发大胆。薄纱下的玉臂勾住吕菁脖颈,另一手将酒樽递到她嘴边,在耳边轻声道:“公子,请满饮此杯。” 吕菁后悔了,刚才就不该让徐飞出去。或许在丁廉、曹昂看来,眼前三十岁左右的春娘,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却不及二八年华的少女。可于她而言,面前是一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惑的绝色少妇。吕菁饮下酒,抓住她手臂,想要从脖颈上挪开,却因那滑腻如脂的触感而顿住了,看着她粉嫩的玉臂,手,不由自主轻地抚上去。 春娘心中一惊,她开始只以为是小姑娘害羞,才逗弄着玩。可刚才一瞬,这吕小姐痴迷的眼神,做不得假…… 糟糕!吕菁大骂自己无能,竟露出马脚。回神的她,分明看到春娘眼中的异色,虽然很快掩饰过去。 春娘将酒樽放回桌上,正准备退回自己位子,被吕菁一把搂住纤腰,坐到怀中。只听她道:“既然丁廉邀我前来,那我便放开,玩个痛快。姐姐,帮我满上!”春娘看了看正在豪饮的两位公子,仰头打量了一眼风格突变的吕家小姐,明眸一转,笑意更深了。 “说到酒,是当真没有了?”丁廉突然问道,曹昂也看了过来。 吕菁嘴角一扬,笑道:“你是盯上我的酒坊了?” “你胡说什么,为了个破酒坊,我至于吗?”丁廉脸色羞红,怒道。一旁的曹昂连忙解释道:“吕……吕公子,莫要误会。家父在洛阳得大将军赠酒一壶,畅饮后念念不忘。昂,昨日听说源自吕公子之手,故而想求取一些。”大将军何进,是皇后的哥哥,权倾朝野。 见二人神色,不似作伪,应该不是长辈授意,吕菁才道:“酿酒一次耗费太多粮食,更重要的是需要时间,坊中确实没有。不过,我家中还存留少许,可赠予曹兄。” 这话并非欺骗。东汉时期,已经有匠人掌握了一些粗浅的蒸馏工艺。她鼓励商铺的酿酒匠人,多尝试新办法,去年成功升级了一次工艺,才有了现在所谓的美酒。但酿酒确实耗粮,耗时,又耗力。在粮食匮乏的东汉末年,一杯酒下去,就是多少百姓的口粮。而众人赞誉的美酒,不过是比原来酒质更清澈,度数高一些而已,较之后世的白酒,还差的很远。 “如此,昂先行谢过!” “不知令尊在洛阳现居何位?”上次街道相遇,曹昂曾说曹操入洛阳。以吕菁现在的势力,很少能听到洛阳上层的消息,也不知道曹操混到哪一步了。 “陛下设西园八校尉,家父为典军校尉。说起来,太守通过大将军献上的美酒,陛下也很是喜欢,为此还杖毙了一个劝谏的太医令。” “哦,说来听听。”丁廉问道。 “那太医令言陛下服药期间纵酒,伤身……其实我这次来晋阳,是想来拜师的。”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妥,曹昂将话题引向别处。 “哦,不知是哪位名士?”丁廉并不记得晋阳有什么名士,父亲正打算安排他去颍川求学。 “蔡邕蔡中郎。家父与先生有书信往来,听闻他要来晋阳,让我来等候。” 举杯的手一顿,吕菁将酒饮尽,道:“蔡中郎学识渊博,却甚少收弟子。曹公子能拜他为师,真是好福气。” “我尚未见到先生,也不知他愿不愿意收我作弟子。就是不成,能得他教诲,也是好的。”十几岁的少年,心性还不沉稳,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一阵闲谈,酒却没停,丁廉正喝到高兴处,吕菁已不胜酒力,醉倒趴在桌上,手里紧抓着春娘的手不松开。 “今日怎这般无用?啧啧……” “廉公子,我先扶她到我的房间休息。”春娘指了指自己被紧握的右手,示意无法松开,然后就扶着吕菁往楼上走去。门口一直注意着情况的徐飞赶紧进来,想要将吕菁接过来,带回吕府。却见倚在春娘身上的吕菁睁开眼睛,哪有一丝醉意。给他使了个眼色,又恢复了醉态。 “让你家公子好生歇着,春娘自会伺候好她。你找间屋子住着,明日再随你公子离开。”丁廉见他凑过去,不耐烦的道。徐飞依言退了下去。 待春娘将吕菁扶进屋后,丁廉把周围的人都屏退下去,又与曹昂饮了几杯,才道:“不知曹兄有没有听过张辽,张文远?” 曹昂温和一笑,道:“家父对张从事颇有赞誉,如何能不知。张从事深得大将军信任,已被派往冀州募兵去了。” 这也是曹操借晚辈之口,向丁原表达亲近之意。曹操虽是京官,但比起后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势,官位可以用低微来形容。而丁原,在继任为并州刺史后,便是实力强进的一方诸侯。他命心腹张辽为从事,带兵赶赴京城,受大将军何进的领导。 推杯换盏之间,一番闲谈,多是家中长辈交待,一会儿便有人将二人带进房间,服侍就寝。丁廉看着吕菁的屋门,心中叹了口气。他本来是设宴款待曹昂一人,临走前父亲却让自己叫上吕菁。不知父亲用意,也觉得,就算吕菁喜欢女扮男装,于女儿家而言,出入青楼实在是不妥,奈何…… ※※※※※※※※※※※※※※※※※※※※ 2018年的最后一天了,祝我亲爱的书友们在2019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__^*) 嘻嘻…… 记得多扔点花花、票票、灌溉液给我啊! 我有一章正在修改的存稿,准备放到明年更…… 哇哈哈哈哈哈哈…… 第 29 章 将醉倒的吕菁扶到床上躺下,春娘反身关上房门,插上门闩,转身被近在咫尺的吕菁吓了一跳。轻拍了两下胸~脯,调笑道:“吕小姐的酒,这么快就醒了?”说完,上前一步,双手抱住吕菁的腰,垫着脚尖,吻了上去。 什么情况!? 饶是吕菁“见多识广”,也蒙圈了。感到腰上正在上移的手,吕菁猛的把她推开。 “砰”的一声,春娘被这重重一推,撞上了木门。“嘶……”弯腰轻揉着后背,她抬头看着吕菁,嘴角依旧含笑,娇嗔道:“小姐可真不懂怜香惜玉!” 吕菁有些歉意,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将她扶到椅子上。 “你做什么?”吕菁坐在她对面,语气不善。 春娘捋了捋额前散落的头发,不在意的道:“青楼之中,女子间的情.事可不算什么稀奇。” 眼睛射出危险的光芒,吕菁眯着眼,沉着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自己以女子之身,抛头露面,经营生意,展现在世人面前,已经够惊世骇俗。就算在铺垫了那么多之后,还是有不少的流言蜚语。若再传出个贪恋女色、磨镜之名,怕是要被吕布直接一剑杀了,或者绑去沉江。 今日来到这里,莫不是什么人布的局?吕菁不免思考。 春娘毫不在意她冷厉的声音,反而又凑近了,一手抚上她的脸颊,另一手握住她的右手,按到自己胸前,在她耳边细语:“这世间怕是再难寻到似小姐这般的妙人,奴家愿意伺候小姐!” 反手抓住春娘作怪的手,心思渐沉的吕菁,也不推她,冷冷地开口:“曹忻,你不是不接客了吗?” 春娘身子一僵,收回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神色难堪,调整了一下呼吸,才道:“没想到贱名还入了吕小姐的耳,当真是……还是唤我做春娘吧,免得污了小姐的耳!” 没想过自己会在这个年代,以这样的方式被人窥探了内心多年的秘密。想到她可能受人指使,吕菁心中更是恼怒,嘴上越发不客气,嘲讽道:“熹平五年,你父亲因上书为党人鸣冤叫屈,被陛下下狱,拷打致死。曹家被抄家发配,你正值豆蔻年华,被没入官妓。中平元年,因黄巾之乱,陛下大赦党人,你父亲得了平反,刺史张大人做主将你改为良民,让你寻个人家嫁了。你从此不再接客,却甘愿留在这里做管事。你也算是这晋阳城的妙人了!” 这些年,吕菁通过明的、暗的各种渠道,整理最近几年的大事件,其中就有“党锢之祸”。这于官场之上,并非什么秘闻,府衙多有文档记录。当朝士大夫、权贵对宦官乱政不满,与宦官发生党争,而被禁锢终身,不准再出仕做官。 吕菁从不想进青楼。她怕自己无能无力、无法救赎那些可怜的女子,也怕她们甘之如饴、享受□□带给她们的物质生活。但这不妨碍她系统的收集晋阳城内的各种信息,包括晋阳第一官妓院的管事。 脸上原本的红润色泽,随着吕菁的话语而褪去,春娘惨白的别过头。等吕菁挖苦完,沉默一阵,却正对她,抿嘴一笑,道:“原来盛世商铺有这样的手段,竟然把奴家查的清清楚楚!” 真是要给自己一巴掌才行了!吕菁暗自恼怒。今天一再失误,这烟花之地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分明是只老狐狸! 必须冷静下来,想好应对之策。难道是丁廉,或者他父亲看出来之后,对自己的局?不对,除了今夜,自己从来没有过任何的表露。应该不是……难道真是碰巧…… 房间里二人对坐,安静的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吕小姐,你带我走吧!”低头再次陷入沉默的春娘,不再自称“奴家”,突然开口。她感受到吕菁的杀意,不再绕弯圈子,开门见山。 吕菁皱眉,等她解释。在这个女人面前,她是彻底知道言多必失的含义了。 “前任刺史,张懿张大人与我父亲乃是故交,算是我的长辈,过去对我多有照顾,不至于沦落到一般娼妓那般凄惨。父亲平反以后,他要我从良嫁人,可……曹忻已经死了……死了才不会辱没门楣……活着的,只有春娘。” 不再是风情万种的模样,她正襟危坐,语气淡然:“况且,我放不下这里的姐妹。于旁人而言,她们或许只是玩物。于我,她们不过是一群需要人指点、庇护的可怜人。小姐,可记得莲儿?” “莲儿?就是刚才伺候丁廉的那个小姑娘,她怎么了?”吕菁问道。 “刚才她想和你说话,想向你道谢的,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了。”吕菁思考了一下,确实没有见过这个莲儿,疑惑地看着春娘。 “半年前,她家与旁人一样,遭了雪灾,幸而得你的盛世商铺搭棚施粥,救助粮食,才活了下来。当时她在拥挤的人群里,看到你指挥仆役做事,虽然小姐您不记得,也算是一面之缘吧。后来,她爹为了买粮种、买口粮,被人引着带到这里,把她卖做娼妓。试想,一个低贱的女子,怎么能在太守丁大公子的宴会之上,与吕小姐沾上一丝关系呢!”她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吕菁无言。她不是盛世白莲,无法救助每一个人,也告诉自己,世界那么大,她没有义务和能力去救助别人,人要自救。但是,恻隐之心,让她在明明在各方面都需要用钱时候,还是拿钱去赈济灾民,尤其是老幼。努力过后,哪怕眼见或预见再多的苦难,她也只能学会释怀。 春娘继续道:“本以为可以多待一段时间,可是……张大人被胡人杀了,我这日子怕是要到头了。若是再不离开,怕是身不由自,再度沦为玩物。早就听过小姐仁善之名,能以女子之身立于这污浊之世道,令人仰慕。只是没想到……”见吕菁神色依旧冷峻,她苦笑一声,道:“我以为委身小姐,当比其他男子要好得多,故而,冒犯了。”再怎么样,不过仍是用自己的身子娱人,她心中也厌恶自己的紧。 头疼……莫名其妙的被出柜了,还是跟刚见面的青楼女子。果然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太聪明了,怎么自己没这么好的眼力呢!关键是,怎么处理。几年下来,她已经可以狠下心杀掉对她有威胁的人。但面对这样一个女子,吕菁还真有些犹豫 ! “扑哧!”对面的春娘笑出声,吕菁抬头一看,她白皙丰盈的俏脸,在并不算明亮的灯光之下,熠熠生辉。只听她道:“小姐莫再想杀我灭口的事情了,您可没有一点儿杀意。春娘心中敬服小姐,愿意跟随小姐,做个提水煮饭的小丫鬟。”想到自己年纪,又笑着补了一句:“管事婆子也行!” 你妹呀!这样一个精明的妖姬在跟前,我是多自虐啊!吕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已经很久没有吐槽过的吕菁,忽然感觉得心中一松,一种如释重负的莫名感受。 春娘见吕菁表情彻底放松下来,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她现在是真的感觉到吕菁没有杀意。只见吕菁站起身,走了几步,问道:“你能拿到自己的卖身契?” 春娘眼睛一亮,道:“我不同于莲儿她们,哪里来的卖身契?张大人过去已经将我改为良民,登记在册。” “你有什么擅长的东西?” 这倒是把春娘问住了,总不好说她擅长服侍男人吧,其它的……她摇头,却正好看到梳妆台上,起身道:“奴家能做胭脂。” 二人一番商议之后,待定下离开春风阁,进入商铺的方案,已经是亥时。春娘整理了床铺,让吕菁上床休息,吹熄了灯火,只留一盏,自己则趴在桌上。过了一会儿,脖子有些不舒服,转头到另一边,正好看到躺倒床上的吕菁,没有睡意,望着自己出神。 吕菁有些尴尬,窘迫的闭上了眼睛。不过,这春娘确实是自己前世今生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盛世美颜啊!又听她幽幽道:“奴家刚才在桌上趴着,这脖颈实在是不舒服。若是小姐不嫌弃,让奴家躺到床上如何?” 总不好让人家不能上自己的床吧? 吕菁“嗯”了一声。床很宽大,吕菁翻身,挪到床最里边。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响,春娘轻轻地上了床。 纤纤细手伸进吕菁的被子,握住她的右手,吕菁只感觉耳边一股热气:“奴家喜欢小姐!” …… 心中有所期待的吕菁,任春娘施为……脑中突然浮现蔡琰的笑颜,吕菁一个激灵,猛的抓住她的手,迅速撑起身子,翻身下床,慌手慌脚地将衣服系好。 身后传来呜咽之声,吕菁手一顿,转过身来。满脸是泪的春娘,只说了一句,“我果然是脏的!”就伏在膝盖上哭泣起来。她心里真的有些难受,就算同是女子,还是嫌弃。 吕菁心中不忍,怎么说也是自己先去撩人,是自己不对,于是蹲在床边,轻声安慰:“不是,不是这样的!” 春娘毫不理会,只是埋头低泣,声音不大,听在吕菁耳中,却声声都是控诉她的禽兽行径。 尴尬的手足无措,隔了一会儿,吕菁轻轻握住她的手,才郑重开口:“对不起!” 春娘闻言,终于抬起头。 难受只是一个方面,她还要用哭来化解被拒绝的尴尬。只是,她没想到,这大小姐因何对自己这个卑贱的人道歉。 “我……是我趁人之危……”又重复道:“对不起,你好好休息!”想要起身,又想起什么,补充道:“我既然答应让你离开这里,就放心……是我不好,以后都不用委屈自己那么做!” 说罢,便起身走到桌边,拿椅子到窗边,拼成一起,躺了下去。 春娘真的呆愣住了。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能够利用现有资源为自己创造条件,美色,眼泪,都不过是惯用的手段而已。就算是身为长辈的张懿,若非自己以身子为代价,香帐中的软语温言,哪里平白就能勾起他与上一辈的情意,在以后的日子里照顾自己。 见吕菁躺到椅子上,春娘既不劝阻,也不理会,只是拉过被子躺下盖好。看着屋梁,忽然无声的笑起来: 今天冒险的选择,看起来不错啊! 窗外,皎洁的月华从屋檐上倾泻而下,映着吕菁清明的眼眸。 果然是压抑久了吗?所以一有机会,便肆意的将欲~望宣泄出来。 不是嫌弃春娘曾经的经历,更不是担心两个女子发生关系后会染病什么的,她只是不想让权力与欲.望,侵蚀她仍保留心底,最纯真的感情。虽然那里还是一片空白,也应当是两个相知相爱人的位置! 闭上眼,浮现眼前的却是初见蔡琰的那一幕。 不满十五岁她,明明是豆蔻年华,却比一般女子多三分成熟与知性之美。虽然有书信往来,但自分别,再也没有见过面。不知她还有多久到晋阳? 真是值得期待啊!吕菁嘴角浮起笑意,慢慢的睡过去了。 ※※※※※※※※※※※※※※※※※※※※ 我滴天啊,春娘引诱吕菁,吕菁半推半就的那一小段,本来也没啥啊,怎么审都不过…… 这一章是删了又删啊~ 求放过~ 第 30 章 石子村是晋阳城附近,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以寻常人的脚力,从晋阳出发,走的快些,不过一个时辰(约两个小时)的功夫。因为蔡邕已经快五十岁了,加上头发已经花白,算的上老人家,所以哪怕他一再催促,张家派出的护卫领队,也不敢提快速度。到达石子村的里正家里落脚时,天已经暗下来。 里正姓张,与晋阳大族张家,有亲族关系,虽然血缘上偏了点,里正的儿子还是入了张家的族学,得以听先生授课,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此刻,他正坐于下方,说着墓地事件的经过。 “半月前,那墓地附近有个农户起夜入厕,模糊看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远处的田地里爬出来,还以为是流民偷庄稼。回屋喊了几个人手,再去时,已经没有了人影,就此作罢。其中一人,后来返回田地里,细心查看一番,竟然发现土堆下掩盖的墓洞。他一路爬进去,才发现田地不远处的平地之下,竟有个院落大小的大墓。有一个主墓,一个祠堂,还有两间厢房。他满心欢喜的进去,可惜墓中除了镌刻在墙上的几块碑文,少许器乐、人俑,一尊铜鼎,还有那墓主的棺木、尸身,再无其它钱财。” “既是发生在半月之前,为何现在才上报?”蔡邕不看重金银铜币、珠宝,来此的目的,便是冲着那碑文去的。那里正说了,自己的儿子辨认不出是何字体,怕是以前的文字。 若那墓中,真有前代古文碑刻,怕也少补了书简陪葬。现在既然没有,那便是被几个发丘、摸金的盗墓贼人给带走了。他们能拿书简做什么……想到此,蔡邕气恼的拍了一下案几,“实在是可恶!” “那人也是个狡猾的,没有告诉旁人。直到前两日他拿出墓里的排箫、琴、瑟,打算去城里卖,找旁人借牛车拉运,这才被另外几人发现,闹到我父亲这里来。” 一旁的张里正心中不满:给你报消息,你还嫌我慢!想到张大人的叮嘱,也只能劝道:“大人莫急,那东西都被拦下来了,没有破损。今日天色已晚,我已经命家中妇人,打扫干净两间上房,大人早些歇息。张大人准备了拓印的工具、纸张,已经进去捶拓了,明日便可见到碑文内容。”这些都是张琦交代好的,他只需要照做,并服侍好这位大人即可。 捶拓之术,从前就有。用纸覆盖于石碑之上,用墨拓印。蔡邕在十多年前,受皇命主持将儒家经典,抄刻成石书于洛阳太学后,更加盛行、普遍。他想了想,“我还是一同进去看看的好。”毕竟没有实物看的真切。 张里正满脸苦色,连声哀求:“贵人岂可进入那种地方?若是张大人知道了,会扒掉我一层皮的!”这些大人物,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本来就是想报信,得个赏,寻个由头在张家露脸,哪里想到这么麻烦。 蔡邕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无妨,他那里自有我去说。”若是几年前,他可能会避讳亲自进入墓地这种事情。近年带着女儿游走各处,于他而言,学问的重要性远高过那些繁文缛节。转头对蔡琰道:“琰儿明日便不要进去了吧?”看似问询,实则劝阻。 “那女儿又何必来这里?”她轻笑一下。菁儿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活的精彩。每每忆起那日听到的事迹,满是自豪:这便是我蔡琰的妹妹,我的至交好友!还有浓浓的羡慕之情。 读书万卷,行路万里,她,又怎会因女子之身,就甘于平庸? 与父亲游历四方,更知古学传承之艰难,如今有机会得见实物,怎能错过?“求父亲成全。” “如此,便早些歇息吧。”对这样的女儿,他是满意的。在里正父子的指引下,进入安排的房间,休息去了。 “小姐,墓中怕不安全。”蔡琰刚进到屋内,身后的丫鬟就开口道。 “小依不放心么?没事的,我问过,不是什么大的墓地,之前为了查看情况,已经有不少人进去了。”蔡琰脱下锦袍,坐在榻上,看着沉默不言的小丫鬟,笑道:“小依,你这倔强的性子,怎么越来越像菁儿了?” “那是我的福气。”她口里的小姐,是指的吕菁。知道自己已经逾越了下人的身份,劝阻不了,便不再提这一茬,明日跟着进去就是了。 黄巾之乱的那一年,自己和妹妹都失去了亲人,被吕菁收养。三年后,她被安排到了蔡琰身边。二人没有名字,以前村里的人叫她肖大丫,吕菁为取名“一”。是“肖一”,而非“小依”。不过,蔡琰喜欢这么叫她。 第二日,蔡琰在公鸡的打鸣声中醒来时,翻滚着热气的开水已摆在桌案上,架子上的铜盆里也打好洗脸水。蔡琰笑道:“真是难为你了,到这里还要替我准备好这一切。” 肖一并不答话,照顾好蔡琰是她的任务。 习惯了她的寡言少语,洗漱过后,蔡琰与父亲简单的用过早餐,天已经大亮,便出发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此时的吕菁已经回到了吕府。坐在书桌前,回味着今晨从丁廉那里得到的消息。 张仲景,是与华佗同时代的医者,有“医圣”之称,后世有“仲景六味地黄丸”“张仲景大药房”,名字皆与他有关。只是民间的知名度没有华佗那么高。除了知道人名和医术好以外,其他的,吕菁都是两眼一摸黑。几年下来,人没找着,倒是自己喜欢收集各种工匠、医者的消息,逐渐流传出去。 丁廉说那人叫张机,字仲景,南阳郡人,世家子弟,前几年举孝廉做了官,现在在长沙郡下的湘县做县令。不过就算做了官,还是喜欢给人看病。应该是自己在找的医者。 说到此处,丁廉还嘲笑:“也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他医术高超的事情,还想收揽他到你家不成?” 怎么可能?吕菁很有自知之明,决定先将此事放到一边。看以后能不能遇上华佗,或者其他优秀的医者吧。 至于春娘的事情,出了春风苑,就交给杏儿先安排在商铺里。现在铺子里还留下的掌柜,都是这几年对自己忠心的老人了,暂时能放心。 吕菁的心腹不多,除了姜勇之外,都是些少年人。哪怕吕菁教他们读书,教他们做人做事的道理与方法,心智比这个时代的同龄人成熟许多,也无法改变他们阅历太少,看起来更是稚嫩的硬伤。 杏儿协助处理商铺和来得酒楼的事情;姜勇,一年前被吕布寻了个由头赶出了麾下军队,完全听命于吕菁,手下统领着一百余人;徐飞跟在自己身边护卫;徐闻、徐道两兄弟在左慈那里,监督萌芽中的化学事业,并监管训练那一批孤儿;至于徐翎…… “小姐,”徐翎进入书房,“查出来了,是那墓地附近的农夫起夜,才意外看到最后扫尾、撤离的王五几人。” “嗯,提醒他们下次注意。”这种事情,不太可能完全避免,便揭过不提。此时的吕菁,尚不知道,这件事会给她带来怎样的麻烦。 王五,原本是替人寻风水宝地的风水先生。黄巾之乱后,局势混乱,世道艰难,他索性干起了盗墓的勾当,卖了些宝物,倒也过得滋润。最后一次与人交易,被买家设局,直接抓起来送官,东西也没入官府。 直到两年前,吕菁从大牢里把他捞了出来。培养了三个弟子,一起替吕菁干盗墓的勾当。一年后,吕菁将这师徒四人分做四组,各领几个人手,分开行动,总共已经挖了大大小小的七八个墓地了。 前世当警察,这一世当盗墓集团的幕后首脑,真是讽刺! 吕菁觉得自己对不起广大穿越前辈:混得太差劲了。实在是……钱不够用啊! 来得酒楼原本是潜伏在上郡的黄巾据点,叛乱那夜,黄巾的首领死的死,逃的逃,后来吕菁就将它收作自己的产业,发展起来。和盛世商铺一样,每年都能盈利不少。 可是,前几年杏儿汇报账目的时候,都会哭诉:这账真的没法管了! 抚养孤儿,工匠改进技术,左慈炼丹,好吧,略有结余; 又要赈济灾民……小姐,我们没钱了…… 我手下人的粮草和武器呢!姜勇在一边嘀咕道…… 若是吕菁身边有谋士,肯定会斥责一句:果然妇人之仁!是有轻重缓急,竟如此拎不清! 可惜吕菁没有,她只是按照本心做事。于是被现实逼得,走上了盗墓的路子,并为此而愧疚许久。 历史上,许多人都干过组织军队盗墓的事情。东汉末年的文学家陈琳,就曾经大骂曹操组织军队盗墓的恶行,曹操也不否认。后世盗墓贼自称“摸金校尉”的说法,由此而来。 直到亲自见到一座巨大的陵墓,里面堆放着大量的金银珠宝,还有先秦古籍,吕菁的愧疚之情就彻底消失了。世上有这么多人,都活不下去了,许多学问传承也断了,哪里还讲究那些玩意! 不过,类似编钟这种比较巨大,又不好换做钱财的大件古董,她是一律不准动的,包括碑文之类的,统统不准任何破坏。完事后恢复原状,作好记录,存档。这些事情,都由徐翎在跟进和负责。 比如,这次王五在石子村寻到的,西汉汉景帝时期一个县令的墓地。《扁鹊内经》,是战国的典籍,到西汉初年还有书简传世,后来就断了。之前吕菁拿给左慈的,就是出自这个墓地。 要是蔡邕知道自己骂的盗墓贼,正是女儿要自己收作弟子的吕菁,估计会拿棍子直接把她打走吧!所幸他什么都不知道。进入墓地后,正认真的看着碑文。 ※※※※※※※※※※※※※※※※※※※※ 致亲爱滴书友们: 自2018年8月30日,将《虎女》发表于晋江文学城,五月有余。从一开始的周更一章,到现在周更三、四章,是书友的收藏和评论激励着我。我喜欢不时就翻翻晋江,看有没有新书友收藏,新评论,甚至有些朋友花晋江币给我投霸王票,对我都是莫大的鼓励。 以前,看文是我最大的乐趣。现在,《三国之乱世佳人》是我的精神世界。 回忆过去,在晋江看文,大约还是大学时代的事情,那时智能手机才开始出现,都是在电脑上看。工作了七年多了,再次使用晋江,觉得很陌生,很多规则都不清楚。 投文之前,翻了翻百合频道上的文,大多入了v,我试着看了几部,二十几章看过去,实在是觉得幼稚,看不下去。当然,这其中肯定有很多好文,只是我没翻到。喜欢的还是那几个作者,比如易白首、暮成雪大人。 当时,我就感觉吧,晋江的大众女性读者应该不太愿意看历史小说,自己这文和晋江不太搭(笑哭~)犹豫过,到底要发在那个平台。但心中犹记得,大学时代,很多网站都有耽美频道,唯有晋江单设了百合频道,冲着这份对百合群体的尊重,所以还是放到这里。 美人总是害怕迟暮。即便我不是美人,大约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就开始害怕,觉得自己向三十迈进了。临近关口,好像反而淡定了。 八号,我就三十了。三十岁的人,有一个不算富裕但很温馨的家庭,一份收入不高、相对稳定的工作。为什么我要跑到晋江来,耗费那么多心力,写冷门的历史百合文? 细细想来,从学生时代,看流星花园之类的少男少女爱情,后来看耽美,最后转向百合。大约类似于小女孩儿心中憧憬的美好爱情,定格于最后沉迷的百合之中。 一部《三国之乱世佳人》,在那段特定的历史里,我想揭露人性的美好与丑恶,并将女子间最美好的爱情呈现出来。 不要傻白甜,不要玛丽苏,我就是要写一群生于乱世的女性,在吕菁这个穿越者的契机之下,展示出原本就属于她们的风华绝代!让被男人光辉掩盖下的她们,活出各自的精彩! 同时,我也必须尽可能的尊重那段历史,尊重那些原本就出彩的历史人物,包括吕布,曹操等人!他们或贪婪,或奸猾,或武功盖世,或才智无双,或义薄云天…… 这也是,为什么文已经铺垫了这么多章,各路人物才纷纷登场。 想来,我不算女权主义,而是平权主义。 到现在,收藏的人数都还是很少,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这有我自己以前不注重修文的问题。前几天修文,才发现以前总是写完,就匆匆忙忙的发上来,没有认真修改,导致许多小问题存在。还有一点,最近有一个朋友看了文,直言不讳地说,她历史不好,里面出现很多历史人物,让她看起来觉得费力。 才发现,我以为的历史常识,是在我读了很多历史相关书籍的基础上。有些女性朋友,对历史,尤其是东汉末年、三国的那段历史,是极为不熟悉的。所以,我在修改文字的基础上,加入了一些历史旁白提示。 不过,细细的修文,也是挺漫长的…… 拜谢各位的支持! 第 31 章 “琰儿,看明白了?” “嗯。” “简单说说吧。”转过头的蔡邕,脸上难掩失望之情。 “碑文是用小篆写的。这是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制定推行的统一书体,现在虽然用的不多,但还是有不少书法爱好者喜欢用小篆,算不上古文。”蔡琰和善的对里正之子一笑,解释道。 不仅是说给他听,也是说与身后的肖一知道。肖一在吕菁那里的时候,便识字读书,跟着蔡琰,更是没有停止读书。 真是丢人啊!还以为是古文,原来只是自己不认识罢了!里正之子只是粗浅的读书,写的、看的都是书中常见的隶书,哪里知道小篆的书体。在并不算明亮的墓地里,依旧可以看到他羞的通红的脸。 “这碑文里介绍了墓主人的生平,孝景皇帝时期担任这一方的县令,其它的便是记录家族往事了。”蔡琰用最简洁的语言概括下来,心中也有些失望。那几件乐器、人俑她刚刚都瞧过了,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物。 蔡邕站在鼎前,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道:“那个火把过来!”旁人连忙将手中的火把递了过去。只见他借着火光,低下头仔细看铜鼎的内侧。 蔡琰也弯腰打量,“咦?”鼎内壁上有字,只是看不大清楚。 “将这鼎搬出去!”语气中有些激动,蔡邕又补了一句,“慢些,别磕碰到了。” 到了宽敞明亮的空地之上,父女二人仔细观察了一番,蔡邕喜道:“不虚此行啊!” “女儿真是不认识这些字了,也不知是何时的?”蔡琰苦笑道,一个字都不认识,也是有些尴尬的。 墓是西汉初年的墓,但这尊铜鼎,怕是早于秦朝建立之前。刻在鼎内的文字,称钟鼎文,又叫铭文,这种书体可能是春秋战国,或者更早的商周时期。也不知墓主人从何处寻来的古物。 “不认识就对了,老夫也不认识!哈哈……” 高兴到在女儿面前自称“老夫”了,肖一真不明白,又不是能吃的东西,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派个人回去给张大人报信,就说我喜得宝物,今日在此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就回去。”对张家派来的护卫首领说完,就不再理人,就在这空地之上,专心的研究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快马加鞭的护卫已回到张府。 “这老东西,不就是一个铜鼎吗?竟高兴成那样!”张琦听到消息,哭笑不得。拿回来再细细研究,不行吗?非要再待一晚。 想了一下,明早回来,最多午时便能回来。他坐到桌前,提笔写下两份帖子,想了一下,补上一贴,叫来管家吩咐道:“这两份分别送到刺史大人、吕主簿那里,另一份送到驿站,曹昂那里。”蔡邕提过与曹操有旧,曹昂是来寻他的,就把曹家公子也叫上吧。 第二日,吕菁从城外训练回来,已接近申时。衣服都没有来的及换,就被吕布拉上一道去张琦家。他昨日回府已晚,今晨又忘记了,直到这会儿要去赴宴,才想起帖子上专门提到,让他一定带上吕菁。这让父女二人都摸不着头脑。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却离落山还早。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两餐制的模式下,晚饭一般都不会留到天黑才吃。 张府门前,管家正在等候贵客的到来。见吕布到了,赶紧迎上去,接待二人。 “刺史大人可到了?”吕布轻声问身旁的管家。 “还没呢,曹家公子到了。”吕布一愣,曹家公子是谁? 曹昂没有官职,又以晚辈的身份私人拜会丁原,加之此时吕布尚不认识曹操,所以并不知道曹昂的情况。 “是京城中,典军校尉曹操的长子。”身后的吕菁给她介绍道,“曹操在京城颇有名望。”这就是吕菁瞎编了。她不知道此时的曹操有没有名望,但对这位乱世奸雄,客气一点儿,是非常有必要的。 “哦!”他知道女儿经常与丁廉玩在一起,消息还蛮灵通的。二人年纪相仿,若能促成好事…… “奉先来了!”待吕布走进大厅,正在与曹昂说话的张琦,笑着起身相迎,直呼吕布表字,以示亲近之意。 “怎敢劳兄长相迎?”吕布见他起身,加快几步,拱手客气道。 “奉先请坐!这位便是世侄女儿了!果然是英气勃发,不愧是虓(xiao)虎之女!又兼有仁爱之心,深得圣人教化!奉先,好福气啊!” 吕布勇猛如虓虎的名头,在并州之内,已经逐渐流传开了。同时传开的,还有吕菁的“大善人”之名。 “兄长谬赞了!” “菁儿见过世伯!”身着男装,吕菁只得拱手一拜。年纪小了,在谁面前都是世侄女儿啊! 曹昂早就起身,此时到吕布跟前,郑重一礼,道:“晚辈曹昂,拜见大人。” 吕布连忙将他扶起:“曹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不知公子年岁几何?” “晚辈虚岁十六。” “那便是与菁儿差不多的年纪,你叫我一声叔父便是。” 当官的就是自来熟,吕菁无语。心中也不免感叹,这年头的少男少女都早熟啊!上次他还和丁廉一起逛青楼来着。嗯……她把逛青楼的自己理所当然的排除在外。 “曹兄!”吕菁按着之前的习惯称呼。 倒是曹昂不知道喊什么了:吕小姐,吕公子,吕兄…… “你唤她菁儿便是了。”吕布定下来。 你妹!吕菁皮笑肉不笑,很熟吗,喊我菁儿? “菁儿妹妹。” 吕菁勉强的笑了一下,以示回应。 张府的管家走进来,在张琦耳边低语几句,只见他眉头皱起又松开,挥手让管家出去。 一番闲谈后,管家疾步入内,“刺史大人的座驾要到了”。众人齐齐站起身,一起外出相迎。 张府前一阵客套,丁廉与父亲一同入内。为显正式,张琦没有采用最近流行的胡桌胡椅,而是按传统席座布置。 “刺史大人请上坐!”张琦邀请道。 “哎……文德兄,为何如此客气?”推辞一番,二人共坐于上方。丁廉见曹昂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就坐到他身旁。 张琦与丁原、吕布聊了几句并州政务、军务上的事情,便开始饮酒赏舞。软绵绵的舞蹈,穿得严实的舞娘……吕菁看得索然无味,饮了一口酒。好吧,现在饮宴的标配酒,就是自家产的这三十多度的高档美酒。 “菁儿,你这酒倒是好酒,可惜太少。”丁原突然。 吕菁抿嘴笑道:“我就爱捣鼓这些东西,估计隔两年就能多酿一些出来了。”怎么又提酒的事情?吕菁看向丁廉,她记得那日在青楼里,丁廉就提过一次。 丁廉脸上一红。那日他还说看不上人家的破酒坊,转眼…… “大将军说陛下喜欢这酒,故而,欲将酒坊中的匠人搜罗到将军府,专为陛下酿酒。”他信任吕布,这种明抢下属产业的事情,有些做不出来。再者,这东西是吕菁的,他知道那孩子性子倔。但无论如何,必须让大将军满意才行。 吕布一愣,刺史之前从没跟提这事啊。他看了一眼女儿,只见她仍满脸笑意,道:“既是献给大将军,我回去就命人将他们送到大人府上。”吕菁自见丁原第一面起,就一直叫“大人”。 吕布松了口气,丁原很满意。这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如何取舍。就是太聪明了,有时候他看不明白。 就知道迟早保不住!吕菁在心里冷笑。当初是因为那段日子,吕布不知听了何人的话语,限制、干涉自己的行动、生意,吕菁不得已,才用献酒的方式,刷自己的价值。因为入了大将军的眼,所以吕布非常高兴,给她换来一段时间的平静,并趁机把姜勇彻底要到了自己手下。 幸亏早就将改良工艺的核心酿酒师给藏起来了,余下几人都知道配方,能酿出此酒,但再想改进,那几人是没那个能力的。花那么多金钱、时间改进酿酒工艺,在自己实力弱小的情况下,怎么会不做被人夺走的准备?再说,吕菁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卖酒。 “对了,文德兄,不知可还是有客人要来?”看了看左上方空着的位置,丁原问道。 “是在下的至交好友,近日到的晋阳。前日被附近的一件古物给吸引去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刚才管事来报,他半个时辰前,离城也就二十几里的路程,估计这会儿快要进城了。”张琦苦笑一下,“是我忘了,他总是守时的,除了被学问吸引的时候。大人见谅!” 二十几里?那就是万多米的路程。吕菁举着酒樽,心里却在计算。前日、古物?应该就是那天自己回城时,看见的那队人马,前去被挖的古墓处了。 “哦,不知是何人?” “蔡邕,蔡伯喈。” “咳咳……” 看到被酒水呛得满脸通红的吕菁,想到吕家与蔡家的交往,丁原与张琦都心中了然,只有曹昂不知是什么情况。 丁原道:“竟然是蔡中郎!文德兄,你早该告知我等。他初到晋阳,我们便应在城外相迎才是。” 吕布也有些激动。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与蔡邕这位当世大儒是有交情的人。让个出身微末的莽夫,觉得脸上有光。历史上的蔡邕与吕布并没有什么交集,是吕菁这只小蝴蝶煽动翅膀,引发的效应。 至于这只小蝴蝶,心里正想着揍人!那个王五,偏偏这次出岔子,竟然将蔡邕引去了。等等……莫非蔡琰也去了? “姐姐她……”吕菁问张琦。 “世侄女儿同她父亲一样,醉心学问,是同去的。” “如此,我们就不要在此枯坐了,前去城外相迎才是正理!”丁原率先起身,其余众人也纷纷站起。刚走出大厅,忽然从大门踉跄跑进来一人,身后跟着管家。只见他斥候打扮,身上有血痕,见到吕布一行人,瘫倒在地,扯着嗓子喊道:“修屠胡人叛变……杀过来了!” ※※※※※※※※※※※※※※※※※※※※ 孝景皇帝就是后世所说“文景之治”的汉景帝 第 32 章 吕布冲上去,拎起他衣领,喝问道:“来了多少人,离城还有多远?” “几个部落联合,大约两千多人,离城可能还有十多里路。”一口气说完,又急促的喘气。几个斥候,只有他一个人,逃回来报信。 东汉建立之初,汉光武皇帝采取相对保守的边境政策,除了武力镇压,分化等措施之外,还有就是,允许北方游牧民族部分內迁,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侵扰。但是,由于生产与文化的不同,民族之间的摩擦、冲突,从未停止。 修屠部落便是迁居到并州的匈奴人。几个月前反叛杀死了刺史,导致并州群龙无首,等到朝廷收到消息时,早已过了最好的平叛时机,只能采取安抚的策略。没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又不消停……两千人虽然不多,不知是否还有其他人马后续加入。 “奉先,立刻回府,召集众人商议,布置防卫……”丁原边往外走,边吩咐吕布,忽听道:“你可曾看到我张家的车队?” 丁原回头,只见张琦疾步走到斥候前发问。 他心中不安,刚才还奇怪,若是快要进城,自家护卫肯定会派人回府禀报,为何迟迟没有消息。 “小的有看到十多人的队伍,还有两辆马车。” “那你可有告知他们,胡人来犯?” “小的……小的……”斥候缩着头,支支吾吾。他当时不知道是张家的人,急着回城报信,哪里会停留。 “蠢货!”张琦怒道,抬脚狠狠地踢了他几下。吕布心中不喜,这可是自己手下的兵,不是你张家的仆从。也不好当场发作,只是对那倒在地,蜷着身子的斥候喝道:“还不快随我出去,汇报军情。” “大人,请派人营救蔡伯喈!”张琦向丁原拜求道。他手下有些私兵,可不好在此刻直接派出去,而且也抵不住这么多胡人。除非得刺史同意,增派兵马。若是吕布领兵前去,当然更好。 吕布看着丁原,等候他的命令。丁原刚迈出的脚步一滞,回头,表情凝重的看着张琦,语重心长道:“蔡中郎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这会儿派出人,也来不及了。然,胡人攻城在即,张功曹,你我皇命在身,当以晋阳百姓为重啊!”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吕布紧随其后。 张琦心中郁闷,考虑到家族利益,只是低头叹气,不再作声,心中为好友难过。 下人已经将客人们的马都牵到府门之前。 “吕菁,你做什么!”长辈议事,又是关乎全城安危,做晚辈的几人,刚才都安静的呆着。丁廉一直注意着吕菁,知道她与蔡家的关系,也知她性子,见她没插言,心中正庆幸。 却见她突然发力,跑出府,越过丁原,一跃而上。他追上去想拦,吕菁已扬鞭远去。 吕布见状,怒吼道:“菁儿,回来!”除了离去的身影,没有回应。 丁原暗自摇头,再怎么聪明,还是个莽撞的性子。她能做什么? “关闭城门,加强城内巡卫,严令百姓不得在街上走动。” “是。”吕布心中本着急,闻言顿时放松。对身后跟上来的斥候道:“快马去通知,关闭城门!”只要出不去,就没事了。 吕菁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先回到吕府。 “杏儿,翎儿,徐飞!” 正在门房附近的冯管事,连忙凑过来,道:“杏儿姑娘出府办事去了,说是处理什么人的事情。要不要遣人去叫她回来?”话说完,徐翎、徐飞都闻声跑了出来。 “翎儿,我和徐飞的配剑、战马,快!”她去赴宴,不好将这类兵器随身携带。长戟太过显眼,她平日还有一把用顺手的剑。 “徐飞,同我出去!把药箱带上。”医药箱是平日里,吕菁为应对训练受伤而准备的,里面有府上两位郎中,精心配制的各种急救的药粉、药膏,以及止血的布条。 二人也不多问,各自准备去了。 冯管事听到“剑、战马”,心里正发凉,就听吕菁对他吩咐:“你遣人去寻杏儿,让她回府。胡人杀来了,告诉府里的护卫,加强巡卫,若是有乱民或胡人杀过来,给我拼死护卫!若是残了、死了,吕府养他三代!”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你亲自去告诉父亲,或者魏续,让他多派些人手来护卫府上。快去!” 待吕菁说完,冯管事转身就去安排。屋内的严氏听到动静,赶出来时,只见吕菁一个人立在院中,皱眉沉思。 “菁儿,怎么了?”此时的安静与刚才的喧闹,形成强烈的反差,让她心里很不安。 “娘,你先回屋去。” “小姐!”吕菁抬头,只见徐飞拿着两柄剑,向她走来,另一边的翎儿,已经将两匹马牵到门口。 “你们要做什么!”严氏心中害怕,厉喝道。 不想出言哄骗,吕菁疾步出府,与徐飞上马,才转头说了一句:“娘亲莫要担心,一问冯管事便知。”疾驰而去。 严氏追赶两步,无法阻止,心中气恼,转身遇到正要出府的冯管事。问情况,冯管事哪里知道吕菁出去干嘛,只说胡人杀过来了。 严氏身子一个趔趄,若非徐翎在旁扶住,就要摔倒。她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嘴里喃喃道:“胡人……她出去要干什么?干什么啊!” 吕菁要干什么? 城外五云观,除了左慈和几个少年,其余都还是童子。一群完全没有准备的人,得通知他们上山避难。 还有,蔡琰…… 她只敢带上徐飞,是怕家里再出像姥爷和大舅去世那夜的乱子。若是因她带走人手,而导致家中亲人蒙难……她承受不起。 当她远远看到城门,缓缓合上的城门,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出去!一定要出去救她!不能放任她被胡人掳走…… 一直努力的想要改变蔡琰的命运,不让她嫁入卫家,为何上天还是将她推向被匈奴人掳走的节点?难道历史真的不能改变吗? 吕菁不知道,历史上的蔡文姬,是在几年后,中原混战之时,被匈奴人掳走的,而非现在。只能说,倘若历史能够改变,也未必尽如人意。 “停下来!停下来!”守城门的小吏远远瞧见是吕菁,连忙大喊! 勒住缰绳停下来,就听小吏连忙解释:“胡人就要杀过来了,主簿大人刚派人下令,关闭城门,小姐莫要出去。” 吕布下令关城门?吕菁深吸一口气,道:“我出城有急事,快打开!” “不成的,小姐快快回府吧!”小吏哭着脸,哀求道。 “再不开门,我就要杀人了!”吕菁拔出剑,指着小吏,威胁道。 “不成的,吕主簿会杀了小人的!”还是一个劲的摇头。他不知道以善名著称的吕菁,会不会下杀手。但他知道,若放她出去,吕布一定毫不犹豫的砍了他。 吕菁气结,她确实下不了手杀无辜的人。正无可奈何之际,身后一把剑,刺了过去。 小吏呆呆的看着刺进自己左肩的利剑,又快速的抽走。他知道刺的不深,但鲜血溢出来,疼痛的伤口,还是让他浑身发凉。 只听徐飞冷冷道:“你们已经尽力阻拦了,主簿也不会怪罪。再不开城门,下一剑,便要了你的性命!” 反应过来的吕菁,对不知所措的守城卒大喝一声:“还不开门!”几人瞥了一眼小吏,只见他一跺脚,走到边上,不再出声。众人便合力抬起巨木门栓,放二人离去。 出城后,徐飞与吕菁先去通知不远处的左慈,带着孩童们上山躲避。类似的应急训练是做过的,还算有条不紊。其它什么东西都不管,只拿上武器,便退到山上。 沿着半山腰的盘山小道,两骑正往山下赶去。五云观的护卫都没有跟上来,他们奉命,替吕菁守护那些种子。忽听一阵牛角声传来,二人勒马停下,居高临下望着不远处,山下黑压压的一片。 修屠的队伍,离城门已不到千米远。 下马牧羊,上马就作战,这支队伍,两千余人,骑兵为主。游牧民族的战斗力,她不敢小觑。没想过不自量力的与胡人的队伍正面杠上,她没那么作死。就算加上姜勇手下的百来人,也不行,何况赶不及去找他们。 吕菁只是,不想放弃蔡琰,不想放弃…… “小姐,你看队伍的后方?”吕菁顺着徐飞所指望去,心中一沉。 后方一辆华丽的马车,正是吕菁回城那日所见。还有一群被捆住的汉人俘虏,目测大约两百来人。 “走!” 想来胡人应该就要攻城,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她要寻找机会救人。 没想到,没走几步,便遇上两个骑马的斥候,往山上来,迎面撞上。 这二人身穿贴身短衣,下身着长裤,脚蹬皮靴,手搭弓箭,嘴里还喊着不知名的话语。吕菁眼睛一眯,冷冷道:“留活口!” 侧身躲过射来的几枝箭矢,吕菁加速冲上去,利落的一剑,刺中一人左腹。那人呼痛落马,正欲起身,剑已经抵在他脖颈之上。他一看,另一人的情况,比自己更惨,身上好几处伤口正在渗血。 “你们干什么?我们单于已经打过来了,你们大人就要投降了!”吕菁正担心自己没学过匈奴话,没法交流,就听一人用蹩脚的汉话威胁道。 吕菁一笑,能说汉语就好,“我看见一辆马车,那车上有哪些人?”她指了指后方。 “你快放了我们,否则……”那浑身是伤的人,不理会吕菁的问题,也口出汉语,不过仍是威胁。他们迁居并州多年,时常与汉人打交道,都能说些汉话。 吕菁面色一寒,冷声道:“杀了!”徐飞立刻捂着他的嘴,利刃往他脖间一抹。 看着同伴的死状,剩下一人被吓的坐在地上,身子不住的往后挪,却被徐飞一脚踹翻,滚了一圈,口里不住地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再问你一次,那车上的人呢?” “马车……他们都没死,都活着呢,活着呢!只是被俘虏了。你看,在那里……”那胡人反应过来,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立刻起身,指向队伍俘虏的位置,却瞬间像被人掐住了咽喉,双眼圆瞪,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幕,说不出话来…… ※※※※※※※※※※※※※※※※※※※※ 欢迎留言撒花! 第 33 章 城下的匈奴人先锋部队,在即将到达晋阳城之前,停了下来。解开捆绑汉人俘虏的绳索,用武器驱赶着,把他们推向队伍的最前方。 “该死!”徐飞恨的咬牙切齿。这是要拿汉人当人肉墙啊!守城士兵如何放得开手脚去射击防御? 那斥候心中害怕。他大约知道,几个部落首领约好,进城抢掠一番就走。结果半路被汉军斥候发现,斩杀不急,逃掉一个,才被迫采取攻城的法子,继而沿路抓汉人百姓。还有那个车队,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 吕菁捏紧拳头,脸上铁青。接下来的惨状可以预见,再者,她看不清楚俘虏队伍的具体情况,也没办法在两军交战之下,去救人…… “我杀了你!”徐飞心中愤怒,正欲举剑。那匈奴斥候连忙喊道:“那大官没在里面!没在里面!” 吕菁心中一震,“什么大官?要是敢有谎言,必叫你不得好死!” “我们当时正往这里赶,却见前方有马车和护卫,正纵马往晋阳城的方向狂奔,便将他们擒下。其中一人为了保命,主动说道,还有一辆马车,先前从另外一条道跑了,是汉人的大官。真的,我当时在场,亲耳听到的。还有很多人都听到了,没有撒谎!” 是了,当时出城的,还有一辆马车,刚才只瞧见一辆而已。徐飞问道:“你可知逃掉的有哪些人?就只是一个大官?” 那斥候思索了一下,“好像还有小姐和丫鬟。” 吕菁心中一喜,同徐飞对视一眼,应该说的是真的。 “你们派了多少人去追那三人?从哪里去追的?” “听说是个老头和两个小姑娘,就只派了几个骑兵去追。在前方不远的岔路口……”他小心翼翼的答话,转身指向队伍后方,约千米之外的岔路口。 “噗”的一声,低头一看,一把剑从后背,刺穿前胸。徐飞收回利剑,在尸体的衣服上擦干血迹,对脸上有些不忍之色的吕菁劝道:“小姐,我们不能放了他。你一直教导我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战场瞬息变化,我们和他分属敌对,不可心慈手软!” 杀敌人,吕菁还没那么矫情,会有心理负担。可是,刚才的行为,多少有些拿生命戏耍别人的味道。明明给他生的希望……看着死不瞑目的胡人,前世的人权意识,还是干扰到她的情绪。 “走吧!” 吕菁将马鞍两边的长布掀开,露出两个被绳索套住的三角铁环。几年前,吕菁以为没有马镫。后来才发现,汉朝是有单边马镫的,不过多用布、皮制作,材质太软,容易蹬坏。骑兵还是以射箭为主,马镫在作战中起不到多大功效。 这是她命铁匠精心打造的,平时藏于布下,基本不用。加之杏儿等人少于骑射、练武,只有经常和她对战的徐飞,马上才有装配。就算现在骑上,由于长布遮掩,不掀开打量,不亲自使用,没有人会知道,这硬化后的金属马镫,会怎样的改变战争。 若说二人的战马,还有何不同之处,那便是马身上特制,看起来与其它重甲没什么不同,实际上更为轻薄、坚韧铠甲。以及四蹄之上的马蹄铁。这两匹马,平日都由徐翎、徐飞二人亲自照顾,从不经他人之手。所以,目前为止,吕布并不知道其中的差别。 “走!”二人上马,以更快的速度,向前方冲去。 蔡琰,等我! …… 时间回到大约半个时辰前,蔡邕的车队离城大概还有十几里路。 为了更好的保护那件古董铜鼎,蔡邕特意将自己的马车让出来,放置在软垫之上,还命人在里面随时扶住,以免磕碰,自己则坐到女儿的马车之上。 忽听车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蔡邕闭目养神,本不欲理会,奈何那叫“小依”的丫鬟,掀开帘子,正看到一个骑兵,疾驰而过。 肖一本想叫停那人,可惜太快,转瞬就跑到远处去了。放下车帘,又过了一会儿,始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闭上眼,仔细回顾看到的一瞬:快马,兵卒……斥候,慌乱,着急,狼狈……害怕…… 睁大双眼,肖一屈身掀开马车门帘,对马夫道:“停车!” “吁……”一个急停,车内二人忙扶住车身。 蔡邕不大喜欢这个丫头,没有一般下人那样的尊卑意识,不知礼数。平时待人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女儿家的温柔。正想教育几句,就听女儿柔声问:“小依,怎么了?” 肖一并不回答,下了马车,快步跑去后方几十米外。马车停下,自然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那护卫首领心中恼怒,正想教训这麻烦的小丫鬟,就见蔡家大小姐,也跟着下了马车,朝她走去。 “小依?”见她趴在地上,闭上眼睛,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脸色的寒意越来越重,忍不住问道。 “快上马车 !有一大批骑兵过来了!”肖一跳了起来,抓住蔡琰的手臂,快步往马车上跑去。 “什么?”蔡琰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跑,就被塞进车里。 “老爷,后方有大批骑兵赶来,怕是不好!你让张家人赶紧加速,马上回城!”蔡邕一愣,“当真?” “你下马,去前面的马车,快!”将马夫赶下车,才对蔡邕解释道:“刚才过去的斥候,应该就是回城报信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人数肯定不少,先锋骑兵,已经不远了。”说着,自己驾驭着马车,往前去。 蔡琰见蔡邕犹豫,认真说道:“父亲,请相信小依!” 到了队伍前方,那首领对频繁的变故不满,正要发火,就见蔡大人掀开帘子,“后方可能有军队来犯,让大家快速回城。”说完,他身子便往后一扬。丫鬟重重挥鞭,马嘶鸣一声,便往前冲去。 这附近哪里会有什么军队来犯?看着离去的马车,张家首领不以为意,除了修屠各部,哪里还有军队会来犯城…… 修屠各部!他脸上的血色褪尽,满是苍白。趴在地上,虽然前方马车的声音有干扰,仍能听见密集的马蹄声,震动而来。 “跑……”大喊一声,翻身上马,狂奔而去。身后众人虽不知何事,见大人和首领都跑,也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片刻过后,匈奴骑兵的呼和之声传来,这才明白情况的张家护卫们,终于撒开双腿,没命的跑起来。只是,两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好几个骑马的护卫,都已越过马车,跑到前面。肖一听着身后的响动,抓紧车延,扭过身子看了一眼后方。 不行,马车怎样都跑不过骑兵,这样下去,城没赶到,就被匈奴人追上!肖一大吼一声,“坐稳了!”向右扯着缰绳,御马往前方的岔路赶去。 转弯进入另一条道时,蔡邕卷起帘子,看到如狼似虎的骑兵,手不住的颤抖。他曾经被刺客追杀,也只是几人而已,况且身边护卫不少。何时见过如此壮阔的骑兵纵马扬鞭,汹涌而来。再怎么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此时也只剩下恐惧。 又跑了一阵,感觉已经远离了匈奴的大部队,不见骑兵,蔡邕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看着还算从容的女儿,自嘲道:“此刻,我倒是想起你那小友说过的一句话来。” 蔡琰手心都是汗水,闻言,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不知父亲说的是哪句?”吕菁的书信往来,多有妙语连珠,只是说话的本人没注意而已。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虽然马车并未减速,感觉自己已经逃过一劫的蔡邕,叹道,“圣人云: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我已近知天命之年,能通五经,却不能贯六艺。今日更是全赖小姑娘相救,实在惭愧!”又对还在御马的小依道,“老夫先谢过小依姑娘的救命之恩!” 肖一皱眉不答,专心御马,丝毫不敢停留。这老头话真多,莫非以为已经安全了? 正在担心,隐隐听到马蹄声再起。肖一回头一看,后方千米外,有五骑追了过来! 他妈的!真是没完没了!肖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蔡邕一呆,这丫鬟,是在骂自己?正想发问,车身一甩,二人身子一晃,扑倒车上。 马车拐过一个大弯道,继续跑了几步,急停下来。只见肖一掀开帘子,急声道:“快下马,匈奴人来了,佝偻着身子往草丛里跑。” 扯着二人下马,指了右边不远处近一米高的草地。 “快呀!”见二人不动,肖一催促到。 “你怎么办?是要一个人引开匈奴人吗?”蔡琰如何忍心她一个人赴险。 “赶紧逃命要紧!”说罢,不再理会二人,急忙上马车,猛抽马屁股几下,马车“唰”的一下就冲了出去。蔡邕连忙拉着女儿,往草丛里跑去。 马车跑了百多米远,肖一站在马车上,跃起一跳,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看了一眼,因吃痛还在继续奔驰的马车,她顾不得身上的泥土和手臂的擦伤,沿着边上的草丛往里钻去。才跑一会儿,便听到匈奴人的声音。她蜷着身子,隐蔽在草丛之中,看到三骑追着马车而去。 肖一气急,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赶紧往蔡琰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就听“嗖”的箭声,却没听到呼痛之声,也不知有谁中箭没有,具体在哪个位置。站直身子一望,果然有另外两个骑兵,已经收弓下马,拿着刀,朝着一个方向追过去。 “琰儿,你流血了?”蔡邕在女儿的搀扶下,不停地往前,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一支箭矢插在女儿背后。 蔡琰咬着牙,忍痛不敢出声,只是以身子护着父亲,一手扯着他,继续快步往前。 她知道,身后的匈奴人已经越来越近了。 ※※※※※※※※※※※※※※※※※※※※ 马镫的事情,考古没有证据证明东汉有马镫,单边或双边。推测此时应该有,上马才会更容易。 很可能因为材质的问题,而不太容易长期使用,并保存下来。本文采用这种意见。 在文物实证上,金属马镫在几百年后才会普及。 第 34 章 “琰儿,你别管我了,快跑!”蔡邕停下步子,推了女儿一把。转身面对匈奴人,目光坚定。他要尽力拖住他们,为女儿争取时间。一把年纪,该活的也活够了,不能再拖累女儿。 “父亲!”眼见匈奴人走近,蔡琰哪里可能撇下老父,只身逃跑。 “你快跑啊!”蔡邕转头,红着眼吼道。枉世人赞他才华横溢,博学多才,现在心中没有荣耀,只有悔恨。 前半生仕途坎坷,连累家人被发配苦寒之地,颠沛流离。现在又护不住女儿,此刻想起,九泉之下,他要如何面对亡妻! “啊……”蔡邕猛的冲出去!两个匈奴人哪里会防备,这须发皆白的老头,措手不及之下,一人被撞倒。想要起身,却被拦腰抱住。 “不要!”蔡琰看到一人举刀,撕心裂肺地喊道。 庆幸的是,那人只是用手肘猛击蔡邕后背。只是两下,他便疼的惨叫着松手,被踢到一边。 “老东西,要不是听说你是个官,单于要活捉你,现在就宰了你!”被扑倒的那人,站起身,踢了几脚,对蔡邕吐了口唾沫,恨恨道。不过,他说的是匈奴语,蔡琰不知情况,越发担心。 那匈奴人扭头看向蔡琰,才发现,这女子虽然瘦弱,头发也有些凌乱,不过细看,还长得不错。他看了一眼同伴,二人相视一笑,各自会意,朝她走去。忽然,他的一只脚,被人抱住了。低头一看,那老头匍匐在地,双手紧抱着自己。同伴见状,得意的一笑,先迈出去。 真是麻烦!他心中不爽,只能先收拾了这老头,拿绳子将他困住再说。 蔡琰急地大退几步,被脚下石头绊倒,瘫坐地上。眼见那丑恶的嘴脸愈发靠近,忽然,一人从草丛中扑出来,直接将那人按翻地上。蔡琰还没看清楚状况,那人已被肖一连捅几刀,鲜血直冒。等到肖一往他心口补上一刀,另一人已经举刀冲了过来。 将滴血的匕首换到左手,肖一右手捡起刚被杀死匈奴人的短刀,转身正面迎上,只听两刀交击之声连续响起。 蔡琰赶紧将父亲刚被捆上的手脚解开,扶起他,再看向二人。只见那匈奴人连续几下重重地劈砍,肖一脚步飞快后腿,只能封挡,无力还击。只见她脚下一滑,刀被击落,身子向后倾倒。 那匈奴人双手将大刀举过头顶,狞笑出声,他要让这女子死无全尸。蔡琰心中一急,正要往前阻拦,就见原本会摔倒的肖一,右脚一曲一蹬之间,借着弹力,凌空跳跃冲向那人。 匈奴人心中大骇,他本已放松警惕,这一瞬间,只见那人左手格挡在前,右手不知何时握住匕首,直直刺进了自己心口。 “嘶……”看着轰然倒地的尸体,蔡邕倒吸一口冷气。这小丫鬟竟这么厉害么?见她又捡起短刀,另一手握着滴血的匕首,朝自己走来,这画面更是让他心中震撼不已。 肖一看了一下蔡琰的箭伤,还好,箭头没进去多少。也不招呼,割下衣裙的一段布料,一下就把箭拔出,“给她按住伤口。”蔡邕一愣,赶紧接过布料,给女儿按住。 肖一扶住蔡琰左手,“我们快往里面跑。”刚一动,就听见蔡琰呲牙的声音。刚才形势危急,还不觉得,这会儿伤口被按住,又要走动,痛觉就明显起来。 蔡邕手一松,就听肖一道:“别松手,按紧止血。” “小……壮士……” 肖一满头黑线。我一个芊芊女子,你喊我小壮士?莫非你这老头是来搞笑的? 她一直很喜欢蔡家小姐,心里却瞧不上这个广受尊崇的老头,不明白他哪里值得。刚才见他拼死护女,嗯……虽然……弱了些……但还是有印象加分。不过刚才那句“小壮士”,已经清零了。 其实,蔡邕本想唤她“小依”,一想到刚才她杀人救自己,就改口,像以前称呼救命恩人那般,叫她“壮士”。话出口了,见她神色不悦,还不知哪里出了问题,继续道:“琰儿受伤,我们歇会再走吧!” “刚才还有三个匈奴骑兵追那马车去了,应该已经追上,发现没人,自然会回来寻找他们同伴。后续还不知道有没有骑兵追来,你留在这里,是准备让他们砍吗?” 蔡邕一滞。这小丫头说话,好不客气啊!又想到还有三人,刚才那点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消散无终,赶紧跟上。 路过那尸体,蔡琰见到地上还散落的短刀,想到几年前,与吕菁在马车上经历的凶险一幕,对蔡邕道:“父亲,把那刀捡起来吧。万一……也能帮一帮小依。” 有些畏惧尸体,蔡邕但还是依言捡起刀,握在手里。 三人还未走远,那几个匈奴人已经返回刚才的草丛之中。什么活捉之类的打算,在看到同伴尸体的那一刻,都抛到脑后。各自上马,巡视四周,手持弓箭,只想猎杀那主仆三人泄愤。 为避免被发现,肖一索性让二人蹲着,伺机而动。那几人在马上,远远看到哪里有动静,就是几箭飞射过去。 过了一会儿,马上几人突然远远喊了几句什么,距离虽然不远,蹲着的蔡琰几人互看一眼,没人听懂他们说些什么。 马鞭声响起,肖一抬头一看,那三匹马都朝着不同的方向跑起来。 “不好,这一番横冲直撞,我们藏不住了!” 肖一起身,就见离的近的一骑,已经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你们注意躲避!”冲了出去。 离的最近的匈奴人,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见到一人逃命,立即调整方向,追了上去。刚才迫切杀人的愤怒已过,这会儿见到女子,生擒远比射杀有用。距离越来越近,他夹紧马腿,伸出右手,一把将她拎到马背之上。 像是比赛,率先赢了彩头一般,他放声大笑。又随着腹部痛感的传来,戛然而止。低头一看,左腹被刺入一把匕首。 他哪里想到,之前二人,就是死于这看似无害的女子之手,死于这把匕首。 伤口并不致命,这大胡子正打算将这狡猾的汉家女子,扔下马踩死。不想她反手扯住自己左襟,二人齐齐滚落马。肖一背部着地,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还未及起身,一边的大胡子已侧身,扼住了她的咽喉。 “小依!”自见到她跌落马下,蔡琰就顾不上隐蔽,拿走蔡邕手中的刀,向肖一赶去。蔡邕本想扯住女儿,见到女儿背后流血的伤口,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情:如她们拼尽全力,死又何惧! 冲上去,扯住女儿。以为他要阻拦自己,蔡琰急道:“父亲,小依……”就见蔡邕夺过刀,跑了过去。 努力的捶打、推动掐住自己喉咙的大手,可力道并没有丝毫的松弛。右手往下探去,指尖刚好触到柄尖,却无法拔出。肖一的头,开始发胀……好难受…… “啊……”临近,蔡邕两手将刀高举过头顶,大叫着砍了下去。 大胡子听着声响,回头见一老头砍过来,急忙举起左手格挡,右手一个冲拳,直击他腹部。可怜蔡邕,一介书生,何从吃过这种苦头。被这猛力一击,直接抱着肚子,蜷缩在地,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个糟老头子!那大胡子见蔡邕痛苦的模样,心里正得意,忽听身后动静,暗道不好。左腹的伤口一痛,回头已不见那女子踪影。背后的肖一跃起,匕首猛从他右方脖颈斜刺而入。 落地之后,肖一大口的喘着粗气。随着大胡子倒地不动,肖一取出匕首,捡起短刀,站在蔡家父女二人之前,与已经赶来的另外两骑,遥遥相对。 “这二人对我颇为防备。小姐,我怕是护不住你了!”肖一低声道,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歉意。 就见箭矢陆续射来,立刻护在二人身前,挥舞着短刀格挡。 “噗噗”两声,地上散落了七八枝,仍有两箭斩落不及,射中她前胸、小腹。肖一单脚跪在地上,将箭拔掉,以刀杵地,勉强支撑着身体。匈奴人见她受伤,对视一眼,一人继续举弓防备,另一人收弓下马,提刀朝她走来。 都狡猾啊!肖一心中苦笑,回头看了一眼蔡琰,她双手扶着自己的右臂,眼中满是担心。 ※※※※※※※※※※※※※※※※※※※※ 作者没话说,就看着你们撒花! 第 35 章 “把刀给我。”蔡琰伸手去拿,肖一轻轻摇头,笑了一下,回过头。像是耗尽体力一般的低下头,跪地膝盖微抬,脚尖挪移抵地,持刀的手缓缓往后压去。 奉吕菁之命,到她身边已经一年多了。朝夕相处,她喜欢这位小姐。不是因为才学容貌,就是有些眷念……那难得的温暖。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如何舍得让她殒命在此? 走近的这个匈奴骑兵,见肖一低头不动,前衣满是鲜血,已然重伤,心中稍定。加快脚步,忽见她抬头,双眼如野狼盯着猎物,发出噬人的光芒,如狼扑猎物,冲了过来。 肖一右手横刀向下划去,被他挥刀一击,肖一的刀没握住,被击飞出去。然而,他没想到,肖一的目的是他持刀的右肩。只见她左手匕首一刺,匈奴人吃痛之下,刀也掉落下去。 那马上的匈奴人见状,就要举弓射箭,却见二人扭打在一起,不好下手。忽然将弓箭指向另一边,用蹩脚的汉话,大声喊道:“都别动!” 并不清楚之前三名同伴是怎么死去的他,不知道这蔡琰二人的战力如何,见他们都拿上刀,一时有些慌乱。双方竟然有一瞬间的对峙,不敢妄动。 “呃……”低吼的声音传来。 蔡琰一看,肖一被那匈奴人压在身下,不知何时被夺去匕首,已经缓缓刺进她的心口。顾不得其他,与蔡邕不约而同地朝那上方的匈奴人砍去。 那人手腕被肖一抓住,正用力想将匕首彻底插进去。没有防备,竟被二人同时砍到。肖一趁机取出匕首,用尽全力,朝他心口一捅。再要推开压住自己的尸体,已丝毫使不上力气,努力想睁开眼睛,终于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同时,那马上的匈奴人,射出一箭,正中蔡邕。从箭囊中再取一箭,正欲射出,就听一声大喝:“住手!”他回头一看,远远一浅衣少年,骑着战马,手拿长剑,朝自己冲杀过来。 那匈奴人立刻调整方向,拉弓射箭,并不停息,都被那少年躲过。眼见越来越近,他取出自己的短刀,迎击上去。却没想,不到一个回合,他自觉还没使上劲,就被那突然从马上站起的少年,灵活的一个左刺右砍,丢了性命。临死,都带着疑惑:他怎么就站起来了? 吕菁终于赶来了。远远看到停在路边的战马,和另一辆马车时,心头稍微一松,就见不远处有匈奴人正欲射箭,心提到了嗓子眼。所以,对于这个小兵,她一开始便用上了全力。 快马不停,继续向前,终于看到蹲在地上,满脸是泪的蔡琰。吕菁心中一痛,只见她将一人拥在怀中,努力给她按住流血的伤口。身旁老者,应该是蔡邕。他也受了伤,正伤心落泪。 见少年快马过来,蔡琰大声哀求:“求公子救救小依。” 就见他一个急勒缰绳,跳下马,从马鞍上取下一个箱子,冲到肖一身边,将她放平。也不问其他,先解开她的衣服。□□的上身,露出雪白的肌肤,尚还稚嫩的身体之上,三处伤口都在流血,尤其是心口那一刀。幸亏肖一拼死抵挡,将刀尖上移,否则…… 蔡邕将头转向另一边,蔡琰捂住嘴,免得哭出声音。她现在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女儿清誉,只是心疼肖一,完全放任眼前的少年施为,只求救活她。 吕菁从箱中取出各种物品,一番消毒急救,再替她上药包扎。 “除了这三处,还有哪里有刀伤、箭伤吗?”她之前看到后背没有血迹,为避免遗漏,还是问道。 蔡琰闻言一愣,这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应该没有。” 吕菁替肖一系好衣服,这才抬头,对她道:“你的伤是在后背一处吗?” 蔡琰点头,又急忙说道:“我父亲中箭,请……公子先救家父。”又仔细打量一番。 这年头,若非特制的上好的弓箭,搭配顶级的射手,一箭就能射穿身体的事情,是不会轻易发生的。当然,失血过多,或者伤口感染,也会要人性命。 于吕菁而言,自家酒坊蒸馏出的酒精,可以用于消毒,普通的箭伤比刀伤要稍微好处理一点。看了一眼蔡邕的伤口,箭头隐约能看到,刺入不深。吕菁也不啰嗦,替他拔出,消毒,简单的上药。至于老人的呼痛声,吕菁手脚麻利,对此忽略不计。 “这会儿到你了吧,把衣服脱了吧,我给你上药。”再次蹲到蔡琰身边,手伸向她腰间系带处。 蔡琰也不挣扎,笑道:“菁儿,你以前都叫我姐姐的?”她本就是蕙质兰心的女子,起初只是慌了神,现在仔细观察,虽然几年变化不小,哪里就看不出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 手一停,吕菁也不答话,继续解下她的里衣。对于自己的救援不及时,吕菁心中有气。上衣褪尽,轻柔地替她清理伤口,上药。最后将绷带从她后背斜向下,绕过腋下,前胸…… 吕菁不受控制的看了一眼,又赶紧抬头,正撞进蔡琰戏谑的眸子里。闹了个大红脸,赶紧将绷带缠好,替她穿好衣服,站起身来。 又是马蹄声传来,蔡邕与蔡琰心中一紧,二人实在是有些怕了。 吕菁抬头,是前来汇合的徐飞。一抬手,便朝她赶过去。 “还有人马追过来没有?” “暂时没有。”之前遇到几个匈奴骑兵纠缠,吕菁为赶时间,先行离开。徐飞的武艺,加上装有马鞍、马镫的战马,对付几个小兵,她不会担心什么。 “肖一她……”徐飞认得肖一,是小姐收养的几人中,最冷静、最能打的一个。见她衣服上满是鲜血,躺在地上不动,忍不住问道。 “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看过几具尸体,知道肖一为救蔡琰,已拼尽全力,心中满是感激,也心疼这个孩子。 “你去把马车牵过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天色已经暗下来,也不知道晋阳城外是个什么情况。相信以太守丁原的能力,应该可以对好。 并没有走多远,只在附近寻了个破旧院落,就停下来。 看着燃起的篝火,马车里依然没有清醒的肖一,吕菁有些出神。 “咳咳……吕菁,不知这次共有多少匈奴人攻城?”刚才吕菁已经正式的向他问候行礼,但始终是不冷不淡的态度。她与女儿同辈,就喊她名字倒也无妨。 也不是故意对他不礼貌,吕菁只是见到蔡琰、肖一都受伤,心情不好,加之考虑的事情多,顾不上他而已。闻言答道:“据说两千人左右,多是骑兵,裹挟着两百多汉人。”她正想到这个问题,回想当时看到的军容,不像是特意来攻城的。再说了,那点力量远远不够。 刚才被骑兵追赶,只觉得有千军万马,听吕菁这么一说,蔡邕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女儿,只见她看着吕菁,“菁儿觉得他们想干什么?” “应该是想趁没有防备,劫掠一番就跑。”这是个简单明了的事情,不过身在其中时,没有及时意识到而已。再者,意识到了,该做的还是得做。 二人点头,并州算边境之地,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不过这次让他们几人遇上而已。 “菁儿,若非小依拼死相救,我与父亲怕是在劫难逃……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将她送到我身边,是你救了我二人的性命。” “什么在劫难逃?没有在劫难逃!”吕菁忽然声调一扬,心口隐隐作痛,一把抓住她的手。 为什么需要被救?平平安安,才是合理! 当初安排肖一到她身边,并没有预料到今天这一幕。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外出游历辛苦,偶尔遇到一些麻烦,肖一就可以帮忙处理。 这老天就是要按着自己的剧本,非得去折磨眼前的这个女子?自己明明很努力去改变,可命运瞬间把她推向原点!今天,就差一点儿…… 蔡邕看着突然激动的吕菁,不明所以。 柔荑轻轻覆上她的脸颊,吕菁看着蔡琰,火光映照之下巧笑倩然,“菁儿,我没事,你别怕!” 看着她恬静淡然的脸庞,心房似乎被什么敲击,吕菁一个用力,将蔡琰抱住。猝不及防的蔡琰,看着父亲诧异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红。 哪怕几年不见,透过书信那不多的言语,足以让她体会那份真挚的情感和牵挂。 哪怕几年之后难得再见,闹情绪,不怎么搭理自己,冷面之下的热情,她依然能够感受到。 轻拍她的后背,正想温言安慰几句,只觉她越发的用力拥紧自己,“你同我家人一样,是我在这世界上最深的牵绊!不要有事!”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涌上心头,不知为何,蔡琰眼眶有些发红。 “小姐!”出去打探情况的徐飞,举着火把从院外跑进来,“确定匈奴人已经撤兵了,只是城门已关。” 吕菁连忙松开手臂,收起刚才的失态,站起身子,道:“那我们现在就进城去。” 肖一需要郎中的妥善医治,蔡琰的伤口也需要他们再仔细检查一番,重新上药,毕竟自己带的只是应急的药品。 到了城外,战场还未打扫。黑夜的火光之下,看不大清楚,只是近了,透过车帘子,见到满地的尸体,让蔡邕与蔡琰心悸不已。 这些大都是被俘虏的汉人百姓,丁原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冲击城门,果断下令放箭。前方密集的箭雨下来,后方是举刀的匈奴人,能有几人能逃掉? 那匈奴首领发现没机会占便宜,折腾一会儿就离开了。只是,双方没人理会这一群人而已…… 还没叫人,城门便打开了。一群步兵举着火把在两边开路,一人骑马中间领队,身后还跟着五十来人。 定睛一看,吕菁喊道“小舅!” 看到了吕菁,严斌立时松了口气,“菁儿,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胡闹!你娘都要担心死了!快随我回府。”队伍掉头,往吕府去。 吕菁不敢搭腔,免得被念叨。她身边有两个人,年纪只比她大几岁,却总已长辈的口气教训她,一个是丁廉,另一个就是严斌。 收到消息的严氏、杏儿等人,都守候在府外,见到女儿骑在马上,身旁还有一辆马车,有些奇怪。直到近了,看她没有受伤,平安归来,心里的大石头才真正落地。 吕菁翻身下马,走向严氏,“娘,我……” “啪”一声响,在深夜里格外响亮。 ※※※※※※※※※※※※※※※※※※※※ 过年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忙,不过我还是会用心码字。 如果你觉得这文内容不水,算是质量不错的干货,请给我多一点时间。 感谢支持! 第 36 章 正扶父亲下马车的蔡琰,听到声响,心中一紧。空气都凝滞了,转头看过去,所有人都看着,没人敢开口,吕菁也不敢动弹。 准确的说,吕菁被打傻了。前世家庭条件虽然一般,可父母从来没打过她,更不要说耳光。今生吕布这个父亲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总还是宠她的,更不要说严氏。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严氏红着眼,“城门都关上了,还非要出去救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算什么!”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吕菁的命,是一次次捡回来的!从那年病重,后来官道遇匪,再到那夜吕府内乱,黄巾来袭,哪一次不让她提心吊胆!好不容易最近这几年生活平静,她又一天到晚抛头露面,还有几次负伤归来! 想到此,她忍不住落下眼泪,也不再看吕菁,一个转身就要进府,刚好撞到吕布怀里。他本在屋内,心中同样气恼吕菁,听到声响,心中不免担心,马上就赶了出来。见女儿脸上一个红印,倔强的不说话,妻子又是哭泣,连忙搂着柔声安慰,对吕菁假意轻声呵斥,“还不过来扶你母亲进府!” 吕菁咬了咬牙,最终叹了口气,上前凑近,却被严氏推开。吕菁负气,不想再理会,就见蔡琰走近,右手握住严氏推攘她的手,左手扶着严氏的手肘,微笑着柔声道:“大人、夫人,好几年没见了,可还记得我?” 吕布与严氏均是一愣,借着火光细看,“蔡家小姐?”模样没多大变化,只是更成熟,更有气质了。 没想到,吕菁真的把蔡琰带回来了。吕布反应过来,向后看去,见马车旁还站立着一个老者,心中一喜,“莫非是蔡中郎?” “正是家父。” 吕布连忙上前,对着蔡邕深施一礼,“不知先生驾临,有失远迎!布,实在惭愧!” 蔡邕捋着胡须,直到他行礼完毕,才伸手去扶吕布,“邕乃一介白身,岂敢当吕主簿大礼!”看了一眼还杵在一边的吕菁,“今日若非令千金相救,我父女二人怕是要暴尸荒野了!” “菁儿与小姐情同姐妹,理当如此!不敢当大人谢意!天色已晚,请暂居寒舍。” “如此,便叨(tao)扰了。” “请!” 吕菁看着二人的互动,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你们两个能再假一点儿不?蔡琰见到她的小动作,白了她一眼,又使了个眼色。吕菁给杏儿交待了肖一的事情,便上前扶住严氏,跟在二人身后进府。 两个郎中先替二人检查伤口,说起无甚大事,吕布便命人安排酒宴,为二人接风洗尘。期间太守丁原和功曹张琦都派人来问候、相请,被蔡邕给推辞了。只说今日已晚,明日便去拜访。 席间,吕布又斥责了吕菁一番,说她为了救人,不惜伤了守城官吏,又说她莽撞,只带一人就敢出城。蔡邕接过话头,又谢了一番…… 吕菁实在是难得应付这些,提前离席,回自己的小院去了。翎儿知她习惯,已经命人准备好足够的热水,让吕菁可以轻松的在房间里洗浴一番。 摸摸被打的脸,心中不是滋味。我也不想拼命,只是不得不拼命而已!算了,被自己亲娘打,不算什么!吕菁用干布擦头,边安慰自己,边往里屋走去,不由一愣。 蔡琰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与杏儿叙旧。看到自家小姐,杏儿一脸无奈,走近轻声解释:“老爷没给琰小姐安排住处,只说你的闺房最适合女儿家。你们姐妹情深,又是多年不见,好好叙话。”照着吕布的原话复述。她知道小姐独处的习惯,一般人连她的屋子都不能进。只是老爷发话,琰小姐又是小姐很重要的朋友,她才敢带进屋里。 叙你妹啊! 吕菁看着笑意盈盈的蔡琰,心里对吕布的怨念无限大:你钻营的心思能不能别扯上我?心累…… “这才是还原了女儿本色,菁儿确实长大了!” 只见吕菁头发散开,身穿一件红色及腰襦裙,领子和袖口都有金色彩绣,只是袖口、袖子比一般的襦裙都窄。外束一根白色丝带,更显利落。虽非倾城国色,却也是一位清丽佳人!不是男装,依然英气十足。想起几年前,她还是个小娃娃,现在比自己都高。 “对了,我听杏儿说你在洗浴,是在哪里,也带我去洗浴一番?” “哦,杏儿,你带……琰姐姐去洗浴房……不对,你有伤口,不能洗澡!”见蔡琰拿着换洗的衣服,要跟着杏儿出去,今晚脑袋慢半拍的吕菁才想起来。 “那我上身不沾水,只擦拭一下,不碰背上,总成吧!”难得固执一回,蔡琰在石子村的里正家待了一宿,又一番逃亡折腾,实在是很想洗浴。 认命的叹了口气,由她去了,杏儿会照顾她的。吕菁整理了一下头发,去看肖一时,徐翎和徐飞都守在床边,两位郎中已经用早就处理过的羊肠线,替她缝合胸前的刀伤,重新上药,正准备离开。 “只要不感染化脓,不发烧,应该能挺过来。用药没什么问题,至于口服的草药,已经派人去医馆取了。”他二人都是吕菁开设的小医馆,里面的坐堂郎中。白天在铺子里为人治病开药,晚上就回吕府整理档案记录,研究医书。 交待了几句,疲惫不堪的吕菁回到屋内,只见蔡琰穿着白色里衣,手拿书简,坐在床上。蔡琰见到她进来,投以一个温馨的笑容,就像……等待夫君归来的妻子……感觉脑袋里轰的一下,吕菁瞬间清醒。 “菁儿,你回来了?”见她呆站在门口,蔡琰朝她招了招手。 吕菁走近,听她问道:“小依怎样了?”拉着她坐到床边。 “应该无碍。”总不好让她太担心。 “嗯。菁儿,你干嘛盯着前方,不看着我说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好……嗯……虽然自己也是女的。吕菁心里嘀咕,还是依言转过去。就见一指戳过来,正中自己额头。 “小丫头,让你一天到晚装深沉!”看着无语的吕菁,自己“噗嗤”一声,先笑出声来。 银铃般悦耳的笑声,让吕菁表情放缓,不由自主的轻松起来。 “其实,我期待了好久。一直很羡慕别人有姐妹,可以在床头私语。如今我也有个可以闺房密语的好妹妹。”她双手握住吕菁的手,高兴道。 虽然与父亲感情好,可女儿家的心事,总是希望能诉说给她人倾听。书信往来一年几次,不免带着许多遗憾。这些年,她累积了好多话,想说给吕菁听。 见她面现感慨,吕菁也放下其他念头。是啊,这年头不比后世,交通不便,经济落后,出门在外不叫旅行,而是受罪。何况几年的游学,肯定有很多心酸与心得,要分享给自己知道。 吕菁坐上床头,安静的听她说起近年的往事,不时插上几句。 直到屋外传来杏儿的提醒,“小姐,快到子时了,早些歇息吧。”已经快十一点了。 蔡琰反应过来,连忙止住话题,挪到床里面,让吕菁脱掉外衣,赶紧入睡。吕菁脱掉襦裙,息了几盏灯,躺倒床上,就听身侧传来娇笑声,“难怪你今日看见我肚兜脸红,怎么身子长这么高,胸却还是平的?” “我才十五岁,以后还要发育的!”吕菁说的咬牙切齿。上一世就是飞机场,这一世怎么遭也得大一个号才行吧。 “是啊,你才虚岁十五,而我,已经二十了,是个还未嫁人的老姑娘了。”说道此,语气带着幽然。按照礼制,女子十五岁、男子二十岁方才成年,可以谈婚论嫁。事实上,普通人家很多子女都是早早就成亲生娃,就算有些大家族的子弟,尚未及冠定亲,也都纳了侍妾。 “你想成亲了?”吕菁说完,就挨了一记粉拳。 “胡说什么呢!只是,女儿家总是要有个归宿的。”听父亲说起,张琦正在为她寻觅合适的良人。 是啊,吕菁差点忘记,这是一个直女。嫁人,才是她的归宿…… “菁儿,你的终身大事……”想起听过的传闻,蔡琰不免担心。 “我一个人挺好的,不会嫁人的。” 心中有些难过。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认识了蔡琰,并始终牵挂。或许还谈不上爱,但这次见面后,自己似乎更喜欢她了。二十岁的她,比几年前初见,更加成熟,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知性的气息,让人迷醉。 只是这条路太艰难,她怎么敢拉蔡琰走上同样的道路?再者,她把自己当作姐妹,对自己的感情是如此纯粹。 “答应我,不要去凑活,不要去将就。遇上真心对你、把你捧在手心,不让你受委屈的人,才和他走下去。你,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至于吕菁自己,注定孤独终老!不过,只要她能遇上对的人,过的幸福就好…… “嗯。”蔡琰轻声答应。 菁儿,为什么把我看的这么好? 为什么,我觉得这世界上,再无人如你这般,为我操心,为我拼命? 在感情上,前世不敢出柜的吕菁,今生依旧怯懦。只是她没想到,会在东汉末年,遇上一个心智比她更坚定,更加敢爱敢恨的女人…… 现在的蔡琰,对吕菁有着莫名的好感。只是,她还不知道,同性之间的感情,除了姐妹情深,还会有爱情。可以相爱相知,可以相濡以沫,可以白首不离…… 当某天,有人为她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她会义无反顾…… ※※※※※※※※※※※※※※※※※※※※ 你们要是喜欢吕菁,就出来冒个泡; 要是喜欢蔡琰,出来冒个泡; 要是喜欢肖一,出来冒个泡; 呃~要是 第 37 章 “再来!” 一声大喝,院中二人身形呼啸而动,一番打斗下来,严斌瞅准破绽,一记重拳,往对方左肩袭去。吕菁一个后仰,左脚猛的踢出,正中他腹部。严斌倒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吕菁以手点地,借着腰力,翻身跃起。 “不来了!”严斌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都打了快半个时辰了,这哪里是切磋啊!这几年在吕布账下,他丝毫不敢懈怠,但武艺上还是稍逊吕菁一筹。 调整着呼吸,用手背擦掉滴在睫毛上的汗珠。一旁的杏儿,连忙迎过来,拿帕子替吕菁擦拭额头的汗水。 “杏儿丫头,也替我擦一擦啊!”这六月的天虽然不算酷热,可现在衣服被汗水浸透了。感觉浑身上下,既累又痛,严斌索性躺在地上不动。 “回你自己屋去。”严斌不在军营,便是在吕府,府内有他的住处。 吕菁接过手帕,一边擦拭,一边问:“人来了?” “在肖一的屋里,徐翎正看着。” “走。” 看着吕菁头也不回的离开,严斌无奈地坐起身子,“这丫头是犯了什么癔症,平日就不苟言笑,这两天更是……谁招惹她了?” 两天过去了,肖一还没有醒过来,汤药也喂不进去,让吕菁很不放心。仔细检查了伤口,没有发炎的迹象,连左慈都来看过一次。与两个郎中结论一致: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吕菁只能让徐翎一直守着,不敢离开。 进到屋里,一人站立床边,正打量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肖一。听见声响,回头见是浑身湿透的吕菁,心中奇怪,手上动作却不慢。正欲行礼,就见吕菁不耐烦的摆摆手,“在我这里不用这么麻烦。说说,怎么回事?” 不习惯这些繁文缛节,身边的人,是能免则免。她坐到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绝色女子。 “想必,杏儿姑娘已经把我惹的麻烦说清楚了,求小姐原谅。只是,我这种人,大概是不适合呆在商铺的。” 说话的,正是前几日刚出春风苑,被杏儿安排到商铺的春娘。此时的她,未施粉黛,身着素色长裙,不再是当初那般风情万种的模样。只是,本就生的美貌,朴实的打扮,哪里能遮住她的花容月貌? “我想听你说。” 春娘似笑非笑,“您的铺子里男人太多,我是个麻烦!” 吕菁皱眉。杏儿说起,是有个掌柜见色动心,勾搭春娘被拒,家里婆娘知道了,反而去寻她麻烦,污言秽语的骂了一通。铺子里人多口杂,但多与那掌柜较好,总不好说朋友好色、家有恶妻,只说狐媚惹事,暗地里不免在话语上又糟蹋她一番。 杏儿在言语上尽量客观,吕菁只是习惯听听当事人的说法,哪里想到她如此轻描淡写。 吕菁揉揉太阳穴,真是自找麻烦啊!现在将她安排在何处呢?商铺不行,酒楼没多大差别,医馆也不行,左慈那里更不可能…… “暂时就先住在府上吧,你听翎儿的安排。”真的如她曾经提到的,给自己当起丫鬟了。 吕菁指了指安静守着肖一的翎儿,往外走去,临到门口,才想起,“就在院子里,别进我的房间,也别出这个院子。”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贪恋女色的父亲。庆幸的是,吕布公务繁忙,在家时间少,也从不进女儿的院子。 “小姐……”跟着吕菁进了洗浴房,在屏风外替她准备裙裳的杏儿,欲言又止。 “嗯?”一个大大的圆桶,里面装满了清水,吕菁的脑袋浮出水面。 “你不去寻琰小姐吗?” 吕菁一把抹掉脸上的水渍,“不去。”隔了一会儿,才道,“这几天很忙,没时间。” 你同我解释什么?杏儿心里感叹,天天忙着和严斌切磋吗? 回城的第二日,蔡邕便带着女儿,返回张府。期间,琰小姐两次带着名贵的药材,回来探望肖一,自家小姐都找理由避而不见。 明明等了那么久才见面,一城之内,偏偏小姐既不见她,也不去寻她。像是……一个人……在同自己闹别扭! 杏儿摇摇头,想不明白,出屋等候,只留吕菁一个人在水里,盯着屏风发呆。 手按着心口,吕菁眉头都皱在一起,银牙紧咬,露出痛苦之色。 怎么办?真的很想她! 明明几年没见,都只是淡淡的相思,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眼前浮现起她的一颦一笑,心里更疼了! 明明已经决定了…… 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不去打扰她的生活…… 吕菁思绪混乱,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只是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心中愈发难受,有些喘不过气…… “啊……”低沉的吼声,传到杏儿耳中,并不响亮,却满是压抑、痛苦。 “小姐,要我进来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杏儿握紧拳头,却不敢贸然进去。 “没事……没事……”吕菁大口大口的呼吸,终于放缓节奏,慢慢调整过来。 门再次打开,吕菁已穿着整齐,神色如常,“待头发干了,替我梳个简单的发髻。”今天中午家宴,还是稍作打扮,免得再惹吕布与严氏都不高兴。 前厅,严氏拥着小女儿,与吕布共坐于上方,严斌坐于左侧。 “姐姐!”吕菁看着粉妆玉琢的小妹,忘记烦恼,嫣然一笑。 “菁儿,难得我与你舅舅都在家中,正想好好聚聚,可惜你要离开。”嘴里说着可惜,面上却满是笑意。自家女儿的模样,还是很不错的。 吕菁抬眼向身侧看去,一个管事向自己行礼,“今早两位公子请蔡大人指点学问,这会儿要去来得酒楼饮宴,邀请小姐同去。” “哪两位公子?还有哪些人?” “我家廉公子,曹家公子。除了蔡大人和蔡家小姐,没有其他人了。” 心跳漏了一拍,想见她的念头瞬间无法抑制,涌上心头。看向上方的吕布和严氏,二人满脸笑意,“快去吧!” 严氏听吕布说起过,不管是刺史之子丁廉,还是京师来的曹公子,家世还是样貌,都是良配!至于左慈关于吕菁不婚的交待,暂时被吕布抛到脑后了。 唯有小女儿嘟着嘴,不满的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 “别骑马,我让管事准备好马车了。”严氏不忘交待。 …… 来得酒楼之上,虽不是人满为患,但每张桌子都坐有人。几名店小二脚步不停,到处布置酒水、凉菜、零嘴。此时大多数点的菜都还未端上来,不过众人也不着急。这不大的两层楼,比起别的酒楼,显得格外安静。 楼上一包厢,窗户大开,看出去,居于高台之上的说书先生面带怒意,“那狐狸精下凡以后,自认得了女娲娘娘吩咐,‘惑乱君心,以助武王伐纣’,却哪里记得‘不可残害众生’的交待。在苏妲己上京途中,便做妖法,一阵妖风吹过,这世间哪里还有苏妲己这人。化作她的模样,入宫去了。纣王本就好色无道,见她眉宇清秀,又施以狐媚手段,从此更是纵情声色犬马,愈发暴虐。” 又摇了摇头,语调一沉,“只是可怜这样一个善良的好女儿,从此泯灭人世间,还要背上祸国殃民的千古骂名……”楼中众人,也是唏嘘不已。 “这吕菁,总能从历史中编些小故事,竟让这酒楼座无虚席!”丁廉听下方继续说起纣王如何造炮烙之刑,楼中食客们又听得津津有味,不少人壶中酒尽,也不言语,只是招手让店小二赶紧来添。这年头,能来这酒楼吃饭,大多有身份、地位,最起码也是颇有财力,都有着自己的消息渠道,没人在这里乱来。 “哦,这酒楼、说书人,都与菁儿有关系?不是说她经营商铺吗?”蔡琰眼中一亮,几人都向丁廉看去,等他解释。 “这酒楼也是她的产业。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用说书人,讲些有趣的故事,让酒楼生意更是热闹。”吕家的产业,在上层可算不上什么秘密。 “那吕家岂不是财力雄厚?”曹昂好奇。 “这算不上吕家产业,当初她姥爷离世前,明言说了,送给她的。她自己后来发展起来的。”在他看来,吕菁和吕布,实在是两种人,“不过,说起财力,”他故意顿了顿,才笑道,“她估计没有多少。” “哦,这是为何?”蔡邕好奇。不管是商铺,还是酒楼,收入肯定丰厚。自汉初高祖平定天下,就下令商贾,不得衣丝乘车,收重税以辱之,更是不许做官。然,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法律轻贱商人,商人早已富贵。 丁廉施了一礼,“想必先生也知道,这并州之地不比中原,多天灾人祸。吕菁每年都拿出大量的财物救济灾民,为官府添了莫大的助力。时至深秋,又要为士卒捐冬衣。” 倒是为吕布博了偌大的善名,也让他在军中的威望,更上层楼。谈及吕菁之善,必赞其父教导有方,更有甚者,说这些都是吕布在背后安排的。 说实话,丁廉一直瞧不上吕布,觉得他过于势力。但对吕菁,是当真欣赏。 菁儿实在是厉害啊!蔡琰在心中感叹,又不禁怨念,这丫头,是故意避着自己吧?莫非是随父亲去张府,让她生气了? “咚咚。”两声轻响,几人齐齐看向门口。随着守卫将门打开,只见一人身穿淡绿色长裙,上绣花鸟图案,腰间配一黄色香囊,两鬓的头发编成两股,环在脑后,其余头发自然垂于肩后。虽然打扮简单,没有涂抹胭脂水粉,自有一番姿色。 吕菁上前两步,先对着上座的蔡邕,执晚辈礼,又与丁廉、曹昂打了个招呼,才转向蔡琰,就见她近在咫尺,柔荑轻覆,“菁儿,你来了!”径自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去。 ※※※※※※※※※※※※※※※※※※※※ 现在有半章草稿,明天应该就码出来了…… 你们要不要冒泡呢? 出来说说吕菁那副熊样,能找着媳妇儿不? (奸笑中……) 第 38 章 来得酒楼内的桌椅,全是成套的圆桌,配上几把椅子。唯有这房间,平日没有人能进来,通常只有刺史等大人物饮宴时,才会打开。房间空间比较大,里面一张大的长方形餐桌。 桌案中间摆放了一个莲花青瓷,瓶口略大,插着几枝鲜艳的山丹百合花。靠墙,既摆着单人的软布包椅,又配了两张可供人同坐的软塌,有点类似沙发椅,后背有软垫可以倚靠。 此时,二人坐于软塌之上。吕菁的手,还被蔡琰握着。 这丫头,脸红个什么劲? 看到吕菁羞红到耳尖,丁廉实在诧异。女子间牵手共坐,还会脸红吗?摇摇头,毕竟是女人,让人捉摸不透。撇头一看,“曹兄?” “嗯……”曹昂收回目光,对丁廉歉意一笑。 酒楼的掌柜立在门外,轻声问道:“大人们,可需要现在上酒菜?”酒楼的东家、刺史的贵客都来了,自然要亲自安排周到。 “不忙,隔一会儿再上来。”蔡邕发话,看向拘谨的小姑娘,与那日纵马扬鞭、只身前来救援自己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你既与琰儿交好,我年长于你父亲,也唤你‘菁儿’吧。”吕菁点头。想要抽出被握住的手,又眷恋那份柔软与温暖。 “琰儿,去把窗户关上。”窗外的说书人仍在继续,蔡琰起身关好窗,声音小了一些。重新落坐,却没了刚才那般亲密,让吕菁心中好不失落。 “你喜欢读史书?”这是准备考校吕菁的学问。 “不大喜欢。”吕菁答的干脆,出人意料。 “既然不喜,又为何常读史书?就从这些说书人的故事,也看得出你是用心的。” 蔡琰凝眸看着吕菁,还是不了解啊,她一直以为菁儿最爱看史书。 因为九年义务教育啊!如果只有蔡琰一人在身侧,吕菁不免要口花花一番。 不过,这是事实。 学生时代,初中历史考试,名义上是开卷模式,可以翻书。可几本历史书,不背熟悉,考试的那点有限时间,哪里翻得过来?当初她可是老老实实把知识点背下来的。嗯,虽然很多已经还给历史老师了。 再加上各种影视剧……再怎么,历史知识,都比这个时代的一般读书人要强。 窗外说书人讲的,正是《封神演义》。不是明朝人的神魔原著小说,而是吕菁手下的几个读书人,专门给说书人撰稿。内容根据她所说电视剧大致情节、几个神仙人物,去丰富发展。说起来,还必须算上左慈这个热心人士的帮助。 当他知道吕菁的封神故事,有众多的神仙人物,就来了兴趣。等吕菁说到其中的道德仙尊,就是下凡历劫,教化世人的道家始祖——老子,后重回天界,永生不灭…… 激动了! 此时,佛教尚未形成大规模的影响力,“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盛况没有出现。不过,自汉明帝遣人西天取经,请到两位印度高僧,与东汉使者一道,用白马驮佛经、佛像返回洛阳,并修建白马寺后,逐渐扩大影响。 而中国的本土宗教——道教,尚未独成一派。黄巾领袖张角之流,利用太平道的形式起义,被朝廷镇压;张道陵在四川创立的五斗米道,发展了几十年,现在仍局限于一地,并未广泛传播。 于是,虔诚的修道者——左慈,在炼丹之余,便努力去构建一个庞大的神仙体系,以扩大道教在民间的信仰力。吕菁阻拦不成,反被骚扰——不时求助于吕菁指点,搞的她头疼不已。索性把自己知道的,西游记里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二郎神、太白金星等等,统统扔给他听,由他去发挥吧。 “菁儿?”蔡琰提醒道。 哎……走神了。就怕和真正的学者打交道,虽然读了些古籍经典,却不愿专研,没有多少文学底蕴的她,真是怕暴露自己不学无术的事实。 面对蔡邕,吕菁正色,慢慢说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对不住了,唐太宗您老人家另外想段话评价魏征吧!吕菁心中惭愧,实在是面对蔡邕这样的当世大儒,压力山大。(作者君:你确定不是为了在老丈人面前刷印象分?) 屋内几人,都细细品了一番,蔡邕率先开口:“言近旨远,如同你的小故事一样,能教化人心,大善!”赞了一句,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吕菁松了口气,看向蔡琰,露齿一笑,当真明目皓齿,人比花娇。 蔡琰不觉心神荡漾,心中暗赞:“神采飞扬,竟如此动人!”想到此,脸颊发烫起来。 就连一直不把吕菁当女人的丁廉,也不免为她这一瞬的少女姿态而动容。心中纳闷,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暗自打量了几眼曹昂,若有所思。 “菁儿,再等三月就及笄了。”蔡琰看向父亲,他对着吕菁点点头,“琰儿说你喜读书,不求甚解,内容驳杂,注重实用。须知,君子要立足当下,更要志存高远。”说到这里,想起她是女子,不是君子,也不出仕,似乎……没必要志存高远…… 正在捋须的手停了停,环视正在认真听他教诲的几人,继续道:“学之道,致广大而尽精微,精于勤,成于思。”目光回到吕菁身上,“我观你言行,虽不守常礼,却深得圣人教化。本该与你父亲商议一番,可琰儿说,应当先问过你的意思。” 他顿了顿,“菁儿,可愿做我弟子?” 丁廉与曹昂心中五味陈杂。他们都想拜师,既有父辈的授意,也有对蔡邕名士身份的真心认同。尤其是曹昂,赶赴这里,便是为此而来。不过,父亲与蔡邕虽是旧识,可自己毕竟才来不久,不好贸然开口。毕竟,求上门拜师被拒绝的人,可不少。 紧张的握住吕菁的手,一向处事淡然的蔡琰,都开始患得患失,生怕她拒绝。 菁儿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她比旁人都清楚。百无一用是书生,于她而言,并不是一句玩笑话。她曾直言匠人精神可贵,提起当世名儒,却面露不屑,只说多沽名钓誉之辈。 不明白蔡琰的担心从何而来,吕菁轻抚蔡琰的手,然后起身走到一旁,轻弹裙摆,屈膝跪地,双手拱合,抬至额头,伏身叩头,郑重道:“蒙先生厚爱,能聆听先生教诲,是菁儿莫大的福气。” 吕菁骨子里愤青,也沉不下心专研学术。但对于蔡邕这样,有真才实学,且道德高尚的学者,是打心眼里佩服。她只是讨厌那些打着圣人旗号、将个人意志凌驾于世人之上的君子,不管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 再者,蔡邕是谁啊?当世大儒这层身份不说,关键是…… 见吕菁如此郑重,蔡邕很高兴,起身将她扶起,“好,好!待我与你父亲商议过后,择日再行拜师之礼。” 坐回蔡琰身边,二人相视一笑。 吕菁心中感慨,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不过两日不见,便要思念成狂,自己如何能绝了念想,彻底离开?也罢,只要能守在你身边,看着你就好。 一会儿,酒菜由几个漂亮的婢女端上来。为了不与此时传统的分餐制,形成太大差别,这间包厢里的菜,都是单独准备的。将花瓶移到一旁放着,大桌中间摆上几个精致的大碟,里面的菜肴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开。每个人面前,再单独布置几样菜品。不算丰富,但格外精致。 除了吕菁与丁廉,三人都觉得新奇。几个漂亮的婢女进来服侍众人用餐,布菜倒酒。不过,吕菁让伺候自己和蔡琰的两个人,退了出去。 “姐姐,试试这东坡肉。”吕菁殷勤的夹了一块,送到蔡琰嘴边。 不太习惯如此亲昵的动作,蔡琰还是张开小嘴,“酥香味美,肥而不腻,菁儿,这东坡肉是什么肉?” 蔡邕与曹昂都尝了一口,确实美味。二人尝过不少美食,何曾听过东坡肉?这“东坡”是什么野味吗?所未闻。 “豕(shi)肉,我习惯叫它猪肉。姐姐再尝尝。”又夹了一块,喂给蔡琰。 “诸侯无故不杀牛,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这猪肉因其骚腥气难除,总上不得台面。没想到啊,这酒楼竟然能将下等的猪肉,做出如此美味,实在难得。”蔡琰细细品味一番,感慨这酒楼的厨艺高超。 吕菁微笑不语,为她夹了一个蒜泥黄瓜。蔡琰刚想拒绝,就听父亲身边的婢女道:“这东坡肉,可是费了小姐不少精力,才创出来。”她是这酒楼的小管事之一,知道些情况。 “哦,菁儿,你且说来听听。”实在是吕菁过于殷勤,蔡邕都看不下去了。 吕菁无奈的放下筷子,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不过,他老人家开口,不说也不行啊。 “我让他们在里面加入了胡蒜、生姜,少许黄酒,还有甘蔗饧(xing),小火慢慢熬制。”胡蒜就是大蒜,和黄瓜一样,都是随着张骞通西域后,传入的食物。虽然并不普及,也还算常见。而甘蔗饧,则是浓缩后的甘蔗汁,此时还是稀罕物品。盛世商铺采买的,主要是甘蔗汁,吕菁将它作白糖用,另有少量高浓度、黏稠的甘蔗饧。 “我家厨役照着你说的做的,可还是难掩腥臭。实在是蠢笨,气的我命管事将他一顿好打。” 丁廉开口。 “你打人做什么?问我便是。”吕菁皱眉,“不过,你当真要我说?” “有何不可?” 看向蔡邕,正举杯欲饮,见她看过来,点点头,示意她说出来。 “我酒楼里用的都是单独饲养的公猪肉。”看了一眼蔡琰,见她也是满脸好奇,嘴角上翘,“而且,这些公猪,都阉割了。” 这是前世,从乡下喂猪的爷爷那里知道的。到了这里,几次用猪肉做菜,都觉得腥臭难当,才发现,除了养猪的环境太差,还有就是,猪没有被阉割。 “咳咳……”蔡邕被酒水呛到了,二女连忙起身。蔡琰为他轻拍后背,吕菁拿过一旁的白水,正要递去。就见蔡琰粉脸红的几欲滴血,佯装生气,明明是瞪着她,吕菁却看到眉眼间尽是风情,听她娇嗔一声:“菁儿!” 还在咳嗽的蔡邕,正欲接过水杯,就见它停在前方。 抬头一看,吕菁呆立不动,痴痴地看着自家女儿…… “咳咳……”又重重的咳了几声,吕菁回过神来,赶紧将水递到蔡邕手里。 过了一会儿,蔡邕顺过气来,文人气质发作,“君子之于禽兽,不忍见其死,故而,君子远庖厨也。菁儿,你以后……”话到这里,又想起她是女儿身,又喜行商贾之事,实在算不得君子,剩下的话只有憋回肚子。 不知为何,蔡邕有些后悔收徒之事。 尤其是刚才吕菁看女儿的眼神,让他有一种开门揖盗,引狼入室的错觉…… ※※※※※※※※※※※※※※※※※※※※ 看文一分钟,码字几小时,每章都是作者的心血啊! 若是哪里写的不好,或者表达不清楚,欢迎捉虫、指点! 如果书友看的满意,请多多留言鼓励! 第 39 章 立秋已过几日,秋老虎来的凶猛。朝霞燃烧着晨雾,让人倍感舒适的清凉逐渐褪去。 晋阳城外,五云观外不远的平地上,孩童们经过一番训练,早就大汗淋漓。这会儿围坐成一个大圈,正热血沸腾地看着场中的比斗。几个年轻的教官,散座四周,看着场上,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 场中间,两个身着练功服的女子,动作迅捷、灵活,正打得难分难解。其中一人,是这五云观中唯一的女教官,名叫宋霜。平日对人,异常严厉,比几个男教官更让人畏惧。另一人,虽然年轻,但面色冷酷,孩子们并不认识,只知道是今日大小姐带来的。 宋霜脸上没有平日的严肃,反而满是惬意,仿佛不是与人比武,而是玩笑一般。只见她右手一掌击出,正中对方左肩。这次,那女子没能躲过,身形不稳,后退两步,跌坐地上,摇摇头,自嘲一笑:“输的真难看!” 几个平日由宋霜负责的女孩子,压制住为自己教官呐喊的想法,一脸崇拜地望着她。只见宋霜伸手,一把将跌坐地上的人拉起来,才笑着对众人道:“她叫‘肖一’,我们五个,”她指了指另外四个男子,继续道:“跟你们一样,都是被小姐收养的孤儿。不仅得了小姐的活命之恩,还能一起随小姐习武、读书。” 说完,她满是感激的看了上方的吕菁一眼,郑重的行了一礼。孩童们随着她的目光,齐齐看着大小姐,心中也全是感恩之心。莫说当年落难后的孤苦无依,就是比父母俱全,家中有地可耕,也免不得时常忍饥受冻的日子,好过太多。所以,训练、读书再辛苦,他们都愿意。 看着一群朝气蓬勃、斗志昂扬的孩子,吕菁满意的点点头。于她而言,这群孩子,不是培养的杀手,而是种子。和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不同,这是一群受她思想影响,逐渐和她拥有相似的人生观、价值观的种子。如果她能在这世道,一直走下去,他们会是她最忠诚的下属,最大的助力,也是她的同伴。 宋霜又看向身旁的肖一,“她,是我们五人中,功夫最好的。只是最近为了替小姐,从匈奴军中救人,连杀数人,身负箭伤、刀伤,尚未痊愈,才会如此。” 军中救人?连杀数人?看着瞬间投来的数十双崇拜得发亮的眼神,肖一内心苦笑不已,也不好解释什么,退到吕菁身旁。 吕菁勉励众人一番,便让众人回去,自己则与肖一离开。 回程路上,见肖一兴致不高,吕菁笑道:“怎么不高兴?”她们二人昨日到五云观,肖一和几个伙伴重逢,很是热闹了一番。 肖一是在昏迷的第三天醒来的,在府内静养了一个月,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今早见他们教人习武,忍不住要上场和旧日的同伴,切磋一番。 “我太弱了。”若非宋霜顾及自己的伤口,自己早就落败。而且,她也清楚,就算没有负伤,也不是他们几人的对手。所谓的功夫最好,早就成为过去。 “他们一直在训练,你则跟随琰姐姐,难免疏于训练。这很正常,无需介怀。” 肖一应了一声,脑中回响起初见时,小姐说过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爹姓肖,我没姓名。” “万物始于一,又是序之首,以后就叫肖一吧。” 序之首啊,连区区几个匈奴人都解决不了。如今与几人相比,才发现自己落后太多……心中正伤怀,吕菁忽然勒住缰绳,斜视前方。肖一随之望去,荒坡上,并没有其他人,也无什么出奇之处。 见她下马上山,肖一连忙跟上去。到了半山腰,吕菁径自朝着一堆花丛走去。 “小姐?”采野花做什么?莫非是什么草药?她仔细观察一番,没有认出什么。 吕菁轻咳一声,指着不远处,“你也去采几枝漂亮的花,带回去吧。”晴了这么些日子,还能看到鲜艳的野花,真是难得。 “好。”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抱着一大束鲜花,回到吕菁身旁,递给她:“小姐,这些可够?” “咦,你这花……”吕菁挑了挑眉。 “怎么了?”小姐只说摘漂亮的,自己便随意的采摘了许多。低头看了一眼,莫非有什么问题? 看着自己手里稀稀落落的几枝,吕菁心中纳闷:肖一的花怎么比自己多,姹紫嫣红,更是漂亮? 要不,就拿肖一手里的?刚打算伸手接过,又收了回来。 不行,还是要自己采的才有意义。 “肖一,你把花拿下去,在下面等我。”又往更高处去。 在下面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吕菁回来。原先的几枝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束玉簪花,色白如玉,给人一种恬静、宽和之感。 “这是……送给琰小姐的?”花色如人,让她瞬间想到。 “是吧!很相配吧!”吕菁笑的很得意,仿佛成就什么大事一般,“走,回去咯!” 回府一番梳洗后,吕菁便要出去。肖一捧着鲜花进来,问手里的花,如何处理。 “你留着,或者送人,都可以啊!”说完,便兴冲冲地坐上马车。 肖一回到自己厢房,准确地说,是肖一和春娘二人的厢房。吕菁待属下再宽容,也不可能一人一间。徐翎、徐雯两姐妹住一间,又打扫一间,布置出来,给新来的二人。 屋里空荡荡,这女人去哪里了?巡视屋内一番,没有什么瓶子之内的,正欲离开,便见人进了屋。 上前一步,伸手往人怀里一塞。春娘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给你了!”肖一快步离开。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鲜花,抬头又看向肖一离开的身影,春娘嘴角上翘,喊道:“你如果出去比斗,我可不轻饶。晚上可是要检查伤口的!” 肖一头也不回,举起右手,摆了摆。 真是啰嗦!你想检查,我就让你检查?还当我是受伤的时候,任你宰割? 话说自己当初又不是伤了眼睛,怎么会眼瞎到,以为守在床边、温柔照顾自己的春娘,又是一个如白莲般优雅的女人?几天相处下来,就发现,她简直是个妖精,而且还是话唠,没事就喜欢调侃自己。 让寡言少语的肖一,头疼不已…… …… 在决定在晋阳住上一段日子,虽然几家都盛情相邀,蔡邕不愿久居人下,便在城北寻了一个院落。小了点儿,胜在精致。蔡家连同下人、仆妇,也就十多来个人,还显得屋子空旷。 吕菁径自走进后院,就见心系之人,正背对自己,坐于石凳之上。 “姐姐!” 蔡琰回眸一笑,“菁儿,你来了。”站起身子,迎上去。 “送给姐姐。” 蔡琰接过,轻嗅一下,“冰姿雪魄,芳香扑鼻。菁儿便是为了它,今日方才来迟么?” 吕菁只是傻笑,也不回答。 蔡琰摇头轻笑:“以前倒是从未发现,你竟有这呆呆的一面,真是……走吧,他们都到了。”将花安放到房内,牵着吕菁的手,往书房走去。 前些日子,在吕府之内,举行了不算盛大,却十分隆重的拜师礼。刺史丁原与功曹张琦,都亲自到场。虽然都是冲着蔡邕的面子,可仍让吕布兴奋了好几天。 书房内,曹昂与丁廉跪坐一边,正说着什么。他二人虽未拜师,却得了蔡邕的首肯,允许旁听,一起进学。见蔡琰与吕菁进来,起身作揖,打了招呼。二女落座于另一边。 蔡邕很快便进来,问洵前日布置的功课,讲了一番,忽然问向丁廉:“朝廷改刺史为州牧的公文,到府上了?” “是,不过,暂时并未传来家父官职变动的消息。” 蔡邕点头,环视几人,“你们且说说看,废史立牧,朝廷此举有何深意。” 丁廉率先开口:“此事得从前任刺史张懿被胡人所杀说起。太常刘焉以此为由,陈述刺史权小、威轻,向陛下谏言,改置州牧。陛下采纳他的建议,并册封其为益州牧。” 曹昂接过话来:“这州牧居于郡守之上,军政之权大增。陛下怕是忧心各地死灰复燃的黄巾流寇,故而有此举措。” “成帝绥和元年,就曾改刺史为州牧。只是后来废置无常。刺史、州牧互改,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陛下任命刘焉为益州牧、太仆黄琬为豫州牧、宗正刘虞为幽州牧。这次连同下来的,”丁廉看了曹昂一眼,“还有正式设置西园八校尉的公文。”他记得曹昂提过,他的父亲曹操,便是在其中任职。 曹昂见众人看向自己,明白这是要说说这西园八校尉的具体情况。沉吟一会儿,方才开口:“听父亲说过,是由蹇硕担任上军校尉,统领各军,连大将军何进,也要听他指挥。” 蔡邕冷哼一声,面露轻视之意。其余人不解,曹昂才解释道:“蹇硕,是宫内的宦官。” 这是皇帝忌讳大将军,有心用宦官牵制啊!丁廉暗自思量,自家父亲可是大将军提拔起来的。 ※※※※※※※※※※※※※※※※※※※※ 病基本上好了,我也回来了 (*^__^*) 嘻嘻…… 我知道很多人追文辛苦,写文的更辛苦(捂脸……) 有朋友问过我入v的问题,之前有申请过,不光是为了那点收益(看到论坛里,有人说百合文的收入非常低,一本写下来,可能就几千块,还得更新勤快,幸亏我也是有工作的人,不靠写文吃饭) 更重要的是,想被推荐到百合频道的首页上去。 不过,被丑拒了(笑哭)。 只能说,第一次写文,大家愿意看,就凑合着看吧。近期不会去申v了。 我会坚持写下去的,知道有些朋友要把“我”养肥了再看,没关系,看了记得评论,免得我写的太寂寞。 最后,久别的今天,两更哦(贱笑……) 第 40 章 蔡琰并不参言,她不喜欢谈论朝政。不过,菁儿好像也不喜欢,但却热衷于知道朝廷的具体情况。此刻,看过去,她正低头沉思。 州牧?牵制外戚?她还记得,在春风苑,曹昂提过,皇帝的身体不好。丁廉会升任并州刺史吗?吕菁手肘撑在桌案上,右手食指尖,不停地轻点额头…… 应该不会……莫不是……皇帝快死了?丁原也要进京了? 她隐约记得,皇帝死后,围绕皇位有过一番斗争,先是何进拥立的皇长子,刘辨继位,后来何进谋划诛杀宦官不成,反丢了性命。最后董卓率军进京,并行废立天子之事,才有后来的汉献帝刘协。 “菁儿……”蔡邕问道,“你想到什么?” 总不好说,我猜皇帝是不是要死了。吕菁揉了揉额头,想了一会儿,“这州牧,如果军政权力太大,怕不是好事。” 蔡邕深以为然,听她继续道:“为了镇压黄巾之乱,各地刺史已经大权在握,地方豪强崛起,各自蓄兵练兵。怕是……”顾忌老爷子的忠义之心,也不好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吕菁闭嘴不再继续。 “菁儿,如我父亲这般,一心为国,对朝廷忠心耿耿……”听到吕菁言语,丁廉忍不住开口为自家父亲辩解。 “刺史大人忠君体国之心,我自是知道的,可难保旁人?”吕菁顺着他的话说。 “这新任的州牧,刘焉、黄琬、刘虞三人,莫不有清廉贤能之盛名,我也都见过,名副其实。”蔡邕想了一下,对这三人都持认可的态度。见吕菁低头不再言语,蔡邕笑道:“菁儿,我知你关心朝政,想法也多。在这里,只得几人,你想说就说吧。” 见蔡琰也看着自己,吕菁瘪嘴,摇摇头,“既然开始设州牧,那肯定会越来越多。皇帝陛下,又喜欢卖官鬻爵,难保……” 她虽然不是什么政论强人,但地方权力过重,威胁中央,导致分裂割据,战乱不断,又不是什么稀奇的理论。再者,她比几人都更加清楚,即将到来的乱世。 屋内一阵沉默。卖官鬻爵并非当今天子所创,雄才伟略的汉武帝,就曾公开出售爵位,也允许犯官以钱赎罪。著名的史官司马迁,就是无钱赎罪,才遭受腐刑。但如当今天子这般,只为一己私欲,上到三公九卿、关内侯,下到县官,皆可卖,实在罕见。 此时的汉家天下,仍是天命所归。莫说蔡邕,丁廉、曹昂都是有着“修身、齐家、治国天下”理想的大好青年,心中难免失落。 曹昂想起自己的祖父,去年还是大司农的曹嵩,便是给西园捐了一亿钱,得了太尉之职,位列三公。只是今年四月,又被罢免返乡,心中更是感慨。 抬起头,见吕菁并不在意,笑道:“便是像菁儿这般洒脱才好。”气氛一缓,众人轻笑,又听他对吕菁道:“吕菁,我欲明早返回洛阳,刚才已经向先生请辞。”他本来年长几岁,之前唤她“菁儿”,被她私下一番警告,只能喊名字。 目光又齐聚吕菁身上。都看我做什么? 吕菁心中困惑,想了想,说道:“既然兄长要走,我便赠诗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对这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印象还不错。就是文人,矫情,喜欢以文章会友,麻烦! “这七言诗,倒是少见。不过,似乎只得残句,菁儿可有全篇?”蔡邕一脸期待的看向吕菁。 “没有。”她不记得出自哪首唐诗,只记得下来这出名的一句。 “哈哈!有这一句,足以让曹昂振作精神,忘却离别之愁绪。” “今天中午,就在我府上小酌一番,算是为他践行。”蔡邕笑着开口。虽然没有收曹昂做弟子,但他对这个青年印象很不错。 人的影响是相互的,吕菁身边的人,不少都受到她的饮食时间的影响。原本中午的加餐,逐渐成为定制。 一番简单的酒宴过后,蔡邕先行退席,丁廉将微醺的吕菁叫到一边,轻声说道:“父亲说,大将军有意调我父亲进京。” 吕菁蹙眉,有这么快吗? “什么时候?” “没说。大将军也是尊重我父亲的意思,先问一下再说。”丁原毕竟是一方大吏,又是心腹。 “嗯。”不过,平日若非自己询问,他可从不告诉自己这些军政上的事情。是要借自己的口,告诉父亲么?一侧头,就见曹昂凑到蔡琰跟前,正在细语。 不知说了什么,蔡琰脸颊竟添了一抹红晕,笑着点了点头,曹昂便走过来。 “吕菁……”丁廉对她的分神表示不满。 “什么?”吕菁这才回头。 “算了,不跟你说了。”丁廉无语,懒得再说。曹昂走过来,打了个招呼,便与他一道离开。 “神神叨叨!”吕菁也不好奇。蔡琰走近,“菁儿,这会儿天热,回屋先歇会儿吧。”她知道吕菁起得早,睡得晚,午间有小憩的习惯。 “嗯。”说到这里,吕菁就打了个哈欠,与她回厢房去。这也不是第一次在这里歇息了,驾轻就熟。 “姐姐,不睡一会儿吗?”躺倒床上,酒意上头,扯着蔡琰的衣袖,不想她离开。 “不了,我去屋外看会书。待会儿叫你起来。”吕菁极为自制,向来只睡半个时辰。 无奈地看着她拿起书简离开,吕菁只得闭眼休息。 过了一会儿,蔡琰再度进屋拿书,见她已经睡着。不自觉的走到床边,蹲下身子,见着她熟睡的脸庞。微风拂过,一缕发丝垂落到鼻尖上,吕菁在梦中,感到不舒服,皱起眉头。 这丫头,梦里都爱皱眉。不过,这模样真是可爱。又凑近些,替她将头发放到耳后。 吕菁猛的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蔡琰,表情一松,浮起笑意,头略微前伸,将唇印在蔡琰的唇上,一阵温热传来。 突然被吻的人,睁大眼睛,还来不及反应,吕菁已经退了回去。只见她眯着眼睛,浅笑的看了蔡琰一眼,又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嘴里还吧唧两下。 这是睡迷糊了?蔡琰哭笑不得,看着吕菁,满是无奈。 站起身,摸摸自己的唇瓣,又愣愣的看着吕菁的睡颜。不知心中悸动,因何而起…… 过了一个时辰,吕菁才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心情不错。动动脖子,才想起,刚才,似乎做了什么好梦,不过,这会儿已经想不起来了。 “醒了?”吕菁看去,蔡琰正坐在书桌前,手持书简,恬静的看着自己。 “嗯。现在什么时辰?” “估计还差一刻,便到申时。” 要到四点了,那今日真是睡的有些久。 下床,吕菁整理了一下衣服,“姐姐陪我去逛街吗?” 蔡琰笑着摇头,“才不上你的当。说什么陪你逛街,结果尽给我买东西,你看看,桌上的胭脂水粉那么多,我何时才用的完。” “那去制几件衣裳吧?听说铺子里才到的苏绣料子。” “不是前日才送来的吗,我还没选好呢,哪里这么快又有新的。” “那去选些果子、蜜饯吧。” 蔡琰指了指隔断,上面放着一排食盒,全是各种零嘴。 好吧,看来商铺的货物还是少了。摸了摸下巴,吕菁考虑着,再增加点什么玩意儿。 “好了,菁儿,你今日先回去吧。”见吕菁故意撇嘴,“要不,明日早上,我们送别曹公子,你带我去骑马吧?” 吕菁眼睛一亮,“好啊!明日我来接你。” 若是二人共坐一骑,真是让人期待啊! …… 回到吕府,又是一番忙碌。回到厢房,已是深夜。 “徐飞他们有消息传来吗?”吕菁坐在书桌前,问道。 每年,吕菁与徐飞都会和姜勇汇合,亲自参与训练,并攻打一些不上规模的流寇队伍,以达到练军的目的。伤亡难免,但总体,主力得到锤炼。这只百余人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多,最多的也不二十多岁,却有着这个时代兵卒没有的血性与忠诚。 “暂时还没有。”杏儿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摆弄着商铺的账本。 “去洛阳和长安发展的人,选出来没?” “掌柜的已经选出二个来,至于年轻的伙计,已挑出四人,按着预定的目标,还差四个机灵的。” “嗯,曹昂明日要回洛阳,先派掌柜领着四个人,跟着他去。明日我去送别的时候,会跟他说的。有他照应,问题应该不大。不用着急发展生意,先站稳脚跟,主要是熟悉市井环境。” “好。明早天亮,我就去通知他们。” 一番安排下来,已是深夜。 待到第二日,天色并不好,异常闷热,天上乌云密布,怕是要下雨。城外送别的丁廉,一再挽留,奈何曹昂既决定今日出发,扭转不过,只能目送他远去。 “回去吧!”马车上的蔡琰开口。吕菁点头,这随时可能下雨的天气,不适合在野外游玩。 大约到午时,一阵电闪雷鸣之后,久违的大雨,凶猛的落下,带走连日的燥热,让久旱的晋阳人一阵欢呼雀跃。 ※※※※※※※※※※※※※※※※※※※※ 放上今天的第二章! 不留言的,严重警告哈! ˋ︿ˊ 第 41 章 晋阳城,并州治所,建城历史悠久,战国时就曾作为赵国的都城,古时山西之地。依山傍水,东林汾河,据险筑城。只是汉朝国力衰弱,并州常受鲜卑、匈奴等胡人侵扰,虽然民风彪悍,崇尚勇武,但是名副其实的边境苦寒之地,远比不上繁华的中原地区。 自那日大雨起,吕菁就没有寻着机会约蔡琰游玩。此时,汾河的汛期已过,但连日的大雨,仍让人心悸。吕布名为主簿,作为军中威望最高、实际上的最高指挥官,早就回城。近日常往刺史府去,处理各种公务。 “父亲还没回来?”已经到进入亥时,很晚了。 “刚刚问过门房,并没有。”杏儿答道。看着屋外仍在继续的大雨,应该是要留宿在刺史府上吧。 “事情都怎么样了?” “商铺安排的妥当,就是生意差些,没有太大影响。”杏儿想了想,笑道:“左氏前日生了个儿子,左山那老头儿高兴的很。还没有去通知左慈。” 吕菁忍不住笑出声来,有些期待看到左慈“惊喜”的表情。他一心想要脱离世俗修仙,多了个这么小的弟弟,怕是更不可能了。 “哥哥传来消息,龙山附近的那支黄巾小势力,已经被灭掉了,只收了其中的二十多个少年人,留作观察。我们这边没有伤亡。”徐翎说道。这是一支三百余人的流寇,聚山为王,平日以抢掠、杀人为生存手段,不讲规矩、道义,也没多少战斗力。 “把那个山寨经营起来,将来或许有用。”吕菁吩咐道。 “是。不过,哥哥提到,二月里曾经攻略太原郡,后来被老爷击退的郭大贤,好像又聚起千余人的队伍,前段时间,曾经派人到龙山寨,拉拢那批人。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麻烦?” “郭大贤,郭泰?”吕菁蹙眉,“之前能攻下太原,又从父亲手下逃走,想必有几分能耐。如果双方人数差距太大,不要正面交锋。行了,都回去休息吧。” 躺在床上,听着屋外密集的雨声,吕菁心中不免担心。她问过吕布了,汾河的河堤一直都是丁原重点维护的对象。昨日又检查过,没什么问题。毕竟现在已经是八月,水面离河堤还有一段距离,让她无需担心。 睡梦中,隐隐听到奔走呼号之声。睁开眼,屋里微弱的油灯还亮着,静心听了一会儿,雨声依旧,混杂的喊叫声越发明显。不会真的发洪灾吧……吕菁连忙起身,穿好衣服。杏儿、肖一等小院的一众人,也纷纷聚拢,随着她往前厅去。 天还没亮,府内十来个下人都点上火把,护卫们紧张的注视着门口。严氏站在前厅,身后还站着刘婶,抱着依旧熟睡的二小姐。 “冯管事出去打听了。”严氏见她进来,主动开口。吕布不在府中,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不敢大意。 不一会儿,门打开一条缝,冯管事跑进来,“汾水没事,不过,城南不知因何地陷,许多房屋垮塌。” “嘶……”吕菁倒抽一口凉气。这地方还有地陷这种灾害?吕菁不知道,在后世,渭汾盆地,是地面沉降的重灾区。原因多种多样,只是不知这次的地陷,由什么引发。 现在刚过申时,天还未亮,许多人仍在熟睡,能逃出几人?并州的人口不算多,但郡治还算繁华。城南住的是平民百姓,连日大雨,受潮本就严重,加之房屋密集,情况怕是不乐观。 “娘,你安心在府里。有事我派人回来告诉你!”严氏点头,知道吕菁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也或许,是习惯了劝阻无用。 此时,天微微亮了一些,雨势小了下来。吕菁穿好蓑衣、戴上斗笠,对着同样装扮的十多人,道:“走!随我去看看!”徐翎姐妹、春娘都留在府上,肖一、杏儿同吕菁一起往城南赶去。 到城南时,虽然还未大亮,基本能够看清情况。约近三千平米的地面,明显下陷。周边的房屋没有受损,但人们都不敢再呆在屋内,在不远处躲避着,又不敢离得太远,估计是担心家中财物。 至于地陷范围内的数十间房屋,全部垮塌,只剩断砖残瓦,几个坐在雨中哭泣的幸存者。没有人理会他们。刺史丁原派来差役和守城的部分兵卒。他们的首要任务是整顿秩序,不能让乱民趁机闹事。只有几人,在翻动着断梁、木板,听听哪里有呼救声,看看有没有方便施救的幸存者。 深吸一口气,吕菁转头吩咐道:“杏儿,去把商铺的几十个伙计都叫来。让掌柜的送些粮食、衣服过来。把药铺的两位郎中和学徒都叫过来帮忙。还有,把家里的仆妇也叫过来几人。”杏儿应了一声,两个人随行护卫,回去安排。 “其余人,跟我一起去救人!”说着,率先迈开步子,往废墟中去。 …… 蔡琰收到消息,与父亲赶来时,雨终于停下来,天已经大亮。丁廉也是刚到,见到蔡邕,连忙施了一礼,“先生怎么也来了?” “刚刚收到消息,如何能不来?”看着不远处摆放的数具满是泥泞的尸体,蔡邕落下眼泪。 “哎……”丁廉只是一声叹息。谁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来几个人帮忙,这里有人还活着!”几人望去,只见她平日穿着的白色练功服,已经脏了好几处,脸上沾了泥水,些头发高高束着,正蹲在堆积的瓦砾之上,双手努力地撑着一块刚拨开的木板。不是吕菁,又能是谁? 附近的几个身穿相同麻衣,衣袖上绣着“盛”字的几人,赶紧过去,帮忙挪开杂物,抬出一人,往旁边的棚子去。那里已经躺着十几个人,正惨痛的呼号,两个郎中正在尽力为他们处理伤口。 十多米之外,另有一个棚子,里面几个妇人正在煮粥。蔡琰认得,其中一个是吕府的管事婆子,几年前见过的姜勇母亲,刘氏。 直到蔡邕走近,吕菁才看过几人。想了想,还是过来行了一礼:“夫子!” 蔡邕点点头。吕菁看了蔡琰一眼,勉强笑了笑,就要往废区走去,袖子却被人拉住。 “别去了,有那么多人,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形象要顾及才是,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丁廉劝道。 吕菁冷笑一声,就听到肖一喊道:“这里有人!”一甩袖子,不理会丁廉,小跑过去帮忙。 丁廉一呆,心里不是滋味。环视一周,差役和兵卒仍主要负责秩序,这是上官的命令。而施救的主力,几乎全是盛世商铺的伙计,和吕府的人。这吕菁,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官场忌讳!如此做法,将刺史置于何地?就不怕给吕布惹麻烦吗? 自己一番好心,她竟全不领情,丁廉心中气恼。看着她冲过去的背影,捏紧拳头…… 一堆高高的瓦砾旁,两个伙计合力,将一根另一头仍被深埋的巨木横梁,撑起半米高,下面的肖一往缝隙里钻进去些,“不行,我够不到!”吕菁赶来,隐隐听到婴儿的啼哭之声,赶紧帮忙,双手使力,抬高一些。 “我看到那孩子了,还差一点儿。”肖一喊道。 “哗哗……”几人本就站在废区之上,一人脚下一滑,引得四周再次松动,自己滑倒,梁木也压下来。吕菁双肩一沉,几乎负荷不住。忽然,又觉一松。侧目,丁廉不知何时过来,正咬牙举着。 那摔倒的伙计赶紧起身帮忙,几人合力,成功将梁木再举高半米。 吕菁问道:“肖一,没事吧?” 肖一匍匐着身子,一手撑地,慢慢退出来,“没事,你们撑着,我还要进去。”转过身来,怀中,一个婴孩儿,正在小声的啼哭。 “小姐,你先抱着。”肖一将孩子递给刚过来想帮忙的蔡琰,又往里钻去。不一会儿,拖出一个妇人,手里还拿着根木棍,“里面没人了!” 吕菁等人这才慢慢放下梁木,坐在地上喘气。就见肖一扬了扬手里一尺长、拳头粗细的的木棍,又指了指头上满是血污的妇人,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死前,用这棍子支起肚子,把孩子护在身子下面。”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带着呜咽,说完就别过脸去。 蔡琰看了看将怀中的孩子还在哭泣的孩子,泪水掉落下来。吕菁站起身子,劝道:“姐姐,先把孩子抱到郎中那里瞧瞧,再给他喂些米汤。” 蔡琰点头,临走前,看了一眼瞧不清容貌的妇人,轻微的点点头,像是做出承诺一般。 “你们继续找,尽力救人。我将她,”顿了顿,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将她抬过去,单独安置一边。”肖一正要帮忙,丁廉推了推她。只见他双眼发红,也不讲究什么,弯下身,与吕菁一道将那妇人抬到一边。 蔡琰将孩子交给郎中仔细检查,才看到,最里面竟还有几个孩童,一个衣着朴素的绝色女子,正在照顾着他们。见她看过来,那女子对她欠了欠身子,“这位便是琰小姐吧,我是吕小姐的丫鬟,叫.春娘。”杏儿回府叫人帮忙,她便一同过来了。 没想到菁儿身边有这般姿色的丫鬟,只是,这模样、气质,哪里是丫鬟能有的?不知为何,感觉更像是谁的美妾?菁儿的美妾?怪异的念头浮上蔡琰心头…… 孩子没有受伤,几个仆妇听说孩子母亲的事情,纷纷落泪,更加细心的照料,没有合适的衣服,就给他裹上一张全新的棉布。孩子吃了一碗米汤,甜甜的睡去。刘氏接过孩子,叹道:“到底是做娘的人,就是伟大!一颗心都是系在孩子身上!这孩子怕是有半岁了。” 蔡琰又仔细看了看,不明白哪里能看出这婴孩儿的年龄。刘氏笑着解释:“小姐你看,”刘氏指了指,“他长了两颗门牙了,孩子一般半岁左右开始长牙。” 蔡琰小心地接过孩子,“刘婶,你找个人去问问,周围应该有人认识这一家才是。不知他父母姓甚名谁,父亲在何处?有无姓名?还有没有亲人可以依靠?若是没人照料,我便收养这孩子。只是,将来总要告诉他,母亲的姓名,让他一辈子记得才是。” “这孩子虽失了亲人,遭了大难,但能遇到你和我家小姐这样的善人,将来也是有福的。”刘氏笑道。 蔡琰摇头,这算什么福?只是那孩子的娘亲拼命换来的一线生机而已。 抱着孩子,看向仍在忙碌奔走的吕菁,蔡琰觉得自己好没用,心中失落。再看过去,吕菁依旧与肖一、丁廉和伙计们混在一道,四处倾身细听,能否再度听到些求生的呼喊……头发已经散乱,衣服也脏的很彻底,额头满是汗水。 大概是感受到蔡琰的目光,吕菁望过去,强撑着内心的无奈与无力,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脸。 这一刻,蔡琰只觉得,这样的菁儿,散发着无人能及的魅力…… ※※※※※※※※※※※※※※※※※※※※ 这两天,不是写论文,就是码小说,坐在电脑前,人又胖了,怎么得了! 想起前段时间,还经常跑步来着! 不行,本来就胖的我,不能这么堕落,明早起来跑步! 最后,字字都是作者心血! 所以,看完,请记得认真评论哦! (*^__^*) 第 42 章 半个时辰过后,刺史丁原终于带着吕布,和一支两百余人的士卒,赶过来。 “让你的人都撤下去!”丁廉远远瞧见自己父亲过来,连忙提醒。吕菁依言,带着人手退到蔡邕身边,场中只留下丁廉和几个差役。 眼见四周秩序良好,丁原心中稍安。看着被清理出来的十几具尸体,心中暗自感叹,命该如此啊!这年头,平民百姓能活着,本就是一件幸事。对着吕布吩咐道:“赶紧救人!”吕布一挥手,士卒全部散开,麻利地清理废墟。 丁原与蔡邕寒暄一番,看着脏乱的吕菁,摇头笑道:“小丫头,也就是你,才会赶在老夫前头救人。”如果没有吕菁的对比,在官场中,他算是来得很早、救援及时的官员了。刚才儿子的小动作,吕菁的退下,他哪里看不明白。 吕布呵斥:“就是胡闹,这军中调度人手,大人自有安排。你那几个人,能做些什么!还不赶快回府!”看女儿身上都脏了,额头也尽是汗水,吕布心疼,嘴上却不客气。 蔡邕对着丁原道:“全耐大人待人宽厚,我才能得这样一个肆意妄为的弟子。”虽然乱来了些,但终究是个心系黎民的好孩子。可惜,是女儿身,不能入朝为官…… 吕菁向几人告罪,除了棚子里帮忙的郎中和煮粥的仆妇,其余人各自散去,自己也带着肖一、杏儿,回府去了。她能做的,都已经尽力,确实不能再待下去。 关于这次地陷的事后官方统计、上报不提,那个被肖一救出的孩子,终是没有人亲人在世。打听到那妇人,本就是个寡妇。丈夫姓张,是个小商贩,孩子出生没多久,外出收货时,被流寇杀了,留下孤儿寡母,又被族中人欺凌,收走仅有的一点儿田产,只留了城南的住所。那寡妇独自带着孩子,做点小生意,勉强糊口。 听到这个消息时,吕菁与丁廉都在蔡府,聆听蔡邕教诲。 “那张姓族人说,这孩子命硬,克死父母,留不得!” 蔡琰抱着婴孩儿,语气难得带着嘲讽。 丁廉冷哼一声,摇头道:“这样的族人,叫人心寒!” 吕菁感叹:“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那妇人确实不错!”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丁廉笑道:“你这话道理不错!” 吕菁斜瞥他一眼,丁廉不明所以,“不对吗?” “我比你弱吗?”吕菁淡淡地开口。丁廉一滞,随即脱口而出:“你算哪门子女人!” “找打!”吕菁作势就要挥拳,丁廉连忙后退。蔡邕笑着制止,“别闹了!” 吕菁笑了笑,不再玩闹,也不多说什么。事实上,她不喜欢那句话:不论前提条件,将女子定位在弱者的角色上。但在农耕时代,也基本算是事实,这句话,已经是极大地褒奖了。 “父亲,我收养他,可好?”蔡琰恳求道。 蔡邕摇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合适。”吕菁心中咯噔一下,看向蔡琰,见她面露失望。又听蔡邕道:“菁儿也是一样。还未嫁人,便有孩子,就算是收养,旁人闲言碎语,总是不好。” “那交给我吧。我虽未成亲,但有两房妾室,会照顾好这孩子。”丁廉接口。 蔡邕仍是摇头,“他既与我蔡府有缘,就留在我府上,也算是全了那母亲的一番心意。对了,那妇人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听人说姓韩。”蔡琰答道。 “那就叫他张韩。让那个乳娘,留在府里,一直照顾他。”蔡邕安排下来。见吕菁、丁廉都在出神,笑道:“你二人,这是怎么了?” 丁廉讪讪的笑了笑,想起那日父亲问他,吕菁马上及笄,自己是否有意娶她为妻?当时自己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拒绝。幸好父亲不再多言,否则……娶她为妻的男人,会很惨吧。也不知道吕菁哪里有值得人喜欢的地方,嗯,虽然做兄弟还算不错。 至于吕菁,自那“出阁”二字,就思绪混乱起来。二人连日愉快的相处,她竟然渐渐淡忘,蔡琰终是要嫁人的…… 看着正在逗弄怀抱中婴孩儿,满是柔情的蔡琰,吕菁仿佛看到她嫁人生子的未来,美好的让人……心痛,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再度回归平静。除了对地陷难民的救助,吕菁还忙碌着各种事情,但依旧隔一日便往蔡府进学。渐渐的,蔡琰终于发现了不同之处。 因她是第一次照顾孩子,投入极大地兴趣。即便有乳娘照顾的妥帖,她仍时时看顾。半岁多的孩子,已经能够回应大人的各种逗弄,不论是哭是笑,甚至换尿片、洗澡,都让她新奇不已。 等她察觉到吕菁的不对劲,已经是半月之后。怎么说呢,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但就是感觉不对……坐在树下的蔡琰,拿着书简,一点儿都没看进去。 “琰儿,怎么了?”蔡邕注意到,女儿已经出神很久了。 蔡琰起身行礼,老爷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想什么呢?” “没什么。” “这两日天气不错,你叔父约我们明日到城外游玩。” 蔡琰点头。这晋阳城,私下里还称叔父的,便是父亲好友张琦了。 “你和菁儿吵架了?”蔡邕忍不住问道。 蔡琰一愣,随即摇头。 果然不是自己多想么?连父亲也察觉到菁儿的冷淡。 是了,就是冷淡,一种礼数俱全的疏离之感,全然没有以前的亲昵与热情。 “若是有什么心结,说开就好了。”见她难过,蔡邕轻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他知道,吕菁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蔡琰轻叹一声,明天回来,就去吕府找她吧。 只是,莫名其妙的被这样对待,觉得,好委屈。 …… “小姐,你知道么,曾经我想建一间大大的青楼,把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孩儿都收留起来,不管是卖艺、卖身,还是做丫鬟,都随她们的意,总能让他们能够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第二日上午,已临近午时,白露已过,秋分未至。太阳并不毒辣,晒在身上,只觉得暖暖的。吕菁从五云观回府,身后跟着女扮男装的春娘和肖一。 闻言,肖一向说话的人投去一个白眼。这女人,非要跟来,说的却是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那你现在还想吗?”吕菁笑问道。 “不想了!”春娘笑的很满足,“遇上小姐,方才知道,这世道,除了依附男子,女子还能有其他活法!”不管是肖一,还是杏儿、徐翎,又或是五云观中宋霜和她带着的几个女孩儿,都让她看到了希望。 “女子,想要活的惬意,不容易啊!”吕菁感叹,“不过,总是可以自己选择道路。”她笑了笑,“做贤妻良母,也是一条道路。你们两个,将来若是遇上个真心待你们、尊重你们的男子,把自己嫁出去,也挺好的。我会给你们送上丰厚的嫁妆的!” 不管是肖一、春娘,还是徐飞,吕菁希望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瞧见那五云观中的几个男子都不错,听说同你一起被小姐收养,也算是青梅竹马了。要不,你从中挑一个!”春娘调笑着。 这也不是她乱讲,那其中一人,好像是叫罗木来着,明显看肖一的眼神不同,只是这榆木疙瘩脑袋,还没发现而已。 肖一眯着眼睛,盯着春娘,脸上全是冷意。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好了好了,不说了,还不成吗?”春娘见她生气,连忙开口,转而对吕菁正色道:“小姐,我想学医。” “你想跟谁学?”这是好事,总比开青楼更有理想。 “仁心堂的两个郎中,还有左道长。”仁心堂,是吕菁的那个小医馆的名称。 吕菁勒住缰绳,转头看向她:“这样不好!”这年头,拜师是大事,哪有同时在几个人处学医的道理。 “我问过两位郎中,他们都不愿意收我做弟子。”春娘苦笑,“只说,若是想学,便跟在医馆看就是了。”两个郎中不愿收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绝色女弟子,徒惹麻烦。知她是吕菁身边的人,又不好拒绝。 “你问过左慈了?” “还没有。我也不需要他收我做弟子,只要能看他的医书,不明白的地方能够得他解释,就行了。”有些道人,在医术方面,并不逊色郎中,比如左慈。 “行吧,我跟他们招呼一声。”话音刚落,就见远处山丘草坪之上,几个人正在谈笑。 “是琰小姐。”好些日子没见到了,肖一心中高兴,语调不自觉上扬。 春娘仔细瞧了瞧,几个随侍的仆役,蔡家老爷,功曹张琦大人,还有一个及冠的青年,文质彬彬,正和蔡琰说些什么。她认得那人,曾经来过春风苑,叫郭蘅,出身太原郡名门,其父郭全,在洛阳任职,兄长郭缊,几年前被举为孝廉,现主政一方。 “你认识?”吕菁见她看的仔细,问道。春娘如实说了情况,暗自注意吕菁脸色。她也算阅人无数,又知吕菁待蔡琰不同于旁人,比起吕菁身边的其他人,心中要看的明白许多。 见吕菁呆呆的看着那边,心中感叹,这小姐怎么会喜欢女子?这世道如何容得下这样的恋情?就算强如小姐这般,也只是个痴人而已…… “走吧。”幽幽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竟让肖一感到一丝悲凉之情。见春娘也不说话,只是跟上,三人一路不再言语,快马回城…… “小姐?”郭蘅见她出神,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三骑离去的身影。 “嗯?”蔡琰回头,“失礼了,公子刚才说什么?” 郭蘅淡淡一笑,对她的走神并不在意。这女子极有才学,与自己一心读书的性子,倒是相似,体贴道:“小姐是认识那几人吗?” “嗯。”看着眼前的文雅男子,心中却是菁儿离去的那一转身。 她明明看到自己,为何不过来寻我?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 她说过要带自己骑马的…… “小姐,你怎么了?” 见她忽然双眼噙泪,郭蘅不知所措。 ※※※※※※※※※※※※※※※※※※※※ 关于孩子的事情,我能说你们想多了么 (*^__^*) 嘻嘻…… 潜水的书友们,记得浮上来,评论留言哦! 第 43 章 “琰小姐。”院中正在训练的肖一,收回拳脚,停下问候。 “肖一,伤口可好全了?”上次她提醒自己,“小依”听起来太过文弱,希望如最开始那般称呼。虽然觉得名字不够女性化,但蔡琰尊重她的想法。 屋内,正伏案思考近期各项事业发展规划的吕菁,闻言抬起头,无奈的苦笑一声。今天又要和自己讨论什么? 不知蔡琰最近怎么想的,总来府上和自己探讨学问,搞的她头疼不已。和才女在一起,听她引经据典,有时候真是尬聊啊! 大约是蔡邕这位名满天下的大儒,不满意自己弟子的学业,派她来督促自己吧。吕菁暗自猜测。 “菁儿,《淮南子》看过没?”看着蔡琰随意入屋,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吕菁有些后悔,当初让她在这里不要客气、不要太多繁文缛节话语。 “没看过。”你当我真的很闲么?对于这位给自己推荐各种书目的尽职“师姐”,吕菁欲哭无泪。 “你呀!之前说‘水是生命之源’,我回去想了很久,觉得不无道理。只是,水,本是五行之一,我以为你是从《淮南子》中看到的引文。”蔡琰蹙眉,显然吕菁的说法不符合她的预期,想了一会儿, “莫非你看的是《太一生水》原篇?” 吕菁坐直身子,端正态度。 好吧,在你面前,我就是文盲,我承认……义务教育没能使我优秀,大学四年同样也白过了…… 见吕菁假意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蔡琰轻笑出声。这样俏皮的菁儿,让她感到真实。 “姐姐,告诉我《太一生水》是什么?”心脏不争气的乱跳一通,吕菁赶紧收回心神。 “先说《淮南子》,”蔡琰见她避过不谈,主动说道:“是成于孝景皇帝、孝武皇帝之交撰写的论文集,相传是由淮南王刘安,与其门客编订,班固将其归为‘杂家’,主要是道家思想,也融合了其他学派的思想。” 汉武帝初年造反的淮南王刘安?吕菁读史书,这件事有些印象。 “至于《太一生水》,也是道家经典。‘太一生水,水反辅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太一,是以成地’。太一即是道,以水的形喻之,指天地万物生成的本源。是不是同你说的‘水是生命之源’如出一辙。” 虽然很喜欢你……但我讨厌学霸……吕菁心里暗自嘀咕。 不过,古人的智慧,确实不可小瞧。后世,人们总站在前人智慧积累之上,却不知沿着正确的路径探索下去,反而只因腐朽落后的一面,而变得一味崇洋媚外,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吕菁想了一下,“这种问题,左慈应该研究的比较多。”他一心想要构建道家神仙体系。这年头,道教还没成型,但是东汉盛行谶(chèn)纬之学,将经学神学化,儒学发展为儒教,形成完整的宗教神学体系。简单的说,就是对未来的一种政治预言。 比如,秦朝时,方士卢生告诉秦始皇,“亡秦者,胡也。”这一句,便是谶言。秦始皇以为是“胡”是指胡人,于是北击匈奴,筑万里长城。但秦,亡于秦始皇的小儿子、秦二世,胡亥。而且,是一个典型弄假成真的谶言。 蔡琰皱眉,“你莫非和那个左慈有往来?”她知道吕菁喜欢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 “认识啊,他人还不错。” 左慈算不上自己的属下。在吕菁看来,这位虔诚的修道者,是一个精神比较自由的人。 “他对你父亲说,终身不许你嫁人,难道不怨恨?” 你还知道这档子事啊。吕菁看着动怒的蔡琰,笑道:“这挺符合我心意,他人真的挺好。” 听左慈身边的徐闻、徐道兄弟说,前几日,他老父左山带着媳妇儿、孩子去五云观。左慈见到自己年幼的弟弟,人前还算平静,甚至露出笑意。老父一番交待,大意无非是自己年事已高,需要他将来照拂幼弟,也算是为左家留后。 人后左慈一声喟(kui)然长叹,回到屋里关了自己一整天。 “怎么会符合心意?”蔡琰见她并不厌恶那道人,话语又说的真切,劝道:“女儿家总要相夫教子,才不至于一生孤苦。” 吕菁深吸一口气,“谁说女子总要依靠男子才能生活?不是丈夫,就是孩子?就因为女子要生育?还是决定于在武力、财力上弱于男子?” 见蔡琰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吕菁叹了口气,算了,说这些做什么。这是时代的问题,是农耕经济基础决定的,没有必要去争论,“姐姐,我真的不想要那种生活。而且,”她抿了一下嘴唇,盯着蔡琰的眼睛,认真道:“我不喜欢男人。” “菁儿,你在说些什么?”虽然每个字都听得明白,但蔡琰真的听不大懂,只能依着自己的理解继续道:“婚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若是能得一情投意合之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便是人生幸事。” 那郭蘅是你情投意合之人吗?吕菁很想问。 蔡琰想了想,忽然道:“曹公子可有来信?” 曹昂?他早就回洛阳了吧,交情又不深,怎么会有书信往来?吕菁摇头。 “父亲赞曹公子雅量非凡,谦谦君子。”蔡琰带着一丝试探的说道。 几个意思?你喜欢的是曹昂?见她神色怪异,吕菁不明所以,“曹昂人还不错”,但也是短命之人,你们不合适吧。 不过,你的备选项里,怎么也不会有我。想到此,吕菁有些神伤。 “菁儿,后日便是你生辰了。” “嗯,丁廉说那日也要来凑热闹。”吕布为了及笄之礼,已经开始准备。正宾、有司、赞者都请好了。虽然吕菁一再表示,希望不要过于繁琐。但蔡邕既是吕菁的老师,作为重要的宾客登场,为吕菁赐字。吕布怎么会搞的太过简略。 于喜欢男装、行动随心的吕菁而言,及笄什么的,真的不在意。反而是到了十五岁的年龄,就怕被逼婚。前世最怕过年,二十多岁的她,被七大姑八大姨各种花式催婚;今生十五岁就要开始担心,想想,也是醉了! 虽然左慈已经在这件事上帮过忙,但她的父亲大人,吕布,确实是个比较反复,心志不坚的人…… “我父亲已经为你想好表字。” “哦。” “你不好奇吗?”蔡琰见她不甚在意,面露失望。 “好奇啊!”才怪,她不习惯用表字,就像她宁愿叫蔡琰“姐姐”,也从不叫她“昭姬”。 “《诗经》开篇第一首是什么?” 吕菁翻了个白眼,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蔡琰笑道:“开篇第一句:菁菁者莪(é),在彼中阿(ē)。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乐仪?” “正是。很相称吧!” “吕菁,字乐仪……”不怎么好听吧,吕菁暗自吐槽。 两日后,吕府内。 前来观礼的嘉宾不多,除了蔡邕、蔡琰、丁廉,还有吕布的表亲兼下属魏续,以及教导吕菁武艺的将领高顺。严氏见赞者为吕菁梳头加笈,然后对着自己和吕布行拜礼,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在心中蔓延。 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一通流程下来,吕菁只觉得自己头都晕了,才终于盼到“礼成”二字。 前厅吕布宴请宾客,吕菁回到自己屋内。 “小姐可算是成人了!”春娘帮她换下庄重的礼服,换上平常素雅的襦裙。 “就是麻烦了些,肖一呢?”因杏儿等人入府多年,都在前厅帮忙,小院内只有春娘和肖一。 “刚才说去库房拿什么东西。”替她整理裙摆,余光瞥到一人进屋。春娘眼珠一转,狡黠一笑,“小姐,你生辰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 “都说了不用。”吕菁正整理右边的袖口,就听春娘道:“小姐,领口有些乱。”说罢,人凑过来,搂着吕菁的脖颈,径自吻了上去。 感受到嘴唇传来的温热,吕菁抓着肩膀轻推,春娘却更加用力的抱住,紧密的贴上,吻得更深。 “春娘,你这又是做什么?”吕菁用力推开,擦了擦嘴唇。 “便是生辰礼物了!”见那人已经退出去,春娘捂嘴偷笑。 “尽胡闹!”摇摇头,吕菁去往前厅。对于这个唯一知道自己性取向的春娘,吕菁习惯了她随意的性子,平日处的不错。就当过生日,朋友开个玩笑,只是今天夸张了些。 注视着吕菁离开,春娘才笑着回身,准备收拾礼服,却见一人立在窗前。 “你看到了?”春娘含笑挑眉。 肖一冷漠的注视着春娘。她看的很清楚,包括琰小姐的仓皇离开。 “不要想伤害两位小姐!”她虽然不喜欢读书,受吕菁影响,对于礼教同样不屑于顾。但也知道,这种女子之间的亲昵,是极不合适的。 “嗯,不敢的。”春娘似乎没注意到她语气中的威胁,仍是笑意盈盈。说完,不再理会肖一,弯下腰,吸了吸鼻子,始终维持着那分笑意,安静地整理衣服。 前厅,吕菁参加宴席,向到场的长辈再次作揖拜谢了一番。丁廉凑过来,“跟你说一声,你酒坊的那些匠人都送到洛阳大将军那里了。已经开始酿酒了,大将军很满意。” “嗯。”她留下的核心酿酒师只得一人,名叫“杜仪”。便是他无意中将酿出的粮食酒重复蒸馏,偶然获得高度酒精,没有丢弃,并且仔细研究。刚送去几个学徒,让他好生培养。而他的工作,便是不断做实验,不断改良蒸馏的工艺。前些日子过来汇报说,他尝试着在酒醅中不断投入原料,发酵,过些日子才能看到效果。 对于送到洛阳的那些酿酒匠人,吕菁并不在意。她并不急于白酒的产业化。 “我爹说了,你识大体,他作长辈的,不会白占你酒坊。又逢你及笄,便送你一个承诺,想到就可以去找他提,他力所能及就帮你实现。” 丁廉将父亲的意思传达过来。他知道父亲既忌惮吕布的威望,但又看重他的统军之才。至于吕菁,总体还是喜欢的。大约是女子,不会让人产生太多威胁之感。 吕菁抬头,认真的看着丁廉,“多谢!”这种承诺,说轻就轻,说重则重。 丁廉轻拍她的肩膀,轻松一笑,便走向吕布,告辞去了。 等宴席散去,客人们走的差不多了,吕菁才注意到,蔡琰去哪儿了? ※※※※※※※※※※※※※※※※※※※※ 孩子喜欢过年,图玩、具红包,还有寒假…… 成年人,真心怕过年。开销巨大,四处奔走! 贫困年代,吃饭是幸福;现在,吃饭是应酬。 不过,亲戚朋友,难得聚聚,总是好事。就是凑到一堆儿,有些累。 看书友评论,几天不更,以为坑了。 怎么说呢?码字,确实很费时间,但真心使我快乐。 为了更好的了解东汉末年的历史,我翻开搁置多年的历史书。功底不好的我,认真的查阅资料。 你不在意的历史细节,或许你以为我注水,事实上,为了力求准确,花费太多心思。 自己收获了很多,有知识,还有书友的鼓励。 对了,这章里面涉及到一位书友的名字,才发现,许多书友的名字,真是大有深意啊! 厉害啊!(*^__^*) 第 44 章 星夜渐沉,露水已寒。窗外院落的虫鸣声,早不知在哪一日就消失。一件白狐皮鹤氅披在吕菁肩上。 她侧头一笑,“杏儿,这天还没那么冷。” “夜间露重、寒气大,怕是再隔几日,便要结霜了。小姐,可大意不得。”替她系好带子,杏儿回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准备继续核查各种账目。 “徐飞还没传来消息?” “是的。比约定迟了两日。”这不算什么大事,之前也有发生过。 二人各自忙碌,屋里又安静下来。 吕菁的屋内,多摆放了两套桌椅。除了杏儿,便是肖一。只见她看了一会儿书,又抬头看屋内的另外两人,如此重复几次。 “肖一,你也是够了!就不能静下心来,多看会儿书吗?”感受到她的目光,吕菁无奈的抬头。 “我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肖一感到委屈。觉得训练几个时辰都没问题,可安静坐着看书,实在是要命。 “你才十几岁,就是该多看书。不是追求学问,而是为了增长见识。”吕菁叹了口气。放到二十一世纪,肖一还是个中学生。不过,看样子,妥妥的学渣一枚。 前些日子被蔡琰在学问上逼得窘迫,才发现最近两年确实读书少了。没想到,发现有一个比自己还荒废学业的。肖一性子挺沉稳,还跟了才女那么久,怎么还这么怕读书啊! “我跟着琰小姐去了很多地方,不管是山贼土匪,流民百姓,还是名士大人物,都见识不少,不用通过看书来涨见识。”肖一连忙为自己不读书的行为辩解。 “你们遇到过山贼?”吕菁蹙眉。两个人都没跟她说过。 “当场就和被派来护送蔡老爷的私兵给打了起来,最终也是有惊无险。都过去那么久了,琰小姐交代过不让说。”想到那日看到的情形,肖一心中担忧,轻声道:“琰小姐,有十五日没来了吧?” 吕菁一笑,“你还数着日子呢!想她便去府上寻她就是。”说完,低下头,继续看书。肖一见她神色如常,不再多问,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书上。 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竖立的字体,为什么一点儿都看不进去?低头的吕菁,看着桌上的书,露出一抹苦笑。蔡琰不仅是十多日没来府上,最近几次去蔡邕那里,都不曾见到她。 大约是外出,和那个叫郭蘅的男子,在谈天说地、讲经论道吧…… 蔡琰在忙些什么? 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自那日,女儿不告而别、提前离席,回到家中的蔡邕就发觉了异常。先是心神不宁,整个人恍恍惚惚,几天后又总是伏案看书。他留意了一下,尽是《烈女传》一类,包括之前持着批评态度的《女戒》。甚至吕菁入府,她都避而不见。 “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是以《礼》贵男女之际,《诗》着《关雎》之义。由斯言之,不可不重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 嘴里念着曹大家的字字箴言,脑中却浮现起吕菁与春娘拥吻的一幕。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男女之事尚不清楚,何况两个女子之间。龙阳之好倒是从《战国策》中读到过,也知道有些贵人喜好娈童,但她并未多去了解,只觉得有悖人伦…… 蔡琰摇摇头,抛开脑中的想法,继续念着:“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故曰: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 “我不喜欢男人!”脑中又冒出吕菁那日的话语……蔡琰痛苦的抱住头,怎么会这样啊?当时只以为她还没有喜欢的人。 那唤作春娘的女子,确实是她见过最美丽的人。可自己对她的容貌,只有欣赏啊!怎么会有其他念头? 她倏地抬起头,那女子美艳绝伦,菁儿又喜欢扮男装,一时不查,错把欣赏当喜欢,才会误入歧途。 像是终于理清思路,她目光坚定,一定是这样! 作为姐姐,定要好好开导她,才是正理。等她今日到了府上,便去寻她来谈谈。 …… 当吕菁被下人带到蔡琰小院时,居然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虽然没有听到什么,但既然感到她不愿见自己,吕菁本就想远离,虽然不大坚定,但也就顺势没有去找她。若是长期以往,怕是断了关系,也不无可能。 依然是树下的石凳,蔡琰含笑招呼,“坐啊!” 大约自己永远无法抵抗她恬静的笑容。吕菁顺从的坐下,“姐姐,好些日子没见了。” “是啊!不过,怎么及笄了,还穿着男装啊?” 语气同过去一样,类似关于着装的劝告也不是第一次了,吕菁并没有多想,“习惯了,方便。” “我最近读《女戒》,颇有些心得。” 班昭的《女戒》?这以前是讨论过的。吕菁皱眉,女子的三从四德、男尊女卑,里面说的头头是道,她实在厌恶的紧。怎么今日旧话重提? “你呀,总是这样!虽然很厉害,但毕竟女孩子。过于刚强,并非长久之事……” 是谁跟她说了什么闲话不成?吕菁已经听不大进去,只是暗自猜测,莫非是老爷子不满意自己?还是最近与她相处的郭蘅?又或是受了自己父亲的委托? “菁儿!”蔡琰见她走神,不满道。 “哦!”吕菁应了一声,叹了口气,“姐姐莫同我说这些,你知道我听不进去。” 蔡琰只好转了个话题,“对了,你屋里……”觉得不合适,又改口道:“你府上那个叫做春娘的女子,倒是倾城国色。” “她呀!”吕菁笑道,“就是个妖精!” 蔡琰心中暗自叫糟,连忙开口:“她虽然漂亮,但只要你梳妆打扮,便和她一样,无需太过羡慕。” 春娘颜值高是事实,但后世屏幕上的美人数不胜数,她见过不少的,自己没太过羡慕吧。吕菁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今日是怎么了? 蔡琰也是慌了神,仓促说起,竟言语匮乏,不知如何继续下去。一时间,竟沉默下来。 “小姐,吕府的杏儿姑娘前来,说是有重要事情。”一个下人在院外禀报。 “知道了。”吕菁应了一声,那人便退下去。 竟会寻到这里,出了什么大事?吕菁起身,却被蔡琰拉住。 抿了抿嘴,想着二人如此好的姐妹关系,理应尽早劝阻,蔡琰一咬牙,“菁儿,那日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见她神色凝重,吕菁坐了回去,一脸疑惑。 “就是你及笄那日,”蔡琰看着吕菁,慢慢道:“在你房里,你和春娘……” 血色瞬间褪尽,吕菁呼吸顿住。 闭上眼睛,隔了一会儿,深深出了口气。 难怪最近都不理我,原来是这样啊!今日竟是在劝我遵守妇德,可惜自己傻,没听出来。 睁开眼睛,见蔡琰满是担心,吕菁努力扯了扯嘴角,没有笑的出来。 “如你所见,我喜欢女人。” “不是,不是!”蔡琰连忙替她辩解,“你只是扮作男子的时间太多了!想多了,误入歧途而已!” 误入歧途?这个词语,真是太侮辱人了…… 吕菁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罢,起身离去。 蔡琰见她伤感,心中难过,追上去,抓住她的手,“你不要这样!菁儿,春娘虽然漂亮,但你真的不能喜欢她。” 吕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柔,回身看着蔡琰。 多么温柔的人!哪怕自己喜欢女人,惊世骇俗,她只是担心、劝解,而没有厌恶,没有避如蛇蝎。 吕菁忽然心态平和下来,露出笑意,将她搂在怀里。 蔡琰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额头印上一吻,耳边传来她清晰的话语,“我喜欢的是你!” 感受到僵硬的身子,吕菁放开她,蔡琰仍是呆愣状态。 这样很好!没有一把推开自己,吕菁笑道:“对不起!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不过……” “你在干什么!”一声惊怒传来。二人侧头,才发现,蔡邕不知何时,手扯着胡须,站在廊上,身后还跟着同样呆若木鸡的杏儿。 “哎呀,还是给你添麻烦了……”吕菁苦笑起来,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蔡邕还没有来的及发作,就见她郑重行了一礼,“夫子,请放心,我不会再来。” 说罢,带着一丝决然,往府外走去。杏儿回神,连忙跟上。 “嘶……”看着吕菁的落寞地身影,一不留神,蔡邕的胡须被扯断几根。 我没赶你走啊!明明是个好孩子,为什么…… 回头,自家女儿,依旧是一副呆傻的模样,蔡邕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啊! ※※※※※※※※※※※※※※※※※※※※ 大家过年好! 虽然有些赶,但终于把这章码出来了! 今年,我会比去年更努力的码字! 这一点儿是肯定的。 今年,希望得到你的继续支持! 期待大家就剧情、任务展开评论! 第 45 章 终于还是出事了。 回到府中,首先见到的,是躺在床上、身受重伤的姜勇。两个郎中已经被叫回来,正在替他处理胸前的伤口。 杏儿原本是在商铺,收到消息先去寻吕菁,这会儿看到姜勇胸前的旧伤痕上,又添了一道从左肩到胸口的刀伤,眼眶瞬间噙泪,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免得哭出声来。 见二人进来,姜勇虽疼的龇牙咧嘴,仍努力想要说话,吕菁连忙制止:“伤口处理好再说!” 基础的消毒之后,郎中开始缝合伤口,春娘在一旁打下手。 “啊……”姜勇终是忍不下去,疼的叫出声来。杏儿顾不得其它礼节,心疼地紧握他的手,也不开口,只是泪水如线般往下掉。 吕菁看的心里难受,走到屋外独自等待!耳边依旧传来屋里压抑的呼痛声和哭泣声。 呵呵……回到东汉末年,居然还有心思想什么情爱之事,果然是日子过得太舒坦,竟然淡化了乱世的概念。 一直都知道生命的脆弱,所以努力的寻找张仲景、华佗这样的杏林圣手,想要更好保障大家的生命安全。可是,自己势力太过弱小。张仲景身份高贵,不是可以招揽的。而华佗,至今没有消息。 吕菁也曾向左慈和两个郎中提过麻沸散,可三人全都不知是何物,也不知是什么药材能够达到麻醉的效果。 果然,什么都掌控不了…… 或许是从未告白的遗憾,或是被迫出柜,也或许是蔡琰那一刻的温柔,迷乱了心神,她竟然就那般说出来了。 老爷子是个宽厚的长者,在表态离开、不再见面以后,没有口出恶言,算是客气。 蔡琰,怕是被吓坏了,吕菁苦笑不已。也罢,开口的初衷,何尝没有逼自己彻底死心远离的意思!就不要在姐妹情的名义下,再去纠缠不休! “小姐!”两位郎中退出来,“伤口处理完了,我们会留一个人在府中随时观察,请放心!” 两个郎中对视一眼,退了下去。心中不免感慨:在吕府什么都好,就是受伤的人多,而小姐的要求又特别高。这年头,有几个受重伤还能每次都抢回命来。幸亏小姐本身通些医理,二人更多只是依言尽力罢了。这姜勇,看样子,应该能熬下来吧…… “春娘,你先下去收拾一番。”待春娘也出屋,吕菁看着仍喘着粗气的姜勇,问道:“徐飞呢?” 今年二十一岁的姜勇,早已过了稚嫩的年纪,虽然没有蓄须,但长期的军旅生活,早已磨砺出一种粗狂的硬汉气质。他轻拍杏儿的手,示意她退到一边,笑着冲吕菁道:“那傻小子,总觉得他救援不及时,心中有愧,送我回来就出城去了。除了留在龙山寨子上的二十多人,其他人马都带回来了,只是营帐不敢离城太近。”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王五那厮,发现了一个大墓,贪心不足,想要脱离我们单干,独吞宝物。趁着夜深,私自离营,半个时辰后才被查夜士兵发现,我带人去追,却和另一波人马撞上。”姜勇顿了顿,“是郭大贤的队伍,我看到王五就在其中,显然已经投靠进去。” “你是被郭大贤伤的?王五之前和他勾结上了?” “应该是临时遇上。我和他带的人都不多,不想与他们的人马硬碰硬,便主动与郭大贤约战,厮打了一番。结果,他武艺在我之上。幸而徐飞带人赶来,他才退走。除了我,倒是没其他伤亡。”姜勇苦笑不已,高估了自己的武力值,作为队伍首领的他,竟然受了重伤,实在是羞愧。 吕菁闭眼沉思,心情不免沉重起来。 王五本就是贪财忘义之辈,不然也不会由风水先生变成盗墓贼。手下没人可用,实在需要掌握这类技术的人。多次叮嘱姜勇、徐飞,盯紧这类人的动静,没想到还是出问题。更麻烦的是,和其他势力搅和在一起。 “确定王五不知道我的身份吗?”王五不止一次见过吕菁,但军营里的人,只知道自己是某个豪门贵胄家的小姐,她从未泄露具体身份。 “应该不知道。只是……”姜勇面露忧色。 “只是,如果是郭大贤想要查,应该很快能查到。”吕菁睁开眼,接口道。毕竟,王五处在社会底层,而郭大贤是一股势力的首领。而像她这样的女儿家,实在不多。 历史上,就算是迎奉天子的曹操,在盗墓补贴军饷之事上,同样为时人所抨击。官渡之战爆发前,陈琳所作《为袁绍檄豫州文》,历数曹操罪状,其中便有盗墓罪行。如果吕菁盗墓的事情曝光,放在这个时代,滔天的麻烦,可以预见。 房内一阵沉默,吕菁开口:“王五那几个徒弟呢?” “都是你收养的孤儿,对你的忠诚度,王五心里有数,没有告诉他们。” “你先好好养伤。” 叮嘱了几句,吕菁先行离开,回到书房。 麻烦大了! 自己的人手明显不够,全部凑起来不到两百人,就算他们战斗力比一般兵卒强些,可远不足以形成与郭大贤的一千多人对抗、并轻松获胜的能力。但是,这件事又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后患无穷。 怎么处理才最为妥当?吕菁在书房内,拿起笔,不断的推演起各种方案…… 早晨,一辆马车停在吕府门前。蔡邕在仆人的搀扶之下,走下马车。 收到消息候在门前的严氏,上前两步,向施了一礼,将他迎进府内。 正厅内一番客套,蔡邕才笑着道:“昨日菁儿学问上有些不明白,我今日刚好得空,便想着和她好好说道说道。” 他昨天想了很久,换了个人,他会呵斥、厌恶。可吕菁,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兼有师徒之情,本身又是个心怀天下的好孩子,眼见她可能误入歧途,怎么能放任不管?吕菁性子倔,她既说什么不再到蔡府,那自己便寻过来就是。无需告诉她父母,免得徒增麻烦。只要让她明白错在哪里,以后就可以揭过这一茬不提,好好的嫁人生子。 严氏露出个勉强的笑容,“今早天亮,就出城去了。”丈夫常年不在家就算了,现在女儿似乎也是要往这个方向发展。吕菁甚至没有当面求得离府的许可,只是遣丫鬟过来告知。 蔡邕叹了口气,“既是如此,那老夫便先行回府了。” 严氏客气的挽留后,送走蔡邕。看着离去的马车,心里难受,想了想,只能进屋去守着小女儿:一定要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可千万不能再像吕菁那样了…… 回到府中蔡邕,漫步到小院,女儿仍在发呆。自昨天起,便是如此模样。直到蔡邕走近,蔡琰才发现,起身施礼。 “琰儿啊,菁儿只是一时糊涂,你莫要太过在意。等她回来,我自会好好开导她。” 蔡琰抬头,“菁儿去哪里了?” “这倒是不知,听她母亲说今早就出城了。她那丫鬟昨日不是有急事找她吗?应该是去处理事情去了。” “嗯。”居然就这样走了!蔡琰心中有些不忿的情绪,“她一个人吗?” “没说这些,应该不会。”蔡邕并不担心,只是感慨:“哎……若她真是男儿身多好!既然是女儿,便要有女儿家的仪态得行。等她回来,我一定好好教导她,一定不要再扮男装,不要整日抛头露面。” 在他心中,也认为是女扮男装,吕菁才会产生把自己当男人的错觉。果然,女儿家还是养在闺阁之中,才妥当。 蔡琰不语。她心中明白,这些话语对菁儿是不会有用的。 “我喜欢的是你!” 脑中又浮起这句话,想起她印在自己额头的一吻,想到那日午休时,迷糊的吻上自己的唇。若她真是男儿身……想到此,蔡琰感觉心跳如雷,脸颊开始发烫。 转念一想,她竟然就这样走了,还说什么对不起,不再来之类的话语。心中一下子难过起来。 还有,说喜欢自己,那她和春娘算是怎么回事?春娘和她一起出城的吗? 没有听到女儿答话,看过去,只见她色如凝霞,面若桃花。一股凉意自蔡邕心头升起,只感觉背脊发麻。 他只当吕菁胡闹,初见的恼怒,事后冷静下来,还能想到为人师的责任与教育,想到去纠正。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女儿本身,并没有参与这样违背人伦的闹剧之中。 可刚才那羞意,蔡邕如何看不出问题来? 不行,绝对不能放任下去。 心中还在各种纠结的蔡琰,没注意到,自己父亲,铁青着脸离开。 …… “昭姬,这便是府上收养的那个孩子么?”正在逗弄张韩的蔡琰,抬头看了一眼郭蘅,颔首回应。心中纳闷,他这几日总是往蔡府跑,是什么开始直呼自己表字的? “我也抱抱他吧。”蔡琰犹豫了一下,小心的将孩子放到郭蘅怀里。孩子被郭蘅抱着四处走动,也不哭闹,蔡琰心中稍安,就听他道:“昭姬,这几日天气不错。不然,明日我们带着孩子出去玩耍,如何?” 蔡琰尚未答话,站在廊上的蔡邕就先应道:“甚好!明日约上文德兄,我们出去城外看看山林秋色。” “是。”蔡琰心中不愿,也只能答应。 郭蘅心中大喜。婚姻原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听张大人说,父女二人这些年相依为命,蔡邕独宠这个女儿。蔡琰非寻常女子,见多识广,极有主见。老爷子想要尽可能的让女儿高兴。前日张琦大人透露,蔡邕对自己是很是满意的。只需再多处些日子,好事自然水到渠成。 第二日,马车之中的蔡琰,闭眼沉思。 本来带着张韩和奶娘一起,临出门却被父亲劝回去,说什么外面有风,怕凉着孩子。蔡琰哪里还能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菁儿,我究竟要怎么办?蔡琰痛苦的摇着头。掀开车帘,看着人来人往,可一种被遗弃的感觉由心底升起。 “停车!” 马车停下,蔡琰连忙下车,往一家店铺走去。 “琰儿?”前方马车里的蔡邕,掀起帘子,不明所以。 蔡琰迈进去的脚步一顿,转身说了一句:“父亲,请稍等一会儿。”又独自往里去。 “仁心堂。”蔡邕捋着胡须,轻声念着门上木匾的大字。看了一下屋内,似乎是个药铺,便放下帘子,静心等待。 蔡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春娘!” 刚刚才进铺子的春娘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转身,看着蔡家小姐,回眸一笑。 ※※※※※※※※※※※※※※※※※※※※ 亲爱滴书友们,大家上班了吗?(上学的肯定还能休息几天) 抱歉,本来想两更,结果查了n多资料,另一章写到一半,发现实在不合适,只能放弃那个思路。 所以,今天只有一章了! 多多包涵! 第 46 章 仁心堂,是吕菁租的一个小铺面。原本后面的院落,几年前就被房东隔开了,无法进出,只得店面一处能够活动。正厅有两套桌椅,平日两位坐诊的郎中常坐。左边是柜台,两侧的墙壁上,全是装满中药的隔断抽屉柜。 店铺这会儿没什么人,一个年轻的伙计在柜台收拾东西。右侧设置了一间厢房,并不常用,只作为处理病患私密之处,偶尔两位郎中会在其中小憩。很小,仅容纳一套桌椅,一张单人床。幸而有一扇窗户,即使帘布放下来,也不显得黑暗。 “琰小姐,不好意思,地方太过简陋。”请蔡琰坐在椅子上,春娘坐到床边。 “无妨,叨扰了。”坐下来的蔡琰,面上还算稳沉,心中却如同打鼓。 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跟进来了?怎么开口? “小姐昨日便出城了,不在府内。”春娘好整以暇地看着故作镇定的蔡琰。二十岁左右的她,毕竟稚嫩。 “我听说了。” “肖一也去了。” “嗯。” “那小姐今日是特意来寻我的?”春娘语调上扬。 蔡琰正襟危坐,直视眼前女子,当真是一颦一笑美如画,但那又如何? “请春娘远离菁儿,不要与她再做出违背人伦之事。否则,你们都会被世人唾骂!” 春娘撩起散落的鬓发,慵懒道:“你指的是什么?” “菁儿已经告诉我了,”蔡琰见她浑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来气,“她不喜欢你!” 春娘精神一振,内心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看着蔡琰的眼神瞬间发亮。 吕菁可没跟她说过二人最近发生的事情,杏儿更不会提。看这样子,是说破了? “她不喜欢我,喜欢谁啊?” 蔡琰直视的目光不自觉下移,并不答话,微微低头,表情端的正经,却控制不住一抹红霞,浮上脸颊。 春娘暗自叹气。原本她只是感恩吕菁,一时兴起,想帮她一把,或助推,或死心。其实,在她心中,蔡琰远离,吕菁死心,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现在看来,这位琰小姐虽然抵触的很,但是……啧啧!自家小姐哦,你麻烦大了! “其实吧,”春娘思考着用语,眼珠一转。 蔡琰抬起头,就见她神色肃穆,认真等她下文,“吕菁是个男人,只是有时候扮作女人!” 话音刚落,斜眼偷偷打量,只见蔡琰目瞪口呆的模样。春娘终于绷不住严肃的表情,大笑出声。 “你胡说些什么?戏耍人很好玩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蔡琰,压抑着声音,恼怒异常。她与吕菁也算自小相识,自己竟有一瞬的愣神,相信这种鬼话, “这也是能开玩笑的!你把女儿家的名节当什么了?” “名节?那是什么玩意儿?”春娘停下笑,略带嘲讽的看着蔡琰,“琰小姐,怕是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吧?” 蔡琰蹙眉,她确实不知道。曾惊艳于春娘的美貌,但吕菁身边的人,能有什么问题?她不曾多想。见春娘走近,本能的感到危险,奈何坐在椅子上,退无可退。看着越来越近的脸庞,只能别过头去。 春娘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我是从春风苑出来的。知道春风苑吗?”春娘见她莫名其妙,嗤笑道:“青楼知道吗?琰小姐这样的出身,怕是旁人提起‘妓院’,都怕污了你的耳朵。我这样的人,在乎什么名节?”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菁儿身边会有青楼女子,蔡琰受不了这样近距离的压迫,用力将她推开,才欲起身,又被春娘按住双肩,固定在椅子上。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问道:“先放开我。”挣扎不开,“你究竟想怎样?” 只听春娘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就是要勾引吕菁。她比我见过的世上的男子都好,只要她爱上我,就会照顾、爱护我,一辈子!这比什么都强。” “你不在乎名节,可菁儿的名节,我在乎!”起不来身,又怕外面有人听到,气急败坏的蔡琰,只能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你会毁了她的!” “吕菁本来就不喜欢男人,你不知道吗!”松开手,脸上带着戏谑(xuè),春娘退到床边,调侃道:“你是要她守着名节,孤独终老啊!不愧是她的好姐姐!” “我没有。菁儿只是一时想岔了!”蔡琰摇头,心中浮现起那日吕菁离去的孤独背影,心里难受,嘴里喃喃道:“不会的!你不能再这样!会害死她的!” “哼~”春娘翻了个白眼,“难道不是找一个相爱的人,相守一辈子,更重要吗?至于害死她……” 蔡琰情绪激动,打断道:“都是女人啊!你疯了吗?怎么可能有男女之情”说完,蜷着身子,痛苦的抱头,埋进怀里,“怎么相守?怎么可能相守?” “是啊,两个女人,怎么会相爱?怎么能相守?”春娘在春风苑那么多年,确实不在乎名节,自她进入,就没有那玩意儿了。可不论蔡琰,还是吕菁,谁能摆脱世俗,谁能不在乎? 至于爱情?那又是什么玩意儿?两个女人,靠着虚无缥缈的爱情,能冲破世俗禁锢,相守一辈子? 铺子里人开始多起来,听着屋外的说话声,春娘烦躁,冷冷道:“你也别太过忧心。反正她这次出去,也是拼命,能活着回来,再说吧。”已经够多了,再继续下去,她都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掀起帘子正欲出去,袖子却被拉住。 “你说什么?”声音尖锐,惹得铺子里的郎中、伙计纷纷看过去。春娘冲着众人嫣然一笑,放下帘子。将蔡琰拉到窗边,“你还想怎样?如果她死了,你就不用担心名节问题,不管是你的,还是她的。” “菁儿去干什么了?”蔡琰一脸焦急,怎么会去拼命?她以为是商铺的生意。 “既然她不告诉你,自有她的道理。再说了,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能干什么?”春娘嘲讽道。从内心来讲,她真瞧不上这样的大家闺秀。不知道吕菁喜欢她什么。容貌?才学? “你告诉我,菁儿做什么去了?”蔡琰紧抓着她的双手不放,“为什么说她去拼命?” “放手,你弄疼我了!”春娘努力挣脱,揉揉发红的手腕,看着双眼通红的蔡琰,无奈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应该很凶险。姜勇受了重伤,是我帮忙缝合的伤口。她把平时待在府上、属于她的私兵都带走了。”还有五云观的所有人,春娘没说出口。她不知吕菁让蔡琰知道了多少。 短暂的沉默,蔡琰忽然笑道:“菁儿啊,她总是这样。我与她相遇的那年,遭遇山贼围攻,她才九岁,就敢跑出马车杀人。几年未见,明明知道胡人来犯,冒险出城来救我,回去就被她娘亲打了一巴掌。为此,还和她娘亲置气……” 陷入回忆之中的蔡琰,嘴角上翘,笑意更浓,“前两日,说喜欢我,又说什么对不起,添麻烦,不见之类的话语。你说,菁儿是不是竟胡闹?” 看着满脸泪水的女人,春娘心中升起一丝后悔。 两个相互有意的人,若是日后真的不顾一切的相爱,那将会面对什么…… ﹡﹡﹡﹡﹡﹡﹡﹡﹡﹡﹡﹡﹡﹡﹡﹡﹡﹡﹡﹡ 《山海经》:又北五十里,曰县雍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其兽多闾(lu)麋,其鸟多白翟(di)、白(you)。晋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汾水。 这里的县雍山,就是离晋阳城不算太远的龙山。 时间倒退,吕菁是昨日出的城。 入夜,龙山半山腰的一座山寨之上,火把映的四周都亮堂,虽然隔得远,仍能听到喧嚣嬉闹之声。 又过了一个时辰,除了少数几处哨卡和巡夜的火把,人们大都歇下,山间重归宁静。 山寨斜上方的千米之外,黑暗的山林之中,借着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林,可以看到一小块平地之上,围坐几人,正吃着干粮。 “再等半个时辰,到了丑时,基本睡熟了,咱们就行动。不过,”吕菁喝了一口壶中水,才咽下干饼,放下食物,对一个瘦弱的少年赞道,“只在山寨待了一日,知道首先寻查地形,还发现这条小路。敌人来袭,又能从容撤退!郝昭,做的不错!” 吕菁带着肖一,与府中的几十个私兵,在出城不久,先去五云观,连同孩童、教官,包括左慈,全都带上,再与徐飞汇合。所有力量,整合下来,还是不到两百人。 到了龙山附近,已经傍晚,熟悉这片地形的徐飞,寻了个还算隐蔽的山坳,正打算歇息、观察,一会儿安营。派出去的斥候,遇上郝昭带领的十来人,才知道山寨的情况。 也就是当日,高处值守的卡哨,在发现山下大队人马的第一时间,汇报给当时仅有的最大的头领——什长,也就是眼前的少年。 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什。眼见对方千余人,而自己这方势单力孤,郝昭当机立断,带着人沿背后隐秘的山间小路撤退,然后潜伏在附近,伺机观察。 在确定了信息的可靠性后,吕菁临时改变计划,决定趁着郭大贤人马奔波劳顿,又是刚上山寨,入夜后潜伏上山,偷袭。 “郝昭,”吕菁顿了顿,这名字分明听过,只是想不起来具体情况,不知是哪一位三国名人,竟到了自己的小队伍之中,下次要好好问问姜勇,“山下有五百余人扎营,并未上山。你能确定郭大贤和王五是在山上?” 郝昭认真道:“禀统领,王五和郭大贤,我都没见过,不敢肯定。只是,这山寨的容量有限,五百人左右就是极限了。我观上山之人,大都身着甲胄,手持兵刃。而山下之人,大都套着粗布麻衣,手持锄头、木棒者占了绝大多数。只有少数几个骑马的,身穿短襟襜(chān)褕,手持钢刀,像是小头目。” 这胆大心细的小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材。这次的偷袭,是在郝昭介绍山寨内部情况及附近地形的基础上,临时制定的冒险计划。寨内的五百人,应该是这支队伍的核心力量,吕菁不敢大意。 她在赌,郭大贤肯定需要王五的信息,不管是大墓,还是盗墓的千金小姐。作为首领的他,不会把王五放在山下。 吕菁力量有限,只能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山上。尤其是对付郭大贤这样,经历过黄巾起义,伤得了姜勇的武将。用高顺的话来说,吕布是一流高手,高顺勉强能入二流水准,至于十五岁的吕菁,武艺大约和姜勇一个水平,勉强算作三流水准。 不过,这支一次次被打散的农民军,应该不会有几个如郭大贤一般的高手存在。自己这边的人马,训练有素,配合良好,而且装备精良,大部分人也都经历过战场厮杀,只是太过年少。 吕菁更多的担心,是自己这边出现太多伤亡。虽早有这样的顾虑,吕菁仍将五云观中的孩子全部带上。鲜血的洗礼,大家都需要,包括她自己。 或许,再经历几次,就不会太在意几十条人命的问题吧。 圆如银盘的月亮高挂,两手翻转,仔细看了看:盗墓,杀人灭口……双手沾满血腥的自己,如果让蔡琰知道,更会被讨厌吧! 你还好吗? ※※※※※※※※※※※※※※※※※※※※ 我怎么就跑来晋江开了这么一个坑呢? (沉思中……) 第 47 章 山林间,四周静谧。偶有踩碎枯柴断枝的声响,点头打瞌睡的守卫并没有注意到。虽然跟着渠帅上山寨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连日奔波,好不容易有个落脚地儿,寨中又有存粮。抢了件旧衣,吃饱了饭,却被派了巡夜的苦差事。到了深夜,谁还扛得住,站着就睡着了。 首先行动,是肖一和五云观中的教官。他们不是杀手,但都擅长基本的暗杀手段。悄无声息的解决了附近几处守卫,未惊动其他人。后续又潜入五十来人,按照计划,由肖一等五人,各自带着十人的小队,向几处可能安排巡防的地点,分散而去。 不得不说,吕菁选的时机很恰当。郭大贤万万没想到,吕菁的人马会如此快的寻上山来。更不要说他的属下,个个都懈怠的很。也因为宋霜、罗木等几个教官都是好手,将卡哨几近除了大半。此时,吕菁手下的人,除了几个路口埋伏着数十人,其余都进了山寨。 郭大贤睡得很沉。之前就想着龙山寨这处落脚之地,又无意中收获了一个王五,心情激荡之下,不免与几个兄弟多饮了几杯。 “咚咚咚咚……”急促的战鼓声忽然想起,他惊的一下坐起,抓住床边的长刀。 “怎么回事?”冲到门外,火把将四周映亮,喊杀之声大起。 “渠帅,有人偷袭!” “多少人?是官军吗?”一把揪住来人的衣领,大声喝问。 “还不清楚。”这人负责在院中值夜,先是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敌袭”,人才清醒过来,紧接着预警的鼓声响起。至于其它情况,处于山寨后方庭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速去查探清楚。”推开属下,郭大贤大步往前厅迈去。 “渠帅!”“大哥!” 前厅已经聚拢了十几个人,或手持长矛,或钢刀、大锤,正叫嚣着,要出去杀个片甲不留,见郭大贤进来,齐声叫到。 “渠帅,就等你下令了!”待他坐到正上方,一个大胡子开口道:“相信山下的兄弟很快就会发现异常,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杀个干干净净!” “哈哈……”郭大贤一阵大笑,心底却在大骂:“王八犊子,都这个时候,等老子下令!不出去杀敌,一个个都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要是当年起义的那班兄弟,哪里会有这么多心思。可惜,死的死,散的散。这群人估计和他一样,摸不准情况。郭大贤心里甚至在思量,莫非这龙山寨是官军的陷阱,否则怎么来的这么快?如果是那样,就麻烦了。山下毕竟和这里有距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渠帅!”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大声喊道:“是姜勇的人!”正是王五。 怒火瞬间就被点燃,郭大贤吐了口唾沫,举刀大喊:“妈的,兄弟们,干死他们!”手下百来号人,就敢和自己对上! 王五看着群情激奋、正在往外走的众人,张口想留几个人在这里,可谁顾得上他。转眼间,厅中只余一个书生打扮,坐在一个石凳上,可惜个独臂,估计没什么战斗力。 “坐下。”那独臂眼皮都不抬,命令道。 王五双手搓着大腿,紧张的环视一圈,刚坐下,就听外面有人喊道: “库房起火了,救火啊!” 王五跑到门口一看,东边火光缭绕,其它地方虽然没明火,但熏烟四起,整个寨子全乱套了。正想跑出去,却见郭大贤带着几个人,退回到了前厅的大院。 几个身穿甲胄、军官打扮的人,冲了进来,身后跟着进来十几个小兵,将院子各出口围住。 “徐飞!”王五见当先一人,吓得大叫出声。反应过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心中后悔不迭。 冲在最前面,举剑的正是徐飞。眼见王五转身往厅中跑,徐飞二话不说,脚步左移,一个滑步,就想绕过郭大贤,往厅中去抓王五。 “真当你爷爷是吃素的!”郭大贤一声怒吼。他心中憋气,今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少人被火势吓到,急得到处逃窜,哪里还能打出个章法来。若是双方堂堂正正对战,哪里能容这些小辈猖狂。 一刀挥出,带起刚风阵阵。徐飞举剑抵挡,只觉得手臂一震,双手发麻,长剑差点脱手。郭大贤一步窜出,又凶狠的向徐飞斩去。 此时院中,肖一等人已经陷入混战,“别让王五跑了!”吕菁朝郝昭吩咐道,手下动作不停,剑从郭大贤肋下刺过去。 自黄巾起义,郭大贤一路鏖战过来,身手不差。他头也不回,身子一侧,反手一挑,脚下一个圆弧,大刀收回来。 徐飞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挥剑,与吕菁一道,围着他转了半圈。 郭大贤嘿嘿一笑,“果然是个女娃娃!”刚才听见声音就觉着奇怪,借着火光,倒是敲了个清楚,“看来你就是王五口中,那个盗墓的豪门女儿!” 吕菁举剑,并未展开攻势,斜瞥了一眼院中其他几人。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这里的高手,只有郭大贤一人,其他都武艺平平,问题不大。 徐飞腿上发力,腾挪之间,对着郭大贤当胸直斩。郭大贤也是个狠人,侧身迎击,不退反进,双手举刀立于胸前,猛地一撞,就听“砰”的一声,徐飞的身子腾起空中。郭大贤急冲一步,又是一拳,徐飞撞上远处的院墙,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反身一记飞踢,将身后的攻击化解。 “嘿嘿!小丫头,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玩的!” 郭大贤转身,看着吕菁冷笑。不管局势如何,只要抓住这小丫头,一切都不是问题。话音刚落,闪身全力朝吕菁扑去。长刀挥扬间,刀势比起刚才,更加猛烈。 眼前快刀不停,吕菁应战几个回合后,只能做到勉强封挡,脚步飞快后退,打的颇为窘迫。心中大爆粗口:他妈的,这年代,一个个的,都是力量型选手吗? 前世作为警察的她,曾多次与男人动手,生死相拼。那个年代,男女体质的差异依然明显,可她从来没有感过这种男女力量上的巨大差别。打个大概的比方,在她心中,如果前世警局身手、训练强度和吕菁差不多的同事,力量比值是1:0.8左右。如果吕菁单方面加强训练,可以很快赶超。 到这个时代,武将一类,如郭大贤,还有传授自己武艺的高顺,与现在的自己,力量起码是3:1。高顺不止一次劝说过,习武是男人的事情,这是天生的优势。如果要达到他的水准,吕菁起码还需十年,并且要比男子更多的付出。 他教过吕菁不少实战的技巧,但二人对战之时,却最喜欢直接用力量压制吕菁。今天在龙山寨,吕菁再次受到这种力量上的绝对压制! 更重要的是,郭大贤的动作也很快,打的她疲于招架。后背,已经贴上木柱,吕菁额头已渗出冷汗。二人距离更近,郭大贤斜举大刀,嘴角带着不屑:“呼……呵呵,黄毛丫头!”朝着吕菁举剑的手,一刀劈下去。 眼见吕菁形式危急,徐飞艰难起身,想要帮手,却被轻松挑开,又挨了一记,插不进战局。其他贼寇不清楚山上到底有多少人,但都明白吕菁的重要性,肖一等人被死死纠缠住,脱不开身。院中剩下的十来个小兵,忙着处理涌过来的其他贼匪,也没那个能力救援。 一刀又一刀,吕菁并不正面对战,只是不断躲避……一刀从头顶划过,吕菁猛的向左窜出去,险险闪过,在地上滚了两圈,脸上尽是尘土,狼狈不堪……她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郭大贤抓刀的双手,口舌一阵发干。再抬头看郭大贤脸上,嘴角不自觉的上翘。 这人看起来近五十岁,并非壮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郭大贤知道自己的重要性,想要速战速决。之前的攻势,快、重、猛,但爆发过后,后劲明显不如开始!持刀也由单手改为双手,喘气声很重。 一刀挥斩过来,吕菁像弹簧般,猛的向右边扑去。左肩一疼,被刀锋划过。 “小姐!”肖一见吕菁受伤,却被纠缠脱不开身,心中大急。对方趁她分神,一剑刺向心口。肖一侧身,左臂夹住剑身,用力一拧,那人被迫扯近,剑从手中脱手。肖一右脚横踢,正中腹部,将他踹飞。连忙回身看去,吕菁又是一个侧扑,堪堪躲过。 肖一向前大跨一步,左脚蹬地跳起,旋转出腿,直往郭大贤后颈袭去。谁知他竟像后脑勺长了眼睛,头也不回,侧身抓、提之间,肖一身子就被甩飞出去。 就是现在!刚才的几次躲避,看似狼狈,吕菁却并未耗费体力,反而在积蓄力量,就在待郭大贤力竭之际,寻找破绽。肖一的帮忙,将这个进程,提前了! 郭大贤回身,还来不及调整呼吸。保持着弓步半蹲、蓄势良久的吕菁,猛的发力,嘶吼着冲过去,用尽全身力量,挥剑而上。郭大贤正欲举刀抵挡,谁知吕菁突然双膝弯曲,向他腹部横斩过去。 “嘶……”像是小刀划破布帛,又是“砰”的一声。吕菁被上方的刀柄狠狠砸倒在地,顾不上疼痛,翻身连退。 郭大贤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张裂的腹部伤口,面现惊恐,倒退几步。将刀扔了,双手捂住伤口。可如何按得住? “呕……”看着逐渐倒下的郭大贤,吕菁压抑不住心中的恶心,干呕起来。她不是第一次杀人,却从未将人开膛破肚。 头目既死,其余人更失了斗争的士气,院中战局很快结束。 徐飞勉强起身,留在院中由其他人照看。幸好肖一、吕菁伤的不重,几名教官跟着二人进入大厅。 “大小姐,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王五已经被郝昭擒住,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不住的磕头求饶。虽然不知道吕菁的身份,但他在军营不止一次见过吕菁,一直称呼她“大小姐”。 这些讨饶的说辞,没有人在意。大家将目光投向厅里的石凳之上。那人一袭青衣,看不清样貌,涌入这么多人,只是端坐不动,丝毫不见慌乱。 “啧啧……堂堂并州刺史爱将,吕主簿家的大小姐,竟然干起盗墓这种肮脏的勾当!吕菁,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包天啊!” ※※※※※※※※※※※※※※※※※※※※ 这一章写的艰难,而且不是大家期待的感情内容。 理解一下啦,所有人都需要成长,不能只是宅起来谈情说爱。 对了,上一章山海经里有一个字,显示不出来。 白(有鸟)you。 还有,郝昭,史书上没有出生时间,籍贯太原。 如果史书没有记载出生时间的人物,请允许我适当加工创造。 如果我改了时间,那一定说出来告知大家。毕竟是穿越小说,免得产生误导。 第 48 章 王五停下磕头的动作,见吕菁皱眉,却不否认,心中大骇。他是被吕菁从大牢里捞出来的,开始以为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子弟。很快就发现,她并不掩饰自己的女儿身。但具体身份,从未泄露。 吕主簿?除了在并州声名赫赫的吕布,他想不到其他人。目光在二人间转动,这人又是谁,竟一语道破? “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你。” 那人起身,一脸笑意。话语间,竟带着久别重逢的温馨。 若非注意到他一只空荡荡的衣袖,吕菁几乎认不出眼前人。 没有一丝精气神,面色枯黄,精神萎靡,唯有一双眼睛盯着人,配合着笑脸,格外瘆人。 王弛,在黄巾起义的那一年,勾结吕菁大舅,杀入吕府,害死姥爷的人! 没想到他竟然在郭大贤的队伍里。 “怎么不说话啊,当年你可是很能说的。当然,最擅长的还是装傻。我不就是这样被你骗的吗?说实话,虽然是个女娃娃,我挺欣赏你的。当时原本想带你走,可惜……嘿嘿……”向吕菁甩了甩空荡荡的衣袖,如同叙旧一般絮絮叨叨。 “小姐!” 肖一等人是在这件事之后,才跟着吕菁。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担心。 “你在怕什么?听到你的消息,我可是高兴坏了。”踢了一脚近处依然跪地的王五,“这厮跟郭大贤说替豪门大小姐盗墓,我心里就想,除了你,这天下还能有哪个女子胆敢如此罔顾人伦法令。” 随意看一眼院中的尸体,王弛笑意更甚,“厉害了,连郭大贤都能除掉。山下那几百号废物,更不是你的对手了。对了,你这次到底带了多少人?” “把他们二人捆起来!”吕菁调整心绪,吩咐道:“马上结束山寨的战斗,准备下山迎敌。” 郝昭刚拿出绳子,就见独臂人摸出一把匕首。众人以为他要搏命,纷纷举起武器,却见匕首斜插入毫无防备的王五脖子。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喷涌而出,溅的独臂人满脸都是。 松开匕首,王弛轻舔唇边的血珠,朝着吕菁笑道:“哪里需要那么麻烦?我一个就够了。对了,这一幕还熟悉吗?当初,你姥爷,可不就是这样杀死他大儿子的。记忆犹新啊!” “罗木,看好他!我要活口!” 强压心头怒火,吕菁捏紧拳头。 “是!”罗木,是五云观中的教官之一。 王弛轻笑,任由人将他捆住。 ********** “起火啦!” 粗狂的一嗓子,差点引发营啸。山下熟睡的几百人,瞬间慌乱起来。直到发现山寨起火,并非他们遭遇敌袭,才松了口气。不过,随着整个山寨彻底陷于火光之中时,紧张和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 “渠帅怕是……” “别胡说,渠帅没那么容易死!” “这火势,怕是救不下来。” “肯定是朝廷派的官军!怎么办?” 黑暗之中,人心惶惶,议论声此起彼伏。 郭杜好不容易安抚几个头领,整装队伍,决心救援之时,从树林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战鼓声,再次吓退了他们上山救人的意志。 郭社是郭大贤的堂弟,留在山下的真正心腹。其他人,包括几个头目,都是后来收拢的力量。若是郭大贤在前方战斗,他们都会选择冲上前去帮手。但若郭大贤覆灭,他们的第一反应,绝不是复仇,而是逃离。 “那帮人既然偷袭,肯定没多少人。咱们这会上去,就是立功!”看着刚刚动身,就停滞不前的队伍,郭社大声叫喊。 没人理会他焦急的声音。几个头目骑在马背,原地打转,各自权衡着利弊。这一犹豫,军心更加不稳。 不到半个时辰,山底战斗没有悬念的结束。 启明星现,天空才露出一丝白光。 看着丢下武器,抱头蹲地的两百人来号人,吕菁头疼不已,转身回到营帐。 收拢这群乌合之众,不符合她的用人习惯。改造一群人,太过吃力不讨好。吕菁只要精兵。虽然她手下的军队,数量少,按照东汉的军制,仅能凑起一个曲。而且年龄小,可最符合现在她的身份和需要。 一个王五,就给自己惹下这么大的麻烦。她哪里有精力确保这样一群人,如同心无旁骛、尚未被世俗观念牢牢束缚的少年人那般,严守军纪,忠诚于她。 还有一点很麻烦,她不清楚郭大贤的队伍里,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山寨之上的战斗,没有人会心慈手软。但面对一帮子丢下武器,抱头投降的人…… 杀俘吗? 当初是否应该坚持以男子身份出现于人前? 为了以女性身份更自由的活着,这样的麻烦到底值不值? 吕菁不由地反思。 进入营帐,重伤的徐飞坐在一边,盯着被捆缚在地的王弛,双眼直欲喷火。若非肖一阻拦,在认出王弛的第一眼,手里的剑就劈过去了。 示意取掉王弛嘴里的破布,吕菁一脸平静,“你想做什么?” “问的这么直接,可真不习惯。”王弛咧了咧嘴,也不拐弯抹角,“你知道吗,当年你说,不信我们能成功。这句话,竟然成了我最大的执念。”神色一转,郑重异常,“其实,我是读书人。” 吕菁坐在一边,不明白他强调这个做什么。她不相信,这人真的为了自己一句话,就坐着等死,只为了向自己寻求答案。 “若非被狗官逼的家破人亡,我如何会走上造反这条路子?不过,看多了民间疾苦,自然发现以前读书的理想,太过狭隘。皇帝、士人驭百姓如牛马,他们凭什么就是天下的主宰?推翻皇帝,推翻这大汉天下,天下才能得太平。你说,我错了吗?” 像是学生在认真像老师求证一般,只是配上他染血的枯槁面容,十分怪异。 吕菁不好反驳,只是无言。这个道理放到千多年后,才算是正理。现在…… 王弛继续说道:“嘿嘿~我也明白那是你一时的愤气之语。光和七年,八州信众,三十六方渠帅,共同举事,何等规模,眼见汉室覆灭再即。然而,大好局势,怎么会迅速崩坏?而我,怎么就栽到一个小丫头手里?这么多年,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他眉头紧锁,不再言语,低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吕菁开口:“当初你兄弟拼死将你救出,你却带着他们继续在造反之路直至丧命。如今,就剩你一个人,孑然一身,难道不曾后悔?” 王弛猛的抬头,厉声道:“为什么要后悔!我错了吗?当年,我何尝不是心怀天下。既然没有错,为什么要后悔!” “黄巾起义最终失败,已经证明你们错了,错的离谱!” “黄巾,起义?”这是王弛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面露困惑。 “仗义起兵。”吕菁主动解释。 腐朽的东汉朝廷应该被推翻。同时,黄巾起义拉开东汉灭亡的序幕,从某种程度上讲,最终也算成功。但她不想告诉王弛这些。 他脸上现出莫名的神采,“你也觉得我们是义师!哈哈……” “你们算什么狗屁义师!”一直沉默的徐飞,终于压不住心头邪火,两步走过去,一脚将他踹翻。自己也因扯动伤口,面露痛苦,只能以剑支撑。 忽然,徐飞朝着吕菁,双膝跪地,“小姐,求你了!让我杀了他!”两行清泪自他青涩的脸颊而下,落入尘土。 “你为什么非要带着这些半大的孩子来送死!”左慈进来,责问的话刚出口,就看到徐飞跪求的一幕。 “情况怎么样了?”左慈一开始就反对吕菁带上这些十来岁的孩子上战场。劝阻无用,他记挂孩子们的安危,主动要求随行。 “二人轻伤,五人重伤,还有四个……唉,何苦让他们这么早上战场?你应该把铺子里的两个郎中都叫来的。”吕菁担心姜勇伤势,留了一人照顾,只带了一个郎中。 吕菁阖上双眼。放到二十一世纪,她就是把小学都没毕业的孩子送上战场。她心中如何不痛?可是,这是汉末啊,不够强大,既是蝼蚁,贪生又有何用? 坚定信念,心中的痛楚却没有减轻半分。 道理明白,只是意难平!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吕菁指着满身是血的左慈,向王弛发火,“他身上的血,都是为了救人!那些因为动乱、灾荒而失去父母的孩子!他们被我逼死在战场,只因为这吃人的世道,给不了他们宽裕的时间,容不得他们弱小!” “为什么他要杀你?”指着仍跪地不起的徐飞,吕菁手上青筋暴起,抓着王弛的衣领,怒吼道:“你兄弟为了一时淫.欲,奸污少女的时候,他哥阻拦,被你的那帮兄弟给杀了。” 王弛打量着身心俱疲的左慈,又仔细盯着一脸悲痛的徐飞,才回头对着近在咫尺的吕菁笑道:“嘿嘿……你生气什么?我啊,在刚刚失去一臂之时,也如你这般激动。” 像是透过营帐,目光看向远方,王弛想起那段难熬的日子,不由得一阵感慨,“想着豹死留皮,雁过留声,人死留名!于是啊,就算是跟着各路头领,奸.淫掳掠,为虎作伥,这么多年,就算违背当年入教的心意,我还是活下来了。可惜郭大贤这帮人都太弱了,没能闯下个名头,想要遗臭万年都没资格。” 吕菁只觉得抓着他,都脏了自己的手,将他一把甩开。 “掘人坟冢的大小姐,你又比我干净到哪里去呢?”王弛躺在地上,没有一丝羞耻之心,“你是不是想杀我?” “你以为我不敢!”吕菁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杏儿的清白、姥爷的性命…… “你怎么会不敢?”王弛咧嘴大笑,“你等到现在,只是想知道,有哪些人知道你身份而已!你直接问我啊,我又不是不告诉你!嘿嘿……哈哈……” 直到眼泪都笑出来,王弛骤然收声,一脸正色:“我是当众告诉郭大贤的,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连我都不清楚。估计,外面许多人,都知道你是吕布家的大小姐,干的是腌臜勾当!哼,官家……” 营帐内静的落针可闻。 ※※※※※※※※※※※※※※※※※※※※ 上一章的留言好少,因为没有琰姐姐出场吗? (笑哭……) 过年后的大家,还忙碌吗? 第 49 章 “徐飞,你打算干什么!”本不欲干涉这件事的左慈,听到王弛充满恶意的话语,有着一瞬的愣神。忽然看到强撑着身子往外走的少年,厉声喝道。 徐飞看了一眼默然而立的吕菁,更加坚定的往外走去。 “肖一,拦住他。”徐飞挣脱左慈的拉扯后,在迈出营帐的前一刻,吕菁终于开口。 “放开我!”徐飞焦急道:“小姐,那群人,绝不能留!” “混账!那是多少条人命!”左慈怒骂。这少年怎这般冷血! 肖一将挣扎的徐飞拖到最里面,按倒在地,起身对吕菁道:“小姐,我先出去了!” “一群傻孩子!”看着她与自己错身而过的身影,吕菁轻笑出声,“肖一,你出去做什么?” 停住脚步,肖一无言以对。 左慈抢前一步,扯住肖一,只见她双眼通红,“你们都疯了吗!”他才明白过来肖一的打算。 “吕菁没有下令,你们都胡闹些什么?那是人命,不能儿戏!何况,这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就算真的有人知道,也不用全部屠尽。”左慈指着一脸惬意的王弛,对这帮少年人漠视生命的行为,痛心疾首。 左慈算得上是儒道兼修,虽然是道门中人,与儒家的积极入世相对,更具隐士风格,但他同样追求和谐淳朴、纯和太平。 “小姐,不能妇人之仁!这是你教我们的!”徐飞大喊。 “小姐的安全,高于一切!”肖一平静的说道。 “可我还说过,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你们是没把自己当军人啊!”吕菁感叹,“看来还是我御下不严,要改才行!” 徐飞更加焦急,肖一欲言又止。只有左慈松了口气,“吕菁自有安排,你们听命行事就好!” 吕菁朝着左慈勉强一笑,“照看好他们几人。” 左慈点头,示意她先去妥善处理,他不会让徐飞和肖一乱来。 片刻之后。 “拼了……” “啊!” 左慈僵在原地,脸色惨白,有如石雕。惨叫声接连不断,寒意如风,深入骨髓。 回神过来,左慈铁青着脸,就要往外走。肖一早有准备,一步拦住去路。心中恼怒,左慈一拳便朝她肩膀挥去。他平日沉迷炼丹、读书,哪里有什么力道,轻易被肖一挡开。 肖一与左慈没有多少交情,见他对自己动手,一手抓住左慈胳膊,身子回转,双脚推移。 “别……”徐飞刚出口,就听“砰”的一声,左慈被摔到营帐最里处。 少于锻炼的左慈,哪里受过这份罪,怒指肖一,“你……嘶……”。 外面的惨嚎声仍在继续,左慈强忍疼痛,还要起身,肖一踏前一步,拿过徐飞的剑,直指左慈。 “哈哈……” 吕菁还未进帐,就听到王弛放肆的大笑。 “肖一,放下剑。”猜得到发生什么。王弛见吕菁进来,又故作儒雅模样。 “为什么?”左慈眼中全是痛心,“你明明阻止他们的!” “小姐……”肖一放下剑,担心的喊道。她离得最近,清楚看到吕菁额头渗出的冷汗,发白的嘴唇。 “我是主帅,当然得由我来下令。”吕菁淡然开口,只是声音中那一丝颤音,轻易的出卖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你没想过他在撒谎吗?他们很多人也是被官府逼的活不下去,为了活着,才造反的。”左慈站起身,走近质问,却被肖一横在身前。于他内心而言,对朝廷、皇帝同样没好感,更同情这些苦难的农民。 吕菁轻拍肖一肩膀,示意她退下,“想过,也明白。可我从不相信他们是军纪严明的队伍,一支没有信仰、没有军纪的队伍,和劫匪没有多大区别。既然双方敌对,为了这一群不知如何安置的仇人,去冒险,不值得。” “不值得……不值得……”左慈惨笑,连退几步,指着吕菁落泪,“吕菁!你……有违天道!” “啧啧……最毒不过妇人心啊!我……” “徐飞,杀了他。”冷冰冰的话语,直接打断王弛。 王弛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你真要杀我?” “是!”徐飞面色狰狞的艰难起身,举剑朝王弛走去,兴奋地双手都在颤抖。 大哥!没想到多年以后,小弟还能手刃仇人! “其实,那些人并不知道你的身份。”见吕菁真动了杀机,王弛连忙道:“还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不在这里。” 徐飞动作一滞,僵硬地转过头,等待吕菁的吩咐。 吕菁面部抽动,冲过去,躬身一把抓住捆着王弛的绳子,如拖死狗般将他往外拽。 “你干什么?”王弛感到羞辱,努力挣扎。 “小姐!”见吕菁神色不对,肖一连忙跟上。 ********* 屠杀毫无武器的两百人,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少年人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给尚未死透的人补上一剑。至于五云观初上战场的孩童们,哭泣者有之,呕吐者有之。听见响动,转头就见吕菁将一人甩到尸堆之上。 头撞到一人下巴,王弛听见一声低沉的呼痛,抬头一看,竟是尚未咽气的头目郭杜。扭动着身子,退开一些距离。他环视一周,不少人不忍见他被杀,别过头去。吕菁从旁人手中抽出一柄长剑,指着自己。 “吕菁,你在意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岂可做妇人态?”王弛吼道:“是你亲口下的屠杀令!只为保守你女儿身的秘密。”说完,王弛看着周围,没有收到预期中的惊奇眼光。 “我从来没有向他们隐藏我是女儿身。”看着周围尚未长大的少年、孩童,吕菁暴躁的心逐渐平复,“你不就是想把我逼成你那副鬼样子吗?你凭什么就以为我受了你的牵制?我知道你在撒谎。阴损如你这般,是要给我种下心魔吗?” 王弛听不懂心魔,吕菁提高音量,指着被屠的尸体,“杀死这些贼寇,是因为他们杀了我们的战友!更因为他们的存在,会威胁到整个队伍、所有人的安全!” 指尖划过一圈,众人纷纷凝视吕菁,听她继续道:“仁慈,是留给自己的兄弟姐妹,浴血奋战的战友!如果是他们战败被俘,这,”指着尸体,吕菁声音低沉下来:“同样他们的结局!” 王弛冲着周围大声喊道:“她说谎!吕菁就是怕他们泄密,才屠尽所有人!” “周仓!”吕菁平静的说出这个名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知情人,是周仓。” 王弛一愣,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这才是他有恃无恐的底牌,不想被吕菁一语道破。 “放心,我会把你和这些尸体埋在一起!”吕菁冷笑。 “你怎么可能抓住他!你骗我!放开我……”他以为自己看透生死,事到临头,才发现对死亡的畏惧,从未消散。 王弛大吼,想要挣脱绳索,一双手朝他伸来,避无可避。 “早跟大哥说过你靠不住,偏偏被你的那点学问给糊弄住……”郭杜用尽最后的力气。 王弛眼珠突出,努力向吕菁看去,想要求救,只对上一双冷漠的眸子。 ********* 吩咐众人收拾,吕菁回到帐内。 “你以为他失败了?”左慈站在帐门处半米的距离。 吕菁皱眉,“你在说什么?” “你曾经说过,讨厌士人,讨厌弄权者,因为他们平日满口仁义道德,装腔作势,遇上问题便以各种合理的理由牺牲百姓。” 吕菁的眉头皱的更深,过去二人闲谈,她的确说过。“我和他们不一样。” “呵呵……”左慈轻笑,不再言语。 肖一进去,见左慈一边静坐,吕菁坐于上方,正在沉思。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嗯。” “小姐,周仓在那群人里?” “刚开始仔细看过,没那个人。应该是之前就被王弛安排到其它地方。” “呼……”饶是向来淡定的肖一,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还以为那人已经被小姐处理了。 “没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再说吧。”吕菁真的不在意。 当年见到吕布下的追捕王弛、周仓二人的公文,她仔细的思考过,到底是不是《三国演义》里关羽千里走单骑,收服的那位忠义无双的周仓,因而印象特别深刻。 历史上真有这个人物存在吗?是同一个人,还是恰巧同名? 无所谓了,她没想过收服周仓。仇恨自姥爷死去,就已经不可化解。她不是枭雄,还做不到曹操那样,忘记仇恨,将害死至亲的人放到身边重用。 应该是跑到晋阳城伺机而动吧,这是比较合理的安排。若是如此,最好不过。虽然王弛当时说的肯定,没见过自己之前,凭他的一点儿力量,又能做出怎样周密的部署? 散播留言,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又是反贼,言语的力量强不到哪里去。多想无用,回城后,她会发动力量,想办法处理好这件事。更重要的,依然是她的军队。 ************* 队伍留在晋阳城不远的山坳中休整。 左慈心中有怨,但不会撇下伤患离开。除了养伤,吕菁一方面强调军纪的重要性,另一面,着重做众人的思想工作,安抚他们。 少年心性,遇上这种大是大非问题,需要人解惑、坚定意志。吕菁要他们正视战场的残酷性,但不想他们变为杀人机器,尤其是那些读书习武的孩子们。 距离出城的第四日,太阳西斜,就要落下,吕菁终于带着肖一回城。 “肖一,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一定要阻止我。”转过一条弯路,临近城门,微风拂面,吕菁难得悠闲的骑马,突然开口。 “小姐,你在说什么?”肖一莫名其妙。 自己真傻!跟肖一说这些做什么。这孩子心思单纯的很,哪里会去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何况,她又岂会一直陪着自己? 吕菁摇头,心中自嘲不已。平视前方,忽然愣住。 不远的山丘之下,立着几名护卫。山上,两名女子在落日余晖中迎风而立。一人明显松了口气,肖一甚至感觉到她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真不贤淑! 另一人,嘴角微翘,凝望着吕菁。 鼻子一酸,吕菁努力想要忍住落泪的冲动,眼泪却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流下。 ※※※※※※※※※※※※※※※※※※※※ 啊……这一个支线情节,虽然没写多少字,但真的费神啊! 而且没有与琰姐姐的情感戏,并不讨喜。 不知道大家觉得这个小小的支线情节的价值几何。 可我不能让吕菁宅在城内谈恋爱,不然迟早变成只依靠科技流的傻白甜。 每个人都需要成长。我同吕菁一样,是个升斗小民,讨厌上位者弄权。 但有时候思考,若是我到那个位置,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恐怕会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人吧。 毕竟,初心,总是容易被磨平和遗忘。 第 50 章 春娘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离开!枯等几天,终于有好戏可看。 可她还是抑制住自己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强拉着傻不拉几杵在那里的肖一退远些。 自那天蔡琰进药铺主动寻她,第二日起,蔡琰便会向她询问吕菁是否回城,然后,城外守望,直至城门关闭。 春娘见她整日惶恐不安,自觉是不胜其烦,所以主动提出相陪,偶尔宽慰、开导几句。至于,蔡琰所谓与吕菁姐妹情深,故而担心不已的说法,她毫不遮掩自己嗤之以鼻的态度。 不过,她从未想过,会有机会看到吕菁落泪的一幕。这人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似乎总在紧张的谋划什么,但人前素来冷静,从来未将软弱展示。 不知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样子,怕是不大好过。也就是初见蔡琰的一瞬,没有藏得住而已…… 常年呆在青楼的春娘,见多了男欢女爱,反而不太明白爱情这玩意儿。她见到的,是迷恋。迷恋美貌,身体,还有刻意伪装于人前的那份温柔贤淑…… 两个女人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算了,太麻烦,不要去想这种问题。 ****************** 草地上,二人席地而坐。 “咳……”一声轻咳,打破沉默。 “菁儿,你染上了风寒?”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一句关切。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总不好说受伤,让她更担心。 “嗯。”这年头,风寒也是要人命的。不过,她既不愿多说,我就不要多问。待会儿让春娘转告吕府的郎中,一定好好照顾吕菁的身体。 “张韩那小子,整日咿咿呀呀,最近在地上开始学爬,结果身子总是向后退。”蔡琰本欲问吕菁这几日的情况,想到她潸然泪下的一幕,选择换个话题。 脑袋中浮现小婴儿拱着屁股,越努力,越退步的一幕,吕菁会心一笑:“小孩子刚开始学爬,都是这样吧。这天气转冷,小心别在地板上受凉。”看到蔡琰额前被风吹落的几丝秀发,吕菁本能的伸出手,反应过来又停在空中,捏成拳头,最终收了回来。 蔡琰心里难受,二人之间何时有了如此深的隔阂? “你才是要顾好身体!不要总是那么……拼命……”蔡琰忍不住劝道。 “嗯,下次不会了。” “不准骗我。” 看着眉开眼笑的蔡琰,吕菁心中多日的枷锁似乎松开,“好!” 蔡府门前,看到二人一同归来的蔡邕,面色一寒,冷哼一声。 “夫子!”吕菁心中苦笑,礼节上丝毫不敢懈怠。 “女儿家,还是深居闺阁的好。”看着她一身武人的打扮,如男子般行礼,以前不觉着有什么,现在一肚子火。 “父亲……”见蔡邕言语间对吕菁全没了往日的疼惜之情,蔡琰连忙劝阻,并宽慰道:“菁儿,父亲这两日也是时时担心你安危。” “哼……”又是一声冷哼,蔡邕可不承认,别过头去。 吕菁只能赔笑。 老爷子没有找吕布教训自己,没有破口大骂,已经很是客气。 蔡邕越想越气。若是吕菁一人胡闹,他斥责、教育一番也就罢了,总要让她明白男女之别。可哪里能容忍自家女儿有一点儿乱七八糟的念头?前日女儿明确对自己表示拒绝郭蘅,不想再和他有来往,更是令他心惊胆战,彻夜难眠。 不过,还好……想到此,他冷冷地开口:“既然平安归来,就在家里好好修身养性。对了,我们后日离开,你就不用相送了。” 余光瞥见吕菁神色一僵,蔡邕心中竟升起一股得意。 虽然猜测过他们会为躲避自己离开,但当事实袭来,吕菁还是难过。 “菁儿,你别多想。是天使传陛下诏令,命父亲进京。”蔡琰开口解释。 “哼……”后世一个词可以形容蔡邕此刻极度的不满:女生外向! 心中警惕心更重,蔡邕又补了一句:“再说一次,不准你来送!” “父亲!” “闭嘴!随我进府。”一甩袖子,转身进府。 “菁儿,你先回去。天使已经等了两日,我……” “琰儿!” 蔡琰无奈,只能眼神示意吕菁安心,转身随父亲回府。 大门,缓缓阖上…… ************* “姐姐!”吕菁刚进府,就被在前院玩耍的小妹冲过去,紧紧抱住大腿。 吕菁将小妹抱在怀里,一阵嬉闹逗弄,才问道:“娘亲和爹爹呢?” “娘亲在屋里,爹爹好几日没回来了。姐姐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嗯……只要娘亲同意就行!” “姐姐你坏!”吕佳撇着嘴,不满道:“明知道娘亲不喜欢我出去!” “小妹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吕菁笑着捏捏她红扑扑的脸蛋,“我这会儿就去求娘亲,一定带你出去,好不好?” “嗯。”吕佳这才松开紧抓不放的手,由奶娘哄骗着去玩其它东西。 “肖一,把东西拿回我屋里放好。” 肖一从马鞍上解下来麻布包裹,里面像是木盒子。春娘刚想伸手去接,手背被人轻拍,肖一横了她一眼,径自回到小院。 “这丫头,火气还挺大!什么宝贝,那么稀罕?”算了,既然不想自己看,她也不会费心。 屋内。 严氏看着跪在地上,强打精神却难掩疲惫的吕菁,责备的话,终于还是没说的出口。罢了,这父女二人,都是在外奔波的命。 “别跪着,地上凉。府里的那些护卫呢?”吕菁带走府里归属她统领的私兵,这她是知道的。 “我先赶回来。他们速度慢些,今晚在城外休整。明日我就去带他们回来。”吕菁起身,心中诧异,她还以为今日要被念叨许久。 “菁儿回来了!”人未至,声先到。严斌扯着嗓子,大步迈进来。 “菁儿,不是我说你,这几日都没消息,你娘亲多担心……”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训。在娘亲面前,吕菁只能毕恭毕敬的受着。 “好啦,让她先回去休息吧。明日,你出城,负责去把府里的护卫带回来。” “是。”严斌立刻收声。 一路随着吕菁回到她小院,严斌还在碎碎念:“感谢我吧!要不是我听到消息,立刻赶过去,你怕不知还要被姐姐训斥多久。不过,也要顾虑你娘亲的担忧,她这几日可不好过……咦……那是什么?” 吕菁始终不答话,从书架高处取下一个包裹,放在桌上。 严斌见她严肃,收了玩闹之心,缓缓打开盒子。 虽有所预料,可真正瞧见,心中仍是一紧。 人头! 被掐死的王弛,面目更加可憎,但严斌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啊……” 严斌双眼通红,如受伤的野兽,发出压抑而低沉的嘶吼之声。 姐姐虽然待自己亲,可这里毕竟是吕府,不是严府。在军队里,吕布对他一向优待,可他不敢懈怠。他从来没有忘记杀父之仇!再艰难的训练,只为手刃仇人…… 隔了好一会儿,房内才再度安静,粗重的喘气声,慢慢平复。 严斌将头颅放回去,整理衣襟,郑重向吕菁一礼,“多谢!” “不用这样。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寻人打听王弛的消息。虽然我从未忘记姥爷的大仇,但这次着实是意外遇上。”吕菁看着严斌,“现在,我遇上麻烦,需要你的帮忙。” 吕菁便将盗墓与王弛、周仓之事说与他听。严斌听她说钱不够用,组织人手盗墓,不免用怪异的眼神打量。 汉朝厚葬之风盛行,不时能听闻一些地方的盗墓行径。怕是谁也想不到,官家小姐、盛世商铺的东家,会因为差钱而盗墓。 听到最后王弛的歹毒计谋与安排,严斌才忿忿开口:“杀了便杀了,按大汉律令,他们都是死罪。至于周仓,我会用别的理由,发动心腹,严查晋阳城。不会惊动他人。至于你商铺的人,还是不要出动的为好。” 吕菁点头。 “这厮人头我先带回去,等抓住周仓,再去祭拜父亲。” 房内剩下吕菁一人,独坐桌前。 “小姐,有什么事,也要用过饭再说。”天色已晚,早就注意到自家小姐异样的徐翎,一脸担心。 “娘亲没叫我过去吃饭吗?”小院里有厨娘专门负责几人饮食,吕菁在家时间不固定,更多是在单独用餐。像这种几日才返家的情况,严氏一般都会叫她去正厅吃饭。 “夫人好像准备遣人来叫你,被严少爷劝回去了,说你需要休息。” “姜勇的伤势如何?” “伤势没有恶化。刘婶在照顾,杏儿……不好呆在那里。刚才也在厨房里帮手,说是要弄小姐最爱吃的菜。” 吕菁一笑,“肖一她们用饭没?” “没呢。”小姐再怎么仁厚,她们做下人的也不会这么没规矩。 “那把杏儿、肖一、春娘,还有徐雯都叫过来,咱们一起吃!” 徐翎点头,转身出去安排。 “拿上几壶果酒!” 徐翎一愣,想到自家小姐的酒量……酒品……面上不禁难看起来。 ※※※※※※※※※※※※※※※※※※※※ 好多书友都潜水了哟! 大家还是冒个泡撒! 第 51 章 院里几个角落,四个半米高的木架之上,各放置一个大火盆。赤红的火焰,配上原本就皎洁的月光,映的四周格外亮堂。 院子正中间,一张木质方桌,吕菁、杏儿各坐一方,肖一、春娘坐一边,徐翎、徐雯两姐妹在另一边。 吕菁甚至感受到一丝热意,看着坐于四周的几人,笑道:“这不是还没立冬吗?” 丫鬟几人齐齐看向要求加大火盆的春娘,她们这会儿也觉得发热。 春娘认真道:“别看日间有太阳,今早清晨我可是看到结霜。我看大家都身子单薄,别冻着了。”临走前蔡琰可是专门提醒她,吕菁似乎染了风寒。 吕菁点头,就快立冬,中平五年快要结束。听蔡琰说起,皇帝身体不大好,从旁人口中知道蔡邕的消息,思念故人,才有要他上京之事。 历史上,蔡邕是在灵帝去世后,董卓专权,才被强制征召,入朝为官。 之前曹昂提过,皇帝身体不好,这次也是如此。吕菁不记得汉灵帝是哪一年去世,但估计多久了。 “可惜徐飞不在。”几人上次聚餐,春娘没入府,肖一还在蔡琰那里。“咦?翎儿,怎么才拿一壶酒?” 桌上摆放着一套产自吴郡、会(kuài)稽郡一带的精致青瓷酒具,也就是后世的浙江地区。 杏儿连忙劝道:“喝完了,再拿便是!”徐氏姐妹也连连点头。 见她们如临大敌的模样,春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叫她和肖一前来吃饭的时候,心里正纳闷,哪家小姐会让几个丫鬟同桌吃饭不说,还共饮? 偏还被杏儿告诫,吕菁容易喝醉,一定不要劝酒。 吕菁的酒量,她在春风苑是见识过的。虽然那天吕菁是假醉,可应该不是个酒量差的人,何况是果酒。不过,既然受了蔡琰的嘱托,她自要尽力劝阻。 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精致食物,春娘不由得感慨出声:“原来,这晋阳最一流的厨役,不是在来得酒楼,而是在小姐的小院里。” “现在的来得酒楼就是咱家小姐创建的。里面的厨子,都是我们指点的。至于我们,都是看小姐做菜学的。”杏儿主动说道。 哦,这倒是以前所不知的。这小姐,读书、习武、经商、做菜……嗯,还喜欢女人……真让人捉摸不透…… 春娘转头看向身边,正认真和“东坡肘子”作战的肖一,这孩子太傻了点儿,忍不住劝道:“肖丫头,形象……” “我只是入门而已,平时不做菜,手艺生疏的很。来来……”吕菁直接将肖一作战的那一盘移到她跟前,“都是自己人,不用顾忌形象。” 肖一点头,只顾大快朵颐。之前跟着琰小姐,虽不曾吃多少苦,但他父女二人饮食追求精致、养生,哪里可以这般洒脱的吃肉,味道也差太多。 瞅着春娘的无奈,其余人的笑颜,这一瞬,吕菁就有些满足了。 只要大家能开开心心的活着,一切都有意义! “干杯!” 春娘跟着吕菁的动作,举起细小的酒杯。 这是什么果酒?春娘轻嗅,香味浓郁,细细品味,酸甜香醇,而且,酒劲十足。 果然,晋阳城内根本没有流传。她记得那次在春风苑,刺史之子丁廉曾说过,吕菁有一个酒坊。 “这杨梅酒,正是时候啊!”吕菁轻啜一口,赞道。 在此时的北方,杨梅可是非常罕见的玩意儿。至少还算见多识广的春娘,就不知道。这是一个多月前,商铺掌柜在南方做生意时,用新鲜杨梅,加上带过去的酒,在当地泡制而成,并非自然发酵。 虽然酿酒工艺并不高超,但粮食酒的度数大约三十度左右。比起寻常发酵果酒的十多度,高出太多。返回晋阳城时,掌柜的全部交给杏儿,带回吕府。 “肖一,随我去再拿两坛来。”瓷壶里的那点儿酒,很快便被吕菁和肖一给腾空了。春娘劝了两次,见无用,索性不再多提,免得坏了小姐兴致。 肖一兴致匆匆的跟上吕菁前去拿酒,留下一脸哀怨的丫鬟三人。 春娘除外。她蛮期待,平日一本正经的吕菁,当真醉酒后,是个什么模样。 “小姐经常喝酒吗?”此时,饮茶之风,尚局限于四川一带,且制茶工艺、饮茶艺术还处于比较落后的阶段。反而低度酒,成为待客的常见饮品。以吕菁喜欢女扮男装的性子,经常喝酒也非不可能。 “那倒没有,小姐总说年龄小,饮酒对身体不好。”声音甜美,是徐家小妹徐雯,“只是偶尔家宴之上,老爷吩咐之下,喝上几口。” “那你们担心什么?”春娘不解。 这下,没人答话了。 半年前,吕菁尝试酒坊新酿的低度果酒,结果那酸酸甜甜的味道,似极了果味饮料,她一下子没控制住,多喝了些。但吕菁本人并不觉醉酒,更不记得做过什么丢脸的,只觉得几个丫鬟大惊小怪罢了。 很快,肖一拿着两个小酒坛,跟在吕菁身后。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还好没多拿。杏儿向身边几人递了个眼色,徐翎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吕菁正欲续第三杯酒,才发现,蓄满的酒壶又空了,第一坛酒早已倒完。刚才杏儿几人推杯换盏之间,大都喝了四五杯。 吕菁拿过另一坛酒,朝已经满脸通红的三个丫鬟苦笑道:“你们没春娘那么好的酒量,别喝太急太多。上次我不就是唱了首歌,至于吗?” 徐雯今年十二岁,今日为小姐“分担”,第一次饮酒,偏被杨梅味道吸引,喝完了一杯才被吕菁发现,不准她再饮。头有些发晕,嘴一撇,“小姐唱的,我可从未听过。” 徐雯打了个酒嗝,停了一下。 吕菁还爱唱歌啊!春娘举杯,片刻间,心头飘过许多猜测: 是吟诵《诗经》一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以吕菁的性格,莫非是汉高祖《大风歌》一类: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只听徐雯带着糯糯的声音,不满道:“小姐尽乱唱,什么‘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牛牛……” “噗……”饶是春娘见多识广,涵养良好,也被这句《猪之歌》惊的口中酒,一下子喷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春娘连忙起身道歉,惶恐不安。太失礼了! “没关系,大家都吃饱了。”吕菁安慰道,又对小姑娘道:“当时不是哄小妹高兴吗?你怎么还记得啊!” 那次小妹恰巧哭闹来寻她,她胡乱唱了几句。 “传出去,小姐可真会成为别人的笑料。”徐翎一脸认真。 “小姐那次还说什么总有一天,妇女能顶半边天,完全不用靠男人。也没有皇……” “徐雯!”杏儿大喝,“你喝醉了!”徐翎也恨恨的盯着自己的小妹。 小丫头这才想起两位姐姐严厉的交待,余光悄悄瞥了春娘和肖一,怯怯的闭嘴坐下。 没有黄什么?春娘和肖一都没听明白。饶是如春娘般离经叛道,也想不到“皇帝”哪里去。就连吕菁也一脸困惑,想不起来自己当时还说过什么。 一时沉寂下来。 春娘开口道:“小姐若是不嫌弃,我来清唱一曲如何?” 吕菁眼睛一亮,拍掌笑道:“好!” “是乐府民歌《上邪yé》。” 吕菁对这个时期的音乐不感兴趣,对乐府民歌并不熟悉。只听春娘用独特的音调清唱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短短几句,春娘却唱出一般女儿家不会有的雄浑气势。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众人仿佛看到一位女子,指天为誓,勇敢地表达对爱人矢志不渝的深情,脸上都浮现轻松和向往之色。 肖一看着这位“室友”,只觉得原本就美艳的女子,更加“祸水”…… 一杯酒慢慢饮下,吕菁笑的有些酸涩。 她爱的那个人,不是君子。 她的爱,也没有“乃敢与君绝”的决然。 吕菁被勾起了忧思,她想起后世那首经典的《还珠格格》主题曲——《当》: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很久不曾回忆过去,仿佛是另一个人的过往,而自己,只是看客。 此时,她更喜欢这寥寥数语,气势更为宏伟的乐府诗。 “春娘,我也想起了一首诗~嗯,也算不上诗,听别人念过。”吕菁见大家兴致颇高,难得放开,说到爱情,心有所思。 “只要不是‘猪’那种就行。”春娘调笑。 目光齐聚,只见吕菁饮下一杯酒,站起身,缓缓开口: 《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中学时代,语文老师要求默写舒婷的现代诗《致橡树》,由于吕菁本身特别喜欢,到现在依然印象深刻。 “小姐又喝醉了,这哪算什么诗啊!”低低的嘟囔声传来,是徐雯。她们都被吕菁要求读书识字,诗词汉赋一类,虽不能创作,但总归是知道的。明显不讲韵律、格式,更重要的是,全是大白话嘛! 其余人没开口,也大致赞同。不过,她们都还是能大概明白这首所谓的诗要表达相爱主旨,但橡树、凌霄花、木棉、寒潮、流岚……那都是什么? 许多事物,并非这个时代就没有。但不同地区的叫法也会各自不同。比如凌霄花,有“陵苕”一说。可吕菁对花草并无研究,也就无从科普。留下肖一、徐氏姐妹皱眉沉思这些新鲜名词。春娘,则的沉浸在这首“怪异”诗歌的意境之中。 吕菁笑笑,毫不在意徐雯的批评。她只是有感而发,又不会拿到士人前卖弄文彩,没什么所谓。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分担,共享……” 低吟之声,自不远处传入,几人侧身一看,院门口一位清丽女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 咦,好像我好几天没更新了…… 没办法,留言少了,尤其是看到掉收藏,更没动力啊 (信不信书友拿板砖拍你) 好吧~今晚更新~两章…… 第 52 章 “琰小姐!”杏儿轻喊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惧意。转头看向吕菁,她已经不受控制的走近。 杏儿自认为是府中唯一知道吕菁喜欢蔡琰的人,心中一直惊惧不已。只是前些日子姜勇受伤,小姐又出征在外,没有顾得上这件事而已。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声音中带着责备,还有惊喜。 吕菁注意到,她身后跟着母亲严氏的丫鬟,以及一位老妪。二人对吕菁施礼。吕菁连忙向老妪回礼,是蔡琰的乳娘,张氏,这几年由于奔波劳顿,头发已经花白。 “若非过来,岂不错过了菁儿的好诗?”蔡琰是在春娘唱《上邪yé》时,由府上的丫鬟带过来的。乐府诗她是通读过,不过第一次听到女子将它唱出来,正感慨于其中女子的自誓之词,又听吕菁要吟诗,便安静的听完。 “姐姐莫要笑话我。”吕菁不好意思的挠头,“不过,姐姐听明白了?那不是我做的。是另一个伟大的女子。” “我知道。”蔡琰脸颊一红,就凭那一句“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她就明白不是吕菁所作。 蔡琰本就文学功底深厚,更具女子细腻的情感。她比旁人,能体会的更多。 此诗,虽不似乐府诗那般敦厚含蓄,传出去必遭批驳,但直抒胸臆,亦独有一番意境。尤其是,这位做诗的女子,竟然勇敢地要求平等的站在一起,共同承担,当真让人钦佩。 这,才是爱吗? 本就没想明白与吕菁的感情算什么的蔡琰,这下子脑袋更糊涂了。 杏儿等人迅速的将院中宴席撤去,张氏由肖一带入屋内取暖,院中只余吕菁与蔡琰二人。 “明日刺史大人和张叔父都要在府上设宴,我随父亲去辞行,怕是不能过来。”蔡琰率先开口,“你莫要担心,叔父一早就安排了一队人马。刺史大人知道我们奉皇命进京,又安排了一名都伯,带兵随同护卫。” 吕菁点头。一队五十人,都伯管辖一百人。兵卒的总数有一百五十余人,那个传达皇帝诏令的天使,从京城也带出一些人马,人数确实不算少。 “我之前听曹昂说过,陛下身子很是不好。”思考许久,吕菁借着曹昂的名义提出。 “父亲也很是忧心。”虽然皇帝曾经流放蔡邕,这些年行事越发昏聩,但忠君的思想,早就刻在骨子里,就连蔡琰亦是如此。 “如果……”审慎用词,注意着蔡琰的表情,“如果陛下驾崩……” “菁儿!慎言!”蔡琰低声呵斥,向四周看去,还好没人,这才松了口气。 吕菁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翘。 “你还笑!天家之事,岂是你我能够妄议?” “说真的,夫子在京城,莫要牵扯皇家、朝政之事,最好不要出仕做官。也不要去做什么劝谏陛下的事情。作为曾经的帝师,夫子更应该关心这个弥留之际的学生,需要些什么。发自内心的关心陛下本身,和关心朝廷、朝政,是两码事。” 很讨厌皇帝,但为了老爷子,吕菁还是继续提醒道:“皇帝也是人,应该也渴望人的真诚关爱与认可,而非指责、抨击。再者,皇位更迭,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宁可退隐山林。” 什么叫关心陛下本身?若是一味顺着陛下,不敢诤言,岂不和奸佞小人一般?还有,为什么菁儿像是笃定陛下会驾崩?曹昂又到底说了些什么? 月色之下,看着大才女被自己的话语,搅的摸不着头脑,面上全是困惑,吕菁笑意越来越重。 蔡琰抬头,就看到吕菁深情的目光,面上一红。 吕菁伸手,将她拉近。蔡琰还来不及抗拒,就被她抱住。 “姐姐,保重!” 如果你被我吓到,厌恶我,不欲相见,那我自然会远远退开。 既然你没有将我推开,一如既往的关心我,那请让我继续守护你! 很快,我就会来找你。 至于吕菁对老爷子说过“不会再来蔡府”的话语,嗯,她忘的一干二净。 ************* 第二日一早,春娘一如既往的在铜镜前,给脸上抹上一些暗粉,让自己显得更普通些。转身看着打扮利索的肖一,问道:“你要随小姐出城?” 吕菁要亲自出城去将府中的护卫带回来,昨日她便知道。 “不是。” 春娘整理昨日放在桌案上的手稿,隔了一会儿,看到她收拾行囊,才反应过来,“小姐让你随蔡琰进京?” “嗯。”肖一简单收拾好行囊,神色如常,“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前院。 “让你舅舅去就行了,何苦再去奔波?”严氏看着女儿整装待发的模样,眼中尽是无奈。 “离城不远,来回不过半日路程。” 吕菁正打算出门,就听一声大喊:“姐姐,骗人!” 回头一看,正是自家二小姐,气鼓鼓的赤足站在台阶上。 “佳佳别闹!”严氏将她抱起,脸上严肃。 小娃娃嘴一撇,不敢出声,但心中委屈,眼泪如珠般掉落。终于憋不住,大哭起来。 吕菁连忙回身,接过她安慰道:“没骗你,要带你出去的。以为你没起来,我正准备去安排马车。” 见吕佳没有收声的意思,严氏想要呵斥,就听吕菁柔声哄道:“要不,佳佳不坐马车,跟着姐姐骑马?” 哭声立时一顿,“不准……骗我……”吕佳抽噎着强调。 吕菁微笑点头,又对严氏道:“娘亲,我下午就回来。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妹!” 不是担心你照顾不好,而是怕她将来和你一样。 严氏看着小女儿高兴的模样,话只能憋在心里,化作一声叹息。 多了一个左顾右盼、十万个为什么的女娃娃,吕菁的行程自然变慢。 “你看二小姐乐成什么样了!”徐雯看坐在吕菁身前的二小姐,对身边的姐姐笑道。 徐翎微笑不语,多在外面走动几次,就越发不能忍受足不出户的生活。以后二小姐,怕不会如夫人预想的那般大家闺秀模样吧。 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驾着马车,徐翎转身问道:“姜大哥,觉得颠簸不?要不,我再慢些?” 姜勇平躺在车内,“没事!其实我早就好了,不过是那郎中,非要我卧床休养。” 徐翎与徐雯相识一笑,就知道逞能。又长又深的伤口,才几日的功夫,哪里就能好?还非说自己是统帅,一定要呆在军营里。吕菁拗不过,想到营中也有郎中和药材,也确实需要他统筹安排,最终答应让他一起过来。 离城十里的营帐,大部分人都在忙碌。吕菁到的时候,十几个受伤不重的少年正在煮粥。见她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喊道:“大小姐!” 吕菁的要求,当她穿上战甲,就叫她统帅。若是平日里瞧见、遇见,只能称呼“大小姐”。要是叫什么“将军”、“大人”,或者“主公”,旁人听到,肯定要沾惹什么麻烦。 小米粥煮的很稠,他们正在退火。里面加上野菜,还有风干的猪肉粒。吕菁满意的点头,牵着小妹往半山腰外走去。 沿途许多人赤着膀子,正在穿衣下山,见到吕菁,纷纷停住脚步行礼。 “都先下去吧。”吕菁挥手,走到半山之上的一块平地。一个深坑已经挖掘出来。坑深约三米,占地约二十个平方左右。附近堆积着许多块凿平的大石。另有几人,正打磨着一块长方形石碑,约两米高。 徐飞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见吕菁和二小姐,走过来禀报,“石碑今天能磨出来,明天就可以刻字了。待会儿吃过午饭,大家就会将那些大石搬进去,一定把墓地夯实,架好!不过,全部弄完,估计还得等到后天。” “不要太过赶工,身子要紧。你的伤要注意休养。” “早就没事了。”徐飞咧嘴一笑,如邻家大男孩儿般。 “石碑上,除了名字,就只刻那几个字?” “嗯,一定要刻的深入,哪怕百年过去,仍能看清。” 石碑上不会有辞藻华丽的悼文,或其他题字。 中平五年十月十日,并州龙山寨战役。 剩下的,就是牺牲的那三十六人的名字。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墓地,里面安置他们的骨灰盒。 死者的纪念,生者的勉励。 “姐姐,这是做什么的?”吕佳指着尚未成型的石碑。 “那是后来人,对他们的回忆。”人在世间一遭,总要留下些什么。若是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世间又怎会留下关于他们的长久记忆。 “左慈呢?” “在山头,我去叫他下来。” “不必了,我去寻他。姜勇来了,你先回去看看他。” “姜大哥伤好了。”徐飞心中沉甸甸的包袱终于卸下。 ******* “姐姐,下次再带我来看那些哥哥、姐姐吧。”刚回城,吕佳就谋划着下次的游玩。她说的是五云观中的那些孩子,其中几人还未彻底脱去稚气,带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玩起来随意的很。 “好啊!”吕菁心不在焉的答道,看着迎面骑马过来一人,正是多日不见的丁廉。 只见他神色怪异,刚想开口,就听身旁儒士打扮一个中年人道:“少爷,时辰不早了。”身后跟着十几个护卫。 丁廉对吕菁点了一下头,不多言语,错身而过。 回到吕府,刚过申时三刻,严氏命人准备晚饭。 “父亲呢?” “你父亲今日从营中回城,就被刺史大人叫到府上处理政务。刚才刺史府上派人传话,说是这两日就住在府上了。” 这段时间这么忙吗?吕菁暗自猜测,难道是准备进京的事? 回到小院,就看到如霜打茄子一般的肖一,守在自己房门口。 “放宽心,是我惹老爷子不高兴,他对我有怨气,和你无关。既然去不成,就跟在我身边吧。” 今日一早去蔡府,蔡邕客客气气地将她请进去,连番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话别,然后,客客气气地将她送出府。 肖一回到房内,春娘已经回府。 “留在小姐身边,不是挺好的?干嘛闷闷不乐?” 见她不应声,春娘继续调侃:“怎么,琰小姐就那么有魅力,连你都被吸引住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肖一别过脸,“就是被人嫌弃,心里不是滋味。” 哟,一个丫鬟,还挺有脾气。 春娘本想如此说,但细想一下,包括杏儿、徐氏姐妹,不过是对吕菁忠诚,但哪里像是丫鬟?比起一般人家的小姐,都不知强过多少。似乎,她们骨子里就和别人不同。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春娘不由地沉思起来。 ※※※※※※※※※※※※※※※※※※※※ 嗯,有书友吐槽。虽然有点忧伤,也还有些高兴 其实吐槽的人,应该不少,只是她们吐槽完了就直接弃文了。 怎么说呢,第一次写文,知道自己文笔稚嫩,文彩不行。 而就算是历史,也是穿越类的,难免有槽点。 在加上每个人的思考角度不同,自然认知不同。 只是因为喜欢这个题材,加上部分书友的支持,故而一路认真的写下来。 写文,算是一种分享吧,分享故事,人物,也分享我的思想。 我想一直写下去,就算这篇文完结了,我还想再写下一本历史小说。 请 第 53 章 “小姐离开洛阳的时候,好像是九岁吧。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终于要回去了。”张氏透过车帘,看着逐渐变小的晋阳城门,往事浮上心头。 “嗯。”收回目光,蔡琰心中隐隐失落。 果然,没有来么? 也是,父亲那日声色俱厉的不准菁儿前来送别,又拒绝肖一的跟随,她一定很难受吧。 “可惜了肖一那小丫头,虽然话不多,可做事利索,讨老婆子喜欢。不知老爷为何不答应?是吕家小姐冒犯了老爷吗?” 张氏不知事情缘由,随口问道,见蔡琰面露苦涩,安慰道:“我知你与她感情好,放宽心,老爷最是好脾气,无需很久,自然会消气。” 蔡琰没有说话的心情。她明白,自那件事后,父亲怕是不会再给菁儿好脸色。 只是,她还想不明白,吕菁所谓的喜欢是什么? 为什么不是姐妹情深?两个女子怎么能相守相爱?爱,是什么?男女之情又是什么…… 有许多问题都想不明白,只有一点,蔡琰很清楚,她做不到与吕菁形同陌路。 她,舍不得吕菁。 队伍行进,伴随着马蹄,步卒混乱的脚步声。 闭目的蔡琰,突然睁开眼睛,身子前倾,掀开帘子。 “菁儿……”蔡琰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只在心中喊道。 不远处的山丘,就在几天前她守望吕菁归来的地方,一人迎风而立。仿佛这世间,只得她一人,剩下的,全是孤寂。 见蔡琰探出头,吕菁一愣。离别的苦楚渐渐散去,脸上浮上笑意。她没有说话,挥挥手,一如平日的道别,仿佛不需几天,又会见面。 马车绕过一个弯道,视野被遮住,蔡琰放下布帘,眼中酸涩。 菁儿说过,很快就会来找我。 ……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忽然停下来。 “咦?不是还没到驿站吗?”张氏看了看车外,队伍停在路中间。 “小姐,老爷说先休息一下。”下人小跑过来传话。 “父亲。”蔡琰走到父亲身边,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空地之上,停着一辆马车,两辆牛车。牛车上覆盖一层,看起来装着几个木箱。 “老道,做什么的?天使出行,退远些!”护卫见一清瘦道人朝他们走来,举刀呵斥。道士身后几个童子没动,守着行李。 那道人心中厌恶,可想起某人的嘱托,忍下拂袖离去的冲动,走到近处,不卑不亢,“贫道左慈,见过诸位。” ********************** “小姐……”杏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吕菁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你和琰小姐……”杏儿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合适,焦虑全摆在脸上。 吕菁并不前行,看着杏儿:“你会害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小姐?”杏儿反而被问的莫名其妙。 “我喜欢女人,喜欢蔡琰。” “小姐,你不要胡说!”这年头男女之情尚且含蓄,今天听到一个女人说喜欢另一个女人,还说的那般寻常,杏儿觉得整个人都不好,语气罕见的重起来:“小姐,莫要糊涂。” “你还喜欢姜勇吗?”吕菁问的随意。 “他和我没关系!小姐,在说你的事情,莫要扯到我这里。”杏儿长期管着商铺人事,自有一番威严、气势。平日在吕菁面前保持谦卑,不代表她没脾气。在这件会要命的事上,杏儿下定决心,以下犯上、僭越什么的,都不理会,也要劝阻吕菁。 “喜欢什么样的人,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你应该明白。哪怕告诉自己要远离,可就是控制不住想她,靠近她。”吕菁语气中带着高兴,“在我说出喜欢的那一刻,我以为她会厌恶,远离。可她一个笑容,让所有的道理、理智,都离我远去。” “她不会和你在一起!”杏儿面色冷厉。 吕菁神色一僵,如同骤然被掐住喉咙。 沉默一阵,吕菁苦笑:“杏儿,我知道你是担心。其实,偶尔,我会幻想,她也是喜欢我的。但是,更多时候,我能认清现实,她无非就是把我当妹妹罢了。放心,我不会乱来。”说完,轻挥马鞭,往城门去。 不管是之前,又或是今日的安排,你还不够乱来吗? 杏儿无奈的摇头,只能期待蔡琰离去后,小姐能够清醒过来。再这样胡闹,万一被老爷知道了,非打死小姐不可。 接下来的日子,回归平静。 吕菁难得享受清闲,除了谋划商铺的发展,更要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大事。 按照吕菁印象中的历史进程,汉灵帝死后,皇长子刘辨继位,后来其母舅大将军何进,谋诛宦官失败身死,之前原本安排的助力——军阀董卓,却趁机进京,打算行废立天子之事,想要立刘辨的异母弟刘协为天子。 而在此之前,刺史丁原已经带着吕布进京,并与董卓敌对。董卓用财富、权利和赤兔马,收买吕布,使其反水,杀死其义父丁原。董卓趁机收拢他的兵力,又收吕布为义子。 后来,董卓立刘协为帝,独揽朝纲,引得天下各路诸侯联合讨伐。 再后来,司徒王允,用貂蝉施美人计,引得吕布再杀董卓。 《三国演义》里,张飞骂吕布三姓家奴,虽然难听,但不算冤枉他。虽然这个时代,良禽择木而栖,不少文臣武将都不止一方阵营待过,但论起人品行事,如吕布这般极端,又不知为自己遮掩的,还是少数。 吕菁首先要准备的,就是阻止吕布杀丁原、投靠残暴的董卓。至于之后嘛,要不去抱曹操大腿? 呃,就算曹操再怎么唯才是举,也容不下一个女子在朝堂之上。再说,那也得她老爹先去抱吧。毕竟,她是吕布的女儿,这层身份永远无法改变。 靠老爹?算了,吕布虽然勇武过人,可他在杀董卓以后名望达到顶峰,却错过一次次机会,最终经营惨淡,直到被曹操杀死。 琰儿劝自己不要那么拼,能不拼吗? …… 难得女儿能在家陪自己,严氏老怀大慰。看着正在推着小女儿荡秋千的吕菁,不知她正谋划着吕府的前程,严氏心中也在谋划——女儿的亲事。 左慈曾有“吕布命中不易得子”、“吕菁替父挡孽债、不得成亲”的批命,故而吕布对于安排女儿成亲之事,并不热衷。然而,严氏心中明白,自己的夫君,毕竟耳根子软,若是再攀上一门极好的亲事,比如刺史大人之子丁廉,上次从京师来的那位曹昂公子,夫君自然不会理会那老道的胡言乱语。 可惜,这几日夫君太忙,一直未回府,否则真要让他探探口风,即使这二人不成,也要尽快替女儿寻一门好亲事。虽然女子十五岁成人,但许多人家,十五岁的女子,当娘的不是少数。 “夫人!”冯管事站在院外轻声说道:“丁平前来,说是有急事禀报大小姐。” 严氏皱眉,吕菁将小妹抱下,“是丁廉身边的小厮。我先去看看。” 前院里,丁平一脸焦急,看见吕菁过来,赶紧凑上前:“哎哟,小姐,您可来了。这是少爷给你的信,说是紧急的很。” 接过信,是密封的,吕菁心中纳闷,打开一看,一股凉意浮上心头。 信上只有两个字:周仓。 “你家少爷还说什么?”吕菁努力平复心情。 “少爷没有叫我带话,只让我将信赶快送到。哦,他交待我莫让人注意到,要快,还有,离开的时候从后门走。” “冯管事,送他从后门离开。” 待二人离去,吕菁跪坐在地上,心中忐忑。 周仓是何时落到刺史丁原手上?还是周仓主动投诚?难怪晋阳城内寻不到他。吕菁以为他藏匿起来,甚至不在晋阳城,需要的只是一些时间,没想到…… 自己果然还是小瞧天下英雄么? 想到这里,吕菁忍不住苦笑。 一个不见于正史记载的王弛,就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那以后如何在与曹操、刘备等枭雄的周旋中,保全自己、保全家人? 吕菁回房梳洗一番,换上一身宽大的袍服,如平日习武那般挽上头发。想了想,还是换成淡雅的襦裙,再让徐翎替她将头发分了几股,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小姐,刺史大人派马车来接你和夫人,前去赴宴。”冯管事站在门外禀报。 娘亲也要去?吕菁一怔。丁原,你到底想做什么? 吕布,你到底想做什么? 刺史府上,丁原跪坐在地上,一手拿着书简,目光却盯着远处。他考虑的并非吕菁,而是吕布。在他看来,吕菁的盗墓,全是吕布的授意。 吕布是一员虎将,丁原比谁的清楚,也是因此,他提拔吕布,并收他做义子,以示亲近。他毕竟是一方军阀,手下需要这样的猛将。然而,这头猛虎成长的太快,威望太高,他又不免担心。 据周仓所说,吕菁盗墓所得钱财,不下千万钱。吕布拿这些钱做了什么? 前几日,他命儿子丁廉带着自己的心腹前去调查龙山寨之事和吕菁的私兵,结果让人奇怪。而且,看起来,这事,似乎又和吕布没关系。 “老爷,人到了。”管事躬身,小声道。 ※※※※※※※※※※※※※※※※※※※※ 修改错误,前面章节关于蔡邕年龄有问题,此时,也就是188年,蔡邕五十五岁。还有,他不曾做帝师。呃……之前记忆出错,前面好像有一章,写过他做帝师。不过,我还没翻到是哪一章。 昨天女王节,没有更新,不过有书友专门留言祝福,感谢! 第 54 章 “啪……” 一记耳光,将惶恐中的严氏惊醒。女儿依然跪在厅中,神色木然,脸上赫然多了巴掌印。 吕布羞愤难当,又朝着吕菁后背一脚踹去。只听“咚”的一声,毫不躲避的吕菁,一下子被踹远,撞到桌案上。吕布只觉得脑袋生疼,还欲再打,被冲上来的丁廉一把抱住,“兄长,莫要动气,莫要动气!” “奉先……”语气不重,却让吕布身子一顿,停下动作,朝着上方出声的丁原,扑通一声,跪地拜倒,“义父!”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吕布,教女无方,任她胆大妄为,在外竟惹出这般弥天大祸,实在愧对义父!” “菁儿!”严氏担心女儿伤势,想要去护,可见夫君跪下,只能挪身,跟着跪在吕布身后,不敢抬头,脑中又浮起刚才刺史之言。 她是个妇人,没有资格参加刺史大人家宴,哪怕吕布名为义子。今日前来,心中还在猜测,莫非是为了菁儿的亲事?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直到刚才。 掘人坟墓?实在说谁?自家女儿,怎么可能?还屠尽流寇几百人,更是荒诞。她很想为女儿辩解,可这种场合,哪里有她开口的份? “奉先,你先起来!”丁原和颜悦色,“我知道,这件事你事先肯定不知情。”又对儿子道:“丁廉,扶你兄长起来。” 吕布神色略松,依言起身,站立一旁。这才注意到女儿脸上的红印,以及额头的鲜血。他心中一紧,刚才自己下手这么重?想到她给自己惹下的大祸,心疼又被恼怒压下。 事情传出去,自己名声必然受损。何况丁原将此事放到明面上,他恐怕前程不保。 “菁儿,你可知错?”丁原理解吕布的怒火,谁家女儿这般做法,都是被打死的节奏。可到底是看着吕菁长大,又是女儿家,见她受伤,心中不忍,柔声问道。 “咳咳……菁儿知错。”微微低头,吕菁轻声答道。 吕菁咬牙,脸上、额头传来的痛感无足轻重,只是后背这一脚,伤上加伤,疼的厉害。 压抑自己情绪,吕菁告诫自己,一定不要逞强,冷静下来…… “说实话,我都弄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好好一个官家小姐,怎么会想到……” 莫说丁原,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想不通。 练兵……嗯,人数不多,还尽是些少年? 盗墓……明明父亲做官,自己还有酒楼、商铺,那么多钱去哪里了? 丁廉的暗中调查,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虽然从几个少年人那里并未打探出什么具体内容,可毕竟只有那么点儿人,在调查者眼中,什么情况不是一目了然? 至于他们养伤之余,忙着修墓地、怀念死去的兵卒,那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死了就死了,这年头,哪里有功夫搞这些,妇人之仁! 按照周仓的指引,龙山寨的情况也很快得出结论:趁夜偷袭,全部歼灭,战术得当,但也是取巧。 当时父亲的心腹就嗤笑:果然是女人带的一群娃娃兵,当不得真! 对于手握兵权的吕布,丁廉知道父亲多少有些忌惮,但态度,总归是信任和重用。这样的结果,还算满意,不由得松了口气。回府后,想到吕菁可能会受重罚,又不免心神不宁,最终还是忍不住派小厮赶去提醒。 “大人,酒楼、商铺一年的收入,除掉人力、成本,再除去赈济灾民,所剩无几。而一个墓地里,有时候就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钱。我觉得既觉得奇怪,有隐隐不忿。”吕菁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与丁原了解的情况大致相同。他脸上严肃,心中却觉得好笑,这有什么值得不忿的? 这吕菁,明明做生意,又悲天悯人,看来是圣贤书读多了,竟像蔡邕那般傻气。蔡邕名气再高,寒门出身、混迹官场多年的丁原,对他也只是表面客气,而不会真心钦佩。 果然,又听吕菁继续道:“圣人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可菁儿却见到,这几年天灾四起,活人尚且无衣可穿,无饭可食,只是我手里并无余钱,见那些人,尤其是孩童可怜,忍不住收留。于是……” 吕菁将这几年的情况,坦白说出,又列举许多收支数据,钱花到哪里去了。吕菁说的清楚明白,只是一连串的数字,丁原听的头昏脑胀,只记得她最后提到,还有三百万钱。 不过,数据真真假假,具体如何,只有吕菁自己知道。 “菁儿,你是奉先之女,算得上我的孙女,又得蔡中郎收为弟子,你可知你的行为,会为我们带来多少麻烦?又会给你自己带来什么?” 吕菁匍下身子,声音中带着颤抖,“菁儿知错,求大人责罚。” 吕布再次跪倒在地,“求义父责罚!”至于严氏,自从吕菁承认所作所为,她的天,就已经坍塌。 丁廉看着父亲,不好开口。虽然震惊于吕菁的胡来,可毕竟是难得的朋友。 丁原冷笑:“责罚?按律,盗发墓冢,应处极刑。” “布,教女无方,愿受刑罚!”吕布连忙拜倒。他有官身,可以想办法用钱赎罪,最多降级罢了。但若是真罚到吕菁身上,那可真没挽回余地了。 丁原沉吟许久,看着这个常年意气风发的属下,这番敲打已经差不多,过犹不及,始终是要重用的人。又想到入京的蔡邕,甚至曹昂,慢悠悠开口道:“此事与奉先无关,你常年为我在外征战,如何能顾及家中之事。菁儿这孩子,秉性善良,只是及笄之前,被人蛊惑,才会犯下此等大错。” 说完这番话,转向一直不敢抬头、瑟瑟发抖的严氏,厉声道:“严氏,你可知错?” “民妇~知错,愿领刑罚……” 听着身后传来严氏带着抽泣的声音,吕菁身子颤抖起来。 她气自己,怎么会搞的这么狼狈?怎么会连累母亲?怎么会这么弱…… 吕菁捏紧拳头,痛苦的闭上眼睛。 来之前,她曾推测,丁原不会对吕布和自己下杀手。历史上,丁原在洛阳被吕布背叛杀死之前,都把吕布带在身边做护卫,可见其对吕布的信任。至于自己,毕竟是吕布的女儿,又有蔡邕这位夫子,只要不丢性命,其它都在吕菁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可人算不如天算,吕菁看得开,不在乎,但让严氏担责,她这样的妇人,如何承受的起? “义父!”吕布心中悲愤,他如何能让妻子受罚,只能再次开口。 “奉先!”丁原不明白吕布对家人的看重,冷冷打断他,“这件事,总要有个了结,莫要妇人之仁!”又对严氏道:“我……” “大人!”吕菁再次拜倒。不管是什么样的刑罚,都不行。即使没有丢性命,严氏也会终身抬不起头。 “吕菁!”丁原脸上浮现愠色,这丫头不知好歹。此事既然说开,怎么能无人受罚? “大人可还记得,曾许我一个承诺?”吕菁抬头,不再是刚才那般战战兢兢的模样,只是脸颊沾染鲜血,旁人倒是瞧不仔细。 丁原一愣。他想起来,是有这么会儿事。当初丁原自觉拿了吕菁的酒坊献给大将军何进,在儿子的请求下,便许了她一个可以将来兑现的承诺。他抚着胡须,想着怎么更妥善的处理。 “菁儿犯此大错,不敢求大人赦免,只求大人仁慈,不要让我连累父母,否则,何以为人子女。菁儿甘愿领受刑罚。至于剩下的那三百万钱,还请大人保管,更能为百姓立命。” 严氏终于抬起头,看着女儿跪倒在地,几步的距离,早已吓软手脚的她,艰难的爬到女儿身边,仿佛吕菁马上就要受刑,挡在她身前,哭道:“大人,都是民妇的错,是民妇没有教好女儿,甘愿受罚,甘愿受罚!” 声音不大,甚至哽咽的吐字不清,但语气中的坚决,谁都无法忽视。 “我知大人一直都疼爱菁儿,若不忍杀我,菁儿自请流放苦寒之地,以赎罪过。大人,求您!” 握紧拳头,吕菁觉得背上似乎有千斤重,压的吕菁抬不起身,也抬不起头,甚至,喘不过气! “吕菁,你胡说什么!”丁廉朝吕菁吼道。这年头,流放和死刑有什么区别?她一个女儿身,如何能承受路途奔波,还要做苦役,甚至可能沦为……就算吕布上下打点,有人一路照拂,可受刑的她,还要不要名节?几年之后,就算回来,还能做什么?谁还会娶她? “父亲,求您放过吕菁,她以后再也不敢了!”丁廉朝着父亲跪下。 “哎……”丁原面现为难之色,终是叹了口气,才道:“虽是盗墓,但每年确实用这些钱搭棚施粥,活人无数。我大汉以孝治天下,难得你对母亲一片孝心。更重要的是,我与奉先情同父子,又如何忍心罚你?此事就此作罢。” “谢大人!” “谢义父!” 严氏与吕布如同绝处逢生,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在吕菁的搀扶下走出丁府,严氏腿脚依然发软,心中带着不可置信,这样就结束了? “兄长!”丁廉叫住正欲离开的吕布一行人,严氏心中一紧,还有什么事? ※※※※※※※※※※※※※※※※※※※※ 嗯……下一章,晚上发。 一千个读者一千个哈姆雷特。 写文,其实是作者某些思想的反应。 至少,如果换成傻不拉几的我,经历吕菁的遭遇,麻烦只多不少。 第 55 章 丁廉朝吕菁微微颔首,她立时明白,连忙将严氏推上马车,免得她再受惊吓。 “这是父亲交待的,请兄长安心。” 接过木盒,吕布见他并未离开,打开木盒,赫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吕布心中有数,但脸上故作不解:“这是?” “周仓。” 吕布立刻神色激动起来,嘴里念了两声“义父”,就将木盒放在一边,郑重的朝着府门跪拜。起身与丁廉客套两句,表示感谢,才带着妻女离开。 严氏回到府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冯管事在门外看到自家小姐,就知大事不妙,赶紧将下人都远远打发,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一声暴喝:“跪下!” 哎……不知小姐又惹了什么事,当真比一般人家的纨绔子弟,更让人胆战心惊。不过,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转念一想,还是早些给杏儿提个醒,叫她不要莽撞,见机行事,冯管事加快脚步。 看着女儿满脸是血的跪在地上,吕布又气又恼,“给她擦干净!”严氏不敢说马车上,女儿不让擦,只能立刻上前,想要擦去血渍。 “呜呜……”额头的伤口不大,血迹早就干了,严氏拿着帕子,怎么也擦不掉,忍不住哭起来。 “娘亲,你先下去休息。爹爹心里最是疼我,放心。”吕菁轻拍严氏手背,安慰道。 对于挨打,说吕菁没有怨念,那是假的。可在马车上,她就一直提醒,自己确实没把事情办好。更不能硬碰硬,当务之急,是安抚父母二人。 吕布冷哼一声,心说你还知道我疼你。坐于上方,表情稍微柔和一些。对严氏道:“你先回房。”严氏只能退下。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给我耍心眼!”吕布虽然是个武将,但不是傻子,更了解自家女儿。 吕菁点头,如实交代。这些事情,瞒不过吕布。他只是不在意,没有过问。真要了解,只要叫姜勇一问便知。姜勇,毕竟是他亲自带出来的兵。 “一个女儿家,干下这些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心中除了生气,还生出遗憾,怎么就不是个儿子呢? “父亲,你还记得左慈之言吗?” 吕布皱眉:“别扯到其它。” “他曾断言,父亲几年后,必将封侯。” 吕布想起来,的确有此事。话虽好听,他并不当真。皇帝陛下卖官鬻爵是一回事,没有足够的政治地位,你连买官的资格的没有。就算有政治地位,可起码要几百万钱。 这几年,虽然得到丁原的提拔,但每次晋升仍需钱财打点。倒不是丁原贪他的钱,而是官场规矩如此。就连丁原的太守之位,也东拼西凑是向陛下“捐”了两千万钱。还不要说,每年进献给大将军何进宝物钱财。 除去上次晋升主簿的花销,田产、商铺等固定资产,不计入其中,吕府现在能拿出的,不过就两百万钱左右,这还得准备下次的打点,等等……吕布看着女儿,眼神透露着怀疑。 “孩儿相信左道长之言,所以一直在暗中筹集银钱。当然,在刺史府之言,也是真的。孩儿确实有怜悯灾民之心,加之养那两百兵卒,花去不少钱。” 又是一声冷哼,若非朝廷赈灾不力,丁原为了筹集赈灾的钱粮,支持吕菁赈济灾民,他哪里能容忍女儿这般散财。至于那两百人,什么培养精兵?不过乱花钱罢了。 “那三百万钱,明日就给刺史送过去。”吕布说的果决,但仍肉痛不已,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都是自家的钱啊! “去年,皇帝陛下定的关内侯价格,假金印紫绶,可传世,五百万钱。” 吕布心动了,传世的爵位,更能光宗耀祖。继而又心痛起来,三百万钱,买侯爵的钱都有大半了,却要白白送给丁原…… 看着明显将心思转向别处的吕布,吕菁暗自松了口气,继续道:“父亲,除了那三百万,另外还有一批宝物,并未兑换成钱财。” 吕布脸上一喜,“还有多少?” “姜勇估算了一下,大约能换四百万钱左右,具体还要看。” “嘶……”吕布吸了口冷气,盗墓,竟这般生财。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上千万钱。搓着手,在厅里踱着步子走了两圈,冷风拂面,吕布被勇冠封侯撩起的那颗燥热之心,逐渐冷静下来。 这个女儿,孝顺之心是有的。今日见她护着严氏,又听她为自己筹集银钱,吕布心中当然高兴。只是,确实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着实不能让她在外胡来了。 “盗墓的事,不要再提。那些宝物,我会找人秘密处理,你不需再管。还有,明日我便吩咐姜勇,把那些个小兵收到军中。” 冷厉地声音从上方传来,吕菁顿时也觉得心疼。财物不要紧,可她就那么点兵力,还被吕布给收了。可是,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反抗,只能点头应是。 “至于你,今晚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说罢,吕布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 杏儿几人,是在吕布离开后,悄悄过来的。眼见小姐受伤,又跪在这里受罚,几个丫鬟哪里还敢睡觉,全都守在这里。 杏儿心中焦急,小姐在正厅跪了整整一夜!偏还不让她靠近。只让春娘拿来药物,替她简单处理伤口。又把肖一叫到近处,交待了几句。天刚亮,肖一就骑马往外赶。 也幸亏春娘相劝,小姐还是拿着自己带来的毯子,裹了一晚。可天尚未亮明,下人们开始走动,估摸着老爷也快要出来,小姐便将毯子递给春娘,让她屋了。 怎么老爷、夫人还不出来? “老爷!”徐翎先出声。 “小姐知错了,求老爷饶了小姐!”几人本都跪在吕菁身后,这会儿一片软语哀求之声。 “父亲。”听着有气无力的声音,吕菁觉得还行。她始终在心中提醒自己,莫要逞强,示弱,不然更吃亏。 “菁儿!”严氏一声惊呼,吕布并没有让她知道女儿被罚跪在这里。拽着吕布的衣袖,含泪道:“夫君,菁儿受了伤啊!” 抽回袖子,吕布压下心头的怜惜,漠然道:“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府半步。” 大步流星地往外走。现在看来,丁原明显是疑心于他,故意安排那么多事,套住自己。虽然盗墓之事解决了,但事情没做完,还是要先入府等候吩咐。 “快起来!”严氏赶紧去扶女儿,吕菁一脚抬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杏儿赶紧搀扶。 “没~事,就是,脚麻了。”吕菁缓缓起身,勉强一笑。 杏儿一把抹干眼泪,转身背起吕菁,快步往小院去。 听到动静,正在煎药的春娘赶紧出去:“屋里有热水,小口喝,热粥放在一边的,一会儿再喝。徐雯,你先去帮我盯着火。” 之前,春娘就注意到,吕菁不仅是挨打的脸颊红肿,整个脸都不正常的潮红。偏偏两个郎中都被吕菁派出去了,只有春娘硬着头皮先上。 “菁儿,你的手好烫,先躺下再说。”严氏拖着她的手肘,想要将她慢慢放下。 “我~坐会儿,没事的,娘亲,你~先回去。”牙齿开始打颤,吕菁说话不大利索。 严氏见她不坐,这才想起,她背上挨了一脚。 “快去叫郎……”话语顿住,女儿已经及笄,怎能在男子面前裸露身子? “夫人,我这些天一直在学医术,我先看看。”春娘及时开口。 “好,好……”严氏连忙退开,心里在回想,晋阳城有没有女郎中?实在不行,还是让府上的郎中来看才行。 “我~冷,不,不想脱衣服。”吕菁抱紧被子。她确实觉得很冷,更不想让严氏看到后背的伤。 可惜,这时候的吕菁,是无力的。衣服被褪去,脑袋已经迷糊,好像听到她们在哭? 春娘离得最近,只听一句轻声话语:别哭,我挺好的…… 吕菁,彻底昏迷过去。 “姐姐,菁儿……祭奠……父亲……” 是严斌吗?吕菁昏昏沉沉,听不大清楚,只听到娘亲哭的更厉害。 到了下午,杏儿正在照春娘的吩咐,用冷帕子,替她擦拭额头,手背。吕菁悠悠转醒,只喝了半碗粥,就全吐了,再次昏睡过去。 两个郎中早就被叫回来,看过春娘的方子,与二人设想一致,暂时决定不调整药方,但神色并不轻松。 “伤上加伤,可能伤及肺腑,又受了风寒,怕是……” 看着吕布脸上的寒气都要结冰,郎中实在不敢再说。 这是一个没有抗生素、消炎药的时代,一个流行感冒都可能发展成瘟疫的社会。 ※※※※※※※※※※※※※※※※※※※※ 哎吆,最怕自己立flag了,第二章终于放上来了。 对了,周仓,史书上没有记载,属于演义杜撰的人物。 还有,吕菁心里怨念很大啊!21世纪盗墓题材大行其道,我盗个墓,怎么就这么倒霉? 最后,下一章要过渡到新内容了,童鞋们,让我们一起期待汉灵帝嗝屁的消息。 最后的最后,请大家积极留言支持!(*^__^*) 第 56 章 “瑞雪兆丰年,期待明年百姓能有个好收成!”看着窗外的飘雪,吕菁心情难得愉悦。 “虽然你跟我说通风的必要性,但总是要顾着,不能再受寒了。”春娘将吕菁视野内的窗户关上,只留厢房内另一处背风的窗户。 “别啊,”吕菁一下子就萎靡下去,“我已经半个月没出这小屋子了。” “还好意思说,你不是最逞能吗?怎么就连着发烧、呕吐、昏睡,你娘亲都差点儿把我和两个郎中赶出去了!”春娘怼的随意。 吕菁不说话了。这次真的吓到了所有人,包括她自己。接连不断的痛楚,一度让她以为自己要死在皇帝前面。她甚至怀疑自己不仅是重感冒,更因两次重击而内脏出血,那可真没救了。 “你不惜命,没关系,可你别忘了,我们都绑在你这条绳上。” “哎,我说春娘,你也注意一下语气,我好歹也是你的主子。” “是是是,主子大小姐!”春娘随口应道。这些日子,都是春娘贴身照顾。自几天前,吕菁病症减弱,意识清醒过来,为了打发无聊时间,便与春娘谈天说地。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春娘看到了不同于印象的吕菁。不管是昏迷中模糊的害怕呢喃,或是虚弱时对丫鬟的安慰与各种事情的安排,还是无人时,向自己倾诉对蔡琰的思恋。 平日总是一幅冷静的模样,内心却是个单纯的傻子!春娘暗自好笑,却无法忽视内心的感动。 “对了,你上次说古籍上记载,人是有血型之分。我回去翻遍医书,也没找着。同血型的人,真的能够换血吗?” 吕菁转过头去:“我不记得哪本书了。”当初,她担心自己内出血,病急乱投医,与春娘谈到输血时,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被她揪着不放。 春娘把脑袋凑过了:“别躲,你知道你敷衍不了我的。” 吕菁佯装生气:“你倒是把我看的通透!” 春娘不动,毫不退让的盯着吕菁。对于学医术的她,换血的事情,对她冲击太大了。 吕菁叹了口气:“我是真不知道。不管是验血型,还是换血,怎么也得需要很多工具吧。就一句同血型换血,不能起作用。” 春娘撇撇嘴,退后一步,“你下次看书的时候,仔细些。有医书的话,一定要拿给我看。” “知了知了!”这春娘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无比想念温柔知心的琰姐姐! “又想蔡琰了!” 靠,你是我肚子里蛔虫吗! 吕菁欲哭无泪。被局限在这小小的厢房之中不说,偏偏能敞开心扉聊天的,就这一个。交友不慎啊…… “她要是知道你病成这样,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不过……”开了口,却无法劝说。 这些日子,在吕菁身上,春娘感受最多的,是不知源于何处的极度焦虑,以及这份焦虑之下,对蔡琰的真切情意。 心疼也是心疼妹妹,吕菁心中苦涩。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思念成瘾,哪怕明明知道两个人不可能。 “徐飞他们有消息吗?”吕菁怕听到春娘的好言相劝,转而问道。 在被罚跪的那一夜,吕菁就交待肖一,赶去军营,提前准备。姜勇必然服从吕布的命令,带走人马。吕菁要争取的,是之前呆在五云观的教官及孩童。 姜勇并没有为难肖一,毕竟五云观的人,原也不是他统领。只是有点可惜那几个教官,确实是好手。不过,吕菁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只要不明显违背吕布的军令,可以灵活处理。 在吕菁清醒过来后,便安排徐飞、罗木、宋霜三人,带着府中忠于自己的十几个护卫,前去灾荒处募兵。入冬,于寻常农家,总是难熬。若是遇上灾荒,没有收成,更是会将存粮耗尽。 庆幸的是,除了上交丁原、吕布的财物,吕菁手里流动的资金,还有近百万钱,看能不能招募到百来人。至于兵卒的质量问题,先严格按照现在的军纪执行就是。吕菁心中思忖,总要找机会把被吕布拿走的一百多来人给要回来。 “切,明知道这些事我都不参与。”春娘学着吕菁平日的口吻,对于吕菁转换话题的手段,嗤之以鼻。 相对而言,杏儿、徐翎等虽然年纪小,但都是跟随吕菁的老人。那几人虽然接纳自己,但戒心从来不少。当然,春娘也不想了解、参与太多事情,她现在只想专研医术。 所幸,她的“室友”肖一没那么多防备,处起来倒是轻松。只是这丫头,比起吕大小姐,还要傻上几分,时不时被自己欺负的咬牙切齿。想到这里,春娘不由得笑出声来。 “春娘,你能别笑吗?”就算特意用暗色脂粉遮掩,但笑起来,仍风韵十足。 春娘抛了个媚眼,“怎么,怕喜欢上我?” “小姐!”声音自门口传来,带着冷厉。杏儿一脸怒容的候在门外,刚才她听得并不真切,但那娇媚的声音,怕不是什么好话。 吕菁挪了挪位置,调整坐姿,显得更正经,“杏儿啊,快进来。” 关切的问候吕菁几句,杏儿才对春娘道:“尊卑有别,莫要同小姐开玩笑。” 杏儿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知道吕菁“异常”的人,前两日才发现,春娘竟然比她还更早知道。而且,在她看来,春娘偶尔涉及情爱的玩笑,有推波助澜之嫌。杏儿甚至萌生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在她眼中,什么都抵不过小姐的安全。蔡邕是当世大儒,何况会影响自家女儿的名声,自不会对外说起。但是,春娘,青楼出身的卖笑女子…… 好在,杏儿全心全意的忠于吕菁,不会私自行动。在劝说吕菁无果,被严厉制止后,就此打消念头。只能隐晦的嘱咐肖一,更多留心。当然,杏儿不知道,肖一也隐约知情。 春娘不以为意,也不去争辩什么,只是暗中冲吕菁翻了个白眼。 “杏儿,什么事?”见苗头不对,吕菁连忙问。 对于自家小姐的“执迷不悟”,杏儿只是暗自痛心,办起事来却更加认真,“左山死了。” 吕菁一愣,左山,左慈的老父? “是什么病,怎么这么突然?” “五天前,左山跟掌柜告假,说是头痛、恶心,掌柜跟我说了,我便让府上两位郎中都抽空去看过。郎中仔细看了,说是入冬受寒,开了几副药。三天前,他开始频繁抽搐,狂躁不安,郎中又去瞧了,调整了药方。但他们私下同我说,应该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药石枉然。偏偏昨日平静下来,他娘子以为是好转,结果今早就没了。” 沉默一会儿,吕菁才道:“好好替他操持后事,照顾好孤儿寡母。”左山续弦,生的孩子不到一岁。 交待了几句,最后才道:“派信得过的人,去通知左慈,如实告知,不要有丝毫隐瞒,并问问他想怎么安排。” 杏儿临走之前,不免又瞪了春娘一眼,以示警告。 吕菁不知道想到什么,叹了口气,“左山这事,你知道吗?” “我就只顾着照顾你,哪里能知道。你莫要多想。本来前几日你就病着,谁敢拿他的事来打扰你养病。尤其是这种奇怪又突发的重病。再者,杏儿不是让两个郎中都去看过了。他一大把年纪,也享了这么些年的福。生死有命,左慈知道了,不会怨你的。” “嗯。” “不过,真的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抽搐、狂躁……”春娘回想着医书的记载,皱眉沉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症状。” 吕菁不好出言打扰,术业有专攻,她只是有现代医学的一些常识,但真正要治病救人,比起刻苦专研的春娘,已经相差甚远。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她喃喃道:“狂犬齧(niè)人……” “什么?” “不对不对,如果被疯狗、病狗咬伤,那左山和他妻子肯定会说。那又是什么?”春娘揉着太阳穴,却看到吕菁睁大眼睛。 “他几年前被狗咬过。” 是了,她一时没想起来,以前听说狂犬病有一定的潜伏期,没想到……将猜测说与春娘,她疑惑的盯着吕菁。 “别说不记得哪本书了。”春娘果断打断吕菁解释的话语,“跟我说说,还有多少关于,嗯,狂犬病,这名字倒是恰当,狂犬病的症状和治疗。” 吕菁哪里知道怎么诊治狂犬病,只知道要及时用清理伤口,尽快注射疫苗。 “疫苗?” “用于预防某种瘟疫的微生物。” “微生物?”春娘觉得自己的医书白读了,皱眉道:“比如?” “这个,”吕菁开始头疼了,瘟疫都明白,微生物怎么解释,“比如,牛痘疫苗,可以减少天花的死亡率。” “等等,你说天花?”看到春娘仿佛要吃人的表情,吕菁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即使到了清朝,天花都还是会大面积传染的绝症,高贵如顺治皇帝,还不是同宠妃董鄂妃一起死于天花,何况更早的汉朝。 “春娘,你别想多了,牛痘这东西不好弄,也不敢保证没有副作用。更重要的是,没有足够的防护措施,只要接触天花一类的东西,感染上就没法治了。” 吕菁连忙道。现代的疫苗是在严格把控下,经过多次试验而来,可不能胡来。 春娘表情缓和,自嘲一笑:“放心,虽是贱命一条,可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再说,你这没头没尾的,我要是都信了,岂不糊涂。” “春娘,药熬好了。”负责小院生活的仆妇梁氏,端着药,在屋门口轻声道。吕菁的厢房,除了几个亲信,其他人没有得到吩咐,都不敢贸然进去。 春娘监督着吕菁将药喝尽,服侍她再次睡下,才起身出去。心里却不由地记挂着吕菁刚才的话语,牛痘,天花…… 吕菁虽然不通医理,却不知看的哪本医书,不时有惊人之言,却很多又不是无稽之谈。 又过了几日,吕菁终于基本恢复,能在吕府自由的走动。当然,出府是不可能的。严氏被亲弟劝说,知道吕菁替姥爷报仇,加之吕菁病重,哪里还能狠心责骂。但吕布的命令,肯定要遵从。 “父亲明天回来?”杏儿从商铺带回来消息,一个月前,青州、徐州的黄巾复起,声势浩大,并州几个郡县同样出了乱子。吕菁尚未转醒,吕布就带兵出征,中途派人回来询问吕菁的病情,知道好转便不再过问。 吕菁静坐书桌前,手撑在桌上,食指尖无意识的划着下颚。 就要过年了,趁吕布回来,她必须尽快破掉眼前的困局。 吕布,丁廉,军营……就算找丁廉帮忙说情,也要有东西打动吕布才行。更不要说她还想要进入军营,跟随吕布,找机会要回自己那一百来人。 钱财,上次为了消弭丁原和吕布的怒火,上供之后,已经所剩无几。 “小姐。”春娘在门口轻喊。吕菁应了一声,抬头便见春娘拿着几个瓶身编着号的小罐子进来。 “我觉得这几瓶酒精的浓度不太一样。你说它消毒的功效是一样的吗?” 吕菁蹙眉,浓度的问题,她没办法测啊,等等……她忽然反应过来,严肃道:“你喝了?” “没有……”见吕菁神色越发不善,才改口轻声道:“我只是倒出来观察的时候,发现有的色泽略有不同,所以才用指尖沾了一点儿,试了一下。” 吕菁气结,这虽然不是工业酒精,可万一吃出了毛病,她都不知道怎么治。 “小姐,我知道错了,你别气了。”春娘扯着吕菁的袖子,软语温言,摆出撒娇的模样。 “你这妖精,别闹了。”吕菁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再次郑重警告:“记住,永远别拿自己做试验。”心里也在想着,这不同浓度,消毒的效果肯定不同。是得想办法搞明白。 春娘撇嘴,“是你说实验出真知。再说了,我去哪里找那么多受伤的人,来试验酒精浓度。” 吕菁怔住,在春娘的注视中,放声大笑。 她想到送什么了: 酒精。 ※※※※※※※※※※※※※※※※※※※※ 如果明天没有更新,那后天肯定有。 嗯,还有,完结还早,但提前跟大家说说我的大致思路。 吕菁一路走来,虽然有穿越者身份,奈何时代阻力太强大,所以艰难。 当某天她抓住历史机遇,逐渐形成势力,并且与蔡琰的感情稳定下来,那么,此文就离完结不远了。 不然,我写她成为大佬之后,天天扮猪吃老虎么? o(n_n)o哈哈~ 不要担心坑,也不要担心烂尾。 也不要潜水! 第 57 章 春日的洛阳,春色烂漫,千花百卉争明,一幅生机勃勃的气象。 蔡邕佝偻着身子,落寞地走出皇宫。早就守候宫门外的管事,连忙将他迎上马车。 陛下,恐怕,真的时日无多了。 想着前尘往事,忍不住落下泪水。 当年被诬陷流放,若说没有一丝怨言,那是假的。但在蔡邕心中,陛下始终是天子,本身原不是昏君,也多次问政自省,奈何身边奸邪小人太多。这次返京,初时的劝谏,让他险些再遭受雷霆之怒。 女儿的开解,左慈的断言,在加上皇帝被病痛折磨、日渐消瘦的身体,他终是不忍再起争执,只剩难言的忧伤。 只是,如此下来,皇帝对蔡邕反而更加亲近,几次表露授官之意,都被蔡邕婉言谢绝,只接受赐下的宅子,住在洛阳,不时奉诏进宫。 蔡府内,曹昂正在厅中等候蔡邕归来,与蔡琰闲谈。 “陛下废长立幼之心,实在有违祖制。” 蔡琰正抱着小婴儿张韩逗弄,心不在焉。她本就不喜欢谈论政事,而且菁儿特意嘱咐过她,蔡家一定不要卷入皇位之争。何况谈论的对象是曹昂,她觉得十分尴尬。 看出蔡琰的敷衍,曹昂也不在意,他的目的还是在蔡邕身上,转而笑道:“对了,前日收到丁廉来信,说董卓被陛下敕封并州牧,哼……” 说到董卓,曹昂冷哼一声。皇帝本来是想收董卓的兵权,才封他做并州牧,不曾想,这人拥兵自重,官位受了,却拒不交兵,正停留在河东郡观望洛阳形势。偏偏大将军还对他颇为信任。 “丁大人现转任武猛都尉,奉大将军何进之命,欲进军河内郡。现在怕是已经到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率军抵达洛阳。” 蔡琰眼睛一亮:“菁儿她……” “自然是一起的。说起来,菁儿着实厉害。听丁廉说她犯下大错,惹得吕布重罚,还大病一场。可事后竟然使了不知什么手段,竟让丁大人同意她以男装之身,出入军营,跟随吕布。真是……” 曹昂不由笑着摇头,不知心里是该感慨吕菁的胡闹,还是赞叹她竟然闹成了。 蔡琰听他一声“菁儿”,心里不是滋味,听到后面生病,连忙问道:“怎么会受罚生病?” “具体什么情况,丁廉没说,只是一笔带过,所幸现在已经无事。”曹昂不自觉嘴角上翘。 这个菁儿,从来不说实话。蔡琰心中恼怒,不管何时的来信,从来报喜不报忧。心里又不免担心,这病刚好,怎么又去军营?可不要再受伤了。 想到菁儿对自己说过的话,明白曹昂心意的蔡琰,再看着他儒雅的笑容,心中愈发烦乱。 分别后,父亲连日的尊尊教诲,让她更加清醒到,与吕菁的感情,在这个世俗会给双方带来怎样的伤害。冷静下来的蔡琰,开始反思,甚至怀疑是自己性子太过孤僻,沉迷书简,而少于与其他女子相处,才会让好好的一段姐妹情演变至此。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每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对吕菁的思念,反而犹如发酵,愈发不可收拾。过去偶尔幻想将来的夫妻生活,当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的她,情感有如一张白纸,却被吕菁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想要逃离。 每一个夜晚,她都在对父亲的愧疚,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吕菁的思念中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先生。” 出神的蔡琰回头一看,“父亲。” 蔡邕点头,坐于上方,“琰儿,你先下去。” 待蔡琰抱着孩子离去,谈了一下最近的学问,蔡邕问起曹操的情况,曹昂答道:“父亲与袁绍多在大将军府。” 蔡邕沉默一阵,才道:“陛下曾对我言道,皇子刘辨,行为轻佻。而刘协由自小由太后抚养,举止端庄。” 皇长子刘辨,何皇后所生,背后有大将军何进。次子刘协,深的皇帝喜爱,背后的力量是董太后。汉灵帝死前,属(zhu)意刘协,但始终没有明确立他做太子。在灵帝死后,大将军何进拥立皇长子刘辨成功登基。但后来,刘辨被董卓毒死,年幼的刘协上位,成为东汉最后一位皇帝——汉献帝,最终将皇位禅让给曹丕。 “先生所说,大将军权倾朝野,如何不知。晚辈前来,并非大将军授意,只是父亲与我一样,担心先生,故而冒昧提起。” 感受到曹昂的善意,蔡邕心中宽慰,看向皇宫的方向,“立嗣当以嫡长为先,我会尽力劝说陛下。” 他不是为了讨好何进。不敢想象,若是陛下贸然废长立幼,朝廷会发生怎样的动荡。手握兵权的何进,如何甘心。 曹昂松了口气,这是最好,哪怕皇帝不听,但大将军总不会事后找蔡邕麻烦。 “对了,你的婚事如何?” “我向父亲提起过,他斥责我胡闹,让我听候他安排。”曹昂说的平静,只是话语中的不甘,不难察觉。 蔡邕点头,在晋阳就察觉曹昂对吕菁的心思,他不好说破,但当时觉得吕菁与曹昂,算是良配。他虽恼怒吕菁,但终是自己收的弟子,心性不坏,早些嫁人,应该能将她引入正途。可惜…… 曹操虽然出身不好,那得相对而言。相对袁绍家族的四世三公,确有不足。但相对吕布,那可强的不是一点儿半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曹操有顾忌,自然不能勉强。 说到婚事,蔡邕心念浮动,自家女儿才是迫在眉睫。 哎…… 不过,很快,蔡邕为女儿寻觅人家的事情,就被搁置下来。心中还想着再次劝谏的他,终是没能再见皇帝一面。 中平六年四月,年仅三十三岁的汉灵帝驾崩。不久,十四岁的皇长子刘辨继位,是为汉少帝。但大将军何进与宦官的权利斗争,仍在继续。 ********************* 吕菁在跟随吕布两个月后,被赶出军营。 直接原因,是吕菁一怒之下,杀了吕布手下一名屯长。 这人带着几个心腹,在行军途中,趁着休整的功夫,闯入附近村中杀人抢掠。吕菁原来的一百多人被姜勇分散到各部,就有一人在这屯长统辖之下。劝阻无效,反被毒打,这才传到吕菁耳中。 当然,吕菁与这支军队的格格不入,是根本原因。在丁原、吕布看来军纪严明的队伍,连最基本的不扰民,都做不到。军中严令不准奸.淫.掳掠,但真正有人犯事,往往是宽大处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吕菁开口向吕布要回自己培养的兵卒,吕布爽快的答应了。 “你总说要打造精兵,对他们又有再造之恩。我倒要看看,只要他们愿意跟你走,我绝不强留。” 当姜勇将这一百五十人重新聚集,吕菁说明意图。一刻钟的时间,稀稀疏疏,走出四十九人。 吕布嗤笑一声,“我再派三百人,你带着人马,护送你娘亲进京。”转身回营。 丁原说过,他们下一步,是到孟津渡口,最终进入京城。这丫头不擅长兵事,但其它事情往往安排的妥当。 姜勇心中不忍,宽慰了几句,“跟着大人留在军营,有军功有前途,人之常情,莫要气恼。”然后就带着人离开。 这离开的一百人,虽然年少,可毕竟是自己花大力气培养起来的精锐。 吕菁压下心头失望,强打起精神,对着或期许,或迷茫的小队伍,笑道:“时间会证明,你们的选择没有错。” 事实上,她心里也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错了。 吕布对她信心的打击,卓有成效。 ************************* 六月,黄河再次泛滥,多地决堤。 每当吕菁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时代,现实总会打脸。 她努力避开洪水肆掠过的灾区,以逃避的心理、最快的速度,赶往洛阳。 饿殍载道,沿途衣不蔽体、几乎赤.裸的成群难民,让她深刻的领悟什么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什么羞耻之心,这种奢侈的东西,只建立在有一口饭吃的基础上。 不少瘦骨嶙峋身子,下腹滚圆的肚子,是死亡的宣告。吕菁知道,那是成功抢到观音土,即将被活活胀死的一群人。 再到亲眼见到易子而食的一幕,吕菁的精神几近崩溃。 最令吕菁不能承受的是,她接受了严氏不准赈济灾民的命令。 “若是几百人,你要救我也不会阻拦。可这沿途流民不下上万,我们本就是行进途中,并无多余粮草。更重要的是,一旦你放粮,激起他们的贪念,流民变乱民,我们这几百人全都得死!” 严氏几乎是吼出来的。没有人心里好受,可人总要做出选择。 或许为了惩罚自己的见死不救,吕菁拒绝进入马车。骑在马背,颤抖的手抓紧缰绳,如自虐般,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存在其中的,这个畸形世界…… 随着流民数量的减少,吕菁心情没有丝毫改善。她知道,洛阳,近了。 规格一致的巨石垒砌起高大巍峨的城墙,守城的卫兵手中拿着锐利的兵器,铠甲在阳光的映射下刺人眼眸。 “这便是洛阳城了,当真是繁华之极。” 队伍里叽叽咋咋,都是赞叹之语。 唯有杏儿、肖一和春娘始终注意着吕菁。她们比旁人更能察觉吕菁的不对劲,这会儿,见她嘴角上翘,却尽是嘲讽,越发不安。 帝都啊,达官贵人云集,心安理得的享受民脂民膏,对不远处的灾民,却心安理得的不闻不问。 不知为何,吕菁想到,历史上,这洛阳城可是被董卓给烧了个大半。 心中不可控制的升起一股暴虐的快意。 ※※※※※※※※※※※※※※※※※※※※ 关于这一次皇位继承,与吕菁关系不大,没有多说,可以了解一下。摘录自百度百科: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灵帝病重,弥留之际将心目中的继承人皇子刘协托付给他特别信任的宦官、上军校尉蹇硕。同年夏四月十一丙辰日(公元189年5月13日),灵帝驾崩,蹇硕想先杀何进,再立皇子刘协为帝,于是请何进入后宫。但是何进刚从外朝进入后宫,蹇硕的司马潘隐是何进的旧识,向何进迎面走去,并用眼神暗示何进。何进大惊,先退出,从便道回到军营,然后谎称自己生病了,不能入宫,蹇硕的计划因此失败,而皇子辩也得以顺利继承帝位。 灵帝驾崩两天后,刘辩在灵帝驾崩后继位为帝,史称少帝。少帝尊母亲何皇后为皇太后,封后将军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同录尚书事……不久,何进乃命令黄门令逮捕蹇硕并诛杀之。 第 58 章 东汉,建武元年(公元25年),汉光武帝刘秀,定都洛阳。因汉王朝以火德王,忌水,故去水为佳,改“洛”为“雒”,洛阳便成了“雒阳”。 不过,在吕菁心中,古都洛阳,已经是固有而深刻的印象。 进城的吕家车队,没有值得引起注意的地方。到了早就安排妥当的小院,收拾一番,两天很快就过去。 由于吕布在京尚无官职,没有正式的府邸。寸土寸金的帝都,在曹昂的帮助下,吕菁安排的人东市开了间小商铺,算是站稳脚跟。还在低品级的官员住宅区,买到偏居一隅的小院。 “我说你别瞎担心了,小姐她不会有事的。”在肖一数次打量吕菁紧闭的房门后,春娘终于忍不住劝道。 她相信,吕菁是一个心智成熟的人,只是最近事情太多,需要时间调整而已。 肖一没说话,担心丝毫不减。说实话,一路走来,她们都很难受。可毕竟在吕菁收养她们之前,大都也经历过类似的惨状,心有戚戚,但不会像吕菁那般伤怀。 年龄最小的徐雯担心道:“怎么会没事?昨天小姐就把自己关在屋里,饭也不吃,只是晚上要了几壶酒。好不容易见她今早出来洗漱,没想到还是一整天把自己关屋子里,饭也没怎么动。” 徐雯瞥着桌案上明显只是扒拉几下的食盒内饭菜,担心更重。 这个府邸,面积小,包括杏儿、徐翎在内的四个丫鬟,都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早上杏儿就带着徐翎,去铺子里忙事情,这会儿还没回来,小丫头徐雯完全没有主意。见春娘毫不在意的模样,不由想到:果然比不得我们这些自幼跟着小姐的人,当真心性薄凉。 “要不……”肖一犹豫着开口,“我去找琰小姐来劝劝。” 春娘面露古怪之色,徐雯没有注意到,高兴地点头:“好主意。” 蔡琰在吕菁心中的地位,几个丫鬟都知道。不过,知道“真相”的,只有杏儿和春娘,肖一都没有彻底搞明白,只是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这会儿全是对吕菁的担心,其它顾虑就抛到一边了。 蔡府的位置不难打听,毕竟在京城的商铺掌柜知道与蔡府的关系。等肖一到蔡府,已经快到酉时,也就是快到晚上六点。蔡府中的下人管事都认识她,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这次肖一学聪明了,只说是小姐的吩咐,无需禀报老爷,直接找到蔡琰的闺房,就把人接走了。下人们知道是吕府的大小姐,哪里能想到,他们家老爷会不许。 马车绕过好几个街区,到吕府所在,太阳已经落山。 “小姐,到了。”肖一将蔡琰扶下马车。 进到府内,先去向严氏问候。 “你来的及时,我是说不动她,”严氏苦笑,“你好好劝劝她,天下那么多人,她管的过来吗?真的没必要想那么多。” 蔡琰点头,说了几句宽心的话,辞别后走到吕菁屋外。 屋外,只有徐雯一人,拎着食盒站在那里,向她行了一礼。 “春娘呢?”肖一问道。 “她让我准备两个人的饭食,就回屋去了。”徐雯顾不上肖一,对蔡琰哀求道:“琰小姐,求你让小姐想开些,多吃点饭吧,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了?” 蔡琰接过食盒,“我拿进去吧。”轻轻推开房门。 一股酒气弥漫在屋子里,蔡琰本能的蹙眉。往里走两步,便看到吕菁坐在书桌前,地上散落着两个酒壶,书桌右上角还放着一瓶。桌上摆放着纸笔,正中间好像放着什么图。人,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正在发呆。 蔡琰有些生气。前段时间日夜担心她的病情,又怕她再受伤。终于到了雒阳,不来找她,却关在房内折磨自己。这人,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身体? 可她又抑制不住的心疼啊!菁儿不喜欢读儒家经书,不好道家之言,对于盛行多年的谶(chèn)纬之学,更是不屑于顾。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可这样一个女子,偏偏以仁爱之心视物,以仁爱之心待人。 “菁儿。” 吕菁这才回过神,慌忙起身,右手搓着脸颊,“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到了,我便过来看看。”蔡琰将食盒放到一旁的空桌上,坐下道:“时间不早了,一起吃饭吧。” 吕菁依言坐下,强笑着,拿起筷子。 二人安静的吃饭。 隔了一会儿,看着又出神的吕菁,蔡琰叹了口气,放下碗筷。 “你不打算和我说说吗?” “是肖一去找你的吧。没事,我知道的,都过去了,你放心。”吕菁跟着放下碗筷,正色道。 “菁儿,生而为女,就注定了不能像男子一样站在朝堂之上,施展抱负。这不是你的错。可事实上,不在朝堂的你,已经比这世间太多男子都优秀,都心系黎民。不要再勉强自己了,过去几年,我也曾走过许多地方,陷入自责。可是,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而我们,总要学会释怀。” 吕菁点头,“你放心,我知道的。” “你……”蔡琰将头转到一边。担心了这么多天,看着明显敷衍她的吕菁,她是真的生气了。 怎么就生气了?反应迟钝的吕菁先是一呆,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了?别生气,我真的知道了。” 不说还好,听她这么说,蔡琰更气。 “你说你知道了,却不吃饭!” “知道了,还喝那么多酒做什么?” “知道了,怎么还这样魂不守舍?” 发泄般的说完,蔡琰将吕菁的手挣开,转过身去。 吕菁顾不上探究蔡琰的反常,连忙起身,蹲在她跟前。蔡琰眼泪如线般往下掉,咬着嘴唇不看她。 “你……怎么哭了?” 这下子,吕菁更慌了,手足无措。 “琰儿,你别哭,我真的知道错了。”吕菁抓住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肯松开。 蔡琰终于看着吕菁,“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 反应过来的吕菁,脸一下红到耳根。她从来都叫蔡琰“姐姐”,这次慌乱之下,竟将心中的昵称脱口而出。 原本还有气的蔡琰,被吕菁那一声“琰儿”喊得心里一颤,又见她忽然害羞的模样,气不由得消散大半。 “你总是这样逞强,怕我担心,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蔡琰将她扶起来,温和道:“难道,我这么无用,什么都不能帮你分担吗?” “不是的……”见她终于不再哭泣,吕菁坐回去,“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告诉你也只是徒增你的烦恼。” “既是如此,以后不管我有什么事情,也都不劳你费心。”蔡琰赌气道。 这是怎么了?平日总是温和待人的蔡琰,太反常了。吕菁觉得今天说什么,都容易惹到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接话。 蔡琰心中叹了口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会对菁儿使起小性子。 “再吃点饭吧。” “嗯。” 知道蔡琰是担心自己,吕菁认真地吃了几口,脑中不受控制的又浮现起路上看到的一幕幕。 “呕……” “菁儿!”蔡琰连忙起身,替她轻拍后背,将水杯递给她。 “我……没事。”吕菁习惯性的安慰蔡琰。 她不是不想吃饭。前世作为警察,她在入职之初,面对血腥的尸体,会有害怕和恶心,但也没用太长时间就克服了。只是脑中不时浮现的灾民惨状,尤其是吃人的那一幕,她实在是反胃,吃不下。 至于酒,到雒阳的第一晚,她彻夜不眠。所以才会在第二天,借助酒精,麻痹自己,彻底睡过去。她明白自己要振作,所以研究掌柜弄来的洛阳地形图。可是,不小心就走会神。 诚如春娘所想,吕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做起来,很难。她勉强一笑,却见蔡琰眼眶又湿润了,慌忙起身想要解释:“我……” 宽慰的话语,卡在喉咙里,被抱住的吕菁,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我只能分享你的快乐,却从来无法分担痛苦?” “你已经比我做的好太多,那我又算什么?不在五蠹(du)之列的蛀虫吗?” “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何尝不是打心眼里瞧不上我,觉得我不堪大用?” 想到这几个月来的担心、害怕,内心的纠结与痛苦,蔡琰越来越难受,一把将吕菁推开,转身想要离开。 吕菁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回到怀里,紧紧抱住,“没有,我真的没有那样想!” 蔡琰的责问一句更比一句更重,吕菁承受不起。 “琰儿,我只是心疼你,只是想守护你。” 原本挣扎的蔡琰,心软了下来,任她拥着自己。 是啊,守护!她如何不知,只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蔡琰抬起头,看着吕菁,声音虽轻,目光透露着坚定。 这是离开晋阳城的前一夜,吕菁在府上一时兴起,吟诵的舒婷现代诗《致橡树》。 “我明白了,真的。”对蔡琰的付出,吕菁从不奢求什么,起初是因为她蔡文姬的身份,以及最初的患难与共,后来则是源于心中的爱慕。 此刻,心中全是被人珍视的感动,吕菁认真道:“琰儿,谢谢你!” 二人对视一阵,蔡琰轻笑出声:“菁儿,你,其实是个呆子!” 吕菁又莫名其妙了。几个月不见,怎么感觉变了个人,到真应了那句话,女人心,海底针。吕菁完全猜不透蔡琰的心意,也跟不上节奏。 看着茫然无知,又不敢开口的吕菁,蔡琰笑着摇头,不再多说。 其实,那首诗,她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刚才那一段: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 1、上一章,洛阳的称呼,没有交代,在这一章补上。我以后还是写“雒阳”吧。 2、五蠹,语出《韩非子》,是指社会上无用的五类蛀虫,这篇论文很犀利,写的很好,不过五类蛀虫的说法,韩非子本身观点有误。 3、吕菁,你这个大傻子,人家为什么反常,你猜不到。你自己念的诗,还想不到后面一句,信不信我打死你! 第 59 章 等到天黑,蔡邕才知道女儿的去向,心中大急。 虽然蔡琰嘴上不说,但他看得出来,女儿的心思很不对劲。对于自己着手安排亲事,一向风轻云淡的她,表达强烈的反抗。只是因为灵帝驾崩,不宜谈婚嫁之事,父女二人的冲突暂时搁置,才能共处一室。 吩咐管事即刻安排马车,蔡邕打算亲自去把人接回来,却被劝下:“老爷,这不比其它地方,已经宵禁了……” 蔡邕这才反应过来,不能出行,心中越发着急。管事只好劝道:“老爷,既是吕小姐那里,想必不用担心什么,明早去接也是一样的。” 就是吕菁那里,才不放心啊!老爷子心里念叨,随即想到:也对,同时女子,不会有男女情爱之事,就算歇一宿也无妨。 安慰着自己,蔡邕用过晚膳,安静的回到上房,心中却始终不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直到半夜,脑中忽然浮现起当初,吕菁亲吻蔡琰额头的一幕,倏地坐起身子,抓紧被子,彻夜无眠…… 吕府,一切都很平静。 杏儿从徐雯口里知道蔡琰的到来,又不好进吕菁的厢房,只能忿忿的回到小屋。 “春娘,你明明知道,为何不劝?”杏儿见春娘在,冷声质问。 正伏案看书的春娘,抬头看一眼有些害怕、不敢搭腔的徐雯,叹了口气。她已经尽力避开,也不参言,没想到…… “不关我的事。”说完,又低头认真看《扁鹊内经》。 杏儿心中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小姐的事,什么叫不关你的事! “你……”她上前一步,再欲说些什么,却被肖一挡在身前。 “不关她的事。是我做主,去接琰小姐过来的。你冲她发什么脾气?”肖一不满道。 “你不懂,事情没那么简单。”在杏儿眼中,春娘是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什么事,都没有小姐的身体重要。”见她还欲纠缠,肖一怒道:“再说了,没关系就是没关系,你讲点道理,别总针对春娘。” 这话肖一憋了很多天了。春娘总是忍气吞声,她都看不下去了。 杏儿气的说不出话,偏偏不好跟肖一解释。恰好听到门声响动,她几步出去。徐雯紧随其后。 肖一回头,见她仍是看书,气的抓过书本:“这破书有什么好看的?” “哎……别碰我书啊!”春娘站起身,将书拿回来放好,才笑道:“你别为了我去跟她争吵什么,她没有恶意,只是一心一意的对小姐。” 肖一盯着春娘许久,才道:“你到底怕什么?” 春娘嗤笑,轻捏她粉嫩的脸蛋,调笑道:“小丫头,你想多了吧!姐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会怕?不过是不想争吵,浪费精力而已。” 肖一撇嘴:“我不是小丫头。还有,你在面容上要涂脂抹粉的遮掩,生活中也带上一张面具,何必?我一点儿都不喜欢。”说罢,躺到床上,不再言语。 春娘轻笑一声,肖一不会懂她。 经历太多,伪装,是一种习惯,一种保护。她已经快三十岁,早就过了女人最好的年华。若是不小心踏错一步,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 徐雯见蔡琰提着食盒站在门口,立马过去接过食盒,手中顿觉轻了不少,打开一看,果然,基本上都吃完了。 果然,还是琰小姐最有办法。 抬头看了一眼完全黑下来的天色,蔡琰交待道,“晚点再给她熬点粥。” 为了让吕菁不再想起那些画面,蔡琰自己打破“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挑了些这半年来蔡府与京师发生的事,与吕菁边吃边聊,总算哄得她慢慢把饭菜都吃尽。 吕菁整理好衣襟,才从屋中走出来,温和道:“天黑了,我送你回府吧。” 完全插不上话的杏儿,只能苦着脸,回到厢房。 蔡琰无奈,她早就预料到可能赶不及在宵禁前回府。等到严氏挽留,吕菁这才意识到宵禁的问题。她在晋阳城随意出行惯了,刚到雒阳,还没想起这茬。 “寒舍简陋,尚有客房,我让人带琰小姐过去。”严氏柔声道。 蔡琰心中微松,她愿意来开解吕菁,却害怕被安排与吕菁同睡一屋。虽然两个女子同睡并无不妥,但自从吕菁告白以后,总觉得不大合适。看向吕菁,见她如常微笑,没有多想什么。 “既是如此,我让人去收拾屋子,姐姐先去我屋再耍一会儿,刚好还有事情想要请教。” 虽然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可是有些东西从吕菁嘴里说破之后,便不可能如过去那般随意。吕菁没想过让蔡琰住在自己屋里,但很高兴能够更多的与她相处。 吕菁屋内,桌上的地图并没有收起来。 “吕大人很快就要进京了吧,”见吕菁研究洛阳城地图,蔡琰还以为是吕布的安排,“不过,这地图,实在太过简单。” “哦,姐姐对这雒阳城熟悉吗?帮我修正修正。”地图这玩意儿,放到这个时代,不是一般人能拿到手的。这是掌柜和伙计,亲自将雒阳城附近与城内能走的地方,都走了个通透,才勉强画出来。 “有些地方我暂时想不起来,你先简单标注,下次再告诉你。”城防图一类,蔡府肯定没有。不过地理志、城市规划与分布图之类,作为曾在雒阳生活多年京官的蔡邕,还是有一些资料的。 “好!” “城外,东北边支流处,这里是上林苑。北边夏门大街附近,这里有一片村落……太学在城外,离开阳门不远……西苑不远处,白马寺,嗯,没问题……耗门出去,便是马市……”蔡琰一边研磨,一边思索,想清楚一处,便在地图上指出大概的位置。 感受身侧软香温玉,吕菁只希望,时间在这一刻,永远静止下去。 红袖添香,常恨情长春浅,大约便是如此吧。 **************************** 第二天大早,蔡琰刚陪着严氏、吕菁用过早餐,便有下人通报,说是蔡府来接自家小姐。不久,一个老妪进来。 “老妇见过夫人、小姐。”正是蔡琰的乳母张氏。 蔡琰向严氏辞行,又向吕菁道:“我明日再过来。” 吕菁会心一笑,“我等你。”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野里,吕菁轻吐一口气,调整心情,回屋收拾一番,穿上男装,正欲出门,徐飞回来了。 “什么事?”吕菁离开前,将徐飞留在军营里,给姜勇做副手,主要是留心军中行动。 “皇命下来了。丁大人为执金吾(yu),已经进城,负责掌管京城禁军。老爷带来的军队,已驻扎孟津口,随时听候安排。” 看来,这位大将军何进,是打算对十常侍动手了。 说起来,屠户出身的何进,在早期妹妹后宫之位不稳之时,多贿赂、结交宦官。只是随着地位的提高,与宦官集团权力之争越发激烈。加之以累世宠贵、颇有名望的袁绍为代表的“忠臣”“清流”不断“进谏”,谋诛宦官的事情才提上日程。 但是,何进的妹妹,现在的何太后,并不愿意兄弟权利过大,威胁自己,并不支持他的行动。加上何进本身对宦官的忌惮,始终犹豫不决。 可何进最大的问题,是他为了消灭宦官,听信袁绍之言,将地方猛将带兵引向京城,威胁何太后。比如董卓…… “走,随我去拜见丁大人。” 吕菁到丁原处,他正要离开前往大将军府。吕菁简单的问候几句,知道丁廉还在军营,便说明来意。 “原来是为了安置你手下那几十人啊!”丁原捋着胡须,笑道:“你明日再来,我给你一块令牌,总不会让人为难你的。” 对于吕菁被吕布赶出军营,带走几十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吕布跟他请罪时,丁原还调笑了几句。对于吕菁,他还是喜欢的。这丫头行事,敢想敢作,虽然行事有点儿稚嫩、鲁莽,但比起自家儿子,并不逊色多少。 当然,肯定不是当作儿媳妇的那种喜欢。没想到,真应了左慈的断言,吕菁不宜嫁人。更没想到几年下来,吕布也没能再添子女。那叫左慈的道人,果真是有几分知晓天地的手段。 “多谢大人厚爱!”在某些事情上,相比吕布,顾忌较少的丁原,更好说话。虽然有过上次盗墓事件的为难,但吕菁对丁原这个长辈,是真心感激。 “恭送大人!” 离开丁原处,吕菁又马不停蹄的往左慈处赶去。 时间不多了。 第二日,吕菁没有等到蔡琰的到来,却收到蔡邕送来的口信,让她中午去府上赴宴。 吕菁头疼了。老爷子找她,不可能有啥好事。可是,她敢不去吗? 在屋里磨蹭了许久,终于还是让丫鬟替她梳起发髻,穿上素雅的裙装,乘坐马车,往蔡府赶去。 ※※※※※※※※※※※※※※※※※※※※ 这周加班的厉害,不过我还是先交出一章的成绩。 等着,明晚应该有! 第 60 章 吕菁在雒阳的落脚之处,比起原来晋阳宅子小了不止一半。但这个小,那也是相对的。两进的院子,总面积放到后世,怎么也抵得上带私家花园、游泳池的豪华别墅。 走进蔡府宅院,才知道,货比货得扔,包括晋阳的宅子都得扔。倒不是面积大多少,而是精致。夹道连着夹道,楼台亭阁,假山流水,不时有低眉顺目的丫鬟向吕菁行礼……说实话,这一切,无不带着上层社会的豪奢之气,让吕菁反感。 从每个朝廷大佬手中漏出一点儿粮食,也够让灾民勉强糊口。偏偏…… 不过,老爷子什么时候讲究这些了?吕菁暗自纳闷。不太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啊!莫非京官都是如此? 被管事引到正厅,房中摆放着低矮的桌案,地上有垫子。明显是按照此时主流的跪坐方式设宴。 蔡邕高坐于上方,手里拿着酒杯,正与下方的曹昂笑谈什么,见吕菁进来,脸色立刻垮下来。 “夫子。”吕菁走近,双膝跪地,郑重叩首。 见她态度依旧诚恳,蔡邕气稍顺,手指向曹昂下方的位置,淡淡道:“怎么来迟了,坐吧。” 吕菁起身,抬头一看,蔡邕双颊红润,已经喝了不少酒。嘴角有一个泡,刚才撇嘴的时候更明显。吕菁不好多嘴,微微颔首,退到位置上。 她哪里知道,蔡邕就是因为昨日蔡琰留宿吕府,急的上火。 虽然蔡琰回来与父亲解释清楚事情原委,让蔡邕宽心不少。但女儿的婚事,始终如鲠在喉,不解决心里始终有个疙瘩。灵帝驾崩,乃是国丧,最近这两个月,天下缟素,他也无心去谈女儿嫁娶之事。但吕菁进城,让危机感陡然加深。 昨日刚与旧友谈了大致的意向,今日又恰逢曹昂过来辞别,女儿又说有正事寻吕菁,非去不可。索性,他这做夫子的,便将吕菁叫过来,好好说教一通,定要叫她幡然醒悟。 “好久不见。”曹昂侧过身子,向她拱手示意。吕菁着女装,不好举手还礼,只能报之以微笑。 “菁儿。”蔡琰坐于曹昂对面,刚想要说什么,就听蔡邕道:“许久未见,你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将子脩(xiu)收作弟子。” 子脩,是曹昂的表字。虽然吕菁嫌麻烦,不喜欢以表字相称,但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总要守这个时代的规矩。 “不过,他明日就要回乡,你与他有同门之谊,既然人在雒阳,应当送别。” “是。”吕菁应道,又对曹昂客气道:“子脩为何不多呆几日?我也好设宴款待。”心中却在高兴,如此,他便跟琰儿没多少联系了。 曹昂对着蔡邕拱手,道:“不敢欺瞒夫子,实在是家父忧心雒阳城局势,让我先行离开。也请您近期多多注意,如果有事,就派人去府上传个话,这也是父亲要我一定转告夫子。” 曹昂之父曹操,依然在京担任典军校尉一职,与蔡邕私交甚好。 “如此,代我谢过你父亲。不过,我久不在朝堂,京城局势,当真如此不堪?”想必曹操不会无的放矢,想到尸骨未寒的灵帝,蔡邕心中难受。 “我赞同子脩之言,请夫子保重身体,莫要与人有意气之争,一切以大局为重。”说到局势,吕菁就忍不住开口,毕竟事关蔡府安全。 蔡邕心中不喜,这不是吕菁第一次劝他。自打他进京,透过自己女儿嘴里说出的话,他还能分辨的出来,到底是谁的意思? 这吕菁以女儿之身,商贾行事,未免缺失风骨。大义当前,又岂能因惧怕而退让? 见他不以为意,吕菁还想开口,却被蔡琰用眼神制止。吕菁只好低头吃菜,闭嘴不谈。 桌上的食物简单,有一份羊肉,两个素菜,味道还不错。酒,和以前吕家坊酿出的差不多。 “父亲听菁儿说起沿途灾民的惨状,昨日便去拜访了几个老友,几家联合派出人手,去临近受灾的城镇施粥救助。只是蔡府钱粮本来就不多,今日招待你们,也不是外人,菜肴就弄的简单。”蔡琰主动说到,“这酒,是父亲初到雒阳,大将军所赠。” 蔡邕冷哼一声,他本来对朝廷心有愧疚,可就是不愿女儿在吕菁面前提起。眼珠一转,转而对曹昂笑道:“对了,琰儿既是你师姐。你明日要走,说与你知也无妨。” 眼神斜瞥,看了一眼吕菁,见她郁闷,已经饮尽杯中酒,旁边伺候的侍女正在添酒。蔡邕心中高兴,声调一扬:“琰儿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父亲!”蔡琰真心怒了,最近父亲总是胡闹,在人前胡说些什么。 曹昂不明所以,以为蔡琰不满意婚事,但只能顺着蔡邕道:“哦,那要恭喜夫子、恭喜师姐。不知是哪家公子?” 蔡邕见女儿发火,知道自己为了和吕菁斗气,一时嘴快,说的不妥之处,对着曹昂干笑两声:“其实,咳咳,还没有定。不过我与他长辈说过,大体是这个意思。想必你也认识,袁公路。” 吕菁手上青筋暴起,将木质酒杯捏出一条裂缝。 果然是宴无好宴!听到“袁公路”三个字,吕菁心中有砍人的冲动。这厮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青年才俊”? 看到明显暴走边缘的吕菁,以及负气醉酒的老父,蔡琰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袁……世叔?”曹昂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什么!”吕菁顾不得形象,蹭的一下站起来。 你给琰儿找了个老头! “你激动什么,坐下!”蔡邕见她失礼,呵斥道:“虽然辈分高一些,但他不到三十岁,一表人才,正当年纪。” 吕菁心中虽气,但还是听话坐下。 曹昂心中暗暗叫苦,虽然袁公路的门第很高,但以菁儿的性子,知道他是新丧续弦娶妻,怕也不高兴吧。可他哪里敢开口说这些啊! “本来年初,次阳兄与我提过此事,我犹豫了很久。” 曹昂在一边小声提醒:“袁槐,字次阳,官拜太傅。” 袁槐,这名字好像有点印象,好像是袁绍的父亲。 “这袁公路,是袁氏族人?”吕菁问道。 “这袁术,是袁槐之侄,袁绍的异母弟,不过袁术是嫡出,其父袁逢,同样位列三公。”曹昂继续解释。 “你说袁公路是谁?”吕菁瞪着曹昂,仿若要吃人一般。 其实,她已经听明白了。 袁术,字公路,比袁绍还要草包的士族子弟。袁绍虽然在官渡之战中,败于曹操,但好歹还有一争之力。袁术,没有实力,仗着家世,多次被袁绍、曹操击败,最后割据一州,还闹着称帝,不得人心,呕血而死。 总之,是个败家玩意儿。 吕菁转而瞪着蔡邕,心中无比愤怒:你是眼睛瞎吗,尽找些什么人! 蔡邕被吕菁瞪的心里发毛,竟有一丝怯意闪过,随即更加恼怒:“吕菁!” 吕菁一字一句,恶狠狠道:“我不同意!”若是她男装出行,这会儿指不定已经拔刀了! “啪!”蔡邕气的猛拍桌子,大叫:“你说什么?” “袁术算个什么玩意儿!”吕菁几乎是朝着蔡邕吼出来的,“我不同意!” 曹昂呆住了……好气魄,不愧是我辈男儿本色……不对,不对……不过,他竟然曾经想过娶这样的女子……此时,曹昂大抵也有些佩服自己了! 蔡邕呼吸急促,感觉自己一口气上不来,蔡琰快步走到他身边,连忙替他顺气:“父亲别气,别气,菁儿她无心的!” 只这一句,差点儿直接将蔡邕气背过去。这还叫无心? 老实人,不善与人争吵,蔡邕只能举起颤抖的右手,指着吕菁:“给我……滚出去!” 吕菁站立不动,也在大口的喘气。她的气,还没消呢! “菁儿,你先回去!”蔡琰柔声恳求道,面上满是焦急之色。父亲毕竟年纪大了,除了皇帝,谁还敢给他这样的气。身子怎么受的了? 吕菁深吸一口气,认真对蔡琰:“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嫁给袁术的!” 说罢,不理会更加气恼的蔡邕,转身离开。 宽慰了蔡邕几句,曹昂连忙道,“我送她回府。”也趁机告辞。自有下人带他出去。 府门前,一辆马车停在那里,一个丫鬟守在几米外,好像是叫肖一。 曹昂走近,听到里面传来捶打木板的声音,伴随哀嚎。 “要死了,要死了!怎么敢跟老爷子这么说话,琰儿怕是不会理我了!果然冲动是魔鬼啊!怎么办?老爷子千万别有事啊!啊……” 曹昂觉得好笑,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清了清嗓子:“咳咳……” 里面正抱头懊恼的吕菁,顿时停下声音和动作,拉开帘子,下了马车。 “让子脩见笑了。”脸上有些发红,实在是丢人啊! “无妨,菁儿是真性情,让曹某好生佩服。”这不是虚言,曹昂真的越发欣赏吕菁了。说实话,袁绍还好,表面上对自己父亲还客客气气。但那袁术,常自恃身份,以家祖曹腾宦官的身份,数次嘲讽曹操为阉人之后,实在是可恨。 今日吕菁之言,分明是看不起袁术,倒也真是解气。 曹腾,宦官,因拥立桓(huán)帝有功(也就是灵帝前面那个皇帝),加官进爵,并无显著过失,并推选贤能,故而口碑极好。他死后,由养子曹嵩,也就是曹操的父亲,承袭爵位。后来被曹魏王朝追封为高皇帝。 吕菁勉强一笑,“你就莫要再嘲笑我了。” 蔡琰追出来的时候,吕菁正与曹昂说的兴起。 曹昂担心她莽撞,特意聊起京城世家的一些基本情况,以免她无意得罪权贵。吕菁自然知道他的好意,恰好她正需要这些信息。 担心化作酸涩,蔡琰走近,吕菁才注意到。 “我想起,这图还没给你。”蔡琰不多说什么,将昨日重新描绘的雒阳城图递给吕菁,就转身进府。 菁儿,不会喜欢曹昂的。刚才,虽然诧异于她竟然敢说不让自己出嫁,担心父亲身体,可蔡琰同样感动于她的勇敢。这样明显的告白,蔡琰不应该再多心。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内心发酵的酸意。 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吕菁一下子萎靡下去。 完了,完了!果然是惹她生气了,话都不愿意同自己多说一句。刚才确实是被袁术的名字气昏头了,要是换一个人品好、能善待她的人,甚至是吕菁从未听过的人,想来她虽然难受,也不会那般炸毛啊。 看着失魂落魄的吕菁,曹昂终于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 赶着出门…… 第 61 章 “菁儿,我可是好久都没瞧见你了!” 刚从丁原府上出来,吕菁就听一骑呼啸而至,身着军甲小将下马,利落却不失风度,微笑着朝她打招呼。 “文远,好久不见。”面对这位如兄长般关爱自己的朋友,吕菁会心一笑。 张辽,字文远,只比吕菁大几岁,今年虚岁二十。少年时经历边塞战乱,早早从军,成为雁门郡军吏。被丁原赏识提拔,去年奉命带兵入京,接受大将军何进领导。 张辽对丁原手下头号猛将吕布极为崇拜,过去在吕布军中的那段时间,受到吕布不少照顾,顺带着,连吕菁都熟悉起来。 “嗯,今天打扮的还挺漂亮,不错、不错,姑娘家就该这样。” 吕菁苦笑,那是因为刚去赴蔡家老爷子的“鸿门宴”。 张辽见她神色勉强,以为她不喜听这一类的劝告,转而问道:“我可是许久不见吕主簿了,不知他近来可好?” 闲聊几句,张辽轻拍吕菁肩膀,叮嘱道:“京城的水太深,有许多纨绔子弟,我知你性子,平日出门注意些。” 脸色故意一垮,吕菁佯裝生气:“文远,你这就不对了。我性子挺好的,这话你该好好嘱咐丁廉那小子。” “哈哈……什么叫那小子,好歹也是你父亲的义弟。再说了,晋阳第一纨绔、什么都敢干的,可不是丁廉。” 吕菁眼睛一眯:“文远说的是我吗?对了,上次在演武场输给你,什么时候我再请你指点一二。”张辽的武艺在同龄人当中,极为高超。长期的军旅生涯,前线丰富的战斗经历,是吕菁无法用训练获得的。 “听说你在军中追随主簿大人,可是受到许多指点?那可得找机会比比。”张辽说的认真,有些期待。 “别提了,被赶出来了。”提起这事,吕菁难免丧气。虽然吕布的军营待的不舒服,但如果能多跟吕布一段时间,肯定能学到更多东西。 能一路走到现在的位置,并将继续走到更高点,吕布除了高超的武艺,自然另有其过人之处。 “好了,你一个女儿家,能进军营,已经是破天荒了,主簿大人也有他的难处。” “哈哈……”吕菁大笑,心中却在咕哝:能进军营,是因为吕布?还不是把酒精献给丁原,外加送出吕府的两个郎中,才换来的。酒精的消毒作用虽然不是绝对,但两个郎中试验下来,医治伤兵的效果还算明显,这才让丁原破例。 至于吕布,实在是不好说。大概是因为吕菁身份的缘故,吕布比旁人更加敏感。在军营里,对待吕菁,时好时坏。 抛开军营的回忆,吕菁继续道:“说好了切磋哈。” “嗯,一定找时间。” 张辽认真点头,吕菁展颜一笑。 张辽张文远,属于三国中最受欢迎的武将之一。历史上,归属吕布麾下,在吕布向曹操投降后,也率领军队归降曹操。不同之处在于,曹操忌惮吕布,处死他,却重用张辽。 曹操评价张辽:武力既弘,计略周备,质忠性一,守执节义。 在吕菁看来,张辽的少年边塞生活,使他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稳重。在她眼中,曹昂、张辽属□□速成熟的青年,而她的小舅舅严斌、属下徐飞以及官二代丁廉,都属于有待成长的少年人。 真正相处起来,更能理解吕菁思想的,可能是张辽这一类人。尤其让她高兴的是,张辽虽然也会不时有“女儿家行为习惯”的劝告,但总体而言,能尊重吕菁的选择。 眼见张辽随门房进去,吕菁才回到马车。 “小姐,接下来去哪里?”待吕菁坐好,肖一问道。 将怀中的地图拿出来,与才从丁原那里得到的公文、令牌都平铺在马车上,一边吩咐:“去左慈那里。” 从蔡府出来,辞别曹昂后,吕菁没有回府,而是借助蔡琰的京城地形图,在马车里就研究起来。原本就有思路,很快确定了目标地址。 在吕菁印象中的老版影视剧《三国演义》,有这样一段情节:宦官杀了大将军何进,袁绍等人杀进宫中,宦官便挟持着现任皇帝刘辨以及还是陈留王的刘协,逃出宫去。后来在河边被人找到,不久就遇上趁乱进京的董卓。 从曹昂那里打听到,董卓目前的行军位置,和吕菁之前留意的情况一致,并无变化。再联系雒阳的护城河及附近的支流,还有皇宫的几个宫门出口。那么,董卓遇上被挟持出逃的皇帝,立下“救驾”之功的地点,已经可以推测大致的范围——北邙山。 吕菁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将自己有限的人手,参与其中,尽可能在董卓之前救下天子,尽力避开董卓,将主动权转移到丁原、吕布一方。或许有些冒险,但吕菁必须这样做。 汉灵帝光和七年(184年)的黄巾起义,刚来到这个世道的吕菁太过弱小,乱世中只能在吕布的光环下,勉强自保,还弄的一身伤。到了中平六年(189年),她依然在吕布的庇护之下行事,自身只有微弱的一点儿势力,但她选择参与这次历史变故。 不是因为穿越,所以自负。相反,她不知道印象中的那段历史是否准确。等她一切布置妥当,事件的发生完全出乎预料,也极有可能。 但她不能坐视一切发生,只在原地等待。 至于准备好,什么时候才是准备好?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许,任何时刻,于她而言,都没有准备好。 但她仍要为自己的性命,为在乎的每一个人,去努力的抓住每一个机会,而不是去等待最完美的机会,不是吗? 吕菁在马车上思考、推算着近期可能发生的问题与应对。马车自东南的耗门,经过马市,直抵城外东大街附近的郊区。这里有一个小村落,人口不过几十户,左慈借住在掌管村子日常事务的里正,安排的一座偏僻的院子。 “大小姐!”院外值守的护卫,见到吕菁,行礼问候,推开院门,再度返回岗位,目不斜视。 吕菁点点头,往院中走去。院子不算大,四十多人几乎覆盖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早已听到动静众人,齐齐停下动作,站直身子,喊道:“大小姐!”然后倾身行礼。 吕菁神色严肃,微微颔首,径自往屋中去。院中众人恢复原先的训练,只有罗木跟着进屋。 屋内,左慈收起脸上的笑意,将幼弟轻轻放回左氏怀中,淡淡道:“你先带小安回房。” 左安,是左山续弦所生的儿子,左慈的异母弟,现在不到一岁。这次外出,吕菁将左山遗孀和幼子左安,一同带到京城。 左氏早在晋阳就不止一次见过吕菁,知她为人和善,并不畏惧,抱着孩子,向吕菁简单一揖,才退下去。 左慈静坐不语,吕菁坐于上方,也不理会,直接问罗木:“其余人呢?” “宋霜他们带着新收拢的那百来个青壮,在附近的山谷训练。” 说到此处,罗木不免心中鄙视。他与肖一、宋霜等五云观几个教官,是吕菁从众人中亲自挑选、精心培养的,剩下的几百人的随着姜勇、徐飞在军中训练。 而这新招募的百来人,是吕菁在晋阳就招募的灾民,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不等,被罗木等人一路训练着抵达雒阳。 一群新兵蛋子,不知道什么叫军规,比起五云观中能文能武的少年,实在天才地别。愣是打杀了几个,割下头颅摆了一排,才知道遵规守纪。训练这么多天,才做到令行禁止,素质实在太差。 “你先去把里正请过来。” “是。”罗木看了一眼如泥人般立在旁边的肖一,无言的叹了口气,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左慈,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最好能明天就出发。” 自从吕菁杀降俘,左慈心里介怀,加上厌恶越来越多的凡尘俗事,几乎不愿主动和吕菁说话。闻言,这才看向吕菁,无奈道:“又要去哪里?” 半年多前,被安排陪蔡邕进京,左慈心里千万个不愿意,还是被吕菁软语相求所打动。这半年多,京城的局势愈发险恶,虽有不少达官贵人盛情相邀,可他宁愿安静的住在城外。 现在,更被幼弟束缚了手脚,似乎被牢牢的与吕菁绑在一起,想要奋力挣脱,却只剩满心无奈。 “不远,城北的北邙山。” 左慈皱眉,这是何意?同是雒阳城外,快马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见吕菁没有解释的意思,左慈心中烦躁,终于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全吐出来:“你安排事情,总是这样没头没尾,偏偏把我搅和其中。我不能安心修道也就罢了,吕菁,你别忘了,除了兵卒,那剩下的二十几名少年,放到、哪个世家不是优秀子弟。还有这院子后面的一众妇孺。” 吕菁沉默,不是不想,她不知从何解释。 妇孺是宋霜等人在招募时兵卒时,看到没有活路、只求一口饭吃的村妇、女童,一时不忍,顺带着带回来的,共有六十多人。 能怎么办?罗木等其他几个负责招募的人,只是齐齐下跪请罪,却没有提出赶妇孺走,何况吕菁? 吕菁终于开口,目光平静,思绪却有些混乱:“父亲总说慈不掌兵,说我妇人之仁。”顿一顿,嘴角一扬:“左慈,你知道吗?你是我到这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牛人,一出手便帮我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我真的很庆幸,能遇见你。” 吕菁笑了笑,继续道:“还有,你总是提醒我,别忘了身后的人,别忘了一颗仁心,本心。” 左慈听她前言不搭后语,问道:“你在说什么?”但语气缓和下来。 “我想救人,更想给自己一个发展的机会。”吕菁目光中闪耀着光芒,“一个等待许久的机会。” 左慈看的愣神一会儿,才道:“有时候,我觉得你才是能沟通天地、把握先机的那个人。” 自认识吕菁,断言河东卫仲道之死,到吕布不易得子,再到灵帝之死,他不是没有发现蹊跷之处,这也是他始终没有离开的根本原因。 “那你且一路看下来,我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吕菁难得在左慈面前放开情绪,俏皮一笑。 好久不见吕菁这不正经一面的左慈,哭笑不得:“罢了,大道无形,我且再用十年光景,看看你到底想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不过,要尽快找个安静的地方,让我静心炼丹。” “一言为定!” 吕菁将搬离的事情与左慈商量了一刻钟后,里正过来。 知道左慈去意,里正极力挽留。对于这个有着神仙名头的道人,里正是打心眼里尊崇,否则哪里会尽心尽力的长时间安置。 见劝阻无效,里正只好帮忙安排。吕菁问了一下北邙山的村落,知道了一些基本情况,便告辞了。她必须赶在宵禁前回府,剩下的事情,里正会带左慈前往北邙山先行与那附近村落的里正沟通、安顿。有罗木护卫跟随,加上丁原的公文和令牌,加上左慈的能力,不会有什么问题。 吕布依然没有回府,和严氏、小妹简单的用过晚餐,吕菁便回屋歇息。实在是一天疲于奔命,累到不行。 刚刚躺倒床上,一会儿想着左慈之行是否顺利,一会儿又想着如何让蔡琰和老爷子消气,迷迷糊糊睡着。 “小姐!”杏儿进屋,将她叫醒。 吕菁努力睁开眼睛,看向杏儿,“怎么了?”却透过杏儿身后的窗户,看到城南上方天空一片通红。 一个激灵,吕菁彻底清醒,连忙披上外衣,快步出去。 火光通天,直照雒阳城。 那是吕布驻军的方向。 吕菁记起,徐飞提到,吕布收到军令,准备焚烧黄河孟津渡口,震慑宦官。 这一夜,雒阳城内,许多人注定无眠。 愈发胜券在握地何进,居心叵测的袁绍,冷静分析时局的曹操,忧心国事的蔡邕,以及因惊恐而聚集宦官们…… 山雨欲来风满楼。 ※※※※※※※※※※※※※※※※※※※※ 最近有些迷霸总苏明玉…… 第 62 章 自那日吕菁宴会离开,蔡邕就对管事下了死命令:不许吕菁进府,包括肖一,也不许蔡琰出府。 想起席上气势汹汹的吕菁,大言不惭的不准蔡琰出嫁,蔡邕两鬓青筋直跳, 一个人在那里吹胡子瞪眼,“这吕菁,行事乖张,不辨雌雄,目无尊长,实在是可恶之极!” “父亲!”进屋的蔡琰恰好听到蔡邕的话,脸色难看。 说起这个人是曾救过自己性命、一度很是喜爱的弟子,蔡邕自觉言辞有些刻薄,可见女儿为吕菁恼怒,那点儿愧疚立马消失,也不好再说吕菁,转而劝说:“袁术哪里不好?出身四世三公、名门望族,虽然年轻时好行游侠之事,但后来懂事,被举孝廉,主政一方,现居虎贲中郎将一职,乃是当世人杰。” 蔡琰与父亲讨论学问惯了,虽然孝顺老父,却不似寻常女儿家那般畏惧,淡淡道:“还不是靠着他袁家的关系。这人天性骄肆,倨傲不逊,又好奢侈……” “世家子弟,多有此脾性,不是什么问题。” “他家中姬妾成群,丧妻不到半年,又要续弦,何尝不是性情薄凉之人?”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男子本就不需守节。” 嘴上这么说,蔡邕心里也觉得这袁术并非良配。他原本也没答应袁槐,找个机会去推了便是。 “父亲,”蔡琰不想虚与委蛇,神色郑重道:“我不会嫁袁术,也不想嫁人。” “你……你……放肆!”蔡邕指着女儿,胡子都气的哆嗦起来:“果然是平日太放纵你了,竟敢忤逆父命。婚姻大事,岂容你胡来!你不嫁袁术,难道还想嫁给……”太过有悖人伦,蔡邕终是说不出口。 蔡琰脸上一抹羞红闪过,让蔡邕更是心惊胆战。只见她跪倒在地:“此生不想嫁人,求父亲成全。” 蔡邕呼吸急促:“不嫁人,莫非你要跟吕菁过一辈子不成?” 蔡琰勇敢地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陪着她。” “啪!”蔡邕一耳光甩过去,盛怒之下,竟将蔡琰打的匍匐在地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蔡邕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风度,抓住女儿的肩膀怒吼。 脸上火辣辣的疼,蔡琰神色异常倔强。半年多的时间,足够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忽然想起左慈。他曾说菁儿终身不得嫁人。如此,我也不嫁,正好一直陪着她。这一刻,蔡琰竟有一种宿命的认知。 看着父亲,蔡琰不说话,可神情已经表达了一切。 还欲再打的蔡邕,手举起,始终落不下去。 一直以来,他都有不好预感,不在吕菁,而是蔡琰。 蔡琰,是天之骄女,是他的骄傲,同他一样的执拗与坚持。情感上单纯如白纸,却被吕菁浓墨重彩的画上一笔。可是,这件事,不一样啊!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 夫妻之间鱼水之欢,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什么都没有,只有世人的唾骂,小心翼翼的苟活…… 蔡邕无力的瘫坐地上,抓着胸前的衣襟,老泪纵横,嘴里喃喃道: 不可以,不可以…… ****************** 忙着布置北邙山行动的吕菁,根本不知道,蔡琰已经为了她,彻底出柜。迟钝如她,甚至还不知道蔡琰对她,有着同她一样的心意。 自吕布火烧渡口,雒阳城局势更加诡异。大将军何进被自己的太后妹妹、兄弟何苗一再劝阻,还没有下定决心发起诛灭宦官的行动。 吕菁就利用这两日的空隙,安排好部下,做好布置。毕竟能用的兵卒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人。既要顾及多个防哨点,又分出一些人去守护蔡府,还不能将剩下的力量分散。 又隔了一日,吕菁收到徐飞的消息,吕布已经升任司马一职,主管军事,有开府之权,可以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新宅已布置妥当,下人正在搬家,让吕菁回府。 恰逢吕布在家,吕菁先挨了一通责备。 “一天到处胡乱跑动,也不知道让爹娘省心。近日城中怕是不太平,就呆在府中,不要外出。” “左道长说,紫微星最近黯淡无光,皇城恐有变故,一番推演过后,要我同他一道守在北邙山,说是对父亲的气运有利。”说罢,便拿出一封书信,递给吕布。 将信将疑的接过,笔记与之前见过的一致,内容和吕菁说辞一致。吕布沉吟一会儿,道:“既是如此,让徐飞再带两百人,随你过去。” 实在是左慈从不多言,也不妄言,信誉太好。 吕菁大喜过望:“多谢父亲。”她正愁兵力不够。 “对了,你进京这些天,可有去拜访蔡中郎?”吕布听说蔡邕在京中虽无官职,可士林中地位颇高。 “几天前去过。父亲,再派些人手去守卫蔡府,可好?”吕菁小心问道。加上肖一,吕菁一共留了二十个好手在蔡府附近,以备万一。 吕布挑眉,对身边的姜勇道:“再拨派一队人跟着吕菁。”一队,五十人。 又对自家女儿道:“你挑些礼物和人手,替我问候蔡中郎,就说我这两日公务繁忙,隔几天再亲自到府上赔罪。” 吕布话只是客套,不过实际行动还算漂亮。 吕菁暗自吐槽,我指不定就被赶出来了,你还是别去的好。 又不由猜想,琰儿气消了没? ************ 蔡家门房原本接收命令,绝不让吕菁进府。可看到吕菁身后跟着甲胄、全副武装的一队人马,心中大骇,门都顾不上关,跑进去禀报。 “慌什么!”管事呵斥。 “吕家小姐带兵过来了。” 门房连忙道到。能不慌吗?阖府上下都知道蔡府与吕府交恶,否则怎么会下令不准吕家人过来。还手持兵刃,明显来者不善。 管事在蔡府的时间更长,倒不担心吕菁有恶意,只是老爷有严令不准吕家小姐进府,可他偏偏这会儿不在府中。 只好对门房吩咐道:“我先去门口应付着,你去通知小姐。”门房一下子就跑里面跑去。 快步走到门口,吕菁带着兵卒站在府外,并无失礼之处。 “小姐,老爷不在府中。” 这明显是推脱之词,吕菁眼中透出不信任。 “真的。”他做下人的,总不好透露主家的行踪。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管事松了口气,只要不带着人往里面硬闯,一切好商量。 不一会儿的功夫,管事就冷汗连连。吕菁身后几十双眼睛全都目光不善地盯着他。居然不让大小姐进府,让她就在这里站着? 门房快跑过来,喘着粗气道:“请吕家小姐书房叙话。” 管事长出了口气,总是不用难做。 “你们就在外面等我。”吕菁随着门房往里,绕过几个回廊,才到达书房。 一个纤秀的身影,背对着门口。 “菁儿,你来了。”蔡琰侧着身子,略微回头,笑着招呼,却不叫她进屋。 果然还是在生气么? 吕菁只好站在门外,说明来意,最后才道:“这是我父亲的心意,希望夫子不要推辞。” “局势紧张吗?”蔡琰侧身看着窗外,“我会将他们妥善安置在府中,多谢了。菁儿,你要照顾好自己。” “夫子……他还好吗?” 蔡琰苦笑,女儿如此“执迷不悟”,不听劝解,能好才怪。 “其实,我不是故意给你的亲事捣乱。”吕菁真怕这父女二人都生自己气,只好出言为宴会那天莽撞的行为辩解:“袁术真的不合适,夫子多了解一下便会知道。让他再为你寻觅更好的人家吧,你值得更好的人。” 虽然难受,吕菁还是想表达自己没有恶意,不是刻意添乱。 蔡琰身子一颤,慢慢转过身子,看着吕菁,一字一顿问道:“你说什么?” “你脸怎么了?”吕菁被蔡琰红肿的左脸惊诧到,没注意到她的失态,快步走到她身前,却被一把推开。 “谁干的?”吕菁又心疼又愤怒,抓住蔡琰,又被挣脱。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蔡琰后退两步,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像是从未认识吕菁。 “我……”吕菁终于发觉蔡琰的异常,压低声音关切道:“琰儿,你怎么了?” “你别过来!”蔡琰退坐到软塌之上,以手遮面。 她好狼狈,心,好痛。 什么叫你值得更好的人?曾经让她感动的话语,竟如此的讽刺。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蔡琰声音带着颤抖。 “琰儿,我……”吕菁蹲在她跟前,完全慌了神。到底刚才说了什么?惹得她如此生气。此时她脑袋如同一团浆糊,理不清思路。 “出去……”蔡琰满脸是泪,将凑近的吕菁再度推开。 “你别哭了,我出去就是,出去就是。”没有法子的吕菁,只好退出去。 情绪渐渐平复,当蔡琰停止抽噎,四周安静的很彻底,安静的让人心悸。再抬头,吕菁早已不在。 蔡琰无神的看着前方。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菁儿虽然喜欢自己,却没有相伴一生的打算。 果然如父亲所说,自己想问题太简单吗? 盯着刚才推开吕菁的双手,心疼,难过,不舍……各种心绪浮上心头,最后只化作唯一声叹息: “菁儿,我该怎么办?” “琰儿!” 门口站立一人,额前散落着几根发丝,双眼通红。正是守在屋外,气的捶头、却仍没明白错在哪里的吕菁。 ※※※※※※※※※※※※※※※※※※※※ 鹅……大家出来冒泡哦! 第 63 章 前世,吕菁是个深柜。纵有喜欢的人,也因为人家有心上人而从不敢表露心意。一众亲朋好友,没有人知道她的性取向,只以为是没遇上属于她的有缘人。 只因蔡琰意外撞破春娘的亲吻,对她劝解,吕菁才会一时冲动,向蔡琰坦言心意。 老爷子虽然生气,对吕菁毫不客气,但始终为人宽厚,没有做出伤害吕菁的实质举动。而蔡琰,对她一如既往的关爱,更让她倍感珍惜。 她哪里敢奢望,在这样保守的时代下,会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女人,爱上她,不顾一切同她在一起? 所以,蔡琰没有看错。在感情上胆小又自卑的吕菁,确实还没有“妄想”与她相伴一生的打算。 好在,虽然想不明白错在哪里,吕菁绝不会在蔡琰哭泣的时候离开。 那一声轻叹,心弦被拨动,懵懵懂懂的吕菁,似乎眼前有一层薄纱,只要扯开,一切都会明了,却始终差那么一点儿,才能摸到。 蔡琰依旧坐在软塌之上,眼似秋水,看着吕菁慢步走近。因习武而指腹略有些粗糙的手,覆上她的柔荑。 “琰儿,我很笨。你告诉我哪里错了,我改。打我、骂我都成,就是别哭了。”红肿的脸颊上,泪痕犹在,吕菁感觉心脏一阵阵收紧,只想替她承受疼痛和伤心。 蔡琰摇摇头,将蹲在身前的吕菁拉起来,坐在她身旁。吕菁对她的付出与真心,她不是不明白。 “真的,你告诉我。” 蔡琰还是摇头,这样的误会与情绪的失控,她说不出口。 “是……夫子打的?” “嗯。”蔡琰轻应一声。 吕菁愧疚的低下头,单手捶着前额,“是我不好,连累你了,对不起。” 要是当时不那么冲动,也不至于把老爷子气成那样。“袁术的事情,给我时间,我总会想到办法,让夫子改变心意。这次我一定和夫子好好说,不会像那天那样。” 纤手微抬,指尖不受控制的感受吕菁手上的薄茧。 蔡琰在心里叹气。这些年来,菁儿总是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总是在忙碌着,却始终把我的事情放在心头。 她柔声道:“我已经跟父亲说明白,不会嫁袁术,他同意了。” “是吗?”吕菁有些意外,这么容易就改变主意了?“那他为什么还有打你?”老爷子怎么舍得! 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红肿的脸颊,又怕弄疼她。 吕菁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什么异常或者不妥,蔡琰已经融化在吕菁满是深情的眼中。 明明是两情相悦,为什么菁儿始终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心境忽然空明,什么都不再多想,身子就那么自然前倾。蔡琰侧头靠在吕菁肩上,依偎在她怀中,如同平常聊天那般随意说道:“因为我说喜欢你,只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面对刚靠过来的蔡琰,吕菁手停在空中,正不知放在哪里合适,耳边就传来那看似平淡,却激起她心中惊涛骇浪的告白。 脑袋一片空白,吕菁整个人僵在那里。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去,蔡琰抬头,轻笑出声,“菁儿,你的心跳的好快!” 调笑一句,起身就要出去。吕菁的一言不发,让她的内心不免生出忐忑和尴尬。 刚走出两步,手被牢牢抓住。吕菁一脸紧张,又带着兴奋,“别走!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吕菁!”蔡琰娇嗔道。居然还要再说一遍,“你放手!” “不用说,不用说了。”吕菁连忙摇头,上前一步,将蔡琰紧紧搂进怀里,深怕这只是她的一场美梦,“为什么要放手?当我是傻子吗?不放,死也不放!” 蔡琰听着她一直傻笑,心中同样甜蜜,忽然感觉额头…… 抬头,又是一滴眼泪掉下。 吕菁面露尴尬,吸了吸鼻子,“我,就是太高兴了。” 前世今生,终于等到契合的另一伴。缺失的人生,在今天终于圆满。 蔡琰鼻头一酸,紧紧抱住吕菁。 你不是傻子,谁才是呢? ************************* 正对皇城谷门,北邙山一座山丘之上。 “小姐,先去休息吧,若有情况发生,会有人及时禀报的。”出声的是春娘。吕菁担心伤亡,府中两个郎中都被送到丁原军中,只好让春娘带着各种伤药,随时呆在军营。 “好,你也去睡吧。”不知哪一天会发生宫变,吕菁只能做着长期枯等的准备,又不能让军营上下太过疲惫,只能轮番休息。 躺在床上的吕菁,依旧穿着甲胄,做着随时出兵的准备。看着帐顶,想起今日在蔡府发生的一切,幸福有如梦幻。 想到蔡琰,吕菁内心如同溢满蜂糖一样甜蜜。 今日与蔡琰互通心意后,也告知她近日可能发生的危险。没有多问什么,蔡琰只是叮嘱吕菁小心,也让她放心。蔡琰会将吕菁带去的所有人,都妥善安置在府内,让她不要有后顾之忧。至于吕府,吕布早已安排了两对人马,不用吕菁担心。 又隔了两天,吕菁努力克制对蔡琰的思恋,始终驻守在军营。 夕阳下皇城,一切平静依旧。 这天傍晚,大将军何进再次入宫,奏请太后对所有中常侍下手,也就是有高阶职务的宦官。宦官张让、段珪等人原本就密切关注着何进的行动,听到风声,利用宫中党羽,派人诱骗何进至南宫嘉德殿,埋伏数十人,将其斩杀。 不久之后,何进的部下吴匡、张璋收到何进被害的消息,直接带着兵马冲击关闭的宫门。 喊杀之声已起,不过吕菁的营帐不能离城太近,安排的斥候又多占据山峰高点,听不到,也看不到。 宦官在宫中势力颇大,中黄门(宦官职务)等手持兵刃,死守宫门。天色已经暗下来,虎贲中郎将袁术等人久攻不下,命人在南宫青琐门堆满柴薪,纵火威胁。 “小姐,皇宫起火了!” 徐飞冲进营帐,脸上带着兴奋。左慈这老道,果然算准了。等了这么些天,终于没有白费。 至于皇帝安危之类的,不再徐飞考虑的范围内。他只忠于吕菁,没有天地君亲师的那套思想。 “冷静!”内心并不平静的吕菁,抓起身边的武器,既是对徐飞交待,又是提醒自己,快步走出去。 转眼间,皇城已不止一处火光,在入夜不久的雒阳城中,格外醒目。 吕菁向后望去,两百人的队伍已迅速集结完毕。这是吕布指派徐飞送过来的两百兵力。 说起北邙山,好像就是一处山地,事实上,东西横亘数百里。雒阳毕竟是都城,已吕菁有限的兵力,搜索范围实在太大。好在正对北邙山的宫门,就夏门、谷门两处。 吕菁将人马分成两队,自己与徐飞驻守在谷门正对的山峰之上,而另一队人马,全是归属吕菁的私兵,包括五云观少年少女二十几人,被吕布赶出军营时带走近五十人,还有新训练的百来人。 除去肖一带入蔡府的二十人,还有一百五十人。他们由更为熟悉的宋霜、罗木负责,处于夏门正对的北邙山另一座山丘之上。 翻身上马,吕菁举起长戟,大手一挥,“出发!” 虽然不是这场大戏的主角,但,我,终于来了! 北邙山地势平缓,若是白天,骑兵从山头到雒阳城外的护城河,不到半个时辰。问题在于,天已经暗下来,而吕菁现在的人手,除了几个领队,其余全是步兵。 正在吕菁行军途中,宦官张让等人闯入后宫禀报何太后,说何进部下谋反,纵火烧宫。带兵裹挟着太后、少帝刘辨、陈留王刘协等一众人,逃往北宫。 蔡府,蔡邕举起多年不用的佩剑,指着肖一,怒道:“你给我让开!” “不可能。”肖一瞪着老爷子,毫不退让。 蔡琰抓住蔡邕的臂膀,将剑压下去,焦急地劝道:“父亲,你别冲动,这皇城之内,各路人马,不乏忠心护主之士,可你势单力孤,出去只会枉送性命。” “闭嘴!”蔡邕拿剑指着女儿,道:“天子蒙难,我这条命又何足惜!”又对肖一道:“我不要你吕府的人帮忙,把路让开就行!” 肖一看着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对这自不量力的老头实在厌恶的紧,毫不客气道:“我说你够了!我还担心我家小姐呢,你别添乱了!”转而对郝昭道:“你注意着加强防卫,别让乱民冲进来,也别让蔡府的人出去。” 郝昭当初选择追随吕布,而非吕菁。在他看来,吕菁是吕布的女儿,是一个整体,不过追随吕布更加名正言顺。同样是忠于吕家,对吕菁算不上背叛。 虽然年纪小,但现在是吕布麾下一名屯长,深受赏识,这次奉命带队过来守卫蔡府。他与肖一在龙山剿匪中相识,早有交情,笑道:“你放心,我都安排妥当。”又对蔡邕躬身道:“大人,我等奉命守卫府上,不敢有违军令,否则要军法从事,望大人体谅。” 话说的客气,手一挥,身后数人齐齐拔剑,牢牢守着大门。 “你们!”蔡邕怒不可遏,又毫无办法。 蔡琰同蔡邕一样,坐立不安,心头焦急。 菁儿现在怎么样了?那日她说京城最近会有动乱,蔡琰却想不到皇宫会起火。 这得是多大的乱子啊! ※※※※※※※※※※※※※※※※※※※※ 嗯,下一章写了二千字,继续码字,明天就能更!都出来鼓励我吧! 话说第六十三章了,两人终于互通心意。 为她们撒花吧! 有人或许觉得,那个保守的时代,不会有蔡琰这样勇敢地女子。 可我想说,在历史上,她一路艰辛,走到最后,远比那个时代,甚至前后几百、几千年的女子,都要坚毅果敢! 她,就是最棒的! 第 64 章 京师变乱,各路人马打着相似的口号,或心怀叵测,或一心为国,纷纷展开行动。 袁绍关上北宫门,派兵捉拿宦官,不论老少,只要没有胡须者,一律杀死。 尚书卢植,也就是公孙瓒和刘备的老师,勉强救下何太后,却没能阻止宦官张让等人胁迫少帝、陈留王出宫。 刚任职不久,负责保卫京城的执金吾(yu)丁原,正调动手下几路人马,准备平叛,但究竟平什么人的叛,他自然要区分对待。至少,袁氏家族,是大将军何进拉拢的对象,四世三公的身份,不是他能碰的。 一直留心雒阳政局的西凉大将、并州牧董卓,见雒阳起火,统军急速前行,即将到达城西的显阳苑。 皇宫内,张让与毕岚、段珪带着几百甲士,一路向北。刚逃宫不久,追兵又至,段珪被逼急,豁出性命,率人与追兵再战。张让、毕岚则抓紧少帝、陈留王,带着剩下的几十人一路向北,拼命逃窜。 到达谷门大街附近的护城河,一马当先的吕菁首先看到远处一地尸首。明显已经出宫,并遭到追杀。看着自宫门外沿途尸体的数量变化,吕菁冷冷吐出一个字:“追!” 不一会儿的功夫,忽然听到河中似有呼救之声。 “救人。”几个熟悉水性的兵卒,立马跳下河中,竟先后捞起十几个人。其中只有一人神志清醒,正是呼救之人。其余人皆昏迷不醒,不知生死。徐飞用吕菁教的方法,带着人正在努力做心肺复苏。 吕菁将火把举近,打量那清醒之人,见他服饰容貌,心中有了猜测,道:“我们是司马大人吕布麾下,驻扎在这一带,见京城火光大起,正欲前往勤王。你们是什么人?” 吕菁这话若是放在平时,肯定漏洞不少。那人咳嗽几声,环顾一周,全是兵卒,心中正忐忑不安。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莫非又是否落入那帮党人之手。 闻听吕菁之言,心中大定,只要不是那些与宦官水火不容的党人,其余人都是可以用权势、富贵拉拢的,他立时鼓足勇气,尖着嗓子道:“我乃中常侍张让。何进部下谋反,我们护着陛下拼死逃出皇宫,不想刚才遇到闵贡,逼杀我等,又挟持陛下。你快随我去护驾,少不了你的好处。” 居然是被汉灵帝称为“张常侍是我父”的张让。这阉人没什么真话啊,不过,闵贡又是谁?董卓的前锋么? 吕菁忙道:“陛下在哪里?” “就在前方不远。”张让河道另一边,往南的方向,又摆出颐指气使的姿态,“快扶我起来。” 看着又醒过来的三人,吕菁顾不上再问话,只能吩咐道:“徐飞,你们几个稍后跟上。其余人,随我护驾!”说罢,吕菁快马追过去。 “哎,你这人,等等我!”张让气的跺脚,“目无尊卑!”正要跑着追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喊,“张大人……我还没死……” 张让转头一看,眼眶发红,将躺在地上的人扶起,“老毕啊,你也活着!好,好,好!” 另一人,正是十常侍之一的毕岚。想到刚才,一个小小的河南中部掾,竟然将他们的剩余的兵力杀光,剩下的小黄门(低于黄门侍郎的宦官)以及中常侍全部被逼的投河。 “救不活了,走吧。”每人都做了几十下心肺复苏,徐飞下令道。他要赶着去守护小姐,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除了毕岚,其余十多人全都溺水身亡。 “栗嵩他,哎……”毕岚站起身子,看到另一名十常侍的尸体,落下泪来。 “放心,总要为段珪和栗嵩他们报仇。既然老天爷让我们活下来,那些乱臣贼子,一个都逃不掉。”张让冷笑道,好似已经看到那帮党人被抄家灭族,继续道:“当务之急,我们先追上陛下。” 又对上马的徐飞道:“难道还让我们走过去不成,还不扶我二人上马!什么玩意儿,不懂规矩。” 徐飞捏紧拳头,只想挥剑砍了这俩祸乱朝纲的阉人。偏偏这二人确实也算身居高位,不知吕菁留着他们有无用处,只好憋着气,将二人扶上马,紧随身后,往前方赶去。很快,隐隐看到前方火光移动,应该吕菁的队伍。 吕菁骑马在前方,追了几里地(汉代一里约等于0.4公里),终于看到前方火把攒动。 “来着何人?”显然,对方也看到吕菁的人马,立即戒备起来。 终于找到了! 吕菁勒住缰绳,慢慢靠近,大声道:“我乃司马大人吕布麾下,你是何人,陛下可还安好?” “我乃中部掾闵贡。陛下在此,还不快下马拜见。” 闵贡亦是见雒阳起火,匆忙赶来,只带着数十人,连马都只得两匹。 月色昏暗,吕菁只听那人中气十足,声音浑厚,看不清容貌,只见他身穿铠甲,坐于马上,身前还有一个男孩,八九岁的模样,与他共坐一骑。 在他身前,另有一少年,年岁稍长,身着白色里衣,明显是被从床上临时拉拽出来,还未及穿上外衣。 吕菁下马,迈出两步,跪在地上:“拜见陛下。” 那少年也不知是冷,还是怕,说话带着颤音:“爱卿……平身……” “请陛下宽心,我这就护送您和陈留王回宫。” 这声音,太过清秀,像个女人,又不报自身姓名、官职,在皇帝面前自称“我”?闵贡正觉得奇怪,吕菁身后又有人陆续赶到。 少帝今晚已经数次受到惊吓,先是听张让说舅舅谋反,纵火烧宫,一路血腥的逃出来。这没有见过的闵贡,自称忠臣,却不问他的意见,上来就杀人,并将张让等人全部逼的投河。 此时,黑暗之中,乍见越来越多的人赶来,孰忠孰奸,他根本没能力分辨,终于被吓得哭出声来。 “陛下莫哭,老奴前来救驾!”一骑从队伍中后方穿到前方。 “张公!”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帝心中一松。这是忠臣啊!被逼的跳河之前的恸哭,临死前的诀别之言犹在耳边:我等灭绝,天下大乱啊,请陛下保重! “原来是阉党,看剑!”闵贡一见张让,立时“明白”眼前跪着的所谓救驾之人,分明也是一个宦官。一手搂着陈留王,双脚夹紧马腹,一剑便朝吕菁刺去。 心中还在庆幸,这闵贡不是董卓的手下,谁曾想他突然对自己动手。一个闪身躲过,吕菁喝问:“你做什么?” “杀了他们,将陛下救过来!”张让扯着公鸭嗓子大喊。 “还敢装蒜,杀了这群阉党!”闵贡一边下令,一边跳下马,举剑向吕菁砍去。擒贼先擒王!对方明显兵力更充足,不知后续还有多少兵力赶过来,必须趁他们还没集结完毕,将十常侍杀了。 靠,怎么完全不按剧本出牌,这是要玩死我吧! 吕菁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闵贡的几十个人听到号令,举着利刃,一拥而上,哪里还有容人解释的余地。双方立马混战一团。 吕菁也是气急了,这不是给我添乱吗?面对不分青红皂白,下手却毫不留情的闵贡,吕菁也不再保留,几个回合,闵贡就被斩杀,他的属下也死伤大半。 “杀光他们!”张让与毕岚在马背上,眼见大仇得报,激动的大叫。 吕菁目露寒光,“徐飞!” 徐飞一脚将纠缠的敌人踹开,快步走到吕菁身边,只听她附在耳边说了几句,两人便脱离战圈,往张让那里过去。 “哎,你做……”张让与毕岚突然感到脚下一股拉扯,只来得及吐出几个字,就被捂住嘴,拖到附近草堆后。 吕菁很快回到战场,闵贡的属下只剩几个,已放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 吕菁急忙问道:“陛下和陈留王呢?”转眼间,这二人都不在原来的位置。 “刚才两匹马突然跑起来,属下马上派人去追了。”一名副官指着方向答道。 “走,追上去。” “这几个人?” “杀了!”吕菁脱口而出。她现在没有时间去顾虑那么多了。这闵贡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忠臣还是奸逆,对她而言,已经杀了,就毫无意义,现在要做的就是减少可能带来的麻烦。 两个半大的孩子,能在黑夜里骑马跑多远。很快,吕菁便抓住二人马匹的缰绳,将马逼停。 “你要做什么?”陈留王努力装作威严的样子,质问道。 “护驾,送陛下回宫。”自称“臣”,她没有官身。称民女,在这种场合下更不合适。吕菁的回答显得简短,让人感受不到对皇帝的尊崇。 “张公呢?”少帝刘辨看见火把映照下,吕菁铠甲上的大片血渍,颤声问道。 “张大人他们被闵贡给杀了。” “那闵大人呢?”问话的是陈留王刘协。 “闵大人被张大人的属下给杀了。”吕菁这是打算彻底甩锅了。 不过,回去得跟吕布坦言事情经过。他肯定能让手下的兵统一说辞,将这事定下来。 ※※※※※※※※※※※※※※※※※※※※ 不知大家什么时候比较闲,有时间来刷文,今天这章就早点发。 这段历史,很容易在史书上查到,不,百~度一下就来了。可我还是写了很久。 吕菁的介入,到底会在哪些环节引发变化,又有什么是不会改变? 吕菁偏偏在无意中救下十常侍张让,啧啧…… 评论内容的时候,记得说一下哦。 第 65 章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刘辩彻底慌神了。 “陛下,我率领的,乃是执金吾丁原大人麾下、司马吕布大人的精兵,一定护送您和陈留王平安回宫,请您安心。” “哦,是执金吾的人啊。”刘辩松了口气,丁原、吕布他没什么印象,不过执金吾就是负责护卫宫城的,让他安心不少。 一路南行,天边有了一丝白光。 “爱卿,你刚才点的灯笼怎么飞上天了?”感受不到吕菁恶意,刘辩终于放下心来,好奇的问道。 “那叫天灯,它的竹篾比寻常的更轻更薄,灯的底座上放着松脂,靠着热气就能飞上去。” 为了不把其他兵马吸引过来,吕菁不敢放鸣镝箭,而是用之前预备好的孔明灯。不过,不管是不是诸葛亮发明的,她都不打算叫孔明灯了。 罗木、宋霜自不消说,认得这灯。吕菁离城之前,曾将此灯献给丁原与吕布。今夜雒阳城如此之乱,不知道他们能否顾及到自己。只希望他们看到,也能尽快赶来。 “哦,原来如此。”刘辩似懂非懂,又不好再问。 “陛下,我有一事坦言,忘陛下恕罪。” “爱卿你说,朕恕你无罪。” 陈留王刘协也好奇的看着吕菁。 “我乃是平民,没有官身。” “爱卿……呃,那你如何带兵?” “我奉家父吕布之命,驻守城外,眼见皇宫起火,所以带人赶来救援。不想竟能遇到陛下,实在是皇天护佑。” “原来是吕大人的公子,你救驾有功,皇兄回去必然封赏。”刘协道。 “是,回去就赐你官身。”刘辩以为吕菁是在邀功。 “不是的,我……”吕菁正想解释,就见一队人马举着火把朝这边赶来。 “爱卿,护驾,护驾!”刘辩勒住缰绳就想往后面退,可惜马不听使唤,只在原地打转。 “陛下莫慌,是我的人。” “小姐!”宋霜、罗木终于带人汇合。 “快下马拜见陛下和陈留王。”吕菁下马将刘辩的马安抚下来,对他们吩咐。 所有人齐齐跪拜。 “众卿免礼。”刘辩身居宫中,除了大臣,哪里直接与下层军官、士卒接触过,只能用平日应对大臣的那套说辞。 倒是刘协诧异的问道:“他们叫你小姐?” 吕菁尴尬一笑,没办法,吕菁发现,没有官身,又非自成一家,叫什么都不合适,只好就称小姐了。 “民女刚想解释,我是吕布的长女,名唤吕菁,蔡中郎赐我表字‘乐仪’。” “女子!”刘辩仔细的打量,惊呼一声。 “望陛下恕罪,民女平日习武,女扮男装惯了。” “你衷心护驾,又非刻意欺瞒,何罪之有。”刘协率先开口,神情很是亲和。 “是了是了,皇弟说的对,有功无罪。”刘辩接话道。 吕菁谢恩后,看了一眼陈留王 ,见他含笑对自己点头。帝王之术,这小娃娃确实比刘辩更厉害。 “走吧,赶紧回宫。”那才是刘辩熟悉、安心的地方。 “是。”吕菁收整部队,一行人再度向皇城进发。 天渐渐亮起来,不借助火把,也能看清道路。 “吕姑娘,你芳龄几何?”刘协见吕菁不似一般公卿大臣那般谄媚,寡言少语,也不热诚,考虑到她是女儿身,也不怪罪,主动与她攀谈。 “虚岁十六。” “你说蔡中郎为你赐字,可是蔡邕蔡伯喈?” “是的。” 刘协不受控制的露出喜意,父皇生前多次说过蔡邕值得信赖,想要让他辅佐自己,可惜还没来得及布置妥当,便去世了。又问道:“你与蔡中郎有亲?” “我有幸被先生收作弟子。” “好,好,果然是忠义之士!”刘协再看吕菁,顿时添了一份亲切。 倒不是刘协现在有多少野心,就想篡夺皇兄的位置。只是自小生长在皇宫,由董太后抚养长大,不像刘辩养在宫外史道人,更早懂得人心险恶、权衡利弊。加上汉灵帝的宠爱,有心立他为太子,难免有想法,本能的想要经营自己的势力。 刘协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队伍停下来。一人下马,趴在地上,“有不少人自西边过来了!” “结阵!”吕菁举起长戟,下令道。 两个方阵各自成形,弓.弩.手在前,长矛手、盾牌手、轻步兵依次排开。 罗木驭马上前,对冲过来的先骑喊道:“前方何人,报上姓名!” “吁~”为首一人停下马,打量前方的军阵,道:“我乃是并州牧麾下赤儿,你们是何人?” “我们乃是执金吾丁大人麾下,奉命护驾!”罗木答道。 还是遇上董卓的人了,真是想避也避不过!吕菁皱眉,这粗犷的大汉口音有些怪,是谁?赤儿,是个名字? “果然是皇帝。”那人看见明显异于军士,却被护在中间的两个少年,早有猜测,大笑几声,长矛指着罗木,道:“把皇帝交给我!” 这是哪里来的傻子?狂妄到没边了。吕菁不知道,董卓成长于凉州,喜欢结交羌人,军中多胡人。这人是董卓女婿,牛辅的心腹,后世多称此人为“胡赤儿”。 “放肆!”刘辩不敢说话,一旁的刘协大声斥责。皇权威严,岂容人亵渎! 赤儿不以为意,只要将皇帝交到董卓手中,何愁封赏?眼见自己这边已经聚起两部人马,赤儿贪功的立刻朝罗木冲去,大喝一声:“我杀了你这谋反的逆贼!”他要先斩杀敌将,震慑其余人。 “宋霜,留在后方,保护好陛下和陈留王!” 吕菁估计自己的好运,在找到皇帝的一刻已经全部用完了。冷眼看着与罗木缠斗在一起的赤儿。还好,这浑人够自信,也是担心正面对上吕菁的兵力,没有下令他后方兵卒一拥而上,否则又是一番纠缠。 几个回合下来,赤儿长矛被打落,转身就逃。罗木哪里会放过,转瞬就追到他身后。 “住手!”后方一人见赤儿情势危急,大声喊道。 罗木如何会听他的。 “啊……”一剑自赤儿后背刺入,直穿胸膛,随着罗木拔剑,赤儿掉落马下。 等那人终于赶到,赤儿已经没气出了,“呀……你们是哪家的,敢杀我西凉将士!” “罗木,回来!”眼见对方人马集结越多,吕菁却丝毫不慌,上前几步,报了执金吾麾下,道:“这人将利刃对准陛下,妄图谋反,你是何人?” “你胡说!”这谋反的名头,是绝不能落实。那人看了一眼被护在队伍中间两个半大孩子,其中一人应该就是天子。又看了看明显是这支人马首领的吕菁,年岁不大,暗自猜测:莫非是哪个世家出来的公子? “你是何人,官居何职?” 吕菁再次道:“执金吾丁大人麾下。” 不说姓名、家世、职务,这算什么回答?看来是个寒门子弟,笃定主意,那人嘲讽一句:“巧舌如簧,去死!”便举着长剑,驭马向吕菁冲去。 这年头都是讲究先下手为强吗?吕菁虽然做好与董卓敌对的心理准备,也想尽量避免正面冲突,原因无他,斗不过而已。可形势不由人,吕菁只能应战。 这武将的武艺,实在稀疏平常,甚至比起刚才的赤儿都不如。很快,吕菁一个甩戟,将他打落马背。 “大人!”立时有人想要出来救援,吕菁将长戟一指,抵住那人喉头,冷冷道:“谁敢妄动!”又对那人道:“你,报上姓名。” “中郎将牛辅!速速放了我,否则要你小命。” 原来是董卓的女婿,挺好的。吕菁一笑,“捆起来。” 前方军阵中间忽然分出一条道,走出一个体型异常壮硕的彪形大汉,身穿军甲,独身一人,走到两军阵前中央,朝皇帝方向跪拜下去。 “老臣董卓,救驾来迟,忘陛下恕罪!”声如洪钟,随着这一声,他身后的将士全部跪下。不过,对于刚刚被擒的牛辅,没看一眼。 这就是历史上凶狠残暴、秽乱宫廷的权臣,也就是吕布的义父,董卓? 不得不说,狮鼻阔口,连鬓络腮,胡须有如钢针,确实看起来丑陋凶恶,明显中年发福的身子有些胖,但并不是吕菁想象中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无用模样。 想到自己到处乱认义父的老爹,吕菁一阵心烦。打定主意,绝不能让这件事再发生了! 少帝刘辩在皇弟刘协的鼓励下,鼓足勇气,将马骑到军前。但见到董卓容貌,心中害怕,董卓问起事情经过,语无伦次。董卓只好问一旁的刘协,才将事情经过明白个大概。 “这位小将,倒是有几分功夫。”董卓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吕菁,脸上尽是赞许,“华雄,还不去领教一番,否则,我西凉军脸面合在!”话音落下,脸上尽是戾色。 刘协想要阻止,可瞥了一眼董卓狠厉的表情,话又吞了回去。 “我来会你!”一个虎体狼腰的猛汉,手持长刀,背上自军中出,精气神与刚才的牛辅、赤儿,完全不同。 ※※※※※※※※※※※※※※※※※※※※ 最近简直是用尽洪荒之力在爆发更新。 出来表扬我! 第 66 章 “关羽温酒斩华雄”,是《三国演义》中的经典情节。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接连被华雄击败,气焰不可一世。关羽主动请缨阵前,曹操为他刚温热的酒还未冷,关羽就将华雄斩于马下,由此,关羽名震天下。历史上,华雄为江东猛虎孙坚所杀。(孙坚是孙策、孙权和孙尚香的父亲) 不管华雄被谁所杀,都是一个身经百战、留名历史的猛将,吕菁可不敢小觑。至于避战,与董卓理论,还是算了。他明显是要亮拳头,秀实力。理论,除了低了己方士气,没有任何作用。至于率全军与兵力数倍于自己的董卓军交战,吕菁还没那么自大,且先拖延时间。 只听华雄□□战马一声长嘶,他右手拖着长刀,气势汹汹地向吕菁扑去。 吕菁纵马持戟,与他正面交手,几个回合下来,就感到巨大的压力。这华雄刀势凶猛,刀速极快,马背上行动如履平地。又是正面一砍,吕菁举起长戟格挡,震得双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吕菁调转马头,往一边空地疾驰,华雄开怀大笑,不慌不急地追过去。 “你敢!”罗木纵马上前,想要救援。 “我王方前来会你!”董卓军中又出一人,与罗木缠斗。 宋霜守在刘辩、刘协身边,看的焦急万分,又不能离开,只能对刘辩恳求道:“陛下,求您让董大人停手吧!” 刘辩把头撇到一边,看都不敢看董卓,宋霜只能看向年幼的陈留王。刘协抿着嘴唇,见华雄距吕菁的坐骑不过几米,小心翼翼地向董卓开口道:“董大人,这吕菁也是衷心护驾,你……” 想到刘协是董太后抚养长大,虽无近亲,但也算同族,董卓点头,客气道:“请陈留王放心。”然后含笑看着吕菁被华雄追上,却不下令停止。 刚到雒阳,属下就栽跟头,还是自己的女婿,怎能不立威? 刘协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下来。 宋霜只想冲出去,不再理会这什么狗屁皇帝、陈留王。幸亏理智还在,知道守在这二人的重要性,只是从背上的箭囊中取出弓箭,向华雄射去。 华雄几个躲闪,箭矢竟全部避过。马鞭猛的抽下,坐骑吃痛之下,提速追上吕菁。只见他脸上闪过狰狞,举刀向吕菁后背砍去。吕菁突然调转马头,回身猛的朝华雄左胸刺去。华雄身子一斜,单手持刀,左手一把将刺过来的戟柄一抓。 吕菁的回马枪还未使出,董卓就已经看破,不屑道:“雕虫小技。”回马□□出的力道很大,但很难收回。 果然,华雄用力一提,吕菁的马还惯性向前冲,长戟被夺,吕菁身子不稳,扑在马背上,华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再度扬刀,就要将吕菁砍做两节。 宋霜又射出两箭,但华雄与吕菁此时太近,顾忌太多,竟没能射中。 刘协转过头去,可以想见吕菁被斩的画面,不忍直视。 就是现在!吕菁右手抓住马鞍上佩剑的剑柄,左手吊住马头,一个收腿,整个人贴着马身右侧,反手一剑,自华雄左腿斜上,划向他腰部。 华雄哪里会想到眼前的吕菁的回马枪只是掩护,甚至连武器都丢了,真正的目的却在这里。猝不及防之下,向右急扯缰绳。 吕菁抱住马头,单脚着地,借力跃回马背。华雄坐骑连退几米,他姿态有些狼狈,但身子仍端坐马背,只是左腿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直流,其余地方,并无大碍。 “这小娃娃,不错!”董卓目光中透出赞许,升起收揽之意。倒不是他看上吕菁的武力值,华雄并未落败,受伤也是轻敌所致。他欣赏的是,吕菁年纪轻轻,临危不惧、有胆有谋。 罗木、宋霜都松了口气,吕菁却高兴不起来。刚才这一击,没能给予华雄重创,腿上的伤口明显没有伤及大动脉,后面怕是麻烦了。 果然,自感在董卓前大失颜面的华雄,不顾腿上伤口,再次向吕菁袭去。 有一句俗语:一寸长一寸强。这会儿吕菁长戟被夺,手持长剑,与华雄近战,不如刚才得心应手。好在,吕菁虽然打的吃力,而随着几个回合过去,华雄则因为伤口失血,逐渐显出颓势。 “我来助你!”王方想要去助华雄尽快结束战局。 “哪里走!”罗木自然不肯。 此时,阵阵马蹄声自南传来。董卓眯着眼,远处尘土飞扬,一大批骑兵朝这边涌来。 董卓军中一人,文士打扮,见此情形,对身旁一武将耳语几句。随即,那人骑上战马,往场上冲去。 “你敢!”宋霜见又一人向吕菁攻去,再也顾不得皇帝,就要往阵前冲去。 “以多欺少,好不要脸!吕菁莫怕,我来助你!”转眼间,自南而来,不过百米,一骑先至,怒吼道。 天刚亮不久,晨光撒在他铠甲身上,让董卓不由得被晃花了眼。又是一个少年,手持环首刀,没戴头盔,束发金冠,急急冲入战局。 董卓回到己方军阵,骑上战马。随那小将而来的,不下两百骑兵,后方还有大批步兵赶来。 “停手!”董卓下令。 华雄三人立即收手,勒住缰绳后退。那新来的小将刚刚开打,哪里会听董卓之言,还欲再战。 “丁廉,回来!”吕菁喘着粗气喊到。 来人正是丁原之子,丁廉。 丁廉转身,见吕菁铠甲被划破几处,不过没有明显重伤,只是体力不支,恨恨瞪了华雄几眼,与吕菁、罗木退回军阵之中。 “快拜见陛下和陈留王。” 丁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咤听之下,还是一愣。看向两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直接跳下马。 “臣,执金吾丁原下属,武库令丞丁廉,拜见陛下。”大礼参拜过后,又向刘协行礼。 董卓皱眉,怎么又是执金吾的人! “你怎么来了?”待丁廉再度上马,吕菁问道。 丁廉的武力值比起她差了许多,主要是当老爹的心疼儿子,军功没少给她安排,但少于将他放到前线危险之处。 再看这人,身穿明光甲,不带头盔,玉面金冠,真是……骚包到极点。对比从头到脚,被鳞甲覆盖的吕菁,气质上,真是相形见绌! 丁廉得意道:“雒阳城乱成一团,忙了一夜。后来又听闻陛下被胁迫自北宫出,父亲命几支人马寻找。不曾想看到你放的天灯,于是我先便带骑兵赶来,我爹和你爹马上就到。” 事实上,丁原并不同意儿子独自先行,不过丁廉担心吕菁,不管不顾的冲来,丁原只好命骑兵队先行跟上。 “多谢了!”能猜到大概,吕菁心中感动。 “谁让我是你长辈呢!”丁廉不以为意的笑道。 “找打!” 说话的功夫,丁原带着吕布,终于赶到了。 丁原见儿子丝毫无恙,心中大石落地,参拜皇帝后,才当众问起吕菁事情经过。吕菁说了个大概,谈到董卓,不再提刚才说胡赤儿时的“谋反”之词,只说董卓的先锋不知情由,才起了冲突。 此时,陆续有大臣赶来,不过吕菁都不认得。 董卓正与人叙旧,注意着吕菁的说辞,见他识大体,并无污蔑之词,满意的点点头。董卓虽不惧,但少不了一番口舌之争,毕竟名分、大义这种东西,还是要的。 丁原比较满意她的说法,既是误会,就好解决。两军在这时候对垒,不起冲突最好。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董卓是他命中的生死劫。 待丁原问完,打量女儿许久的吕布,终于开口问道:“菁儿,伤势如何,被何人所伤?” “父亲莫要担心,女儿乃是被华雄所伤,不过伤势不重。” 董卓军中,不少人闻言都是一愣,几人再度看向华雄。华雄亦注意着吕菁,听到“女儿”二字,因失血过多而发白的脸颊,竟再度胀红,这次真是羞愤难当。 “华雄?”丁原、吕布也是一愣,他们都知道这人,是一员猛将。 “呵呵,你就是伯喈的弟子,吕菁?”伯喈,是蔡邕的字。 一位老者左手拿剑,右手捋着胡须,气质上看是儒将。他走近吕菁,和蔼的问道。 “正是晚辈。不知大人是?” “老父卢植,三天前,你家先生在我家做客,还提起过你。不愧是伯喈的弟子,能衷心护驾,不错!” “竟是卢尚书,晚辈不识,失礼了。”吕菁行了一个大礼。这是一位真正的大儒,与蔡邕一样,性格刚毅,是士之楷模。 卢植将她扶起,这才注意到甲胄被割破好几处,伤口还在渗血,只是被甲下黑衣浸透,不明显而已。他轻拍吕菁没有受伤的左臂,“好孩子,赶紧去疗伤吧!” 三天前,就是吕菁带人去蔡府,蔡邕不在府中,吕菁得以与蔡琰互通心意那天。 那天,蔡邕便是去好友卢植府上叙旧。不过,卢植这会儿有些奇怪了。之前听伯喈说起过这个女弟子,多赞美之词。那日再次提起,尽是怒气。今日初见,卢植对吕菁印象很好,也不知那几日是什么事情惹了那个倔强老头。 “谢大人!” 各路人马,拥着皇帝,返回皇宫。 “你怎么了?”紧随着父亲身后的丁廉,忽见吕菁带人,落在队伍后方,掉头过去问道。 “你替我禀报大人,也告诉我父亲,我身上有伤,就不随你们回去了。这些人是父亲之前担心我安危,送来的,你将他们带回去。”吕菁想到还有事情需要马上收尾。 “可是,论功行赏的时候,你就……” “我一个女子,能封赏什么?如果真有,我在不在都一样。你快去吧,我队里有郎中、有药。” 丁廉见她神色确实不好,只能点头,叮嘱几句,回到队伍中,向父亲禀报。丁原转头看向吕菁,点点头。 “走!”吕菁带上属于自己的一百多人,往北邙山营帐赶去。 天既亮明,回程要快的多。 一匹马缰绳被套在树上,正悠闲地吃草。 “去叫左慈、徐闻徐道两兄弟出来帮忙医治伤患,让春娘准备好伤药,在我的帐内等着。不要让其他人靠近。”吕菁下马,不歇气的吩咐,快步朝其中一个帐篷走去。 “小姐,你受伤了!”守在里面的徐飞,一脸关切。 “没事。”吕菁盯着账内,长绳捆在一堆,被破布塞住嘴,正在愤怒挣扎的两人。 吕菁也不取下他们嘴里的破布,向徐飞问道:“除了张让,另外一个人叫什么?” “毕岚,也是中常侍。” 毕岚?这个名字,吕菁没有印象,看来也是十常侍之一。 杀了闵贡之后,吕菁与徐飞并没有将这二人杀掉,而是暗中捆了起来。 惹了那么大的麻烦,救下这样两个货色,要是不能榨取点价值,吕菁真是要呕死了。偏偏当时又不敢放回去,指不定半路就把吕菁给祸害了。这会儿更不能放,简直是两颗不知何时会引爆的炸弹。 “叫上宋霜,带上几个最信得过的人,和足够的干粮,带他们两个给我转移到前面的深山里,先隐藏起来。你每隔两天,进城和我联络一次。” “好!” 一系列安排之后,吕菁终于脱下甲胄,躺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中。春娘在车内替她清理伤口,上药。 实在是太累了,伤口的疼痛也被她忽略,很快便沉沉睡过去。 几十人护卫之下,马车缓缓向雒阳城去。 ※※※※※※※※※※※※※※※※※※※※ 哎呀,还没来得及捉虫。 终于把宫变写完了……不容易啊! 那啥,接下来两天要赶工作,没有更新,不要期待。 也不要骂我哈,毕竟我还要靠上班吃饭呢。 第 67 章 这一日,少帝刘辨在众多衷心护驾的大臣拥护之下,返回宫中,将不久前才颁布的新年号“光熹”,改为“昭宁”,封赏救驾功臣,大赦天下。 朝堂之内,各大势力博弈,勾心斗角。临近午时,朝会才结束。卢植自皇宫出来,忧心忡忡的回到家中。简单用过午饭,思前想后,对管事吩咐道:“备车,去蔡府。” 蔡府,十余名身穿甲胄的刀盾兵,神色肃穆的守在门口。 “你们是谁的部下?”卢植见状,问道。 “奉司马吕布之命,驻守此处。大人稍待,容属下禀报。”为首一人,客气道。 原来是他。今晨追随丁原身后的那名武将,仪表不凡,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猛将,难怪吕菁有一身好武艺。 卢植并不知道,除了吕菁在军营的几个月,吕布过去没有在武艺上指点她多少。除了师父高顺早年的指导,更多的便是训练与实战的结合。 总的来说,卢植对吕家父女的印象都不错,他停下脚步道:“去吧,就说卢植前来拜访。” 坐在前厅,坐立不安的蔡邕,听到消息,立时撒开双腿往外跑。 “父亲,鞋子!” 蔡邕哪里理会,蔡琰只好拿上鞋子,小跑着追过去,肖一随即跟上。 “子干,陛下安好?”蔡邕几乎是扑到卢植身上。 卢植,字子干,官居尚书,既是经学家,又是武将。早年曾奉汉灵帝之命,与蔡邕一起,在东观校勘儒学经典书籍,二人性情相投,私交颇深。 卢植双手将他身子托住,微笑道:“陛下无恙,你放心,放心!” 没曾想,蔡邕反而“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我无用啊,陛下遇险,竟困守府中,苟全性命,如何对得起先帝!” 自昨夜起,积压的担心、自责,再加上皇帝无恙的好消息,蔡邕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蔡琰一边替他穿鞋,一边劝慰。卢植调侃道:“大丈夫竟做女儿态,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蔡邕也知道失态,转头用袖口擦掉眼泪,简单整理了衣冠,才道:“让子干笑话了,请入内叙话。” 进入府内,看到分布各处,认真巡逻、防守的军士,赞道:“这些兵卒,看着年纪不大,但气质远非寻常甲士可比,放到哪里都是精锐,这吕布不仅带兵有方,也是有心人啊!” 刚刚坐下的蔡邕,冷哼一声,不予置评。显然还在生气,并不领情。 跟进来的肖一,直接甩了他一个白眼:不知好歹!要不是为了听到小姐和春娘的消息,她都想出去了。 这一幕被卢植瞧见,不禁诧异。这小丫鬟内穿黄绮高领套衫,不开衣襟,外罩短袍,腰束黑色皮带,皮带上配挂一柄短剑,下穿大口锦裤。看装扮,像是西北胡人,但袖子、裤腿比之都更细。对家主又如此态度,胆子也忒大。 蔡琰尴尬一笑:“世伯莫怪。肖一是菁儿的护卫,对我父女二人,多次于危难中拼死相护,这次也是专门过来保护我们的。” “原来如此,小姑娘,你很不错!”卢植捋了捋胡须,有如此忠义,其余都是小节。吕菁是巾帼不让须眉,连丫鬟都是如此,果真奇人,大笑道:“伯喈,你可是收了个好弟子啊!” 蔡邕想到吕菁与女儿的事,就揪心,再加上算是变相的被囚禁一天,对吕菁的怒气值到了极点,大声道:“谁要她派人了,我不稀罕!我没这么忤逆的弟子!” “你够了!” “父亲!” 肖一、蔡琰都怒声喊道。 卢植一愣,与蔡邕相识多年,很少看到他如此失态。吕菁这个做弟子的,是怎么惹到这向来宽厚的老头了?他看向蔡琰,带着疑问。 蔡琰自不会说与吕菁的感情,只说昨夜父亲要带着十几个家丁去护驾,被吕菁派的人拦住,不让出去,故而生气。 卢植想起昨夜的混乱,叹了口气,道:“当年,你因得罪宦官,被流放数千里。而我,在光和七年,只因他们索贿不成,便被陷害下狱。若非义真相救,也就老死狱中了。” 义真,是皇甫嵩的表字。黄巾起义那年,正在前线平叛的卢植,因为没有向小黄门左丰行贿,被诬陷,罢免职务,用囚车押送进雒阳狱,罪判无期。幸亏皇甫嵩凯旋而归后,全力营救,卢植才得以官复原职。 虽然一如既往的忠诚,但不代表不会寒心。 蔡邕叹了口气:“说这些往事做什么,都过去了。” 卢植苦笑:“你我都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不在意生死。可出狱后,看着我那蹒跚学步的孙儿,还是活着好啊!你说,你带着十几个家丁,就能护卫陛下?连宫门都进不去,除了送命,还能怎样?” 蔡邕摇摇头:“我何尝不知,然,大义之下,岂能畏畏缩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卢植沉默。他昨夜带人追击中常侍段珪等人,与之厮杀时,又哪里顾惜过自己的安危。若是当时顾虑那么多,怎能救下何太后? 转而说道:“昨夜,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还有张让、段珪、毕岚、栗嵩一干人等,都被杀了。” “什么!”蔡邕惊的几乎跳起来。何进算的上是大汉国的权力第一人,还有何苗、十常侍,全都处于国家权利的核心。 卢植讲起昨夜事情经过,说到张让挟持皇帝、陈留王出宫,蔡邕气的大拍桌案:“大逆不道!”又咒骂两句,问道:“后来如何?” 卢植嘴角一扬:“所以我说,你有个好弟子。”想起什么,皱了皱眉:“说来也巧,吕菁恰好在北邙山附近,看到皇宫起火,立刻带人救援,并救下陛下和陈留王。” 蔡邕眼睛瞪的老大,结巴道:“你说,吕,吕菁,救了陛下?” 事实上,吕菁不止救了少帝,还救了十常侍之二。要是蔡邕知道,估计连他都不知该作何感想。 卢植抛开刚才那点儿疑虑,笑道:“是啊!在我们赶到之前,她还和董卓手下大将华雄,恶战一场。” 蔡琰呆住了,菁儿救了皇帝?直到听到“恶战”二字,跪坐的身子立时前倾,紧张地问道:“菁儿怎么样了?” 蔡邕也看向卢植。卢植暗自好笑,看来还是紧张这个弟子嘛,悠悠道:“我见她身上鱼鳞甲被划破了好几处,怕是伤得不轻。” “菁儿!”蔡琰低呼一声,撑起身子就往外跑。 “你给我回来!”回过神的蔡邕,立刻吼道。 蔡琰脚步一顿,转身时,已噙着泪水:“我要去看菁儿。”向二人行了一礼,就要出去。 “昭姬,外面还很乱,不宜出去。”卢植担心她的安全。 “郝昭继续留在这里,我带上护卫,随小姐回府。”肖一也担心吕菁的伤势。 无需谁的同意,二人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蔡邕想要再开口阻拦,话到嘴边,“唉……”气恼地捶了两下大腿,无力的坐下:“冤孽啊!” 卢植莫名其妙,侄女与小师妹感情好,他气什么? “对了,这次封赏,我观董卓此次进京,收获不小。”卢植想到今天到此的主要目的,忧心道。 既然说到国事,蔡邕只能暂时将女儿的事放到一边,收回心思,问道:“他带了多少兵马?”关于董卓,二人早就有过商议。卢植竭力劝阻何进,不要召董卓进京,可惜何进不听。 “现在推测,起码有三千多人。他说还有一万多人,陆续抵达雒阳。”卢植说起朝堂上获得的信息。 蔡邕脸上难看,这么多兵马涌进雒阳,他想做什么。想到什么,蔡邕大叫一声:“不好,何进和何苗的部曲!” 何进、何苗相继身死,失了最高领袖,他们的部下无所归属,必然成为各方拉拢的力量。 卢植脸上一沉:“这是我最担心的。吴匡原本就桀骜,因何进对他施以厚恩,才衷心于他。这次只是怪罪何苗与何进不同心,便敢怒杀何苗。奉车都尉董旻(min),乃是董卓亲弟。至于袁术,只是为了威逼宦官,就胆敢纵火烧宫,他袁家人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这个混账!”蔡邕又羞又恼,枉自己竟然还赞他一时人杰。又道:“何进部下多军阀豪强,与我文人面和心不合。唯有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 卢植明白蔡邕的担心,袁家号称“四世三公”,在文人和军方的势力都不容小觑。袁隗(wěi)官至太傅,其侄袁绍、袁术都手握兵权。 “董卓想要吞并何进的人马,袁家的人不会那么容易答应。还有原并州刺史、新任执金吾——丁原,手下亦是精兵强将……” 二人说起朝堂上各方势力,焦虑更重。 **************************** 春娘一再放缓行进速度,只为让马车能够更加平稳。吕菁抵达吕家的新府邸时,已接近巳时(大约十点钟)。 原本按照吕菁的吩咐,春娘打算直接绕道后院的小门进入,不想严氏早就派人在街口候着。 春娘打开帘布一看,严氏带着人疾步往马车过来,只能叫醒吕菁:“小姐,夫人来了。”先行下去,慢步随着马车前行。 严氏走近,看到春娘,面露古怪之色,随即掀开车帘。 吕菁慢悠悠转醒,人还迷糊,刚坐起身子,就见到严氏看着她发愣。 春娘为她疗伤,早就替她退下甲胄、黑色外袍,只剩白色里衣。腹部、左肩、右臂各有一处刀伤。伤口深不深,严氏不知,她只看到一处又一处长长的口子,衣服上大片血渍。 吕布派回府的人,只说小姐立了功,却不知吕菁具体情况如何,让严氏高兴之余,更多忐忑不安。 说实话,吕菁自认为是伤惯了的人,这点伤比起华雄,算不得重。之所以躺着,顾忌伤口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昨晚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和持续疲劳的身体,真的需要睡眠。 但在严氏看来,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哪有什么轻伤之说,印入她眼帘的伤痕,如刀般在她心上割过。 严氏先是捂住嘴,继而痛苦的用手抚上双眼,擦掉眼泪。 “娘亲……”吕菁弱弱道。 整个吕府,她最需要顾及的人,就是严氏,这个一心一意对她的母亲。偏偏,她伤得最多的人,也是严氏。 放下帘子,严氏对车夫说了一声“回府”,就一言不发。 作为一个妇人,严氏不懂什么国家大事,丈夫常年在外征战,已经让她提心吊胆。女儿立了什么功,她不知道,但什么都不足以换回吕菁的平安。 等她伤养好了,就在京城寻个好人家嫁了,让她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严氏心痛之余,迫切地将吕菁的亲事提上日程。 很快,她就会知道,女儿几天前,已经和人私定终身…… ※※※※※※※※※※※※※※※※※※※※ 感觉最近关于lgbt的话题,风头很紧啊。微博、b站都在“规范”,本来了,黄、暴的东西确实不合适未成年人看。不过趁势被牵连,什么有违道德,不正确的婚姻导向观。哎…… 甚至忍不住想,别以后耽美、百合频道直接取消,也不准再发此类型文章…… 万一评论涉及到什么现实敏感话题,用词请注意,免得惹麻烦。 第 68 章 自处暑过后,天气开始转凉,但临近八月底,下午仍有一丝热意。 当蔡琰风尘仆仆的赶到吕府,由冯管事带着进入内大门,绕过回廊,进入右侧的一间小院。便看见,抱着一件染血的衣服,坐在莲花池旁假山下,石凳上垂泪的严氏。她身边站着的徐翎、徐雯两个丫鬟也在拭泪,蔡琰只觉脑袋“轰”的一下。 不会的,不会的…… 蔡琰在心里告诉自己,菁儿一定不会有事。迈出的脚步却重如千钧。 “夫人!”肖一赶紧向严氏请安,着急的问道:“小姐和春娘呢?” 严氏抬头,这才注意到蔡琰的到来。将吕菁换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起身道:“琰小姐来了?菁儿刚刚睡下,请先到正厅叙话。”亲切的拉着蔡琰的手,要领她往正厅去。 蔡琰心里松了口气,正要进屋去看吕菁,不想被严氏拉着往外走,又不好挣脱,只是站着不动。 见到蔡琰,严氏才想起,她二人交好,不如让她劝劝吕菁,收了心思,安心在家准备嫁人。所以急匆匆就想拉着蔡琰说话,回头,见她尴尬的立在那里不动。 “夫人,我想先进去看看菁儿。”蔡琰柔声道。 “有人说小姐受伤,琰小姐担心,立刻就赶过来了。”肖一道。 “哦,是我唐突了。琰小姐有心,你先去吧!”严氏松开手,含笑注视着蔡琰。 不知为何,蔡琰竟一时心虚起来。不再向进府时那般匆忙,刻意放缓步子,任由肖一先行进去。 吕家人丁单薄,严氏给吕菁单独安排了一间小院。吕菁的厢房,左侧被设计成书房,正中间是个小厅,放着一张小圆桌,右侧才是卧室。 厅中,杏儿正抓着春娘的手,一双眼眸恨恨地盯着她,不知刚说了什么,春娘脸上全是无奈。 “你们在做什么?” 肖一压低声音,一步上前,把杏儿的手拨开,将春娘护在身后。 “你!”看着明显偏袒的动作,杏儿怒极反笑:“连你也被迷了心窍不成?” “小姐养伤,你到底在说什么?”肖一凝眉,语气里透出烦躁。这杏儿平日待人客气有理,偏偏就喜欢针对春娘。 不提吕菁还好,提起来杏儿更是炸毛,正要发作,见又一人翩翩入内,顿时如被人掐住喉咙。 其实,最初杏儿将春娘从青楼里带出来,对她并无恶感,甚至因为被商铺男人纠缠而遭到骂名时,持公正、同情的态度。但自从知道自家小姐喜欢女人,春娘的美色无疑危险,让她警钟大作。所幸,这女人入府后逐渐不施粉黛,容貌没有初识那般好看。 因为资金周转困难,她这几日都在商铺忙着,直到收到吕菁受伤的消息回府。 见到容光焕发、妆容精致的春娘,守在吕菁的床边,替她退下里衣,检查伤口,杏儿就陷入无比担心之中。 现在,吕菁的心上人——蔡琰也来了。杏儿最怕的两个女人,全都在这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怎么来了?”就一个丫鬟的身份而言,这话问的极不客气。 蔡琰一愣,未及反应,就听肖一斥责:“杏儿,你怎么和琰小姐说话呢!” 杏儿从来没有觉得肖一如此可恨,心里异常憋屈,完全是跟她对着干。但身份上来说,她确实无可奈何,一咬牙,只能先出去。 这是蔡琰在与吕菁互通心意后,第一次来到蔡府。与过去不同,她不似过去那般坦然。面对严氏会心虚,也能感受到杏儿明显的恶意。 为了更凉爽,吕菁厢房的门、窗都开着通风。往右进入里面,吕菁的床在上方靠墙的角落。 见到吕菁睡容的那一刻,蔡琰那颗烦乱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肖一搬了个小凳子,放到床边,让蔡琰坐下。想要说点什么,被春娘一扯,使了个眼色,退到另一侧空旷的书房内。 “小姐的伤势如何?”看刚才吕菁的气色,肖一推测应当不严重才是。 “三处割伤,幸好有甲胄护体,都不深,没有缝合,只是上药。用小姐的话说,只要注意着不感染,很快就能痊愈。” 肖一说起屋外,刚才严氏和徐氏姐妹惨淡的样子。春娘道:“那是刚才换里衣的时候,夫人见到小姐身上的伤口,心疼的。想来夫人一落泪,徐翎姐妹也跟着为小姐难过。” 肖一重重吐出一口气,“当时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小姐怎么了。”看了看春娘的容貌,道:“你今天怎么没有上妆?” 想到对自己防备的杏儿,春娘头疼道:“出城那天,走的匆忙,只顾着拿药材,没顾得上拿暗粉。” 事实上,今天的春娘,不是精致的梳妆打扮,而是没有通过化妆,把自己的容貌变得平凡些,以本来面貌出现在人前。 女人爱美,本是天性。可三十岁的春娘,早厌烦了以色娱人的生活,现在只恨自己容貌带来的麻烦。不过,她也只是涂抹暗粉遮掩,还舍不得真把自己毁容。 清楚这件事的,只有原本和她同住的肖一。 “对了,琰小姐她……”春娘欲言又止。瞅着刚才蔡琰的神情,明显和过去不同。 “你想说什么?”肖一并不回避这个问题。 “你不觉得奇怪吗?”春娘犹记得当初故意在蔡琰面前亲吻吕菁,被肖一无意中看到,肖一对自己的警告。 “刚开始有一点儿吧。不过,两位小姐都是有大智慧的人,她们比我想的通透。”肖一对吕菁、蔡琰是打心底尊崇,有着盲目的信任。 “你想的太简单了。”春娘摇头,并不乐观:“杏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你注意着,别介入到她二人的事中,否则,老爷、夫人发现了,饶不了你。” 春娘已经有些后悔最初的介入,不想肖一事情暴露后被牵连到。说到底,丫鬟的身份摆在那里,家主不高兴,打死了也最多罚几个钱而已。 说完,才注意到肖一神色不对。 “怎么了?” “春娘,你的心里,到底把小姐放在什么位置?如果你能真心多为小姐考虑,估计杏儿也不会这么防备你。” 春娘不答话,只是表情逐渐冷下来。 “你到府上这么久了,当知道小姐是如何对待我们的。我一条命都是小姐的。只要是她想要的,我就努力去帮她得到,这就足够了。” 春娘冷笑一声,自嘲道:“我可比不得你们自小长在吕府的人,没你们那样的忠诚。小丫头,做人,首先要惜命,否则,什么都没有。” 吕菁是个很不错的主子,这一点她承认。可是,吕菁不是一个人,她背后有一个势力并不算小的吕家。 一个冉冉上升的家族,一个甚至救下皇帝,注定备受世人关注的女子,居然违背人伦,喜欢女人…… 想想被人发现的结局,春娘就觉得害怕。青楼那么多年的生活,迎来送往,不管是友善的面孔,还是腌臜的谩骂,让她更清楚名节对于女人的重要性。 春娘向来告诫自己:做人,绝不可以毫无保留。而现在,自己也是蠢的可以,竟然因为肖一,改变原则。 “小丫头,你随性而为惯了,远没有杏儿拎的清。”不识好人心,春娘懒得再说,扭头就走。 只留下捏紧拳头的肖一,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 吕菁睁开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蔡琰。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确定没有睡迷糊,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 真好! 吕菁刚打算轻轻地坐起身子,蔡琰就惊醒过来。 “菁儿,你醒了。伤口疼吗?”蔡琰扶吕菁坐起。 “不疼了,放心。你什么时候来的?” “午时过来的。” “昨晚府上没事吧?” “没事,肖一和郝昭的人守着,没人来犯。多谢你了!” “守着我自己媳妇儿,哪需要谢。”吕菁随口道。 蔡琰被这突如其来的不正经对话,弄的脸上红云满布,娇艳万分,嗔道:“你这个人……” 吕菁心狂跳个不停。 幼时二人分别,数年间,淡淡却不间断的思念; 晋阳城内,不知何时,吕菁对蔡琰的心意发生转变,离别,成为寤寐求之而不得的愁绪; 好不容易,两人心意相通,吕菁又立刻出城,前往北邙山,深刻的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魂牵梦萦。 脑袋慢慢的凑过去,在她耳边悄悄道:“琰儿,你好漂亮。”目光不受控制的移向蔡琰的红唇。 太近了,吕菁火热的目光,让蔡琰脸颊发烫,只能低头盯着脚尖,身子不由地向后移。 吕菁本来还有些犹豫、胆怯,见她躲着自己,再也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立时用右手环过她脖颈,不让她再退。 “唔~” 浅尝辄止,吕菁是不懂这个词的含义。唇上的柔软与芬芳,让吕菁只想沉溺其中。轻怜而温柔的亲吻,逐渐变得狂野…… 蔡琰的后颈被吕菁扶住,避无可避,被动的承受这陌生的一切。迷蒙的双眼闭上,紧闭的嘴唇张开,僵硬的身子变得酥软无力。 “咳咳……”这一声咳嗽,将迷醉的蔡琰惊醒过来,不知何时搂住吕菁双肩的手,猛的一推。 “嘶……”吕菁倒抽一口冷气。 “小姐!”原本尴尬的肖一,立时冲过来检查吕菁肩上的伤口。 “菁儿!”眼见血浸染吕菁的里衣,蔡琰双眼发红,自责到不行。 “没事,没事!”吕菁连声安慰,只怪自己情难自控。 “我去叫.春娘过来。”肖一走出卧室,脚步一顿,才想起进来的目的,道:“老爷回府了,我瞧见他朝这里过来。” ※※※※※※※※※※※※※※※※※※※※ 昨天晚上两个饭局,都是临时被好姐妹叫去的。哎…… 后悔昨天喝酒,傻不拉几的喝醉了,到今天早上都还头疼。 还是想说一句,不会喝酒最好,会喝也要藏着掖着,尤其是有不熟悉的朋友情况下。 关系到位的朋友,是会扯着让你少喝点,不熟才会拉着你使劲喝。 还有,上次说要加班,其实工作还没有做完。星期一有领导、同行来观摩我的工作成果,所以接下来两天不要期待。 通常,我一周大约能更新三章左右。每次更新一章,我都要花数个小时写文,就图个乐子。书友要是等不及,就先养肥吧,只要看过后能留个评论就好。 第 69 章 “菁儿,”吕布携着严氏,兴高采烈地走进屋里,却见吕菁肩膀浸出的血迹,大跨一步,剑眉倒竖,“不是说不严重吗,怎么伤口还在流血?” 转身责问:“服侍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肖一拉着拎着药箱的春娘赶来。二人行过礼,春娘躬身,低头道:“请老爷暂且回避,我替小姐上药。” 吕布不动,侧头打量着春娘。心中暗道,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个丫鬟这般美丽,虽然并不年轻,倒是别有风情。 春娘见吕布步子未动,偷偷瞥了一眼,见吕布神色,将头埋的更低。 吕菁安抚着愧疚的蔡琰,肖一忧心吕菁的伤口,都并没有注意到。只有严氏,见自己夫君明显入迷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无奈道:“老爷,菁儿要换药。” “哦,哦,好!”含笑又看了春娘一眼,才转身出去。 严氏看着春娘,冷冷道:“好好服侍小姐。” “是。”被人盯上,却又无力抗衡的熟悉感觉,回来了。春娘心中,只剩一片冰凉。 蔡琰帮着吕菁褪去上衣,见到几道刀伤,眼中顿时闪起泪光,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没事……”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氏气呼呼地打断:“没事,没事,什么才叫有事!一个女儿身,搞的浑身是伤,还如何嫁人?” 最听不得吕菁说自己没事!憋了好久的严氏,终于发泄出来,又对蔡琰道:“琰小姐,你也好好劝劝她,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说完,才想起蔡琰二十多岁,依然待字闺中,神色立时尴尬。 蔡琰报以一笑,“妇人叫我名字即可,无需如此客气。” 反观吕菁,脸上全是被说教后的不耐烦,严氏怒其不争,狠狠道:“总之,安心在家,伤好了我就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娘亲,我不嫁人。”说话的功夫,春娘贴近吕菁颈边,利落地替她缠好绷带。 明知是换药,蔡琰只恨不能亲自动手,又暗自责怪自己小气。再听严氏提及婚事,一时竟不知心思该顾哪头。 春娘不说一句,低头换好药,默默退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站在屋外的吕布,见她要离开,温和地问道。 “奴婢是小姐的丫鬟。”春娘语调波澜不惊,说完,不再理会吕布,退回耳房的小屋里。 坐在书桌前,春娘叹了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不想给人做妾,哪怕这个人是仪表堂堂、前途无量的吕布。自从她在吕菁的帮助下,顺利离开春风苑,她就再也没想过嫁人。 将刚才翻开的《黄帝内经》,重新拿在手上,春娘想要静下心来。 如果可以,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专研医术。其实,不管是杏儿担心她引诱吕菁,还是严氏担心勾引吕布,都是多余的。 一颗心温度,早已在青楼的强颜欢笑、虚伪应酬中消耗尽了。想起过去的生活,春娘放下书,冷笑一声。以前依靠美貌,混迹在男人中间,求生存。现在,就天真的想要摆脱,果然是痴人说梦。 只是刚才,为什么要回答吕布,是吕菁的丫鬟?果然是跟在吕菁身边久了,自己也开始放肆了。 难道,竟还抱有吕菁替她做主的想法吗?春娘自嘲的摇摇头,不再去想。 我命不由我,随便吧…… 屋内。 “五原郡?”吕菁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封赏? “不是五原郡,是五原君。我乃五原郡人,故陛下以故乡为名,封你做五原君。” “不是官吗?” “女子能够封君,已经是稀罕,全因你的救驾之功,这已经是很丰厚的赏赐了,难道你还真想做官不成!”吕布心情不错,调侃道。 “何太后的母亲,受封为舞阳君,有封地,享有食户。不过,菁儿这封地……”蔡琰看向吕布。 说到这里,吕布撇了撇嘴:“五原郡位于并州北部,属边疆苦寒之地,常受胡人、羌人袭扰,经济凋敝,人口凋零。你这封君,说起来没有封地,只有虚名。若非此种情况,那帮子朝臣也不会答应。就算如此,也是喜事。” “老爷,还没说你得了什么封赏呢?”严氏一脸期待。 吕布挺了挺胸膛,看了一眼仔细聆听的蔡琰,对朝堂的方向拱了拱手,故意谦虚道:“这次承蒙陛下厚爱,见我勇武,想要命我为骑都尉,却被袁术阻拦,只说我前些日子才升任丁大人下司马一职,封赏过重。” 吕菁看向蔡琰,听她道:“骑都尉,属光禄勋,秩比二千石,掌监羽林骑,可谓位高权重。” 蔡琰不好说,这都和吕布的上司,执金吾丁原一个品级了,以吕布的资历,确实差的太多,皇帝怎么会如此越级封赏。 吕菁不熟悉东汉官制,只是奇怪,吕布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被人拦了前程,还能笑得出来? “夫君救驾有功,哪里做不得骑都尉?那袁术可恶!”严氏脸上尽是愤懑(mèn),做好捧哏的角色。 吕布摆摆手,装作毫不在意,道:“妇人之见。这骑都尉之说,原本是董卓提出来的,我也觉得不妥。” 其实,最初听到提议时,吕布欣喜若狂,只是被袁术所阻,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 吕菁心里咯噔一下,董卓想干什么?她对这个人的一言一行,敏感的很。北邙山一行,吕菁可不觉得董卓是三国演义中肥头大耳的粗野武夫。 看那气度,分明是一介军方大佬,枭雄般的人物。也不知是演义的过度丑化,还是掌权废立天子之后的膨胀。 “父亲,我杀了董卓的下属,伤了他的大将,又俘虏了他女婿牛辅,吕家可谓与他仇深似海。我看那董卓野心勃勃,怕是用心险恶。” “环顾朝堂,谁又不是呢?你莫当为父一介武夫,就看不出来。”吕布自信看的明白,并不担心,“一个不知名的下属,杀了便杀了。再说,当时我们赶来之后,你不是把牛辅给放了?我看他也是做大事、有胸襟的人,必不在意。” 怎么感觉吕布对董卓的印象还可以啊?心中警钟大敲,吕菁道:“他不过是人前彰显大度罢了,心里又怎么会真的放下?肯定恨不得杀了我父女二人!” 吕布点点头,“也有道理,不过,他今日在朝堂之上,对我大加赞赏,又提出封赏我做都亭侯。袁术这次再反对,没想到他叔父袁隗(wěi)首先就答应了。” 话到这里,强忍得意的吕布,咧嘴大笑出声。 终于封侯,扬名雒阳! 严氏与蔡琰都向吕布道喜,只有吕菁如坠冰窟。 这董卓,这么快就想要打算收买吕布? 不行,绝对要阻止! ****************************** “文优,你认识吕布?” 雒阳董府内,奉车都尉董旻(min),与兄长董卓,围坐厅内。问话的,正是董卓。 “不认识。”答话的,正是吕菁战华雄时,暗中嘱咐人上场的那个文士打扮的人。李儒,字文优,是董卓重要的谋士。 “哦,今日你叫二哥在朝堂上,为吕布谋划封赏,我还以为你们有同乡之谊,或是旧识,想要以此拉拢呢。”董旻原本对吕布的过重封赏,心有不满,听他如此说,被勾起了好奇。 “确实不相识,不过早就听过吕布在军中的威名,是一员虎将。丁原能走到今天这步,与吕布为他冲锋陷阵,征战四方,不无关系。虽然今日牛大人、华将军与他女儿冲突,又没有结下深仇大恨,提议封赏,只是预先释放善意罢了。” 董卓道:“我看那吕菁,颇有一番气度,其父更是不凡,若能拉拢,确实如虎添翼,可惜……” “我早就打探过,吕布虽是丁原养子,可毕竟是个心有大志的人,如何愿意长久屈居于一个小小的执金吾之下?待日后州牧大人展露实力,再许下好处,”李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良禽自然择木而栖。” 董旻并不看好,“我看丁原将吕布视为心腹,怕是不容易。” 李儒看向董卓,知他面上不露疑色,心中肯定也在等自己解释,慢慢道:“吕布及其女救驾有功,大人觉得今日对他们的封赏如何?” “虽然骑都尉的职务被袁术所阻,但能够封侯,吕布应该很满意。” “他配吗?”李儒笑脸突然转寒,这话来的犀利,董卓两兄弟都是一愣。 朝议之前,李儒向他提出封赏吕布的意见,虽然心有疑虑,出于一贯的信任,董卓还是照做了。 “他的军职不高,之前不过是丁原下一个小小司马,骑都尉的职务,他没资格。都亭侯,同样没有。虽然救驾功劳不小,可在旁人看来,他一个小小的司马,如此轻易得了这样一个与官职不配的爵位。” 李儒冷笑一声,“丁原嘴上不说,心里怎么想?包括袁绍、袁术等一众将领,岂会满意?再者,吕布是应当把爵位推掉,还是去追求骑都尉这样更高的官位?答案是显然的,但,丁原能给他吗?” 董卓捋了两下胡须,笑道:“文优此计,可谓阳谋,吕布避无可避,甚秒!” 李儒拱拱手,对董旻道:“当务之急,请将军尽快与吴匡等势力收拢。” 董旻道:“我与吴匡倒是相熟,只是袁家,也会相争。” 李儒从容了饮了一杯酒,慢悠悠,又抛出一个问题。 “大将军是谁害的?” 董旻看了一眼兄长,道:“不是张让一众阉党吗?” “是,又不是。” 这是什么说法?董卓主动道:“请文优赐教。” “不敢不敢!”李儒客气道:“照常理,害死大将军何进的,自然是十常侍。可若非袁绍一再催逼,非要杀尽宦官,他们如何会狗急跳墙?不过是杀几个阉人,如何能闹到这一步?细细想来,其心可诛。” 董旻瞪大眼睛,还有这说法?董卓眼珠一转,琢磨一下,点头道:“若将文优此言告知他们,吴匡等人必不会投入袁家。” “更重要的是,袁家四世三公,虽然权重,但骨子里,仍属文官。如何能同州牧大人一样,对他们真心相待!” “叔颖,还不快去安排,今晚就与吴匡他们会面,许以重利,一定要谈好!”叔颖,是董旻的字。 董卓说完,起身道:“我和文优先回显阳苑,商议剩余兵马进城之事。” 董旻道:“今日听兄长说还有一万多兵马要入城,我还有些纳闷,他们这么快,就都到城外了?” 董卓与李儒相视一笑,董卓道:“哪里有那么多兵马,不过唬人罢了。” “这……” “放心,我会趁夜派出军队出城,第二日再严整军容,大张旗鼓的进城,如此反复几次,岂不就有万余人?迟些日子,只要吞并了何进、何苗的势力,谁又能抗衡?” “哦……哈哈……” 董旻赞赏的看了李儒一眼,心道:这些个文士,果然诡计多端! ※※※※※※※※※※※※※※※※※※※※ 哎,回来了,希望通过最近的工作和人际,让我更加明白如何处理工作中的各种关系。 没想到,下乡这一年,最大的收获,竟然是关于人际关系的。 我是一个倔强又冲动的人,以前就知道这样不好,现在更是深刻的领悟到了,慢慢改吧。 也希望我的书友们,不管是上班族,还是学生党,都工作能力突出,或者学习成绩优异,本身实力强大。 如此,遇事方能昂首挺胸,然后智慧,却不卑微的解决各种问题。 也是对自己的要求! 最后,明天也有更新。 第 70 章 入秋,雒阳城连日不曾下雨,天朗气清,正适合外出。 “菁儿,你的伤真的没有大碍了吗?”观摩了太学石经,一同走在开阳门北街道上,蔡琰始终不放心吕菁的伤势。 “好的差不多了,关在家里好几天,人都快憋出病了。”吕菁牵着蔡琰的手,心情大好。 人一辈子,不就是期望,能牵着爱人的手,这样一路相伴走下去吗? “琰儿,你爹可真是厉害,我看那太平石经,四十六碑,规模浩大,气势恢宏,绝对是流传后世的文化瑰宝。” “是我爹提议奏请,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听说当时还有好几位大人,耗费数年,许多人力、物力,才完成的。动工没两年,父亲就被流放了。”想起幼年颠沛流离而看不到希望的日子,蔡琰不由感慨。 将握住蔡琰的手移到心口,吕菁认真道:“都过去了,不会再有那样的生活了。” 蔡琰脸上浮起一抹诱人的红晕,偷偷打量四周,临近午时,街上并无太多行人,也没人注意到她的不妥。 吕菁莞尔一笑,“你怕什么?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大方方就是。” 蔡琰这才想起,两个女子,平日动作亲昵些,只要不是太出格,也不会引起什么误会,是自己太心虚了。 “对了,你爹这两日不拦你了?” 蔡琰柳眉微蹙:“父亲这两日好像正为什么事情烦心,我问他,他又只是叹气,不肯说。今日比我出门还早。” “嗯,有什么事情,你给我说,我来想办法。”吕菁安慰道。 蔡琰摇摇头:“若是父亲都无法解决,我们又能如何?菁儿,不要总是包揽事情,你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说了又觉得不对,吕菁还真算不上普通女子,道:“我知道你的好意,如果真的有事,我会同你商量。但每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就算是你也如此,有些事情不是你该,也不是你能承受的。一定要首先保护好自己!” 这段话,蔡琰想说很久了。总是主动担起重任的吕菁,何尝不是对自己太苛刻?想起她身上的伤痕,蔡琰就揪心。命只有一条,谁又能保证每次只是受伤,而不是殒命当场。 温柔的声音,如同一道暖流,注入吕菁的心中。 “我……” “还在磨蹭什么呢,快点上来啊!”一道声音自前方酒楼的二楼传来。 吕菁翻了个白眼,拉着蔡琰进入酒楼,在小厮带领下,往楼上走去。 “昭姬,可是好久不见了!” 蔡琰一笑,“不到一年,再见善能,更是俊伟豪迈,神采非凡!” 二人看向吕菁,果然见她抚额,都轻笑起来。 善能,是丁廉的表字。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吕菁最怕熟悉的人,相互称呼表字,听着别扭。 “就你这么奇怪!”丁廉一笑,“非要叫名字。” “你管我!”拉着蔡琰坐到一边,打量着酒楼的环境,“这里还不错!” “得了吧,我看明显是学你在晋阳酒楼,还没你那你雅致。” 蔡琰看了看,酒楼风格确实如丁廉所说。自楼梯上来,两侧各有一间包间,窗应该是向着另一层街道,门对着厅内。此时都关着。 围着护栏一周,摆放了几张方桌,配套的雕花实木椅,中间各用一张屏风隔开。 在雒阳,这已经能算是新潮、压制的酒楼了。这还是因为不远处就是太学,多文人学子。 不过,比起吕菁在雒阳的来得酒楼,显得不够大气,细节上也有所不如。 “你什么时候,让商铺的管事,把来得酒楼也开到雒阳吧。肯定比这酒楼红火!” “我没钱了。”见丁廉还想再说,吕菁道:“不光是钱的问题,咱们在雒阳根基未稳,我的小商铺尚且勉强经营,何况大酒楼?” 丁廉叹了口气,“你也是,既然没有合适的地方,到我府上去说,有什么不好。若非我爹恰好让我去辟雍见识一番,还约不到你。” 辟雍,是贵族子弟的学宫,原属于太学的一部分,后来太学规模扩大,逐渐分离出来,地理位置与太学相邻。 吕菁对丁廉的父亲,始终心有抵触。进入丁府哪有有外面自在,何况她主要是想和蔡琰逛逛、聊天。吕菁开玩笑道:“学校里面不错吧,是不是准备进去住读了?” “住读?嗯,那群太学生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不去读书,只是看看。”丁廉摇摇头,“一众纨绔子弟,只会卖弄家世、口才,无需深交。” 蔡琰感叹道:“父亲主持雕刻石经时,太学还汇聚着各地求学的人才。后来因为支持陈蕃、李膺等人反对宦官,陷入党锢之祸,遭到逮捕、囚禁者上千人,由此,便衰落了。” 丁廉并不认同,“读书人,尚无功名在身,看不透时局,又何苦参与政事,白白将前途搭进去。” 又对蔡琰笑道:“昭姬,你再跟你爹说说,就收我为徒吧!先生讲学,可比太学里面的那个博士强多了。” “就你这态度,夫子可不敢收!”吕菁调侃道。 “那你说,该是个什么态度?”丁廉受父亲的影响,认同的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蔡琰看着吕菁,等着听她的说辞。 吕菁站起身,走了几步,想起一副对联,符合她的理念,郎声道: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蔡琰双眼发亮,里面尽是温柔的笑意。 她就知道,菁儿,从来都不是选择置身事外的人。 “可他们还未能施展才干,就已经在仕途陨落,甚至牵连家人,难道不可惜吗?”丁廉还是不认同。 吕菁坐回到位置上,道:“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他们其中一些人,没看透时局,或热血赤诚,为真理献身;或被人利用,罔送性命。可这种忧心国事的情怀,是必须弘扬、传承下去的。否则,当最高学府的学生,都只顾私利,那国家脊梁何在?如何能撑起大汉江山?” 好吧,最后一句大汉江山,吕菁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了。这不把老百姓当人、统治阶层骄奢淫逸的江山,谁稀罕去撑起它啊!纯粹是为了在媳妇儿面前刷印象分。 丁廉击掌,大笑道:“说的好!” 这何尝不是丁廉,打心眼里认同吕菁的原因?吕菁心善,有情怀,待朋友真诚,比起那些尸位素餐、侃侃而谈的食肉者,强了不知多少。 小厮将酒菜送来,蔡琰安静吃饭,吕菁问起雒阳的局势。 “哎,父亲提起,很是忧愁。你知道吗?何进、何苗的部下,其中包括张辽,大都投入董卓麾下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一定小心董卓吗?你爹怎么会放任他势力膨胀?” “父亲何尝不知,可是董卓本是州牧,位高权重,在西凉的根基远非我父亲可比。原本父亲兵力上更有优势,奈何他连续大量调兵入城,又接收了吴匡等人的兵力。现在是势均力敌,又势同水火。” “董卓,势力这么大?” 丁廉点点头。 吕菁不清楚这段历史的具体细节,只是越发感受到,这董卓不好对付啊! 吕布不会真的被董卓收买吧!要不要提醒丁原小心吕布?随即,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这不是坑爹吗?万一丁原猜忌,与吕布冲突,岂不麻烦! 回去要跟吕布好好商议一下,坚定方向才行。董卓可是不得好死、遗臭万年的大奸臣,这个老大不能跟啊! “对了,还有一件事,”丁廉凑近些,小声道:“传国玉玺丢了,还没找着。” “怎么会这样?”蔡琰终于忍不住参言。 传国玉玺,乃是秦始皇命人用和氏璧镌刻而成,上面用篆书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得之则谓“受命于天”,失之则意味着“气数已尽”。 难道大汉真的将亡? 蔡琰将目光移向吕菁,却发现她不知想些什么,出神了。 “菁儿?” “哦,哦,没事,宫中那么多人,肯定能找着的。” 吕菁记得有一个电视剧里片段,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董卓迁都长安,率先进入雒阳城的是江东的孙坚。据说黑夜中,他的属下看到皇宫内一口井中发出亮光,打捞出一个自尽的宫女,脖颈上用绳系一个匣子,里面正是传国玉玺。 什么时候,才能进宫去把传国玉玺找出来? 目前看来,很难,暂且等待机会吧。吕菁在心里告诉自己。 凌乱的脚步响起,小厮带着几个华服青年和一个少年上楼。 丁廉起身,拱了拱手,主动招呼道:“显思贤弟。” 为首的少年见是丁廉,回礼客气道:“善能兄也在这里。”瞥见另有两女与他同桌,笑道:“有美同席,我就不多打扰了。” 就要去另一方落座,他身旁的少年,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目光始终盯着蔡琰的侧颜。 那叫显思的青年,勾唇露出一抹深笑,“原来是蔡家姐姐,多年未见,竟差点错过,该罚,该罚!”主动向丁廉的桌子走去。 蔡琰只好起身,回之一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显思。” 又听那青年对身后几人道:“你们先过去,我与袁耀去叙叙旧。” 吕菁瞪了一眼丁廉,他只能尴尬一笑。父亲让他多结交雒阳的世家子弟,尤其是袁家的,这会儿别人主动过来,他怎么好拒绝? “谁啊?”吕菁轻声问蔡琰。 “袁绍之子,袁谭。” 袁谭啊,没什么印象。她倒是记得袁熙,那是因为她有个漂亮媳妇,被誉为“洛神”,曹植喜欢她,写下著名的《洛神赋》,最终却成了曹丕的女人。 好像在袁绍晚年,袁家几兄弟内斗的很厉害。 ※※※※※※※※※※※※※※※※※※※※ 哎哟,明天也有更新,可以期待。 呼唤潜水员们! 第 71 章 上次见面,还是你与蔡中郎离京之前吧。” 为了舒适,这张桌子,原本只配了四张宽大的椅子,丁廉三人各居一方。 袁谭见另外一个女子并不主动让开,反而是丁廉另外拿了一把椅子,将他原本的位置挪开些,再请袁谭、袁耀坐下在另一边。 袁绍喜欢结交朋友,礼贤下士,行事自有一套章法,在士林中,极负名望。袁谭作为长子,行事自然向父亲看齐,主动问道:“这位姑娘是?” “是陛下新册封的五原君,吕菁,字乐仪。”丁廉介绍道。吕菁身着女装,按着平时的习惯,微笑着,朝袁谭拱了拱手。 “原来是救驾有功的五原君,失敬失敬!”袁谭也简单回礼。 吕菁不欲与袁谭深交,客套几句。袁谭正想着怎么将话头落到蔡琰身上,谁知那叫袁耀的小子突然插嘴,对吕菁嘲讽道:“蛮夷之地的女子,果真不知礼数!” 蔡琰凝目怒视袁耀,丁廉也是神色一沉,“显思这是何意?莫非是故意来羞辱于我?” 袁谭没想到袁耀这么冲动,更没想到丁廉竟然为了一个吕菁直接发难,只好赔笑道:“袁耀是我叔父的长子,年少不懂事,善能见谅。” 他知道,袁绍有拉拢丁原的想法,因此也想学父亲礼贤下士,对丁廉展示亲近之意。 丁廉见吕菁微微摇头,显然不屑于与小孩子争论,打算作罢。不曾想,那袁耀继续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要你见谅吗!”又对袁谭道:“大哥,莫丢了我袁氏的脸面。” “袁耀!”袁谭也火了,今天就不该陪他来太学!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他小子挑唆,本想帮他出口气,结果反倒教训到自己身上来了。 丁廉被那句“什么东西”气的,满腔怒火正要翻涌而出,没想到矛头转到袁谭身上,冷哼一声。 袁家人,名门,啧啧…… “这女人算什么东西,能给我父亲做续弦,还不感恩戴德,竟敢拒绝!你给我父亲做妾都不配!”袁耀突然指着蔡琰骂道。 袁术从叔父袁隗那里收到蔡家的回复,心中不满,又不好招惹蔡邕,只能在家里乱骂一通,不曾想被儿子听去。袁耀不想看到父亲这么快续弦,在收到风声后,专门去蔡府守侯,见过蔡琰容貌。 他不喜欢是回事,什么时候轮到蔡家拒绝,这是侮辱! 蔡琰慌忙拽住想起身的吕菁,摇了一下头,示意吕菁冷静,嘴里轻念:不要去。 袁耀还在骂:“你以为你蔡家算什么,蔡邕不过行将就木的一个老头罢了,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话音刚落,吕菁已经两步冲到他身旁。 “滚开,你……” 袁耀领口被抓住,吕菁直接一个过肩摔,将他重重的砸在地上。 “啊……”袁耀发出尖厉的呼痛声。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份苦?吕菁左手抓着他领口,让他避无可避,右手不停挥拳,击在他腹部。 “你做什么!还不住手!”袁谭伸手去拉扯,吕菁回头一瞪,目光如狼,吓得他手又缩了回去。 这是个狠人,绝对敢打自己!要是想袁耀一样,被打成死狗,那才真是没脸见人了。 “快来人!”不用他招呼,跟来的几人已经跑过来,袁谭又朝丁廉喊了一声,丁廉不动。 “菁儿,快住手!”蔡琰动作没那么利索,拉开吕菁时,袁耀已经被揍了七八拳。眼见对方一群人过来,急忙将吕菁拉退几步,将她挡在身后。 吕菁本着多事之秋,尽量少惹麻烦的原则,就算骂到自己身上,也只当袁耀放屁。谁知他这样辱骂蔡琰,吕菁如何能忍? 吕菁黑眸里,依旧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指着袁耀道:“臭小子,嘴巴放干净点。你再敢侮辱蔡家,我可不会再留手!” 丁廉盯着袁谭带来、已经拥在袁耀身边的几人,突然对这群人失了耐心,冷冷道:“要打吗?”他虽然功夫比吕菁弱,但对付这几个人,还是没问题。 袁谭气急,这丁廉平日温文尔雅,怎么也是这样冲动鲁莽。他爹好歹是吕布的上官、义父,竟然不压下吕菁。 袁谭哪里知道,事实上,除了开始相识的冲突,自二人交好以来,丁廉从来就没有想过压服吕菁。几年过去,他早就把吕菁当唯一的朋友。 不过,这事说出去,也是袁耀活该。蔡邕是一般的老头吗?这个亏,真是吃大了!只能来日再寻机报仇。 将袁耀扶起,恨恨道:“我们走!” 袁耀又羞又恼,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将袁谭狠狠推开,朝他咆哮道:“你就是奴才种子!”又对其他几个人道:“把这几个人给我照死里打,打死了有我爹撑着!” “你的兵器呢?”丁廉见对方几人带都拔出配剑,就要把自己的配剑递给吕菁。 “没带,女装不方便,待会抢一把过来就是!你只要在后方替我守着琰儿!” 刚才吕菁就注意到,这些个子弟脚步虚浮,连拔刀的动作都不利索,能成什么气候。 “我肯定不让昭姬受伤。”丁廉保证。 “那还用说!”吕菁一瞪,“是别让她被他们吓到!” “额……”这要求,丁廉无语了。最吓人的,就是你吧! “不要打!”菁儿身上还有伤,蔡琰对袁谭软语相求:“袁公子,此事闹大了,双方都会受到家中长辈的责备,算了吧。” 袁谭已经被袁耀一句“奴才种子”给气乐了! 他父亲袁绍与袁术都是袁逢的儿子。袁绍是庶出,过继给早死的伯父,袁成一房,才能够出人头地。袁术则是嫡出,一向自认为身份高贵。 又不是嫡长子,得意个什么劲! 平时大家都能装文雅,可遇上最在意事,谁又能保持冷静呢?袁谭现在是把丁廉、吕菁、袁耀全都恨上了。 打吧,都打死了才好! 其余几人见袁谭不开口阻拦,正要一拥而上。 “住手!”厢房虚掩的门被推开,走出一人,随手将门关上。 “胡闹,你们几个,还不放下兵刃。这么做,让父辈如何在朝堂共事!”这是对袁谭那边几人说的。 “世叔!”袁谭躬身行礼,拍了一下袁耀,他也不情不愿的随意施了一礼。 “伯父!”丁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他之前刻意去曹府拜访过,自然认得来人。 “曹校尉!”蔡琰见来人,拉着吕菁,向他见礼。心中一松,总算不用担心打起来了。 “昭姬啊,我也是好多年未曾见你了。入京都有段日子了,今日可是难得遇见你。” 曹校尉?吕菁打量一眼,这人个头不高,身材并不壮实,细眼长须,皮肤黝黑,容貌一般,与文士、武将的气质都有不同,但站在那里,偏偏另有一番气魄。 正是典军校尉,曹操。 “晚辈吕菁,拜见曹校尉。”终于见到大佬,内心激动的吕菁,还有几分理智,只是同蔡琰一样,恭恭敬敬行礼。 曹操满意一笑,嘴上却斥责道:“早就听曹昂说起过你,性子怎么这么冲动?袁耀年少,口不择言,你年长几岁,怎么就动手打他!我可得好好说你!” “是,晚辈知错。”吕菁态度出奇的温和。 曹操一直在屋内暗中观察几人,没想到吕菁这会儿这么好说话。转而对袁谭、袁耀道:“行了,事情的原委我刚才都听到了。传出去对谁都不好,就这样散了吧。不然,袁太傅知晓了,你们父亲也护不住你们。” 说到袁隗,袁家威望最高的人,原本还想争执的袁耀瞬间熄火,心有不甘,只能任袁谭拉着他告辞离开。 待袁家人走了,曹操才笑道:“曹昂说你是当世奇女子,我本不信。今日一见,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你脾气怎这般大?若非我在场,可知会为你父亲惹下多少麻烦?” 面对曹操,吕菁有一种面对偶像的心情。没办法,罗贯中开篇就评价曹操: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句话没几个人不知。 在吕菁眼中,他是当之无愧的枭雄。三国中最厉害的,就是曹操,他才是终极大佬。 虽然历史上,曹操杀了吕布,可吕菁相信,只要自己去改变,让吕布早些选择追随曹操,吕家就可以抱上曹操的大腿,顺势而为。 当然,此时的吕菁还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够努力,就能够改变。 “我知道错了!”吕菁点头受教。 “刚才还说什么再敢侮辱蔡家,不会再留手,小娃娃,口气真大啊!”曹操内心挺欣赏吕菁,见她乖顺,忍不住多说她几句。这样莽撞,又是姑娘家,武艺再好也会吃亏。 “我是认真的。”吕菁一本正经。 曹操捋须的手一顿,“你真要杀袁耀?”他可不信。 吕菁看向蔡琰,“不会,他罪不至死。但我依旧会狠狠的揍他,让他不敢再侮辱蔡家。并在他该死的时候,送他上路。” 这是什么逻辑?别说曹操,连熟悉她的丁廉,都听蒙了。 “哈哈……果真有趣至极,吕奉先当真有个好女儿!” 曹操突然想起自己年少时的游侠生活,以及在雒阳任北部尉时,不畏权贵、严肃法纪的日子。当真惬意啊!可惜,都过去了。 “吕菁,你刚才那个对子,有诗意,有深意,对字工整,又有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雄心壮志,不错!不愧是蔡中郎的弟子!不过,正值敏感时机,你们行事,还是要多为父辈考虑。” “是!”三人齐声道。 “吃过饭,都早些回去吧。”曹操挥了挥手,回到单间,再度将门阖上。 ※※※※※※※※※※※※※※※※※※※※ 哎哟,五一节,放假了哟!书友们玩的开心的!明天继续更新 嗯,再来一章,就三十万左右字吧,收藏应该突破三百吧。每更新一章,只能增加几个收藏。 其实好尴尬啊!怎么办嘛,入不了v,上不了榜,写的这么辛苦,很想分享给更多人。 也想过回头,将前面的好好修改,但有时间,就不想停下码字更新的步伐。 好纠结啊! 潜水甚至从未留言的书友们,有时间的话,能不能也支持一下我,顺便给我出出主意呗! 之前贴吧也发了此文,不过经常说我内容不合规定,被删帖。 那么这么清水的文,你说我容易吗? 有什么符合规定的方法,能在百合频道首页出现,或者增加点击率?除了入v。 抱拳! 第 72 章 包间内,曹操替另一人倒上酒。 “这个吕菁,着实不错。以前听曹昂说起,我还不信,今天见识了。可惜是个女子!”不能做官,再有雄心壮志也是枉然。 “是啊,再好也是个女子!”不能做女婿,偏偏来招惹自家女儿。她能给什么! 不用说也知道,屋内还有一人,正是蔡邕。 他越想越气!吕菁要是男人身,蔡邕肯定利索的把女儿嫁了。 她要是不去救驾,不这么护着蔡府、护着蔡琰,不这样心怀天下,蔡邕就不用这么心烦了。 人非草木,何况蔡邕本来就是一个感性的人,如何能不感动? 可他又怎么能放任这两个优秀的女子,这样自毁前途! 说起女儿的婚事,蔡邕将酒杯用力磕到桌子上。 “竖子无理!”话虽然是他儿子说的,可原因在哪里,还需要说吗? 这袁术,简直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好家世! 曹操宽慰了两句,这么伤面子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蔡邕道:“丁廉这孩子也算不错,是个可造之材,不过经历太少,看问题还比较浅薄。我暂时是不再考虑收徒之事了。一个吕菁,已经够我头疼了。”说起来,就忍不住揉揉太阳穴。 “曹昂当初说想娶她,我立刻就否定了,好在他在婚事上,还是听从我的安排,并不再提。”曹操想起儿子难得的请求,摇摇头,“家世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妇人之道,在于相夫教子,在家中能主持馈食、供祭。吕菁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做家媳!” 欣赏归欣赏,但那也停留在最浅的层面上。想起她那一记过肩摔,忍不住替袁耀心疼一秒。 曹□□朗一笑,道:“今日原本是陪你回太学散心,不曾想遭遇这种破事,不提也罢。对了,你刚才说董卓要征辟(bi)你做幕僚?” “是啊,已经来了两拨劝说的人了。”蔡邕摇头,越发没有办法,“可惜董卓势大,袁隗圆滑,丁原则实力不行!” 曹操将筷子放下,饮了一杯酒,“丁原寒门出身,根基太浅。而且,他有猛将,却没有真正的谋士,眼光太窄,不足成事。” “听说,因连日未曾下雨,董卓提出要罢免司空刘弘?” 曹操双眉一凛,“确有此事,我看袁隗这个老狐狸是打算避其锋芒,徐徐图之,准备应下来了。君子不立于危强之下,若是形势艰难,伯喈兄不妨先答应董卓的征辟。” “哎,我再考虑考虑。” 两人在房内又续了一阵话,方才离开。 ****************** 吕菁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又在岳父面前刷了一波好感,与丁廉、蔡琰路过集市,没想到有人被灭族斩首,弃尸街头,空气中都是血腥之气。 刚好看热闹的人群散去,就见滚落一地的人头,蔡琰脸色惨白,吕菁拉着她赶紧离开。 “怎么回事?不是前几天刚刚大赦天下吗?”吕菁问丁廉。 “听说是太医令张奉。他是十常侍之一的张让养子,全家包括他正妻,都被吴匡等人给安了谋反的罪名。” 这是要替何进报仇,泄恨。 “张奉的妻子是谁?”吕菁嘴里问着,心里却想到,徐飞带来的消息。 张让与毕岚被关押在深山里的头两天,一会儿骂骂咧咧,叫嚣着杀尽他们;一会儿又许诺官职,想要收买看守的人,放他们离开。 饿了他们三天,期间只偶尔给几口水喝,这才彻底消停。徐飞回城禀报吕菁时,据说这二人已经彻底萎靡,问什么答什么,只求一口饱饭。 宋霜还在山里,吕菁先安排徐飞回到军营,替吕菁随时留心变化。 “张奉之妻,乃是何太后的妹妹。怕是到现在,何太后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殒命。” 几个孩童从吕菁身边跑过,嘴里正唱着什么: “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 吕菁将蔡琰往身边拉了一下,免得被奔跑的童子撞到,倒也没有听清他们在念些什么。 “贵为大将军、太后又如何,权倾朝野如十常侍,谁又逃得过身死族灭的下场?”吕菁想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棋错一着,何尝不是万劫不复? “何进的家人肯定没事,不如从前是肯定的。”丁廉没有那么深的感悟,“我先回去了,嘿,你小心点儿!” 丁廉抓住一个撞到他身上的童子,呵斥道。 那童子也不怕人,做了个鬼脸,就跑回一群童子中,仍喊着刚才那句: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 吕菁心里一突,叫住已经走出几步的丁廉。 “怎么了?”蔡琰见吕菁敛容屏气,担心道。 吕菁把丁廉叫到墙角,用只有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有人打算废立天子,正在造势。” “什么!”丁廉惊呼出声。不怪他一惊一乍,实在是政治层面太高了。 蔡琰则捂住嘴巴,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那句童谣?” 吕菁早就知道董卓会废立天子,不想行动这么快,正好借机,让丁廉回去提醒他爹,冷笑道:“童谣?那些孩子哪里知道北邙山的事,不过是有人借他们之口,造势做准备而已。” 秦末农民起义,陈胜、吴广起义前,在鱼肚内藏帛书,上面写着“大楚兴,陈胜王”,让其他人看到,威望大增,纷纷选择追随。 这种手段,算不上新鲜,但因为众人迷信,就显得非常有效。 丁廉分析道:“现在的天子刘辩,幼时住于道观,人称‘史侯’,这……” 蔡琰对各种信息记忆深刻,道:“陈留王刘协,因是董太后抚养,又称‘董侯’。侯非侯,王非王?菁儿,莫非是说……” 吕菁点点头,“应该是董卓打算改立陈留王刘协。” 丁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极有可能,我立刻回去,让父亲早做准备。” 接下来,一路上,蔡琰都没了说话的兴致。蔡邕一心为国,蔡琰身为女儿,同样忠于大汉朝廷。 “菁儿,真的会那样吗?”皇室颜面何存,联想到玉玺丢失,大汉当真是气数将尽吗? “可能性很大,到时候天下会更乱。你要劝劝夫子,让他顺势而为,徐徐图之,不要和人硬碰硬。” 眼见马上到蔡府,吕菁将蔡琰抱在怀里,道:“放心,咱们都会好好的。我现在有你,会更努力的。” “嗯,我明天再去府上找你。” 吕菁一听,喜上眉梢,“真是舍不得放开你,明天什么时辰?我来接你。” 蔡琰精致的脸庞上,泛起羞涩的红晕,“等我陪父亲用过午饭再来。我会多带上几个护卫,你不用来接。” “那么晚啊,我会想死你的!”吕菁放开她,却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蔡琰温柔一笑,转身进府。 目送她进去,吕菁转身,迈着坚定的步子,往吕府方向去。 虽然前路困难重重,但心有所依,无所畏惧! 回到小院,就见肖一面色难看,朝吕菁走来,身后还跟着想要拉住她的春娘。 “怎么了?” 春娘拉住肖一,“你别急啊,我自己来说。” 肖一见她认真,“好,你自己说。” 春娘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 “小姐,夫人让你现在去前厅一趟。”严氏身边的丫鬟来叫吕菁。 “我马上过去。”对春娘道:“说吧,我听着呢。” “我……我的事情不急,小姐先去夫人那里吧。” “那行,我回来再听你们说。”绕过回廊,往大厅去。严氏正坐于上方。 “姐姐,给你玩!”五岁的吕佳坐在下方垫子上,见吕菁过来,大方的将手里的玩具递给她。 “好啊,谢谢!”吕菁当真就坐在地板上,陪吕佳玩起来。 严氏无奈,让她们耍了一会儿,才对一旁的乳母吩咐道:“先把二小姐带到外面去玩一会儿。”乳母哄着吕佳去荡秋千。 下人们都退下,严氏才道:“这么大的姑娘了,也不注意形象,始终是要嫁人的。” “娘亲,怎么又提这话?”最近提的频率太高了,吕菁难免不耐烦,“你忘了,左道长说过了,我不能嫁人。你看,他说父亲要封侯,轻易不能得子,哪一条不准了。”说完,就一拍嘴巴。 果然,严氏眼睛泪光闪闪,垂下头去。 无子,是严氏心里的痛,哪怕女儿再优秀,她也自觉低人一等。 吕菁出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问题,父亲不是纳了小妾吗?还不是没有孩子。”魏氏这几年没有为吕布生下一儿半女,愈发深居不出。后来吕布又纳了一个,不过两年就病死了。 “胡说,哪是你父亲的问题?不过是我们这些肚子不争气罢了。你的婚事,为娘的总要想办法解决才是。不过,今日找你来,是说你父亲纳妾之事。” “哦,父亲看上哪家姑娘,你做主就是了,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虽然是因为吕布常年在军营,在家的时间少,但以吕布的身份一妻一妾,放到这个时代,也算是稀罕。一直爱护妻女,也不苛待妾室,怎么后世就留下好色之徒的骂名呢?就因为貂蝉么? “春娘。” 吕菁正在想事,闻言,将手里的玩具放下,认真的看着严氏。 “你父亲要将春娘讨去做妾,是春娘的福分,你应当替她高兴。” 刚才,她们要跟自己说的,便是这件事吧。看样子,春娘并不愿意。 严氏继续道:“我跟春娘说了,她说一切听你吩咐。你要知道,虽然是妾,但一个丫鬟……” “娘亲,”吕菁打断她,“我先问问春娘的意思。要是她不愿意,你就别勉强了。” 严氏瞪大眼睛,她可不是来征求吕菁意见的,只是告知而已。哪有主子讨个丫鬟做妾,还要征求她同意的道理! “你别胡闹了,这么惯着丫鬟,府上不没个规矩了?再者,怎么和你爹交待!” “我没胡闹,春娘为我疗伤、治病,于我有恩,不是一般的丫鬟。”若是春娘刚进府时,也就罢了。现在相处这么久,吕菁做不到把她当个物件随意安排。 “那也是吕府的丫鬟!行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去问春娘,她肯定会答应。” 真的是太娇惯这个女儿了!严氏懒得再说,挥手让吕菁退下。 ※※※※※※※※※※※※※※※※※※※※ 来来来,大家积极冒泡哈! 明天继续更~ 第 73 章 吕菁的小院内。 “你不是不愿意吗,怎么不说出来?”肖一虽然与春娘同住一屋,但直到夫人叫.春娘去问话,肖一才知道吕布想要纳春娘为妾的事。 既然春娘不愿意,肖一就不想她被勉强,自然要尽快向吕菁说明原委。对于春娘的拖拖拉拉,很不满意。 春娘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总说要替小姐考虑吗?你也不想想,拒绝老爷的后果!” “我……”肖一语塞(sè),隔了一会儿才道,“小姐是个有本事的人,一定有办法解决。再者,老爷、夫人一向心疼小姐,若是小姐开口,想必不会怎样。” 春娘何尝不知,正是如此,才抱着一丝希望。若是小姐答应夫人,她还不是只有认命。说实话,给吕布做妾,确实算得上好事。 可是,如果可以,她更想一个人随心所欲,不再与其她女人争风吃醋、只为讨好一个算不上喜欢的男人而活。虽然名义上是吕菁的丫鬟,可她能够给春娘足够的自由。 同时,春娘又担心,被拒绝的吕布去找吕菁的麻烦,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本来,吕菁与蔡琰的恋情,就如同在悬崖边行走。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到这些凑在一堆的事,春娘就忧心匆匆。 “有什么不好的预告,说给我听听。”门开着,吕菁笑着进入小屋,径自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没什么,没什么。”春娘哪里敢说。 “你是想说纳妾之事吧,我跟母亲说了,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肖一高兴的拉着春娘的手,道:“我就说小姐会为你做主的!” 春娘心中虽喜,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我就给小姐做丫鬟,老爷、夫人能答应不?” “我去和父亲解释,你别担心。” “就怕老爷会责怪小姐。”春娘提醒吕菁。 “我来想办法。”吕菁是打算要付出点代价。 要拿什么东西讨好吕布呢?现成的有价值东西不多,传国玉玺的消息?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钱财?徐飞带来消息,张让和毕岚虽然态度软化,可还是心存侥幸,只透露出他们都藏有大笔财物,愿意换得自身性命。 吕菁需要仔细思考一番。再者,吕布最近很少回府,等他回来,还要说说董卓的事情。 “还有其它事吗?”吕菁问道。 “没了。”肖一高兴道。 “那我就去回复母亲。你随我出去,我正好有事安排你做。”吕菁在肖一耳边低声吩咐些什么,离开小院。 见她们忙碌的背影,春娘勾起红唇,露出美丽的笑容。 她现在大约明白,杏儿、肖一她们,为什么对吕菁,这个看似没什么威严的主子,一片赤诚了。 第二日,已经是未时三刻,蔡琰才抵达吕府。 如往常那般向严氏问候,就想去找吕菁,不料被严氏拉着坐下叙话。 啰嗦了一阵子家长里短,严氏才切入正题,“昭姬啊,我有一事相求。” 蔡琰原本正襟危坐,闻言更是屏息凝视着严氏,恭敬道:“夫人莫要如此客气,有事但说无妨。” 原来,昨夜吕布深夜回来,问起纳妾之事安排的如何。严氏支支吾吾,说吕菁要留着春娘研究医术。吕布哪里不明白,女儿阻拦他纳妾。 在他看来理所当然的事情,竟生出这种变故。原本这两日军务繁忙,诸事不顺,这会儿一听,更是怒从心起,就要去寻吕菁麻烦。 幸好被严氏拦住,只说明日便同吕菁说,春娘就是做了妾,也可以专研医术,同样听命于她,吕布才暂缓下来。 今日天还未亮,吕布就出门了,也没和吕菁碰上面。所以严氏才拜托蔡琰,今天一定要劝吕菁改主意。 蔡琰听完,不禁蹙眉。 她同严氏一样的想法,给吕布做妾,不知比丫鬟强到哪里去了?她听吕菁说过,吕布这人,重亲情,远比一般男子更善待妻妾。 为什么菁儿不答应呢? 脑中突然浮现出,吕菁及笄(ji)那日,春娘亲吻吕菁的一幕。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蔡琰知道吕菁喜欢女人。 想起春娘的美貌,蔡琰不禁乱想,莫非是菁儿……不会,不会的。蔡琰马上摇头,劝说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昭姬?” “我一会儿就去问菁儿。”蔡琰不好承诺劝说吕菁,只能先去问问缘由。 严氏却以为她答应下来,放下心中大石。又想起一事,高兴道:“你的话,她肯定会听的。对了,我寻人去问了雒阳有名的道人,住在城东。但是,除了左慈,菁儿对其他道人都不相信。你让她诚心陪我去见那道人,可好?” 为什么要去见道人?莫非家中出了什么事?蔡琰不好问,只说:“菁儿一向孝顺,只要你开口,她一定会陪你去的。” “不是怕她不去,而是菁儿心思多,怕她心不诚。”严氏想起家中面临的问题,无奈道: “也不怕昭姬见笑,自从左慈批命,说我夫君不易得子,菁儿不得嫁人,我就一直忧心。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位仙师,说能替吕家改命。只要那位仙师为菁儿改命,她就可以安心嫁人了。” 仿佛看到吕菁穿上嫁衣,严氏脸上露出欣喜。再看向蔡琰,却见她表情僵硬,严氏连忙道:“昭姬也同我们一道去吧,想必也能算出你的姻缘。” 蔡琰实在做不到强颜欢笑,忍住内心翻滚的愧疚之情,辞别严氏,往吕菁那里去。 自从认清心意,下定决心与吕菁在一起,蔡琰以为已经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 她能够坦然面对父亲。在她眼中,父亲是当世智者,虽然文弱,却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也愿意面对流言蜚语,甚至想过抛弃世俗的一切,与吕菁归隐山林。 可她之前从未如此强烈的感受到,一个母亲对女儿幸福的期许。 “小心台阶!”春娘拿着医书,从吕菁房里出来,恰好看到心神恍惚的蔡琰,连忙招呼。 自昨日吕菁为她做主,春娘待吕菁,更是不同。此时见到吕菁的心上人,发自内心替她们高兴,笑道:“小姐可等了你好久了!” 这一笑,有如春风拂面,满眸尽是惊艳。 春娘,真的很美!令原本觉得容貌尚可的蔡琰,自惭形秽。 “怎么这会儿才来!”吕菁听到声音,快步走到外面,抓住蔡琰的手,不理会春娘调侃的目光,拉蔡琰进屋。 “父亲遇到麻烦了,我陪他多坐了一阵子。”蔡琰努力收起情绪,边走边道。 坐在软塌之上,吕菁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心烦?” 原来,今天午饭后,她向蔡邕说了吕菁推测:董卓欲废立天子。蔡邕的反应可想而知,由此,蔡琰也知道董卓征辟蔡邕之事。 吕菁眉宇紧锁起来,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才道:“董卓的势力不小,我还没有万全之计。” 她并非善谋之人,虽然知道必须解决董卓的问题,但是也只能借助丁原、吕布之力。救了皇帝,得到那一丁点儿的封赏,还主要落在吕布封侯身上。至于吕菁,得到的实质好处相当有限。 她决定,即使今晚吕布不回府,也要去军营找他,好好商议一番。 吕菁回头道:“琰儿,目前只能避其锋芒,能拖就拖,拖不过就答应,保全性命为当务之急。屈身从贼,实属无奈之举,并不会为你爹留下污名。” 蔡琰点头:“我回去就劝他。”又想到吕菁的爹娘,不禁神色黯,“菁儿,你爹、娘都盼望着你早日成亲,我觉得对不起他们。” 怎么又扯到这里了?吕菁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很早之前,就决定不会如他们心愿,去嫁给哪个男人。所以,跟你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 “左慈,你还记得吧?” 蔡琰点点头,严氏刚才还说到他。 “是我请他为我批命,不得嫁人。” “啊!”蔡琰一脸不可置信,这消息传出来好几年了,那岂不是十岁多就开始谋划不婚嫁的问题。 “所以,你放宽心,我不成亲,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无论他们怎么期许,都是如此。”吕菁叹了口气,“每个人幸福的方式并不相同。于常理而言,我注定是个不孝女。但我会以其它途径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 “可他们迟早会知道,你叫夫人如何承受?” 吕菁露出一抹苦笑:“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跟他们说,是我对不起你。” 蔡琰都能勇敢地向夫子坦言心意,她却藏还在柜子里。其实,哪里会有合适的机会,不过是自己怯懦罢了。 想到此,吕菁下定决心,将蔡琰拉近,亲吻她的手背,“等董卓的风波过去了,我就向他们坦言心意。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幸福,就是与你相守到白头。” “菁儿!” “如果他们真心疼我,总有一天,会放下其它成见,接受我们。如果他们不接受这个事实,那我就带着你归隐山林。不时回来,暗中看看他们就好。” 手背轻轻拂过蔡琰的脸颊,“若是那般情况,你愿意跟我走吗?” 蔡琰靠在吕菁肩膀上,“愿与君共挽鹿车,不离不弃。” “什么车?”吕菁没听明白,见蔡琰故意挑眉,是不打算解释了。吕菁翻了个白眼,嘴里咕哝一句:“学霸又欺负人了。” “扑哧”一声,蔡琰笑出声来。 哀帝时,耿直的谏臣鲍宣,出身贫寒,他的老师欣赏鲍宣为人,将女儿少君嫁给他,并给与丰厚的陪嫁。鲍宣并不愿意领受厚礼,少君便遵从丈夫的意愿,穿着朴素,与鲍宣拉着小推车回乡。 菁儿,哪怕贫苦,哪怕远走他乡,只要与你一道,我愿意! “吱~”一声响,门轻轻关上。 “居然敢笑话我,哼~” 吕菁笑得像奸计得逞的小狐狸,欺身过去。 ※※※※※※※※※※※※※※※※※※※※ 从这一章开始,删删改改好几次,写得比平时艰难! 还有,明天有事要出门,如果七点没有更新的话,接下来两天就都不要期待了。 (抱头躲避~) 第 74 章 本能的后退两步,背抵在门板上,蔡琰才发现退无可退。漆黑发亮的眼眸,散发着令蔡琰陌生的炙热。 “怎么办,我不想放你走了!” “什么?”蔡琰听不懂吕菁的深意,心怦怦直跳。 双唇被轻轻的触碰,吕菁轻声呢喃:“真是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 双手环住蔡琰芊腰,紧扣她的身子,吸允着,霸道地不允许她半点退让。 蔡琰闭上已经迷蒙的眼睛,柔顺的回应,刺激吕菁更加大胆的探索,紧缠不放。 呼吸不畅的蔡琰,娇.喘着推开吕菁。吻便移向她娇艳的脸庞,轻.舔玉.润而发红的耳垂,吸允她曲线优美的颈项…… 蔡琰浑身发软,内心有什么蠢蠢欲动。 与河东卫氏定亲后,乳娘曾和她简单提过男.女之事,还道等她嫁人,再仔细说与她听。不过,后来亲事作罢,也就不再提了。关于情.事,她实在了解有限。 因为那份真挚的情感,蔡琰决定与吕菁共度一生,只求相敬如宾,相扶到老。不过,她一直以为曾经令她迷醉的亲吻,便是两个女人的亲昵。 这是怎样陌生的感受? 菁儿是在做什么? 她怎么会这些? 春娘! 蔡琰突然惊醒过来,将仍沉迷于她脖颈间的人推开。吕菁以为她害羞,再吻去,又被躲开。 “怎么了?” 蔡琰默不作声,情绪瞬间低落。刚才的烦心事全部回来了。 吕菁见她是真不高兴,连忙牵着她的手,“对不起,是我不好,孟浪了。” 蔡琰努力调整思绪,“对了,你娘说你不同意春娘做妾的事,让我来劝劝你。” “这事啊!是春娘不愿意,我不想勉强她。” 总不好说,可能是春娘在青楼摸爬滚打多年,变成了一个独身主义者吧。春娘要是愿意做妾,在春风苑时想要为她赎身的人可不少。 “难道给老爷做妾,不比做丫鬟强吗?” 吕菁将她拉到上方软塌上坐下,没有多想什么,“人各有志,问她时,她只说,想一直做我的丫鬟,看样子似乎不打算嫁人。” 一直做你的丫鬟? 蔡琰沉默了。 她讨厌醋意横飞的自己,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春娘,是不是喜欢你?” 吕菁眨了眨眼睛,见她神色不似玩笑,“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和她没什么的。” “那她当初为什么要吻你?” 吕菁想了一会儿,“你是说我及笄那日吧?她就是一时玩闹而已。” 吕菁可从来没觉得春娘喜欢自己。春娘出身原本不错的官宦家庭,读书不少,又因为青楼的经历,比这个时代的一般女性更加放的开,也更加容易交流。 蔡琰无语。这种事情,对菁儿而言,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如此美貌的女子,不给吕布做妾,宁愿给你做一个小小的丫鬟?吕菁的解释,让蔡琰疑虑更深了。 她愿意与吕菁一起,哪怕流言蜚语,哪怕生活苦寒清贫,却不能接受有第三者介入其中。 作为一个情感阅历并不丰富的人,蔡琰此刻心被醋意浸透,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恰当。 “琰儿,你别胡思乱想啊!”吕菁见她神色比刚才推开自己时还难看,连忙道。 “春娘给你侍.寝过吗?”刚问出口,蔡琰就后悔不迭。菁儿怎么可能找丫鬟侍寝?自己又怎么可以这样怀疑她?果然还是过于小肚鸡肠,莫非是嫉妒春娘的美貌吗? “怎么可能!”吕菁像是被蛰到,一下子蹦起身来,“我从来没有跟她……” 声音突然卡住,争辩的表情瞬间僵硬。 她想起初见春娘,在春风苑的那一夜,二人虽然没到最后一步,可确实算是有过肌肤之亲。 只是这一瞬间的犹豫,蔡琰哪里察觉不到问题,眼睛逐渐睁大,全是不可置信。嘴唇翕动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唯有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滴落在紧抓襦裙的白皙手背上。 “不是……”吕菁凑过去想要解释,被蔡琰奋力推开,毫无准备的她跌坐地上。 “别碰我!” 没有声嘶力竭的尖锐吼叫,声音带着颤抖,身体如同掉进冰窟,从心底凉透。 一生一世一双人? 侍寝丫鬟? 这是怎样的玩笑? 蔡琰看都不看吕菁一眼,打开门,失魂落魄往外走去。 “怎么会这样?”吕菁嘴里喃喃道。突然从幸福的云端跌落至阿鼻地狱,她真的懵了。 可是,那时候我还未与你重逢,而且也没和春娘走到最后一步啊! 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 吕菁哪里知道,蔡琰误会的根源在于“侍寝丫鬟”。吕菁要是找丫鬟侍寝,整个事情的性质,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直到蔡琰走到院中,吕菁才清醒过来,快步跑过去,将她死死抱住。 历经两世,才寻觅到的爱人,如何能放你离开? “别走,别走!”将蔡琰的身子转过来,吕菁几乎要落下泪来,“就算是犯人,你也给个解释的机会啊!” 蔡琰死死咬住嘴唇,头转向另一边,但终于不再挣扎。 她何尝不希望是自己误会。 “那是你到晋阳城之前的事。我去青楼……” 蔡琰又瞪大眼睛。青楼! “不是,我不去青楼的。唉呀!”急的前言不搭后语,吕菁想杀丁廉的心都有了。当初要不是他拿张仲景的消息来引诱自己,她怎么跑到青楼去。 “你放开我!”蔡琰生出绝望的情绪:她果然是喜欢女子,不论是谁都可以。可笑她竟然为了吕菁,违逆父亲,不顾一切…… 蔡琰不是喜欢女人,她只是,恰好爱上吕菁。 “是丁廉约我去谈事,就那一次,真的就那一次!你知道我性格的,我怎么会骗你?”吕菁急的拿蔡琰的手捶打自己的双肩。 “别,你的伤口。”蔡琰抽手不及,一脸紧张的问道:“怎么样了?伤口有没有裂开?” 吕菁脑袋终于灵光,“嘶……疼,疼!” “我去叫.春娘给你看看!”前几日来探望吕菁,蔡琰知道,春娘就住在旁边的耳房。 “不要!”刚转身,就被吕菁扯回怀里,“我不要春娘,只要你!这一辈子,下一辈子,生生世世,只要你!” 心底的柔软再次被触碰,蔡琰痛苦地闭上眼,任由吕菁抱着。不管如何愤怒,她早已堕入吕菁的情网,不能自己。 “你听我说……”吕菁向蔡琰坦言与春娘相识的全过程,本来就不复杂,冷静下来,几句话就交待清楚。包括春娘本来官宦人家的身份,被迫入青楼,还有那晚的一时冲动和及时刹车。 “哎……”直到此刻,蔡琰才知道春娘之前是怎样的生活,不禁升起怜惜之情。只是,看向吕菁的眼神,无比幽怨。 “怎么,你还是不信我?”吕菁真是欲哭无泪。我的人生还不够清白吗?都交待的这么彻底了,求放过啊! “我先回去了。”虽然不是自己误会的侍寝,但蔡琰心里另一个疙瘩又起来了。 谁又能立刻坦然接受,恋人差点和别人上床的事实呢? 所以,恋爱小白——吕菁同学,你真是……啧啧……当真够坦白…… “别啊,你要怎么才肯信我?”吕菁慌了,只能用笨办法——将人紧紧抱住,不让她离开。 “你松手~呜呜~”蔡琰想要挣脱,却被吕菁吻住。 “啊!”怎么挣扎都没用,蔡琰情急之下,一口咬下去。 吕菁低头,摸着破皮流血的嘴唇,沮丧到不行: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事啊?感觉糟糕透顶! 蔡琰凑过来看,“对不起菁儿,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吕菁!”一声怒吼传来。 吕菁抬头,束发金冠、身披战袍的吕布,站在距小院十米开外的小径之上,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虽然隔了一些距离,吕菁仍可以清晰的感受他噬人的目光。 “菁儿~”蔡琰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吕布的威压,害怕的喊出声。 吕菁咽下唾沫,原本的紧张,在听到蔡琰的声音后消散。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扭头看着蔡琰,轻声道:“别怕。” 琰儿,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我对你是绝对的认真! 转头看向气势汹汹、大步过来的吕布,吕菁深出一口气,“父亲!” 总是要面对的,既然撞见,就无需再去编造谎言。 吕布没有答话,只是咬牙切齿,方天画戟并没有持在手中,应该是回府的时候放下了。右手紧紧捏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 吕布为什么会这么早回来? 他今天本来依旧忙着丁原交待的政务,去光禄勋处办事,不想与袁术碰上。虽然袁术曾在朝堂之上阻拦他的前程,不过袁术家世好,官阶又更高,吕布自然客气地问礼。 却不知女儿因替蔡琰出头,打了袁术的儿子。没法正大光明寻麻烦的袁术,哪里会放过机会。当着一众武将的面,先是将吕布夸了一通,还说起吕菁封君之事。 “没有儿子,就把女儿当儿子养,如奉先这般,女儿立下大功,还能得个都亭侯,真是羡煞旁人啊!” 众人一齐轰笑,羞得吕布事都没办,找了个借口逃离。一路回来,气愤难当又心中酸楚的吕布,回到府上见到严氏,问起纳妾之事。 严氏只说还未与吕菁说,吕布心中不耐。想到她没给自己生儿子,没给好脸色,训斥几句,就直接来寻吕菁。 不想,远远就见到吕菁抱着蔡琰,强吻。 没有儿子,就把女儿当儿子养! 配合着袁术等人的嘲笑,这句话,在吕布耳边不断重复,怒火几乎将他吞没。 “父亲!”吕菁再次喊道。 吕布已经走进小院,仍不答话,拳头松开,缓缓扬起右手。他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守女德、不知妇道的女儿! 已经只有几步之遥,蔡琰突然越过吕菁,挡在她身前,“大人!” ※※※※※※※※※※※※※※※※※※※※ 喜欢此书的书友们,多多留言送花花哦!文章的积分是日积月累的,尤其是我这种上不了榜的。 暂时更文的规律是,晚上七点没有更新,就不要期待,我争取明天七点更新。 想要长评…… 等以后哪天我能存个几章,我就先发一章,然后用加更威胁你们发长评,你们觉得怎么样? (*^__^*) 嘻嘻…… 第 75 章 “昭姬,是我对不住你!你让开,我要打死这个逆女!”吕布看出来,蔡琰几乎是被“强迫”的。虽然气愤,但理智仍提醒他,必须安抚好蔡琰。否则,传出去,他真是没脸见人了。 看着挡在身前的蔡琰,明知不合时宜,吕菁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这是蔡琰第二次挡在自己身前了,而父亲,却叫嚣着要打死自己。 出柜,大都是这样的结局吧。 似乎看淡了什么,吕菁将蔡琰拉回身后。蔡琰抬头,眼中尽是焦虑。 吕菁如同平日那般,“琰儿,或许我不够强大,但还是想护着你。”我怎么舍得让你替我承担危险。 又对怒目圆睁的吕布认真道:“父亲,我喜欢她,真心喜欢,如你对娘亲那样。我……” “闭嘴,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吕布气的将腰间佩剑拔出,直指吕菁,“你自己名节不要,还要连累昭姬!” “大人!”蔡琰见吕布表情越发狰狞,深怕他刺过来,又拉不开吕菁,“我喜欢菁儿,愿意和她一起!” 惊疑的目光移向蔡琰,吕布举剑的手都气的颤抖起来,终于吐出一个字:“滚!”再不走,他怕没有理智顾忌蔡邕,将这不知廉耻的女人一剑杀了! “你先回府去,听话!”吕菁将蔡琰往边上推,怕吕布伤了她。 “我怎么能走!”吕布明显已经快气疯了,蔡琰哪里会撇下吕菁独自面对。 “呀……”看不下去的吕布,怒吼一声,举剑向吕菁刺去。吕菁用力将蔡琰推向一边,躲闪起来。 蔡琰在一旁着急,“大人,停手啊,那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吕布没向她动手,可对吕菁下手,越来越狠,右臂衣服已被划破,也不知伤得如何。 吕菁狼狈躲闪,寻了个机会,钻进屋内,终于拿到佩剑,与吕布正面打起来。 “你这不孝女,竟敢还手!”吕布下手更加狠辣。 难道把性命交到暴怒的你手上,你都想杀我了。 吕菁也怒了!她的心理年龄并不比吕布小几岁,平日作为女儿尊他、敬他,但待他和严氏有着本质区别。更多时候,吕菁内心是把吕布当做利益紧密相关的合作伙伴、同盟。她怎么会任人宰割,哪怕这个人是吕布! 几个回合下来,不懂武功的蔡琰也看出来,吕菁几乎是被压着打,身上又添了好几处伤口。她想阻止,可是,两次靠近都被吕菁推出来,反而连累她挨了几下重击,不敢上前,只能在旁边着急。 “老爷!”刚去冯管事那里取东西的春娘,被严氏撞见,一同过小院来,不想这一会儿的功夫,吕布对吕菁大打出手。 吕布并未停手。几乎不相信自己眼睛都严氏,在一个愣神后,大喊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她被吕布训斥,心里难过一阵,但不放下吕菁,赶过来,没想到竟看到父女相残的一幕。 原本就出于劣势的吕菁,因严氏这一嗓子分心,被吕布一脚喘飞,身子撞到不远的石墙,摔倒在地。 “菁儿!”蔡琰慌忙跑过去,“你怎么样了?” 春娘也赶过去,检查吕菁的伤势:几处伤口在流血,好在伤口不深。不用看也知道,身上多处淤青,尤其是背部肌肉。 严氏冲到吕布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老爷,是我肚子不争气,你要打便打我吧,别再对菁儿下手了。” 吕布终于停手,冷哼一声,剑收回鞘中,坐在院中石凳之上,气呼呼道:“不是这件事!” 吕菁和蔡琰的事,他都没脸说出口。 不是这事?严氏想了一下, “纳妾之事,菁儿已经说好了。”目光转向身后的吕菁,“是吧,菁儿!” 目光带着恳求:菁儿,别再违逆你父亲了! 吕菁喘着粗气,心里对吕布不满到极点,想要起身,“我……”手被一扯,就听春娘道:“小姐和我说了,能伺候老爷,是春娘的福分。” 春娘看着吕布,笑颜如花,吕布脸色稍霁。 “春娘,你……”吕菁和蔡琰都惊讶地看向她。春娘摇头,轻语道:“别再惹老爷生气了,你想想琰小姐。” 吕菁对她很好,她已经满足了。若是再因自己的事激怒吕布,这二人今天怕是真的没有好下场。她检查伤口,看得出,吕布并没有下死手。 看了一眼同样替春娘难过的蔡琰,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吕菁捏紧拳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种困难的境地! 看着被两个女人紧张围绕的吕菁,吕布心里异常别扭。注意到小院外,听到打斗声而赶过来的几名护卫和冯管事,起身道:“蔡家小姐,请回吧。以后都不要再到我府上来!” 严氏诧异于吕布对蔡琰的恶劣态度,“老爷……” “闭嘴!”吕布怒道:“你教的好女儿!” 蔡琰低头闭着眼睛,努力让眼泪不落下来,手却不肯松开。 “父亲,我们不会妨害到你的!”骄傲如蔡琰,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吕菁几乎是哀求:“我会和琰儿一起孝敬你们,你只是多了一个女儿。我也会为了吕家打拼。你给我们一个机会啊!” 吕布气的快要吐血,怒吼道:“恬不知耻!家门不幸,奇耻大辱!” 冲到吕菁面前,将阻拦的春娘与蔡琰都摔到一边,向吕菁出手。吕菁也不知二人受伤没有,心中怒火也被点燃,不管不顾的与吕布对打起来。 严氏呆立在一边,毫无反应。她听得清楚,却想不明白,吕菁的话,什么意思?她隐约明白,但不敢相信。 “你这逆女,真当自己是男人吗?还敢喜欢女人,伤风败俗的玩意!你能传宗接代吗?我今天就打醒你,让你认清现实!” 吕布被吕菁打中几拳,气恼之下,连最初的顾忌都丢掉了,口不择言,边打边骂。 一个空隙,吕菁反应不及时,被一脚踢倒,勉强站直身子,直视吕布,目光坚决,毫不退让。 这一瞬,吕布仿佛看到少年时,在塞外面对凶狠的胡人、对抗到底的自己。心中被触动,吕布终于停下动作。一股悲凉的情绪却油然而生: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是个儿子! 吕布冷冷道:“不准再和蔡琰见面,给我待在府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府。” “父亲!”吕菁脸上挨了两拳,脸颊肌肉开始肿胀,表情僵硬,但神情倔强,“我原本想孤寂一生,没想到遇到琰儿,和她在一起,是我一生的幸福。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春娘不明白,望着坚持的吕菁,心神一阵恍惚。 何苦这样?情爱这玩意儿,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在青楼时,总听男人说起发妻,多是嫌弃年老色衰、不够温柔之语。偶尔有赞誉,也是说持家有道,却少了情趣,不如在青楼快活。 男女之间尚且如此,何况为世俗不容的两个女人?纵然此时爱的深沉,又有几人能经得起岁月的摧残? 吕布还想发火,却听严氏道:“昭姬,求你放过菁儿吧!” “娘亲,你做什么!”吕菁心都要碎了。 严氏竟然朝蔡琰跪下,蔡琰慌忙躲开去扶,“夫人,快起来啊!” 严氏只是重复那一句话,甚至磕起头来。 吕菁冲过去,将严氏拖起来,“你在做什么!” 蔡琰连连后退到,捂住嘴,却压抑不住哭声。 怎么会这样?她没想过会这样伤害严氏。她如何承受得了严氏这一跪! 春娘收起思绪,上前将蔡琰扶住,退到一边。 失控的严氏想到什么,突然安静下来,用袖子擦掉眼泪,拍拍吕菁身上的灰尘,“菁儿,别怕,娘亲明天就去找仙师给你驱邪!” 说完竟笑出声来,对吕布道:“老爷,你说是吧!” 吕布看着情绪几乎崩溃的严氏,沉着脸,点了点头。 “琰儿,你先回去。”看着一边落泪蔡琰,吕菁心疼不已,又必须处理好严氏的情绪,只能道:“我隔两天再来找你,你安心在家。” 对春娘吩咐:“让蔡府的护卫把她送回府。” 蔡琰不放心留吕菁在这里,春娘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看了看吕布和严氏,终是同意离开。 春娘拉着蔡琰出了小院,对院门口目瞪口呆的冯管事低声道:“冯管事,快去商铺把杏儿、徐翎她们都叫回来照顾小姐。” 冯管事如梦初醒,应了一声,安排儿子去找杏儿。他这会儿可不敢离府。 等春娘送走蔡琰,回到小院,吕菁已经跪在地上,严氏哭的撕心裂肺。 “什么叫你喜欢蔡琰!你是我的女儿,怎么可能喜欢女人!”严氏不顾吕菁身上的伤口,失控的捶打,吕菁不避不闪,咬牙承受。 “夫人,小姐身上到处是伤啊!”春娘赶紧护住吕菁,心里也埋怨吕菁: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知道审时度势呢? 吕菁心中愧对严氏,可她真的不能应下严氏的说法。 中邪?狐狸精?被人勾引? 她怎么能让这些罪名安在蔡琰头上?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前世虽然有过单相思,但没有相恋。于是她一直将自己关在柜子里,不让他人知道。 这一世,她努力追求强大,目标就是为了守护这个家,守护家人。她谨小慎微,仍一路跌跌撞撞,从未期待爱情的降临。可上天让她遇到如此美好的女子,相爱相知,她怎么能抹黑这段感情? “够了!”吕布这会冷静下来,“将她关到厢房,不准迈出一步,明日再寻道士做法。”虽然心底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他也强迫自己接受这个说法。抱着侥幸,或许就是呢。 看着被召进来的几名护卫,吕菁只能由春娘扶着进屋。 “小姐,值得吗?”正在上药的春娘,看着浑身是伤的吕菁,忍不住问道。 吕菁刚要说话,就听屋外密集的脚步声。春娘推门一看,二十几个手执长矛、身穿军甲的士兵,不是府里的护卫,像是平日跟随吕布身边的护卫军,将厢房团团围住。 春娘苦笑一声:被彻底软禁。 ※※※※※※※※※※※※※※※※※※※※ 上一章更新的晚上,只有三位书友留言,鹅,有一位是过了半夜12点,不算当晚留言。 是节后综合症吗? 泪奔…… 既然没人留言,我决定了: 把吕菁、蔡琰、春娘……,所有人都往死里虐!!! 哼哼~ 第 76 章 申时刚至,久违的雨水,淅淅沥沥,纷乱的打在瓦上。风吹过,明明不带半点寒意,却让人莫名感到凄然。 “这位大人,我们是小姐的丫鬟,自然是要服侍小姐,不进去怎么行?这与老爷的命令并不违背啊!”屋外,杏儿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客气对为首的军官道。 那头领想了一下,挥手放人进去。 “多谢大人!”杏儿带着身后的徐翎、徐雯,一齐福过礼,才推门进去。 门关上,杏儿脸色一沉。怎么闹得这么严重? 冯余谷到店铺传话,只说小姐被老爷责罚,原因他爹也没说,只叫让她们赶紧回来。冯余谷就是冯管事的儿子。 “你们回来了,过来坐。”已经换成一身男装的吕菁,衣着干净整洁,坐在椅子上,用寻常的口吻招呼她们。若非脸上的青一块紫一块,杏儿几乎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小姐!”徐翎、徐雯何曾见过吕菁这般模样,眼泪瞬间落下,跑过去围绕着吕菁,询问伤势。 “没事,春娘替我看过了,都是皮外伤。”吕菁安慰两个小丫头,也是说给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的杏儿听。 很快,吕菁说出了事情的始末,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任何人。徐翎、徐雯震惊之余,并无嫌恶,只是意外。吕菁与蔡琰关系密切,可她俩哪里会往那方面想。徐翎再看杏儿、春娘,分明是早就知道。 “值得吗?”杏儿问出和春娘同样的问题。 吕菁一笑,“那是我想抓住的幸福。” 杏儿别过头。就算如此狼狈,就算满脸伤痕,也遮不住吕菁发自内心的愉悦与渴望。 沉默一阵,杏儿问道:“肖一呢?” 徐飞在军营,肖一负责吕菁的安全。 “我安排她去办事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天黑前回来。” “春娘的事情怎么办?”杏儿看向安静立在一旁的春娘。吕菁境地已经够困难了,她不希望吕菁再为春娘出头。 春娘蹲下身子,宽慰吕菁:“我的原本就是小事,能给老爷做妾,也是心满意足,甘之如饴,你不要再担心。” 自由什么的,本来就是奢望,梦醒就要回归现实。春娘突然想到,那一心维护自己的小丫头,怕是要郁闷一段时间了。 吕菁惭愧的低下头。处于目前的困局中,她不敢再给春娘承诺。现在的吕布,不会接受她提出的任何交易。不管是财宝还是消息。最大的可能是被他理所当然的一口吃掉,不给吕菁留余地。 “小姐,”杏儿进来便板着长脸,此时更是严肃,说起近期的事务,“商铺流动的资金目前只有不到一万钱,我带着徐翎和铺子里的老掌柜盘算,估计再没有其它资金进来,商铺不出半个月就要关门。” 几人齐齐看向杏儿,不知道她怎么说起商铺的事情。来雒阳之前,吕菁将商铺彻底交给杏儿,基本上没去管过。杏儿定期向她汇报一些情况,后来把徐翎、徐雯带过去培养做助手。吕菁知道商铺资金困难,却没想到这个地步。 吕菁想着还没从张让那里回来的肖一,“钱的问题,大概有方向了,我尽快。” 杏儿点点头,又道:“钱先准备,我再观望一段时间。从晋阳过来的所有伙计,与酒坊那个匠人和他的弟子一道,安顿在城外。暂时不扩张,就用不上……” 不提吕菁与蔡琰之事,认真商议起商铺的各种事情,以及接下来的安排。 正堂内。 看着越发密集的雨,混着严氏不停的低泣声,吕布心烦到极点。 “够了!”严氏吓得一个哆嗦,勉强收住眼泪。 冯管事匆匆跑进来,“老爷,丁大人家的公子来了。” 吕布双眉紧拧,他怎么来了?沿着回廊,脚步快速往大门方向过去。 “拜见都亭侯!”丁廉身后几名护卫见吕布过来,连忙行礼。 “兄长!”丁廉接过吕府下人递来的干布,擦着头上的雨水,笑着先开口。 “哎呀!这么大的雨,贤弟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命人来叫为兄便是。你这衣服都湿透了!”吕布一副不胜惶恐的模样,“先拿我的一套衣裳换上,如何?” “如此,先谢过兄长!”身上还在滴水,根本擦不干。吕布亲自带他往内室去,一边对管事吩咐:“带几个兄弟去换身衣服,好生招呼着。” 换完衣服出来,吕布再邀丁廉正厅落座。丁廉向等在那里的严氏客气作揖,至于红肿的双眼,自然假装没看到。严氏回了一礼,便退下去。 厅中已摆上一盆炭火,旁边有一莲花座青瓷酒瓶,用热水温着。 吕布为他倒上一杯热酒,“不知贤弟冒雨前来,所谓何事?” 丁廉举杯饮下,才笑道:“也无甚大事,只是听父亲说兄长去办事,尚未回去,心中担心。我想起从未到兄长的新府邸来过,一时兴起,便过来了。谁知半路竟下起雨来,哈哈……” 丁廉干笑几声,心里却在想,吕菁现在究竟怎样了? 他是蔡琰叫来的。 春娘让蔡琰先行离开,尽量找能帮到吕菁的人。蔡琰思来想去,实在怕吕布伤了吕菁性命,只能去找丁廉。 听说吕菁可能有性命之忧,丁廉也不问缘由,立即动身。刚好下起雨来,丁廉便坐进蔡琰马车,顺便问起情况。 来的路上蔡琰就思量许久,坦言相告,倒是把他惊的半晌无语。 “我,我还是到外面骑马吧。”丁廉尴尬一笑,顾不上雨势如何,翻上自己的坐骑。 蔡琰默然,并不阻拦。不管丁廉怎么看待她,只要他肯去救菁儿就行。有他在,吕布总不会太为难菁儿。 车内,蔡琰想着下午发生的一切,思绪纷乱,不知她与吕菁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马车忽然停下,蔡琰打开车帘,见到蔡邕站在门口。 竟是到了蔡府。 府中两个仆妇靠近马车,将蔡琰扶下马车。 看向仍端坐在马背上的丁廉,蔡琰焦急道:“丁廉,这是为何?” 丁廉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苦笑道:“你今天再去,只会惹我义兄生气,何苦来哉?你先安心回府,我这就去吕菁那里。” “琰儿,先冷静下来。你去了也于事无补,我们再商议商议。你让丁廉先过去。”蔡邕温和道。 丁廉先遣了一个护卫通知他接人,他就知道不好。 蔡琰不再多说,眼中全是恳求,郑重的朝丁廉行了跪拜大礼。 “哎……这是做什么!”丁廉在马上,生生的受了这礼,心中莫名的难受。 “琰儿。”蔡邕心疼的无以复加,连忙将雨中的女儿拉起。 “父亲,菁儿她……”蔡琰再也憋不住心中的委屈,抱着蔡邕痛哭起来。 蔡邕一边安抚女儿,一边示意丁廉离开。 “是我不好,今日未将事情办成,我这就去向义父请罪。”吕布的话打断丁廉的回忆。见吕布起身就要往外走,丁廉一把抓住。 “兄长何必着急,你知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过来探望你和嫂子。”丁廉停顿一下,考虑着用词,“还有就是,我和菁儿本来约了下午谈事,结果没等着她,所以过来看看。” 吕布心中不悦,脸上不动声色,“哦,菁儿身子不适,在屋里休息。贤弟有何事,直接与为兄说便是,她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主意。” “所谓虎父无犬女。兄长乃是当时人杰,菁儿又岂是那些庸脂俗粉可比?”丁廉无奈的拍起吕布的马屁。 吕布心念一动,“女儿家总是要安心在家才好,如菁儿这般,哎……实在让我忧心她的亲事。” “谁能娶到菁儿这样知书识礼、有情有义的女子,是他莫大的福气。” 脸上笑容可掬,丁廉在心里补了一句,反正我是无福消受。 经过今天的事,吕布将左慈关于吕菁不宜嫁人的批命放到一边,谋划起吕菁的婚事。 这丁廉若是有心,不失为良配。 二人絮絮叨叨一阵子,丁廉一再表露想见吕菁的意思,吕布有了其它心思,便不再阻拦,只说吕菁今日胡闹,受了些责罚,让他不要见怪,叫人领着他往厢房去。 厢房内。 “你怎么来了?”吕菁诧异于丁廉的出现,吩咐杏儿一众人都退下去。 打量着吕菁红肿的脸,丁廉摇摇头,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你会猜不到吗?不过,你这种玩法,也是稀奇。” 吕菁揉了揉太阳穴,蔡琰是怕吕布对自己下死手吧。只是,一下子好像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是认真的,不是玩。” 丁廉斜瞥吕菁,冷哼一声,“当真好笑。我知道你性情,自诩不比男儿差。既然别人玩得女人,你也要玩得……” “丁廉!”吕菁怒道,“你既然知道我性情,就应当明白,我对琰儿是一心一意的。” 丁廉不以为意,“龙阳之好、断袖之风,并不稀奇,可那些男子,就算留下名号,世人也不过将他们视作玩物罢了。你一个女子,若是私底下玩闹,没多少人知道也就算了,难道还真想娶妻不成?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丁廉起身,指着吕菁毫不客气,“我若是你父亲,已经将你打死了。” 对着蔡琰,丁廉不好说重话。可是,他怎么能放任吕菁毁了自己! 吕菁冷着脸,“所以,你今天是来谴责我的。” 丁廉见她无动于衷,叹了口气,颓然的坐下,“我怎么就认识你这种人?” “是朋友,就尊重我的选择。”吕菁平静道,“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 “就算你喜欢女人,也不需要闹成这样啊!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他宠爱的姬妾好几个,也没觉得离了谁就会难过。蔡琰虽好,但毕竟不如他和吕菁的关系密切。大抵还是觉得不值得吧。 “琰儿是我的唯一。这种感情,你不懂。”吕菁轻笑,只是配着受伤的脸,更让人心疼,“纵然你不能支持我,也很感谢你的探望。” 拨开散落额前的头发,丁廉心烦意乱,“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你别管我,顾好府上那头。董卓迟早是要对你爹下手的,你们一定要做好防备。”吕菁想了想,还是道:“尤其防止董卓重金收买你爹的下属,临阵倒戈。” “这倒符合董卓的作风。昨日我将你的推测告知父亲,他也有所察觉。好在之前在并州募兵的张杨,几天前已从上党郡出发,不日将率军抵达洛阳,为我父亲又添一助力。” 丁廉说着他父亲的安排,又不禁想到,吕菁哪里是能安心呆在闺阁中的人? “吕菁,我娶你吧。” ※※※※※※※※※※※※※※※※※※※※ 上一章的留言好热闹,为什么呢? 我都写到七十多章了,换成一些小说,差不多已经完结了。 可我还在很认真的继续写着,就因为你们的留言鼓励。 你看文可能三分钟,我码字可能是五六个小时。 大家给我多多送花,认真留言啊! 第 77 章 “你说什么!” 话题突然转到嫁娶问题,等吕菁反应过来,仿佛今天才认识他一般,瞪着丁廉。 “哎……你别误会啊!”丁廉也不知怎么就突然说出口,但有一点很清楚,他不喜欢吕菁,也从没想过娶她。 “你又不是倾城国色,又不柔媚姣俏……”丁廉低头认真地罗列吕菁一堆毛病,忽然觉得房间太过安静,抬头看到直欲喷火的吕菁,马上闭嘴。 “你倒是继续说啊!”吕菁冷笑,都快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了。 丁廉也觉得说的有点过了,尴尬道:“我不就是想说我没其它意思嘛,只是出个主意。你看你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你爹肯定不同意你这事,你能怎样?难不成和他断绝关系?” 见吕菁沉默下来,丁廉继续道:“大汉历来以孝治天下,你上次盗墓的事,要不是你一心救母,我爹都找不到理由放过你。这次,你要是为了个女人,敢和你父亲决裂,这个世道就彻底容不下你了。” 说着,丁廉丢掉所有不正经,脸色越发严肃,“所以,你必须用吕布能接受的方式生活。如果你嫁给我,我保证以后绝不干涉你的生活。你要和蔡琰在一起,没关系。你要是看上哪家姑娘,我就把她收了,让她服侍你。就算吕布知道,一旦你嫁入我丁家,就和他没有多大关系,只要我不出声,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思路清晰起来,丁廉越想越觉得,这才是解决的唯一办法。 “我回去求我爹,他向来看重吕布,想必能答应……” “丁廉,”吕菁勉强一笑,“很感谢你在知道我和琰儿的事后,没有敌视,没有嫌恶,反而一直想着帮忙。有你这份支持,比什么都珍贵。” 丁廉不大适应吕菁的客套,刚想说话,就听她继续道:“但是,我不会嫁给你的。” “为什么?” “我与琰儿不是一时贪欢。应该说,她想的比我还要单纯。爱情,或许就是两个人的初心吧。我们这样的感情,落到世俗生活中,本就要加入两边复杂的家庭关系,如何还能掺杂他人?” 吕菁目光坚定,“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丁廉不懂什么爱情、初心,他只是焦急。虽然提出娶吕菁是一时冲动,但这还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破局办法。 “我发誓,真的不会干涉你的行动。这样你才不会遭受太多非议,否则,再这样下去,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吕菁与蔡琰的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依着吕菁的性子,还要顾及蔡琰的感受,肯定不能善了。 “那琰儿怎么办?你让她怎么想,怎么过!” 丁廉一噎。他肯定不可能同时娶蔡琰为妻,纳妾更不可能。寻常良家女子,尚不愿做妾,何况蔡邕的地位在那里摆着。 “总要先顾好你自己,其他慢慢再想办法吧。” 吕菁摇头,不再说话。虽是好意,但丁廉想的太简单了。 劝说不动,丁廉只好放弃,“行吧,有事你就派人来寻我。” 吕菁只送到厢房门口,自有人守候在院中,领着丁廉去见吕布。 与吕布一路走出去,丁廉面露忧色,“我一会儿便直接去军营。想必父亲也和兄长说了,董卓其人,野心勃勃,有不臣之心。” 吕布面露恨意,“董贼欺陛下年幼,真当这朝堂无人么?”语调一松,又宽慰道:“贤弟不必忧虑,义父心中自有韬略,你我兄弟齐心,必诛董贼。” “父亲最倚重的便是兄长,曾对我言,此事过后,就要向陛下上奏,举荐兄长为骑都尉。只要有兄长在,我就可以安心了。” 吕布现任执金吾下,军司马一职,秩比一千石(俸禄)。骑都尉则秩比二千石,基本与汉代地方郡守、执金吾同级。 丁原也意识到,董卓当初提议封赏吕布骑都尉的事情,必然给吕布留下念想,索性就给吕布一个承诺。一旦除掉董卓,丁原实力再上一个台阶,提升吕布,自然不在话下。 “义父大恩,布,铭记于心,如何敢不效死力!” 吕布心中狂喜,立刻做出一副肝脑涂地的模样。 ************ 送别丁廉,吕布刚入府,就见严氏拿着一个包裹。 “都这会个时辰了,你去哪里?” “老爷,雒阳有一位名声在外的仙师,就住在城东。我去求他,替菁儿除了邪祟。” 吕布剑眉直立,想要斥责几句,见严氏充满希翼的目光,终是不忍,只交待道:“让冯成河带人陪你去,早点回来。” 跟在他身后的冯管事立即应了一声,前去安排马车、护卫。府中只有吕布叫他名字,其余人,包括夫人,都习惯叫他冯管事。 刚走出两步,就听吕布道:“今天这事,哪个下人敢嚼舌根,直接打死。” 冯管事心中一寒,立刻转身跪下,指天发誓。 吕布只是警告,也不再看他。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冯管事向来知道轻重。 “莫让那道人知道家里的事。他既有仙家本领,你不说他也知道。若没有,说了更是无用。人多嘴杂……”吕布又交待严氏一番,才让她离去。 回府的肖一,远远看见严氏上了马车,匆匆忙忙往城东方向去。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宵禁,怎么这会儿了,夫人还要出门? 由侧门进了府内,看见包围厢房的披甲卫兵,肖一心头不由一沉。那头领见她着装不似丫鬟,询问的仔细,好在春娘出来将她领进去,两句话简单交待了吕菁与蔡琰恋情曝光之事。 徐翎正在拿冷毛巾帮吕菁敷脸,见她进来,吕菁道:“肖一,辛苦了。本来该叫你先换身衣服,不过,我实在是期待你能带来点好消息。” 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的杏儿,将目光移向浑身湿漉漉,沾染不少泥土的肖一。 “张让看见儿子、儿媳的头颅,当时就发了疯。毕岚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何太后的妹妹尚且逃不过,何况依附于他们的族人。” 虽然担心,但吕菁不想多说什么,那肖一便不问,直接汇报起张让的情况。昨天吕菁无意中撞到太医令张奉全家被斩街头,便吩咐肖一暗中收拾张奉与其妻首级,送到被囚禁在深山的张让那里。 张奉虽然只是张让的养子,可宦官原就是断子绝孙之人,养子也是当儿子般对待,只为死后香火不绝。否则何苦为他寻一门好亲事。 再加上抄家灭族之恨,张让与毕岚内心的悲痛、仇恨,可以想象。 “张让说了他的一处藏宝之地。就在位于雒阳城西北,藏于地下的一座空墓之中。我和罗木按照他的详细描述,避开巡卫兵,找到那里。” “一处?又怎么会有巡卫兵?”吕菁可不想被这些阉人给坑了。 “他说这是他藏的一部分财宝,先送给小姐,以示诚意。其余的,就要和小姐面谈。大抵是以为小姐是哪个世家豪强的公子,想要借助力量,重返朝堂,掌权复仇吧。” “至于巡卫兵,他倒是提前说清楚了。因为那里过去几里,就是文陵,也就是还在修建的孝灵皇帝陵寝。” 吕菁一愣,汉灵帝都死了这么久了,怎么陵墓还在建啊?再说了,怎么会把钱藏到那里? 肖一不屑道:“他们说先皇待他们不薄,想在死后,就葬在先皇不远处,继续服侍先皇。问过几次,都是这个说法,我赶着去确认,就没有和他们再做纠缠。” “大概值多少钱吗?”杏儿问道。 “估计起码值几百万钱吧。财物我们都没动,罗木先回山上,我则回来向小姐禀报。” 嘶……吕菁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人,随便找个地方,就放着这么多钱! “左慈呢?”杏儿继续问。 “和曾庆荣、陈乐平、何玉燕他们一道,都在北邙山的营帐。伤员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其余人正常训练。” 曾庆荣、陈乐平、何玉燕,再加上罗木、宋霜,是吕菁安置在五云观的教官,也都是心腹。 “姐,你要拿一部分钱去投入商铺吗?”徐雯正在跟着杏儿努力学习经商、管理账目。 杏儿看向吕菁,“商铺可以那几万钱先应付着,不着急投入。要尽快分批将这些财物处理了,折价也没关系,但一定不能要老爷发现。新粮即将上市,我们要屯粮,屯物资。” 春娘见其余人纷纷点头,暗中思量:此时的杏儿,看气度,哪里还是一个丫鬟?分明是大家族里掌权大妇的做派。 “肖一,听杏儿的安排就是。”吕菁对杏儿的信任,没有保留。 “你一会儿就带上可靠之人,今晚先带出一些好兑换的财宝,金、银最好,珠宝次之,铜钱太过笨重,先不急。”杏儿思考了一会儿,又补充到,“还有,去请左慈下来,助小姐一臂之力。” “左慈?那要不要告诉他……”肖一犹豫道。 吕菁轻拍一下额头,她怎么就没想到左慈。如果他肯帮自己说上几句,应该能稍微宽慰一下严氏和吕布吧。 不管怎么说,她今天的行为确实伤了父母的心。 “既然请他帮忙,就坦言相告。若是,”吕菁顿了顿,“他不愿意下来,你就千万不要勉强,也不要求他。” 又交待几句,肖一就要出门。春娘连忙道,“你先回屋换身干净衣服再走。” “不换了,我得赶在天黑前出城。”肖一担心时间不够。 杏儿看了一眼春娘,对肖一道:“把衣服换了再去,你可不能病倒。” “我帮你,费不了多少功夫。”春娘拖着她出了厢房,往旁边的小屋去。 肖一利索的换上衣服,春娘一边整理腰带、领口,一边道:“平时要好好顾惜身子,别仗着年纪小就胡来。” “你怎么总把我当小丫头啊!”穿好衣服,就要往外走,却被春娘一把拉着坐到椅子上。 “头发都不知道擦干,风一吹,岂不是要受凉?” “我哪里那么脆弱。”话虽如此,任由春娘拿着干布,细细将每一缕发丝擦干。 “不过才十几岁,怎么就不是小丫头。以后遇事,不要莽撞,这一点千万别学小姐,记住凡事要量力而行。可以多看看杏儿,她做事还比较稳妥。” “知道了,今天怎么这么啰嗦。”肖一拿起发带,却被春娘夺过去。 “始终是女孩子,还是要注意形象。”春娘拿起梳子,替她束好头发。刚系上,肖一就急匆匆往外走。到了门口,脚步停下,回身看去,春娘抿嘴一笑。 “去吧,天黑了路上一定慢些。” “嗯。” 抛下心头那丝怪异的感觉,肖一跑向马厩,取下配剑,换了匹马,出府去了。 ※※※※※※※※※※※※※※※※※※※※ 现在才写好这一章,下一章还没开始写,估计明天更新不了。 哎……大家努力工作、认真学习,别一天就想着追文! (戴上安全帽,迅速逃离现场) 第 78 章 杏儿站在厢房门口,看着肖一头也不回的离开。 “为什么不告诉她?”肖一对春娘的维护,杏儿从来都看在眼里。要是知道春娘被迫做妾,以肖一的性子,肯定会不顾一切送走春娘。说起来,肖一真是继承了小姐的性子,让人,恨不起来。 春娘收起笑容,“既成事实,多说无益,何苦让她心烦。单纯的小丫头,等过些日子,她见我过的好,自然会放下。”她早就习惯,在身不由己的命运中,学会如何妥协着,更好的活下去。 杏儿无言,转身进屋。 春娘是一个敢于冒险又能甘于平淡的聪明人,对于自家原本就“胆大妄为”的小姐,实在是太过危险。她知道春娘不愿意给吕布做妾,但这或许是最好的局面。 翌日,当左慈带着两个弟子徐闻、徐道来到吕府,刚好遇到黑着脸,送人出门的吕布。 “大人,好久不见。” 吕布正在心中大骂,今日严氏寻来的所谓盛名在外的仙师,钱财拿了不少,竟说些无关紧要、不着边际的话语,毫无用处。闻言转身,不由得大喜过望。 “原来是左仙师,好久不见!快请入府一叙。” 左慈从未接受过吕布任何谢礼,可对他的批命,没有过一次差错。尤其是上次指点吕菁驻守北邙山,有助于自己气运。不久十常侍乱宫,吕菁成功救驾,吕布也因此得了都亭侯,当真无愧仙师之名。 不对比不知道差距。今天严氏找的道人,一眼就被吕布看穿,纯粹就是欺世盗名之辈,若非顾及影响,他都想撵人。刚才还想到派人去寻左慈,不想他就来了。 大厅内,严氏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见吕布客气的引着左慈进来。虽然历来不喜欢左慈,那是因为他算的太准。无子、女儿不得嫁人,哪一条都不是让她好过的批命。但左慈的本事,严氏嘴上不承认,心底是信服的。 重新燃起希望,严氏强打精神,招呼左慈落座。只是听着吕布与左慈闲聊好一阵子,始终不进入正题,越发焦躁不安。 左慈对严氏道:“说起来,我这两个得意弟子,都是夫人救下性命,又送与我。这份情谊,老道可是铭记在心。” 吕菁当年救下徐氏兄妹几人,收入府中,说是严氏救得也没错。左慈身后跪坐着的徐闻、徐道两兄弟,齐齐向吕布、严氏行礼,表达感激之情。 吕布并不清楚府中人事,严氏终于有机会插话,“仙师莫要这般客气。能追随仙师,是他们福缘深厚。也是我家老爷和仙师的机缘。” 又笑着对兄弟二人道:“想来也许久不曾见过你大哥徐飞,不过,他被老爷提拔,留在军营效力。徐翎她们姐妹二人都在府里,我让人领你们去看看。” 左慈见两兄弟心情激动,笑着点头。严氏便叫冯管事带他们去偏厅,再把徐翎两姐妹叫过去,兄妹团聚。 正厅之内,只剩吕布、严氏,与左慈。 严氏看了一眼吕布,犹豫着开口:“仙师……” 左慈主动道:“昨日,我远观雒阳城,发现城内有一处地方气运混乱,竟出现阴阳易位,隐隐有脱离五行之迹象,故而今日入城,想查探究竟。”左慈看了一眼吕布,“没想到竟寻到大人的府邸。” 想到女儿的情况,这阴阳易位用的再准确不过了。严氏立刻信了左慈,再看吕布,见他神色也颇以为然,向左慈拜求道:“请大人救救小女!” “夫人莫要如此大礼,不过,夫人说的是大小姐么?” 严氏点头,就听左慈道:“果然是她。” “请仙师指点。”吕布也不端架子,客气道。 左慈面朝东方,看了一阵,才道:“三年前,我见到大小姐与大人,就惊奇于你们命格的相似。要知道,命格的构成是复杂的,关乎每个人的性格、气运,哪怕是父子之间,都差别不小。故而为大人和小姐做了一番推演,并将结果告知大人。” 吕布点头。虽然他听不懂什么命格之说,那次推演的结果也不让人完全满意,但基本算准了。只是今日,倒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吕菁与他命格相似。不过,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当年,我以为大小姐是为大人挡煞,阳气过重,所以不宜婚配。如今看来,大小姐这种情况,应是另有内情,哎……”左慈立于檐(yán)廊之下,继续看着吕菁厢房的上空,一脸困惑。 一心脱离世俗情感的他,是真不明白,这样违背天道人伦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图谋天下大事的吕菁身上。认识吕菁这么多年了,左慈早就看明白,吕菁更像是一个世家的家主,一心谋划家族前程。 “请仙师一定救救小女。”严氏心里一急,起身迈出几步,又朝左慈跪下。 吕布心里烦躁,将头撇向一边。自从知道吕菁的事情,严氏就失了官家大妇的风度,举止失当。不过,吕菁的事情对她打击已经很大,他实在不忍心再去责备。 左慈应下,装模作样的推算一番,摇摇头。命人叫回两个弟子,又叫人用铜盆装了一些水进来,摆放在院中的木架上。 吕布与严氏打量水盆一眼,只有不到半指深的清水,不知他想做什么。 左慈一番念咒施法之后,忽然起风,徐闻挡住左慈,对吕布道:“大人,师父正在施法,请退远些。” 吕布拉着严氏又退了到廊边,见左慈围着盆子走动几圈,长袖飘扬,手不停挥动。 隔了一阵,左慈停下步子,只是盯着铜盆不动。徐闻看了一眼铜盆,见吕布靠近,不再阻拦。 吕布见左慈面沉如水,专注的看着盆中之水。盆上隐隐有白雾渐散,盆里的水……看起来有点怪。吕布不由的伸出手触碰,忍不住惊呼出声。 盆中的水,已凝成一块,化做寒冰,。 此时不过入秋,如何能见到隆冬时节才有的冰雪? 就在吕布碰到冰块的一瞬,左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猛推一把,跌坐地上,嘴角竟然溢出鲜血。 “师父,您看到什么了,怎么这般凶险!”两个弟子连忙上去将他扶起,一脸紧张。 左慈擦了一下嘴角血渍,“无事,不过是窥视天道,引起法力反噬罢了。” 严氏赶过去看了一眼,心中同样惊骇,向吕布投去询问的目光,“老爷……” 吕布原本不懂左慈做什么,正惊诧于他化水成冰的神仙手段,又听他师徒对话,似乎明白了大概。 “仙师,不知可看到我吕府,接下来的气运如何?”正厅之内已布置了酒宴,吕布将他请入落座,才问道。 “侯爷仕途顺利,很快便会再度高升。”吕布脸上不禁浮起笑容,也不探究这个“很快”到底是多久。 “不过,你的家事……” “仙师,请一定救救小女。”这才是严氏最紧张的。 左慈摇摇头,直言不讳,“上天注定的事,贫道毫无办法。” “怎么会是上天注定?”严氏脸上尽是不信。 “我刚才使用法术,窥到大小姐前世。没想到啊,她竟是白虎监兵神君转世。原本是要托生为侯爷之子,前来匡扶汉室,会立下不世之功。不想出生前,被侯爷身边强大的煞气所伤,出了差错,才成了女儿身。” 说罢,左慈叹了口气,感叹世事弄人,“原本就是男儿心,难怪出现阴阳易位。” 吕布、严氏一时都呆住了。 什么是白虎监兵神君,吕布不懂,只是难受,“竟然原本就是个能随着我上阵杀敌、光耀门楣的儿子!难怪……可现在,又能如何?” “我不信!”严氏突然爆发,吼叫出来,“什么叫我本来生的是儿子!菁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含辛茹苦养大,她怎么能是男儿心,怎么能不嫁人!一定是你看错了!” 她和吕布一样想要儿子,但女儿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何能被他人一句批命,就否定掉终身幸福。她不要女儿建功立业,只求有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疼她、爱她,白头相守,共享天伦之乐。 左慈宽慰道:“夫人,一切随缘吧,强求不来,贫道言尽于此。” “仙师,你去看看菁儿吧,或许只是她身边有什么邪祟,你做法替她驱赶之后,她的病就好了。”严氏如何能放走眼前唯一的希望。 左慈叹了口气,不忍再看严氏,更不想见吕菁。只能对吕布道:“侯爷,你我有缘再见,贫道告辞。” 心底已经接受了左慈的说法的吕布,不想再谈吕菁之事,收起失望之情,客气挽留左慈用饭。 左慈客气不过,简单用过几口,就要离开。看着严氏泫然欲泣的模样,实在不忍。见他要走,早有安排的冯管事,立即端着木盘走过来,上面摆放着八个马蹄金。于这个时代,实在算得是贵重的谢礼。 “侯爷,你我并非第一天相识,好意心领了。” 不拿一金,带着弟子悠然离府。左慈忽然想起故去的父亲,祖母。当年他弃家求道,家中长者,大概也是这般难过吧。他,实在是没资格指责吕菁。 吕布送他出府,回来便看到忍不住扑在桌案上啜泣的严氏,心情真是糟糕透了。只交待一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命人准备了东西,往城外军营去了。 事情那么多,如何能耗在内宅之中。他不过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等他忙完这段时间,升任骑都尉,便能有很多时间在家里。到时候多纳几房小妾,相信儿子很快就会有的。 吕布目光很快坚定下来。 当务之急,还是要建功立业。 ******************** 吕菁厢房内,徐翎将兄弟替左慈传来的消息,说给吕菁知道。 “他们回去了?”吕菁身穿浅色长袍,站在窗前,看着远方。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不知何时就会再度落雨。 她不知道左慈会给严氏与吕布那样的解释,也不知道这样的说法,能否让他们好受些。从内心讲,她不认同男儿心的说法。温柔、粗暴、勇敢、刚毅、软弱……人的性情,不是以性别为界限划分。 “是,没有停留。”看着连腰带都只是随意系着的吕菁,明明脸上还有一块青紫,徐翎就是觉得吕菁自有一股风流,难怪有女子喜欢。 徐翎有些犹豫,“听徐道说起,左慈似乎很不高兴,不过并没有表露想要离开的意思。” “是吗?但他始终来了,这就够了。”来到东汉这么些年,她的力量中,在历史上原本就拥有名号的,就只有左慈一人。严格算起来,二人合作的成分更高。吕菁很感激,左慈没有在这个时候,因她的性取向而背弃她,丁廉亦是如此。 想到严氏与吕布今日寻个道人,给她驱邪治病,虽然早有准备,坦然面对,但吕菁心底还是会难过。大概是家人,反而不能轻易释怀吧。 ※※※※※※※※※※※※※※※※※※※※ 关于第一部分完结的想法。 一路看“作者有话说”的朋友,都知道,我是第一次写文,结果一开始就整了个长篇。 我把书自荐给了身边三位朋友。其中,只有一位政治专业的好友,看进去我的书,觉得还行。然后问我,你这文构思是不是太大了点?怕是有点难以驾驭哦。 问题在于,不是我想要构思那么大,而是历史的框架本来就很大,更不要说风起云涌的东汉末年。讲真,写到现在,也真的是,东汉末年的大幕徐徐拉开。不过,前面准备了这么多章,后半部分的节奏肯定会快起来。 不符合网文又快又爽的设定,怎么办吗?不管了,我一开始就说了,一个平凡女子穿越东汉末年的设定。虽比不上什么穿越成曹操、吕布之类,也没有开金手指,自带仓库、系统什么的。但总体来说,吕布女儿这一身份,有得有失吧,勉强算得上不错了。她要是想找个顺势而为的谋士或者武将嫁了,这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因为乱世,又要追求自由与爱情,才会显得特别的艰难。 换个角度想,一切来得那么容易,岂不是成了幼儿版的童话故事?不,我这是成人版的童话爱情故事。(哈哈……) 认清残酷现实,不坠美好希望,乘风破浪,披荆斩棘,方能收获幸福。 反正就按照目前的思路写下去了。在保持原则不变的前提下,会对一些问题,做出修正。 第一部就是长篇小说,这对新人而言,是挺忌讳的。没办法,开弓没有回头箭。 还有两位的好友,是学英语专业的,看了几章,纷纷表示自己历史功底差,看不懂。对我简直是一万点的暴击。如果不是有认真追文的书友给我留言支持,我肯定丧的很。当然,这也确实反应了我这篇文存在的问题。毕竟,我是放到女频栏目,不是放到熟悉三国的男频历史专栏。 现在的我,既想停下码字的脚步,去仔细的修改前面几十章的内容,又想好好的构思后半部的情节。 不少书友觉得我更新速度太慢,这是事实。如果是从最开始追文的书友就记得,我写文的最初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周一更。后来才升级做到一周三更左右。 所以,重点来了。 大概再隔几章,目测不会超过十章,具体多少我还说不准,反正就是等这一段连贯的剧情结束。 我想停笔一段时间,可能两三个月吧。虽然在职研究生的含金量很低,可我既然读了,就要完成它,还有几个论文要写;虽然工资很低,但我还是要继续上班养家。 注意,确定不是坑,不是坑,不是坑! 只是要去认真修改前文,并且为后面存稿。你们就当《三国之乱世佳人》的第一部完结了。然后再等待第二部吧。 等第二部开始更新,有存稿,更新就能相对稳定了。 这是我目前的想法,给大家先说一声。 对了,明天继续更 第 79 章 “化水成冰,看来左慈炼丹实验,又有新的成果。”以前吕菁曾跟左慈提过,硝石能够降低水的温度,看来他是找到对应的材料了。 “我跟他们强调了,只要左慈不想着离开,就最大限度的尊重他的意愿,想要什么都全力配合。万一他有异心,就先关押起来。” “嗯。”吕菁看向徐翎,“你今年才十五岁吧。” “是的,我和二哥是同年,只小两个月而已。”徐翎口中的二哥,是徐飞。严氏早就忘了,他们曾经有一个大哥,叫徐器的少年,因为去帮杏儿,被入府的贼人给杀死。 徐器,与徐翎、徐闻、徐道,乃是一母同胞。徐飞、徐芸,则是他们的堂兄妹。徐器死后,当时尚年幼的徐飞,默默地接过老大的担子,照顾弟弟妹妹,哪怕徐翎基本和他同岁。 (作者注:之前名字没取好,没注意到徐雯与徐闻同音。现在将徐雯改成徐芸。前面的章节,以后再改。) 吕菁赞赏的点点头,小小年纪,做事也逐渐稳妥起来。吕菁将脑中能用的数学、经济和管理常识的教给杏儿,带着徐飞、肖一等人习武,化学方面的常识则是交给左慈与徐闻、徐道两兄弟。到后来,吕菁忙着各种事情,只能任他们自己成长发挥。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年龄太小,见识和阅历有限,还需要时间成长。 “哎……”吕菁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她才能将把历史上的能人猛将多拉几个到自己麾下。算了,别痴心妄想了,以女儿之身,就算真的有人来投,也只是投向吕布吧。 前段时间北邙山救下皇帝,吕菁也不见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尤其是最近一系列的事情,确实打击到吕菁了。 “对了,琰儿她今天没有过来吧?” “我偷偷问过冯管事了,她没来。” 明知蔡琰不能来,可只要想到小姐为她闹的这个地步,她居然就真的不来探望,徐翎嘴上不敢说,心里始终意难平。 “那就好。”吕菁就怕她冲动过来。此时来吕府,只会受辱,想来夫子肯定会劝住她的。 “徐翎,将桌上的东西先拿到一边。”春娘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为了方便做事,吕菁在厢房两边房间各安了一张书桌。 “里面加了什么?”徐翎将桌子上东西移开,待春娘将盆放下,才看到盆里水色偏红,忍不住问道。 “不过是加了白芷、红杜仲、五加皮,敷在脸上消肿化瘀用的。” “不用那么麻烦,不就是一块青紫,等两天自然就散了。” 春娘知道吕菁在打扮方面一向惫懒,没想到受伤了还如此。笑着将吕菁拉到椅子上坐着,在她耳边低语:“早些好了,你家琰儿看着才不会心疼。” 吕菁白了她一眼,还是认命般的仰着头,任她动作。春娘轻柔的将纱布,折叠成小块,细心的避开吕菁的眼睛,敷在受伤的位置,不一会儿又换上一张热的重敷。 “你在做什么?”严氏不知何时进屋,红着眼,瞪着几乎快贴上女儿的春娘。 “我……”春娘刚想解释,就听严氏不耐烦道:“好了,都出去!” 吕菁取下纱布,起身将严氏迎到中间的软塌上坐着。 “娘亲,”喊出声,却不知说什么。面对严氏,吕菁始终是心里有愧。 “脸上还疼吗?”离的近,吕菁脸上的青紫越发明显。 “不疼了,只要娘亲别生气,这些都是小事。” 严氏心中一动,女儿一向孝顺。现在老爷不在,只要不像昨天那样剑拔弩张,肯定能劝动女儿。 “娘亲不生气了,以前都是娘不对。”严氏不想激起吕菁的情绪,开始自我批评,“你爹长期不在家中,你最是乖巧懂事。是娘亲无用,不该什么都指望你替我出主意,也不该任由你接管商铺,让你去抛头露面做生意。更不该让你替你姥爷报仇……” 想起往事,严氏忍不住恸哭起来。丈夫常年不在家,她一个女人,担起家中事务,只有女儿在替她在分担这一切。 别人家的小姐,都放在闺阁里好好养着,娇贵如花,偏偏菁儿如男人般在外打拼,如今竟喜欢上女子…… 是了,是了,肯定是这样的原因,不过是在外打拼时间久了,把自己当作男人,才会说什么喜欢女人。哪里是左慈说的那样命中注定。严氏只觉得这一瞬,终于想明白问题的源头,破涕为笑,“菁儿,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家里,其余什么事都不用管。” 看着又哭又笑的严氏,吕菁愧疚更重,不忍再刺激她,安心在家就在家吧。 “娘亲,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吕菁不多问,不做争辩,也不解释,转而聊起顽皮的小妹。 严氏自认为想到解决的办法,心中宽慰,说起小女儿,表情越发温和,反过来安慰吕菁耐心等待,才离开。 一脚迈出小院,想起什么,柳眉微蹙,回头打量厢房。手持武器的笔直卫兵,立在原地。院中几名丫鬟恭送她离开,刚起身抬头,见严氏看过来,纷纷躬身低头。 莫名的不舒服,严氏心绪不宁地回到正厅。 “不行!”静坐的严氏,突然出声,把一旁候着的冯管事吓了一哆嗦。 不知想到什么深恶痛绝的事情,冯管事只见夫人疾首蹙额,急的在屋中乱窜。过了一阵,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才慢悠悠坐下,淡淡对他道:“去把春娘带过来,记住,不要惊动小姐。” ******************* 杏儿眼见冯管事带走春娘,还以为夫人是为了老爷纳妾之事。当冯管事再次过来,一并带着几个四五十岁的仆妇,又轻声细语的将她和徐氏姐妹劝入房内,杏儿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冯叔,你这是何意?” “杏儿姑娘莫怪,都是夫人的吩咐,我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夫人说了,你们暂时都不要外出,也不要靠近小姐,小姐自有人服侍。” 他指了指院中的几名老妇,意思很明显。说完,就往肖一与春娘的那间小屋去了。杏儿连忙跟上,“这是为何?” 冯管事苦笑一声,“我哪里知道啊?对了,你将春娘的东西收成一个行囊吧。” 事情那么多,现在居然连她都被困在府中了。杏儿心中烦闷不已。夫人这是整的哪一出?还有,为什么不让她们靠近小姐? 冯管事知道杏儿是吕菁的心腹,算是管着吕府的钱袋子,只能客气地同杏儿表示,事发突然,是夫人临时起意。 杏儿心中疑惑,夫人怎么把春娘叫过去后就采取这样的行动,莫非是春娘说了什么?向着冯管事微笑颔首,“还是春娘有福,也算是半个主子,现在都不用回这小院了。” “都被赶出府了,哪里来的福!”冯管事随口答道。 杏儿收拾衣服的手一顿,看向冯管事,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是吧,你都不信。”冯管事也觉得,今天这事,发生的太过蹊跷。明明是老爷点名要的人,一向谨小慎微的夫人,竟然私自做主将人赶出府。 “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呢。你看,连东西都不让她回来收拾。夫人说了,让她立刻出府,离开洛阳。”冯管事叹了口气,好心劝道,“你们也要好自为之,夫人不让告诉小姐,莫要沾惹事端。” “那是自然。” 只是收拾了几件衣服,冯管事接过行囊,就要离开。 “冯叔,”杏儿将脖颈上系着的玉佩取出,“麻烦你偷偷递给春娘,让她先去商铺住上几天。这玉佩是我的信物,朱掌柜见了自然会安排妥当。” “这……不大好吧。”冯管事犹豫,并不敢接。 “冯叔,且不说小姐是个重情重义的性子,从不苛待下人。就是老爷要是回来找不着人,发起脾气,谁能拦下来?若是老爷不寻,咱们再将她送走不迟。” 冯管事一想,也是,万一到时候老爷拿夫人没办法,拿自己开刀,总有个缓转的余地吧。 “我历来都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行,放心,我会给她的。” 冯管事将玉佩藏到袖中,拿着行囊匆匆离去。 “姐,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啊?”年龄最小的徐芸,看着坐回书桌前的杏儿,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兄妹几人,都是这样称呼杏儿。 杏儿终于忍不住怒火,“干的什么糊涂事!” 徐翎忍不住道:“小姐也不想这样的,只是……”被杏儿一瞪,说不出话来。 随着杏儿全面掌管商铺,气场越来越强了。 “你以为我在说小姐?”杏儿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好好想明白。还有,这件事别让小姐知道。” 徐翎与徐芸互看一眼,不再做声。 **************** “他娘的,又下雨!”冯余谷快步从侧门跑进府里,不想撞上一人,差点滑倒。刚想发火,抬头一看,这不是小姐房中的丫鬟,春娘吗? “春娘姑娘……”冯余谷刚想搭话,谁知春娘勉强一笑,就低着头继续往外走。 什么情况? 再一看,夫人站在台阶上,冷眼注视着她离开。在她身后,老爹对自己怒目而视,冯余谷连忙快跑两步。 “回禀夫人,小的找到地方了。就在离……” “不用了。”严氏转身离开。 等严氏走远,冯管事才揪住儿子,“你跑哪里去了?半天不见人!” “疼、疼……爹,快松手。是夫人让我去找蔡府的位置。”冯余谷也郁闷,明明问小姐就知道,偏偏让自己去打听。淋了一身的雨,好不容易找到了,又说不用。 想想这两天的事情,冯管事就觉得心惊胆战。夫人该不会准备去找蔡家小姐,或者蔡家老爷闹吧? “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啊?”冯余谷明显感觉老爹有事瞒着自己,“我看蔡府那边也不太平,刚才还想跟夫人说去不了呢。” 冯管事一愣,“蔡府怎么了?” “被人带兵包围了,谁都不准靠近。” “老爷带兵把蔡府包围了?”老爷不能这么糊涂吧! “不是!”冯谷余连连摇头,“听人说起,好像是西凉军。还说什么,再不答应,就要灭族。” 西凉军?他好像听老爷说起过,是董卓的兵马,与老爷不对付。 “爹,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说说啊!” 冯管事轻拍儿子凑过来的脑袋,叮嘱道:“不该你知道的,就别问!这两日,做事要更加小心。” ※※※※※※※※※※※※※※※※※※※※ 感谢书友们的理解和支持,真的好喜欢你们! 明天继续更。 第 80 章 细密的雨丝,构成天地间灰暗的幔帐。行人早已避雨去了,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骑自市集出来,突破层层雨幕。马背上人浑身湿透,手挽缰绳,焦急的望向每一个巷道。 “该死的女人,到底去哪里了?” 出了位于城西的金市商铺,肖一沿着中东门大街返回吕府,完全没有春娘的踪迹。 杏儿明明说了安排她到商铺,商铺的掌柜伙计却都没见到她。这雒阳城二十多条街道,纵横交错,大大小小有上百个坊,四面坊墙将每一坊都隔离开来,每坊几十户人家,她究竟要去哪里找人? 抬头看了看天色,越发昏暗,马上就要宵禁,肖一焦躁不安。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自午后离开吕府,春娘手里拿着滴水的行囊,原本一路向市集去。大街上避雨的行人,都加快步子寻个避雨之处,或是往小巷的家中赶,只有春娘,不急不缓地走在雨中。 秋雨凉风,雨水顺着脸颊留下,春娘没有落泪,只是手中紧握的玉佩,愈发冰寒刺骨。 浮萍漂泊本无根。自从熹平五年,父亲为党人谏言,被皇帝下狱,抄家发配,自己没入官妓,从此堕入深渊。这一年多,出了青楼的她,在吕菁的照应下,慢慢放下过去,以为能得到一份普通人的幸福。不想到头来,仍是一场空。莫说是一个温馨的家,就算她只是想要个安稳的落脚之处,都是痴心妄想。 一个身穿襜褕、梳着四方髻的青年,远远便瞧见雨中狼狈的女子,精神似乎恍惚。迎面错身而过时,忍不住打量几眼。人跑过去几步,慢慢停下步子,转身回望。 “姐?”略带试探的声音响起,有怀疑,也有期待。没有人回应他。 看着女子渐行渐远,那青年犹豫了一阵,心有不甘,快步冲过去,挡在春娘身前,仔细打量。春娘却看也不看他,直接绕开。 “曹忻。” 春娘身子猛地僵住,抬头看着眼前男子,目光带着狠厉。 曹忻,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名字,代表着她的死亡,已经被她葬在心中。雨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可她确定,眼前的男子她并不认识,为何会喊出她久违的名字? “果然是你!”那青年却脸上一喜,扬起湿透的袖子,擦了一把脸,抓住春娘的手,“姐,我是曹瑞,曹瑞啊!” 如同雷轰电掣,原本挣扎的春娘,瞬间呆立不动。 “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天可怜见,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曹瑞拉着春娘往前走了十多米,就拐进了一条巷中。 直到一座宅院前,春娘这才回过神来,用力甩开曹瑞的手,带着惊奇的目光,打量他。是的,虽然容貌和幼时诧异很大,但仔细看来,仍能看到当年的轮廓。 “小弟?” “是啊!”曹瑞一脸兴奋,“姐,你看,这是大哥的府邸,我们先进去说话。”拉着春娘往里面走。 “大哥?”她记得以前在春风苑的时候,拜托并州前刺史张懿打听亲人的消息,说是兄长曹钊,被赦免后在濮阳县长下做了个廷掾小吏。 “是啊,黄巾流寇造反的那年,先帝大赦天下,大哥带着我历尽艰辛,回到永昌,依托父亲的故交,到异地谋了个小官,现在任司隶校尉下任假佐一职。”假佐,是府上的文书官。 “二爷,你可算回来了,老爷在正堂等你好久了。”管事见他领了一个女子进来,不敢多问,只能提醒。 “大哥在府上,那太好了。”想到今日他们兄妹重逢,曹瑞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府邸不大,往里走不过十米,便到了正堂。 “大哥,你看我带谁回来了!”还没进屋,曹瑞兴奋的喊道。 “你先放开我!”春娘轻声道。被曹瑞一路拉着走到门口,她心中越发忐忑,停下脚步,不愿进去。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没些规矩。”低沉的声音传来,责备的话语,却不带愠怒。 春娘心神一晃,隐约记起,十多年前,她在家里玩闹时,大哥也是这样不带火气的斥责自己。失神间,被曹瑞拉进屋内。 屋中,一男子正低头教童子读书,抬起头,只见他眉清目秀,三绺长须,更显儒雅。 相比变化太大的小弟,大哥曹钊只是比分别时更加成熟。春娘吞了一下口水,有些怯懦的看着这个从小就管教、照顾自己的大哥,喊不出口。 曹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目光平和。十三岁的小妹,已经是个美人坯子。这些年过去,岁月增添了她的风韵,虽然此刻的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仍能看出仙姿玉貌。 两个人,谁都没开口。曹钊身边的童子率先开口,“二叔,这位婶婶是谁啊?” “这是你姑!”曹瑞高兴的同小侄子解释,春娘也将目光移向童子。 童子不认生,打量正温柔看着自己的漂亮女子,“姑姑!”往前迈出一步,却被父亲抓住衣领,又退了回去。 “父亲?” “家里来客,怠慢了。这位姑娘是?”一位头梳瑶台髻,身穿黑边橙红襦裙的妇人,从右侧里屋过来,笑着招呼。 春娘不理会来人,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多年不见的大哥。倒是曹瑞热情的介绍,“嫂嫂,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那妇人一愣,反应过来,看向春娘,虽然敏锐的感到一丝疏离,还是堆起笑容,“是忻儿吗?早就听你大哥说起过,他还专门遣人去寻你,只是没有音讯……” “好了!”曹钊终于开口,打断妻子袁氏,“你先带……”顿了一顿,才道“忻儿去换身衣服,带她到书房来找我,再去准备饭菜吧。” 又对曹瑞道,“你也是的,去先换身衣服,别生病了。把钟儿也带过去,指导他把这篇《劝学》背下来。” 曹瑞笑着答应,对春娘道:“姐,我待会儿再过来。”领着侄儿曹钟退下去。 不一会儿,袁氏带着收拾妥当的春娘,到了书房,曹钊静坐于桌案前。袁氏退出去,将房门带上,才皱起眉头。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主动与曹忻攀谈,对方却只是答应几句,看起来不好相处啊! 书房内,静谧许久。春娘跪坐于曹钊对面,神情木然。 “你不是在晋阳吗?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春娘讥诮一笑,“大哥果然派人去找过我,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曹钊眉头微皱,不习惯这样她说话的强调。过了一阵,才继续道:“当年父亲死在狱中,母亲自缢身亡,还未及下葬,就被抄家。那时我不过十四岁,兄弟四人全部被发配流放,只有我和幼弟二人,活到赦免之日。后来找到父亲故友,他们感念父亲忠君为国、舍身不渝的大义,便为我谋划了个小官。我也派人去打探到你的消息,只是……” 曹钊难以启齿,虽然早有预料,但当时他总抱着一分希望。万一曹忻只是在哪家为奴为婢,他便将她赎回来,好好照顾。可是,没入官妓……事已至此,怎么能够将她接到家里? 春娘冷笑一声。这么多年,她早就当曹忻死了。改名字,就是不愿辱没家门。可是,成了官妓,不是她的过错。她何曾愿意过上那样以色侍人? 刚才大哥不让侄子靠近自己,意思已经表露的很明显了。 曹钊忽然想到她的模样,“你现在?”可别是哪一家的姬妾,偷偷从府上逃出来的。 “丫鬟,被人赶出来了。” 曹钊松了口气,“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多问,你既然来了,我这当大哥的理当照顾。今日你先在府上歇下,明日我去南郊,给你找个住处,过些天再给你寻户人家。” 这样,他就无愧于死去的爹娘,也不用担心府上生出什么闲言碎语。 春娘似乎憋了很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嘴角含笑,“不用了,本来也是无意中遇见,我马上就离开,曹大人,叨扰了。” 见她起身就往外走,曹钊犹豫了一下,想到家中妻子,终是没有开口挽留。若是妻子知道他有这样身份的妹妹,嘴上不说,心底也会瞧不起吧。若是传出去…… 曹钊拿起桌案上的一个盒子,递给春娘,“这里有十缗钱,你拿去。” 春娘侧头看了看盒子,轻笑一声,“不用。” 推开门,正要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转头认真看着曹钊,“爹、娘的坟冢在哪里?” 曹钊抿了抿嘴唇,“这个,自有我和小弟回去拜祭,你无需担心。” 春娘咬咬牙,不置一词,走出去。 雨依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春娘走出曹府所在的巷道,她已经没有目标,如行尸走肉,一路前进。 什么都没有!从来都是! 什么都不是,连祭拜父母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可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些? 如果有错,那便是她一开始,没有一死了之,反而恬不知耻的活下来。 谁给了她选择的机会?都在安排她的命运! 她要去向哪里?商铺?不,她之前虽然接受杏儿的玉佩,但又何尝不清楚,杏儿只是不能放任她离开,而是要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以免她做出对吕菁不利的事。 泪水混着雨水留下。 蹲坐在墙角,不走了,人生早已无路可走。 她只是被这个世道抛弃的人…… 她,什么都不是…… ※※※※※※※※※※※※※※※※※※※※ 这一章发的很匆忙,后面再捉虫。 马上要去加班,明天应该7点能更新。 第 81 章 “找到了吗?” “四周都找了,没有。应该是哪家府上出来办事的小厮,这会儿估计回府了吧。” “混账东西,明明宵禁了,还敢在城内乱跑,管你是哪家的,让我逮到,非拔掉你一层皮不可!” 嘴上骂骂咧咧,想到这城西坊的住户,虽然不及上东门和耗门附近的显贵,但也有不少朝廷官员,还是就此作罢。 感受到雨点再度落下,那人呼和着几个属下快步离开。 过了会儿,一道黑影自坊墙上端落下。 阴雨天气,几乎没有月光,适应黑暗的肖一,只能勉强看到路。她沿着吕府的大街,已经找过沿线的十几条巷子,依旧没有春娘的踪迹。 沿着这条巷道往里走,寂静的黑夜,唯有靴子踩过一个个水坑,发出细微的声响。 肖一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执拗地寻找,明明黑暗之中很难视物,明明春娘还停留在街道、巷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女人已经被赶出府,现在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想起昨日离府前春娘的强颜欢笑,她的隐忍、自嘲,想起受伤时对自己的悉心照料,包括每一次调笑,肖一就不能放弃。 “咯咯……” 肖一竖起耳朵,停下脚步,寻着细微的声音望去。 完全黑暗的角落里,一个人缩成一团,冷的牙齿打颤。 “春娘?” 没有回应。 肖一慢慢靠近,从怀里掏出油纸包着的火折子。最近她经常走夜路,左慈给她以备不时之需。尤其交待,若非必要,不要常用,因为伴随着火焰,会有少量毒气释放。 将火折子上段的竹筒帽子揭下,按在上面用力摩擦几下,果然有一缕绿光亮起,犹如黑夜鬼火。 “春娘!” 那人听见有人呼喊,勉强睁开眼睛,又闭上,不是春娘,又能是谁?肖一立即用竹帽盖住火折子,重新装好揣入怀中,将人拥入怀里。 差点儿就错过你了! 春娘浑身发烫,意识都不太清醒。肖一只觉得心如刀绞,这个从来不愿在人前失了风度的女人,怎么会搞成这样?肖一把外袍脱下,罩在春娘身上,转身将她背起,飞快的往商铺跑去。 唯一幸运的是,这一路没有再遇上巡城的卫兵,否则肖一难免要杀上几个人,耽误时间。开门的朱掌柜见二人模样,连忙吩咐伙计准备热水、衣物,送到下午便准备好的房间去。 “春娘,你醒醒,告诉我该怎么做?” 替她擦干头发,再将春娘湿漉漉的衣服全部褪去,放到榻上,盖上两床被子,她还是冷的不停发抖,身子依旧滚烫。 春娘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红着眼的肖一,想要露出安慰的笑容,却做不到,嘴唇微动,肖一将耳朵凑到她唇边。 “谢……谢……” 肖一心碎了一地,双手捧住她的脸,愤怒道,“谁要你谢!告诉我怎么做!”春娘已经无力的闭上眼。 肖一起身,打开房门,朱掌柜正带着伙计送水过来,“这附近哪里有郎中?” 朱掌柜摇摇头,吕府原来的两个郎中都送到军中去了,这会儿外面是不可能找到郎中的。 肖一丧气的将门关上,恨自己怎么就没跟着学点医术!春娘一天到晚的看书、笔记,却救不了自己。 眼睛一亮,冲到桌前,肖一拿起笔记快速的翻阅起来。今日听到春娘被赶出府,过来寻她时,便将她历来看重的医书和笔记都带了出来。 过了子时,忙碌半天的肖一才坐在床前的,轻缓口气。 药铺没开,但杏儿存了大量药材,库房里甚至还有不少酒精。将熬好的药给春娘喂下,也按照她的笔记,将酒精兑水稀释,然后将她全身,除了前.胸、腹部,都擦拭一遍。 温度逐渐降下来,看着春娘安稳的睡颜,肖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女人,你要快点好起来! 只是,这样真的不冷吗?想到这里,肖一黛眉微蹙。她一向不爱看书,更别说医书。不懂医理的她,只是按照春娘笔记的内容去做,连被子都狠下心只盖了一床,以达到散热退烧的目的。 但是,如果退烧了,被子盖少了,会不会又着凉啊? 想了想,肖一用房里剩下的清水简单的擦拭身子,躺到床上,将春娘搂在怀里。肖一犹不放心,不时用手背感受春娘额头温度。 过了好一阵子,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肖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原来抱着她,这么舒服…… 黎明的光线划过漆黑的夜,还有些模糊的晨光透过窗户,钻入屋内。 迷糊的睁开眼睛,春娘悚然一惊:自己不着衣衫、被人拥在怀中,头抵在人家胸.口,还是个女人? 强压下将人推开的惊恐和冲动,春娘慢慢抬起头。 肖一! 怎么会是她? 春娘双眼圆睁,惊奇之余,也放松下来。转头打量陌生的环境,再将目光挪回来。肖一睡得很沉,春娘不敢动,保持姿势不动,想要理出个头绪。 是了,昨天她心存死意,却被肖一给救了回来。虽然烧的迷迷糊糊,但她现在仍记起肖一的焦急、怒火,还有,为自己擦拭身子的温柔。 小丫头,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春娘身子轻轻往后挪,不想刚退后几分,睡梦中的肖一感应到,身子自然前倾,又将她搂回怀中。眼睛并未睁开,只是将手放到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才再次揽住她的腰身,又睡过去。 头几乎埋进肖一的胸口,春娘面颊上蓦然涌上两片红潮,不好再动。心里却不受控制的想到,以后要找时间,给这丫头好好补补身子。 印象中,肖一从来不是一个嗜睡的人。看来昨天真的给她找了不小的麻烦。春娘释然一笑,内心的阴霾,忽如云销雨霁。她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世道。 微微仰头,静静的注视肖一安静的睡颜。稍显稚嫩的脸庞,此时显现出难得的秀美与恬静。肖一平日不苟言笑惯了,有时给人以凛若冰霜之感,自己就故意去喜欢调戏、逗弄她,喜欢看到属于她的少年人脾性。反正这丫头是个单纯的性子,也不会真的和自己进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肖一悠悠转醒,垂眸看着抵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手背再次贴上她的额头。 还好,没有再发烧了。看样子,春娘还在熟睡,肖一的手轻轻抚过她轻柔的发丝,指尖感受到属于她的温度,一路滑向雪白的肩上。细腻的肌肤,让肖一舍不得不愿挪开。 回想起,昨夜昏暗的油灯下,她几乎看遍春娘的每一寸肌肤,肖一突然浑身发热。 不经意间总是风情的双眸依旧紧闭,嫩若凝脂的粉颊,总是含笑逗弄自己的潋红唇瓣…… 头慢慢凑近,肖一心跳如雷,却终是克制不住心中的那份悸动,吻了上去。 “嗯……” 一声轻咛,将肖一惊醒过来,头连忙退开。春娘眼睛仍闭着,只是长长的睫毛抖动两下,没有醒过来。 肖一慢慢移出另一只仍搂着春娘的手,再蹑手蹑脚的下床,麻利的穿好衣服。 再看仍在熟睡的春娘,肖一脸上尽是懊恼之色。她刚才究竟做了什么? “啪!” 出了房门,肖一终于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给朱掌柜交待几句,骑上马往吕府赶去。 屋内,春娘坐在床上,用被子裹着的身子,眉头紧锁,“这丫头……” 另一边,蔡府。 “放我出去!”蔡琰推不开拦在身前的士兵,对着驻守蔡府的西凉军校尉喊道。 那校尉一笑,大声道:“司空大人有令,蔡中郎不接受征辟,就要屠尽满门。只不过大人爱惜人才,故而让蔡中郎再考虑清楚,怎么还想着出去?” 说罢,带头哄笑起来。 蔡邕将女儿拉退几步,轻拍她手背,“别慌,去看看张韩,他哭的厉害,正在找你。” 院中,乳母抱着已经快两岁、正在哭闹的张韩,走近蔡琰。张韩是蔡邕在晋阳收养的义子,就是吕菁和肖一她们救下的那个孩子。 蔡琰接过孩子,安慰了几句,张韩不再哭闹,只是抓着她的衣领不放。 “父亲,我担心菁儿。” 蔡邕无奈的叹口气,“总是吕布的女儿,那人是重感情的,不会把她怎样。你应当安心呆在府上,等吕菁处理好各种事情,自然会再来见你。” 蔡琰摇摇头,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父亲,我果然是个没用的人。” “哎……你先不要心急。” 想起身上多处旧伤,这一遭又不知被吕布怎样责打的吕菁,蔡琰就止不住的心疼,眼角含泪,“可是,就算我没用,我也不想永远躲在菁儿的身后,等待她安排好一切,让她孤零零地承担所有责任。” 蔡邕闭上眼,仰头喃喃道:“冤孽啊……” 他眼睁睁看着贤淑的女儿,为了出府,竟做出翻墙的举动,便知道,她是彻底魔怔。 罢了,就当是没有这个女儿。蔡邕走向门口,对那校尉道:“请转告司空大人,就说蔡邕答应了。” “父亲!”蔡琰心中难过。 蔡邕苦笑一声,“总不能看着蔡家灭族吧。” 那校尉大笑几声,“好,蔡中郎果然识时务,我这就去禀报大人。” 翻身上马,才对蔡邕道:“还请蔡中郎安心呆在府内,等卑职回过消息,得了大人的应允,才敢撤兵。” 蔡邕不再理他,只是对女儿宽慰道:“再等等,不差这一会儿。” 蔡琰点头,目光投向吕府的方向。 菁儿,你怎么样了?我很快就来陪你。 ※※※※※※※※※※※※※※※※※※※※ 这章算是含糖不? 第 82 章 吕府。 “夫人呢?”布满血丝的双眼,暴露吕菁一夜无眠。平静的问话,却让冯管事感到心惊胆战。 他仍记得,光和七年,黄巾贼人潜入吕府的那一夜,小小年纪的吕菁,怒而杀人、与贼人对峙毫不退让的神情。从那时起,他便知道,吕府的大小姐,是不同的。这些年,他管着吕府许多具体事务,甚至比夫人、老爷都更了解这位大小姐,对她是又敬又畏。 这是一个敢杀黄巾、杀胡人、杀流寇,甚至敢和老爷正面硬抗的女人,是个杀神。不,连女人都喜欢,他已经无法把吕菁当女人了。此时,让他庆幸的是,吕菁内心毕竟善良,从来不苛待身边人,吕府从没发生过虐杀奴婢的事情。 站在房门前五步开外的地方,冯管事低着头,不敢看站在门口,仍被护卫拦着的吕菁。 “夫人今天一早就出府了,临走前交待,让小姐安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冯管事心里暗暗叫屈,夫人怕小姐和她争吵,偏自己躲无可躲。再者,夫人去干什么,他负责安排车马,自然也清楚,无非就是想给小姐安排亲事。在他看来,夫人最近也是越来越糊涂了。可惜,他只是个下人,什么都不敢说。 牙齿咬的“吱吱”作响,吕菁道:“你在开玩笑吗?” 直到昨天晚上,她才知道,连身边丫鬟都被隔离开来。不想伤严氏的心,可并不代表吕菁能接受这样屈辱的安排。 你是要折掉我的助力,彻底软禁我?还是,把我当作,只要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就会下手的变态?于是,连丫鬟都不敢安排,只派几个年迈的仆妇。 “小姐!”肖一自院外进来,看见吕菁被拦,就要去帮手。 “肖姑娘,莫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我也不过奉命行事而已。”冯管事对旁边的儿子使了个眼色,冯余谷立刻带着几人上前,打算将肖一擒下。 冯管事又对吕菁道:“大小姐,再等等吧,老爷、夫人迟早会放你出来的。” 肖一哪里会将一群仆役放在眼里,毫不客气,将当先凑过来的冯谷余一拳打倒在地,痛的他在地上嚎叫,其余几人对视一眼,一拥而上。 没有叫停肖一,吕菁转头看向一边紧锁的房门,连窗户都没有开,只能听到里面有争执声传出。吕菁痛苦的闭上眼睛。 杏儿她们都被关在里面,由几个壮硕的仆妇看押着,失去了自由。吕菁甚至无法传递消息,无法做出任何安排。 此时,她还不知道,春娘已经被严氏赶出府去。也没有人告诉她,董卓派兵包围蔡府,强行征辟蔡邕。 不能再等了!吕菁蓦地睁开双眼,目光坚定。 琰儿不知急成什么样,董卓更是步步紧逼,不知道丁原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是关乎吕府命运的时刻! “肖姑娘,这吕府当家的,毕竟是老爷!”几个仆役很快被心里原本就憋着火的肖一痛揍了一顿,纷纷倒地不起。冯管事去扶起儿子,抬头怒道。 肖一不理会他,往前迈出两步,门口的一排护卫,立刻将长矛对准她。 “肖姑娘,我不欲对你动手,还请退开些。” 护卫首领拱了拱手,客气道。他们奉吕布之命,看守吕菁,并不受冯管事的差遣,也不愿为难吕菁和她的下属。但如果肖一敢动手,那他们自然不会客气。 “肖一,”吕菁不想与吕布、严氏,正面激化矛盾,但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大声道:“回去安排,除了少数留守营帐,其余分批入城,接应我,准备行动!” 这话说给所有人听,包括杏儿。肖一点点头,跑出去。 小姐,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小姐,你要做什么?”冯管事看肖一要走,莫非她要带人杀入吕府不成?连忙道,“你不要和老爷硬碰硬,也不要再伤夫人的心了。” “夫人回来,转告她,我有事必须出府,希望她能理解。如果到时候,还有人决意拦着,就别怪我不客气。” 吕菁注视着护卫首领——成廉,他是吕布的亲随,吕菁在军中时与之打过几次交道,是个忠义骁勇之人。她不想把力量耗在自己人身上,不管和吕布有怎样的矛盾,父女始终是一个阵营。 “大小姐的本事,成廉自是清楚。若是我这一帮兄弟十几人都拦不住大小姐,那大人要如何罚我,我都认了。” 成廉毫不避讳吕菁的警告。倘若肖一真的带着数倍于自己的兵力接应吕菁,吕布自然不会责怪他留不住人。他知道,大人嘴上不说,心里有气,但毕竟疼爱这个女儿。 吕菁退回屋中,坐到书桌前,捏紧拳头。 不想和吕布决裂,但她需要丁原的帮助。只要能助他除掉董卓,相信自己能获得不少好处,甚至自由。就算不行,最起码,不再依附吕布。她要走到阵前,要扩大自己的势力…… “姐,现在我们怎么做?”另一间屋内,徐翎问道。刚才她们都听到吕菁的话。 杏儿环视一周,屋中一个健壮的仆妇,正盯着她。 夫人这般做法,是彻底伤了小姐的心了!不过,以小姐在乎亲人的性情,肯定不会决裂。 小姐,大抵只是想多挣些资本,好换取老爷和夫人的认可吧。 杏儿不免感慨。吕菁,从来就教导他们,做事要理性,只要不违背大的方向和原则,就可以不择手段;当断则断,不要妇人之仁……可到头来,被束缚最多的,从来都是她。 杏儿叹了口气。也好,就算没被软禁,之前同样是处处受到掣肘,做事实在束手束脚。 “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做好准备。” 不理会仆妇嗤笑的眼神,杏儿坐到书桌前,提起笔,将离府会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全部详实的写下。 进过连日雨水的洗礼,午后的天空,难得明亮起来。到了黄昏时分,远处的山峦竟批上一层霞光彩衣。 位于上东门大街北边的郊区,有一座临时营寨,军帐错落有致的分布一片,其上有旌旗飘扬,上书一字:丁。 寨内,一人束发金冠,身披战袍,纵马巡视,正是吕布。徐飞操练着手下人马,远远看着,不由感叹其英姿。 小姐,同吕布,真的很像。徐飞有时候也不免遗憾,可惜小姐是女儿身,否则便是父子二人,共同驰骋沙场吧。 一传令兵走到他身前,“徐飞,武库令丞叫你过去。” 武库令丞,是丁廉的职务。徐飞交待下属一声,便往丁廉帐中去。 “昨晚,董卓大排筵会,邀请朝廷诸卿,果然提出要废帝,改立陈留王。众人不敢出声反对,唯有我父亲大呼不可,董卓当场就想要对我父亲动手,却被义兄给逼退。” 丁廉知道,徐飞是吕菁留在军营的心腹,也是她的眼线,屏退他人,“对了,吕菁现在怎么样了?” “回大人话,这两日府上没有消息传来。” 徐飞还是从丁廉那里,才知道吕菁被软禁的消息。心里不忿,又没有接到可以离开的军令。想起吕菁的叮嘱,也不敢私自离营,以免耽误正事。 至于吕菁喜欢谁,那是小姐的选择,并不在意。他只忠于吕菁。 没有消息,其实就是最坏的消息。丁廉想了想,“你回去一趟,告诉吕菁,董卓野心暴露,已经正面对上。父亲已调遣兵力,准备与之一战。” 想了想,又道:“还有,问问,她现在这种情况,需要我帮些什么。” 徐飞双膝跪地,“谢大人!” 丁廉摆摆手,“快去吧。” 牵了马匹,刚走出营寨,就见一人立于寨前,三十多岁,身子瘦弱,头梳四方髻,上有福巾,留着小八字胡,看着像个文士,眼里却透着精明。身后跟着几人,做仆役打扮,但背脊挺直,精气十足,手上都拿着行囊。 最吸引徐飞目光的,却是那文士牵着的马。那马浑身上下,火炭般赤红,无半根杂毛,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甚是雄伟,绝对是一匹神驹。 只听那人对门口守卫道:“请速报吕将军,就说故友来见。” 徐飞又多看了几眼,才纵马离开。 ※※※※※※※※※※※※※※※※※※※※ 周末,我一般是不更新的。因为平时呆在乡下,周五才能返家,和亲人、朋友相聚。 今天的更新,只是为了庆祝昨天,也就是2019年5月17日,在国际不再恐同日这一天,湾湾通过了同性恋婚姻法。在经历长时间的奋斗与努力后,收获属于他们的胜利,由衷替他们高兴。 昨天在评论里说了,我不是同志,只是了解过,曾经很腐女,随着时间的流失,逐渐成熟。可因为被感动过,所以属于支持“爱,没有性别之分,爱就是爱本身”的一类人吧。 也请大家不要盲目的苛责,陆陆没有像湾湾怎样怎样……毕竟,湾湾的权利同样来之不易,与社会整体的开放度和宽容度有关,更和他们长期的努力分不开。 彩虹,因包容一切色彩而美丽。 最后,为了庆祝,我马上继续码字,晚上十点半更新第二章。内容估计有点少,大家别介意。 第 83 章 “你怎么进来了?” 杏儿几人用过仆妇端进来的晚饭,看着不请自来的冯余谷,眉头不经意的蹙起,又马上平复。 “我,我听赵氏说,你们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冯余谷的右脚受了点轻伤,有些跛,感受到杏儿的不悦,神情不安,“我爹说,小姐如果要走,夫人拦不住。可是,你别走,行不?” 他曾经委托父亲向夫人求娶杏儿,被拒绝后,冯管事就要他断了念想。可是,他真的很喜欢杏儿,如花年华,容颜秀丽,温柔体贴,平日也不多话,安静乖巧;可一旦做起事来,冯余谷是见过的,干净利落,接人待物不卑不亢,那种气质,说是官家小姐,都没人怀疑。 杏儿不搭腔,冯余谷又道:“离府后就没了安稳日子,到时候漂泊无依,你可怎么办才好?” 徐翎打量着冯余谷,这人莫不以为是管事的儿子,就不掂量自己的斤两,怕是不知天高地厚。杏儿能掌管偌大的商铺和那么多人手,岂会委身于他?只有徐芸年纪稍小,毫不掩饰脸上的震惊。 冯余谷又走近两步,杏儿客气道:“冯大哥止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小姐的丫鬟,自然追随小姐。” 冯余谷急道:“我这就去求夫人将你许给我,你就不用再跟着小姐吃苦。” 杏儿怒了,“请冯大哥自重,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还嫌小姐麻烦不够了。夫人下午在小姐房内,又哭又闹,都不知道小姐现在如何,情绪肯定很低落吧。 “为什么?”冯余谷不相信。虽是管事之子,但他不是奴仆,是良民的身份。自诩样貌不差,冯管事又置了不少田地,可比一般的富户都要强。 想到那年黄巾贼人,冯余谷大声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不介意你的过去!” 徐翎怒叱,“你说些什么!”转头看杏儿,脸上已经冷的可以结冰,就想将他推出屋去。转身,却见他被人拎着衣领,拖到屋外。 “你干什么!”冯余谷挥动手臂,拍打着身后之人。 “二哥!”徐翎大叫一声,屋中几人,赶紧追出去。 “我让你胡说八道!”徐飞一脸狰狞,拳头狠狠砸在冯余谷脸上。 杏儿被侮辱,大哥徐器身亡。那一夜,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 为了方便说话,冯余谷将那几个仆妇支到一边,他的呼号声,立即过来帮忙。 “徐飞,你给我住手!” 徐飞举起的右手终于停下,左手松开冯余谷的衣领,看向满脸怒容的杏儿。 “你看看现在什么形势!”语气中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味道。 徐飞低着头,起身沮丧地走到杏儿身边,低声道,“姐……” 不过几个动作的功夫,待吕菁听到动静,打开房门,两边已经分开。 “大小姐!”成廉提醒道,可是不能出去的。 今天先后被肖一和徐飞打,冯余谷何曾受过这种委屈,被人搀扶着,刚才骂骂咧咧的嘴,转而向吕菁哭诉。 吕菁听的头疼,只能问道:“徐飞,你回来做什么?” 徐飞想要进屋禀报,却被成廉拦下,只能当众转述丁廉的话语。 “对了!”想起临走前遇到的那人,徐飞描述了一番。 吕菁心里一突,该不会是李肃奉董卓之命,前去收买吕布吧?尤其听他说起那匹宝马,吕菁脑中只浮现三个字:赤兔马。按理说,丁原前几天对吕布的官职许诺,不可谓不高。后世的印象,吕布为人势力,贪图钱财、美色,为了更好的前程,也为了赤兔马,最终背信弃义,杀了丁原,投向董卓。 与吕布相处了几年,吕菁觉得他并非演义中有勇无谋,见利忘义的无耻之徒。至少在她看到,吕布远比这个时代许多官僚武将都优秀。 只要,不背上三姓家奴的骂名,不反复无常,肯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霞光渐散,天色开始黯淡,肖一还没带着人马回来。吕菁转身进屋,拿上收拾好的行囊,系在背上,右手拿剑,往外走去。 “大小姐,这是何意?”成廉举起手中长矛,他知道吕菁的功夫不比自己弱。 “成廉,我不欲与你纠缠。你也听到了,现在丁大人与董卓势如水火,正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我也不去别去,你随我和徐飞,往军营去。” 成廉有些意动,想了想,又摇摇头,“军令如山,我既然得了司马大人的军令,就不能妄自行动。” “你!”吕菁气结,这人怎这般迂腐,“既是如此,打过再说,看剑!” 另一边,蔡府。 “哈哈,恭喜祭酒大人!”带兵的校尉对蔡邕道贺,又客气解释:“实在是司空大人政务太过繁忙,我也是过了申时,才见到大人,得了吩咐,忘您不要见怪。” 挥挥手,带着手下两队人马撤离。 府中管事准备好马车,蔡邕犹豫一阵,还是开口劝道:“这会儿天色已晚,你明日再过去也不迟。” “父亲,这两日我坐卧难安,你让我先去探望菁儿,哪怕能得个消息也好。”蔡琰看着父亲头上的白发,心中愧疚,却始终坚持。 蔡邕不再说话,转身进府,留给蔡琰一个落寞的背影,让她不禁潸然泪下。 父亲,我很快就回来。以后,我也会和菁儿一道,好好孝顺你。 走到府门口,蔡邕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马车逐渐加快速度,往吕府方向过去,惘然若失。 ************************* “大小姐武艺远胜于我,在下实在留不住。”看着抵在脖子的利刃,成廉苦笑一声,挥手让其余人全部退下,让开道路。 吕菁从行囊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杏儿,吩咐道:“你们等肖一来了,先带些人去商铺,让她带着主力自上东门出去,到东大街北边的营寨来寻我。这是出城的令牌,你将它拿给肖一,带兵出城,应该不会被为难。” “你哪里都不能去!”原本照看小女儿的严氏,得了消息,小跑着赶来,阻拦女儿。 “娘,我真的有急事要去处理!”面对严氏,吕菁实在是感到无力。 “外面的事情,自有老爷处理。你什么都不要多想,我已经为了寻了一个良人,是……” “够了,”吕菁怒道,“我自有安排,你管不到我!” 她实在不想和严氏多说什么。 “哇~”刚刚被乳母抱着跟过来的吕佳,被吕菁这一吼,直接吓的大哭起来。严氏痛心疾首,也大哭起来。 吕菁双手抱头,如受伤的野兽,低声嘶号,“别逼我,别逼我!” “徐飞,走!”吕菁不愿,也不敢再看严氏和小妹,往马厩方向冲去。 “菁儿!” 这一声呼喊,奔跑的吕菁,脚步一顿,静默几个呼吸,转身朝严氏跪下,重重的磕头,再起身。 “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 不再回头,快马加鞭,往城外赶去。 就在吕菁离府一会儿的功夫,自东北边上西门过来的肖一,终于带着罗木等精锐赶到吕府。 杏儿与徐翎安慰着失魂落魄的严氏,徐芸则逗弄着哭闹的二小姐。几人拿上行囊,正要随肖一离开,严氏不再阻拦,只是开口,“为什么要走,府里安安稳稳,不好吗?” 杏儿知道,严氏是在问吕菁。 “大小姐渴望的幸福,别人给不了。” 走出府门,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停在门口。 “肖一,你们是要去哪里?菁儿现在怎么样了?” 蔡琰一下马车,就注意到吕府的异常。往里看去,原本还有些恍惚的严氏,听到蔡琰的声音,嫌恶的瞥了她一眼,命人将府门关上。 感受到从未有过的难堪,蔡琰心如针扎。肖一走近,“小姐赶往军营去了。” 蔡琰心里一紧,军营?“出了什么事?” “还不知道,我正要带人赶过去。” “我随你去!”蔡琰脱口而出。 “小姐,老爷还在府上等你。”马车上的管事提醒道。 杏儿想到吕菁对这段感情的坚持,想到吕菁承受的痛苦,问道:“你会骑马吗?”蔡琰丧气地摇头。 杏儿将令牌递给肖一,“出城令牌。有几匹马?” “五匹。”吕菁拥有的战马,总共不过十匹,还分散开来。宋霜、左慈等人已经转移到城外不远处,另外还有一拨人由陈乐平带人赶来。肖一与五云观中另外两个教官,带着三十多个好手,先赶过来。 “城门很快就会关闭,开始宵禁。留五个人给我,一起去商铺,准备转移,明早我们再出城。” 又对蔡琰道,“肖一可以驾马车,带你过去。”一个不会骑马的人,就算是与肖一共坐一匹,在急速奔驰的情况下,如何能保障她的安全?她不能对不起小姐。 蔡琰立刻点头,将目光移向马车上的管事,眼中尽是恳求。那人叹了口气,下了马车。 “刘叔,多谢。你先回去禀报父亲,我明日便会回府。” 杏儿又吩咐道:“你们先全部赶着出城,之后,骑兵和肖一,带着琰小姐先一起追上小姐,其余人慢慢跟上。” 再怎么训练,步兵的速度也不可能追上骑兵,只能暂时如此了。想来,今晚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是被老爷责罚一顿。 “好!”肖一立刻安排人手,吩咐下去,临走前嘱咐道,“春娘昨天发烧,病得很严重。杏儿,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再流落在外。拜托了!” 想想昨天春娘的境遇,杏儿心中不免升起同情,又见肖一神色无比郑重,认真道:“我答应你!” “驾!”密集的马蹄声骤起。 “抓稳了!”肖一紧随而去。 ※※※※※※※※※※※※※※※※※※※※ 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在码字,脖子都僵硬了。 对了,新书友们是怎么看到我的文的?我最近都没管贴吧的那篇帖子了,等着第一部分修改了,再重发吧。前两天收藏几乎不动,昨晚上好像突然加了几个。不明白…… 说好的第二章,也算是以我的方式,对彩虹事业略尽微薄之力吧。 第 84 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经过前两日的雨水,雒阳已彻底摆脱夏天残留的湿热。入夜后,凉风阵阵,引的火盆里的木炭烧的劈啪作响。 此时,位于雒阳城外北郊的大营,已不复白日的喧嚣。除了笔直立于各哨位的值守卫兵,便是数只巡营的队伍。 又是一天的操练,虽然并非高强度,连日下来,兵士们同样疲惫。酉时生火做饭,有人小声议论起,可能近日就要和西凉军开战,听到的人,无不忧心匆匆。 吃上这碗饭,就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想到此,又端起碗多刨几口。 待到收拾完毕,回到营帐,天已经全黑下来。吕布麾下,不至于个个身经百战,但大都是血里厮杀过来的老兵。心中感慨一番,早早睡下。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征战,养精蓄锐才是正理。 “什么人!”大营几里开外,有两快马疾驰而来,负责外围巡视的队率,左手举起火把,右手挥出长矛,厉声喝道。身后的长矛手,刷的一下,纷纷举起长矛,准备应敌。 来人逐渐放缓速度,“我乃都亭侯、军司马帐下都伯,徐飞。”说话间,勒住缰绳。那队率一看,果然是徐飞,连忙躬身行礼,又借着火光,打量另一人,不由惊呼出声,“大小姐!” 吕菁柳眉一锁,“你认得我?” “年初,大小姐还在军中的时候,卑职有幸追随大小姐出击过一次。” “军营里今日无事吧?” 那人一愣,看向军寨的方向,确定如平日那般,并无异常,才应了一声。 “你继续巡视。”说罢,吕菁双腿一夹马腹,往大营过去。 这时,吕菁之前军中待过的好处,便体现出来。虽然只呆了两个月,但女子统军,实在稀罕,于是大多数兵士都知道她存在,就算没见过,一旦知道她的身份,便没有人敢因她是女儿身而为难她。 吕布的威望极高,吕菁也是狠下心就肆无忌惮杀人的主。当初,不就是因为杀了一个违反军纪的屯长,才被吕布赶出军营的吗? 一路畅通无阻,由徐飞带着引到吕布帐前,门口的卫兵将她拦下。 “你去通禀,我要见父亲。” “大人不在帐中。” 吕菁心中大感不妙,“父亲去哪里了?” “卑职不知。” 吕菁环视一周,炭火不少,但毕竟不比白天,看不大清, “徐飞,丁大人的营帐在哪里?” “你怎么来了?”徐飞刚想答话,收到消息的丁廉,带着几名扈从,赶了过来。 吕菁心中不安,对徐飞道:“快带我过去!” 不知吕菁想些什么,徐飞依言照做,在前面快步引路。丁廉也跟了上去。 “你爹这会儿可在军中?”吕菁看着明显是从榻上爬起来,只是一身斜襟长袍、并未穿着甲胄的丁廉,问道。 不知原因,但丁廉还是感受到吕菁的慌乱,只能紧随吕菁脚步。 “在的。说起来,幸亏你很早就提醒过,让父亲一定提防董卓。为了对付他,父亲早调派了几路人马入京。今日下午,在上党郡平贼的张杨,带数千兵马抵达城外。他原本就是父亲麾下,不过被派遣给何进,又去并州募兵。此时与父亲汇合,现在我们实力又强了几分。对了,你这么着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吕菁总不好说,担心我爹杀了你爹,只能加快脚步。对于张杨,她没有一点儿印象。莫非是自己的提醒,带来的改变?那丁原打败董卓的胜算,现在到底有几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临近丁原营帐十步之外,丁廉首先察觉到不对劲。有一队兵卒,环绕周围,严阵以待。为首一人,不是丁原的心腹,却是魏续。 “大小姐,你到这里做什么?”魏续看到丁廉,惊惶不已,转而问吕菁。 他虽与吕布有表亲关系,但随着吕布地位日益提高,作为前途紧密相关、等待提拔的下属,魏续从不在吕菁面前摆长辈的身份。 吕菁深吸一口气,“去禀报丁大人,就说吕菁求见。”见魏续不动,吕菁心知不好,就要闯进去。门帘一卷,走出一人,正是吕布。 只见他持剑立于帐前,目光从吕菁移到丁廉,格外阴冷,流露出一股厚重的杀意。 “兄长,你……”丁廉哪里见过吕布这般模样,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突然见他左手拎着一物,正在滴血,“父亲!” 正是丁原首级! 怎么会这样?吕菁懵了。 她不喜欢官僚做派的丁原,但相对这一时期的其他人,丁原为人不错,并非粗鄙贪婪之辈。上次盗墓之事曝光,虽然吕菁被罚,大病一场,也并非他的原意,总算是将此事轻轻放下,并没有多加为难。 加之这些年,或多或少受到他,或者丁廉的帮助,吕菁对他,其实心存感激。加上她一心想改变吕布杀义父,投董卓,最终成为令人不齿的三姓家奴的命运。 而现在,丁原就这么被吕布杀了! “我杀了你!”一声怒吼,将吕菁惊醒过来。只见丁廉从身后的扈从手里抢过一把环刀,朝吕布冲去。 “不要!”吕菁刚开口,就见魏续抡起长刀,横扫出去,将尚未近身的丁廉一击逼退,又是呼的一砸,丁廉举刀堪堪挡住,魏续侧身一踢,丁廉直接滚出去几圈,一时尘土飞扬。他的几名扈从,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举起手中环首刀,将他护在身后。 此时,附近的几支巡营队伍被惊动,已快速汇集过来。数营的统帅,包括高顺、宋宪、曹性,张杨,甚至吕菁的小舅舅、吕布麾下军侯严斌,也纷纷赶来。 吕布不理会吕菁与丁廉,长剑入鞘,翻身跨坐马背之上,取下缚于马鞍之上的方天画戟。戟杆飞旋,两侧的月牙形利刃寒光闪烁,带起一股肃杀之气。另一手,高举丁原头颅。 只听他声如洪钟,“执金吾丁原,大逆不道,意图兴兵谋反,吕布奉朝廷之命,斩杀逆贼。司空大人有令,只查首恶,其余将领,概不知情,一律不予追究!” 所有来人皆是一愣,不知今晚竟发生这样的变故。 “吕布,你竟然投向董卓,害我父亲!”丁廉瞠目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想要冲过去,却被扈从拦住。 吕布勃然变色,厉声喝道,“住口!董公为并州牧,统领西凉铁骑数万人,又位列三公,代表的是朝廷。丁原不仁,为一己之私,欲让我等与西凉军死战,何曾顾惜过将士性命?祸乱朝纲,坏我大汉气运,实乃罪大恶极!” “你!”丁廉气的几欲吐血,怒急攻心之下,竟被呛的一时无言以对。 吕布目光移向赶来的众人,继续道:“昔日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麾下旧部皆奉董公为主。尔等大好儿郎,愿同我追随董公,必受重用。若有不从者,自去之,我吕布绝不为难。” 各部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这话,是吕布心中所想,还是李儒教的?看着眼前陌生的父亲,吕菁心里一片冰凉。 难道丁原真的没有一点儿胜算?如果吕布不叛变,能否与董卓一战?吕菁不知道。但什么都掩盖不了吕布弑主求荣的事实。 良禽择木而栖,但董卓算明主吗?再者,做人当真可以毫无底线、如此不念旧情? “背信弃义,见利忘义,吕布,我势要杀你!”看着依旧被举在空中的父亲首级,丁廉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吕布握紧长戟,“董公有令,丁原谋反,灭三族。魏续,杀了他!”转而注视着其他将领的反应。这里面,有的是他的下属,更多和他平级,尤其今天带兵过来的张杨,势力不小。至于丁廉,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我愿追随大人,为大人马首是瞻!” 严斌率先跪下,宋宪、曹性紧随其后,高顺犹豫一下,也跪拜下去。另有两个将领叹气离去。 吕布盯着张杨,等他反应。 “大小姐,你快退开!” 吕布扭头一看,不由的怒了。魏续带着手下逼近,却被吕菁拦住。 “逆女,你做什么!” “父亲,放过丁廉,他斗不过你的。” “谁要你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明知与吕菁无关,丁廉如何能不恨? “魏续,动手!”吕布懒得做口舌之争。 “得罪了!”魏续大吼一声,垫步拧身扑过去,刀影上下翻飞,呼呼作响,与吕菁斗在一处,其余人也举刀冲杀过来。 魏续不敢对吕菁下死手,但是对着徐飞、丁廉以及他的一众扈从,毫不手软。吕菁武艺原本就不弱于他,每次抽身想要绕过吕菁去杀丁廉,都被拦下。 严斌见吕布脸上杀意欲重,冲过去,“菁儿,你想清楚,丁家注定与吕家是死敌,留下他只是祸害!” 长剑在手中飞舞,吕菁一言不发,奋力抵挡着越来越沉重的进攻。 她知道!与丁廉的友谊,在吕布杀死丁原的一刻,就终止了。可是,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晋阳城时,朋友间的玩闹;盗墓事发,丁廉真心为自己求情;北邙山上,不顾安危的援救;恋情曝光,义无反顾的支持…… 吕菁如何能放任吕布杀死他! 营中好几处已经骚动起来,吕布在军中威望极高,但忠于丁原的力量同样不少。 “公子,先行离开,来日方长。”陆续有队伍朝丁廉汇集过来,更有几个骑兵,另牵着战马,冲过来。 混战的人群被冲散,吕菁一把抓住辔头,一个推手,将丁廉送上马背,“快走!”又转身击退靠近的魏续。 “长矛手!”在宋宪的号令之下,立刻有三排长矛兵为了过来。 “宋宪,我父亲待你不薄!”眼见父亲旧部,不仅归降吕布,还要对自己下杀手,丁廉双目通红。又有一救援的骑兵,被长矛挑杀,坠落地上。耳边传来心腹急切的声音:“公子,快走!” “弓箭手!”宋宪并不理他,又有弓箭手立即指向丁廉。 吕菁趁乱抓住一骑,翻坐上去,护住丁廉。 “快走啊!”吕菁挡住袭向丁廉的长矛。宋宪顾忌吕菁安危,不敢下令放箭。 扈从拼死开出一条口子,“公子!” 丁廉神色复杂,终是调转马头,一手抓紧缰绳,用力摔出一鞭,那马吃痛,长嘶一声,撒蹄狂奔而去。宋宪、魏续立时派人去追,他二人却被吕菁与徐飞缠住。 “逆女!”一声暴喝,有如巨雷般炸响。 吕布如暴怒的狂狮,风驰电掣般朝吕菁冲去。只见方天画戟如蛟龙出海,化作一道寒光,裂空之声啸起。 吕菁听到声音,摆脱当前纠缠,立刻回身,举剑格挡。 “噗!” 吕菁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目光从狰狞可怖的吕布脸上移开,低下头去。 方天画戟枪尖,彻底没入左肩下方。后背露出的一截枪尖,月光之下泛着银光,鲜血滴落。 “不!”一声凄厉的呼喊,自营寨大门传来! ※※※※※※※※※※※※※※※※※※※※ 这一章,又特别难写。 为了赶在7点发,晚饭都没去吃,减肥了。 没有捉虫,直接放上来,以后再改。 第 85 章 凭着丁原之前给与的令牌,肖一带着人顺利出城。因为五匹马,加上一辆马车,其余步兵只能一路小跑着过来。于是,留下两骑照应步兵,急速行军。肖一则带着蔡琰,与另外三人,飞奔着赶往军营。 忍下一路颠簸的恶心眩晕,蔡琰刚下马车,就看到丁廉擎刀纵马,冲出大营,接下来,就是让她心魂俱碎的一幕。 “不!” 马背上的丁廉,听到蔡琰绝望的呼喊,心感不妙,立刻勒住缰绳,往回看去。吕布竟然对女儿下杀手! “吕菁!”调转马头,就要回去救援,缰绳却被人扯住。 “公子,你要停留,还要为老爷报仇!快走!”说着,一鞭子甩向马屁股,战马随即扬蹄狂奔,再度冲了出去。 紧握缰绳,丁廉想起父亲的死,终是将头埋下,不敢再看吕菁。泪水顺着已经沾满血污的脸滑落,滴落在马背之上。 “吕布,只要能杀你,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场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吕菁的世界忽然安静,再度看向眼前之人。 光和六年,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对自己温柔而慈爱的母亲,刚猛又宠爱女儿的父亲,吕菁接受了新身份,接受了这个给她温暖的家,也接收改变吕家命运的使命。 往事一幕幕浮现,吕菁甚至想起,盗墓事发,不知丁原要如何责罚自己时,吕布虽然愤怒,但仍全力担责,护着自己…… “董卓并非明主,父亲……” 吕布持戟的手一颤,从暴怒中醒来,眼神恢复了清明。 “为什么……”吕菁很想问,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 吕布面部抽动几下,声色俱厉,“丁廉已经是我的死敌,你难道要我死在他手里,才甘心吗?”唰的一下,抽回长戟。 吕菁很想说,以你的勇武和手段,温室中长大的丁廉哪里会是对手?身子却随着吕布抽手的力量,摇晃两下,坠落下去。 “小姐!”离得最近的徐飞,见到吕菁受伤,自己却被几名长矛手纠缠住,长剑向前一探,将挡在前方的人刺翻,朝吕菁冲去。 “噗!”身后长矛凶狠的刺向徐飞,他却不躲不闪,任由它刺进后背,只管往前,探出双手,堪堪将坠马的吕菁接住。 “小姐,你怎么样了?”徐飞双眼噙泪,用力按住吕菁前后的伤口,血却越流越多。心中的自责,瞬间将他淹没。吕菁是他们众人的主心骨,让他们重获新生,可他居然让吕菁伤成这样! “小姐!”肖一几人,冲破沿途阻拦,终于靠近吕菁。 蔡琰跪在吕菁身旁,周围举起的一个个火把,将流血的伤口照的更加清晰,映着吕菁惨白的面容。蔡琰颤抖地抓住她的手,“菁儿,你别吓我!” “你怎么来了?”被父亲这一击,几乎断了念想的吕菁,见到满脸泪痕的蔡琰,内心终于升起一丝火苗,温暖她满心的冰寒。 “春娘呢?快让春娘来给小姐止血啊!”徐飞见到肖一,急切地喊道。 一拳捶向地面,激起一片尘土,肖一又急又气。他们匆匆的出城,不过是来接应吕菁,哪里会料到吕布下杀手,又怎么会专门绕去商铺、带上春娘? 吕菁回握住蔡琰的手,苦笑一声,“我果然还是个没用的人。” 几年过去,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她从未被击垮,因为心怀希望。然而,疼痛的伤口,终于告诉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微薄而无力。 失血过多的身体,泛起冷意,要死在这里吗? “琰儿,我对不住你!”获得你的信任,相约白头,却不能陪你走下去。 “小姐,你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坚持住,我们的人马上就来了!”肖一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围在周围,压抑着想要落下的泪水,安慰道。 拭掉眼泪,额头轻轻抵上吕菁的额头,蔡琰柔声道:“菁儿,听到了吗?你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不然,我怎么会被你吸引,爱上你。” 她的菁儿从来都是意气风发,何曾有过如此颓废的模样?转而怒视吕布,“大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何至于此!” 吕布高坐马背,神色早就随着蔡琰的到来,更加冷冽。 “吕菁,你可知道,蔡邕已经接受董公的征辟。” 吕菁看了一眼蔡琰,见她点头,就听吕布再次开口,“董公到势力和手段,连袁隗、卢植、蔡邕都要避让,远非丁原可比。如果和董卓开战,冲在最前线的,损兵折将的,就是我!丁原给我许下高官,那又怎样?赢了,我损失惨重,那官位也是我应得的。输了,则全族尽灭!” 吕布环视一周,看着逐渐喧闹的军营,扬声道:“大丈夫悍不畏死,却不该罔顾性命,既在世,就当建功立业!”突然看向一直安静的张杨,“稚叔,莫非忘了你我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情分!” 稚叔,是张杨的字。张杨既不答话,也不反驳。他与吕布交情颇深,但今日刚应下丁原相助,却……实在有违忠义。 吕菁终于理解那句老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再来一次,她依旧选择助丁廉逃走。这是她的本心,是她做人的底线。 围在场中的士兵越来越多,但大都不敢乱动。宋宪见肖一几人闯入军营,此刻又举着利刃立于场中,看着周围的眼中,全是仇恨。他对亲卫使了个眼色,吕菁的命,自然由吕布决定,但她身边的小喽啰…… 一队长矛手再次朝围在场中的几人发起进攻。肖一与另外三人只能各站一方迎击,不让人靠近。 “够了!”严斌眼见吕菁重伤,局势愈发混乱,吕布不知想些什么,不再开口,冲向场中,将长矛手喝退。 “姐夫,菁儿只是一时不忍心罢了,你难道真要她性命不成?”严斌红着脸,朝吕布喊道。他不知道吕菁出柜之事,以为吕布只是恼他放走丁廉。 吕布咬着牙,看着场中几人。刚才一时怒急攻心,下了重手,他心中不是没有悔意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这些人又岂能就此放过? 宋宪猜到吕布的意思,眼睛一眯,从身旁的弓箭手中拿过弓箭,“嗖”的一声,箭矢飞向已经受伤、仍按住吕菁伤口的徐飞。 “啪!”却是高顺,挺身而出,甩出一枪,将飞箭打下。 “你!”宋宪刚要发火,就见高顺转身,不再理他。 “师父~”徐飞开口哀求,“救救小姐!” 看了一眼就快昏迷的吕菁和徐飞,高顺叹了口气。虽然当年受吕布所托,传授吕菁武艺骑术,也教了徐飞。他不曾收这二人为徒,可是,师徒之情,毕竟是有的。 “求将军念及旧情,命人为他们医治。”高顺不善言辞,只是跪下恳求吕布。 这话并不好听,吕布还未开口,就听身后一阵骚动。 “快,在这里!”十几个身穿皮甲的兵卒,拥着两个肩上挂着木箱的中年人,挤过外圈人群。 “肖一,快让郎中给小姐和徐飞止血。”杀红眼的肖一,刚要阻拦他们靠近,仔细一看,竟是吕菁药铺的两个郎中,连忙让开。 当初吕菁为了进军营,将酒精送给丁原,两个郎中也被一并要了过去。 “郝昭,你做什么!”原本立在一边不参与的曹性,见是自己手下的年轻屯长郝昭,大声斥责他的私自行动。 郝昭并不理他,只是带来的十几人,分散开来,围成一个圆,将吕菁护在中间,由郎中为二人处理伤口。 “别管我,小姐伤的很重!”将凑过来,想要医治自己的郎中推到吕菁身边。那人也不坚持,顾不得男女之防,二人前后,为吕菁消毒止血,剧烈的疼痛,加上失血过多,吕菁终于承受不住,昏迷过去。 “郝昭!”吕布眯起眼睛,声音带着寒意。 原本举刀防卫的郝昭,转向吕布,一躬身,大声道:“将军,你奉皇命行事,我等自当尊奉您的军令。可我们当初原本是小姐训练出来的兵,许多人都受过小姐大恩,不能不报,望将军体谅!” 说话间,又有十几人,陆续举着武器,从人群中分离出来,走近护卫吕菁的外圈,红着眼,挺身而立。 “你们!”正在由郎中止血的徐飞,起身一看,竟都出自在晋阳时,由吕菁训练的那批少年。他们曾经一起多次作战,也一起为逝去的战友立碑。 剿灭龙山寨山贼后不久,被吕布收编到军中。只是当初吕菁离开军营时,他们为了更好的获得军功,选择留在吕布麾下。 没想到,在此危急关头,他们之中会有这么多人站出来。 “姐夫,菁儿怕是不行了!”看到不知生死的吕菁,严斌不顾军中规矩,以亲戚身份,再次恳求吕布。 突然,密集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另外三十多人,气喘吁吁地,但终于赶到。 “肖一,小姐呢!”当先一骑,正是罗木。 肖一不说话,看向吕布。 环顾越发骚动的军营,吕布手一扬,“我说过,若有不从者,自去之,你们走吧!” 再次拭掉眼角的泪水,蔡琰举起吕菁的左手,手背贴在自己冰冷的脸颊上。 “菁儿,坚持住,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别怕,我陪着你。” ※※※※※※※※※※※※※※※※※※※※ 呜呜……好难写啊…… 长期码字,这两天肩膀颈椎都僵硬了。 求安慰~ 顺便也安慰受伤的吕菁吧~ 第 86 章 自雒阳城耗门出,沿西大街,过护城河,再往东约二十多里,有一村落。按照此时地方行政机构的划分来看,郡、县、乡、里,这里只算是个小“里”,户数不足百,农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由于邻近雒阳,也设有里正、亭长各一人。 村落原本不大,由栅栏包围一圈,只是与平日不同,各处多了一排兵卒的守卫。 马蹄声自远处而来,正在田间农作的光膀汉子,抬头看了一眼大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又垂头默默收割地里的粮食。 正在村落门口巡视的郝昭,见来人,命人将栅栏移开,露出一个笑容,“肖一,回来啦!” 肖一纵身跃下,将缰绳递给旁人,难得露出笑容,“是啊,辛苦了。”郝昭在危急时刻的挺身而出,获得肖一的认可。 “小姐已经醒过来了。” “太好了,我立刻过去。” 村落的中心,土墙围了一圈,其中又高低两栋房舍,一间专门存放农具、粮食,是专门管理户籍和赋税基层小吏,里正的院子。不过,此时已经被征用。 院中,几人围坐一圈,正在说着什么,见肖一进来,杏儿招手,让她过来。 “我先进去看看小姐。”肖一就要往里走,却被杏儿叫住,“左仙师他们正在给小姐换药,你等会。” “对了,信送到了吗?”杏儿问坐下的肖一。 “口信带给老爷子了。琰小姐呢?老爷子有信给她。” “还不是在屋里。” 两天前的晚上,众人离开军营,吕菁伤重,两位郎中需要施救,只能寻了附近的一个村子落脚。很快,其他几路人手,都汇集此处。 春娘、左慈与两个郎中一道,全力救治吕菁。而蔡琰,不管旁人怎么劝,只守着她,寸步不离。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希望肖一给父亲带个口信,说明情由,请他谅解。 “呵呵~”有人轻笑出声。 “罗木,你笑什么?”徐飞不满道。他身子坐的笔直,单薄的布衣之下,缠了几圈的绷带清晰可见。 “大小姐的选择,真的很特别。”随着罗木的话语,肖一看向他的眼光,开始变冷。 “刚开始听到,虽然诧异,但大抵还是觉得没必要为了个女人搞的这么麻烦。”这话一出,在场的宋霜、杏儿齐齐怒目而视。 “唉~我错了,你们可和一般女人不一样。”罗木立刻注意到用词不当,笑着解释,“可现在,我居然好像理解小姐的选择了,嗯……”他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出来,就是挺佩服琰小姐的。” 屋门打开,左慈当先在前,两位大夫其次,最后是端着铜盆的春娘,众人立刻围过去。 “左仙师,小姐的情况如何?”杏儿问道。 “之前便说过,伤口很深,失血过多,但幸亏胡医师、张医师救助及时,又不在要害上。只要伤口不再恶化,多静养些几个月,应该就无大碍了。” 两位郎中含笑作揖,“我们先下去配药。”走出院子。 杏儿见左慈有话,“仙师还有什么要交待的,请直言。” “你们都是吕菁信任之人,但人多口杂,现在她失去吕布名头的庇护,以女子之身单独率领这些人,如果再传出她与蔡琰之事……” 左慈偏头看向屋内,想到那二人,对众人道:“我知道你们都奉吕菁为主,不在乎这些,但能少些风波,就尽量避免吧。毕竟现在,并不是每一个下属都似你们这般忠诚于她。” 杏儿认真的点头,“受教了,谨记于心。”左慈这才飘然离去。 “对了,春娘,我给你的玉佩呢?”严氏将春娘赶出府时,曾将信物玉佩由冯管事转交给她。 春娘露出歉意,“实在对不住,那日行囊掉了,连玉佩也遗失了,抱歉!” 事实上,春娘在感受到来兄长曹钊的嫌弃与厌恶之后,急迫的逃出曹府,一心求死,哪里顾得上玉佩之事。 肖一立刻在旁边道:“是我的疏忽,带她离开时忘记拿走行囊。” “我又不是责怪她,只是确认之后,需要给下面的人交待清楚,并重新做一块而已。” 好像仓库里就有一块新的玉石,匠人也都在村上。那日一早,杏儿收到吕菁的重伤的消息,恨绝了吕布,除了商铺房子,其余全部搬空,一点儿资源和人力都没留下。 只是接下来,他们这些人将要去往何处? “我先下去收拾东西,顺便再调配一些膏药。”春娘说着,也出了院子。 肖一眉头微蹙,这女人好像这两天不爱搭理她,就听杏儿喊道:“你不是有信拿给琰小姐吗?我有事要和小姐商量,同你一起进去。”肖一跟了进去。 吕菁坐于榻上,用靠枕垫着没有受伤的右背,看蔡琰认真的读信,心中忐忑不安。 “夫子他,没事吧?” 蔡琰嘴角勉强上翘,却只露出一个苦笑,“没事,父亲说董卓对他很是尊重,有重用之意。” 她之前请肖一带口信,只说吕菁受伤,要留在她身边照顾。而蔡邕在信中让她不要担心自己,不过,也不必勉强再见。既是宽容,也有怄气吧,毕竟是多年相依为命的父女。 “没事就好。”吕菁面色一缓,她就怕蔡琰离开。 “对了,父亲在信里说了朝廷近日发生的变故,希望你继续如对待丁廉那般,不坠初心,又能审时度势,保全自己。” 这算是老爷子对自己的关心和肯定吗?吕菁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董卓已经在崇德殿,威胁何太后下诏废黜天子,为弘农王,另立陈留王为帝,也将何太后迁到永安宫,宣布大赦天下。” 是么?吕菁不在意。谁当皇帝,和她没有太大干系。疼痛的伤口在提醒她,活着,都是侥幸。注意到蔡琰神色有异,“还有什么事吗?” “丁府,在那天晚上,便被西凉军给屠尽了。丁廉那晚被部下拥着南逃,并没有回城,现在没有消息,应该是逃掉了。” 吕菁将头移向一边。她和丁廉,早在吕布向丁原挥起屠刀的一刻,便友尽了。虽是明白,眼眶仍是控制不住发红。 “菁儿,你已经尽力了。”蔡琰坐到榻上,软言安慰。 吕菁清了清嗓子,“还有吗?” 蔡琰抿着嘴唇,不想再说。吕菁想问,又不敢开口,怕再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一旁静立的杏儿突然开口,“还请琰小姐不要保留,我们迫切需要知道雒阳的形势,以便应对接下来各种问题。” 蔡琰咬咬牙,“你父亲,很受董卓看重,被收作义子,之前已升做骑都尉,听说很快要升做中郎将。” “那可真是要恭喜他了。”吕菁的脸瞬间冷下来。一片追捧、恭贺声中,吕布怕是早就忘了还有个女儿差点死在他手下吧。 杏儿叹了口气,转而说道:“小姐,张让、毕岚一直说要见你。” 蔡琰一愣,“皇宫里的中常侍?他们不是投水而死吗?”她记得卢植到府上和父亲说起过。 吕菁这才想起二人,向蔡琰说了事情经过。 蔡琰摇摇头,“十常侍侵夺朝威,浊乱海内,你竟无意中救下这二人。若是传出去,必然划为阉党,为士人唾弃,需谨慎处理。” 吕菁点头,当时她想的是,既然救下,总要有点好处,现在也就是想从他二人身上多榨取一些财物。 “除了上次那处藏宝之地,他们说手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坚持与你面谈。” 吕菁想了想,“下午吧,你命人将他二人分开带来。还有什么事吗?” “有,我会很快将之前得到的那批宝物兑换成钱财,并继续派人收购粮食,做好准备。也请小姐慎重思考,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安营扎寨,是否准备离开洛阳。” “小姐的身子需要静心修养。”肖一劝道。 杏儿深吸一口气,“这次郝昭回来,带来三十五人,商铺掌柜、伙计,各种匠人加起来有五十三人,妇孺幼童有六十八人,五云观的少年二十四人,原来选择跟着你出军营的四十九人,年初招募的那批人之前折损了不少,还剩七十一人。加上我、肖一、春娘、徐飞、左慈等人,三百多人,等着你的安排。小姐,我不是想逼你,只是没有办法,得罪了!” 说罢,转身就往屋外走。留吕菁呆坐床上,不仅感觉伤口更疼,连头都开始疼了。 “小姐,你先养好身子。”肖一只能安慰一句,也跟着退出去。刚才杏儿可是说了,还有事要交待她。 扑哧一声,蔡琰笑出声来,“连杏儿都这般厉害,我可要努力才行啊!” 吕菁如泄了气的皮球,“我才是最差劲的。” 还是个穿越者,文不成,武不就,一次次被现实打脸。 倾身一吻,吕菁心动,蔡琰已经退开。 “菁儿,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呢。你一次次的救下我、保护我,还救下那么多人。可是,当你受伤、生病的时候,我从来帮不上忙。” “别这么说,你……” 蔡琰用指尖按住吕菁想要开口的唇瓣,“我恨自己读了那么多书,却不能为你所用。每次看到杏儿为了谋划打算,徐飞、肖一为你拼命,春娘为你疗伤,我都觉得只能立在一边自己辜负了你的深情厚谊。” “不是这样的。”吕菁将她手移开,“你博学睿智,是流芳千古的才女。” 蔡琰一愣,没料到吕菁会给出这样的评语。 “菁儿说什么胡话,我一个女子,凭什么流传千古?就凭几首诗赋吗?” 这次吕菁又出神了。 是啊,蔡琰的荣誉,是伴随着她坎坷的命运。如果扭转,她还会为世人所铭记吗?不,不需要,她只要琰儿过的幸福,不要那些荣誉也罢。 “所以,菁儿,请你答应我。”蔡琰语气严肃起来。 “我答应你。” 蔡琰展颜一笑,“我还没说呢。” 吕菁亲吻她的手背,“我什么都答应你。”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好吗?我尽量学着帮你,不管是什么,我与你一起承担。” “好。” 蔡琰将额头轻靠在她没有受伤的肩膀上,“菁儿,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吕菁想了一会儿,“想要和你相守到白头;想要自由的活在这个世道,不被旁人束缚;想要身边的人都能获得幸福。如果可以,”想起接下来“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惨烈景象,又想到自己接连受挫,一时有些犹豫。 “菁儿,别怕,也别泄气,一路走来,我们都陪着你。” 吕菁想起横渠四句,“如果可以,我希望做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惊异于这句话的宏远境界,蔡琰扬起头,却见吕菁脸上的不自信。 菁儿,从来都是个很实在的人呢,蔡琰忍不住莞尔一笑,皓白如玉的纤手覆上吕菁双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 今天写到两千多字,居然没保存的起,害得我从一千字又重新写,哭死了。 对了, 第一部分快要完结了,第二部不知道是续这一篇,还是开新坑。 所以,请大家点开书的首页以后,右上角有“作者专栏”,点进去,收藏一下作者哦。 感谢各位支持。 拜谢! 第 87 章 罩头的黑布和嘴里的破布被取下,张让眨了眨眼睛,适应屋中的光线。身旁依旧是那个叫宋霜的女头目,环视屋内,陈设实在普通至极,这些年皇宫内的锦衣玉食,张让很多年不曾见到这样的民宅。当然,相对被囚禁的日子里,随处宿营、山洞倒地就睡,那一张软塌,看起来格外的舒适。 令他意外的是,软塌上坐着一人,身形修长,一袭白袍,看起来白皙俊俏,双目黑白分明,英气十足,虽然束发,但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是个女子。旁边另有一妙龄女子,合中身材,眉目清明,虽无十分姿色,但尽显婀娜。 “怎么回事?你们家主人呢?”张让习惯性的尖着嗓子,喝问道。 “怎么,张让,你不认得我了?”对于这个臭名昭著的十常侍,吕菁不知道怎么处理才能利益最大化。但对于这样的恶人,无需客气。 张让一愣,这个声音,他原是不熟悉,只是因为那人救下自己,又绑了、囚禁自己,身处困境,难免反复回忆起北邙山那一晚的人和事。 “竟是女子!你是怎么混进军中的?你怎么敢如此待我?贱婢,还不让你家主人来见我。”他枯瘦的右手指着吕菁,又凶又恼。 吕菁嘴角勾勒出一道冷酷的弧线,“宋霜!” 张让还未及转头,只听“咔”的一声,宋霜已经将他肩关节错位。 “啊~”张让发出凄厉的惨叫,瞬间抱着臂膀跪倒在地。 吕菁偏头看向蔡琰。她虽是皱眉,见吕菁看来,勉强一笑,表示无碍。几个呼吸过后,张让哀嚎着求饶,吕菁才道:“宋霜,给他复原吧。” 宋霜利索的两下,关节恢复,张让坐在地上,也不起身。右手仍不敢动,只用左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擦着擦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小声的哭泣起来。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也不搭腔,放任他哭。 隔了一会儿,张让见没人开口问他,只好收了哭声,拉着一张蜡黄的脸,含泪看着吕菁,带着委屈的腔调:“究竟是哪家大人,何苦如此作践张某?” 蓦地,吕菁打了个寒颤。莫非这些宦官平时都这个调调? “菁儿,你没事吧?”蔡琰怕她身体吃不消,又挪近一步,让她身子能够靠着。 张让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榻上的少女哪里是皮肤白皙,分明是身子虚弱至极,不知是生病,还是受了重伤。联系那晚的情形,张让猜测是后者。不过刚吃了亏,暂时不敢贸然开口。 “没事。”吕菁应了一声,对张让道:“你别再猜测了。我就是你口中的大人,没有别人了。一切都由我做主。” 张让开始不信,还嚷着要见背后的主人,就听吕菁冷冷道:“你想清楚,有什么话就同我说。如果不说,我也懒得再听,现在就让宋霜杀了你!” “我手里有钱,背后有庞大的势力,与你一个小丫头说那么多做什么?” “宋霜,拖到院子里,杀了。”吕菁轻咳了一声,中午喝了汤药后,头现在有些昏昏沉沉。实在是没什么耐心和一个霍乱朝纲、危害天下的阉人废话。 “是。”宋霜答应一声,抓住张让外屋外拖去。张让这才慌了神,他不熟悉吕菁,但最近都是由宋霜下令看守,这女人是说一不二的性子。 “别,别……我有话说。” 眼睛开始迷糊,吕菁也不开口,蔡琰虽然不忍,但想到吕菁需要钱粮,还是道:“宋霜,让他说吧。” 张让便开始吹嘘,雒阳城外的宅院有多少钱财,朝中有哪些势力依附于他,还有族人在郡县做官的…… “只要你助我重返朝堂,杀掉那帮子文臣武夫,大权尽归于我,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着话,原本佝偻的身子,也直立起来,昂首挺胸。 这是来劝降自己的?吕菁的睡意都没了,忍不住笑出声来,却扯动伤口,瞬间疼的龇牙咧嘴。 “真是的。”蔡琰对吕菁嗔道,转向张让就带着火气,“张让,你莫非忘了王甫?” 张让一愣,王甫也是中常侍,都死了好多年了,提他做什么? “王甫生前权势滔天,下狱身死,所有家产收归府库,家族尽灭。莫非以为我们好哄骗不成?” 张让面皮一扯,争辩道:“我与王甫自然不同。” “难道你还能强过梁冀不成?” 张让一时语塞。一会儿,又喃喃道:“不会的……” 其实,他内心又何尝不知。自从见到义子和儿媳的首级,就早有预料,不过心存侥幸罢了。 梁冀出身显贵,妹妹是汉顺帝皇后,在父亲死后接任大将军,先后立冲帝、再立质帝,毒杀质帝后,再立桓帝,专权乱政、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近二十年。被汉桓帝诛杀后,内外宗族亲戚,全部处死,依附于他的官吏宾客也都被罢黜官职。 “我还有钱,只要你放我回去,我便赠你万万钱。我在皇宫中,还有很多心腹,必然能重返朝堂。” 蔡琰道:“张让,你若是出去,相信以袁绍、董卓的心性,必然非常乐于那你祭奠大将军何进的在天之灵。对了,你可知道,皇宫里的中常侍、小黄门,几乎被袁绍等人杀绝了。” 张让怒声道:“何至于此!” 吕菁这才幽幽开口:“张让,你放在明处的钱,肯定是没有了。除了上次说过的那个墓地,还有什么地方藏有钱财。说出来,我保你这条命。否则,便将你送到吴匡府上,换些赏钱。他可是为了替大将军何进报仇,连何苗都杀的人。” 张让眼珠一转,“两位小姐对朝堂之事,这般清楚,还不愿说背后是哪家大人指使吗?还请坦言,我愿归降,供大人所驱使。” 吕菁不耐烦道:“都说了,我就是主人,再说了,要你干什么,我又不需要你伺候。”谁会把一个居心叵测、又不堪大用的奸逆放在身边? 张让不答话,脸上还是不信。却听蔡琰道:“张让,你应该听过家父的名字。” “哦,不知令尊是?” “蔡邕。” 张让惊得张大嘴巴,继而摇摇头,“没想到,竟然是他。我曾听人提起,蔡邕有一女,才学无双,便是你吧。”蔡琰点头。 张让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又推出面前女子的身份,心中大定。 吕菁疑惑的看向蔡琰,显然是故意引导张让误会。又听她继续道:“你们曾害我父亲被流放千里,仇深似海。菁儿无意中救下你们,将你们深藏在山中。若是父亲知道,也必然容不得你们。”蔡琰一指吕菁,“她是我父亲的弟子。” 张让脸皱在成一团,这蔡邕确实和他不是一路人。但是,现在已别无选择。 蔡琰又道:“除了还有几个钱,论起对朝廷的了解,你觉得我父亲需要用你吗?” 张让似乎抓到重点,“朝廷上的事情,再也没有谁比我更为熟悉,更不说南宫、北宫,就是雒阳城,我也了若指掌。我又善财政,先帝的钱库,都是有我操持,才充实起来的。修宫殿,西园谐价卖官,造万金堂存无数金钱缯帛,哪一样能离开我!” 说着,声调陡然升高,一副能耐人的模样。 屋中安静下来,吕菁很想揍他。要不是你们这帮子蛀虫,天下能乱成这样!再说了,你现在还进得去皇宫吗? “中常侍张让,已经死于洛水。”蔡琰提醒道,“认清现实再来说话。”又对宋霜道:“带他下去,再把毕岚带过来。”目光移向张让,“相信,他会比你看得清楚形势。” 张让还想说话,嘴却被堵上,蒙头带了出去。 “菁儿,要不先躺一会儿?毕岚来了,让他在外面候着便是。” 吕菁点头,由蔡琰扶着慢慢侧卧,手却不肯松开,“你想把张让留下来?” 蔡琰坐在软塌边上,“不想,我很讨厌他,可你需要人手。毕竟,父亲虽然了解朝堂,却不能随时帮你。而以你的女子身份,现在不大可能招到谋士。” 吕菁一时又失落起来。以前的打算,是跟在吕布身后做推手,现在,是真的需要自己站到最前方打拼。可是,这个时代…… 别人都是王霸之气侧漏,良将谋士,从者云集。而自己,只能尝试着,看受万人唾骂的十常侍,能不能用…… “想什么呢?”脸上传来细腻的触感,吕菁瞬间沉溺其中。“虽然人手不多,可菁儿,你才十五岁啊,杏儿、徐飞、肖一……他们也正值青春年少,各有所长,又都对你死心塌地。” “嗯。” 蔡琰笑了笑,缓缓起身,手却被拉住,吕菁眼中亮晶晶的看着她,“你去哪里?” “我给父亲回一封信,顺便问问朝廷对张让、毕岚的处理和他们族人的具体情况。” 吕菁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看她伏身桌案前,书写起来。过了一会儿,蔡琰抬头,见她果然一直盯着自己,微微一笑。 吕菁有些别扭的目光移开,又很快回到蔡琰身上。 “怎么了?”蔡琰放下笔,起身走过去,“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吕菁犹豫一下,“你要不要回去看看夫子?” 这问题,上午已经蔡琰已经回答过了。 “你想我回去?” 吕菁摇头。 “你怕我回去?” 吕菁本能地摇头,见蔡琰打趣的目光,只能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被看破,吕菁心情更加低落。她是今天上午才知道蔡府前几日被董卓包围,蔡邕被强行征辟。兵一撤,蔡琰便赶来自己这边。 若是没有吕布的对比,吕菁根本意识不到,夫子对自己有多么和善。虽然得董卓看重,但此时的夫子,也未必好过吧。 “菁儿,”吕菁抬头,就见蔡琰蹲在榻前,脸上带着清澈的笑容,眼中却含着泪水,“这不是第一次吧?” “什么?” “你总是留给我一个看似强大的背影,可直到那天晚上,我才看到你的脆弱和无助。你背上旧伤痕,都在提醒着,关于你,我错过了太多。菁儿,你只是普通人,也是血肉之躯,会疼,会累,可当你受伤、生病的时候,我却从未陪在你身边。菁儿,对不起……” 吕菁伸出手,想要擦掉蔡琰脸颊的泪水,却不知,自己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 本来按惯例七点更新的,结果写到现在才弄完,头疼。 不知道具体几章完结,反正快了。 上次说收藏,结果只增加了几人,好吧,我也是伤心了。 不喜欢看这文的朋友,早就离开了。喜欢看的,留个言,点个收藏,也就是几秒的操作,何苦这样打击我的信心呢? 感谢长期留言的各位的鼓励和支持! 第 88 章 相对于倨傲张让,毕岚显得识趣很多,在明白朝廷对宦官的处理后,只是低头顺目。当然,钱财什么的,毕岚坦言,都放在城外的宅院之中,估计是被人给抄家不剩。他出身贫苦,没什么家族势力,在宫中影响力也远远小于张让。 “小人与宋典相似,虽也官居中常侍,但比起张让、赵忠,实在没什么权势,没什么钱财能够孝敬大人,不过,也不曾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自知没有什么活命的资本,毕岚跪在地上,小心翼翼道。 “那你平日负责些什么?”吕菁对毕岚的观感还算可以。如同蔡琰所讲,她急需用人,必须不拘一格。至于祸乱天下,认真推算起来,这罪名不知可以放到多少人头上,起码皇帝首当其冲。 毕岚闻言,面现苦涩,“赵忠常骂我沉迷奇淫技巧,不过也不是全无用处。我在宫中担任掖庭令时,掌宫人簿帐及蚕桑女工等诸事,曾在玉堂及云台殿前仓龙、玄武阙,铸四铜人,后又铸四钟,皆可存粮二千斛……大人,可有什么不妥?”见吕菁双眼直盯着自己,毕岚不安的问道。 “你继续说,我对这些很感兴趣。” “哦,铸天禄虾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将洛水送入宫中,还有翻车汲水。” 吕菁瞪大眼睛,“翻车是你做的?”她怎么记得是三国时期一个叫马钧的人制造的。 “这如何敢欺瞒大人,自是可以查到。”毕岚立时有些委屈,这算是对他专业的质疑了,当初做出了翻车可是省了百姓洒水清洁道路的费用,让他颇为自豪。 “哦,那你做的挺好的。”吕菁也不纠结,大概是自己记错了。 事实上,三国时为国人马钧是在毕岚翻车的基础上,改进、制造了新式翻车,后世又称龙骨水车。 “对了,你说的宋典是做什么的?他在哪里?” 毕岚见吕菁真对这些感兴趣,想了想,认真道:“他曾做钩盾令,掌管京城附近诸池、园苑及其中果蔬等种植之事,也善于修建,南宫玉堂便是由他负责修缮。只是,那天他同我们一道投河,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哦。”吕菁面露失望,擅长种植和修建,可惜了。 “小人孑然一身,别无所求,真心供大人驱使,愿效犬马之劳。”毕岚再次拜服。他不知道吕菁一个女儿家想要做什么,是玩闹或者其它,都没有关系,他只想活下去。 宋霜将人下去,与张让不同的是,他虽然被困于一间小屋之内,不得自由,但终于无需蒙眼、捆缚。 “菁儿,睡一会儿吧。”蔡琰终于开口。 吕菁打了个哈欠,点头,“你也睡一会儿吧。” “你先睡,我把信写完。对了,你有什么要转告父亲吗?” 吕菁思忖一下,“董卓以兵势胁迫朝廷,大权独揽,关东会有许多势力联合起来反对。若是他们兴兵讨董,则弘农王性命堪虞。不过,请夫子无论遇到何事,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弘农王,就是被废的少帝刘辩。印象当中,他是被李儒毒死的。吕菁对于北邙山上,表现的胆小懦弱的刘辩并无好感,既然是说给蔡邕的话,就捡他在乎的说吧。 蔡琰眉头紧锁,她相信吕菁的判断。才现在的迹象看,董卓是真不把汉室当回事。 将吕菁扶着慢慢躺下,盖上薄被,蔡琰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要不要给夫人带个口信回去?” 提起家里人,吕菁贝齿咬着嘴唇,不开口。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夫人肯定很担心你。我让肖一去夫人那里报个平安,好吗?” 吕菁不答话,只是微微颔首。 蔡琰重新落笔,在信的最后,写下吕菁的志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待到折好信纸,抬头,榻上的人儿已经睡过去。走出屋,院子中正在低声议事的几人,纷纷起身问候。 “琰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杏儿问道。 说了带信之事,肖一应声离去,蔡琰便要回屋。 杏儿忽然道:“琰小姐,我知你博学多智,有一事想要请教。眼下雒阳城我们没法再待,请问何处可以立足?是远离雒阳,远走他方,还是就在这附近?” 蔡琰一愣,她只是追随着吕菁而来,却从未深入想过。 “杏儿过誉了,此事容我好好思量一番,在与菁儿商议。” 杏儿点头。她并非刁难蔡琰,而是这事迫切需要吕菁拿主意,但她现在身体虚弱,更需要一个商量的人。而蔡琰,无疑是最合适的。 “罗木,让张庆和侯平带上熟手,做好准备,你们今夜去把张让的那个墓地搬空,以免夜长梦多。” 张庆和侯平,是吕菁手下心腹,晋阳的时候跟着盗墓贼王五的学技术。王五叛逃被杀,但他俩学了几年,早就轻车熟路。虽然墓地之事,张让已经交待清楚,不需要盗,但熟悉的人做起事来自然更为妥当。 **************************** 傍晚,杏儿领着里正、亭长,前来拜访吕菁。 “拜见五原君。”二人躬身一礼。 吕菁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杏儿拿出一个精致木盒,打开取出诏书,这才想起她救驾有功,封了个有名、却无实际租税可收的“五原君”。 那二人接过诏书,虽然看不大懂,但朝廷印信清晰可辨。这帮人来后,并无骚扰村民的劣迹,但还是让他们忧心不已,此时,得了证明,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说了收粮之事,又表明只暂住几天,里正、亭长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 “杏儿,幸亏有你,把什么都带上了。”因为不大在意,吕菁都忘了那封诏书的存在,更别提带走。 杏儿莞尔一笑,“也只有小姐对皇帝赐的东西,这样不在意。咱小老百姓可是会日日供奉。对了,店里有一块不错的玉原石,打磨玉石的匠人也在,我让他给小姐做一块‘五原君’的玉牌,当做信物,如何?” 以前就说给吕菁做个玉佩、玉牌什么的,她嫌麻烦,都拒绝了。 “五原君?”吕菁想了想,自己也就这一个官方身份,点点头,“你让那匠人明天来见我。” “好。” 出去时,刚好遇上端着木案进来的蔡琰,杏儿马上伸手去接。 “怎么劳烦琰小姐亲自动手?徐翎她们怎么这么不懂事。” 蔡琰淡然一笑,“不关她们的事,我让她们别跟着来。你也快去吧,她们都等你回去吃饭。” 榻前安放一张木凳,杏儿帮忙将木案放置其上,才退下去,把门阖上。 庆幸并未入冬,农家能找到几样当季的蔬菜,加上鸡肉粥。虽不丰富,但也算精致开胃。 将一勺勺粥的热气细细吹散,又小心的夹起一块胡瓜,喂到吕菁嘴里。 “你最爱吃蒜泥黄瓜,可惜这里只有胡瓜,却没有胡蒜。”蔡琰遗憾道。 “琰儿,让你陪我吃苦受累。你快吃饭吧,一会儿都凉了。” “嗯。”蔡琰细心的替她擦拭嘴角,露出浅浅却又温柔的笑,“菁儿小瞧人,我可不是锦衣玉食的娇弱女子。”父亲被流放时的颠沛流离,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是啊,历史上,蔡琰的一生,又何曾不是历经各种磨难,九死一生。只要一想到,吕菁就忍不住心疼。 “琰儿,我的伤很快会好起来,不会让你一直这么委屈。” “傻瓜,我哪里委屈了。” 蔡琰端起木碗,慢条斯理的咀嚼,吃的毫无声息,格外优雅。吕菁也不插话,只是静静欣赏。 不一会儿,蔡琰放下碗筷,用纱巾擦拭一下嘴角,“菁儿,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落脚,你想好了吗?” “你怎么只吃这么一点儿?”吕菁很不满意,饭量还不及受伤的自己一半。 “已经吃饱了。”蔡琰脸颊有些发热。吕菁专注的目光,让她做不到坦然,“你是打算就在洛阳附近,还是远走,有初步的意向吗?” ※※※※※※※※※※※※※※※※※※※※ 明天继续吧。 第 89 章 “春娘,菁儿似乎特别嗜睡,没什么关系吧?”走出屋子,蔡琰才面露忧色,小声问道。 将刚换下来的纱布再仔细检查一次,只有淡淡的血痕,春娘才道:“没事,早上左慈和两位郎中都还在说,小姐这些年一直训练,身体底子比一般人强太多,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昏睡,只是因为这次失血确实过多,身子虚弱,加上汤药作用。” 蔡琰轻呼一口气,笑道:“多谢你。” 看着她眼底明显的青黑,春娘忍不住劝道,“你也是要多休息才是,有什么事叫我们做就是了,不要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蔡琰一笑,“我知道的。” 说话间,肖一行色匆匆地从院外小跑进来,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蔡琰。 “府上出了什么事?”蔡琰接过书信,封面还是父亲的笔记,但肖一的神色不免让她担心。 “老爷子没事,是我出城的时候,听到有官吏昭告,皇太后崩了,皇帝,连同公卿百官,都要去为皇太后举哀治丧。”肖一照着那小吏的原话说。 “这……”刘辩刚刚被废,何太后就身死宫中,莫非又是董卓?行事如此骄横,纯粹不将皇室放在眼中,蔡琰不禁为在董卓身边做事的老父担心。 “我见到夫人了,她有话带给小姐。”肖一继续道。 “好,你随我进去。” 肖一看了一眼抬脚欲离开的春娘,“你等我一下。”便先进屋去了。 “夫人说什么?”吕菁右手放在额上,中指不停地在光洁的额头滑动。 不会像吕布那样,同自己断绝关系吧? 眼前浮现严氏头上渗血白布和听到吕菁无事的喜极而泣,虽然向来不大喜欢这位夫人,肖一还是决定坦言相告,“夫人受了伤。” “什么?”吕菁身子倏地坐直,“嘶……”又扯到伤口。 “菁儿!”蔡琰连忙扶住她,检查伤口,还好没有渗血,目光看向肖一,不免带上一丝埋怨。 “小姐莫急,已经没有大碍。”肖一尴尬道。 吕菁顾不上伤口,着急问道,“我娘怎么会受伤?” 原来,吕布回府,知道严氏赶走春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严氏静静受着,不敢搭腔。可是,很快从严斌那里知道女儿被吕布重伤,不知生死的赶出去,便如同发疯一般,不管不顾的去找吕布闹,被不耐烦的吕布推开时,头撞到桌案角。 伤情原本不重,只是担心吕菁,又与吕布闹翻,心情郁结,听冯管事说起,若非夫人想到身边还有个小女儿需要照顾,寻死的心都有了。 “吕布!”吕菁几乎银牙咬碎,她现在对这个人没有半分留念。 “夫人让你伤愈后派人传个消息,她出府来见你。”事实上,严氏因为失态,现在也被吕布软禁在府里,不能自由行动。不过,肖一不敢再说给吕菁知道。 “嗯。” “那我先下去了。” 待肖一退出去,蔡琰才将信拆开。信中并未提及太后身故,怕是今日突发,蔡邕也不知情。至于张让、毕岚的情况,蔡邕昨日从掌管司法的廷尉那里得了具体消息,确实如推测那般。 哪怕生前权势滔天,谁又能轻易逃过身死族灭的下场? 有感于吕菁所说的横渠四句,和对朝堂形势的预测,蔡邕也多说了几句。他的好友卢植,早就离开雒阳,不知何处隐居,而袁绍、袁术、曹操,也已逃离雒阳。 董卓在旁人的劝阻下,没有下令追捕,反而对他们封官,加以笼络。听说派去任命袁绍为渤海太守、袁术为后将军、曹操为骁骑校尉的使者,都已出发,但蔡邕并不看好此事。 “曹操也走了?”吕菁面露疑惑。 曹操不是还要屈身事贼,从王允那里拿七星宝刀,去刺杀董卓,失败之后才逃走吗?这么经典的桥段,她记得很清楚。难道只是演义剧情? “应该确如父亲所言。菁儿,你说,雒阳会这样继续乱下去吗?” “乱到这座城市彻底覆灭。” 历史上,以袁绍为首的关东联军,来势汹汹,董卓选择迁都长安,临行前,火烧雒阳城。 蔡琰沉默。帝都覆灭,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不言而喻。菁儿或许并不熟悉朝堂,但对大势,向来看的准。而依着董卓倒行逆施、独断朝纲的霸道行为,天下英雄如何不兴兵讨伐? “那你是决定远离雒阳?” “暂时不。” 蔡琰脸上表情微松,她毕竟放不下在董卓身边的父亲。再看吕菁,只见她幽黑的眸子,聚起出炽热的亮光。 “我们先留在这附近的山头,等待时机。” 她要在雒阳那场大乱中,见机行事,浑水摸鱼,甚至是董卓身死,长安乱,她也必须有所作为。传国玉玺她要拿到手,更重要的是,她不能抛下老爷子不管。 她虽与吕布断绝父女关系,但吕家仍有她在意的亲人。只是在好几年的时间,吕布都没有大碍,无需太过担心。唯有老爷子,他可是在董卓身死后,便被新掌权的王允给杀了。 救下老爷子,再带着琰儿一起离开! ***************************** 待肖一出门,院中哪里还有人?走出宅子,问过门口守卫,便往旁边空地的营帐而去。 吕菁的人手加起来,毕竟好几百人,除了受伤的吕菁,徐飞按照吕菁一贯不扰民的原则,其余人都住在营帐中。村庄里里外外共扎了十几个营帐。 推开篷布进去,春娘正在用木杵碾碎药物,杏儿、徐翎也都在里面。见她进来,杏儿率先开口,聊了几句。肖一蹲坐到春娘身边,“风寒彻底好了?” “嗯,那天多亏你照顾,多谢。”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春娘认真道,“你来回奔波,先休息一下,我先去配药。” 起身想要离开,手却被肖一拉住。春娘也不在意,“还有事吗?” 原本伏案算账的杏儿抬头看来,肖一手一松,“没事,就是想问你需要帮忙吗?” 春娘轻轻挑眉,“不用了,你都不认识那些草药。” “没事,我也有必要学学,陪你去吧。”肖一不再多说,率先出去,看着还在营帐里的春娘,难得一笑,“走吧。” “肖一,你也在。” 喉音略粗,声音带着激动,春娘走出营帐,便见罗木迎面走来。印象中,罗木十六岁的年纪,正是俊俏少年郎,平日也素爱整洁,今日不知怎的,身上到处是泥土,身后还跟着两人,也脏的跟泥猴似的。 “我有重要的事跟杏儿说,你也进来吧。”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喜色。 “我还有事。”肖一刚说完,身子却被一推,只听春娘道:“正事要紧,快去。”不理会二人,往左慈与郎中的营帐过去,药物大都放在他们帐中。 片刻过后,杏儿带上罗木、肖一,往吕菁屋中赶去。 “皇陵!”蔡琰惊呼出声,倒是将原本失神的吕菁唤醒。 “我们将东西搬空之后,侯平与张庆再仔细查探一番,才发现墙体的细微不妥,那墙体太厚,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击碎,后面竟有一条小道,道路边堆积了不少尸体,从衣料上看,像是做工的石匠。而道路的另一头,就是地下皇陵,里面的陪葬品简直……” 罗木摇摇头,对于如此浩大奢华的皇陵,依旧惊叹不已。 “我们只大概环视一圈,不敢多呆,先退出来回禀。” “张让!”只见蔡琰咬牙切齿,深受皇恩,背地里却干些什么腌臜事,连皇陵的主意都敢打,简直是…… 她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屋中几人,“你们莫非要动皇陵!” 她不知道吕菁曾多次组织人手盗墓,此时见几人明显有意,转而看去,见她目光躲闪,颓然道:“菁儿,不可以这样,不可以!” 不论如何,掘皇陵,对她而言,实在是大逆不道、有违天和。 罗木道:“琰小姐,我们虽然环视一圈,但没有往里深入,所在不过其中的一个陪葬坑,那里有书籍玉简,更有无数钱币,更不要说其它地方。初步估计,皇陵怕是有几十亩大。” 看了一眼沉默的吕菁,罗木继续道:“琰小姐,我敬重你。可你是否知道,皇帝生前盘剥百姓,我,肖一,宋霜……这里许多人的父母,都是被这朝廷逼的沦为流民,饿死野外,是小姐将孤苦无依的我们救回去。现在,他死了,还要霸占着那么多好东西,凭什么!” 几乎是吼出声来,罗木眼眶已然发红。他们深受吕菁影响,忠诚,却不忠君。 蔡琰不由得后退两步,再看肖一、杏儿,无不认同罗木。吕菁连忙道:“罗木,你去把张让带来。” 罗木低下头,“失礼了。”转身出去。 “琰儿,你别这样……” 吕菁知道,明白罗木的道理是一回事,可从小接受的礼教,却让蔡琰难以接受,一时不知如何宽慰。 很快,罗木将人带来。 张让进屋,不知吕菁何意,为避免再被关,连忙表达主旨,“只要蔡邕助我回宫,我们就可以另立陈留王刘协为新君,蔡邕自然知道,这原就是先皇的遗愿,到时候我与他自然都有从龙之功,我自回宫中,他也可以一展抱负。” 肖一冷声道,“你手下并无一兵一卒,拿什么拥立新君。” “有钱,招兵买马,自不在话下。”对于这小丫头的白痴问题,张让很是不屑。 蔡琰突然开口,“用皇陵里的钱吗?” “你!”张让眼睛蓦地瞪圆,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怎么可能被发现了? 再看屋中几人脸色,皆是面沉如水。自觉让蔡琰知道皇陵之事,令吕菁为难,心中正憋火的罗木突然一拳揍过去,“还想欺瞒不成!” “啊呀~”张让惨叫出声,跌坐地上,一时手足无措。 皇陵里的钱财,才是他最大的依仗。灵帝搜刮无数钱财,都由他负责掌管,在灵帝死后,一并放入皇陵。 当初被囚禁在山里,差点被那个叫宋霜的女人饿死,为求活命,才说出那个所谓的陪葬假墓,却没想到他们竟顺着找到皇陵去了。 “跟你说个事,”吕菁突然笑了,“董卓已经把刘辩废了,立陈留王刘协为帝。” “怎么可能!”张让已经顾不上疼痛,想要靠近吕菁,却被罗木擒住臂膀,“疼、疼……快放手。” 罗木哪里理会,吕菁笑道:“这种事情,出去哪里都知道,骗你做什么。” “何太后怎么可能答应?” “她答应了,而且现在她也死了。看来你是不了解董卓的兵力和野心。” 张让恨恨道:“董卓粗鄙贪婪,都是何进那屠夫,为了杀我们,非要召董卓进京,他何家活该!” “关键是,你现在,什么资本都没有了。”吕菁依旧在笑,只是眉目间嘲弄更重,“我会好心把你的头颅送到先帝陵寝,如你一开始所说,让你在地下能够继续侍奉先帝。” 张让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 有书友注意到,前文中说过,张让说的假墓,就在汉灵帝墓附近吗? 吕菁手下不多,作为处于东汉政府权力中心的张让,虽然只是宦官,但肯定要让他发挥最大价值。 现在,有了一大笔钱,经济压力会小许多,毕竟钱能生钱。 还有其它许多问题,吕菁会慢慢解决。 吕菁只是暂时不走,但远离雒阳、长安,远走他处是必须的。 关于雒阳篇、长安篇,以及后来经略一方、逐鹿天下,都会在后半部里。 欢迎大家提出吕菁选择何地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当然,最好不要只是个地名,能附带选择地的利弊最好。 第 90 章 “小姐在里面?” 杏儿刚从吕菁屋内出来,只有蔡琰在桌案前提笔沉思。问过守卫,才知道吕菁由肖一陪护着,到匠人的营帐内去了。 “嗯。”站在门口的肖一应了一声,随即吕菁走了出来。 “不过是制作个玉牌,想做成什么样式,小姐吩咐清楚便是,何必总是亲自来查看。”这是杏儿第二次见吕菁出现在玉石匠人的地方,也难得她对这种外在配饰如此感兴趣。 吕菁笑的开心,“这玉雕师傅手艺不错,看他雕琢玉石,也使一种享受。连日呆在房间里闷得慌,四处走走,活动一下筋骨。对了,那边一切顺利吗?” 几天前,吕菁委托左慈,在距雒阳城半天骑程的范围内,找一处临近水源的山脉上,搭建简易山寨,以供众人临时落脚,并存储粮草。 “动工了,跟着毕岚的人回禀,他跟着左慈,老老实实,并无异动。对于修房建寨,很上心,就是言语中流露嫌弃规模太小,太过简陋之意。” “无妨,咱们不会待太久。材料缺吗?” “商铺的人脉都在,只要有钱,进货渠道无忧。小姐又不是筑城,不过一座营寨,以木材为主,那东西山里不缺。咱们自己的人都是实心干事,体弱的妇孺帮忙打下手,再叫上小姐设计的那个滑轮,让他们更加省力,预计最迟半个月后就完成了。说起来,毕岚对于小小的滑轮,可是惊叹不已。”杏儿想到他非要亲自试验的兴奋样,有些好笑。 两人一边往小院走,一边商议着各种事情,就见张让立于小院门口,身后依旧紧跟着两个卫兵。 “有事?”相对于沉迷奇淫技巧的毕岚,皮笑肉不笑的张让,总给吕菁一种阴损的感觉,让她不喜。 张让半佝偻着身子,小声道:“小人想起一事,事关重大……”他看了一眼周围几人。 “直接说吧。”吕菁并不避讳身边几人,脚步迈进院子,在树下石凳上坐着。监视毕岚、张让二人的卫兵,都是吕菁在五云观中亲自教导出来的少年。 张让尴尬一笑,然后郑重道:“皇陵就要开启,请小姐注意时间。” 吕菁与杏儿皆是一怔,听张让解释,才反应过来。 何太后身故,皇陵必然加强守卫和检查,当繁琐的下葬仪式完成妥当,就会将何太后送入文昭陵,与汉灵帝合葬。 “这件事,是我大意了,你提醒的不错。”吕菁对张让点点头,“你若真心为我效力,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人早已无处容身,又得小姐活命之恩,自然是忠于小姐。”张让谄媚一笑,让吕菁刚升起的些许好感又落了下去。 “我一会儿就派人去提醒罗木、宋霜他们抓紧时间。”杏儿道。他们现在位于雒阳城外东南的郊区,而皇陵则在西北方向。通过狭长的甬道,能进入皇陵的人并不多,搬运出来的东西有限。 “有什么要说的,切莫隐藏。”吕菁交待张让一句,杏儿便带着他退出院子。 吕菁推门而入,原本沉思的蔡琰见她回来,立刻起身来扶。 “没事,不过走几步罢了。”话虽如此,吕菁还是任由蔡琰扶着她,坐到榻上,再拉她坐于身旁。 “琰儿,还在为皇陵之事耿耿于怀吗?” 蔡琰摇头,“文帝遗诏明令不准厚葬,光武皇帝中兴大汉,亦下诏薄葬送终之义,然而,大汉自上而下的厚葬之风,相沿成习。我只是……菁儿,你在做什么?”蔡琰抽回被吕菁把玩的芊芊玉手。 吕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手指漂亮,真好看。” 将枯瘦的手掌与蔡琰的温润如玉的手放到一起,吕菁的手指骨节更粗,手指修长,却没有蔡琰的纤细白嫩。 “应该差不多。” “什么?”蔡琰没听清吕菁的呢喃,吕菁笑道:“琰儿,你放心,皇陵中的钱财,我一定用来发展势力,以救助更多百姓。” “我自然信得过你。”蔡琰温和一笑,又面露犹豫,“菁儿,我很害怕。” “怕什么?” “一个女儿家,要去建功立业,这其中的艰辛,我简直无法想象。天下各地,皆豪强世家把控,哪里会容你有容身之地。” 这才是她连日最忧虑的。 “我听过这样一句话:人生如棋,走一步看一步是庸者,走一步算三步是常者,走一步定十步是智者。我不是智者,只能根据现实发展去不断做出调整。既然天下要乱,我就努力把握每一次机会,壮大自己。” 吕菁紧握蔡琰柔荑,一脸认真,“你愿意做我的智者吗?” “好。” 善谋者得天下,因其深谋远虑,如高屋建瓴,势不可挡。吕菁能洞悉历史大势,这是极大的优势。然而,长期身处吕府的她,并不真正了解东汉各地实际情况。包括曾经游学四方的蔡琰,亦只是比她稍好一些。 “这有什么难的?” 晚饭过来,蔡琰与吕菁在庄子里散步,谈起相对闭塞的信息,跟在身后的张让,突然开口。 “哦,愿闻其详。” 能做到让汉灵帝说出“张常侍是我父”的话语,脑筋可比一般人都要活络。蔡琰知道他不胡乱开口,停下脚步。 “小姐要是想要了解各地方志,包括地图、世家,问你父亲便是了。” 吕菁脸立刻就沉下来,“夫子莫非能知道这所有信息不成?”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张让对蔡琰道:“琰小姐应当知道,包括皇帝诏令、臣僚章奏、律令、地图和郡县计簿等,都有典籍记载,在兰台、东观里有收藏。这两个地方,蔡中郎都十分熟悉。” “兰台、东观?”吕菁不知道这两个地方。 蔡琰简单解释,兰台、东观相当于中央典籍档案馆、藏书室。 “我不曾去过,不知里面具体情况。” “寻常女子自然去不得。若是小姐需要查阅典籍地图,只需要让蔡中郎,或者中郎将大人……” 张让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吕菁是吕布的女儿,蔡邕的弟子。而此时董卓当权,这二人都深受信任。 “张让,我再告诉你一次,我虽然与夫子有师徒之情,与吕布有父女之名,但并无直接利益关系,”吕菁手一扬,指着周围营帐,“这些人,都只忠于我。不要总想着从他们的立场出发做事。” 吕菁目光灼灼的看着张让,“你可明白?” 这几日与吕菁相处下来,张让仍被密切的监视,但好歹重获行动自由,他渐渐看明白,这群人当真是奉这个女人为主。只是,他同样以为吕菁的背后,真正的力量是吕布或者蔡邕。 “小人明白。”张让立刻低下头去。 邻近十五,月如银盘,繁星闪烁,屋内那一盏昏暗的油灯,几乎不起什么作用。 柔顺的任由蔡琰小心的避开伤口,用清水替她擦拭身子,再端着铜盆出去,吕菁将衣襟合拢,坐到榻上等待。 月色下,再度走进屋中的人,如幻影一般,让吕菁觉得不真实。 “琰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连日如此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吕菁内心很是愧疚。 “又说这种客气话,我怎么就不能照顾你了。快躺下,当心着凉。”蔡琰托着她身子躺下,自己才脱了外衣,也上了榻,睡到里侧。 自贴身照顾受伤的吕菁,蔡琰便与她同住一屋。这也算同是女子的好处,一般人不会多想。 指尖划过吕菁裸露在外的肩颈,果真带着凉意,蔡琰将被子再往上扯了扯。 “菁儿,关于各地典籍、地图,我去拜托父亲,让他组织人手抄录一份,可好?” “无缘无故,夫子怕是不会答应。”注意到她期待的目光,吕菁道:“不过,试试也好。想你爹了?” “嗯。虽然目前父亲得董卓信任,但总有与虎谋皮之嫌,我始终放心不下。” “明天让人回去给夫子说一声,后天我陪你回府一趟,如何?” 蔡琰先是一喜,随即担心道:“你伤势未愈,还是算了,等些日子再说吧。” “没事,只要不剧烈运动,还是无碍。回城也见见我娘亲,以免她一直担心,也算是同他们告别。”吕菁犹豫一下,“不过,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离开?” 蔡琰将她抱住,交颈相依,“愿伴你走遍千山万水。” 轻嗅到香气,软玉在怀,吕菁心思浮动,低头吻向额头,再欲下移,唇却被挡住。 “菁儿!”声音中带着羞恼,蔡琰娇嗔道。这人胡闹起来,没个轻重,偏偏上次自己还忘情,差点碰到伤口。 吕菁轻笑一声,“知道了,晚安。” ※※※※※※※※※※※※※※※※※※※※ 抱歉哦,隔了这么几天才更新。 最近身体确实太糟糕,实在是不争气。 第一部将于下一章完结,感谢书友们的理解和支持。 最后,预祝高三党考试顺利、顺心! 第 91 章 “闲庭信步,笑看花开花落;宠辱不惊,冷观云卷云舒。” 漫步于村庄各处,吕菁回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多。虽然前路未明,但她似乎终于停下匆忙的脚步,坦然回望过去的得与失。 “淡泊自然,心境平和,恭喜菁儿又得一佳句。”吕菁从父亲的打击中走出来,让蔡琰安心不少。 “狗蛋,你给我站住!”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三、四岁的年纪,正大笑着往前奔跑,不时回头看追不上自己的农妇,径直朝吕菁的方向闯去。 “快停下!”那农妇见到吕菁一行人,焦急的喝止,可兴奋的孩子哪里会听。 一个箭步上前,肖一将那孩童抱于怀中,牢牢控制住。 “大人饶命!”那农妇见儿子被擒,远远就朝吕菁跪下。吕菁在这里住了好些天,又时常走动,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位“五原君”的存在。 原本跟在吕菁身后的张让,上前将那妇人扶起,肖一将孩子送还到她手中,吕菁才和煦道:“下次小心些。” 那妇人连忙点头道歉,又狠狠拍了孩子屁股两下,才抱着哭闹的孩子离开。 “琰儿?”吕菁收回目光,却注意到蔡琰目光紧随着那孩子,不曾离开,心里一紧。 “没事。”不知道小张韩最近见不到自己,有没有哭闹?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义弟,但以蔡琰的年纪,难免代入母亲的角色。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待到第二日天刚亮,早起的庄稼汉看到四周的卫兵更少了,也不多想,如往常那般上田。他们原本的戒心,随着卫兵的秋毫无犯,以及杏儿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粮食而消失殆尽。 郝昭率领着一队人马,护送马车往雒阳城方向去。 临近午时,吕菁才抵达蔡府。 蔡邕设宴,没有热情的关切和问候,面上始终冷冰冰,总算没有恶语相向。吃饭的尴尬,随着蔡邕放下碗筷而结束。 蔡琰提起兰台与东观的各地地图档案,蔡邕看了一眼吕菁,终于主动和她说了第一句话:“其实,寻一处深山隐居,是个不错的选择。” “夫子,乱世征兆已现,避无可避,我打算迎难而上。” “痴人说梦!”蔡邕声色俱厉。女儿将吕菁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在信中告诉自己,“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连他这样一个老儒都难免热血澎湃。可宦海浮沉数十年,现实远比他们想象的残酷。 “你可知道,各地方都由名门望族经营,累世公卿,你能怎么做?凭什么征服他们为你所用?你有显赫的身世和名望吗?莫说什么武力,你的武力还能强过你父亲吕布?能强过拥有强大西凉铁骑的董卓?” 当初收吕菁为弟子,是因为女儿的长久恳求和她的救命之恩。事实证明,在学问一途,吕菁实在是不能让他满意。于治国、权谋之道,也并不擅长。除了一颗心怀天下的仁义之心,比寻常男子还要敢闯敢拼的坚毅,以及大势的敏感把控…… 想着想着,嫌弃的心思消散,蔡邕看着低头顺目的吕菁,语气渐缓。 “再者,谁还能凭武力治国。你看董卓,同样征辟名士,选拔人才,甚至主动为陈蕃等党人平反,擢用他们的子孙为官。而他的亲信仍只在军中任职,却不委任高官。天下士人不服一个没出身、没名望的女子,你难道还能杀尽他们不成?从上到下,宗族血缘关系错综复杂。小到一个县,令、丞、尉,乡、里、亭,延伸到操作具体事务的各类小吏,他们职务虽小,缺一不可,但谁能真心拥戴你?” 吕菁皱眉,董卓不是倒行逆施、人神共愤吗?听着怎么还像那回事。不过,以那日北邙山救驾,见到的董卓来看,他确实不是无脑之辈。只是,他本就以军阀身份崛起,不容于朝堂,心性残暴,行为多失仁义,尤其是身处高位后的膨胀。 想到演义中,他被王允设计杀死,尸体被点天灯,对于不能收服所谓的名士,也就无所谓了。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再怎么对他热忱、尊敬,被当傻子玩弄的概率远高于获得他的忠诚。 回过神,父女俩都注视着她。吕菁道:“如果夫子愿意随我们离开,那我们便一同隐居深山。” 蔡琰动容,“父亲!”语气中带着哀求。从内心上讲,她希望和吕菁过上平静的生活。吕布的那一戟,何尝不是吓得她魂飞魄散。而父亲的安危,她也时刻惦记。如果能共同归隐,再好不过。 蔡邕一愣,没想到话题转到自己这里,随即摇头,“董公于我有知遇之恩,弃他而去,实为不义。再者,遇事能规劝一二,也是为汉室尽忠。” “夫子,我尊重您的选择。同时,我也有我的坚持。” 看着吕菁坚定的目光,蔡邕不再劝,转而说道:“你前些日子受了伤,琰儿照顾了你这么久,也该回家了。” “父亲!” “你给我闭嘴!”蔡邕怒道,“我就是太纵容你了!”这些日子,他何尝不是辗转反侧,后悔让蔡琰离开。 “吕菁,我听琰儿说了,你有几百人。我现在问你,你打算靠着几百人去何处去发展?且不说成功的希望渺茫,万事开头难,你忍心让琰儿跟着你居无定所、漂泊无依?” 咬着嘴唇,吕菁低下头去,这是她无法回避的问题。尤其是她打算去的地方,更是比其它地方凶险。这也是她迟迟没有下定决心的原因。 手臂传来轻柔的触感,吕菁侧头看着身边的蔡琰,“无论何事,我与你一起承担。” 蔡邕冷哼一声,“琰儿愿意是她的事,你如何忍心让她跟着你吃苦!不如这样,琰儿留在身边照顾我,”他退一步道,“等你发展起来,一切顺利,再来接她。我答应你,绝不逼她嫁人。” 吕菁摇摇头,老爷子看似安稳,其实还有一个生死劫,在他身边还不如在自己身边安全。当然,这也只是借口。更重要在于,她已经离不开蔡琰。 “夫子,对不起,既然琰儿愿意,我就舍不得松手。” “你……”蔡邕气结,想要斥责,却被吕菁打断。 “夫子,左仙师跟我说起,因为人祸,雒阳城气运正在迅速衰竭,很可能在不久之后毁于一旦。” 蔡邕心里一颤,他憎恶这些方士,却欣赏左慈,不贪财,不妄言。同时,他害怕左慈,因为这人的预言,准的可怕。这话一出,蔡邕的心思全部放到国事上。 “当真?”声音带着颤抖。 “他就是这么说的,您也别告诉旁人,心里有底就行。”吕菁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只是蔡琰有些困惑,怎么从没听她提起? 蔡邕终是叹了口气,送出府时,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弟子,只交待一句,“好好照顾琰儿,常派人过来联系。若有困难,回到府上,老夫尚能庇护你们一二。” “父亲!”蔡琰心中全是不舍。 “夫子!”吕菁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位厚道的老者,对她如同父亲般慈爱,将她心底缺失的父爱填补上去。 “走吧~”蔡邕挥挥衣袖,不再留恋,转身进去。 半个时辰后,在原本紧闭的商铺,吕菁见到憔悴的严氏,沮丧的小妹。现在严氏走到哪里,都将小女儿带到身边。可因为近期太多烦心事,免难将情绪带给孩子。 吕布那里,她去求过,可他认定吕菁不孝,不准再提让她回府之事。而吕菁也表示要在外打拼,不会再回吕府。 唯一安慰的是,女儿就在雒阳城外不远,随时可以联系上。对于蔡琰,严氏始终介怀,但终于不再恶脸相向。临行前,只是一再拜托蔡琰,照顾吕菁。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马车缓缓离开雒阳城。 坐在马车上,吕菁突然喊道,“郝昭。” 正驭马在前的少年调转马头,回身与马车并行,“小姐,有什么吩咐?” 吕菁笑道,“后悔离开军营吗?若是不离开,肯定又升官了。” 郝昭抽了抽鼻子,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有点儿。不过,我们这出来的三十几人,都受过小姐的大恩,不能不报。” “现在你们也救过我,抵消了,想回去吗?只要你愿意,我……父亲,”虽然不想这么称呼,但吕菁不好直呼吕布名讳,只能继续道:“父亲肯定愿意接受你们。” 郝昭想了想,“小姐还带我们去打仗不?”吕菁点头,“肯定。” 郝昭笑着摇头,“那不回去了。在那里,没有之前和兄弟们一起自在。虽然小姐这里军纪更严,可大家就是觉得精神,充满希望。怎么说了,除了像您父亲这样的几位大人,其他人,我还真瞧不上,总觉得他们没素质。” 吕菁一愣,吕布带的兵,被鄙视了。随即笑出声来,“对,我也瞧不上他们。等着吧,咱们的兵马,迟早享誉天下。” 放下布帘,吕菁回身,蔡琰正笑意炎炎的看着她。 “菁儿,你居然有征伐天下的野心哦!”没有外人,蔡琰难得调笑,格外动人。 吕菁舔了一下嘴唇,身子慢慢凑过去,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呵气如兰,在她耳边轻语,“我还有征伐你的野心。” ……………… ……………… “菁儿,你打算去哪里发展?”蔡琰不敢用力,怕碰到吕菁伤口,无奈之下,突然想到。 果然,吕菁如同瞬间被泼了一盆冰水,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蔡琰双手撑着身子,后退一步,才坐起身子。等将衣服系好,脸依旧羞得通红。这是什么地方?吕菁太胡闹了!刚想说她几句,不曾想,吕菁已经陷入纠结之中。 “怎么了?”虽然蔡琰也在思考,何处能够立足,但二人并没有就此问题进行商议。事实上,蔡琰并没有主意。虽然朝政腐败,各地豪强世家势力颇大,但到目前为止,都受朝廷节制,至少各地州牧、郡守都是由朝廷任命。 “菁儿,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蔡琰见她难以开口,宽慰道。 “我说过,近期会雒阳城附近,等待时机。”事实上,她是准备最近在雒阳城搜集各行各业的技术人才,如擅长种植、工艺等等。并且在最近半年,收拢更多的流民,壮大自己的队伍。 除了传国玉玺外,经过张让的提醒,她还决定抢劫东观和兰台,尽量将里面的资料搬走。就算老爷子不帮忙,她也不会错过详细收集信息的机会。 一切都要在雒阳城乱的时候,趁机进行。看上的人,若是不从,到时候也抢走。反正,她是决心彻底当一回强盗头子。 不过,这些话怎么好跟蔡琰说?更重要的是…… 吕菁深吸一口气,“之后,我打算去并州。” 这倒不是很让蔡琰意外,毕竟并州郡治晋阳,是吕菁生活数年的地方,“晋阳的话……” “我不去晋阳,”吕菁深吸一口气,“我打算去五原郡。” “什么!”蔡琰是真的意外,虽然思量过很多地方,但五原郡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沉默一阵,蔡琰才道:“难道是因为五原君的封号?可那并没有实际意义。何况……” “何况那里多胡人,”吕菁坐直身子,接口道:“五原君的封号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我暂时不想卷入中原的纷争,不想被各方势力纠缠不朽。” 占据一地,就要与当地豪族纠缠,就算成功,又有其他势力来抢夺。确实如蔡邕所言,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让人屈服,也没有足够的威王让人信服。 “可是北疆各地深受各胡部落骚扰,同样难以安心。” “我宁愿北击匈奴、鲜卑,杀出血路,用武力征服胡人部落。并打造一支远超西凉军的铁骑,守护一方属于我的净土,让我能够安心发展生产。” 吕菁曾经想过带动吕布,投靠曹操。但吕布的选择,让吕菁明白,想要依靠任何人,都只是将命交到其他人手里,由他人抉择。 她选择不依附任何人,只靠自己! “只要我像霍去病、卫青那样封狼居胥,谁又能因我的女子身份而小瞧于我?以并州北部(包括今天内蒙古与山西、陕西北部地区)为根基,向东占据幽州(包括北京市、河北北部、辽宁南部及朝鲜西北部,环渤海地区)。等时机成熟,纵横万里的铁骑大军,一旦南下,谁又能抗衡!” 感受到吕菁浑身上下的战意,蔡琰彻底惊呆了。为她的冒险,疯狂,也为她的野心。 菁儿,是打算逐鹿天下、问鼎中原? “所以,”蔡琰回过神,见吕菁正定定的看着自己,充满期待,“到时候,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 没有失言,我准时回来了! 感谢书友们的耐心等待! 鞠躬…… 第 92 章 天色阴沉,厚厚的浊云压的人心情也沉重起来。不远处的丘陵,翠绿色早已褪去,隐藏于白雾之中。田野的粮食早就收割完毕,只是许多处都在焚烧秸秆,空气中烟火味呛人。 “小姐,你是不是惹琰小姐生气了?” 正在巡视的吕菁,脚步一滞。 连肖一都看出来了,果然是生自己的气吧!虽然问蔡琰,她什么都不肯说。 要是没什么,怎么会搬出房间另住! 并非冷战,面对吕菁,蔡琰仍有笑意,却很少主动见她,甚至将自己关在房内,说是静心看书,让人不要打扰。 可服侍的丫鬟说,蔡琰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发呆,惆怅。 是因为自己打算带她去北疆凶险之地? 还是那天在马车里太过放肆? “哎呀~”吕菁停下脚步,用力捶额头,果然是最近感情太顺,得意忘形了! “小姐,别这样!”肖一见状,连忙劝道。 “肖一,你说怎样做她才会消气?”满心期待的看着肖一,想要一个答案。 “额……”肖一无言。小姐这纯属病急乱投医,她都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自从上次春娘被夫人赶出府,大病一场,之后何尝不是避着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哎……” 主仆二人齐齐叹气,对视一眼,继续往山上走去。 这处山峰地势起伏平缓,唯有北坡稍显陡峭,并非险峻之地,不适合作为军事据点。但暂时落脚,转运物资,却是不错的选择。若是纵马疾驰,离吕菁现在所住的村落,用不了一刻钟。 建设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一个简易的山寨,初步成型。毕岚见吕菁巡视附近回来,急忙过来拜见。 “还有多久完工?” “这个……”毕岚犹豫一会儿,“按大人之前的要求,若是存放物资,就也就几天的功夫完成。可是,住人……戍卒倒是无妨,但大人们住,实在太过简陋,尤其是您……” 吕菁没有官职,除了最初跟着吕菁的杏儿、徐飞、肖一等人会在私下称一声“小姐”,蔡琰建议,其余人现在都按朝廷授予的“五原君”的封号,统一称呼她为“大人”。 “无妨,我们不会住很久,只是临近冬天,保暖防寒一定考虑进去。”吕菁环视一周,不远处,一直忙碌的杏儿指点了几处,跟罗木交待了几句,便携徐飞一道向吕菁走来。 “左慈呢?” “村里一早有人来请,说是有个孩子得了急病,仙师便随着下山了。” 毕岚对现在的生活,并不适应。身后随时跟着吕菁的心腹,不敢轻举妄动。同时,包括吕菁、左慈,甚至丫鬟杏儿等众人,都让他感到新奇。 闻言,肖一眉头微皱:是春娘遇到无法诊治的病人了? “嗯。”吕菁转身欲走,毕岚躬身相送,却又见她回身说道:“那个,给蔡琰小姐准备的屋子,一定要弄好。” “小人明白,明白。”毕岚急忙应声,小鸡啄米般点头。 吕菁想了一下,补充道:“别搞得太过奢华,她不喜欢,精致就好。” 虽然不想,但如果不给她单独准备房间,会不会显得不够尊重她,指不定又要生我的气吧。 哎…… 慢悠悠的回到村子,守在村口的郝昭一边接过缰绳,一边道:“大人,姜勇来了。” 他怎么来了? 吕菁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吕菁年幼时,与姜勇感情不错。后来姜勇更是被指派到吕菁身边听命,包括徐飞、郝昭在内的众多下属,都是姜勇带出来的。在军中,姜勇一直是他们的上官,也颇有些情意。吕菁被吕布刺伤的那一晚,姜勇不在军营。 但有一点,姜勇与徐飞等人不同。他只忠于吕布,而吕菁已经和吕布决裂,就注定了双方的立场。 “带了多少人?” “一队人马,不过,他下令队伍退到两里之外候着,一个人进的村子。” 吕菁锁住的小院外,一人身着筒袖铠甲,笔直的站着,村子的里正与他攀谈。听到来人声响,转过身来。 “姜勇,好久不见。”吕菁发自内心的微笑。曾经多次维护自己的少年,如今蓄上一字胡,更显成熟。 “小姐,你怎么外出那么久,身子可好了?”姜勇面露喜色,又有些担心,加快几步,仔细打量吕菁的气色。 “郡君大人,兵曹大人,老夫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里正对吕菁的戒心早就消退,刚刚又从姜勇那里探听到更多吕布权势的更多信息,心中很是满意。 吕菁点头,“已经无碍。走,进院子里坐坐。”说罢,率先走进去。 姜勇犹豫一下,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人,“杏儿,我……” “恭喜你,又升职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杏儿……” “姜大哥,小姐还在等你。” 眼见杏儿离开,姜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徐飞打断。 双方在院中落座,寒暄几句,吕菁问道:“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前些日子,何太后下葬,皇陵打开,却发现被盗,相国大怒,命老爷严查。”姜勇一脸严肃。 前两日,董卓已经官拜相国。不过,他怎么会留意到皇陵被盗?莫非是罗木他们行动的时候,留下什么后患?嘴上却道:“哦,竟有这事?我倒是从未听闻。” 事实上,董卓打算趁何太后下葬之际,大肆盗取皇陵,却发现皇陵内宝物数量远不如预期,一查记录,便发现了问题。 董卓盗墓,居然被人截胡?心中暴怒可想而知。 姜勇苦笑一声,“小姐,别这样。你手下那几个好手,我都熟悉。老爷开始也没确定是你,只是担心,于是派我亲自去查。我问过皇陵附近十里之类的村民,终于有人撞见过几人鬼鬼祟祟,其中一人,村民印象深刻。听他描述下来,” 姜勇声音一顿,无视徐飞冰冷的目光,继续道:“是罗木吧。” “呛”的一声,徐飞拔剑,怒指姜勇,却见他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哎……徐飞,收起来。”这孩子,性子不是挺沉稳的,怎么这会儿这般急躁? “吕布知道了?” “小姐,你怎可直呼老爷名讳?”这下子,轮到姜勇不淡定了。 “他已经和我断绝父女关系,莫非你不知道?”吕菁嘲讽道,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解决。 “老爷只是一时生气,隔些日子,气消了,便会接小姐回府了。”姜勇苦口婆心劝道,“小姐莫要再忤逆老爷,早些回府认错,夫人也无需日日以泪洗面。” 听到严氏的消息,吕菁紧抿唇瓣,咬着牙道:“回不去了,怎么可能回去?” “回得去!”姜勇脸上又浮起笑意,“这件事就是契机。只要小姐将盗墓的那几人交出来,再将皇陵中的珍宝交与老爷……” 平视着一脸期望的姜勇,吕菁忽然大笑起来,即使扯动伤处,也停不下来。 “菁儿!” 不算严厉的呵斥传来,吕菁的笑声戛然而止。 姜勇看去,只见一女子长挑身材,肌肤丰润,锦衣叶裙随风而动。不是蔡琰,又能是谁? “好久不见。”与姜勇问候一声,蹲下身子,替吕菁擦去眼角笑出的泪水。 “有什么事,好好说。” “嗯,我知道了。琰儿,你先坐。” 从未见过吕菁这一面的姜勇,这下真是惊呆了。他母亲本就是府中管事之人,又日日跟在严氏身边,如何能不知道事情原委? 若不是小姐一心要同蔡琰一起,不惜忤逆老爷,又为了丁廉这个外人与生父作对,老爷又怎么会在暴怒之下对小姐下重手? 可这二人随意又寻常的模样…… “姜勇,你说的盗皇陵之事,我并不知情,也不是我的人做的。”吕菁一本正经道。 “小姐,你……”思绪被打断,听吕菁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姜勇不免着急,“这是难得的机会,可以修复你和老爷的关系。” 吕菁已经将头偏向另一边,不想理会。 “你要明白,没有老爷护着你,一切都是无根浮萍。别人敬你,包括你郡君的封号,哪一样能离开老爷!” 吕菁怒目而视,“再说一次,不是我做的。交出罗木,不可能;要财宝,没有!如果吕布要告诉董卓,或者派军围剿我,随便!” “你……”姜勇对吕菁任性的话语,又气又怒,骨子里的尊卑观念却无法说出训斥的话语。 蔡琰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难怪刚才笑得那么悲凉。 “这件事,中郎大人可真要慎重考虑。”蔡琰沉吟一会儿,开口道:“他现在深受董公信任,在朝堂之上亦是备受瞩目,前程似锦,可沾不得什么流言蜚语,尤其是盗皇陵这样诛九族的大罪。” 这一点,吕布当然知道,不过,他想耍些手段,撇清关系,将皇陵中的财宝到手,就算大部分上交董卓,也能剩下不少,还能立功。 姜勇梗着脖子,“老爷自有打算。” 吕菁冷哼一声,又听蔡琰继续道:“董公掌权柄不久,局势尚不稳定,尤其是关东地区,更是有不少反对之声。” 顿了一下,继续道:“菁儿的态度你也看到了,若是强来,事情必然闹大,中郎想要暗中处理的想法肯定落空。” 又看向吕菁,话却继续对姜勇说道:“你要明白,菁儿被家父收作弟子,自有独到之处。能战胜华雄,武功虽不比中郎将,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拿捏的。至于救驾有功得的封号,若是抛开中郎大人的因素,只怕封赏只多不少。” 吕菁勉强一笑。姜勇叹了口气,“小姐,希望你慎重考虑,这是你回府的唯一机会了。” 起身告辞,犹豫一下,轻声道:“小姐,我想单独见见杏儿。” 吕菁眯着眼睛,“你已经成亲了。” “我有话想亲口跟她说。” 吕菁知道,杏儿心里仍有姜勇,看向蔡琰,听她道:“徐飞,问问杏儿的意思。” 徐飞带着姜勇离开,吕菁自觉地尾随蔡琰进屋。 “小芸,叫.春娘过来看看伤口。” 徐芸应了一声,便去寻人,出门前还不忘将门带上。 “琰儿,我没事。”吕菁从后背将人紧紧拥在怀里,“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感受着怀中人儿温暖的体温,沁人心脾香气,最近半个月的疏离,快要将她折磨疯掉。 蔡琰闭上眼睛,感到吕菁的脸从后颈凑过来,温热的呼吸轻洒在耳垂,惹得她耳根发烫。期待中的吻没有落在脸颊,而是移向发丝,印下浅浅的一吻。 “我答应你,我会守规矩,不会再像马车里那样。” “嗯。” “你不想去五原,我们就不去。告诉我,你想去哪里?我都听你的。”吕菁将脸颊贴在她的肩颈轻蹭。 “你是我生命的另一半,没有你,我走到哪里都是残缺!” 蔡琰闭上眼,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子,依偎到吕菁怀里。 她同样依恋这个怀抱,只是…… “菁儿,你是我的劫。”将我平静的生活搅得翻天覆地。 “嗯,我的错。” 轻笑一声,蔡琰调笑道:“认错倒是快,就是没诚意。” 对于蔡琰的“刁难”,吕菁很是高兴,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你说,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蔡琰立起身子,双手轻抚上她的脸颊,刚要开口,却不自觉的陷入吕菁深情的眼中。 “菁儿,我愿意,陪你到任何地方,无论北荒,或是南蛮……”说着,踮起脚尖,慢慢吻上吕菁的唇。嗯,淡淡的草药味…… 这是蔡琰第一次主动亲吻,尤其是吕菁经历数天的忐忑不安之后。 清香扑面而来,细腻的触感,吕菁愣神几秒之后,一手将蔡琰紧锁怀中,另一手顺着耳根托住温润柔软的下巴,加深这一吻。 …… “菁儿,停下来……停下来!”推不开,只能努力的将吕菁的头抱住,交颈相依。 “答应我,答应我一件事!” 深深吐出一口气,吕菁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念头,“你说,我都答应!” “忠于汉室,绝不做乱臣贼子。” 蔡琰相信,吕菁有建立一方势力的能力,而且她骨子里蔑视皇权,曾经说过:朝廷不等于国家,汉室也不会江山永固。 但在蔡琰心中,汉室代表的就是这个国家,不管是说她迂腐,还是愚忠。 流言蜚语,世俗偏见,她都可以不在乎,但唯独这一点,是她的底线。 “我答应你!”吕菁毫不犹豫: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江山,而是守护你们的力量。 “包括不能再有盗取皇陵之事。” 虽然刚才在姜勇面前为吕菁辩护,可她心底依旧难受。 “好!” ※※※※※※※※※※※※※※※※※※※※ 值此国庆华诞,有多少书友和我重逢呢? 好期待……明天晚上六点继续更新。 虽然你们看不到评论,但是我在后台能看到哦! 所以大家还是积极留言哈,我会干劲满满的码字哦! 另外,我有一个v~薄账号,名字叫“七彩迦南2018”,平时不怎么用。 但万一jj抽风,可以转移到那里联系。 第 93 章 屋外,院中。 “我等着给小姐看伤,你不去陪着杏儿,候着做什么?” 看着盯着自己,却又不时出神的肖一,春娘忍不住率先开口。 “姜大哥是个稳重的人,杏儿愿意见他,自然有她的道理。再不济,她身边有徐飞跟着。”肖一打量她的男子装扮,“有人寻你麻烦?” “谁那么不开眼?军中不会有,包括村里的壮汉、妇孺,对我都挺客气。”民风淳朴,再加上她现在的军医身份,谁敢轻视于她。 春娘嘴角上扬,军医,她很喜欢吕菁给的这个称呼。 “那就好。你……”肖一很想问,为什么避着我,犹豫着,还是没有问出口。 “对了,肖一,你好像早就过了及笄之年。怎么说,现在也带着一队人马,算是有身份的人,待会儿请小姐给你赐个表字吧。” “麻烦,不要。” 受吕菁影响,他们一帮人都不喜欢以表字相称。比如蔡琰,字昭姬,可吕菁从来不唤她表字。蔡邕赐吕菁字“乐仪”,因为不用,她自己都快忘了。 “该是许嫁的年纪,有一个表字更得体。” “谁说我要嫁人了?!”肖一眉头拧成川字。 “不要不好意思,你正式该成亲的年龄。要是瞧上谁,我替你说媒,我看那罗木,品性还可以。” “你胡说些什么?”心中怒气渐生,“谁要你来操心这些事!” “好多人在我这个年纪,女儿差不多同你一样,都到了婚配之龄。为你做个媒,还是可以的。” “不过比我大十多岁,你别总是扮老!” “我都三十了,可不比你们这些小姑娘。你经常叫我‘女人’,不就是清楚我和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差别吗?” “春娘!” “怎么了?”一脸无辜。 “我……”肖一语塞,被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恨恨瞪了春娘一眼,狠狠地跺脚,转身离去。 春娘轻揉额头,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抹苦笑。肖一的心思,她自己尚没彻底弄明白,可春娘见过那么多的痴男怨女,哪里能瞧不出来。 想起那一夜,她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精心照顾,最后印在唇上的一吻,以及在门外的耳光声…… 肖一,你只是一时迷失,不要再去想了。你还小,还会遇到更多值得你用心对待的人。 还有,谢谢你! 至于替吕菁看伤,春娘瞅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还是等她们开门再说吧。 ************** 肖一很郁闷,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春娘不再和她抬杠,不避着她,更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关心她的亲事。甚至在吕菁那里提起,该替她谋划终身大事,搞的肖一头疼不已。 蔡琰与吕菁感情持续升温,除了蔡琰仍坚持单住一间房,让吕菁有些郁闷。 让她意外的是,吕布终是没有再去寻她的麻烦,并将这件事遮掩过去。至于具体原因,吕菁暂时不得而知。 十多天后,平静的村子再度动起来。 山寨已经验收,人马和物资开始转移。村子里的壮劳力纷纷主动帮忙,里正带族人前来拜别,不少人落下不舍的泪水。 五原君的军队在这里,秋毫无犯,不仅守护他们平安,还时常对这些村民伸出援手,不论是杏儿提供的丰富物资,又或是左仙师、春娘为他们诊治,都让他们铭记在心。 用吕菁的话说,就是要做到军民一家亲。 “老丈,这些日子,多谢了!” 里正枯瘦的双手,被吕菁握在手中,感动的老泪纵横,只是重复道:“当不得……当不得大人如此厚待。不管是粮草,还是儿郎,大人需要,只管遣人吩咐。” 第二日下午,物资基本搬离村子,布置妥当,吕菁正式入住山寨,并将其命名为“忠义寨”。 至于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在蔡琰看到牌匾一瞬绽放的笑容,大家都明白了。 只有春娘忍不住低声吐槽:“小姐若为君王,定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那种……”她还是比较清楚吕菁的叛逆心理,什么忠君护主,和这人通通没有关系。 入夜,一切将要步入正轨,明天就是新的开始。 “琰儿,这里山顶的日出,看起来很美。我问过左慈,明天是个好天气,你陪我去看日出吧。” 蔡琰的屋内,吕菁没有一点纠缠的意思,只是邀她看日出,让她意外。前些日子,因为分房睡,吕菁每晚都是纠缠好久才回自己的房间。 “好啊。” “那你早点休息,明早我来叫你起床。” “嗯。” 在蔡琰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吕菁念念不舍地退出房间。 虽是分房,不过二人房间相邻。据杏儿说,自己这间,是这里最好的房间,房内的布置全是吕菁亲自安排,从家具到藏书字画,纱幔摆件,虽不奢华,但无一不是精挑细选。若非如此,他们还会提前几天完工。 看过吕菁的房间,除了必需的家具,没有任何装饰,已经不能用简单来形容。蔡琰第一反应便是换房间,结果自然是被斩钉截铁的拒绝。 吕菁更是赖皮道:“也没给你安排别的住处,要不,你就和我同住一间;或者,我和你同住一间。选择权在你哦!” 这还有的选吗? 见吕菁故意露出一副阴谋即将得逞的坏笑,蔡琰果断摇头。只能暂时接受,以后再找机会调换,或者重新布置吕菁的房间。 菁儿,虽是官家小姐,却吃尽苦头,平日朴素惯了,偏恨不得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全搬到自己跟前。 看日出吗?蔡琰躺倒柔软的床上,轻笑出声。真是难得她有这分闲情逸致…… 第二日,不到卯时,天空仍一片漆黑。 杏儿、肖一从吕菁屋内退出,又各自忙碌去了。吕菁洗漱完毕,站到隔壁屋门前,抬手想要敲门,又放下。轻轻一推,不由轻笑:门没锁。 呼吸轻浅,蔡琰睡得正香,有人蹑手蹑脚的爬床都没有察觉。迷糊中,蔡琰听到熟悉的声音,轻唤自己的名字,一双发烫的手,从身后揽着她的腰。蔡琰翻身,如过去二人同床时那般,依偎进来人的怀中,不自知的将头抵在吕菁胸前,还本能的蹭了蹭。 “嘶……”吕菁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里吻上去的念头,“琰儿,起床了~这是我们住在这里的第一个早晨,说好去看日出的。” “嗯~” ************************* 天边才露出一丝白线,四周仍是昏暗。 蔡琰由吕菁牵着手,沿着羊肠小道,一路走到山顶时,发现杏儿、肖一、春娘、徐家兄妹、宋霜、罗木……吕菁的一众心腹都在山顶,分立两边。 “琰小姐!”见她到来,众人齐齐低头问候。 这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吕菁,只见她露齿一笑:“安心随我来~” 居高远眺,景色不仅是美,更是气魄宏大。加上此处地势平缓,虽高,却并不险峻,尤其是身边紧握住自己的手,更是让蔡琰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安心。 很快,天边云层翻滚,朝霞渐渐将天空映亮、染红。一会儿的功夫,太阳从水平线渐渐升起,万道金光,让蔡琰不由得低头侧目,却见不远处,山间朦胧的雾气,似被层层拨开,山林树木、荒草丘陵、炊烟人家……尚未褪尽白雾,又都披上一层绚丽的金色…… “真美!”蔡琰不由的发出感叹,看向吕菁,却见她痴迷的盯着自己。 “琰儿,你真美!”被晨光染成金色的侧脸,带上更加柔和的动人色彩,柳叶修眉,顾盼神飞。 “菁儿!”蔡琰娇嗔一声,悄悄看向四周。眼前这些都是一心一意,坚决随着吕菁离府的人,知道她们二人关系,但如此不避讳…… 众人只是含笑看着,就见吕菁松开手,后退一步,单膝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蔡琰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却听吕菁道:“琰儿,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梦吗?” “记得,当然记得,你快起来。”那一年,蔡琰十五,而吕菁只有九岁,却敢奋力击杀山贼。黄粱一梦,是吕菁的解释,是她敞开的心扉,也是蔡琰真正了解吕菁的开始。 见吕菁执意不肯起来,蔡琰急的满脸通红。一众下属都在这里看着,作为首领,威严何在?目光移向杏儿等人,却没人前来劝阻。 “你别急,听我说。在梦里的那个地方,想要娶心上人,都要求婚。” 原本扶着吕菁双臂的蔡琰,先是一愣,接着后退两步。 什么意思? 莫非菁儿想要娶自己不成?两个女子?有些好笑,又为吕菁对自己的认真而感动。 吕菁抿了抿嘴唇,像是在整理思绪,目光移向一旁的杏儿。 杏儿露出一抹苦笑,小姐真是太胡闹了。何苦非要做到如此地步? 罢了,谁让她是小姐呢!命都是她的。就像吕菁排练时说的那样:爱你,并爱你所爱! 还好,琰小姐值得。 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到吕菁手上。吕菁打开,反手递到蔡琰面前。 里面是一枚镶着玉石的金戒指,玉石白皙通透,金色指环在太阳下更是熠熠生辉,像极了吕菁的感情:热烈而纯粹。 “在那片土地上,有很多同性相爱,他们和普通男女一样,成亲、成家,有婚礼,还有婚戒——这是心上人盟约的信物。” 见蔡琰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吕菁继续道:“你说过,不惧流言蜚语,不论北疆,还是南蛮,愿陪我到天涯海角。这是你对我的承诺。我知道,现在的我,给不了你公开的名分。但我仍想正式向你许诺,” 顿了顿,吕菁神情地注视着蔡琰,郑重道:“我发誓,爱你,并爱你所爱;敬你,并忠诚于你。将来,无论顺境,还是逆境,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健康,或是疾病,始终不离不弃,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又清了清嗓子,红着脸,大声道:“琰儿,嫁给我吧!” 蔡琰未及反应,就见其余众人,动作整齐划一,纷纷单膝跪下。 “我等,愿奉琰小姐为主,誓死效忠!” ※※※※※※※※※※※※※※※※※※※※ 好高兴看到大家回归~对于你们的耐心等待,真的超级感谢~ 超级期待大家的评论,我看的到哦! 在个人中心——你“发出评论”中,也可以看到我的回复。 咦……国庆一回来,我好像就在狂撒狗粮…… 怎么办啊,我柠檬精了! 董卓:吕菁,我看你很闲嘛。来来来……我给你找点事做! 蔡邕:求婚了?那你先带琰儿回来省亲……看我不打死你! 第 94 章 山寨内,杏儿拿起一尊卧虎盖三足石砚,春娘看了看,摇摇头:“这尊青铜砚太寻常了,远不如琰小姐屋里那块雕刻着百合花纹的澄泥砚。” “那是小姐特意订制的,”杏儿想了想,“我记得当时匠人还多准备几块不同花式雕刻备选,都比这些现成的好,你一会儿去挑一块,让匠人在明天之内一定完成。” “应该没问题,小姐她们后天才出发。不过,真的不用准备金银玉器吗?”春娘看向门口。整理摆放好的,尽是书画、古籍一类,另有三个大红箱子,里面没有任何珠宝,满满的全是白纸,旁边还有一个红绸包裹的青铜大鼎…… 这么送礼,合适吗? “小姐说了,蔡老爷是真正的大儒,不爱好珠宝。”虽说如此,杏儿也有些担心,单手揉揉太阳穴,千万别被赶出来啊~ 今早吕菁求婚成功,给蔡琰带上戒指,将人拥入怀中,激动的落泪,让大家最初的那点不适,瞬间在嬉笑与感动中消散。 本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不想午饭时,吕菁便提出要回洛阳探望~岳父。蔡琰想要劝阻,吕菁说只是探望,不说其他,才作罢。 吕菁定下几样东西,比如白纸和青铜鼎,其余的让杏儿再添置些,于是便有了库房挑选礼物的一幕。 “我记得,药房收过一株千年人参。”物资虽然是杏儿统管,但春娘对药房更为熟悉。 杏儿咬咬牙,“也带上。” “春娘,”肖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轻声道:“我有事找你,随我来一下。” 这人今天怎么说话这么轻柔?春娘挑了挑眉,看向杏儿,只见她挥挥手,让她先去。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见肖一脚步不停,春娘只好跟着她的脚步,“这是去哪里?” “药房。” 春娘快步上前,抓住肖一的手臂,转到她身前,上下打量,“你受伤了?” “没有,你随我来便是。” 那去药房做什么?看气色,也不像生病。专注看病的春娘,没注意到肖一嘴角瞬间泛起的笑意。 山寨不大,却容纳有几百人。除了吕菁、蔡琰,仙师左慈,以及掌管着所有账目的杏儿,各自单独有间小屋外。其余众人,就算是领队,都是几人合住一间。 春娘原本与肖一、徐氏姐妹合住一间,但她在药房里屋的一角搭了个小铺,昨夜就睡在那里,也算是独住一处,方便钻研医书,顺便连值守的任务都做了。 药房晚上只得春娘一人在内,白天却有其他学徒,包括左慈的弟子,徐闻、徐道,正在院中检查草药的药性。 “肖一,又来了!”徐闻抬头见肖一进来,招呼一声,又埋头研究。肖一应了一声,继续往里走。 春娘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停下脚步。肖一已经走到屋门口,回头,见春娘止步不前,“快进来啊!” “我……我想起琰小姐有事叫我过去,你先去忙,我晚一点儿去你屋子寻你。” 说完,不等肖一回话,转身快步离开,留肖一呆立当场。 白天喧嚣的山寨,在太阳落山后,逐渐恢复平静。 待春娘回到药房,床头赫然放着一大束鲜花。坐在床上,出了一会神,不知何时,已经将花束抱在怀中,春娘露出一抹苦笑:这都快要入冬了,也不知她跑到哪里去采摘的花朵。 这会儿,怕是正在心里埋怨自己不去寻她吧…… ************************** 另一头,吕菁的小院。 从浴室出来,蔡琰便见原本已经回房的吕菁,正蹲在屋子中央,点亮最后一根红烛。 蔡琰知道,那形状,代表的是菁儿的“心”。 吕菁站起身,伸出右手,露出灿烂的笑容,“琰儿,过来~” 你应该回屋的……蔡琰咬着红唇,想要提醒,身子却着魔般,不受控制的向吕菁走去。 “以后晚上不要洗头,头发不干,会头疼。”牵着蔡琰坐到床榻之上,吕菁拿过一张干帕子,替她细细的擦干一缕缕青丝。 “嗯。” 又换了两张帕子,吕菁停下擦拭,两手指腹自头顶百会穴划下,梳理发根的同时,又轻轻按摩头皮。 紧张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蔡琰闭眼享受指尖的温度与柔和的力度。指腹移向耳后,耳根,耳垂…… “琰儿,我爱你……” “菁儿,我怕……” “相信我。” 三个字,犹如解除禁忌的咒语。 罢了,我是她的妻。 蔡琰闭上眼,颤抖的手逐渐松开,放任身上的那人肆意胡为…… 两天后,自山寨而出的几支车队,分别从上东门、中东门、耗门入城,各自忙碌。 吕菁与蔡琰的马车,自中东门入,直往蔡府去。 蔡府门口,收到消息的乳母张婶、管事刘叔都在等候。 吕菁将蔡琰扶下马车,向二人问候。刘叔还好,张婶一见蔡琰便开始抹眼泪,“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好些天没消息传回来,老爷嘴上不说,心里急的上火……” “都是我不好,”眼见蔡琰也要落泪,吕菁连忙打断,“老师还在等我们,先进去吧。” 刘叔看了看后面的牛车,东西都用红绸包裹着,明显不是自住的生活品,客气道:“吕小姐何须如此客气?”以前从不见她带这么多礼物来拜访。 “应该的,应该的!”吕菁干笑两声。把人家闺女拐跑,吃干抹净了。当了“女婿”,可不好空手而来。 为显正式,在求婚成功后,吕菁主动提出回来拜见老丈人。但真要见到蔡邕,吕菁心里发虚的紧。 正厅。 吕菁主动搭话问候,蔡邕一副爱答不理的神态,唯有蔡琰插话,才能稍微化解尴尬的气氛。 很快,刘叔命人将所有箱子搬到厅中。 “这是何意?”蔡邕皱眉。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是我商铺之前就搜集的,早就想给老师送来,希望老师喜欢。” 冷哼一声,将头瞥向一边,“我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天啊,我还没打算说,和蔡琰定亲之事呢!要是说了,只怕……以前怎么没觉得夫子这么难对付!吕菁忍不住用袖口擦擦额头的冷汗。 扑哧一下,蔡琰笑出声来。她还从来没见过菁儿与父亲的这一面,真是长见识了。起身将父亲扶起,走到木箱前。 “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看看菁儿挑选的东西,符合您心意不?”刘叔将木箱一一打开。 “这是……左伯纸?”蔡邕伸手一摸,“不对,左伯纸尚没有这光泽、硬度,”拿出一张在阳光下细看,“质地更细密了,好纸!” 蔡邕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瞥见一旁的吕菁,又将脸垮下去。不知为何,现在看吕菁,怎么都不顺眼。 一件件细看下来: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孤本典籍,稀有的千年人参,质地细腻的陶砚,不对,已经不是普通的陶砚,观若碧玉,抚若童肌。 “你说这叫澄泥砚?” 蔡琰点头,“这是菁儿手下的匠人的新工艺,储墨不涸,积墨不腐,厉寒不冰。” “嗯,不错。”蔡邕指着最后一个大箱子,“这红绸包裹的是青铜鼎?” “是的,老师。你掀开看看,这鼎有些故事。” “哦,”原本不甚在意的蔡邕,提起兴致,揭开红绸。 父女二人顿觉眼熟,走近仔细看了片刻,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鼎内。 “父亲!”蔡琰激动道,再看向吕菁的眼中满是感激。 “哈哈……没想到,还能找回来。好,很好!菁儿,你有心了!”蔡邕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高兴,对吕菁赞道。 吕菁轻吐一口气,总算不是横眉冷对了。 这鼎,是蔡邕在并州晋阳城附近,一个被盗的墓地里看到的。鼎内刻有铭文,极有可能是周朝的礼器。他本欲带回慢慢研究,结果途中遇到胡人,肖一带着父女二人逃命,鼎便遗失了。后来再找人寻,没有消息,他也就死心了。 吕菁听蔡琰说起过此鼎,关键是那个墓,本就是她盗的,随同盗墓的数人,都对那个青铜鼎有印象,便安排大家留心,不曾想真有机会寻回。 午宴上,勉强算是其乐融融。用餐完毕,蔡琰向蔡邕请求入东观、兰台查阅典籍,蔡邕犹豫一下,答应下来。 “你若是要回吕府,就不要带上琰儿了。”蔡邕突然开口。 “老师,我不会回吕府了。吕……”本想说吕布,又怕蔡邕责怪,“中郎将已经将我逐出府。” 蔡邕叹息一声,“你父亲投向董卓,只是做了大多数人会做的选择。”停顿一下,见二女都等他继续,才看着吕菁慢慢道:“前两日,吕府已经搬进步广里,就在永安宫南面,离董卓在永和里的宅子不远。” “永安宫?” “就是弘农王所在的寝宫。” 弘农王,就是废帝刘辩,好像是被李儒毒杀的。 吕菁脑中闪过什么,还没抓住,就听蔡邕继续道:“吕府传出消息,吕府的大小姐得了重病,”顿了顿,“命不久矣。” 蔡琰担心的看过去,只见吕菁嗤笑一声,不做评价。 既不去吕府,蔡邕自然将二人留下,着人安排明天的事情。 入夜,蔡琰告别故意装的惨兮兮的吕菁,回了自己的闺房。松了口气之余,不知想到什么,脸一下绯红。 躺在客房的大床上,吕菁抱着被子不停抱怨:“早知道要分开,就不来了。”自那夜起,用一个不太恰当的词语形容吕菁:食髓知味…… 今天,蔡邕的心情大好,很快便要入眠,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今儿个,怎么这么像女婿、女儿,带着礼物,在成亲后回门啊? 惊得他一下坐起身来,良久,叹了口气,颓然的睡下。不过,怎么也睡不着了…… ※※※※※※※※※※※※※※※※※※※※ 董卓:怎么还没有我的戏份,我可是大boss! 吕布:义父,你只是阶段性的boss…… 蔡邕顶着个黑眼圈: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来气! ps:被大家嫌弃小破车没有,可依旧被锁了t^t 我已经相当保守了,脖子以下基本没描写,哎……晚点去备用的地方看吧 大家评论悠着点…… 第 95 章 第二日一早,蔡琰、吕菁,包括随行护卫的罗木、宋霜,都扮作书生,由蔡邕领着,与随行的兰台令史,在兰台转了一圈。 到了下午,再入南宫东观,与陪同的馆长客气几句,蔡邕就将人劝退。 “虽不知你为何想要了解兰台、东观,但想来不是坏事。当年先帝命我在此修史,并参与修订《东观汉记》,先做朝会、车服二志,后续十志……” 蔡邕絮絮叨叨,说起在东观任馆长时的陈年往事,吕菁认真聆听,不时附和。身后的罗木、宋霜,则用心记着每一条路线。 酉时将至,几人退出东观,准备回府,忽听吕菁道:“老师,你现在能见到弘农王吗?” 蔡邕摇头,“没有得到董卓的许可,谁也见不到。” “北邙山上,曾有幸得弘农王赏识,受封郡君,不曾得机会拜谢。”吕菁找了个理由,“夫子,我想去永安宫外,遥遥拜谢一番,可以吗?” 蔡邕露出赞许的笑容:“感恩戴义,不忘皇恩,难得你有心。”沉吟一下,想到自己在答应担任祭酒后不久,董卓先后任命他为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遍历三台。前不久又升任巴郡太守,被留任侍中,颇为敬重、信任。 “弘农王定然是见不得,但外宫拜谢,应该无碍。” 吕菁怕蔡邕被董卓猜忌,沾染麻烦,坚持独往。想到董卓难以琢磨的心性,蔡邕答应只遥遥看一眼,不靠近永安宫。 虽不及北宫、南宫宏大,永安宫也是由几座宫殿组成,由董卓派亲信驻守,禁卫森严,吕菁根本靠近不得。暗中使了个眼色,罗木、宋霜悄然退下。 蔡琰随吕菁一道,在大殿下方,行了跪拜之礼。不远处将领正要喝问,见二人拜完就离开,便不予理会,暗自嘲笑:雒阳城内,总有升斗小民把废帝当回事。 吕菁刚转身,却见道路转角处有一人,四十出头的模样,中等身材,文士打扮,头戴高冠,颌下留着山羊胡,正看着自己。 这人是谁? 来不及问,那文士抬眼看了一眼宫殿,转身离开。 “走吧。” 与蔡邕汇合,路过一地,蔡邕一指前面,“这坊间就是步广里,内里所住之人,多为当朝显贵…吕府的宅院,应当就在前面。” 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老师,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再看向蔡琰,“有琰儿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看着二人紧握的手,蔡邕痛苦的撇过头,努力压下想要斥责的话语。 又在蔡府住了一夜。接近亥时,罗木与宋霜才回来。 “被人发现没?” “我们始终只在宫殿外围,并未进去。回来时亦是格外小心,没被巡城的官军发现。” 地面上,一张硕大的雒阳城平面图。这图是在蔡琰绘图的基础上,又由毕岚、张让分别绘制,再校队、汇总而成,包括皇宫的宫殿群建筑都有标注,除了永安宫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今天三处地方,尤其是东观,记得清路线吗?” “没有问题。”二人齐道。 “武库、太仓情况如何?”两地分别是储存武器、粮食的仓库,就在永安宫北面。 “戒备森严,不敢靠近,只是把周边的走了一遍。”罗木道,“值守的军官,是严斌。不过,我在暗处,他没看到。” 吕菁凝眉。严斌,是严氏的亲弟,吕菁的小舅舅。 “我在宫墙之上,看见弘农王了。”宋霜接着道。她与罗木分两头行动,花在永安宫的时间更多。 “哦?”这倒是在吕菁意料之外。对于弘农王的情况,属于她临时起意,原本不抱期望,重要的是武库、太仓两地。 “小姐在北邙山救驾时,我见过弘农王的相貌。今日虽然隔的有点远,模样看不清楚,但那人身形消瘦,头戴远游冠,身边有一女子相随。在阁楼之上,吟唱落泪,我听得不大清楚,隐约听到,” 宋霜清了清嗓子,学着刘辩的样子悲歌道:“天道易兮我何艰!” 只一句,却将刘辩的郁闷与怨恨表达的明白。 远游冠,是诸侯王常戴的冠饰,应该是他不错。想来,刘辩不是第一次这样表达心中郁结。不过,宫中尽是董卓耳目,当真以为董卓不敢杀他吗?不过时机未到罢了。 时机?吕菁不由得思考起来。 《三国演义》中,在刘辩被废后不久,包括何太后,废帝以及帝妃,一并被李儒毒死。曹操假意侍奉董卓,借献七星宝刀之名,意图刺杀,失败逃离。 可现在的情况是,董卓吞并大将军何进的部曲,收买吕布吞并丁原的部下,表明废立天子的野心,袁绍、曹操逃离雒阳,刘辩被废,何太后身死,但废帝目前还活着。 接下来,应该是十八路关东联军讨董。 到时候,只怕刘辩…… “小姐,你打算救弘农王吗?”罗木眼中闪着光彩。 吕菁摇头道:“没有这计划,他不是我们的目标。”虽然答应蔡琰忠于汉室,但吕菁心中的“汉室”涵盖的范围更广:汉人江山。 当然,对于皇室成员,吕菁会尊重,不会想着杀他们造反,也不至于平白无故为皇室浪费力气。 不过,吕菁抿着嘴唇想了想。历史上,春秋首霸的齐桓公打出“尊王攘夷”的口号,后来刘备打出“匡扶汉室”的旗帜,曹操则是挟天子以令天下。 吕菁犹豫一下,“如果有机会,顺势而为,也可以一试。” 翌日,收到吕菁消息的严氏,带着小女儿到商铺相见,不免又是一番落泪。见到蔡琰,心中恼火,却在女儿的眼神哀求之下,僵硬的招呼一声。 提起病重之说,原来之前有人到吕府说媒,被吕布以女儿病重、命不久矣为由拒绝。严氏忍不住和吕布争执一番。毕竟,这可是咒自己女儿。 吕布本就烦心吕菁盗墓之事,紧接着,董卓险些被越骑校尉伍孚刺杀,大发雷霆,又要吕布贴身护卫,将调查皇陵之事交与他人。吕布便顾不上吕菁之事,反而让姜勇遮掩,以免牵连自己。心中怨恨这个给自己惹麻烦的女儿,更加不愿回府面对严氏。 又隔了两日,杏儿等人完成各自的任务,前来蔡府汇合。 临行前,吕菁特意提醒蔡邕,弘农王的处境越发危险,多多留心,但他本人,一定不要牵扯进去。 想到吕菁坚持去拜见弘农王,再看她认真的神态,蔡邕若有所思,目光从已经上车的女儿移回来,轻拍吕菁的肩膀,“好孩子,我知你忠义,但事若不可为,莫要莽撞,多为琰儿考虑。” 咦?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吕菁不好解释说自己也不一定有救人的心思,只是点头应下。 过中东门,沿西大街一路出城。 吕菁骑在马背上,看着两边依旧繁华的街道,很难想象,不需要多久,这里就会是一片焦土。 迎面一辆慢悠悠的牛车,车前后各有两名护卫。吕菁令队伍退到右侧,主动避让。牛车与吕菁错身而过时,只见一人偏头从窗外看过来。 “是他!” 不仅是吕菁,车内之人也面露诧异,随即拱手示意,吕菁简单回礼。 是那日在永安宫外遇到的文士,看样子是朝廷官员,品阶不高,不知道是什么人。 谁也没有停下,继续往前。出城之后,杏儿骑马紧随吕菁一旁,汇报这几日的成果。 “物资方面,没有问题。因为之前就很少打着吕府的旗号做事,现在与那些商户的关系不受多大影响。至于小姐说的“棉花”,没人听过。现在已经画出来,并附上您的描述。包括咱们去西域的商队,也会积极打听。” “杏儿,北上的准备工作,劳你多费心了。” “理当如此,何来费心之说。至于手艺高深的匠人,大多是世家豪族私有,自由身不多,且不愿离开雒阳。挑选下来,三十人,我已经将他们的住处、底细都打听清楚,登记在册。” “毕岚上次推荐的那个姓马的如何?” “马陵,司空府下一员小吏,家境贫寒,有妻室孩子。之前在毕岚主持的工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事。旁人说他性子古怪,其实就是不爱与同僚交流,热衷于研究小玩意儿,在那三十人中。” 招揽什么的,果然麻烦。还是趁董卓强迫百姓迁都、焚毁雒阳时,直接抢人来的快。 “至于肖一负责羌人的事务,十分顺利。咱们队伍里的几个羌人都是追随小姐几年的老人,安排下来没什么差错。”杏儿转身道,“肖一,”却见肖一看着远方出神,又喊了一声,才见她御马上前。 “把你在马市的见闻,给小姐说说。” ****************************** 大雪纷飞,在山林间布起雪幔,远处的平原铺满洁白,与天幕连在一起,仿佛一道雪帘。 年底,汉献帝刘协下诏,除汉灵帝死后颁布的光熹、昭宁、永汉三号,复称中平六年。董卓听取以蔡邕为代表的幕僚建议,征召天下名士。 与此同时,袁绍、曹操,包括丁原旧部张杨等各方首领,都在地方招兵买马,准备对抗董卓。 很快,初平元年(190年),也就是汉献帝第一个正式年号,到来。 山寨内。 吕菁守在蔡琰床前,将汤药给她喂下。 “咳咳……菁儿,我已经好多了,不要担心。”蔡琰脸色绯红。 “还说没事!”吕菁放下碗,也不管一旁的春娘,坐上床,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小姐,从蔡府传来的最新消息。” 屋外,肖一轻拍头上的积雪,解下皮裘,意外看到春娘也在屋内。 愣神几秒,听到一声轻咳,赶紧收回思绪,“琰小姐,你怎样了?” “无事,有春娘照料。有什么消息?” “董卓心腹、中郎将徐荣,推荐公孙度为辽东太守。另外,东郡太守桥瑁,假朝廷三公之名,伪造文书散发各地,以恢复弘农王刘辩帝位为由,同袁术等人联合,起兵讨伐董卓!” ※※※※※※※※※※※※※※※※※※※※ 被大家嫌弃太过清水,无~车的上一章,被光荣的锁了。 又删了一段,总算过关(?﹏?) 以后大家评论里,就不要提什么车不车的,免得被关注。 嗯……要不,用“开会”代替?(思索ing) 第 96 章 “辽东郡在幽州东北部,远离中原,冬季严寒时间长,周边多东汉属国,如高句丽[gāo gou li]、扶余国,与乌桓等贸易往来也十分频繁,加之临海,虽不如中原繁华,却也另有一番气象……咳咳……只是当地豪强众多,公孙度其人,我从未听过,想必出身不高,怕是难以立足。” 蔡琰轻咳一声,将自己从东观典籍中查到的资料告诉吕菁。 “够了够了,你就是一天到晚研究北疆典籍,才会劳累过度,生病都不好好照顾自己。”吕菁握住她仍发烫的手,“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慢慢来,先养好病。”公孙度,在吕菁的记忆中,没有一点印象。她对三国人物本就不熟悉,知道的更多是黄河与长江流域的袁绍、曹操、刘备、孙权等几个势力。 “那弘农王……”蔡琰听吕菁推测过,当有人打着刘辩的旗号对抗董卓,那刘辩死期就不远了。 吕菁还未及回答,就听春娘道,“我先去把下一次要用的药准备好。”转身出去,肖一看向吕菁,得了许可,便跟了出去。 蔡琰看着二人离去,“春娘还是一点儿都不愿意掺和到政治里面。”她们都信任春娘,议事时并不避讳,但春娘每次都会主动避开。 “人各有志,她对政治没兴趣。关于弘农王,琰儿,你别多想。我想救,但未必有那个能力。” “不是……”蔡琰犹豫一下,艰难开口,“我想说,你别去冒险……” 吕菁展颜一笑,她知道蔡琰骨子里的忠君思想,能说出此话,实属不易。轻抵额头,“放心,我只会顺势而为,不会勉强为之。毕竟,要留着性命,和你一辈子走下去。” 心中暗道:琰儿,抱歉,我非冒险不可。 救刘辩,风险大,就算成功,也不知能否给自己带来好处。可是,她的优势在于她对一部分历史的预见性,如果不抓住机遇,以她的实力,如何能发展起来?再者,她手里能打的牌太少了。她的目标,不仅是刘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至于营救方案…… 屋外。 “春娘,你还要躲我到何时?”走在前面的春娘,停下匆忙的脚步,转身笑道:“明明是你最近在雒阳城里联络蔡府,怎么成了我躲着你啊?” 肖一叹了口气,还是别和这个女人争论的好。受小姐求婚的影响,她明白自己心意,鼓起勇气向春娘表白,却一再被她避开。后来被派到雒阳,不常回来,更是看不到春娘人影。 春娘转身欲走,“我得赶紧去给琰小姐配药、煎药。” “春娘,我喜欢你!” 春娘脚步一顿,回身笑道:“我也很喜欢肖一,把你当女儿一样。” “你!”肖一刚浮上脸的笑容顿时一僵,气恼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小姐对琰小姐那样的喜欢。” 春娘似乎松了口气,走近两步,“小丫头,我知道你崇拜大小姐,但不要模仿她,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一把推开轻拍自己肩膀的手,肖一怒道,“你别把我当小丫头,我对你是认真的。” “黄毛丫头,你这么青涩,”瞥向肖一的平胸,春娘笑着摇头,“连身子都没长开,知道情爱的滋味吗?再说了,我也算是阅人无数了,从来都只喜欢男人。” “你!”最后一句,让肖一异常恼怒,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你忘了我从哪里来的?” “我知道,但我不介意……” “不,你只是以为你不会介意。”想到此,春娘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情爱之事,琰小姐还等着我照顾,别跟着我!” …… 正厅,吕菁及一众心腹,再次商讨救刘辩行动的具体细节。 “小姐,确定吗?” “就用张让的计策。” 徐飞曾提出从武库下手,武库是枪械重地,如有异动,永安宫守军必然增援,再趁机救出弘农王,被吕菁否决了。风险太大,胜算极低,即使救下,也会引发董卓疯狂的追杀,还会牵连严斌。他是武库令,也是严氏的亲弟,吕菁的小舅舅。 正当吕菁苦恼无谋士替她出谋划策之时,有眼力劲的张让主动问起,吕菁想着他在宫廷的见闻或许会有帮助,便提出此事。没想到,第二天,张让便提出一条毒计: 刺杀董卓,引发混乱,救出刘辩,栽赃袁隗。 “他是想借小姐的手,灭袁氏满门,报袁绍、袁术杀入宫门之仇,一个不小心,我们也会覆灭,用心歹毒。”杏儿提醒道。 “可是,我们没有更好的主意。”徐飞道,“这件事本来风险就大,如果没有人落实这项罪名,董卓就会一直追查下去,只怕很快就会查到我们身上。” 杏儿道,“张让提到刺杀董卓的人选——王越,时间仓促,目前只查到曾在虎贲军中任职,剑术了得,但现不知具体在雒阳何处,张让说他二人有旧,亦不知真假。” “继续调查这个人,但我们这次不用他。”吕菁转而对肖一道,“你告诉郝昭,严守山寨,盯紧张让、毕岚,如果他们有异心,直接杀了。我不在山寨,容不得他们一点儿异动。至于袁隗,从他的侄儿袁绍、袁术出逃、对抗董卓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他袁家四世三公,也不是我们该去怜悯的。”吕菁冷漠道。 她不喜欢张让,奈何手下没有谋士,只能冒险用还算能出主意的张让,但对他的提防之心更重;不想枉杀无辜,不过,为了自保,容不得她妇人之仁。 “杏儿,前些天,已经在着手安排了吧?”见杏儿点头,“那就行动吧。明天一早进城!” ************************** “她们这会儿已经达到父亲那里了吧,也不知此行是否顺利?”房内,蔡琰喝着汤药,自责道,“若非是我生病,你也能去帮菁儿一把。” “左慈跟着去了,他的医术比我高。再者,小姐做了周全的布置,你就不要多心,养病要紧。”将空碗放到一边,春娘调笑道,“要是小姐回来,看到你还没好,我可是会受罚的。” “菁儿十分敬重你,哪里会罚你。” 春娘一愣,不知蔡琰为何会用到“敬重”二字,“琰小姐莫要开玩笑,我身份低微,当不得那两个字。” “你太自谦了。”虽然蔡琰也不明白菁儿对春娘的这份敬重从何而来,甚至吕菁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但蔡琰就是知道。 确定她不是反言嘲讽,春娘心中一松,又听蔡琰道,“肖一昨晚来找过我。” 春娘忍不住抚额,果然是个小丫头。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上菁儿,并接受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春娘,“她很信任我。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呵~”春娘自嘲一笑,“她只是受你和小姐的影响,一时糊涂,你应该劝她放下执念,远离我。” 蔡琰摇头。从肖一跟着她开始,便把她当妹妹。她不想肖一走上与女人相爱的艰难道路,更不认为春娘是良配,但她没有劝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你需要时间。 “你不喜欢肖一?” “我喜欢这个小丫头,但那不是爱。”想了想,春娘又补充一句,“在晋阳城时,曾有不少贵人,为搏我一笑而使尽浑身解数,一段时间过去,便消散如云烟。看多了世间百态、男欢女爱,我不会为任何人动心。” “难道那其中没有真心喜欢你,真心待你,想为你赎身的人吗?” 春娘眉头蹙起,“那有如何?” 蔡琰不再说话。她突然想起,菁儿曾对她解释,春娘看似对人热情,内心却十分冰冷,她谁都不爱,包括吕菁,笑嘻嘻地叫她不用担心。 可怜单纯的肖一,却陷了进去。 不过,感情这东西,谁又能控制…… 雒阳城。 一行人,自耗门东大街进入外城,吕菁并没有同蔡琰说的那样,与蔡邕联系,只是在马市一个羌人据点落脚。一间昏暗的小屋内,吕菁正在商议今夜的行动计划。 “杏儿,袁氏那边?” “已经确定,这两日会有袁氏商队出城。就算时间对应不上,我收买的那个袁家旁支,也会按照我们的命令,带着两辆马车出城。他的长子因得罪袁术之子袁耀,被乱棍打死。他的妻子和幼子,已经接到山寨控制起来。” 袁耀曾在酒楼上辱骂蔡邕、蔡琰,与吕菁爆发严重冲突,幸亏曹操出面化解。之后,杏儿便格外留意袁家事务。又听她继续道,“袁家附属的商铺最近动作频繁,我前几天找姜勇叙旧时,不止一次提到过袁家商铺在暗中转移资产,只要再有一道引子,一旦出事,袁氏必然拜托不了嫌疑。” “姐,你什么时候去的?”徐飞看向杏儿,满是担心。姜勇虽然成家,但心里仍惦记着杏儿,上次到山寨,还提出让杏儿跟他走,被拒绝了。 吕菁充满歉意,“对不起,不该让你出面。” “没事,本就是我主动提出来的,这毕竟是关乎我们生死存亡的大事,要利用一切机会。再者,姜勇也想要这些消息立功。”杏儿看向徐飞,叮嘱道,“你和罗木才是,一定要把接应安排好。特别是那火油,要妥善保管。” 火油,就是石油,准确的说,是未经提炼加工的是原油。因为吕菁打算在并州立足,故而商队多往北经营。火油是商队管事无意中在并州上郡的高奴县发现,特意带回来给左慈研究,数量并不算多。虽然左慈目前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提炼方法,但比一般的燃料好用太多。为了增加这次行动的成功率,吕菁将视为机密的火油,投入使用。 徐飞与罗木,在吕菁救刘辩的那一夜,将带上五个好手,放火烧董宅,佯装刺杀董卓失败,逃离。他们要完成的任务核心,是保证火油在燃烧前不被发现,以及全身而退,并将调查的视线,转移到袁府,而非真的刺董。 “做好准备工作,等我的信号。估计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吕菁收到消息,今日董卓已经任命心腹李儒为弘农王令,在永安宫做刘辩的属官。怕是就要下手了,也不知道今晚赶不赶得及…… ※※※※※※※※※※※※※※※※※※※※ 各位,前面十多天,我爸因为脑梗死入院,工作医院两头跑,实在无心更文,抱歉了。 幸好送医及时,医生开始说的手术也不用做了,回家保守治疗、长期吃药。昨天已出院。 我以为我把全书的大纲写完,思路清晰,码字的速度能快些,结果…… 毕竟自己定位的是历史类小说,对于很多细节还是十分考究,不能随便创造。 接下来几天,我会在工作之余,努力码字。 第 97 章 又过了一日,永安宫内,依旧平静,直到傍晚时分,一文士行色匆匆,带着护卫十人,往内殿走去。 弘农王刘辩与妃子唐姬,正在楼上,感叹命运悲凉。忽然有宫女报到,“郎中令李大人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不受控制,刘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自昨天董卓任命心腹李儒为自己的属官开始,他便提心吊胆。 “启禀弘农王,相国特送上美酒。”不等传召,李儒径自上楼,也不行跪拜之礼,手一扬,便有人端上一壶酒。 “既是美酒,便赐与你。”说着,刘辩扯着唐姬,后退两步。 “弘农王,莫非是要辜负相国美意?”李儒眯着眼,声音不大,却杀气凛凛,“既是如此,那便领此二物吧。”左右各有一人上前,分别持利刃、白绫。刘辩被吓得跌坐地上,唐姬向前一步,挡在刘辩身前,哀求道:“妾身愿代王饮酒,求相国放过……” 还未说完,就听李儒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能替弘农王去死?”正在威逼之际,一名护卫看向后方,“大人,你看!” 众人齐齐看去,一道亮光冲天而起,又一闪即逝。李儒暗道不好,转而怒向刘辩,“还不饮下,更待何时!” 刘辩与唐姬相抱痛哭,李儒叱道,“相国还在等我回话,你们拖延时间,还奢望谁来救援不成!” “大人,西殿起火了。” 李儒一看,心中越发不安。火势不大,但势头迅猛,已经有军卫赶去救火。又听楼下打斗声起,刘辩面上一喜,却听李儒道,“伺候弘农王饮酒,快!” 立刻有人上前,要给刘辩灌酒,唐姬拼死相护,被拖拽到一旁。就见一人捏住刘辩下巴,将酒灌入。 “不要……”唐姬还想起身阻止,被护卫一脚踢翻,滚下楼去。 浑身疼痛,唐姬艰难撑起身子,额头有鲜血流下,模糊了她的双眼,头有些眩晕,隐约有人走近,“是弘农王妃!”将她扶坐一边。 唐姬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快去救陛下~” 迷糊中,又隐隐听到,似乎是李儒的声音,“是你……”唐姬便彻底昏迷过去。 ********************** 吕菁虽然趁着夜色潜入永安宫,但刘辩所在的内殿,远比外网防守严密,吕菁不敢贸然行动。直到李儒带着武士直闯内殿,暗中观察的吕菁才发出信号,展开行动。 待到上楼,便看到已经被灌下整壶毒酒,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已、但尚未断气的刘辩。 来迟了,不过,没关系。吕菁将目光移向由两名护卫严密保护的文士——李儒,这才是她的首要目标。 她实在是太缺乏谋士!而李儒,是一个识时务之人。当然,最终能不能为自己所用,还未可知,但,抢到再说。 “是你!”李儒眼见手持利刃的数人杀上来,心中正在猜测究竟是何方势力,直到吕菁与他对视,虽然脸上有血渍,但仍认出来人,不由的大叫一声,继而怒道,“吕布竟敢背叛相国!” 在北邙山救驾那次,吕菁与华雄一战时,二人曾经见过一次。 不理会李儒,吕菁扶起刘辩,将手伸入他喉咙,只两下,刘辩不停呕吐,直到再吐不出东西,才将他放平地上。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命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楼上数名护卫便被肖一、宋霜等人杀光,只留宫女两人和李儒。 “吕菁,自北邙山之后,相国就十分欣赏你……”李儒正想说几句,拖延时间,却被打断。 “绑了李儒,带走弘农王和王妃,其余不留活口,纵火烧楼,离开此地。”吕菁下达冰冷的命令。 “小姐,那边起火了!”肖一提醒道。 李儒大惊,目光眺望,竟然是董卓的府邸,还想说话,却被打晕过去。 “走!” **************** 另一边,徐飞、罗木等人,在见到吕菁发出的信号后不久,围绕北边永和里董卓府邸,几处同时点火,并迅速往南撤离,目标是南边的三公(司徒、司空、太尉)府邸。 早就将沿线能藏身的地方摸了个通透,一路暗夜潜行,不曾暴露,直到过了中东门大街交汇处,又过了两个坊,有一支十几人的巡防小队。徐飞与罗木对视一眼,主动撞了上去。一番厮杀,只剩那武艺稍好的队长,被徐飞一剑刺入肩头,一脚踹翻在地,彻底不动。 徐飞看向董府,上方原本被火焰点燃的天空,已再度恢复黑暗,忍不住呢喃道,“如果没烧死董卓,只怕太傅怪罪我等。” “别想那么多,我们毕竟是邟[kang]乡候的人,只要那边救下陛下……”罗木应了一句,便领着几人继续前行。 待他们身影彻底消失于黑暗之中,刚刚倒地的队长,睁开眼,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迅速翻身上马,赶去向上级禀报。 马蹄声远去,隐藏于暗处的徐飞等人,立刻调转方向…… 第二日,董卓和弘农王遇刺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城。不幸的是,弘农王遇刺身亡,连永安宫内殿都化为灰烬,而董卓却毫发无伤。 天刚亮,董府内。 董卓身披一件宽松的长袍,眸光冷漠的盯着在场众人。 “找到人没?”下面无人应声。 “好得很,我前日才命李儒入宫侍奉弘农王,”董卓缓缓起身,“昨日便发生这等事情,当真好得很!”语毕,一张黑脸,气得发紫,猛的拔出配剑,将桌案一分为二。 “启禀相国,昨夜纵火的逆贼,逃往太傅府方向,而且……”负责城防的郭汜将昨夜下属汇报的情况说出来。 “义父,袁家近日动作频繁,似乎,正在转移家产与家族核心子弟……”吕布上前一步,将姜勇调查到的袁家近日的异动说了出来。 “果然是那老匹夫!”董卓咬牙切齿,“亏得我还封那袁绍为邟乡侯,他袁氏子弟何曾心怀感激,却在关东聚集反我!我倒是要在朝会上,问问袁隗那厮,是何居心!” 又对吕布道,“奉先,带上北军,去把袁府给我围住!”脸上露出凶狠之色,“别放走一个,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下方众人都不吱声,自董卓成为相国以后,除对少数名士礼遇有加,其他时候,愈发暴躁。 出了房门,一名身着甲胄的军士,转头低声问向身边文士, “文和,我看你刚才思索,可是想劝阻岳父对袁家出手?”此人乃董卓的女婿、中郎将牛辅。 那文士捋了捋山羊胡须,“不打算劝,相国担心袁家为袁绍、袁术兄弟内应,加上袁家四世三公,在朝堂影响太大,早就下决心要除掉,这次的事件,只是一个由头罢了。不过,”那文士皱着眉头。 “不过什么?” “我不明白,他们救弘农王的目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打着废帝的旗号,反对相国吗?” 那文士笑了笑,不再说话。 当初,袁隗位高权重,然而,大将军何进用袁绍、袁术谋诛宦官,袁隗不起正确的引导作用;召董卓进京必乱,袁隗亦不阻止;董卓欲废弘农王,立陈留王刘协,袁隗不想与董卓起冲突,轻易就答应。一个明哲保身的鼠辈,如今,要说他为了救弘农王而将自己置于风险之中…… 到底是谁,利用董卓想要除掉袁家的心思,救下弘农王?目的又是什么?毕竟,大部分人,也只是需要一个反对董卓的口号而已,又有谁会真的去救这样一个废帝?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浮现起前些日子两次相遇,永安宫外的那个少年…… “文和,你在想什么?”牛辅见他出神,赶紧问道。虽然这人没有那些名士的声望,却心思通透,善于计谋,远非常人可比。 “抱歉,诩一时失态了。”却不打算谈起那少年。他早就知道董卓会对弘农王下手,他不会、也不能阻止。但若真的有人效忠汉室,救下皇室血脉…… 吕菁不知道,她两次相遇的文士,正是后世有着“毒士”之称的谋士——贾诩,字文和。 此时,她正头疼。 刘辩是救出来了,可是吕菁赶到之时,他已经中毒,虽然当时她应急处理了一番,但体内仍有残留。等到回到藏身之处,左慈立刻医治,但效果有限,人已经陷入昏迷。唐姬简单处理伤口后,便守在刘辩床头,低声啜泣。至于清醒过来的李儒,只是冷眼打量着众人。 “吕菁,你果然胆大妄为。只怕吕布也不知道吧?” “哦,何以见得?” “虽然你因为丁原之事,与你父亲不合,但这么做,不怕连累吕府吗?”李儒脑中迅速梳理有关吕府的各种线索,“莫非是蔡邕主使?” 吕菁不以为意,“跟他们都没关系,吕布已经将我逐出府,蔡邕也不喜欢我这个女弟子。” “莫非是袁氏?”见吕菁并不辩解,李儒道,“袁家绝不是相国的对手。” 吕菁笑道,“袁家四世三公,在朝堂势力庞大,袁世叔更是名声在外,不怕告诉你,关东州郡纷纷起兵讨董,而袁世叔将会是盟主,不久便会率大军杀入雒阳,迎奉天子。” 听她这般说,李儒心下稍安,分析道,“关东各方势力或许会为了对抗相国,走向联合,但也会为了各自利益而内讧。相反,相国这么多年经营的凉州军,他个人的军中的凝聚力与实力都不容小觑,绝不是关东松散的盟军可以匹敌的。或许起初来势汹汹,但必定不能持久。” 见吕菁认真聆听,李儒停下话语,让她思考一会儿,才继续道,”只要你交出弘农王,送我回去,揭露袁家意欲加害弘农王的阴谋,不但无过,反而有功,相国必然不会怪罪,你父亲也定然和你冰释前嫌。” 吕菁嘴角微微上翘,终于露出笑意。 关东联军讨董的最终结果,吕菁很清楚。失败的原因,也诚如李儒分析的那样。可关键的是,这一切尚未发生。 善谋者,谋天下!抛开道德问题不谈,李儒,的确是一流的谋士。 “好!” 李儒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在瞥见吕菁似笑非笑神色的那一刻,遍体生寒。 ※※※※※※※※※※※※※※※※※※※※ 关于吕菁,她是成长型女主。做出的决定,有对有错,有利有弊。 将利发挥最大,并及时消除弊端带来的消极影响,这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强大如曹操,不也犯了不少错误吗? 一如既往感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第 98 章 两天后,中毒的刘辩短暂地清醒一阵,只是身体极为虚弱,询问吕菁的身份。对于曾经在北邙山救驾的吕菁,没有一点印象。问了几句,便昏睡过去,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撑过去。又过了两日,徐飞、杏儿各带着人,与吕菁平安汇合。 此时,他们落脚之地,原就是吕家商铺的仓库,此时还算安全。只是,雒阳城内,并不平静。 袁家,太傅袁隗、太仆袁基及族内五十余人,皆被董卓杀害。 当吕菁听到连襁褓中的婴孩儿也不能幸免之时,愧疚瞬间涌上心头,沉默许久。毕竟,就算董卓有心灭袁家,可他们的死,却是吕菁一手设计的。 前世,她是一个下层的草根警察,坚持生命大于一切。没有人的性命,可以被别人拿去牺牲。但在这个乱世,她做人的底线,却一次次突破。她身上所沾无辜的鲜血,越来越多。 她终于明白,诗人笔下轻飘飘的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真正做下来,是何其残酷与冷血。 “小姐,你教过我们……”徐飞见吕菁情绪低落,开口想劝。 “我知道,”吕菁看向聚在身边的下属们,眼中的愧疚藏不住,“道理我都懂,只是……” “我带他们去看了。”杏儿突然插话。 “什么?”吕菁没听明白。 “袁家在护城河边被处死,河水被染红,尸体胡乱的扔在城外,哪怕袁家门人无数,无一人敢去收尸。” 吕菁不可置信的看着杏儿,目光移向四周,只见徐飞、罗木、肖一纷纷点头。目光再度移向杏儿通红的双眼,叹了口气,“你何苦如此逼自己……” “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如果失败,躺在那里无人收尸的,便是我们。”杏儿语气很重,袁隗死前的咆哮、横死当场的婴孩,残酷的画面,何尝不是对她的精神造成折磨。 可还好,死的不是他们,这比什么都重要! “小姐,你为了道义,救丁廉,反抗老爷,哪怕险些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你喜欢琰小姐,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她,你要我们奉她为主,好,我们照做。诚如你所说,爱你,并爱你所爱!你决定救弘农王,我们便铺开行动。” 说着,杏儿单膝跪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不管是非对错,我们永远追随你,但只有一点,你是主公,绝对不要怀疑自己。”其余几人也纷纷跪下。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吕菁从来不要他们下跪,立刻去扶,却没人起来。他们都是少年人,也会难过、迷茫,更需要吕菁这个意志坚定的领袖。 杏儿看向吕菁的目光,充满期待。她知道,她的小姐从来都是一个内心柔软、善良的人,这是他们死心塌地追随原因。但现在…… 吕菁紧握住杏儿的手,良久,“对不起!” 自汉灵帝光和六年(公元183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六年,可前世二十几年的三观,仍束缚着她今生的思维。 这一刻,吕菁终于下定决心,不择手段、哪怕牺牲一切,只为在乱世守护爱她,与她爱的人。 杏儿被吕菁扶起,展颜一笑,“你是我们的主公,任何时候,都不用说对不起。”对身旁的肖一说道,“老爷子刚才传了什么消息?” “关东联军正式会盟,袁绍作为盟主,自号车骑将军,联合起庞大的势力,向雒阳方向进军,董卓派遣先锋迎战,结果大败,十分恐慌。至于雒阳袁家灭族,用老爷的话说,袁绍、袁术根本就不顾虑叔父和兄长的死活。” 袁隗是袁家长辈,袁基则是袁绍、袁术的嫡长兄。 “老爷子还提醒,袁基身居太仆之位,主管皇帝车辆、马匹,畜牧养马,还有少府的考工,也就是主管制作□□剑甲,他府中肯定收纳不少手艺精湛的匠人,袁家被抄,他们则会被发卖。” 说罢,肖一又伸出手,掌心露出一块令符,“最近城防更严,老爷子担心我们进出城被人刁难,叫我带来。” 吕菁心中感动,夫子虽然面上不待见自己,但时时都在为自己考虑。 “我先去安排。”商业、工匠的事情,都是杏儿在统筹负责。利落的转身,迅速离去。 吕菁不由感慨,不知不觉,曾经面对山贼连刀都不敢拿的小丫鬟,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果然,自己得加油了。 “小姐,弘农王妃想见你。”敲门而入的宋霜,打断吕菁的思绪。 唐姬?那天在永安宫,见她身受重伤仍惦记救刘辩,一时心软便将人来了出来。这女人醒过来以后,守在刘辩床头,也不多话,只有左慈医治刘辩时,会哀求几句。 唐姬站在院中,身后紧跟着护卫,吕菁向唐姬行了个简单的礼,挥手让护卫退下。 唐姬勉强一笑,客套几句,问起吕布与蔡邕的近况。吕菁直接道,“这次纯粹只是我个人行动。夫子虽然担心弘农王,却没什么势力,有心无力。我甚至不敢让他知道此事,以免连累他。至于吕布,他效忠于董卓,如果知道我将你们藏在这里,必然拿你们的人头去董卓那里换取功劳。” 虽然不相信吕菁说的“个人行动”,但唐姬企图依靠蔡邕与吕布的希望,基本落空。让她更忧心的是,吕菁虽然救下他们,并解释自己曾受皇恩,但几日下来,唐姬感受不到吕菁对皇室的敬畏之情,尤其是刚才那番话语,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感觉。 “不知五原君接下来有何打算?”唐姬以吕菁的爵位相称。 “王妃以为如何?” “我只是忧心陛下的身体。”发现习惯性的称呼“陛下”,又改口道,“弘农王的身子需要静养,不宜长途奔波……” “我们很快会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但距离不会很远。不过,”吕菁顿了一下,“弘农王的身份如果被人察觉,只怕,暗箭难防……” “一个妇人,不懂国家大事,请五原君明言。” “我希望弘农王安心养病,不表明身份,也不要和外界接触,只以平民的身份呆在我的军营中,以免被人发觉,为歹人所害。” 吕菁眼睛直盯着唐姬,“董卓已经对外宣称,弘农王、王妃都被袁家所害,丧命火海。你要明白,一旦有人再打出弘农王的旗号,只会换来董卓无尽的追杀,却不会再有人真的前来相救。在永安宫问人问津的日子,想来王妃看的明白。” 这是要软禁他们?被吕菁冷厉的眼神注视着,唐姬心中寒意顿起,木然的点点头。 …… 第二日,吕菁率领众人,以商队的形式,自雒阳城北边的谷门出。 城门处,见有车队过来,守城军尉立刻带着几个小卒拦住。 徐飞上前,解释几句,将令牌递给那军尉看了,又递过去一个小小的布袋。那军尉有些失望,正想刁难几句,徐飞打开袋子,赫然是两个马蹄金。 这可是有钱也不一定换得到的,立即接过揣在怀中,笑道,“兄弟莫怪!相国大人下了严令,不管是哪家的车队,出城必查,否则我项上人头不保。不过,只要真的没有问题,我也绝不为难。” 又对前去掀查货物的兵卒吼道,“小心些,别碰坏人家的东西。” “是,大人!” 那军尉也上前查看,徐飞跟在身后。一人骑在马上,见他过来,也不下马,心中微恼,但不敢轻易发作,不满地看向徐飞。 “这是我家少爷,有爵位在身,此番出城办事。” 那军尉“哦”了一声,又仔细看了看,不是通缉画像中人的模样,也不纠缠。越过几个护卫,军尉指向后面的马车,“里面是何人?” 徐飞主动掀开帘子,坐立一人,道人打扮,闭目养神,正是左慈。另有一人平躺在车舆内,头发有些花白,颌下有须。正是乔装打扮的弘农王。 “大人请看,这是我家少爷的族兄,前两日得了风寒,”那军尉刚想钻进去看个明白,“昨夜不知为何,身上起了脓疮,为防传染,老爷便这位道长送到山中疗养。” 军尉手脚一顿,看过去,果然手背、脸上都有脓疮。再看面向,额头几条皱纹,皮肤粗糙,目测三十几岁,看气色确实病得不轻,不会相国要找的人。立刻退了两步,继续往前,几个丫鬟全都低着头。 “大人,没查到什么可疑之处。” 军尉挥挥手,命人将路障撤了,放他们离开。 “吕菁!” 队伍还未出城,便被叫住,众人心下一沉。吕菁转头看去,竟是小舅舅严斌。 “大人!”那军尉立刻朝严斌跑去见礼并询问,城门守军则立刻有人上前将即将出城的车队拦住。 严斌看了一眼车队,也不发令,驭马朝吕菁走去。吕菁原本在车队前方,调转回头,对身后的徐飞轻声道,“带着队伍,不要慌乱。”大声对严斌笑道,“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严斌倒是一愣,吕菁从不喊他“舅舅”,大部分时候都喊他名字,偶尔调侃“小舅舅”。 “我前段时间负责武库,这两日雒阳城多事,姐夫提拔我为城门校尉,职掌京师城门守卫。” “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光耀门楣,恭喜你!”吕菁又道,“姥爷在九泉之下,也为你感到高兴。” 提到逝去的老父,严斌瞬间情绪低落下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父亲看到你现在的情况,只怕高兴不起来。” 吕菁不答话,看向城门。 “菁儿,你随我回府,向姐夫认错,只要……” “舅舅,”吕菁打断他的话语,“我的人刚要出城,就被你叫住,现在把城门堵住了,我们到城外慢慢说。”说着,便驭马往城外走去。并向徐飞使了个眼色。 严斌打量了队伍一眼,并不发令,也朝马车看去。 “怎么,你还要特意查我的车?”吕菁眯起眼睛,冷笑道。 严斌还未回答,就见车帘拉开,“严大人!” “原来是左仙师,失礼了。”严斌倒是没想为难吕菁,只以为里面是蔡琰,想要和她谈谈。 “还不快让开!”严斌立刻吩咐道。吕菁故作生气,快马离开,严斌只得跟上。待队伍出城近百米,吕菁让徐飞带人快速前行,自己则停在路边,听着严斌苦口婆心的劝告。 直到队伍再度消失好一阵,吕菁才道,“雒阳城并不平静,董卓也不会一直得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姐姐和妹妹。如果可以,也请拜托你,尽可能照顾到夫子。” “吕菁,你当真是被蔡琰迷了心魄不成!你这样下去,怎么回得了头?!”严斌见劝解无效,气的满脸通红。 吕菁并不争辩,只平静道,“严斌,我是真的把你当亲人,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告辞。”转身就走。 “菁儿,姐姐夜夜为你垂泪,你如何忍心伤她?” “我会用我的方式,守护他们。”吕菁郑重道。走出几步,又想起一事,回头笑嘻嘻道,“小舅舅,帮我打听个人!”严斌翻了个白眼。 “听说有一个叫王越的人,曾在虎贲军中任职,剑术了得,你帮我找到他,消息传到蔡府即可。” 也不等严斌回答,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车队行进缓慢,午时都过了,吕菁才远远看到山寨。高处站立两人,正守望着自己归来。吕菁不由得挥鞭,坐骑吃痛,长嘶一声,撒蹄狂奔。 蔡琰从高处的瞭望台走下,到了山寨门口,便见吕菁在百米之外,勒住缰绳,急停下来,跳下马背,朝自己跑来。 “回来了~”替吕菁将散落额前的发丝捋到耳后,蔡琰露出和煦的笑容。 吕菁喘着粗重的呼吸,将心尖上的人,紧锁在怀中,“嗯,回来了。” ※※※※※※※※※※※※※※※※※※※※ 一直觉得,如果真有人穿越到古代,尤其是早期王朝,绝对与社会格格不入。 长期的现代人价值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不知为何,想起胡歌版《神话》里面,那个赵高~比较冷门,很多书友应该没印象。 最后,呜呜~~~~(gt;_ 第 99 章 “陛下,奴婢可算是见着你了~” 尖锐的嗓音,刺的吕菁耳膜生疼,看向门口,刚嚎叫一声的张让,在门口“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挪着膝盖匍匐爬到到床前。 躺在床上的刘辩已经恢复本来面貌,听到声音,看向来人,眼睛蓦地睁大,身子不由得往里面挪,直到张让扑在他床头,才战战兢兢道,“你……你没死?” “蒙先帝庇佑,奴婢才没有被那些奸逆害死!” 闻言,刘辩挣扎着便要起身,唐姬连忙搀扶坐起。 “陛下,你受苦了~”注视着刘辩苍白的面容,张让泪如雨下。 刘辩死里逃生,见到故人,又这般情真意切,想着自己的悲惨命运,不由得握住张让的手,放声痛哭出来。 好一副“君臣相顾尽沾衣”的画面,吕菁无语,看向蔡琰,只见她也轻叹一口气。 唐姬瞥见吕菁神色,连忙劝了两句,刘辩擦了擦眼泪,“孤还记得,你被逼投河前,悲痛的向孤告别,还说道你们被灭绝后,天下大乱,果真如此!” 张让作势擦干眼泪,向刘辩说起自己与毕岚如何被吕菁所救,藏于山中,避免被害。话语中,充满了对吕菁的感激之情。 “原来如此,”刘辩又道,“是你让五原君前来救我的?” 张让哪里敢在吕菁面前抢功,立刻大肆宣扬吕菁的忠君爱国之心。 果然是昏君与奸逆的标准搭配,吕菁心中更是无语。叫人将张让请了出去,又将对唐姬说的关于让他们隐藏身份的要求说了一次。话比之前客气,刘辩还想不明白原委,唐姬立刻一旁劝说,刘辩道,“就依爱卿之言。” 吕菁拉着蔡琰退了出去。看来有些事,还得通过唐姬来慢慢改变刘辩。 屋外,两名护卫看守的张让,正等着吕菁。 “大人,能否让奴婢伺候陛下?” “这里没有陛下,只有一个叫刘弘的平民,不需要你伺候。” 张让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低头称是。 “袁隗及族人,都被董卓杀了。”张让面上一喜,又听吕菁道,“袁绍、袁术等人,会盟关东各方诸侯起兵讨董,打着拥立弘农王的旗号,却逼的董卓对他下死手。现在袁绍更是被推为盟主,其势力连董卓都大为惊惧。” 张让恨恨地咬牙,“袁家子弟,都该死……” “你这次立了功,我会记在心上,日后会有封赏。不过,刘弘这里,没有我的许可,你就不要再来了。” “是。”张让低头顺目,欣然应允,默默的随护卫退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内。 交待四周的护卫几句,又看向刘辩对面的房间。 “左慈的小院本就禁卫森严,你将弘农王安排在这里,是最合适的。” “嗯。” 如果在这寸许之地呆久了,刘辩内心恐怕会躁动不安,毕竟,就算是永安宫,那也是庞大的宫殿群,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希望左慈能帮着开导、劝解…… 一天的事情总算忙完,吕菁牵着蔡琰的手,往自己房内走去。 早上还晴朗的天,过了申时(大约四点后)再次阴沉下来,天空开始飘雪。自从蔡琰生病,房内的炭火就不曾熄灭。房间特意在转角之处开了窗,随时开着,却不会吹到人。 房内比屋外暖和太多,早有丫鬟准备好晚饭。三菜一汤,还算精致,外加一壶果酒,算是意外之喜。 “琰儿,你的身体可彻底好了?能喝酒吗?” “你已经问过春娘了,还担心她骗你不成。你虽不说,我也能猜到这几日的凶险,今日好不容易回到山寨,外面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便放下心来,好好睡上一觉。” “我媳妇儿想的真周到。”吕菁笑嘻嘻伸手去拿酒壶,准备为蔡琰倒酒,“咦?”摇了摇酒壶,只有半壶。 “不能贪杯。”蔡琰浅笑道。 “莫非是怕我酒后乱性不成?”吕菁调笑道。 蔡琰脸上浮起两抹红晕,低头娇嗔道,“又胡说八道。” 只听“叮”的一声,蔡琰就见酒壶放回桌上,再抬头,情不自禁的吕菁倾身过来,一手扶住她的后颈,吻上她的唇。很快,吕菁便不满足于唇间嬉戏,热情的伸出舌头,更深入的缠绵…… 当唇舌移向耳尖,蔡琰在颤栗中轻喘,“菁儿,别闹了,我们好好吃饭……” “我只想好好吃你……”呢喃从吕菁忙碌的唇瓣传出。 蔡琰努力压下情愫,双手将吕菁紧紧环抱住,不让她动弹。吕菁无奈,只得压下心头躁动的欲望,重新坐回椅子上。 晚饭过后,丫鬟收拾了碗筷,便去准备热水。站在窗前,看着大雪纷飞。 “立春都过了,居然下起雪来,不知道春耕开始没?”蔡琰不由得忧心起农夫今年的收成。 吕菁从身后紧紧拥着蔡琰,“这个雪不大,都这个时节了,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明天徐飞就会接杏儿他们回来,等安排妥当,到时候去郑家庄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不?” 郑家庄,是吕菁他们前些日子养伤的村庄,双方处的很愉快,那些村民帮了吕菁不少忙。 “好,我也一起去看看。” 吕菁犹豫一下,“杏儿明天他们会带回来一个人。” “嗯。” “李儒,董卓手下的谋士,我在救刘辩的时候,顺手掳来的,并没有归顺于我。” 蔡琰转过头,见她犹豫,“怎么了?” “当时……他已经灌刘辩喝下毒酒。” 蔡琰蓦地瞪大眼睛。她今日见到刘辩,也是满心失望。但再怎么说,能做出弑君行径之人,不容于天下。 吕菁点点头,“我想收为己用。” 蔡琰面现焦虑,眼中全是担心,“你已经救下万人唾骂的张让,再用一个弑君之人,一旦被人知道……” 吕菁苦笑一声,“我知道,可是,我手下真的没有谋士啊!” 蔡琰见她主意已定,无奈的叹口气,“一定要小心些,这些人唯利是图,反复无常,只怕会危害到你。李儒我不清楚,张让,就像一条暗处的毒蛇,平时唯唯诺诺,不知何时就会扑出来。” “放心,我知道。这些人,我会谨慎的用。” 蔡琰不再多说什么,双手环腰抱住吕菁,“对不起,是我没用,帮不上你。” “胡说什么,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可再也不想看到你劳累过度,甚至生病,心疼死我了。”吕菁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我最强大,也是最温暖的依靠。” “小姐,热水和衣服已经准备好。”屏风之外,丫鬟禀报完,便退了下去。 “别多想了,我们去洗洗,早些睡了。”说着,不待蔡琰反驳,牵着她的手,往沐浴间走去……第二日,吕菁与蔡琰难得赖床,睡到近巳时才起床(快九点了~)。早上起床还想折腾的吕菁,被羞恼的蔡琰一个用力,推下了床,才悻悻的穿上衣服。 等二人到了正厅,春娘一手拿着医书,另一手拿着细木炭条,正画着什么。听见声响,抬头见是二人,随口招呼道,“昨夜睡得好吗?”又继续低头画了几笔,才停下来。 再抬头,见蔡琰满脸通红,吕菁轻咳一声,春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春娘轻笑两声,正欲调侃几句,吕菁上前一步,打岔道,“咦,你是在看《黄帝内经》?” “是啊,也不知原书有没有插图。这脏象之说,五脏六腑十二经脉,若能配上插图,想必更为明了。” “你是想画人体结构图?”吕菁看了一眼她的简图,想了想,“经脉穴位我不大清楚,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画一个简单的结构图,供你参考一下。” 春娘大喜,“那就真是多谢小姐了!” 待吕菁与蔡琰都坐下,春娘才道,“徐飞一早就出发了,他一人疾驰,想必这会已经进城。” “嗯。对了,我们可能明日要去郑家庄一趟,你准备一些常用的草药,随我们一道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好,我也想去看看狗蛋。” 吕菁与蔡琰对视一眼,都想起那个光着屁股,在村里被母亲追着跑还在大笑的孩子。前些日子,那孩子突发重病,春娘还特意叫了左慈一起去治,方救了下来。 待春娘离开,蔡琰想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肖一她们都回来吗?” “没有意外的话,今日都能回来。怎么了?”吕菁端起水杯,看向屋外,雪已经停了。 “肖一有喜欢的人。” “哦,”吕菁双眼发亮,“她喜欢谁?” “春娘。” 咳咳……正在喝水的吕菁,很自然被呛到。蔡琰起身轻拍她后背,“她喜欢春娘,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我没激动啊,”吕菁敏感的嗅到一股醋意,她可记得当初蔡琰为她与春娘差点……嗯……纠结了好久,不是已经翻篇了吗?赶紧岔开话题,“我只是诧异吧,春娘知道吗?” “知道,春娘说把肖一当女儿。” 嘶……这话,真狠! 肖一怎么就敢喜欢春娘?那可是比狐狸还狡诈的女人。 转念一想,“不过,肖一确实还很小了点,思想还不成熟。” “我记得肖一好像和你同年。”蔡琰眼中泛起危险的光芒,毕竟,她比吕菁也大了好几岁。 “那不一样,”吕菁躲过了陈年旧事的醋意,却没躲过女人敏感年龄的坑,自顾道,“既然她被春娘拒绝了,咱们也别多说什么,小孩子嘛,总要经历些事情,才会成长。” 谈到十几岁少年人的恋爱问题,吕菁不免自动带入家长角色。却不知道,自家后院已经有一股火苗窜起…… ※※※※※※※※※※※※※※※※※※※※ 感谢大家一路相伴,下一章就是第一百章了…… 第 100 章 傍晚,杏儿一行人顺利回到山寨。李儒被下药,绑缚起来,关在木箱中,直接送到山寨的禁室之内。不过,与单间牢房没什么区别,房内只有一个马桶,一张方形小桌案,一张木床。门口两个守卫,可以一眼看穿他的所有行为。 醒来的李儒,借着月光打量四周一番,吃掉摆在桌案上、已经冷掉的一碗黄米饭,再度躺回床上,看着房顶。 饭虽冷,却整的干净,连细小的石子儿都没有,被子比较厚实。暂无性命之忧,只是…… 自己和刘辩失踪,也不知董卓有没有迁怒自己的家人? 刘辩到底死了没有? 吕菁,究竟属于哪一方势力? 如果救下刘辩,他们下一步又会怎么做? 吕菁,什么时候会再来找自己? …… 李儒没想到,不过第二天,吕菁便来寻他。不过,这次她一身铠甲沾满鲜血,宛如浴血归来的杀神,站在牢门口瞪着李儒,倒是将他吓了一跳。 李儒还在酝酿说辞,这时,另一个温婉的女子赶来,在她身边劝说几句,吕菁便随她走了。再出现,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披着一件纯白的大氅,神色也平静下来,身边还是跟着那个劝说的女子。 时间回到一早,按照原定计划,吕菁本是打算带着众人前往郑家庄,既是去帮扶一把,也当陪同蔡琰散心。杏儿挑选了农具和种子一类东西,春娘准备了药材,正准备出发,却听斥候来报,郑家庄有房屋起火,而不久之前,有一队人马进入庄子,距离太远,看不到清楚,可能是遭了流民袭击。 众人齐齐望向吕菁,等她拿主意。 是不是流民还不清楚,一旦出动,就很容易将离得近的山寨陷入麻烦之中,尤其是这里还有刘辩和李儒…… 吕菁咬咬牙,吐出二字:救人! 郑家庄的村民不是陌生人,是在她落难时,给与过帮助的人。 众人齐齐点头,杏儿首先道,“请主公下令。”其余人纷纷附和。 这是吕菁第一次,真正以主公之名,发布命令。 “徐飞、肖一,带上五十轻骑兵,随我先行。”吕菁命杏儿从胡人手中分批购入,花巨资,总共得了六十多匹马,打造了一队骑兵。 “是!” “罗木带两队步兵,随后跟上接应。春娘,带上学徒,急救的药物,跟着来帮忙,各自去准备。” “是!” 吕菁看向蔡琰、杏儿,“山寨交给你们,让宋霜、郝昭加强防卫,左慈准备好医疗救助,并做好随时撤离此处的准备。” 贸然出击,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吸引董卓军的注意…… 很快,吕菁便换上甲胄,集结骑兵队伍,往山下冲去。 怕什么来什么。 “主公,不是流民,是官军!”徐飞一马当先,看到几百米之外,分明是一队官军,劫掠了村庄。队伍的最后方,是兵卒吆喝、驱赶着前行的一群妇人。 “狗娘养的!”随即跟上的吕菁看的冒鬼火,忍不住爆粗口。 “你们是什么人?”那边军官注意到吕菁等人的到来,不过吕菁的人也是身穿军甲,又都是装备精良的骑兵,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大声喊道,“我乃相国的女婿,中郎将牛辅大人麾下军尉,刚刚剿灭叛贼得胜归来,正欲回营!” “五原君,救救我们!”一个眼尖的妇人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吕菁,立刻想要突破封锁往外跑,被兵卒一杆子打倒在地。 那军官听到妇人喊叫,顿觉不妙,只听一声“杀!”骑兵立即冲杀进来…… 牛辅麾下的这支队伍,近一百人,骑兵不过数人,对上吕菁这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五十余骑兵,不到一刻功夫,只剩包括那为首的军官在内三人。 徐飞带着人解救妇人,并询问着村庄遇袭的情况。肖一则将另外两人分开审问。 吕菁问那军官,“你是何职务?一行还有多少人,在哪里落脚?敢有一句谎话,立时叫你人头落地!” 那军官看了看形势,尤其是肖一有杀了一人,立刻交待。说完,叩头求饶,“大人,我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肖一走近,“那人交待,这几十人只是先头开路的。说是还有一部人马,有军中司马率领着三百多人在后方,他们抢了村子,就派了一个人回去禀报。这会儿估计也快到郑家庄了。” 吕菁点点头,说法一致,“都杀了,补刀,不要活口!” 随后,徐飞指着后方一个牛车,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村子里的壮汉基本都遭了毒手,被割了头颅充作匪人首级,妇人全部被掳走,就是不知道老人和孩童……” 吕菁撇过头,不看那牛车,“罗木很快就会来,挑两个机灵的人在这里,接应他,并将这些妇人转移到偏僻之处。我们先赶去!” *********** 当吕菁到达,原本平和的村庄,已经破旧不堪,好几处被烧的只剩断壁残垣,而地上,随处可见无头的尸体。 吕菁红着眼,冷声道,“安排斥候,随时汇报四周情况。剩下的人,挨家挨户去找幸存者,全部带出来。记得,进屋先喊出我的名号。”否则,只怕活着的村民、孩童,不敢露面。 骑马一路进到村子中心,一个老者抱着孩子,呆坐在地上。 吕菁立刻下马,快步走近那人,“老丈~” 那人正是村子里正,闻言,慢慢将目光聚向吕菁身上,“五原君~”空洞的眼睛瞬间泪水盈眶,“你怎么才来啊!” 说着,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你让我先看看孩子。”吕菁认得,那是里正的孙子,不过四五岁,此刻额头满是鲜血,不知生死。 他似乎又萌生希望,急切的喊道,“春娘呢,快让她来救救我孙儿!” 吕菁接过孩子,手放在他颈部的脉搏上。呼~还好,有微弱的跳动。 “她马上来。” 很快,有人抬着伤者,汇聚到中央的空地。都是受伤幸存的孩童、老人,不过十余人。 “主公,军医到了!”有斥候禀报,接着,两辆马车,快速的冲进来。待马车停下,春娘抱着药箱,一跃而下,看到中心的吕菁,立刻跑去。数名学徒也快步跟上,对周围人展开紧急处理。 片刻之后,春娘替那里正之孙处理好伤口,又仔细检查一番,“身上没有别的外伤,额头已经消毒上药,随时观察,先只能这样了。”伤在头部,人又昏迷了,实在不好说,“其他伤患在哪里?” 吕菁摇头,春娘一愣。收到那些妇人的请求,她便由肖一护卫着,飞奔过来。这会儿起身往外走去,才注意到四周的无头尸体。 “唔~”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春娘捂住嘴,强忍住呕吐的冲动。 一手将她扯住,春娘身子向后转去,正是肖一。 “别看了。”肖一很想将她抱住,想要轻声安慰,一人抱着孩子从屋内冲出来,“这里还有一个孩子,手被砍断了。” 春娘立即转移了注意力,“这里来!”立刻低头准备消毒、止血工具,那名骑兵抱着孩子,跪在春娘身前,方便她施救。 “狗蛋!”春娘看到孩子的脸颊,先是一愣,再看向被切断的右臂,死死咬住嘴唇。 这是她拼命医治才救回来的孩子,不过三岁,不久之前还用糯糯的嗓音呼喊自己。 “春娘……”肖一握住春娘颤抖的右手,看着她满脸泪痕,想要替她擦拭。 春娘左手一挥,擦掉眼泪,拿起药品,“我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人从房间隐藏的角落,找到几个年龄稍大的孩童。 “主公,有一队人马,约三百多人,正经过前方的大道,不过他们没有朝村子来,应该没发现咱们。” “杀也杀了,抢也抢了,他们来还能做什么?杀了我这老不死的便是!”里正抱着孙儿,哭诉道。 “他们还有多久会和罗木的人马遇上?”吕菁问道。 “很快。双方距离不过三千米。” “春娘,你们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幸存者,照料好伤者。我们很快回来接你们。”春娘头也不抬,只应了一声。吕菁转而上马,扬起长戟,大声道,“其余人,随我去,灭了这帮杂碎!” ※※※※※※※※※※※※※※※※※※※※ 哇,第一百章哦!! 不过,审核拖沓,评论冷清,没动力码字了~~~~(gt;_ 第 101 章 “主公,山头的斥候发出信号,自雒阳城方向,估计距此三千米,有一行人,目测是客商与伙计,拉着几牛车货物,正在靠近。” 吕菁看向正在清理战场的十余名俘虏。杀敌容易,可这大道之上,想要遮掩杀戮的痕迹,几乎不可能。 牛辅的部下,董卓,吕布……吕菁皱眉思考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主公。”肖一说了一声,迎向从山庄驶来的马车。车身后,里正带着幸存者走来。 肖一停在马车前,“春娘?” 无人应答。 肖一皱眉,又喊了一声,将车帘拉开。 车内,春娘端坐一边,背脊挺得笔直,眼睛盯着那个断臂的孩子,一动不动。 “春娘?”肖一钻进马车,春娘僵硬的转过头,肖一才发现,她嘴唇早已咬破,双眼通红。肖一只感觉呼吸一滞,心不由自主的生疼,手伸过去想要抚平她的唇,正欲靠近,春娘却推了她一把,径自下了马车。 肖一如遭重击,恍惚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将手探向那孩子颈部的脉搏。果然,已经感受不到丝毫跳动…… 连忙出了马车,左右看去。 近处,吕菁与里正说些什么,那里正不住的点头,忽然又跪了下去;徐飞、罗木正在指挥众人将尸体上能用的皮甲、武器一类全部清理出来;至于春娘,正呆站在那俘虏和成堆的尸体前……肖一顾不上其他,连忙走过去。 “肖一,那群俘虏会怎么样?” 还未及开口,春娘语调平和的问道,不过肖一还是察觉到其中的冷意。 “不要担心,主公自有安排。”肖一不好妄自猜测,又怕春娘觉得自己敷衍,补充道:“大抵是逃不过死。” “呵呵~”看着那群已经吓破胆、战战兢兢清理同伴尸体的俘虏,春娘冷笑一声,“当他们对村民,甚至是那些幼童……”声音一顿,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再度涌起,春娘眼眶瞬间又红了,“稚子何辜?!当他们举起屠刀的时候,怎么就下得去手!” “春娘……”肖一不知如何安慰。当年,她是从灾民的尸体堆里爬出来,继而被吕菁收留。这些年,杀人的事做的不少,她早已没了同情心,不会为他们难过。 只是,她见不得春娘伤心。 一颗泪珠自眼角滑下,鬼使神差的,肖一竟然伸出手掌,想要接住。 春娘瞥见她动作,立刻将头偏向一方,却又看到了那辆马车。 一个妇人钻进马车,春娘认得,那是孩子的母亲。很快,那妇人满脸泪痕的钻出来,一手揩着眼泪,四处张望,看到春娘,立刻冲过来,跪倒面前,苦苦哀求。 “大人,他的命是你救的。求求你,这次也把他就回来!我男人已经死了,不能再没有孩子!”嘴里重复着类似的话语,不住的磕头。 “对不起,我救不了他……” 春娘脑中再次浮现起上次替孩子治病时,那个糯糯的声音,“姨,痛痛。” 那么怕痛的孩子,却在断臂的剧烈疼痛中死去……春娘以手抚面,将落泪的双眼遮住。 很快,里正叫了两个妇人将人拖开。 “春娘,”里正由吕菁扶着,走到春娘面前。 春娘连忙将眼泪擦掉,直视佝偻着身子的里正。 “救不活,是他们的命;能救的,劳你费心了。我们一村的人,死了都记得你的好。” 不知为何,从来自诩看透世态炎凉的春娘,今日却一再落泪,含泪郑重道,“必竭尽全力!” 里正挤出一个笑容,转身走向那群妇人,对众人说着什么,又叫出一个看似还算冷静的妇人。吕菁隐约记得,那是里正的儿媳。那妇人去另一辆马车里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儿子,又转身去把马车里断臂孩子的尸体抱出来,与里正一起,静静站在路边。 “主公?”春娘不明所以。 吕菁看了全场,冷静的下达各项命令。 随后,春娘便见讨饶的十余名俘虏,被悉数杀了。 “太便宜他们了……”春娘呢喃一声。 “什么?”一旁的肖一没听清,担心的看着紧盯着尸体、不移开眼的春娘。 接着,徐飞带着三分之一的骑兵、步兵,以及妇人们,一路向东而去。 肖一带着部分人手,护卫着春娘和幸存的孩童往山寨去。 “老爷子,从雒阳城出来的应该是商贾,等你哭诉后,就往回走。如果不能马上离开,就用孩子的死为理由,返回村子,他们总不能太为难你。”吕菁强调道,“尽快返回,不要担心,罗木他们在你们身后不远,如有意外,他们就假装附近山民,将你带走。而我,就在半山腰,随时接应你。” 里正点点头,“接应什么的,于我一个老头子而言,已经完全没什么必要,你们……”指着换上一身粗布麻衣的罗木几人道,“不要担心,都回去吧。” 迈着蹒跚的步子,身后跟着抱着孩子尸体的妇人,一路向西,朝着雒阳城门方向去。 看着里正更加佝偻的身影,吕菁心里升起不安,“随机应变,照顾好他们。” 罗木点头,带着人远远落在后方,一路潜行。吕菁也沿原路返回,并清理大队人马来往的痕迹。 大约过了一刻钟,吕菁到达斥候所在位置。 “里正已经和商队汇合,那商队首领派人查看了前方的情形,便急匆匆地回城,连里正和妇人也一并带上。绕过山头,我这里视线被遮挡,已经看不到。” “嗯。”吕菁相信里正不会出卖自己,尤其是他唯一的孙子,已经送回山寨救治。她担心的是,时间久了,尤其是遇上官军,心怀怨愤的里正和妇人,会露出破绽……希望罗木尽快找机会将人接回来。 这次行动,意料之外,杀了牛辅这么多部下,又在雒阳城附近,不被追查都不可能。她只能将调查视线引开,再做打算…… 又过了两刻钟的时间,罗木带领属下,抄小道返回。一见吕菁,齐齐跪了下去,吕菁心底一沉。 “里正和那妇人,都自尽了。” 吕菁冷着脸,一言不发,等他解释。 原来,里正哭诉村子遭遇后,商队便派人查看。这年头,能在雒阳城做生意,多是豪门贵族下的势力。那首领确认前方出事,不敢继续前行,只能折返,又说自家老爷亦是官老爷家管事,带上里正一路,好向官军说明情况。 行走了一段路,里正问起孙子的伤情。他儿媳便哭起来,说是孩子没气了。 商队一行人刚才都注意到断臂的童子,心里大抵觉得那孩子怕是撑不过去。这会儿首领上前一探,果然没了鼻息,对众人摇摇头。 不曾想,那儿媳放下孩子,一头撞向不远处的巨石,立时头破血流,倒地不起,将商队的众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向里正,只见他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哭嚎着,“可怜我村上八十多口人,卷入流寇与官军的混战,族人尽灭于此。白波贼,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罗木心道不好,连忙起身打算出去,就被属下拉住,定睛一看,里正拿着不知何时藏起来的一把匕首,已刺入心口…… 吕菁闭上眼睛,“老爷子,何苦如此……” 白波贼,乃是黄巾军余部,前段时间刚刚与牛辅战了一场,牛辅大败。此次牛辅部下,亦对外宣称,是去剿灭白波余孽。 吕菁命徐飞带着人做出几百人向东转移的烟!雾!弹,又让里正主动称遭到白波流寇袭击,谁曾想…… “尸体呢?” “被商队一并带走了,我留了两人暗中跟随,看能否有机会带回他们的尸首。” 人就死在自己眼前,罗木同样自责不已。 目光从远处收回,吕菁轻叹一声,“尽力即可,别赔进去更多的兄弟。回去!” …… 山寨门口,苦苦等待的蔡琰,终于见到浑身血迹的吕菁归来。 “菁儿,”刚靠近,就被下马的吕菁避开。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身上脏的很,”吕菁声音低沉,也不看蔡琰,“你放心去休息吧,别管我。” 说着,快步离开。蔡琰跟不上吕菁的步子,一个转角,已不知她去向何处,连忙向身后的罗木询问起情况…… 一路回来,吕菁想起里正,想起那一村子的人,竟无颜面对蔡琰…… ※※※※※※※※※※※※※※※※※※※※ 感谢一如既往给我留言的书友们! 疯狂的加班生活,让我不禁怀念之前在乡下扶贫的一年。 毕竟工作整体还算清闲。 下半年回到原单位,便陷入加班常态化模式 ~~~~(gt;_ 第 102 章 “菁儿,”手臂被急匆匆赶来的蔡琰抓住,“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 只是有很多话,吕菁想问李儒。跟着董卓这样一个残暴军阀、为他出谋划策,甚至敢毒杀皇帝的人…… 蔡琰知她性子冲动,又想起吕菁曾说过,李儒擅长阴谋诡计,连忙将她拉到一边,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菁儿,我害怕。” 眼神恢复了不少清明,吕菁专注地看着她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么了?” “一身冰冷的甲胄,又满是血迹,吓到我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吕菁不满的蹙起眉头。 “先随我去换身暖和的衣服。” 拉着她的手,蔡琰缓步向前。吕菁一颗原本焦躁的心,渐渐平静…… 再到牢房,蔡琰陪着吕菁,坐在李儒对面,听她平静的讲述村庄被牛辅军袭击之事。 “所以,你想问什么?”李儒表现的很实在,并不耍文人的倨傲。 “董卓知道吗?” “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 “何意?” “稀松平常之事,无需禀报。” “军纪如此败坏,如何控制?” “凡兵,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审法制,明赏罚,便可让军士勇猛杀敌。战场上,需纪律严明,然而,一旦出,则要宽纵。” 意思是战场、军营之外,军士不能过于约束,相当于释放压力。劫掠女人和财物,也算是另类的奖励和刺激。 “如此滥杀无辜,不得人心。” “残暴可立威。” 吕菁沉默,蔡琰忽然问道,“先生是法家,纵横家,还是兵家?” 这次轮到李儒安静下来,缓缓道:“我受封五经博士。” 儒家,却不纯粹,是一个典型的实用与利己主义者,修权谋之道。 又说了自己的后续安排,以及里正之死,吕菁问道:“可还有遗漏之处?” “不如你我各回答一个问题。” 吕菁点头,李儒便道:“有遗漏。弘农王死了吗?” “没有死。哪里有问题?” “白波军与南匈奴联合,势力浩大,若靠近雒阳,董卓必然深查,很难不被察觉。还有,战场杀敌,必取首级。最后,山寨离得太近,必然遭受盘查。”李儒瞥了一眼吕菁,“你不该下手。” 吕菁不置可否,李儒又道:“如果牛辅查到山寨,你会怎么做?” “转移弘农王,杀你,毁尸灭迹。”吕菁冷冷吐出几个字。一旦局势有变,最先除掉的,必须是诡计多端的李儒与张让。 下颌轻微的抽动几下,李儒明白,眼前之人不是开玩笑,轻叹一口气,“你既然给了牛辅一个调查的方向,不管他愿不愿意,认不认可,都会顺着那个方向查。万一查到山寨,不管是谁,你都没必要与他起冲突。毕竟,你的身后站着吕布。” “你知道,我与他早已决裂。” “父女关系,岂有决裂一说?”李儒觉得好笑,“就算真的如此,旁人谁清楚?吕布深受董卓信任,又有几个人会为了不确定的事情,贸然与他起冲突?再者,没人相信你会为了一群村民冒险杀官军。你刚才也说了,已命人带走山寨的许多兵力和救下的妇孺,只要提前将我和弘农王藏起来,不如坦荡些,让他查。” 吕菁沉默。她厌恶吕布为人,却不得不承认,打着他的旗号,能有效规避这件事带来的风险。 “万一来的是吕布呢?” “刚者易折,柔则长存。”看着外表平静,实则还有纠结的吕菁,李儒心底暗道:果然还是个女娃娃。又问:“你救弘农王,究竟是谁主使?” “没人,我自己的主意。” “小姐若是不想回答,大可不必开口,何苦骗我?”李儒看着吕菁与蔡琰,故作不满。吕菁并不辩驳,平静的与李儒对视。 “果真如此?”李儒见她二人神态不似作伪,惊道,“冒这么大风险救弘农王,对你能有什么好处?”毕竟,吕菁比不得袁绍等势力,拿到废帝也不起作用。 吕菁笑笑,不作解释,起身道,“我这山寨地方小,经不起折腾,还请先生多多配合,不要生起事端。” 与蔡琰走到门口,忽听李儒问道:“我还有一问。” 吕菁停下脚步,回身看去。 “你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刚好救下弘农王?”他收到董卓的命令,便急匆匆赶往永安宫。吕菁的出现,实在太过于巧合。 “我还不是差点就没救下他?”吕菁看了一眼蔡琰,才转向李儒,说了句毫无关系的话语。 “董卓命武士毒杀弘农王,你身为臣子,没有阻止,实在有罪。” 牵着蔡琰的手,缓步离开,留下满脸意外的李儒…… 下午简单布置后,果然如预料那般,有军官气势汹汹前来问罪,被吕布的名头挡了回去。待到牛辅亲自率军包围营寨,吕菁依李儒之言,坦然邀请他进入,并直言被吕布斥责,母亲安排在这里养病、思过。 牛辅摆出长辈的姿态,教训吕菁,随后带人离开。 很快,宋霜走进来,“主公,牛辅派人上瞭望台查探,也进了左慈的小院,并无异常,山寨外围的兵都撤走了。至于牛辅是否留有暗哨,尚不清楚。” “维持一切不动。” …… 第二天,吕布派姜勇前往山寨,将吕菁斥责一番,大意是莫要给他惹祸云云。姜勇哪里真能摆出态度斥责吕菁,不过劝了几句。 两天后,收到消息的徐飞,带人于暗夜中悄然潜返山寨。罗木属下亦从雒阳城带回被丢弃的里正、妇人及孩童的尸体。 一场意料之外的风波,总算度过。 二月,董卓在处死几名反对者后,定下迁都长安之事。 在董卓军队威逼下,刘协率先出发,前往故都长安,董卓则留守洛阳。蔡邕亦主动留下,意图尽量协调,以减少强迫迁都对雒阳城的破坏,可惜…… 短短数日,董卓动用军队驱赶城内居民,强抢民宅,甚至放火,导致大批无辜百姓丧命,雒阳城四处化作焦土。 在这样混乱的形势下,吕菁的掳人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比预想中的更为顺利。当然,吕菁眼中的那些技术人才,暂时还不知道将要去往何处。他们绝不会想到行程将会是一路北上,深入凶险的北疆。 山寨内。 “主公,马陵及其家人,李儒的妻儿,都平安带回。”肖一走进吕菁的书房,汇报这次转移的情况。 说是书房,原本是吕菁的卧室,后来她住到蔡琰房里,这里便成了办公之所。 吕菁点点头,“辛苦了,你先去休息一番,明日一早又要随我入城。” 肖一应声而出,往药房去。小院中,依旧是春娘忙碌的身影。 “别什么事都自己动手,你不是带了几个学徒?有些事安排他们替你做。” “人手不够,”春娘见肖一过来,无奈道:“主公要将整个队伍军……军什么?” “军事化,”肖一拿出手帕,替她擦掉额头的汗珠,“人又多又杂,必须严格、严密的管理。” “小丫头,我可不需要你的照顾,”春娘没能及时避开,只能笑道,“最近被宋霜惩治的妇人不少,加上你们带回来的人中还有伤员,实在是负荷不过来。连徐闻、徐道两兄弟,都被我从左仙师那里借过来,带学徒了。” 随着郑家庄妇人到来,妇人在山寨的人口比例激增,管理不便,而且之中还没有识字之人,吕菁便将她们交给宋霜,以军令的方式,初步建立规矩。 散漫惯的人,哪里能马上适应,不少妇人都被宋霜打板子。 肖一皱眉,“要不我给你找些人?”反正是从雒阳掳人,她可以多弄几个郎中回来。 春娘一愣,心底升起一股暖意,却摇头拒绝。 肖一心里打定主意,不再提这事。见门口一童子由妇人领着出来,问道:“小伦怎样了?” 小伦,是郑家庄里正的孙子,伤的不算太重,得到春娘及时救治,前两日见他,已经能下床走动。 “目前看起来没事,只是我不放心,留他在这里多观察几天。” 童子走近二人,行礼问候,便走开了。 “她……没事了?”肖一见那妇人仍是一副惨淡的模样,不由得担心。照顾童子的,是那个叫狗蛋孩子的母亲。 “怎么会没事。那日她掩埋儿子的尸体,哭了一宿。但现在山寨不养闲人,所有人都在做事。她与里正原本就是亲族,便主动提出照顾小伦,”春娘叹了口气,“我劝她给药房这边打杂,奈何她坚持。” 想到那个断臂的孩子,春娘情绪低落下去。 “生死有命,你已经尽力。” “人可以通过输血的方式弥补受伤流失的血液,只是人有血型之分,还要输血的工具,我虽早就听主公说过,却没有下定决心去弄明白。否则,那孩子也不会因为失血过多,伤重不治。” “主公不过一提,哪里有那么容易,别多想了。” “大人,有几样药材都快用尽了。”一个学徒急匆匆过来。 “我知道的,”春娘对肖一道,“你去忙你的,我先进去了。” “春娘,”肖一叫住欲走之人,“我明早又要离开,今天晚上我来寻你一起吃饭吧。” “我一般顾不上晚饭,抱歉了。” ※※※※※※※※※※※※※※※※※※※※ 熬夜码字,冷…… 第 103 章 黑夜中,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春娘睁开双眼,借着微弱的油灯,起身披上长袍,走到屋外。 “怎么了?”见院外不断有兵卒跑过,春娘问立在门口的护卫。 一人答道,“肖大人派人前来传话,说是有流民纠合的一股小势力,意图趁夜袭击山寨,刚至半山腰,便被哨兵发现,正在围剿,让您不要担心。” 春娘柳眉微蹙,她不担心那些流民。自雒阳城乱,总有不知情况的小势力盯上山寨,这也不是第一次。只是,肖一怕是又在杀敌。她记得,肖一早上又要随吕菁与蔡琰去雒阳。 回房换了身衣服,走到小院门口,又停了下来,转身回屋,静坐于书桌前。 还是不去的好,就在这里等着吧…… 第二天一早,吕菁召集众人,在书房安排着各项事务。 “我不在的这几天,依旧是杏儿主持大局,准备好北上的启动工作;徐飞做好防守,片刻不要大意……” 待吕菁安排完毕,众人散去,春娘走近肖一,“昨晚没事吧?” “一帮宵小,不费什么力气就杀干净了。”见她主动关心自己,肖一脸上毫无波动,语气却不自觉的上扬。 “都杀了?”春娘有些意外。 “嗯,主公昨天也在那里,发现不是一般的流民,而是悍匪,不能留在山寨里。” “主公越来越果决了!”春娘叹了一声,“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 “总觉得就这样杀掉,太浪费了。”自上次亲眼看到吕菁处死众多俘虏,春娘便萌生了这个念头。 “左慈经常会发现一些新东西,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草药,平时都是以喂食动物的方式测试,但毕竟效果有限。” 春娘是想要用那些将死之人试药啊!肖一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但看春娘,又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 “那下次我给你留几个人。” 春娘意外的看着肖一,“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对你有用就行,但是我得派人严密防守,免得他们伤了你。” 春娘嘴唇动了动,看向吕菁,犹豫一下,“还是以后再说吧,你在雒阳城一切小心。” ****************************************** 雒阳城,一辆宽大的马车,众多的护卫下,缓缓驶向蔡府。久候多时的老管家,看到吕菁的一刻,难得露出笑脸。 见她翻身下马,将自家小姐扶下马车,老管家吩咐身旁的小厮,安排后面的一众护卫,自己才迎了过去。 “小姐,可算到了!”老管家见蔡琰双眼通红,对一旁的吕菁露出责怪之意,“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吧?” “我没事,只是……” 耳边依然回荡着被逼迫百姓的嚎哭之声。想起一路所见,除了高大的城墙,与偌大的皇宫,好好的一座王都,几乎化作废区,蔡琰心底如何不难受? 此次出行,若非装备精良的众多护卫,只是寥寥数人,怎能逃得掉被洗劫的命运? 老管家听吕菁解释了两句,叹了口气,看向周围的守军,“别想了,相国已经下令,让老爷择日出发,去往长安。” “嗯。”蔡邕之前来信,说了此事,让她们尽快回来一趟。吕菁便带了蔡琰,前来辞别,并展开对雒阳最后的行动。 那守军是董卓的人,得了蔡邕的交待,并不为难吕菁的护卫。至于吕菁的主力,自然不在此处…… 蔡邕已经知道吕菁北上的打算,再次提出让二女跟着他前往长安,依然被拒。 “你在找王越?”闲谈几句,蔡邕说起严斌前几日送来消息。 上次营救刘辩的行动,张让推荐王越刺杀董卓,吕菁没有采用,却对这个剑客产生兴趣,恰巧遇上严斌,便让他去查,没想到竟然查到。 “我记得他,曾官职虎贲将军,剑术了得,一度受先帝赏识,后来出了差错,好像是贿赂了十常侍,才堪堪保住性命。现在就是个游侠,偶尔教授贵人子弟剑术,除了几个弟子,也没什么人敬他。你想招揽他?” “嗯。” “这个人,功利心重,”蔡邕摇摇头,“想来不会答应。” “总要去试试。” “我带你去找他。”说完起身,让人管家安排车马。又对蔡琰道,“书房有不少书,你替我整理一下,就不要跟着去了。” …… 临近城西金市的一个小宅院,仆人正在往外搬箱装车。蔡邕的老管家上前告知门房。很快,吕菁便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快步出来,迎向马车。 这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普通,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弱冠年纪,唇红齿白,却显出一股英姿勃勃的神气。 那中年人看了一眼立在马车旁的吕菁,轻声问道,“里面可是高阳侯?” 年初,董卓又拜蔡邕为左中郎将,封高阳乡侯,让他与汉帝刘协同去长安。不过,蔡邕找理由又多留了几日。 吕菁点头,那人立刻躬身向马车施了一礼,“王越,拜见高阳侯。” 蔡邕这才施施然出了马车,下车将他扶起,笑道,“上次见你,还是在虎贲军中,这么多年,你样子倒是没多少变化。” 王越心绪激动,“不曾想大人还记得我,快请进。” 一番寒暄过后,蔡邕指着院中的箱子,“你将去往何处?” 王越感慨了一番,“雒阳是待不了,再不走,以前虎贲军的老交情也保不住我,只能跟着去长安。”看向蔡邕的眼神,充满希冀。 这人可是董卓面前的大红人,前来找自己,莫非是想招揽自己?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蔡邕这才将来意表明,希望他追随吕菁。王越看向吕菁,不由的失望。 “你不随高阳侯去长安吗?” 吕菁如实答道,“中原将乱,我暂时不愿卷入,将北击匈奴、鲜卑。” “哦,不知大人是何军职?”王越提起一点兴趣。吕菁摇头。 知道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五原君”,却没有官位后,王越开口拒绝。 蔡邕又劝了两句,王越苦笑,“不怕大人笑话,祖上也曾官至九卿,后来没落了。老父临终遗言,就指着我能升官封爵,光耀门楣。我,实在是耗不起。” 王越怕得罪蔡邕,又补充道,“若是五原君愿意,待我到了长安,你可随时来寻我切磋剑术。” 吕菁苦笑一声,还没回答,便听王越身后的青年道,“师傅,何必等以后。他要去打胡人,武艺必然了得,我倒是想要讨教一番。” 王越看向青年,见他并无挑衅之色,心下稍安,又看向蔡邕,等待他的意见。 “菁儿,你意如何?” “求之不得。” 小院很快腾空,青年相让,吕菁也不客气,反手拔剑,发起进攻。二人你来我往,打的难分难解,蔡邕见吕菁好几次都只是堪堪躲过,心中担心,轻声问身旁的王越,“你观菁儿剑术如何?” 看来蔡邕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子啊!王越心里思忖,想着今日拒绝的后果,嘴上答道,“看的出来,五原君剑术并不高深,应该未得名师指点。但胜在实战经验十分丰富,年纪轻轻,却有些久经沙场的老道,二人伯仲之间。” 这话说的比较客气。又过了一阵,二人举剑对击,各退两步,还欲再打,王越叫停。那青年笑道,“你平日不大使剑吧?” “用长戟的时间多一些,”难得棋逢对手,吕菁打的酣畅淋漓,“你剑术高超,佩服,佩服!” 青年不以为意,“如果你拿起长戟,我也未必胜得了你。” 王越走近,指出吕菁用剑的几个问题,亲自展示,与她对战几招,让吕菁颇为受用。也让她越发觉得遗憾,人虽然功利心重,但这不是什么罪过,本能罢了。当他使剑,沉浸其中,离开展现出宗师的风采。 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得想点什么办法…… 再落座,蔡邕见还想再劝说,王越率先开口,“史阿,为师年纪大了,不能北上。但我观五原君,实乃人中龙凤,将来必有大作为。我有意让你跟着五原君北上历练两年,你看如何?” 那青年一愣,见师父眼中已带上恳求,顿时有些明白,虽然心中不喜,还是缓缓点头。 “五原君,你……”再转向那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发现“他”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魏文帝曹丕擅长剑术,自称师从“史阿”,后世还有人称其为剑圣,就是眼前的青年? 蔡邕轻咳一声,吕菁回神,起身郑重道,“若能得兄相助,必不敢怠慢。不知你家人……” “我尚未成家,父母有家中兄长照顾,已举家迁往长安。”他虽是雒阳人,但痴迷于剑术,游历四方,拜王越为师后,这才又重返雒阳。 “先说好,我只追随你两年。” “两年后,你要走要留,我绝不勉强。”吕菁心中大为满意,又对蔡邕道,“夫子,你虽有董卓军护卫,但到了长安,形势瞬息万变,我想请大师常随在您身侧。” 捋着没剩几根的胡须,蔡邕思考着吕菁的深意。是为了以后再招揽王越,还是这个叫史阿的青年? 目光移向王越,只见他似受了极大鼓舞一般,往前迈出一步,单膝跪地,“若是高阳侯不嫌弃,越,愿随侍大人左右。” ※※※※※※※※※※※※※※※※※※※※ 作者君:啊~~雒阳篇,赶快完结啊~~ 作者姬:嗯~~我也想,不多不多,只剩几章了~~ 作者君:你倒是更新勤快点啊!信不信我打你~~ 作者姬:呜呜,很难写的~~~~(gt;_ 第 104 章 临近春分,气候温和,尤其是和煦的阳光,让匆忙的行人好过一些,只是,背井离乡的冷意永远无法驱除。到了夜间,仍有寒风不时扫过,尤其是偌大的府邸,不过一日的功夫,变的深幽而空荡,更显冷冽。 沙曼轻浮,蔡琰觉得背脊升起凉意,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来人轻揉她受寒的双手,一边亲吻她的耳尖,“早就弄完了,还在这里守着做什么?” 轻嘤了一声,蔡琰轻咬贝齿,看向不远处背对她们的守卫,享受着她带来的温暖,“看着它们,安心。” 吕菁轻笑一声,偌大的正厅、悠长的回廊,全都整齐的摆放着木箱,也只有她才会这么觉得吧。 “夜深露重,不知父亲这一路是否顺利?” 蔡邕昨天出发后,这宅院彻底空了出来。吕菁带人闯入城南开阳门之外的兰台,也就是东汉的国家图书馆,将之前标记的重要藏书室全部搬空。 木箱里,是带出来的书籍,大部分是竹简,还有一些手抄书。除了一些孤本珍品,便是医书、地方志。北上之时,吕菁不可能全部带走,负责分类认定处理,便是蔡琰的工作。 “夫子现在深的董卓信任,别担心,随我去休息吧。”不容拒绝,牵着蔡琰的手,往她闺房走去。 蔡邕不在,吕菁自然不会傻得跑到客房去睡。只是,还在洗漱,蔡琰就眼皮打架。待吕菁爬到床上时,人已经睡着。 看了那么多书简,累坏了吧~在额头印下一吻,吕菁将她轻轻搂入怀中。这一刻,仿佛世界都安静下来,吕菁内心无比宁静,很快熟睡过去…… 翌日。 罗木兴匆匆的快步到吕菁面前,“主公,”话出口,才发现蔡琰也在,只是刚才低身整理卷宗,没看到。干笑一声,“琰小姐也在啊,呵呵~” 见他尴尬,蔡琰拿着书简,体贴的准备离开,却听吕菁道,“任何事情都不用避讳琰儿,直说。”话是说给罗木,眼神却始终在蔡琰身上。 罗木心里暗自吐槽,自家小姐真是从不放过任何向琰小姐示好的机会,只好小声道,“这两日,有人大肆盗取王公贵戚的陵墓,以及皇陵。” “谁干的?” 轻咳两声,罗木又瞥了一眼蔡琰,声音更低,“吕布。” 两人脸色瞬间难看,尤其是吕菁的脸色,青白交加,罗木马上补充道:“说是得了董卓的军令。” 沉默一阵,蔡琰主动问道,“你是有什么打算吗?” 罗木点头,“主公曾经下令,不准盗墓,我们都记在心里。不过,这样的局势下,反正那些大墓都逃不掉被盗的命运,我们何不利用这次机会……” 话没说完,罗木期许的看着蔡琰。只见她撇过头,“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谈。”她不想参与,只能逃避。 手却被吕菁拉住,“不用谈,我们不去盗墓。” “菁儿……”随着蔡琰经历越多,她越是明白钱财粮草的重要性,她不想因自己的道德观让吕菁为难。 “主公!” “这件事,不用议。”吕菁态度坚决,又对罗木冷声道,“你下去给我好好反思。” “是。”罗木心有不甘,也只能退下。 “菁儿,”眼见罗木被斥退,蔡琰更是愧疚。 “我既然答应你,便不会去盗墓,这是承诺。”吕菁拉她坐到椅子上,安慰道,“但斥责他的原因,不止于此。” 蔡琰侧头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罗木年轻气盛,考虑不周。” “夫人果然最知我心……” 吕菁调笑一句,轻捏下巴,送上一个热吻,以示奖励…… 肖一刚进府,便见回廊上垂头丧气的罗木。 “回来啦!”罗木偏头一看,身后还捆缚着两个壮汉,嘴上塞着破布,“这两个是什么人?掳人计划不是结束了吗?”昨日最后一批匠人、郎中都已送回山寨安顿。 有护卫上前,将二人接手过去,关押起来。 “这两个地痞,趁乱抢劫杀人。” 罗木浓眉紧皱,“当场杀了便是,带回来做什么?不怕给主公惹麻烦吗?” 话刚出口,罗木顿时愣住。 “怎么了?”肖一见他神色不对,坐在他身旁,随意的问道。 罗木将刚刚被吕菁斥责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莫非是盗墓成瘾?”肖一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就是觉得这样来钱快,主公的钱可没宽裕过!” “可那是吕布啊,你难道不怕他盯上我们山寨?”虽然不愿承认,但此时如果为了盗墓,对上吕布的军队,肖一可不认为能有什么好结果。 罗木猛地一拍脑袋,“我真是糊涂!”果然是利欲熏心…… “行了,别拍了,待会儿更傻。”肖一看着与她同时被吕菁收养的少年,心底一软,轻拍他肩膀,柔声道,“谁还没个失误,相信主公不是真的怪你。” 罗木眨了两下眼睛,定定的看着肖一。不知何时,他的目光便经常追逐肖一身影,喜欢她的英姿飒爽、干净利落,便以为那些如水的温柔不会吸引到自己。没想到,肖一的温柔,同样让他悸动。 手突然被握住,肖一低头,不明所以。 “肖一,我喜欢你。” 肖一将手甩开,凝眉怒视,“胡说什么?你怎么也开这种玩笑!”春娘不止一次拿罗木来开她玩笑,她厌恶的紧。 “谁说我开玩笑了,”好不容易表白,罗木也急了,“肖一,我是真的喜欢你,就跟主公喜欢琰小姐一样,全心全意。” 说完,抓住手臂,防止她再次躲开。 肖一眯着眼睛,认真打量,目光缓缓从罗木焦急的脸上,移到他抓住自己的手臂,“放手。” 罗木不放,“肖一,我……” 右手灵活的一甩,反手一推,罗木猝不及防,险些摔倒。肖一已不再看他,转身离开…… “统领大人,”一名卫兵刚好进来,罗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今日脑袋不大清醒。 “什么事?” “夫人来了,” 罗木皱眉,那卫兵马上补充道,“吕府,老夫人,同来的还有严大人。” 刚说到吕布,严氏就来了,罗木忍不住摇头。不过,他们来做什么? ***************** “菁儿,其余我也不想多说。先将你娘亲和妹妹平安护送到长安,再离开,如何?” “姐姐……”被抱在怀里的小姑娘,受到母亲情绪的感染,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无言地控诉着吕菁的狠心…… 太阳穴跳动,心烦的吕菁以五指用力按压头颅。又来劝她,这次把哭哭啼啼的严氏和小妹都拖来了…… “琰小姐,为人子女,岂能不在父母身边尽孝?所谓‘父母在,不远游’,再者,”啰嗦半天,严斌话头调转向一旁安静的蔡琰,“你若真心为菁儿考虑,就应该让她回到吕府,你们玩闹这么长时间,当真不顾她清誉吗?只有我姐夫……” 蔡琰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吕菁怒吼一声 “严斌!”,眼前突然一花,吕菁对着严斌,当胸便是一拳。严斌脚步快速后退,堪堪封挡,“再不停手,我可不客气了!” 可吕菁脸上全是狠厉之色,哪有丝毫收手的意思? “你有资格对我客气吗?”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严斌脸上,严斌也怒了,使出全力…… “停手!”严氏又惊又慌,怎么就打起来了? 她从未见过女儿如此凶狠的一面,眼泪都顾不上,就要上前劝阻,却被蔡琰拉住,“夫人,会伤到你的。” “严斌!”严氏一阵惊呼,蔡琰担心的看去,只见严斌鼻梁被打,鲜血长流,却左手抓住吕菁的手臂,右手一拳击打吕菁左肋。吕菁忍痛,反手借力,立时一个回旋踢,就见严斌摔出厅外。 “菁儿,”蔡琰立即冲上去,将还要再动手的吕菁抱住。 严氏跑去将严斌扶起,大声斥责,“菁儿,你要做什么?!他可是你舅舅!” “姐,我怕没事。”严斌擦了一把鼻血,吐出带血的唾沫,起身看向吕菁,“你武艺又进步了!” 他们以前对战的次数不少,都是以他的失败告终,却从没这么快。 “世道凶险,在让自己变强的道路上,我从未懈怠!”吕菁调整着呼吸,轻拍蔡琰的手,“放心。” “姐姐,你居然……” 吕菁手顿时僵住。一时火气上来,却忘了小妹还在这里,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佳佳,”严斌努力将鼻血擦干净,生怕吓到小侄女,还不敢起身,余光却瞥见吕佳跑过去,抱住吕菁的大腿。 “姐姐,你居然比舅舅还厉害!”两眼放光的看着吕菁,“你也教我,好不好?” “吕佳!”严氏怒眸一瞪,怎么可能再让小女儿学武?绝对不行! 严斌嘴角抽了抽,蔡琰打趣的看着吕菁,只见她尴尬一笑,转身抱起被母亲吓得躲到身后的小妹,“是姐姐不对,不该和舅舅打架。” “咦,舅舅,你怎么流鼻血了?”被抱到高处,吕佳才看到严斌的惨状。 “没事,”严斌赶紧起身,坐到边上,故作镇定,轻咳一声,“你是铁了心了?” “舅舅,你们永远的是我的至亲,我的家人。我会以我的方式维护家人,只是,”吕菁一手仍抱着小妹,另一手将蔡琰纤细的手握住,看着她的目光,全是温情,“她也是我的至亲,挚爱。我爱惨她了,爱到骨子里。” 伸手将蔡琰脸颊上如珠的泪水擦掉,向严氏微笑道,“娘亲,琰儿能够放下一切,哪怕前路凶险,哪怕我是女子,也相信我,陪伴我,这,还不够吗?” 前世尚且不敢奢望的感情,却有人在这一世勇敢的给了她,叫吕菁如何不放在心尖? 严氏惊在那里。什么是爱到骨子里?她真的不懂。 好吧,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看不透这个女儿。不,她一次次的行动,简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只是……严氏看向那个将泪痕抹去,对吕菁露出微笑的女子。一阵恍惚,严氏忽然想起,那一年驿站初见蔡琰,她也是极为喜欢这个娴静温婉的女子…… 她忽然明白,不是蔡琰勾引自家女儿,而是她选择陪女儿一起疯狂…… ※※※※※※※※※※※※※※※※※※※※ 多多留言,会变有钱~ 第 105 章 严氏在蔡琰的挽留下,吃了午饭才离开。临行前,竟握住蔡琰的手,“菁儿是个冲动的性子,又爱胡闹,劳你多担待,平日时常劝着她。” “夫人,”蔡琰眼眶再次红了。严氏今日对她态度的转变,她能清晰感受到。这种来至至亲的善意,总是让人倍感珍贵。 吕菁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娘,你放心,我就是个妻奴。” “这孩子,又说什么胡话!”什么奴,总不会是什么好话,刚想教育她几句,猝不及防,被女儿拥入怀中。 “娘,谢谢你!” 严氏愣神。女儿已经好久不曾和她这么亲近了。 头抵在吕菁的肩膀上,不知何时,女儿已经高出自己这么多,果然是长大了。心底纠缠许久的阴霾,被这一刻怀抱的温暖,一点点驱散…… “好了,好了!”严氏站直身子,轻抚女儿脸颊,“若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找娘给你做主。” 吕菁揉了揉鼻子,笑着点头。 “今日皇宫大部分禁军已经撤离,我们明日上午出发前往长安,你们也尽快离开。” 吕菁给严斌暗中使了个眼色,二人走到一边。 “董卓呢?” “相国留守雒阳,不过他在毕圭苑,不在雒阳城的宅子。” 毕圭苑位于雒阳城南,是汉灵帝为了享乐而修建的皇家园林。董卓之前就随意出入皇宫,夜宿龙床。现在搬到毕圭苑…… “拜托你一件事,”吕菁郑重道,“在长安,一定替我照顾好夫子。” “蔡邕?”严斌一愣,随即笑道,“他可是相国眼前的大红人,哪里需要我照顾!” “朝堂之内,瞬息万变,谁又能说的准。他身边有个叫王越的剑术高手,你多提点他,让他不论什么情况,都忠于夫子,一定护着他的安全,日后必有一场富贵等着他。” 严斌见她板着脸,极为重视,点头答应。 马车缓缓行进,帘子揭开,露出一张粉嫩的小脸,“姐姐,你要快点来看我哦!” 吕菁扬手,“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们!” 会把你们从吕布身边带走!吕菁心中暗下决心。 “菁儿,怎么了?” “没事,别担心。”吕菁安慰着,目光却眺望远处。蔡琰顺着看去,心中一悸。那是皇宫的方向…… “肖一,”安静的沉思一会儿,吕菁突然下令,“带两队人马,把装有书简的箱子全部送回去,让杏儿按计划准备。” “主公,护送书简不用那么多人。”两队便是一百人,抽走这里一半的兵力,肖一不放心。 吕菁转向蔡琰,“琰儿,你先随肖一回山寨,可好?” 蔡琰没有立即答应,沉默一阵。 菁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如果是你有危险,我更加不愿意离开。 蔡琰想要说的话,却在陷入吕菁期许的目光后,全部咽了回去。 “琰儿~” “好,我听你安排就是。”蔡琰心中带着一点儿莫名的委屈,“菁儿,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全身而退。” ************ 雒阳的皇宫,分为南北两宫,遥遥相对,中间有复道连接。南宫是议政之所,宫殿楼阁鳞次栉比。已过丑时,雒阳城尚未撤离的少数人,大都陷入熟睡,加上皇城禁军早已撤离,偌大的皇城更显幽暗寂寥。 “主公,北宫起火了!” 吕菁跑到挑廊一看,火光乍起,并迅速席卷开来,转身吩咐,“加快速度!” 楼下,停着十几辆牛车,已经放满了木箱,只剩几辆马车还空着。 这里,正是位于南宫东部的东观。 “主公,南宫也起火了!” 吕菁看向屋内,“罗木,还要多久?” “除了这些,还有两间屋子没搬,起码还要两刻钟!” 吕菁抬头望向被巨大火势映红的天空,不行,皇宫主体都是木材,很快便会烧到这里来,得准备撤离才行。 一哨兵飞快的跑过来,“主公,有两队兵卒正往我们这里跑来。” 见鬼!这个时候,进宫也应该是救火或者劫掠,谁会往这偏僻、没有什么财物的东观跑? “准备迎敌!” 只见对面将领一马当先,直入殿内。他哪里想到,已有军马在此列阵,心中游移不定。 “你们是何人?” “奉相国之命,前来转移档案,不要妨碍我们!” “相国之命?我怎么不知道。”队伍后方传来声音,兵卒立时分开,退到两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从马车下来,缓缓走到前方。走到近处,他打量了骑在马背的吕菁一眼,又看向一旁装满箱子的牛车。 今日他向董卓谏言,转移东观资料,他并不理会,怎会派军来?他若有心,又怎么会在转移之前放火? “这里面全是我大汉的重要资料,岂是你们可以动的?还不速速退下!”老者身子瘦小,说话却中气十足。若非顾虑到火势凶猛,来不及救援资料,他肯定会下令将眼前这些人抓起来,拷问一番。 看来是没法骗过去,吕菁手一扬,“动手!”属下一百多号人,立即冲杀过去,下手毫不留情。 吕菁立于马背,注视着全场。对手战斗力不行,但对方这一百多人,杀也要杀一阵子。再看火势,不远处的宫殿已经烧起来了。 吕菁盯着早被人护着后退的老者,抓住空隙,拍马扬戟,“给我让开!”只见一道道寒光闪过,躲避不及的士卒,或被撞飞,或被刺死。 一戟掷出,立于老者身边的护卫,被贯穿胸口,吕菁跳下马,拔出佩剑,将另一名护卫利落斩杀。剑,横立于老者侧颈。 “放开我家大人!”被罗木纠缠的首领救援不及,眼见老者被擒,分心反被制住。 “停手,放下武器!”罗木大吼道。 “都放下,放下!” 老者尚未发话,那首领便大声招呼,又对吕菁道,“你擒住我就够了,放开大人!” 那些兵卒扔掉武器,抱头蹲下,郝昭立即安排人上前搜身,将武器全部收缴。 老者叹了口气,不发一言。 “你们,”吕菁指着那首领,“去把里面的竹简都给我搬出来,郝昭也带一队人去搬书,罗木,给我盯紧了。” 这老者带来十几辆牛车,现在刚好用的上。 “我们去搬,只是大人德高望重,你切莫伤了他,否则我便与你同归于尽!”那首领进屋前,还不忘威胁。 倒是个忠诚之人,能与罗木缠斗,武艺也不错,吕菁在心里评估。 那老者忽然抬头,“兰台的书,莫非也是你们去劫的?” “什么兰台?”吕菁装傻。 “前些日子,我去兰台,想要保护那些书卷,却发现有数间藏书室被搬空。”老者直盯着吕菁不放。 “你倒是对书籍特别在乎。”吕菁这下真有些好奇老者的身份了,被擒后,不卑不亢,还想着保护书籍,还真是个文化传承者。像是真正的大儒,吕菁笑道,“你是何人?” “我乃当朝司徒,王允。” 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王允,利用貂蝉施美人计,与吕布合谋刺杀董卓。后来董卓余党李傕、郭汜反攻长安,王允兵败身亡。 对于吕菁,最关键的一点,董卓死后,蔡邕为他感慨落泪,被王允怪罪,下狱致死。 手,不自觉的握紧剑柄,吕菁眼中浮现杀机。 “主公,搬完了,接下来怎么处理?” 罗木的禀报打断吕菁的思绪,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允一眼,压下心中的杀意。 收缴了所有的武器和马匹、牛车,留下了王允和他剩下的几十名兵卒。 “我们走!” “你究竟是哪家的势力?劫走这些资料,有何图谋?” 身后传来老者不甘心的质问,吕菁没有理会,快速出宫。 出了南宫,立于复道之上,此时,两座宫殿的大火,将天空彻底照亮,让吕菁无法判断时间。 “罗木,你留下来。郝昭,带着所有人和车,从最近的中东门出城。” “是。”郝昭领命出发。 “主公,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随着木材逐渐燃尽,北宫的火势已不复最初,反而是身后的南宫,火势仍在迅速扩散。吕菁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并不避讳罗木,打开一看,是一张地图。准确的说,是当初十常侍诛杀何进的那一夜,张让等人胁迫刘辩出逃时的路线图。 吕菁曾反复问张让、毕岚二人当晚之事,结合北宫的建筑分布图,暗中画下,为的就是缩小今日搜寻的范围。 “走!” ※※※※※※※※※※※※※※※※※※※※ 现在是知识竞答时间: 1、吕菁为什么要费大力气,劫兰台、劫东观? 2、王允该不该杀? 3、吕菁去北宫找什么? 4、围脖为什么说我的内容有违规,发不起?﹏? 5、为什么作者君的公众号还没去弄? (不准说工作忙,忙不是理由!!) (我错了~) 第 106 章 相比雒阳城西的拥挤,中东门还算通畅,毕竟,大部分人都是被迫西迁长安。 “吕菁!”城门口,青年端坐马上,终于等到来人,遥遥招呼一声。待人近了,才皱眉问道,“怎么头发都湿了?” 吕菁这会儿已经褪去军甲,身穿便服。手滑过发髻,已经挤不出水珠,“久等了,我们出城吧!” “你确定要北上吗?” “嗯,”吕菁稳了稳挂在马鞍上的行李袋,“怎么,怕了?” “你不用激我,既然我答应了师父,助你两年,就不会后悔,权当游历了。” 说话的,正是史阿。他送别家人离城后,按约定在此等候吕菁。 “不过,就你们两个人?” 吕菁点头,身后马蹄声起,回身看去,一队骑兵朝城门而来。吕菁主动退到一边,见骑兵中间护卫一人,身穿暗青色锦袍,头戴高冠,颌下山羊胡,明显的书卷气息,但更多三分从容。 那文士也注意到骑在马上的吕菁三人,并未停下,略拱手。吕菁没想到他会主动招呼自己,回了一礼。 待文士的队伍前行百多米,吕菁慢慢出城。不想前方的队伍忽然停下,一骑掉头回来,往吕菁处来。 “主公!”罗木驭马上前,一手握住佩剑,护在吕菁身侧。 “别慌,”吕菁也怕这个时候出意外,但那文士骑马出了队伍,看起来没有恶意。只见那骑兵勒住缰绳,“校尉大人邀公子同行,请上前叙话。” “我们立刻跟上来。” 吕菁点头,并示意罗木、史阿同行。 待吕菁的坐骑靠近,文士微微颔首,“公子,贸然相邀,唐突了。” “不敢,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也无他事,只是想到几次相遇,错过实在可惜,故邀公子同行。” “在下一介平民,如何敢与大人同行?” 文士轻笑,吕菁嘴上说着不敢,却没有一丝卑微的神态。 “公子是哪里人士,这是要去往何处?” “我乃并州五原人,准备北上做点生意,绕过前面山头的岔路口,就要前去与家里的管事、商队汇合,怕是无法与大人同路。” 吕菁见文士自顾前行,不容她拒绝,只好一路相随。刚才的骑兵称他为校尉,又是文士打扮,应该不屑与生意人为伍,速速放她离开才好。 “北边可不太平。我知道一人,也是五原人,乃当朝猛将,受封都亭侯,姓吕名布,不知公子可认识?” 吕菁神色不变,“既是同乡,自然听过吕将军大名,却不认识。” “哦,倒是我有幸见过都亭侯。”文士微不可查的打量吕菁一眼,“对了,敢问公子姓名?” 吕菁正想编一个名字应付过去,就听他接着道,“我乃凉州姑臧[zāng]人,姓贾,名诩,字文和。” “咳咳~”正准备说话的吕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莫非公子听过我的名字?” 小心,眼前这人可是有“毒士”之名流传后世!吕菁不断提醒自己,一边答道,“听人说起过,大人胸中有韬略,是治国之大才。” 对于这种奉承的话语,贾诩只是笑笑,并不在意,也不问是谁说的。他虽小有名望,那也只局限于家乡,放到中原,遍地名士,谁会认为他有治国之才? 贾诩不再说话,吕菁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想了想,“我姓吕,名菁。” 到底是哪个“菁”字,表字又什么的,吕菁没有多说。看似文质彬彬的贾诩,绝对是个狡猾的狐狸。但想到日后少不了打交道的时候,吕菁不想对这位三国顶级谋士撒谎。 是的,在吕菁心中,三国顶级谋士,不是刘备三顾茅庐请出的诸葛亮,也不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周瑜,而是在董卓死后,为自保给丧失战意的西凉军将领李傕、郭汜献计,反攻长安、祸乱天下的贾诩; 是宛城之战,劝张绣反水曹操,令曹操仓惶逃命,大将典韦、儿子曹昂战死的贾诩; 亦是在官渡之战前,劝张绣不要接受袁绍招降,反而归顺曹操的贾诩…… “吕菁,吕菁……”贾诩呢喃两句,轻笑出声。 队伍行进至岔路口,吕菁主动辞别,贾诩也不挽留。 “大人,相信你我还有重逢之时,保重!” 吕菁转身扬鞭离开,暗下决心:贾诩,等我拥有一定势力,必然回来找你! “大人,要不要暗中派人跟着那位公子?”首领见贾诩看着吕菁离去,问道。 “公子,”贾诩笑着摇头,“不用,抓紧时间赶路,牛将军还在汜水等我们去汇合。” 他口中的牛将军,便是董卓的女婿,前些日子刚与吕菁打过交道的牛辅。 贾诩轻捋胡须,“不认识吕布,永安宫,弘农王刘辩,北上做生意……”说着,忍不住摇头,“不对,不合理……” 贾诩眉锋上扬,“吕布这个女儿,究竟想干什么?” ***************************** “琰小姐,主公回来了!” 山寨内,正在主持竹简誊抄工作的蔡琰,听到禀报,急忙跑到山寨门口,便见三人下马,吕菁拿上行李,朝蔡琰走去。 蔡琰向陌生的史阿问过礼,便听吕菁道,“罗木,给史大哥安排好住处,莫要怠慢。”罗木心中了然,将史阿请入寨内,蔡琰则被吕菁拉着回房。 “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按计划,吕菁应该在中午就能回来,可现在已经临近天黑,蔡琰一直提心吊胆。 “出城时遇到一队骑兵,没什么事,就是以防万一,绕了些远路。”吩咐人准备洗浴的热水和晚饭,拉着蔡琰进了房间,直往屏风后面的床榻而去。 “菁儿!”蔡琰脸颊泛起红晕,语气中微带斥责。 吕菁一愣,继而明白过来,笑道,“你想什么?我只是有东西给你看。” 脸颊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蔡琰咬紧嘴唇,尴尬的想要转身出屋,却被吕菁抓住手。 “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吕菁将行李放在榻前的桌子上,然后盯着蔡琰,“打开看看。” 蔡琰见她眼中全是期待,上前一步,打开行李,里面是一个方正的精致木盒。再看向吕菁,只见她挑眉,脸上全是笑意。 又是什么精致的小玩意?蔡琰心中暗自猜测,打开盒子…… ※※※※※※※※※※※※※※※※※※※※ 这章是有感于书友 千的认真回答我的知识竞猜,一时头脑发热,答应发一章回馈她的热情,抓紧时间码出来的。 还有小白、涅槃等书友,也是积极留言回应我,感谢大家支持! 嗯……字数有点少…… 看在周六晚上,朋友约我出去吃饭、k歌,我都拒绝,安静宅在书房码字的份上,原谅一下咯! 第 107 章 传国玉玺,乃是始皇帝用和氏璧雕刻而成,用小篆刻成“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是历代皇帝的信物。在何进被杀后,袁绍等人入宫诛杀宦官,十常侍胁迫刘辩出宫的过程中遗失。 这件事,蔡琰知道,甚至因此产生过大汉气运已尽的悲观情绪。却从未想到,有一天,它会在自己手中,而且是作为——礼物。 惊喜过后,心头飘过千思万绪,手中之物,重若千斤,蔡琰的神色逐渐凝重。这,是天子的信物…… “琰儿?” 目光从玉玺移开,蔡琰勉强一笑,“菁儿,从哪里找回来的?辛苦你了!” “不辛苦,当时北宫已经没有多少人,就在一口水井里。” 在缩小了范围之后,躲避着所剩不多的禁军,由罗木看护着,她亲自深入九口水井,终于找到。 “井里?”蔡琰惊呼一声,要知道,初春的井水,冰寒刺骨! 什么皇室的念头瞬间抛到脑后。手探向她的衣服,犹不放心,从衣领探入,捻了捻里衣,是干的,又摸了她的额头。 “没事,我换过衣服,没有生病,就是想洗个热水澡~”吕菁猜到了一些原因,握住她的柔荑,轻声道,“琰儿,这玉玺,交由你妥善保管,直到你认可的,能光复汉室的明君出现,再转交给他,可好?” 虽然这不是她最初的设想,但管它呢,一个玉玺而已,媳妇儿开心比较重要。 蔡琰双眼放光,“好!” 传国玉玺,不是她可以拥有的东西。但她心底同样不想交给刘辩,也不想交给刘协,落入董卓手中,给吕菁平添麻烦。 这种办法,于她而言,最为恰当,否则便是烫手山芋。当然,经历无数艰难历程,最终没有交给刘姓皇族,那是许多年后的事了。 “主公,热水已经准备好。”门外,有妇人敲门禀报。 “琰儿,我身上腻的慌,帮我洗澡,好么?” *********************** 虽然洗浴花了许多时间,咳咳…… 待二人收拾妥当,吕菁先陪蔡琰去了前厅。那里,摆放着数十张桌子,营寨中能用简易鹅毛笔写出工整硬笔字的青少年,正在奋笔疾书,誊抄放置一旁的竹简。 吕菁只知鹅毛笔其型,不知具体制作流程,做出的鹅毛笔极易损坏,且没有储存墨水的能力,基本是蘸着墨水写。好处在于,相对于毛笔,字写得更小、更快,而且她储备了很多鹅毛笔,坏了随时更换。 别看从兰台、东观劫出来的书,装了几百个木箱子,但若换成纸质的书本,几个箱子就能装下。这里面有很多资料,吕菁将来都可能用的到,必须带走。比如地方志,详细记录了一个地区的山川河流、风俗民情,以及当地世家大族的基本情况。 吕菁随手拿起一叠抄录、整理装订好的资料,“杨彪,弘农杨氏,自曾祖父震,至彪,四世太尉,熹平年间(汉灵帝年号),先后任侍中、京兆尹,五官中郎将、颍川太守、南阳太守。其父杨赐死,世袭临晋侯……中平六年(189年,就是去年),代黄琬为司徒……” 吕菁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这人她听蔡邕提起过,有些印象,尤其是杨彪的一个儿子——杨修。“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被曹操以“鸡肋”罪名杀掉的典故,她自然记得。 虽然不全面,但当这些人事档案资料逐步建立起来,三国的文臣武将,他们过去的家族势力、任职情况,她可以掌握不少。将来,不管是收服,或是敌对,这些资料都将产生重要的作用。 通过兰台,尤其是东观的档案室,吕菁不仅拥有在此时可谓庞大的图书典藏室,还初步构建起属于她的人事档案系统。 而她最为信任的妻子,正在主持这一切! 这一刻,吕菁只觉得,来到东汉的这几年,虽然摸爬滚打,过得十分艰难,再回首,何尝不是成绩斐然? 心情激荡之下,吕菁有些兴奋拉住蔡琰的手,邀她散步聊天,却被无情的拒绝。 “我今晚有的忙,你早些休息,别等我。” 说罢,继续投入大业中,认真的指点青少年誊抄过程中,看不明白的地方,力求准确…… 吕菁失望的撇了撇嘴,在肖一的陪同下,去了左慈的小院。 “殿下,五原君来了。”唐姬见吕菁进来,提醒道。 床榻上坐着的刘辩,对吕菁点点头,唐姬对作势要拜的吕菁道,“五原君不必多礼。” “不知殿下身体可好些?”吕菁坐在床榻前,问候几句,便将雒阳城被焚毁,以及北上的消息告知二人。 肖一则将春娘拉到屋外,“你怎么在这里?” “杏儿把左仙师找去,这两天忙其他事情,顾不上这边,让我上下午都过给弘农王定时检查、调理。” 肖一犹豫道,“他,对你没什么非分之想吧?” “你想什么呢?弘农王不过十四岁,我又这么大年纪,哪有那么多人喜欢我?” 就见肖一秀眉紧蹙,“怎么总说你年纪大啊?” 春娘笑笑,不再争论这个话题。 “对了,还没有感谢你给我送来的两个人,对我很有用。” 肖一从雒阳城捆了两个杀人纵火的歹人,送到春娘那里,供她试药。 “谢什么,有用就行。”肖一嘴上故作不在意,唇角却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想到吕菁刚才的眼神,显然是有话要说,春娘也不着急离开,便闲聊起来。 “咳咳~天色也不早了,待会儿让人在我房里准备好晚饭,一起吃顿饭,可好?”话出口,肖一紧盯着春娘,心中忐忑。 果然,春娘面现难色,“抱歉,我今晚还有许多事,离不开药房。” 又被拒绝了,肖一艰难的挤出笑容,“没事,你忙你的。”想要装作毫不在意,心底的那份惨淡,却怎么也藏不住。 “这两天药房确实很多事,”春娘忍不住解释道,“要不,让人将饭菜端到药房……” 肖一眸中全是惊喜,急声道,“好!” 脸上的笑容,也感染了春娘,她笑着摇头,“小丫头~” 不满意春娘这样的称呼,肖一刚想开口,就见吕菁走到院子里。唐姬随后快步追了出来。 “五原君,请留步。”看了一眼肖一、春娘,“我有些话想单独说给你听。” 吕菁让二人退出小院,“不知王妃有何事?” “请五原君不要介怀,虽然殿下自幼养在道人史子眇的家里,后来才被接回皇宫,但从未出过雒阳城,加上乍听皇宫被毁,又要北去,故而……” 原来,刚才在屋内,心中憋屈的刘辩,忍不住冲吕菁发起脾气。不过他本来就性子软,又久病缠身,闹不出什么声势。但唐姬经过董卓下毒一事,更加谨小慎微,深怕惹恼吕菁。 “这一次,没关系。” 唐姬闻言,抬起头,只见火把映照之下,吕菁面带笑容,却让她背脊迅速窜过一抹冷意。 “王妃看的清形势,便费心,多多提点弘农王。”吕菁并不在意刘辩,刚才的事情还不值得她生气。不过,有些事,可不能惯着。 走出左慈的院子,询问着刘辩的身体情况。春娘和左慈的意见一致,没有生命危险,但体内仍有毒素残留,需要长时间调理,身体远比不上寻常人。 走到牢房的位置,吕菁转身道,“春娘,辛苦了。这会儿还没吃饭吧?快去休息用饭吧。” 春娘刚退走两步,沉默的肖一突然开口,“主公,我也没吃晚饭,顺便送她回药房。” “徐飞不是说你们都吃过晚饭了吗?”吕菁一时脑袋没转过弯。 “额……”肖一先是一愣,目光偷瞥一眼停住脚步的春娘,尴尬道,“没……没吃饱……” 实在憋不住,春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吕菁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自己额头,“去吧,去吧!” 肖一从一旁的护卫手中,接过一个火把,与春娘退了下去。 看着二人相携离开的身影,吕菁由衷的高兴。这是开始发展恋爱关系了?不过,心头随即飘过一丝怪异的感觉。 春娘是一个想法很复杂的人,肖一却完全相反,单纯到不行。有这么顺利吗?吕菁摇摇头,将疑惑甩出大脑,感情的事情,不是她应该干预的。 ※※※※※※※※※※※※※※※※※※※※ 在外出差,用手机发的,明天发第一部分的最后一章!一如既往地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撒花! 北上前夜(二) 大牢里,听到动静的李儒,正襟危坐。两天前,他见过自己的妻儿一面。也知道,自从他失踪后,董卓虽不知他生死,但恼他办事不力,对他亲族没有任何关照,家,很快衰败。加上军队强制暴力迁都,吕菁派人去接时,家中便只剩老妻与独子。 他,已经没得选。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关东联军并不足惧,那董卓为何还要匆忙迁都?”董卓可能如三国演义那般残暴,却绝不会那么草包。 “关东联军确实不足惧,也必须派军去打!但袁绍等人,初期来势凶猛,避其锋芒,等其分化,自乱阵脚、以逸待劳,才是上策。还有,便是黄巾余孽——白波军,与匈奴人勾结,与关东联军一旦联合,便会对雒阳形成夹击之势。” “白波军,战力如何?” 吕菁和白波军打过交道,只觉得是一般匪类。牛辅败于其手,那也只能证明董卓任人唯亲,女婿是个草包而已。 “黄巾余孽郭大贤率众起事,以白波谷为基地,攻掠并州数郡,时人称白波军。”李儒仔细回忆两年前的情报,“后来行军至某处,郭大贤率领前锋在一处山寨临时落脚,包括郭大贤在内,全部被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继任的首领杨奉继续发展,目前号称有众十余万人。关键是,他现在还联合内迁于汾河流域的南匈奴於夫罗,实力不容小觑。” 想到此事,李儒笑道,“当时并州刺史还是丁原,他将击杀郭大贤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上报朝廷。不过,据我了解,丁原得知郭大贤之死时,新首领杨奉已追查数日,也没查到是谁下的手。” “我做的。” “什么?”李儒正在优雅捋须的手扯下两个胡子,令他忍不住龇嘴。打量吕菁神色,全然没有玩笑之意。 “起了冲突,我便率人趁夜偷袭了龙山寨。” 那次,吕菁盗墓队伍里的王五反叛,投了郭大贤。攻下山寨,吕菁才发现里面还有黄巾起义那年,害死她姥爷的断臂王弛和周仓。她第一次狠下心,杀尽所有俘虏,杀了王弛,只为不泄露盗墓之事,却没能抓住早已潜入晋阳城的周仓。 盗墓之事,由此暴露。犹记得,当时丁原要准备牺牲严氏、保全吕布与吕菁,丁廉努力为她求情,吕布虽然盛怒之下伤了她,但宁愿牺牲官职,也要护着妻女……虽然丁原最终没有追究,可伤上加伤的吕菁大病一场,损失惨重。 李儒没有打断明显陷入回忆的吕菁,待她从略带伤感的心绪中清醒过来,避开郭大贤之事,继续道,“除了关东联军、白波军与南匈奴的联合,还可能有一个因素,西北的凉州,马腾、韩遂搅动形势,虽然威胁不大,但那里毕竟是董卓的根基。迁都长安,背靠凉州,想必董卓心中大为安定。” 最后一句,明显带上嘲讽。虽然毒杀刘辩失败后,家中的处境与预想中并无差别,但董卓丝毫不念旧情,还是让他心怀怨愤。 想了一会儿,吕菁直接道,“我欲北上建功立业,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吕菁的这份心思,从那天责怪他不阻止董卓毒杀刘辩,而不是他李儒毒杀刘辩时,就猜到了。这些天的阶下囚生活,足够让他撇开吕菁是女子、没什么名望等问题。目前最紧要的问题——活下去。在这方面,李儒务实的很,是个拎得清的人。 不过,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敢问五原君,我究竟谁效力?吕布,蔡邕,弘农王?请一定如实相告。” “吕菁。”直视李儒审视的目光,只吐出这两个字。 “弘农王是否容得下我?” “他威胁不了你,除非,你对我有二心。” 且不说李儒毒杀刘辩的事情必遭天下人唾弃,一旦发现李儒威胁到自己,什么人才、谋士,吕菁下手绝不手软。 李儒深吸一口气,起身,朝吕菁跪下去。 “拜见主公。” ************************** 就在这牢房之中,李儒第一次为吕菁谋划,谈了近两个时辰,涉及行军的方方面面,也包括北上途中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流民、白波军、匈奴、鲜卑,沿途的粮草供给等等。 待到二人走出牢房,已接近子时,吕菁亲自将李儒送到排好的房间,与妻儿相聚。 绕过小道,走到杏儿等人所在的院子。 “小姐!”徐翎先看到吕菁,惊喜的喊了一声。低头整理资料的徐芸,立刻放下笔,朝门口的,一把抱住吕菁,“小姐,好久没看到你了。” 吕菁怜爱的摸摸她的头,“小芸才十二岁,都长这么高了!” “我都十二岁了,和姐姐一样高呢。” 吕菁眼里的笑意愈发浓重。中平元年(184年),从冰天雪地里救下这几兄妹时,徐芸不过七岁,徐翎稍长两岁,现在的心智、打扮都更为成熟,实际也不过十四岁,正值豆蔻年华。已经可以预见几年后的花容月貌。 两姐妹早就不是伺候她的丫鬟,而是杏儿的助手。随着吕菁的人马不断增多,整个后勤保障的运作,都堆在杏儿肩上。 “要叫主公。”一直伏案书写的杏儿,终于停笔抬头,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提醒二人。徐芸调皮朝吕菁吐吐舌头,“主公~” 徐翎跟在杏儿身后,羡慕的看着还抱住吕菁不放的徐芸。 “翎儿,怎么了?看到我这么伤心啊!”走近了,徐翎的眼眶才红了,吕菁调笑一声。 “主公,”轻喊一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也扑到吕菁怀中,“好久没见到你了。” 杏儿最近忙到不行,两姐妹也几乎没有空闲,吕菁又经常外出,的确很久没碰面了。 “别哭、别哭,我知道你们都在为我辛苦。”轻拍徐翎的后背,眼睛却看向杏儿,“谢谢你们!” 门外传来动静,徐芸高兴道,“大哥来了!” 徐飞?这么晚了,莫非找自己有什么急事? 只见徐飞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大哥今晚又给我们送了什么好吃的?”徐芸接过食盒,兴奋的打开,几个精致的小菜,热腾腾的鱼汤。 徐飞歉意道,“早知主公在此,我该命厨房做些您喜欢的食物。”吕菁不喜欢鱼汤。 “无妨。” “我不是说过了,不用特意给我们准备宵夜,如果需要,自然会命厨房去做。”杏儿看向徐飞,“你一天也没个休息时间,惦记着这些琐事做什么。” “我记住了,姐。”徐飞如往常一样答应,盛了一碗汤,递给吕菁,“夜深露重,喝完热汤驱走些寒意。” “不用了,”吕菁意外的打量着这个平时看起来冷酷无情的家伙,调侃道,“徐飞,看不出来,你还是一枚暖男嘛!” 徐飞不懂什么是暖男,思考间忽然想到一事,“主公,张让想让您给他安排些事情做,他说不论什么,只要不让他闲在屋子里就行。” “我再想想。” 吕菁对这个官宦戒心很重,相比喜欢搞点研究的毕岚,张让活动受到极大限制。 偏偏在吕菁近期的重大活动中,熟悉朝廷的张让,都起了作用。不管是永安宫救刘辩、掳李儒,还是兰台、东观劫书,又或是北宫寻传国玉玺。 怎么用张让,是个难题。 临走前,吕菁回头看了一眼,杏儿只简单吃了几口,又埋头资料中。两个小丫头都在慢慢吃饭,徐飞也不催,只是拿过一旁的大氅,给杏儿披上。 走在路上,吕菁看着原本该是夜深人静的营寨,无数火把,映的四处明亮。所有的人,都在为接下来的北上,做着准备。 漫步到前厅,青少年们仍在奋笔疾书,蔡琰正检查誊抄情况,见吕菁过来,迎过去,“你昨晚就忙了一宿,怎么现在还没休息?” “还早嘛!” 蔡琰脸色阴沉下来,吕菁连忙道,“正准备去睡了,这不来叫你一起回去休息吗?” “他们离不开我,你先回去,听话,不然我生气了。” 吕菁无奈,“那你也别忙的太晚啊!” 慢悠悠的往回走,在这即将北上之际,一幕幕往事浮现眼前,竟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菁儿!”不知何时,蔡琰走到她身边。 “你不是说……” “我让他们都去休息了,明天早点开始。走吧,什么都别担心,回去好好睡上一觉。”牵住吕菁微凉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 吕菁紧紧回握住蔡琰的手,一辈子不想松开。 “好!” ※※※※※※※※※※※※※※※※※※※※ 《三国之乱世佳人》之《汉末崛起》,算是真正完结了。虽然前一百章,吕菁受到许多掣肘,很憋屈。但几年间,收获亦是丰富,为后面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虽然不会像开了外挂一样,但后面的节奏会快很多! 下一章,便开启北上之路。 我亲爱滴书友们,感谢你们长久以来的支持!真的,没有你们的留言评论打气、肯定,我没信心、也没恒心写下这下快近四十万字。 吕菁、蔡琰、蔡邕、春娘、肖一、杏儿、吕布(你滚蛋)……大家召唤你们出来冒泡哦! 第 109 章 四月的气候总是宜人,高山草坪,起伏平缓,绵延数里。席地而坐,浅绿色的草、深绿色的林,蓝天白云,不时飞鸟划过,花香中,一颗原本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唉~”山顶之上,站立二人。一人少年模样,个子不高,脸色泛黄,另一人身着道袍,白须随微风而动。 “史侯因何叹气?” “仙师,我大汉是否当真气数已尽?”少年目光移向山下行进的庞大队伍,思绪万千。 那被称作“史侯”之人,正是废帝刘辩。史侯,是他幼年被寄养在道观时的称呼。仙师,自然就是左慈。 “你心中可还在怨吕菁胁迫你北上?” “仙师~”刘辩神色陡然一紧,打量四周。唐姬和护卫在不远处守候,吕菁在远处的山头,应该都听不到,这才松了一口气。 “仙师,还请慎言~” “你不要过于畏惧,吕菁没有害你之心,将你藏在军中,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刘辩面露苦色,好不容易从董卓魔爪下脱离,却落到吕菁手里。离开永安宫,已经过去几个月,足够让并不聪明的他,看清自己的地位。他尝试逃离,在队伍出发后不久,撇开劝诫他的唐姬、偷偷找上张让,想让他带自己逃回雒阳。 没想到,他视为肱骨之臣的张让,转身就将他送到吕菁处。之后,便是更加严密的监。禁,尤其是后来…… 在他心中,吕菁,何尝不是目无君父的另一个董卓? 左慈不再劝他,“国运气数,原本缥缈,哪里能轻易窥测?不过,你如今再看那些人,观感已不似从前了吧?” 左慈指了指队伍中显得凌乱的两营人,那些是前两日吕菁打败一支打着黄巾旗号的农民队伍,收拢的降卒,有青壮,也有妇孺,近四千人。 刘辩叹了口气,他明白左慈的意思。两个月前,第一次面对传闻中,造反坏汉室江山,脏乱的黄巾余孽,他要求全部处死。结果,迎接他的,只有众人冰冷的目光。 当晚,刘辩心中所有的怨气,都爆发出来。气急败坏的他听不进去唐姬的劝告,在房内大发脾气,怒骂吕菁,直到吕菁面如寒冰的端进来一碗药。他瞬间被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地,眼见唐姬被那个叫肖一的下属强拖出屋。 吕菁不多说什么,逼迫刘辩喝下药,自顾转身离开。正当他瘫倒地上,满心绝望、落泪等死之际,蔡琰与左慈赶到屋里,安慰他,喝下的只是一般补药,绝非不是毒药。一宿的时间,他彻夜未睡,担惊受怕,并哀求这二人不要离开。 “天地之性,人为贵。” 蔡琰劝了许久,离开前留下一句话。刘辩知道,出自完成大汉中兴的先祖——光武皇帝(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却不理解。 不过,自此之后,他彻底怕了吕菁。随着一路北上,视野的开阔,见到更多的民生疾苦,他似乎开始慢慢理解…… 最熟悉你的,未必是你自己。作为刘辩的枕边人,唐姬能明显感受到近期刘辩的变化。这种变化,让她安心不少。吕菁对他们的狠、绝,不留半点余地,她的一帮下属亦是如此。唯有左慈、蔡琰,对刘辩还有一份尊重。 想到蔡琰,原本关注刘辩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共坐一骑的二人身上,唐姬心中又是一悸,赶紧将目光移开。 这吕菁,果然是胆大妄为之辈,可惜了蔡琰…… “你别这样……”蔡琰笑着想要躲避凑在她脖颈间作乱的唇,奈何被人圈在怀中,上面还未护住,一只作乱的手右往里探去,惊得她连忙按住。 吕菁爱极了眼前又羞又怒的女人,乖乖听话,抽出手拂过她的脸颊,微微抬起她的下巴,轻咬她的唇瓣,品尝舌尖的润泽。 情动失神间,蔡琰彻底软倒在吕菁怀中,任她的吻愈发狂乱、极尽纠缠。 “琰儿,你是我的妻……”吕菁念念不舍的分开,强忍欲。望。早知道,就应该在马车中休息,而不是将她带到这草原之上。 脱离雒阳琐事、吕家束缚的吕菁,如挣脱藩篱的飞鸟入林,好不自在。 自北上起,她迎来了最轻松的日子,不断与小股势力作战,收拢流民、降卒,改编训练……所有的事情,都在她主持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更重要的是,自她与蔡琰相识以来,从来都是聚少离多。这几个月,二人不曾分开过一个夜晚。对她而言,预想中艰难困苦北上之行,更像是二人的蜜月旅行。 唯一麻烦的是,她似乎越来越沉迷于探索爱人的身体,不可自拔…… 蔡琰娇羞的将头抵在吕菁胸口。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被吕菁吻得忘乎所以,忘了女子应有的矜持。可恶,明明同是女子,可每次都被吃的死死的,真是不甘心啊…… “菁儿,你是我的谁?夫君么?”享受了片刻的宁静,蔡琰仰头,问出心中揣了许久的疑问。吕菁总说自己是她的妻,那她是自己的什么? 吕菁眨了两下眼睛,“当然是了,莫非还想反悔不成?”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来不及了……” 乍听之下,似乎是这样的道理,可蔡琰不是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轻咬红唇,看向吕菁的眼中带上不满。 “当然,琰儿觉得我是你的谁,便是谁了,随你安排。”吕菁马上乖乖补充。 “菁儿,你也是我的妻。”话出口,蔡琰绯红的脸颊更烫,却直视吕菁。 吕菁一愣,随即咧嘴大笑。亏她担心蔡琰心里对女子身份还有顾忌,故而以夫君自居,却不想,蔡琰在爱情上,远比她想象中更加放得开。 “对,我就是你的妻子!”额头轻抵,“吕菁是蔡琰的妻子,永远忠诚,不离不弃!” “那,今天晚上,你得全部听我的~” “好!”麻利的答应后,吕菁才反应过来,“嗯?!”看着蔡琰狡黠的笑容,清了清喉咙,刚想要拒绝,就听她道,“说话算话,否则,以后不准你碰我!” “额……好!”吕菁点头,心里却想着晚上再反攻便是。她不是铁t一类,妻妻互攻,是最有爱的。但一想到……总还是有点…… 二人相拥在马背上又聊了一会儿,蔡琰想起一事,“我想请唐姬来帮忙教孩子识字。” “唐姬?她合适吗?”吕菁看向下方的队伍,“队伍里的泥娃子,可不懂她的娇贵。” “她哪里娇贵了,只是用心侍奉弘农王的可怜人罢了。” “呵呵……当初刘辩可是抛下她,准备跟张让私逃,她倒是大度。”吕菁想起刘辩之前的表现,心里还有火。当初刘辩准备逃离,她知道的清清楚楚,是她故意刘辩接触到张让,想看二人反应,没想到…… 相比隐忍的汉献帝刘协,刘辩真的太弱了。不过,想到曹操在迎奉天子到许都后,刘协暗中搞风搞雨,搞出衣带诏之类的事件。这样看来,软弱无能的刘辩,对吕菁倒也算不上坏事。 “你只管去找唐姬。不过,咱们这一路,队伍扩展的太快,不如根据孩童的识字能力,将他们分为小、中、大三个层次,你负责教导学习能力强、识字多的层次,再让他们去启蒙幼童,你负责监管、指导,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是个不错的主意。” 吕菁的队伍,已经由出发时的一千多人,扩展到当下的两万多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战胜一支黄巾队伍,往往收获几千青壮降卒,外加妇孺数千。为了整编这些新人,吕菁不得不一再放缓行军速度。也亏得他们在粮草上计划充足,否则早就出乱子了。 “报~”一骑飞奔过来,“主公,前方有官军遭到数百名流民袭击,看出行仪仗,似乎是朝廷派出的天使。罗木大人请主公指示!” 吕菁翻了个白眼,已经不能直视“天使”二字,“去救下来吧。” 那骑兵取了一处高地,打了指令,下方的罗木迅速展开行动。 “走吧,去看看~天使~” ※※※※※※※※※※※※※※※※※※※※ 有人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顺便猜一下,天使,是干啥滴? 第 110 章 “刘皇叔,刘备?”吕菁坐于上方,一脸诧异的看着仍有些倨傲的“天使”。 他说去册封刘皇叔? 身上沾满不少鲜血的罗木冷哼一声,长剑出鞘,“敢对我家主公无礼!” 那“天使”——也就是皇宫出来的小黄门(东汉宦官的职务),立刻怂了,嘴里尤犟道,“我哪里知道刘备是何人?我是奉陛下旨意,去册封幽州牧、大司马、襄贲侯刘虞,为太傅……” 原来不是刘备啊!吕菁在心里感慨,不由的猜测,刘备、曹操现在都发展到哪一步了? “咳咳~”小黄门还想继续说,他身旁一青年,幅巾裹头,再戴五旒[liu]冕冠上前一步,抬手施礼,“在下刘和,奉旨前往幽州,今日遇上黄巾余孽,多谢义士出手相助。” “这位乃是宗室大臣,侍中大人,随侍天子左右,亦是襄贲侯的公子。”小黄门立刻补充道。 侍中,没什么实权,却是乃天子近臣,往往参与朝政,是亲信贵重之职。幽州牧刘虞的儿子? 见吕菁不说话,刘和继续道,“相救之恩,刘和铭记于心,也将会禀报朝廷。只是不知义士尊姓大名?”他看到行军大旗,上书一个“吕”字。他观察主要的将领,不过弱冠之龄,不知是哪个家族的子弟出来历练。 “顺手而为之,不必放在心上。我姓吕,名菁,并州五原人,得朝廷册封,五原君。” “原来是五原君,失礼了。来日我们返回长安,必上报朝廷,以禀五原君的功绩。只是今日我们也还要赶路,就不久留了。”心里却在暗中回忆,五原君,好像在哪里听过。 “唉~”吕菁一挥手,客气道,“不急,我们亦是要北上,可顺路同行几日,守卫天使,为朝廷略尽绵薄之力。” 刘和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吕菁起身走到刘和身边,请他上座,“兄长莫要多想。我听老师说过,刘皇叔乃汉室栋梁、肱骨之臣,机缘巧合下,能救下他的公子,实乃幸事。”转身对罗木道,“设宴,款待天使大人。” 刘和猜想着吕菁的目的,随口问道,“哦,不知令师是哪位大儒?” “老师前些日子被封为高阳侯,任左中郎将一职。” 刘和眨了两下眼睛,一时没想起来,刚坐下去,又惊的站起,“蔡飞白?蔡中郎?” 见吕菁点头,刘和立即整理衣冠,“原来贤弟是伯喈先生的弟子,失敬,失敬!”郑重一拜。 吕菁连忙回礼,也不主动解释自己并非贤弟,只是心中不禁感慨:老爷子的人品,在士林的威望,真是没的说。 这一下,刘和防备之心大减,倒是与吕菁谈了许多,从一开始只是闲谈蔡邕的近况,聊到关东联军的进军,再到幽州风貌…… *************************** 此时离天黑尚早,不过既然遇上天使,加上又收拢不少一千多降卒,整个队伍停下整顿,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吕菁将刘和等人安顿好,返回中帐。 “主公,可是他们有什么异常?”罗木率先开口。人是他带回来的,天使残存的百余名护卫军,正被他的手下盯着。 “暂时没什么异常,只是心里有点疑惑。”吕菁转向蔡琰,“我记得夫子对刘虞的评价很高。” “父亲赞他忠厚恭俭,卓然不群,在北地为政宽仁,深得民心。”知道吕菁救下刘虞之子,蔡琰道,“菁儿,你想做什么?” “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更多的了解幽州的具体情况。”吕菁对刘和没有恶意,但是并州、幽州都是她想要经营、立足的地区,没想到在这里就有了交集,“不知先生有何意见?” 一边安静的李儒,捋了一把幽黑的胡须,“若取幽州,必然不可能越过刘虞,尤其是他对鲜卑、乌桓、夫余等外族,施以怀柔政策,令他在外族中极有威信。与之交好,对我们大有裨益。只是……” 李儒指尖轻点太阳穴,“册封一事,应该是董卓的意思,册封太傅,恐怕是想刘虞入朝任职,更好控制。不过,他怎么会让刘和也一同前往?” “先生以前与刘和打过交道?” “没有,听闻过一些,刘和与其他宗室子弟相比,要务实的多,不过还是有些书呆子气,常陪在刘协身边。” “这样啊~”吕菁若有所思。 “主公,按照原定计划,几天后我们抵达晋阳,可以大量补充粮草。偏偏建立在晋阳的商铺、粮铺,已经好些天没有传来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万一影响到主公立足五原郡的大业……”杏儿面有焦虑之色。 “我已经派数名斥候赶赴晋阳查探情况,估计这两日就会回来。”徐飞道。 “计划赶不上变化,不一定非要到五原郡,不过是寻个由头罢了。”吕菁的目标,并非是五原郡,而是并州北部。环视一周,“肖一呢?” “对那些降卒做例行检查。”罗木道。 整编降卒,吕菁有一大原则,就是首先处理掉队伍中穷凶极恶、无情无义之徒。通过初步的问询、调查,将这人筛查出来,立刻处死。徐飞、罗木忙着训练老兵、精锐,将他们培养成中层管理力量,对于重复带新人,不感兴趣。肖一主动将整编降卒、训练新人这件麻烦事揽了过去,包括筛查之事。吕菁观察几日,发现肖一做的极为细致,也就放心交给她全权处理。 ************************* 距离中帐不远的一辆宽大的马车上,听到脚步声的春娘,嘴角上扬,抬头便见肖一卷开车帘,径自钻进马车。 “怎么还在看书?”肖一瞥了春娘的桌案上的图,眉宇紧锁,“这是什么?” “主公曾提过人体的骨络结构,前两日我便央求她画了一张。”春娘一边将图放好,一边解释道。 “别总看这种东西,瘆得慌。”肖一杀过的人不少,知道杀人也讲技巧,但一直盯着骨架图,就有点…… “这是为了研究医理~”春娘见她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笑道:“所以我说我们不是一路人啦~” 吕菁建议她,对照《黄帝内经》等医书,将人体的重要经络、穴位都绘上去。这是春娘正在准备完成的大事。 肖一翻了个白眼,不去反驳春娘时不时出现的提醒,什么“我们不是一路人”之类的。 春娘换了个话题,免得多说,引得肖一炸毛,“今天又收了降卒?” “嗯,初步调查,没有极恶之徒。” 每次吕菁下令处死的恶人,她都执行了。不过,却不是一刀杀了了事。而是被肖一送到春娘那里,喂下鸩毒,观察记录死状。当然,春娘尝试配置的几种解毒药,也没有一样起作用。 “那挺好的,”春娘毫不在意,“你别放在心上,我其实不需要很多人试药。”好不容易找到的一点鸩毒,几次就用完了。若不是为了更好的研究给弘农王刘辩解毒,她还舍不得拿出来花在那些恶人身上,而且实验的效果还很有限。 至少目前,行军途中,她不需要。春娘在心里暗道。 “以后有合适的,我就给你留着。” “再说吧,主公知道你这般做法,肯定会大发雷霆。” “你研究医理,又不是乱杀人,主公怎么会生气呢?你还拦着不让我跟主公说,多此一举。” 春娘笑了笑,不再解释。以她对吕菁的了解,生气是必然。不过,她还有其他试验需要用到人,在这件事上,她,舍不得放手。 被吕菁发现了,她倒是无所谓,脸皮厚点,受几句呵斥,最多就是停止下来,事情也就过去了。只怕连累肖一……看着眼前一心为自己考虑的少女,愧疚之情浮上心头。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不要担心什么。”肖一抓住春娘的手,“主公宴请天使,命厨娘做了好吃的,特意给我们都留了一份,杏儿让我们早些过去吃饭!” ******************** “这吕菁,竟然如此薄待我们!”宴会过后,低头顺目的小黄门走回天使的护卫队,便同身边的刘和抱怨。 刘和将头撇到一边,无心听他聒噪。虽然宴请确实有些寒酸,只有吕菁与蔡琰二人,坐于上方,他与小黄门各坐一边,没有奏乐、歌舞,也没有什么珍馐佳肴。但这毕竟是行军途中,一切从简,食物虽不珍奇,却做的十分精致,色香味俱全。 又尤其是在宴会之上,知道吕菁实乃女儿身,又有蔡邕的女儿随坐一旁,他哪里还有怪罪之意。只是感慨乱世将至,竟然女儿亦上阵统兵杀敌。 他也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五原君之名了。天子刘协曾经说过,北邙山下,吕菁曾经救下他与弘农王,受封五原君。只是后来因为丁原、董卓之事,与父亲吕布决裂。对朝廷一片忠诚,可惜太过冲动。 刘协之前听到吕菁病重的消息,曾感慨:丁原已死,吕菁又是蔡伯喈的弟子,更应当忍辱负重,劝说吕布,与蔡伯喈联合击杀董贼,才是正理,可惜…… 想到此,刘和的手,忍不住轻拍胸口,“千万不要耽误了陛下的大事~” 怀内,有一道密诏,正是要父亲率兵前往长安,迎奉天子。若非董卓还在雒阳,又有忠于汉室的朝臣运作,他只怕也难以离京。 “哎~”未曾想到,只是行进至此,便困难重重,险些被流匪所伤,到幽州路途更加遥远…… 三天后。 “兄长,一路多险阻,可惜我还有事,不能相陪,只能送你们到此。”说完,一指身旁的少年将领,“郝昭,替我将兄长平安送到幽州。” 郝昭上前一步,拜服在刘和面前。 “郝司马请起。”刘和下马,亲自将人扶起,“这一路,有劳了!” 郝昭虽然年龄小,但刘和曾亲眼到见他率领两百步卒,迅速击溃近千人的流寇,怎敢有轻视之心。 “乐仪,何时到幽州来,我必尽地主之谊,好生款待。”刘和亲切的称呼吕菁表字,“五原郡尽是胡人,实在凶险。这前方的晋阳城,前几日便听说遭到白波军的围攻,你们也要远远绕开才行。” 他曾经劝吕菁随他去幽州,被拒绝了,刘和不好勉强。翻身上马,“什么时候,你想来幽州,便来长住就是。” “多谢兄长美意,乐仪记住了。”吕菁拱手,低声道,“兄长此番向西,再北上,可能会遇上袁绍、袁术的人马,请多多小心。” “无妨,袁家为子弟一心反董,亦是忠义之士。” 吕菁显些被这句话噎到~算了,还是给郝昭强调一下,避开其他势力,尽快送刘和回幽州。 “主公,我们是否绕过晋阳?” “不,我们直奔晋阳!” ※※※※※※※※※※※※※※※※※※※※ 嗯~三千六百字左右~还是不算少~ 下一章,我争取星期四更哈~ 争取~~ 你们多多留言,给我积累更文的力量值哈~ o(n_n)o谢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渠帅,天快黑了!” “继续打!晋阳被围攻数日,等不到救援的守军,已经没了士气,郭蘅再坚持也没用,今天一定能攻破城门!” 晋阳东城外,马背上的白波军首领——杨奉,望着城墙之上负隅顽抗的晋阳郡守郭蘅,对传令官道,“今日攻破城门,城内的钱财、女人我都不要,全部分给兄弟们!” “渠帅仁义!”传令官应了一声,将消息散布开,原本已经疲惫的士气,陡然上升。 杨奉的心思,却飘向别处,“韩暹[xiān]的伤势如何?” “只是伤了手臂,没有性命之忧。精气神都挺好,还叫嚣着要带人去灭了那帮人!”他身边的护卫,密切注意周围的形势,一边回答。 “姓吕?”杨奉思考着,“当真不是吕布派来的援军?” “我问过那将领,他说不是,只是路过晋阳。若非韩暹主动攻击,他们并没打算出手。” 昨日,探兵汇报有近两万人往晋阳方向而来,混有大量老弱妇孺,只近三千的青壮兵力,清一色的步卒。虽然铠甲武器看起来尚可,但队伍明显刚整编的,车队后方有许多装有货物、粮草的牛车。 是个富户! 收兵回营的韩暹,听到消息,立时心动,主动请缨,带着五千人,表示要去探明这队人马的意图。 不到一个时辰,受伤的韩暹只带着数百人,赶回营地。 “今日探兵汇报,他们的队伍,已经离晋阳越来越远。若是援军,只怕不会留韩暹性命,此时也定与晋阳的守军夹击我们。” 杨奉点点头,虽然心中还有不安,但那支人马毕竟不足为虑。待自己攻下晋阳,再集中兵力追剿就是。灭了他的人,还想走?! 只是现在,攻破晋阳乃迫在眉睫。否则,辛苦打了半天,最后却被人摘了桃子…… “那老道,现在大概到什么位置?” “张渠帅与左贤王已经合兵一处,速度快的话,估计明天傍晚就能到晋阳。” 杨奉鄙夷道,“老东西,偏偏喜欢和胡人打交道!” *********************** 城墙之上。 “大人!”面对白波军凶猛的攻势,倍感压力的郭蘅,正准备下令调集郡守府守卫军前来增援,就听有人叫他。转身一看,是张家的管事。 “老爷让我给郡守大人传信。” 他口中的老爷,正是晋阳大族,张家的现任族长张琦,亦是蔡邕的好友。 “事不可为,退守庄园。” 下方传来更为猛烈的撞击城门之声,郭蘅叹了口气,“依文德兄之意。” 一刻钟后,大批兵马自防守薄弱的西门突围撤离。 “郡守跑了!” “张家的私兵全部逃到城外庄园!” …… 令人绝望的消息,此起彼伏,迅速传播开来。不久,晋阳城破,白波军杀入城内,一时火光四起,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晋阳城上方,几只天灯孤寂的飘着,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 杨奉坐于郡守府衙之内,正得意,忽听人急报,“渠帅,昨日与韩将军交战的那支人马,不知何时绕回晋阳城外,已逼近城门。” “敌人派出多少兵马?”杨奉原本对这批人马就有疑心,并不惊奇。 “不过五千步卒。” 杨奉更是松了口气,城门处守军就有上万人,何况他们还占据着守城优势。现在只需要一些时间,将冲入城内抢掠的两万多人召回军营,就可一举歼灭那支人马。 “李乐人在何处?” “李将军率军出城迎敌。” 杨奉正要出城,有人骑马直接冲入前院,“渠帅,李将军……李将军被杀了!” “什么?!”杨奉咬咬牙,李乐怎这般没用?杨奉快马扬鞭,在城中大道上疾驰,率领千余名步卒,准备往城东而去。忽听马蹄声起,回身一看,上百名骑兵,直奔自己而来。 “来者何人?”杨奉大声喝问,奈何对方为首的将领一言不发,直冲过来!。 防御阵型立刻被冲散,立时有大量步兵涌入战局,杨奉与敌将只战了几个回合,属下近千人几乎被斩杀殆尽。就在杨奉以为性命将绝之际,一声暴喝,“休想伤我家渠帅!”随即一箭,射向敌将,成功给他制造逃脱机会。 城内放纵劫掠的白波军将领胡才,整军前来救援,其余骑兵立即护着他往城门方向逃离。 “啊~”一声惨叫,杨奉回头,只见那小将把胡才斩于马下,注视着自己,“杨奉,你逃不掉!” “小子,休要猖狂,我……”话音未落,岔路口的一边,又有上百名骑兵,朝自己袭来。杨奉在下属拼死护卫下,一路狂奔至城东,却见城门大开,敌军数千步卒,涌入城内…… 杨奉被擒,城门的守军群龙无首,迅速跪地投降。至于入户掠掳的那些,还未从胜利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就沦为俘虏。 不久,吕菁的所有人马,全部进城。 这一夜,晋阳城注定无眠。 临近天明,忙完各种布置的吕菁,回到城内临时搭建的营地。 “菁儿,文优先生已经等候多时,杏儿、徐飞、罗木他们也都在里面。” “别忙了,快去睡一会儿,我也准备要休息了。” 走进议事大帐,所有人起身问礼。 “朱掌柜,好久未见!”吕菁走近头发花白的商铺老掌柜身边,“辛苦了!” 朱掌柜,是盛世商铺的老人,看着吕菁在晋阳城长大。在吕菁定下北上大计时,便让他回晋阳做各方面的准备。 “尽说这些客气话,小姐终于再回到晋阳,只是没想到,竟是这种情形!”朱掌柜抹了一把眼泪,放下心中感慨,“城内的两大士族郭家与张家率军逃到庄园,我们安排在里面的眼线,还未发出他们他们折返的消息。至于商铺的存粮,都还在,他郭蘅还不敢得罪老爷,强征吕家的粮食。” 杏儿知道老人家的观念没有改变,不想听他继续提及吕布,将各种消息汇总,“主公,今日杀敌八千余人,俘虏二万余人。我军精锐损失骑兵十五人,步兵六十九人,伤者两百余人,春娘的医疗队正在全力救治……” 在一旁李儒听的心惊,虽然一直对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有很高的评价,经此一役,发现他依然小觑了吕菁。 “多亏先生计谋!”吕菁对李儒的出谋划策表示感谢。 “若非主公早有准备,在晋阳埋有内线,我们也不可能掐准时间入城。” 其实,吕菁的人马于两日前就抵达晋阳城附近。 罗木昨日混入城内,与朱掌柜汇合,以天灯传信。吕菁带着全部骑兵与部分步兵,潜伏在城西外的丛林。徐飞则统帅绝大部分步兵,带领大部队,诱白波军来袭,后假意继续北上,迷惑白波军。 包括白波军入城后的劫掠、张家郭家的撤离,全都在李儒的算计之中。 这一切,都是为了在城破之时,以最小的伤亡,一举击败杨奉。 “小姐,估计最迟明早,张家郭家都会率军回城,我们是否准备据守晋阳?”朱掌柜面有忧色。 “朱老,别担心那么多。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杏儿扶着朱掌柜,轻声提醒,“还有,你得改口,称呼小姐为`主公`才行!” 吕菁客气的目送老人离开,才问徐飞,“韩暹、杨奉那些人都交代清楚了?” “白波军还有一万多兵力,在张白骑的手下。” “张白骑?”吕菁嘴里念叨,对此人没有多少印象。 吕菁不知道,这人正是她来到东汉不久,碰上的黄巾道人。当初山贼齐老虎袭击吕菁与蔡琰的车队;黄巾起义爆发那年,吕菁的大舅勾结周仓、王弛,导致吕府遭劫,姥爷遇害。这两件事的背后,都有张白骑的谋划。 “据说,已经和匈奴左贤王联合,离晋阳城已经不远。” 吕菁冷哼一声,眼神凌厉起来。历史上,蔡琰被匈奴的左贤王掳走数年,并生下儿女…… ※※※※※※※※※※※※※※※※※※※※ 修修改改,发迟了,请见谅。这会儿还在开会,用手机发的,没来的及捉虫。 第 112 章 “春娘,你去哪里?” 为了救治受伤的兵卒,春娘带着助手和学徒,忙了一宿。前来探望的肖一,以为春娘终于要回营帐休息,不料她命人准备各种药物,带上助手,又要离开。 正在收拾东西的春娘,不耐烦的抬头,“别跟着我。”却见肖一额头有血迹,春娘心里一沉,“你受伤了?”上前一步,撩开她散落额前的碎发。 “没有啊,”摸了一下额头,“什么时候沾上去的?” 春娘撇了撇嘴,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肖一挡住去路。 “城南,春风阁,”春娘揉揉太阳穴,想要驱赶疲惫,更想驱赶心中的烦闷。 春风阁?肖一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 “休息一会儿再去吧,城内这会儿不太平。” 春娘脸上不耐之色更重,不发一言,径自绕过挡在她身前的肖一,坐上马车,直接带人离开。 肖一紧咬牙关,握紧拳头,这人发什么疯! 只能恨恨的盯着马车消失在黑夜中…… “军医,春风阁,到了。”护卫的声音,将春娘从回忆中惊醒。卷起车帘,眼前的阁楼依旧灯火通明,给人以光鲜亮丽之感,如果大门没有被砸烂的话。 有数名兵卒立于门前,脚下捆缚着十余名被堵住嘴的白波军俘虏。春娘心中悲凉,跳下马车,看向身后之人。火光映照之下,仍可见她铁青的面色。 “军医,肖大人!”门口的兵卒认得二人,连忙施礼。 “这里什么情况?”春娘边往前走,边问道。 “入夜后的搜查比较慢,城南的位置偏了些。,”答话的小队长指了指脚下一个满面胡须的俘虏,“这人是个头目,在白波军破城之后,便带着属下到青楼……后来咱们来抓人,他们便据楼负隅顽抗,刚刚擒下。” 春娘深深吐出一口去,往一片狼藉的正门走去。肖一快步上前,将她拉住,“你来这里做什么?” 肖一想起来春风阁是什么地方时,思绪瞬间混乱。 这种地方,不应该永远不再回来吗? 春娘挣开肖一的控制,“肖一,我就是从这里出来的,这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事实。你也不要妄图以为,你会真的不在乎我的过去。看,你不是挺在乎吗?” “我……”肖一想要辩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呆站原地,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为什么要提醒我记住? 你为什么就不能忘了过去,重新开始? 不知从何时起,肖一单纯的世界,变得复杂。春娘对她的态度,总是时冷时热,情绪完全被春娘左右。 因为喜欢上你,所以我活该吗? 离开这里吧,肖一告诉自己。刚欲离开,就楼内传来一声略带尖厉的哭喊,“春娘……” 肖一哪里顾得上和春娘怄气,立刻冲进大厅。只见厅内聚集着十余名女子,年纪大的约四十多岁,小的不过十来岁。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被跪坐在地上的春娘拥在怀中。 吕菁走近,蹲在她身边。只见那女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气若游离。春娘死死按住女子手腕处的纱布,流血速度减慢,却止不住,滴落地上,度流向不远处。那里一大滩血迹已经开始干涸的。 “春娘,你怎么不早些来啊?!”另一侧瘫坐的妇人,同样衣衫不整,又哭嚎了一嗓子,引得不少女子落泪。 “她一直在救助伤兵。”肖一忍不住为她解释,这里不少人,应该都认识春娘。环视一周,她们大都衣衫破碎,身上多淤青,受伤的人不在少数。春娘的几个助手正在检查、处理伤口。 “没事的,你坚持一下,”春娘强笑道,“莲儿,我现在是军医,是大夫,救人是我最擅长的事。待会儿我给你开几幅补药,好好补气血。” “死前能见到你,真好。”那叫莲儿的女子探起另一只手,覆在春娘手上,“果然,身为女子,还是要像吕家小姐那样,才不枉活这一遭。当年施粥活命之恩,还没向她道谢呢。真羡慕你,能跟着小姐……” 吕菁在晋阳城时,多次在灾荒时节,搭建粥篷,活人无数。莲儿一家人在活下来后,她便被其父卖到春风阁换粮食种子。当时,相中买下她的,便是春娘。中平五年,丁廉邀曹昂、吕菁到春风阁饮宴。莲儿曾经想借机向吕菁道谢,却被春娘阻止。 “她就在城里,我带你去见她。”春娘努力将哽咽之音掩盖,却控制不住发红的眼眶,对肖一道,“帮我送她去见小姐。” 肖一准备将莲儿抱起,却见她摇头拒绝,“多谢你!不过,小姐那样的贵人,我……”剩下的话,并没有说出口,露出一个苦笑,转而对旁边不停哭泣的妇人道,“红姐,我冷。” 春娘离开后,同是春风阁老人的红姐,成为老鸨。她挪动膝盖,用身子贴在莲儿后背,对旁人喊道,“聋了吗?快抱被子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被子抱来时,失血过多的莲儿,已陷入昏迷。 天亮之时,春娘走出春风阁,一个酿跄,险些摔倒,肖一连忙将她扶住。 “你别难过了。”那个叫莲儿的姑娘,已经去了。 “看到她留了那么多血,我就知道,我救不了她。狗蛋不也是如此吗?” 雒阳城外的郑家庄,没能救回那个被砍断臂膀的孩子狗蛋,是春娘的心结。 “姨,痛痛……” “死前能见到你,真好。” 耳边交织响起狗蛋的呼痛与莲儿声音,春娘甩甩头,擦掉挂在脸上的泪珠,回身看去,“以色娱人,城破之时,更要被人糟践。” “以色娱人,也不过是想苟活于乱世。谁想他们如此暴虐?春娘,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般好运。”红姐带着几人,出来送别春娘。 忽然见到被捆缚在地的那些白波反贼,“就是她害了莲儿!”几个人立刻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对其拳脚相加。 看守的兵卒想拦,见上官一直不发话,忍不住对肖一道,“大人,这不符合规矩……” 春娘冷眼旁观,还是不说话。肖一又等了一会儿,才听春娘道, “把她们拉开。” 临行前,红姐忍不住问道,“你还会来看我们吗?” “不来了。如果有机会,将莲儿葬在她老家一处偏僻的地方,她一直惦记回家。也别告诉她的亲族。”春娘掀起车帘,“如果愿意背井离乡,跟我做些粗活,可以到军营来寻我。” 马车缓缓行进,过了一会儿,春娘命车夫停下马车。 “肖一,我要那个头目。” “关于降卒管理,主公做出了明确的规定。”肖一皱眉。 “我不让你为难,只求你先他们不要把这头目送到杏儿那里,我立刻去找主公要人。”杏儿统领众人负责登记、整编降卒,以杏儿严谨的性格,到了她手里,怕就不好讨要了。 肖一沉默。 ************************** 临近午时,城内秩序基本稳定,张、郭两家的人马纷纷回城。 张琦、郭蘅亲自率军,到吕菁的临时营地,对她的出手表示感谢,并邀请他们到郡守府赴午宴。 “哈哈……世侄女儿不愧是虓虎之女,有乃父之风。” 宴会上,并无多余宾客。对于吕菁带了的几名护卫,张琦、郭蘅也不多问,只是对吕菁大加赞赏,不时提到吕布,令她只能强颜欢笑、疲于应对。 上坐的郭蘅起身敬酒,又是一番溢美之词,然后走向蔡琰,“昭姬,好久不见!” “郭大人,不到两年的时间,没想到你如今已贵为郡守。”中平五年,张琦作为蔡邕好友,操心蔡琰的终身大事,曾将郭蘅介绍给她。 “算不上,只因前任郡守刘大人被杀,我这个郡尉被大家临时推到那个位置,战事解除,我依旧还是郡尉。”郭蘅如实道。 吕菁这才将注意力放到郭蘅身上。当年她只是远远看过郭蘅,印象并不深。二十几岁,青袍长须,显得格外儒雅。 郭蘅与蔡琰叙了一会儿话,吕菁也插不进去话,只好对张琦道,“张大人,我打算明日离开晋阳,继续北上。” 郭蘅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与张琦对视一眼, “为何如此匆忙?五原君既然返回晋阳,理当多呆几日,也容乡绅百姓,好好谢你。” “我本来就是路过晋阳,前来补充粮草。我商铺原有存粮五万斛,可惜……”吕菁看着二人。 “之前征集粮草,也是不想便宜反贼,我即可命人将粮草送到营地。”郭蘅立刻解释道,“只是,五原君当真就要离开?” 吕菁点头,郭蘅道,“如此,我再赠粮两万斛,以谢五原君救助晋阳百姓之恩,也定会上表朝廷,为你请功。” “我是真心希望你们留在晋阳城,”张琦继续攀交情,说了几句客气挽留之语,才道,“我这做长辈的,没什么可以馈赠你们,也送你们两万斛粮。” “如此,在下就不多推辞了,多谢二位高义!” 午宴结束,郭蘅、张琦送别二人,回到议事厅。 “张大人,你看吕菁是真打算离开吗?” “应该是,她一个女子,占据城池做什么?若有意占城,今早便会防守,不让我们进城才是。放心,我已经派人盯着她的军营。” “听说她俘虏了两万多反贼?” “嗯,其中大概有一万多老弱妇孺,青壮近万人。她自己还带着两万多人。” 郭蘅叹了口气,“不是我们以怨报德,实在是他们不能留在晋阳,否则必会引起大乱。” “郡守自当以晋阳百姓为重!” 事实上,白波军破城,只是劫掠屠杀,却不会占城。只要退守自家庄园,那里的防护,丝毫不比晋阳城的守军弱。待反贼一走,他们便再次收复晋阳城。 (东汉时期,普遍存在士族庄园,其中许多大庄园,连栋数百,奴婢千群,许多仓库大量地囤积物品和粮食,同时,拥有独立的手工作坊,和强大的武装力量) “只可惜,这北上路途艰辛,更是凶险万分,可怜昭姬为了姐妹情谊,一路相随……” “也不知伯喈兄怎么想的……我这做长辈的,理应劝说昭姬,派人送她去长安。”郭蘅的心思,张琦心中明了。只是他既已娶妻,当然不是良配。 ************************ 众多护卫之下,中间宽大的马车内,疲惫的吕菁趁着短暂的空闲时间,躺在蔡琰怀中闭目休息。温热的指尖,轻揉她两侧的太阳穴。 “菁儿,他们想我们赶快离开。” 吕菁嘴角上扬,“很快,他们就会求我们留下来!” ※※※※※※※※※※※※※※※※※※※※ 这周因为忙工作,发迟了,抱歉! 这周还有一章。 求多多评论鼓励! 第 113 章 “主公,肖一求见。” “让她进来。”营帐内,正在议事的吕菁头也不抬,向一旁的杏儿与徐飞问道,“人和物资都准备好了?” 杏儿点头,徐飞道,“主公,我去准备出发。” “莫要担心我们,伺机而动,抓住最好的时机。” “必不负主公信任。”徐飞正准备退下,就见肖一进帐,直接跪到吕菁面前,“肖一私自处决俘虏,请主公降罪。” 徐飞脚步一顿,帐内所有人都看向肖一。 “怎么回事?”吕菁皱眉。 “那俘虏奸杀女子,我一时不忿……”肖一不想将春娘牵扯进来,也不愿说谎欺骗吕菁,只说到这里便停下。 吕菁表情略缓,看向陈平。他与罗木、宋霜一样,都是吕菁早期收养的孤儿,当初同是五云观教官。现在军纪主要由他负责监察、执行。 “按军纪,记过一次,写入档案,执杖刑五十。” “主公,遇到那种人渣,我恐怕也会将他杀了以泄心头之恨。何况,肖一毕竟是个女子,杖刑实在……” 杖刑,是用竹板抽打屁股。罗木不忍见肖一受刑,跪在肖一身旁求情,“我愿替肖一受刑。” “求主公开恩,我愿替肖一受刑。”陈平、徐飞、宋霜纷纷跪下。 “你们胡闹什么!”肖一心中感动,嘴上连忙斥责,“离开雒阳北上之前,主公对于军纪,特意严明。更不能因我是女子之身,轻罚于我。” 拜伏地上,“肖一违反军纪,理应重罚!” 吕菁看向蔡琰,见她面露不忍之色,显然也是想替肖一求情。杏儿在一旁沉思,并不表态,吕菁转向李儒,“先生,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李儒正在心中暗叹,吕菁治军之严。不过是个作奸犯科的俘虏罢了,不仅记过,还要受刑。一众心腹将领,也不提免罪之语,只求代受刑罚。此时听到吕菁的询问,心里咯噔一下。一个不小心,便会将吕菁的心腹全部得罪。 沉吟一下,李儒道,“事出有因,且大战在即,不如暂且记下,让她戴罪立功。” 吕菁淡淡看了一眼李儒,不置可否。显然,这答案并不令她满意。只听杏儿道,“违反军纪,不可不罚。不过,既然大家都为肖一求情,主公,可否酌情减刑?” 吕菁点头,“就依杏儿所言。记过一次,杖刑由五十减到二十。”见罗木还想再说,吕菁沉着脸,“再有敢言代刑者,肖一加罪,求情者并罚。另外,陈平作为监察执法,带头求情,记过一次。” “主公……”肖一怎会想到,还会连累陈平。 “闭嘴!”吕菁怒道。 众人噤声。 吕菁扬声道,“记住了,法必明,令必行!” “是!” 众人齐声应答,悉数退下。 “对不起,连累你了!”面对肖一的道歉,陈平苦笑一声,“行刑的时候,我不能作假,你见谅才是。” 待人走完,吕菁才叹了口气,“琰儿,你别怪我~” “理当如此,是我感情用事。” 蔡琰也意识到,自己给吕菁传递了求情的信号,险些坏了吕菁的大事。 吕菁拥住蔡琰,还想说些什么,帐外卫兵禀报,“主公,晋阳郡守郭蘅、主簿张琦,押送粮草,即将抵达营地外。” “他们来的倒是快,”吕菁冷笑,“琰儿,我们去迎接这两位大人。”她可没忘记,张琦曾经把郭蘅作为相亲对象介绍给蔡琰。 营地驻扎在北城门前的一大片空地之上。北城门防卫,都没有交还给郭蘅。这附近原是集市所在,房屋原本就少,稍作补偿,就被吕菁征用。 只是吕菁现在有四万多人,营地显得格外拥挤。 “郭大人,他们这是……”看着营地内人潮涌动,不少物资正在装箱,搬上牛车,副官忍不住问郭蘅。 吕菁问候郭蘅、张琦二人,邀请他们入帐。郭蘅道,“五原君莫非马上就要离开?” “正在整顿,先出发一批人。昨天匆忙入城,全部挤在城北。不想降卒竟达两万人,其中多老弱妇孺,速度太慢,我不忍杀之、弃之,只好让属下带一部分人先行出发。” “五原君果然仁义。”郭蘅立刻赞道,心中却嗤之以鼻:果然是妇人之仁。青壮尚可补充兵源,老弱能做什么?不过拖累罢了。也不知当初怎么打败白波军的?果然还是城破之后,白波军大意所致,让吕菁捡了便宜。 吕菁的这个安排不算高明,但张琦本就担心城内太多人,不好掌控局势,便不再多做评价。 营帐内寒暄还在继续。后方,杏儿命人查验好所有牛车,尤其是牛皮、长布覆盖的,更是再三检查是否捆严实。远远瞧见徐飞顶盔贯甲,罩袍束带,脚蹬虎皮战靴,身披黑色战袍,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来。 “都准备好了?” 杏儿脸上满是笑意。这个比自己小五岁,却明显高出许多的小男孩,果然是长大了。 “嗯。” “小弟,这是你第一次独当一面,我等着看你为主公立下赫赫战功。”自从那个与她同岁的男孩——徐器,为救他而死,杏儿便将徐氏姐弟几人当做自己的弟弟、妹妹。 徐飞深深吐出一口气,猛的抱住杏儿,“姐,别太累,照顾好自己。” 杏儿先是一愣,听他叮嘱自己,轻拍他的后背,“不要担心我。” “大哥,”徐翎、徐芸走近,徐飞松开手,对两个小妹点头,“你们照顾好自己。”大步离开。 徐翎打量大哥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神色自若的杏儿,心中若有所思。 “翎儿。” “什么?”徐翎正在胡乱猜想,忽听杏儿叫自己,心下一凛。 “去暗中调查,肖一到底是为什么杀人。”以肖一对吕菁和蔡琰的忠诚,杏儿不会认为她撒谎,但她总觉得另有隐情。 “是。” ******************************** 郭蘅走出营帐,正碰见徐飞带人离开。约有两千骑兵,三千步兵,另有穿着破旧衣服的几千个降卒,押送着几十辆牛车,整队出发。 “昭姬,希望你再考虑考虑。你父亲年纪大了,只得你一个女儿,你怎能不在他身侧服侍?”张琦想以孝义劝说蔡琰留下。 “这一路北上,路途会越发凶险。莫说五原郡,我兄长为雁门郡太守,离次并不算远。每年都要数次组织全城百姓抵御胡人。胡人之凶残,远不是你可以想象的。”郭蘅忍不住再次劝说蔡琰留下。 蔡琰瞥了一眼吕菁僵硬的笑脸,再次回绝,“我与菁儿约好了,父亲亦知晓我的心意,请二位不要再提。” 送走郭、张二人,吕菁拧着眉,寒着脸,一言不发的回到休息的营帐。 那边左贤王还没来,这边郭蘅当面就想抢她老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蔡琰走进帐内,就见吕菁气呼呼的坐在软塌之上,独自生着闷气。 像个小孩子一样!蔡琰心中好笑,坐在她身旁,拉住她的手,在唇上印下一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蔡琰的情话,总是简洁而意重。 吕菁的火气瞬间消散不少。吃醋引发再大的脾气,那也不能冲着自己媳妇儿发。找机会削那俩货,才是正理! 再者,难得蔡琰主动投怀送抱,吕菁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哪里还顾得上吃醋。含着她的樱唇,舌尖探索她口中的芳华,继而舔过她的眉眼,耳垂……………………(没审过)蔡琰终于忍不住轻嘤出声,连忙用手背捂住嘴唇,抓起衣服往后退去。 吕菁哪里肯放过她,往前凑去,却被推开,“菁儿,别胡闹!”大白天,营地内,四周的护卫虽然不会放人进来,可是……一想到此,蔡琰的脸更红了。 吕菁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撩到肝火上头,又生生的逼退下去,简直憋出内伤。 待蔡琰穿好衣服,吕菁才抱她入怀,“琰儿,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嗯。” ***************** 入夜,临近子时,城北的营地被火把照的通亮。一骑快速入城。不久,议事大帐内,原本各处忙碌的核心骨干力量,包括李儒,齐聚至此。火光之下,吕菁眼中的兴奋清晰可见。 “最新消息,白波军与南匈奴的联合大军,已经在距离晋阳城五十里处安营扎寨,估计约有八万人。只待休整一晚,天亮启程,急速行军,估计不到两个时辰,能抵达晋阳城外。” ※※※※※※※※※※※※※※※※※※※※ 没审过,已修改~~~ 只多了几十个字吧……在另外两个地方,可以看 我知道许多书友等的辛苦~感谢你们陪我走过码子的艰难岁月! 今天星期日,我争取星期二发下一章~~ 争取,争取~~(实在不敢立flag) 求大家评论鼓励! 第 114 章 呜~呜~ 号角声自不远处的天边传来,悠长回转。城内百姓,闻之无不胆寒。 他们原是今早应郡守要求,前来参加五原君践行的仪式,忽然有探马急报,大军来袭,众人无不大惊失色。郭蘅立即下令紧锁城门,准备应敌,并诚意邀请吕菁共同御敌。 半个时辰之后,从墙头望过去,烟尘滚滚,更兼马蹄声如雷,骑兵先锋迅速逼近。 “郡守大人,城内还有多少可用兵力?”吕菁的脸上全是阴霾。 郭蘅道,“前些日子杨奉攻城,我们损失惨重,现在守军不到一万。” “我就不讳言了,敢问城内各家可调动的私兵,还有多少?” 郭蘅看了一眼张琦,只听他道,“张家三千兵力,都在城内。” “郭家仅有一千余人。” 见吕菁脸上更加难看,郭蘅解释道,“非我们有私心,只是郭、张两家的护卫,在前些日子都投入防守,损失许多。城内尚有几家官绅大族,我会再邀他们相助,应该能再凑出几千余人。” “郭大人,我手下可用兵力,昨日已经离开三分之一,剩余不足万人。他们即使收到消息回来,也要等待时机,不敢贸然出击。降卒虽有青壮近五千,尚未整编,若上场作战,只怕会临阵倒戈。剩余其余皆为妇孺,没有战力。” 郭蘅点头,吕菁所说,和他了解的基本一致。想了想,吕菁毕竟是女子,安慰道,“目前能调动之兵,有近三万人。我们只需守上些时日,待援军到来,反贼自然退走,无需过于担心。” 说话的功夫,前去各处布置防守的将领纷纷赶到城墙之上。 隆隆战鼓声骤然起,每一下都击在晋阳城守军的心头。后方旌旗飘扬,竟有遮天蔽日之感。大军刚至,立足未稳,正忙于安营扎寨。只见一敌将率领铁骑不过五百,在城外搦战,气焰好不嚣张! “我乃白波军大将刘石。今有白波、黑山、匈奴联合大军共十万人,晋阳覆灭在即,尔等还不打开城门,速速投降!” 黑山军怎么也来了?前些日子,吕菁就收到情报,黑山军首领张燕,带着他的部队,参加讨伐董卓的会盟去了。 “十万人?”郭蘅丝毫不见慌乱,大声道,“莫非是算上孩童、妇人、老弱?黄巾反贼果然善于吹嘘!”说完大笑起来,城上紧张的氛围立时一松,胆大的士兵甚至发出嗤笑之声。 气的那叫刘石的将领,立即破口大骂,配合着不堪入耳之语,开始叫阵。 郭蘅并不理会,对围过来的一众将领道,“今日得五原君相助,其帐下还有三万多兵力。她一个女儿家尚且能助我等守城,我们又何惧之有!” 张琦补充道,“反贼杨奉前来攻城之前,太守大人便向雁门太守发去信函,请他派军,援军不日将至。至于五原君的父亲,想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正是有‘飞将’之称的中郎将、都亭侯吕布,吕奉先是也。” 几名将领精神一振。雁门太守郭缊乃是太守嫡亲的兄长,飞将吕布,更是从并州走出去的绝世猛将。 “反贼此时立足未稳,谁愿出城一战,取敌将首级?”郭蘅大声喝问。 “郭大人,末将愿往!”一人立即应道。郭蘅点了五百铁骑,随那将领出城迎战。 不得不说,郭蘅并非尸位素餐之辈,吕菁在一旁,只是配合。现在,还轮不到她做主。 城楼上战鼓声起,两支人马立时交战。几个回合的功夫,刘石居然被斩于马下,守城军更是士气大振,一片欢呼之声。 “废物!”敌营,为首的一员大将,刚至阵地前方,就见刘石落败身死,骂道。他头戴圆顶铁盔,上有红缨,身穿立领右开襟铁甲,甲衣胸前缀有圆铜护甲,甲裙亦是厚皮革,肩系锦缘深色长披风,腰束黑地金牌饰腰带,其上右侧挂织锦香囊,左侧配挂双附耳环首刀,手持长矛。尚未蓄须,看年纪,不到二十岁,却虎背熊腰,一眼便觉是骁勇之辈。 “左贤王不必气恼,那刘石本就是杨奉的下属,立功心切,让他去试探一番罢了。”另有一人,身穿铜甲,上嵌鳞片,须发皆白,看模样五十左右,骑着的白马上前,倒是有三分儒将的味道。 “大军压下,何须试探?你们汉人总是玩这些虚的。”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 “张白骑,让杨奉的那些剩余的部下,赶紧攻城。”左贤王不屑道。 张白骑笑了笑,“尚未准备完毕,且再看看。”说罢,率兵亲至阵前,“我乃黑山军渠帅,张白骑是也。”迅速将刚刚立功的晋阳将领斩于马下,并邀晋阳太守出城相谈。 郭蘅正要点骑兵护送出城,吕菁忽道,“太守大人,我率骑兵护卫你。” 城外的一大片空地之上,吕菁听郭蘅与张白骑扯了许多废话,心中却仍没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人。 “只要交出杨大帅,出城受降,必不会动郭家一分一毫。”张白骑最后再次尝试诱降。 他们的本意是在并州几郡、河东等地劫掠一番后,补充兵力和粮草,率领大军前往黑山军首领张燕处,共同参与讨董之战,攫取更大的政治利益。并不想耗费太多兵力和时间,奈何白波军大量被俘,损失惨重,他军中还有杨奉的心腹和一万兵力,不能就此作罢。 郭蘅拒绝,吕菁不欲再探究,不想张白骑注意到吕菁隐晦的打量,主动问道,“这位小将,不知是哪里人士?看起来面善的很。” “这位正是擒获贼将的五原君,飞将吕布之女。”吕菁尚未答话,郭蘅直接道。 张白骑明显一愣,细细打量吕菁,哈哈大笑,“原来是当年的小女娃。你得我的活命之恩,看来如今是忘记老道了。” 老道?眼前身穿甲胄之人,竟是当年她刚到这个世道,严氏去求药,拿出符纸,有过一面之缘的黄巾道人。只是,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是过去的道士打扮,才令她始终没想起来。 郭蘅疑惑的看向吕菁,眼中升起戒备之色。吕菁道,“竟然是你这妖道!”话语中,没有一丝客气。 张白骑面色一寒,冷笑道,“忘恩负义、不识好歹!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过你。” “你什么意思?” 张白骑这才说出,当初她和蔡琰初遇,遭到山贼齐老虎的袭击,是他夺了齐老虎的剩余兵力,没有追击,相当于放过吕布。黄巾起义爆发时,他命周仓与弟子王弛,前往晋阳策划举事,更是招揽吕布,对他异常看重。 后来,战事四起,他们在晋阳又举事失败,张白骑自那以后,便失去与二人的联系。 吕菁怒极反笑。她怎么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原来自己数次差点丧命、身受重伤,吕府内乱、姥爷身死,竟都和当年第一次见到的黄巾道人有关。 “张白骑,可敢与我一战?”吕菁挥动长戟,怒喝道。 张白骑不屑的摇头,对郭蘅道,“郭大人,竟然要靠女子守城?荒天下之大谬,汉室果然是气数已尽!”大笑几声,调转马头,回营。 “鼠辈莫走!”吕菁作势要追击,郭蘅劝道,“五原君莫要受他挑衅,徐徐图之,静待他们攻城疲乏后,与援军一道夹击,定能破贼。” 吕菁点头,不好意思道,“是我冲动了,依大人所言。”郭蘅满意的点点头。 一刻钟后,张白骑、左贤王指挥大军,对晋阳城四门同时发起猛烈进攻,尤其是东、北二门。,一架架用木头和麻绳捆绑制成的简易云梯搭在城墙之上,兵卒疯狂的往上攀爬。 “给我砸,莫放一人上来!”守城的将领指挥防御,士兵们端起早就准备好的石头,拼命往城墙下砸去。不少人被砸的头破血流,坠落下去。 不过,此时的敌军气势如虹,像是不要命般,前仆后继。 “放箭!”一时间箭雨如漫天飞蝗,遮天蔽日,将敌军压制在城下。 “杀掉狗官,建功立业,冲啊!”敌军有将领亲自出战,一手执盾,一手执古淀刀,大声疾呼,身先士卒。城下的先锋,被激的嗷嗷直叫,悍不畏死,将武器别在腰间,一手举盾,另一只手往上攀爬。 晋阳守军亦是疯狂砍杀,尽力将敌人堵在云梯之上。半个时辰,有人零星的爬上城头。不用吩咐,附近的守军立即提起大刀,与之展开肉搏。将毙命的反贼,投下云梯,再度击落一众人…… 吕菁与郭蘅、张琦,站在角楼之上,凭楼眺望。一个时辰过去,敌军进攻的势头并未减弱多少,而守城一方,已经开始显现疲态。 ※※※※※※※※※※※※※※※※※※※※ 这一章写的前所未有的久,大家见谅。 这周肯定还有,争取星期六发(立flag的我,继续等待被推倒) 话说,一大早,看到自己被锁了n多章,然后…… 删减,删减……心累…… 第 115 章 “呕呜~”北城门之上,一个少年捂嘴,干呕不止,引得周围不少正在清理尸体的士兵侧目鄙视:这般没用,还上城头做什么? 今天,是攻城的第三日,临近傍晚,敌军刚刚撤去。 “你何苦让他到这里看战场这些?”左慈轻拍少年后背,话里带着责怪之意。满目望去,尸横遍野,流血漂杵,他心中尚且难受,何况刘辩? “不亲历战争,如何知道战乱之苦?”吕菁走向刘辩,一把想要擦掉脸上的污血,没想到沾染一片,更显狰狞,吓的刘辩后退几步,低声道,“史侯,这就是你刘室治理的天下!” 吕菁心里那叫一个火大!这三天,晋阳城已经彻底演变成一个绞肉机,无情的吞噬生命。她的兵力,被郭蘅安排在遭受攻击最猛烈的东门和北门,昨日统计已经是身死数百人,伤员上千,可谓损失惨重。 “将来,肯定还有更惨烈的战事。若有一天,你重登帝位,希望你永远能记住战争的眼前的一幕,不要让它重演。” 虽然对刘辩不大客气,但吕菁答应过蔡琰,忠于汉室。到此时,可以说,吕菁的志向,与曹操匡扶汉室的初衷,极为相似。 “不……不要……”刘辩话都说不利索,哪里理解吕菁的用心,摔倒在地,手碰到什么东西。转头一看,是一只断臂,再次伏地干呕,将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看向左慈,委屈道,“这……这是董贼害的……” 左慈将他扶起,对吕菁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他毕竟年幼,还不到十四岁,多给他一些时间。” 吕菁翻了个白眼,坐到皇帝那个位置,能用普通人的标准要求吗? 偏头见史阿护卫着一人走上城墙。吕菁立刻迎了过去,左手接过食盒,右手牵着蔡琰的手,往角楼走去。 “你怎么到城墙上来了?”略带责怪的目光,看向身后的史阿,只见他无奈地摊手。 “莫怪史阿,”蔡琰拿出手绢,轻柔的擦拭她脸上的血污,“你能守城杀敌,我连来看看都不行吗?” “你不会武艺,万一被流矢伤到……这里不安全,下次不要来了。” “好,听你的。” 吕菁还奇怪她答应的如此干脆,又听她继续道,“我既在军营中呆着,有护卫守着,实在不需要史阿特意照顾我,让他陪在你身边,也好建功立业。” 史阿眼睛一亮,吕菁还在犹豫,蔡琰已走到刘辩身边。一看他的模样,便猜到大概缘由。毕竟,她第一次看到战场时,狼狈的模样,并不比刘辩好到哪里去。 “史侯,请你见谅,菁儿没有恶意。也不要担心,菁儿会守住城池,一定会保你平安!” 哪知刘辩听着这温柔的劝慰,心底的恐惧彻底释放,一把抱住蔡琰,大哭起来。 我去! 蔡琰还来不及反应,吕菁一个箭步上前,扯开刘辩,将蔡琰拥在怀里。 “啊~”摔了个屁股墩儿的刘辩,呼痛一声,迎上吕菁几欲择人而噬的目光。 “五原君,这是……” 郭蘅走上城头,便是看到吕菁拥住蔡琰的一幕。蔡琰见他过来,退了一步,郭蘅瞧见吕菁手里的食盒。 “原来是为五原君送饭。”这话像是解释给自己听,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会这般说。 吕菁目光移向左慈身旁的两名护卫。这二人都是吕菁从五云观带出的心腹,立即会意,上前将刘辩搀扶起。左慈走在前面,对郭蘅颔首问礼,准备回去。 “这位是?”郭蘅打量着明显受惊过度、不合时宜的刘辩,疑惑道。 刘辩不敢答话,看向吕菁,只见她指着史阿,“他是史阿的兄弟,叫史侯,在左仙师帐下修习道术。今日见生灵涂炭,心中难受,故而失态。” 不可能将刘辩软禁在军中,终日不见人,吕菁索性让他跟在左慈身边,以左慈弟子身份见于人前。前些日子,史阿听吕菁称呼刘辩“史侯”,以为是他本名,开玩笑说是同宗。吕菁索性让刘辩与史阿在人前以兄弟相称。 刘辩眼中的吕菁,是纯粹如董卓一样,大魔王般的存在,尤其经历上次被吕菁“下毒”恐吓之事,基本上任凭她吩咐做事。 现在,军中不少人都知道,左慈收了一位名叫“史侯”的弟子,是护卫史阿的兄弟,手无缚鸡之力,性子又弱,说话都没多少声响。 李儒曾笑称,吕菁此举,颇有些大隐隐于世的味道。若没有实质证据,谁能想到军中一平凡少年,竟是皇室血脉,废帝刘辩?说出去,只当笑话。 当然,这并非没有风险。只是在行军途中,又不能将刘辩囚禁的情况下,这不失为一道良策。 郭蘅前两日见过史阿,知道他是个剑术高手,见他点头,关心两句,不再过问。 “太守大人,有何吩咐?”将蔡琰引到角楼的安全之处,吕菁才问道。 “不敢,全赖五原君奋力守城,才能保我晋阳城平安,郭蘅在此,代表全城百姓,先行谢过。” 吕菁与他客气几句,又听他感慨,“今日,蘅方知五原君统军之才,军中皆是精锐。晋阳的守军,实在是……” 三天下来,郭蘅统领的守军加各家的私兵,主要守卫城西、城南,伤亡两千多人。而守卫承受绝大部分攻击的城东、城北,吕菁的部下,伤亡不过千余人。 他不知道,仅这千余人的损失,已经让吕菁异常心痛。虽然这些人还不是吕菁的真正精锐,但也是花费大力气训练出来的。 “大人,不知你兄长的援军何时能到?”郭蘅可是一直宣称雁门太守的援军不日将至。 “我是在杨奉攻城之前,发去的信函,想来也快了。对了,你的那支人马,可联系上了?” 吕菁摇头,“派出城的人,都没能回来。想来应该无事。” 郭蘅勉强一笑,又说了一些这几日的安排,才离开。临下城头之时,远远望见言笑晏晏、一齐用饭的两人,脑中闪过刚才吕菁拥住蔡琰的画面,怪异之感浮上心头。 接下来的两日,是更为艰难的防守。张白骑与左贤王刘豹,不断投入兵力,希望快速破城。而守城的物资,已经匮乏。城南的许多民宅,木料都拆了做柴火,堆在城下做防火墙。 柴火燃尽,张白骑再度命人搭起云梯,发起进攻。 一个敌兵兴奋的爬上城头,就听一声怒喝,“去死!”一戟横扫,将人扫落。吕菁低头一看,敌兵如蚂蚁密集的往上攀爬,“把云梯推落,别让他们上来!”说罢,身先士卒,斩断一架,云梯上数人,齐齐惨叫着摔下去。 “小心!”史阿刚刚杀了一名攀上城头的敌兵,就见飞箭朝吕菁直射而去。吕菁侧身躲避,左肩中箭。 “主公!”宋霜立刻赶到她身边,将吕菁护住,心中自责不已。 “没事!”吕菁迎着周围不少关注、担心的目光,笑着大声说道。利索的拔掉箭头,走至墙头。张白骑身前,有一武将举弓,朝吕菁射出第二箭。吕菁既有了防备,怎会让他得逞? 那武将收回弓箭,在张白骑耳边说了几句,退到后方。 又过了半个时辰,不断有敌军攻上城头,又被守军奋力击退,如此反复。直到鸣金收兵之声,再度响起。东门的攻城敌兵,如潮水般退去。 **************** 郭蘅收到吕菁受伤的消息,赶到北门附近的营地时,吕菁的部下,已齐聚于大帐之内。 毕竟有一层鱼鳞甲护着,吕菁的伤确实不算重。春娘替她处理好伤口后,郭蘅见到了气色尚可的吕菁,以及始终拖起吕菁手臂,站在她身侧,双眼通红、明显哭过的蔡琰。 慰问几句,张琦也到了,郭蘅还有军务要处理,先行离开。 “太守大人,请留步。”拐过街角,钻出一人,远远拦住郭蘅的马车。 护卫齐齐举起武器,准备将人擒下,却听那人道,“我乃吕菁部下,有一件事,关系晋阳城安危与大汉江山社稷,请大人过目。”说罢,躬身递出一封信。 郭蘅掀起车帘,看了那人一眼,吕菁的人?让护卫将信件呈上。 片刻,一脸震惊的郭蘅匆匆下马车,走至那人跟前,仔细打量。四十多岁的模样,蜡黄的脸上没有胡须。 “你说你是弘农王身边的小黄门?” “正是。” 郭蘅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信中所述之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带他走!” 他必须将人带回去仔细审问,尤其是外有强敌的情况之下,更要慎之又慎。 不想那人摇头道,“我不能离开军营,以免被她发现,打草惊蛇。相信太守大人,能暗中与我联络。” 现在他还不能走。刘辩,才是他重回至高权利的根本。 郭蘅想了想,挥手放他离开,又对身边亲随道,“在军营外时刻注意他的动向。” 很快,那人重回营地,坐在一张书桌前,安静地抄录书籍。 布帘掀开,一个少年军官见他在帐内,疾步上前,低声喝问,“张让,你刚才去哪里了?” “入厕去了。”那人停笔抬头,一脸和气。正是一直未有动作的十常侍,宦官张让。 吕菁曾想过,杀了张让,绝了这个隐患。但张让对朝堂的了解,对吕菁大有用处。加上在陷害袁隗、救出刘辩,以及兰台、东观抢救档案资料的行动中,张让也算为吕菁立下大功。包括后来刘辩私下找张让潜逃,张让主动上报,都没有让吕菁找到合适的理由杀他。 在后来,他央求吕菁,只想寻一份普通的事情做。吕菁便安排他抄录孩童启蒙识字教材:《仓颉篇》《急就篇》。这一路上,他表现的没有丝毫异心,但吕菁依然没放松过对他的警惕,有人专职看守他。 张让,一直在等待机会,比如,现在。 战争总是能制造混乱,让人寻到机会。 现在,实力受损的吕菁,士大夫阶层的太守郭蘅,废帝刘辩,攻城的反贼…… 想到此,张让脸上的笑意,更重了。 ※※※※※※※※※※※※※※※※※※※※ 皇子辩出生后没有养在皇宫中,而养在道人史子眇的家里,不敢叫他的刘辩本名,称他为“史侯”。 不知哪一天,我突然觉得,史侯、史阿,好像两兄弟(笑哭) 至于张让,呵呵……火中取栗?! 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我好想赶快把下一章码出来!! 书友们,多多评论,下章我争取星期一晚上发 嗯,争取不到的话,最迟星期二(头盔护住脑袋) flag立起来了(快跑~) 第 116 章 吕菁并不知道,张让这条毒蛇,已经开始算计她。大帐内,吕菁宽慰着因担心她伤势而齐聚的心腹。 “主公,干脆把火油用上?”徐闻、徐道两兄弟一直都在研究火油的提炼,只是收效甚微,现在见吕菁受伤,哪里忍得住,恨不得全部投向敌营。 “还没到那一步,”吕菁摇头,“火油总共不过十几罐,用来守城,发挥不了它的最大效用。”又问李儒,“先生,你看目前形势如何?” “反贼的目标,是劫掠粮草。攻城这三天,张白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就算是白波军为先锋,不是他的黑山军,他同样承受不住这样的损失。根据前段时间收到的情报,左贤王父亲于夫罗,现在跟着张杨,依付袁绍,屯兵漳水,想必左贤王也不会在晋阳拖下去。” 张杨,曾经是丁原的部下,吕布的好友。吕布杀丁原的那晚,他没有对吕布发难,也没有归顺。如今,却投向袁绍。 “郭蘅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利用我们的兵力,固守不出,扛上些时日,反贼必退。”吕菁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先生,如今晋阳城内的各家势力,摸清楚了吗?” 李儒点头,“差不多,可以准备动手了。晋阳城最大的无非是张、郭二家,其它多为依附。只要这两家归顺,统治晋阳的阻力,便会小很多。” “尽量拉拢啦。”虽然是曾经的情敌,但郭蘅为官还算不错。若能收服,不失为一大助力。不过,希望很渺茫。 “主公,杨奉想见你。”白波军的首领,杨奉还被罗木关押着。 “我一会儿去见他。”吕菁看向杏儿,“降卒整编之事,现在如何?” “完成十之八九。” 吕菁起身,拉起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蔡琰,“去守好各自的岗位,不要担心我。关注敌军的动向,接下来恐怕会有异动。”又对李儒道,“先生,随我去看看那些降卒。” ************************ “五原君!” “大人!” “吕小姐!” 此时,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街上不少百姓,仍在忙碌。见吕菁率军走过,纷纷躬身行礼,叫法不一。称呼“吕小姐”的,大都在晋阳城住了许多年,知道吕菁在这座城市的过往。 这几日,吕菁多年前救济灾民,之前攻破三万白波军,现在奋力杀敌守城的事迹,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已经全面传开。与此同时,郭蘅之前弃城逃跑的事,亦广为人知,只是人前不敢议论罢了。 过了两个巷道,吕菁便来到降卒所在的大营,远远听到嘹亮的声音。走近一看,只见一黑脸汉子,模样粗犷,站在不算高的台子上。下方空地上坐了两千多人,男女老幼皆有,正认真听着。 杏儿将降卒粗略分为十个营,这是其中尚未完成整编的一营。 只听那黑脸汉子继续道,“一个月前,老子是个屯长,手下几百号人。你知道我现在什么职位吗?” “啥职位?”有胆大的问道。 “队长。” 下方不免传来唏嘘之声,职务是越混越低了。 黑脸汉子也不恼,“老子过去是屯长,但跟你们一样,经常连饭都吃不饱,说到底,不就是个被人裹挟着到处跑的蛾贼。” 蛾贼,是官军对起义农民的常见称呼之一。 “现在老子每日的口粮,不仅够我吃饱,还养了婆娘、儿子。现在老子也是有家室的人,若是作战受伤,同样有军粮可拿,还有人伺候。” 不少人露出羡慕的神色,不知是羡慕他的口粮,还是家室。 “死都死了,谁还知道那些。”有人嘀咕。 “就是死了也不怕,有人给我供奉香火,死后在地底下也是快活的,来世投胎都会生在大富大贵之家。”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灵魂轮回之说。吕菁军中因为有左慈的缘故,更为盛行。当然,这其中不乏吕菁的推动。 “他若战死,只要是他指定的亲属,供奉他香火不绝,比如他婆娘和儿子,依然有足够温饱的口粮可拿。这些事情,将会全部记录在案,有人监督执行。” 杏儿走上前台,“我们追随的,是曾经救下皇帝陛下,打败过当今相国麾下大将华雄,朝廷册封的五原君。只要入了她的队伍,从此,你们就是吃军粮的人,而不再是蛾贼、反贼!不论男女,只有两个要求:一、守军纪,违令者斩;二、有贡献。不论是上战场杀敌,还是匠人做手工活计,又或是做饭、洗衣、照顾伤员,都可以计入档案,累计不同的贡献点。凭贡献点,可领取更多军粮。” 下面议论声渐起,杏儿也不阻止。之前闹事的,头颅还在不远处堆放着。有人提了几个问题,杏儿按之前说的,再仔细的解释一遍。 “大人,我无亲无故,也没有婆娘愿意跟着我,就是和刘三感情好。”一个瘦小的汉子,指着身旁的断手之人,“他救过我的命,要是我死在战场上,能不能把他登记为受益人,让他领军粮?” “可以,若是没有亲属血缘关系,也没有夫妻关系,只要双方都同意,登记的时候,可以……”杏儿想了一下,“可结为同性伴侣,互为受益人,相互扶持。” 吕菁瞪大眼睛,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同性伴侣? 台上的杏儿却没注意到吕菁的异样,也没有发觉自己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自顾自的讲着其它事情。 许多年后,自认为站在道德高点的卫道士,批判吕菁的私生活有违伦常,想要煽动民愤,却惊奇的发现,平民百姓对其接受度,比想象中高出许多。后来细细研究才发现,同性伴侣这一关系,竟早在战乱年代,就无意中产生于吕菁的军营。随着时间的推移,同性伴侣关系不在少数。只是最初的结合,无关爱情,而是源于艰难的生存罢了。 此刻的杏儿,还不知道她对后世同性平权运动做出多大的贡献,提出军营选人的标准和要求。兵卒、工匠、妇女、童子、老人……只等他们登记完毕,重新编入各种功能的营地。 “照前几次经验来看,整编后的他们,战斗力应该强于原来的晋阳守军,也不用担心他们临阵倒戈的问题。”李儒不会多想同性伴侣之事,考虑起吕菁此次的目标。 “依先生之见,他们的粮草还能持续几日?”吕菁牵着蔡琰的手,一路巡视营地。 “根据抓到的几个俘虏的口供和徐飞传来的情报,张白骑他们在附近县城所劫掠的粮草不过三千石,再结合监察到敌营埋锅造饭的时间,所剩可能能支撑三五日。若是不能破城,他们粮草耗尽,就不能不退。” “所以……”吕菁看向李儒,李儒点头,“接下来的两天,战事会更加激烈。如果我是张白骑,我会选择从兵力更为薄弱的西门、南门突破。”这两门主要是郭蘅的兵力。 “郭蘅能否守得住西门、南门?” “你若不派兵支援,他必然守不住。主公,何不直接……”李儒话没说完,但吕菁清楚他的意思。 杀郭蘅夺权,才是最高效的手段。 “大敌当前,我不想没摸清晋阳的虚实,就贸然下手,导致花费大量精力、人力在内斗上,再加上整编降卒还需要时间。至于郭蘅、张琦,时机到了,若不能劝降,再杀不迟。” 一旁的蔡琰终于忍不住开口,“菁儿,你之前不是说要到五原郡立足吗?”她的内心,不想吕菁对郭蘅,尤其是张琦下手,毕竟是父亲的故交好友。 吕菁握住她双肩,“方向不变,只是晋阳遭此劫难,正是我发展势力的机会。我可以把晋阳为根基,一路练兵,打到五原,占据并州北部。” “等几天,张白骑他们粮草耗尽,主动撤离后,晋阳城没有外患,我们……”蔡琰本想为张琦求情,却见吕菁的眼神怪异。 李儒叹了口气,蔡琰是个才女,却不通军政。若是为了退敌,哪里需要费这些周折。他是个明白人,吕菁从不在人前避讳与蔡琰的关系。现在军中上层,谁还不知道蔡琰是吕菁捧在心尖上的人。 至于两个女人过日子?起初看到,心里是有点别扭,但好就好在,李儒是个识时务之人。 再说了,吕菁能算女人吗?慢慢就习惯了。 “琰小姐,主公的目的不是要击退张白骑与左贤王的联军,而是一举吞并他们的全部人马。” 吕菁的目标,可不只是单纯占据一座晋阳城,而是要将它打造为北上征伐的基地。 ********************* 等杏儿忙完,天色完全黑下来,吕菁早已带着蔡琰离开。吩咐一句,将手中资料交给徐翎处理,自己则往离北门不远的一块单独划分的营地走去。 一路往里,呼痛之声不绝于耳,经过培训的一些妇人,手脚利索的给伤兵做着简单的护理工作。粗笨一些的,则负责烧水、搬运东西。 “军医在哪里?”进了军帐,杏儿仍没看到春娘的身影,问起守在门口的护卫。 “军医到后方处理事情去了。” “带路。” 又走了五十米,不远的前方有一棵大树,有几名兵卒拦守。 “大人请稍等,属下这就去禀报军医。” “不用,我直接过去。” 兵卒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让路,军医下了严令,但他们同样也害怕得罪杏儿。 “大人,小的先去……”一紧张,兵卒换上卑微的自称。 “动手!”随着杏儿的命令,身后的十余名护卫上前,将原本就不敢、也不打算反抗的兵卒全部控制住。 杏儿走近大树,春娘坐在地上,平静道,“你来了。” ※※※※※※※※※※※※※※※※※※※※ 哎呀呀,这一章码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审过需要多久~ 其实,最近每一章的内容,个人觉得信息量蛮大的~ 吕菁的目标,蔡琰的不忍,同性伴侣登上舞台了~~ 喜欢杏儿的人没多少,不过,她确实是个拎得清、有能力、又对吕菁绝对忠诚的人! 啦啦啦~~一年多,写了三十九万字,就图你们留言鼓励了~~ 第 117 章 树上捆着一个男子,嘴巴被塞着破布,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人已经昏迷过去。而他脚边,放着铜盆,里面赫然有一层已经凝固的鲜血。 “他死了?”杏儿注意到,男子两边的手腕处有纱布裹着。 “还没。”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我私自带走俘虏,甘愿受军法处置。不过,还请你遂了我这个心愿,等我处死他再走。” “已经过去几天,怎么还活着?”杏儿知道事情的缘由,这个俘虏的性命,并不是她来此的目的。可看着盆中的鲜血,杏儿实在是弄不明白春娘想干什么。 “我打算将他带给莲儿的痛苦全部还给他,所以割伤他的手腕。看着他惊恐挣扎的模样,我不忍让他死去,给他止了血。”春娘露出一抹苦笑,“现在你来了,我却还是放不下。杏儿,请你让我一刀了结了他。” 这不像春娘做事的风格? 看着铜盆边缘几滴尚未凝固的血液,杏儿越发奇怪,目光移到两个手腕的纱布上。 春娘站在原地不动,注视着杏儿上前,解开纱布,笑意逐渐消失。 每个手腕上都有两道割伤,新旧不一。 脑子里轰然一响,杏儿只觉遍体生寒,随即便是无尽的愤怒,转身指着冷漠的春娘,“你……你竟然虐杀俘虏!” 春娘不理会她的指责,忽然放声大笑,“杏儿,你说人的体内,到底有多少血啊?我每天给他放掉一些,几天下来,他竟然还不死。”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人渣失了这么多血,还活着? 为什么郑家村那个叫狗蛋的可怜孩子,没能活下来? 为什么凄苦的莲儿没活下来? “呵呵~”春娘渐渐停下笑声,擦掉眼角笑出的眼泪。 看着一时有如陷入魔怔的春娘,杏儿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绪,“肖一不该放任你这么胡来。” 春娘秀眉轻皱,“不关她的事,是我执意带走俘虏。” 那天,肖一对她要带走俘虏的行为没有阻拦。春娘只当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自己。接下来,她去找肖一,守卫说她忙着做事,不见外客,这几日春娘就没见过她。 也拿不准春娘是否做戏,肖一是否纵容她虐杀俘虏,杏儿事后自然会再去查证,“若非她主动上报私自处决俘虏,替你担了罪责,你以为我会现在才来找你!” 她忙着整编降卒,听徐翎汇报了事情前因后果,想着不是多大个事,便想将此事放下。今日前来,也不是为了一个俘虏,而是肖一。不料,竟发现春娘如此残暴的一面。 “怎么回事?”春娘眉宇紧锁,她并不知道肖一主动担责、受罚之事。 杏儿终于压制不住怒气,“明知肖一对你的心意,却这样利用她,你实在可恶!” 春娘沉默。 无法否认。之前不想耽误肖一,果断拒绝她的示爱。 利用?大概就是从肖一为她送来试药的凶犯开始吧。 ***************************** 深夜,太守府的书房,依然明亮。郭蘅坐在桌案前,死死地盯着那封信件。 吕菁与蔡琰的不伦关系,史侯的废帝身份,张让十常侍的身份。 每一件事,都是那么不可置信,又事关重大。以至于他在没有理清思路之前,不敢找任何人商量。一个不小心,只怕郭家会被卷入巨大的政治漩涡。 废帝之事一旦为天下知,不管有没有实质证据,郭家都要承受董卓的怒火,随即而来的大军进攻。 袁绍、袁术等关东联军打着拥立废帝的旗号,却又各自居心叵测。当废帝当真出现,他们又会如何应对? “若是大哥在这里就好了。以他的才能,定能处理好这一切!”郭蘅想起在雁门郡的兄长,一阵思念。 只是,他又会如何对待蔡琰之事? 郭蘅已经成家,与妻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原以为放下的感情,但再见蔡琰的那一刻,与她相处的短暂回忆,全部涌上心头。 那可是温柔娴淑,举世无双的才女! “吕菁!”郭蘅忽然咬牙切齿,低声念道,“你该死!” 喧嚣之声忽起,管事惊慌地跑到书房,“老爷,反贼趁夜突袭西城门,刚才传来消息,已经快撑不住了!” “消息传给吕菁没?”郭蘅抓起佩剑,匆匆往外走。 “另外三个城门都传了消息。” 郭蘅赶到西城门,先听到一阵欢呼之声。一问才知道,被反贼占领的城头,再次被吕菁的部下夺了回来。闯入城内的反贼,亦被吕菁率军亲自击退,只有少数逃出城去。 站上城头,注视着心腹将领的尸体。这几日,他布置在西城、南城的兵力损失不少,今夜,更是损失惨重。现在,西城几乎处于吕菁的控制之下。 若是放在前两日,郭蘅并不担心什么。现在嘛…… “五原君威武!”不知是谁率先喊出,顿时呼喊声此起彼伏。 没人注意到,黑夜中郭蘅越发阴沉的眼眸。 翌日,反贼再度对西、南、北三个城门发起猛烈攻击,只有吕菁所在的东城门,暂时还算平静。 吕菁注视着下方指挥的将领,正是昨日射箭伤了她,夜里又突袭西城之人。若非吕菁早有部署,只怕还真会让他得逞。 只见他手一扬,副官得令,击鼓搦战。 “主公,我去!”宋霜请战,吕菁摇头,“你不是他的对手,准备接应我。” 昨夜吕菁与他在西城巷道交战,不分胜负。只是城门再次被吕菁的人夺回,后续兵力跟不上,那人才匆忙逃出城去。 动了招揽之心,吕菁便应战,率骑兵百余人至阵前。离得更近,吕菁才看清那人的容貌:面相普通,国字脸,虽然唇上蓄须,但也不过二十多岁。身着裲裆甲,后背弓箭,手中武器依然是那把柄长八寸的长斧。 “你很不错!”吕菁不在意那人冷漠,“只是,张白骑与匈奴人,可算不上正确的选择。” “我不是黑山军,更不会听命于刘豹。”刘豹,是左贤王的名字。那将领仔细打量吕菁一番,眉头微蹙,“你真的是女子?” 张白骑早在军中宣扬,东门守城之人,不过区区一女子,引得全军嘲笑晋阳守军无能,让一娘儿们做主。军前叫阵,更是有不少污言秽语。 嘲讽之声,随着数日攻城不下、己方的大量伤亡,以及吕菁的坚守与战力,渐渐消散。 昨晚一战,更是让他清楚的认识到吕菁的勇武。虽然二人未分胜负,但别忘了,吕菁肩上有伤。 “从未掩饰女子身份。”吕菁拱手,“吕菁,并州五原人,朝廷册封五原君。” 对面的女子如此客气,那将领也不愿失了风度,“徐晃,河东杨县人,杨渠帅帐下军司马。” 徐晃?好像在哪里听过,吕菁想了想,客气道,“在下得恩师蔡邕蔡伯喈赐字,乐怡。敢问阁下表字?”吕菁只在这种时候,才会想起自己还有表字。 “原来是蔡飞白的弟子,失敬失敬。在下表字‘公明’。”蔡飞白,是说蔡邕所创造的飞白字体。这徐晃,看来也是一位儒将。而儒将,善谋略。 徐晃,徐公明?轻念一边,吕菁隐隐记起,这人好像是曹魏大将。只是,怎么会跟着白波军杨奉? 历史上,徐晃本是一小吏,开始的确是跟着杨奉。后来徐晃还曾劝说杨奉,护送汉献帝返回雒阳,杨奉被拜为车骑将军,徐晃被封为都亭侯。后来杨奉被曹操杀得大败,徐晃归降曹操,战功赫赫,与张辽一样,位列曹操五大良将。曹操赞徐晃“有周亚夫之风”。(周亚夫,汉景帝年间统帅大军,三个月平定吴楚七国之乱,官至丞相) 《三国演义》中,徐晃是被刘备的部下射死。而正史记载,徐晃功成名就,晚年病逝。 吕菁虽然不清楚未来的徐晃会有多牛,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才能让徐晃归顺自己。忽听他道,“敢问,渠帅是否安好?” “他还活着。” “如此,”徐晃点点头,手提长斧,大喝一声,“便战吧!” 连日的攻城,以及昨夜的偷袭失败,令他统领的白波军,所剩不到三千。今日被左贤王刘豹安排为攻城的先锋,更是逼他立下军令,务必攻下晋阳城,否则军法处置,张白骑亦没有阻拦。 至于吕菁,这几日虽有兵力损失,徐晃却感觉,她未伤筋动骨。 如此情况,想要攻破吕菁防守的东门,难…… 如果,他生擒吕菁,局势便会扭转。最起码,也能换回渠帅,离开这里,召集人马,东山再起。 至于张白骑等人,志大才疏,难有作为。 目标明确,徐晃纵马执斧,朝吕菁攻去。吕菁从容应战,十几个回合下来,没有分出胜负。 忽然,号角声起,后方大军异动。吕菁转动长戟,朝徐晃后颈探去,徐晃躬身躲开,再起身,吕菁已调转马头,“徐晃,我们还会再战!” 几百骑兵,箭在弦上,对准如欲追赶的徐晃。 “回城!”吕菁一声令下,骑兵整齐划一的收起弓箭,随吕菁入城,城门立即关闭。 随后,又是一天的攻城战,开始了。 ※※※※※※※※※※※※※※※※※※※※ 眼睛睁不开了~~~我会发到其他平台的,关注留言~ 第 118 章 “对不起,连累你受罚。” 面对春娘的歉意,肖一不在意的摇摇头,低头继续擦拭着手中的长~。枪。 “我替你检查一下伤口。”见她不怎么搭理自己,春娘更是担心。肖一从来都是闷葫芦,有事不愿说出来。上前一步,想要卸下甲胄,却被她躲开。 “肖一!” “真的没事……” 春娘横眉怒视,肖一只得咽下剩下的话语,放下长~。枪,任由她卸甲褪衣。 借着油灯,春娘轻轻将药膏涂抹在伤患处,指尖划过,令肖一忍不住颤栗。 “别这么大意,虽然伤得不重,还是应该早些上药。”说话间,注意到肖一躲避的眼神,春娘忽然意识到,“为什么?” 肖一无言。 吕菁严令不准私自杀俘虏,她就应当遵守。她只恨刑罚太轻,不足以弥补她对吕菁的愧疚。 春娘忍不住叹了口气,肖一道,“别担心我的伤口,杏儿那里也没事。那种人渣俘虏,送到杏儿那里也是个死,只是程序上确实不对,下次我会注意的。” “杏儿告诉你了?”肖一点头,春娘扯出一抹苦笑,“你不觉得我太暴虐吗?” “我知道你难过。” 春娘正在涂抹药膏的手一顿,肖一平静道,“不要再责怪自己。”她知道,没能救下失血过多的狗蛋和莲儿,是春娘的心结。 “你想弄明白人有多少血,我去跟主公说,请求以后把判定死刑的俘虏留给你。” “傻孩子~”一股暖心滑过心头,春娘眼眶微红。 忽然想起那一夜,自己被赶出吕府,又逃离厌恶自己的兄长家,心存死志,便是被眼前这个瘦弱的小丫头救回来的。 为什么对自己一心一意? 果然还是太小、太单纯了。 春娘知道吕菁的性格,在她发布不准虐杀、私杀俘虏的命令后,春娘便明白,吕菁不会答应。 肖一转过头,看着给自己上药的春娘,“你总是这般多想,直接告诉主公,你是为了研究治病,她可能就答应了。” 如果她不答应呢? 用活人实验的消息传出去,吕菁还放心自己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呆在军营里? 春娘最怕的,是吕菁拿走她现在的军医职务。这是她存在的最大价值。 她,不敢冒险。 见春娘坚持不告诉吕菁,肖一无语的捏了捏额头,“那你下次需要药人,还是告诉我吧。” “哪里还有下次,”上完药,春娘露出微笑,“事情都过去了,以后都不需要了。”肖一皱眉,明显不信,春娘道,“若实在需要,我就按你说的,我直接去跟主公说,为史侯配药、试药,需要药人。” “那就好,”肖一听她如此说,终于彻底放心,露出灿烂的笑容。穿戴整齐,整理好佩剑和长~。枪,临走前单手抱住春娘,“照顾好自己,有事派人给我传递消息,我先去大帐了。” “嗯。”笑着目送肖一离开后,春娘擦掉不知何时掉落脸颊的泪水,走出军帐,她的护卫统领立刻迎了上去。 “去打听一下,牢房里面有哪些罪大恶极之人。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肖一。” “是。” *********************** 大帐被火把照的通亮,肖一刚走进议事大帐,就见中间跪着一人,叫柯柳义,是吕菁过去收养的孤儿,由五云观教官之一的何玉燕负责教导、训练。 肖一记得,他负责监督十常侍张让的行动。莫非是张让出了什么幺蛾子? 原来,柯柳义当日听到好友负伤的消息,着急前去探望,不想张让趁机钻了空子。其他兵卒不知其底细,又敬他读书识字,看似受吕菁重用,时间久了,与张让熟络后,便对他的行踪没有多想,哪怕柯柳义特意交代过。 虽然后来见到张让在营中,柯柳义心中始终不安,于是更加留心,不久就发现在营地外举止奇怪、鬼鬼祟祟之人。 柯柳义知道自己可能犯下大错,哪里还敢隐瞒,立刻报告给何玉燕。 “确定是郭家的人?” “是的。”发现问题的那一刻,何玉燕立刻做了布置,但没有妄动张让。 “这样啊!”吕菁摸了摸脸颊,不大在意张让之事。反而问起跪在下方的柯柳义,“其他人都上战场立功,我却让你终日守着张让,是否觉得委屈,所以才懈怠了?” 柯柳义急忙摇头,“我……我……”不知如何解释,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何玉燕。 他的确羡慕过,但真的没有丝毫对吕菁的不满。 吕菁叹了口气,当年收养在五云观的那批孤儿,都是自己的嫡系,忠诚不再话下。吕菁对他们的培养目标乃是文能之理一方,武能上场征战,将来成为她治理一方所需的肱骨之臣。 只是,这些孩子都还需要多多磨砺,才能真正放手,成为自己的助力。 “主公,太守请您前去议事,说是有紧急军情。”帐外的禀报,打断吕菁的思绪。 吕菁挑眉一笑,郭蘅的性子,比自己还急。 “玉燕,将张让、史侯,还有毕岚,全部控制!” “罗木、陈平、宋霜,把三门给我牢牢控制住,肖一,一个时辰之内,把南门夺过来。加强防守,等我消息!” 南门是郭蘅兵力集中所在,其他几个城门,都在吕菁的控制之下,只有几个郭蘅的心腹守在那里,不足畏惧。 “杏儿,把反贼威胁屠城、郭蘅意图再次弃城而逃的消息,传出去。重点加强营地防卫,我的后背,交给你了,替我守好一切!” 杏儿点头,“必不负主公托付。” 吕菁笑笑,转向李儒,“杏儿若是考虑不周,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目光一一扫向众人,“开始行动!” “是!” ***************** “袭营?” 太守府内,听到命令的吕菁还未说话,史阿一脸不可置信的发问。 “正是。”见吕菁不搭腔,郭蘅道,“连日攻城,反贼疲乏,士气低落,正是袭营破敌的好机会。” “不知太守打算让我带多少兵力去攻破反贼的大本营?”吕菁脸上浮起笑意。 “我与张主簿凑出三千兵卒,五原君再挑出军中精锐数千,破敌不在话下。” 看向张琦,只见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张琦并不赞成郭蘅此时采取行动,郭蘅只说吕菁势大,城外还有万余兵马,不得不除。今夜袭营,乃是一箭双雕之举。若吕菁不从,则顺势拿下。郭蘅坚持如此,张琦只能听从。 “不知太守的援军是否到了?”吕菁注视郭蘅。 “五原君果然消息灵通,兄长派来的援军过了汾水,还遇上了五原君的部下。”郭蘅皮笑肉不笑,“今夜五原君率军袭营,明日他们再趁势攻入,反贼必然退走,晋阳之危可解。” “我旧伤未愈,连日更是兵卒损失惨重,不宜出战,请太守另派他人。” 郭蘅忍住心中怒火,劝道,“无需五原君力战,只是需要你统领人马。时机难得,还请五原君以晋阳百姓为重。” 张琦从旁劝说,吕菁依然拒绝,郭蘅斥道,“吕菁,你胆敢不服从军令?” 吕菁冷笑一声,并不答话。史阿环视一圈,手移向剑柄。 郭蘅猛的摔杯,只见数十名护卫自四周涌入,举剑将吕菁与史阿团团围住,院中亦有上百人。 “吕菁阵前通敌,给我拿下!” “我看谁敢!”史阿大喝一声,拔剑怒指郭蘅,护在吕菁身前。 虽然今晚之事,他看得不大明白,但受师傅王越之托,又得了蔡邕的叮嘱,自然要忠人之事。更不要说这一路北上,史阿对吕菁的欣赏。一个女子,活出这般恣意、潇洒,怎能不让人钦佩! 吕菁轻拍史阿后背,“放心,他伤不了我。” “吕菁,你还敢反抗不成!”郭蘅嘲讽道,“三座城门,我已经派人接收。放心,只要你的部下弃暗投明,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你……” 短促的牛角号声突然扬起,郭蘅惊疑不定的看向张琦,又听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外竟传来厮杀之声。 “吕菁,你果然居心叵测!”只见墙上一排弓箭手,对准院内。 “砰!” 一声巨响,大门直接被撞开,兵卒一下子涌进来,将太守府团团围住…… ***************** 晋阳城外,张白骑的大帐。 “到底出了何事?”左贤王衣冠不整匆匆走进,明显是睡梦中惊醒。 “不知道,不像袭营。探兵还未回来,已经加强戒备!” “他娘的,这一仗打的真憋屈。” 左贤王刘豹气鼓鼓的坐下,他们擅长的,是劫掠,而非攻城,“对了,汾水河畔那万余人,到底是谁的势力?” “有雁门太守郭蕴派来的援军两千,其他都是吕菁的人。” “那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啊!”刘豹怒道,“是准备夹击我们不成,痴心妄想!明日我便先去灭了那一万人。” “徐晃今日与那边交锋,没有讨到好处。” “我部下男儿,岂是徐晃可比?”刘豹高傲道,“若非你说徐晃有将才,那日他攻城不下,我便斩了他。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张白骑也不辩解,内心已经开始打算撤离。只要将徐晃带去张燕那里,再裹挟沿途村镇的农民,劫走粮草,到了渠帅那里,也算是将功补过。 只是,徐晃始终记着杨奉的好,令其归心,还需要时间。 “报,南门有砍杀之声,但很快停止,城门未开。” 张白骑、刘豹对视一眼,这是内乱? 刘豹道,“怕不是郭蘅耍的什么计谋,想引我们上当?” “人困马乏,形势不明,不宜贸然行动。” ****************** 这一夜,晋阳城内,流言四起,更有官军涌动,把守着各个街道。细心的百姓,发现所谓的官军,都是五原君的兵马,而非晋阳守军。 高空之中,数盏天灯在漆黑的夜空,格外显眼。 临近丑时,蔡琰在吕菁的陪同下,见到郭蘅。 ※※※※※※※※※※※※※※※※※※※※ 亲爱滴书友们,元旦节快乐! 祝你们2020年钱包满满,永不书荒,乐在其中! 2020年的我,也会加油的! 一起奋斗更美好的生活! (*^__^*) 嘻嘻…… 第 119 章 “你早就知道了?!”被软禁的郭蘅,原本还算稳重的面容,短暂的惊愕后,转为愤怒。 “你支持吕菁挟持弘农王、拥兵自立?”郭蘅眼皮子暴跳,步步紧逼,“那你是否也知道,她一早就屯兵城外,谋划夺取晋阳?” 兄长郭蕴派来的援军,送来消息,提到五原君部下,那叫徐飞统领的几千人全是重甲精锐,还在有条不紊的布置防线,不明情况的他,还让郭蘅宽心,很快就能击退敌军。 结合从张让哪里收到的消息,郭蘅哪里还想不明白吕菁的意图? 想到此,郭蘅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神态愈发狰狞,再次逼近蔡琰,“你……” 不想被吕菁一把推得倒退几步,摔倒在地,只见她护在被吓退的蔡琰身前,冷着脸,“两条路,归顺于我,或者,死!” 按照吕菁的计划,处死郭蘅,灭掉郭家,拉拢张琦,如此便能尽快稳住晋阳局势。但出于过去的情意,也为了减少杀戮,蔡琰坚持要来劝降,吕菁也只能让顺着她的意思。 蔡琰见郭蘅摔得狼狈,心中不忍,上前解释,“郭大人,菁儿虽是女子之身,但她立志匡扶汉室,为天下百姓谋太平盛世……” “哈哈……”郭蘅坐在地上,仰天长笑,“笑话,天大的笑话,我大汉竟然要一女子来谋划天下!” 倏地站起身来,收起笑声,冷厉地盯着吕菁,“这样的太平,不要也罢!” 吕菁眼中杀意更盛,郭蘅却毫不惧怕,看了一眼想为她辩解的蔡琰,大声质问,“你这妖女,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迷惑昭姬的心智?” 拉着想要发火的吕菁,蔡琰又劝了几句,郭蘅大喝,“闭嘴!蔡琰,我敬你是个知书识礼的贤淑女子,不想你……” “主公,人带来了。” 郭蘅听到“主公”二字,脸上表情更是嘲讽,却在见到来人的下一刻转为惊怒。 “夫君。”来人立刻冲到郭蘅身边,正是其妻。 那护卫在吕菁耳边低语两句,便退了下去。 “郭蘅,只要你真心归顺,我便保你郭家平安,否则……” 郭蘅恨恨骂了几句,才抓住妻子的手,愧疚道,“连累你了!” 那女子是个安静又倔强的性子,泪流满面,却笑着摇头。 郭蘅转头对吕菁道,“你敢动我郭家,我大哥必不会放过你!” “天下大乱,英雄辈出,你大哥又算什么?他就算不找我,我也会打到雁门郡!”还真把郭家当回事,庞大如四世三公的袁家,还不是被董卓说灭就灭!吕菁懒得和郭蘅废话,看向郭蘅之妻,“你不打算告诉他吗?” 郭蘅心中疑惑,随吕菁目光移向妻子的肚子,一脸不可置信,“莫非……”见妻子点头,先是一喜,“你怎么不告诉我?” “也是这两日才发现的,妾身……不想令夫君为难。”话虽如此,心中的悲伤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向外涌流。 想到现下的处境,看到痛哭的妻子,肚中唯一的骨血,郭蘅心里一片悲凉。成亲以来,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他心里清楚,自己不爱这个女人,但此刻,郭蘅庆幸自己娶了她。可现在,他能做的,只是轻轻的将她搂入怀中。 “郭蘅,为了你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归顺五原君。你相信我,她一定会善待百姓!”蔡琰话语中,几乎带上恳求。 郭蘅怒道,“我堂堂七尺男儿,岂可受吕菁如此侮辱!”说罢,深吐一口气,看着妻子,柔声道,“可畏死?” 那女子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愿与夫君共赴黄泉。” 吕菁无奈的摇摇头,拉着还欲再劝的蔡琰离开。 “菁儿,真的不能放过他们吗?”走出屋子,蔡琰还想为二人求情。 “当断不断,反受其害。琰儿,你觉得做什么使你快乐,便去做,我大力支持。只是,以后尽量不要再参与到这些政事当中。” “就放过他妻子,可以吗?”蔡琰忍不住哀求,“以后我都不会过问,求你了!” “琰儿!”吕菁忍不住加重语气。 安静一会儿,蔡琰道,“那你呢?”吕菁不解的看着她。 “这样的血腥与斗争,带给你成就、权利的同时,会让你冷酷无情、迷失本性吗?”话语中,不免带上怨念。 “不会,”吕菁握住蔡琰的双肩,认真道,“因为我心中始终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大家,能够好好的活着!只要能够实现,我可以放下一切!” 是啊,菁儿何尝不是政治厌恶斗争之人? 蔡琰低下头去,“对不起!” 是自己任性了,只是一想到那个看似柔弱却壮烈的女子,及其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心中便忍不住抽痛。 “没有什么对不起,你若能狠心,便不是你了。”手拂过蔡琰被夜风吹冷的脸颊,吕菁只想给她温暖。 自己何德何能,有这样一个,哪怕前路黑暗不明,仍愿陪自己一路走到底的爱人! 郭蘅何其有幸,却又何其愚蠢! 眼见杏儿、李儒向自己走来,吕菁搓搓蔡琰微凉的手,“我还有很多事,先让人送你回去,放宽心,早些休息。” 目送蔡琰离开后,吕菁对李儒客气道,“请先生随我一道,劝降张琦。” 走出几步,吕菁脚步一顿,叹了口气,转身对守在门口的护卫道,“严加看管。如果里面的妇人有什么身体不适,请军医过来看看。” 寅时刚过,四月的天,已经大亮。 收到来自太守府传令的晋阳大、小家族族长,二十余人,齐聚太守府。只是,他们没有见到太守郭蘅,只有主簿张琦和五原君。 等到他们离开太守府时,仅余族长七人,每人分别由两队人马护卫着回到宅中,接受管制。同时,杏儿整编的十几支降卒队伍,由各屯的正、副屯长带领百人,攻入不肯归附吕菁的家族之中。 虽然答应归降吕菁,但张琦脸上全是苦色,心中更是有愧,“五原君派那些降卒入户,岂不是放任他们奸。yin.、劫掠?” 不同意归附的十几家族长,被当场处死,吕菁没有留下转圜的余地。军队再入户,便是灭族之势。张琦甚至觉得,吕菁的初衷,便是如此,不由心中戚戚然。 “他们不会。” “他们本是蛾贼!”张琦忍不住道。 “有几个人一开始就愿意从贼?”吕菁不以为意,再说了,黄巾起义后,军阀逐渐呈割据,谁才是官军?董卓吗? “通过这场考核,他们才有资格随我上场杀敌。” 张琦没明白吕菁的意思,考核?吕菁要反攻退敌了? 此时,城外的进攻,早已开始。吕菁却没有理会,径自来到议事大帐。 “五原君,昨夜是出了何事?”突然被软禁,一夜未睡的刘辩,见吕菁进来,在唐姬的搀扶下,起身询问。话语中的颤音,不免暴露他的害怕。 “有人意图造反,危害您的安全。”吕菁客气将刘辩及唐姬请到上坐,自己坐于右侧,才命人将张让、毕岚带上来。 吕菁的姿态,令刘辩心中一松。不过,见被捆缚的张让、毕岚二人,嘴里塞了破布,他心中又是一紧。 很快,刘辩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心中更为惊惧,对吕菁一再解释,自己并不知情。被取下破布的毕岚不住的磕头,指天盟誓,绝无二心。 只有张让,早就明白,自己决计逃不过,连求饶都懒得装样子。看着软弱的刘辩,没有丝毫帝王应有的气魄,张让不由嗤之以鼻。忽然想起,先帝不喜刘辩,想要立刘协为太子,果然是有道理的。 想当年,他深的先帝信任,大权在握。现在,为了活命,隐姓埋名,做着低三下四的活计,才苟延残喘至今,实在是…… “老毕,不要求她!没有权利,这么卑微的活着,真没意思!”心中悲愤的张让,喝止求饶的毕岚。 毕岚一脸委屈,“我什么都没做~” “没出息!”张让不屑道,“你以为吕菁会放过你吗?” 毕岚看向吕菁,果然,她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心中更是悲凉,嚎啕大哭起来。 在吕菁眼中,不管毕岚有没有参与进来,都是不稳定的危险因素,吕菁不想再放这两个宦官在军营中。 “主公,左慈仙师,工匠营马陵一同求见。” 闻言,刘辩、毕岚脸上俱都是一喜。 吕菁皱眉,左慈护刘辩,也护得太周密了。难道他还担心自己杀了刘辩不成?那马陵又来做什么? “请史侯慎言。”吕菁警告了刘辩一句,又命人再次堵住张让与毕岚之嘴,才放左慈与马陵入帐。 “为毕岚求情?”原来,毕岚在工匠营直接被绑走,马陵心急之下,便去寻左慈帮忙。 吕菁还不知道,毕岚这宦官,人缘竟这般好。 马陵解释道,当年在雒阳官署,毕岚对自己有过提携之恩。董卓火烧雒阳,吕菁派人接走他家小,亦是得了毕岚的推荐。 “毕大人在改良工艺上,事事亲力亲为。最近改良强弩,提了好几个建议。只待找到安稳的地方,细细改良试验,就会收到成效,故卑职斗胆为他求情。” 马陵拜倒在地,他身后跟着个少年,十岁左右的模样,杵在那里,瞪大眼睛打量吕菁。吕菁知道,那是马陵的儿子。 “主公,毕伯伯人很好,又那么聪明,你为什么要杀他?”马陵这才注意道,非要跟过来的儿子,竟然没有跪下,反而贸然开口,连忙拉他跪下。 吕菁看向左慈,马陵可是他带来的。 “我信得过毕岚的为人,愿意为他担保。”毕岚喜欢研究东西、做实验,从某种程度上讲,与沉迷炼丹术的左慈,有相似之处。进入军营之后,由于吕菁对工匠营的重视,毕岚更是将过去的爱好,发挥到最大,彻底沉迷研究。 吕菁点头,“可以,毕岚交给你了。” 闻言,毕岚跪在那里,眼泪依旧止不住流,脸上却浮起笑容。 “来人,把张让拖出去,斩了!” 张让还在惊奇,居然有人为毕岚求情,想刀锋立刻对准自己。 不是一起死吗? 凭什么他可以活命? “陛下,救我……”张让立时忘记对刘辩的鄙夷,大声呼救,可惜,只传出呜呜之声。迎上张让求救目光的刘辩,别过头。 “毕岚,好自为之,若是敢背叛我,张让便是你的下场。”说完,吕菁向刘辩告辞,往外走去。 马陵之子取下毕岚嘴里的破布,背后的绳索亦被马陵解开。毕岚终于彻底放下心来,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先向左慈、马陵道谢,又拉住马陵之子,“马钧,你个臭小子,怎么敢跑到这里来胡闹?”那少年笑嘻嘻的,毕岚也忍不住笑道,“不枉伯伯疼你!”说完,才发现吕菁正盯着自己。 马钧? 吕菁印象中,魏晋时期,发明翻车之人?之前毕岚还强调过,翻车乃是他发明的。 (是吕菁记错了,毕岚发明翻车,马钧改良) “主公,怎么了?”毕岚又紧张起来。 “没事。”吕菁嘴角上翘,发明家马钧,居然一直在她的军营里,还和毕岚处的挺好,真是…… 想了想,补充一句,“你们好好合作,将来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主公,今日各城门进攻异常猛烈,不过,罗木他们防守严密,都没有问题,请安心休息!” “好!” 是时候反击了! ※※※※※※※※※※※※※※※※※※※※ 这一章,有三千八百多字哦,凑点字数,都够两章了 (*^__^*) 嘻嘻…… 大家留意我的评论,关注作者名字,可以更早看到哦~~(求晋江快些审核) 其实,我在考虑,逼自己立下flag,一周更三章。 但是,目前还缺乏决心和勇气,怎么办嘛~ 第 120 章 “不准退,不准退!” 马背上督战的壮汉砍倒一个又一个后退的逃兵,不知是谁用力一扯,那壮汉被拽下马去,斥责声转为哀嚎,很快被踩成肉泥。 看着一边倒的溃逃形势,张白骑忍不住大骂刘豹。昨日收到汾水河畔有两队人马的消息,徐晃率军试探,损失了一些兵力。夜里晋阳城异动,探子未能查明具体情况。今日上午虽不见吕菁守城,但依旧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张白骑便知大事不妙,主张加强防备,随时准备撤离。 原以为携十万人之威势,能迅速破城,结果反而损失不少。虽然都不甘心,但也只能如此。唯有寄希望于沿途劫掠,再壮大力量。否则,张燕虽然年轻,手段却狠厉,黑山军中亦没有他张白骑的立足之地。 果然,中午才开始埋锅造饭,吕菁便亲率大军袭营。同时,后方的那两对人马,也发起进攻。 连日攻城不下,粮草不济,士气更是低落,前锋很快溃散。原本归属杨奉的白波军损失殆尽,其次黑山军,而保留最全、也是最精锐的,便是左贤王刘豹的三万多人。 可刘豹径自带走所有部下,去灭徐飞那支不过万余人的伏兵,令他的黑山军独自承受吕菁的猛烈攻击。 张白骑知道,刘豹分明是眼红那支队伍装备,迫不及待想要占为己有,并顺势突围,留黑山军殿后。 “渠帅!”副将惊呼一声,张白骑正视前方。徐晃与吕菁交战十几个回合,终于不敌,被吕菁击落马下。 张白骑面部抽搐两下,下令几个军侯率领各自人马左右夹击,拖住吕菁,“其他人,随我助左贤王破敌!” 大军随之而动,原本就成溃逃之势,此时无需敦促,各部生怕落在人后,急速往后方涌去,只有奉命夹击吕菁的将领,苦不堪言。 张白骑虽然怨恨刘豹,可此时同样期待刘豹尽快结束战斗,打开突围之路。可惜他看不到刘豹的情况,否则必然会换方向撤离。 ********************** 东门城墙之上,比平时多出许多观战之人,宋霜布置的防护格外严密。除了拗不过、非要上来的蔡琰,还有吕菁指名要求带上的,包括刘辩、左慈、徐闻徐道两兄弟、马陵马钧父子、毕岚。除此之外,还有杨奉、郭蘅、张琦等人。 杨奉顾不上挣脱绳索,望着后方的战局,满脸震惊。 原本,刘豹的大军势如猛虎,而吕菁的部下,却以奇异的布局,整齐推进。 只见一排排队列,横竖各二十人,组成十个方阵。方阵中,重甲步兵左手持盾,护住自身左侧和战友右侧的身子,右手持长矛。令人惊奇的是,那矛柄足有七米长,不免担心不好把握、操控。 只是近了细看,就会发现,长矛的尾端,绑有剑鞘,内有长剑,作为备用武器。若是取下,剑很普通,剑鞘却更为沉重,为的就是增加平衡性。 前排长矛向进攻方向持平,第二排则略微向上,后续士兵依次将长矛倾斜。方阵严密,士兵高度节奏一致。每个方阵的两侧,各有灵活机动的轻装步兵数十人,重甲骑兵数列,手持略短的长矛,腰间别剑,背上弓箭、弓囊。其中战马,都配备马甲。 曹操曾说,袁绍有马铠三百具,吾不能有十具。此时的骑兵,大都以轻骑为主。杨奉远远望去,粗略估计,吕菁这一支人马,起码有重甲骑兵近五百人。方阵的后方,还有刀斧手、弓箭手数排,车弩十架。 “嘶……”眼见刘豹的大军被不断调整变幻的大阵绞入,在各兵种的配合下,迅速被撕裂、切割,杨奉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军?” 那精良的装备已经羡煞旁人,更不要说执行力与配合力。 杏儿与宋霜相视一笑,“陷阵营。” 历史上,吕布手下大将高顺“将七百余兵,号为千人,铠甲具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名为‘陷阵营’”。几年前,高顺传授吕菁武艺、军法,只是不接受吕菁拜师,却收下徐飞为徒,并向二人提过创建陷阵营的构思。 到此时,高顺尚未创立陷阵营。吕菁结合他的思路,参考大秦方阵、西方著名马其顿方阵,在沿途不断尝试、训练。 晋阳之战,是为陷阵营初战,一战扬名。 “呜~”号角声起,罗木、陈平、肖一率军自另外三门出,共同构成庞大的防线,形成合围之势。 李儒捋着黑须,想起吕菁所说强军之道,笑吟吟的看着城下几路人马,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敌军。此刻,倒是生出真心奉吕菁为主的念头,随即又摇头。 夺晋阳城容易,吕菁特意费了些周折,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控制晋阳,并一举增加数万人口,发展晋阳。但要想彻底掌控一座城池,又要将数万降卒融入其中,可没那么容易。 且再看看吧。不过,吕菁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铠甲、武器? 李儒哪里想得到,这是当初吕菁截胡董卓、提前盗了汉灵帝墓得来的。 同样震惊的,还有郭蘅。他们当初亲眼看到徐飞带人离开,哪里想到他们能有这样的战力与装备?说什么押送降卒,这样的配合,哪里会是降卒?还有那运送粮草的牛车,分明都是武器、铠甲! 兄长的援军,只怕是羊入虎口。想到此,郭蘅脸上一片死灰。 “不对!”郭蘅突然转向蔡琰,青筋暴起,大声喝问,“吕菁到底带了多少人马夺取晋阳?” 担心吕菁安危,执意上城墙观战的蔡琰,早已为吕菁战场上的风采倾倒,心中既爱慕又自豪。忽听郭蘅发问,楞了一下,便见众人目光齐聚她身上。 不由地又望向吕菁,蔡琰回首笑道,“五原君听闻晋阳被围,带着兵力万余人前来救援,另有老弱妇孺近万人。” “你说谎,那吕菁带出去冲杀的万人大军,又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说城外徐飞的万余人皆是吕菁精锐,再除去各城门的守城之军,哪里还剩下多少兵力?最两、三千人。吕菁带领的那些人,虽然大都没有皮甲,也没有良好的配合,但同样攻势凶猛。 “其中大部分,”杨奉突然开口,“是降卒吧?”虽然不大相信,但白波军的服饰、武器,还是很好辨认。 “不可能,你白波军没这么强的战力。” 何止郭蘅不信,杨奉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蔡琰,等她解释。 蔡琰想了一下,“奖励军功。” 这个答案并不让人满意,谁都懂的道理,能让降卒不临阵倒戈已属不易,却也没有几个将领能让他们悍不畏死。但蔡琰闭口不谈,微笑的转过头去,再次将目光聚焦战场。 用菁儿的话说,整编降卒需要各方面的配套,是一个系统的工程,绝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说的清的。即使解释,也不是由她来说。何况,为什么要细说呢? 一刻钟过去,除了少部分溃逃的敌军,战场上跪满了弃械的降卒。 “主公太厉害了!”徐闻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兴奋的拍着城墙。 “嗯。” 徐闻惊奇的看着身边的少年。原来,这一声,却是出自刘辩。只见他满脸通红,喘着粗气,同样难掩兴奋。 这是他第一次俯瞰战局,没有近距离的血腥,只有战场的大气磅礴在他胸中回荡。 这吕菁,确实好厉害! “可惜了……”一旁的徐道想到,火油的研究不到位,没能为主公添助力。 不行!见识过主公和徐飞大哥在战场上的威武,他要更努力才行。 “是啊,咱们的车弩射程不够远!”马钧以为徐道在说车弩的问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徐闻、徐道,外加马钧,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对研发、改良武器的热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谁又能想的到,十几年后,他们会成为吕菁麾下,没有个人战力与统军之才,却依旧在军中举足轻重力量。 此时的左慈,也只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家弟子怕是要走偏了,却见毕岚轻拍马钧肩膀,感慨到,“主公如此重视你们,要更加努力才行!” “嗯!”三个少年齐齐应道,愣是将左慈想要提醒的话语憋了回去。 毕岚干黄枯瘦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的人生也算起起落落,见证张让之死,更是令他厌恶权利。幸亏,他的身边多了朋友,还能折腾自己的爱好——那些不入流、却备受吕菁重视的小玩意儿。知足了! ************************* “校尉大人,趁吕菁追击敌军,我们再不撤离,就来不及了。” 战场上,偏居一角的郭家援军中,一个少年小将忍不住再次劝诫。他们不过两千余人,原本也只是奉命前来接应郭蘅突围。哪里是吕菁这般兵力的对手?何况人家大胜归来,正士气高涨! “贾逵,区区一个女子,怕她作甚!我郭家在晋阳经营多年,又岂是她一个外人可比?”声音不算嘹亮,恰好周边的属下都听得清楚。又听他压低声音道,“再说了,太守命我前来救援郭蘅,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到,一个族人都没带走,怎么会去复命?” 那校尉叫郭凯,是郭家族人。昨天送消息的人没有回营,他们便知不好,贾逵一再劝他撤离,可他心存侥幸,想要再观望一日。 很快,贾逵便见到追击逃军的吕菁归来。只见她满脸戾气,手里拎着一颗低血的头颅,正是死不瞑目的张白骑。 郭凯咽了咽唾沫,挤出笑容,与吕菁打了个照面,心里开始盘算,事若不可为,只能伺机带着郭蘅出逃。 “拿下!”吕菁也不绕弯子,直接下令。重甲兵迅速聚拢,惊得郭凯立刻下马投降。 “菁儿!”终于见到吕菁平安归来,蔡琰忍不住低呼出声。 见到援军被围,郭蘅便知道,自己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再看蔡琰的姿态,宛若等待大胜而归的夫君,郭蘅突然发出尖厉的笑声,“吕菁,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纵身一跃,跳下城楼。 ※※※※※※※※※※※※※※※※※※※※ 啦啦啦~~我来了~~ 过了今晚,我就三十一了~(天啊,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你的书友估计大部分都是二十几岁的小菇凉!) 鹅~~~~~~~~~ 致我亲爱的书友们: 给些你们的长期陪伴,否则到现在的四十万字,我真写不来。 值此新春佳节,鹅,不对,我三十一岁之际,立个flag。 以后周二、周四、周六固定更文,鹅~~万一有事不能更文,我当天一早评论留言通知。 差的章节,一定补更! 新的一年,依然渴望大家多多留言支持! 第 121 章 “那个疯女人!” 狂奔几十里,刘豹确认吕菁没有追来,终于放缓速度,破口大骂,直到亲卫递来水壶,他才停下歇息。再看着身边仅剩的几十个人,欲哭无泪。 大军三万,就这样被没了,回去如何向父汗交待。自己那个野心勃勃的叔叔呼厨泉,更是会趁机夺自己权。 “汉家女子,不都温顺如羔羊吗?”眼见吕菁对张白骑毫不留情的斩杀,连废话都不多说一句,就朝自己袭来。若非亲卫拼死相护,自己怕是也要交待在晋阳了。 “他娘的,分明是只豺狼!”刘豹骂骂咧咧,眼前忽然浮现吕菁对自己紧追不舍的一幕,那眼神,恨不得将自己撕裂。 自己的初衷,不过就是劫掠一番就走,和吕菁又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至于这样穷追不舍嘛!回想前些日子,与父汗劫掠各地,顺风顺水,哪次不是满载而归,何曾如此受挫?想到此,少年心性的刘豹顿觉委屈。 不行,万一那疯婆子又追来怎么办?咬咬牙,再次催马狂奔。 刘豹哪里知道,吕菁就是认定他的“夺妻之恨”。一想到蔡琰被掳为奴,所受的委屈和苦难,吕菁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吕菁不知道,历史上,究竟是谁掳走蔡琰,并无定论。公元195年,也就是五年之后,中原大乱,南匈奴趁机叛乱劫掠,蔡琰被匈奴左贤王掳走。以匈奴惯例,刘豹是单于于扶罗的太子,故张白骑尊他为左贤王。但有史书记载他成为左贤王,却是在公元196年。 不过,相关记载,多见于唐朝所修的史书《晋书》,于汉末、三国时间未必精准。刘豹的记载,主要源于其子刘渊。刘渊趁着西晋八王之乱,割据并州,以复汉为名建国,史称“汉赵”。因是匈奴人建立的政权,别称“匈奴汉”,《晋书》则称其为“伪汉”。 到底是否刘豹掳走蔡琰,吕菁并不清楚。被刘豹视作豺狼的她,正因刘豹的逃离,抱着蔡琰,求安慰呢。 “到底怎么了?”轻抚吕菁的发丝,不明白得胜而归的她,到底郁闷什么。 “没事。”吕菁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放跑情敌而郁闷。头蹭蹭蔡琰的小腹,身上的清香,令她心情逐渐平复。 “主公,人已经到齐。”帐外,卫兵传信。 “走吧。”吕菁起身,牵着蔡琰的手,欲往外走,却见她原地不动,“怎么了?” “我也不懂那些,不如安静地看看书,就不去了。”郭蘅之死,对她还是有很大触动。 想了想,吕菁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不想去就不去,现在又多了许多孩童,包括十几岁的那些,不论男女。我给你划拨一块地方,你与杏儿、春娘她们筹划一下,如何安置,并教他们识字。” “好!”蔡琰双眼放光,瞬间绽放灿烂的笑容。吕菁不自觉的舔了一下嘴唇,想到等着自己议事的众人,不甘心道,“晚上收拾你!” 蔡琰抿嘴一笑,推了吕菁一把,“快去吧!” *************************** “我愿归降董卓。” 议事大帐内,众人环顾之下,虽然被绳索捆缚,但杨奉站的笔直,丝毫不惧。 “我说的很明白,我与董卓没有关系。你若是不愿归降于我,只有死路一条。” “小丫头,我承认你有些能耐,败于你手,我认栽。但归降你,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归降五原君帐下,你也算是归降吕布。”李儒在一旁劝道,对吕菁的不满视而不见。 “吕布虽有些名气,但不过董卓麾下一小将尔,有何声望,值得我归降。”杨奉不屑道。他毕竟是白波军一把手,也算是声名赫赫。此时的吕布,在他眼中,还真不算什么。 吕菁懒得和杨奉废话,“把徐晃带上来。” “大帅,我对不住你!”徐晃一见杨奉,立刻跪了下去,七尺男儿,竟落下眼泪。 “公明!”这种情形下,见到忠心的下属,杨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杨奉,你若不肯归降,徐晃,还有那个伤了腿的韩暹,都会被处死。” “不降!要杀便杀,但放过其他人。”杨奉态度坚决,徐晃道,“公明愿追随大帅。” “你既然不降,我为何还要放过其他人?”吕菁冷冷道,“把韩暹带到帐外,一并处死。” 不久,挣扎的韩暹,亦被带到。知道死期将至,韩暹嘴里便不停咒骂,徐飞上前一脚将他踢倒,第一个送到刽子手面前。 准备妥当,只等吕菁下令,却听她悠悠道,“徐晃,你虽然伤过我,但与你两次交战,我对你颇为欣赏。年纪轻轻,尚未建功,便丢了性命,实在是可惜了!你当真不愿归降?” 徐晃还未答话,韩暹怒道,“徐晃,你敢背叛大帅!” “不降!”徐晃看向杨奉,尽是决然,“公明与大帅共生死!” “哼~”韩暹冷哼一声,得意的看向吕菁。这个恶毒的女人,想要招降徐晃,岂能得逞。 “如此忠义之士,我到真舍不得杀你。”吕菁摸了摸鼻子,“这样吧,徐晃,你若归降,我便放杨奉离开,绝不为难。” 众人皆是一愣。 “我……”徐晃没想到,吕菁会提出这样的劝降条件。 “主公,不可!”杏儿立刻上前劝谏,“倘若放他离开,无需多少时日,杨奉必然召集人马,东山再起,祸患无穷!” “主公三思!”徐飞、罗木等人纷纷附和,吕菁面现犹豫。 见事有转机,尤其是那句‘东山再起’,令杨奉、韩暹都心动了。韩暹看了一眼杨奉,只见他低下头去。 “公明,”韩暹话语中带上哀求,“一切,以大帅性命为重!” “大帅!”虽然对吕菁有些许钦佩,但归降一女子,徐晃同样不能接受。可现在,几乎是将杨奉的性命,交到徐晃手中。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杨奉。而杨奉,只是低头不语。 “徐晃,你要害死大帅吗!”韩暹见徐晃犹豫,又怕吕菁反悔,挣扎起身,被刽子手按下。 “哎~”吕菁叹了口气,性别的大山,果然不是那么好逾越的,“徐晃,你若归降,我连韩暹一起放了。” 韩暹顿时噤声,只是期待的看着徐晃。 ******************************* “杏儿,你观徐晃为人如何?” “并不了解,主公既然如此看重,想必有过人之处。只希望他能信守诺言,并早日真心归附。” “是啊,需要时间。”归心需要时间,徐晃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大将,同样需要时间。“对了,城内那十几家,处理完毕了?” “有张主簿的协助,一切都很顺利。”杏儿犹豫一下,“主公,你真的要将那些家族的田产,都划到琰小姐名下?” “嗯。以她的名义,将土地租给士兵及其家人使用,以军功等级,定可租赁田地数量、抽取的地租比例。地租起点定在八成,累计军功,最高减至三成。其它细节,再具体商议。” 吕菁曾考虑过直接分田地,但从长远看,问题很多,尤其是后续严重的土地兼并。至于发动农民斗地主、分土地,那纯粹是逆天下大势,完全行不通。 只分配使用权,无田之人可通过入伍成为佃农,并以军功减租。减至三成,对于此时无地的农民,绝对是梦寐以求之事。至于购置属于私田,等他们成为军官,又存下足够的钱财,还有难度吗? 对田地以及减租的渴望,再配合严密的连坐管理,便有了战场上的英勇作战。 “所收地租?” “将粮食转为银钱,做一个私库,交给琰儿。我打算在晋阳建一座书院,由她负责。除了初级的识字启蒙,还要培养各种人才。除了行政管理、军事作战,还包括为春娘医疗队、左慈炼丹术、工匠营,提供后备力量。”看着满脸无奈的杏儿,吕菁笑道,“估计开销很大。可能钱不够用,你要协助她才行。” “我的小姐,你真是……”杏儿轻抚额头,“幸好徐翎她们都长大了,否则我怎么忙的过来。” “所以才要修书院,给你多培养点助手,到时候还要你去教那些孩子数学。”吕菁笑嘻嘻道。 “别,别!”杏儿立刻摆手,“我立刻让徐翎过去帮琰小姐处理财务,教书的事,她也可以胜任。” 徐家姐弟,还有吕菁最初收养的几个孤儿,包括肖一,他们识字、算数,全是杏儿教的。回想当年,真是苦不堪言! “哈哈……”吕菁想起几年前的往事,忍不住大笑起来,“你那个时候背九九乘法口诀,也好不到哪里去!” 杏儿也忍不住轻笑,感觉都过去好多年了。 “不过,虽然我们自己可以培养,可毕竟需要很多时间。想要招揽各地人才……”从今日看杨奉、徐晃的反应,便可知道其中的困难。 “董卓还在雒阳?”吕菁突然问道。 “前几日的消息,他留守雒阳毕圭苑,继续指挥,对抗关东联军。目前看来,短期没有前往长安的迹象。” “密切关注,趁这段时间练兵,发展势力。” 吕菁不知道董卓究竟何时身死,但确定是在长安,不久,老爷子就会因为悲叹董卓而被王允下狱。 吕菁目露凶光。现在她是铁了心,不管老爷子愿不愿意,就算是强掳,也一定要把他接到自己的阵营来。 如果老爷子没有理由来,便给他一个理由。 岳父大人给女婿撑牌面,招揽人才,如何? 不行! 那辅佐先帝幸存血脉刘辩,如何? 额…… 想到此,吕菁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啊~切~”长安城内,正在看书的蔡邕,突然打了个喷嚏,抬头看看天空,“天朗气清,日光和煦,怎么受凉了?” ※※※※※※※※※※※※※※※※※※※※ 我的天啊,赶得我快爆肝了~~ 话说,我昨天过生日,都没有收到祝福。 好心酸~~ 作者君:刘豹,你同情我不? 刘豹泪目:莫名其妙被当成情敌追杀,我的委屈向谁述说? 作者君:不关我的事。 作者君:老爷子,你同情我不? 蔡邕:你在哪儿? 作者君:并州晋阳。 蔡邕:你大点声,隔太远了,我听不清。 作者君:琰姐姐,你最好了~ 蔡琰:听说菁儿要修书院,你打算叫什么名字? 作者君:嗯……不能剧透…… 蔡琰:菁儿,有人欺负我! …… 第 122 章 晋阳之战结束的第五天,城内基本恢复平静,只有坊间越发严密的保甲监察,以及城外几座拔地而起的营寨,宣告这座城池的不同。 郭蘅之妻,在听到夫君身死的消息后,因悲伤过度而流产,夜里悬梁自尽了。事已至此,吕菁没有告诉蔡琰,自己有心放过郭蘅的妻子,只是下令,将郭蘅及其妻合葬一处。 郭蕴派来的援军郭凯,被吕菁招降,指定为郭家族长,让她不费什么力气,便拿下郭家偌大的庄园,并接手郭家的势力。郭凯虽然不怎样,不过他的副官贾逵,倒是个有胆有识之士,令吕菁颇为欣赏。 又隔了两日,吕菁自任晋阳太守,并按制册封一众下属,李儒除外。吕菁与他都觉得,还是让他暂时隐蔽下去。 午后,贾逵与徐晃在吕菁的带领下,来到城北的一座宅院之外。准确的说,是三座相邻的院子拆除部分墙体,合并一处,大门上一块崭新的牌匾。 “燕京书院?”看到牌匾,贾逵与徐晃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此时官学衰败,私学盛行,世家大族或名士,多开设私学教书育人,如大名鼎鼎的水镜先生司马徽,颍阴荀氏等。吕菁要办私学,他们并不惊奇。只是书院之名,若以地方命名,当是晋阳书院才对。 燕京?周武王伐纣灭商后,分封其弟姬奭[shi]为燕国国君,封国范围主要是冀州北部、幽州西部一带。这晋阳,如何与燕地扯上关系? 似乎想起什么,吕菁略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即一本正经道,“这里只是临时用地,将来这座书院会设在燕地。” 通过这几天的交流,二人对吕菁的好感大为增加。此时想起吕菁立足并州北部、一路东扩的战略意图,若有所悟。 肖一站在吕菁身后,默念两句,看了一眼身旁的徐飞,相视一笑。 主公怕不是想叫“琰菁学院”,结果琰小姐不同意,便只能谐音吧。 事实正是如此。蔡琰哪里能接受吕菁如此高调秀恩爱的做法?吕菁无奈妥协。 进入院内,便见到蔡琰忙碌的身影。作为总负责人,统筹书院全局。吕菁犹豫一下,没有上前打扰。 吕菁将学院简单分为两部分。首先,是识字与算数的启蒙班,根据能力,分初级、高级两种。由于教育资源有限,完成高级班教学的学生,必须完成对初级班的教导。待初级班升入高级班后,完成衔接,原高级班的人,才视具体情况分别选入医疗队、工匠营、商铺、军营等不同地方。 绕过两个小院,逐渐安静下来。一路走到到了后方的小院,守卫越发严密。一间大屋前,门口还有人专门登记出入情况。 “这些是?” 推门进入,宽大的屋子,中间摆放着几张桌子。坐在其中的罗木、宋霜起身向吕菁行礼,再次伏案看书。 徐晃和贾逵则被两侧有序摆放的一排排架子吸引了眼球,只见上面竖立着一本本纸质书籍。 一眼扫过其中一排,贾逵震惊了。《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尉缭子》《司马兵法》…… 由于世家大族对政治和教育资源的垄断,平民子弟求学之难,可以想见。包括司马徽、荀氏办私学,又有几个不是收的世家子弟? 贾逵、徐晃不过平民出身,读过些书,努力之下,做了小吏,之后继续通过各种方式求取书籍进学。过些书,任何一本放到外面,都是千金难求。 一排排往下看去,儒家经典《诗经》、《尚书》、《周易》、《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论语》、《孟子》……《史记》一百三十卷,《汉书》一百二十卷,法家《管子》《商君书》《韩非子》,墨家《墨子》《胡非子》《随巢子》…… “这是典籍室,以后你们可以登记后进来。若是想借阅拿走,必须征得琰小姐同意,登记后限时归还。”吕菁笑道,“这些书都是她的宝贝,可不能损坏,否则一律受罚,包括我在内。” 徐晃压下心中的激动,“敢问五原君,如此这些书从何而来?” “多是太学、东观的藏书,奉家师之命,在雒阳大火前搬离,妥善保存。” 果然如此。徐晃、贾逵已经知道吕菁身份,虽然她讳言父亲吕布,却始终以蔡中郎弟子自居。 “你们趁这几天,可以好好研究一番,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用于实战了。”看着急不可耐打开兵书的徐晃、贾逵,吕菁简单交待几句,就带着肖一、徐飞离开。 “主公,对这二人,当真放心?”徐飞忍不住问道。贾逵之前还尝试带着郭家老族长逃返雁门郡,被发现擒住。也是这样,吕菁才注意到贾逵的存在。 “他们不到弱冠之龄,又是寒门出身,以小吏之身,能被杨奉、郭蕴看重,能力、才智自然不缺。”吕菁顿了顿,“至于忠诚的问题,他们受杨奉、郭蕴的小恩,尚且铭记。我相信,只要待他们以诚,假以时日,必然归心。” 现在的贾逵、徐晃都很年轻,没有展示经世之才,不过小有才干,又没有庞大的家族束缚,想要获得他们的忠心,并非难事。 关于三国的印象中,吕菁并不记得贾逵。不过,历史上,贾逵乃是曹魏政权中具有军政才干的名臣,《唐会要》将其尊为魏晋八君子之一。 虽然不知,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二人的同等器重、培养。来到东汉末年,她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英雄辈出的时代。 中原传来消息,以三国第一猛将身份留名后世的吕布,被孙坚所败。吕菁印象中的徐荣,是被夏侯惇斩于马下的三流将领,可他在汴水之战打败曹操,不久又击破孙坚。不知为何,后世鲜为人知。 想到此,吕菁更是坚定强大培养力量的决心。 “徐飞,你这一仗打的漂亮。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陷阵营后续要如何发展,你想清楚了吗?” 目前的陷阵营,人数还不算多,倘若增加到几万人,大阵的机动性就很差。吕菁还提出,以强□□阵或者强大的骑兵队伍,万箭齐发破方阵。 “《孙膑兵法》中关于阵法的篇目我看了很受用,我会继续仔细研读,认真探索各种大阵的配合。” “期待陷阵营的成长。”个人的勇武始终有限,作战更加强调整体配合和战术的灵活。吕菁希望陷阵营,能在将来的中原大战中大杀四方、扬名天下。 徐飞犹豫一下,“主公,我听罗木说,你要组建一支骑兵大军,包括那些胡人也在其中?” “接下来几十年,将会是骑兵大放异彩的时代。我们北上的目的,就是先人一步,建立强大的铁骑。你也看到了,北疆多草原牧场,更容易获得良马。我们的双边马镫,比起原本的单边马镫,有极大的优势。偏偏这技术,没什么难度,极易复制。要打好时间差,赶在技术扩展到中原军阀之前,建立优势。至于胡人,”吕菁轻笑,“怎么,不喜欢那些胡人?不要带着偏见看人哦。” “不是偏见,我承认他们大都骑术了得,”徐飞不满道,“但语言不通,又不讲规矩,姐最近为了整编他们,没日没夜的忙着。” 这些胡人,不仅有匈奴人,还有不少被匈奴裹挟的乌桓、鲜卑人,自然增加杏儿工作的难度。 不过,吕菁知道,最令杏儿为难的,是挑选合适的人,在接下来的日子,追随自己。 “我知道杏儿辛苦,你有空多去帮她。” “好嘞。”徐飞喜上眉梢。有了主公这句话,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常去杏儿那里了。 一路往回走,经过工匠营的小院,毕岚、马陵父子以及徐闻、徐道正在研究改进弩车工艺。 见吕菁进来,徐道笑嘻嘻,“主公,师父说他还是很生气,不肯到这里来。”炼丹房,被安排在书院之外,令左慈倍感歧视。 吕菁翻了个白眼。左慈炼丹房的危险程度,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敢放在这不算大的书院内。等地方大一点,她连工匠营、医药库都搬得远远地。 工匠营的另一侧,便是春娘所在的医药库。不过,吕菁正式授予春娘军医的职务后,便在籍贯上恢复曹忻的本名,总不好令别人称她为春大人。 “肖一,你怎么一路都不说话?”进入医药库,吕菁转头看向安静的肖一,才发现她脸色十分难看。 吕菁挑了挑眉,有些八卦的想到,莫非这俩人吵架了? 肖一倒是宁愿春娘和她吵架,可惜,人家根本不搭理她。前两次来,护卫都说曹大人忙的很,不方便见客。上次肖一直接闯入里面,才发现,春娘哪里在忙?竟一个老头相谈甚欢。 那老头见到外人,起身施礼,有些拘谨。春娘却指责肖一对她的贵客失礼,毫不客气赶她出去,差点没把肖一气死。 什么贵客!肖一事后打探,分明是从大狱中捞出来的罪人。还有,明明说不需药人,却又瞒着她狱中弄人。 这是什么意思? 信不过她吗? ※※※※※※※※※※※※※※※※※※※※ 啊~立下三更的flag,天天都在赶稿~~ 好累⊙﹏⊙∥i° 第 123 章 “唰”的一下,门从里面推开。春娘得了护卫的禀报,恭敬地将吕菁请了进去。 果然,那老头还在这里!肖一进屋便发现站立一旁的那人,心中怒火又起。 “这位是?”想到肖一怪异的表情,春娘藏不住的喜色,该不会……吕菁坐在上方,不由暗中打量老者。 说是老者,满头银发,体格清癯[qu]。待他抬头,正面看去,面容瘦削,但气色红润,双眼有神,颇有鹤发童颜之姿。鬓角发丝微乱,反倒增添了几分飘逸出尘的气质。 “主公,您先猜猜先生春秋几何?” “肖一,你猜呢?”吕菁已经开始往神棍方向联想了,毕竟她见过这种形象第一人,是张白骑。另一个,便是有仙师之称、实则神棍的左慈。 “古稀之年。”肖一完全不配合,硬是把人说成七十岁。 “肖一!”春娘气恼。她分明是故意的,先生除去一头的白发,外貌分明正值壮年,偏要“老头”“老头”的叫个不停。 “惭愧,老朽年过五旬,还远不到古稀之年。”那人笑呵呵,全不在意肖一的敌意。 春娘上前一步,双膝跪地,郑重施礼,“先生大才,曹忻斗胆向主公引荐。” 众人皆是一愣,春娘引荐的人才。莫非此人医术了得? 突然想起那个被放下许久的寻人计划,吕菁心头升起一丝期待,试探问道,“敢问先生姓名,哪里人氏?” “是老朽失礼了,”那老头上前一步,对吕菁拱手施礼,“老朽华佗,字元化,沛国谯县人,见过五原君。” 吕菁深深吸一口气,双手捏紧拳头,才压下心头的狂喜,装作平静无波的模样。 她自来到这个时代,便心心念念寻找华佗、张仲景。好不容易从丁廉那里得到张仲景的消息,却被告知他乃南阳世家子弟,被州郡举为孝廉,主政一方。吕菁只能暂时打消念头,期待以后有一定势力,再去寻他们。不想毫无线索的华佗,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惊喜的令她觉得不真实。 “嗯……”面对救死扶伤、流芳百世的神医,吕菁颇有点见到偶像的心情,考虑着怎样的敬词,才不显失礼。 见吕菁犹豫,春娘以为她不信,“我请辞去军医一职,希望由先生担任,曹忻愿做先生副手。” 华佗眼眶发红,“曹大人救在下出狱,又如此礼遇。虽是女子,但老朽将曹大人视作平生难得知己。请大人莫要再说这等话语,陷老朽于不义之地,否则在下只能离开!” “咳……”吕菁清了清嗓子,起身走到华佗身前,“我曾听人说起,有一位元化先生,不醉心仕途,在各地行医救人,不想今日在晋阳得见先生,荣幸之至。”托住华佗双手,“先生,请上坐。” “五原君!”在这个医生属于“方技”,被视作贱业的时代,即使盛名在外如华佗,也不曾受过如此礼遇。曹大人说五原君极为重视医术,所言不差。 回绝吕菁上坐之言,扶起春娘,同坐下方。 肖一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只是这会儿没人顾得上拿她打趣。见吕菁与华佗就这样畅聊开来,心下尴尬稍减。给一旁的春娘暗中使眼色,结果春娘只顾着听华佗谈一路来的行医经历,眼中全是崇拜之情,完全不理会肖一。 华佗说到晋阳之行,肖一忍不住插话,“不知先生怎么会被下狱?” “肖一!”春娘气恼,肖一太失礼了! 肖一咬着银牙,倔强的将头偏向一边。 她哪里管什么救死扶伤,只知道春娘为了这个华佗,完全无视她的感受。 这女人,究竟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想到此,肖一心底升起无限委屈。 “应当说清楚的。”华佗不知这个小姑娘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主动向吕菁解释。 原来,华佗行医至晋阳附近的农庄,遇上病患。那人开始是肚脐周围疼痛,后来又转移到右下腹,并伴有发热、呕吐的症状。华佗认为病在肠中,只有开膛破肚,断肠洗涤,才有一线可能救下那人性命。 那家人哪里听过这种骇人听闻的治疗之法,将他轰走。又另外请了郎中,开了些药。数天后,病人死去。 徐飞不解,“既然先生没有动手医治,那病人之死,应当与你无关才是。” “说起来,老朽是罪有应得。”华佗叹了口气,面带歉意,“也是老朽执念太深。我想确诊那人的死因,是否如我诊治的那般,故而,”顿了顿,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在那人入土后,又将尸体盗出,开棺验尸。重新掩埋尸体时,被那家人发现,绑了送官。” 华佗被下到狱中,还未审理,便遇到白波军攻城。在狱中寻找药人的春娘,都要弄清楚犯人罪行。听到华佗的事迹,又得知他郎中的身份,本是军医的春娘,自然找来仔细询问,才有了后续的事情。 春娘也关注着吕菁的态度,只听她叹息一声,“我现在才知道,为何先生擅长外科手术。” 吕菁猜想,华佗应该不是第一次这般做法。想了想,继续道,“在我治下,先生不可再有此种行为。” 人之常情,华佗点点头,心中不免失落,又听吕菁道,“以后必须征得至亲家属的同意,并写入相关档案,算做一次军功。” 华佗不可置信的看着吕菁,春娘却早就料到她对这件事的态度,顺势道,“主公,战场上敌军不收殓的尸体,都是统一焚烧。能否由我们带走一部分,用做医术研究?” “这……”吕菁看向华佗,见他先是错愕,随即露出期盼的神色。搞研究的,果然都是狂人吗? 吕菁思索一番,想到长年战争、巨大的伤亡,“可以,但必须保密,严格登记管理,全程接受监察,按要求及时焚烧。” “是。”春娘与华佗相视一笑。肖一虽然看的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为春娘高兴。 吕菁问华佗的保养之道,说到五禽戏,吕菁请他当场演练一遍,徐飞在一旁学习。趁这空隙,肖一将春娘拉出屋去。 “做什么?”春娘第一次见到五禽戏,猎奇之心大起,正研究那模仿虎、鹿、熊、猿、鸟的动作,怎么就能强健体魄,话语中充满不耐烦。 “你……”不满的话语到嘴边,肖一终是吞了下去,“你可以趁主公高兴,提出用死刑犯试药的申请,想来她也会答应的。” 春娘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不要在主公面前提起此事。” “连我都知道,神农辩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军医不过凡人,总不能让你们试药吧。你到底在怕什么?” “够了!”春娘偏头看了一眼屋内聊得兴起的吕菁,并没有听到肖一的话语,“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春娘,你……”肖一脸色一白,又听她冷冷道,“肖校尉,请称呼我为曹大人。还有,现在有华神医在,他能帮到我很多。我还要向华神医学习医术,很忙。你也是一军统帅,若是没有正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了。” 注视着春娘冷漠的双眼,肖一嘴唇翕动,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春娘勾唇深意一笑,“肖一,你又忘了。若非如此,在青楼的那些年,我怎么活的下来?” 傍晚,吕菁设宴款待华佗。席上,春娘委托吕菁,向华佗提出拜师之请。华佗犹豫,没有答应。 “并非因为其它,”华佗真诚道,“只是,我视曹大人为忘年之交,平等待之。”春娘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医学大师,哪里肯错过机会。跪在华佗身前不起,吕菁帮忙说情,华佗终是应下。 “你看春娘多高兴!”罗木夺下肖一的酒杯,虽然很高兴她主动坐到自己身侧,但这人一晚上就在灌酒,明显不开心。 “关我什么事!”肖一看都不看春娘,拿回酒杯,又被另一只手夺走。 “姐!”罗木轻喊了一声,在来人的示意下,坐到远处。 “这是主公的宴会,不能醉酒失态。”杏儿坐下,柔声提醒。 肖一低头呆坐一会儿,才呢喃道,“姐,我难受。” 杏儿心里一紧。她今年二十岁,比蔡琰小上一岁,却是吕菁心腹队伍中,最年长、也是威望最高之人。徐氏姐弟、罗木等人,都视她为长姐一般的存在。只有中途去被吕菁派去追随蔡琰、性子格外冷淡的肖一,从未唤过她“姐”,这是第一次。 明知不应当,杏儿还是忍不住宽慰肖一,“春娘对华佗只是医术上的推崇,若有其他心思,她也不会拜师。” 肖一摇摇头,“和他无关。” 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自己在春娘的心中,是多么的无足轻重! 脑中浮起春娘曾经对自己展露的一颦一笑,又是她冷漠的双眼,冰冷的话语。肖一用力甩头,努力将一切念头抛出去,压抑的声音充满痛苦,“我不想看到她!” “那就不见!”杏儿牵着肖一的手,给上方的蔡琰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悄然退出去。 “主公很快就会离开晋阳,你随她一起出发,去认识更多、更好的人。” 晚宴结束,春娘送别华佗。 “忻儿,我观五原君和那位琰小姐……”分明是夫妻的相处之道,而众人不觉有异。 “师父果然喝醉了。”春娘眨了眨眼,“主公非寻常女子,琰小姐亦是举世无双的才女,不能以常理待之。师父所做之事,乃是为了研究医术、拯救万民,同样不被世俗之人理解,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吧。” “嗯,言之有理。”看着这个笑靥如花,却目光锐利的弟子,华佗的酒意瞬间散去不少。 本想劝她对那个叫肖一的小姑娘客气些,即使有矛盾也要留点儿余地。这个弟子对医术的执着,他很欣赏。处事圆滑老道,做起事来八面玲珑,偏偏对那小姑娘不假颜色,甚至可以说是过于苛刻。 不过,交浅言深,华佗将劝说的话语悉数咽下,以后有机会再提醒吧。 “对了,师父,你说把刚死之人的血液,灌到失血过多的人身体里,能起作用吗?” 说起救人,华佗立刻卸下心中防备,捋着胡子,认真思考可能性,“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不过,怎么才灌的进去呢?” “办法总会想出来的。”春娘悠悠道,心思却飘到别处。 那小丫头,还好吗?只怕恨透了自己。 春娘露出一抹苦笑。肖一不会想到,自己已经不光是要用人试药。对医术,她有着更深的探究渴望。遇上华佗,更是坚定她的决心。 只是,当她开始用活人做输血的试验,离更加偏激的行为,还远吗?春娘没有能控制自己的信心。 如果吕菁知道,能容得下自己吗?或许会,但春娘不敢冒险。 等到一切成为既定事实,做出成果,那时的吕菁,应该会同今天这样,允许,外加严格管理限制吧。 春娘抬头看向全无星光的黑空,自己属于污秽、黑暗的世界。 “肖一,远离我这样蛇蝎心肠、善于钻营的女人,早日寻到属于你的幸福!” ※※※※※※※※※※※※※※※※※※※※ 哇呜~~有多少书友猜到是华佗? 有没有猜到剧情走向呢?春娘的选择,其实很早就铺垫了,不知道书友们发现没有。 每写完一章,我都会为自己感到骄傲。 从发表第一章开始,在工作之余,日复一日的耗费大量精力,坚持至今,并将继续坚持下去。 还是请大家多多留言鼓励vwv 感谢各位~ 第 124 章 “嘶~”还未清醒,宿醉后的头痛便爆发开来,吕菁用力揉压太阳穴,期待有所缓解。摸摸身侧的被子,早已没有一丝温暖。睁开双眼,撑起身子,屋内果然已经没人。 吕菁叹了口气,自从开始负责书院之事,蔡琰便早出晚归。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下床去寻水杯。 “主公,起来了吗?”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徐翎的问询。 听吕菁应了一声,徐翎提着冒着热气的铜水壶推门而入,为吕菁倒上一杯热水。 吕菁豪饮满杯热水,才坐下笑道,“翎儿,你不是在书院帮忙吗,怎么跑来照顾我?丫鬟呢?” “主公,慢些喝。”徐翎露出甜美的微笑,为吕菁续上一杯,“书院的事情,有琰小姐做主,我不过理一下账目,很快就完成了。”又去给吕菁倒洗脸水。 “这些杂事留给丫鬟做就好了,你早就不是照顾我的小丫鬟了。”吕菁穿上外衣,徐翎笑着替她整理衣领,“我让丫鬟准备早饭去了。不过小姐,我可是无比怀恋给你当小丫鬟的日子。”随即,徐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喊错了,主公。” “你是在抱怨在杏儿那里做事辛苦吗?”吕菁调侃道,“时间过得真快啊!翎儿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你和徐飞是同一年的吧?” “嗯,我比二哥只小几个月,半个月前及笄,是个大姑娘了。”徐飞是她的堂兄,不过自从大哥徐器死后,徐飞便接过照顾她与徐闻、徐道的责任,与嫡亲兄长无异。 “抱歉,错过了你的生日。”吕菁忙于战事,完全忘记了,尴尬道,“要不要我给你起个表字?” “不要!主公明明不喜欢以表字相称,始终唤我‘翎儿’就很好。”徐翎拒绝的很干脆,拿起洗脸巾递给吕菁,“再说了,哪有主公要记得丫鬟生日的道理。” “你可不是丫鬟。”吕菁将帕子覆在脸上,感受着头部传来的疼痛,昨晚果然还是太放纵自己了。不过,想想前些日子的杀戮、各种繁琐的事务,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如果,琰儿能随时陪在自己身边…… 取下帕子,只见徐翎眉梢上扬,拿着木梳,笑吟吟地站着铜镜前,等她落座。 “主公,你要离开晋阳?” “嗯,等大致安顿妥当就走。” “琰小姐不去吗?” “不去。”且不说书院的事情刚刚起步,吕菁这一趟出行,充满变数和危险,她怎么放心蔡琰跟着她四处颠簸? “杏儿、徐飞、左慈他们都会留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我才不怕呢。”手指灵活的划过,将吕菁头发自眉心左右两侧分开,再用木梳梳起发髻,将银簪插入圈内,余发缠紧。徐翎侧着身子,看着更加英气逼人的吕菁,满意的点点头,才继续道,“主公,你需要人掌管物资、账目,我的骑术也还不错,让我跟着去,好吗?” 吕菁打量徐翎,“你说真的?” “我想独立做些事,不能一直在姐的庇护下。” “以后风餐露宿,比起我们到晋阳的这一路,还要艰辛许多,更不要说危险。” 徐翎笑意散去,郑重点头,吕菁想想,“可以,回头我跟杏儿说一声。” “多谢主公。”徐翎立即眉开眼笑,活泼中带着一丝娇媚。 吕菁起身打量她的笑颜,“翎儿果然长大了,都抹上胭脂了。” “只涂了一点点儿,”徐翎露出一抹羞涩,“主公觉得好看吗?” “好看!”吕菁赞道。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有穿着女装,更不要说涂抹胭脂。心底有些无奈,真是快活成男人模样了。 徐翎陪同吕菁一起用了早饭,告辞离去,正遇上入府的张琦和杏儿。 “不能开荒?” “非我有心阻拦,实在是城南十里外的那片荒地,的确不宜开垦为田地。”张琦看向杏儿,杏儿肯定道,“我派人去挖掘,黄土覆盖之下,很坚硬,更像是许多巨块岩石,有贝壳状断面。是否让左仙师去看看?” “叫上工匠营的人。”吕菁和左慈都在晋阳生活过,对土质之类的,并没有什么研究。 “不过,开荒的事情,不能停,劳烦世伯多费心了。” 吕菁这次收拢的数万降卒,并没有全部编入军队,少部分青壮,外加老人、妇人,统统转为劳动力,加固城池、开荒、进入手工作坊。 被吕菁灭掉的十几个家族所拥有的大大小小庄园,全部变成坞堡,每一处有军队驻扎训练,并监管以坞堡为中心、方圆数十里农林牧副渔,外加手工作坊。 “请五原君放心。”张琦表现的十分客气。他其实很想问,吕菁的兵马,什么时候才能撤离张府? “世伯,你是恩师好友,又是晋阳大族,这些日子,多亏得你相助。对了,听说您嫡长孙都有十四岁了,小的那个也有九岁了,都在在家中读书吗?” 张琦心里一紧,“我那两个孙子都愚笨,在族内私学读些书,和兄长的孙子比起来,差太多了。”他口中的兄长,是几年前被胡人杀死的前太守张懿,留有一孙。 “世伯又开玩笑了,你的孙子,哪里会是愚笨之人?”吕菁笑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关在屋子里读书,不算治学之道。这样吧,你的长孙,包括您兄长的孙儿,都跟在我身边做事,如何?” 推辞无果,张琦只能无奈点头,“劳烦五原君照看那两个孩子了。” 又客套了几句,张琦才道,“雁门郡可有消息传来?” “乌丸丘力居率军袭扰雁门郡,郭蕴无暇他顾。”乌丸,即是乌桓,与鲜卑一样,都是东胡少数民族部落。 “如此,便可放心了。”张琦告辞离去,杏儿才笑道,“这老头哪里放心,分明怕的要死。” “无妨,他再不愿,也绑到我们的战车上,下不去了。” 杏儿为吕菁披上甲胄,“我要催工匠营赶紧把锁子内甲造出来,让您随时贴身穿着。” “习惯了就不觉得重了,”吕菁带上头盔,接过杏儿递过来的长戟,“去巡营,顺便通知左慈和工匠营,下午去城南看看。” ********************* “这种泥土,我在五云观的时候,便采集过,坚硬不易煅烧,不易溶于水。”左慈抓起一块燧石状的石料,说起当初的印象。 “不易煅烧?”毕岚好奇的接过石头,“是火的热度不够吗?少府左右司空令烧制陶石砖瓦,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都是找考工令帮忙。” 马陵见有人不解,补充道,“少府管理手工作坊,其中,考工令掌管、监制兵器,他们所用的熔炉温度更高。主公,一个地方如果出现比较特别的泥土、矿石,再深挖,可能还会有别的发现。” “那就挖吧,注意观察每一层的石块有什么不同,都拿去试验。”总算是有自己的地盘,可以放心大胆的做点研究。 毕岚摸摸没有胡须的下巴,犹豫一下,还是说道,“主公,我印象中,幽州多铁矿,不知这并州北部情况如何。不如让马陵和左仙师一道,先将这晋阳之地查探上一番。” “可以,你也一起去。” 毕岚脸上一喜,“多谢主公!” 入夜,吕菁回到太守府,结果蔡琰还在书院忙碌,只是叫人回来传话,不要等她用晚膳。 待到沐浴完毕,吕菁躺在床上枯等许久,看着屋顶发呆,直到睡眼迷离,始终不见爱人回归,终于睡了过去…… ※※※※※※※※※※※※※※※※※※※※ 嗯,已经开始到处拜年了。 我恐惧过年,又舍不得那短暂的假期 第 125 章 “石炭?”马陵、毕岚一早从城南赶到太守府,将开挖的情况汇报吕菁,并带上一块原煤。 “我记得张家好像有一块露天煤矿,”原本就在太守府议事的杏儿问起具体情况,“你说向下挖了五十米?” “两天昼夜不停,起码有五十,再到下面,更不好挖,跟张家的露天煤矿没法比。”马陵沿用杏儿‘煤矿’的说法,但话语中难掩失望。煤炭这玩意儿常作为冶铁的燃料,不是什么稀罕的矿石材料。在他想来,不值得工匠营花费太大力气。 吕菁对煤矿开采并不了解,暗想,五十多米的话,应该还不算是深矿。只是,这个时代的技术有限,开采难度自然就大。再说了,普通人家多用柴薪,应用较少。 几年前,吕菁让工匠试做后世常见的煤炭火炉,可惜炉膛内的陶土炉芯总是很快烧裂、炸开。又因为炼铁工艺不够,导致炉子的密封效果相当差,放在屋内取暖,结果满是毒气,只得无奈放弃。 吕菁将这事一说,却见一直在旁安静的李儒,微不可查的皱眉。 毕岚笑道,“炉芯的问题好解决,以前少府冶铁的炉芯,都选用专门的陶土,更耐烧。”犹豫一下,“那煤矿上方挖出的一部分泥土,似乎又不大一样。一会儿再找做熔炉的匠人去看看。” 吕菁点头,“左慈在做什么?” 马陵道,“仙师采集了附近不同土质,拿回去研究了。” “毕岚那天说考察各地的建议挺好,搜集各种资源,都拿去实验。煤矿开采的事,不要着急。不过,煤炭矿石本身,也一并仔细研究。” 煤炭不就是燃料,有什么好研究的?毕岚与马陵对视一眼,应下来,告辞离去。 “先生,可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李儒的名字,还不到暴露人前的时候,吕菁并没有封他任何职务。 “在下只是觉得,五原君太热衷于奇淫技巧,却不看重经学,不能为士大夫所接受。” 吕菁打趣道,“我不能为士大夫接受的事就多了,若是怕他们口诛笔伐,恐怕得寻个人嫁了,相夫教子才行。” “口诛笔伐?”李儒品了一下,赞道,“此词用的甚秒!”说完,回过神来,“我只五原君重实用,奈何迂腐之人太多,影响太大,还是要考虑一二。” “我记住了,在方式上会注意,更隐晦些。”吕菁从善如流,毕竟不能和整个士大夫阶层为敌。这倒是提醒吕菁,在民间舆论上的宣传,必须加强才行。 以前办酒楼的时候,吕菁曾组织人说书、说相声,后来前往雒阳发展,精力有限,这事便放在一边。以后要是有人想舆论上攻击她,可以选择的地方不少,女儿身、好女色,勾结胡人,还有一个会被骂成三姓家奴、唯利是图的父亲…… 演义嘛,怎么夺人眼球怎么来。比较典型的事例,莫过于宋朝名将潘美。在一次战役中,由于指挥失当(不是主要责任人),导致杨业被辽国俘虏,绝食而死。在后世,潘美被民间艺术塑造成公报私仇、勾结辽人的奸臣潘仁美,而杨家则满门忠勇报国,杨家将、杨门女将保家卫国的事迹为民间传唱。 文人的一张嘴,一支笔……吕菁暗自琢磨,得提前安排才行。 说到胡人,吕菁问二人,“那些胡人安分吗?” “马背上的人,怎么习惯去修城墙、挖田地?”李儒苦笑道,“这两天已经有人开始躁动了。” 杏儿冷笑,“早就布置好了,等着他们动呢!那些小头目,都要拿来杀鸡儆猴。” “这次血腥镇压后,给他们改取汉人姓名、登记在册,可娶汉家女子为妻,只要遵循法令,与汉人享有一样的权利。善说汉话、识汉字者,同等军功,优先晋升。你精选出来的那些人,送到罗木营里。其余的,编入各军,彻底打散,与其他降卒一同对待。遇到问题,公正处理。” “是。” *********************** 马陵与毕岚出府,正遇上史阿,带着一群少年人,有男有女,求见吕菁。 马陵打量那些少年,看起来比儿子马钧大个一两岁,脚步沉稳,行事稳妥,极有风范。不由得暗自思忖:不行,得让那个傻儿子学学,可别一天到晚跟着自己和毕岚折腾那些玩意儿。 看着台阶下的二十九个少年,吕菁心里有些难过。不过短短一年多的功夫,已经折损了许多精心培养的苗子。 “都准备好了?” “是!”少年们齐声应道,令史阿心里有点酸。 不知吕菁从哪里找的孩子,一个个极有天赋,又跟打了鸡血似的,整日斗志昂扬。关键是他指导他们武艺,想收几个人做弟子,却没人答应,只说自己有教官了,再拜师要经过吕菁同意。史阿也是临时起意,便不再提。 “这是你们第一次独自在外完成任务,遇事灵活处理。”吕菁拍拍为首的柯柳义,“出门在外,你们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这些少年都是吕菁早期就收养的孤儿,在五云观由罗木、宋霜等人精心培养的,这次以行商的名义,潜入并州、冀州、幽州三州重要的郡县。 “誓死完成任务。”柯柳义捏拳捶捶胸口,故作沉稳,眼中的兴奋却藏不住,被杏儿一拍脑袋,“说了不听,在主公眼里,你们的命,比那些任务重要的多,这可不是客套话。” “尤其是你,没站稳脚跟前,不要妄动,多看多学,听老掌柜的意见。”吕菁交待一句,又对史阿道,“史大哥,麻烦你了。” “他们的功夫底子不错,比那群护卫强的多。” “个人的武力始终有限,他们和护卫都经过你的指点训练,我更放心。你们化作商旅,肯定要受些委屈。尤其雁门郡,是郭蕴的势力,又常受胡人袭扰,你和柯柳义格外小心,别暴露身份。” “只不过收集情报、传递消息,放心吧!”史阿不觉得有什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在雁门等你。” 吕菁注视着柯柳义,“要有足够的耐心,见机行事。” 临别前,吕菁叫住其中一组。 “你们姐弟二人,此去常山郡,暗中打探一人。” ***************************** 酉时已过,天黑下来,吕菁练兵回城,径自去往书院。果然,蔡琰还伏案桌前,眉头紧锁。 “在烦些什么?” “菁儿,你回来了!”蔡琰起身,“用过晚膳没?” 吕菁摇头,“等你一起。” 蔡琰侧头瞥了一下桌案,歉意道,“我事情还没做完,你先回去吧。” “不行!”吕菁这次可不会再依她,“事情是忙不完的,有什么问题,可以和我商量。现在,回去吃饭,休息。”强硬的拉起蔡琰的手,就要离开。 “唉~你等等~”蔡琰知道拗不过吕菁,“你好歹让我把资料拿回去吧。” “我后悔了!”宽大的马车内,吕菁平躺,枕在蔡琰腿上,把玩她的纤纤玉手,嘴里却说着怄气的话语。 拨开吕菁额头散落的一丝秀发,蔡琰戏谑道,“五原君后悔什么?” 吕菁撇嘴,“天天在书院忙,令我独守空房,我都成深闺怨妇了~” “菁儿,你整天忙这忙那,哪里‘深闺’了?” “白天再忙,晚上我只想与你,”吕菁撑起身子,咬住蔡琰樱唇,“夜夜缠绵~” “大街上,别闹~”蔡琰红着脸,将她按下去,“菁儿,晋阳城大部分人家都不愿将孩子送到书院,尤其是女孩儿。城外的农户更是如此,说是家里缺劳力,怎么办?” 又转移话题,吕菁无奈的看着车顶,“书院的能力现在有限,能负荷那些降卒中十岁左右的孩子,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心急。” “规划总是要长远些,不然这批孩子升入高级班,半年后,却没孩童来,就此断层了。”按照她们的计划,初级班的孩子只需完成常见字和基本算术的教学,半年时间足以。 “我们办书院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每个孩子都识字。这样吧,从贫苦人家的孩子入手,提前宣传政策,农忙时节,统一放假,让孩子回家种地。在书院半工半读,通过完成手工活计,可以领取一些工钱。” “这……也行吧。”虽然让童子做工读书,与蔡琰理念不符,但她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闲谈间,马车抵达太守府。二人用过晚饭,吕菁命人烧水,准备拉着蔡琰去散步,转眼却见她又坐在书桌前。 “琰儿~”身后哀怨的声音,令蔡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又想到一事,你先出去走走,我一会儿便来。” “啊~怎么又这样啊!”吕菁揉捏额头,有点生气道,“真后悔让你管书院的事!” 蔡琰原本歉意的神色一僵,这是吕菁第二次说后悔。 “菁儿,很抱歉,我想把这些事做完。”说完,转过头去,不理会吕菁。 想着蔡琰已经多日不顾自己,吕菁凑近不满道,“书院的事,难道比我更重要?” 闻言,蔡琰抬头看着吕菁,放下笔,“菁儿,你知道吗?以前你忙碌的时候,我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注视着你,等着你回身。却从来不觉得你把那些事情,看的比我重要。” 吕菁一愣,又听蔡琰道,“军政大事,你让我不要管,我没有那个能力,所以不再参言。现在书院,你说后悔让我管,”眼眶有些发红,“菁儿,你当我是什么?攀援在你高枝上的凌霄花?由你来决定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甚至什么都不做,只要讨好你就够了。” “我……我没那个意思……”吕菁这下彻底傻了。 “你出去散步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 “菁儿,你出去吧!” 吕菁呆呆的走出房门,蔡琰闭眼,提笔写想起吕菁念过的那首怪异、却令她印象深刻的诗: 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吕菁不知道,蔡琰的爱情观,很大程度上受了这首诗的影响。她当初之所以坚定的选择吕菁,是因为相信,这世间,除了吕菁,没有哪一个人,会给她比肩而立、平等却又各自独立的爱情。 现在……眼泪滴落到纸张,将尚未干的笔迹晕开,蔡琰摇摇头,不,自己多心了,菁儿不是那样的人。 庭院中转了十几圈,直到丫鬟禀报,热水已经准备好,吕菁终于鼓起勇气,再度走进屋去。蔡琰背对着她,依旧坐在桌前不动,吕菁不敢贸然上去打扰。虽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引发蔡琰这么大的情绪,吕菁还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才走进一旁的房间洗浴。 一旁的木架上,摆放了她常穿的直裾深衣。吕菁眉毛一扬,退出去重新拿了一身衣服。 蔡琰坐在书桌前,哪里还有心思做事。她知道吕菁不久后就要离开,想着忙完这两天,就好好陪着她。没想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没有忙完之说。 吕菁的道歉,令她愧疚。事实上,长期跟在吕菁身后的她,似乎终于找到自己的价值,乐的忙于书院之事,的确忽略菁儿的感受。 果然,是自己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了! 哎……等她出来,要跟她道歉才是。 “琰儿!”蔡琰诧异,今天怎么这么快?吕菁平日洗澡,起码两刻钟的时间。起身转过去,却看呆了。 吕菁一身淡绿色长裙,上绣花鸟图案,腰间配一黄色香囊。没有梳发髻,秀发斜分,自然垂落两边。红润的薄唇微微扬起,吕菁带着温柔的笑意站在床边,向自己伸出手,“琰儿~” 吞了吞口水,蔡琰不受控制地到床边,“菁儿,你怎么涂胭脂了?” 蔡琰忽然想起,这是父亲在酒楼答应收吕菁为徒的那一天,她所穿的衣服吧。她隐约记得,曹昂便是那时喜欢上菁儿的。 “我也是女人啊~好看吗?”吕菁眼神挑逗着来人,慢慢坐在床边,搂住她的纤腰,头埋进她的小腹,“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蔡琰愧疚更甚,扶起吕菁的脸颊,刚想道歉,不想这姿势、角度极为有气势,吕菁眨了眨眼睛,“院长大人,请怜惜妾身~” “轰~”蔡琰只觉得脑中一片炸响,什么理智都不剩下,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之后做什么,全凭本能…… ※※※※※※※※※※※※※※※※※※※※ 赶着发,早点审过,所以,没有捉虫~ 哇哈哈~虽然来迟了,但分量足撒! 我果然是很爱《致橡树》,在这里又发了一次。 不是水字数哦,又没有钱。 除了那一首诗,本章还是有四千字。 呵呵~犯错,被反攻的吕菁同学~~ 第 126 章 书院一间空旷的屋内,匠人神情专注,用刷子蘸墨,在雕刻的梨木板上的凸起部分平稳的刷过,白纸覆上,干净的软刷再度轻刷。随即,匠人将纸张取下,看了一眼,递到吕菁面前。 纸张上以飞白体,中间竖着“论语”二字,右上角和左下角分别有小字,记录时间“初平元年”,“燕京书院启蒙版”。吕菁满意的点点头,“字迹终于没有晕散。” “主公,现在能保证的最小字体,也就是这样,”徐翎指着纸张上那几个小字,“雕刻一版极为费时,且一页能刻的字数不足一百,太费纸张了。” “墨汁调和已经没有问题,” 吕菁放下纸张,“能不能找到更软的木材雕刻?梨花木质地太硬了,樟木如何?” 徐翎回想着经手过的物资单子,“还有椴木,也可以试一下。” 吕菁问老匠人,“还有几天的功夫,能先印一套出来吗?” 匠人信心满满,“主公放心,分两头做,印书和改进雕版不耽误,月底肯定印出来。” 走出闷热的房间,院中繁盛的夏木阴阴,正是午后乘凉的好去处,纵使偶尔传来蝉鸣,更加清幽。 “夏天到了。”吕菁坐在木椅上稍作歇息,“翎儿,你也坐。” “主公还是去琰小姐那里吃午饭吗?”徐翎拿出手绢,温柔的擦拭吕菁额头的汗水。 “嗯,和她说过了,今天下午才出城。”吕菁接过手绢,“都说了,别把自己再当小丫鬟。这几天跟着我,还习惯吗?” 徐翎说要早日熟悉吕菁的安排和节奏,主动跟着。 “挺好的,以前都不知道,主公每天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处理。”徐翎感慨,“这种情况下,主公还要特意抽时间陪琰小姐吃饭,真是……”笑着摇头,没有说下去。 “你说错了,”吕菁双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是她抽空陪我吃饭。” “琰小姐真是幸运,能在几年前遇上主公。” “你不懂。”吕菁想起那次共同遭遇山贼袭击,险些丧命,之后二人交心。那几年,杏儿她们都还没有成长,作为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异类,如果没有蔡琰的陪伴,哪怕那只是信件,吕菁会是多么的孤单。 “在我心中,不管男女,这世间没有人配得上您,想必琰小姐也这样认为。” “胡说什么呢!” “只是有些羡慕罢了,”徐翎蹲在吕菁身前,“琰小姐能在主公年少时便遇到您。主公虽是女儿身,却胜过世间千万男子。她若是嫁人,有谁会像您这般一心一意的对她,不去纳妾?不仅将大片的田地划拨到她名下,积累善名,还将重要的书院交给她管理,而非深居空闺?” 吕菁一开始不以为意,只当小丫头的个人崇拜,听到后面,不禁坐直身子,“书院交给她,因为她能够胜任,绝非我个人感情用事。”看向蔡琰书房的方向,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她注定是一个伟大的女人!” 不论是历史上历尽坎坷、留下胡笳十八拍的蔡文姬,还是她身边琰儿,任何时代都无法遮挡她夺目的光彩! 徐翎笑道,“主公,你也太宠琰小姐了。”蔡琰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人,是位才女 ,除此之外,徐翎真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何尝不是宠着我~”话锋一转,吕菁突然沉下脸,“下面有人质疑她管理书院?”她想起前几日,自己提到书院,蔡琰突然就闹起情绪。虽然二人很快言归于好,事后蔡琰却避谈缘由。 “没有的事,主公的命令,我们无所不从!”徐翎连忙摇头,“何况,我们都知道琰小姐在主公心中的地位,更是全力配合,优先安排书院的事情。只是刚开始事多,纷繁复杂,琰小姐从未有过管理经验,又一心想把事情做好,自己担心罢了。主公?” “嗯,”吕菁不知想到什么,走出树荫,“不说了,你去忙其他事情,先就这样吧。” 进入蔡琰的书房前,吕菁揉搓脸颊,调整原本有些阴郁的表情。入内,蔡琰果然还在书桌前忙碌,前方的小方桌上,已经摆好几个简单的小菜。 大步走到书桌前,吕菁一把抱住准备起身相迎的蔡琰,“马上就过生日了,院长大人,想要什么礼物?” 蔡琰甩了她一个白眼,“院长大人”四字,似乎成为二人之间带有某些趣味的玩笑。 “吃饭。” “是。” 吕菁立即松手站直,脸上却笑嘻嘻,没个正行。 用过午饭,二人在小院漫步,吕菁又问起礼物之事,蔡琰道,“说出去让人笑话,年纪轻轻过什么生日,不要再提了。” “好吧~”吕菁撇嘴应下,蔡琰见她有些蔫,“你特意留下来陪我过完生日再走,我已经很满足了。” “有我的陪伴,就是最好的礼物,你是这个意思吧~”吕菁变脸一般,紧盯着蔡琰不放,直到她咬着嘴唇,红着脸无奈低声应是,像个孩童达成目的一般的吕菁,才紧紧搂着蔡琰,“琰儿,你是老天爷的恩赐。你永远不知道,遇上你的我,有多么幸运!” 菁儿,说反了吧。蔡琰在心里默念,没有出声,依偎在吕菁肩膀上。过了许久,终是将她推开,“不是说好要去巡营吗?别耽误了。” “有你在,耽误不了。”吕菁挥手,出府纵马离去。 刚到城东外的大营,恰见罗木送春娘出来。 “主公!”春娘见礼招呼一声,便离开了。 “春娘是来问昨日反叛的那些胡人,是否处决。”罗木通知亲随去叫李儒,继续道,“我跟她说还关押着,等两日便给华神医送去。”说着笑了笑,“春娘让我直接把人送到她那里处理,我没答应。万一有人挣脱,在她那里作乱,伤到医疗队的人怎么办?” “一切按流程办事。” “对了,郝昭派人送回消息了。” 吕菁脚步顿住。一个多月以前,她派郝昭护送幽州刺史刘虞之子刘和,以及任命刘虞为太傅的天使队伍前往幽州郡治蓟县(今北京西南)。她相信亲自带出来的属下,却不知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四月底,刘和执意去会见袁术,受到袁术的盛情接待,然后被软禁府内,不得离开。十天前,郝昭寻机脱困,带着刘和躲避追兵,奔赴蓟县。” “这混蛋!”吕菁忍不住骂道,她和袁家的梁子早就结下,尤其是袁术,迟早有一战。 不过,他软禁刘和做什么?莫非对幽州有什么企图? 恰好李儒过来,吕菁邀他上马巡营,并说起此事,李儒道,“应该是这样。袁术这人有几分能耐,亦颇有声望,但目光短浅,志大才疏,不足为惧。” “嗯,希望郝昭早日平安归来。” “等他回来,看到现在的陷阵营和天狼骑,不知会羡慕成什么样子!”看着庞大的骑军队,罗木笑得好不得意。之前他可是超级羡慕徐飞独领陷阵营。 “主公,为何要称其为‘天狼骑’?” “先生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没有建议,只是好奇而已。骑兵自古有之,但少有用‘狼’字。” 罗木接口道,“我觉得‘虎豹骑’就很好,多有气势!” 吕菁笑而不语。虎豹骑乃是曹操嫡系精锐,她不确定现在创建没有,就不去撞名了。如果以后确认没有,也可以考虑一下。 “莫非是因为胡人的狼祖神话?”李儒忽然道。 “有这个因素吧。” 罗木好奇道,“那是什么?” 李儒道,“比如,传说乌孙祖先,就是弃婴和一头母狼的后代。” 罗木面露震惊,深吸一口气,“这……这……” “所以士人评论其为‘蛮夷’,甚至用‘豺狼’形容他们。”李儒看了吕菁一眼,指出她这样命名的风险。 “先生可曾听过大秦?” 见李儒迷茫,吕菁解释道,“大秦在大汉西部很远,同样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它起源是一座小城,名为罗马。相传它的创建人,便是由母狼喂大的。” “先生的考虑颇有道理,但我现在需要强大的骑兵队伍,需要胡人的支持。再者,我以后都不想被那些思想僵化的文人掣肘,何况现在?” 吕菁笑了笑,“最后,我个人也很喜欢狼这种既凶猛的群体动物,战场如狼!” “胡人多信如此,确实能凝聚更多胡人效忠。不过,”李儒说出一直的担心,“雇佣胡人为兵,主公不是第一人。永平元年(58年)后,朝廷每年付给敦煌和酒泉以东所有鲜卑首领2.7亿钱,作为鲜卑征服赤山乌桓的的奖励。延熹八年(165年),朝廷调两万多幽州和冀州的乌桓步兵、骑兵去往南方蛮人平叛。”顿了顿,李儒才道,“无非给钱,以夷制夷罢了。” “我可从来没想过雇佣他们。天狼骑,始终以汉人为主体,匈奴、乌桓、鲜卑,不管哪族,总人数占比不能超过四层。” 李儒眉头皱的更深了,“养骑兵,会造成巨大的财政负担。” “不仅是骑兵,步兵也是如此。” 李儒捋须,“自秦汉统一,全国皆兵制,有服兵役及戍边之法,旷日持久,则生业尽废,再加上路途往来之费,引得民生凋敝,故而军制遭破坏。” “我要长期养精兵,尤其不能让汉人疏于训练。” “那主公,是否打算屯田?” “光屯田还不够。” 罗木只觉得自己看的书太少,有点跟不上两人的思路,“主公,剩下那么多的胡人,不入天狼骑,将如何处理?” “做他们擅长的事。” 两人皆是一愣,吕菁却不打算再解释下去,“先生,几天后,我希望你同我一道出发。” “李儒遵命。” ※※※※※※※※※※※※※※※※※※※※ 书友们,我拖更了,抱歉~ 回到家中,终于有点儿属于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慢慢恢复更新。 哎~最近疫情,搞的人心惶惶,只希望大家都健康平安! 第 127 章 六月到来,红日逐渐突破天际白线,金色的阳光洒向晋阳城,唤醒梦中人。 “嗯~”蔡琰似乎做了什么梦,轻咛一声,刚睁开眼,吕菁从被窝儿里钻出 ,印下一吻。 “琰儿,生日快乐!” “你~荒唐~”嘴上毫无攻击力的指责,手却本能的环过吕菁脖颈,将人搂的更紧。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今天你还非要去书院忙半天,证明我的魅力不够,我表示很委屈。” 品着她不知哪里得来的诗句,蔡琰笑着揉捏吕菁肉肉的耳垂,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 没有你那么厉害,所以要更努力,才能不辜负你的信任,才有资格站在你身侧。 “耳朵都被你捏的发烫了,”吕菁“愤怒”地抓住她两手,抵在头两侧,撑起身子,居高临下,蔡琰也毫不示弱的回瞪。吕菁眉脚轻轻一扬,松开一只手,单手撑着侧卧着笑道,“除了耳朵、脸颊,其它地方任尔施为。” “你~”蔡琰脸上再度布满红云。这个人只要在床上,就换着方儿的逗弄自己。羞恼地推了一把吕菁,准备起身,“让开,我要起床了~”却被她再度压了下去。 “菁儿!”蔡琰是真的有些羞恼。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院长大人!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端热水过来,给你清洗。”说完,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替她盖好薄被,起身下床。 一刻钟后,收拾完毕的二人,简单用过早饭,又各自忙碌去了。蔡琰只给自己放半天假,吕菁也只能再次去确认安排出行的事宜。事实上,当晋阳稳定下来,各项工作都有人矜矜业业的完成,唯有吕菁,成为最闲的人。 ********************** “忻儿,回来了~”华佗抬头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弟子,安慰道,“没有就没有,你也可以休息几天。” 春娘苦笑一声,“师傅,我不想休息,也没时间休息。” 走到华佗身边,桌案上摆着以前吕菁画的人体结构图原图和数张临摹图。对于吕菁而言,这图内容简单的过分,在这里却极具分量,师徒二人正在努力添加、完善。 “坐吧,”华佗招呼一声,对这个新收的女弟子语重心长道,“行医治病的事,急不来。五原君已经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莫要适得其反。” 师徒二人相处这些日子,华佗觉得这个新收的女弟子什么都好,认真、上进,一开始还有些圆滑,处久了在他面前便褪去了那份保护色。专注医道,就是有些偏执、急切。 “晋阳之战,我们死了几千人,其中不少人,是在我手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春娘叹了口气,“见多了,我自认为看淡了,但一想到随时可能发生新的战争,更多熟悉的人会因此丧命,”春娘注视着华佗,“师傅,我不甘心!” “为师明白。”华佗看向远方,陷入往事回忆,“自建宁四年(公元171年)起,瘟疫四处横行,所过之处,百姓流离,常有号泣之哀,而全族覆灭者,不在少数。我如何不想治好他们?始终力量有限罢了。” 接过春娘递过来的水杯,华佗平静一下心绪,“你刚学医不久,须知行医,当如平波缓进,切忌操之过急。” 春娘点头应是,又问道,“师傅可都收拾妥当?” 明日,华佗将带一支医疗队随吕菁同行。 “嗯。我走后,医书慢慢看透彻,与其他几位军医多交流。” “弟子记住了!”春娘扬起一抹笑,“对了,师傅,你要是发现什么草药,可千万别再拿自己试药了。” “为师知道。”见她又恢复活泼的性子,华佗调侃道,“还有什么要提醒为师的?” “主公人很好,你有什么需要,放心和她提就是,不要耽误正事。然后,”春娘笑着摇头,“没了。” 此时,屋外有人禀报,送春娘前往太守府赴宴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向华佗告辞,春娘走到门口,脚步停下,“师傅,那个叫肖一的校尉,外表看着刚毅,实则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行事比较莽撞,劳您多照看着点。” ****************** 马车抵达太守府,春娘刚下马车,便见肖一、罗木、徐飞、宋霜聚在门口。除了肖一别扭的撇过头,其余三人见她到来,都招呼一声。 这丫头,还在同她怄气呢!春娘心里苦笑,怄气也别表现的这么明显啊! “还不进去吗?”他们都是受吕菁之邀,参加蔡琰的生日晚宴。 “她们来了!”未及解释,徐飞看到转角一支人马护卫的马车,迈步向前,其余几人纷纷跟上,春娘落在最后。她自然认得,这是杏儿的车舆。一同下来的,还有徐氏最小的徐芸。 “怎么没看到徐翎?”徐飞以为她们是一道的。 “她一早就过来,说是帮忙。主公都说了,就是吃个晚饭,哪里有她什么事啊~”只要一想到徐翎离开,留下更多的事情给自己,年纪尚幼的徐芸就高兴不起来。 “徐芸,你也不小了,要更稳重才是!”徐飞脸色一沉,摆出兄长的架势,“你看肖一,不过比你大一岁,都成校尉了,怎么你还像个小孩子?” 肖一瞪了徐飞一眼,“我可是成年了,她还没及笄呢!拿我和小丫头比,你什么意思!” “肖一,我怎么就不能和你比了!”徐芸不满的嘟起嘴,“我是管物资的,又不是战将!” “好了,都别闹了,进去吧。”杏儿发话,阻止几人嬉闹,率先迈开步子,路过春娘时,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最近的那么多事,都忙完了?” 春娘心里一廪,这杏儿行事说话,越发形似吕菁,心思却更深沉。医疗队事务不多,有其他人分担,她就是忙着跟华佗学习解剖之术。 “一切还好。” 杏儿点头,转而问徐飞,“陈平、玉燕他们呢?” “主动担起值守的任务,让我们放心。” “嗯。” 入内,果真一切如寻常家宴那般,并无特殊布置。正厅上方一张、两侧各有数张低矮的桌案,摆放了小菜、酒壶。说起来,于吕菁而言,这种席地而坐的分餐制,倒是更复古了。 她是习惯围坐一桌的合餐制,奈何李儒劝阻,说什么“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宴席要尊卑有序,现在她身份不同,人前必须讲究。偏偏蔡琰和杏儿都深以为然,吕菁只能顺从。 众人落座不久,吕菁牵着蔡琰的手缓步进入。 只见吕菁难得的穿上一件浅黄色对襟襦裙,配上她高挑的身材,普通的襦裙也穿出飘逸之感。至于蔡琰,更是让众人眼前一亮。一身红色留仙裙,上有石榴花暗纹,略带褶皱发散,像盛放的喇叭花。 “只是家宴,大家随意些。”话虽如此,吕菁与蔡琰共同落座上方,起身相迎的众人才再度坐下。 “已经很随意了,连礼物都没有带。”杏儿笑道。不送礼物,这是蔡琰的要求,吕菁对几人下了严令。 随即,徐翎躬身自右侧入内,坐在杏儿下方位置。管事带领下人,举着装着各色菜肴的案盘鱼贯而入。 一番觥筹交错,众人酒意正浓,徐翎得了吕菁一个眼神,退了下去。很快,徐翎领着五个下人进入厅中,每人手里抱一叠书,看着书册很薄,没人手中约有百本左右。他们躬身轻放桌案前,退了出去。徐翎拿了两本,递到蔡琰手中。正是《论语》。 吕菁笑的得意,不准别人送礼物,但自己的那份礼物,怎么都不会少的。引得蔡琰暗中掐了她一把。不过,蔡琰翻开下一本,便发现端倪,这字体?蔡琰疑惑的看向徐翎。 徐翎也不解释,只是又拿了几本,放到她手上,还是一摸一样。 吕菁轻咳一声,“这是书院的启蒙教材之一,”见蔡琰眼神转为不满,立即补充道,“是印刷术统一印制的。” “印刷术?” “正是。”在场人手一本正在查看,吕菁解释了雕版印刷术的原理,最后道,“我也是从老师所书的熹平石经那里想到的,当初我们离开雒阳前,不是拓印石碑吗?理论上是一样的。所以,” 众人都看着她,等着她的那句“所以”。 吕菁看着蔡琰,咧嘴笑道,“这个印刷术,就叫‘飞白印刷术’,你看如何?” 蔡邕,创造了一种新的书体,名为‘飞白体’。吕菁讨好老爷子的意图,太明显了,蔡琰还不能拒绝。 瞥了众人一眼,见他们纷纷低头,压下笑意,蔡琰抿抿嘴唇,“好。” 到最后,大家都有了三分酒意。蔡琰一开始便吩咐了,酒水限量供应,只有桌上那一壶。宴席撤去之前,吕菁忽然正色道,“有件事,临走前必须交待一下。” 众人皆是一廪,洗耳恭听。 “第一,为了书院的安全,近期将工匠营和医疗队都搬出书院,搬到城外两处军营附近的庄园。由琰儿和杏儿统筹安排。但这两处还是棣属于书院。” 这事之前就提过,大家心里有底。 “第二,工匠营、医疗队的重要人员,包括各军校尉、府库官员,及后备管理力量,每年都要轮流入书院进修,并担任一定时间的教学工作。一切听从书院院长安排!” “是!”众人虽然不明白吕菁这样的安排有何深意,但断无人有反对之理。他们这些人,在吕菁向蔡琰求婚的那个早晨,就盟誓,奉蔡琰为主,誓死效忠。 吕菁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是她真正的礼物。 ※※※※※※※※※※※※※※※※※※※※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老妈,终于从老家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腰椎间盘突出又要犯病了。哎~ 亲爱滴书友们,你们还好吗? 最近心绪挺乱的,每天刷薇博,关注疫情最新动态。套用网友一句话,这次简直是一面照妖镜,什么妖魔鬼怪都现行了,问题不改不行啊!每天数刷,越刷越气,今天气极反笑,然后流下泪水。 擦了眼泪,翻到韩红的官微,找到账号,给基金会捐了一点点心意,希望前线奋战的人们都平平安安、什么都不缺! 武汉加油,湖北加油! 祝我中华早日渡过难关! ps:大家留言慎重,免得我被禁什么滴(无奈) 第 128 章 沛国谯县,有一大族,姓曹。现任族长曹嵩,多年为官,富甲一方。后来捐一亿万钱,得了太尉,不久又被罢免,返回乡土。前些日子,因儿子曹操在起兵反董卓,又带着少子曹德跑到琅琊避祸去了。现在曹府剩下的族人,并不多。 曹家偌大的演武场,除了几名家仆,中间仅有一男子。只见他抖动大枪,枪影憧憧,带起风声。那人突然怒吼一声,大枪甩出,枪头深深扎入木桩。 “善能!”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表字,那男子回过头,曾经青涩的脸,已经晒得黝黑。他露出一个微笑,“子脩,你今日又带来什么消息?” 两人落座,叫子脩的男子道,“家父有意出兵东郡,让我招募乡勇,前去与他汇合。” 那叫善能的男子蓦地停下擦汗的手,“叔父不是在酸枣联合讨董贼吗?” 子脩摇头,“父亲说,联军十几路人马,名为讨董卓,实际各自心怀鬼胎,事不能成。”注意到眼前人难看的脸色,劝道,“你莫要心急,董贼多行不义,必不能长久。至于吕布……”他叹了口气,“一切从长计议。”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想起那晚,父亲被吕布割下头颅,男子额头青筋暴起,仇恨如同潮水漫灌全身。 刚刚练武之人,正是被吕布杀害的丁原之子,丁廉。另一人,则是曹操长子,曹昂。 曹昂劝慰两句,“这次出征,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 又露出一抹苦笑,“不过,我们要努力才行。吕菁,已经远远走在我们前面了。” 丁廉神色复杂,“她不是自封为太原郡太守吗?莫非又攻下一城?” “不止,”曹昂脸上带着一丝羡慕,“吕菁带骑兵,跑到五原郡,趁单于须卜骨都侯去世,直破王庭,征服数个匈奴部落。又封心腹为五原郡太守、晋阳太守,她则自封‘北中郎将’。” 东汉初年,建武二十四年(48),匈奴内部为争王位发生动乱,匈奴再次分裂成南北二部,南部匈奴人建庭五原塞,依附东汉称臣,被汉光武帝安置在河套地区。 丁廉惊的深吸一口气,随即沮丧道,“她果然不是女人!” 原本感触颇深的曹昂,被这句话直接逗笑了。丁廉以前与吕菁称兄道弟惯了,可喜欢吕菁的曹昂,从来不把她当男子。 “父亲对她此举大为赞叹,直言‘生子当如吕乐仪’!果真令我辈汗颜。” 历史上,曹操赞“生子当如孙仲谋”,不过孙仲谋孙权此时还是个童子。原本反对曹昂娶吕菁的曹操,此时对她是直言不讳的欣赏。当然,说的是生子,不是生女…… “不过,‘北中郎将’有这个职务吗?” “我查过,有的,只是一般称呼为‘匈奴中郎将’‘护匈奴中郎将’。” “於夫罗能答应?朝廷能答应?” 於夫罗是原南匈奴单于,羌渠之子。羌渠被反叛杀死后,须卜骨都侯被拥立为单于。於夫罗回不去,留在河东郡一带,自封单于。之前想要劫掠晋阳的刘豹,便是於夫罗之子。 “跟张杨一起依附袁绍,他能做什么?以前都回不去王庭,何况现在。听说他儿子之前还在吕菁手里吃了大亏。至于朝廷,董卓现在还忙着应付联军。再者,吕菁毕竟是吕布的女儿,虽然决裂,但于董卓而言,也算自己人,所以没有出声。倒是雁门郡太守,上奏朝廷,对吕菁大肆指责,却起不了什么作用。” “雁门夹在太原郡和五原郡之间,郭蕴怕是急的很,但现在谁有功夫和财力去管北疆。每年秋季,匈奴、鲜卑都会南下劫掠,现在吕菁将河套地区的匈奴收拾了,不知给朝廷、给雁门省了多少工夫!”丁廉冷哼一声,又不免叹道,“她现在是真正的五原君了。” 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是太弱了。当初匆忙逃离,加上吕布在军中的威望,他没能够收拢父亲多少兵力,只能暂时依附曹家。 “蔡琰,应该还在晋阳城,”曹昂犹豫一下,“有传言,吕菁在晋阳城时,终日以男装示人,与蔡琰形若夫妻……”他注视着丁廉,期望得到答案。 丁廉撇过头,起身去拿长.枪,没有正面回答,“她的私事,我不知道。不过,你看她那么凶猛,也不适合做妻子,就别想了。” “我明白了。”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曹昂回忆起几人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早就察觉端倪,只是心中放不下罢了。 抬头看向天空,“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又是一片萧瑟之景。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冬,她也应该要回晋阳吧。” 事实上,由于战乱,来自北疆的消息滞后,吕菁攻破南匈奴王庭,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 现在的吕菁,确实有返回晋阳的打算,却不是从五原郡。 “主公,这阴山之北,怎么比山南冷那么多?”已经穿上皮袄的徐翎,抬头看向碧蓝如洗过的天空,心中忍不住再次赞美其美丽,只是这早晚,实在是冷的很。 “不是还有些日子才入冬嘛!”吕菁一路欣赏蒙古草原的辽阔,兴致不减,“冷一点儿不要紧,这草原秋天爽朗,白日都有太阳,实在是美的很!” “主公,你再唱一次‘敕勒歌’吧!”徐翎坐骑紧随吕菁。 “我那算不上唱,只能算是念。再说了,就那几句话,你怎么还不记得?”吕菁调侃道,“还好,你这小脑袋,对数字敏感,不然我可不放心。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另一侧的徐晃、贾逵对视一眼,无声的笑起来。这个主公,某些方面,其实有点,傻…… 最近这几个月,他俩跟着吕菁,以精兵征战匈奴、鲜卑,大杀四方,有一种过去都白活的错觉。 哪怕她是女子,就算她喜欢女人,都无所谓了。在谁手下,都活不出这样的精彩!看看已经官居太守的罗木、徐飞,再看看军纪严整、从无败绩的天狼骑,更重要的是,这几个月与吕菁并肩作战,二人已经彻底归心。 只有肖一,冷漠的注视着徐翎的背影。 “主公,前方有一个两千多人的部落遭到攻击。从攻击方的旗帜上看,似乎是魁头部落的人,约一千骑兵。” 魁头,是九年前去世的鲜卑领袖檀石槐的孙子。檀石槐一度统一鲜卑,尽占匈奴故地,势力达到顶峰。可惜在他死后,子孙不争气,鲜卑再度分裂。 在破南匈奴王庭后,吕菁留下罗木、宋霜等人掌控五原。自己则带着两万精锐骑兵,越过阴山,一路北上。前些日子,已经杀了魁头,征服其控制的部落。 戴上皮帽的李儒御马上前,提醒道,“主公,鲜卑战力,强于匈奴,不可急于这一时。” “先生,我记得您的提醒,一定会在入冬前赶回去。”一路上,李儒用心为她献策,吕菁也对他敬重有加,两人已经不再向过去那样设防。 李儒微笑,“既是如此,便去看看吧。”他要随时提醒吕菁,不要陷入征战的狂热状态,而将自己陷入危险。这也是临行前,蔡琰的一再嘱托。 很快,徐晃率三千骑,冲入战场,迅速平息战局。同时,吕菁军中的鲜卑将领,指认出刚刚出逃的首领的身份。 “步度根?”吕菁头疼,这些名字,一个比一个拗口。 “是的,主公。”那将领用蹩脚的汉话讲道,“他是魁头的弟弟,年纪不大,拥有部族大四万余人。” “主公,我去把他追回来!”贾逵一听,这步度根还是个头目,立即请命。 “追踪放在第一位,若事有不可为,不必勉强。”吕菁又对肖一安排了一番,才走近这个被围攻的部落。 部落的首领,被徐晃捆了起来,虽然开始蓄须,可还是很容易分辨,不过是个少年。 “放开我!”看着眼前起码上万的精锐骑兵,将自己的部落团团围住,少年面现急色。 “哟,小子,汉话说的不错嘛。”吕菁打量了一眼他身后被制住的焦急族人,眼珠一转,“我刚才救了你和你的族人,你不感谢我吗?” “步度根不过是想我归顺于他,不会大肆屠杀我的族人。汉家子,你不杀我的族人,我自然会感谢你,牛羊、马匹都是我们的谢礼。”少年虽然着急,话却条理清晰。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轲比能。” ※※※※※※※※※※※※※※※※※※※※ 放在最前面:欠的章节,我认账! 第 129 章 上万人的营地,数百个营帐,分散在辽阔的草原,显得十分渺小。天刚暗下来,除了巡查的骑兵,大部分人都入睡。很多人要轮班值守后半夜。只有营地最中间,点着篝火。嗯……说篝火不太准确,毕竟草原的柴薪太少。 “虽然是牛粪,但没有什么味道。”火堆旁,轲比能看了一眼为首的吕菁,主动解释。 “早就习惯了,干牛粪挺很实用的,是你们的智慧。”吕菁笑的爽朗,举起酒碗。将轲比能的担心打消不少,举起碗,被身旁的少女拉住他的袖子,低声劝道,“大哥,别喝~” 轲比能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一饮而尽。 “咳咳~”喝得太急,轲比能不免被呛到,龇牙咧嘴道,“大人,你的酒,比我之前从汉人那里喝过的,都要烈。” 围坐一圈的李儒、徐晃等人都笑出声。 “你们!”那少女很是气恼,轲比能却不以为意。他没从这些人身上感觉到恶意,或者歧视。 “开始我和你们一样,后来才知道,主公不喝烈酒。”说话的人叫素得,原本是鲜卑魁头部落的普通骑兵,战斗力一般,部落归顺吕菁后,因为会说汉话,被吕菁破格提拔,平时也教其他鲜卑人汉话。 “这还不是烈酒?”轲比能面露诧异,随即情绪低落,“我们连普通的黄酒买不到,现在牛羊也不够。族人都信任我,我却不知道,入冬后有多少人熬不过去。” 那少女突然插话,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这位大人,我听说汉家最讲仁义。你们东西多,能否分给我们一些,帮我们渡过难关。” “小妹!”轲比能面露谴责,却也将期盼的目光转向吕菁,“大人,我们先借,以后会还。” 徐翎率先笑出声,吕菁眼神制止,却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李儒捋着山羊胡,摇头不客气道,“小子,在我们面前耍滑头,还太嫩了!别看我们对你客气,就以为我们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傻子。” “你们!”少女脸就涨得通红,恼羞成怒道,“不给,我们去抢别人就是,不求你们!” “阿怜!”轲比能几乎是用吼的,“你胡说什么!” 吕菁一方的所有人,面色全部变冷,空气瞬间凝固。 “大人,我小妹不懂事,请您见谅。”轲比能小心翼翼道。为了与狡猾的汉人更好的打交道,特意去学汉话的他,知道一句俗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呵~”吕菁笑了,轲比能仔细打量着,似乎~这笑容,似乎不带讥诮。 “轲比能,你可听过这句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没听过,也听不懂。”和汉人交易的时候,能学到常用的白话,已经不容易,哪里听得懂这些书面用语。 吕菁解释了一番,才道,“生存,是人的本能,其实没错。不过,人都在进步嘛,可以选择更好、更长远的方式活下去。” “受教了,”轲比能态度谦卑,“敢问大人,当如何做?” 吕菁喝了一口酒,打量轲比能,没有回答。 “怎么了?” “你小子,”吕菁扬眉,调侃道,“不错!难怪年纪轻轻,能得到族人的拥护。” 东汉末年、三国的历史人物异常出彩,除了常见的曹操、刘备、诸葛亮、孙权等人,吕菁所知人物实在有限。她不知道轲比能在历史上是否留名,虽然他现在还很弱小,但愿意学习中原先进文化的游牧民族领袖,潜力都不容小觑。 历史上,轲比能利用部落临近大汉边塞的优势,抓住机会学习汉族先进技术和文化,进行统一部族的战争,继檀石槐后,再次建立强大的鲜卑政权。直到后来遭遇刺杀,政权崩溃。 “我们部族虽小,但每次遇敌,大哥都英勇杀敌,事后又不贪财物,自然能得族人拥戴。”叫阿怜的少女骄傲道。 “阿怜,男人说话,你别插嘴!”轲比能训斥道。他记得,汉家人女子地位很低,听说吃饭同席都很少,更别说随意插话的。吕菁知道阿怜是他妹妹,让她同坐,可他们不能太失礼。 “哈哈……”众人再次哄笑,尤其是吕菁身旁,那个叫徐翎的女子,笑的毫不顾忌,还重复道,“主公,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让轲比能心中无比憋屈。 “好啦~你也是任性!”吕菁伸手点了点徐翎额头,只见她俏皮的吐吐舌头。 一直沉默的肖一终于也忍不住开口,“轲比能,我是女子。” “什么?”阿怜不可置信出声,与轲比能一道将目光移到肖一身上,眼中尽是不信。 原本戴在头上的乌金红翎被肖一放在身侧,露出发带简单固定的发髻,虽然面目清秀,但皮肤并不白皙,呈古铜色,这时脸上有些笑意,但日间杀人时阴冷的眸光,轲比能记得很清楚。她左手拿着酒碗,腰间别剑,长.枪放在右手随手可及的地方。 哪里像是是女子?!! “咳咳~”吕菁轻咳两声,再度将轲比能二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我也是女子。” 轲比能和阿怜,彻底呆住了。 **************************** 帐内。 吕菁将书信放下,揉了揉额头,徐翎将冲泡的茶水端到桌案前。 “说了多少次了,你早就不是服侍我的小丫鬟,不用端茶送水。”吕菁招呼她坐下,徐翎笑着摇头,“物资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一般也没别的事。”说着,又去端洗漱用的热水。 吕菁无奈的笑笑。果然,自己也堕落了,习惯有人照顾起居。也幸亏有徐翎的照顾,这草原虽美,却真的很不适应,确实该回去了。等到晋阳,只怕就快过年了。 “主公,茶叶快完了。”徐翎说起就来气。 刚掌握炒茶技术,就存了那么一点茶叶带走,结果李儒没事就找她拿。知道他在吕菁心中的地位,徐翎只得捧着笑脸,拿最小的木盒,每次给他装一点儿。至于徐晃、贾逵拿茶叶,直接被拒。结果,他二人便每天到吕菁军帐蹭茶喝。真是无耻! “完了就不喝了,没事,反正我们快回去了,晋阳现在肯定有不少存活。” “前段时间,郭蕴不是派人攻打曼柏县吗?现在五原稳定下来没?”曼柏是五原郡南部的一个县,离雁门郡很近。 “五原在掌控中,不必担心。手里有兵,自然会有人归降、效力。郭蕴只是试探,他军事实力远逊于我,不敢发兵。” 吕菁目光将杏儿从晋阳发来的书信递给徐翎,“这个公孙瓒,是怎么回事?” 护送幽州刺史刘虞之子刘和,返回蓟县的郝昭,谢绝刘虞的招揽,在八月返回晋阳,并带去幽州的新消息。 公孙瓒征讨乌桓,态度异常强硬,能杀必杀,甚至暗中截杀想要归附的使臣。不仅是对异族如此,公孙瓒自持兵力强大,放纵部队多次掠夺百姓,与上级刘虞,矛盾逐渐加深。 “刘虞对百姓宽仁,对待胡人也行怀柔之策,还开放边塞市场,让外族可以交易,郝昭评价幽州经济发展,政局稳定,兵精粮足,倒是个人物。” 徐翎想了想,又道,“他们还真是忠于汉室。刘和好不容易返回蓟州,居然又要随天使返回长安,刘虞也不拦着,说是答应过皇帝。真是……”忍不住摇头,又调侃道,“不过,这位刘皇叔,对待胡人,可比主公还要仁义哦。” 刘皇叔? 吕菁很想笑,以前她只知道有个在《三国演义》中以仁义著称的刘备,哪里知道东汉末年还真有一位极有威望的刘皇叔。 再者,对待胡人,可不能只是怀柔,否则,归顺什么的,都是镜花水月。当然,公孙瓒那般做法,吕菁更瞧不上。 看到信的最后,徐翎直接笑出声。 原来,杏儿问郝昭,刘虞既有名望,为政宽仁,又许他校尉之职,比他现在的职务要高,更加正式,为什么不留在幽州。 哪知道,郝昭毫不掩饰对刘虞父子二人的嫌弃,“迂腐,书生气,不自在!” 徐翎细想,习惯这种东西,果真是很恐怖,尤其是习惯了吕菁的思想、制度。且不说杏儿、他们兄妹,这些由吕菁一路带出来的人,后来加入的如郝昭、徐晃、贾逵,甚至李儒,还有近期归顺的匈奴、鲜卑将领,莫不是如此。 徐翎默默的注视着吕菁:主公,有着不惊人,无形却强大的向心力。 吕菁盯着油灯,已经陷入沉思。 公孙瓒是吕菁记得的,为数不多的三国非主角人物之一。原因在于赵云。印象中,赵云率领本郡义从,投奔有仁义之称的公孙瓒,而非当时实力、名望更高的袁绍。后来刘备至公孙瓒处,与赵云深交。多年后,才跟随刘备。 这样的公孙瓒,算什么仁义之师。偏偏安排去常山郡的二人,没有消息传来。 不行,吕菁目光坚定。 等回晋阳和琰儿过完年,她一定要去常山郡,找赵子龙! ※※※※※※※※※※※※※※※※※※※※ 哎呀,今天有点空闲的时间,赶着码出来了。 第 130 章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秋日的草原,比其他时节,都更受大自然的眷顾与庇护,没有凄苦萧瑟之意。 万余人的骑兵队伍,加上驱赶牛羊的牧人,拖着全部家当的双峰骆驼,浩浩荡荡的往南行进。 “大人,为什么?”轲比能看了一眼落在队伍最后方的族人,忍不住发问。据他所知,吕菁并没有将征服的魁头部落族人全部迁走。 吕菁不劫掠他们,但也不答应借粮,却要他和族人一并南下。 “不是你说族中缺粮,冬日难熬吗?”跟在吕菁身侧的徐翎,拿出他最初的理由。 轲比能沉默。冬日缺粮,这是事实,他当初提出,也只是试探吕菁的态度。但他怎么会愿意南下,找狡猾的汉人借粮?若非族中力量武器不足,力量弱小,他肯定南下去边塞的汉人郡县劫掠。这才是他们活下去的方式。 “我看步度根部族实力不弱,又是单于之弟,你为何不直接归顺于他?” “他杀了我二哥!”轲比能尚未答话,同样一身骑兵装束的阿怜恨恨的开口。 吕菁打量了一眼,似乎默认这一说法的轲比能。 杀兄之仇,在利益和生存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尤其是生存环境恶劣的草原。 是不甘心依附他人吧。 吕菁回过头,笑的轻松。真是个麻烦的小子! 忽有斥候来报,有一支近两万人的骑兵,朝这边疾驰而来。看旗帜,似乎是前两日的步度根。毕竟,目前鲜卑部落中,用军旗的不多。 “我们不追剿他便罢了,他倒是主动来招惹我们!”贾逵脸色不好看。那天他率几百骑兵追击逃跑的步度根数十里,撞上接应他的骑兵队伍,约千余人。贾逵不知步度根的具体兵力,只能先行撤回。 吕菁注意到轲比能脸上的困惑,“你在想什么?” “他怎么会有近两万人的骑兵?”轲比能一边回想吕菁队伍的人数,一边回答问题。据他观察,有一万骑兵,外加由徐翎统领、管理物资的辎重兵两千人。虽然整体战力不错,恐怕难以抗衡两万草原骑兵。 轲比能暗自估量吕菁的胜算,继续道,“实力最强的部族,都被魁头收拢。步度根名义上是单于之弟,部落也不小,但毕竟年少,族中多老弱,精壮有限,壮大实力需要时间,所以他才想我率领族人归顺。” 李儒道,“我听说还有素力、弥加,但势力范围距此较远,也不知步度根是联合的哪股势力?是否一开始便针对我们来,还是临时起意?” “打了就知道了,”吕菁道,“翎儿,发信号。其余人,准备迎敌。” 轲比能暗自松了口气。传递信号,那就是还有援军。后方的族人在努力控制已经感受到危险、慌乱的牛羊,脸上同样带着不安。 轲比能咬牙,拱手道,“大人,我愿率领族中青壮出战,请大人将族人安置到战场的后方。” 阿怜取下背上的弓箭,“我也去,我要为二哥报仇!”迎着吕菁质疑的目光,“别瞧不起人,我的箭,射的很准。” 吕菁想了一下,指向已经开始排军布阵的肖一,“听命于肖校尉,记住,服从命令,胜过一切!” “是!”轲比能暗自打量了一眼,服饰、装备明显有别于其他骑兵的那支不过三千人左右的队伍,暗自摇头。 大概是因为肖一与吕菁同是女子,特别照顾,所以她的队伍虽然人数少,估计战力也弱,武器铠甲却是上乘。自己偏偏还被分到这一队,这叫什么事嘛! 马蹄声如雷般响起,步度根的大军如风暴一般,尘土飞扬,自一望无垠的草原那头,席卷而来。 五千米,四千米…… “肖校尉,敢问援军何时能到?” 眼见步度根的大军越来越近,呼喝声也愈发清晰,轲比能不禁心慌。他现在只是个小部落的首领,还未见过两万骑兵一齐袭来的景象。 肖一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还未开口,就听徐晃道,“肖一,说好分三路对敌,你可别越界!” “是了,肖一,再抢我们的人,兄弟也翻脸!”贾逵也打趣。 “谁是你兄弟!如果你们拖后腿,就不能怪我!” 原本屏息凝视的阿怜,看向轲比能,“大哥,我怎么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轲比能握紧缰绳的手在发抖,却是被气的,“你们,别小瞧草原的勇士。他们都擅长弓马,是天然的军队!” 徐晃、贾逵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肖一,随即手一扬,号角声起,不同颜色的军旗挥动,两路人马全部动起来。 肖一眉头紧蹙,主公怎么就把人安排到她这队?完全没有训练,怎么安排? “你和你的人,在队伍的最后方即可,记住了!别冲到前面,免得坏了我的秩序!” “你!”轲比能和阿怜瞬间怒火飙升。不想被送到前方到炮灰是回事,被人这般鄙夷、嫌弃,又是另外一码事。 不过,肖一哪里会理会二人的感受,只见徐晃、贾逵的两路骑兵自两侧冲出,很快抵达射程范围,纷纷双手放开缰绳,借助马镫,稳住身子,熟练的搭弓射箭,一波接一波的箭雨,以远超步度根的射箭速度,将冲击而来的骑兵压制下来。 肖一长.枪慢慢举过头顶,声音不算激昂,“天狼骑,撕裂他们!” 瞬间,后方战鼓声雷动!站在一侧的轲比能等人,只见原本沉寂的三千人,瞬间目露凶光,面色狰狞,如余择人而噬的群狼,朝步度根的中路军,直扑过去! 轲比能觉得自己眼花了。明明是群狼,可他却又看到整齐似一柄锐利无比的尖刀,直插入他口中的“草原勇士”。很快,又有序分散成小队,将猎物撕裂、收割。 是的,只是猎物。他已经感受到步度根队伍中的恐慌,队形已经乱了。当士气受到沉重打击,曾经的猎人,只能沦为猎物。溃败,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不需要很久。 轲比能呆愣当场。 莫非,只有这三千人,才是吕菁曾经提过的,最精锐的“天狼骑”? “大哥!”阿怜看到肖一战场厮杀的身影,斗志燃起,只觉热血沸腾! 轲比能回过神,看了一眼同样满是战意的族人,又望向高处观战的吕菁、李儒等人,深吸口气,率先冲出去,只听到他的怒吼,“兄弟们,别让人小看了草原的勇士,我们上!” ※※※※※※※※※※※※※※※※※※※※ 大家在家,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别惦记着口罩、消毒液,却忘了增强自身免疫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是否有湖北,甚至武汉的书友,遭遇这样的疫情,实在太惨了。 不过,我读者本来就少,应该没有吧(汗~)。 总之,祝愿大家都健康! 嗯~~大家多多评论~~我也会努力的。 第 131 章 “肖校尉,伤口在臂膀的位置,不好处理,请你将铠甲和外衣脱掉,只留里衣即可。”胡子花白的老军医观察伤口后,打开医疗箱。 “刘老稍等。” 肖一想要单手将铠甲卸下,但受伤的右臂并不灵活,吕菁刚想上前帮忙,阿怜已经凑过去,替她解开甲胄。 “汉人,为什么要救我?” 肖一眉头微蹙,哪有为什么? 刚才步度根的骑兵溃散,想要逃跑,一直关注他的阿怜立即去追,结果被步度根的三名护卫一齐围攻,力图尽快摆脱纠缠。轲比能救援不及,若非肖一出手,阿怜必然丧命。肖一击杀三名护卫,阿怜成功射杀步度根。不过,肖一肩部鳞甲被砍破,受了轻伤。 肖一不理会阿怜,对脸色阴沉的吕菁道,“主公,我没事……嘶……” 刘老一个用力,肖一忍不住呼痛。 “不是没事嘛!”刘老不客气道,“肖校尉,你可真厉害,都第三次受伤了,能让老头子省点心不!” 刘老,是吕菁几年前还在晋阳开药铺的时候,便追随吕菁。加上吕菁看重医术,他对这些年轻的统帅,可没什么畏惧之心。 “打仗哪有不受伤的,都是轻伤。”话是对着刘老说的,眼睛却始终注意着吕菁。 刘老翻了个白眼,嘴里咕哝一声几句,肖一也没听清。 “肖校尉说的有道理,”吕菁点点头,“不过,受伤了,就要安心养伤,不要带兵了,天狼骑我自有安排。” 肖一急了,刚想说话,就听李儒笑着打断,“主公此言有理,肖校尉,安心养伤吧。”说罢,与吕菁到别处去巡视了。 阿怜见肖一低着头,任凭刘老如何缝合伤口,都不出声,刚刚杀死步度根、大仇得报的喜悦,全都消散。又抬眼看了一眼跟在吕菁身边的轲比能,安慰道,“等你伤好了,就可以再领兵,不要着急。” 肖一没搭话,刘老冷哼一声,“主公生气了,肖一你自己好好想想。” “老头,你胡说什么,她明明打了胜仗,”阿怜指着肖一,不满意道,“再说了,明明是那位大人把我们分到她麾下的。” 刘老冷冷地瞥了阿怜一眼。虽然吕菁强调不要歧视,但他对这些异族人,始终没什么好感。何况肖一是为了救这个鲜卑女子才受伤。 只要想到肖一已经三次受伤,刘老就觉得头疼。几个跟随出征的老军医,可都是暗中答应了春娘的,回去可不好面对。 且不说与春娘在军医营的私人交情,自己这帮老军医已经上了年纪,用不了几年,深的吕菁信任、对医学狂热、又善于官场打交道的春娘,绝对是军医营不能得罪的主。 “哎~肖一,老头子不懂军事,只知道一个道理,”刘老注视着肖一,“人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肖一点头,“记住了。” ***************** “贾逵,你在看什么?”由于吕菁习惯直呼其名,不常用表字,连带着吕菁的部下,都如此称呼。 徐晃走近两步,只见贾逵手里拿着断刀、箭矢。 “这是刚才看伤肖一鳞甲的那把刀。” 接过断刀,徐晃仔细打量一番,发现问题。肖一身上的鱼鳞甲,可是用工匠营最新的工艺制造出来的,甲片的硬度远超从前,除了吕菁,只有他们这几个将领才有。 “这样的刀,有多少把?” “刚才我查验了一下,主要是素力、步度根以及他二人的亲卫才有,约有五十多把。” “这有什么问题?”徐晃拿过两支工艺明显不同的箭矢。 贾逵犹豫一下,“从制式来看,像是雁门郡军中的。” 徐晃一愣,这是郭藴暗中对主公下手了? “快去禀报主公。”走出几步,发现贾逵站在原地。 “郭太守,对我有提携之恩。”贾逵低声道。 徐晃眼神逐渐变冷,“所以,你要放任郭藴危害主公?” “徐晃,不要胡说!我已经告诉你了。”贾逵怒了,“再者,我也问你,如果换成杨奉,你又要如何应对?” 杨奉,是白波军首领,徐晃的故主,率军攻打晋阳城,几乎被吕菁吞并了所有力量。吕菁为了招降徐晃,选择放杨奉离开。 “我会去劝降,不会主动请战,甚至在他战败后,再次向主公求情。但任何危害主公的行径,我都不会姑息,更不要说背叛主公。” 贾逵看着平静的徐晃。只怕,他是想过这个问题很多次了。 贾逵神色郑重,“我也不会背叛她!” 徐晃还想再说什么,忽听轲比能族中几个青年大声呼喊,其中一人用蹩脚的汉语喊道,“敌袭~” 二人立即翻身上马,环顾一周。自己队伍里的人,已经戒备起来,整合一处,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那新归入军中的鲜卑骑兵,慌乱的左顾右盼,相互呼喊些什么,但立即被各自屯长喝止下来。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肖一的天狼骑,个个都只是沉默的整理武器,随时待命。 “大人,有大批人马朝这里来,怕是素力的援军。” 吕菁看向辽阔草原的几个边际方向,西边的几个斥候都打出相同的旗帜信号,回头对轲比能道,“去安抚你的族人,让他们安静下来。” “大人!”经过刚才一役,轲比能对吕菁更加佩服,此刻也是真的为她担心。 “不要担心,斥候早就发出信号,是我的人到了。” 轲比能这才想起,吕菁好像之前是有提过,给谁传递消息。不过,这援军也来的太迟了吧。 嗯~好吧,他们根本不需要援军。 轲比能有点尴尬的回到族中,向为首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解释了几句,安抚了众人。不过,当他见到他以为的援军,又不淡定了。 来的有一万多人,其中有五千骑兵,和贾逵、徐晃所统领的骑兵,装束一致。另外,还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骑兵。 “昆爷,大汉的军队,都这么有钱吗?”阳光之下,轲比能只觉得三千多套马札、重甲,晃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如果都是这样,哪里轮得檀石槐称王?”叫昆爷的老者汉话说的很流利,随即叹了口气,“我之前在边塞生活那么多年,从来不小觑中原,这也是我教你汉话的原因。” “中原,如草原一样,有弱者,也会出现强者。强者,比如,我和你提过的段颎(jiong),幽州的刘虞、公孙瓒。很不幸,你现在就遇到了汉军中的强者,甚至比他们都强。” 老者在轲比能的搀扶下,望着那群聚在一起的汉人,慢慢坐下,“很庆幸,虽然只是一种感觉,但我认为,她对我们并没有那种天生的敌意。” “昆爷,我该怎么做?”面对族中的智者,也是一手把自己推到首领位置的老人,轲比能虚心请教。 “不要着急,看看。” 看吕菁怎么处理步度根和素力的部落。 ※※※※※※※※※※※※※※※※※※※※ 马上要上线工作,来不及捉虫,见谅。 明天会发新章节(手写的草稿已经打好~,有保障) 第 132 章 “华神医,您可算回来了。”刘老刚替肖一处理好伤口,就见华佗走近。 华佗安排身后跟着的几个医学院弟子去各处帮忙,自己则踏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刘老与肖一身边,捋着白须,无奈道,“忻儿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莽撞的小丫头。” 华佗说话,自然没有刘老那么多顾忌。原本打个招呼就打算离开的肖一,脚步一滞,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究竟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是个成熟稳重的人! “老人家,你没看到,肖~”一旁的阿怜本想叫她名字,又不好贸然喊出口,“肖校尉很厉害,她的兵也都是。” “老头我不懂军事,也知道,主公可不是想要一个英勇冲杀在前、不断受伤的校尉,”华佗轻拍肖一没受伤的肩膀,语重心长,“不要心急。” ********************** 草原一处高地之上,刚刚率军归来的陈平、左慈等人都聚到吕菁身边。 李儒看着左慈身后的两个少年,从肩上挎着的木箱里,拿出不同的石头,笑道,“仙师,此行收获不小啊。” “华神医救治了魁头部落那些生病的牧民,得了他们真心感谢,甚至主动说起他们常用的偏方和草药,他收获确实很大。至于我~”左慈看了一眼那些矿石,撇过头去,不再说话。 他身后两个少年暗中对视一眼,压下笑意。 原来,左慈自入草原以来,一直努力在胡人中传教布道,奈何会说汉话的牧人本来就少,而左慈本身又是一位道学渊博之人,嗯~换句话说,学者的理论太高深,只会少量汉话的普通牧民表示听不懂。就算是有人翻译,说出来差别也很大。 其实,别说在草原,之前在晋阳城中,亦是如此。普通人多对左慈的道学理论提不起兴趣,反而是有些读书多的士人,愿意与左慈谈道。 “仙师道行太深,那些胡人傻傻的,哪里能懂这些。反而是徐闻说的那些天地鬼神之事,就连他们的巫医都听得津津有味。”其中一个少年道。 徐闻眼睛扫过吕菁、左慈,“那个神仙体系,还是师傅和主公一起创造的。” 吕菁手指弹过另一个少年的额头,少年摸着额头,“主公,你敲我做什么?” “张沥,收起你的轻视之心。” 五胡乱华,数百年的战争,出现人皆相食、白骨遍野的惨状。站在胡人的角度,或许是封建化、是进步,但对于中原的汉人,绝对是一场灾难。 来自民族融合千年之后的吕菁,不会搞种族歧视那一套,但也绝对不会轻视北方的游牧民族。前有周幽王灭于犬戎之手,后有契丹、女真、蒙古先后崛起…… 吕菁打量了一下轲比能的部族,还有被捆缚的步度根与素力的骑兵俘虏,收回心思,回头调侃道,“话说,你小子自从出了晋阳,就有点放飞自我啊!你这个样子,张主簿知道吗?” 张沥想起往事,情绪瞬间低落,“自从大爷爷被胡人杀了,爷爷就再也不准我们出城游玩,只许在家中读书。” 张沥,正是晋阳主簿张琦的长孙,今年虚岁十四。与堂兄张鹏都被吕菁带在身边。张鹏,是前并州刺史张懿之孙,比张沥大几岁,又经历家中变故,沉稳的多,被吕菁安排在五原郡罗木身边做事。 吕菁道,“张沥,你手里拿的都是什么石头?” 张沥瞬间提起兴致,将装着矿石的两个盒子都递到吕菁面前,“主公,这漂亮的是石英,另一个是铁矿石,和在魁头部落里发现的一样,那牧人带我们去不远处的山脉挖到了。” 吕菁点点头,多次出入工匠营,自然认得石英、铁矿石,目光移向徐闻。 徐闻木盒里道,“主公,这是另一处丘陵发现的,我和师傅都不认识。” 吕菁不知道,徐闻手里拿的,正是被誉为“现代工业的维生素”、广泛应用于各领域的稀土矿中的一种。 铺开东汉地图,就会看到,并州最北边的五原郡,再往北,越过阴山不远,也就是他们所在的位置附近,正是后世著名的内蒙古包头市白云鄂博矿区,拥有着极其丰富的矿产资源,包括稀土矿、铁矿、石英矿等上百种矿产资源。 事实上,搞清楚稀土矿的用途,不论吕菁个人如何重视科技,都不是时代的工业水平,能做到的。不过,得到宝山,哪怕能用到的只有一角,也是巨大的财富。 吕菁看了一眼众人,自然没有谁认识稀土,“拿回去慢慢研究吧。”又笑着对左慈道,“仙师,你们这趟收获着实不小,那个铁矿,对我们大有用处。” 她原本还在想着想办法去幽州、冀州找铁矿来着,没想到北边就有。现在制造武器、铠甲,可以暂时不愁原料了。 “主公!”一直在吕菁面前带笑意的徐翎,少见染上阴鹜。她身后,还跟着贾逵、徐晃。 “你们两个怎么惹到翎儿了?”吕菁开着玩笑。 贾逵尴尬的笑了笑,他俩正准备向吕菁禀报雁门郡的事,负责清理战场物资的徐翎就过来问二人武器之事。她负责清点兵器入库,又是个谨慎的性子,也发现了问题。 “原来是暗中得了郭蕴的援助,难怪。”李儒听几人说了情况,“我们南下回晋阳,郭蕴只怕也会出手。” “翎儿,安排人把陈平他们带回来的物资整理好,包括从魁头部落牧民那里收回的羊毛,我们很快出发,” 吕菁看着步度根来的方向,“把敢对天狼骑出手的部落,收拾了再走。” “好咧~”徐翎脸上重新浮起笑意,众人也都去做准备。 “先生,请留步。”吕菁叫住李儒。 一刻钟后,大军拔营向东而去。另有几骑,轻装快马,往南部的五原郡去。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收到消息、正在逃亡的步度根族人,便被吕菁追上。不久之后,素力的部落,同样被陈平、贾逵带人围住。 步度根部落青壮被吕菁或杀或擒,族中所剩不多,多为老弱、妇人、儿童,还有少量奴隶。场面混乱不堪,叫骂声不断。 “素得,带上你的人,什么时候他们安静下来,再停手!” “是!”素得原是魁头部落的人,归降吕菁后,因会说汉话得到重用。只见他带着一众鲜卑骑兵,骑马上前,扬起马鞭,对着被围在圈子中反抗的人,一顿抽打,夹杂着鲜卑骂语。 忽然,圈子外围一鲜卑青年,突然抓住素得的马鞭,一把将他扯下马,二人扭打在一起。素得最近的两个部下,马缰绳被人扯住,没能及时相救。那青年看着瘦弱,力气不小,很快便压着素得打。 忽然,尖锐的鸣镝声起,众人瞬间安静。那青年肩膀吃痛,抬眼看去,吕菁仍举着弓,只听她用鲜卑话道,“下一箭,你的脖子!”而她两侧的骑兵,全都举起弓箭。 青年不敢妄动,素得终于起身,怒吼一声,将他踹翻在地,抽出刀欲砍。青年闭目等死,隔了一会儿睁眼。恨意与怒火,令素得流血的脸彻底扭曲,刀举过头顶,手在颤抖,却迟迟没落下。 素得另一手接过刀,青年还没想明白,脸上狠狠挨了一拳,被打到在地。骂骂咧咧几句,又狠狠踢了他几脚,素得才转身离去,重新上马。 局面在吕菁射出那一箭时,便完全控制下来。素得悻悻的回到吕菁身边,“主公,卑职办事不力……” “去让华神医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素得眼眶一红,“只是皮外伤,不劳烦华神医了。” 吕菁不再勉强,待会儿让华佗去给他处理。随即,御马上前,拎着步度根的首级,大声道,“你们的单于,胆敢进攻我天狼骑,必须以死赎罪!” “还有那些带兵的大人,一律处死。没收他们所有牛羊、宝物、奴隶!” 吕菁口中的大人,是指的除单于以外、掌握着一定权利的鲜卑贵族。 “至于你们,”吕菁先指了那些被俘虏捆缚的步度根族的骑兵,又指向那些普通族人,“虽然冒犯了我,但也都是听命于单于,所以,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只有这一次机会。” “归降于我,既往不咎,否则,全部沦为奴隶!” 所有鲜卑人,都注视着吕菁,等她说完,一个个左顾右盼,很快,彻底议论开来。 阿怜咽了咽口水,眼睛始终没从吕菁身上挪开,“肖~肖一,你家大人,会说我们的话?!” ※※※※※※※※※※※※※※※※※※※※ 写的我腰酸背痛~~ 寒潮降温,千万千万别受凉哦!!前两天我鼻塞、打喷嚏,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第 133 章 十一月的晋阳城,立冬后的气候不算很冷,嫣红的太阳有着属于冬日的温柔。 自吕菁离开晋阳,已经五个月。在她灭南匈奴王庭、自封北中郎将,便命徐飞、罗木分别担任太原郡、五原郡两地的太守。 徐飞一再挽留,蔡琰还是搬离了太守府,住到书院。徐飞也在蔡琰和杏儿的劝说下,入驻太守府。只是,吕菁和蔡琰住过的房间,他命人做好日常维护,却始终住在客房。 实在太过年轻的他,在吕菁嫡系的支持下,与张懿为代表的晋阳旧官员,主持着整个郡的日常工作。 不过,晋阳的上层都知道,晋阳重大的事务决策,都是在书院的那间小书房制定,哪怕蔡琰从不提出任何意见、改动。因为,她代表的是吕菁。 书院内,专门负责财务的徐芸走进书房,“琰小姐,吕大人、徐太守、张主簿他们来了。” 杏儿原本没有名字,被父母卖到吕府,严氏唤她“杏儿”,后来深得吕菁信任,为了恢复自由身,严氏赐她姓氏“吕”。私下里,徐芸是习惯喊杏儿“姐”,在人前处理公事,便以职务相称。 蔡琰将笔放下,客气道,“芸儿,劳烦你请他们进来。”再次低头审视名单,心思回到自己过生日的那晚,“菁儿,我现在才明白你的心思。” 名单上的人员,是送往五原郡的二十名官吏。他们全部从晋阳寒门子弟和下层小吏中选出,原本就有些学识,在书院又接受了三个月的管理急训。事实上,这已经是第二批人员。第一批的二十人,早已分布到太原郡的各县,在军队的协助下,掌握各地实权。 而这些人,有一个共性,那就是都从燕京书院走出去。在书院期间,蔡琰就是他们的最高领导,哪怕他们没人真正拜蔡琰为师,可谁都无法否认这师生关系纽带。一旦否认,便是将燕京书院的关系网,全部否去。 而每年进燕京书院进修的,可不仅仅有文职,还有军职,还有医疗队、工匠营……总之,在吕菁势力下做官,不管是哪种类型,都得在蔡琰的认可下,才能完成进修,更进一步…… 蔡琰叹了口气,菁儿,这份礼物,也太贵重了~不行,等她回来,这个职务,一定要还给她。 “琰小姐,主公来信了。”杏儿走在前面,张琦、徐飞并肩而入。 蔡琰接过杏儿递过来的盒子,里面放有特定符号的密信,只有蔡琰和吕菁的心腹能看懂。 “信由五原郡罗木转送,经西河郡过来。” 西河郡在五原郡西南方,太原郡西边。目前西河郡虽然没有完全纳入吕菁的势力范围,但自从南匈奴单于设庭于北部的美稷县,西河郡北部基本成废弃状态,唯有最南边的郡治离石县及其附近几个县,名义上还属于汉室控制地区。 吕菁就是从西河郡北部一路打到五原郡,灭了南匈奴王庭,再越过阴山,征服鲜卑魁头部族。 从雒阳东观获得的资料和对北疆形势的分析中得出结论,郭蕴,并非庸才。为了稳妥起见,吕菁北上的路线,一开始就避开了太原郡北边的雁门郡。 蔡琰快速看完,恬静平和的脸上难得露出恨意,“郭蕴~” “按照信上的日子,主公做出决定,距今过了四天。” 徐飞也递上一封信,里面是罗木写的五原郡的情况,“罗木说了,主公将大部分天狼骑都留在五原,骑兵七千,步兵一万。另外,有降卒近五万人。至于宋霜,带着五千天狼骑,步兵一万,仍留守在曼柏县。” 曼柏县在之前曾受到郭蕴的进攻,宋霜带人镇守那里,并将西河郡北部纳入监管范围,将三郡连成一线,保障吕菁南下回归之路。 “我已将送往五原郡的人员选出来了,你们都看看。” 杏儿也不客气,仔细的翻看。这些人,杏儿曾亲自给他们传授财务、统计上的常识,基本都认得。她点点头,又递给徐飞、张琦,二人自然没有意见。 “秋粮已经征收、统计完毕,只是,一仗打下来,又要耗去太多。”张琦忧心道。 这吕菁,简直是个不安分的主。将晋阳原本的十多个世家灭掉,收尽其产业、田庄,结果,府库只充盈了一个月,就随着她一路征战,耗去一半。好不容易秋收,结果,还要打……真是,比她老子还好战! “秋收之前,我便暗中派出商队,前往冀州收粮,第一批粮食,明日就能达到,张大人不必忧心。”杏儿看穿张琦的心思,耐心道,“冀州牧韩馥[fu]性子怯懦,对手下的渤海太守袁绍不放心。一方面打出讨董的旗帜,支持袁绍讨董,自己留邺供给军粮,另一方面却又暗中克扣,上行下效,这样的环境对我们的商队来说,没什么难度。” “早晚都要打,既然主公说要练兵,那就顺势打下来吧!”徐飞不以为意,那些没能入选天狼骑的降卒,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也该上战场检验了。 罗木的情况也是如此。众多的降卒,不能及时整编,便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他们只有两条路,死在战场上,减少粮食损耗,或者立军功,成为精兵,正式编入吕菁军中。 毕竟,不论是陷阵营,还是天狼骑,都需要补充兵力。 张琦强忍翻白眼的冲动。这个徐飞,不愧是吕菁带出来的,狂的没边了。 练兵?!顺势打下来?! 想到张家已经和吕菁捆绑在一起,张琦还是劝道,“太守大人,我知道你们一路顺风顺水,从无败绩……”说到此,想到这些年一次又一次被胡人侵扰,自己的大哥也丧命胡人之手,张琦心底还是升起对吕菁的认可,脸上神色更是认真,“要知道,你们过去有中郎将在背后支撑,现在行事,理应更加稳妥。” 张琦口中的中郎将,是吕布现在的职位。不过,他话刚说完,屋中安静的异常。 “呵~”隔了一会儿,一声冷笑,出自徐飞,只见他脸上全是嘲弄之色,“张主簿不说,我都快忘了,当初是怎么在中郎将手下顺风顺水了!” “你!”张琦气结,当真是少年得志,好不猖狂! 蔡琰连忙道,“叔父息怒!” 杏儿也在一旁宽慰,并对徐飞使眼色。张琦作为晋阳最大的世家,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徐飞叹了口气,“老爷子,我没有不敬你的意思。”扶张琦坐下,用了私下里比较亲和的称呼,张琦脸上稍霁。 “徐飞虽然愚钝,但还没那么不识好歹,我知道您是好意,”他声音有些低沉,“我只是,无法接受你说吕布是我们的支撑。我十岁入军营,当过伙头兵,辎重兵,刀盾手……受过大大小小许多伤,更不要说主公……” 徐飞眼眶忍不住发红,“仍记得,吕布杀丁原的那夜,他一戟刺向主公,险些断了她的性命。” 蔡琰想起那曾经令她心碎的一幕,忍不住闭上眼睛,杏儿也撇过头。 今天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吕菁,那些痛苦的遭遇,又有几人知道。就连蔡琰,也是被吕菁小心翼翼的瞒着。 且不说大大小小的战役受伤,那次灭龙山寨吕菁重伤,又因周仓告密,盗墓之事被丁原知道,惹得吕布出手教训,伤上加伤,再被罚跪了一夜,那次,吕菁病的差点人没了。 之后与蔡琰的恋情被吕布知道,不肯妥协的吕菁,遭受毒打和软禁…… 吕布确实对吕菁的发展有过帮助,却相当有限,而且,在他那夺命的一戟之后,只有吕布欠吕菁的。 杏儿清了清嗓子,“张主簿,我们年纪小,但经历的事情,却远超常人。你相信我们,更要相信主公。当然,还是请您多提意见,毕竟,您老吃过的盐,比我们吃过的米还多。”最后一句,杏儿已经恢复了笑容。 “哎~我是真不知道,你们和吕布……不管怎么说,也是父女,奉先何至于……”张琦摇摇头,“罢了,是老头子妄言了~不过,你们说吃什么米?” 徐飞接腔,“那是小姐说的。” 张琦看了看眼前的三人,真是对吕菁死心塌地啊~只是可惜了昭姬这孩子~算了,这不是他能管的事。 “那何时出兵打雁门郡?”各方面的协调工作,张琦必须跟上才行。 “我们不出兵雁门,而是打云中、定襄。” 意外过后,张琦又觉得理所当然。吕菁并非出于对郭蕴的一时激愤、想要报复,而是继续在经略并州北部。 这两郡介于五原郡和雁门郡之间,多胡人混居,不像雁门郡仍以汉人为主,仍由强力的汉人朝廷管控。 看来,果然如徐飞所言,顺势而为,练兵而已! ※※※※※※※※※※※※※※※※※※※※ 啊~哈欠~~ 睡觉了~ 很多地方开始复工了,大家保持谨慎,不恐慌,但一定做好自身防护。 第 134 章 “大哥,你真的决定不当单于?” 人未至,声先闻。阿怜闯进帐篷,才发现,昆爷也在里面,不好意思的放缓脚步,“昆爷,你也在啊。” 五天前,吕菁率军征服步度根、素力部落,以果决的杀伐除去部落旧贵族力量,没收其财产,将包括轲比能部落在内的三个部落融合一起,对归降后的平民,未动分毫。 除了最初的血腥,接下来的几天,阿怜过的前所未有的惬意。在这场战役中,由于轲比能部落勉强算是吕菁的追随者,虽然在对战中作用不大,但和战败的两个部落相比,处于有利地位,从后来部落的官吏设置上,便看得出来。 肖一为救她受伤,暂时被收了兵权,自认为有责任的阿怜便陪在她身边。嗯~虽然被肖一嫌弃的厉害,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人性子孤僻,整天不发一言,要是没人陪她说话,那多孤单啊~ 谁知,今天刚找到巡营的肖一,就听她说,大哥拒绝了吕菁提出让他做新单于的想法,于是顾不上其它,急忙寻来。 “单于?”轲比能继续调试弓箭。那个曾经的最高荣耀,此时竟勾不起他内心的半点波澜,“匈奴那边,前不久才被吕菁灭了一个单于。而我们,自檀石槐大人后,又有多少人自称单于。现在~哼~这样的单于,不做也罢。” “大哥,你在气什么?”阿怜不是很明白轲比能的话,只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轲比能将弓箭放下,“我没气!”头却偏到一旁。 坐在上方的昆爷招手,叫二人就近坐下,“单于不过是个名号,汉人给的,不要也罢。” 阿怜眨了眨眼,又听昆爷对轲比能道,“不过,你拒绝之后,现在想要什么,搞清楚了吗?” 轲比能摇头。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也不知道拒绝后,又该追求什么,内心才会无比烦躁。 昆爷笑的慈爱,“好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毕竟年龄还小,按照汉人的算法,你尚未及冠,还未成年。” 说到年龄,轲比能更是丧气,“昆爷,吕菁比我还小两岁。”之前便猜测吕菁年纪不大,但他昨日才知道吕菁的真实年龄。 有点意外,昆爷想起吕菁的一言一行,“不能光看年龄,她的老成,不是装出来的,想必她经历过许多事情。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昆爷顿了顿,“拒绝单于之位,你做的没错。” 轲比能心下稍安,阿怜直接道,“大哥做了单于,也不意味着事事听命于汉人。几年之后,大哥带领族人走向强大,便完全可以不理会吕菁了。” “不一样了。她废除了所有贵族,和中原一样任命官员,我~”昆爷想了一下,还是摇头,“说不清楚她的用意,但肯定还有后续安排,我有一种感觉,整个草原,都会变的和过去不一样。” 阿怜道,“我不知道草原会变成什么样,但我感觉吕菁会让族人过上更安稳的日子。” “你太天真了,”轲比能反驳道,“汉家子的狡猾你没接触过,以前和他们交易,我都是千防万防,才不被他们愚弄、欺骗。” 阿怜坐直身子,“这几日陪着肖一到处逛,我觉得他们都不是那样的人。” “这才没接触几天,你就看得清楚?再者,别忘了,她只是汉家的一个官而已,就算是个好官又怎样?毕竟不是皇帝,说了不算。不要将族人的命运,放在她身上。” 说完,轲比能重重的点头,就是这个道理。 “这正是我要说的。从吕菁在草原的安排来看,所图非小,”昆爷插话进来,“所以,轲比能,随她南下吧!看她能走到哪一步?如果她能成为雄主,便追随她。如果不能,多学点东西,回来亲自带领族人,走向强大!” ************************* “主公,我的伤,真的好了!”难得阿怜没有缠肖一,肖一找到吕菁,再次提出重掌天狼骑之事。 “你的伤,由刘老说了算。”吕菁头也不回,骑在马背,登高远眺,注视着各营排队登记的最后一批鲜卑人。 骑兵五人为一伍,由伍长带头登记。首先是骑兵个人,名字是音译的简称,或谐音汉姓,或前面直接加常见的汉姓。再依拇指蘸墨,在名字后按指纹。紧接着,骑兵的家人,依次进行。 从这个全新的部落中,吕菁选出五千骑兵,加上之前魁头部落选出的五千,将会有新增的一万鲜卑骑兵,随她南下。 吕菁承诺他们,在归降后,整个部落会分批得到足以支撑他们过冬的物资。当然,这些物资并非白给的。比如,牧民将在入夏前,将羊清洁整理后,剪下羊毛纺线上交;如果左慈他们找到的铁矿顺利开采,那她需要很多稳定的劳动力;又比如,养马…… 至于这些骑兵的家属,会定期得到更丰富的物资,比如牛、羊。只要不叛逃,哪怕战死沙场,其家人在两年之内,也能得到生活保障。一旦叛逃,则全家受到株连。 见‘申诉’无望,肖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吕菁身侧的李儒,老狐狸只是微笑。 看来还是得回去求刘老松口才行,肖一放弃念头,注视着偌大的营地,转而道,“主公,素得能胜任单于吗?” 吕菁轻拍马背,慢悠悠回去营地,“怎么,你担心他?” “他武艺太差了。” “我又不要他上阵杀敌~要是一个个都像你那般冲在最前面,我可损失不过来。”吕菁道,“这就是你和徐晃、贾逵的差距,哪怕在近战中,他们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 “肖一,没有人能做万人敌,除非,统帅三军。” “我知道了。”肖一想着,还是要多看兵书才行,“素得归降时间不久,又是胡人,主公当真如此信他?” 吕菁看了一眼李儒,“先生以为呢?” “那天人前被痛殴,被主公救下,最终也没对打他的人下杀手。虽是仁义,但他的威信,不足以震慑全族。”说着话,李儒将衣领再次收紧,“不过,这也是主公选他的原因吧,和选轲比能一个道理。” “素得识时务,归降我是正确的选择,但心底不曾背叛他的族群。” 吕菁需要人归降,却不想要以同胞性命换功劳、恬不知耻的“汉奸”。素得受吕菁重用,却不曾欺压族人,甚至心底始终记挂族群的发展,这点让她很满意。 “放心,陈平会替我守着这个新部落。隔几天迁徙到南部的山谷过冬,五原郡可以随时接应。”吕菁可不会将希望放在一个鲜卑领袖身上。 “说起来,轲比能着实让我意外了一把。”李儒想起那个少年的震惊、慌张、沉默,最终拒绝。 “臭小子,不甘心就这样做个傀儡。”吕菁忍不住自嘲,中原那些诸侯就不说了,怎么在草原上随便遇到一个少年,都这么难搞定。 “主公,他们来了。”明明是两兄妹一起过来寻吕菁,但肖一偏偏有种不好的预感。 临近了,轲比能与阿怜纷纷下马。轲比能扬声道,“大人,我们想参军,追随您南下!” 吕菁并不意外,“可以,必须去登记改汉姓。轲比能,你改成什么名字?” “汉人有‘柯’姓,我改名为‘柯比能’就可以了。” 李儒笑道,“阿怜姑娘,你也要参军不成?”受到吕菁的影响,李儒在民族、性别上的偏见,都淡化不少。 “当然了!”阿怜兴奋的对肖一道,“我也取了汉名。” 肖一不搭腔,阿怜不满的轻哼一声,随即大声道,“间桐怜,是我的名字,记住了!” ※※※※※※※※※※※※※※※※※※※※ 嗯~~涉及汉化的措施,写的好艰难~~ 另外,龙套君出现~但是,不能提关于剧情上的要求哦~~ 比如三人行什么滴~~ 哈哈~求评论、花花~ 第 135 章 阴山,是典型的古老断块山,山地以北和缓倾向内蒙古高原,南坡则以一千多米的落差,直降到河套平原。它是季风区与非季风区的地理界限,亦是农耕文明与草原文明的交界线。 山脉间的宽谷,便是南下的通道。虽然入冬,但干旱少雨的气候,让沿途风景依旧美丽。蓝天绿水映衬之下,草原的风光与沟谷山貌交相辉映,休息整顿的数万骑兵,顿觉心旷神怡。 “主公,那边的石壁上有很多画唉~”张沥兴奋的向吕菁汇报自己的发现,身后跟着满脸无奈的徐道:说起来出自晋阳世家,怎能跟个没见过面的傻子一样? 吕菁的双颊被迎面寒风刺的通红,脸上还是扬起对少年温暖的笑容,“又发现岩画了,这次是什么?” “有的像是骆驼,像狼,还有的画,像是一群人在围猎。”张沥拿出之前吕菁赠他的白纸本,另一手拿着削尖的简易碳笔,“我把大概的位置和画像都记下来了。” “你记那些岩画有什么用?看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时候画的。”徐闻打击张沥的热情,又有些失望的对吕菁道,“主公,这附近没发现什么矿石。” 吕菁接过画本快速的翻看几页,这些岩画看起来,像是石器时代遗迹。将画本递给张沥,鼓励道,“回去后,这些记录你再誊抄一份,保存到书院。今天看来无用,或许几十或者几百年后,有人会用的上。” 又转向徐道,“你之前已经做的很好,最近闲来无事,多陪你师傅悟道,让他的道,更为世俗百姓所理解。”印象中,发动黄巾起义的太平道,还有四川的五斗米道,都挺容易吸引信众的,怎么左慈就不擅长呢? “主公还记得你说的神仙体系吗?” 吕菁当然记得,那是西游记中的故事,只是在讲述给左慈时,略去许多佛教的内容。 “师父开始认真的研究一段时间,后来又放弃了。师父最想弄明白的,还是‘道’,炼丹养生都排到后面了。” 吕菁在心底叹气,果然还是境界太高。高手,尤其是哲学上的,从来都寂寞。 “好好帮帮你师傅。” 徐道点头,随即苦笑,“师傅见我热衷炼丹,不,是练矿,对我是越来越不满意了。” 看了一眼马车内紧闭不出的左慈,吕菁给了徐道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主公,时间差不多了。”肖一提醒。 肖一她的伤势不重,经过数天休养,好的差不多,终于得刘老改口,吕菁让她再次统领天狼骑。 “先生,我突然想到一首诗,”吕菁翻身上马,对准备钻入马车的李儒道。 李儒停下动作,直接坐在马夫旁,一脸期待,“主公又想到什么好诗?”吕菁对经学一类完全不擅长,却喜欢吟诵些不入流的五言、七言诗。后来写下来细品,李儒方觉其境界之大,感慨之深。 只听吕菁轻声诵道: 秦时明月汉时关, 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 不教胡马度阴山。 李儒一愣,意境依旧雄浑深远,但放到此时……吕菁这些人,算什么?龙城飞将?还是胡马? 吕菁却在意这个问题,“据斥候的打探,以及我们之前的了解,云中郡,朝廷竟无重兵把守。如此重要的军事战略要地,何以荒废至此?” “王莽篡汉,后天下大乱,光武皇帝起兵南阳,终成统一大业,中兴大汉,而对北边的匈奴持宽让之态。后来匈奴对边塞劫掠日益猖獗,光武皇帝迁走幽州、并州二地边塞之人,匈奴左部转居塞内。而据地方志记载,云中郡多养马牧民,以及开始定居农耕的匈奴人。” 想起燕京书院收藏的那一本本地方志,李儒忍不住再次佩服吕菁。雒阳大乱,董卓忙着命吕布盗墓珠宝,吕菁却另辟蹊径,去劫东观和太学的典籍,足可见其志之大。 这样的不设防,现在却便宜了自己,吕菁收起感慨,“出发吧~” 李儒习惯性的捋须,还想说两句,寒风吹过,又立即将手收回袖中,“希望下了阴山,能暖和点。”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冬,中原讨董之战仍在继续。董卓命东郡太守胡轸引数万骑兵赴鲁阳迎战孙坚,大敌压城,孙坚笑谈自若,继续与将领们饮酒作乐,队伍齐整有序,董卓军认为必有大军埋伏,不敢攻城,引兵撤退,是为“空城计”。孙坚威名更胜。 由于并州北部近塞,常年为胡人所扰,并不为人广泛关注,却正在发生巨大变化。 又过了两天,吕菁的人马,抵达云中。收到消息的云中太守,早已紧闭城门,布设防卫。 吕菁也不着急,安营扎寨,喊口号,却围而不攻。 不过,吕菁军营喊出的口号,着实被云中郡守将嘲笑了一番。 “云中郡郡守速开城门,迎奉北中郎将,否则,便是不奉朝廷军令,其罪当诛!” “北中郎将下将士,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不屠城,不杀降卒与百姓,只诛罪首!” 这算什么口号?还特意强调不屠城,果然是妇人之仁!要知道屠城之举,杀人可立威,抢掠则以赤..裸..裸的利益提振士气。 “大人,我想率领族人去军前叫阵!”轲比能和阿怜得了守军通报,向正在研究地图的吕菁,请令出军。 吕菁打量了二人脸色,尤其是阿怜,不仅脸通红,连眼睛都红了。 “阿怜,你怎么了?”虽然登记汉名,但是大家都还是用过去的称呼。 阿怜摇头。守城上方的谩骂之声不断,有人污言秽语骂吕菁,也有骂胡人的,什么边夷贱类,杂.种之类的话语。阿怜很想像吕菁军中那样波澜不惊、不受影响,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些汉人,太坏了!她迫切的想要杀掉那些人! “我们几乎全是骑兵,不适合攻城,围住就可以了。” “那要围到什么时候?” 吕菁笑着不说话,肖一冷眼看着阿怜,“轲比能好歹是个军侯,而你,不过小小队长,这些军务还轮不到你知晓,下次不要贸然进来。” “你……”被当众如此斥责,阿怜又羞又恼,刚想负气离开,就听有人报,“敌军派出一将,领着五百人的骑兵,在叫阵!” 李儒笑着摇头,“比我们还着急,果然还是被轻视了。” “被轻视,挺好的。”吕菁忍不住自嘲,这算是性别优势吗? “大人!”轲比能再次请令。 吕菁扬手,“不要轻敌,更别给我丢人!” “是!”轲比能两眼放光,转身出去,阿怜紧随其后。只是临出军帐,转过头,对着肖一龇牙咧嘴一番,快步出去。 幼稚!肖一无语,却听吕菁道,“天真烂漫的性子,真好!” 肖一终于忍不住翻白眼。不过,隔了一会儿,战鼓声起,肖一犹豫一下,“我到前面去看看,他们别惹什么乱子。” “都去看看吧。” 等他们抵达阵前,正见轲比能夺下敌将长.枪,那人勒马转身就跑,轲比能一声怒吼,抬手投出,对方被长.枪带飞,砰地摔在地上。剩下的几百名骑兵,见状纷纷往回跑。 阿怜带着部下想要追杀过去,却听号角声起,连忙勒住缰绳,回头望去。上方打着旗语,还有刚才的号角声,都是让她回营的军令。 阿怜怒指躺在地上不动的尸体,“带上敌将首级,回营!” ※※※※※※※※※※※※※※※※※※※※ 没有捉虫,眼睛睁不开了,将就看吧~ 星期六晚上,我也会发新章节的。 嗯,希望能早点~这么熬夜,我撑不住~ 第 136 章 抵达云中的第二天,吕菁围而不攻,口号也不喊了。 “大人,他们在做什么?” 云中太守叫魏明,四十多岁,一脸络腮胡子,脸庞黝黑,身穿明光铠,从外表看,是个粗犷的武将。据说祖上曾在孝文皇帝(文景之治中的文帝,汉武帝刘彻的祖父)时,也曾任云中郡太守,军威大盛,匈奴不敢贸然进犯。 魏明从云中城墙望去,除了部分巡营骑兵,整个营地十分平静,训练有序进行,倒不像是攻城。有几处不时传来一些声音,听不清什么,仔细看去,一群胡人聚在一堆,围绕中间的那人,咿咿呀呀说些什么。 “管他们做什么,只要我们紧锁城门,待他们粮草耗尽,自然退去。”魏明将手中长刀往地上一顿,尘土飞扬,只听他声如洪钟,“牝鸡司晨,勾结胡人,吕菁万死也难赎其罪。我已上报朝廷,必将她拿下!再者,我已发出信函,定襄和雁门郡援军,不日将至!”城门士气不由一振。 就在这时,一箭射上城头。 “大人,箭上有信!”亲卫把信递给魏明。 是一份军报,明显开封过,魏明也不当做拆开,交待一声,往旁边的角楼里去。 片刻后,魏明急匆匆回到太守府,命人请来郡丞、都尉、门下督等一众心腹。几人看过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问魏明,“有几分可信?” “我半分都不信,肯定是她伪造的!”都尉将信纸往桌案一拍。昨日阵前被杀的,便是他的心腹。 原来,这份军报,是吕菁截获,再命人射上城头。 信上的消息,已经是三天前。五原郡守罗木、郡尉宋霜,以云中郡不奉北中郎将军令为名,发兵云中郡。这份军报,正是咸阳(不是秦都城,云中郡有个县城叫咸阳)城被攻,县令发来求援兵的。 其中还提到,宋霜自临近云中郡的曼柏县发精骑,以极快的速度,已经出其不意的攻破沙陵城。 魏明不说话。且不说最后的印信,他认得军报上的字迹,是咸阳县令亲笔所书。 “必然是假的。”其他人纷纷附和,魏明也点头,“严守不出,吕菁耍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 看着威武的魏明没有祖上那么强悍的战力,被安排到云中这个边境郡县,从未正面与胡人冲杀。但有一件事,却做得极好,那便是加固城池! 边塞多胡人袭扰,胡人善冲杀、劫掠,却不善攻城。 **************** 抵达云中的第三天,吕菁依旧围而不攻。云中城内,也并未派人出来谈判、交涉。太阳落山之时,当云中守将都以为这一天即将平静的过去,却见西边尘土飞扬。 得到通知的魏明站在墙头远眺,军旗飘扬,其中将旗上书一个字:“吕”。 而这一次来的,一眼望去,全是步卒。魏明吞了吞唾沫,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起码有五万人。关键是,像是深怕人看不见似的,一架架云梯、投石机、投石车、车弩、攻城槌…… 说实话,这些攻城器械只是普通水准,数量也不算多,但架不住这么一齐呈现的视觉冲击…… 郡丞见魏明脸色发青,勉强安慰道,“大人莫慌,您不是之前便派人向郭藴求援吗?唇亡齿寒,他必定会派援军来。” 魏明僵硬点头,心中却不报多大希望。怕是,来不及~ 他不知道的是,徐飞已布军太原郡北部重地,阳曲,以牵制雁门郡郭蕴。一旦郭蕴抽兵救援,自己的雁门郡,就未必守得住。 而徐飞,在秋收后,便征发民工,加固晋阳城防。虽然她很想上前线,但必须守住吕菁的根基。 不过,晋阳同样有军营出动。由郝昭带领,以步兵和辎重兵为主、骑兵为辅的五万大军,绕过雁门郡的长城,向定襄郡的骆县进军。长城以外,人烟稀少,因此郝昭并未遭遇多少阻力。 而魏明并不清楚,看似养精蓄锐的吕菁,早就把所有力量运作起来。他只是隐隐担心,吕菁还有一路人马,那个宋霜如果再赶来,他还能怎么守? 罗木的人马抵达后,在北、西、南三门布置兵力。不过,吕菁依旧没有下令发起进攻,而是让他们整顿休养,加强守备。 不知为何,吕菁援军已至,大军明日即将攻城的消息,迅速在城内传开,搞的人心惶惶。 夜幕降临,万物寂寥。 住在城西的商贾张老实,同许多人一样,刚刚睡下,就依稀听到什么声音,而且越来越大。 不会是攻城来了吧?他心中惊惧,披上皮袄,开了店门走到街上,有几家同他一样,正竖着耳朵等着那声音再次到来。此时,一个少年哆哆嗦嗦的从店铺里钻出来。 “小彭,你义父让你出来的?” 少年具体叫什么名字,大家不记得,都习惯性的称他小彭。年迈的店主早年丧子,小彭聪颖,便被收作义子,做了掌柜。商铺是半年前开的,卖些蜜饯干果,与周边的商铺都没什么利益冲突,与大家相处的都不错。 尤其是后来,小彭还寻到了失散多年的表兄,就在西城当兵,听说已经升到队长,张老实便与小彭越发亲近。 今天吕菁数万援军抵达云中的事,便是小彭的表兄泄露给他们的。 “夜里冷,张叔可别冻着了。”小彭吸了吸鼻子,“义父今日听表兄说吕菁的人连破数城,实在不放心,让我出来打探打探。” 听到的几人纷纷叹气,正在这时,更清晰、洪亮的喊声整齐传来: “云中郡郡守速开城门,迎奉北中郎将,否则,便是不奉朝廷军令,其罪当诛!” “北中郎将下将士,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不屠城,不杀降卒与百姓,只诛罪首!” 这些口号,张老实三天前就听到过。起初有点害怕,后来听官府出来说挂帅的是个女子,便觉得好笑。此时,再次听到,心情却大有不同。尤其是那句“不屠城,不杀降卒与百姓,只诛罪首!”刘老实心中只期望,那个叫吕菁的统帅能够说话算话。 “哎~不想了,我听表兄说,魏太守乃名门之后,骁勇善战,只待他出城一战,那吕菁还不束手就擒!” 像是给自己打气般,最后声调上扬,有点破音。 张老实摇摇头,转身回屋去了。年轻人,还是太单纯了~ 丑时,城内许多百姓于熟睡中,再次惊醒。张老实再次跑出铺子,只见西城外的天空被火光照亮,隐隐有喊杀声传来。 小彭看着火光,兴奋道,“肯定是魏太守趁夜派兵袭营,吕菁必定损失惨重!” 张老实看着慢慢火光渐渐消散,“希望如此吧~” 一脸兴奋的小彭回到店铺,脸色立即变冷,“魏明居然派兵偷袭主公的营地,果然是被罗大哥的大军吓坏了。” “可惜,宋义在军中的职务太低,没能早些给主公传出消息。”说话的,是商铺的店主,原是杏儿手下的掌柜。至于他口中宋义,和小彭一样,都是吕菁半年前送到各地发展的内应。 “就凭魏明手下的土鸡瓦狗,哼……放心,魏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消息,明天就会在城内传开。” 第四日,吕菁大军依旧围而不攻,也不喊口号,却让大军齐声通报昨天夜里袭营死亡的人数,到了傍晚时分,再将俘虏到的两千人,全部送到阵前,让他们回城。 “这吕菁,打的什么狗屁仗!!”都尉气的直跳脚,“要攻城便打,尽耍阴谋诡计!” 这是阳谋,门下督对这个豪强出身的都尉心中不屑,期望的看向魏明,“大人,您看,何时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被吕菁释放的俘虏,到现在还在城门外,没能进城,很多人身上还带着伤。 都尉面色狰狞,“不能开,里面肯定有吕菁的人!” 门下督终于憋不住火气,“那都是我手下的兵!”这次袭营,是都尉的主意,太守却派出他率军袭营。八千精锐,损失殆尽。若非下属拼死相护,自己可能连俘虏都不是。 魏明叹了口气,“放他们进来,但是,全部关押到狱中,待查清后再放,都散了吧~” 门下督暗自捏紧拳头,“是。” 魏明观他神色、动作,暗自皱眉,嘴上却宽和道,“好了,做好城防才是首要。日后必上报朝廷,自然会论功行赏。” 待众人离开后,提前收到管事消息的都尉,却暗中折返,又与太守商议了半个时辰,才离开。 第四日深夜,丑时,大多数人都已沉睡。紧闭的东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骑兵、马车、牛车……鱼贯而出。 黑暗中,注视着漫长车队离城而去的阿怜,以极低的声音道,“大哥,你说的不错,汉人果然太狡猾了!” 不管是吕菁,还是这云中郡太守。就这样抛下族人跑掉!嗯~好像不是族人~ “这叫‘围三阙一’,咱们得学!走吧,东城自有罗木的人攻入,我们只负责把太守追回来!” ***************** 收到消息的吕菁,着实意外了一把。 这魏明,也跑得太快了吧~在她的计划中,先是动摇其军心,再攻城,尽量以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拿下云中。 要是一开始就强硬攻城,激起守军的拼死反抗,陷入个二、三十天的攻防战,即使攻下来,对吕菁也是大大的不利。 她还想着明日开始攻城,结果…… 第四日后半夜,因太守、都尉率军逃走,令东门守卫空虚,罗木率军攻入。 同时,太守逃亡的消息迅速传开,门下督开城门,降。 吕菁依承诺,下令不准动城中归降百姓。但入城后,军中仍不免有劫掠、伤人者数十人,吕菁毫不留情,当众给与军法处置,依据调查结果,或笞刑,或斩首。 这是兑现对百姓的承诺,也是严整军纪。被处置的这些人,都是罗木带来的降卒,算是兵痞子,趁这次除掉。至于吕菁新招募的匈奴人、鲜卑人,皆是骑兵,破城时,没让他们进城,依旧驻扎城外。只是在行刑时,让他们观刑。 至于云中郡守、都尉皆被擒获,身死族灭。 不久,罗木留在云中,吕菁则带着整合后的力量,再次出发。出她之外,宋霜、郝昭两路人马,朝着同一个方向行军:定襄郡。 半个月后,眼见无援的定襄郡太守,接受吕菁的招降。 到190年底,吕菁占四郡之地。这其中,还没算已经占去大半的西河郡。 ※※※※※※※※※※※※※※※※※※※※ 190年,即将结束。 记得留言撒花哦!!! 第 137 章 时间往前,回溯到189年。汉灵帝死,刘辩继位,大将军何进密谋诛杀宦官不成,反而丧命。吕菁北邙山救驾,只是封了个有名无实的五原君。 不久,董卓策反吕布,杀其义父丁原。那一晚,吕菁为救丁廉,被吕布重伤,父女决裂。紧接着,董卓废立天子,专..制朝政。 吕菁在雒阳城不远的山头蛰伏,利用张让,开启皇陵密道,得到一大批物资、武器。 虽然离开吕家,但吕菁这一路,始终有蔡琰相随,还有一群忠心不二的下属。更重的是,蔡琰答应她的求婚,成为她真正的伴侣。 公元190年,以袁绍、曹操为代表的关东联军讨董,董卓决意迁都长安。吕菁再入雒阳,冒险救下差点被毒杀的废帝刘辩,掳走李儒。 董卓下令焚毁雒阳,大乱,吕菁趁势劫走大汉最重要的典籍、档案室——东观和兰台的大量资料,还有许多技术精湛的匠人。 后来,便是一路北上,晋阳,五原,阴山以南的漠南草原,云中,定襄…… 当定襄郡太守投降吕菁的消息传入朝廷,一直忙于对抗关东联军的董卓,不免细细回想这一年多吕菁的发展。虽然知道的有限,但也足够让他震惊。 “奉先啊,你这女儿,着实不错~” 董卓只在北邙山那一晚见过吕菁一面,毕竟伤了自己手下的大将华雄,印象颇深。听说吕菁决意站在丁原那一边,与吕布决裂,他觉得吕菁迂腐、不识时务,又是个丫头,便抛在脑后。 “义父,我与她,早已断绝关系。”吕布不知董卓提起这话是何意,首先必须撇清自己。 “说的什么话,小孩子不懂事,你还要同她计较!”董卓面带愠色。 “义父教训的是,我教子无方,还累义父操心。” 董卓叹口气,露出长者的慈爱,“吕菁也是我的孙女。再说了,她年龄小,当时看不清大局,使点性子,算什么大事!做父亲的,好好教导便是,说什么决裂之语,徒惹人笑话。” “是。”吕布低头受教,见董卓挪动越发肥胖的身子,连忙上前去扶。 “奉先,有传言说,吕菁与蔡琰十分亲密……”董卓看着吕布,意味深长,只见他立即跪下,“不敢隐瞒义父,这个逆女,确实有违人伦!她……” “什么逆女?再说一次,那是我孙女。”董卓笑着将面露惶恐的吕布扶起,“董白那丫头,要是能打下边塞四郡之地,她喜欢女人有何妨!” “渭阳君天真烂漫、乖巧可人,吕菁要是有她一半听话就好了。”吕布羡慕道,心中却道:说的轻巧,若董白当真如此,只怕你也要暴跳如雷。 渭阳君,名叫董白,乃是董卓嫡亲的孙女,尚未及笄,便得封君,极为受宠。 “蔡琰是蔡邕的女儿?”见吕布尴尬的点头,董卓忍不住笑出声来。怪不得那老头从不给吕布好脸色,原来还有这层因素在里面。 “奉先有飞将之名,吕菁亦有乃父之风。听说她灭了南匈奴王庭,便自封为北中郎将?” “小孩子胡闹,当不得真。” “胡闹?我的人,谁敢说她胡闹!”董卓轻哼一声,“发出诏书,派天使去晋阳,封吕菁为北中郎将,包括她的下属,让她将名单报上来,一律册封。” 吕布大喜,“谢义父!” “你派个吕菁熟悉的人,一起去晋阳。”董卓声音慢慢压低,“告诉她,只要忠于朝廷,并州刺史将来都是她的。” 吕布兴致勃勃的离开,不过,回答家中,要如何怄气,便不为外人知也。 待吕布离开,董卓再次看起地图。 并州,与他的根基西凉相邻,而且都是苦寒之地,远比不上中原繁华。但民风彪悍,战力惊人,吕菁的天狼骑,只怕不弱于自己的西凉军。据说还有许多鲜卑人、匈奴人,战斗力只怕更强。 当吕菁占据晋阳,他便再次派心腹去暗中查探,确实如吕布所说,因为丁家,父女二人决裂。之后,吕布没有参与或者支持吕菁的任何行动。 哎~吕布勇武有余、谋略不足,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有勇有谋的女儿? 也还好,不管吕布还是蔡邕,都是自己这边的人。北中郎将什么的,不过是个名号,他现在顾不上并州,册封之后,就等着看吕菁的态度了。 **************************** 190年的冬天,汉献帝已入长安,董卓还在雒阳指挥抵抗关东联军,同时,向吕菁伸去了橄榄枝; 关东联军各怀鬼胎,发展势力,曹操在提出围困董卓的建议却不得认可后,将个人发展的目光,移向东郡; 孙坚仍在讨董的大业中继续发光发热; 刘备还是个小角色,正在投奔公孙瓒; 至于吕菁,在定襄郡停留数天后,带着天狼骑精锐,奔向晋阳…… 燕京书院。 白皑皑的雪凝结在早已落尽的枯枝上,树旁站着一人,身穿洁白裘衣,伸出手掌接住飘落的雪花。 春娘看不下去,“院长大人,你要是再不进屋,我可就要来拉你了~” 万一在吕菁回来的前一天,一直被照顾妥当的蔡琰却生病了,那自己岂不冤死? 蔡琰见屋内的几人都注视着自己,“哪有那么金贵~”话虽如此,还是依言进屋,围坐在火炉前。 春娘伸出两支手烤火,“杏儿,这火炉是好东西啊,什么时候给我那边多送些?” 徐芸嘟嘴,“一共才五个,你就拿了一个,要那么多干嘛?”她的房间,还没排上呢。 “工匠营早点造出来,肯定大家都能用上。”春娘期待的看着沉默的杏儿,“第二批什么时候做出来?” “暂时不做火炉,”她撩起额前散落的发丝,无视二人的不满,“做出来,这个冬天差不多就过去了,价值不大,工匠营最近在忙别的事。” 看着徐芸可怜的小眼神,“放心,明年入冬前,一定给你们准备好。” 又对春娘道,“也别想着拿去安置在病房里,这东西尽量不让外人知道。你把火炉给华先生用没问题,但记得给他说一声,事后妥善保存。” 好不容易发明的东西,自己这边还没产生巨大价值,就被别人仿制,她都没地方哭。 蔡琰笑得温柔,“不是说好今天过年,不谈那些琐事么?” “不谈这些,我们还能谈什么?”春娘勾唇深意一笑,“你倒是可以谈主公,我们可没得谈。” “又胡说,可以谈的那么多,”相处的时间久了,话自然聊的随意,蔡琰看向杏儿,“比如徐飞~” 杏儿一拍额头,“院长大人,你怎么也跟着她们胡闹啊~” 徐芸立刻助攻,“大哥不是胡闹,他是认真的。” 前些日子,徐飞向杏儿告白,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徐飞也不在意,只要有时间,就献殷勤,各种讨好。将当初看到吕菁追蔡琰的手段,全部用上,令杏儿颇为头疼。 天色渐暗,丫鬟再次来问,是否准备上菜,蔡琰点头。 杏儿道,“再等等吧,前两天传来的消息,主公今天可能会到。” 蔡琰摇头,“太勉强了,我宁愿她在途中慢些。”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会一直等着下去。可杏儿、春娘都是百忙之中,特意抽出时间来陪她过年,不能让她们一直等着。 忽听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人齐齐看向屋外,蔡琰心跳失了一拍,理智告诉她,要矜持,脚步却不自觉的慢慢往外挪…… “做什么!”蔡琰脸红道。 原来春娘看的心急,直接起身上前将她推到屋门口,正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迈进小院。 当先一人,刚取下头上的圆顶立檐皮帽,想要将帽子上的雪花拍落,不想蔡琰便出现在门口,手一顿,唇角控制不住上扬,头也不回,将帽子塞到身后的肖一怀中,直接冲到屋门口,一个微屈身,抱起蔡琰,兴奋的在院中转圈。惹得蔡琰差点叫出声,只能双手紧紧环住吕菁的脖颈。 “琰儿,我回来了~” ※※※※※※※※※※※※※※※※※※※※ 希望今天能快速过审~~ 记得留言~~ 第 138 章 为了在年三十赶回晋阳过年,吕菁马不停蹄,终于赶上年夜饭。春娘、肖一、杏儿等人本来识趣,立马就要退场,被吕菁强拉住,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 于吕菁而言,她们,都是家人。当然,晚饭过后,自然不能再留。毕竟,爱人,只有一位。 长达半年的思念,这一晚完全爆发,抵不过吕菁软磨硬泡的蔡琰,只能无条件服从……直到初平二年的到来。 谁都不是铁人。从不赖床的二人,在新年第一天,破天荒的睡到很晚才起床。尤其吕菁,连日奔波,昨晚又过于放纵,几乎是被蔡琰强拉起来。 “琰儿,什么时辰?”吕菁睡眼惺忪。 “辰时过了。” 意思就是才八点多,吕菁惨呼一声,环着蔡琰纤细的腰,撒娇道,“琰儿,今天给自己放个假吧?” “已经起的很晚了。”要知道,平时两人都是卯时便起床做事。蔡琰继续道,“别忘了,你昨晚答应我什么?” 吕菁抬头看着蔡琰,眨了眨眼睛,昨晚为了让蔡琰任她施为,答应的事,多了去了…… “弘农王。” 吕菁恍然大悟。是了,琰儿说新年要去给刘辩拜年,以示尊敬。 看吕菁烦躁的挠头,蔡琰也不催促,含笑地看着她,眼神却愈发危险。 吕菁举手投降,“要去,必须去,一定去!” 二人围在火炉前用过早饭,绕过回廊,往隔壁小院去了。 位于晋阳北城的燕京书院,原本是三座相邻的府邸改建而成。因为医疗营、工匠营相继搬到城外的庄园,便空旷起来。 后来,吕菁任命徐飞为太守,蔡琰主动搬离,徐飞提起给吕菁另外改建一座将军府邸,被蔡琰以劳民伤财为由拒绝,直接入住书院。 徐飞只能顺从,并再次对书院进行改建,布置重兵,又在书院外围数个角落搭了瞭望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进行最严密的防护。 蔡琰不放心刘辩在外,将他一同迁入书院,就住在隔壁的小院。还未进去,便和正准备出府的刘辩碰上。 “主公!” 院内的护卫,还是那几个跟随吕菁多年的心腹,一直护卫着刘辩,不能跟随吕菁上战场。今天突然看到许久不见的她,声音中都带着激动。 吕菁对他们微笑示意,然后与蔡琰,郑重的向刘辩行礼。 “吕~吕将军不必多礼。”刘辩咽了咽口水。虽然对吕菁已经有所改观,时隔半年,再次看到,依然心慌。这是被吕菁过去吓出的心理阴影。 身后的唐姬开口,将二人迎进屋内。吕菁第一次来,不免打量一番。比自己和琰儿的房间大,布置奢华,屋内也有一个火炉子,上面的水壶正冒着热气。 不用猜,也知道是蔡琰的安排。吕菁对这些外物并不在意,不过,既然琰儿很看重对刘辩的礼节,那她以后也会更注意。 蔡琰说明来意,刘辩明显松了口气,客气几句就想离开。 “弘农王,这是要去哪里?”吕菁安排心腹随时跟着刘辩,却没有完全限制他的自由,只要不出城。刚才护卫还没来得及禀报,吕菁就来了。 “听说左仙师回来了,我去看看。” 吕菁点头,昨晚左慈跟着大军,到的很晚。不过,刘辩,如此敬重左慈吗? 似乎看懂吕菁的疑问,唐姬无奈道,“殿下,过去曾在史道人家长住,与道家有缘。”刘辩“史侯”的称呼,便是这么来的。 吕菁对刘辩笑道,“左仙师这次行程不太顺心,您去探望,他肯定很高兴。” 刘辩刚因吕菁的笑容放松,立时又紧张起来,“仙师出了何事?” “好像是传道方面的事,您也不要太担心。” 刘辩心不在焉的又说了几句,就要走,唐姬却开口,“说起来,殿下待昭姬,也十分亲厚,令殿下想起万年公主对她的慈爱。”万年公主,是刘辩的异母姐姐,已经过世。至于是否慈爱,不过是个话头而已。 话语一出,房内顿时安静下来。 什么意思? 吕菁和蔡琰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她也不知。刘辩则有些责怪的看着唐姬。 吕菁走后,蔡琰对二人更为照顾,住的院子又临近,便亲近许多。这也是刘辩对吕菁虽然依旧惧怕,但观感好很多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左慈那里的徐闻等同龄人,不时说起吕菁以前的事迹,刷了更多的好感。 前几日,唐姬忽然提起,吕菁又占两郡,即将回城,建议刘辩拜蔡琰为义姐,更好的拉拢蔡琰。刘辩倒是认同,但此时突然说出来,不免觉得冒失。 在几人注视下,唐姬硬着头皮道,“不如殿下与昭姬结为姐弟,如何?” 吕菁心里发笑。这女人,是怕自己像董卓那样害刘辩,想再拉个保护伞吧。不得不说,她找到了最合适的人。 她注视着唐姬:年纪不过比刘辩大一点,年轻的脸庞背后,有着更成熟的思想,始终想办法保护着刘辩。比如,李儒毒杀刘辩时的拼死相护,进书院帮蔡琰以拉拢关系,又比如,现在…… 吕菁忽然咧嘴一笑,对这样的女人,要提防,却讨厌不起来啊~转而对蔡琰道,“琰儿,殿下如此厚爱,你可不要辜负啊!” 又客套了一番,吕菁才道,“可惜,董卓未死,而我的力量又太过弱小,现在殿下的身份还不能公开,只能等将来殿下重登帝位,再行册封。” 那时候,琰儿便是公主了。想到此,吕菁觉得这样也还不错。至于自己当皇帝,她从没考虑。能做曹操那样的权臣,足以。 闻言,连刘辩都不禁眼神发亮,唐姬郑重的行了大礼,“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加害殿下,幸得吕将军相救。将军虽是女子,却担起匡扶汉室之重责,当受我一拜。” 吕菁对刘辩道,“臣不敢居功,但两次冒险救下殿下,绝无加害之心。臣现在虽有四郡,却是苦寒边塞,不似中原富庶,立足未稳。而讨董的十几路诸侯,虽然兵强马壮,但心思各异,并无真正救殿下之心,不过是打着您的旗号而已。这一点,早在他们逼董卓毒杀殿下时,就可以看出来。” 刘辩叹了口气,又听吕菁继续道,“或许还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当没有足够的力量护住殿下时,还请殿下耐心等待,并给予臣足够的信任!” 刘辩立即道,“本王自然是信得过吕将军。” ********************** 到目前为止,这是吕菁对刘辩最客气的一次,也明确的表明自己扶持他重登帝位的态度。猜忌,始终会有,但二人的关系,自此缓和不少。 刘辩去左慈那里,蔡琰也表示要去探望,便一同去。 几年前,左慈抱怨吕菁给他一个破落的小院子,还命名为“五云观”。再回晋阳,吕菁终于兑现了诺言,将工匠营附近的一座府邸,改建为道观。 不过,吕菁并没有在五云观停留很久,吃过午饭,便离开了。 她自认是个浮躁的人,尊重左慈的信仰,却无法静下心来,与他慢慢论道。反而是刘辩,对黄老之学,颇为认真,令左慈很欣慰。 蔡琰也留在五云观,倒不是喜欢黄老之学,只是不愿去工匠营。虽然受到吕菁的影响,思想还算开放。但工匠营,尤其铁炉那边,许多人都只穿个短袖。这还是杏儿要求之下,之前常常□□着上身。毕竟,里面太热了。 来到重点关心的工匠营,吕菁充满期待。火炉造出来了,意味着他们的炼铁工艺又有了进步。 几个少年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诉说自己发生的趣事。 “咳……咳……”少年们立刻散开,马钧低头喊了声“爹”,退到一边。 马陵斥责道,“在主公面前,不能这么没规矩。”与身旁的毕岚行过礼,才将吕菁引进临近河边的坞堡。 一间巨大的炉棚内,正热火朝天。利用湍急的河水,在岸边架起数个木架,每个木架上皆有转轴,上下两端个安装大型的卧轮,在下卧轮的轮轴四周装有叶板,通过小轮、皮带等将承受到的水力转化为鼓风的机械力…… 毕岚道,“这是水排,光武皇帝那个时候的杜诗发明的鼓风冶铁工具。这东西很不错,不过,以前都是用排囊(注:类似一排皮囊)鼓风,我们把它改成木扇后,效果更是数倍于从前。” 马陵道,“这全是毕大人的主意,主公您看,”他只想另一个熔炉,“现在的炉璧用的材料,就是之前发现的,不易煅烧、不溶于水的泥土。” 接过马钧递过来的泥土,吕菁抓起看了看,还是放弃了,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成分。(作者君瞧瞧告诉书友们:这东西,叫耐火粘土,耐火度大于1580c,晋阳[今天太原部分地区]是著名的产地,其中,硬质粘土用于制作高炉耐火材料——摘自某百科) 吕菁在几人陪同下,慢悠悠的参观整个工匠营的成果,一幅幅铠甲,武器…… “最近我们在想着,如何才能改进百炼钢,毕竟,现在的钢刀,费时费力,成本太高。”毕岚说着,眉头不由皱起。 吕菁想到另一个重要的东西,“石油提炼的如何了?” 马陵道,“为了保障安全,石油的试验地在另外一头。”羞愧道,“之前屯的原料早已耗尽,我却没能找到好方法,实在是愧对主公。” “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慢慢来。” 临近未时,吕菁去五云观接了蔡琰、刘辩,又往城外的大营方向去。 消息传到大营时,肖一正陪着春娘的医疗队,检查部分士兵的冻伤情况。 昨晚陪吕菁回到书院,当肖一见到春娘笑容的那一刻,所有的怨念都被抛之脑后。 肖一根本无法否认,再怎么怨这个女人,她心里最多的,还是,想见她! 无论如何咒骂自己,肖一依旧不由自主的跟上春娘的脚步。 春娘收拾好药箱,“还好,都不严重,注意破损的伤口用酒精消毒,不要去摩擦受冻的部位,以免加深损伤。” “知道了,主公要到了,我们去大营外准备迎接吧!” 肖一主动去接,春娘笑着递给身后的医疗兵,“哪里用肖校尉来帮我拎药箱!” 肖一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二人走出营地外,忽见一马疾驰而来,只见一人跳下马来,满脸焦急。肖一心里咯噔一下,吕菁的亲卫,她自然认得。 只听他急忙却又压低的声音道:“主公遇刺!” ※※※※※※※※※※※※※※※※※※※※ 首先,感谢书友的关心和等待。 然后,明天继续更,但估计依旧很晚。 ………………………………[已删] 最后,轻松一点,写文的时候,我知道,未来已经无法直视“软磨硬泡”这个词语。 第 139 章 书院内,杏儿站在屏风一侧,屏息凝视脸色苍白的吕菁。她坐在木椅上,蔡琰站在吕菁身侧,眼中噙泪,紧握着她没受伤的左手。 见到右手纱布压住的伤口不再渗血,杏儿内心微松,却华佗、春娘、左慈三人皆脸色凝重。 “怎么了?” 左慈皱眉道,“伤口有异味。” 华佗对吕菁道,“只怕剑被淬了毒,需将伤口周围的肉都割去。” 春娘补充道,“而且暂时不能缝合。”万一毒素没清理干净,或者伤口化脓,可不是小事。 蔡琰手忍一抖,吕菁反握住,轻拍手背,对华佗道,“请先生不要犹豫。” 向来从容的春娘也不免焦虑,“伤口附近有血管,如果割到,我怕会大量失血。” “没想到,征战半年,回到自己的地盘,反而受伤,真是大意不得。”吕菁自嘲一句,徐芸进到里面,“主公,唐姬来了,史侯也没走,执意进来看你。” “请他们进来,”吕菁对华佗等人道,“劳烦三位费心,立即动手。” 华佗接过助手从药箱中取出的麻沸散,仔细检查一遍,“屋中可有酒?” 昨夜年饭,酒备了不少,蔡琰递给吕菁,就酒服下。唐姬与刘辩恰好进来,只见刘辩双眼通红,明显哭过。 “马上就要疗伤,失礼了,还请见谅。”华佗不知刘辩身份,吕菁伤口疼的厉害,更无心招待这二人,又饮了大半壶酒,“先生,请吧。” 杏儿心里恼这二人,还是搬来椅子请他们坐下。唐姬突然向吕菁行跪拜大礼,吕菁连忙让蔡琰制止。 “吕将军为救夫君而受此重伤,当受妾身一拜。” 蔡琰将唐姬扶起坐下,未发一言,说不上心头的滋味。 刺客是冲着菁儿去的,但如果不是为了救同行中慌乱的刘辩,她不会受伤。 吕菁勉强扯了个笑容,宽慰两句,再次对准备妥当的华佗道,“先生,动手吧!” “主公,麻沸散产生效果,还需要时间,不然……” “不等了,我忍得住。” 华佗跟着她行军这么久,吕菁自然见过他使用麻沸散的效果。减少痛觉罢了,远做不到全麻,或者局部麻醉。而毒素,却不等人。 “好!”华佗也是果决之人,“请琰小姐和杏儿姑娘,帮忙将主公稳住。” 吕菁这下反而犹豫了,“琰儿,你先出去吧,这里有这么多人。”至于刘辩,既然进来,就留在这里好好看着,自己为救他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要是知道救他会受伤,甚至中毒,她哪里肯出手,奈何……话虽如此,吕菁却知道,当时并没有考虑太多。出手相救,大概是一种本能吧。 蔡琰自然不会走,就连胆小懦弱的刘辩都开口要主动帮忙。眼见到吕菁为就他而受伤,经历了那么多事的刘辩,心中不再像过去那样理所当然,对吕菁,是发自内心的担心。 眼见华佗就要下刀,吕菁忽然道,“把纱布折叠了给我。” 吕菁不知道关羽一边刮骨疗伤,一边喝酒聊天是怎样的英雄气概,但她肯定自己做不到。纱布咬在口中,原本握着蔡琰的手,移到椅子把手上。 随着华佗一刀割下,吕菁咬紧纱布,却压不住痛苦而低沉的嘶吼。 春娘刚刚给吕菁手臂几个有止血效果的穴位扎上银针,便和左慈一道,给华佗打下手,注视着伤口变化。 可恶,早就从吕菁口中知道输血的重要性。可半年来,始终没有找到可以鉴别血型的药物,也没有找到可以用于输血的工具。 虽然华佗一再劝她不要心急,可再度面对这种情况,她要怎么办才好…… 杏儿将吕菁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死死按在桌上,小心的避开穴位上的银针,不敢落眼泪,脑中想起吕菁说过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没撑得下去,麻烦杏儿接到老爷子、娘亲她们,带着琰儿,寻一处隐秘的桃花源,从此与世隔绝,千万不要卷入中原混战。” 看着无奈叹气的杏儿,吕菁少有的嬉皮笑脸,“没办法,谁让你是我最亲密、最可靠的战友呢!我可是把后背完全交给你了~” 一滴不受控制的眼泪滚落到桌上。主公,我只是在你羽翼护佑下的小丫鬟…… 蔡琰将吕菁的头紧搂着胸前,躬身将自己的头抵在她额前,不停的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 书院已经毕业了三批学子,到各地任职。不过,菁儿扩展速度太快,必须再扩招寒门子弟才行…… 父亲自长安的来信,张韩(地陷灾难中被救出、蔡邕收作义子)到处跑,父亲已经追不上,上次还威胁要请个夫子教他识字,那孩子,才两岁呢,哪里能识字…… 伴随着吕菁越发颤抖的身子,蔡琰已经无心想事,只旁若无人的重复那一句:菁儿,这半年,我好想你。 眼泪滑落,浸透吕菁的发丝…… ******************************** 华佗的外科手术水平,确实一流,没有出现大出血,利落的将伤口处理完毕,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不过,对于其他人而言,尤其是吕菁,显得无比漫长。 庆幸的是,药劲和酒劲都逐渐上来,蔡琰替吕菁擦去额头的汗水,与杏儿一道,扶着她慢慢躺倒床上,吕菁终在疼痛中逐渐睡去。 刘辩和唐姬没能帮上什么忙,只是在一旁看着,但内心的触动,旁人不得而知。 华佗留在房内,随时观察吕菁伤口变化,左慈则告辞离开。他离刺客埋伏的地点近,听到吕菁遇刺的消息,首先赶到做了应急处理。五云观和工匠营的人,都等着他带回消息。 “我先去大营,给肖一她们带个消息,让她安心。安排好一切,我再过来。” 肖一虽然担心吕菁,但率军护送她回书院后,派人将生擒的刺客送到太守府,然后折返大营,加强军备。 门刚打开,一群人聚集过来。春娘不敢说有感染的风险,只说伤口已经处理好,给众人吃了定心丸。 徐翎再次想要进去探望吕菁,杏儿劝道,“有华神医和琰小姐在里面就够了,主公需要休息,都回去把各自的事情做好!”又对等在门口的护卫道,“送史侯回去休息。” 徐翎捏紧拳头,压下想要闯进去的念头,后退几步,看着窗棂,仿佛想要看到吕菁的情况。徒然无果,愤然转身离去。 她要去质问她的好大哥,这个太守是怎么当的! 还有那些被擒的刺客和背后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刘辩与徐翎一前一后地走出小院,正好碰到晋阳主簿张琦。张琦认得这位史侯,据说是吕菁身边剑客的兄弟。不过,被安排住在护卫最严密的书院,蔡琰的隔壁,又岂会那么简单? 张琦心中早有疑问,尤其是今天听到消息,吕菁是为了救这位史侯才受的伤。看这史侯伤心的神态,不似作伪,莫非与吕菁有亲? 张琦脑中闪过许多念头,猜不到正解。 “张主簿,可是有事?”杏儿见他盯着刘辩的身影,上前打断。 张琦先问候吕菁的伤情, “太守大人将刺客背后的人找出来,已传信给肖校尉,想来已经派军了。” 正准备离开的几人纷纷停下脚步,徐翎脸上全是戾气,一字一顿,“谁干的?” “雁门郭蕴派来的刺客,得到郭凯的接应。” 郭凯投降吕菁,勉强保住郭家,这下子……张琦叹了口气,只能将往日的那点旧情分抛掉,“刺客藏在城外郭家田庄半个多月,城内戒备严密,他们进不来,于是选了前往大营的一处,潜伏多日。”最后算是帮徐飞开脱一句,毕竟,他是负责此地的太守。 徐飞离遇刺的地点最远,吕菁给他传去的消息,无需救援,全城戒严,留在城内主持大局。 当时,张琦与徐飞正在议事,听到吕菁遇刺,脑中懵了一下。“啪~啪”两声,就见徐飞自己接连抽了两耳光。 张琦连忙拉住自虐的徐飞,“太守大人,使不得啊!”还要劝阻,徐飞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咬牙切齿的布置起各项任务。 当肖一派人将擒下的十几个活口送到太守府,徐飞亲自审问,不知道使了些什么手段,令他们迅速吐出背后的主谋,并给肖一带信。 郭凯手下有私军藏在田庄内,又得郭藴的支援,可不是几十个衙役可以应付的。肖一的大军,调动起来是最快的。 “郭家!”徐翎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快步走出院子。春娘在心底叹了口气,也加快脚步,心中暗自祈祷,肖一可别再受伤~ ****************************************** 事实上,肖一比春娘想象中的理智,虽然身上沾染血渍,却没有冲杀在前。毕竟,前段时间才因此被吕菁收过领兵之权。 从雁门郡来的三千私兵分批将弓..弩、武器运入庄园。按郭蕴原本的计划,还要再准备一段时间。但被策反的郭凯,知道徐飞这帮人的筛查有多严密,深怕某天露馅,天天煎熬着,便忽悠着郭蕴派来的将领,趁吕菁刚得胜归来,大意之际出手。 没想到,原本没有丝毫胜算的他们,阴差阳错,因同行多了刘辩,居然差点得手。 不过一刻钟,郭家庄园便被肖一率军攻破。 “他们都会被处死?”捆住的俘虏被一个个带走,带医疗队赶来支援肖一的春娘,忍不住发问。 “郭家之人谋刺主公,连坐之下,无人幸免。至于奴婢、仆役,先关起来,查证后再处理。” “投降的那些呢?”虽然被杀了大半,但还剩了几百人缴械投降,被捆缚在空地上。其中一人,春娘认得,正是郭凯。 肖一眼神冰冷,“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缴械不杀!” “别气了~”春娘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丝巾,擦去肖一脖子上沾到的血,“也别忙着下杀手,问清楚还有哪些同谋,再由主公下令处理。” 肖一抓住春娘回撤的手,注视着她,“如果我受伤,你会难过吗?” “别让自己受伤,”春娘将肖一冰冷的手,贴到自己脸上,眼中毫不遮掩的柔情,“不要让我像琰小姐那样心痛。” ※※※※※※※※※※※※※※※※※※※※ 不好意思,发迟了。 我修正之前说过二、四、六更文的话,只能说,尽量争取实现。 一周三更的话,是逼自己立的flag,但确实太难。三十一岁的人,身边有太多需要分心的人和事。 经常失言,我很愧疚! 当然,之前欠的章节,我还是会找不忙的几天,爆发着把它补回来。 感谢书友们的理解,我会把佳人这个坑填完的。 也请大家多多评论~也关注评论~ 140章 看着尚未结痂的伤口,吕菁心里无限怨念,对检查伤口的春娘道,“咳~咳,你跟琰儿说说,我这伤啊,不妨碍活动,让她别过于担心、谨慎。” “只要不打打杀杀,是没什么影响。”说完,春娘想到什么,斜眼打量吕菁,见她红着脸撇过头,挑眉笑道,“谁让你受伤的,偏偏还伤的右手,现在后悔了吧。” 吕菁抚额,真是笨的可以,忘了面前这人,是个老司姬。不过,吕菁也不甘示弱,反击道,“这趟回来后,我看肖一心情挺好,果然是魅力无限啊~” 春娘淡然一笑,坦然应对,“这两天肖一忙着郭家的事,我连人都没碰上。” 对于降后又反水的郭家,吕菁下了夷三族的命令。当然,郭家的奴婢不在其列。严格说起来,他们只是郭家的财物。 “差不多就行了,早日处理,不要扩大化。”吕菁心底始终抵触株连之事,却又不得不做。 春娘收起药箱,严肃道,“你是主公,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以后不要再做冒险救人的事。”说着,突然俏皮一笑,调侃道,“不然,手上的幸福就没了~” “哎……”吕菁长叹一声,低声嘀咕,“0丁洋里叹0丁,幸亏我不是铁t~” 她的好琰儿,不忍拒绝她的求爱,又怕触动伤口,于是~ 只是,这几天,太受了~ 春娘没听清楚吕菁说些什么,抬眼看向门口,蔡琰和徐飞一道进来。 “主公,天使遣人送信,大约傍晚抵达晋阳城。” “董卓派来的?”吕菁皱眉,这人想干吗?她可不想卷入中原纷争。 “传信的人十分客气,说是奉诏册封主公为北中郎将。” “既然如此,你去准备迎接吧。”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董卓既然释放友好的信号,吕菁没必要拒绝。 “领军的将领,是姜勇。” 姜勇?怎么是他?吕菁眉头蹙起。 在吕菁最初的发展过程中,姜勇起了不少作用,徐飞最初就是在他手下做事,还为徐飞受过伤。但他是吕布的心腹,而非吕菁的。 吕菁打量徐飞一眼,“杏儿知道吗?” 这三人,关系有点复杂~杏儿曾经与姜勇相互属意,奈何刘婶,也就是姜勇的娘亲,在意杏儿的出身和过往,并不同意。 而徐飞,前段时间,向杏儿告白,被拒。 原本因事关吕布升起的烦心,忽然就被八卦之心驱散。 “已经派人去送消息了,要杏儿一同去迎接吗?” 吕菁眨了眨眼,她记得,以前徐飞都称呼杏儿为姐。 “菁儿!”蔡琰白了吕菁一眼。 吕菁轻咳一声,“杏儿自然要去。” 待徐飞与春娘离开,吕菁吩咐加强守卫,又拉着蔡琰坐到火炉前的木椅上。 “嗯?”正准备坐在一侧的蔡琰,看着吕菁不肯松开的手。 吕菁笑的狡猾,左手稍微用力一拉,蔡琰坐到吕菁怀中,“这样暖和。” 蔡琰挣扎两下,放弃了,任由吕菁环住她的芊腰,在她耳鬓厮磨。 “菁儿,我才发现,你很八卦~”八卦这个词语,自然是从吕菁口中学来的。 “胡说,那是做主公的,关心下属的感情生活。”吕菁一脸正经。 蔡琰轻笑一声,不做反驳。亲昵一会儿,又道,“你觉得杏儿和徐飞,可能吗?” 吕菁故作深沉的摸摸下巴,“烈女怕缠郎,就看徐飞脸皮厚不厚。” 蔡琰眯起眼睛,“我记得你当初,可是轻易就退缩了~” 虽然当时懵了一阵,但蔡琰依旧记得,吕菁的告白,是与告别一起的,甚至后来蔡邕要将蔡琰嫁给袁术,吕菁的反对,也只是针对袁术,而非她嫁人。 吕菁傻了,怎么突然就扯到自己身上? “我~我当时情况不一样吧~” 蔡琰不善的盯着吕菁,等待她的合理解释。若非自己主动,岂不是就此错过? 吕菁真的头大了! 前世,吕菁暗恋的对象,便是直女,吕菁不曾说破。朋友批评她在情感上懦弱、保守,但她始终奉行不去掰弯直女的原则。虽然她,恰好喜欢上一个直女。 吕菁犹记得,一些腐女在网络上高呼,“同性恋比异性恋更高贵~”“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为繁衍后代!”的口号,令她无语至极。 她的观点始终是,真爱,没有性别之分,不管同性或异性。但同性的那条路,更不好走,充满荆棘。自己圈内的朋友,相爱的,都是低调而艰难的经营着属于他们的小小幸福。 还有一个朋友,快四十岁,面对来自家人和同事的压力,始终坚持单身。他的男友早就成为过去式,后来没有再遇上真爱。而他,也没有让谁成为同妻的念头。不祸害他人,不给这个群体抹黑…… 那次向蔡琰告白,是一时冲动,说完吕菁就退缩了。若非后来蔡琰主动表露心声,让她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心灵契合的灵魂伴侣,吕菁真的只会站在她身侧,守护她,就此错过~ “菁儿,你在想什么?”蔡琰的手抚上吕菁的脸颊,召回眼前明显出神的人。 “我是何其幸运,能遇到你~”吕菁将蔡琰紧紧固定怀中,吻上她深爱的温柔唇瓣…… ****************************** 临近酉时,杏儿匆忙赶到书院,身后跟着马钧、徐道。 看着俩小子手里的盒子,吕菁伸手取出展开,只见形如银甲,钢丝作细密的小环相贯,“这是环锁铠?” 吕菁之前曾得到一副环锁甲,因其笨重,导致身法、活动不灵活,平日很少穿戴。但手中这幅,柔软、轻盈,网眼细密,并将两臂护住,如同一件上衣。 徐道解释,“那日主公遇刺,杏儿姐便让马陵、毕岚两位大人停下其他伙计,专注改进百炼钢工艺,争取尽快做出两幅软甲。毕大人将液态生铁浇注在熟铁之上,几度熔炼,得灌钢之新法,再次改进钢丝工艺,夙夜不停,终于赶制出来。” 杏儿将另一盒中的递给蔡琰,“此甲平时内穿,不露于人前,若是遭遇上次主公遇刺的情况,又未穿着甲胄,可稍作防护,减少一定伤害,但出行依旧大意不得。” 徐道补充道,“我们试过了,一般刀剑无法割破。不过,若是斧头,或者长矛集中攻击一处,还是会被破坏。” 马钧道,“主公请放心,后面还会继续改进!” 吕菁笑着点头,“我当然放心,你们都很厉害。” 蔡琰道,“杏儿,还有工匠营的大家,费心了,多谢!” 马钧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了,新甲,还请主公赐名。” 吕菁看向杏儿,“你来定吧。” 杏儿想了想,“材质虽不是黄金,这软甲却远比黄金贵重,不如叫‘金丝软甲’。 “就依你的意思。” “主公与院长大人,请穿上此甲,再出城迎接天使。” 吕菁看向杏儿的眼中全是暖意,将手中的金丝软甲放到杏儿手中,“这一件,我赐给你。” “主公,不可……” “你听我说,”吕菁单手放在杏儿肩上,“你和琰儿都没有武功,又不穿甲胄,比我更需要。” “董卓派来的人,到底有何居心,现在并不明朗,大意不得!” “你的安危,同样大意不得。”吕菁安抚心急的杏儿,“放心,除非睡觉,否则最近我都穿上甲胄,直到下一件金丝软甲诞生,这样可好?” ******************* 傍晚,在风雪中行进数日的天使,顺利抵达晋阳城。请天使请入太守府,吕菁接了册封,拜受皇恩,便设宴款待来使。 负责宣诏的黄门令是个年龄不大的宦官,态度十分谦卑,推说疲惫,说要去驿站歇息,只留下姜勇在太守府。 “小姐,好久不见!” ※※※※※※※※※※※※※※※※※※※※ 有手机发的,有点少,明天继续啊~大家记得评论哦~ 第 141 章 因传诏的黄门令坚持离开,以主簿张琦为代表的一些晋阳官员纷纷陪同前往驿站,单独设宴。 “姜大人,你这次可是朝廷使臣。”对于姜勇以家臣的礼节再度拜见自己,吕菁打趣着拒绝,示意徐飞将他扶起。自己则牵着蔡琰的手,坐于上方。 看着毫不避讳、直接把蔡琰推上女主人位置的吕菁,姜勇苦笑道,“小姐,你还要与老爷置气多久?” “姜大哥,你我是自小长大的情意,我曾视你做兄长。但我与吕布早已决裂,请你注意,否则,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 想到自己的任务,姜勇叹息一声,无奈点头,“我明白了。”注意到吕菁坐下时右手明显不灵活,眉头皱起,“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这人骨子里忠于吕布,吕菁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前些日子,雁门郡太守郭蕴派人刺杀我,伤了右手的筋脉。” 坐在肖一身侧的春娘抬眼看了一眼吕菁,只见她微微颔首,便把头低了下去。 她一般不参与这样涉及到政治的宴会,尤其还有吕布的人在,奈何肖一以吕菁需要看护为由,非要拉着她来。 手被身边人握住,春娘本能想要挣脱,肖一却不肯松手。只见她正色道,“不要想过去那些事,更不要害怕。我会像主公那样,勇敢的牵着你的手,站在你身旁。” 肖一自然记得,当初吕布想娶春娘,随后严氏将她赶出府。黑夜中找到她时,人已经奄奄一息…… “嗯,我知道了。”春娘应了一声,鼻子发酸,转过头去。 肖一不再说话,只是抓着春娘的手不放,再次看向姜勇。徐飞说了一下大概的经过,姜勇气愤之余,担心道,“那小姐的手,何时能够复原?” “应该不会太久。”话虽如此,吕菁面上却难掩失落之意。 伤了筋脉,怕是很难像过去那样了。姜勇暗自猜测,安慰几句,又道,“徐飞、肖一他们都长大了,能够上场征战。小姐只需坐镇军中,不上场厮杀更安全。” 问道宋霜、罗木、陈平、郝昭等人,知道他们或为郡守、或为校尉分布在五原等郡,又夸赞一番。 晚宴之上,尽是闲谈。不过,每当姜勇将话题引向吕布,吕菁便避过不谈,瞬间冷场。好在说起严氏、严斌与蔡邕等人的近况,吕菁都会很高兴的追问下去。 宴会结束,众人散去,徐飞把姜勇带进书房,自己退下。 姜勇坐在木椅上,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头,“徐飞、肖一,什么时候这么好酒量的?”原本还想借机找杏儿叙话,愣是被两人轮番劝酒,没找到机会。 吕菁不搭腔。今晚她以养伤为由,滴酒未沾。这会儿泡了一壶清茶,递给姜勇一杯。他连忙伸出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 “炒茶而已,你回去的时候,给夫人,还有老师都带点回去。” “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想到那几年陪着吕菁做各种事情,姜勇心中感慨更深。 “姜大哥,朝廷还有何诏令?” 姜勇放下水杯,“临行前,相国亲自交待,老爷杀丁原,乃是奉了皇命,亦是顺势而为,并无过错。然,相国亦欣赏小姐对故主的忠义,更盛赞你击破匈奴王庭的行动。他特别强调,老爷与你决裂之事,做不得数。” 姜勇观察着吕菁的神态,“而且,只要你忠于相国,他支持你控制并州。” “我不会加入关东联军。” 姜勇心里略松,“我就知道,小姐绝不会加入那帮逆贼,反抗朝廷。”继续道,“西河郡与上郡太守,都是相国的人,可以尊奉小姐号令。只是,朔方、雁门、上党三郡,不受控制。雁门郡郭藴敢派人刺杀小姐,必然要除。不过……” “不过什么?”吕菁单手倚在桌上,偏头看着姜勇。 “相国希望,小姐先出兵上党郡。” 吕菁坐直身子,左手食指敲击桌面,“你家老爷知道吗?” 上党郡太守,张杨,乃是吕布故交。吕布杀丁原的那一晚,作为丁原心腹的张杨也在场。不过,丁原既死,张杨没有与吕布对抗,也没有归顺。率军离开后,与南匈奴的于夫罗一起,加入讨董的关东联军,现在是袁绍的部下。 “老爷知道,也曾写信让张杨弃暗投明,奈何……” 吕菁嗤笑一声,姜勇又想劝说,就听她道,“我答应,春耕后集中力量,把上党郡打下来,但不会继续南下。” 上党郡,地势高险,是并州的战略要地,原本就在吕菁的战略意图中。 姜勇喜道,“既是如此,请小姐书信一封,表示对相国的忠诚,绝无反意。” 吕菁头一偏,“我什么时候说忠于相国了?” 姜勇一僵,“小姐,别闹了~” “我忠于朝廷。” “相国就是朝廷。” “姜勇,你应该知道,我一旦攻打上党郡,便会遭遇袁绍的反击。这对我而言,并不容易。你还要旗帜鲜明的拥护董卓,当真以为我兵力如此强大、能接受几路诸侯的围攻?” 姜勇急了,“小姐,就算你不理会老爷,难道夫人、严斌,你都不顾及吗?就连琰小姐的父亲——蔡中郎也忠于相国。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对他们只有好处。否则,你在外拥兵自重,相国将如何看待吕府、蔡府?相国生性多疑,你莫非要害死他们?” 吕菁沉默一阵,郑重道,“只要夫子,包括吕布,效忠于董卓,我就不会反董。你告诉董卓,我效忠朝廷。而现在相国代表朝廷,这一点,我承认。” ********************* 姜勇得到了不算满意、但勉强还能交差的答案,由徐飞陪同着,往驿站去。一路闲聊,徐飞左顾而言他,走到驿站门口,姜勇才道,“徐飞,有必要这样防着我吗?在我心中,她永远是吕家的大小姐,我绝不会害她。” “在我心中,她不是吕家大小姐,是主公。至于伤了她的吕布,自然也不是老爷。这,便是你我的差别。” 姜勇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另一边,春娘陪着喝了不少酒的肖一,也抵达大营。 “你怎么又来了?”再次看到春娘,阿怜极为不满。 前几天,这女人经常带着医疗队到军营看护伤兵,但她本人,却经常缠着肖一。 “阿怜,你太失礼了!”轲比能斥责一声,打量看起来正常,但脚步明显虚浮的肖一,“快扶将军进帐。” 阿怜就要接过手,肖一却摆手,“不用,忻儿陪我进去就好。”火光之下,春娘斜瞥了阿怜一眼,勾起红唇,挑眉轻笑,与肖一进入营帐。 “你!你~”想要追上去的阿怜,被见势不妙的轲比能拉到远处。 “还叫‘忻儿’,明明比她大那么多!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轲比能无语,“阿怜,你干嘛总针对曹大人?” “她不是好人!” 轲比能莫名其妙,“曹大人也为咱们的族人治过伤,也没有任何歧视,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阿怜气恼道,“在草原的时候,肖一每次听到‘忻儿’这个名字,都无比失落。” “那现在她二人关系好了,你应该替肖一感到高兴才对。” “大哥,你看不出来吗?那女人在勾引肖一!” “可照你所说,肖一好像本来就很喜欢曹大人。”轲比能担心的打量阿怜,“你不会~喜欢肖一吧?” “和这事没关系!”阿怜气喘吁吁,“是那女人有问题。” 轲比能惊的猛吸一口气,“你真的喜欢肖一?” “我什么时候说的?”阿怜回过神,莫名其妙。 “不是~”轲比能连忙劝道,“阿怜,这件事上,咱们可千万别学吕菁。” 开玩笑,草原上的部族,原本女子就不多,要是……岂不是……轲比能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坚决反对! 阿怜仔细回味刚才自己说过的话,逐渐失神。 莫非,自己真的喜欢肖一?! ※※※※※※※※※※※※※※※※※※※※ 今天两更哦,期不期待?另一章都写了两千五百字了(请自行想象,作者姬对着屏幕,得意傻笑的模样) 大家记得,每一章都要评分了。 不过呢,我怕下一章迟迟审不过,期望不要被删减。 对了,书友“途中乐途”批评我之前的有些地方没写好,原来也有书友给我指出过,是关于吕菁与蔡琰的感情发展,确实开始没写好,昨天去修改了一些片段(所以本来昨天说更,结果没更成)。 有时间的书友,可以回头帮我看看,指正一下。29、37章(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29章总是被删除一些对话和细节)。 还有书友“胡道”问我,写文是练笔,还是为了写这么个题材。我回答都有。 但后来想想,花上两三年的时间,写个七八十万字的小说练笔(目前写了四十多万字,进度条过半),有点疯狂……果然,还是喜欢吧~ 大家记得评论,并且看评论,我一般都会回复的。 只要不是喷或者骂,欢迎大家留言指出问题,批评的情况下能打2分送花,就更感激了! 始终是那句话,你们的评论支持,是我写到现在,并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大家不要白嫖哈(捂脸~) 第 142 章 大帐内。 肖一坐在榻上,接过春娘递来的水杯,“忻儿,你干嘛欺负阿怜?” “怎么,心疼了?”春娘走到门口,吩咐人去搬木桶、打热水进来。 “尽说胡话,就是奇怪你干嘛故意逗弄她?” 春娘拿出特意放在这里的药箱,头也不抬,“你没看出来,她喜欢你吗?” 肖一想了想,疑惑道,“你说真的?” 春娘拿出一个青瓷小药瓶,摆在桌案上,“我开这种玩笑做什么。话说,你是打算一直叫我‘忻儿’吗?” “你是在吃醋吗?”肖一从身后拥住她,“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春娘检查药瓶的手一顿,“我比你大十多岁,这样叫我,恐怕不大好吧。” “不准再提这茬!”肖一拨开她的秀发,在白皙的后颈上印下一吻。 “嗯~”春娘轻嘤一声,“你说不提,便不提了。” 肖一转过她的身子,吻上她的红唇。而春娘热切的回应,令肖一更是热血上涌。 “曹大人,热水准备好了。” 帐外的禀报,打断二人。春娘满脸娇嗔,转过身去,“送进来吧。”立即就有兵卒将洗浴用的木桶端进来,倒入热水。 “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大帐。” “是,将军!” 待人离开,肖一再度去抱春娘,却见她娇笑着躲开,手里晃动着药瓶,“好好沐浴,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肖一瞬间萎靡下去,“我身上没几道伤疤,不敷也没事。” 春娘依旧笑得温柔,“你刚才说什么?” 肖一摇头,“马上沐浴,认真上药!” 虽然麻烦了点,但肖一很享受春娘给她上药的过程。最近二人亲热动作不少,关系十分亲密。 春娘莞尔一笑,上前帮她褪去甲胄,“要不,我帮你擦背吧?” 跟着吕菁的人,都有一个习惯,哪怕再冷,只要有条件,几乎天天洗澡。可现在毕竟冬天,虽然帐内有火盆,还是怕肖一冻到。 肖一双眼发亮,嘴上却道,“那怎么好意思?” 红唇勾起调侃的笑意,春娘摸摸她的头,却被肖一一把抓住,“别把我当小丫头,我是成人,都可以成亲了!” 春娘点头,“知道了,肖~大人~” 可一进到桶里,肖一立即蜷缩起来,只敢露出后背。 春娘暗自偷笑,一边替她擦拭后背,一边问她近期的安排。 “姜勇估计待不了两天,就要回去复命。除了处决郭家的人,没什么特别的事了。” “加上降卒,有一千多人吧~哎~” “自作孽,不可活。等我忙完这两天,就好好陪你。” 肖一还是没有勇气直接裸露在春娘面前,拒绝让她擦干身子。待她转过头去功夫,胡乱擦了几把,赶紧套上裤子。 “别穿上衣,披着就好,不然不好上药。” “知道啦,又不是第一次。” “快到榻上躺着,别冻着!” “不冷,坐着就可以。”其实,肖一觉得热的发慌。 春娘不勉强,将火盆移到榻边,火光对着肖一的后背,让她感受不到冷意。 瓶塞拔掉,一股沁人的香气扑鼻而来。指尖沾上药膏,抚过背上的几道疤痕。 “果然很丑吧。” “是很丑,”春娘轻轻揉散所有药膏,“所以,不要再受伤了。” 用丝巾擦了擦指尖,将被子披在肖一背上,又移到肖一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肖一红着脸,将胸前遮挡的衣服,往下移了一寸,露出右臂上的的疤痕。 春娘指腹触碰着这道明显更新的伤疤,眼中尽是不善,“听说,你就是为救阿怜受的伤?” “这~这是意外~”吕菁将刚刚招降的轲比能兄妹安排在自己军中,总不好让她殒命。 “真是不喜欢~”说着,春娘便躬身,吻上这道伤口。 头微偏,肖一感受着密集的吻落在自己肩头,再也抑制不住,将春娘按到在榻上,热烈的拥吻…… 片刻后,满脸潮红的春娘将肖一推开,大口喘气。 肖一双手撑着榻上,“忻儿,今晚别走~” 春娘笑着躲避再度落下的吻,想要起身,却被按在榻上动弹不得。 “忻儿,我认真的,不会委屈你!”肖一注视着春娘的双眼,“晚宴前,我便跟主公说了,对你一心一意,想要娶你为妻。只等你点头,她便给我们主婚。” 原本笑意炎炎的春娘,瞬间僵住。 “怎么了?” 春娘想笑,却笑不出来,将肖一推开,坐起身来。 “到底怎么了?” “你把衣服穿上,”春娘终于勉强扯出笑容,“还有,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肖一穿上里衣,正色道,“你别担心,我会很努力,立很多军功,像主公那样,获得更高的地位。到时候,别人的反对,起不了任何作用。何况,我们身边的人,只会祝福我们。” 闻言,春娘诧异的看着肖一,“师傅总说你在战场上拼命,就是为了这个?” 肖一犹豫一下,点头,随即摇头,“以后不会了,有了你,以后我勤学兵法,尽量坐镇后方指挥,放心。” 春娘觉得心里难受极了,右手不停的揉搓额头,“你何必……我不值得你这样。” 肖一眼中全是期许与深情,“你值得,我只想和你一辈子走下去。” 春娘闭上眼,双手捂住耳朵,“不要再说了!” “好,好,我不说了,我们慢慢来。”肖一不敢再说话,小心翼翼的抱着春娘。 帐内安静许久,春娘叹息一声,下定决心,起身道,“肖一,对不起。” 肖一跟着起身,“是我不好,太心急了。” 春娘摇头,脸上带着无奈,“我不爱你,更不会和你在一起。” “忻儿,你别说气话,”肖一声音忍不住颤抖,伸手去牵春娘的手,被春娘避开,“我们最近……” 冷静下来的春娘,话语中透着冰冷,“接近你,只是为了得到郭家那批死刑犯。” 一股凉意,瞬间涌入四肢,肖一只觉遍体生寒,“别~别胡说。” 春娘不再说话,平静的看着她。 肖一跌坐床榻,失神的看着地面,脑中回想着最近的一切。 是了,春娘与她的亲近,是从她攻破郭家庄园开始的。她却以为是主公遇险,令的春娘知道珍惜眼前人。最近这几日,春娘亦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到郭家…… 瓷瓶碰撞的声音传来,将思绪混乱的吕菁拉回现实。春娘收拾好药箱,准备离开。 肖一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面目已经狰狞,“我不准你走!” 看着双眼通红的肖一,春娘放下药箱,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肖一颓然坐到榻上,“为什么不骗下去?” “你太认真了,我玩不起。” 这句话,无异于重捶,狠狠砸向肖一。她倏地冲到春娘面前,揪住她的衣领,“为了些死刑犯,你玩我?!” 春娘注视着肖一的双眼,再次重复:“你太认真了,我玩不起。” “彭~”的一声,帐外值守的护卫对视一眼,一人走到帐门口,“将军?” “不要进来!”肖一怒喝,“全部退离营帐十米!” “是!” 帐内,春娘看着身侧被肖一踹倒的柜子,东西滚落一地。而眼前之人,正沉重的喘着粗气。 “你可以选择将怒火发在我身上,我罪有应得。” “别以为我不敢!”肖一怒目圆睁,“需要死刑犯,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你知道,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种方式?” 春娘不语,将柜子扶起,散落的东西一一放回原处,“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肖一站在原地不动,等到春娘走到门口,才幽幽道,“你原本计划从我这里弄走多少个死刑犯?” “已经不重要了。”春娘没有回头,“肖将军,我算计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还没想好,我先回去,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看着她决然的走出帐外,营帐门帘重重落下,仿佛手中最后一丝希望也要消散,肖一扬声道,“留下来,我给你十个人。” 安静的黑夜,落针可闻。肖一忐忑的看着门帘,不知自己到底想看到什么。 回来,还是离去? 几个缓慢的呼吸后,肖一失神落魄的缓缓坐回床榻上,却听细微的摩擦之声,抬眼看去,春娘支开门帘,走到肖一身前。 “我需要五十个人。” 肖一惨笑一声,“果然是爱医学胜过一切。”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在她心里,自己终究比不上医学。 再者,动用权利,瞒下五十条人命,肖一以后要如何面对吕菁? “我答应。” 春娘脸上毫无波澜,平静地将衣衫褪尽。一丝寒风透过厚重的门帘吹进帐内,春娘咬紧牙关,依旧那样不发一言的站着。 肖一伸手将她慢慢扯到身前,双手环腰,脸颊贴在她冰冷的小腹上,“春娘,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为什么,我还贪恋你那虚假的情意…… ※※※※※※※※※※※※※※※※※※※※ 今天的第二更,来了。好不容易,第一更审过,刚好写完第二更。 只怕又会审很久~ 嗯~等你看到第二更,会不会有点心塞呢? 书友“胡道”说:印象最深刻的是春娘,或许因为她不是主角,所以塑造起来随意点,但正因为这种轻松,让春娘更灵动。 我很喜欢春娘,她是万中无一的好女子。在她勾引吕菁的那一章(29章)介绍里提到,她的父亲,是为了替遭受党锢的人鸣冤,导致家族被发配,她从蔡琰那样的一个知书识礼的千金小姐,没入官妓……她会是怎样的意难平,又是如何才能吃人的青楼立足……在到后来追随吕菁,学医,吕布相中继而被严氏赶出吕府,被兄长嫌弃,萌生死意,被肖一救下……在到现在…… 你认为,她爱肖一吗? 第 143 章 立春后的晋阳城,寒意退去不少,但汾河两岸,不见草长莺飞,距离春耕开始,至少还有两个月。 书房内,几人围坐在火炉边,徐飞将春耕准备工作说完,看向李儒,“先生,你看有什么要补充的?” 手掌不时碰碰发热的炉面,又立即撤回,李儒笑道,“我不善农事。” 徐飞道,“张琦是个聪明人,知道春耕的重要性,还特意召集一群幕僚、里正商议过。” 吕菁道,“方案没问题,但一定要把下面的吏治要整顿好。违反法令者,严惩不贷,这样才能贯彻下去。” 炉中心的水壶开始沸腾,李儒揭开面前的青瓷茶壶盖,拿上厚帕子,准备去拎,却被杏儿取走。 “先生坐好,我来倒便是。”少许沸水注入茶壶,杏儿将洗茶的水倒掉后,再重新注入,这才放回李儒面前。 “多谢杏儿。”李儒再次揭开壶盖,看着壶内条索紧细的茶叶慢慢散开,笑容逐渐扩大。 吕菁道,“没想到,先生竟是个爱茶之人。” 李儒给自己倒了一杯,“主公莫要笑我,自从草原那段时间,少有果蔬,便离不开此物。当时,为了讨要茶叶,可没少被徐翎姑娘嫌弃。” 想起徐翎明明不想给,又故作笑脸、双手奉上的模样,李儒就想笑。 “对了,这两天怎么没看到徐翎?她在忙什么?”自从自己受伤,徐翎来探望过一次后,便没见到人了。 杏儿道,“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我也没看到她,晚点我去看看她。” 徐飞看了一眼杏儿,又看向吕菁,欲言又止,就听李儒道,“主公真要在春耕之后,发兵上党郡?” “不想耽误农时,故而定在春耕之后。先生有何高见?” “不敢,只是雁门郡如何处理?春耕之后发兵,再到主公攻下上党郡,起码还需几个月。郭蕴之前勾结步度根与素力部落,现在又公然派人行刺。”李儒举杯嗅了嗅茶香,“他会傻傻的等主公把上党郡打下来,对他形成合围之势?” “郭藴该死!”吕菁遇刺,徐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只怕没有机会亲手杀死郭蕴,“如果两边同时出兵,会怎样?” 吕菁看向沉默不语的肖一,“你怎么看?” “太原郡被夹在雁门郡和上党郡之间,两线作战乃是大忌。但主公在五原、云中、定襄和太原北部都有驻军,雁门郡同样陷于两线作战,郭蕴没有胜算。” “若是依董卓之言,朔方、上郡名义上尊奉主公号令,我们便暂无后顾之忧,前提是董卓的许诺靠得住。”徐飞皱眉,“更重要的问题是,幽州和冀州,会作何反应?” 雁门郡与幽州接壤,太原郡则与冀州接壤。 李儒道,“冀州牧韩馥性子恇怯,又卷入讨董之战,暂时不足为虑。包括主公顾忌的袁绍,我不知道他将来如何,但现在只是空有讨董盟主之名,自身并无强大根基,亦不足为虑。” “幽州牧刘虞,” 肖一抬头,就见蔡琰走进屋内。众人纷纷站立,吕菁笑道,手伸过去,“忙完了?” “嗯,北部三郡送来的寒门子弟,都安排妥当了,明天便开始培训。”蔡琰坐到吕菁身边,“大家都坐,你们继续。” 吕菁点名肖一,“继续说。” “主公救过前去册封他的天使,还有他儿子刘和。并派郝昭护送他们前往蓟县(幽州治所),这途中还发生了袁术扣留刘和之事,幸亏被郝昭化解。说起来,主公对刘虞有恩。” 肖一脸色始终阴冷,“不过,不管是董卓的许诺,还是与刘虞打交道,这些都靠不住。稳妥起见,还是集中兵力一处为好。” 吕菁笑道,“问题来了,打哪一处?” 徐飞与肖一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上党。” 杏儿也在思索,“关键是,怎么才能尽快打下来?” 至于打不下来?这不在考虑范围。 吕菁看向李儒,“这就要请教先生了。” “越快越好!”李儒放下茶杯,“别人需要担心春耕,但主公不必顾虑太多。我没记错的话,不算晋阳守军,太守帐下有陷阵营一万。主公带回来的城外大营,胡人骑兵一万,天狼精骑一万,另有步兵三万,合计六万人。他们都无需参与春耕,而且一直在训练,稍作准备,便可出征。” 蔡琰不禁担心,“兵力会不会太少?” “少吗?”李儒摇头,“于主公而言,兵,从来都是贵精不贵多。再者,太守张杨参与到讨董之战,注定上党郡兵力不足。” “主公!”徐芸喊了一声,疾步走了进来,“姜勇前来辞行,说是要赶回雒阳向董卓复命。” “本来还说再待两天,突然走的这么急,”吕菁看了一眼李儒,“莫非是董卓出事了?” 不会这么快吧~吕菁心底游移不定,她印象中,董卓是到了长安一段时间以后,王允施美人计后,才被吕布杀的。而现在,董卓在对抗关东联军的斗争中,没有受到太大损失,人也还在雒阳。 “西凉军虽不及主公的陷阵营和天狼骑,但也没那么容易被打垮,定是出了其他变故吧。”李儒捋须的手停住,嘴角上扬,右手拇指顺了顺八字胡,“不管何事,且留他们两日再走。” 肖一虚心求教,“这是为何?还请先生赐教。” 李儒笑的得意,“朝廷如此厚待,主公何不亲率大军,送天使一程?” 吕菁也笑了,“送到高都,可好?” 太原郡在上党郡北部。而高都,是上党最南部的县城。 ******************** 安顿好不宜露面的李儒,其余几人到书院前厅。 “姜大哥何事着急离开?” 姜勇向吕菁与蔡琰行过礼,才道,“刚收到消息,逆贼袁绍与韩馥欺天子年幼,欲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已遣使去往蓟县。” “袁绍要废天子?”这是玩的哪一出?吕菁印象中,袁术才玩的比较出格。 “袁氏一门,四世三公,枉受君恩!袁术帐下孙坚,亦率豫州军向梁东方向进军,恐对雒阳不利。不论如何,我还是尽早赶回去的好,故来向小姐辞行。” “既然不是奉诏,姜大哥且多留两日。” 姜勇推却,吕菁直接说出两日后发兵,强硬的表示现在天使走不出晋阳城,令他语塞。 送走姜勇,吕菁立即着手安排出兵事宜,最后留住肖一。 “今晚把那些人处决了,安心准备出征。”既然要走,郭家人更留不得,“还有关在徐飞那里的刺客”。 “是。”肖一看着吕菁,等她继续吩咐。 吕菁轻咳一声,“晚宴那天你说的那件事~” 蔡琰在吕菁腰间掐了一把,疼的吕菁龇牙,但蔡琰关切的目光也忍不住落到肖一身上。 “是我冒昧了,请主公见谅,我下去了。”肖一转身往外走去。 “没什么冒昧,感情这事吧,本来也不是一帆风顺。你什么时候提,我都答应你。”吕菁犹豫再三,还是补充道,“记住,你要学会为帅,而不只是冲锋厮杀,要爱惜身子。” 闻言,肖一迈出的脚步顿住。她转过身子,双膝跪地,拜伏下去,“主公,肖一记住了!” “哎~干嘛突然跪下?”吕菁上前几步,单手去扶。肖一不再说话,大步离去。 吕菁与蔡琰携手往后院走去,“都到求婚这一步了,怎么又闹矛盾了?” 肖一这两天的反常,所有人都感受的到。和前几天的暖阳相比,现在俨然进入寒冬模式,随时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简直天壤之别。 “肖一心思单纯,死心塌地的喜欢春娘,即使被拒绝,也不容易改变。” “改变什么?春娘也在乎肖一,只是顾虑太多。我就怕肖一情场失意,战场拼命~” 两人一路走到刘辩的院子,吕菁向刘辩说起袁绍要废天子、拥立刘虞之事。 刘辩唏嘘之后,难得主动发表观点,“我在皇宫中,曾与皇叔相处数日,他乃忠厚长者,志存王室,我想,他不会接受。” 蔡琰点头,“希望如此。印象中,父亲每每提起他,也是多赞誉。” 吕菁又说了接下来的安排,希望他少于外出,刘辩欣然应允。经历上次遇刺,对于外出之事,至少,他最近热衷不起来。 ************* 肖一带上人,快马追上徐飞,说清来意,一同前往太守府,提取刺客。 “大人~”门口管事迎来上来,在徐飞身侧低语几句,徐飞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 肖一道,“有问题吗?” 徐飞摇头,“你随我进去吧。” 一路进入府内偏僻处,暗无天日的牢房,传来响亮的皮鞭声,以及低闷的惨叫。 徐飞推开房门,一阵血腥与恶臭味铺面而来。肖一走进去,还没往石梯下走,就见牢房中央,几人被同时吊在空中,身上早已皮开肉绽,狱卒正在奋力挥鞭。 “停手!” 徐飞一声令下,狱卒立即站直身子,躬身行礼。旁边的木椅上,还有一观刑之人,慢慢转过身来。 肖一诧异道,“徐翎,你在这里做什么?” ※※※※※※※※※※※※※※※※※※※※ 为什么,这一章我会写这么久~~不懂~~ 用了写两章的时间╯﹏╰ 记得评论哦~ 第 144 章 “虐俘?”徐翎嗤笑一声,“两军交战,你可以说我虐俘。但他们,”看向身后被抬上囚车的那些人,恨意难消,“是伤了主公的刺客!刀剑上淬毒的刺客!” 走出太守府,徐翎利落的翻身上马,对于肖一的质疑,全不在意。 事后才知道,没有资格进入房内的她,只能在院中干着急,而屋内的吕菁,却在麻沸散没起作用的情况下,生生削去伤口。 原本就气恼吕菁遇刺的徐翎,恨不得将刺客千刀万剐。于是,每日忙完分内的事,她就会抽时间到牢房,命狱卒鞭打刺客,以泄心头之恨。 徐翎自顾催马前行,“今晚怎么处理?” “主公的命令,不用凌迟、腰斩,一律斩首。” “便宜郭凯了,”徐翎想到吕菁对酷刑的反感,不提这茬,“大军后天出发?” 肖一点头,“后勤物资准备跟的上不?” 徐翎眼睛一眯,瞅了一眼肖一,“小瞧我?”坐直身子,自信道,“回晋阳这些天,每个环节都在运转,我可不会成为主公的拖累。” “那就好。” 徐翎眼珠一转,“琰小姐会随大军同行吗?” “她忙着书院的各种事情,哪里走的开。再说,主公也不会冒险带她出征。” 肖一说完,注意到徐翎上扬的嘴角,“徐翎!” “怎么了?” “主公有琰小姐,你收了那份心思。” “连守在主公床前的资格都没有,我能有什么心思?”徐翎自嘲道,“无非和你们一样,跟在主公身边。” 对这个答案,肖一并不满意。草原上,就连徐晃、贾逵都看出徐翎对吕菁的心意。 徐翎继续道,“我知道主公对琰小姐一心一意,没我的位置。但我就是喜欢主公,不可以吗?” “你的喜欢,会危害到主公和琰小姐的感情。” “我从未觊觎琰小姐的位置,怎么就危害了?”徐翎怫然不悦,见肖一又要开口,打断道,“我和你打个赌!” “莫名其妙!” 徐翎看着前路,自顾道,“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主公必定封王拜相!” 肖一不怀疑,但和她们说的事情,有何关系? “而喜欢她、愿意侍奉她的人,绝不止我一个。” “徐翎,”肖一疾声厉色道,“不要妄图介入主公和琰小姐之间!主公把你当小妹妹,如果知道你有别的心思,还会任你接近吗?” “我会做一个对主公有大用的人!”徐翎不甘示弱,扬鞭催马,“再说了,春娘把你当小丫头,也没见你放下她!” 说罢,扬长而去,气的肖一咬牙切齿,“徐翎,你混蛋!” ****************** 傍晚时分,肖一在军营前腾出空地,对叛变的郭家人公开处刑。一千多颗人头滚滚,执行下来,前后耗去一个多时辰。哪怕清理过后,整个营地仍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大帐内,肖一发布各项命令,令各营都尉严厉监察,做好准备工作。最后,特意留下轲比能与阿怜,将胡人骑兵的安排与要求,又叮嘱一番。 忙完一切,肖一正准备叫人送晚饭,就听说阿怜求见。只见阿怜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提着一个大食盒。 阿怜笑嘻嘻道,“上午打了一只野兔,刚烤好。” 打开食盒,金黄焦香的烤兔上,均匀的分布着香料,放在桌案上。伸手取来蒲团,阿怜径自在肖一对面坐下。 “今日斩首立威,亦是借机重申军纪,你要加强巡查,怎能饮酒?大军一旦开拔,更是不许!你怎么这般胡闹?” “这么凶干嘛!”阿怜瞬间垮着脸,瘪着嘴从食盒底层拿出两幅碗筷,一个酒杯,“看你这两天心情不好,单独给你准备的果酒。” 斟上酒,推到肖一面前,“今日没有行军,也不算违反军纪。所有将领轮班值守,你放心。” 见她端起酒杯,不再拒绝,阿怜重新笑道,“烤肉要趁热吃,不怕告诉你,刚出炉的时候,我本来想偷吃,结果把舌头烫到了。”说着,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肖一嘴角上扬,“自己打的兔子,怎么能算偷吃呢?” “看到那只兔子,我就想亲手烤给你吃。去请教厨子的时候,他说了什么加蜂蜜、胡椒腌制,烤得时候还要怎样怎样……哪里有我们草原烤肉那么利索,于是便放弃亲自动手的念头。” 阿怜撕下一只兔腿,递给肖一,“看着还可以,你要是觉得味道不好,我便去找那厨子麻烦……” 肖一饮下酒,在阿怜略显聒噪的声音,接过兔腿…… 片刻过后。 “你怎么自己不撕啊,我都吃完了~”阿怜脸色潮红,不知是吃饭热的,还是羞红。 一只烤兔,吃的只剩骨头。而肖一,只吃了开始的那只兔腿。 “没关系,我吃的很尽兴。阿怜,问你个事。” “啥事,你说。” “你喜欢我吗?”肖一问的平常,阿怜答的利索,“喜欢啊。” 肖一注视着阿怜,“因为我救了你?” “和那有关系吗?”阿怜偏头,“可能吧。但现在是我看上你了,不喜欢你和曹忻一起!” 肖一撇过头,“提她做什么。” “肖一,你不要喜欢曹忻,我看着都觉得辛苦。喜欢一个人,应该轻松、快乐,而不是你现在这样,对吗?”阿怜恳切道,“肖一,不管是草原牧马,还是战场杀敌,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你……”看着满嘴油光的阿怜,肖一忍住笑意,免得眼前之人炸毛。忽听帐外副官求见,肖一对阿怜道,“今晚谢谢你了,去忙吧!” “拒绝也没用,我缠定你了!”阿怜收拾好食盒,临出门不忘放出豪言。 待阿怜走后,肖一才召副官入内。副官姓文,亦是女子,在军中没有别的职务,专职辅助肖一。 “将军,都弄好了,我现在就带人送到医疗营,亲自向曹大人交接,不会让人发现。” “去吧~”肖一心情低落,挥手让她离去。 *********************** 城南,被吕菁灭掉的一处豪族的田庄外围,有个万余人的营寨。每日训练,巡逻,并护卫着田庄内的医疗营。 “忻儿,你这次也要随军出征?”油灯下,华佗正认真的翻阅春娘之前做的医学试验的记录。 “主公亲自下的命令,容不得我拒绝。”春娘将华佗带回来的各种新草药晒干后,研磨成粉末,标注名称,“师父,到底要什么药物,才能分辨血型?” “世间草药,何止千万,要想找到,难~”华佗对春娘的记录很满意,“你现在对外科手术,更加娴熟了。” “除了这个,我别无所获。”吕菁批准下的遗体研究,作用实在是有限。 “是你进步太快,也太不忌讳。其他几位军医,到现在都不愿触碰尸体。” 春娘勾唇露齿一笑,“我可是您的弟子。” 华佗笑着摇头,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敢娶? “听说工匠营的炼钢工艺又进步了,我明天去一趟,让他们试着做一个针头出来,顺便留意做软管的材质。” “又在研究主公提过的那个输血构想?”这个弟子,对血液的痴迷,远超常人,“被主公这次受伤刺激到了吧~” “嗯,她们受伤的频率太高了,”春娘完全不敢想象两人受伤不治的一幕,转而道,“师傅,医疗营的女学徒和护工都增加不少,我想找主公要独立的领兵之权,更好护卫,也更方便行动。” 突然提起此事,华佗很是不解,“医疗营外,不是一直有护卫军吗?” “毕竟不是咱医疗营的属军,总有不便之处。” 华佗不懂这个弟子有何深意,“那你与其他几位军医商议一下,再同主公说。” “曹大人,肖校尉在庄园外。”屋外管事禀报。 华佗看向春娘,难得见她呆在那里。轻咳一声,就听春娘道,“这会过来,肖校尉怕是有要事相商,师父,我先过去了。” 华佗犹豫一下,“忻儿,主公既好女色,你与肖校尉,也无妨~”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为师希望你像前段时间那样开心就好,不用在意世俗的眼光。” 春娘苦笑,“师父,我和她没什么。”只不过是自己将身子作为手段,做了交易而已。 火把映照着黑暗中的前路,春娘脑中不受控制的浮现起那一夜:绝望的二人,抵死缠绵。肖一开始的木讷,后来的狂热……以及,第二天醒来的疏离。 田庄外,肖一负手而立,见春娘出来,“人我带来了,你这次也要出征,打算如何安顿?” “我开辟了一座私人院落,不会被外人打扰。” “这次的事情干系太大,出不得半点差错,我随你进去看看,带路。” 一番巡视之后,肖一指出几处防御上存在的问题,最后道,“文副官和两队人,先留在这里,等你回来以后,再做安排。就这样,我回去了。” 马蹄声逐渐远去,却带不走春娘混乱的心绪~ ※※※※※※※※※※※※※※※※※※※※ 吕菁:最近我的戏份有点少? 迦南:留言少,你的片酬就少。 吕菁:为什么?我不够上进吗? 迦南:因为你受伤了。 吕菁:怒!这和我受伤有毛线关系! 迦南:拍不了动(激)作(情)戏。 吕菁:更怒!这部剧有毛线动(激)作(情)戏啊! 第 145 章 卯时未至,天边只露出一条白线。睡梦中的姜勇,收到晋阳城守军异动消息,立即赶往北城门。 只见城外旌旗招展,骑兵与步兵,起码万余人,后方可见运送物资的大量牛车、马车和大量辎重兵,加起来起码两万人。 “既然要打上党郡,为何要派大军北上?雁门郡不急这一时。” 马背上,吕菁耸动肩膀,铠甲沉重,但里面的金丝软甲贴合度很高,相比之下,几乎感受不到,很满意。听左慈说,毕岚、马陵带着许多匠人没日没夜的赶制,终于在离开前再次完工一件,交付吕菁。 曾经以为,张让是她无意中捡漏得来的有用之臣,没想到,最终留下声名不显的毕岚。虽然十常侍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但毕岚最热衷的,不是权力与金钱,而是技术,这让吕菁对他的观感好了不少。包括受他举荐而来的马陵,还有小马钧,亦是工匠营的支柱。 吕菁调转马头回城,“不用紧张,让他们去边界防守,避免郭藴大军南下而已。” 郝昭不是已经驻军在阳曲吗?姜勇心里疑惑,但不能多问,只能随她回城。 “小姐,我想临走前见见杏儿。” “你都来晋阳这么几天了,难道没见到?” “我想私下求见,但被拒绝了,徐飞也不肯帮我引见。小姐,你帮我说说话吧。” 他要是帮你引见才有鬼!吕菁心里吐槽,半眯双眼,斜瞥姜勇,“要纳妾找别人,杏儿是我姐妹,你再妄动念头试试!” 姜勇苦笑,姐妹么?那岂不是自己的主子?终究是错过了~ 娘亲嫌弃杏儿的下人出身和过往,小姐却把她当家人。姜勇知道自己应当理智,也知道吕菁绝不会委屈杏儿出嫁,可再见相见,他越发克制不住想她的念头。 只要杏儿心里还有自己,愿意等待,一切就都有可能,不是吗? 姜勇鼓起勇气开口,“实在是情难自禁!小姐,求你了,不论如何,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吧,哪怕是彻底死心也好。” 吕菁不耐烦道,“你是有妇之夫,说什么情难自禁!”见他可怜、丧气的模样,想起姜勇过去照顾自己的情意,吕菁劝道,“别想了,杏儿已经随大军出城。” “什么!”姜勇转过身子,密集的大军,哪里能看到想见的人? “大军出征,她跟着去做什么?!” 吕菁不再理会。她要赶回书院,与琰姐姐话别。 ************************ 十天后,傍晚,上党郡襄垣县南部南,临近浊漳河上游,有大军扎营。 “大人,为什么他们都不拦你?天使的名头那么好用?” 胡坐地上的轲比能,回想着这几天的行军,不大明白。一路快马加鞭,过涅县、襄垣,两地县官都躬身相迎,放行不说,还资助粮草。嗯~虽然很少。 姜勇端坐一旁,心里再次感慨吕菁不拘一格的用人方式,“老爷与小姐本就是并州人,有同乡情意,又有朝廷诏令,更重要的是,若非底气十足,且利益冲突,他们没有理由与咱们这几万精锐对着干。” 这两地的县官不是张杨的心腹,在谁手下当官不是当呢?当然,这个谁,不是指吕菁,而是董卓。 “接下来渡过壶关,离长子(上党郡治所)就更近了。” 轲比能内心隐隐失望,这也太顺了吧。自他加入吕菁军中,还没有正式打过一仗。 吕菁放下刚收到的军情,“张杨的人,已在壶关设下关卡。” 姜勇道,“来者何人?” “穆顺。” “未成听过此人。守在郡治的是张杨的心腹杨丑,这人倒是有几分武力,但比起张杨差了不少。” 正说着当前的形式,华佗求见。姜勇看了吕菁明显不灵活的右手,“不论如何,小姐不要上场作战,尽管吩咐属下便是。”说完往外退去。 直接以下属自居,吕菁不得不感慨他对吕布的忠诚。 “嘿,姜大人,轲比能才是大人的属下,冲锋陷阵,草原的勇士可不会畏惧!”轲比能也起身,跟了出去。 待华佗提着药箱进屋,吕菁已经脱下甲胄与金丝软甲,露出受伤的右臂。 华佗拿过油灯,仔细检查一番,笑着坐下,“伤口恢复的很好。” “劳烦了。”吕菁自顾穿好衣服,“还请华神医继续保密。” “明白,”华佗将头撇到一边,“主公能否别在称呼我神医,实在担不起。若是不嫌弃,请同其他几位军医一样,叫我一声‘华老’,足矣。” 华佗不明白吕菁为何如此看得起他,但军中几位军医,无一不是当世医中高手,尤其是半路学医的曹忻,天赋之高;还有心思完全不在医术上的左慈。 自己实在愧对神医之名。 “依华老所言。对了,医疗营就你一人主持大局,需要什么,直接跟我说就是。若是物资,便去找翎儿,她决计不会为难你。” “不知肖校尉她们,此时到了哪里?” 吕菁盯着桌案上的简易地图。若是顺利,应该抵达陭氏[yi shi]。 陭氏,在上党郡郡治长子西侧的县城,此县与太原郡最南的边界相隔不远。 吕菁与肖一兵分两路。她率领天狼骑为主体、轲比能胡人队伍为辅的大军,以护送天使的名义,按照中间路线前往长子。 肖一则率领着陷阵营为主体、外加万余胡人的大军,还有装载着步卒与物资的万辆战车,云梯、投石车等攻城器械,从晋阳城出发,以西路线,途径太原各地,直奔上党陭氏。 目的,便是要形成对上党郡治的夹击。 吕菁走出营帐,看着天边朦胧的月亮。也不知,那边形势如何? **************** 也就是这天上午,在肖一大军逼近陭氏前,县令收到消息,紧锁城门。 “先生,现在当如何?”肖一问看似神游天外的李儒。 “主公只是让我跟过来看看,一切请肖校尉拿主意。” 肖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些文人,就是磨唧!主公明显派他过来当军师,却偏要在这里端架子。 阿怜兴致勃勃,“大人,你怎么吩咐,我们怎么做就是!”这可是她第一次脱离轲比能,独自领军。 肖一环视帐内,全是她的下属,没一个能出主意的,不禁怀念起击溃匈奴王庭、草原征战的日子。当时除了吕菁、李儒,还有罗木、宋霜、贾逵、徐晃,个个会谋划,而她只负责带领天狼骑冲杀。 可惜,他们都被吕菁派去经略一地,抽不开身。她现在身边,只有李儒这一位谋士。但看这老狐狸,是暂时不打算开口了。 “安营扎寨,埋锅做饭。” 一刻钟后,心有不甘的肖一,单独去了李儒的营帐。 “还请先生教我。”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肖校尉大军来势汹汹,围住县城,破城指日可待。” “我怕攻城数日,耽误主公的时机,损耗太多兵力。”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若是能劝降,自然是上册。不知肖校尉打算如何安排?” “下午叫阵,试探态度,挫他们的锐气再谈。而且,不能坐着谈,今日这城,必须攻!” 李儒点头,“明早再遣使与陭氏县令好好谈一次,说明厉害,劝其归降。不降,再次攻城。” 肖一头疼,“何人可去?”她手下无人。 李儒捋着胡须,“若是肖校尉信得过,我愿往。” ※※※※※※※※※※※※※※※※※※※※ 嗯~~瞌睡来了~~脑袋傻傻的,仍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做。 哦,想起来了,要号召大家留言~!(捂脸) 第 146 章 146、 一天后,吕菁急速行军,于傍晚抵达壶关县城外。张杨部下穆顺,拒绝天使进城,要求大军绕行。而且,无论轲比能率部如何叫阵,穆顺摆明态度,龟缩城内,不出城野战。 大军安营扎寨,轲比能带领的匈奴、鲜卑等胡人主力的骑兵队伍,分布于前方,吕菁大帐居中,步卒与后勤居左侧,姜勇的营地在右侧,天狼骑落于后方。 帐内,姜勇再次劝说,“壶关城虽小,但扼据当道,凭山而筑,明日攻险地,兵力无从展开,必定损失惨重!小姐,三思啊!” “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吕菁托腮,看着桌案上的急报。 “何不避开壶关,从涷[dong]水渡河,攻占屯留,进而直逼郡治长子?几天之后,想必肖一也攻占了陭氏。两军合击,兵力数倍于长子城,杨丑必然守不住。何苦将兵力耗在这里?” 吕菁瞥了一旁盯着地图的轲比能,“你怎么看?” 心底忍不住叹口气,手底下真是没将才可用啊~徐飞留守晋阳,陈平留在草原,罗木、宋霜、郝昭、徐晃、贾逵等人掌控着五原、云中、定襄以及河西郡北、太原郡北等地,替她整合各方势力。现在自己麾下各部军侯,能做到令行禁止,可惜并无统军出众之人。 “大人,这个壶关口,地图上看起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您执意要打壶关县城,是因为这里吗?” 吕菁笑了,这一路下来,轲比能展现极高的学习能力,以及军事天赋。好吧,虽然人少,但只要有新生力量补充进来就好。 “据典籍记载,上党郡壶关县,十里余外西口有山,两峰夹峙而中虚,壮如壶口,是一处天然的军事要地,大汉朝廷因其险而置关,名壶关口。我之前派人查探过周边环境,确实如此。” 吕菁指着地图,“若是不能占据此地,即使打下郡治长子,依旧不稳,更不要说日后我们达到上党郡最南部,自太行山北上返回,还会受到更大的阻碍,付出更大代价。” 姜勇看着笃定的吕菁,又看一眼细致无比的上党郡地图,心底不禁猜想,小姐是何时开始谋划夺取上党郡?若非早有准备,怎么会如此熟悉地形? “不论怎样谋划,进攻壶关城,你的人马都会陷在这里。短则数月,长则……”姜勇摇头,再次劝说,“小姐若是执意如此,我只能先带着天使离开,向朝廷复命。”他手下约三千兵卒,必须尽快赶回吕布身边,不能长时间耗在此处。 闻言,轲比能神色难看。 这个汉人怎么回事?之前一直表忠心,现在还没开打,就想跑? “打不打的下来,总要试了才知道,你且先留两日看看,再拿主意也不迟。”吕菁笑着劝解,手指着桌案上的信纸,“姜大哥,你要相信我带兵的能力。刚才快马急报,肖一已经占领陭氏城,即将向长子进发。” 轲比能、姜勇皆是一愣,这么快? 吕菁发自内心的笑出声,“肖一,把陭氏县令劝降了。” 姜勇追问详情,吕菁推说不清楚,并向轲比能交待起今晚的防卫,姜勇便退回天使那边的营帐。 “吩咐下去,今晚一定加强防卫,谨防穆顺趁我军疲惫,袭营。” 轲比能点头,犹豫一下,还是开口,“大人,劝降陭氏县令的,是您的那位谋士吧?” 草原上的日子,轲比能与李儒相处的日子不少。不知他姓名,只听说姓李,没有官职,却很受吕菁敬重,但回到晋阳后,吕菁从不在外提及此人,那位谋士也很少露面,轲比能就知道要在人前避讳,从未主动提及此人。 至于肖一,平日沉默寡言,不善言辞,说她劝降…… “嗯,他是位很厉害的谋士。”吕菁饶有兴致的打量轲比能,“想不想学兵法、权谋之道?” “想。” “你若是彻底归顺我,我便让他教你。” “大人,您说笑了,”轲比能干笑两声,“我的整个部落都归顺您了,决计没有不臣之心。” 吕菁笑笑,不再多谈此事,转而道,“交待下去,一定要执行严格的军纪,塑整军容,否则,军法无情。” 胡人的队伍万余人,从低级到高级军官,每一层都有天狼骑的人控制,吕菁对他们掌控很强。但若想做到天狼骑那般军令如山、军容严整有序,还差得远。 “大人,草原的儿郎悍不畏死,是真正的天狼!明日是我们的第一仗,比不让你失望。”轲比能拍着胸脯,掷地有声。 上次吕菁打云中、定襄二郡,胡人队伍几乎全程围观,并未参战。看着所向披靡的天狼骑,被震慑的他们,心里同样憋着口气。 右手食指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吕菁似笑非笑,“你以为我把你们安排在营地前方,就是要你们去攻城?” 再次看向信纸上,肖一所书‘上兵伐谋’四字。肖一胆子不小,敢放李儒去谈。而陪同李儒谈判的,除了少数护卫,李儒主动要求增加一人,假扮书童陪同:春娘。 听到要求的肖一,当时表情恐怕精彩无比。 李儒,你助肖一轻松拿下陭氏,我这边战绩也不能太难看才行~ 这一夜,十分平静,吕菁预测的袭营之事,并未发生。 轲比能听到吕菁叹息一声,“可惜~”不明所以。 天亮后,吕菁以三万步卒,数十架投石车、云梯等攻城器械,发起进攻。到午后鸣金收兵时,未拿下一座城头,如姜勇所言,损失惨重。 下午,负责传诏书的黄门令,也就是天使在姜勇陪同下,再次劝说吕菁绕道,无果。 第三日,吕菁再度发起攻城战。战果如昨日那般,穆顺在城头洋洋自得,并宣告,张杨现在的盟友、匈奴单于于夫罗,派其子刘豹带兵五万,前来讨吕。另有一路军,讨董盟主袁绍派麾下大将张郃、公孙范往郡治长子,也有五万人。两路援军,不日将至。 姜勇与黄门令直接在阵前拦下吕菁,要求撤离,气的轲比能直接对他们破口大骂。黄门令作为传诏的天使,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吵闹一番,立即要吕菁斩了这个胡人。吕菁哪里肯依,没有一句责怪之语,表现出对轲比能的极大维护。 姜勇以此为由,于傍晚时分,率军撤离。吕菁兴致缺缺,没有阻拦。 壶关县城内。 心情大好的穆顺,正喝的高兴,忽有下属求见,再次请命出城袭营。同前两次一样,穆顺再次拒绝。 “不去,我的职责,只是守城,守住便是大功一件。至于那个吕菁,刘豹不是要来吗?让他去对付。” “将军,吕菁不过一小女娃,仗着其父吕布,才在并州横行。两日攻城损失惨重,今日天使又带兵出走,其军士气必然低落。” “听说刘豹与她有仇,在晋阳城被吕菁吞了几万人,他必然会对吕菁穷追猛打,我只需作壁上观,足矣。” “我观吕菁军中物资充足,就连胡人的营帐,每日做饭时辰,飘来肉香。更关键的是,那众多胡人骑兵、战马,大人若是得到,地位岂会居于杨丑之下?” 穆顺放下酒杯,认真的权衡起来。 “若是刘豹动手,以他胡人贪婪的性情,只怕粮草、铠甲,还有那许多良马,都没有咱们的份。再者,于夫罗与太守大人只是暂时结盟,他匈奴人狡诈卑劣,若是壮大力量,对张太守必是新威胁。” 穆顺又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磕在桌上,“容我再想想。” 又隔了一个时辰,有守军禀报,黑暗之中,吕菁营地后方似有异动。 穆顺得了消息,到城头观看,黑夜之中,并不明显,却能叫人发现异常。另一名守城将领笑道,“这吕菁,莫非终于醒悟过来,开始分批撤离了?” 穆顺不言,“给我仔细盯着,随时禀报。” 同时,招呼过心腹,开始暗中调动人马。 半个时辰后,零星的火光移动开始增多,尤其是存放辎重的那一片营地。 “想跑,东西给我留下来!” 面对诱惑,谨慎的穆顺,终于出手。 子时,穆顺率大军袭营,遭遇早有准备的轲比能伏击。带着败军想要退回城内,被早就行动的天狼骑拦住退路,生擒,并以此诱骗守军开城门。 天亮后,壶关城穆顺,宣布投降吕菁。 ※※※※※※※※※※※※※※※※※※※※ 修改了一下,希望得到书友们理解,在东汉末年,后续战争会越来越多。以后在战争环节,一般不会有详细的战场情节描写,除非对剧情有特别推动作用。 谢谢大家对《佳人》一直的支持,此书到现在,还有许多重大的事件没有上演,我会适当加快节奏。 不好的地方,欢迎大家留言指正。 第 147 章 发鸠山,介于上党郡郡治与陭氏县城之间,是太行山脉支脉,由三座主峰构成,峰峦叠嶂,翠奔绿涌。山头又常年处于云涛雾海之中,恍入仙境。 至少,春娘是如此感觉。 “仙境?”肖一站在半山腰的平地之上,俯视下方准备的各部人马,随口应道,“临走前,琰小姐介绍上党郡气候、地形,提到这里常年大雾,《山海经》中还记载,发鸠山有鸟,名为精卫,不知道是不是填海那个。” 春娘犯了个白眼,什么叫填海那个,没有一点意境,只能顺着道,“即便现在午时,这半山腰上的雾气,依然没消散,果真是埋伏的好地方。” 肖一带着主力,于昨天下午抵达发鸠山,并令步卒在隐蔽之处安营,等候张杨援军的到来。 据探报,来的主将名叫张郃,副将公孙范,皆是冀州牧韩馥部下,受袁绍差遣,兵力约五万。现在,差不多抵达陭氏县城。只要他们追击过来,想要到达长子城,必过此山谷。 “一切会按谋划的那般顺利进行吗?” “无所谓,谋划不行,便正面对抗,他们就算过此山,我们的骑兵大军在谷口前方平原等着。”肖一笃定,己方实力足以灭掉这路援军。 “主公和军师都希望以逸待劳,减少伤亡。”春娘劝了一句,“你叫我过来,是想问军师之事吧?” “你对他倒是客气!”对于李儒私下找春娘扮作书童、共赴陭氏城谈判之事,肖一心里不爽到极点。她答应李儒去谈判,是源于草原那段日子的相处,也是一次试探。可是,让春娘跟着去,做什么? 当真以为,两军交战,就不斩来使吗?奈何春娘已经答应李儒,执意前往。 “李儒那天到底说了些什么?” 李儒成功劝降县令高墨后,肖一忙着安排各项军务,既要防止降后复叛,做好部署,又要应对即将到来的张郃。加之对李儒心底的抵触,肖一并不知道李儒具体劝降的过程。 春娘回想入城谈判前李儒的特意交待,让她不仅将谈判的对话记下,更是要观察两方的言谈举止、神态细微之处。 理了理思路,尽量还原李儒的语气与动作,还有那高墨是如何一步步被逼退、攻破心房,将谈判的情形,用详实而生动的语言呈现出来。 随着春娘的描述,肖一眼前似乎出现李儒掷地有声喝问陭氏县令的画面: “陭氏县是否并州治下、大汉治下,如何能不尊朝廷号令?高大人,是否忘祖背德,莫非有反心乎?” “高大人,若抗命董卓,比之四世三公的袁隗如何?” “袁绍自称忠良之臣,如今欲废大汉皇帝,另立他人为帝,高大人知否?” “董卓为何迁都长安?莫非是怕了他袁绍?非也!关东联军本就各怀鬼胎,董卓避其锋芒,并非畏惧,乃是知其必不能持久!凭他们,还对抗不了西凉铁骑!” “高大人忠于张杨,岂不为其忧心?与南匈奴于夫罗结盟,是否与虎谋皮?必遭反噬,届时,张杨何去何从?公又将如何应对?” “莫要想着在袁绍援军和我家主公间博弈,莫怪李某说话难听,陭氏城的兵力,还不够资格!” “我家主公虽是女子,然率军直捣匈奴王庭,灭鲜卑单于,其兵力远胜西凉,战功赫赫。更是朝廷任命的北中郎将,仁义之名在外,公今日之降,既合乎大义,又顺乎民心。” 最后,语气越发柔和,“张杨与吕布现在虽各为其主,但私底下乃是故交好友,我家主公还要尊他一声‘世叔’。张杨忠义,为了丁原恩义,拒绝董卓招揽,弃吕布而去,我家主公何尝不是因此与吕布决裂?若张杨顺利归来,不背叛大汉,主公承诺,他依旧是上党太守。” …… 春娘几乎还原了谈判场景,肖一静静的坐在平地上,想了很久,目视前方,“受教了,待战事结束,我再重重谢他。”撇过头,见春娘红唇勾起弧度,“我也终于明白,李儒为什么要你陪着去。” 虽然肖一派心腹护卫跟着李儒,但绝对没有人能像春娘这样,仅凭记忆,详细的复述谈判过程,甚至双方的微妙变化。肖一认识的人中,只有两人能做到:蔡琰,春娘。 春娘摇头,肖一对李儒还是直呼其名,继续道,“还有,军师知道我狡诈,防心重,最不容易被骗,所以,如果他有二心,我最有可能发现,并向你发出示警。因为我,绝不会背叛”声音顿了顿,“主公。” 春娘起身,“就这样了,我先回营。” 走出几步,听见肖一平静道,“我不如你聪明,但笨办法总会想到,无非就是多死些人罢了。” 她声音中透着清冷,“所以,不需要你以身犯险,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 春娘嘴角上扬,脸上有着肖一看不到的温柔。轻应一声,缓步离去。 片刻,肖一忍不住转过头,只看到薄雾中她已经远去的身影。 肖一苦笑,从来都拿自己冒险的女人,怎么会听得进去自己的话? 一个斥候急匆匆跑来,“将军,张郃的人马,已经抵达陭氏城外。” 肖一看向西边,山峦遮挡,看不到陭氏城的情况。 李儒,待你拿下张郃的人马,我才会彻底信任你,真正尊奉你为军师。 ******************** 陭氏南城外。 一人坐于马上,厉声喝问,“高墨,我们不远千里前来援助,助你退敌,你却紧锁城门,是何道理!” 城墙之上,被称作高墨的县令大人,一副谦卑模样,“公孙将军莫恼,吕菁那叫肖一的部下,前日听闻你们即将到来的消息,便放弃攻城,径自向西前往长子城与吕菁汇合去了。” “现在太阳都要下山了,莫非你要我们马不停蹄,现在就去追击?”公孙范越发恼怒,“分明是防着我们!” “公孙将军说笑了。”高墨干笑两声,目光移向他身后的将领,“陭氏城小,实在容不下将军这么多人马,还请将军率军退后十里,我一会儿命人将粮草送到军中。” 骂也骂过了,高墨摆明态度,绝不让他们有丝毫机会占城,公孙范看向主将张郃,只听他道,“既是如此,张某就退到十里之外安营,有劳高大人将粮草送来。” “张将军高义!我这就安排人准备粮草。” 戍时,张郃军营。 “袁绍命我等择机占领陭氏城,现在看来,除非强攻,否则……”公孙范摇头,“我观陭氏城防卫,十分严密,受损并不严重。那个叫肖一的人,也跑得太快了,为何不多坚持几天?只恨他们没有两败俱伤。” 张郃道,“他要是放我们入城,我倒是要防着有诈。我们的主要目的,也不在此。只要配合刘豹,击退吕菁人马,令她无力南下即可。” 有下属禀报,高墨遣送百余人押送粮草过来,现在军营外等候。 仔细一问,粮草够他们一个月行军。 张郃轻笑,“这高墨,倒是不小气。” “这是要我们收了粮草,赶紧走人!”公孙范不爽道,“扣下那一百人,让他明日再送一万石粮草过来。” 张郃摇头,“没必要,放他们走。”指着地图,“前方发鸠山,怕有埋伏,明早你为先锋,率五千人前去探路,大军随后分批跟上。” 随即,命人接收粮草,并下令全军加强防卫。 陭氏城,南城门之上,县令高墨看着城下被赶回来的百余人,据说都身手了得,对身旁的文士打趣道,“高大人,你的主意不见效啊,这张郃谨慎的很!” 被称作“高大人”的,自然是李儒,白天与张郃、公孙范对话的,正是他。只见李儒轻捋黑须,笑得惬意,“如此,甚好~” 肖一随吕菁征战这么久,谋略差了点,却也不是吃素的。这县城内藏着万余天狼骑,发鸠山外阿怜他们的胡人大军,都憋着一口气,等着上场厮杀,要给他们发挥的战场才行。 还有一点,他家主公,手下正缺人。擒下张郃,可以想见吕菁表情…… 翌日,公孙范率先锋五千人向发鸠山方向进发。 令春娘意外的是,肖一并没有下手,令他们平安过了山谷。随即,张郃第二路人马,近万人过发鸠山,遭遇伏击。正在此时,前方公孙范遭遇胡人骑兵正面冲击,匆忙退回山谷,谷中更是一片混乱,公孙范在箭雨中身亡…… 消息传到后方,正在行军的张郃,果断放弃原定计划,调转方向,率领剩余三万余人往北,打算绕过发鸠山,却受到来自陭氏城与发鸠山两路军夹击,张郃被生擒。 肖一再见李儒,“军师,辛苦了!” 李儒笑道,“肖将军客气了。对了,主公送来消息。” 肖一接过信函,眉头逐渐拧出川字。 刘豹大军在羊头山下驻扎,与在黎亭的吕菁对峙。 而姜勇护卫的天使队伍,被刘豹扣下。 信纸被紧紧捏住,肖一心头火气:这个姜勇,在搞什么?! ※※※※※※※※※※※※※※※※※※※※ 作者君:(皮鞭使劲抽)我让你写战争!写战争!你看,又是好几章耗在这里! 作者姬:(拼命躲闪)写到这里来,一概跳过,真的会被嫌弃死的!呜呜~别打了~ 作者君:(气喘吁吁)明明不擅长,写一章比平时更费事,书友嫌不嫌弃,我不知道,我嫌弃你!啊~呸~ 作者姬:(蜷缩地上,小生bb)这不是解锁新武将吗? 作者君:(皮鞭再扬)还敢还嘴,欠了章节什么时候还,看我不替书友打死你!! 作者姬:(满地打滚)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作者君:………… 第 148 章 吕菁大军驻扎的黎亭,在壶口关南面,与上党郡治长子城、刘豹驻军的羊头山下,距离相当。这两者,对吕菁几乎呈掎角之势。 吕军帐内,轲比能与其他几营的都尉认真的研究地图,结合战阵,推演战局。 “主公,听说姜勇被刘豹擒了。” 自行军以来,徐翎掌管后勤军需,忙的脚不沾地,不像在漠南草原时那般悠闲,加之吕菁也不得闲,她最近很少到吕菁帐中。时隔两天,她才知道姜勇与传令的黄门令,被刘豹擒获的消息。 “刘豹虽然叫嚣着明日正面决战,但今晚加强警戒,各营不要大意。”吕菁对一众将领再次强调几个重点,“都下去准备吧。” “主公,刘豹想要怎样?” 吕菁悠悠坐到蒲团上,嗤笑一声,“还能做什么,退出壶关城,拒绝了便要求明日决战。怎么,你担心我会被他威胁到?” 徐翎点头,吕菁拍拍旁边的垫子,让她坐下,“屯留、壶关两地送来的物资都安排妥当了?” “主公放心,”徐翎想了想,“姜勇他不会有事吧?” 徐家兄妹几人,原本都把姜勇视作大哥,但自他听从刘婶之命娶她人为妻、放弃杏儿时,都疏远了。更不要说与吕布决裂以后,敌对情绪更重。不过,私人的情意,总还是有一些,不想他出事。 “刘豹不傻,作为匈奴左贤王,用刘姓,本身就想得到朝廷和中原的认可。天使活着,还可能会有一点用。若是杀朝廷使臣,除了背负骂名,没有任何好处。” 用姜勇威胁吕菁退兵不成,刘豹的使臣顺势提出明日决战。据他自己说,一路而来,人困马乏,需要休整。希望和吕菁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一雪在晋阳城被吕菁打败的前耻。 吕菁提出善待天使,便同意刘豹正面决战的要求。 吕菁想了想,补充道,“若是救援不及,姜勇死在他手里,我杀了刘豹,算是替他报仇,仅此而已。只是将来遇到刘婶……”前几年受到刘婶与姜勇的照顾,不论如何,他们是真心待自己。若真到这一步,也唯有一声叹息。 徐翎犹豫一下,“杏儿姐现在抵达五原了吗?”她担心杏儿心中还有姜勇。 吕菁再度看向地图,“前些日子,郝昭便接应上了,由他亲自送到五原,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到了。” 离开晋阳那天早上,先行去往北边的队伍,并不是去郝昭的阳曲,而是更北的五原。而精兵护卫的,不是别人,正是以杏儿为首,包括商铺、工匠营为主体的大部分商业、工业力量。 “在晋阳的的时候,姜勇还想私下找杏儿姐,都被拒绝了。他是不是想休妻再娶?” “那样,杏儿恐怕不会再对他有一丝留念。” 杏儿对姜勇,是否还有旧情,吕菁并不清楚。只是,以杏儿的性子,以及她在吕菁集团中的核心地位,就算喜欢,也绝不会给姜勇做妾,更不屑于让他休妻再娶。 “不知大哥有没有机会,”徐翎想到被杏儿拒绝的徐飞,“现在杏儿姐要在五原待那么久,大哥留在晋阳城,想表现都没机会。” 吕菁不想谈论杏儿感情,“等你再到五原的时候,或许就能看到一座新城。” “那能算一座城吗?”徐翎疑惑,“虽然工匠营和商铺的人几乎全过去了,但据您之前的描述,他们只是建炼铁大作坊,之后再建砖窑、器械作坊,这些能构成一座城吗?” 吕菁目露期待,“谁知道呢?” 城市,分因“城”而“市”、因“市”而“城”两种。这个时代,城市建设以政治与军事职能为主要目的,在此前提下,商业职能也发展起来,如东汉首都雒阳、太原郡治晋阳城。因经济发展而形成的城市,比较典型的,如十九世纪的上海、二十世纪的深圳。 杏儿正在筹建的,是一座工业城市。准确的说,由吕菁军方主导、手工工场为主的新城。什么资本主义萌芽之类的市场经济,吕菁没有考虑。但既然在阴山以北的草原发现了丰富的矿产资源,不用起来,简直是暴殄天物。 别忘了,她可是朝廷敕封的五原君! “主公,你笑得好开心哦。”受到感染的徐翎,露出甜美的笑容,“真羡慕杏儿姐,能够独立在外,给主公这么大的助力!” 吕菁摸摸她的头,“你保证我的军需供应,功劳同样不小。” 徐翎将她的手拿下,突然正襟危坐,“主公,虽然我没有杏儿姐、琰小姐那么厉害,可是,你既然愿意让肖一独当一面,能不能也别把我当小丫头?” 吕菁一愣。类似的话,徐翎之前说过,她却没当回事。要知道,年龄不足十岁的徐翎兄妹,被她收养的时候,吕菁的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几,可以说完全是把他们当孩子在养。 至于肖一,因为懂事的早,性子独立,加之曾被派去跟在蔡琰身边,阅历较广,又因与春娘的感情,所以,虽然与徐翎年龄差不多,但吕菁确实将肖一看的更成熟一些。 吕菁心中不禁感慨:果然,这些孩子都长大了。 “好。” 徐翎满意一笑,“对了,肖一那边情况如何?” 说到战况,吕菁不免笑的得意,“肖一与李儒,干的漂亮!打掉袁绍的一路援军,擒获敌将张郃,令我再无后顾之忧。” “张郃很厉害吗?” “以前听过,据说是个厉害的人物。” 吕菁说的平常,但徐翎还是听出话语中的兴奋。 何止是兴奋,吕菁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曹操的五子良将,张辽、乐进、于禁、张郃、徐晃。张辽虽是在吕布麾下,但与自己乃是私交好友。将来吕布落魄时,她不管如何记恨,都会出手相救。毕竟除去吕布,自己还有亲人、朋友在那边。吕菁相信,张辽迟早会归到自己的阵营。 乐进、于禁不提,徐晃已经被收到帐下,现在张郃也到了自己手里。 吕菁怎么能不得意! “主公,你说他们今晚会来袭营吗?” “虽然刘豹的兵力两倍于我,但他在晋阳与我交过手,不敢轻视。为了稳妥,是有可能的。” ************************** 丑时,刘豹派遣一千人的队伍趁夜偷袭南营,距离营地十里时,才被发现。等轲比能点兵发起回击,这支队伍已逼近营寨不足五里。 轲比能心中咒骂,今夜在外巡卫的斥候,好几个都是他的族人,没有预警,只怕都遭了毒手。 被发现的偷袭,没有多少胜算。不消一刻钟的功夫,轲比能剿灭这支队伍,刚松了口气,忽听西营方向鼓声大作。 却是长子城的守将杨丑,也派军偷袭。尤其是趁南营遭袭的混乱,竟直接逼入西营。 当轲比能赶到西营,到处都是火光,吕菁一身铠甲,满脸冷色坐在马背之上,看着负责护卫西营的都尉,率军全歼来犯之敌,约两千人。 看到轲比能,吕菁问了一下南营的情况。问话的功夫,徐翎带人将火势控制下来。 那西营都尉都围了过来,汇报一番,低头请罪。 西营仓促应敌,损失比南营大,若非徐翎带人及时灭火,部分粮草都会被烧掉。 “主公,接下来怎么办?” 吕菁表情冷厉。明知可能袭营,安排防卫,却还是出现缺口。 “加派斥候,强化防卫。其余人,该睡觉就睡觉。明天战场上,给我打回来!” 杨丑、刘豹,你们倒是打了个配合。接下来,就轮到我了! 翌日,天刚亮,肖一派人送来消息。 卯时,开始点兵,组织出营,在开阔的平原,摆出军阵。同时,刘豹五万大军,也在战场集结。 巳时一刻,战鼓擂动。吕菁坐镇后方,居于塔台之上,指挥天狼骑、步卒、战车,加上轲比能的胡人队伍,辅之以几种战阵的配合,爆发出惊人战力。 刘豹的大军,以匈奴骑兵为主,在中原纵横惯了,没想到会遭遇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更有素的骑兵队伍,莫说天狼骑,就是轲比能的队伍,对他们也是呈碾压之势。 吕菁几次战阵变换后,刘豹一方应对的军令不能及时传达,刘豹军越发无序,士气低落,怯战之心陡增。 长子城守将杨丑亦想要派军夹击吕菁,奈何赶到长子的肖一,发起攻城战。由于兵力不足,攻击并不猛烈,但杨丑也不敢出城反击。并不适合攻城的陷阵营,在后方立着,震慑效果十足。 杨丑自顾不暇。 不到半个时辰,吕菁大军开始合围。与此同时,刘豹收到长子城被肖一攻破的消息。震惊、气恼之余,顾不上分辨真假。假的又如何,杨丑那边肯定没办法给他助力,匆忙下令撤退。 这一退,近两万的骑兵主力,跟着刘豹往南狂奔,战局立即溃散,剩下断后的步卒,如韭菜般被收割性命。 号角声起,不同颜色的旗帜切换挥舞,吕菁麾下各都尉纷纷控制自己营的人马。 吕菁下了塔台,叫来徐翎和各营将领,“徐翎,你负责主持大局,战场清理完毕,就往长子城进军,与肖一汇合。若我今天之内没有追上你们,你、肖一、李儒商量着办。” 又对轲比能道,“带上南营的人马,随我去追击刘豹!” 南营,由轲比能统领,以胡人骑兵队伍为主。 徐翎劝道,“主公,你手臂有伤,派其他人去就是,不要以身犯险。” 吕菁摇头,“我不会亲自作战,但刘豹奸猾,主力犹在,不可轻视。” 上马扬鞭,带着天狼骑与轲比能,往刘豹逃跑的方向追击过去。 历史上,蔡文姬被掳,做了左贤王的女人,还生下两子。这口气,吕菁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上次在晋阳,被刘豹跑掉,就怄了好几天的气。 刘豹,我想要你的人头,很久了! ※※※※※※※※※※※※※※※※※※※※ 为了减少玩手机的时间,把微博、知乎、b站,全部卸载了~ 告诉自己,要看就只能在电脑上看。 上上一代人担心电视伤眼睛,上一代人担心电脑伤眼睛,这一代人…… 希望大家爱护眼睛,不要花太多时间盯着手机屏幕。 反正这两个月,我的眼睛视力下降了很多。 这一章,依旧没有琰姐姐~~呜呜~~ 第 149 章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大约近一年前,刘豹在晋阳城外惨败于吕菁之手,只带着少量轻骑逃回于夫罗帐下,声望大跌,左贤王的位置都差点没保住。 这次主动请缨来到上党郡,既是为了雪个人之耻,也是因南匈奴王庭被破,吕菁部下掌控漠南,而身在中原、自封为单于的于夫罗几乎没了退路。南匈奴内部想要趁吕菁根基未稳之际,借此展开试探,以部署讨董之战后的反击。 昨夜与杨丑配合袭营,没想到吕菁没有丝毫松懈之心,导致收效甚微。更要命的是,今日正面决战,两倍之兵力,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兵居然迅速溃败!眼见兵力受损严重,刘豹选择保留实力果断撤退。 没想到,吕菁放着长子城不管,战俘不管,愣是追了过来! 欺人太甚! 刘豹猛抽鞭子,垮下坐骑嘶鸣一声,再度提速。 “左贤王,他们这会儿只怕还在清理道路。出了羊头山,前面一马平川,再等过了河,他们就更难追上我们了!”眼见山谷出口就在前方,副将兴奋道。 刘豹大军驻扎羊头山下,撤离山谷前,留下负责断后的兵卒,待吕菁追兵入谷,便投下原先就准备的巨木、巨石,伏击一番。 只是,由于时间匆忙,准备有限,刘豹也猜得到,伏击效果不大。 “别忘了鲜卑那帮杂碎!”想到那个鲜卑轻骑前锋,刘豹恨的咬牙切齿。 鲜卑人,原本不过是匈奴人在草原奴仆,自檀石槐统一鲜卑各部后,就愈发猖狂。 他不知道,轲比能的队伍里,还有匈奴人,否则更气。 山谷之外,是平缓的丘陵。一路向下,视线尽头,二十多里之外,有河流自北向南而去。水流并不湍急,河面较宽,隐隐可见一座吊桥。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到了河边,眺望来路,吕菁的人马还没有出谷的迹象,刘豹稍微松了口气,下令各部有序过河。 桥面宽不过五米,长约七十余米,刘豹的骑兵、步卒、辎重车队依次过河。 “左贤王,莫非决意和相国、朝廷为敌?如若不是,何不就此放我们离去,也免得累赘。” 最后的一批人马过桥时,马车内被捆住的姜勇向刘豹发问。他的人被刘豹杀了不少,奔逃时又被安排在后方,他刚才瞄了几眼,初略估算,包括黄门令等宦官在内,已经不到三百人。 马车内还有一人,便是那传诏的黄门令,倒是没有被捆,他凑过去腆着脸道,“左贤王乃是汉室宗亲,怎会与朝廷为敌,姜统领多虑了。”面向刘豹,脸色笑容更深,“只是,我们确实要赶回朝廷复命,不如就此离开。也好叫相国知道,左贤王虽与吕菁有旧怨,但始终心系朝廷。” 刘豹冷笑一声。他乃冒顿[mo du]单于后裔,虽然汉高祖刘邦将宗室女嫁给冒顿,后来更是多次和亲,算起来,有汉家血脉。但以刘姓自居,只是为了便宜行事。 朝堂那帮文人,何时真把他当皇亲国戚! “怎么也要把天使送出上党,免得你们再受吕菁劫持。”刘豹嘲讽的看向姜勇,“听说你与吕菁有主仆情意,吕布怎么会有这么个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的女儿?” 姜勇沉默。 刘豹准备回到队伍前方,却听他道,“吕菁是朝廷册封的五原君、北中郎将,天赋异禀,行兵布阵更是得都亭侯真传,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父女二人虽因丁原之事有分歧,但大逆不道、忤逆不孝这样的说法,怎么也扯不到北中郎将身上。” 黄门令急忙暗中扯姜勇袖子,让他莫要惹恼刘豹。 “果然是家奴!”刘豹嗤笑,“刚才追击之时,我可不见她有丝毫顾及你的性命?听说,在壶关城,她是故意让你们离开,好诱骗壶关守将。何曾把你当自己人?” 姜勇笑道,“壶关城外,不管怎样的理由,都是我弃她而去,是我对不起她。她瞒着我,不必顾惜我的性命,都说明她比过去更加稳重、成熟,我真的很高兴。” 跟在吕菁身边好几年,姜勇知道自家小姐心底的善良,把人命、情意看的太重。若非如此,又怎么会为了丁原父子、为了蔡琰,跟吕布闹到这一步。 刘豹还想说话,突然有斥候急速奔来,“将军,山谷有骑兵出来了!” “来的真快!”眼见最后一批装载粮草的牛车、马车,都过了桥,“把吊桥给我毁了!” 立即有人在桥面的木板上,铺满枯草、树枝,淋上松油,点燃。同时,刘豹遣了姜勇的几个兵卒,给他们砍刀,以□□相逼,让跑到桥的另一头,斩断吊铁索的所有木桩。 仿佛配合刘豹一般,风起,火焰瞬间呼啸开来。 刘豹抬头,天色开始变暗,远处天边乌云厚重。 看来下午会下雨。不过,没有关系。刘豹嘴角上扬,眼前的吊桥木板、绳索全部被烧尽,只剩几条光溜溜的铁链也掉落水中。 来的时候,刘豹清楚的记得,这上下几十里,只有这一座吊桥,附近又没有船只。若是绕行,更是偏远。 吕菁,你慢慢来! “穿过前面的林子,我记得有个村庄,咱们到那里歇脚!” 桥既毁,众人安心不少,又听说前面有村子,便都心领神会。有村子就是有肥羊,怎么会缺了吃食,于是更是加快脚步。 *********************** 时间往前推一刻钟。 密林之外一条隐蔽的小道上,一马疾驰,马背上的人话语中带着兴奋,“两位大人,他们果然开始毁桥!” 原本坐着的一人噌的起身,看向刘豹的方向,当然完全看不到什么,又骂骂咧咧的蹲了下去。 “间大人,莫慌,咱们安排的十艘船就在不远处的河湾里藏着,这会儿收到消息,肯定在往上赶,相信很快就可以搭起浮桥。” 间大人,正是阿怜。她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你当我傻啊!” 出声之人,是个少年,亦是肖一帐下都尉,知道阿怜直爽的性子,只是笑笑。 “问题是,搭浮桥也要费时间,我怕大人赶不上咱们伏击刘豹,错过最好时机。” “丹河水虽深,但现在不过三月,并非汛期,搭浮桥的速度应该快的起来。” 阿怜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幸亏你提前想到他们可能毁桥,做了部署。对了,孙资,我听你口音,似乎也是太原人。你很早便追随大人了?” 叫孙资的少年都尉摇头,“我虽是太原中都人,但却是受好友引荐,一个月前才入的肖将军帐下。” 阿怜眉头立即蹙起,又打量了他一眼。军中议事时便认得孙资,话不多,但颇受肖一看重。她还以为这人像郝昭一样,很早就追随吕菁。 若是入军不过月余,能有多少军功?怎么就坐到和自己一样的位置? “你好友是谁?” “贾逵,是我求学时的好友。他追随主公后,便将我引荐到燕京书院读书,之后分到肖将军麾下。” 阿怜恍然大悟。肖一总说自己谋略、才华不如贾逵、徐晃,得他举荐,肖一自然看重,更不要说从燕京书院出来。 在晋阳待了些日子,阿怜已经知道燕京书院和那个叫蔡琰女人的重要地位。听说肖一之前做过蔡琰的护卫,感情极好,说是书院分的,可能也是蔡琰特意挑来辅助肖一。 想到此,阿怜拱手道,“孙大人,刚才是我失礼了。” 孙资连忙摆手,他确实没什么资历、军功,更不要说名望。与阿怜客气几句,才道,“听贾逵说过,主公历来重视工匠营。出征之时,除了粮草,各种工具齐备,遇山开路、遇水搭桥,思维灵活的很。再加上咱们早有准备,相信不会花太久时间。” 不远的高岭之上,有人打着旗语。很快,又有人禀报,“大人,刘豹大军主力经过长平亭,他的斥候距埋伏地,不到十里。还有,柯将军的轻骑已率先抵达河岸。” 阿怜吩咐道,“让他们彻底隐匿!” 孙资道,“肖将军派我二人率军直接从发鸠山南下,埋伏这里,就是为了阻断刘豹大军的退路,将他逼近前面的河谷。” 阿怜诚心求教,“这是我最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是前面的山谷?在河岸趁他过河混乱之时袭击,效果岂不更好?万一主公不能及时渡河追过来,咱们这几千人,岂不白费力气?” 她不认为自己为输在刘豹手下,但也不认为,就凭自己这几千人,能够战胜刘豹的两万多人。 “战场谋划,瞬息万变,没人能保证一切。若是桥头伏击,固然能重挫刘豹,但也会被他的主力跑掉,而我们的损失必然惨重。”孙资露出阳光的笑容,“若是将他逼进山谷,又会是另外一番局面。就算不成,最终也不过是和主公汇合后,继续谋划、追击罢了。” 只听孙资继续道,“间大人,你可知前方为何叫长平亭?” ※※※※※※※※※※※※※※※※※※※※ 几天没更,甚是想念。4号本想更,但不适合娱乐的日子,便修修改改,到这个时候。 嗯~~歉意什么的,作者姬真的有。哎~不解释~~ 今天两更,以示诚意。 第二更估计要等到5号晚上。 第 150 章 “汉语里有个词,叫纸上谈兵。”孙资向阿怜讲述了战国时期,赵括在长平战役中身亡的相关史实。 “那个叫白起的秦军将领,坑杀四十万降卒?”阿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狠了。 “或许没有那么多人,但长平之战确实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秦、赵两国最终的命运。前方山谷附近,炊烟袅袅,一副宁静的村庄景象,但这附近一大片地区,其实都是长平之战的战场。尤其山谷附近,地势险要,其势犹如掘坑待虎,若是刘豹大军进去,一旦被围上,恐怕就变成死豹子了!” 上方探哨再度传来消息,船只抵达桥头,而吕菁的重甲骑兵,也到了。 阿怜吸吸鼻子,之前轲比能说想进燕京书院读书,但毕竟是外族人,怕吕菁不会答应,不敢开口,自己还嘲笑一番。现在,她也想了。管他呢,回去先跟肖一说。 “看天色,怕是要下雨,咱们赶紧行动!” “间大人,保重!” 二人相背而行。 *********************** 自从进了树林,刘豹心中便生出不好的预感。 两边虽有密林,但这官道宽敞,不比那些羊肠小道,是骑兵南下天井关的主路。 天色愈发阴暗,风吹的林间沙沙作响,让人听得并不真切,心中越发不踏实。 “斥候回来没?” 刘豹亲随道,“回来了,刚才还说先锋的三千人已逼近前面的村落。” 从开始过桥,刘豹派出先锋在前方探路,自己率领几营人马,居中而行,辎重与俘虏在最后方。 忽然,刘豹鼻子嗅了嗅,“你闻到什么味儿没?” “嗖~”的一声箭响,刘豹毫不犹豫抓住亲随挡在身前。 亲随张大嘴巴,惊恐的双眼圆睁,微微低头,只见一支利箭穿过喉咙,身子抽搐起来。 像是信号一般,密集的箭雨,更似火球,从林间高处飞出,刘豹扯着亲随作为盾牌,跳下马,大吼道,“敌袭!防御!” 刀盾手反应不慢,立即准备围成数个圈子。奈何箭头包裹着点燃的油布,不少人被火苗擦过,身上起火,乱做一团。后方的辎重车队,更是多处起火,牛、马乱做一团。 刘豹哪里想到,刚刚放火烧桥,转眼火便烧到自己身上。 眼见许多弓箭手从树上跳下,刘豹大喊,“弓箭手,放箭!”他亦拿起长弓,朝林中射去,展开反击。 跳下树的人,纷纷躲到低矮的灌木丛中掩护身子。 刘豹刚射出一箭,就见一箭直冲自己咽喉射来,身子一侧,堪堪躲过。随即,第二箭、第三箭…… 狼狈的滚到最近的盾牌之下,刘豹咬牙拔出肩膀上的弓箭,用吃人的目光,瞪着射箭之人。 刚才射中自己亲随的,肯定是这人!而他的目标,始终是自己。 那人见他躲下,忿忿的停了射箭,打量全局。不用说,正是阿怜。 经过最初的慌乱,刀盾手已组织防护。而阿怜这边,因为油布有限,也为了不被过早发现,只是第一轮用上火攻。第二轮密集的箭雨打在盾牌之上,叮当作响。但仍有反应慢、躲避不及的数十人再次被射倒在地。 刘豹躲在盾牌背后,“刀斧手,冲上去!” 立即有不怕死的冲出几个,全部中箭倒地,其余人哪里敢再冲? 刘豹再次吼道,“弓箭手,放箭!” 双方相互以弓箭对射,竟持续好一会儿。 “刘豹!” 阿怜闻声看去,只见队伍后方,浑身是血的姜勇,不知何时趁乱脱困,带着仅有的那三百多兵卒,在后方杀了押送粮草的辎重兵、步卒千余人,现在冲杀过来。 阿怜一边,部下大多弓箭耗尽,纷纷窜出密林,拿着刀、剑,向道路中间刘豹的主营杀去! 阿怜与另外数十人,依旧站在高处,以弓箭压制着刘豹其它营的行动。 “就怕你们不下来!”刘豹目露凶光,不过千人,竟敢伏击自己,我要你们全部回不去! “给我杀!” 又起身指着阿怜大声道,“那小子是头目,杀了他,赏金万钱。” “嗖!”又是一箭,刘豹赶紧一缩,再次躲过,嘴上开始骂娘。这小子箭术了得,而且专盯自己这边的将领,已经射杀自己两个副将。 阿怜也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刘豹,你是乌龟,还是豹子!匈奴的左贤王,就这熊样,躲起来有意思吗?我们草原的儿女,可没你这种窝囊废!有本事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话语一出,刘豹一方许多人都有瞬间的愣神,包括正要前去砍杀阿怜立功的几人。 女人? 而且听这话,这口音,分明也是胡人。 “哈哈,说的好!”姜勇又砍倒一人,大笑道,“左贤王,你是继续当锁头乌龟,还是和人家姑娘,堂,堂,正,正的打一场吗?” 心高气傲的刘豹,何从受过这种屈辱? “啊~~你们全都得死在这里!” 就算先锋的几千人不回来,自己还有近两万人! 虽原本都是骑兵,但毕竟不是在辽阔的草原,马背上反而施展不开,两方厮杀,近身肉搏。 不过,虽然有上方箭矢的压制,毕竟寡不敌众,阿怜一方损失惨重。 突然,大地颤抖,阿怜的护卫指向密林出口,“大人,你看!” 只见前方,几百匹无人驾驭的马,向刘豹冲来。另有几十名手持长矛的重甲骑兵,或在两侧,或在其后,控制着马匹方向。 “呜~呜~” 早有准备的阿怜一方,听到号角声,纷纷想办法摆脱纠缠,率先退到两侧高地。 刘豹反应不慢,立即下令退到两边,奈何人数众多,号令不及时,数百匹马这样冲入他的大军。不少人或被撞飞,被马蹄践踏而死。 “将军,这……”一副将注意到马鞍和马身的血渍,忍不住开口,“这好像是咱们的马。” 刘豹心里咯噔一下,前面那三千先锋,怕是中了埋伏。 吕菁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在这里! 刘豹瞬间心里没底。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整个战局。 “不好,他们要逃!” 闻言,刘豹立即回神,就见阿怜抓了一匹马,翻身上去,调转方向。甚至包括姜勇和他仅有的几个兵卒,也纷纷夺马。 刚才造成混乱的马匹,虽然已经跑掉不少,但道路之上,依然拥堵。 “给我拦下!” 刘豹心中笃定,吕菁没有那么多兵力埋伏在这里。否则,怎么会冒险只用这一千人来袭击自己! 事实没错,阿怜与孙资总共不过三千人。 只是,他忘了,既然吕菁提前布置了伏兵,那对于他毁桥之事,这一路伏兵,是否会提前有所准备? 就在这时,追赶马匹过来的重甲骑兵,马亦披甲,完全不顾敌人的刀剑,手持长矛,愣是冲出一条血路。 “间大人,快走!” 阿怜砍了几个纠缠自己的兵卒,对姜勇喊了一声,“撤!” 依靠重甲骑兵拼死阻拦,阿怜的几百人一路狂奔,向前方的山谷冲去。 不过,面对万余人的大军,那几十名的骑兵,就算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又能抵抗多久?很快,便无一活口。 刘豹按住肩上的伤口,怒不可遏,“给我追!” ********************** 丹河之上,十艘船并排而立,以船身作桥墩,上铺梁板作桥面,铁索、麻绳捆绑固定,并在原本桥头立柱之处,重新打桩,用军中常备的绳网,连接桥的两头,做浮桥的护栏之用。 由于孙资准备充分,吕菁仅用了半个时辰,就搭起一座简易的浮桥。 一个擅于游水的骑兵,率先牵着一匹马过河,站在桥头,忽听不远处马蹄声大作。 “小心!” 他向桥另一边示警,转身拔出长刀,身子挡在桥头。 吕菁对轲比能道,“别管马,你带一队人先过去支援!”轲比能及身后的五十人立即下马,两人并行,十人一组,依序小跑过去。 从密林方向而来,只有几人驭马急速冲来,见桥头有兵卒,急忙勒马。 “吁……” “停下,停下!”奈何最前方的一匹,冲的太快,竟停不下来,马背上的人索性两眼一闭,咬牙跳马。 桥头的守兵看着越发失控的马,朝桥头冲来,心道不好,要是撞上浮桥…… 容不得再想,那守兵立即冲向马匹,从侧面抱住马头,忍住身上被马撞上的剧痛,手移向马脸上的马嚼子,以脚尖点地,努力将马头向右扯。 “小心!”轲比能还在浮桥中间,就见那失控的马,擦过桥头的木桩,连着那阻拦的守兵,一起冲向河中。 轲比能立即吼道,“水性好的兄弟,快下去救人!”立即有几人,压低绳网,跳下河去。剩余的人,更快速的跑到桥头。 噗通几声,桥的另一头,在吕菁的吩咐下,也跳下十来个人,吕菁则带着人迅速赶过来。 “柯将军,是我啊!”一人哆哆嗦嗦的下马,朝轲比能走去。轲比能定睛一看,竟是那什么狗屁天使!轲比能实在气不过,一脚将那黄门令踹翻在地! “哎哟~” “大胆,你这胡人,怎敢对天使无礼!”立即有人上前斥责,但在轲比能如狼的目光中,又退了回去。 “五原君,你可来了!”那黄门令看见吕菁,仿佛委屈的孩子,瞬间落泪。 吕菁将黄门令扶起,客气道,“是我部下过于心急,之后一定重罚!” 轲比能看着吕菁的背影,眼中尽是愤懑,却瞥见她右手暗中向后撇,向他竖起拇指。 咬住嘴唇,轲比能努力憋住笑容。他在草原上见过这个手势。有次徐翎做了令吕菁十分满意的事,吕菁便做过这个动作,还赞道,“干的漂亮!” “天使,怎么不见姜统领护卫你们?”吕菁好言安抚下几人,慢慢问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姜勇脱困后,便要几个护卫带着黄门令自行向桥头跑去,等待吕菁。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三百士卒,与阿怜共同杀敌。 跑到半路,忽有马匹稀稀落落朝着不同的方向乱走,他们便抓了几匹,拼命朝桥边赶来。 “主公,我先过去看看!”轲比能急了,过了这么久,阿怜那点人,岂能撑住! 问话的功夫,已经有人将轲比能和那一队人的马匹送过河。被撞下河的桥头守兵,亦被救了上来。 “轲比能,你带人去探路,若是遇敌,不要硬抗,想办法拖过去!” “是!” “五原君,莫要去,莫要去!”黄门令大急,“你不过才三、四千人,如何能敌过刘豹?” 吕菁不再理会,看向身后加速过河的队伍。 快了,阿怜,撑住! ※※※※※※※※※※※※※※※※※※※※ 二更来了! 不评论,耳中便会出现一个声音: 嘤嘤嘤…… 第 151 章 孙资曾仔细的研究长平之战。长子城与泫氏城之间,这一大片的土地上,秦、赵两国先后各投入几十万人,持续数年。当时的战况会是如何的惨烈,孙资想象不到。 虽然因坑杀降卒而被世人诟病,但说到白起,总不免赞其战术超群,用兵之神,无人出其右。 被肖一安排到这附近伏击刘豹,孙资内心可以说充满期待。己方原本不过三千人,若能诱歼刘豹两万人,虽远不能与白起比肩,但算是自己征战沙场的漂亮开端。 不过,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 午时已过,未时刚至,天空中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或许是雨水的缘故,自觉一再被女人欺辱而怒火中烧的刘豹,在追进山谷后,终于冷静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打量起周围的形势。 谷口开阔,并没有令他觉得危险,不曾想这山谷形似倒转的葫芦,过了中间最宽阔处,道路一度逐渐收窄,两侧的山势,也陡峭起来。 刘豹下令所有人戒备,放缓速度,并留一营人马退守谷口。 忽听号角声从四面八方响起,鼓声擂动,四周旌旗翻动,乱石如雨,弩.箭似蝗,袭向最前方的两千余人。惨呼声不断,血水混着雨水,地面很快变成红色的泥泞。 刘豹确认自己中计的瞬间,立即调转马头,下令回撤,却见谷口两侧各有人马,朝谷口涌去,与自己退守谷口的一营人马,厮杀成一片。 “刘豹,哪里逃!” 一声呼喝,只见原本奔逃的阿怜、姜勇,又带着几百人追杀过来。 刘豹虽气,却更惜命,下令一营骑兵前去拦截,自己则继续带兵向谷外突围,大吼一声,“冲出去!” 刘豹不清楚谷中有多少兵马,但一再被伏,令他不得不更加谨慎。只有冲出去,才有反击的广阔空间。 “大人,刘豹兵力众多,咱们的人,怕是撑不到主公到来。” 半山腰上,传令官看着刘豹主力加入谷口战局,阿怜受阻,不免担心。 孙资眉头拧成川字。他低估了刘豹的谨慎,哪怕故意让阿怜诱敌,让她找机会激怒刘豹,他依旧给自己留了后路。 用不了多少时间,刘豹就会发现山谷之上,皆是疑兵,若是决心反杀,自己和阿怜注定全部交代在这里。 “带上所有下山的疑兵,全部去支援间大人!” *********************** 豆大的雨点打在阿怜铠甲之上,仿佛战鼓,虽然身上甲胄已经被割破了好几道口子,可她早已杀红了眼,手挥长.枪,一路披荆斩棘,将阻在前路的敌人刺翻倒地,朝刘豹追了过去。 “小心!”姜勇一个横刀劈斩,把准备从侧后方袭击阿怜的骑兵击落马下。 阿怜只用余光瞥了一眼,便继续朝刘豹追去。 这一战结束,她带来的千余名族人,只怕所剩无几。她要用刘豹的人头,祭奠死去的族人! “休要猖狂!”刘豹的一名副将朝阿怜杀去。近看,只见满脸横肉,胡子拉碴,身子壮硕,使一把金锤,向阿怜砸去。 阿怜哪里会和他硬碰硬,在马上扭身,大枪刷的一转,枪头朝他肋下刺出。哪知那副将虽壮,身子依旧灵活,侧身躲过,再度重锤落下。 “轰~” 那一锤,却是砸向马头,将阿怜的坐骑捶倒在地。阿怜抓着长.枪,滚落泥水中。抬头,模糊的视线中,发现自己这边似乎不足百人。容不得她再想,刚才袭击她的壮汉已经跳下马,拎着锤子,狞笑着朝她走来。 阿怜如猎物一般,朝后跑去。副将自然就是猎人,紧追不放。或许是金锤太重的缘故,副将很快气喘吁吁,而不远处的阿怜,快速的捡起散落地上的一个箭囊,躲在不大的石块背后。 刘豹似乎感觉肩上的伤口语更疼,咬牙道,“这个女人,我要活口!” 他要好好折磨这个女人,定叫她生不如死! 那副将听到刘豹的命令,似乎看到那女子在众人身下被蹂..躏的惨状,嘴角上扬,加快脚步。 忽然,阿怜起身,一连射了三键。两箭射偏,只有一箭正中壮汉心口,却因铁甲护住,或是距离太远、力道太小,掉落地上。 姜勇大刀一扬,崩开砸向自己的马槊,想要带着剩下的几十人,向阿怜方向靠拢,却再次被围拢过来的士兵拦下。 眼见那副将逼近自己,仅有百步。阿怜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凝神射出第四箭,只听“嗖”的一声。 “噗!”那壮汉被射穿喉咙,重锤落地,他双手伸到脖间,想要撕扯,终是颤抖着倒下。 姜勇不得不感慨,小姐手下这帮人,真是厉害!一个胡人女子,这箭术水平,离吕布相差不远。 “都给我上!”又损失一名副将,刘豹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 “我来!” 又出来一人,乃是那副将麾下的军侯,亲信之人,只见他一手举着盾牌,另一手持刀,率先朝阿怜冲去,随即数人跟上。 姜勇这边,随着越来越多人的倒下,越发艰难。而孙资带着百余人赶来,亦只是杯水车薪。他心中感慨,竟想起往事。 幼时丧父,被母亲带到吕府,得吕布照顾、提携。他不是家奴,亦在军中有职务,但在吕府,吕布是永远的老爷。 后来被吕布指派给吕菁,更是陪她做了不少“荒唐”事。 如果,老爷与小姐在军中决裂的那一晚,自己在场,能不能劝下小姐?哎~小姐自小就极有主见,哪里是他能劝下的?姜勇心中自嘲。 这次行军作战,亦是如此。可惜,自己肩负着老爷的命令,选择弃她而去。虽然有吕菁知难而退的考虑,但他低估了吕菁的决心与谋略。 小姐,没能一直守在你身边,更没有相信你,是我对不住你! 既然如此,我便战死这里吧。被匈奴左贤王所杀,相国、老爷那头,想来也不至于怪罪我,累及娘亲。 还有,若是我死在这里,杏儿,会不会原谅自己? 想到此,姜勇拼劲全力,“杀个痛快!” 至于阿怜,在击杀那名副将后,囊中弓箭已尽,面对盾牌,更没优势。索性弃了弓箭,拿起长..枪,朝那为首之人冲去,二人近身搏战。 忽然,有人驭马到刘豹身边低语几句,刘豹抬头,果然几里之外,一支骑兵朝这边过来。 吕菁过河了! 而他的辎重、粮草,都在来时的道路上。 两个念头,令他手脚冰凉,不知是不是伤口失血的原因,头也开始发昏。 “将军,只是先骑,咱们快走!”部下急忙提醒呆愣的刘豹。 “杀了他们,不留活口!”刘豹下完命令,转身就跑,其余知情的将领,纷纷下令自己部下跟上。 孙资发现刘豹的动作,立时想到缘由,大吼一声,“吕菁的大军来了,刘豹开始跑了!” 这一嗓子,令刘豹的人,犹疑起来,打量之下,果然刘豹已经逃跑,纷纷缓下动作。只有与阿怜缠斗在一起的军侯,顾不上其他。 眼见阿怜被那军侯压住,孙资又重复一次,“主将都跑了,你们还不快跑,大军来了,必死无葬身之地!间大人,坚持住!” 刚松口气的姜勇,听到孙资最后一句,见阿怜形势危急,拼死再次突围。 阿怜躺在泥泞中,双手死死抵住那军侯向下压的刀口,眼见刀锋越发逼近,用尽全力,将刀口向上推移少许,刀刃偏离咽喉位置,却更逼近面部。阿怜慢慢将头瞥向右侧,冰冷的刀刃已压上阿怜的脸颊。 紧要牙关,阿怜喉间控制不住发出沙哑而低沉的嘶吼。 她的左脸颊,鲜血长流。 “给爷让开!” 那军侯只感觉左肋一阵剧痛,被人一脚踢开。 原来,姜勇拼着重伤,终是杀出重围,赶到阿怜身前。刚伸手想去扶满脸血污的阿怜起身,就见她拔出腿上绑住的匕首,身形如恶狼般,直扑那军侯,左手压住他的脖子,右手持匕首,在其胸膛一顿猛..插,鲜血四溅。 刚刚赶到、想要援手的孙资,被这血腥的画面,吓得立时止步。与姜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又退了两步。 现在看来,军中女子不多,论起性情最温和的,却是主公吕菁。看着阿怜,再想想肖一,甚至热衷解剖的春娘…… 孙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果然是世道变了! “阿怜!” 轲比能一骑当先,跑到阿怜身前,抓住她的手。 刘豹剩余的兵卒见吕菁大军先锋真的到了,哪里还敢逗留,开始逃窜,还有不少人直接扔下武器,跪地投降。 “大哥~”阿怜眼中逐渐恢复清明,顾不上脸上传来的剧痛,看向战场。 她与孙资带来的三千人,仅有十几人浑身是伤、相扶而立。 “阿怜,你还伤了哪些地方?” “嘶……” 轲比能抹去她脸上的雨水与血水,疼的阿怜龇牙,才发现她脸颊上一道口子,自嘴角划到耳边。 “这……” “大哥,别管我,赶紧去追刘豹,免得雨水冲刷了他的踪迹!”一想到自己和族人付出的巨大代价,绝对不能给匈奴人回草原的机会,阿怜推了轲比能一把,“他现在大概还有五、六千人,你们要小心。” 轲比能犹豫一下,想着吕菁马上就到,点点头,带人追了过去。 很快,吕菁几千人,也赶到谷口,留下几百人处理降卒、清理战场,并留下几十名医疗兵,吕菁则带着人一路追击。 两天的时间,刘豹一路南逃,吕菁几度与他交手,都被逃掉他,简直比泥鳅还滑。不过,刘豹的兵力被她蚕食殆尽。 前方是狭长的河谷,轲比能想要快马追击,却被吕菁拦住。 “主公,刘豹刚刚过去,他现在不过几百人,哪里还能伏击我们?” 吕菁摇头,“两侧皆是密林,不论何时,都要谨慎。”叫数名斥候入两侧密林探路。 忽然,一声惨叫,惊起林中飞鸟。 *************** 已经奔入河谷的刘豹,遥遥听见异动,向后方望去,距离太远,什么都看不到。回身之时,连日逃窜、早已疲惫不堪的他,跌落地上。 “将军!”心腹将他扶起,却见密林两侧,数十人持刀钻出。 为首一虬髯大汉,看见刘豹狼狈的模样,摇摇头,“左贤王,还认得我吗?” ※※※※※※※※※※※※※※※※※※※※ 头疼,还特意去看了长平之战的相关纪录片,下了谷。歌地球的地图软件~~结果~~不说了…… 哎~~ 那个,阿怜没死,大家放心了吧~~ 你们要相信,我是好人(战术后仰) 第 152 章 152、 “黑山贼占了天井关?” 上党郡最南部的高都城外,县令王凌向吕菁介绍太行山南部的情况。 昨日,追击刘豹的吕菁在进入河谷之际,发现埋伏,退到高都城十里之外。没想到王凌主动归顺,亲赴军营,并介绍起埋伏之人。 “他们是张燕的人?”吕菁回想着黑山贼的情况。 加入讨董联军的黑山军张燕,原名禇燕,黄巾起义时追随张牛角,后改姓张。历史上,最终归降曹操。 王凌摇头,“算不上。自黄巾之乱后,贼寇并起于山谷之间。张燕虽为帅,但不是每一路人马都完全听命于他,比如眭[sui]固。” 眭固,便是占领天井关、埋伏吕菁的黑山贼。 又说了些具体情况,王凌临走前奉上天井关的地图,吕菁亲自送他出军营。 回到中帐,轲比能与押粮官求见。 “清点了,高都县令送来的粮草,够咱们人马吃两个月了。” 待押粮官退下,轲比能才道,“主公,我怎么感觉这王凌格外殷勤?” 自进入上党郡,虽有归顺者,却没有谁有王凌这般客气、周到。除了粮草,还送来武器,正在清点中。 吕菁笑道,“合作而已,名义上的归顺,对他没有任何损失。” “他想我们与黑山贼相争,渔翁得利,顺势拿回天井关?” “应该有这方面的想法,不过,”吕菁提醒道,“轲比能,你记住,在中原,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决定,背后往往是家族。” 王凌不过二十岁出头,文质彬彬,说话客气有礼,颇有涵养,为人没有丝毫倨傲。但能主政一方,可不光是读过书就行的。 吕菁继续点拨道,“他是太原王氏的人。” 王氏在朝廷的代表,是王允。没错,就是那个施美人计献貂蝉、拉拢吕布除董卓,并将蔡邕下狱致死的司徒王允。 现在的王允,深受董卓信任,在朝堂上主持各项事务,实则隐忍不发,暗中谋划铲除董卓。 王凌,是王允兄长的幼子。 吕菁右手食指轻敲桌案:王允,是在向她……不,应该是向她,还有吕布释放善意。 不过,这老头不知道自己在东观救书时和他见过。起初,吕菁对他印象不错,能想到去拯救太学与东观的典籍、资料,临危不惧,颇具文人风骨。但知道他是王允的瞬间,便升起杀意。 蔡邕,可是她的老丈人。纵使救下蔡邕,吕菁有预感,她和王允不会是一路人。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轲比能不了解朝廷的世家大族,也不可能让吕菁详细解释,想到另外一事,“黑山贼既然占领天井关,利用地势的险峻即可,为何要冒险主动出击,救下刘豹,并伏击咱们?” 是打算和吕菁的势力彻底宣战吗?据王凌说,他们不过几千人。 吕菁吸了吸鼻子,“理由可以很多,就不知道是哪种。” “报~两位大人到了,同行的还有曹军医。” 前两日吕菁与轲比能带着主力追击刘豹,留下部分人手照顾受伤的阿怜、姜勇等人,清理战场,并遣人去找春娘带人帮忙。 几人一齐进入中帐。阿怜脸上蒙上薄纱,姜勇因为后背受伤、绑了几层纱布而看起来胖了一圈。至于春娘,同样身着军甲,原本绷着的脸,在见到吕菁的一刻,露出淡淡的笑容。 “主公,我可是第一次领兵,幸不辱命,把人平安带到。” 这两日没少受春娘折腾的阿怜,立即翻了个白眼。不过三千人,沿着他们扫清障碍的路线过来,有什么值得说的。 吕菁点头,“大家的伤如何?” 春娘收了笑容,“撑到最后的那几十人都没问题,清理战场时找到一百六十个重伤之人,有三十多人没熬过去,其余的还在尽力治。” 目光移向姜勇与阿怜,“至于两位大人的伤,已经处理好了,需要静养,一定不能感染。只是间大人的脸……” 轲比能急道,“小妹的脸,劳烦曹大人多费些心思!” 自嘴角划到耳朵,这伤口放在姑娘脸上,完全破相了,将来少补了遭人白眼,更别提嫁人?他这个妹妹,说起来心思单纯,另一方面也格外倔强,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春娘神色诚恳,“我自当竭尽全力。” 阿怜强忍在众人面前戳穿春娘的冲动。这女人在二人独处时,从来没这么客气,可阿怜还得受着!哪个姑娘能不在乎自己的脸呢? 吕菁交待了阿怜与姜勇几句,让他们安心静养。阿怜要去探望受伤的族人,轲比能、姜勇一道离去。只有春娘留在帐中。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吕菁。 信是肖一所书,介绍了长子城的情况。肖一围而不攻,长子城守将杨丑则据守不出,双方耗着。因这几日下大雨,李儒打算派人破坏漳水河坝,引水灌城。 信中还提起来自北边的消息。杏儿的队伍已经平安抵达五原,毕岚、马陵等人正在考查地形,不日就会先建立大规模的炼铁作坊。信送到的这会儿,应该已经动工。草原的陈平,早就组织人手开采,一车车的铁矿石正在自漠南草原,越过阴山,运往五原。 另外,在五原、定襄等地的罗木、宋霜、贾逵、徐晃等人,共抽调人马,约一万五千精锐,赶来支援,目前已到陭氏城。 静待吕菁看完信,又问了几句长子城的情况,春娘才道,“主公,医疗营的人手不够用,需要扩充。”顿了一下,见吕菁点头,才继续道,“而且,医疗营没有自己的护卫军,每次都要抽调其他军营的力量,帮忙护卫和处理伤兵,我想医疗营单独建军。” 吕菁没有多想,“可以,下次碰到肖一和徐翎,和她们商量。” 春娘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只要吕菁应下,徐翎便不会在后勤与物资上为难自己。而选兵与军制的问题,由肖一处理,她会帮自己的。 等自己在军中培养起心腹,以后再要做什么违反军纪的事,便不用再把肖一卷进来了…… ******************************* 天井关,汉高城内。 昏迷一夜的刘豹,终于在第二天醒过来。 虽是山贼出身,眭固做了一段时间的头目,自有一番讲究。更不愿在胡人面前失了风度,中午便在正厅设宴款待刘豹。 酒足饭饱之后,谈起正事,刘豹再次向救下自己的那名大汉与眭固致谢。 大汉客气道,“你我既是旧识,又都是被吕菁所害,总不好见死不救。” 刘豹又是一番感谢,才叹息一声,“去年合力进攻晋阳城,不想损兵折将,可惜张白骑没能逃掉。” 那壮汉身侧之人冷哼一声,“吕菁这次就留在天井关吧!” 眭固眼角含笑,“韩兄弟,莫非打算出城应战?” 今天上午,吕菁派出先锋在寨外叫阵,摆出试探的态度。眭固没理会。 壮汉斥责身边之人,“韩暹,莫要冒失!” 韩暹起身跪在大堂中间,双手抱拳,愤然道,“大帅,杨大哥,韩暹请战!” 被称作杨大哥的人,便是白波军将领杨奉,去年与张白骑、刘豹劫掠并州数地,不料在晋阳遇到吕菁,兵败被擒。最后,吕菁为了招降徐晃,才将他与韩暹放了。 他想要东山再起,却一再失利,带着几百人逃到上党郡,归顺眭固,才有栖身之所。但寄居人下,早没了过去的风光和权势。 “韩暹,你……”杨奉刚想劝,刘豹问道,“来者可是吕菁?” 眭固道,“不是,好像叫轲比能。” 刘豹想起被轲比能一路追击,数次交手,恨恨道,“那个鲜卑种,是个狼崽子!” 眭固大笑两声,对韩暹道,“既是如此,你便猎杀了这头狼崽子,记首功!” 杨奉只好压下劝说的话语。没办法,到时候跟着出城,随时救援。毕竟,自己就只剩这个推心置腹的兄弟了。而吕菁这一年的发展规模,旁人不清楚,自己却看的明白。 要知道,当初晋阳城外破刘豹的骑兵,用的还是白波军降卒。 又见眭固故作忧虑,对刘豹道,“我这里不过几千人,若是吕菁援兵到了,以左贤王的之意,当如何应对?” 刘豹干笑道,“眭将军以数千兵力,夺下如此险关,兵精将悍,运筹得当,现在据险守关,任吕菁再来几万人,也无济于事。待到张燕将军讨董得胜归来,吕菁必退。” 眭固不置可否,又听城外擂鼓、叫阵之声再起,韩暹从一旁的武器架上拿了长刀,大步往外。杨奉起身相随,却被眭固叫住。 “老杨,你就这么瞧不起韩兄弟?” 韩暹怒道,“兄弟去去就来,大哥把酒留着!” 杨奉只得坐下,面上应付着眭固、刘豹。 很快,有人来报,韩暹与轲比能交手十几个回合,失手被擒。 眭固面沉如水,杨奉压下心头的焦急与愤怒,暗自捏紧拳头,刘豹则怒骂吕菁勾结鲜卑人。 就听眭固道,“左贤王,还请你派人送信与你父亲,让他派兵相助。” 刘豹连连点头,“这是自然!” 眭固满意他的回答,继续道,“我也遣人向张燕将军求援,不好占用你们太多兵力,五千人和一年的粮草,足矣!” 刘豹面上一僵,这哪里是要援兵?分明是要拿人和粮草来换自己这条命。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杨奉,挤出笑容,“一切如将军所言。” 眭固开怀大笑,饮尽杯中酒,将碗重重放下,“走,去瞧瞧这个吕菁!” ※※※※※※※※※※※※※※※※※※※※ 嗯~~~~~接下来一周生活状态稳定 目前保证,明天、后天都会更新~~~~~~~ 第 153 章 蔡邕老爷子说起天井关,曾道:“太行山上有天井关,关在井北,为天设之险。”形势险峻,山路盘绕似羊肠,又是交通要道,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至于汉高城,相传是汉高祖刘邦接受郦食其建议,堵塞太行之险,屯兵于此,故名汉高城。城廓依山崖而建,由青石垒成,规模不大,但似铁瓮一般。 城外,是附近少有的一片开阔的平地。居于大军后方的吕菁,看不清城上之人的面貌。只是将冲出北门、与轲比能缠斗在一处的杨奉,瞧了个明白。 杨奉是名猛将,可惜不能为自己所用。几十个回合下来,轲比能逐渐处于下风。 阴雨绵绵,周围雾气渐生,吕菁扬手,敲钲收兵之声起,轲比能虚晃一枪,策马便回。杨奉追了几步,被早有准备的□□逼退。 眼见吕菁要走,百余刀盾兵追了过来,杨奉厉声道,“放了韩暹!” 吕菁看了一眼城头,毫不在意,“转告眭固,交出刘豹,条件可以商量。” 天井关的优势,可不在于主动出击。果然,见吕菁撤离,眭固立即叫回人马,退守城内。 吕菁军营,中帐内。 留守大营的阿怜道,“肖一送来的最新消息,他们前天夜里挖断河堤,引漳河水灌东城。”说完,犹豫一下,又补充一句,“听说,这个季节并非汛期,不足以淹没城内民居。” 吕菁嘴角轻扬,肖一是在顾虑自己,“让她放手去做。” 若是真的造成百姓大规模伤亡,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他们没归顺自己。 说话间,孙资返营求见。 “主公,汉高城背靠丹河峡谷,下有青天河,想要攀爬过去,几乎不可能。另外,汉高城的城墙普遍由黏土夯筑而成,高约六米,墙下挖了壕沟。城东、西皆有石墙,高约两到三米,虽不高,但也绵延数里。” 孙资将探查的地形,结合地图,详细的描述出来,面上表情很难看,“城池坚固,即使我们再有几万援兵,强攻天井关,只要眭固粮草充足,坚持数月,不再话下。” 众人沉默,思考着应对之策。他们都清楚,吕菁不愿意在这里耗费数月的时间,更不愿打这种“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攻城战。 帐外有人禀报,“主公,眭固派人送信过来。” 吕菁皱眉,这也太快了吧~问明情况,送信的只是一名小兵,战战兢兢。吕菁没有为难,收了信便将人放了。 “主公,他要什么?” 阿怜目光奇怪的瞥了说话的轲比能一眼,不知想到什么。 吕菁摇头轻笑,“粮草十万斛,战马三千,换他继续驻守天井关,名义上归顺于我,还有刘豹的人头。” “这眭固简直是痴心妄想!”轲比能怒极反笑,“昨天王凌送来的粮草,不过两万斛,更别提战马。” “刘豹可不值这么多。”真当吕菁只是为了刘豹,这么一路追下来? 扼住中原北上的关卡,给并州创造一个相对孤立的发展环境,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天井关,必须拿下! “轲比能,你的汉话说的越来越顺了,还能用成语,不错!”吕菁调侃一句,“阿怜,你最近不上战场,有时间就多读点书。” 阿怜眼珠一转,“那大人能让我进书院不?” “可以啊,但你进书院,得先和那些几岁的童子一起识字、学算术。” 阿怜瘪嘴,“那还是算了!”她丢不起这个人。 吕菁笑笑,不再谈此事。 书院太重要了,而对阿怜与轲比能的信任,还需要时间与基础。 吕菁又看向孙资,“听说你与王家的人相识?” 经过长平亭山谷伏击刘豹一役,吕菁才回想起蔡琰曾向自己推荐孙资,并建议安排到肖一军中。因为蔡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推荐书院中的人才,吕菁当时也没太当回事。 记忆中的三国相关影视剧角色,似乎没有孙资的存在,但其实这是吕菁的思维误区。她所知的三国,乃是东汉末年,主要角色如曹操、刘备、董卓、吕布等人。历史上,真正到三国,却是是二十几年后,曹丕代汉称帝才开始。不管是贾逵,还是孙资,都是曹魏重臣。 吕菁自己并不清楚孙资、贾逵,还有轲比能等人的潜力,但这些军政的苗子已经挖到自己的阵营,她自然会好好培养。 关于孙资与王家相识,是王凌随口提起。 “我三岁丧失双亲,由兄嫂抚养成人。兄长在祁县做功曹,王氏的祖祠就在祁县,多有人做官,故而知道,算不上交情。” 吕菁点头,不再追问,目光环视众人,“大家有何良计,助我拿下天井关?” 众人皆看着地图,谋划用兵之道。 阿怜道,“大人,您说的援军,什么时候到?” 目前吕菁的兵力,不足一万。想要靠这点人攻下险要的关隘,不现实。 “应该快了。” 说到援军,吕菁若有所思。 过了一天一夜,如牛毛般的细雨下个不停。吕菁与眭固两方相安无事。 翌日,天亮时分,传来长子城的消息:大水泡塌年久失修的东城墙,大军攻入城内,守将杨丑携钱财自南门出逃,被部下背叛杀死。 午时,自北边来的援军至。 一身明光甲、却沾满泥泞的将领,远远见到相迎的吕菁,立即抛开疲惫,扬鞭催马,赶至吕菁身前。 “末将徐晃,拜见主公!” ※※※※※※※※※※※※※※※※※※※※ 内容有点少,实在是赶不急了。 再不发,怕今晚审不过,排到明天去了。 下一章我会多写一点。 大家记得评论、并看评论,有时候会有更新时间的相关信息。 你们的留言是我更新的动力,?( ????` )比心 第 154 章 154、上党(十) 徐晃到来的当晚,王凌再度来到军营,名义上给天使送肉食与粮草。 晚宴之上,觥筹交错,王凌不吝对吕菁的赞美之词,又说起部下大意失天井关的懊恼。吕菁端着酒杯,轻嗅酒香,并不接腔。直到最后,王凌说出愿派出五千人襄助吕菁,才算收尾。 临走前,王凌再问,何时发起进攻。吕菁放下酒杯,悠悠道,“眭固汲取你部下丢掉天井关的教训,谨慎异常,我的探子连汉高城都进不去,王大人且再等两天。” 短暂的晚宴过后,除了徐晃,其余人皆离开。 路上,阿怜忽然叫住姜勇。 “一直没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之前阿怜打心眼里瞧不上姜勇,犹豫着不知如何道谢,道谢之语出口,就干脆起来,“欠你一条命,我记着!” 姜勇哭笑不得“阿怜姑娘,怎么说,也是你先救下我,当是我谢你才对!” “两码事。” 阿怜心里清楚,伏击刘豹,主观上她没想救姜勇。但孙资告诉她,姜勇是拼着受伤救下自己。 说完,自顾离开。 姜勇心里好笑,莫名的,他想到小姐十来岁的时候,这一瞬间竟觉得阿怜的性子和吕菁有些像。仔细一想,又觉得明明不是一类人,怎么会像呢? 算了,不想了,难得小姐再度信任他,回营好好谋划怎么完成小姐交待的任务。 另一头,轲比能在阿怜耳边絮叨她受伤破相之事,一路告诫莫要如此兵行险着,又重复春娘交待的饮食禁忌,刚才他可是瞧见阿怜吃了不少烤羊肉。 阿怜不耐烦道,“大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烦不烦啊!” “你!”作为部落首领的轲比能,何时被人如此评价?这个人还是过去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妹,双眼圆睁,就要发火。 阿怜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冲,立即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改口的?” “什么?” “你什么时候改口叫吕菁‘主公’?” 草原上,他们习惯称汉人的大官为“大人”,阿怜到现在也是如此称呼吕菁。 “我~”轲比能语塞,不知是惊于自己改口,还是不记得什么时候。 “哥,口头上的东西没关系,可别真的奉她为主就行。你可是将来要成为草原雄主的男人!再说了,你看书院的事,她不是还防着咱们?” 说什么和童子一起读书,阿怜知道书院里有十几岁才开始识字、算术的学生! “我自有分寸,”轲比能轻拍阿怜额头,“说你呢,养好伤才好嫁人,别扯其他的!” 阿怜低声咕哝一句:要嫁也是嫁肖一。轲比能没听清,心里想起那天晚上吕菁的话: “想不想学兵法、权谋之道?” “想。” “你若是彻底归顺我,我便让他教你。” 吕菁真的愿意让李儒收自己为徒,教自己权谋、兵法吗? 自南下以来,他才意识,草原虽广阔无垠。但中原,却另有一片天地…… 又过了三天。雨水褪去,天朗气清,但两方人马并未交手。只是,随着吕菁不断增兵布局,眭固的心理压力,越发的大起来。 “将军,今天上午,吕菁又到了四千多人。” 眭固挥手让打探消息的心腹退下,右手拇指刮了刮浓密的胡须。 “你们算算,吕菁现在有多少人?” 刘豹道,“那援兵可能是吕菁做戏,不能全部当真。” 眭固摇头,“那叫徐晃的将领带着万余人进入军营,当时吕菁总共不过五、六千人,哪里能演的出来?” 听到‘徐晃’二字,杨奉食指不受控制的弹跳一下,将手收到桌案之下,继续沉默。 “左贤王莫要把我们兄弟当傻子!”大堂之中,一个矮胖的汉子嘲讽道,“我们派人查探过,王凌确实送了许多粮草,还有兵马。至于后面来的几拨援军,据说是长子城破后那边派来的。” 一个黑脸秃子瓮声瓮气道,“现在,吕菁手里的兵力,怕是有四万多。” 刘豹接口道,“她有心拿下上党,岂会放过天井关?” “左贤王放心,我绝不会将你交与吕菁。”河谷伏击吕菁,虽是杨奉、韩暹想要复仇,但防备吕菁,才是眭固决定的出发点。他不屑道,“若是强攻,任她再来几万人,也是有去无回!” 他起身环视全场,声如洪钟,“只要坚持数日,于夫罗单于、张太守(张杨),还有张将军(张燕)都会派兵回来救援!到时候,吕菁连晋阳都守不住,我便收她做姬妾吧。哈哈……” 大堂之内,满是附和之语。那黑脸秃子道,“不愧是大哥,敢收那种母老虎!” 又是一阵哄笑。只有刘豹与杨奉,脸上勉强陪着干笑。 交过手的他们才知道,跟男女无关,吕菁是咬人都不动声色真恶虎! “渠帅,吕菁派人来了!” 随着一声禀报,笑声戛然而止。 “咳~”眭固清了一下嗓子,“来了多少人?” “十个。” 矮胖汉子上前就给传令人一脚,“这有有什么值得说的!”他还以为吕菁发兵来攻。 传令兵揉着被踢的小腿,委屈道,“说是来与渠帅议事,自称什么‘天使’。” 眭固偏头打量刘豹一眼,刘豹问道,“来的可是叫姜勇?” “有这个名字,还有个阉人,说是黄门令,人都抖成筛子,被人扶着。” 刘豹点头,眭固大手一挥,“都带上来!” 进入大堂,见到被两人架着进来的天使,不少人发出嗤笑。 姜勇跟在那黄门令身后,态度不卑不亢,显得气质、风度格外出众。身后几名护卫,面对周围凛冽的杀意,毫不畏惧。 杨奉目光依次扫过十人,看到最后,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心里咯噔一下,咽下唾沫,将目光移到姜勇身上。 眭固一开口,便是嘲讽黄门令。姜勇不免一番唇枪舌战,言语上始终维护朝廷权威,说不过的黑脸秃子直接拔刀,黄门令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地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黑脸秃子收了刀,更是不屑,“什么玩意儿!” 姜勇亲自扶起黄门令,“就算如此,他依旧是天子使臣。而且,我也会拼死护着他,因为他背后是无数兵马拥护的朝廷,是大汉!你真敢动刀,别说吕菁,董卓便不会放过你!” 眭固摇头,心中笑他迂腐,不再纠缠此事,直接问起吕菁意图。 意图,自然是招降。当然,在姜勇口中,他是替董卓,替朝廷招降,而非吕菁。 不过,任他许诺再多好处,眭固始终盯着天井关不放,甚至要求高都城一并给他。加上刘豹不时插言几句,姜勇的招降,可以说完全失败。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再多言,待形势更加明朗之时,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告辞!” “既然来了,不如多留几日~”只见眭固手一扬,在场之人纷纷拿起武器,对准中间的姜勇几人。 姜勇怒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之前你派人去吕菁大营,她可是丝毫没有为难。” “唉~”眭固怪声怪调,“你们可是天使,我怎么也要盛情招待一番才行。” 细微的流水之声,众人寻声看去,那黄门令直接吓尿,随即啜泣起来,低声骂起姜勇,大约是他不该听吕菁的话。又向眭固求饶,令姜勇脸色难看至极。 “将他们全部带下去!” ************* 子时,值守的卫兵,杵着长矛,不住的点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一人忽听轻微的脚步声,立即警觉,“谁?” 另外几名卫兵同时惊醒,抓紧长矛。 “是我。”杨奉自黑暗的拐角走出。 几名卫兵松了口气, “是杨大人啊。” 杨奉在眭固手下是个军侯,虽然职务不高,但毕竟来了一段时间,认识他的人不少。 一人奇道,“你这么晚来这里做什么?” 杨奉叹息一声,“我担心韩暹的处境,实在是睡不着,就想打探韩兄弟的情况,不知几位兄弟能否行个方便?” 几名护卫相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 “我问几句话便离开,”杨奉话中带着苦闷,“都只是为了兄弟。” “杨大人重情义,进去便是。”一人应下,其他几人便不好再阻拦。 “多谢!”杨奉拱手致谢。 进到屋内,原本听到动静起身的几人,包括黄门令,被姜勇劝着再度睡下,叫了两名护卫,走到杨奉面前。 “我韩兄弟现在如何?”杨奉声调不高,但周围都听得清楚。随即,又看向其中一名护卫,以极低的声音道,“你怎么会来?” 姜勇答道,“你们敢对五原君下手,就要做好准备。” 微弱的油灯下,杨奉看到那护卫咧嘴一笑,同样压低声音,“大哥在这里,公明(徐晃的字)自然要来。” “吕菁,我要杀了你!”杨奉厉声道,话中的怒气并非作伪。 要知道,徐晃已经做到太守之位,完全没必要如此以身犯险。吕菁让他来,纯粹是利用徐晃招降自己。 姜勇同样怒气冲冲,呵斥一句,徐晃低声道,“是我的主意。”将信塞到杨奉手中。 杨奉又骂了两句,将信收进怀中,转身离去。 回到屋内,紧锁房门,杨奉才打开信件。 信很长,并非吕菁所写,而是徐晃执笔。叙述了他这一年多与吕菁北击匈奴、纵横大漠,再到后来主政一方的历程与见闻、心得。 至于来劝降,亦是他主动请缨的结果。他以云中郡太守之职,换杨奉归降,自己甘做副手。 看完信的杨奉,呆坐许久…… ※※※※※※※※※※※※※※※※※※※※ 呜呜~~说的昨天更,但实在是没码出来,今天放出来。 晚上六点,如果我没有留言说写了码了很多字,或者明确的说绝对可以更,那就不要等了。 我有时候说更,只是为了逼自己尽量接近这个目标,但很多时候都达不成,大家不要当真(汗颜) 只能说,立了flag之后,我肯定在努力码字(多多见谅) 第 155 章 155、上党(十一) 天井关,汉高城内。 眭固拒绝吕菁派人接回天子使臣、再次招降,哪怕吕菁答应他提出粮草。同时,他还要吕菁亲自前来谈判,方显诚意。 双方自然不欢而散。 午后,有心腹来报:几天前,雁门郡对吕菁控制的阳曲城出兵,守城的郝昭年龄不到二十,难堪大任。到现在,说不定城池已破。 “属实?”作为抗击吕菁的同盟,刘豹被眭固邀来议事,吃过两次亏的他,对吕菁格外谨慎。 眭固道,“消息自驿站传来,高都县衙内知道的人不少,王凌想瞒也瞒不住。” 刘豹点头,眭固能从王凌手下夺下天井关,自然有些渠道。 矮胖汉子疑道,“昨天吕菁又到了五千援兵?既然她腹背受敌,哪里还有这么多人?” 眭固看了刘豹一眼,想起那天他提出,吕菁的援兵乃是做戏,未必是真。目光又移向一直沉默的杨奉,“你也曾与吕菁交手,这人什么性子?” 杨奉想了一下,“非我自寻借口,吕菁曾打败董卓帐下猛将华雄,北破匈奴~” 刘豹冷哼一声,大约是对他攻说破匈奴的不满,杨奉继续道,“虽是女子,却是当世猛将,不容小觑。” 无人附和,心中皆不以为然。 就算吕菁有几分能耐,如何能配得上“当世猛将”四个字?尤其是眭固等人,从未看到吕菁上场动手,若说她或许善于谋划,几人可能更相信些。 又说了一阵,刘豹、杨奉离开后,眭固低声吩咐道,“老二,暗中去查一下杨奉这几日的行踪。老三,你带几个兄弟去高都城打探消息,再想办法探探吕菁大营的虚实。” 老二,就是那个矮胖汉子,疑道,“渠帅,他怎么了?” 眭固看着杨奉离去的方向,皱眉道,“总感觉他最近不大对劲。” 老三,也就是黑脸秃子道,“大哥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韩暹那小子醉酒说过,徐晃,也就是这次领援兵的人,原是杨奉部下,背叛投了吕菁。” 眭固摇头,对韩暹不是不屑,“杨奉刚到咱们寨的时候,我特意查过这事。徐晃归降,乃是为保全杨奉、韩暹性命。” 说到这里,那矮胖汉子哪里还不明白眭固的意思,恶狠狠道,“杨奉要是敢勾结徐晃,我定要……” 眭固打断道,“没有最好。若是查到了,更不要打草惊蛇。” ************************ 高都城外,又有五千人入营。 “主公,人都回来了。”带队的军侯入大帐禀报后,便退了下去。 大帐内的几人,目光重新回到桌案两幅地图之上。仔细看去,两幅地图皆是汉高城的城防图,只是有几处布防有差别。 说是城,实在小的很,不过高都县城的四分之一,只是地势险要,多处岗哨。 阿怜皱眉道,“杨奉送来的地图,应该没问题。只是,他是否真的归降,而非眭固计谋?” 另一幅,则是之前高都县令王凌送来的。阿怜又担心道,“姜勇和徐晃一旦被眭固发现,不会出事吧?” “杀天子使臣,没有任何好处,反而惹得一身骚。至于徐晃,”吕菁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担心,冷静道,“只要眭固不傻,便会利用徐晃云中郡太守之职谋取利益,而不会杀他。” 徐晃,可比刘豹值钱多了! 孙资指着地图一处圆圈,那是姜勇与徐晃被囚禁之处,“希望杨奉,别辜负徐太守的一片苦心!” 轲比能道,“主公,眭固是否已经看穿咱们兵力的虚实?” 几人齐齐看向吕菁。这次谋划能否成功,眭固能否看穿,格外重要。 要知道,徐晃带来一万五千援兵,是事实。但那也是北边能抽出来的全部力量。雁门郡郭蕴正是看到兵力减少,才派兵攻打郝昭。 王凌借五千人给吕菁,但多老弱,战力不强。至于后面陆续到的几波援兵,不过是吕菁学董卓在雒阳耍的手段而已: 趁夜派出军队,第二日再严整军容,假装援军,大张旗鼓的返营。 看着四、五万人的营地,能派出去攻城之人,实际不到两万。 吕菁还没来得及说话,有人禀报求见。 一个草莽打扮、却略显稚嫩的青年走进来。 “邓暮,拜见主公。” 孙资、阿怜不认识此人,轲比能摇头,“看起来不像。” 吕菁笑道,“就是不能像。” 邓暮,是之前不惧危险,以身护浮桥,被失控的马撞下丹河的那名士兵。吕菁曾去探望养伤的他,发现这人读过书,有些见识,也有几分.身手,便先提拔做了队率(率领一队不超过五十人的兵卒)。 吕菁道,“准备好了?” 邓暮点头。 “若是回不来,死在那里,有什么遗愿?” 轲比能之前提醒邓暮任务的危险,让他考虑这个问题。若是他死在任务中,给与父母的抚恤金自然少不了,不用担心,只听他道,“暮,有一弟,名芝,天资聪颖,我希望他能入书院读书。” “可以。” 不久之后,邓暮带着挑选的五名好手,离开营地,于当天夜里,在杨奉接应下,潜入汉高城。 ************ 又过了一天,连续晴了几日的天空,再度转阴。到了夜间,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汉高城,议事的正堂,油灯在风中晃动。急促的脚步声想起,眭固睁开眼,黑脸秃子起身道,“你怎么才来?” “刚想过来,就有兄弟禀报,杨奉那小子又暗中去关押姜勇的地方,这次还带了昨夜偷偷入城的一个人。” 说话的是矮胖汉子。查到杨奉私底下见过吕菁的人,也发现那伙人被杨奉接入城内。 黑脸秃子咒骂,“这杨奉,真不是东西!当初被吕菁打垮,还是靠咱们收留。” 矮胖汉子摸了一把脸上残留的雨水,“老三,你那边查的怎样?” 黑脸秃子冷笑,“今天又到了五千援兵。” 听他这语调,矮胖汉子道,“果然是假的?” 黑脸秃子道,“除了徐晃最初带来的,还有王凌借她的几千老弱,后面的援兵都是假的。不过,郭蕴出兵的事,是真的。” 眭固冷冷道,“吕菁腹背受敌,却想用疑兵之计来吓我,真是小看天下英雄。对了,你的人,没被杨奉发现吧?” “没有,我特意交待门口的心腹,别为难杨奉,这会儿他已经带着那个人离开,其余人倒是没带走。” “继续盯着杨奉。”眭固忽然想到一人,嘴角上扬,“把那个阉人带来,尽量不要惊动其他人。” 过了一刻,姜勇见有人要带走黄门令,上前阻拦,无果。又过了一个时辰,黄门令被人送了回来,毫发无伤,只是酒足饭饱,明显醉了。 姜勇问起具体情况,黄门令只说喝醉,头疼,什么都不知道,倒头就睡。姜勇无奈,看向徐晃,只见他微微点头。 姜勇没看到,但徐晃却注意道,黄门令刚才偷瞄了他一眼,二人对视,又立即心虚的移开目光。 黄门令原本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在宫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必定擅长。杨奉两次过来,自己,想必是暴露了。 希望一切顺利~ ************* 当刘豹从眭固口中,得知吕菁故布疑兵,且派徐晃说降杨奉,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那个阉人说的?” 眭固摇头,“吕菁怎么会告诉他?黄门令只说几名护卫,包括姜勇在内,待其中一人很特殊,不敢轻慢。而杨奉来,那人也都会凑上去。黄门令说,只远远见过徐晃一面,看着像,故而猜测是徐晃。” 见刘豹还在思索,眭固继续道,“他还提到,吕菁在年初遇刺,伤了右臂,可有此事?” 刘豹一愣,“这倒是没有听说。”回想几次交手,吕菁最多就是驭马,没有舞刀弄枪,又点头道,“有可能。” 黑脸秃子突然道,“不知左贤王的援兵何时能来?” 刘豹尴尬一笑,“想必我父汗已经调集人马,往这里赶。”心中却明白,自己一再损兵折将,陷于讨董之战的于夫罗,哪里还有兵力派给他? 眭固亦没收到张杨、张燕会增派援兵的消息,心中更是不指望其他势力。 正在此时,矮胖汉子拖了一个被捆绑的人进来。 “大哥,这便是昨天夜里跟着杨奉去见姜勇的人,是那天晚上混进来几人的头目。” “杨奉还不知道吧?” “用其他事把他支开了,我趁这小子一个人的时候下的手。” 眭固取下被绑之人嘴里的破布,便听那人战战兢兢道,“渠帅,这是做什么?”虽然听到矮胖汉子戳穿自己,那人还是要狡辩一番。 眭固也不废话,“吕菁派你来做什么?” 那人哪里肯认,眭固起身,嘴角上扬,猛的一脚,踢向那人肚子,引得一声惨呼。 “揍到他说为止,”眭固淡淡道,“先别动他的脸。” 矮胖汉子露出狞笑,将人抵在石柱上,一拳又一拳的揍在他的肚子上。 那人开始还苦撑着喊冤,直到黄胆水吐尽,开始吐血,眭固才喊停。那人蜷缩在地,看到矮胖汉子再度逼近,无力的抱住他的腿求饶,“别打了~别打了~我说~” “叫什么名字。” “邓暮。” “在吕菁军中任何职务?” “队率。” “来做什么?” 邓暮犹豫一下,又挨了一拳,连忙道,“我奉主公之命,前来联络杨奉,并确定他是否真的投诚,而非诱骗……” 等到问清楚,黑脸秃子作势要下杀手,邓暮以头点地,涕泪俱下,连连求饶,“渠帅,我已经都说了,饶了我吧~” 眭固不说话,冷漠地盯着他。眼见黑脸秃子的刀步步逼近,邓暮退无可退,反抗几下,想要逃跑,哪里逃得掉,很快被扼住喉咙,满脸涨的通红,几近气绝的时刻,眭固终于开口: “给你个活命的机会。” ※※※※※※※※※※※※※※※※※※※※ 下一章,上党郡篇,结束。 哎~~比晋阳之战写的还久~没想到在这里写这么久,我自己都害怕~ 所以,我喜欢跳戏嘛~(头顶锅盖) 这段时间更新不稳定,感谢大家的耐心等待。五一节后,应该能逐渐稳定下来吧~毕竟,进入相对稳定的工作状态~ 明晚应该会更新,如果能更文,18:00前会在评论区发更文通知(比心) 第 156 章 156、上党(终) 接连两天,阴雨绵绵。 白日里,两方人马的摩擦仍在继续,叫阵、佯攻一番,杨奉甚至上场与轲比能再度交手,轲比能不敌,很快退兵,没什么新奇之处。 入夜,风吹过,凉意让值守的西门的士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怨道,“怎么都四月了,还这么冷?” “春天孩儿脸,一天变三变。”杨奉接腔,略带笑意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数十人,“过了这一波儿倒春寒,没这些雨水,应该也不会再冷了。” “杨大人怎么来了?” “睡不着,便来巡查一番。” 今夜值守西门的,大部分是杨奉带来的人。但也有不少眭固的部下,客气的打了招呼。 杨奉与城门楼下众人闲聊一阵,忽听什么的声响,眭固的几名部下起身,打算查探,没想到被人迅速捂住嘴,一刀便抹了脖子。 一人从城墙走下来,脸上、脖颈之处,全是血渍,面色阴沉,“大哥,都控制下来了,现在城墙上,只有咱们的人!” 杨奉对刚下人的那人道,“六子,带上一队人,去把徐兄弟和天子使臣接出来。”又转向身后,“邓兄弟,西城控制下来了,给五原君发信号。” 黑暗中,邓暮点头。 ****************** 在吕菁大营与汉高城东门之间的一条小道上,五千余人的队伍整装待发。看着天空中数盏天灯,矮胖汉子没有丝毫新奇之感,咬牙道,“杨奉那厮真的下手了!” 今夜守在西门的,除了杨奉的人,大都是他的部下。虽然早有安排,但免不了死伤许多。 “今夜定要拿吕菁的头颅,祭奠枉死的兄弟!出发!” 同一时间,汉高城西门十里之外,早有准备的孙资,也看到天空飘起数盏天灯。 “孙大人,你看他们~”孙资麾下一名屯长,指着黑暗中的那群瘫坐地上的步兵、刀盾手,语气中满是厌恶。 “有兵就不错了,还挑~”孙资戴上头盔,活动了一下脖子。全身上重甲,连脖子上都围了护颈甲,真是异常沉重。淋雨之后,更是冰冷。 孙资看向队伍后方的两千名重甲,安静的像泥塑的雕像。和前面的两千多散兵游勇,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吧~” 半个时辰后,夜已过半,牛毛细雨没有停歇。 孙资带领的队伍,抵达汉高城漆黑一片的西门。 守在城门外的邓暮见到黑影,立即上前确认。 “孙大人,杨奉控制了西门,但眭固的人都埋伏在暗处。目前看,杨奉不知情。” “给他穿上。”孙资吩咐,身后两名屯长立即拿出甲胄,给邓暮穿上。 安静幽暗的城门,慢慢打开,仿佛黑暗中守候猎物的猛虎张开大嘴,露出利齿。 孙资深吸一口气,“进去!” 刀盾手开路,步兵随后,孙资与邓暮,带着剩下的人,步入城内。 借着微弱的火光,杨奉走到邓暮身前,“五原君没来?怎么才这么点人?” 孙资道,“五原君如何会以身犯险?总要派出先锋,确认安全。后面还有五千人,一会儿就到。” 杨奉心中不满,担心迟则生变,但心里也明白,吕菁信不过自己。 “吱~” 杨奉寻声望去,只见两扇城门被快速关上。 “你们做什么!” “咔哒”横木落下。 “放箭!” 黑暗中,一声喝令,万箭齐发。杨奉本能的拔刀,却被孙资一把扯住衣领,蹲了下去。 飞箭如蝗,引得惨呼声一片,伴随着密集的金属敲击之声。 箭雨停下,城墙上下,密集火把点燃,将四周映的十分明亮。 “怎么回事?”城墙高处,刘豹疑道,“居然派这么多重甲?” “哈哈~”黑脸秃子笑道,“吕菁这是赶着给咱们送甲胄啊!” 不怪他狂,吕菁的人,在一轮密集的箭雨攻击下,刀盾手、步兵死伤大半,侥幸活着的,或乱窜被杀,或弃械跪地。只有那些重甲,看起来没有多少损伤,但也才两千人,已入瓮中。 而自己这边,即便占据地利,为了一举歼灭吕菁主力,依然布置了四千多兵力,如何能不胜? “六子,你背叛我!” 被重甲护下的杨奉,闻声望去,竟然见到自己视为心腹的部下。 “杨奉,怪不得我,是你自己糊涂,渠帅早已洞悉一切。” “说那么多做什么,尽快杀光他们!” 刘豹依旧站在城头,任由黑脸秃子将自己的几百人也调入战局,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那死伤的两千人,是吕菁的兵?交手以来,就没见过她手下有这么弱的兵。还有,谁会派重甲偷袭? “嗯?”刘豹目光落到那个叫邓暮的人身上。居然没被射死,不知何时,也穿上重甲,武艺一般,被其他人护着…… 吕菁的人明明中计,怎么还会护着那小子? 刘豹捏紧拳头,心中升起猜测,吕菁只怕是守在军营,坐等眭固主动出击,伏击袭营的五千人,削弱眭固的力量…… 转身往囚禁姜勇、徐晃的屋子跑去,刘豹知道,眭固在那里。 就算伏击了那五千人,只要眭固防守得当,吕菁仍攻不破天井关,一切就都有机会! *************** 因为不时有细雨落下,偌大的军营,同样没有多少火光。许多帐内,有亮光,却少有人影。 营地四周,仍可见巡守卫兵身影,稀稀疏疏。帐外,亦有不少守卫拿着长矛杵着,或直接蜷缩一团,坐在地上打瞌睡。 几人摸入大营,又悄悄回到暗处,“二当家,周围的帐篷都是空的,只有最核心处的几个帐篷,防卫较为严密,除了吕菁的大帐,其余应该是存放着粮草辎重。” 矮胖汉子道,“吕菁在不在?” 几人摇头,表示没敢再靠近,不确定。 “行动!” 一声悄无声息的袭营,就此展开。 防守的士兵,警惕性极差,轻易被收割了性命,一切都显得无比顺利。 矮胖汉子拿着长刀,撩开帐帘,轻手轻脚的溜进去大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冷笑一声,看来吕菁是亲自前去与杨奉里应外合去了。可惜,计谋被大哥察觉,反受其害。 走出大帐,一边倒的厮杀已经开始,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平静。矮胖汉子不屑的摇头,杨奉、刘豹果然是没用的东西,吕菁的兵不过如此。 忽然,一人跑过来,“二当家,装粮草的袋子里,全是石子儿。” “什么?”矮胖汉子一惊,又有人过来禀报同样的情况。 “敌袭~”一声示警,矮胖汉子询问两声,那人已经没了声响。 “嗖、嗖……”发生在西城门的一幕,同样在这里上演,只是双方调换。 箭雨来袭,不少人受伤,纷纷寻地方掩护,矮胖汉子带着几人,退到吕菁大帐中。 “我家主公早有准备,汉高城已经被拿下,尔等还不扔下武器,束手就擒!” 箭雨停下,无数火把点亮,透过帐帘缝隙,矮胖汉子见到马背上,一个手持弓箭、蒙着面纱的女将。只见她举起长弓,立即有密集的大军,以大帐为中心合围。 “该死!”矮胖汉子咒骂一声,利用帐布上几处的箭空,快速打量周围。 还好,看起来这娘们手底下没多少兵。自己虽然折损了一些,但也算势均力敌。 “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面纱下,阿怜的薄唇勾起弧度,拉弓搭箭,瞄准矮胖汉子: 今夜,可不能被他们比下去! ********************** 高都县城的角楼之上,两人望着十里之外、吕菁军营的方向。 一名老头走上来,禀报道,“大人,眭固果然派人袭击吕菁大营,不过,吕菁提前搬走了粮草,并留下那个叫间桐怜的胡女,看样子没问题。” “眭固损失不小。”开口的,是王凌。他借给吕菁五千人,又掌控此地,不会收不到一点消息。 “吕菁真是狠毒,把二伯送去的五千人全做了诱饵。” 说话的人公鸭嗓子,处于变声期的少年,是王允的孙子,叫王黑。 想到这么个厉害角色可能控制天井关,王凌心思复杂。 又听王黑道,“对了,二伯,吕菁什么时候把粮草搬走的?搬到哪里去了?” “吕菁不是假掉援兵吗?她夜间派人出营,每次都带走一部分粮草,囤积于二十里之外山谷之中。” 这是王凌前两天才得到的消息。 “何不趁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夺回汉高城?劫了她的粮草,吕菁无以为继,也只能退走!”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叔侄二人一齐看去。 “大人,那叫间桐怜的胡女,全歼来犯之敌。并且,”禀报之人顿了一下,“将尸体全部拖上官道,顺势带人堵在南下的路上,约有四千人。” 南下,才能到汉高城。 王凌苦笑一声,解释刚才的疑问,“吕菁选的屯粮之地,方便设伏,吕菁在那里安排的两千人,足以抵御四千人。哎~她不仅防着眭固,也随时防着咱们。” 心中思量,如果对付吕菁,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不如继续与她交好。 沉默一阵,王黑道,“如此分兵,吕菁不是更没多少人吗?靠什么拿下汉高城?” ******************* 当刘豹赶到眭固那里,姜勇等人,全被人制住,只有一人,与眭固同坐榻上。二人正说着什么,眭固兴致正浓,见刘豹闯入,眉头微皱,看了刘豹一眼,示意他候着,继续道,“徐晃,你继续说,我今夜还要做些什么?” 似乎徐晃已经被成功劝降,正在为他谋划。 徐晃却看向刘豹,“杨奉没事吧。” 眭固道,“我知你重情义,自然不会伤了杨奉。你继续说,吕菁的粮草在哪里藏着?” “眭固,”刘豹急的直呼其名,“你别信他的话,吕菁使诈。” 听他说的严重,眭固双眉紧拧,“吕菁的人没来?” 刘豹解释几句,眭固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徐晃,“怎么回事?” 徐晃摇头,“吕菁不可能将所有的事告诉我。她冒险让我来劝降杨奉,同样也是出于对我的忌惮。毕竟,我不像徐飞、罗木那些人,是她一手带出来的。没人提前知道杨奉在这里,而手握重兵、又是杨奉旧部的我,偏偏来了。” 眭固想了想,吩咐手下看好几人,与刘豹走出屋子。原以为大局已定,眭固享受着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快感,不想变故重重。 “什么声音?”有人疑道。 众人仔细一听,厮杀之声愈响。 刘豹不可置信道,“杨奉他们从西门杀过来了?”岂不是说那两千重甲,杀了西门的四千守军? “不对!”眭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声音是从北门方向传过来的!”提起长刀,便往北门赶去。 他的兵力,原本死守汉高城几个月都没问题。但派往西门和袭营,让东、北两门的兵力,十分薄弱。 眭固赶到,轲比能已经带人趁夜翻上北门城墙,打开城门。 眼见密集的兵士涌入城内,眭固远远停住脚步,与刘豹对视一眼,拔腿就跑。 “休走了刘豹!” 刘豹听到这声音,心里顿时一凉。 吕菁,居然在这里! 还有,干嘛盯着自己不放?! 她的目标,不该是眭固吗?! 她不是受伤了,不亲自上战场吗?! 刘豹头也不回,跑得更快了! 跑到西门,有黑脸秃子的几千人在,肯定还能阻挡一阵子,自己带着部下,赶紧离开这里! 至于眭固,哪里还敢和刘豹同路,快速赶到囚禁姜勇、徐晃处,准备挟持他们,再撤离。 刚到小院,就见血流成河。原本留守在这里的十几个人,被姜勇身边的几个护卫,杀了个干净。 这几人,全是史阿带出来的剑术高手,原是吕菁的护卫。 姜勇与徐晃,甚至只站在屋门口,没有机会动手。 徐晃瞧见眭固,笑道,“渠帅,可曾看到我家主公?” 眭固刚想跑,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锋利的剑,自背后穿过腹部。 倒地,就听轲比能道,“你的人头,我要了。” ************** 当刘豹赶至西门,才发现,这里的战事远比想象中焦灼。两千重甲,竟然死伤不到四分之一。 黑脸秃子的脸已成炭,他的人死伤也不多,可那群黑甲防守太过严密,令耗在这里。 他也听到不远处的动静,见刘豹骑马过来,急忙问询。 刘豹大喝,“开城门,快开城门!” 守城之人,如何会听他的? 刘豹忙向黑脸秃子解释道,“吕菁自北门杀过来了,渠帅命我等撤离,他带着人马上过来。” 黑脸秃子大惊,急忙下令。叫六子的人也的明白,立即带人去开城门,不想躲在盾牌之后的杨奉,一跃而起,将其斩杀。 孙资大声道,“兄弟们!主公大军已至,咱们退守城门,别让这群人跑了!” 刚才省着力气、被动挨打,憋了一肚子火的重甲兵,齐齐行动。 刘豹几次想要闯出去,都被击退。 很快,吕菁的人,将西门完全控制。一队兵士分开两边,吕菁缓缓走到高台之上,看着下方被控制的刘豹,露出笑容: “左贤王,终于又见面了~” ※※※※※※※※※※※※※※※※※※※※ 因为写的太多~让我不禁想把它分成两章~算了,上次说了,这章完结上党章。 结果,更新搞的这么晚~ 当天如果更新,会在六点前通知~ 明天没有更新,会构思下一部分故事。希望别又写个十几章(捂脸) 大家记得留言撒花哈~~(鞠躬~) 第 157 章 157、常山 初平二年(191年),五月初。 脚下,辽阔的草原如同天然的绿色巨毯。远处,绿草与蓝天相接处,有牛羊追逐。美好而熟悉的画面,瞬间缓解沿途疲惫。连那些侥幸活命、却不得不背井离乡的战俘,也感到一丝轻松。 时隔半年,轲比能再度来到五原郡,见到了城外相迎的罗木。 “轲比能,拜见太守大人。” 虽然年纪比罗木大上几岁,但他乃吕菁一手培养的心腹,官居两千石太守,年纪轻轻掌握一方军政大权。 “轲将军,一路辛苦,请随我入城。” 罗木十分老成,命人妥善安排这支三万余人的队伍。 “不敢辜负主公信任,匠人、战俘全部送到,一个不少。” 除了轲比能率领的八千兵士,剩下便是吕菁四处网罗的各种匠人,失去土地的流民,为利润而来的少许商贾与伙计,以及上党之战中的战俘。 罗木感慨道,“能跟着主公征战,且不说军功,你收获不小啊!” “是的,”轲比能表现的十分谦逊,拱手道,“不过,轲某只是立寸许之功,被提拔为右中郎将,实在是主公厚爱~” 罗木嘴角上扬,比起年前,轲比能显然学了许多中原礼仪。但显得拘谨,甚至过分客气,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走吧,大人正在等咱们呢。” “是。” 在五原,被罗木称作“大人”的,只有一人。 位于大汉边境的五原郡,治所在九原,但常年受到周围胡人侵扰,加上本地原本就有大量胡人內迁,经济实在落后。太守府不算宽大,与富丽堂皇更是无关,但收拾的整洁、有序。 正堂内,一女子端坐其上,见轲比能进来,起身。轲比能原打算跪拜,被女子叫住。 “轲将军不必客气,请上坐。” 说话的,是杏儿。简单客套几句,便问起南边的情况。 “徐晃被任命为上党太守,派军掌控天井关,牢不可破。我来的前两天,收到袁绍派兵意图夺关,但很快退去。杨奉知自己不足以被主公委以重任,不要当初劝降时许诺的云中太守之职,选择做高都县尉,其部下韩暹,一同归顺。高都县令王凌虽有不满,却无可奈何。” 杨奉这么要求,是为了更好的监控王家,助徐晃更快掌控上党。 杏儿暗自点头,吕菁关于上党的安排,与他们前些日子收到的情报一致,没有新奇之处。徐晃带兵前往上党,本就是吕菁的战略意图。至于他走后空出来的云中郡,早就在宋霜的掌控之下。杨奉知趣不来,宋霜就会正式成为云中太守。 罗木道,“于夫罗和张杨,有什么动作?” “于夫罗原本叫嚣的厉害,发誓要替儿子刘豹报仇,但在袁绍退去以后,就没了后续。至于张杨,致信主公,不要薄待他的旧部。” 说起来,轲比能到现在也不明白,活着的刘豹,不是更有价值吗?为什么吕菁执意杀他? 杏儿道,“董卓什么态度?” “姜勇在后来的行动中,一直全力支持主公,带着天使回到雒阳不久,朝廷任命徐晃为上党太守的一系列公文,便下来了。” 说罢,取出一封公文,递给杏儿,里面是宋霜为云中太守的任命。 听到姜勇名字,罗木不露声色的打量杏儿一眼,见她毫无波澜,立即收回目光,“董卓目前形势如何?” “孙坚率军往大谷关方向去,距离雒阳越来越近,董卓应该会有动作。” 几人尚未收到消息,两天前,董卓亲率大军与孙坚作战,受到重创,后留下吕布掩护,吕布亦败走。董卓选择退守长安,孙坚已入雒阳。 轲比能想起李儒的预测,“文优先生说,最近讨董联军内部火拼越来越多,溃散在即。袁绍似乎盯上冀州,想取韩馥而代之,曹操则出兵东郡。” 这也是袁绍目前没有与吕菁过多纠缠的重要原因,他也要有立足之地,而冀州,拥有天下之重资。 想到复杂诡谲的形势,杏儿不禁担心道,“主公一切安好?” “布置好上党的一切,主公便回了晋阳主持大局。” 管家在外请示,罗木吩咐布置午宴。用过饭后,轲比能说起这次的安排。 “明日要走?” “从来没有离开草原这么久,想回去看看族人。”轲比能有些不好意思。 “你带来的人,今晚就能安顿好,不必担心。要带去漠南的物资,也都准备妥当。”杏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下午我要去新城那边,你一路奔波,好好休息。” “累倒是不累,”轲比能试探道,“大人,我能随你去看看新城吗?有很多族人在那边。” “说是新城,连城墙也没有,不过有些小作坊,一切都处于严密的防守中。”轲比能含笑点头,对于杏儿透露的拒绝之意表示理解,又听她道,“不过,轲将军深的主公看重,不是外人,想看当然没问题。” 半个时辰后,轲比能便抵达了所谓的新城。 新城介于郡治九原、五原县、宜梁县之间,地势较高,由三城拱卫,不远处有黄河支流奔腾而过。确实如杏儿所说,连城墙都没有,如一般县城般大小,周边只有一人高的土墙。 放眼望去,分散的几个大作坊周围,忙碌的匠人、工人,在这已经显露燥意的下午,干的热火朝天。 再见毕岚、马陵二人,因其晒得黝黑,穿着有些破旧、不洁,失了在晋阳城时的风度,轲比能险些没认出来。至于那叫马钧的小子,黑归黑,个头长了不少,话也多了起来。印象中,马钧说话原本有些结巴。 总体来说,轲比能没有见到一座崭新而强大的新城,有些失望。好在,他的重点不是这里。 当杏儿、罗木各自去忙事情,轲比能才抽出功夫,找到新城内的族人,了解他们的近况。 听闻先后有鲜卑、匈奴士兵与汉人士兵不止一次起冲突,甚至有十多人被处死,轲比能心里就是一紧。好在族人心绪平稳,话语中没有过激之处,说罗木较为公正的处理各方闹事之人,事态没有扩大…… 这天下午,罗木走了许多地方,见到不少旧部。翌日,一路向北,翻阅阴山,回到漠南草原…… 千余人的队伍,渐渐消失在绿色的地平线。 “姐,你说这小子靠谱吗?” 马背上,褪去严肃神色的罗木,在杏儿面前恢复一丝稚气。 “主公看重漠南,也欣赏轲比能。但他是鲜卑人,有自己的立场、考量。此番回来,就是想确认,主公是否如承诺的那般对待族人,想看我们会给草原、给他的族人带去什么。” “这小子,比素得心思复杂多了。” 素得,是魁头部落的人,比轲比能更早归附,被吕菁任命为单于。当然,他的背后,站着吕菁另一名心腹——陈平。说起来,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到他了,也不知在草原过的如何。 杏儿调转马头,往新城方向去,“仔细考量不算坏事,只是野心不能太大。希望这一趟,轲比能想明白,草原需要什么,他又需要什么。” 新城建设不过刚刚起步,轲比能见到的,不过是新城的一角,要完成吕菁布置的军工大城,就算全面赶工,起码还要两年。 巨大的责任,亦是吕菁无比的信任,一切的一切,令杏儿根本无瑕多顾。 “拿下上党,主公终于可以安心在晋阳休息些时日。”想到肖一跟着主公四处作战,还得了李儒的指点,独立领兵,罗木由衷替她高兴。 “休息吗?希望吧~”杏儿脸上全是温柔的笑意。 **************** 常山郡,又称为常山国,郡治在真定县。 真定城东市,有多家商铺。其中有家医馆,店铺不大,有一医术高明的大夫坐诊,解决不少病症,又乐善好施,远近闻名。 这一日,伙计将草药包好,送走最后一名病患,就见一熟人朝店铺走来。伙计立即上前两步,笑嘻嘻道,“这不是赵公子吗,又来找我下棋吗?” “西街尽头的那家果脯来了些新鲜货,我给你和范大夫带了些。”说话的人,是城内赵家的大公子,名叫赵宏,约莫三十出头,留着山羊须,身高七尺,身形瘦弱。 半年前,他大病一场,寻了许多郎中,都不见好。后来范大夫主动寻来,用了月余时间,将他治愈。一来二去,赵宏便与药铺的人熟悉起来,尤其发现小伙计精通棋艺,无事便来切磋一番。 小伙计将人请了进去,熟络的打开食盒,漫不经心道,“听说小赵公子前些日子忙着募兵,要去建功立业,可惜不能相随。” 赵宏疑惑道,“未曾听你提起过,早说你要去,我让子龙将你编入军中便是。可惜,他已经出发了。” 小伙计将果脯放入嘴中,笑嘻嘻道,“我年龄还小,又是家中独子,还是不去了。嗯~这杏味道不错,那家果脯铺的东西,挺好!” 一旁范大夫将棋局摆上,二人坐定。 赵宏刚要落子,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前后各有护卫数人。 应该是哪家贵人前来就医问诊吧,看来今天这棋是下不成了。再看小伙计,先是一瞬间的愣神,接着便跑到门口。 马车下来一男一女,男子容貌俊逸,女子清丽秀雅。男子右手托着女子的手、左手扶着女子的腰小心下车,动作十分亲昵,毫不避讳,应该是夫妻。 只见小伙计躬身施礼,赵宏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激动。 “东家,您来了!” ※※※※※※※※※※※※※※※※※※※※ 嘤嘤……从昨晚码到现在,终于搞定了~~立flag,脸都被打肿了~ 哎~大家理解哈,我立flag,不代表我能更,而是会尽力在那个时间更(头顶平底锅逃走~) 呜呜~明天也会努力码字的~ 第 158 章 158、追云 真定县城西的坊间,大多是一堂二室的宅子,不大,带有小庭院。半年前,城南市里开药铺的范大夫,在这里买了一间。 这一日,太阳还未落下,注意到坊间有陌生人,邻里妇人忍不住打量,毕竟,外乡人入城,要是出点啥事,邻里都要遭殃。 药铺小伙计笑着上前与妇人唠了几句家常,主动提到少东家来访。妇人家平日身体有啥小问题,范大夫看病诊费都不收,这会儿见小伙计解释,便不再多问。 她不知道,已潜藏了十几名乔装的护卫,分布四周街道。宅子内部,亦在她没有察觉之时,潜入数人。 “小石头,范文,你们做的不错!”吕菁携蔡琰在正堂上方坐定,满意的看着下方的小伙计与范大夫。 听到“小石头”三个字,倍感亲切的小伙计,眼眶瞬间红了。 他本名叫石定,小石头的称呼,是当初被吕菁收留的另一名孤儿,柯柳义喊着玩,当时,他不过九岁,吕菁听到觉得可爱,私下也这么称呼他。没想到,她还记得。 石定双膝跪地,愧疚道,“石定辜负主公信任,未能完成任务,请主公责罚!” 名义上是伙计,实际却是常山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只是因为年纪太小,为了方便做事,故而将年长些的范大夫推到明面上。范大夫,是春娘挑出来的优秀学徒,留着山羊须,看着显老,实际也不过二十出头。 “你做的很好,起来!”自己一手栽培的心腹,在异地艰难闯荡,吕菁怎么会苛责? “没能劝下赵云,让他带兵投向公孙瓒,我……”石定还要再说,站在蔡琰身边、安静的徐翎开口道,“别忙着请罪,向主公与夫人细细说明现在的情况。” 在部下面前被称呼为“夫人”,蔡琰脸上微热,又很快控制下来。 上党之战结束,吕菁留在上党布置大半个月,终于回到晋阳,结果不到五天,就收到来自常山的消息,说是之前打听到的一位将才,正在募兵,准备投奔他人。吕菁急忙赶来常山,想要拦截,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这次出行,蔡琰主动提出相随。吕菁有些诧异,问及原因,蔡琰羞涩道,“你每次一走就是几个月,我二人聚少离多,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多少。”见吕菁脸上浮起笑意,她正色道,“再者,我也想和你一样,到处看看。” 吕菁哪里听不出其中的闺阁幽怨,高兴的立即应下。问及书院的工作,蔡琰早有安排。不过,蔡琰选择相随的其它原因,暂不足为吕菁道也。 回想起自己的小心思,蔡琰暗自责怪自己想太多,见一旁的屋门打开,蒙着洁白薄纱的阿怜走出来,身后跟着少女,“主公,石柔来了。” 要是赵宏见到,定要奇怪。石柔,便是他今日去的果脯铺子老板的女儿,却不知,这少女与小伙计本是兄妹。少女家的宅子,恰好买在范大夫宅子背后。隔些日子,他们还打算将临近的另一间宅子也买过来,三宅合为一体,方便以后做事。 阿怜与护卫,便是从石柔那边入府,通过提前挖好的地道过来。 蔡琰要石定起身,又命人给兄妹二人安排了座椅,让他们说起近来的情况。 原来,兄妹二人带着十几人来到常山郡治真定县,一边经营商铺,一边熟悉常山情报,很快便有了赵云的消息。赵家,虽算不上世家名门,但亦是本地大族。赵老爷早逝,留下长子赵宏与二子赵云。 他们本就是外乡人,融入这里的生活尚且需要时间,好不容易通过医治大公子赵宏,与赵家接触上,通过下棋,令文弱的赵宏与石定多了些私交。不想赵云得太守授意,募集乡勇要去投奔公孙瓒。 石定人微言轻,哪里能与赵云直接对话,代替吕菁说出招揽的想法。连一点儿风声都不敢透露,只能想办法安排了一个心腹进入赵云军中,另一方面快马加鞭给吕菁报信。 奈何,紧赶慢赶,赵云昨日一早就出发了。 食指托腮,右手拇指轻滑下颚,吕菁轻笑,“公孙瓒~这可不行啊~” 上党一役,李儒助她成功收复五虎上将之一的张郃。当时,另一名被射杀的袁绍部将,名叫公孙范,是公孙瓒的堂弟。张郃特意提醒,据说这二人感情极好。不过,暂时公孙瓒没有做出反应。 “你兄妹二人做的很好,贸然行动,只会暴露自己,得不偿失。是否赵云的行军路线?” “目前只知道近日的行程。”石定取出地图,手指他们所在的位置,“从真定县出发,往西北方向,出常山郡,先至中山郡无极县。后面具体路线,不太清楚,只知他们再一路北上,入幽州,达到蓟县。” 见吕菁脸上熟悉的表情,徐翎苦笑,“主公,你不会是想现在就出发,赶在他们无极县前,追上那个赵云吧~这两日我们不停赶路,夫人已经很辛苦了,身子会吃不消的。” 吕菁凝眉,目光移向蔡琰,询问道,“要不,你留在这里?肖一带着人在城外随时候命,我让她明日来接你。” 浑身是胆、勇冠三军的常山赵子龙,谁愿意错过?错过了,吕菁只怕自己会遗憾一辈子。 蔡琰摇头,体贴道,“难得出来,就应当紧随你的脚步,才能体会你的辛苦。” 犹豫再三,看着蔡琰脸上藏不住的疲惫,吕菁终是不忍。她过惯了军旅生活,一个人随便怎么折腾,但不能如此对待蔡琰。 “明早天亮出发。” 夜里,二人早早入睡。榻上,同样疲惫的吕菁快要睡着时,忽听蔡琰道,“菁儿,我是不是很没用,拖累你了?” 吕菁睡意上来,意识有些迷糊,把蔡琰揽进怀里,“胡说什么,你愿意放下书院的事情陪我,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感受到自己的脸埋在柔软的地方,蔡琰脸发烫。沉默一阵,忍不住将憋了好几天的疑问说出口,“赵云,是个什么样的人?” 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暗夜中,回应她的,只有吕菁轻浅的呼吸声。 ************** 三天后,夕阳西斜,距离无极县城二十里外的官道上,一支行进的五百人队伍停下脚步,为首的白衣小将,调转马头,“列阵,应敌!” 心里暗自猜测,莫非又是遭灾的流民,聚集成蛾贼?他之前已经打退过一波。 很快,约有二十余轻骑,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不过,明显不是蛾贼,为首之人喊道,“前面可是常山赵子龙?有赵公子书信在此。” “大哥的信?”白衣小将眉头皱起。 此人,正是常山赵子龙,赵云! 见对方勒马停下,只有为首之人持书信过来,心下稍安。接过信封,果然是大哥笔迹。 读完信,赵云再次打量眼前的骑兵队伍,问送信之人,“你家公子与夫人,现在何处?还有多少人?” “马车稍慢,距此约半个时辰路程。加上仆役、车夫、护卫,还有百人。” 赵云算了算时间,无奈下令寻了附近开阔的平地,安营扎寨。 既然大哥交待要照顾一二,自己只有等了。不过,对于即将到来的那对夫妻,不免心生厌烦。 大哥信上说,治好他病的范大夫,背后东家乃是朝廷重臣,蔡中郎蔡邕的族人。对方还拿出一副蔡邕亲笔所写的飞白字帖,送与赵宏,令他兴奋不已。这夫妻二人亦要去往幽州办事,请他沿途照顾。 出远门办事,还带着妻妾、家仆?与这些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同行~ 哎,他投身军旅,怎么会沾上这么个麻烦事呢? 半个时辰后,赵云见到了信中提到的那位蔡邕亲族,那个叫“蔡婿”的世家子。 ※※※※※※※※※※※※※※※※※※※※ 啊~~很晚了~~还是发出来了~ 在其它地方看的朋友,记得过来评论哦~~ 明天事多,后天码字~ 第 159 章 159、中山无极 树影轻晃、星夜渐沉,凉爽的微风,带走白日燥热,不远处的蝉鸣之声,让月夜更显安静。 临时营地中央,一堆篝火在燃烧,几人围坐一圈,心境各自不同。 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赵子龙,纵使吕菁一再强迫自己冷静,兴奋之情仍溢于言表。没办法,集实力与颜值于一体的三国名将,注定会收获很多迷妹。 不,这会儿,得称呼她,蔡婿。一个被蔡琰调笑许久、令徐翎无言、阿怜直接翻白眼的名字。 至于赵云,见这个世家子果然带着一大帮子仆役、丫鬟纵使心中不满,也不好对客气有礼、甚至过于热情的蔡婿恶脸相向。尤其是蔡婿之妻,相谈不过寥寥数语,便可见其温婉聪慧,令他有些佩服。 至于另外两名女子,赵云听蔡婿唤她翎儿,看神态、气质,不像丫鬟,莫非是姬妾?还有一女,脸上蒙着薄纱,没听到她说话,赵云却注意到,她不时暗中打量自己。 不得不说,纵使有大哥亲笔书信为证,赵云依旧对这群人心有余虑。 “蔡公子去幽州游学吗?” “久闻幽州刘皇叔仁义,在他治下,百姓生活富足,他是老师故交好友,故而想去拜访一番。” 刘皇叔,乃幽州牧刘虞。这会儿赵云不曾到公孙瓒处,也不认识尚未发迹、正名的刘备。 赵云疑惑地看着吕菁,“令师是?” “有幸在蔡中郎进学一段时间。” 赵云点头,既是族人,能在蔡邕门下进学,想来不算难事。不过,赵云心里隐隐透着一丝怪异。说是族人,却不曾听蔡婿说起与蔡邕是何具体亲戚关系,反而师徒相称。 “听说子龙要投去奋武将军公孙瓒,” 说到幽州,蔡婿显露沉稳的一面,正色道,“何不直接投入刘皇叔麾下?” “奋武将军军功赫赫、威震边塞,使胡人不敢犯幽州,护一方百姓,我心向往。” 蔡婿淡笑,不着急评价,却听一声冷哼传来。 赵云寻声看去,正是那面带薄纱的女子,看了一眼吕菁,见他不以为意,并不训斥,笑道,“夜深了,子龙早些休息,从明天起,这一路便要劳烦你照顾了”。 “范大夫有恩于我,兄长又得你赠字,无需太过客气。”赵云看了一眼无极城方向,“我派人进城向无极县令交付了公文,明早就可以顺利入城。只是,滹[hu]沱河堤前些日子被冲毁,不少百姓田舍被毁,咱们得小心流民从贼,混入太极城内。尤其是你的那些护卫,让他们要加强警戒。必要时,听从我的安排。” “依子龙所言。” 随后,吕菁回到帐内。大约半个时辰后,一个仆役打扮的人,悄悄靠近吕菁营帐一边。徐翎得了护卫禀报,将人带到帐内,呈上密信。 送信之人退下,徐翎又与吕菁议了些事,才退了下去。越过屏风,吕菁见原本睡下的蔡琰,坐在榻边等自己,“如何?” “肖一在无极城北边潜伏,随时准备接应咱们。”吕菁坐在榻上,“放心,咱们的人都是好手,加上赵云的人,就算遇上什么情况,也能脱身。” 所谓的仆役,是吕菁私人卫队,身手远超常人。十几名丫鬟,则是春娘培养的医疗兵。 蔡琰睡意散去,认真道,“听你说,之前并未见过赵云,为何如此信任于他?这不像你做事的风格。” “今日观其言行,琰儿觉得赵云是否可信?” “言行磊落,胸有韬略。”蔡琰对赵云亦是欣赏。 “琰儿果然慧眼识英雄。” 问题是,蔡琰从未见吕菁对谁如此上心、轻易付出信任,骨子里,吕菁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见吕菁没意识到问题所在,蔡琰心中叹息一声。男装的吕菁,俊朗英气,加上官位、爵位,不知将来有多少女人会不顾忌她的女子之身,投怀送抱。 哎~也不用将来,现在身边不就有人在默默等待机会吗? 再想想曹昂,对于女装的菁儿,何尝不是一见倾心? 瞬间,蔡琰心思零乱~ 见她情绪低落,吕菁还以为是担心安全,宽慰道,“春娘带着另一路兵马,从晋阳出发,不出半月,就会与我们汇合,左慈也在其中。到时候,与赵云熟络起来,我再表露身份,想办法招揽他。” 蔡琰“嗯”了一声,躺下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有另外一支人马,自幽州右北平郡出发,一路西行,在距离涿郡城三十里外的空地安营。 皎洁的月光下,一人安静的伫立,他面如冠玉,大耳有轮。 “大哥,为何还不歇息?”一人走近,这人身形更高,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典型的丹凤眼、卧蚕眉。 被唤作大哥之人,温和一笑,“益德睡下了?” “重回故里,多喝几杯,酒意上头,便去睡了。” “算起来,你们变卖家财,追随我已七、八个年头,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别部司马,实在是……” “大哥乃皇室宗亲,心怀天下,现在不过暂居人下,无需说这些泄气话。”长髯男宽慰道,“这次公孙瓒因其堂弟之死,执意与雁门郡郭蕴连手对付吕菁,大哥一再劝说,为何又应下前去援助郭蕴之事?” “对于郭蕴求援,公孙瓒原本就有意动。他担心吕菁不断扩张势力,威胁到自己。公孙范之死,只是促使他下定决心而已。但是,青州黄巾复起,又容不得他分散太多精力。” 大耳男继续道,“我虽不看好他在此时与吕菁发生冲突,但他既然开口,并直言人马由我调遣,如此信任,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想来那个叫吕菁的女娃有几分能耐,但在我兄弟三人前,亦不足为虑。”长髯男自信道,“大哥,我们明日一早便加快速度,往雁门赶去。若郭蕴无用,索性便拿下雁门郡。” 大耳男看向青州方向,想到那据说有三十万的黄巾蛾贼,“倒也不急,再看看。” 不知为何,大耳男更愿意面对黄巾蛾贼,而非并州吕菁。 ************************ 翌日,赵云、蔡婿一行人顺利入城。果如赵云所说,城内有不少灾民。本不欲多做停留,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事情不大,就是城内有户姓甄的人家,搭棚施粥、救济灾民,不想有人在下面鼓动闹事,甄家的仆役见有人闹事,便用棍棒教训,场面逐渐混乱。 蔡婿远远瞧见,粥篷前,原本掌勺施粥的几人被推倒在地,粥篷后方高台之上,站着一位妇人、少年以及一个小女孩儿,被护卫挡在身后,明显受到惊吓,应该是甄家人。 “稚子无辜,又是行善之家,子龙,可否助那甄家一臂之力?” “这甄家,乃是中山望族,在场的护卫不少,衙役也很快就会赶来,我们完全没必要卷入其中。若不赶紧离开,暴民可能会将目标转移到我们身上,作为外乡人,到时候咱们可能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必然损失不小。”赵云提醒道。 蔡婿看向场中心的妇人,尤其是她身边的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自己家中那个许久不见的小妹。那小女孩忽然与蔡婿二目相对,清澈的双眸,令蔡婿心中一震。 “请子龙出手。” “好!”赵云一声喝令,几队人马迅速将挤成一团的人群分割成几块,又拿下两个带头闹事之人,事情很快平息。不久,收到消息的衙役也赶到,掌控局势。 “张氏多谢将军出手相救。”那妇人见赵云立即要走,赶着道谢。 “无妨,要谢就谢蔡公子。”赵云指了指蔡婿,又道,“我们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蔡婿也不想在城内继续停留,那妇人不好再多说什么,一边的少年问清二人姓名,又道了一声谢。忽听身边小女儿道,“大哥哥,你回来路过无极城,到我家做客,可好?” 蔡婿观察她的眼神,确定是对着自己,而非赵云,笑着应下,“我们即使什么都不做,你和娘亲也不会有事。至于做客,若是路过,我便来看你。” 走出几步,又听小女孩补充道,“大哥哥到府上,就说是我的朋友,我叫甄宓[fu]。” ※※※※※※※※※※※※※※※※※※※※ 眼睛睁不开了~~ 求评论撒花~ 第 160 章 160、中山大商 农谚有云,“芒种忙,忙着种。”芒种时节下过雨后,天气明显热起来,田间的农夫,忙着收最后的麦子。 吕菁一行人,选了树荫底下,暂时休息、准备午饭。赵云则带人巡视四周,布置防卫。 蔡琰将水壶递给吕菁,见她看着前方空地,脸上浮起笑意,好奇道,“菁儿,在想什么?” 吕菁接过水壶,“甄宓那小姑娘,很有意思。” 没想到,会在昨日无意中遇上小洛神,真是意外之喜。只是,赵云不愿停留,耽搁正事,吕菁只好约定,返程时到甄府拜访。 “听她娘亲说,甄宓不过八岁,十分喜爱读书,是个聪慧的孩子。”这个时代,能识字的女子本就不多,不要说喜欢读书。蔡琰对于这样的女孩儿,自然也很喜欢,“不过,她为什么要邀你去做客?” 甄宓的母亲张氏与兄长都表达过谢意,她一个小姑娘,完全没有开口的理由与立场,还有勇气。 “她好像注意到,我对赵云说了什么,然后赵云下令出手。其实,如赵云所说,我们不参与其中,形势也会很快控制下来,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那菁儿为何还要出手?”蔡琰脑中浮现出另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想到小妹了吧~” 吕菁点头,吕佳与甄宓年龄相当。看到甄宓与张氏相依站在场中,面对暴起的乱民,吕菁仿佛看到了小妹与严氏。再与甄宓对视一眼,便被她明净清澈的双眼吸引。 蔡琰不解道,“我看她行为乖巧,怎么就敢邀你入府做客?” 徐翎提着食盒过来,随口应道,“莫不是看出主公女子身份?” 右手食指向上梳理眉梢,吕菁回想起小女孩走近自己时,脸上露出过困惑,也曾仔细打量自己,“应该是,有时候,小孩子比大人还不好糊弄。” “等春娘到了,让她给你化妆修饰一下。” 蔡琰建议道。 男装的吕菁,英气,却不阳刚,若心有怀疑,被看破女子身份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不用,”看着往这边走来的赵云,吕菁轻笑,“又不打算长久瞒他。”说罢,起身相迎。 吕菁的身高,在这个时代的男子中,亦算是翘楚。可站在身长八尺的赵云面前,立即被比了下去。再观其仪表,姿颜雄伟、威风凛凛,蔡琰也忍不住赞叹,好一个少年将军。 只是,吕菁待赵云如此亲厚,不免让她心里不是滋味。瞥见徐翎目光亦追随着吕菁身影,虽然只是一瞬,但蔡琰看到了她眼底的不快~ 心底叹息一声,蔡琰也迎了上去,就见吕菁邀赵云同坐,一同用饭。赵云开始拒绝过两次,架不住吕菁再三相邀,加上熟络起来,就不再客气了。 当然,吕菁这里饭菜味道之好,令尝过之后的赵云,也无法再生出拒绝之意。 “有子龙在,我这一路,无忧矣。” 赵云嘴角上扬,意有所指,“乐仪这些仆役,尽是好手,没有我一样保你平安。” 虽以蔡婿自称,但赵云问起吕菁表字,她没有隐瞒。 “一路远行,若是真靠普通仆役,怕是到不了幽州。不瞒子龙,他们皆是军中精锐。” 吕菁的坦然,令赵云满意。几日观察下来,吕菁这几十名仆役,虽未动过手,但行事、设防皆有章法,又岂是普通人?若是强说仆役,也太瞧不起他赵云。 “乐仪在蔡中郎处进学,定然颇受看重。”赵云暗自猜想,这些军中精锐,应当是蔡邕特意指派来保护这夫妻二人。 吕菁尴尬道,“惭愧惭愧,我不好经书典籍,常惹老师生气。”说着,偷瞄了蔡琰一眼,果然见她在笑。 赵云看到吕菁的小动作,调笑道,“乐仪莫要自谦。”又对蔡琰道,“夫人亦见识过人,非寻常妇人可比。” “只是读过些书,将军盛赞了~”蔡琰脸颊微红,又看了一眼得意的吕菁,“夫君不爱经书典籍,喜欢读史书与兵法,有治世之大才。” 相处这么些日子,赵云对吕菁的才华也有一定的认识,问道,“乐仪看着年幼,可有官身?” 吕菁点头,“有,但请子龙见谅,暂时还不方便说出具体官职。” 吕菁既然直接表明不说,赵云也不想强人所难。 正式用饭,三人都不再说话。很快,队伍再度出发,往涿郡方向行进。 翌日清晨,在一条岔路口,吕菁一行人遇上商队。为首的商人见是行伍之人,立即招呼伙计各自牵好马,远远退到一边让路。 “子龙,你看那马如何?”吕菁指着商队马群里的一匹马。 赵云叫停队伍,回身看着吕菁手指方向。一匹白色的骏马,身上沾上不少泥土,显得有些脏,体型高大,隔了些距离依然可见其肌腱发达。 赵云心动,持枪下马,朝商队走去,吕菁也跟了上去。马背上,阿怜左手举到后背,向身后的二十余轻骑比了个手势,右手则握住鞍上的弓箭,警惕的目光注视全场。 相马的功夫,商队为首二人走近,“此马体质粗糙结实,四肢强健有力,蹄质坚实,乃万里挑一之宝马。”又叫人装上马鞍,请赵云试马。 赵云抓住辔头,翻身跨坐,催马持枪,白马如一阵风似的,沿官道狂奔。 吕菁打量两名商人,“你们是哪里人?这马从何处来?” 最前面一人拱手,“我乃张世平,中山人氏。”指着身后人道,“好友苏双,亦是中山人。我二人从漠南觅得好马,正欲前往涿郡。” “哦~漠南哪里?” 陈平将朔方、五原、云中三郡以北的漠南草原控制住,战马应当不会轻易外流。 张世平与苏双对视一眼,不明白眼前这位公子为何问的这么具体。不过,哪里有马,并不算太隐秘的信息,张世平道说了个少有人知的小地名,“弹汗山。” “哦~”吕菁有印象。位于雁门郡东北,临近幽州,还不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见吕菁不再发问,张世平主动道,“还未请教公子姓名,欲去往何处?” “蔡婿,正要去涿郡。你们生意做的挺大。”后面马车拉着皮货,前面有十五、六匹马。按照现在的市价,一匹战马的价格大约在二十万钱左右。 张世平还想打探,正好赵云回来,下马便用五指梳理马脖颈上的毛发,显然对这匹马极为喜爱,“这马,怎么卖?” 张世平道,“这些马从草原得来,皆是好马,价格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不等,但此马不在其列。”他注意赵云没有太大反应,才继续道,“此马本就是宝马良驹,将军观其牙、其掌,便会发现,此马不过三岁,正迈入最好的年纪,两百万钱。” 赵云皱眉,倒不是觉得张世平狮子大开口,如此良驹,可遇而不可求。只是,他率军出行,带的主要是粮草,哪里随身携带那么多钱? 吕菁忽然笑道,“二人就不怕我们直接杀人夺马?” 张世平不卑不亢,“我虽有些护卫,哪里会是将军对手?将军若想强抢,拿走就是。不过,我观将军、公子,都不是此种人。” “翎儿!”吕菁喊道。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徐翎,快步走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这些马,我全部要了。价格,你跟他们谈。若是谈不拢,便杀了。谈拢,让他们随我们一路同行,一路照顾马匹。” 众人皆是一愣,这算什么说法? “是。”徐翎转而向赵云道,“请将军稍作休息,给我一些时间。”又从队伍中挑出几人,拿着算盘、簿子,在张世平惊诧的目光中,开始相马、编号、计价……瞬间掌控局面。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将所有马相完,算出价格,效率之高,不仅是赵云,连见多识广的张世平、苏双,都看呆了。 徐翎递给张、苏刚拟定的契约,平静道,“能接受吗?” “好!”这二人大概浏览契约内容,异口同声道。 略低于市场价,还算公道。其实,不管吕菁给出什么价格,他们都会接受。但现在,最吸引他们的,已经不是这些利润,而是徐翎展现出来的商业才能,及其背后的势力。 “签好契约,合约生效,不得反悔。” 徐翎再次强调,又交待了一些事宜,才向吕菁汇报。趁着他们相马、计价的功夫,吕菁命人将那匹白马带到河边洗净。 继续一路向北,只是,队伍比之前更庞大。待到那匹白马毛发彻底晒干,日光之下尽显光泽靓丽。吕菁又命人配上好鞍,才赠与赵云。 赵云舍不得放弃此等好马,又不愿坦然受之,说是算找吕菁借的钱,日后要还。吕菁本就有心相赠,奈何赵云坚持如此,吕菁只好先应下。 路上,赵云发现张、苏二人对徐翎异常恭敬,一副虚心求教的态度,就差没执弟子礼,不由感叹,“没想到,徐姑娘竟如此擅长商道,之前将她当作丫鬟,实在是失礼。” 商贾虽然地位轻贱,但那是普通人家。大部分世家,经营官场、发展田庄的同时,也会安排心腹经商。像徐翎这样的气魄与手腕,哪里是寻常商户能比? “是啊,翎儿是个人才~”吕菁看向徐翎,眼中满是欣慰。 这些小朋友,一个个的都长大,能独当一面,真好~ 傍晚,一行人到达涿郡城。原本打算住进驿站,结果探路的人,回禀说有大人住在里面,赵云与吕菁只好选了间客栈落脚,张世平则另外寻了往日便经常落脚的地方安顿。 与此同时,驿站内走出三人,要去太守府赴宴。正是本应当离开、却想观望青州形势,在涿郡广交名士的刘备三兄弟。 ※※※※※※※※※※※※※※※※※※※※ 昨晚实在是太困,没精力修文,又怕有夜猫子一直等,便发了草稿。 新的一周开始,头两天要忙工作哈~ 感谢大家留言支持~ 第 161 章 161、纷争起 涿郡,位于幽州南部,与冀州中山国相邻,其郡治涿县,与幽州治所、刘虞所在的蓟[ji]县(今北京),相隔亦不远矣。 入城的这天夜里,赵云心情放松不少。晚饭照例是由吕菁的人负责操持,吕菁拿出好酒,赵云这次没有拒绝。 “不出两日,乐仪就能抵达蓟县、见到州牧大人。有他照拂,我也可以放心离开。”用过饭,赵云想到接下来的行程,不免感慨。至于他,将要继续东进,去往公孙瓒处。 数日下来,赵云发现这个蔡婿,不论心性、德行,还是才学、气魄,皆是翘楚,颇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意。蔡婿现在已有官身,或许因为年纪,可能官职不大,但赵云相信,有蔡邕、刘虞等人的支持,不用多久,蔡婿便会扶摇直上,主政一方。 “其实,我心里不明白,冀州那么多人投向袁绍,子龙为何要去投公孙瓒?” “贺太守与公孙瓒是故交,知其仁义、又擅军事,故为我引荐。” 赵云口中的贺太守,是常山郡太守。这原因,其实初见那晚赵云便说过,不过当时吕菁不敢贸然开口。 “呵~”发出冷哼的,依旧是站在一旁的阿怜。 赵云见过阿怜箭术,也见她指挥轻骑,并不轻视,笑道,“阿怜姑娘,不知赵某哪里说错了。” 蔡婿身边的女子不少,各有特色,最重要的是,她们并非无知妇孺,才智甚至远超普通男子。 阿怜声音清冷,“公孙瓒滥杀无辜,如何当得仁义之名?” 赵云道,“犯我大汉边境的胡人,算不得无辜。当然,阿怜姑娘虽是鲜卑人,却不曾害我百姓,不在此列。” 阿怜脸上蒙纱,近日都着女裙,衣裤些许改动,方便上马齐射。加上说话的口音,很容易猜到她的胡女身份。问蔡婿,他亦大方承认。 “中平五年,刘虞任幽州牧,那胡人丘力居等部族听过其仁义之名,愿意率部族归附,公孙瓒却担心刘虞立功,暗中派人在途中暗杀这些使者。如此行径……”阿怜摇头,没有说下去,脸上尽是不屑。 赵云正色道,“赵某从未听他人说起,阿怜姑娘此话当真?” “你大可下去查证。” “不过,”赵云为公孙瓒辩解道,“前些年,丘力居数次进犯青、徐、幽、冀,四州百姓被其害者不计其数,又数次耍弄归降的手段,公孙瓒不愿接受其归降,我认为无不妥之处。” “那刘虞做了幽州牧后,对各方游牧部族行怀柔之策,这几年你口中‘犯边’的胡人,是多了,还是少了?”阿怜质问。 “确实少了,”赵云不否认,“但这何尝不是公孙瓒的威名?胡人惧之~” “呵~”阿怜又是一声冷笑。 “咳咳~”吕菁看着阿怜,轻斥道,“子龙虽不介意,你也不能失礼,有话好好说。” 阿怜应了一声,继续道,“草原儿女,活不下去的时候,管你什么威名,都要抢到食物。” 这下子,赵云脸色难看起来,“你们可以与汉人互市,交换货品,囤积粮食。抢掠、甚至屠杀百姓,我们大汉的百姓,何尝不无辜?” 阿怜点头,“是的,所以,如果我的部族,会选择与汉人合作,绝不背叛,也不劫掠汉家百姓。” 赵云不知她怎么突然说到这里,注意阿怜的目光,移向蔡婿,分明是说给他听的。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何关系?莫非蔡婿的职务,常与胡人打交道? “当然,前提是汉人信守承诺。”说完,阿怜又面向赵云,“将军可能不知,过去胡市常年关闭,断绝许多人生路。亦有官商勾结,大肆欺压,引得我们对汉人仇视不已。其实,我们大都钦慕汉家文化。” 见赵云沉思,阿怜停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观将军,乃是真君子,而非那些假仁假义之辈,今日放肆了。”说完,阿怜躬身施礼。 赵云客气回礼,“今日听姑娘一席话,收获不少~” 虽有不完全认同,但阿怜的话,确实让他多了许多思考角度。 阿怜退到一边,吕菁道,“公孙瓒军威赫赫,我亦是钦佩。只是,若想边塞胡汉问题得到解决,武力不可少,但穷兵黩武,亦非长久之道。如何永绝后患,才是难题。”话锋一转,吕菁忽然道,“子龙可知,公孙瓒与刘虞关系如何?” 赵云露出意外之色,“愿闻其详。” “我听老师说,公孙瓒受刘虞节制,行军途中,却只注重自己的部队强大,放任部曲侵扰百姓,引得刘虞不满。而且,刘虞主张对胡人,刚柔并济,而非简单杀戮。” 一直安静的蔡琰,微微将头偏向一侧,抿嘴控制笑意。若是经常被“引用”语录的父亲在这里,只怕会大吼,“我什么时候又说过这话!” 至于赵云,则是沉默。要知道,他主要是奔着公孙瓒仁义之名去的。 吕菁亦犹豫许久,终是开口,“子龙要是愿意,我愿将你引荐给老师。” 赵云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要我去投刘虞。” 吕菁尴尬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子龙之才,当然首先要举荐给老师。” 赵云摇头,“蔡中郎虽名满天下,却不谙兵事。而且,他现在……”跟在董卓身边。 后半句,赵云顾虑蔡婿的弟子身份,没有说出来。 吕菁知道他的顾忌,主动道,“当初,董卓强征老师为祭酒,派重兵围困蔡府数日。若是不从,身死族灭,子龙以为他当如何破局?” 赵云眉毛一凛,他当然不知道这些细节。 “再者,老师做官,乃是为朝廷、为天子做官,而非董卓。子龙可以想想,若忠于汉室之人,都爱惜羽毛,为自身声誉,逃离朝廷,留下年幼的天子,独自面对董卓,又有谁可以依靠?” 赵云动容。若是他,面对此种情况,是走,是留? “子龙可知卢植?” 赵云点头。与蔡邕不同,卢植不仅是大儒,还是一位功勋卓著的大将。 吕菁声调上扬,“当初,董卓要杀卢植,老师亦是拼死劝下。去年,董卓部属想让朝廷尊崇董卓与太公相比,称尚父,又是老师将其劝下,维护朝廷体面。在董卓的控制下,老师一次次努力匡扶社稷、维护汉室尊严,比起那些打着旗号、却只知争权夺利的关东诸侯,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想到那个倔强的老头子,吕菁眼眶发红。看向蔡琰,见她低头拭泪,更是下定决心。 她原本打算劝下赵云,顺便去刘虞处看看,了解其人其政。昨日肖一传来董卓进入长安的消息。 吕菁不知董卓何时会被吕布与王允诛杀,但老爷子的事,她不能冒险,必须尽快返程。 面对再次陷入思索的赵云,吕菁冷静开口,“子龙要是不愿去长安,老师有一弟子,曾从董卓手中救下弘农王与当今天子,受封五原君,后因其父投靠董卓、与父决裂。之后,不参与中原纷争,北上击匈奴、破王庭,掌控并州数郡,对内宽仁为政、爱惜百姓,被朝廷册封为‘北中郎将’。” 赵云不确定道,“你说的,是吕菁?” …… 翌日,清晨。 依旧拒绝徐翎及其她人的照顾,蔡琰为铜镜前的吕菁梳好发髻,替她描出剑眉,更显英气、干练。 “菁儿,你还想劝赵云归顺吗?” 昨天夜里,吕菁借蔡婿之口,介绍自己近两年的作为,改变了赵云由传言而生出吕菁牝鸡司晨、祸乱并州的印象。这还是在见识蔡婿身边一众优秀女性的基础上,但也仅此而已。 赵云拒绝了。 “他要查证刘虞、公孙瓒之事,我们便还有机会。”吕菁起身,享受蔡琰替她整理衣襟的幸福。 “对了,你昨天提到卢植,我才想起,他似乎就是涿县人。那公孙瓒,曾在卢植门下进学,亦曾做过涿县县令。” “我记得卢植逃离长安,说是要返回涿县,董卓派人追杀无果,不知是逃到哪里隐居去了。” “也不知父亲怎样了。”想起董卓暴虐的性情,蔡琰不免担心。 “史阿的师父王越,在他身边护卫,小舅舅也会格外照顾,更重要的是,董卓会顾忌我们的力量。所以,不要担心。” 吕菁拥着她的身子,岔开话题,“琰儿,你要是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虽然心疼她随着一路奔波劳苦,但相伴的幸福,真的让吕菁觉得在度蜜月。 “我不在的时候,你不是有翎儿陪伴、照顾吗?” “那能一样吗?”吕菁没听出蔡琰话中深意,将她拉到铜镜前坐下,脸颊贴着蔡琰,看着镜中人,眼底全是笑意,“现在,轮到我给娘子梳妆了。” ************** 一刻钟后,在客栈前庭等候了一会儿的赵云,见二人过来,尤其蔡婿,看夫人的眼神,简直……若非这几日了解,赵云几乎以为是个沉溺温柔乡的公子哥。 用完早饭,赵云叫副将去衙门找县尉交接手续。入住客栈,他们凭“符节”证明官身,又因人多,来去必然都要报备。 等待时,一人气喘吁吁地跑进客栈,门口护卫定睛一看,来人是张世平、苏双的管事。 “将军,有位军爷,不知从何处听到我们有马的消息,要强征所有的马匹与货物。两位老爷在拖时间,请将军赶紧过去。” 赵云心里一紧,那匹好马,由马夫照顾惯了,便留在那边。再看吕菁,见她脸色也不好看。 “走,去看看!”赵云叫人牵来坐骑,边走边问,“那军官可有说姓名?” 管事一路跟上,“那军爷自称张飞。” ※※※※※※※※※※※※※※※※※※※※ 会不会又被说卡文呢(战术后仰~) 第 162 章 162、刘皇叔? 临近市场的城南住坊,有一座较大的宅子。周围的街坊都知道,是一个姓张的中山大商存放货物、偶尔歇脚用,听说与涿县的大户有些关系。这也、没什么稀奇,若上面无人照拂,莫说边境贩马,就是这县城,他也进不来,不是吗? 不过,这商贾今日明显遇到麻烦。听到动静,早早躲进屋内的百姓,还在探听街上的动静。 “将军,非我不愿,实在是答应了另一位大人。若非如此,这些马,送给将军,又有何妨!”张世平仰视马上的张飞,努力劝说。 一旁的苏双拱手道,“除了马,屋内的皮货,可尽数送与将军,聊表心意,请将军莫要为难我等。” “啪!” 苏双呼痛一声,跌坐地上。只见他上衣被一鞭抽破,血痕清晰可见。 张飞怒道,“小小商贾,忑不识好歹。我离开涿县不过几年,今日还拿不下几匹马了!” 说着心里更火大,扬手又是几鞭。张世平不敢去拦,急声道,“将军把马悉数拿去便是,莫要再打了!” 张飞正要收手,却见浑身伤口的苏双被张世平扶起,无力道,“不可~” 这不仅仅是一单贩马生意。他与张世平昨晚商量许久,结合打听到蔡婿乃到蔡邕族人这一身份,观其记账、算术流程,显露其背后不凡经商手段,决定通过这次机会,与蔡婿长久的搭上线,将生意做得更大。 没想到,今早竟遇上张飞前来强征马匹。 “呀~”张飞气结,又要动手,却听一声大喝,“住手!” 吕菁与赵云二马当先,赶至院前。 听到张飞之名,吕菁怎么会让赵云单独前去。要知道,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未发迹前,从来都形影不离。 顾不上其他,暗中叮嘱蔡琰做好撤离准备,下令徐翎与阿怜布置兵事,自己则跟着赵云过来。 此时,她还不知道,刘关张这三兄弟就是冲着她来的。庆幸的是,他们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上吕菁。 张飞收手,打量纵马而来的二人。一个武将,年纪不大,外貌白净俊朗,另一人年纪更小,却是文士打扮。他想起这商贾说的,马卖给了一个做官的世家子弟,可能便是他了。 放下鞭子,张飞平复心情,对那文士客气道,“在下张飞,涿县人氏,被表为别部司马。正在招募乡勇,听闻昨晚有马贩子入城,因此寻了过来,多有冒犯。” 文士打扮的,自然是吕菁。她打量这个传说中的“暴脾气黑脸”张飞。从马背上的身高看,不逊于赵云,身子壮实,燕颌虎须,典型的北方大汉。 初听他这话,倒不像无礼之人。吕菁心里盘算着应对之道,“蔡婿,正欲前往蓟县。他们的马,我买了,不转卖。” 张飞疑惑,这算哪门子介绍?为何不摆明家世、官职?再说了,这人说话,咋比我还直接!耐着性子道,“天子蒙难,刘皇叔为匡扶社稷、讨伐逆贼董卓,在涿县……” “皇叔竟然在此?”吕菁面露惊诧,打断张飞,随即面露喜色,“家师与皇叔乃是故交,此番前来,便是要去蓟县拜访,不想在此遇到。” 原来就是来拜访大哥的,张飞也是一喜,“皇叔正在涿县,那这些马……” “当然是赠与皇叔!晚辈当前去拜见皇叔,还请将军代为通报。”吕菁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其中一匹好马,我已送给子龙。”说罢,对始终被张飞无视的赵云,露出微笑。 张飞对蔡婿态度满意,心里暗自得意,对于那一匹赠人的好马,并不在意。几年前,他变卖家产,追随大哥募兵,参与平黄巾之乱。此次回城,再次募的三千乡勇,又得许多良马,如何不喜? 张飞与吕菁客套,一旁的苏、张二人对视一眼,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虽然白挨了几鞭,但事情就这样解决,不是坏事。 吕菁试探道,“我听闻青州黄巾蛾贼再起风波,没想到皇叔在这里。” “皇叔另有安排,青州那边……”张飞不好透露他们的目标是并州雁门郡,青州这块肥肉,公孙瓒已经出手。见兵卒从院内强拉一匹白马,双眼顿时发亮,驭马前进几步,赞道,“好马~” 吕菁笑道,“宝马配英雄,像子龙这样的绝世猛将,便应有这样的坐骑。”意思是,这匹马,我已经送人了。 赵云勉强一笑。他知道蔡婿看重自己,不想他竟如此盛赞。但在这张飞面前,怕是不大合适。 果然,张飞目光自上而下扫过赵云,闪过一丝不屑,又转而对吕菁笑道,“蔡公子要是见过我大哥、二哥,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猛将。”手指赵云,“便是我,不出几个回合,就将他击落马下。” 在他眼中,赵云二十岁出头,虽外貌俊朗,但皮肤白皙,体型瘦弱,能有几分过硬的本事,敢当绝世猛将? 赵云脸上难看。张飞对士人身份的蔡婿客气,却没有拿正眼瞧自己,此刻更是直接挑衅。再看他目光不时瞥向白马,分明是觊觎自己的马,再好脾气也忍不住道,“有机会,定要见识张家几兄弟的武艺。” “非我张氏族人,”说到自己结义的兄弟,张飞话立即多起来,“我与大哥都是本地人,初识不知大哥乃汉室宗亲……”说起如何与刘备、关羽结义,在黄巾之乱爆发的那年从涿县起兵之事。 赵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刘皇叔刘虞怎么会是涿县人?中平元年,黄巾乱起,早已官居高位的刘虞,又怎么会是才开始募兵、发家? 看向蔡婿,见他听的津津有味,似乎并未察觉问题所在。 张飞说了一阵,又对赵云道,“小子,我与你比上一场,若是你输了,这马便归我了。”说着,脸上浮起笑意。 以二哥之勇武,得此神骏宝马,战力更胜从前! 赵云对他厌恶,径自问道,“敢问皇叔姓名?” 张飞粗眉一挑,“我大哥姓刘,单名一个备,字玄德。” 吕菁面露惊诧,看向赵云,似乎这会才反应过来,对张飞道,“你说的,不是幽州牧,刘虞,刘皇叔吗?” 张飞先是一愣,很快明白,蔡婿误会了,解释道,“非是刘虞,我大哥乃中山靖王之后,正在公孙……” 他正想解释,在公孙瓒麾下任职。不想蔡婿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宵小,竟假借皇叔之名,欺瞒于我!” “我大哥本就是汉室宗亲,何曾瞒你?”张飞见误会加深,想要解释,却见蔡婿怒指牵马的兵卒,“把马留下,一匹也不准拿走!” 这下,张飞也怒了,到嘴的鸭子,岂能叫它飞了? “你这毛头小子,不识好歹,莫怪我不客气!” “欺世盗名之辈,还敢猖狂!”蔡婿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呀~~”张飞怒极,手一扬,“将马全部带走!” “我看谁敢!”赵云举枪,毫不示弱。 一旁的张世平哪里想到,原本缓和的局面,瞬间恶化,拉住想劝的苏双,往后退,“事情怕是要闹大,咱们不能掺和。” 苏双道,“快去请张老前来调停。” 张世平点头,命管事快马去请。涿县有两位姓张的豪强,张飞家乃其中之一。当初为了支持刘备起兵,变卖家产,这些年没有混出太大的名堂,在涿县势力不算大。 另一张家,在涿县根基深厚,与张飞并无亲族关系。张世平却是同宗远亲,每次到涿县做生意,都要前去拜访。 “小小司马,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张世平回过神,就见张飞嗤笑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刀锋在阳光下闪晃,带着风声,朝赵云砍去。 赵云握紧银枪,双臂用力,向外一崩……铛铛铛……几个呼吸的功夫,刀与银枪已交击数下,你来我往,互有攻势。 蔡婿早已退到一边,打量二人,尤其是张飞。听说他的武器乃是丈八蛇矛,可能没有随身携带。就算如此,张飞依旧气势如虹。 赵云亦毫不示弱,对于张飞凶悍的劈砍,灵活避开,挽出一个斗大的枪花,又是一记挑刺,长.枪直奔张飞面门。 张飞偏头避开,接着一声暴喝,“给我撒手!”带着万钧之力,大刀再度砍向赵云。赵云横枪格挡,一股巨力从银枪柄传导过来,险些无法拿捏。 正在此时,阿怜带着数十骑,护卫着蔡琰、徐翎赶到。 刚才一击后,张飞有些脱力,见对方来了许多人马,趁势收了兵器,退后几步,“想不到你几分功夫。” “张将军果然好武艺!”虽然不喜欢,但赵云认可张飞的实力。 徐翎亦在马背之上,驭马靠近蔡婿,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公子,城外的肖一已经收到通知,准备接应。其他人,全部装备完毕。” 车队货箱中,除了生活必备品,其余全是战时需要的甲胄、武器。 蔡婿点头,瞥到张飞不屑的目光,嘴角上扬,在徐翎耳边低语几句。 徐翎娇笑出声,“居然打着皇叔的旗号来抢咱们的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最近各地学生安全问题出了不少,尤其是夏天到来,溺水问题突出。 在加上疫情,大家累积了不少压力。 珍爱生命,远离危险水域~ 若是心情郁闷,欢迎评论吐槽作者君~ 第 163 章 关张兄弟情 被人骂欺世盗名、厚颜无耻,甚至还出自一个丫鬟之口,一次次受辱,张飞气的胸口生疼!瞬间夺过护卫的长.枪,朝徐翎心口掷去。 一个丫鬟,敢在男人面前放肆、插话,放到自己府里,绝对随手杖毙。 “小心!” 被护卫在马车中的蔡琰,紧张的叫出口,就见徐翎身侧的吕菁,身子微立、前倾,徒手伸向长.枪,抓住枪柄,手腕一转,调转枪头,顺势朝张飞掷了回去。马背上的张飞,侧身轻松躲过,再看向吕菁,双眼微眯,杀心渐起。 吕菁大喝一声,“偷袭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张飞,你好不要脸!” 没错,吕菁就是故意激怒张飞! 对于许多人,她都动过招揽的心思,如张辽、赵云等人,包括家世极好、目前尚幼的诸葛亮,虽然不知道成功概率会有几分。但这其中,绝不包括曹操、刘备。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己叔叔辈的老资格,如何会归顺一个家世、名望、资源都远逊于自己的小辈,尤其还是个女子? 关二爷、张三爷对刘备的情意与忠诚,早在几年前黄巾起义爆发时,便建立了。虽对他们有敬意,但注定敌对,吕菁也不犹豫,就要借这个机会,打击张飞,彻底拉拢赵云。 张飞脸气的黑红,正要说话,就见吕菁对赵云客气道,“子龙,此等宵小,仗势欺人,又心胸狭小,加之城中还有势力,放走他,只怕~” 此时,吕菁与赵云的骑兵、护卫,加起来近百人,张飞只带了二十几个士卒过来征马,若是只得吕菁一人领兵,肯定趁此机会拿下张飞。 赵云犹豫了。 不论如何,张飞是幽州的官员,且官职高于自己,若是双方人马动手,他就是以下犯上。再者,他虽不爽张飞,但也知道,这里面有误会,擒下他,还能杀了他不成?到时候,又要如何处理?自己来投公孙瓒,人没见到,先惹了麻烦,只怕…… 他不知道,张飞刚才正要报在公孙瓒麾下任职,只来得及说出“公孙”二字,就被吕菁麻利的打断。 “子龙不用为难。”吕菁知他心思,果断下令,“拿下!” 阿怜立即指挥副将行动起来,她则始终带人守在马车旁。车内,蔡琰焦虑又安静地注视着吕菁的身影。 吕菁今日的行为,一如既往的反常,尤其是在幽州地界,一旦暴露身份,纵使有肖一的援兵,恐怕也只剩下逃命的份。 吕菁则接过徐翎递来的长戟,交待一句“护好自己和琰儿,火油先放好”,又投给蔡琰一个笑容,驭马朝张飞过去。 张翼德,我来会你! 张飞,《三国志》中,字益德。但吕菁看得影视剧三国,里面大都写作“翼德”,便以为是这么回事。 只听锵的一声,吕菁的长戟狠狠劈在张飞手中的大刀上,张飞挥刀反击。没想到,这个更加瘦弱的文士,竟也武艺超群,不比刚才的赵云弱。 不过,那又如何?轮武艺,二人皆不是自己对手。张飞心中更是倨傲,钢刀呼的落下,势大力沉,就要拼劲全力,将吕菁拿下。 比起正值壮年的张飞,不到二十的吕菁,有许多不如。不过,生死比拼,决定的因素很多,并不是完全拼力气,吕菁浑然不惧。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张飞忽然瞥到,自己的人全部被擒住,一瞬间失神,刀砍至空处,原来吕菁抓住他分神的机会,反手变刺为抹,戟上的月牙刃勾住张飞右肩后的军甲,随即打马变向,借马力欲将张飞拖下马。 张飞一时挣脱不开,连带着马被拖了几步,抓住冰冷的戟柄,想要借力将吕菁反扑下马。吕菁右手奋力扬戟,戟刃从张飞身后划出,由于力量过大,吕菁原本向前的身子顺势后仰,右脚自隐蔽在马鞍装饰布下的马蹬退出,左脚蹬在另一只马镫上,左手抱住马头,同时,右手扯出的长戟扫过一个半圆弧,柄身猛的自侧面砸向张飞。 这一击,重重的打在张飞右肩上。不过,张飞也是个狠人,不顾疼痛,想要立即朝吕菁下手,却见她身形异常灵活,转瞬又回到马背之上,扬戟指向张飞,“还战否!” 张飞握刀的手都在抖动,身形却没有动。赵云定睛一看,有鲜血低落地上。原来,张飞拼着受伤,才挣脱勾住他的月牙刃,加上右肩被吕菁重击,再战,只怕没有多少胜算。 赵云打量吕菁一眼,又看向她动手的那些部下。一路同行,早就发现这位世家子的兵卒训练有素。刚才这一番战斗下来,不得不说,这些人的战力丝毫不比自己手下的兵卒弱。 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此时的张飞,虽然恼怒,亦发现了眼前之人的不寻常之处,“你二人带着兵马到涿县,蓄意挑起兵戈,究竟有何目的?” 吕菁道,“我说过了,去拜访幽州牧刘虞刘皇叔。”瞥见赵云目光中也透着疑惑,冷笑道,“若非你仗势抢马,我们又怎会与你冲突?怎么就是我挑起兵戈了?” 吕菁驭马上前,准备擒下张飞,不想他突然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吕菁刚想追,赵云严肃道,“乐仪,他乃本地豪族,我们还有正事,莫要多生事端,当尽快离开。” 想到另外两兄弟,吕菁点头,“我们现在就出城。”正想问张世平与苏双二人,有何打算,就听密集的马蹄声起,寻声望去,正是张飞逃离的大街尽头。 只听张飞远远呼喊,“二哥,莫要放过这群逆贼!” 吕菁平静道,“阿怜,动手!” 赵云想到张飞所说“逆贼”二字,便知此事不得善了。只见张飞已在百步之外,阿怜弯弓搭箭,嗖的一声,飞箭如电,正中张飞背心。 张飞呼痛一声,继续前行。弯弓如满月,阿怜又射出第二箭,却见一个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红枣的将领催马向前,“贼人安敢伤我三弟!” 话音未落,叮当一声,阿怜的第二箭,被他用长刀击落。来人正是听到消息,带数十人赶来的关羽。 吕菁叫停还欲射箭的阿怜,观察这位传说这的关二爷。样貌与影像中的差别不大,只是,青龙偃月刀去哪里了? 还有,关二哥会怎么处理这事儿? “二哥~”张飞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关羽,嘴唇动了动,重重叹息一声,说不下去。 “你不止伤了一处?”关羽这才注意到,他肩上还有血迹,拔出箭,捂住两处流血的伤口,“怎么回事?” 张飞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关羽这才知道,张飞是为了替自己抢一匹好坐骑,才会与对方交手。至于刚才他将其定为“逆贼”,亦是怕这些人去找幽州牧刘虞告状,影响刘备前程。 心底叹了口气,关羽哪里还忍心责怪他莽撞,朝吕菁过去。 前方,带着千百年后对于武圣关二哥的情怀,吕菁暂时没有行动,目视关羽靠近。待两方相距不过五十米,吕菁一改刚才对张飞咄咄逼人的态度,恢复彬彬有礼,执手道,“在下蔡婿,与子龙路过涿县,本不想生出事端,不想令弟出手抢马,甚至对我等起了杀心。” 关羽右手执刀,左手捋髯,打量对方一群人。张飞的人全部被护卫压倒地上,锁住双臂,不能动弹。另一侧,应是张飞口中那个叫赵云的小将,手下士卒并参与进来。后方一辆马车,被人密集护卫着,为首者,正是射伤张飞之人。 关羽眼神瞬间冷厉,再回到吕菁身上,杀意更浓,幽幽开口,“翼德强征你的马,确有不对之处,但他并非为了一己之私。你辱我兄长,伤我三弟,今日,便把性命留在这里吧!” “呵~” 吕菁轻笑一声,被关二爷小瞧了。 ※※※※※※※※※※※※※※※※※※※※ 感谢大家耐心等待,失踪人口回归~ 大家关注评论,如果通报码字进度过半,更新的概率会比较大~ 这周的三更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两章肯定ok,反正努力码字就对了。 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 164 章 二战 作为中山国大商,张世平与苏双行走各地,遇到的凶险,亦是不少。只有这一次,令张世平感觉事情的走向,看似理所当然,但心底总有一种诡谲之感。随着关羽下杀令,危险气息越发浓厚。 “大哥?” 张世平回头,苏双眼中写满担心。关羽怕是要因张飞之伤,而迁怒于他们。只希望张家赶紧派人过来,居中调停,再资助刘备一番,免受蔡婿牵连。 至于与蔡婿背后的士族搭线、合作之事…… “张世平、苏双,我向你二人买马,契约已成,钱货两清,留下马,你们自行离开。” 原本与关羽对峙的吕菁,突然对张、苏二人开口。 关羽皱眉,又见吕菁叫人牵来那匹白马,亲自把缰绳递到赵云面前,含笑道,“子龙,能与你相识,是我莫大的幸事。这马,之前答应送给你,谁也别想抢走。” “那马……”简单处理伤口的张飞,到了关羽身侧,就见吕菁送马,刚想阻拦,却被关羽抬手拦下。 吕菁看了张飞一眼,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用不高亢但全场都听得清的声音,朗声道,“张飞要抢我的马,杀我的人,被我反击。不过,现在的事,已经与你无关。带着你的马,你的兵,离开这里,去完成你的志向!” 说罢,把缰绳直接塞到迟迟不肯接手的赵云手中。 赵云想要拒绝,便见吕菁看向马车,朝蔡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抱歉,因为我的任性,将你陷于危险之中。 蔡琰微微一笑,眼中尽是柔情,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却是无声:我陪你。 吕菁大笑两声,转身持戟,“关羽,相信以你的品性,不会伤及无辜才对!” 见他点头,吕菁扬戟,“关羽,可敢与我一战?” 关羽双眼微眯,一字一顿道,“正合我意!” 伤了自己兄弟,倒要看看你这小娃娃有几分手段! 关羽催马前冲,身上鹦哥绿战袍迎风,竟猎猎作响,右手扬刀,呼的一刀劈去,吕菁亦丝毫不惧,挥戟封挡,反击…… 赵云注视二人,已然斗了十几个回合。阿怜一边打量全场,一边注视吕菁,眉毛微微凝起。 关羽游刃有余,吕菁则开始显露疲态,只怕,不是关羽的对手。她看了一眼得意的张飞,不露声色的缓缓抬手,却被蔡琰按了下去。 “等一下。” 阿怜心中不解,却见她下马车,朝赵云走去。徐翎劝了一句,蔡琰不为所动,连忙跟上,并叮嘱阿怜更加注意。 “赵将军~” 赵云回头,见是蔡琰,下马道,“夫人还是回马车比较安全。” 蔡琰淡笑,摇头,“我相信翎儿、阿怜。”即使徐翎对吕菁有意,即便阿怜是胡人,但蔡琰知道,这些人都是真心护着自己。目光移向正在战斗的吕菁,“也相信她。” 赵云直言,“蔡公子,恐怕胜算不大。所以,还请夫人回马车,做好援手、撤离的准备。” 将手里□□握紧,赵云目光紧盯着缠斗的二人,准备上马救援。 他不能为蔡婿出头,但必须护他平安离开此地,否则,他对不起蔡婿待他的真情实意。 蔡琰道,“妾身虽不懂武艺,也看的出来,夫君体力上,不比而立之年的关羽。毕竟,她,才十六岁……” “什么!”正准备上马的赵云,惊诧出声。他知道蔡婿比自己小一些,以为二十出头,不曾想,竟是尚未行及冠之礼的少年。 蔡琰正视赵云,“赵将军,不论如何,请出手护住我夫君,带她离开这里。若她有什么不测,只怕匈奴会再次犯边,侵扰并州百姓。” 蔡琰说的平淡,这一路相交,赵云多少知她性情,不屑于撒谎。又想起,蔡婿说过有官身。看来,是并州北疆的重要将领。 “至于我们,会留在这里,阻住他们。” “夫人!”徐翎轻呼一声,迎上蔡琰坚定的目光。 “夫人,请速回马车,立即出城。我与蔡公子会尽快跟上来。” 赵云如何能接受蔡琰这样的安排?不再犹豫,上马持枪,大喝一声,“乐仪退开!关羽,我来会你!”催马疾驰,加入战局。 “呀~二哥,我来助你~”张飞亦持刀冲入战局。 原本还算宽大的巷子,立时显得狭窄起来。 “乐仪,张飞交给你了!” 赵云挥枪便刺,拦住关羽,让吕菁面对受伤的张飞。 “好!”吕菁也不客气,退出与关羽的战圈。她心里异常痛快,虽然还不知道是蔡琰出面,说动赵云,但只要赵云出手,她就达到目的。 面对刚才就栽在自己手里的张飞,游刃有余,边打边道,“子龙,若是出了这涿县,你我义结金兰,生死与共!我拜你为兄长,如何?” “放心,这涿县,还留不下咱们!”赵云抛下刚才诸多顾忌,襄助吕菁,且和关羽棋逢对手,战的酣畅淋漓。 “那子龙可是答应了?” “好!” 刚上马车的蔡琰,听到吕菁与赵云的对话,控制不住嘴角上扬。 这才是菁儿的最终目的吧~兄长吗?挺好~ 赵云哪里想到,这生死时刻,吕菁却从始至终都在算计与他结义之事。若是知道,只怕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一时兴起,就这么答应下来~ “夫人,请小心。”阿怜突然提醒,并下令弓箭手与刀盾手准备。目光所及,长街尽头,一支约近四百人的兵马朝这边疾驰而来。 “住手!” 关羽趁势收刀,并叫住张飞,正视吕菁与赵云,赞道,“你二人,武艺不错!”尤其听二人说要结义 吕菁拱手一礼,表示客气。就见关羽拉着气呼呼的张飞,向发令之人走去,吕菁与赵云亦退后数米。 “拜见太守大人~” 关、张又走到太守右后方一人身侧,“大哥~” 吕菁打量那个大耳之人,双手确实很长,面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 这,就是刘备? “我乃涿郡太守,你二人是从哪里来?因何带兵在这里闹事?” 太守姓文,四十多岁,张飞与人冲突的消息传来时,刘备正在他府上。听说对方手里有重兵,故而派关羽带骑兵先行,自己与刘备随后赶来。 关羽与张飞之勇,他是知道的,张飞居然吃亏?再看为首的吕菁、赵云,气质卓然,目测手下又皆是精兵,内心不想起冲突,故让他们先行解释。 赵云既然决定帮蔡婿,主动上前一步,揽过所有事,“在下赵云,受常山郡太守举荐,率本郡义从,投奋武将军,途径此地,行走符节公文已派人呈报郡丞大人,今早正准备出城。不想张将军强征我们的马,并称我们谋逆,故而起冲突。” 太守与刘关张三兄弟皆是一愣。文太守眨了眨眼,“你说投谁?” ※※※※※※※※※※※※※※※※※※※※ 先放上来,免得今晚迟迟不审。 我继续码字哈,哪怕只写了1500字,我也先放上来。 留心评论更文通知~ 虽然少,但我还在努力码字,所以请大家动动手指,不吝评论与花花~ 第 165 章 城府极深的刘皇叔 “正是要去投奋武将军,公孙瓒大人。” 文太守咽了咽唾沫,看了张飞一眼。若非事实,张飞恐怕早就骂娘。 这人,抢马都不问清楚对象吗? 连关羽也不禁投去责怪的目光,劫公孙瓒的人马?这不是给大哥惹祸吗? 张飞憋屈至极,“他~他没说啊~”刘备低声问了几句,目光在赵云与吕菁身上流转。 又在太守身侧说了几句,文太守点头,刘备上前几步,温和道,“在下刘备,字玄德,中山靖王之后,就是这涿县人氏。现就在公孙大人麾下任军司马。今日之事,纯属误会,备,代我三弟,向二位赔礼。” “大哥~”张飞双目圆睁,想要制止,却见刘备扭头看向他,“翼德,你虽是为了募兵擒贼,可这般做法,”想要斥责两句,终是化作一声叹息,“却陷我于不义之地,让我如何对得起公孙大哥。” 张飞立即羞愧的低下头,不再言语。 刘备,果然是演技与实力派,吕菁已经注意到赵云的动容。不行,得想办法~ “这位公子,莫非也是去投公孙大人?”没想到,刘备立即将矛头调转吕菁。 吕菁亦彬彬有礼,“在下受恩师之命,前去拜访幽州牧刘虞刘皇叔。半路与子龙相交,得他护佑。” “令师是?” 吕菁面露犹豫,挠头不好意思道,“家师不让我在外提及他的名讳,免得我仗势乱来,大人见谅。至于误会,说开了就无妨。” 面向张飞,执手一礼,“张将军,伤了你,是我不对。我这里有上好的药,一会儿我派人给你送去。” 马车内注视形势的徐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连忙用嘴捂住,一旁的蔡琰也没忍住,泛起笑容。 刘备一愣。此刻的吕菁,纯粹是个怕被老师责骂的腼腆少年,人畜无害。与刚才张飞口中刻薄,甚至他蓄怀疑意挑起纷争之人,似乎没有关系。 赵云若有所思。吕菁对他直言,是蔡邕之徒,却不肯告诉刘备,明显是防着对方。不过,这小子,也真能演~若不是见识过他刚才对张飞的不客气,战时的狠劲,还真被糊弄过去。 张飞怒道,“谁稀罕~” “翼德!”不用说,开口的,自然是刘备。 “我与赵将军之间,本就是误会,日后同属公孙大人麾下,还望将军不好介怀。” 赵云客气回应,心中亦松了口气。今日之事,如此善了,万幸~ 张飞强压怒火,头撇向一边。今日之事,自己这哑巴亏是吃定了! 谁知刘备继续道,“不过,蔡公子伤我三弟,我作为兄长,却不能就此罢手。” 文太守本放下心来,闻言,心又提了起来,“玄德何意?” “大哥~”张飞就差热泪盈眶了。 吕菁好奇的打量刘备,看他又要说些什么。要是就这么算了,她还不知道怎么留赵云呢? 只见他手指向张世平、苏双,“这日这桩误会,我三弟的伤情,全因这马贩而起。马,我不会要,但这罪魁祸首,当交给我处理。” 张世平、苏双哪里想到,这板子,竟然是要打到他二人身上。明显是刘备不愿得罪赵云与蔡婿,却要拿自己立威。 吕菁没有说话,看向赵云。赵云没有开口的意思。现在已经只道与刘备乃是同僚,怎么好再为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出头?在他看来,刘备已经是给他们台阶下。 “还有那个背后偷袭,射伤我三弟之人,也要交给我。” 赵云心道不好,看向吕菁,果见她面露讥讽,只是没有开口。 “如此甚好~”一旁的太守,对刘备此举,大是赞赏。不过处理两个不相干的商贾,一个护卫,便可彻底化解矛盾。毕竟,张飞受伤了,不是吗?总要有人付出代价。否则,刘备如何立足? 没想到,吕菁走到张世平、苏双面前,“你二人,之前说要追随我,可要反悔?” 徐翎说过,这两人是商业奇才,有胆有识,有机会收到麾下,可堪大用。刚才让这两人先走,也是存了日后再去中山国考察他们的意思。 张世平、苏双哪里还不明白,吕菁这是要保他二人。张世平还在犹豫,他还有退路。没想到,刚刚被张飞毒打、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的苏双,立即道,“誓死追随公子!” 吕菁朝刘备咧嘴一笑,“是我的人~” “你!”张飞双目圆睁,几欲喷火,刘备只是冷冷注视吕菁。 这人,果然不是善茬! 吕菁又对阿怜马车旁的阿怜喊道,“阿怜,他们要杀你,怎么办?” “公子,明明错的是他们,怎么能做到如此无耻?” 阿怜从客栈过来之前,更换一身并不显眼的甲胄,并取下面纱。徐翎暗中打量她受伤的脸,离得近,方能看到脸颊下方,一条淡淡的痕迹。 徐翎忍不住感叹:春娘的膏药,效果真是太好了~听说肖一替阿怜要了好几瓶,气的春娘直接踹她…… 刘备这才注意到马车旁的~少年?不对,听声音,分明是个女子!而且,带着胡音! 张飞立即道,“蔡婿,你勾结胡人,还说不是谋逆!” 马车内,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徐翎钻出马车,似乎还忍不住笑意,对赵云道,“赵将军,我们一路同行,我们是否勾结胡人,请您说句公道话。” 吕菁摇头道,“翎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不要让子龙为难了~”说罢,看了赵云一眼,又撇过头,叹了口气。 赵云自认为已经了解吕菁性情,明知她做戏,依然开口,“绝无此事,阿怜姑娘确实是胡人,不仅箭术不错,还一心向善,知书识礼。” 阿怜被他赞的不好意思,娇羞开口,“多谢将军!” 赵云吞了吞口水,点点头。不是被她的姿态吸引,而是被吓到了。 这可不是他眼中那个冷冰冰、飒爽的阿怜~ “哎~”一声喟然长叹,刘备幽幽对太守开口,“备,位卑言轻,还请文大人,劝蔡公子交出这中山二商……”话音未落,就被人打断。 “张世平乃是我世侄,若是犯了什么事,还请文大人与刘皇叔海涵~” 从一个小巷道,一位老者骑牛过来,身边跟着十三四岁的少年。 ※※※※※※※※※※※※※※※※※※※※ 虽然字数少了点,还是凑齐这周的三更了(捂脸~) 星期一、二工作很忙,周三晚上看有没有关于更文进度的评论。 还是请大家一如既往的撒花、评论,谢谢。 166章 166、乱局 老者满头银发,身子佝偻,由少年扶着,慢悠悠从牛身下来。 “叔公~”张世平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急忙上去搀扶老者,“怎么好劳烦您亲自来?” “出来散散心。”老者对张世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又转向太守以及刘备,“太守大人,老头子冒昧了。” 太守上前几步,对老者客气道,“张老无需客气,没想到这人是张氏族人,险些错怪好人~”对一旁的刘备解释道,“玄德,张老乃是张维之父。” 刘备早在看到那个少年时,就猜到了大概。在昨日太守府的宴会之上,这少年跟在张维身侧。 张维的张家,在涿县的影响力远超张飞。张飞跟随刘备以前,勉强算是薄有资产的豪强,而张维,是真正的涿县大族。更重要的是,张维昨夜答应资助刘备许多粮草。 “晚辈张特,拜见太守大人,刘皇叔。” 那少年向二人躬身施礼,随后解释道,“父亲不在家中,祖父听到叔父可能与人发生误会,故而赶来。” 刘备看了张世平一眼,笑着对老者道,“确实有些误会,我正打算将二人请回府内,好生询问一番。既然是张老的族人,那自然不会有问题。只是~” 刘备面露为难之色,“他身侧的苏双,自称是蔡公子的人,而他手下的胡女,偷袭射伤张司马。” 张飞、关羽的职务,与他一样,都是军司马。 “叔公,苏双是……”张世平想为苏双解释,却见老者撇过头去,只好收声。 老者似乎这才注意到赵云、吕菁一行人,主动招呼二人,并问起赵云来意。赵云瞥了一眼刘备,简单提及张飞如何作为导致矛盾激化,并说出刘备刚才的要求。 在他看来,刘备的要求对一般人而言,不算过分。前提是,他遇上的不是蔡婿。 吕菁安静立在一旁,听着赵云偏向自己的话语,同时,观察和善外表下,精明内敛的刘皇叔。 “说到底,不过误会一场。尤其是赵将军与刘皇叔同是公孙大人麾下,不宜结怨,蔡公子,你看如何?” 我巴不得他们翻脸! 吕菁心底吐槽,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张司马抢马,不对在先,但也受伤付出代价。不好叫子龙为难,此事,我不再追究,就此揭过。” 这话,分明是说,到底为止,刘备别想找她麻烦。 张老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张世平见状,立即凑到他耳边,以极低的声音道,“叔公,蔡婿是董卓心腹,蔡邕的亲族、弟子。” 在这一点,吕菁上没有瞒赵云,作为生意人,张世平与苏双自然打探得到。这也是他们开始选择站在吕菁一边的原因,不过,事情闹得这么大,不再他的预料之中。 张老心有所悟,怪不得毫不退让,原来依仗在这里。刘虞与蔡邕,是故交好友。 可是,听这的意思,蔡婿并没有表明身份。这也算聪明,要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文太守并非刘虞心腹,而是公孙瓒的。 一时间,老者猜不透蔡婿所想,轻咳两声,环顾四周,“如此,老朽不再打扰各位,这就带着我这世侄离开。”随后,加重语气道,“世平,随我回府。” “叔公~”张世平明白,张老对蔡婿的说辞并不满意。但就此离开,岂不是弃了苏双、不顾他生死? “大哥,你先随张老离开。”苏双不愿张世平为难,主动开口相劝。 旁人不清楚,他知道,张世平与涿县张家的关系,早就出了五服之外,算不得亲。中山张家本是依附涿县张家,只是张世平之父善于经营,与张老年轻时走的亲近,又在开拓商路之事上多有助力,张老对故人之后多为照拂。 “将军!” 马蹄声起,来的是赵云的副将,身后跟着大队人马,足有三百人。剩下的,还在客栈准备。 文太守皱眉,看向赵云,“这是何意?” 赵云道,“回禀大人,一如开始所言,我等正欲离开。”对刘备拱手道,“蔡公子年轻气盛,多有冒犯,请皇叔见谅。只是,这一路同行,他与我相交颇深,宛如手足。在此,我代他向张司马赔罪。” 若是在张老与这几百兵卒来之前,刘备还会斟酌犹豫,但现在…… 目光从张世平、苏双扫过,刘备对赵云道,“子龙言重了,我原本也不想为难他二人,留他们只是想调查是否有人蓄意挑起纠纷。” 赵云点头。刘备确实只说将人要交给他处理,没有言及要杀这二人。 刘备又转向张老,再次道,“既是张老族人,那必然没有问题,不用再查。” 张老亦满意点头。相比之下,固执的蔡婿,显得不识大体,不顾大局。 “至于张司马的伤~”刘备扭头转向张飞,目光中带着歉意,与期许。张飞哪里不懂刘备的为难,向赵云拱手道,“是我莽撞在先,失礼了~” 不再提胡女偷袭伤他之事,这本来原本就不光彩。 赵云亦看向吕菁,“请乐仪放了张司马手下的人。” “好!”吕菁下令放人,又道,“让子龙费心了,我们这就离开。” 刘备极力挽留,太守也劝说,赵云官职、地位远低于二人,推脱不过,与吕菁应下,吃过午饭再走。 没想到,一场风波,竟就此化去~蔡琰不由得心底松了口气,余光瞥到刘备,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股凉意…… 时辰还早,吕菁推说要回客栈收拾,拉着赵云先行离开。 徐翎寻了个机会,“公子,肖一那里,是否让她隐退回去~” “不,”吕菁冷厉的目光让徐翎一凛,“随时准备接应。” 有刘关张在,松懈不得。 “夫君~”蔡琰轻喊一声,示意有事相商。 ********* 另一头,文太守将张老、刘备三兄弟请到太守府,连张世平也一并带入。至于苏双,留在存货落脚的院子安抚善后。 太守府一间屋内,张飞正在处理伤口。待郎中走后,关羽道,“大哥,怎么了?” 自从刘备向二人仔细询问事情经过,便一直坐在窗边沉思。 “蔡婿,到底是什么人?” 到涿县,究竟是何目的? 又是以何种身份,去拜访幽州牧刘虞? 他口中的老师,究竟是何人? …… 心中许多问题,没等他想明白,太守派人请三人去正厅。张老与太守正在闲谈,身后跟着张特、张世平。 一番客套之后,刘备主动与张世平攀谈,问起蔡婿买马经过。 听到蔡婿说“谈不拢,便杀了”,刘备惊叹道,“这人行事,竟如此霸道?” 刘备却不想想,若不是他非要拿苏双、阿怜立威,吕菁又如何会针锋相对? “与他维护那商人、胡女的态度,基本一致。”太守不觉有异,脸上露出不在意的笑容,“也不知是哪家的世家子弟,外出游学历练。正如他所说,在外乱来,所以不敢提及老师名讳~” 说罢,忍不住大笑出声。刘备跟着调笑两句,忽然沉吟道,“蔡家?蔡婿?” 对张世平亲切道,“世平可知他是哪家子弟,师承何人?” “这……”张世平看了一眼张老,张老却看着自己的孙子,“特儿,你观这蔡公子,如何?” “这人比我大不了几岁,行事极为傲气,但不是纨绔子弟那种~”张特眉头一皱,形容不出蔡婿给人的那种感觉。 见所有人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父亲总是赞关大人与张大人皆万人敌,乃是人中龙凤、王佐之才,”停顿一下,“不论赵云,还是蔡婿,都不容小觑。” 刘备赞道,“如此聪慧,将来必成大才。我军中还差一位军侯,可惜你年纪太小。”对张老道,“张老族中可有轻男才俊推荐?” “谢过皇叔,只是老朽不管家中事,让小辈回去问问。” “张家人才辈出,张老有福~”文太守接口道,“那赵云,确实不错。”目光与刘备相接,瞬间明白对方想法:招揽赵云~ 这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刘备心底不惧,收回目光,含笑注视张世平,等他回答。 既然犹豫,那便是知道答案。 “世平,将你知道的告诉皇叔,不得欺瞒。”张老开口。 张世平点头,“蔡婿,乃蔡邕蔡伯喈的族人,亦是其弟子,此行去拜访州牧大人,途中遇赵云,结伴同行。” 文太守与刘备都没想到,这蔡婿竟是蔡邕族人。 刘备忽然起身,“云长,翼德,那蔡婿用的什么兵器?” 关羽道,“并不常见,长戟。兄长想起什么?” 刘备在厅内来回走动,又问,“赵云怎么称呼他?” 张世平道,“他表字,乐仪。” “玄德,出了什么事?” 文太守见刘备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先是惊诧,再是怀疑,现在则是愤怒。 “吕菁,她好大的胆子!” ※※※※※※※※※※※※※※※※※※※※ 作者君:抱歉,更新迟了~作者君明天也会努力码字!明晚留意评论区有□□字进度条~ 作者姬温馨提示:任何没有码字进度条的更新许诺,都是作者君耍流氓~ 第 167 章 167、坦言 太守府一众人听完刘备对蔡婿的分析,厅内安静许久。张世平更是惊诧之余,又觉得合情合理,无法反驳。 等等,张世平忽然反应过来。刘备怎么会如此清楚吕菁的事?甚至清楚吕菁最常用的武器是长戟? 莫非,早就有心对付吕菁? 果然,刘备与文太守商量起,如何趁吕菁赴宴,一举将其擒下。 不行,得赶紧让苏双前来向刘备请罪。他相信以刘备的心胸,只要苏双表明态度,便不会有事。否则,必被吕菁波及。 想到此,张世平看向张老。却不知张老从何时起,回头盯着自己,张世平立即准备上前两步。 张老摇头,让他坐回原处,低声与孙子张特说起话来。 张世平虽离得近,亦没有听清。袖中的拳头,不由得握紧。 说了许多鸿门宴的布置,关羽道,“如果她不来,又如何?不如我同去请他们过来。” 太守捋须,目露凶光,“我这就下令封城,就算她不来,也出不了涿县。” 一个小小女子,竟敢做北中郎将,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话音一转,“只是,那吕菁、赵云皆武艺了得,手下又有几百精兵,只怕我这些差役、守城之军,不是对手。军尉征调,又怕赶不上……” 文太守心里盘算,刘备这次回城,在自己的支持下,已经招募、整编了三千乡勇,总不能只是自己折损兵力吧~目光移向张飞,“可惜,张将军受伤,否则,有玄德与两位将军在,那吕菁插翅难飞。” 刘备脸上也是遗憾之色,“翼德伤势不轻……” “区区小伤,大哥不要放在心上,请太守大人尽管安排~”张飞一时没明白刘备的心思。 “好!张将军果然英勇!”文太守想了想,“但张将军毕竟有伤,带兵配合郡尉大人布置城防即可。” 张老突然插话,“我有一侄孙,擅长兵事,若皇叔不嫌弃,老朽这就安排他带上家中护卫,任凭皇叔差遣。” 刘备大喜,欣然同意。张世平正要起身请命,张老抬手道,“世平留在这里。你竟将马卖给吕菁,委实糊涂!” 刘备不以为意,“实在是吕菁过于奸猾,世平不过是被蒙蔽罢了。” 张世平谢过刘备,为苏双辩护两句,刘备笑笑,没有接话。 苏双,当着众人的面,说要誓死追随吕菁。刘备可是记在心里! 张老道,“请太守借一匹马,让我这孙儿回府,向他父亲说明情况,立即安排人手。” 刘备道,“我派人送公子回府。” “皇叔莫不是把我当小孩子?”张特站直身子,一脸灿笑,辞谢刘备好意,催马离去。 ********************* 时间回溯,约一刻钟前,蔡琰把吕菁叫进马车。 “我观刘备,为人谨慎,心思细密,城府极深。更重要的是,他对你仍有疑虑,我怕今日之事,不会就此作罢。” 蔡琰脸上写满担心,“真的要去赴宴吗?” “我也想直接离开,只是……” 蔡琰知她顾及赵云,劝道:“子龙的品性、才华皆是上乘,你求贤若渴、一心招揽,我能理解。但他亦是骄傲之人,若知你的身份……” 见吕菁脸上不甘之色,蔡琰叹了口气,“总之,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也不要过于执念。更不能因他一人,身犯险境。别忘了,你背后还有一众杰出而绝对忠诚的下属。他们,更值得你守护!” 吕菁心里一惊,忍不住低头沉思。 赵云确实优秀,值得她花心思招揽。但她何尝没有执念,或者说,偶像情节在作祟? 吕菁抬头,握住蔡琰双手,认真道,“好琰儿,我明白了!” 蔡琰展颜一笑,随即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吕菁接过一看,乐了。 “你什么时候让他写的?是准备当救命符用吗?” “临时起意而已,”还不是你赶着追赵云,蔡琰怕防卫布置不充分,“你贴身放着吧~” 吕菁摇头,将信放回蔡琰怀中,趁机吃了个豆腐,挨了一个白眼,才道,“还是你放好,若真是遇险,不要顾及其他,直接拿出来,起码能拖延时间。但平时,决计不要暴露,否则,便是无尽的麻烦……” 待到客栈外的大道上,赵云一眼看到,吕菁的护卫、仆役全部换上甲胄,手持利刃,随时准备作战。牛车、马车也悉数排在外面。不过,几辆马车已空,木箱少了大半,抬眼往客栈看去,不少空箱留在客栈里面。 看来,之前应该是放的军甲、武器。赵云往里走,正好瞥见徐翎检查其中一个木箱,好像是用麻布包裹的一个个陶罐,不知里面装的什么。 面对这一切,赵云心下疑惑更重。 不一会儿,吕菁找到赵云,直言与刘、关、张三兄弟嫌隙已经生成,只怕宴无好宴,要现在就离开涿县,希望赵云同行。 赵云不信,反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吕菁想说,又觉得时机不对。正犹疑之际,苏双来访。只见他满脸焦虑,急促道,“蔡公子,刘备要杀你,快走!” 赵云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菁也很是意外。她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没想到,事就真这么来了~ 原来,张老有心投资刘备,哪里会没料到,他以为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蔡邕族人,竟然是大半个并州之主。若早知道刘备会就此推测出蔡婿的身份,他不会让张世平透露。 世家大族,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不要将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张家看重刘备潜力,而吕菁,则已经展现出潜力与实力。 于是,他一方面表示对刘备的支持,另一面,却暗中叫孙子张特,趁回府的机会,借张世平之口,向苏双报信。如此,若吕菁逃掉,张世平与苏双,便是将来联系双方的桥梁。 “世平无法离开太守府,只能让张特偷跑出来,让我赶紧随公子离开。他还说,刘备已经知道公子身份。” 苏双喘着粗气,不敢将听到的名字说出口。说实话,他仍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阿怜快步走过来,“公子,不对劲,有兵马朝客栈聚集过来。” 赵云咬牙道,“你的身份,究竟还要瞒我到几时?” 他心里憋闷之际,明明要去投公孙瓒,建功立业,却在半路上,先与公孙瓒的部将打起来。现在更是不知陷入什么麻烦! “子龙,我在外行走,常用化名,并非恶意欺瞒。”吕菁深吸一口气,“在下,吕菁,字乐仪,并州五原人,朝廷敕封的五原君,北中郎将。” 苏双咽了咽唾沫,虽然早就知道,但此时听吕菁亲口说出,心头仍不免震撼。附近赵云的部下皆惊,只有赵云抚额,“早就该料到了!” “还请将军体谅她为难之处,毕竟,一旦暴露身份,便可能陷入今天这样的险境。” 正当吕菁不知如何化解尴尬之时,蔡琰款款走来,徐翎跟在其身后。 赵云冷冰冰道,“你们又是何人?”话里带着对他们隐瞒身份的嘲讽。 “蔡琰,字昭姬,蔡邕之女。” 赵云曾听吕菁唤她“琰儿”,只是不知她姓蔡。原来蔡氏族人,是指的她。 蔡琰再介绍徐翎与阿怜,与之前并无差别。 赵云面色稍霁,又听蔡琰道,“除了姓名,其它皆据实以告,无非是为了对将军尽可能的坦诚。若非如此,想来那刘备也不会知道菁儿的身份。” 赵云又道,“那你们为何要与我同行?” 蔡琰没有回答,目光投向吕菁。 “慕名而来,我想邀子龙与我共守北疆,保大汉子民一方乐土!” 赵云心中还有许多疑问。自己家世普通,哪里有多少名望,值得吕菁如此费心?但见吕菁眼中皆是真诚,再看蔡琰、徐翎、阿怜,似乎全都知情~ “公子,太守派您和赵将军前去赴宴,同行的还有关羽。” “子龙,可愿陪我闯出涿县?” ※※※※※※※※※※※※※※※※※※※※ 不好意思哦~~这周本来想更三章的,今天实现不了。草稿写了一千字,我争取明天晚上补上~你们留意评论区通知~~ 大家还是多多评论内容,鼓励我码字~ 第 168 章 168、重创 “子龙,可愿陪我杀出涿县?” 赵云沉默。 吕菁苦笑一声,吸了吸鼻,调整思绪,转向苏双,“你还有多少人?” “就我一人,其余伙计和货物,都留在客栈,张大哥会安排。”至于那十几匹马,吕菁的人刚才一起带回客栈。苏双想到家人,请求道,“经商数年,我在中山还有些家资,愿将其相助公子,只求公子早日派人将我族人接走。” “那是自然。” 吕菁又对阿怜道,“准备行动!” 越过赵云,大步朝外走去。 阿怜、徐翎皆从赵云身前走过,眼中皆是不满。只有蔡琰勉强一笑,“菁儿真心视将军为兄长,这一路,多谢照拂!” 赵云耳边忽然想起不久前,二人对战关羽、张飞的话语: “子龙,若是出了这涿县,你我义结金兰,生死与共!我拜你为兄长,如何?” “放心,这涿县,还留不下咱们!” “那子龙可是答应了?” “好!” 赵云立在原地,紧紧握住拳头…… ******************* “蔡公子,这是?”太守派来的管事,不解道。 吕菁刚出客栈,身后跟着女眷,由精兵护卫着上马车,一群人收拾车队,数十骑,整装待发。 吕菁笑道,“她们动作慢,先行一步。我赴宴之后,再追上她们,这样今晚或许能赶到良乡驿站。” 管家看向关羽,关羽道,“无妨。” 张飞差不多带兵赶到城门,她们出不去。分散开来,更方便擒获。 “赵云何在?” “还在里面。”吕菁应了一声,留下十名护卫,挥手让阿怜启程。 车队缓慢行进,全都警惕注视周围情况,待走到宽敞的路口,阿怜见赵云出来,顺势叫停车队,低声对后方骑兵道,“弓箭手,随时准备!” 客栈外,关羽见赵云神色有异,麾下兵卒亦是纷纷从客栈出来,全副武装,手里大刀握紧,“走吧,太守与皇叔,已经恭候多时!” 赵云拱手,“我与蔡公子有急事要出城,不能前去赴宴,日后再向太守大人与皇叔赔罪。” 管事好言劝了几句,赵云始终推说不去,关羽心底不耐烦,指着吕菁道,“赵云,你可知她身份?” 赵云答非所问,“兄长托付我一路照顾她,自然应将她平安送达目的地。” 吕菁嘴角上扬。赵云不忍弃自己而去,找的理由竟然是他大哥赵宏的嘱托,实在是~ 丹凤眼眯了起来,“看来你是知道了~”亏得大哥看重他,不过与吕菁一丘之貉,关羽忍不住摇头,“都给我留下!”扬刀催马,便朝赵云杀去。 吕菁拍马挥戟,“子龙,他们人多势众,你我连手,将这关羽拿下!” “好!” “狂妄!” 三匹马呈丁字儿厮杀。连斗三十余回合,关羽渐渐招架不住。吕菁朝关羽面上虚刺一戟,关羽急忙闪身,却被赵云横枪扫落马下。关羽刚翻身欲起,冰冷的戟尖直抵咽喉。 郡尉得到太守军令、调集千余人赶往客栈,远远便见到太守府护卫与赵云的人马对峙、关羽被生擒的一幕。 吕菁命人捆了关羽,塞了嘴,绑上牛车,对赵云道,“子龙,我们往西城门去!” 赵云带上所有兵马,追上蔡琰车队,却见阿怜命人将数个木箱堵在路口,封住道路。弓箭手借着木箱隐蔽,齐齐向追兵射击,又有人打开另外两个紧锁的木箱,里面正是被麻布包裹、隔开的陶罐。 “子龙,快走!”吕菁催促,赵云跟上,远远看见那一个个陶罐砸向郡尉方向。 又跑出几十米,忽听惨嚎声、呼救声起。赵云回望过去,那殿后的几十人悉数跟上,而来时的巷道,一片混乱,上方飘起黑烟,隐隐可见火光~ ************** 原本想着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吕菁的刘备,心中甚至谋划如何才能将吕菁的价值最大化。至于赵云,现在都显得不重要了。 他讨厌这样一个离经叛道、有悖人伦的女子,但不妨碍利用她发展自己的势力。若是谋划得当,他崛起的契机,或许就到了。 得到半个并州,他便不用再仰人鼻息、寄人篱下! 然而,当刘备听到关羽被擒、吕菁逃走的消息,两眼发黑,险些栽倒在地。 关羽、张飞如同他双臂,现在一人被伤,一人被擒,他自起事,从未受过此等重创! 太守宽慰道,“无妨,我已下令封锁全城,张将军带兵守着西城门,足有数千人,他们不过几百人,出不去。” 刘备冷静下来,“我这就过去。” 刚走出正厅,一人跑进府内,慌乱道,“大人,有一支骑兵,抢在西城门关闭前闯入,现在那边已乱做一团!” “什么!” 太守又惊又怒,“斥候是干什么吃的?!” 来者何人? 自然是城外准备接应的肖一! 当她发现守军异动,突然要关闭城门时,便知吕菁处境不妙。刚入城的探子拖延关闭城门的时间,肖一带重甲骑兵杀入。恰逢张飞赶来,便与他在城门展开争夺战。 很快,吕菁、赵云也带人赶到,一片混战。 不一会儿的功夫,城门守军死伤惨重。吕菁与赵云破开城门防守,开路让阿怜与赵云的副将,带着部分兵马,护卫着马车、牛车,率先出城。 张飞与肖一与斗了十几个回合,受伤的身体渐渐撑不住。见赵云、吕菁又至,感觉形势不妙,想要退到后方,却被肖一死死缠住。 “翼德莫慌,我来助你!” 刘备手持长剑,一马当先,朝肖一攻去。 吕菁立即迎了上去,替肖一挡下刘备的攻击,“准备全部出城!” 刘备的武艺还算不错,但不比关羽、张飞,对上吕菁,不过几个回合,便有落败之势,幸亏张飞在一旁拼死护着。 “住手!”匆匆带兵赶来的文太守,大喝一声,“吕菁,你到我涿县,究竟有何企图?” 刘备与张飞趁机逃到太守身后,吕菁则收回兵器,退到城门之外。 吕菁道,“文太守,你知我身份,还要强留我在此不成?莫不是小瞧我并州铁骑!” 刘备道,“吕菁,放了我二弟,否则,别想离开!” “什么!”张飞这才知道,关羽失手被擒,立即不顾一切,想要冲上前,被刘备拉住。 吕菁勾唇一笑,“刘皇叔,你说这话,到底哪儿来的底气?”嘲弄之意,溢于言表。 “你……”刘备语塞,忽然转向赵云,“赵将军,不要被这妖女迷惑。她违逆亲父,甚至动手,又不顾恩师教诲,罔顾人伦,做出那等淫邪之事……” “刘备,你算什么东西!”吕菁大怒。 吕布的事,一直是她压在深处的心结。至于她与蔡琰感情,她更是拼尽全力维护,岂容刘备如此侮辱! “乐仪,不要在这里耽误,快走!”赵云提醒道。 吕菁见他不为刘备之语所动,心下稍安,压下怒火,“若是敢追来,就别怪我不给刘虞留情面!子龙,我们走!”掉转马头,率军离开。 “大哥,我们快追!”张飞眼见吕菁离开,着急到不行。 刘备咬紧牙关。 追!怎么追?吕菁这支骑兵,不过三千,却皆是精锐,观其战力,几乎以一敌三。城门守军,加上张飞带来的兵卒,近六千人,半数伤残,吕菁一方却没有留下一具尸体,这还怎么打! 刘备闭眼沉思一阵,对同样气愤的文太守道,“并州吕菁在幽州肆意妄为,请大人快马告知各城各地,一齐派兵围堵,叫她出不了幽州!” ※※※※※※※※※※※※※※※※※※※※ 发的太晚,没有捉虫,明天再修文~ 第 169 章 169、赶着先发一部分,明天补上后面 蓟县,幽州牧刘虞府内。 “吕菁逃到上谷?”刘虞看着前来报信的心腹齐周,一脸不可置信。 “两天前,涿郡太守知道吕菁在涿县,想要生擒吕菁没想到损失惨重,被吕菁逃出涿县。随即,他传令各县,派兵围堵吕菁,公孙瓒麾下的刘备更是重整军队,带着八千人,再次追击,结果……” 齐周摇头,对于刘备的无能,很是看不起。 “公孙瓒知道吗?” “应该收到消息了,只是他兵力投到青州,有心无力。”齐周想了想,“公孙范死在吕菁手上,雁门郡郭蕴与公孙瓒旧交。我收到消息,这次刘备募兵,原本就是冲着吕菁去的。包括涿郡南部的范阳郡守,亦是公孙瓒心腹。吕菁现在身份暴露,想要回晋阳,恐怕没那么容易~” 刘虞看着地图,“所以,她才往北走。出了上谷郡,进入草原,便可绕到定襄、云中。” 草原有陈平,定襄有宋霜等人,都在吕菁控制之下。 “所以,吕菁能顺利逃出幽州?”另一位从事,鲜于辅道。 齐周道,“目前看,问题不大。吕菁的天狼骑,在草原声名赫赫,战绩斐然。刘备虽然凑了近万人,但张飞受伤,关羽被擒,能拖住吕菁,但想要打败她,基本不可能。除非……” 鲜于辅道,“除非其它几郡都收到公孙瓒军令,派出援兵,支持刘备。若是有上几万追兵,吕菁恐怕就出不了上谷。” “说也奇怪,吕菁身份暴露之前,一直说的是要来拜访州牧大人,为何不直接到蓟县来?” 刘虞摇头,“从来没有收到过她的拜帖或书信,不知真假。” “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理吕菁之事?”鲜于辅问道。 刘虞看向齐周,等他意见。 齐周只吐出几个字:“吕菁与公孙瓒不和。” 而公孙瓒,拥兵自重,与刘虞不和。 鲜于辅忽然道,“这次郝昭有没有同行?” 吕菁北上途中,曾救下被山贼袭击的刘虞之子刘和,并派郝昭带兵将他送回幽州。途中刘和信了袁术谎言,一度被扣留,郝昭用计平安将他送回。 刘和对郝昭十分推崇,鲜于辅亦十分欣赏,曾试图招揽郝昭,被拒。 “虽然胡闹了些,”刘虞轻捋胡须,“她毕竟是蔡伯喈的弟子,尤其在对待异族上,行怀柔之策,深得我心~” 三人对视一眼,皆露出笑意…… ************** 上谷郡涿鹿县的一座村庄,正在全力北上的吕菁,却因在河边遇到一个垂钓的老人,直接停下。 ※※※※※※※※※※※※※※※※※※※※ 被催更,所以先发一部分吧~ 明天补上~ 大家端午安康~ 第 170 章 170、卢植与刘备 当吕菁说到打算以并州为根基,待时机成熟,扶刘辩重登皇位、匡扶汉室时,卢植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良久,卢植重新打量吕菁,眼中更多欣赏,与欣慰。 “你,真的很不错!伯喈兄收了个好弟子。” 吕菁躬身道,“为护丁原与弘农王,我甚至与父决裂,背上不孝骂名。幸而一路有琰儿支持,才能撑下来。菁,不愿欺瞒先生,据实告之,还请先生抛开世俗之见,不因我个人私情,置弘农王不顾。” “可你注定不能得各方世家支持。当他们知道弘农王在你那里,不会投靠,只会逼迫、甚至杀了你,夺走弘农王。” 从她隐匿刘辩的角度看,吕菁性情中,分明有极为隐忍的一面。卢植不解,为何会在涿县与刘备冲突至此? 吕菁知道自己的短板,“并州,很快会全部在我掌控之中。论势力,我不会受制于人。弘农王经历生死,又随我出征战场,较之从前,更有明君之姿。这次离开幽州,我就去长安,接回老师,请他辅佐弘农王。” 听到刘辩成长,卢植再次露出笑容,又听她要入长安,担心道,“董卓岂会答应?” “朝堂之上,风云诡谲,董卓不得人心,必定不能长久。我早有安排,定会找到机会。” 卢植忽然想到,“伯喈可知道你救弘农王之事?” 吕菁摇头,卢植不禁再次感叹,“你真是胆大包天!” “不知能否成事,不敢连累老师。” 蔡琰上前一步,“汉室衰微,天下纷争已起,势大如袁绍,心中装的,只有他袁家,何曾真将陛下放在眼中?其他人,莫不如此。反观菁儿,当时力量是何等弱小。” 温柔的目光移向吕菁,“她曾告诉我,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听着蔡琰平淡却不平凡的话语,卢植心中触动更深,再看这二人站在一起,竟不觉违和。 蔡琰继续对他道,“拼死救下弘农王却不为人知,以单薄之力北上,闯下偌大势力,守护北疆百姓。连董卓都忌惮,封她为将。” 美丽的笑容下,尽是自豪,“叔父,去看看菁儿治下的并州,你会发现,她比世间男子都更值得!” 吕菁不禁眼眶发红。 不知何时,她的琰儿已经可以坦然在外人面前,毫不遮掩对她的感情。 不,或许在战场上,吕菁毫无顾忌。但在情感上,蔡琰从来都比她勇敢,更有担当。 又是一阵安静,卢植突然嗤笑一声,“伯喈不仅有个好弟子,还有个能言善道的女儿。”对蔡琰道,“小丫头,竟然着了你的道。” 不得不说,蔡琰成功强化卢植对吕菁的认可,并激起更多好奇。还有一点,蔡琰以至诚之心,告之他弘农王如此重要的事,令卢植倍感信任。 与此同时,吕菁再无理由放他离开。 若是吕菁直接说出威胁之语,以自己的性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可偏偏是蔡琰这个叫他心疼的世侄女,如此软语相求。 就算他自信能与吕菁斗上一场,从容离去,可他卢植一生立志匡扶社稷,又如何舍得欺负这样忠君爱国的晚辈? 正在此时,肖一过来。 “主公,刘备新到约五千援兵,斥候观他军营调动,又打算发起进攻。” 刘备带着涿县临时拼凑起来的近万人追击吕菁,结果两次被肖一重创,折损近两千人,士气严重受挫。今天上午正面一战,亦是不敌,战不过一刻,就匆忙鸣金收兵。 吕菁眉凝纠结,看了一眼卢植,“他这么急,又是要做什么?” 语气里还是透漏出烦躁。这甩不掉刘备,实在烦人! 卢植道,“刘备不喜读书,但素有大志,你与他不过误会,我愿出面调停,让他退兵,也希望你放关羽离去。” 吕菁虽然很想现在灭掉刘备,但若是激发这万余人的死志,拼死抵抗,她同样会付出沉重的代价,更难带着蔡琰脱困。 再者,卢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依先生之言!” 卢植满意点头。 **************** 刘备的大帐,张飞匆忙闯入。 “大哥,为何又要发起进攻?这些人马还需整合,慢慢磨砺!” 话音刚落,就见刘备静坐那里,盯着桌案上的书信,一动不动。 张飞察觉到不对劲,低身问道,“大哥,怎么了?” 刘备喟然长叹,“天不助我~”将信纸推到张飞面前。 张飞一眼瞟过,怒道,“这刘虞老儿,竟不准我们对吕菁用兵。放任她离去,是何道理?” 原来,附近几城都收到刘虞军令,这五千援兵是涿鹿郡太守派来支援他的。 涿鹿郡守,是公孙瓒心腹,特意提醒刘备,援军会有,却不是他的。 刘虞已经派出几千人,很快将会抵达这附近。 他们要护送吕菁去蓟县见刘虞! 刘备起身,收拾心情,“不论如何,我都要救回云长。” 一名守军小跑过来,“将军,那吕菁邀你阵前叙话。” 刘备右手食指划过胡须,淡定道,“翼德,随我去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样!” 刘备怎么都想不到,骑马在吕菁身侧的,竟会是老师卢植。 卢植没有提及刘辩之事,劝了许久,也说了放关羽之事,最后总结道,“玄德,吕菁乃朝廷册封的五原君、北中郎将,忠于汉室,是肱骨之臣。今天下乱起,正需要你二人同心协力,共同匡扶汉室!何苦在这里自相残杀?” 张飞看向刘备,等他拿主意,刘备则看向吕菁。 这女人,实力早就远超自己,是一个倨傲到骨子里的女人,刘备甚至感受到她对自己的蔑视。抛开伦理不说,刘备有种荒唐又强烈的预感: 任凭他如何努力、游说,都无法控制这个女人。甚至今天,连极具威望的卢植都为她正名。 若是不趁兵力远超吕菁之时留下她,以她在并州的发展势头,只怕…… “恩师,非我不愿,只是,吕菁攻城略地,已严重威胁到幽州,何况……”刘备犹豫一下,“师兄的从弟公孙范,死在吕菁手中。他下了军令,必须拿下吕菁,否则我要受军法处置,请恩师见谅。” 他口中的兄长,自然是指公孙瓒。 卢植问过吕菁事情经过,知是袁绍派公孙范攻打吕菁,死于战场。又劝说一句,刘备只是推脱。 吕菁见状,“先生?” “罢了~”卢植放下心头失望,调转马头,退到高处。从蔡琰手中接过卢毓,注视战场。 战鼓擂动,两军对战。刘备以两千骑正面冲击,后方三千步卒,左右各两千人的方阵,夹击吕菁。 “父亲,吕将军不到四千人,能打赢吗?” “且看下去。” 卢植看向蔡琰,只见她屏息凝视,但并不慌乱。说实话,兵力悬殊确实大,加之吕菁主力是骑兵,少量步卒,缺少其他兵种配合,正面对决,又不好用计。 但刘备这支人马,仓促成军,而吕菁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双方应该在伯仲之间,也正好见识一番。 “咦?”卢植眼中露出惊异。 战场上,吕菁只派出一千重骑,发起冲击。只见马背上铁甲军左手持盾,右手银枪,气势如虹,如群虎扑向羊群,将刘备刚发起冲锋的两千骑轻易撕裂。 阿怜则率轻骑,以弓箭压制两侧步兵。 “吕菁,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战鼓再扬,张飞带着一支人马,自后方冲出,直奔吕菁。 “乐仪,我去也!” 一白袍将领,座下白马,手扬银枪,率部下正面迎击。 “昭姬,这人就是乐仪想要招揽的赵云?” “正是,叔父觉得此人如何?” “武艺上乘,只是不知谋略如何?” “菁儿说起此人,有勇有谋,忠肝义胆。这一路,虽然对菁儿女儿身始终心存芥蒂,却不离不弃。” 卢植捋须,不知在想些什么。 又过了一阵,张飞败于赵云之手,逃回后方。肖一率军与赵云一同朝大营袭去。 徐翎走近,“夫人,下面有人自称卢老爷的管事,要见卢老爷,身后跟着十几个仆役。” 卢植再看了一眼局势开始明显的战场,“昭姬,我们下去吧。” 蔡琰有些担心,但还是依然相随。 “老爷,你没事吧~”管事头发花白,但精气神十足。 卢植对这个甘心随他归隐的老部下笑笑,“伯喈之女。” 管事松了口气,“原来是蔡家小姐。”随即目光移向战场,正听见吕菁高喊一声,带兵杀入战局。 “那是伯喈的弟子。” 管事道,“那我们去助他一臂之力。” “不用,”卢植摇头,“刘备败局已定~” 管事一惊,这才知道,另一方竟也是旧识。 不消一刻的功夫,刘备这支临时整合的队伍,在吕菁凶猛的进攻下,斗志全无,溃逃、器械投降大半。张飞见势不妙,拼着重伤,护刘备逃走。可惜,依然被死盯着刘备的吕菁生擒。 当卢植站到被捆缚的刘备面前,刘备早已失了平日风度与沉稳,眼中噙泪: “恩师~” ※※※※※※※※※※※※※※※※※※※※ 嗯~~猜猜这章评论区的主流声音是什么? 上周太多资料要赶,更新少,这周后面几天时间会宽裕起来。 哦,还有一件事,我想大声的告诉我的书友: 我粉上万茜啦~~~~~啊~~姬圈大佬! 为万老板打call!! (不好意思,跑题了~) 第 171 章 171、杀人诛心 待到吕菁出击时,于刘备而言,战局极速崩坏。而吕菁眼中,唯一的目标,只有刘备。 可惜,张飞拼的在赵云手下重伤,以同归于尽的姿态朝吕菁扑去,为刘备赢得一线生机。 当张飞被吕菁一杆扫落,吕菁再度追上刘备,毫不犹豫挥向刘备的长戟,却被赵云的银枪挡下。 “他毕竟是汉室宗亲,又是卢尚书弟子,不可随意杀之。” 随即,赵云偏头,示意卢植的到来。吕菁咬牙,只得下令将刘备、张飞捆住。 卢植先是称赞吕菁行军布阵、练兵之道,没有劝说放人,却要与刘备说话。 吕菁点头。今天倒要看看,这位德高望重的卢尚书,要如何为自己弟子求情。 没想到,卢植对吕菁大加赞赏,“玄德,五原君将会是大汉的肱骨之臣,你如今战败,我亲自说降,也不算辱没你。” 赵云暗自点头。他观刘备,亦非常人。卢尚书如此做法,既为吕菁招揽人才,又存了师徒情谊,救弟子性命。 蔡琰却注意到,吕菁的脸色异常难看。 刘备看了一眼张飞,目光移到他流血的伤口。张飞猜到刘备心意,双眼布满血丝,“大哥,不要……” 太屈辱了!被这样一个不男不女打败,还要归降,张飞宁愿去死! 刘备给他一个无奈,又带着安抚的眼神,在卢植的鼓励下,转向吕菁,“若是五原君确实忠于我汉室,玄德愿……” “等一下!” 吕菁阴沉着脸,打断他要归降之语,“他全力追杀我,又岂会真心归降于我?” 勉强挤出笑容,对卢植道,“先生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你~” 莫说卢植,就连赵云也惊诧不已。 为了招揽良才,吕菁为一个默默无闻的赵云,千里奔波,以身犯险,却不愿招揽已经崭露头角、战绩不凡的刘关张三人,这是何道理? 能成为蜀汉政权建立者,刘备岂会是哭出江山的庸才?经过涿县之事,吕菁认为刘备确实有大才,更兼识人之明。但是,想想刘备的经历。依附,或者说是蛰伏于各大势力之下,曹操留不住、杀不得。一不留神,和汉献帝刘协搞个衣带诏。 要知道,弘农王刘辩没有刘协聪明,但相比之下,简直太乖了~要是刘备跑到并州把刘辩带偏了,也给自己整一出衣带诏,那吕菁就要天天忙着内斗了。 再者,看看收留刘备的荆州刘表、益州刘璋,基业全都落在刘备手中,最终成就他一番大业。 莫非要给他加个并州吕菁? 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她脑袋没毛病? 肖一见吕菁沉默,直接插话开怼,“卢尚书,刘备险些害了我家主公性命。我斗胆问一句,若是主公落败身死,你又能如何?” “玄德不会杀五原君。” 活着的吕菁,对刘备才有价值。 “还有,我心里更偏向你会赢,”只听卢植对吕菁继续道,“若是五原君真的失手被擒,我会劝你归降玄德,保你性命,你二人共同匡扶汉室!” 这便是卢植最终的想法。 “战场上瞬息万变,万人之战,随时可能失掉性命。我家主公,可不是指望您的话活下来。”肖一怒指着战场上还未及收敛的尸身,“我的战友,谁来保他们性命?” 要知道,被派出来保护吕菁的,是最精锐、最忠诚的队伍。放到其他军营,起码是军侯级别的存在。刚才有人统计汇报,这一场下来,已经战死四百九十九人。 卢植曾在蔡邕府上见过肖一,不计较她的失礼,也不与她解释。 若始终记恨敌将,不能招揽,一路杀到底,谁又能走的远呢?成就大事者,往往能够容难容之事。 历史上的典型,莫过于枭雄曹操二度接受张绣投诚之事。要知道,张绣宛城投降曹操又反水,导致长子曹昂、爱将典韦全部丧命,但张绣再投时,曹操欣然接受,彰显自己超人的气度,以及长远的智谋。 卢植审视的目光扫过吕菁,“一将功成万骨枯。明主,当有容人之量。” 吕菁毫不闪避,“我要杀他。” “你!”卢植气结。 “叔父,我想单独与菁儿说几句。” 蔡琰将吕菁拉到远处,“菁儿,你坚持杀刘备,究竟是何道理?” 吕菁认真道,“刘备性格隐忍、坚韧,野心勃勃,又有汉室宗亲名号,无需太久,必成心腹大患。若是放虎归山,则后患无穷。” 见蔡琰不说话,认真盯着自己,吕菁皱眉,“你也想劝我放了刘备?” 蔡琰摇头,“开始是,但你坚持,就没必要劝。” 吕菁刚露出笑容,就听她继续道,“可是,菁儿,你执着于杀他,似乎,很害怕刘备?” 是的,蔡琰就是这种感觉。 吕菁笑容一僵。 “她不过是个小小司马,而你,乃是堂堂北中郎将。就算他将来有所发展,你难道还会逊色于他?你要杀他,别人不能理解,就会坐实你无容人之量。且不谈将来影响如何,眼下卢植,包括赵云,都会弃你而去。” 蔡琰可以不在乎刘备的生死,但必须在意赵云与卢植的感受。若是杀了刘备,再强留这二人,只会越发离心,将他们推给别人。 “杀刘备,何必急于这一时?除了杀他,便没有制约他的手段吗?” “容我想想。” 吕菁忽然想起,印在她心底的噩梦,便是白门楼上,刘备促使犹豫的曹操下定决心处死吕布,最终家破人亡。 会因为历史,反而太过忌惮刘备? 目光再度移向赵云、卢植,当如何取舍? 容人之量,明主吗? …… 蔡琰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她思量。 肖一从斥候那里收到消息,跑到吕菁处低语。 “有一支五千余人的幽州军,似乎打着幽州牧刘虞的旗号,朝这里过来,距此两里。他们派出使者快马先行,很快就到。目前看,像是使节团,似乎没有恶意。” 吕菁捏紧拳头,“谨慎布防,不要大意。先不要让卢植与刘备他们发觉,做好防御。” 最好没有恶意,否则,她压箱底的几车石油,就要派上用场。 “琰儿,劳烦你去请卢植过来。” 蔡琰去请卢植,一边道,“菁儿不比刘备,还是阅历太少,又极重情义,请叔父不要怪罪。” 卢植没有接话。 吕菁开门见山,“请先生答应我三件事,我便放了刘备。” 看来,她真心不愿招揽刘备,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说来听听。” “首先,先生大才,请助我辅佐弘农王,匡扶汉室。” 卢植点头。原本,他的目的是想调节吕菁、刘备矛盾,共同辅佐刘辩。事已至此,不能强求。 “其次,我欣赏赵云忠勇正直,请您收他为弟子,帮我留住他。” “那孩子不错,我也答应了。”心里却不禁猜想,刘备到底是哪里让吕菁看不上? “最后,我要留下关羽,请先生莫要干预。” “这……” “关羽几日前就是我的俘虏,但我会放张飞同刘备一同离开。若是关羽不降,我会杀了他与张飞。但刘备,我依然会放他离开。” 卢植震惊的看着吕菁,不知她为何做出如此矛盾的决定。 见她不愿解释,终是应下。 “我叫子龙过来说话。” 回到场中,支开赵云,命人将关羽带来。 闻言,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张飞,眼中有泪,却大笑起来,对刘备道,“你我兄弟三人,今日能同生共死,亦是一件快事!” 刘备见卢植与赵云离开,甚至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亦觉得大事不妙,又听她带来关羽,同张飞一样的想法,沉重的闭上眼。 吾命休矣! “刘备,两条路,要么,你们三兄弟一起死。或者,你劝关羽降我,我放你二人离开,你们三人皆可活命。” 吕菁尝试过劝降关羽,但他完全不为所动。到现在这种情况,关羽是否真心归降,已经不重要。 刘备倏地睁开双眼,“吕菁,你好歹毒的心思!” 关羽、张飞乃是他的左膀右臂,甚至自黄巾起事,大大小小的战功,都离不开这二人。 再者,他若劝降,兄弟离心,以张飞的性情,日后会如何看他? 果然,张飞炸毛! “去你娘的,我兄弟三人同生共死!” 归降一个女人,还要用二哥的命去换,他张飞宁愿死!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即,吕菁抽出绑在腿上的匕首,刀锋直抵张飞咽喉,“你再骂我娘试试~” “你他娘的……” “噗!” 阳光下的匕首,映照寒光晃过刘备双眼,匕首直接插张飞右肩。 张飞死死咬住牙齿,没有吭声,刘备怒道,“吕菁,你……” 吕菁倏地抽出匕首,飞溅的血珠沾上她的唇角,双眼尽显暴虐,脸上却扬起诡异的微笑。 “刘备,我认真的!” ※※※※※※※※※※※※※※※※※※※※ 啦啦啦~~下一章,我争取明天晚上更新,注意,是争取。 明晚留意码字进度条哈~~~ 不给我认真留言,我明天就只管哭,不码字了,嘤嘤…… 还有哦,上一章我提到万茜,完全没有书友响应~~ 呜呜……我从来没这么迷过一个女演员~ 实力派姬圈大佬! 散粉膜拜~ 第 172 章 172、十年之约 被捆缚的关羽见到重伤的张飞,不顾一切就要找吕菁搏命,被肖一毫不客气一脚踹倒。 气量什么的,等她四五十岁的时候,再说吧! 当关羽从刘备口中听到吕菁招降的话语,怒道,“他如此伤我兄弟,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岂能归降!” “二哥~”张飞还想劝关羽不要归顺吕菁,却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翼德!”刘备大喊一声,张飞却不再动弹。 “一切都怪为兄不好!”刘备喃喃低语,再度落泪,直接朝吕菁跪下,哀求道,“你放他二人离开,我任你处置!” “大哥!”关羽何曾见过刘备这般模样。 吕菁冷冷看着刘备,并不搭腔。 放他们离开,我能杀你?还是留你在我身边兴风作浪,再去寻这二人? 我就是要击溃你的核心,让你再无翻盘之力! 刘备泪如雨下,“我生死无所谓,可是翼德……” 关羽也忍不住落泪,“大哥~” 归降吕菁,他实在过不了心里那关! 这时,有守军过来,吕菁冷冷落下一句,“关羽,你大可为了自己的尊严,害死刘备和张飞。”转身迎了过去。 低声问道,“何事?” “幽州牧刘虞派从事齐周,在一里之外等候,求见主公。” “让他们等着!” 又叫肖一将刚才的几千俘虏,全部送到阵前。一旦刘虞耍花招,这几千人便是炮灰。 再次回到场中,刘备与关羽皆沉默。一直没有离开的蔡琰,在吕菁耳边提醒,刘备曾低声劝说关羽,只是没听清楚他说些什么。 吕菁并不在乎,无非是权宜之计,或者趁机要自己命一类的。 “想好了?” 关羽道,“只要你放他二人离开,我答应归降。” “好,你立誓,归降我,奉我为主,忠诚不二,永不背叛,若有违背,你兄弟三人皆不得好死,祖宗不得安宁,子嗣断绝!” 这誓言之毒,令蔡琰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赵云与卢植被支开了。 关羽低下如有千斤重的头颅,闭眼不言。 刘备怒道,“毒妇!” 他刚才就是劝关羽,为了张飞,忍一时之气,归顺只是权宜之计,日后来寻他便是。但如此毒誓,谁人敢立? 关羽也不睁眼,“杀了我,放他二人离开。” 吕菁长叹一声,“关羽,我敬你为人忠义,不忍杀之。这样,十年。” 关羽立时睁开双眼,确认她话里的意思。 “十年,你必须绝对忠诚于我,不得有二心,为我征伐,立下百战之功!十年之后,你若要走,我不留你。” “当真?” “当真。” 关羽看了一眼刘备,他眼中尽是不舍,却没有开口。 “好,我答应你!” “刚才的誓言,别忘了。” 吕菁不指望其它,就让关羽做一个战争机器。若是十年还不足以让关羽归心,便寻机杀了。 总之,即使自己用不成关羽,也绝不留给刘备。 至于刘备…… 卢植与赵云返回场中,正好见吕菁叫人给张飞止血。卢植满意的点头,看来是谈妥了。 “乐仪,多谢!” 能被名满天下的卢植收为弟子,赵云内心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卢植明确告诉他,这是吕菁的请求。 吕菁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全然不同于对待刘备等人,“你我经历生死,又何需如此客气?” 吕菁真心为他高兴。能被卢植教导,将来赵云的成就,注定远远超过历史。 这时候,战场上,吕菁的士卒动作越发明显,却不像是撤离。 肖一走近,“准备好了。” ************** 齐周来做什么? 一番寒暄,先谢吕菁救他家世子,再说刘虞下令,各地不得对吕菁用兵,使其行走畅通无阻。 吕菁这才明白,刘备匆忙发起进攻的原因,心中杀意更重。 “呵~谢什么的,就不用了。刘备率领一万多人,对我发起进攻。若是没点实力,只怕齐大人这会便是见到我的尸首。” 齐周已经知道刘备的情况,讪笑道,“他可能没收到军令。” 吕菁冷笑一声,“刘关张三人险些害我性命,我正欲杀之,齐大人不会阻拦吧。” “这……”齐周面现为难之色。他心里恼刘备擅自行动,让他现在来收拾烂摊子。但怎么也是幽州官员,不能任吕菁当着他的面杀了。 “刘备毕竟是皇室宗亲,不比常人,还请五原君给州牧大人一分薄面。” “这么着急杀我,还以为他是公孙瓒的人。既然是皇叔的人,那刘备就放了。至于其他人……” “公孙瓒,也是州牧大人部下,但对五原君动手,绝非州牧大人之意。”齐周尴尬的解释,这吕菁,看来是知道刘虞与公孙瓒不合之事。 “关羽、张飞,任凭五原君处置。只是那些战俘……” 吕菁忍不住大笑出声,“齐大人,你确定是来助我的?怎么感觉是来帮刘备的?” 齐周施礼,“绝非如此。州牧大人说,五原君既然敢对边塞胡人用兵,又能以怀柔之策治之,眼界绝非常人,让我绝对不要失礼。只是,这几千俘虏,五原君带走不便,杀之不仁,不若送还州牧大人。” “行!冲着刘皇叔仁义之名,我放了便是。” 不放真是累赘。任刘虞怎么示好,吕菁都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幽州。 齐周感谢过后,又邀吕菁去蓟县见刘虞。至少,吕菁到幽州明面上的理由,就是要去拜访刘虞。 吕菁推说身心俱疲,婉拒,表示以后遣使来访。 齐周并不强求,奉上通行用的符节、令牌。 关羽亲自将昏迷的张飞与刘备,送到齐周手下。 吕菁对齐周道,“张飞重情重义,还请齐大人带到蓟县,请名医为他疗伤。待伤好后,又是一员猛将。” 刘备看着关羽,眼中全是不舍,忽然对齐周道,“齐大人,我兄弟三人起事平黄巾贼,相约同生共死,还请大人救下我二弟!” 别说十年,就是一年,刘备都不确定,关羽是否还会回到他身边。早知如此,他便该一直拖延时间等齐周来救。 齐周瞥了刘备一眼,恨他不知进退。不远处的赵云听到,亦不禁摇头。吕菁面无表情,看着关羽。 “十年之约,不敢忘。大哥先带翼德疗伤,保重!”关羽退到吕菁阵营。 齐周淡淡道,“走吧。” 任凭刘备如何不甘心,也只得上马。正欲走,只见他咬牙,目光移向吕菁后方的马车,大喊道,“恩师,您当真要随她去并州?” 齐周道,“令师是?” “卢植,卢子干。” “你说卢尚书在马车内?” “正是家师。” 随即,齐周上前求见。 肖一捏紧剑柄,“主公,我想杀了刘备!” 经过之前蔡琰的提醒,吕菁这下反而淡定了。 “杀人,手段多的是,不着急。” 马车内。 “叔父,我现在了解,为什么菁儿不喜欢刘备。” 听着蔡琰明显带着厌恶的话语,卢植苦笑一声,出了马车。 齐周先是赔罪,而后自然是邀卢植去蓟县见刘虞。卢植表示答应吕菁去晋阳看看,日后再叙。 齐周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快马不停,通知州牧大人,就说卢植卢子干在吕菁军中。” ※※※※※※※※※※※※※※※※※※※※ 朋友笑我,一大把年纪还追星,居然学人打榜~ 乘风破浪里,有众多值得喜欢的姐姐,但我想要投射的,是那个历尽千帆,归来后仍是少年般云淡风轻的万茜。 不好意思,最近真的沉迷于她不可自拔,如果有机会,不那么麻烦的话,希望大家顺手支持她。 明天争取更,晚上留意评论区有没有进度条~ 不,为了你们对万茜的支持,我明天一定更!! (见笑了,原谅我这个被美色迷住的傻子~) 第 173 章 173、回巢 入夜。 “明早过了燕长城遗址,翻过白山,便会进入辽西鲜卑控制的草原。” 吕菁没有信任刘虞,依旧选择北上入草原,并且不过城池。与张世平多次行走边塞的苏双,拿着自制的路线图,给吕菁详细介绍沿途情况。 “最近半年,白山北部的鲜卑部落形势不大好。原本并州北部的魁头、步度根、素力三大鲜卑部落,全部被整合,新单于是一个叫素得的人。自开春以后,便不停东扩,来势汹汹,咱们得小心,不要遇上。” 吕菁只是应了一声,没有解释。 素得,是她的人。在素得背后,还有她的嫡系——陈平,在控制着草原。 说完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苏双退了出去,帐内只有肖一、徐翎。 “刘备应该要先随齐周去蓟县。肖一,挑个机灵的,让他潜伏到刘备身边。若非有绝对的把握,不要妄动。” 又对徐翎道,“想办法和张飞的部下搭上线,没有别的目的,只有一件事:送酒。” 张飞性子暴虐,又酗酒,现在更是一身伤,尤其是她今天一刀插进张飞右肩。只怕以后动手,都不会有以前灵活。肯定会郁闷吧~ 再看到美酒,会产生怎样的反应?真令人期待~ 经过今日之事,吕菁已经完全抛掉刘关张英雄的标签,死斗到底! “明白。”徐翎管理财政、商业,自然不缺手段。 肖一道,“左慈与曹忻应该到了中山国,因刘备之事,他们留在那里,等我们消息。” 曹忻,是春娘的名字。他们原本打算追上吕菁,结果发生刘备之事,吕菁让他们先留在中山国边境,不要贸然进入幽州。 “让他们原路返回晋阳,顺便接走赵云兄长,小心不要暴露。”脑中浮现起一个小女孩。答应甄宓返程拜访之事,只能就此作罢。 “翎儿,你安排人了解一下,中山无极甄家现在的具体情况。若是有心性、才智不错的少年,找机会送到书院。” “是。” 吕菁想了想,“去的时候,给甄宓那个小姑娘准备些礼物。” 徐翎忍不住打量吕菁一眼。 这又是为什么? 议事完毕,吕菁走到营地中间的空地。 几根柴火烧的劈啪作响,蔡琰正与卢植说话,脸上全是笑容,见吕菁走近,“菁儿,正说你呢~” “笑得这么开心,说我什么糗事?”吕菁紧挨的坐到蔡琰身侧,全然不理会旁人目光,将她手握住,贴到自己怀中。 蔡琰脸颊泛红,微微低头,偷偷打量卢植一眼。 卢植轻咳两声,蔡琰就要抽回手,吕菁却不肯松开,反而腆着脸对卢植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先生好。” 卢植无语。 就算他为了大业,无视吕菁女儿身,直接把她当男人,但寻常夫妻也做不到这般肆无忌惮吧! 哎~有这么个弟子,卢植觉得蔡邕那老头好可怜~ “咳咳~”卢植轻了轻喉咙,“刚说到你因张让之事,对弘农王无礼!” 吕菁立即摆正姿态,接受批评,“菁,行事不周,请先生见谅。” 吕菁初到晋阳,十常侍张让,想要带走刘辩,勾结郭蘅,拥兵自立,结果被吕菁处死。那一晚,吕菁假意给刘辩灌毒药,把他吓个半死。 当然,蔡琰提到此事,不会说的那么具体,只是为卢植见到刘辩、为防刘辩吐露不满,做个铺垫。 “殿下不计较,还认了昭姬做姐姐,便是认可你的忠心。”卢植更在乎蔡琰叙事中,刘辩的成长。又详细问起吕菁从东观、太学盗书,以及如何得到传国玉玺,再说到燕京书院。 听完一切,卢植看吕菁的目光,再次不一样。 隐秘在一件件事的背后,卢植看到宏大的布局,恐怕世上再无人能及。 莫非,汉室中兴的大任,真的落到吕菁身上? **************** 翌日,临近午时,大军隐隐可见燕长城遗址,忽听后方有马疾驰而来。 “请卢尚书、五原君留步,我家主公马上就到!” 来人,正是收到消息,连夜赶来的幽州牧刘虞。 两军遥遥对峙,不敢松懈。中间空地上,吕菁站立卢植身旁等候。只见一人风尘仆仆,发髻快要散落,喘着粗气,见到卢植的一刻,双眼发亮,跳下马。不顾齐周多带几名护卫的劝说,径自朝卢植快步走去。齐周见场中只有卢植与吕菁二人,只身跟上。 “子干,既然在上谷,为何不来蓟县寻我?” 两地相隔,快马不过半日路程。 见到多年老友,卢植眼眶泛红,“我弃弘农王独自逃离雒阳,还有何面目再见故人?” 两个儿子战死沙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被汉灵帝冤枉下狱,他依然坚持为汉室而战。可董卓乱政,他逃离雒阳,再到弘农王身死消息传来,他就陷入深深的自责。 一则愧疚,二则迷茫。 这一生的努力,究竟换来什么? “董贼势大,岂是你一人可以撼动?若是如此,我更无颜见先帝,更是愧对列祖列宗!” 二人说起许多往事,唏嘘不已。收拾心情,相互宽慰一番,刘虞才注意到卢植身旁的少年将军。 “你就是伯喈的弟子,吕菁?” 这话,不是说职务,而是谈私交。 吕菁躬身施礼,“晚辈拜见皇叔!” 刘虞又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吕菁一一作答。 “这次到幽州,你受委屈了。” 刘虞赞许几句,才对卢植道,“子干,随我去蓟县吧。你知道我的为人,必不相负。” 卢植摇头,“我要去晋阳。” “为何?” “要亲自去确认一些事情。”卢植突然正色道,“一旦确认,我会拥立她为并州牧。到时候,还请你全力支持。” 刘虞双眼圆睁,“可她毕竟是女儿身,你就不怕引起天下非议?” 卢植笑了,“董卓尚且认清形势,册封她为北中郎将,你我莫非还不如他?再者,有你我支持,非议什么的,自然会少下去。” “先生~”不得不说,吕菁被这原本她并不看重的老者,感动到了。 卢植捋须,露出长者宽和的微笑,“和昭姬一样,叫我叔父即可。” “我不明白。”刘虞摇头。 “无妨,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卢植知道,这天下,真心为汉室考虑的,刘虞绝对是其中之一。 二人又说了些话,刘虞突然问吕菁,“若你为并州牧,将要如何?” ******************** 没有人知道,这一次卢植、刘虞与吕菁的会面,将对吕菁未来的发展产生怎样的影响。 就现在来看,这一趟行程的收获,已经完全超出吕菁的想象。不仅带回赵云,还捞到卢植这位大佬。至于关羽,虽不能为己所用,但极大折损了刘备的力量。 在经历这个不算会盟的非正式谈话后,吕菁率军,越过白山,再度进入漠南草原。 接下来的一路,便没有幽州时的艰难。吕菁并不停留,一路西进。 又过了两天,陈平派来接应的人到了。 “轲比能拜见主公!” 轲比能,在上党之战后,返回草原。他想看看,吕菁治下的草原,是什么样子。 吕菁问了几句,便与卢植一同审视军容。除了陈平派出的一千天狼骑,另外三千骑兵,乃是新整合的部落力量。 “大哥~”一身军甲的阿怜走近,没有蒙纱,轲比能立即凑近要观察她脸上的伤口,被阿怜一把推开。 “大哥,我不是小孩子。” “这伤疤,还能淡下去吗?” 虽然比刚受伤之时好太多,但稍微近些,还是能看到一条明显的疤痕。 阿怜暗中瞥了一眼肖一,见她没有留意自己,心中有些丧气,“又无所谓!” 又过了一日,陈平率军赶到。 两天后,没有带陈平与轲比能的人,吕菁越过阴山,往云中郡去。在那里,她见到宋霜。她掌控着云中、定襄两郡。 往西,至五原郡,见到了久别的罗木。还有,为她建城的杏儿。 卢植一路行进,他见到吕菁一个个嫡系心腹,个个年轻,又能替她镇守一方。据说都是被吕菁领养,在一个叫五云观完成授业。 令卢植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见到另一个不算故人的故人,与张让同为祸乱朝纲的十常侍之一,毕岚。 他正认真的钻研炼钢之术,给吕菁搞建设…… 在往南,是贾逵控制的西河郡北部。 半个月后,吕菁返回晋阳。 同时,陈平、轲比能整合辽西鲜卑的部分力量南下,出其不意,占领雁门郡平城。宋霜、郝昭分别从西北、南部攻入,三路大军齐齐逼近郡治阴馆。 郭蕴一面调兵救援,一面向幽州求助。却没想到,公孙瓒在青州作战,鞭长莫及。而刘虞则回话,要他尊奉北中郎将号令。 在城池被围的地十七天,出府去往城门督战的郭蕴,在路途中遇刺身亡。刺客身手敏捷,竟成功逃脱,只留城中乱做一团,人心惶惶。 同时,郭蕴麾下一支人马叛变,杀入郭蕴府中,将阖府上下斩杀干净,并趁乱打开城门,放吕菁军入城。 由于贾逵曾是郭蕴旧部,没有被安排在进攻雁门的战役中。贾逵写信给晋阳的吕菁,请出面招降郭蕴,留他性命。信刚发出去两天,他便收到郭蕴遇刺身亡、部下叛变之事。 只能收了心思,徒留一声感慨~ 而吕菁,在晋阳的短暂安顿后,再度出发。 目标:长安。 ※※※※※※※※※※※※※※※※※※※※ (*^__^*) 嘻嘻……今天早早的码好字,完成更新承诺~~~ 我这个没多少人气的小小写手,实在不怎么会打榜,也没时间混饭圈,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为万茜姐姐赚路人缘~ 推荐乘风破浪的姐姐们,喜欢的美人太多了~~不过,喜欢归喜欢,我独爱万总~~ 并非是她有多美丽,就是控制不住,爱了爱了~ 粉丝表达对她的爱,她一开口就是:对不起,我有孩子了,哈哈哈哈哈~ 弹幕飘过:“没事,白得一孩子”“没事,我可以跟着孩子姓~”“我与那曹阿瞒有何异!” 希望大家支持她~ 下一章,开启新篇章——《长安行》 作者君:你明天更不更? 作者姬:不知道哎~新篇章要构思很久~~ 作者君:你这两天不是放高考假吗? 作者姬:(绞手指~)可是,我也想要休息啊~昨天晚上为了码字,我就把饭局给推了~ 作者君:为了让大家支持万茜姐姐? 作者姬身子坐直:好吧~拼了!! 第 174 章 174、长安篇(一)郿县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又是一年岁末时节,蔡琰放眼望去,书院空地已是一片雪白。 去年的今日,菁儿赶回晋阳,陪自己过年。蔡琰很庆幸,自己陪她去了幽州,令她可以带着回忆,守在这场不知归期的离别。 真想陪她一起去长安~只是,自己必须要替她守着晋阳,且不谈对卢植必要的防备,就是书院的人才培养,也必须跟上吕菁扩张的步伐才行。 杏儿的新城仍在建设,但率先建成的冶金工场,将草原上送来的矿石炼化成一件件武器、铠甲,开始供给军方。而晋阳太守徐飞,先后将三波灾民、近五万人迁入五原,为其输入劳力。 粮食供给、吏治管理,各方面的问题,都需要晋阳发挥中枢作用…… 临行前,吕菁认真对蔡琰道,“你,就是我的萧何。” 蔡琰笑了。 西汉开国宰相萧何?刘邦曾说自己得天下的重要原因之一,能用萧何,“镇国家,抚百姓,给餽馕,不绝粮道”。 蔡琰吸吸鼻子,乱世真的来了,可不能辜负菁儿信任! 回想这一年,有许多改变格局的大事发生。 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董卓退守长安,讨董联盟为了各自利益,最终瓦解。 一代人杰孙坚,奉袁术之命围荆州,被伏杀,刘表立足荆州。 公孙瓒击破青州黄巾,实力大增,欲趁势南下。却被谋取了冀州的袁绍所阻,两者相争。公孙瓒接连受挫,退回幽州。 曹操则大破黑山军与于夫罗,袁绍封其为东郡太守,曹操终于有立足之地。 蔡琰不知,原本会在公孙瓒麾下立功,出任平原国相的刘备,因为派兵对付吕菁,受到重创。短暂的依附刘虞一段时间后,再次回到公孙瓒麾下,依旧是那个小小的别部司马。 这一夜,蔡琰受到刘辩邀请,一同守岁。同坐的除了唐姬,还有卢植。 卢植同意吕菁继续隐匿刘辩身份的做法,只是以个人身份,低调的接见了一些将领。主要是贾逵、张郃、徐晃、杨奉、孙资等后来追随吕菁的部将,算是帮吕菁提升威望。 而他自己,则留在书院,教导刘辩为君之道。他满心期许,等到刘辩可以重现世人面前,必是明君之姿。 说到这里,蔡琰忍不住同情刘辩。刚开始兴致勃勃的他,在几日严厉的教学之后,很快便感到约束与无趣,令卢植头疼。 餐后,唐姬退下,卢植与蔡琰、刘辩说起正事。 “关羽现在如何?” “他在贾逵麾下,在拿下朔方的战役中指挥得当,破城有功。贾逵原本要升他军职,被他拒绝。” 关羽不敢忘记誓言:一是十年之约,二是百战之功。 “随他吧,需要时间。董卓有何反应?” “朔方原本就不在他控制之下。” “那上郡、西河郡呢?”这两郡郡守,可都是董卓的人。 “菁儿只是派出驻军,没有动两郡官员。” “叫轲比能的胡人如何?” 刘辩听着这些政事,颇感无趣,打了个哈欠,见卢植盯着自己,立即正襟危坐。 蔡琰冲刘辩笑笑,“孙资与他共守雁门郡,”知道卢植顾忌轲比能的身份,“还有陈平看着。” 陈平传来的最新消息,他结识了乌丸一个叫阎柔的首领,此人颇有才干,准备找机会举荐给吕菁。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吕菁回到并州再说了。 菁儿,你还好吗? ************** 转眼,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到来。 长安以西二百五十里外,有一城,此城唤作“郿县”。这两年,郿县车马涌动,皆因城外新修的一座府邸。说是府邸,其实是一座坞堡。前后征发民夫数十万人筑之,现在都还在建。城郭高厚七丈,一如长安。内盖宫室,广聚珍宝玉帛,尤其仓库屯积粮草足以支撑三十年。 此坞又称“万岁坞”,后世也成“郿坞”,正是当朝太师、自封为郿侯的董卓别院。 吕菁,已经在长安城与坞郿两地之中的山林,潜伏月余。成功在西河、上郡两地驻军后,她没有急于进入长安。 一座不大的山寨内,她再次翻出三封家书。 第一封,是蔡邕以前寄出的。 老爷子提醒,董卓自去年如长安,征发民力,大修坞堡。又熔毁五铢钱,铸小钱,导致一石谷涨至数万钱,百姓苦不堪言。而名士何颙、荀攸等人,皆因伍孚刺杀董卓之事入狱,他一再劝说,始终没能改变。 蔡邕努力匡正董卓言行,董卓虽敬他,却很少采纳,令他忧心不已。随着董卓越发息怒无常,蔡邕叮嘱吕菁,一定要在并州站稳脚跟,不要依赖朝廷。 第二封,来自她的小舅舅,严斌。信中提到两件重要的事情。 其一,董卓盛怒之下,居然朝吕布掷出手戟,险些伤了吕布。虽然事后化解,但吕布在自己帐中独居时,大发雷霆,破口大骂。其二,司徒王允待吕布十分亲厚,交往甚密。 第三封,来自严氏。 家长里短,嘘寒问暖,一如寻常母亲。信中甚至叮嘱吕菁,多听蔡琰的劝说,不要莽撞行事。提到吕布时,严氏说到,前些日子说要为吕布纳妾,被拒绝。由此表示夫妻和睦,让吕菁放心。 为什么拒绝? 吕菁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人。 该不会,勾搭上貂蝉了吧? 屋外响起敲门声,史阿推门而入。 “主公,柯柳义来信。” 史阿,便是雁门郡刺杀郭蕴的刺客。不用说,另外那名郭蕴叛变的部下,自然是柯柳义。 史阿曾与吕菁有过两年之约,两年之后,去留由他。但史阿已经为吕菁付出太多,加上吕菁身份的转变。要知道,初识,吕菁只有一个五原君的空头爵位,没有任何实权。而现在…… 史阿在返回晋阳,正式奉吕菁为主,随她出行长安。 至于柯柳义,则再次启程,去了江都。 孙坚死后,其子孙策不过17岁,曲阿葬父后,举家迁到江都,守孝。 吕菁打开书信,忍不住咧嘴一笑。信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平安,勿念。 这小子,还保留着这份顽皮! “其他人呢?” “李儒还在书房研究郿坞、郿县的情况,曹忻(春娘)在教导几个弟子医术,肖一有事去了曹忻处。赵云与阿怜则在郿县,还没回来。” 一旦对董卓动手,不管是郿县县城,还是郿坞,都必须在吕菁掌控之中。 又是敲门之声,徐翎将李儒引了进来。 “不知主公,打算何时入长安?” *************************** 郿县城内。 一个身着淡绿色长裙的蒙纱女子,从脂粉铺里出来,正是想要买珍珠粉遮伤疤阿怜。 想到肖一,她就来气。 自从春娘同行,肖一就经常去她营中。 虽然是为了给阿怜找淡疤痕的药,但春娘为什么不一次性多给她些?分明是耍手段,勾引肖一! 她那天听邻家妇人说,有家铺子再卖珍珠粉,美白效果极佳,就是价格贵,只有这官宦家的小姐才能用。便私下打听了位置,独自一人来买。 如此,肖一便不用再去找春娘了。 忽然,马匹嘶鸣声起,一人纵马疾驰,撞翻数个行人,仍只是催马前行。阿怜立即低头躲到一旁的铺子角落,只是在马匹临近时,抬头看了一眼。 马匹上的将领,她知道。董璜,董卓之侄,被封为侍中、中军校尉,为人飞扬跋扈,行事极为猖狂。 董璜继续行出十几米,突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慢慢回来。 “你是哪家的?” 阿怜抬头一看,不好,竟是盯上自己! “说话!” 董璜直接跳下马,朝阿怜走去。 阿怜不敢开口,只是摇头。她虽然能说汉话,但始终有口音,一开口就会暴露。 董璜不耐烦,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倒要看看,是个怎样的美人!” 阿怜不敢反抗,任他扯去面纱,将受伤的脸故意露出来。 果然,满心期待的董璜,见到伤疤,瞬间将其甩开。 “竟是个丑女!”董璜扬鞭就打。 阿怜硬生生受了十多鞭,不发一言,瞥见闻讯赶来的赵云,暗自摇头,要他不要妄动。 “还是个哑巴!真是坏爷兴致!”董璜越想越气,继续挥鞭。 “住手!” 董璜抬头,只见一匹白马过来,马背上有一妙龄女子,竟真的收了手。 “白儿,你怎么来了?” 那少女道,“我在郿县不是很正常吗?今日来给祖母带些东西,正准备回去。倒是叔父,你怎么没在长安?” 少女,正是董卓疼爱的孙女,董白,未及笄,便受封渭阳君,最近一直住在郿坞。 董白看了一眼阿怜,见她满身伤痕,默默起身,站立一旁,低头不发一言。 阿怜不敢抬头,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气。 董白走近两步,“很疼吧?” 阿怜摇头。 董璜尴尬道,“好像是个哑女。” 董白心里对这个欺男霸女的长辈厌恶至极。 “叔叔,这人我带回府里,收作丫鬟,你别管了。” ※※※※※※※※※※※※※※※※※※※※ 明天能不能更,我真心不知道了~~ 从昨晚长安篇下笔,到现在码出第一章,我在书桌前起码待了十几个小时 继续为万茜打call~万茜并非多美艳绝伦,但我就是迷她身上的那股子气质。 因为姐姐这次出圈,黑子多起来了。 所以,这一章,依旧是为姐姐攒路人缘的一章。 谢谢大家支持~ 同时,对于我这个不混饭圈、但最近有些痴迷的路人粉,请多多包涵(鞠躬) 第 175 章 175、长安篇(二)展开 距离郿坞数十里的深山中,吕菁控制了所有山民,将原本简陋的山寨,打造成一座临时坞堡,严密防护。 “师父,肖将军来了。” 春娘应了一声,继续忙手头的事情,“落雨,去里屋把我昨夜配的药拿出来。” “好的,师父。” 细心收好锋利却又精细的刀具,春娘才接过药瓶,往外走去。出了屋子,便见肖一坐在院中石凳上。 “那个小姑娘,便是你从左慈手里抢过来的弟子?” “什么叫抢啊~”春娘白了肖一一眼,“虽然是左慈救她性命,但他毕竟是男子,又以修道为主,自然是跟着我更好。” 春娘与左慈一路游历,准备接应前去幽州的吕菁。途中,左慈救下显些被村民沉河的小姑娘。 小姑娘没有名字,她母亲在她出生时便死了,前些日子父亲病重也去了。这时,村里又有人染病不起,便有人说她克父克母,还要克村里其他人,要将她沉河,幸而被左慈救下。 同行一段时间,左慈发现她十分聪慧,尤其对各种草药,有着一种天然的敏感,送她“落雨”之名,有心栽培。只是,碍于其女儿身,又不识字,犹豫着是否收徒。不想,这一犹豫,便被春娘截胡。 肖一接过药瓶,“她现在识得多少字?” 春娘挑眉,“之前在晋阳的书院启蒙,学了一千字。到现在,差不多三千字了。” 肖一赞道,“确实不错。” 看得出来,春娘很喜欢这个弟子。 “对了,阿怜回来了?” 肖一摇头。 阿怜入郿坞,已有十天。前两日随董白出府,寻了个机会,给一直守在城中的赵云递了纸条,说是一切都好,要趁机熟悉郿坞,最好能里应外合,暂时不打算离开。 “那你喊我配药做什么?” “阿怜说那董白经常出府游玩,她很可能会跟着出来,到时候把药给她。” 春娘皱眉,“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意那伤疤做什么?” “不止是脸上的,那日她被董璜打了几十鞭,又添了不少新伤。” “哦~”春娘倒是不知道这一茬,见肖一面有犹豫,“怎么了?” “你能不能再多给一瓶?” 春娘右手撑在石桌上,手背托晒,偏头勾唇一笑,打趣的目光盯着肖一,“你倒是会怜香惜玉~” 肖一不自觉的撇过头,“别闹~”虽然并没大阿怜几岁,但肖一习惯把她当个憨直的小妹。 “别说我小气,药虽然珍贵,但你开口,我还是舍得。只不过这药做出来,放不长久,几天后就会失效。近期没什么大事,我隔几日再找时间给她重新配些。” 春娘收住笑,坐直身子,“不过,她脸上的伤,始终会留痕,不可能完全去掉。” “明白,我拿去交给赵云。” ************************ 郿坞外,有一片专属于董家的猎场。绿芽新发,不时看见兔子晃过,又是一片生机盎然之景。 阿怜安静的坐在草地上,看着马背上跑了一圈又一圈,没射中一只兔子,依旧兴致勃勃的董白。 董白驭马回来,“小绿,我带你骑马吧~” 小绿,是阿怜在郿坞的名字,只因那天她穿了一身淡绿长裙。 另外两个丫鬟,隐晦的瞪了阿怜一眼。 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哑女,竟然颇得自家小姐喜欢。 董白见阿怜摇头,竟然下马走近,担心道,“该不会是伤还没好吧?” 阿怜摇头。不过皮外伤,她的恢复能力不差。 董白拉起阿怜,“既然好了,那就走。” 阿怜先是叹了口气,认命般起身。随即,董白上马,又叫另外一个丫鬟躬身,让阿怜踩着上马,示意坐在她背后。 阿怜从小骑马,哪里需要踩人上去?又是同坐一匹,一时手忙脚乱,倒真像不会骑马。 董白嘲笑一番,“抱着我的腰,免得摔下去。” 说罢,催马跑起来。待董白跑远,两个丫鬟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小绿太不懂规矩了!” “夫人明明说了,没查到她是郿县哪户人家的小姐,要赶她出府,小姐居然不同意。” “一个哑女,还破了相,有什么好?”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对阿怜展开猛烈的抨击。 董白也不明白,为什么很喜欢这个哑女。 只是隐约觉得,她能在一身伤痛下,能够不求饶、不落泪,很是奇怪,有一种莫名的倔强。 府中的大夫为她脱衣上药时,大大方方的反应,完全不似其她人那般扭捏。好吧,至少她做不到。 丫鬟嘀咕她不知廉耻,董白却不这么觉得。尤其是相处几日后,她虽然不发一言,但眼中全是戏。 比如,第一次叫她“小绿”,她嘴唇微张,又很快闭上,瞥了她一眼,头偏向一边。 分明是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又无可奈何。 于是,整日无聊的董白,找到新乐趣:逗弄这个骨子里倔强的丫鬟。 不得不说,阿怜这种性子,真不适合做卧底的工作。 好在,她遇上的,是同样不懂事、喜欢玩闹的董白。 阿怜陪她在猎场玩闹了半天,下午又入郿县。早有准备的赵云,寻机与阿怜互换书信,并递给她一瓶膏药…… 当天夜里,吕菁收到赵云带回的书信,安排他留守郿县,准备随时接应阿怜。 肖一,留守山寨,继续接收不断从上郡漆垣城暗中潜伏至此的并州军,准备支援郿县、长安两头。 至于吕菁,翌日寅时,出发去往长安城。 **************** 蔡府。 一代剑术大师,也是蔡邕的贴身护卫——王越,因下雨,没有练剑,厅内静坐。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故人来访。 哪里会有故人来蔡府寻他?王越心里惊疑,拿上长剑,出府去看。 只见四人背对蔡府,身穿蓑笠。听见动静,为首一人转身,取下笠帽,“师父,好久不见!” 王越先是一愣,随即一喜,“你怎么来了?”王越迅速看了周围一眼,目光移向他身后低头看不见相貌的三人,其中一人腰间挎着木箱。 “你的人?” 见他点头,王越立即道,“快进府。” 进到正厅,未及坐下,王越便问道,“史阿,你不在并州,怎么到长安来了?可是五原君有什么交待?” 为首之人,正是王越的弟子,吕菁的贴身护卫,史阿。 “五原君有些话,确实要说给蔡大人知道。师父,这两年可好?” “挺好的,蔡大人给我谋了个闲职,平时随他走动。”虽然没有实权,但因为蔡邕的关系,倒没有人敢轻慢于他,“你在并州,是何职务?” “这趟回去,五原君可能会任命我为北中郎将从事。” 王越连连点头,脸上止不住笑意。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两年,吕菁便拥有近乎一州之势力。 当初叫史阿追随吕菁,总算是没有做错! “蔡大人,大概何时回府?” “应该快了。” 王越没注意到,其中一个满脸胡渣的大汉,微不可查的皱眉。 这个王越,不应该尽可能的跟在老爷子身边吗? 随史阿入府的三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吕菁、李儒,以及春娘。 正等待中,忽然一个小男孩飞快的屋内跑动,看到这边有人,立即过来,打量众人几眼,奶声奶气道,“你们是何人?” ※※※※※※※※※※※※※※※※※※※※ 依然是小小业余写手为万茜积累路人缘而拼命码字的一章。 不想把她捧得太高,她没那么美丽和优秀,只是单单看对了眼,喜欢上而已。 茜姐,各位书友,我尽力了~明天实在是更不动了~~嘤嘤…… 第 176 章 176、记得看作者有话说 事前,蔡邕没收到吕菁派人入长安的消息。回府后,见到史阿等人,亦颇为意外。 在史阿要求下,其余两人与王越都留在正厅,只与另一人,进入内院书房。史阿进入屋内,巡视一圈,退守到门口。 蔡邕目光移向另一人,正疑惑,只见他取下黏在脸上的络腮胡,放置一旁桌案上,用帕子擦去脸上显黑又改变轮廓的妆容,露出真面目。 “老师~” 久别重逢,吕菁再见蔡邕,心绪亦十分激动。跪而拱手,头俯至手,与心平,然后拱手触地,头亦下垂触地,行了十分正式的稽首礼。 “你,你怎么来了?!”蔡邕又惊又喜,连忙去扶。见吕菁眼中噙泪,右手轻拍她肩膀安慰,又觉得她毕竟是女子,不大合适,收回手,瞬间尴尬,随即目光充满期待,“昭姬回来了吗?” 吕菁摇头,蔡邕有些失落,随即强笑,“不回来挺好,你也不该回来。” 师徒二人不忙说正事,反而絮絮叨叨,话起家常。 “张韩都这么大了~” 刚才那小孩儿,和印象中的张韩,已经有了很大区别。她印象,还停留在她与肖一合力从地陷垮塌的房屋中,救出这孩子的时候。那时,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后来在雒阳见过几次,蹒跚学步,便没太大改变。 说起这个义子,蔡邕叹道,“顽皮的很,张氏拿他没法,我一天忙于朝廷之事,疏于管教了。” 张氏是蔡琰的乳母,一直留在府中。事实上,话虽严厉,但蔡邕一人倍感孤苦,不免对这个陪伴他身边的孩子,有些溺爱。 吕菁顺着他的话玩笑道,“不如把他送到我的书院,有人会把他收拾下来。” 蔡邕知道燕京书院,“太远了。”他舍不得。 吕菁认真道,“老师也搬到晋阳,就不远了。” 蔡邕摇头,“走不了,也不能走。” 受董卓敬重,只是一个方面。汉室老臣的身份,容不得他离开。再者,他还是董卓牵制吕菁的一枚棋子。若是他,或者吕布任何一人离开长安,董卓都有可能对吕菁采取行动。 “会有机会的。”吕菁不着急这一时劝说,问起朝会情况。 蔡邕道,“原本隔两日,便是陛下生辰。但是陛下最近身体不好,便将庆祝会定到半月以后。” “应该是很盛大的活动吧,不知董卓是否会参与?” “那是自然。”蔡邕突然盯着她,“菁儿,你冒险到长安,打算做什么?莫非……” “老师别多想,” 吕菁笑嘻嘻,“刺杀董卓,我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份力量。” 我只不过要趁王允与吕布杀董之机,端了他的郿坞,然后,带你和娘亲、小妹去晋阳。 “长安城内暗流涌动,老师为何不让王越随时跟着你?” “一般都跟着的,但今早太师派人来接我,他不好同行。” “越是如此,更要小心。” 蔡邕觉得她太过谨慎,但总归是担心自己,点头应是。又道,“你回过府没?” 吕菁嘴角抽动一下,露出一抹苦笑,“不敢回去。” 她想念严氏,小妹,可一旦被吕布发现……她怕自己成为吕布控制并州的人质。 “也好,住在我府上,不会有事。” “我有落脚之处,老师无需担心。”早在董卓掌权之前,吕菁就在长安开设商铺、购置了几间宅院,做了一些布局。 蔡邕指了指她脸,“你一会儿出去?” “待会儿□□娘进来,她给我重新弄过。” 另外两人,挎着木箱的是春娘,箱子里面装着乔装和急救用的工具。另一人,则是剃了胡须的李儒。对于董卓军中将领,他比较熟悉。 ********************** 这天傍晚,太师府内,董卓也正在询问吕布,关于吕菁派兵驻扎漆垣、定阳、高奴之事。 要知道,这三地皆是上郡南部,紧邻司隶校尉部,或者说,逼近长安。 “义父,孩儿实在是不知情。那逆女从不与我联系,只是偶尔与家中妇人有书信往来。”吕布显得十分惶恐,连忙解释,“不过,她绝不敢有任何忤逆义父之意。以我推测,她应该是担心马腾、韩遂。” 凉州与并州相邻,是董卓的根基所在,但不代表他能掌控每一股势力。去年,他邀请凉州军阀马腾、韩遂共同策划进攻山东诸将,二人有心依靠董卓起兵,最终同意归降董卓,并于今年年初,带军前往长安。 董卓点头,吕菁拿下雁门郡后,确实以防备马腾、韩遂为由,上书朝廷,进行说明,并讨要并州牧一职。他相信,吕菁没那个胆子,没理由,也没那个兵力进攻长安。 “既然是你的女儿,我不怀疑她对朝廷的忠诚。”董卓宽慰吕布,“你多与伯喈走动,一起劝她,早点回长安。” 毕竟,吕菁没有对抗董卓,却也从未公开表明支持态度。 吕布连声应是,心里骂娘。 朝堂之上,现在都知道,他有个北中郎将女儿,不仅是蔡邕弟子,还是他“女婿”。这话没人敢在吕布与蔡邕面前提起,私底下,却早已是一桩笑谈。 至于蔡邕与吕布,说起来都是董卓心腹,起初吕布还对蔡邕客客气气,可老头不识好歹,对自己不假辞色。以至于,两人形同陌路,若非必要,从不说话,隐隐带着对峙的味道。 董卓对这一局面,很满意。只是,现在让吕布去找蔡邕走动,实在有些折辱的味道。 出了屋子,吕布行走院中,正有一婢女轻移莲步,往董卓房中去。 那婢女远不同一般丫鬟,身着锦缎,略施粉黛,就见倾城之貌,正是貂蝉。 她似乎没有料到会遇见吕布,只是一眼,便控制不住眼中尽是深情与不舍。吕布心头似乎被什么重击一下。想要说话,却见她轻轻摇头,无声吐出两个字,“快走~” 泪水自眼角滑落,貂蝉连忙用袖子拭去,又努力挤出笑容,要他宽心。 吕布捏紧拳头,大步朝外走去,上马正要挥鞭,忽然喊道,“严斌!” 作为副将的严斌立即凑过来,“姐夫,怎么了?” 吕布脸上带着狰狞,“那逆女最近有没有与你书信?” “上一封信,是两个月前,她说准备攻打郭蕴一事,最近没有来信。” 吕布冷哼一声,上马疾驰。却不是回府,而是往司徒王允府去。 这一夜,心情苦闷的吕布,饮了不少酒。 他算什么? 明明是王允送给他的女人,董卓抢去收去做婢女。 说是心腹,说是义子,却只是给董卓作侍卫头领,同为中郎将,不如手握重兵的牛辅就算了,甚至比不上董卓麾下的李傕、郭汜、徐荣、胡轸等人。 上次稍有不如意,竟朝我掷手戟,事后还惺惺作态! 想他吕布,勇猛无双,现在却如同被董卓豢养在长安,功绩连女儿都比不上! 这一夜,王允开口,说出刺杀董卓的计划,并要他做内应。 吕布答应。 同时,一辆快马,彻夜不停,抵达安邑,董卓女婿,牛辅驻军所在。 去年,董卓在被孙坚打败,退往关中长安的时候,把凉州军团的大部分兵力都放在长安外围,以防备关东群雄。 “文和,你怎么看?” 牛辅在接到书信的一刻,立即叫来谋士,贾诩。 “太师要将军防备吕菁,并且要我带人出使晋阳,前去招降吕菁?” 一瞬间,贾诩不由得陷入回忆。距离上次见吕菁,已经快两年。因为对吕布的留心,所以贾诩在雒阳城外与吕菁相遇时,猜到她的身份,只是吕菁不知道罢了。 怎么也想不到,短短两年,竟然在并州闯出一番天地。 “文和?” 贾诩回神,“吕菁没有出兵长安,或者凉州的可能。她老师、父亲皆在长安,既是太师心腹,又是人质,她不可能如此不顾人伦亲情。” 牛辅不屑道,“能与女子苟合,又为丁廉与吕布断绝父女关系,还有什么人伦可言?” “朝中多有好娈童、好男风者,到了太师这个层面,只要吕菁有势力,喜欢男人、女人,早就不重要。她救丁廉,亦可谓忠义。但她若是发兵长安,逼死吕布与蔡邕,便是背师、弑父、叛君,天下岂能容她?” 贾诩轻笑,“再者,关东联军都散了,她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不过,看样子,她是要牢牢掌控并州,所以太师还是要有所防备。” “你明日安排了军中事务,先去长安,看岳父还有哪些交待。估计待天子的庆祝会过后,就会派你出使并州。” “是。” ※※※※※※※※※※※※※※※※※※※※ 亲爱滴书友们,前几天是学校没有安排我监考,有了几天考假。刚好迷上万茜,所以全力码字,美其名曰:为她攒路人缘。因为我知道,随着乘风破浪姐姐热播,她出圈了,不论是粉她,还是黑她的人,都多起来。甚至出现一些比较低龄(我指双商,不指年龄)粉丝,可能会败坏她的路人缘(粉上一个明星,居然操这些心,我也是服了自己了,但控制不住啊~) 喜欢万茜,是因为她是我想要投射的人。那种女性独有的飒爽,当然,撩妹技能满满是重要因素。除此之外,包括各种小技能,比如给手机贴膜、拆机换电池。我能说我也干过吗?大学的时候,我还摆过地摊、给其他人电脑贴膜,拆组装机换主机电源,包括前段时间自己拆手机换电池,包括大学时期,在寝室里搞了两台打印机赚复印费…… 毕业后,进入一所县城高中,开始算是平静而普通的生活。书友有印象的话我说过,我31岁。你觉得在写百合文的我,现在的人生是什么样子? 真实的我:高中班主任,某学科备课组长,前几天刚为即将上幼儿园的儿子抢到号(是的,我和万茜一样,有孩子了,哈哈哈哈……) 我老公知道我写百合文,还算支持,就怕我工作任务那么重,还要顾家、顾孩子,还要写小说,尤其是把小说看得那么重…… 隔几天,我就把这章的作者有话说删掉,毕竟涉及到个人生活了,我是真的很怕网络暴力和人肉(笑哭)。只是想告诉这些一路陪我更文的书友,都努力吧,不管你现在处在哪个年纪! 也感谢大家对我不能稳定更新的理解~ 第 177 章 177、长安行(四)确认 长安城东市,有一间酒楼,名叫“来得酒楼”。这酒楼开了好几年,生意极好,据说东家是并州晋阳人。朝廷西迁之时,曾有一官宦人家族中子弟动了心思,连着他家产一起霸占。搞了些事端,忽然族中做官的大人收到消息,说商家背后乃是董卓义子吕布,吓得立即停手。尚未求证,又见蔡邕府上管事时常去酒楼,所有觊觎之人,便都熄了心思。 酒楼对面,一位仪态温文的妇人,牵着女童从贩卖小玩意的商铺出来。女童七、八岁的模样,手里拿着新玩具,小脸上漾出甜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临近马车,女童突然撇嘴,不知为何与妇人争辩起来,似乎是不愿上马车。 妇人板起脸,训斥几句,女童沮丧的低头,心不甘情不愿的钻进马车。妇人松了口气,上车前,突然看向对面的酒楼。 “夫人,需要我去酒楼带点什么回府?” 问话的人脚微跛,是吕府管事之子,冯余谷。 那妇人,正是严氏。或许是时辰还早,酒楼的二楼看不到人影。包间的窗户,似乎也没有打开。严氏收回心思,摇头,“不用,回府吧。” 旁人以为来得酒楼是吕家的产业,却不清楚,这酒楼,包括这附近的几家铺子,都只是她大女儿的私产,与吕布、吕府没有半分关系。 只是女儿经常通过店铺,给自己捎些小东西回来,也算是一份慰藉。包括酒楼,有什么新菜式,都会给吕府送去。 待马车离开后,原本站在商铺门口的伙计,回铺子里拿了一包小东西,往对面的酒楼去。 临近街边的包间门被打开,一人坐在窗边,注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刚才怎么了?” 伙计躬身道,“小姐想要骑马,夫人不许。” 问话之人挥手让伙计退下,脸上不禁泛起笑意,低声自言自语,“娘亲是怕小妹跟我一样吗?” 长安城有东、西两市,各坊之间,尤其是达官贵人的府邸,规划明确,远离市场与平民区,包括一般等级的官员。吕菁单依靠自身力量,无法在吕府所在的坊内购置宅院。 进入长安的数天,吕菁依旧没有见严氏,只是像今日这样,派人通知并州送来新玩意,引她们前来西市商铺。然后,远远的注视她们离开的身影。 “主公,真的不见她们吗?”一旁的春娘不忍道。 “怎么会不见?”吕菁苦笑,“时机未到罢了。” 天子的庆祝会,就在两天之后。如果吕菁推测不错的话,吕布与王允,会选择这样的时机动手,但还需要确认才行。 又有一人进来禀报,“主公,他一个人去了约定地点,没有带人。” 吕菁起身,“走吧~” 春娘检查一下她的易容,二人离开酒楼,往西城的长兴坊去。那里位置略显偏僻,住着并不算显赫的官员,但胜在离西市商铺近,且宅院比较大,方便做事。 转过两条巷子,走进一条主道。街上行人不多,几人分散行走,正要往后面的院子去,吕菁忽然停住脚步,看向街道马背上的一人。心下一惊,立即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 那人若有所感,目光扫过街道两边,倒是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地方,一路往既定方向去。 春娘见吕菁偏离原本的路线,不敢贸然行动,只能随她在附近又绕了一大圈,才入宅院。 “主公,出了何事?” 李儒听暗卫回禀吕菁异常,不知出了何种变故? “刚才看见董卓的谋士。” 李儒心里也是一紧,“谁?” “贾诩。” 李儒迟疑一下,“他……是何人?”在他印象中,董卓麾下可没有这号人物。 “好像是在牛辅麾下做官。”吕菁回忆着贾诩的情况。 牛辅不是在安邑驻兵吗? 董卓死的时候,难道贾诩在长安? “看来此人颇得主公看重,不过他未有特别出彩之处,我之前确实没有留意到此人。”李儒解释道,“按照主公的说法,他只是牛辅的谋士,算不得董卓的。” 吕菁点头。贾诩有才干,但在人才济济的董卓麾下,未必开始便有着重要地位。她对贾诩原本的历史记忆,是在董卓死后,西凉军人心惶惶,他给原本打算逃散的李傕、郭汜献计,反攻长安,杀死王允开始。 随即,她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莫非牛辅率军入长安了?” 李儒眼中亦露出担忧。 吕菁想了想,“先去见严斌吧。”总要从他这里获得点确切的消息才行。 “儒,冒犯了。” 乔装后的吕菁,以护卫的身份,陪同李儒见严斌。 ********************* 自从吕布告知他刺杀董卓的计划,严斌就十分不安。可是,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配合吕布在宫中的行动。成功,吕布将会一片坦途。若是失败…… 这时候,并州派出使臣,送来吕菁的亲笔信,要求暗中约见他一人,有要事相商,绝不可让第二人知道。 不同于对吕布的又敬又畏,对于这个只比他只小三岁的侄女,严斌从打心眼里喜欢,到现在,只剩下佩服,与羡慕。 严斌现任卫尉丞,秩俸千石,掌宫门卫屯兵。原本可以告慰逝去的老父,但对比一下吕菁,就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就连她手下的徐飞,都是二千石的太守。 不过,这次来的使者,严斌却不认识。目光扫过进来的二人。当先一人白面无须,身后跟着满面络腮胡的护卫。 “李和,奉北中郎将之命,拜见严将军。” 李儒,字文和,他便取了前后两字。 “怎么才来?”严斌面露不悦。等了近一个时辰,若是换了旁人这样对他,他早就拂袖而去。 吕菁打量着两年不见的小舅舅。严斌早已不是那个跟吕菁扭打一起的少年,蓄起八字须,严肃的模样,不怒自威。 “刚才遇到牛辅的人,不敢入府,故而耽搁了。”李儒顺势说出牛辅之事。其实他一直在宅子里,只不过在暗中观察严斌,并让暗卫巡视周围,确保吕菁的安全。 “牛辅?”严斌听到这个名字,眉毛拧成了一个结。对于董卓安排在长安外围的三股势力,尤其是牛辅,严斌自然格外留意。 “我记得,前几日他派麾下讨虏校尉贾诩入长安,为天子庆贺。应该只是碰巧遇上,后面我再去查探一番。”严斌打量李儒,目光中透露怀疑,“不过,你怎么会认识牛辅的人?” 李儒笑道,“有主公的亲笔信,莫非将军怀疑李某?” 严斌冷哼一声,对他转移话题,表示不满意。吕菁的信中,有他二人才知的细节,他自然不会怀疑。 “说吧,她派你来做什么?” 李儒说起董卓倒行逆施,必不能长久,而吕菁在并州立足已稳,想要接严氏、小妹、蔡邕,包括严斌的家人去晋阳的意图。严斌去年成亲,吕菁派人去送了贺礼。 若是之前,严斌会立马拒绝。但想到吕布的冒险,他不由得犹豫起来。 又见李儒拿出一木盒,严斌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方形玉佩,中间镂空,上串红色穗子。 李儒道,“这是主公,恭贺将军喜得麟儿。” 严斌妻王氏,于年初产子,取名为“茂”,希望家族兴旺。 严斌拿出玉佩,这才发现,中间镂空,是个小篆字,茂。仔细看去,下有四字:通行并州。 李儒解释道,“这块玉佩,已登记在案,并传令并州各地。” 严斌指尖划过那几个字,不禁露出笑容,“菁儿有心了。”这无疑于一块护身符。 “将军若是愿意,我们明日便可以离开,带上小公子,夫人她们。” 严斌突然目光锐利,盯着李儒不放,“你知道些什么?” 恰好赶在吕布打算刺杀董卓的关口,接走家眷? 李儒很是淡然,“将军以为我该知道些什么?” 说罢,从怀中再抽出一封信,递给严斌。依然是吕菁的亲笔信,信中如刚才所说,想要尽快接走众人。 严斌与李儒又说了一阵,并未他口中打听出什么。临走前交待,“你带来的人,这几日都安心在这里呆着,不要出府,也不要想接人的事,一切等我消息。” “先生,你怎么看?” “虽然拒绝,但并不坚定。” 吕菁点头,“去下一处。” 半个时辰后,吕菁与李儒抵达长兴坊的另一头。 “先生,竟然是你?”屋内的人,明显感到诧异,随即笑道,“胡须剃了,倒是年轻不少。” 他接到消息,吕菁派人来长安与他接洽,却没想到,会是李儒。 “姜校尉莫要打趣李某。” 屋内,是吕布另一名心腹。去年曾奉旨去并州,在上党之战中,为吕菁拼杀、救下阿怜的姜勇。 “不知小姐有何事,需要先生亲自前来交待我?” 李儒将刚才对严斌的说辞,基本重复一遍…… 半个时辰后,姜勇带着歉意离开,并叮嘱他们这两日不要离府。 他不可能违背吕布的心意,私自送夫人与二小姐离开。而他,也不可能离开吕布。 李儒叹了口气,“看来吕布真的打算对董卓下手。” “这事,咱们不参与,只要董卓身死,立即对郿坞下手。” 吕菁很清楚,她此来长安,就是来捡漏的。 “不可。” “若是董卓身死,朝廷必会派军去郿坞灭其满门。若主公先下手,郿坞与郿县的董卓守军必然抗争,加上郿坞藏粮极为丰富,搬运也需要时间,若此时遭遇朝廷派军,只怕……”李儒食指习惯性的划过上唇,才想起胡子已经剃了。 “多谢先生提醒。”大方向不变,只是计划作出些许调整,赵云与肖一,应该没问题。 不知为何,吕菁又想到贾诩。希望刺董之事,没有什么变故。 还有,不知阿怜在郿坞,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 哎呀呀~~~抱歉,昨天说更的,结果只发了半章。 嗯~今晚还有一章~不过以我的速度,估计很晚~ 第 178 章 178、长安行(五)避无可避 郿坞外,董家猎场。 “小绿,伤口是不是又痛了?”董白看着心不在焉的阿怜,担心道。 三天前,因入夜后私自在府中走动,被巡夜的武士送到管事处,管事知道这丫头是府中最受宠小姐的丫鬟,不敢妄动,交给长房夫人处理。 董卓喜欢的长子英年早逝,留下遗孀,便是董白的娘亲,温氏。 温氏知道这个哑丫头。要入郿坞的人,她自然派人去查探过,可惜什么也没查到。也不知董白喜欢她哪里,非要留在身边,她拗不过,也就依了。可现在,丫鬟犯了府里的规矩,自然要受到严惩。 待董白赶到,阿怜已经挨了二十板。她气的大发雷霆,哪里容得人再下手。 伤不重,没隔两天,阿怜居然主动表示想要骑马。董白虽然担心她伤势,但自己也想去猎场玩耍,便应下来。 阿怜注视董白。 这个一天只知玩耍的傻丫头,几天之后,恐怕就会遭遇灭门之祸。 罢了,不论如何,向主公求情,一定保下她性命便是。 拿定主意,阿怜故意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咧嘴一笑,指了指坐下的马,扬鞭催马,冲了出去。 “好啊,你敢小瞧我!”董白立即追了上去。 她很喜欢观察小绿的表情。因为她不能言语,又不会写字,偶尔想说什么,全靠灵动的面部表情,和完全让人摸不到头脑、不知何意的手势。 自从董白“教会”小绿骑术,二人便常到猎场玩耍。更令她欣喜的是,小绿特别喜欢骑马,又极有天赋,甚至完全不顾忌身份主仆身份,在草地纵马狂奔,将自己甩在后面。 跑了一会儿,两人的距离没有拉进,反而越来越远。董白大喊几声,小绿似乎没有听到,反而朝密林方向继续奔去。 董白急了,“别去那一片,里面有野猪!” 平时都是在外围草原玩耍,周围最多就是兔子、麋鹿一类,不往深处去。不止如此,要是再往里走,围场更深处,还有豹子、老虎一类的猛兽。 几个呼吸的功夫,小绿的身影便消失在密林入口。 董白的马逼近密林,渐渐停下来。她满脸焦急,又不敢贸然进去,急的马在原地打转。 她之前央求着跟爷爷一起进去打猎,结果,亲眼见到老虎撕裂一名护卫,伤了好几人。从那之后,她便再也不进密林里面。 “快,进去把她带出来。” 发现不对劲便狂奔过来的数十名护卫,立即有人进密林找人,另一部分则将董白带到安全之处。 这一夜,临到亥时,温氏亲自来围场,“放心,我让他们派出更多的人去找,不会停下来。”这才将不肯离开的董白带走。 而阿怜,在赵云的接应下,于翌日清晨,返回山寨,与肖一、赵云商量着应对郿坞的几套方案。 “主公来信,明日朝中盛宴,朝中可能有很大变故。我们做好准备,看长安对郿坞做出怎样的行动,及时调整策略。” 商量完事情,阿怜没有回自己屋中休息,寻了个营中修复兵器的匠人,递给他两块金饼。 “替我做个东西。” ************************** 长安城。 贾诩坐在马背上,回想刚刚吕府见到的一切。 董卓并不熟悉贾诩,但却知道,他是牛辅倚重的谋士,颇有见识和谋略。调他入京,亦有重用之意。而这次给贾诩的任务,便是与吕布府中人接触,挑合适人选,既得吕菁看重,又能对吕菁施加一定压力,随他一同去并州劝降,使之彻底归附董卓。 他先是去求见吕布,说明意图。不想,就在府内,见到他原本预设的理想人选,吕布妻弟,严斌。不仅如此,还见到他妻儿,皆在吕府内。 贾诩与吕布、严斌说了董卓的意图与安排,吕布自然表示全力配合与支持,笑着送贾诩离开。 “总觉得哪里不对。” 贾诩喃喃低语,理不清怪异的感觉,从哪里来。 严斌,是紧张吗? 还有,吕布的笑容,让他感受不到一丝信任。 说起来,这人怎么就是那个明朗少年的父亲?在贾诩眼中,吕菁就是个翩翩少年将军。 如同贾诩猜想的一般,缺乏阅历的严斌,在听到贾诩奉董卓之命前来时,确实紧张了。再听说明日盛宴之后,入朝领旨,册封他为出访并州使节,这种紧张,越发明显。幸而吕布一顿调侃,说自己妻弟受宠若惊,还要贾诩照顾之类,遮掩过去。 过了午时,严斌再度去西城,找到李儒,说起贾诩要到并州劝降之事。 一旁的吕菁,哪里想到,原本不在长安的贾诩,竟然是冲着她来的。不过,若董卓身死,他应该不会再去并州。 “明日一早,我便将姐姐与侄女、还有我的妻儿,都送到商铺去。你带上所有护卫,送她们直奔晋阳,不要停留。”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贾诩问他的话,充满各种试探。 正在此时,有人进来禀报,在吕菁耳边小声道,“盯贾诩的兄弟说,他上午去了吕府,下午,则去了徐荣府上。” 吕菁走近二人,直接开口,“禀大人,据探子回禀,贾诩下午去了徐荣府上。” 这下子,不管是李儒,还是严斌,脸色都极为难看。 徐荣什么人?严斌与李儒,都十分了解。 至于吕菁,若非他大败曹操、击破孙坚,她过去几乎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位杰出将领存在。在董卓麾下,徐荣的地位远不如牛辅、董越,却也是中郎将等级的存在。他的军队,就驻扎在长安城外。 “别想多了~”严斌心中忐忑,嘴上安慰自己,“贾诩的职务低于徐荣,去拜见一番,实属正常。再者,任何人都不可能不经过董卓,大规模的调军入城。只是,你们明早出城,若真遇上军队,记得尽量避开。” “按最坏的打算推测,贾诩已经怀疑吕布对董卓心存歹意。当然,这仅仅是个推测,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吕菁再度开口,“他能做的,应该是提醒徐荣,甚至董卓,加强防备。并建议徐荣做出一定部署,如果他能说服徐荣。” 严斌盯着这个之前并未留心的护卫,“你到底是谁?” 吕菁无奈的取下胡须,“小舅舅~” 刺董这趟浑水,恐怕,她是躲不过了。 ※※※※※※※※※※※※※※※※※※※※ 嗯~~~~这章字数有点少,将就看咯~~~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哈哈…… 第 179 章 179、长安行(六)刺董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不过十一岁的刘协,高坐于未央宫前殿。刘协没有立后,在他侧后方,是贵人伏寿。伏寿生母乃阳安长公主刘华,不比寻常嫔妃,加之今日是庆祝皇帝龙体康复,也是补上前些日子的生辰,故而在场。 蔡邕、王允皆在朝堂之上落座,离天子不远,二人点头招呼一声,与其他官员一道,安静的等待董卓的到来。 贾诩的官位在一众官员中,排不上号,坐在离殿门最近的后三排。看着周围如常的一切,贾诩希望自己昨日毫无根据的怀疑,只是错觉。 北宫门门阙,严斌负责防卫。他抬眼朝殿前右侧高高的台阶看上去,左侧则是可供车马行驶的斜坡。 忽然,平缓的马蹄声响起。 临近前殿,除了董卓,谁还能坐马车? 严斌看向对面的骑都尉李肃。李肃点头,上前几步,等待车队出现。 李肃,是吕布同乡,当初奉董卓之命,带着赤兔宝马与珠宝,劝降吕布,背叛董卓。可以说,说服吕布、吞并丁原兵力,李肃有大功。但事后却没有得到重赏,对心怀怨念。当王允、吕布找到他配合刺杀董卓时,一拍即合。 车队远远过来,前方护卫开路,马车居中,吕布与另一将领亲率禁军,跟着马车后方。 李肃一愣,严斌也心跳漏了一拍。李肃回身看向严斌,见他点头,咬牙下定决心,握紧手中长戟。 严斌对身侧的亲随低声道,“他就是徐荣。” 这名亲随,自然是乔装的吕菁。她答应如有意外,出手相助,并保护吕府与严府的家眷。严斌以逝去的老父起誓,绝不告诉吕布。 她注视吕布身侧的中年将领,“不是坏事。” 徐荣跟在董卓身侧,比徐荣直接带着大军拿下吕布强太多。 徐荣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然是贾诩的劝说。 贾诩对吕布有怀疑,但连他自己也不笃定,不好贸然告知董卓,否则,原本无事的朝廷,可能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尤其涉及到并州,更要慎重。 幸而他与徐荣原是旧识,于是劝说徐荣明日找理由跟着董卓。徐荣自然觉得如此行事不妥,必然得罪吕布,不肯答应。无奈之下,贾诩说出对吕布的怀疑,无凭无据,徐荣当然不信,但出于防范,还是应下护卫董卓之事。 李肃看向吕布,只见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手中的方天画戟,亦蓄势待发。 车队继续向前,离阙门不过几米距离,李肃突然带亲兵数人,持戟朝马车中刺去。 “相国!” 徐荣惊呼一声,立时催马去救,却后颈一凉,身子侧倾,躲过吕布从身后刺来的一戟,顺势跳下马,对上吕布噬人的目光。 吕布竟然真的反了! “吕布何在?” 董卓被李肃刺下马车,又惊又怒,呼唤吕布。 他身上朝服被刺破好几个洞,但因他穿了内穿铠甲,只有左手受了轻伤。太师府主簿田景,立即带着几名忠诚的护卫,死死挡着董卓四周。 吕布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诏书,喊道,“奉诏讨贼臣董卓!” 董卓哪里不明白,吕布已经背叛自己,大喝一声,“徐荣,杀了他!”随即,拔出□□,将再度逼近自己的李肃,一刀斩杀。 “杀了这帮叛逆!” 徐荣带来了十几名亲兵,已经护在董卓周围。见李肃身死,严斌亦朝董卓杀去,吕布则被徐荣拖住。 阙门,两方人马,一片混战。 “主公,怎么办?”同样乔装成禁军卫士的,还有剑术一流的史阿。不过,董卓身边护卫围了几圈,暂时杀不进去。 吕菁砍倒一人,“走,我们去徐荣那里!” 吕布不能被徐荣缠住,时间长了,问题会越来越多。 徐荣与吕布战力不相上下,吕布心中越发焦急,这宫殿之中,他与王允的人,只能控制小部分。待其它凉州军过来,他就完了! 忽见一戟横来,将徐荣长.枪崩开,又有一人使剑,与徐荣缠斗。 “快去杀了董卓,这里交给我们!”说着,朝徐荣攻去。 吕布一眼晃过,只觉得使戟的小将看着陌生,又莫名的熟悉。但此时不容细想,吕布催马朝董卓杀去,暴喝道,“吕布奉诏讨贼,你们莫非是要跟着董卓造反!” 方天画戟寒光闪过,挡在前面的几人纷纷丢了性命。 “拦住他!”董卓下令过后,抢了一匹马,朝前殿冲去。 奉诏!哪里来的诏? 刘协! 朝堂之上,还有多少人在配合吕布,董卓不清楚,也不敢往外跑。但前殿里,还有他西凉军在,只要再抓住刘协,拖延一下,就可诛尽所有叛逆! 董卓侧头看了一眼吕布,正见他将拦击的田景等人斩于马下,催马朝自己追来。 吕布,我必杀你! 前殿。 议论之声,从阙门传来喧闹,便开始。但基于董卓长久以来的淫威,不少人没有妄动。 不止一次,董卓设宴款待众人,却在宴席上将虐杀数百人,吓得宴会上的人碗筷都掉了。 王允给了尚书仆射士孙瑞一个眼神,将想要出去的董卓之弟、左将军董旻[min]客气的留住。左都尉杨瓒,则出面将董卓之侄董璜缠住。 看这些人举动,贾诩心中已泛起惊天骇浪。 竟然是王允!这个深受董卓信任之人。 很快,急促的马蹄声,董卓弃马,跑上前殿最后的台阶,直闯入内,手持滴血长剑,满是杀气。 士孙瑞与杨瓒见董卓无事,吓得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大哥,出了何事?” “叔叔,怎么了?” 董旻、董璜连忙跟上。 “吕布谋反!”董卓脚步不停,直逼上方的天子。董旻、董璜正意外,就见吕布闯了进来,持戟朝董卓冲杀过去,这二人自然拔剑阻拦。 吕布对士孙瑞、杨瓒大喝一声,“你们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王允起身,“动手!” 士孙瑞与杨瓒不再犹豫,立即下令麾下军士,与朝堂之上,董卓的心腹、族人以及西凉军护卫展开混战。 前殿亦乱做一团,不少官员逃出前殿、以免被误杀。 “太师,出了何事?”眼见浑善杀气的董卓步步逼近,刘协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在伏寿的搀扶下,步步后退。 董卓根本不说话,伸手朝刘协衣领抓去。 “太师,息怒!天子年幼,必然不知今日之事~” 蔡邕抓住董卓的手,想要保护刘协。董卓身处险境,又气又恨,哪里还听得进去,反手一甩,挣脱蔡邕,接着一脚。 当吕菁赶到朝堂之上,入眼便是蔡邕被董卓踹飞的一幕,心里凉了半截,疯一般的挥舞长剑,杀出一条血路,直奔蔡邕身前。 扶起蔡邕,才发现他满脸是血,急道,“老师,你怎么样了?” 蔡邕额头被碎片割破,听到声音,擦了擦眼上的血迹,确认是吕菁,急道,“你怎么来了?” “给我滚开!” 吕菁还来不及回答,便见一女子以身子护住皇帝,被董卓一拳一拳击在后背,却仍不松手。 “陛下!”见此情形,蔡邕哪里顾得上其它,立即又要上去救驾。吕菁将他拖到角落,按住他非要窜出去的身子,朝大殿看去。 董璜、董旻仍在与吕布缠斗。王允等人,亦顾不上刘协, 吕菁塞给蔡邕一把短剑,恶狠狠道,“你就在这里别动,我去!” 手持长剑,朝董卓冲过去。 董卓见有人过来,将暴虐的情绪转移到来人之上。连声吼叫,双手挥舞斩.马.刀,疯狂的劈砍,完全不讲招法。 吕菁不敢硬抗,躲避数刀,寻了机会,借着巧劲,缠住他受伤的左臂,一个侧摔,俯身以左臂死死压住董卓的脖颈,右腿则压在他受伤的左臂。 董卓被扼住呼吸,满脸通红,右手拼命的抓扯吕菁,竟将她脸上的胡须扯掉。 “你~吕~”虽然只见过一面,但董卓依旧认出吕菁。他放下右手,闭上蓄力,一拳朝吕菁左腹攻去。 吕菁被董卓这全力的一击打的侧翻过去,转瞬间,董卓反制吕菁,双手掐住她脖子,将她提起,按在墙上,“吕菁,你父女二人,好大的胆子!” 吕布听到董卓的话,目光立即转移到吕菁身上,有一瞬间恍惚,脱口而出,“菁~菁儿~” 若问吕布对这个女儿,是什么样的感情,他永远不明白。 恨吗? 一个能在并州闯下基业、实权远超自己的女儿,他恨透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不是个儿子? 吕布独自一人醉酒时,甚至幻想,吕菁就是个儿子,陪着他上阵杀敌、醉卧沙场,建立不世功勋!可是,幻想的结尾,却总是自己朝那个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刺出的那一戟,父女决裂。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越是如此,清醒之后,吕布便越难受,甚至不许府中人提到吕菁的名字。 在这样的情况下,乍见吕菁,恍惚之后,忽然想到刚才,阙门之外。 “快去杀了董卓,这里交给我们!” 菁儿,是来助我的? 没有太多思考余地,吕布双眼一亮,回手一戟,将董璜当头斩下,就要去救援吕菁,却再次被董旻缠住。 “放了菁儿!” 蔡邕见吕菁被擒,拿着短剑,威胁董卓。董卓目光聚在蔡邕身上,正气恼他对自己的背叛。 “彭!” 一个青铜蟠龙方壶砸中董卓头部。 吕菁趁机摆脱董卓的桎梏,大口的呼吸空气,瞥了一眼“偷袭”董卓的伏寿,已经再次退到角落,战战兢兢的挡在刘协身前。 董卓一阵眩晕,忽然,后颈一阵刺痛,冰寒的戟尖穿过他的咽喉。 不知何时,吕布已经斩杀董旻,一戟击杀董卓。抽出长戟,割下董卓头颅,高举空中,“董卓已死,尔等还不放下武器!” “只诛首恶,余者不论!”王允立即站出主持大局,脸上控制不住欣喜。虽然和预期的差很多,但董卓毕竟死了! 吕菁捡回被扯掉的胡须,不想与伏寿四目相对。她立即收回目光,心里却不禁感慨,老刘家的媳妇,一个个都这么优秀吗? 唐姬,当初也是拼死护着刘辩。 “老师,我们快走!” 吕菁身份暴露,更加不能呆在这里。 ※※※※※※※※※※※※※※※※※※※※ 鹅~~~这章,写了很久~~~ 第 180 章 180、长安行(七)短暂的重逢 “我不能走!”朝堂经历如此动荡,蔡邕怎能一走了之? “老师,快!” 吕菁必须趁董卓刚死,殿中尚且混乱的机会,逃出去。否则,吕布回过神来,她就走不成了。 蔡邕将她推到一侧,“我没事,照顾好琰儿,快!” 吕菁想拉他走,却注意到吕布投向自己的目光。有惊诧、疑惑,甚至,还有一丝高兴?吕菁肯定自己眼花了。 吕布正打算朝吕菁走去,就听蔡邕喊道,“陛下与娘娘受伤了,快宣太医令!” 这一瞬,所有的人目光齐聚到角落刘协与受伤的伏寿身上,吕布与王允也凑了过去。蔡邕看了一眼吕菁,脸上写满焦急,无声道,“快走!” 吕菁只能出宫后,再做打算。低着头,快跑出殿,下台阶时,一名官员手挥长剑,喝退附近的卫兵,正要出阙门。吕菁瞧着背影,有些眼熟,快步追上去。 阙门外,已经汇聚了宫中几路人马,仍在厮杀。 徐荣被史阿与严斌紧紧缠住,脱不开身,心里急到不行,瞧见来人,大声问道,“文和,太师如何?” 出来的,正是贾诩,只见他夺过一匹马,“董卓已死,你速速投降王允,保全性命,莫要做无谓之争。” 说罢,不再理会徐荣,催马要走,却被人抓住缰绳。 “先生,你跑得比我还快。” 吕菁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遇贾诩。说起来,为什么原本在阙门外就能击杀董卓的刺杀行动,会演变成如此混战,连自己也牵扯其中,不正是这位贾诩贾文和的功劳吗? 在吕菁与董卓搏斗之时,当时现场极为混乱,董卓喊出吕菁的名字,贾诩是为数不多的、听到吕菁名字,并注意到她的人。 贾诩努力维持着风度,笑道,“竟然是北中郎将大人亲至。没想到贾某居然看走了眼,吕布真是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你父女二人,当真演了一场好戏!” 贾诩以为吕菁与吕布同心,吕菁故意出走并州,隐忍两年,不免对吕布高看。不过,当务之急,是离开此地。他与徐荣不同,徐荣是辽东人,算不上董卓嫡系,但他贾诩与董卓一样,是凉州人,王允对凉州人的戒备,必定不同。为防万一,他还是逃出长安再说。 吕菁不知他何时认出自己身份,摇头道,“我与吕布没有关系。我敬重先生才华,请先生随我去并州吧!” 贾诩没想到吕菁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招揽自己,尤其是,他竟然感受到,真诚? 看了一旁的徐荣,他还在抵抗,没有下定决心。 突然,嘈杂的脚步声自前殿方向传来,二人望去,却是吕布、王允带军出来。 “北中郎将,请留步!” 王允是听刘协说起吕菁救驾,才知道刚才与董卓搏命的,是私入长安的吕菁。得到吕布的确认,连忙追了出来。 贾诩注意到吕菁脸色瞬间难看,挥剑朝她右手刺去,吕菁连忙躲开,手中缰绳被贾诩夺回。 “吕菁,后会有期!”催马朝西安门方向而去。 此刻,吕菁也顾不上追贾诩,抢了一匹马,“我们走!” 史阿立即甩开原本就不想再战的徐荣,跟着吕菁,往东门跑去。 到了东门,姜勇率领的禁卫军拦着另一支董卓人马。 “胡将军,没有太师之命,卑职实在不能让将军带军入宫。” 胡轸,凉州出身,董卓部将。他原本就与吕布不和,正要对姜勇动手,见有快马过来,喝令停下。 吕菁哪里肯停? 大局已定,徐荣注定不能牵制王允,甚至可能直接投降,那王允、吕布很快就会追上来。 “都亭侯有令,姜勇速速让开道路。” 都亭侯,是吕布的爵位。姜勇仔细一看,竟是吕菁。来不及思考缘由,又听她道,“王允谋反,太师被困,将军速去前殿救援!” 胡轸一把推开姜勇,朝未央宫冲去,一众部将纷纷跟上。 吕菁希望,眼前的董卓部下,能多阻挡王允一阵。 姜勇正想问吕菁,哪知她只留下一句,“帮我拖延吕布!”便风驰电掣般逃离皇宫。直奔西市附近雍门,出长安十里外的树林,才停下马。 看着树林里的众人,终于露出笑容。 “菁儿!” 严氏顾不上仪态,跑上前抱住女儿,“你终于回来了!”声音中带着哽咽。 吕菁已经高出严氏许多,她轻拍严氏后背,两眼酸涩,好多话想说,终是只吐出两个字:“娘亲~” “姐姐~”吕家小妹站在马车旁,痴痴的看着那个她一直嚷嚷着要去寻找的姐姐,竟没有上前。 严氏松开手,吕菁替她擦掉眼泪,露出宽慰的笑容。随即,吕菁转向小妹,半蹲着身子,张开双臂,咧嘴一笑,“想我吗?” 这是吕佳最爱与姐姐玩闹的动作。她不再犹豫,一把冲过去,跳到吕菁身上挂着。吕菁抱着她转了几圈,听着小妹银铃般的笑声,刚才宫中厮杀的沉重,再这一刻,全部褪去。 严氏轻咳一声,“没个规矩。”吕菁偷偷对小妹做了个鬼脸,她才念念不舍的从姐姐身下下来。 “王氏见过五原君。” 吕菁连忙还礼,“舅母是长辈,怎如此客气?” 王氏不知道今天会见到吕菁,但严斌之前特意提点过她,不要将吕菁当做晚辈对待。 “大小姐~” “张氏见过五原君。” 另外二人,是姜勇的母亲与妻子。 昨夜,严斌就找好理由,今早将三家的女眷聚到来得酒楼。 严氏以为吕菁又给自己带信带东西,没想到来人竟是春娘。并拿出吕菁亲笔信,告知她,吕菁就在城外树林。就这样,几人被春娘骗出城。 吕菁说出吕布刺杀董卓一事,几人皆是一惊。妇道人家,哪里知道今日宫中这般凶险。听吕菁说到董卓身死,吕布应该会加官进爵,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都露出笑容。 “娘,跟我去晋阳,好不好?” 吕菁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 “菁儿,你爹现在官位更高了,今日又助他杀董卓,他会原谅你的,回来吧。” 吕菁嘴角忍不住抽动。 是我不原谅他吧~ 算了,没必要与以夫为纲的严氏争论这些。 母女二人说了几句,严氏要她借这个契机回府,吕菁则劝她离开,终是说不到一块。 “哪有妇人弃了夫君,去追随女儿的道理?” 莫说吕布现在成功,就算他失败,严氏也不可能为了活命,弃他而去。 吕菁无语了。 蔡邕说他不能走,严氏也是如此! 这时,一个斥候跑过来,“主公,有大军自雍门出,沿着官道,往西去。” 那是郿坞的方向,有董卓的家眷和珍宝,还有大量粮草。 “看清楚军旗了吗?” “皇甫,为首的将领,年约五十。” 吕菁眉宇紧锁起来,那应该是皇甫嵩。 皇甫嵩,战功赫赫,与卢植一样存在的军方大佬。与董卓不和,董卓掌权后本欲杀之,幸亏皇甫嵩之子皇甫坚寿,与董卓有交情,投奔董卓并求情,才保全父亲性命。 吕菁怎不也想不到,在董卓死后,王允竟然派这样一位战神级的人去剿灭郿坞。 肖一、赵云他们,能撑住吗? 吕菁不再犹豫,命护卫将严氏她们送回长安。现在吕布得势,她们暂时是平安的,包括蔡邕,也只有以后再想办法。 “主公?”一直安静立在后方的李儒,走了出来。 “快马传信,”吕菁注视长安城方向: “令漆垣的孙资再派八千人驰援郿坞,车马一定要够。” “令贾逵、孙资彻底拿下西河、上郡两地,防备西凉马腾、韩遂。” “令宋霜、陈平控制北疆,叫乌桓、鲜卑绝不敢南下。” “令罗木守护五原,杏儿保障各地军备。” “令郝昭、张郃注意幽州刘虞,尤其是公孙瓒。” “令徐飞防备冀州袁绍。” “令徐晃、杨奉出兵河东郡。”河东郡,在长安东北部。 吕菁就是要威慑长安! “以并州牧之令,通告各郡。不尊奉者,杀!” ※※※※※※※※※※※※※※※※※※※※ 哎呀呀~~今天可以,早早更新,不用熬夜,安逸~ 对了,亲爱滴书友们,你们有没有遇到过突然追星的写手(捂脸~) 第 181 章 181、长安行(八)灭门 “呜呜~” 郿坞,猎场附近,一间不起眼的茅草屋,除了一个老旧的木架,屋内没有其它家具。奇怪的是,架子上放着一个摊开的行囊,显眼的摆放着几个胡饼,还有银钱。 榻上,有两名女子被捆缚一起,嘴被布料塞住,正拼命挣扎。 屋外,有十几个村夫打扮的汉子,腰间别刀,注视着郿坞的方向。 “起火了~” “你说主公咋算准了朝廷要对董卓下手?” “说不定就是主公下的手。” “都闭嘴吧~”为首之人,是邓暮。就是追击左贤王刘豹过程中,以身护浮桥,被失控的马撞下河的那名士兵。后来冒险故意被眭固擒住,助吕菁拿下上党郡。 他现在阿怜麾下做军司马。还有一个弟弟,名叫邓芝,已经送入书院读书。 制止众人对长安城猜测,邓暮道,“厮杀声比刚才大,朝廷派来的人,应该已经突破坞堡第一道防守。” “等他们两败俱伤,肖将军趁势攻破郿县,赵校尉、间校尉则突破郿坞!”想着那些场面,在场的众人,都亢奋起来。 “可惜,咱们只能在这里守着这小丫头,不能去杀敌立功。” “间校尉说了,这丫头救过她的命,得还。”邓暮宽慰众人,“再说了,校尉大人说了,军功同样少不了咱们的。” 话虽如此,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密切注视郿坞方向。 “遭了,有斥候过来了!” “艹,咱们都离得郿坞那么远了!”离屋子最近的一人,骂了一声,转身回屋。不想,正面遇上挣脱绳索、正要逃命的董白与丫鬟。 “啊~~” 看到绑架自己的匪人,丫鬟吓得惊叫出声,跑回墙角蹲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爷爷乃当朝太师董卓,还不速速放我离开!”董白鼓足勇气,不后退半步。不过,颤抖的双腿,还是暴露了她的色厉内荏。 “还有,你们到底有没有看到小绿?将她交给我,回府后我重重的赏赐你们。” 今天一早,她再次到围场寻小绿的消息,半路听到有人议论,说是不远处捡到一个被野兽咬伤的哑女。董白不顾护卫阻拦,一路寻来,不想有人埋伏,护卫或死逃,而她和丫鬟,则被绑到此处。 “绑匪”看了一眼架子上没有被拿走的行囊,心里忍不住对阿怜吐槽,“姑奶奶,这相府的傻丫头连行囊都不知道拿,跑出去能活命吗?到时候您可别扣我军功!” 邓暮冲了屋,拿过行囊,抓着董白的手往外扯。皇甫嵩的斥候已经发现这里,正招呼人往这里过来。 董白奋力挣扎,被拖出屋外,看到有军士过来,还以为是来救自己的,大喊一声,“我在这里。”然后,才注意到郿坞方向的火光。 “奉朝廷旨意,董卓暴逆不臣,贪残酷烈,夷三族!董卓已死,若敢有相护者,杀无赦!” 说话间,已经朝邓暮的人动手。他们早已杀红眼,杀了围场附近的董府守卫后,根本无需确认其他人是否董家人。 只是没想到,原以为的村夫,竟然个个持刀,武艺远胜于己方。两三下的功夫,斥候带来的十几个人,被斩杀殆尽。 邓暮将明显被吓得呆傻的董白推上马,命令部下将丫鬟也押上,准备撤离。没办法,总不能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吧,尤其是这位相府小姐,生活肯定不能自立。 这才发现,趁着刚才厮杀的功夫,听到董卓身亡、夷三族的消息,那丫鬟寻机捡了掉落的行囊,已经向后方的山上跑去。 邓暮懒得去追,正准备上马,不想董白似乎惊醒过来,突然扬鞭,疾驰而去。 “大人,她要郿坞去送死!” 邓暮抢过一匹马,“大什么人,赶紧追!” 不得不说,董白喜欢骑马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得到充分体现。原本骑术不错,加上沿途不断有人朝邓暮他们发起攻击,令邓暮只能堪堪跟上,以弓箭勉强护卫她平安。 董白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可能! 爷爷怎么会死? 郿坞正门前,董白下马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捂着嘴,横尸遍野,断臂残骸,心中又惊又惧。 “小心!”邓暮挑开挥向董白的一刀,将她护在身后,下令道,“带她走!” 皇甫嵩的主力已经杀进郿坞,但留守的士卒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正在向这里靠拢。 “我不走!” 董白不管不顾的往里冲,气的邓暮一耳光扇过去,“你要死,别拉着我们一起!” 被皇甫嵩的人合围,他们全部要交待在这里。 董白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她已经顾不上其他,“求你们,我娘亲、太奶奶还在里面!” “你救不了她们!”邓暮将她护在身后,不停斩杀着袭来的士卒,为她开出一条血路,夺过一把带血的刀塞进董白手里,“别枉费了自己这条命,快走!” 不管怎样,虽然是间大人私下开口相求,但于邓暮而言,救下董白,就是要执行到底的军令。 董白接过刀,犹豫片刻,往暂时没有守军的右侧跑去。 邓暮稍微松了口气,大喝一声,“兄弟们,撑一下,援军马上就来了!” 确实,援军很快就来了。 肖一、赵云一直派人在高处眺望着郿县、郿坞两地情况。待朝廷大军分两路,攻破董卓守军,立即发兵。 “邓暮,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云不知道阿怜的安排,看见村夫打扮的邓暮等人,明显不符合行军布置。 “校尉大人,容属下日后再解释。”邓暮没有看见阿怜,也不敢再问,朝着刚才董白离开的方向追去。 这一会儿的功夫,应该很快能追上。怎么说也得带她到安全的地方,才算完成任务。 只不过,追出几百米,始终没看到人影,邓暮才惊觉不对。 这人,不会从其他门,跑进坞堡去了吧? 董白幼年丧父,被董卓娇惯,骑马狩猎都有练过,与普通小卒,竟还有一战之力。更是对郿坞的几个侧门、小路近道无比熟悉。 只是,此刻她身上全是杀人时沾染的污血,一手提刀,另一只手按住受伤的左腿,努力无视路边曾经熟悉的一具具尸体,一瘸一拐地往后院母亲的厢房跑去。 “娘亲,你在哪里?” 不知为何,此刻的后院已经没有多少守卫,外面骤起的喊杀声,董白也没有注意到,只想快点找到母亲,还有太奶奶,带她们离开这里。 “放开她~” 董白远远听到太奶奶的声音,不顾一切冲入厢房。 只见一个小卒,手里抱着从屋里找到的各种珍宝,对身侧已经倒在地上的银发老人,狠狠踢了一脚。 老人却没有一丝反应。 “太奶奶!”董白看着那个将自己宠上天、现在却不知生死的老人,提着刀冲过去。 “你是董府家眷!” 小卒见是个受伤的女人,又担心坏了手里的珍宝,一时大意,单手抵挡,不想被董白绕到身后,一刀结果了性命。 “你好大的胆子!” 说话的,却是屋内的另一人,从铠甲上看,是个军侯。他提起裤子,转身才注意到亲卫竟然被杀。 董白的目光,却集中在她的脚后。母亲衣衫被扯烂,双手护在胸前,目光空洞无神…… “你给我去死!” 一重接一重的打击,令董白完全失去理智,只想乱到砍死眼前的禽兽! 那军侯连忙举刀抵挡,并很快扭转形势,一脚踢中董白受伤的左腿,将她击倒在地。 “死丫头!” 董白手肘杵地,拖着受伤的腿,后背抵到梁柱,已避无可避。那军侯冷笑一声,一刀劈下。董白本能的撇过头,紧闭双眼。没有等到疼痛,却听到刀锋撕裂皮肤的声音。 “娘亲!” 董白睁开眼,便看到替自己挡下刀的母亲。 母亲脸上写满害怕,张嘴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就这样倒在她身上。温热的血液,一下子涌到董白手臂、身上,仿佛岩浆一般,烫的她痛不欲生。 那军侯一把扯开女人的尸体,就要再次下手。胸口忽然一凉,疼痛袭来,他转身看去。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将领,个头不算高,脸上带着奇怪的金色面具,遮住额头、左脸,只留右脸颊,看不清容貌,也看不出情绪。 将领倏地抽回长.枪,军侯缓缓倒地。 “啊!” 就见董白爬到他身边,拿起长刀,拼命的挥刀。 “够了,他已经被你砍成肉泥了!” 阿怜没想过,董白竟然还会出现在郿坞。 她在郿坞的时候,曾经趁黑夜了解郿坞的各处关卡,有一次还被巡卫发现,受了责罚。 赵云带人从正门杀入,她则带人从另外一个靠近后宅、仓库的侧门杀入。 刚才听到她的呼喊,阿怜几乎不敢相信,以邓暮的能力,不知出了何种差错,才会让她跑回来。 “啊……” 被阿怜夺走手里的刀,董白坐在地上,像受伤的兽崽,发出无助、绝望的嘶号。 阿怜心里不是滋味,她以为能送她远离这场屠杀,有活命的机会,便是报恩了。 忽然,董白从军侯手中抓过那把杀死她母亲的刀,移向自己的脖子。 “你做什么!” 阿怜夺下董白的刀,将这个几乎发疯的女孩,抱在怀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劝解、安慰。 ※※※※※※※※※※※※※※※※※※※※ 嗯……有啥想说的,都留言吧~~ 第 182 章 182、长安行(九)初心不改 吕菁赶到郿坞时,战事已经结束。 打量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一阵,吕菁不知想些什么,抬头环视一周,“确定是皇甫嵩?” 肖一点头,“看得出来,这老头手下的兵很厉害,行军布阵有一套,可惜,这小小的郿县、郿坞,没有太大发挥余地。几个副将为了护他逃走,全部丧命。他拼死不降,我与赵云合力将他斩杀。带来的兵卒,也都战到最后。咱们的人,这次折损不少。” “你们已经做的很好。”比吕菁预期强很多。目光移向赵云,见他面有苦色,“子龙,怎么了?” 赵云尴尬道,“之前我不知道他是皇甫嵩。老师曾提过此人,说是故交。” 难怪,原来是卢植老朋友!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吕菁宽慰一句,忽然想起,皇甫嵩会不会和蔡邕也有交情啊? 毕竟都是忠于朝廷的有识之士、朝中栋梁。 呃…… “无妨,若是提起此事,就说是皇甫嵩郿坞董卓旧部力战身亡。”李儒补充道,“况且,皇甫嵩名满天下,实在不宜背负杀他之名。只是,就要抹杀二位战绩,委屈两位将军了。” 肖一摆手,“无所谓。”与赵云合力杀一人,己方又折损了这么多人,她不会觉得荣耀。 赵云则是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刚拜师没几天,就把老师的故交杀了,他自觉无颜面对卢植。 “郿坞、郿县原守军有近万俘虏,已经安排他们运送郿坞的银钱与粮草。今晚第一波人,就可出发,前往漆垣。但是屯粮太多,日夜不停,至少要半个月才搬得完。” 说到此,肖一不禁感叹。这董卓,搞的粮价飞涨,无数人饿死,郿坞却如此屯粮。 “长安来的要道,我已经命人布防,但拖不了多久,最多三天,全部撤离。”吕菁说出口,就一阵肉疼。 得放弃多少粮食啊! 李儒道,“剩下的,是否全部烧掉?” 吕菁摇头,“暂时没必要和朝廷搞的这么绝。” 烧了如此重要的粮仓,只怕造成数万甚至数十万老百姓丧命,吕菁于心不忍。同时,朝廷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目前,吕菁还不想与朝廷正面为敌。 布置了许多,众人才知道吕菁身份暴露,劝她连夜启程,前往漆垣。吕菁应下,大家散去,各自忙碌,除了阿怜。 吕菁仔细打量阿怜的黄金面具,调侃道,“还没问你,怎么想着戴个面具?别说,还挺有气质,就是彻底看不出你女儿身了。” 阿怜笑不出来,认真道,“主公,我救下了董卓的孙女。” 吕菁一愣,问起缘由,知道董白不止一次救过阿怜,叹了口气,“救了便救了,找户人家,把她安顿下来。” 阿怜没有应声。 “怎么了?” “她目睹灭门,好几次想要自尽,被我拦下。我想收她做丫鬟,带在身边。” 吕菁脸色凝重起来,提醒道,“别忘了,我们是她的仇人。” 虽然是王允下令灭族,皇甫嵩动手。但是,杀董卓的,是吕布,吕菁也有参与。包括阿怜,都是带着抢掠郿坞的目的而来。 阿怜犹豫一下,“我会看好她,等她稳定了,再送她走。” 面具后的双眼,目光坚定。 吕菁点头,“可以。” 入夜,军帐内。 春娘细心的给董白处理好伤口,一旁的落雨,将煎好的药递给帐内另一名医疗营的女卫兵。 “按我刚才说的去做,妥善观察,有什么异常,立即来找我。” 春娘交待一声,带着落雨,往帐外走去。 “行了,不用送了。”春娘见阿怜出帐几十米,还要继续送,叫她回去。 “劳烦你亲自走这一趟,多谢!” 阿怜学着汉家礼仪,拱手致谢,倒是令春娘意外了一把。她打量阿怜,这个骄横的小丫头,今天似乎哪里不一样。 春娘调笑道,“突然这么客气,我可不习惯。行了,回去照顾你的救命恩人吧。” 阿怜道,“她不知道我的身份,请曹大人与落雨姑娘,替我保守秘密。” 董白能接触到的其他人,她都交待过。 春娘若有所思,“你这面具,不可能一直戴着,一旦被她发现,只怕……” “待伤好了,我再送她离开。” 春娘点到为止,带着落雨和护卫离开。 她原本要去各营检查伤兵护理情况,结果阿怜亲自来请,只能先过来处理。 回到帐内,董白躺在榻上,双眼无神,一动不动。卫兵手里端着药,脸上写满无奈。阿怜接过药碗,挥手让她出去。 “你太奶奶、娘亲的尸体,我都命人收敛了,你把药喝了,我现在叫人去准备棺木,让她们明日能够入土为安。” 眼泪止不住横流,董白身体却没有动作。 阿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又不会照顾人。重复两次,就失了耐心,一把将她拉起,掰开嘴,直接将药灌进去,惹得董白一阵咳嗽。 “再不听话,别怪我不客气!” 阿怜拿着碗,出去唤人照顾董白。 “将军,我想再看她们一眼。” 董白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 爷爷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 这戴面具的胡人将领,救自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伤心之余,董白脑袋一团乱麻,本能的,感到此人对自己没有恶意,所以,最终开口求情,希望送至亲最后一程。 阿怜脚步停下,“你乖乖吃药,明日我便带你去。” 董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刚出帐,就见有人急匆匆朝自己走来。 “将军,主公急召。” 中帐,肖一、赵云、李儒、春娘,包括史阿,都在其内。吕菁高坐上方,脸色异常难看。 “长安暗卫来信,王允将老爷子下狱。” 帐内,空气似乎瞬间凝固。 吕菁的心腹都知道,吕菁眼中没有吕布这个父亲。但蔡邕,却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老爷子,不能出事! 李儒道,“王允用的什么罪名?” “朝堂之上,对着董卓尸身叹息落泪,不顾大局,乃董卓党羽。”吕菁冷冷道,“老爷子一直受董卓看重,见他死无全尸,念其知遇之恩,垂泪又如何?莫非要像其他人那样,在董卓生前百般讨好,死后极尽轻贱,我呸!” “朝堂之上,原本如此。”李儒见吕菁情绪不稳定,劝道,“关键是,王允明知老爷子是主公老师,还将他下狱,除了在朝堂立威,恐怕另有所图。” 吕菁扶额。另有所图,不就是自己吗? 她以为,有自己在并州的势力,王允不敢擅动老爷子。没想到,事情还是回到原点。 “这件事,不要让琰儿知道。”吕菁抬头,“我要入长安。” “主公,不可!” “乐仪,不要身犯险!” “主公,老爷子的事情,交给我去办!” 阿怜、赵云、史阿,纷纷开口劝阻。 “王允就是想引主公去,以你为质,控制并州。”李儒郑重拜道,“请主公将此事交给我,儒,必将全力营救蔡中郎。” 只有春娘、肖一没有开口。春娘眼中满是无奈,知道劝也没有,肖一则是坚定的支持。 追随吕菁这么多年,还能不了解她吗?一路成长,太多改变。但有些事情,吕菁的坚持从来没变过。 不管是救丁廉,还是与蔡琰厮守终身…… “非是我不信任先生,”吕菁将他扶起,“只是事情瞬息万变,我不敢拿老爷子的命去赌。明知他身处险境,我却离开,不论是琰儿,还是我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 吕菁看向其他人,轻笑道,“再者,就算我真的被困长安,也不会和王允硬来,暂时臣服便是。有你们在,我对朝廷就有用。” 目光落到肖一身上,只听她道,“主公只管放心,肖一必不负使命!” 李儒知道劝不动,无奈摇头,“如此,我们要好好商议一番。” 这一晚,大帐的烛火,彻夜未熄。 ※※※※※※※※※※※※※※※※※※※※ 长安行,可没这么快结束~~ 我最近更新还算稳定撒,隔天一章。 别拿我和每天更新的那种大神比,本来就不能天马行空的随便写,加上我写的慢,事又多,还纯粹用爱发电…… 呜呜……好难啊~~ 第 183 章 183、长安行(十)马日磾 长安城,在董卓身死消息传开后,曾短暂的满城欢腾,很快又戒严。尤其是西市,不知是要搜查何人,几乎挨家挨户,被翻了个底朝天。 到了第三天,好不容易恢复的平静,再度被打破。 自雍门外,道路两旁聚了不少人。道路中间,有着上百名头绑白巾的军士,护送着数口棺木,一路往城内行进。 “这棺材里是谁啊?”有刚过来的,不明情况,低声问身边的人。 “听说是皇甫嵩和他的部下,去剿灭郿坞时,与董卓的人力战身亡。” “哎~这董贼,实在该杀!”那人唾骂一句,又道,“皇甫将军带去的人,就剩这点人回来?那为首的是谁?” “这不是皇甫将军的部下,听说是并州使臣的部下,路过郿坞时,敬重皇甫将军为人,特意派人送回来。” “并州?这到底啥情况啊?” “害,谁知道呢!” “听说新并州牧是温侯的儿子。” 吕布,在诛杀董卓后,任职奋武将军,仪比三司,进封温侯,与王允同掌朝政。此时的声望,可以说达到顶峰。 “我听说是个闺女。” “你胡说啥呢!咋可能是闺女?” …… 大街上,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咋可能是闺女?” 人群中,青年人低声重复一句,嘴角上扬,继续前行。到了府邸,上书二字:马府。 青年绕道侧门时,瞧见府邸的主人也刚下马车。 “史阿,情况如何?”刚进府,遇上等候多时的赵云,迎了上去。 “避开府中所有人,只在原来与师父约定的阁楼里,找到他留给我的一封信。他自觉愧对主公,把自己也弄到廷尉关着,说是离得近点,对老爷子有个照应。” 从怀里掏出王越留下的信,递了过去。 史阿没想到,自己这个师父,竟然干出这种离谱的事情。实在是,莫名的,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赵云接过信,随即递给了身后的丫鬟。 “主公?”史阿低声道。 “朝堂之上,他不能跟着去,我不怪他,有心了。”丫鬟自然是吕菁扮的,信里王越表示担心蔡邕在狱中有损伤,故而求严斌帮忙,找了个罪名,将他关入廷尉。 捞人出狱不容易,但再关一个进去,问题不大。若是二人最终都死在狱中,王越也算是存了忠义,无愧蔡邕,无愧吕菁。 “日后请他与家人去并州,必不会薄待。” 在董卓死后第二天,吕菁便返回长安。这次没有再去西市的据点,也没有和严斌、姜勇以及吕府的任何人有联系。她的身份,现在是赵云夫人的丫鬟。至于夫人嘛,当然是春娘扮的。 史阿道,“刚才我瞧见太尉大人回来了。” 赵云道,“不知王允会如何对待邓暮?” 暗地里,吕菁潜入长安。明面上,邓暮以送还皇甫嵩尸身为名,出使长安,安抚王允。 “邓暮毕竟是光武皇帝的大将邓禹之后,南阳邓氏族人。再说了,又不是两军对阵,更没必要斩杀来使吧?”史阿道,“我刚才瞧见送葬的队伍,并没有受到任何为难。” 吕菁没有说话,见管事过来,不着痕迹的将信收好。 “公子,老爷有请。” ******************* “拜见太尉大人。” “我与子干多年的情意,你既是他的弟子,便是我的晚辈,无需如此多礼。” 离开晋阳前,吕菁曾问卢植,长安有何人可信? 便是此时说话之人,乃当朝太尉,马日磾[di]。经学大师马融之族孙,卢植亦曾拜在马融门下,马日磾、卢植曾与蔡邕一道,共修东观典籍,情意深厚。 两天前,赵云以卢植弟子的私人身份,手持名帖和卢植亲笔信,拜访马日磾。当然,他入府后,没有隐瞒自己在并州军任职的事实。 蔡邕下狱,赵云带来消失已久的卢植消息,令马日磾又悲又喜。 “我今日再三为伯喈求情,但王允全然不理会,坚持要将他治罪。”马日磾感到深深的无奈,不仅是为蔡邕,也是为朝廷的未来。 他隐约觉得,在刺杀董卓以后,日益居功自傲的王允,搭配匹夫之勇的吕布,不会维持长久。 “我以为他将蔡中郎治罪,是因为并州牧,但并州已经派出使臣,表明态度。” “并州牧?”马日磾轻笑一声,对于这个尚未谋面、胆大包天,在董卓死后,立即自封州牧的女子,充满好奇,“王允想要借机拿下吕菁、掌控并州,但她只留下使臣,自己迅速逃离长安,王允何尝不怒?何况,刺杀之事,还有皇甫嵩之死,都太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吕布与她,里应外合,早就派军进入司隶。” “所以,吕布才坚持将蔡邕治罪,算是自证清白?” 赵云也是到长安后,才知道,吕布不但没有维护蔡邕,反而支持将他下狱,差点没把吕菁气死。 “好在,吕菁已经从郿坞撤军,请朝廷派军接收,并表示拥护朝廷,王允也不好发作。” 赵云笑道,“也不能发作吧。” 马日磾皱眉道,“吕菁发兵河东郡,到底有何目的?” 今早传来消息,并州上党郡太守徐晃,发奇兵,突袭河东襄陵、临汾两县,逼近河东郡治安邑。到现在,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关键是,董卓的女婿牛辅,现在就屯兵安邑。若是两者联合,必将对朝廷形成极大的威胁。 马日磾无需忠于王允,所以他可以暗中接见并州的将领。于他,于家族而言,都不是坏事。但他绝对忠于朝廷,不能容忍吕菁祸乱长安。 “实不相瞒,并州牧敬重蔡中郎,一直想要接他离开长安。这次冒险来长安,原本也是想将蔡中郎接走,谁知……”赵云叹了口气,“并州牧派来的使臣,也是传达这个意思。忠于朝廷,绝不背弃汉室江山,也不会和牛辅合作。只要蔡中郎平安离开,徐晃立刻退回并州。” “如果蔡邕身死,又会如何?” “晚辈不知道,也不敢想。”赵云摇头,“州牧大人,确实是个很疯狂的人。” 马日磾见赵云无比认真,叹道,“伯喈,你弟子不仅是拿两座城换你的命,更是不惜拿社稷换你平安。” 赵云道,“大人,我想去狱中探视蔡中郎。” 马日磾沉默一阵,“我来安排。” **************** 两天后,马日磾带着两名护卫,进入廷尉。 一路进去,腐朽的的气味越发难闻。 “这不是翁叔吗?怎么今日到这地儿来了?” 翁叔,是马日磾的字,他寻声望去,一间开阔、有阳光照入的牢房中,有人正坐在案前吃饭,饮食自若,与平时无异。见他看过来,放下碗筷。 马日磾惊道,“公达,你怎么还在此地?” 那人笑笑,“你今日看到我,想必我出去的日子就更快了。” 马日磾苦笑,“我出去就找王允说这事。” “不急,他王允要拖上一拖,也无妨。”那人起身道,“你来看蔡中郎?” “正是。” 那人摇头,“不乐观啊~”随即,目光落在他身后的两名护卫身上,打量几眼,“你这两名护卫,气量不俗,不错~” 马日磾笑着告辞,往里走去。 蔡邕被关在最里面的,除了一盏昏暗的油灯,没有一丝阳光照入。 “伯喈兄,我来看你了。” 马日磾刚走近,便注意到隔壁一间牢房关押的人,趴在栅栏上,盯着自己。 “王越,无须紧张。” 蔡邕将毛笔放下,举起桌案上刚写好的稿子,吹了吹,“翁叔,你来的正好,我有东西,想要你转交王允。” ※※※※※※※※※※※※※※※※※※※※ 其实,很多人,都是我在开始写文以后,才知道三国有这么一号人物(汗颜~) 三国,实在是太精彩了! o(n_n)o哈哈~ 第 184 章 184、长安行(十一)亲家?仇家? “这是?” 马日磾接过东西,发现是谢罪辞表。蔡邕自请受到刻额染墨、截断双脚的刑罚,以换取继续汉史编写。 “你下去等候,我与蔡中郎有话单独说。”马日磾对带路的小吏吩咐道。 小吏应声退到牢房的通道的另一头等候,马日磾将辞表递给身后伪装成护卫的赵云,上前对蔡邕道,“并州已经遣使入长安,向朝廷表示臣服,你会没事的。” 在他背后,赵云将辞表隐晦的举起,另一名护卫目光迅速扫过。 “翁叔何必宽慰我?”蔡邕笑的勉强,“对于并州,王允、吕布要的,可不止是口头上的臣服。如果可以,我宁愿一死了之,免得拖累吕菁。只是,汉书编写尚未完成,故而乞命。” “你与吕布也算是……” 马日磾审慎用词,“算是有交情,他未免做的太绝了。” 蔡邕苦笑。 于吕布而言,因为吕菁与蔡琰的关系,自己是他被大家暗中嘲弄的原因之一。过去没有发作,只是有董卓在。 尤其是吕菁逃离长安那天,蔡邕看到吕布眼中,对他的滔天恨意,毫不遮掩。 “吕菁已经返回并州,自领并州牧,还派上党郡太守徐晃出兵河东,隐隐有与牛辅合作,威慑长安之势。一旦西凉军与并州军联合,只怕长安被毁,成为下一个雒阳。”马日磾感慨道,“你这弟子,在拿长安,拿大汉江山威胁王允,全力保你性命。” 蔡邕一愣,他不知道吕菁已经掀起兵戈,“岂可因我一人,威胁社稷?我这就书信一封,请翁叔转交给并州派来的使臣。”说完就要再去桌案前下笔。 “你直接告诉他吧。”马日磾叹息一声,退到一边。 “晚辈赵云,拜见蔡中郎。” “我乃有罪之人,无需多礼。”蔡邕看向马日磾,等他介绍。 “他是卢植弟子,并州将领,奉吕菁之命,要带你去晋阳。” 听到好友消息,蔡邕脸上露出笑容,“子干可好?” “师父一切都好,目前在晋阳燕京书院,就等着蔡中郎前去。” 蔡邕不知想到什么,摇头道,“我不会去晋阳,你也尽快离开长安,不需要为我奔波。” 赵云道,“州牧大人下了军令,不惜一切代价,将您平安送到晋阳。所以,请大人一定不要有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比如,您刚才上表自请刑罚。” 蔡邕笑着摇头,叹息一声。有无奈,有感动,还有自豪。 转眼之间,当初勉强收入门下的小姑娘,居然已经做到州牧了~不过,还是这么感情用事。 偏头之际,蔡邕忽然注意到马日磾带来的另一名护卫,不知何时退到另一个牢房的栅栏前,从袖中掏出用布包裹的小行囊,悄悄递给王越。 二人目光对上,那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嘴型微动,无声道,“老师。” 蔡邕心中一惊,连忙看向马日磾,见他似乎并不知情,立即转过身去。 “伯喈兄?” “我已是花甲之年,残躯鬓斑,不会去晋阳。再者,怎可因我,擅动兵戈,危害社稷,简直胡闹!”蔡邕怒摔衣袖,“以后我谁都不见,你们也不要再来了!” “伯喈兄?” 蔡邕转过身,马日磾发现他双眼已红,“翁叔,我已经老了,但他还年轻,会是汉室栋梁。不能为了救我,再折损子干的弟子。你将他平安送出长安,也算是全了我们三人这么多年的情意。” *************** 傍晚,马府内。 陪马日磾用过晚膳的赵云,聊了一阵,回到屋内。 “乐仪,委屈你了。” “便宜行事,有什么委屈的。” 谁能想到,吕菁不仅迅速折返长安,还以丫鬟的姿态,混进当朝太尉府中。任王允、吕布将西市翻个遍,也找不到她人,只能放弃,接受她返回并州的事实。 “那份请罪的辞表?” “我请马大人给我,亲手烧了。” “狱中那人,可问到身份?” “那人叫荀攸,字公达,颍川人氏,海内名士,官拜黄门侍郎。因与人谋刺董卓,事情泄密,被下狱中。现在董卓已死,他很快就会放出来。” 吕菁右手食指划过额头,低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前段时间收到荀彧投靠曹操的消息,她还遗憾了一把。没想到,这次竟然遇上被曹操称为“谋主”、擅长策略的荀攸。 荀攸是荀彧的侄儿,年纪比荀彧大,只是辈分矮了。 错过了贾诩,怎能再错过荀攸? “盯紧他。” 咚咚,两声敲门,守在门口的史阿道,“公子,夫人回来了。” 进屋的春娘,手里拎着东市采买的东西,用麻布包着,叠成两捆。没有风姿绰约。脸色的修饰,令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寻常妇人。 只是,见到吕菁,春娘展颜一笑,令那份寻常瞬间消散。 吕菁想起,让春娘扮做赵云夫人,肖一可能会觉得委屈吧。 不过,两人关系若即若离,吕菁完全摸不透这两位心腹是个什么情况。 春娘打开包裹的东西,从一个木盒的最里层,取出一封信,递给吕菁。 房内异常安静,吕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放下信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吕布~” 春娘与赵云对视一眼,没有开口。 邓暮在朝会之后,单独去拜见吕布。 吕布直接提出,只要吕菁回府认错,他既往不咎。同时,吕菁要对外宣称,是奉吕布之命北上建功,就是为了配合诛杀董卓。并州各郡官员,都要听命于他。 至于蔡邕,只要吕菁与蔡琰不再联系,吕布就放他带着女儿归隐山林。 至于吕菁出兵河东的威胁,王允虽然在意,但吕布武将出身,自负的很,并不是太当回事。 临走前,还特意交代邓暮,不论如何,吕菁始终是吕府的人,不姓蔡。吕菁不应当为了外人,做出有辱家族荣耀之事,尤其是他被天下视作诛杀董卓英雄的当下。 事后,邓暮又去寻了严斌。不过,他因为私放吕菁入宫之事,被吕布责怪、警告后,不敢多说什么。只在府邸门口与邓暮说了几句,冒险将王越送入廷尉照应蔡邕,已经是尽力,现在严氏与他的日子,都不好过。说罢,便请邓暮离开。 “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吧!” 吕菁气的将信纸捏做一团,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能作的爹? “主公还是把信烧掉吧。”春娘提醒道。 吕菁深吸一口气,将信纸放到油灯上,看着它化作灰烬,稍微平复一下心情。 不仅是作,是他算盘打的太精了,面子、里子都想要! 还有,为什么严氏的日子不好过?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又被自己牵连!她留在吕府的暗卫,只能顾及她们的安全,但很多家务事,不是暗卫能掌握的。 “不是要给我带话吗?让邓暮不用纠缠,这两日离开长安,返回漆垣。” 按道理,王允与吕布要给她反应时间,不会很快对蔡邕下手。但是,鬼知道哪里又会有变故,所以,还是找机会,对廷尉下手吧。 “先生那里有消息回来吗?” 赵云道,“没这么快。” 董卓死后,凉州军群龙无首。在未央宫那日,开始要去救援董卓的徐荣、胡轸,在确定董卓死后,都投降朝廷。牛辅、董越因为与董卓关系亲厚,不肯投降。 李儒,已经出发前往渑池,希望能劝降驻守那里、手握重兵的董越,归附并州。 两天后,邓暮却没有离开,再次给吕菁送来消息。 “吕布宴请朝中大臣,还让邓暮也去赴宴?” 春娘不懂,吕布有何意图? 赵云道,“太尉说,吕布纳了一房小妾,还是从董卓手下抢来的,甚是得意。诛杀董卓后,他便一直想要庆贺,更要借此机会立威。至于邀请邓暮,应该是想向所有人昭示,吕菁就是吕府的人,并州,亦是他吕布的势力。” 二人见吕菁陷入沉思,不好打扰。 许久之后,才听她道,“哪一天?” “三天后。” ※※※※※※※※※※※※※※※※※※※※ 哎~~因为一些事情,最近很伤神。 网上戾气太重了,本来乐呵呵的看励志节目(没错,我把乘风破浪的姐姐当励志节目看),看到那么多美女,还那么上进,被一个又一个姐姐圈粉。结果,弹幕狙,评论撕。似乎不通过网络暴力抹去那个不符合他心意的人,就没有成就感。哎~ 吕菁这里,日子也不好过啊~ 算起来,两个都是她“爹”~ 第 185 章 185、长安行(十二)夜宴 入夜,长安城逐渐安静下来,除了宴请朝廷重臣的吕府。 正堂宴会之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就连总朝政的王允都来了,更不要说受邀的太尉马日磾等人。 以吕布现在的身份,今晚能被邀请的,不到二十人。其中,并州来的邓暮,放在朝臣中,算是特殊存在。 年轻,官位卑微。 他安静坐在最后的角落,不发一言,听着众人说着不避讳他的军国大事。 或者说,刻意说给他听的。 他默默听着,身侧的婢女不停的斟酒,不知不觉,已经饮了不少。 忽听马日磾道,“董卓死后,董越跑去安邑找牛辅拿主意,没想到牛辅心狠手辣,直接杀了,吞并董越所有兵马。” 邓暮思忖,那想要去劝降董越的李儒大人,岂不是会无功而返? “董卓五大部将,徐荣、胡轸、段煨皆降,派他们去,足以应对牛辅。”吕布不屑道,“牛辅不过仗着董卓女婿的身份,没有帅才,怯懦多疑,不足为虑。” “不可大意,”王允虽然认同吕布对牛辅的评价,但对他自大的模样不满,嘴上客气道,“牛辅麾下李傕 、郭汜、张济等人,确实隐患。再者,” 王允顿了一下,才道,“并州上党郡太守徐晃占领河东两县,究竟意欲何为,尚不得知。” 来了。 邓暮正襟危坐,注视着上方的吕布与王允二人,拱手道,“州牧大人是为了防备牛辅威胁长安,担心陛下安危,故而出兵。” 吕布冷哼一声。这样的官话,没什么新鲜的。 在看到吕菁助他刺杀董卓时,有意外,也有欣喜。猜想她从严斌那里得到自己在董卓麾下艰难的消息,特意潜回长安助自己。 没想到,吕菁趁乱逃走,自己追过去,还设计让胡轸拖延时间,方便逃离长安。 这逆女! “谁给她册封的并州牧?我同意了吗?笑话!”吕布重重的放下酒樽,“她莫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 正堂之上,瞬间安静,斟酒的婢女纷纷跪下。 邓暮似乎也被威吓到,快步走到中间跪下,“不敢忘!州牧大人时常思念温侯与夫人。只是……” 吕布没想到,自己摆父亲的架子,作为并州属官的邓暮会如此配合,环顾全场,“只是什么?” “州牧大人因蔡琰小姐之事,受温侯责罚,纵使思念温侯,纵使偷偷回长安,亦不敢相见。” 见吕布听到蔡琰的名字,剑眉瞬间皱起,邓暮俯身,话音中带着颤抖,“温侯不知,州牧大人曾数次在府外徘徊,注视着您和夫人回府,却不敢上前。直到无意中从严斌大人那里知道温侯要诛杀董卓,行大义之举,可能犯险,才冒险入宫。” 吕布面色稍霁,对于这个说法,还算满意,看了一眼王允,算是给他一个交代。 王允一直疑心吕布暗中与吕菁勾结,图谋长安。尤其吕菁出兵河东郡后,疑心更重,搞的吕布火大。 他倒是想,关键得吕菁配合啊! “温侯乃重情之人,早就原谅吕菁。”王允笑的温和,“既是如此,何不让她返回长安,正式接受朝廷册封,也得以归家,全人伦之情。” “这……”邓暮欲言又止。 吕布怒目圆睁,“莫非你刚才是欺哄于我?” “温侯乃州牧大人父亲,我怎敢欺哄?”邓暮以头点地,今夜显得格外惶恐,“州牧大人自然是想要温侯团圆,只是……只是当初被温侯驱逐出府……又放不下蔡琰小姐与蔡中郎……” 说到吕菁,邓暮似乎格外紧张,远没有前两日朝堂之上那般镇定,说话结结巴巴。 吕布冷哼一声,“莫非还要我亲自去请她回来?” “不敢!” 在场众官员无不唏嘘,家宴之上,邓暮哪里还有使臣的样子,纯粹是吕府的家臣。 王允道,“吕菁忠心汉室,应当配合朝廷,剿灭牛辅所统领的西凉军。至于蔡中郎,有吕菁的军功,自可免罪。” 王允不喜欢蔡邕,尤其是隐忍、服从与董卓期间,董卓对蔡邕的异常敬重,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底。但不论如何,王允心中,社稷是最重要的。若是吕菁命徐晃配合长安,夹击牛辅,则扫除董卓残部之事,无碍矣。 邓暮道,“朝廷有令,州牧大人自会尊崇。只是,让州牧大人回长安之事,臣,不敢劝,也不能劝。” “为何?” 邓暮似乎喝了不少酒,竟妄议起吕菁。 “温侯还不知道州牧大人的性子吗?年纪虽轻,比谁都倔强。这天下,能说动州牧的,只有四人。” 马日磾道,“不知是哪四人?” “首先,当然是温侯,您是州牧大人的父亲。不过……”邓暮苦笑,“州牧曾感慨,自己性子与温侯,其实很像,一样的要强,一样的倔强。” 吕布盯着邓暮,没有说话。 诛杀董卓之后,吕布想过,如果吕菁是个儿子,那这天下,都有可能是他父子二人的。 可惜…… “天地君亲师,能劝动州牧的第二人,是蔡中郎。” 马日磾暗自摇头,王允与吕布,不可能放蔡邕去并州。至于吕布,更不会去。 “第三、第四人是谁?” **************** 前院正堂,侍奉的婢女,不停游走。后院,除了巡夜的卫军,几乎看不到人走动。 吕菁身着夜行衣,偷偷溜入吕府后院。 来到一座小院前,藏在暗处,确定屋内没有多余的人,吕菁推门进去。 “可是老爷有什么事?” 床前,严氏刚刚将小女儿哄睡着,以为是丫鬟进来,头也没回。 走近几步,吕菁才取下遮脸的黑纱,轻喊,“娘亲~” 严氏惊的一下子转过身,“菁儿!”随即发现自己声音太大,又将嘴捂住,低声道,“你不是回并州了吗?” “原本是打算走的,后来听到老师被下狱的消息……” “你知不知道老爷几乎把你留在府里的护卫全部严刑拷打一遍,要他们交待你的行踪?”严氏又急又气,“怎么这么胆大妄为?” 吕菁眉凝,“他们现在如何?” 这次再返长安,为保安全,吕府和西市的人,她全都没有接触,不知道吕布对他们下手。 “都关着,毕竟是咱们府里的人,老爷不会对他们下死手。你放心,隔几日我去求情,将他们都放了。至于蔡中郎……” 严氏眼中尽是无奈。她不止一次向吕布求情,都被斥责,完全没有办法。 “之前我便要老师随我离开,可他不愿意,现在……”吕菁摇头,“娘,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在重演。你和小妹,去并州吧。” “你爹现在身居高位,莫要担心,照顾好自己即可。” “董卓何尝不是大权独揽?照样身死族灭。如今长安四周,西凉铁骑环顾,王允未必长久。” 严氏听她一说,心中有些担心,还是道,“我不懂那些道理,但绝不能离开你父亲。菁儿,这是妇德。” “他现在对你好吗?” 听说在董卓身死的那天,吕布便将貂婵接入吕府。 “菁儿!”严氏神色一正。 吕布待她好不好,都不该是做女儿妄议的。 又说了许多劝告吕菁的话,无非就是让她早日向吕布低头服软,早些回家。 吕菁顺着她的话道,“你们能接受琰儿吗?” “你可以寻座府邸,将她安置在那里。” 言下之意,默许她们在一起,只要不入府。 吕菁嘴角上扬,“只要你能说服她,我就回来,并且将并州军政大权交给父亲,以换取老师平安。” 严氏一愣,她没想到吕菁会轻易妥协。 “当真?” “当真。” 想到有机会一家人团聚,严氏燃起前所未有的热情,在房内踱步,“蔡琰是个好姑娘,她肯定能听劝。只是,我怎么才能去晋阳呢?” 吕菁扬眉,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并州使臣不是还在长安吗?他如果安排你去,一定把小妹也带上,我答应过让她去晋阳玩,可不能食言。” 上前抱住严氏,“娘,我要走了,别告诉他我来过。并州的基业很大,就算要交给他,也要先回去妥善安排。至于老师,让小舅舅多多照顾。希望我们一家人,能早日团圆!” “好,好!”严氏轻拍她后背,心中燃起希望。 ************ 能劝动吕菁的第三人,自然是严氏。第四人,蔡琰。 这是吕菁让邓暮交给吕布的选择。 让严氏去并州劝吕菁回到吕布身边,最终交出军政大权。 成不成,今晚便能知道结果。 至于吕菁,出了严氏的房间,蒙上没有离府。按照心中早就记下的吕府路线图,一路避开守卫,摸到吕布的书房,取得吕布的印信和令牌。 小心翼翼用布袋装好,吕菁就要出府。不过,显然她的好运已经用完,长廊拐角处,巡卫迎面而来,后方有丫鬟过来,吕菁闪身躲入一间虚掩的厢房内,等待他人离开。 进屋,吕菁闻到淡淡的花香。转身一看,房间空荡荡的,右侧一盏桐木雕琢的屏风,屏风后摆放着一个圆木桶。桶里装了热水,正冒着热气,水面漂浮一层花瓣。木桶不远处的架子上整齐叠放了衣服。 又有脚步声响起,吕菁赶紧躲在轻纱遮掩的梁柱后。 “夫人,都准备好了~” ※※※※※※※※※※※※※※※※※※※※ 嗯~~昨天心累……今天补上…… 第 186 章 186、长安行(十三)小妈 门打开的一刻,一身黑衣的吕菁,身子紧贴纱半遮的木柱,不敢往外看。 那位夫人在两个婢女的陪伴下,进了屋内。 “今日老爷大宴宾客,歇息的肯定很晚。” “再晚还不是到夫人房里来,只是夫人今天可以多泡一会儿。” “那是,府上谁不知,老爷最疼夫人了。” 两个婢女嘴里絮叨,话语中全是得意。 “你们两个,没大没小,到时候被大夫人责罚,我可不会求情。” 那女子语气不算严厉,但两个婢女都安静下来。 这,就是吕布新收入府的妾室,貂婵? 吕菁皱眉。 几年前,吕布纳魏氏为妾,可惜她没为吕布诞下一子,就病逝了。上次想纳春娘为妾,因吕菁阻拦,没能得逞。 原本应当对貂婵充满好奇,毕竟是四大美人之一。但是,以吕菁现在的立场,无法对这个女人生出好感。 毕竟是将吕布和董卓玩弄于掌上的男人,现在更是威胁严氏地位。 等这些人走了,她才能离开吕府。 只是,可别耽搁了正事。 衣袂梭梭,吕菁瞥见丫鬟将褪去的裙裳挂在屏风上。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婢女知道貂婵的习惯,退到屋外守候。 貂婵褪去里衣,缓步踏入木桶,享受着热水的温度。 吕菁静静立在那里,没有丝毫动弹。 隔了一会儿,貂婵唤丫鬟添了热水,又独自一人泡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拿木架上浴巾。 木架离吕菁藏身之处很近,听见貂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吕菁本能的后退半步,不想后腰布袋内的印信和令符,与木柱相碰,发出细微的撞击声。 貂婵拿住浴巾的手一顿,似乎听到,又不大确定,将浴巾挡在身前,狐疑的探出身子。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貂婵手臂被一把抓过去。 她被吓得就要出声,却被人捂住嘴。 吕菁紧紧锁住怀中挣扎的□□的女人,彻底无语了。 这叫什么事啊! “如果出声,外面的护卫进来,你的清白就毁了,还能得到吕布宠爱吗?” 吕菁在她耳边低声威胁,“我只求财,不好色,不杀人,但你若出声,必死无疑。” 等到貂婵冷静下拉,停止挣扎,吕菁再次威胁,“你若同意,不出声,你我皆可活命,否则,一具众多巡卫都见过的尸体,只怕吕布不会多看一眼。” 见她点头,吕菁注视貂婵的表情,一手掐住她脖子,另一手从嘴上慢慢挪开。 貂婵不敢叫喊,神情慌乱,手护在胸前,娇喘几声,低声道,“你~让我把衣服先穿上。” “好。”吕菁随她走到木架处,掐住脖子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貂婵轻声哀求,“你先松手,让我穿好衣服。你离得这么近,我逃不掉,也不敢出声。” 吕菁收回手,拔出腰间的匕首,目光直视貂婵,等她穿衣。 貂婵脸羞得通红,却毫无办法,只能加速穿衣动作,可越慌越乱。 她看不到黑巾下,吕菁的脸,同样涨的通红。 虽然同为女子,但自从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后,她就特别注意避讳这类事情。说实话,除了她的妻子,吕菁没见过任何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 她不想看,又担心貂婵趁机搞鬼,只能硬着头皮盯着。 虽然……确实……貂婵的容貌,与身材,皆是一流…… 不行! 吕菁赶紧甩去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再胡思乱想,回去要跪搓衣板了!! 衣服穿好,貂婵稍微松了口气,庆幸这人没对她动手动脚。正视面前的蒙面人,莫名的,貂婵觉得,这人的眼睛,看起来,很眼熟。 “你要怎样才肯放我离开?” “先把两个婢女支开。” 貂婵咬唇,“若是支开她们,你对我下手怎么办?” “我若想杀人,就应该让你把二人叫进来,三个人都杀了。” 貂婵想了一下,命两个婢女去厢房拿东西,顺利支开二人。 确定屋外暂时无人,吕菁将匕首抵在貂婵腰间,一路走到院墙附近。 “事关你的名节,说出去,没有任何好处。若是说出去,我晚上还会还找你。” 说完,吕菁收回匕首,借助暗处的绳索,迅速攀爬出府。 “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没走出去几步,吕菁便听婢女寻了过来,脚步一顿。 “今晚月色不错。” 吕菁沿着黑暗处,跑到道路尽头。拐过去,是吕府的正门,十几辆马车在等候,全是前来赴宴的朝中大臣。吕菁褪下黑衣,收入怀中,朝其中一辆车后方走去。 “你怎么才回来?” 马车后的赵云,掩护着将吕菁安排入后面的护卫中。 吕菁没有回答,看向吕府,一众官员先后出来。落在最后方的,是吕布尤其客气送出的王允、马日磾。 直到吕菁随着马日磾的马车离开,都没有看到邓暮。 看来,吕布对他还有交待。 回到马府,赵云与马日磾叙话,吕菁则往赵云所住的客房去。 屋内,灯火格外明亮,早有人在守候。 “阿四,需要多久?” 说着,吕菁将腰间的印信、令符,都递给那个叫阿四的人。 阿四,是吕菁特意带入长安的匠人,平时修复兵器,也擅长画图、做些小玩意。上次,阿怜便是找他做的黄金面具。 “主公稍等。”阿四接过两样东西,翻来覆去的观察了一刻钟,提笔画下两个东西的每一面。 一个时辰后,阿四将东西还给吕菁。 “需要至少八天时间。” “好!” 吕菁早有准备,赵云入马府时,带的东西可不少。待春娘将阿四带下去,吕菁将东西交给史阿,向他交待了各种细节。 史阿,今晚要把东西,悄悄放回原处。否则,很可能明天一早,吕布就会发现问题。而吕菁骗入廷尉、救走老爷子的计划,还得在严氏离开长安以后。 “主公放心,你已经先行探过路,后半夜戒备松弛许多,而潜行的功夫,我比你强多了。” 在史阿走后约半个时辰,赵云回屋时,春娘依旧在安静的看华佗交给她的笔记,吕菁则闭目养神,听见他脚步声,睁眼邀他坐下。 “吕布对于让夫人去晋阳之事,应该会答应。让我也早些回晋阳,劝你彻底归顺朝廷。马大人说,这个世道,离了家族,任他一时再强,不过无根浮萍罢了。宗族血脉,大于一切。” 赵云犹豫一下,还是照实道,“以你现在的力量,吕布也不会让你成亲,否则,就是便宜夫家。所以,你与昭姬之事,他明面上不会再阻拦。至于蔡中郎,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王允,毕竟是心系朝廷、顾全大局之人。” 话说出口,赵云莫名的,心疼吕菁。 吕菁再度闭上眼,只想放空大脑,暂时不愿考虑任何事情。 “子龙,我去休息了。有什么消息,立即告诉我。” 同一时刻,喝多了的吕布,正搂着貂婵玩闹。 貂婵注视着吕布的眼睛,忽然用手,挡住他的脸,只露出双眼。 “怎么了?”吕布抓过她的手,一阵亲吻。 “侯爷的眼睛,真漂亮。”貂婵依偎到吕布怀中,若有所思。 第二天凌晨,史阿顺利潜回府。 两天后,邓暮传来正式消息,严氏与吕家小妹,将会去并州探视吕菁。同行的,还有护卫军首领、中郎将高顺。 高顺,是早年追随吕布的大将,统帅陷阵营。与吕菁并无师徒之名,但曾经传授吕菁武艺。更是晋阳郡太守,徐飞的师父。 同时,原本要去劝降董越的李儒,因董越被牛辅所杀,便去与出兵河东的徐晃汇合,对峙安邑的牛辅。 三天后,高顺率军护送并州使臣邓暮,吕布家眷,前往晋阳。 又过了三日,阿四将仿制的印信、令符,交到吕菁手中。 ※※※※※※※※※※※※※※※※※※※※ 这两天评论,稍微变通一点,就验证不起。我待会儿重新安装软件试试。 第 187 章 187、长安行(十四)再入廷尉府 廷尉,战国时秦国始置。常听到三公九卿,廷尉便是九卿之一,主管刑罚。廷尉是官职,类似后世大理寺卿,掌握最高司法审判。廷尉府不是寻常衙门,大狱内关押的人不多,多是因罪下狱的朝廷大员。 “李大人,奋武将军派人来接人。” 说话的人姓张名午,是廷尉属官之一,左监。李大人,李河,亦是廷尉属官,职务是廷尉正,负责府内日常事务。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感觉不妙。 奋武将军,也就是温侯吕布。此时,廷尉大人和吕布共同上早朝去了。 他来廷尉,接什么人? “你我先去将人请进来。” 不论如何,权势滔天且嚣张跋扈的吕布,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来了二十三精骑,一辆马车。为首之人,自称魏明,是吕布麾下校尉。满脸胡渣,脸不大,但看起来身形壮硕,应该是一名悍将,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简要说明来意,便将公文递给廷尉,并出示令牌。 这几年,随着造纸术的改进,价格虽然昂贵,但纸张质量较好,公文中除了锦缎,便是纸张。 廷尉正李河看完公文,松了口气,将纸张交给左监,笑道,“魏校尉稍等,张左监去将人请出来。” “既然是温侯的客人,我们自然要亲自去狱中接。” 魏明道,“还有,温侯有话,要我带给蔡邕。”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李河点头,“那便由我带路,魏校尉,请。” 魏明带了两名副将,随李、张二人,共同往大狱中去。 “下官早就听廷尉说,荀公近日会被赦免出狱,不想温侯派人来接,足见对荀公的重视。” “毕竟是敢于谋刺董贼的义士,又有才华,温侯当然看重。” 一路上,李河与魏明聊了几句,就到了狱中。狱卒开门时,荀攸还在睡觉,听到声响,才慢悠悠地坐起。 “恭喜荀公!” 李河庆幸,自己未曾对荀攸失礼。现在荀攸得吕布看重,今日的狱中囚,明日应该就高居庙堂了。 荀攸对他笑笑,目光落在他身后,李河连忙道,“这位是温侯麾下魏校尉,来接荀公出狱。” 荀攸挑眉。吕布,想拉拢自己?嘴角轻微上扬,“多谢!” 出去,就离开长安。至于吕布,他荀攸还真瞧不上。 魏明对左监道,“请张大人将荀公带到马车上歇息,我问完话,马上出来。”说完,指了自己的一名副将,随荀攸、左监一同出去。 荀攸道,“你们还要去找谁?” 李河道,“温侯有话要问蔡中郎。”说完,继续带路。 荀攸盯着魏明的背影,却被他的副将挡住视线。那人脸上有道印子,满脸络腮胡,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荀公,请吧。” 李河带人走到蔡邕牢前,另一间牢房的王越立即起身,警惕的盯着来人。 李河刚想安抚王越两句,要他莫要紧张,就见魏明另一名副将,走到王越栅栏前,挥手大声呵斥,“给我老实点!” 王越一愣,注视着呵斥自己的人,真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李河转过身,与狱卒注视着蔡邕,没有瞧见一个小纸团被扔进王越脚边。王越背对几人,安静的坐下。捡起纸团看了一眼,将其吞下。 李河刚想进入蔡邕的监牢,就听魏明道,“李大人,温侯有几句话,要单独问蔡邕,烦请你退开几步。” 李河笑笑,退了几步,表示无意偷听,只是,蔡邕与魏校尉仍在他视线范围内。至于另一副将,也退后两步,站在李河身后。 蔡邕一次一次捋着胡子,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吕菁,居然又到廷尉府来! 还敢笑! 虽然满脸胡渣,身形不像,但对这个弟子,蔡邕实在太熟悉了,一眼就认出来。 自上次随马日磾入内探视蔡邕后,吕菁就知道,廷尉府虽然不大,但戒备森严,想要硬闯劫走老爷子,并逃出长安,完全没有可能。 至于用伪造的公文骗走蔡邕,也是无望。要知道,关于蔡邕的处置,肯定要经过朝堂,尤其是王允、吕布,再经过廷尉,甚至尚书台,才会形成赦免的公文。 所以,吕菁一开始,伪造公文、令牌,只是为了混进廷尉府内部,引发最小的混乱,尽可能快的离开长安。 名义上,是趁廷尉去早朝时,接走荀攸,因为荀攸即将被赦免的事情,朝野皆知,最不容易引发廷尉府内其他官员的怀疑。 赵云辞别马日磾,离开太尉府时,曾问过荀攸的情况,得知王允想要用荀攸,又要压一压他的锐气,会再关几天,吕菁放下心来。 原本被吕布紧盯的西市宅子、商铺,在邓暮与严氏的离开后,放松了监视。到昨日,吕菁安排在西市的所有人手,全部撤离。 至于吕菁在吕府的心腹,早就被吕布以护送严氏的名义遣去并州,这还是严氏求情的结果,否则,吕布打算把他们继续关在狱中。 一切的一切,都没关系,只要带走老爷子,吕菁就可以彻底安心! 今日还留在长安的,除了前来营救蔡邕的五十名精锐,就是将荀攸送上马车的赵云,给王越扔纸团的史阿。 “蔡中郎,如今夫人已经前往晋阳,相信大小姐很快就能回家。温侯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吕菁背对李河,声音压得越来越低,到后面,李河几乎听不到。 “老师,听我安排,一起离开这里。” 蔡邕咬牙,低声道,“我不走,你赶紧离开。” 用这种方式逃离长安,只会给吕菁带来无穷无尽的追兵,陷她于险境。他完全可以想象,吕布知道后,会是怎样的暴怒! “知道卢植为什么要去晋阳吗?” 对于老爷子的顾虑,吕菁早有预料,直接放大招,“因为弘农王刘辩在我那里,我们会辅佐他重振汉室。” “什么?!” 蔡邕忍不住惊呼出声,引得李河、王越都看过来,立即收声。再看一眼吕菁的眼神,蔡邕就知道,没有理由怀疑这个弟子。 弘农王还活着?这本来是个好消息。 不过,什么叫辅佐他重振汉室? 国无二君,刘协在长安,刘辩在并州,难道要同室操戈? 原本蹲着的吕菁,拉着蔡邕站起,声音不大不小,“今日言尽于此,望蔡中郎好好考虑,顺势而为,莫要辜负温侯一片心意!” 也不知吕布威胁蔡邕什么,引的他如此诧异?李河心中好奇,正在此时,忽听砰地一声,李河转头一看,大惊失色。 ※※※※※※※※※※※※※※※※※※※※ 亲爱滴书友们,接下来这两天,我没有时间码字。 嗯,这章字数有点少…… 没关系,下章马上跟上,不吊你们胃口o(n_n)o哈哈~ 第 188 章 188、长安行(十五)“挟持” 王越不知如何,竟撞毁监牢栅栏,手里还拿着不知从何处获得的匕首。 李河哪里知道,上次廷尉大人亲自带太尉探视蔡邕时,吕菁便将匕首,暗中递给了王越。 “我记得,你是蔡邕的人。”吕菁看了一眼王越,突然,一手从背后锁住蔡邕,另一手直接掐在蔡邕脖子生,“王越,还不束手就擒!” 李河已经来不及思考王越如何能逃出来,急着对吕菁道,“莫要伤了蔡中郎!” 谁知,话刚出口,王越便朝他冲来,狱卒挥刀阻拦片刻,眼看拦不住,李河顾不上其他,转身往后逃,却被身后冲上去应敌的史阿撞了一下,倒退两步。 回过神,王越的匕首,已架在李河脖子上。 “都……都住手!”李河战战兢兢道,“王越,我可不曾亏待你啊~” 王越看着那魏校尉,已经猜到她的身份,话却是对李河说的,“魏校尉放了蔡中郎,我就放了你!” “不可能!”吕菁不松口,王越挟持李河,一步步往外。而吕菁则控制着脸上写满无奈的蔡邕,出了牢房,紧随王越。 牢内狱卒不多,尤其是魏校尉喝令他们守好牢房、莫要出差池,李河也默许时,便只有吕菁与王越对峙到正堂。 “李大人!” 左监张午听说牢中之事,立即调集领府内巡卫,就在王越即将被围之际,史阿持剑假意上前营救,却落败挨打,反而被王越夺了兵器。王越趁势突围,挟持李河出府。 吕菁道,“你们快去追,逃犯不要紧,救回李大人便是首功!” 张午哪里经历过这些,本能重复,“快救回李大人!” 待廷尉的府卫大都去追王越,张午站在大门着急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吕布的骑兵,都在府外,守着马车没动。而那位魏校尉,依旧控制着蔡邕。 张午不好怨吕府的人不出手帮忙,口气生硬道,“劳烦魏校尉,我这就将蔡中郎送回去。”伸手就要接过蔡邕。 吕菁脸上划过一抹讥笑,“张大人,今日之事,着实透着诡异,还请你随去温侯那里,解释一番。至于蔡中郎,事关并州,也由我们一同带回吕府。” 张午快要压不住自己的脾气。 这吕布的人,未免太霸道!眼见李河被挟持,廷尉大人没回来,张午怎会去吕府? “我自会向廷尉大人解释,你……”话没说完,史阿将匕首抵在他后腰,“不想死,就别动!” 张午怒道,“吕布,欺人太甚!” “唰!” 吕菁的二十精骑,齐齐拔出长刀,直指廷尉府门前剩下的府卫。 “你们廷尉尚且不敢与奋武将军吕布为敌,尔等不怕枉费性命!”史阿彻底狐假虎威,推了张午一把,“你有话,当着温侯的面说吧!”将他推入马车。 张午被推上马车,入眼便是被绳子捆住、堵着嘴的荀攸,瞬间意识到情况不对。 不过,他立刻也被史阿堵住嘴。再进来,便是尴尬到不行的蔡邕,闭眼叹息。 “简直是胡闹~” 廷尉府门前剩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眼见杀气腾腾的二十多骑,护卫着马车离开。 *********** 王越挟持李河出府后,很快得到接应,将李河藏到一间空屋内,便与同伙逃匿。又隔了一阵,李河才被人找到。待一众府卫回到廷尉,又听说左监张午、蔡邕都被吕布的人带走,哪里还敢停留,直奔未央宫门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早朝结束,李河才看到廷尉,立即禀报今日之事,又将吕菁伪造的公文递给廷尉。 廷尉听他说的委屈又真切,再见到吕布印信,怒气腾腾地去找吕布对峙、要人。 吕布哪里知道他说的什么,见他无礼,很快争吵起来。直到王允赶来,驱散其他围观的一众官员,在他的主持下,说清事情的经过。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问题所在,下令封城,距离吕菁逃出长安城,已过去近一个时辰。 派人搜索西市吕菁宅院商铺,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再去王越家中,仅余奴婢仆人十余人,家眷嘛,据说前两日便探亲去了。 至于荀攸,自董卓进京后,原居于颍川的荀家举族迁往冀州。尤其荀攸被抓下狱,长安家中,更是没什么亲族,府内几个婢女、仆役,自然全不知情。 吕布要派出部将追击蔡邕,被王允所拦。劝他好生检查印信、令牌,王允另外派出胡轸,追击蔡邕。 胡轸与吕布不和,王允此举,就差没说,“我信不过你吕布”。 吕布那叫一个气啊! 胡轸带兵追出十几里,忽见路上一人,身形狼狈,“我乃廷尉左监张午,有急事,需面禀王司徒、廷尉大人。” ************* 距离长安城约三十里的官道上,吕菁钻进马车,亲自替荀攸松绑,施礼道歉。 荀攸摸了摸手腕,“你就这么笃定,王允不会派军追过来?” “不笃定,只是,”吕菁笑笑,“即使他派军,也追不上我,我可是早有准备。” “徐晃将在两天后撤出河东郡,并州会听奉朝廷号令,可是真的?” 这便是吕菁让廷尉左监带给王允的消息。 “我说话算话。” 荀攸想了一下,又道,“你这么做,当真是不给你父亲留一点情面。” 吕菁认真道,“若我事事顾忌他,便不能成事。” 吕布暴跳如雷又如何?娘亲已经离开,吕菁眼中早就没有这个父亲存在。只是小舅舅严斌,注定要被迁怒,却不会有生命危险。 荀攸摇头,对于吕菁,存在许多疑问,还有好奇。看向一直沉默的蔡邕,调笑道,“蔡中郎,你如何收了这样一个思维跳脱的弟子?” 不得不说,在知道是吕菁,而非吕布绑走自己时,荀攸被失礼对待的愤怒,散去不少。 原来是搅动并州的吕菁啊!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荀攸掀开车帘,只见三个岔路口,分别停了两辆马车,车后都跟着二十余骑,一看便是用来模糊追击视线。 “请老师,公达先生,随我去并州。” 蔡邕抚额,自从上马车,就不曾搭理吕菁。 荀攸苦笑,他好像,没得选。 罢了,原本他也打算离开长安,那就去并州看看吧~ ※※※※※※※※※※※※※※※※※※※※ 主要是一章太多,就拆成两章,一齐放上。 大家记得两章都打分评论哦~ (づ ̄3 ̄)づ╭?~ 第 189 章 189、长安行(十六)变故 吕菁不知道,送回去廷尉府传话之人,把出兵河东郡、与牛辅对峙的徐晃,将会退兵的消息传递给朝廷,王允依然派出胡轸追击。 这还是王允不知吕菁亲自劫狱、救走蔡邕,否则派出的兵力将会是数倍。 所幸吕菁准备充分,有伪造的令牌与公文在手,一行人没有受到关卡为难,畅通无阻地渡长安北部的泾水河,过耀县。之后,出于谨慎,更是弃了马车,全部驭马疾驰,往肖一驻军所在的漆垣县赶去。 不过,吕菁不知道的是,胡轸仅率军追击半日,就被召回长安。 牛辅死了! 不得不说,在董卓众多将领中,身为女婿的牛辅有威望,当时被吕布派去的李肃攻击,还以少胜多,取得胜利。但怯懦多疑,实在不是统军之才。因军中有人哗变,便携带珠宝,弃军逃亡,后被随从所杀。 历史上,牛辅在逃亡途中,为随从胡赤儿所杀,后将牛辅首级献给长安。 不过,胡赤儿在随董卓初入雒阳时,要从吕菁手中抢走刚救下的刘辩、刘协,被吕菁杀了。只是,牛辅依旧死于随从之手,首级,却献给了近在咫尺的徐晃。 李儒在感慨董卓、牛辅命运之余,一方面,为了配合吕菁出逃,命人将牛辅首级送入长安示好,另一方面,李儒立即动身,去往中牟县。 前几日,牛辅派大将李傕、郭汜、张济前往中牟,与东汉名将朱儁[jun]作战。三人皆是悍将,实力不俗。牛辅既死,李儒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也想要替吕菁劝降招揽这几人。 ******************** 长安,驿馆。 “大哥,咱们还要在长安城呆几天?”一人穿着军甲,烦躁不安的在屋中踱步,嘴里骂骂咧咧,“那吕布算个什么东西,竟然直接对大哥动手!” 另一人低头翻着书,不在意道,“温侯杀董卓,我心中佩服。再说,他是吕菁的父亲,我也没伤着,你少说几句!” “我就不明白了,徐晃为什么要派咱们来送首级?明知道吕菁派人劫走蔡邕,吕布恨不得杀人!”那人气呼呼的坐下,话中尽是不满。 这二人,便是李儒安排,入长安送牛辅首级的杨奉,韩暹。 杨奉在吕菁入主晋阳之战,被击败后,用徐晃的归降换取平安,之后短暂的依附黑山贼眭固。上党之战,韩暹被擒,徐晃深入虎穴劝降,杨奉最终归顺吕菁。成功灭掉眭固与匈奴左贤王刘豹后,杨奉在徐晃手下,任高都县尉。 杨奉放下书,“我们不是没事吗?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并州兵马虽威慑长安,但一再表露对朝廷的支持,这便是我们此次出行的底气。” 韩暹冷哼一声,“此行凶险,大哥就莫要替徐晃开脱了。” 杨奉暗自摇头,不再劝,低头看手中书籍。 这是徐晃送给他的兵法,来自晋阳的燕京书院。徐晃对自己的义气,杨奉从不怀疑。这次出行,应该是那位不常露面的谋士,李先生的意思。 “杨县尉好兴致!” 杨奉抬头往大门看去,竟是曾经的高都县令王凌,杨奉算是他的下属。只不过,随着吕菁控制上党郡,王凌为避其锋芒,由其叔父王允,调入长安任职。 王凌身侧还有一员武将,看模样四、五十多岁。杨奉很快知道,此人乃是归降王允的原董卓旧部,徐荣。 不过,这二人来做什么? ************** 这一日下午,在肖一接应下,吕菁顺利且低调的抵达漆垣。 “确定不告诉夫人吗?”春娘提醒吕菁。 吕布麾下高顺,护送着严氏与吕家二小姐,于昨日抵达漆垣城,被春娘找借口留住。 吕菁道,“高顺心细,对吕布忠诚,要尽可能不暴露我近日才离开长安的事实。明日我们这一路人马殿后,隐藏在大军中,一同回晋阳便是。” 又细细问了肖一,牛辅死后,李儒的安排,以及杨奉入长安之事。 同一时间,赶到中牟县的李儒,再次扑了个空。 原来,李傕、郭汜等人收到牛辅身死的消息,曾一度想要投降朝廷,可惜王允对待西凉军的态度摇摆不定,甚至曾表露杀心,令李傕等人担心。在毒士贾诩的建议下,李、郭等人,沿途集结军队,日夜兼程,攻向长安。 李儒想起,谋划返长安救蔡邕的那一夜,众人分析长安形势,无人看好。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西凉军战力不如吕菁的天狼骑,但天狼骑毕竟是精锐,数量有限。若是与普通并州军正面对战,并州军训练时间尚短,胜负未知。 若是西凉大军入长安,王允,危矣…… **************** 傍晚,长安城,驿馆内。 “大哥,王允权倾朝野,势力远超吕菁,又代表汉室正统,大哥为什么要犹豫?” 韩暹听到王凌示好,代表王允招揽杨奉时,恨不得替他当场答应。 “其实,”杨奉看着这个追随自己多年的部下,“我没犹豫。” 韩暹看着严肃的杨奉,明白过来,眼中充满失望,“你不想脱离吕菁?安心居于一个女人之下?” “抛开女子身份,吕菁确实在并州闯下偌大的基业,我远不如她。”看着韩暹的态度,杨奉忽然明白,那位谋士为什么派出他们兄弟二人出使长安,“你若是要走,我不拦你,但我不能对不起徐晃。” “大哥,你我情意,莫非还比不过他徐晃?”韩暹心中长久积压的怨气爆发,“徐晃凭什么做到太守位置?那吕菁,一个不顾伦理的娘们儿,必遭天下人唾弃,跟着他们,难道还能封侯授爵不成?” 见杨奉不说话,韩暹继续道,“此时投向王凌,正是建功立业的良机!” 屋内安静许久,杨奉才道,“你走吧!” “大哥!”韩暹如同被打了一棍,人顿时懵了。 杨奉艰难开口,“你这样的心思,并州军中注定容不得你,不如就此离去,还能保全性命。” “我们应当一齐投奔王凌。否则,受吕菁牵连,还不知要被困在此地多久!” 杨奉摇头,“我承诺过,效忠吕菁。” 不仅是对兄弟徐晃,还有曾当面提点过他的卢植。只是由于卢植身份对外保密,所以韩暹不知此事。 当天夜里,韩暹投向王凌。 ※※※※※※※※※※※※※※※※※※※※ 这章有点少? 没关系,下一章马上来! 第 190 章 190、长安行(终) 翌日,李傕、郭汜等西凉军,攻向长安的消息传来。王允派董卓旧部将领胡轸、徐荣前往新丰,迎击李傕、郭汜。 同时,王允将杨奉及其带来的护卫军百人,强行调入徐荣军中,随从作战。 很快,新丰的战报传来:徐荣战死,连个尸首都没有留下,胡轸则率部投降李傕、郭汜。一下子,李郭二人实力大增。加上沿途收集董卓旧部,到达长安时已有十余万人。再与董卓的其他旧部樊稠、李蒙、王方等人会合,一起围攻长安。 *************** 长安被围的消息传到吕菁处,他们的队伍,刚刚抵达西河郡,距离晋阳,还有几日的路程。 而李儒与徐晃,已经按原计划,率军退回并州上党郡。 “封锁长安消息,别传到高顺耳中。” 肖一走进来,对吕菁道,“已经知道了,高顺一路都安排自己的斥候,我们不好阻拦。邓暮正赶去,争取尽量不要让夫人知道。” 怕是不可能了。吕菁了解高顺,他是典型忠直的性子。 “杨奉还是没有消息吗?” 肖一摇头。 吕菁面色难看。杨奉真心归顺后,便是自己人,且很快适应并州军要求,吕菁有心重用,现在却不知生死。 悠悠坐下,过了一阵,才问出另一个压在心底的问题,“你们觉得,长安能坚持多久?” 帐内几人对视一阵,赵云开口,“长安城内兵马,不足以抗衡十几万西凉军合围,最多坚持半个月。” “蠢货!”吕菁闭眼咒骂。 典型的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阿怜暗自瞥了吕菁一眼,心中猜测,吕菁到底是骂王允,还是吕布。 肖一试探道,“主公,是否派人去支援吕布?” 吕菁摇头,“我们在并州立足未稳,百姓也需要休养生息,不能卷入与西凉军的混战。” 吕菁记得,历史上,李傕、郭汜攻入长安,王允身死,吕布出逃。但是,现在,历史已经发生改变,吕布还能逃出去吗? 以吕布的武力值,出逃,应该没问题。 众人沉默。 吕菁说的明白,不要出兵救援吕布。但大家都听出来了,那话,分明是说给她强自说给自己听的。 “主公,高顺要带兵折返长安,连夫人和小姐也带上,邓暮快要拦不住了!”春娘急匆匆跑进帐中。 吕菁捏紧拳头,“高顺!” 若不是高顺对自己有师徒之义,吕菁简直要骂娘! 营地中央的空地,邓暮扯住高顺坐骑的缰绳,竭力劝说,“高将军,再考虑考虑,此地离晋阳已经不远,你不如向州牧大人寻求援军!” 高顺目露凶光,“你若是再阻拦,莫要怪我不给吕菁留面子!” 一想到十几万西凉军围长安,高顺恨不得快马疾驰,赶到吕布身边。 “哦,高将军打算怎么不给我留面子?” 高顺寻声望去,只见一身戎装的吕菁,骑着黝黑的骏马,朝自己走来。 “姐姐!”吕佳见到吕菁,差点就从严氏怀抱中挣脱。 高顺已经知道吕菁派人接走蔡邕之事,此时见到吕菁,更是猜到事情经过,心中不免对她不满。压抑着怒气道,“原来州牧大人也在军中,莫非连你也要阻止我去救你父亲?” 大庭广众之下,吕菁强扯出笑容,“自然不会。我当派出全军,赶赴长安,助朝廷对抗那十几万西凉军!” 哪怕吕菁治军在严,猝然听到要对抗十几万西凉军,当场还是泛起低声议论。 “只是,”吕菁抢在高顺开口前,朗声道,“长安已经被十几万西凉军团团围住,甚至可能城破,我们合计不到两万人,实在不能让大家去送死!” 严氏见到吕菁展露的笑容,早已全部褪去,眼泪沾湿衣襟。高顺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州牧大人让开路!” “你可以带兵离开,但留下娘亲和小妹。” “我随高将军回长安。” 吕菁一噎。心道,果然如此~ 严氏心中担心吕布,对于吕菁不肯救援吕布的行为,伤心至极,又不好在人前发作,失了吕菁的威严。 一旁的春娘上前道,“夫人,高将军日夜兼程,若是带上你和小姐,只怕拖累。不如留在晋阳,等温侯平安的消息。至于长安,主公刚才已经交待,派出一支精锐,随高将军接应温侯。” 严氏眼中放光,看向吕菁,“当真?” 吕菁点头,“只要你和小妹留下来。” 一阵马蹄声,众人看去,只见赵云带领三千精骑,整装待发。反攻长安当然不可能,但接应吕布,问题不大。 吕菁看向高顺,见他脸色也缓和下来,“救出吕布,必须放我的人离开,能答应吗?” 高顺拱手,“我应下!” 向严氏道,“请夫人和小姐安心呆在晋阳,等温侯安排妥当,自然会来接夫人团聚。” 严氏看出这是吕菁的条件,只能交待几句,目送他离开。 吕菁命人让出道路,高顺拱手,“告辞!” 赵云给了吕菁一个安心的眼神,随高顺疾驰而去。 不论如何,知道生父陷入险境而不救,不论是对家人,还是对外,吕菁都背负不起这样的骂名!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仅在李傕、郭汜围攻长安的第八天,因城内叟兵叛变,长安城便陷落了。 吕布招呼王允一同逃走,被王允拒绝。于是率兵百余骑兵,带着董卓的首级杀出武关,并得到高顺的接应,很快重整兵马。 不过,京畿长安所在的三辅地区,皆在李傕、郭汜掌控之下。王允被杀,被挟持的汉献帝封李傕为扬武将军,郭汜为扬烈将军。 吕布先是投奔袁术,再投奔袁绍,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吕布逃出长安的那一日,吕菁终于抵达晋阳,见到了日思夜梦的心上人。 吕菁紧紧搂住蔡琰,“琰儿,我把岳父大人带回来了!” ※※※※※※※※※※※※※※※※※※※※ 哟哟,大家久等了~~ 琰姐姐久等了!吕菁终于归巢! 两章都记得评论鼓励哦~ 第 191 章 191、家有一老 夏日接近尾声,清晨的屋内,依稀有点秋天的舒爽。看着枕边人的睡颜,吕菁脸上扬起笑容。 回到晋阳,已经月余,她太满足于这样平淡的安逸。 微风吹来,蔡琰睁开眼,便沉溺在吕菁目光中。 “早!” 吻,自光洁的粉臂,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脖颈,一步步移到柔软的唇。撑在胸前表达拒绝的双手,被吕菁单手锁在头顶。还未清醒的蔡琰,身子彻底酥软…… “主公,蔡老爷在前厅等候。” 屋外,丫鬟禀报的声音带着不安。 丫鬟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蔡老爷一大清早就来府上,非要通禀。而吕菁出屋时的脸色,从来没好看过。 蔡琰想要挣脱,奈何吕菁右手动作不停,左手就是不松手,只好软语哀求,“菁儿,别闹了,父亲找你肯定有事。” “他要是真有急事,又不会客气,铁定直接到内院来叫我。”吕菁的唇很忙,抽空不满嘟囔。 蔡邕对于吕菁胁迫他来并州之事,心中怨念很大。加上看到吕菁在人前毫不避讳与蔡琰的关系,形若夫妻,更是别扭。 以前听说是一回事,现在天天看到,真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气”。 “菁儿~” 吕菁抬头,只见蔡琰双眸噙泪,楚楚可怜,一股邪火骤然上头,压都压不住。清了清喉咙,注视着眼前的人,目光没有丝毫移动,吕菁对屋外丫鬟吩咐道,“去前厅候着,我一会儿就来。” 旋即,俯身在蔡琰耳边微笑低语,“别担心,就你这敏感的身子,坚持不了多久……” ******************* 蔡邕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见到慵懒的吕菁,严肃道,“并州亟待发展,你身为州牧,当夙兴夜寐,勤勤恳恳……” “是。” 教训几句,吕菁含笑耐心听着。其实,现在刚过卯时,换成时间,不到七点。 “对了,近来张氏无事,就让她到这里来照顾昭姬吧。” 张氏,是蔡琰的乳母,自小照顾蔡琰。前两年一直在照顾蔡邕收养的义子张韩。不过,小朋友已经被吕菁送到书院的“幼儿园”启蒙去了。 蔡邕让张氏来这里,不就是给她与琰姐姐制造距离~ “我府上不缺人。” 燕京书院原本由三座豪宅改建而成,后来工匠营、医疗营纷纷搬到晋阳城外的坞堡,只留纯粹的书院在城内,占地不大。吕菁不想劳民伤财,稍作改动,剩下的宅院便成了州牧府邸。 吕菁曾邀请老爷子入住,奈何他坚持与卢植,一道住在书院。 蔡邕坚持道,“生活上,你们需要长辈提点。” “有我娘在。” 蔡邕摇头,“你娘亲就是太纵容你了。” 关不了的严氏,早就放弃对吕菁的说教,除了日常担心吕布,便是盯着吕家小妹,生怕她再误入歧途。 面对比较疏离、又一手带大蔡琰的张氏,吕菁反而十分顾忌。 吕菁眉毛一挑,笑容带上痞气,“老爷子,合着我把您请到并州,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吧~” 涉及到蔡琰的问题,面对蔡邕的咄咄逼人,吕菁一开始还步步后退,好言相向,委曲求全发现没有好转,到后面索性直接怼上。 在自己的地盘,还能被这老爷子欺负了! “父亲~” 闻言,吕菁痞里痞气的笑容立时收起,转过头看着走近的蔡琰,温柔道,“我刚问老师,早饭想换什么口味?” 蔡邕先是冷哼一声,以表达对吕菁两面派的不满,目光移到女儿身上,也露出笑容,“刚说让张氏过来照顾你,乐仪同意了。” 吕菁瞪大双眼,偏头看着蔡邕,就差没说:老爷子你也忒无耻了吧~ 在自己的地盘,还能被这老爷子欺负了! 呃……还真能~ 蔡琰看着吕菁鼻子皱了好几下,分明是想驳斥又在她面前忍住。 “我哪里需要张婶照顾,有菁儿在,父亲你就别担心我的事了。”上前一步,托住蔡邕的右手。 听了这明显偏向自己的话,吕菁立即挺直后背,上前抓住蔡邕的左手,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是啊,老师照顾好自己,至于我们俩,相互照顾,好得很!” 蔡琰嗔了她一眼,要她莫要再刺激蔡邕。 之前蔡琰与吕菁远在异地,蔡邕勉强接受二人在一起的事实,日日担心。但真正与她们生活在一起…… 当然,更重要的是,时常敲打吕菁:不要你们习以为常,便觉得世人都能接受,尤其是随着吕菁地位的提高。 用过早饭,蔡邕正色道,“你打算何时公开弘农王的身份?” 怎么又问起这事啊?吕菁心里思忖。 “并州势力粮草、人口远不如冀州、幽州、关东,需要时间安静的发展。” “前几日,李傕已经逼迫陛下进封他为车骑将军、开府、领司隶校尉、假节、池阳侯,与郭汜、樊稠共同把控朝政,祸乱朝纲,纵兵劫掠,”蔡邕顿了顿,“比之董卓,更甚。” 这和公开弘农王身份,有必然联系吗?事实上,蔡邕心里是更偏向于汉献帝刘协,而非弘农王刘辩。 “汉室血脉衰微,陛下年幼,又被李、郭所制,公开弘农王身份之事,不急于一时,但,当徐徐图之。”蔡邕捋须道,“关于弘农王妃,我有一事,要告知你。” 唐瑛? (注:以前都是用史书上的“唐姬”,但不是名字,以后在此文中,都写作“唐瑛”) 吕菁看了一眼蔡琰,她二人交往应当不少,结果蔡琰也是一脸迷惑。唐瑛之前在书院帮忙,卢植到书院后,就收了心思,随侍刘辩身边。 “她有身孕。” 蔡琰展颜一笑,“唐姐姐有喜,这是好事。” 吕菁道,“可请大夫看过?几个月了?” “昨日大夫去看了,已有六个月身孕。” 蔡琰心里一凉,撇头见吕菁,果然嘴角扬起一抹讥笑,“六个月,呵呵~” 藏这么深,难道吕菁还会加害她与肚中孩子不成? 蔡邕叹了口气,“你也莫恼,我与卢植,包括弘农王,都是昨天刚知晓。” 唐瑛怕刘辩性子单纯,说与旁人知道,连他都瞒着。 “待会儿通知曹忻去看看,安排专人调理、照顾王妃。” 曹忻,是春娘的大名。也不知最近再忙些啥,吕菁似乎好些天没看到她了。 “这也是我问你何时公开弘农王身份的原因。董卓已死,而他还是被你藏在书院,无名无分,王妃不知该如何应对。更重要的是,再这样下去,弘农王身份即使公开,声望亦会不足。” 刘协虽比刘辩聪颖,但年幼,又被李傕、郭汜掌控,无法振作朝纲。刘辩是先帝所立太子,又为吕菁所支持,蔡邕只能选择站在这一边。 “依老师之见,当如何?” 公开刘辩身份,在吕菁心里已经提上日程,但如何处理,却没有想好。 “我与卢植、荀攸商议过,有二人,可用。” 荀攸来到并州,心中认可吕菁能力,但顾忌她的女儿身,与蔡琰关系,原本还有些犹疑。等见到卢植、刘辩,便真正答应归顺。 “愿闻其详。” “幽州牧刘虞,会稽太守唐瑁。” 刘虞刘皇叔,素有仁义之名,且忠于汉室。吕菁上次去幽州,打过交道,算是有过不算正式的会盟。后来吕菁自领并州牧,刘虞按照对卢植的承诺,公开表达过支持。 唐瑁,颍川人,在如今江浙一带任职。更重要的是,他是唐瑛的父亲。 初期,唐瑛曾派出人去找父亲求援,奈何被吕菁发现、控制。后来吕菁与刘辩关系缓和,承诺董卓死后助刘辩复位,唐瑛便暂时熄了心思。 现在,要怎么利用这二人,一步步为刘辩正名,又不至于引发其他诸侯来犯,对并州形成太大冲击? “还请老师指教。” ※※※※※※※※※※※※※※※※※※※※ 哟~~~这不能算“車”,应该能快速过吧~ 下章,争取明天见吧~ 第 192 章 192、晋阳生活 燕京书院与吕菁府邸邻近,为了保证吕菁与蔡琰的安全,周围的宅院都被晋阳太守徐飞迁走,只留宽阔的街道与训练场。 与蔡邕商定好恢复刘辩身份计划,吕菁与蔡琰、蔡邕先去探视了刘辩与唐瑛,要他们安心,随后去书院。 卢植到晋阳后,蔡琰曾请他担任书院院长职务,被他以“配合刘辩,不一露面”为由拒绝。等到蔡邕到来,院长的位子,自然而然的交到他肩上。 吕菁不想把书院交给蔡邕,蔡琰也不想闲在闺阁之内,便与荀攸共同担任副院长的职务。 “姐姐!” 刚到书院门口,就见张韩甩开乳母的手,兴奋的跑过来,扯住蔡琰的裙摆。 “咳~咳~” 张韩侧过头,才发现蔡邕也在,撇嘴,不甘心的松开手,向吕菁施礼,“拜见州牧大人!”又喊了一声“父亲~”。 就要退开,不想蔡琰牵住他的手,“好好读书,莫要调皮。” 又揉揉张韩的小脑袋,一同进书院,乐的他走路都快跳起来。 与蔡邕对视一眼,吕菁不由得在心底叹气:总说老爷子溺爱,可琰姐姐面对张韩时,何尝不是给她一种宠儿子的错觉~ 进了书院,张韩被夫子领去启蒙。送蔡琰进了书房,吕菁便被赶走,路过演武场时,见下课休息的吕佳,正与一群孩子追着蹴鞠玩闹。 为首的男孩儿,个子不高,牢牢的控球,正得意,瞥见吕菁一行人,连忙招呼同学们过去。 “邓芝拜见州牧大人。”其余学生也纷纷见礼,只有吕佳歪头,满眼小星星、崇拜地看着吕菁。 询问几句学生们的功课情况,吕菁让他们继续玩耍,留下邓芝与吕菁。 “你大哥的伤如何?” 前些日子,公孙瓒派军进犯与幽州邻近的并州卤城,邓芝的大哥邓暮随张郃出征,昨日才率军回城。 “劳烦主公记挂,华大夫已经去检查过,小伤无碍。” 吕菁看向小妹,话依旧是对邓芝,“不知吕佳的功课是否跟的上?” “小姐学问很好。” 这话倒不是邓芝瞎说。过去虽然吕菁不在小妹身边,书和玩具都没少送过去。严氏虽不许吕佳习武,但于读书一道,没有放松。 吕菁又叮嘱几句,无非是叫邓芝好好读书,遇上吕佳犯浑、直接上报,才让他离开。 模糊的印象中,邓芝似乎是三国时期蛮厉害的一位将领。而眼前的邓芝,十三、四岁,尚未展现才华,也不算班上最聪慧的,但性子十分坚毅,面对吕佳,不谄媚不谦卑。 待邓芝离开,吕菁脸上更是温柔,“喜欢姐姐这里吗?” 吕佳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虽然功课多了,但可以自在的玩耍,严氏也不会到书院来盯着她。 想到娘亲,吕佳脸色一垮,“娘亲不喜欢。” 自从知道吕布在袁术那里安顿下来,严氏不止一次提出离开,吕菁都没答应。 “没事,娘亲那里有我。” “嗯,姐姐最厉害了。”吕佳眼珠一转,“求姐姐个事!” 吕菁眼睛一眯,故作不悦,“又要做什么?” 小丫头片子,胆子越来越大,上次苏双从漠北带回来一匹上等的小马驹,立时被她要了过去,害的她被严氏一通责备。 虽然……那匹马,原本就是吕菁特意让苏双寻来,打算送给她做九岁的生日礼物…… “昨日有姐姐及笄,家中赐她表字,我也想要。” 吕菁乐了,“你也说了,及笄赐字,人家十五岁,你虚岁也不过九岁。” “可我觉得喊表字很好听啊,再说,书院中不少人都有表字。” 吕菁翻了个白眼,蔡邕赐她表字“乐仪”,熟悉的人都不叫。亏她觉得小妹读书多,比同龄人早熟,看样子好不到哪里去。 说起同龄人,吕菁笑道,“这两日有位新同学会来,和你年龄差不多,也是女孩儿。” “哦~”班上现在也有两个官家小姐,可安安静静读书,和男孩子保持距离,又惧怕自己身份,吕佳和她们玩不到一块。因此,对于新同学,完全没有期待。 “姐姐~”吕佳直接摇晃起吕菁的胳膊,撒娇,“我想要表字啦~” “别胡闹啦,快去上课!”吕菁端起脸,一脸严肃。 吕佳悻悻的松手,待吕菁走远,才瘪嘴咕哝道,“不答应就算了,我回家找嫂子~” 走到书院门口,吕菁见到单手抱着几本书的阿怜。 “主公~” “不错~”吕菁刚想表扬阿怜喜欢上读书,瞥见书面封皮:“封神演义”。 竟然是吕菁酒楼曾经用说书的故事。其他将领进书院,借的都是史书、政论、兵法一类。 “听说这些演义、志怪小说很有意思。”阿怜尴尬道,只是脸被金色面具遮了大半,看不出来。 “伤疤还没消吗?” “始终在。” “你打算一直戴下去?”看着被挡住的脸,吕菁有些心疼,毕竟是女孩子,谁又不爱美好的容颜。 “戴这么久,已经习惯了。”阿怜没有多说什么,告辞离去。 因为受伤的事,阿怜性子变了不少,不像草原初见时那般活泼。吕菁对侍从吩咐道,“去请曹大夫。” 春娘给唐瑛检查身子的时候,再检查阿怜的伤口,看能不能再找到祛疤的办法。 **************** 作为吕菁手下的将领,阿怜在晋阳有一座独立的府邸。刚下马,守在门口的管家上前,“校尉邓暮来访,在前厅等候。” 往里走了几步,阿怜突然想到什么,将书交到管家手里,加快脚步,“白姑娘呢?” “白姑娘只在府中走动,依旧出去。” 阿怜越发觉得不妙,走到前厅,看到只有邓暮一人,顿时松了口气。 二人闲聊一阵,阿怜才知,邓暮出征,与她大哥轲比能共同作战。 问起伤情,邓暮不好意思道,“惭愧,武艺实在是太差,若非张郃将军出手,下官可能这次就回不来了。” 阿怜感慨,“你这次又立军功,不须几日,就要和我平级了,莫要自谦。” 邓暮将身旁的木箱推给阿怜,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东西送到,在下告辞。” “多谢。” 送他走到门口,邓暮突然放缓脚步。 “还有什么遗忘?” 犹豫再三,邓暮还是开口,“间将军,我心中向来敬你,但……” 邓暮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听说董白伤好后,你就把她送走了,怎么还在你府上?” 阿怜心里一抽,“她看到你没?” 邓暮点头,“当然,她还谢我的救命之恩。”见阿怜脸色不好看,邓暮只当自己撞破她私自藏人的秘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出府也不会透露给任何人,但你还是赶紧把她送走吧。” 阿怜应了一声,转身往后院走去。果然,一个消瘦的身影,安静地坐在厢房内。听到脚步声,董白没有回头。 “将军,还要把我关在府内多久?” 一路到晋阳,阿怜不准下人透露她的任何消息,甚至女儿身,更不准董白出府。董白只知道,她到的并州晋阳,是吕布女儿,吕菁的势力范围。而吕布,杀了她爷爷。其余什么都不了解,包括眼前这位救她性命、又将她圈禁府内的间将军。 阿怜没有说话,注视她起身。 对于董白,阿怜心情相当复杂。当初若是她没有从董璜手中救下自己,哪里会有现在这些麻烦?搞的她现在两头为难。 阿怜知道董白不快乐,可她何尝不心烦? 对于信任自己的吕菁,她何尝不愧疚? “今天看到故人,方知当初是将军派人绑架我,才阴差阳错的救我一命?” 董白声音带着颤抖,“敢问将军,究竟何人?” 见阿怜丝毫没有回答自己的意思,董白声音越发尖厉,“敢问将军,我董府灭门,与你有何关系?” “是吕菁派你们来灭我董府,是也不是?!” “唰”的一声,阿怜扔下手中的书,抬手掐住董白的脖子,直接推的她倒退几步。 “咚~” 后背撞到石柱上,董白顾不上疼痛,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她快要喘不过去。而眼前,是阿怜冰冷的目光。 “再敢出言不逊,我杀了你!” ※※※※※※※※※※※※※※※※※※※※ 吕菁:听说作者君昨天鸽了~ 阿怜:主公,臣请命出征 肖一:组队吗?算我一个 作者姬:别忙,我问问他~ 小君,知错了吗? 作者君:知错了………………………………下次还敢~ 众人:削他! 第 193 章 193、晋阳日常(二) “哎哟喂,衣服可不是这么洗的?” 府内,管事的婆子王婶儿见衣服被捶破,心疼的叫出声来。 看了一眼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王婶儿心里叹气,明明是被人伺候的主子,怎么不惜福呢? “不知你是如何惹了将军,但现在既然是丫鬟,总得学着把事情做好,不然还得受罚。” 洗衣的白姑娘,正是惹怒阿怜的董白。她何曾受过做过丫鬟的活计,咬牙噙泪,“索性让他杀了我。” 灭门之仇,董白怎么能不问? 虽说这间将军告诉她,是王允下令灭门,且他已身死。但间将军如此凑巧的出现在郿坞,绝对有问题。 王婶儿劝了几句,接过衣服打算替她洗完。 府中人都看的出来,将军对白姑娘很重视,不过是一时被罚,便帮帮她。 洗了一件,发现董白也蹲下,吸了吸鼻子,学着王婶儿的动作认真搓洗衣服。 王婶儿露出笑容,边洗边劝,“姑娘莫要惹将军生气,她也不容易。” “戴面具,是因为他是胡人吗?”董白想着阿怜的口音,“我以前看到的羌人,个子都很高大,咱们这位将军,个子矮,还瘦弱。” 话说出口,不自觉的带着关心,而且评论家主,似乎僭越了。董白看了一眼王婶儿,见她没有怪罪,松了口气。 说实话,一天的丫鬟生活,已经让她正视自己面对的现实环境。 “是挺瘦,但将军比姑娘还高一点,可不算矮。” 董白忍住吐槽,他一个男人,只比我高一点,还不算矮? “姑娘以前是官家小姐吧?”洗完衣服,王婶儿好心提点,“将军不让你出府,必然有她的道理。但我们都看的出来,将军很喜欢你,莫要和她置气。” 阿怜虽是胡人,但对府上的下人极好。又没有亲人在身边,还在战场厮杀、受伤毁容,王婶儿内心很心疼这位女将军。难得有个玩伴,何苦闹脾气? 董白眨了眨眼,一时有点懵。 什么叫“将军很喜欢你”? 她受伤后,心里记挂的都是灭门之仇,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他,喜欢自己? “将军随时可能出征,姑娘还是早点让她回转心意,莫要来受这些苦。” 阿怜曾经交待府里人,莫要透露她的伤,她的性别。王婶儿好心提点董白,却忘了,董白不知将军是女儿身…… *********************** 晋阳城外,原本世家、豪强的几座坞堡,被吕菁串联成军事防卫防线,其中一座被环抱靠后的坞堡,乃医疗营所在。 傍晚,两队人马护送的马车,从晋阳城返回。 “师父,肖将军在屋内等你。”落雨见春娘回来,放下笔,带着本子,上前禀报。 “嗯。”春娘接过布置的功课,问了几个医学上的问题,落雨一一作答。又提出几点迷惑之处,春娘解答完,笑着交待,“不错,进步很快,明日开始,我要带你见识新东西,早点回去休息吧。” “刚才丫鬟过来禀报,水池热水已经准备妥当,师父洗浴了也早点休息。”落雨喜滋滋的抱着医书和笔记离开,充满期待。 推开厢房门,肖一拿着一本处理外伤的医书,心不在焉的看着。 “今日军务不忙?” 春娘没有什么客套的话,放下药箱,便去柜内找换洗的衣服。她的厢房,不准丫鬟进入。 “还好,听说你去给弘农王妃诊脉,情况如何?” “之前太瘦了,六个月的身孕,愣是用衣服遮掩,叫人没看出来。” 肖一冷哼一声,“若不是藏不下去,她还打算瞒主公多久。” “本来也不是坏事,唐瑛过于谨慎了。只是,”春娘从木柜中取出里衣,放到一边,“弘农王之前中毒,虽经过调理,捡回性命,但身子还是很差,让我有些担心。” 肖一皱眉,“你是说,她这一胎可能出问题?” 春娘摇头,“说不准,就是担心。今晚军营还有事吗?” 肖一摇头,“交待了,若是有事,文校尉知道来这里寻我。” 文校尉是肖一的心腹,曾经将死刑犯送到春娘这里。 回到晋阳后不久,夜间军营若是无事,肖一便会到春娘这里歇息。 打开另一个木柜,里面全是肖一换洗的衣服,从中找出一套里衣。 “唐瑛那里,让华佗、左慈去看看,给主公提个醒,”肖一起身,走到春娘身边,“以后少去唐瑛那里,免得出事怪到你身上。” “你倒是学聪明了,”春娘挑眉,“刘辩信得过左慈,让他多看着,但毕竟是妇人生产的事,我不能不管,辜负主公信任。” 肖一没有接衣服,右手一把搂住春娘的腰,左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舌,令春娘迷醉。甚至忍不住想到:这人吻技,最近真是提升很快…… “嘶~” 嘴唇被咬了一下,春娘睁开眼,见肖一脸上满是戏谑,“不专心~” 被小丫头挑衅了?春娘眯起眼睛,散发一丝危险,随即,勾起红唇,露出妩媚笑容,“先去洗浴~” 坞堡的原主人,专门建了一个洗浴房,物内一个不算宽大的水池,让春娘在医疗营忙碌一天后,能够轻松的泡澡。 拿过两套衣服,肖一牵起春娘的手,“走~” 肖一很庆幸,自己主动寻来的那一夜,春娘没有拒绝,甚至就这么默认了这种暗夜里的同居生活。只是,不让外人知道罢了。 彼时,她才明白,春娘不是不爱她,只是更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不谈爱,不谈责任,其它都可以谈,可以做。 …… 晋阳城内,州牧府邸。 “夫人~” 蔡琰刚进屋,便见徐翎退出来。 “翎儿,好久不见。” 徐翎俏皮一笑,“今日回城,刚刚才向主公禀报完毕,又被安排新任务。”她刚刚从幽州回来。 “我的翎儿很厉害啊~”吕菁听到二人对话,走了出来,“办事从来都很妥帖,不需要我操心。” 徐翎脸上浮起红晕,嘴角忍不住上扬,又努力压下去,抬头正色道,“为主公办事,自当尽心竭力。” 蔡琰白了吕菁一眼,对徐翎道,“如此奔波,又给你安排任务,菁儿也是不会疼惜人,快回去歇息吧。” “主公与夫人放心,翎儿告退。” 吕菁注视着徐翎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自豪。 为她在五原建军工城的杏儿,在草原整合鲜卑族力量的陈平,在各地独当一面的罗木、宋霜、徐飞、肖一,包括已经成长起来的徐翎、徐芸姐妹,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人才。 满心感慨的吕菁,没注意到身侧人眼中的不满。 “我的翎儿?” “嗯~啊?”吕菁先是应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看向蔡琰,不明所以。 “菁儿是打算留翎儿一辈子不嫁人吗?”蔡琰保持脸上的微笑,不想表现出妒妇的模样。 “没有啊~”吕菁还是没发现问题所在,“怎么,翎儿是有心仪之人?” 蔡琰先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盯着吕菁,搞的她颇不自在,“咋啦?” 她喜欢的就是你! 蔡琰强忍着,“翎儿已经长大了,可不要把她当小孩子,否则,她喜欢上你,要如何应对?” 原本不想把话说的这么明白的蔡琰,最终还是没忍住。 就是再迟钝,吕菁也回过味来,“你是说?” 蔡琰白了她一眼,转身朝里走去,赌气道,“我什么也没说。” “唉……你别置气啊……” 吕菁刚想去追,管事禀报,“徐太守求见。” 这么晚,徐飞有什么事? “主公,陭氏县令急报。”徐飞将密信递给吕菁。 拆开一看,吕菁不由得喜上眉梢,“好,太好了!” 将信递给徐飞,只听他惊道,“杨奉还活着?”随即笑出声,“徐晃知道,可得乐坏了。” 听闻杨奉死讯,徐晃悲痛欲绝,还给他立了衣冠冢。 看到信最后,忍不住再次惊诧,“他救了徐荣,还把他带进并州?!” ※※※※※※※※※※※※※※※※※※※※ 前几天在西南医院陪护生病的老人,拖更了~见谅~ 今天赶着发,没捉虫~~(不要在意细节~~) 还有,之前是哪位书友给我推荐的“茜言万雨”,疯狂产粮,太香了~ 恨不得住在那个超~话里~ 第 194 章 194、晋阳日常(三) 并州牧府邸。 阿怜入府,抬眼见肖一已经在前厅等候,迈步迎了上去。 “听说徐荣被杨奉劝降了?” 阿怜印象中,杨奉被李儒安排进长安献牛辅首级,后来李傕、郭汜反攻长安,杨奉被徐荣强征入军征讨,因部将胡轸投降,寡不敌众,于新丰之战被击败,据说战死在乱军之中。连带着杨奉,也音信全无。 “几天前夜里传来的消息。徐荣重伤,不能移动,杨奉只能寻了处小地方养伤。直到前些天,他们抵达太原郡的邬县,才送出消息。” 想起杨奉,肖一笑道,“不仅杨奉回来,还带来一个徐荣,难怪主公高兴。” 自汴水之战击败曹操,梁东之战中击败孙坚,徐荣就在吕菁的关注中。 “主公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将才,我要更努力才行~” 肖一轻拍她的肩膀,“今日商议出使之事,你是否考虑一下?” 说起来奇怪,近期两次派兵出征,阿怜都没有开口争取,反而窝在晋阳不出,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正要说话,忽见管事小跑着往后院走去,随即,卢植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春娘、左慈。 “你们议事还没开始吧?” 春娘招呼二人,肖一嘴角上扬,“还没。” 感受到温情的眼神,春娘白了她一眼,肖一识趣地收回眼神,对卢植恭敬道,“先生。” 作为书院的副院长,卢植只是做一些教书授课、整理典籍的工作,没有接受官职。 卢植应了一声,带着二人径自去寻吕菁。 “你什么时候,”肖一收回落在春娘背影的目光,看着阿怜咬着嘴唇道,“和春娘在一起的?” “在一起?”肖一咀嚼这几个字,笑容里多了一分苦涩,春娘不让她在人前承认二人关系,否则,“就没得玩了。” 这是她的原话。 “没有的事,只是关系不错。对了,你日后还是称她为曹大人,或者曹大夫,以示尊重。” “春娘”二字,代表着她在意的过去,肖一希望能逐渐淡去。 “你!”见她睁眼说瞎话,还这么护着春娘,阿怜心中不爽到极致,头撇到一边。想着刚才憋着的话,赌气般说出,“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出征吗?” 见她炸毛,肖一不以为意。阿怜伤后话比原来少了许多,情绪也收敛不少,“为什么?” 居然还笑!阿怜深吸一口气,薄唇轻勾,面带嘲讽,“因为我把董白收了,养在府里。” 果然,肖一笑容立时僵住。 *************** 府内议事堂。 “州牧大人,这是弘农王、王妃,还有我的亲笔信,请你过目。” “先生客气了,请坐。”吕菁接过书信,全然不管礼数上的僭越,仔细浏览。好在,经历这几个月,卢植虽然不喜,但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唐瑛的信,乃是写给她父亲,会稽太守唐瑁。只告知他唐瑛在并州,思念亲人,不提刘辩。 而刘辩与卢植的信,则是写给幽州牧刘虞。从幽州放出刘辩仍在世的风声,以刘虞皇叔的声望与地位,逐渐为其恢复声望造势。 “先生放心,一会儿我就安排人出使。还有什么事吗?”见卢植犹疑,吕菁将信收好,转向左慈,“左仙师今日怎么也来了?” “咳~”卢植咳嗽两声,左慈道,“曹大人请我与华大夫去看过王妃,担心她身子太弱,弘农王希望我能多到府上,为王妃讲道、静心。” 吕菁轻笑一声。 刘辩住在吕菁府上,左慈要是经常过来,肯定要征得吕菁同意。问题是,唐瑛听得进去左慈讲道?说刘辩听的进去,吕菁倒是相信。 “曹忻,你与华大夫怎么看?” 春娘应道,“有左仙师时常看护,老师与我,都能安心不少。” 吕菁沉吟一会儿,“我为弘农王准备了新府邸,隔几日就可以搬过去,到时候,你可以长住府中,照应王妃。” 左慈摇头,“不时去看看就够了。” 对于孕妇,他哪里懂多少,无非就是唐瑛不放心春娘。 “如此,咳咳……我便告辞了。”卢植起身欲走,被吕菁叫住,“先生身子不适?可曾让他们看过?” “老毛病了,到这个季节嗓子就痒,不劳州牧大人费心。”虽然吕菁对他客气有礼,但丝毫不放权给刘辩的做派,叫卢植始终忌惮。 “曹忻,你与左仙师一道送先生回府。”吕菁看了春娘一眼,后者会意。 不管怎样,卢植这样的真君子,真心受吕菁敬重。 待三人离开,候在前厅的肖一、徐飞、赵云、阿怜、郝昭、张郃等人纷纷入内,商议起近期的安排。待到中午,事情商议完毕,纷纷起身往外,才注意到守在门口、脸色并不好看的严氏。 ※※※※※※※※※※※※※※※※※※※※ 抱歉,这章内容太少。 今天注意力不集中,人也实在是没精神了~ 我明天会努力码字,争取更新~ 第 195 章 195、晋阳日常(四) “要去袁绍那里?” 蹙的眉拧成了死结,吕菁看着倔强的严氏,心里无语到极致。 “你父亲来信,袁术对他百般防备,如今已去了袁绍那里,要与其联手,对付黑山军张燕。” “我知道,但他前些日子投袁术,和现在投袁绍,并无太大差别。袁绍心胸狭隘,必不能长久,他还是没有安身立命之所。” 从知道吕布逃出长安,严氏曾要求吕菁接他来并州,被吕菁果断拒绝。而一向以利益为重的吕布,因为吕菁欺骗并劫走蔡邕,带走妻女,加之丝毫没有招呼他去并州的姿态,更甚者关卡摆出各种防备,令他对吕菁恨到极致,傲气的不到并州。 吕菁尚且能成为一州之牧,何况他吕布? “菁儿,”严氏叹了口气,“这里何尝是我的安身之所?” “道理我跟你讲的很明白了,可能你到了袁绍那里,他已经离开,你难道要去给袁绍做人质吗?”吕菁不耐烦的扭过头,“何况,他身边不缺女人!” 要是落到袁绍或者其他诸侯手里,吕布会不会受制,她不清楚,但自己绝对会很被动。 “你!”严氏又气又恼。 “吕菁,你胡说什么?”蔡琰走近,脸上带着愠色,瞪了吕菁一眼。 吕菁头撇到另一边,不搭腔。 费了多少工夫才把严氏与小妹接到晋阳,可严氏从到晋阳之日起,便整日念叨着离开,叫吕菁如何不恼? 蔡琰心底叹气,上前扶住气的发抖的严氏,温柔安抚道,“夫人莫急,菁儿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一时失言罢了。” 仔细打量不满的吕菁,严氏目光又回到蔡琰身上。 “夫人~”蔡琰哪里想到,严氏突然落泪,豆大的泪珠,滚落到她手背,烫的她发疼。劝了几句,更是泪如泉涌,蔡琰朝坐着不动、依旧没有看向这里的人,怒道,“吕菁!” 被点名的人,那叫一个气啊! 道理说了不听,完全不替自己考虑,还要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不成?! 不过,今天已经是蔡琰第二次连名带姓的叫她,吕菁重重吐了口气,起身朝二人走去。 看到严氏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吕菁顿时生起一抹愧疚,也硬气不起来。 不论如何,在晋阳的日子,严氏不快乐,是真的。 二人合力劝慰,严氏终于慢慢缓下情绪,哽咽着对吕菁道,“或许在你眼中,他有千般不是,也不管他身边有多少女人,我始终是正室,他从未失礼、薄待我。我与他多年夫妻,你又怎会明白?” 第一次说出与吕布的感情,严氏顿了顿,态度更加坚决,“当初为了琰儿,与你父亲决裂,连命都差点丢了,现在且不说对错。如今,我要去寻我的夫君,你又有什么立场强留我?” 看着吕菁,眼泪又涌了上来,“莫非你现在是州牧,眼中便没有我这个母亲?” 吕菁无奈道,“没那回事,你现在去寻他,确实不安全。”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安全?” 什么时候都不安全! 吕菁哪里敢说出这话,她压根就没打算放严氏离开,心烦意乱之下,本能的将头撇向另一边。 呆呆地看着吕菁逃避的动作,严氏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个不屑于撒谎的女儿? 屋内安静的异常,蔡琰努力打圆场,“夫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吃过饭,慢慢商量。” 严氏勉强对蔡琰挤出笑容,“你是个好孩子,”余光扫过吕菁,没有说话,眼中满是失望。 吕菁心里怄气,蔡琰再三挽留,严氏也没留下来吃饭,径自回到自己的小院。 看着对立的母女俩,蔡琰不知从何劝起。 到了晚上,吕菁正要休息,管事送来消息: 严氏午饭、晚饭都没有吃,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与蔡琰对视一眼,吕菁低头抚额:居然闹绝食! “菁儿,去看看,好好和夫人说话,莫要冒犯。” 吕菁只能翻身下床,去探视严氏。不到一刻钟,便回来了。 “她锁了门,不肯见我,连小妹都不见,除非我答应让她去寻吕布。”吕菁气恼的挠头,“幸好小妹白天在书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两人坐在床头,沉默良久,蔡琰终于开口,“我知道你顾虑夫人的安全,可是,如此罔顾她的意愿……” 蔡琰还是说不下去。如果她劝严氏离开晋阳,一旦出事,就算吕菁不责怪,她也无法承担这份责任。 “我怎么敢让她跟着吕布~” 旁人不清楚,吕菁能不知道吕布的命运。在夺取徐州的前几年,四处征战,被人各种嫌弃,连个根基都没有。好不容易夺取徐州,没几年就把命交待在曹操手里。 就算自己出现,引发蝴蝶效应,以吕布的性子与权谋,难成大器,谁知道会丧命何人之手。 蔡琰忽然轻笑,“菁儿,你和夫人真的很像。” 吕菁微微的凝眉,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你当初为了我,不顾性命,决然离府。夫人为了寻夫,无视艰难险阻,当真可敬可佩。” 吕菁将她搂紧,“我做不到。” “所以你不如夫人,”蔡琰把玩着吕菁散落的鬓发,“夫人当初何尝不是忍痛放你离开?” “她不一样,没有自保之力。” 蔡琰撑起身子,怪异的眼神打量吕菁。 “怎么了?” “夫人没有,难道你不能给她吗?”蔡琰奇怪,“这世道本没有哪里是绝对净土。夫人无需上场杀敌,若真遇到事,一支精良的护卫,应该就可以护她周全。” 蔡琰想了想,“你这么大的能耐,可以宠我,宠小妹,现在费些兵力,宠着你的娘亲,让她开心,又如何?” 吕菁一滞。 做女儿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宠娘亲,这话还是从蔡琰口中说出来,咋有些怪? “如果我娘亲在世,在这里与爹爹颐养天年,又看到你对我这么好,肯定很开心。”将头靠在吕菁肩膀上,蔡琰想到自己早逝的母亲。 “你不顾一切的跟了我,我自然要宠你一辈子。至于吕布这人……”想到那人,吕菁就没法放心。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虽然温侯与你不和,但平心而论,确实是人中俊杰,对妻女的看重,当世更是少有人及。” 吕菁将她轻轻放倒枕上,“睡吧,容我再想想。” 翌日清晨,郝昭前来辞行。 吕菁将书信全部交到郝昭手里,“此行前往幽州蓟县,对于刘虞,昨日已经说的很明白,只有一点,你要额外注意。徐翎从幽州回来,提到刘备在蓟县拉拢士族豪强,名望上升不少,防卫更加严密。不过,张飞旧伤未愈,受伤痛折磨,酗酒愈发厉害,可以从他入手。找机会,除掉这二人。” “郝昭明白,必定谨慎行事。” 待郝昭离开,史阿也到了。与郝昭不同,他不是正式出使,只是暗中前往江东,拜访会稽太守、唐瑛之父,唐瑁。 “师父对于暗卫的训练,已经完全熟悉,主公放心。” 史阿的师父,剑术高手王越,趁着长安乱,与接应他的人,一起到了晋阳,被吕菁授了军职,与史阿一道,训练更加庞大的护卫队,包括暗卫。 “中原战乱,最近几个月都没有收到柯柳义的来信,到了江东,看看他情况如何。” 柯柳义,吕菁早期收养的孤儿,之前潜伏雁门郡,太守郭蕴死后,被安排前往江东,投了还在为父守丧的孙策。 “主公放心。” 陆续又处理了一些事务,很快到了晌午。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吕菁抬头,见到满脸无奈的蔡琰。 “还是不肯吃饭?” 蔡琰点头。今日她连书院都没去,劝慰半天,严氏与她隔着门,说了许多往事,对她很是亲切。但依旧不让她进屋,也不肯吃东西。 吕菁沉默半晌,“我要留下小妹。” *********************** 半个月后,吕菁挑选精锐,护送严氏,离开晋阳,去寻吕布,并将这些人,留在严氏身边。 书院的角落,小女孩儿赶走邓芝,一个人安静的看着蔚蓝的天空。 一支白皙的小手伸过来,吕佳侧头,不知何时,身旁站着一个看起来同岁的小女孩儿,十分漂亮。 眨了眨眼,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已经有泪珠挂在脸上。 她喜欢晋阳,喜欢在姐姐身边,但舍不得严氏离开。 吕佳没有接手帕,用手背胡乱擦去脸上的眼泪。 旁边的小姑娘微微一笑,收回手帕,转身就要离开。 “你是谁?” 小姑娘停住脚步,转身柔声道,“我叫甄宓。” 吕佳听过这名字,前两天刚进书院,还和自己同班来着,只是这两天因为娘亲的离开,对其它事情都不感兴趣。 想到娘亲与爹爹都不在身边,吕佳更难过,提高嗓音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州牧大人的妹妹。” “不准把刚才的事说出去。” 甄宓一愣,见吕佳不快,后面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落泪之事,点了点头。 吕佳很满意,想到前几日生辰,姐姐在母亲离开前,给自己赐下表字。 “之前,你渴望长大,现在,娘亲离开在即,你必须长大。我视你为我家麒麟儿,但‘麒麟’二字,过于刚强,我便用另外二字代之,既不坠青云之志,又不失曼妙柔美。” 这是吕菁赐字时,说的话。 吕佳吸了吸鼻子,好像要将刚才落泪掉下去的气势补回来,“你刚来晋阳,如果有人欺负你,直接报我名号。我叫吕佳,字绮玲。” ※※※※※※※※※※※※※※※※※※※※ 今天五点多起床码字,白天开会,终于整出来了~~万岁~~ 这章分量比较足~~更新时间也早~书友们不用熬夜看文,高兴~ 明天双重开学,不能码字。(幼儿园报名,高中报名) 后天争取更新,到时候看评论区通知。 最后的最后,请大家帮个忙~ 为我喜欢的爱豆,拉票~~~下载芒果tv——综艺——姐姐成团榜——三个榜单,分别投《我期待》,《情人》,以及个人榜 万茜 就算没有开通会员,只要绑定手机号,每天各榜单就各有一票,只是最近一周!!!拜托各位了!!! 感谢大家~ 第 196 章 “姐姐,我回来了~” 州牧府前厅,正与春娘谈事的蔡琰,抬头往看去,吕绮玲健步如飞,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春娘打趣笑道,“记得你之前都喊嫂子,怎么换了称呼?” “还不是我姐不让!”吕绮玲对春娘挑了挑眉,坐在下方,端着大人的做派,感叹道,“没想到,反而是姐规矩多。” 春娘听的明白:姐姐,是称呼蔡琰。姐,则是指的吕菁。 带着惊讶,春娘看了一眼哭笑不得的蔡琰,调侃道,“明日主公回晋阳,绮玲小姐可以直接跟主公提意见。” 吕绮玲坐直身子,喜上眉梢,“鲜卑部族的事,都处理妥当了?” 一个月前,吕菁前往雁门郡,与轲比能、陈平处理草原上的问题。不过,实际上,是吕菁收到幽州牧刘虞邀约,秘密见面。地点就定在毗邻并州边境的卤城,毗邻幽州,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同去的,还有卢植、蔡邕,以及,弘农王刘辩。 看着越来越活泼的小妹,蔡琰笑道,“你和同学打架的事情,书院可是记录了,想想怎么和你姐解释?” 不得不说,作为并州最大的官二代,嗯……虽然说二代不太恰当,但吕绮玲在书院,已经成为众多学生不敢招惹的存在。尤其是打架事件后,书院虽然做出公正的处理,对挑事的学生、动手的吕绮玲都做了相应的处罚,但“小霸王”的名号,也在书院中流传开来。 而吕绮玲对此颇为得意,笑嘻嘻低声道,“嫂子如实说便是,姐怎么罚我都认。” 蔡琰脸一红。事实上,不让小妹叫“嫂子”的,正是她。不论如何,作为日常称呼,在人前始终不妥。不过,吕绮玲有事相求,或者卖乖时,便会低声叫她“嫂子”。 “就算事出有因,你姐回来,也会深究,自求多福吧~” 无非打骂一顿,还能怎样?吕绮玲撇了撇嘴,“姐姐,我做功课去了。”又向春娘施了一礼,往自己的小院去。 “预计不错的话,弘农王妃,最近就会临盆。”春娘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语,说起唐瑛的状况,“她的母亲与姐姐一直守在王府,没有离开。除了等待生产,也是要确认弘农王的身份。” 会稽太守唐瑁收到史阿送去的消息,没有声张,派出家眷来到晋阳,终于确定女儿健在。不过,直到见到身怀六甲的唐瑛,其母才知道,弘农王居然还在人世。 只是,彼时,吕菁已经带着刘辩,与刘虞密会去了,不曾相见。 “也不知菁儿与刘虞谈的如何?” 过去期待恢复刘辩身份,真到此时,各种隐忧层出不穷。 翌日,晋阳太守徐飞,主簿张琦,议曹从事荀攸,以及蔡琰,在成为迎接返程的队伍。 阿怜一马当先,金色的面具在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率领铁骑,率先抵达。吕菁下了马车,与众人打过招呼,拉着蔡琰坐回马车入城,问起城内近日的情况。 “咳咳……” 随着几辆马车入城,频繁的咳嗽声传来,荀攸与徐飞、张琦对视,眼中皆是担心。这一路奔波,卢植的风寒,怕是加重了。 果然,吕菁首先命人去请华佗、春娘与左慈,然后将卢植送到城内一座单独的小院,做了一番布置。安顿好,又将刘辩送回府邸。 吕菁在晋阳城内开辟了一间大宅,作为刘辩的王府,不过,门匾只写了“刘府”。 吕菁与刘辩一同入府,探视过王妃,接见唐瑛母亲陈氏。那妇人曾有幸在宫中宴会上看到过刘辩,再次相见,激动地热泪盈眶。说了些感慨命运的话,听的刘辩与吕菁好不耐烦。 待回到州牧府,已近午时,荀攸等人一直等在那里,待吕菁坐定,春娘也到了。 “卢中郎病情如何?”世人常称卢植为卢中郎,以示敬意。 春娘脸色凝重,“不容乐观。” 徐飞道,“莫非华大夫也没办法?” “师父擅长外科,于伤寒之道,亦有涉猎,之前便提醒卢中郎,留在晋阳静养,奈何……” 吕菁自责道,“是我不好。” “是卢中郎自己坚持要去,你再三劝阻,实在怪不得主公。”荀攸摇头,忽然反应过来,惊诧道,“不是偶感风寒吗,怎么变成伤寒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伤寒症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瘟疫。 春娘解释,“之前感染风寒,身子便很弱,尚未痊愈,现在更是病邪入侵经络,发热、恶寒,脉象浮缓,师父与左仙师,包括我,一致认为,有伤寒之症。” “路上有军医提醒,可能是伤寒之症,做了这方面的防护,你们做好消毒工作,尽力救治。” “是。” 世事无常,只能尽力。也不知派去南阳的人,有没有找到那位在南阳做官的张仲景。 想到卢植的坚持,荀攸内心感慨一番,谈起正事,“不知刘虞是何态度?” “支持刘辩恢复‘弘农王’的身份。” 注意,是“弘农王”,而非“少帝”。要知道,刘辩是先帝钦定的太子,曾经的天子。行废立之道的董卓已死,恢复刘辩的帝位,未尝不可。 荀攸道,“不想见同室操戈,朝纲再乱,倒也符合刘虞的性情。” “正和我意。” 同样的,吕菁目前考虑的,是如何巩固在并州的统治,百姓休养生息,军队加强训练,实现“富州强兵”。 又与众人说起刘虞的一些具体安排。商议完毕,其余人都离去,只有徐飞还在原地。 “杏儿派人送来一样新东西。” “哦~”吕菁充满期待。 杏儿建立的五原新城,像一个工业基地,全力运转的生产武器铠甲,并聚集了越来越多墨家隐士,合力研发、改进攻城器械。上次改进重弩与投石车,这次又弄了什么好东西? “主公可还记得,在煤矿附近,曾产出过一种不易煅烧的石料?” 吕菁记得,她刚入主晋阳,曾想要开发城南十里外的荒地,结果是个煤矿,因为埋下去几十米,挖掘的过程中还发现一些其它不知作何用途、不易煅烧的石料。 “炼钢工艺提升后,炉内温度再度升高,毕岚与马钧多次拿去煅烧,后来试验中,又与石灰混合,经煅烧、磨细,竟生出一种新材料,混入砂、石、水,能快速凝固定型,过不了多久,异常坚硬。”徐飞想到杏儿最后的叮嘱,“可惜,产量极低。” 吕菁细细听他描述,脑中浮现一样事物。 他们把水泥折腾出来了? 吕菁不知道,毕岚他们采用的是晋阳本土的耐火材料,烧制的水泥,乃是后世常说的高铝水泥,又称为铝酸盐水泥,而不是常见硅酸盐水泥。从制作工艺上来讲,难度更大,故而还有很多困难。 “产量低,没关系,”吕菁笑出声来,鼓励道,“让他们不停的试验,只会越来越好,将来有大用。” 堆积许多事务,吕菁整整忙碌一天,到上床时,已经接近子时。 刚刚躺下,吕菁问起小妹的情况,听到她与同学打了一架,立时坐了起来,眉凝纠结,“小丫头片子,越来越野了!那王黑是谁?” 王黑,便是被小妹胖揍的同学。 “司徒王允的孙子,你忘了?” 这下子,吕菁眉头皱的更深了。司徒王允死后,侄儿王凌与孙子王黑,逃回并州的故乡太原祁县,之后来投吕菁。考虑到王允在外的声名,以及在并州的家族力量,加上王凌确有才华,吕菁便接纳了他。 蔡琰说起缘由,“这事,还得从甄宓说起。” 吕菁嘴角抽了抽,怎么扯上这小丫头? 原来,王黑经常借故欺负甄宓,惹得绮玲不快,警告之后,又一次欺负甄宓,这次还提及亡父与早逝的大哥,令小姑娘泪流不止。 于是,教室之内,小妹便把王黑按倒在地,朝他脸揍去。 王黑不敢还手,受了几拳,小妹觉得无趣,便起身去老师那里“自首”了。 “事情一出,王家立即上门请罪,解释说王黑对甄宓有意,故而失态,并非恶意,请绮玲原谅,以后会离甄宓远些。后来,书院罚王黑抄书,罚绮玲抄书兼劳动半月。” 吕菁捂脸。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还有,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小妹有纨绔子弟、混世魔王的一面? ※※※※※※※※※※※※※※※※※※※※ 伴随开学大片的上映,开始忙碌的一周。祈祷尽快步入正轨~~ 明天没有,力争星期六更文吧~ 明天晚上是乘风破浪的姐姐成团夜,虽然拉着朋友和书友们为万茜投票,但纯粹是为了给茜姐牌面,我内心其实不想她成团。希望她快跑~回去好好演戏、舞台剧~ 不过,成团与否,最终还是尊重她的选择。 最近非议太多了,心烦~帮她说几句话,被骂成水军、脑残,b占用了那么久的账号还被人举报,被迫改名(捂脸~)我真的不混饭圈,我混的同人圈、百合圈的(笑哭) 感谢帮我投票的书友~ 鹅~~既然说感谢书友投票,那我还是立flag吧,星期六晚上更文~ 抱拳~ 第 197 章 197、弘农王 “大人,您叫我?” 一身浅褐色的粗布麻衣,董白低头垂眉,显得小心翼翼。原本应该高兴于她温顺,但阿怜心里莫名的烦躁。 刚才问府内管事婆子,在阿怜随吕菁外出的这段时间,董白“什么脏活累活都做,乖巧的不得了”,也没有像过去那样尝试探听什么,或者意图出府。 仿佛,一头桀骜不驯的小豹子,被她逼成了一只小猫。 “明日有一支商队,要去凉州,你随他们回你的故乡吧。” 董白抬头,诧异地看着阿怜,只听她继续道,“我叮嘱过商队,让他们照顾好你,也会在临洮县给你寻个靠山,并且买田置地,让你衣食无忧。” 肖一警告过阿怜,若是再不处理好董白的事,她便要动手了。董白曾经救过自己,阿怜自认为现在的安排,已经是仁至义尽。 董白眼中闪过迷茫,看不懂这个面具胡人究竟是怎样的心思。至于家乡…… “族人尽诛,我回临洮,不过无根浮萍,”董白双目噙泪,直视阿怜,“大人救我性命,护着我,又为我诸多考虑,小女子并非不知好歹之人。求您让我留在府上,做个粗鄙的丫鬟,衔环结草,以报恩德。” 说罢,跪倒在阿怜面前,以头点地,苦苦哀求。 “你先起来!”阿怜伸手去扶,面具遮挡下的双眉紧锁。原以为送她回故乡,便是最好的安排,没想到,她如此抗拒。 “容我想想,你先下去吧。” 阿怜受不了那个草地上自由奔跑的阳光女孩,在她面前卑微下跪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阿怜入州牧府,向吕菁坦白了关于董白的一切,并表达了希望留她在身边做婢女的意愿。 吕菁没多说什么,直接降了她的军职,以示惩戒。 “一个小丫头而已,你要留便留,但再有欺瞒,决不轻饶!” “属下不敢!” 阿怜松了口气,出府时,正好碰上脚步匆匆的徐飞,只招呼一句,便由管事带去书房。 “主公,斥候来报,刘和来了,现在应该在城外十里处。” “带来多少人?” “十几名护卫。” 吕菁眉头一挑,“说明来意没有?” 刘和,幽州牧刘虞之子,吕菁北上时曾救过他性命,命郝昭护送他去刘虞处,又从袁术手中救过他一次。只是没想到,他再次回到汉献帝刘协的身边做事。 徐飞摇头,“他说要见主公,亲自面谈。”想到刚才阿怜轻松的模样,“我瞧阿怜心情挺好。” 吕菁微笑不语。 藏了这么久,小丫头终于和她说实话了。一个没有根基的董白,吕菁还没放在眼里。阿怜府上的暗哨传回的消息,不过是个娇贵、但还算善良的世家小姐。 不过,似乎因为之前对自己的欺瞒,阿怜心中有愧,现在忠诚度反而更高。 ************** “率兵奉迎天子?”吕菁将手中刘协的密令放到一边,“我,还有你父亲?” 刘和道,“天子素来知道五原君忠义,现在李傕、郭汜挟持天子、祸乱朝纲,还请出兵勤王。” “你可知道,我前些日子,与你父亲见过。” 刘和一愣,“还未收到消息。” “待你见到皇叔,便会知道,我们相约为盟,尽量不动兵戈,务必使幽州、并州百姓,能安居乐业、家给人足。” “天子蒙难,岂可只顾一州之地?” “李傕、郭汜势头正盛,我若出兵,拼的两败俱伤,却不能尽灭,天子只会更难。而冀州袁绍、西凉韩遂,都会趁虚而入,兵犯并州。” 刘和沉默。他对吕菁,原本也没报太大希望,不过奉命行事、争取一下罢了。 隔了一阵,刘和才道,“如此,希望幽州兵,能从并州借道。” “在朝中,你应当有所耳闻。你父亲,与公孙瓒,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手指划过刘协的密令,吕菁幽幽道,“皇叔,正在筹备征讨公孙瓒。” 刘和盯紧吕菁,思考着她话语中的真实性。 “那五原君,有何打算?” 想来吕菁不会在这件事上说假话,那刘和便不能再要父亲在这时出兵了。不论如何对皇帝效忠,但刘和首先得保自己的家族。 吕菁轻笑,“皇叔拒绝了我出兵相助的好意,要我按兵不动,防备袁绍即可。” 作为一州之牧,手握重兵的汉室宗亲,刘虞自信能轻松拿下公孙瓒。但吕菁出兵幽州,便可能是另一场祸事了。 “多谢五原君美意,待我见过父亲……” 话没说完,管事突然跑到门口,“主公,要生了!” 刘和眨了眨眼睛,吕菁的夫人临盆?随即晃晃脑袋,甩出脑中荒诞的想法。 吕菁一个女子,哪来的夫人? 不对,吕菁好女色,天下皆知,她好像还真有夫人!不过,生孩子…… 吕菁则满头黑线。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要生了! “备马!”吕菁吩咐一声,又看了一眼不知在尴尬什么的刘和,“你随我去看看。” “啊!”刘和张大嘴巴,“这……这,不大好吧!” ************************ “刘府?” 刘和来到一座气派的府邸前,来不及发问,跟着吕菁的脚步入府,往后院走去。 只见宽敞的庭院里,除了端水奔波的下人,一人长袍飘飘,正在闭目祷告着什么。身侧的弟子提醒一句,才注意到前来的吕菁。 吕菁看了一眼在屋门口来回踱步的刘辩,转向左慈,“情况如何?” “华大夫与曹大夫,城内最好的稳婆,还有陈氏,都在里面。” 陈氏,是唐瑛的娘亲,坚持要在屋内帮忙。 刘和注意到屋门口那个瘦弱的身形,眼中惊疑不定,一步步走近,偏头打量那人,瞳孔逐渐放大,抬手指着他,“你,你……” 刘辩回头看了刘和一眼,没有什么印象,瞥了一眼吕菁,见她没有其它安排,便收回目光,努力的听着屋内的动静。 原本还算淡然的他,在听到唐瑛一次次撕心裂肺的呼痛声,紧张到不行。 刘和两步冲到吕菁身前,“他是弘农王?!” “是,上次密会,你父亲已经见过。” 刘和倒吸一口凉气,努力平复自己混乱的思绪。 突然,一声啼哭传来。 很快,陈氏走到门边,隔着门板道,“恭喜殿下,是个男孩儿!” 刘辩转过身子,看着众人,先是一声轻笑,随即,在众人的恭贺声中,放声大笑。 孩子十分瘦弱,但好歹母子平安,让春娘原本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向吕菁汇报了情况,留下照顾的大夫,带着脸色发白的小徒弟落雨离开。 “师父……” 落雨一直跟随春娘学药理、学人体经络,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外科场面。 “这只是小场面。”春娘脚步不停,话里带着烦躁,“若是不行,后面的东西,你也不用学了。” 关于外科解剖,春娘到现在也没个可以出师的徒弟。助手倒是有几个,但真正能信任,有医学天赋,还不畏惧血腥,且本性不坏的弟子,想要培养出来,太不容易。 “知道了,”落雨吸吸鼻子,“师父放心。” 很快,春娘的马车,抵达卢植所在的小院。所谓瘟疫,最令人畏惧的,便是人传人。令春娘高兴的是,她确定伤寒不通过空气传播,只要做好饮用水和食物的消毒,处理好粪便,不使水源受到污染,便不会传染到其他人。而这些生活卫生方面,吕菁从来都有严格的规定。 问过留守的大夫,春娘压下心头的担忧,将刘辩得子的喜讯告诉给病重的卢植。 “卢中郎放心,州牧大人已经请到南阳名医张机,他擅长治伤寒之症,已经进入太原郡,很快便会抵达晋阳。我师父也在调试新药,必能治好你的病。” 一直发烧迷糊的卢植,听到刘辩的喜讯,人难得片刻清醒,“曹大夫不必安慰老夫,你与华大夫都已经尽力,生死有命,不能强求。能撑到今日,听到皇室血脉,得以延续,已是大幸。” 春娘宽慰一番,告辞离去,回到城外的医疗营,华佗已经配好新药,在书房内等她,问起卢植的身体情况,春娘答道,“若非师父之前开的药,卢植怕早就去了,但撑不了多久。” “忻儿,这药效太猛,只怕问题不小,我还是一同去看着吧。” 春娘摇头,“这原本就是我的主意,当初说好了,师父不沾手这些事情。” 对于这个执拗,又掌握着医疗营实权的弟子,华佗实在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看着旁边的落雨,“你决定要带她进去?” “嗯。” 华佗的目光,便带着一丝同情。落雨在一旁,不明所以,也不敢问,只是跟着春娘到一座重兵把守的院子,看着他们喝下新熬的药,观察他们的身体变化。 几天后,她终于明白,师傅暗中找来的死刑犯,让他们故意感染伤寒,各种试药。一旦身死,立即解剖研究。 且不论她见到的残忍血腥,关键是,这一切,她师傅竟然瞒过并州牧。而知道一切的落雨,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 至于刘和,带着刘辩健在,且得子的消息,返回长安。 半个月后,一则消息在许多地方传开:弘农王还活着,王妃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听到之人,皆以为是谣言。弘农王刘辩,早就被董卓毒杀了,还得子? 袁术更是开玩笑道,“莫非是唐瑁女儿另嫁他人?生出来的怎么还能算作少帝的儿子?”引得哄堂大笑。 几天后,幽州牧刘虞派出亲信齐周,恭贺弘农王得子。又有消息,会稽太守唐瑁,早就派人到了并州,见到弘农王。 袁绍、袁术、曹操等人才真正重视起来,纷纷派人查探。 不久之后,长安亦派出天使,抵达晋阳,并昭告天下:恢复刘辩的弘农王位,其子刘泽,赐金印紫绶,封久安候。 消息传开,天下皆惊。 ※※※※※※※※※※※※※※※※※※※※ 不好意思,立flag昨晚更,结果鸽了,今天上午补上。 看在这章字数充足的份上,原谅我吧(眼睛眨呀眨~) 下一章,争取星期二晚上更新吧 ?(^?^*) 记得撒花评论哦~ 第 198 章 198、回天乏术 临近酉时,乌云翻滚,越发黑重,如墨汁渲染。太阳未落,白雨如跳珠,击打在屋檐之上。坐在回廊之上,董白静候着府邸主人的归来。 前两日,这位间桐怜大人同意她留在府内的请求,并免去她作为丫鬟的一切杂务。管事再次尊她为白姑娘,但董白知道,她现在只是一个丫鬟。 “大人,浑身都湿透了,小心着凉!” 管事一声呼喊,引起董白的注意。火光之下,阿怜取下头盔,接过管事递去的干帕子,一边擦拭脸上雨水,一边朝里走。 “热水有吗?”阿怜问身侧打伞的管事婆子王婶。 最近晋阳城内事务繁忙,她本就疲惫不已,现在浑身湿漉漉的,更是难受的紧。 王婶儿未及回答,董白主动迎过去,“热水、衣服都准备好了。” 阿怜这才注意到董白在旁边候着,不悦道,“不是说了,下人这些事,你不用管吗?” 不就是下人吗?难道真的当自己是官家小姐? 董白心底自嘲,脸上带着虚假的笑容,“总要找点事情做。” “哦~”阿怜也没觉得不妥,“对了,那几本书看完了吗?” 阿怜之前从书院借了几本小说,想要给董白打发时间,结果她质问阿怜郿坞灭门是否吕菁授意,惹得阿怜大发雷霆,书就搁置一边了。 前几日阿怜想吕菁坦白,心结解开,轻松之余,再次将书拿给董白。 “只看完《封神演义》,我不喜欢看书,但觉得挺有意思的。”董白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纣王自负、暴虐,不想被狐狸精迷了心窍,最终落得个自焚而死,大快人心!”最后几个字,努力压下心底的火气。 事实上,她心烦意乱,但为了迎合阿怜,强迫自己看进去,到最后,却不自觉将董卓代入到纣王的角色。她曾听说,吕布是为了一个女人,才背叛自己爷爷。 阿怜哪里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她本身也不好读书,只是听人说故事有趣,才拿给董白,想要她开心一点。 走到洗浴的房门口,王婶儿停住脚步,“大人,晚上想吃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吃过了,不用,你们都下去吧。” “是。” 王婶儿率先退出院子,见董白不动,轻声提醒,“白姑娘,大人洗浴,不要人服侍。” 董白点头,随着她脚步离开。 沿着回廊,王婶儿一路与董白叙话,话语中带着讨好。暗中庆幸当初自己看的准,对一时落魄的小姑娘有所照顾。 谁会料到,等大人出去一趟回来,便她单独安排了一间小院,有人安排她的起居。自此,府中再无人敢轻视这位自称“丫鬟”的白姑娘。 待阿怜沐浴完,回到旁边的厢房,刚要躺下,就听院内传来董白的声音,“我有事求见大人,烦请通禀一声。” 阿怜重新戴上面具,“让她进来。”心里想着,不知何时才能取下面具、向董白坦诚身份。果然如吕菁所讲,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支撑。 会被讨厌,甚至憎恨吧?毕竟她曾经那么照顾自己。一气之下,出府也有可能。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急事?”阿怜打了个哈欠,话一如既往的直接。 “昨夜梦到郿坞贼人,惊醒之后,再也无法入眠。刚才回到屋内,又觉得阴风阵阵,异常尖厉,实在是……”董白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阿怜迷惑道,“你是说有鬼吗?还有,你居然怕这个?”印象中,董白是个浑不怕的刁蛮小姐吧。 董白捏紧袖中的拳头。这个人,不应该安慰自己吗?鼓起勇气,缓缓抬头,双眸含水,尽是柔弱,一步步靠近床沿边的阿怜。 “蒙大人垂青,于危难中救我性命,一路护我平安……” 阿怜没听清楚她说什么,眼睛逐渐睁大。 董白怎么把外衣给脱了?只剩一层薄纱,贴身的红色肚兜,清晰可见。 “大人,我好害怕,别赶我走,好吗?” 随着薄纱褪落地上,董白已经走到阿怜身前,犹疑一下,硬着头皮,坐到她怀中,双手搂住阿怜的脖颈。 “咚~”的一声,董白被阿怜一把推开,摔倒地上。 “你……你在做什么?!”阿怜这才从看到董白身子的错愕中反映过来,面具之下,满脸通红。 董白已经不敢抬头看依旧坐在床沿的那人,“奴婢身份卑微,只求大人疼惜、垂怜。”话语中带着哽咽,与心酸。 董家已经被灭,她实在不明白,这人留着自己做什么?直到王婶儿提到“大人很喜欢你”。 是了,一个罪臣、仇敌之女,如小姐般养在府里,除了美色,还能图什么? 被阿怜罚做丫鬟的日子,董白学会了低头,服从,并在阿怜回府后,主动示好。果然,她再次被免去丫鬟的杂务,恢复了初入府的待遇。 “你是女子啊!” 董白错愕的抬起头,“你好男风?” 什么跟什么啊!阿怜一拍脑门。刚才脱口而出,这会儿反应过来,她喜欢的肖一不就是女子吗?只怪刚才被董白献身吓到了。 “你先把衣服穿上。”阿怜撇过头,待她穿好衣服,下定决心,正视董白,“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还把你留在府中吗?” 手,移向面具…… ***************** 这一夜,大雨不停,寅时刚过,距离天亮还有很久。晋阳城内,几辆马车疾驰,赶往一座小院。 “卢中郎情况如何?”吕菁跳下马车,转身扶着蔡邕,快步往里走去。 左慈叹息一声,“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就等你们。” 又有马车停下,吕菁一看,赵云接了刘辩、荀攸也到了。 屋内,春娘为卢植施针,落雨打下手,华佗始终注视着卢植的反应。 “老爷,弘农王、五原君到了。” 随着管事的禀报,卢植艰难的睁开双眼,“扶我起来。”见到刘辩,难得露出和蔼的笑容,“殿下是皇室血脉,怎能为老臣落泪~” 刘辩也不知道为何如此难受,明明很烦卢植的啰嗦与管教,用衣襟拭去泪水,“先生快好起来,泽儿还要拜托先生教诲。” 刘泽,是刘辩的儿子,尚未足月。 卢植目光移向蔡邕,“有伯喈兄在,我可以放心。” 蔡邕强打精神,“前两日高烧已经退下,身子好转,你且放宽心就是。” 卢植摇头,他原本也以为如此,包括这位叫落雨的小姑娘,脸上全是喜色。但自从昨天再次腹痛不止,他便知道,熬不过去了。强行用银针镇痛,不过是为了交待最后几句。 “五原君,恢复弘农王身份的事,你做到了。”卢植看向吕菁的眼中,有感慨,还有欣慰,“我观并州之治,天下英雄,又有几人能胜过你?只是可惜,你辅佐殿下重登帝位的那一天,我看不到。” 吕菁郑重道,“必有那一日。” 卢植轻笑一声,“那,你能答应我,到时候放手,还政于殿下吗?” 吕菁环视一周,全都注视着自己,尤其是蔡邕,和卢植一样,眼中充满期待。 “我答应过蔡琰,辅佐殿下,忠于汉室,必会做到。你可以提其它要求,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会尽力做到。” 卢植呆愣几秒,回味着这个似是而非、又莫名喜感的答案,尤其看到蔡邕无奈的叹息,竟笑出声来。 甚好! 卯时,一代大儒卢植,病逝。 ※※※※※※※※※※※※※※※※※※※※ 没有来的及捉虫,将就看吧 赶紧眯一下,下午还有工作~ 第 199 章 199、牛鬼蛇神 卢植病逝的消息传来,打破阿怜与董白之间长久的沉默。 “你应当明白,我并非存心接近、欺骗于你。董府灭门之事,乃王允、吕布、皇甫嵩等人所为,与吕菁无关,我们只是顺势而为。当初你从董璜手中救下我,又多有照顾,我不想见你枉死,才设计让人绑架,带你离开。如今说清楚了,去留都由你,我给你财物,保你衣食无忧。还想要什么,等我回来了告诉我。” 看了一眼拥着被子、坐在里面床角,身子还在微微颤抖的董白,阿怜解释最后一句,下床穿好衣服、铠甲,伸手就要去拿面具。 指尖触到冰冷,才反应过来,似乎,她已经不需要了。拇指忍不住划过脸上的疤痕,能感受到细微的凸起。 “疤痕很淡,略施粉黛,便能遮住。”目光追随着阿怜的身影,董白神色复杂。 阿怜不在乎,“懒得捣腾这些玩意儿,无所谓了。” 且不说她是武将,打扮了,又给谁看?肖一眼中,只有春娘。 董白放下被子,刚下床,身子僵硬,趔趄一下,有些勉强,“我来帮你。” “真的不用。” 董白倔强地拉着她坐到梳妆镜前,柔声道,“毕竟是女儿家。” 简单梳妆,阿怜道了声谢,就要离开。 “小绿,谢谢你救了我。现在没有谁会对我好,我就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阿怜呆愣几秒。 小绿,是在郿坞做丫鬟时,董白给她取得名字。 当阿怜取下面具时,董白眼中的震惊、困惑、难堪,以及在知道事情原委后,压抑不住的恨意。 没想到,沉默了后半夜,董白会道谢,并选择留下。 “可以。”说罢,往州牧府赶去。 不知为何,阿怜心底有些别扭,但董白愿意留下,应该是释怀吧。 *************** 卢植的身后事,由弟子赵云主持安排。领着卢植尚幼的儿子,送走忙碌了一夜的华佗、春娘与落雨。 马车上,华佗、春娘原本闭目养神,忽然听到小声的啜泣,抬眼一看,落雨忍不住啜泣。 春娘安慰弟子两句,落雨吸了吸鼻子,憋着泪水,问华佗,“师公,卢中郎吃过您的药,明明已经好转,为什么突然就……” 华佗问春娘,“试药的十几个人情况如何?” “病情都控制下来了。” “如此,恐怕只有验尸才能知道。只是……” 春娘摇头,“卢中郎的遗体,绝不能动。” 华佗道,“你明白这道理就好。”又交待这个徒孙,“落雨,这世间不乏悬壶济世者,多有救民之仁心,然医道博大精深,举毕生之力研究,又有几人能妙手回春?但求无愧于心,尽力就好。” “受教了。” 临到城门,马车停下,例行检查。车帘掀开,春娘笑道,“杨将军,怎么是您?” 杨奉一眼扫过车内,拱手道,“卢中郎病逝,主公下令城内加强戒备,我刚好过来布防。失礼之处,请曹大夫见谅。” “将军尽忠职守,辛苦了。” “华大夫,不知徐大哥恢复的如何?” 董卓曾经的大将徐荣,投降王允,后在与李傕的对战中,被胡轸拖累,差点丧命,被杨奉救走。死里逃生,一路回到晋阳,二人自有一番情意。只是徐荣伤势太重,吕菁送他到华佗处养伤。 “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已经上书主公,希望带兵作战。” 李傕入长安,徐荣家族被灭,只得孤身一人。只有成为吕菁麾下统兵大将,徐荣才会有向李傕复仇的机会。 “多谢华大夫”杨奉喜道,“如此,在下便不耽误两位。” 马车刚到医疗营,就有心腹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 “大人,有一个伤寒病人复发,腹部疼痛难当,快不行了。” “其他人呢?” “都没事。” 华佗与春娘对视一眼,就要往里走去。 “涉及到死刑犯,师父你别牵扯进去。”春娘拉住华佗,压低声音道,“我打算用麻沸散,待他昏迷,剖开他的腹部,寻找病因,看有没有解救之法。” 华佗道,“只怕尚未找到病因,他就失血而死。” “已经别无他法,”春娘眼中尽是冷漠,“再者,他本来就是个死人。”转头对落雨道,“随我进去。” 华佗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当初将她带入解剖之道,是对是错。 “华大夫,你怎么站在外面?” 华佗抬头,肖一从马上下来,身后还有一人,正是他悉心照料的徐荣。 “州牧大人招我入府,未及向华大夫辞行,想着日后赔罪,没想到在这里便遇上了。”徐荣真诚道谢。 华佗客气几句,将肖一叫到一旁,“我想向主公请求,用死刑犯试药、研究。” “这么突然?”肖一反应过来,抓住华佗双臂,“莫非她出了什么事?” “没有,只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华佗的担心,溢于言表。不仅是事发后吕菁的责罚,还有春娘的心性。 肖一松开双手,目光投向医疗营内的那块禁地,捏紧拳头,“忻儿的事,她自己决定,还请你不要妄动。” “可是……” “华大夫,卢中郎刚刚去世,晋阳城会涌入很多借悼念之机、接近刘辩之人。今早更是传来军报,凉州韩遂、马腾兵分三路,攻入朔方郡境内,马腾之子马超,更是率军彻夜奔袭,直逼五原。” 华佗还不知出事,赶紧问,“那现在形势如何?” “五原有杏儿、罗木,附近有贾逵、宋霜、张郃、邓暮,还有陈平在草原支援,问题应该不大。”肖一沉声道,“只是,战事一旦兴起,后方医疗营不能出问题,忻儿和你更不能出事!” “我明白了。待这次战事结束,我再去向州牧大人请罪、谏言。” 华佗拿定主意,不论如何,不能让这个弟子背负这一切! “不论如何,这事由她拿主意,”肖一翻身上马,“其它的,有我!” 华佗摇头,“忻儿更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可我最怕她将我推开。 肖一笑笑,不再多言,扬鞭而去。 一天后,徐飞为主帅,徐荣为副将,共率陷阵营、天狼骑共计两万精兵,奔赴五原。不仅是击退韩遂、马腾,更是要占领地图上凉州与并州之间的那块凹地。 那片土地,曾属于匈奴,现在属于鲜卑,按照以前时空的历史,几百年后,会建立一个叫西夏的少数民族政权。 既然马腾、韩遂挑起纷争,那吕菁就要趁势开疆拓土,增设郡县! 除了原本军中的职务,肖一还兼任太原太守,接手政务。同时,杨奉为太原郡尉,主管城防军事。 两天后,城门处小卒,正在例行检查入城的马车。 “原来是您啊!”看到马车上的徐翎,城门小吏立即上前,“姑娘莫怪,莫怪!”随即目光移向后面一辆马车,赔笑道,“不知那辆车内是何人?” “去检查便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奉州牧大人之命,请来为卢中郎治病的高人。” “啊……这……”小吏犹豫着是否告诉徐翎卢植之事,帘子从里面掀开,露出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 “在下张机,字仲景,南阳人。” “你们来的太迟,卢中郎已经病逝。” 徐翎闻声回头,惊诧道,“是你!” 马背上说话之人,丹凤眼、卧蚕眉,正是关羽。 “卢中郎是我兄长的恩师,我理当代兄长,送他老人家一程。” “从兖州过来?你们是何人?”后方又有几骑等待入城,小卒过去核查路引身份。 兖州?曹操的地盘?关羽、徐翎同时看了过去。 “在下曹昂,奉家父曹操之命,拜访蔡邕蔡中郎。” 徐翎心里咯噔一下。 她自然认得那个阳光帅气曹昂,但更吸引她目光的,却是他身侧那个静默青年。 那个曾多次出入吕府、与吕菁称兄道弟,却被吕布杀了生父的丁廉。 ※※※※※※※※※※※※※※※※※※※※ 来了来了~下一章争取星期二更吧! 这章人物多起来,会不会很陌生啊? 尤其是很久没出现的人物,大家还有印象吗? 记得撒花哈~~ 第 200 章 200、再见故人 深秋时节,天气转寒,加之左慈以硝石制冰,做了冰棺,停灵四天后,吕菁、赵云、关羽,卢植的幼子卢毓,以及一直追随卢植身边的部下,共八人,一同扶灵送葬。 回城的路上,关羽向吕菁致谢,“多谢五原君成全。” 按道理,给卢植扶灵之事,怎么也轮不到关羽,但吕菁还是破例答应他代替刘备扶灵的请求。 “云长有心,卢中郎泉下有知,也会高兴,我何必为难?” 吕菁对关羽的态度,说不上热切,但有情有义,总归是欣赏。 虽然方式不同,但赵云算是与关羽一道入并州,加上卢植的关系,关系还算亲厚,“云长打算何时出发?” 按照约定,关羽与吕菁有十年之约,立下百战之功。为此,关羽从来都在战斗的最前线,已经数次立下军功。 而这一次,吕菁将派他配合草原上的陈平,与徐飞一道,进击凉州北部的鲜卑领地。 事实证明,只要不让关羽和刘备在同一个战场敌对,他就会为吕菁卖命,是公认的悍将。 关羽沉声道,“兵马已准备妥当,一会儿出发,必不耽误军情。” 行至城门外,关羽辞别,吕菁拱手道,“云长此番前去,追奔逐北,饮马翰海,封狼居山,为大汉筑北疆长城,保天下百姓平安。吕某,静待云长,声威功烈震天下之日!” 关羽身子一震。 若能驱戎狄,立功建号,比肩汉武帝时期的大将卫青、霍去病,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望向吕菁的目光坚定,郑重点头。 ***************** “主公!” 吕菁刚进府,便看到前院等待自己的徐翎,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 “府中的事务都忙完了?” 吕菁回以客气的微笑,在徐翎靠近、打算搂住她手臂时,不着痕迹的挪开。 徐翎脸上一僵,浮起落寞,叫吕菁不忍。没办法,知道徐翎对自己有意的那一刻起,就没办法回到过去了,吕菁不能给她任何幻想。 “杏儿送来新东西,我想亲手交给主公。”徐翎收起情绪,从腰间取下荷包,递给吕菁,“你看到一定会很开心!”说着,脸上再次浮起灿烂的笑容。 荷包几乎没有重量,看着徐翎期待自己反应的小眼神,吕菁忍不住嘴角上扬,打开一看,“咦?” 两指伸进去,夹出花蕾般的白絮,吕菁双眼放光,“白叠子?!” “正是!”已经许久不见吕菁这般惊喜的模样,徐翎开心道,“杏儿派出去的商队,终于在西域找到了!” “好样的!”一手小心翼翼地夹着白叠子,另一手紧握着荷包,连敲桌子两下,激动地心情溢于言表。 “翎儿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竟让你高兴成这样?”蔡琰也很久没见吕菁如此失态。 “翎儿不敢居功!”徐翎后退一步,恭敬施礼道,“主公寻了许多年的东西,是杏儿派人找到的。毕岚、马钧已经在五原开始研究捣腾,因为第一批运回来的原料有限,只送来一点回来,让主公过目。” “杏儿现在是越来越抠门了。琰儿,你看,”吕菁玩笑的吐槽一句,拉过蔡琰的手,吕菁将白絮放到她掌心,“西域有草木,当地人叫它白叠子。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线,可以织布,可以为被褥填芯,轻盈,且保暖性极佳。你也可以叫它棉花。” “难怪~”蔡琰立即明白这小小白絮的价值,它的推广,只怕会极大改变社会生活。不论于民生,还是军事。 目光瞥到吕菁手中荷包,右下角绣的小字,蔡琰笑了笑,从吕菁手中拿过荷包,递给徐翎,“你和杏儿在外奔波,辛苦了!东西记得收好。” 吕菁点头,“是啊,这次请回张仲景,你同样立下大功。”目光跟着那个荷包移动,里面似乎还有一点儿剩余的白叠子没抓完。 她从来没觉得棉花这么可爱,蔡琰怎么就还回去了? 徐翎止不住笑意,将荷包再次递给吕菁,“主公,你放着吧。” “好!”吕菁接过荷包,打开一看。果然,里面还有一些。 “主公,夫人,翎儿先回府了。” “你去忙你的。”目光还停留在白絮之上。 隔了一会儿,吕菁回过神,才发现蔡琰安静地注视着自己。气氛,似乎有点不对。 “怎么了?” “好好收藏。” 吕菁乖巧的点头,“放心,我知道。”第一次拿到棉花,有纪念价值。 蔡琰脸上笑意更深,“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曹昂、丁廉?” 他们昨日入城时才知道卢植逝世,先去拜见蔡邕,而后去祭奠卢植,晚上住在蔡府。 说到这二人,吕菁右手摸了摸额头,“老师有说他们来意吗?” “父亲没有说,曹昂应该会亲口告诉你吧,毕竟……”蔡琰话没说完。 “我与他虽有同门之谊,”吕菁以为她说这个,微微的凝眉,“但今时不同往日,曹昂的身份,代表的是兖州牧曹操。” 说话间,管事快步跑过来,递给吕菁一封密信。 “怎么了?” 吕菁冷笑道,“西河郡来信,朝廷派来使臣,说是要对我进行封赏,但估计这两天就要到晋阳。不过,这次的天使,是李傕的部下,张龙。” 没有任何实权的刘辩,“少帝”、“嫡长子”的名头,加上弘农王妃率先诞下皇室血脉,居然让刘辩成了香饽饽。 一个个的,赶着往晋阳凑!各路诸侯或许暂时没有对刘辩的明确计划,但明着来探查形势的人马,已经来了好几拨。更不要说暗地里,往晋阳塞的探子,是刘辩暴露前的数倍。 “派人通知曹昂、丁廉,我今晚在府上设宴,共续同窗之谊。” 心情复杂的吕菁,用力揉捏手里的荷包,感到指尖凸起,定睛一看,荷包的角落绣着字:“翎”。 “咦?” 似乎反应过来,吕菁抬头看向还保持着笑容的蔡琰,“这是,徐翎的?” “记得好好收藏!” 同样的话,蔡琰又重复了一次。然后转身离开。 “对了,父亲这两日伤怀,我晚上要回蔡府,陪陪他老人家。” 吕菁瞪大眼睛,声调上扬,“哎?” e=(o`*))) ********************** 曹昂、丁廉步行至州牧府外,远远瞧见吕菁亲自送人出府。那人他们见过,正是原本打算为卢植医治伤寒的大夫张机,张仲景。 “五原君真的无需再送!” 吕菁道,“先生大才,我自当以礼相待!” “我不过一个小小县令,当不得五原君如此厚待。” 此时的张仲景,还没有做到郡守的职务。从官职与爵位上,确实没法和吕菁比。 一位未施粉黛、容貌姣好的妇人,站在吕菁身侧,不卑不亢,“主公敬先生,乃是敬先生医术与仁心,与仕途无关。” 曹昂似乎见过在哪里见过那女子,一时想不起来,侧头看向丁廉,见他神色复杂,“你认识她?” “嗯。” 怎么不认识?春娘在青楼时,丁廉可是心心念念做她的入幕之宾。只是那时,春娘有前并州刺史张懿护着,没人敢妄动。后来张懿身死,丁廉怜惜这个女人,没有用强。不曾想,春娘很快离开青楼,甘愿做吕菁的婢女。 彼时,他把吕菁当兄弟,自然不会为难春娘。 “张大人,又见面了!”曹昂先与张仲景打了招呼,然后对吕菁道,“乐仪,好久不见。” 爽朗的笑容,温和的话语,一如过往。 “春娘,好久不见。”丁廉,却首先招呼了准备离开的春娘。 张仲景有些意外,春娘解释道,“我本名曹忻,春娘是过去用的名字。先生稍待,我与故人叙叙旧。” 不料吕菁直接开口,“曹大人,你既然要接先生去见华大夫,就不要耽误了时辰。” 春娘对丁廉露出歉意的微笑,“丁公子,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丁廉露出玩味的笑容,“你先去,我会来找你。” 春娘笑得温柔,却没有应声,转身离开。 “咳咳……”曹昂见他盯着春娘的背影不移眼,吕菁脸色笑容全部褪尽,提醒道,“善能!” 这个丁廉,平日一心训练,不近女色,怎么在吕菁面前如此失态? 丁廉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对吕菁拱手道,“失礼了!” 时隔如此之久,打量眼前这位曾经拼死相护的朋友,吕菁已经完全猜不透这人在想些什么,能感受到的,只有疏离。扬手指向府内,“请!” ※※※※※※※※※※※※※※※※※※※※ 哎呀哎呀~~下章争取星期六更新,当天晚上留意一下评论。 值此收藏即将突破一千(捂脸),章节也迈入两百大关之际! 感谢大家对我更新不稳定的理解,感恩你们一路相伴! 爱我亲爱滴书友们! 么么哒~ 第 201 章 201、家宴 “听闻曹公出任兖州牧后,与济北相鲍信合军进攻黄巾,昼夜会战。大敌当前,子脩,怎么得闲到晋阳来?” 酒过三巡,吕菁问起曹昂的来意。 “乐仪有所不知,黄巾数十万人,携势而来,连破数郡,连兖州刺史刘岱都被斩杀于阵前。我父亲临危受命,日夜忧心。”说起兖州的形势,曹昂面露担心,“离开兖州时,我收到消息。鲍信,已经战死。” “既然曹公形势危急,那子脩探望过老师,就早日回兖州吧。我就不留你了~” 闻言,曹昂错愕的看向席上方,一脸认真的吕菁,又看向她身侧的蔡琰,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 正对面的丁廉,自顾饮下一杯酒,嘴角噙笑,“不愧是做了州牧的人,我们不过才来一日,便开始撵人。” “哎,我也不容易啊!”吕菁叹息一声,不接丁廉的话茬,“前些日子,凉州韩遂、马腾出兵朔方,放纵兵卒劫掠,让我头疼不已。” 曹昂接过话头,“这事,入城后听说了。马腾、韩遂原本受董卓之邀入长安,李傕专权后,拜韩遂为镇西将军,遣还西凉金城,马腾为征西将军,屯兵于郿。他们此时对并州出手,怕是另有深意。” “哦,还请子脩赐教。” “少帝刘辩。” 少帝么? 吕菁大概清楚曹昂的来意,不由心底发笑。只听他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天子下诏恢复弘农王位,却没有对乐仪进行封赏。” 毕竟,吕菁是救下刘辩的功臣,又掌控并州兵马。朝廷对态度,实在是耐人寻味。 蔡琰道,“那子脩以为,朝廷应当对菁儿做出怎样的封赏?” 曹昂道,“昭姬可知,李傕命太傅马日磾,持节出使关东,安抚人心,还拜授袁术为左将军、阳翟侯?” 丁廉对吕菁道,“你北中郎将的职务,不过四品。五原君的封号,也是几年前的爵位了。和你现在的州牧身份,可不匹配。” 吕菁勾唇一笑,“你们当真忘了我是女子?” “把刘辩藏起来这么久,是个女人能干的事?”丁廉反唇相讥。 “丁廉!” 蔡琰面有愠色,凝目注视着这个自见到起,便不怎么客气的故人。 “善能,太失礼了!不要再喝了!”曹昂脸色也不好看,连连向吕菁致歉。 曹操安排他到晋阳,丁廉主动请缨相随。没想到,素来冷静的丁廉,见到吕菁这个救命恩人,反而变得阴阳怪气。 丁廉冷哼一声,饮尽杯中酒,重重放下,对曹昂道,“你何必假惺惺地试探什么?她现在是一方诸侯,还真当她是你同门啊!倒不如开诚布公,直接谈事。” “丁廉,你……”蔡琰气急。当初吕菁为了救他,命都差点没了,现在却如此刻薄。 吕菁握住蔡琰的左手,旁若无人的放到自己心口的位置,柔声安抚,“琰儿,别气,气坏了我心疼!” 火光之下,蔡琰脸颊泛起的红晕清晰可见。面对丁廉、曹昂的目光,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轻声应了一句,想要抽回手,却没能实现。 丁廉目光投向曹昂,只见他喉结滚动,脸上的苦楚一闪而过。 这小子,该彻底死心了吧! 丁廉道,“吕菁,你这混不吝的性子,当真是不怕被天下人骂死!藏着掖着不行吗?” 吕菁轻笑,“怎么,这次又要说什么?我记得上次,你说想娶我来着。” 蔡琰抬头,确认吕菁不是信口胡说,看向丁廉的目光,瞬间带着恨意。 连曹昂也眯着眼睛,斜视着他,“哦?竟有这事,倒是没听善能说起过。” “我什么时候……”丁廉刚想反驳,忽然记起,当初吕菁与蔡琰的恋情曝光,被吕布软禁。丁廉受蔡琰之托,上门探视,想要帮吕菁,便提出假意娶她入门,暗中成全蔡琰与吕菁。 当时就被吕菁拒绝了,没想到现在被拿出来说事,反将一军。 想到往事,丁廉瞬间似乎回到他与吕菁挑衅、斗嘴、比武的时光,鼻头一酸,撇过头,“那不过是玩笑话,州牧大人可别再提了”。 吕菁莞尔一笑。 若说世上有谁了解丁廉,吕菁绝对算其中一个。那个重情重义的纨绔子弟,在丁原被杀后,褪去少年的稚嫩,勤练武艺,通读兵书,只为向吕布复仇。 那丁廉何苦要故意表现的一副对她苦大仇深的模样? 是想要和自己彻底斩断关联吗? 蔡琰敏感的发现,屋内的气氛,在这一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丁廉收拾心绪,再次直面吕菁,“你可知道,吕布跑到河内,与张杨联合了?” “听说了。” 吕布先投袁术,后投袁绍,都因为仗恃战功、肆意妄为,而被忌惮,袁绍甚至派兵追杀吕布。 “天下皆知,你与吕布不合。”丁廉神情严肃,一字一顿道,“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一定会杀了他。” 吕菁很想说,“我只要母亲平安,吕布如何,与我无关。”但话到嘴边,没能说得出口。 气氛再次冷下来,曹昂插话道,“我此番来晋阳,奉家父之命,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乐仪。” “子脩请讲。” “刘辩乃是先帝嫡长子,被逆贼董卓所废。当初关东十路诸侯,就有人打出拥立刘辩复位的旗号。如今天下皆知,刘辩被你藏起来这么久,图谋必然不小。且外界盛传,你与刘虞结盟。那么,你打算何时拥立他复位?” “你父亲就这么肯定,我会拥立刘辩复位?” “人生如棋,走一步看一步是庸者,走一步算三步是常者。父亲说,乐仪是走一步定十步的智者。你看的,比他更长远。” 吕菁摇头,“我看不清,也不想因为拥立刘辩而卷入中原战争,只想让并州百姓过上富足安乐的生活。” “李傕、郭汜乃乱臣贼子,习于夷风,并无远略,但天子受其胁迫,只怕祸乱朝纲之时,还要远甚于董卓。” 曹操对天子的处境,并不看好。反而是刘辩,本有名分,若是再得到并州、幽州两州支持,天下自然不乏追随者。 曹昂继续道,“父亲扶正朝廷之心,从未改变。他相信,你也一样。只是,时机并不成熟。若你现在选择推刘辩上位,会引来众多攻伐,徒增损耗,大业难成。” 听这意思,曹操专门让曹昂好心来提醒自己,并表示支持? 吕菁觉得好笑,那可是奸雄曹操啊!虽然没三国演义里面那么奸邪,但心思转的可比谁都快。 曹昂见她明显不信,又道,“父亲还希望从并州订制一批铠甲武器。” 吕菁在五原建立新城,从草原获得铁矿,大量制造兵器的事情,已经被一些人查探到。 只见她俊眉一扬,“想必子脩记得,马腾、韩遂正在进攻朔方、五原,我那小作坊,怕是被夷为平地了。” “来之前,确实没料到会发生此事。”曹昂不好意思道,“还有最后一件事,要求乐仪。听闻蔡中郎在书院授课,想送族中两个孩子到这里来读书。” “那你得问琰儿,她可是书院的副院长,我都听她的!”说着,吕菁还颇为自豪的挑了挑眉。 蔡琰暗中掐了她一把,才问曹昂具体情况。 “我有一妹,曹白,今年十岁。有一义弟,曹真,十三岁,都读过书。” 吕菁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把你亲弟送过来。” 曹昂解释道,“曹丕不过五岁,太小了,母亲舍不得。昭姬,你看……” “我明日会把这件事禀报院长,不过,还得看孩子能否适应书院的模式。” “如此,就拜托昭姬了。” 剩下的时间,曹昂说了这一路的见闻,倒是令二人听得津津有味。 酒醉微憨,曹昂准备告辞离去,忽听丁廉道,“吕菁,我想娶春娘为妻。” ※※※※※※※※※※※※※※※※※※※※ 下一章更新,尽量星期一吧~努力,但不能保证(顶锅盖逃走) 没啥特别想说的,就祝书友们天天开心! 没脱单的早日脱单,成双成对的幸福美满! o(n_n)o 第 202 章 202、即将暴走 “长安来的人,明天早上会到,各路人马派来的探子都会望风而动,要盯紧。各处暗卫,一定要布置到位,尤其是主公府邸、书院,以及弘农王府。” 自徐飞离开晋阳,去往五原支援杏儿、罗木,肖一便开始主持太原郡的政务。恰逢弘农王身份公之于众,卢植病重、下葬,晋阳城内暗流涌动,肖一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宿卫这一块,大可放心。主公那里有我,师父则会紧随琰小姐。” 史阿清楚,若是蔡琰出事,吕菁只怕会发疯,并州亦会乱做一团。所以,请出师父王越,亲自护卫。 随着暗卫队伍的扩大,原本处在低调的史阿逐渐转到明处,封卫尉,专管宿卫营,包括暗卫与刺客的培养。 肖一点头,目光移向都尉杨奉。杨奉严肃道,“主公既然将城防交给我,必不负重托。” 肖一又转向阿怜,“城外斥候的探查,全面铺开。” “知道。” 一系列布置完成,众人离开肖一的府邸,天色已经暗下来。 肖一见阿怜停留最后,笑道,“还有事吗?” 阿怜道,“听说那个叫丁廉的男人,提出要娶春娘。” “哦~这事啊,没啥,主公不会答应的。” 原本有些担心的阿怜,见肖一浑不在意的模样,心里顿时来气,“你确定吗?主公可是让丁廉去向春娘求亲。” “春娘不会答应。” “他可是提的明媒正娶,”阿怜注意着肖一的脸色,“丁廉好歹是兖州牧曹操麾下的校尉,又是青年才俊,做他的正妻,应该很多女人都不能拒绝,毕竟,春娘年纪也不小了。” 整理桌案上的文稿的手一顿,肖一抬头,饶有兴致的看着阿怜,“你现在对汉家文化懂得是越来越多了,果然是太闲了吗?” “别想吓唬我,再忙能有你忙?待会儿你的春娘都被别人拐跑了。” 肖一挑眉,“我以为你巴不得春娘嫁给别人?” “她是你的人,我干嘛要那么想?你不开心,我会高兴?”阿怜略带鄙夷的目光投向肖一,“把我当什么人了!”说罢,转身离去。 想起前段时间,阿怜总是带着面具,学自己不苟言笑的模样,肖一轻笑出声,“还是草原上的小妹妹~” 静坐一阵,肖一闭眼回顾城内外的一切的布置。亲随小张来报,“大人,大约半个时辰前,丁廉又往城外医疗营方向去了。” “知道了。” 肖一睁开眼,平静地起身拿过大氅,越过小张,朝府外走去。 不愧是大人,淡定啊!小张心里赞叹,脚步连忙跟上。 自家将军喜欢曹大夫的事,在晋阳早就不是秘密。作为亲随,更是知道肖一只要得闲,都是跑到曹大夫那里同住同寝。上午听到丁廉去找曹大夫的消息传来,大人也是头都没抬。 肖一利落的翻身上马,目视城外春娘所在方向,挥手扬鞭,手倏地停在空中。小张侧头看去,只听她咬牙吐出一句,“丁廉,我去你大爷!” 鞭重重落下,疾驰而去。 ********************* 春娘的书房内,几人正在讨论伤寒症。 “肠胃出血导致病情恶化?”对于春娘推测卢植的死因,张仲景一脸诧异。 “卢中郎病逝的前几天,伤寒症明显缓解,用药应该没问题。还有十几个感染伤寒的病人,大多用药痊愈。但有一人,出现和卢中郎一样的症状。之后,”华佗停顿一阵,面对张仲景疑惑的目光,坦诚道,“验尸解剖发现,他腹内肠胃出血。” 屋内三人都静静注视张仲景的反应,见他虽然惊异,但没有激烈反应,暗自松了口气。 张仲景摇头叹息道,“像华大夫所说外科一道,我并不擅长。解剖之事,更是不曾涉猎,不敢妄言。虽骇人听闻,但若非如此,也难找病因,于医学一道,总是好事。只是……” 话没有说完,但春娘能感受到,张仲景内心的抵触。 府内管事走到门口,不敢入内打扰。落雨过去问了情况,回到春娘身侧低声耳语,“师父,那个丁廉还在前厅,一直等着不肯离去。” 春娘黛眉皱起,随即放下心思,对张仲景道,“张大人对于治则和方药,有着独到的建树和理解,博学而精深。师父擅长外科手术,更重要的是,两位都有济世救人、悬壶济世之心。” 华佗道,“医道,我不如张大人。” 张仲景慌忙道,“我闲赋在家,实在不必以官职相称。再者,华大夫何必自谦?自在下见识到华大夫与曹大人对伤兵做的手术,就知道医学还有领域,亟待我学习。” “既然如此,张大夫,留下来吧!”春娘再次发出诚挚的邀请,“主公爱惜人才,必不会辜负张大夫所学、所擅、所爱之医道。您的家族,也会得到主公的庇护!家中若有青年俊杰,我可代为举荐,送入书院读书。” 来到晋阳的这几日,张仲景已经知道,燕京书院有蔡邕这样的当世大儒,也有荀攸一类的善谋者,书院更是并州官员的培养基地。只是,女子当权,未有先例。 “若是华大夫、曹大人不嫌弃,我想在晋阳多住些日子,向两位请教。” 不算答应,也不是拒绝。春娘笑道,“乐意之至。” 待华佗送张仲景离开,春娘交待落雨,“除了明面上的东西,其它都不要让他知道。” 主动说出解剖之事,既是为了吸引张仲景留下,也是测试他的态度。 “明白。”刚说完,就见管事匆匆进来,“太守大人到了,也在前厅。” 落雨双眼立时发亮。肖一总算来了,她讨厌那个纠缠师父的丁廉! “落雨,回去休息吧~” 春娘一句话,打消落雨跟过去看热闹的美好愿望。 ***************** “丁校尉,天色已晚。” “是啊,肖太守应当早些回府歇息。” “我晚上都住在这里,不走。” “早就听闻肖太守与春娘感情极好,果然都是女子,方便行事。像我就不行,男子得避讳,娶她进门之前,不方便留在这里。” “春娘不会嫁给你。”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见春娘进来,丁廉起身,轻弹衣襟,俊朗的脸上全是温柔,“何况,我比你,更早遇上她,爱上她。” “丁校尉,别忘了,当年你可是不少姑娘的入幕之宾。如今怎么还开这种玩笑?” 走到里面,春娘才注意到肖一冷漠的脸。 “我去找别人,还不是被你推过去的?”说起青楼往事,丁廉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轻浮起来,“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可偏偏一次又一次拒绝我。当时有张懿那个老东西,我也没办法。这次再见,我才知道,对你的心意,从未改变。” 听到张懿的名字,肖一喉结滚动,暗自捏紧拳头。 那个男人,当时是并州刺史,据说是春娘父亲的好友,在她沦为官妓后,将春娘据为私有,视为禁脔,不容他人染指。 春娘道,“丁校尉乃是青年才俊,前途一片大好,莫要与我这半老徐娘开玩笑了。” 余光瞥向肖一,安静地站在那里,脸色铁青。 “莫说春娘在我眼中,与过去无二,更添魅力。说到年龄,春娘不是更应该为自己打算?”丁廉侧头看了一眼肖一,“毕竟,不能一直陪着小姑娘玩。” 冷冽的目光直刺丁廉,“春娘,绝不会嫁给你!” 说罢,上前抓住春娘的手,一把拉起,“回屋。” “哎?”春娘刚想说话,另一只手,又被丁廉拉住。 “春娘,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嫁给我,你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不再受人非议。会有成群的儿女,共享天伦之乐。你的双亲在天之灵,也会瞑目!” 肖一盯着他握住春娘的手,双眼发红。 不能坏主公的事,不能引起并州与兖州的纷争! 肖一拼命告诉自己要理智,压住斩下丁廉那支手的念头。 感受到肖一的手劲越来越大,春娘注意到肖一的不对劲,努力挣脱丁廉握住自己的手,“廉公子,你若敬我,请先回去,明日再谈。” ※※※※※※※※※※※※※※※※※※※※ 不行,再写下去,今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审。 还有事要处理,没捉虫,先发了~ 第 203 章 203、介意 “肖一,你弄疼我了!” 几乎是被拽到屋内,好不容易挣脱,春娘抬手一看,手腕已经通红。 肖一额头青筋突起,见春娘揉捏手腕,撇过头,倏地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去,只是右手食指控制不住的在大腿上不停弹跳,头仍看向空旷的角落,就是不看春娘。 真是拧巴! 被丁廉骚扰已经够委屈,还得安慰这只正憋着气的小狗。春娘勾起性感的红唇,坐到肖一怀中,搂住她的脖子,“明知道我不会嫁给丁廉,你生气做什么?”温热的鼻息,拂过肖一的脖颈。 出乎意料的是,这人没有如过去那样抱着她,也没有说话。感受到肖一越发粗重的呼吸,春娘白皙修长的手,覆上肖一的嘴唇,划过她的脸颊。 长期征战,风吹日晒,肖一早已褪去少女的稚嫩,棱角分明的俊脸,加之越发沉稳冷峻,浑身散发着一种雌雄莫辩的禁欲魅力。据她所知,晋阳城内喜欢肖一的姑娘,不止一个。 没办法,当人们不得不接受州牧大人好女色这一事实后,其他人的问题,便不是问题了。何况杏儿曾在军中允许结为同性伴侣,后来推广到不论男女,家族亲疏,皆可指定财产受益人,无疑又推动了社会的宽容度。 听说,还有官员给肖一送去侍妾,被她婉拒。现在已经贵为太守,再隔两年,是不是就会有人给她说媒娶亲……那时候,如丁廉所说,自己真的人老珠黄了。 心里莫名的凄凉,指尖上移,细细的描绘肖一的眉眼,才发现她不知何时,注视着自己。 肖一握住她的手,“看着我出神,你在想什么?” 春娘笑的温柔娇媚,“我在想,晋阳城内喜欢你的小姑娘不少,打算什么时候娶一个大家闺秀?” 原本已经被她触碰安抚平不少的肖一,心中烦躁瞬间上来。她双手环住春娘的腰,紧紧抱住她,头枕在她肩上,“我要娶你!” “我不会嫁给丁廉的,你放心。” “我要娶你!” “主公不会答应,我也不会离开医疗营。” 肖一抬起头,“我说,我要娶你!就这两天,我去求主公赐婚!” 春娘苦笑,“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吗?” 当初说好,只做..爱,不说情,更不谈嫁娶。 肖一双眼发红,“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染指!” 感受腰间愈发收紧的力量,春娘挣扎一下,无法挣脱,捧着她的脸,柔声道,“是,是,是!我只是你的。就算你娶妻,我也会是你永远的情人。”直到你厌恶、嫌弃。 “我说了,”肖一声音有些尖锐,甚至颤音,“我要娶你!” 春娘收起笑容,黛眉蹙起,手落在肖一箍住自己的双臂上,冷冷道,“你闹够了没?” 不顾她双手紧锁造成的疼痛,努力推开,挣扎起身。旋即,退开几步,俯视椅子上沉默的肖一,投去的目光,带上淡淡的失望,“你先回府。明日天使入城,你我都很忙,不要过来了。” 转过身子,往里走去,就听“吱”的一声,肖一起身,再次拉住春娘的手,用力一拽,春娘被肖一搂住,锁在怀中。 “我要娶你!”肖一死死盯着春娘,如魔怔一般,重复这句话。 春娘没有回应,只是挣扎,可惜徒劳无功,另一只手按住春娘的后脑勺,朝着她最爱的柔软红唇吻了下去。 春娘哪里容她这样欺辱,用力咬住肖一的嘴唇,趁势挣脱被钳制的双手,将人推开。 “啪!”一耳光打过去,肖一歪着头,摸着被咬破流血的嘴唇。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真疼啊! 春娘两鬓发丝凌乱,目视这个全然没了平日冷静与风度的心上人,怒其不争,“你闹够了没有,出去!” 肖一抬头,抹掉唇上的血渍,眉脚轻轻一扬,居然还在笑,“你是我的女人,我为什么要走!” 春娘气结。 这人今天是被丁廉刺激,勾起了占有欲,没完没了! “你不走,我走!”什么时候冷静了再说吧! 春娘转身往外走。刚走出两步,又被肖一拽回来。回过神,自己已经被压在书桌上,脸感受着桌面的冰冷。 “肖一,你他妈有病啊!” 多少年不曾有过如此屈辱的姿势,春娘终于忍不住爆粗口,谁知身后的人不为所动,压在她身上,吻上她的后颈。擒住春娘拒绝的双手反按在腰上,另一只手探向前面,解开她的衣襟。 紧接着,唰的一声,春娘只感觉后背一凉。衣服被她褪到大半,露出漂亮的蝴蝶骨。湿热的吻,落在肩上。 反抗无用,春娘索性放弃,只是,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寒,“果然,你还是介意我的过去。” 肖一身子一僵。 “丁廉的话,让你想起我在青楼服侍张懿的日子吧?是不是恨不得杀了他?”春娘脸仍贴在桌面上,试着动了动,肖一的手立即收紧。春娘觉得很好笑,也确实笑出声,“事实上,我是真心感激张懿这个老男人,否则,我还要在床上讨好更多的男人。” “够了!”肖一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不要再说了!” “所以,别再说娶我的话。你的爱,做不到不介意,我也承受不起!” “我让你闭嘴!” 一拳重重落在桌面上,春娘被震的闭上眼睛,随即,那只手捂住她的嘴。 那曾经令春娘酥软无力的唇,落在脸上,现在只剩难堪。 舌尖舔过她的眉眼,滑到总是惹得她娇笑不已的耳尖,再到侧颈凸起的血管。 春娘心底闪过荒唐的想法:肖一若是再疯狂一点,咬破血管,自己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唇离开脖颈,迟迟没有落下,春娘疑惑的睁开眼,未及看到,只感觉一滴温热掉落背上,正疑惑,又一滴落下。 春娘努力扭过头,目光与肖一对上,又一滴眼泪滑落。 “你……” 春娘从没见过肖一落泪,哪怕深受重伤,疼痛难忍。她性子冷淡,在下属面前又刻意塑造刚强,甚至远胜吕菁。 “我嫉妒,心疼的快要疯掉!我介意的发狂,只恨自己没有更早的陪在你身边。”肖一话中带着悲凉,又有着坚定,“我介意,所以,我这两天就会去找主公赐婚。你反对也没用!” 眼泪还挂在脸上,右手一松,春娘感慨之余,以为她要放过自己。谁知肖一一手翻过春娘的身子,压着她后背贴在书桌上,另一手钳住春娘的双手,举过头顶压在桌面上,再度欺身下来,令她动弹不得。 吻落下,还带着湿咸的泪水。 春娘心头的柔软被触动,轻声道,“你松开手,让我抱着你!” “不放。你打我,还要赶我走。” 热吻之下,传来肖一哽咽、细碎的声音。 春娘心里一揪,再度闭眼。 罢了,换我来宠她吧~ ※※※※※※※※※※※※※※※※※※※※ 猜猜,这章过审需要多久呢? 大家记得看评论区,有关于更新的各种消息。 第 204 章 第204章一夜 “丁廉究竟要做什么?” 同样的疑问,也在阿怜心中。 “听你这么说,他似乎想激怒肖太守。” 微微的凝眉,董白说出自己的感觉,拧干帕子,递给窗边努力思考的阿怜。 随着阿怜坦言身份,答应一直留她在身边,董白似乎看到生活的希望,很快回到了曾经无忧无虑的状态。每日回府,阿怜都能看到她甜美的笑容,随意的与她招呼、聊天,宛如一对姐妹。 “你说他故意的?”阿怜奇道,“且不说过去他与主公的情分,身在并州,连曹昂都知道客客气气,丁廉激怒肖一,甚至主公,能有什么好处?” “总不可能他真的冲着曹大夫来吧?”说到春娘,董白以怪异的眼神打量了阿怜,“她要是嫁给丁廉,肖一死心,你不应该高兴吗?” “为什么要高兴?肖一会很难过。”阿怜明白她的意思,语重心长道,“你不懂,喜欢一个人,希望看到她快乐。” 董白轻笑,乖巧的应了一声,心里却不以为意。 别的她不清楚,但在情爱的问题上,生活在董府后宅,男男女女,耳濡目染的董白,至少比阿怜懂得多。现在,她看的更清楚。 阿怜,果然喜欢肖一。不过,也只停留在喜欢的层面。 否则,如何能轻易说出成全肖一和春娘的话语? “总不会让他在咱们的地盘放肆。”想到讨人厌的丁廉,阿怜不屑道,“可别小瞧肖一!” 董白赞道,“能被州牧大人委以重任,自然尤其独到之处。” 阿怜笑着点头,“对了,明早天使入城,你若外出,避开那个时间,并且一定带着府上的护卫。” “知道了,早些睡吧。” 董白转身出屋,阿怜犹豫一下,“小白,晚上还在做噩梦吗?” 董白静默几秒,转过身子,笑道,“没有了。” 阿怜双眉一凛,看着她逐渐绷不住笑容,叹息一声,“你不必瞒我。” 阿怜给董白安排了一座单独的小院,派丫鬟服侍照顾。今日才从丫鬟口中知道,她夜间时常惊醒,痛哭许久,久久不能入睡。又叮嘱丫鬟,不许告诉旁人。 “是我不好,早该忘记那些。”董白低下头,“只是,那些屠府的恶人,总会出现在梦中。”说罢,豆大的泪珠,滚落地上。 “梦里,若是你出现,我便会安心继续睡过去。若是你没有来,我……”董白一度哽咽。阿怜心中不忍,不知如何安慰,就见她抬头道,眼中噙满泪花,“阿怜,我在你另一侧的小屋子里住,离你近点,可以吗?” 阿怜秀眉紧蹙,“那里以前是原府邸主人通房丫头住的屋子,狭小不便,还堆放了兵器。” 董白勉强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抱歉,是我冒昧了。主要是你带给我温暖,让我不由自主的想靠近。”转身往外走。 “如果你不介意,就住在我屋里吧!” 见董白脚步顿住,阿怜补充道,“我让管事明日搬一张榻来,布置一番。” 董白回首,展露笑容,上前几步,拉起她的手,目中充满雀跃与感激,“阿怜,谢谢你!” “不……不用客气。” 不知为何,阿怜感觉双颊,隐隐有些发烫…… *************** 翌日,凌晨。 听见响动,春娘睁开眼,肖一已经穿好军甲,偏头看向窗外,仍是一片黑暗。 “什么时辰了?”春娘单手撑起身子,另一只手拥着被子挡住胸口。 昨夜,任她如何哀求、安抚,依旧被肖一换着方儿折腾了大半夜。即使一度展开反攻,也因体力不济,再度被压得死死的。到现在,意识还有些模糊。 “离卯时还有一刻。”肖一坐到床边,春娘本能的靠到她怀中。肖一这才注意到她肩头、脖颈间仍未消散的红印,终于意识到昨夜自己,似乎过火了……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你这两日无事,多睡会儿。” 你咋知道我没事呢?春娘心里吐槽一句,虽然除了想办法留住那位医学大师张机,确实没啥急事需要处理。 抬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春娘躺回床上,“天使入城,一切小心。” 肖一替她捻好被子,盖住香肩,“放心,我自有安排。” 待她转身,春娘目送她走到门口,忽然开口,“不要理会丁廉。” “知道。” “你……”春娘犹疑一下,肖一转过头,“怎么了?” “若是真想跟主公提娶我之事,也等长安那批人走了再说,他们来意未明,加上丁廉、曹昂,咱们这个时候,别给主公添乱。” 肖一先是一愣,随着她的话语,眸中闪着兴奋,“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春娘瞧不上她傻气的模样,转过身子,背对肖一,嘴角却也忍不住上扬。 “哎呀~”春娘娇嗔一声。 三步化作一步,肖一几乎是扑到床上,捧着她的脸,“你说了,我听到了,别想抵赖!” “我……” 似乎是为了堵住春娘妄图辩解的嘴,肖一直接咬住她的下唇,一番吸允。春娘被她逼得彻底清醒过来,反而主动含住那柔软的舌头…… “大人!”院中等待许久的护卫小张,忍不住轻声呼喊,沉迷于温柔乡的肖一,猛地惊醒,从春娘身上起来,并抓住她调皮的玉手。 身下的女人,依旧散发着令人迷醉的气息,肖一双目赤红,喉结滚动,“再不走,要耽误事了!你好好睡觉!” 说罢,慌乱的跑出屋,甚至在门口还被绊了一脚。 “大人,小心!” 小张见她险些摔倒,连忙提醒,就听屋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题外话:来的太迟,但总算没食言(捂脸) 对了,大家一定要看评论区,喜欢和大家交流,而且经常有更文等重要通知。(为防止有的书友不看“作者有话说”,特意打在这里) ※※※※※※※※※※※※※※※※※※※※ 今天依旧是春宵组与莲白组! 书友们,(づ ̄3 ̄)づ╭?~记得评论撒花哦! 第 205 章 这日,天气晴好,金色的阳光,投射在张龙麾下骑兵铠甲上,令道路两侧围观的人群晃花了眼。 张龙,长安这次派出的天使。准确的说,是目前掌控朝政之一的大将李傕心腹。 热闹看完,道路两边的百姓渐渐散去,只是不时有低声议论。 “听说这次来的是西凉军精锐,我看……”话未说完,撇嘴摇头。 “说实话,莫说咱并州青狼骑和陷阵营,就是咱晋阳城普通守军,也不比他们差。” “慎言,慎言,毕竟人家代表的是朝廷。” 董白看说话的几人渐渐走远,问身侧的护从,“程大哥,大人麾下的兵,肯定比这些西凉军强吧!” 程具,阿怜府上护卫首领之一,负责随性保护董白安全。 “董姑娘叫我名字即可,”程具见人群散开,心里不由松了口气,“间将军的骑兵,州牧大人麾下,除了天狼骑,少有人能与之匹敌。” 说完,感觉有目光盯着自己,程具抬头寻去,道路斜对面,正有人看着自己。 董白随着他目光看去,手指着那人,“那位公子是?” 程具收回目光,“姑娘,今日出来这么久,还是早些回府,免得将军担心。” 董白乖巧的点头,看了那人一眼,见他正与身侧的随从说些什么,目光仍盯着那人,“如果程大哥与那位公子是旧识,去打招呼便是,我在马车上等你。” 程具摇头,“不是。” “这样啊~”董白又看了那人一眼,露出友善的微笑,转身朝巷子内的马车走去。 “姑娘留步,”没想到,那人主动过来,“在下似乎在哪里见过姑娘。” 程具伸出一只手,挡在董白身前,“丁公子,莫吓着我家小姐。” “丁公子?”董白好奇的打量眼前的青年。这年头,姓丁的人可不多。而昨晚,她还和阿怜说到那人来晋阳的目的。 “在下丁廉,原是并州人士。看到姑娘,神似故人,冒昧上前,打扰了。” 丁廉表现的彬彬有礼,与阿怜描述不大一样。董白脸上一红,柔声道,“公子怕是看错人了,我乃陇西郡人,过去不曾到过并州。。” “陇西郡啊!果然是我认错了。”丁廉忽然想到什么,“我记得,被灭门的董卓,也是陇西郡人来着,姑娘可认识?” “丁公子!”程具来不及打断他,回头一看,董白脸上的笑容已经僵住。 董白的身份,在晋阳上层,算不得什么秘密。毕竟,阿怜因为隐瞒私藏董白之事,被吕菁降职处罚。程具负责保护董白安全,自然知道一些基本情况,包括董白曾经救过阿怜的命。 “真是董卓的孙女!”丁廉扬眉,脸上已经换成调侃的笑容,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董白,冷哼一声,“吕菁,亏你想得出来!” “董卓已死,她不过一介女子,难道……”两边都带了数名护卫,若是丁廉一时冲动,动起手来,只怕不好收场。程具想要劝阻,不想董白开口,“丁公子,我知道,你的父亲因我爷爷而死,你要杀我,现在就可以动手。” 说着,小姑娘眼眶闪着泪光,对程具道,“程大哥,请你转告大人,我是为了赎罪,坦然受死,不必介怀。” 丁廉上前一步,随行的护卫将他拉住,“莫要冲动。” “放心。”丁廉没有继续往前,眯起眼睛,打量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的董白,“你真愿替你爷爷赎罪?” 董白点头。 脸上浮起的笑意已经带上讥诮,丁廉道,“等我离开晋阳的时候,跟我走,你敢吗?” 董白犹豫,程具劝道,“姑娘,别乱说话,自有间将军护着你。” “将军?”董白摇头,“不能再连累她。”咽了咽唾沫,鼓足勇气对丁廉道,“任你处置。” ****************** 回到蔡府,曹昂便听人汇报丁廉遇到董白之事。脚步匆匆,走到房内,丁廉正静坐在桌案前,眉头紧锁。 见曹昂落座,丁廉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董白的存在?” “与你同入晋阳城后,有人跟我提到这事。怎么,你真要对一个小丫头斩尽杀绝?” 丁廉翻了个白眼,“我没那么闲。” “那干吗提那种要求?吕菁麾下将领,得罪肖一不够,还要再得罪一个?” “这不也是给你打掩护吗?再说了,我确实喜欢春娘很多年了,想娶她,不可以吗?”对于感情,丁廉看的明白,“更重要的是,带走春娘,她的医术,尤其是对医疗营的管理,对曹公大有裨益。” 曹昂道,“可惜,父亲并不看重此道。何况,吕菁也不可能答应。” “曹公不够了解吕菁。在我看来,她在并州快速立足,一个个小道作用很大。至于春娘,只要她有心,我们自然会找到机会带走她。” “可惜啊,她喜欢肖一。” 对于曹昂明显幸灾乐祸的语调,丁廉立即怼回去,“是啊,和吕菁一样,只喜欢女人~”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叹息一声,颇有些难兄难弟的味道。 “对了,今日你跟着蔡中郎去迎接天使,可有碰上荀攸?” “我寻机,趁人不注意,把信给了他。” 曹昂露出一抹苦笑,“自从我们入城,吕菁便派人死死的盯着咱们的人。入城数日,今日才寻着机会。” “毕竟掌管一州,她还应该更加谨慎。”想到那封信,丁廉神情变得有些复杂,“你觉得,荀攸愿意离开晋阳,随我们去兖州吗?” “自从荀彧投向我父亲,随军征战,已展现出惊人的才华与谋略。荀攸虽然是他侄儿,但还年长荀彧五岁。荀彧赞他算无遗策,经达权变。收到荀攸入并州的消息,便极力向父亲推荐,并要我们趁卢植病重,不治之际,劝说他离开。” 想起此行目的,是要说动荀攸离开吕菁,曹昂心中没有底气,自我打气般,“荀彧的信,综合了荀氏家族的意思,肯定会有用。” 二人沉默一阵,曹昂道,“你还没说,为什么讨要董白、挑衅间桐怜?” 丁廉勾唇深意一笑,“这事,可不是我挑起来的,别赖我。” ※※※※※※※※※※※※※※※※※※※※ 表妹今天结婚,这两天持续开车接送人、酒席上帮忙,现在已经撑不住,我要睡觉觉了~晚安) 虽然迟到、字数也不多,但总算是奋力码出来了,是我对大家诚挚的祝福! 双节快乐哟! (づ ̄3 ̄)づ╭?~ 第 206 章 自从弘农王刘辩身份公之于众,他的府邸便一改往日的平静,每日都有来自各地的访客。尤其是在卢植病重、病逝后,借机涌入晋阳城的人,更是代表各路诸侯,随时注视着弘农王府的情况。 这一日,天使张龙代表朝廷,对吕菁救弘农王、抵御外夷,进行封赏。随即,也一同到了弘农王府邸。 王府前厅几人正在议事,蔡琰往后宅去寻弘农王妃唐瑛,恰好遇上春娘。原来,刘辩之子刘泽染了风寒,请左慈看过,开了方子。只是,两日未见痊愈,唐瑛放心不下,又命人去请了春娘。 “左仙师开的方子很对症,只是孩子太小,不敢用药太重,还需要些日子。” 春娘检查过后,宽慰唐瑛,要她不要过于紧张。 “并非我信不过左仙师,只是泽儿出生不足百日,这已是第二次感染风寒,我实在……”手覆上孩子的额头,唐瑛感受他的温度,深怕他发烧。 春娘心底叹息。记得这孩子刚出生,吕菁让唐瑛亲自哺乳,不要假手乳娘,说是对孩子身体好。奈何唐瑛之母坚决不许。 “劳州牧大人费心,不过您不曾为人母,不懂这些养孩子的道理。莫说皇室,就是普通官宦人家,有几人亲自奶孩子?” 见唐瑛深以为然,吕菁懒得解释。前世她有朋友结婚生娃,去医院探视,知道母乳的宝贵,其中,又以初乳为最,能增强孩子的免疫力。 春娘并不确定,是否有吕菁所说的原因,但这个孩子身体确实很弱,出生时不足五斤。想到以后,春娘决定请左慈多在王府走动,看着点孩子,反正刘辩很信任他。 “琰姐姐,你说朝廷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封赏五原君?”孩子睡的安稳,唐瑛心里一松,便问起今日之事,笑笑,“不对,应当称呼她为‘晋阳侯’。” 朝廷以救弘农王,破匈奴王庭两件事为名,册封吕菁为晋阳侯,食邑两万户。要知道,这可比原本的“五原君”要高不止一个等级。关键,封君皆是女子,而侯,过去只有男子。 拨弄一下孩子的小手,蔡琰轻声笑道,“弘农王位都恢复这么久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封赏她。” “所以我才好奇,朝廷究竟想做什么?”唐瑛担心前厅的刘辩。那人生来性子软弱,面对李傕的悍将,只怕一时不慎,就会失了威仪。 春娘道,“有州牧大人在,总不会让弘农王吃亏。” 唐瑛微笑点头,心中叹息,“所以才担心啊!” 现在的吕菁,不怒自威,气势完全碾压刘辩。长安的刘协好歹还有皇帝的名望,一批汉臣的拥护。而空有弘农王名头的刘辩,无兵、无权、无人可用,除了吕菁。 ************************* “天子希望我去长安,担任宗正?”听到张龙的话,意外的刘辩咽了咽唾沫。 宗正,掌管皇帝亲族或外戚勋贵等有关事务之官,为九卿之一,秩(俸禄)为二千石。说实话,刘辩心动了。他想去京城,哪怕那里是长安而非雒阳,哪怕不能做皇帝。不过…… 刘辩看向吕菁,见她不语,想起之前吕菁的交待,谦逊道,“我年岁尚轻,不曾建功,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张龙看起来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说话却十分柔和,“陛下每每想起弘农王,叹息落泪。之前车骑将军(李傕)为部下请功,因为里面有董卓旧部,曾奉命参与到谋害您的行动中,陛下还要追加他们罪过。不久,传来您还在世的消息,陛下激动的说不出话,立即要派人来接您,只是……” 刘辩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又看了一眼吕菁,旋即抿紧嘴唇。 “莫非殿下舍不得晋阳侯?” 带着玩笑的话语,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张龙也不介意,笑眯眯的对吕菁道,“陛下想请晋阳侯,同去长安。” “哦,不知朝廷打算如何安置我?” “车骑将军,愿以‘司隶校尉’让之。”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司隶校尉,李傕专权便自领此职,是负责监督京师和周边地方的监察官,常常劾奏三公等尊官,故为百僚所畏惮。京师七郡称为司隶部,成为十三州之一,拥有一定的武装力量。历史上,曹操在夺取大权后,也领司隶校尉以自重。 李傕,怎么会答应? 有点意思,吕菁又道,“我若离开,谁人来主持并州大局?” “李将军举荐一人,可担此大任。” “谁?” “温侯,吕布。” 刘辩只觉得屋内温度骤降,张龙却似乎毫无察觉,继续道,“李将军与温侯乃是故交,知其有大能。又是晋阳侯之父,再合适不过。” 吕菁挑眉,嘴角上扬,“这事,吕布知道吗?” 张龙道,“在与温侯书信中提到此事,他表示,毕竟,是一家人。你若去长安,他就来并州,替你守着这一方土地,也叫人不敢对你妄生歹念。” 我tm谢谢你! 吕菁脸上笑容更甚,“长安繁华,在我眼中不过虚幻。并州贫瘠,却是生养我的土地。我只想安静的守着并州百姓,护他们安居乐业,足以。” “不论你与温侯曾有过怎样的误解,毕竟是父女血亲,绝无割舍之理。晋阳侯做大事,当明白此理,不应抗衡。何不借此机会,父女和好,亦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张龙将准备好的说辞纷纷说出来,“李将军丝毫不介意您的女儿身,总是说晋阳侯有王佐之才。您当以天下为重,入长安,与李将军一道,辅佐陛下,匡扶汉室!” 吕菁不搭话,“张将军一路辛苦,早些休息!” “并州南抵司隶,事关长安,北需抗鲜卑,西有凉州韩遂、马腾作祟,东北有公孙瓒、东南有袁绍,皆虎视眈眈。乱世已至,晋阳侯,如何还能偏安一隅?” “张将军,”吕菁率先起身,一旁的肖一、荀攸、李儒等人也纷纷站起来,“先回驿馆歇息,我在府邸设晚宴,为你接风洗尘。” 见状,张龙也只得起身告辞。 待到吕菁接了蔡琰回府,管事禀报,有个小黄门躲在吕府后门,偷偷送上拜帖。帖子上,却是刘虞之子,刘和的署名。 “你是何人?”吕菁开始还以为刘和假扮小宦官。 “奉陛下之命,将此信亲手交给大人,请大人在小人随队伍离开前,回信一封。小人不能久留,告辞。” 管事接过书信,递给吕菁。 检查一番,信上封泥完好无损,吕菁取出一看,只有两个字: 妇好。 吕菁皱眉,这啥意思? 称赞我是好女人吗? ※※※※※※※※※※※※※※※※※※※※ 总算赶在12点以前~ 哎~更晚了~不好意思~也没捉虫,知道意思、不影响阅读就行(顶锅盖逃走~) 是不是还有很多书友没找到接头暗号,傻傻等过婶儿(偷笑~)记得看评论区哦~ 大家的留言,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づ ̄3 ̄)づ╭?~ 第 207 章 “商王武丁的女将军?”听到蔡琰解释妇好身份,吕菁迷惑更甚。刘协写这两字,就,夸自己? 蔡琰眼神怪异,“不仅如此,妇好还是王后。” 额……吕菁怎么也想不到这一茬。 “李傕想拉拢我,更想用吕布牵制我,搅乱并州大好局势。”想到长安派出马日磾等人前去安抚袁术等关东诸侯。这李傕,分明对自己还抱着侥幸心理。 “至于刘协这个小屁孩儿,”吕菁轻笑一声,“真敢想啊!明明知道我不会答应。” “吕菁!” “知道知道,不是小屁孩儿,是皇帝陛下!”吕菁嘀咕道,“他都要抢你媳妇儿了,你还在乎这些!” 见她委屈的模样,蔡琰原本有些烦乱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半开玩笑,“为什么不会答应呢?那可是皇后哦,而且陛下很有诚意。” 诚意个鬼!吕菁翻了个白眼。 “其实,周代以前,,天子之妻皆称为‘妃’,且不止一位。商王武丁与妇好感情极好,这位女将军不仅开疆拓土,参与国家大事。更是拥有自己的封地和财产,相当于一方独立的诸侯。” 吕菁瞬间明白,刘协所谓的“诚意”:只要带兵拥护刘协,就给吕菁最高的荣誉,并最大限度的放权,给她自由。 蔡琰挑眉,“不得不说,陛下小小年纪,对你想要什么,拿捏的很准。” 吕菁歪头打量眼前调笑自己的媳妇儿,撇嘴委屈道,“你不爱我了……” 蔡琰转身,不理会故意卖萌的吕菁。 该吃醋担心的,怎么也是自己吧~ 吕菁拉住她的袖子,“我眼里怎么会容得下旁人,皇帝也不行!春宵苦短日高起,每一天,我就想和你,双宿双飞,夜夜笙歌……” “吕菁!”蔡琰娇斥一声,两边脸颊泛起红晕,“你在胡说些什么!” 吕菁扯着她的袖子,左右晃动,“我不管!反正当皇后什么的,这念头,现在,立刻,马上,掐死!” 听蔡琰刚才对妇好的解说,吕菁是真怕她的忠君思想作祟,产生什么妥协的念头。 蔡琰轻咬红唇,微微低头,“你……你的主公形象,还要不要啦?” 闺房之内,虽然见识过吕菁温柔、感性,甚至撒娇的一面,但不得不说,这般软萌、带着点耍赖的模样,再次戳中蔡琰。 “在你面前,我要什么形象?”吕菁右手搂过蔡琰,朝着红唇印下,正想进一步探索,就听院外传来禀报:史阿求见。 蔡琰将人推开,莞尔一笑,“快去处理正事,主公~”最后两个字,音拖得绵长,让吕菁心如小鹿乱撞,只能咬牙道,“你等着!” ************* 正堂之上,不知道打扰别人好事的史阿,内心还在感慨,吕菁神色越发严肃,更具威仪。 汇报了晋阳城一些势力的异动,包括长安那批人的情况,最后才提到,“曹昂今日没有与什么人特别接触,但丁廉遇上董白,知其身份,直言要带走她。” “他俩怎么会碰上?”吕菁记得,阿怜挺在意这个有过救命之恩的小丫头。 “据护从反映,董白想看天使入城,人群散去后,无意中撞见的。下午,丁廉又去寻了曹大人。” “这是他第三次去那里了吧~”见史阿点头,吕菁问道,“他没进到坞堡里面去吧?” 医疗营单独占了一座坞堡,外围是春娘、华佗等大夫的府邸,医学院的教室,最里面则被割裂成几个独立的区域,有存放药材的仓库,有一些用动物做研究的实验室,还包括验尸房。 “没有,曹大人从来都只让丁廉在最外围的府邸等候,包括张机,也没到过里面。” 想起春娘解刨尸体做研究的事,吕菁强调,“除了外部的防卫,坞堡内部的暗哨也要加强。” “这……” “怎么了?” “我们的暗哨,主要安排在坞堡外围,但内部的防卫,是肖一亲自在管理。” 吕菁皱眉,“她还管着那一片?” 史阿干笑两声,“毕竟事关曹大人,她格外慎重,想来也不是坏事。” “我日后问问她。”虽然觉得不妥,但吕菁记忆中,医疗营各方面都运行的很好,并无纰漏。 突然,有人疾步进到前院,“启禀主公,间将军与丁廉在街上打起来了。” “多少人参与了?”吕菁无语,这麻烦也来的太快额吧~ “就……间将军单挑丁廉,护卫们都不让动手。” 吕菁抚额。 史阿道,“主公,我过去看看~” “等咱们到了,早就打完了。那里邻近城门,杨奉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再说了,阿怜,不至于。丁廉,也没那么大胆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杀我的人。” 目光渐渐转寒。吕菁不后悔当年拼死救丁廉,但不得不说,丁廉来到晋阳的言行,让她很不爽! 果然,很快又有人禀报,二人斗了几个回合,没等杨奉出马,便被在附近巡视商铺的徐翎发现。一番好言,将二人劝开。 吕菁这才想起,虽然天天能看到府库送来的公文,但似乎都没有看到徐翎,估计最近太忙了吧。 也好,将精力放到公务上,总比放在自己身上强。 **********************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阿怜去向吕菁请罪,又阐明不会将董白交出去的立场,待回到府上,已经天黑。 “我……怕你受罚。”火光之下,依然可见董白被寒风吹得脸色发白,见到阿怜回来,泫然欲泣。 “没事,主公也说了,你是我的人,由我安排,不会交给丁廉。” 阿怜刚回府,便听人禀报丁廉放话要带走董白,意图报仇折磨。怒气瞬间上涌,立即去寻他。恰好他与张机一道从城外坞堡回来,阿怜便用这种方式,表明维护董白的强硬态度。 “怎么会没事?肯定又连累你被州牧惩罚了。” “别这样,”扣俸禄什么的,完全不是事。但阿怜见董白泪珠滚落,心里也难过起来,“我喜欢你以前,天天笑的开心的模样,就像草原上,自由奔驰的我自己。” 阿怜牵起她的手,往府内走去,“现在有我,只要你愿意,也可以像过去那么开心!我会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好好照顾你!” 听阿怜说到过去,董白眼中滑过痛苦,转瞬即逝,应了一声。 阿怜的手掌不大,但很暖。可惜,传来的热度,不足以温暖董白冰凉的手心。 ※※※※※※※※※※※※※※※※※※※※ 作者姬:?你怎么搞的这么晚! 作者君:┭┮﹏┭┮ 第 208 章 霜风吹过起,院里大榆树又飘落许多枯黄的叶子。午后的阳光从窗口洒进屋内,带起暖意。曹昂抬眼,就看到树下静候的侍从。 在蔡府住了几日,他就向蔡邕请辞,与丁廉搬到城东自家置办的一座小院。曹家在晋阳有商铺、宅院,算不上什么秘密。 正准备出门,见丁廉也起身,曹昂眉头一皱,“又要去城外的坞堡,找春娘?” “不,先在城内逛一圈,看能不能再遇上那个董家小丫头。你没问题吧,吕菁的人盯的紧。” “荀攸要见面,我又怎能推辞?你搞的事也不少了,但吕菁对我的盯梢,一刻也没离过。”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密会荀攸。曹昂苦笑一声,“再说,拜访名士,她也不能拦着。” “吕菁的防备心很重。” “可以理解,咱们来的目的也不单纯。还有,你就算是吸引吕菁目光,也别闹过了。毕竟,部下随她们主公,护短到不行。” 以间桐怜上次直接找上丁廉单挑的劲头,万一闹大被其他人寻了机会搞事,就麻烦了。再想想肖一,以前不过是个小丫鬟,现在居然是一郡之守,还跟春娘扯在一块。想想,曹昂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我自有分寸。你等我走后,再出府。市那边人多,寻个机会甩掉盯梢的人。”丁廉想了想,又道,“印象中,卢植感染伤寒,吕菁采取有效控制,愣是没让瘟疫扩散开。” “嗯,吕菁向来看重这些小道,医术方面,确实颇有建树。” “小道?”丁廉笑着摇头,“说起来,这世上了解吕菁之人,我应当算一个。她当初用作坊改良酿酒技术,献到了大将军何进手里。又向我父亲献酒精以治疗伤员,获得进入军营领兵的机会。如今她更是在五原郡建立新城,大建作坊,铸造兵器。天狼骑战力惊人,与其装备精良,大有关系。你说这些都是小道?” “我懂你的意思,但在世人眼中,这就是小道。再者,春娘不是明确的拒绝你了?” “我喜欢她,但还不至于为她误事。”丁廉沉吟一阵,“前日我从坞堡回来,恰好与张机(张仲景)同路。他提到春娘、华佗,毫不掩饰赞美。其中,提到卢植的死因,说到他们对医学之道,做出极大贡献。” “不是伤寒?” “是伤寒,还救了几个感染伤寒的人。但关于卢植的死因,我听着有些奇怪。” “哦?” “原本用药几乎治愈卢植,但他突然肠道出血,无法救治。” 曹昂自然听出问题,“肠道出血,这怎么看的出来?莫非他们动了卢植的尸身?” “我问过张机,他说没这回事,随即转移话题,避而不谈。” 曹昂摇头,“不至于,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再说了,吕菁也不会答应。” “还有,不是说没有其他人被感染吗?所以,我昨天又去坞堡,希望从春娘口中探出点什么。”想到那个聪明圆滑的女人,丁廉嘴角上翘,“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 曹昂无语,什么都没探听到,怎么还能得意的说出来? “对了,今晚我不回来。” 曹昂神色一廪,“你要做什么?” “都在外围逛了这些天,附近的高坡也爬了不少,”丁廉薄唇勾起,“难道不应该深入里面,去看看春娘那般防着,连张机都没有让靠近的坞堡内部,究竟是什么样子?” ******************* 临近十五,月如银盘,皎洁明亮,映照的大道格外清晰。 闭眼沉思的荀攸,感受到马车停下,车帘拉开,入眼的,却不是熟悉的车夫。 “肖太守?” 肖一面无表情,客气道,“荀公,主公等你很久了。” 荀攸笑得坦然,“既是如此,有劳太守亲自带路。” 肖一引着荀攸,来到吕菁书房门口,便止步不前。荀攸推开房门,一阵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往里走几步,便见屏风之后,摆着一盏小火炉,正温着酒。见荀攸进来,蔡琰招呼一声,从食盒中取出几盘小菜,摆在桌上。 吕菁背对着几人,没有回身,继续注视着墙上的大汉地图,“夜深露重,荀公先饮一杯,去去寒气。” 蔡琰为他斟上一杯酒,荀攸双手接过,“多谢。” 按辈分,蔡琰算是他小辈,叫她名字即可。轮职务,她是书院副院长。论身份,她算是州牧夫人。很多时候,荀攸都不知如何称呼蔡琰。 “荀公莫要多礼!”蔡琰正要退出去,留他二人细谈,却见吕菁转身,拉着她的手,坐到荀攸对面。 眉头不自觉的抽动一下,荀攸道,“不知州牧大人今日要与我话什么家常?” 如果谈正事,蔡琰不应该留在这里。 “荀公,在你眼中,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从未将你当做女子。”荀攸轻笑,“并州不是盛传,你乃白虎监兵神君转世,原本托生为子,匡扶汉室,奈何被温侯身边煞气所伤,才成了女儿身。” 蔡琰抿嘴,吕菁眼中也全是笑意。 这原本左慈忽悠吕布的说辞,在仙师弟子徐道的大力传播下,已经从晋阳散布到其它郡县。说起来,徐闻徐道两兄弟,一人继承炼丹术,努力搞化学实验。另一人,则在宗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努力用神学为吕菁政治地位的合理性造势。 “荀公信吗?” “这不重要,有一套说辞,应对悠悠之口,足以。” “那荀公看到我与夫人在一起,还会觉得不适应吗?” 荀攸叹了口气,“州牧大人,今日叫我来,就是问这个吗?” “那就换个问题,荀公打算离开并州吗?” “州牧大人一直派人监视我?”荀攸记得,曹昂说他甩掉了吕菁盯梢的人。 “最近城内鱼龙混杂,我派出暗卫,守护你们的安全。若非对象是曹昂,他们不会同我汇报你的行踪。也不知曹公开出的条件,可让荀公满意?” “满意,但并不心动。” “哦,何意?” “无非我荀氏族人的利益。我有一族叔,已在曹操军中任职。若非州牧大人将我劫到晋阳,我应该会听他的劝,去曹操军中。” “下手太迟,错失荀彧。所以,劫人虽然失礼,但还好没有错过先生。” “州牧大人果然对我荀家了解颇深。” “有志于天下英豪。” 荀攸饮下一杯酒,直接问道,“英豪为何要为你所用?” 吕菁未及回答,就听他不断发问: “你是否打算扶刘辩重登皇位?” “凭什么认为朝臣会支持你?” “杏儿、罗木、陈平、宋霜、徐飞、肖一……对于这些你一手带起来的人,你是否过于信任,过度放权?” “吕菁,你的权位顶点,会在哪里止步?” ※※※※※※※※※※※※※※※※※※※※ 明天晚上码子,争取更新下一章(抱拳~) 大家记得关注评论区,多谢互动交流,顺便看有没有更新通知。 第 209 章 209、 “不知荀公如何看待西北,与韩遂、马腾的战事?”吕菁没有回答荀攸的问题,目光投向墙上的地图。 “这二人植根于凉州,与李傕、郭汜不过一时配合,无力持久东进。有草原陈平骑兵的配合,相信徐飞率军抵达五原、朔方不久,便能彻底将他们赶出并州,不足为虑。” “荀公请看。”吕菁将刚收到的公文递了过去。 荀攸快速看完,赞道,“州牧大人手下,良将颇多!” 两天之前,五原君太守罗木,在陈平、宋霜支援下,已经将马腾击退,其子马休,被罗木击于马下,幸得马超相救,才堪堪捡回一条性命。 而晋阳派出的援军,徐飞、关羽、徐荣等人,还在路上。 “如此,大人是打算召回军队,还是乘胜西进?” “西进,却不是冲着凉州。”吕菁指着地图上介于并州与凉州的那块凹地,“这里现在是鲜卑人控制,但管控很弱。我要把它纳入凉州的版图,稳固并州后方。” 荀攸眼前一亮,“你要东进!幽州,还是冀州?” 幽州刘虞,位于并州东北。冀州袁绍,则并州东南。 “幽州。” “你不是与刘虞结盟吗?你受封州牧,他公开表态支持,如何能行背信弃义之事?” 话虽带着质疑,但荀攸脸上的笑意,无疑是一种肯定。 “刘虞,公孙瓒,不相容,必有一争。” 对于刘虞刘皇叔,前世的吕菁没有丝毫记忆,但白马将军公孙瓒,却因与刘备、赵云、袁绍的交集,出现过几次。二人命运如何,可以预见。 “你看好公孙瓒?” “不论谁输谁赢,我都会寻机介入。”吕菁起身,在地图上圈出后世河北北部、辽宁一带,“当并州、幽州连成一片,经营数年,”食指一一划过地图上的长安、雒阳、冀州、兖州、青州,“长江以北,可夺!” “益州、荆州、扬州,以及凉州,又当如何?” “接下来,就要请荀公赐教了。”吕菁回过头,咧嘴一笑,“实在是,只能定到这一步。” 说实话,吕菁也不知道,拿下幽州,再解决袁绍、曹操,需要多少年的时光。但谋求北方统一,是必经之路。 “天下局势纷繁复杂,各路诸侯正兴,大势未明,州牧大人能定计至此,攸,佩服!” 若是吕菁真的龟缩并州,只谋求一地发展,荀攸绝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但走出去,如何走,却又是一大难题。 吕菁坐回椅子上,“关于弘农王,目前不会推他重回帝位。我将以他的名义,宣告天下,以大局为重,支持刘协,拥护长安朝廷。为他积累威望,直到恰当的时机,顺应人心。” 比如,刘协逃出长安,重返雒阳。又比如,被曹操挟持。同时,刘辩既然没有君主之名,就没有理由掌控政务、军务,可减少内耗。 要知道,历史上,曹操与袁绍前线交战,后方的刘协与汉室老臣,可没少整幺蛾子的事。 “至于朝臣的支持,”吕菁微微侧头,“荀公说,他们怎么才会,不支持四世三公家族出来的袁绍,或者家世显赫的曹操?” 荀攸摇头,无解。他留在并州,为吕菁做事,已经震惊荀氏族人。 “只要袁绍、曹操的力量被我吞并,他们自然会将家族兴旺的选择,放到我这里。至于目前,”吕菁轻松一笑,“我还真不需要他们的支持。” “至于用人,”吕菁想了想,“我充分信任那些一手带出来的孩子,他们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孩子?荀攸饮下酒,心底觉得好笑。吕菁自己,也不足二十岁。这群人,年轻的可怕。当袁绍、曹操老去,吕菁、徐飞等人,正值壮年,年龄的优势,会在那个时候凸现出来。 “随着势力壮大,人员的复杂,加强监察制度,方能长久。” 吕菁诚挚道,“受教了,还请荀公谋划。” “这方面,我并不擅长。” 荀攸摇头,“但有一人,于制度,包括政务上,颇有建树,你当重用。” “荀公说的莫非是荀彧?” “荀彧不会来的,他已决定辅佐曹操。”荀攸看向蔡琰,“大人难道没发现,您麾下良将颇多,亦有善谋略之人,但善政务者,无一人。” “晋阳主簿张琦、上党太守徐晃,皆可。” “这二人,能力、声望、阅历,皆不足以为相。” “何人能胜任?” “蔡中郎,有大才,不应当局限于小小书院。” “这……”老爷子的才学、能力,吕菁自然不怀疑,但老爷子愿意出面帮她这个“女婿”撑起门面吗? 荀攸看出她的犹疑,“这是你应该解决的。恕我直言,包括卢植,大人也是以较为消极的态度在应对。尊,却顾虑态度,不重用。” 吕菁眉凝纠结,看向蔡琰,见她点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之处。 蔡琰对荀攸道,“多谢先生!” 吕菁还在反思,荀攸道,“你还没回答我,第四个问题。” 权位的极致,吕菁会做到哪一步? “为周公,相天下。” 周公,周武王之弟,在他死后,辅佐年幼的周成王,一生呕心沥血,终天下大治,是后世为政者的典范。 荀攸颔首微笑,“大善!” 吕菁的答案,很恰当,甚至过于规范。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女子,但对于荀攸,留下的理由,足够了。 端起酒杯,“主公,请!” 这一晚,二人秉烛夜谈,蔡琰在一边为他们斟酒,荀攸将发现的问题,坦然相告,引得吕菁一次又一次沉思。 临近亥时,吕菁与蔡琰将微醺的荀攸送出屋,对肖一道,“今晚不用送荀公回府。”交待下人将他送入客房,好生照顾。 忽听马蹄声。很快,有人禀报:城外坞堡,医疗营内,火光突起。 肖一立即问道,“火势如何?” “不大,但现在具体情况,暂不清楚。” 肖一冷静下命令,“传令下去,城内各处,加强监察,任何异动,立即上报。” 刚说完,又有一人入府:坞堡传来信息,医疗营发现刺客,未能擒获。 “可有人受伤?” “没有。” 肖一些微松了口气,对吕菁道,“主公,我先回坞堡。” 想起史阿说坞堡内部,都是由肖一亲自部署防卫,吕菁心中有疑问,“我去看看。” ※※※※※※※※※※※※※※※※※※※※ 就……挺难挤时间的,白天几乎没有。每次都这样,因为在评论区说好今晚要更,所以回来熬夜码字……结果,每次都这么晚~~~~(gt;_ 第 210 章 “启禀大人,火势已全部扑灭,药库没有受损,但白院有两间屋子受损严重。” 白院,是春娘关押药人的地方。因经常用涂抹石灰消毒,四周皆白,故得名。 春娘看着人来人往,想着可能存在的漏洞,心思却不禁飘到晋阳城内。 收到消息,肖一必然会来。关键是,吕菁会来吗? 又有亲随来报,“启禀大人,抓回来三个,那个被刺客带走的人,没找到!” 月色之下,春娘额头青筋可见,“可有刺客踪影?” “没有发现。” “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到他们!” “是。” 综合几名受伤的守卫说辞,刺客只有一人,却武艺高强,先在药库纵火,吸引大量守卫,自己则混入白院,以同样的手段引起混乱,并打开牢房,放走四个药人,加重混乱的局面。 必须抓住,否则,会给吕菁带去巨大的麻烦。还有肖一,也会被她连累。 “师父,”落雨跑过来,“师祖担心,始终在外面,不肯离开。” 春娘无奈。这种的时候,不应该有多远躲多远吗?压下心里的感动,打算亲自去劝他离开。 ************* 吕菁远远便瞧见被拦在门口,不得入内的华佗,冲一旁的史阿使了个眼色,便有人拦住要去通禀的护卫,接管了防卫。 唇边滑过一抹冷笑,吕菁转身对后面沉默的肖一道,“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去?” “臣,不敢!”肖一单膝跪地,请罪。 吕菁话中的嘲弄,如利刃,刺向肖一。她明白,自己辜负了吕菁的信任。 无需拷问,马车上,吕菁只问了一句,“关于医疗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肖一便交待了一切。 蔡琰轻轻扯了一下吕菁的衣袖,“先进去看看。”待吕菁走向华佗,蔡琰才轻声对肖一道,“地上凉,你先起来。菁儿没有立即将你治罪,心里还是信你,先随我们进去吧。” “主……主公,您怎么来了?” 看见吕菁的华佗,脸上的惊诧清晰可见,还带着一丝闪躲。 “原来,先生也知道药人之事!”吕菁脸上强绷着笑。 肖一只说自己给春娘输送死刑犯做药人,并将坞堡防卫控制在手中,不让史阿的人深入医疗营,却没有提华佗。 “主公可以查证,师傅从未进过里面,自然不知道情况。奈何他对我有怀疑,也有担心,所以想进去。” 春娘没想过,隐藏很久的秘密,无需多言,就这样平淡的揭开。也好,不用费心去找说辞,只是…… 侧头看向低头跟在蔡琰身后的肖一,正好迎上她的目光,满是担心,以及,歉意。 *************** 坞堡两里之外的密林中,有一处新挖的山洞,外有藤蔓遮掩,十分隐秘。洞内,一盏微弱的铜灯被点燃。黑衣人腾的一下,直接坐在地上,扯下脸上的黑巾,喘着粗气,露出年轻的脸庞,正是丁廉。 “多谢公子相救~”死里逃生的李虎坐到丁廉对面,背靠石壁,右手放在地上。 丁廉并不废话,“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关在那里?” “我本是城外农户,与族中弟兄在田间种地,莫名其妙,被路过的并州军抓住,就关到那里。”想到最近的遭遇,李虎心有余悸,“没想到,以仁义著称的并州牧,竟然虐杀百姓,果然是妖女!” 虐杀百姓?妖女?这罪名,够大。 丁廉想笑,眉宇却不自觉的紧锁。他打量李虎一番,回想从坞堡逃出的一路,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笑意,“她们做了什么?” “故意让我们染上伤寒,又给我们喂不同的药。那个大夫一样的女人,铁石心肠,任我们如何哀求,始终无动于衷,只是像观猴一般,天天查看。好几个弟兄染病,没撑住,死在里面。她立即叫人拖走,连个尸身都没留下。”说到死去的弟兄,李虎声音一度哽咽,“怕是拿去喂狗吃了,连个全尸的没留下。” “原来如此。”丁廉起身走到洞外,轻声呢喃,“春娘,你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沉默一阵,李虎右手撑着地面,起身问道,“对了,公子是何人?怎么会闯到那里?” 丁廉转回身子,目光落在他后移的右臂之上,“我乃兖州牧曹公麾下,奉命前来查探晋阳。李虎,我看你身手不错,不如带上族中兄弟,一起随我去投曹公?” 李虎脸上一喜,随即失落道,“没了,都被妖女抓了,族人亦被杀尽,只剩我一人。” “吕菁,可真是暴虐啊~”丁廉感叹着,脸上忽然扬起一抹邪笑,“对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一向肃静的坞堡,虽不至于喧哗,却也折腾了一夜。 吕菁将最后一卷档案,放到地上,闭上疲惫的双眼,可头皮还在发麻。 “菁儿~” 蔡琰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眼底带着青色,见几大箱档案资料全部摊开,“都看完了?” “嗯。放心,我没事。”吕菁接过碗,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对不起。”蔡琰很愧疚。原本陪吕菁查看春娘的记录,她也能早点看完。可蔡琰刚看到其中的人体解剖图,便忍不住干呕起来。至于文字,详细的解剖过程,她直接看吐了,被吕菁强制拉到旁边屋中休息。 “道歉做什么,这玩意儿,又有几人能看下去?”想到最后两篇,她火气一下子又上来,“她们说什么没?” 昨夜,吕菁带来的人,全面接管了医疗营,并且将春娘与肖一,分别拘禁起来。春娘没有辩解什么,只是叫人将她的行医、解刨记录,包括私下违规搞的那些,全部搬到吕菁面前。 “都没开口。” “听话,去休息,别跟来。”吕菁抓起最后一卷档案,快往肖一房中去。 只见她两鬓发丝散落不少,双眼通红,精神萎靡。 “啪!”吕菁将档案甩在肖一胸口,“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 肖一接住档案,低头翻看,很快,也闭上双眼。 里面记录的,正是卢植死后,春娘将一个伤寒病复发之人,灌下麻沸散,开膛破肚,检查腹腔。谁知刀一下去,那人疼的立即清醒过来,奈何身子、四肢全被捆死,动弹不得。春娘却不管不顾,继续执行原计划…… 未及失血过多,那人便在惊恐死去。 “拿活人做……”见蔡琰过来,吕菁咬着牙,又把话吞了回去。 上次见到这样的事情,还是中学时代历史书中,丧心病狂的日本七三一部队。 肖一双膝跪地,“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最初我没有将人交给她做研究,便没有后续这些事。也是我没做好医疗营的防护工作。属下当承担一切罪责!至于春娘,”头重重磕在地上,“最怕主公受伤,她却无力救治。而非为一己私利,求主公明察!” 吕菁气的几乎将牙齿咬碎,“你是疯魔吗?居然还要这般维护她!” 肖一抬头,浑不在意额头留下的鲜血,猩红的双眼,泛着温柔的笑意,“她不择手段,也只是想要守护生命中,好不容易才遇见的美好,守护您。她确实欺瞒了主公,却从不曾背叛。求主公,给她一个机会!” ※※※※※※※※※※※※※※※※※※※※ 哎呀呀~~马上凌晨一点~~ 作者君:肖一,晚安~~ 第 211 章 “公子,吕菁又派人来请你和丁校尉。” “知道了,我随他去。” 自从前天夜里,丁廉未归,翌日传来医疗营坞堡遇贼失火的消息,曹昂所住的小院,便被严密的监控起来。 昨日吕菁派那位叫阿怜的将领来请,曹昂推说丁廉去城外游玩未归。阿怜得了吕菁的吩咐,并未为难,只说明日还会再来。 丁廉这小子,怎么会把事情搞那么大! 曹昂心里憋着火,脸上还装的十分坦然,整理好衣冠,悠悠然往外走。 来接他的人,依然是阿怜。若说昨天,她看曹昂,眼中带着戏谑,今天则满是杀意。 “丁廉还没露面?莫不是舍弃你,已经逃回兖州?” 曹昂笑道,“他为什么要逃?”说着,催马前行。 “最好是这样!”阿怜恨得牙痒痒。 当阿怜收到遇贼失火的消息,还与董白调侃,肖一居然会让春娘所在的医疗营被人钻了空子,必然要被吕菁责罚。 到了傍晚,吕菁亲自主持晋阳一切,又命赵云接管肖一统领的军队,阿怜才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肖一被卸去所有职务,软禁起来。 好不容易得吕菁允许,见到肖一。她闭口不谈医疗营内究竟发生何事,只说自己辜负主公信任,带去麻烦,一定配合主公…… 阿怜没听清她后来说些什么,只觉得心疼。肖一虽然平日严肃,但从来都有一种不同于他人的风度。此刻,肖一额头的红肿未消,隐隐可见伤口,眼下乌青,阿怜从未见过她如此憔悴、颓废的模样。 “我早说过,那个女人会害你,为什么不信!”阿怜的怒吼,打断肖一的交待。 就算不知道具体情形,但既然发生在医疗营,肯定和春娘有关,必然是她连累肖一。 脸颊一抽,肖一强打精神,想要劝解,却见阿怜落下两行清,喉头一噎,堵得说不出话。 上前两步,想用袖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不想被扑了个满怀。感受环住自己的双手,肖一没有动弹,任她抱住。 “不要再这样委屈自己,好吗?她不值得。” 肖一双手放在阿怜肩上,轻轻推开,“不要担心,认真听我说。闯入医疗营的贼人,应该是丁廉,再不济,也是他的心腹。此人能突破层层防护,闯入内院,且受伤的几名护卫,皆是军中好手。贼人的武艺,只怕在你我之上。不能再让丁廉,或者其他陌生人接近主公,一定要护好她的安全!” “曹公子,主公正在会客,请在偏厅稍作歇息。” 管事的接应,打断阿怜的回忆。往里走去,偏厅里已有人候着。阿怜认得,是长安来的张龙部下。 议事的大堂,张龙站在正中,再次提出带刘辩回长安。 “那坞堡有重兵防守,却还是进了贼人,现在都没抓到,让朝廷如何放心将弘农王留在这里!” “只不过一次仓库失窃,那贼人被守卫及时发现,所幸没造成什么损失。”吕菁态度强硬,“弘农王有我守护,张将军,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早些回长安,助李傕应对反复的韩遂、马腾。” 昨日有从长安来的信使入城,相信韩、马全面撤出朔方郡的消息,已传到张龙耳中。 “既然晋阳侯这么说,我也不敢多言。只是,倘若弘农王出事,陛下一定追究。”张龙冷笑道,“不过,那坞堡距离晋阳城,不过几里,太守肖一着实办事不力,只怕于弘农王,包括晋阳侯的安全不利,我要上奏朝廷,问其罪责!” 吕菁冷着脸,听他继续道,“既然晋阳侯不让弘农王入长安,便让他做晋阳太守,如何?” 原来后手在这里!吕菁眯着眼,“弘农王从未主政,只怕力有未逮。” “无妨,不是有您辅佐吗?”张龙皮笑肉不笑,“莫非晋阳侯连这都不许,只让汉室血脉做个闲人?” 吕菁眉头一挑,“事关重大,我要先问问弘农王的意思,与群臣商议。” “并州毕竟是汉室天下,又有谁会反对呢?” 吕菁脸色越发阴郁,张龙心中好不得意。李傕在朝廷的势力还不稳固,不能动吕菁,但又怎能任这个女人,利用弘农王扩充并州势力? 想到此,张龙不得不赞叹贾诩的谋略,难怪李傕防着他。让弘农王、吕菁入长安,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幌子,吕菁必然拒绝。但在晋阳找到,甚至制造机会,让刘辩掌握一定的实权,却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也有谋士提出异议,认为刘辩为官,声望更胜,贾诩却以吕菁不会让刘辩轻易获得军权,但并州内部将由此开始分化,令吕菁掣肘为由,成功说服李傕。 吕菁哪里想到,这次麻烦的背后,就是上次诛杀董卓时逃掉的贾诩。她想起史阿昨晚的汇报:张龙接连出入弘农王府,晋阳主簿张琦,还有赵云,甚至蔡邕的府邸。 看样子,只怕,说动了不少人。 *************** 虽然强打精神,但曹昂还是一眼就看出,高坐上方的吕菁,浑身都带着疲乏。 “乐仪,你还好吗?” “拜你和丁廉所赐,我已经不能更好!” 话出口,吕菁便意识到自己失态。没办法,她是真心把二人当朋友,不想他们步步紧逼。 “你当明白,丁廉不现身,你就别想离开晋阳。” 曹昂轻抿唇角,静默一阵,才开口,“你会杀我吗?” 吕菁眸光黯然,“你们,何尝不想杀我!” 她不想后悔当初与吕布彻底决裂、拼的差点丧命才救下丁廉。虽早有预料,不会再是朋友,但丁廉到晋阳后的种种行径,确实伤了她的心。 “你已知道,我是奉父命来邀荀攸去兖州,绝无害你之心。”荀攸已经遣人回绝曹昂的邀请,还劝他莫要在并州生事。 “至于丁廉,自从那件事后,性子孤僻许多。”曹昂想起他这两年的变化,“但在兖州,一直很努力,也很稳重,父亲才会让他随行。” 春娘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搅得吕菁心烦意乱。虽然史阿派人将坞堡附近山头搜索,并封住所有出口,但丁廉,包括那个药人,到现在都没有踪迹。 “我提醒你,丁廉从坞堡带走一个灭了亲族,连婴孩儿都没放过的恶徒。”吕菁话语中满是恨意,“希望他还能活着见到我!” 想到此,吕菁心下不免纠结。春娘早就预料到会有暴露的一天,却没有费心掩盖痕迹,反而是将涉及到的所有人与事,全部详细的记录在案,等待吕菁查证。而其中,除去听命行事的护卫,真正卷入活体试验的医者,只有春娘一人。 华佗,包括那名叫落雨的弟子,都只在吕菁允许的尸体解剖中有所动作。 “他没你想的那么弱。”曹昂心上如压了一块大石,“乐仪,我们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那一步吗?” 吕菁倏地起身,“你认为这是我造成的!” 曹昂一噎。终于意识到,丁廉这次带来的麻烦不小。 “等联络上他,我会劝他。兖州,没有与你为敌之意。”曹昂表态,迎接他的,只有吕菁冰冷的目光。 离开前,曹昂想起过往,丁廉在外对吕菁声名的维护,忍不住道,“我觉得,丁廉对你的感情,很复杂,但不是恨。” “恨,或不恨,都不重要了。” ************* 午饭过后,蔡琰拉着吕菁,逼她从繁重的政务中抽身出来,上榻小睡一会儿。 二人和衣而睡,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来报,张机求见。吕菁从梦中醒来,意识不大清醒,本能的抱住身前女人,在她脖颈间蹭来蹭去,呢喃一声,“琰儿~” 心知这人起床气犯了,指尖滑过青丝,蔡琰软声安慰,“想睡就再睡会儿,我去招呼。” 准备起身,发现腰间的手,扣得更紧。 “不准你走!” 话虽霸道,但蔡琰只感觉软软的吕菁奶到不行。 谁会想到,平日威风凛凛的堂堂北中郎将、并州牧大人,会有如此任性小女儿的一面?除了她。 “都依你。” 蔡琰将她抱在怀中,无比心疼。没有人比她更最清楚,吕菁失去了多少。 失去了舍命相救的朋友,亦失去了对心腹绝对信任的勇气。 这世间,菁儿守护的人太多,守护她脆弱的人,只有我。 “我猜,张机应该是来为春娘求情。”吕菁瓮声瓮气道。 “嗯。” 吕菁抬头,墨色炯亮的眸中,带着一丝好奇,“你就不开口为她们求情吗?” “她们犯这么大的错,不该受罚吗?再说了,”嘴角噙着不易察觉的微笑,“你可是比我,还心疼她们。” “哼~”吕菁嘟着嘴,缓缓起身,“一个个都摆出不要命的态势,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君怕被错过的絮絮叨叨: 更文时间,评论区一般都会发通知(主要是发了通知,逼迫自己码字) 庆幸今晚不用熬夜码字,熬夜=夜宵=长痘! 书友们,都早点睡哈~( ` )比心 ※※※※※※※※※※※※※※※※※※※※ 作者姬:给不用熬夜码字的作者君打call!下次还要这样哦~ 第 212 章 212、执拗 “先生放心,不论如何,春娘是为了研究医道,虽有不妥之处,但我不会害她性命。” 面对张机的求情,吕菁首先表明态度,“不过,这医疗营,她是不能再进了。” “这……”张机捋着胡须,想着如何再劝,跟来的落雨急道,“你此举,和杀了师父,有何异?” 吕菁微微的凝眉,打量春娘身边这个素来寡言少语的弟子,此刻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冷声道,“春娘费心把你从这件事中摘出来,你非要往里趟?” 斥责的话刚说完,落雨瘪了瘪嘴,泪水旋即从眼中涌了出来。她边用袖子擦拭,边道,“师傅能怎样?眼看用尽药物,卢中郎依旧在痛苦中死去,她想弄明白原因,错了吗?” 擦干泪水,落雨犟着脖子,“我知道你是忌讳那人当时还活着。可他已经像卢中郎一样发病,师傅给他灌下麻沸散,开刀放手一搏,成功则救其性命;失败,也希望找到问题所在。就这么不能原谅吗!” 说罢,泪珠又如线般掉落。 落雨还记得,自己本是帮忙手术的助手,第一刀下去,那昏睡的药人突然醒来,嚎叫中拼命想要挣脱手脚上的铁链。 “师傅,接下来怎么办?” 没想到,春娘直接把落雨手中的小刀夺下,将她推出屋去,交待守卫不准任何人靠近。 就算是嘴被堵上,外面的几人都能听到药人的哀嚎。守卫脸上皆有不忍之色,一人道,“这是第二个半路醒来的吧?还不如在狱中杀头来的痛快。” 不过一刻钟,呜咽之声彻底消失,落雨在院中,感受着深秋的凉风,瑟瑟发抖。又过了一阵,满身血污的春娘推门出来,对守卫交待,“去收拾了。” 见落雨还在院中,神色复杂的注视着自己,春娘黛眉紧蹙,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苦笑,转瞬带上冷厉,“不要告诉任何人,回你自己屋。” 当落雨鼓气勇气,追上去质问春娘时,她的师傅,已经坐在河中,任冰冷的水流冲刷身子,双手在不停的搓洗,血水将河岸染成鲜艳的红。 落雨哪里顾得上指责,连忙将人拉到岸上,就看到,春娘脸色已经冻得乌青。落雨将春娘外衣褪去,把自己的袍子给她批上,“师傅,您是大夫,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春娘已经冻得说不出话,任由她拉着往回走,直到临近府内的温泉,春娘任凭落雨如何劝说,都不进去。 “师傅,泡热水驱寒!”面对春娘莫名其妙的倔强,落雨快哭出来了。 大概是身体的脆弱,春娘还是低声说出原因,“肖一喜欢在这里泡澡,不能弄脏。” 那一夜,她以为肖一因为忙于军务才没有过来,只有她陪着发烧的师傅。直到两天后,遇见肖一,问她们忙完没有,落雨才知道,师傅早就派人通知说这两天很忙,叫肖一不要过来打扰…… 想到此,落雨两手把脸一捂,泪水却止不住地从指缝里向外涌流。 张机叹息一声,“华大夫说春娘违规,瞒着大人,我虽不知具体何事,但在医道上,春娘却将伤寒之症的解决办法,以及出现的新情况都分享给我。实不相瞒,我正在研究伤寒症,春娘的发现,对我大有裨益,故斗胆,为她求情。” 吕菁也不好上前安慰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对张机道,“经此一事,我也有意改组医疗营、扩建医学院,使之更加规范,医道长久兴盛。请先生留下帮我!” “这……”张机考虑到族人,始终游疑不定。这时,管事在屋外道,“启禀主公,徐翎姑娘求见。” “没告诉她,我在会客?” “说了,她知道是张先生,更是坚持。” “让她进来。”翎儿这丫头,素来懂事,莫非与张机有关? 只见徐翎一脸灿笑的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 “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给主公的~这是杏儿姐派人捎回来给春娘的。可惜,我见不到她,只能拿到这里。”说着,打开木盒。 吕菁暗自好笑。原来是变着方儿,来给春娘求情。 徐翎将木盒放到张机眼前,只见里面有一把不过手掌长短的薄刃钢刀,钢针,还有一卷细长的铜管。 “是手术刀具。”落雨的目光立即被盒子里的东西吸引。 “听说杏儿姐可是改了很多次熟铁、生铁配比,才做出这一套。可惜春娘用不上,否则我还真想开开眼。” 吕菁脸上不动声色。 张机拿起铜管,“这是做什么用的?” “师傅说,人血有限,重伤之时,若能从别人那里输到活血,活命几率还增加许多。”落雨哀怨的看了吕菁一眼,“师傅还说,这是主公告诉她的。” 几人目光投向吕菁,她摸摸鼻子,“我还说,人有好几种血型,混入会死人。” “师傅一直在找药,做试验。” “何为血型?人血又怎么会混入?”张机盯着铜管,不明所以。 “这是春娘正在研究的东西,”吕菁趁势道,“先生,留下来吧。我会给你医道上最大的支持,也会给你家族荣耀!” “如果我留下来,能不能……”张机又想为春娘求情,吕菁笑着打断,“这是两码事。请先生相信,我不会害她,更不会绝她的医道。” 张机轻捋胡须,看着吕菁年轻又挚诚的脸庞,终于点头。 ***************** 天色渐暗,被封锁在山中的丁廉,带着李虎,终于抓到机会,逃到山下。 “公子,我去抓只也兔吧~嘴里都淡出鸟了!” 逃出来两日,莫说肉腥,连口热汤都没喝上。李虎嘴里咬着又干又硬的胡饼,一个用力,扯动脸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不禁再次感叹,看起来不过是个瘦弱的公子哥,拳脚功夫,却比他还厉害。 “怎么,你在白院,吃的还不错?” “肯定不能和自家寨子比,但在晋阳大狱里,都就没吃饱过。”上次李虎暗中捡起尖锐的石块,想要偷袭、制服丁廉这公子哥,再见机行事。未曾料到,他早就有所察觉,教训自己一同,又逼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李虎脸上的伤,便是这么来的。 “转移到白院后,那女大夫虽然心毒,好歹管饱,隔三差五还能有几片猪肉,可惜不够塞牙缝。”说着,回味似的,吧唧两下嘴巴。 走到一次破旧的宅院前,李虎奇道,“这是哪里?” “五云观。” 李虎笑道,“公子毕竟是外乡人,五云观在城南山上,怎么会是这里?” 丁廉眼眸幽深如古潭,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外乡人?” 丁廉的父亲在此地为官数年,最终身首异处,确实只能算外乡人。 李虎不知,这里确实曾经是五云观,是吕菁最初蓄养人手的地方。只是后来遭到破坏,这里便彻底废弃了。 “丁公子,您可算来了。”屋内跑出三名青衣汉子。这是丁廉之前安排接应的人。 “吕菁防护太严密,我今日才出来。” 为首的汉子将丁廉叫到一边,说了曹昂被禁锢在城内的情况,又指向李虎,“这就是您从坞堡带出来的人?”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怎么闹出那么大动静,“城门防守极为严密,也有你的画像,包括他的。” “他是被吕菁抓去试药的庄稼汉,坞堡里面还有很多无辜百姓,随时可能被吕菁喂毒,最终尸骨无存。” 李虎没想到,丁廉戳穿了自己的谎言,却又用上它。 闻言,那汉子不禁道,“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既然防守严密,我不着急入城,你回去告诉曹昂,让他把这件事散布出去,吕菁不会因为这事就把他怎样。” 那汉子苦笑道,“丁公子,大少爷要我转告你,莫要与吕菁做那意气之争。” “我自有分寸,叫他放心。对了,你入城后,替我去找一个人。” 丁廉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那汉子哭笑不得,“您就不要开玩笑了。” “谁告诉你,我在开玩笑。你告诉她,事关吕菁生死,让她一个人跟着你来。” “要是她告诉吕菁,她派人暗中尾随,您不就暴露了?” 丁廉唇角诡异地扬起,“那证明我看错了,游戏结束,这事就此了结。” ※※※※※※※※※※※※※※※※※※※※ 生病的小曼,快快好起来~ 心累的阿怜,要尽快调整好心态了~ 亲爱滴书友们,深秋时节,注意养生,嗯,还有养心~~ (~ ̄▽ ̄)~不行了,我去睡觉啦~ 锦衣卫 夜幕降临,宵禁之下,晋阳城内的百姓如飞鸟归巢。吕府门外停放着数辆马车,偶尔传来“咴儿、咴儿”的马叫声,衬的黑夜更加寂静。 “不过是城外医疗营遇贼失火,为此就要撤掉肖一太守职务?简直小题大做!”府内议事厅,阿怜对着提出刘辩出任太守的晋阳主簿张琦直接开怼,“弘农王要做官,另行安排就是,我的职务虽低,大可拿去!”说完,恶狠狠的瞪向高坐上方,居于吕菁右侧的弘农王。 突然被邀请参加议事的刘辩咽唾沫,结结巴巴道,“这……不是我的意思。”回答阿怜,目光却又落在身侧神色冷峻的吕菁身上。 赵云眉锋皱起。既为阿怜的无礼,又为刘辩的怯懦,但忍住没开口。张龙找到他,提出拥奉刘辩为太原太守,正迎合老师遗愿。对于刘辩无实权的状态,卢植到死都在担忧。赵云去问刘辩时,他已经被张龙说服,十分心动。 被怼的张琦,也算是较早追随吕菁的老人,知道阿怜脾气,好言相劝,“非是我们想要为难肖一,但朝廷有命,且顺乎大义,怎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何况,这有利于提升弘农王威望,于并州而言,是好事。至于肖一,深得主公看重,一时委屈,来日方长。” 被点名的肖一,沉默的坐在角落,不发一言。一个时辰之前,阿怜说是奉了吕菁的命令,接她到府上议事。问及春娘,依旧被软禁,不过地点换成吕府。吕菁已经下令,除去她一切职务。 这样的结局,春娘会后悔吗? 看着颓废、魂不守舍的肖一,吕菁怒其不争,很想上去踹她一脚。 如同荀攸之前提醒她,一众心腹过于年轻,虽忠诚果敢,被她委以重任,个个大权在握,但在生活阅历上很是匮乏,存在极大隐患。 吕菁目光移向太原都尉杨奉。这人出身草莽,作战勇猛,虽谋略不足,但拎得清形势。在拒绝长安王允招揽,并历时数月带回受伤的大将徐荣,吕菁便对他格外信任。 杨奉接到吕菁的目光,“末将以为,我等为汉臣,必然听命于陛下。但现在天子被李傕、郭汜等人挟持,其行无异于董卓,不能长久。弘农王涉世未深,贸然居太守之位,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只怕威信尽失。” 并州之事,有主公做主。 杨奉看了一眼刘辩,又转向吕菁,“当然,并州之事,主公有全盘规划,我等自当听命。” 赵云知道刘辩为太守,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不论如何,也算是迈出第一步。他转向右侧为首之人,“飞白先生有何高见?” 语毕,在场所有目光都汇聚道蔡邕身上,包括肖一。 说实话,蔡邕不明白,除了书院事务,基本不参与政务的自己,怎么会被吕菁叫来议事。朝廷使臣找过他,请他入长安、位列三公,蔡邕拒绝了。至于刘辩取代肖一做太守之事,他没有支持,亦没有反对。 在是否支持刘辩复位的问题上,他原本就没有卢植那么坚定。大汉已经风雨飘摇,若是兄弟阋墙,只怕汉室转瞬倾覆。 “老师!” 见蔡邕迟迟不说话,吕菁开口提醒。 “幽州刘虞,年少通晓《五经》,被举孝廉,从曹吏做起,因政绩突出,逐步升迁。荆州刘表参与太学生运动,受党锢之祸,盛名在外,后被大将军何进征辟为掾属,乃佐治的官吏。” 蔡邕叹息一声,对上刘辩失望的目光,“殿下若要为官,贸然为太守,恐怕不妥。” 赵云不甘道,“刘虞乃光武帝废太子的东海恭王刘强之后,刘表乃汉景帝之子鲁王刘余之后,这二人不过汉室宗亲,岂能与殿下相比?” “所以……”对面的荀攸笑道,“子龙,是打算让殿下永为汉臣?” “什么?”赵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二人,只是汉臣。”荀攸对刘辩语重心长道,“殿下乃是先帝嫡长子,当为天子,岂能从吏做起,甚至太守?若是屈从李傕、郭汜,天下英雄还有什么理由投效、拥护您呢?” 刘辩不知如何应答,朝赵云看去,他正低头思索利弊。只好问身侧的吕菁,“晋阳侯以为如何?” ****************** 临近亥时,吕府前的马车渐渐散去,荀攸落到最后,掀起帘子注意到还有一辆马车,安静的呆在那里。他隐约记得,这是多出的一辆马车,还有谁在府内? 空荡荡的议事厅,肖一仍坐在原处,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 吕菁最终驳回让刘辩出任太守的提议,同时提出弘农王的一切吃穿用度、礼乐祭祀,全部严格按照诸侯王应有的等级规制执行,包括书院、农耕等各种活动,都由弘农王出面主持,以提升他的威望。 这一系列的举措,令刘辩,包括赵云都生不出其它心思,欣然接受。 “主公打算让肖一处理别的事务,又何必将她留在太守之位?” 肖一抬头,只见李儒笑吟吟的从布幔遮挡的屏风后走出来。 “我的人,还能让他们趁势拿捏了!”吕菁脸色阴郁,“想要搅乱我的后院,没那么容易。” 李儒径自走向肖一,“别再低沉了,到前面去,主公有事要安排你做。” 肖一走至殿中,不敢直视吕菁,双膝跪下,“主公但有吩咐,罪臣万次不辞!” 吕菁嘴角抽了抽,强压上前踹翻她的冲动。 肖一这样,春娘也是如此,就么就敢抱着必死的决心,瞒着她做下这等荒唐?肖一是为了春娘,春娘却是为了医道,也是为了她吕菁。 “答应我,绝不再有任何隐瞒,”吕菁蹲到肖一身前,“我说的是,任何!” “是!” 吕菁眯起眼,“在任太守期间,与李儒一道,筹备建立锦衣卫。做我的暗夜爪牙,隐于世人或官场,监察并州所有官吏、士族,包括弘农王!” ************************* 城外原五云观的旧址。 “公子,您的人带来一辆马车!”盯梢的李虎见驭车之人乃是前天的护卫首领,马车两侧也依旧是那天的护卫,立即从土墙后跳了出来。 丁廉也不看马车内有什么,直接问道,“现在城内形势如何?长安来的人,还有袁绍、袁术的人,有没有趁势发难?” 那护卫首领摇头,丁廉期待的目光转为困惑,“不应该啊~虐杀百姓的事情传开,不可能一点儿事的没有?” 瞥见首领闪躲的目光,丁廉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公子说了,此事乃是谣言,止于此,不准外传!”首领说完曹昂的原话,立即补充道,“丁校尉,你也要考虑公子的情况,毕竟他还在城中。” “他身边有高手护卫,若是想走,吕菁留得住?再说了,吕菁若是真因此事向曹昂动手,反倒坐实谣言,她没这么蠢!” “既然无用,何必招惹她?”首领低声咕哝,旋即被丁廉瞪了一眼,闭上嘴。 “公子,马车里是个水嫩的小姑娘!”李虎掀开车帘,色心大起,但顾忌丁廉,还不敢动手,等他发话。 丁廉问道,“带她来的事,没让曹昂知道吧?” 首领硬着头皮道,“大公子知道,并让我们护好她的安全。” “你……”丁廉恨不得揍他一顿。 李虎悻悻的放下手,不想那女子自己下车。 “不知公子所说的谣言,究竟是何事?” “想知道?先带我入城,相信城门守军怎么也不会为难你。”丁廉笑了,带着讥诮,“你演戏的功夫不好,怎么就瞒过那个叫阿怜的将领?董白!” ※※※※※※※※※※※※※※※※※※※※ 嗯……这章拖了,我先立个flag,争取星期三晚上码字更新~ 至于想写的小短篇同人文,等下章更了在写吧~ 亲爱滴书友们,请多多留言,欢迎花样催更~ 人心 “你动作快点,讲道已经开始一阵了!” 晋阳城内,一个妇人拉着刚刚忙完铺子生意的丈夫,催促着往城南中心的广场赶。 “听说今日不是左慈仙师。” “纯阳道人乃仙师嫡传弟子,深得真传。” 一辆马车从二人身侧经过,车帘露出一角,正是乔装打扮后,被董白带入晋阳城的丁廉。 大概是因为州牧是女人的关系,晋阳城内的女人,活的很自在。 他朝人群聚集的方向看去,不远处广场高台之上,一个少年道士衣带飘飘,声若洪钟,远处高楼与下方兵卒密切的注意周围情况,百姓则安静听他布道。 “师父曾说过,普通人都会经历生死轮回,循环不止,但两者出其外。一是生前罪行累累,业障不清,堕入无边炼狱,永受苦楚。二是积累善行功业,飞升仙道,不死不灭。” 丁廉仔细回忆,与此时盛行的道教五斗米教、黄巾道的教义大有不同,和浮屠道倒是有些相似之处。(注:浮屠,佛陀的异译,指佛教。汉朝是佛教传入中原,但还没有盛行。) “那人是谁?” 董白探头看了一眼,“徐氏子弟,徐道,左慈的弟子。” “徐氏?” “徐飞、徐翎、徐芸、徐闻、徐道,兄妹五人是被堂兄妹,其中双胞胎闻、道被左慈收作弟子。” “城内可有其传道之人?” “除了左慈和他的弟子,再无他人。”董白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丁廉,并问道,“曹昂不许,你打算如何散布吕菁虐杀百姓的谣言?” “你怎么知道是谣言?”丁廉靠在车身,懒散的模样。见董白不搭理自己,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那日在街上偶遇,董白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应该是从护卫的提醒中知道自己与吕菁仇敌的身份,故意暴露董卓孙女的身份,挑起事端。 吕菁,身为主公,你看人的眼光,可不行啊~ “人若身死,肉身凡胎为虫蚁啃食,徒染污秽,反而不洁……” 马车远去,丁廉听的并不真切,又不好停车驻足,隐隐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对。 “你还没说怎么把消息散布出去。” 董白的追问打断丁廉的进一步思考,他冷笑道,“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搞垮吕菁!” “她的人在郿坞伺机而动,难道不是借王允、皇甫嵩的兵,毁掉我董府?!说她没有与吕布勾结,怎么可能!” 董白眼里全是仇恨的火花,“别人不懂,难道你丁廉还不知道杀父之仇、灭族之恨,不共戴天!” 丁廉撇过头,又问道,“我看那名胡人女将,是真心护着你。” 一抹忧伤从董白眸中闪过,“她也是董府灭门的凶手,还欺骗……”声音逐渐低下去,丁廉没听清,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袁术与吕布、吕菁都有积怨,他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在晋阳城还有些势力。” 曹昂、丁廉初到这里,袁术安排在晋阳的人便暗中来寻过他们。 到了一处隐秘的住所,曹昂的心腹已等在那里,自有人将董白送回去。 “有什么新情况?” “吕菁拒绝长安使臣张龙提议由刘辩出任太原太守的提议,也拒绝去长安。张龙气愤难当,又无计可施,提出明日返回长安,请朝廷下诏。” 汇报的人顿了顿,“另外,吕菁下了一道关于医学院的命令。医学院,扩大规模,华佗继续担任医学院院长,张机为副院长,专管医疗营。守军则由史阿统领。命令没有提及曹忻。据观察,她应该还被软禁着。其它没有了。” 丁廉没有再问。虽然不舍,但春娘若能借此次机会脱离吕菁,和他离开,那便是好事。 *********************** 吕府内。 刚刚送走蔡邕、荀攸,吕菁就不顾形象,直接倒在美人怀中,“全赖你开口,老丈人总算答应帮女婿了,我就是吃软饭的小白脸~” “又嘴皮~”蔡琰指腹覆上她的太阳穴,身下的人闭上疲惫的双眼,“我知道,以老师的能力和地位,做并州牧都有余,做我的属官,区区一个别驾从事,委屈他了。” “你之前便让父亲掌管书院,影响着并州官吏的选拔,现在更是将官吏的考核、委派都交到他手上……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想明白,你为何要突然将这么多权力放到他们手上?” 不止蔡邕,荀攸也被任命为都官从事,涉及农业、屯田、水利等工程□□务和律令、刑法与治安,内政相关,皆由他统筹。 “既然他们在弘农王和我之间,做出选择,我也要放手让他们做事。”吕菁侧过身子,脸贴着她的小腹,双手搂住纤细的腰身,“发展并州内政,光靠我不行,而肖一、徐翎她们都还需要成长。” 当然,还有消息,吕菁没有说出来。 昨天传来幽州军情,刘虞大军已经开拔,不知现在是否和公孙瓒交手。一旦幽州大乱,决心扩张的吕菁,不知又会在外征战多久,必须趁现在彻底稳住后方。 在离开前,锦衣卫必须筹建起来。之所以选李儒,除了他阅历丰富,心思灵活之外,又曾对刘辩下毒,令刘辩至今身体依然孱弱,两人心中皆有芥蒂。 “对了,你真的不打算让春娘回医学院?” “回去做什么?”眉头刚皱起,便被轻柔的抚平,吕菁叹息一声,“总不能让她在这条道上疯魔到底吧~我不需要她把献祭般的做法。” “那逃掉的药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吕菁露出一抹苦笑,“已经在进行了。我会为春娘铺平道路,让她以后能够安心研究。这次,就当给她放假吧~” 奖励的吻轻轻落下吕菁唇边。 蔡琰热爱着吕菁的飒爽英姿,沉迷于吕菁的柔情体贴,今夜,再次为她心动。 不过,待到想要抽身,却不知何时被吕菁反压榻上…… 与此同时,丁廉已经趁夜摸到了一处宅院。曹昂的人顺着和他们见面的袁术手下,找到都尉杨奉麾下一名分管武器的兵曹掾,张风。他的妻子,是袁氏族人。 作为普通的住宅,今夜的防护,似乎过于严密~ 想到此,原本过来送消息、商量对付吕菁的丁廉,没有露面,潜伏下来。 直到几个黑衣人到来,丁廉竖耳倾听。 “明日吕菁送别天使,从东门出,这里,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只要吕菁身死,她的部下必然和李傕撕破面皮,到时候……” 丁廉在屋顶潜伏,直到人全部散去,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不久之后,一匹骏马在黑夜中疾驰。 “肖太守,你这会怎么来了?主公已经歇息。” “我有急事,需立刻面见主公。” ※※※※※※※※※※※※※※※※※※※※ 虽然晚了点,但努力完成更新啦~~ 吕菁、蔡琰:给作者君亲爱滴书友们?( ????` )比心 刺杀清除计划 “立”是建立、开始的意思;冬,终也,万物收藏也。立冬作为“四立”之一的重要节气,民间有祭祖、饮宴等习俗,以时令佳品向祖灵祭祀,以尽为人子孙的义务和责任,祈求上天赐给来岁的丰年。 今年的立冬,临近巳时,天空依旧不算明亮,显得阴沉压抑。巡城的官兵提醒雨水将至,但广场周围仍聚集了少许看热闹的百姓,不肯离去。 “那个在街边打量形势的功曹,就是张风?这城内还有多少人和他有勾结?” 城南一间三层高的商铺内,李儒目光注视着不远处广场上,送别朝廷使者张龙的吕菁与刘辩。 “是他,在城门处动了手脚,已经被杨奉清除掉。只是不知道刺客想对朝廷的人,还是对主公下手。暂时只查到张风这里,可能没有职位比他高的,又或许是隐藏的很深。”肖一眼中布满血丝,“这次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定将那些人一锅端了!” 昨夜收到盯梢的消息,终于跟着线索找到袁术安排在晋阳军中的人。具体情况尚不清楚,但吕菁不想打草惊蛇,决定将计就计,清除晋阳城内的其它势力,并造势将锦衣卫组建并运作起来。 “有丁廉的消息吗?” 肖一捏紧拳头,咬牙道,“还没有。” “他与主公相处数年,熟悉主公的很多做法,比如易容,还有利用人心,说不定已经混入晋阳城。” “城防有阿怜和杨奉仔细督查,但我也不敢保证。” 李儒瞥了她一眼,“记住,这不是私怨,保持冷静,以大局为重。对了,夫人那边情况如何?” “与蔡中郎、荀攸皆在书院,剑术高手王越率领精锐看护。弘农王府亦暗中加强防护,”肖一顿了一下,“不论进,还是出!” 李儒点头,“如此,就看这里了~” **************** 作为分管武器的兵曹掾,张风一早便到了东门。原本打算在吕菁靠近城门时动手,不想都尉杨奉一道命令,叫他带人到城南广场处加强防护。 听说吕菁打算在各种场合让刘辩主持大局,以提升其威王,但张风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竟然选在立冬之日、天使面前让刘辩祭祖祭天。虽只是藩王之礼,但同样膈应到长安那帮人,不是吗? 现在看去,天使张龙等人虽然还在与吕菁叙话,脸上还带着笑容。但广场外围,其军中部下对吕菁的不满已经写在脸上。而这之中,据说也有袁家的内应…… 这会儿,张风和他的人,站在外围,组织人手维护秩序。越靠近吕菁,成功的几率越大。 不过,目前离吕菁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反倒让他犹豫起来。毕竟,一击不成,他便要交待这里。袁术再如何许诺荣华富贵,自己也无命享用。 正在犹豫之时,一人朝这边走来,张风眼前一亮。 “徐大人,您找主公?我带您进去。” 徐翎瞅了这人一眼,陌生的很,但明显是晋阳军中之人。抬头看向吕菁那边,她正与刚走下祭坛、满脸通红的刘辩说话。身侧的史阿瞧见自己,在吕菁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她目光转移到自己这里。微微的凝眉,史阿又说了一句,吕菁犹豫一下,终是点头,史阿立即抬手招呼她过去。 徐翎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吕菁叫她过去,她又恰好有重要情报,自然不会拒绝。 张风叫上两名部下,一同送徐翎过去。 “晋阳侯,并州虽广,毕竟是苦寒之地……”长安使臣张龙还在劝说,注意到吕菁盯着一名靠近的女子,自觉晦气,闭嘴不言。 不对劲! 徐翎发现,吕菁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里却充满戒备,始终注视着自己,似乎,后悔叫自己过来。而带路的那人,居然跟在自己身后不过半步距离。右手不着痕迹的放下,握住藏在腰间的匕首。 吕菁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微微颔首,徐翎心底淡定不少。直到二人相距不足十米,徐翎咽了咽唾沫。史阿不知何时离开,祭坛下方只剩吕菁、刘辩、张龙,随身侍奉的护卫,以及两个宦官。 吕菁朗声道,“翎儿,有什么紧急军情,速速上前报来!” “是。”徐翎停下脚步,故作镇定,对身后人道,“你们先退下吧~”正要往前,只觉左肩被人按住。 吕菁眼神一紧,立即举起右手。徐翎抽出匕首,转身想要反击,只听嗖的一声,一声闷哼,肩头的手滑落。 “大哥!” 徐翎回头,只见一人扶住脖颈被□□射穿的张风。偏头往□□来向看去,注意到高处的李儒、肖一,以及一派蓄势待发的□□手。 “奉车骑将军之命,诛杀妖女者,赏万金,授官封爵!”另一人举剑大吼,朝徐翎砍去。她举起匕首,正要抵挡,忽然手臂被人抓住,向后拽退几步,就见数弩齐发,射向刺客。 “主公!” 刺客瞬间被射成刺猬,徐翎却被吕菁拉到身后。几名护卫立起盾牌,将刘辩与她们护在中间。 “吕菁,这事和我们没关系!”身为朝廷使节的张龙与小黄门亦被人护住,此时顾不上称谓,连忙解释。他带来的兵卒,大部分在城外安营,若是吕菁出事,自己只怕不能活着出城。 谁知话音刚落,自己在广场外的军中,便有人高喊,“奉车骑将军之命,诛杀妖女者,赏万金,授官封爵!” 立即有一队骑兵带着百余人朝广场冲了过来,张龙注意到领头之人,大喊道,“吴义,你居然敢假借车骑将军名号作乱!” 可惜,现场人员骚动起来,尤其是刚才围观的老百姓纷纷退去的同时,不忘大声呼喊“有刺客”,张龙的声音根本传达不到军中去。 “朝廷使节那边有些不知所措,但看样子事先并不知情,大部分人没敢妄动,勾结刺客的应该只有一部分人。” 李儒看向肖一,却见她专注的盯着下方一人。 石阶之上有一人,周围的百姓都在慌忙逃散,他却纹丝不动,注视全场,正是乔装打扮的丁廉! “爱冒险的性子,一点儿没变。” 丁廉嘴角升起一抹戏谑的笑。 那吴义带来的兵马,和吕菁外围的护卫拼杀起来。与此同时,吕菁这边原本维护现场秩序的几队士卒,明显叛变,纷纷向广场中央的吕菁冲杀过去。 愈发混乱之际,忽然从周围商铺涌出大量的装备精良的重甲,迅速向叛军杀去,并将张龙剩余部将团团围住。 “无趣!” 分明早就泄露消息,吕菁早有布置。可惜曹昂被软禁在府内,错过了这场好戏。余光瞥到高楼上的肖一离开,李儒依旧注视着自己,丁廉收起笑容,就要混在人群中隐去。 又抬眼看了一眼吕菁的方向,无意中瞥见张龙慌忙想吕菁解释着,朝她走去。他身后的小黄门与其中一名护卫对视一眼,交换眼神。 灯下黑吗?以吕菁的警惕程度,应该不至于…… 眼瞅着越发逼近的肖一,又望了一眼吕菁,见她似乎仍未察觉异常,丁廉眼底染上一抹阴鹜,鼻梁不自主耸动两下,逆着人群,迅速朝吕菁那边窜过去…… ※※※※※※※※※※※※※※※※※※※※ ?这次拖更了,抱歉!争取这周再更两章~星期四晚上努力一把~ 早上6点起床上班,其实我想11:00之前睡觉,前几天都做到了~可是,这样就没多少时间码字了。因为一旦码字,往往搞到12点以后 o(╥﹏╥)o 我以后还是将睡觉时间定在12点,争取每天写一点~ 感谢大家支持,?温馨提示:天寒记得保暖,别感冒。哦,还有,双11大家都记得管住手! 造化弄人 “你做什么!” 十几柄长.枪.枪尖直指张龙与他身边的护卫、宦官,张龙辩解道,“军中有人勾结刺客,但我并不知情,也与李傕将军无关,我没理由将自己置于这样的险境!” 吕菁没有理会,随着埋伏的第一波重甲杀出来,喊杀声一度弱下去,可刚刚又再度扬起。明显,又有叛军加入。望向李儒的方向,楼上正通过旗语有序的传递军情。 目光随着红色旗帜指向广场东南处,却是又有一路叛军杀入,导致那一角形势瞬间恶化,很快突破防线。 “杀过来了!”张龙身后的宦官尖着嗓子喊道,“晋阳侯,快派他们去挡住,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里!” 看了一眼刚回到身边的史阿,吕菁点头。身前的两支卫队,全部朝东南叛军冲去。除了前方的一排刀盾手,便是史阿。 “起火了!”刘辩一声惊呼,将吕菁思路拉回。 “是城西。”徐翎脸上全是担忧。那个方向,是晋阳城部分官员的府邸所在。 “吕菁,到底是怎么回事?唉?你做什么……” 刘辩上前两步,想要问询吕菁,不想徐翎挡在前面,手持匕首横在胸前,阻止她靠近。 “放松些,不要慌乱。”吕菁回过身子,轻拍徐翎肩膀,对刘辩和煦一笑,“殿下当真不知?” 不过,刘辩能清晰的感受到笑容下的冷意,不自觉后退一步,“我真不知道啊~太守的事情,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我……” 刘辩忽然想起,在太守之事定下来之后,唐瑛曾提醒他,“就算是为了孩子,殿下也当计深远,不应轻易向吕菁妥协,否则,恐忠臣离心。” “想那么多没用,”当时,刘辩逗弄着怀中的孩子, “莫说太守,州牧又如何?离了吕菁的支持,我什么都没有。” “想要实权,总要迈出第一步。” 刘辩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撇了撇嘴,随即低下头,不理会唐瑛,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这不会是她的第一步吧? 想到此,刘辩背心一凉,又自顾摇头。 不会,不会!谁会支持她刺杀吕菁? 殊不知,他慌乱的反应,在徐翎眼中,几乎坐实了勾结刺客,她怒道,“刘辩,你忘恩负义!” 刘辩被她狠厉的模样吓的后退两步,不小心摔倒在地,结结巴巴道,“没……没有,真没有,我不知道……” 张龙身后刚才提议吕菁派出人手抵挡的那名宦官眼中一亮。与身侧护卫对视一眼,不过,他眼中丝毫没有刚才慌乱、害怕,面对护卫询问的目光,更是坚定,微微点头,然后越过张龙,朝弘农王走去。 “大胆,小小婢女,居然对弘农王无礼!” 原本的护卫被遣去应敌,那宦官走到吕菁身前不过三步距离,“晋阳侯就是这样教导下人,这样对待皇室血脉?……” 宦官说着说着,甚至口出污言秽语,被史阿反手锁住。 “啊~~”宦官厉声尖叫,“快松手~” 张龙正想着这阉人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听到“呲”的一声,未及回头,身后护卫已拔剑朝吕菁刺去。等他回神时,那护卫已与史阿战成一团。 *********************** “给我下来!” 周围的形势愈发混乱,肖一追缉丁廉,同样为人群所阻。丁廉寻机扯下一匹重甲骑兵,抢了他的盾与弓箭,上马翻身上去,就见肖一亦上马追来。 “叮叮……”背上传来箭矢与盾撞击的声音,丁廉身子扑在马身上,继续前行,抬头朝中央看去,撞上吕菁目光。 有疑惑,探询,还有冷漠与疏离…… 史阿挡下一名护卫的刺杀,却被缠住,一时脱不开身。刀盾手仍在距离吕菁十来步的地方防着叛军射出的弓箭。而之前察觉有异的那名护卫,仍在张龙身后,悄然抬起手臂…… 吕菁,我还没赢过你,可不能死在这些小喽啰的手里! 丁廉咬牙,回看一眼肖一。她距离隔自己尚有些距离,根本看不到吕菁那边的细节。 倏地从箭囊中取出箭矢,丁廉直起身子,弯弓搭箭…… “大人,事已至此,不如就此杀了吕菁,除掉这祸首,并州军无主,且并非铁板一块,不敢拿咱们怎么样!”副将正在劝说张龙,又听“噗噗”两声。吕菁看去,只见一支.弩.箭、弓箭分别自左右两侧射入那名抬手的护卫脖颈。 张龙顾不得其它,上前挽起他右手的袖子,分明藏着一支袖珍的弩.箭,分明是早有预谋。 见状,原本在吕菁身后防备刘辩的徐翎,立即站到她身前,防备的看着张龙剩下的几人。史阿亦一剑结果了那名刺客。 再度望向高楼旗语:阿怜、赵云、杨奉皆完成军令。 吕菁双指放入嘴中,一声哨响。只见密集的黑衣暗卫,或持弩.箭,或持长.枪,从被幔布遮掩的祭台下方涌出来…… “主公!”肖一疾驰而来。 吕菁看向刚才丁廉的方位,“人呢?” “跑了,我派人跟着。”虽然知道吕菁早有布置,但眼见刺客阴险狡诈,肖一怎么可能还能顾上去追丁廉。 吕菁看向刺客脖颈的两箭,其中一支,是祭台下的暗卫射出。也就是说,哪怕丁廉不出手,吕菁也不会有事。 肖一道,“刚才我以为他对主公出手,射中他的左臂,请主公责罚。” 后来发现丁廉射杀的是刺客,肖一便不再对丁廉穷追不舍,交给下属,自己赶过来支援吕菁。 “你做的没错。至于丁廉……抓到再说吧。” 吕菁心里叹息一声,造化弄人~ ********************* “怎么回事?” 丁廉没有逃到藏身之处,径自去了曹昂那里。随从将他扶入府内,进屋取药,曹昂上前询问。 “怎么了?”丁廉冷哼,“一时犯傻!” 自己果然蠢得可以,吕菁怎么会需要他的担心?丁廉暗骂自己妇人之仁,现在暴露行踪,只等吕菁上门。 “说说,外面发生什么事。”曹昂算是被吕菁软禁在府内,能听到喊杀之声,却没有去刺探。 “并州官吏中有人与袁术、朝廷使臣勾结,想要刺杀吕菁夺权。昨晚我还以为只是袁术一家闹不出什么名堂,现在看来,还是小瞧了这帮人。”管事将酒精涂抹在丁廉伤口,他龇牙道,“吕菁用人居然这么不细致,难怪会出纰漏!” 曹昂也不问他昨夜知道了什么,“看各州,哪个不是世家大族的门生故吏遍布各处,你以为一州之地当真这么容易掌控?两三年的功夫,她能做到这样,已经远胜你我。” “我知道,她一直都比我厉害。”丁廉倔强的转过头,不甘心道,“我给我爹丢脸了,杀不了吕布,也赢不了他女儿。” “哎~你又何必执着于此?她是真的把你当朋友,这次闯医疗营,伤了她的心。” “吕布与我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和他女儿做朋友?不如趁早断了念想。” 见他嘴犟,曹昂懒得再说,直接道,“不谈其它,估计吕菁的人马上就到了,你先把劫走的那个药人交出来。不然,我们走不出晋阳城。” ※※※※※※※※※※※※※※※※※※※※ 星期天,再争取一章? 天冷了,祝大家每天都暖和! 幕后 立冬这日,自吕菁遭遇刺客,城内大街小巷,兵马久久不停。所幸大量城防官军迅速涌入将各处控制,令恐惧的百姓不至于慌乱。当吕菁平安无事、彻底剿灭叛军的消息传开,平民百姓彻底松口气之余,不禁暗自猜度:谁背叛了州牧大人? 驿馆内,却是另一幅景象。馆内密布的晋阳兵卒,令被扣押的长安一众,无不人心惶惶。张龙坐在屋内之上,身边就站着吕菁派来看守他的人,想要装作镇定,但额头的冷汗,暴露他内心的紧张。 为什么他的护卫会对吕菁发起攻击? 难道真是李傕的指示? 不对,李傕完全没必要瞒着自己。那他究竟受了谁的指示? 吕菁应该不会杀自己,毕竟此番他代表的朝廷。但毕竟妖女,行事不按常理…… 想到此,张龙不禁抬手擦拭额头又冒出的汗珠。 与他屋子相对的另一间屋子,关押着几名宦官,亦是忧心忡忡,不时凑在一堆儿絮叨几句。角落里,有人主动凑到一名小黄门身侧,低声道,“妖女狡猾如斯,只怕很快会联想到我身上。大人放心,我会自尽,不给她任何查探的机会。只是辜负陛下……” 说话之人,正是斥责徐翎对刘辩无礼的那名宦官。他职务不高,只是中黄门。而身前的小黄门,才能接触到皇帝。 “此番行事,不过趁势而为,纵使失败,陛下仁心仁德,亦不会怪罪。你的拳拳之心,我自会上报陛下。”小黄门叹息一声,眼中却闪过狠厉,“若非吕菁执意利用弘农王、与陛下为敌,我们也不会冒险行事。” 若吕菁在场,就会认得,这平平无奇的小黄门,正是替刘协送出密信之人。吕菁拒绝了刘协以皇后之位、并许以一方诸侯实权的利诱,态度客气而疏离,小黄门只能将恨意压在心底。 当吕菁不让刘辩做官、清晰的摆明拥立意图,小黄门就明白,吕菁是皇帝的巨大威胁。所以,他才会冒险派人出面,找到王家。 离开长安前,刘协曾提醒,王允虽死,但王家在并州树大根深。王凌(王允之侄)虽然受挫选择依附吕菁,但绝不甘心并州被吕菁控制。 不想他与袁术仍保持联系,一拍即合。谁知,全是一群草包! 急促的脚步声骤起,小黄门立即退开两步,就见人将那名宦官带走。 几个呼吸的功夫,忽听“砰”的一声,屋内宦官们纷纷探头望去,被带走的人一头撞上石桌,额头鲜血长流,不知生死。 ********************* “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胜败……” 书院内,讲授兵法的夫子还在继续,吕绮玲的心思早就游离。事实上,自书院被严密的防护起来,继而听到喊杀声,分心不能入学的,又何止她一人。 待到下课,铠甲上沾着血水的杨奉进入教室要带走王黑,那小子吓得立时哭闹起来,求救的目光投向所有同学,尤其是吕绮玲。她忍不住起身,“你抓他个小孩儿做什么?” 虽然因为甄宓的事与王黑有过矛盾,但他后来没敢再招惹自己,处处忍让,甚至带着讨好。吕绮玲不喜欢他,可毕竟同学一场,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杨奉将人交给副将,“王家勾结刺客,意图谋害主公,证据确凿。” “姐姐没事吧?”虽然刚才有人送过消息稳定人心,但她还是担心。 “主公早有安排,自然无事。”杨奉宽慰两句,临走前忽然回头,对吕绮玲身边一直保持警戒的邓芝道,“你就是邓暮的弟弟?” “是。” 杨奉打量他一番,“听说你小子在班里排第一,可到我军中来。” 邓芝一愣,“我还没分到毕业班。再说,这事我做不了主。” 学院分班,不是按年纪,而是学习成绩。成绩优异的他,本应该在下次考核后,升入毕业班训练。当然,毕业后他期待去大哥麾下。 “我自会去跟院长说!要不是手下正差人,你以为我稀罕你这小娃娃。”说罢,带着哭闹的王黑离去。 “吕绮玲,我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救救我!” 廊道之上,传来王黑的声音,很快又只剩呜咽之声。 临近放学,吕绮玲发现杨奉不是开玩笑。邓芝确实被特别批准进入杨奉麾下。不仅是他,毕业班的学生大都提前获批毕业,被安排到不同地方、府衙担任小吏,包括甄宓的二哥甄俨。 放学路上,邓芝感慨道,“太原王氏,在并州根基深厚。王允为董卓所杀,王氏族人被诛杀不少,损失惨重,但既然主公接纳他们,总能有发展的机会。这次叛乱,疏为不智。王黑那小子,好不容易从长安逃回并州,没想到……” “在并州的发展机会吗?”甄宓突然开口,“晋阳侯会允许王家再次发展起来吗?” 邓芝摇头,见吕绮玲一直沉默,“在想什么?” “如果王黑真的不知情,能活命吗?”吕绮玲看向甄宓。 “你想为他求情?” “倒也不是,就觉得……”吕绮玲没想好怎么说,“毕竟是咱们身边的人,我还是去了解一下情况吧。” *********************** 回到吕府,吕绮玲碰上曹昂与丁廉入府,身后跟着一辆牛车,上面是一具尸体,伤口血迹未干。 丁廉终于被抓住。呵,还受了伤,活该! 知道丁廉在惹事,甚至连累春娘、肖一,吕绮玲心中恼怒。曹昂且不提,但丁廉此刻从容的样子,竟丝毫没有俘虏的自觉。 怎么这么叫人讨厌! 吕绮玲回到屋里,告诉管事自己有事找吕菁,等她忙完了通知一声。然后拿出夫子布置的任务,安静做课业。 邓芝可以去做文吏,自己在努力一点,就可以去帮姐姐了。想到此,吕绮玲瞬间来了精神。 另一头,正堂之上,多日未曾出门的春娘,向吕菁确认那具尸体,正是被丁廉带走的药人李虎。说完,便告辞离去。 吕菁注意到他盯着春娘的背影,打断他想要开口,“丁廉,没想到你武艺精进不少,居然能混进坞堡。” 春娘目光一刻也不曾落在自己身上,丁廉只能挫败地收回目光,对上吕菁,毫不示弱,“马背上的功夫太差,否则上次便能斩杀吕布。” 曹昂无语。这人面对吕菁,仿佛幼稚好几岁,非要挑起她的怒火。叹息一声,“丁廉,你真的很欠揍,难怪过去吕菁总打你。” “那是我看她一个小姑娘,让着她!”丁廉仿佛被戳到痛处,“当然,现在我不把她当女人,自然也不会忍让。” 吕菁看似平静,“我也没把你当男人。” “你说什么!”丁廉瞬间炸毛,怒目圆睁。 吕菁憋了许多天的火气再也藏不住,蹭的一下起身,“我哪里对不住你了,要来晋阳捣乱?吕布杀你父亲不假,但我也差点被他杀了,有气找他撒,别找我!” “现在各为其主,我做点事怎么了,谁让你那么不小心!还不是你蠢!” “蠢你丫的!”吕菁突然爆粗口,一跃而起,直接朝丁廉踢去。丁廉左臂受伤,只能单手格挡。 “砰!”被踢飞的丁廉,将椅子压了个粉碎。伤口再度裂开,他抓过一根木棍,朝吕菁挥打过去。 入府之前,丁廉与曹昂都被护卫视作高度危险人物,彻底搜身,连鞋底都没放过。 旁边的护卫看的心惊胆战,吕菁不许他们动手,至于曹昂,坐在原处,似乎品着什么绝世好茶。 好在丁廉很快被夺了木棍,被吕菁单方面吊打。 “曹昂都没搞事,就你事多!给我招惹麻烦,你很有成就感,是不是!果然是忘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咳咳……”突然被点名的曹昂被茶水呛到。 “吕菁,我乃堂堂兖州军校尉,容不得你这般羞辱!”大腿挨了数棍的丁廉又羞又恼,只恨自己不甚受伤,才落到这般无还手之力的局面。 “堂堂校尉,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话虽如此,吕菁瞥见他左肩衣襟被血渗透,还是收了手,回到上方。 “我算偷鸡摸狗,你让春娘去做解剖尸体的事又算什么?传出去,你这妖女的名声,只怕彻底坐实!” 瞅了一眼脸色平静的吕菁,曹昂道,“接连数日都有人在城内布道,谈及死后归宿,血肉、尸骸、灵魂分离,应该是打算日后公开那件事吧。” 吕菁轻笑。看过春娘的详细记录后,她没打算暂停解剖之学,包括死刑犯试药之事,也准备继续下去。不过,会有相应的管理规范和原则,比如自愿,比如金钱上的报酬。 所以在丁廉劫走药人后,吕菁立即安排徐道在城内布道,争取宗教上给与她足够的舆论支持,减小阻力。 不过,令吕菁意外的是,丁廉迟迟没有将事情宣扬出去,给了她相对充裕的时间。她不知道,这是曹昂拦下的结果。 想到药人,吕菁道,“为什么要杀李虎?” 曹昂亦看向丁廉,这也是他的疑惑。出发前,丁廉突然出手,只交给吕菁一具尸体。 “这孙子想偷袭我。” 没说实话。曹昂默默收回目光,“吕菁,我族中子弟,还能入书院读书否?” 吕菁眯起眼睛,“只要你敢送来,我就敢收。” 丁廉冷哼一声,“果然胆子大,什么人都敢收!灭族之人,也敢留着。” 丁廉意有所指,吕菁以为他又说丁家被吕布灭族,“看着你今日出手相助的份上,这次我就不为难你。若有下次,便是不死不休!” “还你一条命罢了,”丁廉起身,“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下次我可不会留情!” “我们会尽快离开,不过,”曹昂苦笑一声,“吕菁,先找个大夫给他止血吧。” 丁廉眼神一亮,“烦请春娘替我止血。” 吕菁眉脚轻轻一挑,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好。” “你们两个,带他去春娘房里上药。”吕菁指了两名高手,送丁廉去见春娘。 丁廉颇为意外,他想借机找春娘叙话,此举正合他意。 待丁廉出屋,曹昂就见吕菁一脸灿笑,“来人,去请肖一入府。” ※※※※※※※※※※※※※※※※※※※※ 对于丁廉,算不上洗白,他又没给我打钱,我干嘛要洗他 (撇嘴~) 只是他对吕菁的立场与情感复杂而尴尬。做不到曹昂那般轻松、坦然,还想和吕菁较劲,就……很拧巴的一个人。 话说这章字数有点多,本来想再写几百字,拆成两章发~ 算了,昨天没更成,这章多写点,当补偿了~ ?( ????` )比心 对了,期待肖一回府,揍他丫的~ 隐患 “嘶……” 处理伤口时传来疼痛,提醒着此刻的丁廉,他有多不受欢迎。 “好了,你可以走了!”语气里全是不耐烦。 丝毫不理会眼前赶自己走的小丫头,丁廉注视着坐在书桌后,一直看书未曾抬头的春娘。 “知道你怪我,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但我没想过害你。” “如此害我师父,你,你不要脸!”落雨气的发抖。 师父被卸去一切职务,软禁在吕府不得自由,与肖一感情破裂。想到此,落雨更难过了。自出事后,肖一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师父!虽然确实是师父连累她,但也不至于如此绝情。 而眼前这人,居然有脸说没想害师父!抬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丁廉抓住手腕。他狠厉的目光盯着落雨,“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动手!” “你!”落雨虽没有武艺,可心里恨意滔天,丝毫不怂。旁边的护卫还没上前,就听春娘道,“她是我弟子,你敢动她试试。” 春娘终于抬头,目光停留在落雨被擒的手腕上。 丁廉手一松,落雨见春娘往外走,瞪了丁廉一眼,立即跟上。 “吕菁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医疗营出事,她会责罚,却不会因此伤你性命。相反,只有你离开医疗营,吕菁才有可能放你离开并州。”丁廉亦跟了出来,“春娘,你对你,真心实意。” “我为什么要你走?” “我会堂堂正正娶你为妻,家中一切由你做主,不让你有丝毫委屈。你若想继续行医,我也会全力支持。” 春娘停在院中树下,踩上枯黄的落叶,轻笑道,“丁廉,你够狠,这一点主公应该向你学习。” “我也觉得,”丁廉颇为认同的点点头,“妇人之仁,终归会留下祸患。” “所以,我很想向她劝谏,”春娘笑靥如花,“把你的命留在晋阳。”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当为自己前途考虑。” 丁廉不接她的话茬,隐隐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转身就见肖一从回廊尽头快步过来。春娘随他目光看去,脸上笑容渐渐消散。 丁廉嘴角上扬,“不是每个女人都会成为吕菁那样的强者,值得托付终身。” “你该走了。”春娘交待落雨带他出去,转身回屋,却被丁廉拉住。 “春娘,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心动的女人。”丁廉诚挚道,“不要留恋这里,跟我走,我以后会加倍补偿你。” “松手!”清冷的声音传来,手朝丁廉手腕锁去,丁廉退开两步,看着挡在春娘身前的肖一,“你若是真在乎春娘,就该为她计深远。” 春娘轻扯肖一的衣袖,“你别冲动,主公命我替他包扎伤口。” “我自有分寸,你先会屋。”转头对落雨道,“陪你师父进屋。”落雨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先前对肖一的责怪,在看到她护在春娘身前的一刻,彻底消散。 “主公不想杀他。”怕肖一冲动,春娘再次提醒。 肖一微微一笑,手抚上她白皙的脸颊,熟悉的触感令多日未见的情愫迅速发酵,她毫不避讳的吻上去,“回屋等我。” 春娘哪里想到她当着丁廉、一众护卫的面如此亲昵,脸颊染上樱桃般的红晕,应了一声,如小媳妇儿般乖乖进屋。 丁廉吐出一口气,彻底熄了心思,注意到肖一充满恨意的目光。 “我们之间的私怨,该了结了。” 语毕,肖一将佩剑交给副将,喝退众人,赤手空拳朝丁廉袭去。 ……………………………………………… 屋内,春娘听着外面碰撞的声音响个不停,只能将医书放下。 很快,响动结束,只听肖一冲在门口观望的落雨喊道,“辛苦你再替他包扎一次伤口。” 落雨立即提着药箱出来,“大人,我先替您疗伤。” “我自有你师父照顾。”肖一脸上挨了几拳,嘴角正在渗血,脸上却挂在笑。 自丁廉在广场出手想要救吕菁的一刻,肖一便知道杀不了他。不过,这与把他打成猪头有关系吗?肖一没有因为顾忌他的伤口而有任何的手下留情。反而利用这一点,拳拳招呼到他脸上。 “肖一,我会在战场上报今日之辱!”丁廉捂住流血的鼻子,从地上爬起来。要知道,他肩上的那一箭,也是肖一射的。 “哼~”肖一不再理会,往屋里去。 下一次,难道自己还会放过他?不过不能违背吕菁的意志罢了。 “是主公叫你来的?” “嗯。”肖一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搂在怀中,“我很想你。” 春娘推开这人,去拿药箱,“如果不是主公派人去叫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来见我?” 肖一从背后搂住春娘,额头抵在她脖颈间,“你在怪我?” 春娘转身将她按在椅子上,仔细检查伤口,语气平淡,“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 “我想全心全意地做好主公安排的新任务,再请求主公恢复你医疗营的职务。”肖一将她抱到自己双腿上,“毕竟,是我对医疗营的防护出问题,才会给你和主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你好好做事,不要在主公那里提及我。主公才开始任用张机改革,我回去不合适。需要什么,我自己会去说。” “好。” 如此乖巧,倒是令春娘意外。替她处理好伤口,便赶她去忙正事。 肖一离去时,府外碰上曹昂正要离开。见他面有困惑,“曹公子还有何事?” 曹昂摇头。好像忘了什么事,一时也想不起来。直到三天后,离开并州,他才想起忘了什么。 “你杀李虎灭口,是为了保那个叫董白的女子?” 要知道,是董白将丁廉与李虎带入晋阳城。 “怎么,连这么大点破事,你都想告诉吕菁?要不要让你爹再派点兵力,把她的敌人一一清除干净?”丁廉脸肿的厉害,眼睛只剩一条缝,“留着她,万一将来对你爹有用呢。” 曹昂深吸一口气,不再做声。 ※※※※※※※※※※※※※※※※※※※※ flag立起!下章星期天更新~ ? 交友?之道 立冬过后的几天,风和日丽,叫人倍感温暖舒适,将晋阳城的肃杀之气消散不少。 甄府门口,管事远远看到一辆防护严密的马车过来,立即吩咐小厮去请自家大小姐。马车悠悠停下,吕绮玲探出头,正见甄俨拎着行囊,送甄宓出来。 “绮玲,书院里有劳你多照顾她。” “二哥放心做事,院长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若是缺什么,吩咐人回来取便是。”吕绮玲随甄宓的叫法直接喊他二哥,“锦衣卫刚刚建立,事务纷繁复杂,二哥过去,亦是建功立业,就不要记挂她了。” 一旁的甄宓沉默不语,情绪不高。书院放了几天假,然后派人到府上通知,选了一批条件适宜的学生,入住书院,加强学习强度。吕绮玲、甄宓都在其中。 简单的说,她们都成了住校生,平时不能回家。加上邓芝、甄俨离开书院,令甄宓心里难受。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吕菁对甄家十分友善,吕绮玲虽然只是个娃娃,但并州牧亲妹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护着甄宓,甄俨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小姑娘。 甄宓被吕绮玲拉上马车,与兄长话别过后,身边人的一脸期待与自己形成鲜明对比,她低声道,“其实你不用专门绕路过来接我。” “虽然事端大致平息,但姐姐说了,大意不得。书院让咱们都住校,也是为了安全。” “晋阳侯就这样放李傕的人离开?” “不然呢?毕竟代表朝廷,没到和他们闹掰的时候。当然,这事本来透着蹊跷。刺客和叛军线索直接指向张龙,但他带来的主力军队却没有配合,不合情理。张龙离开后肯定会彻查此事,给并州,也给李傕一个交代。” 想起被灭族的王家,甄宓道,“你为王黑求情了吗?” “嗯,她拒绝了。”吕绮玲回忆一下,解释道,“姐姐说,我会有很多同学,但不要轻易把他们当朋友,尤其是立场不同之人,我的身份注定真心待我的朋友很少。”吕绮玲心底滑过酸楚,握住甄宓的手,“你会是我一辈子的朋友,对吗?” 甄宓迟疑一会儿,“我怕……” 哪怕甄府现在受吕菁看重,但这几日城内的肃杀之气,仍让家人忧心不已。母亲甚至一再叮嘱她,不要惹吕绮玲生气,多多交好,一切顺着她。 甄宓讨厌这种不纯粹的感觉。 “怕什么?” 甄宓摇头,“没什么,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你要一辈子真心待我,绝不背叛!” 墨色的眸子,咄咄逼人,甄宓竟一瞬间在她眼中看到了吕菁的影子。 “好。” 吕绮玲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时眉开眼笑。像丁廉那样的朋友,她绝不会有,也不会像姐姐那样受伤。 记得,那天她去寻姐姐,恰好看到曹昂,以及被肖一揍得满脸乌青的丁廉离开。 “姐姐,你后悔过当初为了丁廉,与父亲决裂吗?” 吕菁笑的勉强,“为什么要后悔?当时,他可是愿意为我涉险的朋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可他想杀爹爹,现在还差点害了你!” 吕菁摸摸小妹的脸颊,“所以,你要快点强大起来,到时候才能保护他们,保护我。” 吕菁厌恶吕布,不在乎他的生死,但她必须顾及娘亲与小妹。 在甄宓面前会刻意彰显成熟、强势的吕绮玲,在提到双亲的一刻,再次化为吕菁面前奶呼呼的小妹。她吸了吸鼻子,“姐姐,我想爹爹,娘亲,舅舅,还有小娘。什么时候咱们一家人才能团聚?” “会有那一天的。”虽然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吕布。 吕绮玲走出房间,回身瞥见吕菁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上出神。 她不由得猜想,对于丁廉之事,姐姐应该还是后悔吧~ 不论如何,她吕绮玲绝不给别人这样伤害自己的机会! *********************** “你若是后悔,现在大可下令杀了丁廉。” 当晚,蔡琰寻过来,看到她伤感的模样,问清缘由,随口道。 “做不到,何况他这次同样不顾性命,也想救我。” “既然如此,就不必伤感。” “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样子?只会比这次更糟糕吧~不过,你放心,我会顾全大局,绝不手软。” 若说后悔,那应该是与丁廉成为朋友吧。吕菁清楚的记得,顾虑到吕布杀丁原的历史,她本能的选择和丁廉保持距离。却在一次次接触中,不仅做了朋友,还有了过命的交情,才会出现对二人都两难的局面。 “你想要怎么做,我都支持。” 头靠在蔡琰小腹上,双手环住她的芊腰,吕菁道,“真的?” 蔡琰发现她真的很喜欢这样搂着自己,“嗯。” “我想杀唐瑛。” 沉默一阵,蔡琰艰难开口,“确定她参与进来了?” “有她与王家勾结的证据,唐家参与进来了。” 唐瑛的父亲唐瑁虽远在会稽,但自唐瑛生产,她娘却一直在晋阳,未曾离开。 “那弘农王呢?” “从目前查到的证据看来,他不知情。就算知情,我也不能动他。”吕菁抬头注视蔡琰,“你要为她求情吗?” 唐瑛性子忠烈,又聪慧过人,曾在书院帮忙,吕菁与蔡琰原本都很欣赏。 “不算求情,但事关弘农王,我希望你能和其他人好好商量一番,慎重决定。” “这是自然。” 蔡琰拉起她,“别想了,忙了一天,早点休息,热水都准备好了。” “一起~” 蔡琰白了她一眼,却没说出反对之语。 “对了,阿怜今日问父亲,董白能否进书院读书?” “她不是阿怜的丫鬟吗?”吕菁脚步一顿,“老师怎么说?” “父亲没答应,只是叮嘱阿怜好生照顾她。” “那就行。” 吕菁没打算杀董白,但也仅此而已。再说了,书院乃是她培养后备官员、各行人才的地方,董白学出来能为她做事吗? “对了,徐翎那天究竟有什么紧急军情报给你?后来也没瞧见调兵遣将,但我怎么感觉你在为出征做准备?” “幽州蓟县,刘虞少子与张飞在街上起冲突,被醉酒的张飞刺死。待刘虞派人追捕,刘备已经携张飞逃到公孙瓒那里。刘虞对公孙瓒,发兵了!” ※※※※※※※※※※※※※※※※※※※※ 没精力捉虫,讲究看哈~下章,争取星期三吧~当然,我说的更新时间,你们不要当着~ flag立来就是打脸用的(bushi) 注意留意评论区更文通知 我睡觉啦,晚安~ 真情与假意 据徐翎安排在幽州蓟县的眼线传来消息,张飞时常酗酒,殴打下属,被刘备多次劝阻、责怪。加上刘备以皇叔之名,谋求与蓟县名士、豪强的往来,少于对张飞的关心,令他更是心灰意冷。 醉酒后的张飞纵马过市,恰好撞上刘虞少子的马车。那小子尚未及冠,见是个醉汉,训斥几句,不想惹上杀身之祸。刘备收到消息,顾不得其它,带着张飞狂奔数十里,投奔公孙瓒。 公孙瓒与刘虞的矛盾早已明面化,刘虞两个月前便开始调集大军欲讨伐他的军情也传到公孙瓒那里。 两军正式对垒。 当然,吕菁不可能直接参战。出师无名不说,刘虞也不稀罕,反而生出忌惮之心。传回来的消息说他的兵力数倍于公孙瓒,又得民心,胜利指日可待。 若真是如此,倒是没吕菁什么事了。毕竟现在是盟友,不可能去支持公孙瓒。 于吕菁而言,当下令她为难的,是关于唐瑛的处理。 吕府书房内,李儒拿起吕菁放在桌上的数封奏请。蔡邕、荀攸、张琦、赵云、左慈,甚至杨奉,都为唐瑛求情,说她无知妇孺、一时被王家蛊惑。 “刘辩什么态度?” “求我饶唐瑛这一次,保证以后看好她,绝不会有下次。” 李儒摇头叹道,“没有帝王家的气魄与狠厉~” 于刘辩而言,最好的做法是彻底切割,表明勾结刺客是唐瑛个人行为,与他无关。要知道,他才刚刚树立少许威望,不该被连累,不该为唐瑛向吕菁低头。 “多了点人情味,不算坏事。” 要说刘辩有多爱唐瑛,吕菁真不觉得。不过,向来畏畏缩缩的刘辩,顶着吕菁满身戾气,敢于出面为唐瑛求情,这是她没预料到的。 “夫人那里……” “她没开口,但我知道,她希望我给唐瑛一个机会。” 李儒一副“我就知道”的讨打表情。唐瑛有气节,对刘辩不离不弃,加上书院创立之初,曾帮蔡琰做事。才女,总会对同类生出怜悯之心。 现在,吕菁都替蔡琰表态了,他哪里会自讨没趣的坚持杀唐瑛。 吕菁摸了摸鼻子,“罢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一群佛替她求情。你说说,怎么给她一个深刻的惩罚?” 在人情世故、阴谋诡计方面,还得看李儒。 “唐家在晋阳城没有根基,参与谋逆之人皆伏诛。其父唐瑁远在会稽,鞭长莫及。至于唐瑛,没了唐家人支持,不足为惧。”李儒捋了捋山羊胡须,犹豫一阵,“主公是否考虑为弘农王纳一位侧妃?” 吕菁眉头微蹙。从现实上讲,安排一个自己人在刘辩身边,这无疑是个好主意,但她不喜欢这样的做法。若不是心腹,给刘辩送去做妃,将来可能反水叛变。而深受她信任之人,又如何舍得将她作为工具、全然不顾她的幸福? 看出吕菁的不快,李儒浑不在意,“我心中有一人选,或能担此重任。” “谁?”吕菁可是一个合适人选都没想到。 “徐翎。” 瞳孔猛的一缩,吕菁眉宇紧锁,“徐翎管理府库物资、幽州情报,是并州重要官员,不是寻常女子。” “她有能力控制住弘农王府,不让刘辩成为主公威胁,且对主公绝对忠诚。更关键的是,”李儒沉声道,“主公若是没打算纳妾,还是趁早绝了小丫头的念想。” 吕菁抚额,没想到扯到上她的感情问题。沉默一阵,才道,“先生真觉得这样安排徐翎妥当?” “未必,”李儒笑的随和,“不过,接下来主公若是还要对徐翎继续委以重任,就请务必处理好这件事。” “我会好好考虑徐翎的事,至于让她嫁给弘农王,就不要再提了。侧妃之事,你暗中物色、培养合适的人选。现在,王府上至管事、护卫,下至仆役婢女,全面渗透锦衣卫的人,不要再有这次这样的疏忽。” “是。” 两天之后,唐瑛被诊出身患痢疾,在府内单独开辟了小院让她静心休养,不见外客,包括孩子。侧妃没纳,但李儒从民间寻了一位年轻貌美的乳母,送到弘农王府,照顾小世子。 据说这妇人很是体贴,虽然瘦弱,但奶水充足,将小世子照顾的很好,刘辩甚为满意,常把孩子带在身边。至于管事暗中瞥见刘辩搂着乳母吃世子口粮,在屋内颠鸾倒凤,那是后话了。 *************** “小白,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喜欢读书。” 阿怜忙完军务,很晚回到府内,发现已经洗漱过的董白,还没睡觉,又在伏案读书。解下佩剑,挂在墙上,董白已经走到她身边,熟悉的替她卸去军甲,莞尔一笑,“你还不知道我吗?哪里谈得上喜欢,不过是无事可做,看书打发时间罢了。” “要不,我还是去求主公,让你入书院读书。”虽然她很舍不得。 “算了,院长已经拒绝,何必勉强。再说了,他送我的书还没看完,若是问起来,我答不上来,可不好意思。” 蔡邕不让她入书院,但对董白格外照顾,让她不懂的便去府上问他,又命人送了些精致的玩意儿到阿怜府上。 “你已经很厉害了。”阿怜瞧了那高高的一摞书,扭动着受伤的肩膀,撇嘴道,“院长给我布置的学问,我还没完成呢。” 书院出来的文臣武将,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上交课业。或是农桑,或是税收……总之跟工作相关。 “那我多看些书,替你完成课业,好不好?”大眼睛滴溜滴溜转,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阿怜只觉一身疲惫尽数散去,会心一笑,“小白,你真好!” 虽然董白不可能替她完成“如何化解骑兵中的胡汉矛盾”这样的课业,但有这样一个人每天记挂着自己,回府有人陪着聊天说话,令她不再怀念草原的时光,彻底习惯晋阳的生活。 怎么说呢?阿怜觉得,这就是家的感觉。 丫鬟在屋外禀报热水准备妥当,董白拿过里衣,“我看你肩膀不舒服,受伤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和肖一切磋的时候,受了点轻伤。没事,有丫鬟伺候,你先睡吧~” 待阿怜回到屋里,董白已经躺在榻上。见她过来,身子挪到里面。 脸上带着无奈,阿怜钻到被子里,“都说了,不用替我暖床。” 董白嘟起嘴,撒娇道,“身为丫鬟,我要是连床都不暖,就真的没啥用处了。” “府里没人把你当丫鬟,”阿怜握住她冰冷的手,“你别这样说,我心里难受。” “既然你不开心,那我以后都不这么说。”手背上传来的温度,让董白感受到一丝暖意,“最近你都回来的好晚。刺杀的事情,还没结束吗?估计张龙都快到长安了,曹昂应该离兖州也不远了吧。” “忙完了那个,又有别的事要准备。不过接下来这两天应该能松一口气。”阿怜撑起身子,“明天下午军营没啥事,我带你去狩猎吧。” “当真?”董白双眼一亮,很快又犹疑起来,“丁廉离开晋阳了吗?若是碰上他,只怕会给你惹麻烦。” “怕他做什么!”想到丁廉差点害了春娘与肖一,阿怜就恨得牙痒痒,“他早就随曹昂离开。再说了,若是再敢犯事,主公也不会手下留情。” 董白似乎放心下来,吐槽道,“他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到居然去救吕菁!明明有灭族之仇,一心挑事。当他出手的消息传来,董白以为他倒向吕菁,复仇无望。可他反手又将李虎杀了,没有泄露自己任何信息,就此离去。 “想什么呢?快睡吧。”阿怜松手,侧过身子,就要睡觉,董白突然道,“你把衣服脱了。” “嗯?干嘛?” “能干嘛?”董白眼中反而写着莫名其妙,“我看看你肩膀上的伤。” “哦,不用了……”话还没说完,董白伸手解开她腰侧里衣上的细绳。阿怜索性随她去了,起身转过身子,露出肩背。 后肩上红肿一大片,蝴蝶骨下方,一道旧伤疤隐隐可见。董白心里蓦地一紧,提醒自己收起心绪。指尖轻柔的抚上去,引得阿怜一阵颤栗。 “都说了没事啦~”阿怜拉起衣服,回头便见她乌黑的眼珠噙满泪花,灵动,脆弱。 泪珠滑落浸湿被褥,董白不理会,下床去拿活血化瘀的药水。阿怜还能多说什么,只能乖乖褪了衣服,任她涂上药水,推拿开来。 药水的清香在屋内弥漫开来,董白娴熟的手法令阿怜颇为享受。只是不知,为何这屋里燥热起来。 当手拿开时,阿怜轻呼一口气,“好了?”正要重新穿上衣服,湿软的触感从后背传来。 “你在做什么?”愣神几秒,阿怜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发问。事实上,她很清楚,董白在亲吻她背上那道伤疤。 董白似乎没有听到,目光落到她脸颊之上已然淡去的痕迹,“还有这里。” 再次吻了过去,舌尖轻轻滑过,阿怜只觉一股热浪直冲头顶,炸的她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董白替她重新系好衣服,拉到榻上,她才回神。 “你……”还没理清思路,阿怜想要问些什么,董白拉着她的右手,放在心口,目光灼灼的注视着眼前的人,“刚才心好疼~” 阿怜咽了咽口水,想要收回手,才发现她握得很紧。手掌一收,却恰好覆上那娇小的浑圆,一时手足无措。 “阿怜,这世间,我只有你了。为了我,不要再受伤,好吗?” 木讷的点点头,董白松开手,粲然一笑,“说话算话哦!好啦,睡觉吧~” 说罢,翻过身子,背对阿怜,不再说话,似乎就要睡着。 脸上的红晕很久才散去,阿怜犹豫着,身子轻轻往里挪,更贴近董白一点,右手想要搭在她腰上,又犹豫退却。 谁知董白睡迷糊了,一个翻身,再次环上阿怜的芊腰,头埋进她胸前,嘴里咕囔一句,“狩猎~” 阿怜顺势搂住董白,想了很多,久久不能入睡,但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溢满…… ※※※※※※※※※※※※※※※※※※※※ 这章字数满满撒~ 下一章,争取星期五更新~~ (~ ̄▽ ̄)~ 爱生活,爱书友的又一天~ 大家注意天气变化,预防流感~ 马车 晋阳城十里之外的大营,旗帜迎着北风猎猎作响。营内训练的兵卒暴喝声连连,一切紧张而有序。 大帐内,肖一阖上军中调度的档案,满意的冲阿怜点点头,“各方面准备的很充分,现在的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阿怜得意的挑挑眉,“那是自然!总不能给你拖后腿吧~现在幽州战时如何?” “刘虞纠合八万大军,进攻公孙瓒。原本一边倒的局势,结果刘虞叮嘱部下不要多伤人,又下令不许焚烧城池,一时间攻不下来。” 历史上,刘虞是年后纠合十万人发起进攻。因为吕菁介入,张飞、刘备命运改变,战事提前。而原本被打的措手不及的公孙瓒,亦早早聚拢部分部下。 阿怜很是不屑,“说到底,还是士兵威慑力不够,战力更不行。对了,你若随主公出征,太守之位……” “锦衣卫那边初步形成一套系统,李儒暂时不需要我再强力配合什么。我若出征,太守的位置,主公可能会交给杨奉。” 阿怜想了想,“他对主公还算忠诚,为人比你活络。” “还有蔡邕、荀攸总揽并州政务,没啥可担心的。” 二人一路往外走,阿怜突然道,“春娘还没回医疗营吗?” “那里已经扩建成纯粹的医学院。” 连春娘原本的府邸也改成了学院宿舍,现在还住在吕府。肖一猜不透吕菁究竟有怎样的安排。 见肖一就要驭马离开,阿怜欲言又止。 “怎么了?” 阿怜咬着嘴唇,脸上浮现一抹嫣红,“肖一,对不起,我好像变心,喜欢上别人了。” 肖一轻笑出声,眼前如同妹妹一样的阿怜,终于长大了。 “告诉我,是哪家的青年才俊,我替你说媒!” “你一点儿都不会难受吗!”羞涩化为恼怒,阿怜撇嘴,“才不要你管!” “行,你开心就好!要是他欺负你,鹅……”肖一本想说揍他丫的,不过想到她跳脱的性子、恣意豪迈的性情,“你也别把人欺负的太狠! “肖一!”阿怜气的去夺她的缰绳。 “行了!”肖一收起笑容,调转马头,“什么时候把人指给我看看。” 小丫头天真烂漫,可别被哪家纨绔子弟骗了。 “再说吧~” 臭肖一,虽然你见过小白,但偏不告诉你。 说起来,肖一也真是个粗线条。阿怜既然会喜欢她,怎么就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喜欢上别的男子?若是换成春娘,一定从阿怜口中把她们进行到哪一步都掏得明明白白。 临近午时,浓云密布,风声大作。一辆马车停在大营外。阿怜收到消息,交待了各项事宜,带上一队骑兵,奔向马车。 “看样子,一会儿就要下雨,还去狩猎吗?”阿怜将坐骑交给亲随,钻进马车。 “不狩猎,骑马游玩一下可以吗?”董白眼中满是期翼。 “当然可以。”阿怜记得,董白很喜欢在郿坞外的草地,纵马狂奔,享受自由自在的感觉。 “你最好啦!” 阿怜一脸灿笑,董白骤然凑过去,贴上她的唇,又很快退开。 只见她笑弯的眉眼,“阿怜,谢谢你!” “不……不客气……” 阿怜心跳突然加速,小脸迅速涨红,玉润的耳垂也红成一片。只是,娇羞低头的阿怜,没注意到董白复杂的目光。 ********************** 草地距营地不过几里,附近有士兵巡查。伴随着女孩儿肆意的呼喊,两匹骏马在宽广的草地疾驰。可惜,天不遂人愿,终是下起雨来。二人被淋成落汤鸡,上了马车,便直接往府邸赶去。 “阿嚏~”马车上,董白蜷缩成一团,冷得脸色发白,阿怜坐在一旁干着急。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名头戴斗笠骑兵追上行进中的马车,“将军,您的大氅和换洗的衣服拿来了。” 阿怜探出头,接过亲随赶去军营拿来的备用换洗衣服。 “你换就行,不用管我。”见阿怜伸手来解她的衣服,董白抓住她的手。 “我的身体好着呢,不用担心。” 董白红着脸,小声道,“外面有人,万一过来……” 阿怜对车外几名护卫喊道,“你们保持与马车二十步距离,没有命令,不要靠近。”又对马夫交待一番。 吕菁安排作坊专门定制的马车,防护等级颇高。阿怜从里将前后的车门都锁上,绑住车窗上的木帘,阿怜再去解董白的衣服,她低着头,没有拒绝。 褪到只剩肚兜与底裤,阿怜咽了咽口水,停下动作。董白抬头,脸上布满红云,“你也赶紧换衣服。” “哦~”阿怜转过身子,背对着董白,动作利索,褪尽衣裤,穿上里衣,回身发现董白才脱去底裤,正在伸手去解背上肚兜的系绳。 见阿怜换好衣服,董白尴尬,又可怜兮兮道,“我解不开~” “哦~我来帮你。”不算宽大的马车,阿怜跪在董白身前,毛乎乎的小脑袋探过董白柔软的肩颈,一股清香扑入鼻中。 这不是阿怜第一次闻到,不过这次很像一种迷药,让她心神不宁,有些眩晕。努力收住心神,两只手绕过腰身,摸上绳结。 “估计是你刚才太慌乱,结果反而系死了,等一下。” “嗯~”轻咛一声,温热的气息吐在阿怜脖间,原本还算平稳的手一抖…… 一把邪火从小腹烧到头顶,侧头看着几乎与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女子。红润的脸颊旁,耳边的绒毛透着无辜,又引人犯罪。 “解开了吗?” “马上。”压抑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终于解开了,阿怜却握着系绳,没有退开。她犹豫着,想替她脱下来。 忽然,下方的车轱辘轧上一个石块,车身猛的晃动一下。阿怜身形不稳,将董白扑倒在软垫上。 “你……先起来……” 阿怜撑着身子,却没起身,眼中满是情.欲。 “小白~” 身前一凉,肚兜被扯去。 “不要~” 董白慌了。 她确实在勾引阿怜,但也是因为这人都没有主动亲吻过她,从不妄动乱来。在董白看来,还要努力很久,才会.色.诱到这人,现在不过是一点积累罢了。 哪里想到,就在这马车之上,四周还有护卫,这人突然化身为狼。而她,俨然是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白兔。 她哪里知道,阿怜今日向肖一坦露“移情”,便是确定心意,接受董白的爱慕。 “阿怜,你听我说……唔……” 雨点犀利地打在马车上,为那心动与魔怔之人,掩去疯狂…… ※※※※※※※※※※※※※※※※※※※※ 小白,你活该!!(吃瓜群众~) 我是真没想到,这个也不过婶儿~ 你们真的不踊跃留言,安慰作者君受伤的心灵吗? 看你们谁有话语权! 立冬之后罕见的几个晴天,不久小雪到来,雪花像盐粉一样飘下,很快变成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将晋阳城厚厚的覆盖住。冷冽的寒风,催促着城门附近的行人加快脚步。 两个排队出城的农家少年,提着新购置的东西,闲着无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二哥,你说幽州那边还在打仗没?” “应该没有吧,这么冷的天,不得冻死!” “我觉得说不准,谁让公孙瓒的人杀了幽州牧的儿子。既然打起来,就不能善了。” 年龄最小的少年,老气横秋的叹息一声,“前些日子州牧大人就开始征兵,不知道大哥新入营能不能适应?” 兄长拍拍他的小脑袋瓜,“大哥需要你担心?顾好你自己吧!他入的是晋阳守军,不去幽州打仗。再说了,只要幽州牧收拾了公孙瓒,就没咱们什么事了。” “大哥本来说要教我识字的~” “隔几天,我也要进书院读书,晚上回来,我教你!” 城门旁,马背上的肖一注视着少年们出城,朝着东边的农庄走去。 “收拾公孙瓒?”阿怜轻笑,“幽州之战,只怕咱们不可避免~” “正合我意。”肖一就等着立军功,以便开口为春娘求情。 “现在小小孩童,都敢谈论军事。” “既然家中有人从军,还要进书院读书,自然该心系并州。”肖一瞥了身侧的阿怜一眼,“而且,你没比他们年长许多。” “大几岁也是大,再说岂能以年龄论人。若是还在草原,我可能连孩子都有了。” “怎么,想和意中人成亲了?”驭马前行,肖一朝吕府方向而去。 “没有。”想起董白连日冷漠与拒绝的态度,阿怜瞬间情绪低落,犹豫一会儿,“春娘回医学院了?” “没有,张机得了主公许可,请她回去帮忙。这两天我也忙,没有去看她。” “话说,主公为什么一直将春娘留在府邸?若出征,你打算带上她吗?” 肖一嘴角上扬,“我正要去同主公说。” 看到情感内敛的肖一脸上浮起期待和幸福,阿怜由衷替她高兴。想到自己,忍不住开口,“那个……你与春娘感情很好~” 这是什么废话?肖一侧身,瞅着阿怜,一脸莫名其妙。 “我那个~嗯~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似乎把她得罪了,这几天都不理我。” 肖一勒住缰绳,注视阿怜一会儿,终是没憋得住笑。所以,这是向自己请教来了? 想到阿怜的哥哥轲比能,坚守在雁门郡边关,又是个汉子,作为过来人的肖一,自觉担起指导的重任。 “男人大都喜欢温柔的女子,你虽是女将,但私下里,还是要注意举止……” “关男人什么事?” 说罢,阿怜眨了眨眼睛,也是莫名其妙。 受吕菁影响,一众部属中,有人喜欢女人,比如她,徐翎。但更多还是追求普通男女之情,比如杏儿、徐飞、陈平、宋霜、郝昭等人。所以肖一理所当然以为阿怜不喜欢自己,是因为遇上喜欢的男子。 原地呆愣几秒的肖一,在听到“董白”二字时,惊醒过来。 “你说董白?她与主公有灭族之仇!” 阿怜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我没杀她族人,何况主公也没杀她族人。” 肖一想开口劝,阿怜早有准备,“再说了,草原上,首领若是被杀,他的女人会理所当然的成为胜利者的妻子,或者奴隶。我记得中原城破,敌□□女有姿色者,同样可为妻妾。” 肖一语塞。她本就不善言辞,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她是你的丫鬟,你想要怎样都可以,”肖一提醒道,“但不要认真,更不要让她接触到任何军政相关的事务。还有,”肖一深吸口气,“你要向主公坦言此事。” “我知道。”阿怜觉的扫兴,扬鞭催马离去。回到自家宅院,董白坐在窗口出神,不像过去那样迎接自己。 “风大,别冻着了。”手伸向董白,她本能的后退一步。 又这样! 自上次马车之后,董白总是避开自己的触碰。阿怜郁闷之极,明明是她先表达爱意,先亲自己,怎么这会儿搞的自己跟洪水猛兽一样?!问又什么都不肯说。 阿怜用力卸了铠甲,扔到一边,将就原来的男装,换上皮裘大衣,走出屋去。在庭院走了几圈,她想起军中那群汉子火堆前说床底之事,无非是“人口是心非”、“越用力越爽”一类的粗俗之语。自己不就是那么去做的吗? 转念又想起马车上,董白身下的血渍…… 莫非是自己搞错方法? 可肖一那里已经没法问了,更不可能去找春娘。阿怜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叫来两名护卫。 “我记得你们都没成亲?” 虽然问的奇怪,护卫还是如实点头。 “换身衣服,陪我去个地方。” ************************ 另一头,肖一入府时,正碰上徐翎出来。只见她双眼红肿,明显哭过。强挤笑容勉强招呼一声,任凭飞雪落在身上,疾驰而去。 府内。 “物资都准备好了?” “差不多,杏儿从五原送来几十套棉絮、棉衣、棉鞋的成品,只是目前还不能大规模在军中推广,明年应该没问题。”说到杏儿,吕菁笑道,“那丫头越来越厉害,不仅是凉州与并州之间的凹地,说立志攻下凉州,在那边种棉花。” “她是为了保障丝绸之路的商道吧。对了,徐飞在那边发展的如何?” “这臭小子拜了徐荣为师,师徒二人在凉州军中威名赫赫,军事上不必担心,加上杏儿对政务民生的妥善安排,引得不少羌人首领想要依附。” “我记得,徐飞喜欢杏儿。” “可不是,杏儿信里吐槽徐飞长大了,脸皮也变厚了。不过,他既然喜欢杏儿,就得死缠烂打。” 曾经青梅竹马的姜勇,早就顺从母亲之命,成家立业,成为过去式,吕菁期待杏儿收获幸福。 说了许多,蔡琰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刚才看见徐翎哭着出去。” 吕菁应了一声,将她拉到怀中“我表明了态度,在感情上,不会有其它想法,只忠于你一人。这次前往平城,我让她留在晋阳。” “可你行军一直都是由她调配物资,可以说处理的十分妥帖,是最合适的人选。”蔡琰挣脱着起身,认真道,“菁儿,你这算是因公废私。” 捏了捏鼻梁,吕菁道,“不想给她任何希望,这次先让徐芸替她。” 蔡琰摇头,“徐芸太小,阅历不够,亦缺乏决断,书院中亦没有能取代之人。” “那你说我怎么处理徐翎的事?”吕菁有些气闷,拂袖而起,烦躁的走到门口。 自己做这些事,还不是忠于两人的感情?不保持距离,她又要多心。 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同样浮上蔡琰的心头。正在此时,在院子入口守候一阵的管事,听到屋内安静,这才禀报肖一到来。 “接春娘?” 肖一的到来缓和两人紧张的气氛,相视一笑,吕菁道,“你来迟了,春娘今天说要离府,收拾了行囊,到医学院帮张机、华佗去了,说是不回来住了。” 春娘知道吕菁并非真的软禁自己,提出要走,吕菁果然没有丝毫为难。 这是去医学院,就不回来了?肖一暗自揣测,那她估计又要忙碌一阵,两人肯定没时间相处。可惜,前几天,肖一曾提出给春娘在自己府邸附近处购置一套宅院,不知为何,被她拒绝了。若是去医学院,居住条件,注定不好。 收起心头淡淡的失落,还有担心,肖一说起正事,“这次行军,能否让春娘带一队医疗兵随行?她的医术,肯定能发挥巨大作用。至于我,一定会约束她的行为,不敢有任何隐瞒。” “我自有安排,你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处理好。”吕菁心里火气又上来了,不吐不快,“春娘性子偏执,你又一味纵容,什么时候你管得住这个女人再说这话!” 暗中看了另一侧的蔡琰,她给了个安慰的笑容,示意肖一先走。 “菁儿,我还是坚持,徐翎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再者,选贤任能,你向来看重才能与德行。不该因她喜欢你,便弃人才不用。” 吕菁不说话。这女人,永远这么理性,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蔡琰也赌气不理吕菁,转身离开。 “对了,此番去平城,我要同往。这事你管不了我!” 吕菁瞪大眼睛,旋即快步追了上去,“夫人放心,谁也近不了我身。” …… 至于肖一,回府府邸,天色彻底暗下来。府门前,明黄的灯笼已经挂上,府前一辆马车,垫上厚厚的积雪。 肖一瞧着眼熟,心中满是期待。大约是听到马蹄声,车帘掀开,落雨从马车上跳下来,“你可算回来了!” 说着,又将春娘扶下马车。 肖府的护卫首领跑过来,满是愧疚,“大人,我让曹大夫先行入府,可她执意不肯。” “嗯。”肖一把缰绳递给护卫,走到马车前,牵着春娘冰冷的手。 她脸上带着俏皮的笑容,小声道,“我没地方可去,依稀记得你曾经说过要养我,便来寻你了。” ※※※※※※※※※※※※※※※※※※※※ 果然更的很晚~果然,我说的更新时间,都是写来逼自己的,不要当真! 好在这章字数分量还比较足~~ 啊~~睡了睡了~下章争取星期五晚上~ 223、平城 民间谚语有云:小寒大寒,无风自寒。大寒在一年中是极冷的时节,大道旁的树木被凛冽的北风吹的只剩光秃的枝丫。白雪的覆盖下的大地如疲惫睡去,好在连着许多日都不曾下雨,和煦的阳光照在上面反着洁白的光。 宽阔平整的官道,数千人的队伍缓缓行进。队伍的前后,左、右督军赵云、间桐怜分别统领陷阵营、天狼骑两支人马。 初平三年(192年)十一月,并州牧吕菁与弘农王,以巡视各地检查吏政为由,自晋阳出发,先往北去。 队伍中间五辆外观一模一样马车,远远望去,除了车身通体黝黑,与寻常马车没有太大差异。走近才发现,这马车足有两辆普通车厢宽大。 马车一个的颠簸,吕菁瞥了眼身侧心无旁骛看书的蔡琰,倒在厚厚的软垫之上。 “南下的人派出第三波了,至今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蔡琰目不斜视,“怎么,又在想‘橡胶’?” “鹅……”确实,每次长时间坐马车,她都会想到减震问题,现在蔡琰都记在心上了。 “只是想想,不抱期待。”印象中,东南亚许多国家盛产橡胶,但她不知道相关技术。 吕菁不知道的是,东南亚的橡胶树是后世南美洲移栽过去。现在她就是到了那边,也不会找到。所幸,这不是她向南探索的重点。 蔡琰放下书,她知道吕菁最期待什么,“那边真的盛产粮食?” “这可不是我臆想。”见她认真,吕菁坐直身子道,“往南远了不提,杨孚《异物志》确有记载:交趾稻夏冬又熟,农者一岁再种,那里有两季稻,产量就会大幅增加。” 杨孚,南海郡,也就是今天广东人,为汉和帝倚重,其著作《异物志》详细记载了古代岭南物产及风俗,书院好几个的学生都在研读其著作。至于文中提到的交趾,则是今广东省至越南部分地区。 “自交趾北上,关卡重重,就是有粮也运不过来。” “若有幽州,海路可行。” “海上变幻莫测,你才站稳并州,就敢想幽州的商船。”蔡琰似笑非笑,“说不定刘虞已经打败公孙瓒,毕竟兵力悬殊。” “公孙瓒提前召回分布在外的人马,麾下还有刘备、张飞,不会那么弱。”吕菁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公孙瓒若是呈现败象,那她布置在幽州的力量,自然会暗中支持一把。 “弘农王昨日还说,期待皇叔早日平定叛乱。” 吕菁收回目光,“这么快就想回晋阳了?这才出来月余。” “这么冷的天,路途奔波,他身子又孱弱。” 吕菁试探道,“你的意思是,送他回去?” 蔡琰摇头,正色道,“弘农王当乐施爱人,果敢坚毅,才能与你一道攘除祸乱,清复海内,修文武之业。” “言之有理。”吕菁认同般郑重点头,心里吐槽:也不知琰儿什么时候才会放弃对皇室的幻想? 谁知蔡琰拿起书看,又低声嘀咕,“再说了,你冬日行军跋山涉水、风餐露宿,他在王府里坐享其成,又岂能体会你的艰辛、认可你的功绩?” “扑哧”,吕菁轻笑出声,“还是夫人知道心疼我。” 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蔡琰白了她一眼,认真看起书来。 半个时辰后,队伍停下,蔡琰为吕菁带上头盔,就听阿怜禀报,“主公,肖一与郝昭、轲比能等人在城外恭迎。” 此番出行每到一处,肖一都会率军提前两天抵达,检查各项防务。 吕菁邀了刘辩,骑马行至前方,城门上书“平城”二字。平城县气候干燥,水源少,土地贫瘠,粮食生产少,但是雁门郡东部都尉所在,于幽州而言,有着较为重要的军事作用。城下除一众官员,并无寻常百姓。 “恭迎州牧大人、弘农王殿下!” 一番正式的礼节过后,吕菁走近,仔细打量郝昭。黝黑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颊,唇上略显凌乱的髭毛丛生,掩盖了他的真实年龄。 除了杏儿与收养的第一批孩童,郝昭算是最早追随吕菁之人。在吕布刺伤吕菁的那一夜,坚定追随。送刘和回幽州,亦拒绝刘虞的盛情挽留,奔向吕菁。 “郝昭,辛苦了!” “我有好多话想同主公说。”郝昭笑起来,一如过去少年时阳光,介绍起来到平城的几名将领。轲比能自不需说,少年模样褪去,形象也粗犷起来。看见许久不见的妹妹,眼中兴奋自不消说,伸手就要去摸阿怜脸上的伤痕,被她拍掉,还瞪了一眼,目光中满是警告。 轲比能嘴角抽了抽,勉强挤出笑容,“阿怜果然长大了!” 在他身侧一位身量挺拔、英气逼人的少年,吕菁倒是未曾见过,心底大概猜到。 “末将阎柔拜见主公。” 果然是他。原本是乌桓俘虏,却凭借自己的见识,得到部族信任,与其他部落相争时,屡屡助其获胜。陈平在征讨乌桓某部落时,与之交手,不久阎柔劝部族归降。这次陈平派他领兵,准备随吕菁出征。 “阿嚏~” 冷的发颤的刘辩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道,“失礼了,不想平城比晋阳冷这么多。”努力站直身子,脸上满是赞赏,拱手道,“诸位都是少年将军,将来必是大汉的肱骨之臣,匡扶汉室的重任,有赖诸位!” 诸将纷纷还礼,表示自当尽忠竭力。城外早就搭好数十个棚子,用来安置马匹与军资。大军在城外安营,只有几辆马车入城。 阿怜不理会轲比能招呼,钻进最后一辆马车,忐忑道,“小白,你想入城,还是住在大营里?” 带着护卫去了趟青楼,给足赏钱,阿怜终于从两名女子那里学到床笫[zi]之私,亦知道自己在马车上有多荒唐。阿怜不知董白另有心思,只以为给她弄痛,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故而后来不理自己。从青楼回府再见董白,尴尬又羞愧,阿怜不敢正视董白,甚至有意躲着,接连几日不曾回府。 直到阿怜将要出征,董白突然提出要贴身照顾她生活,希望同行。阿怜自然高兴的允下。这一路同行,阿怜不敢再逾越,虽没有亲昵的举动,但二人反而缓和不少。 董白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我是你的丫鬟,你住哪里,我自然跟着。”若是你再去青楼寻花问柳,抓不住你,我只怕真的什么倚仗都没有了。 阿怜不知,她去青楼之事,第二天便被身上其她女人的脂粉气暴露了。 “那你先随我入城,晚点再去军营。若是无聊,你可去找徐翎,”想到徐翎认真埋头做事的性子,改口道,“或者春娘,她喜欢四处闲逛游玩。” “又乱说!”董白娇嗔道,“曹大夫一路搜寻各种草药,乃是为了治病救人,怎么在你口中成了闲逛游玩?” “一样的,一样的!”阿怜笑得很皮,却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能够这么轻松的谈话,她真的很开心。 殊不知,她美好的笑容,令董白心里一颤,随即提醒自己:眼前这个粗鲁夺去她贞洁的女人,会去青楼玩女人,不要再被她人畜无害的外表所迷惑,就像当初她假装哑女潜入董府一样危险! ***************** 平城的第一夜,大雪纷飞,城外骏马疾驰,送来幽州急报。 吕菁坐在榻上,脸上不禁浮起轻蔑,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怎么了?” “你起来做什么?”吕菁将裘衣给她披上,才道,“刘虞太弱了~”把军报递给蔡琰,只见上面写着: “刘备、张飞召集精锐勇士数百人,顺风纵火,趁夜突破刘虞大营。刘虞大败,向北逃去,公孙瓒乘胜追击。” ※※※※※※※※※※※※※※※※※※※※ 本章是过渡章,涉及幽州之战的人物差不多齐了。 作者姬:这就是你拖更的理由? 作者君:滑跪…… 作者姬:下章什么时候更? 作者君:争取星期一晚上? 作者姬(凶狠模样):只是争取? 作者君:再次滑跪…… 出师有名 幽州,上谷郡,潘县。 “动作快些,城门关上了就没法子。眼见着马上过年,可别怪咱们不留情面!” 城门小吏,催促着远处的行人加快脚程。这么冷的天,要是被锁在城外回不来家,谁人不心酸呢?小吏自认很善良。 众人皆步履匆忙,只有一人落在最后。他身上皮裘被划破口子,脸上胡须凌乱如杂草,手里提着行囊,脚似乎受了伤,一瘸一拐。 近期幽州战事起,士卒见怪不怪,按流程查看了路引,确认没有问题,翻开行囊,不过是身旧衣服、一贯铜钱。士卒也不贪他那点铜钱,随口问,“咋受的伤?” 那人苦着脸,“回乡的路上遇到山贼。” 果然如此。士卒不再多问,催促到,“快进去,时辰到了。” 那人应了一声,加快几步。听那士卒边关门边道,“听说咱州牧被公孙将军逼到了居庸县,不知现在战况如何?会不会一路打到这里来?” “想那么多干吗?”小吏起身,准备回家,“谁赢了,咱们县令就效忠谁,反正都是朝廷的官,没必要和谁硬抗。再说了,县令背后好歹靠着张家,想必公孙瓒会拉拢他。”言下之意,大抵是看好公孙瓒的。 “也是,可惜了。”也不知是为谁可惜。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跛脚之人抓行囊的手青筋暴起。 此人正是幽州牧刘虞之子,刘和。 大约半个月前,刘虞北逃,途中让刘和、齐周、鲜于银等心腹带上人马去征调周边郡县力量,他会据居庸城而守,率军支援。不想刘和刚至郡治沮阳,太守已经倒向公孙瓒,展开对刘和的追杀。 拼死逃出的刘和,决定来潘县一试。潘县县令张寅,是涿郡张氏族人,为人忠义,颇有政绩,很得刘虞赏识、器重。 寻了住处,收拾妥当,翌日终于下定决心,一早就去县衙拜访。却发现县衙外防备森严,甚至超过了他父亲的州牧府,令刘和差点没能靠近。所幸报出身份,立即有人上报,很快管事客气请他入府内稍待,说是张寅正在会客。 等了许久,都不见张寅过来,问了两次,管事只说在接待贵客,一会儿就来。刘和心中不安,不会是公孙瓒的人吧?起身想要离开。 “刘兄,这是要去哪里?” 是女子的声音,还听着耳熟?刘和转过身子,县令张寅走进正堂,另有二人,竟是弘农王刘辩,以及出声的吕菁。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刘和脸上又惊又喜,一时忘了应有的礼节。 看到数次出手援助他、并暗中与父亲盟约的吕菁,刘和仿佛看到了希望。 吕菁笑道,“大过年的,你以为我很想吗?” 自收到刘虞大营被破的消息,吕菁在雁门整合了约三万大军,开拔进入代郡。避开南部密集的县城,吕菁集中所有力量,直接袭向郡治所在——高柳城。上郡太守虽早有预期,但刘虞与公孙瓒正在激斗,无人理会,亦无力抗衡。 同时,吕菁在草原的势力——陈平,亦率骑兵越过弹汗山,直逼马城,断了高柳城在北边的支援。收到消息的上郡太守,立即弃了抵抗心思,开城归降。 郝昭接管高柳城,吕菁则带上先锋五千人奔赴潘县,阿怜紧随其后,肖一则带着另一路人马,往潘县东北边的下落城。吕菁携了上郡太守的公函,带上刘辩,特来劝降张寅。毕竟,她与张家打过交道,有合作空间。 “早就听世平兄说过晋阳侯的风采,叔公对您也是赞誉有加。今日能与弘农王、晋阳侯守岁,张某荣幸之至。” 刘和这才想起,当初张飞抢吕菁的马,引发冲突。好像就涉及到的商人,好像就叫张世平。当时吕菁身份尚未暴露,张家老爷子还出面调停。 他不知道的是,张家曾派出孙子故意泄露刘备动手的消息,助吕菁逃离。之后,代表张家的张世平与代表吕菁的苏双,更是暗中深入合作。 刘和急切道,“吕菁,我父亲在居庸城,请你出兵救援,将来必有重谢。” 说完,就见三人面色有异。刘和心中一沉,莫非父亲已经殒命…… 曹寅看了吕菁一眼,见她点头,道,“今早收到的军报,居庸城,在五日前,便被公孙瓒攻破。” 刘和闭上眼,问道,“我父亲,他现在……” “公孙瓒没有下杀手,而是假借州牧大人之名,令各地不得擅自调兵。”刘虞完全沦为傀儡。 应该庆幸父亲暂时无性命之忧吗?刘和心中悲愤,思绪混乱,只觉得自己无用至极,颓然的低下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寅轻咳一声,“你莫要丧气,我们且徐徐图之。”又邀了吕菁与刘辩在上方落座。 刘和强打精神,“晋阳侯,不知此番,你带来多少兵马?”要知道,去支援被围攻的居庸城,和直接从已经取胜的公孙瓒手中救下刘虞、反败为胜,难度可谓天差地别。 “我今早带来的,不过几千人,不足以与整个幽州兵力抗衡。”不是她推脱,而是公孙瓒胜的太快,想象中应该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结果居然一边倒。公孙瓒更是玩起“携刘虞以令幽州”那套,确实让她感到棘手。 “公孙瓒现在还没有能力、也没有名义控制幽州。许多郡县的官员都由我父亲举荐,他们会出兵助我。” 吕菁没有答话,张寅突然道,“对了,我看你脚上有伤,可有大碍?” 刘和面上一红。上谷郡太守已经选择了公孙瓒,对自己出手。在刘虞战败后,真正会出兵的人,还能有多少? “晋阳侯,我想向并州借兵。” “可以啊,我还有一万人,估计已经抵达城外。”吕菁嘴角轻扬,“问题是,你觉得借多少才够?” 刘和语塞。他父亲带了八万人攻打公孙瓒,结果惨败。他要借多少才够?吕菁会借他多少?又凭什么借他那么多人? ******************** 下午,赵云接管潘县的城防,张寅、刘和则随吕菁到了城外大营。此时,阿怜率领的一万人已经抵达,搭好营帐。整个营地恢弘壮观而有序。 刘和见大帐门口站了一人,转头问吕菁,“你怎么把昭姬也带来了?” 吕菁苦笑。本想留蔡琰在平城,但正如她所说,她要做的事,吕菁劝不住。 张寅则暗中打量。这便是吕菁迷恋的女子、蔡邕的女儿?虽然早有耳闻,但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绝美的姿色,怎么就让吕菁这样的奇女子着迷? 见吕菁平安归来,蔡琰心底松了口气,施一礼便告辞,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入了大帐,吕菁与刘辩依旧同坐上方,张寅、刘和分坐两边。刘和若有所思:看样子,吕菁是要正式扶刘辩到台面上。 张寅道,“皇叔既然落败,涿鹿、下落两城县令应该都会听命于公孙瓒。” “若攻打下落,涿鹿会作何反应?” “若战事焦灼,涿鹿背靠沮阳,有所依仗,将会派兵驰援。” 张寅与吕菁分析着相邻两个县城的情况,刘辩端坐一旁。完全不了解军情的他插不进去话,只好与刘和说话,“你是否要上书朝廷?” “已经上书。”但刘和清楚,朝廷根本无力管控幽州。若是公孙瓒杀了他父亲自领幽州牧,朝廷只会默认这个事实。 刘辩宽慰道,“有先祖庇佑,皇叔肯定会平安无事。” 这种毫无价值的宽慰,刘和只能点头回应。又想起临行前刘虞的交待:若非万不得已,不要借助并州或冀州的势力,否则便是引狼入室。从吕菁的行动就看的出来,准备充分,明显觊觎幽州已久。且不说其它,代郡、上谷郡恐怕都是吕菁的目标。 刘和咬紧牙关,只要能救出父亲,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都是空谈。又思量一阵,刘和终于下定决心,给出吕菁想要的东西。 “我以并州牧之名,请晋阳侯发兵幽州,助我父亲平叛。” ※※※※※※※※※※※※※※※※※※※※ 历史上,刘虞守居庸城三天,被公孙瓒攻破,沦为傀儡~ 这次拖更两次,滑跪都不能解决! 晚上跪榴莲! 什么?没有榴莲啊~那下次吧~(逃~) 今晚不备课,继续码字!尽快把下章弄出来吧,快的话明天晚上,最迟后天。这个flag一定不会倒! 下落城 幽州,上谷郡,下落城墙上,值守一夜、昏昏沉沉的士卒被唤醒,替换上另一批精神萎靡的守军。 “这群王八蛋,不好好呆在并州,大冬天的,跑到咱们地界惹事!”心不甘、情不愿的立在风中,一人嘴里骂骂咧咧,偏头就见县令与县尉过来,立即噤声。 这是他们被并州军围城的第三天。 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驻军,县尉幽幽道,”今日一过,那姓肖的便要攻城。” 县丞与县尉的态度都是开城归降,毕竟只有两千守军,若无驰援,只怕坚持不了半个月。但待到城破时,莫说官位,就是性命也无法保全。吕菁攻城很有自己的风格,不放任士卒屠城,严守军纪,但对顽固抵抗的官员,悍然灭族乃是常态。 “妖女贸然出兵幽州,使生灵涂炭,必被天下人唾骂,不能长久。”县令仍在坚持,“再者,州牧大人刚刚传令严守城池,不让并州军过境,你我怎可轻易弃城投敌?” “州牧身陷囹圄,为公孙瓒所控制,生死未知,又岂能当真?” “那也是咱幽州的事务,容不得外人干涉!” 县令格外固执,县尉指着肖一大军后方的攻城器械,”前天并州军千里奔袭,疲惫不堪,但咱们去袭营的几百精锐一个都没能回来。经过两日调整,并州军已如蓄势猛虎,何况他们的攻城器械也全部运到,甚至许多我都不曾见过,不知威力几何。大人,三思啊!” 县令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沉默不语。 “大人,齐大人带兵来了!”县丞突然跑上城头,指着另一个方向大喊。 “哪个齐大人?”县令与县尉纷纷跑过去,远远瞧见一支仅有几百人的队伍逼近肖一大军后方。 ******************* 齐周,肖一记得他。刘虞从事,心腹之人。看样子,应该是从公孙瓒追杀中逃出来的,有些狼狈,但气势丝毫不减。 “晋阳侯心系皇叔,派兵来援,齐某感激不尽。我会去见下落县令,他必会听从,届时调兵再击叛军。”齐周十分客气,“天寒地冻,士卒深受苦寒,还请肖将军撤军。” “我很好奇,你们八万大军,怎么会那么快被公孙瓒击破?”肖一没耐心同文人磨嘴皮子,“听说皇叔被围困在居庸城,你还能调集多少兵马?” “幽州兵多将广,无须肖将军费心。”倒不是齐周嘴硬,刘虞在幽州深得人心,能调动的人马不少,只是需要时间。但若引入并州军,无异于驱虎吞狼,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逃亡至此的齐周、围城的肖一都还没有收到居庸城破、刘虞被俘的消息。 “现在,可由不得你了。” “你!”齐周手指肖一,怒道,“如此嚣张,当真以为我幽州无人?” “明日就要攻城,信不信我三日之内将它拿下!”杏儿送来新一批的攻城器械,正好发挥作用,肖一冷笑道,“你若心系治下百姓,当劝县令归顺我家主公。” “启禀将军,主公来信。” 帐外有人禀报,只是声音柔和,进来是一成熟柔媚的女子,令齐周移不开目光,直到肖一挡住他视线。 “你怎么来了?”肖一声音带着少许责怪。 进来的,自然是随行的春娘。将两封信递给肖一,背对齐周,露出讨好而调皮的笑容,惹得肖一强装冷厉。 不过,拆开书信的那刻,肖一瞬间认真起来。迅速浏览完第二封信,肖一盯着齐周,将信递给他。 令肖一想不到的是,气势十足的齐周,未及看完,潸然泪下。 信由刘和亲笔所书,并附上刘虞的印信,叙述刘虞被擒、刘和沮阳求助遇险、在潘县决定请吕菁出兵,并以刘虞之名要求各郡县配合吕菁。 肖一劝道,“齐大人放心,主公必会保世子平安,也会全力营救刘皇叔。” 谁知齐周哭着哭着,突然大笑起来,“一步错,步步错!” 肖一还要说话,被春娘拉住。齐周渐渐收住哭声,不知想些什么,静候一会儿,“我可以劝下落县令归降,但你不能动城中官员。” “可以,但城防、驻军由我的人安排。”必须保障他们行军的后路不被切断,必须控制这座城。肖一叫来副将文新陪齐周同去。 “若是谁敢耍花招,格杀勿论,立即攻城!” 待齐周走出营帐,肖一注视他离去的背影,目光仍是戒备与杀气。袖子被扯了一下,肖一侧头看去,只见春娘抬头注视着她,眼中毫不掩藏的情意,勾起丰润的红唇,露出看似怯生、实则挑衅的美丽笑容,“肖一,你好凶啊~” 肖一吞了吞口水。自从私自截留死刑犯试药的事情暴露、吕菁撤掉春娘所有职务后,她逐渐摆脱身上的束缚。再到主动入住肖一府上,好似变了一人,宛如,热恋中的情人。 “春娘,”声音有些嘶哑,肖一清了清喉咙,目光灼灼,似用眼睛咬住这个魅惑的女人,“你又勾引我~” 春娘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垫脚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不是没上钩吗?” 肖一倏地搂住她的腰,咬在她耳垂上,“你这坏女人,有本事,晚上别求饶!” 纤长的手指划过下颌、喉结,春娘轻轻挑眉,嘴角上扬,“小丫头,别说的好像只有我才求过饶~”双手抵在肖一胸前冰冷的铠甲上,退开两步,忽然正色道,“肖将军处理正事要紧,小女子先行退下。” 转身留下曼妙的身姿,肖一咬着银牙,只想上前擒住这个喜欢撩拨她的恶劣女人,狠狠打她屁股…… 一个时辰后,下落县城门大开,县令、县丞宣布尊奉州牧军令,听命于齐周,配合并州军,平息公孙瓒之乱。 两天后,肖一留麾下校尉文新驻守下落城,接应即将到来的郝昭,自己则向东南的涿鹿城赶去。 初平四年(193),二月,吕菁与肖一于涿鹿城外合军。刘和、齐周出面,成功劝涿鹿县令暂时听命于吕菁。同时,鲜卑单于素得,受吕菁安排,率骑兵数千人,越过白山,自北侵入上谷郡,直奔居庸城。 另一头,公孙瓒与刘虞缠斗之际,吕菁趁机发兵。待到他擒下刘虞,并州军已入上谷郡内。为避锋芒,公孙瓒带刘虞退回广阳郡蓟县的州牧府。派出部下邹丹、刘备、张飞,率军两万,在沮阳拉开防线,阻止吕菁继续东进。 ※※※※※※※※※※※※※※※※※※※※ 昨晚说去看会儿周五晚芒果的节目~虽然节目真的很烂,架不住我喜欢看成熟的姐姐们~但终是还是没看就睡着了,今天再去补吧~ 是我过于lsp,不以为意,还是怎么着?看着啥都没有的章节,依然会被上锁~你说我修改,也修改不了多少啊…… 沮阳城 幽州上谷郡,是中原农耕文明与北方游牧文明的分界点,地当中原王朝北部边防要冲,属缘边重镇,也是蓟县(今北京)的西北屏障。“飞将军”李广,就曾以上谷太守的身份在这里主持抗击匈奴的战事。汉武帝开始大规模对汉匈作战后,上谷郡更是成为汉军集结出塞的大本营之一。而上谷郡郡治,就在沮阳城。 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此时的沮阳城,严寒已逝,气候开始回暖,正午时分,城墙夯土都能感受到一丝暖意。不过,守城的兵卒,内心大都冰寒。 随着千余骑兵朝着城池奔驰而来,墙头的兵卒心头一凉,随即听到大喊郡守喊道,“是张飞,快开城门!” 角楼之上,被公孙瓒安排前来阻击吕菁的大将邹丹,眺望远处迅速调整、恢复的吕菁营地,面色难看,“吕菁主力未到,区区先锋几千人,还布置尚未妥当,打乱他们的部署,不想益德这番试探,就折损了近千人。” 刘备拱手致歉,“是我大意、冒进了。”虽然趁并州军立足未稳,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是邹丹提出。派遣张飞,亦是他的主意,但刘备人微言轻,只能将锅背好。 他也确实没想到,区区一个胡女,竟早有部署充分,防住张飞。毕竟,吕菁、肖一,还有赵云,都比那个叫阿怜的胡女更擅军事。 半个时辰后,其余几路人马亦至,将城四面围住。 又过了半个时辰,齐周劝降邹丹不成。阿怜命人在城外叫阵,怒骂刘备无耻悖德、假仁假义,骂张飞靠出卖兄弟苟活于世,气的张飞暴起,要率军出城与阿怜对战,被刘备强拉住。关羽为保全他性命,向吕菁妥协、并为她所用,一直是张飞的心结,也是他愈发酗酒的主要原因。 “玄德,吕菁明日就要攻城,并州军加上齐周调集的人马,近三万人,我们亦有三万,你看此战当如何?” 傍晚,邹丹找来上谷郡太守严纲、刘备、张飞、公孙纪等一众将领,商量战事。 “据城守之,将吕菁耗在这里,最多半个月,她后继无援,公孙将军则会调集人马将她彻底击溃。” 说话的是公孙纪,原本是刘虞部下,只是因为同姓,公孙瓒待其亲厚,在刘虞征讨之前,投向公孙瓒,向其泄露刘虞征伐公孙瓒的计划。 张飞冷哼一声,“不过一小小女子,咱们几万人,若只是守着城池,天天挨打,等公孙将军来救,说出去不怕惹人笑话!” 公孙纪哪里会受张飞的气,立即与他争执起来,张飞毫不示弱,吹胡子瞪眼,唾沫横飞。 邹丹看向沉默的刘备,“玄德,你在想什么?” 房内瞬间安静下来,不论张飞性格如何暴躁难处,刘备的智慧与修养,都是公认的。 “明日攻城且不论,但今晚,总不能让并州军睡觉。” 邹丹笑道,“正合我意。” ********************* “呜呜呜……” 号角声伴着马蹄声,将刚刚睡着的吕菁从浅眠中惊醒。身侧的蔡琰迷迷糊糊的坐起,“他们又来了~” 从子时起,沮阳城守军数次发起佯攻,饶是并州军准备充分,也禁不起一晚上不停的折腾。就算不是值守、防卫的士卒,听到号角,还怎么能安心入睡? 吕菁将蔡琰拉倒床上,“真袭营,自会有人防备、禀报,那时再起来不迟。” 蔡琰忧心忡忡,就听吕菁不满地嘀咕,“让你不要来,你不信,连个觉都睡不好。” 蔡琰已经清醒,没搭腔。吕菁闭着眼,不满道,“耍这些花样,明天就把沮阳城打爆!” 临近丑时,黑暗中,千余重甲骑兵,悄然靠近阿怜所在的大营。不想被斥候发现,落入阿怜准备的陷阱,直接被包抄。 那重甲骑兵却是上谷郡精锐,毫不畏死,愣是斩杀天狼骑数十人,剩下六百人杀出一条血路,往沮阳城逃去。 董白站在营帐门口,见阿怜命人收拾残局。 “你不派人去追吗?” 阿怜将她拉回帐内,“这些事你别操心。外面冷,别出来?”说完,又出去忙防卫上的事情,留下心事重重的董白。 ※※※※※※※※※※※※※※※※※※※※ 实在没精神了,抱歉,下半章星期三晚上会早点码出来的。 沮阳城(二) “嘭嘭嘭~” 数个被点燃的桐油罐从墙头落下,虽没能将投入夯土的枪杆引燃,但不少攀爬的兵卒被砸到引燃,慌得在地上打滚刚刚被强弩震慑住的沮阳守军,士气有所恢复,眼见一座座云梯开始搭在城墙上,在邹丹的厉喝声中,箭矢密集的自墙头射下,下方哀嚎一片。 邹丹大笑,“还以为吕菁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不过空架子而已!”周围皆是附和之声,刚才那段城墙坍塌引发的恐惧,彻底消散。 一个小兵顺着云梯刚爬上来,就被守城的士卒砍伤,推了下去。所幸被墙体上的枪杆所阻,没有直接坠落地面。城头上,张飞游走各处,一旦有并州军冲上城墙、突破防守,便会遭到他的猛烈攻击。 随着更多并州军逼近城下,邹丹眼中闪过兴奋,“继续投!”飞溅的火油瞬间在墙下引燃一大片区域,上百人惨叫着在地上翻滚,云梯亦被火焰吞噬,包括不少钉入墙体的枪杆。 除却开始的强弩造成的威慑,这样的攻城之术,邹丹有信心,任吕菁再强攻一年,也拿不下来!而公孙瓒,至多只需要月余。 他瞥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刘备,“怎么了?” 刘备眺望着中军伞盖下的吕菁,“这不像她的风格。” 吕菁是不是花架子,吃过亏的刘备远比邹丹清楚。这种无谓的强攻,除了试试新式强弩,其余真没有太大意义。 等等,刘备后退登高两步,想看的更全。任凭城下如何死伤,并州军依旧有序,不慌不忙,看似不间断攻击,却没有真正投入大量兵力发起猛攻。至于军阵后方,似人潮汹涌,但毕竟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吕菁,该不会佯攻北门吧? 正在此时,一名浑身血渍的队率跑上城头,“报!西门被敌将用冲车撞毁,公孙大人带人在城下阻拦,请将军速派人支援!”西门,由公孙纪负责。 “什么?!”邹丹又惊又怒,“城门怎会轻易被撞毁?” 报信之人被吓了一哆嗦,苦着脸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冲车比之寻常大两倍有余,车上有篷,车后有数根推杆。并州士卒将木板架在壕沟上,上百人将冲车撞向城门,威力远超以往,城门一下子就被撞破了。” 邹丹看了一圈周围,刘备主动站出来,“益德可往!” 张飞将手中蛇矛往地上一顿,朗声道,“任她骑兵在横,在城内也无用武之地,我必杀之!” 张飞记得清楚,西门是那个叫间桐怜的胡女,东边是肖一,南边则是齐周。 邹丹点头,张飞便下城楼,带着麾下的两千兵卒,往西门赶去。 刘备若有所思,“不知田将军那里战况如何?”田楷,亦是公孙瓒心腹之人。 邹丹对左右吩咐道,“速去查探东门、南门情况!” 他心中也隐隐察觉问题,但不敢贸然分兵。 果然,战鼓声隆隆,并州军再次发起攻击,无数不要命的士卒顺着云梯爬上城头,与沮阳守军混战。不过,主动权始终掌握在邹丹一方。刘备又斩杀几名并州军,忽见前去查探的人折返回来,在他身后,还有一人身上负伤、气喘吁吁,被其他人搀着。刘备认得那人,是田楷的亲随。 “大量并州军杀上东门,田大人身负重伤,请将军即刻增援。” “玄德,点三千人,去东门!” 根据查探,并州军主要兵力集中在北门一方,其余各门,不过几千人。邹丹想不明白,为何东、西两侧,皆受重创?莫非又是那大型冲车? 顾不上眼前的战事,将田楷亲随待到角楼,问起东门的详细情况。 ************************ 当刘备赶到东门,城头上的争夺战,已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几千人的援军涌上,瞬间扭转形势。不过,与城墙齐高的木塔,又是什么东西?平视过去,塔前被木板遮住,只余数个孔洞,弩.箭不断射出,还有长矛刺向想要破坏它的守军。两侧由皮革遮挡,层板两侧延伸出来,不断有人借力跃上墙头。 刘备有种预感,这攻城塔才是吕菁的攻城利器,她真正想要突破的,是东门! “滚开!”刘备怒吼一声,一道寒光闪过,一具失去头颅的并州军尸体无力的倒下。刘备扯住刚救下的沮阳守军衣领,“田大人在哪里?” “刘皇叔,田大人在这里。”一道哽咽的声音传来,刘备抬头看去,角楼上的窗口,田楷身边的张兵曹探出头,双目通红,刘备赶紧上去。 “田大人!”刘备一声惊呼,跪到田楷身前。只见他面色苍白,胸前赫然插着三支弩.箭,全无起伏,已经断气。 张兵曹素来敬重刘备为人,请他保守死讯,守住东门,为田楷报仇。 刘备问了田楷殒命的经过,知他一时大意,拭掉泪水,“张大人放心,备,必杀此贼!”执剑站在瞭望台,审视战局,将各处缺口补上。又命人抛下桐油将木架边缘引燃,可惜不断塔内人早有准备,快速扑灭。 数架攻城塔,不断有并州军跃出,源源不绝。这些并州军战力惊人,数次强占城头,又被刘备率人拼死反击。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和煦的阳光印在殷红的鲜血上,遍地的死尸横陈于沮阳城上,双方的拉锯,使墙头俨然成为绞肉机。 终于,刘备部下成功杀入一架攻城塔,从中间倒下桐油,从而引燃整座攻城塔。刘备终于找到破解攻城塔的办法,同时,邹丹又派来一千援军。沮阳守军士气大振。 忽听号角声起,墙头上的并州军迅速跳回攻城塔。在下方掩护下,塔身迅速后移。 肖一鸣金收兵! 按吕菁的布置,她的任务,就是要在沮阳守军不了解攻城塔的前提下,给予沮阳守军重创。事实上,若非刘备赶到,肖一今天就可以拿下东门。 肖一咬牙,可惜…… ******************* “有什么值得可惜的?有谁攻城的第一个半天,就能斩杀一员大将,并杀敌上千?你们已经打得相当漂亮!” 临近午时,自然是要埋锅造饭。中帐内,吕菁听完东、西两门的汇报,笑着宽慰失望的二人,“阿怜也就罢了,怎么你也这样?” 阿怜与张飞对战,不敌,受伤败落,被迫退了回来,进帐前一直苦大仇深的模样。吕菁打量肖一,不明白急切而失望的情绪源自哪里。 阿怜道,“大部分是杏儿送来的攻城器械的功劳,我可不敢揽功。再说了,咱们的人,也死伤上千。”心情不好,嘴上毫不客气。 “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阿怜,咱们现在是在以与沮阳相同的兵力攻城,原本就不易。说实话,我对你们的战果很满意。至于伤亡,”吕菁叹息道,“你总得习惯这一切。日后,伤亡的数字只会不断扩大。” “我知道,就是心里不舒服。没有其它事,我先下去了。” 吕菁也不强留,转头看向肖一。只听她幽幽道,“刘备登上城楼的那一刻,我很想随着他们攀上攻城塔,将他斩杀!如果我带着精锐冲上去,很可能东门已经被我们拿下。”肖一声音低沉,“然而,我始终只是坐镇后方,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城头。” “那你为什么不冲上去?” 明明就是吕菁一直以来的要求:不要亲自上场厮杀。不懂肖一纠结什么。肖一是吕菁麾下指挥的大将,不是冲锋的小卒! 肖一摇头,沉默不语。 春娘临行前狠狠咬住她的耳朵: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她们在一起这么久,春娘从没说过类似的话语。那一刻,从未在战场上怯懦过的肖一,害怕了,如同被什么牵绊住,不敢放手施为。 ※※※※※※※※※※※※※※※※※※※※ 嗯~~就是很早就开始写了,但确实写的很慢~ 肖一遇到麻烦了,这种麻烦叫牵绊~ 沮阳城(三) 冬雪还未彻底消融,映着皎洁的月光。夜风不时吹过,引得营地篝火摇晃,不时有火星啪啪作响。 春娘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帐中,肖一站在沮阳城的地图前,脑中不断模拟、复盘吕菁明日的攻城计划。 “辛苦了!” 春娘嫣然一笑,“前方有你们,医疗营有师父主持大局,又有落雨奔波协调,我估计是最轻松的。” 话虽如此,春娘寻了最近的位置,瘫坐下去。自攻城起,便不断有重伤兵被抬回来。一天下来,她没有时间坐下休息片刻,直到最后一个重伤的士兵死在她眼前。至于照看其他伤兵的事情,安排下去,她只想回来陪着肖一。 有人搬来热水,肖一替她褪了衣衫,将她抱进浴桶中。 “十不足一。” “什么?” “不少人失血过多,撑不到我们的救治。这活下来的人,还有一部分会因伤口发炎、感染而死去。” “嗯。” “我试着把那日擒获的俘虏的血输到那三个濒死的伤兵身体里。”闭眼享受肖一替她揉捏酸痛肩膀,春娘满足的靠在木桶边缘,“结果,一个都没活下来。” 杏儿命人锻造的手术刀具中,有柔软细长的铜管,春娘尝试用它输血。 “失望吗?” “主公早就提醒过,血型不匹配,很难成功,更不要说还有其它问题。不过现在主公同意师父做试验,总会有成功的日子。”春娘看的很淡,努力却不奢望。她抓住肖一的手,偏头看去,“你怎么了?” 肖一素来话少,但情绪低落的样子,瞒不住枕边人。 “明天,我可能会上战场冲杀。” “主公明日要亲自上阵?” 肖一皱眉,“应该不会。”吕菁已经很久都不亲上场了。 “主公要求你亲自上阵?” “你知道的,她一直要我做统帅。”肖一懂春娘的意思,直言道,“但在场上,总会有一种强烈的声音呼唤我,投入战场厮杀。今天看到刘备时,我差点抑制不住冲上去斩杀他的欲望。” 弑杀强敌,那是独属于战场上的荣耀! “这么执着于刘备,你应该跟他过一辈子。”果然是太年轻了!春娘无语,转过头不想理她。 “胡说什么~”肖一知道她不开心,手往下滑。 “啪~”想要作妖的手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上次的话我收回,”春娘起身,拿帕子将身上各处擦拭一番,“你放心去,我绝不会随你赴死。” 知她说气话,肖一心中也宽慰不少,扶她跨出浴桶,正想说话,就听春娘继续道,“等你一死,我立即写信给丁廉,让他八抬大轿把我接进门。” 一把将人圈入怀中,解下身上的狐裘大氅将春娘包裹起来,肖一闷声道,“别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 不想被春娘推开,“肖一,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活着,老娘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你若死了,我立刻让别的男人上我的床!” “春娘!”肖一也气了,这女人怎么这般口不择言! 春娘瞪了她一眼,不再理她,换上里衣钻到被窝里。肖一无奈拾起被扔到地上的大氅,命人收拾了浴桶,也爬到床上去。双手从背后环过春娘芊腰,“好了,别气了~” 春娘没有吱声。 “哎~”肖一低声道,“你要理解,我是一名战将。” 依旧没有回应。 肖一将人身子扳过来,才发现两行清泪挂在她脸上。 春娘将泪水拭去,又转身背对着她,“你猜猜,如果你重伤不治、躺在我的试验台上,拿着手术刀的我,会怎么做?” 救不下士卒,是无力;救不下吕菁,她会内疚、自责;救不下肖一,她会直接崩溃。 “不会的,不会的!”肖一紧紧将她抱在怀中,“我会照顾好自己,你放心!别哭了~” “我可以不要任何仪式就进了你肖府。但你既然承诺娶我,就要对我负责到底。” “是、是!” “就这样,我累了!” “好,你早点睡。”肖一伸手从床头拿下两个小棉球,“这是我去主公那里讨要的。给你塞进耳朵,免得待会儿他们来袭营吵醒你。” 塞好一边,春娘转过身子,方便肖一把另一边耳朵也塞上。 “你也赶紧睡~” “嗯。” 老婆最大,听你的,都听你的! *************************** 沮阳城内。 “伤兵五百,死有一千。” 当伤亡的准确数据统计上来,邹丹面黑如炭,几乎与张飞无异。 这他妈才是守城的第一天,而且据估计,吕菁折损还要小于他们。按正常的攻城打法,吕菁起码得拿十条人命,才能换走一个沮阳守军。 刘备道,“今日只烧了一座攻城塔,明日麻烦不小。” 张功曹叹道,“皇叔烧塔时,我军士气大盛,可惜姓肖的跑得太快。” 有劲没使出去,又加上田楷身亡的消息传开,令守军情绪再度低落下去。 邹丹道,“各位有何良策可破敌?” 未及回答,又有人汇报,“启禀将军,去修补城墙、拓挖壕沟的人都被并州军中的弓弩手射杀了。” 屋内几人面色更加凝重。 “吕菁的意图已经很明显,固守城池,只怕不能持久。吕菁又派人断了咱们的后援,公孙将军恐一时不能救援。”邹丹重复道,“各位有何良策?” 屋内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接腔。还是刘备率先开口,“大人忘了,公孙将军是如何破的居庸城?” “你说用火?” 刘备点头,“今夜有风,无雨,合适。尤其是她的攻城塔和粮草,只要烧掉其中一样,便足以重创吕菁。” “何人可往?”话在问,目光已经落在张飞身上。 “我可挑出精锐五百,潜入纵火。”张飞理所当然的站出来,用行动支持刘备的提议,“顺便杀个过瘾。” 邹丹道,“齐周今日攻城折损严重,军队战力不如并州军,且与吕菁并不齐心,可从他那边绕到吕菁后方。” 刘备道,“并州军戒备异常森严,光是益德只怕还未靠近,便被发现,还需好好谋划、配合。” 邹丹目光转了一圈,不好让刘备再出面,目光落到公孙纪身上。 ※※※※※※※※※※※※※※※※※※※※ 啊~~又过12点,烦死了! 我最近努力戒网(手机)瘾,卸载了微薄与b.站,不知道能坚持几天? e=(?o`*)))唉 忘了吐槽,肖一最近中二病犯了,幸亏有春娘这个大夫在,给她治的服服帖帖。 o(n_n)o~ 沮阳城(四) 这一夜,一如昨日,自子时起,邹丹便派出人马袭扰。但未及接近大营,便掉进并州军布置的陷阱。虽然如此,依然陆续派出几波人马袭扰各营,扰完就跑,除了齐周所带领的幽州军营被闯入,造成一定混乱,并未给吕菁的并州各营军带去多少破坏,但着实令人烦躁。 到丑时,又挡住一番声势浩大的袭扰,没有卸甲的阿怜刚睡下,就听鼓声大噪,一下子从床上蹿起来,董白未及问话,只听她留下一句“穿上甲胄,拿上剑防身,不要出来!”人已经拿着长.枪冲出去。 董白拥着被子,坐在床头出神。沮阳守军居然紧接着就杀了个回马枪?而且这次,厮杀声离得更近,明显突破了第一层防守…… 还有,这便是阿怜的生活吗?也亏得她来自草原,寻常女子哪里受的了战场上的惊惶,更不要说厮杀? 悠悠起身,将阿怜甩落地上的被子捡起来铺好,毕竟自己是丫鬟,不对吗? 行至帐门口,一如既往的被护卫拦下。望着远处晃动的火把,伴随刀剑撞击之声。不到一刻钟,渐渐平息。又过了一阵,阿怜回来。 哪怕不止一次见到她满身污血,董白依旧厌恶,不过,她早已学会控制想要后退的脚步。拿出帕子想要替她擦拭,就听阿怜笑道,“不用擦,我擒了公孙纪,要去审他,看能不能掏出点有用的东西!” 董白知道这个人,阿怜之前怄气提到,若张飞晚到片刻,就能斩了此人,使东门大乱,顺势攻入。 “怕你等,回来告诉你一声,安心睡觉。”阿怜得意道,“那公孙纪不敢靠近大营,反倒让我看了个清楚,追上去一枪挑落,立即求饶。” “他莫非是公孙瓒宗亲?” “听说不是,原本是刘虞的部下,叛变过去。”阿怜若有所思。这样贪生怕死的货色,或许可以趁夜,用他叫开城门。 “你真厉害!”火光之下,董白注意到阿怜眼角的血渍,轻轻擦掉,并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小心些,别轻易相信那些降将的话,他们狡猾的很。” 感受到董白话语中的担心,阿怜一脸灿笑,“我知道,兵不厌诈嘛。” 一路行来,虽然董白贴身照顾,但两人交流很少。阿怜睡觉经常不卸甲,怕会凉到她,各睡一床被子。那日从青楼“虚心求学”出来,她就明白在马车上那样对待董白有多离谱。尴尬又不善言辞的阿怜,只是恪守距离,在行动上更加对她好。 现在看来,董白总算是原谅自己,关系可以回到从前了。 “快去吧~”董白露出甜美的笑容,旋即目光转为惊愕。阿怜顺着她目光看去,几里外的中帐大营外围,竟起了几点火光,呈扩散趋势。 “是主公那边!”该死,竟然集中在大营后方,那里辎重、粮草不少,更重要的是,床弩全在那边。 叫来副将,阿怜正要开口.交待,就被董白拉住,“主公那里布置充分,你贸然过去,只怕路上有埋伏。不如先去公孙纪那里打探情况,不差问两句话的功夫。” *********************************** “这次来的是谁?多少人?” “张飞,夜里看不真切,只有百来人,趁前方袭扰时潜入。许多人腰上都系着罐子,应该都是桐油。” 桐油?邹丹守城准备充分,但桐油也禁不起这么耗吧。在心中猜测沮阳城剩余的桐油量,吕菁翻身上马,看着起火的方位,目光如北风冰寒。前几次费那么大动静,只是为了掩护张飞他们。 “想烧咱们的床弩、枪杆?还是想沿用打刘虞的那招,用火攻把咱们大营给破了?” “主公,你看!” 肖一营地那边亦泛起火光。同时,沮阳城外马蹄声再次响起。 “派人查探其它几营的情况,随时来报。至于他们,”吕菁指着前方,“既然三番五次过来,把他们的命给我留下!” “是!” 两营人马迅速增援阵前,吕菁则带人往后方去。赶至时,展目望去,各处火势都被控制下来。场中带着人奋力厮杀的,正是张飞! “主公!”马背上,正在命人合围侵入者、一面有序灭火的徐翎,见吕菁过来,眼睛一亮。 “物资防护交给你,错不了!”在防护辎重上与调配物资方面,世间少有人能胜过徐翎。张飞可以潜入大营外围,但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徐翎控制的辎重营捣乱,很难。 “谢主公夸赞!”徐翎勒着缰绳,离吕菁更近些,“我手下就这一营人马,还是主公亲自挑选的,要是防不住这群小贼,也不好意思呆在大营。” “吕菁,可敢与我一战!”张飞拽下一骑兵,夺了他的马,长矛直指吕菁。 四周敞亮的火把,映的张飞那张黑脸红彤彤的,须发皆立,怒目圆睁,倒是很有喜剧效果。 张飞简直气死了! 按刘备的计划,通过最弱的齐周军营,绕到吕菁后方,潜入大营,或烧毁粮草,或是白天那种强弩。当然,若能趁乱斩杀吕菁,则并州军自破。纵使不能,扰乱军心,也可配合前方邹丹袭营的大军,重创并州军。 不想刚进来,尚未找到床弩,也没靠近粮草,只找到最后面存放枪杆处,便被值守的士卒发现。关键是,那一摞摞的枪杆上还有水珠。张飞只能让大家抛洒桐油,制造混乱,纵火逃离,却又被徐翎安排的守军拖住。 这时候,吕菁居然带人过来,还与那小丫头絮絮叨叨,眼中全无自己,张飞哪里能忍! 吕菁状若好奇的歪头看了张飞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单挑?” “大丈夫……”张飞只说了三个字,吕菁打断道,“你傻啊!我又不是大丈夫。” 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徐翎目光暗中瞥着场中被围住的数十人,手上动作不停。 “你!”被轻视的张飞双眼通红,就见吕菁从马背上取下弓箭,“嗖嗖”连发数箭。张飞举起盾牌,挡下飞箭,一路向吕菁冲去。 “你什么你?!大傻子,我这不叫偷袭!”吕菁放下弓箭,将徐翎推开,手执长戟,继续挑衅,“对了,为了苟且活命、出卖关羽,你和刘备睡得还安稳吗?” “啊~”提到关羽,张飞彻底炸了,部下声嘶力竭的提醒,完全听不到。 “嗖嗖嗖……”马身中数箭,只听“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张飞手中紧握盾与枪,翻滚两圈,顺势向吕菁袭去。 “主公,没必要和他动手!”徐翎注意到吕菁神色严肃,驱马向前,大声道,“难得有机会,主公可要把战功留给咱们辎重营的弟兄啊!” 语毕,把自己身前的两排刀盾兵也调到吕菁前方,阻住张飞去路。吕菁望向徐翎,对视的目光中尽是劝阻与担心,深怕她冲上去有个闪失。吕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冲动。 “将军,速走!”几名悍勇的部下,为困住的张飞杀出一条血路。可惜,随着越来越多人涌过来,更难以脱身。 “益德莫怕,为兄来也!” 刘备的声音传来,吕菁抬眼看去,只见一排骑兵迅速逼近,风中晃动的火把,很快密集起来。 “箭头上有火,盾兵防守,弓.弩.手反击!”吕菁冷静下令,密集的火光已经射过来。 “接住!”徐翎的声音,吕菁闻声而动,一把抓住,正是盾牌。侧头看去,徐翎已经跳下马。 “躲好!” “知道!” 一轮箭火后,趁着刚才片刻的混乱,张飞抓住间隙,死里逃生,逃出几十步。后方弓箭手仍在用箭雨压制吕菁行动,携着一匹身披鳞甲的快马闯进大营,张飞抓住缰绳。 “张飞,哪里走!” 吕菁怎么可能眼见张飞离开,而毫无作为?立即催马追上,与张飞斗在一起。徐翎对身侧护卫急道,“快去帮主公。” “是!” “休要伤我兄弟!”刘备眼见张飞被阻,抓起弓箭朝吕菁射去,都被躲过。眼看张飞就要落败,刘备忽然调转方向,数箭齐发。 “噗噗~”感受到疼痛的徐翎低头,两支利箭穿过甲胄,一支射入心口,另一支射入小腹。 “徐翎!” 一声厉喊,徐翎抬头,只见吕菁面带惊惶。徐翎扯动嘴角,想要露出安慰的笑容,就见吕菁撇下张飞,朝自己冲来,将刘备又射来的两箭挡下。 “杀了他们!”只交待一句,吕菁顾不上其它,抓住盾牌挽手遮住两人身形,将徐翎带到安全的地方,拥在怀中,对过来的护卫道,“快去请华大夫,还有曹大夫。” 华佗就在前面,春娘则在肖一营中。 “主公,我是不是快死了~”期待许久的怀抱,只能在死前得到吗?她怎么舍得? “不会,他们都能治好你!” “我已经很久没离你这么近了,好开心。主公,我舍不得离开你。”徐翎一只手吊在吕菁脖颈上,声音中带着哽咽。 吕菁将她搂的更紧,“你不会有事。他们的医术妙手回春,不过区区箭伤,没事没事。” 徐翎觉得身体越发寒冷,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前段时间吕菁因为避讳、差点不让她随军出行,悲从中来,泪珠滑落在吕菁手背上。 “主公,你以后不要不理我,好吗?” ※※※※※※※※※※※※※※※※※※※※ 其实我昨晚就开始写,今天白天也费了很多时间,就是……特别慢~搞到12点过后,连虫都没有来的及捉。至于徐翎,她是真心 沮阳城(五) 寅时,沮阳守军停止袭扰,并州军各营迎来短暂的平静。换岗下来的兵卒抓紧剩下的不足一个时辰睡觉,巡守的士兵则打起十二分精神,不给沮阳守军任何突破的机会。 北营中心一座大帐,被灯火映的透亮。帐外,吕菁坐在蔡琰身侧,面色凝重,目视沮阳城方向,似乎在想着如何攻破这座城池。唯有紧握蔡琰的手上凸起的青筋,透露出她内心的波澜。 “春娘刚才说了,箭矢为铠甲所阻,心口的箭伤不深,你不要太担心。”手上不断收紧的力道,令蔡琰不好受。她收到消息赶至时,吕菁的心疼、愧疚,全写在脸上。直到春娘检查过后,给她一个伤口不致命的消息,吕菁才做到在人前平静下来。 “她像来机灵,又惜命的紧,辎重营的防护、她自己的安全从来做的密不透风。若不是把盾牌给我,又将护卫调来助我,怎会被刘备所伤?是我拖累了她。” “谁会想到张飞、刘备亲自率军袭营?他二人功夫了得,怪不得你。里面有华大夫和春娘,翎儿肯定不会有事。” 蔡琰的内心五味杂陈。她感激徐翎,没有让吕菁遇险。也不禁感慨,徐翎不仅是一个喜欢吕菁的小姑娘,更是一个为她拼命,甚至舍命的女人。而自己,从来都只是被吕菁护在身后…… “主公!” 吕菁抬眼望去,阿怜带着一人过来。 “她是谁?”吕菁没见过董白,心里猜了个大概。 “董白略通医理,她可以照顾徐翎。”阿怜倒没有胡说,董白近来无事,最多的翻看医书,时不时在护理伤兵的时候打下手。阿怜原本不同意她去,董白说,“你难免有受伤的时候,不想只是看着却无能为力。” “不用,你也受伤了,需要人照顾。让她回去休息吧~”吕菁给阿怜留了余地,话说的客气,赶人的意思很明显,“公孙纪那里套出什么信息?等肖一、齐周来了,我们还要商议一番。” 这是董白第一次见吕菁。整个人弥漫着危险与冷峻的气息,杀意很重,清秀、年轻的面庞与狠厉的气质不符,却也和她父亲吕布有三分相似。身侧温婉的女人,便是她所谓的“夫人”,蔡琰?一看就是名门闺秀,不知如何被这妖女迷了心智。 “好嘞~”阿怜原本也觉得董白过来帮忙,心意虽好,但总归不合适,叫来护卫,对董白道,“你先随他们回去”。 脸上的失落旁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但董白还是乖巧的点头,告辞离去。 除了见到吕菁本人,董白今日别无所获。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吕氏父女的灭门之仇,总有一天会报! 吕菁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小丫头身上,问起西营的情况。 “公孙纪说他只是诱饵,包括之前的袭扰都是迷惑,真正目的是掩护张飞与刘备。他愿意归降主公,明日出面劝降西城将领,叫开城门。” “为了今晚袭营,邹丹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吕菁一想到刘备、张飞、公孙纪全部出动,不免觉得邹丹太过冒失。若是据城以守,还可坚持数日,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眼中的公孙纪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日看他守城,勇武有余,能力不足。被擒后,为了活命再度反叛,终归是小人嘴脸。” 吕菁摇头,“说不清楚。” “难道不是?” 阿怜可不单是从公孙纪今晚的表现做出的判断。攻城前就了解到,他原本是刘虞的部下,却跑去向公孙瓒通风报信,这次再度背叛,还不算小人? “他投向公孙瓒时,与刘虞相比,公孙瓒可是处于弱势。”吕菁提醒道,“也或许他就是失手被擒、想要活命,但事情未明朗之前,暂时别用他。”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肖一快步跑过来。 “唰”的一声,帐帘打开,吕菁注意力立马从肖一身上收回来,“现在怎么样了?” “伤口都处理好了,人昏睡过去,慢慢观察吧。”华佗不像春娘那样给出确切的保证,只简单说了一句,就回营地探视伤兵去了。毕竟,处理伤口的主要是春娘与落雨。 “能做的都做了,相信徐翎会熬过去。”春娘知道吕菁想听什么,“天气寒冷,伤口恶化的概率小很多,落雨也会守在这里悉心照料。” 吕菁看向落雨,发现她情绪低落,目光与其对上,落雨更是躲开,心里一紧。 “咳~”春娘轻咳一声,“我也先回去了。”刚迈出两步,就听吕菁冷冷道,“说清楚再走,什么事情都不准瞒我!” 春娘无奈,瞥了一眼沉默的蔡琰,低声道,“徐翎腹部那一箭,我和师父担心可能会影响她以后生育。” 春娘暗中打量,肖一、阿怜没太大触动,蔡琰咬住嘴唇,至于吕菁,火把下能看到她抽动的面部。春娘知道,虽然吕菁早就明白自己不会有孩子,但不妨碍她喜欢孩子。吕菁内心,从来都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找到心中所爱,成家立业,儿孙满堂。 春娘急忙强调,“但这纯粹只是一种猜测,也可能完全没有影响,刚才没说,就是因为这种推测没有依据、也没有定论。” 闭眼叹息一声,吕菁道,“落雨,照顾好她。春娘,忙完就去休息吧。其余人,等我一下。” 吕菁进帐,蔡琰也跟了进去。麻药作用下的徐翎已经睡熟,探视一番,蔡琰执意留下照顾徐翎,吕菁只好答应。 回到中帐,肖一说起最新的情况。 “齐周那边很乱,刘备、张飞都是从那边出来的。首要目的就是烧毁咱们的攻城器械,以此引发混发。虽然原本就打算让邹丹从齐周那边突围出去,但这样的战力,难怪刘虞会输。至于刘备、张飞,没有回城,直接带着剩余的几百人,朝东南边的军都山逃了。” 军都山?除了公孙瓒的驻军,吕菁记得那里有一支约三千人的黄巾山贼,冷哼一声,“你猜,他们会不会碰上赵云、刘和?” 越过军都山,就进入广阳郡,原本是刘虞最直属的势力范围。可惜,刘虞现在被公孙瓒胁迫在广阳郡蓟县的府邸,以其的命令调动各郡、县兵力。赵云、刘和既要截断邹丹退路,又要招降军都县令。 “碰上就杀了,最好是刘和动手,免得关羽难做。”关羽在军中的口碑很好,又频繁立战功,肖一真心想留住他。 吕菁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沮阳今晚派出几波人修补城池?” 立即有人应道,“五次,都被咱们的弓.弩手射杀了。” “怕是这城墙护不住他们了。”吕菁幽幽道,“阿怜,趁夜调一营骑兵到北门,还有冲车,别惊动沮阳守军。明天你用公孙纪劝降西城守军,记住,不要对他有任何信任,只拿他拖延时间。” “至于肖一,继续利用攻城塔,抢占东门……” 翌日,并州军再度擂动战鼓,发起攻城之战。很快,邹丹发现与昨日的不同。密集的长.枪从床弩射向城墙,尤其是昨日坍塌之处。城墙剧烈的晃动起来,且持续时间更长。接下来,两辆冲车齐齐撞向定在城墙上枪杆。长.枪或被撞断,或钉入墙内,冲车最终直接撞向墙体。 “轰、轰、轰~” 一声又一声,邹丹下令城墙上的投石车目标对准冲车、推车的兵卒,弓箭手、弓.弩手亦射杀不少,桐油再度被投下、引燃,但损失的人很快又有人补上。 “轰~”邹丹心中一沉,就听将领汇报,城墙又塌了一大块。 半个时辰后,负责东城的张兵曹被肖一射杀后,仍在坚持抵抗。至于西城,公孙纪阵前返水,大骂吕菁,只说了一句,立即被阿怜塞住嘴,绑在木架上,叫守军派人来谈判。 不久,邹丹率主力冲破齐周包围,弃城逃走。 ※※※※※※※※※※※※※※※※※※※※ 嗯……我知道……昨天拖更了…… 接下来这周,我争取三更。下一章更新时间,暂定星期二深夜(笑哭~) 沮阳城(六) 一场春雨,杨柳枝头的薄雾散去,呢喃的莺声让人内心平静而愉悦。 距离邹丹弃城而逃,已经过去七天。齐周作战不利,但作为幽州牧刘虞的从事,还是很有威望。一番安抚、拉拢,沮阳城内部并未出现多少混乱。被撞坍塌的城墙在并州工匠的努力下修复完成,坚固程度更胜从前。 沮阳县令主动让出县衙请吕菁入住,被她拒绝。有当地豪强示好,献出城内府邸,吕菁领受。为了方便徐翎养伤,春娘、徐翎同住府内。 这一日,徐翎出城核查了辎重营情况,刚进府就听丫鬟禀报,“大人,落雨姑娘在院中等你。” “来了多久?” “半个时辰。”徐翎微微凝眉。 受伤的前两天,落雨一直守在床头细心照顾,她很是感激。但从第三天,徐翎坚持要下床去辎重营处理事情,落雨劝阻不住,直接去找吕菁告状,徐翎就烦这个人。偏偏吕菁还警告她,必须听落雨的安排,否则将她送回晋阳养伤。 经过一番据理力争,徐翎勉强获得在病榻上处理军务的权利,仍不许外出。今日擅自出府,落雨肯定要为难她。 温暖的日光洒在院中,埋头看书的落雨仿佛笼罩在祥和的晨曦中。 祥和?徐翎鄙视自己,怎么会用这样的词语形容那个胆敢告黑状的人? 因为受伤,徐翎脚步迈的轻柔,站到落雨身侧,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落雨咽了咽唾沫,因为被吓到,顿时失了责怪的底气,“你,你怎么私自出府?” 徐翎心里鄙视,嘴上客气,“辎重营有些急事,必须我亲自去处理,没提前和你说,很抱歉。” “徐大人不必和我道歉。不过,你没骑马吧?” “一路坐的马车,自己的身子,我小心的紧,多谢你的关心和照顾。” 见徐翎顺着自己,落雨也不好多做纠缠,请她入屋检查伤口、上药。 “嘶~” “怎么了?” 交代完正要离开的落雨被徐翎的呼痛声吸引,赶紧询问。 “伤口恢复的怎么样?” 落雨一听声音,瞬间明白。果然,门外蔡琰一脸关切的进来。 “还好,就是腹部的伤口时不时扯着疼一下。”徐翎对落雨道,“你在帮我检查伤口吧。” 对于徐翎而言,蔡琰每一次的探视,都是让她受刑。她不想单独面对吕菁的正妻,尤其是她真切的关心。 落雨虽然单纯,但是如此明显的利用,上次傻乎乎的配合就算了,这次反应过来还配合? “刚才都看过了,偶尔会痛正常,忍忍就过去了。” 看徐翎双目渐圆,瞪着自己,落雨心里很是得意,向蔡琰告辞离去。 说了一些城内事务,徐翎憋不住了,“夫人,你真的不必每天都来看我。”搞的她浑身不自在。 “我知道你想菁儿来看你,可她忙着军务,少有时间。” “呵呵~”徐翎干笑两声,“夫人说笑了”。 蔡琰也不藏着掖着,前两次说到感情,徐翎都避开,今天直接挑破,“翎儿今年虚岁十八,可想过许什么样的人家?” “不曾想过。” “总要为自己谋划、打算。” “杏儿姐、我哥、宋霜、陈平、罗木,包括肖一都没成亲,夫人不用担心我。” “不,我相当担心,”蔡琰直视徐翎,“毕竟,你喜欢的,是我独一无二的夫君。” 被正妻当面宣誓所有权,活泼跳脱的徐翎尴尬道,“可主公不喜欢我,所以夫人不用担心。” “你很爱她,我能感受到,菁儿也很喜欢你。”相比吕菁被铺天盖地的各种事务,蔡琰闲下来思考的时间很多,“甚至我考虑过,让菁儿收你做妾。” 徐翎眼神一亮。她从来没指望吕菁离开蔡琰,但只要能和吕菁在一起,她甘愿做妾,以婢女的姿态服侍蔡琰。 随即,在蔡琰平静而严肃的表情,徐翎目光黯淡下来。 “但我做不到与别人分享菁儿,哪怕你很优秀,哪怕你对她用情至深。”蔡琰考虑了许久,“翎儿,不要将感情放在吕菁身上,不会有回应,除非我死。” “夫人,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 徐翎是真的想给吕菁做妾,也仅仅是做妾。蔡琰的位置,她从未奢望,也没动过害她的不良念头。 “我和她走到今天不容易,都格外珍惜彼此。”蔡琰握住徐翎的手,“而你,值得一份专一的感情。” 徐翎勉强笑笑,没有应声。 “也放过我,放过自己。多留意其他人,总会发现与自己灵魂契合之人。” 徐翎心中一片悲凉,蔡琰走后许久,才幽幽吐出一句:可是,我只想要那个人。 “大人,蓟县来信。” 徐翎拆开密信看完,嘴角上扬,往正堂找吕菁去了。 “史阿混入刘虞府上?” “只在后厨切菜,进不了核心区域。公孙瓒将刘虞及其家人看的很严,守卫之人全是他的亲随。” “叫人带信给他,不要轻举妄动,刘虞不能杀,公孙瓒的命,也没他的安全重要。” 说起来,史阿潜入蓟县之事,还是徐翎的主意。她在蓟县早有布置,希望史阿能刺杀公孙瓒,或者刘虞。史阿也跃跃欲试,他很享受过去做刺客的日子,但吕菁并不寄希望于史阿的刺杀。 “启禀主公,素得率领鲜卑骑兵五千人,一天前抵达居庸城,估计后天能到这里。” 又有军情传来,吕菁早有安排,“通知他们前往军都县,接应赵云、刘和。” 原本赵云、刘和成功劝降军都县令,但邹丹弃城后不久,与刘备、张飞汇合,招降军都山黄巾,以数倍兵力,袭向军都城。赵云那头压力很大。 徐翎看着悬挂的地图,忽然道,“袁绍那边退军了吗?” “暂时退了。” 冀州与幽州毗邻,袁绍向幽州最南边的涿郡发起进攻,不想徐晃早有准备,兵分两路,出兵冀州乐平与广平两郡。同时,郝昭在涿郡南边的北新城严防死守,将袁绍军阻在城外。 袁绍在冀州根基未稳,见一时讨不了便宜,不想耗在其中,只能先退兵。 “邓暮有消息吗?” 屋内几人皆摇头。 不知邓暮到了辽东没有?他早早出使辽东郡,希望能拉拢公孙度。不过,他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呢?公孙瓒,刘虞,还是自己? ※※※※※※※※※※※※※※※※※※※※ 瞌睡来了,没有捉虫,你们帮我在jj捉一下呗? 出使辽东 谷雨春光晓,山川黛色青。三月,谷雨时节,辽东郡郡治——襄平城淅淅沥沥下过小雨。大梁河水只涨了少许,船夫沐着春光,远没有岸上的行人匆忙。辽东郡远离中原纷争,即便同属幽州,距公孙瓒与刘虞所争之战场,还隔着渔阳、右北平两郡,辽东大有政通人和、百姓安乐之迹象。 城中心有一座规制远超寻常的府邸,门匾上书“辽东侯府”,乃辽东太守公孙度府邸。说起公孙度,也算传奇。他与公孙瓒并虽是同姓,并无亲族关系。父亲逃官到玄菟郡,公孙度从小吏做起,被人鄙夷,却机缘巧合下一路晋升,后来更是得同乡推荐,被董卓任命为辽东太守。 初平元年(公元190年),关东联军讨董,中原大乱,公孙度趁机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分辽东郡为辽西和中辽两郡,分设太守之职。不过,在众多中原军阀眼中,公孙度只是趁乱割据的一地太守罢了。 “父亲,吕菁的人进城了。” “公孙瓒派来的人昨日刚至,吕菁的人便来了,动作倒是快。” “关靖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肯定要来见父亲。”关靖,是公孙瓒派来结盟、借兵的使臣。 公孙度望着墙上的辽东地图,许久才道,“你以为应当如何?” “公孙瓒怕是斗不过吕菁,”公孙康是长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 “你认为吕菁能拿下幽州?” “也不行。毕竟是外人,还是女子,不能服众。”公孙康目光灼灼,“但父亲可以。” “没那么容易,若是吕菁不来,公孙瓒成功自领幽州牧,也不得人心。” “父亲!”公孙康印象中,父亲诛杀豪族、施恩于内,雄张海东、威服外夷,心有壮志、锐意进取,怎么不趁此机会、彻底占据幽州? “启禀主公,并州骑都尉邓暮求见。”管事来报,公孙度让儿子退下,单独接见并州使臣。 邓暮,早在吕菁出兵之初,便带着任务赶往辽东。公孙度见他年轻,想要威慑一番,谁知邓暮全然不惧,客气转达吕菁的问候,便就战局侃侃而谈。 “代郡、上谷郡、涿郡三地,战略要地皆有我军占领,自并州过来的援军不绝,还有来自北边鲜卑单于骑兵数万人,”邓暮根据一路收到的最新消息,将吕菁的布局在地图上展现出来。 公孙度轻笑,“公孙瓒不足为惧,但冀州袁绍,凉州马腾、韩遂,长安李傕、郭汜,他们可都盯着并州。”远处不说,这几个州全和并州接壤。 “所以,主公派我来此。”邓暮不否认吕菁面临的强敌,所以罗木、徐飞、贾逵、徐晃等一众优秀的将领都没有随吕菁出征,而是镇守原地,保证吕菁没有后顾之忧。 “如果我说,吕菁可以轻易打败公孙瓒,却无法攻下辽东,你信不信?” 邓暮点头,“主公说过,辽东侯能使高句丽王效力,使我大汉威慑外夷,实乃汉室栋梁,不应与之为敌。” 吕菁确实说过,短期不能与辽东开战,否则必然陷进去,直接拖垮并州。后世隋炀帝三征高丽,虽有内部因素,但远征高丽难度,可见一斑。后来唐灭高句丽之战,亦是在唐朝稳定发展后,由唐太宗、唐高宗两任皇帝最终完成。 公孙度注意到邓暮的说辞,不是“不能为敌”,只是“不应”,心道这小子嘴上还不肯示弱,笑道,“幽州的事务,还是应该由幽州人处理。” “自然如此,我家主公也是受刘和之请,助他平叛。对了,”邓暮怀中取出一物,是一张折叠的纸,“请辽东侯过目。” 公孙度开始以为是信,展开看了,才知道是征讨公孙瓒的檄文。由荀攸执笔,以刘辩之名发出,罗列公孙瓒数项罪名:以下犯上,强夺兵权,谋害刘虞,诽谤朝廷,劫掠百姓,截杀归降使臣……其中还特别提到,刘备奉公孙瓒之命,指使张飞杀害刘虞幼子,残害宗族。 “弘农王心系汉室血脉,已上奏朝廷,请并州牧相助,必除此獠。” 刘辩?加上刘和,出面介入幽州事务,倒也合适。公孙度心里不禁称赞吕菁,这手法更容易让人接受。而且此檄文有荀攸出面、以刘辩之名,公孙瓒谋反之事,基本定下基调。 又说了许多,大抵是表达吕菁承诺尊重辽东现状,愿与公孙度长期结盟的意思。公孙度耐着性子听完,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安排他在城内住下。 邓暮不急不躁,离开前将一封书信递与公孙度。 ※※※※※※※※※※※※※※※※※※※※ 抱歉,今天才更新,字数还很少。实不相瞒,打下这几个字时,腋下正夹着体温计。感冒没好彻底,这次降温,又反了,鼻子堵得厉害,太阳穴隐隐作痛。撑不住了,码多少算多少吧~ 哎……我这身体素质…… 出辽东 接下来两日,辽东侯府出入的访客不少,关靖在知道并州使臣到来后,再次求见。公孙康出面接待、安抚,只说父亲正在待客,又强调不是并州使臣,才将关靖劝离。 书房内,两人完成一局对弈,放下棋子闲聊。 “大人已经拿定主意,为何还在犹豫?”开口的是公孙度特意请来咨询政令的名士,王烈。 “你可知徐荣?” “焉能不知?”董卓麾下大将徐荣,乃是公孙度同乡,两人颇有情意。当初公孙度被免官后,复起出任辽东太守,便是得徐荣大力举荐。从这个角度来说,徐荣对公孙度有大恩。 “我以为他死了,不想竟投向吕菁。”公孙度顿了顿,改口道,“不,用他的话说,是投向弘农王刘辩。” 邓暮交给他的那封信,便是徐荣亲笔所书。不得不说,那一刻公孙度颇为震惊。 “他劝你与吕菁结盟?” “没有,只说了他被吕菁的人救下,一路带到晋阳养伤的经历。又说了追随吕菁、拥立刘辩重登帝位的打算。” “怎么一直没听说徐荣还活着的消息?” “重伤险些丧命,伤养了许久,再派人寻失散的亲族。经历这一番,他看淡了不少东西,不欲张扬,伤好后便往西作战去了。信中还提到收了个叫徐飞的弟子,颇为看重。” “吕菁的心腹,之前任太原太守的徐飞?”王烈轻笑,“看来徐荣已经选择站在吕菁一方。” “其实,公孙瓒即使胜了,也不会对我形成威胁。但吕菁……”公孙度不想承认,但吕菁取胜后,对辽东的威胁要大的多。 “可是,支持公孙瓒意味着将辽东郡拖入幽州战场,于大人并无好处。除非,大人有意掌控整个幽州,当然,这也意味着大人将与并州、冀州为敌。” 一直以来,公孙度主要精力都放在辽东周边的乌桓、扶余、高句丽上。(注:扶余、高句丽都是当时朝鲜半岛与中国东北地区建立的政权。) 公孙度再度摇头,看着地图,陷入深思。 “吕菁为何不把徐荣派来幽州?”要知道,徐荣作为辽东人,非常熟悉辽东的情况。 “或许为了表现她无意于对辽东吧。” 许久之后,公孙度正视王烈,却换了个话题,“我想请先生为长史。” 王烈推辞道,“大人麾下人才济济,我乃商贾之人,不堪大用。” 公孙度皮笑肉不笑,没有继续开口。恰好公孙康呈上刚送来的军报,王烈见状,告辞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公孙康目光阴冷,“王烈又拒绝了父亲的征辟?” “嗯。” “父亲以兄弟之礼待之,他却不识好歹!莫非想和李敏一样?” 公孙度为了立威,曾找借口诛杀豪族一百多家,手段之狠厉,令得郡中人人惊恐万状。李敏不是豪族,原河内太守,颇有名望,但不喜公孙度所作所为,面对强行征辟,怕被加害,于是带领全家迁居到了一处海岛。公孙度得知后,大为恼怒,掘开李敏父亲的坟,打开棺材焚烧尸体,又诛灭了李氏宗族。 “无妨,多谢耐心。”公孙度似乎颇有容人之量,“王烈师从陈寔[shi],以义行闻名于天下。后被举为孝廉,朝廷三府同时辟命,都被他拒绝。只要他不离开辽东,迟早为我所用。” 将军报递给长子,公孙康接过一看,不禁摇头,“邹丹居然被生擒了,公孙瓒能用的人不多了。” 半个月前,赵云假意败逃,引邹丹追击,不想被吕菁指派来的鲜卑骑兵夹击,大败,军都山一线彻底被吕菁掌控。此时,想来吕菁已经逼近蓟县。 “杀了关靖,将首级交给邓暮。告诉他,右北平郡与辽西紧邻,多乡人,我会派人接管。至于其它地区,听幽州牧的安排。”公孙度没有任何与邓暮讨价还价的意思,“让他回去告诉吕菁,莫要薄待徐荣。” 右北平郡主要是公孙瓒的势力范围,公孙度决定对公孙瓒出兵,趁机扩充势力。 一个时辰后,邓暮带着人,悠悠朝城门方向去。说实话,他从并州一路行至襄平城,着实见识不少人和事。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地民情,大有不同。原本还想在这里多住两日,四处走访一番,不想公孙度这么快就拿定主意。虽然没有得到正式消息,但主公肯定又进一步。若是主公不敌公孙瓒,那今日被斩杀的,便是自己。听说中原有不少人到辽东避祸,可惜自己不是慧眼识人的英雄,不然也能为主公引荐人才。 邓暮不知,城门不远处,一辆马车内,正有人目视他离开。 “先生真不打算接受辽东侯征辟?” 说话之人刚毅沉稳,是个美髯青年。 王烈放下车帘,调笑道,“怎么,子义想出仕?那我可代为引荐。” 那青年摇头,“听说黄巾在青州作乱,我想找时间回东莱看望母亲。” 王烈点头,“你没有被公孙度盯上,可以离开。我,还有邴原、刘政,怕是出不去辽东。” 邴原、刘政都是当世名士,公孙度一方面厚待他们,另一方面,断绝他们回中原之路。 青年冷哼一声,“山高皇帝远,公孙度难道真的打算在辽东自立为王?” “辽东确实有这个优势,但这也意味着永远龟缩其中,没有南下的机会。”王烈原本想着这样也不错,毕竟中原纷争刚起,只怕到自己死去,都见不到天下太平。公孙度虽狠厉,但锐意进取,若能辅佐他在辽东经营一番,也不枉费生平所学。 “子义,你以为幽州接下来的形式如何?” “刘虞虽是州牧,但实际上,原本是刘虞、公孙瓒、公孙度三分幽州,其中又以刘虞势力和威望最高,可惜……”青年觉得刘虞败的莫名其妙,“至于接下来,随着并州介入,形势不明。先生,那个叫吕菁的女子,真那么厉害?” 青年也算是少年得志,知名于世,但和吕菁掌控一州比起来,不禁自愧不如。 “如此,子义不妨去看看。” 说实话,收到吕菁相关消息,王烈从开始的不屑,后来的不齿,再到惊奇、不解。吕菁所站的高度,足以让人抛开成见。 “好。” 一天后,青年将路引交给城门吏检查,上面写着名字:太史慈。 ※※※※※※※※※※※※※※※※※※※※ 2020最后一天,开心跨年! 2021年,你好,我好,大家好~ o(n_n)o 军都城 初平四年(193年),四月底,又迎来芒种时节。民谚云:芒种不种,再种无用。不过,今年的幽州,至少广阳、涿郡、渔阳、右北平四郡,许多农户因为战争,注定要错过耕种时节。 一个月前,刘和诈逃诱敌,邹丹莽撞追击,被素得的鲜卑骑兵与赵云夹击,两万余人溃败逃散。邹丹与几名将领被生擒,其余部将大都战死。只有刘备劝阻邹丹,不被听信的情况下,与张飞率三千人出逃。 “有他们消息了?” 军都城内,吕菁回顾着近期的部署,见刘和进来,顺口问起刘备的消息。张飞杀了刘和幼弟,在刘和看来,是刘、张两兄弟激化幽州矛盾,使父亲身陷囹圄,对二人恨之入骨。 “往涿郡的方向去了。” 吕菁蹙眉。在刘虞部将鲜于银与刘和的招抚下,涿郡数城都表示支持刘虞平叛,郝昭亦屯兵范阳(涿郡南边城池)防范袁绍军北上。但刘备、张飞皆是涿郡人,若是勾结地方世族或豪强,怕会生出乱子。 目光移到沙盘之上,齐周与赵云,加上素得率领的鲜卑骑兵,一路向东,或齐周出面招抚,或武力威慑,努力清除公孙瓒在渔阳郡的势力,是并州军横在广阳郡与右北平郡之间,阻断其的退路,也断绝从右北平军过来的后续援军。 (三郡都在幽州中部,但具体分布如下:公孙瓒将刘虞扣在西边的广阳郡蓟县,那是刘虞原本府邸所在;中间是渔阳郡;东边右北平郡是公孙瓒原本的主要势力所在,紧邻公孙度的辽东郡。 陈平守在北部的马城、宁县,保障草原与幽州的通道,令乌桓等部族不敢妄动;阎柔与轲比能在代郡、上谷郡南部,阿怜则留守沮阳城。如此,现在吕菁身边能派出去独当一面的将领,目前暂时只有肖一。 “你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刘和走到吕菁身边,目光落在沙盘上的蓟县,“不知我父亲现在情况如何?” “我说过,我们打的越顺利,你父亲越安全。若是公孙瓒在这个时候杀害你父亲,就会彻底离心离德,于他没有好处。” 说实话,要是刘虞被杀,打败公孙瓒后,幽州的归属问题吕菁便不用考虑太多。而现在,吕菁与刘和暗中定下的盟约,只是将代郡、涿郡划给并州。但刘和心中清楚,吕菁想要的,不只限于这两郡。 “启禀主公,徐翎求见。” 刘和瞥了一眼吕菁,见她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尖,想到一些流言,告辞离去。 半个月前,吕菁下令阿怜、徐翎留守沮阳,本意是让徐翎安心养伤。那丫头没表示反对,但落雨第二天告诉吕菁,无意中发现徐翎躲着哭了许久。吕菁猜到徐翎心意,便没有强求。知道此事的蔡琰没说什么,但吕菁心里,就莫名的有点虚。好在徐翎最近寻她都只是为了公事,没有多说其它,令吕菁松了口气。 “主公,海阳那边送来邓暮的消息。” 海阳城是辽东郡西南临海的一座城,徐翎安排商队建立了一个联络点,铺子平日经营些海货。 密信里,前面邓暮奏报的内容大体没有出乎预料。郡治襄平(今辽阳市)距离蓟县(今北京)十分遥远,公孙度若是有心,就应该迁到辽西。从中原动乱开始,公孙度就有心在辽东做个土皇帝,也算是量体裁衣吧。至于他想要右北平郡,那就先去公孙瓒手里抢吧,拿不拿的稳,将来再看呗。 令她高兴的是,邓暮终于要回来了,还说路上结识一位人杰,要与我引荐。吕菁嘴角上扬,直到翻到下一页,看到“太史慈”三个字,呆愣住。 “主公,可是有什么不妥?” 吕菁就在军中,徐翎自然先将密报呈给她过目,没有私下打开,见她表情怪异,还以为辽东出了什么事。 “哦~没事。”吕菁从信中回过神来。 太史慈不是东吴大将吗?为什么在这么偏远的辽东? 这算是意外之喜吧,不过吕菁早过了听到人名都会激动的年纪。毕竟,和刘备、张飞都交手数次了。相对于尚未收入麾下的名人,吕菁跟在意身边的人。 “对了,主公,我伤全好了,你让落雨回去吧。” “这个啊,”想到来念叨徐翎忙起来就不顾身体的落雨,吕菁挑眉一笑,“落雨说了才算。” 徐翎瞬间看痴了,吕菁注意到她的目光,收起笑容,尴尬地轻咳一声。 徐翎低下头,幽幽道,“我伤口早就痊愈了,不然,你让春娘来检查吧。” “你不喜欢落雨?” “不存在喜不喜欢,我知道她是好意。”如果可以,徐翎希望通过伤情得到吕菁更多的关心,但这种关切不是来自于吕菁,便不需要。 “行吧,你让春娘检查。对了,你要做好准备,援军和物资大约两天后到。”看着徐翎瘦弱的身子,怜惜道,“想清楚,你可以选择留在军都城。” ***************** 夜间,吕菁回到营帐,除了蔡琰,另有一人在等她。 “你想回晋阳?” “府中管事来信,说世子病了,我心中牵挂的很。再者,军中我也无事,不如回去。”刘辩见吕菁皱眉,立即补充道,“我可以将姐姐一同送回去。” 刘辩知道,吕菁不想蔡琰一直留在军中受苦,尤其是不久之后,吕菁可能会发起对蓟县的进攻。 吕菁看向蔡琰,她一如既往的拒绝。 “世子身边有大夫,左慈也在。” “话虽如此,心中不安,颇为思念。”刘辩确实想孩子,嗯……也想乳娘,但最重要的是,不想再随军奔波,没个安生时候。 “若真遇上大病,待殿下奔波数十日,回去也无用。何况您身份特殊,而此时兵力不足,回去只怕途中危险。” 注意到吕菁逐渐冷厉的眼神,刘辩咽了咽口水,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待刘辩离开,吕菁一把将蔡琰拥入怀中,“你若是愿意,我让阿怜带兵送你回去。” “怎么,把我赶走了,你想做什么?” 吕菁瞪大眼睛,“天地良心,夫人你在胡说什么?” 本来带着一丝玩笑,谁知蔡琰抿了抿嘴,想了想,认真道,“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害~琰儿怎么说都可以。”细密而甜腻的吻扑向身前吃醋的女人,唇舌相交,漫长而缱绻的的亲吻,直到她脸上满是羞赧的红润。感受到探向脖颈的唇舌,蔡琰重重吐出一口气,将吕菁抱住。 “虽然你是我的,但一想到徐翎经常能陪在你身边,我还是会心生嫉妒。” 身上的人停住亲吻的动作,连忙解释,“我对徐翎心怀愧疚,但没有不轨的心思。” 蔡琰扬起淡笑。作为主公,居然用上“不轨”二字?何况她要是愿意,徐翎估计什么名分都不要,也愿意陪她行这“不轨”之事吧~ 说到底,她相信此刻的吕菁,却无法对徐翎卸下防心。那是一个坚毅,且坚定的美好女孩儿。或许有一天,吕菁对她的感情没有现在这般强烈…… “琰儿,你在想什么?”吕菁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提醒出神的女人。 蔡琰踮起脚尖,有些置气的狠狠将唇贴在吕菁唇上,“不论如何,我已经出来,让我任性这一次,陪你走完这一战。以后,我会乖乖的留在后方。”为你坚守。 “依你,都依你。” 脚下一空,搂着吕菁的脖子,纵使隔着冰冷的铠甲,蔡琰依旧感到暖心。吕菁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卸下铠甲,再度倾身吻上去…… ※※※※※※※※※※※※※※※※※※※※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还是搞到十一点后。文中的地名不是我瞎编的,而是对照东汉地图慢慢写的,虽然你们不甚在意,但毕竟勉强算是历史类小说,还是尽力还原~ 下章争取周四晚上更哈~~ 援军 军都城外,原本还算空旷的营地,兵卒比昨日多了一倍有余。从并州过来的援军先锋昨日夜里率先抵达,所有人都在准备着出征的事宜。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为后勤与辎重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徐翎从夜里一直忙到中午。原本不想打扰、在帐内坐等她回来的落雨,终于去辎重营找到徐翎。 “师父说你伤口彻底愈合了,我以后都不用来了。” 徐翎放下统计的簿子,起身道,“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费心了。” 落雨吸了吸鼻子,心底有些难受。她知道徐翎嫌我啰嗦,怪她去找吕菁告状,可这人身上有伤,忙起来就像昨晚一样,不管不顾。尤其是腹部的那道伤,若真如师祖、师父猜测那般,绝了做母亲的希望…… “你哭什么?”徐翎挥手让屋内副手退出去。 落雨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眼角有泪,见徐翎目光怪异的打量自己,连忙拭去泪水,“没什么。” “要是让主公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我才不会被你欺负你呢!”虽然徐翎让师父出面赶走自己,但落雨嘴上不服输,“瘦的只剩下骨头了,有伤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不是,”徐翎不明白这人干嘛对她这么执着,“我怎么样与你有什么关系?” “师祖说的,医者仁心,你这样对养伤不利。” “师祖?那你师傅怎么说?” 落雨不答话,想起昨天师父的话。 “药医不死病,你又不是她娘,自己不爱惜,管她作甚!再说了,她伤确实好了。” “可你和师祖都说她无法生育。”春娘对吕菁说的是可能,但私下与华佗,却直言徐翎极大概率是无法生育了。 “师祖曾说过,如果内里的伤口完全复原,就可能不受影响。” 春娘无语,总不能说华佗见她同情徐翎,故意说来宽慰她的吧。落雨这仁善淳朴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在春娘眼中,活着已属不易,不能生育算什么大事? 再说了,徐翎喜欢吕菁,难道还能给她怀孩子?虽然吕菁怜惜,让大家瞒着她,但怕是她自己也不会太在意。 额……好像,落雨不知道徐翎喜欢吕菁的事…… 春娘抚额,总不好背后议论徐翎的感情,只能给这个单纯的弟子下令。话说这丫头跟着自己,咋一点精明都没学到呢?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徐翎见落雨出神,联想到她执着于让自己养伤,忽然逼近,吓得落雨倒退两步。 “没……没事,你大病初愈,不要过度劳累。”转身快步离去,留下心生疑窦的徐翎,目光逐渐阴郁。 该不会自己有什么不治之症吧? ******************************* 翌日,吕菁等到并州援军主力。 “先生,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劳主公挂念。”荀攸捋着山羊胡须,打量吕菁,“不知不觉,主公离开晋阳,已半年有余。” 随着幽州形势日益复杂,战争不断推进的同时,还有越来越多武力无法解决的问题会出现。吕菁命荀攸安排好并州的事务,前来支援。 目光落到此次带兵的大将身上,吕菁如同长辈般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都开始蓄须了!” “罗木拜见主公!” 吕菁将他扶起,“在五原,辛苦了!” “不辛苦,很多事情有杏儿姐撑着,”罗木眼眶泛红,“就是想主公,想大家。” 除了在城内捡到、收入吕府的徐氏姐弟,罗木、宋霜、陈平、肖一都是吕菁第一批暗中收养的孤儿。当初在左慈简陋破落的五云观里习武、读书,并成为后来那些童子的教官。原本还有几人,都死在战场上。剩下的人,纷纷散布各郡,为吕菁镇守一方,长期不得相见。 吕菁也是满心感慨,不知不觉,她到东汉已有十年。 “肖一,带先生和罗木去安顿,晚上咱们再好好畅聊一番。” 肖一带着罗木安顿妥当,巡营时聊起他在五原的近况。 “别总问我啊,你现在如何?” “都挺好,这两日我估计就要启程前往涿郡,今晚痛快喝上几杯。” 罗木知道,她要去增援郝昭。原以为能并肩作战,不想转眼就再度分离。犹豫一阵,罗木还是开口,“你真的和春娘在一起?” 肖一停下脚步,奇怪的看着他,“你不会想说还喜欢我吧?” 罗木曾经向肖一表白,被秒拒。 “不可以吗?” “我向主公提了,要娶春娘为妻,主公答应了,春娘也应下。”虽然肖一还是感到遗憾,春娘拒绝任何仪式,直接走进肖府。 “春娘是我的妻子,懂吗?” 罗木点头。走到其它地方,才知道吕菁给他们根植下的人生观、爱情观,有多么的惊世骇俗。虽然也会受到世俗观念的牵制,但总的来说,人的见识上去以后,便不可能倒退回去。正是因为罗木、杏儿这些早期跟着吕菁的人,都有着成熟而坚定的价值观,骨子里的东西不会改变,吕菁才能安心的派他们值守一方。 他重重吐出一口气,用轻松的语气掩盖内心的失落,“听你亲口说出来,我才好彻底死心,去寻找更漂亮的姑娘当媳妇儿。” “听说陈平、贾逵都成亲了,你动作麻利点。” 聊到最后,肖一道,“我去涿郡,短则数十天,长则可能数月。春娘这次随主公出征,她要是有什么事,你帮我多照应着。” “春娘是多么聪明的女人,负责治疗伤病,又不上战场,你顾好自己吧~” 再次拒绝自己,还要他照顾情敌,罗木白了肖一一眼,却在她认真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撇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啊~” 入夜,吕菁在帐内设宴,为荀攸、罗木接风洗尘,饮了两杯,身上热意刚起,夜风卷起帐帘,带来寒意。吕菁拿起一旁的大氅,亲手为蔡琰系上。 荀攸放下酒杯,“昭姬,你可比之前清瘦了不少。” 手背滑过蔡琰脸颊,吕菁认同的点头,“是瘦了。”说完,嘴角抽了一下。桌案之下,腰间被蔡琰轻拧一把。 罗木轻咳一声,荀攸早把吕菁当男人,脸上没有异样。 蔡琰道,“惭愧,这军中最安逸清闲的便是我。看看大家,哪个不是瘦了一圈。” “我可听说了,你帮着医疗营、辎重营两处处理事务,可算不上清闲。”荀攸笑容可掬,“今日见弘农王,他说他才是闲在军中无事,想回晋阳。” “先生以为如何?” “弘农王留在幽州,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主公助力。毕竟,主公要打的,只是公孙瓒,而不是幽州。” “所以,才要先生也来助我。” “其实,若是伯喈来此,以他的威望,对主公更有裨益。”只是,吕菁出征,并州同样需要蔡邕的威望。 “先生莫要自谦,夫子曾说,先生善谋,算无遗策。” “伯喈兄过誉了,”荀攸知道自己此番来的目的,一是攻伐,二为各地士族。“主公对公孙瓒的合围之势渐成,乌桓、鲜卑有陈平掣肘,不足为惧,唯有公孙度与袁绍那里……” 帐内,灯火明亮,分析着当下形势。不远处,正要回去的落雨被人堵住。 “你做什么?” “关于我的身体,想问问你。” 面对满脸笑意的徐翎,落雨咽了咽唾沫,“你的伤,要问师父。” 果然是那两处伤,徐翎笑容更甚,“今天伤口隐隐作痛,去找过,但她忙,没见到。”事实上,她根本没去问春娘那个老狐狸。问华佗,避而不谈。问那夜值守的士兵,一个个守口如瓶,明显听到什么却不准说。徐翎也不好对这些忠诚的兵卒使什么强硬的手段,便又将主意打到了落雨这个小丫头身上。 “怎么会痛呢?”落雨一下子紧张起来,目光移到她小腹上,“我去找师父给你检查。” 说完就要走,被徐翎一把拉住,“原本伤也好了,就是今日问过那夜值守的兵卒,知道我这伤……”话说一半,叹息一声,脸上尽是落寞,“命该如此吧~” “啊~你,你知道了?” “嗯,感谢你的好意,其实你完全没必要瞒我。” “师父和师祖也只是说可能,不一定的。” 徐翎心底不安,这丫头能不能直接说到底咋了?直接捂脸蹲下,哽咽道,“你不用安慰我了。” 除了重伤时尽显憔悴与脆弱,落雨见到的徐翎从来都很强势,令她很是佩服,哪里见过徐翎如此模样,“你还没……没成亲,生孩……孩子的事还早,以后师父会找到办法的。” 成亲?孩子?徐翎怎么也想不到,会和这些有关。又套了几句,终于搞明白事情的原委。 “呵~”亏她还胡乱猜想了一通。 落雨担心道,“你笑什么?” “谢谢你!不过,能不能生孩子,对我来说,不重要。” “怎么会呢?”为人妻子,若是不能生育,岂不要被夫家嫌弃? 徐翎轻笑,不想解释。落雨还要问,就听营中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你先回去。”怕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徐翎往吕菁帐中赶去。 帐内,吕菁拿着军报,面寒如冰。 刘备暗中勾结涿郡几家士族、豪强,里应外合,夺下范阳城。 郝昭,战死。 ※※※※※※※※※※※※※※※※※※※※ 记得看评论区哦,你们的评论我基本上都会回复。还有关于更文的通知,尤其是慢慢等审核的书友~ 有路径哦~ 对了,今天发迟了 ┭┮﹏┭┮ 不是故意的,临时开了防疫相关的工作会。 还有,原本写两千出头,结果写到三千多字…… 对了,亲爱滴书友们,做好防疫工作,保护好自己! 疫情风险地区的书友们,加油! 临时加的短篇过渡章 当落雨意识到自己被骗,气鼓鼓地找上徐翎时,整个大营已经在飞速运转。看着她忙到脚不沾地,专门抽出时间见自己,落雨也发不出脾气,只是觉得委屈,低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感受到无声的谴责,徐翎无奈道,“想必你也知道,郝昭阵亡,涿郡形势不妙,我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昨日骗你,是我不对,等我忙完这阵子,再好好向你赔罪。” 责怪的话语在喉间滚了一圈,出口却是,“一会儿肖将军启程,我也要同去,以后也不用赔罪,是我自己笨。” “你师父要去?” “她和师祖都与主公大军同行,我跟着医疗营的另外两位大人去涿郡。” 见徐翎凝眉,落雨解释道,“我不能一直在师父的羽翼下,要独自经历风雨,知道人心险恶,见多识广,方能成才。” 徐翎秀眉紧蹙,见她脸上没有嘲讽、挖苦的意思,“这是你师傅原话?” 落雨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徐翎翻了个白眼,估计春娘对于小徒弟被耍,心里不爽的很。 “但我猜师父是想我照料肖将军,保护她。” 就凭你个小丫头片子?虽然没比落雨大多少,但徐翎自幼跟着吕菁长大,阅历与见识远超常人,哪里是村野长大的落雨能比?心中嗤笑,嘴上道,“你可以的。” “我也觉得。” 离开前,落雨终是没忍住,问出口,“你真的喜欢主公?” 春娘见弟子被骗,还是将徐翎的感情告诉她,并严厉警告:徐翎心思重,离她远点。 旁人不清楚,春娘知道徐翎是如何暗地里虐杀刺杀吕菁的刺客。她看的出来,落雨对徐翎没其它意思,只是单纯的崇拜有能力的人,外加医者仁心。但本能害怕弟子受自己与肖一、吕菁与蔡琰的感情影响,万一…… 还是赶紧支开为妙,顺便历练一番。她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哪里知道这个笨蛋弟子又跑去责问徐翎。 “嗯,喜欢。” “可她有夫人了。” 徐翎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笑容带着酸涩,“我喜欢她的时候,还没有啊~” 吕菁与蔡琰幼时相识,旋即分离,数年后在晋阳重逢。那个时候,跟着吕菁长大的徐翎,在给她洗澡、穿衣时,已经有了异样的情愫。刻在骨子里而不自知的喜欢,在吕菁与蔡琰相爱后尝到苦楚,终于让她彻底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不过,一切都迟了…… “这样啊~”落雨极为苦恼地蹙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劝说。 “别说我了,没有你师父照看,一切多小心。”不知为何,徐翎感觉落雨憨憨的样子有点像……小狗?想挼[ruá]。 ************************* 辰时,肖一与荀攸,带着平定涿郡的任务,大军开拔。 据今晨阎柔的奏报,涿郡士族势力有异动时,张世平曾暗中提醒,郝昭不敢大意,一面加紧布防,另一面向邻郡的阎柔、轲比能发出求援。但公孙瓒将一支原本驰援蓟县的五千骑兵从广阳郡安次城直接调去涿郡,配合刘备、张飞,重创范阳城守军,郝昭被张飞所杀。 但阎柔的人马也赶至,整合余下并州军,与刘备展开拉锯战。同时,冀州广昌、唐县的袁绍兵马,再度北上,欲与刘备军汇合。这也是荀攸临时变更行程,与肖一同去的原因。 翌日,吕菁带着并州军主力,向蓟县进军。 ※※※※※※※※※※※※※※※※※※※※ 本章是今天临时决定加码的,字数很少,将就看。 下一章争取星期天更吧~ 作者姬:为什么今天搞这一出短加更? 作者君:昨天就顾着工作,忙着码字,忘记说,今天我俩过生日。 作者姬:就这? 作者君:我可以不过生日,但要为你庆生啊~ 作者姬:………… 作者君:你不信我? 作者姬:就是想收书友的祝福,还说为我? 作者君:我一大早就已经收到很多祝福啦~一打开手机,工商银行、中国移动、中国电信、支付宝……纷纷发来贺电! 作者姬:…… 田豫 五月中旬,公孙瓒派儿子公孙续、部将文则,调动大军于蓟县西部太行山脉下设伏,被并州军侦查到。吕菁将计就计,以极小的代价,突破防线并展开反击。文则战败被杀,公孙续率残部数千逃回蓟县。 公孙瓒一面从渔阳、广阳南部调兵,一面加紧蓟县城防卫。 六月,并州军围蓟县城。此时,涿郡、渔阳两郡战事都陷入焦灼状态。各方势力,都将观望的目光放到蓟县。 蓟县,州牧府邸,被软禁数月的刘虞,发髻凌乱,身形消瘦,再见到公孙瓒,却忍不住想笑。 “你要我在城墙之上,喝令刘和退兵?” “是。” “领兵的可是刘和?” “他在军中。”公孙瓒又指了指桌案上的白纸,“写劝降信,让他出面,和齐周、鲜于银一同,与吕菁决裂。事成,我保你与族人平安,幽州牧,还是你的。” 看了一下自己行动的方寸之地,刘虞自嘲道,“像现在这样?” “比现在好。你应该知道,刘和引狼入室,若吕菁胜了,即使幽州容得下刘和,也容不下你。” 刘虞沉默。 “半个时辰后,我让人来拿,相信你知道怎么写。”留了谋士在那里,公孙瓒走到门口,“对了,老夫人感染了风寒,不过你不要担心,大夫已经在府中候着。” 袖中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想到被囚在府内的一家老小,窝囊的刘虞满心愤懑无处宣泄,惟有执笔的手不住地颤抖。 ********************* 傍晚,忙碌的并州军大营,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田豫?”吕菁放下书信,打量眼前比自己大几岁的青年,记忆中没有什么印象,“你能代表公孙瓒?” “久闻并州牧素有仁义,既然奉命前来,愿能化解干戈。” “公孙瓒信中第一条,就是要我交出刘和,这可难办。” “刘和罔顾皇叔性命,悍然引兵,使幽州大乱,实乃不忠不孝之人。” “你是说我搞乱幽州?”吕菁声音清冷,身子前倾,眼中透着狠厉,“好大的胆子!” 帐内一众部将纷纷拔刀,直指田豫。 田豫虽是文士打扮,却毫不畏惧,“难道不是?若是继续下去,并州与冀州的人马,注定会将幽州化作焦土。” 罗木嗤笑,“莫非任凭那公孙瓒犯上作乱?你可真是忠臣。” 说到此,田豫叹息一声,“皇叔不该对公孙将军用兵。” “公孙瓒穷兵黩武,掠夺百姓,不尊上令,如何不该用兵!”吕菁起身,眼中尽是不屑,“你若忠于汉室,爱惜幽州百姓,当辅佐皇叔平叛,为何助纣为虐?” 田豫认真道,“皇叔仁德,但公孙将军文武才力,足以保一州之地。甚至南下,与袁绍争冀州之地。” “那你现在认为他保得住吗?” “城内粮草足用两年,武器充足。将军依城为营,以战为守,分调援军,内外夹击,”田豫目光坚定,“同时,冀州袁绍,长安李傕,西凉韩遂,甚至北部乌桓、鲜卑,都会侵入并州。涿郡之乱,不正印证这一点吗?” 吕菁神色顿时猛沉,郝昭之死,对她打击太大。 “到时候州牧大人自顾不暇,莫说幽州,怕是并州也要失掉大半。所以,公孙将军必胜。” 吕菁歪头看着他,眼中尽是挑衅,“那还谈什么?直接打便是。” “胜,却是惨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尤其中原正值战乱,若两州损失惨重,胡人趁机南下,则汉室危矣。希望州牧大人慎重考虑,至于两家过往恩怨,哪里又比得上两州百姓之安康、江山社稷?” 吕菁冷笑不语,又听他继续道,“不过,代郡、上谷两郡,州牧既然已经派军,可保持现状。” 吕菁突然道,“皇叔情况如何?” “一切安好。” “我想见他,也想与公孙瓒亲自面谈。” 田豫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会回禀,同时,皇叔也有话托我亲自带给刘和。” 吕菁允下,安排护卫将田豫带到刘和帐内。正要出帐,吕菁忽然道,“田豫,听你口音,好像是本地人。” “下官渔阳雍奴人,曾托身于刘皇叔,后来陪母亲回乡,然后才追随公孙将军。” “刘皇叔?” “玄德公。”听到刘备的名字,吕菁面色再度阴郁,田豫嘴角上扬。 吕菁还不知道,正是他建议公孙瓒将原本支援蓟县的人马,派往涿郡,搅乱了形势。 半个时辰后,田豫回城,刘和找了过来。 “族人尽在公孙瓒之手,他不杀我父亲,但攻城之日起,他会在城墙之上,每日烹杀家中一人!” 吕菁无语,刘和还有弟弟妹妹,母亲、祖母等一众亲人,每日烹杀,几天下去,刘和心态不崩才怪。 公孙瓒,够毒! “他要你做什么?” “投诚,公然表态,不再支持你。”吕菁的耳目就在旁边听着,刘和完全没有瞒的必要。但刘和怎么可能向公孙瓒投诚?那就真的一锅端了。再说了,事已至此,刘和没有退路。 “刘和,你父亲,或者你家中其他人,若不能同时活命,你选哪一个?” ※※※※※※※※※※※※※※※※※※※※ 拖更了~~有认真写,但速度特别慢。 那啥,星期二晚上,我继续努力,争取更新~ 对了,吕菁遇到对手了。田豫,人才哟~ 历史上,早期追随刘备时,就被刘备慧眼识英雄,离别时: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也。 公孙瓒败亡后,田豫加入曹操阵营,后来常年镇守曹魏北疆,也多次对孙吴作战。 战前准备 六月的蓟县,天气炎热起来。被丫鬟收进箱中的大氅,提醒着蔡琰,她是在寒冬中离开晋阳。 “夫人,弘农王前来拜访。” 蔡琰回神,“请他进来。” 刘辩右手撩开布帘,左手拿着附近采摘的野花,“姐姐,来时观【lěi】水河岸,绿柳成荫,今早我还见有白鹭飞过,想来风景甚是美好,距此不远,不如我们去走走。”(注:水,今永定河) 蔡琰微笑着接过花束,“多谢殿下,只是我还有事要处理,请见谅。” 不想扫他的兴致,但大战在即,她要去帮吕菁处理并州来的文书。 “河岸附近都是驻军,骑马过去不过一刻,很快就能回来。”刘辩不死心。军中无聊至极,只有跟着蔡琰,有她护着,才能玩的畅快。 “要不,让刘和陪你去?” 再次被拒,刘辩失望地耸了耸鼻子,“姐姐整日忙这忙那,倒是不嫌烦。” 从兴高采烈到百无聊赖,蔡琰觉得眼前的刘辩越发没有帝王的威严,无奈道,“前些日子,你不是去找华大夫学医吗?” “他治病与左仙师大不一样,我还是算了。” 在蔡琰的建议下,刘辩曾主动去医疗营学医,顺便帮忙。吕菁觉得不是坏事,自然答应。可见到华佗满身血污的瞬间,刘辩就怂了,断手残肢更是令他心悸、作呕,叫一旁的落雨好生无语。不过第二天,便推托身子不适,不再去了。 “要不,你去找刘和研读经书?他通晓儒家经典,又熟悉朝堂政事,对你颇有裨益。” “刘和什么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军中行动的自由,甚至比不上自己。刘辩苦着脸,告辞离开,临走嘴里还在呢喃,“这一仗也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 他想念远在晋阳的孩子,想念乳娘,还有,唐瑛。 蔡琰摇摇头,将花束放到鼻尖轻嗅,淡淡的花香,怡人。如果是菁儿送的就好了……放下杂念,将花束交给丫鬟插入瓶中,去大帐寻吕菁。 谁都是身不由己,不论是刘辩、刘和,还是自己与菁儿。 途中注意到阵前搭起的高架上,绑了十余人,远远看不真切。 “快点快点!” 一侧,正有人推着木车往高架处去,周围几人扶着车上的大鼎。 帐内,刘和正与吕菁议事,见蔡琰进来,微笑问候一声,告辞离去。 蔡琰正要坐到摆放并州文书的桌后,吕菁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鼻子在脖间轻嗅,“好香~” “弘农王早上采摘的。” 吕菁俊眉一挑。语气平淡,可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啊? “琰儿~”手指轻触唇畔,被蔡琰躲过。 “说正事呢,别闹~”蔡琰轻轻推开她,面色如常,“我看刘和心情比昨日好许多。对了,外面高架上绑缚的,是何人?” “之前生擒的俘虏。”见蔡琰继续盯着自己,吕菁补充道,“邹丹、公孙纪,还有一些记不得姓名的部将。” “我看到他们在搬鼎,是要做什么?” “别多想,公孙瓒威胁刘和要烹杀其家人,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见蔡琰不作声,吕菁解释道,“你知道我并非残忍嗜杀之人,不过是逼公孙瓒谈判,尽力给刘和家人争取生机,叫他安心罢了。” “你的为人我当然知道,就是看到了所以问问。”蔡琰轻叹一声,“就算不是为了刘和,你也必然有自己的考量,不必担心我。对了,刘和做出选择了?” 蔡琰知道,吕菁不敢保证能救下许多人,让刘和在刘虞与其他家人中取舍。 “他求我保全家人,包括刘虞在内。” 虽然吕菁许诺扶持刘和做幽州牧,但刘和没有取父而代之的想法,可谓至诚至孝。但对吕菁而言,就要麻烦许多。 公孙瓒一面要与吕菁交出刘和、与其谈判,一面又向刘和伸去带着荆棘的橄榄枝,要他主动投诚、既往不咎。如此明显的离间计,消息传开,除了动摇他二人之间的信任,更重的是影响那些因刘虞、刘和而临时站在吕菁一边的幽州各地势力。 “菁儿,你会让刘虞活下来吗?” 蔡邕不止一次在文书提醒吕菁,不要短视,不能为了眼前的利益逼死刘虞,当尽力营救。 “我没想杀他,但选择权不在我这里。怎么,你不相信我?”虽然吕菁很想占领幽州,但她半年能顺利进军到这里,离不开刘和、齐周等人的公开支持,足见刘虞在幽州的威望。 “只要你说,我就信。”将头倚在吕菁肩上,蔡琰知道这人的骄傲,不屑于撒谎。 静默一会儿,终是开口,“听说河岸景色怡人,离这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是吗?”淡淡的花香仍在鼻尖萦绕,提醒着吕菁,她疏忽妻子许久,“请夫人带我去看看。” 蔡琰抬头,眼中放光,“夏天到了,到时候菁儿可以换上裙装~”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吕菁着女装。 “额……”不是她喜欢男装,实在是军中这么多人看着,有损她主公形象。 许久不曾见她窘迫的模样,蔡琰莞尔,“我说着玩的。” “主公,最新消息。”帐外,罗木人未到,声先至。 吕菁轻咳一声,小声道,“晚上回到帐内,穿给你看就是。” 与蔡琰对视,会心一笑,坐到各自的椅子上。 “主公,公孙度对右北平郡出兵了。” 午后,田豫再次到来。 “邹丹、公孙纪等诸位将军,皆是义士,晋阳侯不肯放人,也不该如此折辱他们。” “公孙瓒都要烹杀汉室宗亲了,我没在阵前将他们千刀万剐、以儆效尤,已是仁慈。回去告诉公孙瓒,他敢杀皇叔府上一人,包括妇孺,我便在阵前活剐一人。” 田豫平静道,“我会将话带到。”他原本反对公孙瓒用家人性命对刘和攻心的做法,奈何人微言轻,公孙瓒并不采纳。 “不过,晋阳侯这般折辱我幽州将士,城内群情激愤,军民一心、一致对外,蓟县守军战力只会更胜从前。” “军民一心?田豫,你怕不是忘了,这是皇叔的蓟县,不是公孙瓒的。民心,从来不在你那边。”吕菁嘴角上扬,带着调侃的,“对了,辽东对右北平郡出兵,公孙瓒怕是老窝也回不去了。” “将军自有部署,且公孙度重心不在辽西,只是趁机劫掠一番,不能持久。” 吕菁不与他争辩,“想要保全阵前那些人性命?那就将皇叔及其家人送出城来。” “你肯放邹丹他们?”田豫眼中闪过狐疑,瞥了一眼旁边安静的刘和,心下笃定,吕菁做戏给刘和看。 “懒得同你废话!”吕菁起身,“公孙瓒敢不敢带皇叔,出城与我相见?” “老夫人感染风寒,皇叔在床前尽孝,服侍汤药。大小事务皆委托公孙将军,实在繁忙。且将军与晋阳侯,又无私交,只有公事,有什么消息,由我代为转述即可。” “哈哈……既是如此,你也不用回去了!来人!” 立即有护卫上来擒住田豫,他奋力挣扎,“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晋阳侯何故如此?” “拖下去!” 田豫转向刘和,大声道,“我死不足惜,可老夫人听闻公子带兵围城,忧思过虑,病情加重,连皇叔也憔悴不已,一想到幽州之乱,自觉愧对祖宗,莫非公子真的想不到他们的境况……呜呜……” 人被拖下去,刘和才道,“杀了他,无济于事。” “谁说我想杀他了?”吕菁没有解释,问起罗木,“对了,咱们的攻城器械准备如何?” 罗木从五原郡带来许多金属材料与工具,但攻城用到的大量木材,往往是就近从树林中砍伐,加上整装,需要时间。 “问过徐翎,已组装出攻城塔二十架,床弩三十架,冲车十架,最迟明天上午,可以将马上要用的第一批投石车和云梯也弄完。” “那好,”吕菁勾唇,笑的意味深长,“让田豫的护卫回去告诉公孙瓒,我军中有良医,最迟明晚,将老夫人送到我这里。可换回一人,邹丹,公孙纪,其他人,包括田豫,都可以。” 附,作者君与作者姬的小剧场: 作者君:嘿嘿~今天提前来了,真开心~ 作者姬一jio踹飞~:什么提前来了!说的跟大姨妈似的? 艰难爬起的作者君:能不能好好说话啊?踹我干嘛? 作者姬:你之前拖更,替书友们踹的~ (⊙o⊙)… 作者君作讨好状:那个,水是永定河的古称…… 作者姬冷漠:嗯,看到了。 作者君星星眼:千年后,上面会有很多狮子。 作者姬一脸嫌弃:哈?你在说啥子? 作者君认真道:上面会有一座卢沟桥,卢沟桥上石狮子 (歇后语)——数不清。那座桥还会是一场全民族抗战的起点,史称卢沟桥事变。 作者姬:哦~原来是这里。不过,吕菁就是真到了河岸,也不知道自己所站的位置在将来会有什么意义。说起吕菁,鬼心眼真多。 作者君不屑道:平时看起来是大猛1,瞧瞧她在琰姐姐面前说话时,那活0活现的模样。 作者姬打量一眼:对了,你也好久没穿夏天的裙子了,穿来给大爷看看。 作者君立即跪了:大爷,咱们这里现在这是冬天~ ※※※※※※※※※※※※※※※※※※※※ o(n_n)o哈哈~~~ 下一章争取星期五更新哈~ 围城 皓月之下,营地内燃烧的木架火堆,火苗子扑簌乱窜,映的四周十分明亮。 “哎~听说了吗?咱们主公要用俘虏换刘皇叔他娘?”刚换上不久的值守年轻卫兵,身子探过囚车,与另一名守卫隔空聊起来。 “就你消息灵通,说说,咋回事。” 那年轻守卫便将今日听到的消息说了一通,又道,“你猜他们几个谁会被换走?” 守卫嗓门不大,但周边的几个护卫都听的清楚,纷纷将大量的目光投向囚车里的几人。 一护卫指着临近囚车中横躺不动的背影,“要是这家伙不被换走,这日头下再晒两天,估计就没命了。” “他活该!”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人道,“主公给他活路,结果他假意投诚,居然在阵前反叛!” “原本就是叛徒,要不是他高密,公孙瓒这逆贼早就被刘皇叔剿灭了!” “你们说够了没有!”田豫抓住囚车,目光落到被骂、却完全没有反应的公孙纪身上,“公孙大人,你怎么样了?” 他一直想着吕菁抓他的目的,这才注意到公孙纪状态不对。 “不会死了吧?”最先说话的那名年轻守卫拿着火把凑了过去,只见囚车内的公孙纪双目紧闭,脸色发青,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嘿,可别死早了,说不定公孙瓒拿老夫人换你,你就享福咯~” “快去请大夫!”田豫虽然与公孙纪不熟,但同是效忠于公孙瓒,见他连日被架在太阳下炙烤,现在重兵,心中不是滋味。 “哪里得到你说话!”那年轻守卫踹了一脚田豫的囚车。 “你!”火光映的田豫双目通红,却听见有人道,“不得对田大人无礼!” 罗木斥责一句,打量公孙纪一眼,“说不定主公还要拿他们换取皇叔家眷,别让他死了。”命年轻守卫去请大夫,同时打开另一辆囚车中。罗木客气道,“主公要见你。” 一直默不作声的邹丹,在被人搀扶出马车的一刻,终于忍不住道,“所谓何事?”话中带着颤音,有害怕,更有期翼。莫非是公孙瓒换他回去? 待罗木离开,守卫带着大夫回来,听说邹丹被带走,笑道,“邹丹开始有多桀骜不驯,现在就有多识时务。趁这个机会回去……” “咳咳……”另一名守卫突然剧烈的咳嗽,打断他的话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年轻守卫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闭嘴不言。田豫冷眼旁观,不知在想些什么。 令田豫以及其他人意外的是,一夜过后,当大家都以为邹丹被换回去时,他再度被扶回囚车,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这时,众人才知道,公孙瓒派人大骂吕菁阴狠,同时以刘虞的名义,喝令吕菁退出幽州。至于换回人质之事,要求吕菁直接放邹丹等所有俘虏,相当于拒绝这个提议。 ********************* 大帐内。 “回去以后,邹丹竟然在囚车内黯然落泪,田豫宽慰说这是主公耍的手段,邹丹没有回应,另外几人脸上皆有不满。” 说话的,赫然是那名年轻守卫。不过,此时的他没有在田豫等人面前的浮躁、奸猾。 罗木道,“田豫以为我们策反邹丹,又怀疑咱们使离间计,结果看到邹丹回去,完全摸不清主公想做什么。不过,公孙瓒居然不用老妪换战将或者谋士,我也意外。” 意外吗?吕菁嘴角轻扬。她昨天临时起意,扣下田豫,要公孙瓒换人。本以为公孙瓒会换走邹丹,或者公孙纪,再不济也是田豫。谁知蔡琰却说,公孙瓒谁也不换,因为刘皇叔的母亲不是战俘。换,就是向天下坐实他劫持上官造反的罪名。虽然世事艰难,但仍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说了蔡琰的推测,二人皆点头赞同,吕菁对年轻守卫道,“这段日子辛苦你,想办法将那些人分化出来,并让他们相信你的说辞。”吕菁养着这几十名战俘,就是为了在攻打蓟县城时派上用场。 罗木在旁边打趣,“杨奉派邓芝领兵来援,主公却让他做一个小小的守卫,他知道怕是要怄气。” 杨奉看重邓芝才干,将他从书院中调到自己麾下培养,前些日子刚从晋阳过来。 “罗将军说笑了,这个守卫做好了,也是立功。”邓芝感叹一声,“尤其看邹丹落泪,内心感慨良多。” “不愧是杀伐果决的大将,邹丹被我囚禁多日,依旧意志坚定,可惜了……” 邓芝道,“今日被抬下来,我看他已经心生死志,但在听到换俘计划后,甄义注意到他当时双眼放光。”甄义是甄宓族中普通子弟,乔装成另一名守卫,配合邓芝行动。 将人折磨到濒临崩溃,给他希望,再被毁掉希望……那帮战俘为公孙瓒吃尽苦头,被他放弃,心中怎能不怨? 罗木道,“我觉得公孙瓒将人换回去也不敢用,毕竟在咱们这里待了这么久,他信不过。如果换,换谁,又是一个问题。” “有机会却不换,同样会让部下心寒。”暗中思量一番,邓芝不得不承认,如公孙瓒所说:此计,甚是阴狠! “对了,公孙纪情况如何?” 罗木道,“暂时没问题,但继续晒的话,只怕没几天性命。” “明日攻城,严加看管,晚上再将他们提出来单独问话。” 翌日,并州军发起攻城之战。说是攻城之战,但由于护城河的阻挡,吕菁不过试了试城池的防守,不消半个时辰,就鸣金收兵,引得蓟县守兵欢呼雀跃。如此,便开始了围而不攻的长久局面。反而是连续几天夜里,蓟县守军出城袭扰,折损了不少人马。 又隔了数日,一支从渔阳郡过来的人马进入广阳,意图截杀辎重营运送的粮草,被徐翎发现,设伏反杀。 半个月后,出使辽东的邓暮率军抵达蓟县。同行的,还有太史慈。不过他只在军中呆了两日,知道吕菁此番围城,不在一朝一夕,便谢绝吕菁的挽留,回东莱黄县探望母亲。 数天后,公孙瓒从各地征调的援军先后抵达,想要与蓟县守军共同夹击吕菁,不想吕菁早就做好部署,一路打援,分散击破。公孙瓒曾短暂的于刘备派来的援军夹击吕菁,没有成功,只得退守城内,短期没有妄动。 围绕着蓟县,周边广阳、渔阳、上谷、涿郡四郡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这一日,吕菁与蔡琰沿着河岸一路往上,身侧还有不情愿、但闲着无事跟来的刘辩。 “你们不是筑好河坝了吗?怎么这里又在挖?” 护城河上游被吕菁以极快的速度筑坝拦住,城外河水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 “已经拦住护城河的水源,但这些是另外的沟渠。” “这得挖到什么时候?”刘辩看着满是泥浆的裤腿,再抬眼望原本沿途美丽的风景,现在全是泥泞。 “快完工了,”吕菁抬头看看阴暗的天空,“雨季,已经到了。” 这一夜,蓟县下起瓢泼大雨。潜伏许久的史阿,也终于等到守卫疏忽的机会,潜入刘虞房间。 ※※※※※※※※※※※※※※※※※※※※ 下章争取星期一更新~~fighting!( 潜台词:大概率星期二更新~ (bushi~) 对了,这周完成三更,打个自来水广告: 大年初一,由刘德华、肖央、万茜主演的电影《人潮汹涌》,为你而来~ (#^.^#) 刘虞的报复 “带我走?” 刘虞初见史阿潜入,还以为他是吕菁派来的刺客,确定他真心想要救自己离开,才问他如何来到这里。 “公孙瓒防守严密,费了许久时间,不过皇叔放心,谋划这么久,带你出府没问题,只是暂时出不了蓟县城。” 刘虞露出一抹苦笑,“府中有老母、妻儿,以公孙瓒暴烈的性格,我若离开,他们只怕没有活路。” “主公曾经提出用战俘换您家眷,奈何公孙瓒不答应。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带您一人离开。”史阿顿了顿,“至于老夫人,前日已经仙逝,尸身被安置在柴房……”说是安置,实际就是下人暂时扔在那里。 老夫人年迈,身子本来就不大好,上次染得风寒没好彻底,公孙瓒忙着战事,哪里会分心管刘虞的家眷?下人更是薄待。史阿作为府内的“下人”,甚至比公孙瓒更早知道。 将这些说与刘虞,只见额头上青筋暴露,眼眶发红,咬牙切齿道,“公孙瓒!” 沉默一阵,握紧的拳头猛的松开,又再度握紧,刘虞似乎下定什么决心,向史阿躬身行礼。 “皇叔这是做什么?”史阿有种不好的预感,将他扶起,却见刘虞两行浊泪留下。这一瞬,史阿觉得眼前之人瞬间老了好几岁。 “让慈母落得如此下场,我实在妄为人子!请壮士将我母亲带出蓟县,妥善安葬。” “就算是皇叔,我也只能奋力将你带出府,在蓟县找地方藏着,何况……”何况带一具尸体出城。 “我不能走。请壮士带走我母亲,并转告吕菁,善待刘和,尽力保全我家人。” “你!”史阿气结。他觉得吕菁就该听徐翎不救刘虞的建议。 “城东有一间酒坊,最里的库房下,隐藏着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应该能容两人并排通过,你可以从那里出城。” 史阿没想到,刘虞还留了一条退路,可惜他一开始便被公孙瓒囚在府内。 “那通道还算坚固,但你要抓紧时间。如果持续下雨,通道可能会积水。而且,如果吕菁引水灌城,那条通道肯定不能再用。” 刘虞对于吕菁可能采取的破城之策有过详细的分析,公孙瓒也在加固城池。 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停歇的雨,刘虞冷静道,“按往年的气候,接下来几天还会继续炎热,然后迎来多日的暴雨。” 史阿点头,这与他们出征前研究的蓟县地方志吻合。 “另外,四城门中,南门地势比其它几门更低,容易积水,墙体也更为脆弱。还有,县尉陈和原是我的部下,见我被擒,转而向公孙瓒投诚,但此人只看利益,同样不会忠诚于公孙瓒……” 刘虞将可能对吕菁有用信息一一说出,又讲了密道的详细入口,最后书信一封,请史阿转交刘和。 史阿离开前再次确认,“逝者已矣,皇叔当为生者考虑,真的选择要我带老夫人离开?” 刘虞郑重一礼,“拜托了!” 史阿深吸一口气,郑重承诺,“必不负所托!” 翌日,正在墙上督战的公孙瓒听得部下来报,府内柴房失火,有两个仆役与老夫人遗体失踪。公孙瓒大怒,命人严查,又去责问刘虞。刘虞假意才知此事,一改原本懦弱的态度,对他破口大骂,被公孙续出手打了一顿。 援军不济,公孙瓒近来心情本就糟糕,冷眼旁观,任自己儿子动手,最终也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好在没什么出其他问题,只能下令加强府内防卫,不了了之。 蓟县外,并州军大营,吕菁拿着陈平送来的急报,正在头疼: 关羽千里走单骑,到幽州寻兄来了! 他原本应该在凉州北部的鲜卑草原,与徐飞、徐荣等人扩展、稳固势力。军中自然尽力瞒着关羽,吕菁出兵幽州之事,但可瞒一时,又怎能长久?关羽从过往的商队中知道吕菁与公孙瓒、刘备交兵,便瞒着众人,只身离开。 徐飞与徐荣商议一番,恰好近期无事,便让徐荣率领轻骑为先锋,重甲天狼骑随后,一面追赶关羽,一面率军支援吕菁。 罗木提醒,“主公,关羽进了上谷郡,应该是朝着刘备所在的涿郡去了。”据他所知,曾与他共同作战的徐飞、徐荣、陈平,都没有对关羽下格杀令。如何处理,需要吕菁明示。 吕菁沉默许久,“传令下去,严守各个关卡,不必抓捕,但若强闯,杀无赦。” “是!”罗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领命出去,正遇上快步走来的徐翎。 “主公,史阿回来了!” 吕菁倏地起身,“人在哪里?” **************************** 当天,工匠营连夜用硝石赶制一口冰棺。第二天,刘和在南城外简单设了灵堂,将邹丹、公孙纪等一众俘虏压在堂前跪拜。刘和站在高台之上,声泪俱下斥责公孙瓒兽性,誓要报仇。 城墙之上,守军心思各异,直到公孙瓒从东门赶过来,命人放下吊桥,去擒刘和。不过,刘和与战俘都被护送回去。 很快,刘皇叔母亲被公孙瓒害死、弃尸,城内忠义之士暗中将遗体收殓、送出城的消息,在城内传开。 翌日清晨,刘和命人抬棺从东门起,要绕城一圈,并命兵卒齐声控诉公孙瓒各种罪行,公孙瓒又不好下令击杀。毕竟,刘和前后除了有护卫,还有邹丹等被捆缚的战俘。在他们一侧,是蓄势待发的并州军。 “父亲!”公孙续气的双目发晕,“我去把刘虞抓来,送他们祖孙三人团聚。” “不必了~”儿子出言,倒是令他冷静下来,对刘和大声道,“贤侄,跟着女人,竟做这小人行径!既要报仇,何必此等做派?邹丹、公孙纪皆是我幽州义士,家中老母何尝不是日日以泪洗面,盼自归家?”又对邹丹、公孙纪喊道,“家中老母、妻儿都有我照顾,勿念。待我击破外敌,你们今日忍辱负重都值得!” 刘和未及说话,邹丹突然情绪失控,对着公孙瓒大喝,“将军,末将实在不能承受这等侮辱,只能来时再追随你征战沙场!”说罢,奋力挣扎,撞上迎面而来的守卫长剑。 那年轻守卫被吓的松手,任他倒在地上,鲜血躺了一地。守卫似突然清醒过来,慌忙拿帕子将伤口按住。很快有医疗营的人动作利索的将人抬下去。 或许是被邹丹自尽前的话唤回记忆,公孙瓒红着眼大喝道,“刘和,若是不将邹丹救回来,我必要人给他陪葬!” 守军亦皆群情激奋,不断有人请求出城一战。 俘虏中,不知是谁率先哭出声,引得一众长期被囚禁的俘虏精神崩溃,大声痛哭。 “将军,救我们!” “将军,我婆娘、孩子还在右北平郡等我回去!” …… 呼救之声此起彼伏,听得公孙瓒一阵心悸。 “扰乱军心,请将军下令射杀!”公孙纪此话一出,呼救声压下。刘和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下令前行。 刘和离开城池外围,在吕菁昨日寻的一处风水宝地,安葬祖母。另一头,经过这两日的暴晒,水源被拦的护城河几乎干涸,并州军利用各种攻城器械,再次发起进攻。 虽然有不少折损,但总体还在公孙瓒的接受范围内。令他意外的是,鸣金收兵后,吕菁居然放田豫回城,再次提出用战俘交换刘府亲眷。 “听守卫骂刘和不知好歹,责难吕菁没有全力救他家人,大吵一架。不知刘和提了什么条件,吕菁答应下来。” “不是降卒,而是公孙纪他们?” “是的,邹丹、公孙纪……” “等等,邹丹没死?”他虽然威胁刘和救邹丹,说到底还是场面话,并不真的抱希望。 “我去看过,没伤到要害,但人还在昏迷,不知能不能熬过去。” 沉默,权衡许久,公孙瓒终是答应,交换除刘虞和他的另外两个儿子以外的其他刘府亲眷。 不过,包括田豫在内,回来的所有人都被限制在府宅之内,美其名曰修养,但公孙续则出面带人对所有人进行严格的审问、盘查。 又过了几天,在公孙续终于放松对一行人限制后,一名官员在府宅内被暗杀,宅子被纵火。火势凶猛,护城河无水,城内水源更是匮乏。正当焦急时,天将甘霖,浇灭烈焰,化解一场危机,令城内众人松了口气。 不过,随着另一名官员被杀,城内人心惶惶。而雨,几乎没有停歇。 ※※※※※※※※※※※※※※※※※※※※ 请帮忙捉虫~ 其它不知道说啥,就提前给大家拜年吧~ 下一章星期四更! 蓟县之危 七月,袁绍在与徐晃交战同时,抽调麾下外甥高干,率军侵入涿郡。趁肖一不得脱身,刘备、张飞北上攻打沮阳城,希望切断平城通往蓟县的粮道,以解蓟县之围。 阿怜收到消息,率军出城阻击。两军交战,各有损伤,胜负未分之际,关羽赶至,刘备一方士气大振,张飞更是如发狂一般,大喝着连刺数人。刘备一箭射伤阿怜坐骑,阿怜跌落马下,张飞的丈八蛇矛顺势刺来,阿怜身体不受控制,闪避不及,只听“叮”的一声。 “二哥,这是作甚?” 原来是关羽用偃月刀挑开张飞蛇矛。副将立即护阿怜上了自己的坐骑,退至后方。 阿怜看着关羽,心情复杂,“你当真要背弃誓言,背叛主公?” 拦着又欲上前的张飞,关羽直视阿怜,目光平静,“我亦不能背弃当初结义誓言,置他们于危险中而不顾。你走吧!” 阿怜环视一周,率军有序后撤退。 “大哥!”张飞朝刘备嚷嚷,提醒他追击,刘备缓缓摇头。错过了最好的时机,阿怜几名部将已经从慌神中冷静下来,此刻追击,未必成功,但不具备优势的刘备必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而他,损失不起。 “三弟!”刘备喊了一声,只见张飞猛抽坐骑,头也不回往营地去。 帐内,张飞扔了马鞭,对随后跟进来的关羽怒目而视,“为什么要救吕菁的人?” 关羽不说话,刘备进来劝道,“益德,咱们兄弟这么久不见,有话好好说。” “大哥!要么杀吕菁的人,要么杀咱们,他总得选一头!放走那叫阿怜的丫头,这算怎么回事?” “你胡说什么!”刘备斥道,“什么叫杀咱们?云长是来助我们的!” “他把吕菁的人当主子护着……” “你给我闭嘴!”刘备也怒了,“当初云长为救我们而被迫投入并州,他为人素重恩义,难道你让他转身就杀吕菁的人?岂不被天下英雄耻笑?” 关羽眼眶发红,看向刘备,“大哥~” 且不谈自己所立誓言,也不说与陈平、徐飞等人的同袍之谊。这一路寻兄,他沿途未受到来自并州守军的刁难。只要他不伤人强闯,最多就是设关卡劝返、阻拦,让他多绕了些远路,不曾伤他分毫。这份情谊,让他如何不动容? 张飞犟着脖子道,“那好,这次过后,你与吕菁两不相欠,下次若见吕菁,必杀之!” 刘备眼中满是期翼,却见关羽沉默不语,转头劝张飞,“云长刚回来,有些事情不必着急,日后徐徐图之。” 张飞冷哼一声,出了大帐,刘备对关羽宽慰道,“益德的性子,你也知道。自你走后,他很是自责。今日乍见,心绪难免激动。”握住关羽的手,“二弟,委屈你多担待些!” **************** 傍晚,刘备对着简洁的地图,正与关羽分析战局。忽听人来报,说是去请张飞议事的步卒被绑在木柱上鞭笞。两人赶紧过去,只见那传信的步卒已经痛得晕过去,张飞浑身酒气,抽向一旁劝阻的人。 刘备上前一步,夺下鞭子。张飞正要说话,被刘备狠狠瞪了一眼,缩了缩脖子,站在那里不说话。刘备上前亲自解下绳索,将受伤的人搀扶下来,送入帐内命人上药。安排妥当,刘备才把张飞叫入帐内训斥。 张飞酒醒不少,没有还嘴。过了一会儿,刘备注意到关羽心不在焉,张飞随他眼神看过去,见他面有忧色,忘了与他置气,关切道,“二哥,怎么了?” 关羽摇头。张飞这暴躁的性子,真是一点儿没变。对上文人还好,对于士卒,非打即骂。但吕菁治军严谨,麾下他不曾见这等事情发生,此时再见,难免有强烈的违和感。还有,这军中似乎没有专门的大夫,刚才去上药的只是会些包扎的普通士兵。整个队伍还不到三千人。 如此情况,要如何同实力强横的吕菁斗? 见关羽有话不说,张飞脾气又上来了,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令刘备只觉脑仁疼。夜间,还在商议军务的二人,又听人来报:张飞痛风犯了,疼痛难当,饮了许多酒,正在帐内发脾气。 刘备单手捂住额头,重重叹息一声。赶过去,直接下令将他捆起来。 张飞状若癫狂,好不容易被制服,顾不上其它,“大哥,给我酒!” 刘备不愿如此,见他痛苦难当,只能命人给他喂酒,直到酒劲儿压下痛觉,昏睡过去。刘备卷起他的裤子,膝盖处已经红肿。关羽看的难受,“营中没有大夫吗?” “原先有一个,后来逃难,便失散了。肖一在涿郡对我们穷追不舍,为救公孙瓒,好不容易在涿郡凑上这点人马北上,哪里去寻大夫。” “益德什么时候染上这病?还能喝酒吗?” “在蓟县的时候就有些疼痛,他没在意。前些日子,痛的越发厉害。你莫要怪他,我们这一路,实在太苦了。”泪水忍不住滑落。 自遇吕菁,刘备接连陷入困境。先是兄弟离散,后被刘虞限制在蓟县,又因张飞杀人而奔逃。好不容易到公孙瓒麾下,又面临节节败退的战局。 “大哥,真的还要去救公孙瓒吗?”关羽终于提出自己的意见,“并州物资充足,兵精将强,公孙瓒坚持不了多久。” “哎~我何尝不知。但他对我素有恩义,岂能弃之?”见关羽仍不认同,刘备又道,“再者,除了高干,袁绍又从渤海郡发兵,进入广阳,只要在争取一段时间,事情就有转机。吕菁与袁绍相争,便是我们的机会。” 见关羽不再反驳,刘备提醒,“云长,我知你重义,但沙场之上,若再对他人手下留情,死的便是我和益德。” ************************** 蓟县内,自换回俘虏,已有五名官吏被杀。公孙瓒亲自对邹丹等人进行详细的审问。或许是出于自保,加上吕菁不止一次分开找他们谈话,原本中立的说辞,现在带上许多猜忌的色彩。比如,公孙纪曾被送医疗营治病、养伤许久…… 就在一众人再次被软禁府宅后,城内又有一名官吏被杀。公孙瓒大怒,怀疑的目光,投降所有人。 与此同时,因为连日下雨,下游又被筑起高坝,护城河的水位甚至超过从前,城内开始漫水。公孙瓒被彻底困在蓟县城内。 七月中旬,刘备率军偷袭水坝处守军,想要破坏,被斥候发现。罗木率军追击,双方力量对比悬殊,刘备损失不少。但罗木顾忌蓟县形势,为免生变,并未穷追猛打。刘备在关羽掩护下成功逃脱。 关羽再次劝他南下,莫在幽州纠缠。虽然心有不甘,但张飞痛风不止,需要寻良医问药。更重要的是,再折腾,刘备最后这点家底就全没了。 就在刘备撤出蓟县那日,公孙瓒副将上报,被幽禁的公孙纪在被公孙续拷问后,上吊自尽,留下遗书自证清白。消息传开,田豫、邹丹等人皆伤心落泪,公孙瓒麾下更是人心浮动。 几天后,吕菁掘渠灌城。 ※※※※※※※※※※※※※※※※※※※※ 最近留言的人好少好少,没动力码字了 o(╥﹏╥)o 下章更新时间,待定…… 公孙瓒 “将军!” 公孙瓒从睡梦中惊醒,抓起枕边的长刀跑到屋外。远处火光燎亮,院外更是刀剑交击之声不停。 “怎么回事?” 管事道,“县尉陈和欲投吕菁,率部发动叛乱。幸得少将军及时发现,陈和已被弓.弩手射杀。” 公孙瓒脸色难看至极,“可有问出同谋?” “还有王门!”管事正不知如何答复,公孙续跑过来,“儿子已经派人将其生擒,他交待城内还有吕菁的人,却不知藏身何处。” “与他们联络的,是回来的哪些人?”公孙瓒后悔当初一时心软,也顾忌城内守将离心,将那群俘虏的部将换回来。虽然限制他们行动,却仍可能惹出事端。 “都不是,王门交待,就是吕菁的部下,却不知何时混入城内。” 公孙瓒想起刘虞母亲尸体被盗,之后出现在城外,他虽严密排查,却没找到原因。 “刘虞,刘虞!” 公孙瓒怒气冲冲去寻刘虞逼问。刘虞只推说自己不知,公孙瓒便命人将刘虞还在城内的两个儿子押来,用性命威胁。刘虞无奈之下,只好交待密道之事。哪怕公孙瓒斩断刘虞次子手掌,刘虞依然说不出城内有多少吕菁的人、藏身何处。 他确实不知,因为公孙瓒加强防卫后,后来再也没有吕菁的人入府与他联系。 刘虞派兵查探,在城内大街积水都已过膝的情况下,那密道早就被污泥灌满,不能通行。问题是,在这之前,有多少人入城,公孙瓒一想到这个问题,就浑身发凉。 城内官吏接连被刺杀,他还以为是那些曾经被俘的部将搞出来的。现在看来,一方面遮掩刺杀行动,更重要的是离间军心。自公孙纪被逼的以死明志,公孙瓒能察觉到城内守军不满之意日盛。 “将军,南门附近的城墙出现很大的裂缝,足有十步之长。” 公孙瓒头也不回的盯着地图,一旁的公孙续道,“父亲,我去看看。” “自吕菁掘渠,这城墙已经被浸泡月余,而前来的几路援军都被吕菁击退。我们,不能在坚守此地。” 公孙瓒终于决定弃城。不过,离开前,还有事情要办。 公孙续带人来到蓟县最大的粮仓,看着被妥善安置在高地未被水浸湿的粮食,眼中有不舍。 这蓟县几大粮仓的存粮,足够他们再撑两年,但城墙若是坍塌,只会便宜吕菁。 “放火!” 部下在四周淋上松油,忽听外面有吵闹。接着“嗖嗖~”数声,却是弓.弩齐发,将粮仓内众人纷纷射成刺猬。公孙续躲避不及,亦身中数箭,倒地不起。 “你们居然敢叛乱!”公孙续怒视走进来的部将,分明是自己麾下的校尉。 “他原本就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那校尉没说话,身后却走出一人,正是邹丹。 “亏我父亲如此信任,你们居然背叛他!”公孙续又气又恨,只觉呼吸不畅,说话越来越费劲。 “公孙纪没有,还不是被你们的‘信任’逼死了。”邹丹眼神说不出的冰冷。老天爷知道,当初自己是如何同公孙纪一样,对公孙瓒忠心耿耿,可结果如何? 那个叫邓芝的守卫,刺向自己的那一剑拿捏的很准,邹丹顺利按照吕菁的要求,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回到蓟县,不也遭到怀疑,遭到软禁? “吕菁说了,要蓟县百姓不被饿死,就一定要保住粮仓不失,别的不需要我做。”看着快要断气的公孙续,邹丹嘴角划过一抹嘲弄的笑,持剑走过去,“不过,相信你的脑袋会有用。” 一剑斩下,死不瞑目的头颅滚到一边。 刘虞府邸。当公孙瓒没有看到预期中城内各处粮仓起火,便觉心中不妙。焦急中等到公孙续被邹丹所杀的消息,脑袋一下懵了。之后,便是无尽的愤怒。 “将军,城内叛乱四起,咱们快走!” 部下的提醒充耳未闻,公孙瓒噬人目光转向角落被捆缚的刘虞父子三人,提刀过去。 “将军不可!”说话的,是被限制行动的田豫,“若杀刘虞,你背负骂名,而吕菁却可以此为由,趁势拿下幽州。将军何故自毁声名成全吕菁?” 公孙瓒已经举起的刀顿住,面部表情已经扭曲。他不信任田豫,但倘若此举会令吕菁得好处,他就绝不会做。 看着瑟瑟发抖的刘虞第三子刘旭,公孙瓒忽然笑了。命人解开他的绳索,将一把短剑放到他手里,指着前几日被断掌的刘虞次子,眼神却瞥向被堵着嘴的刘虞,“杀了他,你就能活命!” “将军!”田豫瞪大眼睛,想要再度劝阻,却听公孙瓒一声暴喝,“闭嘴!”他的儿子死了,刘虞的儿子还想活吗? 当刘旭终于受不了公孙瓒威吓,按住他二哥,一刀又一刀捅进去时,刘虞崩溃,公孙瓒满意的笑了。 “把他们杀了~”公孙瓒声音中带着笑意,更有一丝癫狂,手却是指向田豫和他身侧另外几名换回来的部将。 这些人,都是吕菁设置的局,否则他的儿子怎么会死?全部杀了,才能永绝后患! “轰!”一声巨响,有人撞门而入。 “将军快走!” 通过密道出城,又带人折返、蛰伏城内的史阿,带人率先冲进刘府,营救刘虞。 一刻钟后,公孙瓒自东门出逃。半个时辰后,邹丹执公孙续首级,宣告向吕菁投降。 此时,已是八月底。 ******************* “华大夫,皇叔情况如何?”吕菁原本在处理政务,听说华佗来了,便叫他过来,询问刘虞的情况。 “哎……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无能为力。” 虽然刘虞被史阿及时救下,但被困许久的刘虞原本身心都在崩溃的边缘,再亲眼见到刘旭弑兄…… 妻女与刘和都守在刘虞床前,但得不到他任何回应。至于刘旭,刘和只能将他暂时软禁起来。 “还有一事,要有劳华大夫多费心。” “主公请讲。” “城内积水已经排完,”吕菁一面在护城河上有引流,一面命人破坏临时修筑拦水的河坝,使城内外表上迅速恢复正常,“但需防范疫病,一定要有一整套方案,并且落实下去。尤其是饮水的卫生,否则,会有大量百姓染病,”吕菁半开玩笑道,“到时候,只怕咱们医疗营人手不够。” “是。”防疫的方案原本就有,春娘正在结合蓟县的情况细化。 华佗退下,一旁安静的田豫开口,“晋阳侯果然仁德,只是不知为何喜欢玩弄人心?” 史阿赶至,知道吕菁有意招揽田豫,自然不会眼睁睁看他被杀。 吕菁放下手中的笔,含笑看着田豫,“怎么,还在为公孙瓒不平?” 田豫摇头。虽然吕菁营造了他投敌的假象,但他确实没有背叛公孙瓒。所以,当公孙瓒下令杀他时,田豫便知道,一片赤诚,终是错付。但被吕菁玩弄于股掌之上,并不好受。 吕菁又埋头桌案上的文书,“别想多了,好好把救治灾民的事务处理妥当。” 田豫知道吕菁想要招揽自己,却没有摆出求贤若渴的姿态,多少有些失望。想了想,田豫又不免觉得自己矫情。 “好。” ※※※※※※※※※※※※※※※※※※※※ 发晚了,不好意思!(ps:没有捉虫~帮~) 这章还是算在24号晚上发的哈~~ 下一章星期二发! 刘虞刘皇叔 被秋雨洗过的天空,明净无云。和煦的日光照得人身上暖烘烘,舒适又惬意。沿着水河畔漫步,哪怕不远处都是护卫,却仍安静的像是二人独处的世界。 “菁儿,我好像许久不曾听你作诗。” “吟诗还行,作诗就算了。” 不过吕菁有她的自觉,一旦蔡琰说“许久”一类的词语,她便知躲不过。上次提到“许久”,是让她在帐内穿夏日的裙装。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话音刚落,蔡琰便转过头,眼中透着嗔怪。《诗经》虽好,可她想听点别的。 “咳咳~我是君子,你是伊人,”指着旁边的小溪,“这里是水,多应景啊~” 蔡琰脸上带着微笑,站着那里不动。 吕菁心里暗叹一声,作诗肯定不可能,为博美人笑,吕菁在脑子里努力回忆着曾经背过、但早就忘得差不多的诗词。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等等哈,后面是啥来着?” 从听到第一句,蔡琰便双眸发亮,期待着故意抓耳挠腮的吕菁“完成”这首从未听过的五言诗。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吕菁安静的立在一旁,等这位才女在原地细细品诵唐代诗人王维的《山居秋暝》,不敢打扰。隐约记得,这是小学语文要求背的,可惜了,关于文学诗歌没有存货,不然随时拿首诗撩妹。 “虽与当前景色不符,但诗中有画,雨后山村图景跃然于眼前。”蔡琰露出满意的笑容。这首五言诗,比之乐府五言诗,在声律、韵律上似乎更严格,但偏偏又流畅自然。 吕菁早就说过,诗歌都来自于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但这不妨碍蔡琰对于这首诗的创作者以及背后故事的追问,直到刘和到来: 刘虞邀吕菁入府。 床榻上,刘虞头发灰白,精神萎靡,躺在榻上咳嗽不止。见吕菁到来,下令让所有人退下,包括刘和。 “皇叔为何如此憔悴?”病情,比前些日子更严重了。 “多谢晋阳侯好意,不过不用了。”前日他不顾刘和劝阻,坚持去山上的亡母陵前祭拜,又去看了被杀的次子之墓,受了凉,原本就病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如此,皇叔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时日无多,但心中有许多事务放心不下,今日便与晋阳侯直言。” “皇叔请说。” “袁绍如何?” “公孙瓒败逃不久,袁绍便撤回侵入幽州的兵力。另外,他的势力抓住这个关口,已入主青州。”按原本的历史进程,若是没有吕菁的介入,公孙瓒和袁绍会为争夺青州而爆发大战,袁绍同样会得到青州。 “曹操现在如何?” “自兖州出兵徐州,向东南扩展势力,连下十余城。后与徐州牧陶谦展开激战,陶谦不敌,目前退守。同时,曹操纵兵杀掠徐州百姓。另外,袁术据淮南,李傕……” 吕菁将其他几个她认为重要的人物一一说了,只是没提吕布。事实上,她这个便宜父亲还没有自己的地盘,只是收到他途径陈留,得谋士陈宫看重,太守张邈更大加款待,发誓结好的消息。 听吕菁一一说下来,刘虞没想到吕菁将目光放的那么广,更是坚定了决心,话题从天下大势,转到了自己长子身上。 “刘和忠厚仁善,于政务颇为熟稔,但不善治军,且威望不够。我死后,希望他能追随晋阳侯。” “皇叔放心,我会支持他做稳幽州牧。” 这原本就是她与刘和的协议。虽然现在刘虞活着,但刘和答应她的条件,刘虞也曾表态同意。不同意也不行啊,吕菁虽然对刘虞客气有礼,但并州军实实在在的控制着幽州数城,包括他们所在的蓟县。 同时,这一路走来,吕菁也发现,刘虞不仅是威望高,更是与本地势力联系甚密,想要撇开刘家支持吞下幽州,很难。 “不,有人比他更合适做幽州牧。” “谁?” “弘农王,刘辩。” ※※※※※※※※※※※※※※※※※※※※ 眼睛睁不开,明早7点要上班,遭不住了,星期三晚上我继续弄后半章。 蓟县迎客 花谢花开,冬去春又来。在外奔波一整年的吕菁与蔡琰,在他乡迎来了兴平元年(194年)。初春的日光下,站在城楼最高处,望着熙来攘往的蓟县街道,吕菁感到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菁儿,在想什么?”蔡琰问道。身侧的吕菁脸上带着微笑,又泛着淡淡的思念。 “以前总听老师与卢尚书评价皇叔‘饬[chi]身厉行,忠厚恭俭,志存王室’,我原本不信,现在才知他二老所言非虚。” 哪怕刘虞得蔡邕与卢植的一致肯定,但吕菁对这位皇叔始终存疑。刘备虽与她敌对,但吕菁认可这个有仁义之名、更有权谋的对手。而刘虞根基远比刘备强大,却迅速败于公孙瓒之手,身陷囹圄,叫吕菁打心眼里瞧不上。 不过,在得到解救之后,刘虞选择将幽州牧之名留给刘辩,把军政大权交予吕菁。在最后的日子里,帮助她安抚人心,树立威望,使幽州以最快的速度走出战争的阴影,并让刘和辞官丁忧以剪除后续可能引发幽州内乱的隐患。 现在,荀攸,公孙瓒旧部田豫,与刘虞旧部齐周共同处理幽州政务。而罗木、轲比能、阎柔、徐荣等并州将领直接掌控各地军务,驻军屯田。幽州军政大权,可以说以相当平和的方式,过渡到吕菁手中,这极大超过她的预期。 “能做到一州之牧,使百姓安康,令异族信服,义父自然有过人之处。” 听她这一声“义父”,吕菁轻笑出声,被蔡琰白了一眼。 大约是看出吕菁不喜欢义父的称呼,刘虞在人后并不勉强,却要蔡琰这么喊他。蔡琰没吕菁那么多心结,对方又是蔡邕认可的德高望重之人,刘虞坚持,她便应下。 这也算是他对二女关系的认同,不是吗? 史阿走近,“主公,他们来了。” 二人回身望去,不远处一队人马旌旗招展,长长的车队望不到头。 “姐姐!” 刚下楼,吕小妹快步冲过来,一把将吕菁抱住。 “这么大了,没个正形!”将挂在身上的人放下,挼着她乌黑的头发,脸上满是宠你。 “我想你嘛!”吕绮玲目光移向含笑的蔡琰,“也想嫂子~” 蔡琰牵着吕绮玲身后安静的甄宓,走到一旁,“路上一切可好?绮玲有没有欺负你?” 甄宓还未回答,小妹便撇下吕菁,主动跟了过去,“嫂子可别乱说,从来都是她欺负我,好吧!对了,他们还没到么?” “还没了,也快了……” 吕菁笑着摇头,这丫头,被琰儿治的服服帖帖。 “参加主公!” 一众部将纷纷施礼。为首的,正是史阿的师父,王越。他过去一年在李儒的锦衣卫下做事,这次被安排过来帮助弟子史阿在幽州建立锦衣卫系统,加强对各地监察。同行的,还有左慈的弟子徐道率领的一批道观弟子、蔡邕选出一批书院新毕业的学生。 夜间,刘辩出面设宴,接待并州的将领,席间也算其乐融融。 “一年多不曾看见世子,不知他长高了多少?”刘辩说起对儿子的思念。 史阿笑道,“世子走稳不久,便在院里跑动,乳娘直言追不上。” 听这话,刘辩笑开了花,“那就好,那就好!”对一侧的齐周解释道,“孤当初被董卓灌下毒药,险些丧命,虽得晋阳侯救治,但养了好些年才痊愈,只是可怜孩子受孤拖累,身子一向瘦弱,担心的紧。” “府中上下都将世子捧在手心,照顾的十分细致。师父常去探望世子,在观内日日为他祈福。”徐道说的是实话。大约也是看出世子身子比寻常孩子更弱,更加费心。 “仙师的心意,孤自然知道。”若说晋阳城内,最令刘辩安心的,便是左慈。其次,是蔡邕与蔡琰。而令刘辩从骨子里感到害怕的,从来都是吕菁。 齐周道,“殿下与皇叔一样,都是重情之人。”看的出来,刘辩相当在乎孩子。 “殿下何须忍受骨肉分离之苦?派人去把孩子接来便是。” 闻言,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说话之人,旋即看向吕菁。这人名叫田畴,只比吕菁大几岁,颇有才华,在幽州有些声望,得刘虞十分礼遇,担任从事,奉命出使长安。在刘虞病逝前赶回来,对于刘虞临终让他辅佐吕菁之事,一直抵触。 吕菁仿佛没听到,刘辩先开口,“路途颠簸,世子还小,不宜远行。我打算近日启程,返回晋阳。幽州的事务,交给诸位,我很放心。” 刘辩性子散漫,在先帝未立太子时,便是如此,不比刘协事事争先,可以说素来没有大志。他早就想回晋阳,奈何刘虞的事情没处理完,吕菁不许他离开。作为连刘虞都不给予实权的傀儡,刘辩有全面配合吕菁的觉悟——回晋阳。 田畴眉头一皱,环视周围,包括齐周、田豫都没有意外之色,显然早就商量好了。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戌时过后,各自安顿。吕菁正在府内听小妹说着书院的变化,忽有人来报,“关羽在城外求见!” 吕菁眨了眨眼睛,“你说谁?” 关羽回来了,只身一人,单枪匹马。 “你从哪里来?” “徐州。” 关羽一路护送刘备、张飞至徐州,恰逢下邳人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刘备讨之,遇上同样前来讨逆的徐州牧陶谦,很得看重。 “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百战之约,不敢忘。” 闻讯赶来的罗木冷声道,“谁知你是否受刘备指派、图谋不轨?” 关羽手握长刀,身量站的笔直,“我只是来践行我的诺言。” 吕菁道,“刘备怎会放你离开?” “兄长弘雅有信,知我心意,自不会强留。”刘备自然想留,奈何关羽坚持要走,加上当初吕菁逼关羽立的誓言过于狠毒。 “永不背叛,若有违背,你兄弟三人皆不得好死,祖宗不得安宁,子嗣断绝!” “十年,你必须绝对忠诚于我,不得有二心,为我征伐,立下百战之功!十年之后,你若要走,我不留你。” 句句如重锤敲在他心上。既知不能留,刘备自不会失了风度。不过,张飞那里闹腾了一番,竟负气说“若离开去投吕菁,今生兄弟永不再见”一类的狠话,着实令关羽难受。 “若我在与刘备交战,你是否还会离开?” “是。” 罗木目光狠厉,吕菁反倒释怀,“云长不想对兄弟失义,亦不想对我失信。那云长之意,只要我不与刘备直接交战,便不会离去?” 关羽点头,“十年。” 吕菁点点头,命人带他下去休息。接下来数日,吕菁安排着刘辩出行的事宜,尚未想好对关羽的安排。存有顾虑是一个方面,她确实没想好将他放在什么位置。 就在这时,太史慈来了。 “借兵?” “张燕率领的黄巾军围攻北海国,孔融被黄巾管亥所围,故来冒昧借兵。” 孔融?吕菁轻笑,让梨的孔融,据说是孔子的二十世孙,乃当今名士。不过,据她了解,这人虽然文学成就很高,但才疏意广,实在是…… “你与孔融是旧识?” “过去不识,但我远走辽东后,国相(孔融是北海国国相)数次遣人关心我母亲,赡恤殷勤,比起故人旧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家母感戴国相恩遇,遣我去报恩。只是,这一路,或自顾不暇,或袖手旁观,直至遇到邓将军。” 邓暮驻守最南边,与太史慈相识,知道情况后劝他直接找吕菁借兵。 吕菁看向荀攸,相视一笑,心中不禁感叹:邓暮,深的我心~ 翌日,吕菁派邓暮、关羽领精兵五千,沿着海滨一线,越过冀州渤海郡,救援青州北海国。至于此番救援的条件,吕菁没有提,倒是叫太史慈更加敬重。 太史慈救援的行动暂且不提,蓟县很快又迎来新的客人。 ※※※※※※※※※※※※※※※※※※※※ 嗯~~~~~(声调上扬~~) 只有一句话:这周保证三更,下章周四晚更~~ 曾经的婢女 二月二,龙抬头。 吕菁前世,表弟总在这一日被姑妈领去剃“喜头”,保佑他健康,长大后能够出人头。表弟指着星宿的抱怨,令她至今印象深刻。 “二十八星宿,我略知一二。《灵宪》有云:苍龙连蜷于左,白虎猛据于右,朱雀奋翼于前,灵龟圈首于后。不过,我是今日方从菁儿口中得知‘龙抬头’一说,”蔡琰望着天上两颗亮星,“青龙的右角和左角么?倒也有趣。” 《灵宪》是那位发明浑天仪、地动仪的天文学家、数学家、文学家、地理学家、发明家张衡所著。 “再等些天,七宿组成完整的龙形星象,全部出现在地平线上,便会印证今日所见,到时候我再指给你看。” 二人像今夜这样,相守月下仰望星空吗?蔡琰会心一笑,“好啊~” 一阵风拂过,带着初春的凉意,吕菁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大氅,还是不放心,“要不,你还是先回府上?免得着凉。” 蔡琰摇头,“我和你一起等。” 没办法,吕菁不顾旁人的目光,将她搂入怀中,用自己的大氅将她裹住,并不宽大的身子替她遮挡寒风。 蔡琰挣扎不过,“菁儿,你也是女孩儿。” “没事,我底子好,身子强健。” 蔡琰叹息一声。她无法理所当然地享受吕菁为她遮风挡雨,虽然在别人眼中,吕菁足够强大。在蔡琰眼中,她何尝不是需要自己照顾的妻子? 城墙上的守卫目不斜视。他们听人说了,吕菁乃白虎监兵神君转世,原本就是要托生男子、匡扶汉室,只不过出了岔子,才成了女儿身。当初听闻便觉奇怪,这世间哪有女人跟男人一样当将军、打仗,甚至娶妻的道理? 唉~这么一说,合理了。原来那吕菁本就不是女人,再看看她打扮、个头,更是默认她“男子”的身份。又觉得她本是男子,娶妻却不能人道,妻子出身名门,却守活寡,实在是……众人私下说起,甚至有人说她可怜,但脸上又不免带上幸灾乐祸。毕竟,这么一说,自己似乎比这位大将军还强上不少…… 锦衣卫思索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按吕菁的要求报给她知晓。谁知她笑的开心,浑不在意。锦衣卫不知,她转身就腆着脸去蔡琰处“哭诉”:有人说她不能人道…… 守卫不知他们的话没被吕菁计较,见远远有火把移动,精神一振:究竟是什么人,值得这位并、幽两州之主,深夜还亲自守在城门迎接? 领兵之人乃是阿怜。她在沮阳城接到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蓟县,谁知还是晚了。 身后的马车走出一位女子,火把之下,仍能见她螓首蛾眉、唇红齿白,虽然看似平静,但面颊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看向吕菁的目光,纯净如秋水,声音低柔似清风,躬身一礼,“主公~” 吕菁快步上前,将她扶起,脸上抑制不住激动,想要说话,但终是动作更盛于言语,一把将她抱住。 “杏儿,好想你~” 初平二年初,杏儿奉吕菁命离开晋阳,去北疆的五原建新城,距今已过去整整三年。如今,那座新城已经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兵工基地”,利用从草原送过来的矿产资源,带着毕岚、马钧父子等人搞各种试验,不断改良工艺。虽然吕菁有去看过她,但三年总共也没见上两面。 杏儿没想到吕菁会当着众人的面抱住自己,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多少年过去了,竟然还是那个任性又情真意切的小姐。 抱歉的看向温柔含笑的蔡琰,又注意到不远处羡慕的徐翎,杏儿轻咳一声,轻轻退开,抬头仔细打量吕菁,调笑道,“主公,晒黑了~” 吕菁眉脚轻轻一扬,否认道,“那是因为这里太暗了!” 杏儿笑着点头称是,又向蔡琰施礼。队伍后方的毕岚、马钧等人纷纷上前拜见吕菁,随后入城。 虽然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时辰太晚,安排妥当便各自休息。 翌日,蓟县里消息灵通的官员,都知道这次来的是位年轻女子,乃是吕菁心腹,纷纷想要探听她究竟来做什么。 很快,有人打听出来,她们从五原过来,这位叫杏儿的女子曾经主持修建了一座新城,总不会是来幽州建城吧? 杏儿进城,入住徐翎在蓟县的府邸。吕菁早早过来,见识她带来的礼物。 指尖拈磨着粉末,边听毕岚介绍,“我们把冶炼生铁时的,从高炉中排出的废渣,与煅烧的石膏石、石灰混合一起粉磨,得到的这种粉末。” 毕岚说完,又紧张的看了杏儿一眼。杏儿不得不再次提醒,“主公,它会灼伤你的手。” “我手上没沾水。”话虽如此,吕菁还是乖乖将手上那点水泥放回袋中。 是的,在无意中煅炼出水泥后,毕岚他们试验无数次,终于初步掌握制造水泥的工艺。这种水泥在后世被称为“石膏矿渣水泥”,最大的优点便是生产工艺相对简单。不过,七十年代后由于资源紧缺,加上性能方面的缺陷,这种水泥被逐渐淘汰。 接过杏儿递来的手绢,吕菁擦掉手上的粉末, “你们做的很好!” 马钧情绪低落,“但是,以目前的炼钢工艺,高炉矿渣还不足以使水泥大规模生产,供应新城建设。” 吕菁打量少年,墨澈双眼里笑意更浓,“你现在说话,完全不结巴了嘛~” “啊~”马钧没想到话题突然到自己结巴的问题上,“我……我……”肩上挨了一巴掌,马钧看向毕岚,“义……义父……” 毕岚毫不客气,“紧张个啥,想清楚了再开口,好好说话!”转头满脸堆笑,“主公,你别介意,这孩子平时不这样,就是见到您紧张了。” 吕菁摸了摸下巴,毕岚确实有才,对马钧亦是真心维护,就是那小心翼翼服侍、讨好人的性子,估计很难改了。 “已经很好了,各项工艺都会改进,不管是冶金,还是水泥,不要着急。”吕菁对他二人称赞一番,待二人走后,对杏儿道,“新城选址,你想好了吗?” 在杏儿离开五原前,吕菁便说明了此番要她来的意图,附上渔阳、广阳两郡的详细地图,包括各地的资源情况、地形地貌,并提出五个地点的选择。 杏儿指了指地图上的两个圆点,“我明日出发,去这两个地方看看。” ※※※※※※※※※※※※※※※※※※※※ 还记得那个第一章出现、发育不良的小丫鬟吗? 那个见到匪徒便躲在车角瑟瑟发抖、但见吕菁遇险冲上去搏命的婢女…… 那个被贼人污了清白、想要自尽的婢女…… 那个与吕菁一路相随、成长、从不动摇,甚至还在军中推行不限于夫妻、同性亦可指定互为受益人的杏儿…… 建城选址 三月初,比刘辩即将启程返回晋阳,更惹人关注的消息在幽州官场传开:新掌权的吕菁,要在幽州建城。 消息灵通之人早就打听到,吕菁在并州五原郡建的新城,除了生产器械甲胄外,还有并州牧特许的与胡人的互市市场,远比其他边境关市更具规模。之前刘虞开放上谷的市场与外族交易,官府财政收入增加不少,更令不少家族受益。 最新的消息,吕菁派出的人已经回到蓟县,去了渔阳郡雍奴、泉州两座县城。 蓟县吕府,陪同出行考察的田豫,向吕菁汇报完一路的情况。正要离开,碰上杏儿。 杏儿颔首致意,“田大人,这一路,有劳您照顾。” “姑~姑娘怎么又言谢?”田豫看了杏儿一眼,脸颊发热,头微微低下去,“我本就是渔阳雍奴人,奉命为姑娘带路,在合适不过。那个……我还有事,告辞了。” “小心!”眼见他一脚踏空台阶,身子踉跄,险些摔倒,杏儿连忙提醒。 田豫站稳身形,只感觉脸颊火辣辣,头埋的更低了,“没……没事。”离开的脚步更快。 杏儿暗自摇头,之前倒没发现,这位稳重的谋士,居然这般迷糊。 书房内,吕菁正对比的看田豫与杏儿分别整理的资料。见杏儿进来,笑着盯着她,不说话。 “主公,夫人没告诉过你,这样笑,有些瘆人吗?” 吕菁翻了个白眼。杏儿现在气场越来越足,完全看不到当年怯懦婢女的模样,都敢吐槽自己了。 杏儿轻笑一声,聊起正事,“主公考虑好了吗?” “我原本打算建在泉州,毕竟临海,以后发展航海业更合适。但琰儿通过查阅地方档案与地图,对比南方临海数城,始终觉得不妥。我看你的意思,也觉得雍奴更合适。” “我带着匠人和书院的学子们一起去看了,一名来自汝南郡学生提到,对比南方的会稽、吴郡,渔阳泉州的海岸线过于和缓,且水下泥沙堆积,沿海处水深不过几米,深处亦不是硬石底,实在不利于建港。” 杏儿走近墙上挂的地图,手指顺着黄河河道直到出海口,“洪水泛滥的年份,河水多次改道,若离出海口太近,不确定因素太多。” 蔡琰虽不善地理,但通过查阅地方志记载,确实发现了一些规律。杏儿带着匠人与学子们的实地考察,结合环境与他们目前的建城水平,最终将地址选在渔阳郡雍奴县西北方向。 “水、沽水在雍奴县交汇,一路往东南方向入海,在那里建城,确实是更稳妥的选择。” 看着地图,吕菁最终放弃了建立大海港的美好愿望。转念一想,也没关系,待雍奴发展起来,解决辽东公孙度也就指日可待,何况还能对对冀州、青州的沿海郡县产生辐射。 说起来,昨日传来消息,邓暮、关羽、太史慈南下青州,已解孔融之围。孔融想要挽留关羽、太史慈,被拒绝。至于三人回程途中,是否会被袁绍的人阻拦,已经可以预见。毕竟,路过渤海郡浮阳、阳信二城时,都曾被冀州军滋扰。 吕菁脸上不禁浮起期待…… “主公,又在动什么坏心思?” “咳咳~”吕菁收敛了笑意,“为防袁绍,我已经派军接应邓暮他们。” 杏儿顺着她目光看去,吕菁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渤海郡。 汉文帝前元十四年,河间哀王薨,无子绝后,国除,入于汉,分为河间、渤海、广川三郡。其中,渤海郡隶属冀州,北接幽州,东临渤海,南抵青州平原郡。 这种事情有荀攸、罗木、鲜于辅等人与吕菁谋划,杏儿不善军事,没有多问。 聊完正事,吕菁问起杏儿在五原的生活,又说起自己攻下蓟县的经过。 “田豫这人,性子还挺倔强,招揽他着实费了我不少心思。” “曾听主公赞他善治,这次同行见他领兵,我倒觉得他有御伍之才,用兵之能。” “是么?”吕菁确实没发现他领军上的能力,只打算往内政人才方面培养,“看来以后要多留意才行。对了,你对他印象如何?” 杏儿眨了眨眼睛,不是刚说了吗?她回过味儿来,“主公何意?” “咳咳~” “近日乍暖还寒,请主公保重身子,”杏儿笑的甜美,“要不我请夫人为您煎一副药?” 吕菁清了清嗓子,“无碍,不用让夫人知晓。” 两世为人,第一次替人介绍对象的吕菁坐直身子,正色道,“田豫刚才过来,询问你是否有婚约在身,想要求娶。” 摸了摸额头,杏儿没说话,脸上显出无奈。 “我自然是尊重你的意思,”作为吕菁将事业与爱人都能托付的人,可以说除蔡琰外,杏儿的地位无人可比,“但我也想提醒你,姜勇早就成家立业,你也要早替自己打算。” 姜勇一直追随在吕布身边,前些日子写信,表示想把孩子都送到吕菁的书院。提出同样请求的,还有她的小舅舅严斌。吕菁都没答应,倒不是别的因素拒绝,而是孩子太小,两、三岁的年纪,过早离开父母,实在残忍,除非母亲同行。 “主公,我现在这样不好吗?”可以安安心心的跟随吕菁搞事业。 “不是逼你成婚,就是想你早日找到属于你的幸福。”吕菁最担心的是她心里念着曾经有过婚约誓言的姜勇,找不到另一半。据她了解,徐飞到了五原,没少对杏儿表露心意,不管是语言上,还是行动上,可杏儿就是无动于衷。 “随缘吧~如果没遇上,主公能否收留我一辈子?” “当然,只要你开心就行!” “对了,我看徐翎做事细致入微,又雷厉风行,小姑娘真的长大啦~”杏儿勾唇深意一笑,“我看她对主公可是死心塌地的喜欢。” 正喝水的吕菁,这下真的被呛到咳个不停。杏儿赶紧轻拍她后背,“众人皆知的事情,主公紧张什么?” 吕菁气顺下来,“别提这茬。” “要么您就和夫人说好,收了她?” “怎么可能收她?!”吕菁在感情上向来保守,前世躲在柜子里就没出来。对蔡琰的感情亦是内敛、隐忍,若非误会甚至不会说破,真正迈出第一步的还是蔡琰。 不仅如此,还惧内。别看她在外一身戎装,威风凛凛,闺房之内,琰姐姐向来说一不二…… 虽然徐翎对她真情实意,甚至付出性命,让吕菁很感动,也很心疼,但收她……一想到此,吕菁就摇头。 “要么支开她,别让她留在你身边。” “你也看到了,她确实在物资、商业方面很有建树。你走后,还没有在这方面能取代她存在的人。” 还有就是,那次遇险,吕菁答应过重伤的徐翎,不会为了避讳而推开她。 看出吕菁的为难,杏儿叹息一声,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当断不断,自家的小姐迟早会有麻烦,只希望到时候蔡琰能够手下留情。 ※※※※※※※※※※※※※※※※※※※※ 抱歉,拖更了!这章是补的,算在上周里面,这周我也会争取三更。 顺便打个自来水广告:由刘德华、肖央、万茜主演,2019年拍摄的电影《人潮汹涌》,大年初一上映! 写文快三年了,书友们走走留留,恰如人潮汹涌,但始终有人留言鼓励我坚持下去,感恩遇见你们! ?( ????` )比心 查资料的过程中,了解到不少知识,比如渤海海岸线的变迁……文中的雍奴,在现在的天津,但海岸线和今天差别蛮大的。 虽然费了许多时间,但于内容而言,其实没写几个字~ 杏儿对于吕菁,是很特别的存在。毕竟来到东汉第一个接触、照顾她的人,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对待人只从吕菁的角度出发,从始至终都坚决捍卫吕菁。 至于吕菁都成为主公,也不敢有纳妾的念头,除了爱琰姐姐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竟然是惧内…… 哈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同在一座府邸的徐翎,尚不知杏儿已经动了 “处理”她对吕菁威胁的心思,这些日子组织人手、忙着安排在幽州各城建立商业兼情报据点。 看着桌上厚厚的几本册子,里面有着全面而详细的规划,徐翎满意的点点头。她痴迷于吕菁,却有自知之明。说不上具体要达成什么目的,比如逼吕菁纳妾什么的,她知道不现实。但有一点:她要足够优秀、能干,让吕菁离不开她。 “启禀大人,弘农王殿下派人请您过去。” “去库房把我近日收集的东西拿过来。” 吩咐管事丫鬟,徐翎收拾一番,往州牧府上去。 两天前,一部的兵力,近千人,不许百姓入内,严密检查了市场各个角落,防守各处,就为了方便刘辩逛商铺、保障他的安全。徐翎掌管着市场,吕菁自然命她在场全力配合。谁知逛了半天,刘辩臭着张脸,竟耍起脾气。 吕菁素来以为徐翎脾气好,却不知能压得住她的,从来只有三个人:吕菁,蔡琰,还有杏儿。除此之外,就是她兄长徐飞来了也不行。 将商铺内的其他人遣出屋,原本还算恭敬的徐翎毫不客气的指责他兴师动众、玩物丧志,哪知竟将刘辩说哭了。 徐翎无语,想到这人虽然干啥不行,但平日里待人极为客气,自己这么说,始终不合适,语气软下来,“殿下,你十七岁了。” 刘辩吸了吸鼻子,憋回眼泪,辩解道,“孤~尚未及冠。” “那又如何?”徐翎叹息一声,“我也十七岁,每日事情多如牛毛,可没时间逛街。遇上事情,更不能哭闹。” 刘辩明显吃了一惊,徐翎远比她年龄显得成熟。又诧异于她话语中的一丝开解之意,解释道,“事情有属官在做,我闲着无事,就想给世子带点好玩的东西。” 自己还是个孩子,能当好爹吗?徐翎在心里感叹,嘴上道,“你派人来买便是。” “管事带回来的几样甚是无趣,一年多不曾见世子,我想亲自给世子挑几个好玩的,他拿到一定很开心。” 或许是刘辩说起儿子时,脸上的笑容太干净,也可能是为了防止他再这么兴师动众,徐翎答应替他寻些好物件送过去。几年前为了给年幼的吕绮玲寻玩具,徐翎可没少费心思。 牛车上几大木箱内,形态各异的泥塑玩具远比市场上的精巧,布老虎,六角风车,还有一只鸠车。鸠车是青铜所铸,车整体成一个斑鸠形状,昂首翘尾,背上立有一个小斑鸠,鸠车的两边翅膀和尾巴下各装了一个大轮子,胸前有一个突出的圆环,用绳子拉鸠,它便滚动起来。 鸠车不过手掌大小,另一个箱子内则是装的是藤编织、底下加了四个小木轮的推车,车两侧还有玩偶。市场上没有,是徐翎命工匠营定做的,算是那日对刘辩无礼的歉意吧。 东西到了府上,刘辩一一看过,很是满意,说要赏赐。徐翎虽不在乎那点金子,依言谢过恩典,正要离开,就听管事禀报:晋阳来信,世子受了风寒。 徐翎暗自摇头,这孩子,未免太过精贵。养的如此细致,一到换季的时候,还是容易受凉生病。见刘辩担心,宽慰几句后离开。 到了晚上,落雨前来向徐翎辞行,她才知道,不仅是世子,蔡邕近来身子也不大好。蔡琰放心不下老父,与吕菁商议了一番,决定随刘辩回晋阳。而华佗、春娘,包括落雨,都要同行。 翌日,早就接到调令,来到蓟县的肖一率大军出发,护送蔡琰、刘辩回晋阳。至于吕菁,虽然她想要同行,但不得不继续留在蓟县,将幽州的权利稳固下来,并处理好渤海郡之事。 离开前,刘辩宣布任命荀攸为幽州牧别驾,总理一州政务;罗木为兵曹从事,主军事;杏儿为簿曹从事,主管钱粮簿书,并统筹雍奴建城之事。 三天后,吕菁请出正在为刘虞守孝的刘和,同去挽留心灰意冷、打算归隐山林的田畴。相谈一夜,满是诚意的吕菁,最终打动田畴,同意出仕效力。 只是未及高兴,便有噩耗传来:邓暮身死。 被叫来议事的荀攸,拿起桌上轲比能的奏报,看完叹息一声,“原来是麴义,难怪邓暮不敌。他久在凉州,晓习羌斗,兵皆骁锐。” 前些日子,邓暮主动吸引袁绍军滋扰、阻拦之机,关羽出其不意,率军攻下阳信城。后来轲比能率八千兵马入渤海郡,两路兵马夹击,携破城之威势,让浮阳城县令开城归降。 按吕菁原本的计划,守住这两城,待第二路援兵至,再围渤海郡郡治南皮城。却不想袁绍已派出麾下大将麴义,率精兵驻守南皮城,并在必经之路设下伏兵,故意诱敌出击。关羽立功心切,落入陷阱。为救关羽及其率领的两千精兵,邓暮率兵救援,打开一条生路,自己却被麴义射杀。 “主公,接下来……主公?”荀攸说了一句,才发现吕菁出神,眼眶泛红。 “没事。”吕菁收回心思。 “征战沙场之人,多将生死置之度外,主公莫要太难过。” 吕菁勉强一笑。道理如何不懂,只是刚才想到初见邓暮的情景,不免伤怀。 当时吕菁刚拿下晋阳城,追击匈奴左贤王途中,为了守护刚搭好的浮桥,还是轲比能麾下一个小兵的邓暮,迎上疾驰的马匹,抱着它扭过方向,被撞落河中。不久后,故意被天井关的黑山贼擒住,严刑拷打后吐出信息诱骗眭固…… 邓暮不算聪慧,武力值也不高,但对吕菁忠心耿耿,心志坚定,做事周全。 “主公!”罗木到了,身后还跟着一人,双眼通红,明显哭过,正是邓芝。 “想来主公知道,大哥并非我同胞兄长。先祖邓禹虽是云台二十八将之首,得光武皇帝重用,但我南阳邓氏,早已没落。大哥总被族中嫌弃资质平庸,不被看重,但他从来待我如亲弟。”邓芝心中悲切,单膝跪地,“主公,属下请命出征,为大哥报仇。” 荀攸见吕菁毫不意外,便猜测到她的意图,劝道,“此事急不得,麴义能征善战,屡建战功。在界桥之战,曾以八百兵大破公孙瓒两万步兵和一万骑兵。” 罗木道,“先生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界桥之战,他麴义虽勇,但有袁绍亲自统领步兵数万在后,千张强弩配合,又岂是他一人之力?” “虽是如此,可见麴义战法精深、指挥配合得当,他军功赫赫,绝非一时运气。” “先生之言有理,不过,你再看这两封信。” 荀攸接过一看,是关羽和太史慈所书。关羽悔自己大意轻敌,连累邓暮身死。太史慈则是从辽东回来,一路受邓暮照顾,又因受他之请出兵,最终战死。二人誓要杀麴义为邓暮报仇。 “古语有云: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是这二人?关羽只是完成承诺,而太史慈,甚至还未投入我麾下。至于轲比能,压不得住他们,也未必想压。还有,我相信,以他们的能力,未必逊于麴义。” 荀攸苦笑,关键是,吕菁也不想压啊~只要他们在幽州继续稳住大局,并将战场控制在渤海郡,不西进,就无碍。 “既然主公对他们有信心,那便请杏儿姑娘调配物资、器械,给他们最大的支持。” 吕菁点头,又命人去请田豫、齐周、鲜于辅等人议事。 三月底,鲜于辅率军征渤海郡,邓芝领校尉之职,随军出征,为兄报仇。 渤海郡的情况暂且不提,就在蔡琰、刘辩抵达晋阳的前两天夜里,世子夭折,乳娘则在屋内悬梁自尽。 ※※※※※※※※※※※※※※※※※※※※ 提前说一声,初二开始,开启连续走亲戚模式,好几天都不会更新。望大家体谅! 三十、初一我争取再更一章,或者两章。 刘辩的愤怒 斗指东南,维为立夏,万物至此皆长大,故名立夏也。晋阳的树木尚未繁茂,但也是暖春之景。 刘辩在抵达晋阳城门的时候,才得到世子夭折的消息,人直接瘫软下去,一旁早有准备的两个小宦官差点没扶住。 刘辩喃喃自语几句,脸上全是不信,转头看向蔡琰,却见她眼眶泛红,沉默地低下头。 蔡琰只比刘辩早半天收到消息。她想要告知,但看着马车内摆弄给孩子准备的玩具、一脸兴奋的刘辩,如何开的了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刘辩不理会场合,当众啜泣起来。 蔡琰定了定心神,扶他上马车,“殿下,我们先去王府。” 弘农王府前扯上白布,挂着白灯笼,伴随着女人的哭声。入府俨如寒冬,气氛凝重而悲伤。 世子不过两、三岁的年纪,但因是天子册封的久安候,按礼制丧礼可以有一定规格,不算僭越。 大堂内,一副短小的棺木赫然摆在正中。刘辩推开扶他的蔡琰,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走近,看到孩子遗体的瞬间,扶着棺木泣不成声。 在刘辩出生前,先皇的几个皇子全部早夭,何皇后没有养在皇宫中,而是养在道人史子眇的家里,被唤作“史侯”。虽然没人敢欺辱他,但也基本上关在府内,无人陪他玩耍,更是很少见到母后,更别说原本就不喜欢他的父皇。 他素来胆小懦弱,又被董卓赶下皇位,母亲何皇后、舅舅何进、何苗势力被铲除干净,刘辩更是幽禁数月后差点被毒杀。被吕菁救下后,依附在她的羽翼之下,小心翼翼地活着,不主动沾染政事,以免吕菁猜忌。直到世子诞生,他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标。每次逗弄,孩子脸上纯真的笑容都带给他极大的满足。 在外一年多,终于回来,可是…… 为什么会这样? 刘辩转过头,厉声质问,“王氏在哪里?!” “王氏没能照料好世子,悔恨自尽。”说话的,却是被吕菁以养病之名幽禁别院、弘农王妃唐瑛。 “啊!”刘辩虽责怪乳娘没照顾好世子,却没想让她为此事受死。又想到二人曾经有过鱼水之欢,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唐瑛走向一旁沉默的蔡琰,问候几句,请她到偏厅叙话。又对刘辩附耳,一同离开。 进了偏厅,唐瑛直接拜倒在蔡琰身前,“请琰姐姐为世子做主!” 唐瑛曾在书院帮忙,与蔡琰姐妹相称。蔡琰伸手去扶,却被吕菁安排的贴身护卫抢先一步,“王妃,夫人当不得您如此大礼。”。一旁的刘辩听出不对劲,“你是何意?” 他以为孩子是因病夭折,莫非另有隐情? “世子染了风寒,吃过大夫开的药,明明已经好转,怎么会突然就去了?雪儿曾撞见王氏从府外回来,神情恍惚。世子去的消息传来,我悲痛之余,想起雪儿所说,便命她寻王氏,谁知管事说她已经悬梁自尽。” 说到此,唐瑛眼中满是恨意,“怎么会那么巧?若非心中有愧,又怎会自尽?” 蔡琰只觉遍体生寒。刘辩双拳握紧,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阴戾,“你告诉蔡中郎没?” “说过了,但没有回复。只怕是这其中隐情,他即使查到,也不敢说。”唐瑛转头看向蔡琰,“琰姐姐,求你为世子主持公道!” “你先冷静,”蔡琰从没遇上过这样的事情,她只收到世子夭折的消息,不知具体情况,不敢贸然答应。对刘辩道,“殿下先休息,我这就去问父亲。” “琰姐姐,我还算藩王吗?” 蔡琰离开的脚步一顿,“当然。若是有人胆敢谋害世子,晋阳侯绝不会放过。” “有吕菁在,这弘农王不当也罢。”刘辩薄唇上扬,带着讥讽。 唐瑛一惊,“殿下,慎言。”她相信蔡琰不会将话转给吕菁,但屋内她的眼线可不少。 “我不管,但谋害世子的人,不管是谁,都得死。” 蔡琰走后,刘辩再次守在棺木前,唐瑛小声提醒,“殿下刚刚冲动了,何况万一是吕菁派人动的手……” “世子那么小,对她没威胁。若是要动手,她也是杀我,留世子。” 刘辩瞥了她一眼,这会儿头脑还算清晰,“仙师可曾来看过世子?” 唐瑛知道他信任左慈,沉默一阵才道,“孩子吃的最后几幅药,便是他写的药方,那叫徐闻的弟子送来的药。” 刘辩深吸一口气,“你那丫鬟呢?叫她来见我。” “被杨奉带去问话,没有回来。” 杨奉是太原郡守,蔡邕命他调查世子夭折之事,此刻正在蔡府汇报调查情况。 “世子病情反复,时好时坏,但确实死的很突然,关键是在世子最后一副药的药渣里,发现了蟾酥。”杨奉郑重道,“此物,有毒。” “那乳娘是怎么回事?” “王氏之死,也有问题。” 蔡琰看过去,说话的是李儒,身后跟着一名与他年龄相当的男子。 “这位是?” “晋阳县令满宠,见过夫人。” 蔡琰看了一眼父亲,蔡邕对“夫人”二字恍若未闻。在吕菁推动下,左慈、徐闻为代表的道人,宣扬吕菁乃白虎监兵神君转世、本是男子的舆论,让越来越多的人默认吕菁是男儿身。 “伯宁,立志刚毅、勇而有谋,是我专门从曹操那里截下的。” 李儒从太原被灭门的王家档案中查到此人,因其曾经官吏严刑拷打而被免官,王凌对他评价不高,但提起了李儒的兴趣,一番查访,愣是找到并成功将他拉到晋阳。 满宠谦虚两句,说出自己的调查结果,“我与仵作查验王氏尸体,确定她是被人勒死后,再伪造悬梁自尽的假象。同时,她夫家宅子里,搜出不少珠宝。” “你的意思是,那王氏收了别人好处,毒杀世子,然后被灭口?” 满宠摇头,“不好说,还要继续查探。另外,前几日有一年轻道人到其家中,”他顿了顿,“据看到的人描述,很像左仙师的弟子,徐闻。” ※※※※※※※※※※※※※※※※※※※※ 给大家拜年啦~ 祝大家牛年大吉大利,牛气冲天开心每一天! ヽ(??▽?)ノ ps:着急发,没捉虫 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249、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晋阳城外,一条宽大的石板路盘绕至山腰,山雾缭绕间,隐隐可见一座道观——五云观。 一大早,便有不少信徒上山祈福。看到沿途护卫,都在暗自猜测,如此大的排场,也不知是哪位贵人去寻仙师? 道观内,左慈向弟子交待了一应事宜,临走前对主事的三弟子宽慰道,“你莫要担心,夫人请我去讲道。若是我潜心修炼不能被打扰,观内有事你又不能做主,可寻夫人或者肖将军拿主意。” 三弟子名叫葛玄,虽入左慈门下比徐闻、徐道晚,但年龄大上十来岁,做事很是沉稳,观中事务多由他主持。他看了一眼含笑等候的蔡琰,心里一松,眼角又瞥到不远处尖腮薄唇的满宠,忍不住道,“徐闻被满宠带走两日,也不知情况如何,请师傅多加小心。” 左慈温和道,“有蔡中郎主持大局,无妨。守好五云观,不要被有心人利用。” 葛玄郑重点头,目视左慈上了马车。 “满县令来接我已是荣幸,如何劳烦夫人亲自跑一趟?” 蔡琰苦笑,“仙师是在怨我?” “夫人哪里的话?”左慈摇头,面有愧色,“世子出事,我有责任,下山无颜面对弘农王。” “满宠查的清楚,世子服了仙师的药,明显好转。但药渣里既出现蟾酥这味毒药,总要查清楚才能给弘农王一个交代。” “我知道,只是可怜世子……” 世子出生便比普通孩子瘦弱,左慈受弘农王之托,亦是吕菁的要求,为他诊治,为他祈福,投入的感情与精力,未必比他父母少。左慈叹息一声,“徐闻如何?” “这也是我来请仙师的原因。据乳娘邻里辨认,他们见过的道人,正是徐闻。前来追问的弘农王勃然大怒,要对徐闻用刑,被我拦下。” 左慈闭上双目。在满宠带走徐闻前,他便问过。徐闻那日是曾下山,却未去城南,更不会出现在乳娘家附近。 “夫人以为,是何人谋划?” “目前还没有头绪。” “所图为何?” “具体尚不清楚,但弘农王已出现与我们分割的倾向。另外,如果徐闻洗脱不了罪名,那仙师就会受牵连,而仙师为菁儿宣扬的神君托生之说,亦会受影响。” 在并州一地,虽未形成五云道教体系,但民间已有五云道教之说,而百姓信之。五云道教传教,也炼丹修道、治病医人,与蜀地的五斗米教、黄巾起义的黄巾道不同之处在于,并州政、教分离,左慈及门下弟子都不涉及政治、军事,且依附于吕菁、为她建立世俗舆论支持。 吕菁的女儿身,是她发展壮大的莫大阻碍。由于五云观道人大力宣扬吕菁白虎监兵神君转世之说,给了一个世俗能接受她建功立业甚至娶妻的理由。只要有一个由头,其它便好处理。但如果徐闻、左慈涉嫌谋杀世子,可以预见,对并州会形成怎样的冲击。 左慈双目睁开,尽是冷芒,“拿吕菁没办法,却对婴孩下如此狠手,着实该死!” “手段狠辣,一石数鸟,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究竟是哪一方势力主导的此事。” 刚回晋阳,便遇到此事,蔡琰何尝不烦躁?不再谈论细节与猜想,透过车窗缝隙,注视着路边的行人。入城不久,忽见路边人群中,斗笠下一张脸晃过,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停下!” “夫人,怎么了?”满宠问道。 想到当下这微妙的关口,蔡琰不敢放过心中疑虑,出马车查看,却不见那斗笠影踪。蔡琰说了疑惑,满宠命人在附近搜寻一番,不见戴斗笠之人,开解道,“或许只是见过的本地人,请夫人先行回府,再想不迟。” 蔡琰自嘲道,“或许是我太紧张了。” 满宠回头看了一眼蔡琰指的地方,嘴角微不可查的上翘,低声道,“不,夫人,您可没看错,咱们回府再议。” *************** 城南一间不显眼的商铺,后院堆砌杂货的屋内,被整理出一块地方,端坐着两人。 “吱”的一声,一个脚微跛的壮汉领着一个瘦弱的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手里还拿着斗笠。 “怎么来迟了?” 进屋的青年只看了一眼发问之人,便收回目光,可惜了,曾经的翩翩少年郎,现在满脸胡渣,早没了过去的儒雅风采。 “蔡琰带左慈回城,我所行之道满是护卫,被困了一会儿。” 身后的跛脚汉眉头一皱,对于青年阴柔的嗓音不喜,对发问的胡渣男道,“大人被蔡琰看到,满宠还派人寻找,但被我们躲过去。” “蔡琰见过你?”问话的是另一人,眉宇间看着也就三十出头,不过山羊胡子有些显老。 那青年微微佝偻着身子,跪坐下去,“一年多前,奉命到晋阳时,不曾与她见面,只在队伍中看到过她一次,同样的,她也应该不记得我才对。” “现在看来,她对你应该有印象。” “大意了,多亏王兄派人接我。”青年致谢,那跛脚护卫跪坐到胡渣汉子身后,明显是他的人。 “既然有可能被认出来,你近日便留在这里,不要外出。对了,王兄在这晋阳,可还有信任的门生故吏?” 胡渣汉子摇头,“叔父殒命后,王家势力大不如前。被吕菁灭族后,更是没有被牵连之人无不避之,哪来的可用之人?” 山羊胡须笑道,“王兄能骗过吕菁的人,从死刑场上行偷天换日之事,何必如此谦虚?” “吕菁又如何?还能保证手下一官一吏、一兵一卒,皆牢不可破?”胡渣汉子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尽是阴霾,“全族就我一人活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王兄带着这位义士,历经万难,才到长安。此番潜入弘农王府,那护卫肯做我等内应,亦是曾受王家恩义。大事若成,王兄功不可没,可当王司徒智除董卓之功。” 那胡渣汉子叹息一声,“不敢与叔父比肩,只求能恢复王家荣耀。” 王凌,司徒王允之侄,一度归降吕菁,但参与反叛,王家被灭族。他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逃出生天。 山羊胡须看着王凌身后的护卫,“听说这位义士与太原郡守有旧,不知……” 王凌打断道,“唐兄有所不知,他虽是杨奉义弟,奈何杨奉早就被吕菁收买,甘为鹰犬,二人早已决裂,不敢冒险为之。若是大局已定,倒可劝降一二。” 那跛脚护卫,竟是杨奉追随黄巾余部反抗朝廷时,便跟在他左右的韩暹。他的脚,还是吕菁的人伤的。二人归降吕菁后,杨奉被派出使长安期间,王家意图招揽,杨奉不为所动,并在战场带徐荣回晋阳后,获得吕菁信任。而韩暹,离弃杨奉选择了王家。不想王允很快殒命,王家也选择依附吕菁。韩暹过不去心中那个坎儿,不再见杨奉,反而跟着王凌一条路走到底。 青年道,“王妃那里,还需唐兄再书信一份,让弘农王不要半途而废,一定要查下去。” “听说新来的县令满宠有几分能耐,万一小妹知道世子之死的真相……”山羊胡子是唐瑛庶出的兄长,知道她性子,心里对此事没底。 王凌冷声道,“真相,不就是左慈派徐闻毒杀了世子吗?” “可惜了,世子本是皇室血脉,奈何弘农王太信任吕菁。”青年意有所指,阴柔的声音甚至带着笑意,“现在证据确凿,就等着看蔡邕如何处理徐闻了。” 徐闻是谁? 仙师左慈的弟子,与正在幽州传道的徐道、掌管商业的徐翎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吕菁麾下大将、五原郡太守徐飞的堂兄弟。 ※※※※※※※※※※※※※※※※※※※※ (#^.^#)~~有人帮我捉虫吗? 大家过年开心吗? 开始上班了吗? 最近比较忙,要在开学前写一个三万字以上的论文。 啊……一想到就无限痛苦……要命…… 下章我争取星期一更吧~~ 唐瑛 250、唐瑛 弘农王府。 刘辩收到左慈进城的消息,命人去请,自己回屋收拾一番,路过世子的屋子却见房门大开,静置在正中的木箱被打开。 “什么人,胆敢妄动孤的东西!”刘辩又惊又怒,大步往里走去,就见唐瑛被他一声怒斥吓的怀中的东西滚落在地。 一只被泪水浸湿的五彩布老虎。唐瑛顾不得请罪,手忙脚乱的将布老虎捡起来,努力擦拭沾上的尘土,眼泪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涌出来。 “你……”责怪的话说不出口,化作一声叹息。 “妾身听管事说殿下为世子带了玩具,便想寻一件陪着他,黄泉之下不那么寂寞……”说着,唐瑛终于控制下情绪,擦干泪水,将布老虎放置世子的床上,然后双膝跪地,郑重拜道,“殿下远在幽州,却时时心系世子,还未他准备了这么多,妾身替世子谢过殿下。” 刘辩心中难受,不愿说话,只是将她扶起。 “可惜世子福薄……”唐瑛声音中带着哽咽,“当初殿下被李儒喂下鸩毒,都可化险为夷,世子却没有那运道。” “李儒,李儒!”刘辩咬牙道,“府中到处是他的人,为什么还会出这样的事?!” 为什么他父子二人都逃不掉被毒杀的命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别说这座府邸,整个并州,都是吕菁的人。”唐瑛低着头,失去孩子的她心中悲苦,但理智仍在,握住刘辩的手,“为长远计,请殿下息怒。” 感觉手上有异,刘辩低头一看,唐瑛手上有几个血泡,“这是怎么了?” 唐瑛手一下缩了回去,脸上不太自然,“提水的时候不小心磨的,没什么大碍。” “丫鬟呢?” 刘辩记得,唐瑛虽然被幽禁在别院,但有一个丫鬟随侍左右,照顾她起居。 “晋阳县令带去问话,人一直没回来。” 世子死后,唐瑛作为生母,也是名义上的弘农王妃,向蔡邕提出守在世子灵前的请求,蔡邕自然同意,但也仅此而已。而她的住处,仍是那座偏僻的别院。 刘辩沉默一阵,“回来住。” 唐瑛脸上一喜,随即摇头,“妾身谢过殿下,但没必要为此事与吕菁闹僵。” 刘辩一字一顿,“你是孤的王妃,我看谁敢说个‘不’字!” ******************************** 吕府。 “夫人,弘农王请左仙师入府相见。” “嗯。”蔡琰放下笔,对管事吩咐道,“命护卫贴身相随,保护好仙师。” “是。” 管事正要离开,一旁的满宠道,“夫人可曾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人?” 蔡琰摇头。 满宠忽然对管事道,“张管事可曾见过?” 管事看了蔡琰一眼,得了许可,往书桌上看去,是一张头戴斗笠的青年人头像。先是摇头,又犹豫了起来,“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不确定。” 满宠眼神一亮,对蔡琰道,“我叫人临摹几份,到时候劳烦张管事慢慢想。” 管事离开,满宠见蔡琰出神,“夫人,怎么了?” “你刚才派了多少个人找他?” “十人。” 蔡琰皱眉,从她见到那斗笠青年,再到下车寻人,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怎么会找不到? 将疑问说出口,满宠笑道,“所以我才说,夫人没看错。这画像,还要请蔡中郎、李大人他们都看看,能否辨认。等了这么久,或许很快就有线索。” 蔡琰却开心不起来,“会不会太巧了?万一那个人可能只是碰巧见过,与世子案无关。” “也可能是您和弘农王回城后,他们加紧动作,露出马脚。”满宠看出蔡琰内心的紧张和不安,“夫人放心,调查情况我会随时告知蔡中郎,并传讯给州牧大人,告辞。” 菁儿吗?也不知渤海郡的战事如何了?幽州的事情更是纷繁复杂,她不能分忧就罢了,还要拿晋阳的事情令菁儿担心吗? “满大人,”蔡琰叫住拿着画像准备离开的满宠,“他们,究竟是哪些人?” “还缺失不少证据,没有定论。” 类似的话满宠说过,但蔡琰再次听到,并不满意,“那就劳烦将目前搜集到的证据,一一说与我知晓。” 蔡琰手指向上座,“请。” 满宠依言入座,“我以为夫人会想听到确切的消息。” “不知为何,今日街道所见之人,令我心中不安。而且父亲风寒尚未痊愈,我当替他分忧才是。” “一些事情,想必夫人也知道了,我有几个疑虑,请夫人帮我参详一二。” “满大人请讲。” “第一,关于乳娘之死,应当是从背后将其勒死,再将其挂于梁上。我观察弘农王妃的丫鬟几日,发现她十分瘦弱,并没有这个力量,王妃亦没有那个能力,除非她主仆二人合力。” 蔡琰没料到,满宠将怀疑对象,放到唐瑛身上,“她……她可是世子的生母!” “我没有说她们毒害世子,”满宠强调,“我说的是乳娘之死。当然,也不一定是她们所为。只是那丫鬟明显有事没说出来,可惜嘴硬的很,用刑也没招。” 蔡琰没想到满宠对唐瑛的丫鬟用刑,不好评价,“除了她二人,还有可能是谁杀了乳娘?” “这就到了第二个问题:世子之死。杀乳娘和世子的,是否同一个人?会不会是王妃?” 蔡琰没想到,会再次扯到唐瑛身上,心情有些沉重,“为什么?” “因为她从世子之死中受益。”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印象中的唐姐姐,不会。 这句话,蔡琰放在心里,没有说出来。她不能干扰满宠的判断。 “除了王妃,还可能是谁?” “可能是外部派来的杀手,也可能是王府内的叛徒,我更倾向于后者。” 蔡琰曾经很反感吕菁建立所谓的“锦衣卫”,在弘农王府布置许多眼线。现在看来,做的还不够。 “第三,有哪些外部势力参与到此事当中?唐家参与上次反叛,折损了不少人手,王妃更是被幽禁,但唐家势力远在会稽,没有伤到根基,此番很可能介入。”满宠目如猎鹰,“而一旦证实他们介入,就证明王妃早就知情。” “第四,关于徐闻到乳娘家的事,其实仍存疑。那王木,”满宠一顿,解释道,“就是乳娘的丈夫,那日恰好出城,并未看见徐闻,反而是邻里有人远远瞧见他拎着东西进了王家,但未正面碰上,更没有说话。当然,最关键的是,徐闻如果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徐闻做的,陷害他的人,想要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偏偏是徐闻?” 满宠自顾将心中疑问一一说出,回过神,发现蔡琰已经被一系列的问题打懵了。 “此案涉及甚广,夫人不要着急,待找到线索,就会逐一破解。”满宠宽慰一句,告辞离去。 这次蔡琰没有再留,呆坐一会儿,就听管事来报:刘辩命人将唐瑛的东西从别院搬回原处。 相当于直接破坏吕菁的幽禁令。蔡琰收了收心神,在白纸的正中写下二字: 唐瑛。 ※※※※※※※※※※※※※※※※※※※※ 啊~~我的论文啊~~导师开始催了,可我才写了个开头,十分之一都没有,要我老命啊~~~ 下章更新时间,等周六吧,大家见谅~ o(╥﹏╥)o 谣言四起 最近这一年多,晋阳城风平浪静,百姓安居乐业,县衙的囚牢只关押寥寥几人,并非寻常大狱那般污秽不堪,但还是能闻到异味。阳光透过其中两间牢房的窗棂撒入其内,一个少年伏案看书,桌案上的白纸写满了东西,还有图案。 脚步声由远及近,栅栏之内的少年保持着姿势。 “秦姑娘可认得他?” “认得,徐闻不止一次为世子送药,我还问过他世子的病情。” 徐闻抬头,“是你。” 满宠带来的女子,乃是弘农王妃身边的丫鬟。徐闻记得别人称呼她梦儿,也确实在出入王府的时候遇到过,还说过“世子身体好转,请转告王妃不要担心”一类宽慰的话语。 秦梦看向徐闻的目光,带着明了的恨意。一阵风吹来,她眉头一皱,似乎闻不得狱中的臭味,用帕子轻掩口鼻,清了清嗓子,忍下干呕的冲动。 满宠到,“你确定看到他与乳娘私下说话?” “世子去世的前两日,奴婢奉王妃之命探望世子,屋内当时只有他二人,正在说些什么。但具体说些什么,我没听到。” 满宠转向徐闻,“她所说是否属实?” 徐闻没有否认,“那天我拿药给乳娘,并交待师父的嘱托。” 一声冷哼出自秦梦,她眼中尽是鄙夷,显然不信,恨极了徐闻。旋即自觉失礼,对满宠道,“满县令,该说的奴婢都说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王妃身边?她身边只有我一个婢女,只怕没人服侍。” 她虽自称奴婢,却早就得唐瑛赐了自由身。这次被满宠以查案为名,在县衙内软禁了数天,每天重复问着世子去世那几日发生的事情。 “王妃已派人来接姑娘,马车就在府外。” 秦梦眼中一亮,嘴里低声重复道,“王妃派人来接我……” 满宠点头,似乎肯定她的猜测,“姑娘放心,王妃已搬出别院,回到弘农王身边,不缺人照顾。” 秦梦脸上浮起笑意,告辞离去。 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满宠嘴角上扬:好个聪慧的丫鬟。再看身陷囹圄的徐闻,正呆呆地等着满宠,“大人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满宠摇头,徐闻便继续伏案看书。不一会儿,旁边牢房的犯人亦被带出,只是徐闻头也没抬。 “如何?” “回禀大人,自从上次大人带左慈来看他,带了书,还有笔墨纸砚,他就一改颓废消沉的状况,似乎书中有什么宝贝,沉迷到不行。有时候不知想到什么,拿笔写写画画,纸张摆的满地都是。” “画的什么?” 那人苦着脸道,“虽然隔着栅栏看的清楚,他也不避讳,但属下愚昧,实在看不懂。那些画写过的纸张,徐闻收起来整齐地放在一旁。” “衙内有没有人意图靠近他?” “没有。” 满宠满意的点点头,“回去吧,继续观察,保护好他。” “是。” 左慈说,徐闻无心传教,一心炼丹,或者说是炼金,行为与书呆子无异。满宠调查了道观里其他人,也都是如此评价。几日观察,亦是如此。目光投向桌案上的木盒,里面是从五云观徐闻房内搜出的书信。 “备车,去蔡府。” 蔡府,华佗、春娘先后为蔡邕号脉,落雨端来汤药,床榻前的蔡琰将父亲扶起,接过汤药侍奉。 “咳咳……最近事务繁多,你不要守在这里。”原本身子好了许多,结果夜里处理晋阳事务,受凉后病情反而加重。 蔡琰笑着宽慰,“父亲安心养病,事情我会处理好。” 事实上,世子刚遭毒杀,刘辩主动召集晋阳部分官员,蔡邕又病情反复,吕菁远在幽州,接过并州主事人担子的蔡琰,心中已经乱成一锅粥。 “咳咳……”在这个紧要的关口病倒,蔡邕很是自责,“左慈他……” “我说老爷子,您行行好,少操心些,本来安心休养,三、五天就好的病,能别折腾了不?” “你……” 谁知春娘转头不理蔡邕,对华佗道,“要不,师父你传他养生之道,或者教他五禽戏?” “不得无礼。”华佗象征性的谴责春娘两句,真说起养生之道。 放下药碗,就听管事来报:满宠求见。 “满大人认为,这封信可是徐飞所书?” “我没有徐飞的书信,无法比对。还请夫人提供徐飞的书信往来,容我比对一番。” “徐飞的字,我认得,这不是他的笔迹。” 蔡琰没有起身,定睛看着满宠,“你不信我?” 满宠躬身道,“若信上内容属实,徐飞身为五原郡守、边疆大将,指使徐闻毒杀世子,意在何处?此信足以离间弘农王与州牧,彼时,徐飞可趁机取而代之,足以令并州分崩离析,还请夫人慎重。” “满大人。” 清冷的声音,满宠心中盘算,若是蔡琰执意如此,不免要见蔡邕。抬头,却见蔡琰带着笑意,“若此谨慎,实乃并州之福。请坐,我现在去取。” 很快,比对过字迹,确实不是徐飞所书。 “如此,可否证明徐闻的清白?” “徐闻出现在乳娘家附近之事,原本就存疑。找一个与徐闻身形相似之人,穿上道袍,邻里住户远远看去,有可能看错,但他的嫌疑不能就此洗清,尤其是在弘农王那里。” 满宠目光再次落到书信上,“还有,这栽赃并不高明,为何要做?” 翌日,城内不知从何处传出谣言,原太原郡守、现在的五原郡守徐飞,指使亲弟徐闻,意图毒杀世子与弘农王;又有传,李儒曾意图毒杀弘农王,此番世子亦是他下的手…… 县尉派出差役,抓捕造谣、传谣者数十人,并全部投入县衙大牢。街上无人敢议论此事,但谣言早已传到刘辩处。很快,刘辩在府内大发雷霆、要质问蔡邕的消息,在晋阳官场传开。 一宿未眠的蔡琰亦收到晋阳城内的谣言,此时的她双眼通红,找到春娘: 帮我做一件事。 ※※※※※※※※※※※※※※※※※※※※ 本人还在与论文战斗中…… 我还没有投降…… 感谢大家体谅~ 下章更新时间估计要在星期六或者星期天 第 252 章 “咳……咳咳……” “义父~” 屋内,张韩脸上尽是焦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将不停咳嗽的蔡邕先扶着坐起。 “义父,您做好,我去找姐姐!” 张韩欲寻蔡琰,却被蔡邕拉住,“别去~” “可是……” “有你守在我身边,咳咳……已经够了。华神医和曹大夫都在身侧,”蔡邕咳的难受,说话显得很吃力,停了一会儿,才道,“不要让她分心。” 张韩还是婴孩儿时,被肖一、吕菁从地陷的垮塌房屋中救出,当时吕布还是备受并州刺史丁原信任的义子。现如今在十岁有余,在书院读书。蔡邕特意叫他从书院请假回来,照顾自己,免得蔡琰时常守在床前。 呼吸平整下来,蔡邕问道,“徐闻的事,查的如何?” “老爷子,您可别坏了我和师父的名声。”张韩未及答话,便被打断。偏头看向门口,人未至,声先闻。春娘声音不大,但足以令屋内的人听清,“不过是风寒咳嗽,静心休养就好半个月便好了,你偏偏忧思过重,令大家担心。” 华佗照例斥责春娘两句,接着顺着她的话道,“伯喈兄,安心静养,待身子康复,接过并州的重担才行。”近日接触的多,华佗与蔡邕熟络起来。 人一旦上了年纪,生病便会胡思乱想。蔡邕隐隐觉得大限将至,恐命不久矣,没有信心,却见蔡琰在华佗身后进屋,止住想要摇头的动作,露出笑容道,“理当如此。” 华佗与蔡琰替蔡邕号脉之后,又是一番针灸。正在煎药的张韩忽然笑道,“这两日怎么没瞧见小雨姐姐?平日里她总会提醒我煎药的火势不合适,这会儿没听到还挺不习惯。” 蔡琰看了春娘一眼,却见她头也不抬,“那丫头也感染了风寒,我不许她出门,在府内静养。” 华佗眉头一皱,落雨什么时候生病了? 与蔡邕简单说了几句城内的情况,宽慰父亲一番,蔡琰告辞离去。春娘想了想,跟了过去,留华佗守在屋内,观察蔡邕的病情。 二人一路沉默,直到书房,确认四周无人,春娘才道,“情况怎么样了?” 在春娘面前,蔡琰掩饰不住情绪的低落,“经过你的打扮易容,从远处看,落雨与徐闻有七、八分相似,可我尚未找到破局之道,也不知这么安排有没有用。” 满宠说乳娘邻里看到的徐闻,可能是他人假扮而成,蔡琰想到了会易容术的春娘,恰好落雨身形与徐闻相差不大,又十分可靠,便将她打扮成徐闻的小道士模样,藏在吕府。 但接下来该怎么做?直接给刘辩看,他信不信是一码事,却妥妥地打草惊蛇,于破解世子谋杀案并无意义,背后的势力也得不到解决。 “他们不会就此停下,你会找到合适的机会。” 春娘轻拍她肩膀,给她打气,谁知蔡琰忽然落泪,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父亲的病……” “本就不是大病,有我和师父在,你放心。”春娘表现的很有信心,令蔡琰心下稍安:春娘是聪明人,从不将话说满。既然这么说,那便是没问题了吧~ 只不过,春娘内心的无奈与叹息,只有她自己知道:蔡邕的病确实不是大病,但上了年纪的人,有时候就是一场小病,便丢了性命。只不过这父女二人都没信心,只能由她将话说满。 万一…… “哎……菁儿要是在晋阳,这件事恐怕早就解决了吧。” “她没那么厉害,和你一样,都需要时间。” 蔡琰轻笑,“谢谢你。” “夫人不必客气。”目光落到桌案摆放的画像上,“这两天应该送到蓟县了吧?” “应该是,不过菁儿也有可能没见过此人,又或者,这人与世子案无关。” 桌案上,赫然是那日回城见到的斗笠人,蔡琰依旧没想起是谁。本想放弃,但心中隐隐有不妥之处。 春娘忽然道,“不如你叫人再临摹几张,去掉斗笠,换成不同的发髻、冠帽试试。要知道,不止是面容,若衣冠改变,有时候也会印象不同。” 蔡琰眼前一亮,随即对春娘郑重一礼,“多谢~” “夫人不可行此大礼~” 入夜,吕府。 蔡琰正在安抚前来质问查案进度的刘辩,管事急忙跑来禀报: 晋阳县衙不甚走水,火势不大,已经扑灭。但牢房有人趁乱闹事,一片混乱,囚犯逃散,正在抓捕。 刘辩冷冷道,“徐闻呢?” “暂时没有关于他的消息。” “那我便在这里坐等。可别真如‘谣言’所说,徐家的人接应,放了杀害世子的凶手。” 面对咄咄逼人的刘辩,蔡琰叹息道,“殿下,您真觉得我们会派人杀害世子?” 刘辩握紧拳头,“你待我极好,可世子的仇,不管牵扯到谁,我都要他偿命。” “那不是徐飞的笔迹,他也没理由这么做。” “我可以信你,却没理由信其他人。你要理由,好!如果我与吕菁反目,并州内乱,徐飞有没有机会带兵折回,取而代之?” 多说无益,蔡琰沉默下来,等待最新的情况。 不曾想,未曾等到满宠,却见李儒与太原郡守杨奉、主簿张琦同来。 李儒面沉似水,张琦表情也很凝重,“大牢内发生械斗,三人失踪,包括徐闻。” “这便是你推荐的晋阳令?!”刘辩面带讥讽,声调一扬,对李儒吼道,“满宠人呢?” 李儒低头道,“满宠亦被贼人所伤,他将县衙的事安排妥当,就会过来请罪。还请夫人将曹大夫请来,为他医治。” “医治可以,但这晋阳令和锦衣卫,还是换人来做吧。” “你……” 李儒刚想质问,就听蔡琰平和道,“殿下觉得,谁人合适?” “县衙出事,满宠罪责难逃。李儒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前有世子遇害,后有县衙失火,罪不容诛!”说到李儒,刘辩几乎咬牙切齿,“至于谁人顶替,还不是你拿主意?” 蔡琰道,“张大人,您以为如何?” 张琦道,“满宠其人,初入并州,便得晋阳令之职,看其才华,实难胜任,不如由县尉甄俨,暂代县令一职。” 甄俨,书院出来的学子,能力很强,亦是甄宓的二哥。 “至于锦衣卫指挥使之职,还是交由文和比较妥当。” 张琦不想得罪李儒,但刘辩又岂会就此放弃,“有功当商,有过当罚。何况李儒有勾结外敌之嫌,当去职下狱。我看这锦衣卫,不如由杨奉接管。你看孤的提议如何?” 目光投向蔡琰,眼中期待着蔡琰的支持。 杨奉眉头一皱,暗中瞥了刘辩一眼,忍住开口的冲动。 蔡琰显得兴致缺缺,“你们先回府,容我想想。” 一刻钟后,受伤的满宠,躺在马车内,被送进吕府,向蔡琰请罪。 不久,春娘赶到,为他医治。不一会儿,华佗也到了。 翌日,满宠重伤的消息,传开。同时,传令县尉甄俨,暂代县令之职;李儒被夺权下狱,张琦提醒蔡琰:大权不可悉数集于杨奉之手,并提及杨奉对汉室特别尊崇,锦衣卫由肖一接管。 全城搜索徐闻,并将在晋阳掌管商业与税收的徐芸,也就是徐飞的亲妹,软禁在吕府内。 ※※※※※※※※※※※※※※※※※※※※ 依旧是没有捉虫的一章,感谢大家等待。 论文还没搞完,但也就这一周,搞不定今年夏天就不能答辩,只能延期毕业,明年又重新折腾…… 接下来几天继续码论文,希望能过吧~ 下章更新时间,嗯……周五或者周六吧~ ps:最近生活太充实,论文,备课,上课,开会,出试卷,挤时间码字…… 连追星的事都算是戒掉了,算是回归路人粉吧~也挺好~ pps:论文,备课,出试卷,码字,全是对着电脑,眼睛快瞎了~ 真正意义上的快瞎,用眼过度,已经开始疼,呈半眯的状态~明天要去买药才行 >﹏< ppps:为了生活,大家一起加油! 第 253 章 谁也没想到,世子病逝不到一个月,晋阳城内,竟令人生出风雨飘摇之感。 蔡邕病倒,弘农王离心,吕菁留在城内的一众心腹,左慈、徐闻、徐芸、李儒基本被夺了权力,就连太原郡守杨奉,亦深得弘农王看重,有尊奉他掌权之意。 吕菁远在幽州,鞭长莫及,加之与袁绍陷入渤海郡的争夺,更是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除了手握重兵的肖一还有些威慑力,不管是垂垂老矣的主簿张琦,还是应对失当、身形憔悴的蔡琰,都叫人不能信服。 “世上女子千万,吕菁,却只有一人。” 依旧是上次的仓库,王凌说起近日蔡琰的应对,叹息道,“反观弘农王,没了吕菁的强势压制,逐渐显露藩王气度,令晋阳官场不少人折服。” “父亲若是知道,定然倍感欣慰。我唐家在晋阳的人,不会白死。” 作为上次参与政变的主要力量之一,唐家损失惨重,连王妃也差点被废。若不是唐家根基远在会稽,只怕吕菁连唐家也一并毁掉。 想到此番父亲的交待,唐瑛的兄长,也就是唐瑞,目光移向身侧之人 “谭大人,那满宠真的离开晋阳了?” “今早从东城门离开,肖一追到城门口,请他留下助她破案,但满宠心灰意冷,执意要回昌邑养伤。不过,他被肖一诚意打动,答应伤好再考虑,也应下不去投曹孟德。” 说话的人姓谭,名光,便是蔡琰想不起来身份的斗笠人,今日梳着普通的发髻。他笑道,“头上缠了一圈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看来确实伤得不轻。” 王凌道,“对了,那人找到没?” 谭光道,“查过了,被抓回大狱的人,没有他,应该是逃到哪里躲起来了。” 唐瑞疑惑道,“逃出来了怎么不联系我们?会不会……” “我带来的人,绝对忠诚!”谭光笃定道。 “那是自然,”王凌笑着附和,又道,“只是徐闻既然被他带出来,不论生死,要尽快找到才是。” 唐瑞皱眉,“不是说除了他二人,还有一个囚犯失踪吗?” 谭光道,“查了的,不是咱们的人,之前因为偷东西被关进去的。昨晚送来的消息,那人躲在一户人家,本来没被发现,后来偷东西又被报官送进县衙。上了刑,疼的哭爹喊娘,不久便招认,可惜牛头不对马嘴,应该是真不知情。” 又对唐瑞道,“我听说,弘农王原本就对蔡琰颇为看重,又因蔡琰最近都顺着他的意思抓人、撤职,似乎相信吕菁真的与世子之死,面对蔡琰的推攘,大有与其和解之意。” “这就是蔡琰的盘算吧。弘农王……”王凌摇头,看了一眼唐瑞,感叹道,“岂能只顾儿女私情?心怀天下,方是大义!” 唐瑞明白王凌的意思,“我会书信一封,提醒小妹,相信她也不想再见弘农王沦为吕菁手中棋子。” ***************** 是夜,月黑风高。 丑时,除了巡夜的护卫,绝大部分人内皆已睡熟,王府内一片寂静。偏僻的别院内,一道身影摸黑到院墙角落蹲下。一刻钟后,又有一道黑影悄悄靠近墙角,并发出两声虫鸣。 “严大哥~” 低矮的树丛背后,传来少女声,压低的生硬,掩盖不住兴奋与喜悦。 “梦儿~”黑影蹲入树丛之中,将少女揽进怀里。 “严大哥,你终于来了~”少女羞红了脸,庆幸黑暗中男子看不到,任由他抱住。 “被满宠抓去的那几天,我担心死了,可是府里管的前所未有的严格,我没办法来见你。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就是啰嗦了些。”少女心中满是感动,“现在不比以前,王妃得殿下看重,满宠一个小小的县令,不敢为难我。” 原来,这少女,就是前些日子被满宠带去问话的丫鬟,秦梦。而另一人,则是府中的护卫,姓严,名樵薪。 “你对满宠说了什么?” “放心,我记得你的交待,除了指认徐闻,其它什么都没说。” “你和王妃会感到害怕吗?”护卫担心她二人,被询问的时候,露出马脚。 “为什么要害怕?王氏(乳娘)毒害世子,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护卫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忽觉腰间搂着的手更紧了。丫鬟满心欢喜,“王妃终于回到殿下身边,殿下也可以摆脱吕菁的控制,我们做的一切都值得!” 护卫沉默一阵,“你是个好姑娘,若是将来殿下带我二人都去幽州,我一定娶你。” 丫鬟开心的点点头,想起他可能看不到,也忍不住心中的雀跃, “严大哥,我有事要告诉你……”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可能会和其他巡夜的人撞上。”护卫打断了丫鬟的话,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到她手中,“这是给王妃的信,小心些。” 说罢起身,旋即想到什么,又蹲下道,“照顾好自己。”这才离开。 ******************** 肖府。 春娘半夜醒来,屋内有烛火晃动。看了一眼床边青色的战袍,拿起走到一侧的书房。 “怎么醒了?”战袍落在肩上,肖一回头,握住春娘的手。 你不在旁边,睡不安稳。 这话,春娘没说出口,瞄了一眼桌案上的册子,“查出头绪没?” “李儒和满宠真的有才华,他们其实已经查出不少东西,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公开。上次县衙大狱□□的事情,又有新线索。随着他们不断行动,我相信很快就能解决这次的事件。” 春娘抚顺着她披散的秀发,担心道,“你觉得,蔡琰这次,能扛过去吗?” 若是吕菁看到蔡琰最近憔悴的模样,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主公说过,”想到宠妻狂魔吕菁,肖一嘴角上扬,“夫人,比她更果决,更坚毅。” 亲了亲春娘的手背,“所以,安心睡觉,你天亮了还要去吕府忙碌。” 众所周知,春娘前些日子在吕府照顾受伤的满宠,在其离开后,蔡琰说服老爷子,将他接到了吕府,方便照顾。 肖一知道,春娘这些日子,远比平时辛苦。 “唉~只希望此番,不会白费力气。” “将军!” 屋外,是肖一的副将,文溪,近期接手了弘农王府的防卫。 “据王府暗卫汇报,王妃的丫鬟秦梦,今夜私会府中护卫严樵薪。” 肖一双目一亮,终于来了!又忍不住瞥了桌案上的卷宗。 李儒将卷宗转交肖一时,便将府内的护卫怀疑名单,缩减至三人。其中便有严樵薪。只是乳娘死时,他正当值,有数人可作证。而丫鬟秦梦,亦在满宠的怀疑名单之中。 “可曾听到他们说什么?” “姓严的十分机警,暗卫不敢靠近,什么都没听到。” “继续盯,名单上的其他人,也不要大意。” 线索,总算是串起来了。 肖一目光如炬,盯着白纸上护卫、丫鬟、王妃的名字。 所以,到底是谁杀了世子? ※※※※※※※※※※※※※※※※※※※※ 世子案也写了……打开目录,数数:写了五章。 作者君故作深沉:书友们,世子案,你怎么看? 作者姬拿起拖鞋追打:咋看?你不更新,书友们咋看!! 作者君抱头鼠窜:下章周三更,周三更! ps:不想等过“婶”儿的书友,注意留意评论区的消息。 第 254 章 五月的晋阳,春意渐浓,桃红柳绿。位于城北的甄府后院,满是欢声笑语。难得书院放假,甄夫人张氏看着院中的尚未成家的儿女们,心里升起欣慰。 中平三年(186年),夫君去世,长子早夭,张氏带着二子五女,苦苦支撑着偌大的家业。长子早夭,好在次子甄俨素有才干,又通晓经书,被中山国举为孝廉。后来因缘际会,得吕菁看重,被引荐入书院,在蔡邕名下读书,不久便被委以重任,做了晋阳县尉,很快又暂代县令一职。 想到此,张氏思绪放不下,朝甄俨的书房走去。 “母亲有何吩咐?” 见张氏面色凝重,甄俨放下手中的卷中。 “小妹可有来信?” “还是半个月前送回来的那封。不过,按之前计划,小妹和吕家小姐近日会回晋阳。” 甄宓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作为书院派出的学子,几个月前与吕绮玲一道前往幽州。 提到吕绮玲,张氏心底不免浮上一丝隐忧。那孩子很懂事,时常护着小妹,但一想到吕菁喜欢女人…… “再等两年,小妹就到了定亲的年纪,你做兄长的,当早为考虑。” “儿子自然会为小妹寻门当户对的亲事,母亲可还有其它事?” “我见你最近愁眉不展,县衙的事,可还顺畅?那徐闻可有消息?” “暂时还没。” “若是徐闻逃出晋阳、去寻徐飞,你上哪里去抓人?”想到满宠就是因为世子的案子丢了官,张氏担心道,“弘农王是否会怪罪于你?上次县衙出事,我就怕你被牵连。” 要知道,县衙大狱出事,满宠首当其冲,身为县尉的甄俨却不升反降。 “母亲不要多想,我无极甄氏可不是满宠区区一介酷吏能比。当然,我也在全力抓捕徐闻,总不会辜负朝廷的信任。” “大人!” 甄俨看去,来人是负责盗贼警卫事的门下贼曹。 “何事?” 贼曹见甄俨没有避讳张氏之意,直接道,“有人在城东小巷看到徐闻。” 甄俨瞳孔一缩,随即打量起眼前的下属,“可有派人抓捕?” “卑职谨记大人吩咐,不敢擅自打草惊蛇,只命人跟着。” 甄俨点点头,对张氏道,“母亲,儿子过去看看。” “一切小心。” ************************ 夜间,甄俨来到吕府,向蔡琰请罪。 “确定看到的是徐闻?” “有两个人指认是他,应该没错。可惜,卑职无用,几个人跟着,居然会被他逃掉。” “下次发现徐闻,直接抓捕,不要错过。” “卑职本想抓住徐闻背后的势力,谁知……” 蔡琰捏了捏眉心,“算了,只要确定在城内,总能找出来。你加强搜捕,尽快抓到人,给弘农王一个交代。” “是。” 甄俨告辞离去,又听蔡琰突然道,“甄俨,我父亲常说你智勇兼备、才堪负重,州牧大人亦对你十分看重,相信你用不了太久,就能恢复祖上的荣光。” 甄俨祖上甄邯,汉平帝初进侍中奉车都尉,拜光禄勋,王莽时期,更是官拜大司马,甄家入朝为官者众多,盛极一时,不过王莽失败后渐渐没落。 “夫子与州牧大人过誉了,卑职必定竭尽全力。” 离开时,正好听到管事禀报:徐芸求见。 徐芸是徐闻之妹,徐闻逃掉后,蔡琰将其软禁在府内,此时大约是听到徐闻的消息。 “不见,吩咐下去,把人看牢了。”话里透着不耐烦。 至于看牢了做什么,就不好说了。甄俨暗道:若是吕菁在,这晋阳城只怕是另一幅景象~ 到了亥时,大多数人已经睡下,蔡琰看望了身子明显好转的父亲,朝临近的小院走去。 这院子是为了方便华佗与春娘照顾蔡邕,特意安排的。蔡邕的药物、饮食都由人在此专门负责,守卫森严。没有蔡琰的命令,谁也不能靠近。蔡琰径自走到一间屋前,朝里走去。 “身子恢复的如何?” “夫人~”床上躺着一人,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见她进来,挣扎着起身,被一旁的春娘按住肩膀,“别动,小心伤口裂开!” “好好躺着,无需多礼。”蔡琰坐到床前,看着眼前虚弱的少年,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少年脸上则尽是愧疚,“实在是徐闻太过无用,累夫人操心。” “不怪你,真的,安心休养。” 原来,县衙大狱暴动之时,满宠安排在狱中保护徐闻的人将他转移,可惜还是被潜伏的犯人刺中,深受重伤。满宠将计就计,假意自己重伤,用马车将徐闻偷偷送到吕府医治。 因徐闻陷入昏迷,蔡琰又借口照顾蔡邕,将他与华佗都接到吕府,竭力救治徐闻。到昨日,徐闻才彻底清醒过来。 “李大哥现在如何?” 徐闻口中的李大哥,叫李平,是当初满宠派去狱中保护他的人。 “你也知道,李平抓住了对你出手的人,可惜那人极为忠诚,吞药自尽,什么都没查到。他故意偷东西被抓,回狱中去了。”说到“忠诚”二字,蔡琰咬牙切齿,见徐闻担心,又道,“放心,里面有人照应他。” “芸儿她……” “为避免被人看出端倪,还瞒着她。” 说了一阵,华佗过来检查,春娘送蔡琰离去。 “落雨,没事吧~” “肖一亲自部署。” 一听今日落雨假冒徐闻现身的行动是肖一安排,春娘放下心来。 “你的易容术确实了得,将众人都瞒了过去。”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当初他们这么用这手段陷害徐闻,不想还有人深谙此道。” “对了,那画像上的斗笠人,你想起来是谁了吗?” 春娘明显感到蔡琰脚步一顿,沉默一会儿,才听到一声“嗯”。 看来牵扯到什么重要人物,春娘识趣不再问。 ********************* 当晚,蓟县。 吕菁处理完建城事宜与渤海郡军务,杏儿送来晋阳的最新消息。一同抵达的,还有一副画卷。 上次送来的消息,吕菁已经知道世子与乳娘被杀,唐瑛重回刘辩身边,满宠与李儒正在合力查案。加上蔡邕、肖一支持,吕菁觉得蔡琰处理晋阳之事应该没有问题,也算是考验吧。加之她目前确实暂时无法离开幽州。 可读完蔡琰送来的最新情报,吕菁觉得自己,似乎过于乐观了。放下信纸,吕菁对杏儿道,“晋阳城传言,徐飞意图反叛,故而指使徐闻毒杀世子,还有琰儿回忆不起来的斗笠人。” 这是几天前蔡琰发出的消息,吕菁尚不知道,县衙大狱出事,满宠去官,徐闻重伤的后续。 杏儿认真道,“徐飞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反间计这种手段,有时候,不需要太高明,就能达到效果。纵使我相信徐飞没有只是徐闻毒杀世子,但我很好奇,当这个谣言传到五原徐飞耳中,他会作何反应?” “他会静候你的命令。” 吕菁打量着杏儿,“你如此信任他?” “恰如主公信任我。” 吕菁一怔。 对于徐飞,她自然是信任的。当然,信任之外,早在并州各郡部署之时,也定下相互制衡之势。但此刻杏儿对徐飞的维护…… “你喜欢他?” 杏儿哪里想到吕菁瞬间把话题切到这里, “主公,你在说什么?” 想到徐飞一直追求杏儿,屡次被拒,吕菁道,“如果你喜欢徐飞……” 杏儿板着脸,“主公,我们在说正事!你再说其它,我便走了。”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 看来是真喜欢上徐飞了。 莫名的,吕菁有一种自家白菜被别人家猪拱的难受。 不对,还是自家的猪。 唉…… 吕菁随手打开画卷,看了一会儿,眉宇逐渐紧锁起来。 “这人是谁?”杏儿没见过。 “怎么会是他?!” ※※※※※※※※※※※※※※※※※※※※ 下章预计更新时间,星期六晚上吧~(强调预计哈~我这个人预告的更新时间,都只是给自己定的目标,你们不要当真) 嗯……跟大家汇报一声,我那个在职研究生毕业论文,一切材料的提交了,唯独论文到现在还没完成初稿,准备延毕了(裂开~) 好痛苦,写论文的时间,码小说的话,估计十几章都出来了呜呜~~ 主要是开学各种工作也忙的很~ 不过论文还是要写的,只是不像前段时间那么高强度了。 对了,关于世子与乳娘被杀案,你们目前看出多少头绪,欢迎留言讨论。 要不我也来个,“本章书友不重复打分留言超过三十条,次日更?” 看能实现不? 第 255 章 幽州,蓟县,深夜,疾驰的马车在吕菁府门前停下。 “姑娘也来了。”管事开门将徐翎迎进府内。 见府内灯火明亮,徐翎脚步不停,“哪些人到了?” “荀公、间将军也刚到。” 阿怜也来了? 得了吕菁命令,徐翎刚进书房就听阿怜道,“主公确定,那人是皇帝派来的?” “记不得名字,但模样不会认错。去年随李傕的使臣到晋阳,给我送来皇帝的密信。” 透过那个送信的宦官,只“妇好”二字,刘协十分隐晦的表达了想要以皇后之尊、一方诸侯的实权为条件,换取吕菁的全面支持,结果被吕菁拒绝。因为私下见了这送信的小黄门两次,吕菁记得还算清楚。 难为蔡琰了。两次见面她都不在场,直到最后,送别长安使臣,蔡琰才在队伍中看到过那小黄门一眼,故而许久都没想起来。吕菁尚不知道,蔡琰愣是依春娘的法子,命人给画像换上不同的官帽、发髻,想起那人的身份,并谋划想应对之法。 荀攸道,“不论如何,长安介入了晋阳事务。” 徐翎慎重道,“主公,我来之前,收到一则消息,刘备潜入东海郡郯县,密会刘和。” 刘虞葬在故乡郯县,刘和按其遗命,回乡丁忧守孝。刘和府上都是吕菁的眼线,刘和心里清楚,但没有动这些人。东海郡隶属于徐州,此时州牧陶谦,被曹操以报父仇的名义攻伐,刘备带兵相助。后张邈、陈宫叛迎吕布,攻打曹操,曹操根据地失陷,于是回兵兖州。此时的刘备,深得陶谦看重。 吕菁眉头皱的更深了。刘备此举,是碰巧,还是配合长安、有意为之? 将问题说出来,荀攸捋着胡须,“应该是碰巧,刘备虽有皇叔之名,但还没有机会入天子的眼。” 是了,按原本的进度,刘备会在劝说曹操杀死吕布后,随曹操去许都见天子,获得刘协认可,自此名声大噪。 荀攸继续道,“不过,就算他们没有联合,一旦刘和与陶谦合作,只怕渤海郡之事,会有变故。” 阿怜道,“刘和若有反心,幽州恐生变故,始终是个隐患。要不要?”话顿住,眼中升起杀意。 “刘虞当着一众幽州文官武将的面,要求刘和回乡守孝三年,刘和若是复起做官,会被天下人唾弃。”刘和是典型的儒生,将忠孝仁义看的远比“利”重要。以吕菁对刘和的了解,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只要他不背叛我,就始终是我义兄。” 一直沉默的杏儿突然开口,“五原那里,朝廷可能会派人去拉拢徐飞,要早做防备,以防万一。” 徐翎不可置信的看着杏儿,眼中有愤怒,亦有失望。关于徐飞指使徐闻杀世子的谣言,她何尝不知?杏儿这话,在徐翎看来,无异于落井下石。她向吕菁郑重道,“徐飞绝不会背叛主公!我们徐家人,都不会背叛主公!” 吕菁没开口,瞥了一眼杏儿,之前她怎么维护徐飞,吕菁可看的明白。 荀攸圆场道,“主公自然是信得过你们兄妹,否则便不会叫你来议事。” 徐翎见吕菁朝她点头,眼神满是宽慰之意,不知为何,满心的委屈似乎一下子得到宣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连忙低头,“嗯。” 一个时辰的议事,当众人离府,吕菁才注意到守在院中的小妹。 “你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嗯,杏儿看过了。”吕绮玲与书院的其他学子,通过跟着杏儿建城,了解城池的规划、建设与布防。 “还有何事?” “姐姐要回晋阳?” “我走不开,”吕菁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心中无比担心蔡琰。明白这几方势力的意图后,她更不能离开幽州,“杏儿和阿怜会回去。” 吕绮玲犹豫一下,抬头坚定道,“姐姐,让我回去吧。” 吕菁秀眉轻皱,“想家了?” 吕绮玲摇头,“我是吕家人,应当陪着嫂子,一起守护你打下的并州。” 想到什么,吕菁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甄宓跟你一起回去吗?” 原本的计划,吕绮玲与甄宓近日要回晋阳。但因世子案发生,便取消了行程。吕菁猜想,这丫头怕不是找个理由带甄宓回晋阳。 出乎她意料的是,吕绮玲再次摇头,“不比我们到蓟县的时候,回晋阳肯定急速行军,我怕她吃不消。何况途中,甚至到了晋阳,都可能遭遇危险。” 吕菁收起轻笑,认真打量吕绮玲一番,点头道,“好,我倒要看看,谁敢欺我吕家无人!” 翌日,知道吕绮玲要撇下自己回晋阳的甄宓,便闹了起来。吕绮玲说什么也不答应她一同回去的请求,气得甄宓赌气,不与她说话。不过,出发那日,原本担心的吕绮玲请求姐姐照顾好甄宓,却见她脸色怪异。 原来,甄宓已坐在马车内,小脸写满得意。 *********************** 五原郡,太守府。 “师父,这位是?” 徐飞看着师父徐荣带来的陌生人,心中不免警惕。 “他是我在长安的晚辈。”徐荣面上有无奈之色。故人求上门,还带着朝廷的旨意,说是与徐飞仕途相关,他不好断然拒绝。 长安?来的好快! 徐飞目光一冷,打量来人,“若是朝廷使臣,当盛礼相迎,怎能如此随意,叫人笑话我不懂礼数。” 昨日晋阳的消息同样传到他这里,他收到蔡琰亲笔书信,叫他安心,必会保徐闻平安,查清真相,还他二人清白,务必不要轻举妄动。 清白什么的,他不在乎,最多是背个污名,只要吕菁和杏儿信他就好。可若是为了嫁祸栽赃,挑拨他与主公的关系,妄动他的家人,必要这些人血债血偿,管他是弘农王,还是天子! “徐太守手握重兵,何人敢轻视于你。”来人很年轻,对于徐飞的敌意恍若未知,“骑都尉胡封,奉叔车骑将军之命,特来拜会太守。” 徐荣补充道,“他是李傕之侄。” 李傕?徐飞心里暗自揣测晋阳之事与长安的联系。 “此番前来,只因朝廷有意另置雍州,治河西四郡,我叔父有意以徐太守为雍州刺史。” 徐荣身子一震。李傕此番拉拢,开的条件,不可谓不丰厚。上一个以弱冠之龄当上刺史的人,是吕菁,也只有吕菁! 徐飞想了一下,注视着胡封的反应,“阁下可知,我兄弟被人诬陷毒杀世子,已被下于狱中?” 胡封先是一愣,眼中快速闪过一抹欣喜,又故作担心道,“怎会如此?” 徐飞没有应声,屋内沉默一阵,胡封忽然道,“事关皇室血脉,不知此事是否上报宗正?当由陛下派出宗正,调查此事,总要还徐太守一个清白。” 宗正,九卿之一,掌管皇帝亲族与外戚勋贵的有关事务。胡封的重点明显落在最后:还徐飞清白。 “如此,我可要多谢车骑将军了~” *************************** 晋阳,再次收到徐闻现身消息的甄俨,带人赶过去时,依然扑了个空。众人正要离开,小吏贼曹忽然立在原处。 甄俨见他盯着刚搜查过的堆放木箱的地方,“为何不走?” “大人,似乎有人在我们到之前,就搜查过这里。刚来的时候,地上似乎有一些凌乱的脚印。”贼曹指着墙边堆放的木箱,“我翻查那几个木箱时,发现它们明显被翻查一次。” “凭空猜想,没有证据。”甄俨催促一声,见贼曹还想说什么,制止道,“夫人还等我消息,回去再说。” 待甄俨回到县衙,刘辩、杨奉已然等在那里。知道他没抓到徐闻,刘辩罕见的没有发火。 “本王最近感到十分不安,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窥伺。杨奉,派一支人马到王府周围,加强巡卫。” 杨奉犹豫一下,还是点头。 “甄俨,下次,收到消息直接报到王府,孤,亲自去抓!” 甄俨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杨奉,面露无奈,“是。” 深夜,回到甄府的甄俨,一直静坐在书房,直到心腹送来一封密信,上面只有四个字:一无所获。 将纸放到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化作灰烬,甄俨闭眼躺倒床上。 蠢货…… ※※※※※※※※※※※※※※※※※※※※ 作者有话说:留言好少啊…… 对了,关于甄俨,之前有细节暗示,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 第 256 章 夏日炎炎,午后行走在街道的人,仿佛处于炙烤之中。太守杨奉亲率一队骑兵,将城内一间普通的小院围住。 从马车下来一人,看到仍紧闭的大门,取出袖中丝巾,擦掉滚到眉毛上的汗水,皱眉道,“为何还不进去抓人?” 杨奉没有立即行动,看了一眼说话的刘辩。心底不禁疑惑,弘农王,似乎与自己的走动过于频繁? 此处乃世子乳娘刘氏的家。刘氏死后,因在其家中发现大量钱财,丈夫也被抓进县衙调查。一刻钟前,有差役汇报,说是左慈独身来到此处,并提到徐闻再度现身。 当时,刘辩正在府衙过问近期涌入并州灾民的情况,听到徐闻的消息,立即要与杨奉一同亲自抓人。不过,马背上阳光灼热,刘辩乘坐马车,比杨奉稍晚一步。 “卑职来迟,请大人恕罪。” 收到杨奉传信的甄俨,也带着县衙的差役赶过来。 杨奉望着道路尽头,仍没有动作。左慈牵扯其中,事关重大,他立马派人通知了蔡琰,可现在还没有她的身影。 刘辩猜到他的意图,压下心中的不耐烦,“杨太守,可别忘了,你始终是我大汉的臣子,莫要令本王失望。” 杨奉拖延不过,只得下令动手。 一众人冲进屋内搜索,刘辩与甄俨原本也要进去,却被杨奉以安全为由,留在屋外。刘辩脸色瞬间难看,甄俨在一旁好言相劝。好在杨奉又很快出来,请他二人进去。 “徐闻呢?” 杨奉脸色怪异,指向一间屋子,屋门已开。甄俨见一个穿着道袍的瘦弱身影晃过,不正是他们寻觅已久的徐闻吗? 快步走去,却见左慈走出屋。 “仙师,本王如此信任你,为何要骗孤?” 话音刚落,院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刘辩回身看去,两排重甲护卫入内,随后进来一人,正是肖一。 刘辩注视着肖一,冷冷道,“害死世子的徐闻,就在屋内,谁敢包庇!甄俨,抓人。” “殿下,徐闻不在里面。” 左慈挡在屋门口,不让甄俨进去。 “仙师!”刘辩的目光,燃烧着愤怒。 左慈叹息一声,让出道路,甄俨带人进屋。 没有预期中抓捕的吵闹,刘辩等了片刻,却见同样面色古怪的甄俨走出来。 “殿下,徐闻确实不在里面。” 刘辩哪里肯信,推开他径自进屋,一股中药的苦味弥漫屋中。床头侧身站立着一道人,正在照顾床上的白发老妪喝药。 “徐闻!” 刘辩瞧见他侧脸,大步走去,一把抓住那人衣袖。 “殿下,可否待我将这碗药喂完?” 刘辩一愣。怎么会是女人的声音?再看床头上的老妪,痴痴傻傻,不少药水撒到衣襟上。 他松手,歪头打量“徐闻”,眼睛逐渐圆睁,“怎么是你?” 虽然模样有些变化,但刘辩还是认得她:春娘的弟子,落雨。 刘辩四周张望,“徐闻呢?你把他藏到哪里了?” “乒~” 一声脆响,寻声看去,刘辩愣住了。角落里,一个孩子背对着他,捡起掉落地上的青铜小鸠车。刘辩咽了咽唾沫,艰难地迈开步子,在孩子身侧蹲下,默默地看着孩子。 小男孩儿比世子大些,拿着自己也为世子准备的玩具…… 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是徐闻,夺去了他唯一完整拥有的天伦之乐。刘辩用袖子一把抹掉泪水,起身问落雨,“徐闻在哪里?” 落雨将碗放到一旁,回想着蔡琰对她交待的一切,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正视刘辩,“殿下说的徐闻,是指的我吗?” 落雨再度转身,露出侧颜,远远看去,竟十分神似徐闻。 刘辩反应过来,脸沉得像黑锅底,转身就要离去。 “殿下可知道,孩子是谁?” 见刘辩果然如预期般顿住脚步,落雨接着道,“这是刘氏家中,自然是刘氏的孩子。” 刘辩转头看向孩子,目光复杂。刘氏说过,她的儿子只比世子大半岁,因家贫,故而入王府哺乳世子。 “刘氏枉死,其夫亦含冤入狱,家中只余受了惊吓的老妪,还有这稚子,实在可怜。” 若不是蔡琰心细,命落雨照顾,只怕这祖孙二人,都要饿死家中。 “刘氏,辜负了本王的信任。”毕竟是有过鱼水之欢的女人,刘辩对她还是有感情。可看过甄俨调查的卷宗,才发现她素来贪恋财物,家中更是搜出许多钱财。世子之死,她逃脱不了干系。 “既然你在这里,就好好照顾这祖孙二人。”刘辩交待一句,就要离开。 “殿下,我和徐闻真的很像吗?” 刘辩没有回头,看到站在门口注视屋内的肖一,“姐姐在哪里?” “夫人已找到新的线索,正在王府等您。” 刘辩坐上马车,杨奉与甄俨各自带人散去。甄俨脚蹬马鞍,不想腿有些发软,踩了两次也没踩上。 “甄俨,不如坐我的马车。” 甄俨看向肖一,以及她身侧身着道袍的假徐闻,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怎敢劳烦肖将军?” 因为是杨奉传来的消息,他没敢给王凌送消息,避免与杨奉搜捕的人撞上。 不过,既然这次徐闻的消息是假的,那之前两次呢? 如果都是假徐闻,那肖一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将假徐闻暴露,又意味着什么? 想到此,甄俨额头的汗水冒的更凶,不过是冷汗。 ********************* 弘农王府。 “你是说,府中一名护卫,被人收买,下毒了杀害世子?究竟是何人?” 蔡琰道,“尚不清楚,但已经将凶手锁定在三人之中。 “乳娘也是那护卫杀的?” “这……应该另有其人,尚未查到。正是其他人帮忙杀乳娘,才令我们一时没查到那名护卫身上。” 刘辩不满的看着蔡琰,所谓的新进展,就这?又看向唐瑛,发现她心不在焉。 “徐闻之事,今日殿下也看到了,很容易假扮。他与乳娘,都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刘辩坚持,“明明有人看到他二人密谋毒害世子。” “若是看到,为何不及时告发?无非是他二人相谈罢了。可他们一人照顾世子,一人为世子诊治、拿药,有交谈不正常吗?” “等你抓到凶手再说吧~”刘辩听烦了,请蔡琰离开。 唐瑛突然开口,“姐姐,那三个护卫,分别叫什么名字?” 蔡琰依次说了,刘辩道,“何不直接抓起来,严刑拷打?”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杀害世子的幕后势力彻底抓出来。” 刘辩并不满意蔡琰的说辞,说了这么多,跟没说一样。待她离开,刘辩静坐一会儿,突然问唐瑛,“你身边的丫鬟呢?” 要知道,当初指证徐闻的,便是唐瑛的丫鬟,不过似乎这两日没怎么瞧见她。 唐瑛恍神,刘辩又问了一次,才回应道,“她这两日身子不大好,我让她回小院歇息去了。” “你也太宠着这婢女了。” 唐瑛笑笑,“在小院的日子里,多亏她贴心照顾。” 旋即借故离开,朝小院走去。 现在,她有很多疑问,要去问这个忠心耿耿的丫鬟。 ※※※※※※※※※※※※※※※※※※※※ 累了,脑袋可能不清醒~没捉虫。 欢迎留言~ 第 257 章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王府偏僻的小院。 “你好大的胆子!” 蔡琰提起护卫有问题,唐瑛来寻这秦梦,发现她吐的厉害。一番逼问,才知她有身孕。 “王妃饶命,我与他情投意合,严大哥答应要娶我过门……” “贱婢,你敢与人苟合,还……”唐瑛忽然顿住,“你说是谁?” “他叫严樵薪,就是给大少爷传信的护卫,他对殿下和王妃都忠心耿耿。”婢女口中的大少爷,指的是唐瑛的兄长,唐瑞。 严樵薪,唐瑛记得这个名字,蔡琰刚说过,可能是害死世子的凶手。蔡琰提及,姓严的与他人在一起,不可能杀死乳娘,开始没有怀疑他。后来才发现害死世子与乳娘的不是同一人,才再次将目光锁定到那名护卫身上。 虽然与蔡琰立场不同,但唐瑛清楚,她不会凭空捏造、去污蔑无辜的护卫,定然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唐瑛死死地盯着这个曾与她共患难的婢女。当初,秦梦告诉她,徐闻与乳娘有意谋害世子。深夜,秦梦带着唐瑛,虽然缓慢,但一路顺利躲开各处护卫。直至寅时,唐瑛才摸到世子屋中,世子已经身亡,一旁还有惊慌失措、看见她们到来就想逃走的乳娘。 唐瑛抱着孩子尸身,心中又悲又恨。见秦梦与乳娘拉扯起来,恍惚听到们说话。 “敢杀害世子,该千刀万剐!” “我没有!”惊恐万分的乳娘,突然想到刘辩的宠爱,慌不择言,“殿下就快回来了,一定会查清楚还我清白。” “你这狐狸精,还敢提殿下!” 等唐瑛清醒过来,她与秦梦已合力用绸缎将乳娘勒死,并将她伪装成悬梁自尽的模样。 虽然当时心中也有些困惑,但世子之死与刘辩回归,才是她亟需面对的问题,便没有深入去想。现在看来,秦梦为何能绕开那些护卫,又想到伪造现场? 唐瑛将疑问说出,秦梦哭诉着发誓,一片忠心,绝没有谋害世子。又解释,说护卫奉唐瑞之命,在府内照应王妃,绝无二心,很多事情,得了他的提点。 “大哥么?”如果蔡琰没有撒谎,那世子之死必然存在的另一种隐情。大哥怎么会害世子?不会的,肯定是蔡琰查错了。唐瑛只觉心乱如麻,不敢再想下去。 “告诉那护卫,我要见大哥。” **************************** 另一头,甄俨随肖一回府,见到许久不曾露面的李儒。 “甄县令不必多礼,我可是被夺了官身。” 甄俨远没有平日的风度,只是尴尬一笑。 “以你的才智,定然发现今日的蹊跷。说起来,若非甄县令派人给唐瑞他们报信,我们也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藏身之处。”李儒一脸和煦,笑着说出的话,却令甄俨浑身发凉。 果然,前两次也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文优先生何出此言?”甄俨一脸惊愕,随即自责道,“甄俨无能,县衙内竟出了叛徒,我回去定将人找出来,再去向夫人请罪。” “砰!” 话音刚落,甄俨被肖一踹翻,撞倒桌案。未及说话,又被抓起衣襟,“还有脸提夫人!甄俨,你这么做怎么对得住老爷子和夫人?” 甄俨挣扎无果,也怒了,“肖将军,无凭无据,莫要污蔑我!” 肖一盯着他愤怒的脸,听见李儒轻笑,松手退后两步,打量起身整理衣襟的文士,摇摇头,眼底轻蔑更重。 李儒道,“世子死后,城内谣言四起,你抓捕了许多人。” “卑职奉命行事。” “你抓的远比满宠预期的多,且全部放入县衙牢房,令大牢人满为患。”不等甄俨解释,又道,“当时还是县尉的你,将刺杀的人混入抓捕的犯人中,并安排到徐闻附近的牢房。” “卑职奉命行事,也没想到大牢会出事。再说,我身为县尉,不会细致到亲自安排每个囚犯的牢房。还有什么刺客,徐闻不是逃掉了吗?莫非他死了?”见李儒与肖一对这一说法毫无反应,甄俨继续道,“当时一同逃掉的,还有两人,一人被抓回,另一人不知所踪。大人所说的刺客,是哪一个?” 肖一道,“李平已经被你严刑拷问过,自然是另一人。” 甄俨心中一悸。李平,是徐闻旁边牢房的犯人,与徐闻一同消失,后因偷盗被人发现,送到官府。甄俨对他严刑拷打,确定与徐闻无关后,还回复了王凌。 这李平,竟然是他们早就布下的棋子。 “我拷问李平,也是出于谨慎的目的,何错之有?” “你两次收到消息,都是不上报夫人不行动,却传信让王凌等人先行搜捕,还敢狡辩!” 见他死不承认,肖一懒得再说,直接拔出长剑,指向甄俨,“我杀你,不需要任何证据。” 李儒劝道,“肖将军,莫要如此,夫人说了,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又对甄俨道,“与其做无用的辩解,不如想想,我们明明已经查到唐瑞、王凌他们所在,包括他们藏在城外的兵力,为何不直接派人围捕?一旦抓获他们,你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 “既然你们如此笃定,何不直接把我下狱,明正典刑?” “因为你是老爷子认可的书院弟子,也因为夫人不想你在书院读书的弟弟妹妹受你拖累,所以,夫人再给你一次机会!” 还有一点,肖一没说,因为甄宓。蔡琰知道,吕菁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就像喜欢小妹一样。而她的小妹吕绮玲,亦把她当做极好的玩伴。若是任甄俨这般下去,甄家几个在书院读书的弟子,全都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话从肖一口中说出,比起狡猾如狐的李儒,可信度高了不少,甄俨闭上眼。确实,既然唐瑞、王凌都暴露了,他的死不承认,也只是最后的挣扎。 李儒道,“你很聪明,都没有留下确切的证据,能找理由开脱。但即便不能按律法处置,背叛并州、失去信任的你,还有立足的根基吗?” “奉天子之命行事,怎能叫背叛?” 见二人没有意外之色,也不为所动,甄俨苦笑一声,“我要怎样戴罪立功,才能保全甄家?” ※※※※※※※※※※※※※※※※※※※※ 没修改,欢迎留言捉虫,预期下章更新时间周二晚上,欢迎到时候催更。对了,我写了这些章,大家能看出来世子案的脉络吗?之前能看出唐瑛没杀儿子吗? 第 258 章 一阵急雨,密集的雨点击打在瓦片上,叫外面的人,听不清屋内的话语。 “蔡琰查出来,是他杀了世子。”唐瑛指着带他来的严护卫,愤恨的目光注视陌生的大哥,“可他却是你的人。” “肖将军还在调查另外两人。世子中毒,无法确定毒发时间,也没办法准确找出下毒时间,并没有说卑职谋害世子。”严护卫立即跪倒在地,为自己辩护,“至于秦梦当晚能避过护卫,确实是卑职将巡夜的时间告知她,只因卑职发现乳娘有意谋害世子,提醒她提防,早做准备。卑职对殿下与王妃一片赤诚,绝没有谋害世子,请王妃明察!” 他早就听秦梦说起王妃的怀疑,准备好说辞。 “小妹,大哥要他保护你和世子。你明白,加害世子,于我没有任何好处。” 唐瑛目如寒冰。这两日,她想了很多。徐闻可能被人假扮之事,蔡琰用行动做出示例。虽不能成为脱罪的证据,但足以令她将怀疑范围扩大,不至于只锁定在徐闻一人。 护卫与婢女勾结,话已不足信。至于大哥,确实没理由害世子,但唐瑛就是莫名觉得违和。 “你可知道,吕菁已经派兵马回来,三天后抵达。若不能趁尽快令弘农王掌握实权,只怕再无机会。世子原本体弱,就算没有被人投毒,也未必能安然长大。但只要你复宠,孩子还会再有。”唐瑞语重心长,“殿下,才是你的立身之道。难道你想回到被吕菁幽禁的局面?忘了殿下被董卓幽禁、差点丧命的日子?” “所以,你派人毒害我的孩子?”唐瑛感觉自己要窒息了,难道世子之死,是因为父兄要自己重回刘辩身边?未免太过荒唐! “为何王妃宁愿相信蔡琰,也不愿相信自己娘家人?”唐瑞无奈,正想着如何打消她的疑虑,一人从侧屋走进来,“蔡琰明显是为了保徐闻而编造了谎言。” 见到来人,唐瑛着实怔了一下。王凌她认得,当初王家与唐家合谋造反,失败后自己被幽禁,王家则被灭族。没想到,他还活着。 “奴婢拜见王妃。”王凌身后还有一人。 唐瑛凝眉,唐瑞主动解释了谭光小黄门的身份。 为什么天子近臣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王凌逃出生天后,前往长安,虽得天子刘协看重,但因为顾忌吕菁,始终隐姓埋名,不能有太大作为,直到吕菁与公孙瓒开战。不论谁胜谁负,刘协知道,幽、并两州必然发生巨大变动,便联系了会稽郡的唐家,派这三人到晋阳,早做准备,见机行事。 本以为就算吕菁获胜,也会造成并州的巨大损耗,不想公孙瓒迅速败亡,而刘虞名义上将幽州托付刘辩,实则由吕菁掌控幽州。加上李儒用锦衣卫严密监察各地,令王凌想要联合反吕势力、夺取并州的计划破灭。吕菁的兵马返回在即,王凌只能转而从弘农王府下手。当然,对于唐瑛的怀疑,他们也早早定下说辞。 “吕菁与公孙瓒交恶,还带走了弘农王,陛下担心弘农王家人安危,特派我等前来,想办法接王妃与世子入长安。只是不想吕菁用了何种手段,从刘虞手中骗来幽州,兵马折返,令我们行动艰难。” 唐瑛听着谭光的说辞,心中越发冰冷。如果说之前唐家没足够的理由谋害世子,那现在事涉长安,反而说的通了。 “今年关中大旱,谷价腾贵,一斛至钱五十万。李傕、郭汜侵夺陛下原本要拿来赈灾的钱财,并放任凉州军掠夺百姓,致使百姓逃窜,赤地千里,人相食。为了救济灾民,陛下殚精竭虑,却苦于受限于李、郭二人,只能夜夜叹息。” 说起皇帝,谭光声泪俱下,唐瑛却注意到严护卫的目光,以及与王凌细微动作。心里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唐家人?分明是王凌在晋阳的残存势力,是他的内应。而王凌,是天子的人。 唐瑛低下头,内心凄苦万分。若真是如此,她又能做什么? “奴婢不知王妃此刻在想些什么,但陛下对百姓都如此爱护,自然心系汉室血脉。” 唐瑛无动于衷,王凌与谭光对视一眼,明白无法消除唐瑛的疑虑。谭光继续道,“陛下曾感叹,先帝只余两子,本休戚与共。若弘农王能掌控并州,逐君侧之恶人,攘除祸乱,兴继祖宗,陛下必告祭祖庙,将帝位禅让给弘农王。” 唐瑛袖中的手一抖。若是弘农王能重登帝位,若是他能重登帝位…… 唐瑛闭上双目,袖中双拳紧握,“当真?” “王妃以为,谁敢假传这样的旨意?陛下亲口说的。” 谭光没有撒谎。离宫前夜,刘协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当时王凌与谭光都在身侧。 “一旦吕菁坐拥幽、并二州,其势丝毫不亚于董卓,她若拥立弘农王,兄弟阋墙,只怕我大汉江山彻底分崩离析。”莫名的,刘协就是觉得,吕菁会赢。 当初她冒险救走刘辩的意图,天下谁人不知,不过是等待时机罢了。刘协也曾以皇后之位拉拢吕菁,但被拒绝,他便明了,吕菁会是比董卓更大的威胁。 “何况弘农王乃先帝嫡长子,又诞下子嗣……”刘协停顿一下,才道,“朝政为李傕、郭汜所控,朕身陷囹圄,若遭不测……” 刘协声音一度哽咽,“你们当竭力辅佐弘农王,务必使他得掌实权,不至重蹈覆辙。” 谭光当场泣不成声。作为天子,刘协虚岁不过十四岁,已然有明君之姿,却只能先后活在董卓、李傕等人的威势之下,小心谨慎,不知何日,便可能丢了性命。 “伏贵人已有身孕,请陛下宽心,此番前往并州,臣当效死力!” 只要扶持弘农王拿下并州,便能为天子助力。毒杀世子,并非他们最初的计划,奈何吕菁的人将晋阳控制的太过严密,他们才会从相对容易的婴孩儿寻找突破口。 谭光挑选了离宫前刘协一些关心的话语转述,并拿出一封要交给弘农王的亲笔信。最后道,“所以,王妃还要怀疑我们特意从长安而来,就是为了杀害世子、谋害弘农王吗?果真如此,弘农王也甘做吕菁手上的棋子,我们离开晋阳便是。” 屋内,是长久的沉默。 唐瑞不安的瞧向王凌。万一这番说辞还不能打消唐瑛的怀疑,又那要如何处理? “大人,甄俨来了。” 韩暹入内向王凌禀报,打破平静。 “请他进屋。” 王凌示意韩暹将姓严的护卫带下去,却留唐瑛继续在屋内。 甄俨见到唐瑛,疑惑的目光在另外几人身上转了一圈,王凌低声解释了情况,眼神示意他注意说辞。 “请王妃勿怪,卑职虽然有所隐瞒,但绝对忠于汉室,忠于弘农王。”甄俨先是请罪,然后说出令众人侧目的话语,“我已抓到徐闻。” “人呢?” “送到弘农王那里了。” 王凌目露不满,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甄俨道,“几次假徐闻之事,令肖一对我产生怀疑,她派人来要人,我只好先送到杨奉的太守府,殿下正在那里。” 唐瑞冷嗤一声,“蔡琰当真以为,仅凭一个假徐闻,就能替徐家人开脱!” 不屑的转过头,不想与唐瑛眼神撞上,目光带着绝然,还有悲凉,令唐瑞不觉偏头避开。 “三天后,回来的是以杏儿为首的心腹。”唐瑛开口,说起从刘辩那里听到的消息,“此人虽是丫鬟出身,但颇有才干,徐氏姐弟都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还有一点,她是徐飞的心上人。” 她环视一周,“所以,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做?” ********************* 半个时辰后,王妃的马车抵达太守府。 亥时,吕府。 床榻上,蔡琰正在服侍汤药,蔡邕的精神好了许多。 “你说,那小黄门、王凌都假扮护卫,随王妃入了太守府?” “嗯,说是审徐闻,实则商议许久,直到亥时才离开。” 蔡邕犹豫一下,还是开口,“既然知道他们所在,为什么不直接抓捕,早些了结此事?” “满宠到邻近几座城池都进行暗中排查,虽然暂时没发现问题,但还是要小心防备。至于他们藏在城外的一千精兵,若是能兵不血刃,自然最好。” “一千兵马,能做什么?” “若是有内应,就能凭这区区一千人,颠覆整个晋阳,甚至并州。对了,徐飞的奏表,父亲看了吗?”不等蔡邕回复,蔡琰继续道,“我让他接受朝廷雍州刺史的官位。” 蔡琰已经做出的决定,蔡邕不做评价。抬脚走出屋门之际,犹疑再三的蔡邕还是叫住蔡琰。 “此事,不要牵扯天子。” “嗯。” “弘农王毕竟痛失爱子。” “嗯,父亲好好休息,女儿告辞。” 走进院中,蔡琰抬头望天,月如银盘,对吕菁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菁儿,你会支持我,对吗?” ※※※※※※※※※※※※※※※※※※※※ 嗯~字数写多了~所以拖延了一会儿 世子案的起因,我算是交待清楚了。 欢迎书友们留言~ 下章争取星期五晚上更啊~ 第 259 章 闷热的夜晚,一阵风从窗外吹入屋内,正在擦拭额头汗水的刘辩被激起了寒噤。长长的闪电划破夜空,随即而来的暴烈雷声更是令他心中一颤。 “殿下不必担心,有了太守杨奉的支持,这晋阳城十拿九稳。” 刘辩打量宽慰自己的甄俨一眼,又听唐瑛道,“这个时候,谭光藏在城外的那一千精兵,应该已经进城。成功与否,在此一举。” 刘辩不满道,“你们也不提前与我商议便找上杨奉。我总觉得他答应的太容易,要知道,他表现的对蔡琰很忠诚。” 甄俨道,“他为什么对蔡琰或者吕菁忠诚,说到底当初不过是吕菁俘虏,被迫投降罢了。” “说起来,你那日带王凌他们过来,连我也下了一跳。”刘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皇弟居然派他们来图谋晋阳,着实……” 刘辩摇摇头。刘协自小比他聪慧,心思也多,如此以小搏大,,他总觉得过于冒险。虽然他现在也不甘心做一个连孩子都无法保护的傀儡,有心从吕菁手里夺权,但不是如此急切。可当唐瑛与王凌他们一道出现时,刘辩便被成了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退却不得。 “殿下要相信,这天下,毕竟姓刘。而您,是先帝嫡长子,长安的皇位,原本就是您的。”甄俨的话比平日多了不少,在刘辩看来,大约是自己即将掌权,多了些阿谀之态,但听着还是受用。 忽然,又是一声惊雷。管事跑来,“殿下,有叛军围攻吕府,府外已经杀的血流成河,形势不妙啊!” 刘辩倏地一下站起来,手中拳头捏紧又松开。府内各处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王府护卫军统领向刘辩禀报打探到的情况,并请他在府内不要走动。 统领要走,唐瑛忽然道,“吕府出事,你难道不带并去解救?” 要知道,王府的护卫基本上是吕菁的人,护卫首领更是心腹。 “卑职答应过夫人,死守王府,守护弘农王安全,决不擅离职守。” 统领临走前看了一眼呆滞的甄俨,“倒是县令大人,城内出事,不用回府衙去吗?” “啊~”甄俨应了一声,还没说话,唐瑛道,“此刻府外混乱,甄县令此刻出去,只怕遭遇不测,不如留在府中。” 统领没再说什么,加强防卫去了。他今日早上受了肖一叮嘱,纵使发生异动,也只管守好王府,便隐隐猜到会出事。只是没想到,吕府会受到这么大的冲击。 唐瑛对甄俨道,“你如此恍惚,在想什么?” “卑职在想,若是抓住蔡琰,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甄俨编了个理由,但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 不对啊,杨奉明明是假降,是蔡琰的人。按照计划,应当是放王凌的人入城时,便在瓮城内将他们控制住,就此粉碎此番政变,怎么会让人杀到吕府? “自然不能伤了她,”刘辩早就考虑过对蔡琰的处置,“若是她愿意,我便做主,为她寻一门好人家。若是……若是执意跟着吕菁,我便送她过去。” 甄俨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竟不知该期待哪方获胜。要是刘辩发现自己已经是蔡琰的内应,那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命运?说实话,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蔡琰要他做这个内应的价值。下的命令,竟然是让甄俨尽可能鼓励刘辩做一个有志明君。 ******************** 半个时辰前,东城门。 按照之前与王凌的约定的时辰,杨奉等到了趁黑夜入城的兵马。命人放下吊桥,将千余兵马引入瓮城内,然后将前后门全部锁住。 “这是做什么?!”听到响动,又前进不得,下面传来几声质问。 无数火被相继点燃,将城墙上的弓箭手、弩手映照的格外清晰。 杨奉盯着下方马背上为首的黑袍人,“韩暹,还不束手就擒!” 杨奉没想过背叛吕菁。在长安王允权势滔天的时候,面对王凌的招揽他都果断拒绝,现在更不会。蔡琰亦看出刘辩对杨奉的拉拢,早与他做了合计,将计就计。可惜,这个曾经的义弟,一反再反,不知此番还能不能保他一命。 “杨太守,这是做什么?” 杨奉一愣,这不是韩暹的声音。马背上的人解下黑袍,露出脸,却是晋阳城相邻的榆次县县令高墨。 “你怎么在此?” “卑职奉张簿曹之命,带一千兵马入城配合剿匪,这里是文书。” 张琦?杨奉命人用绳索放下竹篮,高墨将文书放入竹篮之内。 确实是张琦的字迹,也有印信,杨奉皱眉,“刚才为何不声张?” “张大人约定了时辰,并特意强调,已经交代过城门,反贼已潜入城内,入城时务必不要发出声响,不被反贼发现。”高墨看着高处蓄势待发的弓.弩手,怒道,“杨太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你刚才准备对我下杀手?” 忽然,闪电划过,惊雷响起。 “大人,城内起火了!” 杨奉朝火光处看去,竟是吕府方向。杨奉侧耳细听,隐隐能听到城内厮杀之声。 张琦竟然背叛吕菁! 王凌他们故意用高墨吸引他的注意力,自己稍有不慎,对高墨动手,就会被拖住。至于韩暹带领一千人马,有张琦作为内应,肯定从其城门入城。 不对,那一千人只是韩暹的说辞,他们从头到尾都没信任过自己,那到底有多少人? “杨奉,现在到底情况如何?夫人他们可安好?”高墨急的坐骑在原地打转。 “大人,吕府被围攻,恐怕坚持不下去了!”一个斥候慌乱地爬上城墙,汇报着吕府的情况。 “杨奉,你这个太守在做什么,怎么会让吕府陷入被围攻的境地?!”高墨也听到汇报,急的直呼杨奉大名,“我们快去救援,不能让夫人和蔡中郎出事!” 杨奉此刻也异常担心,望了一眼高墨,“你先等一下。”部署亲随各自带人,稳定城内秩序。他兵力不足,若去救援吕府,城门恐生变故。 “杨太守,我的人马随你调配,赶紧去救援吕府!”高墨大声道,“夫人和蔡中郎不能有事,否则我们如何向州牧交待?” 杨奉下令开门,犹豫一下,又再度叫停。 “杨太守,如此危急时刻,你在做什么?!” 忽听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外城墙上护卫喊话,“来着何人?” “满宠求见杨太守!” 杨奉眼神一亮,绕着瓮城墙跑到外墙,隐约可见满宠身后约有三千骑兵,“满伯宁何事?” 满宠没想到杨奉就在此处,“奉夫人之命,调查太原各县情况,有夫人书信、印信为证。”事实上,蔡琰让她调查张琦、杨奉对各县的掌控情况。 立即有人放下竹篮,杨奉继续问,“兵从何来?” “上党郡太守徐晃借我骑兵三千,诛杀叛逆。徐太守另有书信一封,要卑职转交杨大人。” 等杨奉看完信,满宠道,“大人为何还不放下吊桥?” “我问你,张琦与榆次县县令高墨,关系如何?” 满宠意识到不对劲,“二人私交甚密,最近来往十分密切。” 杨奉重重吐出一口气:险些犯下大错! ※※※※※※※※※※※※※※※※※※※※ 啊~~最近留言好少 o(╥﹏╥)o 世子篇,算是尝试新题材,便想便写,发出来的其实是草稿,还有不少地方欠妥,如果我有耐心,可以将这部分章节重新修订细写。 世子篇就这一两章完结,第二部《北疆立足》也会就此打住~~只是没想到,在这过程中,好多老书友都消失了,是我的问题,很抱歉。 至于第三部………讲真,暂时不想写,留个坑。长篇太难太累了~~~想另写一篇短的,几十章的那种。 第 260 章 这一夜,韩暹奉王凌之命,率千余人伪装晋阳守军,在张琦内应的引导下,抵达吕府外围,发起猛烈进攻。 府外鏖战激烈,伴随着百余枝蘸着松油的利箭射入府内,令不少埋伏在屋檐上的弓箭手受伤,又将多处地方引燃。迎风而起的火苗噗噗往上窜,火势渐涨。府内护卫一面应敌,一面灭火。韩暹带人冲杀,悍不畏死,一时间喊杀之声震天,吕府外的护卫军显露败退之势。 韩暹有信心,甚至不用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能攻入吕府。到时候抓住蔡琰,又有弘农王在手,控制晋阳不是问题。一刀劈下,又是一名护卫倒地身亡。吕府的大门在猛烈撞击下,仿佛下一刻就要破裂。 可惜,天不从人愿,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很快落下,将火势扑灭。韩暹淬了一嘴,这帮文人,偏偏选了这鬼天气!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大人说过,抓住蔡琰,弘农王授爵,赏万钱!大家趁势冲进去,等唐家人来,这好处就轮不到咱们兄弟了!” 话音刚落,隐约有马蹄声从雨幕中传来。韩暹喉结涌动。他这批人,是数日前就分批入城。按今夜的计划,张琦应该将肖一引到别处,并放另一唐瑞的人马入城。另外,张琦还有一路援军,会从杨奉所守的东城门入城。 想到杨奉,韩暹的刀握的更紧。当初他追随杨奉时,吕菁还是个奶娃娃。初平元年,吕菁连个地盘都没有,却从杨奉手中夺下晋阳城,开始崛起(杨奉率部下劫掠,曾短暂占据晋阳)。虽然后来韩暹随杨奉一同归降吕菁,但他从来没有服气过。所以王凌招揽二人的时候,韩暹选择了当时如日中天的司徒王允王家,与韩暹分道扬镳。不曾想,李傕、郭汜围攻长安,王允身死,王家败落。至此,韩暹再无退路,反而死心塌地的跟着王凌。此番王凌、谭光有意策反太原太守杨奉,韩暹是第一个提出杨奉不可信。 所以,当杨奉以为韩暹率军入城时,他是怎么做的?果真反了吕菁、放自己入城,还是假意投诚、一箭射死自己? 来的人,是张琦的部下,还是唐瑞的人?又或者…… 韩暹顾不上猜测,密集的脚步声从几个方向响起,一匹疾驰的骏马率先越出雨幕。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韩暹不认得此人,但吕府的守军都认得:肖一麾下文副将,瞬间士气大振。 “韩暹,还不束手就擒!” 韩暹脸皮抽动。唐瑞,你所谓的援军在哪里?! *************************** 城北,雨滴打在马车上。 “有劳大人出马!” 距离吕府四个街区的位置,向亲自放他们入城的张琦道谢。 张琦叹息一声,“谁能想到,这样的事情,还要我亲自出面。” 唐瑞明白张琦的心思,“张大人尊奉汉室,当记首功。将来治理并州,不论是陛下,还是弘农王,说到底,都要倚重大人才行。” 黑暗中,唐瑞看不到,张琦笑的勉强。蔡邕父女不足惧,但张琦与吕菁相处太久,知道她的恐怖之处。就算此番擒下蔡琰、蔡邕,拿下晋阳,但掌控并州,不那么容易。 “肖一不好控制,要……”张琦话没说完,身形一晃。 马车停住,唐瑞掀开车帘,眯起眼睛。黑暗中雨幕下,看不清楚,只看到一片黑影。 “夜深了,张簿曹怎么还不休息?” 话音落下,密集的箭雨从街道两边的楼房上射出。 “是肖一!”张琦、唐瑞连忙退回马车。 “她怎么会在这里?” 张琦抓着胡须,几乎要拽下。蔡琰怎么会发现?他如此谨慎小心,自信没露出过破绽。 唐瑞从缝隙望出去,黑暗中看不清楚,混战中□□手反而失了作用,街道两边燃起火把,令街道中心明亮不少。肖一的人马将唐瑞人马包围,一片混战。 唐瑞暗道肖一用兵并不高明。不过,既然计划暴露,相信吕府那边也做了准备,擒获不了蔡邕父女,此番政变就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唐瑞决定撤离。 “带走弘农王。”张琦此刻也没了退路,提醒正在下令部下断后的唐瑞。 “好!”此处离王府,倒是不远。将刘辩、唐瑛带走,也能重挫吕菁。 转瞬间,唐瑞的马车在百余名重骑的护卫下,顺利突围,朝弘农王府赶去。 待马车消失,一声哨响,从街道两边的房屋涌出数百人,瞬间将唐瑞留下断后的人压制下来。 ****************** 弘农王府。 “殿下,快随老臣离开。”张琦拉着刘辩,快步朝府外走。他在晋阳官场地位极高,几乎和蔡邕平级,又是追随吕菁的老人,护卫见是他,竟无人阻拦。 “张大人,你怎么会和唐瑞在一起?”刘辩挣脱不掉,直接问道。 “张大人心系汉室,自然效忠殿下,而非吕菁。”唐瑞拉着唐瑛快步跟上,“蔡琰早有准备,恐怕会对殿下不利。” 刘辩听说蔡琰早有准备,瞬间腿软,张琦一时没拉住,刘辩摔坐地上。 “甄俨,怎么回事?” 刘辩回头,才发现甄俨落在后方,神色不自然。 张琦的叛变,同样出乎甄俨预料。而这一点,哪一方都没有告诉他。刚才他一度以为刘辩能夺下晋阳,结果终是一场空。那他甄俨,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 “既然夫人知道,殿下以为,这晋阳城,还逃得出去吗?” “殿下放心,城外还有一千人马接应我们。”唐瑞宽慰道,“离开晋阳,咱们去长安。” 唐瑞拉开大门,只见府外密密麻麻的守军。 肖一扬手,立即有人入府,将所有人控制住。 “殿下,如此大雨,实在不宜外出。”肖一进入王府,亲自上前扶起瘫坐地上的刘辩。 肖一环视一周,“咦?殿下怎么会和叛军勾结在一起?” “肖将军,松……松手……疼……”被抓现行,刘辩怕的要死,早就失了近日的风度。本不敢说话,但肖一握住他的手,几乎要将他的手捏断。 肖一没有松手,冷笑一声,拉着他朝角落的甄俨走去。 “辛苦了。” “将军客气了。” 甄俨没有被士卒控制,转而向刘辩躬身一礼,“殿下。” 没有多余的话语,张琦、唐瑞等人怒骂甄俨,刘辩才反应过来。 “你背叛我……”最近这些日子,他真的把甄俨当成忠心耿耿的青年才俊,国之栋梁。 “也不算,”肖一面带嘲弄,低声道,“他一开始背叛了夫人,与王凌等人沆瀣一气。被发现后,夫人给了他将功赎罪的机会。” 肖一分明是在刘辩面前羞辱他。甄俨脸涨的通红,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刘辩恨不得将眼前的叛徒千刀万剐,突然感觉手中一凉,被塞入什么东西,旋即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他的拳头,猛的推出去。等刘辩反应过来松手,已经刺出数下。 甄俨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腹部的匕首,抬头看了看后退两步、惊慌失措的刘辩,目光又移向一侧冷漠的肖一。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肖一低声飘来一句: “夫人说了,不令甄俨背上叛逆之名,方能保全甄家。” ※※※※※※※※※※※※※※※※※※※※ 世子篇主要剧情交待了,预计还有一章收尾。 怎么说呢,想了很多,都是自己原创剧情,但文笔有限,请大家见谅。期待日后修文的时候,能好好完善。 至于琰姐姐为什让肖一借刘辩之手杀甄俨,目的肯定是有的,不过也没那么复杂。 对了,上章提到第二部近期完结,回复了一些书友的疑问,我把它粘贴过来: 回复南宫行悠:其实我之前写了一百零几章的时候,算作写完第一部,停笔大约半年。写完第二部也想缓缓,但没想停笔。只是我赶着码字,几乎不回头修文,但这些发出来的其实都是草稿。《佳人》是我的心血,想要她更好。当然,我也会仔细考虑大家的建议(比心~) 回复卅小饭:感谢小饭理解!其实我没想好,但没有停笔的意思。就算不写《佳人》,隔不了几天我也会另开一坑,会尽量做好两文的衔接工作。 第 261 章 雷雨过来,晋阳城内回归平静。城外,暗夜之中,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正在逃离晋阳。不过,刚进山谷,便遭遇密集的箭雨伏击,完全乱了阵脚。很快,数百支火把将山谷照亮,埋伏的兵士冲下山谷,全力击杀。 “天子为什么总喜欢打并州的主意?”山头之上,一名文士捋须,注视着山谷的形势,自言自语,“是因为刘辩在这里,还是因为吕菁是女人,觉得她好欺负?” 片刻之后,逃离的队伍,只余数人和一辆马车。文士摇摇头,走至山谷,就见被捆缚的一人奋力挣扎,正是天子刘协身边的小黄门,谭光。 文士听了护卫的汇报,知道他刚才意图自尽被阻,笑道,“我家夫人可是费了许多功夫才想起你的身份,若是你就这样死了,李某如何向夫人交待?” 当初蔡琰在街头无意中看到戴斗笠的谭光,不过一面之缘,愣是在吕菁传回消息前、费了许多精力想起谭光小黄门的身份。 “奴婢私自逃出长安,辜负陛下信任,不料在此被擒,真乃时也,命也。” 谭光深吸一口气,力图将天子刘协撇开。 李儒在这里,高墨刚入城就没了动静,随即满宠率军入城。至于其他城门,则毫无动静。不知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但这些都宣告他们此番政变的失败。 “还真是忠心耿耿~”李儒翻身上马,“夫人还在等着听你们的说辞。” 翌日,经过雨水短暂冲刷的晋阳城,一些街道仍残留着血腥气。全城戒严,休市,百姓只能待着家中,不许上街走动。好在发布限令时,差役纷纷主动向百姓解释城内有人叛变,县令甄俨死于乱军,好在一切已被夫人平息,预计不久便会接触限令。 众人听说新上任的县令身死,一阵唏嘘,又听说平息下来,内心安定不少。待差役离开,有人甚至大声咒骂叛逆之人。 不过,究竟谁叛变了? ************** 弘农王府。 刘辩、唐瑛被软禁在屋内两个角落,由专门寸步不离的看守。一夜未眠,又被限制说话,处于极度惊恐之中的刘辩,再见蔡琰的一刻,竟不自觉松了口气。 “你是来杀我的?”虽然外表上努力装作处变不惊,但话语中的颤音暴露了他内心的惧怕。 不会的,眼前的是蔡琰,不是吕菁,她不会杀自己!刘辩心中不断重复的告诉自己。 “关于世子案,想必你也发现了,徐闻是被人陷害的。” 沉默的唐瑛注意到蔡琰已经不用敬语,闭上双目,思考着如何为刘辩争取最后的生机。 “我知道。”前两日杨奉审徐闻的时候,刘辩在旁边听的明白。但解除了徐闻嫌疑,却仍是没找到凶手,又有多大意义?再说了,这和此番意图夺权之事,又有多少关系? “我已查清楚,世子是被那名姓严的王府护卫下了毒。” 说到毒害世子凶手,刘辩一下子振作起来。就算死,也要为世子报仇。 “我记得你说护卫没有时间杀乳娘?” “乳娘,是被王妃和婢女秦梦合力杀死。” 刘辩瞳孔一缩,看向始终沉默的唐瑛。 “她说的可是真的?” 唐瑛忽然睁眼,“那贱人勾引殿下,不该死吗?” “你!” 刘辩气结,心中还有疑虑,又听蔡琰道,“至于幕后主使严护卫杀世子的人……” 蔡琰挥手,护卫押进来一被绳索捆缚之人,嘴上堵着破布。 “什么意思?你说唐瑞谋害世子?怎么会?你这岂不是说唐瑛谋害了我们的孩子?” 刘辩后退两步,一脸不可置信。见唐瑛死心般再度闭上双目,刘辩只觉热血直冲脑门,冲到唐瑞身前,取掉他嘴上的破布,抓住他双肩,“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不是我!不是我!”唐瑞得了说话的机会,“是王凌、谭光的主意,那护卫曾受王家恩惠,是王凌的人……” 唐瑞后面说些什么,刘辩已经听不进去。纵使思绪如何混乱,他也能意识到,是王凌、唐瑞等人谋害世子,使唐瑛复宠,促使他与吕菁反目…… “想必王妃也知道,那护卫与婢女早有私情,婢女已有身孕。”蔡琰开口,将刘辩游离的思绪拉回。 他们,就这样玩弄我的信任,甚至世子的性命? “所以,你要为可怜世子报仇吗?” 刘辩接过护卫递上匕首,没有犹豫。 “小妹救我!”被按住身子的唐瑞向唐瑛呼救,唐瑛却无动于衷。 匕首斜插入唐瑞的脖颈,顿时鲜血狂喷,反复几下,在唐瑞彻底倒地不懂。 刘辩双眼通红,走向唐瑛,“毒妇,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 “殿下,我并不知道他们谋害世子的计划,否则拼了性命,也会阻止。”面对手持利刃、充满杀意的刘辩,唐瑛脸上带着笑,却也噙着泪。 “据我所查,唐瑞杀世子的事,确实瞒着王妃。” 见到唐瑛凄然的模样,蔡琰终是顾虑过去的情意,替她说了一句。 举起的匕首停在空中,看着这个陪伴走过最艰难岁月的女人,世子的生母,刘辩颓然地扔了匕首。 “今生今世,永不再见。” 背过身子,不再看她。 蔡琰注视着唐瑛抹掉脸上的泪水,捡起匕首,笑颜如花,“琰姐姐,谢谢你!” 不用背负着谋害亲生骨肉的罪名被丈夫杀死,这已经是最大的仁慈。至于活命?从蔡琰的举动看,不用担心刘辩的性命,也不怀疑自己。双手握住匕首,猛的刺入腹中。 刘辩闻声回头,想要上前,又踟躇犹豫。 唐瑛跌坐椅子上,对刘辩一笑,转而对另一侧蔡琰道,“死前有一事相求。我那婢女可能是被姓严的蒙蔽,同我一样,以为是乳娘杀了世子。若是如此,请琰姐姐给她留个全尸,亦不使她暴尸荒野。” “好。” 刘辩皱眉,只觉唐瑛临死前的请求荒谬不已。忽然想到唐瑛提过,被移入偏院后,只有那婢女真心待她,陪着她,不离不弃…… 杀死乳娘,参与谋反,死罪不可逃,但唐瑛此举也算是全了二人的主仆情意。 终是自己对不住唐瑛…… 想到此,刘辩上前扶住将要滑下椅子的唐瑛,坐在地上,仰头向蔡琰请求,“琰姐姐,求你找人救救她。” 唐瑛眼中重新闪出光芒,她握住刘辩的手,“殿下不要让琰姐姐为难,终究是我背叛了她。还有,能死在殿下怀中,臣妾……很开心……” 不知过了多久,护卫将唐瑛、唐瑞的尸体抬下去。 “请以王妃的礼数将她安葬。” “唐瑛参与谋反,当以废妃处之。” 刘辩仍坐在地上,惨然一笑,“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弘农王依旧是弘农王。” 蔡琰走出屋子,阳光有些晃眼,院外,左慈与李儒已等候多时。 “劳烦仙师出面,宽慰弘农王。” “你既选择将他心神击溃,又何必……” “左仙师,请慎言!”李儒打断道。 左慈不再说话,进入屋内。很快便传来啜泣之声。 蔡琰收回目光,淡淡道,“将唐瑛葬在世子墓一侧。” ※※※※※※※※※※※※※※※※※※※※ 下章第二部大结局,周三晚上更新…… 我没打算停笔,但真的需要调整思路,重新回顾《佳人》,修文。 在这期间,我会更新一部新的小说,过渡也就几天的功夫。尽量控制在五十章以内,或者多点少点,说不准,但不会差太多。 ps:唐瑛都下线了,大家留言评论一下吧…… 第 262 章 大雨过后,热气短暂退去。午间,随着耀眼的红日,天气再度燥热起来。蔡琰将刘辩交给左慈,转而到了软禁张琦的屋子。 “我以为你做好了承受这一切的准备。” 张琦抹掉额头的汗水,不知是炎热,还是紧张,“终究是我小瞧了你,原以为吕菁不在……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他自认藏的很深,弘农王刘辩、王妃唐瑛、甄俨都瞒着,就连唐瑞都是在他现身放他们入城的一刻才知晓。 “在你提醒我提防太守杨奉以后。” 张琦眉头一皱,这算什么理由? “杨奉悍匪出身,又是降将,在晋阳权利不小,平日又尊奉弘农王,我这提醒,有何不妥?” “县衙出事,徐闻失踪,弘农王震怒,要求惩办李儒与甄俨,当时你提议由甄俨暂代县令一职。” “甄俨本是书院认可青年才俊,又熟悉县衙事务,我推荐他并无不妥。莫非你当时已经查到甄俨为王凌效力?” “没有。只是当时斗笠人身份不明,晋阳又一再出事,我只能更加小心。所以,我让满宠以受伤为名,暗中调查杨奉,还有你。” 伴随着斗笠人宦官身份的明朗,世子案凶手的明确,甄俨的暴露……张琦的部分行为变得可疑起来。 “我并不确定你叛变,只是派人留意你,直到你放唐瑞的兵马进城。” 张琦的叛变,可以说出乎大部分人的预料。要知道,他在吕菁立足晋阳时起便追随。 “为什么叛变?”张琦叹息一声,看着窗外,“想我张家在此地经营多年,我兄长为并州刺史时,吕布不过一个小小的屯长。兄长死后,家中势力稍减,但同样是新任刺史需要顾及的大族。吕菁拿下晋阳,由此发展起来,甚至还得到幽州。可我呢?” “你身居薄曹之位,与我父亲平级。” “蔡邕掌控书院,吕菁离开后又将并州政务交予他处理。”张琦怒视蔡琰,“就连后来的荀攸都在我之上,凭什么?我族中子弟在并州为官者,不过寥寥数人,吕菁不是忘恩负义,又是什么?这并州,没有我张家,吕菁拿的下来吗!” “所以,天子许诺你掌控并州?” “自然是尊奉弘农王。” 哪怕张琦做不了刺史,只要没了吕菁,张家就可以发展为当世大族。 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蔡琰在内心感慨。张琦年迈,不善诗书经典,没有名望,亦无治国理政之才。吕菁考虑到他早期的支持,令他身居薄曹之位,以示敬意。至于用人,吕菁向来唯才是举。只是张家人才凋零,下一辈并没有人吕菁认可的人才,仅有孙子辈的张鹏(张琦逝去的兄长之孙)、张沥(张琦孙)二人。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见她要走,张琦终于问出最担心的问题。 “你应该想得到。” 谋反,夷父、子、孙三族,女眷没入官妓或官营作坊。 “此事我瞒着儿孙,他们全都不知情,”张琦汗如雨下,“张沥那孩子,是你的学生,你知道他的,素来对当官没有兴趣,最崇拜的便是吕菁,希望你彻查一番,不要株连无辜。” “果真如此,便是你害了他们。”蔡琰打断他,突然瞳孔一缩。她记得,张鹏好像在徐飞麾下,颇受重用…… “张鹏是否知情?” “张沥不知情。” 蔡琰心中担忧更甚,转身离开。院外,李儒快步走来。 “据斥候报,徐飞率领约五千骑兵即将抵达城外。夫人,可是您让他带领回来?”李儒面有忧色,提醒道,“他这一路,没惊动其他人。” 蔡琰捏捏眉心,“去看看吧。” ************************** “听说朝廷任命你为雍州刺史,怎么突然带兵至此,可有主公诏令?” 杨奉昨日险些中了张琦的圈套,差点放高墨所带的叛军入城。面对突然出现的徐飞,不敢有丝毫大意。 “夫人可好?肖一在哪里?请她们现身。” “夫人已经找到真凶、替徐闻洗清了冤屈。” “既是如此,那请徐闻、徐芸出城见我。” “已经派人去请。” 蔡琰抵达东门时,肖一也带着徐闻、徐芸兄妹过来。城外,徐飞的兵马停在护城河的另一侧,与太守杨奉呈对峙之势。 “夫人,我敢以性命担保,大哥绝无二心。” “不要紧张,”蔡琰安抚道,“不过,你们兄妹二人暂时不要露面。” 一旁的李儒示眼神意护卫将二人看住。 徐飞瞧见蔡琰与肖一在城楼露面,顿时松了口气。肖一在,那蔡琰便不会是被人胁迫。现在,杨奉、张琦、李儒他统统信不过,但肖一和他一样,绝不会背叛吕菁。 “夫人,一切可好?” “晋阳城内,一切都好。”蔡琰声音不大,但全场清晰可闻,“你因何回来?” “卑职想请肖一出城叙话。” 徐飞说完,交待一番,身后队伍后退百步,自己只身立于阵前。 肖一明白他的意思,向蔡琰请命,单骑出城。 “为何贸然回来?” “长安牵涉其中,主公不在,徐闻又出事。” “你认为我守护不了夫人、守不住晋阳?” 面对肖一的不善,徐飞无奈道,“若非发现张琦侄孙张鹏与朝廷使臣私下往来,又在背后怂恿我师父劝我自立,我哪里想到张琦会叛变?想通他与刘协勾结,我怕你们防不胜防,张琦掌控晋阳,又担心消息泄露,张琦狗急跳墙,对夫人不利。” “张琦已被抓补,”肖一露出久违的笑容,“夫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转念一想,又担心道,“你这一走,那边……” “放心,布置妥当了。至于张鹏,怕用得上暂时没动,带回来了,有人盯着。” “如此,你便随我进城去拜见夫人,听候她的安排。” “好。” 徐飞不带一兵一卒,随肖一进城,将性命全然交付蔡琰手中。 至夜间,阿怜与杏儿率领的兵力,亦抵达晋阳。不过,同徐飞一样,没有经历预想中的营救或者鏖战,只是当了一回看客。 当吕绮玲回到吕府,见到府宅多处严重损毁,才能大概窥见当晚的凶险。 吕绮玲眼眶发涩,一把抱住蔡琰,“嫂子,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什么忙都没帮上。” “事情不大,都平息了。”蔡琰轻拍她后背,“听说甄宓回来了?” 吕绮玲站直身子,“嗯,甄俨被叛逆所杀,府上在办丧事,她被家人接回去了。” “小姑娘回来就遇上这事,肯定很难受。你既是她好友,便去陪她吧。” 吕绮玲吸了吸鼻子,“我明日再去看她。嫂子,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大家都在做事,现在我反而是最闲的。”蔡琰笑笑,“一路奔波,早些休息,我也去睡了。” 吕绮玲知道她昨夜几乎无眠,今日又忙了一天,确实疲惫不堪,便告辞离去。 这一夜,蔡琰手里拿着吕菁的私信,睡的格外香甜。 三天后,刚与杏儿重逢的徐飞,念念不舍的离开,返回驻地。半个月后,经过一系列的审理调查,将世子案与谋逆案的涉案人员在河畔公开行刑。肖一与弘农王刘辩共同监刑。不过,据说刘辩只看了一会儿,便流着泪离开。 翌日,经过石灰处理的王凌、唐瑞与谭光首级,并附上刘辩亲笔所书世子案的调查结果,被送往长安,最终交到宗□□。 也是在这天夜里,蔡琰病倒。连续几日,反复发烧,饶是春娘见过许多大风大浪,也不敢离开她半步。 “情况如何?” “又开始发烫了。” 迷糊中,一只冰冷的手覆上额头,蔡琰听到声音,努力睁开双眼,似乎看到吕菁关切的脸庞。 又看到她了,真好。 “早点好起来……我……想”耳边有人低语,但蔡琰已经彻底睁不开眼。 没关系,菁儿已经派了杏儿她们回来帮忙,没有我也没关系。好累,只想这么睡下去…… 半夜,蔡琰清醒过来,屋内的铜灯光很微弱,窗外还是黑暗,抬手才发现手被握住。 床榻边趴着的人惊醒过来,见蔡琰睁大眼睛盯着自己,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咧嘴一笑,“琰儿,我回来了。” 此时,正值兴平元年(公元194年)秋。 接下来四年,刘辩随左慈潜心修道,不问政务。而吕菁则尽力避免卷入中原战争,大力整合并州、幽州、雍州三方势力,修养生息,招揽人才,雄踞北疆。 ※※※※※※※※※※※※※※※※※※※※ 追-更:xiaomage.in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