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原始狩猎你》 第1章 [gl百合] 《穿越原始狩猎你gl》作者:双尾喵喵【完结】 简介: 暑假收到快递,却一脚落入原始世界。 醒来时背上多了一对小鸡翅,还自动精通了异世界语言。 记好了,你是神女,是女神大人的血裔。大祭司如此宣布,几天后递给她一把匕首。 我要负责杀羊吗? 祭司微笑:杀人。 为什么? 为了神。 那么,这个世界不需要神明! 乔姗姗放走祭品夺命狂奔,追逐中撞入温暖的怀抱。 想带走她,就胜过我。承羽为她举起武器,逼退虎视眈眈的人群。 加入羽族后,原始生活正式开始。 努力学习古代文字,分辨草药与毒物,推广先进的知识 不散的长冬与傲慢的太阳王山雨欲来,姗姗高举文明的火焰,加速发展。 渐渐的,她的心陷入了朦胧的爱恋,坠入族长天青色的眼瞳里。 承羽,我有个不情之请。 大巫请说。 我想请你不要选择任何人。姗姗褪去斑斓的羽饰。 【除了我,仅此而已。】 懵懂小傲娇x正直天然撩。(女主背生双翼,恋人可以依靠图腾化为类似花豹的兽形) 背景为架空原始时代,有一定神话元素,人类可利用图腾兽化。 故事将集中于两人的情感变化与原始社会的变迁。 后期女主大巫,恋人族长。 封面绘师:响晌zzz 第001章 坠落世间 太阳高悬,天空沁着幽幽的蓝。 倏忽,一枚流星闪耀白日可见的金红,划破云丝,猛地坠向森林! 动物被吓得四处逃窜,而人类,则循声而至。 一枚落叶砸在脸上,地上的少女猛地睁开眼睛。 她仰起头,呆滞地环视四周:面前的大树起码需要三人手牵手才能环抱,它们紧靠在一起,围成茂密的树林。 嘶好痛这是哪?乔姗姗挣扎着拍开身上的叶子,慢慢从地上爬起。 脚下满是湿润的泥土,苔藓和蘑菇随处可见。 刚刚发生什么了? 暑假在家玩手机,然后接到一个快递 嘶快递?姗姗捂住脑袋,画面终止在一个打开的快递盒前。 难道被人打晕,运到国外的原始森林里了? 怎么想怎么荒诞,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一阵风吹过,脑袋的疼痛逐渐消退。 姗姗按下裙摆,这才注意到身上的睡衣不见了,换成了一件草木纤维编织的长裙。长裙色泽接近白色,带有草木褪色后的嫰黄,摸上去十分柔软。 呼她长舒一口气,吸入清新的空气:有人吗?你们有什么目的长长的尾音消散,没有人回答,只有树荫中的鸟儿还在叽喳。 真的没人吗?是不是在直播我没什么好直播的! 咔嚓、咔嚓。 乔姗姗踩着落叶,有些吃力地跨过灌木丛,绕开脚下长刺的紫色荆棘。 这些植物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揉揉眼睛,童话般艳丽的菌类与一丛丛过于茂盛的灌木依然在眼前。 越往前走,泥土的泥泞感就越重。 手臂啪地撞到树干,一只椭圆形的果实砸在脚边。口水不自觉地涌出,被太阳一晒,有些想吃家里的西瓜。 【有毒】 莫名的直觉浮现,姗姗一愣,脑内的文字散去了。 是错觉吗?不过确实不该吃没看过的水果。 理智占据上风,姗姗不再看那颗果子,越过盘结的树根继续走向前方。 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出路,只是尽力向前,既然泥土越走越湿润,应该能找到水源。 运气似乎不错,拨开一层层树叶后,果然有一条小溪穿过山谷。 在溪流的倒映下,她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深棕色的长发没有发夹,直接披散下来,身上裹着草编长裙。露在外部的肌肤比原先要苍白一些。 眼睛的颜色原本就接近深棕,现在更是泛着一层琥珀似的浅金。 姗姗不可思议地伸出手,触摸【自己】的脸颊。从倒影中她能看到很多属于自己的部分,就像微调过后的本人。 要比母女、亲属更加相像,好似生活境遇不同的双胞胎。然而眼睛与发色的些微改变,让她隐隐有些担忧。 【这具身体还是我吗?】 纠结也没有用,她很快放下心中的忐忑,顺着溪流继续向前。 一株倒下的小树横亘在河岸上,姗姗试探地伸出一只脚,树干立刻发出咔咔的断裂声,往下一沉。还好她动作够快,几步跳到了对岸。 呼姗姗呼出一口气,感到脊背有些发烫。 正当她准备脱下衣服查看后背时,森林中忽然传来了人类说话的声音。 姗姗悄悄绕过灌木,赫然看到两个人影站在空地上! 然而她激动的心情一下子冷却了:那两个人的外貌显然不是普通【人类】。 第2章 【很危险】 一股危机感升腾起来。 左侧男人异常高大,目测超过两米半,一头赤毛,双臂肌肉高高隆起。他两只钳子似的手攥着巨大的骨锤,身上裹着兽皮。 兽皮上的斑纹不像老虎、狮子,不知道是从什么怪兽身上剥下来的整张皮。更诡异的是,兽皮裙下的尾巴正随着呼吸轻轻摆动。 但如此诡异的男人并不是危机感的中心,姗姗的眼睛死死盯住右侧的中年男子从侧脸看去,这名灰色头发、拄着一柄木手杖的男子也许只有三十多岁,顶多四十出头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却更似沧桑老者。 尤其是那对灰黑色的眼珠,仿佛能把周围的光一并吞噬,丝毫不留情绪的痕迹。 这两人似乎在寻找什么,趁着这个机会,姗姗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往后退。 他们过于高耸的鼻梁、异于常人的体格、身体特征甚至灰发男子修长的眼尾,都有一种莫名的惊悚感。 【异世界,这里是异世界。】 地球上存在原始森林,但一定不存在这样的人类。 恰在此时,灰发男人完全转过身来,与她四目相对。 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跑! 身体瞬间做出反应,姗姗扭头就跑! 灰发男子用手指点了一下前方:九石,捉住她。 是! 强壮男人抄着锤子迈开脚步,用骨锤砸碎挡在路边的灌木,为后面的男子开路。他踏着直线追逐猎物,丝毫不急。 被追上就死定了。 脑中闪过刚刚的树干,姗姗咬着牙冲刺几步,用力跳了上去! 树干继续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在那之前,她已经蹦到对岸。 咔嚓!哗啦 背后传来重物落水声,她根本不敢回头,继续疾跑。 呼呼 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心脏和肺部一抽一抽地疼,腿肚子开始发麻。 越跑下去胸口越疼,感觉空气都被挤干净了。 他们是人类吗? 他们会吃掉她吗? 还是说,会遇到更可怕的事 视野模糊起来,只有求生的本能拽着她继续向前奔跑。 虽然落水争取了一点时间,但对方还在追。 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沉重而平稳。 天光照耀在裸石上激起一片反光,姗姗猛地摔倒,她勉强撑起上半身往前探去,脸颊逐渐褪色:她居然跑到了悬崖边上。 她扭过头,身后的男人似乎笃定她无法逃跑,特地放慢了脚步。 男人弯下膝盖压低重心,愉快地挥舞着骨锤,一抹嗜血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他浑身滴着水,显然不会给猎物什么好果子吃。 姗姗飞快地瞅了一眼悬崖下茂密的植被,在男子舔唇的同时用力翻滚下去! 濒死感让时间变得凝滞,失重的一刹那,双肩与脊背连接的地方从骨骼深处迸发出火烧般的灼烫 一对小小的羽翼从她背后展开,极力挥动! 砰! 呜!肩膀擦到硬块,姗姗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便滚穿一大堆叶子,摔在湿软泥土里。她勉强直起身子,看得到的地方只有几处擦伤。 几米开外就是空地与荆棘,运气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然而追兵不怕悬崖。 在姗姗绝望的注视下,九石毫无阻碍地攀着悬崖的凸起跳到空地上,一把拽住她的左翅膀。 男人献宝般地提起姗姗,举给悬崖上的男人看:祭司大人,她是个翼人!! 带上来。 是! 姗姗的挣扎根本没有作用,天旋地转之后,她被拖到了祭祀面前。 阳光照耀在稚嫩的羽翼上,白羽表面浮着一层动人的淡金色。 这层金色映入了祭司无表情的眼中,他眯起眼睛:九石,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像一个人。 什么人?祭司大人,翼人又不多,我没见过这样的您看,翅膀漂亮是漂亮,但就鸡翅这么大。 呵。短促的笑声后,祭司摇摇头,沧桑的灰发掩盖了不达眼底的笑意:好吧,也许不算人,【祂背生金红双翼,辉光二分天幕,眼瞳似琥珀】 啊?!九石莽撞地打断了祭司的话:您这说的可是女神大人啊一边说,一边还望了眼悬挂天际的太阳。 确实是传说中的女神大人。祭司嘴角的笑容意义不明:你仔细看,她和千年壁画上的女神是不是有点相似? 九石半信半疑地死盯了会姗姗,点点头又摇摇头:就,都有翅膀,眼睛也挺像琥珀。可是完全不像啊!除了这些完全不像! 祭司不再理会九石,他径直看向姗姗:你会说话么? 姗姗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点头奇怪,这些人说的话她完全听得懂,而且音节也很像汉语。 那就说话。 会 简单的单词从嘴里吐出,就像母语一般不假思索。 听到她的回答,祭司的笑容扩大了:那就好,受到羽翼赐福的人多半是鸟脑袋。你不想死,是不是? 第3章 是的。姗姗很不舒服地避开他的目光。 很好,那么记好了,你是神女,是女神大人的血裔。 姗姗仰起头,她在这个人眼里看不到一丝尊重,说到【女神大人】的时候,语调的上扬耐人寻味,比花腔还微妙。 如果我拒绝您会杀了我? 灰发男子敛起笑容:我不会伤害神女。 话音刚落,她背后的树木应声而倒! 【好快!】 刚刚祭司好像抬手了姗姗紧张地盯着他的手腕,这种速度和力量,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吗? 还有,没看错的话,这个人的手刚刚变成了野兽的爪子? 【我不会伤害神女】言下之意,如果不是神女姗姗将拒绝的话咽回肚子。 片刻后,九石忍不住嘟嚷:她怎么会是神女翅膀小成这样。 祭司面无表情:神女并非女神本身,翅膀自然更小。 啊这九石丢下姗姗的胳膊,挠了挠头:可、可 她就是神女。祭司冷淡地转过声走入密林:听不懂么。 九石浑身一哆嗦,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他迈开脚步跟上祭司,又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姗姗,老大不情愿地拖长声音:喂神、神女大人您的腿没事吧?需要我背您吗? 姗姗强打精神站起来,避开他的手:没事,我自己能走。 经过数小时的穿梭,他们总算穿过整片密林,来到宽阔的平原上。脚下的泥土不再有泥泞的质感,细腻的砂石踩上去还算舒服。 姗姗用手遮住阳光,看向不远处的人类聚集地:那是一个很宽很平的城邦。虽然建筑材料只有木料、毛皮与石材,很容易被归类为原始村落,但两侧的确有城邦级别的,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土质围墙。 如何?祭司似乎有些得意:你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宏伟的聚落吧。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破旧的地方。】 姗姗咳了一声:这里确实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 九石骄傲地走向城墙:那肯定,这可是祭司大人挑选的福地。 福地?姗姗还想再套两句话,脊背忽然被手杖顶了一下。 祭司的声音凉凉地响起:记住您的身份,抬头挺胸,我的【神女】。 被顶到的地方蔓延着不适的冰冷,姗姗疾走两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她紧跟着九石踏入围墙之内,绵延的土墙边有不少光着膀子的人在劳作,中央本该是门的位置还是空着的。 当祭司走过这些人时,一部分有披兽皮的人慌忙跪倒在地,扣头行礼。那些光着膀子的劳工却并不停下手脚,满脸麻木地将土往城墙上夯实。 以后,你要熟悉如何应对这群愚蠢的家伙。 姗姗茫然地回过头,轻声说出这句话的人没有看她,也没有看地上跪着的人,祭司只是望着前方,眼神称得上慈祥。 却让她不寒而栗。 第002章 初遇 姗姗晃晃脑袋,将视线投向这座异域城邦。 【城邦】是她能找到的最恰当的定义。 脚下踩着的街道铺着一层细细碾过的沙硕,踩踏时发出滋滋脆响。 街道两边满是一、两层楼高的小屋。这些小屋围着沙土地一点点往外延展,中间的间隙容不下两人并排走。 姗姗特意往旁边走了几步,伸手按住一间小屋:墙体应该是某种特殊的泥土,里面也许加了一些类似胶水的粘合剂抬头能看到被草绳捆着的三角形树枝屋顶,这样的屋子恐怕很难熬过一场暴雨。 多数房屋只有一条充作门帘的织物或是一块薄木板挡住内部。 透过空洞的窗户,看不到什么特别的家具,基本只有一堆干草、瓦罐。 里面没有人,看来居民们还在外面劳作。 长时间的漫步后,他们终于停在一座巨大的石屋前。 石屋的影子被黄昏拖得老长,它坐落在整个城邦地势最高的地方:一处明显拔高、连通森林的山丘。 石屋的底部由几块米白色巨石打下基座,向上一块块累积。大约纯靠人力堆积石块无法堆更高,所以如此宽大的石屋,高度仅仅只有两层。 顶着九石不耐烦的目光,姗姗抬腿跨入石屋。 刚一踏入屋子,便有一种异样的凉爽。 她扯紧长裙,扫视屋内的摆设:祭司的屋里也没几种家具,只有几个整理好的毛皮包裹堆、一些木板格子还有正中心一张镜面般光滑的石桌。 每个房间由木板或者门帘隔开,靠内的墙壁有一些符文般的彩绘,大约是代表火焰或者水波的记号。 靠着墙有通往第二层的石阶,它又宽又大,占据了屋内不小的角落。 还好整座屋子占地面积够大,即使第二层比第一层小了一整圈,依然算得上体面。 一个瘦削的人影从石桌后闪出来,姗姗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穿着草裙的女仆? 这位比姗姗个头略大的女性佝偻着背,眼睛只看着地面:祭司大人,今天的食物都准备好了。 第4章 祭司微微抬起手,九石与女仆熟练地搬来隔间的东西,将它们一一摆到石桌上。 午餐,或者说晚餐并不丰盛。 几颗类似土豆的褐色块茎被放在中央当做主菜,剥是剥了皮,有没有用清水煮过就不知道了。 靠近祭司的一侧多了一大陶盘五颜六色的蔬菜藤,算是没有沙拉酱的沙拉,九石手边则是用树枝串起来的几串烤肉。 女仆恭恭敬敬地将一只陶盘放到姗姗一侧,里面放着几个敲碎前端蛋壳的鸟蛋。 最后,三盆冒着热气的汤被分别摆到他们面前。餐齐了,女仆垂着手退到隔壁,帘子挡住了她佝偻的身影。 姗姗低下头看了一眼颜色不明的蔬菜汤,差点干涸的口水继续分泌起来。渴成这样,就算有毒也得喝。 她小心地碰触陶盘的轮廓,呼地吹起边缘的汤。 呵。一声冷笑惊地姗姗抬起头,与祭司淹没在黄昏中的瞳孔撞了个正着。 她偏开眼睛,盯着汤面上飘着的菜叶子:呃要祈祷吗? 祭司也移开目光,他端起碗直接咽下一口:这里没人。 姗姗看了一眼九石手边的短刀,将疑问咽了下去,安静喝汤。菜汤很清淡,菜叶有小刺,非常涩嘴。 植物块茎入口绵软,像奶油一样的质感化在嘴里,然而一点味道也没有。 除了烤肉还有肉类本身的味道,其他一概不甜不闲,寡淡到极致。 她细细咀嚼着勉强能吃的食物,回过神时却发现九石和祭司重新走到了门口。 祭司冷漠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似在责备她的笨拙。 姗姗连忙站起来,把碗筷递给过来收拾的女仆:要去哪里? 没有人回答,唯有星星照耀在夜空。 九石举着火把走在最前方,黑漆漆的街道中看不到人影,只有细碎的砂石刺激着脚底。 他们沿着踩踏的痕迹爬上山坡的另一面,姗姗站在山坡上往下看,人群原来聚集在坑底,另有几个特别高大的人守在边缘处。 数十人围着篝火绕成一圈,被坑底的火光照出一轮扭曲绵长的倒影。他们靠得那样紧,一动不动,最前排的人甚至任由火星跳上自己的膝盖。 夜风吹起祭司的长袍,他幽灵般的降临让火堆前的男男女女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那些或虔诚或恐惧的眼睛在火焰中升腾。 祭司坦然接受目光的洗礼,他伸出手微微按下:你们做得很好但不够好。 人群中走出一个人,他穿戴整齐,诚惶诚恐:祭司大人,请您明示! 长冬将近,城墙的建设却如此缓慢,这让虔诚的人们何以抵御野兽? 长冬?现在还是夏天吧。姗姗不动声色地看向坑底的人们。 没有一个人反驳祭司的话,出声的男人匍匐在地上:我们、我们实在是太懒惰了。 很好。 祭司忽然赞同地拍了拍手:很好,你们认识到了错误,懒惰多么致命啊!女神大人将火焰赐予我等,让暖夏降临人间。但有些人却辜负了女神的慈爱,在如此迫切的时候偷懒! 姗姗注意到,坑底的人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一部分人麻木地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另一群人则眼含热泪,用指甲挖蹭皮肤、额头撞地甚至用巴掌击打脸颊。 没等姗姗弄明白区别的原因,祭司上前一步,凝视坑底的人们:若是女神大人怀疑我等的虔诚,一定会收回恩赐,生者在长冬中冻死,而死者则要永远徘徊在森林里,被野兽吞食! 他的声音猛然下沉,九石适时上前,抽出一条粗糙的短鞭递给人群之外的守卫。 姗姗的双手微微捏紧,她站在祭司的背后观察火堆前的人们:这些人与现代人长得很相似,但在某些地方却又并不相同。 即使忽略掉部分类似角与锋利指甲的特征,里面裹着草裙、兽皮的人不论男女都比现代人高壮许多,比她熟悉的成年人高出至少一个头,只有身体比例还算接近。 这么看来,在她眼里称得上高挑的祭司,在这个世界算是瘦削矮小? 啪嚓!凭空一声脆响打破了姗姗的胡思乱想,她猛地抬起头,只见短鞭在人体上绽出一串血花! 【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手刚一抬起,就被祭司轻轻攥住,严寒顺着指节蔓延过来。爪尖扣在手腕上,只要一用力就能刺破动脉。 围着篝火的人们反而没有任何抵触,他们近乎愉快地四散开。 鞭子只有一条,不能同时抽打所有人。 于是一部分人半蹲下来,膝盖抵着土堆,另一部分人则用树枝或是石子,习以为常地在他们身上刮出一道道伤口。 这样故意的折磨彷如一种欢乐的仪式,一种格外开恩气氛诡异地缓和下来。 姗姗控制着自己的颤抖,压低声音询问:祭司,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祭司和她并肩站着,用厌倦的眼神看着下方:他们正在表现对女神的敬仰。 为了什么 为了女神。祭司微微侧过脸:城墙的进度非常迟缓,这些奴隶必须得到惩罚,不然女神将会在冬日惩罚所有人。 第5章 奴隶,原来如此。 衣服、健康程度甚至是神态,都毫不留情地将人群分为两类。 一类人表情谦卑胆怯,身体习惯于蜷缩,全身上下找不出任何武器,头发脏乱,衣服和破布差不多。 另一类则相对好些,衣服勉强能够遮蔽身体,虽然麻木,看上去倒也足够强壮。 而祭司、九石还有身后几个特别高大、拥有武装的人又属于不同的阶层,这些不同阶层的人是不需要围着篝火【展示虔诚】的。 呕! 姗姗闭紧嘴唇,眼前这种疯狂的仪式让她从骨子里泛起一阵恶寒,却没有吐的资格。 祭司的余光还落在她身上,如果神女失仪她不想知道自己会被如何对待,恐怕还不如篝火前的奴隶们。 看着姗姗紧咬的牙齿,祭司的嘴唇微微掀起,泄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来。 他冰冷的声音让短鞭暂时停歇:神女大人想说你们的懒惰让女神不快了,祂正注视着你们。 持鞭的男人喏喏点头,肩膀瑟缩:那、那尊敬的神女大人的意思是 听到祭司称呼姗姗为神女,刚刚还汇聚过来的好奇目光瞬间消散干净,他们低下头,唯恐与姗姗或是祭司对视。 那自然需要更好地展示虔诚,这是一个光荣的仪式,她准许你们选出一人。祭司转过身,只有她知道他的眼神是多么轻蔑。 【他要做什么?会有人死去吗。】 心脏逐渐失去温度,理智在努力抑制她毫无意义的危险想法。祭司要捏死一个虚假的神女,不比捏死一只虫子麻烦多少。 想驯服一只野兽,鞭打、饥饿与美食都是极好的方法,要驯服有智慧的人类方法只会更多。 【他要驯服她,他并不把她或者其他人当作平等的人类。】 时间没有为她停止,坑底的人们真的推出一个人来。 他穿着最破旧的衣服,满脸血痕唯有一双眼睛还透着年轻人的茫然。 这不是一个想死的人,就算是谁有资格让他平白死去! 什么神明,都是骗局! 她的穿越只是一个可以忽略的错误,根本证明不了神的存在! 如果有神的话,眼前的事情根本不该发生。 如果有神的话她一定会阻止 【就算没有神,又怎么样!】 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姗姗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任由手背划出深深的伤口。一位虚假的神女即将说出一些毫无用处的话,然后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一抹赤红忽然闪过姗姗的眼睛那是一支流星般的羽箭。 羽箭高高跃过人群,狠狠扎入一名持弓男子的手掌。 九石瞬间举起木盾将祭司遮在身后,怒目瞪向羽箭射来的方向。 森林发出颤动,逐渐析出清晰的轮廓。 卑怯者们嚎叫着,向无边的黑暗掷出火把,高挑的女性从阴影中走出,她仿佛踏在天空绚烂的星轨上,踩碎一地火光。 斑斓羽饰下那双明亮的、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眼眸,是天空一般明澈的苍青。 第003章 雨滴 头戴斑斓羽饰的女性伸展双臂,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握在手中的长弓、背负在身上的一把把骨矛。树木在她背后有节奏地晃动着,暗示数个潜伏的同伴。 归还我们的族人,这是最初、最后的警告。 祭司接过九石的盾牌,站在高地上遥遥望去,认出了这个显眼的女人。 羽族的承羽,林间诸族的最强者。作为敌人不容小视。 他对着九石吩咐几句,九石立马高声回应:是这些奴隶走出你们的领地,沐浴女神的光辉! 又一支羽箭从林中飞出,这支箭的力度比之前的红羽箭矢小得多,被木盾轻易弹开。 祭司并不在意其中蕴含的无礼,他抿住嘴唇,思忖羽族到底来了多少人。 【多半不止羽族。】他阴沉地扫视骚动的奴隶这些奴隶来自不同的族群,并不都是被流放、灭族的无依者。 她带了多少人?贸然出来是自信还是虚张声势?应该是虚张声势,若是他们人多势众,肯定会预先设下伏击,根本不需要找他对峙。 可即便是虚张声势,头戴斑斓羽饰的勇士,羽族的承羽九石不是她的对手。 胆敢捕捉我们的族人充作奴隶,归还,或者,死! 说完后,承羽一步步靠近坡地,一条雪豹似的尾巴在身后甩动。 除了九石与祭司尚且冷静,其余人竟齐齐后退一步。 距离最远的守卫浑身打着抖,试了几次才拉开背后的弓。拉开也不敢放,只抵着弓弦虚虚地瞄着承羽背后的树。 祭司大人,怎么办。九石低下头,等待祭司的吩咐。 他不想为了一群刚抓的奴隶和成名的勇士对决,承羽又不会带走平民。 祭司并没有说话。 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九石:也许祭司估量的不是奴隶的价值,甚至没有估量他的价值。要战么?等承羽冲上来,这儿的人能活下来几个? 祭司大人一定能活下来,问题是,他能活下来么?就算真的只有一个承羽和一名猎手,结局也很难说。 第6章 九石压制住这股不安,将手放在腰间的短刀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削弱心底的畏惧。 承羽已经来到高地之下,数米的高低差只要一个跃起就会消失。高地上拥有武装的人们簇拥着祭司,将他团团围住。平民和奴隶油与水一样分开,一部分向着下方跃跃欲试,一部分则瑟缩在坑里不敢动弹。 局势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选择慈悲吧,祭司。 清脆的,少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只纤弱的手按在祭司的肩膀上。 【居然有人敢命令主人】 九石的心猛地一抖,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位虚假的神女点起的火把照耀在她身后,深棕色的长发与那对翅膀被焰色映上火红。 他难以抑制地将这个身影与壁画上的女神趋同,他能听到自己和周围的勇士们陡然变重的吸气声。 姗姗在祭司耳边低语:如果您在这儿损失过重,谁来维持城内的稳定呢? 祭司没有回头,原本轻视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一字一顿地反驳,声音温和:神女大人,形势对我等更有利。若在此刻退却,这些无信之人还会过来闹事。 【闹事。】 姗姗在内心冷笑:把别人当作奴隶的人到底是谁? 她放下手,两手交叠盖住还在滴血的伤口:女神慈悲,她不会坐视信徒们无谓地死亡。 祭司皱起眉,警告的意味非常明显:那更好,想必在女神大人的祝福下,我等必将胜利。 一滴雨水从天而降,恰好落在姗姗的脸颊上。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瞬间点亮:只有祭司想打,他们一定认识对面的女性,不然怎么会这么害怕! 她就势摇摇头,用袖子蹭去脸颊上的水汽,恳切地面向祭司身边的守卫们:你们感受到了吗,女神的眼泪。 人群骚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仰起头,诚惶诚恐地感受雨滴的重量。祭司身边已经有人当场跪下,伏在地上请求女神的原谅。 姗姗无视祭司越来越冰冷的眼神,她提着裙子从包围圈中走出,走向最危险的高地。 靠在崖边的守卫冲了上来,他拿着弓,殷切地挡在姗姗面前:神女大人!让我来保护您! 姗姗只是摇摇头,越过这位还在发抖的年轻人:不必,我不会出事的,不要用弓箭对准他们。 是是!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于最高处站定。 风吹起裙摆,少女伸手接住点点滴滴的雨水,婉转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带着奴隶离开吧,你们的命运不该停留在今夜的泥土中。 姗姗的手颤抖着,这一番表演唯有一个目的,重点并非是演技,而是 她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祭司冰冷的视线,那个人带来的恐惧要远远超越周围所有的人类。还好,天秤的一端已经重重落下。 祭司的声音穿透细密的雨幕神女传达了女神的旨意,我允许你们带走此地的奴隶。 坑底的人群骚动起来,奴隶们一个接一个冲出低洼。森林中走出两三个身穿皮甲的年轻人,搭着弓箭与祭司身后的人对峙。 直到最后一个年轻人与奴隶一起离开后,头戴羽饰的女性才侧过身体向森林处走去。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坡地上衣衫单薄的女孩,彻底没入树枝与阴影中。 姗姗深吸一口气,那双苍青色的眼眸停留在她的脑海中,恐惧感消散了许多,甚至还有心情胡思乱想。 那是豹子的尾巴吗?有点可爱。最后还消失了,到底是什么原理? 我死后会回到家里,还是进入更残酷的世界呢? 神女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恭敬而疏离的声音刺地姗姗肩膀一抖。祭司现在距离她那样近,如果伸出手,能够带他一起坠落下去么? 然而,树木骤然断裂的印象还残留在脑海里。 嗯。她看着祭司与他身旁的九石轻轻点头。 雨停了。 人群在城墙周围散开,姗姗心事重重地跟在祭司背后。 走到石屋门口时,他们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姗姗捏着裙摆,也许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就能活下去,但她不愿意。 两个人在火把下一并陷入沉默。 片刻后,祭司迈步跨入屋子:随意找个房间睡。他没看姗姗第二眼,径自带着九石消失在最末端的房间里。 伴随厚木板挪动的声音,一扇粗糙的门将姗姗隔在客厅里。 这是暂时不准备杀她的意思?精神松懈下来后,全身的疼痛一点一点攀附上骨头,姗姗疼地嘶了一声。 她撩起裙摆,脚上的藤编鞋子还算完好,但脚腕已经被磨出一层血皮,人累到眼前一阵阵发黑 姗姗环视空荡荡的石屋,无奈地往另一边的空房间移动。别说药水,就算是热水也没有吧,难怪很多古代人死于感染。 呃不知道异世界的病菌是什么样的。 她一头栽倒在房间中的草垫上。 哇!姗姗捂住被石板撞到的脊背,有气无力地重新倒下。没想到草垫底下会是石头她摸了摸红肿的肩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第7章 【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呢那个奇怪的祭司铁定不是什么好人】 门口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姗姗抬起半边身子,只看到女仆弯着腰,将一瓦罐清水摆放到靠门的石板上。 女仆看到她忽闪的眼睛,谦卑地笑了笑,很快消失在过道中。 谢谢。眼泪彻底涌了出来,姗姗抱住房间中唯一一条毛毯蜷成一团,抽泣着睡着了。 不远处另一个房间里,九石正守在窗前。外面的勇士虽然足够虔诚,却总归不能完全放心,尤其是这个节骨眼 九石。 在!他打了个激灵,挺直胸膛。 你想问什么?黑暗中看不清祭司的表情。 九石咽了口口水:我 你从小就瞒不住我。 是高大的男人松懈下来:大人,您今天太太 太慈悲了? 是。九石用力点头,他从进门起就等着祭司命令他处理掉那个胆大包天的假神女,没想到祭司却直接睡了。 要说放过她吧,连鞭打都没吩咐。不施加任何惩罚?那绝不可能。 祭司的轮廓一动不动,安然地靠在垫子上:她很有价值。 呃价值?察觉到主人的心情还算不错,九石试探地质疑道:她只是运气好而已,我们您不想争斗罢了。 运气?你没有感觉到吗。 在祭司长时间的停顿中,九石茫然地摇头:那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一声短促的笑声后,祭司的语气郑重起来:但她最接近真。 最接近?九石皱起眉,他想反驳。在上一个春日里,他与祭司明明看过太阳王身边的神女,那位神女有着宽大的双翼,末端的羽毛与长发都是火红色,还能灵动挥舞象征神之怒火的长鞭。 怎么看都比今天抓到的黄毛丫头更像真的。 而且那位也不是【最接近】的。 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当时最强大的部族推举出的神女祭司均匀的呼吸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九石连忙咽下嘴边的话,石头一般安静地坐在草垫上。 他闭上双眼稍作休息,黑暗的思绪中却忽然涌现一团火焰,火焰逐渐烧灼成少女的模样。少女残缺的羽翼随着眼角滑落的泪滴而逐渐丰满,延展出明亮的日轮。 怜悯 他悚然睁开双眼,呼吸紊乱地看向床铺: 那就是主人所说的价值么? 九石不敢细想,抱着武器重新端坐在黑暗中。 第004章 赐福 清晨的阳光穿过石墙洞,照进汤里。 姗姗慢吞吞地咽下口中的块茎,用眼角余光撇向祭司。今天的早饭没有肉,只有蔬菜、块茎和清汤,应该不是最后的早餐吧? 不多的食物很快清空,女仆用藤筐装好瓦罐与盘子,换上水盆,紧接着消失在帘子后面。 祭司施施然站起,很自然地嘱咐道:神女大人,您该履行新的职责了。 新的职责?姗姗还想追问,祭司已经带着九石走出石屋,她不得不快步跟上。脚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还好不算严重。 顺着砂石路走下去,房屋越来越密集,数到第二十个茅草房的时候,祭司才停下。他们来到了一座低矮但两侧非常宽的棚子前。 棚子由竹竿固定住底部,上方铺了大量的草叶。四面透风,简陋得很。 姗姗穿过充当门帘的芭蕉叶,瞳孔猛地收缩:地上挤满了人,他们衣衫褴褛但都还活着,手臂与腿歪歪斜斜地依靠在一起,一时之间数不清数量。 神女大人,他们是来自远方的流放者。祭司走到她面前,微微前倾身体:请仁慈的您赐予他们全新的身份。 东倒西歪的人们挤在一起,一双双眼睛汇聚过来。 全新的身份?什么身份? 祭司的眼神中蕴含深意,不难推测这些人是新的奴隶。 姗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虚幻的微笑浮现在脸上:他们,将是您的族人。 【他不会杀我。】 【至少,不会因为这件事杀我。】 不短的凝视后,祭司恭敬地捧起姗姗的手腕:请您为他们赐福。 神女大人,请给我赐福! 头发稀疏的中年人从地上膝行过来,姗姗下意识地弯腰伸出手,却被对方用额头接住。在这样近的距离时,她才发现这个人年纪并不大,脸上的皱纹原来是一道道伤痕。 连一秒都没到,后面的人挤开男子,将脖子伸过来。 姗姗茫然地发现人们脸上浮现着真切的笑容。 【只是这样就能感到幸福吗?不论是谁来赐福,都是虚假的。】 不论如何,能成为族人总比做奴隶好,她沉下心继续赐福。希望祭司真的能和对待他口中的族人一样对待眼前的人们。 九石举着盾牌隔开想反复靠过来的人群,约莫半小时后,整个房间只剩下最后几个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带有明显的残缺,蜷缩在最里侧不敢靠过来。 第8章 祭司缓步走到他们面前:真是可怜,你们是活不过这个冬天的。 一位缺了左臂的女子哀哀地匍匐在他面前:我原来能织出很好很好的裙子我会努力 祭司后退一步,错开女子伸过来的右手:你们可以用其他方式贡献自己。 那、那女人的眼中迸发出光来:我们也可以加入吗? 祭司挡在姗姗面前,对着女人指了指敞开的门:可以,只需做出足够的贡献。 女人欣喜地躬身,单手抱起脚下的包袱:姗姗这才发现那个包袱是个极小、极脆弱,在不断吮吸手指的婴儿。包袱和一只袖套差不多,里面的婴儿只有刚出生时的大小。 【是早产儿吗?】 她来不及询问婴儿的事情,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帘子后。 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从门口离开,残缺最为严重的也只有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男子,他的脚跛得很厉害,姗姗不得不克制跑过去搀扶的冲动。 最后,仍然有两个人蜷缩在角落。一位瘦削高挑的青年女性正抱着怀中的女孩。 姗姗缓步走过去,向着青年伸出的手被祭司轻轻挡开:神女大人,她们是被诅咒者。 诅咒?谁诅咒了她们? 姗姗仔细端详起这两个女孩:乍看上去很高挑的青年满脸稚气,除非是娃娃脸,不然不会是成年人,只是骨架特别大的孩子。 而她怀中那个女孩瘦骨嶙峋,仿佛随时都会散成一堆骸骨。 被诅咒者是被自然、万物所诅咒,巫会在他们身上刻下记号,确保他们远离族群。祭司诉说的语气十分平静。 姗姗回过头,看着他宁静的双眼:这个人并不信什么诅咒,她也是。 他们的声音惊动了两个女孩,高挑的少女将怀中的女孩抱得更紧了,她们同时看向姗姗,眼瞳是血一般的赤红,脸颊刻着一块明显的红色块面,好似肉块暴露在空气中。 她半蹲下来,仔细查看瘦成骨架的女孩,倒抽一口凉气:女孩的腿侧有一大块伤口,已经高度溃烂。原来棚屋中的臭味不单单是其他人身上的脏污,还有腐臭。 她快死了。 姗姗下意识地看向祭司,又很快察觉这句没有温度的话语是女性的声音。 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与高挑少女对视。对方赤红的眼中没有一滴泪水,只剩一片空洞。 节哀 她没有别的话好说,少女沉默地低下头,靠在女孩的脸颊上。 女孩骷髅般的手指稍稍举起:别担心啦姐姐要去很好的地方 小女孩才是姐姐?!姗姗睁大眼睛,侏儒症在这样的时代确实很难存活下去。 高挑的少女并没有露出释然的神色,她凝重地看着濒死的姐姐,一字一顿:真的吗?可是巫说过,我们是被诅咒的。 ...瘦削女性伪装出来的轻松消散了,她眼中的光点与视力一并消失,好像有一道道看不见的绳索正拖着她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坠落。 是啊,真的可以去往很好的地方吗? 那个所有族人都说过的,不会有人挨饿也不会有人互相辱骂、责打的地方? 也许其他人可以去,可是 【你这样的灾星不得好死!滚吧!】她这样被诅咒的、丢下妹妹擅自死去的人,一定会和巫说得一样,被野兽一轮又一轮吞噬,再也回不到人间吧。 一双温暖的手忽然盖在她干枯的手背上,疼痛也随着意识逐渐散去。从出生起就熟稔忍受的痛苦消失时,身体产生一种近乎陌生的舒适。 那是太阳的光芒吗被诅咒、驱逐的女性渴望看清白茫茫的一片后到底潜藏着什么,又胆怯地缩回手指。 她是不配的,从小就不配和族人一起喝水,不能睡在一处,更不要说索求任何东西 然而,光芒回应了她的期待。有谁握住了她的手掌,将她从黑暗中拖出,向天空飞去。 可以的。 可以去更温暖的地方吗? 神将赐福于你。 那是她一生中听到的最为温柔的话语,也是最后一句。 高挑的女孩愣愣地看着抱住姐姐的少女,那是神女大人。 神女是比巫更加【强大】的存在。 所以,姐姐一定可以前往温暖而幸福的地方吧? 阳光洒在姗姗的肩膀,为她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 姗姗却无暇顾及其他,她终于忍不住眼泪。她们并没有任何关系,可她能感受到那份剧烈的悲伤。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倒在地上的可以是任何人啊。 【神女也会流泪。】高挑的女孩微微张开嘴。 巫说过,女神高高在上,是威严的化身。所以神女与大巫,都会延续女神的威严,不会轻易展示仁慈。 但是神女现在正在为她的姐姐哭泣,她最爱的、也是唯一爱她的姐姐直到此时,她才真切地感受到姐姐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穿透屋脊。 祭司按住了准备起身的姗姗:神女大人,另一位被诅咒者,您准备如何处理? 第9章 姗姗用力擦去脸颊上的泪水:这儿没有被诅咒者,女神爱着她们。 她捕捉到祭司一闪而过的不屑与讽刺,但并不在意,她只在乎祭司愿不愿意接纳这些人。 祭司微微颔首:您说的是。 走出棚屋,阳光顿时敞亮起来。姗姗脚下一滑,被祭司稳稳扶住她抖得比刚刚更厉害了。 祭司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异样,亲切地搀着她往前走:神女大人,您为何不愿意增加新的奴隶?。 如果是奴隶,那太容易被其他人夺走了。 【昨天不就是吗。】 唔,有道理。祭司侧过脸:您似乎很担心那个红眼睛的女孩,不妨让她来侍奉您?当然,您还会有新的侍奉者。 一点小小的疑虑诞生了:让一个刚加入孩子来照顾她?肯定有什么理由。难道是因为在石屋的活最轻松吗?可祭司又不是会发善心的人。 她谨慎地点头:好。 祭司重新向前走去,他加快了脚步,姗姗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新月祭就快到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落在姗姗耳里,消散无踪。 第005章 惩罚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天边晕染透明的紫色。 第二天清晨,姗姗与祭司一起站在城墙边,周围围绕着跪着的奴隶与族人们。 九石将怀中抱着的大瓦罐重重放在地上,瓦罐内泛着粼粼水光。 祭司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一大片芭蕉叶,往瓦罐中舀出一点凉水撒在泥土里。他用眼角瞟了姗姗一眼,神女不得不学着他的模样舀水播撒。 受过赐福的人群带着粗陋的骨棒、木棒离开,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祭司满意地点点头:您做得很好。 谢姗姗把无意识的道谢迅速咽下,她看着人们手中的工具皱起眉头:大家一直都用木棒和骨头挖土吗? 没错,要比用双手好得多,智慧是女神仁慈的赐予。 姗姗打了个寒噤:是、是吗,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 如果有更好的工具,让城墙很快建成或者神迹什么的,您接下来会让他们做什么呢? 姗姗抬起头,祭司灰雾般的眼睛深不见底。 他凝视着她,缓缓开口:如果女神大人愿意施展神迹、赐予谁更加便利的工具。那我定会鞭策大家,建设美好的家园。 他说得如此认真,每个字都貌似虔诚,可姗姗却嗅到了非常不妙的情绪。 【要说吗?】 片刻犹豫后,她看着人们手上粗糙的伤口,低声说道:在女神的见证下,祭司,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请说。 姗姗盯着他灰色的眼睛:我可以告诉您我的族人所用过的便利工具,但您必须保证,让施工的人多多休息。下雨天不动、正午不动、夜晚不动工。 哦。祭司温和地点点头:如果他们能在冬天之前建好,我当然可以保证。 姗姗刚走向一片破碎的骨片,便有一个中年人殷勤地替她捡起来,蹲在地上高举过头顶。 她硬着头皮接过骨片,认出了这个中年人,他是昨天入族的其中一人。 那个男人保持着下蹲的姿势,直到姗姗抬手要扶才极快地弹起来,跑回人群中继续劳作。 姗姗捻着骨片,在沙地上画出铲子与锄头的形状,还画了两个小人一前一后挑着扁担与箩筐。 祭司认真地看她画完,他知道木头捆上东西可以做成工具,也知道箩筐是如何编成的,但确实没有看过这些。 这一次,他的温和真切了许多:这些工具具体要如何制作、运用?还请神女大人指示。 姗姗细细解释起来:很简单,只要把工具的头部打磨、切割成类似的形状就能起到效果,用金属会更好。 您有快速打磨金属的方法么? 姗姗抿住嘴唇,片刻后摇摇头:没有,用木头和骨头也差不多,我继续说扁担吧。 她依稀知道如何炼铁,但炼铁的技术,不该掌握在祭司的手里。 几轮讨论后,他们总算敲定用硬木和骨片试做挖掘工具,至于扁担则用一种类似竹子的柔韧植物替代。 祭司满意地颔首:您还有其他的指示吗。 姗姗有些怀疑地看向他:您可以先检验这些工具,等人们得到很好的休息后,我也许会想起更多有用的东西。 您想先休息?祭司温和地伸出手,手指没有触及孱弱脊背上脆弱的双翼。 确实有点累。 有劳您了,在下一次日出之前,您可以尽情做点喜欢的事情。 姗姗拖着疲惫的身体行走在砂石路上。 她用手捂住眼睛,让黑暗彻底笼罩双眼:奴隶与族人们为了女神而开始一天的劳作, 就算亲手从瓦罐里舀出冰凉的水又如何?这种虚假的赐福和祭司的假笑一样恶心。 只能指望他说话算话,增加工人的休息时间。 第10章 聚落通向石屋的道路只有一条,姗姗不情愿地揉揉眼睛,忽然注意到原本只有一块硬木板挡着的门,多了一条嫩绿色的叶帘。 她好奇地掀起帘子,与高挑的少女对视。 少女红色的眼眸被阳光点亮,浓郁地微笑着:神女大人,您回来了。 姗姗安慰的话语被堵了回去,现在的情况有些诡异。沉默几秒后,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祭司大人允许我暂时侍奉您。赤眼的少女恭顺地捧起桌上的新鲜水果,直到姗姗吃下一颗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盘子。 姗姗一时弄不明白:他除了说让你照顾我,还说了什么? 我无法【照顾】您。赤眼少女严肃起来:只有您会看顾我。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祭司昨晚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能让刚刚失去至亲的小女孩一个夜晚恢复活力,怎么想都不会是一般的手腕。 少女眼中的光芒更强烈了:祭司大人吩咐我参与新月祭。她的语气中满是希冀与光荣,看来没有被威胁。 欢庆的场景在姗姗脑海里一晃而过,她逐渐松懈下来:你很想参加新月祭? 是的,那时候所有族人都会聚在一起,分享女神的祝福与收获的猎物。少女站在姗姗身后,努力诉说她知道的一切:只有新月祭、丰收季与五树轮才有一次的祝福之日会有大祭典。 你的嗓子有点哑。姗姗的手刚一伸向小水碟,少女抢先一步端起水碟,将凉水直灌下去,亮出一个羞涩的笑脸。 沉重的心情总算一点点龟裂开来,姗姗不自觉地泛出一点笑意:你叫什么? 我叫逐。逐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笑容凝固在脸上,逐,没猜错的话大概是被放逐者的意思。她很想给逐一个带有祝福之意的名字,嘴唇开合了一下又紧紧闭上。 她不是逐的家人,逐也不是她的宠物,一个虚假伪善的神女又什么赐名的资格呢?再说逐也并没有提出要求。 你可以叫我姗姗。 逐吓得猛力摇头,又赶紧停下摇头的动作:不不是,神女大人,我,我想,我只能叫您神女大人! 呼~姗姗轻轻舒了口气:都可以。 是!逐脚步轻快地围着姗姗,一会儿站在斜后方,一会儿站在侧面。 她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过热情,没有一丝阴霾,姗姗忍不住轻轻问道:你的姐姐,已经安葬了吗? 逐摇摇头,笑容依旧:还没有做好准备,姐姐说很宽的河会连着很好很好的地方,我夜里去了湖边,那儿很宽。 在应答的同时,女仆抱着瓦罐走了进来,逐的脚步比她快得多,轻松地跑了几个来回,桌上摆好了简单的早午餐。 姗姗先用手沾沾冷水,拿起煮熟的块茎,冲着站在桌边的逐招招手:一起吃。 逐不安地捻着手臂,犹豫地坐下,眼睛直直地看着桌面。直到姗姗吃完手上的块茎,她才舀了一口汤喝。 一时之间,空气安静到只听得见呼吸声。姗姗从靠近自己的盘子里拿了一块块茎递到逐手上:逐,你下午还要做些什么准备? 逐双手捧着块茎,连忙摇头:不、不用的,我晚上再做就好了,姐姐也会觉得光荣 要做什么准备呢? 逐渐渐抬起头,神女棕色的眼瞳汇聚着光芒,比凝固的松脂更加纯粹。她小声说道:我昨晚已经给姐姐清洁过身体,只差系绳了。 系绳? 嗯。逐慢慢点头:以前族里的巫说过,如果不在身上系好绳,野兽会在夜里拖走灵魂的。修长的睫毛遮住复杂的神色。 原来是久远的习俗,姗姗喝下最后一口汤:我等等也没有其他事情,我们一起吧。 可是神女大人 我说过,神会祝福你们。 逐想反对,神女怎么能屈尊降贵为区区一个族人系绳呢?巫都不会的。祭司大人他明明说过可是,【区区一个族人】的那个人,是她的姐姐啊 巫狰狞的脸与祭司和蔼的微笑交错在一起,最后,属于人类的心灵占据上风。 逐猛地向地上跪去,却被神女扶住胳膊。神女的力气原来那么小,小到无法拉开弓弦或者举起斧头,但是又那么无法抗拒,她终究没能跪倒。 神女大人 两人站稳后,姗姗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我刚来这里不久,记得教我怎么系绳呀。 是。这一次的微笑,带着释然。 午后,两人顺着围墙漫步。逐时不时弯下腰,从草堆中拔出一根细长的野草。这种特别纤长的野草让姗姗想到芦苇,但茎干是棉白色的,前段的白毛也没有那样长。 神女大人,这些是绵草。逐将绵草递到姗姗面前,用手指掐去前段的白毛,只留下茎干。接着灵巧地撕开茎干,内部的纤维在阳光下丝丝缕缕地绽开。 第11章 要用里面的白絮编绳子?姗姗立刻明白了。 逐一边点头,一边手指翻飞地把白絮分成几小条搓好,几分钟就编好了一根绳子。姗姗顺势蹲下来和她一起搓,逐拗不过,只好抢先把一圈绵草拔完,方便她取用。 姗姗搓着搓着,发现手中的细绳团成了一团,虽然缠绕地很紧密,但看上去有些毛糙,用作仪式肯定不行吧? 她摩挲着绳子表面搓出的毛绒,有些舍不得丢掉。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树梢挂着一串坚硬的红果,和豆子一般大小。 逐,那些果子是什么,能吃吗? 逐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咬不动,只能用来编毯子。 那就是装饰用的了。 一条手环忽然扣在逐的手腕上,手环中央点着坚硬的红果。 很好看吧?神女低下头,专心地编织起下一条绳子。 逐一时之间听不到任何声音,也忘记了自己最后回答了什么。 当夕阳照在山坡上时,城内的两人终于做完了一条长长的系绳。 姗姗总算知道所谓系绳是什么样的仪式了:仪式本身很简单,只需要亲属为死者系好代表安全的系绳再埋葬。 但凭接一条长长的系绳着实需要费一番力气,还好逐的手真的很灵巧。 姗姗揉揉酸胀的手腕,用力起身:好~这样准备就做好了。晚上我们一起去吧~ 逐一脸担忧:神女大人,但是 姗姗提起裙子,向石屋跑去:比比看谁先到吧~不许放水! 是。 3分钟后,姗姗萎靡地倒在一棵树下,逐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也是,就算逐只是个孩子,个高腿长可是实打实的。 好累虽然疲惫,恶心的感觉倒是没有了。 她眯起眼睛,和树叶一样感受风的吹拂,直到一道影子投射下来。 姗姗猛地睁开眼,与祭司对视。 祭司,你有什么事吗?她戒备地并拢双腿,该不会责怪她随地乱休息吧? 无事。祭司收回目光,带着九石继续走在砂石路上,看来只是路过。 居然真的没有任何惩罚,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不安的感觉让一道灵光闪过脑海,姗姗哗地站起身,跑了过去:等一下,我有话想问! 请说。祭司停了下来。 姗姗平复心跳,喘着气问:你昨晚许诺了逐,让她参加新月祭,对不对? 逐?那个红眼的女孩吗,我的确允诺了她。 一块块碎片迅速拼接到一起,姗姗直视着那双灰色眼睛:你想让这个孩子,在新月祭上帮什么忙? 祭司的嘴角在对视中微微扬起,他摊开右手:我交给了她一个极为光荣、重要的任务。 是什么? 祭品。 第006章 祭品 说清楚点,是准备祭品还是负责宰杀牲畜?! 姗姗的声音在空气中扭曲变形,祭司不为所动:负责献祭的人是您,她是祭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虚假的神女一步步向后退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宰杀牛羊取悦神明可以说是习俗,但假如在刀下的并非牛羊呢?! 祭司步步逼近:我的意思应该很清楚,您一定会好好主持献祭吧?被神女掏出心脏,剥下皮肤,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屁姗姗怒极的表情被一把短刀封锁,锋利的刀尖正抵在她的颈部。九石用高大的身体挡住道路另外一侧,这条直达石屋的道路上只有她与祭司投下的一片阴影。 片刻后,一阵阵怒气暂时卷入海平面下,姗姗不肯低下头,她仰着脸问:你要杀我?要杀就在这里杀! 祭司却收回短刀,郑重地将它放到袖中的木匣里,双手递给她:您多虑了,我是在向您展示这把祭刀的美丽。 【屁话!都是屁话!】 姗姗混乱地接过木匣:你就不怕我捅你?! 祭司拍拍手:若能亲眼目睹神迹,是我无上的荣光。 姗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虽然很恶心,但没有说谎。 当着九石的面,她怎么也伤不到他的。所以那些体质超常的人就是他奴役他人的底牌吗? 她忽然想起那个同样高大的女性,记忆中那双苍青色的眼睛缓缓浮现。 至少还有能和他们对峙的人存在。 夕阳绚烂地挥洒出一片猩红,姗姗深吸一口气,拉住祭司的长袖:你要我屈服,何必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扭曲的表情:只要您肯放了逐,就算让我下跪 您是神女,不能向任何人下跪。祭司恭敬而疏离地扯下她的手腕:请不要忽视您的职责。 什么职责?我 他冰冷地低语:新月祭的职责,您最好多学学如何用刀。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留下姗姗呆愣在原地。 【这个人这个人是无法说服的。】 第12章 刚刚的一瞬间,她好像透过他的身体,看到一团漆黑的、近乎凝固的意志。 姗姗紧紧咬住嘴唇,吞咽无声的怒吼。学会用刀?剥离皮肤?怎么可能就算前方是死路,她也要挣扎! 至少,要让逐逃离这座魔窟! 脑袋被太多思绪塞满,姗姗顺着小路往回走,一边整理现有的情报。 她猛然发现,自己对这座城邦的掌握实在太少了。 如果想让逐逃走,至少要掌握城内守卫的位置想到这里,她抬起头,仔细环视四周,居然什么也没发现。 思忖片刻后,姗姗凭借直觉,冲着视野内最庞大的盲区:栽满树木的房屋群招招手。 树木动了动,从茂密的枝叶间跳下一个人来!是一个背着短弓的女守卫。 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走向跳下的守卫。 守卫恭敬地冲着她行礼:神女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姗姗指了指她的武器,守卫立刻解下短弓递过来。 短弓的设计很简陋,就是最原始的,使用木头与动物筋腱做的弓。箭头单纯是削尖的骨头,没有三棱、四棱设计。有箭羽,但没有经过专门修剪,还是完整的羽毛。 不过骨头的锋利程度倒是很高,虽然肯定比不上钢铁,但胜在简易。难怪金属冶炼没得到发展。 神女大人? 姗姗压下对武器的畅想,她可不是来帮祭司改良武器的:你很爱惜这把弓。 是! 看着守卫恭顺的表情,姗姗试探地问:之前祭司遇险的时候,我没看到你。 是的,祭司大人命我们守在城里,无事不得外出。 【城里果然有专门的守卫,城中只有一条主干道,守起来太方便了。】 姗姗点点头:唔~你们有多少人不能参加新月祭? 女守卫思考了几秒:我这里十几个都能参加的,当天会轮流巡逻,确保所有人都能参加! 那就好。姗姗将手中的箭矢还给她,走出几步后又回头问:你们的休息时间还足够吗,如果想增加,我可以和祭司说 不、不,我们怎敢守卫诚惶诚恐地单膝跪地:怎敢劳烦祭司和您呢!我们又不参加狩猎,又有两组轮班的! 两组人,应该是昼间和夜间,也不排除是中午。 是么,那你是负责整个早晨? 不啊,是的,我负责从日出到日落这一段时间。 姗姗似有欣慰地笑了,她拉起地上的守卫:不必惊慌,我不和祭司说便是。新月祭当天你们可要多多注意仪式地点的安全。 是! 太阳坠落山谷,苍白的月亮攀上夜幕。 逐脚步很快,手上紧紧抱着姐姐小小的尸体。姗姗紧赶慢赶才不至于落下。 逐,稍微等一等呼~ 逐立刻停下来:神女大人,我一个人就好。您还是回去睡觉吧。 姗姗摇摇头:不,我一个人走也很危险啊。 逐扫了一眼陷入黑暗的森林,再次走动时放慢了脚步。 两人肩并肩穿过一片密林,宁静的湖泊便在她们眼前荡漾起一片月光。 姗姗低下头看着水中的轮廓,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逐将姐姐搬到准备好的木筏上,姗姗蹲下来,和她一起系好洁白的草绳。 她们用力将木筏推向河口,木筏却呼地一下往下沉,逐连忙把它拉回来。呆愣地看着木板上裹在毛皮中的姐姐。 舍不得吗? 她听到神女的疑问,只是摇头:不,我怕姐姐这样,到不了最美好的地方。 姗姗的叹息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呼~也是,就算有小船也很难到达大海吧? 大海? 嗯。月光下,少女宁静的侧脸似在回忆万千美好:是很辽阔的水源,是生命诞生的摇篮。 逐没有看过大海,可哪怕听到这个陌生的字眼,心跳也会自然加速,也许神女的话语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她忽然很希望姐姐能够前往大海。 神女大人。 嗯? 有能让姐姐到达大海的办法吗?逐恳切地看着姗姗,眼中涌动着希望的光芒。 姗姗看了一眼木板上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收回目光。让她的姐姐躺在简易木筏上漂流,进入大海的希望实在太渺茫,几个浪头木筏就会散架吧。 虽然这样想很不好,可是人的尸体进入水体真的会带来太多的疾病,瘟疫对原始人来说太致命了。 逐,我有个办法让她的一部分前往大海假如这条河流足够长。 逐睁大眼睛,神女真的回应了她:神女大人,我要怎么做? 火焰能烧灼她的身体,将她化为轻柔的余烬。姗姗哽咽了一声:水波会带着余烬奔流到海。 她们将小小的尸体放置在远离树木的沙洲上,拆开木筏,在上面架设起火堆。火焰很快吞噬了树枝,紧接着是树枝上的躯体。 第13章 姗姗内心有些忐忑,她看向逐,正好与逐的目光相触。 神女大人,谢谢您。 不用谢 姗姗在逐感激的目光下逐渐放心,她抿了抿唇,踮起脚,在逐耳边耳语:快跑吧。 跑?逐的笑容消失了。 姗姗拽住她的胳膊,语速极快:快跑,不要参加新月祭。 神女大人,我是祭品! 你不能成为祭品! 逐用另一只手按住姗姗的肩膀,她双眼中的光芒黯淡下来:因为我只顾自己的姐姐,不够虔诚,没有通过您的考验吗? 什么考验?不是啊,根本没有人该做祭品! 逐听不懂,她委屈地摇摇头:神女大人,这是我唯一的意义了。 姗姗焦急地摇晃她的胳膊:如果我说,我希望你逃走呢?你下午说过,你和姐姐从小就在山里生活,可以活下去的吧?! 逐蹲下来,将头埋在膝盖上:如果您命令我,我会逃亡,但我恐怕活不了多久。 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啊。 她再抬起头时,眼睛甚至失去了焦距:我、我为什么还要吃东西呢好痛苦 惊悚的感觉攥住了姗姗的心脏,她明白了。 祭司根本没有治愈这孩子,逐异乎寻常的活力是一种回光返照啊是一个人,猛烈燃烧最后的精神与灵魂。 正是【成为新月祭的祭品】这一虚假、血腥的目标,给予了逐一个足够短暂的、活下去的巨大动力。 姗姗松开逐的手腕,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脖颈,仿佛短刀正在切割动脉。 如果不能给予逐一个更有力、更吸引她的目标,就算强迫她逃走,也只是让她死在绝望中而已。 所以要放弃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就因为逐是自愿的,就能把她当成祭品吗......绝无可能。 【冷静,冷静要想出,想出解决的办法。】 强烈的保护欲占据上风,姗姗逼迫自己站直身体,她控制住想哭的情绪:逐,你并非没有通过我的考验。 逐立刻抬起头,眼中的光点又一次闪烁起来。 神女大人,您没有取消我参与献祭的资格? 姗姗不置可否地转过身,走向熄灭的火堆:新月祭之前,我有很多事需要你做。先安顿好你的姐姐吧。 是! 逐欢愉地应和,捧起一捧骨灰撒入河流。姗姗也捧起一小捧,撒入河水中。 【希望你真的能够看到海洋,获得幸福。】 她本不相信人死后会转世,但既然可以穿越,那灵魂大概是存在的吧。 离开之前,姗姗用放短刀的木匣装了一点骨灰,逐看到了,没有追问。 月亮将两人的背影拖曳在道路上。 第007章 暴露 她几乎一夜没睡,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时,姗姗捂着脑袋挣扎着爬起来。 不过心情不算糟糕,整个人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她站在石头凿出的窗洞前喃喃自语:我算是知道置之死地的感觉了。人的恐惧,多半来源于对死亡的恐惧,但现在不一样了。 死不可怕,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事情。也许她无法在这个野蛮的时代生存,可是逐或者和逐差不多的无辜者们,应该活下去。 首先,她必须知道新月祭的具体流程。 姗姗披上床边的披肩,出门时瞅了一眼祭司的房间:空的,好消息。今天大概会有很多自由活动的时间。 大厅传来一阵极快的脚步声,逐撩起帘子,呼吸略微急促。她捧着沾了露珠的水果,弯腰高举过顶递向神女。 姗姗强忍心中的不适,捻起一枚果实放到嘴里。 【现在不是和逐建立平等关系的时候。】时间来不及了,她必须在逐心中建立比祭司甚至传统更加可信的位置。 用威慑也好、欺骗也罢,她都不能满足逐成为活祭品的愿望。 哪怕这是一个现代人的一厢情愿自私又如何。 你做得很好。 她抿起唇角,学着祭司的模样,绽出一个空无的笑:新月祭还有几天? 逐弯着腰,微微抬头:还有七次日落。 七天。 姗姗松开披肩,垂着双手向外面走去:跟来吧。 是。 逐忽然感到眼前的神女在越走越远,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可刚一迈步又与神女擦肩而过,不得不踌躇着,捕捉姗姗在太阳下投射出的影子,好一会才调整好步幅。 一个,两个,三个站在高处也只看得到三个。 如果昨天那位守卫没有说谎,肯定有更多人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姗姗拧起眉毛,这些人比现代成年人至少高出1-2个头,有的还算体格匀称,还有一些则让她想到熊甚至铁塔。 他们显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逐,你今年几岁? 逐动了动手指:十算上未满的,十一个树轮。 第14章 十一岁?! 姗姗刷地停下,睁大眼睛打量逐:这孩子站直了可比她更高,没想到才十岁多一点。也许异世界成年的时间更短,或者,逐也属于特别高大的一类人。 逐。 在。 姗姗斟酌着开口:你看,周围有些人比其他人更高吧。 逐点头应和:是,他们是勇士。 你也是吗? ...... 逐愣了愣,羞涩地用手捻了捻头发:我被诅咒者没有资格参加勇士大会的,我、我只是长得像。 我说过,你被赐福了。 逐在神女的注视下缓缓抬起头,感激地回答:是,但一个树轮后的勇士大会,我没办法参加了。 姗姗捕捉到了一丝期待,她唔了一声:如果能参加呢? 我 神女踮起脚尖,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眼瞳在太阳底下如同深金色的琥珀:你能成为我的勇士吗? 呼吸声在耳边停滞,【能】逐听不到自己的回答,却能看到神女灿烂的笑容。她第一次惋惜起自己仅剩七次日落的生命死者不能带给神女更多笑容,唯有生者可以守护神女,直到生命的尽头。 姗姗长长的睫毛敛去忧虑,她在逐耳边低语:记住你的回答。然后,活下去。 她们在沉默中走到城墙还未建设的部分。姗姗记忆着沿途还有空隙的地点:只是一个星期的话,很多地方肯定来不及建好。 最棘手的还是守卫太多,那些异常高大的人类有男有女,总数不低于三十个这还是只算城内守卫不变的情况,实际数目肯定远远不止。 何况她和逐只有两个人,就算持有武器也最多对付一个正常体格的成年人。 必须避开所有高大守卫,路上也得尽可能避开所有人,真是太困难了。 神女大人?逐呼唤陷入沉思的神女。 姗姗冲着她点点头,目光穿过围墙上的缺口:外面全是森林,假如在守备薄弱的情况下冲进去,别人一定很难找到她们。 思绪逐渐涌动:假如逐愿意独自逃跑,可要比带着她逃跑方便很多。 神女大人,原来你们在这里。 祭司的声音在高处响起,姗姗悚然回头,看着站在木质矮楼上的祭司。两个异常高大的人穿过砂石路,一左一右按住逐的肩膀,低着头不敢直视姗姗的眼睛。 姗姗疾走两步,被九石拦在路中央。她眯起眼睛:你们在做什么? 祭司踩着奴隶的肩膀,施施然从矮楼上走下:您很喜欢湖泊?下次可以让九石举着火把陪您去。至于祭品,她很快就要参加新月祭,还是不要随意出门地好。 【被发现了】果然,隐藏在暗中的人比想象中多得多。 姗姗挺起胸膛,不愿仰视他:您现在想对我的勇士做什么? 逐猛地抬起头,她脸上顺遂驯服的表情在惊讶中褪去. 哦~您的勇士。祭司的笑容扩大了,由讽刺变得真切:勇士您真的很中意她啊。 神女没有在祭司的逼视下退却,反而一步步迫近,直到与祭司咫尺之遥,九石紧张地将手放在腰间。 祭司低下头,靠在姗姗的耳边:她一定会是最好的祭品带走。最后一个词落下后,高大的勇士们夹着沉默的逐快步离开。 姗姗刚想阻止,腹部忽然一阵剧痛,她凶狠地看向前方,祭司抖了抖袖子:神女大人,您身体不适,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嘶你姗姗从没有这样怨恨自己的弱小,她捂着腹部,冷汗遍布全身。刚刚那一拳恐怕是最后的警告。 祭司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没有留下哪怕一句话。 几次呼吸后,姗姗摇摆着从原地站起。既然是活祭品,那么,逐在被她杀死之前都会是【活着】的。 女仆用力抬起装水的瓦罐:这是她每天最费力的活计,可马虎不得。 瓦罐稳稳地立在木桌上,她骄傲地擦干额头的汗水:没谁比她更适合侍奉祭司与神女大人了。 想到神女,女仆朝房门看了一眼:神女大人这几天早出晚归一定是在为夜晚的新月祭忙碌吧? 刷拉,房帘被一双愈加纤细的手撩开。 姗姗从房间中走出,轻飘飘地擦过女仆的肩膀。女仆虔诚地以手抚胸,神女的风仪果然和凡人不一样呐。 姗姗走到大厅里站定,就像祭司说的那样,前来接她的勇士们没有耽搁时间。强壮的一男一女从门口进来,向她行礼,既像保护公主又像押送犯人似的站在她背后。 今晚将会举行新月祭,逃跑的时间只剩下12小时。姗姗穿着仪式用的纯白长裙走出石屋,蜿蜒的低矮房屋被她越甩越远,两个看守却越走越近。 【要怎么才能绕开这两个人】 她之前已经检查过守卫的武器,木盾和骨锤确实很原始。可握在熊一般的人手上,绝对可以把人当场砸个对穿。 祭司还真看得起她啊。只能寄希望于仪式地点还有 第15章 姗姗暗暗冷笑,除了九石,所有人都不曾对她露出过半点不敬。 祭司,你恐怕遗漏了最关键的地方 【人类的认知。】 第008章 逃亡 逐躺在石板上,地穴中是没有光的,还好她早就熟悉了黑暗。 比起族中的灯火,和姐姐相拥在森林里的感觉还要好一些。 现在姐姐不在了,而她真的能成为神女的勇士吗?神女是不会错的,但一个今晚就要死去的人,怎样才能成为勇士呢? 逐向着虚空伸出手,上方明明是石壁顶端,她却好像看到了姐姐的笑容。 她好期待为女神付出一切,然后与姐姐在最幸福的地方相遇,或者,确认一眼姐姐的幸福也好。 可是,她也好想成为神女的勇士。 好想活下去。 伴随沉重石板移动的声音,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地穴。哪怕双眼因为刺痛流出眼泪,逐也不愿意挪开目光。 神女大人。 她努力扯出的笑容被一双手掩住。 姗姗恼火地捂住逐的双眼:你啊,注意眼睛!习惯了暗处就别盯着火把! 【我没有盯着火把。】 逐再次开口时,只轻轻嗯了一声,依恋地靠着神女的手心。 神女大人,仪式的第一步要开始了。背后的女人出声提醒。 姗姗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她微微颔首,捧起石板边的罐子。 新月祭典的仪式有很多步骤,最重要的、必须有神女或者祭司参与的有三个:为祭品刻好敬神的烙印、在暗室内祈祷半日、在众人面前用匕首划开祭品的胸腔,取出心脏,剥离皮肤。 这些步骤,全都必须由她完成。 姗姗慢慢研磨石罐里的红色粉末,这些是染色用的颜料,接下来还得用竹针刺破逐的脸颊她咬着牙,绝对不能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不管研磨的速度多慢,粉末终于研磨好了,细石杵上粘着的粉末已经和液体一样细腻。 姗姗用竹针沾了一点朱红颜料,再怎样下定决心,看到逐原本就有一块紫红棱形斑的脸时还是颤抖起来。 她的行为和那些混蛋有什么两样啊?!如果、如果救不了逐,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指尖的竹针刷地掉落,被逐紧紧接住。 高挑的少女双手捧着针,半跪在石板上:我很荣幸。 有什么荣幸?姗姗的声音很轻,她已经快没力气呼吸了。 逐抬起头,眼中倒映着火光:本来只有族长才能用朱红色,由神女大人为我刺下朱红的纹路,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哈 姗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强烈的悲哀下,哀泣的笑声很快停止。她拿起竹针,走向顺从躺下的逐。 火把的光芒被高大的守卫举起。 神女站在石板侧面,一针一针扎入逐的皮肤。姗姗勉力避免破坏逐的脸庞,只扎在原本那片血红的四个角落,开始修饰纹路。 每一针落下时,朱红的针点都在向外延伸。 她有点庆幸自己学过绘画,现在总算能画出对称的图案。祭司告诫过她,祭品的脸纹至少占据半边脸颊那就用双翼的图案吧。 女神双翼之下,皆为赐福之地。 规整而美丽的双翼逐渐浮现在逐脸上,举着火把的守卫们发出惊叹的抽气声:那对朱红翅膀在火光中颤动!再认真看的时候,又只是一片静止的花纹而已。 姗姗收回酸痛的手,看着完成的纹身松了口气,没有毁掉真是太好了。 靠近的守卫看着逐的脸直砸舌:神女大人,她是祭品,这纹路怎么看都是某个望族的族长或者历战的勇士。 神女站直身体,琥珀色的眼划了过来,守卫立刻收声,乖乖立在一旁。 脸上的针刺感消失了,仰躺着的逐睁开眼睛:神女大人,您不用在意我的脸。 怎么可能不在意?姗姗轻叹一声,手指蘸着粉末抹上逐的脸颊,将紫红色的棱形染成火焰。这道火焰更胜火把的辉光。 守卫踌躇地提醒:呃,神女大人,仪式下一步 我知道,你们先出去。 是。 守卫们带走火把,放轻脚步走出房间,门板被拉动后只留下一条透气的缝隙,黑暗重新笼罩下来。 姗姗数着角落的水滴声,摸索着身边的石板,握住逐的手。 神女 逐的嘴唇被柔软的手指按住,她顿时失去声音,只听得到耳边恳切的嘱咐。 夜晚出去后,到走道上时我说跑,你就跑。姗姗只敢用最低最低的声音耳语,她不知道地穴里面有没有藏着某个人,也不知道走道上逐逃跑的概率有多大。 但是 你跑得很快,对不对? 姗姗的脑海中浮现一片原野,作为现代人的自己会摔倒在半路,可是逐不一样,她的速度那样快,一定可以冲到森林里吧。 新月祭在野外举行,会有巡逻的守卫把守走道两侧,祭司与九石却必须留在祭典现场控制人群。 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机会只在押送的过程中。她会用一切办法,为逐争取时间。 第16章 哪怕她这辈子,最讨厌说谎。 逐的心很乱,她不明白神女为何要这样嘱咐。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刚刚刺好的双翼上,从中间的火焰中迸发出比疼痛感更真实的触觉。 与无可匹敌的决心。 神女大人。逐轻轻回应:您会和我一起走吗。温热的感觉从脸颊传递到心脏,凝实着具体的力量。 ...当然不可能,如果她也一起逃跑,谁来牵制守卫?逐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 逐用另一只手盖住姗姗的手背,她没有开口拒绝姗姗的请求,赤色的眼中也没有妥协。 她们在黑暗中僵持着,僵持到眼睛适应黑暗,借着缝隙投射出来的光芒都足以猜测彼此的表情。 姗姗闭上眼,趴在石板边缘陷入沉思,一定要在下一步之前积蓄精力,还有,做好表演的心理建设。 逐往石板另一侧缩了缩,一时之间,室内只听得到心跳的声音。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震动嘶! 姗姗猛地握紧拳头,指甲刺痛手心,终于从迷迷糊糊的睡眠中惊醒。糟糕,光顾着思考,居然睡着了? 【奇怪,怎么会这么累】 她赶紧拍拍自己的额头,清脆的啪啪声让逐一下子弹了起来:神女大人? 同时,外面的人也推开了石板:神女大人,太阳开始落山了。 嗯,走吧。 姗姗整理好裙摆,挺直肩膀向外走去。 太阳融化在地平线上,散发着最后的热度,将天际染成金红色。 走在最前面的姗姗暗自测算预定好的位置:祭司带她回来时就是走的这条路,前两天也借提前观察仪式地点的借口再走了一遍。 最适合逃跑的地点应该是贴近森林的岔路口,而最好的时机则是两拨人换班的片刻,看太阳的位置应该差不多 啊一声惨叫从城邦的方向响起。 两名守卫高举骨锤,面向后方。 不多时,一个身影狂奔而来,他也是一名勇士,只不过缺少了半边手臂!独臂的血人看到守卫与姗姗,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希冀。 然后砰地一下栽倒,血泊渗透到泥土里。 怎么回事?!男守卫收起骨锤,蹲下来查看地上的人,除了被砍断的手臂,脖子上还插了一只箭矢。 【好机会。】 姗姗没有犹豫,她向前跨出一步,将手按在额头上:城中出事了。 啊、啊守卫们瞠目结舌,地上的人已经死透了,神女是怎么知道城中出事的? 仿佛能预知他们的想法,姗姗冷淡地放下手:无需怀疑,对方抓住了新月祭与勇士轮换的机会。 【确实不能怀疑神女。】 直觉比简单的大脑更先一步被说服,他们不由得用对待祭司的态度弯腰问询:神女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姗姗故作高深地放下手,先看看祭坛的方向,又看向城市:会有人去袭击祭司,也会有人潜入城中。 接下来她看着面前两名守卫,似乎在反问:你们觉得呢? 神女的态度如此坚决,守卫们被绕到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中:现在是回去提醒祭司,还是该去城里和留守的人一起作战? 女守卫恭敬地请求道:神女大人,您准备先去祭坛吗? 姗姗刚想点头,忽然被一股不祥的预感打断:不,我要先回大屋,不然会有更多人死在今天。守卫们看着她严肃的侧脸,不由得连连点头。 最后,男守卫迈开腿跑去祭坛,而女守卫则站到姗姗身后:我跟着您。 不算最好的情况,也不算最差。 姗姗向着城市迈开腿奔跑,石屋是整个城市地势最高的地方,背后还有一条直通森林的缓坡,更妙的是,屋子里果然有预先挖好的逃生地道,祭司肯定以为自己想不到吧! 现代教育,让很多隐秘的知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人尽皆知。 她加快脚步,必须在其他人之前赶到石屋,毕竟 【刚刚那些话,都是她瞎编的。】 第009章 坠入 还没有迈入城邦,就听到一片钝器击打的铿铿声。 看来不完整的城墙根本挡不住,真的有人闯入了城邦,正在和守卫战斗。 姗姗站在城门前踌躇片刻:守卫被拖住固然是好事,可她现在根本来不及逃跑,说不定会被一并除掉 女守卫停下脚步听了听城内的声音,急切地问:神女大人,我们要怎么办?要不要先回祭司那里? 不。姗姗下意识地拒绝:去石屋,那边更安全。 是。守卫与逐都没有怀疑姗姗的能力,她们不再有任何疑问,一前一后挡住神女,向石屋奔跑。 【千万不要有人赶到石屋】姗姗紧张地握紧拳头【他们应该也是知道祭司今天不在吧!】 一丝侥幸浮动起来,如果今天攻打城邦的人就是当夜的女性,那她的目的多半是解放奴隶。奴隶们住在城邦的另一头,距离石屋最远 嗖 第17章 一枚箭矢擦过前方守卫的左臂,姗姗惊悚地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不是,领头的可能不是那天的女性!她那天没有看到这个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站在草棚顶上,他看到了姗姗惊恐的表情,嘿嘿一笑。然后压低身体,猛地一沉 咔嚓,嗖啪!男人带着凝固的笑容,整个被塌陷的草棚吞了下去。 快走!姗姗喝止想冲上去的守卫,率先向石屋冲去。 一路上看不到其他人,只有耳边的风声。她们冲入石屋,姗姗用最快的速度向角落跑去,敲了敲一快看似正常的地板:你们能挪得动吗? 神女大人,那块石板是地板,能挖倒是能女守卫惊讶地微张开嘴,神女居然徒手掀起了石板的一个角! 姗姗有点想笑:这块石板本来就有一条裂痕,一个角落做出摔碎的样子,只要取下那个角,就有可以抓握的地方了。 女守卫还在惊讶,逐先她一步蹲下,用力抬起整块石板!如姗姗所想,下方是一条粗陋的地道,这个位置想必直通森林。 姗姗站在地道前冲着守卫招招手:一起走吧,别被追上。 守卫总算意识到后面还有追兵,她真心实意地点起带来的火把:我走在前面,神女大人注意脚下。 地道中有些潮湿,不过空气不算沉闷,另外一面显然能通风。整条地道是上行的,坡度还挺陡峭,走一会就得伸手攀几个台阶。 窸窸窣窣的震动声让她们顿住脚步,过了一会才断定距离不算近。 走出一段距离后,侧面依稀看得到光芒。守卫将火把交到逐手里:神女大人,前方就是洞口,我先去探路。 去吧,注意安全,还有 姗姗向前走出一步,庄重地将手指点在守卫的肩上:遇到任何追兵,不要考虑我,直接逃吧。 在守卫反驳之前,她肯定地说道:唯有我不会有事,抓住你自己的命运。 守卫怔住几秒,膝盖极快地点地,随后站起,飞一般窜出地道。 【好机会,说不定能一起逃跑。】 侥幸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一阵脚步声打破。 声音不光在头顶,还在外侧。 有人,一定有人在外面,而且还在不断接近。 火把的光芒明明灭灭,姗姗转向逐。 逐恭敬地低下头:神女大人,我会保护您。 姗姗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会有事的。 ...... 没有等到逐的回答,姗姗放下手:不信吗? 不我相信。 【是信任还不够吗,还是】姗姗仔细观察逐细微的表情,然后,从袖子中抽出一只木匣。 只有她知道,这只木匣中装着本应杀死逐的短刀。 神女大人? 神女将雕饰着花纹的木匣高举,逐不由自主地放下火把,光芒在她手心投下一层圆环。 火焰熄灭了,唯有天光隐约。 木匣稳稳落在逐手上,神女的声音穿透黑暗:保护我所赐予的物品,这就是你未来的使命。 是! 这一次的回答充满力量,但逐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那神女大人您要 逐,我看过天上的星星,那些圆圆的,明亮的星星。 姗姗闭上眼,不知是在说服逐,还是自己:那些星星让我在梦中看到我会和你,在未来相遇。 您是说 神女疾步走向光芒,逐连忙追赶,明明自己的腿比神女要更修长有力,却仿佛越来越远。 姗姗深吸一口气,心情总算稳住了,她真的很怕死。 逐,我会活下去。 她站在洞口往下看了一眼,现在的位置比之前更高:那是山坡与森林相接的位置,不远处还有一道高崖,如果从高崖上放条绳索下去就能直达城区。 现在有两个选择:向森林里跑,或者顺着道路下山。 向森林里跑固然更安全,却有影影绰绰的追兵正在赶来。 【必须有人引开他们。】 这个人自然是更弱小、年纪更大、更不容易在森林里活下去、看上去更好抓的自己。 逐。姗姗抱着最后一次说话的感情,认真地指向森林:跑吧,向森林里跑。不要去祭坛,不要被抓到,不要回头活下去。 我会叫祭司 祭司他不相信女神! 正午的暖阳下,神女的眼神锐利地划过她的脸:他根本不相信女神,这场献祭是他为了控制奴隶与族人才举行的。 姗姗顿了顿,郑重地说道:女神从未允许活祭,祂对人类是何其怜爱啊! ...逐刚要迈开的腿停止了,她以为自己会在原地呆愣很久,但神女用力推了她一把。疑惑转化为奔跑的动力,她在本能的驱使下不断向前跑动。 【女神从未允许活祭,祂对人类是何其怜爱啊!】 这句话在逐脑中震动,无数反驳的触角在挥舞。怜爱?怜爱是怎样一种感情?她活了这么久从未不不是。 第18章 与姐姐相拥时的温暖,想要保护姐姐的心情,姐姐拼死推开她时的眼神 还有神女,神女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 怜爱吗? 喂!祭品!女守卫艰难地挥舞骨锤,逼开面前的人,她刚想为神女侦查就被追兵纠缠住了!可恶。 她看到了飞快奔跑的逐,大声呼救:过来帮忙!神女大人呢?! 逐麻木地扭过头,她的目光让守卫与追兵同时抖了抖。 那是怎样的情绪? 下一秒,逐从地上捡起一支断裂的骨矛,攥着矛尖冲了过去。脸颊上的双翼泛起不可视的浅金色火焰,让双足凭空腾跃! 【怎么这么快?这人的脚怎么】被扎中的人甚至来不及反应,瞪大眼睛向后倒下。 逐面无表情地收回骨矛,带起一道血线:女神怜爱人类,你若遵循祂,我放你离开。 男人咽了口口水:...疯子!他不顾伤口,捡起落地的骨锤狠狠砸向面前的逐! 人影忽然消失了,不,不是凭空消失 是速度!肉眼没能完整捕捉的速度 男人睁大眼睛,这一次矛尖贯穿心脏,骨锤与身体一起沉重落地。 逐脸上那对赤红双翼在阳光下灼灼闪耀,旁观守卫眼中的轻蔑消失了:祭品,你到底 是女神的恩赐。逐拔出骨矛,重新开始奔跑。她的心灵被全新的感悟填满了,她想遵循神女的旨意,沐浴在女神的怜爱下。 即使并不理解自己或者他人的生命具有何等意义, 祭你、你,你不去找祭司吗?!神女在那个方向吗,喂?!缓过神来的守卫跺了跺脚,后面还有其他人,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姗姗头也不回地向着山坡冲去,背后细密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有的藏在树叶涛涛中,有的躲在砂石道上。 果然,她太显眼也太缓慢了。就算一开始距离很远,他们也能追上啊.. 快速的奔跑让心跳不断加速,喉咙的烧灼感比脚腕的疼痛更剧烈。 终于,猎物放慢了脚步,后面的猎手们同时窜出! 他们的欢呼声灌入姗姗的耳朵。【翼人!】【神女!】的哄笑越来越近,近到手腕差点被人捉住。 冰凉的笑浮现在姗姗脸上,后面的追逐者们猛地放缓脚步:糟糕,前面是高崖! 双翼无力地在风中展开,她闭上眼双手环抱,不愿看自己摔成什么样。 意识中最漫长的数秒过去,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恐惧被疑惑驱散,触感逐渐恢复正常。 全身都是柔软而温暖的一点也不疼。她试着扇动翅膀,好像蹭到了什么, 姗姗缓缓睁开双眼,仰头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一双天青色的眼眸。 第010章 隶属 姗姗缩起翅膀,鸟雀般团成一团。 额头倏地触碰到柔软的肌肤,吓得她不知所措地涨红脸。 双手一点力气也没有,被紧紧拥住的双臂下,心脏加速跳动。 【是那一天的】 她勉力抬起头,仰视对方在阳光下斑斓闪烁的发饰,不敢回望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 承羽!背后有人在喊。 承羽接住翼人,他们也没闲着,一个个从森林与山坡上窜出。 出声呼喊的人正是之前摔到草棚里的家伙。他有一头凌乱的栗子色头发,和承羽一样戴着羽毛发饰,不过更简易,颜色也偏向斑鸠。 男人指了指承羽怀中的姗姗:那家伙是那天的假神女吧?哈~意外收获! 承羽还没回答,另一个男人从高崖上窜下:她是我先发现的,刚刚差点抓住了! 栗发男子摇摇手指:不不不,我先发现的,要不是草棚塌了,我早抓住了! 男人不满地吐了口口水:鸠!别给我耍滑头。你们羽族欺负我们人少?! 承羽轻轻放下姗姗,将她挡在身后:感谢你们的帮助,我记得风族很排斥外族人,你带她回去没有好处。 你们羽族不排外?!还没有好处?男人瞪大眼睛:呸,我们不信什么女神、神女,她又不是我们族人,生孩子,冬天当粮食,都是好处! 鸠嗖地拔出一把短刀:嘴巴放干净一点,你以为你在对谁说话? 男人的气势顿时一短:对、对那个小翅膀丫头! 姗姗骤然一惊,冬天当粮食,是她想的那种? 【他们吃人!】 现在还能逃走吗?左侧和靠近森林的一面都有人 一道白影闪过,吓得姗姗往左边一躲,站定后才发现不是冲着她来的。 承羽拔出背后的石矛,矛尖斜对天空:想带走她,就胜过我。 你男子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几步,眼睛不敢离开高举的矛尖。 鸠笑着拍手:好好~凭本事争取猎物,你们风族不是最喜欢决斗么! 男子气地龇牙咧嘴:他们的确喜欢决斗,但、但那也要赢得了啊单挑羽族的承羽?他脑子又没病! 第19章 也许是怕他找人打群架,风族的族人们同时后退几步,把他一个人丢在中间,有的甚至直接藏回了林子里。 啧!这群家伙! 他沉下心,不再看躲在承羽背后的翼人:你要这只翼人做奴隶,那城里的东西都归我们! 承羽收回长矛:城里的东西?我们已经夺回了族人,你还要等他们的祭司回来吗。 男人噎了一下:谁要等祭司!他赶不及的,不和你废话了!既然承羽和羽族不出手,他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风族的人们一个个跟在他后面,向城市窜了过去。 鸠冲着他们背后摇摇头:真是不要命等那祭司带人回来,有他们好果子吃。 他感叹完后,扭头看向承羽:承羽,你的历练都被耽误完了吧还有几次日落? 耽误? 啊~哈,也对,不算耽误。鸠摇摇头:可你总不能空手回去吧,其他人又不能帮忙快去快去,族人这边我们负责送回去。 好。承羽转身,牵住姗姗的手腕向森林走去。 鸠赶忙伸手阻拦:等一下历练得独自虽然她不算战力贤主夫 她留在这里不安全。承羽没有停下脚步,和鸠擦肩而过。 哎我说,既然是【神女】,留给那个祭司也 鸠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中,无奈地叹气:真是固执 他冲族人们招手:我们也早点离开,别干扰历练,也别被人抓住了。 是 回到大森林,就是我们的地盘啦! 哦 姗姗紧赶慢赶,小小的步幅怎么也追不上,力气终于用尽,一个踉跄倒向地面。 还好先一步被一双手接住,双腿顿时离开土地。 承羽无言地抱起她继续赶路,姗姗逐渐意识到什么,把头缩到胸口:我,我可以可以自己走? 【让我歇一会,我会努力跟上的】 她泄气了,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真要自己走只会耽搁时间。 历练是什么?不知道,但肯定比她这个陌生人、假神女重要吧。 最后只嗫嚅出一句:我我很重吧? 重? 承羽的脚步一缓,真的颠了颠怀中的姗姗:还好,比两根矛轻很多。 这是什么计算方式? 姗姗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承羽的武器:背后有三根长短不一的矛,看材质是骨头、 木头与某种简易打磨过的金属。弓与箭袋的负重也不轻,很是显眼。 她又低头看看,努力绕过对方的胸膛,看向腰间:腰部的皮质系带上挂了两把骨片匕首,和一把奇形怪状的短刀。 看完后她深深确认了一点: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原来世界的人类完全是两码事!她可不觉得有人能负担这样重的东西翻山越岭。 难怪祭司的勇士们挥舞锤头就和转铅笔一样轻松。 虽然心中很过意不去,彻底放松后,疲惫迅速占领姗姗的意识,她在轻微的摇晃中缓缓闭上眼睛,沉入柔软的睡眠。 咔哒,金属与石头的碰撞声让姗姗猛地醒来。她伸手想抓住手机,却只抓到一捧枯叶,这才沮丧地拍了拍脸。 【醒一醒,根本没有手机和电脑!】 好点了吗? 火光映照着承羽的脸庞,将皮肤染成金蜜色。她把手中的肉干撕成两份,递了一半过来。 姗姗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点点头:谢谢破碎的声音从喉咙中涌出,胃部也饿得发疼。 茫然地接过肉干咬了一口,她才如梦初醒地放下手,想往回递:不,我吃不了那么多! 承羽拍了拍身边的包裹:我还有很多。 我是真的吃不下,会浪费的。 那就日出后再吃。 姗姗不再推拒,红着脸继续啃肉干:她倒想撕回一半,没想到根本撕不动,肉也好硬啊还好慢慢咬还能咬得动一点点。 你还有同族吗? 姗姗诶了一声:我的同族? 嗯。承羽在火光下检视武器的缺口:你是受过祝福的翼人,如果不方便让我知道位置,我会把你送到能够起飞的地方。 翼人 对,据说你们都生活在更高的森林里,那儿长满参天大树。 我其实我飞不起来。 承羽的目光移到她脸上,少女的脆弱就像月光下的草叶一样。 我的同族不在这个世界上。草叶上蓄满了水汽,饱满的露珠倏忽划过,消失在泥土里。 姗姗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像她这样的人,到了这里简直什么都做不到。她不会狩猎野兽,不擅长和人争斗,谁也保护不了 我叫承羽,你叫什么? 第20章 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姗姗的自怨自艾,她狼狈地擦擦眼泪:我我叫姗姗。虽然名字有三个字,但从小到大,所有亲密的人都会叫她姗姗。 可他们,全都不在 姗姗。 低沉而温柔的呼唤声攥紧了坠落的灵魂,刚刚止住的眼泪重新涌动。 这一次的感情与悲哀无关,愈加强烈的喜悦冲淡了绝望。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心情呢?她不明白,下意识地抬起头寻求答案。 双眼触及之时,满溢的感动让姗姗伸出手抚上承羽的脸颊,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赤红的图腾。 姗姗? 苍青色的眼瞳实在太近,姗姗触电般收回手,几乎滚到地上:对不起!我、我刚刚在发呆 等历练结束,我会和你一起寻找愿意接纳你的翼人族群。承羽没有在意地牵起姗姗,顺手帮她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这儿所有的族群都很排外,只愿意接纳失去族群的勇士。 噗嗤。姗姗忽然笑出了声,她赶忙摆摆手:对不起,我不该笑就是,就是感觉你好直接。 还没到绝望的时候,她还活着,逐也活着。既然逐成功逃跑了,她又有什么好哭的? 逐才10岁就和成年人一样高,应该算是勇士。被诅咒者纹路也被覆盖掉了,一定会被其他人接受吧。 想到这里,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吃完继续睡吧,夜晚野兽会很活跃。承羽把一卷兽皮丢给姗姗。 好~ 铺开兽皮时,姗姗忽然想到了什么:承羽,早上他们说的历练是什么呀? 是勇士的历练,每个勇士一生只有一次机会,在三十次日出日落之间寻找足以代表自己勇气与实力的猎物,并带回族群。 哦~姗姗舒舒服服地卷到兽皮里:你还有几天时间? 还有六个日出日落,足够赶回族里。 来得及就好哈欠。 基本来不及了,我在考虑抓只兔子回去。 好啊?! 姗姗猛地从兽皮中抬起头,甩甩耳朵:承羽,一生只有一次的历练,这么做不太好吧。 因为不重要。 哦不重要就随意了,毕竟有名的勇士大概不在乎一两次考试失利?姗姗重新躺回去,直到听到 不过以后的称号会是兔子承羽,或者猎兔者。 【喂,这绝对很重要吧?!】 第011章 猎手 清晨的阳光落在眼睑上,姗姗迷糊地唔了一声,在兽皮里转动两下,爬了起来。 篝火应该熄灭很久了,灰烬摸上去凉凉的。往旁边看去,是闭着眼睛的承羽。她的睡姿笔直,一只手扶在长矛上,似乎还在保持警戒。 【承羽睡着的时候也好严肃啊。】 姗姗倾下身子,入神地看着她的睡颜:浓密的眉毛如剑刃般锋利修长,眼线向上延展。高挺的鼻梁蓄满了九分俊气,似神明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偏生嘴唇红润秀丽,将她未曾见过的美感拦截在唇角。 右手不自觉地抚向承羽的脸颊,姗姗赶紧用左手拽住右手,脸逐渐涨红:自己到底怎么了,几次三番地想触碰她。 姗姗?承羽的睫毛微微颤动。 是我。姗姗刷地放下手臂。 承羽闭着眼睛,并没有爬起来,应该真的不在意自己以后会被叫做猎兔者。 【真是的要是有笨笨的、比兔子强的猎物自己跑来该多好。】 姗姗无奈地摇头,慢慢地站起身,端起火堆边的瓦罐。 【去打点水吧,承羽肯定也口渴了。】 她蹑手蹑脚地往洞口走去,小心跨过系着碎石的绳子与一些绿色粉末。 看到不远处的溪水后,些微的担心消失了。水源这样近,快去快回就好。 水源总是和野兽伴生,她抱着瓦罐,边走边警戒四周。一路走到河边,一只兔子也没看到。 姗姗踩着湿润的泥土,将瓦罐浸入水中,平静的水面倒映出模糊的兽影! 刷 她瞬间抽出瓦罐,狠狠砸向背后的怪物!碎片混合着水花,狼的鲜血淋漓而下。这只灰色的巨狼比常识中暴涨两圈,更近似狮子的体型! 嗷类狼的野兽发出一声痛叫,姗姗抓紧短暂的机会,拔腿就往山洞跑去。 救命 她没有耽误片刻,然而,狼的同伴藏在阴影中。 一道黑影从树丛中窜出,姗姗捕捉到刹那之间的生机,用力往旁边一滚。 嚓! 腿部一阵剧痛,野兽的利爪深深地刮下一大块血肉,它一把扑到姗姗身上,两只爪子扣住人类的手臂。 她能闻到野兽口中浓烈的腥味,双手陷在爪下无法护住脖子。剧烈的恐惧感让喉咙干涩收紧,根本无法叫喊。 银灰色的巨狼对准猎物的咽喉探去 嗤!!脆烈的响声在半空中爆开,一把长矛没入狼脑,矛头从口中窜出。 第21章 血液淅淅沥沥地溅射到身上,从脸颊到腿部,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被炽热的液体染红。 姗姗在死亡的威胁下不住颤抖,腿上的疼痛被剧烈上升的肾上腺激素掩盖,视野只剩下黑白。 恍惚中被谁抱起,随后是水流绕过双腿。 冰冷的触感慢慢唤起她的意识,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她终于能看到正常的色彩。 承羽正用手舀起溪水,仔细清理她腿上的伤口。深棕色的长发穿过羽饰,极澄澈的青灰色眼瞳让人想起初霁的天空。 绚丽地像是生命最后一刻的幻觉。 谢谢姗姗喘着气道谢,舍不得移开目光。 其他地方还有伤口吗? 腿被放下,手臂也感到一片清凉。 没、没有。 一阵阵眩晕混合着疼痛,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承羽清理的速度很快,当伤口表面完全洗干净后,她从随身的兽皮包袱内取出几片有厚度的椭圆形叶子,用石刀切割出一道道小口,将叶片混合褐色树液覆盖在姗姗的腿上。 你先坐在这里,我去分割猎物,感觉不对就喊我。承羽的嗓音既有年轻人的清朗,也带着低音域的磁性,但此时却有更深层次的担忧。 她背对姗姗,拔出腰侧的石刀深入猎物。 随着肉类裂开的声响,血腥味逸散开来。承羽只取了整条狼身上最完整的几块肉。用巨大的叶片简易包裹,又把包裹系在长矛上。 除了鲜红的肉块,她只敲下巨狼的一颗长牙,其余部分一概不取。 毛皮还有其他的肉都不要了吗?姗姗的意识恢复了一点,勉力直起身。 那些不重要,我们尽快回去。 没事嘶腿上的疼痛让她嘶了一声,又一次瘫倒。 真的很痛很痛,多希望有止疼药啊这里肯定不会有医院,不知道伤口感染会不会死。如果死掉了,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你的骨头没断,不会有事的。承羽重新背负长矛与包裹,把受伤的姗姗抱在胸前。这一次她用了双手,一只手固定住腰,一只手抬起脚腕。 姗姗想说些宽心的话,意识却很快坠入黑暗中。 大雨倾盆而下,电光接连不断地轰击大地。姗姗深陷在无尽的雨声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噼噼啪啪的细小声音代替了雨幕。 唔腿好疼,身上怎么刺刺的?姗姗睁开眼,看看身上盖着的干叶子,过了几秒才缓慢回想起之前的事。 承羽正蹲在不远处的火堆前,专心地烤着一串小鱼。 两人的衣裙还有承羽华丽的羽饰全都铺在火堆的另一面烘烤水汽。 姗姗盯着羽饰上最长的红色羽毛看了几眼,目光移动到承羽的背脊:一对火红的双翼纹路顺着肩胛向下。 那是图腾吗?为什么不是豹子?不对,也许是羽族的族纹?毕竟有个【羽】字。 她胡思乱想一番后才发现自己盯着看了好久,顿时红了脸。 承羽。姗姗小声呼唤,知道承羽还在身边,心情忽然平静了很多。 承羽捧着装了鱼的叶片走来,烤到焦酥的褐色小鱼香气勾人。 原本还担心刺,入口后发现小鱼的刺很脆,嚼碎吞咽很方便。姗姗小口吃掉承羽喂来的鱼,终于有心情考虑以后的事情。 接下来要怎么办?她是无法独自生存的。别说面对怪兽和原始森林,就是丢到古代地球也很难活下去。 承羽答应带她寻找其他翼人,可其他翼人真的会接受一个飞不起来的女孩么。 等承羽离开后,她能在陌生的部族里正常生活吗,其他人愿意接受她来自现代的思想与知识吗? 还有,腿上的伤口 今晚先好好休息,等雨停了我带你回羽族,我来说服代巫让你入族。 姗姗怔了几秒,惊讶地抬起头:为什么陌生伤患在原始时代肯定是彻头彻尾的累赘,在其他人眼里,她除了一个假神女的身份,一无所有。 你本来不用受伤的,是我没 不是承羽的错!姗姗大声打断,脸颊涨红:是我自己非要出去打水的! 承羽愣了愣,打水并不是错误,人活着总要打水。只是面前的少女太过脆弱,就像族中需要保护的普通族人一样,只能在聚集地附近生活、劳作罢了。 脑中的回忆逐渐清晰,如此脆弱的少女站在高处,颤着声音想要阻拦争斗的那一刻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呢? 一定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情。 承羽弯下腰帮姗姗更换脚上的包扎物:肉长好之前会疼,忍一忍,好好休息。 也许翼人族愿意接纳我 姗姗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因为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按在她的膝盖上。承羽坚定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会带你回去。 【人类由蒙昧步入文明的标志是什么?】网络上很多人给出的答案是【文字的诞生】,还有人说是从火焰点燃的那一刻开始。 也有人辩解,提出宗教或者城市之类的回答。 第22章 但此刻的她更认同一个小众的答案【怜悯】的出现。 承羽一定是在同情她吧,她无法拒绝这种暖融融的感情。 谢谢,我会回报你的。 姗姗抬起手腕,虽然不知道异世界有没有握手礼,她依然想握住承羽的手。 承羽犹豫了一下,用脸颊贴了贴姗姗的手心。她的双手还在固定姗姗脚腕的叶片。 好,等你好起来。 雨连绵不停,分不清晨昏。 不着片缕的姗姗在草堆里冻醒。她僵硬地转过头,摸了摸火堆边上的兽皮:还没有烘干,也难怪,湿气这么重。 火堆也是将熄未熄的可燃物太少,这些树枝总也不够干。 外面的雨幕依然厚重,山洞也不够深,到处都透风。 姗姗抱起胳膊,她的体温本来就偏低,现在寒冷的感觉愈加浓烈。唯一让她安心的,是躺在角落的承羽。 不知不觉地,姗姗挪动到承羽身边。残余的火焰辉光在皮肤表层涂抹金与蜜。她恍惚地将目光从承羽艺术品般的身体上移开。 承羽也很累了吧,不能吵醒她。 姗姗抱着干草,小心翼翼地躺下,与承羽背对背。好像只要更靠近她一点,就能获得更多温度。 比不远处的火焰还要温暖。 她重新闭上眼,冰冷的暗流在身周涌动。 梦中落水的人在水中拼命挣扎,现实中的身体也为之牵动,肩膀撞击到更加结实的脊背,姗姗猛然醒来。 你的身体很冷。承羽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吵醒了。姗姗的喉咙被情绪纠缠,是伤口发炎恶化了吗?悲伤正进一步侵蚀她敏感又脆弱的精神。 负面情绪如同冰川一般,露在水面的仅仅是一个小角。只要黑暗的海水依然存在,冰原就会在海底无限扩张,直至填满一切。 但是,有一只手伸入水中,将溺水者一把拉出。 一双臂膀抱住姗姗,将她压入温暖的怀抱,比起姗姗冰冷的身体,承羽的体温带着灼热的生命力。 冰块可以淹没火堆,却无法熄灭太阳。 睡吧。承羽的气息也是暖的,吹走姗姗脑海中盘踞的低语。 嗯。姗姗点点头,这一次闭眼时,没有看到任何怪物。 第012章 拒绝 也许是第二天,也许是第三天。 雨幕被蓝天扯碎,阳光重临大地。姗姗安稳地蜷在承羽怀里,腿上的疼痛感减弱了不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感冒。 承羽抱着她走出最后一片灌木,来到一处开满鲜红野花的缓坡。底下的地形趋近平原,站在高处可以轻易看到一座人类聚集地坐落在溪水另一边。 承羽停下脚步:我们到了,那儿就是羽族。 姗姗眯起眼睛,努力看向下方:据点比她想象中大一些,虽然比祭司那个城墙都没修好的空荡城邦小不少,也起码可以容纳数十人。 外侧有一层尖木头密实拼接,包裹出阻碍野兽与外敌的围墙。围墙上可能刷了一些粘合用的树脂,沾满了削尖的木刺与威慑用的鲜艳羽毛。 站在围墙边的强壮守卫虽然没有赤红的图腾,却佩戴着暗色的羽毛头饰,看来只有承羽的头饰特别夺目。 在她们往下看时,守在门边的守卫也看到了她们。承羽松开一只手,冲着下方遥遥挥动,不多时就看到人群三三两两聚集到了门口。 承羽,他们是在迎接你吗? 嗯。 来迎接的人中为首的青年男女和周围人的衣服区别很大,站在高处都能看清他们和承羽一样偏红的头饰,还有兽皮长袍。 距离有点远,暂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与彩绘。 承羽从缓坡上跃起,轻松落在靠近据点的土地上。 姗姗紧张地探出脑袋,被站在最前面的青年锋利的眼神吓了一跳,和他同时缩了缩脖子。 承羽,她是谁?!青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沙哑:你带了陌生人回来?!是流民还是奴隶! 鸠站在青年身后,顺势抓住他的袖子:赤云,你别这么急躁啦,她是【那个祭司】推举的神女。 他不说话还好,神女这个词一出,前来迎接的人几乎同时往后退了半步。 还是赤云先反应过来,他抬起手中的白色藤条手杖:神女,什么神女?我们羽族世世代代信奉女神大人,不需要神女! 他身旁的青年女性也微微颔首:别族推举的神女与我们无关,承羽,你何苦带她回来? 承羽将姗姗轻轻放到身后的树桩上,用同样严肃的表情回复:我想让她加入羽族。 ...... ...... 鸠绕过赤云,走到两人中间:赤云,你别担心,承羽不可能相信那个流火祭司的,流火族都灭族那么久了就真有神女也不会保佑他啊。 赤云没好气地挥舞手杖,擦过鸠头顶的羽毛:不管她信不信,假神女这么不吉利的东西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人揪住长袍,双脚只剩脚尖点地。 姗姗是人类。承羽面无表情地拎起他:她不是假神女,只是个普通的、被胁迫的翼人族少女。 第23章 人群中传来惊呼,但谁也没有上前。代巫虽然尊贵,可承羽是少族长。 你、你居敢!你这是你这是对巫不敬赤云眼中浮现红色的血线:你、你别以为 赤云,你还不是巫,你和蝶羽只是代巫。承羽认真地反驳:冷静一点,如果巫在族里,她一定会收留姗姗的。 你你胡说!赤云的声音顿时小了,巫确实很仁慈。但他很快就气恼起来:巫现在不在,一切都以我和蝶羽的判断为准! 僵持的气氛中,坐在树桩上的姗姗顺着承羽的视线,看向站在赤云身边的年轻女性。 蝶羽,人如其名。与赤云并排而站的她身披半透明薄纱,一层层叶片裹住苗条的躯体,双腿在反射阳光幻彩的长裙中若隐若现。 恰在此时,蝶羽也看向姗姗,两人同时移开目光。 【她的眼睛居然是酒红色的,好漂亮】 【琥珀眼瞳、背生双翼的神女】 不同的情绪酝酿在她们心中。 蝶羽压下不明原因的忌惮,她收回姗姗身上的目光,认真回答:承羽,在巫回来之前,我们无权接纳新族人。 巫没有说过这条规矩。 这是各族默许的规矩。蝶羽轻叹一声:万物凋零不纳新,长冬将至,她太孱弱了。 字字句句都很恳切,姗姗怎么会听不懂她的意思呢。 【抱歉,不要废物。】 本想说的话涌到喉咙口,又吞咽下去:她的确拥有很多他们不会的知识,比如算数、工具设计还有一些人类经历数千年积累下的经验。 但这些经验都需要信赖才能验证,而眼前的羽族人,看向她的眼睛全是戒备与怀疑。 【好累啊】 无言的怠惰翻卷过来,心底不知为何压抑了那样多的悲伤与烦躁。就像一口气松了一样,压力不断上涌,淹没她的期待。 我会保护她。 纠缠的黑影瞬间消散,姗姗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刚刚是听错了吗? 不,承羽还在继续述说。 我会替她准备度过长冬的储备。 蝶羽皱起眉:为什么? 疯了吗,这么包庇一个外人!赤云用手拨开蝶羽,走到承羽面前:你你该不会是真的和外族人一样,相信什么【神女】之说吧?! 她不是神女。 那你发什么疯,知不知道羽族有多少人要过冬?! 这一次连鸠都不敢随便糊弄了,他偏过头小心解释:承羽这次为了救回族人,连历练都没有好好历练呢 对啊,还有【救回】的族人! 说到这里,赤云的声音猛然拔高:这些人没有听我和蝶羽的吩咐,擅自前往森林之外采集食物,才被流火抓住! 承羽点点头:的确。 所以你现在把他们带回来,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 他们,也是我们。 人群当中有几个人羞愧地低下头,抹起了眼泪。 赤云气笑了:哈,哈哈,行啊,不愧是少族长!是,也是我们。那这个假这个翼人算什么?她和我们没关系!让她滚回流火那去! 我说过,我会负责姗姗过冬的准备。 你负个赤云忍不住举起手杖挥向前方! 赤云!蝶羽和鸠一左一右按住赤云的肩膀,她眸光稍暗:赤云要是真打下去,承羽的还击可不好受。 赤云也清醒了点,顺势被鸠搀扶到一边,涨着个脸不再说话。 蝶羽抬头看看承羽紧抿的嘴唇,心下清楚她是认真的,把人直接赶回去的上策是用不了了。不过既然是翼人,送她回翼人的族群也是一种解决方法。 她打好主意后,轻灵地踏着草地走到承羽面前,正要劝解 只看到姗姗扶着树桩,艰难地站起来:我会给予你们足够的回报。 什么回报?蝶羽掩住惊诧:若是在流火那儿,我们并不好取。 我不知道要怎么概括 腿很疼,但心中的力量却在回归,姗姗努力绷直身体,与众人平视,琥珀色的眼瞳反射着点点辉光:但我可以保证,它将远远超过我作为一个翼人、一个傀儡神女的价值。 说到这里时她晃了晃,差点倒下,还好承羽稳稳地捧住她的手腕,让半边身体踏实地倚靠过来。 片刻沉默后,蝶羽的手臂颤了颤。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少女开口的那一刹那,自己暂时在恍惚中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就像就像年幼时第一次看到巫的那个瞬间。 危机感油然而生,又被她狠狠压下。蝶羽忍不住回头看向其他人,虽然也有人没有反应,比如赤云。 但人群中不止一个人有呆滞或者诧异的表现,刚刚那种感觉不是错觉。 【不能让她继续说下去!】 第24章 我可以 稍等,你是叫姗姗吧? 蝶羽稍显粗暴地打断姗姗的话,她抱歉地笑了笑:你现在受着伤,谈回报还太早,我们羽族有一项传统,叫做水居。 不妥,水居太危险了。 承羽断然的拒绝没有影响蝶羽的笑容:确实有一定危险,但现在是枯水期,翼人又会飞。你也不希望姗姗被其他人排斥吧? 她深知如何说服别人:如果姗姗能够通过水居,她就是我们真正的族人了。你也知道区别的。 赤云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凭什么给这女人这种机会 蝶羽强势地拦住他,只看着承羽:我可以用代巫的名义让她经历水居,这是最好的加入方式。 太危险了。 我愿意。 姗姗贴着承羽的胳膊,回以微笑。 第013章 水居 水居是什么? 跟着人群走到河边后,这个问题就不用问了:四周的山壁在远古时期也许是海洋一隅,一个石穴恰好坐落在湍急的水流上,大概能容纳两到三个人坐卧其中。 他们站在水边,蝶羽遥遥指向石穴:那就是我们羽族的水居,外来人能在里面呆上三天,我们就会接纳他。 听上去很简单,姗姗却依稀捕捉到一丝不对劲:有什么规矩吗?湖水会不会涨上来? 水居距离水位线还有一段距离,但湖面本就不大,下雨或者上游暴涨都会导致水位线没过水居。 果然,蝶羽微微点头:你进入水居后,第三次日升前踏出河岸就算失败,再也无法加入羽族。至于湖水涨不涨,要看女神大人的意思。 姗姗探出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湖泊:难怪承羽会说危险,石壁内部肯定打滑,夜里摔下去都有可能。而且谁也无法保证湖泊不会突然涨水。 更糟糕的是,石壁到水岸这段距离里没有沙洲或者岩石缓冲,一个腿受伤的人很难一口气游到对岸。 其实她不会飞,但姗姗并不准备放弃:蝶羽代巫,请问里面有食物和水罐吗? 蝶羽的笑容凝固了几秒,又很快点头:你可以带一块肉干上去,水罐也会有人准备好。记得双脚不能踏上河岸。 其他人没有异议,毕竟是羽族固有的传统。 一块肉干对于常人来说是要煎熬三天,可是面前的女孩身材娇小,想必食量也不大,倒不算什么。 正午,正是水平线最高的时候。 众人站在岸上,看着承羽将姗姗托举上石壁,进入洞穴。 洞穴中,她轻轻放下姗姗。里面已经放好了特意准备的干草、肉干与水罐。 姗姗,我可以带你寻找翼人族。苍青色的眼中依然充满担忧:这条河道经常涨水。 姗姗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要紧,我觉得我不会那么倒霉啦要是真的涨水了,我会努力游回去,不会硬撑的。 承羽忽然蹲下,捉住姗姗的小腿。 嘶姗姗忍住疼痛没有挣扎,配合地解开粘合好的叶片。叶片上的粉末已经凝固成深褐色,清水冲刷后,露出底下的粉肉来。 巨大的抓痕居然已经消失大半,只剩下最后一层还在愈合的伤口。 承羽细心地涂上第二层粉末,用叶片包好。 姗姗犹豫地问:我好像痊愈地有点快? 承羽的手一顿,仔细端详了一会她的腿,然后继续包扎:还好骨头没断,比我小时候慢一点。 【呃也许这个世界的人愈合速度都很快?】 伤口好得快总是好事,姗姗的心情好转不少:是吗,那我很快就能回报你了~ 最后一层叶片裹好,承羽将身上披着的兽皮解下,盖在她膝盖上:日落后会很冷,一定要缩好。 是~ 姗姗目送着承羽离开石洞,跳入溪水中,直到对方走上河岸消失在森林里时才收回目光。 【如果是和她两个人生活的话,也不是不】 油然而生的想法被姗姗一巴掌拍散,用手掌用力揉揉自己的脸,有些好笑:真是在想什么啊。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石壁大喊:好好振作!你没有资格享受别人的照顾! 【顾顾顾】的回声在耳朵里响了好一会,她满脸涨红地缩在草堆里,感激河水帮忙掩盖声音。 哈等好起来一定要尽快找活干。虽然要做什么还没想好,但家务、采集和做饭这些事情,别人能做,她也可以做好! 希望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要下雨,如果必须留在这个世界,她真的好想成为承羽的族人。 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姗姗爬起来看看水罐和肉干:承羽刚刚帮她打好一罐清水,湖泊的水没有受到任何污染,清澈得看得到罐底。 肉干也非常符合【一块】的标准,是比她腿都短不了多少的一整条,上面有一些类似椒盐的小结晶与植物碎片。 肉干旁放着一块打磨锋利的骨片。姗姗捡起骨片,只感到一阵温暖:承羽一定是怕她咬不动吧。 第25章 她仔细手指,用力地削下一小片肉干塞到嘴里。咸淡正好,入口后有陌生肉类的特殊质感,还有一股草药香。 她闭上眼,没有让眼泪滑出眼眶。 对岸的森林中,承羽爬上一棵巨大的阔叶树,平静地休息在树杈之间。 被她惊飞的鸟儿很快又飞了回来,若无其事地跳到临近的树枝上叽叽喳喳。 站在阴影里的赤云恨恨地跺了跺脚:走!一甩长袍,带着几个不明所以的勇士离开河岸。 太阳落山后,赤云焦躁地掀开姐姐门前的毛皮帘子:蝶羽!你为什么要给那个假神女机会! ...... 蝶羽喝完最后一口蘑菇汤才放下碗:本来就该公平一些,你在气什么? 我生气?好好好,我是在生气!赤云一敲桌板:承羽居然把那些不听话的、没用的家伙从流火那巴拉过来,我们要多多少麻烦!巫不在,她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呼~承羽是少族长,也没有人和她竞争。蝶羽无情地扫了一眼弟弟:而我们中只有一个人能成为巫。 【看到翼人女孩时心中的不安和这个有关吗。】她陷入片刻沉思,却被赤云摇晃打断。 姐你难道没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蝶羽眸光幽深。 她绝对是个麻烦!赤云拍着木板:被承羽带回来,又挂个神女身份,你说巫要是真走了,承羽会不会找个借口驱逐我? 新生代的族长选用符合自己心意的巫,这在族群里并不罕见。虽然羽族并没有这样的传统,但那是承羽啊。 住嘴! 你叫谁住嘴呢!赤云不服,可气势到底被姐姐气红的脸憋下去了,他低着头絮叨:又不是不可能,你是和她关系好,我可不行 说到这里,赤云哦了一声:哦~你该不会要讨好承羽,让她选你吧! 你、你 蝶羽感到一阵眩晕,还好及时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多疑,要真的什么都不说,保不住他会做什么。 她顺了顺气,看向外面的夜空:你仔细看看外面。 看什么? 大雨要来了。蝶羽点到即止。雨季本就快到,巫教过他们观察天象,夜空中星月模糊,傍晚时积云深厚,怎么看都快下暴雨了。 赤云这才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姐姐你也讨厌她! ...... 也好~赤云满意地离开姐姐的屋子,天象这样明显,他也是气昏头了才没注意到。很快就能看到承羽狼狈的样子了! 然而第二天,晴空万里。 第014章 决堤 蝶羽站在缓坡上,怔愣地看向无云的天空:目力所及的地方全都呈现湖底一般的碧蓝色,毫无下雨的征兆。 莫名的恐惧感在心底翻涌,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天象与天气产生如此大的分歧。 【现在难道不是雨季吗?】别说暴雨,连雨点都不曾落下。 蝶羽!赤云气呼呼地爬上缓坡:你说的暴雨呢?!不会是骗我的吧! ......蝶羽兜住飘摇的衣裙,背过身往下走去:你没和巫学过天象么? 赤云的火气顿时小了,那样明显的征兆,他也看得懂。 可是 也许那是女神大人的意思。 蝶羽淡淡的话语落下,赤云慢慢睁大眼睛:你、你难道要放弃?要接受承羽带回来的那个假神女?! 不然呢? 姐姐是真的放弃了,赤云的脑子乱成一团。他从小就认为自己会成为大巫,便是在承羽面前也不愿意退让半步。 假如这次和姐姐一样后退了,坐视假神女通过水居那他不就输了? 姐姐! 蝶羽在他的呼唤中顿下脚步: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她也去看过水边,承羽一直守在树上,部族内的勇士也多半更遵从承羽或者鸠。他们只是代巫,要怎么影响结果? 好,好啊赤云愤愤地甩手,差点翻滚到下面,踉跄着离开: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自己来! 你自己?你来引开承羽?别做梦了。 切,我才没有那么笨! 蝶羽看着跑向据点的赤云,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太阳西沉,夜色笼罩原野,现在是熟睡的时间 而在山心湖上游,几个年迈的勇士正站在河道边踌躇。 代巫,我们现在挖河不好吧 赤云瞪了他们一眼:有什么不好?巫离开之前不是说过,我们迟早要把山上的水给并过来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几个人无奈地互相看看:巫有说过以后要让上游的两束水脉并作一束。 毕竟到了冬天也许会连续数日不下雨,山心湖既往干涸过一两次,害得大家提前进入山脉过冬,热得半死。 第26章 所以羽族从这个年轮的开春就一直在断断续续挖掘上游河道,要不是巫临时出去,河道早就并好了,还哪来的水居呢。 可是代巫大人淹水居不好吧,万一人死了 怎么会死!她没有脚么她有翅膀!我们就挖这么一小块,能有多少水!赤云带头拿起骨刀,用力挖掘起来,他的力气实在不大,只给坑道刮了一点土。 其他勇士还是不敢上前,刚刚开口的人硬着头皮问:那女孩可是少族长带回来的 怪我们?那个假神女是她族人还是我们是她族人?赤云泄气地放下骨刀,示意其他人赶紧:大不了等翼人上岸后,我让姐姐送点东西给她,让她自己回去找翼人族呗。 勇士们还是苦着个脸,谁也不想得罪承羽。 快点!我可是代巫!你们这些老家伙可都是族里养着的,没忘记吧?赤云怒视着他们,都说了不会有人死,还担心什么! 是 大家咬着牙开始挖掘,要是拒绝,天知道小心眼的赤云会怎么报复他们,万一赤云成了巫,有一百种方法随意赶走快没用的老人。 赤云这才满意地拍拍手:很好,你们多久能挖完?太阳升起之前? 啊不行啊。靠得最近的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再快也要第二、三次太阳升起吧。 第二、三那水居不就结束了?! 赤云急得跺脚:之前都挖好了,你们开个洞怎么还要这么久?! 其他人只是叹气,懒得和他解释。 太阳升起又落下,姗姗蜷缩在洞里数着时间。 她抖抖身上开始泛潮的干草,咽下最后一小块肉干。连续三天,一天三顿吃肉干,真的有点顶不住。 还好只有三天,只要熬到明天,她就能加入羽族了。 月色凉凉地照在石壁口,她从草堆中爬起,提着水罐走向外面:现在水位不低不高,弯腰就能汲水。 临近洞口时,姗姗压低重心,几乎是趴着走完最后一小段,努力不给双腿造成额外的负担。即使双腿的伤口好转很多,万一打滑掉下去就惨了。 水罐刚刚没入河水,一双手忽然从河水中伸出! 呀承羽?!惨叫只发出半个音节就结束了,姗姗呆呆地看着爬上洞穴的承羽,承羽手中还提着差点落到河水里的水罐。 承羽全身只有一层薄薄的织物,在水滴的渗透下半透明地贴紧身体,棕红长发没有佩戴鲜艳的羽饰,正披散在肩上。 她取下腰带上系着的叶片,叶片一层叠着一层,紧紧裹住最内侧的药泥。 承羽其实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姗姗松鼠一样溜回干草垫,两只手紧紧捂住脸。 承羽哦了一声,熟练地解开她腿上的叶片,换上新的。 叶片上的药泥比之前更柔软,好像还带着温热。 先睡吧,我明天再来接你。 换好后,承羽站起身,手腕忽然被一只小手轻轻捉住。 姗姗触电般松开手指:我、我没事! 腿还在疼? 承羽索性坐到干草堆上,草堆迅速往下一压,手臂瞬间贴在一起。 姗姗猛地一抖,完全没有力气移开: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可能只是害怕黑暗,这样的理由怎么说得出口? 她看着承羽的肩膀,总算想起一件事。姗姗半侧过身子:你能帮我看看翅膀么?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她只试着触摸过脊背上多出的这对翅膀。摸起来近似羽绒,非常细软,比鹅毛或者鸡毛要细腻不少。 因为实在太小又没有清晰的镜面,一直没能看清具体的样子。 好。 话音刚落,奇异的触感让姗姗浑身一抖:翅膀也有感觉,还很敏锐! 承羽认真地握住翅尖,查看是否有伤口:是疼还是痒? 不我的翅膀是什么颜色的?羽根是长在背上吗? 这个问题有点怪,承羽略略侧目:白色,羽根有点泛红,和皮肤是接着的。 唔!姗姗刚松口气,羽根处忽然一阵痒痒,是手指擦过的触感! 她刷地一下抽出翅膀,在角落缩成一团,两只眼睛惊惶地看着承羽:你、你刚刚在做什么呀 承羽愣了一下:啊我在找虫子。狩猎队的新人被虫子缠上过,拖了好久才说出来,也许面前的女孩也有类似的困扰? 她坦然的表情让姗姗的脸从浅红往深红渐变,承羽、承羽认为她翅膀有虫子?! 我、我才不会长虫子! 看着翼人少女快气哭的表情,承羽坦诚地按住她的肩膀:对不起? 不对我不要你道歉! 承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是她安静地坐在另一侧耐心等待。 沉默中,姗姗有些沮丧,刚刚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明明很想感谢承羽的对了,道谢。 第27章 手臂轻轻摇动,一根手指试探地敲动了另一只手:你真的不需要道歉,是我反应过激了。还有谢谢。 另一手自然地回握:为什么? 为什么感谢?有太多理由。 姗姗疑惑地回答:因为你救了我的命。 那是应该的,我可以救你,为什么不救。 月色明明无法渗透进来,她却仿佛能在黑暗中看清承羽认真而坦然的表情。 但是,很危险啊 承羽坚定的声音盖过姗姗喃喃自语的尾音:你是无辜的。 姗姗噗嗤一声笑了,悄悄擦掉眼角的泪珠:我刚刚是在说狼不过之前也是,我是祭司推举的神女,你还愿意帮我。 你当时很害怕。 温暖的手抚上姗姗的脸颊:你在悬崖上怕得发抖,还在帮大家说话。 原来是这样吗被拯救的理由居然这样单纯。 谢谢姗姗蹭了蹭对方的手心。谢谢你认可了这样弱小的我。 哗啦啦水声骤然转大。 承羽放下手,大步向外面走去。 下雨了?姗姗愣愣地问了句,没过几秒就看到承羽折返回来,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承 涨水了! 承羽只来得及解释一句,水位瞬间抬升起来。她跑动的速度极快,几乎在下一秒就冲入了涛涛河水中。 小小的湖泊就像在紧急注水的浴缸,搅动着往上攀升。 【明明就快成功了。】 姗姗绝望地抱紧承羽的脖颈,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止承羽上岸,怎么可能不上岸呢。 我一定会带你找到翼人族。 耳边忽然传来承羽的声音,她的心莫名平静下来。即使不能加入羽族、即使要面对更多未知,至少还能和承羽一起一段时间。 她抬起头,一道黑影骤然冲刷过来! 是鳄鱼吗?! 承羽,小心 呼地一声,承羽松开一只手,猛力拽住冲来的东西一棵浮木。大概是上游倒下的树木,它背后庞大的树冠成功支起了树干,整个漂流在水中。 承羽用力一撑,抱着姗姗翻上树干,稳稳坐到树冠形成的支点上。 呼姗姗有点虚弱,身上全是潮潮的:这样还不算失败吧?我的脚还没有踏到岸上呢。 不算。 承羽翻动着叶子,从叶片中摘下一颗果子递过来:这个很甜。 谢谢~ 已经太久没吃甜的东西了!姗姗不客气地接过果子,一口咬下。然后酸地皱了皱眉:确实有微微的回甜,但这也:太酸了她没忍住。 酸?承羽接回果子咬了一口:挺甜的。 姗姗愕然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也许这里的甜就是这个味道?毕竟果实都没有经过驯化,甜度很低也不奇怪。 她抱住双手那我以后一定要种出比它甜十倍的果子! 好。 月色下,承羽脸上浮现的笑容晕染到姗姗嘴角。 真的很甜 果子被递回到姗姗唇边,她倏地笑了:我没说它~ 太阳逐渐爬上地平线,赤云志得意满地带着众人拨开灌木,走到湖边。 他一眼就看到被没过的水居,故意大声宣布:水居都被淹没了,看来那个假 他的表情瞬间石化,惊呼声从背后传来,不用看都知道是因为什么。 一棵巨大的树卡在湖中央,翼人娇小的翅膀覆盖在承羽臂弯上。 听到日出时的嘈杂,姗姗勉力抬起头。她想分享内心的庆幸与喜悦,却被昏昏沉沉的感觉拽到更深的睡眠中。 姗姗?承羽皱起眉,手心盖住怀中少女的额头。 很烫。 第015章 同居 姗姗沉睡在毛茸茸的毯子里,承羽替她掖好被角,这才转身掀起帘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围在帐篷外的人。 赤云往人群里缩了缩:做、做什么这个表情?行了行了,算她通过行了吧? 谁做的?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承羽一步一步逼近他们:我再问一遍,是谁做的? 人群几乎瞬间分开,把赤云一个人丢在原地。几个年迈的勇士偷看了他几眼,退得更远了。 赤云咽了口口水,周围没有一个人对上他的眼神,就连蝶羽也冷冰冰地站在角落,一言不发。 被遗弃的愤怒让他微微发抖,自暴自弃地大喊:行了,多大点事 一句话还没说完,双脚就离开了地面。 掩不住的惊慌闪过赤云的眼睛:你、你做什么,我可是巫的孩子他无意识地搬出了奶奶的地位。 巫,即使是族长也必须尊重。 【承羽是羽族的少族长,她不可能伤害我】 这份自信越来越缥缈,因为承羽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单手拖着他往村外走。 第28章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没有回答。 赤云心慌地冲着越来越远的其他人挣扎:喂、喂!谁拦住她,谁拦住她 并没有人理会他的呼救,一时之间,赤云甚至怨恨蝶羽多过承羽:看哪!一定是因为有两个代巫,才没有人重视他的! 如果我是巫,今天肯定! 啪沙!他的脸重重砸在泥地里。 赤云连忙挣扎着爬起来:我就说、我可是巫的他的话语被水流声截断了。 片刻沉默后,赤云尖叫起来:承羽!你想做什么?!幽深的湖水倒映着他扭曲的脸,一个危险的念头升腾起来:难道承羽这家伙真的会淹死他?! 我想做什么?承羽的语气依然平缓,却每个字都砸得赤云心颤:我还想问,你在想什么? 她并没有给他多少思考的机会,拎起一只鹅一般拽住他的脖子重重拍在岸边。 赤云的嘴划过水面,眼泪和鼻涕瞬间被流水冲走,他吓得两手直扑腾:不不不不不要啊她没事的!她没事啊!我没想杀她,真的没有 那你做了什么? 承羽的语气比水还冷,赤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说话。 是的,怎么忘了呢承羽可不是好欺负的傻子,她小时候就是族里最强的勇士了 【她只是看在奶奶的份上,从没和我一般见识而已】 恐惧暂时压下一阵阵怨恨,他讨饶地磕在地上:我我带人挖开了旧水道. 你想淹死姗姗。 不不不,我发誓,我向女神大人发誓!我以奶奶的名义发誓赤云大声喊叫:我绝对没想淹死她,我只想赶她出去!! 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赤云愣住了,想赶走一个外人还要原因么? 可是承羽的语气那样冷,那样认真,容不得不认真的回答。 为什么呢? 那一天看到那个翼人的时候他居然觉得【很畏惧?】 赤云无法描述那种感情,那是一种从未升起过的畏惧感,不像面对野兽或者巫,甚至不像面对现在的承羽。 那样的畏惧让他的傲慢被激怒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赶走她吧原本他再讨厌一个人,也不至于顶着被承羽惩罚的风险。 然而这样含糊又负面的回答也许会激怒承羽,毕竟她连【假神女】都不许说。 赤云的小聪明总算正常运转起来,他思考几秒,低声答道:因为你,我看你不顺眼。她又是流火那的人,我就想尽量赶走她。 ...... 承羽的沉默让赤云的心七上八下,他在泥里等待良久,终于等到回答。 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可能害死她? 呼赤云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语气正常多了,他就说嘛,承羽怎么会得罪巫呢! 他双手撑地,故作轻松地爬起来:怎么会,谁会那么倒霉啊~ 哗啦 噗!咕噜咕噜!噗!! 赤云的头在水里起起伏伏,他拼命地挣扎,却有更多水涌到嘴里。更可怕的是,承羽正拽着他的衣服,随时能往水里推! 别担心。 冰冷的声音越来越远:你不会那么倒霉的。 暖洋洋的 空气很凉爽,但周围一片毛茸茸的触感组成了温暖的屏障。 姗姗忍不住卷了卷,终于睁开眼,天花板不是白色也没有吊灯。 虽然和暑假一样自然醒,但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她,这是一个相当原始的异世界。 没办法点外卖了。她自嘲地晃晃脑袋,翻下床踩在草鞋上。脚和草鞋的接触几乎没有痛感,之前经历的事情虚幻地像是一场梦。 至少这次醒来,她没有看到恶毒的祭司、可怕的巨狼或者黑暗中汩汩的水花。 她首先注意到铺在地上的兽皮地毯。木碗与木勺整齐地排在青石打造的台子上,骨头与石头制作的武器悬挂在绳套中。 帐篷最里侧有一块凸出的土台,上面垫着干草编织的草垫,边上的木格子中叠着几件毛皮衣服。 其中一件就是她原来穿着的草编长裙。 趔趄地走出两步后,她忽然加快脚步走到木格边抽出原本的织物摸了摸:这件嫩黄色的裙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没想到一点破损都没有。虽然在祭司那边时也换洗过,但逃出来后,当日穿的白裙被狼撕破了,只有这件内衬完好无损。 唰啦。 帘子打开的声音吓地姗姗往旁边一跳,脚一受力重新摔倒在床上。她用手抓着毯子,看到承羽头饰的一瞬间,心里有火苗一样的图案在燃烧。 承羽掀开帘子走进来:小心,腿还没好吧? 已经快好了!姗姗偏过脑袋,只敢用眼睛看向墙上的武器:我真的可以住在这里吗?说完后脸就涨红了,承羽可没说要让她住这里。 第29章 嗯,病好之前先和我一起住。蝶羽说你因为落水生病了,要休养一阵。承羽放下手中的陶盘,里面装着切成小块的食物,还有一碗南瓜汤。 伤快好了又添感冒,她有点沮丧地垂下脑袋,以后一定要锻炼身体。 明明是承羽抱着她跑出洞穴,又跳下水爬上树,结果最后生病的还是她。 真的太麻烦你了 承羽安慰地揉揉她的头发,坐到床边:你现在也是我的族人,痊愈后当然可以和大家一起生活。过阵子代巫会给你安排私人小屋。 好。姗姗的手臂不小心触碰到承羽,短暂的接触也有种灼烫感。承羽的体温好像比较高,是个体的差异性?还是这个世界的人体温都偏高? 你的手臂很凉,之前在山洞里也是。承羽的手掌轻轻握了过来:身体不舒服? 不,可能我天生就比较凉。姗姗脸颊一红。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南瓜汤在散发香气。 承羽从桌上拿起南瓜汤,吹了吹用木勺喂过来。 姗姗喝了一口后立刻接过碗:我可以自己喝她可不想一直当病号,也不愿意麻烦温柔的人。 几口南瓜汤咽下后,肚子中的空虚感迅速消退。可惜就算是承羽喂过来的南瓜汤,嘴里的滋味也没有心底甜。 姗姗斟酌着放下勺子:族里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呢?总不能白吃白住,只有获得大家的信赖,她才能最大程度地回报承羽。 姗姗擅长什么? 承羽的提问让姗姗愣住了: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她会很多很多他们不会的东西,但具体要从什么技术开始呢。 她暂时没有头绪:呃比如? 种植作物,收集果实,制作各种手工用品,打猎。 一阵沉默后,姗姗谨慎地抬起头:我其实学过很多知识,到时候可以都尝试一遍吗?不管是种植还是手工艺品、武器装备,她都想了解并帮助大家进行改变。 承羽没有在意,翼人族人丁稀少,能被巫教导也很正常,她顺手掖了掖被子:好,病好前好好休息。 有没有我明天就能做的事?她依然坚持:我的腿已经不怎么疼了,头也不晕。 承羽一愣,半蹲下来扶住姗姗的腿,慢慢褪下鞋子与张口包裹的草叶。她就着陶罐里的清水,细心清理破损的地方,抹上新的药物。 确实快好了。她收回手点点头。 姗姗的脸在脚被捧起时就红到不行,这才恢复意识往下一看:伤口没有因为泡水恶化,表面的痕迹甚至快全部消失了。 原来这种程度的恢复力在这个世界平平无奇,真是好事。 那我晚上问问贝亚,她那里需要很多人手帮忙剥果子。承羽的语气很温柔,却让人提不起质疑的心思。 姗姗乖乖扯住毯子,注意不让脚弄脏床铺:嗯现在是什么季节? 季节?是夏末。 原本的单词在耳中有些繁琐,大约是【最热的时候快过去了】。 姗姗还来不及高兴,忽然心中一凛:那为什么这么冷呢?现在的温度给她的感觉更近似深秋,难道这颗星球整体温度偏低?可小溪和山洞都没有羽族的聚集地冷,是气候变化还是聚集地有问题? 冷?承羽碰了碰她凉凉的手臂,站起身往外走去:你先好好休息,日落后我会带更厚的毛皮过来。 姗姗目送她离开屋子,倒回毛毯继续休息。 视线滑动到储物柜时突然停住。 她支起身子,仔细看向木头拼接出的储物柜:说柜子只是因为它内部储存了叠好的衣服和毛皮,它的结构是最简单的堆叠,用削平整的木料搭成一个立方体而已,最上方一块大出一圈的重木板充当盖子。 只需要用刀在木板上做出可以咬合的部分,就能让木板和木板插稳,不会随便倒了。不需要粘合剂,还能节约木料。 【榫卯结构】! 心火热起来,她简直迫不及待要和其他人交流,一起改善生活了! 数千年的科技脉络一点点被唤醒,给她注入了跃动的自信:文明与科技,不会因为时空变换失去璀璨。 第016章 希望 姗姗休息了两天,身体差不多全好了。 她掀开帘子,站在阳光下眯起眼:承羽清晨就带着狩猎队出去了,她也要在村里转转,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 取得大家的信任才好推广现代知识嘛。 榫卯结构可以加固木质家具,特别是储存箱,还能运用于建筑。 不过得先问出羽族的家具都是谁做的,有没有专门的木匠。 想着想着,她顺手从灌木丛上捻起一枚浆果放到嘴里,整张小脸酸到扭曲:和柠檬差不多酸,居然还是苦的?!这味道简直有毒! 【优化食物果然是第一位的!】 于是沿着土路,缓慢地在村落边缘绕起圈。 羽族并不小,屋子也有木屋与毛皮帐篷两种,比祭司那边看上去精美多了。 可村落中的小路没有铺沙子,走起来凹凸不平。四面的围墙则是一圈高高的木围栏,上端削尖,看样子只能拦住不会爬树的野生动物。 第30章 在她端详栅栏的时候,身旁的树冠忽然冒出一个脑袋。 原来是鸠,看来除了狩猎,他也充当守在村口的守卫。 他一挥手又缩了回去,让姗姗有点想笑。 她站在树下冲着树梢大喊:你是鸠吗 对啊,有事吗?树冠抖了抖。 你们可以在角落、门口建瞭望台,方便观察,还方便射箭! 要怎么做?哗啦一声,头从叶子底部探了出来。 姗姗看了一眼村外随时可以取材的森林:应该不难,你们这里有谁是木匠吗? 不知这句话传到鸠耳中变成了什么意思,他果断地指了指自己:我就会。 呃没有专业的木匠? 鸠一松手,从树上跳下来:什么叫专业?我反正干得不错。承羽家里那些箱子就是我打的。 呃那些箱子不错?如果标准是没散开就行,那确实不错。 短刀借我用用~ 姗姗接过鸠手中的短刀,在地上简单画出三个具有立体感的木料凹槽互相卡合的画面。她擦擦汗,又在边上画了一把人字梯。 鸠蹲下来仔细观察:这些东西就是瞭望台? 姗姗摇摇头:不是,左边叫榫卯结构,是用来加固木质建筑与家具的,只要把木头削成类似的形状,就能互相卡合。右边那个叫做梯子,你参考这个模型用木头做好右边的梯子,我再给你说瞭望台。 鸠挠挠头:唔看不懂,不也不是完全看不懂,但只能看到一面啊。 也对,要按照图案刻木头,好歹得有个示范。 现在没有工具,她也没有足够的力气,好在她知道三视图该怎么画。 我现在就给你画三视图,不过~你得告诉我一些事情!比如,我们羽族的作息规律是什么样的呀? 村外的河流旁,一棵棵阔叶树围成一圈,圈出一块阴凉的平地来。 这儿距离聚落很近,贝亚带着族里的少年男女盘坐在草地上,一起分拣果子与蘑菇。她们身上披着一层层叶片串起来的防雨斗篷,扎地皮肤有点痒。 不过现在是最忙碌的时节,就算刚吃完午饭,也没有谁放慢剥果壳的速度。 贝亚姐! 贝亚抬起头,一篮子蘑菇倒在她面前,还夹杂着蓝绿色的植物。她气不打一处来地敲了一下倒蘑菇的女孩:树果!说了多少次了!野草不要摘! 呜,可是它看上去很好吃嘛!叫做树果的女孩子灵巧地闪过第二下:巫和蝶羽那里有很多很多这样的草呀。 树果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贝亚姐你看看,这些野草都是蝶羽也拔过的! 贝亚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叶子,最后还是择了出去:不行,吃坏肚子可没人救你!巫和代巫有本事分辨,你就歇歇吧。 切~树果转过身提起空篮子,偷偷吐了吐舌头才往树林里跑去,不趁着秋天多摘点吃的,长冬来了可有够受。 贝亚无奈地摇摇头,蹲下来收拾树果丢下的蘑菇,蘑菇倒都是好蘑菇,伞盖没有开。虽然显得小了些,鲜嫩可是一等一的。 颜色也全是她嘱咐过的白和灰,没有鲜艳的毒菇。 树果这孩子想做还是能做的啊。她飞快地转动指间的骨片,将蘑菇柄处的泥土削掉,只留下新鲜水嫩的可食用部分,手指一弹就飞入藤筐中。 分拣最重要的就是掌握节奏 喂喂,你听说了吗? 贝亚手一抖,蘑菇啪地弹到地上,她只好捡起来削掉一大块。虽然心里很来火,但也没发作,毕竟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 琪琪家的两姐妹正一边做事一边说闲话。 大琪冲着妹妹夸张地摆动双手:你是没看到刚刚饭婆婆的表情,那个翼人居然对婆婆说【等大家吃完晚饭,我能借用一下这里吗,我想试试做饭】 哈哈哈哈哈哈。小琪捂着肚子笑成一团:试试做饭,哈哈哈哈哈。 贝亚继续削起蘑菇,这次骨片转动的速度慢了许多。 大琪学着饭婆婆走动的驼背姿势:【哎呀呀,不麻烦您嘞食物可宝贵着嘞】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啊,翼人对婆婆说【那我能提一些改良厨具的建议吗?让我看看灶台吧。】 噗、真、真的这么说了吗! 大琪嗯~地扭动脖子吊足妹妹胃口:真的,比苦苦果的叶子都真! 哇~~饭婆婆才不会让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接近汤锅呢。 贝亚暗自点头:婆婆年纪也大了,炉灶和做饭手艺都是要传给家里人的。族里煮饭的活都是他们家的人在做,比狩猎队、采集队轻松多了。 要是人人都能使用她祖传下来的厨具,用得更好可怎么办?以前鸠带着嗷家兄弟想仿造,结果被指着鼻子骂。 那个翼人怎么连这样的常识都没有?难道她原来的族里是轮流煮饭的?那样多没效率啊。 第31章 那个叫做姗姗的翼人是被承羽带回来的。 贝亚忽然拱起一股火来:那么瘦小的翼人能干什么活?怕不是还得分到她这里 打扰了,您就是贝亚姐姐吧? 娇小的少女站在不远处,风吹起她的裙摆,还有温暖的笑容。 贝亚放下蘑菇,内心有片刻恍惚:她确实很可爱所以她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姗姗小心翼翼地接近面前呆愣的女性:我可以过来帮忙吗? 贝亚看着面前的姗姗心情复杂,她将篮子提了起来,语气又冷又硬:不用,你好好休息吧。代巫也说你落过水。 姗姗试探地问:我发现你们这里最忙,一定需要人手吧? 需要是需要,但是不需要生病的人手。 说罢,贝亚提着篮子飞快地跑开,就像后面有一只狼在追。 姗姗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背影,也没在意。要是刚加入羽族就被热情接纳才奇怪呢,【排外】这个词,承羽和敌人都说过。 生产力不足的时代,排外反而有利于族人的生存。 她捡起一颗蘑菇仔细观察,这个世界有很多地方与蓝星很相似,比如果实与作物的样子。假如矿物和植物都和蓝星有类似的地方,事情就简单多了。 喂~你就是通过水居的翼人? 一个篮子砸在姗姗脚边,滚出不少蘑菇、松果与草叶。 树果比姗姗高半个脑袋,她好奇地摸了摸姗姗小巧的翅膀:你的翅膀好小,能飞么? 这是承羽以外,羽族第一个主动接近她的人。 姗姗忍着痒痒,让她看清翅膀:不太能,它太小了。 我想也是。树果收回手:你果然来我们这里啦,不过贝亚什么都不指望你做的! 为什么?听上去不光是排外。 为什么?因为你很奇怪啊,和我们都不一样。而且树果坏笑着看了看姗姗的脸蛋:嘿,还有一个原因太傻啦,不告诉你! 姗姗眨眨眼,凑到她面前:我叫姗姗,你叫什么呀。 我叫树果~树果拍拍她的肩膀:你快分拣蘑菇吧,贝亚最受不了浪费东西了。 好。姗姗捡起一捧蘑菇后,只看到树果的背影消失在森林里。 她低下头,这些蘑菇大部分长得都一样,全是白色伞盖灰色柄姗姗凑近嗅了嗅,只有一股泥土的味道。 脑海里泛起安全的蓝色,这些应该都是无毒的。 姗姗从袖子中拿出一枚打磨好的小木片,其实她观察好久了,早就有没人教导的准备。木片轻易地割开蘑菇柄,只是比贝亚削得多了许多。 整理好蘑菇后,目光移动到旁边的果实与草叶上。果实呈现诱人的浅红,和承羽当夜喂她的很像 她的脸红了红,把果子放到另一边,拿起剩下的草叶。草叶入手的一刹那,姗姗眉头紧皱。手指好像被刺痛了,而且心底有很不好的预感。 【这个好像有毒?】 你就别碰蘑菇了!贝亚提着空篮子折返回来,没想到姗姗蹲在这里,还真的开始分拣东西了。 你好,这根草是不是有毒? 我怎么知道?贝亚不耐烦地摇摇手臂:我们都不会拔不认识的草,你消停一点好不好? 姗姗没有争辩,她顺手收起那棵草:那我去附近的森林里看看。 你什么都不用做!要是被野兽吃了,想让承羽也找我麻烦? 【也】 承羽找了谁的麻烦吗? 贝亚先是一愣,接着被她无辜的表情激怒了:呵,我可比不上你会讨少族长欢心,不敢乱说话。 说完后,贝亚又一次逃走了,逃到一半又折回来把蘑菇装到筐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眼也不看姗姗。 姗姗又好气又好笑,站在原地顺了一会气,往树果之前消失的小道走了过去。那儿依稀能听到人的声音,应该是采集队在那儿采集植物。 植物要是能种地就好了。 【为什么不呢!】 心中一把火焰瞬间点起:逛了这么久都没看到田地,只有人在屋子边栽种果树。假如她能寻找到合适的种子努力培育时代将在她的手中加速。 最后一点气愤瞬间消散,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感谢异时空的伟人,赋予她最有意义的珍宝。 第017章 工具 喂~姗姗,你醒了没 鸠站在树下等了片刻,承羽家的帐篷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挠挠头发,抬起手掀开帘子,发现姗姗不在里面。 起这么早承羽今天又不回来。 他咕哝几句走回树下,等了一会也没看到人。 鸠索性站起身,往手上唾了点口水,蹭蹭几下爬到树顶往下看。站在树杈上瞭望整个据点时,他忽然有点领悟【瞭望台】的作用了。 那就是个更高、更宽、更平坦的大树啊,怎么之前就没人想到可以这么做? 愣了片刻后,鸠恍然大悟,不对啊,不是没想到可以做个瞭望台,是羽族没人想到怎么做一个稳固又方便的高台! 第32章 上次不就在流火祭司那边看到了么,不过那种高台太费人力了,多少木料才能叠一个啊,还得靠着石围墙。 羽族又没有奴隶帮手,谁愿意堆? 他收起念头,仔细观察地上的人群,寻找姗姗的踪影。 没想到翼人少女比想象中难找一些,他反复查看第三遍时才发现姗姗正蹲在村外。 喂姗姗!! 听到身后的呼唤,姗姗长舒一口气,松开手上的藤条:早安,鸠。 鸠跑到她身边,看着地上的泥块哭笑不得:你干啥啊,大清早蹲在村外玩泥巴? 姗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挥挥手中编了一半的小花篮:我在编篮子,还有,这不叫玩泥巴,叫【观察土质并取样】! 鸠噗地一声笑了:噗哈,你编得也太丑了!他一把将花篮和藤条夺过去,手指灵巧翻飞。 在姗姗眼睛越瞪越大的注视下,一只堪称复古艺术品的小花篮出现在他手中。 他得意地把花篮甩回去:喏,这才叫篮子。你画画那么好看,手怎么那么笨啊。 我又没学过每个人擅长的方向都不一样嘛。姗姗不好意思地接过篮子,仔细查看编好的样子。刚刚编篮子的手法她看是看会了,不过还需要大量练习。 以后说不定可以给承羽做一个? 也对,就算是承羽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承羽? 鸠不适应地啧了一声:一提到承羽你眼睛都贼光亮 承羽不擅长什么事呀~ 去去去~别打听这个,我可不会出卖朋友。鸠晃晃脑袋,把承羽给贝亚递热水的尴尬画面晃出去。 看着他意外正经起来的表情,姗姗也直起腰:好,那我们来说正事吧,这么早找我,是为了瞭望台? 鸠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你前面画的什么榫卯还有梯子我都没弄懂呢。 他从包袱中拿出几块刻好的木头:这是最成功的几个,可是怎么拼都拼不起来啊。 怎么会? 姗姗接过木头,乍一看还是很像样的嘛。仔细一看发现不对劲了:榫卯结构本来就是靠凹凸互相咬合,可是手上这几个凹面和凸面根本卡合不起来。 鸠,你刻的精度太低了,这两个要能并在一起才行。 是啊我也这么想,但是太难了!不是这里多一点,就是那里多一点 两人头疼地看着木块,姗姗忽然想到那些用木棒与骨片筑墙的奴隶,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鸠,你是用骨片刻的这些? 是啊还有尖石头。 嘶该说是力气大呢,还是骨片质量好? 稍等是我考虑不周了,首先应该改良工具!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鸠半信半疑地带着姗姗来到仓库:你别随便乱动啊这些都是大家公用的! 好~ 姗姗走到仓库里,看着四周摆放的工具有点想笑。 看得出大家很爱惜这些宝贵的公物,可是由于根本没有良好的储存箱,他们充分考虑了空间分布:长条状的木棒、骨刀靠在墙边按顺序码放,而一些包袱、藤筐一个叠一个,堆在里侧。 她挨个看了一遍,果然没有雕刻刀或者钻子,也没有能用来耕地的铲子与耙子。 这些天她绕遍了整个羽族,聚落内外根本没有田地。他们不进行耕种,只有采集的概念。 姗姗拿起一把短刀,在地上画出一个椭圆形的握柄,握柄中心还特地留出一个插槽:首先,我们要给骨片或者金属片装上手柄,做一个简易的刻刀 从仓库走出来时,姗姗长舒一口气:好家伙,鸠一直缠着她,连午饭都要蹲在一边吃,做一点就要问一大段为什么。 她不得不从【木柄做成椭圆形的作用】解释到【为什么梯子要做成三角形】。还好鸠一句质疑也没有,只是认真听。 而且她也不是一无所获,姗姗摸了摸自己刚编好的篮子,从里面取出一把小小的铲子:这把铲子放在现代很简陋,只不过是一个椭圆形木把上插了一大块铲形骨片。 但这可是原始时代,这也许是全世界第一把铲子! 姗姗将铲子高举向天空,恍惚间能看到未来的孩子们在博物馆参观时的样子。 片刻后,她笑眯眯地把它放回篮子,从另一条路往回走。 走着走着,一顶毛帐篷出现在视野中。 之前路过的时候总是在早晨或者中午领餐的时候。当时这顶超大帐篷里没有人,而现在帐篷内外都有人来来去去。 这里是活动中心还是小卖部? 打扰了~姗姗笑盈盈地掀开一块毛料,直着身子探了进去。 最中间有三个人摆着小摊,从左到右看得出是卖干果、箭矢和毛皮的。有几个人正拿着不同的东西试图说服摊主交换。 这顶特殊的毛帐篷,果然是给人物物交换的场所。 姗姗伸出手抚摸一块光滑的棕毛卷,想象承羽穿上它的样子。 第33章 喂,不换别碰!一个强壮的大叔抬起手臂,威慑地看着姗姗。 抱歉,这张皮要用来交换什么呢? 大叔好笑地觑了一眼:这能换上好的骨器或者差不多的毛皮。不是猎人就别想了。 大叔,您说的骨器是武器吧? 说两遍干嘛? 姗姗点点头,指向帐篷角落一个年轻人手中的长矛:那样的长矛是什么动物的骨头做的呢? 她之前就很好奇,这个世界的动物骨头似乎比蓝星上坚硬很多,特别是用来做矛尖或者箭头的,锋利得像是金属。 反正也没有其他人过来搭话,大叔也不介意聊两句:他手上的是海兽的脊骨磨出来的。要换我这张的骨器,起码要用巨鸟的喙或者巨兽撞角来做! 不是所有野兽的骨头都能做骨器吧? 姗姗这话把他问迷糊了,大叔嘶了一声:是也不是,普通的骨头又粉又软,一碰就碎啊。 看来只是部分生物的骨头强度特化了,并不是普遍具有金属性质。 姗姗回忆起之前在祭司的勇士们手中看到的金属武器那些武器和石器一样是靠金属本身的质量来进行杀伤,都只算钝器。 大部分短刀都是硬木刀或者骨刀,少有金属刀,而且没有一把锻打过。 她点点头,正准备离开时忽然看到大叔身边放着的一根针?一根足有毛衣针那么粗的针,后面没有孔,而是绑着一根纤维绳。 难怪毛皮斗篷的针脚都那么大。 姗姗离开前忍不住提了一句:叔叔,您可以把针后面钻个小孔,然后把纤维搓细一点穿进去试试。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呆了一下:嘿,说谁叔叔,我才小孔?他刚想嗤笑,表情忽然凝固了,然后若有所思地拿起针线。 夕阳西下,姗姗走在回家的路上。 真的好想换到一张漂亮的毛皮呀,然后为承羽缝制一件最能表达谢意的礼物。 可惜她不是猎人,不能亲自获取想到这里,她忽然停下脚步。 让弱小的人也能无伤战胜强大生物的方法是有的陷阱。 姗姗~你今天怎么没去采集呀? 树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刚刚遇到蝶羽,她说明天带你一起去见贝亚~ 姗姗不好意思地笑了:蝶羽代巫?不用那么麻烦吧,贝亚也没拒绝我。 树果摆摆手:麻烦什么啊,贝亚姐看你又不顺眼,蝶羽愿意帮忙最好不过咯~她很少这么热心的。 行,那我明天早点过去~ 两人挥手分别,她重新迎着夕阳回家。 蝶羽为什么要帮我? 小小的疑虑很快就在绚烂的晚霞中烟消云散。被太阳染成金色的云朵让姗姗想到金黄的麦浪。 总有一天,她要在这个世界种下希望。 第018章 养育 好暖啊~温泉真的好舒服 【温泉?】 刷地一声,姗姗睁开眼睛,一片暖融融的黑暗包裹了她。没有温泉,没有椰奶,只有身上盖着的毛毯不对!好像不止是毛毯。 她咽了口口水,缓慢转动肩膀。当眼睛逐渐适应黑暗,看到承羽的轮廓才松了口气。 呼~原来是承羽回来了。 姗姗舒舒服服地蹭了一下枕头,再次闭上眼睛。这些天狩猎队一直在外面忙,一定很辛苦。 承羽的家由前侧的帐篷与后侧的木屋组成,卧室在帐篷里,木屋则基本充当储藏室。 自从她们住到一起,承羽总是睡在地毯上,真让人过意不去虽然地毯和床也只差一层垫底的木板。 今晚肯定是太累了,回来后什么也没看,直接躺下了吧 嗖嗖。 姗姗捂住嘴,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跑到腿上了!!!她在黑暗中瞪大眼睛,该不会是老鼠?! 原始的恐惧在脑海中绘制出一副史前老鼠大战飞天蟑螂。 要不是手捂得紧,姗姗觉得自己能吵醒半个羽族!不行、不行不可以吵醒承羽但是老鼠好恐怖!!! 嗖嗖。 又是一下毛茸茸的触感,感觉不是老鼠是猫尾巴? 承羽养猫了? 她小心翼翼地移动小腿,果然碰到了毛茸茸的大猫尾巴。轻轻蹭了蹭后,总算想起第一次看到承羽时的场景:承羽也是有尾巴的,蓬松松的,雪豹般的毛绒尾巴。 心里绷紧的弦骤然一松,肩膀重新靠回床上。 还以为尾巴或者爪子是战斗时才会出现的呢,原来平时也会跑出来。难怪有人时时刻刻都长着角,自己的翅膀也24小时收不回去。 【真像一只大猫猫。】她靠着承羽的肩膀,心中还在勾勒对方流线型的轮廓。 嗖嗖。 这一次姗姗心头一颤,用脚尖轻轻压住转来转去的尾巴。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多蹭了两下。 黑暗中瞬间亮起苍青色的火光,呼地一下,姗姗天旋地转地翻到地上,肩膀被两只爪子死死按住。 四目相对时,心跳也为之停止。 第34章 ...姗姗?没事吧?幽蓝的火焰熄灭了,承羽的眼睛重新隐藏到幽暗里,她赶紧抱起地上惊魂未定的少女,小心地晃了晃。 姗姗眨眨眼睛,深深呼吸:呼我没事,地上有毯子呢。肩膀上微弱的痛感根本不算什么反而是胸口,有种奇异的感情在涌动。 承羽确认了肩膀没有伤痕后,把姗姗抱回床,自己则躺回地毯上:对不起,我回来的时候没注意。 这有什么好道歉呀,本来就是承羽的家~姗姗的脑袋从床上探下来,她伸出手拍拍承羽:一起睡吧,床够大。 是不是很冷? 姗姗在心里吸了一口气:是是是,我很冷~ 承羽轻松地跃了上来,两人同时靠在枕头上。 姗姗,这只枕头很舒服。 对吧~我在里面多包了一点绒毛。 她们沉浸在彼此平稳的心跳中,缓缓入睡。 姗姗姗姗!你在吗!窗外响起树果的声音。 姗姗猛地睁开眼,摸了摸身边的空位置:承羽应该离开不少时间了。 她揉揉眼睛,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回答:在~蝶羽已经到了吗?太阳从窗洞照射进来,她不免有些心虚,难道刚加入就放了代巫鸽子? 还没啦! 树果刷地掀起帘子,她抱着一个小瓦罐,风风火火地赶进来:蝶羽有事要忙,下午才到~你先帮我个忙。 好。 姗姗答应地太快,树果反倒不好意思了:不让你白帮~要是你帮了我呀我就告诉你,贝亚为什么讨厌你~ 她还真地很在意这个问题,姗姗压低声音:你告诉我不要紧吗? 树果神神秘秘地吐了吐舌头:也不算要紧吧,反正大家都知道~就你和少族长不知道。 揣着小小的疑问,姗姗提着篮子跟在树果后面,两人笔直地朝着据点的另一头前进。 越过无数木屋后,她看到一个小小的洞口立在石壁上,石壁距离地面有一段距离,不过树果用两手扒着,飞快地爬了上去。 姗姗一边拉着树果的手往上翻,一边暗暗发誓,等鸠做好梯子,一定要让他多做一把放在这里! 有一个女守卫守在洞口,树果对着她赔了个狸猫似的笑脸,守门人看了眼姗姗背后的翅膀,错开肩膀让她们赶紧进去。 洞穴比外面温暖好几度,姗姗拍了拍树果的肩膀:这里好暖和。说是夏末,她却感觉村里比秋天还凉。 当然咯,是给孩子们住的地方嘛。 树果带着她往里走,洞穴四壁都贴了毛皮,凸出的部分也用干瘪的叶子包了起来。 通道并不很长,婴儿的哭声依稀可辨,像是乞食的幼猫。 等树果掀开一道毛布帘子时,姗姗屏住呼吸,看着面前的景象:一个只有饼干桶大小的婴儿被卷正发出尖利的哭声。 姗姗的头都要炸了:怎么会有人把婴儿独自留在山洞里! 她上前几步想抱起孩子,定睛一看,吓得趔趄两步,直接撞到墙壁上。 树果面色如常,她抱起孩子对着姗姗摇了摇:你怎么了? 我、我这孩子怎么这么小? 几次深呼吸后,姗姗终于冷静下来,乍一看到鼹鼠一样的婴儿,她差点忘了这是异世界了。 果然,树果只是奇怪地耸耸肩:出生没多久,当然很小啊,他运气不好,生的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 对呀~大家应该在秋日篝火节上和他族来客□□,可这孩子的妈妈是在夏天和异族恋爱啦。 树果打开瓦罐,把里面的麦色液体喂给婴儿。 婴儿吮动的样子十分有力,和体表皱巴巴的可怜样子不同,居然感觉很健康。 姗姗的嘴唇掀动了好几次,忍不住小声问:这孩子的爸爸妈妈,是出事了吗? 树果眼睛圆瞪:呸呸呸!可别这么说!孩子的妈妈是大嗷姐,大嗷姐好得很,是狩猎队的。至于爸爸,孩子和他又没啥关系,人家有人家的族群。 【孩子爸爸和孩子没关系?】 姗姗的三观被震地有点晕:那她不照顾孩子?族里也没人照顾? 有啊,大嗷姐的妹妹不会离开太久的啦。再说了,我不是人么!树果笑出声:大嗷姐拜托我每天多喂两次孩子。 不会离开太久唉。 姗姗忽然注意到奇怪的一点:【孩子的妈妈是在夏天和孩子爸爸认识的,而现在是夏末。】 树果,大嗷姐大家都怀孕几个月?生孩子困难吗? 这孩子是三十二天,一般也就三十天。树果扒扒手指:生孩子不难吧,都是噗地一下就出来了! ...... 她总算知道婴儿为什么会这样小了。 仔细回忆一下,不管是勇士、狩猎队还是采集队都是有男有女,女性并没有因为生育而附加明显的弱势。 结合这些一个月就出生的孩子,姗姗有个大胆的猜想: 第35章 这个世界的人类怀孕时间极短,比起幼儿的存活,高度倾向于母体自身的安全与能力。 孩子们被过早地生出来,族群用多生、快生、没有太大压力的生来弥补极高的死亡率。 部族中看不到很幼小的孩子,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某个阶段会迅速成长,尽快度过完全无法对抗外界变化的幼儿期。 也可能是没有活下来。 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姗姗心情复杂,她无法评价这件事的好与坏,只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到底是多残酷的环境,才会迫使人类走上这样一条道路?】安全的表象下,肯定存在看不见的危机。 喂完孩子,孩子的小姨回来了。姗姗和树果一起打扫干净洞窟,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姗姗回头看了一眼:树果,大家都在冬天生孩子吗? 嗯~因为冬天最闲嘛。冬天会有好多人轮流过来照看孩子呢。 假如,我是说假如冬天大家生了10个孩子,大概有多少能活下来? 树果轻松地笑着:10个啊?10个的话,总能活下来一个的! 姗姗的表情却很沉重:果然,早产总要付出代价,尤其这个世界不存在育婴箱。 她要研究的东西又多了一个。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贝亚姐为啥讨厌你呢! 为啥? 树果神神秘秘地靠了过来:因为啊贝亚姐想让少族长和她一起养孩子~ 哦啊?! 姗姗惊悚地瞪大眼睛:怎么、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好怪哦!树果咯咯地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小跑起来:快走吧,都中午了~ 你仔细说说,什么叫一起养孩子?姗姗急了,提着裙子追逐起来。 还能有什么说法啊?就是一起养孩子呗,少族长要是答应了~那就今年秋日宴会后!嘿嘿。 等等,什么秋日宴会?!等一等! 她们在风中奔跑,冲向族外的采集点。姗姗现在脑子里没有任何其他念头,只想赶紧抓住树果摇一摇,把她脑袋里的【常识】看个遍! 第019章 对赌 贝亚焦躁地捏着胳膊,她可以和新来的翼人大小声,然而现在站在面前的是蝶羽。 可她还是板着脸摇头:代巫,那只翼人分配给别人吧,看她那样子也摘不了多少果子。 蝶羽轻轻地笑了:贝亚,她也不好去其他地方。 可不是,只有采集队永远缺人手,又有很多人一起工作,最适合新人加入。 然而贝亚实在不想接近姗姗,她绞尽脑汁地拒绝:代巫,实在不行您可以把她分去处理毛皮?在族里缝毛料可比我这里安全。 蝶羽皱了皱眉头,她确实考虑过把姗姗分去制作衣服,可直觉告诉她,如果让这个翼人一直在族里窜来窜去一定会加速某些事情的发生。 她走近一步,看着不远处的原野缓缓开口:贝亚,她现在和承羽一起住。 啧,代巫这是什么意思! 被戳中肺眼子的贝亚语气顿时一冷:那又怎样! 所以,你真的要给她邀功的机会么? 邀功? 对啊,冬天会来的。 贝亚心中一凛,她仿佛看到那个翼人坐在承羽的帐篷里,缓慢地缝制衣服,在承羽面前扭着腰走来走去。 最后捧着一件漂亮的斗篷,带着讨人喜欢的笑容往怀里贴 再开口时,贝亚的语气软了下来:可是她只会拖我们后腿吧? 蝶羽温柔地扬起唇角:不要紧,毕竟是承羽带回来的人,多照顾一些也是应该的。 对不起!我们是不是来迟了 贝亚的【好】字刚挤到喉咙口,又被姗姗的身影推了回去。翼人和树果手牵着手,先后停下脚步。 一层红晕染在年轻的脸庞上,那份单纯的从容深深刺痛了贝亚。 【贝亚姐,你还是放弃吧,承羽她她太小了。 就是说啊,贝亚姐,虽然少族长作为勇士还不错,可是别指望她会照顾人啊。】 叽叽喳喳的,叽叽喳喳的那些人! 贝亚也知道,承羽接不接受她和年纪没有任何关系,毕竟承羽她所知道的承羽,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些【细枝末节】改变看法的人。 可她还是很讨厌面前充满活力的女孩,凭什么她一来就住到承羽家里,还敢嘻嘻哈哈地粘着承羽?! 承羽她真的会答应我吗?答应和我一起养育孩子 不知为何,看着面前眼神清澈的翼人女孩,贝亚忽然有一丝怯意。仿佛自己缺少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一般。 【别害怕,只是个不成熟的小丫头。】 贝亚绷紧嘴唇,颤着声音摇头:你们没迟到。树果,别磨磨蹭蹭的! 是~树果吐吐舌头,夹着尾巴窜向不远处采集浆果的人群。 姗姗小心翼翼地提着篮子,看了眼蝶羽。 第36章 蝶羽按住贝亚的手,对姗姗微微一笑:姗姗,贝亚答应教你了,以后就和她一起好好采集食物吧。 贝亚板着脸指指蹲在一边忙碌的一群人:嗯,你以后就负责剥种子,这是最简单的活了。 剥种子很安全,不会受伤惹得承羽关心,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贡献可以邀功。 贝亚与蝶羽都在心中松了口气,看着一脸单纯的姗姗,有一丝歉意,但更多的是轻松。 姗姗眨眨眼睛,忽然转向蝶羽:蝶羽代巫,我似乎能辨别有毒的植物。 蝶羽的笑容僵硬了一秒:辨别有毒的植物?你受过巫的教导? 总不能说是超能力,姗姗便顺势点点头:是的,但我不确定自己都记清楚了,希望您能帮忙核实一下。 假如她真的能靠直觉分辨出有毒的植物,一定很有用吧。再不济也能帮承羽做个涂毒的小刀 噗嗤!姗姗捂住自己的嘴,把脑袋中舔刀的承羽推到一边。 只有巫的徒弟才能学习毒物的辨别! 原来这只翼人也具备成为巫的资格! 蝶羽顾不上旁边面色苍白的贝亚,她打起精神,引着姗姗走到一棵树下。 树根处生长着杂色的蘑菇,还有一株株很难辨明的野草。 姗姗直接蹲下来,闭上眼用手轻轻绕过这些植物。 睁开眼后,她很确定地点了点蘑菇中的几只与两株挂了红果的野草:这些有毒。 【没错】蝶羽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姗姗真的能分辨有毒的植物。 原本羽族只有巫与她能准确辨明数种常见毒物,连赤云都不太擅长假如巫回来了,她和赤云还会是下一任巫吗? 她本不该有这样的担心,年迈的巫不至于倾向一位刚刚加入的外族人。 【除非那个外人有压倒性的能力。】 蝶羽逐渐收起心中的忌惮,和颜悦色地点点头:没错,看来你的师傅也是很博学的巫。 嘿嘿姗姗干笑几声,认真地看着她:希望能更好地回报大家,对了,我还 找到了!我说你们都在哪呢! 赤云公鸭般的嗓子忽然响起,周围还在采摘的人三三两两聚了过来。 族里什么事能瞒着大家?谁不知道赤云吃了什么亏?他们兴奋地围成一圈,有几个人探头探脑,考虑要不要在关键时刻拉架。 姗姗抬起脸,好奇地看着几天没见的赤云。 你看啥?赤云被姗姗盯地发毛,双腿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差点往后退。 姗姗友好地笑了笑:没,只是几天没见了。 【你还敢说?!】 赤云好悬没被气晕,他躺在床上两天才能下地! 那晚真的差一点点被淹死,他捂着肚子吐了好多水,水里还跳着小鱼。 肯定是祖宗保佑,才不是承羽那顿暴打的作用! 赤云扬起脸:啧,你和蝶羽、贝亚谈什么呢,求她们让你偷懒? 哼,肯定是仗着承羽的势头,不肯做事的懒鬼! 蝶羽深深地看了一眼弟弟:姗姗她可以分辨毒物,现在正商量以后要做些什么。 分辨毒物?!那不是巫才有的知识吗! 赤云瞪大眼睛,他都记不清形态类似的植物,凭什么这个翼人可以?! 不过就算是他也明白姐姐为何要提醒这一点,巫的徒弟和一般人可不一样。 他咬着牙齿,皮笑肉不笑:哦,那挺好啊,她想做什么? 要是敢露出讨好巫的野心,他怎样都要把她除掉。姐姐也就算了,如果是其他人当上巫他绝对不能接受! 姗姗看到一层黑色的阴影从赤云身上涌出,揉揉眼睛再看,阴影就不见了。 她按下心中的疑虑,继续说:我想申请一块试验田。 周围响起人们的窃窃私语,什么叫试验田? 这正合姗姗的意思,只要听得人够多,总有人会听懂。 不出所料,赤云果然上钩了,他挑起眉毛:什么叫试验田? 就是一块区域,我想开垦一片用来种植的土地,如果有人愿意帮忙就更好了。 说罢,她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小泥球,放在手心上:这种土比其他土适合土苦苦果生长。 【苦苦】是常见块茎在当地人口中的发音,但她私下里还是更想叫土豆,虽然两者差异很大,苦苦果的块头更小、淀粉含量一定远不及土豆,口感也更涩。 赤云掏了掏耳朵:所以呢?土里又不会自己长出苦苦果,只有野外的土会长出苦苦果。 所以我会种植苦苦果。简单来说,就是从野外选好最合适的苦苦果种到开垦出的试验田里。 哈哈哈哈哈哈!赤云毫不客气地嘲笑:你是不是傻啊!野外能长出苦苦果,采集队不能采集吗?哦~我懂了。 他啧啧地摇头:看来有聪明人想偷懒啊,你是不是在想【我只要能守在几株苦苦果边上,其他人就不会让我去野外采集了】?行啊,毕竟是承羽带来的人,我允许你偷 不是的!听到承羽的名字,姗姗瞬间反驳。 第37章 那是什么? 她坦然面对满是疑虑的众人:第一,解放生产力,如果田里能集中种出很多苦苦果,采集队的人就有空做其他事。第二,增加人口,只要苦苦果的数目足够多,羽族就能扩张成一个更大、更有实力的族群! 赤云皱紧眉头,这还真不好反驳。 虽然觉得翼人不会成功毕竟采集队那么努力才能采到这么多苦苦果,她居然说要靠种地种出更多,怎么看怎么奇葩。 一个人守在地旁边,不是偷懒是什么? 【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这个翼人有成为巫的潜质又有很多奇怪的想法,时间久了肯定对他更不利! 他故意拉长脸:作为代巫,我不许你随便做无益于部族的事!部族的土地很珍贵。 我可以在村外开荒。 任何没有野兽的地方都是狩猎队的功劳,所以都是部族的土地! 这就太赖皮了,姗姗咬住嘴唇:我只需要一个机会,让我种一年就好。 我不能给你开特权,除非 赤云清清嗓子:你和我打个赌。 什么赌? 【要不是承羽那家伙,肯定赌你的脑袋!或者滚!】 赤云咧开嘴:如果你在四三十个日升之内不能做出足够的贡献,必须跪在族里爬三圈,并且告诉所有人你是一个废物。 姗姗沉声问:那谁来评判【足够的贡献】? 当然是我~不然呢?如果你赢了,我就让你弄块试验田。赤云稍微有点脸红,背后好像有人在议论可恶,传到承羽那就麻烦了! 姗姗没有移开目光,一直盯到赤云不舒服:我可以接受这个赌局,但我有两个要求。 咳,什么要求? 第一、负责评判我是否有足够贡献的,是承羽和蝶羽两人。假如她们的判断不一致,就交给族人们判定,以人数决定。 姗姗一边说,一边看向面沉如水的蝶羽:第二、如果我赢了,你必须支持我进行任何对族人无害的尝试,包括种植植物、养动物或者制作工具,其他人不得阻拦。 蝶羽皱了皱眉,正想阻止 可以!赤云梗着脖子答应。蝶羽肯定是站在他这边的,至于族人哼,若是承羽替这家伙求情,正好损一损她的声誉! 【输?不可能输的苦苦果在野外要长整整一个季节,她三十天能种个屁。】 一言为定! 看着姗姗自信的表情,蝶羽有种奇异的预感,面前的少女胜券在握。赤云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中,正中下怀。 赤云作出高人一等的样子,甩手往外走。但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翼人在说话。 趁着众人没有离开,姗姗径直走到蝶羽面前,大声宣布:现在,我要交付第一个贡献! 你、你开什么玩笑?!赤云紧急回头,看到翼人天真的笑容心脏一沉。这个狡猾的翼人根本没准备用苦苦果决胜负!但是三十个日出能做什么 这是铲子。姗姗举起篮子里的铲子,向所有人展示它规整的弧线和结实的木把手。 她蹲下来用力挖掘起地上的泥土:即使是力气很小的人,借助铲子就能轻松挖掘土块。用来挖块茎、挖石子,挖造墙的泥土都很方便。比用手指、骨片或者短刀挖省力多了。 你、你、这不算什么!不算不算!赤云脸颊涨红,他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猛地向自家逃去。 【可恶,四周都是采集队的人,肯定认为这玩意有用!】 别急,这才是第一天~姗姗微笑着挥挥手,他该不会以为自己会埋头苦干三十天,等待他的阴谋诡计吧? 她放下手,看着周围的族人。她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疑惑,好奇的成分已经超越了原本的冷漠与排斥。 铲子的影响并未开始,他们还没试用,但它一定会普及。只要给短柄铲子装上长柄,挖地的效率还会进一步提升。 开始改变吧,从现在开始。 第020章 土豆1号 太阳逐渐上浮,在一片深蓝中印上一圈明橙色。 夜行动物潜入灰暗,而昼起的鸟儿仍在梦里啁啾。 姗姗踏着点点露珠,一把拨散遮在面前的叶片。她满脸谨慎,眼睛紧盯不远处的刻痕:要是超过狩猎队做的记号,与野兽撞个面对面 ,那她就得下辈子再来选块茎了。 现在的目标是找到苦苦果中块茎相对较大的个体,把它们的植株与野外个体隔开,进行优势育种。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必须挖掘足够多的野生植株,确定大小范围。 这个太小了。姗姗用力铲下一块土皮,握紧拳头比对拽出来的块茎。摇摇头,直接丢到了篮子里。 绝大多数苦苦果只有草鸡蛋大小,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吃的煮熟块茎只是切成半个的,还以为是剁碎了呢。 找了两三天,只挖到一个有手心那么大的。为了下一步的培育,一个可不够。 【采集队可能刚来过去更远的地方看看吧。】 第38章 强烈的情感驱使她提着篮子继续往深处走,绕过一棵棵粗壮的大树不远处的树荫下依稀长着几片超大的心形叶片! 姗姗振奋起来,苦苦果的叶片一般接近三角形,但她挖到的偏大的苦苦果,叶片会越来越接近心形。眼前的心形叶片有巴掌那么大,底下的块茎肯定小不了。 她飞快地奔过去,蹲在叶片旁用铲子小心地绕着茎掘出一层开口,一点点往下挖。 看到一层浅棕色外皮时,姗姗兴奋起来:这个块茎的大小比她之前看到得大得多!简直是多倍体草莓与草莓的区别。 虽然不知道异界块茎有没有多倍体概念,但肯定有培育价值! 挖到最后的时候,为了不损伤根茎,姗姗用双手拨开略微湿软的泥土,将巨大的苦苦果抱出土地。 它的直径比一般的苦苦果大三四倍,重量可能还不止四倍,需要两只手同时抱住。 决定了,以后叫你大土豆1号。姗姗忍不住用手搓了搓它的表皮,就像搓搓孩子的脸蛋。 表层的泥土拍去后,有种毛刺刺的触感,她低下头嗅嗅气味,还好气味依然是苦苦果的清香。就是有点腥腥?! 姗姗猛地抬起头,一只灰褐鬓毛的野猪正站在不远处,巨大的獠牙高高龇出。 吭吭的低吼响起,姗姗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抱紧手中的土豆。 不行,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她踢了一下脚边的篮子,之前挖掘到的小个头苦苦果顿时翻了出来。 野猪往后退了一步,好像在犹豫冲还是不冲,本能驱使它接近篮子,大口啃食苦苦果。 【跑!】 姗姗拔腿就跑,她依然舍不得土豆1号,向着村子疯狂冲刺。 哼吭!背后很快响起了猪叫与野猪突进的声音! 姗姗一边在树林中绕路,一边跳到荆棘另一侧,然而野猪的速度比她快得多,最后一次转弯时已经能看到野猪竖起的鬓毛! 叱! 一柄长矛穿透野猪,将它死死钉在地上。 承羽收起奔跑的动作,肌肤上蔓延的火红图腾逐渐熄灭。 安全了姗姗瞬间脱力,摔下去的同时还不忘抱紧大土豆,背部火辣辣地疼。 几秒后,鸠和狩猎队的其他人从林子里走出,他的呵斥声比承羽的动作慢了点:你不要命了?!这里不是采集队该来的地方! 走在最后的人正用两根竿子搬运一头巨大的猎物,那猎物也是猪的模样,只不过比地上死掉的大了好几圈。野猪鬓毛呈现霸道的黑棕色,还有长长的刺竖在脊背上。 对不起 姗姗小声道歉,不敢看其他人,只拿眼睛偷看承羽。承羽似乎没有生气,没有吧? 承羽面无表情地抱起姗姗:我先带她回去。说罢大步走向据点,遇到灌木直接用手上的短刀切开。 承羽。 轻轻的叹息声后,承羽停下脚步:受伤了吗? 姗姗怯怯地摇摇头:没有我谢谢。 我们是族人。 明明是和之前差不多的语气,姗姗却感到惶恐,瑟缩成一团:承羽你在生气吗? 这次沉默的时间长了一些,承羽的眼神似乎有点困惑:好像没有。她无法定义自己刚刚的感情,但确实没在生气。 呼~姗姗放松下来:没有就好,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 承羽加快步幅:别乱跑。 【还说没有生气】姗姗鼓起腮帮,自知理亏地抱紧土豆1号。 姗姗,你很喜欢吃苦苦果? 姗姗微微一抖,承羽还不知道她和赤云的赌约呢。 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原则,她避重就轻地嗯了一声:我想用它种出更大的苦苦果所以才舍不得丢掉的! 这么大的苦苦果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是吧~ 抱着的手忽然一紧:再大的苦苦果也没有人命重要。 当然可是姗姗垂着脑袋:假如让很久很久以后的人来评价,这只苦苦果说不定超级珍贵! 时光会赋予某些事物超凡的价值,特别是时代长河中的道标。 她还沉浸在加速农业发展的愉悦里,没注意到承羽又一次停下脚步。 姗姗,说。 说说什么? 承羽异常认真的语气吓得她抬起头,又被眼神烧灼到缩起来。 这一次承羽没有让她蒙混过关,强势地捏紧她的左手,让眼神避无可避:说,以后不会一个人跑到危险的地方。 对不起。 不要道歉。手腕松开一点,扶上她的肩膀。 我以后不会一个人跑到危险的地方了。姗姗颓丧地垂下脑袋,刚刚的飘飘然一下子打散,被野猪追逐的后怕逐渐翻涌。 果然,她这种站在伟人肩膀上翩翩起舞的人真的想太少了。 第39章 史书只会记载做出重大贡献的伟人,绝对不会提及某个被野猪撞死的野人除非那个野人和野猪被封印在同一块化石里。 还想找苦苦果吗?我陪你。 啊不不不,我已经找到足够大的了!姗姗脸颊微红,啪地一声撞到一块坚硬的东西,仔细一看是承羽胸前的挂坠。 这枚挂坠要比现代的吊坠大一些,材质似骨似玉,形态像是一只狼的牙齿。打磨地太过光滑,反而有点不自然。 【真不协调】 一个想法突兀地涌上心头,姗姗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想,挂坠看上去还是很美观的。 只是不符合承羽的气质而已。 承羽。她碰了碰吊坠:之前没看到这个呢。 这是那条袭击你的狼。 承羽一边走,一边讲述:历练需要带回最珍贵猎物的一部分,巫说它会承载猎物的灵魂。带回猎物的勇士要在全族展示一圈,最终由巫打磨骨头做成首饰,终身佩戴。 承羽的娓娓叙述显然是在吸引姗姗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太在意残酷的事实:一位真正的勇士,为了拯救被困的族人和一位陌生的少女,硬生生耽误了一场一生只有一次的历练。 姗姗忍不住想,那一天的承羽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入羽族?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展示狼牙,只是忙着与代巫分辩,把怀里的她送到水居。 呜她咬紧了嘴唇。 哭什么哭呢,哭没有用!事情都发生了!但她还是好恨,好憎恶那个弱小的自己。 ?承羽拍了拍怀中的少女。 承羽你要一直戴着这个吗? 不一定。 呃,不是说终身佩戴吗?酝酿的憎恶与感动瞬间一空,姗姗瞪大眼睛,是她自作多情吗?! 传统如此,但有两个例外情况,第一是那位勇士后来成为族长,族长要经历更艰苦的试炼,狩猎完毕后可以更换配饰。第二是用作纪念,在恋人死亡后,有人会移除其他配饰,只佩戴恋人生前赠与的饰物。 【恋人。】 姗姗的心倏地一动,赶紧拍散想法:承羽显然在指第一种情况!族里的人都喊她少族长来着。而且承羽有恋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和贝亚有关吗?】 不愿意继续深想,姗姗抽了抽鼻子,把刚刚的眼泪瘪回去:以后你肯定会猎到更好的猎物! 你不喜欢这颗狼牙? 啊没什么的。姗姗心虚地挪开眼睛。 那我以后用披肩遮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摘下来? 诶、这这不好吧~应该要拒绝,可她的心又一次飘了起来。明知不应该,却有种莫名的雀跃。 没什么,你会害怕。 啪叽,漂浮的小心脏一下子从云端摔了下来,姗姗哭笑不得地拒绝:不用,我真的不怕! 不过既然承羽说到披肩姗姗的眼睛一亮。 丰富服装形制,吾辈义不容辞! 呃,还是先做一条披肩吧,最简单的那种。 第021章 执手同行 傍晚,姗姗郁闷地走出交易帐篷:没想到一张喜欢的毛皮也没有,好看的都被人换走了。 呜唯一的收获居然是把刚做好的木汤勺与木叉子推销给了大家,换了点碎毛皮。至于筷子,其他人看了一眼她的演示,纷纷表示手和勺子就够了。 她走到半路,抬起头看向路边一棵棵大树,盘算异世界有没有橡胶树与面包树这样方便的树。 忽然注意到坐在树桩上休息的鸠。 鸠也看到了姗姗,冲着她随意地点点头,没想到一片阴影投了下来。 他仰起脖子:有事找我?承羽还在代巫那呢。 为什么在代巫那? 商量要不要提前维修暖山上的屋子,还有狩猎巨兽晒更多肉干。 唔姗姗心里有事,没太在意,她在原地纠结了一会,伸出一根手指:要不要做个交易? 交易? 你明天陪我去野外,我教你做点新东西。 鸠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你和承羽说不就得了?为什么找我。难道你喜欢我? 才不! 姗姗毫不犹豫地否决:我只是觉得瞒着承羽比较好 为什么要瞒着我? !姗姗吓得捂住嘴,她肩膀一颤,差点嗝出声! 承羽的手轻轻按在肩膀上,鸠冲着她比了一个拇指,毫不犹豫地扭头,大跨步窜到屋后。 姗姗努力把嗝憋回去,这才转过身,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因为...我给你添了好多麻烦。多到脸皮都无法承受了。她何德何能逮着承羽到处跑? 承羽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沉思几秒,真诚地问:什么时候? ...... ? 看着承羽清澈的眼神,姗姗不得不捏住自己的手腕,控制冲过去拍拍脸的冲动。她扭动两下,放下手:那明天你有时间吗? 第40章 有,先回家吧。 好~ 两人同时转身,走着走着,步幅更大的承羽领先了好一段路,她索性向姗姗伸出手。 姗姗红着脸后退两步,攥紧裙摆:不用,我的腿完全好了,可以跑的! 没事,你很轻,个子这么小很不方便吧。 ...哈哈哈,这点距离我跑得动! 她迈开腿飞奔起来,勉力跟上承羽的步伐。跑着跑着脚下忽然一歪,往旁边倒去。 手腕被承羽稳稳捉住,姗姗微微张开嘴:对不起承羽? 承羽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这一次的步子慢了许多,正好能与快步前行的她肩并肩。 手与手牵在一起,热度染红了姗姗的脸颊。她愣愣地拾起话题:承羽,听说你们想提前修暖山上的房子还有狩猎巨兽? 嗯,我觉得早作准备比较好,不过蝶羽说她看过天象,不至于有大的改变,重建可以暂缓。倒是采集与狩猎的任务更迫切. 姗姗偷看一眼承羽严肃而专注的侧脸,又赶紧收回目光:你下次狩猎是什么时候呀?巨兽很危险吧。 我们准备休整几天,负责探路的族人会带回巨兽的讯息。多数巨兽对整支队伍来说并不危险。 是考虑到承羽也在队伍里吧? 对。 还真是毫不犹豫的回答,果断却不傲慢,让人莫名安心。 片刻沉默后,承羽握了握姗姗的手:想去哪里记得和我说。 也许是气氛太好,姗姗鬼使神差地问:承羽,你在担心我吗? 当然。 ! 因为鸠不擅长保护别人,他更擅长游斗。 诶?和鸠有什么关系?姗姗张大嘴,好一会才串联起里面的关系。原来是真的、真的很单纯的担心啊!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同情被评价为【不擅长保护人】的鸠,还是自作多情一分多钟的自己。 听说你和鸠制作了一种叫做铲子的工具? 提到铲子,姗姗瞬间来劲了:是呀,我原来的族群有很多便利的工具。 姗姗以前的族群在哪里? 很远很远的地方。 看着少女忽然悠远的眼神,承羽没有追问,只是牵着她的手一同往回走。 第二天,姗姗很早就睁开了眼。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儿只有篝火与火把,没有蜡烛和油灯。 当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选择回家睡大觉! 哈~这种情况我到底要不要研究怎么做出油灯啊。她头疼地揉揉眼睛,总觉得做出简易的油灯后,会有过于勤劳的族人在夜晚努力工作,伤害眼睛。 救命,她不想在远古时代跑去研究近视眼镜啊 什么是油灯? 承羽撩起帘子,手中还捧着两人的早餐:一叠浇了一层植物碎的块茎,底下垫了满满的烤肉。 是一种比火把方便的照明工具姗姗刚翻下床,正好看到承羽弯腰放下烤肉盘。深褐色的烤肉沾着一层淀粉汁水,散发新鲜的肉香。 今天的承羽没有披斗篷或者佩戴狼牙,脊背上红色的图腾蔓延至双肩。高挺的胸部只裹了一层薄薄的兽皮,展露极其有力的腰线。 咕嘟,姗姗能听到自己的口水声。她赶忙抓了一片烤肉遮掩,又嗷地一声丢下烤肉,抱着手指缩成一只小虾米。 【好烫】 小心! 承羽迅速捧来凉水罐,按着姗姗的手指浸泡进去。 谢谢 等手指上的红色烫点消退后,承羽抽出一片叶子裹住烤肉,送到姗姗面前:以后记得先卷叶片。 好。 姗姗嚼着烤肉,猛然想起:我不是做了筷子和叉子吗?! 她赶忙站起身,从角落的叶片里翻出一双筷子和一把叉子。 其实还有一双筷子,不过考虑到整个羽族都没几个人愿意用筷子,还是别强迫承羽了。 姗姗在承羽好奇的目光中挥挥叉子,啪叽一下插到肉上,插起来放到嘴里:看,这样就不怕被烫了嗷! 呜呜,忘了吹了没有凉叶子还是很烫啊! 承羽把凉水罐递过去,看着烫成一只橘子的姗姗咕嘟咕嘟喝水,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 姗姗喝完后,承羽指了指筷子:这两根小木棍也是用来插烤肉的? 嗯?不是啦,那是筷子。姗姗熟练地拿起筷子夹住烤肉,这一次吹了好几下才放到嘴里。 她幸福的小表情让承羽的微笑扩大了:我也想试试看。 诶? 试试看筷子。 姗姗看着承羽的笑容,迷迷糊糊地递过筷子:一开始很难的,不需要勉强 承羽学着姗姗的动作抓住筷子,她的手势学得很像,筷子紧紧抓在手里。然而啪地一声夹到肉时,肉和上面的块茎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直接切成两段,一点也没有沾黏。 第41章 噗!姗姗忍住笑:承羽,这不是武器,你用力太猛啦!这么大的力气,要是扎在人身上,也能做串串香了。 承羽认真地点点头,她没有气馁,第二次、第三次尝试。显珠复 终于,盘子里的烤肉从一开始一筷两段、两筷四段的命运中脱离,彻底成为肉丁。承羽总算学会压制指间力量,然而变得更小的肉丁和块茎泥也进入了地狱难度。 承羽放下筷子:下次再试,姗姗你吃另外一边。 姗姗仔细一看,承羽正好夹碎了一半烤肉,另外一半还是完整的她眼眶有点热,接过承羽手中的筷子,夹起一片完整的烤肉。 她夹着烤肉伸向承羽:这片你吃~啊~ 承羽刚想拒绝,嘴却先一步张开,筷子与烤肉被轻轻咬住,眼睛却只看得到姗姗羞涩的笑容。 【承羽】 一声呼唤从心底响起,姗姗没有开口,但承羽能清晰的回忆起每次呼唤时的声音。 为什么?不明白,只是很温暖。 早饭后,承羽的问题差点让姗姗噎住:今天出去狩猎?我听说你想要毛皮。 呜,部落里果然没有秘密! 送给承羽的礼物,还让承羽亲自出手就太过分了,她连忙摇头:不,不太一样,我想试用陷阱。 陷阱? 对,承羽听说过吗,比如挖一个坑,然后在外面撒一层食物之类的吸引猎物掉进去。姗姗用力比划:要是在坑底放上一层削尖的竹竿,只要第二天跑去看看就好~ 有人尝试过。 有人尝试过落穴吗?结果怎么样?姗姗倒不怕和其他人想到一起去,毕竟原本世界中的原始人也会使用初步的陷阱,她的杀手锏可是套脚索! 承羽用叶片擦去姗姗唇边的肉汁:好像大的猎物落不进去,或者会挣扎出来,最后还差点杀伤其他部族的人,就不用了。 呃,要是真的伤到人,确实得不偿失。不过姗姗注意到了另一点:大的猎物都能挣扎出来吗?挖很大的坑,立上竹竿也一样? 地猪与巨蜥的力量太大,会直接跳出来。如果在坑底加东西,过路的人掉进去会死的。 原来如此,难怪在一个狩猎为主的世界,却没看到狩猎队携带制作陷阱的工具。他们面对的怪物要比蓝星上的野兽强大得多,工具与材料却很简陋。 制作的简易陷阱一点竞争力都没有,也就没有人会往上面打主意。更精密的、不会伤到人只会诱骗到动物的陷阱自然没人发明。 姗姗只犹豫了几秒,眼睛又重新闪烁神采。 承羽~你记不记得族里那个养了几只蛋雀的婆婆? 当然。 族里只有一个人在驯养蛋雀。蛋雀虽然乖巧,可实在太容易死了。因为味道非常细嫩,其他人抓到都是直接吃的。 姗姗笑着举起碟子,和承羽面前的空碟碰了碰:那~我们今天出去抓蛋雀吧! 承羽心中一动:面前的少女充满活力与希望,让她想起林间穿梭的小鹿。 第022章 捕捉蛋雀 吃完早饭,两人踏着晨光走入森林。 夜里刚下过雨,灌木丛挂满一颗颗玻璃似的水珠,泥土散发微弱的青草香。 姗姗忽然停住脚:糟了,忘带东西了! 这几天一直在挖块茎和收集过冬的储备粮,今天提着篮子就兴冲冲的出门了! 承羽点点头:徒手挖掘地穴确实会费点力气。 不是铲子,也不挖地穴。姗姗一边拽下树干边的白蘑菇丢到篮子里,一边摆手:我好不容易才搓了几条绳子 绳子?你想用绳子捉蛋雀? 看到承羽不解的神情,姗姗的心情瞬间好转:我们那儿叫它索套,很好用~不过,捉蛋雀要用其他方法~ 这个世界的植物纤维要比蓝星植物更加多变。 有极其适合编毯子的莎莎草与专做薄纱的绒草,也有更适合编绳索的绵草与长绒草。长绒草虽然没有绵草那样白,但其异常柔韧,被广泛利用于固定木料与猎物。 姗姗特地选择根茎结实的长绒草,把好几股拧在一起加强强度。 那卷很特别的褐色绳子? 对!承羽你也看到了? 承羽指指背后的武器:我以为是之前换来的,用来捆它们了。她抽出长矛,将绳子取下。 这条绳索和承羽从前看过的都不一样,它中间劈成三股拧在一起,每一股内部都是对称的螺旋,最后还有一个圆形的凸起,一抽就能固定好武器。 她把绳子递给姗姗,由衷赞叹:绳子编得很漂亮,也很结实。 谢谢~真的很结实吗?比其他绳子都结实? 姗姗的眼睛闪烁金钱的光芒,承羽收回绳子,缠绕在手臂上猛地收紧、松开:嗯,比族里人做的结实。 绳索勒紧肌肤时留下一条浅红的痕迹,与蜜色的对比让姗姗抿住唇,害羞地偏开脸。 姗姗? 啊结实就好~对了!姗姗接过绳子,指向背后的一棵大树:如果承羽被这样的绳索捆到树上,能挣脱吗? 第42章 能。 我补充一下,是双手都被捆住哦! 能。 ? 那做出来还有什么用啊! 看着承羽平静的表情,姗姗挥舞手臂比划:那,假如是踩中陷阱后,绳索套住了承羽的脚,呲溜一声凭空倒吊呢? 【可恶,我不信连套脚索都没用】 姗姗脑海中可怜的倒吊哭哭野猪被置换成了一脸平静的倒吊承羽。 这一次承羽思考的时间长了一点,最后抬起头看了看树冠:可以试试看。 不要真试!姗姗把绳子背到后面:这条绳索是用来套小野猪的,蛋雀我还有其他办法。 好。承羽走到前面,用短刀削掉拦路的灌木。姗姗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要是真试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啦! 还、还是用来吊野猪吧。 清晨逐渐流逝,太阳移动到正上方,承羽牵着姗姗的手在树荫下穿行。 她在一片草地上停下脚步,蹲下来查看兽迹:附近的树木被大野猪撞断几棵,那只大野猪就是狩猎队上次讨伐的猎物。泥土上新添了不少野兽踩踏的痕迹,看来有一些群居的小兽迁徙到更靠近河岸的这边了。 承羽,我可以在这儿设陷阱吗?会不会有人不小心踩到? 可以,这里距离部族很远,狩猎队出来狩猎都是一起的。 好~姗姗走到草丛边,从篮子里取出削好的木片和树枝。她用力扎向地面,树枝啪地一下弹开了。 承羽顺手接住树枝,轻松地按进泥土里。她扶着树枝,让姗姗在上面钉好木钉。 这个是? 是钉子~虽然不是金属的,但是这个形状也有点用处。姗姗松开手,给承羽看钉子的结构,还有边上用于扣紧索套的木插销:这个叫做插销,你看啪地一下,扣住了~ 承羽凝视着小小的钉子与插销结构,接着眼睛一亮,把插销拔出来放在手心。 姗姗没来得及阻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刚设好的陷阱被拆除:还好我做了三套 我回去后找人做做看。承羽小心地收好组件:他们肯定会做很多,到时候我会把猎物带给你。 她想到了暖山上的破房子,如果用上钉子,也许能够修补地更快更结实。而且这样方便的东西,一定会有更多用处,只是暂时没发现而已。 也不用~只要和蝶羽说一声,让她记得就好~ 记得什么? 姗姗笑容一僵:糟糕,没有人提前和承羽说吗?! 记得什么?承羽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呃这儿没有剪刀耶~承羽你帮我把绳索切成两段好不好~姗姗盯着地面,把绳索递给承羽。 承羽顺手从中间绞成两段还给她:你和蝶羽有约定什么吗? 你是怎么徒手断绳索的?!就、就霹咔一拉? ......承羽一脸严肃。 只是打了个赌而已而且也不是蝶羽,是赤云啦~姗姗的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我和他打赌,一个月内会有很大的贡献 他很讨厌你,一心想赶走你。 这不是疑问句,也对,赤云想一脚把她踢飞的心情谁都知道吧。 在一片沉默中,姗姗停下满地划拉的脚尖,踮着脚接近承羽。等了几秒钟没被推开,她小心翼翼地拢住承羽的左臂:对不起,因为原先的部族会太多东西,我就有点自大下次绝对不会这样冒险了! 不要道歉,要记住。 呜 姗姗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直到承羽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把剩下的两个套索架设好,她才心虚地抬起头,偷看承羽的侧脸。 承羽看到她渴望的小表情,把手臂向伸过来。 ? 累到走不动了? 姗姗赶紧跳到一边,急急忙忙地往前走:刚刚才休息过,完全不累~ 小心,林子里会有野兽。 空气中忽然传来苜蓿草的清香,姗姗闭上眼睛嗅了嗅:这正是她想闻到的味道。族里养蛋雀的婆婆就是给蛋雀喂食紫色四叶草,这种四叶草有股诱人的香味,像刚刚出锅的番茄蛋汤。 那个婆婆虽然很警惕,不让她靠近蛋雀窝,但透露过蛋雀最喜欢吃紫苜蓿与浆果,而且在日落前的一段时间最活跃,清晨和晚上都喜欢藏在树丛里。 两人停在一棵宽大到需要四个人才能环抱的巨树后,前面是一片缀满了苜蓿的林野,艳丽的蘑菇们趴伏在潮湿的泥土上,没有人类或是野兽去打扰它们。 承羽看向苜蓿,她知道这种植物如果不煮到熟透吃了会很不舒服,只有动物们无所谓。 藏在这儿应该能等到蛋雀,姗姗想怎么抓它们? 蛋雀胆子很小,虽然飞不高,但是小脚扒拉的速度很快。 姗姗从篮子中取出最后一样东西,一只小巧的瓦罐。承羽记得这只瓦罐,她上一个年轮时用这只瓦罐装过干果,早就空了。 第43章 现在瓦罐被一层层叶片封好,还用泥糊了一个壳。娇小的少女手捧瓦罐的姿态,忽然让她感到一阵近似怜爱的感情。 姗姗一点点扯开封口,随着嘭的一声,发酵的气味涌了出来。 呕还好她忍不住放下瓦罐,冲着旁边呼吸几口才适应了稀释后的味道。 这个能喝吗? 别!千万别! 姗姗涨红着脸把瓦罐从承羽面前挪开,罐内的液体呈现漂亮的紫红色,但是酒的话怎么闻都不该有这种味道吧! 她稳定了一下心态。没有酵母,还是个不明白酿酒原理的大外行,能一次成功才怪。不过一丝奇怪的情绪一闪而过:这罐果汁才放了几天就发酵成这样,真的正常吗? 承羽看着姗姗纤细的手腕,忍不住把罐子抱走:不能喝吗,这是毒药罐? 不是,是一种可以让蛋雀晕乎乎的东西,等蛋雀晕了,承羽用斗篷把它们装起来就好~呃,假如蛋雀愿意喝的话姗姗的语气很不确定,她既不知道蛋雀愿不愿意赏光这罐也许杂菌丛生的发酵液,也不清楚发酵液能不能发挥酒精该有的作用。 想到自己封罐时【我要做出超好喝的酒,以后还要做杀毒酒精!】的宏愿,姗姗汗颜地擦擦汗,要是真给羽族人喝这个,被杀毒的估计是她。 承羽倒是毫不怀疑她的说法,端着罐子向野苜蓿田走去,在姗姗的指示下把混杂着浆果残渣的发酵酒倾倒在四个角落。 【呜哪怕有一只蛋雀喝下去也好!】夸下海口的姗姗握紧拳头默默祈祷:【千万要抓到啊!】 拜托了,她不想在承羽面前出丑 太阳逐渐沉入地平线,树果在村口打着哈欠。她忙了一天,总算能休息了。 忽然,森林的灌木抖动起来。 是狩猎队的人吧,今天他们有出去过? 树果看清眼前的人和她们手上的东西后,张大嘴巴:哇 你叫什么啊?躺在草地上的族人闭着眼抱怨。 是、是承羽!她抱了好多活蛋雀啊! 蛋雀?那种胆子小又会四处乱飞的东西怎么抱哇?!真的耶!她们全身都是蛋雀! 很快,休息的族人们从四处涌了出来,强势围观两只活体蛋雀架。 姗姗摇摇摆摆走在承羽背后,感觉呼吸中都是蛋雀的绒毛。 看着前方几乎被蛋雀覆盖住,只剩后背还算光洁的承羽,她噗地一声笑了。 就是很安心。 第023章 萌芽的心意 深夜,姗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摸索着推开毯子,光脚踩到地上。 她依稀看到承羽躺在不远处,于是小心绕过那块温暖的毛毯,轻轻推开木门。 仰起头,一整片月光携着星辰,天幕向大地倾斜。星星那样多、那样摇摇欲坠。 她忍不住向天空伸出手,倏忽间又赶紧放下:一枚赤红色的星星在剧烈闪烁,仿佛在传达极其人性化的【急切】。 巨大的危机感让她挪开目光,再看时赤红星星已不见影踪。 是错觉吗? 她停在原地,轻轻捂住胸口,心跳逐渐平缓。 风有些凉,姗姗缩起袖子,重新向鸡舍走去这间简易的鸡舍里装满了蛋雀。 羽族人确实不会做现代鸡舍,但他们依然仿照木屋的结构制作了一间小房子,用了姗姗建议的门栓结构,还在房子内搭上几根模仿自然灌木的树枝。 被捉到的蛋雀一共有二十三只,姗姗只选了最壮实的五只公蛋雀与五只母蛋雀,剩下的都分给了帮忙的族人,让他们也试着养殖。 将鸡舍的门打开一条小缝:蛋雀们一只只蜷缩在鸡舍里,看上去有些蔫。 它们比鸡小,比鹌鹑又大些。土黄羽毛中掺杂白色与红色,公蛋雀的头顶还有一搓用来吸引母蛋雀的鲜艳长羽。 咕咕~姗姗一边学蛋雀叫,一边用木勺子舀了一勺浆果给它们加餐。蛋雀们瞬间挤成一团,然后恍恍惚惚地一个踩着一个,向木槽跑去。 些微的笑容浮现在姗姗脸上,她想起小时候养过的毛茸茸的小黄鸡。 睡不着?承羽的声音划过黑暗,姗姗刷地支起身,哐当一声撞到门板。还好门板侧面有零件锁住,不然食槽翻到地上就有得收拾了。 没,只是想把它们养胖点。她没法解释刚刚浮现的悸动,撇着脑袋抚摸鸡舍。 承羽捧起一捧浆果,往鸡舍里一丢。被剪去飞羽的蛋雀顿时跳得绒毛飞舞,在叽叽咕咕中猛力啄动脑袋。 她无奈地缩回被猛啄几下的手指:它们真的很怕我。 蛋雀本来就很胆小嘛~姗姗笑着挽住她的手,这个动作太过自然,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时才感到不对劲。 但承羽并没有什么反应,她就这样挽着姗姗往回走:早点回去睡吧,以后早上再喂它们。 我反正醒了嘛~诶? 姗姗忽然一个趔趄,手指传来的压力让承羽转过身,她伸出的手被天空迟滞了:黑色的天幕被一枚枚银白星辰划破,拖曳下长长的刻痕。 第44章 啪嗒!姗姗重重撞在了承羽胸口,胸前是柔软的,可脆弱的鼻骨还是嗖地一下感到一阵酥麻,随后是液体滑落的感觉。 姗姗,快看! 姗姗捂着鼻子被承羽转了一圈,她的腰被结实的臂膀轻轻抬起。天空映入眼眶,银色的轨道逐渐拉长,融入黑暗的天幕里。 月亮从云中浮出,吞噬了最后一枚流星的光芒。 看到了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星星掉下来。奇景落入尾声,承羽不舍地放下手臂。 啪嗒、啪嗒。 第二滴、第三滴鼻血代替流星砸在了姗姗的裙子上。 血?! 没、没事是鼻血。 她仰着脑袋,直挺挺地被承羽塞回房间。一阵手忙脚乱后,脸上的血痕被清洗,鼻血还一直往下掉。 我可以躺到一边 不行,太严重我就带你去见蝶羽。 姗姗弱气的声音被驳回,承羽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拿着一大块麻布,血流下来就立刻擦掉。 【棉花球,人类需要棉花球】姗姗在阵阵摩擦中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第二天醒来时,承羽居然早早离开了。 【真是的明明答应好好休息。】 领完早饭后,姗姗无聊地拿起自制扫帚打扫鸡舍。蛋雀们迅速适应了新家,一个挤着一个,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 她和最肥的那只蛋雀大眼瞪小眼,被它迷茫的豆豆眼逗笑了,伸出手指戳戳可爱的绒毛:好笨哦~ 姗姗? 承羽!你回来得好早!刚刚出去打猎了?!姗姗松开手,一把关好鸡舍。转过头就和承羽提着的小猪大眼瞪小眼。 承羽把断气的小猪丢到地上:这是鸠的歉意。 歉意?鸠他干什么了? 嗯承羽罕见地露出为难的神情,她最后艰难地比划了一下:你的索套扣住了一只彩羽鸟,他以为索套是狩猎队其他人下的。 吃掉了? 吃掉了。 噗。姗姗无奈地笑笑:他也太见外啦不过,我正好需要这个。 我先去拿修复的武器。 要出门吗?说不定会下雨哦~你等等! 说罢,姗姗飞快地窜回屋内,把一只麻布包袱塞到承羽怀里:刚领的肉干,还有一些水果干,记得带走~ 姗姗羞涩的笑脸让承羽有些恍惚,内心深处有未知的感情在呼唤,似乎已经期待了很久。 期待什么?是期待家中有谁陪伴吗并不是应该不是那样的心情。 她压下莫名的情绪,摇摇头:不,想和我一起出去几天吗?秋日宴会要到了。 去哪里? 姗姗瞪大眼睛,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期待:承羽她刚刚说了秋日宴会,难道、难道!! 承羽清澈的眼睛一瞬间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不赶紧猎到猎物,就来不及做礼物了。 承羽脸上的红晕只持续了几秒,她忽然注意到一个很要命的事。 承羽的话真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怎么有种【快去找份礼物,及时送人】的意味而且,万一承羽也想做一份礼物,送给别人呢? 贝亚气呼呼的脸与树果前几天若无其事的话在她心中敲来敲去。 承羽既然是羽族人、是这个世界正常的一员那么,参加秋日宴会、和青梅竹马一起养孩子、甚至怀孕都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一刻,她简直憎恶这种理所当然,也憎恶起身为异类的自己。 【到底是谁的错啊】 姗姗? 承羽担忧地捏了捏少女突然苍白的脸。 姗姗震了一下,晃晃脑袋:我没事~我去和树果商量,让她帮忙喂一下蛋雀,然后就出发! 她狼狈地向着外面跑去,脚步却越来越坚定。 假如承羽真的参加秋日宴会,那她一定要做最后的努力。 她好像喜欢上承羽了。 第024章 交握的双手 穿过厚厚的林荫,一片开阔的草原横跨所有视野。 远处的群山化为虚影,阳光染出暖橙色的分界线,天空与芳草逐渐融为一体。 一阵冷风吹过,姗姗捂住嘴止住喷嚏:啾 毛茸茸的披肩落在她肩头:小心着凉。 谢承羽,下过雨后冷了好多啊? 承羽在风中挥挥手臂,良久点头:是变冷了。 姗姗抬起头看看天空高悬的太阳:阳光那么明媚,却一点也不热。要是在蓝星,明晃晃的大太阳能表演车盖煎鸡蛋! 两人重新启程,承羽手持弓箭左右环视,没有一只猎物跳出来寻死。 温暖的披肩抗住冷风,姗姗侧目看了眼承羽肩胛的图腾,脸颊不禁泛起红晕。 【假如能和她一起走下去走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奇异的想法转瞬即逝。 第45章 承羽忽然停下脚步,她没有急着射箭,反而牵住姗姗的手。 ! 姗姗,看那儿。 小心脏灰溜溜落回肚子,姗姗顺着承羽的手势,眯起眼在草堆中细细寻找。 扑簌簌,扑簌簌。 远处的草堆逆风颤动,一对长长的耳朵竖了起来。 兔子! 这只小东西好像兔子! 她瞪大眼仔细观察,藏在草堆里的兔子毛发焦黄,比宠物兔略大一些,嘴上龇着蜷曲的獠牙。 承羽将弓递了过来:想试试弓箭吗? 姗姗右手颤了一下。身处原始时代,怎么能不会任何武器呢。 她鼓起勇气点点头:想! 在穿越之前,她从未想过杀生。食用肉类是众生的权利,然而她依然害怕亲自动手。 害怕面对生命流逝的一刹那。鲜驻赋 除非有更加迫切的理由。 她下定决心接住承羽手中的弓,用力一拉 姗姗的脸纠结成一条线,两只爪子用力开弓,弓,纹丝不动! 没人说过弓这么难开啊? 视频里的射箭运动员明明很轻松,游戏里更是biu地一声就弹出去了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弓的问题?! 力气不够?承羽伸出手扶住弓,另一只手顺着姗姗用力的方向轻轻拉动。 手指相触的那一秒,心底产生了奇异的波动,两人同时微张嘴唇。箭矢嗖地一声飞了出去,扎在草堆前面,吓得兔子瞬间跳走。 姗姗丧气地垂下头:对不起,我没瞄准。 微卷的头发让人心痒,承羽顺手摸了摸:是我提前松手了,我们去找更大的猎物。 她放下手,向着远处山谷的虚影走去。 姗姗跟在后面小跑起来:还是我来拉弓? 不用,你不想射杀动物。 ......姗姗的脚步顿时一缓,连带承羽也停了下来。 承羽的语气十分平缓:没什么,族里害怕动物的人很多。 我 【不是害怕】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就是害怕啊,虽然害怕的并不是危险。 一双手环在肩上,稍稍用力收紧:不用怕,我会保护你。 姗姗抬起头,凝视承羽苍青色的眼,那双眼睛清澈美丽,却看不清情绪。 对她来说,这份许诺只是对族人的守护吧即便如此,她的心头依然残留着小小的悸动。 她摇摇头,小声回答:我还是想学射箭。 我还是想学会保护自己。 好,以后教你。 承羽不假思索地答应,轻轻抱起姗姗:先赶路。 太阳逐渐降下地平线,一条绵长的河流穿过半个草原,蜿蜒在两人面前。 河流旁聚集了一群似牛似马、脊背长毛的生物,正群聚在一起轮流饮水。离河岸的牛马用角对准外侧,周围逡巡着三三两两的猎食者。 承羽举起姗姗,轻轻放到树杈间,接着用力一撑,跳到旁边的大树上,对准牛马拉开弓弦。 嗖! 箭矢划破红色的轨迹,精准扎透一头猎物的眼睛。 哞呜高大的牛马惨嚎一声,沉重地倒下。它的同伴惊慌地践踏逃窜!嚎叫着撞翻趁乱突袭的犬科动物。 尘土平息后,河边只剩下一具插着箭矢的尸体。 承羽跳下树,伸手接住姗姗:牛马的皮可以吗? 【还真的叫牛马啊!】姗姗惊讶片刻,很快明白过来,耳朵里听到的是自己备注的翻译。承羽的发音更近似【哞】。 她连忙答应:可以。 狩猎队不知放假到什么时候,还是尽快回去比较好。承羽也该好好休息还有秋季宴会。 等恍惚的感觉过去后,承羽已经蹲在地上将牛的头与躯干切分开来。 血腥味冲得人难受,但姗姗依然咬牙拔出短刀,和承羽一起分解这只新鲜的牛马。 一开始手臂都在颤抖,血腥味很不好闻,骨骼、粉色肌肉与黏黏糊糊的内脏更让人生理性恶心。 身体正在逐渐适应,至少当视野里全是血时,手腕乱颤的情况好转许多。 姗姗两只手都被染得赤红,她勉强忽视强烈的血腥味,努力拆开一条腿骨。 【我想变得更强更强】 假如下次再遇到祭司,决不能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一只手握住姗姗的手腕,承羽蹙起眉:我来就好。 我没事 你的脸都白了。 这一次承羽没有退让,她拖住姗姗的肩膀,往河水走去。 我没事呕 眼睛刚一离开尸体,精神瞬间松懈下来,姗姗只感到胃酸在往上涌。 先是双手浸入水中,红色的残留物被流水冲走,接着承羽坐到河岸边,一把将姗姗按在膝盖上,轻轻拍打脊背。 吐出来就好。 承羽的声音就在头顶,温暖又亲近:我小时候也吐过。 第46章 不我不想吐. ? 真的不想吐了姗姗脸颊涨红,恶心的感觉消退了,另一种感情在高涨。 就连四目相对时,她都有种会被灼伤的错觉。 站直身体后,眩晕感很快消失。 姗姗揉揉眼睛: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活捉一头牛马吧? 不管是牛还是马,驯服后都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助力。在蓝星古代,一匹马或者一头牛的价值超过一个壮劳力。 有了马,人类就能高效奔走,缩短交通成本。有了牛,就算不考虑牛奶牛肉,也可以种更多地。 承羽直接抽出一条绳索:好,正好试试看鸠新做的绳子。 这个绳索是他做的?!姗姗惊讶地看着她手中的绳索,这条绳索极接近现代套索,不过材料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筋。 嗯,他按照你之前的陷阱做的。 智慧真是人类的长处,仅需要一个提示、一个参考,开拓思路的古人也能举一反三。 姗姗慢慢收起惊讶:好,有绳索就可以套住马脖子承羽,你追得上吗? 她刚想起来,套马索要骑着马用。毕竟得追着丢到马脖子上。 可以。 没想到承羽真的点了点头:图腾加护时可以的。 姗姗小声吸气:好厉害要是我也能跑那么快就好了。 头发被轻轻揉了揉:等抓到牛马,我拖着它让你骑骑看。 承羽孩子气的笑容让姗姗有些恍惚,也许蓝星上的古人也是这样。 第一次看到马,升起了最初的好奇心:那样平坦的脊背,为什么不能坐? 羡慕动物有力的腿脚,便编织出投掷向远方的绳索。 脑海中闪过模糊的画面,她骑着马,背靠在承羽怀中,侧着脸低语。 承羽火红的头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样温馨,那样熟悉。 炽热的光球突然出现在天际,姗姗从恍惚中惊醒。 真是奇怪的白日梦光球没有消失?! 天上的光斑居然不是白日梦! 承羽,陨石!!! 现代知识准确地索引光球的正体,球体并不大,抬头看去也只有一个光点。但依然汇聚了来自摩擦力的光与热,散发出灼灼能量! 这块陨石已经被大气层吞噬殆尽,最后的残骸猛地坠落在远处的湖泊中,轰然炸响! 姗姗松开屏住的呼吸,好险应该是个很小很小的碎块,但凡是块大的,自己就得提前实现和承羽永远在一起的愿望了! 那是星星的碎片吗?巫也捡到过。承羽倒很冷静,说完就朝陨石坠落的方向走去。 对。还真是星星的碎片。 距离比想象中远,太阳完全落下时她们才堪堪赶到。 河道明显发生了变动,一个中心正圆两侧凸起的坑洞完全隔断了河床,水只能委屈地从两侧走。 一块有棱有角的陨石碎片安静地嵌在坑洞里,等待谁来拾取。 姗姗呆愣了一会,轻松地笑了笑:承羽,你的礼物也有啦。 嗯?什么礼物? 承羽跳下坑洞,捡起了那块陨石碎片,托着它走向姗姗。 我是说秋日宴会的 给,你的星星。 姗姗微张着嘴唇,而承羽坦然地将陨石放入她手心。 她向她走来的、短短几步的距离仿佛穿越了久远的时光,略过无数虚影。 姗姗的意识逐渐回归,试着把石块放回去:承羽,这块陨石属于你。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不会到这里来。 没有你,我也不会站在这。 那就把它当成天空赠予的礼物?毕竟是星星的碎片。而且承羽也可以送给别人 那我送给你。 姗姗再一次抬起头,纯黑的天幕下,她仰视着苍蓝的星:承羽,我 嗯? 【我喜欢你】四个字,根本说不出口。 【如果被拒绝,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比其他人适合承羽吗?】 此时此刻,故意忽略的讯息汹涌而来。 其实树果说了贝亚的事情后,她最清楚的只有一点:她和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一样,绝对无法接受族人们的【传统】。 所以,也许她是最不适合承羽的人 姗姗?承羽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姗姗仰着头,笑着说:我有点累,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承羽的手指忽然划过她的眼睑:你哭了。 湿润感蔓延下来,滑落脸颊:可能我真的太累了。 月色下,承羽将姗姗轻轻抱在怀中,姗姗攥着石块蜷缩起来。 她们都像抱着最珍贵的东西。 第025章 月与可可果 雨水冲刷大地,一缕青烟却从峭壁上蜿蜒而出。 姗姗半跪在灰烬前,用铲子挖出一团泥块。手指捻着层层包裹的叶片那么一撕,香味与金黄酥脆的鸡皮一并迸开,耳边满是热油的滋滋声。 第47章 呼~呼~姗姗对着鸡肉呼呼吹气,让香味和热量逐渐散开。 等不那么烫手后,她拿出骨片切开鸡肚子,露出里面塞着的几颗通红野果。 这些脆野果被羽族叫做【咔啦】,不过姗姗决定以后叫它们苹果。虽然小了一整圈,苹果还是苹果的形状嘛。 这苹果只比山楂大一整圈,颜色倒是红得鲜艳,可惜味道超级酸,只有一点点甜味。还好和肉一起烤,就能烤出新鲜的果味来。 鸡肉很快就被分割成一块一块码放在叶子里,焦黄外皮与粉白内层贴在一起,最后浇上一点碾碎的熟果泥。 稳重的脚步声在悬崖外响起,姗姗捧着鸡肉坐在洞窟边。果然,承羽的身影很快出现,她手上捆着草绳,绳结上捆着一只接近半米长的鱼。 辛苦啦~尝尝看!趁着承羽放鱼的工夫,姗姗捻起一块鸡肉塞到她嘴里。 鲜嫩的触感在唇齿间散开,承羽的眼睛明显睁大了:很好吃。 对吧!要是有其他调味料还能更好吃呢!可是别说孜然、五香八角,她连盐和白糖都没看到,全靠各种野草、果子调味。 想到这里,姗姗眨了眨眼睛:承羽,族里有盐吗?或者糖? 有的。 没想到承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她坐到石头上:盐石很贵重,巫和代巫负责储存,做族饭的嬷嬷也有一块。蜂蜜糖每家都有存着的,姗姗想吃吗?我的蜂蜜糖就放在床边的瓦罐里。 蜂蜜糖,看来这个世界还没有发现或者流行用水果、蔬菜榨出的糖。姗姗没太在意糖的事,只要培育出甜度够高的植物,糖的制作并不难。 既然有蜂蜜,那蜂蜡与蜂胶也可以期待一下。 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盐石】。 盐石长什么样子呀? 承羽用手比划了一个巴掌大的圆弧:大概这么大,盐石的外面有一层白色的、咸咸的盐。白色的部分用完后就没用了。 那要去哪里才能弄到盐石呢? 哪里都可能有,但很少见。 承羽忽然从身后取出一把植物,递给姗姗:给,这是可可果,很甜。 【可可果!】 姗姗定睛一看,这把可可果与她记忆中的可可豆只有颜色上的相似度。承羽手中的可可果是一束针叶植物,类似松果的大果实表层有一圈咖啡色的心形种子。 这算是送花吗?肯定不算吧。 内心荡起一圈涟漪,她接过承羽手中的可可果,嗅了嗅。真的有一丝清香味,唤醒了脑海中关于巧克力的回忆。 可可果要吃哪部分呢? 承羽掰下一块种子:吃这个,在嘴里嚼碎。 姗姗张开嘴,这颗种子贴着嘴唇滑了下去。她赶紧咬合牙齿,果壳比她想得要脆很多,只比饼干硬一点点。 伴随咔嚓一声,种子碎在嘴里,颗粒状的粉末撒到舌头上,黏在口腔中。 姗姗呆住了,猛地睁大眼睛捂住嘴。等口水把粉末消耗完毕后,她才哇地一声站起来:好、好苦 要不是承羽喂给她的,她老早就吐出来了! 不能说一点不甜,但那比【酸苹果】明显一点点的甜度在铺天盖地的苦苦苦里什么都算不上啊! 苦? 承羽惊讶地掰下另一半种子,一口气塞到嘴里嚼碎,表情非常放松:真的很甜。 呼~承羽姗姗哭笑不得,还好嘴里并没有留下刚刚的苦味,反而有股清香,人也精神了很多。 承羽肯定没有说谎,她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甜】总体而言比地球要宽泛很多。就连实力很强的羽族都没有吃过真正算得上【很甜】的东西。 听到承羽对可可果的评价,她现在一点也不期待蜂蜜了。 冷静下来后,姗姗的目光重新汇聚到承羽脸上。承羽还在享受可可果的甜美,脸上有点孩子气的笑意。 【如果是和承羽在一起哪怕是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幸福是什么呢?她不清楚。 哪怕没有空调,没有舒适的房间,没有柔软的衣服,走到哪里都需要步行她都依然期待明天的到来。 承羽为她带来了食物与安全,而她则可以为承羽带来很多美好的新事物. 现在的她正在幸福之中。 彷徨彻底消散,姗姗坐到承羽身边,贴住她的肩膀:承羽,我以后 承羽扭过头,苍青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少女的侧脸,某种强烈的情绪为她打上一层特殊的色彩。 我以后呀要做巧克力。少女琥珀色的眼中满是笑意,笑意中倒映着承羽:它很甜哦。 雨云散去,两人在如洗的晴空下踏着泥土返回。 直到今天,姗姗也不太明白【长冬】的含义。至少在森林里漫步的时候,冬天的感觉并不明显。唯有夜晚偶尔会下起冷雨。 她踮起脚跳了跳,从枝头上摘下一颗可可果放到篮子里。藤条编织的提篮中放着不少野果和一把刚做好的小铲子。 承羽,那座最高的山是哪里呀? 第48章 姗姗指着天际线上一个依稀可辨的轮廓。 承羽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那是圣山,巫就在里面。 腿有点酸,但姗姗反而加快脚步,她的体力似乎好了不少。 她不想露出疲惫的样子,因为只要速度一缓,承羽就会顺手抱起她哪怕背着沉重的武器。 承羽忽然停住脚,姗姗也跟着停了下来。 有声音,还很清晰。 她们站在树后,让整片森林与扑面的风做掩护。 咳这么多人堵我一个?没意思啊。 女性的声音富有独特的低沉与沙感,在嘈杂的争论中也很清晰。。 姗姗抬起头,看向承羽:承羽的表情严肃又戒备。 其他人的声音十分杂乱,还有武器折断的脆响。 去死! 别挣扎了,你的伤还在呢。 芦苇,你们跑远点用弓箭射她! 喂,至少告诉我杀我的理由吧?女人在笑。 少废话! 我们只要你的尸体。 是吗但是啊 咔啷!有什么破碎了。 嚓嚓,有什么折断了。 在周围一片喊打喊杀声中,女人戏谑的声音分外清晰:我的同伴,在那里! 承羽浑身绷紧,她将姗姗一把扑倒,避开射来的羽箭。 豹尾与利爪在起身时变化完毕,这一次,承羽没有抽出长矛。 姗姗仰躺在地上,看到苍青色中的瞳孔一瞬间化为兽类的竖瞳,那是卷入纷争的预告。 第026章 寒光 图腾在脊背上闪耀,承羽跃入林间空地,所有目光汇聚到她的爪尖。 除了红发女人。 承羽半兽化的目的只有一个,属于豹形的爆发力让她一瞬间锁定了所有手持弓箭的人。他们才刚刚散开,来不及爬到高处 刷 破风声击碎叶片,生命的重量不过几次呼吸。 利爪击碎了两名弓箭手,红发女人则杀死了第三人。 野兽般的瞳孔划过在场众人,直觉清晰地捕捉到某个讯息:他们是敌人! 该死为首的男人发出凄厉的嘶吼,他高举手中的骨锤,用尽全力往前砸去!此时最简单的武器被赋予了最直接的破坏力。 然而,无法命中的攻击毫无意义。 男人没有死,死的人是他左右的同伴。压制红发女的持刀人也停止了呼吸。 九个围杀一个?不,现在是二对一。 承羽加入后,猎物与猎手彻底翻转。 姗姗躲在树丛里,惊讶地捂着嘴。虽然之前看过承羽对峙数十倍的敌人,但还是很难理解刚刚发生的战斗! 图腾和个人实力的差距似乎把这个世界的阶层撕扯开来,没有图腾加护或是不具备勇士体格的人只比地球人强壮一些,而勇士与图腾则超越了常理。 好奇心倏忽闪过:重甲、钢铁乃至枪械如果发明的话,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就熄灭了,姗姗懂的不多,但能感受到强烈的畏惧。 在文明的道路上,她就像承羽,而普通人就像她,如果她不顾一切奔跑,也许会有太多人落在身后,在尘土里倒下。 想法熄灭时,耳边的声音就清晰了,承羽在争执?姗姗安静下来,仔细听。 红发女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使用图腾的力量,她捂着受伤的肩膀一步一步靠近承羽:谢了。 矛尖顶在鼻尖,红发女人停在原地,无奈地举起右臂:我说,这位勇士你好好看看我的伤,怎么可能袭击你? 承羽的矛尖纹丝不动:你是谁,他们又是谁? 啧解释起来很麻烦啊。红发女人抱怨了一句,看着承羽的眼睛也只好继续说:我叫月,是个自己讨生活的流浪人。他们是想讨好太阳王的人。 太阳王想要你的命? 哈哈哈,不能这么说。我之前确实给他添过一点点麻烦月摆了摆手:太阳王以为我死了。 看着她弯曲起来的手指,承羽不置可否:说实话。 月站直身体,严肃地发誓:我以生命保证句句属实。呃、这位勇士,看头饰您应该就是羽族的承羽我可否暂时效力羽族?我愿接受一切考验。 不能。长矛收回,承羽背后的尾巴也消失了,她转身走向姗姗藏身的树丛。 月却像没听到一般跟了过去:我发誓,刚刚那是最后一点危险~ 如果你再不滚,我就是你的危险。 趁着承羽停下脚步的一刹那,月咧开嘴,金色的眼眸中血色浮动:是吗,我当然敌不过您,那【她】呢? 深深的寒冷切裂了彼此间穿过的风。 在承羽手掌转换为利爪之前,月忽然趴在了地上! 趴伏着的女人滑稽而恳切地乞求:刚刚只是玩笑,两位的大恩大德月记住了!只求您大人大量,饶这一回! 第49章 气势陡然一松,承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这位滑躺的女人怎么办。 月嬉皮笑脸地抬起头:可惜咱太穷了,实在没办法报答两位 承羽的拳头放松了,她走到月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月仰着头,讨好道:我是个伤了骨头的人,只想好好活下去。如果您实在不想带我前往羽族,恳请施舍一点伤药 承羽看着趴在地上的月,这个女人非常危险。即使不依靠直觉,她也能轻松理解到这一点。地上的人虽然也是人类,却不是她的同类。 【敌人,杀。】 简单的思绪飞驰而过,她却想到姗姗清澈的双眼。 拉开弓弦的时候,姗姗是在畏惧什么呢总觉得不是危险。 【剥夺生命】 【畏惧,剥夺生命本身。】 这句话暂时没能传达给承羽,但她依然伸出手,拉起了地上的月。 虽然感觉她是敌人、是麻烦。 但并没看到她杀害族人或是强迫他人充作奴隶。 这个女人唯一的、让她起杀心的罪过,是把姗姗卷到致命的危险中。 而姗姗恐怕不想看到无谓的死亡。 姗姗,没事了。 承羽握紧月没有受伤的手腕,向树丛里喊道。 树丛晃了晃,姗姗紧张地探出脑袋,一瘸一拐地往她们面前跑。 承羽赶紧丢开月,跑向姗姗:腿受伤了? 姗姗摆摆手,不好意思地让开:没,蹲久了脚麻 ?承羽坚持扛起她,拽下鞋子检查脚腕:蹲着怎么会脚麻? 体质差异,还真是很难解释的问题。 月静静地等待她们忙完,脸上挂着驯顺的笑容,连那双罕见的金棕色眼睛都充满希冀。 唯有斜飞如鬓的浓眉透露出隐藏的桀骜。 姗姗好奇地看了一眼,贴着承羽的耳朵:这个人要怎么办呀? 承羽也贴住她的耳朵,嘴唇差点擦到耳垂:你觉得呢? !! 姗姗的脸迅速涨红,原本的气愤与担忧被强烈的悸动碾得粉碎。 说到底,只要承羽安安全全地站在面前,用那双眼睛看着她她根本没法生气。 看着少女接近喜悦的神情,承羽有些疑惑。 不过知道姗姗的心情很好,她的杀意便彻底消散了。承羽冰冷地扫了一眼月: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没想到红发女人不以为耻,嬉笑着故意用左肘蹭着地往前爬:哎呀,哎呀呀,善良又可爱的女孩呀,救救我吧~ 一丝冷笑藏在月的唇线间:她是最知道这些翼人是什么玩意的了。 翼人都是鸟脑子,尤其是流落在翼人族外的、年轻的翼人少女。 她们仗着自己独特的翅膀占尽便宜,面前这位这样小巧,又有一对琥珀色的眼睛肯定是那种依附于强者的藤萝,最擅长慷他人之慨,展示自己的美好心灵。 承羽 是吧,是要答应了吧?月想笑出声,羽族的承羽又怎样,被这样的小东西缠上 这个人如果拼死偷袭你,你会受伤吗? 啊? 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承羽认真地瞅了她一眼:她应该有图腾加护我看看。 没等月同意,衣服发出刺啦一声。 不是那几种,她伤不了我。 ??? 姗姗松了口气,终于露出月刚刚猜想的,近似慷慨的笑容:那就好~对了,她只伤了一只手对不对?应该还是能跑的吧。月,你还能跑吗? 能。 月是真的蒙了,她问这些做什么。 姗姗和善地拍拍手:那就好,既然你那么穷,就用暂时的劳动弥补刚刚的过错吧! 月敛起笑容,这女人才不是鸟脑子。 第027章 试药 月看着不远处的牛马群,一滴冷汗顺着脊背流下:我说可爱的女孩,这样艰巨的任务不合适吧? 姗姗睁大眼睛:诶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的腿又没受伤。 不是您的意思是让我冲过去,把牛马驱散到承羽那边? 姗姗猛力点头:嗯嗯!没错,这样承羽就能很轻松地套住一匹啦。 我能恳求您的怜悯吗?万一有牛马发狂撞到我怎么办? 姗姗笑眯眯的表情顿时消失了:怜悯,你拖承羽下水的时候有怜悯过吗?为承羽避免一次受伤的风险不是很公平么? 看着她认真的眼神,月深吸一口气,蒙混不过去啊。 不过这女人的打算倒也还行,就算一只手受伤,她冲撞牛马群的危险性还是比面对追兵小得多。 她不再讨价还价,低下头,额发盖住幽深的眼:好,我答应。 那请跑到另一边起跑吧? 姗姗摊开一只手:你看上去很危险,我要和承羽站在一起。 还真是直白又聪明啊。 第50章 月轻笑一声,慢慢绕到另一侧。 这是一个足有三十多头的牛马群,领头的是一只双角纯白的巨大公牛不对,不是公的,是母牛? 月皱起眉,牛马这玩意公母都可能长角,带仔的母牛要比公牛危险十倍,绝对会主动攻击狩猎者。她仔细查看一番,发现附近没有小牛才松了口气。 以防万一,月不得不呼唤图腾的加护,她承受不了再一次受伤的风险! 金色的耳朵出现在头顶,狮子尾巴用力一扫,月猛地朝牛马群冲去。 吼威慑性的吼叫猛然炸响,假如是在战场,略有胆怯的勇士都会被当场震住! 不过牛马毕竟是动物,天然的直觉让它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立刻逃走! 嚒呜白角牛马留在原地,它压低重心,将撞角对准月。 【糟糕!】 月瞬间起跳,侧腹被划出一道浅痕。 牛马的角上挂着长袍残片,它甩动蹄子刨掘地面。一人一兽紧紧盯着对方。 嗖 一只套索稳稳套住牛马,在它的嚎叫声中往回拖曳。 月有片刻惊讶:她们难道不追那些更好追的哦,这只白角确实稀有。 狮子的特征顿时散去,月捂着手退到林荫处,冷眼看着承羽将牛马拉到近处。 羽族的承羽明明是豹类图腾,为何会有此等神力上天还真是不公平。 承羽收紧胳膊,牛马的蹄子不可抗拒地脱离浅坑,蹭着泥往前滑。它拼命挣扎,可最终还是猛地向前倾倒。 在牛马倒下的一瞬间,承羽猛地往上翻去!套索快要断裂,她索性用双臂紧紧缚住马脖子。 哞 强烈的不适感让牛马暴躁起来,它浑身绷紧,努力往前 姗姗在森林边缘捏了把汗,接下来肯定要驯马了,那匹牛一样壮的马匹肯定会往树上撞吧?希望承羽不要在拉锯战中受伤 牛马向前的奔势忽然停止,承羽的双腿夹紧马腹,双臂猛地一抬,居然直接将牛马往回拽去!牛马一个趔趄,两条前腿跪在泥地上。 月终于控制不住表情:这还是人?!怎会有人在速度、精准与力量上同时达到极致?! 她的惊讶被脑海中纯金色的人影盖过,也对,她还看过一个这样的人太阳王。 月的表情复杂起来,太阳王和承羽命运为何会如此偏爱这两个人难道真的存在不公的神明? 【可恶】她握紧拳头,愤怒与不甘在眼中翻涌。 还好,跪在地上的牛马比她还不甘心,白角马呼哧呼哧地喷着气。它猛地往外一翻,想把背上的人摔在地上,可惜承羽的力气比它大得多,图腾闪烁后,白角马的后腿也摔了下来。 它实在是没力气了,输家被吃再自然不过。 在挣扎中耗尽力气的白角马闭上眼睛直喘气,它弄不明白为何背上的猎食者还不吃它,索性休息起来。 承羽 姗姗挎着篮子跑过来:没有受伤吧!手心还好吗!绳索那么细,下次一定要做副手套。 承羽松开右手,角马刚抬起腿又被一拳锤了下去。 它喷了口气,继续休息起来。 姗姗跑到牛马边上,看着被承羽压住的白角马,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角马毛茸茸的鬓毛。这层鬓毛比蓝星上的马毛更浓密,仿佛猫儿炸起的背毛。 呼哧! 牛马猛地一惊,它睁开眼睛,眼前的生物是人类,但这个身影和其他人类有所不同。 牛马不明白不同在哪里,它纯粹的心灵只能感受到小小的人类传递过来的情绪很温暖,就像外层包裹的光晕一样。 是一种让它想亲近的温暖。 它想把脑袋偏向一边,可脖子依然压得很重。 你吃树叶吗? 姗姗看牛马不反抗,又摸了摸。这个世界的动物很多都是长毛的,居然在夏末初秋也保持长毛,可见冬天一定很可怕,也可能是冬季时间不规律? 牛马把头往姗姗那儿蹭了蹭,它的鬓毛自己抓不到,有人帮忙抓还挺舒服。 一把植物忽然凑到嘴边,它警觉地闻了闻,居然有股难以抗拒的甜香! 姗姗举着树枝往前递:吃吃看?是高处的嫩叶哦。 虽然脖子上压得更紧了,但牛马还是伸出舌头,卷了一口叶子。它吧唧一下把树枝抽到嘴里,嚼来嚼去,越吃越香。 吃完后,牛马盯着姗姗,眼睛亮晶晶的。如果能说话,肯定会大喊还有吗? 好可爱~小白角,以后叫你白角。 这一次,牛马没有抗拒这只小手抚摸角下的绒毛。 两位,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月走到白角另一侧,在承羽的注视下无奈地摊开手我的错已经赎完了吧。 姗姗笑眯眯地抖抖篮子:你不要伤药了吗? 您愿意给? 当然,只要你愿意治。看着月戒备的样子,姗姗掀开篮子,里面是一些辨认不出的草叶。不过都不算常见,看上去是特意采集的。 第51章 这女人是巫?不,最多是巫的徒弟。 月的肩膀松懈下来:您愿意治我,我当然愿意,多谢。 好~我们找个能捣药膏的山洞。 天空飘起雨点,承羽拍了拍白角的背:姗姗,坐上来试试看。 可以吗? 它想摔你,我就摔它。 姗姗羞涩地一咬唇,握住承羽的手爬上马背。 牛马的背很宽,就是鬓毛太多,腿蹭到就痒。她轻轻靠住承羽,白角似乎恢复了一点体力,对于一只体型超过牛一圈的马来说,背起两个人也不算什么。 承羽松开绳索,让白角慢慢往前走,月跟在最后面。她狐疑地瞟了一眼承羽的腰包:包里应该有药吧?那女人舍不得用好的,想用药草糊弄我? 不过有药总比没药好,她看了一眼试图愈合却怎么也好不了的手臂,咬咬牙继续跟上。 她们很快找到一处可以避雨的山洞,白角被拴在洞口,啃着承羽刚采的嫩叶。 姗姗从篮子里取出几种草药,在月怀疑的眼神中撕下叶片,堆成一堆,用石片捣成泥状。 捣好的药泥和青团一个颜色,可惜表面凹凸不平,全是植物残渣。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吃。 姗姗看了一眼手中的药团,直觉告诉她,还是外敷比较好。 好了~快来试试药膏吧。 她捧着药团,往月手臂上送。 月猛地一哆嗦:女孩,你这药是巫教的吗? 啊 药泥噗地一声盖好了,姗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自学成才。 ...... 月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活这么大,她第一次像傻子一样被人摆一道!! 姗姗躲到承羽背后:我保证,这些都是治疗外伤的药草。我捣药的时候也在为你祈祷哦! 今天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触碰到植物时会有模糊的感应,对治疗外伤的植物也和有毒植物一样有特殊提示,这才一路采了一些。 不过她并不清楚怎么制药,只好直接切碎了事。 总不能拿羽族人、承羽和自己做实验嘛。 你、你 月咬牙切齿,看到承羽才冷静一些:算你狠! 她转身往外走,却被承羽一把抓住。 承羽按住月完好的那只肩膀:别想弄掉姗姗辛苦敷的药。 月气急而笑:搞什么啊! 这也叫药 她愣住了,这才发现胳膊已经不疼了。 雨停后,三人分道扬镳。 月回过头,她略过高大的承羽与白角,视线汇聚在姗姗的背影上。 这个女人 【有让人不快的才能啊。】 第028章 最珍贵的赠礼 好冷贝亚在村口直跺脚,风呼呼地刮。 真的太冷了,难怪蝶羽会吩咐提前准备秋日篝火宴需要的东西。 不过这样冷聚集在草原上的人会不会不够多?最重要的是,其他部族的成名勇士会不会因为必须加紧狩猎而放弃这次秋日宴会? 贝亚不安地收紧袖子:孩子,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孩子而不是一个虚弱的孩子。在采集队事事拔尖的她,一想到也许会因为孩子太弱而丢脸就一阵难受。 但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承羽说不定会被其他人抢走。族里每一个没有伴侣的人,都愿意和承羽一起养育孩子吧? 特别是那个翼人族女孩。 承羽回来了! 简易瞭望台上的人一声大喊,贝亚的眼睛顿时一亮。 她抱紧手中的毛皮斗篷急急地往外赶:既然翼人女孩要送承羽毛皮衣服,她就得提前送!就算承羽是和翼人女孩一起回来的,她也要抢先问承羽 让一让啊一阵马蹄声响起。 让什么?贝亚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白影闪过,牛角刷地擦过她精心缝制的斗篷,留下一个小小的破口。 破口很小,但贝亚依然气出了眼泪:承羽怎么能穿有破口的毛皮!她、她好不容易才赶完的啊!!! 姗姗拍拍白角的脖子,跑得正欢的白角终于停了下来。 你!你为什么这么干!!贝亚眼含泪水地冲到姗姗面前,她知道承羽就在附近,怎么也不能放过这个撕破她斗篷的女人! 姗姗蔫蔫地从白角背上翻下来:对不起你没受伤吧? 你、你要怎么赔我的斗篷,我为了做这条斗篷,晚上都在火把下缝啊 贝亚泛黑的眼圈很有说服力,姗姗的头低得更低了:对不起,我没管好白角,我先帮你缝好,下次再赔你一条? 谁要你缝 该道歉的是我,贝亚。承羽从白角身后走出,她刚刚有一段距离,跃过来时已经完了。 承羽和姗姗并肩,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让姗姗独自骑马是我大意了。 白角似乎很喜欢姗姗,两个人都没有防备,没想到一回羽族就发生了意外。 看到承羽的反应,贝亚的眼泪涌地更愤怒了。但这一次她没有任凭怒气发作,反而擦干泪水,摆出宽恕的样子:算啦,既然是承羽,我就没什么好追究的了,毕竟 第52章 她捧着斗篷,调整好娇羞又悲伤地姿态:蝶羽说秋日宴会提前了,这条斗篷是 哞~ 白角忽然挣开姗姗手中的绳索,向着族里跑去! 白角!白角你不要乱跑 贝亚,赔偿的事情下次再说。承羽对贝亚一点头,冲过去揪住绳子。 白角停了下来,但还是不甘心地冲着一个方向使力。 姗姗无奈地拍了拍它的角:承羽,我们看看白角到底要做什么吧?养了几天,她可舍不得让白角因为闹事变成牛肉饭,不好好弄清楚习惯可不行。 好。 白角~你慢点走,别撞到人~ 看着姗姗叽叽咕咕地和白角对话,承羽放松绳索,嘴唇微微上扬。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白角两侧,缓缓朝族内走去。 贝亚愣在原地,脸青一阵白一阵,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送礼机会,这样的气氛让她怎么接近? 可恶!可恶难道翼人族真的受到女神的偏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生气,气也没用。重点不是那个女孩,是承羽姗姗刚加入羽族,看上去还没成年,怎么也不可能参加秋日宴会。 既然不参加秋日宴会,就不能怀孕,不怀孕就不会和承羽一起养孩子当务之急是抓住承羽才对。 接下来所有人都很忙,忙碌的时候不是送礼的好机会。 翼人女孩应该会选择秋日宴会当天送礼,那她只要在当天送出斗篷就好。两相对比之下,承羽肯定看得出谁的礼物更美丽、用心。 姗姗跟着白角一路走,居然走回到承羽家门口。 白角一屁股蹲在插着大土豆1号的试验田面前,不肯走了。 这个不能吃!!!姗姗瞪大眼睛拦在土豆面前:不可以,听到了吗,不可以 哞 白角似乎听懂了,遗憾地挪开嘴。 姗姗松了口气,等晚上就把这圈试验田用栅栏围起来!呃还得麻烦大家帮白角修个牛栏。 放松下来后,她忽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礼物! 她刚刚可听清楚了,秋日宴会提前了,那礼物也得提前送吧。 还好,她已经有了最合适的礼物。 姗姗站在白角面前,专注地盯着承羽,直到对方也同样认真地看过来。 承羽,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她的手抚在白角身上。 白角人性化地哞?了一声。 没等承羽回答,姗姗自信地拍了拍白角的脊背:不是白角哦,白角本来就是承羽驯服的。我想说的是 想说的很多,她现在站在试验田旁边,身后有鸡舍,现在又拍着白角。作为姗姗,她想送给承羽的是畜牧养殖、医疗交通、种植加工 一切,她拥有的一切,都愿交给承羽。哪怕这份心意的重量,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姗姗羞涩地笑了:我想送给承羽一切,听上去很敷衍吧? 不,你是认真的。 嗯,我是认真的。 姗姗有些恍惚,此时此刻,承羽的表情就像真的理解她所思所想一般。 那怎么可能呢? 但是她愿意相信。 于是笑容逐渐扩大:好~那我送给了承羽全世界最好的礼物,承羽要送我什么呢? 承羽思索了一下,真的从怀中摸出一个东西之前捡到的陨石。 准确的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陨铁。 姗姗伸出手:哈哈哈哈,也行呀~不过这颗星星承羽早就说要送我啦! 再仔细看看。 孩子气的表情重新出现在承羽脸上,承羽很爱笑吗? 姗姗低下头,发现陨石旁边还有一小颗珠子。 这是碎片? 承羽点点头:这块东西很硬,我用图腾的力量磨了一个晚上才磨下一小颗珠子。等我磨完了,给你串条项链。 姗姗深吸一口气,跳起来捏住承羽的腮帮:不要浪费啊!!陨铁不是给你车珠子的!!!!闲珠赋 虽然很感动,但浪费材料车珠子的行为必须强烈谴责! 承羽还在坚持:这颗星星是姗姗的。 姗姗踮起脚尖,只取走一颗珠子,她将琥珀色的湖泊送入苍蓝的星辰:那我要把这颗星星的其他部分,镶嵌在一把矛上。 若漫天星辰属于我,我愿倾倒于你。 第029章 摇摆(倒v开始) 清晨, 承羽从地毯上翻起,手臂忽然触碰到一片柔软。 唔卷在另一侧地毯里的姗姗咕哝了两声,睁开眼睛。 承羽伸手顺了顺她的发丝:继续睡? 我怎么在地上抢你被子啊?!姗姗猛地支起身子,真糟糕。肯定是因为昨天太冷了, 迷迷糊糊就翻下来贴着承羽睡了 承羽披好斗篷往外走:我先出去帮忙, 好好休息。星星我带去找人镶嵌一下。 第53章 嗯 姗姗意识模糊地应了一声, 过了没一会啪地一下跳了起来! 不对, 睡什么睡,还有好多事! 忙到中午,承羽也没回来,只是托鸠送了一句话。 【宴会场地需要帮忙,几天后见】 姗姗只得拉了鸠的壮丁, 两个人将牛栏和试验田的栅栏装好。 当月亮爬上星空, 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被整理了一遍,连木柜都擦得发亮。 彻底平静下来的姗姗坐在榻上,缝制用小野猪与鸡蛋换来的毛皮。这块毛皮只有半张桌子大,刚够做个斗篷, 可千万别 啪嚓。 骨针无辜地从另一头窜出,姗姗看着中间一个破洞,忍不住拍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发呆!她振作精神, 重新调整骨针 啪嚓 这一下左右刺了个对穿。 啊姗姗一下栽倒在毯子上。 斗篷彻底没了, 要不改小点做条小披肩? 嗷 十分钟后, 一声扎到爪子的哀嚎划破夜空。 手套!反正我本来就想做手套!! 既然有了栅栏,给试验田换上更好的泥土也是应该的。 第二天,姗姗起了个大早, 一个人背着藤筐与铲子走向采集点。 午饭后,姗姗用力放下手中的藤筐, 里面乘着满满一筐土块。抬一路撒一路,从森林来回十几趟才搬回来够用的泥土。 她用手捻了捻土块,红色表面捏开后是润泽的黑褐色,长舒一口气:呼总算弄到够好的泥土了。 村落周边的野兽基本被狩猎队清理完了,大型兽类不怎么接近据点。她考察了周边地块,一共发现四种可以种植作物的泥土。 最常见的黄泥:各种杂草和树木都自然生长在上面,看不出分别。 细沙土质感的河边土:小灌木和野草长得很茂盛,但没挖掘出部族常常食用的块茎。 而块茎基本分布在红土与黑土混杂的地带上,纯红土被部族的人刨去做瓦罐,纯黑土的位置有点危险,她没敢过去。 姗姗将红土一点点倒入木条圈出来的一片土地上,推成一个薄薄的矩形,细细松整。 汗水从脸颊上滑下,她抬起胳膊擦了擦,把大土豆1号与其余大块茎一个一个移栽进去。 树果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姗姗~你好忙啊! 啊谢谢你帮我喂蛋雀!姗姗连忙站起来道谢,离开这几天多亏了树果,不然蛋雀就得集体饿死了。 树果摆摆手:谢什么呀,你还送了我两只呢! 她站在姗姗身边,看了半晌种地,终于憋不住了:姗姗你不去宴会吗? 去帮忙?我现在也在帮忙呀。 树果摸摸下巴,探着头问:装傻? 没,装什么傻姗姗在瓦罐里洗干净手,看了一眼准备离开的树果,指了指帘子:进去聊聊? 好好好!树果早有此意,跟着姗姗钻进了帐篷。 她们一边一个坐在地毯边缘,姗姗拿来水果干递给树果。 树果捻起一根水果干放到嘴里:嚯,你放了蜂蜜糖! 嗯,新鲜的水果不甜。 不甜?!这是咔啦果,怎么可能不甜!树果舔舔手指,她一尝就知道是熟透的咔啦果,至于蜂蜜糖,肯定是承羽存着的。 真是会享受啊要是贝亚姐肯定舍不得平时吃。 她不禁又打量一眼姗姗,姗姗加入羽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姗姗是她看过的,和贝亚姐、和其他人差异最大、最神秘的人了!不光是翼人身份,还是异族的巫教出的徒弟,充满各种奇异的想法。 还有仿佛行走在云朵上的气质。 以后会有更甜的东西的。姗姗只是坐在一边,一片水果干都没吃。 树果轻轻叹气:真自信,不过现在重要的是水果干吗? 确实,还是主食更重要。 确实个头啦!树果吃完最后一片水果干:哼,你知道秋日宴会就在今晚吗? 知道啊。 承羽也去了。 嗯。 贝亚姐也去了。 长时间的沉默后,姗姗双手交握在膝上:...我也没办法阻止啊。 礼物已经送过了,真正的心意也许没有传达到,人反而还冷静下来了。 很奇异,现在的她既不像刚开始一样自卑,也不像前段时间那样跃跃欲试。假如承羽十分渴望孩子与家庭,那她的心意只会毁掉属于承羽的完美。 【如果那是承羽的意愿,那我远远避开也可以。】 反正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就算一辈子从早忙到晚,也忙不完呢。 看着姗姗陷入迷茫的表情,树果也不再劝,反而一屁股坐到床上:是~吗,那可真好啊~说起来,你知道宴会是什么流程吗? 第54章 不需要知道啦 树果没管她,还在继续说:这次的宴会主场就在羽族附近,毕竟我们的勇士很强嘛。首先呢,来自不同族群的人聚在一起交流,送礼物啦、比武啦,甚至有人做买卖呢。 一副画卷在脑海中展开,姗姗仿佛能看到承羽走入会场的一瞬间。承羽是那样夺目,一定有很多人注视着她,期待展开一段浪漫的邂逅吧。 然后~不管怎么样,表现最出彩和原来就很有名的勇士会被一大堆人追捧,他们可以挑选看上眼的男女一起参加晚上的篝火宴会。 承羽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他们会聊得很开心吗?气氛一定很好,所有人都欢声笑语,十分自然 姗姗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这样的自然,绝对不是她希望的事情 她才放不了手,只要一想到都会心疼。 承羽不是一件物品,是,她是要尊重承羽的选择。 但她还没有给过承羽选择啊! ...最后呢,篝火不远处就是新搭好的帐篷,异族男女们会共度整整三次日出日落姗姗,你出去做什么呀? 去会场帮忙! 树果笑眯眯地跳起来走到门口:帮什么忙呀,你晚点赶过去还来得及祝福承羽和贝亚姐呢~ 树果。 咋啦? 姗姗拍拍白角的脊背,翻了上去:你为什么希望我干涉贝亚? 【虽然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谁知道~可能我和贝亚姐的关系没那么好?毕竟她经常骂我来着。 姗姗不再追问,白角朝着她指向的方向跑动起来。 树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人总不能活在梦里嘛~ 尤其是白日的梦境里。 她抹了一把嘴唇,将最后一点蜜糖吮干净。 到底谁才是谁心上的蜂蜜糖呢? 第030章 拒绝 宴会会场就在羽族据点不远处, 只有一道简易的围栏将帐篷与森林隔开。 最后的准备已经做好,中心的篝火还未点燃,人们缓慢地分散在四周,物色顺眼的男女。 让一让 清脆的声音伴随马蹄, 姗姗连滚带爬地从白角身上翻下来。 她顾不上翻滚的胃, 无视围栏边盯着她和白角看个不停的陌生人, 四处寻找认识的族人, 很快就看到站在最外侧的鸠。 姗姗径直走到鸠旁边,挥了挥手:你今天也参加晚会吗?看到承羽没? 鸠愣了一下,点头又摇头:承羽在里面啊,我就帮忙守个门,万一有人要闹事诶你做啥? 姗姗把白角的绳索塞给鸠, 提着裙子往里冲:我去找承羽! 说完就挤进了人群里, 留下鸠和白角大眼瞪小眼。鸠猛地一拍脑门:喂!牛太大啦,它要跑我拉不住啊?! 白角嫌弃地用脚轻踢了他一下。 你、你这牛要做什么? 哞!白角冲着一棵大树打了个响鼻。 我没空给你弄叶子嗷喂?!算你狠鸠又被踩了一蹄子,只得扒住树干往上爬,薅下两把叶子。 喂完牛后他才咬牙想起一件事:他是守卫啊, 应该拦着姗姗才对!她又不参加宴会,多半还会闹出点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放她进去也没啥, 反正她也闹不过贝亚, 总不能压着承羽打吧?哈哈哈哈哈呃好像哪里不对。 周围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虽然庆典比往年提前了许多,依然有不少异族人及时赶到。 姗姗放慢脚步,紧张地扫视每一个路过的人。 承羽在哪里?难道已经来晚了? 可爱的女孩, 又见面了。月略带调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斜靠着帐篷的支点, 一只脚横在路中。 姗姗不小心踩了一脚,一边道歉一边追问:不好意思你知道承羽在哪里吗? 知道啊,不过你也是女人,这个时候找她难道不煞风景? 姗姗深吸一口气,憋住想揍人的冲动:现在天还没黑呢! 所以? 不知道就算了。 看着扭头就走的姗姗,月笑着摆手:我给你指路,女孩,不过需要一些你上次给的伤药。她眸光幽暗,那种药到底是什么来头在太阳王身边时,她也不是没用过好东西。然而没有一种药物,哪怕是巫通过特殊能力调配的药物可以加速断骨的再生。 如果光靠图腾之力,她断掉的手臂起码要数个月才能长好。然而那些野草般的草药泥,居然让断手两天内恢复如初。 何等可怕的才能!假如太阳王知道,一定会不计代价得到她。 第55章 姗姗停住脚,犹豫了一下:我现在身上没有。 啊~没事,我几天后去羽族外面等也一样。 好!几块药膏而已,哪有承羽重要! 月满意地笑笑,指向右侧:那边。我刚刚看到一个漂亮女人拽着她进去了,真是好好的宴会,多吸引一下异性啊。 她话没说完,姗姗已经冲了出去,比牛马跑得都快。 姗姗喘着气停在帐篷前面,体力实在是受不住了。某种执着支撑着她轻轻掀开帐篷的帘子,刚想进去就听到承羽的声音,吓得她松开手站在外面。 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一个声音是承羽,一个声音是贝亚?! 贝亚,除了这些还有事需要帮忙吗? 你怎么这么急 嗯,想早点回去。 回去?姗姗的呼吸变轻了,承羽不准备参加晚宴? 你今年也不参加吗?也没必要非得成为族长再参加吧。 蝶羽和我说了,今年的长冬恐怕会提前,现在族里想怀孕的人也多。 别担心,我们每年都能提前存够食物不过,既然你不想也没关系 姗姗的心脏一抽,她知道贝亚要说什么了,可是作为一个【旁听】的人,她、她没有立场也来不及阻止。 承羽,请和我一起养育儿女。 她们没有听到承羽的回答,贝亚接下来的话语十分恳切:我的年纪很大了,今年好不容易有一位勇士愿意和我生孩子,他很不错,孩子也会很好的。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姗姗觉得自己要不能呼吸了,也许贝亚也是。 此时,承羽终于开口:贝亚姐,一定有其他人愿意和你一起养育孩子的。 为什么不是你!是、是因为 承羽沉稳的声音盖过了尖锐的质问:因为我从未想过和贝亚姐一起养育孩子。 承羽十分困惑,她不知道眼前的贝亚为何会哭。 今天之前,贝亚从未提过孩子的事情啊,而且她也无法想象和贝亚姐一起养育孩子的画面。脑袋是空白的,只觉得和自身毫无联系。 你骗人!我、我还以为你让夏叔叔找漂亮的木头镶珠子,是是是送给我的礼物啊。 不然谁会在秋日宴会之前特地找到夏叔叔串首饰呢! 那个珠子是,呃承羽沉默了,直觉让她没有第一时间说出姗姗的名字。 不甘心的抽泣声只持续了几秒钟,贝亚很快振作起来,她抬起的眼中充满热切:承羽,你应该记得族长曾经说过的话吧,她让我多照顾你。 是。 所以我一直带着你玩,送你最好的果子,你也会送我猎物和毛皮。 承羽恍然地点头:如果贝亚姐以后缺少食物,和我说就好。 那为何不和我一起养孩子?你不喜欢孩子吗,他们那么可爱,哪有人老了不需要孩子的赡养呢。 养育孩子是因为需要赡养吗? 承羽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曾经的母亲也没有说过这句话。 她慎重地避开贝亚伸过来的手臂:我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承羽看了一眼帐篷的帘子,收回目光:都不明白,贝亚姐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和其他族人都会帮忙的。 那你 我不能和你一起生活,对不起。 贝亚恳求的话语黏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她从承羽的语气中听出了困惑,不是为难或者厌恶,仅仅是迷茫: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养孩子呢? 这让她根本找不到继续施压的理由。 承羽站起身走到帘子前,回过头最后嘱咐了一句:贝亚姐,上次的赔礼我会尽快送到你家的。 阳光洒在身上,走出帐篷的承羽左右看了看,径直走到一棵树下,冲着树冠张开手:姗姗? 死死抱着树干的姗姗两颊通红怎么就被承羽发现了啊! 呜呜呜呜,被发现偷看了!! 可惜手臂的力气实在太小,几秒后,她滑脚猫儿似得掉了下来,摔在承羽的怀里。 对不起我本来没想偷听 好像原来是想闹事拽人来着,姗姗心虚地捂住脸。贝亚被拒绝了,但是她也看不到成功的可能啊。 第56章 万一承羽来一句:对不起,姗姗,我不能和你在一起那还不如不说呢! 事情一解决,心中破釜沉舟的勇气瞬间一空。 我太久没回来,你担心了吧。 嗯! 两只手自然而然地牵到一起,微蜷的发梢被风吹向承羽,划过她的手臂。 承羽侧过脸,姗姗娇小的身影仿佛在阳光下缓缓融化、向她走来,走到比紧贴更近的距离,走入其他人无法触及的地方。 【如果是姗姗】心只是开了个头,模糊的景象却在大脑中越来越清晰。幻象中的房屋逐渐凝实,然后,门开了 你们谈得怎么样? 月的声音打断了承羽的思绪,她抬起头,冰冷地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家伙:我说过,我拒绝你的提议。 哈哈哈哈,那就先别提太阳王了!月打着哈哈:不过你确定吗?喏,你看那边,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不被影响的啊。 顺着月的手指,她们看到了一群不速之客。 虽然场地中到处都是陌生人,但其他人远没有这些人显眼。 只见一个一头绿发的勇士正带着几个跟班堵在异族女性面前,大声威吓:拒绝我?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太阳王旗下的图腾勇士银大球! 银大球一边说,一边猛力拍动自己光着的上半身,上面确实有个乌龟图腾。 没等承羽走过去,有人狠狠从背后踹了银大球一脚。 这次露面的是一个一脸阴郁的金发男人:我们出门在外,可不能败坏太阳王的声誉。 啊是,哥哥。 银大球瞬间怂了,他让到一边,留下害怕地看着他们的异族女子。 金发男人身材挺拔,他走了两步,忽然扭头看向姗姗所在的方向:翼人,一个琥珀色眼睛、深棕色长发的翼人。 他脸上百无聊赖的神情顿时消失了。 【一个一定符合太阳王喜好的翼人。】 第031章 夜晚 周围人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哗地一声散开,不敢拦在金发男子要走的道路上。 看热闹得离远点,不管是自称太阳王属下的男人还是羽族的承羽,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 男子的眼神从姗姗移动到承羽, 右手戒备地扶上骨刀:戴朱红头饰的、羽族的承羽 成名的勇士固然是可怕的, 但男子自有另一股信念支持:羽族的承羽再怎么强也不是王者。何况, 太阳王赐予过我特殊的加护! 他在周围人的注视下跨出一步, 然后愈加轻松地走向她们:羽族也选了献给太阳王的神女?倒是识 男子住嘴了,因为承羽拔出了短刀,他足足慢了半拍:假如刚刚是在战斗,他已经死了。 承羽冷冷地将刀尖指向门口:滚。 男子咬着牙,他背后的跟班大声吠叫:你们羽族想反抗太阳王吗! 【糟糕。】金发男人连忙竖起刀。 太慢了。 承羽的刀宛若流星般斩下, 赤色的头饰纹丝不动。 当啷。 男子手中的刀哐地砸入地面, 仿佛被一记重锤击打! 这一次,金发男人的双眼被愤怒染红:我不想搬出王来,但你们欺人 最后一次机会,滚。 承羽说出这句话的同时, 男人倒飞出去,脊椎撞在横梁上,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一个人影忽然挡在中间, 月冲着承羽摆摆手:稍微克制一点, 对方好歹是太阳王的追随者~ 说完这句话, 她还刻意啊了一声:当然,这么烂的追随者,太阳王肯定不会在意, 毕竟他只喜欢最强的勇士与最美的女人。 这些臭鱼烂虾糊弄别人也就算了,糊弄到她头上, 太阳王再喜怒无常,也不会垂青这等货色。 ......地上的男人忽然抽搐了两下,一道奇异的图腾从内而外蔓延,在体表构成一块巨大的橙色圆形,圆心向外放射。 承羽只看了一眼:月,这是什么图腾? 月皱起眉:哦,看来他还真的讨到好处了。怎么会呢,太阳王的眼光没那么差月的眼睛落到男人的脸上,恍然大悟。 她认得这张脸,和太阳王某个宠姬长得很像。看来是裙带关系啊月顿时失去了兴趣。 金发男站了起来,但他扭曲的动作连跟班都吓得一退。 哥,你没事吧哥! 金发男没有回答兄弟的问题,他向前踉跄几步站稳,手臂和腿正慢慢膨胀,似乎在从内向外充气。 琥珀色眼睛的翼人他的双眼没有聚焦:必须献给王。 月冷笑一声:疯子,他根本驾驭不了太阳王的加护。 她也不知道太阳王是如何利用【那个东西】将异常的图腾力赋予其他人的,但她至少清楚一点:强行启用这份异常的加护,身体和精神都会快速消耗。 第57章 太阳王毕竟不是神,根本不能赋予人正经的图腾力,只不过构造出了某种类似的劣等品而已。 但是在异常效果持续的时候,还是撤退为上。 打定主意后,月抬起手:我们先撤,让他自己 话没说完,承羽已经跃过她,走向金发男子。 承羽头也不回地抽出长矛:不能让他在这里闹事。还有很多人停留在这儿,帐篷也好、聚会场地也好,一多半的人并不是勇士。 月一时无语【让大家一起跑不就行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随后被承羽的动作击碎竟有如此果断的攻势! 长矛笔直击出,空气仿若静止。然而当矛尖轻点敌人的一刹那,所有力量瞬间释放,搅开绚烂的血花! 吼男子的喉咙发出低吼,常人无法承受的一击并未让他倒下。 【闪开、闪开!】 残存的理智在嘶吼,闪开啊 【闪不开。】 第二击高高挥起,如舞动蝶翼般坠落。 男子体表放射的图腾总算起效,手臂与腿部同时发力,险而又险地弹开。 他四脚着地,用满含怨愤地眼仰视承羽:凭什么,明明都是图腾勇士,凭什么凭什么就算献上妹妹,被太阳王加护过他还是会输啊! 【不能输,哪怕死也不能输。】 一丝灼热的意念忽然控制了他的身心,一幕幕回忆加速闪过,让他想起生命中每一份不顺、每一次失败,直到嫉妒的火焰高高燃起。 看着静止不动的男子,承羽收回了第三击:清醒了? 一股异常暴躁的力量卷起风,除了承羽与姗姗,其他人同时后退一步,太阳的虚影照在他们意识深处,灼灼疼痛。 姗姗没有在意疯狂的男子,她只是看着承羽,紧张地交握手掌:一定不要受伤啊。 下一秒,承羽掷出了手中的武器。 男子睁开血红的眼:杀 此刻,他与体内的日轮合二为一,他,即是 噗嗤。 长矛穿透血肉的声音。 【怎么可能?太阳的加护没有起效吗】 男子的瞳孔逐渐散开,扭曲的图腾还在耸动,将更多血液搅地四处都是。死亡降临之前的这一刻,他才深深意识到实力的差距。 不该放过那两次逃走的机会为什么会被图腾影响?太阳王到底 他的眼睛失去焦距,呼吸随之停止。 啊他的跟班们看到头领死亡,这才懊丧地大声叫喊,拔腿就跑。 靠得最近的两人被承羽一把拖回:收拾干净再走。 呜这两人不敢与承羽对视,蹲下来把尸体抬好。他们的脸上倒没有太多悲痛,有的只是颓丧。 能和太阳王搭上关系的大哥死了,他们以后还怎么四处索要好处? 战斗明明很短,却感觉过了好久。 姗姗揉揉酸痛的眼睛:承羽,在这里杀了他会对羽族有影响吗? 承羽甩了甩矛尖的血,包好长矛走回她面前。 姗姗强打精神,扯出一个微笑:怎么啦? 一只手盖在她的眼睛上,承羽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害怕吗?下次不要看。 姗姗深吸一口气,摇摇头:不行,我要看着你。如果不能看着你,会更害怕啊。 沉默片刻后,承羽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怀中的少女还在颤抖,但扬起脸时仍然固执地微笑着。 咳咳!月在她们背后咳了咳。 月单手叉腰,对着承羽摆摆手:她问的问题还蛮要紧的,你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 承羽抱起姗姗,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太阳王不会为了这种人打过来,他的人太远了。 哦~果然不好糊弄啊承羽这种经常参与比武巡游的图腾勇士见识并不少。太阳王的势力离羽族远得很。 就算靠得近,太阳王也不是一个会为废物出头的人。 月笑眯眯地点点头:的确,不过太阳王现在四处扩张,迟早要打过来的。你既然不肯合作,是打定主意乖乖加入? 赢了就好。 月一时失笑:呃,太阳王旗下可有数千人 承羽头也不回地向帐篷走去:太阳王喜欢赌斗,我会赢他。 太阳王极爱炫耀勇武,那是因为太阳王从未输过! 看着承羽的背影,月咬紧嘴唇:可笑,她刚刚居然有一瞬间觉得这家伙能赢。 怎么可能呢,真是讨厌啊。 松软的触感垫在腰下,姗姗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脱离,她惊讶地看了一眼周围。不是要回家么?怎么留下了? 看摆设,应该是晚宴用的帐篷? 除了毛茸茸的毯子,帐篷里装饰了数种彩色羽毛与新鲜花朵,手边还放着一盘子充饥用的野果与块茎。 第58章 想到这帐篷晚上的用处,姗姗顿时红了脸:承羽带她来这里是、是是有什么话要说吧! 即使知道可能性很小,她也不禁心内雀跃,说不定呢,说不定真的是告白呢! 假如承羽和她告白,要迅速答应吗?还是羞涩地表示要考虑考虑呢。 一定要迅速答应! 姗姗。 在!!姗姗下意识一应,差点咬舌自尽:为什么要说在啊,这个时候应该期待地微笑才对!! 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好!然后呢,然后呢!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承羽卷起被子躺了下去。 ? 姗姗忍不住拍了拍被子:承羽,你你没有其他事情吗。 其他事情? 承羽往她身边靠了靠,一只手撑在肩旁:晚饭?别担心,这里有晚饭吃的。 谁担心这个呀!...不,为什么我们不回家呢 防止有人闹事。 还真是靠谱的回答,毕竟还得防着那些跟班回来报复。 虽然想到了,姗姗还是气呼呼地把头砸到枕头里:太丢人了!我刚刚都在想些什么啊! 果然,要是和贝亚一样猛冲上去,十有八九会被发好人卡吧。 说不定连好人卡都收不到,直接收到一个惊讶的表情。 姗姗沮丧地闭上眼睛,缓慢沉入梦乡。 至少承羽现在睡在我身边 深夜,承羽睁开眼。 一抹幽蓝很快熄灭,眼睛迅速适应黑暗。她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原来是下雨。 是雨声的话,继续睡就好。 承羽 小小的呼唤让身体瞬间绷紧,意识到是姗姗后又松懈下来。 少女还在熟睡,刚刚不过是梦呓。 承羽不禁有些诧异,都这么多次了,自己还没意识到姗姗睡在边上?是因为陌生吗? 【不对。】 她仔细端详着姗姗的睡颜,与其说是陌生或者不在意,不如说是熟悉,熟悉到习惯的地步,连身体都觉得不需要记忆。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她们才认识了不到一个月。 【承羽。】 姗姗?她小声回应,却发现姗姗睡得很熟,并没有说话。 刚刚那个声音也是梦呓?可是,清晰地就像是在更近、更近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属于姗姗的声音 承羽伸出手,轻轻捧住姗姗的脸庞。 和她一起生活的画面,不论何时都能想起。 第032章 初雪 蝶羽捧起叶子, 啜饮新鲜的果汁。 她必须用一点甜味压制内心的不安:今年真的应该如常举办宴会吗?如果巫在族里说不定会劝说大家等到明年,毕竟今年的冬天可能来得异常早。 不过宴会已经过去三天了,现在担心也没用。到底没拗得过族里的情绪和自己的侥幸心理。 叶片空了,蝶羽丢下叶子走到窗洞边, 一个黑影呲溜一声窜起, 吓得她顺手抄起一把扫帚丢过去! 诶呦!姐, 是我! 赤云捂着脑袋站起来, 一边踢走扫帚:这什么玩意? 是姗姗弄出来的东西,扫地很方便,现在族里人都在用。 蝶羽冷冷地看着弟弟:你少给我添乱,好好休养吧。她可受不了几次三番的闹腾,巫的位置可悬着呢。 【巫会不会不回来了?】 突兀的想法让她的心咯噔一声, 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 蝶羽不愿细想。 赤云一听扫帚是姗姗弄的,顿时一脚踢上去:可恶的翼人,挖坑给我跳!诶呦 扫帚干脆地断开,脚腕啪地扭了一下。 哼, 是谁主动上钩的? 赤云不接姐姐的话岔,腆着脸靠过去:别提她了。姐,我有要紧的事情找你。 要紧的事情?蝶羽不怎么相信, 她一边叹气一边拖曳木板门:算了吧, 要找姗姗麻烦也别拖上我。 我就知道你不敢得罪承羽!哎哎哎, 别关啊! 赤云用肩膀堵住门板,心急地拍了一爪子:太阳王,是太阳王的事情! 太阳王? 听到这个名字, 蝶羽的动作停了:太阳王?他和我们羽族又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觉得吧我们可以加入啊!哎呦! 蝶羽松开门板狠狠砸了赤云一下, 冷笑道:出息了,你不知道太阳王有多暴戾?巫可说过他的故事。不说别的,每年都得活人献祭,那些活祭品还要用勇士不是抽签,就是让神女来选! 依她看,弟弟是得了失心疯了加入太阳王的势力?以后要死要活可由不得自己。 姐!姐,你听我解释 赤云扒着窗洞,头使劲往里探:我上次在村口遇到一个女人,她说太阳王没传说那么残暴遇到大事很英明的!我们羽族这样的族群主动投靠,会有优待~ 第59章 蝶羽懒得和他理会,索性一只手按了出去:闭嘴。 我不管!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召集大家一起商量! 召集大家?这一句一出,蝶羽终于忍不住了,一股火气从心底窜出来,这家伙要丢脸丢到什么地步?! 要是这个笨蛋真的召集大家,非说加入太阳王那她作为姐姐也要丢好大一个脸。 然而要是这样劝,他是决计不会听的。 蝶羽压下心火,嘶哑地嗤道:呵,你也不想想太阳王最爱推举神女,要是姗姗得到他的青睐,把你劈成三段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啊赤云的气焰一下子熄灭了,嘴巴鱼一样张张合合,啥也说不出来。 蝶羽总算出了口气,她正准备摔门却忽然愣住了。 因为一片雪花飘了下来,砸在脸上。 随后是一点一点的冰粒雨,把他们的心砸得冰凉:今年的长冬将吞噬秋天! 两人看着彼此惊恐的表情,还是蝶羽先醒过来,她咬着牙甩了弟弟一巴掌:别愣着!喊人!去喊大家过来!! 巫不在,他们是代巫代巫也要履行职责! 这一刻赤云也不再提那些有的没的,撒开腿往聚落中心跑去。 长冬!长冬要来了!! 下雪了凄厉的叫声唤醒了一支支火把,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冲向聚落中央。 一阵冷风吹到脸上,姗姗缩了缩,还是好冷。 她习惯性地抱紧身边的热源,承羽一定就睡在边上,好安心。 但是这一次,头发上忽然沾了一点冷冷的水珠。 唔!承羽?她猛地惊醒,居然看得到黑沉沉的天空。 承羽拍了拍怀中的毛毯:继续睡? 不、不用了! 姗姗红着脸从毛毯中爬出来,周围全是人啊! 人群围着高高的篝火,还好天上的雪片极小,落下来时被火光化为细雨。 除了姗姗,还有不少人裹着毯子,一看就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他们围着篝火,忧心忡忡。 除了面色不善的贝亚,谁也没有盯过来。 大家在商量什么? 被细雨一拍,姗姗彻底清醒了,她贴着承羽的胳膊看向篝火中央的蝶羽。 蝶羽正挥舞着手臂,勉力劝说着:我知道,我们面临着艰难的抉择,是立刻前往暖山还是继续停留在这里采集、狩猎,直到第三场、第四场大雪降下来?谁也没法预知未来啊 承羽拍拍姗姗,把她裹进毯子里,接着迈出人群:必须先留下,过冬的食物完全不够。 蝶羽咬着嘴唇,其实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但最好由其他人说出来。毕竟第一场大雪后,鬼知道后面的降雪会间隔多久,万一没几天就下暴雪去暖山的路都得堵,她可不能背这个责任。 不行!赤云却在姐姐杀人的眼神下跳出来反对:你傻啊!怎么可以这个时候留在村里?明天下个暴雪,你这个勇士逃得了,我们全得死! 承羽一个正眼也没有给赤云,只是看着犹豫的蝶羽:第一场雪往往会下得很早,所以才叫【女神的哀怜】。距离真正的长冬应该还有数十个日落。若是食物储备不充足,深冬里多半会有族人饿死。 她说到饿死的时候,有人低下了头:虽然羽族的狩猎队是极强的,倒也不是没经历过困难的年月。 至少在数十年前、承羽还未出生时,曾有数百人群居的羽族居然因为一次大寒冬而减员过半。 女神尤有怜悯,冬天的风雪与巨兽并没有。 赤云还不服气,他啧了一声:不然呢?狩猎队是吃干饭的吗!冬天也可以出去狩猎! 这句话激得大家喧闹起来,深冬狩猎还指望养活所有人?那是真得求女神保佑了! 不过也有人保持沉默,他们明白了赤云的意思:赤云可没有表现出的这么蠢,他的言外之意不外乎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舍弃一部分没用的人。 羽族的狩猎队有承羽在,肯定可以进行深冬狩猎,到时候总有人吃得上饭的 承羽的眼神锐利起来:你想舍弃谁? 我、我没想赤云气势顿时一弱。 蝶羽连忙打圆场:唉,这也得看女神的意志,我们尽量在附近多收集一会食物和木料,等第二场雪降下的时候立刻离开吧。 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些。承羽打断蝶羽和稀泥的话:暖山里的布置还没有开始,去年的东西怕是烂光了。木料的准备呢? 众人沉默了,深冬的晴天极少,采集队无法出门,可谁能预知今年的冬天来得这么早?根本来不及在暖山里新建储藏室或住屋,只能凑合用洞穴存东西。 第60章 然而洞穴里还得住人,哪有那么多空间放木料、毛皮和食物? 蝶羽深吸一口气,巫不在的时候,承担这些的是代巫或者族长,而承羽多年来在外巡游比斗,才刚刚结束试炼回来,最早也要明年才能接受族长的历练 这些话,简直是在指责她。 她终于有些忍不住,柔和的声调抬高了:我确实没有顾虑到今年长冬这样早,不知道少族长您除了要留人下来采集,还有何建议? 【换了谁也解决不了,还不都是赌运气?】 大家屏住呼吸,看向承羽。少族长难道真的有两全的计策? 我有话想说! 所有人顿时看向出声的人,居然是姗姗? 姗姗抖了抖毛毯,笔直站起:我大概听明白了,现在我们决定在第二场雪之前尽量储备更多食物和有用的素材,还得考虑到运输与山上据点的修补、重建吧? 赤云嗤了一声:要你重复? 姗姗没有看他,一步一步走到承羽面前,几乎与她并肩:这些问题,我能解决。 第033章 木炭 四面一片寂静, 除了承羽,所有人都呆住了。 赤云瞪大眼睛,喊出了心中的疑问:你要怎么解决?! 骗人的吧,肯定是骗人的!动动嘴皮子而已, 除非从天上降下来一大堆帮手, 不然谁做得完? 姗姗不解地歪了歪头:很简单啊, 首先,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储备不易腐坏的食物,比如晒干的菌菇、蔬菜、干果与腌制风干后的肉。 蝶羽拦住愈加暴躁的赤云,好声好气地问:长冬来临前食物好找,只要狩猎队成功狩猎几次大型猎物,肉类的储备就足够了。只是问题在于如果下雪了, 怎么带着这些食物上山呢?到了山上又存在哪里。 有一部分人开始唉声叹气, 说了等于没说嘛,干果和容易储存的蔬菜其实早就开始大力储备了。 可现在需要人手一趟趟背着食物上下山,哪有多出来的人采集木料?砍木头最费力了,往年都是拖到最后才做的。 没想到姗姗清脆地笑了:对啊, 很简单,用推车不就行了? 推车? 姗姗点点头,从人群中找到鸠, 冲着他招招手:鸠, 你会做大箱子了么! 鸠哦地站起来:会是会了但是那么大的箱子装满食物, 也只有勇士背得动吧?两边的突出木杆用来做啥,用绳索套着前拉么? 装车轮啊,本来还想等推车做好了再给你们看呢。姗姗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大家愣住了。 车轮?什么车轮? 姗姗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两轮手推车:木箱子底下装两个圆圆的轮子, 人在后面握着把手推,它就会咕噜噜往前跑啦。 她的气势让人感觉问了就显得傻, 但蝶羽不得不继续问:为什么轮子会有那样的作用?有人试用过吗? 做出来就知道了!至于原理你们应该也在拖东西的时候往底下垫过圆木吧?就像山上的石头滚下来是咕噜咕噜速度很快一样,圆木和轮子都是为了降低摩擦力,提升运输效率的。 蝶羽茫然地眨眨眼,她好像听懂了,至少石头滚下来的速度很快是听得懂的。可是后面那些是什么? 赤云张着嘴,他想说自己从来没用圆木头垫过东西,想想觉得不对劲就换了个话题:喂,就算那个什么车有用,你做那些玩意得多用多少木头!采集队全给你砍树? 姗姗摊摊手:一开始确实得全力砍树,不然仓库和住房怎么建?当然,用榫卯结构的话会稳固很多的,还能减少用料。 人群里传来细碎的讨论声:本来就得砍很多木头吧?不然冬天要冻死的 对啊还得建仓库。 听到这些讨论,赤云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他自动过滤掉听不懂的词,涨红脸反驳:砍下来的树枝容易湿,一下雨就腐烂,建那么多仓库有什么用!只能摆在洞穴最里面,占用储存空间! 嗯,木材的确容易受潮腐烂冬天如果多雨也不利于燃烧。 哼!赤云得意地仰起头,但他很快听到姗姗轻松的回答。 所以~我们把木头烧成木炭吧! 木炭又是什么?! 这次没人敢随便问了,还好姗姗也没卖关子:木炭就是木头不完全燃烧的产物,唔泥窖是这样的。 她努力用短刀画出泥窖的大致样子:把木头放到这个泥做的封闭环境里,让它烧成黑色,冷却后就是木炭了。 翼人少女所说的话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然而她笃定的气势还有滔滔不绝的叙述让人不敢反驳。似乎那些事情本该如此,只是他们太没见识。 第61章 赤云瞪大眼睛没说话,还是鸠小声问:既然木炭是烧过的木头,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屯木头? 问得好~ 姗姗想起过去的自己,微微一笑,她也有过这个疑问,还特地去网上查找过呢:因为木炭更容易点燃、燃烧后的气体毒性更小,并且质量更轻更容易保存。 你的意思是说? 我们需要采集队砍尽可能多的树,最好的木料用来做榫卯建筑,其次是运输箱与枕木,剩余的部分全部烧成便于储存与利用的木炭木炭很容易晒干又不容易腐烂,冬天只要有好天气,潮了的炭比潮了的木头好处理很多~ 一连串的话说完,脸颊微微泛红。 承羽站在她身侧,凝视着姗姗充满自信的脸庞。在她们第一次相遇时,她的脊背便是这样挺拔的。 姗姗的胆子并不大,甚至有很多害怕的东西,小小的虫子都会让她脸色发白。虽然总是坚持自己走路,但她看得出姗姗其实很喜欢躲在她怀里。 可是只要有人需要,她会站出来的。 比谁都娇小,却充满了其他人不曾拥有的希望。 她似乎从未失去过【方向】。 承羽?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姗姗羞涩地刮了一下碎发:我我说完了,这个方法真的可行!要不要试试看? 她的眼睛只看着她,闪动着希冀的光。 承羽抬起手,替她把碎发拢到耳后:我觉得可行,如果运输、储存与冬天燃木的问题全部解决,等到第二、第三场雪也不晚。 这一次,承羽没有等待蝶羽再说什么,她的目光扫过所有人:从明早开始,狩猎队由我选出一半人加紧狩猎巨型猎物,一半人由鸠带着先拿储存的木料、红泥试做推车、泥窖。其余人先放下其他事,全力采伐木料采集队可以分出几个人采集当日所需的食物。 人们同时松了口气,做决定最困难,一旦下定决心,事情仿佛解决了大半。 反正雪才下了第一场么。 等一等!除了勇士,没多少人能轻松砍伐树木的!贝亚忽然出声反对:我们采集队只擅长采集掉落的树枝。 承羽微皱眉头,说得也对,她空手就能折断树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可如果像往年一样让勇士加入木料的采伐,狩猎巨兽的行动就来不及了。 姗姗啊了一声:我记得村里存放了很多打磨锋利的骨头和矿石吧? 贝亚走了过来,不甘心地瞪了一眼姗姗:那是用来做武器的,太重了,我们用起来不方便。 嗯,斧头、锯子确实还是用冶炼过的金属比较好正好矿石、红泥炉和木炭都得有,那就让我们试试看吧。 什么意思?贝亚呆愣地看着姗姗的脸。 金属冶炼【让铁从火焰中转生】她听不懂这个短语,却能感受到无穷的力量。 明明站在承羽面前,贝亚第一次发现,她居然无法从姗姗身上移开目光。 就像全身心都在畏惧畏惧错失某个瞬间一般。 第034章 铁器时代的微光 第一场雪已经过去, 温度仿佛回到了艳阳高照的秋季。 太阳晒得很,尽情挥洒仅剩的热度。 人们不断挥舞骨刀劈砍小树,他们心里明白:寒冬正匍匐在森林深处,随时准备吞噬懈怠的家伙。 好累 即使知道应该抓紧时间劈木头, 还是有人喘着气倒在地上。 他手上握着的工具已经是姗姗和鸠改良过的了, 骨刀与握柄的形状有所改变, 砍树更有效率。可是再硬的骨头也是骨头, 附近的小树砍完了,总得有力气大的人去砍大树。 大木就是其中之一,他出生的时候迟了哥哥【大树】一步,捡了大木做名字。成年时又因为跑步速度太慢落选了狩猎队,只得蹲在采集队当搬运工。 这次砍树更不必说, 他腿脚慢跑不过野兽, 只好砍伐村子附近的大树。连砍了好几天,手都要累断了。 大木闭上眼睛,打定主意要休息到午饭时间,谁要是敢来骂他, 他就伸出肿胀的手吓谁 然而,没等他躺多久,有人一巴掌拍在他酸疼的肩膀上, 气得大木双目圆瞪。 拍人的小夏根本不管大木生气的表情, 眉飞色舞:喂, 你知道吗,野外那只黏土筒子建好了!还有后面那个叫什么鼓鼓 风鼓?大木不想和夏大叔的小妹起纠纷,只好灭了火气。 好像是! 小夏激动地挥舞双臂:那个泥筒子有木屋那么高, 细细长长的,后面连着两个风鼓!好有趣! 大木抠抠下巴:谁知道那有什么用?怪里怪气的。 小夏又拍了他一下:你别管泥筒子有用没用, 木炭总有用吧! 第62章 这下大木没话说了,木炭是最先烧出来的。毕竟泥窖什么的好挖,木头也多得很。木炭刚出来那天,村里的人全都围着泥窖,看那些黑漆漆的东西。 自从体验了一下木炭,连赤云代巫都不敢阴阳怪气地怀疑了。木炭真的很轻,一点就着、一晒就干。用木炭烤肉还更不容易焦,烤肉的人眼睛都舒服地多。 奇怪,木炭不就是烧过的木头么怎么之前没人发现这些好处? 想着想着,他开始相信泥筒子的用处了,甚至升起一股敬意来:翼人一点小小的建议,居然能带来这样好的东西。 去看看!去看看~小夏拖住他的胳膊:反正你也闲着 才没有闲着!虽然想反驳,但好奇心驱使着大木向据点走去:他想看,想看红土做成的、高高的泥筒,想看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姗姗抹了一把汗,脸上瞬间多了一道红土印,在阳光下艳地像朱砂。 看着面前挺立的高筒,她总算轻松了点:好,把鼓风机接上~ 是! 两个青年兴冲冲地抬着两个原始鼓风机,把黏土管道通在高筒壁上。这个时代的技术自然没有现代的鼓风机和高炉,但用兽皮做蒙布,好歹做出了两只大鼓,拍击鼓面就能鼓风了! 整个装置仅由一只最高的,前面有开口的泥筒和两管鼓风机组成,看上去十分简陋。 不远处还有一口正在空烧木炭的泥窖,泥窖旁边就是小河。 唯一让姗姗安心一点的,只有这个装置相对小巧了:她不准备装多少铁矿石进去,不炸炉就是成功! 当然,就算铁水翻滚凭这些耐高温却相对柔软的泥土,应该也伤不到谁。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开始点火她站起身,冲着青年们挥手。 准备好了! 原始世界是枯燥的,日常生活只是采集、狩猎、吃饭、睡眠的循环,连节日的欢庆也只多了歌舞助兴,他们可太想看看这台奇怪的玩意能做什么了! 木炭很快燃起,泥炉安稳地包裹着火焰,烟尘升腾,在姗姗的指示下,助手开始加散碎矿石与更多木炭。 还有很关键的,粉末状的石灰石。虽然谁也不明白为何要在矿石与染料中加无关的东西,但既然姗姗坚持,也没人反对。 鼓风机被拍得呼呼作响,有的围观者忍不住跟着节奏跳动起来。 在众多兴奋的人群中,姗姗最为紧张,她的双手紧紧交握:【拜托,一定要成功啊。】 也许有很多简单的方法能做得更好,但她只能寄希望于记忆中的知识。 第一份炼过的铁,实在太重要了。 有东西出来了!人群中的大木大声叫喊,他的眼睛似乎染上了炉火的焰色,比身旁的小夏更加激动。 因为,有一束金红的流体在炉口缓缓流淌。软脆的炉口破损了一些,但红色的流体如此缓慢、平静,让人几乎忽略它蕴含的高热。 姗姗的声音盖过人们的惊呼:快!用锤子打它!先打成方块! 好嘞!靠得最近的年轻人早就等着了,他早晨听姗姗讲了老多东西,都快不耐烦了! 坚硬的锤头重重击打在烧铁上,锤头不是钢铁,而是一种岩石与矿物的伴生物,沉重而难以打磨,但胜在异乎寻常的硬! 喂,姗姗~为什么旁边还有炉子啊树果在人群后面挥手,她一跳一跳地看着中间的水桶。 用来回火的姗姗冲着她喊了一句。 手持锤子的青年极其轻松地把地上迅速冷却的软质铁敲成正方体,接着把它一下锤到旁边燃烧着的泥窖中。 众人热烈地喝起彩来,蹲在泥窖边等了半天的另一个年轻女性不甘示弱,用更大的力气猛力敲打。 记得淬火!淬火! 哦~她好歹还记得姗姗的吩咐,和男青年一并用锤头夹起打出一道弯口的铁块,啪地一下丢到小溪里。 铁块迅速沉到水底,发出滋滋的声响。 整个步骤重复好几次,趁着铁块还有可塑性的时候,一根木棍穿了进去。 至此,这个世界第一把锻造过的铁斧诞生了! 嚯! 人们纷纷围过来,争先恐后地抚摸这把斧头。 好光滑!它上面是尖的啊! 很轻比石锤可轻多了,我可以举更大的。 这么轻?哎,感觉没有骨锤耐用。 各种各样的看法围绕起来,他们很快想到姗姗为何要做这把斧头大木一把抓住斧头的柄:采集队!我是采集队的! 他紧紧握着斧头:我用、我可以用! 姗姗笑着摆手:当然可以,刚刚小冬和绒绒都做得很好,你们也都看到过程了,不难。很快就能制作更多斧头啦! 第63章 需要担心的只有矿石数量,仓库中的矿石不多,石锤比铁矿石锤头泛用。不过仔细想想问题也不大,在这个还不清楚铁矿价值的世界,附近的铁矿自然任由羽族取用! 在人们的鼓励下,大木拿着斧头走向一棵粗壮的树。他高高举起斧头,啪地砸在树干上,斧头深深没入树干。 姗姗连忙提醒:注意尖端呀,损坏了或者磨平了还得修 好! 他试用几下后立刻掌握了节奏,轻巧地挥动手臂,树木应声而倒。 真轻松!人群中有人大声赞叹。他也是采集队的,这几天用骨锤、骨刀敲树干真的受够了!薄骨片一捧就碎,厚的也要砸很久,哪有姗姗造出来的【斧头】好用啊! 姗姗太厉害了! 铁斧!铁斧! 欢呼声此起彼伏,然后,和另一种欢呼合并在一起。 狩猎队回来了 承羽猎到了巨兽啊 一道道人影从河岸那边的森林中走出,正午的暖阳里,承羽头上的鲜红羽饰熠熠生辉。 就连她身后沉重的猎物也无法夺走姗姗的目光,哪怕一丝一毫。 姗姗提着裙子踩过溪水,跑向她:承羽,承羽! 翼人少女几乎融化在湛蓝色的光影里:承羽成功了! 承羽一步跨入水中,将她轻轻抱起:我知道。 从未怀疑。 第035章 热水浴 时间在一天天飞逝, 十五天过去,第二场雪始终没有到来。 那天的雪花仿佛是虚无的预告,是所有人的一场幻觉,也是女神的垂怜。 羽族众人不敢懈怠, 对长冬的恐惧催促着他们卖力干活, 收集冬日所需的一切物资。 就算入夜后, 也有人举着涂了油脂的火把和铁斧四处寻觅适宜的木材。 原本应该遵循:寻觅追踪狩猎休整这套流程的狩猎队也不例外, 承羽与鸠分为两队,承羽带着少有的几个图腾勇士专门对付拥有固定领地的巨兽,而鸠则与其他勇士扫除村落周围大大小小的野兽,把附近猎了个干净。 反正当冬日降临,大多数野兽都会死, 它们对于人类的恐惧只会持续很短暂的时间。人, 仅仅是猎手之一。 等春日化冰,大家从暖山上下来,原野肯定有了新的主人和新的猎物。 不行了!不行了!初夏一边喘着气一边往地上倒,她也是图腾勇士, 但猎豹给予的加护和耐力毫无关系。 要不是承羽带队,她才不肯连续寻猎十几天!晚上都得轮流守夜,以防野兽偷袭。 其他人也沉默着, 他们的体力不比承羽, 每个人都多少有伤。疲惫让愈合能力差了许多, 再得不到休息,下次战斗就危险了。 野兽们也知道准备过冬,又警觉又凶狠。 虽然谁都知道肉类对寒冬的重要性, 也明白长冬狩猎有多危险可脚一沾到村边的土地,整个人就松懈了。 承羽拍了拍初夏的肩膀:起来吧, 本来就准备休息一天。 这样不间断的猎杀,村里人都来不及处理猎物。 哦初夏立刻不闹了,她扁扁嘴不好意思地回到队伍里。 所有人身上都沾满脏污,他们在村口分开,只有承羽转身往回走。 初夏扭头问了一声:少族长,你还要去森林? 承羽摇摇头:不,我先洗干净再回去。 其他人不再停留,大家都快累趴下了。巨大的猎物丢在村口,由围上来的采集队帮忙分割。得赶在肉类腐烂前处理好。 一个人走在路上时,总觉得很安静。 承羽从小就习惯一个人赶路。勇士的巡游和特殊猎物的追猎独自踏在泥土上时,并没有其它感触。 她很少感到恐惧,并非没有感情,只是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害怕猎物和疼痛? 她忽然想到那天对姗姗说的话。 【其实我第一次狩猎时,也吐过。】 那倒不是谎言,只不过她是被那只大角犀牛顶到肚子才吐的。假如她不是图腾勇士,肯定会死吧? 明明是有点丢脸的记忆,只要想到那天姗姗惊讶的眼神,心情就会忽然变轻松。 咔哒哒,是风吹动木桶的声音 承羽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溪流:姗姗正站在水中向她招手。 承羽~这边~姗姗在溪水中蹦跳,手臂扶着一只巨大的木桶。 承羽几步跨越来到她身边,看了一眼架在边上的木桶:是你和鸠新做的? 族里很少用木桶,瓦罐更加常见,更不用说这么巨大的木桶。 是呀,有了铁,当然要到处试试!姗姗兴奋地敲了敲木桶:你看,这个木桶和村里的都不一样,缝隙很小! 原来的木桶基本和箩筐差不多,有了铁箍后就好多了。虽然还是有点漏水,但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第64章 承羽认真地端详了一遍木桶,抬起头:很适合装东西。 特别是装人~ 装人? 姗姗笑眯眯地绕到木桶后:她正在用瓦罐烧热水,木桶中早就装了半满的热水,多谢瞭望台上的鸠提前预告~ 承羽耐心地等待姗姗把最后一罐子热水倒进去,接着用凉水调整温度。 族里人也会烧热水,不过那实在很麻烦,基本只会用来给病人喝,用不到那么大的木桶。 她暂时不知道姗姗想做什么,但哪怕只是看着少女忙忙碌碌的背影,也有种特殊的悸动。 好了! 姗姗一声欢呼,她用手搅了搅,温度正好,微微发烫。 一回头,承羽却不在身边,放在岸边的只有鲜红的羽饰与毛皮斗篷。姗姗气呼呼地转过身子,果然看到承羽蹲在溪水中清洗身体。 承羽过来用热水!她一边喊一边冲到小溪中,气呼呼地拍了一下承羽的腰。好不容易烧好的热水! 嗯。承羽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我身上有猎物的血,你烧瓦罐烧得很辛苦吧? 噗! 什么烧瓦罐,是烧热水~ 姗姗一时没了脾气,瞪了承羽一眼:本来就是给你洗澡用的!说罢拽住承羽结实的手臂,真的将她拽出了溪水。目光刚划过脖子就缩了回来,涨红着脸只是催。 在少女咄咄逼人的威压下,承羽乖乖跳入大木桶。 一股强烈的舒适感瞬间包围过来。 这是什么感觉? 皮肤上每个毛孔都在尽情舒张,比毛皮更温暖,比阳光更温柔。相对静止的水流划过身体,将冷水忽略的部分一一融化。 一声喟叹后,眼睛自然闭上。 初次体会到的热水浴,让身体回忆起最原始的海洋。 想沉睡,想坠入温暖的梦乡。 刷刷,长发被纤细的手指捧住,有什么香喷喷的东西撒了下来。 随着有节奏的、极为舒服的搓洗,些微泡沫飘到肩上。 姗姗?眼皮很重,承羽勉强睁开眼,仰视着少女专注的脸庞。细小的汗珠顺着姗姗的脸颊滑落,微红的脸蛋让人心痒。 是皂角粉~动听的声音让眼睛重新闭上,继续沐浴在温柔的洋流中。 姗姗的动作慢了一拍:说是皂角也不确切,她也不知道这种植物叫什么。 其实手工皂正在做,但成品总感觉不太像肥皂她就用了一种羽族比较常见的清洁用植物。 把植物细细磨成粉末,加入一些清凉解毒的香草,和调配食物一样调配出粉末。 不知过了多久,略微发烫的水逐渐转凉。 舒适感下沉后,承羽总算清醒过来。她用力撑起自己,轻易地跨出木筒,向烧水的瓦罐走去。 还想继续洗?姗姗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心情却很好。 不,该换你洗了,真的很舒服。 承羽捧起瓦罐,姗姗却跑过来一把抢走:不行,木炭不够啦!冬天还要用呢。 她没好意思拿采集队辛苦砍的树,这些都是她用自己跑出去攒到的小树烧的,才舍不得自己用呢。 不行,姗姗也很累吧,明天狩猎队休息,我可以出去砍树。 不要我洗过啦!姗姗的小脸涨地通红。本来就是为了让承羽好好放松一下,要是明天出去砍树就白费力气了! 真的?承羽不信,她一步靠近,将姗姗连人带罐子一把抱起。 她刚想把姗姗抱到一边好烧热水,却闻到一股干净的清香味。 应该真的洗过了好香。 是那种非常舒适的香味,沁着甜味的芬芳,让人想到软绒绒的云朵掺入蜜糖。 承羽?承羽怀中的女孩正在用力,却一点也推不动她。 承羽揉了揉姗姗细软的长发:那就先回家吧。 帐篷中没有灯,两人肩并肩躺在毛皮上,头垫着羽毛枕。 明明心情很好,刚刚洗过澡,却怎么也睡不着。 闭上眼满是彼此的轮廓,还有莫名的、对未来的期望。 黑暗中,可以清晰地听到心跳声。 承羽? 睡不着? 嗯。 呼~姗姗往她那边靠了靠:承羽,最近很辛苦吧。 还好。 还好是多好?姗姗差点用小脚丫点她一下,还好忍住了:那其他人还坚持得住吗? 他们很累,很辛苦。承羽严肃的抿住嘴唇,狩猎队的实力参差不齐,面对巨兽的时候总有人是薄弱环节。最弱的人最容易受伤,她作为少族长,必须尽可能保护每一个人。 第65章 姗姗在心中叹气:那不就得了,已经足够辛苦啦干嘛对自己那么刻薄。 也许承羽在所有人眼里都十分强大、必然坚强这个【所有人】甚至包括承羽自己。她被大家当成勇士中的勇士,理所当然不会害怕、战无不胜。 背负着少族长的身份,为每个族人的生活负责,抵抗黑暗中的风险。 可是,她很心疼。心疼到想抱紧承羽,摸摸她的脑袋。 那为什么不呢? 窸窸窣窣声响起,姗姗从枕头下摸索出一把牛角梳:当然不是白角的,也不是某只牛马的,而是真的牛。 她在猎物中看到牛也许是原牛的生物时还吓了一跳,随后就是莫名的安心。牛对人类来说,太重要了。就算一时半会驯养不了,也能用炭火烤点牛肉干屯起来。 承羽,把头靠过来。 承羽没有回答,但是很快把头靠入姗姗怀里,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真是的,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姗姗甜蜜蜜地将梳子顺入承羽的发间,缓慢梳理。 ...... 梳子在长发中穿行,承羽只感觉自己枕在一片云朵间,四周开满鲜花。 她背后是大地,纯黑的天空却投射出温暖的阳光。 刷拉刷拉 是风在诉说吗 【承羽。】 悠久的呼唤缓缓渗入心田,意识彻底沉入安眠。 承羽? 看来睡着了,真的很累吧。 借着窗洞的月光,姗姗仔细端详怀中安睡的承羽。这一次,她的表情似乎不那么严肃,唇角和缓。 一定是梦到喜欢的东西了。 梳子逐渐停止。 一个吻轻轻落在承羽额头上。 倏忽间,姗姗捂着嘴唇仰起头,两颊涨红。 她逃跑似的推了推承羽,一下卷起毛皮缩进去。 几秒钟后又探出脑袋,轻轻靠在承羽背上,在心跳声中缓缓入睡。 第036章 新家 几天后的清晨, 姗姗推开屋子伸了个懒腰。到处都挂着准备风干的肉类,空气中飘着一股腌渍香。 她拿起扫帚,向鸡舍走去。 咕咕咕。姗姗百无聊赖地戳着蛋雀,从鸡舍中捡出几个蛋。 蛋雀虽然和鸡很像, 但下蛋的能力和现代鸡比起来还差得远, 基本3天下一个蛋, 蛋的个头还偏小。 好在气温逐渐降低, 蛋不容易坏,交到族里还能换干果。 姗姗。 承羽站在试验田边,冲着她挥挥手。 姗姗立刻丢下扫帚,提着鸡蛋就往外跑:承羽!刚刚回来吗? 嗯,这次狩猎比较顺利。 承羽手中还拿着浇水用的瓦罐, 试验田里的土豆长势良好。 最开始的大土豆一号已经完全成熟, 收获后被姗姗放到一边,准备等块茎上的小芽长大一点再分成几块种回去。 两人肩并肩看了一会土豆与新栽的浆果,姗姗侧过脸蹭了蹭承羽的手臂:先回家? 承羽顺手抱起姗姗:要不要去暖山?他们把手推车做出来了,正在往那边运东西。 好耶~ 姗姗欢呼到一半, 眼睛瞟到棚子里的白角,忽然想起一个古老的交通工具:马车。 她拍拍承羽的肩膀:要不让白角试试看拉车? 白角耳朵抖了抖,仿佛听懂般打了个不屑的响鼻。 承羽摇摇头:昨天鸠跑来试了一下, 差点被踢飞。 呃也是, 刚驯化的动物肯定不肯拉车。想到白角只愿意让她或者承羽骑一会, 姗姗也就歇了马车的心思。 就算用鞭子强迫会有用,她也不愿意这样对白角。 ...... 两人足足走了半小时,才看到山脚下的鸠和其他人。 手推车上摆满了肉、干果与一叠叠毛皮、瓦罐, 垒了老高。 姗姗绕着四个手推车走了一圈:这么多东西推得动吗? 车后面冒出个鸠脑袋:怎么推不动?很方便啊,原来就两只手, 搬起来太不方便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被夏大叔哈嗤一声推上山的手推车,那车上的东西比限盘自助餐的餐盘堆得都高。 不禁有种奇异的感觉:对于勇士来说,只恨推车做得不够大吧。 双脚忽然离开地面,承羽轻轻一抱,将姗姗放到其中一辆手推车中。推车上堆得全是毛皮,软软的也不怕碰撞。 车轮骨碌碌转动起来,小小的甜蜜刚刚酝酿,就被哐当哐当的震动颠地粉碎。 姗姗趴在毛皮上,两只手按住左右。饶是垫着厚厚的软垫,依然震地人上上下下发慌。 承羽抬起头:不舒服吗? 第66章 不还好 看着承羽推车时兴冲冲的样子,姗姗也不好意思泼冷水。颠簸并不是承羽的问题,而是山路不平和木轮子固有的劣势。 她在心中默默记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找橡胶树,还有改良轴承。 姗姗逐渐习惯手推车的颠簸,她抬起脑袋看向前方:森林尽头有很多山脉,它们将平原紧紧包住,暖山就是其中一座。 被羽族人叫做暖山的山,确实和其他山不太一样:现在气温已经降低,风一吹叶子落了一地。但在暖山上依然开满鲜花,阔叶树也没有褪色。 她忍不住伸出手,在风中挥了挥。果然是暖的一点也不凉。 承羽,暖山一直都是暖的吗? 嗯,一直都是。 姗姗好奇地问:那大家为什么不一直住在山上? 一棵树挡在前面,承羽顺势把车靠到树边停下,从树梢上摘了一颗野果递给姗姗:山上能活动的地方很少,大部分区域都有野兽,采集队不方便活动。 姗姗被颠了一路,忍不住踏出车子。她环视四周,果然除了承羽刚刚摘下来的野果,附近什么吃的都看不到。 她顺手把果子塞到嘴里,顿时酸成一团。 【比外面的果子还酸十倍啊!!!】 浓缩柠檬汁,对不起,你已经很甜了。 承羽看到她痛苦的表情,赶忙一巴掌拍下来。 那个酸到破纪录的果子终于从嘴里跳出来,不再折磨可怜的舌头。 啊呼差点没办法呼吸!姗姗擦擦眼角酸出的眼泪:我懂了,我懂了!要不是太冷,谁愿意到这里住呢。 承羽拍拍她的脊背:还有一些原因,暖山里没有红土,不好做罐子。而且虫子也多。 虫子?! 嗯。 姗姗咽了口口水:代巫应该有对付虫子的草药什么的吧? 他们会举行驱虫的仪式。 然后虫子就没有了?那还真是方便,难怪巫的地位那么高。 在姗姗期待的眼神中,承羽摇摇头:还会有,不过会少一点。 姗姗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没事鸠他们新建的房子有按照我的建议做吗? 照了。 承羽淡定地将她抱回车子,继续推车。的确有个别人表示过不满,但这些都不是问题,不需要告诉姗姗。 手推车一路向前,总算进入山间。暖山侧面有着自然形成的缓坡,山腰处却是一处近似人力开辟的谷地。 整个谷地凹陷在巨大的山体里,深深开出一条可供人类居住的狭地。 靠近山体一面看得到一个洞口,那应该就是蝶羽口中,无论重建进度如何都能居住的洞穴。 山谷另一侧有两排小屋,后面的全是旧屋子,有人正趴在上面修补。前排的屋子则是新建的,和后排十分不同,因为都是吊脚楼! 两人走到其中一间屋子前,承羽摸了摸立柱:让屋子离地一段,是为了避免虫蛇吗? 姗姗笑着打开房门往里看:好处很多呢~保持干燥,防虫蛇,还有放不怕潮的东西。 因为技术原因,这座原始吊脚楼腾空的距离很短,立柱也粗。姗姗轻轻一跨就迈了进去,里面已经放好了杂物。 依然是简朴但必要的家具:毛皮床铺、毯子、鸠出品的新柜子,还有一些瓦罐,一把椅子。 姗姗转了半天,发现少了一件眼熟的东西:承羽,这间屋子没有武器架。 承羽忽然伸出手,将她轻轻抱起。 承羽? 一丝朦胧的期待在心中涌动。 但承羽只是抱着她站到窗口,示意往下看:喜欢吗? 一片整齐的田埂浮现在眼前,它被分割成规整的四方形,里面已经冒出了鲜嫩的新芽。 眼眶有些湿润,难怪承羽最近一回来就跑到田边,一定是在观察她喜欢种什么。 姗姗眨眨眼睛:很喜欢 喜欢就好,长冬时可以照顾它们,蛋雀架子也打好了。 看着承羽略显严肃的眼线,姗姗鼓起勇气:承羽! 还少了什么吗? 少了!少了很重要的为什么没有武器架,为什么只有一个柜子呢。 承羽似乎有些困惑,但很快点头:你想要什么武器,柜子可以让鸠再打一个。 第67章 我不是说这个。 姗姗强势地从怀抱中挣扎出,站到床上,看着她的眼睛:承羽不和我一起住吗? 一个【嗯】字刚要出口,更强烈的感情却激起一阵战栗。 是吗?不是吗? 原本,应该回答【是】的。 因为姗姗的腿已经痊愈,因为新的房子建好了,因为姗姗已经快被族人接纳。 理所当然的,她们之间没有任何义务牵绊,应该各自分开,各自回家。 可是【不是】。 似乎还有一个强而有力的理由,一种强而有力的情感存在。 承羽! 【承羽!】 呼唤声从心底响起,让她看到现实中的眼睛。 明澈的琥珀正凝视着她。 然后是一句轻轻的,仿佛耳语,却比任何撞角、骨器更加沉重的话:承羽,我、我们可以继续一起住吗? 短暂的沉默后,她抬起手,擦去琥珀边的水滴。 好。 第037章 第二场雪 时间一天天过去, 随着温度的降低,大家都加紧了手头的活计。 羽族上下没有一个闲人,就连蝶羽与赤云都得没日没夜地熬制药膏:到了长冬,再想获得药草就难了。 蝶羽揉揉酸痛的眼睛, 她桌上点着一只油灯:这也是姗姗的主意。 天知道为何翼人少女脑子里有倒不完的知识, 硬生生撕掉绵绵草的茎膜, 用里面的棉絮搓灯芯, 倒点兽脂就能亮很久。 天光已经大亮,她站到门外看向暖山:狩猎队去更远的地方狩猎巨兽,鸠也带着人跑去暖山工作,应该、应该能赶上吧? 赶上第二场雪。 【巫怎么还没回来?】一丝不安逐渐浮现。 【巫难道不会回来了?】 蝶羽赶忙把心底不吉的预感挥散。等狩猎队回来,就让承羽去圣山寻巫吧虽然弟弟肯定巴不得巫晚点回来, 让他多表现表现。 可是这样异常的长冬, 如果巫不在,她真的没有把握。 心慌意乱中,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蝶羽的视野里。 当然不是巫,是提着篮子、肩披毛皮的姗姗。那只篮子比起纤细的翼人是那样沉重, 上面盖着一大块纤维,看不到底下。 代巫~ 姗姗想挥手,但手里的篮子实在太沉, 她踉跄几步, 走到蝶羽面前:我有件事情想和大家商量, 晚饭时能召集村里人吗。 蝶羽看了篮子一眼:什么事呢。 姗姗自信地笑了笑:一件大好事! 傍晚,羽族人依次在婆婆那领了食物。虽然仓库里堆了大量的肉干,但三餐却变得更素, 多半是新鲜的、容易腐烂的水果蔬菜。 蝶羽提前告诉大家吃完有事商量,人们便慢条斯理地咀嚼食物, 享受难得的清闲。 贝亚皱着眉头咽下一口蘑菇汤,她已经很久没和承羽搭上话了。倒不是其他原因,狩猎队最近忙得很,承羽时不时又去暖山上采集队也忙,不到晚上休息不得,有时候晚上还得出去砍树。 贝亚姐!树果的脑袋凑了过来:怎么愁眉苦脸的~现在大家都有斧头用,鸠和姗姗还在研究一种叫锯子的工具呢。 贝亚勉强没让表情垮下来:鸠?他和嗷家兄弟建房子建疯了,等新工具弄好,冬天早来了。 也是~ 【姗姗】 贝亚现在甚至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她知道是迁怒,那又怎么样呢。 好在她去看过暖山,承羽的屋子与翼人的屋子显然是两间。 【还不是要搬出去,反正你也没办法让承羽给你养孩子。】 想到这里,心里才有几分宽慰。 可惜,就算不想听不想看,翼人还是个大活人。 姗姗在贝亚阴郁的眼神中站起,向众人招手示意:各位,我有一个方法,可以不出门也有食物吃! 有的人发出惊呼,有的人似乎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只是安静倾听。 姗姗的手撑住桌子:我上次去暖山看过,那儿的土地质量比这里低,但一直很温暖。 贝亚轻哼一声,废话,暖山本来就是暖的,哪怕长冬也和春天一样。 所以,我们可以在暖山种植块茎与浆果,尝试在冬天收获! 等一等!贝亚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我们以前可没试过,暖山里食物少得很,我看根本长不出块茎吧! 有的,只是很少而已,我们可以把山下的泥土运上去。 运泥土?!我们采集木头烧木炭都快累死了,你还要运泥土上去? 别插话!有本事你别用木炭!人群中有人不忿地开口:让珊珊说完,她很聪明! 第68章 贝亚扭过头,开口的是夏大叔,更糟糕的是,不止夏大叔,还有其他人在瞪着她。可恶,不就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么! 她扁扁嘴坐下去,没办法,那个翼人造出了好用的工具,还送了好几家蛋雀真是擅长收买人心。 姗姗倒没在意,语速极快地解释:运送泥土上去确实费力,不过山谷周围的泥土确实不太行。当然,不会让大家白做的,谁种出的东西就归谁。 啊?这下反而是夏大叔质疑了:土地是大家的,怎么能这样? 她自然知道羽族的人族群观念强,不过依然存在一定的私有制观念。姗姗笑了笑:因为土地开垦后还需要给农作物浇水、除草,很辛苦的,多吃一点没什么吧。狩猎队也可以优先得到猎物的爪子、牙与毛皮呀。 这倒是,狩猎队的人特别是少族长承羽,还有巫、代巫,他们可以优先选择最好的东西。 夏思索一会,问道:但土地都是族里的 姗姗点点头:所以大家可以和代巫们商量一下,交出一部分给族里。 是啊。 这样就对了,狩猎队就是这样的。 人们纷纷赞同起来。 姗姗窃笑,只要先说得夸张一点再退回一步,果然更容易赢得支持。种地又累又枯燥,要真和采集队一样统一分配,绝对有不少人要摸鱼怠工。 这时又有人发问:可是,我们不会种啊! 万一种不出来怎么办! 块茎和浆果真的能养活? 姗姗摆摆手:首先,我要承认确实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在叹气声扩大前,她从桌子底下抬起一只篮子,当着众人的面掀开罩布。 篮子里装着沉甸甸的发芽块茎,每个切面都异常饱满,迸发着翡翠色的生命力量。 这是我之前找到的巨大苦苦果,我准备叫它土豆~你们看。 姗姗举起小块发芽土豆,让每个人看到它即将张开的叶片:这么完整的新芽,肯定会有希望! 晚上,姗姗腰酸背痛地走回帐篷,大家挺愿意开垦山上的荒地,若是真能长出农作物,冬天也就不会那样可怕了。 她合上门,承羽果然还没回来,这次狩猎好长啊。 这可苦了她了,即使白角勉强愿意代步,但是大量的挖掘、栽培工作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累得要死。 越想越头疼,冷风穿透空荡荡的窗洞,吹得帘子噼里啪啦响。 呼姗姗轻轻叹了口气,坐到床头,忽然很想念承羽,心底坠坠的。 【承羽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吧?承羽那么强也许是狩猎的地点很远呢? 【好想知道承羽怎么样了。】 【好想知道。】 【承羽现在安全吗?】 心底被强行压制的弹簧噗地一下顶了起来,铺天盖地的担忧让她浑身发凉。 睡一觉就好了,怎么这么冷 她一边钻进毛毯,一边自言自语:因为冬天快到了好累。 比冬日更深的严寒在黑暗中蔓延开来,外界失却了最后一点余晖。 姗姗彻底沉入一片无光的湖泊。 血,血液的味道。 周围不是水,是血,人类的血液。 腥味粘稠地裹住喉咙 姗姗勉力张开嘴,液体却纷纷逃离。 它们汇聚到背后,将她高高顶起 一瞬间,眼中映入整个赤色世界 一位头戴羽饰的女性屹立在世界的中央 她的长发随风飘起,展示世间唯一的斑斓 而后破灭。 一切都被火焰吞噬。 搅碎在一轮太阳的红色锋芒里。 承羽! 姗姗猛地从床上坐起,她挣扎着推开毯子,喉咙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呼呼呼! 她在黑暗中深深呼吸,眼睛好一会才摆脱刚刚铺天盖地的赤红。明明是梦境,却仿佛真的被阳光刺痛过甚至还能看到色斑在漂移。 承羽会死?她不确定地对着黑暗喃喃自语,逐渐看清双手的轮廓,还能回忆起血液飘散的触感。 【一定要想清楚刚刚的梦!】 姗姗重新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梦中的场景。 一轮太阳从天而降,然后整个世界主要是承羽的身体完全破碎了。 这个梦十分诡异,完全不像真实场景的预知梦。再怎么生搬硬套也只能当做一个模糊的预示。 但是强烈的预感让她鼓起勇气,一把推开房门。 呼细细的雪花落在脸上。 下雪了,第二场雪。 第038章 追寻 第69章 下雪了 下雪了! 四面传来不同人的呼喊声, 一支支火把照亮黑暗。 冷风呼啸着把门退回,姗姗在原地驻足。 良久,她裹起一件皮斗篷,逆着雪片往外走去。 白角机警地抬起头, 它看了一眼姗姗, 忽然畏惧地退开, 瑟缩在马棚里一动不动。 【快一点, 再快一点。】 莫名的声音在鼓动姗姗往前走,好像不用思考就能走向承羽,于是她便放空了脑袋,踩着草鞋一步步走在风中。 姗姗极快地穿过一栋栋木屋,风势也逐渐减小。 羽族的围栏并没有完全围住, 透过缺口可以看见森林。 她扶住缺口, 一道箭矢刷地钉在她手边。 谁! 不远处火把点亮,守卫、零星的族人还有赤云、蝶羽赫然就在另一侧。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翼人少女只是点了点头,丢下一句: 去找承羽。便继续抬脚往外走。 蝶羽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眉头轻蹙:拦住她,这么晚出去太冒险了。 没想到刚刚射箭的守卫伸手挡住了身后的人:等等,我觉得她说得没错, 我早说了, 该去找少族长! 是啊! 我们再不去找, 少族长和我家东东都 不行,勇士们都能出事,我们再去也没用! 人群顿时炸开各种各样的声音, 支持寻找的人逐渐占据上风狩猎队出去那么多天,没有一个人回来报讯! 现在第二场雪降下了, 要是狩猎队没能及时赶回,剩下的人对抗暖山上的怪物都够呛! 蝶羽只感到一阵头疼,谁不知道第二场雪后长冬就快了?她也明白狩猎队出去这么久没有音讯很危险可是,连巫都不在啊。 她没有巫的经验与才能 一阵阴影笼罩了她,蝶羽润了润喉咙:各位,我们可以等雪停下再组织搜寻队。 姗姗的眼神很平静,和平时一点也不像:是吗,雪会停吗?什么时候会停? 其他人沉默了,作为长冬预告的第二场雪,十有八九会持续好几天。等雪彻底停下时,温度会变得极低第二、三场雪之间未必有多少晴好的日子。 若是到时候狩猎队没回来,天知道他们要怎么找。 姗姗池水般的眼神从蝶羽脸上移开:我先走了。 说罢直接推开栅栏,冲入风雪中。 脑海中有一抹清晰的火焰,她朝着火焰的方向不断奔跑。 羽族的人们呆愣在原地,夏大叔咬着牙看了一眼大家,紧随姗姗跑了出去。 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让他相信翼人少女正走向正确的道路。 于是,想去寻找狩猎队的人陆陆续续带上武器出发,形成一条绵延的队伍。 蝶羽焦急地追了出去:等一等!就算要出发也等太阳出来啊!她带着其他犹豫的人往前追,还好姗姗的速度不快,他们很快就赶上了她。 风雪变得柔和,冷光照耀在翼人少女的长发上,为她渡上一层银环。他们的距离那样近,却不敢触碰她的衣袖。 还是树果跑得快,她紧赶几步揪住姗姗的袖子:喂!你给我停下! 姗姗一个踉跄,茫然地回头看去:我一个人去就好,你们你们可以继续商量。 树果咬牙切齿地盯着她:都快冬天了,一个人在外面走肯定会被活吃了!承羽他们没事的。 你谢谢。 ...... 【承羽】。 血腥味已经在晚风中散去,姗姗逐渐平静下来,她看清了面前的人不光光只有树果、蝶羽。其他人、一些同样准备寻找狩猎队的人还跟在她身后。 虽然有人带着武器,但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狩猎队也会失手,更别说一支没有任何准备的队伍。 她郑重地低下头:对不起,各位,我刚刚只是被一场梦惊醒了。 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姗姗直起腰,重新向森林深处走去:我还是想找承羽,大家不用跟着我,就算要找也请做好准备。 众人陷入沉默,翼人少女似乎只是热血上头,只是心底的担忧驱使他们愿意相信她吧?然而,在姗姗说到梦的时候,蝶羽有所触动地捂住了嘴唇。 某种直觉告诉她,翼人没有说谎,并且,她的潜意识居然在支持这样无谋的行为。 我跟你一起去!夏大叔没有动摇,他大跨步跟上姗姗:我妹妹就在狩猎队里,她出事我活着没劲! 姗姗摇摇头:可是我其实不知道往哪走,你们再商量商量? 第70章 男人只是苦笑:商量个啥?都这么久了啥痕迹都没!越商量拖得越久,左右族里也没剩几个勇士,要搜寻也是他们来,根本没差别。 蝶羽深吸一口气,喊道:姗姗! 姗姗回过头,和她对视。 蝶羽喊出第二句:你梦见了什么?你怎么知道要往哪里走? 姗姗也深吸一口气,点起脚尖,让风送去回答。 我梦见一切融化在太阳里,我只是感觉要往这边走 【感觉】 蝶羽放下手,凝望着姗姗的背影。 巫曾经教导过她,所有的巫都在感觉上异于常人。比如作为代巫的蝶羽,最擅长的是感知【其他人】。 她曾经羡慕过赤云那种可以直接驾驭的力量,可是此刻,她有点庆幸自己感知人类的能力。 刚刚她在姗姗的眼中看到了未知的火光,那种神秘的压迫感完全超越了巫。 赤云焦急地拍了一下姐姐:喂,你快拦着其他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拿着弓箭的男人,还有零星几个人开始追赶姗姗的背影。 蝶羽只是摇头,招呼其他人:我们先回去,等他们的消息。 啊?!那如果没消息呢! 没消息就多等几天。 赤云瞪大了眼睛,姐姐这话和没说有啥区别!他不得不讲起道理: 蝶羽!死了一个翼人没关系,要是那几位也死了,你要怎么和狩猎队交待!留在族里等待虽然可能误事,但让人过去寻找,找不回来还死在外面的可能性更大。 赤云狩猎队比他们都重要,重要很多。而承羽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也不用继续。 从最功利的角度来讲,狩猎队就是羽族的一切。而承羽的价值,又远超其他成员。 假如狩猎队全部失踪,整个羽族除非甘愿沦为其他部族的奴隶,不然谁也无法度过寒冬。 可是、可是那也得找到啊!赤云气得跺脚:她又不是狩猎队的,凑什么热闹! 我知道你很讨厌她。仔细想想,刚刚她说话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赤云狐疑地看着姐姐:开始有一点相信,但她说得太扯了! 真的只是有一点? 赤云愣住了,反复咀嚼姐姐最后一句话。 【你对她产生过的信任,就是我选择相信的原因。】 第039章 搏命 随着道路的延伸, 姗姗终于看到了这座森林的边界至少是其中一条边界。 那是一条分外绵延的山脉,一眼看不到边际。 我找到狩猎队的记号了! 队伍中有人发出叫喊,人们纷纷围住树干,观察上面简易的符号。 太好了, 他们平安无事 不。有人皱起眉头:这儿离部落又不多远, 他们要是没出事, 早该回来了。 那、那就是还在更远的地方? 姗姗站在最外面, 她看了一眼记号,内心毫无波动。这个记号只能证明他们走在狩猎队走过的地方,其他什么都说明不了。 但其他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在正午阳光下休息的时候,大家纷纷躁动起来。只有姗姗与手持弓箭的夏坐在树荫底下一动不动。 终于, 有一个人作为代表走了过来, 他恭敬地半蹲在姗姗面前:多亏您,我们总算找到狩猎队的记号了。 姗姗沉吟片刻:我们还没找到狩猎队。 是可是肯定不远了吧!他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重新恳求姗姗:我们也坚持不了太久,带的食物都快吃完了, 每个人家里都有事。 谁都知道这只是托词,他们只是累了、怕了。 【狩猎队现在是安全的吧?】 【说不定都回去了。】 【再这样找下去,我们才会遇到危险呢。】 这样的想法在人与人之间发酵起来, 今天看到了标记, 所有人都觉得【那是大家的责任!不光光是我们的!】 侥幸心理让稳妥的打算占据了上风:先回去, 让其他人过来继续寻找。 好。 她的回答让代表与身后的人露出轻松的笑容。 不过,我还要继续向前。 人们的笑容纷纷消失了,被一种窘迫感代替。 您一个人很危险 我们一直都冒着这样的危险, 不是么? 不和他们一起回去吗? 姗姗看向身侧的夏,这个男人依然端坐着, 和靠着树的弓箭一样笔直。 在找到狩猎队前,我不准备回去。 第71章 可是回去明显更安全一些。 夏锐利的眼神看了过来:我和您的理由一样,我【觉得】现在不该回去。就算被嘲笑,我也要继续找。 既然有人能在无序的森林里找到正确的线索,他当然要继续找下去。 少许交流后,他们继续踏上旅途。 路上只有刚刚那个标记,据夏说,那是因为狩猎队没有必要是不会留下太多标记的羽族的狩猎队是整片森林里最强的,从未需要部族支援过。 反而不让其他部族的人看出在长途狩猎更必要一点。 初秋的空气是暖的,森林比部落温暖许多。 然而一阵冰冷的风吹过,姗姗裹紧了斗篷:快入夜了? 夏看了一眼太阳:还早。 他们沿着森林的边缘继续往前,走到了山脉间的凹口出。 啾!姗姗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里也太冷了!简直像从烤箱边走到冰箱里一样。两只脚仿佛踩在冰上。 这下连夏都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么冷!长冬到了?! 夏天才过去啊啾!她从怀里抽出原本为承羽准备的手套,抖抖缩缩地戴好。毛茸茸的褶皱让手指好受不少。 又是一阵风吹过,这一次夹杂了扑簌簌的冰粒。 夏的脸色死一样难看:长冬长冬真的要到了。如果狩猎队也遇到冰雪,那他们确实很可能继续深入,去猎取更多猎物。毕竟长冬一到,猎物会异常难抓。 可是为何没有派人通知族人? 姗姗的身影忽然超过了她,翼人少女紧紧抓住斗篷边缘,顶着风往里走。 夏没有犹豫多久,向着前方追去。 很快,他们呼出的气就全白了。 山谷中居然没有一棵活树,只有一株株扭曲的枝干,白色的雪花落在枝干上,凝固成一片片霜结。两人脚下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冰渣破碎声。 身体开始逐渐失去温度,还好发现了一个浅灰色的洞窟,他们蹲了进去,温度顿时上升许多。 姗姗把手从手套里拔出来搓了搓:先避一避吧,雪停了再继续。 下大了呢? 雪下大了就用雪堆把洞口封住。她拍拍包袱,里面还有足够吃三天的食物。探索队是一边采集一边寻找,大家走之前把多数食物留下了。 ...... 一片沉默后,夏抬起头:姗姗您一直都没走错路。 可能是运气? 夏认真地看着她:那我相信您的运气,现在您【觉得】狩猎队在哪个方向? 姗姗想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狩猎队在哪里。自从带着人跑到森林后,脑海中的火苗就不那么清晰了。 一个模糊的念头忽然闪过脑海。 东边。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夏的眼睛瞬间被点亮了,他拿起弓箭往外走:我去东边看看,您在这儿等着! 等等,外面会很冷! 姗姗刚爬起来,夏已经窜出好远,只看得到他毛茸茸的斗篷。 她急得伸出一只脚,又被冻得缩回来:夏身上的衣服比她厚实多了,出去追更可能冻死人。她只好抱着包袱蜷缩在角落,试着恢复一点体力。 等姗姗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全黑了。 她冲着洞窟外伸出手,没有接到雪水,风也不大。倒是地上积了很厚一层雪。 再睡一觉吧,这么晚出去太危险 嘶啦嘶啦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是什么动静? 撕裂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它在脚下!】直觉叫嚣着。 姗姗寒毛直竖,死亡的危机感让她第一时间抱起包袱冲出洞穴。 听到坍塌声的同时,她不顾脚下的积雪骤然加速,完全不敢回头。 救救命!!!!她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叫喊:救命啊!!!!现朱复 哒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姗姗的笑容刚一扯起就凝固在脸上:狩猎队可没骑马。 果然,一只野兽出现在她面前:这只野兽是一只巨大的怪鸟,它翅膀极小,脚却很大,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绕着姗姗转动。 我、我不好吃救命!!!姗姗尖叫一声,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怪鸟重重撞倒。 她用双手撑地,就势一滚。刚刚摔落的地面被怪鸟的尖嘴啄出好大一个坑,连碰到的碎石都碎成两半! 这不是她能对付的玩意。 可是,她也跑不过这只立起来足有两、三米的怪鸟! 唯一的好消息只有刺啦声停止了。 她只需要对付这只鸟。 怪鸟没有急着再次进攻,它的攻击欲望不是很强,似乎对人类也不够了解。 怪鸟低下头,姗姗敏捷地躲过它这次冲刺:这种怪鸟应该是习惯先把猎物撞倒,再用喙开膛破肚。 果然,怪鸟见没有撞倒猎物,并没有急着用鸟嘴乱啄。反而像人类一样拉开架势,准备第二次冲刺。 第72章 【能让它撞到石头么?】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就破灭了。这只鸟刹脚的动作极为敏捷,几乎是瞬间刹住的。 就算她能跑到石头面前,被封死去路的也只会是自己。 而扭头就跑也不是正确的选择,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跑不过。 周围也没有足够攀爬的树,有也来不及。 躲过第三次撞击时,怪鸟显然急躁了,它开始出现踢腿动作。 姗姗忽然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驯马人,他们会爬到马背上迫使马儿屈服。还有人曾用双手的力量勒死狼她的视线落在了怪鸟的长脖子上。 脊椎,大部分动物的弱点。 再怎么样,脖子都比利爪好对付! 肾上腺激素拼命涌动,她双眼充血,在怪鸟冲撞时猛扑了过去! 当双手紧紧攥住那条脖子时,姗姗还充满了不真实感。 那条脖子比她想象地要更粗、更坚韧。不过,依然只是一条鸟脖子! 她摸索到最柔软的部位,用力掐紧! 唧嗷怪鸟惨叫一声,直立起来。 然而背部的人类太轻、太小,反而稳稳地坐在它的背上。 嗷脆弱的脖子传来剧烈的疼痛。 怪鸟用力甩动羽毛,姗姗能感受到背部羽毛底下坚硬的鳞片,一阵庆幸感让她更加用力地收紧手,用胳膊的力气辅助:这鸟的身上还藏着鳞片,要是被甩下来,她一点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尖锐的叫声响彻山谷,怪鸟驮着姗姗拼命乱撞,可惜周围的枯树太瘦弱,根本打不到几乎趴伏的少女。 嗷这一次惨叫的,不再是人类。 轰! 在奔跑不知道多久以后,怪鸟轰然倒地。 姗姗依然不敢松开手,自己的手劲根本不足以窒息这只怪物,不然它早就死了。 现在它是装死吗? 她继续维持刚刚的姿势,哪怕双手几乎失去知觉。 姗姗! 是承羽的声音安心的同时,姗姗的力量被瞬间抽空。她的手刚一松开,怪鸟用最快的力气翻了起来然后被一击踢倒。县主富 承羽的脚用力压在怪鸟的脖子上,她顺手抽出长矛,将怪鸟钉在地上。 姗姗?她小心翼翼地抱起雪中的少女。 姗姗仰起头,虚弱的声音羽毛一样落在她心里:承羽没事呀。 第040章 晚宴 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猎手们围绕在火堆边上, 没有任何野兽敢靠近。 在承羽的怀抱中,姗姗的体温总算回升到正常。 她一点也不舍得推开承羽,反正反正本来就体温低嘛! 承羽低下头,拍了拍瑟缩在怀里的她:还是很冷? 好、好还好。 手指可以触碰到结实的肌肉, 承羽的腹部是温热的, 指腹贪恋这份温柔下的坚韧。 以后可以一直、一直和承羽一起住, 那迟早有一天能长大光明地撒娇吧?不需要受伤或者生病, 单纯只是因为喜欢。 姗姗红着脸,刚离开一点就被一把按了回去:你还在抖。 其实不是因为冷这怎么说得出口!姗姗只好重新趴好,感受传递过来的温度。 火堆前的其他人倒是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气氛,只顾着分享食物。夏正和妹妹小声交流,有一个人站在枯树上侦查。 狩猎队的状态还不错, 只是少了一个熟悉的人。 姗姗仔细观察完后, 小声问:鸠呢?他好像不在? 十几天前我们准备进入山谷,让他先回去报讯。 哦~ 姗姗的眼睛刚一眯起,立刻瞪圆了,等等, 十几天前? 不对,鸠没有回部族! 她的声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夏也立刻点头:对, 所以我们才以为你们失踪了。 一时之间只听得到火焰噼里啪啦的声音。 承羽将树枝丢到篝火里, 拍拍姗姗的脊背:不用怕, 我们会找到出路的。 出路,你们迷路了? 姗姗顺着承羽的视线看向绵延的山体,山体之间有一些浅白色的雾气。 对, 暂时被困住了。承羽指向远处的群山:山的距离一直不变,我们在内部走动的时候, 找不到出口。 听起来有点玄幻,姗姗努力从科学的角度分析:没准是磁场和单调重复的景物让大家失去了辨识方向的能力?不对,这么多老练的猎人,不可能没有经验,至少肯定做了很多记号。 一朵雪花飘落到脸上,还没等完全融化,她已经被承羽抱了起来。 猎手们灭掉篝火、收拾东西,包袱里果然有巨兽的骨骼,应该是切割下来的撞角与最有价值的腿骨。 她轻问:承羽,你们已经猎到那只怪物了? 嗯,我们没法整个搬走,只能尽量拿走有价值的部分。 第73章 呼~陷竹腐 姗姗呼出一口气,她将手上仅剩的一只手套递向承羽。 我不用,你戴着。 姗姗没有理会承羽的拒绝,她直接握住承羽的手腕,把手套仔细套上。这只简易的手套就像一只小布口袋,轻易地套了上去。 承羽的手掌确实很温暖,不需要这只手套,但是 是礼物哦。 姗姗仰望着承羽,直到她轻轻点头后才松手。 见承羽收下这件礼物,姗姗轻松地拍了拍手套:可惜另一只被鸟弄坏了,不是一对啦。 没关系,会是一对的。 承羽抬起另一只手,想揉揉她的长发。刚刚伸出的手指却按在姗姗抬起的额角。她看到惊讶在琥珀色的眼瞳里散去,手指不小心划过滚烫的羞红。 承羽姗姗试探地歪了歪脑袋,她刚刚是什么意思呢? 更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娇小的手指,苍青色的眼中满溢着温柔,承羽缓缓开口:我拆了那只鸟的翅膀,你可以用它换新毛皮。 ...... 看到姗姗突然吃瘪的表情,承羽不解地眨眨眼睛:肯定能换一对手套。 大笨蛋!谁要这样的一对呀难道想和承羽成为一对,得主动改变思维方式,变成小笨蛋吗。 姗姗郁闷地闭上眼,忽然抬起手指向了承羽身后:走那边,我觉得那边是出口。 迷路?不存在的。 毕竟她从来没有方向感,全靠直觉。 第四次变换方向后,出口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姗姗也不知道这是超强的直觉还是幸运,总之能出来就好。下地自己走的时候还有一点小小的不舍。 山谷距离部族并不远,出来以后大家却走了另一条路。 承羽,不走那边吗?她指了指自己来时的方向。 承羽点头:这一条更近,会路过黄叶族,我想问问鸠来过没有。 更近吗直觉果然不是万能的,原来探索队走了一条更长的路。 黄叶村的规模比羽族小多了,姗姗站在外面,不用垫脚就能看清楚整个围栏的大小。外圈围栏最多阻止小野猪,普通人可以轻松翻进去。 能看到的房屋全是草屋,看不到一间石屋。 承羽转身吩咐:我去吸引注意,你们等我进去后绕到后面搜人,尽量不要惊动他们。夏,你留下来保护姗姗。 等等,我能一起去吗?姗姗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只有在牵住承羽时才没有危机感。 承羽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黄叶族缺少勇士,也许会反应过激。 不要紧,我看上去很弱! 嗯。 承羽果断的【嗯】让姗姗又好气又好笑,不过,她就是喜欢这样直率的承羽呀。 她们来到低矮的栅栏边,姗姗自告奋勇地拍拍栅栏门:晚上好~我们是羽族的人,想问一点事!~ 看了一眼承羽的手势,她补充道:我们愿意用兽骨交换~ 木板从内推开,一个佝偻的身影走到她们面前,看向承羽:是羽族的承羽?上次见到你,你还只有一点高。 是,祝您健康。承羽礼貌地握起一只拳,与老人的拳头轻敲在一起。 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你们要问些什么? 承羽比划一下:请问有没有一个比我矮一些的年轻男人来过这里?他叫鸠,黄叶族也有不少人认识他。 我也认识,这些天没人看过他。老人枯黄的眼中看不出情绪,他背过手,走到栅栏内。 承羽跨出一步,按住即将合上的木板:黄叶族长,现在天晚了,我们能借住一晚吗? 你们?羽族的狩猎队还怕夜晚? 是我。姗姗从承羽背后探出脑袋:野外好苦啊~我想好好睡一晚上~ 老人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过姗姗,狐疑地点头:你一个人?可以。 还有我。承羽抱起姗姗:她之前受过伤,我必须照顾她。 大约一分钟后,老人答应:你们的狩猎队不能进,我会让人给他们准备晚饭。羽族要付黄叶族一只野猪的价值。 踏入村落的那一刻,承羽用力握紧姗姗的手,她忽然弯下腰,嘴唇贴了过来。 骤然缩近的距离让姗姗心跳加速,只听到耳边坚定的吐息:贴紧我,我会保护你。 第041章 踏雪(倒v结束) 她还是第一次和其他人一起坐在开阔地用餐。在羽族的时候, 大家总是跑到广场领饭,带回家吃。 第74章 天空一片黑,黄叶族的人点起火把,为数不多的勇士围坐在她们身边。在承羽的比较下, 这些勇士显出三分畏缩来。 承羽不动声色, 黄叶族本身并非大族, 然而也有一两个勇士在外巡游过他们一个都不在桌边, 吃饭的人数与草屋的数目都对不上,那人都在哪里呢? 一条长桌叠了两层瓦罐、陶碟。基本都是煮熟的块茎与看不出内容的炖菜汤。 黄叶族的人并不招呼客人,他们直接用手抓起块茎,底部连叶片也不包,一口一个。姗姗呆滞地看着他们狼吞虎咽, 也端起自己面前的碗。 碗口还没靠近鼻子, 就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 【有危险】直觉在脑中炸响。 哐当! 承羽夺下姗姗手中的碗砸向木板,当场摔得粉碎。她的动作比姗姗的直觉更快。 老者捏紧手杖,推开桌子往后倒去:你、你什么意思! 承羽并没有捏住黄叶村的人,她抽出一柄长矛, 将姗姗护在身后:你们在汤里放了什么? 周围的普通人先后离开桌子,拔腿就跑。 老者躲在几名勇士背后,总算呼吸顺畅:冻肉汤, 什么都没放。 那喝一口。 你、你都摔了! 喝一口我面前的。 承羽铛地一声, 将碗推到他们面前。 谁也不敢碰。 良久, 老者猛地一挥手杖,伴随窸窸窣窣的声音,手持骨棒的人影包围了广场。 这些人影约莫十数人, 全是生面孔。身材高大,裹着相似的驼色斗篷, 脸部有圆形双环彩绘。 承羽面无表情地环视四周:你在等他们?鸠也被你们抓住了他还活着么?! 老者没有否认,更没有回答。他哼了一声,扭头就跑。 胜券在握时,人类是不会逃跑的。 很快,围过来的人就明白了老者逃跑的理由。 无需多言,一把长矛穿透第一个接近的人,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和他一并冲锋的同伴则被斩成两段,长刀划过他的肚子,就像剖开一尾出水的鱼。连血液也仿佛迟滞了半秒才惊恐地四处喷溅。 后方持弓的人被这恐怖的一幕震慑,她刚一伸手擦拭,死神的刀锋就划过脖颈,而后人头落地。 交锋不过瞬息,三人殒命。 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活生生扭曲为铺满火炭、难以逾越的炼狱。 他们开始迟疑,还要往前吗?是不是被那个老头哄骗了? 如果继续打,谁来用命填补他们和承羽之间的距离? 承羽没有给他们后悔的机会。 她将剩下的长矛一一掷出,每一把都带走了一条敌人的生命。 与此同时,羽族的猎者也从灌木中跃出乖乖待在外面等敌人逃光?怎么可能。 在极度的恐惧中,一人大喊出声:她没有矛了,抓住 只要制住哪怕一个羽族人,就还有一线生机。 尾音未落,长刀已从喉咙中拔出。他的眼中只有深深的绝望,勇士的体质让大脑延迟了几秒的死亡,他可以预想到 所有人注定的破灭。 姗姗睁大了眼睛,她蹲坐在木桌背后,手忽然好重,没办法举起。 她第一次看到如此惨烈的场面。 这一次和上次不一样,没有树丛遮挡,距离极近,血液甚至能飞溅到脸上。 原始的世界里没有□□,却依然充满纷争。 承羽显然擅长此道,处处透露着熟稔。 祭司似笑非笑的表情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 【他们不过是一群愚蠢的人。】祭司说到【人】这个词时,语气和说野猪一样。 同样浮现的,还有石屋中皱巴巴的、猫仔一般的婴儿。 到底是怎样残酷的世界才让大家为了一点点好处,甚至一些奇怪的理由互相残杀 不、不一样的,承羽和祭司,和那些人不一样。 姗姗慢慢调整呼吸,擦拭脸上的血痕。 承羽并不是嗜杀的人,战斗时的她总是那么严肃、冷漠。 那份冷漠是对敌人的,也许,也对那无意义的纷争。 承羽不是不会笑,只是不喜欢冷笑,她的笑容只在幸福 刷拉 耳边忽然传来破风声,姗姗在无意识中抽出袖中藏着的短刀防身,向前一推 男子的身体忽然一震,径直向姗姗倒下。 噗,硬物刺入身体的触感很微妙。 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膝盖上。 看着面前的男人因为死亡发散的眼神,姗姗的瞳孔剧烈收缩。 第75章 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他死了。】 【因为我。】 气息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 视线开始动摇,人的躯体倒下去时,她只看到承羽与拔出的刀。 村落外的树木一阵摇摆,又一位猎手从上面跳下:我们找到鸠了,他少族长,你受伤了? 没有,沿途注意两边,先去和鸠汇合。承羽单手抱起姗姗,另一只手还拿着武器。 猎手们陆陆续续从四面进入村落,他们谁也没有理会逃跑或是躲藏在角落的黄叶族村民,径直走向最内部的粮仓。 仓库的守卫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木板门一推就碎。 当他们丢开木板,第一个看到的不是鸠,而是一位老熟人月。 月蹲坐在草堆边,冲着他们抬起手臂,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金色的眼睛与承羽对视,闪过冷酷又狡猾的锋芒:别这么看着我嘛,我可没出去和你们作对。 猎手们绕过红发女人,走到后面把五花大绑的鸠抬了出来。 等鸠解开束缚从地上弹起来时,承羽抽出短刀,指向月。 呵。月冷笑一声:吃定我比你弱? 承羽点点头:现在你可以交待了。 ...... 一阵沉默后,月爆发出愤怒的笑声:哈哈哈哈,够狂啊。呼 猎手们逐渐躁动时,她却平静下来,换了一副笑容用手指着鸠: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也没伤害你们的人,反而把他转移走了,对不对? 是,所以我们没有杀你。 不够?你们还要我做什么?月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我只是个替人卖命的流浪人,既然羽族的狩猎队不需要我,当然得找个下家。 承羽直接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告诉我们,我就放了你。 看着承羽冰冷的表情,月眯起眼睛:我怎么知道好吧,我还真知道。这些人很想投靠太阳王。两个圈圈的记号代表对太阳王的服从笼罩于阳光之下。我可没说谎,不信去问你信得过的家伙。至于我我上次给你的建议,还不明显么? 【要不要和我一起刺杀太阳王?】 那句狂言闪过承羽的脑海,虽然她一点也不信任眼前的月,可不得不承认那一刻的月,的确充满了扭曲的仇恨。 然而仇恨并不能替真相担保,承羽挥挥手,让猎人们让出一条路。 月丢掉虚挂着的绳索,径直往外走:行了,我不用人送。 承羽缓缓开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要捉鸠。 啊,那个啊,因为那家伙的图腾。 当黑暗散去,姗姗眼前的景物重新清晰时,恢复的感官第一时间意识到承羽的温度。 她颤抖了一下,缓缓拥住了承羽的腰。 姗姗? 承羽低下头,怀中的少女分明害怕地发抖。 【她之前一定生活在非常和平的族群吧。】承羽轻轻碰触她的肩膀,想说些安慰的话。 却听到一句微弱的问候:承羽没有受伤吧。 眼泪积蓄在眼眶里,姗姗忍着没有哭。 她有什么好哭的?承羽,还有那么多人,一直都面对着丧命的危险啊。 他们是如何克服困难长大的?她根本想象不到。 没有法律,甚至没有公认的道德在能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之前,该是多么难过。 我没有受伤。 承羽的胳膊环住她的肩膀:刚刚吓到你了。早点和他们回去,好好休息。这句嘱咐稍微有点生硬。 姗姗抬起头,注意到后面的鸠:鸠?你被救出来啦? 鸠听到这句,噗地一下把嘴里的水呛了出来。他苦着脸直笑:都呆了半天了 鸠。 被承羽喝止,鸠耸着脑袋晃到不远处。 鸠说的半天应该是真的半天,他们已经不在黄叶村了。 姗姗不好意思地看着脚尖,自己肯定又被承羽抱着走了好长一段路。 她忽然想到刚刚承羽的话,疑惑地问:和他们回去?你不回去吗? 我想找巫。 在姗姗不解的眼神里,她认真解释:不是蝶羽,是大巫,她夏天与其他族的巫一起前往圣山了。 因为很久没有回来,你要找她? 嗯,巫一般会在长冬前回来的。 第76章 姗姗会意地点头:今年的冬天既然提前了,跑去把巫找回来也不奇怪。羽族需要狩猎队来应对即将到来的长冬,唯有承羽能在群山中独自找人。 她拉住承羽的袖子:我和你一起去。 会很艰苦。 姗姗顺着袖子捉住承羽的手:但是,我想和你在一起嘛。 刚刚的血腥味逐渐散去了,姗姗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们为什么要捉鸠? 承羽那样强,黄叶族有什么理由得罪羽族? 要是杀了鸠,除非整个族群迁到其他地方,不然迟早要完吧。 不知道。承羽摇摇头:好像和太阳王有关,太阳王的族群离我们很远很远。 其实月说了很多猜想,可这个人嘴里的【猜想】一点也不可靠,不如不信。 狩猎队沿着来时的小路走回森林,而承羽与姗姗则走向相反的方向。 承羽的背影在初升的太阳下拉长,不一会儿,姗姗的影子从她的影子中分了出来,变成肩并肩的模样。 第042章 骨哨 灰色的雨云逐渐散去, 姗姗摸着石头从洞窟中探出头,用手试探地挥了挥,没有接到雨点。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空气中泥土的清新 咳咳咳!冷空气呛到肺里, 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用手拍了拍胸口, 把这口气顺下去。随后提着瓦罐, 小心翼翼地顺着土坡往下滑:雨刚停没多久, 一个不小心摔到泥里,可就来不及做午饭了。 现在天色还早,湖岸这一带刚刚被承羽清理过,应该没有野兽走动。 姗姗在湖岸边松开瓦罐,慢慢往里浸水。 一条银白色的小鱼嗖地划过指尖, 游到瓦罐中。 哗啦! 她直接提起瓦罐, 带着这条小鱼一起往回走。等等往罐子里加点盐和野菜,凑一罐杂味鱼汤。 夹杂冰粒的雨点虽然停歇,土地踩起来还是会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森林两侧的阔叶树在极短的时间落完了叶子,变成光秃秃的模样。只有小灌木与一些管子似的杂草丛、伴生植物还保有一点绿意。 姗姗的裙摆刮过一片翠茸茸的竹子, 刷得停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和竹子极其类似的植物,加快脚步从洞窟跑了一个来回,拿出一支薄骨片, 把竹子裁了一截。 这管植物比竹子细巧很多, 竹节握在手中只有一指头粗。姗姗之所以把它裁下来, 是想到了一个古老而有趣的东西:竹笛。 她拿着骨片比划了半天,硬是不知道竹笛应该怎么做。 里面是空心的,只有一节节的凸起。要全挖空吗?还有具体在哪里钻洞? 手指摸索着光滑的竹子, 最后只在接近末端的地方打了个小孔。竹笛不会做,好歹做了支竹哨。 姗姗。承羽从不远处的树后走来, 背上扛着一只断气的小猪。 她把小猪随手丢到河边,走到姗姗面前,和她一起观察刚刚做好的竹哨。 姗姗夹起两根手指,把哨子放到唇边:承羽,你听~嘴唇猛地堵在竹哨上,呼哧地吹了一口气。 什么都没有发生。 竹哨安安静静,只有吹气的嗤嗤声。 姗姗的脸一点点涨红,她咬住嘴唇,第二次使劲吹气! 气息从小孔中进入,另一头的开口不给面子地发出噗呲声,比气球放气还小声。 她攥紧哨子,往旁边用力一丢:忘掉吧! 哨子被承羽伸手捉住,承羽仔细端详手中只有几寸长的竹子,点着开口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开个口。 因为要发音呜这个是失败品,不要看啦 承羽避开姗姗抢夺的动作,按住她的脑袋:既然是失败品,一定也有成功的? 说完后,她学着姗姗的样子用力吹了一下小孔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吹气声。 你看吧。姗姗沮丧地低下头:成功的哨子声音很响的。 也是用这个做的? 那倒不是。 姗姗恍然,她还真的没有听过竹哨的声音。虽然听说过竹哨,但市面上卖的哨子都是塑料加转珠或者干脆是金属哨。 而历史上的哨子用的是 【骨头。】 木头和竹子本身就不太适合做口哨,能做是能做,但成功品也未必有很大的声音。姗姗思索着,喃喃自语:要是有空心的骨头 有。 承羽随手拿出一根鸟骨,塞到姗姗手心。 姗姗捻起鸟骨,这根骨头有一掌长,末端正好有个鼓起的椭圆,可以往里面塞个小珠子试试看。虽然她不知道塞珠子的用途,但既然现代哨子会塞,那就一定有用。 这根骨头是哪里来的呀? 第77章 承羽从她手中接过骨片,仿照竹哨的位置钻孔:是你捉住的地行鸟的翅尖。 地行鸟这个词总让姗姗想起走地鸡,在忍笑的过程中,承羽已经把骨哨刻好,递了回来。 姗姗端详手中的骨哨,上面的开口很平整。难怪这个世界的工具都很原始,因为人类的力量大了几倍不止。 既然用肩膀可以扛起大石块,拿块骨头就能切东西,又如何想到发明工具呢。 有什么不对吗? 承羽的话把姗姗的思绪拽了回来,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还少一颗珠子,最好是金属珠。 矿石做的珠子? 姗姗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未知的交流法则让她适应了这里的说话方式,把长句、短句自动浓缩为更高效的单词。但是这个世界的人词汇量不足,和她交流就会发现不清楚的地方。 是金属,比如之前的铁。 她忽然很想告诉承羽很多很多的事情,想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尽可能地教给面前的人。姗姗踮起脚尖,看着承羽好奇的眼睛:天地间有很多种金属元素,铁只是其中一种。 姗姗放缓语速:至于冶炼则是一种提炼过程,有很多种不同的方法。她只在纪录片中看过钢铁烘炉,来到这儿后的泥炉炼铁比土法还土法,但文明依然在她脑内留下了浅浅的刻痕。 在眼神接触的片刻间,她的脑海里划过无数画面。熔融的金属发出金红色的光芒,废弃的金属被锻打重塑,电流划过液体,将其中的物质分离析出 最后,她的意识回到了原点,轻轻开口:用火焰融化矿石,需要特殊的燃料和添加物。 什么样的燃料和添加物?木炭之外的吗。 对,除了木炭还有很多不同的染料,不过我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这个世界有石油吗?姗姗不确定,她想说句抱歉,仰起头却沐浴在温柔的视线里。 承羽伸出手,习惯性的抱住她:不急,以后我们慢慢找。 姗姗红着脸轻轻推开:先让我自己走吧,等我走不动了,再、再 没等她再出什么,一颗小小的金属珠出现在承羽手心里:这样的可以么? 姗姗当然不会忘记这枚深邃的陨铁,毕竟那是承羽送的礼物。 是陨铁珠!你随身带着它吗。 嗯,之前想找人镶嵌,但没有合适的硬木。 现在的羽族还比较流行纤维编织、兽筋与硬木首饰。小小的陨铁珠自然很难找到合适的底座。 姗姗捡起珠子,有些不舍得放进哨子里:会不会太可惜了? 为什么可惜? 承羽握着她的手腕,将珠子滑入哨子:再试试? 【可别再失败了!】 气氛好到心里发痒,姗姗反复鼓劲:【别失败别失败,我只是做个哨子】我想在此刻吹响它,我想留下一段有意义的记忆。 她试探地将骨哨贴紧嘴唇,深深吸气,慢慢吐出。 在心脏的咚咚声中,悠扬的哨音顺着山风,响彻林海。 仿佛鹰鸟咏叹属于天空的歌谣。 第043章 迷失之村 温度越来越低, 冰粒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平原上十分开阔,根本没有可以躲避的洞穴,连树叶都落尽了。 姗姗紧紧瑟缩在承羽怀中,厚厚的披肩只能暖住身子, 腿还是冻得发疼。 姗姗, 很冷吗?承羽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她的体温一直很稳定, 肌肤相触的部分甚至有些灼烫,散发着涌动的活力。 姗姗贴着唯一的热源,轻轻摇头:还好,等找到避雨的地方就好了她闭上眼睛,努力对抗着风雪的舔舐。 承羽不再说话, 跑动的速度瞬间加快。 从前总是一个人在大地间奔走, 几乎忘了自身与其他人体质的差异。就算风雪再大一些,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延缓行动速度,但对姗姗来说却可能是致命的。 必须找到可以避雨、生火的地方。 承羽,走那边。 怀中的少女抬起斗篷, 从翻卷的毛皮中探出一根手指,在茫茫的草原上点了一下。她好像感到有一缕火苗在远处燃烧。 承羽没有怀疑,向着那个方向继续奔跑。 开阔的视野中逐渐浮现一个黑点, 不知过了多久, 她们终于来到一座陌生的部族前。 此时雨势渐小, 只有细雪还在缓慢地下。 这个部族四周都围着栅栏,不过比羽族的围栏小一圈,也没有人负责瞭望。 木板堵在门前, 看不到一个守卫。 承羽快步踏入采集点的茅草棚,拍了拍怀中的姗姗:好点了吗? 好姗姗迷迷糊糊地探出脑袋, 她的手被承羽轻轻攥住,顿时温暖起来。 第78章 承羽感受到手心的冰冷,皱着眉将手伸入披肩,果然小腿冰得吓人。她立刻裹好姗姗,走到外面敲响木板。 良久,门内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谁?后面是圣山只有巫和族长才能进入。 门内的声音太过苍老,听不出男女,有种缺水的嘶哑感。 我知道,我是羽族的承羽。 那你自便吧。 承羽的手按在门板上:我现在需要火种与取暖的东西,可以用食物交换。 剧烈的咳嗽声后,里面的声音带着自嘲:行啊,不过我们都推不动门了,得麻烦你亲自来换。 推不动门? 承羽用力扣紧木板,猛地一扯,木板嗤地一声迸裂。 里面的人倒也没有抱怨什么,老者躺在毯子里,无言地瞅了一眼承羽,接着闭上眼睛。 承羽从他额头上的纹路看出了端倪:您是这一族的巫? 老人只是摇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情况很诡异,姗姗还在外面,承羽便没有多耽搁时间。 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间装了木材的房子,放下猎到的肉食,将木材与一整块毛毯抱走。 当走到出口时,眼角余光扫到了几个和老人一样躺在毯子里的年轻人。 她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你们在做什么? 等死。其中一个年轻人安详地回答:我们已经没救了。 承羽不明白:为什么等死?其他人也在房子里等死?这些人看上去好手好脚,最多饿了一两天脸色苍白,怎么看都不到要死的地步。 要说是疫病,也没看到他们身上有什么变化。 不料年轻人笑着答道:我们的狩猎队碰到了女神派来的神兽,全灭了。 狩猎队全灭确实会让整个部族分崩离析,但这样失去意志却看不出几分悲愤的寻死行为依然太过离奇。 承羽几乎有些愤怒,她揪起地上的年轻人:给我起来,狩猎队全灭了,你们也能狩猎弱点的猎物。 并不是所有部族都有图腾勇士,虽然那些小部族多半湮灭在冬日,但依然有活下来的。繁衍生息,等待春日并入其他部族。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 哈哈哈您有所不知。年轻人还在微笑:重要的是,那是女神派来的神兽,是女神要我们早点死去,好到天上侍奉祂!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人也应和道:是啊,那神兽通体雪白,谁也看不到它行动的样子,一片茫茫,一片咳咳。 一定是女神的预告,祂要我们侍奉祂,是光荣哩! 圣山,圣山,圣山上的神兽给了母亲慈悲,她的灵魂一定不会被野兽吞食了。 疯了吗?承羽看过许多失去族人而变得疯狂的例子,还是第一次看到一起疯的。虽然有点在意,但姗姗还在外面。 她从火把上借了点火,抱着东西奔回外面的小茅屋,虚弱的少女正蜷成一团,紧紧抓着她的厚披肩。从通红的脸颊到咬唇的牙齿,无一不在努力挣扎。 火星落上堆好的柴堆,温热顿时驱散了寒冷。 承羽展开毛毯,将姗姗整个包在里面,双手抱住毛毯,轻轻拍打:我回来了,先别睡。 她看过在冬夜中睡去,然后再也没有醒来的同伴还好羽族现在有木炭,风雪天生火容易多了。 唔姗姗抬起沉重的眼皮,她用力撑起肩膀,温度正一点一点回到身上。 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背后靠着承羽,不舒服的感觉逐渐消退。她刚一抬起就被承羽重新拥入怀中:还是很冷。 姗姗终于感觉活过来了,她轻轻点了一下承羽的胳膊:好多啦,雪停了? 还没有。 她们同时看向外面,第二场雪其实停息过很多次,但每次都是间息,隔十几分钟就会继续下,下得温度变低,下得空气都湿哒哒的。 即使这样还得庆幸当第二场雪彻底停止,晴天只会持续极短的数天。 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第三场雪,第三场雪叫做长冬。 手中握着的小手逐渐变得温暖,承羽揉了揉姗姗的长发:圣山里可能有危险的野兽,发生战斗的时候一定要躲远点。 她实在不放心把姗姗留在这个诡异的村子里,也不觉得让姗姗一个人躲在某个山洞里是多好的主意。 必须要找到巫,尽快找到假如时间没有那样急,她们应该先回去才对。 姗姗敏锐地察觉出语气中的歉意,她蹭了蹭承羽的掌心:别担心我~我运气一直不错! 第79章 是啊,你运气一直不错~ 她们一同看向门口,说这句话的人不是承羽,是嬉笑着的月。 月冲着两人摆手:别这样看着我,我是个无处可去的人~这不,想找祈族收留一下,没想到他们都疯了呢。 什么都疯了?姗姗探出脑袋,她刚刚迷迷糊糊的,但也知道旁边是个部落。难道这个世界还有集体癔症或者更危险的疾病?! 月一摊手:我怎么说得清楚,您还是亲自看看得好~ 说罢,她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承羽:是吧,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不觉得应该和她解释一下? 承羽抱着姗姗站起身,与那双金色的眼瞳对视:当然。 第044章 智慧的力量 一踏入村落, 姗姗迅速捂住了鼻子。 有股腐败的味道,虽然没有腐肉那样严重,但就是闻得到。这股异味很快散去,让她有些茫然。 随后, 她低下头, 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们:你们怎么了? 谁? 地上的老人睁开眼, 恍惚间看到有谁在幽暗中伸出手。那对无暇的翅膀, 难道是 【女神】两个字刚刚浮现,他倏地一下清醒了。虚幻的羽翼瞬间散去,向他伸出手的人并非遥远的女神,而是一位陌生的翼人少女。 虽然这位翼人拥有美丽的琥珀色眼睛,但她背上的羽翼那样小, 自然不可能是女神大人。 而且女神大人是高高在上的, 怎么会那样温和、柔软? 老人撑起半边身子:你你是翼人?怎么会在我们这里。 姗姗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你们快点起来呀,小心雨水化过来! 这群人躺的地方地势比周围高,不然早就被化掉的雪水浸透了。 人们下意识地动了动, 在爬起的片刻才想起一件事:为什么要听她的? 已经站好的人扶着墙壁发愣,还躺着的人则有些惊恐地看着姗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人警觉地往后面挪了挪:你是谁!要对我们做什么? 这个翼人为何可以操控大家的心灵?是某种巫的天赋吗?! 他话音还没落, 忽然感到一股力在往上提。回头一看, 承羽正面无表情地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放在地上稳稳立好。 等承羽放好老人后,姗姗顺手牵住她的胳膊:我们要去圣山,听说山里有一头很大的野兽? 她刻意没有说神兽哪来的神兽?刚刚听承羽一说, 不就是一头患了白化病或者天生雪白的巨型生物么。 不管祈族人怎么想,既然她们要上山, 一定要尽可能了解这头生物。 老人想继续躺下,可在姗姗宁静的注视下,他发现自己的腿移动不了分毫。 也许是太累了,他一声叹息:不,一定是神兽,没有人能看清它的身影唯一逃回来的、我的孙子,当晚就死了。 你们和这只野兽有血仇,一定很想报仇吧? ...那是神兽。 才不是!姗姗认真地与他对视:不是的,仔细想想,那只野兽还有什么特征? 它它会飞,很大,有五间屋子那么大。 老人逐渐哽咽:它很白,周围一片都是白的,小桐说说它还会让周围的木头腐烂,会化掉人骨头。一定是神兽吧? 如果不是神兽,他无法说服自己其他人也是一样的。他们失去了狩猎队,那些年轻的孩子死在野地里,根本没有人敢去收尸。 【要是女神没有收回猎人们的灵魂,他们会在痛苦中徘徊,被野兽反复吞噬。】这是代代流传的说法。 老伯,老伯! 他被呼唤声惊醒,只看到少女自信的表情:借你们一些木片,可能还会搬一点石块和绳索走。 木片? 都行我们要继续躺 不行!姗姗眼睛一瞪: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快点爬起来生火做饭! 生火做饭?有什么用? 老人惨笑:没救的,我们只存了几十天的食物。风雪来得太快,不然狩猎队的孩子们也不需要对付那样的怪兽。 几十天够了啊,你们起来吃点东西。 姗姗冲着月努了努嘴:别傻站着,快去找木片和石块。 是~月嬉皮笑脸地跑向仓库。 老伯。姗姗回过头,指向远方的山脉:圣山就在那里,我们会带着那只怪物的一部分回来,到时候记得迎接啊。 老人嗫嚅片刻,猛地摇头:太危险了!你们还年轻!何必 承羽看着他的眼睛:死者的尸体需要你们来运,我们不会帮忙。 第80章 说罢,她抱起姗姗向仓库的方向走去。 有人鼓起勇气大声质问:就算运回骨头又怎么样!要是我们不愿意侍奉女神,女神不接他们的灵魂怎么办! 姗姗在心中暗自叹气,这些人的想法真的很清奇,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交换模式,认为只要人类给予未知的神明足够的献祭,就能和神明达成某种契约,获得一些好处。 但她并没有嘲笑,反而认真地探出头,用同样大的声音回应:笨蛋!如果那玩意是野兽,把尸体重新安葬不就行了。 要是、要是神兽呢? 要是神兽啊姗姗讽刺又阳光的笑容灼痛了他们的眼:那我来替你们告诉女神大人,让祂接走他们的灵魂! 数小时后,月咬牙切齿地拖着几条切好的木板,还有一只姗姗:女孩,你是在耍我吧?木板拼成雪橇的模样,绳索的一端绑在她手上。 嗯?拉不动就先休息。姗姗无辜地歪歪脑袋:这些木板真的很有用,不光能用来增加雪地受力面积哦。 呵!月猛地甩开手,栽到地上休息。 承羽捡起绳索:我继续? 不用不用,这种事让月做就好~ 月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很想把这个翼人按在地上揍一顿,揍得她羽毛乱飞! 承羽坐下来,和姗姗肩并肩。她特意摸了摸姗姗的胳膊,确认还很温暖才放心。 姗姗从怀中拿出刚刚刻好的小木片,啪的一下盖在承羽脸上。 这是什么?承羽没有急着拿下来,她举着这块中间有两道空心横线的木片,往外看。 趁着这个机会,姗姗用小绳子串好木片两段的小孔,让它固定成一个半遮面具。 这个面具其实是一个简易护目镜,至于用处 姗姗细心地帮承羽戴好面具:我怀疑刚刚老伯说的怪物是利用了雪地,或者光的折射。 考虑到这是异世界,也不排除真能让周围环境在人类眼中变成纯白色。 利用雪地隐蔽自己? 差不多,那些猎手什么都看不到,可能是因为雪盲症。 对付雪盲症最好的办法,就是护目镜了。 躺在地上的月情绪好了点:你带这么多木片,是为了防止它有唤起风雪的能力?到时候我们用木板拼命划走?要是这样,她还真的冤枉了这个女人。 怎么会! 姗姗咯咯笑了:除非你愿意当雪橇犬! 看着月阴郁的表情,姗姗停下笑声:好了~不开玩笑了,老伯不是说了,那只怪物可能还有让周围的东西腐败的能力么?我可不想让承羽冒险。 月哦了一声:那? 那当然要用远程武器呀! 姗姗看向圣山,山顶有清晰可见的雪盖。说不定,这一次风雪会站在我们这边。 第045章 雪崩 圣山泛指一大片山脉, 这些连绵的山脉包裹着羽族与其他部族的聚集地,将森林与原野团团围住。 但眼前高耸入云的山峰,毫无疑问是特指的【圣山】,拥有常年不化的雪顶, 仅有各族的巫与族长允许进入。 三人正站在一座侧峰上, 遥望近在咫尺却不容靠近的雪山。 姗姗呼出一口白气:太高了上面的雪线都推到山腰了! 承羽护住她的侧面, 防止她滑倒:巫应该在山脚的洞窟里, 不用攀顶。 要攀也攀不上去!谁爱攀谁攀!月没好气地倒在一堆木片上,这些木板大部分都是她在拉。要不是承羽虎视眈眈,她早撂挑子了。 姗姗好笑地用脚尖踢了踢她:是谁硬要跟着我们来的?还说想看看远古遗迹里的宝物呢~ 月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还有谁?她自己! 不过远古遗迹里的宝物月长长的睫毛敛住眸光:行吧,是我, 不过遗迹也在山脚下, 你干嘛带我们爬山? 她可记得很清楚,是这个脑子有洞的翼人非要往山上跑,跑就跑吧,还让她拉一堆木板和石头, 真是十足可恶。 你看,祈族人说的怪物应该就是那个。姗姗没有理会月的抱怨,她伸出手指了一下雪顶附近。 她们在圣山山脚下巡视的时候就发现有东西绕着山飞行, 但在白雪茫茫中根本看不清。还好脑海中有某种直觉, 让她十分在意白雪中的某一点, 最终决定爬上这座侧峰 承羽和月同时顺着她的手指向另一侧看。 风雪实在太大,月什么都没看到,承羽则拧紧眉毛, 片刻后微微点头:是有东西,刚刚擦过山壁了。 第81章 从山顶到山腰几乎全被白雪覆盖, 还好那个运动的物体不算小,偶尔会遮挡住一些有色的石块、枯树。 姗姗踮起脚看了一眼高耸的山顶:承羽,如果上面的雪盖滑下来,会影响到巫吗? 承羽握着她的手,将她拽回怀里:应该不会,距离很远。她开始试炼的时候来过这里,巫所在的洞窟不光靠近最宽阔的底部,还在另一侧。 那就好~ 月不满地拍打木片:说什么呢,圣山雪盖和我们爬山有什么关系? 姗姗眯着眼向山那侧看了半天,终于回过头走向那堆好不容易拖上来的东西:好了,现在开始组装吧!反正也不需要精确度,砸到对面就算成功,做个最简易版本的就行。 她拔出短刀,在雪地上刻画起来。很快就画出一个四方框架结构的底座与一道长长的杠杆。 承羽带了铁斧头,组装底座的速度比预想快很多,月看着装好的木板发呆:这啥? 那女人确实在地上画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叫投石机。可是这玩意真的是木板组装出来的? 别发呆!姗姗拍拍月的肩膀。 月嘶了一声:你这投石机是什么东西? 面前的投石机严格按照地上的绘画,底座很简易,就是一个中间留了插口的宽大四方体,上面横插两个三角形台子。 横杆也不难,稳稳地架在台子上。 姗姗满意地点点头:别管太多,快把重物装好。 月不再多说,埋头在横杆一段放上固定用的重石。她看了一眼两边充当绞盘的转轴,怎么也不懂里面的原理,只看得懂那些缠绕着的绳索:假如这些绳索突然放开,会发生什么呢? 姗姗没管月的眼神,这个世界的木头比蓝星的更加结实、坚韧,材质十分合适,绳索纤维也极优质。 她转动绞盘,有点拧不动。 承羽顺手接过,稳稳地将绞盘上的绳索搅到极致,挂了重物的一头紧紧贴在底座上。 月那边也把东西装好了,她抬起头:我还要做什么? 脱衣服。 ? 把披肩脱下来给我。 月半信半疑地脱下披肩递给姗姗,看着她把披肩散好,固定在前段,形成一个兜形。 来,往里面继续装石头。 月都装习惯了,顺手把剩下的石头装到兜里。这一下重物侧彻底绷紧到极致。 我装好了。 月抬起头,发现姗姗拖着承羽的手站到远处。 姗姗一边踮起脚看另一头,一边冲着她挥手:好了,现在这个角度应该正好,快把绳子割断!割我绑了红草的那里! 月往下看去,果然有一段绳子绑着一根红色的杂草。 她把刀放在上面,确认道:是这里? 对,就这里!快点割! 哦。 这一刻的月,什么也没想。 嗖啪!巨大的破风声擦过她的肩膀,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却仿佛劈头盖脸一般让她瞬间卧倒在地。 【那是什么力量?】 她紧紧盯着承羽:不,不是承羽,不是图腾的力量,是投石机? 轰隆隆 随后,更加奇异的声音奏响了。暗色的天空飘着细雪,然而背后却传来山河咆哮的震动声!月惊悚地扭过头,瞳孔剧烈收缩:冰封的雪盖正在剥落、崩溃、向着山坡坍塌!巨量的白雪裹挟无以测算的能量猛力冲击下方,一切途径的杂物都被卷入、破坏! 当雪盖如愿吞噬整个山腰后,冰雪暴戾的一面很快消散,平摊在山上展示纯白的美丽。 月惊讶的神色怎么也抹不开: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盯着姗姗的脸追问:你往那里丢了个石头,然后雪就塌了? 不是雪塌,是雪崩。 姗姗心情很好,刚想解释,看了眼月惊魂不定的表情,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敛起笑容,双手交叉在胸口:身为神女,自然能唤来风雪。她说得认真,冷光照耀在脸侧,镀上一层不容置疑的庄严。 月屏住呼吸,一只手轻轻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电光火石间,姗姗的表情却变了,她用手指向山坡:不对,怪物还没死,快看! 三人同时看向圣山,果然,雪中鼓起一个明显的包,这一次连月都看到了它。 那个包蠕动的速度不快,挣扎片刻后,一对纯白的膜翅戳出雪面,向着天空冲去。 她们终于能在风雪中看清那个怪物:怪物的血是冰蓝色的,让身体染上一层幽蓝,勉强与纯白区分开来。 第82章 呼哦怪物的长啸声如同暴风。 此时姗姗万分庆幸自己选择用雪崩预先攻击这只怪物:假如真的和那支狩猎队一样从圣山攀爬,和它面对面 也许现在埋在雪底下的就是她们三个了。 趴下! 承羽的声音让她猛然脱离沉思,紧接着被按到湿软的泥土中,身上落下一顶斗篷。 承羽? 姗姗趴在地上仰起头,同样仰起头的还有藏在枯树后的月。 她们注视着承羽,与她高举的长矛。 承羽右腿向前,左腿微微曲起,整个人积蓄着朝前的力量。她从三把长矛中抽出最趁手的一把,看也不看地将它竖起,直面天际。 巨大的怪物从天而降,狂暴地扇动翅膀。它向下俯冲,就连口腔都是纯白炼狱,布满荆刺般的层层利齿。 它是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蔑视着渺小的猎物。 虽然它没有理解雪崩战术的智商,但重伤的猎食者只想进食,吃掉一切可以吃掉的东西,补充体力。 它也无法理解到:承羽和它见过的所有猎物都不一样。 真正的猎人,从无畏惧。 姗姗的心脏骤然攥紧,她凝视着承羽的矛尖:矛尖是纯黑的是,是锻打过的陨铁! 纯白的阴影擦过侧峰,暂时遮蔽承羽的身影。 下一秒,一点黑色撕裂白幕,将大片大片的冰蓝挥洒! 呼唔怪物发出最后一声惨嚎,它高速的俯冲反而敲响了自己的丧钟!承羽不闪不避地劈开怪物的口腔,双脚还站立在原地,只是身上沾染了大量幽蓝色。 承羽! 看到怪物切裂的尸体,姗姗惊喜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的笑容在几步后突然消失:幽蓝色中出现一点刺目的鲜红,就在承羽的左肩。 我没事,咳。承羽踉跄两下,用手擦去肩上的血,但越擦越多。意识也逐渐模糊,她此生第一次感到体温在降低。 好冷姗姗她之前一直都这么冷吗? 她伸出手,想安慰姗姗,想像之前一样抚摸少女的长发,告诉她别担心。 可是居然没有力气。 不行,姗姗不能过来,这只怪物有毒。 太好了,月拦住了她会送姗姗回去吧 啪嚓,她半跪到雪地中。周围真的好冷 怪物死后,原先不会凝固的雪花一点一点聚集在它身周,开始积蓄新的雪堆。 别过去!月紧紧按住拼命挣扎的少女:她中毒了,那怪物的牙有毒! 放开!放开我! 我是为你好,祈族人不是说了,那怪物能让人腐烂。月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仔细看看,承羽要死了 挣扎忽然停止。 月松了口气,总算认同现实了?还可以省点力气。像承羽那样的勇士若是能活下来,一定能成为传奇。 月阴郁地想:死这么早,真是太好了。 手臂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嗷?!你在干什么?! 她疼懵了,一低头才发现怀里的姗姗已经冲出去好远,紧紧抱住了雪里的承羽。 嘶死丫头的牙真够锋利! 月有一瞬想跑过去拉住翼人的头发拖回来,但怪物还在奔流的冰蓝色血液吓阻了她。万一那玩意也有毒呢?她可不能死在这里。 月站在树下,凉凉地喊:早点放弃吧,等等跟着我下山。你身上全是血,别沾到我。 姗姗突然抬起头,只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月骇然后退。 那是什么眼神? 完全不像人类。 第046章 你的温度 好冷 其实, 雪没有那么冷。 就算化成水,在里面洗澡,也很平常。 但是,姗姗的手总是很凉。 她也经常缩成一团, 像小绒球一样哆嗦, 说着好冷好冷。 以前自己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冷。 承羽在冰冷的大地上睁开眼, 天空沉浮着没有温度的太阳。 【应该向前】 所有人走在地上, 都应该向前,于是她听从内心的声音,开始迈步向前。 脚下的土地是龟裂的,有着泥土的颜色,却比冰更冷。 好冷 为什么天空中的太阳, 没有温度呢? 【承羽。】 她蓦然回首, 背后,有谁在呼唤她。 没有人,没有人的。 背后空无一人,只有龟裂的、无限延展的大地, 与大地上数不尽的骸骨。 第83章 承羽 姗姗嘶叫着:承羽她努力呐喊,不过喊了几声,嗓子已经嘶哑, 充满了血腥。 月的心还在发颤, 她躲在树后回了一句:你别喊了!喊也没用。再喊下去, 冻不死你! 【冻。】 姗姗忽然停下喊声,对、冷静、冷静下来!光喊一定没用的。 承羽现在好冷承羽的体温应该比我高很多才对。手掌下的肌肤和冰一样,没有一丝生气, 反而在不断掠夺她的温度。 她沉下心,刚刚已经给承羽盖上了毯子, 居然还这么冷一定是不自然的。 【肯定有什么东西夺走了承羽的温度。】 她回头看向周围,四周落满了雪花。上山的时候这些雪花明明触土就化,温度是达不到冰点的。 入夜也有一段时间了,积雪是怪物死后才积的。 这只怪物有让四周温度降低的能力?也许,但不是重点。虽然她也觉得很冷,但承羽的体温冷得出奇。 问题出在伤口,一定是类似毒素的东西。 必须解毒。 姗姗忍住哭泣,剥开承羽的衣服,果然在肩上发现一段正在延伸的,类似浮冰的东西。 应该敲掉吗? 不对,强行剥离会会有更不好的发展。 直觉阻止了她的冲动,大脑竭力寻求着其他可能性。 【这只怪物可以在很冷的环境下保证自身的体温】一个想法涌了出来。 虽然在物理学定律都未必一样的异世界,但她依然觉得一定有规律可循。这只怪兽内部应该有某个器官在维持它的体温,对抗体表急剧降低的温度。 姗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矛尖。 整支长矛都粉碎了,唯有作为矛尖的陨铁依然寒光闪烁,没有半分龟裂。 姗姗手持漆黑的矛尖,用力刺入怪物劈开的伤口,向里面挖掘起来。 和体表冰点之下的低温不同,这只怪物的肉是温热的。似乎在证明她的想法,越靠近内部的血肉就越烫。 噗呲! 矛尖扎破了什么,一股酸涩的液体喷射出来。 姗姗迅速闪到一边,被喷溅到的枯树瞬间多了一个黑漆漆的空洞。 是强酸吗?她一点畏惧的情绪也没有,机械般的继续挖掘,只是避开了青褐色的腺体。看到这一幕,月躲得更远了,直接窜到了坡顶上。 很快,矛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姗姗眼睛一亮,用力一挑。 啪地一声,一枚通红的球状肉块落到雪地上,化开一片雪水。 【不要等它变凉!】 强烈的直觉驱使姗姗直接伸手攥住肉块,手心瞬间发出滋滋地灼烫声,淌出血来。在血液触碰到肉块的下一秒,灼烫感消失了。 似乎捧在手心里的不再是一块火炭,而是一只温热的鸟。 吃掉它吃掉它吃掉它 那枚肉块散发着惊人的香气,它的颜色越来越趋近姗姗背后的羽毛,仿佛在暗示自己应该属于姗姗。 然而姗姗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将肉块按到承羽的伤口上。 伤口处冰蓝色的痕迹迅速枯萎、收缩,有一部分流窜到了体内。 姗姗面无表情地捧着正在掌心融化的肉块,无视越来越像一抹光的它。 无论是什么东西, 无论是什么力量, 我只要承羽回到我身边。 她将肉块贴在承羽唇边,那抹光忽然爆发,似乎在抗拒进入这具快要死亡的身体。 比起承羽,它迫切地选择着姗姗。 是因为血吗 姗姗喃喃自语,用矛尖划破掌心的伤口。 血液一点一滴深入肉块,鲜红色淹没了金红,将它彻底化为一抹光。 微弱的抵抗消失了,光点顺着温热的血液滑入承羽的身体。 起风了。 干涸的原野起风了。 承羽重新仰望天空的太阳,它摇摇欲坠。 【承羽】 还是那个声音吗,不会有人的。 但她还是回头了,一如既往。 这一次,少女的幻影浮现在天际线的尽头。 承羽停下向前的脚步,驻足不前。 【承羽】 姗姗在向她跑来。 对,那不是什么陌生的少女 那是,姗姗。 她跑向了她 她也迈开脚步,将万千星辰落于背后。 好温暖。 记忆在一点点回归, 比起高速旋转的一切回忆, 属于姗姗的笑容越来越近。 她向她伸出手,将温暖拥入怀中。 姗姗,好温暖 承羽!!姗姗惊喜地看着睁开眼的承羽,那抹苍蓝色让她心颤。 承羽、承羽!看得见我吗?我在这里! ......承羽沉默地支起身子,她抖了抖头发,背后的图腾忽然亮起。 第84章 姗姗赶紧扶住她的肩膀:这个时候别兽化呀,好好休息。 话音还没落,一只毛茸茸的豹子出现在怀里。承羽整个人都变化为近似豹子的样子,只是体型更加巨大,比狮子更有魄力。 姗姗拧着眉毛抓住豹子的前爪往回拽:快点躺下,让我看看你的伤 月此时刚从顶上爬下来看情况,顿时吓了一跳:全兽化?! 全兽化只可能在杀疯了、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连族人都会一起杀! 喂喂喂她的声音抖了起来:你、你不想死就离她远点!现在她谁都不认识!! 哈哈哈哈哈,好痒。姗姗理都没有理她,没有听见似的抱着承羽的大脑袋,当然,这颗毛茸茸的豹脑袋比起巨大的爪子只能算是迷你。 姗姗抱着豹子滚成一团,看到四条腿都没有伤口才停下手。 她安心地抱着承羽,抚摸软软的毛发。她的承羽回来了,根本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事情最担心、最害怕的已经过去了。 豹子的眼睛更接近冰蓝色,和承羽本人一样看不出情绪。现在她连表情都没了,似乎更加严肃一点。 豹子冲着姗姗张开嘴,牙齿反射着雪的寒光。 月爬到树顶发出最后的警告:你快跑啊!她从这只豹子身上感受到远超之前承羽、甚至那只纯白巨兽的危机感。 她敢拿头担保,这只豹子能随口把她们两个做成小菜。 月又补了一句:你要是不怕,带着它往山底下跑啊!!到时候我走另一条路逃命。 豹子的牙齿正好碰触到姗姗的脖颈,即使这样姗姗也没有避让,只是一下一下揉着承羽的脑袋。 承羽是不会伤害她的。 牙齿轻碰一下便收了回去,有种亲昵的错觉。 豹子闭上眼睛,颤抖着褪去脸颊与身体上的绒毛,重新变回完整的人类除了一条无处安放的大尾巴。 姗姗?承羽睁开眼,她在原野里跑了好久好久,终于跑出了无垠的天空。 姗姗搂住她的脖子:欢迎回来。 她们彼此依靠了一会,同时发问。 你有受伤吗? 你还难受吗? 我没事~ 不难受。 话还没说完,承羽皱着眉抓住姗姗往后藏的右手,手心的烫伤与划伤赫然在目。 承羽对不起我其实还好、不算说谎哦? 姗姗有点心虚,第一反应就是道歉。 这一次,承羽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俯身,轻轻吻住她的伤痕。 第047章 遗迹 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 路上全是化了一半的积雪,一踩一层碎冰壳。 月喘着气拖动木板:等一等啊,我这里东西沉!真有你的,连毒牙都不放过 姗姗回头望了一眼:是是是~麻烦你拔牙咯, 里面也有你的一根, 别弄丢。 月不说话了, 咬着牙继续拖木板。石头全丢了, 箩筐里装了一部分怪物的肉与皮翼,锋利的尖爪与毒牙也拔了下来,可惜毒腺谁都不敢碰。 要不是姗姗赌咒发誓说毒牙的效力没那么强了,她才不愿意挖呢。 当然话说回来,毒牙已经取下来了, 上面还残留了一点枯萎的力量, 真是赚大了月用力扯动木板,她不可能放弃那枚属于自己的毒牙,冒点风险也算值得。 三人顺着山脚一路绕行,一条新鲜的拖曳痕迹突然出现在眼前。联想到那只苍白的巨兽, 心中顿时涌现不祥的预感。 承羽敏锐地看到了什么,眯起眼往前跑去,姗姗连忙加快脚步跟上。用短刀拨开草丛, 一只人类的手骨安静地躺在泥土里, 只露半截骨骼。 月呵了一声:看来是那玩意儿吃剩下的。 她们顺着痕迹继续往山上爬, 越来越多的残骸横亘在雪地上。 不只是人类,更多的是动物的碎片。 最后的痕迹消失在半山腰,承羽面色凝重地四处搜索。 月拖着木板累到不行, 一屁股坐到石头上:你们省点力气吧,时间这么久早消化完了。 姗姗暗自捏了把汗, 她说的对,白色怪物的酸性很强,要是整个被吞下去,肯定留不下什么残渣,一路丢下的全是被截断的部分。 然而看着承羽的表情,她什么也没说。 虽然不知道巫对羽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一定是承羽尊重的长辈吧。 她不希望承羽伤心,哪怕心中隐约有所预感。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们最终在山谷上方找到一处断崖。 从崖缝往里看,可以看到一具残破的尸骨,手骨边落了一根显眼的长杖。 承羽凝视着坑底的长杖,良久才松开拳头,几个纵跃跳到崖底,小心地捡起尸骸。 可骨头实在太散碎,还有摔碎的部分,怎么也捡不全。 承羽接住! 第85章 她抬起头,接住姗姗丢下的毛毯。 姗姗双手抱着肩膀:我们等等就下山啦,你先用毯子包 承羽深吸一口气:天太冷了,你受不了的。 不要紧,我等等用月的斗篷 用我的吧 过了一会儿,箩筐也丢了下来。里面装着的肉被丢到一边,毒牙和利爪被月放到了木板上,用绳索捆好。 承羽半跪在地上,一根一根捡起巫仅存的遗骨。下半身几乎整个摔碎,有一条腿完全缺失,也许是被那只纯白巨兽吞噬了。 她沉默地包好骨头,爬上断崖。 姗姗小心翼翼地贴过来:我们直接回去。 承羽摇摇头:不,巫的发冠应该还留在遗迹里,我要取出来,带回族里安葬。 好。 一只纤细的小手落在手腕上,明明温度更低,却和那一天的热水一样温暖。 回去的脚步沉重而安稳,她们一路走到圣山的山脚下。 遗迹的洞口凹陷在山的另一侧,入口半埋在泥沼中,覆盖着细密的苔藓。 姗姗一步跨入遗迹,忍不住扯下斗篷抱到手上。 没想到内部居然十分干燥且温暖。 外面是湿湿黏黏的寒冬,石道内却仿佛盛夏。这真的不太正常,周围也没有火把照明,哪来的温度?总不能是夏天储存的温度储存了几个月吧? 【没有照明。】 姗姗心中一凛:对,没有光源,但是她能看清石壁上的凸起纹路,拐角尽头也不是完全的黑暗。 她拽住承羽的手,被对方紧紧握住时才安下心来。至少承羽还在她身边,应该不会突然钻出一堆奇特的怪物。 呵呵,害怕了? 月拖着木板走在最后面:神代遗迹从来都禁止外人进入,你们两个半吊子巫和族长,怕也没用。 姗姗鼓起勇气问:那你之前来过?这些光和热度是正常的吗? 月轻松地停在拐角:很正常啊,你们羽族没有传说吗?【女神的光辉与火焰,将照拂人类直到文明的尽头。】 承羽点了点头,她上次进入遗迹时,内部也是温暖明亮的。 姗姗有些恍惚地走在石道中,热度正从脚下传过来。遗迹属于【神代】,和神明挂钩,就真的很难用科学解释了 不对,既然是脚下传来的热度,说不定是地热? 是地热吧?至于光会不会是某种发光的苔藓?蘑菇孢子?她加快脚步,让承羽也能迈开步伐。 越往前走,温度反而越高。 皮肤逐渐泛起灼烧感,要不是看不到火山口,她肯定会怀疑前方有岩浆池。 通道越来越明亮,两侧的岩石颜色也更白皙,材质接近玉料。 通道尽头布满一间间居室,这些居室应该是后来挖掘的,与石壁的材质并不相同。 承羽从其中一间居室中取出一顶头冠,出乎姗姗的预料,这顶头冠并不是羽饰,而是叶片组成的,由树枝缠绕成荆棘的样子。 既然头冠已经找到,就该返回了。 【】 无声的呼唤忽然在姗姗心底泛起,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迫切的、十分迫切的渴望。 有谁,有某种东西,在渴望着她。 姗姗? 承羽伸出手,牵住呆愣的少女。 姗姗茫然地晃晃脑袋:没事~刚刚有点幻听。 真的是幻听吗? 重新回到中段的位置时,姗姗盯着地上分割成一块块的花纹,眉头紧皱。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这些花纹好眼熟,四四方方,还一格格的。 月索性拖起木板往外走:你们随意,我先走一步。 承羽一手抱着箩筐,一手拍拍姗姗的肩膀:别急,喜欢地上的花纹?可以刻在田里。 确实挺像田字格的,不对,不是练字本。 比起练字本,更像是扫雷? 姗姗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伸出脚点了一下最外侧的角落。扫雷算是她小时候第一款接触的游戏,每次都要先点四个角才往里碰。 她绕着四四方方的格子,将四个角落依次踩过。 当最后一下落下时,周围的墙壁猛然震动起来! 小心!承羽将姗姗压入怀中,片刻后,震动停止了。 墙体落下厚厚的一层,一块特殊的浮雕映入姗姗的眼帘,那是一个身负双翼的人形,祂手捧火焰,似乎正在为一些模糊的蚂蚁大小的圆点赐福。 姗姗无意识地停下脚步,端详起这块小小的浮雕。她们的视线汇聚在神明的指尖。 不知不觉间,时间在快速流逝。 那些蚂蚁大小的圆点是指代人类吗?到底是因为女神太过巨大,还是艺术化处理,代表人类在神明面前的渺小? 第86章 高举火焰的动作应该是在赐福假如是火烧人类,那人类也不会供奉祂为神明了,邪神还差不多。 承羽凝视着神明掌中的火焰,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女神赐予人类火焰的画面各处都有绘制,她看过很多次,但唯有这次 【承羽】 她好像听到了姗姗的声音,宁静而悠远。 【你看,这样是不是很温暖?】 沉寂中,姗姗伸出一只手按住浮雕。 【这是火焰。】 火焰点燃,它驱散了黑暗。 金色的辉光下,曼妙的人形逐渐浮现。 祂的发梢与羽翼被火焰染成金红色,唇角带着慈爱的笑。 女神大人的脸庞,是无尽的辉光。 仿佛太阳。 一枚鲜红的羽毛从女神的羽翼上落下,融入姗姗的肩膀。 在姗姗按住浮雕的同时,承羽猛然醒转,只看到姗姗僵硬地举着手。 承羽不假思索地拉动手腕,将她一把拽到怀中,用力摇晃:姗姗!醒一醒! 承羽? 姗姗琥珀般的眼瞳中多了一些血粉色,她一边眨眼睛一边流泪:眼睛好疼这种刺痛感,让她想起小时候偷看太阳。 眼睛疼?来,看着我。 承羽捧住姗姗的脸颊,手掌中的脸是那样小巧,显得手指有力而粗长。她不得不小心地用两根指头轻轻掀开姗姗的眼皮,仔细观察。 没有沙硕或者虫子。 姗姗不好意思地缩回脑袋:我感觉好多了,就是刚刚疼了一下。其实现在眼睛里还有一些光斑,反正在逐渐减弱,她不想让承羽担心。 地底传来轻微的晃动,微光变得不平稳,黑暗与光芒交替闪烁起来。 承羽单手抱起姗姗,另一只手捡起箩筐。 【洞窟怕是要塌了。】 她们的脚程极快,头上掉下的粉末与碎石被完全无视,顶着一股股乱窜的热风拼命逃离。 来时的路被落石堵住了,还好狭长的通道没有太多转折,很快就看到一丝异色的光芒浮现在尽头。 一道裂口开在垂直正上方,大约有两三米高,时不时有碎片落下。 要跳的话可能会摔到怀中的人,巫的遗骨也不能丢弃。 承羽双脚微微分开,准备助跑。 唔姗姗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怎么了!她赶紧停下脚步,低下头。 一层肉眼可见的辉光骤然爆发,一双手臂拥住了承羽的脖颈。 随后,略微成长的双翼缓缓张开,荡起绚烂的光芒。 另一侧,月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真有你的她在心中暗自嗤笑自己的运气,没想到早点出遗迹的代价是早点被抓。 【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太阳王的追随者够了!】 一支支长矛竖在月的脖颈边,一群佩戴圆形石片的勇士包围着她。 为首的人看上去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可威慑力却一点不小。 你是谁?红眼的女孩表情淡漠。 直觉告诉月,这家伙属于她第三讨厌的那种人:死心眼,主人一挥手就嗷嗷直冲的猎犬。不过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一丝生机:这些人不是冲着她来的,并没有认出她。 月扯出一个恭顺的笑容,心中快速修改草稿:我是祈族的苦命人,几位是要找巫 没等她说完,一颗跳起的石子击打在小腿上。 咔啷!一棵棵大树接连拔起,大地在晃动、咆哮。 一道裂口凭空出现,内里爆发出深红的辉光! 【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被钉在原地,惊恐地看着大地的裂口。那是火焰吗?难道圣山发怒了,要用怒火冲刷他们 夺目的辉光层层爆发,一双虚幻的羽翼由地底升起。 少女深棕色的发尾被光芒染成金红,她的双眼逐渐睁开。 那抹动人心魄的琥珀色,震动着人类小小的心脏。 站着的人们忍不住扑倒在地,唯有月捏紧了腰侧的短刀。 【女神】是不存在的。弦朱敷 第048章 重逢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牙齿咬破了月的嘴唇。 女神神女这种东西, 明明是虚假的,假得不能再假,是编造出的、迫使他人臣服的故事,是太阳王那种傲慢自大的领导者的工具。 只有蠢人才会相信, 才会传播! 可是如果是亲眼所见呢? 她近乎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光翼, 那不是羽翼, 翼人少女的羽翼不大, 其实很小。和其他翼人比起来好比蛋雀之于苍鹰。 也许是错觉,她的羽翼比一开始看到时大一些。然而真正夺目的,还是那层光芒幻化出的翼展,那是【女神】赐予的证明哪怕不是,也必须是。 月移开目光, 环视四周, 莫名的恐惧在荡漾。 第87章 她不敢直视姗姗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让她想起很多很多。 太阳王极其喜爱背身双翼,拥有琥珀色眼瞳的女子伴随王驾的她,自然也见过许多。 那些面目模糊的假神女, 一个一个流逝在她的生命里,完全不需要记住。 反正只要一个月,最多一年...便会换到下一个, 更年轻更新鲜的神女。 她们哪是神女?简直比宠姬还要低贱。 可面前这位却是不一样的, 那双光芒焕发的幻翼, 把月强行拖出盲目的自信:名叫姗姗的少女,确实拥有近乎传说的才能与外表。 忽然,她发现还有一个人的眼神也是冷静的。那个年轻的领队绷着嘴微微低头, 看不出情绪。 比红色眼睛更加显眼的,是脸上朱红的双翼图腾。 翼展图腾一般会在肩上, 脸上和胸口的纹路多是代表地位双翼和女神有关,一般人哪怕当了族长也绝不敢用,更何况还是朱红色。 太阳王旗下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的?她走后还真是发生了很多事。 光翼逐渐散开,神明般肃穆的气质也随之流散。 姗姗再睁开眼时,月终于敢回望她:很美的一双眼,带着属于人类的纯真。 在月游移不定时,姗姗总算恢复意识。 她刚刚只感到体内有股特殊的暖流,止不住地往肩膀上涌。现在这股暖流化开了,在四肢百骸间流动。 周围十分安静,姗姗第一眼就越过趴伏的人群,看向站着的逐,诶地一下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逐的表情和之前很不一样,非常平静,看不到笑容,但也看不到原本卑微而羞涩的一面。留下的只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倔强,和板正的严肃。 光翼散去后的凝视非常短暂,只一眼,逐便恭顺地低下头,和众人一样跪到地上,她抢在姗姗之前开口:神女大人驱逐了幽暗,此地已无危险! 这是什么意思? 姗姗松开双手,从承羽怀中落到地面。虽然听不懂逐在说什么,但这里有太多陌生人这句话应该是说给这些人听的。 果然,不一会地上的人便纷纷爬起,仿佛得到什么解释一般松了口气。 原来是神女大人! 是啊,除了神女大人,谁还会有这样美丽的翅膀。 不对!人群中忽然有个年轻人皱着眉头:我见过现任的神女,她不长这样这个年轻人偷眼看了看姗姗,心中愈发肯定,声音却不自然地小了下去。 太阳王虽然换过很多神女,但她们都有丰满的羽翼与火红的长发,眼前这位实在是太小了。 逐从地上站起,她冷冷地扫过众人,吓得那个人立刻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 神女大人是由流火祭司推举,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和他说。 是、是 流火祭司姗姗暗自担心,这几个月里逐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没有从祭司那边逃出来吗?可是这些人的装束也不像祭司的人啊。 心中怀着很多困惑,她向前几步,承羽一直走在她身侧,防止有人突袭。 姗姗站定在逐面前,这孩子长得更高了。她心情复杂地伸出手,想拍拍逐的肩膀。逐却立刻单膝跪地,用额头接住了她的手掌。 你还好吗。 姗姗的声音很轻,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温柔地回荡。 我很好神女大人,接下来的事情请交由我们完成。逐毕恭毕敬地回答:我们必会杀死害兽,以待太阳王驾临这片土地。 这一次的讯息很清晰,姗姗立刻明白了逐的意思,原来如此现在逐应该是在太阳王这一方,也许流火祭司也是? 至于她口中的害兽好像只有那个东西? 姗姗微微一笑,收回手指:纯白害兽? 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它是纯白色的,据说有腐蚀万物的能力。如果不尽早予以诛杀,后患无穷。 没想到太阳王也会关注这么远的地方,不过既然愿意关心民生,姗姗对他的观感稍微改善了一点点。 她果断地挥了挥手:你们不必去了。 人们的视线汇聚到神女的指尖,光翼明明已经消散,却仿佛笼罩在她身周,形成一片星纱:纯白害兽已被我的勇士诛杀,假如太阳王需要凭证,你们可以去侧峰山腰处寻找尸体,割下一点东西注意安全,它的腺体腐蚀性极强,还会喷射。 是。在一片屏住呼吸的抽气声中,逐再次行礼。 神女不需要和凡人多作解释,当姗姗向前方走去时,逐很自然地让开。 【是时候离开了。】她们都知道。 逐,保全你自己。 逐听到了这句耳语,刚想点头,又听到极轻的后半句。 第88章 遇到困难,记得回来找我。 其他人纷纷退到远处,为她们让开一条宽阔的道路。 就连月也沾了光,她脖子上的长矛早就不在了,这次也狐假虎威地跟在承羽与姗姗身后离开。她的手数次摸上短刀,又在看到承羽的背影时放下。 逐带着一群属下攀上山腰,巨大的怪物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一次不止是抽气声,还有人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说是勇士,也不过是人类啊。】 会恐惧、会怕疼、会死去人类很脆弱,脆弱到需要女神的怜悯。 逐冷淡的神情里划过一丝怀念,曾经的自己比这些人都脆弱,哪怕是勇士还寻求姐姐的保护。 所以神女大人才会不放心吧?才会说出【记得回来找我】。 一定不能松懈,必须加倍努力。 下次再见时,神女大人看到我的成长,肯定会很欣慰的。 起来!不过是尸体! 逐拔出短刀走到怪物面前,平淡地划开它的皮肤:里面的肉很多,那些渗出紫色液体的东西应该就是危险的腺体。 泥土与怪物肉没有被腐蚀,倒是石块与草叶被腐烂的腺体融化了。 属下们在心中暗自畏惧:哪怕知道是尸体,看到这具庞大的白山包,谁都会难受吧。要是这个怪物还活着,在雪山上喷吐毒液别说打死,他们能活? 太阳王真的有在意过他们的死活吗这句话当然不敢说出来,没有人多话,太阳王不需要废物。 逐刨开怪物的尸体,取出一根骨头,嘴唇紧抿:神女大人杀死了这头怪兽,不,神女大人怎么可能亲自动手,那么动手的是 那个人,那个头戴羽饰的人,承羽。 【我的勇士。】神女大人这样称呼承羽,如同之前称呼她。 神女大人当然可以拥有很多勇士,但她想做最强的那一个。 还愣着做什么!一刀划过,尸体的左爪瞬间两分,逐冰冷的眸光让所有人低下头:拿走,我们回去。 回到太阳王那儿静观其变。 也许,神女大人需要我这么做,不,神女大人一定需要我这么做。 她仰头看向天际,一切都是命运,一如必将到来的重逢。 第049章 袭杀 我们回来了清脆的嗓音让地上的人们顿时一震, 随后是姗姗懊恼的叫喊。 你们还在地上等死啊?! 不,不是我们跑得太累了,这几天都在砍树、采集东西野兽太凶了。之前的年轻人红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祈族的人们一个接一个从地上爬起,充满希冀地看向三人。 虽然、虽然不太可能, 但万一呢?万一三位勇士真的杀死了那只纯白的怪物? 最年迈的老人压抑住情绪, 低声感谢:谢谢几位了那怪物太危险, 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强, 我们已经决定好好活下去 能活,谁想死呢。 姗姗忍着笑把月推到前面:老伯,死的是怪物! 月捧着怪物的毒牙与利爪展示给每个人,希望这些玩意不会绕过毛皮腐蚀自己的手。 短暂的沉默后,人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太好了!怪物终于死了 我们、我们能带回他们了 啊啊啊啊, 可恶的怪物!! 再也没有人说那只野兽是神兽了, 神兽被击败,神话自然破灭。 请务必接受我们的谢意。老人一躬到底,大家来不及避让。他抹着眼泪:总算把那只怪物消灭了,以后的祈族也许真能留下一点火种 老人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闪烁的矿石, 递向承羽:它挺重,还是您拿着吧。 黄金?! 姗姗瞪大眼睛,眼前的东西分明是黄金, 而且是一整块狗头金。 老伯!这是在哪里挖到的?!姗姗忍不住戳了一下矿石, 表面较软, 指甲划上去还能留下印子。 她没摸过狗头金,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么软,还是这个世界的黄金质地比地球的更软。不论如何, 作为贵金属,它的价值肯定是极高的至少在祭司那还有羽族, 她只看到过零星的类似黄金的首饰,而且用量极小。 老人面露遗憾:是我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得到的,那个地方现在是太阳王的领地了。 太阳王,又是太阳王。 姗姗仿佛能看到那个面目模糊的太阳王把金矿石直接打磨打磨到处摆的画面,一时有点头疼。 承羽看了一眼老人的神情,接下了金块。老人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两位勇士,还有羽族的代巫?天色晚了,请在我们祈族用餐、休息吧,我们会尽力准备好晚宴。 第89章 准备晚宴?姗姗抬起手准备拒绝,她之前是为了让大家有活下去的动力才那么说的,其实哪好意思让本来就要过冬的祈族人破费? 承羽抽出弓箭向外走去:我去猎一点新鲜的肉。她的脚程极快,几步便消失在栅栏边。 也好,姗姗有点甜蜜地捏起手指。祈族人没有狩猎队,在冬天吃点鲜肉多少能改善一点营养。 她环视四周,祈族人已经全部站起,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可能只剩下几十个。还多半是最不受外族欢迎的,比较瘦弱或是年迈的普通人,只有一两个充当守卫的勇士。 不过既然大家都活着,哪怕冒险出去采集,冬天也能撑过去吧? 一丝不详的预感划过心头,如果以蓝星的标准来看,这么多人只要够努力,怎么也不至于饿死。毕竟族内的房屋、仓储和武器都是好的。 然而蓝星也没有苍白巨兽那样的怪物啊,真正的寒冬,会是什么样子呢? 姗姗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被冰珠呛地咳嗽。立马有人递上柔软的皮毛,不等她道谢就赶去劈柴架锅。 不论她走到哪里,祈族人都不愿让她劳动,只好裹着毛皮避开人群,免得给大家添乱。 她站到一间木屋旁,忽然看到一件熟悉的东西:晒干的种子。 这些种子有点像南瓜子,粒粒饱满,就搭在窗洞上。 祈族难道有种植的传统?姗姗赶紧绕过屋子,准备找一找农田,如果有培育过的植物她的育种大业就能缩短很多啦! 喂~女孩! 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得她跳了一脚,气呼呼地扭过头:我不是喂,也不叫女孩,你就不能好好叫我名字?又不是不能叫 月呵呵一笑,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翼人少女:她年轻得很,处处透露着天真。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肯定没经历过什么坏事吧? 毕竟,经历过坏事,明白被控制的人类可以做出怎样可怖而肮脏的事情后,一定、一定也会堕落的,堕落成事故、卑劣、只顾自己的人。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姗姗想走近,脚却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月没有在意,她缓步靠过来:没什么,不,有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商量。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叫出这个女孩的名字,毕竟,就算给动物一个名字,自以为是的人类也会认为自己和这个动物更亲近了一点。 【不舍】这种感情,无用而恶心。 什么事?月能有什么事和她商量?羽族不可能收留一个刚刚从太阳王那儿逃跑的人。 月看了看飘着细雪的天空,往外一指:我们离祈族人远点,他们中间可能也有太阳王的人。 她随口找了一个无法证伪的借口,果然,翼人少女如她所想的那样天真,真的顺着她的手指向外走了一段。 站在这里总没人听到了吧? 姗姗跑到村外,村口恰巧有一弯小河。连绵的雨雪落入河中便化了,水花湍急地向着另一端冲去,也许会汇入下游的大湖中,也许会奔流入海。 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睛,月的手按在刀柄上。 这个翼人是无辜的,但她未来必定会成为一种强而有力的阻碍。 她多美啊和女神多像啊,只要以神女为名,就能凝聚起一大群人,然后,把零落在外的人碾碎。 所以,要在这里杀了她,这是必要之恶。 月。 嗯。月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整个身体绷紧了,随时准备把短刀刺出。她在心中预演过无数遍,绝无落空的道理。 等杀死这个女人,得快点逃跑疯狂的承羽,谁爱面对谁面对去吧。 少女清脆的声音落在她心上:太阳王,是个怎样的人? ...... 太阳王,是个怎样的人?她无法忽视这个问题。 月蓄满的力气顿时散空,因为她发现一个可笑的事情,她居然不知道。作为跟随太阳王十数年的人,她不知道太阳王是怎样的人。 谁敢直视王?谁能探明那个人的想法?她看到的表面,其他人也能看到。 月失笑:这谁知道,我和他不熟。 是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姗姗眨眨眼睛:不是你要和我说太阳王的事吗? 月一愣,这不过是个借口,喊她出来又不是为了聊天的。 姗姗却没有跟着她的节奏走:反正时间还很长,要不,你说说看,你看到的太阳王是什么样的人?你原本不是他的追随者么。 我眼中的太阳王。 月眸色一暗:我不敢看他,他是王。这句话半真半假,反正那颗毒牙一定是留给他的。就算刺杀面前的【假】神女,她也不准备动用。 第90章 那说说看传言吧,我还挺想听的。 假如是其他话题,月一定懒得多废话,但她忽然有点好奇,好奇这个女孩是怎么看待太阳王的。 毕竟翼人神女与太阳王,某种意义上是平等的。 她总觉得面前的翼人对待所有人的态度都很一致,除了承羽。 于是,月暂且放下手:在我追随他之前很多年前,他只是某个小族的族长。 她陷入不存在的回忆里,月没法参与太阳王的这段时光,所有的事情不过是道听途说,从传言里拼凑。 可是这一刻,她仿佛能看到年轻的太阳王即使现在的太阳王依然看似年轻。 也许就算是那样的人,也曾天真纯洁过。 他原本一文不名,叫阳族、炎族、日族的族群和湿地里的蘑菇一样多。那个小小的族群在他成为族长之前四处受人欺压,不过太阳王很强,非常强,当他结束试炼归来后更是强得可怕。 那一天是怎样的场景?一个少年逆着光芒,太阳为他镀上金色。他拖曳着巨大的猎物,将猎物丢向欺压他族人的家伙。 然后,全部抹杀。 后来,他宣称自己得到了女神的垂青,获得了特殊的加护,并用一场场赌斗证明了这一点。他征服了数个部族,将他们拧在一起,所有氏族都得取消名号,共同奉他为王,并信奉女神与王的神女。 成为王以后,太阳王依然偏爱赌斗,并极爱征服输掉的女性勇士。 月忽然想到一件好笑的、快意的事情,也许不该说的,但想到面前的女孩很快就将死去,她还是说了出来:不过这个人大概哪里有毛病,只有成为族长之前和某个外族女孩留下过孩子,这就是女神对他的祝福吗,哈哈哈哈哈哈。 在她快意的狂笑声中,姗姗的声音清脆地响起:你似乎还挺尊重他?按道理来说,一个暴戾的王者和一个逃离他的随从,怎么也不会从传说故事娓娓道来吧,应该说点太阳王其他的事情才对。 比如为什么逃走,太阳王又做了多少坏事,哪有先说一大堆传说,再随口提两句坏事的。 就好像真的很好奇其他人对太阳王的看法一般。 还有最后那个在意的点难道说 【你还挺尊重他?】 ...... 这句话比短刀还锋利,深深扎入月的心脏,还顺手搅了两下。 好疼啊好疼!所以,你也该体会一下!!! 月用力拔出短刀,向前扑去! 第050章 湍流 去死! 月狠狠一刀捅向姗姗心口, 一道浅光闪过,居然险而又险地避开了。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刚刚那一刀分明可以挥中的! 【没有下次机会了。】 光芒闪过后,姗姗感到一阵虚弱,随即醒悟过来:现在可不是发呆、聊天的时候! 她猛地起跳, 滚入湍急的水流。若是在陆地上逃跑, 跑断腿也跑不过月这样的图腾勇士, 下水还有一丝生机! 水流的速度极快, 似乎因为融雪的原因更快了瞬间就把姗姗往下游冲去。 啧,月没有犹豫,紧跟着跳了下去。不把这只翼人抓住杀掉,后患无穷虽然杀了也有很多后患就是了。 直觉在脑子里拼命吼叫,不用多想都知道杀掉这个翼人可能会导向多么可怕的未来。 那又怎么样?不是神女么, 会死算什么神女。 如果是真正的神女, 那就更得灭杀! 砰地一下,月撞到了一块石头。她面色不改,呼唤图腾的力量,一层符文包裹了她受伤的腿, 一爪击碎石头。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前面的翼人,微笑逐渐蔓延开来。快了,就快抓到了, 等她飘到下游静水里就好。 嗯?那个翼人在做什么? 不详的预感让月皱起眉头, 她看到姗姗努力挣扎着, 一只手抓住脖子上的挂坠放到嘴里那个东西,难道不是普通的骨坠吗? 姗姗深吸一口气,在流水中找到一丝空隙, 一口气吹响骨哨:嘟 哨子独特而无法形容的高频音顿时响彻林间,明明是骨头与陨铁, 却奏响了异常嘹亮的鸣音。这声哨音凄厉而急促,在无遮无掩的空气里迅速流转。 【糟糕。】这下已经不是不详的预感了,月现在非常明确,只要承羽狩猎的地点不是离得很远,那不能再等了! 她奋力游动,感谢自己出生在多水的地方,那只翼人显然不会水! 很接近了,很接近了。 无数次差一点抓住,总有漂动的水藻、死鱼甚至小碎石把她的爪子拨开。连握在手上的短刀都不小心撞走了。 第91章 但不需要了,她现在可以用爪子撕碎她嘶。 爪子砰地一下撞到浮木,指甲折断一根。 不愧是【假神女】,运气真是好得惊人啊! 还好,运气总是有尽头的。 水流开始减缓,要流到湖泊里了,她的脚稍微接触到溪流底端,猛力一撑,借助加速度扑向姗姗! 抓住了,抓住了! 双手捉住了顺滑的长发图腾力不知为何忽然失效,爪子重新变回手掌,月也没有太在意,在水中用了太久,也是时间了。 她用力一扯! 呜!!姗姗发出悲鸣,和长发一起猛地向后仰倒,撞入月的手掌。 永别了。 月冷笑着探向翼人的脖颈,真是纤细又柔软很快的,一定很快的,捏碎后一切都会结束。 呼 强烈的、本该属于猎物的危机感让月屏住呼吸。 她调动全身意识看向河岸,和苍青和冰结的双眼撞在一起。 求生的本能让她使劲把翼人往岸边一推,挡住箭矢的轨迹。 果然,承羽迅速丢下弓冲向了姗姗。 电光火石间,月有两个选择,跳向河对岸或者潜入湖泊快速游走。 河岸不行,下意识地,她选择用力往湖泊下潜。 嗖 一柄长矛破开空气,重重地切下月的一缕头发与肩膀上的皮肉! 血液顿时染红水面,月没有犹豫,她调动最后的力气,还有重新回归的图腾力,箭矢般冲向湖泊的另一端。 姗姗!姗姗承羽没有继续追击,她掷出长矛后紧紧抱住了地上的姗姗。 咳咳 姗姗? 姗姗睁开眼睛,头还在疼被推到岸上的时候差点撞到树根,还好偏了一点,用坚硬的额头迎接了泥土。 承羽? 她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看到承羽后,整个心脏都放松下来:我没事咳咳咳,就是,有点,水她想说溺水,结果呛得不行。 承羽伸出手,擦去姗姗脸颊上粘着的泥土,将她整个抱起,手臂抱得那样紧,两人贴在一起,终于从冰冷中恢复,重新感受到彼此的温暖。 祈族人并不敢问月去哪里了,看到姗姗的模样,他们迅速送来了热汤与更换的干毛皮,空了一间屋子出来给她们。 承羽猎到的野猪丢在林子里,还是祈族的年轻人跑去捡了回来,多少让宴会添了一丝热闹欢喜的气息虽然,宴会的主角并没有参加。 姗姗和承羽肩并肩躺在毛毯上,心中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好,还好承羽及时赶到。 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感到手腕被轻轻碰触。 承羽的手指划过手腕,握住了姗姗的手掌,将它包入掌心。 承羽?现住府 姗姗离开枕头,看向身侧。 承羽抬起头,月光透过窗洞撒在她脸上,反射出一道晶莹的泪痕。 姗姗的心顿时一抽:承羽也会哭的。 当然啊,因为承羽也是人类可她之前从未看到承羽这样脆弱,就算是被巨兽腐蚀,倒下去时也是镇定的表情 她用另一只手抱住承羽的脖颈:有点难受? 怀中的脑袋摇了摇:不,我我承羽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她不知道看到那个家伙按住姗姗时,她只觉得 愤怒?不,在愤怒之上的是 黑暗中,承羽茫然地松开姗姗的手掌,拥住她的腰:我之前很害怕。 是的,是恐惧,说不出来的恐惧。 她曾以为自己明白恐惧的意思,以为自己能体会到这种感情,但直到今天,她才彻底明白这种想法大错特错。 怪物?长冬?黑夜中埋伏的猎手?不不不,那些东西,不论怎么想都一点也不可怕。 只有、只有今天,她对准月拉开弓弦的那一刻,心中满溢着畏惧。 畏首畏尾,恐惧,恐惧到无法稳住弓箭的地步。 原来其他人曾经带着这样的情感作战么? 承羽,我在这里,不要害怕。黑暗中,姗姗坐了起来,她靠着毛毯,让承羽舒适地躺在她怀里。 她的声音轻柔而缓慢,随着手掌一下一下地拍着脊背,承羽逐渐冷静下来。 小屋中很安静,姗姗的心跳声很清晰。 仅仅是知道姗姗没有出事,听到她坚定的回应,就能让记忆中残留的恐惧感平息下来。 虽然还有很多事并不明白,但承羽依然放松了。 眼泪已经干涸,流泪的情绪也藏回了心底。 第92章 【姗姗没事,她在我身边。】简单的事实带来巨大的宽慰,恐惧之外的感情逐渐浮出水面。 承羽忽然很想倾诉,又怕吵扰到需要休息的少女。 仿佛能读懂她的内心,姗姗低下头,贴了贴她的额头:有事情可别憋在心里呀。 姗姗,巫去世了。 嗯。 她明白,承羽看到巫的遗骨时,那种遗憾又严肃的表情。 姗姗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很尊敬巫吧。 是在我小时候,巫很照顾我。 朦胧的记忆回荡在脑海中。小时候的记忆是很模糊的,毕竟她人生中的绝大多数时光都耗费在与各种生物作战还有四处巡游了。 也正是在巡游中历练出一身本事,还被所有人熟知。 【羽族的承羽】不需要加其他名号,只要报出来,就能得到尊重。 但那样的尊重,和巫得到的并不相同,也和母亲得到的并不相同。 承羽依稀明白这些,母亲去世地很早,可依然在她心中留下了一点痕迹。 其实,巫带大了我的母亲。如果她们还在,羽族一定会发展地很好。 原本巫也是有女儿的,可是那位女性在她出生前就难产死去了,只留下赤云和蝶羽。 承羽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呢。 温柔的人。 这句话脱口而出,承羽愣住了。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母亲是成功的族长,是强大的猎手,记忆中模糊的轮廓,也是母亲站在巨大的猎物旁。 据说,母亲成年时猎到的猎物足有两棵树那么高。 不止一个人说过,如果有人能比承羽更厉害,一定是曾经的族长,反之亦然。可是那的确是母亲给予她的印象。 温柔,即使没有笑容,也会温柔又细心地顾及到每一件事情。在母亲还在的时候,几乎从来不需要担心什么。 所以在确定母亲离世的那一天,巫老了好多,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了巫的肩上。 现在想来,她虽然一直被人称赞强大、潜力无穷。真正背负羽族的,却从来不是年幼、年少甚至现在的她。 她能为羽族带回充足的猎物,除此以外,真的能追上母亲的背影吗。 姗姗的手忽然试探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承羽从自责中惊醒,跳过了负面的话题:其实,我的名字也是从母亲那边继承的,承羽。 是继承羽族的意思? 也许吧母亲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名字就和传承到现在的羽饰一样,应该由前任族长告诉继承者。到底有什么含义,只有母亲,和过去的族长们知道了。 承羽,很担心羽族的未来吧。 嗯 成为族长是比狩猎更加困难的事情,现在巫也不在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危险。那只纯白的巨兽能力特殊,如果没有姗姗,她也活不了。还有月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敢对姗姗动手。 姗姗,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承羽抬起手,撩开姗姗的额发,头顶的包还没有完全消失。 啊? 姗姗笑着捏紧了承羽的脸颊:说什么傻话!要不是你,难道是月良心发现放了我? 不 那不就得了~承羽你救了我呀,还不止一次。 苍青色的眼瞳中倒映着温柔的笑靥。 承羽说过相信我哦,那么就请继续相信吧。我会成为了不起的族长助理? 助理? 就是~帮助族长的人呀!相信我,我很擅长这些~ 有数千年后的知识,还有一些小小的特殊能力,怎么想也比其他巫靠谱嘛。 呃,至少比蝶羽和赤云靠谱? 姗姗,答应我。 好! 两只手在黑暗中交握。 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噗 ? 姗姗忍不住搓了搓承羽无辜的脸:睡吧、睡吧!好好的气氛,弄得和分手一样!虽然、虽然连交往都还没有 她们重新躺回毛毯,整天爬山下洞水里游,实在累得不行,姗姗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承羽端详着她细巧的睡颜,唇角上扬。 然后,默默闭上眼睛。 【承羽,我会陪在你身边。】 【你知道吗,不论你在世界的哪一端,我都会知道哦。】 姗姗? 她睁开眼,少女还在熟睡。 原来是梦,很熟悉的梦。 不过不要紧,你在我身边。 第051章 祈族加入 第二天清晨, 姗姗在承羽的怀中醒来。 第93章 她看着她安睡的脸,浮起微笑:总算能好好休息了。 还记得不久前,承羽即使睡着也一脸严肃,甚至会用手撑着地面, 似乎随时准备跳起来迎接敌人。 ...姗姗? 承羽被轻微的动作惊醒, 睁开眼便看到明媚的笑容。 早安, 承羽~姗姗一边笑着一边抱住她的腰, 猫儿一样舒展。 冷风被木屋隔绝在外,她们能给予彼此春日般的温暖。 床还是要起的,姗姗稍微滚了一圈,翻到毛皮外面站起来伸懒腰。 承羽跟着起床,开始收拾需要带走的东西。 巫的遗骨好好地放在箩筐里, 被毛皮盖着, 不会被雨淋到。但是包袱里的东西就少了,少了一根毒牙。 是月做的。承羽不动声色地包好包袱。 这个人也许是临时起意,至少没有思索很久,不然肯定会带走所有东西。月为什么想杀死姗姗?她怎么也想不到理由。昨天晚上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大意的。 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们推开房门,却发现祈族的老者站在门边,背后则是十几个年轻人。 姗姗走到老人面前:老伯, 你有什么事吗? 老人颤颤巍巍地想跪到地上, 被承羽一把撑住, 他流着泪请求道:我,祈族族长祈林请求羽族收留我族最后的青壮! 他低下头,头发已经全白了。 这是唯一的活路, 是年轻人最好的活路。 没有族群会愿意接受一堆老弱病残,但是年轻人不一样虽然这些青壮年中没有图腾勇士, 连勇士都只剩两个,至少到春天都可以加入采集队,不是完全没用。 只能乞求羽族,羽族拥有伟大的勇士、强大的巫,一定会有更好的未来。 至于他们这些老骨头,便留在这儿陪走掉的孩子们吧。 不行,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 姗姗的否决很果断,祈林擦了擦眼泪:是、是我们太冒昧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一起加入可以吗?承羽。 姗姗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不是羽族的族长,也不是巫虽然心中有了打算,可没有拍板权啊。 她还没回头,承羽的手已经安放在她肩上:可以。 于是彻底安下心来,姗姗看向那些青壮年与躲在屋子周围的老人、少年男女:你们的人数并不算多,羽族有一片地方安置你们。 暖山山谷后有不少荒地,那儿可以开垦。 至于屋子,她听鸠说过,以防万一他多盖了好几排。大不了让祈族的人几个人挤在一间,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没什么好纠结的。 她看不得无辜的人活活等死,而且祈族的人也拥有不少有用的技能。 姗姗抬起头,环视惴惴不安的人们:当然,羽族不养闲人,你们携带的口粮如果不能满足一个冬天的需求,需要自行种植农作物,或者用劳动代替。 是,我们确实种小南瓜和块茎,还有圆菜。祈林顿时明白了姗姗的意思:我们也很擅长做陶器,还有、还有打磨东西、纺织草裙。 陶器?这个词听起来和之前的红土罐子不一样。姗姗眼睛一亮:好,正好羽族有泥窖和总之你们先和我们一起走,路还长着呢。 祈林感激地点点头:是、是,哎,可惜我们人手不够,不然族里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带走。 狩猎队的孩子们都走了,但还有很多武器、矿石、毛皮、家具留着。木材也足足的只能带点种子什么的了。 祈林想到一半,被姗姗亮地发光的眼睛吓了一跳。 巫、巫您在想什么? 姗姗嘿嘿一笑:我还不是巫,叫我姗姗就好你们会做木工活吗? 木头家具?我们有专门用来做木头家具的骨刀和石磨具。每个人都会做的。 那就好,来,地上画的这个,叫手推车 羽族的人陆陆续续地迁入暖山中。 狩猎队已经安然归来,最后的准备全都按时完成。 多亏了手推车、木炭和一堆铁质工具,今年的储备工作居然出奇顺利。 然而,承羽和姗姗还没回来。 少族长自不必说,在大家心里,现在姗姗也是极重要的。 几乎每天都有人站在山口往外看,每次都失望地回家。 他们可以坐在温暖的炭火前烤干衣服,能享用充足的食物,可带来这些的人却没有归来。 土地开垦了一小半,种满了姗姗留下的种子与块茎,还有承羽吩咐的各种野果灌木。反正冬天没有别的事情干,大家尽可能留在田里劳作,累了就回去睡觉。 第94章 还有蛋雀,这些小东西叽叽喳喳的,不过能带来很多好吃的蛋,所以大家都愿意拿点草籽喂它们。 至于白角它只听姗姗和承羽的话,姗姗离开后不知道怎么地,总是自闭地靠在马鹏里,就像人类会自责一样。羽族人也没管它,只定期投喂一些干草树叶。 这一天,鸠不死心地蹲在新的瞭望台上往山下看,忽然看到几个黑点在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难道是其他族的人想来占暖山? 他赶紧大喊一声:狩猎队,集合!喊完后,连采集队的人都拿着斧头站了出来,铁很轻,谁都挥得动。 所有人紧张地守在山凹口,直到看清承羽与姗姗的身影。 两人手牵着手,承羽一直想抱姗姗,却老是被躲开,又笑又闹地往山上跑。 这是没事? 承羽也看到了他们,用力挥了挥手。 鸠如释重负:承羽和姗姗回来了 其他人也同时松了口气,过一个冬天不难,要是承羽和姗姗都不回来,下个冬天还不知道怎么过,总不能真听赤云一天天说的加入那啥太阳王吧。 然后,大家注意到她们背后的人。不光是人,还有几辆满当当的手推车。 赤云和蝶羽赶了出来,正巧看到祈族人往山凹里推车子。 蝶羽按住赤云,走到承羽面前:女神保佑少族长,你回来了。这些客人是来? 承羽点点头:是来加入的。 姗姗有点想笑,她好像听到了蝶羽拧紧眉毛的声音。 果然,蝶羽拧着眉毛问:我们做的准备只够羽族一个冬天的。当然,其实比一般的冬天准备地周全一些,然而谁知道长冬会不会时间翻倍?有备无患。怎么能随意让人加入,分一杯羹呢。 姗姗挽着承羽的手腕,笑着摆手:不要紧,祈族人以后就是羽族人啦,他们也带了不少食物和毛皮,用的房子春天也会自己下山盖,还能帮族里开恳农田。 蝶羽眉头稍松:他们有多少勇士?能加入狩猎队的勇士。 姗姗诚实地摇头:他们的狩猎队遇到了巨怪,全部但是他们都擅长做瓦罐,也是木工、纺织、种植的好手呀! 蝶羽只感到头疼,表面上是没什么问题,到了春天这些人肯定很有用,但是冬天风险也很大啊果然不是巫就不会操心这些。 【巫怎么样了?】不详的预感再次刺痛。 承羽放下背后背着的箩筐,对着羽族的大家掀开毛皮:巫也回来了。 但也走了。 蝶羽的耳朵一阵耳鸣,这一刻,她不再关注任何人。 祈族的人也好,羽族的人也好,都不见了。 她只在意一件事,巫去世了?奶奶去世了,那谁、谁能成为羽族的巫? 【可以是她吗?她可以吗?】蝶羽悲哀的发现,就算是她自己,都在怀疑这一点。 别担心。姗姗安慰地拍了拍蝶羽的肩膀:我会帮助大家的,以后大家一起努力! 蝶羽只感到很冷,她听不见耳边的人在说什么,也无视了赤云突然开始的嚎啕和被承羽教训的样子。 她只是看向天空,沉沉的黑云正遮住刚露几天好脸的太阳。 第三场雪不,长冬,如期而至。 第052章 夜晚的小屋 姗姗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小屋, 处理巫的后事耗费了一整天时间,太阳老早就落下了。 蝶羽比谁都自闭,一直呆在角落崩溃地哭泣,至于赤云那家伙只会帮倒忙。 她和承羽不得不事无巨细地安排了整个哀悼环节。 巫的遗骨现在保存在单独的盒子里。因为巫的遗骨必须由族长捧着埋到福地里, 而承羽现在只是少族长, 还得等正式上任。 姗姗, 很累吧。 承羽的手放在腰间, 一用力便将她抱在怀中,现在四下无人,姗姗不再抵抗,舒舒服服地躺入温暖的怀抱。 木屋的门轻轻打开,姗姗环视小屋, 惊喜地探出脑袋跳到地上:这些、这些是大家放的吗? 晒干的果皮、大小坚果、蘑菇干、肉干、豆子应有尽有, 一格格放在打好的小木匣中,木匣用榫卯结构卡合在架子上,一看就知道是鸠的手笔。 床铺与衣架放满了厚实的毛皮,一部分已经经过初步缝纫做成斗篷, 随时可以往身上套,另一部分还是原始的样子,可以自行设计。 另一面墙也没有显得空荡, 上面打了木架, 放着承羽爱用的武器, 武器下方是新制的铁器:有好用的短刀、铲子,还有刚刚做出的锤子、镰刀与锯子。 坚韧的绳索和一整盒钉子放在角落,旁边放着几只精致的瓦罐。 第95章 瓦罐中的干草叶看上去有点显眼, 姗姗打开叶片,里面装满了晒干的药草也有普通的野草。 她捂着嘴笑了, 因为不会分辨草药,大家多采了好多~ 甚至,最底部还放着一小罐混杂了蜂巢碎片的蜂蜜。附近能找到的最好的,他们都给她留了一份。 虽然她没有参加几次采集,但所有人都记住了姗姗的功劳。 姗姗放下草药包,看向水果干:果然,大家都听了她的建议。 不光有各种水果干,还特别晒了一些类似橘子的果皮。这些果皮能够保存很久,在长冬中不断补充必须摄入的维生素。 果皮是用她找到的特殊芳草腌渍的,腌渍过后酸味消除很多,嚼着嚼着就能尝到一点甜。 姗姗将一片橘皮干塞到嘴里,品尝着淡淡的酸甜唔,其实还是很酸! 她啪地一声把另一片橘皮塞到承羽嘴里,看着承羽懵懂的表情微笑起来。长冬也许会持续很久,但这儿能看到的储备也很多,果仁丰厚的坚果摆满了架子,可以在漫长的夜晚慢慢享用。 姗姗,要不要先洗澡? 好呀~早就想洗澡了,这么多天在祈族那边忙,溪水里再怎么洗也是冷水,老感觉不干净。 她刚一答应,就想到什么似的在屋子里找起来。 要找什么? 肥皂~ 掀开四个不同的盒子后,姗姗总算在底层找到那几块抽空做的手工皂。 其中只有一块是用动物油脂和草木灰做的,另外三块全是草药灰添加了不同比例的金油果。金油果是一种富含植物油的果实,味道很差,大家都不爱吃。她准备试用一阵子再推广到族里。 肥皂是什么?和之前的洗澡粉一样吗? 差不多~ 姗姗拿着肥皂在承羽头发边比划了一下:用它来洗头发和身体,会干净很多的!虽然羽族人身体很好,几乎不怎么生病。可一旦生病,根本找不到医生退一万步来说,她可不想在承羽身上看到小虫子!绝对不行! 脚下忽然一空,姗姗敲了敲承羽的肩膀:怎么了?我还要帮你洗澡呢! 我先帮你洗。 甜蜜的感觉刚一泛起,穿过木门就感到不对:承羽,为什么要出来啊? 说起来屋子小小的,还真没看到澡盆,难道羽族建了专门的澡堂?! 几秒钟后,姗姗知道自己想多了。 承羽抱着她来到屋后的田边,那儿放着一只巨大的木桶,比之前的桶还大一圈。 但重点是屋后的田和其他人的田连在一起,还有不少族人在田里农忙。这只桶突兀地立在这儿,难道 姗姗脸颊涨红:承、承羽,该不会要在这里洗吧?! 对。 不对!!怎么能在这里脱衣服姗姗崩溃地敲了敲承羽的脑门。 承羽无辜地摸了摸额头: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怎、怎么能不穿衣服呢,会被大家看到的。 可是全兽化战斗后,大家都是光着的。 ? 嗯。 姗姗咬着牙问道:承羽,你之前也全兽化过吗?除了月在场的那一次。 那一天失而复得的心情太好,根本没顾得上承羽变回来后没穿衣服那种事反正月也是女性。但是、只要一想到承羽会在打完架后光着身子,她就好难受! ?不,之前没遇到那么危险的时候,全兽化还会伤到其他人。承羽想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以后应该会多尝试,我现在全兽化也不会失控。 ...不可以! 为什么? 承羽无辜地举起姗姗,让她气得通红的小脸与自己面对面:为什么不行?你生气了。 当然会生气啊!姗姗鼓着腮帮子:要是遇到危险就算了,不危险的时候不要这么做啦! 可是能节约力气。 承羽是真的不明白,全兽化与半兽化有着巨大的力量差距,因此就算有失控的代价还是有人用。在杀死那只纯白巨兽后,她居然拥有了可控的全兽化,这进一步拉大了她与其他人的差距。 然而怀中的少女气鼓鼓地,都快气成球了。 因为、因为我不喜欢姗姗说着说着,气球里的气泄了。 是啊,还有什么其他理由呢。现在是原始世界,连封建王朝都没有呢穿衣服多半是为了保暖和防护,遮掩只是很小一块,大多数人是完全不介意的。 第96章 没想到,她这个来自现代社会的穿越者,反而是最【封建】的一个。 姗姗暗自叹气,想说无所谓了。 好。 诶。 她仰起头,承羽平静地抚了抚她的长发:既然姗姗不喜欢,那我只在危险的时候用。 就这么简单啊。 因为你不喜欢,不需要其他理由。 在轻飘飘的恍惚中,姗姗被抱着来到河边。木桶也拖到了这里,四周空无一人,唯有繁星照耀在天空。 承羽看了一眼星夜:今天的天气真好。 长冬很少见晴天,应该充满了疾风骤雨才对,不知为何,返回的几天雨雪都不大。 姗姗跳到地上,帮她堆起木炭。 【要是能直接生火就好了。】 一丝念头划过脑海,呼地一声,指尖窜起小小的火苗,点燃了堆好的木炭。 哇?!这是超能力吗!姗姗心潮澎湃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之前肯定做不到,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力量!还有被月追逐的时候,那道浅色的光芒 是巫的力量。 姗姗愣了一下:巫也有?代巫也有? 承羽点点头,把盛满水的瓦罐放到火上加热:其他族的巫有的可以,巫可以,赤云也可以,蝶羽不会。 都是操控这么大的火苗? 嗯,差不多。 激动的心情逐渐平缓,什么呀,原来是巫拥有的力量。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自己其实是怪物什么的。 热水很快烧好,承羽细心地掺入冷水调整温度。她用手指不断搅动,等只感到些微温热的时候才对姗姗点头:可以了,要是感到冷就喊我继续加。 好~姗姗褪去厚厚的毛皮,娇小的身体在月色下如同精致的玉料,被轻轻抱起,没入水中。 好舒服她舒服地眯起眼睛。 热水浴果然治愈,要是能有温泉就好了 牛角梳穿入发梢,承羽只用了分毫力量,精细地梳理手中柔顺的长发。 姗姗的呼吸越来越平缓,她的双脚靠在木桶里的凳子上承羽怕她溺水,还特意放了凳子。 好想睡呀呼 她真的闭上了眼睛,舒服地睡着了。 姗姗?承羽弯下腰看了看桶里,姗姗熟睡的小脸让人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她拿起一块肥皂凑到鼻尖闻了闻,有股蜂蜜与草药的香味。 肥皂轻轻擦在发间,留下浅浅的泡沫。 擦着擦着,她忽然看到一抹红色。伸出手将发梢捏在手中仔细观察,姗姗的头发本来就是这样么?棕红色尾端多了一些深红色的发丝。 在草药、蜂蜜与另一种香味中,她恍惚地看到一个身影行走在波涛中。 【承羽,你看,海面是不是很漂亮?】 承羽? 水中的少女睁开眼,姗姗的手伸了过来,触碰着她的下巴。 没事,继续睡吧。 她的眼中,满是她。 第053章 田园烤肉 第二天, 姗姗在温热的毛皮上睁开眼,承羽居然不在,说好的冬眠呢? 她穿好鞋子,打开木屋的门。冬日的阳光一点也不刺眼, 照在身上反而有点舒服。 适应光芒后, 她深吸一口新鲜空气, 裹好毛皮走在风中。暖山上的温度比山下高得多, 但风还是有点冷。 居然没有雨雪,又是一个好天气。 姗姗心中一动,绕着屋子往后走,果然看到承羽站在田亩中。 承羽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草裙,快速挥动着手中的锄头。原本应该是非常吃力的动作, 旁观的时候却只觉得一派轻松。 承羽你不觉得冷吗!姗姗顺着田埂奔跑, 又怕踩到刚刚冒出尖尖的苗。 承羽擦了擦脸上的汗:不冷。还挺热。对于图腾勇士来说,暖山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和夏天没啥区别。 姗姗小心地站到旁边:要是这些都能长大就好啦。 承羽看了一眼地上的苗:块茎应该可以,浆果很难。 为什么?因为浆果很难活吗? 不,因为会有大暴雪和连续的雨天。 姗姗傻眼了, 对哦,这里的长冬和蓝星的冬天是两码事。虽然暖山中不需要担心温度,可万一来一场爱的暴风雪作物就全完蛋了。 她咬紧牙齿, 用力握拳:那我们来搭暖棚! 怎么搭? 承羽答应地很果断, 这下轮到姗姗犹豫了, 这里没有塑料布这么方便的东西,只能用最原始的材料材料学可太重要了。 既然不能在材料上一步登天,就得用木料试试看。 在心中构思了片刻, 姗姗拍拍手:就和建房子一样,搭一个木头顶棚, 把顶上盖住,这样下雪的时候就可以保护农作物了! 第97章 那我先去砍树,森林里太危险,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承羽把锄头放到一边,换成斧头。屋后的田已经耕地差不多了,她和姗姗也不缺少肉食与坚果。 其他田地就留给其他人,特别是新加入的人来种吧。 承羽~我想吃新鲜的肉~ 好。本来就想带猎物回来的,不然浪费了这么好的天气。 目送承羽走进森林,姗姗有点得意地笑起来:留在家里可以,休息?那怎么行。 她挎起篮子,绕着村口走了一圈。暖山上温度高,还有一些不太常吃的草叶长在地上。姗姗拔起几根有特殊香味的植物,用河水洗干净。 这种植物干吃很涩嘴,动物和虫子都嫌弃,但直觉上知道是无毒的,只要稍微研磨一下种子,就有很明显的香味。 没错,她要做香料! 姗姗从鸠那儿要来早就定做好的铁板架到河边,从家中拿出之前腌渍过的果酱,与植物种子混在一起。 做好的酱料味道偏酸,不过口感很绵,最可贵的是与肉类极其般配的香味。 承羽肯定会很喜欢,她吃什么都会很认真地咀嚼,遇到特别喜欢吃的东西,眼睛都会发亮。 她喜欢看承羽眼睛发亮时的表情,超喜欢。 姗姗甜蜜地捧起做好的酱料,先放到一边,认真打扫起屋子来。 这间小屋以后就是她和承羽的家,一定要保持干净整洁,让承羽度过一个舒适的冬天~还有田里的农作物,忙完屋子就去浇水吧。 自从来到原始世界,她每一天都是满当当的,今天也不例外。 当太阳逐渐西沉,薄薄的乌云汇聚又消散。 承羽分几次把砍下来的木头堆到仓库边,终于走回田埂。远远看去,自家的田地变了颜色,显然浇过水。 她顿住脚,转身往河边跑去,果然看到坐在石头上的姗姗,还有一只架在石块上的铁板。 承羽~这里这里~姗姗挥挥手,看到了承羽手上提着的东西,绳子上捆着一扇猪肉和几只蛋雀的翅膀和腿。 肯定是先把猎物交到族里,分割了一些出来。 姗姗,这块铁板是用来烤肉的吗?承羽放下肉块,好奇地看着石块上的镂空铁板,和铁板下的木炭。 没错~用这个烤肉会更美味! 咔哒一声,姗姗拧开新鲜的金油果,用植物油擦亮铁板。 等铁板表面闪烁微微的油光后,手指一划,木炭应声点燃。很快,烧热的铁板发出滋滋的声响。 姗姗的眼神刚移向肉块,承羽已经用短刀分好肉片,一片一片贴着铁板放好。 肉香味瞬间溢散开,油脂贴着铁板滑动。 等两面煎出焦褐色,姗姗拿出刷好酱料的盘子,将烤肉夹到盘子里,裹上一层漂亮的焦糖色。 承羽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还好,姗姗也没让她按捺多久。 看着她渴望的小表情,姗姗笑着夹起烤肉吹了吹,然后递向承羽的嘴唇:啊~ 啊呜。 承羽一口咬住筷子,烤肉刷地滑到嘴里。 明明经常吃烤肉,这一次用铁板煎熟的口感却非常不一样,很嫩!汁水在口中爆开,还卷着一层层特殊的酱料风味。 微酸的口感和炭烧将肉腥彻底抹去,却没有遮盖肉类最本质的脂香,反而进一步突出了它内里的鲜嫩与焦处的爽脆。 怎么样? 看着承羽幸福的表情,姗姗也微笑起来,按住她拼命点头的脑袋:别急,还有很多呢,我来做烤翅~ 姗姗把准备好的木签子拿出来,用刀在蛋雀翅上划出一道道刻痕,接着撒上一层香料籽。 滋滋滋烤翅不用翻面,光是按在铁板上都散发出极其诱人的味道。 等承羽尝到烤翅,会是怎样的表情呢?姗姗抿着嘴唇,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在期待未来。比起自己享用烤肉,喂食承羽居然是更开心的事。 要是放在以前,真是难以想象啊。 啪沙啪沙,有谁在向着河边走来。 姗姗拍了一下承羽的手腕:不要提前吃~还没熟!就算再舍不得她可怜兮兮的表情,也不能吃不熟的肉! 承羽!贝亚一瘸一拐地从村里走出来。 姗姗戒备地扭过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承羽我贝亚站在岸边,距离她们只有几步路,神色复杂地看着姗姗与承羽交握的手:我怀孕了。 ...... ...... 两人表情各异,承羽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恭喜?贝亚姐一直都想要孩子,怀孕了应该挺开心的? 贝亚咬咬嘴唇:我、我腿扭到了。 哦好。承羽站起身,准备抱起她,忽然看到姗姗已经气成翻车鱼的脸。 哈哈哈哈。她忍不住笑了,又赶紧闭上嘴。 第98章 承羽扶住贝亚的手:我扶你回去? 贝亚只感到一股气在胸口窜,她、她又不是来求人扶回去的!她深吸一口气,摆摆手:承羽,你不明白吗,我怀孕了,而且,我现在很虚弱。 她的眼中满是脆弱,提醒承羽记起一件事,不是答应过吗,一定会帮助她的。 好。承羽郑重地点点头,然后拿起铁板上的烤翅,递给贝亚。 贝亚憋住心中的火气,往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是来讨东西吃的! 你不饿吗?多吃点,很好吃的。 承羽的劝说让心里的火一股股往上窜,贝亚提高了声音:承羽,我需要照顾孩子! 族里的人会帮忙的,正好这个冬天怀孕的人也多。 可是房子都太冷了!洞窟又太小。 贝亚悲哀地看着承羽:你也知道吧,很多孩子都会死在冬天,冬天真的太冷了其他人还那么年轻,我、我也许没有几次机会的。 她想唤醒承羽的记忆,毕竟要不是为了等承羽巡游回来,她才不会熬到这个年纪才怀孕! 可让她火大的是,承羽脸上一丝歉疚也没有,反而认认真真地讨论起房子的事来:可以在房子里多盖点毛皮? ...... 贝亚这下算是明白了,要是不说得直白一点,承羽根本不会懂。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希望,你可以和我住到一起。 天知道那一天,当她看到承羽和姗姗进入同一间屋子时有多么气愤。 怎么可以这样,一个没有怀孕的女孩恬不知耻地拖着承羽一起住!翼人、翼人就更需要照顾么。 怎么看都是崴了脚的孕妇更需要照顾!她的孩子怎么也得活下来,然后成为和承羽一样伟大的勇士。 贝亚。 这一次开口的不是承羽,承羽被说懵了,正愣在一边。 姗姗把承羽挡在身后,板着脸指向村落:你现在需要人手照顾孩子,对不对?村里有专门互助的姐妹,你应该和她们在一起。 这句话说得正大光明,贝亚咬紧牙齿,按照村落的习惯,的确是这样没错。 可她的孩子怎么能和这些人一起?贝亚瞪起眼睛:是啊,可让刚出生的孩子住在洞穴里,太容易死了! 她最想要的是一个强壮的、活下来的孩子!然后由承羽教导,成为强大的勇士。 行,我来和鸠说。 和鸠说有什么用!他不过是个盖房子的! 姗姗差点气笑了,鸠也是倒霉,本来是狩猎队的好手,因为眼神好经常侦查瞭望,结果拼命给羽族盖了一堆房子,在贝亚嘴里就变成了只会盖房子的鸠。 我是要和他一起做简易育婴箱!这几天就做! 什么是育婴箱? 在姗姗气到爆炸之前,树果及时赶了过来,她一路小跑窜到河边,拿起已经凉了的烤翅:诶呀,贝亚姐你在这里呀,我们走~大家都在分坚果吃呢! 贝亚满脸都是不甘心,但在树果的搀扶下,她也没有其他选择,只好一步一回头地走回村里。 四周总算安静下来,姗姗看着凉凉的烤肉,脸颊一点一点鼓了起来。 好气啊这个贝亚!好气啊!! 哈哈哈。 承羽爽朗的笑容气得她更圆了:为什么要笑啊!!! 【还不是因为你!】 这句指责没有说出口,承羽其实没有错,但是她真的好气好气! 姗姗。 在姗姗下定决心要捶打承羽10秒以上时 有点可爱。 这句真诚的赞叹,让心中的气嗖地一下卸掉了。 真的不对,什么叫有点可爱呀姗姗傲娇地一扭头,想听更多。 生气了,圆圆的,有点可爱。 呜!什么叫圆圆的那我以后多生点气? 在姗姗再一次气成翻车鱼之前,承羽摸了摸她的脸颊:你开心的时候,非常可爱。 ...... 星星逐渐爬上夜空,承羽将姗姗抱起,另一只手夹起一片烤肉塞到她嘴里:我最喜欢你的笑脸。 琥珀色的眼瞳逐渐溢满笑意。 好巧啊,我也是。 第054章 失窃 铛铛铛。 鸠一下下击打铁钉, 姗姗聚精会神地看着。 经过这段时间的实验,她很明确地了解到一件事:这个世界的木头与骨头有非常坚硬的个体,而铁不知道和矿石种类与冶炼方式有没有关系,反正羽族炼出来的铁锭可塑性与延展性更好, 但质地却比她印象中的铁更软。 好消息是修起来或者做农具很方便, 坏消息是容易坏。 鸠砸软了一把铁锤, 终于做完了简易育婴箱的木质外壳。 第99章 姗姗抚摸着木壳轻轻叹气:要是有塑料或者玻璃就好了。 干嘛叹气?我尽力了。鸠气不打一处来。 啊没, 我在想 在想? 她郑重地拍了拍鸠的肩膀:你想不想了解玻璃和纸张? 鸠毫不客气地拒绝:不用了!就算是冬天我也很忙耶!要了解也等我闲下来吧。 也是,光是做和孩子们数目对得上的木箱子就够累了。 姗姗理解地点点头,反正玻璃需要的高温、材料配比和做纸张的材料配比都需要长久的实验,暂时搁置也好。 她放下手中慰劳用的蜂蜜糖,挥挥手准备离开。 刚撩起帘子, 突然听到鸠的声音:姗姗, 你为什么急着做育婴箱? 诶,很正常吧,族里人都很需要呀。 鸠继续敲打第二个箱子:我昨天听夏大叔说了,你还出了毛皮, 要交换更多纺织布。 因为育婴箱里需要干净的垫布嘛。 给婴儿用的东西必须消毒,刚换来的纺织布还需要清洗与晾晒,昨天她特地去河边煮了几锅热水, 加入清洁用的皂角粉好好洗了一遍。 正好今天出了太阳, 田亩上挂满了姜黄色的布匹。 这是什么理由?鸠皱紧眉头:我不是问这个, 你根本没怀孕啊。这么急着做育婴箱,总不会是为了贝亚吧? 可是族里的人怀孕了呀。 不强壮的孩子本来就会死。 空气一瞬间沉默下来。 原来如此,姗姗总算知道鸠为何那么不情愿做育婴箱了。他的确乐于助人, 但也许不止鸠,族里有不少人都认为不强壮的孩子, 本来就该死去。 她居然可以理解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在这里,多数孩子并非带着双亲的祝福降生,更多的只是为了繁衍的结合。 并且母亲也不需要经过十月怀胎,一、两个月就有极小的婴儿降生,甚至不会带来多少负担。最大的负担是养育不是生。 那么,不够强壮的,带来更大生存压力的婴儿,自然会被淘汰。在他们牙牙学语、四处乱走之前,大概是不被当做人类的吧。 爱建立在长久的相处与期待之上。 她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认同。 鸠。 呃。 名字中带着力量,鸠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工具,看向姗姗的眼睛。 那双眼睛本来就汇聚了宝石的璀璨,然而此刻,攥住他心脏的并非美丽的颜色,而是闪动的泪光。 我其实一直认为孩子是带着爱意和期待降生的。 ...这,这谁知道。你是说女神爱着我们吗。鸠想低头,他的确听过巫说过类似的话,说女神爱着人类。可就算是巫,也不会给予半个年轮以下的婴儿祝福除了承羽。 不是女神,是人类。 那怎么可 是我们彼此。姗姗坚定地向前一步:你不觉得人类本身,就是奇迹吗? 在孤独的星球上,原始的细胞诞生于海洋。紫色、红色、蓝色、绿色交替争辉。 孤独意味着脆弱,一个个细胞联合起来,手牵着手获得崭新的力量。 生命在无数场厮杀与融合中迸发,水波已不足够,于是它冲向水面,迎来太阳。 意识逐渐醒来,无数种生命中终于孕育出闪耀的智慧。 【人类】正是人类给予自身的定义。 爱哪怕只是说出口,都是奇迹本身。 【你不觉得人类本身,就是奇迹吗?】 鸠的牙齿在发颤,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为什么,为什么人类会是奇迹?人类是渺小的,总是容易死亡。 也许勇士是稍微强大的猎手,然而强大的猎手很可能活不过采集队的同类。 他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就算嘴上经常开玩笑,也根本不曾期待和某个女性孕育孩子,因为他觉得能够帮助活下来的人就很极限了。 孩子?那种东西太容易失去了。失去就会悲伤啊。 他其实不忍心让新的生命体会他经历过的艰辛,即使他自己都体会不到这一点。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鸠用力擦去象征软弱的泪水:你,你不觉得让不强壮的孩子活下来,也没用吗。他重新拿起工具,叮叮铛铛地敲起来。 在敲击声中,自信的声音穿透空气:我不觉得,每个人都能有各自的用处,能狩猎的狩猎,能采集的采集,能种田的种田,爱打铁的打铁未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工作,总有适合他们的。 科技是人类攥紧在手中的财宝,她有属于未来的灵魂,自然明白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总有一天,孩子们将只因爱而诞生,总有一天,孱弱而努力的人也能获得应有的成就。 第100章 总有一天,不在同一时空的人也能为彼此献上赞美与花束,共同起舞。 看着认真工作的鸠,她不再打扰,轻轻走出仓库。 姗姗下次来的时候,说说看那个什么纸? 好~ 姗姗走在田埂上,她抱着水罐低头一看,田都浇过了。 不远处的简易大棚已经搭起了一个框架,承羽正站在顶端,轻松地卡合木头。姗姗冲着上方挥了挥手,笑着走到木架下方。 不用跳下来呀!我把午饭放到这里咯! 姗姗喊了一声,把兜里放着的食物取出。叶片紧紧裹成长方形,里面塞着的是一种口感近似糯米的块茎。 这种块茎不叫苦苦果,因为少见而没有名字。姗姗准备叫它糯米,还留了一整片田专门种。它们和韭菜一样割一茬过几天又长一茬,除了太耗水、产量偏低,也没有别的缺点。 为了增加味道,糯米中还加了鸡蛋与蛋雀肉。等承羽尝到时一定会很开心吧。 小偷!!! 凄厉的尖叫吓得姗姗手一抖,差点把叶片丢到地上,她赶紧放好午饭,看向不远处。 声音传来的地方就在田地另一头,记得那是羽族和新加入羽族的祈族田地的交界线。祈族人的田是后开的,更靠外。 我不是小偷!!一个少年的声音比刚刚的尖叫声还凄厉,他大声反驳:我们、我们根本不可能偷东西! 呸!我好心好意给你们一起供饭,你们就是这么报答的! 姗姗提起裙子,小跑着靠近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偷羽族东西。 饭婆婆抓着少年的肩膀,激动地看着她:我做饭的盐石少了一块!肯定是他们偷的!我们羽族可没有小偷! 我们祈族我们也没有小偷! 一个身影穿过围观的人们,蝶羽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大家对她点头示意,祝福她大病初愈。 蝶羽揉揉额角:算了吧,一块盐石,下次看好就是。 盐石很贵重啊饭婆婆非常不甘心,虽然用来煮饭的盐石已经用了不少,质量也不好,可、可一块盐石在市集上能换多少东西! 要是盐石都用完了,羽族得花大价钱去买,到时候可就任由别人开价了。 我不是小偷少年满脸委屈,祈族的人纷纷拉住他安慰,劝他算了。 蝶羽的处理方式很常见,息事宁人。 不论是祈族还是羽族,既然共同生活已经成为事实,没必要为了一些难以判断的事情大动干戈。 彻查太麻烦,还是各打三十大板最干脆,谁也没话说。 姗姗皱起眉,这种处理方式太粗暴了,要是放在之前还好,羽族的人都是长久相处的一家人,可现在祈族刚刚加入,要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多半会留下裂痕。 而且那个少年绝望又悲伤的眼睛,让她相信他是无辜的蝶羽避开了少年的眼睛,也是看出来了吧。 她举起手。 不行。承羽的声音让姗姗身体一震,背部正好靠到了她身上。 承羽看着蝶羽,表情严肃:不能让无辜的人背负贼的名声,也不能随便丢弃盐石。 蝶羽只感到头疼,息事宁人不好么。祈族可是姗姗带来的,真要查出贼,难道她不难受? 既然少族长这么说,那就请彻查吧。 承羽看向田埂,点了几个狩猎队的人:初夏、大树、绒绒,你们先把出口封锁住。 是! 狩猎队的人不用多吩咐,扭头跑向村口,村子里只有一道出口,还有一道要翻过山坳。现在可没有多少人出去狩猎、采集,出口一封,谁也别想跑。 姗姗询问饭婆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盐石丢了的。 饭婆婆用力跺了跺脚:就是刚刚,早上还在呢!我每天都用的。 盐石之前放在那儿? 我放在灶台下面了,哎,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 盐石刚刚才丢,没有过夜,那对方肯定没有时间藏到外面,盐石多半还在村子里。只要找到它,矛盾就解决了一半。 承羽的主意很简单,让所有人聚到外面不要动,由最可信的狩猎队成员搜索木屋和洞窟但如果找到得太晚或者被找到的人不认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姗姗拉住饭婆婆的手:婆婆,我们先回灶台那里。 饭婆婆想问为啥,但脚已经迈开,跟着姗姗的步伐向灶台跑去。反正像姗姗这样什么都会做的聪明人,也没必要偷她的厨具。 第055章 户籍 就是这里。 饭婆婆掀开毯子, 里面空空如也。 她没忘记姗姗的话,赶紧带着姗姗钻入帐篷,在角落处摸索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装着一块白色的结晶石, 只有雀蛋那么大。 第101章 盐石都是这么大么?这么一块能用多久?姗姗拿起石头仔细端详, 表层确实很像盐, 尝起来估计也差不多。等以后一定要试试看晒海盐。 不, 这是块敲下来的,大概大概够大家用六天。饭婆婆不自在地扭了下手腕。别说是姗姗,便是巫来了,她也不太想展示自己收藏的最好的那块盐石。 虽然、虽然都是族里的东西,反正都会用在族人的饭食上, 平时藏着也没错嘛! 姗姗的手指轻轻抚过盐石表面, 体会它的质感,与存在着的感觉。她闭上眼睛,让心中模糊的位置逐渐显现。 没错,她果然有寻物的能力可能也包括寻人?之前数次的体验, 让她终于摸索到了一丝诀窍。只要让心安静下来,冥想希望找到的东西,就能得到大致的方向。 也许这也是巫的能力? 她睁开眼, 刚刚的感觉啪地一下就断了。 姗姗推开木门, 准备循着记忆去寻找。一回头, 看到跟了过来的承羽。她向承羽伸出手:承羽,能不能扶住我?我想闭着眼走路。 好。 两只手握在一起,被承羽捉在手心时, 有种特殊的触动。姗姗重新闭上眼,这一次的位置愈加清晰, 她坚定地向着北方踏出脚,没有任何犹豫。 承羽是不会让她摔倒的。 就是这里! 姗姗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和身后的人一起愣住了。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么! 面前是紧靠着山坳的荒地,除了山壁与杂草什么都没有。 奇怪难道小偷把盐石埋到地里了? 没等她犹豫多久,承羽唔了一声,提起锤子走到山壁角落,用力敲了一下! 咔啦啦一堆泥土混杂着碎石落了下来,原来底部有一个空洞,里面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年轻人,比之前的少年还要矮小。 承羽跃了过去,一把将他拽出来:你是谁? 姗姗心里咯噔一声,糟糕,这个人一看就不是羽族的,难道是祈族的?不应该啊 我、我请不要赶我出去!少年吓得双腿发抖,一块盐石碎片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饭婆婆一个健步跑过去,捡起盐石,狠狠给了他一下子。 嗷!少年吃疼又理亏,两条腿悬着空,只得缩成一团。 姗姗无奈地走过去:你是谁呀,哪里来的? ...... 这时,人群中忽然窜出两个人影,一男一女,他们惊恐地跪在地上:请您饶他一命! 男人苦苦哀求:他以前从来没偷过东西,是太久没吃盐了 孩子的母亲也连忙磕头: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带着他逃过来的! 姗姗被她们弄懵了:等等,说慢点,你们是祈族人吗?看起来不像,祈族可没有这样的一家三口。 果然,男人摇摇头:不是的,我是山对面小河族的人,她是红叶族的人。 蝶羽这时候才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一家三口:你们是被赶出来的吧。 是、是。他们不敢说谎,连忙竹筒倒豆子似地坦白:今年雪下得太早,我们族里都说食物不够要驱逐没成年的孩子,所以、所以我们就逃了出来正好看到羽族在迁徙 珊珊有些犹豫,她觉得他们没有说谎,这么一看倒是一对关系很好的情侣。至少羽族可没几个孩子找得到父亲的。 蝶羽不置可否,她看得出他们没有说谎,但根本不想管这事儿:三个异族人跑过来,按理直接驱逐就好,可她懒得做这个恶人。 毕竟现在管事的人并不是她,以后的巫恐怕也不再由她继承。 只有饭婆婆急了眼:姗姗,你可别被他们蒙蔽了,这孩子这么小就是小偷,肯定一家子小偷,直接驱逐得了! 围观的羽族人争论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就该驱逐,哪有冬天接受外人的! 是啊,又不是勇士,光会吃我们的食物。 可是不好吧,他们会死的。 小孩子懂什么,我小时候也随便拿过东西。 呸!没剁掉他们的手就算我们慈悲了! 姗姗看了一眼蝶羽,发现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不再等待:确实应该驱逐。 话音刚落,她也不看其他人作何反应,极快地补充:但不是现在,这个天把他们驱逐出去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小偷固然可恶,但一个孩子为了生存去盗窃,并不是不能饶恕的罪过,更枉论一家人全部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102章 现在不论是羽族还是其他部落,都没有成文法,所有人都遵循最原始的主观道德,量刑的弹性实在太大。 她之前也有旁敲侧击地了解过。 比如本族人盗窃,既可以互相和解,也可以直接驱逐,而异族人盗窃,既可以接受赔偿,也能直接剁掉手脚甚至,在某些不友善的族群里,碰到游民跨入本族的领地,会直接进行攻击,杀死或者把人充作奴隶。 没有一套公认的法律,无数罪恶都会披上符合道德的羊皮。 别看羽族之类的大族举办秋日宴会,换了传闻中某些部落,直接带着大棒四处抢人,关回去拼命生孩子,还美其名曰这是传统姗姗想到刚来时那次危机,忍不住打了个颤。 【等承羽当上族长,一定要帮忙编写一套成文法。】 争论的人逐渐沉默下来,是啊,冬天把人赶出去,那可死定了。 既然这两个人这么多天都没偷东西,想必也带了食物,只是寻求庇护,而且肯定在族里也有认得的人。 饭婆婆看了一眼手中失而复得的盐石,气其实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是问道:收留他们有什么用,还不是吃我们的、喝我们的。 很多事用得到人手的。姗姗笑了笑,指了指还在建的暖棚。自从看到承羽搭暖棚,不少人都跟着学了起来。毕竟随便一想都能想到是给农作物遮风挡雨的。 暖棚只是其中一件,也许整个冬天大家都别想太闲。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生活质量的提升,需要忙碌的事情只会更多。 那如果他们再偷我们东西怎么办? 如果再偷就直接驱逐,还有,暂时不允许他们接近仓库和其他人的住宅。 反对的声音没有了,既然小偷不是族里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松了口气。就连饭婆婆也不觉得自己会再次丢掉盐石。 在大家散去之前,姗姗突然一个激灵,她联想到一件要紧的事:等等,先别走!所有人都集合,一个都不许落! 大家刚想离开,可看到姗姗这么严肃,只好乖乖站在原地继续等待。 在承羽与狩猎队的帮助下,过了不到半小时,所有的人都聚到了田边,一个不落。 姗姗朝着大家看了一眼,挥了挥手:一直都是羽族的站左边,新加入羽族的站右边。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稀稀落落地分成两块。 此时就连蝶羽都看出不对了,不用姗姗吩咐,她直接跑到左侧清点人数。 姗姗转向祈林:您清点一下原来的祈族人吧,不认识的人让他站到中间。 好。祈林赶忙答应,走到最右侧从里往外数。 经过一番认真清点,好家伙总共167,一下子硬生生筛出了10个不认识的。 说没内鬼谁信啊? 多出的人多半是青壮,想必有不少是秋日宴会留下的。也可能有看长冬太难熬,翻了暖山山坳过来的。 姗姗只感到一阵眩晕,她转过头问蝶语:羽族有户籍吗? 什么叫户籍? 翻译的法则没有起效,看来户籍这种概念根本不存在。 毕竟各大部族最多只有几百人,撑死了才上千人,并不需要什么户籍登记,彼此认个脸熟就行了。 要不是这次长冬太凶险,也不至于有异族流民借助内鬼的帮助涌入。 姗姗忽然想起祭司和他长长的城墙今年冬天那样凶险,也许会有很多人加入祭司的势力这些人多半不是勇士,但肯定有很多青壮年,也会以优胜劣汰的观点生育很多吧。 希望祭司不会随意把人当成奴隶。 虽然这种想法就连乐观的她都不信:那种祭司,不把人当活祭品就不错了。 感受到周围人忐忑不安的目光,姗姗按捺下烦躁的思绪。 也不怪他们犯怂,真要按照巫留下的老规矩,少说也得驱逐几十个人:除了勇士,谁敢包庇外人混进自己的族群,自然是简单粗暴地驱逐。 姗姗看了一眼不安的众人,只是摆手:大家先回去休息,不要随便乱跑,蝶羽和祈林留下来。对了承羽,也得征求你的意见。 没人质疑她的资格,大家如蒙大赦般地四散开,各回各家。 鸠一边苦笑一边往回跑:好家伙,我说房子怎么不够用呢!之前还以为是仓库占用过多,这么一看,根本就是流窜的人太多没注意啊。 冬天大家大多数时候都留在房子里猫着,还真被这些有内鬼接应的外族人给蒙了,等长冬大雪一下,也就糊弄过去了。 等众人散去后,承羽牵住姗姗的手:要征求什么意见? 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刚刚也没有说任何质疑的话本身就在表明支持的态度。 第103章 姗姗心里一甜,踮着脚对她说:我想建立户籍档案,承羽觉得呢? 好。 毫不犹豫地答应后,承羽才问:户籍制度是什么? 哈哈哈,下次你听完再答应啦 第056章 造纸预想 听完简单的解释, 三人跟着姗姗走入小屋商量。 蝶羽的眉毛几乎一直皱着,她的心思还放在流民身上:有人收留流民不是好事,我看以后得注意守住村口,别放人进来。还有, 必须找出村里收留的人好好惩罚, 不然没人记得住。 她见识过其他族群对付流民的办法, 都是打成奴隶或者索性杀掉、卖掉, 不然惹出乱子就糟了。 不用,不一定是坏事。羽族迟早要扩张的。 流动人口虽然会带来不安定,但实质上也是劳动力。 姗姗也明白族群需要一个统一的归属,但现在不论是羽族还是附近的部落都没有太大差距所有人其实都是同族,只是氏族上互不认可。 才几百人的小族群, 孤立可不是好事, 一个学校都有数千人呢!有了充足的人口,才能期待未来的发展。 羽族要扩张?蝶羽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个理由:太阳王。 原来如此,太阳王的势力扩张如此迅速, 羽族也不能坐以待毙。她心中还隐约有个阴暗的想法:便是败了要投降,人数多的族群,也总会更受重视的。 姗姗没有理会蝶羽的小心思, 她转向祈林:现在有件事需要你做, 我知道纸张的大致做法, 但需要你们先用植物纤维和木料试出纸浆配比。 祈林有些犹豫:请问有时间上的限制吗?祈族现在全族都忙着尽力过冬,实在抽不出人手。 没事,你们先做必要的过冬准备, 等有空再试。 是,我们一定会抓紧时间的! 造纸说急也不急, 材料那么丰富又知道大致步骤,肯定能试出来的。这门技术姗姗根本没准备垄断。愿意造纸的人越多越好,知识迟早要传遍全世界。 姗姗把一片早就刻好的木头递给祈林:这是造纸的大概流程,等你弄出可以凝固的纸浆后,随时可以来问我泡草皮木头的纸浆试试看石灰水或者草木灰水。 她只记得要用碱液浸泡,剩下的就交给实验者了。 吩咐完祈林,她又转向蝶语:代巫,你的任务更加艰巨。 听到代巫这个词,蝶羽有些恍然:其实她才是代巫啊,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听姗姗的吩咐? 然而不论是承羽,还是其他人,甚至是她自己,都没有觉得不妥。 蝶羽在心中叹了口气,微微点头:说吧,什么任务? 姗姗对她眨眨眼睛:我知道你会写字。 羽族有大约四分之一的族人会写字,但只有几个人拥有足够的词汇量。因为翻译法则的原因,姗姗还没尝试过自己写,不过都读得懂。 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帮忙登记户籍册,写下每个人的名字。然后按照家庭排列。要是能备注一下大家擅长的事就更好了。 其实登记信息自然是越详实越好,可现在都是在木头上刻字,要是让蝶羽给每个人刻个500字小作文,蝶羽一定宁愿用锤子把她当场敲死。 蝶羽冷淡地点头:我会让其他人帮忙一起刻的。 只要确定内容对就行~ 好,我累了,先回去休息。蝶羽实在不愿意再看自己服从的样子,说罢拔腿就走。 姗姗无声的对祈林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前后脚离开屋子,只留下承羽与姗姗。 两人看着看着相视一笑,姗姗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好累哦。整个身子往前一探,和一条猫似得。 承羽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累就早点睡。 现在才刚过中午呀~姗姗一把抱住承羽的腰,晃来晃去不松手。 为什么中午就不能睡?承羽还记得曾经的长冬,在族里自不必说,年景好的时候啃着干肉睡一整个冬天都行。 有一年她回来迟了被风雪堵在路上,发现其他族群还有一起躺在洞穴里冬眠的当然这么做肯定会有人半路饿死,羽族可不能学。 是吗?你看看窗外太阳都晒 姗姗刚说一半傻眼了,天空乌云密布,噼里啪啦地下起了冰粒雨,这下可好,别想出门了。 承羽用木板遮住窗洞,摸摸她的小脑袋:长冬就是这样的,多睡睡就好。 好~我知道啦,一起冬眠吧~姗姗一下子翻到床上,卷紧毛毯。 小屋塞了太多东西,只放得下一张床。承羽也自然而然地躺在枕头上,两人肩膀贴着肩膀。 窗外的雨声催人入睡,承羽忽然转过头:姗姗。 什么事呀?姗姗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还真有点累了 第104章 承羽的手忽然搂住了她的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蹭了过来:想不想做点别的? 姗姗一个激灵,睡意立马消失,心中的小人欢腾到跳舞:在毫无娱乐项目的原始社会,漫长的冬天,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要素已经集齐难道、难道说! 然而直觉又一次把她按了下去:等一等,先别激动,承羽嘴里的【别的】十有八九不是她以为的那个。 以防万一,姗姗立刻用力点了点头:想! 万一、万一真的是,错过了可会后悔到枯萎的! 承羽开心地搂紧了她:好,等雨停了,我们就去赶冬集吧。冬集很有意思,姗姗一定会喜欢的,她总是闲不住,出去转转会很开心吧。 长久的沉默后,姗姗一边叹气一边倒回枕头。 什么嘛好气哦。 姗姗?承羽奇怪地歪了过来,轻摇她的肩膀。 我没事~姗姗在心里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倒是没怪承羽,怪自作多情的自己咯。 虽然有点好奇冬集是什么,可现在巨大的失望让她只想睡觉。闲朱复 那明天再说吧,晚安。说罢,承羽的嘴唇贴了贴她的额头。 姗姗顿时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然而她抓着被子干等了半个小时,直到身边的承羽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也什么都没发生。 她泄气地裹紧了被子,想了想,越想越气,一脚踢到承羽小腿上。 小小的嗔怪只化作轻轻的一击,梦中的承羽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只睡着的兔子。 真是的,大笨蛋,笨蛋承羽 唔嗯兔子跑掉了承羽晃了晃被子。梦里的她还在散步,一点也不想伤害那只白色的小兔子。 姗姗屏住呼吸,确定她没醒才松了口气:承羽好不容易才闲下来的,好好的冬天还被踢醒也太无辜了可是、可是承羽就是大笨蛋。 姗姗烤翅... 听到承羽梦中的呢喃,姗姗噗地一声笑了,她贴在承羽耳边轻轻说道:别忘了加孜然 嗯 姗姗安静地躺回枕头,想了想,翻过身躺入承羽怀中。 笨蛋就笨蛋吧,反正最喜欢你的我更笨嘛。 第057章 冬梦 白兔跃入灌木, 啪地一声散成雾霭,于是地面变得模糊,汇聚成巨大的漏斗。 当星沙漏尽,金红色的羽翼在悬崖上展开。 承羽, 喜欢吗? 风吹起少女棕红的长发, 发尾仿佛在阳光中燃烧。 阳光刺眼的阳光投射下来, 承羽眯起眼睛, 一道巨大的阴影遮住太阳。 是山峰,是连绵的群山。 有海洋可不能没有山川,聚在一起,会形成很有趣的气候吧。 刷拉刷拉,海浪冲刷着沙滩, 少女的脚腕在风中摇晃:不像之前~到处都是冷冰冰的。 承羽忽然感到自己的视野在震动, 逐渐意识到一丝不协调。 姗姗 嗯? 姗姗 她仰起头,看向悬崖上的女孩,一句话呼之欲出。 不要坐在那里。 为什么呀~ 危险 【怎么可以坐在悬崖上,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飘在半空中的意识迅速归入身体, 她径直冲向山峰时间与空间在奔跑中揉碎,她向前跨出一步,碎片又重新凝实在一起。 承羽的双手紧紧抱住翩然的少女, 手臂还有羽毛的触感。 金红色的飞羽铺天盖地的飘散开, 洒向四面八方, 唯有一根绒羽飘落下来,斜插在她发间。 【姗姗】 她的双臂再次收紧,还好, 还好怀中的女孩没有离开,她能感受到身体的温度。 承羽, 我不会遇到危险的。 【承羽?】 你啊一个吻轻轻落在额头:总爱操心。 【承羽~】 我最喜欢你了,承羽。希望人类 承羽!!!醒一醒呀 啊。 天旋地转中,不论是金红还是雪白都被黑暗截断,睁开眼时,只看得到头顶的木头。 总算醒了,我要压死啦~~ 怀里传来小小的挣扎,羽毛与柔软都蹭过手腕。 承羽低下头,发现姗姗就像一只蛋雀般被自己挤在怀里,小脸涨得通红。 唔!没事吧?她刷地一下松开手,拍拍姗姗的背。 没事,再抱抱就有事了~ 嗯,不抱了。承羽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眼眶。总觉得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可是梦里的画面总是记不清,碎成一片片光斑,在眼睛里飘来飘去。 第105章 忽然,脖颈传来温柔的触感,两只纤细的手臂压在肩上,将她的头环抱在怀中。 那~我来抱着承羽就好啦。 ...... 承羽呼吸着微甜的气息,接着转身躺好:再睡会? 窗洞上盖着厚厚的板子,木屋昏暗,只有透气的缝隙散出一些光。 全身都松松软软的,想继续进入梦境,好好度过冬天。 好呀,不过得先吃东西~ 吃东西?显祝夫 承羽支起身子,姗姗的速度更快,已经跳到地毯边上把一个叶片包捡起来。 她拾起叶片包,边拍打边撕开:还好我包得紧~ 叶片嗤地一声撕开,浅棕色的酱汁散发出油脂与蜂蜜的香味,翅膀、腿肉与雀胸肉一个挨着一个,除了雀翅掰成两段串在细签子上,其他肉块都细心地抽去了骨头。 姗姗啪嗒啪嗒踩着地毯,兔子般跳回她身边,把一串烤雀翅递到嘴边:来,啊~ 承羽啊呜一下咬住小小的雀翅,吞到嘴里,咀嚼起来。 承羽,别把骨头啊 姗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把雀骨头也全部嚼碎,咕嘟一下咽了下去。 承羽无辜地眨眨眼:蛋雀的骨头很脆,好吃。 会扎到喉咙呀!姗姗气得拍了她一下,小手被捉入掌心。 承羽握着姗姗的右手,认真地抚平她的碎发:外面在下雪,怎么能冒着雪出去烤肉? 这份烤肉一看就是姗姗仔仔细细烤的,饭婆婆不会做这么细,更不会精心调制酱料。 姗姗笑嘻嘻地蹭了蹭她的脖子:什么雪,早停了~现在都下午了,第二天下午哦! 第二天下午?原来睡了这么久吗? 承羽有点茫然,梦境结束地那么快,居然过了一整天。 她恍惚地晃晃脑袋:雪只下了一天? 嗯~早上停的。姗姗把木签子收拾好,准备等等埋起来。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到清晨时分忽然停了。 反正暖山气温高,她踩着水就跑到河边把肉烤了。 承羽打开窗洞上的木板,外面果然看得到阳光。她伸手出去,甚至感觉温度比昨天还高了些。 回过头,姗姗正拿着筷子细细咀嚼拆好的雀肉。 心中忽然有种妥帖感,承羽走到姗姗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去河边,记得喊我。 好~ 昨天怎么舍得喊嘛,姗姗在心中窃笑,承羽睡得那么熟还在嘴里喊兔子、姗姗、雀翅,可爱死了。 姗姗又夹了一块喂给她。 承羽吃完嘴里的肉,奇怪地问:为什么要喂我?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其实就算是孩童的时候,巫或者族里的姐姐也不会喂她。 被喂食的一般是怀里的婴儿或者生病的人,几个月后满地走的孩子总得自己吃东西。 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喜欢!而且承羽之前也喂过我嘛!姗姗刮了一下承羽的鼻子,又喂了一口。 她真的好喜欢看承羽吃好吃的东西,心里有种痒痒的雀跃。 唔。承羽忽然拿走筷子,夹了一片肉喂给姗姗。她看着姗姗咀嚼时颤动的脸蛋,忽然有点明白了其实,一直就很喜欢。 两人分享完烤肉,姗姗眼睛亮亮地看着承羽:承羽,冬集是什么呀~要做什么准备吗? 冬集是冬天的交易市集,会有很多人去的。 不危险吗?到处都是风雪。 承羽点点头:路上会有危险,但我们羽族这样在暖山有领地的不算危险。 诶~还有很多类似暖山的地方? 姗姗有点惊讶,她还以为暖山是特有的呢。 对,所有在冬天保持温暖的山都叫做暖山,我们这座只是其中一座。承羽在桌上比划了一下大致范围:围绕山谷,一般会有一整片山都是暖山。 也就是说这里附近的山还有暖山? 嗯,所以这些暖山都是安全的,只是路上可能会遇到风雪。 她明白了,冬集一定是开在某座暖山里,或者暖山群之间。这样大部分范围都是相对安全的,只需要考虑对付野兽与某些路段的严寒。 勇士们可以携带可供交换的物品,进行必要的交换。 姗姗一拍手:原来如此,那食物肯定很受欢迎吧?我们要带食物去交换吗? 承羽摇摇头,顺手把柜子里的肉干拿出来:不能带食物去交换,长冬持续的时间很难说。 那~是用毛皮、木料或者猎物的骨头? 差不多,还有打磨好的武器。 承羽已经在收拾家中的东西,她取出纯白巨兽的爪子:这只生物的牙齿还有残毒,爪子的毒性却在死后消失了,正适合交换。 第106章 她拿着爪子看了一眼姗姗,目测少女的身高。 眼中的姗姗忽然一空,仔细一看居然在弯腰一个个翻瓦罐。 姗姗? 哼哼~我也有可以交换的东西!姗姗努力开罐,一番整理后献宝般的把怀中的东西展示给承羽。 这只瓦罐和一般的瓦罐不太一样,表面有一层亮闪闪的釉。 不过重点不是瓦罐,而是里面的东西。 几块分别放在四格木盒中的肥皂、一罐子粉末状药膏、几根蜜蜡蜡烛还有一瓶什么东西? 姗姗,那是什么? 承羽指了指瓦罐里的小罐子,小罐子上用蜜蜡封了口,看不到里面。 这个这个是 姗姗纠结地看着小罐子,不知道该怎么说,酒这个词实在不好意思吐出来。 这样的东西她有两罐,一罐用了水果,一罐用了另一种植物的叶片发酵。 然而她的自信心约等于0,毕竟之前关于酒的实验全盘皆输,哪瓶的味道都重到她根本不想尝试,只好倒掉。 有一次倒在河边,隔天再看只看到几只眩晕的大山雀。 这个是陷阱!姗姗涨红着脸举起小瓶子:用来药动物的! 哦~那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哈哈哈哈。 姗姗看着承羽干笑起来,抱歉,另一个世界的酒们,你们一定想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作用吧 第058章 水盐石 白角~ 第二天一大早, 姗姗晃荡着食盆出现在马棚外。 白角整个一哆嗦,接着屁股朝着外面,委委屈屈地蹲在角落。 姗姗叹了口气,摸了摸白角的背:果然是这样啊~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精神一点, 不然让承羽把你做成牛肉饼哦~ 白角抖了抖, 往边上一挪。 承羽拔出短刀往里走, 被姗姗一把拉住:我是开玩笑的 啊, 牛肉饼也挺好吃的。 是挺好吃,但不要吃白角 好。 两人在马棚边上腻歪了一会,姗姗这才重新打开栅栏,一只手按住角落的白角:好好出来,试试看拉车! 白角的耳朵掀起了一点。 真是的~到底发生什么了嘛。姗姗抓住它的牛角往外拖, 白角终于站起身, 乖乖地走到外面改装过的推车前,任由姗姗帮它绑住绳索。 这一次白角很配合,总算能拉着小车往前跑了。 车上装了足够两人吃几天的食物,还有一些猎物的骨头、爪牙, 上好的毛皮与肥皂、蜜蜡蜡烛、草药粉末与陷阱用酒精。 出发~ 清晨的阳光落在两人身后,她们慢慢往村口走去。 承羽端详了一下白角与小车,忽然停下:姗姗, 我也可以拉车。 不合适吧?姗姗瞪大眼睛, 让承羽捆着绳子往前跑, 怎么想怎么不对劲。现主副 合适,我可以变成兽形。 姗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巨大豹豹拉车似乎比之前还不正常, 好像有哪里不对。 在她考虑的时候,承羽身上图腾闪烁, 瞬间全兽化。 一只雪豹趴伏在地上,唯有充满智慧的苍青色眼睛让人想到人类。 嗷。她嗷了一声,意思应该是让姗姗帮忙把白角身上的绳索系过去。 姗姗一扭头,白角已经挣脱绳索跑到了追不到的地方,站在远处的树下瑟瑟发抖。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冲着白角一跺脚,往地上一看:好家伙,承羽的衣服与武器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要不是雪地够厚,全都得染成泥土色。 姗姗用力搬动铁锤,啪地一下落到地上。接着又去捡长矛,入手的一刻才发现不对:这只长矛根本不是竹竿加铁的重量是整个骨头打造的!这只动物的骨头好沉 嗷?承羽的脑袋靠了过来,蹭蹭她的肚子。 啊哈哈哈哈哈,好痒!骨矛啪叽一声砸到地上,拍到了她的脚尖。 嗷这下姗姗叫得比承羽还响亮,满眼都是泪地往下倒。 承羽迅速翻过去,用背撑住了她。 呜呜呜姗姗疼地一边掉眼泪一边用手擦。 承羽忽然趴到地上,用尾巴拍拍她的小腿,似乎在道歉。 小小的恼怒立刻消失了:不怪你~ 尾巴还在拍,越来越快。 嗯?姗姗擦干眼泪,看了一眼豹子不断耸过来的背,摸了摸:想让我骑骑看? 尾巴最后拍了一下,安静下来。 看着承羽豹油光水滑的脊背,姗姗瞬间心动:说不想骑那是骗人的!谁能拒绝骑一只超有力量的豹豹呢! 她小心翼翼地按了按承羽的腰,很好,比看上去还要结实如果是自然界的狼或者豹子,腰部多半没有那么有力,坐上去容易伤到。 第107章 承羽趴在地上,姗姗一只脚跨过去,稳稳地坐到豹背上,然后拍了拍两侧的绒毛。 好细软~超级舒服! 嗷。承羽平静地叫了一声,慢慢站起。确定姗姗不再晃动才迈开四条腿。 刷拉她几乎瞬间加速,前后腿交替着向前奔跑,穿过一层层风幕。 哇姗姗在风中尖叫,倒不是害怕,是因为腿好痒啊!承羽太毛茸茸了!!! 嗷承羽也有感而发,向着天空嚎叫,越跑越快。 半小时后,白角缓慢地拖着小车往前走,后面跟着承羽,还有承羽手上牵着的一瘸一拐的姗姗。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古代人要发明马鞍了,刚开始还只是痒,现在彻底刮破了! 姗姗承羽担心地低下头。 我没事才怪,姗姗唉声叹气地继续往前走,豹豹有什么错呢,错的是抵抗不了豹豹诱惑的她。 承羽几乎一步一回头,最后啪地一下抱起姗姗往前跑,被丢在后面的白角只得加快脚步,拖着小车拼命跟。 她们一路跑到一条小河边。 看到粼粼的水光,承羽才把姗姗放到河边的石头上。 她撩起姗姗的裙子,仔细查看磨破的皮肤:必须用药。一边说一边把药包打开,轻轻擦好。 清凉的感觉没过大腿,姗姗有点心疼地看着药粉,这些药粉可是她特地做来给承羽用的,比用来交换的药粉还用心。 虽然只用动物和月试用过,但基本可以肯定比羽族用的药糊糊好得多。 承羽,我只是磨破皮而已,太浪费了 不浪费,不用会难受的。 承羽按住她的腿,坚持把药粉全部擦好。 姗姗在心中暗暗可惜,这包药粉少说也能换点矿石要是有更值钱的东西就好了。现在好像还没有一般等价物,那么最通用的物品是 【盐石】。 一种特殊的结晶盐,可食用的必备品,山里到处都有但很难找到。 【要是这里也有盐石就好了】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心中忽然嗖地一下冒出一点白色的光芒。 不会吧!真的有用?! 姗姗哗地一下站起身,承羽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前看去。 应该在那边! 她提着裙子往前跑,跑了一段路后冲到水里摸来摸去,双手扎到水里使劲翻动。 在承羽的帮助下,两人掀起几块石头,在河床上挖掘出一块亮闪闪的结晶真的是盐石! 姗姗哇地一下捡起那块亮闪闪的石头,虽然只有半个拳头大小,但表面居然有数个天然切面,在水中也闪闪发光。 是水盐石,水盐石很罕见,就是这样的。承羽接过盐石对准太阳,每个平面都在反射光芒。 话说到一半,承羽忽然搂住姗姗往旁边一跳,一枚箭矢歪歪斜斜地落在河边。 承羽看着森林微微皱眉,她刚来的时候就有察觉其他人的气息,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敢动手,是看到水盐石临时起意? 不论如何,林中走出几个身负图腾的勇士,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双圆圈符号,姗姗认出了这个见过的符号太阳王的追随者。 只不过没有逐,也没有那天看到的任意一人,装备比黄叶族出现的人都差。 为首的人冲着承羽举起武器:放下水盐石,饶你一命。 承羽面无表情,连短刀都未拔:你不认识我? 啊?为首的人连忙询问身后:这人谁啊?是王的勇士吗? 不不不,这位是羽族的承羽。其中有一个人明显认出了承羽,往后退了几步。天可怜见,他刚刚没有注意! 那是谁?头目没太在意,羽族?听上去就不强,哪有太阳王来得霸气。 呃,很有名的勇士 哈哈哈哈,那是在你们这里有名吧!我们可是北边的人!头目狞笑着,面前这个叫做承羽的女人连武器都不敢拿呢,有什么可怕。 至于旁边的他眼前一亮。 翼人! 姗姗一听到这个称呼就头大,果然,头目紧接着大喝一声:这个翼人有琥珀色的眼睛! 是啊!他身后有人附和:我们应该把她献给王。 头目刚一点头,就看到承羽手上突然多了一把短刀,他不满地呵斥:喂!要命的话就给我放下! 承羽抬起头,语气冷漠: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现在回头,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她话音刚落,刚刚认出承羽的人拔腿就跑,苟命要紧! 看着逃跑的人,头目一时有点懵:我们这里可有八个人,四个都是图腾勇士,优势这么大跑什么?! 第108章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废物敢威胁老子,那个翼人我呸,不献给王了。 这人一边说一边挥舞骨锤,目光在姗姗身上划来划去:让大家一起享他想说享用然后杀死,就像被昧下的其他财宝、美人一样。 太阳王只看得起最美的女人、最强的勇士,对其他东西不屑一顾。 琥珀色眼睛的翼人再少见,王的身边也不止来去过一个。生命苦短,好好乐一乐可比未知的赏赐来得实际快速。 啪嚓,生命真的很短暂。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喉咙口的刀片到底是什么时候? 承羽的眼神比风雪还要凛冽,她将手伸向了背后的长矛。 第059章 太阳王的传言 天空中下起细雪, 暂离了暖山的范围,雪一点点堆积到地上,白角一脚踩出一个花印。 姗姗揉着屁股被承羽牵着,本来还坐在车上喜滋滋地颠了两步路就乐不起来了:这年头, 木车轮没有轮胎, 啪嗒啪嗒转动的时候能把人颠成小馄饨。 承羽回头看了一眼姗姗, 顺手抱了起来。她这才迈开脚步往前走, 白角也小跑着跟上。 雨雪有点冷,姗姗乖乖地靠在承羽怀里:刚刚那些人,不要紧吧? 嗯? 就太阳王的追随者呀,跑掉的家伙会不会报复? 这句话在心里攥了一路,虽然其它几个穷凶极恶的全死了, 可一开始跑掉的人却没追。没有法律的原始世界, 报复与被报复应该非常常见。 能杀仇人是本事,被人追仇也理所应当。总觉得很不安。 承羽拍了拍姗姗的脊背:没事,太阳王不会为他们复仇的。 承羽认识太阳王吗? 先等等。 雪逐渐变大,她抱着姗姗躲到路边一处洞穴里。这处洞穴已经被前脚离开的人清理好, 还残留着烧火的痕迹。 野兽与人类总是轮流占据领地,只看谁更强大罢了。 承羽捡来一些树枝,树枝实在太过潮湿, 怎么也点不上。 姗姗伸出手, 一点火焰浮现在指尖:我来~ 火星啪地跳到树枝上, 所有水分几乎被瞬间吞噬,只留下安静燃烧的枝条。 【也许这就是巫的能力】 两人都忽略了小小的异常,温馨地靠在一起。 连白角都跪坐在洞口躲避风雪, 承羽从小车上拿出一些肉干,撕碎了放在火上微微炙烤。 承羽一边吃一边喂给姗姗, 看着她小兔子啃萝卜一样的动作微笑。 刚刚说到太阳王。 对!姗姗用力点头,祭司、羽族人、月和承羽都提到过这个人。 对于他,她最感兴趣的其实是【王】的称呼。原始人对自然的崇拜体现在太阳上,以太阳王为名,怎么看都是一个比族长更高一级的称号。 如果真的出现了一位王者,那么代表原始世界将向封建社会跨出一步。这一步在历史长河的旁观者看来利大于弊。 毕竟王能统一更多人,当国家这个集体诞生,势必要比一个个零散的部族创造更多奇迹。 然而月嘴里的太阳王是强大而暴戾的,其他人所说的太阳王又只是一张好用的虎皮,那么承羽是怎么看的? 火光边,承羽流露出回忆的神色:我是在几年前见到他的,那个时候我还在四处巡游。 巡游很辛苦吗? 不该打断的,可姗姗就是忍不住几年前的承羽还很小吧,一个少女独自带着武器在荒野上旅行,会遇到多少危险啊。 还好。承羽倒是没什么感觉,说实话,她一个人巡游可比待在族里轻松。 族中虽然三餐有人负责,可狩猎时总得想方设法保护周围的人,反而更加疲惫。 巡游的时候,她最喜欢吃完烤肉后直接跳到河里,让湍急的水花洗去脏污。 想到这儿,她回忆起姗姗第一次替她烧热水的那天。 思绪不断散开,微笑的女孩在记忆中不断浮现,一句话脱口而出:不过我更喜欢和姗姗一起住。 !我也是,更喜欢和承羽一起。姗姗的脸颊染上红晕,笑着靠在她肩膀上。 火焰噼里啪啦跳动,话题继续回到太阳王身上:他当时已经是某个部落的族长了,但是他自称太阳王,专门和各族族长赌斗。赌注是领地或者族人如果族长输了又有族人不服结果,可以随意上来继续,但必须是战斗到一方死亡的死斗。 居然答应车轮战,即使死斗规则会劝退绝大多数人,但假如面对的是一个巨大的部族,就得考虑到连战八、九场乃至更多的可能性。 这个太阳王还真是自信而且强大。 那,他没有和你比试? 没有,他不和孩子、老人比试。 第109章 对了我听月说过,太阳王会侮辱战败的女性,是这样吗? 承羽的眼神忽然有点狰狞,开口时却没有提到太阳王:月? 呃月那天不是想杀我嘛 越说,承羽的眼神越可怕,假如月就在旁边,十成十会被撕碎。 没有下次了。这句话应该是对月说的,姗姗嗖地一下卷到承羽怀里,怯生生地看着她。 承羽拍拍姗姗的翅膀,接着说:太阳王的传言有很多,我看过他处死战败后偷袭的人,不过没有看到他侮辱谁。 姗姗仿佛能透过承羽的讲述,看到多年前的景象:面目不清的王者带着笑容,挥舞沉重的武器击败敌人,【不服就死】。 那~承羽觉得他可能是好人? 不。承羽毫不犹豫地摇头:他对普通人非常冷漠。她能回忆起那个篝火边的夜晚,太阳王豪爽地拍着她的肩膀。 【你叫承羽?我认识你的母亲,还和她一起战胜了岚鸣巨兽真是遗憾,了不起的勇士啊。】 大获全胜的王者在刚刚臣服的族群中招待巡游的勇士们,那个人身佩金饰,俊美无匹,豪爽的笑容更胜火光。 烤肉、美人与数不清的财宝都堆在王的身边,簇拥出热烈的气势来。 【我等你长大,到时候,我们好好打一场。】 那个人是这么说的,金色眼睛带着摄人的魔力。如果到此为止,也许名为承羽的女孩会留下一两分敬佩的印象。 然而,有一个不谐的声音划破了庆祝的表象。 已经表示臣服的前族长膝行着接近太阳王:王我们崖坡族希望您的宽恕。 宽恕?我又没有怪过你们。你们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事情?说来听听。 太阳王坐回石质王座,高高在上。 崖坡族的前族长将头深深埋到手臂之下:王请留下几位勇士吧,狩猎队已经全部臣服于您,可其他孩子还 呵。 一声轻笑后,太阳王大声嘲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其他人?什么其他人?我已经带走了【所有人】啊。 其他族人? 金色眼瞳中只有讽刺:我要的就是勇士,把人留给你们这些废物?真是不自量力。 承羽的叙述逐渐收尾,姗姗闭上微张的嘴唇,抿了抿:所以,难道太阳王领地上全是勇士? 不,他后来也允许普通人住在他的领地上,但必须做出足够的贡献。 这一点让姗姗想起祭司:那他把他们当成奴隶? 不是。 后来,承羽也曾路过一次太阳王的领地,太阳王的领地少有奴隶那些为勇士服务的普通人,就像人类的影子而不是人类一般。 没有任何身份,仅仅能自称太阳王的属民。而实质上与大量号称自己是太阳王追随者的人一样,更近似于太阳王的物品。 短暂的沉默中,姗姗的手掌轻轻盖在她的手背上:承羽,你准备和太阳王赌斗吗? 毕竟从刚刚的叙述来看,应该算是某种约定? 承羽轻轻点头:我不想和这个人战斗,他让我不快。但迟早会有一战吧。就算没有过去的事情,光是为了羽族也会发生冲突。 一定要赢! 嗯。 姗姗看着承羽的侧脸,忽然有点沮丧:要是能做出火药就好了,让太阳王体会一下什么叫大王,时代变了!不过,就算做出火药也没有枪嘛。 风雪停歇,白角载着货物迅速冲过冰冷的区域,与她们一同来到另一处暖山山坳。 站在山脚下可以看到一层层帐篷依次排列在山腰,能来的人多是勇士,踏入的那一刻就能感受到数道视线。 姗姗下意识地躲到承羽身后,一件斗篷忽然披到她肩上挡住显眼的翅膀。承羽挽住她的手臂,径直向前。 别怕。她轻轻对她说。她也在这里。 第060章 羽衣 各色帐篷林立在路边, 承羽牵着姗姗的手,微笑地看着她鸟雀般前飞后飞。白角拖着货物跟在后面,仿佛是只透明牛。 承羽,你看那个帐篷, 毛茸茸的 她们攀到半山腰, 一抬头就能看到一顶雪白的帐篷。 姗姗一边说一边挼了一把承羽忘了收回去的大尾巴:和你的毛色很般配耶~ 到冬天有很多猎物都会有这样的毛皮。姗姗喜欢吗? 嗯还好~我更喜欢承羽这只。 两人笑闹着走到近处, 一看到其他人, 姗姗还是有点怯怯地握紧了承羽的手。 在羽族或者祭司那儿的时候,多数人也只高出一个头左右,可是在冬集上,到处都是高大的勇士,不少都身负图腾。 第110章 站在这群人中真的很有压力姗姗偷偷看了一眼身边, 承羽的表情非常放松, 看来很习惯这样的环境。 毕竟在外面就不需要考虑族内的烦心事了,对她来说算是一场减压旅行吧。 呼~姗姗呼出一口气,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环视四周的摊位。 大多数摊位都摆在帐篷里, 只能从帐篷外挂着的东西判断里面的内容。比如最近的地方摆了肉干? 姗姗拉拉承羽的袖子:承羽,不是说大家不怎么卖食物吗,怎么这么多把食物挂在外面的?不光有肉干, 远处还看得到挂着草药、水果干之类必需品的。 他们是想交换这些才挂在外面的。 那里面有些什么? 得进去才知道。 原来如此, 重要的不是我卖什么, 而是你有什么不愧是物物交换的市集。 也有一些帐篷外面什么都没有挂,估计是什么都缺的意思? 承羽,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一般等价物呀?就是~大家都收的。 有, 药膏、盐石和食物。 唔,果然都是长冬的必备品, 这次长冬来得早,价值肯定还会上涨。一般等价物居然不是贝壳或者特殊的石块,大概物资真的很紧俏,不需要额外的兑换物。 也可能是因为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部族来保证货币的推行。 姗姗跟着承羽继续往前走,有些商贩没扎帐篷,直接铺块毛皮站在路边上。 毛皮上多半是猎物的骨骼,或者叠成卷的毛皮。 她有点好奇地扫过不同种类的毛皮与骨头,有些骨头甚至和矿石一样有金属光泽,还有透明的晶体夹杂在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特殊作用。 两人暂时没进帐篷,一个接一个地观察路边的摊位。 其中一个摊位上摆了不少矿石,从左到右越来越亮丽透明,最后几块与其说是矿石不如说是宝石。 摊主显然察觉到了姗姗热切的目光,故意卷起一块毛皮擦拭中间的石块,轻轻用短刀敲击:声音清脆,敲击后一点碎纹都没有,硬度惊人。 看到这块貌似青金石的矿石,姗姗心中浮起一股想要的感觉。 这种没见过的金属矿不知道该怎么冶炼不过她不准备放弃:拿下来可以给承羽打个新武器~承羽的力量太大,武器磨损得太快,每次狩猎归来都要维修一两把。 手指刚戳到矿石,姗姗发现毛皮里还卷了几根长长的木料。老板,你这些木料怎么和石头放在一起? 摊主哈哈一笑:你别把它们当木柴啊!这些是最好的大荔木,专门用来做长弓的。 最好的大荔木?姗姗在心中记下这道讯息。 是不是最好的她不知道,不过手指抚上去确实有种舒服的感觉,握了握中段,重量比想象中要重好多。 考虑到承羽臂力惊人,重量不是缺点。 她瞟了一眼承羽肌肉结实的手臂,目光缓缓移向背后的长弓,忽然灵光一闪反曲弓!为什么不给承羽做个反曲弓呢。 她跃跃欲试地问老板:老板,我想要这条大荔木、还有这块石头! 行啊,都是要卖的,你用什么换?我们掘族今年不缺食物,别用食物换啊。 不缺食物?那正好~肥皂和麻翻动物的药品你换不换! 蜂蜡蜡烛很好用,蜂蜡却很少,她稍微有点舍不得。姗姗首先拿出肥皂盒,打开展示:你看,这些肥皂可以用来清洗衣服,纤维衣服脏了难洗,用它蘸水洗就好洗得多~洗澡的时候也能用,头发和身体会很舒服! 老板看了一眼姗姗。她的长发柔顺而茂密,皮肤细腻,身上有股干净的清香味。 说不定这肥皂是翼人专门用来清洁的东西,倒是有点意思。 他板着脸问:你刚刚还说麻翻动物的药品?那又是什么东西? 姗姗正好把罐子拿到毛皮上,罐子口用蜜蜡封着,根本看不到里面。 老板半信半疑地嘶了一声:你打开看看? 可是打开就容易坏啊,得早点用 你不打开,我怎么知道是啥。 老板说得在理,她把罐子递给承羽,承羽嘭地一声打开封蜡,一股浓重的发酵味飘散开来。 因为味道浓得让人作呕,姗姗实在不好意思说这是酒香。要是蓝星上有谁卖这种酒,那真是酒臭不怕巷子深。 没想到老板一点也没嫌弃,反而眼睛一亮,把头往瓶口凑。 姗姗赶紧把罐子收回来:别喝!喝了就倒! 老板的头跟着罐子抖动:会死吗? ...应该不会,但是别喝!这是用来药蛋雀的 蛋雀喝了都没事! 老板似乎还是很想喝,想让她早点走:这瓶加上你的肥皂可以换一份,你要哪份? 第111章 我还有一瓶 那行,你再添点东西,都换! 交换完毕后,姗姗一步三回头地嘱咐:别自己喝啊,给野兽用的!她实在不希望这个世界上第一位酒鬼被活活醉死。 呃老板好像在四处找罐子还好,至少不是一口闷。 白角拉着的小车少了两瓶酒、一整盒肥皂与几根蜡烛,不过矿石和木料往上面一放,反而更重了。 承羽~我有点累了。姗姗亲昵地靠在承羽的手臂上,蹭了蹭,肌肉与脸蛋的触感让她有些上瘾因为,对方是承羽呀。 这样小小的亲密越来越多的话,也许有一天告白也会水到渠成? 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承羽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翅膀:那让白角驮着你?我还有东西没有买。 一听承羽要买东西,姗姗立刻不累了:我休息好了~承羽想买什么呀。 暂时保密。 承羽也有小秘密?姗姗有点激动,她们手牵着手一个帐篷接一个帐篷地看过去。 晒干的蔬菜?不是,要换肉干也太贵了。 武器?不是,承羽碰都没碰。 漂亮的石头?有点像,承羽盯着看了一会。 在接近山顶的帐篷前,承羽的眼睛忽然一亮。 就是这里。她满意地跨了进去。 这里卖什么?姗姗一探头,发现帐篷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羽衣! 她哇地惊叹一声,虽然式样基本都是在长裙、长袍中反复横跳,小修小补,但是架不住材料种类多啊! 各色动物的尾羽、飞羽、绒羽、鳞片配上不同的植物纤维、动物毛发、珍珠贝壳甚至矿石碎片组合出绚烂而不重复的服装。 只要阳光透过缝隙简单一扫,顿时一片粼粼微光,让自然界的瑰宝大放异彩。 承羽看了看姗姗的肩膀,目光果断锁定了最中间的长裙。 老板顺着她的目光将衣服取下,那是一整套斑斓羽衣,有头饰、披肩、内裙外套还有靴子。 有眼光,这的确是给翼人穿的。老板看了看姗姗斗篷下的翅膀:这套本来也要献出去,不过嘛我现在不想了,卖了算啦。她眼神阴郁。 唔,这套可能不够合身姗姗不想扫兴,但这套羽衣怎么想都很贵吧,她一看靴子的大小,感觉比自己的脚大一圈,于是小小声地嘀咕起来。 老板打了个哈欠,一指帐篷里用两块兽皮拦住的小围帘:合不合身试了才知道。 居然有试衣间,姗姗有点好奇:老板,里面有镜子吗? 镜子? 呃我看不到效果啊。 老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姐妹给你买衣服,她看了好看不就得了? 理好像是这个理,姗姗小脸一红。如果一件衣服,承羽觉得她穿了很好看,就算其他人都不喜欢,她也愿意一天到晚穿着的。 【不是姐妹】这句话鲠在喉咙里,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姗姗,来。承羽撩起帘子,冲着她伸出手,姗姗脸一热,将手塞到了掌心里。 羽族的斗篷很朴素,没有多余的装饰与挂链,一扯就松开了。 内裙也是如此,就是一卷纤维布裹在一起,只有美观程度比剪了四个洞的麻袋强一点。 然而这件羽衣却不太一样。老板应该没说谎,这件羽衣本来就是做给翼人穿的,内裙背后是镂空的,羽翼可以轻松地穿过。 姗姗的翅膀比较小,一点都不会刮到。 承羽的手指划过暖融融的羽根,两人同时颤了一下。 某种摸不清的情愫陡然绽开,又在捉摸到之前溜走了。 嗯有点痒。 姗姗此地无银地补救,还好承羽足够迟钝:好,那不碰。 其实更希望你多碰碰 内裙扣好后,斗篷就更容易了。这件羽衣的斗篷看上去密实,搭在肩膀上却很轻。内里全是一片片绒羽拼在一起,一点都不压秤。 斗篷下摆不是常见的自然毛皮卷式,而是专门裁剪拼贴过的两条优雅的仿翼弧片,将真正的翅膀盖在底下保暖。 藤编鞋轻轻褪下,承羽捉住姗姗白生生的小脚,不用塞都发现靴子大了。 不用这样换姗姗的脸比煮熟的虾米都红,她忙不迭地抽回脚,赤足踩在毛毯上。 斑斓的羽翼缀在娇小的身体上,金色、红色、翠蓝色都是极耀眼的。可承羽的目光却只被姗姗吸引,被那双琥珀般的眼瞳,被那抹浅浅的娇羞,被唇边幸福的微笑。 很美。 ...什么很美呀,衣服吗。 承羽专注地捧起她的脸:你。 第112章 承羽 啪嗒啪嗒,有谁在用杖子敲打挂毯。 老板不耐烦的声音传了进来:咳咳,你们怎么这么久啊,还买不买了! 买。承羽将巨兽的牙齿与一些其他动物的骨骼放到桌上,老板皱了皱眉头:这东西好是好你们有盐石么?省我点麻烦。 姗姗刚想说话,被承羽拦住了:不用盐石换。 老板也没坚持,她背后满帐篷的羽衣,这件衣服翼人穿了正合适,没必要脱下来重新挂上去。 两人走出帐篷开始慢慢往回走,姗姗蹭了蹭她的胳膊:为什么不用水盐石换?价格高切一块也好嘛。族里很缺? 不,那是姗姗的。 这件衣服也是我的呀~ 嗯,是我送姗姗的,所以应该由我来换。 【礼物】姗姗红着脸跳了两步。羽衣随着蹦跳忽闪,雀儿般的身影拍着翅膀落到心里。 离开帐篷,又是一个久违的艳阳天。 太阳彻底穿透云层,将光辉播洒下来。风雪一时驱散,让人分不清是暖山还是夏日。 姗姗轻呼一口气一个漂亮的回旋,让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一点? 好看。 承羽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防止她一不小心跌到山底下。 忽然有个陌生人凑了过来,死盯着姗姗:租不租? 【租】这个字在姗姗耳朵里是一长串话,看来这个概念很难解释。 原始世界也有服装租赁的需求?姗姗愣了一下,笑着摇头衣服不租的。 没想到那人只是摇头:不是问衣服,问人。 ? 承羽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她将姗姗挡在身后:你要做什么? 陌生人吓得后退一步:没什么,就是问你们租不租翼人?一年就好 拳头顿时落在脸上,那个勇士倒飞出去,委委屈屈地躺在地上捂着脸:不租就算啊,带着翼人走来走去做什么 承羽阴沉着脸往前走去,胳膊被姗姗轻轻拽住:算啦,我们早点回去,别和他纠缠啦。 好好的心情被冷水泼了一半,反正衣服、材料都买了,她有些思念山中小小的屋子。 漫长的冬天里,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承羽,好久不见。 一个温和的声音让姗姗抬起头,挡在面前的人看上去很憨厚,是个身材宽大的女性,和承羽差不多高,身体却宽了不少。 虽然宽,却没有肿胀肥胖的感觉,倒觉得爆炸性的肌肉藏在皮脂下,类似北极熊。 柚子?好久不见。承羽的表情总算恢复正常,趁着这个机会,刚刚的陌生人拔腿就跑,也没人理会。 哈哈哈,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柚子友善地笑了笑: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一回来就看到你在打人。 有什么事吗? 她问得直接,柚子倒混不介意:哈,瞒不过你啊,实话说我们部族已经准备投靠太阳王了。 那是你们的事情。 的确,但是现在为了族群的发展,我们需要更多女人。别这么看着我,不是献给太阳王啊。柚子被承羽的眼神刺地一退:不光付食物,还保证她们在长冬的食宿。 承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们族里的女人死光了吗?要是没死光,怎么会希望其他族群的女性并过来,要是真的并到一起,以后叫什么族可就难说了。 ......柚子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她不是女人吗,故意的? 但是承羽的眼神很真诚,她只好打了个哈哈:怎么会,我还活着呢。我们只是想尽快生育更多孩子。 为什么? 因为太阳王需要更多勇士,他发现了对抗长冬的方法。说到这里,柚子的神情严肃起来,不再嘻嘻哈哈:只要足够多的勇士愿意将力量献给王,我们就可以在平原上建立一块类似暖山的地方。呃,要是你们族里的女人不愿意,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去【说服】其他缺粮的部族,到时候好处不会少。 这段话含糊隐晦,但姗姗在电光火石间索引出一些关键词,串联到一起,炸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太阳王也许有某种方法抽取勇士们的力量,运用在冬日取暖上。这种方法必定有高昂的代价,成年的勇士们自然不会愿意那么,让一大堆女性集中生育,反正一个多月就能生下来,生下大量的孩子,然后选取其中有图腾力的人吗?! 但柚子很快否认了姗姗的猜想,就像知道人们会怎样联想一样,她连忙补充:别担心,有图腾的孩子不会有事的,王只是需要更多人手建立城邦。 第113章 姗姗一个激灵,问道:那没有图腾的孩子呢? 呃,本来婴儿就容易死啊。柚子哈哈一笑,显然没有把这个问题当作问题。 原来如此,在冬天给大量女性提供食宿快速生育扩张族群,补充几年后的劳动力,没有价值的孩子迅速处理掉让人恶心。 不用姗姗多说一句,承羽一把推开柚子:走开,别再让我看到你。她没有拔刀全是看在过去的份上,虽然外族的事情不容羽族的人插手,可她依然有种深切的厌恶。 柚子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她冲着承羽的背影喊道:看紧你的女人,肯定会有人想抓她去讨好王。 在承羽回头之前,柚子刷地一下翻到山下,不见踪影。 姗姗,我们走吧。承羽没有追赶,只是揉了揉姗姗的脑袋,感受让人心安的柔软。 在原本的记忆中,冬集是个快乐的场所。 会和曾在历练中认识的人搭话,讲述有趣的事情。往年长冬正常到来,集市上也没有那么多摊位急需食物,反而会交换很多奇异的东西。 更没有那么多人在需求奴隶。 不光是想要能生勇士的女□□隶,还有需要提供给太阳王、祭司建立城邦的勇士奴隶。 时代变得太快,让承羽有点茫然,是什么让这些人变成了让人厌恶的样子? 走着走着,一片雪花飘到头发上,长冬已至,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然而,姗姗和承羽依然停下脚步,连同白角都远远站定了。 因为迎面走来的人正向着她们微笑,哪怕这个微笑毫无温度。 好久不见,神女大人。 姗姗的拳头慢慢捏紧了:好久不见啊,祭司。 第061章 祭司的提议 前一秒还沉浸在承羽掌心的温度, 后一秒就被祭司活生生拖入白雪飘飞的现实。 姗姗从承羽身后走出,脊背挺直,【有何贵干】四个字简直刻在脸上。 祭司也不忸怩,虚指山顶:请。 姗姗板着脸叹息:呼~我累了, 不想爬山。 她现在可不是倒霉的小奴隶, 承羽就在身边, 祭司算什么东西。 祭司倒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背后跟了洋洋洒洒数十人,排场比之前还大。九石也理所当然地站在边上,只没看见逐。 就算人再多,这么近的距离祭司要是敢动手动脚,承羽拎着他就能往树上撞。 然而, 祭司只是带着冰冷而礼貌的笑容走近几步, 几乎在承羽一步之遥。他一眼也没看向承羽,只是凝望着姗姗的脸:神女大人,此事紧要 第二句话极轻,只有他们听得到:太阳王已在山下。 【太阳王已在山下。】 姗姗的心忽然咯噔一下, 梦境中吞噬承羽的太阳重新被唤醒那是在指太阳王吗?不论是或者不是,都有必要确认。 她看着祭司灰色的眼瞳,这一次没有看到底层涌动的黑色棉絮。 恐怕他是认真的, 暂时没有恶意。 好, 既然如此, 请祭司带路了。 是,神女大人。 后面的人不需要指示,恭顺地跟在祭司身后, 每个人都低着头,不去看他们的脸。假如他们的耳朵可以动, 想必也会贴着的。 看来直到今日,祭司也没有到处宣扬她是假神女,是在保留底牌吗?保留一张不听话的底牌有什么用?还是说,太阳王那边有什么特殊的压力? 姗姗在心中暗自思忖,眼角余光随时能扫到身侧的承羽她依然与她并肩。因为承羽还在身旁,她才能毫不畏惧地思考。 他们攀上山峰,身后的人多半乖巧地留在几尺之下的洞穴里,不敢登顶。 山顶有些凉,姗姗靠在承羽怀里,谨慎地看着祭司:现在没有其他人了,直说吧。 神女大人,你留在羽族,可曾考虑过向外扩张。 没想到祭司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姗姗愣了一下,要说不曾是不可能的,种田种到最后,不到处建设怎么行。 人口变多,当然要种更多的地、建造更多建筑,甚至兴修车道。 自然。 祭司满意地颔首:那您势必会影响到太阳王。 他会攻打过来?一瞬间,各种攻城、守城用的武器在脑海中盘旋。虽然在有勇士存在的世界里,攻城锤什么的比不上一排图腾勇士同时发力但有总比没有好。 他会的,如果您拒绝与他赌斗的话。 姗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要是不拒绝呢? 他一定会选择赌斗,与羽族现任族长赌斗。 祭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也没有移向承羽。 承羽不会输的。 您没有见过太阳王,会这么想也很正常。 第114章 祭司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姗姗很不舒服,他简直是在暗示太阳王更强。但也没有证据反驳,毕竟她又不认识太阳王。 姗姗冷冷地瞪了一眼祭司:那你找我有什么目的,难道你会帮我打击太阳王? 祭司看向山下:帮助是相互的,您并不信任我。 那我怎么能帮到你? 您能活下来,号召更多人加入羽族,就是对我的帮助。 为什么呢?姗姗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一个目的:吸引目光。替他吸引太阳王的注意,让太阳王优先打击羽族,而无视同样在扩张的他?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 祭司微微一笑:我可以告诉您,如何延缓与太阳王的冲突。 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应该由您自己面对。 还真是直接,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们都知道彼此是无法信任的,这种谈不上合作的合作反而更安全。 要是祭司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刺杀太阳王,那她肯定拔脚就跑。 想明白后,姗姗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可以,到底要如何延缓呢? 当然要以神女的名义,太阳王只对神女展示宽宥。 姗姗的沉默让祭司有些惊讶,他微微俯身:怎么了,神女大人作为【真正】的神女,此事应该十分容易才对。 真正的神女吗。姗姗在心中苦笑,这家伙肯定是听逐或者逐身边的人说了吧。遗迹里的遭遇她自己也有一点点记忆。 虽然一直刻意忽略这件事,但依然卡在心里,只能勉强用巫术来解释。 祭司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晦暗,仿佛并不期待她的回答,只是在迫使她面对现实。 姗姗深吸一口气,直面祭司的双眼:这个世界 嗯? 没有神女。 刹那间,祭司自信的笑容凝固了,他的唇角逐渐收起:您在说什么? 我在说这个世界,没有神女,也没有女神。 清脆的声音斩钉截铁,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总算吐露了心声。是,她穿越了,但并没有看到什么女神。 怎么会呢,如果没有女神大人,是谁创造了人类?谁能赐予我等安全与幸福呢。 看着祭司一片清明的眼神,姗姗回以认真:很简单,人类也是一种自然生命,人类靠着自己的努力存活下来,也终将凭借自身的智慧获得安全与幸福。 即使真的存在神明,她也不觉得现在的神女是真的。 也许神明是天上的太阳,是林间的清风,是川流不息的湖泊。 也许善良的人们怀着崇高的愿望赞美神明,希望人人向善可邪恶的人口中的【女神】、【神女】毫无疑问是不存在的! 不过是自私的期待,贪婪的欺骗罢了。 祭司缓缓垂下眼帘,几次呼吸后,重新挂上微笑,这一次的笑容似乎真切了些:我明白了,眼见为实,您应该好好看一看太阳王。他很不一样,有着真正奇异的力量。 唔,他好像上山了?完全看不到啊。姗姗皱着眉往山下看,距离太远,只看得到簇拥的人群与人群中某个单独的人,根本看不清具体。 祭司慢慢走了过来,几乎与她并肩:您的眼神不太好?不过站在山顶更安全,太阳王不喜欢他人窥视他。 以太阳王的个性,他不喜欢仰视,自然最难发现山顶上的人,更想不到有人敢不要命地俯视自己。 而且山顶可以随时滑到山背后,更便于逃离。 他话还没说完,姗姗已经被承羽抱着往下滑了好一段路。祭司收回目光:不听便不听吧,谅这两人也不会死在这里。 九石从树后走出,低下头:主人,不知您他听完全程,有个问题实在想问,可又怕僭越。 祭司徐徐回身,沿着道路逐渐往下:她回答地很好。比想象中更好,好得多。真期待啊,虚假的神女与真实的太阳王相遇,会发生什么呢。 是。 第062章 耀眼的王者 经过一番调整, 姗姗总算站稳了:她正叠在承羽肩膀上,小心翼翼地用树干挡住下方,只在树杈间漏出一个头。 要是夏天就好了承羽,你肩膀疼不疼?疼的话立刻放我下来哦! 承羽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拍拍她的脚腕:疼? 呃, 好像的确不可能, 仔细一想, 承羽平时扛的武器和猎物重了好几倍。 姗姗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揉揉承羽的头发:嘿嘿,这个角度正好~等等我和你说下面的情况! 好。 和祭司聊天的这段时间里,雨雪居然又停了,正适合观察底下的人。 第115章 姗姗把手放在额头上, 极目远眺等能做玻璃了, 一定要做望远镜。 这个距离比山顶近得多,她总算看清山腰平台上的情况。 人群将中间团团围住,几位勇士将岩石打造的沉重王座安放在中央。 王座十分显眼,但姗姗的目光瞬间被王座边耀眼的王者夺走, 忍不住将身子向前探去。 承羽感觉到了她的好奇,用手臂稳稳抬住姗姗往前一送。 纯金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比打磨后的金属更璀璨, 即使看不分明, 也能猜想到高挺鼻梁上的那对金色眼眸是如何摄人。 然而另一个震撼的事实让姗姗完全顾不上太阳王神明般的俊美太阳王, 是,女性啊! 她敢用自己的小鸡翅担保,太阳王是女性!她又没瞎, 太阳王要不是女性,胸前那两道优美的弧线是什么?是新品种的香瓜吗。 承羽!!她小声尖叫, 吓了脚下的人一跳。 承羽连忙抱住她的腰,防止姗姗蛋雀跳崖:怎么了?扭到脚了吗。 太阳王是男性?! 嗯。 不对啊,她有胸啊!姗姗的表情扭曲了。 在这个世界,她与他的读音是有区别的,所有人在说到太阳王的时候都用了他,月还说过太阳王和某个女性有孩子。 那、那难道成为太阳王的副作用是变性? 太阳王兼具两性特质,传说他曾向不服的人展示过。 ...?这一次,姗姗的疑问差点没有发音,只有一个问号缓缓浮出。前半句听懂了,太阳王应该是天生双性,有两性特征。 可是后半句,让她再次掉入问号深渊:向不服的人展示? 唔,这是传说,我也不确定。不过这很正常,应该是真的。承羽表情很平静。 姗姗用了至少三分钟整理好情绪:没事、没事,这个世界的人都很原始,没来得及封建。 震惊逐渐褪去,剩下的情绪反而让姗姗反思了一下自己。既然太阳王认为他是男性,那她也应该尊重太阳王的选择,和其他人一样用他来称呼他。 这很正常,没有谁有错啊。 承羽,有谁因为这件事嘲笑过他么? 不知道相关歧视在这个世界严重不严重。 不知道,没有听说过。 姗姗有点欣慰地点头,既然连背后说坏话的都没有,看来原始世界的人也有淳朴的一面。 短暂而激烈的讨论就此结束,姗姗重新占据制高点,好好观察太阳王: 他现在正坐在王座上,和底下的人谈笑风生。 太阳王的五官极立体,让她想起希腊石雕,他的脸部弧线与唇线是中性美的极致,根本分不清是刚毅还是妩媚。 英挺的眉与犀利的眼角让整张脸向英武的方向扩散,可视线往下落时,又总被优雅的脖颈与脖颈下的弧度吸引。 除此以外,他的肌肉只能用完美来形容,每一块起伏都仿佛是数学家与雕刻家共同作业的产物。精准到绮丽的程度。 姗姗油然而生一种敬意,一种纯粹的对于美的敬意:如此完美的躯体兼具公认的实力如果是这样的人,被推崇为太阳王很容易理解。 最初的欣赏很快散去,姗姗能够感受到承羽的温度。当承羽浮现在脑海中,其他人都会褪去颜色。 她继续看向山腰,此时,一个头戴毛皮兜帽的男子接近了太阳王,讨好的举起一个车轮?姗姗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呃,还真的是一个车轮,只是比羽族做的车轮更粗糙。 男子举着车轮,身体姿势十分夸张,看上去是在夸耀手中的东西。 姗姗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忽然有种恶作剧的冲动。 她轻咳一声,怪声怪气地给他们配音:王上~您看这个车轮它又大又圆,和您真是般配啊~ 噗。底下的承羽晃了一下。 男子把车轮放下,靠近太阳王。姗姗又配合太阳王抬手的动作:咳哼,是吗,因为这玩意的形状? ......承羽憋着笑。 那哪能啊~王上,您瞧,它滚得和您一样快! 哈哈哈哈哈。 承羽手一松,姗姗又笑得倒仰,两人手忙脚乱地倒在一起。承羽垫住姗姗,两个人抱在树后笑成一团。 太阳王金色的眼瞳随着轮子的转动略过一丝兴味,在地上掩饰的男人更加卖力地转动起来,跑出好一段距离。 王上!他停下手中的轮子,气喘吁吁:呼、呼,这个东西,装在、装在箱子上,运东西可快了。您的王座也能放在箱子里。 呵。太阳王轻笑一声,他斜睨一眼,从王座上站起。 四周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股极力压低的讨论声:太阳王的身姿是如此完美,他倒三角般的肩胛与连接着的手臂肌肉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腹肌纹理清晰,在薄薄的白袍中起伏。 第116章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不像一般男子一样下盘不稳,胯部反而凸出一道充满力量感的弧线,双腿结实有力,每迈出一步都带有强而有力的气势,压制着臣服者的心脏。 大家的惊呼声正是由于这股无形却凝实的气场太阳王身周仿佛真的笼罩着一种力场,被卷入的人只会腿颤心悸。 他一步步走到男人面前,对方已经吓得松手,轮子随地乱滚。 太阳王却没有介意,反而真的弯腰捡起了那个轮子,随手把玩:有点意思,怎么想到的? 男人咽了口口水,两只手撑在地上爬过来:是、是我、我想到的! 他答完后一阵后悔又一阵侥幸:当然不是他想到的,这个叫轮子的东西是他看羽族的人搬运东西,搭话问到的。 呃不过羽族没人在这里吧?就算有,他也不会承认。这轮子真是他回去自己做的,谁先想到有什么要紧,谁先献给王就是谁的功劳! 太阳王观察着轮子转动的样子,嘴角一直噙着笑:是么,很聪明啊,以后你就是我的属下了。 是!!男人脸上狂喜的笑容只维持了几秒。 因为太阳王随后漫不经心地丢掉轮子,眼尾扫了过来:记得多想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你那么机灵,不会想不到吧? 啊、这男人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想到新东西呢,他、他只会一点木工活而已,最多把木头挖空做个箱子。 在他眼里,太阳王的笑容似乎改变了,多了一丝嘲笑的意味: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是、是我从羽族那儿学来的。男子乖乖低下头趴在地上。做太阳王的臣属虽然好,但他可不想知道一个没用的人会被太阳王如何对待。 哦~你刚刚欺骗了我。 王!王上,您说,您说给我一次机会。 男人绝望地乞求,太阳王也如他所愿地点头:是啊,我不会食言。 一左一右上来两位高大的勇士,他们拖起男人的肩膀。 太阳王随意地一挥手:割掉他的舌头。 王!王!男人焦急地吼叫,他听说过太阳王的暴戾,可他需要他的舌头啊! 太阳王的笑容未改,径直坐回王座,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 直到他听到男人最后一句话。 我、我愿意赌 赌?一个普通人,也配? 太阳王被逗乐了,拍了拍手,勇士们顿时停下,将男人丢在地上。 赌?你想和我赌斗? 假如这个男人敢说一个是字,他一定当场剁了这只狗头。即使在他还未称王的年月里,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挑战的。 还好他今天心情很好,这个人还有一次割舌头的机会。 不、不,我不配和您赌斗!男人瞬间清醒了,就算再蠢笨也知道,太阳王虽然极爱赌斗,但普通人敢和太阳王叫板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要赌什么? 割舌头和割头只有一字之差。 男人咽了口口水,知道自己死定了。 忽然,他小小的机灵与运气汇聚成一道灵光直劈脑海,笔直地举起手臂,指向高处的一棵大树:听说王您天生神力,我想和您赌您站在这儿用武器裂不开树干! ...... 太阳王唇角的弧线扩大了,仿佛真心喜悦一般。 他随手抽出一根长矛,在手上轻轻掂量:我的赌注是你的命,你的赌注是什么? 男子松了口气:是、是我的家产,我一直在外面游历交易,收集了好多美丽的宝石。他知道,太阳王很喜欢宝石。 然而,太阳王停止手上的掂量,轻笑:无聊。还是老规矩,你的赌注就用你全族的命运吧。 他们的命运将属于王,只有王能决定生存还是死亡! 地上的男人扭曲着脸,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只注意到太阳王高举的矛:为什么要用矛?这么长的距离,用箭矢才射得到吧? 用矛、用矛倒是能裂开树干,但是 在他绝望的眼神中,太阳王连助跑也不用,握紧长矛,冲着山峰扭身掷出! 第063章 一己之力 图腾力附着在矛尖, 形成纯金螺旋。 太阳王的视线汇聚于山峰上的树干,长矛脱手的那一刻,他忽然蹙眉:树冠晃动了,有什么动物在后面? 不过, 不管是什么玩意都会被切开, 无所谓了 姗姗正从承羽肩上站起,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胸口在疼, 收紧的被收紧的心脏。 时间忽然变得缓慢,仿佛只有她与承羽接触的这个空间在奔流的长河中凝滞,形成一道富有张力的水滴屏障。 第117章 承羽! 简短的名字突破了薄膜,光之羽翼感受到巨大的危机,绚烂舒展! 承羽眼神一凛, 短刀破空而出, 在重新流动的时间中与矛尖相触,巨大的力量震荡在格挡处,激起一阵阵波纹。 承羽咬紧牙关,她唤起图腾力的时机晚了一刹那, 手腕正在承受难以言表的怪力。 啪嚓!树干先于腕骨破裂开,高大的树木从中爆散,枝叶纷飞, 图腾力扭曲出的尘埃反射着光翼斑斓的光点。 腕骨发出滋滋的龟裂声, 还好, 一股柔软的力量环绕住承羽的肩膀。 怀中的姗姗不知何时绕到身后,光羽包裹着两人向后倒去,扑簌簌撞断一层层枯枝。 那是什么! 有光!有光! 树、树树妖显灵?! 人群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 人们仰望破碎的木头,灰烬逐渐沉淀, 后面空无一物。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围观者忽然想起太阳王,赶忙闭紧了嘴巴,一个接一个戳打旁边的人。 空气安静下来,还好太阳王并没有在意他们。 他正凝望山崖,唇角微抿,眼神中的嘲讽落尽了,满是严肃。 他眼神极好,比其他人看得更远、更清晰。刚刚一定有什么东西躲在树后不是野兽,而是拥有羽翼的生命。 那对美丽到虚幻的光翼,他怎么会看错呢。 就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 他抛开众人的目光,向着山崖大步跃起。 螺旋的山路被无视,太阳王稳稳地攀登每个落点,比羚羊更加矫健坚定。 落在凸起上的力量恰到好处,一块块碎石在他跳跃后坠落下来,但太阳王已然登顶。 阳光破开云雾,太阳王站在山顶处向下看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破碎的残渣。 他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残渣中。 太阳王用脚扫开粉碎的木片,一枚小小的、仿佛出自蛋雀的绒羽飘了起来。他向着绒羽伸出手指,那枚羽片却逐渐融化在阳光中,化作随风而去的光点。 唔啊! 姗姗深吸一口气,拼命抖掉身上的叶子。 承羽赶忙把她抱到膝盖上,解开斗篷左看右看:没事吧? 两人从山崖背面一路滚下来,居然没有多少伤口。 主要是承羽垫在上面,手臂与腿上有些划痕,现在也在图腾力的修复下愈合了。 姗姗从承羽臂弯里拔出脑袋摇了摇:没事,我的翅膀居然还能用。 想起刚来的时候,被祭司追到山崖底下有多狼狈,现在就有多庆幸。小小的翅膀总算有了点用处,不管是巫的能力还是更神秘的力量,能滑翔就是好事。 她们慢慢走到河边,彼此都松了口气。 姗姗安静地坐到石头上,脱下鞋子把脚浸到水里清洗。一边放松一边思索刚刚遗漏的东西:祭司特地强调了要好好看着太阳王,他指的应该不是性别或者外表。 就算不考虑世界差异,祭司那样的人也不可能看重能力以外的其他东西。 那样远的距离是听不到声音的,祭司认为她能看到太阳王的什么呢。 能力 一点思绪依稀浮起,她捕捉到了一丝奇异的感觉:太阳王,很不对劲。 最浅显的不对劲是身体年龄,不论月是否是太阳王的孩子,承羽和其他人都知道太阳王成名已久。 因为承羽是图腾勇士,她曾经好奇地打听过寿命问题。虽然多半活不到老死,但图腾勇士的极限寿命会比一般人长几十年,活得最长的图腾勇士活到了150岁。 他们的实力巅峰多半在30-35岁,老化会在40岁左右停止,每20年会轻度老化。除了死前一个月会快速凋零,身体最终会稳定在普通人60岁的样子。 可是今日看到的太阳王,明显是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眉眼有30多岁的成熟魅力,身姿却像承羽一样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朝阳般青春的生命力。 他肯定有一些特殊的力量。 可是今天看着他的时候,却没有感觉到这种不对劲,只有回想的时候能捕捉到。 为什么呢?观察不到又意味着什么? 姗姗愁眉苦脸地栽倒在膝盖上:不行了,想不到! 承羽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要紧,慢慢想,是忘记什么了吗? 倒不是啊! 姗姗的表情突然裂开,她支支吾吾地抬起头:真的忘记了!承羽白角被忘在山腰上了! 第118章 两个人在河边大眼瞪小眼,真的,她们最后一次看到白角是在半山腰,登顶的时候白角好像停在半路没上去。 现在回去合适吗?不回去的话,白角会不会被人做成牛肉锅? 哞哦白角的身影绕着山走了过来,它没有人类的表情,如果有恐怕是一脸无语。 白角~ 姗姗开心地扑了过去,好,车上的东西一个都没少。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跟过来的,也是时候回家啦。 回到羽族后,大雪就像听到指令一样飘向大地,将山道与湖泊一一覆盖。 暖山中的气温也略有降低,是不是飘散雪花。 还好羽族早就预备好了一切,姗姗与承羽封好门窗,在黑暗中沉沉入睡。 睡到第二天,姗姗猛地醒过来,肚子好饿。 她轻手轻脚地翻下床,仓鼠一样找到一捧坚果就着水吃。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边吃边看着承羽熟睡的脸。 还真的是冬眠呀睡得好熟。 戳一下,没醒。 再戳一下~ 唔 承羽翻了个身,抱住姗姗刚刚离开的被卷。使劲蹭了蹭残留的体温,连眼角都完全舒展开,睡得更熟了。 在梦里都笑呀~尾巴都掉出来了。姗姗的心情也被她孩子气的笑容点亮了。她忍不住摸了摸承羽无处安放的大尾巴,把它塞回毛毯。 她又吃了一点肉干,把切好的一份用叶子包好放在床头,这样承羽一醒来就能吃。 吃饱后,姗姗抱起裹好的木料推开门。 小雪已经停了,地上的泥土微微湿润,踩起来还算安全。 她一路小跑着跑到仓库,果然看到鸠在努力做木工。一看是在做育婴箱,她更愧疚了:要不是为了这些工作,鸠现在肯定也在舒舒服服地冬眠吧。 鸠~怎么一个人做这么多啊。她放下木料,蹲到鸠面前。 鸠擦了擦汗水:还好啊,这里这么多箱子也有大家做的,只不过今天都没爬起来。 姗姗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把木料推过来:等你有空等你做完这些育婴箱,做一下反曲弓吧! 反曲弓? 没等鸠反应过来,姗姗已经用短刀在地上画好大概的样子:最关键的是弓片那边嗨,要是不会做也没关系,反正慢慢研究咯。 鸠翻了个大白眼:我们两个要研究的东西也太多了! 如果是别人让他研究这个研究那个,他肯定要翻脸。但是姗姗确实是在考虑可行的东西,也发明了很多有用的工具。 他叹了口气,先打开手上的箱子:你看看,这样行吗? 箱子的大小考虑到了初生的婴儿,表层本来应该盖上塑料壳,这儿就用了镂空的木格代替。四面全用柔软的纺织物填充,这些织物都用皂粉清洗过,晒了好几回。 行,以后再考虑更有难度的! 还有更有难度的吗 鸠无力地趴在育婴箱上,慢慢扭过头:对了,贝亚生了。 呃恭喜? 两人沉默了一下,鸠拍拍育婴箱:这个箱子就是为了她赶出来的,毕竟她的孩子 身体比较弱? 姗姗有点担忧,虽然她对贝亚很戒备,但也不希望有孩子早早夭折即使这个希望很难达成。 也不是,不过不是勇士,她很失望。鸠把育婴箱推到角落。 这样啊不是勇士的话,确实比较难生存下来。 嗯。 贝亚的想法恐怕和你不一样鸠忧郁地看了一眼角落里还没有笼上织物的箱子。这些箱子也寄托了大家的期待:要是有更多孩子活下来就好了。 姗姗站起身,冲着他摆摆手:早点回去休息如果承羽还在睡,我会过来帮忙缝垫布的! 哈,谁指望你的缝纫技巧啊。鸠笑了,他可看过承羽带着的口袋手套。 喂! 当姗姗走到门口时,鸠忍不住叫住她:姗姗。他似乎想听一个不同的回答。 什么事呀~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承羽的孩子不是勇士,你会失望吗。 为什么要失望?哪怕只是想象自己能和承羽有一个真正的、她们两人的孩子,都有幸福在满溢。 两双眼睛撞在一起,琥珀色的眼瞳一片清明:我只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养大她,给她展示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切。 第119章 是啊,如果是你和承羽肯定会保护她,也会教她保护自己吧。鸠闭上眼睛,嘴唇上扬。 当然咯~ 短暂的舒心后,鸠又想到她刚刚的话,有感而发:但是你也说了,这个世界很艰难啊。尤其是对普通人。 姗姗扶着门框,长发在风中起伏:那我就改变这个世界。 第064章 等待果实 连日的冬眠让人骨头都发酥。 在昏暗中不知过了几日, 姗姗忍不住呼地一下推开房门,让光芒洒进小屋。 承羽起来动一下~ 应该大扫除了,屋子里那么潮湿,再不通风换气就长蘑菇了! 她掀开毯子, 发现底下空空的。 什么呀, 居然早一步爬起来了? 心中并没有不踏实的感觉, 姗姗没有太担心。她首先把门窗全部打开, 然后打了一桶清水用木炭加热,一边加热一边混入皂粉。 皂粉是纯天然的,其实不需要二次清洗,残留下来的粉末一擦就无害了。 不过只要天气允许,姗姗还是习惯擦完干掉后再洗一遍。 她细致地整理好房间里的东西, 特别是几卷毛毯。 反复确认过高照的太阳后, 姗姗迅速把毛毯搬到院子里,用绳索挂上。然后取出小刷子,一点一点刷干净浮尘,在风中晾晒。 姗姗~树果背着背篓路过, 两人挥挥手打招呼。 姗姗放下刷子:早上好,你去哪里呀~ 去暖房~ 照顾孩子们? 嗯! 树果小跑着离开,脚步轻快。姗姗擦了把头上的汗, 有点脸红:暖房是整个羽族最大的建筑了, 本来应该是承羽的屋子。作为未来的族长, 她的屋子在建设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身份与议事厅的作用。 没想到承羽搬来和她一起住了。 姗姗心中泛起一丝甜蜜,虽然和承羽一起搬到族长屋子也很不错,但是现在的小屋也够了嘛。以后如果有孩子 思绪啪地一下被弹走了。 【不会有孩子的】 姗姗抿紧了嘴唇, 哪怕只是自私和占有欲,她也不愿意有别人的孩子, 收养是一回事,如果要看着承羽那绝不可能。 她又忙碌了一会儿,把东西搬出来晾晒,在腾空的小屋内拼命打扫,擦干净每个瓦罐。 还好屋内一点也不脏,很快就收拾完了。 姗姗收起抹布和扫帚瘫在床铺上,又睡了一个回笼觉,承羽还是没回来,看来要在外面吃午饭了。 还是吃点新鲜的比较好!可是家里只有肉干。 姗姗沉思片刻,拿出一只木盒装了一些切碎的肉干,拌上晒干蔬菜、菌菇,在边上迅速调好蜂蜜果酱。 蜂蜜果酱不是为了蘸肉干的,既然没有新鲜的肉,去田里挖点新鲜的块茎就好! 她抱着食盒往外跑,远远就看到承羽正拿着锄头在田里忙碌。 承羽~姗姗用力挥手:在挖块茎吗~ 承羽站起身:嗯,准备把田里的东西移到大棚里。 大棚造好了?!什么时候造的呀! 姗姗赶到承羽身边,一扭头,旁边的大棚果然已经搭好框架,上面铺了一层密实的木板。 承羽和她肩并肩欣赏搭好的大棚:我有时候醒了,看到你还在睡,就来这里忙一会。 ...晚上工作对眼睛不好吧? 我看得清的。 姗姗张大嘴巴,踮起脚盯着承羽的眼睛:居然有夜视的能力,好羡慕! 有火把存在,蜡烛也很受欢迎,说明夜视能力肯定是稀有的能力。换做是她,在无光的环境里别说用锤子锤钉子,平地上奔跑都能一步摔三次。 她长舒一口气:真好啊,晚上也看得清。 承羽顺手把木盒接过来,打开:是肉干。 对呀,等等还有烤块茎,在块茎里加蜂蜜很好吃的。 承羽合上盖子,牵起姗姗的手往大棚走去。 不饿吗? 姗姗,你很喜欢吃蜂蜜。 对呀~ 其实是喜欢吃甜食,这里没有巧克力也没有白砂糖,只好用蜂蜜代替。姗姗在心中暗暗叹气,假如水果有蓝星上那么甜,她也不用这样啊。 不过这件事她并不想说给承羽听,改良水果、寻找榨糖植物甚至制作糖果,对于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来说,还可以推迟,推得更迟一点。 承羽推开大棚的门,泥土与植物的气息更加浓郁了。 姗姗瞪大眼睛:这里的泥土全都换成了山底下的肥沃黑土,并且有一半都生长着小小的灌木,从枝叶来看都是会产浆果的那种。 一只手轻轻放在肩膀上,将她拥入怀中:共重 嚎梦 白推 文台我记得森林里有一处浆果比其他地方的甜,就连土一起移到这里了。 第120章 姗姗在温暖中久久无言,这些灌木等到明年夏天,一定会开出芬芳的花朵吧。 承羽轻轻拍着她的背:等几天,天气还好的话,我和狩猎队一起出去,大家就有新鲜的肉吃了。 好。姗姗闭着眼睛贴在她怀里,心中满是幸福。 咔嚓,有谁踩到了木围栏。 姗姗猛地抬起头,看到蝶羽长舒一口气:她还以为是贝亚呢! 蝶羽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迷惑,但还是如常地走了过来。 她现在不再满脸愁绪,看上去和从前差不多。走到她们面前时,蝶羽递出一卷细木片:给,你要的名册的一部分。 谢谢~辛苦啦。 姗姗把名册好好摊开,和承羽一手持一头认真观看。蝶羽没有偷懒,完全按照她所说的那样,将木片用绳索串好,仿造竹简一片片刻好大家的名字与概述。 可惜木片太笨重,蝶羽只带了一部分过来审核,等纸笔做好,类似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蝶羽不再看审核的姗姗,她转向承羽:少族长,风族的人过来打交道了。 多少人。 风族的族长风尺,还有十几名勇士。 什么事? 长冬的时候带着大半个狩猎队到其他族群,怎么想都很奇怪。何况风族本就极特殊,在春夏季节,他们也更喜欢在各个族群间交易,偶尔还会发生争斗和劫掠。 当时如果不是为了对付流火,她也不会和风族打交道。 蝶羽明白承羽的意思,她平淡地解释:说是这一年年景很好,屯了很多食物,希望和我们交易新打磨好的武器。 承羽眼神微凛:铁质武器不卖,尽量拒绝武器交易,旧石具可以出一部分。 她总觉得这些人透漏着古怪,和他们合作的时候,无法想象这群人的实力能狩猎数倍于羽族的食物:风族的族群近几年快速扩张,兼并了几个小族,女性也不断怀孕。 在最需要食物的时候出售食物?图什么。 承羽放下姗姗,柔声嘱咐:他们既然进来了,我要去设宴招待,你先回家,不要出来。 姗姗乖巧地点头,风族人就是那群逃跑时想捉她的人,最好不要见面。 等承羽走出大棚后,蝶羽侧过头,眼神探究:少族长,是时候进行试炼了。 她说的试炼,是指成为族长的试炼。 现在羽族既没有正式的族长,也没有巫,对于一个大族群来说很不安定。 等狩猎队寻找到合适的巨兽,我会进行试炼。 是。 蝶羽眸光微黯,等承羽正式成为族长,也是时候提拔新的巫了。 第065章 祝礼 日照当空, 既然风族的族长亲自前来,羽族的人也得做足待客之道:肉干切好放上长桌,一碗碗汤盛满块茎与菌菇,绝对能够吃饱。 当然, 象征友谊与联盟的蜂蜜没有出现在桌上, 风族和羽族并不亲密。 风尺倒是满脸自在, 盘腿坐在桌后。 没等承羽落座, 他已径自吃了两碗。看到承羽与蝶羽出现,他才大大咧咧地站起来,爽朗地迎过去:诶呀,承羽,好久不见啊。 承羽避开他故作亲密的拥抱, 严肃地看向他背后的勇士们:你们想买武器? 风尺嘻嘻一笑:是啊, 年景太好了~没办法、没办法!我们的猎物太多,武器都磨损了。 如果连续切割猎物坚硬的骨骼,确实很容易损毁大批武器。 等众人落座后,风尺似乎背痒一样左右挪腾:你们的巫呢, 没回来? 巫已经逝去。 那还真是不幸,哈哈哈,不问了不问了。 风尺喝干手上的汤碗:我反正是来换武器的, 你们怎么说。 承羽的手一直离汤碗很远:我们也需要足够的武器进行狩猎, 只有一批用旧的锤头。 啧, 不地道啊。 风尺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我听说你们用铁石做了新武器?那些不行?我肯定亏不了你!食物,我们用食物换,到时候随便去哪座暖山都能拉一堆东西回来。 承羽面色不改: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哈哈哈, 森林里谁瞒谁啊?这不是想弄点献给太阳王嘛,他可爱死新奇的玩意了。 承羽冷冷地观察风尺的表情, 他似乎和往常一样直率粗鲁。 假如用珍贵的石头换取铁器是为了讨好太阳王,倒确实是很合理的理由。 直到招待结束,承羽也没有松□□易铁器,风尺很是遗憾地挠挠脑袋:哎,真是要不,我们搞个合作? 什么合作? 承羽站起身,做好送客的动作。她并不欢迎这些人进入羽族,总有种不安定感。 风尺伸出一根手指:一只巨兽,我们的人收拾不来,你们要是收拾了,分我们一半骨头。 第121章 也很合理。 风族正在快速扩张,狩猎队的规模是必须维持的。在没有特别强大的图腾勇士牵制巨兽的情况下,每次巨兽狩猎都会冒着极大的风险。 她点点头:可以,如果我们赶到的时候没有看到巨兽,交易就作废。 自然~自然。 将风族众人送出羽族后,承羽站在原地凝望片刻,转身走回小屋。 她已经得到巨兽出没的地点,下一步应该召集狩猎队的人一起狩猎才对但是为何那么不安呢。 一进入小小的屋子,一股清淡的皂粉香味就让心灵放松下来。 姗姗正躺在榻上午睡,怀中抱着刚晒好的被子。 承羽呼地一下坐回床榻,姗姗松鼠一样警觉地抬起脑袋,两人大眼瞪小眼,接着相视而笑。 午饭吃了吗? 姗姗懒洋洋地躺在承羽膝盖上:吃过啦~风族的人走了吗? 嗯,交易武器没成,他们半卖半送了一条巨兽的情报。 是吗 小屋一瞬间安静下来,她们似乎能感觉到彼此的不安。 很合理的交易,也许是因为偏见或者直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当这种不对劲有亲近的人赞同时,就会更加确定了。 承羽思忖片刻:狩猎一只巨兽不一定需要狩猎队一起出动,她可以把它当作族长历练的一环。羽族四周都有预先打好的围栏,只要狩猎队驻留在暖山里,风族的人不论动什么心思都不足为惧。 即使他们在巨兽出没的地方设下陷阱,她一个人反而更灵活,随时能够撤退,不用顾忌他人的伤亡。 想清楚后,承羽心中放松了许多,她摸了摸姗姗的长发:没事,我决定了,由我一个人来狩猎那只巨兽。 很危险吧!姗姗呼地一下抬起头,她的心脏都因为担心砰砰直跳。 承羽点点头:很危险,但我必须尽快成为族长。 嗯羽族确实不能老是没有族长,姗姗颓丧地躺回去。 我会尽快回来的。 【我不能一起去吗?】这句话含在姗姗口中,很快咽了回去。即使不考虑族长试炼的传统,巨兽狩猎的时候带着她肯定是个累赘。 如果我能变得更强大,该多好啊。 白天的劳作让两人很快拥着对方入睡。 梦中,姗姗依稀看到赤红的太阳炙烤大地。但当她仰头看向这轮无情的太阳,落在身上的光芒却是温柔的。 第二天,她头昏脑涨地醒来。这个梦是在预示什么吗?太阳王? 不,不太对,感觉和太阳王的差异很大。 假如太阳王是傲慢的金乌,那梦中的太阳更近乎某种感情淡漠的自然灵体。 摸了一把空荡荡的床铺,姗姗摇摇晃晃地追出小屋。 她越跑越快,终于在围栏外看到承羽的身影。 承羽正在嘱咐初夏与鸠: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绝对不能离开聚落。 他们点头称是,鸠还对她比划了一下弓的模样:可惜那个什么反曲弓我还没做好,真的不等几天? 不能等,巨兽的踪迹随时可能消失,而且风族的人如果有异动,我可以早点回来。 初夏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他们疯了吗,这么高的围栏哪怕不算承羽,羽族的狩猎队也比风族的强!真要从外面开始拔围栏,风族的勇士可得被戳成筛子。 所有人都晓得的,只要狩猎队不出去,能有什么问题? 承羽,今天就出发吗?姗姗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 承羽张开双臂,接住失去平衡的她:过一会就出发,等蝶羽和赤云准备好。 注意安全。 姗姗想嘱咐她,要是巨兽实在太危险,就先跑回来,想想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真的很危险,承羽一定能自己判断不会逞强的。总觉得有些话一说出口,容易一语成谶。 当太阳简短地透过云层,蝶羽与赤云捧着备好的香料与油彩,领着众人打开栅栏。 承羽独自一人踏上聚落外的土地,由鸠与初夏为她捧上崭新的武器,其中陨铁打造的矛头与铁质刀斧异常显眼。 最后一步应该由巫来划上祝福的朱红记号,然而巫已经长眠。 蝶羽心事重重地用手沾上一点红色油彩,刚踏出一步就看到弟弟忙不迭地往上凑。 【赤云你捧的不是香料么!】她的目光汇聚到弟弟涂成红色的手指时顿时一凛:难怪他一直用袖子挡着。 除了赤云本人,谁都知道下一代的巫,绝不会是他。 蝶羽一脚绊在赤云腿上,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小小的纠纷,倒也习惯了。 第122章 可这是在承羽启程的时候,怎么能乱来!鸠赶忙拽住赤云,夏和初夏也挡住蝶羽,小声劝说:算了算了,赶快吧!不要误了时候! 冬日阳光浅,启程礼还是在阳光下最吉利。 都到最后一步了,怎么这么拖延? 姗姗一直凝望着承羽的脸颊,不耐烦看其他人捣乱。 她径直走到红罐前,将手指染成朱红色,蘸着涂料走向承羽。 她们自然地向彼此走来,承羽微微弯下腰,用脸接住姗姗的指尖。 手指在脸颊上划开一道鲜艳的红痕,一时间明丽地刺眼。 姗姗攀着承羽的脖子,点起脚尖:你将平安归来。 低柔的祝福回荡在彼此中间,仿佛一个约定在朱红中勾划而成。 好。 纵使太阳闭上眼瞳,我也会回到你身边。 第066章 阴谋 连续几日过去, 羽族内部都平静地很。 赤云倒是想闹事,被狩猎队的人架着膀子抬了回去:巫不在了,不能成为巫的代巫自然没有地位可言。 姗姗挎着篮子走到仓库边敲敲门。 直接进。 好~ 现在的房门都加了木栓,虽然防不住勇士, 至少能拦住小野兽与普通人。 她走到仓库里, 发现里面空了不少。 育婴箱都做好了? 嗯, 大家一起忙, 忙得快。 鸠正小心翼翼地给反曲弓上涂料,一种灰黑色的木漆,需要连续好几日阴干,反复涂几次。 他脚边还多了一只非常小的反曲弓,和承羽那把比起来只能算小玩具。 姗姗好奇地捡起那只迷你弓:这是模型? 不是你教我的?在做木工之前做个小模型防止浪费材料。 啊对哦。姗姗仔细一想, 好像是有这回事, 那是让他做瞭望台时随口说的。 毕竟在另一个世界,先做个小模型看看效果很常见。 这只小木弓虽然结构更简单,但在用料与大致形状上与正给承羽制作的那把非常接近。 它看上去细长而脆弱,旁边还堆了几根用来试射的特制箭, 每一根箭矢都十分小巧,背后加装的羽毛似乎是蛋雀的。 既然有弓有箭,不如试试看? 姗姗往墙壁上看去, 果然看到一只用来试射的简易挡板。 她跃跃欲试地拿起弓, 用力一拉拉开了! 欣喜感顿时跃上心头:总算碰到能拉的弓了。 这里的制弓技术很原始, 用材选料从未考虑普通人的臂力,每一把都只为一名勇士量身定制,因此异常沉重。 别说承羽的弓, 就算是初夏、鸠的弓她也拉不开。 小心划到手!鸠嘱咐了一句,继续低着头给弓上漆。 好~ 姗姗捡起箭搭在弓上, 对准挡板biu地一下飞了出去 啪叽,箭矢委屈地撞到挡板侧面,一头栽倒在地。 呃不管怎么说,反正射出去了,成功发射就是胜利! 鸠,你这把弓还要吗? 啊?这把?鸠抬起头看了一眼,没太在意:你要就拿走,我已经试过了。 谢谢~下次教你弩的原理~姗姗抱起弓,放下手上的篮子。 等她离开后,鸠掀起篮子的盖布:里面放着削好皮的块茎,正好一口一个,块茎上均匀地撒了肉末,还有一些辣味的香料。 真是细心他笑着摇摇头。 想起以前的事情,还真是 【少族长,你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你们的孩子肯定强得吓人! 没想过。 哈哈哈,你问错了,我来问,承羽你想和哪位姐妹一起生活?我赌三卷皮毛,贝亚姐!她老贤惠了,做事麻利又干脆。 ?什么一起生活。 切 哈,我看承羽你啊以后一定会找个力气比你还大的异族女勇士,一巴掌能把你拍到地底下的那种! 为什么? 因为,因为只有这种怪力女勇士才能把你绑在身上嘛。】 能够捆住承羽的,可不是结实的绳索啊。 赤云在房间里生闷气,他已经被关了几天了没人看着,只是被冷落在一边而已。 人就算再生气,肚子还是会饿。 可恶,这些看人下菜碟的家伙!要是奶奶还在,他们绝对不敢不给我送饭! 他从柜子里拿出坚果,一边吃一边继续生气。 虽然所有的羽族人,包括承羽都经常自己领饭吃,但他从来不考虑这一点。 因为巫就该被人尊重,有人送饭、洗衣服才对。奶奶就是这样的啊。 吃完坚果后,屋子里还是那么安静。 第123章 狩猎队的人都很听承羽的话,现在正守着村子的前后两道栅栏吧? 想到承羽,赤云的气更不打一处来了:可恶,等承羽成为正式族长,肯定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了! 还有那天给承羽启程礼的人居然是那个翼人,啧! 他心里泛起一阵害怕,如果、万一最后当上巫的既不是自己也不是姐姐,而是那个翼人的话! 那他不就糟糕了?! 平时很少想起的回忆一瞬间涌入脑海,自己给她暗地里使过不少绊子啊。 一开始的挖河道、打赌,后来还偷偷拔过她的菜地、试着摔死蛋雀、给马的食槽里丢毒蘑菇但是那些都没成功啊。 应该、应该不会被太记恨吧? 他以己度人地想了一下,得出了一个简单的结论:肯定会被报复。 嘶可不能让她成为巫! 就算那只翼人是只鸟脑袋不会报复别人,一想到她会穿着盛装,盛气凌人地走到他面前呵呵大笑,他都悲愤地想吐! 要是能把那只翼人丢出去该多好可承羽那边怎么办? 承羽冰冷的眼神浮现时,所有的愤怒瞬间扫空。 别说除掉那只翼人,就算只是丢到外面,等承羽回来也会当场拆了他吧。 比起瞬间去世,还是苟久一点划算。 赤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可恶! 要是奶奶还在,或者他是巫,根本不用想这些磨磨唧唧的事! 咚咚咚。 敲门声吓得他从桌上翻下去,皱着眉头大喊:谁啊! 外面的声音倒是恭敬:代巫,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与您商量。 【代巫、您】这种敬称已经好几天没听到了,赤云很是受用。 即使外面的声音有些陌生,他还是亲自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呃连脸都是陌生的! 外面站着的人虽然态度恭顺,然而那张脸根本不是羽族人,难道是刚加入的那些流民? 赤云的脸垮了下来,他和外族人可没啥好说的。 没想到外面的人反客为主,笑呵呵地弯下腰:代巫大人,风族的族长希望和您商量一件事。 风族?赤云有点警觉。 风族的族长不是风尺吗?他前几天刚来过。 现在承羽不在,这个风族人怎么进来的? 那人似乎看得懂他的表情,柔声说:您的人神通广大,我算什么呢,不过是个传话的。 赤云暗暗脸红,他哪有什么人样子还是要装的,他仰起头:哼,算你有眼力。说吧,什么事? 您也知道的,之前我们族长希望交换铁矿石制作的武器,但是此事被承羽大人拒绝了。 是有这么回事。 这件事他当然知道,赤云逐渐松懈下来。还好不是和狩猎队相关的事情,要是那样可就露怯了。 来人赔笑道:所以族长希望您网开一面,和他做成交易。 这不行,咳咳,主要是承羽把仓库钥匙带走了! 其实钥匙在鸠那儿,不过嘛他可不想告诉别人自己没办法开仓库。 钥匙?那是? 嗯哼,是我奶奶传下来的技术。赤云大言不惭地把功劳推给先祖,反正传说中确实有锁具的踪影,那个翼人只是复现了一下罢了! 风族人也不气馁,他走近几步,亲切地劝说:其实不交换铁器也行,和您交代句实话,我们也挺在乎食物的,只不过想用铁器和太阳王交换更好的东西。 难怪~他们居然愿意和我说实话,承羽都不够格。 虚荣心被满足,赤云的脸色和悦起来:我早猜到了,说吧,现在你们想换什么?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这样的聪明人啊。既然铁器不行,我们想用动物的油脂换一些肉干。 动物的油脂是好东西,经过处理后可以涂在火把上燃烧,也可以单纯用来取暖、照明。在长冬是很有用的。 油脂?还行,但是肉干更珍贵。 风族人点头哈腰地搓着手:我们前段时间猎到了一头大肥豚,它全是油没有肉,我们愿意用油脂换更小的肉。 一番扯皮后,他们敲定好用5倍重量的油脂换肉干,一共换二十瓦罐油。 赤云都要被自己感动了,看哪,谁才是真正为羽族着想?承羽那家伙居然拒绝了这么划算的生意。 要让他说,交换一点铁刀、铁斧头,能有什么损失啊。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那么多东西,是让我们明天搬到村外? 那可不劳烦您,只要您让守卫开个门,我们几个就把东西搬进去~ 赤云只觉得哪里不对,几个外族人随便进羽族不好吧? 第124章 他刚想拒绝,忽然想到姗姗的脸。 【如果那个翼人消失的原因,和我无关呢?】 他沉下心问道:我给你们开门,要是那个时候没有其他人你们有没有把握自己绕到仓库那儿? 风族人眼神闪烁:诶呦,那可有点难办,您说为啥要这样呢? 啧、你们、你们不是要投奔太阳王么! 是的。 投奔太阳王的人,应该不怕得罪承羽吧? 诶呀,承羽大人那样强大,得罪她可不好。 赤云心里烦躁,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你们要是愿意把族里那只翼人拽出去,随便卖到哪里,越远越好仓库里的铁器都归你们!她早上和晚上都在那边的屋子睡觉,中午喜欢在仓库或者田地边上乱跑。 库门确实有锁,但门还是木门,根本拦不住几脚。 翼人。风族人意味深长地重复。 赤云赶忙补充:别想着把她献给太阳王,别看她眼睛漂亮到时候太阳王听她的,你们就惨了! 这是蝶羽拿来劝他的话,他自认为不会有人不听。 风族人果然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您说的对!那这个交易 别管什么油脂、食物了!赤云咬牙切齿地吩咐:翼人,翼人换铁器!你们又有翼人,又有铁器,有什么不好? 又不用击败承羽或者整个羽族的狩猎队,从门里闯进来,抢了人就跑有什么难的! 不好自然有不好的地方,一旦被发现,风族将会彻底得罪承羽。 当然,只要投奔太阳王,羽族的势力就再难触及这个交易就只剩好处了。 风族人笑了笑,冲着赤云深深鞠躬:我们明日一直蹲在森林里,您什么时候开门,给个讯号就好。 赤云松了口气:我清晨就找机会,鸠那家伙总是下午来要开门的时候,我会站在山坡那儿挥一下斗篷。 好,我们会带着装满油脂的瓦罐来的,您若是后悔,到时候和我们说一声就好。 风族人还挺地道赤云满意地摆手:行,快去告诉风尺吧。 呼~从明天开始,他就再也不用看到那只翼人了。风族的人最擅长劫掠,清晨的时候翼人肯定在木屋里,顺手抱走就好。 一点也不困难。 赤云看着风族人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很冷。他裹紧身上的斗篷,那种刺骨的寒意却一点也没减少。 嘶愿女神大人保佑 呃,这是一件坏事,女神会保佑他吗? 不,他只是自保而已。赤云安慰着自己,女神一定会保护他吧?保护他不被承羽发现。 雪花从天而降,赤云赶忙窜回屋子,关紧房门。 雨透过窗户,打湿了他床上的毛毯。 第067章 掠夺 长冬已至, 暖山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很温暖。 距羽族据点一段距离的森林里,风雪把大地裹地严严实实。 风吕,他真这么说了? 风尺一边大笑,一边在石头上打磨长刀。 是啊, 真这么说了, 我也没见过这么愚蠢天真的代巫。 和赤云达成交易的风族人此时看不出一点恭顺, 两只眼睛嘲讽地眯在一起。愚蠢的人他见过很多, 其实有不少年轻人都挺天真的。 但身为代巫还这样脑残,赤云可是头一份。 他在山谷里藏了那么久,本以为只能劝他开个门,从守卫那边抢把铁器,最多再烧个仓库没想到这么顺利。 难怪有传言说, 羽族的巫死去的前任虽然优秀, 但只把羽族的族长带好了,两个代巫加在一起才有半个脑子。 风尺磨好刀,对着雪地照了一下:那我们可以多赚点,除了铁器, 人我们也要。 这族长,这是否有点危险?风吕听出了风尺的意思。 他可不是指单抓一只翼人,而是说多抓几个羽族的女人。勇士抓不到, 普通人还不行么。 虽然多抓一点女人, 以后孩子更多, 族群更大,在太阳王那儿也会因为勇士更多而受到重视。但女人又不是蛋雀,哪那么好抓? 但凡耽搁一点点时间, 等羽族的狩猎队回转过来可就危险了。 风尺毫不介意地一摆手:我知道,到时候兄弟们一半搬铁器, 一半抓女人,要是羽族的狩猎队追上来了,就用他们的女人当肉盾呗。 也是,背着他们的女人,追击的人就不敢随意射箭了。 风吕点点头:族长,要是追得太紧,可得把人丢下来啊。 我又不傻! 两人看着对方同时哈哈大笑。也是,都是做惯了的。逃跑的时候把累赘往地上一摔,追击的人为了救那些累赘,也不会继续追了。 第125章 清晨,没想到风雪一点也没小。 连续几天的晴好天气果然是昙花一现,长冬又一次展露了严酷的一面。 赤云顶着风走到屋外,边走边祈祷守在外面的不是鸠或者初夏。这两个人实在难缠,他没把握哄骗他们。 他一路走到栅栏边,偷眼看向瞭望台,看到大树的身影后皱了皱眉。有点幸运,但也不是那么幸运。 大树确实头脑简单,很容易引开,可如果他不出面,这个木头脑袋就没那么容易引开了。 在内心纠结几十秒后,赤云咬了咬牙:不冒风险哪有收获,到时候大不了打死不认。 退一万步,万一、万一露了马脚,和风族人一起投奔太阳王也好啊,他本来就觉得投奔太阳王是更好的主意。 太阳王对勇士和巫很看重,领地又大,不比羽族舒服么。 至于被其他人抓住,他倒不是很担心。姐姐肯定不能看着他去死吧?承羽不在,姐姐肯定会偷偷放他走的。 想清楚后,他的胆子愈发大了。挺起背踢了踢瞭望台:大树,大树! 什么事哦,代巫。 赤云听到后气不打一处来:这句代巫和昨天风族人的语气完全不一样,一点尊重都没有。 他忍着怒气大喊:我屋里全湿了,你去你家搬点备用的毛皮给我用,别忘了把湿毛皮换到木桶里! 好。大树也不怀疑,他跳下瞭望台直往家里跑去。 等大树的身影消失在木屋间,他连忙挥了挥自己的斗篷,接着迅速窜到栅栏边拔掉插在上面的木栓,又用吃奶的力气把靠在后面的几个木插件搬开。 赤云边搬边生气:鸠这家伙真讨厌,弄这么多花里胡哨的破东西! 风族的人嗖嗖出现在聚落外,风尺披着半边斗篷站在最前面,身后的人大半空着手,只有最后一排背着弓箭的用手捧着瓦罐。 赤云没在意油罐的数目,他只觉得风族的人太多了,忍不住上前几步压低声音:你们怎么这么多人? 风尺大大咧咧地按住他的肩膀:别操心了,人多好办事。那只翼人我们帮你解决。 听到这句话,心虚的赤云不敢再追问,乖乖从栅栏边让开。 他看着风族人的背影,又瞅了一眼还留在村口的风吕与几个弓箭手,心中有点不安:他们、他们应该不敢做其他事吧?毕竟承羽那么强? 想到昨天他是如何说服对方的,赤云的腿开始打抖。他不敢留在这儿,灰溜溜地向蝶羽家跑去。 对,得问问姐姐的建议虽然他已经干完了。 风族人兵分两路,一路跑向仓库,一路冲到木屋区域寻找姗姗。 风尺亲自带队捕捉翼人:考虑到太阳王的喜好,琥珀色眼睛的翼人非常值钱至于什么枕头风不枕头风的,太阳王换神女的速度比换矛头都快,他怕什么。 然而当他们赶到时,屋内并没有人,屋外的田地也空空如也。 他们对地里的块茎没兴趣,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风尺。 风尺可不准备耽误时间,他迅速一指整个羽族最大的建筑:去那看看!那么大一个屋子,肯定是族长的房间,财宝少不了,最好的武器应该也在那。 白角从马棚中探出脑袋,它看着风族人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些焦躁。 哞它用脑袋上的撞角对准栅栏门用力一撞,整匹马冲了出去。 ...... 暖屋中,蝶羽正坐在角落看着向大家展示如何制作婴儿小围兜与辅食的姗姗。 她从前很少从这个角度观察其他人,因为她总是被人注视的那一个除非赤云故意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姗姗,一个异族的翼人,居然能这么快融入进来。 就连曾经喜欢过承羽的那些女孩子,都围绕在她身边笑笑闹闹。 是啊,姗姗给了她们很多好处:更丰富的调料、药草,教会她们种地、养蛋雀。提供各种工具又发明了木炭与推车。 现在,等她们生孩子的时候,姗姗又给她们的孩子提供了更好的环境。 育婴箱,做起来很简单,但之前从未有人想过这种东西。 要说是给自己以后用吧,她也并没有参加秋日宴会不,参加了,还把承羽拽了回来。 蝶羽能察觉到她没有恶意,天生的能力反而更让人苦恼:没有恶意,不为巫的地位,甚至不为自己 她到底在想什么?完全看不明白。 蝶羽代巫~ 她抬起头,翼人明媚的笑容让皮肤都被刺痛了。 蝶羽握着手中的木简,只感到喉咙干涩:什么事。 姗姗倒没太在意她的态度,只是蹲下来查看剩下的木简:太好了,你记载地真不错啊。 第126章 是说我只配做些文书工作么?蝶羽的心脏在抽痛,她能察觉出这句话没有恶意,这让她更难受了。 地上的木简刻字清晰,没有因为字数太多而刻意简化,客观地记录着蝶羽对每个人的认知。 姗姗满意地把木简按照拼音的顺序归好类:辛苦了,等纸笔做好后,你就不需要那么累啦。这些木简到时候放到防潮的盒子里,很有纪念意义的!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可心中的喜悦还是刺痛着蝶羽:凭什么呢,凭什么是被她称赞?凭什么被她称赞也会感到快乐。 树果抱着孩子挥挥手:姗姗,你上次说的奶粉是什么呀? 姗姗转身回答:有点难,等弄到牛奶后我先做成奶酪试试。 嘭!一声脆响吓得里面的人抱好孩子。 姗姗与蝶羽浑身一震,看向门口:风尺正抬着骨锤狞笑,刚刚是他一锤子砸开了木门! 风尺舔着嘴唇,不用任何特殊能力都能看到恍如实质的恶意。 他庞大的身躯正好堵住了门,同伙在后面挥舞着石斧。 蝶羽被恐惧钉在原地,那种浓到化不开的恶意如果被抓住了,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她会被抓住,会被撕碎,不,也许会遇到比死还难受的事。 啊屋里照顾孩子的男男女女,有的抱着孩子缩在墙角大喊大叫,有的捡起屋内的武器准备自卫,还有的反应最快,盯上了两侧的窗户。 为了保暖,暖房的窗户开得比较高,还用木条封住,只留下几道出气口。不过旁边就是梯子,未必跑不了。 姗姗的大脑转地飞快,她先是往后退了一步,摸到墙角唯一一把她能用的武器:小型反曲弓。接着很快意识到这把武器就算变成长刀也没用。 不论是战斗技巧、经验还是绝对的体力差距,她都比不过这些风族的暴徒。 所以她立刻想到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猛地叼起骨哨。 对内吹是没有用的,还会伤到孩子们的耳朵还好她有翅膀! 在风尺朝着里面跨来时,姗姗一个助跑起跳,两只翅膀拼命忽闪,让她滞留在窗口几秒钟,冲着窗外猛力吹响 哔高频的蜂鸣声顿时吓得所有人同时怔住,这是什么声音?! 羽族的人首先反应过来,他们听过,姗姗的哨声只要听到一次就绝对忘不了,她借给初夏用过几次,专门用来通知狩猎队集合来着! 风尺立刻反应过来,他不认识这个声音,但那么独特又响亮的声音傻子都知道是通知同伴的!糟了!快点拿东西! 是! 守在暖房前面的勇士已经被砸碎脑袋放倒了,但狩猎队随时可能过来。 风尺一让开位置,风族的人立马鱼贯而入。族长口中的东西可不是毛皮或者垫布,而是指女人。 哞哦 一声嘹亮的嘶鸣,接着最外侧的风族人飞了起来。 白角摆动头上的大角,在粉碎的门框前现身。 风尺果断闪开,不愿承受巨大的冲力。 白角!姗姗惊喜地扑向白角,翅膀扑闪着落到马背上。 此时不过短短几分钟,蹲在角落的蝶羽却感觉过了好久好久。她跪坐在地上看着马背上的姗姗,一阵眩晕。 真好啊,不愧是好命的翼人暖房里应该只有她能成功逃跑吧? 反正反正除了姗姗,我们这些普通人也没什么价值。 是的,价值。 也许是濒死时的彻悟,她忽然想起初见姗姗的那一天。 那时她是代巫,而她只是个落难的翼人,那样渺小地躲在承羽背后。 然而当翼人站出来,走到她面前时 那种闪闪发光的感觉,深深扎入了她的心脏。 而后的每一天,她都要见证她新的才能。 能想到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东西,拥有巫也会为之赞叹的能力,还有,还有还有? 蝶羽的思绪被打断,她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再也顾不上维持代巫应有的表情 本该逃走的姗姗正稳稳坐在白角背上,冲着风尺拉开弓箭。 【我会给予你们足够的回报。】 放开这些普通人!你们这群没有眼力的东西! 【我可以保证,它将远远超过我作为一个翼人、一个傀儡神女的价值。】 你们的目标是我,我是祭司流火举荐给太阳王的神女! 一箭即出,初见时的记忆被夺目的光辉彻底揉碎。 第068章 奔逃 小小的箭矢本无任何威胁, 风尺依然躲开了它,甚至比避开白角的冲撞还果断。 箭头打在木板上没有任何力气,嘭地一下弹到一边,但他能听到自己的内脏正发出庆幸地喟叹, 简直像躲开一场死亡。 第127章 他瞬间感受到强烈的愤怒:自己居然被一只翼人吓住了!她不过是个脆弱的小丫头!根本不是羽族的勇士! 同时理智也在赞同姗姗刚刚的话:和一个被流火认可、能够用来讨好太阳王的翼人比起来, 羽族的其他人算什么呢? 又难抓又难弄, 保不齐还会被狩猎队堵到。 姗姗收起弓, 刚刚那枚箭矢其实是最后一枚,她读懂了这些风族人的情绪,他们会来抓她的。 跑! 哞! 白角早就等着这道指令了,它可敌不过这么多人类勇士。一听到跑字,它撒开四蹄冲出去老远。 背后是山脉, 姗姗顺着铺好的沙地往村口跑。沿路看到了狩猎队的勇士, 他们正在仓库区和风族人厮杀,人越聚越多。 鸠正带着一队人向暖房冲锋大家会安全的。 她刚想转身与鸠汇合,却猛地发现村口还有一队弓箭手! 他们同时发现了她,风吕第一时间抽出了背后的箭矢。 【糟糕, 不能往回跑!】 直觉又救了姗姗一次,她没有减速,径直拍着白角冲了过去。一根箭矢略过后背, 深深没入土地。 风吕眉头紧锁,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喜欢用自己的头脑决定一切, 很少有这样强烈的预感。 追! 他略一思索,下达了追击的指令。 承羽不在,族长全力逃跑还是没问题的。羽族的狩猎队实在棘手, 不能陷在羽族的领地里。 呼、呼 姗姗夹紧白角,风从两侧刮过。雨雪斜擦着后背, 仿佛踩着蹄印降下。 白角冲击的速度很快,一开始还有弓弦紧绷的声音,紧接着大地一片安静,只有踏踏的马蹄声。 哐当,哗白角忽然一歪,摔倒在雪地里。它直着背,没有把姗姗甩下。 白角?! 姗姗赶紧从白角背上跳下来,一支箭矢赫然插在白角腿上。 她没有犹豫,拔出匕首将箭矢挖出。接着撕开自己的衣服,用纤维布一层层裹着随身的伤药,把白角的腿全部包好。 白角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时半会根本不能奔跑。姗姗一边回忆,一边带着它来到一处废弃的洞穴,用宽大的叶片盖好它的身体。 她摸了摸白角的头:跟我在一起更不安全,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狩猎队过来。 哞 姗姗提着裙子往山后绕去,雪越下越大,将她与白角留下的痕迹全部覆盖。 不能离得太远,太远狩猎队找不到还容易冻死,也不能凑得太近,风族的人搞不好会过来。 她左看右看,看上了一处山崖:那边地势高,她的翅膀能在短时间内滑翔。羽族的人找来就能直接汇合,万一风族的人先过来,她也能第一时间看见。 到时候往上跑或者向下逃都很方便。 想到这里,她不再耽搁,一边扇动翅膀一边往上攀爬,走一段扑腾一段,总算翻到了山崖上。 安全了不对!姗姗猛地趴下,藏在枯枝背后:风族人追过来了! 风尺扛着一个羽族女人,心中满是不爽:可恶,时间那么紧,所有人忙了这么一套,只抢出两个女人。仓库里的铁器有人看守,去的人只能硬抢,最后只抢到一把铁刀,剩下的全是骨器。 要是太阳王不喜欢铁器,他们真的血亏 风尺仰着头想看看天气,忽然看到一抹棕红靠在枯枝后面:翼人的长发太显眼了,远看上去真的很像壁画上的人。 他停下脚步,风吕在后面催促:族长,快走吧,油火拖不了多久,狩猎队的人会追出来的! 怎么拖不了?风尺不爱听这话,他敲了敲瓦罐:我们弄出来的黑油好用的很!直接泼水根本浇不灭! 是是是,黑油很好用 风吕知道族长对黑油很是宝贝,不能泼冷水。何况他们正是靠了这种黑油打了好多人措手不及。这次也是要不是在村外给一排木屋泼了一把黑油点上火,他们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风尺扛着羽族的女人往山坡那儿走,他知道姗姗正盯着他们。 翼人! 他对着山坡大喊:你跳下来,我就放她走! 姗姗毫不客气地斥责:就算我跳下来,你也不会放了她的!相反,等着狩猎队追上来给他们指路更好。 那倒是,风尺哈哈一笑。把昏倒的女人压在自己膝盖下面,抬起骨刀:行啊,那你不下来,我就剁了她的手脚呃,剁手好了,反正生孩子不用手。 你 姗姗还来不及说话,风尺就像不是在威胁,而单纯享受这种感觉一样,一刀斩下。 第128章 划拉,女人的手臂掉落到雪地里。 啊几秒寂静后,尖叫声凄厉地响起。 被剧痛痛醒的女人第一眼只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臂。 风尺捡起手臂,洋洋得意地摇晃:怎么样?她还有一只手,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呢,她也有两只手。 ......姗姗只感到自己的视网膜变成了赤红色。 这是怎样的世界呢?有承羽在的时候,它是安全而美丽的。 但是此外如此残酷血腥,没有法律,也没有道德!!!! 她想嘶喊,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不,不是什么都做不到不是 姗姗冷静下来,她看了一眼山崖上的雪盖,冷冷地探出脑袋:你们上来,我保证不跑。 哈?风尺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把刀架在女人残存的左臂上。 你们上来!我腿断了! 呃? 姗姗的声音清脆又冰冷:不然我怎么会蹲在这里?我刚刚往上爬的时候,把腿摔断了。 这倒是没办法了,风尺有点遗憾地移开刀:行,那我们上来,你敢飞她们就死定了。 风吕心中的危机感在反复搅动,他忍不住拦住风尺:族长,我们快点走吧,狩猎队还在后面。 走什么走?要走你走。不就是爬高么,狩猎队没那么快。风尺哈哈笑着踢开断手女人,血液让他很兴奋。 他向着山崖跑去。一步一步接近姗姗所在的位置。 姗姗蹲在树丛中,聚精会神地数着节拍。她用数字麻痹愤怒与紧张,看着风尺越来越近,然后 滴哨声响起,嘹亮而悠长,积蓄了愤怒的力量。 轰隆隆,轰隆隆 山脉在回应她的呼唤,雪盖迫不及待地倾泻下来。 族长!!!风吕疾冲向前,然而风尺从山崖上滑落,消失在雪堆中。雪盖还在下滑,他不得不带着其他人后撤。 可恶!!风吕目眦欲裂,他从背后抽出一支鹰羽箭搭在弦上,瞄准了姗姗的位置。 这个翼人怎么在往山下飞? 一阵风声从侧面迫近,风吕赶忙回头,只听到同伴的惨呼。 紧接着,他看到一只巨大的雪豹冲了过来。 风吕浑身紧绷,将身后的女人推了过去! 这一下阻拦了豹子的动作,他把手伸向地上的瓦罐,用力一掷! 豹子的皮毛染上一层黑色的油脂,但承羽的速度极快,风吕不用试就知道火把肯定丢不中。 不想死就给我挡住 风吕的嘶吼声唤醒了怔愣的风族人,他们赶紧拿起武器用身体阻挡雪豹,一个接一个被击败、杀死。 随着作战人数的急剧减少,承羽就地一滚,从雪豹重新化为人形。她披好斗篷,捡起刚刚随手丢在地上的长矛。 单对单的情况下,长柄武器更加便于守护他人。 风吕紧张地大脑抽痛,这只豹子居然是全兽化的承羽? 打不过、正常的办法肯定打不过。 刚刚那个女人不该推得那么快,应该挟持!不对,挟持也不行,速度和力量差距太大了。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还有一个断了手臂的女人,她应该在地上,还没死 扭过头,居然看到那个翼人正蹲在她边上包扎伤口。 姗姗正努力涂抹药物,她认识这个女孩,采集队的小秋,总是喜欢采一大堆坚果。搬家那天的礼物就有她的一份。 断手应该交给专业的医生处理,但这儿最专业的只有她自己。不论如何,必须尽快给断面止血,不然肯定会失血而死。 还好,当药物与纤维布裹好后,汩汩的血流顿时小了。 砰! 有什么东西碎在脚边,她眼神一凛:这种黑色的东西有点像是油? 姗姗想都没想,先把小秋推到边上。 一道火光在迫近,她想张开羽翼飞走,却只感到一阵疲惫:糟糕是路上用光力气了?还是刚刚的雪崩? 比火焰更快的,是承羽的怀抱。 承羽飞奔着接近姗姗,在最后一刻将她一把抱住,向后翻滚。 然而贪婪的火舌不准备放过她们,沿着黑色的油脂纠缠上来。 风吕狂笑着逃跑:死!都给我死!!愚蠢,居然敢在黑油底下救人,死得好,死得好啊!! 剧烈的疼痛包裹了承羽,被火焰烧灼的痛感难以形容,从皮肉的深处迸发出一阵阵碎裂的摩擦。 她一声不吭地推开姗姗,哪怕只有抱着姗姗的触感能够缓解痛苦。 火焰从腿部蔓延到脸颊,承羽的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视力。她用力向着雪堆滚动,希望雪能扑灭肆虐的明火。 第129章 不知道有没有奏效,因为无休无止的剧痛占据了大脑。 承羽小心!!! 底下忽然一空,碎石龟裂,承羽向着深渊坠去 轻柔的身体贴了过来,一双手臂环住脖颈,唯有相触的地方阻断了痛觉。 随后是轻柔的羽翼,绽开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第069章 深渊之下 坠落仿佛无休无止, 暖山有这么高吗? 疼痛感铺天盖地,轻柔的羽毛划过时才能捡起中断的思绪。 好痛 求生的欲望让图腾力高速运转,与烧伤的皮肉搅成一团。 再生的同时,损毁也在继续, 根本无休无止。 咔嚓, 咔嚓咔嚓。 树枝被砸断了, 这种细微的触感一点也不明显。 很快, 就连听觉都消失了。 火焰熄灭了吗?还是蔓延到耳朵里了? 姗姗死死拽住承羽,雪堆居然没能完全熄灭火焰。 她用双翼拢住承羽的身体,光翼笼罩的黑色油脂迅速蒸发,连同焰色一起湮灭。 终于熄灭了砰! 她们重重地撞向地面,光翼在冲撞的力度下粉碎, 缓解了必死的冲击。 嘶 姗姗咬住舌尖, 脊背好像摔断了?不没断,只是很疼 承羽怎么这么轻? 当她看清怀中的承羽后,眼泪瞬间滚落: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承羽要经历这种事?! 她什么都没做错啊那种东西、那种东西 喉咙尖叫到嘶哑,却根本缓解不了心中的剧痛! 假如理智还残存, 她肯定会思考那玩意是石油还是动物油脂,但现在姗姗完全无法思考。 【承羽还活着吗?】 【人类被烧成这样还能活着吗?】 舌尖的血顺着嘴角一滴一滴滑落。 【可能】 不,不是可能是【一定要活下来】。 她用力擦掉眼泪, 哪怕眼眶一次又一次模糊。 药、药还剩多少?都是外伤药, 没有烫伤药烫伤 姗姗取出仅剩的药物, 她看着承羽的身体,眼泪根本止不住,也不知道该擦在哪里。 因为因为除了两人相拥的胸口, 其他地方完全没有一块好肉。 就连脸也毁去一半,再看不到苍青色的眼睛。 在她怔愣的片刻, 忽然看到承羽肩上还有血肉正在翻涌,那是图腾的力量? 姗姗不敢把承羽放到地上,一直让她靠着自己的身体。这才发现后背图腾的位置正在缓缓恢复,只是不论恢复多少,很快又会被滚烫的伤口腐蚀回去。 她很快明白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图腾力,一种人类从未了解过的力量,正在承羽体内运转,替她延缓死神的脚步。 一旦图腾力衰竭,这么重的烧伤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可能。 如果承羽死了 姗姗感到呼吸迟滞在胸口,吐不出来,她不敢想象承羽死去的世界,那一定是残酷的、黑白色的、不协调、不合理 诅咒,她第一次想诅咒他人。 风族的歹徒在她的记忆中扭曲成面目模糊的怪物,再不是人类。 既然大家说过,我有巫的力量,那么 我诅咒它们。 伤害承羽的怪物啊我诅咒它们,它们不可轻易死去,死前必要承受百倍的绝望与痛苦! 她将仅剩的伤药抹在图腾周围,阻止烧伤的扩散,眼泪一滴滴落下,融入血肉中。 承羽正在剧烈的痛楚中沉浮,忽然感到有一瞬间的轻松。她想睁开眼睛问问姗姗,摔下来时有没有受伤。 然而她的眼睛看不到,喉咙也控制不了。也许已经不存在了。 意识似乎在代替图腾询问。 【要放弃吗?】 燃烧真的很痛,超越任何已知的痛楚。 但是不能放弃,如果我离开了 【姗姗会很难受的。】 很快,那种湿润的轻松感被蒸发了,她又一次沉沦到火焰里,与绝望战斗。 姗姗脱去身上的衣物,一卷一卷垫在承羽身下。 她不敢移动承羽,害怕内脏或者骨骼因此脱落,只能让承羽躺在原处。 虽然不舍得让承羽离开自己的怀抱,可再不行动就来不及了。她故意咬破舌尖,让剧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恨没有用,悲痛也没有。 承羽现在需要治疗,越快越好。不论什么办法,只要能让承羽好转,都值得尝试。 她首先仰起头看向天上的缝隙这条缝隙似乎掩藏在雪下,整个地底空间形成卵形。即使她吹响骨哨让羽族的人听到,他们也没办法下来救人。 只能等自己的光翼恢复,带着承羽飞上去。 第130章 几次滑翔让她依稀明白,这种特殊的能力会快速消耗她自身的精力和体力,一旦感到疲劳就很难使用。 之前做的伤药用处不佳。她忍痛看了一眼承羽,图腾处的伤药用处不大,只有肩上好了一点。 必须找到更有效的药物 姗姗用力甩了自己一下,深呼吸深呼吸心跳勉强缓和。 等心情略微平静后,她猛然发现:即使不着片缕,附近都是温暖的。这个地底空间也许是暖山的热源,存在某种滚烫的核心。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姗姗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能治疗烫伤的物质。】 【能再生血肉的物质。】 【能帮助图腾力恢复的物质。】 她再一次使用起自己最初的能力,感知,还有运气。 假如女神大人您真的存在,哪怕是邪灵,也请帮助我 一个一个细小的光点浮现在幽暗的脑海中,将希望点亮。 太好了! 也许是因为靠近热源,附近的植物有不少都拥有相应的功效! 姗姗光着脚奔跑到最近的一处苔藓前,用手指摸索着把它剥离下来。不知道指甲的剐蹭会不会有影响,不过也没其他工具可用。 接着是一丛丛红褐色的蘑菇,蘑菇散发着有毒的危险气息,她却不管不顾地把它拔了出来。 直觉在提示,这种蘑菇对烫伤很有效。 片刻后,姗姗把附近有用的东西采了个遍:各种蘑菇、苔藓,一捧野草,几只虫子,一片从结晶石头上敲下来的碎片。 她还用叶片舀了一点地下的泉水,泉涌居然是温热的,不过她现在没时间考虑温泉,只想用这些水混合药物。 姗姗很怕虫子,此刻她面无表情地用碎片把虫子捻成糊糊,内心一点波动也没有。黏糊糊的虫子把苔藓黏成一团,捣入稀碎的蘑菇与野草后,整个药膏散发着可疑的紫绿色。 如果只凭直觉,手上的药物是无害的。 可是她一想到蘑菇原本是有毒的,就有一点怀疑。 要是有试药的有啊。 有什么比人类更适合为人类尝试呢。 火苗从指间点起,燃烧着地底的枯枝。 姗姗把手臂伸向火焰,不避不让。 火焰似乎有几秒无法伤害她,但在强烈的意志作用下,火焰真的烧到了皮肤,烫起一片赤红色的血肉燎泡。 很痛,承羽该多疼呢。 确认烧伤后,姗姗收回手臂,撒了一点点药物上去。 的确有很强烈的清凉感,她没有图腾力,伤口也在肉眼可见地愈合。 没毒就好! 姗姗捧起药膏向承羽跑去,蹲在地上一点点从图腾与肩膀向两侧抹去。 两侧的烫伤很快停止,图腾力一点一点向外推进。 姗姗等待了一会,皱起眉头:这个效果和用在她身上时不同,居然只比外伤药好一些,万一图腾力半路耗尽就糟了。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力量能大幅度加速恢复吗? 【有的。】 强烈的预感让她想起一件事,她从那只纯白巨兽体内抽出灼热的肉块时,是双手的血液熄灭了肉块的灼烫。 那么,最后一件最有效的物质是我的血。 为什么现在才想到呢? 心情一瞬间放松了,姗姗捡起承羽掉在地上的短刀,划开手臂。 没有想错,当她的血液触碰到承羽的血肉时,滚烫的能量立刻平息,一层层烫伤不断被图腾力褪去,翻出崭新的皮肤。 真好呀承羽不会离开了。 她投入承羽的怀抱,害怕压到承羽,就测过身子轻轻拥住。和滚烫的伤口相比,血液是冰凉的。一点一滴混入药物,注入烧焦的身体。 不知道是太过疲惫还是失血过多,姗姗的眼前一片模糊。 好想睡可是承羽还 她把割破的手臂安放在承羽怀中。 口腔中的血腥提醒了她,舌尖的血也不能浪费。 姗姗吻上承羽刚刚再生的唇瓣,将祝福与鲜血一并送入。 这样就可以了,承羽一定会没事的。 特殊的安心感让她轻飘飘的,仿佛躺在云朵上。 可以睡了,不论是什么样的地方,只要睁开眼睛的时候承羽在身边。 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她在爱人的怀中坠入幽暗,天空中的太阳睁开了赤色瞳孔。 山上的风雪停了,风吕擦着脸上的血,麻木地栽到在地上。 从他摔倒的地方往下看,可以看到旁边暖山的山峰,那些羽族人应该还在到处搜寻他们的人吧? 咳咳、咳咳 风吕心中有一丝快意:至少把羽族的族长和翼人都干掉了 随后是巨大的空虚与恐惧:风族的狩猎队基本全灭,为了拦住承羽,最强的几个全死了,死得一文不值。羽族的人追了上来,把他们一一扑杀。 第131章 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即使回到风族,靠谁来压制驻留在那里的勇士,还有那些刚刚被收服的人? 黑油不多了就算还有很多,没人也没用。 咳咳还有几只瓦罐丢在了地上,应该不会被羽族的人捡走吧?就算捡走了也没用,他们不会用的,也不会知道来源。 风吕,你还活着! 风尺的声音让风吕浑身一震,一股强烈的希望从胸口涌出,太好了,至少哥哥还活着。 他回过头,风尺真的站在不远处。 风尺身上没有太多伤口,只有冻伤的痕迹,看上去状态比他好得多。 咳咳哥族长,你没事? 风尺哼了一声:哼,他叉的,那么多雪,还好老子运气好。 风吕赞同地点点头,能从雪崩中爬出来,运气确实运气好。 风尺架住弟弟的胳膊:你倒好,伤成这样,其他人呢? 风吕苦笑:都死了,狩猎队只有我们活着。 哦。 族长,以后怎么办? 风尺走向下山的路,哈哈大笑:还能怎么办?东山再起呗。 那风族 哈,那个烂摊子,让他先烂下去,我们以后再回去。 风吕放了一半心。风尺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现在风族太过混乱,狩猎队全死了,鬼晓得怎么过长冬。不如回去把藏着的东西带好,两人去外面打拼。 以后再带着人打回来,爱怎么样怎么样。 老弟,你以后别叫我族长了反正我们也就是把前几年做的事再做一遍! 行啊,哥。 你说,女神肯定很照顾我们吧? 嗯? 风尺大言不惭地说:你看,只有我们活下来了。 的确,不论是哥哥从雪堆里存活,还是自己避开那个愤怒风族人的一箭,都是玄而又玄的运气。 风吕抬起头,想感叹一句什么,却看到一轮猩红色的太阳冲着他睁开眼睛。 满怀恶意。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吓了风尺一条。 喂,风吕,你咋了!! 风尺顺着他颤抖的手指看向天空,不就是太阳么? 哥、哥!风吕声嘶力竭地叫喊:它想杀了我们!! 谁? 太阳! 风尺一愣,弟弟这是失心疯? 他浑不在意地扛起风吕:你啊你,好好休息,以后日子长着呢。 不,哥,你听我说,它是真的想我们死! 风吕抬起头,天空也被太阳染成同样的猩红。四面的森林与雪山仿佛在窥视他们,思索如何碾碎两只蛆虫。 不,不是太阳想让他们死。 是这个世界。 不,不对,不是死亡。 有太多太多东西比死亡更可怕,他们也做过,这个世界为何做不得? 死什么死,我们还能活很久,还要干很多事啊! 风尺近在咫尺,可风吕耳中的声音,越来越远。 第070章 温泉 好舒服好像夏天投入冰凉的泉水。 承羽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反而有种舒爽的感觉。 不对,不能睡! 姗姗、姗姗她 她猛地睁开眼睛,视力已经恢复,似乎比之前还好些, 可以清晰地看到缝隙外的天空, 锁定飞过的鹰。 姗姗?喉咙也是好的, 声音比之前略有低沉, 并不明显。 承羽动了动胳膊,柔软的少女滑了下来。 她赶紧抱住姗姗,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时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睡着了。 承羽小心翼翼地把姗姗放到膝盖上,检查她的身体。 姗姗居然把衣服全部都垫在了地上? 视线移动到手臂的伤口时,承羽咬紧了牙齿。 胸口好闷, 自己又一次食言了, 没能保护好姗姗。 她低下头,听了听姗姗的呼吸声。有些轻,不过很均匀。 嗯。少女在梦中翻了个身,虚弱地沉睡着。 承羽注视着她的脸庞, 一股冲动涌了上来。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唇瓣已经贴上脸颊。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不太明白,可内心却喜悦得像是第一次出门狩猎。 仿佛站在空阔的草原上, 捡起一枚天空坠落的星辰。 她抱起姗姗, 环视四周, 很快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她们被困在一处地底洞窟中了。洞穴的开口太小,底部却很大。 不能指望羽族人从上方营救她们,要么原地起飞, 要么找到另一条出路爬上去。 以防万一,她预先捡起地上完好无损的长矛:这把长矛的下半部分是巨兽骨骼, 矛尖是陨铁,看来可以用很久。 第132章 承羽很快走到一处洞穴前,里面的温度比夏季都高,让她想起坍塌的遗迹。 她伸出手探了探,空气都是烫的。 对火焰的抗拒感刚刚升起,一股异常的力量忽然从体内迸发。 咔嚓、咔嚓。 清脆的冰结声响起,手掌与长矛接触的部分延伸出一道冰纹,一层冰壳包裹了漆黑的矛尖。 这股力量是那只纯白巨兽的? 承羽掂了掂手上的矛,感受体内涌动的力量。这股力量和图腾力不相容,之前凝聚在肩部根本无法调动,一直都被刻意遗忘。 然而现在,这股冷凝的气息似乎混入了某种更友善、活跃的要素,被牵引着服从图腾力的调用。 她站在原地熟悉了一会,接着将矛尖对准前方:这次没有冰结出现,一道道冰蓝色的波纹绕着矛尖打旋。 承羽微微点头,收回长矛继续向前。 空气越来越灼热、冒着蒸气的水潭安静流淌。 有某种东西埋伏在前方,属于猎手的直觉让承羽抬起长矛,抱紧怀中的姗姗。 承羽穿过狭长的走道,然后视野忽然一宽。 原来暖山底部有这样庞大的空间 哗啦、哗啦 巨兽搅动着流水,从潭底睁开一枚枚眼睛。 盘踞在炽热泉水中的巨兽形似长蛇,唯有头部更接近菌类,伞盖下长满复眼,撕开的裂缝是密布利齿的嘴巴。 丝丝 巨蛇抬起头,震动着腹部的鳞片,对猎手发出威慑的信号。 它能感受到眼前的小东西在散发巨大的威胁! 承羽举起长矛,冰蓝色的螺旋汇聚于矛尖。 她与巨蛇同时察觉了对方的意图:只有攻击! 矛尖擦过巨蛇的腹部,在上方留下一块快速蒸发的伤痕。 丝丝剧痛让巨蛇扭曲尾巴,放弃了咬啮的机会。 果然,这条蛇一直生活在炎热的地底,最畏惧寒冷。 承羽沉下心,再一次积蓄力量。 巨蛇所有的眼睛都忌惮地盯着矛尖,哗啦啦! 它甩起水潭中的沸水,整个身体弹了起来! 这个高度想要攻击只能脱手。 承羽抱着姗姗避开沸水,将矛尖对准上方,等待巨蛇掉落下来。 没想到巨蛇弹到石壁上方,居然紧紧黏住了。 原来如此,蛇皮上附着了粘液承羽快速后退,一道火焰喷吐在刚刚的地块上。 如果现在有一把弓 呼!姗姗的手臂忽然攀上她的脖颈,一对光翼瞬间绽开。 姗姗,你醒了? 先对付它,我怕蛇 好。 双脚腾空,姗姗的羽翼似乎就是她的羽翼,亲密无间。 巨蛇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尾巴一滑往下坠落,承羽抓住了这个瞬间,用力掷出长矛! 嗤地一声,矛尖撕开巨蛇火焰般的鳞片,没入皮下柔软的肉。 嘶巨蛇惨叫一声,所有眼睛同时闭上,菌菇一样的头颅垂了下来,散了一地。 姗姗抱着承羽轻轻落地,整个人虚弱地躺倒,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好饿 承羽赶忙用长矛戳戳地上的菌菇眼睛:吃这些? 不要!死也不要,我宁愿吃肉 片刻后,承羽已经拆好仅剩的部分:头部的菌菇太恶心了,孢子和眼睛散得到处都是,姗姗严禁她用手触碰。尾部又很快融化到泥土里,只剩下骨头。 只有中段的蛇腹肉与一颗红色珠子完好的保留下来。 承羽捡来一些树枝,不用劳烦姗姗,只要在红色珠子上一擦就能擦出火来。 她细致地烧烤蛇肉,烤着烤着发现蛇肉虽然有股植物般的香气,却怎么也烤不焦,不知道熟没熟。 她咬了一口,味道和烤蘑菇很像,有股滋补的芬芳。嚼起来还有股比蜂蜜更甜的甜味,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甜。 姗姗,尝尝看?很好吃。 承羽转过身,发现姗姗又靠着衣服睡着了。她用手臂抬起姗姗的脑袋,把吹凉的肉串伸了进去。 呜姗姗闭着眼睛嘀嘀咕咕,显然还想继续睡。 不吃东西可不行。承羽用两只手指按住姗姗的腮帮子,抽出树枝,帮她移动下巴咀嚼。 好好吃!两只眼睛顿时睁开,瞪得滚圆。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有甜味的菜了! 牙齿忍不住咔吱咔吱,把这串肉全部吞了下去。 承羽托住她的背,拍了拍:别急,还有很多。 那条巨蛇比她们大得多,就算只有一截能吃也够吃好久好久, 好棒~一串肉下肚,精力不知为何好了许多。 姗姗直起身子,和承羽并排坐着一起烤肉。 第133章 火光照耀着她们的脸庞,连吃几串后,她们吞咽的速度慢了下来。 姗姗的脑袋渐渐靠到承羽肩上:太好了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承羽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根本无法想象没有承羽的世界,无法想象自己会在那样的世界里,变成怎样的人。 承羽任由她倚靠,放下手中串着肉串的树枝:姗姗,我 【我也想说太好了。】 承羽有很多话想说,比如那一天,她杀死巨兽之后,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怪物在风雪中倒地,她却仿佛看到姗姗倒在风雪中的幻影。 所以什么都没顾上,只顾往回奔跑,快一点,更快一点。 即使在风雪中狂奔,脑海中还是会反复出现姗姗在怀中停止呼吸的幻觉。 还好,她及时赶到了。 幻觉只是幻觉。 承羽?姗姗的小脑袋滑了下来,半边身体躺到她怀里,天真地看着她。 承羽回过神,揉了揉她的长发:没事,还想吃吗? 吃饱了~ 她们在香气弥漫的火光前彼此注视,姗姗忽然伸出手,抚上承羽脸颊的伤疤:这里留下疤痕了。 承羽的身体原本没有任何伤痕,那样光滑,象征着绝对的强大。 然而现在,烧伤的痕迹依稀可见,如同一支枯萎的蔷薇梗横亘在侧脸。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烧毁大半个身体,但只要一看到烧伤痕迹她就好难受。 疤痕?承羽很平静地沿着自己的脸颊向下抚触,确实有一些起伏。 她刚想说没什么,一看到姗姗悲伤的表情,立刻承诺:等回到羽族,我把它挖开,让图腾力 不许!会疼! 姗姗气呼呼地扑到她怀中,根本不是伤疤的问题呀。 承羽抱住她娇小的身体:好,那就让它慢慢愈合,最多三个月。也可能正好被猎物抓伤,然后顺理成章地用刀挖掉,让它长好。 比起火焰持续焚烧深处的痛楚,一瞬间的刀割根本算不了什么。 姗姗安静地靠在承羽胸前,好一会才开口:我觉得,村里肯定有人给风族人打掩护,不然风族人不可能不惊动守卫开门的。 嗯,等我回去就彻查。 承羽倒是不太担心羽族的安危,她的狩猎队她最有数,区区风族,要不是那种特殊的油瓦罐,再来一倍人也别想跑。 既然瓦罐都砸碎了,后续肯定会被鸠他们清理掉的。 靠着承羽实在太舒服了,舒服地姗姗只想睡觉。不行,不能睡,还有事情没说,还有 啊!温泉! 姗姗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爬起来:承羽,我发现温泉了! 承羽抱着她往池水边走:是这里吧。 怪兽已死,滚烫的泉眼还在沸腾。不过距离泉眼较远的池水应该并不很烫,在温度较高的洞内没有冒气,还有一些小鱼在里面游动。 我试试看~姗姗伸出小爪子想碰碰,被承羽抢先一步。 水温略微有点烫手,泡起来应该很舒服。 噗通!承羽放下姗姗跳入池中,强烈的舒适感让她脸颊泛红。一股轻微的硫磺味熏得人昏昏欲睡,不过她并不准备闭上眼睛,因为姗姗也走了进来。 姗姗走入水中的时候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她试着在外圈站稳,啪地一下脚底一滑,整个人往池中摔去。 噗通! 承羽赶紧游过去,把落汤蛋雀一把捞出。 她们在池水中相拥,姗姗撩开打湿的发梢,羞涩地笑了。 承羽。 嗯? 我喜欢你。爱字绕了几个圈,划过舌尖,落到心里。 第071章 葬礼 水流的声音盖过了呼吸, 耳朵的血液充沛地鼓动。 姗姗捂住胸口,刚刚用完了积攒的全部勇气。她记得有谁说过,告白是发动总攻的号角,那这次冲锋能够占领高地吗? 姗姗。 承羽的回答是一次深深的拥抱:我喜欢你。 没有也字, 一切理所当然。 舍弃战壕的双方在山坡相遇, 冲入对方的阵营。 蒸气缭绕中, 姗姗迟迟没有响应。 姗姗? 承羽低下头, 发现少女的胸口压得太紧,幸福地晕过去了。 她赶忙松开手,拍了拍姗姗的背。 姗姗止住眩晕,迫不及待地拽住承羽的手臂:咳咳咳,不、不许反悔!! 反悔?小心, 别呛水。承羽心疼地把她举到水面上, 一对翅膀还在蛋雀扑腾。 呜呜没事,咕噜咕噜 温暖的水流绕着她们打旋,姗姗重新滑到承羽怀里。蒸腾着的热气蕴含了奇异的能量,争先恐后地渗透到羽毛里。 第134章 一道火红的辉光压制在地底深处, 它逐渐醒转,向上方挪腾,如同小鸡在寻找母亲的翅膀。 轰隆, 轰隆隆, 整座山脉震颤、咆哮起来 地震了!姗姗顾不上享受温泉, 她迅速抱起承羽的脖颈。 这次展开光翼十分轻松,受过冲洗的羽毛散发出温暖的气息,每次扇动都向上方腾起好一段距离。 不是滑翔或者托举, 而是真正的飞行。 几次忽闪后,湛蓝的天空重新回到视野中。 姗姗呼地一声收起翅膀, 两人噼里啪啦地滚到草地上,卷起一片草叶。 呼~吓死我了。姗姗长舒一口气。 承羽帮她拍打黏在翅膀上的枯草:就震了一两下,族里应该没事。 嗯,好像出水就停了。 两人相视而笑,姗姗的笑容僵在一半:衣服呢? 忽略身上粘的草根,她俩现在光洁地像是刚出世的孩子,傻站在天地间迎接日出。 承羽衣服呢!!! 承羽无辜地摆摆手:没有了。 她的衣服早就烧没了,姗姗的衣服之前当了垫背与绷带,彻底没用了。其实她们一直都没穿衣服,只不过地底很昏暗,根本没注意。 一阵冷风刮过,姗姗啾地打了个喷嚏:啊啾!不行,不能这么回去! ?我们可以到家里找衣服穿? 承羽满脸都是问号,想穿衣服当然要回去啊。 啊啾!姗姗打的喷嚏都是反对语气。 承羽恍然大悟地一敲手掌:明白了,你现在很冷,我抱着你回去。 姗姗脑海中浮现承羽扛着她光荣进村的社死画面,整个人都扭曲了:不对,啊啾!我们就这么光着跑回族里吗? 对。 不对!!! 好,不对。 承羽从姗如流地拍了拍姗姗光溜溜的肩膀:那我们找点叶子挡一挡? 只能这样了她戒备地像只松鼠,反复跳跃确认周围没人路过。 暖山上还有茸茸的青草,然而缺少宽大的树叶。 姗姗灵机一动,想到河边:水面上有很多芦苇样的植物,把茎干一个串一个就能充当衣服穿了。 走,快去河边 好。 她们手牵着手,遇到断崖就直接滑翔,很快来到满是水生植物的河边。 暖山的溪流几乎全年无冰,聚集了很多动植物,承羽一冒头,吓得兔子与野鸭瞬间消失。 两人分头行动,迅速折断一根根芦苇。 咔嚓,卡啪。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姗姗的小腿。 噫!蛇?!她吓得跳出水面,小腿又一次撞到硬硬的东西。 承羽举起长矛,刷地一下扎透了一只草船。 这是什么?姗姗弯下腰,戳了戳草编的小船,船上放了两只套着衣服的草人。 草人的大小与真人仿佛,仔细看,一只草人十分高大,显然在指代一位伟岸的勇士,而另一只则小巧地多,可可爱爱地塞在勇士怀里。 承羽看了一眼草人,把姗姗揪到怀中:这是葬礼草人,专门用来代替找不到的尸体。 呃姗姗连忙搓了搓手指,忍不住再看一眼。 这一眼下去立马发现不对劲了,她指着人偶拽了拽承羽的胳膊:承羽,你看那两个草人像不像我们? 怎么会确实有点像。 承羽定睛一看,两只草人一大一小,身高差距的确很像她们。更明显的是身上的衣服:大草人穿着皮袄,有威风的斗篷和羽毛头饰。怀里的小草人披着小披肩,裹了一层好看的纤维布。 她们一脸无语地捞起小船,寻找到了确定的证据:大草人脖子上挂着承羽丢在家里的狼牙吊坠,肯定是用来指代承羽的。 看来她们掉下去后不止睡了一天。 两人互相瞅了一眼,哭笑不得地同时蹲下,把草人身上的衣服解开。 衣服非常合身,假如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姗姗肯定会很开心。 换好衣服后,她们手牵着手顺着河道往上走,逐渐听到一阵哭声。 姗姗立刻拖着承羽躲到草丛里:这种情况下走出来也太尴尬了! 果然,羽族众人正站在河岸边哭泣,哀悼死去的承羽与姗姗。 葬礼已经接近结束,鸠还在嚎啕:承羽你这个混蛋你答应过啊!答应过保护大家的!!! 第135章 听到这句嘶吼,承羽缩在草丛里满脸委屈,想出去,又莫名不敢。 狩猎队的人围绕在鸠身边,有人小声劝说,更多的人站在一旁抹眼泪,所有人眼里都有悲哀与彷徨。 谁能想象没了承羽会怎么样?日子好不容易才好了点啊。 树果正向水中投掷坚果,一边丢一边呼喊:姗姗,到女神那儿也别饿着啊。 站在她旁边的蝶羽手持祭祀用的手杖,姿态却并不优雅,仿佛拄着一根拐杖,一点也看不出即将成为巫的喜悦。 不过最出乎姗姗意料的是贝亚,她原以为贝亚肯定哭得比鸠还惨,或者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样子。 没想到贝亚居然站在人群外,若有所思地抚着肚子哪怕她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 奇怪,之前不还缠着承羽,要和她一起养孩子吗? 即使姗姗能够感受大家的情绪,也根本猜不到贝亚现在正在想什么。 她的目光移动到更远的地方,发现了小秋?!重点是,小秋的手臂居然绑了纤维布,和上臂是连着的! 姗姗呼地一下从草丛中跳出来:小秋,你胳膊接上了?有没有感染?! 人群顿时一片寂静,随后承羽也慢慢站直身体,仿佛从草堆后升起一般。 大家立刻注意到两人身上的衣服,就是草人身上的那件。 气氛顿时炸裂了。 鬼啊 尸体!尸体动起来了!! 妈妈 采集队的人本来就距离远些,有些人几句话一喊,连滚带爬翻出去老远。 鞋子和篮子丢了一地,只留下几个吓瘫的人大声嚎叫。 鸠不愧是鸠,他拔出铁刀,一个跨步踩到水里,半信半疑地与承羽对峙:你你是来兑现诺言的吗? 就连承羽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尴尬地抬起手:鸠,其实 鸠用力摇头:不要在意我刚刚的话,你、你带着姗姗,安心回女神那去吧! 噗嗤,姗姗忍不住笑了,她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鬼故事,鸠的反应和里面的老父亲一模一样。 鸠的动作十分滑稽,他最理解承羽的强大,所以两只手诡异地左摇右摆,试图给后面的人打掩护。 狩猎队的猎手们已经平静下来,每个人都是沾满猎物的血才活下来的,区区鬼魂还是很怕啊! 他们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主要用弓箭来维持威慑力。 死掉的承羽应该比活着更难对付吧? 姗姗一看事情有点无法控制,赶紧摆手:各位,我们还活着! 你、你可能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初夏紧张兮兮地靠近鸠,和他背对背预防姗姗扑过来突袭,这可是活着的姗姗无法享受的待遇。 姗姗叹了口气,用笑容弥合紧张感:冷静一点!不信你过来摸摸我的手,是暖的哦? 初夏和鸠对视一眼,紧张兮兮地靠过来,碰了一下姗姗的手了,吓得手腕抽筋:骗人!冷得要死! 哗啦啦,大家乱了一会,又一次摆好架势。 承羽无奈地摊开手心,展示里面一颗红色的宝珠:我们杀死了地下的巨兽,从里面取出了这个东西 地下的巨兽?! 看吧,果然是死掉了,为女神战斗去了! 承羽终于受不了了,一边一个把鸠和初夏拖过来:我还活着,不然咬死你们。 ...是暖的!哈哈哈,真的是活的!初夏忍不住摸了摸承羽的肚子,被姗姗盯地有点发毛。 鸠也喜极而泣:承羽你这混蛋算了,活着回来就好,呜呜呜呜。 狩猎队的成员们逐渐放下武器,围了过来:你们还活着! 太好了地下的巨兽?少族长,你们是掉到地底了吗? 姗姗趁着这个机会回到承羽身边,凑过去回答问题:是呀,地底下有温泉,以后有机会可以挖个洞通过去泡泡看~ 好,那少族长之前猎杀的巨兽呢?大家七嘴八舌、兴奋地追问。 那个应该丢掉了?少族长脖子上的吊坠怎么没戴回来? 姗姗踮起脚尖,举起承羽的手:说到这个,你们以后不要喊承羽少族长啦,她杀死了巨兽,已经是真正的族长了! 第136章 好 欢呼声中,承羽看着姗姗喜悦的表情,忽然一把将她抱起:从今往后,姗姗就是 她的妻子吗?姗姗瞪大眼睛。 羽族的巫。 她们被更激烈的欢呼声包围。 第072章 巫的准备 众人簇拥着死而复生的两人回到族里。 承羽独自狩猎了两头巨兽, 还带回猎物体内的赤红珠子,自然足够获得先祖的认可。 同时,她以新任族长的名义推举了姗姗,蝶羽保持沉默, 其他人纷纷支持:没有人对承羽的决定提出异议, 唯一可能提出异议的赤云几天前就开溜了。 长冬随时可能降下暴风雪, 为了尽量保持连贯, 两场仪式将被简化,前后脚安排在同一天。 必须尽快确立新任的巫与族长,越快越好。 择日不如撞日,承羽直接敲定了【明天】。 在鸠与蝶羽的建议下,姗姗的就任仪式安排在清晨与上午, 中午为祝宴。 下午姗姗将作为巫, 为承羽刻上象征羽族族长的纹路,夜晚则用巨兽剩下的肉块作为晚宴主菜。 入夜,大家陆陆续续离开,回到自己家中。 风雪封住了门框, 小屋里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挤满前来商议的人。 关于残留的黑油和地底的温泉,有足够漫长的冬天可以考察。 姗姗轻舒一口气, 从柜子里翻出想要的草药:还好, 虽然羽族人差点认定她们去世了, 但时间很短,还没来得及处理遗物。 承羽掀起毛毯,妥帖地安置在床榻上:早点休息, 明天还要准备仪式。 等一下,我试试看新的药膏。 不知为何, 泡完温泉后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脑袋似乎很活跃,一直有新的灵感。姗姗捡起一棵紫色的晒干药草,仔细端详。 和紫色蘑菇让人亢奋相反,紫色药草有平心静气的功效,这是原来就能感知到的。 但现在又多了一些特殊的想法:假如用一种在地底发现的苔藓混合,两者能够制作出全新的、便于缓解肌肉酸疼的药品。 这份能力从何而来?到底是觉醒了某种巫的能力,还是某些特别的原因? 她晃了晃脑袋,把紫色药草与蓝色的干果一起放到铁板上,用木杵慢慢碾碎。 干果的油脂与草药碎逐渐混合,形成深蓝色的碎末。 端详了一会后,姗姗取出一点点蜂蜜与一些块茎晾晒后的干粉,把这些通通拌好,凝实成一粒粒丸药。 能力才刚刚发掘,必须经过大量实验。 她可不敢轻易制作混入有毒素材的药物。 姗姗含了一粒到嘴里,淡淡的甜味在口中化开。 直觉给出了无害、有益的评价。非常平和,用来填肚子的功能比清热解毒更强。 她有点想笑,这算是全世界最适合试药的能力吗? 承羽看着她微笑的表情,面对面坐下来,也捻了一颗放到嘴里。眼睛幸福地眯起:好甜! 姗姗已经习惯了承羽对甜味的敏感,总有一天要喂她吃巧克力! 等疲惫略微散去,就该谈正事了。 姗姗拍了拍承羽的腿,两个人肩并肩坐到榻上。 承羽居然读懂了她的意思,把被子放到一边:是要谈明天的仪式? 是呀那么重要的事,明天一早就开始了,不做准备怎么行?她刚刚关窗的时候放了只盒子过去,但其他流程还没预定好。 承羽思索片刻,认真地说:还是把顺序换过来吧,我先成为族长,然后再进行任命巫的仪式。 不行,都说好了,我先成为巫,然后再是族长仪式。 姗姗寸步不让,这点其实和传统有关。在刚刚大家的商议里已经很明显了:被正式的巫认可的族长更符合传统,也更吉利一些。 虽然不认为这样的细枝末节有什么影响,但她不希望承羽的就任仪式出现瑕疵。 承羽轻轻叹息:其实没关系的,我早就是公认的族长了。 话是这么说,但假如承羽你没有单独猎杀巨兽,他们也会介意吧。 嗯但不是一码事。 姗姗笑着栽到她怀里:差不多,都是【传统】嘛。现祝赋 所以我希望你成为巫的过程能够符合传统,我是无所谓的。 我更无所谓啊! 姗姗又捻起一颗糖丸塞到承羽嘴里:我有成为巫的实力,不是吗? 【她是真的无所谓。】 承羽看着她意外认真的眼睛,似乎在其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执着与强大。恍然察觉到,虽然姗姗身材娇小,但有一个不输于任何强者的灵魂。 而她推举姗姗成为巫也并非是因为喜欢,这和那个是两码事,而是姗姗异常明显的实力。 姗姗是强大的,这份强大正在逐渐剥离脆弱的外壳,展露出内里锋利的光芒。 第137章 相知的气氛荡漾开来,承羽的表情缓和了:没错,先举行巫的仪式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以姗姗的能力,大家怎么会因为仪式的顺序说闲话呢。 姗姗站起身,开始在箱子中细细翻找,终于找出一块手帕,红着脸递给承羽:明天把这个放在衣服里。 她本来是想送件自己做的衣服给承羽的,可是好几周过去了,只做出一副只有承羽说好的手套。 至于那些失败的斗篷、靴子已经被树果和鸠回收处理,改制成其他用具,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承羽身上。 好。承羽没问为什么,仔细收好。 她看了看姗姗光洁的肩膀,赶紧把姗姗抱回被子:别受凉,明天记得穿那件羽毛斗篷。 哪件? 集市买的那件。 原来在那个时候,你就想到了呀。 姗姗微红着脸,准备把两人明天要穿的衣服叠好放在柜子最外面。她的羽衣本就是一套,承羽的衣服穿哪件? 她拉开抽屉,承羽的衣服谈不上款式,全都是最普通的,适合猎手穿的、方便狩猎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敞开式的斗篷加下围,因此腹部总是漏在外面。 好在承羽体温高,没有着凉的风险。 你明天穿哪件,是这件吗?她从里面捡出一条最鲜艳的下围。 承羽摇摇头,从柜子最里侧取出一件外套:这件外套和她其余的衣服差异很大,用染料在四处都染上了特殊的纹路,依稀可以看出描绘的红色羽毛。 姗姗抚摸了一下外套的触感,有点绵,像是羊毛:以前从来没看过你穿这件。 这件是按照母亲的衣服制作的。承羽若有所思地把它叠起来收好:我想成为和母亲一样伟大的族长。 一定会的。 两个人重新回到被子里,姗姗吹灭了蜡烛,屋内陷入宁静的黑暗。 她在心中回想蝶羽说过的,明天的仪式流程,稍微有点紧张。虽然大家都说就算她不会跳祝祭的舞蹈也不要紧,还是会觉得有些害羞。 一个想法突兀地飞入脑海。 【两个人同时举行仪式,简直就像结婚一样。】 黑暗中,姗姗脸颊飞红:承羽,你们这里有婚礼吗? 什么是婚礼? 没什么~果然没有啊,毕竟这里没什么夫妻概念嘛。 【承羽她怎么看待我呢?】 宁静的夜色包裹了两人,姗姗的头脑愈发清醒。在温泉中相拥时,承羽给出了喜欢的回应,然而那双眼实在太平静,让她猜不透喜欢是哪种喜欢。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拽住承羽的尾巴:承羽 嗯? 承羽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特殊的感觉? 承羽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她有夜视能力,可以清晰地看到姗姗怯生生的表情,可实在搞不清原因:想睡觉。 还有呢? 唔,姗姗也睡? 不是问你这种想法呀! 姗姗气呼呼地拍了拍她的背:你、你不想亲我吗! 想。为什么会不想亲呢?承羽弄不明白,凑过去吻了吻姗姗的脸颊。这个吻很浅,很自然。 承羽姗姗莫名有点小委屈,她扁了扁嘴巴:就这样吗? 晚安? 晚安。 不行,不能胡思乱想,也不急着今晚。族长与巫的继任仪式是很重要的! 姗姗甩了甩脑袋,企图想点正事。想累了自然能睡着。 她最担心的还是给承羽刺上纹路的步骤这个步骤是必须的,也很重要。 鸠和蝶羽强调了两遍,那种特殊的朱红染料用什么东西都洗不掉,甚至会和图腾产生特殊的链接,就算挖掉那块肉,以后也会生长出来。 想到这里,她睡不着了,赶紧用小腿顶了顶承羽:承羽,你要不你把你想要的图案画给我,我到时候照着画。 呃随便?都行承羽回答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刚刚应该是秒睡了。 很重要!快画! 姗姗一想到承羽可能会顶着一个不合心意的图案度过一生,突然难受地要命。赶紧一个响指搓出火苗把蜡烛重新点燃。 好承羽晃着脑袋,有点可怜地从睡梦中爬起来。 她坐到桌前,认真地拿起短刀刻木板,刻了好一会才满意地点头,翻过来向姗姗展示。 姗姗凑过去,眉头皱地比蝶羽都紧:这是啥? 木板上画着一只不规则的椭圆形,该不会是块茎吧?! 是蛋雀,很可爱吧。 承羽,你记得大家都说过什么吗?每.个.人都说过,地位图腾象征着族群,绝对不能随便画! 第138章 那画大一点,说是苍鹰? 不,这个图案画大了也很没救啊! 先不说蛋雀和苍鹰的区别不是体型,木板上这个玩意真的像个发霉的土豆,头和脚的部分是不可名状的芽与枯萎的虫子。 睡觉!明天放着我来! 好~ 承羽心满意足地抱紧小被子,过了一会,又把气呼呼、苦思冥想的姗姗抱入怀中。 姗姗刚想敲她一下,手伸到一半就被均匀的呼吸声阻止了。 算了,睡都睡了 小拳头舒展成掌心,摸了摸承羽的头发:你不擅长的,就交给我吧。 这是未来的巫对你的许诺哦。 我会尽我所能,就像你一样。 第073章 巫礼(上) 咚咚咚, 咚咚咚! 呃 唔 咚咚咚,咚咚咚!门板声越来越大,卷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的一大一小终于探出了脑袋。 她们在地底忙了好久,实在太累了。回来才睡了半个晚上, 几乎卷成阴阳鱼。 请巫速速起来, 不要误了时候。外面是蝶羽冷冰冰的声音。 随后是树果叽叽喳喳继续敲门:快起来呀, 姗姗!啊不, 巫!时间很紧的!太阳要出来啦,巫的妆容要赶紧画! 姗姗和承羽对视一眼:再不起来房门都会被掀掉。 两人同时狠下心,啪地掀开被子。承羽立刻抱住姗姗,不舍得她被冷到。 她们用最快的速度套好放在柜子里的衣服,承羽的衣服穿起来方便一些, 直接一套就跑去开门。 门打开的时候, 姗姗还在和羽毛斗篷斗智斗勇,想快点穿好又怕撕坏了。 树果可见不得这么磨蹭,绕到后面几下就帮她薅平实:坐好坐好,我们来帮你化妆, 巫要有巫的样子! 巫要有什么样子?姗姗被几个羽族的女孩按在木桌边,有点担心。 树果嬉笑着把各种颜料放到桌上:别怕,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蝶羽看向承羽:少族长, 您快点去隔壁屋子准备吧, 这里交给我们。 不要紧, 我不需要化妆。 ...您需要彻底清洁身体! 我需要吗? 需要,不然脏东西会纹进去。 承羽在众人的逼视下,摸着自己的脑袋走了出去, 外面等着的人簇拥着她走入另一个屋子。 嘶好冷! 姗姗只感到脸皮上被盖了一块湿毛巾,原来是树果甩过来一条湿哒哒的纤维布。 树果抹桌子一样用力搓她的脸:不冷啦, 我们可是特意烧的热水嗯当然现在也许凉了~ 嗷嗷嗷,轻点轻点! 不行,要把脏东西都擦掉,巫必须干干净净的! 一番搓洗后,两侧有人用毛刷子帮忙涂抹奇怪的油膏。油膏有股特殊的清香味,像是稀释过的茉莉。 现在没有镜子,姗姗也看不到自己的脸,既然是羽族的传统,就由着大家随便摆弄了。 蝶羽倒是没动手,她踱着步走到姗姗面前,凝望着正在被梳妆打扮的翼人少女,一时间有些怔愣:原本坐在这里的,应该是她不,也许不是 因为那一天,【她】逃走了。 逃走的并不是吸引住所有歹人注意的姗姗,而是,一直瑟缩在角落祈祷不要被注意到的【代巫蝶羽】。 代巫逃走了,逃避了她应尽的责任。 虽然有很多理由可以为自己开脱,比如【我又不是勇士,没有特殊的战斗能力】、【我要是努力抗争,反而会死得更快更惨】 可逃避就是逃避啊,翼人姗姗、或者说,她面前的巫,没有逃。 巫的位置本该能者居之,无能那就不能成为巫,多简单啊。 虽然仍有一丝不甘,她依然长舒一口气,模糊的眼眶终于清晰,看清了眼前的少女:姗姗还很年轻,琥珀色的眼睛依然天真稚气。 然而就是这双眼睛,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迸发出难以逼视的光芒。 现在她被涂抹上了仪式用的香膏,脸蛋比脖子白了些许。 不过面颊很快就会被红色的花汁染成浅红,绘制被称为女神祝福的花瓣面靥。 真好啊在琥珀色的眼睛周围擦上浅红,真的很美。 蝶羽见过这幅妆容,见过很多次。 每逢节日或是重大的祝福,巫总要化上这样的妆容。 与前任相比,现在的姗姗是那样年轻,那样充满活力。 美丽庄重的妆容原本是为了让巫高高在上,和众人隔开一段距离,提醒他们她是不一样的。 年少时的她也总学着巫彬彬有礼却疏离的仪态,因为巫本该这样吗? 第139章 可是面前新任的巫并非如此。 姗姗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仿佛在邀请其他人一起一起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蝶羽?眼皮也涂好了染料,姗姗注意到蝶羽专注的目光,忍不住挥了挥手。这只手随后被大家捉住,开始涂抹指甲。 蝶羽晃了晃脖子,把刚刚的思绪埋藏:巫,我那里有一件更适合的衣服。 那本是前任的巫为她准备的,她和姗姗体型相似,应该能直接穿。 本来还想放在家中保存,可她现在居然更想看看姗姗穿上会是什么样子。 会让她想起巫吗?还是截然不同的记忆呢。 啊,不用了。 蝶羽被果断的拒绝噎住了,半晌才说:是巫准备的衣服,每一代都有的,是传统。 她看了一眼姗姗身上的羽衣,这件羽衣确实华丽,不过巫准备的更加庄重,上面装饰的宝石虽少,质量更好。 姗姗笑着摇头:真的不用,我身上这件是承羽准备的~ 幸福的感情几乎溢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蝶羽心里好受了些,执着地补充一句:如果你您穿上巫的礼服,所有人都会更服从的。 比起一件陌生的羽衣,羽族的巫代代传承着类似的礼服,姗姗穿上这样的礼服,一定会让大家得到【正统】的暗示。 不用~ 我没有说谎 听到蝶羽低落的声音,姗姗严肃起来:抱歉,刚刚没有认真说明,我真的不需要别人为了一件衣服服从我。 多么自信啊,蝶羽的心头浮上一点酸涩:的确,您有足够的能力。 唔其实,服从【我】也没有必要啊。 怎么会?蝶羽猛地抬起头,看见她唇角满满的笑意。 姗姗的表情十分轻松:大家应该服从的,是幸福和希望。她来自一个久远的时空,从书或者影像中旁观了一份厚重的历史。 时代是不断变迁的,人类终究选择了群聚。在巨大的压力下,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唯有汇聚到一起才能应付时时刻刻产生的危机。 于是所有人都交出了一部分自由,寄希望于某种能够代表他们的【集合】。 不论这个集体因为什么诞生,以什么样的规则运行,呈现出怎样的模样,是否湮灭在历史长河里。 它诞生的缘由都是个体对生的希望,对幸福的渴望。 如果非要服从,服从于幸福和希望吧。 而并非是某个个体,除非是为了强烈的爱意。 姗姗想到了承羽,还好脸颊的桃红掩盖了这份红晕。 蝶羽收回目光,不再言语。 却听见姗姗轻轻的道谢声:小秋的手腕,谢谢。 蝶羽摇摇头:那是我应该做的,小秋已经谢过了。 姗姗的面靥已经绘制好,她真心地感慨:真好啊,治愈的能力。虽然她的血液也有强大的治愈力,可还是很羡慕用精神力直接进行治愈、甚至连接断肢的天赋。 只是幸运罢了。蝶羽微微皱眉,能治好小秋自然是大好事,可她本没有如此强大的治愈天赋。 巫曾经说过,这么微弱的、仅针对外伤的治愈能力很可惜。对普通人治疗的结果还比不上承羽自愈的速度。陷竹付 然而那一天她治疗被狩猎队送回的小秋时,状态出乎意料地好。 就好像小秋手上,有某种相应的能量在帮忙流转一般。 蝶羽将疑虑压在心里,今天有两场仪式,必须专心。 ...... 数分钟后,树果满意地收回手:好了!很完美~多可爱啊! 其他人也收拾起工具,七嘴八舌地评价:好看! 不对,可爱不就不像巫了吗? 你傻吗,巫就是巫,怎么会不像! 姗姗开心地松了松肩膀:好了~是不是收工了? 蝶羽打破沉默,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巫,开始吧。 诶,不休息吗? 蝶羽面无表情地拖起一边胳膊,树果拖起了另一边:时间很赶的~想吃午饭就快点呀,亲爱的巫~ 走出房门,姗姗一眼就看到刚刚出门的承羽。 她们彼此相望,从对方眼中看到清晰可辨的惊艳。 【真好啊,简直像婚礼一样。】 姗姗赶紧抑制住自己疯狂溢散的想法,看向天空:明媚的太阳驱散了云朵,将积雪融化。 这一瞬间,她闪过一个念头:这轮金红色的太阳真的没有感情吗? 别乱想,太阳肯定没有感情,太阳就是太阳,是一枚灼烧的恒星,很大很烫! 一颗星球不可能有情绪,更不会盯着某个人思考。对于一整颗星球来说,人类比身上的细胞都渺小。 第140章 可为什么此刻她会感受到热切的呼唤呢? 如同锁在家中的孩童趴在窗上,看到久久未归的母亲一般。 第074章 巫礼(下) 姗姗收回目光,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该陷入狂想。 她将视线重新投注到承羽身上:承羽还没披上沉重的外套,也没有化妆。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油彩,唯有头发是刚刚洗过、擦干的样子。 也是, 毕竟为族长化上祝福的彩绘, 刺以纹章的必须是巫。 巫, 请射箭。 鸠从侧面递上一把长弓, 姗姗没有惊讶,昨天就说好的。 按照传统,巫必须在日出的时候射出一箭,射下树梢上的果实、枝叶最佳,射中树干次之。她倒是不担忧这个, 毕竟大多数巫并不是勇士, 少有能开得了弓的。 所以当然可以正大光明地作弊! 让族长代射天经地义,老传统了。她仔细一琢磨,总觉得这道传统蕴含了某种淳朴又心机的思想,让巫在当上巫的同一天体验一下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光靠巫一个人开不了弓, 就算拥有特殊的力量与地位,依然需要仰赖族人,在族长的帮助下完成。 她从鸠手中接过弓箭, 装模作样地拉了一下, 果然拉不动。正准备转身按照商量好的流程把弓箭交给承羽, 却被扶住肩膀。 承羽已经站在身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承羽环着姗姗,缓缓将长弓拉开。 箭矢逐渐瞄准村口的大树, 嗖地一下击落悬在上方的干果。 好 是果实!果实! 下个年轮肯定会丰收的! 所有人同时爆发出欢乐的呼声,庆贺仪式带来的好兆头。姗姗贴着承羽的胸怀, 有些庆幸浅红色的妆容盖住了涨红的脸。 蝶羽慎重地点头,捧着一罐水走过来:巫,请。 水中放着石子与泥沙,巫必须在众人的旁观下用勺子一个接一个取出石子,不能焦躁。剩下的水越多越吉祥。 蝶羽听前任巫说过,取出石子的过程代表了巫对大家的耐心,照顾一个族群可比挑石子复杂,预先挑出危险是巫应尽的责任。 同时,巫也只是巫,并非女神大人,水不可能完全清澈,必定会有一些泥沙沉底。 这番体会本不该提前告知继任者,但在代代流传中根本控制不了,渐渐就变成了周知的秘密。不知出于何种心思,蝶羽并没把这些告诉姗姗。她严格按照远古的传统,只说了一句【水越清澈越好,能够饮用的部分越多越好。】 行,我这就来,麻烦再拿一个罐子唔,祈林,上次让你做的宽口坛子叫人拿过来一个! 是! 大家已经做好了围观半个上午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姗姗还会再要一个坛子来。 祈林不疑有他,拍拍边上一个年轻人的背,年轻人拔腿就往屋里跑。也许巫是想把石子也放到一边保存起来?确实很有纪念意义。 姗姗笑眯眯地从窗台上拿出准备好的盒子,这个盒子原来是放着晾种子的。昨晚趁着承羽关木板的时候,特意把种子取出来,放了一些可用的东西进去。 她没有卖关子,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厚厚的布,和一些粉末? 这块布看上去和平常的布差不多,只是孔洞稍微多一些,不太适合做衣服穿。 年轻人气喘吁吁地抱着宽口坛子放到地上,和瓦罐并排 姗姗先是倾倒瓦罐,把一部分水倒入宽口坛子里。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大石头会自然沉降到最底部,不会被倒出来,方便多了! 说起来为什么之前的巫都不这么做呢? 蝶羽噎住了,因为因为之前的故事都说要体现耐心,还真没有人直接倒啊。 但是姗姗并没有全部倒进去,只倒了一部分快要溢出的,最上面的清水。 接着伸手进去把大石头一块一块检出来。 这又是为什么?大家安静地看着她的手。 大石块并不多,里面碎石和泥沙比较多,她丢出几块大石头后就满意地点点头,呼唤道:承羽! 承羽立刻走过来,准备帮忙一起捡。 蝶羽连忙拦住:等一下,这里按照传统必须是巫一个人来! 姗姗笑着摆手:不要紧,我是让承羽帮忙按住布。 按住布?蝶羽让开路,很快就明白她们要做什么了。 姗姗用孔洞异常大的布料蒙住灌口,用绳索系紧,让承羽勒住绳索与布料,自己抱着罐子,对准坛子倒置。 哗啦在众人的惊叹声中,清澈的,只含有少量沙硕的水潺潺流入坛子。 真是难以置信,蝶羽嘴唇微张:过往的任何一代大巫,都做不到这件事吧?他们一定想不到,只会遵循远古的传统,一点一点展示自己的耐心,而不会思考最初的那句话。 第141章 【让水变得清澈。】 她伸出手,准备替姗姗把清水放到一边,却被纤细的手指挡住。 姗姗微微一笑,取出那包粉末:别急,还有最后一步。 这种粉末是在她让羽族人尝试冶炼各种矿石时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明矾,反正投入水中可以和明矾一样析出杂质,二次过滤。 她轻轻丢入粉末,随着筷子的搅动,一层白絮浮动在表面。 在姗姗努力搅动的时候,原本的罐子已经被承羽顺手带去一旁洗干净,重新放了回来。 她们一个把罐子再次蒙上布料,最上方留出一段防止溢出的凹陷,另一个稳稳端起坛子,二次过滤。 这一次,重新注入罐中的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深泉般干净的气息。 完成~下一个环节。 姗姗平静地拍拍手,所有人如梦初醒般围绕着她,脸上逐渐浮起真切的尊重。 他们终于慢慢意识到,眼前的女孩虽然平易近人、身材娇小,却能做到他们绝对做不到的事情。 原来巫的强大,也能和承羽的强大一般,实实在在被人看到,并为之惊叹。 蝶羽把起伏的心续丢到一边,惊着惊着也就习惯了。她伸手指向村外:请巫攀山。 原本巫应该从村落出发,前往圣山,独自一个来回证明自己天命所归。当然了,其实周围都有狩猎队帮忙把危险处理掉的。 然而现在可是长冬,没有人会那么较真。 经过大家的商讨,姗姗只需要从山腰出发,攀登这座暖山的山顶就好。圣山的遗迹都塌了,去了也没办法证明什么嘛。 这也会耗费大量时间,不过净水环节做得那样快,应该赶得上吃午饭。 哞~白角从马棚里踱着步小跑出来,它和勇士一样愈合速度快得惊人。 当天它休息完后就被羽族人搭救,换上了姗姗留下的药,现在腿已经差不多好了。 姗姗摸了摸它的角,翻身坐上去:好,注意腿伤~ 哞~ 白角撒开蹄子欢跳在小道上,鸠与初夏相视一笑,抓着武器紧跟而上。 跑得最快的,是本该留在族里等待下午的承羽。 第075章 祈祷舞 山路漫漫, 白角的马蹄却极轻快。 伴随一路笃笃笃的声响,约莫三个小时后,姗姗便从山顶返回,看到村内升起的烟尘。 他们还没给房子加烟囱, 这些烟应该是烤肉的。她深吸一口气, 依稀嗅到了油脂的焦香味。 巫回来了! 负责瞭望的人大喊一声, 众人赶紧丢下手头的用具朝村口奔来。 白角挺直身体, 高高扬起头上的长角,它载着姗姗进入村落,不远处就是准备好的筵席。 这一次的席面真正做到了尽善尽美,原本总是充当主菜的块茎被放到最侧面,中间架着那只火焰菌菇切成薄片的肉段, 盘中浸满了调好的果酱。 各种烧熟的肉类围着菌菇排成一排, 间次还放着刚从田中拔出的蔬菜。蜂蜜与植物粉末制成的点心点缀在四个角落,用靓丽的蜜色释放甘甜的讯息。 姗姗深吸一口气,从白角身上下来,放它去一边食用新鲜的菜根菜叶。 承羽也在此时进入聚落, 她跑步的动作轻松写意,呼吸平稳。如果在地球也有这样的体质,上学都能追着公交跑吧。 蝶羽端着一碗水走过来:请巫用水。 姗姗有些不好意思, 她知道蝶羽最是心高气傲, 本来还能成为巫, 现在却和巫的弟子一样端茶。 可当她看到蝶羽平静的表情时却愣了一愣,居然是真心的? 是因为赤云犯的错吗? 不像蝶羽不是一个会为了弟弟的错误而责备自己的人,也不像急着澄清自己没背叛羽族的样子。 她端茶的样子十分正常。 姗姗意识到自己愣了太久了, 再愣下去和罚人似的,赶忙接过碗。 咕嘟两口后, 递给走来的承羽:你也渴了吧~喝呀! 蝶羽皱眉提醒:巫,传统上这碗水 承羽接过碗,一饮而尽,啪嗒一声放到桌上。 蝶羽:...... 算了,一看这两人在家里肯定时常不分彼此,反正这些传统也只有她在意。 蝶羽调整一下情绪,看向姗姗:巫,还有最后一项传统,请您跳祈福舞。 各个族群的巫拥有各不相同的能力。 巫必须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他们的弟子也是如此。 比如赤云可以操纵火苗,暂时威吓野兽。而蝶羽擅长观天象观心神。 但几乎所有族群的巫都掌握三项可以后天培养的罕见能力:礼乐祝祭、医药疗愈、记事占卜。 当然绝大多数巫并没有与这三项对应的特殊能力,但必须让族人们坚信,他们的巫在这三项上并不比他族的巫差。 第142章 蝶羽其实有些担心这一点,羽族众人都晓得姗姗是外来者,并不是从小按照巫的标准培养的,不会跳舞很正常。 跳祈福舞并不是成为巫的必要条件,可若是跳得太惨,终究不太好吧。 就像她想的那样,姗姗果然笑得有些羞涩:我不太会跳舞,大家尽量别笑呀。 没事,我们不笑! 谁笑巫我揍谁! 保证不笑! 看着人们善意的表情,姗姗深吸一口气,提起羽衣的裙摆。 昨天下午蝶羽跳过一次,其实没记住多少但也不难,主要就是张开双臂、跳跃与旋转,应该模仿的是林间的野兽与飞鸟? 聚在桌前的人实在太多,在这里旋转说不定会撞到什么。 姗姗提着裙摆向空地走去,旁边便是开垦过的田亩,一排排新长出的菜叶点缀在田间。 人群纷纷跟着她的脚步,看到平整的土地时都有一两分感慨。 这儿是巫建议开辟的土地,没想到真的能长出块茎与蔬菜,丰富了冬日的食物。 姗姗站定了,她平稳呼吸。 记得第一个动作是张开双臂,迎接阳光她自然地闭上眼睛,缓缓张开手臂,阳光扫过双翼,镀上一层辉光。 有人想说姗姗的翅膀是不是长大了些,却瞬间被风的气息波动心弦。 起风了,云彩在碧蓝的天空中流动,却没有一片遮住太阳。 大家都被眼前的舞蹈吸引,忘记思考为何今日的太阳一直照耀在上空。 年轻的女孩在田野边回旋,阳光斑驳地洒落。 【她跳错了。】蝶羽顿时察觉,但也不错。 此时的姗姗将头脑放空,全身心地拥抱某种感受,一种她心中的祈福。 咔嚓,不小心踩到一块枯枝,眼睛猛地睁开。 跳错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舞姿真的中断了一下。 糟糕好尴尬 一道声响打破了短暂的尴尬,承羽走出人群,来到她身边。 承羽? 她没有问,因为承羽刚一站定,便开始跳舞,正好接着她刚刚结束的动作。 感动的心情浮动起来,姗姗重新转身面对大家,准备继续却发现一转身就看不到承羽的动作了。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走到承羽背后时,所有人都陆陆续续伸出手臂,前前后后开始舞步。 每个人都跳着类似却不相同的祈祷舞,有的优美轻灵,有的笨拙努力。 微笑重新浮现在脸上,姗姗闭上眼,与大家共舞。 为幸福与希望,为新生也为明年的丰收。 好累!祈祷舞持续了好久! 姗姗边吃边休息,像她这么累的还不止一个。 除了勇士们一派轻松,大家多少都能感到疲惫。刚刚跳得太开心了,时间一不留神就过去了。 毕竟还有一场更盛大的晚宴,午宴的量对于数百人来说并不多,基本只有七八分饱。 在欢笑与热闹的聊天中,太阳逐渐西沉。 这次鸠比蝶羽还着急,他看了两遍太阳,一狠心一跺脚:姗巫!时候到了,不然族长身上的油彩干不掉! 这就去! 她一直都在等待承羽的仪式,早早就补好妆,眼巴巴看着大家准备好刺图腾的用具。 在场中最不急的就是承羽本人,嘴里叼着一只烤鱼干,看着姗姗的侧脸放空。 姗姗一侧过去就看到承羽呆呆的表情,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脸蛋:走吧~我尊贵的族长! 她牵起承羽的手,两人肩并肩走向山洞。 为了给她们腾出一个昏暗的、适合点蜂蜡的空间,住在山洞里的人现在可都站在外面,不能耽搁太久。 她们同时进入一片幽暗。 今日阳光一直很好,更显得洞里冷清。 姗姗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松脂与蜂蜜的味道。 山洞一定被用力清理过,一丝不洁净的异味都没有。 她的心中充满了感动与妥帖,昨天她们沉睡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忙碌了一整夜。只有用更加幸福的未来,才能回报这样的信赖。 当目光落到石桌旁的刀具时,姗姗的脑袋顿时嗡地一声,整个人紧张起来。 脑海中出现了昨天承羽画的变异土豆,接着扭曲出一副承羽带着变异土豆图腾游历四方的景象。 不可以!她不允许!! 姗姗?承羽已经自觉躺到石桌上,放平身体。 没事,我这就来。 姗姗压抑住内心对于变异土豆的恐惧,捻起刻画图腾用的小刀,一转身便愣住了。 承羽她只围了一条下围,结实的肌肉与饱满的曲线无遮无掩。 烛火下,连脸妆都盖不住姗姗满溢的羞涩。 第076章 图腾 昏黄的烛光照耀在坦荡的身躯上, 为蜜色的腹肌染上一层浅金。 第143章 镌刻图腾的时候自然需要袒露身体毕竟不是献祭,不一定非要把纹路刻在脸或者心脏附近。 姗姗强迫自己保持平静,仔细思索蝶羽说过的注意事项。 首先,绝大部分象征地位的图腾都镌刻在躯干位置, 但要避免破坏天生的图腾。 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损坏天生图腾会影响图腾力, 图腾勇士的能力是终身的, 就算挖掉、剁掉天生图腾依附的部分, 能力依然可以使用。 可不吉利就是不吉利,哪位族长都不想破坏图腾,她的承羽自然也得好好的。 族长的地位图腾可选的位置基本是胸口或者腹部、脊背,也有人别出心裁地纹在脸上。 她首先排除了脸纹与脊背:承羽的天生图腾就在脊背、肩胛位置。 至于胸口不行,肯定会很痛, 怎么能刺在胸上呢!那样柔软的位置也不好刺啊。 姗姗红着脸挪开目光, 手划过最高处,无意识地按到承羽的腹部,感受着坚韧的肌肉。 掌心的腹肌有些灼热,似乎能感受到血液的脉动。 承羽安静地躺在石台上, 完全信赖地放松着身体。 好奇怪,虽然之前一直住在一起,一起吃饭、睡觉、洗澡, 在洞窟中甚至也坦诚相对过。 姗姗却有种羞涩的心情在蠢蠢欲动。 不行, 不能是今天, 也不能在这里,一点都不合适! 她再一次拿起刻刀,深呼吸。 可就连吸气呼气, 都能嗅到特殊的香味,属于承羽的【味道】。耳根逐渐泛红,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书籍。 信息素与荷尔蒙并非是杜撰出的名词,有时,当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时,能闻到一股只有自己才能闻到的、充满吸引力的气味。 她们真的是命中注定呀。 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姗姗抬起刻刀,在承羽腹部划下第一刀。 脑海中浮现出蛋雀叽叽喳喳的模样,她连忙摇摇头,稳稳刻画出美丽的竖纹。 羽翼,代表羽族的羽翼。 承羽的天生图腾也是翼形,是一对很具象的红色羽翼,每根羽毛都清晰可辨。 那么,腹部就刻上写意的纹章吧。 简洁大方,也不用担心刻坏。又不是电脑绘画,下笔无悔,她可无法想象承羽顶着一只多边形怪兽走来走去。 想着想着,越来越紧张了。 刻刀往下走了一点,腹部应该挺少漏出来的,千万不要走神 姗姗。 嘶姗姗被一声呼唤惊到,还好及时把刻刀错开,只划到自己的手指。 呃?她及时把手指放到嘴里吮,不让血滴下来被承羽发现。 你想住在给巫准备的房子里吗? 原来是这件事呀,姗姗一探脑袋,发现承羽还乖乖仰躺着,便放心大胆地抽出手指,顺手按在刚刚刻好的地方。 才不呢,承羽住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 好,以后都一起住。 听着承羽郑重的允诺,姗姗心情顿时好转,手指上的疼痛一点也不在意了。她尽量放轻手脚,将勾勒出的双翼画得更美观一些。 第一遍画得太轻太小,她一狠心,在外侧刻下漂亮而准确的第二层。内外有了粗细区别,里层赤红的纹路瞬间立体起来。 姗姗满意地点点头,又立刻瞪大眼睛:她还没用染料呢,哪里来的红色。 头一歪,发现是自己手指上滴下的血。 恰在此时,指尖的划痕慢慢愈合,不再渗出血液。内层细细的纹路闪烁着鲜艳的红芒,让承羽美好的肌理更加动人。 姗姗咽了口口水,她想给自己再来一刀,把外层也染红。却正撞上承羽疑惑的眼神。 糟糕,拖太久了 她立刻收起小心思,认真刻好最后一丝细节。接着将染料点上竹签。 疼吗?染料必须一点点刺进去,姗姗心疼得不行,恨不得赶紧用血液替代。可是承羽却半支起身体,认真地看着竹签。 承羽摇摇头:不疼。 怎么会不疼?姗姗刺好最后一点,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腹肌:快点躺下,还要涂祝福的油膏呢。 有点痒。 过敏?! 承羽无辜地眨眨眼睛:过敏是什么?你的手指放在上面,有点痒。 过敏就是,不能接触某种东西。 姗姗红着脸刚要抽手,承羽按住她的小手,直接按在自己的腹部。 姗姗有点结巴地敲她:做、做什么啊,不是痒吗? 承羽还是没放手:你生气了吗?有点痒,没有不舒服,可以碰的。 谁要你解释这个呀姗姗又想笑又真有点气。 不行,今天是个好日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生气! 她再次深呼吸,让心跳平静,慢慢抽出手,呼地一下挠了挠承羽的腰:快点躺好 第144章 哈哈,有点痒。承羽的笑声很愉快,乖乖躺了回去。 油膏是用最温和的植物粉末熬成的,每一种都代表了野外的馈赠。 为了更好地治疗承羽身上残留的烫伤痕迹,她特意掺了一点仓库里留存的伤药。等以后再换上地底更有效果的药材。 姗姗挖起一块浅灰色的油膏,在掌心慢慢化开,用手心的温度去温暖冬日里的香膏,然后近乎虔诚地涂抹在承羽身上。 柔软的手掌将油膏一点点抹平,涂满每一个角落,渗透肌肤。 【愿你一生平安,战无不胜。】 油膏需要从下往上涂抹,每涂一部分净一次手。 姗姗把肥皂放在边上,认真搓洗手掌。 涂抹双足代表脚踏实地,涂抹腿部代表迅捷祝福,涂抹躯干为守护平安,涂抹双手,是赐予力量。 她的手指划过刚刚刻好的双翼,被血液浸透过的内线散发着比油彩更加明艳的鲜红。 为了观察整体效果,姗姗支起胳膊,仔细扫过承羽的身体。 这具身体似乎正在褪去稚嫩,逐渐拥抱成熟。 初见时承羽虽然高大,却依然镌刻了属于年轻人的青葱。 不论是洗浴还是拥抱,都没有此时的压迫感与吸引力。四肢与肩胛完全长开,腰腹部蕴含了无限的力量,结实地保卫着内脏。 不对,巫应该好好观察图腾! 时间不够了,她赶紧观察图腾的效果,看着完美的双翼纹章满意地点点头。 【完成。】 姗姗咽下口水,抬起头,正好迎上承羽的目光:她也半支起身子,准备从石桌上翻下。 烛火抚过承羽光洁的脸颊,姗姗恍晃晃脑袋:差点忘了祝福的脸妆! 脸上的妆容不需要刻刀,和出行祝福一样蘸着画就好。 她赶紧用手指沾了油彩,划上承羽的脸颊。 当指尖与皮肤分离,红色的纹路仿佛一道鲜明的指示线,让姗姗挪不开目光。 承羽已经脱离了曾经的稚气,从眉眼到唇线,无不透露着强烈的刚毅还有那份她最喜欢的,温柔的责任感。 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也许是气氛太好,长久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 姗姗怔愣地眨眨眼,勾住承羽的脖子。 姗 名字还未吐出就被嘴唇轻轻堵住。 少女柔软的唇瓣与火热的双唇重合,舌尖怀着爱意轻轻点入。 这个吻实在太生涩,一触即溃,烫得只想逃跑。 然而承羽却用双臂箍住了她的肩,将吻加深。 唇分后,一滴眼泪从姗姗的睫毛间滑落:承羽我我们 【我们是不是可以】 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吗? 看着承羽平静的表情,姗姗似乎听到理智崩断的声音。 承羽你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吗。】 第077章 无法定义的家人 冷静, 冷静,承羽只是太迟钝姗姗红了眼圈,但没选择质问。 绝对不能耽误仪式。 她伸出手挽住承羽的手臂,两人并肩走出洞穴。 姗姗, 你的手臂很凉。 嗯, 洞里太冷。 小声的私语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月亮为她们披上皎洁的光辉, 洞窟外的欢呼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凝望着属于他们的新巫与族长:夜色下,族长的表情意外谦和,一定是在收束自己的气势,毕竟勇气与暴力只会倾泻在敌人身上。 巫没有笑,眼中全是肃穆, 也许是在思考未来的方向? 他们簇拥着承羽与姗姗走向丰盛的美食, 火把与蜡烛点亮夜色,就连长冬也暂时退避,没有用雨雪浇灭热情。 让一让鸠与狩猎队的队员们拖曳着巨大的骨骼进入村落。 姗姗努力把郁闷的情绪压下去,看向运来的骸骨:是地底野兽的一部分, 他们把尾骨也捞出来了? 她试图集中注意力:你们找到了通往地底的方法? 鸠指挥大家把骨骼拆分好,按照传统,摊在地上向所有人展示。然后才转身点头:是的, 山体上出现了一道裂口, 顺着洞窟爬下去就能看到泉水。 姗姗差劲的脸色好转了一点, 这倒是大好事。那口温泉很宝贵,羽族又多了一处领地。 鸠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巫,宴会开始? 姗姗手指一颤, 真是的居然差点忘了仪式。她抬起手,勉强挤出笑容:我们的族长已经通过试炼, 证明了自己的力量! 哦众人齐齐发出欢呼,简直不敢想象有承羽无法战胜的怪物! 蝶羽适时递上制作好的吊坠,吊坠顶部正是巨兽留下的宝珠。 鸠代表狩猎队,先一步将承羽爱用的长矛与全新制作的反曲弓献上。 第145章 狩猎队成员欢笑着趴到地上,以示臣服于族长的勇武。 姗姗接过吊坠,宝珠在手中发出温热的光芒。 月光下,她与承羽同时转身,四目相对。 承羽脸上渐好的烫伤清晰可辨,那是为了救【我】才留下的伤口。 柔软的情绪将疑惑暂时驱逐,她一步步走向承羽,看着承羽弯下腰,向巫单膝跪地。 【如果是婚礼,那该多好。】 姗姗屏蔽荡漾的悸动,让吊坠稳稳挂上承羽的脖颈。 口中溢出的声音仿佛从悠远的天空传来,祝福的字句流畅动听,姗姗能感觉到嘴唇在动,却好像在倾听别人诉说:承羽,你将带领羽族走向繁荣 【天地为你祝福,承羽。】 一道奇异的思绪飘过,另一段祝福慢慢盖过昨天背好的结尾。 天地为你祝福,承羽河川不没,风雪不侵,火焰 刚说完两个词,姗姗只感到一阵心悸。 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将她紧紧包裹,比连续奔跑、飞翔、透支身体更甚! 仿佛千丝万缕从体内抽出,涌向天空 承羽立时站起,用双臂稳稳撑住摇摇欲坠的巫。 大家霎时围了过来,爆发出一阵嘈杂。 巫没事吧? 脸色好差啊不会生病了吧? 肯定是昨天落了水 呸呸呸,你们两个少说点! 姗姗,姗姗?我们回去休息。 不继续,仪式继续。姗姗挣扎着站稳,脑袋空空的,嘴唇自动溢出昨天背熟的话。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承羽不容分说地抱起她,转身走向小木屋。 但她执拗地抓住了承羽的领子:还有宴会 那双结实的手臂顿了顿,最终还是尊重了姗姗的意志,将她轻轻抱到座位上。 筵席上,蝶羽皱眉思考:刚刚的祝词有几句和说好的不太一样。 旋即释然地叹息: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反正新巫也和过去的巫很不一样。 姗姗勉力抬起手,啪嗒,筷子一左一右掉在桌上。 承羽不动声色地捡起筷子放到一边,她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送到姗姗唇边。 唇动了动,缓缓张开,咽下送来的食物。 周围的人都在笑,他们在享用精心制作的食物。这些美食中蕴含了巫的智慧与族长的功劳。 承羽为姗姗挡住担忧的视线,将她拥入怀中。 姗姗?累了吗。早点回去?一定是累了吧。承羽抱紧怀里虚弱的少女:这一天都在奔波,下午还为她刺了图腾,肯定累坏了。闲主夫 姗姗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不行要等宴会结束。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怎么能功亏一篑。 宴会不重要。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让大家安心,很重要。 承羽用肩膀撑住姗姗:那先歇一歇。 怀里的人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偶尔张开嘴,咽下软软的食物。 ...... 欢乐的宴会逐渐结束,采集队的人留下打扫会场。 有人站起来想提议歌舞,被鸠按了回去。 羽族头饰早些年就继承过了,正好省了一个环节,可以早点回家。 承羽轻轻抱起姗姗,向小木屋走去。 承羽 她立刻停下脚步:不舒服? 去、去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顿了一下,怀中的少女声音越来越低:我有话想和你说。 好,回家? 不要开阔点,喘不过气 承羽奔跑起来,仿佛只多了几次呼吸,姗姗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河水清新的气息与月色搅拌到一起,冲刷着胸口的堵塞。 姗姗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她有好多好多话想问,可是这些话,归根结底其实都是一个问题。 承羽,你喜欢我吗? 不是这句。 喜欢。 她听到了想要的、肯定的、早就确信的回答。可是问题,并不是这句。 【你有多喜欢我?】 这样问肯定问不出想要的答案,她其实知道承羽很喜欢她真的很喜欢,就像她喜欢承羽一样,愿意付出生命。 每次遇到危险,承羽最担忧的人都是她。既然如此,应该满足了吧? 可不是啊,不是这种喜欢,她想问的问题是 承羽 姗姗轻轻推了推承羽,从怀中翻出来,站到河岸上。晚风吹起鬓边的散发,羽翼随风浮动,仿佛随时会飘散一般:你怎么看待我呢?我对于承羽来说,是什么呢。是朋友还是谁。 【我想知道,你的喜欢,是怎样的喜欢。】 她能感受到苍青色眼瞳中无时不在的关怀,可是感受不到任何欲念。 第146章 不管是坦诚相对、同床共枕、互相沐浴还是洞窟中的那个吻。自始至终,她只知晓承羽是愉快的,就像认真玩耍的孩童。 承羽喜欢她,毫无疑问。 那承羽渴望她吗? 我是你心心念念的恋人吗,还是生死相依的朋友? 也许纠结这个问题既贪婪又傻气,但她真的很害怕,害怕有哪一天,承羽的眼瞳为另一个人燃烧。 假如只是友人,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呢。 【当然是最好的朋友!】 一个模糊的定义在承羽心中凝聚。她并不知道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和姗姗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有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快乐。 朋友,是她对所有喜欢的定义。 这句回答刚要脱口而出,她却迟疑了:鸠是朋友,初夏也是朋友,狩猎队的人都是她的朋友。 即使在这个朋友前面加上一个好,再加一个最字,也并不能概括她对姗姗的感情。 其中似乎有些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 和姗姗在一起的时候更快乐,心是甜的,泡在温暖的水池里。 温暖承羽抓住了一丝灵感。 对啊,姗姗比其他人都要温暖,让她想起母亲和生前的巫。虽然还有一点点不同,但比起朋友之间的差距,她觉得可以忽略。 于是,她在长久的思考后,给出了郑重的回答:家人。 姗姗是她的家人,珍贵的家人,仅存的家人。 这个回答将琥珀色的眼瞳慢慢点亮。 姗姗觉得自己的心脏正重新跳动。简直难以想象,假如承羽坚持她们只是朋友,它会不会骤然停止。 她的脸色缓和下来:好,我们是家人,不过我不是承羽的姐妹。 为什么不是? 看着承羽茫然的脸,姗姗差点一口气提不起来:还真的是姐妹?! 看到姗姗变化的神色,承羽立刻上前一步,紧紧搂住她的腰:好,我们不是姐妹,姗姗要做什么? 在姗姗被反问噎得半死的空档,承羽赶紧开动脑筋:是家人,可姗姗不想做姐妹。 不是姐妹的家人,那就是母女? 难道姗姗要做妈妈?! 姗姗,我我不太想做女儿。 她支支吾吾地反对,她有母亲的。要是母亲还活着倒是能问问母亲的意思,可是母亲已经去世,再认一个妈妈有点怪怪的。 谁让你做女儿了啊!!姗姗奔溃地大喊,被风呛地直咳嗽。 为了防止承羽再次想歪,她赶紧补充:我也不要做你女儿!我们怎么可能是母女关系!! 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她算是确认了,假如【恋爱常识】能幻化成一只巨兽,100个承羽都不够它打的。 承羽被姗姗突如其来的怒火压制住,赶紧帮忙顺气。 但充满勇气的她依然没有放弃思考,努力转动毫无经验的脑筋,搜索回忆中的线索。 姗姗是家人,但姗姗不想和我做姐妹或者母女。 那不就没有关系了吗,仅仅是住在一起的人。 啊不,有的,还有一种家人。 共同抚养孩子、共同终老的家人。姗姗也说过,她想和我一起住。也就是说姗姗想和我一起养育孩子? 一副画面重新回到脑海,姗姗倚着门板,欢迎她回家的画面。 假如那副画面中,多一个与姗姗眉目相似的孩子,该是多好? 承羽的表情逐渐舒展,她可以想象那副画面。 如果鸠或者族里的任何一个人再问那句:【承羽,你什么时候要孩子?】 她可以轻易回答:【姗姗想要的时候,随时可以。】 承羽笑着擦去姗姗气出来的泪花,柔声说:姗姗,我们可以要个孩子。 她是最好的猎手,一定不会饿到小小的孩子。等孩子慢慢长大,她要教会她如何狩猎,如何保护姗姗。 假如孩子不是勇士那也没关系,她会保护好她们。 姗姗刚想笑,笑容就凝固了:承羽和她怎么要孩子? 承羽,我们怎么要孩子? 承羽眨眨眼睛,理所当然地回答:等下次秋日宴? 【下次秋日宴】这个回答如同一把铁锤,重重砸在心上,把它敲得粉碎。 秋日宴那不就和其他人一样,与异族男人孕育后代吗? 很自然的回答,承羽肯定很喜欢孩子吧。 她有多喜欢承羽?喜欢到愿意为她放弃一切,放弃原则吗。 好像不行,只要一想到要和承羽之外的人繁衍后代,或是承羽躺在别人身边,就无法呼吸。 姗姗?姗姗! 承羽被一滴一滴的泪水吓到了,她抱着姗姗远离河岸,往族里走:回去休息?要吃药吗?肚子疼? 不行。 什么不行?承羽没有停下脚步,担忧地看向怀中的少女。 第147章 孩子不行。 姗姗的牙齿打着架,死死抓住承羽的斗篷,仰头看她:承羽,不要孩子,好不好? 不要孩子?那刚刚说的家人是什么家人? 承羽顿时迷茫起来,她慢慢擦掉脑海中的画面,擦掉姗姗牵着的小小人儿,那个和姗姗面目相似的孩子。 浓烈的不舍在心中泛滥她真的很想和姗姗一起住,一起养育孩子。 为什么不可以呢。 承羽在迷茫中思索,久久没有回答。 脚步没有停,她们已经进入村落。 姗姗眼中的亮光熄灭了,承羽真的很喜欢孩子,她怎么能自欺欺人呢。 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承羽站在自然的原野上。 原始世界中,繁衍后代根本不需要仔细考虑,瞻前顾后阻碍自然繁衍的人反而是自私鬼。 不,本来就是自私吧她的这种想法 承羽喜欢孩子,养得起孩子,也有很多人愿意为了承羽生育。 她想用【爱】的名义去阻拦吗? 是啊,可以成功,肯定可以成功的,承羽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过去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因为承羽没想过要孩子,拒绝过贝亚,就默认她不需要。 那现在呢? 只要对承羽说【你选我还是选孩子。】甚至只要暗示一下,她就能获得想要的结果。 【要挟】,她想要挟承羽啊,这就是她对承羽的喜欢吗。 甚至承羽对她的感情,可能都不包含任何欲念,不是爱情。 如果姗姗不想要承羽犹犹豫豫地开口了:那不 不必了。姗姗的语气忽然冷凝,一股决绝的力气在挣扎,挣脱了承羽的臂弯,她直接跳到了地上。 月亮逐渐沉入乌云,姗姗站在黑暗中,只有村中的火把明明灭灭。 承羽,你很喜欢孩子,对吧? 承羽用力点头: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呢,曾经有很多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当时是无法回答的。 可是现在看着姗姗的脸庞,她怎么能不喜欢姗姗的孩子呢。她们以后一起养育孩子,肯定会很开心的。 和姗姗做任何事情,都很开心。 承羽,你看着我,有什么想法吗。 ?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茫然的眼神。 这一刻,心居然不疼了。 姗姗感觉灵魂飘出了身体,悬浮在头顶,仔细观察承羽的每一个细节:承羽多美啊,她的美惊心动魄。 谁会不被那双苍青色的眼瞳吸引?谁会不醉心于俊美与秀丽兼备的脸庞,谁会不留恋她强而有力的臂弯。 谁能不爱那颗火热的心脏呢。 不合适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没有错误的承羽,她的思想与心灵都那么干净,充满最原始的吸引力。 这么好的承羽不需要明显的污迹,值得一个完美的家庭。 只要残缺的家人选择离开,她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恋人。 我喜欢承羽,喜欢到愿意付出生命,喜欢到愿意放手吗? 承羽忽然打了个冷颤,风不冷,她觉得姗姗此刻的眼神,冷得让她心惊。 还没等她发出疑问,姗姗已经背过身,踉跄着走向另一边。 姗姗,木屋在那边。她迈开脚步,提醒她。 姗姗没有回头:我现在是巫。 当然是巫。承羽顺着她前进的方向看去,大家给巫准备的新房子就在那儿。 可是在刺图腾的时候,姗姗不是说过,要和她一起住吗? 承羽跟在姗姗身后,有点委屈:她好像做错了什么,可做错了什么呢? 族人与手下败将们从未指出过她的错误,只有巫与母亲曾经指导过她。她手足无措,被巨大的未知打懵了。 巫的房子敞开着,树果正指挥人帮忙搬东西:巫肯定不住这里,我们把东西搬到她巫? 一转身,和姗姗撞个正着。 火把一照,他们被巫的脸色吓了一跳。 姗姗幽灵般飘进屋子:我以后就住这吧。 啊嗯! 人们支支吾吾地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起跑出屋子。姗姗进去后又出来过一次,冲他们礼貌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把门从里面反锁住了。 大家有种不祥的预感,纷纷离开,只有树果在离开前奇怪地问了承羽一句:族长,发生什么事了? 承羽摇摇头,沮丧地顺着门板倒下: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立刻就改! 门内传来姗姗的声音:承羽族长,你快些回去!险朱赋 ......承羽一脸沮丧地躺倒在地,就像被谁用弓箭射中心脏,钉在了门板上。 树果发现自己手里还捧着一卷毛毯,她啧了啧嘴,不知道眼前的事情怎么处理。 第148章 过了一会,门内又传出一句带着哭腔的问话:承族长离开了吗? 承羽呆呆地看着天空,没有回答。 一些雪花混着雨水飘了下来,没有打湿她的头发,但打湿了地面的泥沙。 树果心一横,往前走了一步,把手里的毯子铺到承羽身上:族长回去了! 屋内一片安静,承羽抱着毛毯蜷缩在角落,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树果摇头离开,这件事她管不了,没头没尾的。 当雪花铺到承羽的脚上时,屋内传来细碎的哭声。 比雪花还要冷。 第078章 拉开距离 好累头好疼 姗姗在床上翻了一下, 垫在下面的垫子很软,是晒过的纤维垫,比毛皮舒服。 一定是大家特意为了巫做的对,巫, 我现在是羽族的巫 她把头伸出来, 用力磕了磕床板。 以疼止疼起效了, 姗姗用力一撑, 成功踩到地毯上。只有最初的几步东倒西歪,呼吸平稳后鼻腔与眼角虽然干涩,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今天忙些什么呢,听说有人发现了类似磁石的东西,要不试试看指南针? 边想边拉开门栓, 木门向里打开。 啪嚓, 脚背被什么东西轻轻蹭到。 姗姗低下头,看着脚面上的毯子,与裹在毯子里的承羽。 雪花堆满门槛,承羽还没醒, 嘴唇严肃地抿着。 她伸出手,想拉起承羽。忽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咬着牙用左手按住右手, 抬脚跨了过去。 唔别走!轻微的晃动让承羽睁开眼睛, 她呼地抱住姗姗的腿。 姗姗晃了晃, 没能挣脱,只得低下头。撞见那双满是委屈的眼时,心狠狠抽疼了:你族长, 你为什么躺在这里? 姗姗,我们一起回去。承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个晚上的思考让她想明白了一件事:做错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和姗姗一起回家。 姗姗却只是摇头,用力抽出小腿:我既然是巫,就该住在这里。 那我和你一起住。 不需要。 这样明确的拒绝让承羽满心都是疑惑,为什么,她们之前明明那么要好。 姗姗说过喜欢她,要和她一起住,那样用心地对待每一件事为什么要分开? 她一定犯了很致命的错误,然而这和狩猎不一样,身上一点伤口都没看到,根本不知道怪物从何处袭来。 姗姗,告诉我,我错在哪里,我改。 承羽从地上爬起,从背后抱住虚弱的少女。她知道姗姗喜欢她的怀抱,她也希望给她带来快乐。痛苦的事情早点终止好不好? 你没错,错的是我。 是真的没错,她自嘲地推开承羽:请不要耽误早晨的时间,我还有事。 狠心走到拐角处,姗姗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 承羽真的没有追过来,只是站在原地发呆,让她想到无辜被人抽了一棍子的小狗。 整个上午,她们再无任何接触。 承羽悄悄走到仓库,她从窗洞处探出头,姗姗不在这里。 鸠正好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汗,和窗洞处的脑袋撞个正着。 喂?!承羽,你怎么在这里啊!他吓得原地一弹,差点把刚拼好的木头撞翻。 承羽走进门,沮丧地蹲在一边。 鸠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种表情,担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喂,咋了?他实在想不到发生什么事能让承羽这样。 昨天刚当上族长,今天就这样了?他在仓库只忙了半天,怎么感觉错过了很多? 鸠,你和我一样,没有其他血亲了。 ......鸠嘴角踌躇,有点想拎起边上的锤子给她来一下:是啊,能别提这茬吗。 我想成为姗姗的家人。 那不挺好?被拒绝了? 不是 嘿,没被拒绝还难过什么?鸠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没被拒绝还那么沮丧?难道姗姗提了什么无法满足的要求?还是有谁隔在里面作祟? 承羽叹了口气:可是姗姗生气了,不愿意和我一起住。 ? 鸠被绕迷糊了,这哪跟哪啊:你等等,慢慢说!她是什么时候生气的? 承羽犹豫起来,良久才回答:不知道,我问【是不是仪式的一部分】和她问家人和孩子的时候都生气了吧 语气要多不确定有多不确定。 姗姗总是开开心心的样子,昨天哭泣的样子让她根本无法反抗。 第149章 鸠沉默了,他也想生气,他敢用锤子打赌,承羽什么也没理清楚。 鸠:承羽,你再慢点,我完全听不懂! 哦 在一番细致的鸡同鸭讲后,鸠总算明白了她们两个昨天晚上都在谈什么。 可是他也不明白姗姗为啥生气。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同时愣在仓库里。 过了一会,承羽扭过头:鸠,你说,姗姗会不会很讨厌孩子? 一提到孩子脸色都变了。因为姗姗平时太温柔,她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假如姗姗很讨厌孩子,那她确实不该提孩子的事情。 鸠很果断地摇头:不可能,她要是讨厌孩子,根本不会做暖房和育儿箱。 哦。 有一句话他并没有提,姗姗她可是愿意为了孩子改变世界啊,怎么可能讨厌孩子呢。 那是为什么?承羽捂住脸,根本没有头绪。 不是讨厌孩子,却说不要孩子难道说? 她睁开眼睛:我懂了! 怎么说? 姗姗是不是希望我来生? 呃我怎么知道。 承羽却知道某些琐碎的事情,她听人说过,一对姐妹共同养育孩子时,总会有偏向。 有的人偏爱和自己长得像的,有的人喜欢聪明优秀的,还有的人更喜欢姐妹生的孩子,不喜欢自己生的那个。 也许姗姗和她一样,更喜欢和对方相像的孩子?虽然还有疑虑,这已经是她绞尽脑汁,能想出的最靠谱的答案了。 她与鸠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确定。 几秒后,鸠尴尬地挠了挠脸:要不,你带点姗姗喜欢的东西去看她? 为什么? 那样的话,就算你道歉道错了也不会更严重吧。礼物很重要啊。 承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姗姗喜欢什么? 你问我?! 我觉得她喜欢烤肉? 你确定呃,烤肉确实没人讨厌。 夜色渐浓,今天一天都没看到承羽不,不应该注意这件事! 姗姗闭上眼睛,坐回椅子,试图在木板上刻两行新想的法规。 为巫建造的屋子是除了暖房最大的木屋,和小木屋距离还挺远。只要不特意去看承羽,她们迟早会拉开距离吧。 啪嗒,手中的刻刀掉到一边,她无法抑制地思考起关于承羽的一切。 等承羽把她从家人的位置挪动到朋友甚至都不需要挪动,只要等到下一个秋日宴。 承羽那么好,一定会找到更合适的人的。 心在一刺一刺地疼,理智提醒着她:秋日宴上的男人,不一定会被承羽爱上。 即使承羽生下孩子,那个男人也不会作为孩子的父亲留下来,只是一个异族过客而已。 真正会走入承羽生命的,是和她一起抚养孩子的人。 也许是某个女孩,也许是族里的男人但不会是她。 她无法想象自己照看照看着承羽与其他人的孩子。她太自私了,根本无法说服自己。 等等,真的吗?真的不能忍受吗? 理智的声音越来越大: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承羽吗!承羽又不爱那个男人!这里只有你是现代人,你没有背叛承羽啊。 至于承羽,她是原始人,怎么能用现代的道德约束? 等承羽生下孩子,只要照顾的人是你,你们会成为真正的家人,其他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你爱承羽,爱得无私一点不好吗? 你明知道承羽那样喜欢你 住口!姗姗猛地拍击桌面,浑身都在颤抖。 她不是在生自己的气,她绝望地发现,她是在害怕啊,害怕被说服假如、假如承羽和其他人生下了孩子,她真的绝不接受吗? 时间会抚平一切,感情也会扭转人类的意志,甚至降下底线。 这才第二天,她就无法抑制心中的思念了,她好想,好想现在就扑入承羽的怀抱啊。 那过几年呢? 再过几年,她和承羽是巫和族长,感情未必会分割开来。 即使只是朋友,假如承羽牵着一个长相相似的可爱孩子向她走来,张开怀抱【姗姗,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子吧。】 她会开心地摇着尾巴接受吗?会吧,不会吗? 咚咚咚,有人在轻轻敲门。 啊啊啊啊啊姗姗一边流泪,一边把手掌塞到嘴里,堵住自己悲伤的呜咽。 第150章 咚咚咚,敲门声越来越小。 她不想让任何人听到自己哭泣的声音,只把头埋地越来越低。 啪莎,啪嚓。 什么声音? 姗姗猛地抬起头,看向窗户,她记得这里的窗户有木板隔出的棱,别人爬不进来只见一只豹脑袋穿过窗户,把木盒子叼了进来。 ...族长,您在做什么?姗姗转过身,猛擦眼泪。 呜呜! 请您离开,立刻!! 呜呜呜! 承羽的呜呜声太焦急,姗姗只得红着眼站起来,疾步走过去。 原来木盒卡在嘴里,吐出来又怕摔坏,只得咬着,委委屈屈。 她叹了口气,把豹子嘴里的木盒取下来,抑制住揉脑袋的冲动:我不要礼物。 顺手打开,一阵香气弥漫出来。 原来是烤好的肉排,与烤小鱼。 眼泪又一次浸湿眼角,她还记得呀,承羽第一次喂她的食物。 承羽,你真的没错姗姗擦了擦眼泪:我只是,在气我自己 姗姗!雪豹迅速变为人类,承羽竭力道歉:对不起!生孩子的事情,让我来吧! ...... 我知道错了,我来生,明年就生。我会教她战斗技巧,你来教她各种各样的知识,我们一起养育她,好不好? 承羽竹筒倒豆子般说完提前商量好的话。只要是姗姗喜欢的、向往的,她都会努力做到! 然而,姗姗并没有露出笑容。 一只纤细的小手把肉排捡出来塞到承羽嘴里,推着脑袋挤出窗户。 咔嚓,木板盖住了窗洞。 第079章 谦恭 时间一天天过去, 承羽还是没有找到和好的机会。姗姗就像只受惊的小鹿,跳到森林里就看不见了,怎么追也追不到。 族长,你在生气吗?初夏小心翼翼地收起弓, 她刚刚那箭落空了, 扭头就看到承羽河底石头一样的脸。 承羽:没有。 可是脸色一点也没有变好。 跟在后面的成员正推着刚刚发现的巨兽尸体:这只巨兽就是承羽之前杀死在雪地里的, 一直到今天才有空去搬, 肉不能吃,骨头还有用。 鸠戳了戳初夏的胳膊,对她摇摇头。 大家大气也不敢出地跟在承羽后面,继续往回走。 越是接近村落,承羽的脚步就越快, 把其他人落在身后。 初夏终于敢说话了:喂, 你们谁知道族长最近怎么了? 鸠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和巫闹矛盾了。 哦大家恍然大悟。 连推巨兽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担子,一起围上来七嘴八舌。 为什么啊,她们关系很好的啊。 就是~谁不知道巫是族长带回来的人。 不过巫最近的脸色也很差。 因为巫管得太多, 族长觉得地位受到威胁了吗? 有可能,除了我们,大家现在老是听巫的吩咐啊。我姐说, 巫弄出了好多新东西, 想抽人去铺路, 还准备让大家一起搞那什么腌菜? 那是因为族长很少管其他事,狩猎太重要了! 鸠头大地阻止他们:停停停,不是这些事! 大家一起停嘴, 齐刷刷看向他:那是什么事? 啧总之是感情上的事,我们少插嘴。 哦所有人的语气各不相同, 但谁都知道感情纠纷最麻烦,还是别卷进去比较好。 承羽加快脚步,即使一次次碰壁,被姗姗用各种理由推拒,她还是想要接近。 已经整整十五个日升日落没能抱着姗姗入睡了,从头到脚都很不适应。 每天醒来的时候,看着怀中卷成一团的毯子,都好沮丧。这份心情找不到任何人诉说,憋在心里连烤肉都不香了。 一个人影站在晒场上,隔了老远也能认出姗姗的身影。 姗呼唤声戛然而止,几步跨过去才发现原来有很多人围绕在姗姗身边。翼人少女没有孤单一个人,反而走进群体中,闪闪发光。 承羽停下脚步,站在树荫下。她是最好的猎手,眼睛可以追踪芦苇中飘忽的水鸭,耳朵能听见风中传来的叶碎声。 本就没有人刻意压低声音,每句交流都很清晰。 巫,您上次发的筛子、钉耙真的好用,还有肥皂~不过肥料是不是有点脏啊? 是种植队的人在说话,自从姗姗开始推广种植,羽族又多了一支种植队和一支工匠队,主要是新加入的祈族和流民还有原本采集队里的人。 姗姗的声音随后响起:肥料可以提高农作物的产量,别担心,它们会在泥土里降解掉,不会影响食物的口味。 第151章 好,不过我更想用您说的草木灰肥 另一个人大概是工匠队的,他急忙劝阻:可别!草木灰用处大着呢,我们还在实验新东西!你们就用那啥将就一下吧。 几秒后,姗姗又开口了,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纸张怎么样了?上次的纸浆已经很接近我的要求了。 祈林恭敬地回答:快了,只差最后的比例调整,看如何能节约一点材料。您说的颜料也在试制。 好,记得不要用有毒矿石,上次的绿石头千万不要用。 是! 承羽站在树下发呆,数个新名词略过耳朵。 姗姗在谈论的事情,她居然一个都没听过。改良肥料的种类、新发现了有微甜味道的蔬菜、用纸张登记新法条、用各种泥土试制车道每一件都和未来的生活有关。 原来站在原地考虑私事的只有自己姗姗她是真的在为羽族倾尽全力。 作为巫。 大巫~你上次说的绵绵的植物找到了哦! 真的吗?是棉花吗?! 和您形容的很像!不过很小很小,要采几百个才有用吧? 嗯看来需要育种很多代呢。 姗姗她被称为大巫啊。 大巫,一般是年长且声望极重的巫才有的敬称。姗姗刚当上巫,已经有人自然而然地喊她大巫了。 她所创造的成果,一定超越了数十年的时光。即使无法理解,也会在使用时感到神奇吧。 一种未曾体会过的沮丧涌上心头。 她以前总是被人追逐的那个,不论是多么困难的武技,只要她想学,总能很快学会。 弓箭、重锤、长矛每一把武器都和双臂一样习惯。 她曾以为这样的天赋是理所应当的,羽族的承羽,怎会不能独自战胜巨兽? 然而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在仰视姗姗,仰视一个追不到脚步的猎手。 她跑得那样快,而且没有回头。 族长? 承羽双腿一抽,抿紧嘴唇。 族长,你在这里做什么?初夏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广场,恍然地点头:在看巫?不过去吗。 今天的收获很可以炫耀一下。不光拿回了巨兽骨骼,还在路上猎了很多新鲜猎物。展示这些猎物,肯定能获得巫的欢心,族长在犹豫什么? 初夏,你觉得姗姗为什么要远离我。承羽忽然很想知道别人怎么看。 不论姗姗是多么厉害的人,她都是她的家人啊。家人应该住在一起的,怎么能一个人跑开呢。 我怎么知道?初夏傻眼了:族长,你是说巫冷落你? 嗯。 诡异的感觉在初夏脑子里跳来跳去,她挠了挠脑袋:不至于吧,巫很和蔼的。 姗姗在成为巫前,可以说是整个羽族最温和的那类人。 就算现在成为巫,变化好像也不大?只是更喜欢催着人做事情,但她自己也没日没夜地忙啊。 这样的人怎么会故意冷落族长呢?族长也很好啊。 要是鸠问这个问题,她肯定认为是鸠的错,比如恶作剧什么的。 承羽的悲伤不似作假:姗姗对谁都很温柔,只远离我。 初夏皱紧眉头,苦思冥想,最后敲了一下手掌:难道您在无意间得罪了她? 应该是可是不知道错在哪。 看着承羽迷茫又苦恼的样子,初夏也站在树下听了一会。 姗姗好像往这里看了一眼,然后真的冰着脸收回目光了。 嘶难道巫讨厌族长?不会吧,族长那么优秀,也没有做什么坏事。 族长,会不会是觉得你不够尊敬? 不够尊敬? 初夏咳了咳:呃!您看,您还喊巫姗姗,试试看喊大巫呢? 承羽茫然地看向天空,太阳自然不会给她任何提示。 姗姗真的觉得她不够尊重吗? 回忆起那一天,姗姗确实在仪式结束的时候生气了。 也许是觉得她不信任她?还在问仪式有没有这一环什么的? 后来也是,姗姗问问题的时候,她也只顾着从自己的、私人的角度去倾诉。 万一姗姗的意思是她是巫,不是普通的家人。孩子很麻烦,会耽误她的时间。不能要呢? 直觉在摇头,可她真的好想念姗姗,好想现在就投入温暖的怀抱中。 那就试试看? 承羽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等到狩猎队的人推着猎物全部进入村落时,她站直身体,用挺拔而自然的姿态走近姗姗。 这一次,站在人群中的姗姗果然没有立刻逃走。 大巫,狩猎很成功。 试试看,不要喊姗姗,姗姗已经是巫了太亲密的话,不够尊重。她提醒着自己,心却有点疼。 第152章 【承羽不喊我姗姗了。】 姗姗抬起头,看着那双苍青色的眼瞳,耳朵被噪音充满。 辛苦了,族长。 她想让语气更平淡一些,却没有一丝力气。 第080章 牵线 当啷当啷, 初夏蹲在屋顶上,用手里的锤子猛敲木板。 前几日居然下起了大暴雪,屋顶整个遭了殃,狩猎队也只得和工匠队一起抢修。 她补好脚下的木板, 一个翻滚滚到草地上:我要休息! 在旁边修瞭望塔的鸠翻了个白眼:被承羽看到, 小心罚你修到明天。 累死了!族长来了我也不起来 想得美! 她躺在地上大喘气, 又不敢真的睡着。 毕竟巫的新法条修了好几页, 严格规定了工作时间偷懒会被延长工时当然,每天的工作时间最长也不得超过8个小时,3餐也会预留1小时的进食与休息时间。 至于这个小时是用一种叫做日晷的东西计算的。 雨雪天没有太阳,直接当做休息日。 阴天有只木头沙漏,等沙漏流干净就能休息, 上午下午各颠倒一次。 她看了一眼立在广场中心的日晷, 看上去就是一只普通的圆盘,周围镂刻了数字符号。太阳照在金属棍上,会留下一道阴影。 除了巫和少数几个聪明人,谁也弄不懂那玩意的原理, 有用就得了。 其实巫的规定并不严苛,虽然有调配沙子的人笑称他们有点像奴隶。可哪有奴隶过得这么舒服? 食物越来越好吃,衣服也越来越保暖:听说巫正命人试做一种填充了植物种子与动物绒毛的被子、枕头, 以后每个人都会有。 族人付出的每一分力气, 最后都会回馈到彼此身上。 呃, 除了那条砂石路。她是不明白为何要修那么长的路。 上下山推车挺轻松啊,干嘛非得连接山底下的据点? 不过既然巫坚持,大家也就沉下心做了。巫贡献了那么多好用的东西, 拿人手短嘛。 初夏躺着躺着,逐渐眯起眼睛, 睡一会会应该没事吧族长还在外面忙呢族长?! 眼前忽然出现承羽严肃的脸,吓得她顿时跳起,山猫耳朵都炸出来了:族长?! 承羽放下手中沉重的木料:在偷懒? 没、没有我这就起来 山猫刷地腾上房顶,噼里啪啦一阵锤。呜呜呜,族长以前不这样的呃,虽然狩猎季也差不多? 鸠冲着承羽摇摇头:她很努力了,你也是,稍微休息会? 承羽作为族长,算是姗姗以外唯一一个不遵守每天工作时间不得高于8小时的人。 她除了睡觉,几乎不会停下手中的事。 只要族里吃不到新鲜的肉,她就去狩猎。如果猎到太多猎物,她又会去田里浇水。外面下雨下雪,她又抢修暖棚,整夜照看暖棚里的浆果 帮忙犁地的白角都没那么累! 虽然承羽的脸色还算正常,身体一点没瘦,鸠还是担心她忽然倒下。 承羽把木料放好,又用随身的斧头劈成木板。劈好后才抬起头:不累。 你你这么忙,大家会不好意思的! 哦,那一起忙。 ...... 现在忙,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鸠无话可说,谁说不是呢? 屋子越修越多,仓库逐渐堆满,可供种植的田地开垦了许多,连沙土路都在往山脚铺。 假如一切顺利,明年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积累物资,说不定夏天就能把两个冬天的食物储备好。 最近时常有流民扣响羽族的门,姗姗一并接纳:只不过没让他们往里住,必须先住在栅栏外围新制的屋子里,以防坏人混进来。 孩子们的状态也很好,姗姗用块茎与蛋清制出辅食,为他们补充营养 可以想见,等明年开春,羽族人口至少会扩张一倍。 承羽整理好木板,机械地往村外走:我再去看看有什么猎物,不能让它们接近砂石路。 喂鸠想说道路附近哪还有猎物,可一看承羽默然的眼神,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劝了又怎么样,还不是白劝? 喂族长,你给我等等! 树果的声音由远倒近,她手里扛着一只空箩筐,显然是从工作地点一路奔过来的:你们快点和好啊!我们要累死了! 不可能累死,一天只忙8小时,前几天连续下雨,全在休息。 听着承羽木呆呆地回复,树果气得原地爆炸:怎么累不死,你们都不休息,大家压力很大啊! 承羽倒还好,巫瘦得惊人。万一姗姗倒下了谁来接替? 第153章 姗姗手里的活没人能代做,不管是法条编纂还是新东西的制作与推广,哪一样的主导都是巫。 你们两个要是能天天甜甜蜜蜜休息,哪还用这么辛苦。 大家慢慢来不好吗? 树果可受不了这样快节奏的生活,更无法想象姗姗病倒后大家怎么办。 她气势汹汹地挡住承羽:你快点找姗姗和好! ...我道过歉,失败了。现在得尝试新的方法。 什么办法? 尊重大巫。 ? 树果瞪大眼睛,好想用锤头敲开承羽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坚果:族长,你和姗姗闹矛盾,想用尊重解决?哪个傻瓜给的建议?! 傻瓜初夏蹲在屋顶,尽量降低存在感。 承羽茫然地动了动嘴唇:总会有用的,姗姗已经不逃了。 树果放下箩筐,拖着承羽往外走:巫正在外面测试小磁针,您给我麻利点,跑过去抱住她! 抱住?那样太不尊重了。 树果懒得争辩,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对,不能尊重!您抱住她的腰扛回小木屋,保证晚上就和好。 那怎么可以,姗姗会吓到的。 承羽完全不信,她的确很想念姗姗,可直接把人扛回屋子关起来肯定大错特错! 姗姗现在只是冷着脸,真的关到屋里,一定会生气的,气坏身体怎么办。 不行,姗姗会生气。 要是她生气,你就使劲亲!!! ?! 两人拉拉扯扯地前进,翻过半个山头,看到了拿着指南针转悠的姗姗,旁边还站着两个负责保护的狩猎队成员。 树果用力一推承羽:快去!族长,您就听我一次,扛完人立刻跑!她又不会吃了你! 承羽踉跄几步,看到姗姗转过来的脸庞时,真希望自己能倒在草地上,再也不起来。 族长,您有什么事? 承羽愣了一会,双手颤了颤,没能举起。 她只是看着那双平静的眼眸,轻声问:大巫还有什么吩咐吗?狩猎队快把屋子修好了。 【姗姗,不要生气了,早点回家好不好。】 暂时没有,很多工作都刚刚开展要不,你们明天休息一天,后天一起帮忙铺路? 【承羽我好难受。】 好的,今晚有新鲜的肉类,您多吃点。 【手腕怎么这么细,注意休息。】 嗯,过几个月会有腌菜,那些罐子先不要碰。 【等开春后,我们会变得陌生吧。】 两个人的表情越来越苦涩,承羽率先投降:大巫,不打扰您了 好 等承羽转过身,才听到那句轻轻的嘱咐:早点休息 这句简单的问候点亮了她的眼瞳:太好了,姗姗不生气了。再过几天就会搬回来吧? 承羽抿着笑,在树果看傻子的表情中越跑越快。 树果看着承羽和姗姗先后回村,忍无可忍地龇了龇牙: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啊! 刷拉刷拉,身后的初夏摇晃树枝:怎么样,还有救吗? 没救了! 哦,那没事了。 等等,回来! 树果拽住刚要往回走的初夏:哼哼,是你劝族长对巫尊重点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干嘛一脸歉疚地跑过来?树果拍了拍初夏的肩膀:族长已经没救了,但是巫还有救,需要你下点重药~ 初夏咽了口口水:要我做啥?我是绝对不会在巫的杯子里放紫蘑菇的! 呸呸呸,谁要你加紫蘑菇咳,要是没用还真得加 树果转了转眼睛:我要你过两天穿着最好看的衣服,在巫出现的时候~往族长身上跳! 初夏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我跳也没用,谁信啊!她们只会觉得我在犯傻。 那我多叫几个人一起跳。 !会、会被巫记恨的吧!! 啧,等她们和好了,我和鸠帮你解释啊。 她们要是不和好呢?! 那大家和你一样惨,怕什么! 初夏低下头仔细思索:好像也是,要是巫和族长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忙得受不了,长痛不如短痛。 好,我干! 答应帮忙后,内心的歉疚总算消散。初夏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让鸠或者其他人纠缠巫,非要纠缠族长呢? 族长那么厉害,当场冲过来把纠缠的人打飞,不是更合适么。大家纠缠族长,巫肯定不会冲过来大喊大叫,有什么用。 第154章 树果神秘地笑笑:因为~族长根本没开窍! 骑着白角抢回恋人的人可是大巫哦。 第081章 转机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 不过就像巫预知的那样,雨很快就停了。 屋檐下的施工队同时唉了一声:走在平整的沙地上很舒服,可负责铺路就一点都不舒服了。 也有人并不在意雨滴,大木和哥哥大树轮流搅拌地上的一大滩沙土。 这些沙土是特殊的, 巫与工匠队经过反复实验, 找出了泥沙混合物的比例, 虽然煅烧温度不过关, 强度依然可靠。 大木搅拌完手头的东西,怪异地看了一眼躲雨的同伴们:嘿,你们穿成这样做什么? 施工队的男男女女中,有不少穿着清凉。虽然暖山不下雪的时候没那么冷,穿这么少也不怕拉肚子? 阿嚏!初夏捂住鼻子:嘶是树果让我们这么做的, 要是巫冲过来打人, 你帮忙解释一下 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对啊,昨天还拖了我们去排练 羞死人,我不追族长已经好久了~ 哈哈哈哈,巫加入之前你天天追着族长跑!比贝亚姐都热情! 少废话! 大木一阵头疼:你们穿成这样是为了族长还是巫? 为了她们两个! 初夏姐让我们看到族长就抱紧紧! 不是我, 是树果让的!!! 看到族长就抱紧?大木仔细想了一下,打了个寒颤:你们欺负族长是吧! 呸呸呸,是看到巫才抱的。 干嘛要欺负巫?! 说来话长, 啊, 树果来了, 你问她。 树果提着一篓子块茎,从田边往回赶:你们练好了吗?别一下子就被族长赶开啊! 练好了~但赶不赶是族长的事情嘛,我们又缠不了多久。 就是就是, 为什么非要在巫面前缠着族长?小花双手叉腰眨了眨眼睛:而且万一族长真的没反对~我们也没必要松手吧? 诶小花,你还记着族长啊 废话!我不是说了【族长不反对】嘛, 要是族长答应和我一起住,那不是很棒吗! 哇,想得美! 树果叹了口气,把篮子丢到一边:你以为我让你们帮忙是因为什么? 因为啥? 小花还是不依不饶,贝亚姐失败了,她不一定会失败。这次是巫自己走的,还不许别人试试看吗! 树果指了指大木身边的一堆泥沙:我可不是单单为了巫,你们仔细想想,这些日子多了多少活?以前也有很多新东西,怎么没有这么忙? 巫说是因为长冬? 嗯哼,长冬过去后你以为能闲着?我上次和巫聊过,她和鸠在试做让普通人也能使用的远程武器,还有一些省力的耕地工具,对了,她还准备推广畜牧就是让狩猎队抓一大堆活着的猎物,让族里人驯养。 树果故意停了停:你们仔细想想,事情是做不完的。什么时间段做,让多少人做,让谁做,还不是巫说了算? 她一番危言耸听成功让大家变了脸色。 绝大多数羽族人可没有多少危机意识。羽族自古以来就有继承承羽之名的族长带领,图腾勇士数量又多,只有极端情况才会死人。 遇到严苛的寒冬大不了一起躺下冬眠,孩子全饿死大人也能活下来。 耕种很辛苦,即使辛苦还愿意做是因为很快就能得到美味的食物。 修桥铺路怨声载道,可修完了就修完了,以后都很舒服。 然而那什么畜牧鬼晓得有多累,驯养动物会不会受伤啊。做普通人使用的武器,难道巫要召集普通人狩猎?天哪!谁会被选去。 大家默默达成共识:巫和族长必须和好,只有让她们恢复之前的样子,每天摸鱼恋爱,他们才有悠闲日子过! 众人沉默了一会,小花不甘心地小声嘀咕:真是的我才不想拒绝族长呢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谁舍得松口? 树果冷哼一声,两只手抬起来做了个阴森森的样子:你仔细想想,真的要得罪巫?没听说过诅咒吗~ 诅咒?! 周围人顿时兴奋起来,诅咒可是传说中的传说,因为诅咒的存在,即使是暴徒也轻易不敢对巫无理。 羽族前任的巫就是以咒术出名,传说她诅咒过的人没有活得好的。原来姗姗也擅长诅咒吗?! 小花瞬间冷静了:你、你骗人的吧?巫那么善良,肯定不会诅咒我的 你猜~树果晃动手指:巫确实是好人,可万一诅咒的力量不受控制呢?情绪可是很重要的。 树果吓人的表情让小花打了个冷颤:那算了,反正族长只喜欢巫,我不做梦就是了 第155章 一片沉默后,局外人大木打了个圆场:你们要在巫面前抱族长,得把两个人都叫过来吧,那还有什么用? 那么刻意,傻子都看得懂。 他没想到其他人居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还发出窃窃的笑声。 最后还是初夏替他解答:笨蛋,每次族长回来的时候,巫都会顺路走过来偷看。 巫的偷看~那能叫偷看吗? 那叫啥? 叫叫巡视菜地! 嘎嘎嘎嘎嘎,原来族长是苦苦果啊! 大木愣住了,良久憋出一句:巫的预知能力真强啊 云雾飘散,太阳穿透云彩。 承羽的身影出现在村口,她一如既往地带着猎物:附近的野兽被杀地四处逃散,现在必须跑到更远的地方狩猎。 狩猎队暂时拆散到各个队伍进行支援,大家都习惯了她的独来独往。 族长 一句悠长的叫唤让她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往后退去一步,可惜直觉没感到危机,被初夏一把扑住。 初夏,你怎么了? 承羽倒没生气,大家训练的时候都是互相攻击的。但这句呼唤实在是太肉麻,连她都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一抬眼,旁边有一群眼冒绿光的族人围着。 她猛然回忆起很久以前:那时每次巡游归来都会有一圈男女围过来搭话,可现在已经很少这样了好像就是在姗姗到来之后? 也许是因为大家看到姗姗在等待她,觉得放心了? 她也是,每次远远看到站在门边的身影,都会很安心。 族长,没什么~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我们准备了很多、很多好吃的! 初夏忍住牙酸,整个人往上蹭:不是她非得蹭,其他人压根没能抓住承羽,只有她死死扑到,被带着退了几步。贤住富 【族长别怪我,这都是为了大家的幸福】她视死如归地勾住承羽的肩膀,仿佛在做高难度攀爬。 ...你们吃吧,我今天胃口不好。承羽的表情黯淡了一些,好想和姗姗一起吃烤肉,家里的蛋雀已经很肥了,翅膀扑扇的样子非常好吃。 要是再过一、两个月,最大的那批蛋雀就要老了要不,做成炸串给姗姗送过去? 族长还有胃口不好的时候?!鬼信啊! 初夏可还记得,小时候大家背着大人出去狩猎,猎到的野猪承羽一个人吃了一半! 她没了办法,后面的人总算挤了过来。 小花连扑两次都被承羽让到一边,急得直跳:族长~就一个晚上,不行吗~! 承羽只是摇头,边摇头边把初夏拽下来按回地上。 她径直走到聚落里,继续想着姗姗的事情:姗姗好像不喜欢吃肉排了,炸小鱼还喜欢吃吗?唔,还是蛋雀翅膀保险一点。 这次千万不能再谈孩子的事情,肯定有某种错误 看着承羽远去的背影,小花生气地站在原地跳脚,大声喊:族长!给个机会嘛!我想给你生孩子 其余人同时打了个寒颤,齐齐后退一步。就那一瞬间,他们仿佛感觉到天地变色,一抬头,赤红的太阳居然挂在天上,只是没有温度。 承羽站住了,回过头的时候满脸阴沉:不要提孩子! 在大家的视线被承羽吸引时,树果却提着裙子跟上了另一个身影。 她经常在原野里奔跑,捡拾刚刚落下的果子,这一次也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逃跑的人。 姗姗!停一停 树果刷地一下拽住姗姗的胳膊:我这次可不是和巫说话!巫才不会看到族长回来,就跑得飞快呢~ 她在内心吐吐舌头,其实心里门清,姗姗逃跑是因为承羽被小花缠住了呗。本来这招试试而已,没想到那么有用。 相信我 啊? 相信我,我真的、真的是为了承羽。 树果瞪圆了眼睛,看着姗姗无力地靠在墙根上。晶莹的泪花在眼里打转,显得那双手臂更加纤弱。 她等姗姗抽泣完,弯下腰:好了吗?是不是说服自己失败了啊~ ...你也有蝶羽的能力? 不,我看啊,你一想关于承羽的事情,脑袋就没那么好用咯! 树果这次没和姗姗客气,她可憋不住了。 一般人吵架总得有个冲突累积,她们却从甜甜蜜蜜急转直下,没理由地爆炸。 没理由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个人一个是巫,一个是族长,还不约而同的用拼命工作掩盖矛盾,真是让人没脾气。 姗姗有气无力地回答:喜欢承羽的人很多的,我不合适。 为啥?? 我不喜欢孩子,也不接受承羽和其他人生孩子可是承羽很喜欢孩子。 第156章 她没好意思说出内心的想法,索性换了一种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说法,反正这也是最开始的理由。 不对,骗鬼。 树果却转了转眼珠,低下头和她平视:如果真的是这个理由,你才不会去秋日宴拦人呢! 姗姗愣了一下,她动动嘴唇,想说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却说不出口。 这层迷雾缓缓散开,暴露了内部真正的想法:爱与欲。 亲情、友情与爱情是不一样的。 虽然也存在柏拉图式的爱恋,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和承羽属于这一种。 承羽充满活力与好奇心,她们都喜欢和对方腻在一起,不排斥任何身体接触。可是承羽的态度却更像在对待一位最好的玩伴,而非恋人。 每当她悄咪咪地试图向前一步时,回过头,承羽却像被蝴蝶吸引的猫儿一样东躲西窜。 更多的时候,还会一头栽倒在被子上呼呼大睡,让人想发火都没办法。 真的是迟钝吗?还是从来没有把她当成恋人呢? 这种诡异的想法在长冬降临后疯狂蔓延,她们每天同吃同住,甚至可以同生共死然而,不论气氛多好,终究无法更进一步。 假如承羽内心的想法是姐妹亲情,她有何颜面去胁迫承羽放弃传承? 承羽、继承羽族,身为承羽不论是名字还是能力、地位,都对羽族至关重要吧。 其实,只要和承羽在一起,一辈子维持之前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但承羽呢?承羽不会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只会衷心地守在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姐妹身边,错过获得爱情的机会,傻乎乎地度过一生。 无数思绪迅速划过脑海,在抬起头时,琥珀色的眼中全然看不见光点:树果,承羽她可能只当我是姐妹。 所以呢,你问过她吗? 我旁敲侧击过 ...... 树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请用您小小的脑袋想一想,假如你要吃鱼,爬到山顶用弓射有用吗? 这不一样。 一样,碰到族长的脑袋,都一样! 树果看着愣在原地的姗姗深吸一口气:你仔细想想,这些日子,承羽和你道歉的时候,有一句是踩在点子上的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完全一样。 姗姗无法反驳,心情却陡然上扬。 和承羽分开的每分每秒,原本浸泡在恋情中的小心脏都在怒吼,要赶紧冲回承羽的怀抱。 它被理智压抑了太久,根本压制不住了: 试试看吧?给彼此一个机会。 仅仅是一个机会,一句切中要害的质问而已。 你们生死相依多少次了?难道不值得吗? 她缓缓闭上眼:谢谢,我会好好和承羽谈谈的。这一次,绝对不会感情用事。即使很难,也一定要明白承羽真正的想法。 也许即便承羽对她说【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然后保持原样吗?我最想这样。】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很爱她,这句话一点不假。 树果总算叹了口气:太好了,别担心,我和大家都会帮忙的~ 大家? 对啊,你不会真以为大家会当着你的面勾搭承羽吧?当然咯~要是某人明后年也没反应,想出手的可不止这些人。 树果,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口头感激太单薄了,姗姗感动地握住她的手:尽管说! 哈~我没什么想要的啦,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咯。 姗姗笑眯眯地答应,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好~明天晚上我就好好问问她,到底对我有没有特殊的想法! 那肯定,明早来找我,我帮你安排一下~重要谈话当然要慎重! 谢谢姗姗雀跃起来,蹦跳着跑回大屋,一点也看不出前几天沉郁的样子。 树果收回挥舞的手,初夏从树上刷地滑下来:吓死我了,刚刚族长的表情真生气了!还好我溜得快~ 别烦我,我要仔细思考一下 看着树果头疼的表情,初夏噗嗤一声笑了:有什么好担心啊?你刚刚不是说服了巫吗。她明天两句话一问,两个人就和好了吧! 哪有那么简单! 初夏双手叉腰:我敢打赌,族长超喜欢巫! 问题不是这个我是害怕族长是真没开窍? 诶? 树果翻了个白眼,贴着初夏的耳朵嘀咕几句。 初夏的脸越来越红,直冒热气:那、那族长要是还没开窍,继续装死,不就完蛋了?! 是啊 那怎么办啊,还不如不问呢!!! 第157章 看着满地打滚的初夏,树果捏紧拳头:起来,我们一起帮忙! 为了全族人民的幸福生活,明天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她也要让族长的脑袋开个洞! 呃等等,需要牺牲的是巫既然需要热情的回应,当然得嘿嘿嘿嘿嘿。 第082章 愈合 宽敞的木屋里, 热气弥漫。 咕噜咕噜一大早就洗澡吗姗姗的脑袋在热水里起起伏伏。 树果一手拿着肥皂一手拿着纤维布使劲搓洗:对,晚饭后最合适,我下午太忙了,没空帮你弄呀。 浴桶旁边放着树果夏天弄的花瓣露, 涂在皮肤上会有股甜香味。 谈正事不需要化妆吧 树果放下纤维布, 顶了一下她的脑门:你仔细想想, 你谈的是什么正事。 就、就问承羽对我有没有感觉。 对啊, 感觉!你不营造气氛,怎么有感觉! 是这样吗?姗姗迷迷糊糊地泡回水里。她对其他人从未产生过特殊的感觉,只有承羽出现的时候心脏才会悸动。 原来大家需要气氛吗?那确实应该加油! 树果帮她擦干背部,边擦边嘱咐:姿态很重要,你们分开那么多天, 记得软一点! 软?要道歉吗? 啧, 你们两个怎么一模一样啊!就是树果恨铁不成钢,站在边上扭了扭腰:更暗示!不行,面对承羽,你要明示! 哦姗姗点点头, 她依稀听懂了。如果一个学生没有上过对应的课程,想让她及格肯定要开卷考嘛。 帮姗姗洗完澡,涂完油, 树果甩着手臂急急忙忙往村口赶, 终于赶在承羽出门前截住了她。 今天的承羽也一脸严肃, 裹着一件兽皮裙就往外面走。 树果赶紧冲到她面前:族长,你等等~ 我急着狩猎,下午会回来修屋顶。 别管屋顶啦族长, 巫找你有事!! 承羽刷地一下停住:姗姗巫喊我?是在主屋吗,我现在就去! 不, 是傍晚。你狩猎后记得洗完澡再去~树果鬼鬼祟祟地看了一眼周围,轻声提醒:还有,最好吃点紫蘑菇烤蛋雀,吃完再给巫带一份,要开过伞的,不然有毒~ 好。承羽在心中暗自记下,原来姗姗喜欢吃紫蘑菇烤蛋雀。 承羽握矛的手放松了,刚刚还能专心出去狩猎,现在却被跃动的思绪占据了脑袋。 田刚浇过水,要不今天先去喂喂蛋雀? 总之,在见到姗姗之前,她一点也不想出门了。 【要是能和姗姗住回一起,好好休息几天该多好。】和她枕在同一个枕头上时,连梦境都松软地浮在云间。 树果看着她的神情,心中陡然一松:好,记得洗完澡再来见巫~ 能提前到吗,我可以带晚饭,姗姗还想吃什么? 呃别提前,等太阳下山在去主屋,巫之前还有事呢! 好。 承羽抬起头看了一眼太阳,多希望它赶紧落下。 见不到姗姗的每一秒,都寂寞得多余。 傍晚很快降临,树果扯着鸠和初夏躲到主屋边。 鸠烦躁地咂咂嘴:承羽要和姗姗谈话,我们在这里偷听干嘛?他手头还有一堆事,好不容易把泥沙比例调好了,现在又开始研究特殊的黏土,根本闲不下来。 树果拍了他一下:这是为了大家的幸福,你给我认真一点。 要偷听你们自己偷听不就得了 不行,有件事只有你能做到~树果嘿嘿一笑:等族长进去后,你和初夏靠在门上把门堵住。 呃?堵门?堵是可以堵,以承羽的力气,两下就能撞开。 鸠明白树果为啥特意抓他们过来了,要顶住承羽一击确实需要他们全力堵门。 树果神神秘秘地摇摇手指:谁说要防承羽出来,这是防着姗姗气得推门,承羽又犯傻真的放她走的。 这种情况只需要顶住一击就行,发现出不去后,冷静一点肯定会抱在一起吧,嘿嘿嘿。 初夏眼睛一眯,拽起树果往后跑:承羽来了! 三人急忙忙躲到更远的地方,果然看到承羽捧着一只木盒往这里走来。她看向木盒的眼神那样温柔,目光移到门口时却一片紧张。 鸠摇了摇头,小声嘀咕:她居然没有发现我们。要是换了以前,承羽肯定会大大咧咧地冲过来,问他有什么事。 树果嘻嘻一笑:她应该吃了紫蘑菇,哼哼~ 啊?!鸠和初夏互相捂住嘴,即使这样的动静,承羽也没有回头。 因为房门正缓缓打开,穿着斑斓羽衣的少女眉目低垂:承羽,好久不见。 第158章 她们并未分离,只是好久不见。 苍青色的眼瞳中,倒映着清瘦的身影。 与怎么历练都只会更强壮的承羽不同,身为巫的姗姗在这段日子里瘦了好多。 原本贴身的羽衣变得空荡,披肩更是如同真正的翅膀一样飘着,显得人纤细憔悴。 承羽张张嘴唇,想说些什么。 心脏疯狂跳动,分不清是激动的心情,还是紫色蘑菇作祟。 姗姗 承羽忍不住伸出手,径直将姗姗拥入怀中。 她想道歉,诉说寂寞,然后恳求姗姗回到自己身边。可是舌尖却在发麻,燥热感让人无法集中注意力。 承羽对不起。怀中人主动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虽然树果一再强调不能道歉,会破坏气氛,姗姗还是忍不住道歉了。 她不知道很久以前的承羽是什么样的,但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委屈、小心又忙碌的样子。 每当她路过承羽工作的地点时,总能看到一道萧索的背影。 承羽却没有察觉,她好不容易从火热的感觉中挣脱出来,捡起刚刚顺手丢在地上的木盒:没脏,很好吃! 承羽,你的舌头怎么了? 姗姗把木盒放到桌子上,担心地拍了拍承羽的腰:张嘴,让我看看舌头。一股子口齿不清的样子,难道偷喝了家里留的酒? 啊。承羽乖乖伸出舌头。紫色蘑菇又不掉色,舌苔看上去十分健康。 她们走到桌边坐下,两人都有些局促,几乎同时伸手去开盒子,又同时触电般放下。 半个多月不算长,在往年的长冬不过是一睡而过。 可每一个刻意分离的日子,都让人难受,难受到会产生强烈的畏惧感。 畏惧失去。 最后,还是承羽慌张地打开盒子,献宝似地递出: 是你喜欢吃的,紫蘑菇烤蛋雀! 姗姗迷茫地眨眨眼,她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吃紫蘑菇烤蛋雀?不过反正是烤蛋雀,肯定会喜欢的。 盒子里放了满满一排烤蛋雀,几乎全是烤翅,只有下面铺了一层撕好的烤肉。 在承羽殷切的注视下,她拿起木签把蛋雀翅塞到嘴里,慢慢咀嚼。 好吃!雀翅表面有些干,这样更能腌渍入味,没有湿哒哒的口感,全是焦香。除了常用的植物籽香料,还有股微辣的味道应该是紫蘑菇? 难怪那么多族人喜欢吃开伞紫蘑菇,原来是清淡版的辣椒。 咽下口中的雀翅,美食仿佛赐予她无穷的勇气,从胃部燃起一阵激情。 姗姗呼地站起身,摇摇摆摆地走向空档。 桌子、柜子、椅子在眼中扭曲,太挤了,这里太挤了! 姗姗?!承羽不安地站起身,姗姗又生气了吗?她又做错了什么?脑袋快速过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难道是因为称呼? 在她凌乱地寻找道歉机会时,姗姗转过身体。 太挤了太挤了。 视线集中到承羽身上时,世界静止了。 承羽,我有个不情之请。她一步一步走向静止的承羽,没有任何东西阻拦在她们之间。 承羽迅速越过桌子,小心地扶住摇摇欲坠的姗姗:大巫请说。 如果是平时,姗姗一定会认定这是疏离,然后暗自伤心。 但现在不一样,天地都在旋转,唯有最热烈的情感在燃烧,将一切不快燃烧殆尽。 我想请你她的唇贴在她耳边:不要选择任何人。话音与斑斓的羽衣一并褪去。 好久不见,承羽。 你好像被巫的身份困住了那我现在,不是巫呀。只是姗姗,只是爱着你。 不要选择什么?新的狩猎队成员?还是新的族人?承羽也在勉强压制内心的情绪,她现在很想变成豹子,在雪堆里尽情打滚,然后呼呼大睡。 不要选择其他恋人。 ? 姗姗紧紧搂住承羽的脖颈,试图看出她眼中的疑惑到底是什么意思。 终于,昨天树果的话回荡在耳边。 【对方可是承羽!】 她动了动嘴唇,轻声说:恋人就是,最爱的人。我想请你只选择我。 姗姗,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请求。 因为我爱 承羽的声音瞬间盖过姗姗的表白:不需要请求,我本来就只爱你!她的声音中带了点委屈:谁说我要爱别人了,姗姗你 一片静默中,承羽握住姗姗松开的小手,把它按在心口:你早就住进来了。 她眸中的泪光将一颗心紧紧攥住,恰如一枚火星跃入易燃的纸堆。 第083章 徒手猎猫 心跳越来越快。 一切问题都随着答案的出现烟消云散。 第159章 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妥协, 有的只是真正的爱意。 巨大的欣喜从内心迸发开,小小的兴奋伴随浪潮翻来卷去。先猪副 姗姗踮起脚尖,用力蹭了蹭承羽的脸颊:真的吗?她还想确认一次回答。 真的。 可是...我不想要孩子。你和其他人在一起的话,可以有孩子的。 这一刻, 姗姗忽然有些脸红, 这毕竟是原始世界, 甚至更接近母系社会。 她的想法也许并非超越时代, 只是作为个体的小小自私。 不过她并不后悔,与其心里无时无刻扎进一根刺,不如一开始就全部说开。 她不愿这份爱意夹杂痛苦与酸涩,她希望每一天都是甜蜜的。 这一次,承羽没有犹豫。 ?好, 那就不要。她拍了拍怀里缩成一团的少女:为什么要找其他人?我只想要姗姗的孩子。 不会觉得不完整吗?家庭 家庭?我和姗姗就是完整的家庭。 在遇见姗姗之前, 她从未考虑过孩子的事情。族里的孩子够多了,她作为族群的一员自然会照顾。 而且作为羽族的族长,宽泛而言,她会是很多孩子的家长。 只要想到小小的木屋里有她在等待, 心就是完整的。 姗姗搂着她的脖子,笑出了眼泪:反而是她这个现代人在走火入魔啊。相爱是两个人彼此间的默契,婚约是对爱与责任的承诺, 这份承诺沉重到不惜一切。 与孩子有什么关系? 孩子应该诞生于爱, 但孩子并不对爱情负责, 亦不是某种证据,而是一个被双亲祝福而降生于世的,平等的个体。 两人在屋内紧紧相拥, 蹲在外面的鸠耸了耸旁边的树果,对着口型:可以了吧?她们和好了。 树果和初夏嘿嘿窃笑, 比划了一下手势:再等等~ 承羽我、我还有个问题!姗姗咬了咬嘴唇,现在她已经下定决心不会分开了,既然承羽爱着她,只爱她,那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必要远离。 什么问题?承羽温柔地揉揉她的脑袋,只要拥抱就很安心,不用担心谁会突然逃开。 嗯承羽你看到我的时候姗姗羞红了脸,想了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承羽听清楚了,但完全没明白,满眼茫然:怎么会?你又不是紫蘑菇。 不是只有紫蘑菇有这种效力呀!!! 姗姗有点崩溃,树果不是说直说有用吗?一点用也没有承羽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想法,甚至没有概念!一点都没有。 不行,既然开卷考考不过,那就把答案递过去。 承羽,看着我。 好。 一只小手捂了过来,姗姗点了点承羽的嘴唇:别说话。 手指慢慢松开,她们的脸逐渐靠近,直到柔软的唇瓣紧贴在一起。 也许是狩猎的本能,承羽的脊背瞬间绷紧了。她拥住姗姗,两人的重心顿时倾斜,索性倒向柔软的毛毯。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清晰,咚咚咚,血液集中上涌。 周围的一切都在远去,近处的感官却变得异常清晰,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不断放大。承羽紧盯着姗姗脸颊上细软的绒毛。 小小的手掌划过腰腹,轻轻抚上心口,少女眼中光华流转:承羽,现在感觉到了吗? 承羽下意识地点头,随后又摇了摇:不明白 她很迷茫,胸口涌动着陌生的情绪。也许之前也依稀感受过,可对她来说,这样的情绪根本无从定义。 不论是本能还是经验,都无法捉摸。 花瓣般的嘴唇轻柔地落在耳际:我爱你,承羽。 第二个吻连缀着名字,仿佛镌刻在红石上的一朵花,悄然绽放。 此刻灵魂都在震颤,全力拥抱这份悸动。 她也确实拥抱了,双手挣脱迷雾,用力揉住那朵只属于她的玫瑰。 承羽低下头,轻声问:我该怎么做? 羞涩的精灵揪住她的耳朵,窃窃私语。 姗姗的声音如同羽毛略过,柔软酥麻。 承羽安静地听完每一个字,郑重地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有点危险,但只要是姗姗希望的,她都愿意。 她们在暖融融的气氛中对视了几十秒,姗姗逐渐发现不对。 承羽,完全没动。 承羽?她伸出手敲了敲身旁的脑袋。 嗯?承羽摊开手臂,乖巧地躺好。 你这是在做什么?姗姗不解地晃晃脑袋,不是答应好了么。 承羽无辜地眨眨眼睛:这样不方面吗?我躺好了。 诶,为什么承羽要躺着? 姗姗不是要做实验吗? 第160章 什么实验??? 苍青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烛光下闪闪发亮:你说的关于情感和疼痛的实验。我准备好了。做完实验就能和好,抱姗姗回家,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姗姗捂住胸口,只想吐血:难怪刚刚敲起来闷闷的,原来里面装了一块大木头! 谁要在你身上做实验了啊?!承羽大笨蛋我是让你来!!! 一声怒吼把门外几个半晌听不到动静的人吓得同时一抖。 不行!!!我力气那么大,你肯定会受伤啊!!! 承羽的声音极有气势,被吓醒的三人赶紧堵好门。 甭管什么为什么,巫和族长必须和好! 哐当!重物撞在门上了! 他们死死抵住门,好歹扛住一击。 树果捏紧嗓子,大喊一声:别想了,她吩咐过,房门必须锁死!至于这个她是族长还是巫,让屋里的人自己想吧。 门后果然安静了,虽然局面和树果想得不太一样,撞门的居然是承羽不过料族长也不敢违抗巫的命令,嗯哼哼。 果然,门后的撞击声立刻停止。 承羽,你给我下来!不许跳到柜子上! 不干,我不干。 你你别嚷嚷啊,外面还有人姗姗的声音陡然一轻。 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让我伤害你! 什么鬼啊!不是,承羽,你给我冷静一点,你、你想错了! 没想错,那样很危险。 ...不,没有危险的 不可能。 承羽下来! 不下! 砰啉哐啷,噼啪咔嚓! 鸠心疼地闭上眼睛:我好不容易打好的柜子承羽那家伙力气太大了吧,那么结实的柜子她徒手拆的? 树果冷冷一笑:别心疼了,里面装了起码二十个瓦罐。 哼,等巫和族长冷静下来,她一定要好好讨回报酬,可不能让这些东西白损失了。 初夏猛地一抬手,指向小小的木窗口:这、这是?! 大家顺着她的手看去,和一只求生欲强烈的豹脑袋撞在一起。 人类肯定没办法从窗子挤出来,但全兽化就不一样了。 雪豹的头扁扁地穿过窗子,肩部还在挤压,试图唤起猫科动物的本能:液化! 抓.到.你.了。姗姗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豹子顿时瞪大眼睛,苍青色的眸子中满是慌张。 在三人惊恐的眼神中,豹子的脑袋扁扁地抽回窗户,显然有谁在拖曳尾巴。 几秒后,窗口只残留一声喵嗷的惨叫,与爪子勾住木板又强行松开的嚓嚓声。 咕嘟。他们同时咽了口口水。 鸠双腿打颤:要、要不要进去救人? 树果笑得很勉强: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族长能被谁打死吧。 话音刚落,门内又传来追逐打闹的声音。 虽然没有看过异世界的书籍,他们还是在脑中勾勒出一副标准的姗姗打虎图,端得是威武雄壮。 不关我的事初夏扭头就跑,一瞬间就窜出老远。 等等我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将烦恼抛诸脑后。 夜深了,月高悬。 第084章 原始游戏 长冬过得飞快, 时间一天天流逝。 巫与族长重归于好,羽族众人很是松了一口气。 日晷还在用着,不过既然连首领都经常睡到日上三竿,他们多休息休息也是正常的嘛~ 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氛荡漾开来, 虽然手头上的事情慢了些许, 总归还在一点一点完成。 终于, 在一个晴好的天气里, 羽族由山口至山脚的山路彻底竣工,在姗姗的注视下落好最后一铲土。 巫,我们成功了 随着大木一声呐喊,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欢呼起来。总算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这个冬天衣食丰足, 可以尽情休息了吧。 大家辛苦了~姗姗微笑着走到路上踩了踩。 脚下的沙土经过特殊的混合与煅烧, 虽然结果和水泥完全不能比,依然有着不错的强度。 表面十分平整,有一层沙感,不至于滑倒。 大巫~人群中有人捏着嗓子甜甜地撒娇:也让咱们多休息一下嘛~ 嗯 姗姗沉吟了一下, 按照她的规划,别说这个冬天,下下下个冬天也未必能休息。 不过不能把大家当成工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与娱乐需求娱乐? 说起来, 她还真的没有推广过任何娱乐呢。 在纸上画漫画不行, 暂时没空,法条才写了一半! 第161章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姗姗敲了一下手掌:好~放假一星期, 然后 好耶 等所有人欢呼完毕后,她才缓缓开口:大家想玩游戏吗? 游戏? 翻译的法则起效了, 他们很快明白了姗姗的意思。 有人大声应和,可靠得最近的大木却不太赞成地耸耸肩:大巫,虽然互相打斗很好玩,可总有人会受伤。他不喜欢看到同族的血,即使很多人觉得很有趣。 打斗?不,不是对战游戏。姗姗连忙摆手,原始世界流行真人格斗很正常,但她可不想让大家平白挨打,浪费伤药不说还可能伤感情。 那是什么游戏? 看着大家迷茫的眼神,姗姗忽然明白,原来这个世界的娱乐也很匮乏,连游戏这个词都只能联系到比武对决。 太难的游戏可能很难推广,但她并不准备放弃寓教于乐的机会。 想到寓教于乐,飞行棋和大富翁顿时跳出脑海。更妙的是,可以用这类游戏普及基础算数与货币价值,为未来推行通用货币做准备。 【承羽肯定会喜欢的。】 姗姗轻咳一声,先把棋盘游戏的想法计入脑海,她准备在一周的休假时间里制作好初版游戏棋,给大家一个惊喜。 是排球~ 手球? 原始世界毕竟没有耕种习惯,每个家庭基本只开了一片他们认为够用且容易照顾的土地。听从吩咐开荒完毕后,仍有一片土地是闲置的。 虽然用作足球场明显不足,弄个排球场绰绰有余。 姗姗画了个最简单的场地图。力气大的族人在场地中间搭起了一个木隔板,两侧很快画好分界线。 她选出12个人,分成一左一右两组。为了保证公平与演示效果,这12人都是狩猎队成员。 把每个人安排到固定位置后,她把树果紧急缝好的真.皮球交到左队的初夏手中。 试试看发球~ 发球? 没错,用手发球,必须把球击打到对方的界内,被人弹出去没关系。 初夏挠挠头:要是我直接把球打出去了会怎么样? 会扣分。 分? 考虑到大部分族人只记忆10以内的数字,姗姗修改了一下规则,她拿出木板刻好1-10。 这是计分板,拿一队先拿到10分就赢下一局,先赢下两局的队伍获得优胜! 大家好奇地交头接耳,不多时有人提出疑问:那谁先发球谁赢吧? 对普通人来说,还能期待一下发球失误。可是狩猎队的勇士投掷类武器可是用惯的,只要稍微锻炼一下就太容易了。 姗姗微微一笑,要不怎么说是对抗类运动呢?她比划了一下:但是对面可以接球哦? 接球?仙朱傅 对,可以用腰部以上的部分碰球,然后打回来,试试看?光说是没用的,球类运动玩起来就知道啦。 初夏掂了掂球,对准场地拍了出去 10分钟后,姗姗已经站出去老远。 场上的队员异常开心,轮流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接住球,然后发出去。明明是排球比赛,硬生生玩出了羽毛球的乐趣。 比起手,他们更喜欢用爪子与头碰球反击。 看着飞来飞去的皮球,她在内心默默哀悼:等球发出噗的一声,比赛就结束了。 承羽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视野中,瞭望台上的鸠打出手势。 大家的注意力正被皮球吸引,只有姗姗迈开腿冲了过去:承羽~ 她们同时张开双臂,姗姗用力坠入承羽的怀抱,带着惯性被她托着转了两圈。 拥抱过后是一个轻轻的触吻,小声交流。 承羽会说遇到的动物与植物,或是路上捡到的漂亮石子。 而姗姗则会细细告诉她,今天发生了什么,还有晚餐的美食。 正好有人转过身,又被同伴按了回去:巫和族长老甜蜜人了,他们还是老老实实看球吧。 一回到正屋,姗姗就重重地倒在榻上。 那12个家伙霸着排球场,她好一顿干涉才让出来给其他人打。还好大家都迅速学会了缝皮球,每当一只球在空中裂开,总会有人赶紧丢出另一只。 承羽也跟着躺下,但她看不出一点疲惫,磅礴的生命力围绕着健康的肌体,连眼睛的光泽都闪闪动人。 她咬了咬姗姗的耳朵,尾巴亲昵又小心地绕上小腿。 姗姗羞红了脸,随后用手指点了一下承羽的脑袋:你呀这不敢那不敢,撩拨倒是敢! 承羽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起来:我暂时没法控制力气。 她们同时叹了口气,都有点无奈:承羽对力量的控制其实很精准,但不知道为何,最近力气越来越大,狩猎时多次弄断武器。 第162章 更糟糕的是,只要一兴奋就更难控制,可能会在一瞬间释放出巨大的力量。 要是手里抓着的是铁器还好,大不了重新熔炼,要是别的东西也难怪承羽怎么也不愿意了。 姗姗挣扎着爬起来:算啦,别想那么多,我正好有个灵感! 承羽也翻过身,一下迈到桌前。 好的灵感很容易飞逝,姗姗用最快的速度抽出刚刚研制出的纸张,铺到桌子上。 想了想,又拿出刻刀和木板:棋盘游戏,还是有个棋盘更方便。这个世界没有受过长时间的游戏文化熏陶,基础设备可不能太省。 一个最简单的回字形棋盘很快画好,像飞行棋一样预留了四角起始点,却和大富翁一样拥有长长的格子。充当主角棋子的漂亮碎石安置在四个角落。 大多数格子都有对应的符号,也有一些是空白的。 承羽戳了戳格子上的星星,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标记,这个标记的意思是奖励。 什么奖励? 姗姗动了动嘴唇,她没有说出预先想好的设定,因为那些设定与这个世界的现状并不符合,也许会加大游戏理解的难度。 那就用原始世界的人能够理解的事情来替代好了。 她抓起刚刚裁好的纸片,用炭笔写好数个随机事件,这才重新开口:我从基础规则讲起吧,这是一个棋盘游戏,最多可供四个人一起玩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随后是大树拼命敲门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冷静一点。 姗姗的声音严肃起来,承羽先她一步打开房门。 门外的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人、有一伙人入侵温泉了!! 第085章 蛋雀神女 谁?一共几个人? 姗姗立刻起身, 承羽比她还快一步,已经走到门口,将长矛拿好。 大树边想边喘气:不知道,刚开始是个带翅膀的小鬼呃, 不是说您! 没事, 说重点。 好、好一个长着翅膀的小女孩, 嚷嚷着要把温泉献给太阳王, 带着一群人把我赶出去了 翼人小女孩?太阳王?太阳王居然让小女孩当神女? 各种意义上都太糟糕了。 一大堆人是几个人? 至少十几个。 姗姗在心中暗自叹气,她一定要赶紧推广游戏棋,好歹教会他们怎么数1到100! 推开门,狩猎队的人已经集合完毕,他们刚刚还在玩球, 现在却拿着各种武器跃跃欲试。 承羽加快脚步, 随后回身:姗姗,你留在家里? 姗姗摇摇头:不,也许可以交涉。既然对方也是翼人族,说不定能化解一场战斗。 大冬天带着人跑来温泉并不奇怪, 可这温泉从发现起一直是羽族占着,上面就是羽族的据点,敢带人过来叫板属实离奇。 承羽没有反驳, 顺手抱起姗姗, 人们跟在她身后跑向通往温泉的地道。 鸠等在地道前, 一看到承羽就无奈地指了指里面:我刚到,里面被人占了。从左至右能看到十六个,怎么办? 承羽面色如常:有几个图腾勇士? 不算那个小女孩和藏在石头后面的, 应该都是。 承羽与姗姗对视一眼,羽族自古以来就容易出图腾勇士, 就这样全族也只有十四个。 对方能一口气派出十几个图腾勇士,肯定不是普通的部族。 恐怕真的是太阳王的手下,和神女。 大树不安地转动脚尖:族长,怎么办? 他虽然头脑简单,也看得出这事有多麻烦。承羽异常强大,羽族的狩猎队并不怵这些人。冲进去战斗即使有死伤也不会太重。 可既然和太阳王扯上关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怂了。 那可是太阳王,不说数千拥趸,万一太阳王感到冒犯,真跑过来要和承羽决斗 【输了怎么办?】 假如连承羽都输了,大树不觉得有谁能打败太阳王,哪怕是车轮战。 事实上,大约从三年前开始,就没有哪个部族敢于在落败后尝试堆人数战胜太阳王了:除了族长,后面可是死斗。来多少人都是送死,那该多么绝望啊。 要是承羽真的输了,那时羽族上下会被数百位勇士团团围住,谁敢妄动一下都得一起死。沦为奴隶的普通羽族人,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其他人也逐渐被他的丧气影响,是啊,太阳王实在是太强了。 可如果真要把温泉献给太阳王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进去。承羽却没有犹豫,她一如既往地平静:这里是我们的领地。 大家精神一振,至少承羽还没有败!承羽是不会失败的!! 第163章 等等~不用那么急。姗姗忽然伸出手,她的手腕纤细脆弱,却轻易按住了承羽。 承羽回过头,安静地等待。 姗姗看向大树,微笑着指了指据点:大树,回去拿两个烧烤架还有木炭,记得用推车,好带点新鲜的肉。 诶?大家一起愣住了。 烧烤几乎是姗姗推广最快的东西。 不用她千叮咛万嘱咐,刚用完两次就有人暗戳戳照着做了。 没过多久,羽族家家会烧烤,还有特别过分的家伙偷拿仓库的木炭,被鸠一阵好揍。 因此,羽族法条第一条就关于族内盗窃:凡盗窃者,视物品价值予以处罚。如:窃一蛋雀罚开垦一方土地,窃一推车需为失主劳作二十日多次盗窃,逐出。 这条法条还特意注明,凡拐带族人至外族售卖的,斩首。 在法条颁布后,仅有两人受到过轻罪处罚,无敢再犯。 大树低下头,脸在发烧:巫看出了他的胆怯? 他不敢追问,只听话地飞奔回去,不多时就用推车推了两只烤架过来,烤架上用草绳绑着满满一串肉排。 刚刚还僵硬冷凝的气氛被肉类冲散了,每个人口中都分泌出一些唾液,想象烤肉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很快,梦想成为了现实。姗姗真的嘱咐他们架起烤架,点燃木炭。 滋滋 肉排落到烧灼的铁板上,爆出一股鲜香。 姗姗满意地点点头:好好翻面,记得撒香料~ 好 初夏和大树一边一个烤架,在四周空档放上撕好的肉片,用铁叉不断翻搅。 鸠若有所思地拿来一片大叶子,呼呼扇风。 香味随着烟气弥散,被风一吹,径直飘向地道。 随着鲜肉由红变褐,口水声此起彼伏。 巫有人可怜巴巴地看向姗姗。他们逐渐明白这些肉是用来刺激洞里人的道具,可是好想吃啊!! 姗姗拍了拍手:愣着干嘛,吃啊,不过别吃撑,说不定还要活动呢。 好 啊呜! 初夏你给我松口,这是一整条 承羽蹲守在身边,四肢保持可以随时发力的状态。唯有她的眼神一直在洞口与姗姗身上徘徊,防备有特殊图腾的人从里面窜出来。 一阵撕肉的声音响起,鸠用叶片捧着两块递给她们:给你们的,里面的人还没出来? 承羽发间的豹耳动了动:来了。 果然,洞内很快响起鞋面摩擦的声音。 不过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一个长着翅膀的女孩正在九石的搀扶下拼命挣扎:放开我,居敢对神女不敬!! 九石僵着脸道歉:对不住,神女大人,不是您说要看看外面在搞什么吗? 呸!明明是你们磨蹭到现在 神女大人,保持安静。 祭司冰冷而礼貌的声音仿佛从幽府中传来,小小的女孩立刻闭了嘴,只有两只眼珠还在不甘心地骨碌碌直转。 姗姗此时才看清面前的女孩:这个翼人女孩最多不超过12岁,考虑到世界差异,真实年纪可能更小。 不过气色和精神倒是极好,完全不像被控制或者虐待的样子。被祭司呵斥了一下还敢冲着九石瞪眼睛。 也许是为了迎合神女的身份,这个女孩的头发应该是从红色染成棕色的,所以才会呈现出诡异的上红下棕。 姗姗眯起眼睛,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她好歹也尝试过几种染色植物。 至于眼睛,比起琥珀色更接近茶色。对于祭司来说,这位神女唯二的可取之处大概是那张明丽的脸旁与那对棕红的羽翼。 【不过这配色和蛋雀好像啊。】 噗。姗姗没忍住笑,她一想到蛋雀就想到发芽土豆。 蛋雀神女双目圆瞪:笑什么笑,等见到王,我一定让王把你的眼睛挖掉! 不过她被人牵制的样子实在太滑稽,根本没有任何威慑力。 姗姗也不恼,熊孩子背后的家伙才是更可恶的东西,她微笑着看向祭司:祭司,别来无恙,您是想要这座温泉? 她倒要看看祭司如何回答:一位脑袋发热的小神女可以提出任何匪夷所思的要求,但一切要求都需要某位大人的首肯。 没想到祭司根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着反问:神女大人,您是否知道一件事?关于太阳王与【承羽】的约定。 !姗姗陡然一惊,约定。随后很快想到,应该是约战?难道太阳王知道承羽当上族长,准备提出对决了?! 心怦怦直跳,她没让紧张溢出分毫,几乎屏住吸气声,缓缓点头:这就是你们的来意? 确实如此 第164章 祭司、祭司!您喊谁神女大人呀?! 九石无奈地看着手上的蛋雀神女大发神威,那神女叽喳直蹦:我、我告诉你们,我才是神女,能、能侍奉王的只有我一个! 神女大人,注意您的言辞。神女不用侍奉太阳王。祭司的笑容如同凝固在脸上,姗姗注意到,他称呼这位神女时,完全是不一样的语气。 唔唔。蛋雀神女似乎知错了,她先是闭上嘴,看了一眼姗姗又喳喳开口:我知道了,那、那我命令太阳王挖她的眼睛?反正她是假神女!我才是真的!我是被大家选出来的 姗姗只感到头疼,她居然没从这个女孩身上体会到多少恶意,但这更加可怕:面前的孩童可能根本没有形成善与恶的概念,简直是性恶论的活样本,最符合孩子气的残忍。 这样的人如果被奉为神女不,总感觉太阳王忍不了三天,或者三句话?要真和太阳王这么说话,怕不是比山上的树碎得都彻底。 扶持这么一个神女,她简直要怀疑祭司的智商。 也许祭司是想麻痹太阳王,故意送个傻子上去? 祭司能看着一个孩子送死,她却不太行。 姗姗无可奈何地转向蛋雀神女:你好歹注意一下,太阳王恐怕没那么温柔。 蛋雀哼地扭过头:你嫉妒我!你假扮神女,肯定在说假话! ......没救了。 姗姗感觉自己像在拉着一头准备跳崖的牛,白角都比这位蛋雀识时务! 祭司居然没有像过去威胁她一样威胁蛋雀,无视了女孩的吵闹,只看着姗姗:刚刚的事情,还是需要找个更方便的地方商议。 好。我允许你进入羽族,最多你,和九石两人。姗姗一边说一边看向承羽,承羽轻轻点了点头。 九石松开手,从黑暗的洞穴中走出一个人是好久不见的逐。 逐从九石手中接过骂骂咧咧的神女,恭敬地半蹲下来:双手死死按住了女孩的肩膀,让她挣扎不得。 疼疼疼!!蛋雀尖叫起来:逐,你是死人吗?!傻瓜、傻瓜!假神女你不按,按我!!呜呜呜呜,我还以为你最好最忠心呢 逐没有说话,姗姗看到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忽然打了个冷颤:她能感受到一丝外泄的恶意。 也许是场面实在太难看,祭司随口解释:神女大人,这位神女是西边十族联合推举的,只是与我同行而已。 姗姗没说话,满脸都写着【谁信啊】。 祭司和善地笑着:逐现在是太阳王的人,专门负责护送神女到达。 言下之意很简单,他没有说谎。 逐真的没问题吗。 姗姗确实能感受到他的坦然,不甘心地回过身:好吧,还是先谈重要的事情逐也过来,暂时让其他人侍奉这位蛋、神女,没关系吧? 当然。 第086章 棋盘游戏 姗姗带着一行人踏入大屋, 忽然有些庆幸:还好现在办事的地方是这儿,不用把祭司这家伙带到小屋去。 小屋是只属于她和承羽两个人的小天地,不容讨厌的人踏足。 神女大人,那是什么? 大惊小怪, 看个衣架都姗姗回过头, 却发现祭司并没有问衣架或者榫卯结构的家具。 他只是伸出手, 虚指着桌面上的东西。 那盘刚做到一半的棋盘游戏。 姗姗的语气不经意间松懈了:棋盘游戏。这是属于异世界的温柔, 为了一份充满乐趣的发明。 她不认识全世界第一个发明出棋盘游戏的人,但内心充满感激。 游戏。祭司咀嚼了这个词,快速问:要如何玩? 姗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居然能猜出游戏是用来玩的,要知道这个世界近似【游戏】的短语可是对决。 她和承羽顺势入座, 捻起一枚金色石子:这是棋子, 代表了我。 那么,我可以选这颗么?祭司谨慎地拿起一颗蓝色的。 他谨慎的姿态让姗姗有些奇怪,她点点头:可以,随便的你准备现在玩? 她倒是不介意玩一局, 毕竟还没给承羽解释玩法。 刚刚做出来的游戏盘,谁不想玩呢? 可祭司难道不是来说正事的。太阳王、对决和神女什么的,怎么想都很重要吧。 没想到祭司十分果断地点了头:没错。 姗姗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九石与逐:九石自然站在祭司斜后方, 右手扶着刀。不用说, 邀请了也不会入座, 何况她也不会邀请这个人。 目光落到逐身上,她轻唤一声:逐,过来一起玩。 是, 神女大人。逐恭敬地走过来,坐到侧面, 将黑色的石子捡起。 第165章 因为那颗红色的,早在最开始就被承羽握在手中。 紧接着,姗姗把两颗骰子丢到桌上,一枚是正方体的六面骰,还有一枚是三角四面骰。 这是骰子,一个用来丢步数,一个用来丢事件抽卡。 这个游戏是做出来推广用的,规则十分简单。玩家可以在行走的时候进行狩猎,用猎物换取金钱,再用金钱换取沿途部族的信赖。 狩猎过程是和怪物卡比点数大小,若是点数太低又没有特殊道具卡就会受伤,下次进入狩猎格无法狩猎。某些特殊事件与跑完半圈可以治愈伤口,受伤状态遇到珍稀巨兽或者强敌就会被宣告死亡。 如果在某个玩家恰好到达指定终点,且宣言游戏结束时,没有任何玩家在事件中击杀珍稀巨兽,则信赖最高的人获胜。 若有人杀死过珍稀巨兽,则杀死过巨兽的人获胜。 但在游戏结束前,两枚棋子相遇,可以进行决死战,也可以结伴同行。 珍稀巨兽极强,如果没有两人组队,就只能用特殊的武器杀死。 她用十几分钟介绍完规则,将1-6与标记的意思教给他们,游戏正式开始。 姗姗清了清嗓子,拉开序幕:在久远的过去,有一位伟大的老族长,她有四个孩子,却只能传承一个部族。就这样,四个孩子听从年迈的母亲,从四个方向依次出发,寻找传说中最珍贵的宝物。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昨天晚上重温紫色蘑菇烤蛋雀时吃了太多 她似乎真的看到了一片雪地向着他们包裹而来,大家也换上了特殊的衣服与武器。她揉了揉眼睛,虚幻的视野果然消失了,每个人都好端端地围坐在棋盘前面,没有一丝异常。 嗯,一定是幻觉。 流火在风雪中睁开双眼。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这双手属于年轻时的流火,那时候的他很擅长使用石器,是族里最有希望的年轻人。 唔这是神女的能力吗?倒是不奇怪。 流火听说过幻术与幻境,那是极其特殊的能力,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不过没关系,她一定不会在此刻杀死他。 而他其实也没那么在意。 流火加快脚步,在点数闪烁时跃动。 他知道现在的流火只是祭司手中的棋子,这种体验就和平时一般无二。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 流火在祭司的操纵下获得了大量的信赖,灰色的石子不断堆积起来,堆积在天空的桌面上。 棋盘之外的姗姗看着大家的点数匪夷所思:奇怪了?三个人都在走运,只有她倒霉?! 除了她屡屡出1,被怪物伤了两次,还抽到了一次负面事件,被钉在某个村落养伤,其他三人简直像是在丢灌铅骰子! 明明丢点数的时候又不是真人在打,和现实实力毫无瓜葛,可他们的点数全部固定在5-6,把怪物揍得满地找牙。 轮到姗姗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骰子:果然是自己做的骰子,应该没问题才对? 啪叽一滚,1。 事件卡1:你被冤枉偷盗了村民家的牛,关在村落1回合。 承羽,轮到你了。姗姗抱住头,不忍直视。 承羽无声地接过骰子,啪地一下丢出一个4,恰好移动到了同一格。 事件卡2:你击败了伪装成村民的强盗,救出了村落,获得1点信赖。 哇你们都好强啊!!姗姗崩溃地捂住脸,要是祭司不在这里,她非要用头撞桌不可! 姗姗,抓紧我的手。承羽握住少女的手腕。 她的记忆是模糊的,但这个习惯还保留着。似乎已经在雪中漫步了无数次,走过原野河川。 被牵住的少女并未回答,她却很安心地继续向前走去。 【姗姗在我身边。】 于是原本的目的远去了,原本要做什么来着?好像是要赢得继承权? 眼下陪着姗姗走过这片荒漠肯定更为重要。 与此同时,流火正在测试遇到的村民,他试着杀死他们,却无法动手。 这里没有【杀死村民】的概念。也许有,但他没有抽到相应的事件? 去,召集所有人。 同样的,他的命令也无人响应。 应该只是最初步的幻境。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放松,他心中的情绪很复杂。 天空中忽然依稀传来一个声音:哇?!逐、逐你是怎么杀死巨兽的??不是吧我完全没有注意 逐杀死了巨兽,如果再让她踩到终点,那就胜负已分了。 【我从不坐以待毙。】 流火向着终点跑去,只要杀死她,赢的就是我。 四枚棋子同时接近终点。 姗姗并不感到意外:逐的运气真好,祭司胜负心果然很强,她和承羽基本算是摸鱼陪跑?谁到终点直接宣布结束就好。 第166章 流火走入一片苍茫,他忽然感到一阵空虚:身边没有其他人,这还是第一次。 以往不论什么时候,九石都会站在身后。 不详的预感骤然升起,他一如既往地呼唤图腾,但这一次,图腾没有回应。 哧地一声,武器穿胸而过。 在这个点数代表一切的世界里,幸运离他而去。 流火忽然笑了,这恰好证明了他是对的:在命运面前,人类脆弱地可怜。想要对抗神明唯有 接下来,承羽与逐的棋子碰到了一起。 她们狭路相逢,逐居然没有走向终点,反而向着姗姗走来。 神女大人,我为您猎杀了巨兽。 风雪中的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站在承羽身后,一动不动。 逐面色不改,对着承羽拔出必胜的武器:看来想获得神女大人的认可,还是要胜过你。 承羽并不明白她的决意,皱着眉:我们没必要战斗,你可以一个人去终点。 一个人?去哪里?逐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有神女大人,我什么都做不到。 你不是猎杀了巨兽吗? 那是神女大人赐予的荣光。 承羽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原来那不是清澈,而是空无。 这个人把一切都寄托在他人身上啊。 她抬起长矛:你不会获胜的。 一个【不存在】的人,怎能获得胜利? 代表逐的骰子重重落下,两枚同时转动至1,被承羽的6径直贯穿。 姗姗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游戏结束。 三人同时回过神,眼前不过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桌子,与一方朴素的棋盘而已。 第087章 交易 凌乱的记忆逐渐修正, 刚刚的经历仿佛只是某种错觉。 祭司揉了揉眉心,真心实意地称赞:很不错,这个【游戏】很有用处。 是啊~你以后也可以帮忙推广推广。姗姗倒没藏着掖着,她本就希望娱乐工具能够和实用工具一起广为流传。 被饥饿追逐的时候, 人类是不会沉湎于棋盘游戏的。相反, 他们会更尽力地完成晴天的任务, 在雨天与亲友消磨一段美好时光。 她想让这份趣味点缀被暴力充满的人生, 同时将数学、经济乃至于更加复杂有益的东西渗透其中。 知识与思考是无价的瑰宝,久远的文化可以浸润未来的灵魂。 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诞生瑰丽的文明,逐渐走向她也未知的彼方。 我会的。 祭司的声音有些过于郑重,但不等姗姗询问, 他主动抽出一张事件卡, 在手中摩挲:这是什么? 姗姗心情复杂地回答:是纸。 自从祈林帮忙研发出纸浆,羽族人也接触到了纸张。他们只是一开始感觉新奇,后来发现纸做起来麻烦,用来包肉还容易透, 就丢开不管了。 只有她用来贴法条的那几张受到了重视。 没想到,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东西真正价值的人,居然是他。 纸。祭司重复了这个字, 他缓缓开口: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您才愿意分享制作它的方法? 【代价】在这个世界, 是程度极重的词。甚至偶尔与生命挂钩。 谈判的时候先交出底线,是大忌中的大忌。 祭司不可能不明白这件事他这么做,是故意的, 算准了我的个性。 姗姗在心中苦笑,他猜对了。 不论她多么讨厌他, 都无法拒绝一位最热心的传播者。当然,也不可能白送。唯有他,不可白送。 桌上还放着凉茶,姗姗轻抿一口茶水:你应该知道它的用处。 是,它是知识的承载物。 ...... 手一颤,水差一点晃出杯子。 姗姗忍不住抬起脸,透过迷雾看向祭司:对方灰色的眼睛并不像原来那样冷漠,反而腾起了一股热切。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毫无人性、利用奴隶、传承活祭习俗的人会有这样纯粹的眼神? 为什么这样的人如此明白纸张的价值。 就连她也是凭借现代的教育,才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解这一点。 用石板、木板不也可以? 祭司没有移开目光:你做出了纸,一定有做出它的理由。你应该有很多需要它存在,才能完全记录、确保传播的知识。 不是试探,而是定义。 他只是看了一眼用木炭写好字的事件卡,就完全察觉了纸张最大的价值:便于传播,易于保存,方便书写。 ...不错。她没办法说谎,接下来肯定会有很多技术从羽族传出。最近有不少流民试图加入羽族,被圈在外侧。 这些人就是耳闻羽族的强大,甚至嘀咕什么【得到女神智慧的神女】。 第167章 坐在这间屋子里时,祭司的脊背一直是笔直的: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去交换您所拥有的知识及其背后的答案。 背后的答案? 我希望知道祭司的眼中只有恳切:您的知识,是来源于女神大人吗? ?姗姗愣住了,倒不是为了其他的。祭司的心态刚刚骤然转变,现在连她也感受不到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字面意思上看,不外乎一位毫不虔诚的信徒想追求终极回答,看看自己信仰的缺失是否存在罪过。 祭司不信女神,她知道,他也知道。 看着愣怔的姗姗,祭司真诚地补充:如果真的是女神大人的馈赠,我会为我之前的愚行忏悔。 依然是灰色的。这个人就像是一层灰雾,抛出你最想听到的声音,却不给你查看内里真正的收藏。 不,不是女神。 在祭司越来越深邃的眼瞳中,倒映着少女的面影。 姗姗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说:发明这些东西的,是一群遥远的伟人。我记不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但我确信,他们每个人,都是人类。 谢谢。 不用谢,你付不起代价,我也给不出全部的知识。 祭司失笑,没有再说什么。 姗姗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一卷抄录好的法典:说法典也不确切,不过是一本薄册,还只写了一半。 编写《羽族法条》并不顺利。在这个没有成文法的世界里,大家的一切都是主观的。 今天心情好,踢了我一脚我也不计较。明天心情不好,抓到一个小偷剁掉手掌甚至于,会有在族内温柔和善的人,在族外与陌生人相遇的时候,一言不合夺人性命。 而其他人虽然觉得这样【不善良】,也不会施加惩处。 因为原始世界是残酷的,没有监控也没有巡逻队,死了白死。杀掉弱者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额外的负担,惹上强者往往也自认倒霉。 但她不希望羽族的人也染上这种习惯。陷著傅 总有一天,因为车辆、知识与生产力的原因,信息会连通起来。不主动拥抱文明,一味用野蛮手段掠夺的人,只会失败。 必须从基础开始,弥补大家淡薄的法制观念。 姗姗将《羽族法条》拍在桌上:这就是纸张的代价。如果你想知道如何造纸,务必按照这本书上的法条管理你的城镇。 她知道祭司一定会努力发展城市,他有这份野心。 书籍,祭司记住这个词,他小心地翻开书页,从第一行字读起。 如果说第一页看完后,他还有很多想要商讨的事项,到后面就越翻越快了:很难相信,有谁能独自编纂出这样【合理】的条款,哪怕耗尽一生钻研。 不是没有人想过用规矩治理族群,事实上很多小族都有着严苛的族内秩序:族长为大,族长说的一切都必须遵守,不能触怒族长。 这种规矩维系在族长一人身上,最多加上巫。 身为唯一的权力者,自然不愿制衡自己的权利。 然而他手中这本法条,却更像是一群异常聪明的人,凭借经验与无数次试错,将人们内心的道德底线转化为一条条易于遵守的誓约,用强制惩处来确保它能正常运行。 也许这本书,也是她口中遥远的伟人创作出来的。 遥远有多遥远?是翼人的远古传承么。 祭司忽然失去了原本的好奇,他们与他的距离实在太远,远到无法企及。 他重新分析手中的书籍,赫然发现:即使不做交易,看过这本书的他也快被说服了。 虽然有很多惩处过于天真,某些条款也完全不符合实际,更接近于一种美好祈愿,他依然觉得这些法条很了不起。 至少有一半是完全可行、可以进行实验的。 姗姗看着他的眼睛:我会在写完后交给你一本副本,作为交易,你必须【全部实行】。确认后才会告诉你如何造纸。 成交。 祭司果断地敲了敲桌面,表示赞同。他也很期待实验结果,严格实行这样一本法条,会给他的城市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呢? 姗姗端起茶杯,准备送客,忽然僵在半空:祭司,你还没说太阳王和承羽约战的事情呢!! 祭司笑了笑:太阳王未明说约战,他原话是【羽族的族长那个也叫承羽的孩子成年了吧?让她到我这里来。】 嗯说了等于白说啊!如听一席话的姗姗差点翻白眼:他让承羽到他哪里去?没有给出任何理由? 他提了一句,说是【约定】。 看来还是约战,姗姗有些紧张,她转向身旁的承羽:对方倒是很轻松,似乎完全没在听。明明刚刚还聚精会神的。 祭司,我还有一个请求 第168章 事关承羽,姗姗不得不放下姿态:我想 您想让我拖延对决的时间? 是。 没什么好遮掩的,太阳王的实力还笼罩在迷雾中。 想到那个承羽被太阳揉碎的梦境,她只希望对决来得迟一点、再迟一点。 祭司微微颔首:即使您不吩咐,我也会这么做的。羽族的存在对我来说也有好处。 那就好。 利益,有时候比情感更加可靠。 姗姗端起茶水: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把那么小的孩子献给太阳王?她的个性根本无法承担神女的责任,更不能为你提升地位。 责骂他是没有用的,这个人没有常人的道德观,只有从利益的角度说服。 请您放心,那其实不是真正的神女,十族推选出的神女另有其人。 所以她? 祭司轻松地笑着,仿佛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总得让我们试试看一位骄纵的神女会有何等下场,毕竟【真正的】神女身份尊贵,不能冒险。 那是什么意思?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祭司摊了摊手:西边十族流传着的翼人血脉,主族族长的女儿正是最合适的神女人选,只可惜个性上有些瑕疵,还需要多多教育。 等等,那这孩子不是翼人?! 翼人实在太过稀少,事实上绝大多数献上去的神女都只拥有鸟类图腾,无法长时间维持双翼。 原来如此,他们是想让假神女过去触太阳王的雷,看看会产生何种化学反应。 如果骄纵的假神女死得很惨,也许可以对下一位真神女杀鸡儆猴,让她乖巧点。也许会换上另一位更听话的假神女去安抚太阳王。 姗姗一时齿冷。 祭司是否意有所指不,应该没有,他奈何不了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就不留您吃晚饭了,法条会有人送过去逐,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是,神女大人。蜷缩在角落里的逐重新挺直脊背。 第088章 追随者 烤块茎的香味近似奶油, 虽然没有那么甘甜,口感却比蓝星的土豆泥更绵柔。 姗姗用签子插了一块下来,吹凉:如果不吹的话,总感觉那孩子会直接咬。 她用眼角余光扫过逐:逐很乖巧地坐在角落, 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句话都没有说, 更没有询问为何把她留下来, 还要招待她吃土豆。 土豆伸到眼前, 逐立刻站起身:神女大人,以后这种事,您可以交给我来。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满眼放光地咬下块茎,咽到嘴里。 看着逐小兔子般的模样, 姗姗忍不住笑了:只有这时候才像个孩子呀。 这些日子里, 逐都遇见了什么? 她的身材变得更高,身体更结实,仿佛完全是成年人的模样,眉眼带笑, 驯顺温良。 逐,太阳王那儿还好吗? 您说哪里? 逐低着眉毛,说话间并不抬头。 姗姗蹲下来, 试图看着她的眼睛:他对你怎么样?周围的人呢? 体表看不出伤痕, 不过这个世界的人自愈力很强, 她并不放心。 逐的微笑就像面具一样套在脸上:太阳王很强,办事随心所欲。他不太在乎我,其余人也没有欺负我。 那你怎么会是这幅表情? 姗姗捏住她的脸, 往外扯了扯。果然,微笑的面具崩解了, 逐有些慌张地抬起手,又不敢触碰她:神女大人 真的很像小兔子呀, 姗姗无奈地松开手:你啊别这么见外,我现在是羽族的巫,不是什么神女啦! 逐点点头:是,神女大人。 【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神女大人。】 一句话刚刚含在口里,直觉让姗姗硬生生咽了下去。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觉得不能现在说是因为逐的眼神吗。 那个眼神并非正常人的眼神,平静中充满了热切。 世界上不存在神女,可逐也许需要一个【信仰】。 她只是普通的女孩,击破他人的信仰后,要怎么重新给予一个呢。 在想明白这个问题前,确实不该轻举妄动。 想了想,姗姗准备先从最接近的事情说起:太阳王换过多少位神女?他会处死她们吗。 总觉得很担心刚刚那个口无遮拦的孩子,可这个世界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 逐思索了一下,谨慎地回答:据说之前是每一年都换两三次,但是我来之后还没有换过。这次还是因为前一任伪神女病故才更换的。 哦~?难道太阳王爱上了之前那位神女?姗姗来了点八卦兴致,脑海中瞬间出现【无情王者爱上病弱神女】的剧本。 第169章 不,因为符合条件的人越来越少了。 呃? 逐认真解释:翼人分布在世界各处,总有一些血脉流传下来。可符合伪神女标准的,必须是近棕色的头发、眼睛,羽毛只能是金色、白色、棕色、红色这几种。 听上去还不算太离谱?毕竟棕色头发与眼睛很常见,翅膀也基本都集中在这几种颜色里。 嗯,还不能是弱智,必须能正常交流,不至于在仪式的时候随地出丑。 ...很难吗? 逐点点头:不少翼人不会说话,混血儿要好些。 原来鸟脑袋不是夸张的形容吗?!姗姗一瞬间有点怀疑,翼人是不是真的由翼龙、鸟之类的生物进化而来。 看着姗姗震惊的表情,逐轻声补充:所以,伪神女十有八九都是拥有翼类图腾的女性伪装的。太阳王也并不介意不过 不过? 前阵子有人捉到了一个真正的翼人,棕发棕眼,浅金色翅膀,只是 内容实在太吸引人,姗姗伸长耳朵。这个描述、这个进展可有点浪漫,放到小说里那就是翼人末裔碰上初代王者,怎么想都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逐缓缓说出后半句:只是那个翼人是个男的。 哦哦?!那、那那然后呢!姗姗有种很电波的预感,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作死到试探太阳王的性取向吧? 捉到翼人的人舍不得这么好的机会,于是把翼人打扮成女性,献给了王。 哈哈哈哈哈哈哈。身后的承羽笑得砸在了桌子上。 姗姗也捂住肚子抖了几下:然后、然后呢?! 看到姗姗的笑容,逐也勾起微笑:那天正好轮到我守夜,太阳王将那只翼人抱到了房间里然后直接扔了出来,砸坏了门板。 咳咳咳,翼人没事吧? 被丢去做苦工了,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死,在河边好好洗衣服呢。 姗姗顺了顺气息,太阳王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残暴,虽然还是很不讲理地迁怒了,至少没杀死那个可怜人。 太阳王比我想象地正常些。 嗯,很多传言确实夸张。 呼~莫名有些安心,不是残暴到没脑子的人就好。 只要可以交流,总会多些办法。她对自己的底牌还是有点信心的。 想到逐现在是太阳王的手下,姗姗立刻问:太阳王有提到为何要找承羽吗? 逐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提了两句,看上去不是很在意。 【只是提了两句。】 她第一反应是怀疑祭司,难道祭司那个家伙假借太阳王的名义招来承羽自投罗网?或者随便找了个借口来羽族偷看? 不对不太像。先不说祭司的人品,他的野心绝对不止一城一地,没必要立刻舍弃羽族这步好棋。 而且,即使看上去不是很在意,能将一个小小的约定记上几年,再不经意地透漏给身边的聪明人,怎么想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邀请。 可以说是一个【提醒】,让他人带话给承羽,提醒她不要忘记曾经的约定。 这个解释是说得通的。 姗姗把疑虑暂且压下,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听说太阳王很强,你见识过他的武技或者特殊能力吗? 听到这句话,逐刚想开口,忽然眸光微暗。 逐的目光被承羽悄然吸引:即使视对方为对手,她也必须承认,羽族的承羽是位了不起的勇士。 在看向承羽之前,她的回答只会是【太阳王是至强者,无法想象有人可以匹敌。】 然而面对如此耀眼的勇士,这个回答忽然有些无力:她依然相信太阳王是最强的,却很难确定承羽没有任何获胜的可能。 因为承羽的气势比上次见到时更加澎湃,仿佛在短时间内由孩童成长为青年一般。第一次见面时尚且能燃起熊熊战意,现在却被压迫感逼得耳鸣。 【明明我也变强了】强烈的不甘在嘶吼,她也想在神女大人面前证明自己啊。 【那为什么不呢?】 感情激荡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神女大人,我可以和承羽比试么? 你和承羽? 是的,因为太阳王没事的时候会和我们切磋,如果能直观感受到承羽的力量,会更好评价。 这句话倒不是谎言,她不会对神女大人说谎。太阳王的确喜欢比斗,闲来无事时总要找人比划两下。 不过太阳王从未用过全力。 勇士们拼尽全力的战斗,对王来说,仅仅是热身而已。 说得也是,姗姗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注意不要受伤啊。 逐悄悄抬起头,神女大人这句话只是对她说的。 第170章 居然对承羽信任至此吗,她倒要看看,这位羽族的勇士是否配得上神女的信赖。 空阔的田野是天然的角斗场。 羽族人奔走相告,纷纷围上来观看难得的比斗:承羽实在太强了,和大家切磋的时候基本一招一个,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次据说是和太阳王手下的勇士比斗,终于有值得一战的对手了! 大家为承羽与逐空出约7丈长宽的场地。 说好点到为止,双方都没有用一击必杀的箭矢或是投枪,而是在长棍上绑了沾有颜料的纤维布:要害先沾上颜色的一方判输。 逐抖了抖棍棒,把它掰成两段,变成趁手的双刀型。她握住手中的武器,指向承羽:我的力气应该比你小,但太阳王的力量一定更胜于你。被他击中一次,你就输定了。 说这句话时她十分肯定,如果想战胜太阳王,首先不能被太阳王打中,即使一次也不行。 那种足以摧毁山石的怪力谁也无法承受。 明明都是人类,太阳王完美的身体根本不似血肉之躯。 承羽放松手臂,两腿微微分开:好,我被沾到就算输。 那可是你说的! 话音由远及近,堂堂正正的偷袭迫近至脸颊! 时间在两人眼中变得缓慢,双翼图腾同时染上鲜红 在避无可避的空间中,承羽动了。 她拟化成兽形又快速变回人形,武器从上方擦过,没有触碰到颜料。 承羽抬起手向上一刺,这一击只是佯攻,逐也漂亮地闪开了。 逐用短刀格挡住一招上挑,手腕一疼,不得已用翻滚避开下一击,两根棍子瞬间丢掉一只。 心中闪过讽刺的苦笑:说承羽的力气不如太阳王,她的力气还远没有承羽大。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如果不是受过神女的加护,刚刚那一招接下来后,直接就会滚到地上输掉。 承羽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木棍的势头由上至下反而更加方便。 咔! 她们眼神一凛:承羽的力量太大,木棍粉碎了! 【好机会!】 逐立刻起跳,双脚的速度跃升极致。 即使太阳王也曾为她的速度惊叹果然,承羽没能闪开,往地下倒去。 她欣喜地抬起短刀,用力捅向前方! 噗! 逐的身体迟滞了几秒,因为她的腹部,先一步被短棍击中。 承羽居然不是被她撞倒的,而是故意摔倒,去捡地上的棍子。 虽然她的短棍也堪堪擦过承羽的胸口,然而毕竟慢了一招。 若是承羽握着真正的武器,她已经死了,根本来不及补刀。 逐心情复杂地看着承羽伸来的手,轻轻握住。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强大。 站起身的同时,逐忍不住对比太阳王和承羽:这两人就像太阳的两面。 太阳王是夏日当头的太阳,熊熊燃烧。站在他面前的时候,生死系于一线,不禁希望跪地服从。 而承羽则是冬日暖阳,并不显山露水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份内敛的力量同样惊人。 承羽奇怪地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异常的东西,逐怎么盯着瞧? 逐收回目光,等姗姗走近后才开口:承羽很强,但比太阳王还差了些。太阳王用木棍也能轻易粉碎我的手臂。 她的手腕其实断过一次,还好有神女大人的加护,断肢很快就愈合了。 那倒不是太阳王故意的,和太阳王玩乐的人,没有几个能够全身而退这还是太阳王勉力压制的结果。 比起和太阳王战斗时感受到伤痛,还是寂寞更疼一点。 想到这里,有一瞬间逐甚至在想:太阳王总是笑着的,他那么热爱战斗,是不是和她一样试图遗忘什么呢。 【不会的,那位王,不会的只有我这样懦弱啊。】 姗姗注意到逐一闪而过的痛楚之色,赶忙捉住她的肩膀:你的手腕受过伤?! 嗯现在好了。 谁信呀! 看着姗姗仔细检查的神情,逐心中一松,说不上来的温情在翻卷。 接触冷水的时候会疼吗? 不会。 那搬运重物呢? 很轻松。 下次注意一点呀。 好。 她们三人开始往回走,族人逐渐散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逐跟着一路走,没想到走入一间小小的屋子。 她看了一圈屋内的陈设:明显是有两个人居住的小屋,一面放满了草药与杂物,另一面则是武器与备用毛皮。 这才是神女大人的屋子吗,她居然和这位勇士一起住。 逐? 神女大人。逐把杂念晃出脑袋,在神女大人面前发呆实在太不应该了。 第171章 只见姗姗捧着一只小木盒,郑重地放到她手中:这是治疗外伤的药膏,以后如果再受伤记得擦呀。 顿了顿,又轻轻问:太阳王那边,真的不能离开吗? 逐眸中闪过泪光,沉默了几秒。实际上是可以离开的她对太阳王来说只是一个好用的手下而已。 虽然很多人都很畏惧太阳王,但她总觉得,那些真心提出想走要求的人,并不会被追究太阳王从未下达过追击叛徒的指令,也很少提及具体某个人的名字。 他只是不在意。 不在意到连名字都不曾问起。 很多人跟了太阳王很久,都未从王的口中听过自己的名字。 从这点来说,逐倒是幸运的。因为名字很好记,再加上脸上的标记,太阳王至少喊过她两次逐。 唯一的风险只有王的心情。 如果那天太阳王兴致太差或者太好,情况就会演变成一场简单的对决。 败者、死者,永远不会是太阳王。 但是,一个插在太阳王阵地里的逐,一定比一个跟在神女身边的逐更有用吧? 羽族有承羽在,她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于是逐笑着摇了摇头:神女大人,我还是想留在王身边。 是吗那注意安全。没想到太阳王魅力这么大。崇拜一位人类王者至少比崇拜神女正常,她也就不再劝说。 离开之前,逐最后问了一句:神女大人,您准备何时让承羽见王? 太阳王的耐心永远是个谜,也许会持续很久很久,也许明天就消失。 这个嘛,不急。包里的点心记得尝尝看~姗姗笑着挥了挥手。 等逐消失在视野尽头,她才垮下脸投入承羽的怀抱:承羽!没时间休息了 好,今晚想吃什么? 烤肉~ 第089章 所谓备战 时光飞逝, 冰雪逐渐消融。 每天都将物品不断运往山下,羽族人总算发现了巫的苦心:凡是铺过砂子的地方,雪总是比较容易化,也不会被丛生的荆棘刺到脚。 算算时间, 今年的长冬应该算是过去了。 已经连续一周没有下过暴雪, 施工队就地解散, 重新归入狩猎队与采集队。 大木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前几天, 巫带着一批人回到了原本的聚集地,在建一种很宽的围栏,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姗姗揉了揉眼睛,把刚刚写完最后一笔的纸张压好。桌上的纸堆并不是法典,法典早在一个月前就写好了。 现在写的东西, 只关于一个人太阳王。 姗姗, 今晚想吃什么? 承羽提着两只兔子走进来,饭婆婆和大部分族人还在山谷里,一日三餐都得自己来。 烤兔子就行,记得塞点咔啦果。 好。 承羽走到姗姗身边, 好奇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纸,读出最上面的标题:关于太阳王的完全分析你不认识他,怎么分析的? 她一直呆在羽族, 几乎没有跨出过领地一步, 和太阳王毫无交集。 姗姗得意地点了点嘴唇:你猜~ 唔因为新加入的流民吗?从几个月前开始, 陆陆续续有很多流民涌入山谷。一开始只是零星几个,越往后越多。 刚开始还说是因为羽族很强,到后来有人说漏嘴, 说是为了追随神女而来不论如何,这些人都被安置在外围, 没有卷起任何风浪。 有一部分原因,但不是主要来源。 那是交换队? 诶,你猜得到呀!姗姗惊讶地放下笔,她还以为大家都不关心情报问题呢。 嗯,因为其他的都不可能啊。 交换队是两个月前组织的队伍,人数很少,但每个人都是狩猎队活跃的一员,暂时以初夏为队长。 交换队的职责是携带物品,去其他族群搜罗有用的、新奇的东西。一开始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认为交换队毫无用处。 但在姗姗的坚持下依然成功组建,不过她也答应,等到狩猎季开始,这些人会被逐步替换为普通族人,重新回归狩猎队。 姗姗抿着嘴笑了笑:没错,交换队只是由头,最重要的是情报啊。比如这个。 她从柜子后面拖出一只瓦罐,瓦罐里装着一半黑色的油脂。 承羽看了一眼,心中了然:这是上次风族人用来泼我们的。 姗姗心情复杂地点点头:是啊,这东西被风族人叫做黑油,你猜是什么肯定猜不到,我也没猜到,是一种特殊的鱼类油脂。 她一直被石油的固有观念误导,到处安排人寻找。还好没有错过风族,初夏帮了一个逃出来的女人,这才得知黑油的真相。 第172章 好消息是,这种油脂不需要复杂的提炼就能得到纯度极高的燃料,热值一定不低,比木炭适合熔炼金属。 坏消息是,这种鱼极其罕见,只在某个特定的水域有,离水就死万一绝种,哭都来不及。 她抚摸着瓦罐边缘,随后把瓦罐放回原处:承羽,新武器还好用吗? 很好用!承羽有些兴奋,眼睛发亮:你和鸠怎么做出这种武器的! 姗姗骄傲地仰起头:燃料是黑油,矿石嘛是交换队换来的奇怪东西,至于具体的锻造地点,暂时只有鸠和我知道。 和土法炼铁不一样,这种技术她不准备现在推广。 就像炼丹术让人无意中发明了火药一样,羽族对数种奇异矿石的暴力冶炼,也让他们发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锻造用的炉子已经改良了好几次,这次的锻造室是一个天然石洞改造的,正好有一条暗河经过。 鸠在里面试用了几种只有黑油才能冶炼的金属,成功制作了强度异常高的成品。 他当然没有打造农具,而是为最强的勇士打造了最强的武器一把超越时代的长刀刀刃与长弓部件。 对于承羽来说,重量上的大幅减轻只算意外之喜,最重要的是,它们能吃得住她可怕的力气,刀刃与石头碰撞也不会卷起。 你们真的太强了承羽由衷感叹:要是这些黑油再多点就好了。 现在不怕火吗? 不怕,你睁开眼我就不怕了。承羽笑着蹭了蹭姗姗的脸,其实没那么快,但她强迫自己接近火焰,被烧着几次毛也就好了。 她可不能对火焰产生畏惧心理,以后还要保护姗姗呢。同样的事情就算发生一千次,她也会第一千零一次做出相同的选择。 姗姗看着她放松的表情,自己也勾起唇角:放心,就算黑油没有了,我也有办法对付太阳王。 什么办法? 嗯哼,暂时保密,等你出发那天应该就做好啦。 她们腻歪了一会,姗姗重新拿起桌上的册子:这些也不能浪费,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数据分析的作用! 好。承羽正襟危坐,两只豹耳朵垂到头发里。 首先,太阳王身材高大,目测比承羽你高出1-2个指节。肩跨更宽,所以显得腰细了一点点。 承羽伸出自己的手,看了一下指节,有点好奇姗姗是怎么测出来的。随即想到一件事,忍不住问:姗姗,你在山里扎的那个毛皮草人就是按照他的体型扎的吧? 是啊,让你练习丢矛嘛。 哦承羽感觉哪里有点怪,但好像又很正确,于是闭了嘴。 姗姗继续念: 他体格健壮,下盘很稳,决斗的时候完全凭借心情选择趁手武器。最常用的武器是长矛,善用的大概是长矛、长刀与拳脚。顺带一提,对于空手决斗的申请,他总是欣然答应。 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嘱咐道:承羽,千万避免和他空手决斗。比起武器,他的身体更危险一些。 好。 这句话并不是长他人志气,在分析大量的传说后,她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太阳王的身体抗打击能力很强很强,和他人空手战斗的时候,从未受过一点伤害。 哪怕抱在一起滚下山,他也能垫着血淋淋的对手爬起来。 当然,其实武器战斗也没有受伤记录,不过那是因为没人打中过他。至少没有他被打中的传说。 姗姗斟酌着开口:承羽,如果太阳王照常让你选择武器,你试着挑选长矛或者长刀这种可以拉开距离的要是他肯让你站在山坡上先发一箭,那就选弓箭。 好,他会愿意吗? 不知道,但他曾经允许一个人用弓箭和空手的他决斗,先发三箭。 当然,那位弓箭手也败得很彻底。 听上去很有希望,但姗姗有种预感:假如太阳王看到承羽,十有八九不会允许后面那种扯上天的规则,最多让承羽挑选称手武器。 因为承羽,真的是一位一目了然的强者啊。 在她沉思的时候,忽然坠入温暖的怀抱:承羽用力抱住了她。 耳垂迎来花瓣般轻柔的吻:姗姗,别担心,我不会死。 噗!你怎么这么没有志气~ 姗姗笑着抬起头,撞了撞她的脑袋:我还以为你要说,你一定会赢呢! 承羽却很严肃:我会拼尽全力,如果不胜,也会活着回到你身边,所以不要担心。 我没有~ 你有,你在夜里哭了。 第173章 哪有!!! 有的,你睡着了,眼泪一直在流。 ...... 姗姗愣住了,她确信自己不会在承羽面前落泪,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梦里哭出声。 分析情报需要全情投入。这些天她几乎把太阳王相关的方方面面都写了下来,贴满屋子,去感受那是怎样一位强者,有什么样的习惯和破绽。 最后得出了绝望的结论:太阳王确实被她找出很多破绽,但每一个破绽,都在实力之外。 太阳王自大、刚愎、情绪化、豪爽、憎恶作弊、有时候很健忘但无论如何,他的强大没有任何缺陷,甚至在各种传说中被放大了。 假如真相不是艺术化夸张,她会更绝望。 姗姗别哭。承羽的臂弯十分有力,现在却温柔地松弛着。 我没担心太阳王他几乎没有杀死过族长来着 嗯。 还有他未必是要找你决斗。 ? 姗姗擦干眼泪,把薄册翻到后面:太阳王喜欢自己带人打上门,也许是年轻时喜欢挑战,他现在地位高了,还是喜欢在对方的领地上举行决斗仪式。 这个行为多半出于喜好,还有征服族群人心的作用。 确实,传说他都会到其他族群提出决斗的。 对有很多种可能。 其中一种就是太阳王放弃了这个习惯,觉得自己已经是王,不能亲自跑来。可是姗姗更倾向于其他原因:有两种可能性比较大,一是,他这次不准备决斗,但出于某种原因,想看到你。二是,他准备和你决斗,但不是为了羽族,至少不单单为了羽族。 当然,因为那个约定的存在,他们迟早会发生战斗吧。 承羽拍了拍毛毯,示意她一起躺下。 两个人舒舒服服地卷在被子里,仰头看着屋顶,垫着同一只枕头。 承羽一直抱着姗姗,没有松手:所以,你才给他准备了礼物? 是啊,毕竟能不决斗最好。至少不能是现在。 一种她不愿意透露的预感隐约浮现在胸口,为了阻止预感的实现,拖延决斗时间肯定最为有效。 只要给承羽和她足够多的时间,一切都未可知! 太阳王的身体便是超能力合金又怎么样,总能想到办法开个洞。 那是什么礼物? 姗姗的心情放松下来,自然也不会吊着承羽的好奇心:一盒全新的、超豪华大容量、绝对好玩到炸的游戏棋! 女神大人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您保佑太阳王成为游戏宅吧!!! 第090章 临行前 冬云散去, 天朗气清,草原上满是前来觅食的野兽。 小小的兔子与鼠类藏在草丛、灌木中,牛羊奔马还有各种各样叫不出的动物纷纷踏过,前往绵长的湖泊。 踏踏踏 蹄声踏着烟尘, 警惕的小动物顿时四散, 用土坑掩护自己。 而更大些的生物则回转身体, 准备对敌 一匹白色的角马, 和一位高举长矛的猎手出现在地平线上。 不算久远的回忆被唤醒,动物们不知道什么叫羽族,但关于羽族承羽的恐惧早已扩散,不敢直面那无匹的冲击! 它们奔跑起来,一个挤一个越过湖泊, 径直向森林冲去然而那猎手凶残又狡猾, 她居然跳下角马,变幻为矫健的雪豹! 一时间牛仰马翻,它们忙不迭地改变方向,拼命奔跑。 只要跑得比后面的家伙快就能活下来! 猎人只有一个肚子一张嘴, 不可能一口气吞掉数只猎物,这是大自然的铁律然而,时代变了。 跑得最快的动物争先恐后地窜入一片碧绿草场, 它们不认得四周的木栅栏, 只顾涌入。 咔嚓、咔嚓! 更多的人类从树上跳下, 他们把金属开口紧紧卡合,栅栏圈出的方块中已经有足够多的猎物了。 栅栏的高度并不能阻拦所有猎物,还是有一部分跳了出去。 羽族人并没有阻拦它们的离去, 太擅长跳跃的动物本来就不适合驯养。 还有几只在用角冲撞栅栏,有威胁的全都被弓箭手一一射杀, 确保栅栏的安全。 一阵忙乱后,草原重新平静下来,只多了一片宽敞的草场,与几十只茫然的动物。 鸠用手指清点数目,不断点头:收获不错!吃都能吃很久! 姗姗提着裙子迎向承羽,两人在久久的拥抱后依依不舍地分开。 她整理好长发,提醒大家:暂时别吃,要吃从难驯养的吃起。 好~ 狩猎队的人带着武器翻了进去,他们拖出几只死去的猎物,准备制成肉干。 剩下的动物挤在最内侧瑟瑟发抖。 第174章 姗姗的声音仿佛从深渊中传来:记得把食肉动物拖出来!直接杀掉也没事的。 哦~! 食草动物的驯养比食肉动物方便许多,何况还要考虑到族里普通人的安全。要是有羽族人在驯养动物的过程中被咬死,她可过意不去。 羽族人一直忙碌到下午,总算确定了草场内部的情况:姗姗把其中长得像牛和像羊的动物命名为原牛、原羊。此外还有一种类似小鹿的动物。 这三种一共有三十二只,原牛七只,原羊二十只,鹿五只。剩下的动物价值不大,要么是吃肉的,要么根本安静不下来。 姗姗最喜欢的角马一只也没有,它们早就跳出去了。 他们又费了一些力气,把牛、羊和鹿分成三个区域。 接下来该确定承包人了,每个人的眼睛都看向姗姗。 在狩猎完成之前,很多人想的都是如何偷懒。可成果一到手,自然忘记了当时的抱怨,只希望巫赶紧把好处分割过来。 姗姗扫视一眼各位族人,首先在心里排除了耕地太多的几位,现在开春了,他们光是忙田地都来不及。 驯养同一种动物最好能交给同一个家庭,羊比较多,可以试试看分散。 大树。 在!大树猛地抬起头,他有些不敢相信。之前在危机关头表现出了退缩,他还以为巫往后都不会再重视他了。 你们家人多,你又是狩猎队的,管原牛应该管得来吧? 大树数了数手指,他家确实人数众多,兄弟姐妹一连串呢,一共十个人,管七头牛...您放心,肯定管得来! 好,你谨慎心细,记得早晚给牛割草。要是你有狩猎任务,就麻烦家里的人帮忙吧。 是!!大树热血上头,一答应完又想到一件事。也许不该直接问,可他根本压抑不住:巫这些牛,到时候都要交还给族里吗? 姗姗能感受到大家的视线,畜牧本就是新兴副业,若是忙里忙外一整年,最后分给族里人一起吃那谁干谁傻啊,又不是奴隶! 她郑重地敲了敲栅栏:这些牲畜视为族内公产,但管理者能够获得相应的酬劳每年长冬将至的时候,每存活三只,其中一只的肉全归管理者。生下来的小动物,存活的一半归管理者。 大家低下头掰手指,好像挺公平?本来族里的东西都是族里的,养这些动物一年就能额外获得三分之一作为回报,比做其他事情的收益好高些。 脑子更灵活的人算了算,顿时激动起来:动物生得多快啊!只要养活足够多的动物,以后子子孙孙都不需要狩猎了。 饭婆婆忙不迭地举手:哎哎哎,大巫啊,只有他们家能养牛吗,我家人也多! 是啊,我是采集队的,平时晚上根本没事,可以给动物割草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争取起来,养动物的辛苦还没体会过,满心都是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匮。 姗姗笑着摆手:行啊,等等我把羊分到各家,你们可要小心养,养死了那可就得还给狩猎队加餐咯~ 日头西斜,承羽与姗姗手挽着手走在田埂上。 姗姗咔地一下跳上土坡,用脚攀着砂石垒起的分界线,承羽捧着她的手臂,用身体护住左摇右晃的少女。 承羽,明天就要出发了,我先给你看个东西。 ?好。 是什么样的东西?似乎不用问。姗姗总有新的想法,每个想法落到实处都有趣又有用。 姗姗兴致却异常高昂,她抬起脚,点了点地:承羽,猜猜看这是什么? 承羽低下头,看到一根纤维线。 这根东西怎么看都是一条绳子的一端,绳子的主体埋在灰色粉末里,和泥土混在一起看不分明。 她看着姗姗古灵精怪的小脸,谨慎地回答:绳子。 姗姗伸出手指轻轻捏住她的耳朵尖:猜猜绳子后面是什么~ 是 承羽仔细观察,唯一可疑的部分是较远处一个隆起的土堆。 荒地土堆,能埋在土里的新东西,抓紧研究可能和外出或者太阳王有关。 苦思冥想后,她敲了一下手掌:是方便运东西的植物吗? ......姗姗瞪大眼睛,脑海里出现巨型豌豆藤举着她们伸向天空的画面。承羽是怎么想到这种答案的? 才不是!你看好了~她笑着锤了一下承羽,指尖点燃火焰。 火苗顺着引线嗖地一声划向空阔的土地,随后 嘭!沉闷的声音响起,弹出一些碎块。 诶,效果没有想象的好~ 姗姗,那是什么? 第175章 那个啊叫火药哦。姗姗支起身子,看向远方。 这是一枚提前降落的流星,将在遥远或不远的未来震颤整个星球。 第091章 路途小话 清晨, 一声铃铛响,白角机警地抬起头。 头很快垂了下去,原来是两位女主人在推车,不小心绊到了马棚的绳子。 白角~白角。 姗姗的声音越来越近, 白角掀起一只耳朵, 还想回到梦境里吃花草。 白角, 我们要出远门啦!姗姗轻轻踢开栅栏, 牵起白角脖子上的绳索,把它往外面带。 本以为会僵持一会,没想到白角清醒后主动冲了出来,跑到田埂上直蹦跶。 诶诶诶,白角, 把车拖上!承羽, 你别拉车呀。 她舍不得承羽受累,把白角牵到车子前面驾好,用力揉了揉承羽的脑袋。 白角倒是没有抗拒,只是四只蹄子老是踩来踩去, 闲不下来。 怎么啦?姗姗连忙拍拍白角的脊背。 承羽重新变回人类,穿好衣服站到侧面,开始往车里装吃的东西与保温用的毛皮:牛马春天的时候都是要在一起的。 这句话不清不楚, 不过姗姗很快凭借经验猜了出来:春天到了, 白角也得找个□□对象啊。到明年, 族里的牲畜也得和野外的族群配种,不然哪来的幼崽,哪来的牛奶? 糟了, 真把这茬忘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白角的角:这次回来就给帮你找对象~或者,放你出去自己找? 白角也不知听懂没有, 用鼻子喷了喷气,拖着车子走动起来。 风一吹,漫天飞絮飘飘洋洋。 花朵卷着花苞,小雪一盖便不见颜色,待雪融之后,层层叠叠地绽开。 四面皆是暖暖的绿毯,延伸至视野尽头,分不清身在何方,唯有太阳坠在天空,遥遥指出方向。 姗姗坐在颠簸的牛车上,从包袱里取出一只指南针,用小树枝为白角指路。 承羽迈开双腿跟着车跑动,脸不红气不喘:这个小针有用吗。 有用的,这里没有强磁场影响。 她之前就和承羽解释过指南针的用处,但这个世界和蓝星不一样,很多地方存在莫名的强磁场。 指针在磁场范围内根本无法正常工作无形中削弱了指南针的用处。 好在这片空阔的原野磁场正常,倒是能指对路。 空跑了一段路,承羽有些无聊,她顺势跳上车,把姗姗抱到怀里。 拉车的白角感受到了异常的重量,用鼻子喷了喷气,希望背着重武器的某个人能够自觉点,主动跳下去,可惜一点用也没有。 承羽把下巴放在姗姗头上,眨了眨眼睛:为什么是今天出发? 嗯?姗姗挠了挠她的下巴:族里没安排好? 安排好了,鸠会负责管好他们,没事不会出去的。 长冬快要过去,羽族却还有大量存货没有吃完。不论是山上还是山下的据点都围着高高的护栏,傻子才在这个时候进攻羽族呢。 何况现在是开春,就算再喜欢劫掠的族群,也会先忙着就近狩猎一点刚结束冬眠的动物,那可比和人战斗容易多了。 离开承羽,羽族的狩猎队在附近依然排得上号。 开春可以说是最和平的季节,最适合去远方赴约,不用太担心有谁来个釜底抽薪。 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松懈,勒令大家谨慎外出。 姗姗放下心:那就好,至于为什么是今天,那可是我算好了的。 算? 是啊,科学计算! 这年月可没有手机、休息站,一路上除了野花就是野兽,她们愉快地追着话题。 姗姗用小树枝敲了一下白角的背:你知道吗,太阳王势力也有驯养野兽的。 知道,太阳王喜欢驭兽。 对,这点倒是广为人知。 太阳王本人并没有驯养野兽的意识,他只是靠蛮力征服野兽作为坐骑:不论这匹马、牛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愿不愿意给他骑,只要骑上去不被摔下来就是胜利。 至于养殖就更没概念了,这个人单纯喜欢换新的东西,死了一头换一头,养着生小角马?他可没这闲心。 但是太阳王的属下们并不一样。 经过姗姗的调查,她发现这些追随者为了讨好王,还真的开始做出类似现代养殖业的行为。 比如有意识地给野兽做针对性配种。 太阳王极其喜欢金色、红色,他们就让有类似毛发的动物□□。 这种行为效率不高,大部分野兽也存在生殖隔离,但还真让他们搞出了稀奇古怪的东西主要是花色漂亮的鸟类,鸟类迭代够快,几年的时间足够养很多了。 第176章 姗姗点了点屁股底下的箱子:我这次带了很多东西,就指望换到点呢! 不论是经过驯养的野兽,还是特殊作物的种子。太阳王占据了很大一块领地,他所常驻的城市更是被视为某种【中心】。 即使太阳王没有邀请承羽过去,她也要找机会捞金的。 人类的智慧之所以可贵,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类可以互相沟通、交流、协作。故步自封可不行,她头脑里的知识,需要很多人力,能省一点是一点。 是怎么计算的呢? 姗姗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啊,有关系的。我打听到了太阳王的计划! 没等承羽追问,她从怀里掏出一卷纸,两手摊开。 这可能是全世界第一份地图也许之前有原始人在洞穴里做过标记,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标出大致地标,并以步行速度标明时间。 地图上的标记囊括了很大一块区域:太阳王的领地边缘距离羽族领地较远从步行速度来说较远。一位平均每天可以走动12小时以上的勇士,需要走上足足半个月。 这样的距离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占领价值。 打,可以打,决斗,可以决斗,占领地皮有什么用,搞笑吗? 因此,太阳王在决斗胜利后,往往只是宣称这个族群归他所有,然后带走看上的勇士。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太阳王势力真正的辐射范围,实际上仅止于他的城邦、追随者们呼啸的队伍。 最多,再加上太阳王踩着的地方。 承羽和姗姗头靠着头,认真端详手中的地图。 这个时代没有无人机、卫星或者任何方便的测量仪器,他们也没有任何关于勘测的知识,但依然凭借人类本身的能力概括出了一份地图。 地图上没有海拔差别,只用简单图形绘制出山脉、草原与森林的位置。形状大小全凭目测与感觉,为了缩小和现实地形的差异,姗姗不得不总结了好几个人的情报,这才绘成手中这一份初版。 她指着几处地标:承羽,你看,这些都是一些小部族,标红的是太阳王已经对决过的部族。 虽然多半是名义上的吞并,到底还是归入太阳王势力比较好。 太阳王所在的王城比祭司的城市大一圈,周围的红点仿佛一对翼展向两侧扩张,也许迟早要略过羽族,将它也纳入其中。 或者,留下唯一的一片纯白。 姗姗看着承羽的侧脸,即使拼凑出的太阳王再强大,她也依然相信承羽。 短暂的沉默后,她伸出手指点了点太阳王城,又点了点靠边缘的一处森林:是逐送来的情报,太阳王下次的目标是这个部族,算算天数,他现在应该在那。 为了更好地传讯,她把【日期】这个概念传授给了逐、羽族众人,还有祭司。 她算是看出来了,祭司是个抄作业狂魔,就算不告诉他,他也会派人过来借鉴,不如提前卖个好。 毕竟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延缓太阳王与承羽的对决。 承羽认真听,姗姗也就继续说:太阳王有个习惯,每次决斗获胜后,都喜欢举办盛大的宴会。 说来也好笑,这个世界明明没有酒除了她研制出的陷阱酒,太阳王居然还能拉着一群人狂欢到深夜,可能是娱乐项目太少了,光吃也能吃很久? 所以~只要我们赶得巧,正好在太阳王回家的时候赶到~姗姗微微一笑:他还没有在宴会后立刻发起正式决斗的例子呢。 太阳王喜欢宴会,喜欢决斗,但宴会后的决斗总是娱乐性质,没有人会当真。只要不让战斗蔓延到羽族,对承羽来说就是阶段性胜利。 也许,只要满足太阳王和承羽对决的心情,太阳王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前往羽族。这个推断非常符合她所收集到的线索。 好。承羽暖洋洋地抱住姗姗,两个人仰躺在小车上,把毛皮堆压出一块凹陷。 姗姗闭上眼躺在承羽怀里,忽然嘶了一声,车子太晃荡了,居然被武器硌到了胳膊。 承羽很快发现肇事的长矛,赶紧把武器解下,变化为毛茸茸的雪豹,垫在姗姗身下,减轻车子的震荡。 在白角摇摇晃晃的前进中,她们沉入彼此的气息。 第092章 城邦 虽然有小车代步, 两人还是被一场大雨拖延了几天,比理想情况慢了一些。 好在高大的城墙矗立在前方,表明她们没有走错方向。 姗姗有些兴奋地指向沙土色的城墙:那边就是太阳王的城市,谁都能进的! 第一次听说时她也有点惊讶, 但事实如此。 第177章 太阳王的城市不拒绝任何人进入仅限外城。 太阳王没有内外城的概念, 他只是单独给自己开辟了一个城中城。 中央的石殿近似太阳王的家, 只允许他特别宠幸的人踏入。 承羽把姗姗从车上抱下, 用准备好的兜帽斗篷遮住抢眼的翅膀:在太阳王的城市里,一个琥珀色眼睛、长着翅膀的翼人只有一种下场。 姗姗,进城后跟紧我,被发现就跑。 好~ 等收拾停当,姗姗拿出一只小瓶子。这只瓶子里装了特殊的植物色素, 滴一滴到眼睛里, 可以让眼睛暂时变色。 不过变色的时候视野会模糊,还是别随便用比较好。 承羽想抱起姗姗,两个人一番推让,最后还是手牵手走了进去。两侧的卫兵果然没有阻拦, 即使姗姗的目光扫来,他们也一动不动。 她仔细观察这座城市,房屋似乎有些年头, 多半是石质结构。 城邦中有巡逻的人, 这些人和守门的守卫一样, 都是眉目俊朗、姿容上佳的勇士。 她们默契地走向内城,反正只是靠近,不需要进入。 内城也是有人守着的, 里层的守卫更加健美,也更加美丽。守着内城的两名守卫皆是女性, 身材高大,肌肉美型,也都是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那一款。 【太阳王肯定是个颜控。】 这就是亲眼目睹的好处了。 如果只坐在家里收集关于太阳王的传言,她总觉得太阳王只喜欢少女,毕竟所有的神女清一色熬不过几年就会被撤换,怎么看都像是嫌弃她们年纪大了。 但仔细瞧瞧那两位分外明艳的卫兵,还有来往的,疑似侍奉太阳王的普通人,又多半是身材健美、胸脯丰腴的女性。 年纪虽各不相同,却肯定比那些十来岁的神女成熟。 那太阳王频繁更换神女的原因是喜新厌旧?也许,但不能定论。 视线飘回承羽身上,姗姗忽然一凛:如果刚刚那些人是太阳王审美的体现,要说谁最符合这个标准,肯定是承羽! 想到这里,她用力握紧承羽的手。 承羽感受到手指小小的力度,开心地回捏了一下。 嗷! !!没受伤吧?! 呜呜,加紧练习力量控制啊 好对不起。力量好像又变大了,承羽苦恼地垂下耳朵。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靠近王的居所?其中一个守卫拦在承羽面前,她手持长矛,眼睛一瞬不瞬。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过来,谁也无法忽视承羽的存在。 承羽双臂放松,护在姗姗面前:我是羽族的承羽,应邀而来。 羽族的承羽?守卫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她来自远方,但仿佛听过这个称呼。对了,王好像确实提到过。 她缓和表情,将长矛点地:王还未归,请自行等待。 太阳王去了哪里? 女守卫面无表情: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说罢站回岗位,显然不准备再回答了。 她们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争执,重新回到街道上。 姗姗伸了个懒腰:居然不在,看来我分析的还是不对~ 可能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就像她们遇到的那场雨。 不知道呀,太阳王这个人很难捉摸,说不定带着人去其他地方挑衅,也可能是去狩猎了。 太阳王不是她手中的棋子,自然无法控制行程。 姗姗倒也不急,她来这里的目的又不止太阳王一个。 我们别傻等,先去买东西~ 陷猪负 好。 情报没错,城邦内还真有市集。 形式和冬集很像,只是没人敢在太阳王的地界随便扎帐篷,全都用几块兽皮拼接成地摊。简直像是蓝星上的摊贩,看到城管拎起毯子就能逃跑。 噗!想到这里,姗姗忍不住捂住嘴,太阳王指不定真像个城管!人一来摊贩就跑! 她发出的小小声音惊动了摊贩,靠得最近的一位赶紧殷勤地抬起手中的东西:好吃的块茎,您来一个? 块茎?姗姗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在这个世界被翻译成【块茎】的东西有很多,苦苦果就是最常见的一种。 她来这里是搜集特殊的植物 低下头,眼睛一亮。 居然不是最常见的小块茎与苦苦果,而是类似玉米的果实。 不过和蓝星的玉米差距很大,摊贩手里的玉米果只有棒子的最前端一小节有土黄色的果实,后面都是叶子。 姗姗接过玉米果,顺口一问:这怎么叫块茎? 商人诧异地回答:当然是块茎,它是从块茎上面长出来的嘛! 第178章 呃分类方式还真是特殊。 她没有争论,好奇地点了点玉米:既然是块茎上面长出来的,怎么之前没看到? 嗨,这是更北边的植物,再说了,要不是这颜色好看,谁等得及它结果嘛,挖块茎吃不更好? 有道理难怪这里没有。恐怕这根玉米不是玉米果的果实,不然整个种群多半轮不到结果就被吃光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珍重地包起这只玉米:老板,这个我要了,不过你得告诉我,长它的块茎在哪~ 没等老板否决,姗姗从包中掏出一只小布口袋,轻轻解开。 瞬间,一股甜香味沁了出来,不光是老板,附近的摊贩也都流出口水,直往这里看。 姗姗在内心窃笑,收集甜菜果然是对的。 这个世界的甜菜对她来说还不够甜,榨糖的实验也暂时失败了:不是不能熬出糖,效率太低。于是只好把甜菜汁与淀粉混合,揉成一个个团子。 这种甜团子深受羽族人的喜爱,交换队也是靠它撬开了一张张本就不严实的嘴:甜味对其他人来说有极强的吸引力,只要尝过,就会忍不住用所有能拿出来的东西交换。 蓝星就有人做过实验,糖实际上有极强的成瘾性,普通人察觉不到不过是因为从未中断过关于糖类的摄入而已。 老板,一个团子交换一个玉米,如果你有那种块茎的情报~还有更多哦。 咕嘟,周围人纷纷咽下口水。老板忙不迭地点头,把团子一口吞下去:好甜!这个交易也太值了吧! 看着他如痴如醉的表情,大家纷纷捧着植物的种子与食物靠近姗姗:我这个是火山附近才有的宝贝! 别听他的,换我的鱼! 嘿嘿,这可是珍稀的药草 还好承羽把她护在身后,这才没被人群冲倒。 日落西山,两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走出城邦。 不是没有人想跟上来,可当承羽摄人的目光划过隐秘的角落,那些鬼祟也就消散了:前来依附太阳王的勇士,没有眼力见早就是死人了。 各种各样的种子与晒干药草被放到小车上,姗姗抽出纸张,用炭笔记下刚刚搜集到的情报。 有关于珍奇动植物的栖息地,还有太阳王的行踪。 内城的人固然不肯说,可谁能阻拦外城区的商人们? 原始世界没有情报封锁的概念,她们很轻易地打听到了想要的讯息:太阳王因为某些事情延误了几天才出发,并且带了很多人,又骑着狼兽,十有八九是想进行寻猎。 当然,对决的事情他也不会错过,这么一算,起码还得再等好几天。 在姗姗记笔记的时候,承羽拿出梳子帮她梳理头发:回之前的山洞休息吗?时间还早,晚上再吃点烤肉。 之前的山洞姗姗红着脸咬了咬嘴唇:好~不过明天一早先去一个地方。 哪里? 地图递到面前,小手指点在一处山谷:这里是个小村落,偏僻到太阳王都没去占呢。 这座山谷距离太阳王领地的直线范围很近,据交换队的人说,里面冬天不算暖,一到夏天就会十分湿热,蚊虫又多,不太适宜居住。 但还是有一个族群世代生活在里面,这个族群和西边的族群一样,自称是药族,对各种药材很有心得。 姗姗兴奋地卷起地图:我想去那边换点药草,要是能挖点栽回去就更好啦~还有,他们肯定很擅长制作驱虫药吧! 和虫子斗智斗勇了半年多,她算是忍到极限了,迟早要做出强效杀虫剂!就算暂时做不了,至少做点消毒止痒的花露水么。 第二天,两人抵达药族。 姗姗立刻受到了巫的欢迎:她们相见恨晚,恨不能整天交流草药的药性。 当太阳升起又落下,承羽带着药族的狩猎队前去抹除危险的凶兽。 而姗姗则待在药族与巫研习这个世界的药物制作,还有巫的常识。 一切都是那样平静直到太阳王的队伍抵达森林。 第093章 灼目 你居敢偷懒!小心被王看到。 ! 逐睁开眼, 从草丛中爬起。她居然睡过头了,真是懈怠。 她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我这就去。 哼,早点回来, 王可不能久等。高大的女性转过身子, 向驻扎的队伍走去, 任凭逐一个人窜过森林。 太阳王的坐骑又死了。 王能让野兽服从, 但这些野兽总是擅自死亡,不得不重新捕捉。 逐在林间穿梭,作为王的随从,她有很多任务,帮王物色新坐骑只是其中一件罢了。 最合适充当坐骑的是角马和原牛 想到角马, 她的脑中闪过白角的马棚, 随即是姗姗的脸。 第179章 一股歉疚油然而生:她的消息错了,和太阳王的出发时间根本不一致,神女大人得在城里等很久吧。让神女大人久等,真是罪该万死。 【简直和废物一样。】 这句话太阳王也说过, 是笑着说的。 到底是为什么来着,记不清了,也不需要记清, 反正太阳王不会在意。 还是神女大人的事情最重要。 不过在此之前, 不能让太阳王认定我是废物。那样的话, 我就没办法帮助神女大人了。 她踏着青草走上平原,一些动物正在水边饮水。 其实只要赶一头牛回去就能交差,很多人都是那么做的, 但逐并不准备这么敷衍。 太阳王其实是挑剔的。 总有人急着完成王的任务,认为越快越好, 但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慢慢明白,比起速度,太阳王更注重质量、新意与趣味。 哪怕发现一只很特别的野兽,回去叫太阳王自己来抓,都比抓一只普通的牛好得多。 晚点没事,一定要找到足够好的坐骑。 最好有金色的配色金色。 清晨的阳光刺入逐的眼睛,她猛地捂住脸。 这夺目的金色,就是太阳王最喜爱的颜色。也是最适合他的颜色。 那个人总是充满活力,明明是善战的勇者,眼中却会闪烁好奇的光芒。简直和新生儿一样,认为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宝藏。 【嫉妒,我在嫉妒吧。】 逐跨出草丛,惊起一行鸥鹭。为什么有人能够如此热烈地拥抱这个世界? 明明王和神女大人是不一样的,那个人根本不爱世界,只爱自己啊,那为何那么心安理得呢!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什么都感受不到? 不,她能感受到的 逐停下脚步,摸了摸腿上的伤口。 我能感受到,神女大人的祝福。 强烈的不甘被暂时压下,恢复理智的逐看向远方,又回望森林:还是去森林里吧,太阳王想顺便约战药族的族长,要是森林里有巨兽,那就是一举两得。 太阳王是不败的,不管面对的是巨兽还是人类。 那么承羽呢? 承羽会败吧。 那么,承羽失败后,我呢?县祝福 我会贯彻女神大人的意志。 不论是生存,还是死亡。 皆渴求。 太阳王将杯中的东西一饮而尽,感受灼烧的热度。 有趣 他由衷地绽开笑容,于是周围人也热情地笑了起来。王喜欢新奇的东西,他们自然要努力满足。 宽松的气氛只持续了数秒,太阳王丢开杯子,任由它在地上骨碌碌转动,碾得粉碎:药族的族长怎么说?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口干舌燥。 太阳王面上带着笑,但谁也没把笑意当真:王应是生气了,气人扫兴,也气人不敢及时通报。 可最近王的威势一天强过一天,恍如实质。谁敢通报呢? 要说也是那药族族长的错,王是什么人,王提出的对决,由得他拒绝? 往日总有一两人敢于说些王不想听到的话,今天却恰好都不在。一个等一个开口,拖到日上三竿,更没人想说了。 到底认为不责众。 好在终于有人顶着压力走出,趴在地上:王,药族的族长他拒绝了! 哦。声音平淡,唇线却平了。 呃、说是、说是呃病了。 呵。 太阳王一声轻笑,眼角划过犀利的锋芒:很好,那我【亲自】过去探望探望。 大家松懈下来,王没有迁怒,至于药族的族长,他最好是病了。 如果不是,那就以死取悦胜者吧。 他们随着太阳王走出几步,脊背忽然浸出冷汗。 糟了,王的坐骑之前死了,还没来得及抓新的。 大家尴尬地看向外面:驻地外侧只剩几只半死不活的鹿,那是随从亲信的坐骑,怎么配得上王呢。 唯一没有在意这一点的,是太阳王本人。他此时全心都被对决的欲念占满,根本不想发泄无谓的火气。 只见他随手拿走一只坐骑挂着的长弓,拉开一箭,用极克制的力道放出片刻后,随从们从森林里拖出一只被扎中脊背的巨狼。 这是王选择的临时坐骑。 太阳王走向这匹巨狼,随从们顿时松手。 狼压低四肢与接近它的人类对峙,脊背上的毛根根竖起。 它被巨大的压力裹挟,利爪不安地扎入泥土。 太阳王丝毫没有理会,他径直跳上狼背,用双腿钳制住狼的腰腹。双臂随意地缠绕上头颅。 听话。 狼自然不会听话,它刚一挣扎,拳头便狠狠落下。 它吃疼,径直撒开四腿往前跑。太阳王也不阻拦,只是用怪力控制着巨狼的脖颈,让它只能跑向他允许的方向。 第180章 在这里加入蘑菇汁液,搅拌至浅粉色,会有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但不能多加。 姗姗正举着瓦罐,和药族的巫交流经验。 两人商讨了好久,总算得出一些使用于多种情况的结论。原始世界没有显微镜与各种检测仪器,只好先把这些经验一条条记录下来,留待后世研究、验证。 她们面前堆了一叠纸张,快把姗姗带来的纸用光了。 药族的巫拿着刻刀,在木片上飞快地刻下图案,记录姗姗宝贵的建议。 刻完这一行,抬起头,才发现白日当空,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巫赶紧收起木片,羞赧地笑笑:您喜欢吃些什么?要不,我去熬碗百草粥? 不用不用,和大家吃一样的就行。 百草粥,一听就很麻烦啊。姗姗不好意思地拒绝,她可拿了药族好多东西,光是换来的干草药就堆满了一麻袋。 那哪行啊,您可是贵客 哐当! 一声巨响震地两个人发蒙,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不是地震。 姗姗赶忙站起身,跑到窗洞前面。正看到一头暴躁的巨狼冲入药族! 药族的守卫第一个发现不对,可他只顾着逃开,恰好避过撞碎的栅栏。 有人拉开弓箭,却看到狼背上还坐着一个人。 一位金色的王者。 太阳王爽朗地笑着,似乎被巨狼垂死挣扎的模样取悦了。 当狼闯入药族,他仁慈地缚住脖颈,轻轻用力只是一个最温柔的锁技,巨狼便连哀嚎也来不及,径自倒在村落间,齿缝间溢出血沫。 先诸傅 他从狼背上一跃而下,稳稳踩在广场中央。 金色的眼眸扫过四周,慵懒地环视这座小小的村落。 不少男女撩开帘子或站在树下,他们的视线无法抑制地落在太阳王健美的躯体上,几乎无法移开目光。 有人靠着墙角,一眼又一眼地窥看那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 太阳王早就习惯了无处不在的视线,他坦然地挺起胸膛,向一位巫族勇士走去:谁是族长? 那位勇士咽了口口水:族长族长在、在家里。 哦,身体如何? 身体? 看着这人茫然的表情,太阳王的唇角逐渐上扬:让他滚出来,和我对决。 一瞬间,强大的气场席卷在场众人,他们终于从昳丽的风姿中醒来:金发、金眸,拥有如此绚烂颜色的美人,仅有一位。 药族人纷纷退却、躲藏。他们逐渐明白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敷衍一位行动力极强的王者。 可是,不敷衍又能怎样? 药族不擅长战斗,平素都是躲在湿热的山谷里勉强存活,已经数年不与外界接触。这次也要依赖羽族的承羽才敢解决盘踞的巨兽。 太阳王所提的对决,族长根本应付不来。 假如姗姗知道这些内情,肯定会感叹,最好的选择是老实一点,毕竟太阳王这个人很讨厌谎言。 然而封闭的药族族长不懂这些,只知道对决会死人,便直接拒绝了。 不说?太阳王看着不断后退的药族人,一阵乏味:那随便谁来替代你们族长,第一个,我不会杀。 在堪称漫长的沉默后,药族族长终于从一间屋舍中走出:我就是族长 他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脖颈上的蛇纹毫无疑问是他当上族长的依仗:蛇类图腾,算是某种稀有图腾,拥有的人往往极擅长缠斗。 然而药族族长并没有一丝轻松的神色,和面前的太阳王缠斗他再天真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阳光为太阳王完美的躯体镀上一层浅金,强烈的气场仿佛和光芒丝丝缕缕缠绕在一起,蕴含慑人的力量。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中,药族族长只感到一阵绝望:别说一个级别,他现在开始怀疑太阳王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物种! 不能再拖延了,他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向太阳王靠近。 每一步都在消耗所剩无几的意志,身体向斜后方侧过去,仿佛随时都会落荒而逃。 太阳王轻蔑地解下骨刀丢过去:我徒手,你持刀,敢不敢? 咕 哈他失望地摇头,兴致已经差到极点:干脆杀了你得了。省得多个废物活在世上。 我来! 人群中走出一人,他与药族族长长得很像,大约是双胞胎。 这个人虽然也有些发颤,至少两腿还稳稳站在地上。 太阳王的脸色好了一些:捡刀吧。说罢,又斜了药族族长一眼:你准备。 药族族长抖得和筛糠似的:我、我不死斗的竟是完全吓破了胆。 这下太阳王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了,他嫌弃地摆摆手,赶到的随从一边一个把药族族长拖了下去,药族的勇士根本不敢拦。 第181章 别说狩猎队出去狩猎了,便是都在又如何?太阳王可比巨兽还凶啊。 人群识相地散开,为太阳王与挑战者留下整个广场。 姗姗扶着窗洞往下看,再没有眼力的人都不会错估形势:挑战者根本没有取胜机会啊 她有些紧张地握紧手掌,不愿错过接下来的每个动作。 百闻不如一见,想知道太阳王的实力,自然要近距离观察真正的对决! 忽然,太阳王的视线偏移过来。 还好姗姗的反应够快,刷地撩起帘子躲到后面,甚至屏住了呼吸。 过了几秒,她偷偷探出脑袋,恰好赶上战斗开始。 也许不该称作战斗,因为一瞬间就结束了。 挑战者连第一击都没有承受得住,干脆利落地倒在地上。太阳王并没有出什么了不起的杀招,仅仅用手背击打了一下那人的脖颈而已。 姗姗微微皱眉,这样的结果很不乐观,太阳王的速度居然不慢,可能和逐差不多。 不,他完全没有尽力,拼尽全力的话应该比逐更快。 唯一的好消息是,太阳王似乎没有折辱败者的习惯,也真的遵守约定,没有杀死面前的挑战者。刚刚那一击打地巧妙,地上的人已经能够动弹了。 挑战者用双手撑住地面,试着爬起,又啪地一下摔了回去。 太阳王有些愉悦地看向他:怎么,还想再打? 唔嗯!地上的人居然真的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这份回应取悦了太阳王,他弯下腰,将手伸了过去,想把那人拉起来。 刺啦 掌心传来被划破的刺痛! 太阳王眼神一凛,收回的手掌带出一条血线,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道伤口,还有挑战者手中的骨片! 哈嗤挑战者眼中闪动着怨恨:怎么样毒 他想说点威胁的话,警告太阳王:如果想活命,就乖乖滚开,求巫帮忙解毒。中了这种烈毒,就算解了,以后四肢也会变得僵硬! 他并没有等到威胁的机会,喉咙中的堵塞感还未散去,太阳王沉重的第二击降临了。 【为什么,不是中毒了吗】 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男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击在村口的石头上,骨骼与岩石一并粉碎,炸开赤粉色的一团。 呕!姗姗和其他药族人一样捂住了嘴,不敢再看。 这就是偷袭太阳王的代价吗毫不留情,倒是很符合那些传说。 毒?太阳王依然站在广场中心。 听闻他中毒,没有一个随从上前慰问:敢关心王?只会被当成小看,最好的结果也是一拳打个半死。 太阳王果然没有在意随从们的冷漠,他的动作悠闲而好奇。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他在自己身上捏来捏去,尝试发力。 这是什么毒?一声嘲笑似的感叹后,太阳王忽然哦了一声:还真有点用。 他挥了一下手臂,确实有股迟滞的感觉。假如他没有如此夸张的力量,还真有可能四肢僵直地倒在地上。 这种迟滞的感觉还在蔓延,似乎想要流遍全身。但所有毒素都被图腾与那股特殊的力量截断了,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这种新鲜的状态可不好玩。 下毒的人已经粉碎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笑容逐渐扩大,他看向四周用各种东西隐藏身体的药族人:你们的巫在哪里?她应该会解毒吧? ......没有人敢回答。 太阳王也没在意,他开始走向最大的建筑:如果她解不了,就只能杀掉你们所有人了~ 这份威胁的语气很轻快,带着一股子揶揄。真真像是玩笑,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因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笑。 巫的居所确实在最高处,姗姗火速收回目光,看向倒在一边的巫:怎么样,你有办法治疗吗? 巫边抹泪边摆手:下毒比解毒容易啊那蝎子毒我根本不会治。虽然她有解毒的天赋,可对这种强力的毒素,只能缓解而已。 看到姗姗失望的表情,巫呐呐补充:太阳王应该找得到更强的巫吧 话一出口,她也绝望了:太阳王当然能找到更强的巫,可眼下就得解毒,解不了,药族怎么办? 要不您躲到里头,这件事与您无关,我们药族自行承担 看着缓步接近的太阳王,姗姗不再言语,背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把里面的药水滴到眼睛里。 转过身时,眼睛已经由琥珀色变为翡翠绿。 药族的巫张了张嘴,迸发出希冀的模样。 姗姗不忍心地叹了口气:我会治疗,你藏到柜子里吧,要是被发现,也千万别说我是谁。 看着姗姗披上厚重的斗篷坐到巫的位置上,药族的巫感动地点头,她想要趴下来道谢,被姗姗硬推到里侧拉好了布帘。 第182章 姗姗用刀片悄然割开自己的手指,一滴血从伤口挤出,渗入之前试制的药丸。 随后,门开了。 第094章 大胆猜想 太阳王的动作比想象中礼貌, 门被好端端地推开。 还以为他会一脚踢开 姗姗把脑中的杂念甩开,端坐在书案前,两只眼睛涣散地抬起。药物正在起效,瞳孔应该是散着的, 那就装成半盲好了。 半盲大巫还是挺时髦的 你就是巫? 姗姗挺起背, 缓缓点头。 一片模糊中, 她只看得到躯干的轮廓。不得不赞叹这具艺术品般的身体, 哪怕只看得到轮廓与色块,依然美得让心震颤。 只是太阳王真是不喜欢穿严实衣服啊! 脑子想了很多,目光却是一触就回:光看色块就知道太阳王的上衣轻松透气。 高情商:敞开式希腊长袍。 低情商:这人披着一块布到处跑。 在姗姗观察太阳王的时候,太阳王也在端详她。 药族的巫这么年轻? 他见过不少族群的巫,大部分巫都是中老年人。尤其是药族这种十分封闭的族群, 更是倾向于选择老成持重的家伙。 除非有极其特殊的原因。 他最喜欢特殊的东西, 金色的眼瞳开始由上至下扫视面前这位过于年轻的巫。 药族的巫居然是一位明丽的少女,五官精致可爱,有一头漂亮的棕红色长发,非常符合他的喜好可惜脸上那对翡翠色眸子有些暗沉, 看不到聚焦,应该是眼疾。 宽大的斗篷衬得整个身体十分娇小,几乎一丝不漏。 想到这里, 他不由得握住伸过来的手腕, 真的很细巧啊。 姗姗的手腕被忽地抓住, 倒也没吓到:眼睛根本看不清,搞不好手指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被抓也正常。 她柔声解释:我看不太清, 放心,没有伤您的心思。 哈。太阳王轻笑一声:伤我?你随意。 姗姗愣了一下, 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暂时看不见表情,语气却是温和的。 不过考虑到太阳王刚开的那个玩笑,她还是收敛神色,严肃地抬着手:请您把需要治疗的地方递过来吧。 好。 片刻后,姗姗的手心忽然接触到一片温热。 她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您、您伸什么过来了? ?需要治疗的地方啊。太阳王的声音非常平静。 骗鬼啊!你伤的是手心,递胸口过来做什么?! 虽然心里门清,但姗姗咬着嘴唇没有揭穿:有眼疾的巫怎么会知道太阳王伤的是手? 看着少女越来越红的脸,太阳王的心情愉悦起来,大发慈悲地提点:毒素淤积在胸口。 姗姗鼓起的气瞬间瘪了:原来是说正经的啊,呃反而是自己想歪了。也是,太阳王虽然自称是男性,其实也可以看成大姐姐,没必要胡思乱想。 她沉下心,用力摸索下去。 太阳王没有说谎,她能依稀感到一些异常的东西在血脉中流动。 不过这些异常的黑色小点根本比不上涌动的金色光点,有一些不知是图腾力还是特殊能力的东西正在吞噬毒素。陷猪敷 即使她什么也不做,太阳王也会在几天之后痊愈吧。 怎么样? 王,您正在好转。 片刻沉默后,太阳王轻松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就是不治了?很懈怠啊。 直觉在不详的预感中摇摆,姗姗果断按住太阳王的手臂,将准备好的药丸推过去:您可以试试看这颗药,是前任传下来的,也许会有效果。 其实这颗药是之前和药族的巫一起做的,她们试做了好几种常见的止血、解毒药丸,根本不具备太大效果。 真正有效果的,是里面添加的血液。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血为何会有那样的妙用,不过既然稀土可以改变金属特性,区区血液改变药物特性还是能够用科学解释的吧 前任的?我看着像是前天的。太阳王接过药丸,明显看出了什么。 一滴冷汗顺着姗姗的脊背流下来,还好太阳王并没有追问,一口吞了下去。 【不怕是毒药?】 其实那颗药应该碾碎了外敷,姗姗张了张嘴,没放马后炮:反正太阳王身体里有很多奇怪的东西,吃点外敷药也不会有事吧? 药丸轻易地碎在口里,味道微苦。 太阳王面无表情地体会这份新鲜的感觉,这药丸有点东西。一股熟悉的力量在体内涌动,和金色混合在一起。 那些散碎的光点仿佛被一支指挥棒搅动,从自由懒散的状态瞬间转化为战斗机器,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毒素全部搅碎。 第183章 等吞噬最后一点残毒后,这份外来的力量才逐渐平息、消散。 来自女神的力量这颗药,加了什么? 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太阳王眯起眼,锁定了面前的少女。 药是哪里来的,说实话。 他伸出手臂,一把抓住少女的斗篷:要是再说什么前任 刷拉,斗篷径直落下,沉闷地盖在地上。 房间内一片死寂,唯有风穿过窗洞,吹拂双翼上的绒羽。 【翼人】 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太阳王不需要多想,强烈的直觉让他瞬间摸索到一种可能性:面前的翼人,有一丝女神的力量。 居然真的存在啊女神的血脉。 他一时之间只觉得哭笑不得。 意外的神色瞬间敛起,太阳王一把抓住冲向窗口的姗姗,将她抱了起来。 你、你松手!姗姗奋力挣扎,随后听到一声冰凉的笑语。 放轻松神女。 一行人心满意足地离开药族,除了药族的巫,什么都没带走。 充当坐骑的巨狼也识相了,任由太阳王抓着耳朵变换方向,只是速度降了许多。 挣扎是无用的,姗姗勉力蜷缩着身体,不想碰触到背后的人。 她努力收起翅膀,看向两侧:一棵棵大树正飞速向后,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会穿过森林,进入平原。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谁从草丛中探出头,仔细一看连只兔子都没有。 想得救想疯了,她低下头,骨哨正剧烈晃动。 【要吹哨吗?】 急迫而惶恐的心情在催促她:快吹!再不吹,承羽会错过的! 承羽 只要吹响哨子,承羽一定会听到,然后来救她。 然后呢?然后姗姗环视四周,周围都是太阳王的拥趸,他们每个人都是图腾勇士,持有重武器与弓箭。 即使无视人数众多的随从,太阳王本人也是难以逾越的关口。 只要吹响哨子,承羽就会过来,然后被 姗姗用力摇头,把不祥的预感压下去。就算如此,她也清晰地认定一件事,不能吹哨。 死也不能吹,太阳王太危险了。不论她遇到什么,都不能把承羽卷进来。 她慢慢冷静下来,思考,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复杂的思考 药族距离王城不远,但也要夜宿一天。 除非太阳王整夜握着她的手腕,不然肯定会有逃跑机会。 无数个传说故事拼凑出一道线索:恐惧。 恐惧太阳王的不光是她,还有太阳王的随从们。 她回望四周,哪怕这匹巨狼没有全力奔跑,随从们也拉开很长一段距离表示尊敬。 可以想见,等晚上露宿的时候,这些人也不会太靠近太阳王。 毕竟太阳王是至强之人,不会有人担心他的安全。 逃跑的时机就在太阳王熟睡的时候只要放轻手脚,总能博得一线生机。 就算这个机会一闪而逝,夜里的森林太过危险,太阳王总是要回王城的。承羽和药族的人沟通之后,应该也会向着王城追过去。 承羽一定会找到机会救她的。而她最需要做的,是活到那个时候,还有尽可能为承羽创造出最好的救援时机。 太阳王既然和祭司一样叫她神女,多少会保留几分尊重吧?任何余地,都是可以争取的生机。 想到这里,姗姗逐渐安心,身体也放松下来。 还没等太阳王勒住脖子,巨狼已经停下。 随从们更不敢让王久等,纷纷加快脚步跟过来,从推车上取下各式物品。 姗姗冷眼看着他们组装帐篷,便利的技术总是传播得很快,她现在却完全开心不起来。 神女,你晚上睡这里。 哦睡这里?!她蹭蹭往后退,推车上的东西只够撑一顶帐篷,也就是说她要和太阳王睡一起?!那还跑个屁啊! 太阳王一把握住纤细的手腕,毫不在意地扯过去:怎么了?怕神女受风啊。 ...那你睡哪里? 我?太阳王微微挑眉:这本来就是我的帐篷。 我可以睡外 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她就和蛋雀一样被塞了进去。 帐篷里堆满了柔软的毛皮,摔在上面也不会摔伤。 姗姗抖着翅膀撤到最里面,想了想又溜到最外面,太阳王就这么看着她左右横跳,最后停在帘子后面。 选好了? 嗯 姗姗警惕地抱紧毛毯,缩成一团。 太阳王没管她的表情,开始解衣服:他的衣服,可只有一件。 你、你不要过来啊 ? 第184章 第095章 抵抗 什么做什么? 太阳王的声音本就很有磁性, 在接近的那一刹那,更是撩动心弦。 然而姗姗现在只想赶紧给他来一脚这家伙把衣服顺手丢掉了啊啊啊啊!她死死捂住眼睛,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确认:还好,感谢围兜, 他下面还有一条布! 呵, 你到底想不想看?这种小动作当然瞒不过太阳王, 他握住姗姗的手腕, 随意拨开。 这只翼人尚且有几分可爱,既然她有意,他也不介意和她发生点什么,权当晚上的娱乐。 【这是什么怪力!】 姗姗根本来不及挣扎,手腕就像被机器挟制了, 忽地一下摆到一边。 如果你那么期待太阳王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 因为那双翡翠色的眼瞳已然褪色。 琥珀色眼瞳的翼人 十数年前的记忆缓缓叩开,光芒中的面影不断溢散。 【祂】是这副模样吗?记不清,看不清,但这只翼人不能放过。 当他认知到这一点时, 胸口的金色缓慢浮动,它似乎被短暂地赋予了某种意识。 无法言说的感触被强行放大,太阳王总是带笑的脸逐渐冷淡。 这份冷淡无法压制身体的火热, 他的身体在灼烧, 在为了面前的【存在】灼烧。 【杀】 对于无法控制的威胁, 毁灭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然而手指却无法移动,体内每个器官都在某种意志的控制下背叛了他。 【不可饶恕!】 太阳王放空大脑,几乎无意识地捏紧拳头, 这是他锻炼无数次的动作。数秒后,这种控制感消退了。 果然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果然啊,这份馈赠根本不属于他。不过那又怎么样?他已经获得了其他力量,即使把这股力量舍弃 舍弃。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刚刚那种感觉,大概是体内的力量想要离开。它们想控制他,把这份力量传递给面前的女孩。 也许【女神】将自身化为数份,也许祂曾与人类传承血脉,也许有很多种可能。 身为神明怎么能没有后手?只要种子还存在,祂的力量注定会被吸引。 你、你没事吧?姗姗谨慎地抱着小毯子。她刚刚就看着太阳王傻站在那儿,难道是肚子疼? 太阳王看向她琥珀色的眼睛,心中逐渐了然。 除了体内的光点,另一种力量并没有被引动,他有种战胜神祇的快意。 想让我还?好啊,还就是了。 还完后会发生什么?她会变成半人半鸟的生物?还是化作一团光球,毁灭周围的一切? 常人对未知是恐惧的,但他早就失去了恐惧与敬畏。共重 嚎梦 白推 文台 依仗着寻获的力量,他无比渴望接触到更加深邃的秘密。 你是谁?太阳王微笑着抚上姗姗的咽喉。 【他想杀了我?!】姗姗寒毛直竖,她刚一动腿,腰部便被紧紧箍住。 明明是暧昧的动作,却只感到莫名的杀意。 她动了动嘴唇,坚定地回答:我是巫。 拇指有力地抚过动脉,只要收紧手指,随时都能扼断脆弱的脖颈。 不知道?不承认?都没关系。 嘶啦 厚重的斗篷与外套一并散开,碎裂到地上。 姗姗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脚已经离开了地面,双手忍不住挣扎着保护脖子。 【要被杀了】 恐惧感让血液上涌,为什么,为什么她看不到他的【恶意】 这个人杀人的时候,心脏都不跳的吗 咔哒,太阳王松手了。 咳咳咳咳!姗姗滚落到毯子上,浑身颤抖。刚刚窒息了好几秒脖子都疼到麻木了。 你也太弱了。太阳王不满地蹲下,抬起她的下巴,凝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弱?!姗姗真的很想翻白眼,这是因为她弱吗?! 很弱啊太阳王看着面前娇小的少女。 是传说中女神炸开的碎片吗?多半是,毕竟女神血裔也该是一位了不起的勇士 一道伟岸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随即散去,眼前只有虚弱的翼人。 你到底要怎么样。姗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本以为太阳王会把她带回王城,成为下一任傀儡神女。 却没想到这个人完全不符合常理,一定有什么情报上没有表现出来的东西。 我?太阳王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有点像承羽,但完全没有可爱的感觉。 沉默几秒后,他笑了:躺下。 这是一道明确的命令。 传递力量有很多种方式,他要采用最直接粗暴的那种。反正面前的家伙只是一个容器,就让他试试看容器的强度好了。 神明会不会赋予容器不死的能力?还是说,容器本身和普通人类完全相同呢? 第185章 真是好奇,真是有趣。 出乎意料,容器没有听从他的指令,反而剧烈挣扎起来。 太阳王意外地按住她的肩膀:这么抗拒做什么? 难道区区容器也有神明的傲慢?普通的人类少女一定会陷落在他的魅力里。 你给我起开啊!!!姗姗想推开他,然而身上的家伙纹丝不动。原来承羽一直都很控制力量,如果不控制就是眼下的困境。 想站着来?我无所谓。太阳王的笑容冰冷。 什么意思?姗姗咬着牙,还在用力推。 太阳王单手抱起她,单薄的女孩双目含泪,表情倔强。 仔细看看,这具容器其实是可怜可爱的,他向来不喜欢欺凌弱小。 强者,就应该和强者对决,享受拳拳到肉、热血沸腾的愉悦。 与那双充满意志的眼睛对视时,他一瞬间浮起放过的心思。 【就算是碎片,现在也只是个普通女孩,何必】 嘶浮动的光点被强行压制。 太阳王的表情重新凛然:这就是女神的力量么,假如他再懈怠一点,连感情都会被控制。 那种近似钟情的情感,他只为一人唤起过。 一位已死之人。 他避开姗姗的目光,重新将她甩到地毯上。 躺好。 心脏在剧烈跳动,血液上涌,同情与怜爱都是错觉。 太阳王死死压制住少女,调动全身意志对抗伪造的心情。 这份心情正在劝他相信,这种感触是真实的,他确实欣赏这个无辜的女孩,她是他喜欢的类型。 善良,纯真,勇敢,多好啊。 【那又怎么样?谁,都不许控制我。】 他冲着猎物绽开残酷的笑:我说了,躺好。别乱动。 姗姗的牙齿不断打颤:你、你敢动我、我、我就 就怎么样? 诅咒你不举!!! 空气一时静止,随后是太阳王的轻笑:那就试试看吧。用你自己。 谁要试啊!!!给我,死回去!!! 双手被牵制,姗姗索性一脚蹬了出去。 这一脚什么反应都没有,仿佛踢到了钢铁。 要乱动随你。太阳王撕开她的衣服:想死就死吧。说不定会裂成两半?就和那些被他手撕的猎物一样。还真是适合容器的结局。 我呸!一口血沫喷溅上脸颊。 【只是容器而已。】 一股莫名的烦躁感占据太阳王的胸口,【我不想这么做!】头脑在大声嘶吼。 他从不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可他更不容许任何人控制他,神也不可以! 双手猛地扼住纤细的脖颈,反正是容器,死掉也可以容纳力量吧? 把力量还给死掉的神女,会复活吗?还是变成可怕的生物? 诡异的思绪纠缠到一起,手指暂时没能迫近。 咳姗姗双脚僵直,呼吸、不能呼吸了 一切都在离他远去,耳边全是嗡嗡的鸣叫。仿佛有两个声音在脑海中起伏不定。 承羽 【承羽】 如果承羽在我身边就好了。 【假如会死的话,我想死在你怀里。】 但是,她不在这里更好。 【承羽,好好活下去。】 这里很危险,不要来。 【祝你以后一生顺遂要不要忘记我?】 以后要过得幸福啊哪怕是和 【和其他人类在一起,我也会祝福你。】 一道黑色的锋芒撕裂帘幕,卷入混乱的嘶吼。 放开她!!! 耳边的杂音消失了,她的眼中,只有承羽。 第096章 交锋 黑色的矛尖擦过手臂, 太阳王侧身闪过,一脚踢断坚硬的长矛。 【是佯攻】。 他了然地看向地毯:入侵者果然抱起了娇小的神女。 这个人赌的就是他会躲开,为此不惜丢弃武器。 承羽没有耽搁,她抱紧姗姗, 毫不留恋地向外奔跑。 和太阳王的战斗可以在任何时候开始, 唯独不能卷入姗姗! 【放过她们好了, 反正只是容器。】 细碎的声音在看清入侵者后瞬间消失, 金色的眼瞳中倒映出熟悉的身影。 承羽。 唇齿间的名字让心颤抖,这一刻,至少这份心情绝非伪造。 羽族的,承羽。 这声呼唤并没有激起承羽的感触,她已经一脚跨出帘子。 背对强者毫无疑问是危险的, 承羽用身体守护着怀中的少女。数位勇士正手持武器包围在帐篷外侧, 只等她一出来便要射箭掷矛。 外面的喧嚣将太阳王拉入现实。 他迈开腿,先一步按住承羽的肩膀。握手为拳,狠狠击打向内侧的少女。 第186章 如他所想,承羽立刻松开姗姗, 让她落入柔软的毛毯中,用手掌生生接住这一拳。 承羽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何等的怪力! 和巨兽肉搏时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这个人真的是人类么? 亲身体会到这一点后, 她也没有分毫退却, 反而压低重心,继续抵抗。 帐篷外传来怯懦的试探:王!需要我们进来吗? 滚,别搅了我的兴致。 剧烈的心跳声逐渐平息, 他稳住心续,看向面前的影子:是承羽, 羽族的承羽和记忆里的人如此相似。 她们也许有些细微的不同,但鲜艳的长发,傲人的体格,还有苍青色的眼睛,如出一辙。 就连这一刹那的表情,都能引动类似的情绪。 一如初见。 他松开手,挡住承羽刁钻的回击,唇角逐渐上扬:那样短暂的愣神,她居然能抓住?而且还卸了另一侧的压力,真不愧是承羽啊。 承羽表情肃然:不愧是传说中的太阳王,和他对拳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得全力运转图腾。 他还未尽全力,她却开始疲惫。 再拖延就走不了了。 【或者,杀了他。】 灼热的意志从心底燃起,抹杀这个伤害姗姗的家伙! 图腾仿佛腾起火焰,她偏开身体,让出一块可以迫近的空间。 这是明谋,吸引傲慢者的明谋。 太阳王果然动了,他何尝看不出这份凶险? 但他依然受到邀请般跨入,笑着为她献上【沉重】的祝福。 承羽咬住牙齿,生生用腹部承受重击。 她努力扭转身体,堪堪避过腰部。如果刚刚那一拳打在肾脏上就完了。 同时,她的拳头也狠狠击中了太阳王,正好命中腰侧。 明明位置更加要命,太阳王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痛楚,他甚至还有空说笑:还记得我吗,承羽。 咳 此时不该说话的,但太阳王并没有追加下一击。不论理由是什么,她都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承羽舔去唇角的血渍:记得。 也是,毕竟太阳王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却好像在看另一个人。这道灼热的视线逐渐从眼睛移动到头饰:是我 嚓。 有什么东西戳入了皮肤。 太阳王缓缓回转身体:弱小的少女颤抖着,她用双手握住断裂的矛头,第二次用力扎下去!这一次扎中的是胸口,姗姗坚定地推动矛尖,试图再刺深一些。 与此同时,承羽的拳头重重击打在之前命中的腰侧,太阳王后退一步,避免后续连招。 没想到承羽根本没有落下第三拳,反而将姗姗拥入怀中,就势冲出帐篷! 短暂的交锋后,她居然救回了心心念念的少女。 太阳王迈开腿,忽然感到一阵倦怠:体内的金色光点完全凝滞,一动不动。虽然还能调动另一份力量,可他一点兴致都不剩了。 随意吧,区区容器。 这份感触不知是真是假,他懒得分辨。 太阳王掀开帘子,冲着离开的背影呐喊:承羽!新月祭的时候,给我过来不然,我踏平羽族 充满力量的声音回荡在树木间,两人已不见影踪。 他松开手指,轻轻扶上腰腹:呵,居然有点疼。 好久没感受过了这种,真实的痛楚。 承羽在风中奔行,卷着星夜,被月亮追逐。 她几乎不敢往下看,不是怕太阳王,而是怕看到姗姗唇角的血珠。 承羽。 等一下。再等一下,再等一下承羽在山石间数个起跃,总算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这个洞窟是狩猎时发现的,很是隐蔽。 她往肩上一模,这才想起自己和姗姗的斗篷都丢在太阳王那儿了。 没事...咳咳、这里有叶子。怀里的少女还在咳嗽,脖子上有一圈清晰的勒痕。 姗姗只觉得气管要断了,还好有一种酥酥麻麻的力量在帮忙修复要不是穿越后拥有了诡异的自愈能力,刚刚肯定断气了。 承羽脱下衣服盖在草叶上,小心翼翼地放下姗姗,用衣摆盖住冰冷的脚。 咳你把衣服给咳,你明天穿什么 ?能穿的。承羽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明天捡起来就能穿啊。 喉咙实在太难受,姗姗暂时安静下来,蜷缩在毛皮中瑟瑟发抖。 冷吗?承羽的脸贴了过来,一边帮她把身上碎掉的布片褪下来堆到一起,当成被子盖。 姗姗只是摇头。 其实不冷,反而有点热。恐怖与紧张交织,热血不断翻涌着。 只是身体还停留在恐惧中,忍不住发抖。 她不想把承羽卷到负面情绪里,闭上眼睛拼命对抗:没什么好怕的,太阳王没抓住我们没什么好怕的,太阳王什么也不是 第187章 嘴里满是血腥味血承羽的伤。 姗姗抬起头,虚弱地冲着承羽张开手臂。 承羽赶忙扑过来,紧紧抱住她:冷? 后面的话被亲吻中断,血液在体内融换,一股温热的力量缓缓作用,连腹部的伤痛都终止了。 唔承羽舒服地眯起眼睛,图腾力迅速修复着内脏与肌肉。 当酥酥麻麻的感觉减弱,她忽然警觉:为什么会这么舒服?是姗姗的血?! 随后一幕幕被忽略的记忆猛然炸开,静止在黑暗的洞窟中那一天,她被火焰点燃了。可醒来时,身上只有一些愈合的伤痕。 【什么药物有这样的能力?】 【姗姗是怎么救我的?】 【血液?】 一想到这个答案,她就感到血液在灼烧。 一股火气从心口涌了上来,随后是剧烈的酸涩。 承羽? 承羽的嘴唇颤抖着,她想抓住姗姗的肩膀晃一晃,质问她是不是在用血治疗,然后警告她以后不许这么做。 可是,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胸口上。 姗姗蜷缩在她怀中,身体还在微微发颤。 心疼与怜爱迅速覆盖了所有情绪,承羽紧紧拥住她的身体,手指停在空中,不敢抚触勒痕:冷?疼? 毛茸茸的脑袋摇了摇,似乎在嗅闻承羽的味道。 脖子隐隐作痛,提醒她濒死时的感受。 脑海里不断浮现太阳王讽刺又无情的笑容,还有,恐怖的话语。 她只有抱着承羽,才能感受到一丝轻松。 姗姗闭上眼睛,入夜的森林沁润了潮湿的风,但承羽的气味依然清晰可辨。 温暖、厚实,让她想起阳光下的绒毛。 还混合了一点霸道的引力,吸引她沉溺其中,一点点消弭太阳王可怕的暴力。 刷啦,承羽忽然松开了手臂,她抓了个空,扑到毛毯上。 是去生火吗,还是去喝水? 姗姗重新陷入对太阳王的恐惧,在黑暗中死死捂住眼。 片刻后,洞内响起轻快的踏踏声。 她忍不住挪开手指,看到两只幽蓝色的小灯泡:承羽变成了雪豹,叼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承羽? 啪沙,承羽咬着东西放在她头上。 姗姗摸了过去,是柔软的花瓣。 她为她摘了一朵花。 雪豹蹭了蹭她的脸颊,接着挪到毛皮里,用尾巴勾住姗姗的脚腕。承羽摊开身体,显然是在邀请姗姗把她当成豹枕。 抱起来毛茸茸、软乎乎的,这下是真的又温暖又厚实了。 还有头上看不清颜色的花朵。 姗姗枕在豹枕上,闭上眼深呼吸。 几秒后,豹枕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承羽,睡了吗?她小声问。 没有,你先睡。豹枕答。 姗姗拍了一下它的毛毛肚:你先变回来。 刷拉,豹枕变回了承羽,姗姗浓密的长发正覆盖在她身上。 头戴花朵的妖精画着圈圈,勾住结实的小腿:承羽,我只想想着你。 【我的力气】在承羽回答之前,纤细的手指画到了唇上:不用说话 花瓣散开,缓缓没入幽暗。 第097章 炎夏 烈日炎炎, 数个月过去,大地炙烤在阳光下,连灌木都融化了。 机警的野兽躲入森林,试图占据仅有的几个湖泊, 却总是和猎人们撞到一起, 展开一场追逃。 喂, 你们又不是羽族人, 不许来这里取水! 干瘦的男孩挡住水井,两只眼睛充满警惕:自从羽族打了几口水井,老是有人来偷水,太讨厌了! 几个人尴尬地杵在原地,良久, 其中一个小声反驳:怎么不是我们也来的 来什么来, 打井的时候又不见你来!男孩中气十足,他虽然也是后加入的,可打这口井的人里就有他妈妈! 我们又没办法。其他人叽叽喳喳分辩:羽族占了那么大块地,总不能不许人喝水吧! 男孩大声叱喝:哼, 你们还知道这是羽族的地!前几天,我还看到有人闯进来狩猎呢! 这话说得众人老脸一红。 打井水还算是新鲜事务,可以辩解一二, 去别人的领地打猎可就违反古已有之的规则了。 可他们也没办法啊, 羽族领地不但占据了雪山湖泊上游的好位置, 很多动物聚集到内部饮水,还有狩猎队定期清理,防止过于危险的巨兽盘踞。 比起外面, 既安全又便利。 何事吵闹? 清越的声音响起,大家同时一震, 是羽族的大巫。 不论是男孩还是另一边的成年人,全都恭敬地让到一侧,让巫先走。 有人偷眼看向大巫背后的羽翼,然后低下头:那可是神女的证明,也只有神女能够带领人们创造奇迹吧?不论是打井还是净化水源。 第188章 姗姗来到他们中间,身后跟着的人将一块木板插到井边,木板上贴着一页纸。 她抬起手轻点纸张:此后,外族人如需饮水,需要用劳力或是钱币交换,每人每天限提一桶,不得浪费。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没禁止就好。 停顿一会,姗姗又好言提醒:记得把水烧开,井水还好,河水一定要烧开,不要图省事。 每天都有太多人偷偷闯到湖边取水,虽然湖泊在羽族的领地内,但阻止取水这种事既不能做也做不到。 是、是。众人心虚地点头,换了其他族群少不得要杀鸡儆猴,还是神女仁慈。 有人小声询问:大巫,上次说的事情还作数吗? 什么事。 加入羽族的事。那人口齿清晰地复述:您说过,要是能自己做好房屋,又选出服从羽族管理的那个什么村长,通过审核,就允许加入的。 当然作数,只是审核会比较严。 能加入就好!他们纷纷赔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些花纹特殊的金属片。男孩看了一眼金属片,替姗姗收下,同时让开了水井。 这些金属片就是刚刚说的钱币,羽族开始发行的货币,叫羽钱。 一开始很多人不理解这玩意有什么用,但用了几次后,纷纷感受到好处:钱币比石器轻,比食物好保存,能够带着四处跑,还能在羽族与流火祭司的城市交换东西。 几个月过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可羽钱。在羽族与城市周边,羽钱逐渐代替宝石与肉干,成了最通用的一般等价物。 解决小小的纠纷,姗姗继续向着中间的建筑物走去。 现在用来接待外人的已经不是山谷里的正屋,而是一座更加宽敞、结构简单结实的石屋。 这座石屋原本坐落在羽族最外侧,经过族群爆炸式的扩张,它现在基本是在中间位置了。 很多勇士申请加入羽族,为了扩充狩猎队与防卫力量,这些勇士是不该拒绝的。羽族为他们新建了一整片居民区。 她越过一排同样宽大的屋舍,这排屋子是育儿区。不光养育羽族的孩子,其他族群如有需求,也可以借用里面的设备。 当然,陌生人是不允许看护孩子的,若是信赖羽族,倒是能在交钱后让孩子在里面生活。 虽然有几例交了钱后家长失踪的案例,但姗姗并不准备阻止所有外族人,毕竟这排屋子本来就是为了提高孩子们的存活率才建的。 踏入石屋时,祭司向她致意:大巫,好久不见。 姗姗一时有些想笑,祭司这个人真是见人说人话,知道她不喜欢神女这个称呼就故意不提,然而流民中关于神女的传说,显然是他的手笔。 伸手不打有用人,她坐到对面:是啊,你也十分健康。即使内心警惕到不行,她也得为了此人的大力支持而表示礼貌。 也许祭司也是这么想的? 祭司暂时没有说话,看上去在等她先说,简直是对上司的态度。 姗姗没有推让,她看得出对方有所求:是法典推行不顺利?还是太阳王那边出现异动? 均无。 她压低声音:那向太阳王描述郡县制的结果如何? 祭司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们彼此心知肚明,这个听上去人畜无害的词汇,实质上有多厉害。 有效果,他一开始没有任何表示,但最近在酒宴上有开玩笑,说是要让某位随从帮忙管理一族。 嗯姗姗慢慢点头,他们对太阳王的猜测果然靠谱。 太阳王可能压根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死。 郡县制原本是不符合时代背景的,毕竟这个世界连正经的奴隶制与贵族分封制都没有经历过。可其中有个极大的变数:太阳王本人极可能是不死之身,或者,相信自己是不死之身。 这是她与祭司通过无数细节分析出的一种可能性。 太阳王有很多冒险行为完全超越了一般人类的范畴,直逼智障。但其本人却有野生动物般的狡猾、机敏,与疯狂的一面完全割裂开来。 祭司曾试探过太阳王故乡的老人,他们记忆中的太阳王名叫柒炎,是个有些谨慎的孩子。 毕竟他年少时的境遇并不好,若不是自身实力够强,所处的弱小族群根本翻不了身。 可能是因为获得特殊力量之后,被压抑的天性觉醒了,也可能太阳王在获得力量时,得到了极其巨大的好处,让他完全改变了年少时谨慎的个性,彻底滑向傲慢。 比如,不死之身。 将近二十年过去,太阳王的容颜没有一丝改变,依然如朝阳般充满活力。 当统治者确信自己不老不死时,自然更倾向于永远将权利攥在自己手中,孩子或亲戚也不能分享。 这一点也能解释为何太阳王至今只有一个孩子。也许是获得力量的代价,也许是他不需要更多孩子了,甚至可以一个都不要。 第189章 但郡县制不同,郡县制虽然将执行权分给其他人,统治者却只有一人。 太阳王办事随心所欲,频繁更换随从会带来很多变数,这个人迟早会厌倦这些麻烦。 只要他有这种想法,祭司培植的人就会起效,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劝说、暗示太阳王下放一部分本来就没用,只会让王忧虑的执行权,让他享受高高在上的地位,与下面的人彻底割裂开来,不受普通人的影响。 把郡县制传达给祭司的时候,姗姗就知道,这是祭司想要的东西哪怕第二天她人间蒸发,祭司也会毫不犹豫地继续执行这项任务。 而她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帮助太阳王千秋万代?开什么玩笑。 除非那是天下万民的选择。 姗姗暂时终结这个话题:新月祭准备好了吗?我们是要同去的。出发时间不变。 准备好了,还得向您要件东西。 什么东西? 让眼睛与头发变色的药水。 姗姗眯起眼:对付谁的? 祭司摊了摊手:您多虑了,只是一个送给太阳王的余兴节目。 这点信任,他们还是有的。姗姗点点头:好,我会给你的,不过只够用一次。 足够了,多谢。 还有其他事情么?你接下来可以参观造纸工序。她还记得之前的许诺,根据交换队的情报,祭司把法条落实地很好。 虽然有些法条他附加了更严苛的惩罚,调查方式也有待商榷,在推广的时候也不能要求更多了。她宽容的法条不一定比他做得更好。 没有了,我这就去。 当祭司打开房门,承羽与他擦肩而过,走入房间。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一个走向广场,另一个径直走向姗姗。 承羽加快脚步,接住扑来的少女,严肃的表情有一瞬间缓和。 姗姗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感受真实的温度。 很热吧?承羽搂着姗姗,两只手安全地环抱着。盛夏不需要斗篷,两人肌肤相贴。 姗姗仰起头,安静地凝视苍青色的眼瞳:这半年来,承羽改变了许多。不知是什么样的契机让她变得沉静了。 时间洗去了残留的稚嫩,湖泊表面再平静,内里都积蓄着深邃的力量。 承羽,心情不好吗? ?没有。 姗姗深吸一口气,蹭了蹭承羽的脖颈。她知道这不是敷衍或冷淡,而是平常的回答。也许就连承羽自己也没有察觉一天天的变化。 她们拥抱着彼此,直到一滴汗水滑落姗姗的脸颊,承羽才主动松开。 一起去洗澡吧。 想到房间里那只巨大的澡盆,姗姗红了脸:好对了,新月祭的事情 承羽顿时停下脚步:我不会输。上次的战斗中,她完全处于劣势,但也接触到了太阳王的力量。 他很强,但并非不能击败。 这些日子里,她没有一天懈怠,每天都在努力消化体内的力量。 这份力量也许是上天所赐,也许来源于姗姗的血液。 不论如何,她必须击败太阳王,击败那个欺负姗姗的混蛋。 姗姗踮起脚尖,吻了吻她:我相信你。也会帮助你。 太阳王再强也是独自一人,面对他人、甚至自身织成的网络,真的永恒不败吗? 霸道的王者迟早会面对森严的制度,她很期待呀。 第098章 提前邀约 柒炎, 柒炎~ 柒炎! 小炎,你在听吗? 柒炎睁开眼,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一只纤细的手腕在脸前晃来晃去。 月他懒洋洋地闭上眼:别吵我 真是的~别睡啦! 娇小的女孩可听不得这话, 她执拗地捏住柒炎的脸, 把他拽了起来:你要当妈妈啦! 我?怎么可能。听到这句, 柒炎刷地弹起来。 他是绝不愿意和男人睡的, 怎么可能怀孕!难道打架也能怀孕?! 笨蛋,是我有了月气得踩了一下他的脚:你忘啦,你、你真的忘了?!那天晚上 嘶头好疼,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有这么回事,但一幕幕影像都在扭曲, 连月的脸都是模糊的。 就好像, 过了很多很多年。 柒炎老实地点点头:忘了,随便吧。 月瞪大眼睛,片刻后气得炸毛,随手就是一套王八拳! 混蛋!讨厌鬼!打死你!! 柒炎顶着娇弱的拳头, 抬头看向天空。 太阳好刺眼。 为什么会觉得刺眼呢 对了,今天、今天有谁会来。 是谁? 是一个,永远不会忘记的人。 第190章 他的目光汇聚于天际线, 终于, 世界的尽头出现一个人影。 阳光下的剪影背负着数把武器, 但最抢眼的永远是鲜红的羽饰,还有 那双苍青色的眼瞳。 太阳王从梦境中醒来,微微蹙起眉: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是因为新月祭快到了?就这么记挂么。 他一边自嘲地摇头,一边从床榻上翻起, 踩着浪潮般堆叠的毛皮走向立柜:这玩意是祭司献上的,他和羽族的神女真是在暗地里搞了不少东西。 他取出酒杯,将瓶中的酒浆倾倒进去。 火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冲走了疲乏。 羽族的承羽太阳王带着笑意复述,他记起来了,那个梦境的后续。 初见的那一天,月指着承羽的背影对他说过。 【小炎,听说羽族的族长会传承同一个名字哦。那我们以后的孩子,也叫柒炎,好不好?】 他是怎么回答那个笨女人的?记不清了好像是梦想?还是什么 不对,肯定没有回答。当时完全被羽族的承羽吸引了。她和他是不一样的,和大家都不一样。 强大到令人目眩神迷。 酒浆没能让他迷醉,但久远的记忆开始一点一滴腐蚀坚硬的表面。 太阳王站到窗洞前,仰望黎明前的月夜:我到底想要什么? 最开始,他想击败所有敢于欺辱他的人,然后,希望和更多强者战斗,变得更强。现在呢? 他对着冰冷的月光伸出手:他忽然想要,回忆中的那个身影。 想让这个世界上第二强大的勇士陪着他。 想要同伴。 一个人无论如何都太寂寞了,尤其是不死不灭的人。那些特殊的力量凝固了他的衰老,一定也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寿命。 才过了10多年这样的生活,他就开始不记周围人的名字了。 20年还不算长,200、2000年呢。 假如他要一个人活过数千年 强大的太阳王打了个冷颤,如果真的持续千年,即使是最爱的狩猎与决斗,他也会厌倦吧? 到时候周围所有人对于他来说都只是过客,朝生暮死! 他久违地感到恐惧,对未知与孤独的恐惧。 随后,刚刚的心续开始疯狂蔓延。 承羽和他很相似。羽族的族长一直在传承这个名字,还有力量。 承羽和其他人不同,一定能够承受并融合女神的力量。 如果有她陪伴在他身边,他们一定会在漫长的时间里相互理解,成为真正知心的同伴。 心底忽然浮现一丝抗拒,被他强行压下:没什么不妥的,一定是体内的力量在作祟。 熏熏然的感觉模糊了他的大脑,太阳王推开房门,吩咐两侧把守的随从:去羽族。 两人赶紧弯下腰,听从王的指示。 县主服 让承羽过来,参加新月祭之前的狩猎。 当其中一人跑出几步后,又听到他严肃地补充:告诉她,我要和她用狩猎的方式赌斗。 原本他是想在新月祭,在众人面前击败承羽,让羽族所有勇士并入王城。不管承羽有多么不愿意,也得为了族人留下,匍匐在他脚边。 但现在他改注意了。 这样的勇士不该和其他人一样卑微,他会在最开始就给予她特殊的礼遇。 比拼狩猎,败者也会留有足够的体面。 更何况在共同对付强大巨兽的时候,猎手们总是会产生惺惺相惜的情绪。说不定承羽也会和当年的他一样,感受到对强者的钟情。 关于这一点好需要好好谋划... 想到这里,他有点困了。这具身体还未完全摆脱人类所需,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能量不足。 不知道再收集更多的部分,会不会彻底不用吃饭睡觉,变成神祇般的存在?不过在那之前,只要承羽愿意向他表示臣服或是恋慕,他会将下一份寻找到的力量赐予她。 直到两人在久远的时光中相知,分享漫长的生命。 此时,太阳王已经躺回床榻,闭上眼睛。 终是一夜无梦。 【那我们以后的孩子,也叫柒炎,好不好?】 【这是什么蠢话。】 【啊?!柒炎你什么意思!】 【我的孩子干嘛继承我的名字?我的梦想我一个人就能实现。】 【也是,嘿嘿~说起来,羽族的承羽应该是了不起的英雄吧。好像很久以前就有关于承羽的传说了。】 【嗯,传说里的承羽是之前的承羽吧。】 【那样的勇士,到底有什么样的愿望,要一代代寄托下去呢。】 姗姗被敲门声吵醒。 身边的承羽还未醒转,但两只手猛地抱了过来,然后才睁开眼睛。 笃笃、笃笃。 敲门声很克制,是她与同伴们约好的方式,没有危险。 姗姗翻身下床,打开门扉。 第191章 逐站在外边,恭敬地向她致意:神女大人,太阳王有句话要传给羽族。 快来,肚子肯定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姗姗把她拽了进来,关上房门。 太阳王的领地距离这么远,逐肯定是日夜兼程。 逐走入房间,一眼就看到守在神女身后的承羽。她收回目光,乖巧地跪坐到团垫上。 神女大人,太阳王说要和承羽以狩猎赌斗,时间在新月祭之前。 姗姗端茶的手一顿:他想提前对决? 是的。 难道是祭司安插的人被发现了?不应该啊 她没有暴露心中的疑虑,只沉下心看着逐:太阳王有说决斗规则吗? 没有,只提到狩猎。 逐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感觉,按道理来说,狩猎对决至少比直接决斗要安全,她应该替神女大人感到开心才对。 太阳王应该没和其他人进行过狩猎赌斗,说说看平时打赌的规则吧。姗姗的语气很笃定,她分析过所有关于太阳王的传言。里面有很多可以互相印证的,比如太阳王喜欢狩猎,偶尔会和人比试,但绝不会用狩猎来赌斗。 大概是因为,这人觉得狩猎赌斗太给对方脸面了?总之有傲慢的因素。还好有逐在,至少能知道他平时和人打赌狩猎的时候是什么规则。 是其实逐咬着嘴唇,最终还是如实相告:我其实偷听到了王和他们的谈话,说是要给巨兽狩猎附加压倒性的分数。 分数?太阳王肯定接触过游戏棋了。 逐斟酌着词汇:还有,他会让手下的勇士一起参战,他说,为了表示公平,会主动减少人数的。 一起参战?也就是团体战? 姗姗很快察觉了其中的不公平:太阳王手下的图腾勇士远多于羽族。加入羽族的流民先不说可不可信,图腾勇士并不多。 即使太阳王大发慈悲地只选出和羽族狩猎队对等的人数,其实质也是一种保险,让承羽必输的保险。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承羽和他灭杀了一样数目的巨兽,赢家也会是他。 这一点非常不符合她对太阳王的分析,这个人为何会在和承羽的对决上如此谨慎? 是因为直觉,还是对女神力量的忌惮? 我明白了,逐,先喝茶,我去给你找点心。是用新做的炉子烘焙的。姗姗笑着站起身,开始翻找柜子。 承羽也紧随其后,极其自然地搂住她的腰,张开嘴接住一块递过来的饼干。 逐的身体逐渐绷紧,她没等点心,直接站起身:神女大人,请容我先行告退,太阳王那儿还需、还需好好盯着。 好,那都带上~还有,谢谢你那天帮承羽指了路。 都是我应该做的,神女大人。 逐接过姗姗塞过来的点心盒,忙不迭地往外面跑去,很快就看不见人影了。 姗姗目送她远去,关上门:承羽,别担心。 姗姗,别担心。 两人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先后笑出声。 我一定会打败他的。 我相信。 就算这一次 姗姗点住她的唇,琥珀色的眼中笑意闪烁:都说了别担心,我有办法的。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哦,承羽。 第099章 偏爱 马车盖着帘幕, 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但不论是姗姗还是祭司,都没漏出不适的表情,还能端着凉茶继续聊天。 你居然真做出来了。她确实和祭司提过可以正常载人的马车,却没指望现在就做出来。 毕竟马车车厢需要众多工匠摸索制作工艺, 拉车的动物更是难寻。 祭司平静地敲了敲车座:这东西也只是一种箱子, 和您的图纸相去甚远。车轮底部也是仰赖您提供的树脂, 我倒没什么贡献。 姗姗不置可否, 扭头岔开话题:好啦,我知道这辆车是你给太阳王准备的礼物猎场附近都收拾好了么? 非常顺利,不过我想知道您的想法。祭司很是平静:太阳王也下达过让我的人协助追赶野兽的命令,即使我站在您这边,将野兽驱向更有利于您的方向, 太阳王的勇士也不是羽族一半狩猎队可以匹敌的。 他加重了一半两个字。 姗姗放下凉茶:我必须留下一半的人防守羽族, 这个免谈。你的人手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她可没那么好骗,真让祭司的人驻扎,后患无穷。 祭司点点头:确实,不过我的人无法参与狩猎, 您准备如何获胜? 我自有我的办法。 是您吩咐鸠的办法么? 她瞬间看向祭司,眼神凌厉。两人结束短暂的对视,祭司先开口了:别担心, 我的手没有那么长, 只是恰好看到他带着人先走而已。 第192章 姗姗斟酌片刻, 认真地回答:你放心,等狩猎得胜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其中的门道, 这些技巧我会教给你的。 拭目以待。祭司得到了想要的许诺,微笑着抬起自己的凉茶, 一饮而尽。 等神女离开车驾,九石从车顶翻了下来:主人 他欲言又止。 祭司失笑:想问我,为何不倒向太阳王?还要如此帮助她? 九石忙不迭地点头:什么都瞒不过您!这位再怎么说也不是不死之身啊。 当合作者有一位不死的敌人时,所有人都该想清楚后果。 即使太阳王的不死只是一种形容,他也不觉得姗姗与他对上会有任何胜算。只要太阳王冷静下来,拔除一位神女还是不在话下的。 即使神女智计超人,躲过一次次针对,或是索性逃亡,那他们怎么办? 祭司是有大愿景的人,肯定不会愿意舍弃城市。 九石。 在! 有时候祭司撩起帘幕,看向窗外:会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这样的东西,有很多。 但是您的命 我的命,也有价格。灰色的眼瞳中,闪烁着真实的笑意。他不曾站在任何一边,他仅仅是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奔跑,跑向无神的终焉。 记得让【礼物】好好待着,少做不必要的事。 是,主人。 承羽伸手将长矛装配好,之前的长矛只剩下姗姗抢回的矛尖,只能重新锻造。 她细心地整理每一支箭羽,既然是狩猎,弓箭自然要保存好。 点着点着,手指忽然停在一支特殊的箭矢上,这支箭的箭羽是极好看的玉白色,只在尾端有一抹朱红。 什么鸟有这样漂亮的羽毛? 是朱鹭还是她的目光忽然落到忙碌的姗姗身上。 姗姗,这支箭矢的羽毛是 啊?那是我的羽毛~做护身符用的。姗姗很自然地回答,顺便把一支用皮套紧紧包裹的短刀系到承羽的腰带上。 为恋人或是姐妹制作护身符是很常见的习俗,羽毛也确实是护身符最常用的材质之一。 承羽摸了摸箭矢的尾羽,又走过来摸摸姗姗的羽翼。 这对翅膀比最开始丰满了许多,白玉般的绒羽之外,已经铺满了一层极漂亮的金红飞羽。 她翻开外侧的飞羽,怎么找也找不到拔掉的缺口,羽毛浓密而闪亮。 哈哈哈,好痒!翻什么呀~姗姗回过身,点了她一下:总不能粘回去吧! 唔,不能吗? 不能,都说了是护身符~ 短暂的触吻后,姗姗拍了拍她腰间的皮套:这把刀是之前的毒牙做的,上面还淬了其他毒素。 ? 看着承羽茫然的表情,她不禁有点感叹恋人的正直:承羽,如果太阳王在狩猎的时候偷袭你,记得用这把短刀。 好。 姗姗抿紧嘴唇,没有告诉承羽她真正的想法:这把短刀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不管太阳王准备以何种方式决斗,她都会把这把刀交给承羽。就算承羽不愿意用,就算承羽觉得她很恶毒,她都会这么做。 她踮起脚尖,拍了拍承羽的背:早点休息,过两天就要出发了。 嗯,明天我再熟悉一下武器。 拥抱的同时,承羽悄然抽出那枚充作护身符的箭羽,安放到怀中:这支充满心意的羽毛,怎么舍得当作武器呢。 夜幕笼罩,姗姗蜷缩在承羽身边,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声音。 喵~一声轻轻的猫叫响起,声线实在太熟悉,承羽依然沉溺在美梦中。 姗姗小心翼翼地离开床榻,打开虚掩的门,对着门外的初夏点点头。 两个人默契地穿过黑暗,进入库房。 初夏长舒一口气:大巫,不需要瞒着族长吧? 如果被她发现,我会说的。 姗姗朝着初夏伸出手,言下之意很明显:如果不被发现,就不说。 初夏无奈地掏出一张地图,和姗姗各执一边,摊开到桌上。 大巫,这是您要的线索,我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用啦 看不出吗?姗姗用手指点着地图,认真记忆每个点位。 初夏靠在她边上,满眼冒星星:您让我们收集太阳王的动向,但那家伙太奇怪了,随时可能爬起来狩猎什么的。然后就是决斗 嗯,确实。不过这里面隐藏了太阳王的秘密。姗姗用炭笔圈画出一条条线路。 虽然原始世界没有情报封锁的习惯,但太阳王本人似乎是有东西瞒着别人的。最需要隐瞒的,自然是他的【力量】。 第193章 为此,有很多线索应该都是误导性质的,或是虚假的。他偶尔会单独行动,理由有很多,比如亲自狩猎一头棘手的巨兽。 这倒不是太阳王在防备她,而是他在迷惑一大批追随者。 根据逐、祭司,还有交换队成员的情报,太阳王身边并不存在类似九石或是鸠这样可以全心信任的副手。 十多年时间,哪怕收养几个孩子都不会闹成这样。 这样反常的结果,显然说明他在掩盖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绝对不能和其他人分享的秘密。 假如他本身的力量不能被夺取或是削弱,不至于此。 这个秘密多半是他的弱点。 太阳王的行动轨迹散得很开,她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追踪他每一天的行为,祭司给出的单独行动的情报也未必是真。 即使如此,她依然圈出了几个十分可疑的点位。 初夏好奇地凑过来,然后啊了一声。 发现什么了? 唔都是山地? 姗姗点点头,这一点很明显。她排除了一些相对正常的轨迹后,这些单独行动的可疑轨迹,都会指向山地地形。 虽然没有人在山地中观察到太阳王,她分析不了太阳王具体走向了哪里,但这一点已经能说明一些东西了。 山脉比较适合埋藏也许是洞穴?也可能是难以攀登的顶峰。 或者遗迹。 初夏挠挠脸颊:万一他只是喜欢爬山呢?就算真的在山地里藏了什么秘密,也没用吧? 没关系的,初夏,你们帮了很大的忙。姗姗笑着收起地图:早点睡吧。 好~ 等初夏蹦蹦跳跳地送她回家后,姗姗站在门前踌躇:明天去问问蝶羽诅咒的事情吧。 初夏说对了一点,如果只是发现秘密,无法利用也是没用的。 利用的方法有很多,只要知道具体的地点或者容器,诅咒就能生效。 这个世界是存在诅咒之力的,羽族前代的巫就精于此道,她未必不能学。 太阳王和承羽的对决是不公平的,对方不光领先了十数年经验,还有作弊般的力量。 那么,就请公平起来吧。 姗姗逐渐握紧拳头,和承羽对决?可以啊。她倒要看看,如果失去那份特殊的力量,谁会赢! 【一定是承羽。】 姗姗? 门刷地打开了,承羽担忧地拉住她的胳膊,抱到屋里:怎么了?怎么在外面吹风。 没事,我在想之后的对决。 姗姗抬起头,琥珀色的眼中微光闪烁:不过假如占据这份不公平的人是承羽,她肯定不会想着剥夺吧? 承羽她,值得这份偏爱。 恍惚间,一个画面闪过脑海。 那是遗迹中的壁画,女神对着天空高举火焰。 某个人类从人群中站出,向着女神张开双臂。 那个人有着苍青色的眼。 第100章 不公平对决 巨大的龙鸟趴在巢中休息, 它忽然仰起脖子,聆听踏踏踏的声音。 随后又躺了回去:最近有很多类似的骚动,那些小小的虫子又不敢爬到这儿来,还是继续睡吧。 山下, 太阳王的随从们正在奋力驱赶兽群, 他们手持长矛, 呈圆弧形半包围前进, 将受惊的野兽赶到森林深处。 狩猎对决只持续三天,要是不这么做,最后的数目可不好看。 逐从牛背上翻下来,皱着眉凝视自己的手掌:手心好像沾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刚刚用力拍了一下野兽的脊背, 居然有种灼烫感。 喂, 做什么呢!强壮的女性骑着狼路过。 逐看了一眼同事,向她展示自己通红的手掌。 那人凑近一看,发出不屑地声音:切,这个啊, 这几年夏天常有的,你之前没注意? 没注意,这是什么? 逐诚恳地询问, 她必须为神女收集任何一条线索。 女人挠挠头, 骑着狼继续往前走:这玩意我们西边叫【热症】。反正就是一些野兽变得暴躁, 吃草的也咬人。 她说完这句话,人已经窜出去老远。比起和同事聊天,还是先完成太阳王的任务吧。 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前几年她还很小,似乎也见过这种烫手的野兽, 但数量绝对没有这么多,体温也没有那么烫。咸猪傅 太阳王选择这片森林是偶然吗,还是别有深意?一定要在狩猎开始前告诉神女大人。 正午,载着祭司与神女的车驾出现在视野尽头。 逐飞窜过去,正好截住下车的神女。 姗姗对着逐轻轻摆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神女大人。逐压低声音:这些野兽都染了热症。 热症?几秒后,姗姗回忆起关于热症的事:之前也有人提到过这个词,祭司也说过城邦周围的野兽开始染热症。 第194章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瘟疫,吓到不行。后来才发现和地球上的病毒不一样,所谓热症,更接近动物在夏天的一种状态。 人类认为动物感染了热症,但动物们只是变得更加躁动、易怒,容易攻击人。并不会影响寿命或是口感。 只有少量野兽会产生身体层面的异变,体内诞生坚硬的结晶石。有不少漂亮的宝石就是这种小结晶。 热症是近十几年才泛滥起来的,在更远古的传说中,热症只是单例发作,不像现在,每年夏天都有一些地方会形成热症兽潮。 不过这种兽潮比起长冬还是差远了,患有热症的兽类多半不会变强,反而便于狩猎队捕捉,因此没谁在意。 万事万物皆有因尤,动物感染热症、夏天、炎热,其中有必然的联系吗?太阳王选择这块遍染热症的森林作为狩猎场所,真的是偶然么。 也许是因为热症的动物更容易捕捉,也许,是他借机想来到这里做点什么? 【做什么呢?】 情报太少,线索在脑中链接不起来,姗姗索性把一切暂且抛却。她回过神,对着逐点点头:我会注意的,你先回太阳王那儿吧。 逐扭了扭脚腕,从怀中拿出一支纯白的花朵,花型与山茶类似,只是花苞更大,层层叠叠。 谢谢?姗姗有点迟疑地接过花朵,逐为什么要送她花? 没等她问,逐磕磕绊绊地说:是太阳王送 嗖的一声,花朵被丢到了灌木丛里。动作太快,似乎是听到太阳王这个词的条件反射。 逐这时才慢吞吞地吐出后半句:...送给承羽的。 ?承羽扭头就跑,从灌木丛里捡出花朵,然后和姗姗一样丢向森林,啪叽一下丢到树梢上。 姗姗哭笑不得地跟过去:做什么呀,扔都扔掉了。 承羽认真地回答:送给我的,我就再丢一次。 嗯他为什么送你花?姗姗小脸一皱,该不会太阳王看上承羽了?! 不是吧,这个家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被谁打就喜欢谁?那传说中他欺辱战败的勇士,该不会是主动送上门的意思吧! 承羽用树皮擦了擦手:白裙花是和解的表示,我和他没什么好和解的。 只有胜者与败者,或者活人与死人。 哪怕为了姗姗,她也不能死去,所以只能让太阳王去死。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居然敢拒绝和解。爽朗的笑声刺地两人同时一震,逐飞快逃回,没入人群中。 太阳王从角马上翻下,一步步走向承羽。 在他前进的时候,两侧的图腾勇士便如溪水一般分开,松散地包围住羽族的客人。趁着这个机会,祭司带着他的人撤退到包围圈外,将舞台让出。 金色的眼瞳迎上毫不畏惧的苍蓝,两人面对面交锋,气势勃然而起。 除了姗姗,没有谁敢于凝望。 太阳王一直面带笑容,而承羽则总是显得冷肃,仿佛有一道冰与火的分界线划开了空气,传来细碎的龟裂声。 见承羽一言不发,太阳王轻巧地开口:你该知道今天是狩猎,也是对决。 那又怎样? 拒绝和解,意味着如果失败,可能会迎来超乎想象的报复,甚至死亡。然而不论太阳王如何观察,承羽都没有一丝畏惧。 她是真的,没想过要输啊。 心底涌现一缕赞叹,很快又被压制住。太阳王收敛笑容,他想到了自己的计划,向着周围伸出一只手。 随从们不敢怠慢,赶紧拖出一张纸,姗姗一看就知道,这张纸是祭司献上的,角落还绘有火焰花纹。 纸张是由很多张纸页拼贴而成,篇幅太大,大家不得不把它摊开在草地上。 姗姗跟着承羽走到旁边,原来这张纸也是一张巨幅地图,详细地绘制了这座森林的大致地形。 地图上有几个明显的红圈,圈内有不同的数字记号,与她推往各地的数字记号差不多。没想到阿拉伯数字就这么在异世界传开了依靠游戏棋。 太阳王点了点几只红圈:羽族传出来的记号,你们应该明白?这些圈子是特殊巨兽的活动范围。 连指代名字都抄过来了啊! 当然,杀死一只特殊巨兽是无法获胜的,我们可不是拼速度。他看了一眼承羽:想获胜,必须获得更多点数。只不过,普通野兽只有1-10点。 姗姗看了一眼地图,顿时了然:特殊巨兽每只都是整百点数,其中一只更是达到了1000点。 而旁边用剪影参考的小野兽全是1-10,根本没法比。 这场对决的大头还是在于猎杀特殊巨兽。太阳王要搞团体战,是为了避免特殊巨兽刚好一人一只么?】 第195章 毕竟比赛的时限很短,一整支狩猎队猎杀一只巨兽还得花好几天呢。 还是说在他预想的结局里,他与承羽一定是平局? 太阳王也正好说到这:...你们放心,我的人不许骑野兽,也不会贸然进入特殊巨兽的领地,这场对决是公平的。 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份公平,他准备好的狩猎小队凑了过来。人数还真的不多,只有十五人,恰好符合一个狩猎小队的规模。 但每个人都是图腾勇士,哪怕不看图腾看块头,都能一个打五个。 反观羽族这里,虽然也有十五人,但并不都是图腾勇士。甚至还有人空着手,一看就是拉来凑数的。 太阳王挪耶了一句:怎么,你们羽族的狩猎队没来?我还想让你们多上几个呢。 姗姗立刻接话:当真?那这里的其他人能不能加入? 她背后有好几辆载重用的推车,车子上盖着围布,围布边还有不少普通人。 围布里有人? 没有,都是狩猎用的器具。 太阳王将目光从承羽身上移开,淡淡扫过推车:如果只是这些普通人,随便你。 那就谢谢你的【公平】了。姗姗半侧过身子,似乎在发呆。 太阳王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承羽:那么,对决从此刻开始! 他话音刚落,两人几乎前后脚冲出,目标十分明确:1000点所在的山峰! 这只巨兽点数过高,绝无放过的可能! 与此同时,太阳王麾下的勇士们也动了,他们争先恐后地分散开,冲向森林的每个方向。这些人每个都是娴熟的猎手,怕是先惊动猎物,让羽族人无法狩猎。 看着他们绝尘而去的背影,姗姗长舒一口气:好了,走吧。 是! 羽族人扯开车上的布料,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 姗姗回转身体,微微勾起唇角: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太阳王。 第101章 无信任合作 风吹起棕红色的长发, 太阳王一时迷了眼睛。他放慢脚步,想要等待回忆中的人影,但影子却跨越了这段距离,赶到前方。 当承羽先一步走到山脚下时, 他才越过灌木, 就像那天一样。 一模一样。 眼前的山峰突兀拔起, 把森林驱赶到角落。 太阳王指着山顶的一个黑点:那是一只龙鸟。也是地图上的1000分巨兽。 龙鸟, 承羽严肃地仰起头,天空呈现湖面般的湛蓝,云朵又高又远龙鸟如果受惊,可以飞到云朵那般高。 即使用弓箭勉强射中,龙鸟的羽毛也和铁一般硬:这不是形容词, 羽族人用铁刀砍过龙鸟羽毛, 刀刃都卷了。 对付龙鸟只有一种办法,用动物的尸体当作陷阱,等龙鸟俯冲的时候,用重武器猛击它的头部。 当这只龙鸟飞得低一些的时候, 承羽皱起眉:这是一只至少活过10个长冬的龙鸟,冠羽已经完全丰满,用重锤击打一下未必能砸晕。 如果第一下没砸晕, 它一定会飞到高空, 三天内再也抓不住了。 承羽。 承羽疑惑地回过头, 她不懂,为何他喊得这样亲切。 太阳王很自然地提出建议:你来当诱饵,我负责出手, 分数我们平分。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其中一人负责装尸体, 可以用蛮力拖延怪鸟,另一个从旁边锤击怪鸟,也许能连砸两三下。 可是 我拒绝。承羽眼神冰冷,她不信任这个人,更不想和他合作。退一万步说,在她充当诱饵的时候,他一锤子对准脑袋砸下来怎么办。 哈,那我来当诱饵。 ?承羽的眼睛睁大了。 看着她怀疑的表情,太阳王扬起唇角:怎么样,要是你不答应,我就一个人试试。 好,那你当诱饵。 承羽一脸正直地伸出手:锤子给我。 太阳王真的取下锤子,递到了她手上,不见一丝疑虑。 他递完锤子,又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要不要对着这里来一下,我装尸体更容易点。 承羽认真地摇头:不,不见血没有吸引力。 那就见血? 你去涂点动物血。 太阳王无奈地摇头,背对着承羽走向森林。 【还是那么温和啊承羽。】总是讨厌伤害别人,和之前的承羽一模一样。 承羽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现在不是让你见血的时候。】她要堂堂正正地击败这个人,用他的血洗去姗姗的眼泪。 片刻后,太阳王提了一只兔子出来,将血抹在胸口。 不用谁提点,他选了一块空地安然倒地。看上去死得不能再死了。 第196章 承羽面无表情地后退,用灌木掩盖自己的身体与气味,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等待,等龙鸟下来看风景。 太阳王此时就在她眼前,至少能确保这段时间他也没获得分数。 【为什么他这么轻松?】 不对劲,很不对劲,姗姗说过,太阳王是个胜负欲极强的人,但他现在居然还饶有兴致地装着尸体,分数也愿意对半开。 简直就像这场对决并不重要一样。 一股火气骤然腾起,还真是被看低了。 嘎?龙鸟低下头,俯瞰下方的空地。 那儿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类? 它活了很久,依稀知道人与其他动物的区别,在它成年之前,那些小小的东西偶尔会用其他动物的尸体诱捕它。 不过,它还没看过躺着的人类呢除了它自己杀死的。 龙鸟没有诱捕的概念,它只知道当新鲜的动物尸体出现的时候,总会有人类过来突袭。 可是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做了。 而且,人类的新鲜尸体,确实没有引来过其他人类。 它没犹豫多久,反正记忆中的人类伤不了它。 人类很弱小,很好吃! 龙鸟啸叫一声,俯冲而下 接触的时间只有一瞬,电光火石之间,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缚住龙鸟的长喙! 【怎么可能】龙鸟没有复杂的思维,但这一刹那它整只鸟都震惊了。人类那么小,而它那样大,这个人怎么敢抓它的嘴! 龙鸟使劲张嘴,它坚硬的鸟喙比两只椅子绑起来都长,没想到这个人的力气那样大,紧紧抱住了尖端,死不松手! 砰!! 锤子重重砸在龙鸟头上,羽冠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 承羽没有迟疑,她第二次高举锤子,指向龙鸟层层包裹间的眼睛 阳光洋洋洒洒落满她的身体,勾勒出一道道浅金弧线。太阳王被这一幕击中,经不住伸出左手,想要抚触记忆中的画卷。 唎龙鸟瞬间脱困,甩甩长喙,张翅欲飞。 承羽与太阳王同时反应过来,她们猛地用力,一人抓住龙鸟的一条腿,然后一起飞到空中。 龙鸟的翼展遮天蔽日,将两人笼罩在黑暗中。 【这只鸟会摔死我们。】 她们在对视时传达了同一种想法。 龙鸟极其擅长俯冲,这也是它最常用来杀死猎物的手段。 不能坐以待毙,她们开始向上攀爬。 两人的臂力超乎龙鸟的想象,一般的猎物只要被爪子钳制住基本瞬间毙命。这两个小小的人类居然绕开锋利的尖刺,径直拽住腹部柔软的绒羽。 唎!!龙鸟吃疼,用鸟语破口大骂。 太阳王爬得更快一些,龙鸟嘶叫的时候他已经翻到了飞羽位置。这个位置十分凶险,还好龙鸟滑翔的时候并不频繁扇动翅膀,不然就得跟着它上下左右翻跳了。 他低下头寻找承羽,突然一愣:承羽紧紧攀着龙鸟的爪子,正在薅它的羽毛。 真是胆大包天!太阳王绷不住笑了:喂,你不怕摔死? ......承羽把羽毛收到怀里,一言不发地往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羽翼侧面,和太阳王平行相对。 她们心知肚明,彼此都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机会。 龙鸟俯冲的动作会带来风险,也会带来逃脱的机会。等它接近地面或是山石的时候,有很短的一瞬留给她们逃脱。 承羽,你不会死在这里吧? 太阳王的声音引起了承羽的注意,她抬起头,却没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嘲讽。相反的,太阳王全然是诚恳的模样,仿佛真的很在意她的安危。 果然是个两面三刀的人。承羽冷着脸回应:你也别死在这。 当然。 太阳王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一些。 这一瞬很快到来。 龙鸟迫不及待要摆脱身上的两个变态人类,它抬升到高空,接着火速俯冲目标很明确,就是山体本身。 承羽与太阳王却没有慌乱,这只鸟一定不想同时撞死,为了达到甩脱与脱困的双重目的,它会急速回转,或是选择一处狭窄的洞窟通道,借助石壁撞死猎物。 不论是哪一种选择,对她们来说都绰绰有余。 耳边的风声骤然鸣响,龙鸟猛力甩出尾巴,俯冲到底部准备回旋。 呼呼!龙鸟连续冲击石壁,间隔极其短暂。 然而人类依然附着在羽毛上,逼得它不得不飞向狭窄的裂口,试图借助断壁冲碎身上的东西。龙鸟的速度慢了下来,冲击石壁对它来说也极为危险的。 太阳王眯起眼睛,抽出束在背后的长刀:等的就是这一秒! 龙鸟不会知道,当它选择放慢速度时,死神就能抹过它的脖颈。 刷拉!他轻松地翻转到龙鸟长长的脖子上,巨兽的庞大此时反而变作弱点。虽然击中哪里都有效,但还是要寻找最弱的那一块。 第197章 比如眼睛。 他唇角含笑,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刀,猛地刺入龙鸟的左眼! 抬起头,承羽就在身侧她的长矛刺入了龙鸟的右眼。 真巧啊,我们两人可真有默契。 太阳王想说些什么,却被空气震了回去。 呜唎双目失明的龙鸟收起羽翼,径直向下坠落,它在剧痛中选择死亡并同时带走赋予它死亡的敌人。 第102章 谎言与情感 龙鸟重重砸向地面, 石壁发出震颤的崩解声! 一块块碎石飞溅起来,噼啪落下,只剩中心一团碎末湿哒哒浸出一圈液体。 承羽翻滚到苔藓堆里,迅速探查四周:这里并不是平原或是山谷, 而是山体的内部或许是底部? 幽暗、潮湿却十分温暖。 本来就是夏日, 底部蓬勃着源源不断的热流, 简直让她想起暖山的温泉。 有一束光照耀在更远的地方, 肯定不是太阳,要么是猎食者的陷阱,要么是发光植物或者遗迹? 怎么样,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她抬起头,太阳王正向她伸出手。 承羽嗖地站起身, 没给他拉住的机会。 太阳王笑了笑, 收回手:这儿原来可不是这样的。 你来过?承羽本来不想理会他,却被勾起一丝好奇。 太阳王指了指上空的缺口:没错,上面本来是封死的,只有底下的通路。 【和温泉一样。】承羽立刻想到与姗姗滚落地底的经历, 表情没有变化:里面有些什么? 太阳王噙着微笑,向里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承羽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绵延的走道似乎能吸收尽头涌出的光芒, 所幸两人都有夜视的能力, 不用放慢脚步。 前方忽然响起太阳王的声音:承羽, 你很讨厌我。为何? 还问为什么?承羽第一次体会到姗姗奔溃的心情:这家伙是傻子吗? 问些别的倒也罢了她咬牙切齿地回答:你想杀死姗姗,我们自然是死敌。 对,死敌, 就像月一样你死我活。想杀死姗姗的人,不能活在世上。姗姗她温柔又善良, 为何总有恶人想要欺负她! 片刻沉默后,太阳王转过身体,他伸展肩膀完全堵住了通路:你等等,我什么时候想杀她了?你说的姗姗,就是上次那位翼人神女? 他的语气亲切又自然,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从未有过那种念头。 别想骗我,她脖子上的伤痕是你留下的!承羽怒视着他,脖颈是普通人最脆弱的部分。那一天,姗姗脖颈上有一整圈清晰可辨的勒痕,这个人明显是想扼杀姗姗! 没想到太阳王依然无辜地辩驳:哈?那只是我的习惯而已。 说谎!什么习惯会勒住她! □□的习惯啊。 ? 看着承羽瞪大的眼睛,太阳王噗地一声笑了:哈哈哈,你以为呢。她长得很像我死去的恋人,又没有明确拒绝,我就上了。要知道当时气氛还不错。 他在心底冷笑,这句谎言根本难以证实,没用证据的事情对峙也没用。就算承羽倾向于相信神女,也会埋下一根钉子。 若是对恋人有半分怀疑,一定会咬住鱼钩,他有足够漫长的时间撕裂这道伤口。 姗姗她哭了,她肯定拒绝过你。苍蓝的眼瞳灼热地燃烧着。不论眼前的人说着多么惊人的事情,她也只记得姗姗在夜里流下的眼泪,还有瑟瑟发抖的邀请。 看着她眼底的怒色,太阳王一时之间有些羡慕,却不知道该羡慕谁。 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描补:是么,可能是我会错意了。那么以后只要她不邀请我,我不会再和她□□了。 这句话轻巧又和善,却包裹着纯然的恶意。 承羽听不懂他的暗示,愤怒反而消退了一些:这个人承诺不再伤害姗姗,对他的复仇就不那么迫切了。具体要怎么样,还得先问姗姗才行。 她看过姗姗编写的法条,蓄意杀人、伤人与过失伤人的惩罚并不一样。 而且假如太阳王没有说谎,姗姗有意和他生孩子的话,事情就更不一样了。 不知道为何,本来对这一点感觉很自然的承羽,这一刻却有股比仇恨更加难受的感觉在涌动。 为什么?那是什么感觉? 她不明白,毕竟之前还问过姗姗要不要考虑秋日会。 也许是太阳王太恶心了?为了脱罪而说谎的人固然恶心,即使他没有说谎,肆意伤害□□的对象、不诚心谢罪都很恶心。 看着他微笑的脸,承羽点点头:嗯,一定是这样,姗姗肯定看不上这种不负责任的家伙。 【除非是为了这个人的强大。】 即使是她,也必须承认这份强大。 第198章 看着承羽逐渐缓和的表情,太阳王的声音有些悠远:我原本的恋人真的很像她,娇小、温柔,偶尔也很倔强。她有鸟类的图腾,愿意的话能展开一对小小的翅膀。连琥珀色的眼睛都一模一样。 承羽抬起头,太阳王正侧着脸,似乎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连脸上的笑容都淡了许多。 如果我失去姗姗不,我不能失去姗姗。她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性都感到畏惧。 假如面前的人曾经失去过一个和姗姗类似的恋人 共情,一种特殊的情感让她缓和了心底的戒备,沉默下来。 太阳王回过神,笑着摇头:走吧,别耽误时间。 承羽没有回答,脚步声却不再沉重。 两人走向通道尽头,太阳王在强光中闭上眼睛,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我曾经的恋人是浅紫色的眼睛啊。】 强光没有散去,眼睛很快适应了特殊的光照。 承羽睁开眼,面前是一片灿烂的壁画:壁画凸起在石壁上,每个凹陷都有一层金光闪闪的涂料。 遗迹的壁画总是难以褪色,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面前这么闪亮的。 据说里面加了某种贝壳粉。太阳王与她擦肩而过,站立到壁画前。 壁画足有三人高,绚烂磅礴的场景显得她们有点渺小。 承羽后退几步,辨析壁画上的讯息,她从数十种交杂的色彩中依稀看出人形的轮廓。 这是女神爆散的画面。太阳王噙着笑:很意外吧,其他地方的壁画可不会画这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外界的壁画总是绘制着女神最唯美的一面,或是赐予火焰的图像。 出乎他的意料,承羽并没有好奇地追问,反而凝望着这团缤纷的色彩,不知道在想什么。 女神爆散的画面她无法移开目光,直到太阳王按住肩膀。 你怎么了? ...... 承羽抖落他的手掌,走到一边,想继续凝望。 这幅壁画触动了她的心,总有种熟悉的、想要落泪的感觉。 太阳王重新站到她身边:怎么样,你觉得这幅画是真实的吗? ...什么意思? 哼,毕竟所有人都认为,女神已经回归天空,成为赐予人类图腾之力的太阳。 太阳王讥讽地笑道:如果真相是女神爆散自身,彻底死亡呢? ......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推测,现在我有了新的推测。他在承羽耳边低语:女神没有死,祂还想复活。 哦。 承羽冷淡的回答让太阳王扬起眉:不信? 和你有什么关系? ...? 承羽向着壁画伸出手:女神也许并不存在,即使存在,她想复活或者不想复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祂死亡的原因,还有复活的方法,一定会影响所有人的命运。 太阳王站到承羽面前,挡住她的视线:说不定,女神不惜毁灭这个世界。历史是强者书写的,远古时代的女神自然可以操纵后世的传说。 存放着女神部分力量的遗迹,说不定也掩埋着真实的过去。 他之所以愿意告诉承羽这些,除了为以后作铺垫,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个遗迹里的力量并不被他吸引,无法利用。 承羽会是那个引动这份力量的人吗?毕竟她是女神碎片所眷顾的人类啊。 女神把力量四散开,总不会为了方便他的取用,多半是在等待复活的时机。 为此,会有多少人丧生?如果承羽了解到这一点,还会包庇她的恋人么? 他很期待看到她的表情。 女神要毁灭这个世界?承羽的眼神终于落到他脸上: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还真有一个。 太阳王后退一步,与她并肩:热症就是女神之力引发的。长冬与炎夏,说不定也与祂有关。 前半句还好,后半句让承羽皱起眉。即使她并不相信女神的存在,也依然能体会长冬与炎夏对大家的影响。 在自然伟力面前,人类是渺小的。 假使天空降下不息的暴雪或是常年无雨,即便是勇士,也会变为尸骸。 你对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想让我做什么? 太阳王轻笑,是啊,说这么多自然是有原因的:我想告诉你,姗姗也许就是女神的 下一秒,利爪扣入肩膀,太阳王顺势倒下,用双臂挡住承羽:别急着生气,这些都还只是猜想。 金色的眼瞳中满是笑意:在发怒之前,你好好想想,如果姗姗是女神的一部分,那不是非常糟糕么?这些年来,长冬越来越不规律,炎夏也是。 第199章 他可没说谎,除了他们所在的这块大陆,其他地方的人早已习惯四处流离。 传说女神在飞向天空之前,赐予了人类数块丰饶之原,但现在根本找不到丰饶的地方。一旦恶劣的天气降临,人类分明只能依靠自己。 既然传说出错了,说不定传说从最开始就是谎言。 语言是具有力量的,太阳王十分明白这一点。 祭司在他眼里不过是只跳梁小丑,但这样的跳梁小丑却能赢得那么多人的尊敬,不就是借助了语言的力量么。 现在轮到他利用这份力量了。 你说,如果她是女神的一部分,而世界又真的越来越糟 你 我? 你只会把罪过怪在别人身上吗? 苍青色的眼中终于倒映出他的影子,太阳王的心却猛地一沉:承羽的表情甚至不是愤怒,而是怜悯。 承羽按住他的手腕,俯身低语:弱者。 第103章 恶战 【弱者。】 冰冷的词汇刺入心脏, 呼吸为之一滞:即使在二十年前,也没人敢这么说! 他怎么会是弱者 太阳王挥出拳头,承羽占据上方,用腿锢住他的腿, 两人扭打在一起。 这个距离太难避开, 他们同时选择抓住对方的手, 争抢着主动权。 交锋不过数秒, 两人再度陷入僵持。 胳膊靠得太近,不论是太阳王还是承羽都没有施展的余地。她们紧紧锁着对方的关节,连带自身也动弹不得。 【可恶,如果不是力量用不了】 太阳王皱起眉,他本以为进入遗迹后, 即使额外的力量被暂时封印, 他也能凭借自身残存的女神之力战胜承羽。 却没想到对方的力气远比他想象得大,隐隐有压制的势头。即便还重伤不了他,他也没办法轻易逃脱。 也对,承羽是女神的眷属也许有额外的赐福。 喂别浪费时间了。太阳王咬牙笑道:我可不想和你在地上打滚。 那你就起来啊。承羽刚开口, 底下的人就猛地翻身,气得她用力一压。 两人势均力敌地滚到壁画下面,都想把对方逼入墙角。 轰隆轰隆隆 低沉而悠久的响声在地底震颤。 太阳王停下挣扎, 只抵着承羽的手掌:你听到了吗?奇怪的声音。 承羽也逐渐收手:...你没听过?那是什么? 没听过, 不知道。 这句话没说谎, 他不止一次来过这,第一次是和【承羽】一起来的,后来也陆陆续续跑回来试探过, 但一直没能提取出里面镇压的力量,。 他甚至一度怀疑, 这个遗迹是否是古代人伪造的?里面放着的可能不是女神之力,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然而今天,底部却传来隆隆响声。 是之前正好没听到,还是和承羽有关? 他表面还是噙着笑,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心中却已算定:如果承羽能够吸纳他无法吸纳的力量,不论付出何等代价,都得确保她成为同伴。 不管女神是想复活还是要灭世,只要拆分掉女神的力量,他们就能长久地活下去。 承羽半信半疑地收回手,让太阳王先站起身。 地底的轰隆声没有停止也没有加剧,不像是地震。 她们隐约有种猜想:也许裂口就是地底的东西造成的,不止一个遗迹有类似的裂口难道是遗迹里的东西苏醒了? 想到这里,心情平添了一份沉重。 先离开?承羽对财宝或是力量没有执念,她指了指洞口。 太阳王看向壁画,用劝诱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你很喜欢它吧,要不要碰碰看? 他的女神之力都是通过接触获取的,也能通过接触映射给别人,这份力量应该也不例外。 喜欢壁画?承羽有些茫然,她只是感觉很熟悉。 要说喜欢,大概是因为壁画上的女神图案,确实让她想到了姗姗吧。 这句话自然不会说出口,承羽伸出手,缓缓抚过女神散开的光羽。 刷拉 有什么东西,在幽暗中睁开眼睛。 这枚眼睛是通红的光与热,祂的视线于深空中降临,锁定渺小的人类。 祂的落点相对于眼球本身来说很小,但对于人类而言则很宽阔。 太阳王与承羽几乎被钉在原地,于灵魂深处强烈震荡! 那是对于原初的恐惧,未知而神秘。 当眼睛凝望她们时,她们也通过灵魂看到了眼睛。 第200章 那道视线中没有任何感情,连近似执着的东西,也仅仅是停滞的时间。 眼球的形状难以概括,螺旋攀升的圆环一道道勾勒出人类对于太阳的妄想。 在广袤的回环中,时空失去意义,化作难以言说的观感。 眼睛移开了视线,直到此刻,她们才捕捉到一丝类似人性的念头。 【这只眼球没有找到祂想找到的】 等目光完全褪去,灵魂深处的颤抖总算停止,只给她们留下深红的印象。 呼太阳王长舒一口气:这玩意还是第一次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因为四周的景物完全变了模样。脚下不再是遗迹的砖石,而是一块块绵柔黏腻的红色泥浆,而那些壁画更是不见踪影,只看得到没有边际的红色块面。 这些块面似心脏一般鼓动不休,偶尔炸开一个脓包。 承羽眨眨眼睛,像刚醒一样环视四周,表情逐渐凝重:你看过这些吗? 没有。 我也没看过。 她们把目光放到彼此身上。简直具有讽刺意味:哪怕不算友伴,她们也成为血腥世界中唯一的安慰,足以证明自己还存在,还未疯狂。 在原地呆了片刻,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地面起起伏伏。太阳王从背后抽出刀,对准起伏的地表直刺而去。 刀刃轻松地穿过血块,拔出来时没有带出任何血浆或是泥泞。 地面还在起起伏伏,没有变快也没有变慢。 暂时没有危险 他话音刚落,一道道血液从地面迸溅出来,如同胡乱飞舞的蚯蚓!贤主副 刀锋下意识地斩落,触地的蚯蚓蜿蜒成血流,重新凝聚,歪歪扭扭地缠绕过来。饶是他斩杀无数,看到密集的血色网格也头皮发麻。 跑!承羽厉声提醒,不光是脚下这一块,猩红天光的右侧也有东西在涌动。即使太阳王没扎那一下,多半也有稀奇古怪的东西等着吞噬她们。 不管这里是幻境还是眼球拖入的神秘之地,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承羽,帮我挡住背后! 承羽只迟疑了一刹那,终究还是靠了过去,替太阳王守住危险的右侧,用长矛隔开前赴后继的血虫。 金色的辉光骤然爆发,冲开一层虫浪。她们破开纠缠,疾步跑出血浆构成的囚笼。 这是一片鲜红而柔软的空间。 首先是无尽的虫潮,它们蠕动着吞噬沸腾的血地,偶尔扑向闯入其中的家伙。 接着,双脚踏上凹凸不平的岛屿。 岛上充斥着圆球形态的怪物,这些怪物冲过的地方都会化为虚空。 她们很快就失去了原有的武器,只剩下一把长矛。 披在身上的长袍与毛皮亦卷入血浪,渗入柔软的地块。 休息是必要而致命的。 不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天、两天,也许是一年、两年,五感体验被奇异的波动无限拉长。 唯有战斗,无休无止。 极少数时候,血浆中会诞生可以捕食的兽类。 它们的口感腥咸无比,堪堪果腹。 不论是太阳王还是承羽,都没有饮用取之不尽的血水。某种直觉在鞭策她们尽量远离。 整个世界只有一处水源是安全的,那是一汪平静的温泉,让承羽想到地底洞窟。 这座温泉连水温都和地底温泉一模一样,宁静地起伏在血地的包围中,没有任何怪物靠近。 每当疲惫席卷身体,两人都会浸入温泉,让热水带走烦躁与绝望。 你还记得过了多久么? 太阳王闭着眼睛,在温泉中舒展身体,水滴顺着脸颊滑过完美的躯体,洗去往日傲慢的模样。 不记得。 承羽捧起泉水,浇在手臂上,细密的伤口一碰到泉水,几乎瞬间愈合。 呼也是,根本记不清。太阳王惨笑起来。他曾以为自己不死不灭这份傲慢,在神祇面前还真是可笑。 假如没有这口温泉,或者没有承羽,他早就精神崩坏,变成血地的养料了。 再完美的身躯,终究会被无止境的攻击吞噬。 长久的时间流逝感洗刷了他的懊丧,后悔是没用的,只要他或者她们还在追寻女神的秘密,迟早要和这颗眼球对上。 最可怖的是,她们根本不敢再次惊动眼球,只能在这座空间里寻找出口。 第201章 他睁开眼睛,看向承羽:她正冷静地清洗身体,处理新的伤口。明明是真正的血肉之躯,在猩红的背景中却绽放着希望的光芒。 太阳王忽然很感激承羽的存在,假使只有他独自一人,不说怪物,便是在这样疯狂的世界里行走,都会将心神损毁殆尽吧? 埋藏在心底的画卷逐渐展开。 十几不知道多少年前,他和【承羽】并肩作战过。 那时的承羽说过什么呢再那之前,在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傍晚,她对他说过 身体滑向水波,坠入深邃而怀恋的回忆中。 你就是柒炎? 啊对,找我有什么事?青涩的年轻人忍不住站直身体。然后又为自己的紧张暗自唾弃:他也是远近闻名的勇士,何必这样? 然而,只要看到那双充满意志的眼睛,他的心脏就骤然坠落。 我想猎杀那只为祸人间的巨兽。 听到这句话,柒炎的表情严肃起来,他也知道巨兽岚鸣,谁不知道呢?鸣叫声足以唤起山岚,袭杀任何敢于冒犯的勇士,毁灭途经的村落。 你想让我协助你? 这是最符合逻辑的推论,想要狩猎岚鸣,找那些弱者可没用。只有强者不会拖后腿,可以彼此协力。 想到这里,柒炎有一分畏惧。他的确很强,比周围部族的族长都强。可就算承羽与他并肩而战,要杀岚鸣也 嗯,但是。承羽极其平静的摇头:你还不够强。 哈?! 等你变得更强,我会再来找你。 年轻人的傲慢终于被激发出来,他上前一步,怒视着成名已久的勇士:羽族的承羽,我看啊是因为你刚生过孩子吧! 他吞下后半句话:刚生过孩子的母亲总是更谨小慎微,生怕自己死了,丢下孩子一个人。 这句话太恶毒了,近似诅咒。 柒炎开始后悔,承羽应该是聪明人,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 会生气吗?会的吧,应该会暴打他一顿。真是无妄之灾。 不。承羽只是平静而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我死了,我的女儿会继承我的一切。 柒炎扭过头:呵,所有人都是那么想的吧理想主义 那是命运,也是约定。 那是什么样的约定? 告诉我吧,承羽。 第104章 耽搁 天光正好, 明晃晃的太阳照在头顶,晒得人满头大汗。 强壮的女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她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最好再吃顿烤肉。可现在还在对决, 不是时候。 虽然不觉得王会输给承羽王肯定会大比分领先, 可万一被王看到她带头偷懒可就糟糕了。 她为自己的忠诚点了个赞, 环视四周时却皱起眉:有很多人不够忠诚, 一眼望过去,不少人懈怠得很,东倒西歪地躺在草堆里。 理解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占据了密林深处。这儿是水源上游,还有很多遮阳的树冠, 猎物肯定比外面多。先住腐 经过两天半高强度的狩猎, 对决会在今天太阳落山时结束。既然拥有绝对的优势,松懈也是必然的吧。 女子的平常心在看到逐的时候消散了,看着卷在毛皮里睡觉的逐,她不禁瞪大眼睛:逐可是随从中最勤劳的一个, 怎么连她都在偷懒?! 逐!! ...啊昂?!逐刷地抖开毛皮,茫然地挠挠头。 女人走到她面前揪住领子:怎么你这家伙也在偷懒啊?! 嗯因为肯定会胜利嘛。逐口齿不清地回答,似乎省略了什么。 领队恨恨地松开逐, 把她丢到地上:小家伙, 好好听着, 越是到了后面越是不能放松,王随时会过来! 是!逐站直身体,一本正经地收拾起地上的烂摊子。 女人低头一看, 皱起眉头:你的猎物呢? 都分给大家了。逐头也不抬。 倒也正常,不是谁都愿意努力狩猎的。那些懒鬼平时就会差遣逐, 让她在王看不到的地方忙里忙外。 女人叹了口气:你这死心眼,小心王怪罪。 逐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王很快就要回来了。】 等日上三竿,所有人都振作精神,提着猎物汇聚到密林中央。 王是去边缘狩猎巨兽,回去之前肯定会先经过这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道路尽头看不到半个鬼影。 怎么回事? 难道王绕路了? 说不定发现了新的巨兽,顺路走到外面了? 第202章 一阵窃窃私语。 时间已经不早了,女领队压下心中的疑惑,拍拍手掌:对决时间快过了,我们还是先去外面清点吧。 别误了结算的时间,让羽族人找到借口说他们猎的不算。说不定王早就到了,让王等待的罪过可比没有提前迎接王的罪过大。 是! 众人振奋精神,把猎物搬上准备好的小推车。领队摸了一把车子,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羽族人既然能做出推车,会不会也做出了方便狩猎用的东西? 不不不,不可能。狩猎用的东西不就是武器么,弓箭那么方便,还有比弓箭更方便的吗? 她晃晃脑袋,晃走自己可笑的想法。 几个小推车都装满了。队员们都是图腾勇士,自然看不上一分两分的兔子、鸭子,基本每个人都猎到了牛羊,堆在车上。 这些大动物不太好装,可他们又舍不得肉,不肯割下羊角替代。丢在这儿被其他猎食者吃掉可就太浪费了。 从密林中踏出,满眼都是金色的光斑。 领队捂住眼,再睁开时只看到璀璨的人影站在最高处。似乎有光环围绕在神女身周,压暗了视野之外。 ...?她揉揉眼睛,果然是幻觉,但比幻觉还要夸张的画面正在上演。 祭司推举出来的神女在高高的树上荡着秋千,咔哧咔哧啃食瓜果。 底下一车车猎物由大到小,堆满了数辆推车。 姗姗得意地翘着脚,在秋千上晃来晃去:你们可真慢呐~怎么样,野营愉快吗? 羽族人丝毫不怕少算分数,甚至在后面开起了烤肉宴会! 已经有不少肉被分割下来,制成烤肉,或是腌好了放在车里。 【他们作弊!!!】太阳王的随从们绝望地捂住眼睛。 下一秒,领队不忿地大喊:你们作弊!这些肉是提前准备好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时做了很多肉干!! 哈?作弊?你们的人不也盯着吗?使用陷阱和更好的武器,算什么作弊?姗姗学着太阳王的表情,夸张地挥了挥手。 确实,观战的人不光有羽族,还有祭司与他们的人。领队急忙望向周围,却只看到驻留的随从无奈地摊手。 是真的输了。 哪怕面前这位神女让天上下起猎物雨,没抓到作弊便不算作弊。 她咬住嘴唇,心底犹有庆幸:还好王足够强大,只要王多杀两只巨兽,这样悬殊的差距也不是不能弥补! 羽族的猎物再多,不过是1-2分一只,到时候点算的时候稍微克制一点就好。 看着她阴晴不定的表情,姗姗勾起唇角:如何?你还想等太阳王过来救你们?我们还有 太阳王的强大影响不了承羽的力量。她相信承羽,就像承羽相信她一般。 一股油然而生的骄傲冲上胸口,忽然刹住车:诶,承羽呢? 姗姗眺望远处,尽头的道路没有出现任何人,不管是太阳王还是承羽。 她停下摆动,俯身询问:你们看到太阳王了么?还有承羽? 没有,王没来过这里?领队的表情也逐渐失控,太阳王最重视胜负,从未出现过不按时到场的事情。 万一、她是说万一,王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怎么办?! 她的慌乱扩散到太阳王的随从里,他们所有人都是为了王的实力与魅力而汇聚,根本承受不了任何意外! 你们别慌!姗姗一声断喝,所有人瞬间闭嘴,抬头仰望她。 是啊,我们有神女? 他们对神女还是有概念的,从小就听过关于神女的传说,看过不同族群推举的神女。 既然神女是超越巫的存在,一定、一定有什么办法吧? 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姗姗闭上眼睛,让感知扩散开来。 脑海里的图像越来越清晰,只要想着承羽的脸,就能画出一条金色的路线来。 代表承羽的光点开始闪烁、呼应。 记忆中的图形抽调出来,和太阳王提供的地图重合。 那个位置是1000点野兽。 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们不是一大早就跑去了吗?什么巨兽要这两人大战三天三夜? 承羽的光点一动不动,还好活跃的光芒表示她依然存活。 承羽现在状态还行,怎么不移动?唔,1000点怪兽应该很强吧?太阳王也没有回来。 难道 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妄想的绘卷: 巨大的怪兽喷着火路过,太阳王和承羽抱着膝盖,躲在洞窟里瑟瑟发抖。 太怪了!不管怎么想都太怪了! 那太阳王在哪? 一个金色的光点骤然亮起,和承羽的光点贴在一起,交相辉映。 还真是这样啊?! 脑海里的承羽小可怜越来越清晰,姗姗难以置信地睁开眼,深呼吸:大家跟我一起走!带好武器随时准备战斗! 第203章 是! 不光是羽族人,就连太阳王的随从也松了一口气。在王失踪的情况下,有人愿意承担责任真是太好了。 没人怀疑神女能否寻找到她们,所有人都真心实意地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祭司忽然抬手,用足以听清的声音吩咐道:我们好好守在这,在太阳王和羽族族长回来前,不要破坏对决现场。 这句话是说给他手下听的,那圈人立刻停止骚动,安静地围住被丢在原地的猎物堆。 姗姗没有管祭司的小动作,她认真地提问:那只1000分猎物到底是什么? 能困住太阳王和承羽,难道是喷火龙? 领队小心地回答:是一只成年龙鸟。 龙鸟姗姗脑中跳出一只钢铁喷火龙。 她拍拍手:各位,记得带家伙。 好! 羽族人奋力推起一辆车子,上面蒙着一张皮子。 领队不解地看了一眼这辆奇形怪状的车:神女大人,这是什么车? 呃弩车。 姗姗耸耸肩膀:别管啦,它不是用来大量狩猎的。 它是用来点对点击破的。 第105章 土拨鼠 鲜红色的浆液铺天盖地浇灌下来, 太阳王收起光芒化成的刀刃,抬手拭去唇角的血。 腹部的洞口迅速愈合,大块大块的虫尸抛散到地上,无法吞噬他的躯体。咸祝付 长矛一闪, 承羽切开最后一只细小的怪物,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在漫长的战斗中, 她们逐渐总结出一些规律, 比如怪物并非奔涌不绝。这些血浆构成的东西不是每一条都会追人,只要斩杀到足够细小,再生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杀得够快,就能铲出一片安全区。 虽然在这个血色的世界里,安全区的意义不大:她们没有任何娱乐, 找不到怪物以外的新鲜玩意。 两人用双脚丈量了整个空间中可以涉及的地方, 这儿似乎是一个半球形的世界,眼球本体可能躲在球体上方或是地核中央。 触碰眼球恐怕是个很糟糕的主意,幸运的是,她们没有任何办法直接接触到眼球。只有偶尔陷入梦境时, 才能通过灵魂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惊魂一瞥。 太阳王回过头,承羽果然跟在后面,只有看到身后的她, 才有一丝安心的感觉。 她们的默契与日俱增, 最初十句话最多搭理三句的承羽, 现在已经可以正常沟通了:毕竟在这个赤红的世界中,唯有彼此是能够交流的色彩。 承羽,先回温泉?太阳王指了指胸口, 承羽对应的地方满是伤痕。她与他不同,是真正的血肉之躯, 全靠图腾力与意志在支撑。 好。 宁静的温泉仿佛在等待她们的归来,双腿浸入泉水时,太阳王发出舒适的喟叹。 承羽没有说话,一如既往地闭上眼睛,用身体感受水的温度。她微微张开手臂,想象姗姗的怀抱。 承羽,你在想什么? 太阳王没指望获得回答,却在几秒后听到轻轻的答案。 ...姗姗。 ...... 湖水激荡,太阳王游出水面,与承羽并肩:呼都这个时候了,说些什么吧。 什么? 关于姗姗的。 承羽睁开眼,有些迟疑:你对姗姗很有恶意,还是别聊比较好。她不喜欢争吵,尤其是和姗姗相关的话题。那样的争吵注定没有结局,她只会相信姗姗。 恶意?唔,我只不过猜想她是女神的碎片而已。 我要问你一件事,不许说谎。 两人的视线隔着雾气撞在一起。 承羽摄人的苍蓝色几乎凝固:你真的没想过伤害姗姗吗?甚至杀害她。 刹那间,无数个念头划过太阳王的脑海。 为了取得承羽的信任,他的确谎称过自己是无意的。 此后承羽再未提及这个话题,也没有和他聊过与姗姗相关的任何一句话。 在长久的协力战斗中,他相信有一种近似友谊的感情在生长。怎么可能不生长呢,扭曲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人啊。 即使回到原本的世界,她们在战斗中的默契也会是独一无二的。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现在是坦白的最佳时机。 只要诚恳地道歉,就能避免后续的谎言或是对峙,甚至取得谅解。 【真的吗?】 一声嗤笑响彻心底,将他炸醒。 不,不能坦白。 这是一个不算陷阱的陷阱,承羽她恐怕不会原谅这件事。 只要承认,便是死敌。 根本不能吐露真正的想法,他只能咬定自己是习惯性地傲慢,被欲念冲昏了头脑,无意中忽略了姗姗的反抗这个,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太阳王放松肌肉,俊秀眉眼恰到好处地透露出茫然:你是说那一天吧啊真不好意思,我从没遇到过拒绝我的女人,所以闹出了问题。哈哈 第204章 尴尬,冒失,而且强词夺理这样的表演,恰恰能够排除嫌疑。 他极力控制着每个细微的表情,连傲慢都化作谎言的敷料。 一股压力如同气旋般压下来,承羽正怒火中烧,她果然很厌恶轻浮的家伙不过,应该相信了吧? 太阳王用余光仔细观察,承羽的怒火并没有爆裂,他赌对了。 不过,仅仅相信是不够的。 一种情愫一直酝酿在心底,疯狂蔓延。 想快一点,更快一点,这个扭曲的世界扭曲了他们的感官,天知道外面过了多久。 哪怕在温泉中赤忱相对,如此触手可及的距离,他都没能逾越。 承羽。 ......承羽扭过头,嘴唇紧抿。 我以前,和你母亲一起猎杀过巨兽,这件事我记得和你说过。 对。 她就死在那一天。 什么?! 看着承羽震惊的表情,太阳王闭上眼:她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真相拥有谎言无可比拟的重量。 他没有说谎,【承羽】确实为他而死。 为什么呢? 他也不明白啊。 棕红色的身影就这样消散在他眼前,坚定而决绝。 承羽明明可以躲过那一击,只要稍微让开一点,献祭掉一个被吓傻的年轻人。 他的确是那次战斗的协力者,他无数次复盘过那一天的举动。 他帮到承羽了,可却在最该使力的地方狠狠拖了后腿被岚鸣巨兽卷起的山岚所震慑,像傻子一样等待死亡。 【喂,承羽,现在的我够强了吧?】 【不知道。】 【不知道?!】 【战斗时,你会感到害怕吗?】 【我怎么知怎么会害怕!】 【好,那就出发吧,不能拖延了。】 数年之后的重逢,本以为是缘分的再续,却变为生死两隔。 假如那天跟随承羽的是其他人,她还会死吗? 如果那个人也和他一样害怕,她还会救吗? 会救一个算不上熟识的、只是说过几句话的年轻人吗? 会的。 她一定会救那个人,与巨兽同归于尽。 那是他永远无法理解的选择,明明承羽才是更优秀、更应该活下来的人。 所以,是你送回了母亲的遗体。 承羽的声音拽回了太阳王的意识,他麻木地点点头:是,我送回了她的羽饰。 谢谢。 太阳王抬起眼,看向那双真诚的眼睛。 他原本想用一段真相拉近自己与承羽的距离。可现在,他却无法抑制地下坠,坠入过往的回忆。 是因为血色空间太扭曲了吗,完全剥夺了猎杀以外的享乐? 也许他的精神正在逐渐损毁,全靠名为承羽的蛛丝牵挂着。 承羽。他向着模糊的光芒张开双臂。 ?承羽站在温泉中,完全无法理解太阳王的举动。 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被感激的心理钉在原地:是面前这个人协助母亲猎杀了巨兽,并带着母亲的遗体与头饰回到羽族。 太阳王曾是一位渴望救世的勇士啊。 那双手臂轻缓地拥住她的肩膀。 承羽犹豫片刻,拍拍他的脊背:他是在回忆母亲吗?这样悲伤他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在猩红世界中拼命挣扎时,太阳王总会爽朗大笑,果断斩杀每一只怪物。原来这样的人也有伤情的一面。 她想安慰他,告诉他:母亲是真正的强者,一定不曾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拥抱是人类最原始的好意。强烈的情感在温泉中释放,太阳王沉溺在怀中炽热的身体里。 这次,他总算逾越那层屏障,来到承羽面前。 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在剧烈颤动。他曾以为自己更偏爱娇小的少女,此刻却迷醉在结实的臂弯中,每一丝肌理都让人着迷。 他比承羽略高一点,不用低头或是仰望,壮丽的苍蓝色正在眼前盛放。 那双眼明澈自信,不曾被猩红的世界污染分毫,里面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还有点点滴滴的感激,然而 他看不到其他感情,看不到那种想到【姗姗】时的笑容。 承羽和总是微笑的他不一样,很少笑。 【承羽】也是,一路上从未绽放笑容,严肃而平静。 也许是耽搁了太久,承羽已经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向温泉边的血红花朵。 他忽然觉得,比起漫长的未来,更想看到激烈的情绪。想看承羽彻底动情的模样。 想吻她。 可以吗? 如果问出口,一定会被拒绝。理智逐渐回归,劝说他从长计议。 可是燃烧的感情根本容不得从长计议! 是,说出口一定会被拒绝,、强行索吻一定会被殴打。 第205章 不过不要紧,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他有很长很长很长的时间与很多机会求得原谅。 承羽还想活着回去,她放不下姗姗,一定不会离开唯一的助力。 这份笃定让他坚定了决心,手臂用力压下。 索取一个吻或是更多? ?承羽感受到陡然上升的力量,奇怪地瞥向太阳王。 为什么他的眼睛也倒映了血红色?因为这里到处都是红色吗。 两人的距离再次迫近 啊 一声惨烈的尖叫穿透云霄! 太阳王与承羽同时一震,扭头看向声源。 湛蓝的天空跃入视野,血腥彻底褪去,鼻尖只留下泥土的芬芳。 站在青青草原上的,是一只气到炸开的姗姗土拨鼠。 第106章 撒娇 一行人顶着正午的太阳在密林间穿梭。 羽族人纷纷撑起纤维小伞, 看得人眼热。 逐走向领队,低声知会:我先去神女大人那儿,以防万一。 以防万一,以防什么万一? 领队还没反应过来, 逐已经冲出去老远, 她眼睁睁看着逐从羽族人手里接过一只大伞, 殷勤地撑在神女头顶。 几秒后, 她开始自我安慰:神女虽然是神女,但这位神女不是王选出来,是祭司推举的,同时还是羽族的巫。 在寻找王这件事上,羽族与祭司都不可信。有逐靠在边上, 至少还能看顾一二。 姗姗越过最后一块土坡, 看向高耸的山崖。 龙鸟在哪? 她抬手遮住阳光,什么都看不见。后面的人纷纷摇头,龙鸟很大一只,如果看不到, 肯定飞得很远。 姗姗转过身,吩咐太阳王的随从们:你们的王应该就在附近,找找看, 洞里也别放过。 是。 女领队感到哪里不对劲, 但大家已经散开, 她只好乖乖地朝着山洞走去。反正找到王一切好说,要是找不到,加入羽族或者祭司也算明智。 勇士们的动作很快, 他们在太阳落山之前搜索了姗姗给定的每一块角落,特别是地图上标注的两个点。 然而唯一的收获, 只有一只摔碎的龙鸟。 如您所见,我们在里面发现了龙鸟的尸体,但没有王与承羽的踪迹。女领队恭敬地回话。 武器也没发现吗?有没有失落的箭矢? 领队刚想说没有,忽然想起壁画角落有一枚血玉般的箭羽。她微张嘴唇:...有的,有一只很特殊的箭羽,落在壁画附近。 我去看看。 壁画遗迹和壁画,总给她一种不安的感觉,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姗姗疾走几步,又停下脚:你们别跟过来,免得出事。 众人乖乖停在原地,唯有逐跟了过去:神女大人,您也需要保护。 ...那你别跟丢了。 姗姗叹了口气,牵住逐的手。她也害怕有人刺杀,不过现在更重要的还是探查遗迹。承羽和太阳王明明就在附近,又不是埋到土里了,怎么会找不到? 两人先后进入遗迹,遗迹中异常炎热,其他人都不愿久呆。 光好强 姗姗捂住眼睛,放下手后,只看到一片鲜红的壁画。 真正意义上的鲜红,就像没有干涸的红色油漆搅拌着昂贵的亮片,灿烂黏腻,看不清具体画了什么。 神女大人,小心,这幅画太诡异了!逐谨慎地挡在姗姗面前。 我没事。姗姗安抚地拍拍她,自己为承羽准备的箭羽就落在不远处。 她捡起箭羽,仔细查看断口:箭矢不像被折断,倒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切开,直接失去了后半截。 原始世界有这么锋利的武器吗?还是太阳王的力气太大了,挥舞骨刀都做得到这一点? 站起来的时候速度太快,大脑一阵眩晕,姗姗不小心把手撑到了壁画上。 很粘手简直像是刚刚画好的。 手指顺着壁画划了一下,然后,她看到了深空中的眼睛。 那枚眼睛转动过来,与她对视。 【欣喜、眷恋】 清晰的情绪传达过来,眼睛是一圈圈金色光芒构成的,它好像在欢呼? 虽然没有言语与动作,这份雀跃却异常真实。 姗姗眨眨眼,她不记得这只眼睛,但心里并不害怕。 【承羽在哪里?】 既然是高空中的眼睛,应该能看到更远的地方吧? 收到这份意念后,眼睛给予了果断的回馈,一道道光芒放射下来。 地壳在震颤,壁画上的油彩片片剥落。 咔嚓!碎石差点砸中姗姗的脑袋,逐吓得跑了过来,挡在她面前 第206章 震动瞬间停止,一股委屈的心情传达给姗姗。接着,眼球像猫一样伸展圆环打了个哈欠,整只圆环彻底闭合成一条线,沉入星海。 这是什么意思?姗姗没弄明白,她想拍一拍孩子气的眼球,可灵魂上的链接突然中断了,无法联络。 掌心的箭羽开始发烫,她若有所思地握住箭羽,拉着逐向外跑去。 神女大人,刚刚发生什么 人们争先恐后地簇拥过来,瞬间的地震吓得他们心底发颤,难道王被埋到地底下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奔跑,生怕心中不断闪烁的光点忽然熄灭。 不论那只眼球是什么,它指出了通往承羽所在的道路一片开阔的,仿佛不存在于此世的原野。 身旁的逐发出惊叹声,她帮太阳王绘制地图的时候,根本没有发现如此美丽的平原! 缤纷的花草妆点在脚下,姗姗踏着柔软的泥土,看向前方:湖泊在阳光下荡起一圈金色,更为耀眼的,是承羽棕红色的长发。 承、半个音节刚出口,姗姗趔趄了一下,差点滚到泥里。 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了、看到了什么?! 太阳王向着承羽张开双臂,然后她们抱在了一起。 往好处想,一定是幻觉,是幻觉! 姗姗猛地揉揉眼睛,继续往前奔跑。逐眼神好得很,踮起脚看清了不远处的景象,干脆钉在原地,实在不敢上前。 呼、呼、呼呼 姗姗张大嘴巴不断喘气,心脏剧烈跳动,一路小跑到湖泊附近。 幻觉消失了吧? 她抱着侥幸心理,踏上翠绿的山坡。 视野越来越清晰,湖泊中的两人不着片缕,亲密相拥。 冷静,承羽是绝对不可能和太阳王发生什么的,一定是误会,是角度问题。 才、才三天而已,她们经历的事情是坚不可摧的,区区太阳王什么都不是! 相信承羽,一定要相信她! 姗姗加快脚步,向着湖泊冲刺,眼睛紧盯着湖中的人影。 此时,太阳王忽然扬起脸,双目迷离,脖颈前探,如同深吻的邀请。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要啊!!! 满头翠绿的土拨鼠扬天长啸:啊 是姗姗的声音! 承羽刷地站起,飞溅出一片水花。 芳草与蓝天一概沦为背景,她眼中只看得到飞奔而来的少女。 姗姗正扬起手臂,张着嘴巴大声喊叫,欢迎她的回归。 夕阳为土拨鼠打上橙色柔光,承羽绽出真心的微笑,大步跨出水面,奔赴恋人的怀抱。 承羽震天动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姗姗承羽迫不及待地加速,两条腿太慢,索性化为雪豹,急冲向前! 毛茸茸的大猫猫嗖地一下窜到人怀里,噗叽一下扑倒姗姗! 嗷喵~承羽发出细腻的叫声,用脑袋拼命磨蹭柔软的姗姗。她好想好想她,每天都在想。在血地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凝滞的,她所有的自信与希望都源于强烈的感情。为了羽族的未来,更为了和姗姗在一起的每一天。 咳咳!姗姗被一口毛呛地不行,她张着嘴想质问刚刚的事,结果又是一口毛凑了过来。 豹豹正刷刷地蹭她的脖子,好软好痒! 承、咳咳!羽! 呜啾。豹子的嗓子甚至挤出了小鸟音。 她有点无奈,积蓄的火气硬生生憋回去了。承羽的反应有点异常,简直像是好几年没见面一样。 难道是吃了什么毒蘑菇? 这个猜想有点靠谱,她越想越觉得对劲。也许太阳王和承羽打完鸟后,想来点小鸡炖蘑菇,结果误食了一顿毒蘑菇,嘻嘻哈哈地玩耍了三天两夜? 承羽她按捺下疑问,轻轻抚摸毛茸茸的豹脑袋: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唔啾。承羽眷恋地蹭了两下,变回人类的样子:我想吃烤翅。 苍蓝色的眼睛清澈见底,盛满了闪亮的笑意。她吃了不知道多久的怪物,每次吞下腥臭的血液时,心中都想着姗姗亲手制作的美食。 好。 姗姗答应完才咬住嘴唇:烤什么翅呀,要是承羽真的和太阳王接吻了她今晚可要吃爆炒豹豹! 承羽你和他 晚上吃烤翅w 看着突然快乐的承羽,姗姗一阵无力地戳住她的脸:等一下啦你和太阳王到底有没有接吻?!有没有这这那那! 喂,神女。 太阳王已经来到面前,阳光照耀在他身上,点亮一颗颗水滴。 第207章 姗姗抬起头,看着各种意义上都坦坦荡荡的家伙。她紧盯着金色的眼瞳,不甘示弱。 他是敌人居然敢打承羽的主意! 意识到这一点,她出离愤怒。毕竟这家伙可比贝亚厉害得多! 贝亚只是一个寻求育儿助手的正常人,对承羽来说只算姐妹。 可太阳王不同,这个人是特殊的,有时候敌意也能转化为爱意何况还是公认的最强之人,从别人的角度看,他和承羽肯定很般配。 唯有承羽,她绝不出让! 太阳王看着姗姗戒备的脸,心情复杂。 这个女孩不愧是女神的碎片,在【幸运】方面是无敌的。 更幸运的是,哪怕为了承羽,他也不能翻脸。 只要承羽的心还在她这儿,他就只能友善相对。在血地许下的谎言,必须成为真实。 于是,他爽朗地笑了:哈哈哈,我和承羽耽误了三天吧?既然我们是平局,那这场对决不作数便好。 这是第一招,用公平谦让递出友谊的枝条。面前的神女肯定在为对决的结局苦恼,毕竟他的手下更擅长狩猎。 只要她接受最初的条件,未来的事情总能从长计议。 姗姗扬起眉:等等,你和承羽比分相同? 没错,所以 所以这场对决,是我赢了。姗姗上前一步:你想赖账吗,太阳王。 这是什么意思? 太阳王惊讶地睁大眼睛,撞上狡黠的笑容。 第107章 胜利 怎么样, 认输了吗? 巨量的猎物堆叠在一起,与之相对的另一堆,小得可怜。 姗姗凝视着太阳王的眼睛,右手不断抚摸怀里的雪豹。 虽然不知道承羽和太阳王遭遇了什么, 胜负就是胜负。 太阳王收回目光, 轻笑一声:的确, 是我们 不!等一等!王, 我们还没输!女领队迫不及待地打断,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羽族的猎物全是小动物,很多都不该算的!那些小鸟怎么能算而且、而且我们还猎到了一只巨兽! 巨兽?太阳王不置可否地歪过脖颈,身上披着的斗篷摇摇欲坠。 是、是的!领队低下头,按照王之前的说法, 随从不该随意进入巨兽的活动范围, 分数大概也是不算的。 可是他们真的在第一天恰好碰到一只巨兽,并成功狩猎。 虽然那只巨兽不在地图上,但只要算个100-200分,配合其他能够算分的猎物, 扣除掉羽族不足1分的野兽。 未必会输吧 姗姗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人心里还存在侥幸,不过嘛她可没给太阳王留下半分余地! 你们觉得, 还有胜利的机会? 领队硬着头皮点头:只要公平地计算分数请让我们把巨兽也搬过来吧, 不然不公平。 你们想要公平?好呀, 呼~姗姗捻起骨哨,轻轻吹响。 滴 哨声响起不久,某个方向传来车轮骨碌碌的声音。 一群人拖动沉重的车子, 呼哧呼哧走出森林。他们和车辆一并滴着水,车辙泛潮, 一看就是从河边赶来。 太阳王饶有兴致地鼓掌:你们去水里狩猎了? 没错,鱼类也是宝贵的猎物。姗姗抬起手指,车上的湿布刷地扯下。 一尾尾大鱼正在网格中挣扎,网眼很大,留下的鱼全是成年体,一些鱼类的鳞片已经泛出金属质感,怎么也该算成猎物。 这就是她的杀手锏,在这个连鱼竿都算是全新发明的原始世界,鱼类必须通过双手或者鱼叉捕捉。 羽族人平时偶有摸到小鱼都是不上交,自己在家吃的。 谁能想到,她会做出渔网呢? 这领队目瞪口呆:这也行?!不 很好。太阳王笑着摆手:这次算我输了。 随从们顿时呼吸一窒:王认输了。 虽然是狩猎不是比武,然而败者就是败者,其他败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王呢?失败的王要付出何等代价? 面前的神女会提出多么苛刻的条件?他们不敢细想。 太阳王面色如常,他甚至有心情追问:如何。作为胜者的你,有什么样的请求? 【请求啊】姗姗内心冷笑,但并没有追究用词。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非常公平而且简单。她拍了一下雪豹,在众人面前直视太阳王:你必须承认羽族的主权,不得以任何形式进犯,未来的赌注亦不涉及羽族。你的追随者也不可伤害羽族人。 哦~那羽族的领地在哪里?羽族人又有哪些? 第208章 果然抓住了重点,姗姗昂起头:羽族古已有之的领地,为羽族。承羽曾经率领的族群,为羽族。凡认为自己是羽族人且被承羽承认的人,皆为羽族人。 具体的事项要是用纸张陈列可以争辩好几天,但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太阳王的【承诺】。 片刻沉默后,太阳王勾起慵懒的笑容:好,我答应你,作为狩猎胜者的奖赏,我与我的追随者将不会伤害承羽的族人,不会侵占羽族自古以来的领地。 这就是极限了吗姗姗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某种底线,这场胜利是有价值也有价格的。 不足以交换更多,但能确保本来就有的东西不被夺走。 羽族这里还算安静,祭司与太阳王的阵营却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觉得一次狩猎不值这份赌注,更多人则认为,神女提出的要求实在太轻。 太阳王战胜其他族群的族长时,可是不服就死的!淳朴的他们不能理解,为何不趁这个机会逼迫太阳王与他的族群臣服羽族? 姗姗听到这些议论,只在心里苦笑。 所谓承诺或契约,只有双方都遵守才有意义啊。太阳王并非表现出的那么正直,他的傲慢、宽容建立在不败之上。 若是真的提出他不能承受的要求,下一秒便会撕破脸吧。 即使没有撕破脸,也有一个堂堂正正的拒绝理由。 那就是不对等。 比如羽族人在狩猎时使用的手段不光明,或是用羽族作为赌注完全比不上太阳王的势力最后,太阳王多半会提出比武对决。 到时候,被动的就是他们了。 神女,你不笑吗? ...?这是什么问题。 太阳王向她伸出手:胜利者应该欢笑,神女,珍惜机会啊。 也是。姗姗失笑,紧握住他的手掌:那我就作为胜者,接受您的诚意了。 灼烫感从掌心蔓延至内心,仿佛黑油的火焰,熊熊燃烧。 神女,你和承羽会参加几天后的宴会吧,那可是庆功宴。 呵呵,既然是庆功宴愿意之至。 夜色降临,长长的队伍蜿蜒在森林里,羽族人在外围扎着帐篷。 初夏揉了揉手掌,倒在草地上:好家伙,太累人了!狩猎归狩猎,连续猎三天是什么鬼啊,她被分到打渔组,拉得手都断了。 立刻有人附和:对啊为啥大巫要答应太阳王的要求,去他的城市参加宴会啊?早点回家不好么。 初夏翻了个白眼,捡出一根鱼骨头丢了过去:别质疑大巫,太简单了,肯定是为了名正言顺嘛。 名正言顺? 对,我凑过去听到的,大巫后来和太阳王搭话,让他在宴会上交换信物来着。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大巫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豪华游戏棋作为礼物,接着再让太阳王在宴会上回送她一件东西。 只要大家把这个消息连带得胜后的承诺散布出去,一切就板上钉钉了。 就算未来太阳王撕毁契约,有信物与传言相互印证,羽族也是占理的。 你们在聊什么呀~ 大巫! 两人立刻挺直脊背,刷地让出一条路,生怕姗姗多问一句。 噗,我又不可怕,你们继续休息吧。姗姗没有在意,端着盘子和他们擦肩而过。 初夏看了一眼同伴,扯住腮帮子做了个鬼脸:大巫没管她乱谈情报,肯定是急着见族长~ 姗姗撩起帘子,走进帐篷。 在毛皮上蜷成一团的雪豹顿时抬起脑袋,作势欲扑被她按住头,塞了一只烤鸡翅。 承羽,你醒啦,快吃药~ 姗姗一边笑,一边把烤翅塞到承羽嘴里。 哼,吃、吃不死你要是敢学脚踏两只船的技艺,她今儿就改名叫姗金莲! 呜呜呜承羽幸福地眯起眼睛,嘴里的鸡皮又脆又香,均匀地撒着香料叶子,一口咬下去,肉的汁水都在打转。 是姗姗亲手烤制的味道~ 乖,乖~快点变回来,我有话要问你~ 雪豹变回了人类,承羽蹲在地上啃烤翅,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姗姗。 姗姗靠着毛毯躺下,平复心情。她真的很难和承羽发火,不管发生任何事。之前曾经担心过孩子的问题,担心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没想到现在,没有孩子梗在中间,她却也改变了。 只要一句没有,不论有没有,她都会选择相信。反而,更害怕是的回答呜,不行,不能这样。 她想要的爱意,是百分之一百的承羽。 承羽,你和太阳王接吻了吗。 第209章 ? 啪叽,鸡骨头掉到地上。 承羽猛地摇头:他又不是朋友,怎么会亲他! 哦等等,亲朋友?! 嗯,关系很好的朋友会亲脸和额头。 呃,这倒是,姗姗知道这个习俗。羽族人也有,特别好的兄弟姐妹会互相亲脸蛋,长辈是亲额头。 嘴唇没有吧?一次也没有吧? 只和姗姗亲过。承羽认真地点头。 以后也只能和我亲亲! 好。 姗姗长舒一口气,躺到承羽膝盖上:那你为什么抱他啊。 因为他很悲伤。承羽贴住姗姗的脸颊:你来之前,他在悼念我妈妈,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原来如此?姗姗愣了一下,对哦,太阳王比承羽大了二十岁呢。 既然和承羽的妈妈是好友,肯定不会再追求承羽了,原来是她想多了啊。 姗姗彻底放松下来,蹭了蹭承羽的肚子:说起来,你们这三天都在哪里呀? 在一片全是血的地方。 ? 那里没有姗姗,没有任何人,只有我和太阳王,还有一大堆怪物。 一个吻轻轻落在唇上,有些凉,就像承羽忽然颤动的睫毛。 在细致地问询后,姗姗站起身,四处寻找安神用的草药。 承羽总是很冷静,没有什么畏惧心,不管是斩杀猎物还是敌人都很果断,更不会做噩梦。 可是,承羽讲述了一段在感官上可能长达数年的噩梦,一场血腥的幻境。没想到那只奇异的眼球在对待她们的时候,完全是两幅模样。 即使承羽讲述的时候很平静,她还是胆战心惊。 承羽? 嗯? 姗姗抱住承羽的脑袋,俯身喂下药丸:害怕吗? 害怕? 对那些天,你害怕吗。 一定会害怕吧,到处都是血,和杀不尽的怪物。 姗姗。 我在。 承羽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拥入怀中:我很怕。 那只眼球确实很奇怪 很怕再也见不到你。 ...... 在长久的拥抱中,呼吸也带有彼此的味道。 【孤单】真的很可怕,承羽与恋人紧紧相拥。她曾以为自己习惯了孤寂,可以耗费数年时光四处巡游。 可当身陷血地的时候,她的心被强烈的恐惧攥紧。 害怕,很害怕。 每一分,每一秒。 害怕死在里面,丢下姗姗一个人。 害怕出来得太晚,姗姗已离开人世。 承羽。 嗯。 如果我真的是女神就好了。 嗯嗯?! 承羽惊得竖起耳朵,这真不像姗姗会说的话。 她原以为姗姗一定会斥责太阳王满口胡言,毕竟姗姗一直都坚持这个世界不存在神明。 因为,如果我是女神,我就可以保佑承羽啦。 不再让你陷入任何危险,赐福你,赐予我所能拥有的一切。 这么想来,她一定不是什么女神吧。传说中的女神全知全能,即便陨落,也不会连心爱的人都无法守护。 姗姗。 嗯?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承羽的声音非常轻,柔软地落在心上。 会呀。 我保证,以爱的名义。 第108章 宴会 数日后, 绵延的队伍总算进入王城。 城邦内部分外安静,只有少数人夹道欢迎,不过太阳王毫不在意,姗姗也不会找事追问她会问自己的耳目。 趁着内城为宴会准备的时机, 姗姗和藏在城内的羽族人见面了。反正现在没人打信息战, 说是探子也差不离。 扎在王城中的羽族人叫圆蛋, 他捂着胖肚子给姗姗行礼:大巫, 外城出事了。 哦,什么事? 两人的语气就和谈论天气一般平淡,圆蛋嘿嘿窃笑:有人趁着太阳王出去,混了进来,是个远方的家伙。 准备做什么的?要是普普通通一个人, 也不需要混。 圆蛋压低声音:准备请愿的。 请愿这个词翻译了一长串, 最贴近的意思是【准备半逼迫太阳王答应某件事。】 姗姗忍不住笑了:还有人能胁迫太阳王? 是,应该是有后手,听说外面不少人等着他呢。 不少人是哪些人? 嗨都是些流民圆蛋摇摇头:外面是遭了灾了。 嗯她哽住喉咙,无话可说。 第210章 外地的灾情其实在长冬之前就初现端倪, 只不过被长冬的严峻盖过去了。 后来再次注意,是在长冬快要结束的时候。 为了应对,她给羽族划了很大一块空地, 用冬日储备的食物聘用流民们修建大量房屋、修整一块又一块耕地。 羽族人其实耕不了那么多地, 更住不满那么多屋子, 这些都是为以后准备的。 以后可能会有很多流民冲击这片福地。 在久远的传说中,女神赐予了人类多块福地。所以她特意吩咐交换队关注类似的传言,比如哪里有和暖山一样四季如春的地方。 结果推测出一个严峻的事实:所谓福地, 要么不存在,如果存在, 可能就在这块区域了。 太阳王的王城、祭司的城邦与现在的羽族领地,恰好形成一块三角区。 在这个三角区域中,途径数道江河,水资源丰沛,土地肥沃。有雪山与暖山,有平原、森林、矿产富集区。还有多种动植物生存在这里。 假如这片区域是现存的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那么一旦灾情蔓延,所有人都会向这里汇聚。 在很多年前,让羽族人数目十不存一的灾难也许不光是天灾。 当生存变成奢望,人类会爆发出任何动物都无法比拟的【能量】。 不论是善良,还是恶意。 你先回去休息吧,等宴会开始,外面也会发吃的。 是,大巫,您也好好休息?圆蛋看了一眼姗姗略显苍白的脸颊,有些担忧。 没事,不用担心。 姗姗站起身,每个人都在努力,她也有她该做的事情。女神是不存在的,但人类的未来还在延续。 她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会场,初夏绘制的妆容掩盖了疲惫的神色,往右侧看去,不远处的祭司也涂了浅妆。 真是罕见,这个人很少暴露出疲惫的样子,难道他抽空去做了什么? 【和送给太阳王的礼物有关吗?】一些会变色的染料,应该是给太阳王认识的人用的。难道远方来客是太阳王认识的人? 不对,有什么东西联系不起来。 她在思虑中入座,与祭司刚好相对。 这是一张极长的桌子,桌面是一块巨石板。姗姗这才注意到这块特殊的桌板:板面打磨得很平滑,但底下一侧却凹凸不平的,只能嵌在地坑里。 特殊之处不是下方凹凸不平的嵌合,而是这块桌板本身的材质:一块巨型矿石料。 看不出内部混杂、伴生了多少种矿物,侧面与打磨的切面闪烁着宝石般动人的彩色光辉。色彩多变而协调。 大自然的无形之手将原色滴落,滑坠出一条条斑斓色带。 姗姗忍不住移开手臂,让出底下宛若繁星的墨色银妆。 从不同的角度观赏火光下的长桌,可以看到完全不同的斑斓与壮丽。她仰起头,看向身侧的承羽。 承羽的手按着桌沿,火把在红石上晕染出大片大片的晚霞。 两人对视一眼,承羽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诸位,愣着做什么?坐在上首的太阳王高举金杯。 下面的人便捧场地欢笑起来,纷纷学着他的模样捧起面前的金杯。数位侍从端着盘子,盘子上摆放着烤肉与叶片包菜,为每位宾客奉上热菜。 姗姗看了一眼面前的杯盏,皱起眉嗅了一下。 是兑了水的酒。她小脸一红:羽族的酒深得她的真传。不知道为啥,那些酸涩的果实发酵之后能产生极大的麻醉效果,不兑水那是谁喝谁倒。 承羽,别喝。这种酒还是留给动物喝吧。 她端起承羽面前的杯子,顺手倒到地上。 好。承羽乖乖地蹭了一下姗姗,抓起热腾腾的烤肉。烤肉与剁碎的浆果卷在叶子里,闻起来喷香。 她咬了一口,面无表情:还行,没有姗姗烤得好吃。 太阳王看向桌边的两人,第二次满上酒杯:神女,你准备的礼物呢? 气氛欢畅热烈,他面带微笑地站起来,离开王座,一步步走向姗姗。 姗姗也未胆怯,她拍拍手,几位羽族人抬着宽大的木盒走上前来,把太阳王截断在半途。 既然是酒宴,谁也不该发火,对不对? 太阳王挑眉:还真是份重礼。木质礼盒足有两只推车那么宽大,厚度倒不算太厚,只有一臂。 四位勇士一人抬住一只角,交付给太阳王的随从们。 此时姗姗正好走来,无所畏惧地与他对视:这是一份信物,该您了,太阳王。 哦~也是。太阳王轻笑,顺手取下上臂的臂环:让承羽过来,我为她戴上。 姗姗没有让开,满眼都是戒备:您的信物就是这只臂环? 没错,它原本是炎族的圣物,我足足带了三十年。充当友好的信证难道不够格么? 第211章 还真够格姗姗抿起唇,这只臂环做工简单大气,应该是纯金打造的。如果太阳王没有说谎,代代相传的东西作为信物,再合适不过。 她确实不愿意让承羽戴上他的东西但现在,不是闹小脾气的时候。 姗姗轻轻让开,她是承羽的恋人,也是羽族的巫。 承羽却扶住她的肩膀,与太阳王对峙:这枚臂环让巫佩戴就好。 太阳王的笑容变淡:呵,你可是族长,难道还要顾忌巫? 没错,巫的权威不容置疑。 ...... 太阳王看着火把下的承羽,忽然有些无奈。 先动心的人,真是活该啊 他将臂环递向姗姗,郁闷到难以言表,一低头,姗姗的表情也不逞多让。 看着神女那副恨不得把臂环踩碎,却不得不接住的模样,太阳王忽然觉得心情好极了。 这种纠结、生气又毫无办法的表情还真是适合她啊。 适合到可爱的地步。 他忽然握住姗姗的手,扬唇而笑:对了,既然是友谊的信物,就让我为神女带上吧。 不【不必】在嘴里打了三个来回,姗姗勉强维持住假笑:不错,请。 可恶,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不能、绝对不能破坏完美的传言这个传言必须真实、友好! 太阳王扣紧臂环的动作很缓慢,在姗姗憋怒的同时,太阳王憋笑憋地也很受伤: 那只纯金臂环原本就不是给纤细的手腕设计的,他只得把臂环往上移动,几乎悬在姗姗的肩膀上。 实在是太好笑了! 周围人都在状况外,他们看着太阳王亲自为羽族的神女戴上随身的臂环,纷纷激动地清空杯盏:这一定是友谊的象征,可以不用担心两族纠纷了! 姗姗咬紧牙关,可恶,等回去后一定要配点消毒水泡它个三天三夜! 太阳王! 人群中忽然站出一人,他大步向中心走去。 多数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太阳王的随从亦没有得到王的指示,来者轻松地窜至前方。 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我要向您提出决斗! 【谁大喜的日子啊?!】险朱夫 姗姗与太阳王同时抽动唇角。 第109章 对决的请求 出头的男子浓眉大眼, 端得是一身正气。 他腰侧只挂一把长刀,却敢在众人面前口出狂言,直视太阳王金色的眼瞳。 挑战太阳王?他以为他是谁? 随从们如梦初醒,鬣狗般把他围成一圈:若这人只是一般流民, 直接撕碎了事! 哈哈, 有趣。你是谁?太阳王松开姗姗的手腕, 走向自信的挑战者, 他喜欢胆大的家伙。 我叫二黑,是黑石族的族长。二黑挺直胸脯:我要向您提出挑战!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大黑? 姗姗和太阳王异口同声地问,又同时闭上嘴假装无事发生。 是,他已经死了,所以现在我是族长。 二黑没有计较这些, 他紧盯着太阳王的眼睛:我听说您会以族群的归属作为赌注, 我要和您赌一场。 行啊。太阳王无所谓地笑了。 在答应后,他的笑容迟滞了几秒:其实现在,他谈不上多喜欢赌斗了。 她刚刚经历过漫无止境的厮杀,在血池中战胜数不胜数的扭曲怪物, 寻常的对手实在乏味至极。 在幻境中和承羽并肩战斗,现在却要独自迎战有些寂寞啊。 可他根本没有拒绝的选择,哪怕只是出于习惯。 好, 那我 你的族人呢?太阳王压下心头的思绪, 把目光转向四周:光杆族长? 我的族人, 就在城外。 唔,流民? ......二黑心虚地垂下脑袋。 太阳王嗤笑一声,他懂了:面前的家伙是来碰瓷的, 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也满心算计啊。 谁都知道远方遭了灾, 十大族甚至连续数年向他推举新的神女,只为求得部分照护。 所谓的黑石族族长,也就是流民之首。万一这人赢了,那白赚整片沃野,即便二黑输了,其他人也能顺理成章地加入他的势力,理直气壮地藏身于荒原或是森林中。 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太阳王残酷地笑了:我不要废人,一个也不要。 王,您应该知道灾情,我们的队伍里有很多勇士 没听见吗,废人,一个也不要。 他是不是太温和了?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 二黑从心底泛起冰凉:他听懂了,太阳王只要勇士。流民中凡是普通人,他都不要。假如不答应这个条件,他一定会拒绝比斗。 第212章 怎么能答应呢他带着大家离开家园,长途跋涉,一直来到这里这儿所有安全的地方,都是本地人开辟过的,与他们无关。 最好的结果就是加入最强的族群。可是太阳王却拒绝所有普通人。 要舍弃大部分,换得勇士们的生存吗。 不然一个都活不了。 二黑仰头长啸:啊啊啊懦夫!你敢不敢死斗!!! 他接受了这个条件,输了就该死!!!! 太阳王的笑容愈加冰冷。 拒绝死斗?怎么可能。 行啊,我接受。 他的心情陡然下沉,只想抓着谁发泄一番,目光扫过,忽然看到神女担忧的表情。 对了,承羽在血地里说过梦话,她说姗姗好善良。 是因为善良,才喜欢这样娇小的女孩么? 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位神女的时候,是在药族。 为了一群不知所以的、懦弱的、毫不相干的家伙,她居然敢假扮药族的巫。 真是【善良】呢。 那么 神女,你不会介意我为这次的宴会献上祭品吧?这也是为了羽族可贵的友谊。太阳王顺手拔出一根长矛,双瞳被火光染上金红。 他会干脆利落地贯穿心脏,给善良的她小小的惊喜。 弱小的善良一文不值,脆弱又虚伪。 介意。 ...介意? 太阳王的攻势为之一滞,她居然会说介意?!明明为了羽族做到这种地步,现在想弃置所有努力,在承羽面前保持善良的样子么。 若是如此,他倒要敬她三分。 他特意回过头,让视线集中在神女脸上。太阳王太熟悉这种时刻了,只要他凝视一个人,所有人都会顺着他看向那个人。 沉默,会逼迫被注视的人开口。 来,说点什么吧,【善良】的神女。我们都知道,你无能为力。 姗姗深吸一口气,她真的不想说谎,更不想在此刻装神弄鬼。 但是,唯有无辜者的生命不能辜负。 女神会介意。 哈? 太阳王失望地讽笑,他还以为会听到什么呢。就这? 女神会介意?祂若是介意,根本不会降罪给这些人。他们受灾,不就是女神的惩罚么。 他轻而易举地将罪过丢给流民,反正这儿也容纳不了这么多人,迟早要杀光的。 借女神的名义诛灭他们实在很方便,完全占据道德高地。 不论是祭司还是羽族,都该站在同一立场上,区区神女也想对抗么?除非背叛本族的利益。 果然,周围迅速传来应和声,他们早看流民们不顺眼了! 杀死罪人! 区区罪人也想和王死斗?啊呸! 流民就该杀光,滚回去,死在你们家里吧 二黑咬着牙,双目赤红。他无法反驳这样的言论。 即使在他的家乡,也有人做过类似的事情。远方受灾,当灾民涌入的时候,败者作为罪人死去,胜者传唱赞歌。 可他们真的没有不尊敬女神,也真的不想做坏事啊黑石族从未掠夺过其他人,全都是本本分分的狩猎者。 难道、难道女神并不爱他们吗?只爱胜者? 不是。 周围的喊打喊杀瞬间一弱,明明只是轻轻的反驳,却如重锤敲击在心上,让他们经不住想回应这个声音。 我说,不是的 姗姗扬起脸,脸颊涨得通红,嘴里的话却依然流畅:女神从未降罪人类。 是么,那长冬和炎夏,旱灾水灾地震落雷又是什么?太阳王顶着莫名的压力,一步一步走向姗姗。 他比她高大许多,也更【占理】。然而每一步,心脏都在颤抖。 是女神的力量?果然,真正的神女也只会作弊。 那些是自然灾害,不能代表女神的意思。 说得真轻巧,那你解释啊。太阳王低下头,试图按住她的肩膀,手却被承羽一把推开。 承羽站在姗姗身后,让她的肩膀靠住她的身体,不要滑落。 姗姗动了动嘴唇:解释什么? 果然词穷了吧,太阳王逼视过来:哪怕解释一个也好,你嘴里的【自然灾害】。 长久的对视后,姗姗用力点头:好。 你果然啊?太阳王愣住了,神的力量也能解释?! 姗姗从怀里抽出一张纸:我可以解释地震的成因,还有雷暴天气中闪电的成因大树,帮我找只笔。 ? ?? ??? 无数问号包围了太阳王与周围的人群,他们听到了什么?! 第213章 姗姗可没管他们头上的问号,拿到笔就激情开讲: 首先,要解释地震的成因,就得先提一下板块,呃,你们肯定听不懂,那我拿几块木板比划一下 经过一段漫长的科普,汤已经全凉了。 除了放空的承羽,所有人的大脑都被地壳运动、星球自转、挤压、地震带给弄成了浆糊。也许是嫌浆糊还不够粘稠,姗姗友情附赠了积雨云小科普,倒是有人把打雷的原理听了个半懂不懂。 太阳王握紧了拳头,他不是蠢人。 虽然没能听懂大部分名词,但就是觉得姗姗说得有道理。她的态度如此自然,每一条知识点引用各种例子证明,听上去很有说服力。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啊】只要认真听完,这种感觉就会油然而生。 这套复杂的理论很难想象是编造的,说不定真是女神传授的知识。 更糟糕的是,女神的力量无处不在。即使听不懂具体的内容,周围的人也像受到布道一样被她吸引,忍不住信服。 他刚刚特意看了一眼祭司那边其他人还好,祭司的眼睛亮得可怕。 让人怀疑他真的听懂了。 不能再纠结于女神有没有降罪人类了。 他是王,姗姗是神女。关于女神的事情,神女自然比王更有权威。 好吧,不管他是不是罪人,敢于提出死斗的勇士,我自会尊重一二。 太阳王中止话题,阻止姗姗流畅的科普:不过我是不会接纳废人的。 王,什么是废人? ?那还用说,我只要勇士。 您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勇士,都是废人吗? 太阳王凝视着姗姗严肃的脸庞,展颜而笑:那又如何? 这是公理,再多普通人也不过是蝼蚁,干涉不了他所构建的城邦。 我想知道为什么。 姗姗忽然迈开脚步,走出承羽的怀抱,走入众人的视线,走向火光之下的王者。 她恍然发现,这个人真的好年轻啊,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连眼睛都如此清浅太阳王的心,似乎也没有经过任何淬炼。 原来她和其他人一样,没看清傲慢背后的无知。 太阳王?不,你该叫勇士长。神女的笑容中带着怜悯:你不是众族之主,不是人类之王,只是最强的勇士而已。这场战斗,还真是【两族】友谊的献礼啊。 炽烈的怒火一瞬间烧断理智,太阳王舔了舔右侧的虎牙:是么,那我和女神可一般无二了。 这句话太过僭越,居然有人敢把自己和女神相提并论?连太阳王手下的随从们都忍不住互相瞅瞅。碍于太阳王的绝对武力,才没人敢站出来。 怎么说?姗姗平静地看着他。 因为女神也是如此偏心啊。太阳王几乎与她并肩,亲密地低下头:祂只赐福于勇士们,普通人什么也做不到,和我有何不同? 普通人什么也做不到? 呵呵,倒是可以做点轻松的事情我的城邦基石可全是勇士们一块一块搬运过来的! 太阳王抬起手臂,远处绵延的高墙似乎在为他证明:普通人寄生于此,狩猎时依赖我们,就连容身之所也要勇士们搭建!不是废人又是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这个人居然这样想。 姗姗站在他身侧,晚风吹起羽翼,竟比太阳王的金红更加惹眼:谁说普通人无法参与狩猎,谁说普通人无法搬运巨石? 全拜女神所赐。 被女神赐予了如此孱弱的身体,他们便该安分守己。那些废人太容易死亡,连取乐的价值都没有。 既然如此,遇到灾害也乖乖死去,不要乱拖后腿才好。 纯金的眼瞳中没有怜悯,他不觉得容忍那些废人活下来可以称作善良。 任由强者背负沉重的负担,不是伪善是什么? 只有勇士才是人类,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的无情,不正是神性的表现么?也许正因如此,才会获得力量的垂青。 不,只有你会这么想。姗姗向他伸出手掌:要和我打赌吗,这位勇士? 第110章 诡计 她居然敢叫王勇士长!听上去比族长还次诶! 周围的人纷纷低下头, 生怕被太阳王迁怒。 太阳王的脸阴晴不定,不见一丝笑容。烧到脏腑的火焰被他生生压了下来。哪怕上一秒还差点答应,这一秒他已咽下怒吼。 【这是诡计,她故意的。】 他不知道她有什么底牌和依仗, 更不相信普通人能用巨石建造城墙, 但有一点很明显。假如面前的神女做不到, 一定不会如此激怒他。 这不是虚张声势, 他看得出来。 他刚刚输掉狩猎,不能再输一次赌斗。 第214章 即使和个人武力无关,大家也会看轻在智慧与运气上双双栽倒的家伙。假如神女真的唤来神迹,甚至能公开宣扬,说他才是被神抛弃的人。 那会引起战争, 一场毫无裨益的战争。 他不会把一切赌在神女的善良之上。 很有意思不过, 面前还有一场对决。太阳王自然地转身,掂量手中的长矛:那种无聊的尝试,以后再说。 二黑浑身一颤,他和其他人一样, 光顾着听神女解释地震之类的问题,听得迷怔,差点忘了死斗! 不过他也是出于真心:如果不能保全所有族人, 至少要保全一部分。至于他自己, 既然做出这种决定, 输了就该死。 二黑不想死,但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所有人都说太阳王很强,他其实也很好奇。 太阳王, 我再次向你发出挑战!你可敢接。这就是他的来意,赌上一切, 为族人咬下一块生路。 好啊,你先攻。 太阳王微微一笑,近乎纵容地张开手臂,将长矛抛至地下。 这可是死斗!怎能让兵器离手?! 二黑紧绷住身体,呼唤图腾的加护。一层漆黑的纹路从上臂蔓延至巨锤,随后两只手臂快速膨胀,长出一圈黑毛。 大意了吧,太阳王!居然敢在死斗里放弃武器,让出先攻,还摆出这副全是破绽的姿势! 他可是熊族图腾的眷顾者,在力量上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天旋地转,他在天上飞? 二黑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仰望一片漆黑的天空。 他的反应实在太慢了,虽然本能地旋转了身体,用双臂去支撑地面,可身体却完全迟滞在空中。 地上的王者双目冷峻,已然蓄满了力气,随时准备踢出必杀的一击。 太阳王勾起唇角,他需要一场毫无疑问的胜利。 人类是善忘的?不要紧,他会不断提醒他们,谁才是至强之人。用更多、更激烈的战斗,去抹除区区一次失败 沉闷的撞击声让他瞪大眼睛: 在血地的战斗中,她们是如此默契,正如这一刻承羽出现在面前,毫不犹豫地挡住了他的腿。 承羽,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和笑容一样冷了下来,是,承羽不属于他,所以任何行为都称不上背叛,可他依然被激怒了。 姗姗说了,她介意。 承羽无所畏惧或者说,无所谓地抬起头,一片平静。 火焰升腾得愈加猛烈,太阳王危险地眯起眼:承羽,你是想逼我和你动手? 明明刚从血地回来,不谈情面,连休息也不用么? 他取下靠在桌边的长刀,还未出手,心中已是一片倦怠。连绵的战斗暂时抑制了对决的兴趣,只想换种方式轻松,饮酒或是睡眠都可以。 唯独不想和你战斗,哪怕我会赢。 承羽的眼中却没有类似的倦怠,她平静地等待下一波攻势,似乎只要他一动手就能随时跳起。到底是热爱战斗,还是热爱某个人呢。 想到这点,他更倦怠了。 太阳王,没必要浪费体力,刚刚的决斗是你赢了。姗姗按住承羽的手臂,眼睛却只看着他。 太阳王一时有点想笑,有事太阳王,无事勇士长? 梯子搬了过来,他也就势下坡:好啊,不过既然是死斗 也不是不能商量吧。姗姗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没有非杀不可的理由,反而有想要的东西。 太阳王轻笑:没错,我想和承羽单独聊聊,这就是条件。 你有埋伏?姗姗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她是真觉得他会摔杯为号,跳出来三百个刀斧手把承羽扛走。 埋伏?有我在,埋不埋伏都一样。太阳王不介意她的揣测:我只有一个要求,她不能告诉任何人这段谈话,包括你。假如你们彼此通告,我会拿走原本的代价。 听上去非常公平简直是图穷匕见。 姗姗十分怀疑,不,可以说是确信:太阳王肯定在酝酿一个关于她的诡计,这个诡计还会牵涉承羽。 如果当众拒绝,太阳王一定会击杀败者,毕竟这是胜者的权利。即便拒绝,这个诡计也未必不会实施。 这么一想,反而是答应比较好,至少承羽会知道他在卖什么药。 我答应。承羽从姗姗背后走出,挡在她面前。 好,那就走吧。太阳王丢开武器,长刀碰碎了桌上的杯盏,两人看似友好地走出回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二黑此时才如梦初醒,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条命算是保住了。热血下头以后,还真是有点后怕。 他扭头寻找之前出言搭救的神女,想表示自己的谢意,顺便还想为族人们问问前程。却没想到正巧看见姗姗用力坐回位置,把肉卷撕碎了塞到嘴里。 神女心情这么糟还是改天吧。 第215章 回廊中搭满镂空的香木,紫藤花层层缠绕,坠下铃铛般的花朵。 承羽踏着花瓣跟上,道路尽头闪烁粼粼水光。 你要去哪?她戒备地询问。 前方传来一声轻笑:你也会怕? 他很好奇,承羽会害怕吗?在血地的时候,他从未看过她害怕的样子。也许有人天生无所畏惧这是【承羽】当年问他【会不会害怕】的原因吗。 ...你没事找事? 不,有事,很重要的事。 太阳王停下脚步,抬眼望向湖面。道路尽头没有火把,但并不影响欣赏夏夜的睡莲。一朵朵纯白的莲花潜藏在叶片与雾霭中。 他忽然跃入池中,顺手摘下一朵莲花: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担心你会告诉她吗? 不知道。 还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啊,他也习惯了。 因为这件事关联她的生死。太阳王笑了,这份笑容不似往常那般爽朗,反而有股虚无的妩媚。 !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向着湖心走去,等水漫过腰际,索性游了起来。 你说清楚?!承羽猛地扎下水,湖面拉开一条银白色的浪花。 她一路追在后面,在太阳王上岸时抓住了他的手腕,被反手拖上光滑的平台。 说清楚,和姗姗的生死有什么关系! 月光划过一颗颗水珠,太阳王想将莲花缀上棕红的长发,却被承羽一把拍到水里。 他只得叹了口气:别急,她又不会追上来。 你怎么知道? 还真不知道。 太阳王失笑地摇摇头,斜靠着平台的大理石,从石桌上拿起酒杯,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两人都不知道,这种水中平台在另一个世界叫作凉亭,他们只是对峙着。 直到承羽站到他身边,投下一层阴影,太阳王才缓缓开口:你不愿意相信她是女神的碎片。 这个世界不一定存在神明。 哦,你不信。 ...... 看过那只眼球也不信么?你还记得我们在血地猎杀了多久? 也可能是幻觉。 长达数年的幻觉? 并没有那么多年,只是感觉出错而已。 太阳王不置可否,承羽喜爱神女却不信神明,有些奇怪,但也不那么奇怪。 像她这样的勇士,一定认为所有的奇迹都可以用双手创造吧?以至于当真正的伟力出现时,都能找到一万个理由拒绝相信。 不过不要紧,他有无法推翻的、现实的证据。 承羽,看看这儿,再看看那边。 承羽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石桌,又看了看对岸的宏伟殿宇,面无表情 怎么样?太阳王敲了敲桌子:这座平台还有对面的高楼,你有什么感觉? 他自信地笑着,他知道承羽会回答什么。 他第一次见到这座遗迹的时候,和所有人一样发自内心地震撼。没错,这座内城根本就是上古时代的遗迹! 不然呢?人类哪能建造出如此高大的宫殿?内城最高的石殿通体由纯白方石一块块垒成,假如没有神明力量的介入,需要成千上万的图腾勇士通力协作这根本不可想象。 而水中的亭台更是奇特,有着十分割裂的美感。在发现这座遗迹之前,他与随从们从未在其他地方看到过类似的建筑物。 这份美感的来源引人深思,承羽不可能看不出来。 一般。 一般?! 承羽凝望石殿,缓缓开口:姗姗来的时候画过速写。 ...?速写是什么东西,太阳王忍住没问。 她说,【古代人真的很厉害,一定发明了滑轮组吧】。 ......滑轮组又是什么东西?! 一股滑稽又敬畏的情绪在心中泛起,太阳王听到她下一句话。 姗姗能画出这些宫殿的结构图,你要试试看吗? 承羽骄傲地仰起头,她翻看过姗姗放在柜子里的每一张纸,背过每一条法条,虽然有些文字看不懂,但画面都是共通的。 姗姗保存着每一张设计图,包括武器、用具与每一栋建筑物。 羽族的每一分进步都浸润了姗姗的汗水,还有一些设计图没来得及运用,毕竟大家都需要休息,不可能不眠不休地制造各种用具。 她清晰地记得最后几页的草稿,有高耸入云的方楼,还有在天空飞翔的铁鸟。 虽然这几页只是勾勒出轮廓,绘制概念三视图,没有像之前的设计图一样包含关键零件与装配方法,但她相信,这些东西迟早会来到现实不靠神力,只靠人类的双手。 她收回悠远的目光,看向太阳王时有一分感叹:面前的人被称为至强之人,但他根本不明白姗姗的强大,也不相信人类的可能性。 第216章 【承羽,我觉得所谓神明也许是奇迹的代称? 奇迹? 没错,神明大人,请赐予我奇迹!那么去除中间商,直接呼唤奇迹不就好了? 那要怎么说? 嗯以我之名,降临吧!奇迹!你们已经是成熟的纸笔了,全部自动完成~ ?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人类果然得凭借自己的双手努力啊呜呜,继续画继续画】 想到这里,沉重的心情也为之松动,承羽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她也想给予姗姗奇迹,比如持续一生的幸福。 第111章 盟约 月光划过水面, 为承羽铺上一层朦胧。太阳王忽然觉得她脸上的幸福很碍眼。 够了,能画就能画吧。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假如她和神明有关那她很快就会死。 ......承羽瞬间沉默,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你可以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但也不能否认祂有可能存在。 最初的目的没能达到, 没想到女神的碎片也有这样的才能, 也许是神明的智慧? 虽然他并不认为姗姗真的有能力指挥人类复现古代的建筑物, 但这条证据也没用了。 他喝完杯中的酒液,把杯子推到一边:现在让我们来假设女神是存在的。其中一个推测,你不想相信。 对,不许再提。 她是不会相信姗姗准备灭世的,哪怕借口女神想要灭世也不行。 太阳王慢慢泛起微笑:那反过来推测呢? 反过来?世界想要清除姗姗?承羽瞬间想到那只金色眼球与一片血红大地。既然一切的前提是女神存在, 那只眼球也不是幻觉 假如那只眼球或者说, 这个世界,想要清除姗姗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是一种可能。 居然宁愿相信世界毁灭女神,也不相信女神毁灭世界,太阳王无奈地把话题拽回之前的分岔:还有更多的可能, 比如上古人类杀死过神明。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承羽动摇的表情。 总算是开始思考了啊,没有像之前一样, 一想到恋人就自动排除掉可疑的部分。 太阳王的声音很轻, 却重重击打在她心上:你想想看之前看到的壁画, 我在其他遗迹看到过更多你不觉得,很多壁画都可以做出不同的理解吗?就算最广为流传的那些。 女神最广为流传的画面,有两幅。 一副是传火, 身负双翼的女神从天而降,她沐浴在火光中, 高举着火焰赐予人类。 一副是回归,恰恰相反,女神赐予人类福地与智慧之后回归天空,化作太阳照耀大地。 回归图有各种各样的版本,别说两种相反的解释,就算同一类型的解释也全是分歧,大家都放弃争论了。 即便是传火图,女神沐浴在火光中,周围那些人类谁能说不是人类从女神手中夺取火焰呢?毕竟,人类也举着武器啊。 承羽,你仔细想想,文字是女神赐予人类的。那为什么这些壁画上没有字呢? 你还有什么猜想和证据,说吧。承羽睁开眼,苍青色的眼瞳恢复平静。 太阳王看不出她确信了哪一点,便顺着话题继续往下:首先,是关于那只眼睛,人类的历史里并非没有记载 姗姗焦躁地咽下烤肉,舌头突然一疼。 唔!不小心咬到了 嘴里一股血腥味,还有疑似上火的感觉。还好自愈能力足够优秀,咽下这口血,伤口也基本愈合了。 力量好像在增强。 她没想太多,现在满脑子都是太阳王耀武扬威的表情。 他和承羽都出去多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祭司之前说过要送他一份礼物,这份礼物多半不是对决。太阳王面对承羽之外的人是必胜的,根本谈不上惊喜。 姗姗扫了一眼对面的祭司,祭司端起杯子冲着她摇了摇头。 没有明确指代,她却能领会他的意思。 他的礼物没来得及送出去,或者计划失败了。 有什么话要谈这么久?太阳王会不会用某种方法困住承羽?! 她焦躁地拦住一位随从:你们的王还没回来,有谁能通报么? 这、这被拦下的随从并不瘦弱,听到这句话还是抖地和仓鼠一般。姗姗有种莫名的预感,虽然他怕得要死,如果她坚持,这个人还是会替她寻找太阳王。 ...神女大人,如果您真的需要 力量真的增强了。 不,我亲自去。姗姗光明正大地离开桌子,在众人面前跨入回廊。她没想偷听,不算违约。 第217章 人群被抛在背后。除了神女,没人敢打扰王的密会。 她越走越快,肩上落满紫藤花。 咔嚓。 花瓣被清脆地踩碎,姗姗猛地停住脚步。 一支锋利的东西顶在背后。 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好久不见,女孩。 如何,我没有说谎吧。 承羽无神地看着一池莲花,她不想评价太阳王有没有说谎,这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某几种极有可能的推测中,姗姗会死。 假如女神对人类怀有恶意,作为人类或是女神眷属的姗姗注定会死亡。 假如姗姗是女神的碎片,当女神彻底苏醒,这枚碎片也许会消融。 假如不存在女神,那枚眼球或是其他什么封印在古代遗迹中的东西苏醒,他们也必须解决灭世的危机。 和我合作吧,承羽。金杯递到眼前,挡住了莲花。 ...... 我是最合适的人。除非女神不存在,如若不然,你让姗姗进入遗迹,她可能会融合更多力量,最终走向死亡。 不止一个人注意到,姗姗的翅膀正在长大。 承羽不能欺骗自己,她陪伴在姗姗身边,见证了某种力量的苏醒。 虽然一个字都没吐露给面前的人,然而她比太阳王更能确信,姗姗拥有特殊的力量。 她与姗姗明明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承羽。】 久远的声音在记忆中响彻,身负双翼的身影逐渐重合,然后消融在漫天光羽里。这一次,记忆的碎片没有远去。 那会是爆散前的女神吗?如果是,她要怎么办。 她捂住胸口,心在动摇。 与姗姗相识的日子只占据她生命中不长的一段,她却已经历过数个第一次。 第一次恐惧 第一次怀疑 第一次痛彻心扉 第一次动摇 第一次爱上谁。 你还在犹豫什么?太阳王无奈地坐下,和她肩并肩面向莲花:不论如何,那些古代遗迹都该好好清理。没有神就没有危险,如果神爱人类,也没危险。你觉得姗姗会介意你分担一部分力量么? 危险的是,存在神,祂不爱人。 世界出现危机,最强的勇士有责任解决,如果母亲在这里,她一定会答应吧。一切都合情合理。 承羽抬起头,太阳王的眼瞳只有一片金色,他递过杯子,凑在她唇前:尝尝看,喝完什么都不用想。 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她现在真的很需要清空大脑。 承羽接过杯子,毫不犹豫地灌下酒浆。 别担心,我们一起破坏所有遗迹,收集那些力量或者让它们溢散,到时候姗姗也会安全的。 【姗姗会安全的。】 酒浆迅速起效,承羽猛地往水里倒去。被太阳王一把拽住:喂也对,我没兑水。 我没事我答应承羽捂住脑袋,她应该答应的。灾难已经迫近,不论是自然灾害还是眼球,那些躁动的、撕裂大地的遗迹都该好好调查。 姗姗之前也意识到了这些,甚至让族人试着挖掘地道,栽培蘑菇。 她说她说过,要有备无患。 被骗也不怕,总不能让姗姗继续冒险。 太阳王确实是最好的合作者,他很强,与他协作,比带着狩猎队送死好得多。面对那颗眼球,真的是送死啊。 细碎的哭声在脑海响起,那是姗姗为她哭泣的声音。 她曾经坠入死亡,是姗姗将她拽回这个世界。她答应过姗姗不再独自冒险,答应过要伴她一生。 和太阳王一起,应该不算独自冒险吧。 为了姗姗的一生,一定也是一生。 比起看着姗姗消融在阳光里,她更情愿自己死去。 喂,承羽,你看得到吗?太阳王在她面前挥动手指,承羽的双眼却没有聚焦,更没有回答。 醉得真厉害啊。 他在晚风中等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搂住她的腰。 满足的微笑虚浮在脸上,他看到一个身影缓缓走过回廊。 来得真快啊,神女。 唔她背后的是谁? 第112章 失败的刺杀 紫藤花叶在风中烈烈作响。 鼓膜贴在耳内, 听得到血管里的血流。背后那个尖锐的东西,是短刀。 背后的人,是 好久不见,有何指教。她稳住呼吸, 轻轻吐出对方的名字:月。 呵, 好感动, 您没忘了我啊。 笑声似有几分欢快, 短刀却没有挪走:您还是那么礼貌,请帮我一个忙吧,对您来说应该很容易。 第218章 什么忙?无数种猜想划过脑海,月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她,一定有更优先的目标。 这里四下无人, 机会很好, 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逃脱。忌惮祭司或者承羽的可能性也有,但不高。 当然是进入主殿,和您顺路。 呃,还真不顺路, 她只想找到承羽和太阳王说不定她们正好在主殿里?仔细想想,太阳王要找承羽说话,在主殿聊天也很正常。 你要去主殿做什么? 背后的短刀迫近了一丝:我们时间不多, 请快点。 只要月想, 随时能从背后捅死她。确实不能犹豫, 月本来就想杀她,万一现在的目的不能达成,下一秒就会捅进去, 然后逃跑吧。 姗姗重新迈开脚步,步履轻缓, 她转过身,确实向着主殿走去。 短刀暂时移开了,但月贴得很紧,最多只有一步远。像她这样的勇士,肯定很擅长刺杀。即使找到机会起飞,也会被抛掷出来的飞刀击中。 防御用的光芒不知道能撑多久 一步一步向前,姗姗逐渐冷静。不管月想去主殿做什么,多半和太阳王有关。 她也想知道太阳王的秘密,而且主殿内一定会有卫兵。到时候主动权就回归了:是帮助月寻找太阳王的秘密还是大喊大叫吸引卫兵,全看她的心情。 似乎明白姗姗在想什么,月又一次轻轻开口:您不想知道太阳王力量的来源么? ...不是女神? 姗姗的脚步稍快。 呵,源头可能是,但我说的是储存方法。 储存?太阳王没有融合那些力量? 不,她看过那些金色的光点,他至少融合了一部分。 主殿就在眼前,两名卫兵低头向姗姗行礼。 神女大人。 他们是太阳王的随从,但也为神女的才能叹服。逐站在更里侧的阴影里。姗姗看到她有意透出的身影,松了口气。 太阳王和承羽在里面么? 不在。守卫下意识地回答,然后咬住舌头。应该没事吧?羽族的神女也是神女。 那我进来等她们。姗姗抬脚踏入,没人想要拦她。 ...... 太阳王若有所思地靠在角落,这两人的动作很慢,他游都游过来了。 那个侍女的样子有点陌生,他不记得这个人。看身材像是勇士,然而不论在羽族还是祭司的队伍里都没看到过。 【难道也和女神有关?】 他仰起头,看向星空,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事情牵涉了神明? 再等等吧,看看她们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为了 一道黑影忽然跨过他的双腿。陷诸傅 怎么可能,承羽明明应该醉倒在水边 金色的眼瞳瞬间收缩,太阳王不可思议地直起身,伸出的手什么也没有抓到。 摇摇晃晃的人类化为雪豹,这只豹子闭着眼睛,四条腿却毫无畏惧地跳跃向前。 月听到了踏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两侧都是卫兵,要怎么办? 【至少干掉神女!】 牵挂在心里的想法顿时浮现,她毫不犹豫地刺出短刀。 铛!! 刀刃切在坚硬的辉光上。 月没有放弃,她平静地斩出第二刀,同时抬脚踢开一侧的卫兵。 光芒已经消散,这个距离没理由落空! 钪 逐从阴影中跃出,稳稳架住短刀。 啪莎! 只听到爪锋入肉的声音,撕心裂肺的痛苦在背后蔓延开来。 雪豹扑到月背上,猛地划出数道血口,它踏住月的肩膀,苍青色的眼睛看向殿内。 姗姗已经被卫兵与逐挡在最后,非常安全。 承羽只感到脑袋一空,顿时没了力气,松开爪子掉到台阶边。 好想睡 好机会! 月猛地踢出一击,借着逐的反冲力扭头就跑! 她唇角泛起微笑:这座城市也是古代遗迹,很有几条暗道可以逃亡。等她钻进去,就算是 太慢了。 太阳王从回廊中走出,百无聊赖地把玩手镯。 看到他的身影,所有随从都弯下腰,恭敬地退回岗位。连逐也遁入阴影,丝毫不怕月从主殿逃脱。 【糟糕】 月眯起眼,心脏快速跳动,将血液泵至身体各处,图腾力迅速运转,试图穿过太阳王的封锁。 咔嚓。 她僵硬地扭过脖子,看向自己被击碎的肩胛。 太阳王轻巧地收回拳头,低头看了刺客一眼:棕色的头发盖住了眼睛,这张脸有点熟悉,是谁来着?之前赶走的随从? 承羽,承羽你醒醒!没事吧呃。 第219章 姗姗抱住落在地上的豹豹,猛力摇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低头却发现豹子满脸安详,肚子一起一伏,显然是睡着了。 全身上下只有爪子在滴血,滴的还是月的血。 她狐疑地把头埋到豹毛里嗅了嗅,一股果酒发酵味顿时窜了出来。 承羽!她死死捏住一只豹耳:你喝酒了?! 呜喵雪豹睁开一只眼睛,眼前有四只姗姗在飞舞,幸福地倒下。 给我起来你这只不学好的小猫虫!姗姗气得揪它耳朵,揪一下躺一下。 可恶,平时从来不让喝酒的,没想到承羽酒量这么差。 太阳王笑着走过来,伸手想摸承羽的毛,被姗姗一爪子打了回去。 别这么看着我,我只喂了她一杯。 喂?! 呵呵。 看着笑而不语的太阳王,姗姗气得牙痒痒,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特制解毒丸,塞到豹嘴里。 呜呜一股清凉的感觉在承羽嘴里炸开,她挣扎着站起来,晃晃脑袋,恢复人形。 原来的衣服都湿哒哒堆在湖边,姗姗解下斗篷披到她身上。水渍很快被体温蒸发,鲜艳的羽毛衬托着承羽健康的麦色肌肤。 其他人倒是目不斜视,只有太阳王光明正大地盯着看。 太阳王,我们先走了,多谢您的款待。姗姗扶起承羽,故意咬重款待两字。 等等,神女,你现在就要走? 太阳王挡住她的去路,斜睨一眼躺在地上的刺客:这个人还没解释吧? 解释?她要杀我。 哦~也可能是装的。他不顾姗姗嫌弃的眼神,亲昵地贴了过来:你带她进去想做什么?是在半路看到我了吧?然后急着袭击你,让你撇清关系。 没错,说得很有道理,说得和真的一样! 她踢了一脚地上的月,气得直笑:您好聪明哦,她要不是您女儿,我都信了呢! 一片沉默中,太阳王艰难地开口:我女儿的头发是红色的。 姗姗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啊,那你把地上的人砍死好了。 承羽用力点头:好,我来砍。 太阳王盯着地上的刺客看了半天,冲着守卫招招手,让他们过来一起分辨。 守卫们靠了过来,借着火把的光猛地一照,纷纷恍然大悟:王!她是月! 哦她真是调皮。他的语气平淡中泛着尴尬。 认出来就好,我们先告辞了。姗姗牵住承羽的手,她可不想继续纠缠,谁知道月有什么目的万一是父辞女笑的诡计,太阳王肯定会搞得一群人鸡飞狗跳。 等一下。 你女儿调皮,和我可没关系。 嗯,是没关系。太阳王无辜地抬抬手:都这么晚了,不如留在殿内休息? 劳您费心,我们在森林里搭了帐篷。 好,那我说实话吧。 他的语气忽然低沉,姗姗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月做大死探寻力量的事情,太阳王心知肚明?假如他觉得弱点泄露了,肯定饶不了她们。这里四处都是太阳王的勇士要往哪里跑? 承羽慢慢握紧她颤抖的手掌。 我需要你们太阳王轻笑:和我一起玩棋盘游戏。 第113章 游戏开始 棋盘游戏? 直到随从们拆开礼盒, 把大张地图铺展到榻上,她才哭笑不得地答应:自己刚送的礼物,算是自作自受吗? 没想到太阳王还没拆就知道是棋盘游戏。不知道是直觉,还是消息泄露。 这张地图新簇簇的, 四个角镶嵌着金属小三角, 表面涂抹一层防虫防潮的染料, 接着才用勾线笔细密勾画出大致的行走路线与主要建筑物。 太阳王的卧室没有想象中那么夸张, 陈设中虽然用了很多金子,样式却称得上大气简朴。 除了立柜,没有太多额外的家具。 一张堆满毛皮的单人卧榻看上去十分舒适,正好容得下一位强壮的勇士。承羽与姗姗先后躺了上去。 地图铺好,随从们从盒中取出金属与宝石制作的棋子, 还有一片片充当随机事件与筹码的竹牌、石牌。 作为礼物, 这套游戏棋在细节方面做到了极致。 拿出一卷卷记载小故事的毛皮,内部裹着代表各种道具与角色的小木雕。甚至还提供了可以拼接成建筑物的硬木板。 看着有趣的东西陈列在面前,太阳王的眼睛逐渐点亮,她真诚地鼓起掌:我非常满意, 真是难以置信的礼物。 姗姗骄傲地拿起宝石骰子,骨碌碌丢出一个6点:那当然,谁不喜欢? 第220章 这可是全世界第一套豪华版桌游, 如果保存到几千年后, 即使不考虑宝石与金属, 价值也难以估量吧? 呵,只有我配得上它。 太阳王顺势躺到榻上,挤在姗姗和承羽中间。 你让一让姗姗用力推动某只电灯泡, 然而这张卧榻对三个人来说实在太窄,承羽和太阳王总有一个会掉下去。 在互不相让的僵持中, 承羽啪地变回雪豹,姗姗和太阳王一人一边靠着豹枕,勉强在榻上保持平衡。 你别压着承羽的尾巴! 那我们换个位置? 你、你下去啦。 这是我的榻啊。 姗姗憋住火气,对,他说得对。总不能让承羽躺到他踩过的地毯或者睡过的床上,还是挤着吧。 随从们无声地摆好棋子,接着全部退出卧室,只留下洗牌的三人与一位不省人事的刺客公主。 太阳王眼疾手快地拿走纯金棋子,姗姗把蓝宝石塞给承羽,自己留了一块琥珀。 在游戏开始之前,她对着地上的月努了努嘴:你女儿怎么办? 哦,对,她还在啊。 太阳王的语气很淡漠,他起身走到月面前,忽然踢了一脚。 承羽与姗姗同时瞪大眼睛,看着他踢球一样把昏迷的月踢到地毯上。 姗姗迷惑地让开腿:你真想让承羽杀了她? 怎么会,好歹是我女儿。太阳王笑眯眯地看向承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命吧? 姗姗承羽一脸纠结,她是很想杀了月,这家伙两次袭击姗姗了,但月又是太阳王的女儿。牵涉到母亲还有羽族的事情,实在太乱了。 看到承羽的态度,姗姗也有所明悟。太阳王肯定不会杀死自己的独生女,留着这个人情更有用。 她大度地拍了拍桌子:先玩游戏吧,教育孩子的事情,你应该挺擅长的。 那是~ 太阳王笑着点头,顺手把月丢到姗姗脚底下,在她惊恐的表情中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舒服地靠住豹枕。 豹枕、床榻和月完美充当了原始人体工学椅,身高过人的太阳王用表情给予好评。 他还大方地敲了敲月的背:试试看吗,人皮果然舒服。 无数吐槽闪过姗姗的脑海。 这是你女儿 这是你肩胛骨粉碎的女儿 粉碎性骨折还是你打的 你生她出来是为了当凳子的吗 如果太阳王和月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父辞女笑简直太靠谱了。 姗姗将三人的棋子摆好,试图用游戏去冲淡狂乱的心情。她挑了一下洗好的卡牌,只选了竹片做的一堆,又从毛皮卷中随机抽出一张做开头。 等一下。太阳王拦住她的手,掀开最上面的竹片看了一眼:为什么不用石片? 随机事件太多啦,就一个晚上,玩不了多少的。 那就多玩几天。 不行,我们还得回去。姗姗果断拒绝,她可不想表演一千零一夜。 太阳王倒也没强迫,从旁边拿出一只酒杯自顾自倒酒:我记得羽族卖过很多不同的游戏棋,其中有几个故事关于家庭。 对,你喜欢? 很喜欢。 不信,姗姗打心底里不信。 她来自现代,写故事的时候再怎么本土化也会带有现代思维。当然,关于家庭她算是夹带了一点私货:两位恋人不论是什么性别,都能结婚并组成家庭。 要说太阳王喜欢这些关于家庭的故事,她是一万个不相信。月这种扭曲狡猾的大混蛋,怎么看都是先天后天一起坏! 你不信? 不信。姗姗一边堆卡片,一边看了一眼脚底下的月。 太阳王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爽朗地笑了:啊,她啊确实废物。 她的父母难道没有责任? 有。他轻松地承认:她的母亲头脑很简单,还死得太早。 她父亲死得也早? 太阳王被噎地一笑你的小脑袋倒是灵光,要不要和我生个孩子?他和神女的孩子想想都很有趣,会继承女神的力量么?就算不继承,聪明的脑袋或者漂亮的翅膀也很不错。 下你的棋吧! 姗姗懒得和他计较,把骰子丢了过去。 骨碌碌,朱红色的圆点转到正上方,雪豹打了个哈欠,一股瞌睡的气息弥漫在卧室里。 是酒喝多了么?太阳王揉了揉眉心的金色印记,瞌睡感反而愈加强烈。他的双眼明明可以看清黑暗里的细节,现在却感觉置身于浓雾中。 少女的声音在雾气中响起,羊皮卷徐徐展开: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名为罗马的城邦。这座城邦中最为宏伟的建筑,不是神庙,而是中心角斗场 第221章 啪莎,是羊皮卷坠落地面的声音太阳王勉强看清少女的轮廓,却再没听到悦耳的朗诵。 才创造出一个开头就消失了?可真是不称职啊 柒炎在黑暗中睁开眼,没有火把,她看不见自己的手指,只好试着摸索。 嘶好疼。 指尖擦过一段类似铁锈的东西,破了一个口子。 她抬起手吮了吮,一股血腥味充斥口腔。 对了,昨天晚上犯了错,今天才会被锁在水牢里 【开什么玩笑!】 炸雷般的想法划过脑海,太阳王的人格与记忆顿时苏醒,夜视随之恢复。 他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根本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醒是醒了,但这里是哪?! 他好奇地摸了摸悬挂在墙壁上的枷锁,又跑到牢门前晃荡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种建筑物和里面的摆设闻所未闻,这是幻境的力量,还是类似血池的地方? 柒炎笑了笑,伸手按住铁锁,用力一拉锁门纹丝不动。 天赐的力量彻底消失了,剩下的力气小得可怜。太阳王从未注意过一个普通人会有多大的力气,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甚至不能踢碎石块! 怎么回事!?这是哪?神女你给我出来!他更加用力地晃动铁门。好家伙,眼球好歹没夺走他的力量,神女这是想把他塞到羸弱的身体里先辱再杀?! 吵什么吵!一个不耐烦的男人走了过来:别他娘的瞎闹,等等就带你去洗衣服。 洗什么衣服? 你被打傻了?男人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她:刚来这里的新人要洗三个月的衣裤! 铁门的晃动瞬间停止了。 第114章 太阳 寂静的夜空忽然卷入深暗, 仿佛有谁将一只碗倒扣下来。 火把的光芒明灭黯淡,无法照亮数尺外的大树。 卫兵不安地透过窗洞看向室内,里面的三人还在玩棋盘游戏,骰子骨碌碌的声音接连响起。她们没有说话, 只是不断抽牌, 移动棋子。 守卫放下心来:王是最强的, 只要王在这里, 就不会有事。 然而月亮久久未从云层中浮现,他只得将注意力集中到地板上,忽略砰砰直跳的心脏。 【都这么久了里面一句话都没说啊。】 唔好想睡 姗姗在柔软的床铺上滚动,四周被软绵绵的触感包裹,不论怎么滚都碰不到床脚。 承羽? 双手扑了个空, 她猛地睁开眼, 只看到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在她凝视纯白墙面的同时,一道道藤蔓般的图案缓慢生成,构筑出美好、对称的花纹。 这是怎么回事?幻境? 姗姗试探着在心中构想纯金魔法阵,一块一模一样的纹路迅速浮现出来。 果然是特殊能力。 祭司和承羽都和她讨论过幻境, 看来她的力量增强了很多,甚至连自己都能沉入其中。 只要一个眼光扫过,简朴的陈设就会迅速响应她的内心, 化为精致完美的样子。 唯一的问题只有:骰子在哪里? 之前玩游戏的时候, 她本人还在桌上, 当然可以丢骰子、抽卡。可她现在却看不到桌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面前浮现出和想象中一模一样的桌子,桌上却是空白的。既没有一起玩的人, 也没有重要的骰子。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很轻脆。 请进。 门应声而开, 一位金发金眸的少年站在门外,她们之间只隔了几步,却有种跨越时空的异常感。 太阳王?姗姗试探地问,两辈子过去,金发金眸的人她也只认识一个。面前的少年确实有着相同的配色与雌雄莫辨的气质。 不过她总觉得少年与太阳王有某种决定性的差异:太阳王既英武也妩媚,是将两种美感混合与升华。而面前的少年却更接近某种无机质?完全不是机械,却和机械一样无法用女性或男性下定义。 少年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走得很稳、很慢。当两人只在一步之遥时,祂向着姗姗张开手臂:母亲。 两只眼睛只有右眼泛着期待的神采,左眼则没有任何聚焦,似乎是半盲的。 姗姗伸出的手僵在半路,掀动嘴唇:母亲? 难道潜意识里的她想养孩子想疯了?居然在玩棋盘游戏的时候给自己弄了一个带孩子的设定? 孩子轻轻环住了她的腰:母亲,我很想念您,他们并不能取悦我。 嗯他们是谁? 没什么,您无需在意。 救命,带孩子也就算了,为什么孩子还是谜语人啊。姗姗无奈地拍了拍祂: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第222章 都不是。 ? 性别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不过,只要是母亲的期望,我可以拟形万物。 姗姗有些头疼,某种猜想被迷雾笼罩着,不知为何无法触碰。 思维自动导向其他方向,也许是因为她想不出收养男孩还是女孩,并且没有养育真正孩童的自信,所以才在游戏里脑补了一位没有性别的、成熟的孩子? 呼,听好了,孩子。她郑重地按住祂的肩膀:不要把自身的决定权交给其他人,你是什么性别、以什么样的姿态存在回应你自己的期待就好。 我知道了,母亲。 看着孩子毫无波动的表情,姗姗有点头疼地问:你叫什么?我给你起名了吗? 太阳。 ......还说不是太阳王?! 姗姗的内心跳过一群快乐的草泥马,这孩子真的不是太阳王扮来寻开心的?要是被她抓住马脚他就死定了 呜,要是承羽误会了怎么办!这孩子虽然不像太阳王,可是所有人一看到金发金眼都会默认是他的孩子吧。 还好是幻境! 太阳,你知道骰子在哪里吗?她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母亲,您不需要掷骰子。 ...我知道,但游戏需要我掷骰子。姗姗捏住祂的小脸蛋:乖乖,帮忙找一个骰子出来好不好? 一枚纯金的骰子凭空浮现。 姗姗抓住骰子,它几乎没有重量,比羽毛还要轻。 她轻轻一丢,六点朝上,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奇怪,既然是游戏,难道不该和上次一样自动行动?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太阳轻声提醒:您会走向您深信不疑的命运。 ......听上去太神棍了,原来自己在梦中是这种德性吗,姗姗笑着点点头。 母亲,您很喜欢随机性,这是您把命运赐予人类的理由吗? 把命运赐予人类这个说法呼应着迷雾里的猜想,但某种更强硬的法则将后半句抹去。 我确实很喜欢随机性。姗姗握住骰子,感受每一个面的凹凸,它在她手中闪闪发光,似乎在感谢她的喜爱。 我知道了。太阳很是乖巧,祂并不反驳,只是握住姗姗的手: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看什么? 您最喜欢的事物。 难道是承羽?她赶忙答应:好。顺手打开房门,跃入一片喧闹中。 眼前的圆环形建筑似乎是古罗马斗技场,但一定不是真正的罗马斗技场,反而是迎合了她心中浅显的概念,构筑出一个巨大、宏伟而富有时代气息的产物。 心念一动,她与太阳同时坐到最高处的看台,与周围人分隔开来。 身穿白色长袍的人在下面一些的位置,更多人挤在圆形看台上,对着中心场地喝彩。 斗技场姗姗想起这个故事了,毕竟是她特意写在羊皮纸上的。 她选择这个故事有着很充分的理由:让太阳王好好体会一下底层人民的艰苦。他在外面是至强之人,但在游戏里并没有任何特权。 如果扮演一位孱弱的奴隶,一定会学会换位思考吧?不要整天废物、废物地喊,甚至随意剥夺他人生命。 唯一的问题是,按照故事设定,她和承羽也该陪在太阳王边上。推翻奴隶主需要多位玩家角斗士联手,可她现在却在扮演一位不知道是王后、摄政还是祭司的人。 骨碌碌,她好像听到骰子滚动的声音。 但一切都是错觉,反而是木轴在转动,卡死的机关逐渐润滑,抬升起沉重的栅栏。 伴随剧烈的欢呼声,角斗士穿过狭长的甬道,从左侧入场。 阳光在沙硕上激起一片灿金色,照耀着角斗士伤痕斑驳的皮肤,还有观众们兴奋到扭曲的脸。 人群之上,姗姗死死盯住入场的角斗士,忍不住锤了一下桌子:怎么都是孩子?!她不记得有这种丧心病狂的设定! 难道故事失控了?! 太阳语气淡漠:因为祭司们相信,纯洁的鲜血更能取悦神明,这是一场高规格的奉神祭典。 让他们停下! 我们只是旁观者,母亲。太阳转过头来:如果这是您的希望,我会赐予他们平等的死亡。 ? 祂耐心地解释道:所有人都会死,不管是祭司还是角斗士,这很平等。 不,不必了。 姗姗压下怒火,冲太阳发火也没用,可能是自动剧情?她回去就把这卷羊皮纸烧了,这样的故事不要也罢。 柒炎从阴影中走出,地牢与甬道有多么黑暗,现在的阳光就有多么刺眼。 他咽了口口水,灼烧感未曾消失。 第223章 这里是什么地方?看守为什么要给他武器? 他伸出手按住腰间的短刀,这把刀很轻,刀刃却比骨刀锋利得多。 可惜这具身体变得瘦弱无力,还无法呼唤包括图腾力在内的任何力量,不然他现在就能跳出围栏,一路杀上去。 咳咳咳。 身后有人在咳嗽,他头也没回。昨晚就确认过了,这些孩子里根本没有神女或者承羽,她们的眼神与动作和这些人完全不一样。 现在真的在幻境里吗?还是被神女算计,拉入了危险的地方? 一共十二个孩子,被分成四组,柒炎混在中间一组里,机警地环视四周。他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谨慎了?甚至有股怀念的错觉。 每个孩子手中都有一把武器,多半是短刀,高一些的有盾与剑。 没有一个人使用弓箭也没有人用长枪和长矛。他们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太阳王冷漠地收回目光。 不过不要紧,对手应该也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或者互相杀伤,他是绝不会输给他们的。 咔铛咔铛 清脆的木轴滚动声再次响起,同时有身着白袍的男子用力敲击金属板。 咕呜呜 吼 右侧的闸门彻底升起,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划破黑暗。 啪嗒、啪嗒嗒。 群狼跃入沙地,它们的眼睛是被饥饿染红的!! 开什么玩笑!?柒炎握紧短刀。 他身边只有一群废物,这会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第115章 守护 左边, 还是右边? 选择的机会只有一瞬,柒炎曲起腿滚向右侧,堪堪躲过锋利的狼牙。狼一击不中,贴住耳朵往后跳了一步。 心脏在疯狂跳动, 血液与汗水高速流转, 他不断呼气。这具身体比想象中更虚弱, 只是一次闪避动作, 就开始发热、难受。 操纵这么废的身体普通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从未想象过如此孱弱的自己:一碰就碎,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咔铛! 刀刃与利爪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仅凭直觉就架住了狼的攻击。 浪潮般的欢呼被抛在脑后,柒炎只盯着狼的眼睛。 它也是弱者,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 与他狩猎过的猎物毫无可比性。他与这样的弱者战作一团, 简直耻辱! 啊发泄般的怒吼响起,他压低身体,漂亮的回旋勾出一轮银月,穿透了狼的肚子。鲜血喷溅到脸上, 看不见一丝喜悦。 他扑向前方,躲开背后的突袭。 狼可不止一匹!! 场上的12个孩童已经分尸两人,还有一人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而狼却只死了一只, 还剩足足5匹。 剩下的8人只不过是废物, 根本无法帮忙!柒炎咬紧牙关,一步步倒退到中心位置,双眼警觉地盯着狼群。 狼群刚刚撕吃了一具尸体, 它们眼中的凶恶似乎褪去了一些,脚步更加沉着。 柒炎心里一沉, 那是猎手的表现,接下来这群狼应该不会被饥饿干扰了,在杀死所有人之前,它们不会停下。 身边传来胆怯的祈祷:祈求神明保佑我身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置一词。如果承羽在这群人中间,他一定会拼到最后,但和这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击败狼群?早死早超生得了。 反正多半是幻境,死亡自然会导致幻境终结。就算不是,与其困在孱弱的身体里,不如死去。 欧唔头狼一声嘶叫,狼群顿时分开,从两侧包抄过来。 柒炎朝着右侧掠去,即使赴死,他也不准备把脖子送出去。 啪莎、啪莎!这些狡猾的猎手紧紧撵住他。 两匹狼从队伍中跃出,一左一右向他接近,显然在关注最为强大的猎物。 他微眯双眼,作势向后退去。 狼果然被胆怯的表现吸引,兴奋地跃起,目标是最脆弱的咽喉! 咔漂亮的回旋再次奏响,他本可以一刀两断,力气却稍逊几分,勉强斩下一匹狼的前爪。 即使如此,那只狼依然重重落下,撞在沙地上动弹不得。 另一只被突如其来的攻势吓退,夹着尾巴逃到边缘。可四周都是围栏,它只好龇着牙转过身子,发出威胁的低吼。 呼呼 耳鸣越来越响,体力消耗地太厉害,视野开始模糊了。 怎么能在这里倒下如果我的力量还在即便排除女神的力量 柒炎持刀的手在颤抖着,这柄刀原来没有那么轻啊一切都是失去的错觉。 咚! 沉闷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他猛然醒转,一个人影挡在他面前,死死架住突袭的灰狼。 承羽? 不,不是承羽。 眼前的少女不光瘦地可怜,眼神中还满是畏惧。然而即使这样畏惧着、她也颤抖地举起盾,试图保护他。 第224章 所有人使用的都是轻武器,少女的木盾只够挡住前臂,上面包着的兽皮已经被利爪撕烂了。 只要她一脱力,随时都会暴露在狼爪下。 仿佛为了证明他的推断,狼猛地跳起,爪子勾到侧面,在少女腰侧留下三道血痕。 呀!少女眼中沁出泪水,她立刻咬住嘴唇,不让痛苦的声音影响周围的同伴。 砰咚! 灰狼径直撞向少女,盾牌应声落地。 力量差距太大了少女不甘心地闭上眼,竖起短剑朝前方送去,准备迎接注定的死亡。 短剑擦过狼的毛皮,让它迟滞了一瞬间。 咔嚓。 清脆的破风声,接着,腥臭的血液喷溅到脸上。 要死了吗为什么不疼?难道女神真的来接我了? 少女猛地睁开眼,并不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少年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中染成金色,他的表情也融化在炽烈的光芒中。 短刀没入狼腹,为她们染上相似的鲜红。 母亲,您安心观赏就好。太阳面无表情地坐在看台上,虽然面对下方,眼中却一点波动都没有:您喜欢他们的表演吗? 怎么可能会喜欢啊!姗姗急得团团转,把空气敲出笃笃声。这个看台被无形的东西包裹,怎么都出不去! 她冲着下方祭司模样的人大喊喂你们听得到吗!听得到就给我停止!不要搞角斗表演了,喂 下方的人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也从不往天空看,他们只是对着角斗表演指指点点,不时爆发出欢呼或者大笑。 他们听不到您的声音,也理解不了我的声音。太阳依然正对着下方,纹丝不动:其实我一直以为这样的表演能够取悦您。 不!一点也不能!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因为您最喜欢他们。所以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会觉得可爱吧? 这是什么奇怪的结论?!姗姗猛地回过头:谁会觉得强迫孩子和野兽厮杀很可爱?!我一点都不喜欢做坏事的家伙!一点都不! 唔太阳的表情总算有了一丝起伏,祂转过头,认真地端详姗姗,似乎在思考很重要的事。 怎么样,你能让他们停下来吧?看到祂的改变,姗姗松了口气,站到他面前弯下腰:这是我的请求,好不好? 太阳眨眨眼睛:母亲,您无需请求,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法则。 那就快点停下,放了他们。这些孩子是无辜的,让他们回家吧其他的奴隶也全放走,不要再干这种事了。 已经有6个孩子死在毫无进展的对话中了,姗姗的语气急迫起来。 太阳坦然地仰视她的眼睛:母亲,我可以让他们停下,但放不了他们。 为什么? 太阳认真地竖起手指:第一,强迫这些人的不是我,是他们之上的人。第二,一旦我让他们停下,所有人都会被赐予平等的死亡。 所有人都会死? 所有人,不论在特等席、看台还是舞台,都会公平地死去。 这一刻,姗姗终于发现,这孩子是【无情】的,祂只有在看着她时才有一丝波动。祂对他人别无所求,只求她的瞩目。 那你解开周围的束缚,我要下去帮他们。这不是气话,她发现自己的特殊力量似乎还能动用,相反,底下的孩子却没有任何加护。 嘴里说着公平,可又多么不公平! 群狼是成年的,有着利爪利牙还有无数次狩猎的经验,那些孩子呢? 对了力量。 当心平静下来,那些浸润在血液中的金色光点果然会随着她的意志游动。 要是能把这些力量借给那些孩子就好了。 在心念触动的同一时刻,一把金色长矛缓缓浮现,她一把握住长矛,没有感受到任何重量。也许它也是一缕光。 你们不要离得太远!柒炎嘶吼着,挥动手臂招呼剩下来的孩子。 他不是没有带过狩猎队,在久远的过去,他也曾是部族仰仗的首领。那时他还是需要同伴的。 可这群人也太弱了!弱到让人发指! 即使这样一个简短清晰的指令,孩子们也用了数分钟去实行。在死剩6人后,好不容易组成一个松散的阵容。 由于胆怯,他们全挤在后排,中间只有那位少女。三角阵未能成型。 还好他从未对他们报过希望,倒也谈不上失望。 反正就算这些乌合之众组成正规的三角阵,也别想突围剩下的3匹狼。 可恶,如果力量还在,别说三只,就是三十只、三百只 他深吸一口气,与头狼对峙,用刚刚捡起的盾牌遮住要害。 第225章 还不到绝望的时候,虽然他不是承羽,但他可是太阳王! 既然是王,保护弱者也是理所应当。 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想,是被女神控制的原因么 可是现在的他明明没有任何力量啊。 他不是最厌恶弱者,认为他们都是废物么? 等等,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蔓延开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空洞,大脑中突兀的空洞。 吼头狼没有给他思考的余地,呼地向前跳起。 他仰起头,将剑高举,眼中闪烁着点点战意。一道模糊的身影为他扫去致命的茫然。 【战斗时,你会感到害怕吗?】 【我怎么会害怕?】 时光荏苒,他终于能够回答。 天空忽然被火光点燃,纯白吞噬了阳光。 不,那不是纯粹的白炽,而是过于盛大的金色火焰!! 一把长矛贯穿了头狼,将它撕裂。 狼尸坠落,那抹光芒仍悬停在空中。 看着纯光打造的神之器,柒炎忽然感到耳膜与心灵一片平静。 啊,他知道那是什么。 毫无疑问,那是神赐之物。 曾经的他是什么样的心情?惶恐?激动?不,是卑微。 怎么会忘记呢?那个满脸是泪的青年匍匐在逝去的勇者面前。 他发誓要带回勇士的尸体,哪怕踏破万水千山,也绝不放弃。 一切都已太迟,他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誓言,直到嗓音嘶哑。 将承羽带回羽族,是唯一的赎罪。 一切都乏善可陈,直到他触碰到那顶斑斓的羽饰。 炽热,滚烫,如同一轮掌中的太阳。 女神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赤忱的力量灼灼发光。 他悄悄取下羽饰中最鲜艳的那枚长羽。 是纪念?是不甘?是卑劣的窃取。 他终于获得了无法匹敌的力量。 变强的道路如此顺利,似乎只有得到,没有失去。 如果一切都能重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然而现在 他猛地握住长矛,绽开绚烂的笑容。 没有第二种选择,他身后满是不能倒下的理由! 第116章 找寻 骰子滚动的声音一次次响起, 却看不见真正的世界。 柒炎默默在木桩上滑下一道刻痕。 这几年来,每当清晰地听到一次声音,他就在木桩上刻一次。就算当时在战斗,也要尽快补上。 眼前的木桩也是虚假的, 但上面切实地刻印了三十六道划痕。 只有三十六次投掷么他皱起眉。 六面骰的点数在1-6点, 不算没计入的次数, 也就是走出了至少三十六格, 至多二百一十六格。 最可能的数字应该是一百出头。 玩家一共有三位,不过每次都是在重要的事件发生时才能听到骰音,应该只是他一个人的骰点。 一百多格游戏也快结束了吧。 说实话,这里要比血地好得多。 时间流逝感很明显加过速,估计是用统一掷点替代了乏味的细节。 即使游戏时间已过去数年, 对他来说也只有重大事件以正常速度经历, 日常生活全都是快进掉的。 更重要的是 干得漂亮 哼。 柒炎轻笑一声,收回手中的刺剑。他已经习惯类似的转场了,意识一旦回归控制,接下来肯定要为某种重要的事情做准备。 也许是一场关键的战斗, 也许是响应某人的邀请,也许是调查身边的事件。 至于这次 场景是角斗士学院内的训练场。应该不是突发事件,而是某件事情的开头。 柒炎看向身后的女性, 等待她的解释。 柒炎, 接下来的战斗很重要。 现在说话的人叫遥音, 不过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是假人。 收回目光时,他却忽然有些感慨:这个游戏将演化的趣味发挥到了极致,在最开始的战斗中, 遥音只是一个不起眼、胆怯的女孩,经过数年的训练, 那种稚嫩恰到好处地转化为动人的活力。 不枉他尽心尽力,在每一场战斗中都成功保全了她的性命虽然,还是有人死去了。 哦。他笑着摇摇头,自顾自走出训练场。等做完接下来的事情再去找找承羽,难道骰子不巧的情况下,两人永远无法相遇? 柒炎!遥音一路追了出来:如果、如果有人能打赢三天后的比斗,祭司会放了他的! 那肯定没人能打赢。 怎么会,那可是光荣的百胜之战,只有赢过100场战斗的人才能参加 第226章 呵呵。 他懒得解释,在之前的所有剧情中,他已经深深认识到这个世界的祭司权贵都是些什么玩意了。 放人?那只可能是有利可图。 但向【神明】献祭最强的奴隶,本就是他们的追求,怎么可能放人呢。 等等这是一个游戏啊。 他停下脚步,既然是游戏,必定有取胜的条件。也许在百胜战里取胜就能达成其中一个结局,结束这场荒唐的游戏。 可惜,他早已做好通向另一个结局的准备。 遥音,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遥音愣了一下,缓缓点头:记得,你说你想逃走。逃走两个字压得很低。角斗士是严禁逃走的,主人会当众打死抓回的奴隶。 等时机成熟,你们可以一起走。 遥音瑟缩一下,久违的胆怯重新笼罩了她:可是、可是会很危险,你别放弃百胜战呀,都努力这么久了 柒炎扬起唇角,继续往外走:知道了,我会参加的。 这当然是一个谎言,他已经逐渐摸清了游戏机制。首先,最重要的是行动。行动结果会极大程度上影响下一个事件的走向,当然,也需要一点点运气。 计划非常简单,他的人会在地牢中获取钥匙,接着释放所有囚犯。 托了剧情的福,他成功策反了一部分角斗士,他们会时刻等待逃脱时机对不同的人,他的说法并不一样。 反正等囚犯闹起来,每个人都得为自己努力一把。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质疑一下关于角斗场的设定:不会有人真的臣服于这种没有活路的机构吧?每次表演都要死伤数人,只有极少数人能得到权贵的释放,太扯了,这些身强体壮的家伙都是废物吗。 不论如何,兽栏看守的奴隶助手也是他的人,只要囚犯和学员们开始闹腾,那人就会迅速打开兽栏。 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制造混乱的好日子百胜之战前天晚上应该不错。 很多强大的野兽会被提前放到兽栏里,放出它们,守卫可有得忙了。 接下来先去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迎面走来两个强壮的守卫,他们一左一右把他架在通道中间。 可恶! 他一拳打在栅栏上,可惜根本无法摧毁铁锁。铿锵几拳下去,一个守卫都没过来。 【看来这段剧情结束了,是骰点失败了吗?】 他平静地滑坐到地上,用点数决定行动成败真是太生硬了!如果是真正的人生算了,可能更扯。 柒炎在黑暗中握紧拳头,呼地一下跳起身,对着想象中的敌人不断挥拳。 他是不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点数上的,这三十多次投掷中间,只要有一丝空隙,他都会用来锤炼这具身体。 成果意外显著,可能也有快进的功劳。 原本孱弱的孩子居然成长为形似他本人的样子:虽然那把光矛消散在空气中,后来也没获得任何神赐之力,他现在依然有自信面对强大的敌人。 普通人什么都做不到吗?未必。 咔嚓、咔嚓。 通道尽头响起细碎的脚步声,他立刻收起拳脚,滚到地上,用干草遮住脸。 咔哒。 对方停在他门前,然后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谁?! 这个脚步声不可能是守卫 柒炎愣住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纤细的女性。她有着一头柔顺的黑发,琥珀色眼瞳正安静地看着他。 姗姗?你不是女祭司么?他试探地后退一步,握紧拳头。最开始的那把长矛,毫无疑问是【女神】赐予的。既然所有人都说那是最高女祭司的垂青,那么她的角色一定是女祭司。 姗姗摇摇头,用力把门拉开:我早就不是女祭司了。 柒炎迫切地跨出牢门:是吗,把你的力量借给我,我们赶紧结束这个游戏吧。沉浸式体验新鲜而有趣可他讨厌这次的剧本。 只为取悦一群不知所谓的权贵,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就算百战的冠军也难逃一死,实在是让人恶心。 难道这个世界不该让更有用的人活下去吗?那些权贵何德何能!果然是不合逻辑的游戏。 在这扭曲而不真实的世界中,像他这样努力锻炼自身的人反而是弱者,连自身都无法保全。 他尤其讨厌这份谁都无法拯救的无力感。 品尝过力量的琼浆,谁还能承受失去?他不单单被剥夺了女神的力量,连与生俱来的图腾力都被抹除了。 第227章 时时刻刻缠绕在耳边的不安感让人崩溃,多亏自己强大的意志 我没有力量了。 一句平静的话语在他耳边炸开,柒炎瞪大双眼:什么?! 我舍弃了女祭司的特殊能力,才能以债务奴隶的身份加入游戏不然根本没法帮助你们啊。 姗姗回答地很随意,毕竟敌对阵营无法组队是常识。身为债务奴隶的经历虽然跌宕起伏,但她可不想和太阳王促膝谈天。 你 别浪费时间,边走边说。姗姗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一把接一把打开牢门。里面的人面目模糊,事件的条件还未达成。他们加快脚步,向里侧奔走。 你知道承羽在哪吗? 没找到,我和其他人找了很久,甚至有人专门负责清点尸体,没找到任何疑似承羽的人。 你不是债务奴隶么? 姗姗有些骄傲地仰起头:债务总有还完的一天,我现在可是远近闻名的商人!呃这身衣服是演技啦~演技! 咔嚓,最后一把锁打开了。 囚犯冲出牢笼,空间在震动,事件正式开始。 骰子骨碌碌地滚过桌子,没人看得到上面的点数, 守卫被奴隶们踩翻,他们顺着通道冲上地面。 姗姗指了指不远处的大门。 柒炎犹豫了一瞬间,扭头向角斗士学院的方向跑去:你先走,我得通知他们离开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别担心,里面也有我的内应,他们会知道的~ 柒炎的脸有些扭曲:有人会打开兽栏!得告诉他们别从那条路走! 啥?! 一切都太迟了,骰子骨碌碌地落下,一定砸出了一个非常糟糕的结果。 两人抄着近路踏入角斗场,准备越过暗道和学员们汇合,却只听到咔啦啦的栅栏落地声。 四周没有任何观众,空荡荡的看台凝望着她们与入场的野兽。 谁那么恨你,锁死了栅栏啊?姗姗从袖中抽出特制的弩弓。 那谁知道,太多了。 鬼晓得是拒绝求欢的笨蛋贵族,还是哪个击败却没杀死的对手。 柒炎平静地拉开架势,竖起刚刚搜刮的剑盾,把姗姗挡在身后。不得不说,这两样武具比长矛好用很多。 野兽们没有进行无序的厮杀,反而相对整齐地迫近两人。它们都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更乐于撕碎人类。 柒炎玩笑般地用下巴点了一下看台位置:可惜那些混蛋看不到我们精彩的表演了。 啊确实。姗姗意味深长地笑了。 【3、2、1!】 轰隆隆!!!砰咚 远处传来一连串爆破声,伴随建筑物断裂的脆响。 兽群乱了起来,柒炎也忍不住眺望远方,一道道烟尘直冲云霄,间或闪烁火光。 那是什么? 送给贵族大人们的一些小礼物而已~姗姗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太阳王,火药的知识对你来说太前卫了~ 第117章 游戏结束 轰隆! 一声巨响震得耳朵生疼, 兽栏一侧的铁栅栏瞬间冲上天空。 柒炎不可思议地看向姗姗:这也是你安排的? 不是!你快点回头啊! 顺着她的手指,一只纯黑巨兽慵懒地抖落毛皮上的铁屑。它似乎刚醒不久,怔忪地晃着脑袋,正巧踩到一只到处乱跑的野猪。 嘭地一声, 野猪像皮球一般崩飞到看台上。 这只巨兽拥有绸缎般的皮毛, 形似猎豹却有一圈爆炸性的肌肉。 柒炎盯着眼前这只美丽而致命的野兽, 心跳骤然加速:如果是在现实世界, 它一定是个好对手。击败,然后垫着那身夜空一般的皮毛 我觉得它是承羽! 身后的声音从犹豫到坚定,柒炎差点咬到舌头你写了兽类角色?! 没,但是这只豹豹真的很像承羽啊!你没有感觉吗? 他看着巨豹将一只狮子模样的野兽丢到天空,啪叽一下摔成两截, 用力摇了摇头:没感觉, 承羽肯定不是这种战斗风格就算是,它应该也失去理智了。 假如没有失去理智,承羽肯定会迅速和她们汇合,而不是在那玩耍。他的心情有些复杂:那个在血地里念念不忘姗姗的承羽绝对会第一时间冲向恋人吧。 仔细一看, 这只巨型黑豹确实大得离谱,真要一头撞过来场面不会比高速撞上重型卡车好多少。 姗姗咽了口口水,诚心建议:既然这样, 我们趁机溜到看台上?反正你也打不过承羽。 【反正你也打不过承羽~】 第228章 桀骜的笑容回到柒炎的脸上, 胆怯?认输?怎么可能! 呵, 你给我站好了。他上前一步,对准兽群拔剑。逆着阳光抬起眼,同时举盾! 利爪拍击盾面的笃笃声仿佛音乐, 被他彻底抛诸脑后。长剑起舞般划过一只只猎物,不放过任何一匹。 每一剑都异常干净, 血地的无尽冲杀与过往的经验交汇于此,让他进入协调的节奏。即使没有女神的力量、没有图腾力,他依然如同一块坠入河流的石碑,执拗地将泥沙阻挡、分割。 兽群开始崩溃,后面有怪物压阵,前面又有人类驱赶它们只好选择两侧的栅栏,把铁与木头撞击地砰砰直响。 承羽? 柒炎紧紧盯着兽群中的黑豹,那只巨兽显得非常不自然。斗技场中从未出现过如此巨大的野兽,反而是曾经的世界会有。 【说不定真的是承羽】 黑豹玩似的丢起另一只猎物,终于扫视过来,果然是苍青色的眼睛。 巨兽与勇者,久远的记忆逐渐唤醒。柒炎没有注意到自己发自内心的笑容。面对鸣岚巨兽的时候他还是勇士,现在的他却只是普通人,不论是危险性还是威胁感都远胜当年。 然而此时,他无所畏惧。 黑豹没有嘶吼,它无声地收回爪子,像真正的猎手一样端详着。 【它在观察我的破绽。】 肾上腺激素高速分泌,双手与武器的接触面开始灼烧。在没有力量存在的世界里,悬殊的体格差异将决定一切。 即使如此,他依然想赢!! 面对巨兽不可能打防守反击,被命中就是死。 反转的立场将战意点燃,柒炎一步跨出,锁定了黑豹的腹部:咽喉位置太高,不借助图腾力根本接触不到。 假如是承羽可能会选择在黑豹咬合的一瞬间攻击,但他没有那样精准的判断力。 爪子固然危险,但这样的体型,后爪和前爪一定会有狭小的盲区,他观察了很久,机会就在此刻! 嗤啦他在沙地上利落地滑行,周围已经没有一匹野兽阻挡,流星般滑向黑豹。 刀刃划过光滑的皮毛,却没能触及腹肉。 【糟糕!】 柒炎果断地滚到左侧,避开前爪的挥击。接下来它会用牙齿咬啮?还是冲撞? 盾牌瞬间举起,却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反击。 他从盾牌后探出头,只看到娇小的少女扑入巨兽长长的皮毛。 姗姗一下一下地揉搓绒毛,黑豹压下脑袋,将脖颈伸了过来,眼中满是好奇。 它张开嘴,用牙齿蹭了一下她的脸。 依然是无知无识的模样,却有着被驯养的亲昵。 承羽,我们回家吧。姗姗将头轻轻贴住,只要能和承羽一起走下去,一定会是好结局。 柒炎眼睁睁看着她翻上黑豹,拔腿追了上去:承羽?!你还打不打?! 对,这是一场游戏,即使是游戏他也想继续战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难道不该更加激烈一些么,握手言和算是什么半吊子结果?! 承羽回过头,给了他一眼人性化的茫然。 轰隆隆大地开始震动,入口处的栅栏骤然断裂,崩解成片片光羽。 要结局了吗?她们向着裂口跑去,融入光中 姗姗用力晃了晃脑袋。 刚刚是在玩游戏吗呼角斗士剧本发生了什么来着? 头很晕,什么都记不清,好像有个面目模糊的少年在说话。 【母亲,这就是您的决定吗,我很心痛。】 【】 【那么,我会】 记忆呼地一声回来不少,大部分的事情变得清晰,然而关于那个金发金眼的少年,她却依然一无所知。 太阳难道是天空中的太阳? 啪嚓!清脆的折断声让她猛地抬起头。 嘶月被死死压制在地上,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一边用力丢开自己手中的短刀。 太阳王淡漠地用膝盖抵住她:怎么,以为有机会偷袭? 只差一点 滚吧,真不像样。 太阳王似乎没有杀她的意思,踢狗一般踢了她一脚,随后重重地坐回卧榻。 尴尬地沉默没有持续太久,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放下时又是往常那副傲慢的笑容,只是瞳孔没有聚焦:你的游戏还不错。 谢谢。姗姗探究地看了他一眼:你在游戏里的表现也比现在正常点。 如果是正常的太阳王,一定会用讥讽的语气回应。但他没有回答,眼神异常冷淡地盯着杯子,似乎在思考什么令人不快的事实。 第229章 这和他游戏里的表现一点也不一样,姗姗心中一动:在完成事件的间隙,她也和游戏角色打听过柒炎。他的风评很好,没有任何人提到傲慢或者残忍。 那个举着盾保护她的人,和面前的家伙怎么看都是两个人。 柒炎 我不叫柒炎。太阳王冷冷地开口,依然盯着酒杯。 你脑子里是不是有另一个人?姗姗认真地按住桌子,把羊皮卷卷好。他的表现很接近双重人格,说不定年轻时的他与现在的他真的是【两个人】。 一个谨慎善良,另一个则傲慢乖戾。 没有。 你的力量现在 咔哒,酒杯在手中碎成齑粉,太阳王的眼眸横扫过来,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感到一片空洞:力量?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该走了。姗姗拍拍承羽的脖子,迷茫的豹豹甩甩脑袋,从榻上跳了下来,四只爪子左右顺拐。 走?现在是深夜。太阳王的眼睛依然没有看向她们。他的阻拦仿佛没有经过思考,大脑正在全力斟酌其他事情。 没事,你姗姗回过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注意休息。 她并不喜欢这个人,哪怕他拥有完美的外在。可看到这幅失魂般的表现,她打心底里感到惊心。 刚刚的游戏一定失控了。如果月没有说谎,失控的原因要么是她的能力,要么是太阳王储藏的力量。 她遇到了一位奇异的少年,太阳王呢?他又发现了什么事情?她无比希望对方能够坦白,却无从下手。 太阳王陷入沉默,良久没有说话,更没有长谈的表示,整个人笼罩在蜡烛的光芒里。 这是拒绝沟通的表现。 姗姗轻轻叹息,攥着承羽的尾巴一路走出宫殿。 耳边顿时充满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雨点瞬间打湿了胳膊。承羽变回人类的样子,张开披着的斗篷,对她招了招手。 姗姗的脸一点点涨红: 承羽你给我穿好衣服! ?进来就暖和了。 我说、穿好! 好。 喂,不要把我包进来啊呜、那、那抱紧了! 好~ 两人彻底融入黑暗,烛光下的人影长舒一口气。 太阳王一点一点躺回床榻,无声地看着屋顶。 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如此强烈的违和感。进入那个游戏后,他仿佛从某种状态脱离,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他确实被力量控制了,那份力量对他的影响远超自身的判断。 那么,要怎么办呢? 我不可能放弃,承羽。 第118章 不息之雨 呼哧、呼哧!一铲又一铲土飞了出来。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鸠站在河沟里用力挥铲。 背后偶尔传来小声的抱怨,被雨声裹着听不清楚。 忽然有人提高了声音:大巫干嘛让我们挖河沟,雨总会停的 谁说的,出来!鸠猛地回头, 身后的人呼啦一下全部低头, 每个人都在老老实实地挖掘, 耳边充斥着扑沙扑沙的挖掘声。 他冲着他们冷笑:前几天要不是巫命令你们抢收块茎, 你们回家吃自己吗! 没人敢顶嘴,毕竟这通事情两天前刚刚上演。 当大巫看着田地,让他们把没有成熟的作物全部挖掘出来时,闹得比现在难看得多。 羽族的旧人还好,可新加入的人不干啊。浆果、甜菜啥的就算了, 块茎长得快, 再拖半个月收成肯定好得多,哪能半路挖出来。 结果大巫劝服了一大半,那几个死活都不肯动手的人直接被狩猎队丢了出去,田里的作物由大家抢收, 暂时充公。 没成想,雨到现在都没下完,要巫真的甩手不管, 作物都得烂干净。 雨水打到脸上, 他挥手一刮, 继续埋头铲土。 山下的据点暂时废弃,羽族又一次搬回暖山中。 雨说大也不大,只是片刻不停, 下得人心烦意乱。 鸠。大木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巫有说过,雨什么时候会停吗?初夏人影子都见不到。 不知道, 我们把手头的事做好就行,其他的事情巫和族长会处理。鸠把沙土堆到一边,泥沙在大雨中湿哒哒团成一片,一条小小的沟渠正向着低洼处延伸。 我们可不可以捕鱼啊?后面有人吞咽口水:这几天都在吃蔬菜,饿死了。 鸠刚想拒绝,看了一眼涨满的河水,上面飘着不少鱼,还有很多鱼把嘴探出来,配合渔网应该很好捉。 吃了那么久块茎,确实需要补补身体。肉干是宝贵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第230章 他迟疑地嗯了声:等这条河沟挖完,我们捕点鱼带回去。 好!铲子挖掘的声音此起彼伏。 鸠有点气又有点想笑,他看着湍急的河水,忽然有个疑问:假如现在没有渔网,要怎么捕鱼? 这似乎是个蠢问题,毕竟这么多年过去,狩猎队凭借树枝与双手总能捞到几条鱼。 他晃了晃脑袋,再想下去就要假设大巫不存在了,要是姗姗不曾存在,鬼晓得去年长冬会怎么度过! 【但是其他族群又没有大巫。】 一股不详的预感萦绕着他,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人,却没有很多适合居住的地方,现在降雨不断,吞没了大量果实与动物。 其他族群要怎么办?换句话说,活下来的人会怎么做? 【迁徙。】 鸠,你脸发白啊!大木担心地拍拍他的肩膀:要不早点回去休息? 不用,大巫也说了,等这条排水渠通了就休息一晚上。鸠用手捂住嘴,把咳嗽堵住。 雨点还是那样,不大不小,稠密不歇,砸在人身上又黏又冷。 即使看不见太阳或是月亮的交替,夜晚依然按时到来。天空逐渐变暗,吞噬最后一缕残光,有人在不远处的遮雨棚中点起火把,将一段前路点亮。 那是之前努力铺设的泥沙路,特制的材料顶住了水流,没有轻易散开。 踏踏的脚步声穿透雨幕,两个身影并肩而行。 承羽撑着一柄大伞,将姗姗遮在怀中。她执拗地为怀中人盖好毛皮斗篷,不让她把手臂探出伞来。 是大巫!大木振奋地喊:大巫!那些流民赶跑了吗?! 大家不由得竖起耳朵,手上的活计没有停,心却提了起来。 刚开始下雨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往羽族这里来。毕竟太阳王的领地顶在最前方,再后面一点还有祭司的城邦。 除了听说神女传说的人,谁还会径直跑到森林里去呢。 姗姗轻轻点头:他们暂时离开了。 呼鸠长舒一口气,前几天施工队可真被拖累死了。谁晓得半路哪来那么多流民,哭着喊着要加入羽族活命,谁不想活命。 他听初夏说过,不论是祭司还是太阳王,他们的勇士都闹出过人命即使这样也拦不住前赴后继的流民,他们会在城外驻扎,用野兽般的眼睛盯着出入口。 也不知道大巫是怎么拦住他们的 这句话刚划过脑袋,他就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心中一片懊恼:现在大巫这么忙,他添什么麻烦啊。 姗姗倒没有在意,只是笑容有些疲惫:想投奔太阳王或是祭司的,我给了少许食物,实在想留在羽族的,我和他们谈了条件只要愿意帮忙挖水渠、巩固河道,两餐饭还是有的。 现在羽族也实行两餐制,早上吃多一些,有块茎和肉,晚上就用甜菜汤与各种果实、小鱼、肉末、鸟蛋之类的组成营养餐。 食物有人委屈地呜咽,被旁边的人捣了捣。要是不把大部分流民送走,付出的可不止是一点点食物。 姗姗走到他面前宽慰:别担心,块茎和豆豉都是磨碎了的。 磨碎的食物便于吸收,虽然喝下去很快就会饿,但至少能保全更多人的性命。 大巫,为什么要挖这么多河道呀,难道雨会一直不停吗怯怯的声音穿透雨幕。 姗姗有片刻愕然,随后微笑:有备无患嘛,今晚挖好,明天好好休息回去有热汤喝。 好~ 承羽低下头看向她的侧脸:欢呼声也无法遮掩姗姗眼中的忧虑。 她也一样。 呼~总算到家了! 姗姗脱下斗篷,迅速拿起毛巾擦拭承羽:等晚饭结束就有热水用了,时间会久一点。 用热水固然奢侈,不过洞窟里正煮着甜菜姜汤,灰堆里还有焖块茎,不多温点热水也是浪费。温度肯定不到沸腾,用来拧毛巾正正好。 桌上放着小秋帮忙送来的晚饭:一碟焖块茎、一小罐甜菜汤,还有一盘子烤蛋雀。 两人在沉默中用完晚餐,疲惫感才消失一点。 承羽放下碟子,眼睛一直盯着窗外的雨。 承羽?姗姗坐到她身边,手指轻轻抚过长发,把羽饰解下。 我在想苍青色的眼中落着雨:如果雨一直下一直下,世界会毁灭吗? 不会,但是人类可能会灭绝。 嗯。 滴滴答答的雨声没有间隙,承羽收回悠远的目光,把她拥入怀中:姗姗,你让初夏她们四处查看水情我也想去。 人手应该足够的,族内还有很多事务 我还可以顺便狩猎。承羽的头轻轻磕在她肩上:会有很多人需要食物吧。 第231章 会的 下了这么久,不管大雨何时结束,存活下来的人都得面对泡汤的田野,在太阳把水彻底蒸干前,不论是动物还是野果,都很难填饱肚子。 别担心,我会尽快回来的。 这样也好 姗姗心情复杂地拥住承羽:这场雨确实诡异,我去找祭司商量对策,回来的时候没看到我也别担心啊。 好。 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咚、咚、咚 承羽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姗姗渐渐松开手,滑入温暖的怀抱中。 想在更近的地方倾听她的心跳 承羽的手忽然划过她的脸颊,落在脖颈上。她低下头,苍青色的眼中满是眷恋。 仿佛看着此生最珍视的宝物,而这一切随时可能消散。 姗姗的唇瓣动了动,疑问被吻攫取。 姗姗。低音域的喉音在耳背上震动:我可以控制了。 ...什么? 力量。指尖划过,纤维织就的绊带轻轻剥离,没有分毫断裂。这双手骨节分明,拥与身材匹配的强度。它能在血地中精准地碎开扭曲的藤蔓,也能让轻柔的花朵绽放。 姗姗晕乎乎地抬起头,双脚随后离开地面,上半身嵌入柔软的床榻。 她终于体会到压倒性的力量,那是这个世界最温柔的禁锢。 第119章 不一样的道路 唔 姗姗嘤咛一声睁开眼, 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愣了好久。 雨还没停啊。 承手指轻轻按在枕头上,只有左侧残留着温度。也对,她昨天说了要出门的。 只是有必要这么早吗? 她看了一眼窗户,外面的雨丝还是那样绵密, 根本看不到尽头。 【承羽真的是去狩猎吗?】 疑问一闪而过, 随即苦笑:算了, 初夏也没去查看水文, 而她也有别的目的。不管承羽想出去做点什么,都不会比她更过分吧? 姗姗苦涩地翻下床,嘶脚一压到鞋子,身上的酸疼瞬间爆发开来。 果然不该高估自己的承受力! 【力量】确实控制得很好,然而、然而根本没考虑到体质基础呀!不过她自己也完全陷在强烈的感情里, 根本脱不开甜蜜的纠葛。 呼姗姗倒吸一口凉气, 冲着窗口小声呼唤:初夏、初夏你在吗? 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初夏会在今天回来,实行一项秘密的任务。 没有人回答,她不得不提高声音:初夏? 大巫?您醒了?窗口探出一对猫耳朵:嗨!可算醒啦, 我等了好久!昨天忍不住先睡了! 昨天?我睡了多久?姗姗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整天?反正我昨天早上过来,您睡得可死了!初夏扶着窗棱跳了进来:您还要去祭司那吗? 一整天?!可恶!耽误多少事啊! 去,立刻去。姗姗忍住身上的不适, 走到柜子面前拉开最底下一层, 双手捧出一只金属打造的盒子。 这只盒子没有用便于装饰的木料, 反而用了能找到的最坚硬的金属,剖面几乎是笔直的,没有任何精美可言。 她小心地捧着这只严丝合缝的金属盒, 仿佛捧着一只易碎的花瓶。 走吧,初夏。 是, 大巫! 车厢打开,姗姗顶着大雨踏到地上,一把伞迅速撑了过来。 她抬起头,举伞的人不是初夏,而是祭司。 一股诡异的、有些想笑的情绪涌上心头,却在想到自己怀中的金属盒子时沉寂下去。 啊难怪,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祭司没有质疑,只要他想,一切事务都能做得很妥帖。 他就这样撑着伞将姗姗送入正屋,连九石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没有近前。 门是半掩着的,在穿透门扉的时候,姗姗依然在犹豫要不要将东西给他。 他们两人的三观就像两条背道而驰的平行线,永远没有并轨的一天。想到这里,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半个身体堵在门前,久久未动,祭司举着伞站在雨里,安静等待。 随后,礼貌地打破沉默:您可是来看地道的进度? 姗姗从怔愣中脱离,她缓慢理解到对方的意思:他明知道有某种重要的、想要的东西可能到手。却依然能保持冷静,甚至主动给她一条退缩的选择。 即便这是以退为进,她依然有些感动。 假如他们相识的时代不是原始世界,而是更接近现代的时候,一切都会不同吧。她不能因为这个人的亲切体贴就替那些死去的奴隶原谅他,但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时代中,也许他这样的人更可能成为普通人的依靠。 第232章 不用了,我刚刚就是从那来的,你做得很好。姗姗闭上眼睛,一步跨入房门:你们的成果很惊人,羽族的效率没有这么快。 那是因为您很仁慈。 这句恭维听在耳里近乎讽刺,姗姗只能在心里叹息:仁慈吗?那是现代教育赋予了她平等与尊重的习惯。 她无法挥舞皮鞭,或者伪造出不存在的神谕,强迫其他人像奴隶一样一天到晚工作,喝着稀粥,挖掘超过十二小时。 之前她特意先去看了地道施工的成果,没想到远超预期。 和羽族为了河道搁置的地道不同,祭司城邦的人一刻不敢懈怠他们用上了她建议的轮班制,但每次休息的间隙都很短。 只有深夜有一次较长的休息,其他时候都得干重体力活。 人怎么会不出事?里面肯定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奴隶和没当上奴隶的流民,他们为了一口饭食随时可能猝死! 然而效果也是显著的,祭司足足开挖出两条相对安全的地下洞穴,这些洞穴的洞口在地势很高的地方,内部又是山体,暂时不至于被雨水灌入。 本来也不是防洪用的,而是为了应对洪水之后的极端天气。幻境中的太阳让她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祭司,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愚蠢?我明知这场大雨有蹊跷,还敢让大家每天睡足7小时。她将盒子取出,重重地放到桌上。 祭司一眼也没有扫向盒子,只是微笑:您有过人的智慧, 顾左右而言他啊姗姗轻轻摇头:其实我也知道,事急从权。 您在赞同我的做法?他几乎从不在意对方真正的看法,只要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好,但是此刻,他忽然很希望眼前的女孩赞同他。 她的【价值】远超过一般人,甚至超过他,因而足以【平等】。如果是她,应该能理解他的想法。 不,死都不会赞同的。姗姗的手指扣动盒子,怎么也无法拉开:我一直认为,人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而你不这么觉得吧。 祭司笑而不语,这样的态度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她不会认同他,就像他不会认同有比存续更重要的事一样。 和祭司合作的日子里,姗姗总能感受到这个人近乎强迫症的、对群体而不是个体的关注。 如果要从历史长河中找出一个他最可能喜欢的制度,多半是封建制度。她觉得他很落后,可他却已走在时代前端。 啪嗒,金属卡扣总算解开了。 她从里面取出一本装订好的手稿,转过身时,指尖都能感受到目光的温度。 祭司的眼瞳不再晦暗,反而亮得惊人。 他没在羽族内部安插眼线,但他完全明白这会是什么东西。贤住腐 这是一些超前的设计,还有一些数学公式,我配了图和文字。这句话说出口,姗姗只感到自己卸了一半力气。 羽族那儿也有一份,但这份才是更详实的原稿金属盒底部还有蝶羽用刀雕刻好的竹片。 祭司第一次迫切地伸出手,似乎只有这一刻无法承受失去。他接过手稿当场翻阅起来。 很多东西他也一知半解,面前的神女与他的关系丝毫算不上友善,自然不会教导【数学】和【物理】这两项他非常想知道的学科。 尤其是最后几页画的东西,真是天马行空,乍看上去只是某种美好的想象,简直和哄孩子入睡的传说故事一般。 他用手心捧着手稿,小心翼翼地放回金属盒,即使再不舍,也狠心按回盖子:您为何这么做? 事到如今,姗姗也不卖关子:是啊,事情确实坏到那种地步了。 哪种地步?一种她再讨厌他,也只能信赖他的地步。 祭司的手颤抖了一瞬,在盒子上留下一枚指痕。 走投无路的不是她是人类本身。只有当事情坏到人类这个集体陷入危机时,眼前的少女才会信任一个在她眼里自私、恶心、□□、残忍却愿为人类文明的存续献身的人。 她看不透他,却唯独确信一点:只要有一丝机会,只要他有任何一个下属存活下来,不,哪怕他和他的人死完了,他都会保存这份手稿,这份属于人类的知识。 她很仁慈,愿意平等对待所有人。祭司毫不怀疑,如果人们告诉她,他们不想生活在极端痛苦的世界,宁愿死去,她都会在劝说无果后选择尊重。 而他,不一样。 他会榨干这些人最后一滴价值,让他们的血汗为更有意义的人与事铺路。不论他们愿意或是不愿意。 比起存活,个体的意愿实在太渺小了。 第233章 仿佛怕他错估手稿的价值,姗姗还在说明:前面几页我相信你看得懂,后面的也别小看,它们只是暂时没用,一百年、一千年后 我知道,时间紧急,您先说您的要求。里面所有的文字与图片必会流传后世。祭司将盒子紧紧抱在怀中:我会穷尽一切手段。 姗姗啼笑皆非地抿起唇,和聪明人对话真是方便。 我要你派人送我去一处较远的地方。 好。祭司点点头,没质疑羽族的大巫为什么不用羽族人。 在姗姗上车之前,他笑着补充:您还记得太阳王手下的逐么? 她在你这? 是的,您不觉得她很合适吗? 她犹豫起来,比起不熟悉的人,忠诚又强大的逐自然更合适。但她是去接触那枚眼球,实在有些危险。 神女大人。逐从阴影中走出:请允我随您左右。 第120章 恶徒 一匹白色角马切开雨幕, 在水中划出浪花。 神女大人,是我没用 。逐低着头,她的坐骑居然跑了,还得使用神女大人的座驾。 没事, 就是辛苦一下白角。 哞 啪嗒、啪嗒, 白角每一脚都踩在泥泞里。 好好的平原已经淹成一滩烂泥, 走起来和沼泽差不多。这还多亏了羽族的领地地势偏高, 不然早就变成湖泊了。 背后就靠着雪山,说不定这一带在整个世界都算海拔偏高的。 按理说一个拥有危险长冬的世界,人类应该都往热带迁徙才对。要么是她坐井观天,没料到其他地方有更多人,要么比起严寒, 人类有更加惧怕的东西。 姗姗晃晃脑袋不愿细想, 忽然扫到逐担忧的侧脸。 逐,你在担心太阳王吗? 诶? 你现在在他那里做事,被发现和祭司的往来会很麻烦吧。尤其还被自己拖着前往遗迹,被抓住可就真的尴尬了。 不逐好像才反应过来:王最近不让我们接近他。 他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了?! 最该挺身而出的家伙居然耍脾气撂挑子?多少也得考虑到追随者们的立场吧?现在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民众, 还有一大堆破事需要处理! 嗯不知道。逐迟疑地摇摇头:王把自己关在殿里,只有专门负责送饭的人能接触到他。 也就是太阳王可能不在殿里。 姗姗的眉头逐渐松开:太阳王刚被眼球教训过,只要还有理智就不会去那座遗迹, 多半是去更安全的地方碰运气了。 以后迟早要弄清楚他储存力量的方法, 在此之前必须先把异常降雨的事解决。 神女大人, 您别担心。逐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的生命属于您,我要向您坦白一件事! 什么事? 我把您赐予我的盒子打开了。 逐仿佛烫了舌头的猫,两颊通红:我真的、真的很没用, 可可是不打开的话,就没法时时刻刻贴身带着 她从神女大人那儿得到了此生的意义, 那只盒子很精美,不论发到哪里都不安心。没有可以信赖的人,没有称作家的地方。 她唯一能确信的,只有神女与自己。 为了更好地保存盒子里的物品,她擅自打开盒子,这算不算违抗神女的旨意?! 逐。 脊背忽然贴上温暖的掌心。 姗姗的声音很温柔,让她想起姐姐。 没事的,那把短刀你留着就好。 神女大人,那是我注定迎来的命运吗?逐听上去陷入了一种特殊的安宁,姗姗听得一哆嗦:好家伙,那把刀可是献祭用的! 不!她急忙反对:那把刀是专门用来战胜敌人的!总之千万不能戳自己! 好,我战胜过很多敌人。逐乖巧地点头,只隐瞒了一点点:她从不用那把短刀对敌,怎么能脏了神女大人的圣物呢。 白角的脚步越来越快,它似乎也很怕脏,急慌慌跳上稍微高一些的山坡,避开湍急的水流。平原的积水有些严重,水位最高的地方能直接没过白角的小腿。 神女大人,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逐看了一眼姗姗打湿的斗篷,坚定地跳下白角。 她脚步轻快,几步掠过一排小树,径直走到附近最高的大树前。逐用泥巴搓了搓手,灵巧地顺着树干往上爬。 她站在树杈上遥望四周,眼神锁定一处洞穴。 逐,我也来帮忙。到处都是水,地上没有树枝好捡,姗姗刚从水里捞出一根,就被逐夺了过去。 第234章 神女大人!请您好好休息! 逐身上已经湿透了,她不断从水里捞出树枝,放到白角的箩筐里。 哞。白角抗议无效,这些树枝是生火的储备。逐不能丢下姗姗独自一人,只好边走边收集。 湿树枝不能生火,还得在洞里晾干如果洞穴里有干草,也可以点燃干草烤树枝。 神女大人。逐一边捡,一边偷看姗姗,总算找到话题了:我像您说的那样,一直在尝试怜悯。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过怜悯是好事。姗姗笑着提醒:共重 嚎梦 白推 文台怜悯是很好,也要适度。 当然,我发现很多人根本不值得怜悯! 呃?!姗姗提起耳朵,难道被伪装成乞讨者的骗子骗了? 逐的语气很是悲伤:我知道,女神大人是仁慈的,不希望看到人世纷争所以,我只会和善良的人交流,如果碰到穷凶极恶的人,我会宽恕他们口舌上的冒犯。 呃不和坏人吵嘴似乎是好事,可以节约不少口舌。姗姗轻轻问道:那,为什么说不值得呢? 逐用一拍大腿,树枝都掉了:坏人总会打我,我就先打断他们的右手,然后告诉他们【你们有最后一次机会活命,那是女神的怜悯。】但是没人反省!他们只会用另一只手打过来!! 她最后一声叹息: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他们,无法展现怜悯。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怜悯根本不是靠展现的,还有刚刚那样的举动肯定会被看做威胁和挑衅吧。 姗姗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她很想告诉逐杀人是不对的,但理智却在耳边低语:这么野蛮的世界,容不下一位不杀人的勇士。 杀,或者被杀,原始世界时刻会出现这样残忍的选择。 她沉默下来,逐感受到了神女的低落,两人开始专注于赶路。 弦祝赋 等她们走到洞穴前,树枝已经堆满了箩筐。 逐忽然停住脚步,将姗姗挡在身后。不消片刻,草丛中站起两个男人,他们表情阴沉,身体倒很健壮,完全不似一般流民。 但他们肯定是流民,既没有太阳王的符号,也不是羽族人。祭司更不用说了,干活的人手?奇缺,保证不会放到外面晃膀子。 你们是谁?围着一条毛围脖的男子拦在洞口,上下扫视。 别和她们废话!独眼男人心急地打断:她们有牛!交出来吃了! 说完咽了口口水,对着脖子做出用刀杀头的手势:要是不把牛送出来,我连她们一起吃! 他可是有底气的,眼前的两个女人,一个看上去比普通人还瘦弱,另一个倒是图腾勇士架不住他们人多!他们也是勇士! 很快,他的底气就来了。洞穴里的男男女女闻声而至,排出来足有数十人,俨然是个流民中的勇士据点。 经过简单地观察,姗姗很容易得出结论:这群人精神状态虽然有点萎靡,身体却很强壮,一点都不像受过饥饿。 而且他们不论男女都是年轻勇士,没有哪怕一位老人、孩子或者普通人。并且三两成群,还有一些人游离在群体之外。 他们很可能是一群投机者。如果冲进洞穴,哪怕看到人骨头她都会不意外。 逐不该遇到这些。 姗姗冷淡地回答:我们是羽族人,恰好路过此地而已。三大阵营里,羽族在流民中的口碑最正常,没有同盟也没有仇敌。 原来是羽族人他们应该是这么想的。 她在不少人脸上看到松懈的表情,这是一个不错的信号。 羽族人独眼龙不甘地扫了一眼她严严实实的湿斗篷,忽然眼前一亮:嘿,我说,羽族人现在还在外面走,是交换队吧?! 不等众人反应,他自顾自地兴奋:交换队有很多好东西,还有牛车,交出来! 喂,别得罪羽族啊。人群里有人不满地抗议,但也有极小声的赞同与商议。 他们只是流民,流民可以四处流亡,就算杀了羽族人也不会被羽族发现吧?反正牛可以吃掉,车也能拆。 可是如果那个图腾勇士跑了,回去通风报信,他们可惹不起羽族的承羽还有羽族的神女。听说神女和前任大巫一样,可擅长诅咒了。 独眼龙急了,扯着嗓子喊:呸!上次抢的东西能顶几天啊?!不把牛吃了,你们去水里捞肉?! 在吃字的作用下,一些人开始松动。 看到他们跃跃欲试的表情,姗姗心里一沉:人类向来习惯从众,一旦有人第一个跑出来攻击她,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人数太多,不能让逐冒险。 逐拔出短刀,对方开始骚动,一场围杀一触即发。 呼啦! 斗篷重重地落在地上。 一双羽翼透过空气,播洒出纯白的光芒:我是羽族的神女,正为洪水之事奔走! 第235章 她语气肃然,神情悲悯。 在羽翼的辉光中,流民们的气焰顿时熄灭。 啪嗒、啪嗒。 有人丢下武器,甚至跪在地上。 姗姗维持着端庄的姿态,心情却很复杂:她还没动用触动心灵的特殊力量,他们就放弃了。面对一群杀过人见过血的恶人,【神】的名义异常好用。 在生死存亡面前,他们只懂谁的拳头大,谁的声音响。 喂!喂! 没想到靠得最近的独眼龙没被神女的来头吓到,他反而指着逐的衣服大喊:你们看!这个人的衣服是太阳王那边的,那、那个神女应该是太阳王的神女! 其他人愣住了,有人问:太阳王的神女,不也是神女? 独眼龙狞笑着拔出刀:看好了,我来弄第一刀太阳王的神女,特么又不会诅咒人! 啊,原来如此,姗姗了然地看着他。这个恶徒不怕神明鬼怪,只怕巫的诅咒啊。 逐拉开架势,她绝不会让一根手指碰到神女大人。 啪咔!啪咔 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从独眼龙背后传来。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姗姗也不例外。 月松开手,任由失去心脏的男人倒地。她挥了挥长刀上的血滴,对着姗姗绽开微笑:又见面了,女孩。 第121章 求索之地 怎么了, 还在生气?月把短刀插回腰带,乖乖站到安全距离外。 我没生气。 姗姗拍了拍逐的肩膀,示意她放下短刀:你被放出来了?眼前的人暂且没有敌意,而且她也不是月的第一目标。 月要杀她和仇怨无关, 肯定有其他的原因。 啪踏, 月抬腿踢开地上的尸体。 周围的人吓得缩回洞穴, 在深处拔出武器排成一圈。看来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他们的食物。 月看了一眼洞穴, 吊儿郎当地扣着腰带:谈不上,花了点时间把链子咬断而已。 虽然知道是比喻,姗姗还是脑补了一下月拼命啃咬狗链的模样。考虑到太阳王和她的关系,事实搞不好差异不大。 你想怎么样?千辛万苦跑到这里,肯定不是巧合。 月灿然一笑:我想帮您一个忙。 喂、喂, 是你帮我, 你帮我好不啦!月急慌慌地追在白角后面,几次都差点淹在水里冲走。 她就这样一路坠在后面,趟过一片片浅滩,乌龟一样爬到岸上。 两人也正好下牛, 准备找个地方休息。 逐冷淡地瞪了她一眼:神女大人,把这个人甩了吧。 先等等月,你说实话, 到底想要什么? 月擦干脸上的水渍, 总算不再嬉皮笑脸:你身边那个小家伙, 听你还是听太阳王的? 我完全信任她。 啧月看了逐一眼,也不知信还是不信,随后扯起唇角:我想窃取太阳王保存的力量, 这对你们也有好处吧? 这个人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惜太疯了。说实话, 她不想和月做任何交易,然而逐的安全更加重要疯子万一发疯,正常人肯定得不偿失。 姗姗站在石头上俯视她:你准备付出什么? 我?我会更好地利用这些力量,完全站在你们这一边。 说谎。 ...好吧,我说实话~月将手放下,在逐警戒的目光中抚摸短刀:我想杀死太阳王,为了这个目的,我愿意做任何事。 杀死太阳王这次没有说谎。 姗姗能感受到真实的杀意,但是为什么呢?真的是因为父女间的仇恨吗? 假如月没有袭击过她,她肯定会相信这个说法。 如果不单单是父女间的仇恨,身为神女的姗姗与身为太阳王的柒炎,两者一定有某种共同点,那个共同点才是月杀意的真正来源。 难道是女神的力量? 良久,姗姗轻轻点头:我答应只要你不给我们添麻烦。 你果然来了,承羽。 太阳王捏碎酒杯,从遗迹顶部一跃而下。 ...你有方法让雨停止吗?承羽避开他亲昵的勾肩,只顾观察这座崭新的遗迹。 用崭新来形容古代遗迹也许有点不恰当,但这座遗迹看上去比之前的几座都新。假如姗姗在这里,肯定会笑着说【商周?这是上周的吧!】 一想到姗姗,心中就有一股热流涌动。 太阳王洒脱地弹了一下遗迹边的石块:谁知道,就是没有才来探索遗迹啊。 承羽俯身走入暗道,一股熟悉的温热感蒸了上来。 怎么样,是真的吧? 太阳王在前方轻笑:我以前和你一样怀疑,里面那些壁画也难以置信直到我看见女神之力。 第236章 看见? 对,女神之力如果凝聚在一起,会是羽毛的模样。太阳王专注地凝视承羽的眼,想从里面探究出一点怀疑。 承羽会怀疑到头饰上的羽毛吗?她会发现羽毛被调换过吗。 毕竟羽族,承羽,传承女神之羽是说得通的。 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承羽最多联想到名字的蹊跷,怀疑羽族遗失了女神之羽,绝不会想到他做过什么。 可另一种感情却在隐隐期待,期待这个秘密被彻底揭开,就像揭开一块化脓的伤口。 承羽面无表情,沉默地跟在他后面。 太阳王压下心中夹杂着失望的庆幸,和她一起走入沐浴在浅光中的大厅。里面和外面一样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只要一抬头,就会被扑面而来的壁画震慑。 这些壁画绝非朝夕之功,里面凝聚着绘制者难以言说的心情,畏惧与悔恨渗透在颜料与色块中。 金色的太阳悬浮在天际,中间却被镂空,绘制了类似瞳孔的棱形。太阳周围不再是温暖的橘色光晕,而是一道道射线,与纠缠扭曲的血。 四面绘满壮阔的山川布景,其中看得到渺小的黑点,偶尔还会四分五裂,暗示人类在以不同的方式死去。 最让承羽不安的是下方代表大地的泥红色横线,横线下有一丛丛羽毛般的纹路,难道是指代女神的尸体? 梦中羽毛爆散的场景划过脑海,她咬紧了嘴唇。 怎么样,这幅画的意思很明确吧?太阳王用手指划过壁画,一种奇异的战栗经过他的脊髓:他之前也来过这座遗迹,用手接触过壁画,那时还是安全的。但最近一次触碰,可是被带到了血地里。 他应该害怕对不对?为什么一点都不怕呢? 也许是因为承羽。 承羽无法回答,这幅画不论如何解释,都看不出人类与神女之间的美好关系。 良久,她轻轻开口:也许是为了刻画这只眼球怪物才留下的遗迹,和神女无关。它的年代应该更近。 说得有道理,那羽毛又怎么解释?太阳王敲了敲底部的石板:我有办法感应到里面的羽毛,但它拒绝接近我。 可能是古代人用特殊的羽毛封印了眼球。 很有道理,确实说得通。 太阳王微微颔首,接着从角落取出一把铲子,递了过去。 承羽疑惑地接过铲子:这里有宝藏吗? 有啊,羽毛。 他郑重地拍拍承羽的肩膀:要是我来挖,羽毛会自动往下沉挖掘的事就交给你了。 你们两个站在外面就好。姗姗看了一眼通道,没有感应到生命体。 月识相地推开,逐却上前一步:神女大人,里面可能会有危险,请允我陪您! 放心,没有任何危险。 这当然是谎话,鬼晓得那颗眼球是什么。 太阳形状的眼球,和太阳有什么关系?某种感情让她愿意相信那颗眼球不会害她,但逐却可能遭受之前承羽的待遇。 逐只好抿起唇缓缓退开,眼睁睁看着姗姗进入半坍塌的遗迹。 她站在原地等待,一小时,两小时半天过去了,太阳已经从正上方移动到地平线。 月一屁股坐在树杈上,边吃边往下面丢果核:怎么,你就这么看着?她饿都饿得半死了吧。 神女大人说 她说,没有任何危险。月抹了一把嘴唇:既然没有危险,我们为何不能进去? 逐瞪大眼睛:对,此人说得有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地道,逐用眼角余光防备着月,对方倒是没有任何异常举动。越靠近内部就越热,空气都有种灼烧感。 逐毫不在意地迈开脚步,却看到神女大人蜷缩在壁画前,双目紧闭。 神女大人! 月一把拉住她:等等,你确定要叫醒她?说不定她在和女神对话呢。 啊逐愣住了,对于女神,她是敬畏的。 是女神让神女大人来到世上,是女神创造了这个世界,那祂肯定是至高无上的。可是神女大人躺在地上,又怎么能放心! 纠结的情绪瞬间浮现到脸上。 月努了努嘴,示意她仔细看:你看看,姗姗的手指放在壁画上。 什么意思? 笨啊!月怂恿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不想看看女神吗?既然祂那么仁慈,一定不会介意的。 逐的眼中迸发出希冀。 同一时间,一枚鲜红的羽毛浮动在承羽的掌心中,她屏住呼吸想要握住它。 周围忽然出现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太阳王回过头,赫然发现光芒的源头是壁画! 承羽,那些壁画 第237章 光芒吞没了她们,连同那枚血色长羽。 第122章 回响 刷拉拉 风吹动叶子的声音姗姗睁开眼, 四周被暖融融的光芒笼罩。在她想到【叶子】的同时,一片片辉光组成的叶片在纯白中诞生,组成藤蔓般的几何图形,将她托举。 母亲, 您醒了。 天与地的概念不复存在, 金发的少年悬浮在叶片中央, 向她伸出手:我并非故意取走您的记忆, 关于【我】的一切,在您创造的世界里都属于某种能量。 能量我的身体无法承受? 只是暂时的,您迟早会回收完所有力量,重新回归天空。 姗姗愣了半晌,她四处看了看, 哭笑不得:天空?我原来也是某种天体?不会吧, 该不会那个快递包裹是个炸弹,嘭地一声送她转生异世界成为黑洞女神? 您有属于您的神界,如果您希望,当然可以化作天体。太阳的形态不断从眼球与人形切换。 你也是这样吗?姗姗握住了祂的手, 太阳并不灼热,她们两有着相同的体温。 太阳点点头:这是您的意愿。 我? 姗姗抱起这个喊她母亲的少年,祂很轻, 只是一抹光。 太阳仰头看向她的眼:您对我说过, 这个世界需要光与热, 我就是为此诞生的。 她一时无言,不是不能理解,因为世界需要太阳, 需要一个供能的天体。假如原本没有,她是肯定会创造一个的。 但现在, 这个天体有了生命。 她深吸一口气,歉然地低下头:对不起,把你创造成这样。 ?母亲给我的外形,我很满意。太阳的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疑问。 呃你是指圆形太阳? 人形也很满意,虽然我不明白您为何如此偏爱人类,但我喜欢由您赋予的外表。 看来是先有人类后有太阳? 姗姗感觉有点怪异,试探着问:我先创造了人类? 嗯。 然后按照太阳王祖先的样子创造了你? ?太阳微张嘴唇,看来惊讶至极:母亲,您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吗?!哈哈哈,他和你长得挺像嘛。姗姗心虚地转过头,没办法,都是金发金眼,雌雄莫辨,连她都被带歪了。 他的金色来源于我的力量,至于外形和性别,只是某种巧合。 果然姗姗拍拍太阳的脊背:既然他的金色来源于力量,他的个性是不是也受过影响? 这些并不出于我的意愿。只要他放弃力量,随时都能脱离力量的影响。太阳面无表情。 姗姗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并不耐烦主动碰触一个凡人,不耐烦到懒得想起。 太阳王的事情先不提,最迫切的还是人类的存亡。 她轻声问询:太阳,你是不是不喜欢挂在天上? 那些都没关系的,母亲。太阳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我只是无法理解,为何您会如此偏爱这些毫无意义的生命。 ...因为生命本身就是意义。姗姗靠住祂的额头:能让外面的雨停下来吗? 能。 太阳答应地异常爽快:不过人类依然会灭绝。 为什么?为什么人类一定要灭绝?如果大量生命灭绝了,雨停不停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您实在喜欢人类,可以等力量恢复后重新创生。太阳这次的回答有点生硬。 姗姗捧住祂的脸蛋,无比认真:我不希望人类灭绝!你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商量。 是因为承羽吗?太阳像真正的孩子一样歪歪脑袋。 等等,你 不等姗姗追问,一双小手轻轻按住她的额头:我先把一片羽毛还给母亲,里面包含了很关键的记忆。 祂的语气隐隐有些期待,仿佛只要收回这份记忆,姗姗就能明白祂的苦心。 白炽的光芒笼罩下来,将一切包裹。雨幕遮掩了一道道迸发的弧光,这一刻,所有遗迹同时点亮 承羽掌中的长羽,嘭地一下碎裂了。 太阳王伸手想要揽住那片红雾,却扑了个空。承羽睁大眼睛,看着他融入虚空中。 【为什么】 疑问刚刚泛起,她重新看到一轮太阳出现在赤红的视野内。 那不是天空中的大火球,祂是血地的眼球! 战意汹涌升腾,承羽将手伸向背后的长矛。 属于天空的陨铁反射着星辰的辉光,她无所畏惧地直视太阳。 然而深沉地睡意先一步侵蚀过来,一切最终归于沉寂。 第238章 要去往哪里? 姗姗的意识沉入片片光羽。 七月,夏日渐深,暑假却刚刚开始。 白羽的鸟儿飞到窗台上歇脚,玻璃将它与热气一并隔绝在外,只有蝉鸣声透过窗户,跃入温馨而平凡的客厅里。 乔姗姗正侧躺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只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时不时伸出空闲的那只手,从搁在茶几上的碗里舀西瓜吃。 叮咚是门铃! 她猛地抬起头,用手背抹去唇角的一滴西瓜汁,猫似得绷紧了身体,一时之间没有出声。 门外的女性开口了:5栋201有人吗?快递~麻烦签收一下~ 【包裹里是爸妈买的东西吧,没直接放快递柜,可能是生鲜】 模糊的想法忽然穿插了一瞬奇异的感触【快递?】 姗姗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倒也正常,她家经常收快递嘛。 她穿上鞋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可以看到快递员的冲锋衣与棒球帽。 放在门外吧,我等等来拿。 好的,请您注意验收,如果发现箱子上有损坏的地方女子的声音突然上扬:里面的东西也绝对没有问题~ 门外的快递员眨了眨眼,拉上帽檐转身下了楼。片刻后有东西摔碎的声音响起,不过很快就安静了。 走了吗?姗姗小心地把门推开一条缝,捡起地上的快递,关好客厅的门。 包裹的大小与重量让她联想到装满巧克力的礼盒,面单上填写的收件人是乔姗姗本人而不是父亲或者母亲。货品讯息则备注着【书籍】。 礼盒四角包有金色固定角,用手指轻轻敲打盒子表面时,指甲的触感类似金属。 姗姗拿起剪刀剪开包装,对准精美礼盒的底端缝隙轻轻一抽,盒内的书籍随之滑出。 书籍的长和宽与物理书差不多,厚度有一根大拇指竖起来那么厚。这么厚的书籍捧在手上却轻得像一根羽毛,包裹所有的重量似乎只是包装物产生的。 封面上绘制着一位少女模样的剪影,亮银色简略勾勒出双翼与指尖相交的手。 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在心中涌现,姗姗缓缓翻开手中的书籍,蝶翼般透明的浮光瞬间溢散,将她卷入久远的风 第123章 创世之始 起风了 姗姗在风中睁开双眼, 风势渐渐转小,裙摆上金线飘摇。低下头又发现手腕上多了一条红色珠链。 串手链用的红色珠子似乎是某种植物种子,中间镂空,由一条很细的纤维串在一起。 姗姗捏起它往下扯, 怎么都扯不下来, 手链就像被吸在手腕上一样牢靠。尝试几次后她选择放弃, 看向四周的环境。 身上不是她的睡裙, 这儿也不可能是家里的客厅。四周白玉材质的殿宇庄重地散发着异世界的气息。 姗姗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揉揉眼睛。 再睁开眼时天顶的斑驳彩绘依然没有消失。看上去是神庙一类用于祭祀或者供奉的地方。 有人吗?空荡荡的回响。 【假如这里是什么禁地就糟糕了。】 想到忽然闯入某人浴室的场景,乔姗姗闭上嘴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往外走。 手指偶尔可以触碰到墙面的凹陷,四周的壁画都是先镂空一部分再填上颜色,这样凸显立体感的技术不知要耗费多少工夫。 她一路拖曳着裙摆走到中庭, 停在一棵宏伟的巨木前。这棵树干起码需要十数个人指尖点指尖才能抱拢。 脚下的草编鞋浸入水花, 水池随着双脚的踩动不断泛起波纹。 【这里是真实存在的吗?】 当姗姗提着裙摆静止在原地时,清澈的水面忽然荡起一层平滑地像是镜面一样的薄膜,她只来得及低头看到自己变成金蜜色的眼瞳 啪嗒一声,脚下的湖面忽地撤去所有实感, 四周的景物骤然散去,暴露出真实的底色。 耳边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睁开眼时, 四周被光芒与黑暗包裹。 光芒来源于正中央悬浮着的金色光球, 下方则被黑雾笼罩, 看不清内部。 姗姗小心翼翼地接近最显眼的光球,不知为何,这颗光球给她一种安全又熟悉的感觉, 越是靠近,这种感觉便越强烈。 强烈到她忍不住伸出右手, 轻轻贴了上去。 果然没有被烫伤,只能够感受到比体温稍高的温度。 光球自然不会说话,但她好像被谁分享着喜悦,一种强烈的、直接传达至心底的喜悦。 你能说话吗?或者直接在我脑海里说话?姗姗小声问道。 她等了几分钟,果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就连最开始的喜悦也只持续了一瞬间,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姗姗稍微有点失望,要是这颗光球能够回答她的问题就好了。就算没有其他功能,有人聊聊天也好。 光球与黑色雾气占据了中央很大一块空间,她看了一眼光球与下方的黑暗,开始发散性思考:难道它们代表了光明与黑暗?要是那样的话,如果这颗光球被拟人化,岂不是十本小说里九本是反派的光明神? 第239章 噗。她赶紧捂住嘴,鼓起勇气绕到光球背后,认真探索这座殿宇的另一面。 后面的布置要比正厅简陋许多,大部分光芒都湮灭在正对光球的中心位置,一条走廊延伸到了黑沉沉的迷雾中。 不知道走廊尽头有些什么,还是不要随便尝试比较好。 姗姗绕着整个区域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东西。 她重新走回到原处,尝试转动这枚友善的光球。手中的球体如同心脏一样缓缓跳动,它每转动一个角度,底下的黑雾便减淡一分。 黑雾逐渐散尽,一把温润的手杖缓缓浮现。 手杖通体银白,长约三尺,下端形态近似交缠的树藤,上方则聚拢为待放的花朵,六瓣花瓣紧密地聚拢为锥形,裹住内部闪耀的宝石核心。 手杖下方安静地悬着一瓶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纯粹的安然。里面蕴含着死一般的寂静,任何光或者声音都无法穿透瓶身,只留下一个空洞。 她打开来看了看,里面的液体一动不动的,总觉得是好东西,但完全不知道用处。 等姗姗收好瓶子,造物主之杖轻轻落到她手中,光球散发出的光点则汇聚成一块块小小的屏幕,悬浮在她眼前。 屏幕中不断闪过一幕幕奇异的图景,当姗姗的目光停留在某处时,它就会固定在当前的画面上。 握着手杖的时候,关于这些东西的知识都会埋藏到意识里: 她现在似乎成为了某个新生世界的造物主。屏幕中央的那些画面属于同一颗星球,那上面已经诞生了植被与结构简单的生命。 两侧的离散画面则是一些荒芜的星域与混沌的气态物质,可以把那些星球移动到主视角,但实在没有什么好观察的。 最上方的数字是时间刻度,意念一动就能快进,却暂时找不到后退的方法,具体原因和没有意识的光球有关。 也许作为神明,她还没能完全掌握时间的权柄。 那条听得到风声的走廊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她坚定地行走,笼罩四周的迷雾就会退散。穿过走廊,她就能暂时进入屏幕中的星球。 至于那只小瓶子,对于世界来说,类似一种涂改液? 要是对创造的世界不满意,把瓶子倾倒下去就能一键清空。事物都有两面,这只瓶子中蕴含了纯粹的毁灭,同时也是绝佳的能源,甚至能开辟出另一层小世界。 造物主手杖还暗示了另外一种用法,可以用它捏个冥界什么的 最初的新鲜感逐渐过去,姗姗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她连续加速了好几次时间,但每次在画面中看到类似人类的生物出现后,它们很快就会灭绝。 存续的时间甚至不足以衍生出文字,更不足以产生文明。 为什么呢?她皱起眉进行了下一轮的尝试,这一次姗姗将目光紧紧投注在一个类人小群体上,将时间轴的流速调至1:1。 那是一个仅有7人的小群体,至少看上去很像人类。他们似乎还没发展出复杂的语言,只能依靠大吼大叫与手舞足蹈相互沟通。 他们的首领是一位非常高大的女性,不像其他人一样密布绒毛,反而更接近现代人,只是身体更加强壮。 她和族人一样背负着沉重的兽皮包袱与石质武器,沉默地走在最前面,为他们顶住风雪。 这些【人类】显然比地球上的人力气大,即使同时携带三把长柄武器,依然步履轻松。 新生的神灵注视着小小的造物们,心中满是期待【这次既然存在形成聚落的原始人,说不定能够突破之前的壁垒?】 假如星球上没有文明,那该多寂寞呀。 漫天风雪中,首领忽然停住脚步,看向无垠的深空。 嗷?她身后的野人差点撞起来,不解地挠挠头。 ......首领只是摇摇头,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小队再度启程,对于他们来说,迁徙是必要而危险的旅途。 屏幕之外,姗姗的手不自觉地放在胸口:刚刚那是对视吗? 那双天青色的眼眸在心中印下浅浅的影子,挥之不去。她晃晃脑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 【只是巧合吧。】抬头望天只是很自然的动作,再说那个人的反应也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但是这一次,姗姗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个七人小队从这一刻开始,和其他【生物】区分开来。 他们不再让她想到游戏角色、鱼缸中的小鱼。造物主也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对应着一个个体,一个和她无比类似的个体。 不知道是心态的改变还是这个被神明注意到的小队真的很特别,他们开始给姗姗带来更多惊喜。 在那位女性首领的带领下,小队不光会简单地打磨与更换武器、还会使用陷阱协助狩猎,用温热的毛皮替代树叶裹住身体保持体温。。 也许是本能或者某种特殊的文化传承,首领显然明白自己要去往何方,一直没有偏离方向这在风雪毫不停歇的地界难能可贵。 第240章 姗姗用屏幕侦测过,整个星球大部分地区都被风雪包裹,常年不见阳光。 可能是因为刚刚诞生不久,宇宙中的恒星并不多。 天空中飘动的太阳和地球上的太阳差距甚远,甚至不是金色,而是淡黄色的。 它的热度岌岌可危,有种随时都会熄灭的错觉。假如这颗疑似太阳的光球熄灭,包含人类在内的大部分生命体都会灭绝吧。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不光太阳热度不够,云层中还有厚厚的能量粒子在遮挡,并时不时放射出极具破坏力的闪电。 【这颗星球的内部真的是温暖的吗?】 她心念一动,还真的看到了球体内部,那是一块冰?!地核不是超级灼热的吗!那是能量啊,怎么会是蓝色的?! 这个世界的人类可真惨要不要重新创造世界呢?创造一个美好的伊甸。 这个心念只闪过一瞬间。 也许她能凭借这里的工具重新创造世界,但原本世界的人们呢?他们怎么办。 他们还活着,怎么可以丢下不管呢。 她沉下心,重新看向屏幕。闲注服 原来也有可以照到阳光的地方,那位女首领行走的路线几乎是笔直地向着最近的阳光区域前行。那些区域存在大量的植被与生物,肯定比严寒地区适宜人类生存。 首领的身体绷紧了,她能感受到危险的气息。很快就要进入母亲曾经告诉过她的温暖地带了,那是一条危机四伏的生路! 伴随一声厉喝,长棍上绑着的石器深深贯入怪物的毛皮。这种长有锋利牙齿的兽类,每次出击都是一大群! 嗷最后方的同伴发出悲戚的哀嚎,他使用武器不如别人那样熟练,不小心被小兽咬住了右手。 很快,他就失去了右手女首领毫不犹豫地替同伴斩断了它,右手的伤口泛出毒性的紫色,还好断面的鲜血仍然是鲜红的。 假如他们能够活下来,他就能活下去。 姗姗猛地从屏幕前站起,她抓住手杖向着走廊冲去。 也许造物主应该高高在上,用旁观者的眼睛矜持公正地坐视弱者被强者一一淘汰,但现在她只想挽留这些人注定短暂的生命! 第124章 初见、再见 姗姗投入幽暗中, 夜幕为她散去迷雾,遍洒明亮的星辰。 星河构成的纽带环绕在脚尖,银色的轨迹一直延展向遥远的虚空,标记着她想前往的星球。 【我想救他们。】 一念起, 造物主之杖散发出强烈的光芒, 与红色手链交相辉映。一对绚烂的金红色光翼从背后展开, 每次扇动都寄托着无尽的愿望。 下一秒, 姗姗便来到了之前屏幕中看到的地方。 血液在阔叶树上绽开,残余的小兽们与最高大的人类对峙。它们终于被浴血的气势压制住,一点点向后退却,隐藏到了树荫中,等待下一次突袭机会。 首领没有收起武器, 她用仅剩的石尖抵住前方。片刻后, 一道黑影闪了过来,被她一切两段。 还没有结束,这些东西没有死心。 【那是什么?】她分出一部分心神去注意右侧忽然出现的光点与羽毛?未知往往意味着死亡,首领绷紧了身体, 却没有逃跑。 她不能逃走,背后的同伴重伤了三、四个。如果她逃走了,所有人都会死。 嗷呜野兽们显然有着不同的看法, 它们畏惧了, 开始发出窃窃的呼唤, 一匹一匹消失在冷雾里。 不,还有几只没有逃跑,女首领绷紧身体。有什么东西在接近那些光羽 羽毛扑簌簌消散, 光中浮现出一位人类少女。 她有一头深棕色的长发,发梢被璀璨的光芒染成金红。飘散的羽毛一片一片回归她的肩膀, 化作绚烂的羽翼。 姗姗睁开眼,她能感受到自身的力量正凝实到羽翼里。 也许是为了不影响周围的环境?这个世界似乎很脆弱,在收束力量之前,双脚触碰到的地块已经骤然消失,只留下一块坑洞。 还好力量收得够快,这个坑洞还没来得及挖出石油什么的。 视野逐渐稳定,屏幕中看到的风景变成了现实。 她轻轻落到地上,踩着冻住的泥土,空气中溢满了清新的气息很冷,某种力量围绕在身周,能明白冷的概念,却不会真正感到寒冷。 对了,周围的人类还安全吗? 姗姗轻扫一眼,数百公里的植被纤毫毕现,包括视野范围内的人类们。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被女性首领吸引,有一瞬迟滞:寒风正吹起充当衣服的毛皮,这层毛皮仅有取暖的作用,被战斗划破一块,便如披风一样飘动起来,展露富有力量的躯体。 看到这样的身体,心中绝对不会存有【人类适不适合战斗】的疑虑,肌肉结实地包裹着骨骼,轮廓线爽朗地舒展出力量的雏形。 第241章 然而当视线上移,与那双清澈的眼睛对视时,一切粗犷的印象都消失了。面前的人并非战斗机器,而是一位和她一样充满人性的人类 诶?为什么要举起矛?把我当成某种鸟类了吗? 嗖 长矛笔直地透过空气,狠狠扎入她背后的野兽。 姗姗微微张开嘴:其实那只野兽根本伤不到她。只要羽翼与手杖还在,世间万物都无法逾越纯粹的能量屏障。 然而猎人是那样认真,直到野兽倒下,女首领的表情才有片刻放松,谨慎地向姗姗走来。 稍等一下。姗姗还没忘记后面的伤员,金色的光球从掌心浮现,飘飘悠悠地包裹断手的男人与几位重伤患。 嗷?男人大张着嘴,一种无法形容的舒适感包裹住截面,紧接着一阵酥麻。 新生的手臂凭空出现,没有任何疼痛或是排异。它完美地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仿佛从未斩断过。 姗姗满意地收手,身上的力量似乎无所不能。只要练习得当,一定能够重塑整个世界。 啊、啊!男人捧着自己新生的胳膊大声嗷叫。其他人围了过来,眼睛一个个瞪大了。 他们没有神的概念,但这样的力量让短肢直接再生的力量!一定、一定是更高等的存在! 嗷!男人首先趴下,用匍匐表达感谢与臣服。面前的人能让他的胳膊长出来,肯定也能轻松吃掉他! 嗷呜吓、吓!其他人也纷纷学着野兽幼崽的叫声,一个接一个趴下,表示自身的服从。 连有对应意义的词语都没出现吗? 姗姗一眼看到唯一一位站着的人,女性首领正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她的眼中没有臣服或是畏惧,有的只是好奇,还有感激。 ......她注意到姗姗的视线,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来。 【好可爱。】 姗姗脸颊微红,抿着唇笑了:你的嗓子还好吗? 她希望对方能听懂这句话,于是法则予以回应。 特殊的精神力震荡在脑海,首领瞬间领会了她的意思,张开口:啊嗯。她会发声,只是很少说,因为没必要。 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只有活下去,她会带着所有人活下去,用行动与手势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明明都是简单的音符,姗姗却从短促的发音中感受到一种特殊的磁性。 真的很好听这么动听的声音怎么能不用来交流呢!一个决定猝然诞生:她会帮助这些人提前掌握语言。 啊。首领已经站在她面前,右手轻轻按在肩上。 法则让她们的精神瞬间链接在一起,姗姗立刻听到她的询问。 【你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很累?】 原来是这样姗姗的表情愈发温柔,哪个世界都有这么温暖的人啊。 不论她表现地多么强大、神奇、友善,眼前的人都不会理所当然地接受,用【大好人】或者【神明】来概括。 而是反过来试图回馈与守护。 姗姗忍不住上前一步,对方散发的热度几乎能触摸到脸颊:没事,我很强哦~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周围的地图已经概括在脑海里,想到附近的情况,姗姗只能一声叹息:确实有一小块能被阳光直射的地块,那儿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植被,藏着数不清的毒虫。 就算是那里,相比地球而言也是一块冷冰冰的地方,真难为这个世界的生物了。 所以她当然要改善这一切!就从这里开始。 【你的族人呢?周围很不安全。】 首领担心的意思传达过来,姗姗从沉思中恍然脱离:也是,刚刚的表现神奇是神奇,还不够夸张,毕竟没有当着他们的面手撕怪物。 那么 羽翼呼地张开,手杖被抛向天空,一道道光芒从宝石中激射而出!大地发出咔嚓咔嚓的龟裂声,冻土被切开,重塑成柔软的地块。 改变还未停止,大海般澎湃的力量中弹出一滴水,化作美丽的赤色绒羽,轻轻沉入松软的地面。 伴随姗姗的构想,新生的植物开始生长,它们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迎接宝石的光芒,瞬间结出累累果实。 毒虫猛兽被烈火驱离,一只只谨慎的兔子从草丛中探出脑袋:它们是原本就有的生命,因为温和无害才被允许定居。 呼还是有点累的,大概和原地旋转三周半一样累? 姗姗收起羽翼,从天空中缓缓降落:怎么样,满意吗?这还只是开始哦~ 首领抬起头,面前的少女正期待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光。这一刻,心脏似乎停止跳动,然后又愈加猛烈地复苏。 啊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找不到任何对应的词汇。 第242章 清甜的情绪传递过来,姗姗眨眨眼睛:想要表达感谢,这个时候,说【谢谢】就好啦。 吓? 来~跟着我学。谢~谢。姗姗提着裙摆贴近她,这个距离真的很温暖,仰头就能轻轻靠在柔软的胸膛上。 斜。 首领动了动嘴,嘴唇努力抽动。 很接近了!仔细看,仔细感受。姗姗急切地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用力做出口型:谢谢。 手指不小心刮到舌头,姗姗红着脸跳开,却听到准确的回答。 谢谢。高大的人类站在她面前,努力说出最初的语言。 这样就可以了。莫名的感动萦绕在心间。 姗姗想问还有什么需求,忽然被一双手用力抱住,澄澈的心脏勃勃跳动,传递着相似的情绪。 啊你也很开心吗,真好啊。 不久的将来,即使是不同的族群,也能通过【语言】交流了。 人与人将能互相理解,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帮助、谢谢、请、我、你、我们、族人、家人、我想、我愿意、我要帮助你。 我爱你。 姗姗脸一红,轻轻将最后的词汇藏到心底。 一个吻落在脸颊上,她刷地颤抖起来。 吻、吻?!被亲了!被、被野人姐姐亲了!虽然是很美丽的野人 【谢谢。】 原来如此,是这里表达感谢的动作呀。 姗姗释然地笑了,却有一点点后悔。 要是更晚一点教会【谢谢】,是不是能获得更多亲吻呢? 只是只是喜欢她的美丽而已! 新生的神明转过身,挥舞手杖:接下来,跟紧咯 第125章 初日之爱 传说, 神创造世界只需要六天,第七天与万物休养生息。 在固有世界上开辟一处乐园要省力地多。当夜幕降临,一切都变了模样。 成功~姗姗接住飘落的手杖,呼地一声陷入暖融融的草地。人类已经被她安置在树屋中享用水果, 地底的羽毛正散发出温暖的热度, 将温度控制在春天。 房屋、水源、食物、温度、安全洁净的环境一切都有了, 还缺少什么呢? 再弄点装饰吧! 她挥动杖尖, 湖泊从中心分出一条水脉,沿着裂开的土层蜿蜿蜒蜒,形成精致的溪流。一尾尾小鱼从卵石中浮现,在新鲜的水体中穿梭。 啊。 【晚上好。】 背后传来简单的问候,一回头, 果然是那位女首领。除了她, 其他人根本不敢走近,全都呆在树屋里做自己的事。 晚上好~姗姗收回手,手杖瞬间消失。 女首领的衣服不太合身,肚子都漏出来了。姗姗打量了一下高大的女人, 指尖轻点,长袍与披风瞬间替换,包裹住结实的身体。 谢谢。女人已经掌握了这个词汇, 在姗姗等待亲吻礼的时候, 她举起手上的兔子递了过来。 兔脖子被干净利落地拧断了, 皮毛、血和内脏也经过细致的处理,肉看上去很干净。 然而,完全是生的!谁想吃生啃兔头啊 姗姗呼地后退一步, 张开手,掌心腾起一抹火焰。 !女首领瞳孔收缩, 双腿条件发射地往后跳,又立刻刹住。 别摸。姗姗捧着火苗,将它丢到一堆枯枝上。火焰顿时吞没枝条,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女首领用手指戳了戳火苗,安静地转过头,眼中闪烁好奇的神采。 哪怕不用力量,姗姗也能感受到她的意思:它叫火。 火。苍青色的眼睛被火焰染上金色,绚烂的金色中,倒映着少女的身影 没错! 第一次学习就能发出字正腔圆的音节,姗姗有点开心:很聪明嘛~来,兔子给我。 女首领点点头,捡了一根枯树枝,插好兔子递了过去。 干干净净的兔子被放到火上,旋转起来还有点吃力。姗姗索性使用力量,让兔子与树枝悬空翻卷,模仿烤肉机的样子,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回草地。 女首领放松身体,坐到她身边。两人并肩享受温暖的火光,周围弥漫着烤兔的香味。 一片宁静中,心情有些骚动。 姗姗转过头,指指自己的脸:我叫姗姗,试试看?姗姗! ......女首领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脸。 我再来一遍,姗姗! 啊是 是-安-姗。姗姗放慢语速,让她看清自己牙齿的动态。 散 姗姗抓住她的手指放到唇边,又一次点到了舌头。轻柔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双手触电般颤动,却在清澈的眼瞳中安静下来,没有把手指推出去,轻轻做出下一次演示。 第243章 姗姗。 姗姗姗。终于,唇齿间吐出清晰的词句。 听到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回荡于这个世界,一滴眼泪突然溢出眼角,湿润了睫毛。 姗姗?面前的女性担忧地伸出手,小心地拭去泪滴。 我没事姗姗吸了吸鼻子,真是的,好歹也算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怎么能哭呢! 只是那一刻的心情,真的在荡漾。 她深吸一口气,笑容重新回到脸上:好了,现在你知道我的名字啦~你有没有名字? 名首领逐渐明白她的意思,然后摇了摇头。 你没有名字吗?也对,你们还没有语言。 言? 语言很有用哦,通过语言,你们就能互相交流,然后传承文明啦~ 首领若有所思地歪歪脑袋:承。 对,传承~比如姗姗手指轻动,串烤兔肉自动飘到她面前。 承首领接住烤肉,在琥珀色眼瞳的鼓励下咬了上去,然后,她的眼睛也被点亮了:哦哦! 很好吃吧!好~的意思就是,很棒、开心、非常!学习语言本该是项长期工作,向婴儿解释苹果为什么是苹果并不容易。 然而精神力在她们之间搭起桥梁,关于语言的一切逐渐浸透过来。 好!首领用力点了点头。 所谓传承呢,把烤肉的技术传承下去也是一种传承,用火烤过的兔子姗姗的笑容僵硬了,她们刚刚说了太久,兔子靠火的一面已经烧焦了。 好! 喂等等。她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首领把兔子吃干抹净。神力虽然是万能的,但让人类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属实没必要。 好、吃! 呜姗姗头疼地撑住脑袋,冲着她招招手:过来一下,我给你加个祝福。一定要祝福她身体健康,喜欢吃烧焦的东西可不行! 嗯,名!首领一边把头靠在姗姗肩膀上,一边激动地指着吃剩下的树枝。 听到精神链接的翻译,姗姗哗地一下摔断树枝:不行!不许叫传承烤肉兔子好吃! 嗯、承兔! 叫承兔子也不可以传承一点值得纪念的东西啊! 烤、兔。 烤兔是什么鬼你连传承都不要了吗!不要这样,叫兔子也不行 在连续否决好几个备选答案后,首领安静下来。 怎么了?姗姗有点担心地偷看一眼,生气了吗?毕竟她对这些名字都很满意吧。这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世界,叫传承烤肉兔子好吃可能也没事? 唔,唔!首领转过身,指了指姗姗背后的羽翼。 这个?这个叫做翅膀~ 烤、翅? 不要想到烤翅啊姗姗喊到一半,忽然从心灵中感到一股开心的回馈,原来刚刚是一句玩笑。 真是的居然被刚学会说话的人给耍了。姗姗红着脸背过身子。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温柔的触感,首领正在一下一下抚摸她的羽毛,心中泛起一股安慰的情绪。 不行,身为创造主,怎么能让世界中的人类安慰自己 姗姗。 轻柔而动听的呼唤一下子浇灭了小小的不适应。被人安慰好像也不是坏事,人和人本来就该互相帮助嘛。 好了,我没生气~嗯?你想问翅膀上面的这个叫什么,叫羽毛哦。 啊,承、羽。 不,传承羽毛诶,好像还行承羽很好听耶。姗姗下意识地复述:承羽 当这个名字跃动在齿尖时,有种特殊的感情在跃动。真的很喜欢这个名字,感觉承羽就该叫作承羽。 好,承羽。苍青色的眼瞳泛着温柔,承羽用力点头:承羽,姗姗。 那我以后就叫你承羽咯,承羽~ 好。 火光在舞蹈,承羽忽然低下头,轻轻吻住少女的额头。【你很美好】心灵诚实地传递着她的雀跃。 姗姗只觉得自己飘在云朵上。 成为创造主时的喜悦夹杂着好奇、激动与不安,但此刻的心情却是纯粹的。 纯粹的心动。 明明知道自己被选中一定有某种很高大上的原因,比如正好是神明的转世、满足成为创造主的要素,或者需要击败什么潜在的敌人。 然而她的感情却随着火光舞动,骄傲地庆贺与承羽的相遇。 来到这个世间可以有无数个理由,比如承羽。 承羽!她仰起头,看着那双孩子气的眼睛:如果我给你的族人安排好安全的住处,你和我一起旅行好不好? 第244章 承羽的表情有一瞬困惑。 也是,这个请求也太奇怪了,她们才刚刚认识不久,她又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强大怪人。 好。 !姗姗猛地抬起头:一言为定! 她伸出小手指勾住承羽的小指,让心灵见证她们的真意。指尖相触的那一刻,神力劈开暮色,晴空万里。 和神明的约定,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违约的哦? 承羽。 第126章 动心 巍峨的群山从地面隆起, 一块块翠绿色接触到冷空气,凝结出纯白雪顶,远看像是一块倒扣的酸奶布丁。 拔地而起的山脉挡住循环的季风,气候也随之改变。 姗姗把目光投向干瘪的沙漠:这颗星球大部分水资源都是冰雪, 体积惊人的冰块深藏在地底, 人类不得不演化出从食物中摄取大部分水分的能力。 不过这难不倒神明。 纯粹的能量在星球表层荡出一圈回环, 冰块逐渐向上拖曳, 在表层被风与能量转化为液体。勉强维持湿润的荒原获得水流的注入,大片大片的湖泊并联到一起,与孕育生命的原始海洋融为一体。 整个世界获得了真正的大洋,未来的水汽将能正常循环。 好了,今天的改造就到这里~姗姗自言自语地收起手杖, 羽翼合拢的一瞬间, 她的脚尖已经点到了羽族的土地上。 是的,羽族。获得馈赠的人们为了纪念她,特意把族群命名为羽族。从四面八方加入的人类也沿用了这个族名,逐渐形成城市般的聚落。 她不光赠予他们适宜居住的地盘, 还将语言的知识传承给了他们原来神力也能够烙印一部分知识的,只不过她还不熟练,不知道该怎么把更高层次的知识传递给人类。 而且就算传递, 也只是懂得某种知识, 距离熟练运用还很远。 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原本世界的数理化虽然在这个世界也可以部分运用, 但那仿佛属于蓝星所有。 身为新世界的神,她只能把自己熟练运用或者新兴创造的知识赐予人类。 说起来,获得过她直接教导的人, 只有承羽。 姗姗。 承羽!心头杂念顿时消散,姗姗雀跃地扑入承羽的怀抱: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族里的人过得还好吗? 还好。 承羽放下手中的东西,郑重地展示:礼物。 那是一只被收拾好的,类似野鸡的猎物,只不过体型特别庞大,比正常人高出一个头,两只爪子锋利地像是匕首。 看上去挺好吃不过这个样子的兽类很危险吧? 姗姗对着大野鸡打了个响指,这是一种演化引导,在神力的引导下,这种野鸡必定会涌现出一支便于驯养的、体型较小、繁育迅速的旁支。 至于这支旁支能不能发展壮大,如果没有持续性引导,就只能期待自然筛选了。 姗姗,烤翅很好吃。承羽用刀削下野鸡的大翅膀,接着敲打打火石,在草堆上点起一把火焰。 姗姗自然地坐到她身旁:只要是承羽在做、想做的事情,她很少用神力帮忙。 因为承羽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从不祈祷一些额外的祝福。她总是使用自己的力量解决困难,看不到畏惧或是迟疑。 随着时间的流逝,姗姗展现出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神奇,羽族人以及被乐土吸引而来的人类逐渐有了神明的概念。 他们几乎无师自通地用【女神】来称呼她,态度恭顺又敬畏。即使不会雕像,他们依然为她竖起了巨大的石头,专门象征她的伟大。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享乐与睡眠上,还是有几个人试图每天为她唱诵新的歌曲。 说实话,这样的态度让姗姗很无所适从。 某种意义上是她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人类,但她对他们或是其他生物并无所求。硬要说的话只是期待这个世界能热闹、美好一点? 虽然实质上作为创造主,姗姗却并不想索要什么报酬。她只是随心所欲地使用着力量,又非常关注和自身相似的人类,仅此而已。 然而这些话无法传达给其他人,他们几乎拒绝理解一位强大的神明,害怕神明收回慷慨的赐予,只愿用最虔诚小心的态度索取更多优待。 比如希望气温维持在春天,希望田里自动生长出果实,希望每个人都美丽强壮又健康 【应该答应他们吗?】 她很犹豫,神力可以做到这些,她完全能够维持乐土的气候与能量。这些人类可以随意睡觉,尽力玩耍,并像养殖场的小动物一般大吃大嚼、自由繁衍,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 可是,好像哪里不对很不对 累?烤至金黄的翅膀伸了过来。 啊没事!姗姗回过神,咬了一口鸡翅,细腻的口感迸发在舌尖上,油脂与香料恰到好处地混合在一起。 第245章 好吃吗? 好吃~ 她极其自然地靠在承羽肩上,这个动作越来越习惯了。 离开了原有的世界,拥有了自己的世界,然后遇见这个世界上最坦然、优秀的人。 【既然承羽是我的朋友?也许可以问问她。】 信赖的花朵绽开花苞,姗姗轻轻蹭了一下承羽的肩膀:承羽,你觉得他们你的族人现在的状态正常吗? ......承羽向下眺望一眼。山坡上有人正抱着打滚,气温是恒定的,所以大家都没穿衣服。 再远一点的地方有美妙的楼阁,那是姗姗赐予他们的住处,这些住处可以屏蔽一切蚊虫害兽,也有自我洁净的功能。 原本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大家求来的。 最开始有人会生病,但只要请求姗姗帮助,就能很快恢复健康,所以也就没有人在意那些。 因为请求的人太多,楼阁中间架起一座喷泉,喷出的水花能够直接愈合疾病,总有人围在喷泉附近喝水。 相反的,姗姗为他们建立的书库门可罗雀,几乎没有人愿意费力阅读,只愿意躺在草坪上消耗一整天。 承羽摇摇头:不正常。这样的生活似乎比之前朝不保夕的生活好很多,可她实在无法说出【好】字。 因为同伴们似乎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一种让她陌生的动物。 呜嗷 下面传来一声大吼,然后是纷乱的嗷嗷声,大家都会说话,但大部分时候他们还是用简短的音节代替。 只有吃、睡和来这种单字有人使用。 伴随一阵剧烈的咚咚声,人们慌乱地跑向姗姗所在的山坡,远远地就趴伏在地上表示服从。 肯定又有什么请求了,姗姗在内心叹息一声,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神明】,人们不敢嗷嗷,他们一脸可怜地冲着承羽比划。 承羽走到人群里,看了一眼他们簇拥着的尸体,陷入沉默。 嗷嗷 唔嗯,救。 他们比划半天,总算有人爬出来说明原因:咔,打死了!求,神来救救。 争斗,承羽一时无言。 这些人原本是不会冲着同伴动手的,宝贵的力气要留着用来对付野兽。即使最近加入了很多新成员,他们也是同类啊!人类是脆弱的生命,只有互相依靠才能活下去。 生病或者残疾都是致命的,大家都会竭力避免。 然而现在,他们居然把互相打斗当做一种娱乐,出事就乞求姗姗的帮助这让她窒息。 在她沉默的时间里,所有人的头越来越低。他们被神宠溺的时间并不足以磨灭所有心智,总算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 姗姗走了过来,一种震惊的情绪笼罩了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人类活生生打死同类! 【如果再不停下,这可能只是开始。】 被殴打致死的尸体将另外两条可怕的道路展现在她面前。 彻底失去生存压力,又没有接受过文明洗礼的人类,很可能放弃智能,在温暖丰足的环境中如同老鼠一样拼命繁殖,最终退化为仅保留摄食本能的东西。 要么,就是让发挥宝贵的才智,在她的纵容下蔑视生命,想出各种各样刺激的方法排解时间。 【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再这样了,姗姗!承羽走向她,认真地抱紧正在颤抖的少女:是时候离开了。 人群听到【离开】两个字,顿时炸了锅:嗷嗷!他们大声抗议,生怕女神将他们彻底遗弃。谁要在冰天雪地里挣扎求生啊!根本、一定会死掉的! 别担心。 姗姗温柔的声音重新响起,这一次,一股特殊的意志蕴含其中:我不会收回所有的力量,你们依然可以拥有安全温暖的【家】。 嗷 但是你们必须重新狩猎,和环境与相对较弱的野兽对抗,还有学习我所赠与的知识,并创造出新的知识! 呜呜 如若不然,我将收回一切 尾音结束时,她与承羽一并融化在光辉中。地上的尸体瞬间复活,和人们一起惶恐地奔跑起来。 承羽,你觉不觉得我太任性了? 星球的另一端,姗姗一边挥动手杖开辟新的山谷,一边忐忑地回头。她擅自赠予人类乐土,又因为自己的考量收回了大部分礼物。 他们会不会很不适应?甚至死掉?虽然她留了一只类似探头的东西在那儿,可总有注意不到的时候 如果她希望,她可以听见世间一切声响、知晓万物动向,同时大脑也不会炸开。可这样的才能同时也会损耗属于人的心灵,所以她不愿开启。 第246章 姗姗有种预感,随着她非人的事情越做越多,从心到身都会距离人类越来越远。 也许不是坏事,但她有些害怕。 姗姗。一双手臂将她环抱:一起旅行吧。 可是他们现在不够安全 他们比以前安全很多,你帮助了他们。 姗姗抬起头。 那不是感谢神明的眼神,而是对同类少女的感激。 好。 她轻轻投入结实的怀抱,仿佛这里才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也许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真正的神明,不再拥有人类的灵魂。 那这颗属于人类的心脏,她想献给承羽。 第127章 新生的太阳 时间飞逝, 伴随星球转动,四季轮转。 湖泊边坐落着一栋小木屋,树荫下只听得到鸟鸣。当浅黄色的太阳落到地平线时,屋门打开了, 走出一位身穿纤维裙的少女。 看到少女的身影, 在湖边清理野猪的承羽立刻站了起来:姗姗, 睡得还好吗? 很好姗姗揉揉眼睛, 其实神明是不需要睡觉的。她这些年一直有意识地控制自己,尽量和人类保持一致,不让人性失去地太快。 效果还真显著,居然开始睡懒觉了。 她走到河岸边,挽住承羽的胳膊:好怪啊, 总感觉这么多年一瞬间就过去了。就好像有谁拨动了命运的指针一般。 美好的记忆都储存在脑袋里, 可一旦细想就变得模模糊糊的,有种看电影似的不真实。 在她犯迷糊的时候,承羽已经把河边的烤架全部架设好,猪皮烤得焦脆, 散发出裹了料的咸香。 尝尝看? 承羽用小刀削下一块烤肉,包在叶子里递到她嘴边。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姗姗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叶子。当然很熟悉, 她不是已经和承羽一起经历了很多年吗? 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承羽头上的羽饰, 羽饰中最鲜艳的羽毛就出自她的羽翼。 一枚神之羽的祝福足以开辟群山、构造新的江河、或让整片平原保持温暖。 但她只祝福承羽健康平安, 青春永驻。 只要这枚羽毛还在,承羽将不会衰老。如果承羽期待永生,她会为承羽截断死亡的命运。 姗姗, 族里人现在还好吗? 啊,族里过去多少年了?姗姗还在恍惚。她眨眨眼睛, 立刻通过遗留的羽毛获知了羽族的影像。 那儿已经建设成人数众多的聚落,到处都能看到互相交流的人类。 他们似乎正在庆祝丰收,为了更好地养活后代,数十年前遗留的种子与种植技术得到了很好的利用。一丛丛树果与腌制的肉干被草绳捆在一起,扎扎实实地放在代表神明的石碑前。 稍微有点像上坟,不过姗姗并不介意。至少现在的人类已经学会自食其力,甚至有余粮用在盛大的仪式上。 有固定节日也挺好,节日那天所有人都能好好休息、玩耍,缓解劳作的压力。 手指一挥,羽族欢乐的场景迅速汇聚成一道光频,在两人面前展开。 她们肩并肩坐在草地上,一起欣赏城邦的繁华。有不少孩童在街道上玩耍,扬起一片砂土。他们身着彩衣,看来纺织与晕染的手艺也没落下。 姗姗注视着小小的孩子们,看着他们你追我赶地争抢一只皮球,直到皮球滚入挖好的水渠中。 承羽,你以前的族人都有后代啦。 哦,好。 承羽已经移开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街边贩卖的炸香蕉。 承羽你希望有个孩子吗? 哦,好,诶? 果断地答应后,承羽忽然意识到不对。她收回目光,大脑迅速划过一幕幕场景。 链接的心灵将她脑内的场景同步传递给姗姗。 在承羽的意识中,一个和姗姗长相相似的孩子从房间里探出脑袋,然后迅速长大。 第一次喊妈妈、从爬到走、开心地喝牛奶。 第一次拿起武器,成功战胜猎物,在草原上奔跑。 等孩子长大,一家三口一起踏上旅途,体会世间种种美好。 这一次,承羽郑重地点头:好。 你呀~姗姗拉了拉她的腮帮:那我 没等她说完,屏幕中的孩子们忽然往两旁散去,迎面走来四个强壮的成年人,他们正合力拖着一头牛,生拉硬推把牛摔在巨石边。 拖牛做什么?烧烤会的材料吗。 姗姗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的动向。等牛被按在石碑前时,人们齐齐欢呼起来。一个戴着花环的女性从人群中走出,手上拿着一把短刀。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微笑地将刀刃推入牛的肚子,挖出内脏。血污浸透了土地,所有人都欢呼起来,向女人与尸体投掷花朵。 第247章 姗姗愣住了,久久没有反应。 怎么了?承羽拍拍她毛茸茸的翅膀。 他们这是献祭。 承羽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光频,点点头:好像是,上次回去的时候,他们说要学会感恩。 姗姗缓缓吐出一口气,也许是她太敏感,但看到献祭还是很不安。 承羽,他们一开始就用牛来献祭吗?牛很难抓吧。 上次用的是兔肉和块茎。 她们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最初的祭品:人们当初只会给石碑献上花朵与水果。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娱乐越来越丰富,献祭的东西也越来越珍贵。 思绪在空气中转了一圈,姗姗在瞬息之间明白了为什么:羽族扩张的速度很快,太多外来人涌入了。羽族人把感谢女神的仪式视为某种传承,自然而然地要求其他人遵守。 就这样,每一任仪式负责人为了让自己显得更虔诚,都会尽力做得更好。然而感谢女神的仪式是初代留下来的,过程实在太过简单,只好在献礼环节表现一番了。 姗姗揉了揉额角:算了,等他们结束,我就去嘱咐现任族长,告诉她仪式不得伤害生灵。 虽然现在只是用牛羊献祭,献祭完了还能吃顿烧烤,还是得彻底杜绝发展成活人祭祀的可能! 在她下定决心时,头戴花环的女性忽然高举双手,对着石像大声祈祷:女神大人,请您倾听我们的愿望吧! 愿望?如果只是一个愿望,倒也可以帮忙。 请您重塑太阳! 欢乐的幻象破碎了,绝望的请求穿越时间和空间,直达神明的耳底。 【请您重塑太阳。】 姗姗的心脏被这句话震动,裂开一条缝隙来。梦差点醒转,又被无形之手按下。 她没有醒,但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原来现在只是历史的片段。 姗姗和承羽的旅程,经历了数十年的美好时光,美好到不真实。 然而后来,天空中浅黄色的天体开始龟裂,失去原本的光与热。所以人们在祭典上请求神明的帮助,求祂为他们重塑太阳。 她答应了,因为做得到。 姗姗恍然抬起头,一滴眼泪划过脸颊,她贪婪地看着面前的【承羽】,那是她最初的、唯一的爱人啊。 姗姗?承羽抱住她的肩膀,连略高的体温都一模一样,明明此时赐予人类图腾之力的【太阳】还没有升上天空。 承羽对 道歉的话渗透到空气里,没能发出声音。这里不是真正的过去,只是太阳塑造的幻境。 太阳是不会允许母亲向区区人类道歉的。 祂很贴心地跳过了接下来的日子,直接滑向属于姗姗的结局。 那些年来,姗姗一直作为人类生活在陆地上。她知道,只要回到创世殿宇,时间就会大幅流逝。还没有掌握溯时规则的她,并不能让时光倒流。 【我想作为人类陪伴在承羽身边】 这份愿望让她暂时放弃大部分力量,将它们化为羽毛埋藏在世间每个角落,祝福着每一片土地。 爱人期待着一个属于她们的孩子,而浅黄色的原始太阳即将熄灭。 世界会响应神明的愿望,创世殿宇的光球投射下一缕辉光,姗姗又从灭世之瓶中摄取了额外的力量,将两者杂糅在一起,塑造出整个宇宙最为恒定的【太阳】。 能够充当混合容器的,自然是神明本身。 她将这两份象征光明与灭绝的力量保存在自己体内,创世女神本就有创生的权能。滴入姗姗与承羽的一滴血后,【太阳】的意识从纯粹的力量中诞生。 塑造从神本不用如此辛苦地孕育,这就是不愿返回创世殿宇的代价。 金发金瞳的婴孩脱离母体的一瞬间,天空中的浅黄色光球便失去了光彩。 那一天那一天。 潜意识在抗拒,姗姗依然坚定地睁开眼睛,正视历史的剪影。 她的意识逐渐脱离,从上空看着自己与承羽。 那一天,姗姗是笑着的,她双手环抱着婴儿,站在山顶。 她想起来了,计划其实很简单。 太阳本就是神明祈愿的太阳从神,只要她抱着太阳升上天空,祂就能代替黯淡的太阳照亮全世界。 母亲当然舍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会在天空中分离出太阳的力量,让能量自行发光发热,然后带着普通的孩子回到地面。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你怎么站得那么高,先下来吧?承羽站在山腰,看着山顶上的妻儿。 飘在天空中,可以看到被爱与信赖占据的眼瞳。 你忘了?我不会遇到危险的。山上的影子笑着回答。 留在山上的只是虚影,姗姗没有把计划告诉任何人,包括承羽。 第248章 双翼展开,真正的神明升上天空,崭新的太阳散发着纯金的辉光。就在同一时间旧日的太阳,爆散了。 强烈的冲击波射向四周,无数光羽包裹过来,将能量全部封闭。 太多羽毛留在原本的星球上,创世神当然不会受伤,只是很疲惫,需要一时小睡。 姗姗沉入睡眠,悬浮在虚空中。 而太阳的力量一分两半,一半化为天体高悬天际,另一半则凝为孩童,在光羽的簇拥下滑向大地。 影像停留在这一幕,虚空中传来太阳的声音母亲,当时您选择保护这颗渺小的星球。 姗姗闭上眼,承羽在地上等了多久?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她擅自进入承羽的生命,牵起承羽的手。 可承羽的余生,不再有她。 当天空中的神明沉睡,地上的虚影也会瞬间消散,化为一道流光。 我以为会很顺利。 身为神明,她在事情发生之前就预感一定会【成功】,缚上既定的命运。 很顺利,您睡得并不久。 不久吗,那是承羽的一生。 第128章 未定的命运 虚无的空间中, 太□□现出人体:母亲,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人类无可救药,他们没有命运的牵绊。 那是什么? 智慧生物的命运,原本应该掌握在您手里。 随着话音落下, 一枚手杖缓慢生成, 那是失落的创造主之杖, 它上面唯独缺少一颗宝石, 一颗象征命运的宝石。 太阳认真地履行起从神的职责:智慧本就是神明的恩赐,是无数偶然中的必然。您有权掌控每个人类的一生,这样对他们也好。 一道记忆迅速点亮,姗姗想起了这个属于神明的常识:命运本身也被视为一种能量,这种能量由生命体自主产生, 但神明有权处理和分配。 简单而不恰当地说, 好运与厄运可以看做正与负,神明能够凭借自己的偏好让运气不平均分配,反正运气本身也是不平均的,十分自然。 但命运不仅仅是运气, 一旦把命运这份能源握在手中,包括才能、相貌、情感在内的一切都必须先由掌控者写定。 每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像一本被精心编写的书籍,上面写满了此生所能拥有、所会失去的一切。主观能动性还是有的, 但所有尝试的结局都已注定。 不, 我之前一定也把命运交还给人类自身了。姗姗闭上眼睛。 太阳轻轻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我才劝您收回,他们没有资格掌控自己的命运。 那本就是属于他们的东西。 也许这样的想法很天真,但她并不准备妥协。自私也好, 伪善也罢,她并不喜欢命运被人掌握的感觉, 相信绝大多数人类也不喜欢。 可是,只要由您分配,就可以把好运给予善人,厄运给予恶人。 太阳的话听上去很有诱惑力,姗姗却只哂笑一声:到那个时候谁是恶人,谁是善人,也是命运的操纵啊! 人们将无法自行选择行善还是作恶,不论如何挣扎,做出的改变都只是细枝末节。 那样不好吗?太阳的声音逐渐失却人性:那样的话 姗姗抬起头,直视悬在空中的少年:你想说,【那样的话,人类就不会背叛您了。】对不对? 虚空中的声音顿时一滞,良久才开口:您已经知道了吗。 是猜到的,看你的反应,我猜对了。神明松开手,幻想中的手杖散成一片光羽,重新飘向太阳。 那为什么 因为,我不在意。 太阳无法理解,母亲为何如此偏爱这些人类?仅仅是因为外形相似吗? 即使是数千年前,原始太阳爆散的那一刻,母亲在沉睡之前,也对祂发出了庇护人类的意念。因为这道意念,祂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渺小的人类,为了保证人类的存续,更是赐予了他们图腾之力。 太阳开始下坠:您沉睡以后,那些人类开始争夺祝福之羽,根本没有维持您所喜爱的样子! 姗姗温柔地笑着:错过承羽是我自己的错误,何必迁怒他人。至于散落在地上的那些力量,本就用于祝福整个世界。 如果她还有余力,自然会和恶人争斗,重新将力量夺回,倒也不必为此憎恶人类本身。 不过喜爱的样子又是咋回事? 历史滚滚向前,滚落到阴影中的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柒炎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铺满玫瑰花瓣的水池里,身边有四位女性在帮忙清理身体。 面对近乎完美的躯体,她们的脸上没有一丝入迷,只是往上面拼命涂抹香膏,活像在腌渍黄金猪扒。 他浑身绷紧,瞬间做好战斗准备:你们在做什么? 第249章 就凭上次血地的经历,这些女人转脸翻出一肚子牙齿他都不会意外!柒炎抽出一只手,紧紧握住旁边一块金属物件,然后手掌发出滋滋的声音。 嗷!!!怎么这么烫!!嘶没有力量太不方便了!他一脸痛苦的收回手,啪地一下扎到水里。底下的水也是温热的,总比没有强。 当心,别碰龙头。女人一脸平淡的端来冷水,让他把手放进去。 另一个女人搬来换洗的衣物,轻轻放到旁边:等等就要比赛了,您可别伤着自己。 其他人纷纷附和:是啊,受伤可不行。 比赛? 柒炎谨慎地靠住池壁,和她们保持一段距离:不怕,受伤也没人赢我。 ...... 女人们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仿佛他说了什么搞笑的东西。 还是一开始搭话的女人用力把清凉油涂上来:别开玩笑了!要是你受伤了,还比什么赛? 啊?等等,比什么的?柒炎有不好的预感,脑海里出现自己在一群女人面前搔首弄姿的模样。该不会是比身材的吧?! 虽然他一定会赢 当然是追球比赛,你在想什么?女人帮他把头发拧干,一边拽住一只手直接拖出水面。 追球比赛是什么东西? 恍惚间,时空骤然转换。 柒炎只是一个愣神,整个人已经站在赛场上。身上紧紧裹着皮袄,手中捧着一只皮球。他看过这种皮球,是羽族人喜欢的球类游戏。 只不过他力气太大,从没和人比试过。 发什么呆啊!对面的声音将他唤醒。足有十二人站在场地白线之后,对着他虎视眈眈。 有趣。 柒炎从呆滞中脱离,他轻轻摩挲拳头:女神的力量无法使用,不过这具身体和他本人一模一样,完全没什么可怕的! 他颠了颠手中的球,用力抛出磅唧!角落的人正中脸颊,几乎栽在地里。 怎么样,这就是我和你们的差距~ 犯规!!!!高台上的主裁大喊一声,一张黄色的纸片抛到了地上。 什么鬼?没等柒炎想清楚,一个人影与他擦肩而过。 头戴斑斓羽饰的女性走向地上的球,握在手中:你刚刚砸的是副裁判。 承羽?你来了啊。柒炎瞬间放心,这一队有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输。 嗯。 承羽简短地回应,将球抛向空中 哨声落下时,场上只站着两个人,比赛结果毫无争议。 闸门打开,一队身着纯白长裙的女孩端着花朵与白布涌了进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心的笑容,领队的少女从白布中抽出一把短刀。 啪叽! 一球狠狠砸到她的手腕上,短刀瞬间落地。 柒炎无辜地眨眨眼: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比赛没有结束呢~ 这些人集体晃动了一下,场景似乎要消散,却又很快稳定。 少女就像没事人一样走过来,对着她们扬起短刀:胜者们啊,请走上奖台领取珍贵的奖赏吧。 柒炎用眼角余光瞅了一眼大理石质地的颁奖台。那座沉重的石台坐落在高处,如果站在上面,可以平视和祭司打扮的裁判。 石台的大小和床榻类似,怎么看都是要躺而不是站。 这群少女泛滥着渗人的热情,不妙,非常不妙。 【肯定不能过去。】 还是和承羽联手,一路杀出去为好。柒炎下定决心,一回头却发现承羽正在发呆。 顺着她的目光,只见一位金发金瞳的少年悬停在半空中主裁判正踮着脚尖,试图和祂对话。 那是啥玩意?我的先祖也被女神祝福了?! 我这就去。承羽收回目光,一把夺过少女的短刀,向着高台迈开脚步。 柒炎慢了一步,他发现自己的脚下变成了类似卷轴的东西。长长的卷轴正向后抽缩,哪怕踏出一步都需要耗尽全身力气。 他用力踩到实地上,天旋地转之后,只看到一群群人影悬浮在半空。 不,不是悬浮 看清面前的景象后,柒炎不由得向后退去:无数尸体悬吊在树梢上,仿佛破败的毛皮。 第129章 弑神的愿望 承羽! 嗯? 听到对方疑问的回应, 柒炎长舒一口气,敲了敲胳膊:没什么,你知道这里是哪里么? 不知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 柒炎的脚步逐渐轻松, 剧烈跳动的心脏总算缓了过来:如果再一次进入血地,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除了没有一大滩血肉, 这儿的气息和血地差不多, 下一秒窜出来一大堆怪物都不奇怪。 眼球?看到树梢上挂着的尸体,承羽言简意赅。 第250章 我猜也是。柒炎甚至能笑出声:姗姗这次会用多久找到我们? 我自己出去。承羽皱着眉,现在到处都是水,怎么能让姗姗跑出来找她。 哈,你觉得我们有多少胜算?想出去, 恐怕得杀死那只眼球吧。 她们顺着道路不断前进, 这个空间虽然有血地的感觉,景物却完全正常。不管是近处的草叶还是远处的群山,通通十分真实。 柒炎试着观察两侧的尸体,连腐烂的细节都清晰可辨。 这一次的讯息有很多, 她们很快就发现尸体数量越往前越多,近乎一个倒三角。 越往后走,尸体的模样也越碎, 走到最后, 已经开始出现一团团凝结的血块。那样的死法, 仿佛从身体到灵魂都被揉碎了。 承羽,你怕吗?没必要压低声音,站在这儿, 柒炎已经能看到不远处一层金色光环,一定属于那颗眼球。 怕?为什么?承羽头也没回, 她取出背后的长矛,紧紧握在手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天际,图腾力没有消失,随时可以灌注力量。 没什么。 也许今日就是死期,柒炎突然觉得十分平静。 对于一位真正的勇士来说,死于神明之手算是一种光荣吗?算是吧。 看着侧近的承羽,他甚至有种安适的错觉。 就像古老的传说总算走到尽头一般。 【年轻的勇士被神明杀死,高贵的血液染红大地。】 那是属于【太阳王】的命运吗? 他异常的平静让承羽侧目,她抽空看了他一眼:你在害怕? 放在从前,她根本体会不到害怕的感觉,可自从上次差点失去姗姗,她终于能够理解这种致命的感受。 万一太阳王深陷其中,面对眼球的时候,胜算又少了一分。 感受到体内越来越强的图腾力,太阳王逐渐泛起笑容:怕?怎么会? 那就好。 承羽,你知道我怕什么吗?他加快脚步,和承羽并肩。既然死亡笼罩着她们,那传递思慕之情也不算什么吧? 不知道。 我不知为何,看到承羽认真的表情,高涨的渴望忽然熄灭。他透过这双眼瞳,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于是,真实战胜了虚伪。 笑容在凝滞后扩大:我只怕毫无意义的死亡。 毫无意义? 他没有回答,只是越过承羽,走在最前面。眼球的弧光清晰可辨,带着炽热的引力。 这句话他没和任何人说过,连【承羽】也不知道。曾经的柒炎不过是小族的族长,随时可能像野犬一般死在草原上,无人问询。 他其实没有那么畏惧疼痛,对战斗的热爱早就消弭了身体的不适。然而那一天,他却震慑在怪物无匹的嘶吼中。 他曾以为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被吓坏了。 然而现在,也许是时光在身边游走,被遗忘的心声重新回归脑海。 【如果我死在这里毫无意义啊。】 无意义地生,无意义地死,像个彻底的弱者一般化为尸骸,被路过的野兽啃食踩踏,留不下半点传说。那种感觉,糟糕透顶。 他终于明白为何现在不害怕了。 因为他是太阳王,和承羽这样的勇士死在一起,为了救世被神明所杀不算太坏的结局。 来了!承羽看向天际,一道道弧光应声而落!光芒凝聚成实体,硬生生扎入泥土,形成【天然】的鸟笼。 鸟笼虽大,却有密集地电弧在地底跃动,只有中心位置能够驻足。 承羽与柒炎下意识地背靠背,没等到铺天盖地的血怪,只见一位少年光着脚走在地上。 是走,而不是悬浮。 金发金瞳的少年仅有一只眼睛泛有光泽,祂一步一步接近她们,姿态极其放松。 咔嚓咔嚓,地上的草叶湮灭了,少年仿佛就是【死亡】本身。祂的气场安静而淡漠,散发着吞噬生灵的恐怖。 你是谁?承羽谨慎地抬起长矛,她知道对方可能是这一生能遇到的最危险的怪物。 少年冷漠地看着她们,这两人不属于这段时光,完全是碰巧闯入。 祂明白自己只是这一历史片段的虚影,真正的本体正和母亲交流,抽不开身。但对神明来说,时间与空间毫无意义,只要一个念头,祂就能抹去她们的存在。 可惜,母亲爱着面前的人类。 在两人戒备的注视下,少年伸出手,笼外的世界开始扭曲。金色的弧光一道道抽离,开始吞噬周围的尸体,虚无透明的东西从尸体内部浮现,被光芒卷入。 一如真正的历史那般,愤怒的神明吞噬了贪婪的人类,一个不留。接下来就该毁灭这一片的生灵,填补它们窃取的,属于母亲的力量。 第251章 母亲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能少。 【这是在吞噬灵魂吗?!】柒炎只感到自己的皮肤要炸了,仿佛随时都会剥离肌肉,向空中飞去。 你在做什么?你把他们的灵魂怎么了!承羽向着少年冲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光芒遮挡。她们本就不在同一时空,凡人自然无法触及神明。 少年处理完所有尸体,自语般回答:收集而已。 祂感到一丝麻烦:天体形态倒还好,可以绕过某些法则。毕竟和太阳沟通灵魂,人类只会炸毁脑袋。可人类形态的时候却必须遵从过往的约定。 在久远的过去,母亲曾抚摸着肚子,祝愿腹内的孩童随心成长,然而到底也曾说过关于承羽的事。期待孩子能够好好倾听承羽的教导,至少要愿意交流,不能太叛逆。 创造主的话语视为法则,何况祂既是从神也是血裔。 只是收集?承羽满眼都是怀疑,面前诡异的少年分明是在食用吧?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如何处理他们,只有母亲能够决定。 全世界的灵魂都诞生于创造之力,因为轮回的存在,智慧生物的魂灵只会增多而不会减少。即使某颗星球毁灭了,这些灵魂也会在宇宙中飘荡,找准时机降落在另一颗星球。 辉光与毁灭组成了祂的基质,又被女神亲自孕育,太阳天然可以代管万物轮回。所有觊觎母亲力量的人,祂都在他们死后截断了他们的命运,将灵魂储藏起来,等待母亲回归再做裁决。 至于那些侥幸逃出去的家伙既然母亲偏爱这些人类,就让他们尽情展现祂所不能理解的可爱一面,好好取悦她吧。 母亲?柒炎抓住了重点,他不敢触碰那些飞来飞去的弧光,远远地质问:你说的母亲,是女神吗?姗姗? 如果是别的问题,太阳根本不会回答,但关于母亲,祂绝不愿忽视:你该庆幸,母亲已赐予人类直呼她姓名的权利。 那就是承认了。 承羽和柒炎表情各异,唯有震惊与感慨是相似的。 另一方时空中,经历了数小时的争论与分析,姗姗索性一把抱住面前的少年:哪怕是为了我,停下好不好? 人类是她创造的,太阳是她生的,还能怎么样? 在温暖的怀抱里,太阳忽然笑了。这个笑容完全是在模仿她,连弧度都一模一样:母亲,只要您回归,随时都能重塑世界。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乖呀,让气候恢复正常~ 正常?太阳听不懂般地反问:这个世界原本是一颗冰球,原始太阳炸裂后,绝大部分能量都是我提供的。 呃...谢谢,请继续提供! 她们大眼瞪小眼一会后,太阳带着这幅微笑的表情摇头:母亲,唯有这件事,请容我任性。 人类实在太危险了,祂能感受到母亲的天真与博爱。 也许这是属于创世少女的天性,但只要母亲的人性没有磨灭,必定会为不完美的人类伤情。 祂怎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呢?就算会被母亲抹去,祂也要毁灭他们。 假如让母亲失却人性的代价是祂的存在,那真是再合算不过了。 现在的人类必须毁灭,祂会和母亲一起重塑这个世界,创造出一群完美、幸福的至善者,将这群人类的恶劣与不幸放逐到另一群智慧生物中。 决定了,如果母亲的人性最终未能磨灭,祂会劝她把其余智慧生物塑造成最方便承受一切苦难的样子。 这样就能用最小的代价承受最多的负面命运,母亲也不会为一群肉球伤心吧?希望她能早日磨灭那份容易受伤的天真。 太阳,抱紧点。 太阳毫无防备地拥住祂的母亲,那是祂的主神,虽然现在还只恢复了一点点力量 刷拉 太阳瞪大仅剩的眼睛,祂正在被吸收?!不,母亲没想回收祂。 虽然这里是神明的领域,母亲有这个权能,但哪怕是为了保全天空中的太阳,母亲也不会在人类毁灭前回收祂。 那这种流逝感到底 姗姗紧紧抱着太阳,流露出慈爱的表情:对不起啊,让你这么憎恨人类 母亲,谈不上憎恨。 太阳一边感受自己的流逝,一边认真反驳,要不是母亲,祂完全不在意人类或是蚂蚁。 所以,请你重新出生一次吧! 太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如果祂在母亲的体内度过大约10个月的短暂瞬息,祂就会被重塑为一个人类婴儿。 第252章 而祂绝大部分力量依然停留在空中,由新生的婴儿管理。 母亲真的很爱很爱那些人类啊,爱到让祂明白什么叫嫉妒。 所以他扬起头,用那份极其温柔的微笑回应:母亲,我们来打个赌吧? 第130章 毁灭倒计时 逐在黑暗中奔跑, 四周看不到一丝光。天空与大地毫无分别,有的只是脚下的支点。 呼呼 周围非常安静,她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脏的跳动也超出了她会数的数字。 耳朵还听得见吗? 说出去的每个字都被黑暗吞没了。 神女大人我还得找到神女大人。 支撑逐跑到现在的, 只有身负羽翼的身影。 如果没有我的话, 神女大人她 【也不会怎么样啊。】 咔嚓, 这行字浮现在脑海的同时, 她脚腕一扭,重重摔倒在黑暗中 。 幸好这里的地面是某种较为柔软的物质,除了扭到的地方,没出现新的伤口。 神女大人不会怎么样的,她一定在很安全的地方。 逐渐渐合上眼睛。 不我应该继续找才对。 【可是好累啊。】 时间的流逝错乱了, 她也许已经跑了10年、100年, 还要继续吗? 不能继续了。 意识在一点一点消失,向着亡者的领域飘去。 咔嚓、咔嚓! 刷啦 伴随清脆的龟裂声,一道纯白的光芒透过黑暗,射向前方。 !逐猛地醒来, 转动僵硬的躯体。她几乎趴在地上,用双手拖曳着身体向前爬去。 那抹光芒是神女大人吗? 再撑一会,一会就好,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我还没, 看过大海啊。】 在逐摇摆不定的时刻, 月已然坠入地狱。 一处对她来说最为可怖的地狱。 可恶、可恶给我醒过来啊!她用力咬着手指,看血液从指缝间涌出。然而什么作用都没有,她还是待在原来的地方。 喂!别偷懒!身穿围兜的监工狠狠甩下一鞭子, 在她身上抽出一条血来:不把王的陵寝建好,你们这群懒鬼谁也别想回家! 可恶该死!月咬紧牙关, 假如她手上有任何武器,不,但凡她能动一下,这个人就死定了! 可是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控制,只能按照这具身体原来的轨迹行走。木然地将石料拖到另一处地方,由凿工进行第二步处理。 月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了,至少三个月吧?每天太阳还没升起,她就必须跟着一群人一起离开草棚,到工地上干活。 监工发了工具,可是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每天只有早晨那顿稍微饱一点,中午就变成一块干面饼加一勺杂菜汤,到了晚上更是只有菜汤和木薯粉。 监工不允许大家私自离开,没人能跑到森林里狩猎。林子里的猎物都是贵族的私有品,连同树木一起,比贱民们宝贵多了。 别说跑出去打猎,敢在贵族老爷们眼前吐个舌头都可能被活活打死。 难道我在进入遗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是在地狱受刑?月被这具身体拖累着辛苦劳作,渐渐深信不疑。 【啊,原来我已经死了啊。】 不行,不能这样,再这样下去,我会彻底遗忘一切,包括对太阳王的仇恨! 意识重新上浮,这一次有了一点新鲜的发展。 月听到自己的嘴冲着对面发出声音:喂,我们逃跑吧? 看来我还没蠢到头! 在她激动不已的同时,对面的奴隶只是摇头,神情麻木:逃也没用,违反律令,王会砍断我们的手脚。 律令!月一听到这个词就恨得牙痒痒。 她想起来了,羽族的姗姗不就在搞这种东西吗?凭空规定某种东西去约束人类,美其名曰确保社会秩序,实际上只是为了方便自己牟利吧! 她和太阳王是差不多的家伙,只是手腕更加狡猾而已。 【也许我该先杀她的。】 月一时有点后悔,太阳王举办宴会的那天真是一生中最好的机会。她明明抓住姗姗了,为什么没有动手呢? 不过她很快就自我宽慰起来:没办法,人无完人,只要有一丝机会,怎么可能不先杀太阳王? 一段沉默后,她的身体又开口了:那,我们跑到邻国,向教会寻求庇护吧? 教会?对面的奴隶嗤了一声,抓起工具继续凿石头:你想什么啊,多交一份教会的税金?! 税金那是什么? 一股不属于月的记忆涌了过来,在她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后,脸都黑了:怎么会有这种玩意?!要是同一个族群也就罢了,大家知根知底,由巫和族长统筹管理很正常,反正就算便宜也是便宜自己的家族。 第253章 可这儿凭什么要为陌生人交那么重的税?教会什么都不做就敢收钱,国王和贵族给你留个口粮就算是慈悲了! 她越来越确定自己原本的道路:人类不需要比部族更大的聚落! 要不是野兽太危险,其实维持三口之家就足够了。顶多父母兄弟结个伴,干嘛要和无血缘的、稀奇古怪的人混在一起。 她才不信有人能够掌控数百人的生活方向,太阳王王这个称号就该被抹除!人类明明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为什么要被别人借着名头压榨? 任何一个胆敢建立部族之上群体的人,那些【天生的领导者】,她都会去猎杀,直到生命的尽头。 你的愿望是不会实现的。 一个声音从上方响起,月悚然一惊,发现自己的手指能够移动了。取而代之的,是周围的一切都被瞬间静止。 除了她,和悬浮在空中的少年。 【这个人瞎了一只眼睛?】月机警地观察着少年。这家伙看上去并不是领导者。虽然高高在上,但漠然地像是一块木雕。 为什么? 因为不符合客观规律。太阳一板一眼地回答:即使在你活着的时候杀死一两个领导者,世界也不会为此改变。 ...一定有改变的方法吧?月向着天空伸出手: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人类。不管你是什么,能不能教我改变的方法? 历史的虚影一阵波动,祂能感受到本体的异变。是母亲吧,母亲将祂收回了身体。不过天空的太阳依然存在,祂还能将记忆同步给所有影子。 我可以给你改变世界的方法。太阳投射下一片阴影:代价是你的【命运】。 母亲,我们来打个赌吧? 看着太阳极度温柔的笑容,姗姗打了个寒噤:不要!她猜到了太阳的赌注,怎么可以用所有人类的生命打赌?! 然而这里是神明的领域,现在的姗姗还未恢复全部力量。即便是从神,太阳也成功在她拒绝之前将赌约划上句号。 母亲,我们的赌注就是全人类的命运。祂的声音坚定而残忍:灭世之日即将到来,如果您能成功将我娩下,那便是您的胜利。如若不然,就由我裁决这一世的人类! 祂的身体逐渐化为流光,向着母神的躯体奔涌,在子宿中化为一颗小小的光点,不断跳动。 最后的讯息轻轻划过姗姗的脑海。 【母亲,为了公平,也为了您的安全,这份记忆请由我暂时保管】。 头好疼姗姗睁开眼睛,眼前有无数星星在打旋。 她往旁边抓了一把,啪地一声把逐带倒了。 逐?! ......逐睁开眼睛,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眶溢出。 你怎么了?姗姗强打精神,她自己算是什么都没记清,好像成功见到了那颗眼球,然后对方直接消失了? 不过,祂好像承诺过阵子就让雨停? 同一时间,月睁开眼,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壁画前的两人,悄悄退出遗迹。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可不能随便浪费。 第131章 向你靠近 我想做什么?少年消失前, 泛起非人的笑:当然是重置这个世界。 重置,即是毁灭。 幻境轰然炸碎,一块块碎片砸在身上划出不存在的伤口。 太阳王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气。看到扶着壁画的手指, 又触电般地收了回来。眼睛下意识地寻找承羽, 还好, 她就在身旁。 承羽他咽了口口水, 喉咙因为高度紧张而干燥:你也听到了吧,那家伙的说法。 那玩意没必要骗她们,祂随时可以让两人死一万次。真的存在女神啊而且,世界也即将毁灭。 最后大概是出了什么变故,那玩意才消失的。 承羽凝望着壁画, 缓缓开口:那只眼球不是姗姗的一部分, 它是其他生命体。被人类杀害的也不是姗姗。 那又怎么样?身为女神,你觉得她会偏向人类还是自己的同类? 太阳王走到她身边,用手按住她的肩膀:你不会觉得,没有女神的首肯, 那玩意擅自决定毁灭世界吧? 下命令的不是姗姗,就是过去的女神。唯有人类才会帮助人类,不是吗。 不, 说不定是它背叛了姗姗!承羽似乎被他点醒了, 眸光骤然亮起:然后人类为了姗姗才把眼球封印住的! 太阳王噎住了, 到这一步还宁愿相信更可疑的人难以理解。 【柒炎,我相信你。】 一句轻轻的声音在脑内响起,似乎是死去的那个笨女人。奇怪, 她有说过这种话吗?完全没有类似的记忆心中产生一丝怀疑,很快又被压下。 第254章 太阳王强打精神, 向着外面走去:不管怎么说,我们先离开这里。这儿的羽毛既然碎了,不如早点前往下一处。 走到通道的时候,他诧异地发现:通道外面原本漆黑的一片,也被光芒照亮了。 怎么回事? 直到爬出遗迹,她们才明白为什么。 因为一道光束充盈了遗迹四周,将坐标彻底标记。站在高处往四周看去,还能看到遥远的其他光束。 光束明明不算亮,却穿透了云层雨幕,距离很远的人也能向着标记走过去。 这些光束的倾斜度各不相同,太阳王凝视半晌,终于推算出可能的中心点:王城之外不远处的山脉,那个封印了眼球的遗迹。 【也有可能指向宫殿,那儿储存了不少没有响应我的羽毛】 太阳王皱起眉,然后慢慢舒展:承羽,属于人类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那颗眼球既然可以影响到所有遗迹,多半是想吸引人类过来夺取羽毛,顺便放祂出去。即使是他也无法完全对抗力量的同化,何况那些家伙。 等他们集齐所有羽毛,放出眼球的同时恐怕就是人类的死期。 想到这儿,太阳王忽然有点愉快:那只眼球是神吧?是神又如何!哪怕羽毛不响应他,他也能想出储存羽毛的办法。 这说不定是人类的一线生机。 【若是因此成功拯救世界,那块碎片还敢质疑我人类之王的身份么!】 啪莎、啪莎。 身后传来脚踩泥泞的声音,承羽正背对着他走下山坡,向远方走去。 你要去哪? 回去,姗姗在等我。 承羽闯入雨中,雨势一阵小一阵大,似乎有两种力量正在对峙。她丝毫不关心被雨水打湿的斗篷,只是向着羽族的方向奔跑。 山顶,羽毛,姗姗这些元素在脑内粉碎与重组。 姗姗笑着说她不会有事。 她说过吗? 她说过的。 可是,姗姗还是会遇到危险吧。那样坚强又那样脆弱她想永远保护她。 明明才分开不久,幻境的时间也远没有血地那样漫长,承羽却只觉得自己等待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只想赶紧回到姗姗身边。 然后度过这一生,不论短暂还是悠久。 你给我回来!要是世界毁灭了,她也会死! 太阳王的声音被她甩在身后,只开口应了一声:我会和姗姗商量。 她不想让姗姗担心,但世界毁灭这样的大事果然还是应该告诉她。她现在只想好好抱住姗姗,然后说【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姗姗从白角背上滑下来,整个人都累虚脱了。 逐的身影消失在草丛后,羽族人看着突然回来的大巫有些无措,不过很快就平复了心情。 哨兵从瞭望台上滑了下来,热情地为她披好干斗篷:大巫,初夏说您占卜雨势去了,大雨还有多久停啊? 最近的雨一会猛然变大,一会又直接停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倒是温度越来越高了,要不是下雨,根本没人愿意披斗篷。 咳咳快了。姗姗摇摇欲坠,羽族人赶忙扶着她往里走,顺便把白角牵到牛棚里吃东西。食槽里现在只有被水淹过的湿草叶,白角依然吃得很香。 等树果她们端来热水、洗漱完毕后,月亮已经高悬枝头。自从姗姗跨入房间,这一片的雨就停了。羽族地势高,已经有人端着盘子跑到外面烤肉吃。 没有人过来打扰,小小的木屋一片宁静,姗姗抱着被子沉入梦乡。梦中,太阳从天空坠落,尔后诞生了全新的星球 第二天一大早,她踏着阳光走出屋子,雨停了,广场上站满了羽族人。他们激动地聊着天,被大雨逼出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 各位!姗姗的声音就像日晷一样拨动了时间:快点拿绳子晒被子呀下午去看看田 一晃数天过去,承羽小心翼翼地潜入羽族,不想惊动外面的哨兵。 她有种莫名的心虚感,脚步声比兔子的还轻。一路穿过草丛,奔向心心念念的木屋。 扣扣,敲门的声音很轻很轻。 承羽?咳咳咳。 屋内传来惊喜的声音,和压抑的咳嗽。门开了,姗姗端着一盘点心站在门内。 承羽一眼就注意到她光着的脚丫,赶紧上前一把抱起:小心划到脚! 没事,咳,有毛毯的。姗姗捂住嘴:这两天天气不错,毛绒都晒干了。她一边说,一边把点心塞到承羽嘴里,每个点心都粘着一片叶子,承羽连同叶子一并吞下,嚼都没嚼。 吃得惯吗? 好吃!她用力蹭了蹭姗姗柔软的胸膛。 你啊根本没尝。姗姗表情复杂。这些点心是新发明的杂菜团子,混合了一股青草味。虽然族人们悄悄加了点甜菜哄她,依然粗糙地不行。 第255章 不过胜在制作简单、易于储存,还能和磨成粉末的糊糊一起补充营养物质。 ?承羽舔着嘴唇,看不出一点阴霾。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姗姗只好摸了摸她的脑袋:出去这么久,很累了吧,要不要先睡?反正今天要去看看独木舟与木排,就算太阳刚刚升起 【太阳】 嘶头好疼 姗姗!承羽吓了一跳,赶忙把姗姗抱到床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脊背。 我没事姗姗晃晃脑袋: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小船造得怎么样了。 原本是为洪水预备的,现在雨倒是停了,可气温越来越高,冰川消融导致水位上涨,只得继续建造。 承羽不屈不挠地把姗姗压到被子里,不让她走:你也休息,还有遗迹出事了。 姗姗的挣扎顿时停止,嗯了一声:对,那些光柱搞得大家非常不安。 很多人惶恐到不行,还是她把人聚集起来安抚好的。不论那些光柱是什么,现在都得抓紧时间把船和地道弄好。 姗姗,里面应该会有你的羽毛。 两人顿时沉浸在沉默的海洋中。明明躺在彼此身边,却又感到触不可及。 良久,少女的声音打破沉默。 姗姗的眼睛闪烁着初见时的光芒,坚定到让人心醉:我从未想过毁灭世界,我只想保护承羽,还有大家。 我相信。承羽看着这双琥珀色的眼瞳,用力点头:姗姗,我只有一个请求。 【请求。】 姗姗忽然有些惊惶,心脏跳动的节拍慌乱着。为什么我会心虚? 好什么请求。 棕红色的长发倾泻在膝上,承羽将头靠入她的胸怀:不要瞒着我消失,姗姗。 我怎么会 同生共死,好不好? 话一出口,承羽和姗姗同时愣住了。 她根本没想说这种话! 然而这句话是那样诚恳,包含了足以跨越时光的情愫。 简直像心中的灰烬复燃一般烧透喉咙。 承羽急得抬起头,额上沁出汗珠:不、不是,如果我死 纤细的手指点在她唇上。 我答应你,承羽。 【只要你还希望。】 第132章 时间追逐 夏天早该过去, 太阳照明的时间却越来越长,地表温度全靠草皮降温,一到中午就晒得吓死人,非得涂点新制的药膏防晒。 只有日晷忠实地记录着时间, 提醒大家深秋已至。 还好羽族临近雪山, 融化的雪水汇入湖泊, 不但降低温度, 还能提供丰沛的资源。 哗啦、哗啦! 鸠一下一下划着浆,独木舟上盛满了肥美的鱼。箩筐倒扣住木桶,上面还压了石头,防止鱼儿跳回水里。 收获不错啊!可算把船用上了岸上的人在起哄。 立马有人眼红地应和:是啊,统共做了十二条能下水的船, 全被狩猎队和交换队征用啦! 嘿, 说什么呢!有狩猎队的人发出不满的声音:谁叫你们当时偷懒,躲在洞里找不见人! 刚刚说话的人立马闭嘴了。关于这船,的确闹了挺久官司。 大巫在刚下雨的时候就命人按照图纸批量造船,可那时候大家都忙得要死, 哪有多余的人力做这事?大部分流民更是情愿在洞里躲雨,饿了就修一天堤坝换点东西吃。 就是后来雨停了,不需要再抢收、修房, 也只有羽族人和信仰神女的壮劳力愿意造船。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鸠把鱼送上岸, 接应的狩猎队一拥而上, 帮忙把鱼从拖网里取下来,一只一只拍死在岸边。 大巫吩咐过,除了少部分肥鱼当日现烤现吃、烧成鱼汤分分, 其他的尽量晒成鱼干储存起来。多亏了大巫的占卜,大家才能找到足够多的盐石, 不然腌渍可成问题。 看到鱼内脏被取出,围观的流民们眼睛瞪得老大,赶紧把撂在叶子上的内脏取走。 羽族人也没阻拦,反正鱼内脏他们吃得少,大巫说吃多了不健康。和他们比起来,流民可是饿狠了,真什么都不给,肯定要闹矛盾。 等再过一两个月,森林里的灌木重新长出好吃的野果,流民往四处散去时,他们才能安心发展。 盐盐。 有人在大树身后小声嘀咕。大树的手顿了顿,没有打开盐石袋。他还记得巫和鸠说过的话,巫说虽然雨停了,危机还未过去。 这些东西现在充裕,再遇一次大水可就糟糕了。他可看过那些长时间没盐吃的流民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哎,要不是他们太可怜,巫也不会给那个流民首领分盐石何必!他们该干的是回家去! 嘿,想什么心思呢? 大树猛地一回头:初夏?你回来了,外面怎么样了?那条船还好吧。 第256章 切~你一个一个问啊。初夏帮他把刨去内脏的鱼放到背篓里:还好,船很结实。至于外面太阳王把那些遗迹封住了,不许人进去。 他也太浪费时间了。大树很是诧异:传说进遗迹的人都被怪物杀了,有那些怪物顶着,还需要派人封? 谁知道~初夏吐吐舌头,把一块点心塞嘴里:反正我已经帮巫查过了,这条河能通到一条好大好大的河里,那条河也和什么东西连着,一眼看不到头,远方应该就是巫说的海。 太好了。 大巫! 两人同时抬起头,向姗姗问好。 姗姗慢慢踱到山坡,看着沙滩上晾晒的一片鱼干,四周都是羽族人在巡逻,还有简易的栅栏围在外面。 有一些流民试图越过栅栏,看守鱼干的孩子抬起竹竿把他们打了回去。 滞留在这里的流民很多都是真正的懒惰,这种懒惰是不愿畅想未来的懒惰。 他们只愿意做一天吃一天,哪怕她给出开垦田亩就能申请加入的条件,依然有很多人因为要向族内交公产而拒绝。 如果灾害真的没结束,这些人大概一个也活不下来。 躲避寒冷炎热的地道、水灾逃亡的小船都是有限的,必须优先供给最有可能活下来的人。想到这里,她有点苦闷。 自己慢慢变成了类似祭司的人啊虽然目的完全不同。 等等让大家去田地集呕!她猛地捂住嘴,一股异常的反胃感差点压出早上喝的粥,全靠奇特的力量维持住了身体平衡。 大巫! 看到她骤然发白的脸色,周围人赶紧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抬起姗姗。 别、别耽搁送我去田地?! 田地?!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巫的命令是绝对的,羽族人只好抬着姗姗跑向新开辟的农田。 田地到处都是,布满了整个山丘,蔓延到平原上,特别是河流周围的湿地。 这样的开垦自然会损失来年的土地肥力,甚至会造成水土流失与生态环境的改变,但面对灭绝的危机,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呼呼 姗姗被大家平放在一处遮阳棚里,这里是族人们午休的地方。 从胃到喉咙都在不断翻滚,身体里的力量却愈加活跃。 【是上次的力量还没消化完吧。】 她理所当然地想到遗迹中与太阳的相逢。虽然具体情况记不清了,不过既然那儿的羽毛已经消失,多半是到了她这里。 翅膀越来越大,现在翼展已经超过臂展许多,只要她愿意,甚至能让双翼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几周也正靠着知识与种种神奇,总算压制住流民的骚动 还是好恶心,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失败了! 姗姗捂住眼睛,忽然有一块凉凉的东西盖在脸上。 姗姗,这是你说的中暑吗?承羽的声音伴随着清凉的擦拭。 她睁开眼,一些水滴立刻滴入眼眶,顺着脸颊滑下来:诶哪里来的冷水? ? 大巫,你忘啦,是你上次说的,这种矿物放到水里,里面的容器就会哗啦一下变冷来着!树果笑眯眯地补充,就是她把族长叫来的。 原来如此,是硝石啊,我怎么忘了。 姗姗缓缓吐气,她应该不是中暑。冷水好像有点用处?只不过发热的地方不是额头而是肚子。她揉了揉腹部,要不要洗个冷水澡? 不行,虽然天气很热,身为大巫可不能感冒。 承羽,帮我一把。姗姗还没说完,承羽已经领会到她的意思,用手撑起她的脊背。 大巫,您要不要先休息? 人群逐渐围过来,他们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 各位,田里的青苗已经长得很高了。 姗姗清朗的声音让大家的表情慢慢放松,他们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田亩,田里的植株生机勃勃。天气这样好,说不定能提前成熟。 都是大巫的功劳!立刻有人恭敬地弯腰:要不是大巫您,我们也种不了这么多。里面有两种植物兼具生长期短与产量高的优势,一种是改名土豆的苦苦果,另一种则是一个月就能成熟的速生青菜。 为了族人们的身体健康,她也留了一部分菜地种植玉米和大豆、甜菜。 姗姗认真地嘱咐:如果气候再次变化,我又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不要犹豫,立刻收割地里的庄稼! 这 大巫不会有事 大家的表情有些惊惶,他们已经习惯听从族长与巫的指示。虽然生命是属于自己的,但都希望有某个更聪明的人负起责任指引前路。 世事无常姗姗感受着体内高涨的温度,这一次的羽毛烫得就像要把她融化一样:为此我也做了一些准备,祈林! 是! 祈林带着几个羽族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些特殊的罐子,这些罐子有不同的封口物:木塞、泥封、陶土盖子。 第257章 其中还有几只半透明的罐子透着阳光,美得让人想到宝石。 我准备用它们做罐头,请各位一起行动吧。姗姗泛起虚弱的微笑,眼中却满是光芒:别担心浪费食物,能多储存一份也好。 温暖、水源丰沛的幸福生活总会终结,在那之前,她要做出一艘属于人类的方舟。 以人类之躯。 第133章 故人相见 太阳高悬在天空, 大地炙烤出滋滋的声响。田地里的作物要么抢收要么枯死,只有毗邻河道的湿地暂时逃过一劫。 贝亚站在湿地里,出神地看着里面剩下的水稻,心情复杂。 她不太愿意喊姗姗【大巫】, 可姗姗这个称呼又太亲密。不管怎样, 她间接从讨厌的人那儿获得了好处。 也不知道巫到底是为了避嫌装样子, 还是真天真, 宝贵的水田也有他们家一份还是说,她没把我放在眼里? 总之在她吩咐开垦荒田的时候,贝亚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新任的巫一开始是非常不喜欢和人撕破脸皮的人,可最近几个月就差没拿着鞭子死命逼了。 所以她当机立断,立刻与新加入羽族的外地勇士结了契, 并嘱咐对方千万要多做事, 多分东西。 为了一份食物,付两份力气也得上! 贝亚?田里劳作的男人擦擦汗,从贝亚手中接过午饭。他偷偷看了一眼贝亚的表情,这才小声发问:在担心食物?没事, 我有的是力气。 贝亚熟练地对他泛起微笑,同时用手巾擦了擦男人的脸:没,我只是在想啊巫的那个计划里, 有没有咱家孩子的份? 男人知道贝亚说的不是她自己生的孩子, 而是他带过来的同族孤儿, 毕竟这次选拔的两个条件,一是要接近成年,二是要有图腾。 他顿时有些得意:应该有吧, 那孩子可是图腾勇士。 那我们可不可以跟着去? 不、不行的。男人立刻摇头:我们肯定选不上啊! 也是,贝亚只是试探一下, 她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都不符合成年人的选拔条件。本身名额就不多,又是要图腾勇士,又要经过几位族长的审核。 不说别的,姗姗肯定不会允许她加入。 不过,让一些成年人带着一群快成年的孩子坐船到远方建立新的部落,怎么想都很危险啊。要不是带了那么多物资,又都是勇士,真和放逐差不多。 巫做这件事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贝亚抬起头,只看到男人在埋头苦吃,内心直想叹气。她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算聪明,可眼前这位的脑子是真不好使!和他商量也是白商量。 【要是早一点抓住承羽就好了。】 在姗姗和承羽遇到之前,总不能一点机会都没有吧? 承羽那么强,要是能和她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用怕。承羽肯定能保护好姐妹与孩子。 说不定离开族群,她们还能过得更好。 相比之下,现在这个男人只是权衡之下最合适的选择罢了。万一有点意外发生,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转了几秒就消失了,贝亚也明白,现在想这些一点用也没有。 与其惦念承羽,不如把眼前的伙伴抓牢了,免得大难临头被抛弃。 她敛起笑容,认真地拍了拍男人的胳膊:你会造船吗?你在流民里应该还有认识的人吧,要不让他们帮你个忙,造条船来。 啊?男人唬了一跳:哪有空做这个!我们还要种田呢! 等天气再热些,水田也难种吧?贝亚继续劝说:再说了,造也不白造,明年还能用来捕鱼呢。和你的朋友们说说看,以后分点鱼给他们。 这 男人还在犹豫,却被一声呼喝打断。 妈妈!家里食物少了啊!小男孩站在田埂上,向田里的母亲拼命招手。他另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的木屋。 羽族人越来越多,村落本就向外扩张,他们这些外面有产业的人就住到了外围。 贝亚皱起眉,声音尚算温柔:小草,妈妈要给哥哥带饭的,家里饭没少。 看到这孩子,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居然不是勇士凭什么她运气那么差! 现在这个关头可难说以后怎么样,要带这么小的孩子活下去一点不容易。都说孩子长得快再快能几天成年么!吃得比牛都多! 啊啊小男孩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妈妈解释:风!风把烧饼卷跑了! 风? 贝亚却真的在意起来。她给男人带的是杂菜团子和鱼肉卷,和烧饼没关系。 这孩子虽然很废,但却不会说谎。 好吧,我去看看。 第258章 嘴里答应地缓慢,人倒已经跑出去好几步。不管在什么时候,食物都是硬通货。她刚准备买点人情造条船,可不能把烧饼丢了! 贝亚风风火火地赶到木屋,一眼就看到挑开的木盒。她防着孩子馋嘴,就把食物都放在盒子里,还上了锁。 可恶,钥匙在自己手里,哪来的小偷!仔细一看确实少了一袋干烧饼,小草可没胆子吃这么多。 她摸了一把上面的划痕,跺着脚跑到外面。倒也没指望抓住小偷,只是愤懑无处发泄!要是别人大喊大叫也就算了,贝亚可不想被人看作暴躁的疯子。 这么一想,她甚至自艾自怜起来。 哎!贝亚扶着树抹起眼泪,只可惜这里离村子太远,那些小姐妹也不会看到。 咔沙! 树上传来短促的一声响!吓得贝亚猛地仰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往旁边飞窜。那是一个人,一个干瘦的、穿着破烂衣袍的她认识的人。 没等她出声叫喊,树上的人已经跳到其他树上,消失不见。 只留下贝亚在原地犹疑不定:真的是赤云吗?看错了吧,瘦得和猴子似的应该只是像。 她用手撩了撩头发,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眼泪本就不多,很快干涸在脸上。 贝亚在原地站了一会,若无其事地往屋里走去。说来也怪,看到疑似赤云的猴子时,她心中的怨愤忽然消失了。 真的很奇怪,赤云害了羽族,作为羽族的一员,她应该很讨厌他才对。 为什么呢?为什么感觉想笑呢? 【饼子被吃就被吃吧,毕竟他】 贝亚!田里的男人跑了过来,手里拽着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苦苦果:别心疼啦,我们今晚好好吃一顿! 呵呵。 看到贝亚轻松的笑容,男子打了个哆嗦:咋、咋了? 没事,心情好。 好险!好险! 赤云叼着饼子,在森林里大喘气,手上还握着树上摘的青果。 等心跳平复后,他气得忒了一口:我呸!以前一个个人模狗样他可是羽族的代巫,之前每个人都得把最好的食物送给他,哪用得着偷偷摸摸。 可是今非昔比自从他逃出羽族,属于巫的力量就消失了,直到最近几个月才恢复。 他完全不敢回忆长冬之后的日子,甚至连记忆都出现了残缺。力量似有若无地回应着他,然而【谁能保证不会再次失去?】 不,肯定会再次消失吧。 他悲观地咬着饼子。他和蝶羽不一样,不擅长观星占卜,但心中的预感已经强烈到无以复加。也许再过几天,不大概几个月,力量又会重新消失。 至于为什么恢复的,谁知道,先用着再说! 吃饱以后该做些什么呢混到流民里,最好混到加入太阳王势力的流民堆里! 几张饼子吞咽完毕,赤云的信心重新膨胀起来。他好歹也做过代巫,不管有没有真正的力量,他都比那群流民高贵多了。 太阳王这个称呼多好,要是能成为王的亲信,比起羽族代巫也不差什么。 呦,这不是代巫大人么。 阴阳怪气的声音吓得赤云一哆嗦,猛地把果子塞到嘴里:伊、一嘶水?! 怎么,这么久不见,您瞎了? 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从草丛中走出,赤云看着他的脸辨识良久,瞳孔一点点放大:伊、一嘶!咳咳咳咳! 风族的那个家伙! 第134章 谋划 咳! 咔地一声, 赤云的胳膊重重撞在树上。现著府 说不出是恐惧还是被推搡的愤怒,一瞬间呼吸困难,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他不记得对方叫什么,但怎么会忘记呢? 怎么会忘记自己作为羽族代巫的, 最后一天。 你、找我有什么事?赤云想尽力摆好架势, 骨头却软成一团。 我?是我们。男人的笑容诡异又惨淡, 森林中走出一个生啃猎物的人类?那个类似人类的东西站在男人身后, 嘴里发出咔哧咔哧的咀嚼声。肉和骨头混合在一起,在齿间碾碎成粉末。 那是什么?!赤云拔腿就跑。 那是什么东西啊!!看样子是个粗壮的男人,躯干、头颅、四肢的轮廓非常清晰。但上面覆盖了很多让人头皮发麻的,类似蜗牛一般软烂的东西,仿佛从内向外腐烂。 那张脸也和烧化了的蜡烛似的, 五官只剩下一个个不规则的图案, 不断往下滴油不是动物的油脂,是、是腐肉?! 啪! 一根木棍狠狠砸在赤云身上,他啪叽一下滚到泥里,疼得曲起了腿:呕 您跑什么啊?男子的声音还是那样阴森, 赤云只看得到他的脚。 第259章 放、放了我,我现在、就、就偷点东西吃。 赤云趴在地上,用泥挡住自己的脸。这些话换做以前的他, 是死也不愿意说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终于明白死会有多疼。 怎么这么说呢, 您不是还有一个姐姐嘛。 风吕蹲到他面前,一只手拽住他的头发:你也看到了,我和族长急需人帮忙呐。 他的气息时断时续, 就像有人攥住了嗓子。 赤云浑身颤抖,这两个人真的不是地狱爬出来的?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倒霉了, 再遇到什么都不用怕。可这两个风族人明显不对劲啊,肯定遇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不能和这种倒霉鬼混在一起!】 上次已经够倒霉了,他可没蠢到家。赤云咽了口口水:我姐?翼人肯定恨死她了,难道没让她做杂工吗? 别担心,一条船对她来说不算什么的。 风吕的话让赤云有点惊讶,虽然他在绕着羽族伺机偷拿东西时也看到过姐姐,却没想到那个姗姗真的还愿意让姐姐管事情。 要是换成他,但凡和她沾上点关系的都得滚! 他咬着牙摇头:不,不行,她才不会听我的! 倒不是其他原因,自尊和良心值几个钱?只是蝶羽那家伙恐怕真的不会管他,指定会让他滚。 平心而论,若是蝶羽惹出这种麻烦,他也不会管她的。万一被蝶羽发现自己在羽族附近滞留,多半会为了面子驱逐他,甚至派人办掉让她丢脸的弟弟。 失去力量之后,赤云经历的每一桩事情都让他更加丧气、多疑。没有一件好事!没有一个好人!想活着只能靠自己。 就像运气和力量一起被人夺走了一样对,肯定是这两个发霉的家伙拖累了我!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赤云低下头,心里却打定主意别再和这两人扯上关系。他已经够惨了,虽然羽族是死了那么几个人,但死掉的人是风族人杀的,又不是他杀的。 不行? 对,不行! 轰! 脑袋轰地炸开了,是被疼痛炸开的,赤云一瞬间以为自己死了,意识彻底消失。直到嘴里的血打湿胸口,他才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吐出的牙齿。 行不行?风吕只是笑着。 ...... 咔嚓、咔嚓,风尺还在大吃大嚼,怪物般的脸看不出一丝族长的气质,只有恶毒的气势。 风吕收回目光,自言自语:那个废物多半不会成功,不过不要紧我们可以去太阳王那碰碰运气。 咔沙、咔沙。风尺的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咀嚼声。 风吕的自言自语还在继续,他只是盯着自己的脚:不是太阳王,是另外一个人。太阳王只想独占所有力量,事成之后肯定会灭掉我们。 咔沙。 对,我们一定可以杀死邪神,然后我们就安全了,你会恢复正常,至少风吕抬起头,两只眼睛没有半点聚焦,几乎歪斜地看着左右两方:想死总可以吧?哈哈、哈哈哈。 数日后,一艘艘独木船完成航行,成功靠岸。 目的地不是羽族,而是一处略显荒凉的海岸。 即使姗姗在状态好的时候用神力占卜过,依然微微皱眉:从这里往内陆走,真的能找到比羽族更安全、合适的藏身处吗? 乍看上去只是有条大河,森林与植被的覆盖面积并不显眼,而且和另一面一样热。 不过怀疑也没有用,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面带微笑:很好,这些独木舟以后也是你们的所有物,可以用来捕鱼。或者逃生。 是!大巫。 年轻人们响应之后议论纷纷,他们从几大族群中被挑选出来,和一群精选过的成年人一起上岸,彼此之间并不熟悉。 羽族大巫、祭司与太阳王代表了最强大的三方势力,居然能达成一致,供给他们建立异地城邦的资源。 为什么呢? 终于,他们中走出一个最有勇气的人,他一步一步走近看上去很温和的姗姗,单膝跪地,让视线保持平视:大巫,我们很不安,请 所有人都知道,他想问:请告诉我们,为何要这么做,我们会遇到什么呢? 向前走。姗姗抬起手,指向无垠的荒野:那儿也会有雪山存在,更高的雪山。 您是希望我们在雪山定居? 不,要看天气如何。 天气,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话语,年轻人却打了个寒噤。 大巫说的天气,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姗姗温声补充:假如长冬按时降临,你们可以住在这附近的暖山里。如果天气越来越热,就去雪山躲避吧。 第260章 大巫 雪山有水,如果雪顶融化得太快,别忘记挖地洞。 雪顶会融化完吗? 年轻人有些仓惶,他还太年轻,但即便是老人,也没看过雪顶完全融化的样子吧。 何况地上不是有湖泊么,那么多水,怎会需要往地底挖掘水源呢? 同一时间,祭司也在和自己领地的人告别,他倒是言简意赅,只吩咐至少每三年通一次信,确保还有人活着。 当年轻的勇士被前辈们带领着向未知的前方进发时,祭司也只是对姗姗微微颔首,踏上回归的船只。 他们两人私底下有专门的信使通讯,没必要当着太阳王眼目的面交流。 姗姗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向河岸走去。 接下来有太多事要做了,检查挖好的地道、试验炸药的威力、还有新制的罐头 奇怪,好晕力量为什么力量在往腹部涌? 她捂着头缓缓倒下,最后一眼是承羽担忧的目光。 第135章 胎动 时间一天天过去, 天气越来越炎热。 终于,连不断融化的雪山也供给不了日益蒸发的河床,高涨的水位开始下沉。水源不是蒸发向空气,就是渗透到地底。 还好地底的通道足够深, 下面还是阴凉的。体质不好的羽族人已经全部搬到地下避暑, 连暖山温泉都变成了极凉爽的去处。 温泉水和挖掘出的井水一样, 因为和阳光的直接接触少而保存得很好, 维持着大家的日常用水。 呜 姗姗蜷缩在地道深处,身下只垫了一层薄薄的棉纱。她感到自己浑身都在冒火,尤其是肚子,里面似乎怀着一只巨大的灯泡。 糟糕!难道那股力量消化不良?她静下心探测,发现那块光团都快凝结成实物了就像是一个胚胎? 大巫? 听到黑暗中的声音, 姗姗赶忙支起胳膊:初夏? 是我。 初夏从另一头走来, 把手里的水桶放到姗姗身边。水桶里面全是冻好的冰块,寒气滋滋直冒。 这些冰还是留给大家用吧? 大巫,您先养好身体再说! 初夏放好水桶,忍不住朝姗姗那儿伸了伸手, 又嘶地一声收了回来。也不知大巫到底在练什么功,周围一圈都好烫! 冰桶稍微中和了一点滚烫的热流,姗姗翻了翻身, 努力坐好:外面出什么事了? 这么明显?初夏摸了一把脸, 抚平嘴角:嗨您知道的, 还不是那些不要脸的流民!他们差点打进来啦! 呼是为了活命吧?除了雪山河,其他河里的水还剩多少? 呃,见底了。 初夏也很烦躁, 那些流民根本不是这儿的人呀,凭什么去雪山河打水!净化河水、搭建简易遮阳棚的方法还是巫教他们的呢, 恩将仇报! 大巫!她激动地锤桶:有没有办法对付那些流民啊!让他们滚回自己家去! ...... 姗姗习惯性地回头,地道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片幽暗。 良久,她轻轻地反问:谁愿意死呢? 人的求生欲超乎想象,在濒临死亡时甚至能爆发出数倍的力量。就算一个人不拍死,让他数日喝不到水哪怕不为【活着】单纯为了【喝水】都能杀死阻拦他这么做的人。 生存是最基础的需求,为此连杀戮都很难说是不道德的毕竟就连微生物都会互相厮杀,只为吞噬一点点营养物。 大巫,可那也不能分他们水吧?哎初夏说到一半,自己也叹气了。是啊,不给水肯定会拼命吧。 可是那群还没加入羽族的流民,挖井、种田、开水渠、造船、挖地道这些一个都没有参加啊!凭什么分他们东西好多水都是靠了水井呢。 要是不和流民撕破脸,一直被他们吸血,会一起死的吧?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姗姗淡淡地回答: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连羽族人的生存都难以为继我会负起责任,让大家活下来的。 这句话不是空话,她早已想过这些问题。 从交换队带来的情报分析,太阳王十有八九不在城内,下属使用着简单暴力的手段,将绝大部分流民驱散,只接纳了极少数图腾勇士不肯走的就直接杀死,免得他们回来报复。 而祭司则比较高明,他使用种种手段诱导流民为了少量资源自相残杀,活下来的人多半会听从他的命令。不听?不听就正大光明地处死,以儆效尤。或者大发慈悲地让他们带走一个馒头,向着回家的路进发。 第261章 当然,谁都知道归途就是死路,其他地方多半烫得住不了人了。 【简直像太阳在坠向人间一样】 得到姗姗的承诺,初夏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她轻快地行了个礼,转身跑出地道。 虽然有很多人都期望躺到地道里躲避暑热,但她还是宁愿跑到阳光下,和其他人一起抢收最后一茬水稻。 姗姗重新躺入幽暗中,被洞里的暑气蒸得辗转反侧:地洞都热成这样,外面还不热化了? 【这个世界真的很残酷。】 一层层影子从脑海中浮出,开始包裹她的思维与双手。 【我是不是太乐观了?】 凭什么相信附近不会爆发惨烈的厮杀?凭直觉吗? 如果在她做出判断之前,流民们联合起来突袭羽族不,经过几轮募集,羽族外面的流民数目不多了。就算联合起来也不足为惧。 那如果太阳王和祭司那边的流民,一起聚到羽族外面呢? 不可能,从古到今,不同族群的人类都很难团结起来,何况是哪方势力都不要的人。就算出了一两个实力尚可的领导者,他们也没有及时联络的手段。 作为大巫,怎么能把一切都寄托在可能性上?! 假如真的发生这种事,面对漫山遍野的敌人,最优的选择是让勇士们强行突围,从杀出来的血路中尽可能多地运走物资,并抛洒掉一部分。 等物资安全后,再杀回来蚕食掉忙着享用战利品的敌人。 她永远不会做出舍弃所有普通人的选择,然而这样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吗? 如果物资不足,也许所有人都会死于暑热。可如果只保留物资,普通人一定会死亡。 天秤的两端并非物与人,而是人与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她在心中不断变换筹码时,承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还是那样坚定,踏实地踩在土地上。 姗姗,吃吃看,很甜。 你吃什么都很甜姗姗还没来得及笑,承羽已经蹲下,将一粒鲜红的果实推入她的嘴唇。 微微的甜味在舌尖绽放。 真的是甜,一点也不苦涩 姗姗的眼睛逐渐睁大:这个浆果是? 是我种的!承羽的声音有着小小的得意:去年长冬,我把其中几丛浆果种到了温泉边! 原来如此,难怪逃过了洪水与暑热。 姗姗咀嚼着圆圆的果子,轻轻一压,果酱碎裂在舌头上,泛起更深邃的甜与泪。 姗姗?承羽无措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怎么了?酸吗?很甜很甜啊 很甜的。 琥珀色的宝石重新润泽起来。 一粒小小的果实跨越了时空,在她嘴里散发出类似樱桃的气息。 它们不一样,它没有那么甜,也没有讨人喜欢的甜酸。 但它可以成为樱桃,一定可以。 就像现在的人类一样,他们没有受过基础教育、习惯杀戮与抢夺,甚至有一些人最爱撕咬其他人以供养自己。 但终究会有善良聪慧的人类,他们就像甜蜜的浆果一般生长在荆棘之中,摇曳生辉。 强烈的心绪在涌动,从体内迸发出不可见的光芒,那是造物主的祈愿,是她献给未来的歌谣。 唔! 姗姗猛地捂住肚子,吓得承羽扑了过来,紧紧抱住:怎么了?! 肚子 肚子?! 好像在动。 虫子?! ...... 承羽立刻掀开被子,仔仔细细地抚摸滚烫的小腹,然后用力点头:变大了,肯定有很多虫子! 承羽。 别担心,我们做点打虫药吧?把虫子丢得远远的! 承羽,耳朵过来。 嗷? 姗姗捏住承羽乖巧的耳朵,一字一顿:我觉得,我可能怀孕了! 承羽的眼睛越瞪越大,她张大嘴愣了好久,随后啪地一下撞到头顶:好!双腿完全兽化,欢快地蹦来蹦去。 别跳这么高你不生气吗?不问问我? 姗姗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不该突然震怒,大声质问孩子的爹是谁么?!原始世界再怎么开放,瞒着恋人怀孕也是大错特错! 如果族里有人借题发挥乱传谣言,扯上太阳王和祭司,作为族长多少都会有点介意吧。 生气?!承羽猛力摇晃尾巴:怎么会,我很高兴! 第262章 看着那双明澈的眼瞳,姗姗眉眼舒展:她真喜欢她啊,喜欢她的一切。承羽对她的喜欢,亦不少半分半点。 这一秒,她无比清晰地看到了承羽的心意:她爱着姗姗,这份爱意包含了信赖,信赖到任何事情都无需解释。 不是不在意,而是认为她的愿望就是最充足的理由。 她们仿佛置身于巨大的舞台,承羽在聚光灯下将足以杀伤她的匕首递了过来,让姗姗握住刀柄。 她深爱着她,所以她相信,等待她的将会是天鹅绒一般的吻,而不是刺穿心脏。 姗姗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别想岔了呀!我永远不会背叛你,这孩子恐怕是一根羽毛。 好!承羽根本不在乎答案,她慢慢全兽化,雪豹的耳朵贴住柔软的腹部,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啪噜噜。】 小小的震动在两人中间荡开,耳朵摇来摇去,试图捕捉下一个音节。即使十分兴奋,承羽的爪子也好好地揣在怀里,不敢触碰隆起的腹部。 对她来说,那是这个世界最脆弱又最宝贵的东西。是她【一切】的一部分。 姗姗一下一下揉着毛茸茸的脑袋,心中溢满了温情。这份温情不知道是为了腹中的胎儿,还是眼前的恋人。 也许都是。 姗姗,你说毛茸茸的脑袋变回人类,好奇地问:这孩子会像你还是像我? 噗,姗姗突然一梗,感动的情绪瞬间无影无踪。 从理论上来讲,孩子像父母天经地义。可肚子里的这位,十有八九是羽毛啊? 这么一想,大概是姗姗2.0?说不定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完全不像承羽。考虑到本体是羽毛,也许发色和眼睛会是很接近的银红色? 承羽,如果这孩子长得只像我 好耶!! 看着承羽发自内心的笑容,姗姗也释然地笑了,两人的脸颊顿时靠在一起。 管它呢,等孩子出生,一切谣言都会不攻自破。 第136章 埋藏 喂喂, 现在总该放了我吧?!赤云又一次试图挣扎。 还真给他们弄到了船!虽然蝶羽根本没同意,还招来了守卫,但那两风族人的手脚快得很,直接打碎仓库, 从里面推了一条船出来! 他们还特意跑回来救走了他, 毕竟这条船上有帆, 还得借助巫术的力量吹吹风。 本来赤云还在考虑要不要和这两倒霉鬼混个几天, 毕竟这年头有吃有喝也不错这个想法在潜入太阳王城时破灭了。 放?您的脑子出问题了么。风吕笑眯眯地把赤云踢到坑道里:前面可是数不尽的力量,获得了力量,想要多少食物都可以。 信你个大头鬼啊! 赤云把脸从地道上撕起来:怎么可能?!你、你疯了!潜入王城被太阳王发现我们都死定了! 谁不知道太阳王对待敌人有多残酷?绕开守卫,从古代密道进入王城,一旦被发现, 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捆在架子上活活晒成人干。 不会发现的, 太阳王根本不在城市里。 风吕踢着他前进,嘴里说个不停:他去追寻更多力量,我们自然能说服某些不喜欢他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喂,你们和内鬼约好了?要真有好处, 他们干嘛要让给你? 赤云被逼着走在最前面,整个人吓得两腿直抖:就算真有力量,肯定也有陷阱那个内鬼想让咱们当替死鬼吧!! 他可听过不少传说, 比如森林里有某种巨兽, 它在身上长满好吃的蘑菇, 然后原地蹲下,伪装成山坡搞不好太阳王的力量就类似这种蘑菇! 等贪心的人被力量吸引的时候,哗啦!太阳王或者暗处的某个内鬼跳出来, 把他们连皮带骨头一起嚼碎! 哦不也挺好? 风吕的笑声从九幽中传来,通道中回荡着脚步与风尺咀嚼食物的声音。 赤云咬紧牙齿, 左右探看:这俩倒霉鬼一脸死相,还是找个岔路逃跑吧!女神保佑,我不想死啊。 地道的长度比想象中更长,弯弯曲曲经过很多预留的空间。 他们没有停留,一直向着更炽热的地方前进。 哈哈赤云大口大口喘着气,外面热得像个火堆,没想到里面更热!底下该不会是烤架吧!太阳王他吃人吗?! 他的脚步刚一放慢,风吕上去就是一脚。 【可恶,居然用我探陷阱!】赤云虽然不满,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陷阱。 走到一处拐弯时,热气扑面而来,一道强光差点晒瞎赤云的眼睛。为了躲避眼前突然出现的光芒,他双手抱头就地一滚。 第263章 风吕和风尺紧随其后,差一点踩到他的背。三人同时落入洒满辉光的密室中。 一丛火焰在燃烧。 金色的光羽在辉光中沉浮,每一粒粉末都在播撒纯粹的热度。 这些热量足以点燃一切,却被无形的规则禁锢着,没有让来者融化成蜡烛。 啊啊啊啊啊赤云惨叫起来。 发自内心、灵魂的撕裂感让他失去了意识,只是喊叫、喊叫! 啊啊啊啊好疼!好疼! 为什么、为什么死不掉? 灼烧还在继续,他的意识却逐渐浮了起来。灵魂似乎比身体强韧一些,正在适应这份撕心裂肺的疼痛。 嘶嘶赤云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嘶声。难怪没有任何守卫或者机关,就算来到这里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又过了一阵子,虽然被疼痛压得动弹不得,思维已经能正常运作了。 等等,那两个人呢?逃走了吗? 他确信自己没法转动脖子,却透过后脑勺,看到了后面的景象。 没有逃走,怪物风尺蹲在原地,没有弟弟的命令,他只会不断吃东西,偶尔用手擦拭脸上的热油。即使没有火焰,他也和蜡烛差不了多少。 至于风吕,他正死死盯着辉光中的羽毛,双手伸向前方,不断颤动又不肯放下。 【被羽毛拒绝了。】 赤云生出一股幸灾乐祸来,片刻后又疼到难受:我们该不会一直停在这里,直到太阳王过来一网打尽吧?! 身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刮去骨肉的疼痛,偏偏没有任何外伤,连死都是奢望。 风吕在赤云的凝望中动了,虽然是很微小的颤动,总算是向前迈进了一步。滋滋烧灼声重新响起,灼烧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他会死。】 赤云瞪大眼睛,好像有什么充满恶意的东西在保护风吕,避免了他的死亡。 那是什么鬼!!剧烈的恐惧感让他一瞬间脱离羽毛的禁锢,刷地往后倒去,肩上的重力顿时一松。 好,可以跑了!于是他拔腿就跑。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逐皱起眉,她好像听到了细碎的滋滋声。这股滋滋声很小,却让她鼓膜发疼。 没有!险逐敷 没。 另外两名守卫有气无力地摇着头,他们刚刚把尸体送入墓穴,现在只想好好休息。这年头,即使是太阳王的亲卫也只能喂饱一个人的嘴巴。 可大家和太阳王又不一样,谁没个母亲兄弟?勇士本来就吃得多,口粮这么一省,顿时顶不住了。倒是逐这种孤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精神抖擞得很。 我下去看看。逐不满地扫了他们一眼。几乎所有人都在故意无视太阳王的神出鬼没,再这么下去她可怎么找到神女需要的线索! 逐我说,好好休息一下吧,墓穴能有什么东西?其中一个守卫躺在草丛里:再说了,只有远近闻名的正义勇士才有资格在死后埋到里面,让他们自己保护自己嘛。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不过逐愣了一下。他有一点没说错,死后埋到王城底下是有名勇士的特权,这很好理解那为什么还要求勇士拥有正义的名声? 就连神女大人也曾感慨过,能在这个世界坚持行善是极其困难的事。 假如是神女大人下了这样的命令,她不会觉得奇怪,神女和女神大人自然更愿意赐福善良的勇士。 可太阳王完全不是这回事啊。依他的个性,多半会每年办一次比武大会,记录胜者的名字,只有胜者有资格获取殊荣。 【这就是他的秘密】。 即使不是,也很接近了! 她背过身去,掩盖自己扩大的笑容:为了王,我们怎能懈怠! 说得好。 平静的声音让逐猛地一震,她瞬间回望,看到一片灿金色。 绚烂,绚烂到即将毁灭一般。 太阳王缓缓走近,在他主动现身之前,没有人察觉到任何气息。他的神情是那么平淡,用余光扫了一眼逐,仅此而已。 王您回来了。 嗯。 太阳王没有否认他的远行,那并不是需要隐瞒的东西。同样的,他也没必要和追随者解释他的行为,哪怕是忽然走下墓穴。 【气息变了。】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逐拧紧眉。 第137章 控制 有谁入侵了墓室, 入侵了储存力量的地方。 太阳王加快脚步,唇角微微上扬:贼人的运气可真差,偏偏赶在他回来的时候。 一片片羽毛正在他体内循环,这些羽毛并未完全认可他, 却被另一种力量束缚着, 没有脱离。虽然不知道这股力量的来源, 倒也正和他意 第264章 没想到这些羽毛不会再抗拒别人的接触, 还好他先一步封住了大部分遗迹,一个接一个地取走了它们。 不然一定会有数个被羽毛加护的人出现,和其他人展开厮杀。 【承羽拒绝了我,这是她此生最大的损失!】 太阳王一步跨入内室,辉光在他身前分成两股, 留出一个橄榄型的空洞。羽毛在光焰中翻腾, 与他体内的羽毛相互呼应。 啊啊啊啊啊惨无人道的疼痛瞬间加倍,赤云滑倒在太阳王脚下,活像一块刺身。 没有人看向地上的废物,风吕与王对上视线, 传递着死的气息。 【这个人还活着?】 看到风吕的眼睛,太阳王心念一沉。多亏了女神力量的加护,他的观察力极其敏锐, 一眼就看出这个家伙心如死灰, 仿佛死了无数次一般。 没有死, 却和尸体别无二致活尸? 羽毛在风吕手边熊熊燃烧,没有赐福,也没有毁灭。 那是当然的, 他只是活着的尸体。 咔嚓! 破风声在耳边响起,太阳王轻易闪避, 让风尺的挥击落了个空。 很慢。他冷漠地评价,同时重重出拳。 咚 拳头仿佛击打在软性金属上,发出沉闷而结实的敲击声。 咕嗷!风尺的嘶吼声比野兽更粗哑,他的脸粘成一团,整个上半身折断般向着敌人猛砸! 啧一阵恶心感逼得太阳王让开通道,风尺径直撞了上去,发出滋滋的烤肉声。 嗷!风尺短促地嚎叫后,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不断响起:他的手居然开始撕扯烤熟的部分,毫不犹豫地把焦肉重新压回身体。 原来连躯干都能发出咀嚼声,它内部肯定不止一个口腔。 【这是什么鬼?】 太阳王与赤云罕见地达成一致,谁也不愿意接近肉球一般的风尺。 除了风吕。 看到哥哥的惨状,风吕笑着松开手,不再强求羽毛的祝福。他瞪大眼睛,瞪大到眼球都要突出来的地步,一步一步走向风尺。 给我停下。 太阳王顺手抄起石壁上的投枪,呼地掷了过去。 被光焰染成纯金的投枪贯穿了风吕的身体,瞬间灼出巨大的洞口。呼啊风吕龇牙咧嘴地笑着,双腿还在前进。 【不死之身?】 这也是羽毛的祝福吗? 不太像。 太阳王很快得出结论,比起羽毛,这种表现更像另一股力量。直接作用于身体或是灵魂,剥夺死亡的权利。 他看过类似的力量,也用过那为什么想不起来呢?可恶,关于它的记忆也消失了吗?! 【只有被母亲遗弃的人类,才能为我所用。】 谁?谁在说话? 太阳王猛地仰起头。纯白的辉光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暗影。 那道影子是一团混沌的圆,圆弧周围包裹着浓密的云朵,似乎随时都会被吞噬殆尽,又似乎是一只亟待破壳的卵实。 你是眼球吗?柒炎向着天空发问。除了那团混沌,四周只有纯白的光。 【随你称呼,你还记得我们的交易么?】 什么交易?记忆还在不断流逝,柒炎从心底涌起一股不安:谁在夺取他的记忆?如果所有记忆都被抹除、替换,那他还是他么? 【你和他们不同,你主动背弃了我的母亲,你忘记了吗,是谁赐予了你现在的力量?】 ......还真忘记了,柒炎苦思冥想,怎么也想不出背弃了谁。 他没有背弃过任何人的母亲,包括自己的毕竟她很早就去世了。 【原来如此,真是脆弱的人类。】虚空中的声音似乎明白了什么,它直白地吩咐【不论如何,约定就是约定,你必须】 我拒绝。柒炎仰起头,冲着那团混沌讽笑:我才不会和怪物做交易。虽然大量的记忆埋藏在脑海深处,但他至少能读取关于太阳王的记忆。 贪图女神的力量是他自己的选择,要交代也是女神亲自过来要这玩意又是什么鬼?把人塑造成活尸的区区邪神而已。 天空中的混沌沉默了一会。 但那只是一瞬间,在下一个瞬间,祂重新开口【是母亲的力量给予了你过多勇气。】 祂终于看了一眼渺小的人类,在他身上发现数道羽毛留下的痕迹。 无耻又狂妄的小偷,很符合祂对人类的印象。 本来还想顺应母亲的加护既然如此,区区人类根本没有说不的资格! 一道道光芒包裹过来,那是纯粹的力量,避无可避! 第265章 然而柒炎看出了光球的外强中干,猛地斩向缠绕过来的光带。这些光带不过是幻觉而已 撕破绸缎的嗤嗤声不绝于耳,柒炎逼视着混沌的光团,心中毫无恐惧。 【这是人类的直觉么?】 祂很是惊讶:人类居然能看出法则的弧光?这里是祂的领域,虽然正在崩解重塑,但任何被认定的事情都会变为真实。 他怎么可能拥有如此坚定的信念?这个人、这个人明明只是小偷!一个为了力量愿意丧失记忆和人性的渣滓! 难道说母亲并未苛责人类的背弃,即使此刻也愿意加护面前的窃贼?! 祂不管祂不管! 光球能感到自身的消逝,祂就快融化在母亲体内,重新诞生于世。祂愿意接受母亲的任何处置,只是凭什么人类无需重组?! 强烈的情绪震荡着,虚幻的空间顿时破碎。 太阳王怔愣地抬起头,墓穴自然看不到天空,一把刀破风而至,被他无意识地挡住。 铿铛! 风吕手中的刀应声而碎,身体也被一击踢中,倒飞向洞内,被悬浮的羽毛刮出一道道伤口。噗嗤!撞在岩壁上摔成三截,他却还在蠕动。 趁着太阳王走向羽毛的机会,赤云小心翼翼地爬向门口。这群妖怪爱打随便打,再不逃就死定了! 【人类,停下。】 他的脑中忽然炸开一道声音,这道声音震得耳膜剧痛【他站到羽毛面前时,推他一把。】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赤云颓丧地滚到地上。也许风吕说得对,我真的疯了。 【别怕,我会帮你。】 帮?怎么帮?不会有用的。太阳王那么强大,一脚就能把人踢成三截! 【那不算什么,只要你愿意这么做,你的图腾力这辈子都不会消失。】 真的?你是谁。 【我是维系图腾之力的神明,若你再不行动,我将降下诅咒。】 呜呜呜,神啊,让您可怜的信徒逃跑吧。 【外面全是守卫,跑出去必死。】 赤云愣住了,确实,太阳王走进来的通道和他们的暗道不是同一条,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肯定有守卫守在外面。 神明似乎没有欺骗他,太阳王真的站定在羽毛面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光芒实在太强,除了伟岸的背影,赤云什么都看不到。 除了相信脑海中的神明,他别无选择。 当绝望的情绪升起时,身上的束缚完全散开,赤云立刻发现自己能在光芒中自由活动了! 见识到神明的力量,他不再犹豫,狠狠撞向中间的太阳王。 他是推不倒太阳王的,但神明可以。 仅仅是些微距离的改变,炽热的光芒就扫过太阳王的身体,留下一道道刻印。 这些刻印消散在太阳王的皮肤上,赤云很快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往洞口跑去。 咔嚓! 为、为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洞口的逐,不甘地晕倒在地。 神明啊说好的力量呢! 第138章 坚壁清野 大巫怎么办! 大巫, 他们围过来了 大巫!! 噼里啪啦,火焰焚烧大地的声音。 !姗姗猛地惊醒,喉咙里全是血腥,一阵一阵的难受。 怎么了?承羽的双臂稳稳环了过来, 为她提供不会奔溃的支点。洞穴中幽暗无光, 还很闷。 两人在黑暗中紧紧相拥, 热量逐渐蒸醒了姗姗, 她压抑地咳了两声,承羽立刻从冰桶中舀出水,喂给了她。 水是温的,好热。 咳咳外面,怎么样了?姗姗捂着肚子, 勉强站起来。 她怀孕的症状更贴近蓝星而不是这里, 根本没人看过肚子这么大的孕妇。 一开始吓到了不少族人,还好平时的声望起了作用,另一种流言泛滥起来:大巫怀着一个特殊的孩子,所以才有如此特殊的征兆。 怀胎数月在这个世界的奇异程度, 不亚于出生时天降祥云。 承羽一直撑着她的背,直到喝完水接过杯子才小声回答:没事,鸠已经把流民挡在外面了。天气太热, 他们也不想动。 呼倒是很可能。 等等, 天太热! 姗姗猛地抬起头:快, 快告诉大家,把羽族周围的树全部砍掉!灌木丛也尽量清理,咳咳咳。 好。 承羽略一思考, 很快想到了她的意思天火。 天气干得不得了,一旦林子失火, 很可能蔓延过来。虽然羽族也有很多房屋换成了更安全的石屋、土泥屋,可大部分新建的房屋都是木质的。 万一烧起来,大家连避暑的屋子都没了。 她迅速出去转告其他人,转身又回到了洞窟。 姗姗正把头埋在桶前,很难受地喘着气。承羽走到她身边,帮她托起沉重的腹部。掌心触碰到肚子时,只感到一片滚烫的热流。 第266章 简直不像人类的身体,而是一只煅烧钢铁的高炉。偏偏这种热量只存在与概念中,手掌并没有被烫伤。 哈没事这几天已经不吐了。 ...... 两人重新靠在一起,承羽紧紧抱着炽热的恋人,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安心。 承羽,你害怕吗人类,真的可能会灭绝。姗姗一边抚着肚子,一边轻轻诉说:我好像丢失了很重要的记忆。 想不起来也好。 诶? 承羽闭上眼睛:我怕。 怕你像梦里那样,随风飘散。人类灭绝当然是很重要的危机,然而和那样的噩梦相比,同大家一起努力反抗,迎来生存或是毁灭的黎明也并不那么恐怖了。 好,那我们等等一起上去。小小的手心按在承羽脸上。她知道,要不是为了守着她,承羽早就跑上去和大家一起砍树了。 她们都不是坐视不管、安心等死的人呀。 闲竹傅 哈嗤、哈嗤! 大木挥动着斧头,这次可没人会抱怨为啥要砍树。天气再热,也比被火烤强啊。 隔壁就是竹子搭成的简易遮阳棚,有一些流民混在人群里偷偷摸摸休息。他们偶尔也帮把手,换得一起饮水的权利。 这么热的天,没什么比喝口凉茶更解暑的了。说来也怪,暖山在往年冬天热的不得了,结果这次长冬变成酷暑,暖山居然比外面更凉快。 现在太阳王、祭司和羽族占据了三处拥有暖山的地界,还活下来的人不得不依附过来,乞求女神怜悯。 旁边的大树要比弟弟大木敏感一些,他和狩猎队的人交流过。大巫这个命令,不光光是为了避免山火,还要防止有人故意纵火。再说,万一流民中有人掌握投石机的技术,让他们用木料做出类似的东西,可就糟糕了。 不如先砍掉了事,反正明年还会再长如果我们还活着的话。 呼!用力挥动后,大树差点摔倒。糟糕,要中暑了! 还好周围的人迅速架住了他,把他拖到了凉棚里。同伴们熟练地用布料沾满凉水,从上往下擦拭。 才擦到嘴巴,大树已经有力气大喊大叫:别浪费!让我喝! 咕嘟咕嘟,清凉的茶水涌到喉咙里,他一滴都舍不得落到身上,全部吞了下去。刚喝完一杯,大树重新拿起斧头准备往外走。 他顺手拍开一只拦过来的手,毕竟勇士嘛,身体好得很。 没想到那个人跟了出来,大树听到脚步声,不耐烦地转头:不用,才多久你谁? 面前的人是个流民,为什么流民会来拦他? 衣衫褴褛的流民面带狂热,冲着他伸出手:呵、呵你们羽族,受到女神的眷顾!应该、应该分享! 大树明白了,原来是个寄希望于女神的家伙。大巫在灾难刚刚来临时就说过,不管女神在哪里,存不存在,如果自身不努力,谁也别想获得命运的垂青。 然而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天天喊着眷顾、眷顾,情况越坏,喊得越凶。 前几天有人在部族门口用荆条抽打自己的背,一边抽一边喊【女神啊,饶恕我的罪!】【女神哦,请赐予我今天的饭食吧!】 还真有人吓得给他丢面包,他就继续抽打自己,对着天空嚎叫【感谢女神大人的赐予!】 真是疯了多亏大巫反应快,让人把这个疯子驱逐到远处,不然别人有样学样,谁也别想活下来了! 想到这里,他不耐烦地推开面前的乞丐:去去去,别烦我! 没想到乞丐就地一滚,嚎啕大哭:啊羽族人啊羽族人独吞了女神的赐福啊! 喂,嚎叫什么呢! 大树手足无措,只感到四周全是视线在盯着他。 打?万一打了,就是羽族人打流民了吧! 呜呜呜,女神大人瞎了眼啦!怎么不赐嗷嗷嗷! 乞丐洋洋得意的声音顿时中断,随后一声闷响摔倒在地。 逐收回拳头,面无表情地对他点点头,向着据点大门走去。 呀,好圆!树果一边忙着中午的饭食,一边抽空用手摸了一下姗姗的肚子。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肚子呢! 嘶手指烫得缩了回来,仔细看看却毫无烫伤的痕迹,甚至连之前切菜切到的伤口都找不到了。 姗姗笑着拍拍小腹:怎么嘶来嘶去的?那么烫手?她摸着还挺暖和,可能是空气太热了? 树果没多想,抄起锅铲继续炒菜,自从有了铁锅和菜油,炒菜可受欢迎了。 是烫啊,对了,孩子的那谁是谁啊? 那谁? 姗姗很快意识到她在问什么,唇角微微抽搐地看了一眼护在边上的承羽:还真是会挑机会问哪! 第267章 不过也没办法,这里的人都不在意这个,要是她藏着掖着,反而会有更多人好奇,一天问上三四遍。 她靠在承羽身上,慵懒又坚定地回答:没有谁,这孩子是我和承羽的孩子。 ?树果疑惑地瞅了她一眼:是啊,谁不知道嘛,我是问你和谁生的,又没问你和谁在一起。 ...是我和承羽生的! 啊~好吧。树果一脸无奈地转回去:我还和小蝶打赌,是祭司那边的人呢。 怎么可能?! 哦~那就是太阳王?树果眼神闪闪:毕竟他是最强的嘛,我懂! 懂什么呀!姗姗想发火,结果噗地一下笑出声:算了算了,反正等孩子生出来你们就知道了~ 等等生下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家伙,看谁还敢乱猜。 片刻后,她轻轻拍了拍树果的肩膀:树果,如果天气继续热下去,你 我不走。树果轻快地回应:我就和孩子们待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至少跑到温泉那边。姗姗没有劝她,只是和她并肩:让村里的其他人帮忙,那儿很隐秘,而且易守难攻,温度也适宜。 温泉一直对外保密,只有羽族人和少数人知道,现在更是让人把守起来,希望能充作最后一张底牌。 虽然如果太阳迟迟没有恢复正常,那儿也只是一口更好的棺材。 神女大人。 逐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她恭敬地行礼:太阳王邀请您前往城中议事。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祭司也在那里。 第139章 引线 烂漫的山花开满田野。 柒炎在草原上散步, 漫无目的。 走着走着,他捻起一朵花,心生疑惑。 我是要送给谁来着? 怎么记不起来了? 笑话,我才刚刚通过成年试炼, 痴呆了不成! 【笨女人。】 不对, 笨的不是我, 这是我骂别人的话。 那个人是谁? 我要往哪里去?谁在等我? 【承羽。】 一个坚定的、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 但柒炎只是茫然地摇摇头。 不对, 不是她。 至少这次不是本来不是。 太阳王猛地睁开眼,黑暗中只有他与卧榻。没人敢闯入王的寝室,反正刺客根本不可能成功。 在床上等待片刻后,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一层层符文在皮肤上涌动, 发出黯淡的光。在被他睁开眼睛后, 这些符文迅速隐没。 错觉吧。 明天还要认真议事,没时间沉溺在无梦的睡眠里。不管流言多么短视,说太阳王暴戾自私,他都得尽可能保住一部分勇士。 不然力量就无以为继。 不知道祭司那边的提议有没有作用, 反正就算没用,也没多少损失。 他光着脚走下床铺,一步一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路过瓶子的时候忽然探出手, 又自嘲地收了回去。 我怎么会以为那里插着一朵花? 不行!承羽紧紧抱住姗姗:我们必须一起去! 【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姗姗。】一股强烈的意志正在发作。恋人怀孕固然是好事, 她却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告诫她不要松手。 逐站在不远处看着窗户: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太阳王只说让羽族管事的人过去,不管是族长还是神女, 谁去都行。 虽然私心是希望神女大人单独前往王城,可现在各个地方的情况委实不太好。 姗姗安抚地拍了拍承羽的肩膀:没事的, 太阳王那边还相对安全一点,倒是羽族 承羽无言,她知道姗姗说得对。羽族和太阳王势力不一样,做不到杀伤流民的事情,只有在引起争端的时候进行驱散。 随着环境的恶化,驱散行为的效用也在降低。 让流民不敢进犯的不是道德和教化,而是羽族强大的实力。为这份实力背书的,有狩猎队、坚固的城防、姗姗作为神女的名声、族长本人的武力。 对死亡的恐惧正在一点点消磨天秤上的砝码,大巫与族长长时间离去,很可能打破这份微妙的平衡。 我知道了。她慢慢松开双臂:早去早回。 咔嚓咔嚓。 羽族人把栅栏合并好,姗姗从马车上往外张望,没看到承羽的身影。 真是的没想到你也会闹脾气啊。她吃力地坐回垫子上,往嘴里塞酸甜的水果干。这些水果干实在太过珍贵,每吃一口都有强烈的负罪感。 然而怀孕后很容易饿,嘴又变得很馋,不吃点东西,脑子都会烧得没法动。 几口之后手指直接碰到盘子底,里面已经一粒水果干都没有了。 好少啊 第268章 姗姗舔了一下指尖,放在几年前,她可以吃零食吃到饱如果这次危机成功度过,一定要带着大家晒果干、做罐头、酿咸菜! 咔哒。 座位忽然动了动,一只灰白的毛爪子小心翼翼地推出一包果干。 承羽? 喵。 承羽 姗姗咬牙切齿地踢了踢腿,要不是肚子太重,她一定会钻到底下把这只大猫虫拖出来 听到她生气的声音,雪豹慢慢从下面探出一只尾巴,讨好地绕住小腿。 哎。姗姗一边叹气一边靠好枕头:算了,走都走了,你出来吧。 毛茸茸的脑袋一下子钻了出来,轻轻靠在她的腿上,不敢碰到肚子。 承羽慢慢解除兽化,郑重地道歉:对不起,不过他们没有看到我离开,我让鸠先瞒着。 太阳王的行为给了她灵感:既然太阳王可以假装在家,实际上到处遛弯,她为什么不可以? 族长更多的是一种威慑作用,信则有不信则无。 好啦~姗姗拍了拍她的脑袋:既然那么担心那就一起去吧。 只有当拥抱在一起的时候,些微的不安才会消失。 她没有告诉承羽,其实她也梦到过分离的场面,那么真实,就像注定发生或者已然发生。 数日后,马车在路边停下。 距离王城还有一段路,流民们被守卫与炎热驱赶到森林里,只留下空阔的原野。 姗姗拍了拍豹豹的脸,小声安抚:好好躺在这里,遇到危险我会吹哨的~ 说罢拉开帘子,在逐的搀扶下踏到地面上。 您来了。祭司坐在树根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棋子。坐在他对面的九石连忙离开棋盘,如逢大赦般地站到主人背后。 看来不是谁都喜欢棋盘游戏。 是你给太阳王的提议吧?姗姗缓慢地走向他们。虽然她还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商议什么,不过类似的事情,多半是祭司在搞。 周围的视野开阔地很,除了一只躺在马车里的雪豹,任何偷听的家伙都难以藏身。 祭司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他只在乎勇士的存活,很痛快地答应了。 你们想做什么? 看着姗姗戒备的眼神,他平和地笑着:放心,不会主动出手。 姗姗略一思索,脸色沉了下来:你们想诱导流民冲击城邦,然后以正义的名义处刑大部分攻击者,同时团结城内的人。 转移矛盾,在后世算是经典手法。 对于一个刚刚组建的势力来说,想要整合新人与老人,最好的手段就是通力合作,共同打败外敌。 这原本不是坏事如果没有【诱导】这个前提的话。其实诱导也有很多种,假如只是示敌以弱,让渴望进犯的敌人错判形势,那很正常,完全可以称为正当反击。 可祭司的手段,必定没有那么低效。 祭司无奈地摊了摊手:诱导?只是让他们表达出本意而已。 事先说好,我不掺和你们这件事! 姗姗拂袖起身,祭司并不多作解释,伸手将棋子放回棋盘上:东西已经放好了。 ...谢谢。 和祭司的简短会面很隐蔽,马车绕了半圈,从另外一处城门停下。 守卫的人数显然不够有太多人围在城门口挤来挤去,守卫们只能象征性地推动人群,防止发生踩踏。 直到姗姗走到近处,才有人发现她的身影。 是神女大人! 真的,是神女大人! 流民们争先恐后地让开道路,越是灾害严重,关于神的信仰就越坚定,何况羽族的神女是所有势力中最为中立的一个。 没有打着接济流民的旗号吸纳勇士四处劫掠,也没有驱杀乞食的流民。 这一定是神性的表现!她在等待,在考察人类的罪!这样的流言越传越广,某种意义上甚至挽救了某些准备速死的人。 神女怀孕了那么,女神没有抛弃人类吧?只要再等等、再活久一点,就会有转机。 姗姗的手收紧了,她行走在众人让出的道路上。即使有逐挡在前面,她依然能感受到周围强烈的情绪,那是一种求生欲。 太多人濒临绝望了,情绪的海洋就像藤蔓一样翻卷过来。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因为承羽还留在车厢里。只要她行走不稳,一个趔趄,雪豹就会飞窜出来吧。 最后一层人群丝滑地分开,中间的场景总算映入眼帘。 一根根木条树立在广场上,每个木条中央都钉着一具尸体。 【难道是人祭?!】 姗姗下意识地抬起手,准备质问却看到一个略微熟悉的面孔。 第269章 靠得最近的木条,正好钉着一只眼熟的猴子? 不,不是猴子。 质疑与愤怒一下被打断了,这不是赤云么?他怎么死在这里了? 之前听蝶羽说碰见自称赤云的猴人,她还以为是别人找了个替身呢! 逐小声提醒:这些都是罪人。 原来如此,很像祭司的手笔。找一群罪犯当众处死,用惨烈的场景取悦没有犯罪的族人,同时也有一定的威慑作用。 【准备好的导火索不是这个或者只是一部分。】 羽族的神女,你到了啊。 不远处的高台上,太阳王睁开眼睛,纯金色的眼瞳看不出任何感情:来得正好,看看其他神女的努力吧。 其他神女的努力?其他神女在哪里? 姗姗顺着他的视线扭过头,只看到几个哭哭啼啼的翼人少女站在一座临时搭出来的木架子上。哭得最响亮的,就是好久不见的蛋雀神女。 她们每个人都穿着漂亮的礼服,高台边缘放着水桶和食物,脚下也有柔软的草垫。 这是什么操作?鸟架? 第140章 祈雨 救命啊下雨啊蛋雀神女尖利的叫声穿透云层, 刺得人耳膜发疼。 姗姗很想同情一下倒霉的蛋雀,但她看上去活力十足,气色比周围围观的人群好得多。于是暂且没有说话,一步一步挪向高台。 太阳王的追随者们围绕着高台, 没有得到王的命令, 谁也不敢阻拦神女。 姗姗轻而易举地走上高台, 腹部实在太重, 她索性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高台边缘正好靠着一棵大树,树荫下叠着棉纺毯子,要不是天气太热,比野餐都舒服。 她们在原地听了会嚎叫,蛋雀神女激发出的活力已经萎了, 她有气无力地蹲了回去, 像只真正的蛋雀一样大口喝水。 姗姗看了一眼太阳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等。太阳王坐在石质王座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面的闹剧。人群正被巨大的希冀裹挟,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仪式上。 为了观赏所谓的祈雨仪式和处刑罪人的场面,不知多少人从藏身的洞穴中爬出, 消耗宝贵的体力提振精神。 人类是很奇异的生命,为了某种概念或是一瞬间的情绪甘愿冒死亡的风险,比如快乐与希望。 让无能之人失去理智的方法, 自然是破灭他们的后路, 只留一线希望。 他没等太久, 当太阳逐渐下沉,人群后排传来了凌乱的呼叫声。 糟糕!烧起来了! 什么烧起来了?! 是、是那里! 哪里?现住付 藏、藏东西的地方!! 混乱迅速扩大,广场上到处都是哀嚎。消息是救火的人传来的, 他们扑灭了火焰才过来传话。 一部分人开始往回跑,有的是担心储备的流民, 有的则是没有损失的幸运儿:被烧掉的只是几处靠近森林的储备点,放在洞穴或者水边的食物还很安全。 聪明人很快想到:假如不快点回去,剩下的食物说不定会被同伴抢走! 数分钟后,人满为患的广场跑得稀稀拉拉。依然有一些人留在原地,他们或是一无所有,或是失去希望,只用空洞洞的眼神看着木台上的神女们还有不远处的城邦。 神女啊!请快点下雨吧!有人呼喊起来。 随后是第二声、第三声,他们虔诚地看着木台上的神女们,沉浸在只要努力就有回报的错觉中。 翼人们吓得抱成一团,她们只是天生有翼的人类,根本不知道怎么降雨啊!要是一直不下雨,她们就得一直待在上面吗?万一底下的人失望了,围起来攻击她们可咋办! 你还要闹多久?姗姗扶着树枝站起身。 太阳王依然冷淡地看着神女们:没多久,最好能下雨。 要是不下呢?他们会继续放火?还是说会派人煽动流民们内讧?比起太阳王、祭司和羽族,向同样是弱者的流民抽刀显然更安全。只要一丝火星,就能让他们为了仅剩的资源互相撕咬。 反之,只要太阳王与祭司一直在维持仪式,强者就有充分的理由维持立场:你们看,我们在花大力气求神拜佛缓解干旱,流民闹事与我何干? 太阳王能够感受到身旁高涨的气势,他轻轻嗤笑:原来神女也变强了。 【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什么都做不到。】 太阳王,我有个要求。 我不想打赌。同样的招数只能用一次。 然而,属于神女的声音穿透过来如果我说满足我的要求,天上就会降下雨水呢。 在太阳王回答之前,靠得最近的随从们轰动起来。 第270章 雨水! 神女说了雨水! 天啊,不愧是神女大人! 他们争先恐后地传递出消息,已经多久没有下雨了! 一开始森林与河边还是正常降雨的,可随着温度的上升,水汽不知跑到那儿去了。 雪顶完全融化后,只有靠山的羽族还有丝丝雨点,王城足足两周没有下雨顶着炎炎烈日,别说庄稼,人也活不下来啊! 听着越来越大的呼声,太阳王终于抬起眼睛。 在极近的距离下,姗姗能看到他瞳孔中的异常:原本较深一点的瞳仁被纯金色占据,完全不对劲! 但她没有叫喊,反而沉稳地笑了:我的要求很简单,也和下雨有关。 水! 下雨 嘈杂的声音到处响起,唯有高台上气氛凝滞。 太阳王不置可否,就像雕像一样坐在王座上。除了姗姗,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手紧紧扣着石座,似乎正用神志对抗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她继续说道:我需要在您的宫殿里准备仪式,除了我要求的助力,任何人不得打扰。 如果这句话是其他人说的,必定会引来很多疑虑。但谁不知道太阳王的宫殿本就是一处遗迹呢? 神女大人要在远古神庙中准备仪式,那效果一定很好! 人群想当然地欢呼起来,根本没留下拒绝的余地! 可恶 太阳王只听得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他能大概猜测出姗姗的要求,然而脑中全是奇异的声音,命他把姗姗带到墓穴里。 【答应她。】 一声简短的命令后,灵魂中的束缚顿时一松。 好,他用更简短的话语回答,顺势从王座上站起,稳稳走下高台。思考的能力重新回归身体,那个奇怪的声音多半是神祇,想让两部分力量在墓室中汇合。 没想到这么久的收集居然为神明做了嫁衣 他强行中断自己的思绪,一步步向着宫殿走去,就像在为神女带路一般。 姗姗吃力地迈出几步,被逐扶下高台。她看着太阳王迅速远去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刚刚提出不许任何人打扰,其实是包括太阳王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思忖片刻后,她洒然一笑:猜到了又如何! 就算他能猜到她要借用羽毛的力量,也猜不到她会怎么借。 两人前后脚踏入宫殿,里面的守卫已被全部驱散。 也许有一两个人藏在柜子里,但那多半是祭司买通的人。 姗姗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不需要她说出任何借口,太阳王主动带着她进入寝室正下方就是目标地点,真是好巧不巧。 坐。太阳王很自然地坐到榻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语气仿佛主人在命令猫咪,唯有眼睛依然是无神的。 稍等一下。 为了实行计划,姗姗没有发作,她走到窗台边,往外抖抖袖子,丢出几片花瓣。 长时间的暴晒下,根本没有植物能够开出花朵,这些花瓣是用力量凝聚出来的,也是她与祭司约定好的暗号。 太阳王似乎并未看到她的动作,依然靠在垫子上,纯金色的眼瞳没有聚焦。 姗姗丢完暗号,张开手掌冲他挥了挥:你怎么了?眼睛还看得见吗? ...... 脑子里的杂音太多了! 别说看,现在他连听都听不清。 【快,带母亲下去!】【人类,服从我!】【你没有拒绝的立场。】 耳朵里的声音好吵! 他紧紧捏住床角,咔地一声,床头应声而碎。 姗姗无言地退开几步,一直退到桌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她现在可大着肚子,没空和太阳王玩【猜猜我疯没疯】游戏。 反正再过不久,底下就 刷啦一阵破风声响起。 太阳王浑身紧绷着跃了过来,没有兽化,却完全是兽类的动作。图腾从胸口蔓延至脊背,闪烁着金色的辉光。 【带母亲下去!】 脑海里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 吵死了吵死了! 少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屈服于神明! 不如杀。 杀死神明的一部分,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不过不论是什么惩罚,对于已经失去记忆、自我,完全不存在的人来说都不算什么了。 他渐渐泛起残忍的笑意,这就是我最后一点人性吗。 还真是,符合原本的想象啊。 糟糕,太阳王真的疯了! 第271章 姗姗瞬间握住哨子,吹响的念头即刻打消:虽然承羽就在不远处,但吹响哨子的同时对方肯定会发动攻击,现在的她浑身都是破绽,一咬就碎。 怀孕之后力量时灵时不灵,不然小范围祈雨也不需要借助更多羽毛,她自己就能做到。 怎么办,至少要拖延到祭司动手的时候有了! 她的目光扫过桌面,心中顿时一松。 太阳王。桌边的少女忽然抬起一枚棋子,桌上摆着许久不玩的棋盘游戏,现在有人踏出了第一步。 【人类!你给我停下!】 不要听,不要听,没有用,没有用。 凭借最后一丝意志,太阳王向前推进,只要再接近一点,一点点,他就能知道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琥珀色的眼睛十分清澈,清澈地倒映着他已然扭曲的脸。 没有畏惧,只有怜悯一种他应该十分痛恨的感情。 此刻的感觉非常奇异,不论如何,脑内的杂音忽然停歇,他的杀意也瞬间一缓。 想知道又怎样?他的嗓音多了一丝沙哑。他也想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被神明吞噬的记忆,岂有还回来的一天? 要不要试试看? 然后是,骰子滚动的声音。 第141章 遥远的碰触 幻境有没有成功呀。 太阳王那家伙唔 哗啦啦 什么声音? 姗姗逐渐睁开眼睛, 耳边全是泠泠淙淙的水声。她好久没有听过那么安宁的流水声了。不管是干旱的户外还是闷热的洞窟,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田野被绒绒的绿草覆盖,一颗颗露珠坠成透明色的绒毯,散发着清爽的香气。 好香! 她嗅了嗅身边的野草, 涌出啃食的冲动。 奇怪?视野怎么这么低? 她忽然发觉不对, 翻身起来的时候就有点异常了, 现在更是 咩!!! 她一头栽倒在水里, 平静的湖面倒映出一只清秀绝伦的绵羊。 咩 姗姗悲愤地大叫,好样的!上次进入幻境是承羽变成豹子,这次轮到她变羊了?! 绵羊姗痛苦地翻着脖子,借着水面仔细打量自己。这么一看就看出了端倪,这并不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羊, 更像是独角兽幼崽长着绵羊的毛绒。 这下她算是和白角成了同类:一个半马半牛, 一个半羊半马。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只小白羊可爱地出奇,头上一对白玉般的小角,浑身羊绒微微卷曲, 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浅金,因为怀着孕,躯干部分滚圆滚圆的。 一看就很...可口! 咕嘟。 姗姗对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咽了口口水, 好想吃羊肉串啊, 这只羊看上去也太好吃了吧。她一边调整姿态一边照着水, 脑海中开起了全羊宴。 羊肉串撒孜然 呼 一阵风吹过,很冷,没有孜然味, 只有一股危险的气息! 像绵羊一样弱小的动物,天然就有强烈的戒心。姗姗猛地回转身体噗嗤!一支羽箭深深扎入河岸的泥淖。 咩!小羊撒腿就跑! 嗖第二箭、第三箭射偏了, 因为猎人高估了猎物的速度。没想到这只圆滚滚的羊就像不适应四条腿一样跑得稀烂,连续两次预判都错了位置。 柒炎啧了一声,抽出第四支箭搭在弦上。 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狩猎? 心中忽然涌出一点疑问。 嗯?为什么会这么想,猎人在狩猎,需要理由吗。 需要的,一定有什么理由,他好像是在等人不是平时的狩猎,而且 【狩猎队呢?我的族人在哪里?】 他在恍惚中错失了时机,等意志脱离的时候,那只漂亮的小羊已经跌跌撞撞不见踪影了。 好险!果然幻境里别人的记忆多少会出点问题,是模糊化处理吗? 羊姗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还好这里是太阳王的记忆她想起来了,之前依靠骰子与力量启动,以太阳王的意识为基础,激活了一场棋盘游戏。 至于为什么是羊,按照这个逻辑也很好解释。在太阳王失去的记忆里并不存在【姗姗】这个角色,所以虚拟出来的场景只能随便给她安排一个出场身份。 也许是因为她变强了许多,也许是底下有很多羽毛在支撑,这么模糊的概念居然成功了。不过就算没成功,她也能趁着太阳王陷入幻觉时逃跑~ 咩! 她开心地踢了一下蹄子,小跑着走向山坡,准备好好休息休息。至于太阳王他就好好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寻回自己吧~不用太感谢咩。 啪叽,她一下撞到了一层透明的东西,圆滚滚地翻倒在地。 第272章 看来这儿是有边界的,不能离开太阳王太远。 就在她抬脚起身的时候,地平线尽头忽然出现一个小点。 那个人影融在光中,仿佛光的一部分,越来越近,直到羽饰跃出地面,人影的名字呼之欲出。 咩承羽!承羽! 姗姗撒开蹄子,啪嗒啪嗒地往前跑,可惜肚子实在太滚圆,几乎是滚动到了承羽面前。 她们在一片花丛中相遇,承羽注视着面前纯白的绵羊,恍惚地伸出手。 咩!承羽!是我! 【承羽,是我!】 当距离足够接近,姗姗的声音总算溢了出来。 虽然听上去还是咩咩直叫,但空气中传动着清脆的女声:我是姗姗,你不会忘记吧! 姗姗。 承羽迷茫的表情逐渐消失,她真切地笑了:当然不会。手指触碰到软绵绵的绒毛,一下一下用心抚摸。 好舒服~姗姗眯起眼睛,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小猫都喜欢摸脊背了。顺毛的感觉真的很爽利~ 片刻后,她忽然四脚离地,被承羽一把抱了起来。 这是她们习惯的动作,但走出几步,姗姗就升腾起怪怪的感觉:承羽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狩猎归来。 只差找根树枝把蹄子一串,放到火上烤全羊了! 火焰噼里啪啦直响,柒炎坐在火堆前发呆。 天黑的是不是有点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耳边滚过,他就突然收集好树枝,点起了这堆火。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某种不详的直觉在耳边呢喃,好似在避免什么东西一般。 柒炎,你原来躲在这里啊。 躲?他抬起头,愣住了。 刚刚的声音明明是清脆的少女音,站在面前的人却是一位高大的女性勇士,看到她鲜艳的头饰,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承羽? 羽族的承羽,他是认识的。只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柒炎,看我,看我,你忘了多少啊?姗姗想翻白眼,可惜羊羊做不到:你忘了吗,这里是你的意识,你是过来寻找记忆的! 柒炎顺着声音移动视线,看到一只秀气的纯白小羊。他记得这只漂亮的圆球,毕竟刚刚才从他手里溜走。 他指了指姗姗,认真说道:这只猎物是我先发现的,我有权分一半。 姗姗不是猎物,不能分。承羽用更认真的语气回复:她是我的恋人。 噼里啪啦,火堆持续作响。 柒炎看着怀抱圆羊的承羽,愣怔地张了张嘴:不至于,真的不至于。羽族的承羽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勇士,为了一只小羊 醒一醒!柒炎!羊蹄子啪地一声踩在他脸上:哪有真的羊会说话啊!我是你想象出来的羊!你不是要想起遗失的记忆吗! 啊。 柒炎慢慢移动脖子:想起来会有什么好处? 姗姗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在害怕? 【你会感到害怕吗?】 怎么可能。他下意识的反驳,接着被自己的扬起的唇角惊呆了。柒炎抬起手抚过嘴唇,这份笑意逐渐真切:呵,要我怎么做? 这些人是他想象出的东西吗?也是,哪有会说人话的羊。之前居然完全没有想到,可见是真的不清醒了。 前进就好了。其实姗姗也不确定,这次的棋盘游戏没有任何背景,只是基于【让柒炎寻回柒炎】而构筑的特殊幻境。 至于承羽为什么在这,多半是因为承羽就在房间外面,听到动静跳了进来吧? 前进吗?天空中似乎蕴藏着极端恐怖的未知,不管是天然的恐惧还是自己的内心都在呼号,劝诫他不要推开尘封的门。 柒炎抬起头,身体已经瞬间站了起来。火光在他身上打下剪影,伴随骰子滚动的声音,道路在她们脚下延展。 第142章 破灭的祝福 两个人影并肩行走在地平线尽头, 靠近后才发现有只圆羊团在承羽怀里。 她们沿着新出现的道路前进,柒炎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冲着柔软的绒毛伸出手,结果被小羊踢了一脚。 别动手动脚的, 我是人! 柒炎揉了揉被踢红的手腕, 面无表情:你看上去很好吃。 咕嘟。 这声咽口水的声音姗姗抬起头, 盯着承羽的下巴:承羽? 咕嘟。 承羽赶紧表态:我不会吃你的! 咕嘟。 好啦好啦姗姗叹了口气, 软绵绵地跳到地上:不怪你,我也觉得应该蛮好吃的。 柒炎突发奇想:既然你们是我的幻想,那吃掉也没事吧?反正真正的你也死不了。 喂!!!承羽你看看他!承羽?承羽你说句话啊! 第273章 啊,嗯! 咕嘟。 道路另一头忽然出现很多影影绰绰的浮光,这些浮光很快组成人类的模样。每个人都裹着各色绒袄, 手持长柄武器, 看上去比普通人类高大许多。 就在柒炎和承羽做好战斗准备的同时,人群却和她们擦肩而过,径直往另一面跑去。 看到柒炎微变的脸色,姗姗抬起脑袋:怎么样, 想起什么了? 不只是听到了一些话。 不等姗姗追问,他重新迈开脚步:他们在讨论弑神的过程。 什么?!姗姗竖起两只耳朵:人类曾经杀死过神明吗? 应该是,他们说神明的身体已经裂解, 只剩一颗眼球, 被万千魂灵镇印在新建的塔台里。他说得冷淡, 看来并不在意。 姗姗稍微有点不理解,弑神这事怎么都该是神代发生的事吧?为什么会出现在柒炎的记忆里? 难道柒炎的意识被神明做过手脚?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只看到虚影破散, 真正的人类拦在半道上。 他们可没穿那么齐整的衣服,披着一层兽皮, 略带懒散地围了过来。族长,我们等你好久了。 仔细一看,每个人的面孔都很模糊。 柒炎扬起头,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任何感触。 是啊,已经忘记了,完全忘记了。 其中一个无脸人靠近柒炎,语气殷切:族长,大家都听说了,你去了一趟遗迹,然后就获得了力量! 过去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柒炎没有说话。 对方径自手舞足蹈:族长,我们可是跟着您出来的人!好东西,就该大家分享 后面一直有人附和:对啊,那些老东西不可信! 就是就是,我们永远不会背叛族长您的 在他们杂乱无章的声音里,柒炎逐渐看向过去。 在很久很久以前,确实有一群人跟着他,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无处可去。叫炎族、阳族的族群天知道有多少,越衰弱的族群越容易分裂。 很难说是老人抛弃了他们,还是他们抛弃了老人。总之有一天,小小的族群分为两半,柒炎成为了族长,带着追随者们艰难前行。 最开始,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强者。称得上强大,却很难靠一己之力壮大整个族群。 然而,他终究获得了女神的加护。 柒炎还是记不清前因后果,只记得当自己小心翼翼地戴上羽饰时,那股力量温柔地拒绝了他。光点仅给予短暂的祝福,并未融于骨血之中。 后来、后来后来他归还了承羽,却将羽毛留下。 族长!告诉我们吧,您的力量 有人扯住他的胳膊,长长的舌头几乎贴了过来。 啊他想起来了,这个人的脖子,是他扭断的啊。 为什么呢? 柒炎,我们可是过命的朋友!有人缠住他的腰,手指一根一根掉到地上:我可以发誓,获得力量之后,我绝对、我的箭绝对会对准你的敌人! 他记得这个人,似乎很擅长射箭,是个狩猎好手。 那现在,这个人又在哪? 还有更多更多人影在涌动,每个人都热情洋溢地看着他,热情到想要吞吃殆尽。 陌生的记忆在跳动,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心痛、奔溃、嘶嚎,就像他曾经做过的那样。 可是心脏一片平静。 片刻后,柒炎冲着人影点了点头:好啊,我告诉你们。 他应该这么做,毕竟曾经做过。 我的力量是从遗迹里获取的。 他没有说谎,这些日子灭杀了很多害兽,这根羽毛才勉强认可了他。至于族人们,他们只能通过另一条路获取力量。 获取和他类似的第二份力量。 是吗。嘿,等我回来。别骗我。 面目模糊的人群迅速移动,每个人的脸都不再看向柒炎,他们化作无手无脚的魂灵,从他身旁飞掠。 在人群呼啸而过的同一秒,柒炎闪身拔刀。手中的短刀在无数层记忆中化为纤长的光刃,将人群彻底切碎。 这样就好。 哇啊?!姗姗吓了一跳:直接杀?至少先问问嘛,你全想起来了? 不,很多东西都忘记了。 柒炎收起刀,只要一个动作,刀刃瞬间消失不见。这里只是他的想象,不需要犹豫。 可是你不是要寻回 无所谓。柒炎坚定地走向前方:我想看看后面还有什么。 你的记忆你说了算咯。 灰黑的迷雾逐渐散开,道路尽头坐落着一栋小屋。 阳台上晒着果干,墙角靠着一丛蔷薇花。木屋表层涂了一点偏黄的油料,看上去鲜活闪亮。 第274章 你家?姗羊跳下承羽的怀抱,绕着蔷薇丛转了一圈,压下啃食的冲动。 不是。 柒炎下意识地反驳,紧接着皱了皱眉:我不知道。 很熟悉,是那种情愿无法想起的熟悉。比起刚刚品尝到的淡而无味的痛苦与愤怒,这里才是某种畏惧的根源。 假如他还会畏惧。 他久久驻足在门前,最后终于抬起手,轻轻敲响。 咔哒,门开了。 姗羊好奇地探出脑袋,被一双纤细的手臂箍住。 好可爱!娇小的少女揉了揉松软的毛发,惊喜地仰起头:柒炎,你回来了! 嗯。 柒炎用力凝望室内的幽暗,总算从一片黑暗中看模糊的人影。 那是一位娇小的少女,有着鸦羽一般的黑发和他恍惚地踉跄了几步,扶着门框稳住了。 【浅紫色的眼睛,月的眼睛是浅紫色的。】 为什么连这件事都会忘记?明明记了很久很久。 月将姗羊一把抱到门内,可惜姗羊实在太圆,她只好松开手跑去拿刀。 等刀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承羽抱起地上圆滚滚的羊。 哎呀!羽族的承羽!少女的眼睛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柒炎,你们又击败了很多很厉害的怪物吧! 柒炎沉默地走入房间,坐到毛皮软垫上。 他的沉默没有影响到恋人,月活泼地挥了挥刀:真是的,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看我今天给两位做一道羊肉汤! 不能吃!承羽迅速护住姗姗:她是我的恋人! 可是,这是一只怀孕的羊 对,她怀孕了,你不能吃。 月举着刀顿了片刻,然后慢慢后退到桌边,挨着柒炎坐下来:哈哈哈哈那、那我们一起吃午饭吧~ 仔细一看,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周围一圈烤块茎,夹杂蔬菜与烤肉,中心则是鲜艳欲滴的果实。 毕竟是太阳王的想象,还有一杯闪烁紫色光芒的果酒放在果实旁边。 柒炎,我好想你。 少女温柔地牵起恋人的手,这幅画面实在太过温馨,姗姗的呼吸平缓下来,用力蹭蹭承羽的肩膀。 难怪太阳王这么想找回属于柒炎的记忆。 柒炎将手伸向酒杯,无数杂音在脑内响起。 这一次不是神祇的命令,而是不同人类的声音,他们在求饶。这些声音太多太多,他只听得清几条。 【族长,我们岂敢做出这种事?!是合作的河族坑了我们!】 【族长,都是焰壶骗了我我、我怎么可能伤害月呢!】 【饶了我!我、我不想这么做的!】 【呜呜呜,我一开始只是想只是想问问她,你、毕竟只有你获得了力量!】 【啊,啊啊,不对,不是我们,一碰到壁画我的脑子就不清醒】 【族长,你先冷静,我们这边这么多人获得了力量,你没必要冒险。】 【柒炎,相信我,我是来救月的。这些人丧心病狂,以为壁画上】、 以为什么? 壁画上是什么? 咔哒。手边的酒杯瞬间倾倒,酒浆不断倾泻在四分五裂的食料上。 无论怎么流淌,这些液体都流不干净,与漂浮的果实一起绵绵实实地染红了块茎,顺着桌沿滴滴答答浸透下来,粘住了他的鞋底。 柒炎向身边看去,月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层一层看不清透的鲜红粉末,还有一只漂亮的眼球。 随后消失的是重量,他在恍惚间坠下。 坠落中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是神祇无情的低语。【触碰我,你会获得力量,也会失去很多。不过不要紧,你不会为了失去的东西后悔。】 其实这句话神明从未说过。 他无声地狂笑起来,黑暗吸收了全部声响。 柒炎并非被神诱惑的人类,他是自己触碰了奇异的壁画,又用搜罗来的尸体欺骗了神明残留的力量。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尸体的用处,那还用说吗?即使关于这部分的记忆还未恢复,他也能想出自己最开始获得的、以善良扬名的尸身到底属于谁。 真是卑劣啊,连记忆都能扭曲、忘记。 到底为了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这样不择手段地获得力量,根本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明知这份力量会吞噬自己拥有的一切,依然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它。 可谓得偿所愿,不是吗。 他继续向下坠落,属于他的深渊已经扑就。 柒炎!清脆的声音刚落,一只健壮的手臂死死抓住了他。 你这家伙仇还没报呢! 一道光芒刺破黑暗,强行重塑奔溃的幻境。 报仇?谁?我正在处死罪魁祸首啊。 第275章 他忽然止住了声音。 不,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啊,该死的家伙。 第143章 凋亡 神明无处不在, 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同理,即使在虚幻中,也可以真实地复现与神明接触的一瞬间。 血地一块块覆盖过来,构筑出一模一样的场景。属于柒炎的记忆已经磨损到无法撑起任何画面, 但太阳王数十年的争斗就和他用傲慢维持的最后一丝人性一样难以磨灭。 金色的眼球悬挂在天空, 柒炎抬起头, 向着天空举起长刀。 原本无路的空间开始坠落碎石, 无序的幻境提供了有序的征途:人类曾经成功弑神,通往神明的道路,早已由先民开启! 他顺着石块攀登,冲向破碎的锋芒 轰隆隆!一声巨响从现实穿透过来。火药炸碎了围绕光羽的束缚,释放出悠久的祝福。 天空中的眼球睁开眼睛, 滴下淋漓的血。 啪叽! 与之相对的, 羊姗顺着倾斜的草皮一路打滚,滚过的地方化作青草与鲜花,根本看不到一丝血色。 柒炎你这家伙,慢慢慢慢一点! 啪叽! 她总算停下了, 脸颊软绵绵地刹住了车。 咳咳咳。姗姗一边咳嗽一边从泥土中拔出脑袋,危险感十足的血色场地已经滚出去老远。现在她周围全是正常的田野,不远处有一座高耸的山丘。 果然应该跟过去啊, 如果不跟过去, 就柒炎一脸死相的样子, 肯定会输吧?就算是在自己的幻想中,弑杀真正的神明也是地狱难度。 某种直觉驱使着她撒开蹄子往倾斜的山坡上跑。 这些斜度让身体非常不适,却也缩短了天空与地面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 毛发上的金色越积越多,羊毛开始羽化, 伸展出一对翅膀。 风吹过她的身体,幻象中的绵羊烟消云散,少女逐渐起身,踏着茸茸的草垫奔跑。 奔向天空中的太阳。 嗖嗖,嗖嗖,是风的声音风很舒服,只要伸出手臂就能飞向天空吧? 飞到太阳身边,然后 姗姗! 呼地一声,翅膀自动收起。她就像漫画一般滞空片刻,扑腾着往下降落。 承羽的身影依稀就在山下,姗姗张了张嘴,降落的动作瞬间静止。 一轮滴血的太阳缓缓下沉:母亲,回来吧。 人类是愚蠢的,和其他生灵别无二致。但他们确实按照祂的需求建造过庞大的建筑群,这些建筑非常适合封印与起飞。 祂被分解的时候,那些人类根本不会明白,这份成功是虚假的。就连封印祂的建筑也只是为了汲取并封存母亲留下的力量。 随着遗迹成年累月地牵引,那些分散在各地的祝福逐渐被祂的一部分吸引,老老实实地回归,不再挥发出额外的祝福。 他们自以为处决了一位神灵,却想不到神灵是自愿沉睡。祂绕开法则,将女神的祝福一一夺回。 现在母亲回来了,她应当飞回创世之间,将一切有害的生命体全部归源,重组成生机勃勃的新世界。 当太阳落下时,被封存的记忆重新涌入姗姗的脑海。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身边混沌的光球,轻轻摇头:怎么可能,承羽就在这里。 母亲,如果您再不回归 就怎么样?姗姗安心地抚摸了一下肚子,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新生的孩子就会自动接管天空的太阳,祂将和她一样庇护人类。 太阳没有威胁,祂十分平静地说道:新神会吸收您大部分的力量,这个过程实在危险,理应在创世之间完成。 别哄我了,我一旦飞回去,天知道底下会度过多少年。她不会再让承羽等一辈子了。对于任何一个个体而言,下辈子和永别毫无区别。 您现在还很虚弱,至少请收回全部的力量再 再等你毁灭世界? 天空中的声音一时无言,祂很坦然地接受了母亲的指责。没错,那些遗迹之前浮现出的光晕,不过是为了吸引母亲的到来而已。 一旦母亲收回大部分羽毛,相应的祝福也会消失。收回羽毛的母亲会恢复无匹的力量,届时祂自然敢全力轰击这颗渺小的星球。 那么您想要如何支付这些力量?太过透支的话,您会重新陷入沉睡。 这是太阳的筹码,祂知道母亲眷恋着现存的某人。如果再次沉睡,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此时的姗姗拥有着神明的记忆与思维,自然能够理解这一切。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现在全部的力量,足够了。 其实不止这些,还有关于神明的认知,甚至身份。创造主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能源,当祂选择坠入轮回之中,释放出的能量足以重塑出新神。 第276章 母亲!您该知道这有多危险!太阳惊叫起来:假如新生的神明想要夺取您的一切 不会的,祂会是我和承羽的孩子。姗姗笑着回答:这一次,祂也会作为人类降生,只不过恰好很强而已。 您要剥夺【我】作为神明的意识吗?太阳相当冷静:我想劝您不要这么做,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无序的生命。 承羽会保护我。 如果她背叛了您呢? 那我就自己保护自己呀。 看着母亲灿烂的笑容,太阳终于明白,自己是无法说服她的。还好祂还有最后两次机会。 一次是一具空空如也的完美身躯。 至于另一次祂忽然感谢起人类中卑劣的个体,难怪法则会诞生出恶的一面。 因为有时候,真的是必要而好用啊。 ......仙猪腐 幻境彻底破碎,姗姗翻滚着砸到地上。顺便带翻了棋盘与棋子。 疼疼疼对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来着?好像是快逃! 太阳王就坐在不远处,神色不明。相对的,外面却喧闹起来,不时有人惊叫出声。 看来幻境和火药计划同时成功了,欣喜的神色一闪而过,她迈开腿向窗户跑去。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溜到外面稳住局势不对,我为什么不先去下面吸收羽毛的力量呢? 还得下雨啊。 想到这里,姗姗停下脚步,背后却投下一层漆黑的阴影。 噫! 她猛地转过头,发现是太阳王拦在半路。 金色的眼瞳明明是睁着的,却不像在看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着,仿佛在和谁争斗一般。 姗姗对着他的眼睛挥动手掌,对方毫无反应。 应该逃跑比较好吧?那么好的机会。 不知为何,虽然和眼前的人一点也不熟悉,甚至没有任何友好的记忆,姗姗依然有些心软。她看着他不断颤动的身体,轻轻伸出手:如果你没有伤害我的想法,我祝福你。 希望你能摆脱病痛?是病痛吗?反正不论是什么,希望你能摆脱你想摆脱的痛苦。 血液中金色的光点奔涌起来,向着符文一一汇聚。 呼呼柒炎用呼吸声判断时机,一次又一次闪过天空飘来的血环。被这些血滴到会怎么样?谁知道,不被滴到就好! 【放弃吧,人类。】 天空中传来威严的声音【将你的身体借给我,这是你最后的赎罪。】 赎罪?柒炎咀嚼着陌生的词汇:不用了,我现在就在赎罪!虽然他根本没有多少记忆,记起来的也都是让人难受的过往。 不过至少在很久很久以前,单纯作为柒炎的时候 他只想守护自己,守护在意的人。 既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这里真是最好的死地不论死亡的是哪一方,都算是最直接的守护。 向眼球挥动光刃的一刹那,他忽然想起久远的一幕。 那时候假如是他为承羽挡住了那一击,承羽带着他的尸体回到月身边,是不是会更好? 血液没有错过这个瞬间,无情地侵袭过来! 一道道光点融化了它们,紧紧投射在柒炎身周。扭曲的场景忽然变幻,无法企及的眼球在他眼中转换为鸣岚巨兽。 现在他们的战场不在天空,而在地面。 哈柒炎扬起唇角,发自内心地兴奋起来。他知道【承羽】此时一定就在他身后。 第一个机会破灭了。 太阳没有气馁,祂本来也没指望被母亲引导过的灵魂。 【月,是时候了。】 没想到母亲居然会炸毁地底的遗迹不过不要紧,祂可以把意识附着到人类身上,再通过接触传递给母亲。 现在的母亲正在努力创造新的孩子,不论成功与否都不会保留任何关于祂的记忆。所谓新生,自然要先让整个世界抹除旧的存在。 这就是祂最后的机会:只要那个卑劣的人类在新生命产生意识前触碰到母亲,祂就能取代新的孩子。 这个机会很短暂,母亲就快成功了。 【快点!】祂终于忍不住催促。 是,您能让我靠得更近一些吗?人类虚弱地请求:我刚刚炸伤腿,这个距离我恐怕没办法赶在承羽之前。 真是没用的人类。太阳毫无波澜地感慨。 不过她说得对,名为承羽的人类就快赶到了。即使月瞬间移动到母亲身边,可能也只有一两次接触机会。 神明的思考不需要计时,月直接出现在卧室里,以最合适触碰的姿态出现在姗姗与太阳王之间。只要伸出手就能轻易抚摸到姗姗的肚子。 第277章 她对着惊恐的姗姗微微一笑,然后举起了短刀。 咔嗤。 锋利的短刀深深没入太阳王的心脏,凋零的冰雪迅速覆盖这具完美的躯体,将之粉碎。 【人类,你在做什么】 月,你在做什么 【你要的东西,只有神才能给你!快,不要浪费时间!】 在神明的惊叫声中,月轻声回答:谁都不该妨碍自由的个体。 神也不可以。 第144章 新生 怎么会有人类只顾眼前的啊她是仓鼠吗?! 太阳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失算, 一瞬间的懊悔后,祂重新回归平静。必须找到其他突破方法,不能困在这里。 然而无序的命运并未垂青旧时代的神明。 伴随清脆的、如同蛋液滚入煎锅的滋滋声,太阳无言地放弃尝试, 审视自己逐渐消失的精神体。 太迟了, 有太多力量在遗迹内涌动, 母亲体内已经孕育出全新的神明。不论是过去的神明还是记忆, 终究会消散在炽热的新生中。 【母亲明知道会失去多少,为何还愿意成为人类呢?】 那可不是一辈子、两辈子的事情,从零开始自愈自身,可能需要经历数百、数千次轮回。 怀着淡淡的疑惑,祂闭上仅剩的眼睛, 化作一抹浮光。 呼月半跪在地上, 刚刚那一击灌注了太多图腾力,耳朵里全是噪鸣。 快起来,起来杀了面前的神女,不然她会继续蛊惑人心。理智在提醒她, 可是不论是双手还是脚,都在强烈的激动下艰难移动。 她终于杀死了他,用自己的手, 彻彻底底。 杀死了太阳王, 杀死了全世界最该死的家伙。 激动感还未消退, 一股空虚扑面而来,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躺下,杀死神女什么的真的很累啊。 累就累吧? 她拧起手腕, 冲着姗姗抬起手 强烈的预感瞬间袭来,月毫不犹豫地就势一滚, 避开了侧面的必杀:漆黑的矛尖深深没入地毯,将它一劈两半。 月头也不回地窜出卧室,消失在建筑深处。 承羽眼中只有姗姗,她赶紧抱起地上的恋人:怎么样?有哪里受伤吗? 没事。姗姗擦去自己眼角的水滴:没想到月会跑过来刺杀太阳王。奇怪,为什么她会有点悲伤呢?太阳王又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 即便死在一刹那的幻觉中有些悲惨,他也不会希望别人同情他吧。 她看向地上破碎的躯体,一股熟悉感越来越淡。她们确实没有多少交集,姗姗默默确定,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不了解地上这个人。 刚刚那股明白什么的感觉,应该只是错觉。 不用管她们,我们先离开。承羽抱起姗姗向外面走去。 姗姗勾着她的脖子缩成一团:还得先解决求雨的事呢! 太阳王死了,事情会很麻烦。 也是 沙沙、沙沙 当承羽踏出宫殿,等待她们的并不是严阵以待的卫兵,而是欢庆如狂的场面。 因为 下雨了。姗姗抬起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雨滴。 太阳王势力的混乱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祭司在里面浑水摸鱼不亦乐乎。 作为祈雨成功的神女,没有任何人敢于为难姗姗。她不需要编织谎言,每个人都深深敬畏她呼风唤雨的力量。 不过今天的羽族人没有太多时间谈论这些,他们正在期待新生命的降生。普通的孕育是很简单的,只要一到两个月就能诞下小小的孩子。 可大巫的肚子却足足挺了九个月!算上今天,快满十个月了! 今天一大早,大巫终于宣布自己要生了,躺在干净的产房里静静等待生产。 哇小石扒着门框,恨不得削尖脑袋往里钻:大巫的肚子有两个皮球那么大! 个死孩子!妈妈用力敲了一下儿子的脑袋,拽着他往外走:别干扰大巫生孩子! 偏心眼凭什么姐姐能在里面看啊 凭你姐是帮忙烧水的! 孩子们就像一群凑热闹的蛋雀,不断被家长驱赶,又不甘心地往回乱窜。所幸家长们的好奇心可比孩子更重,所有女性族人自发地守在门外,想看看大巫到底会生下什么样的孩子。 她们把门口完全堵住,连只仓鼠都钻不进去。 开赌啦、开赌啦~夏叶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桌布,直接摊在草地上:大家快来赌大巫会生下什么样的孩子吧!我先赌,她会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孩! 她在桌布上丢下一只糖块,权当赌注。 嘿,我觉得是男孩。 什么,一定要是男孩或者女孩吗?说不定是太阳王那种 第278章 哦哦哦哦~ 大家一起发出心领神会的叫声。下注声噼里啪啦直响,什么果子、蔬菜、肉干都往上砸。 毕竟不少人都觉得孩子的亲爹是太阳王,万一孩子真的兼具两性,那可给结果板上钉钉了。 咳咳咳,正经一点,兼具两性的孩子一万个人里才有一个呢。冷静的声音打破了八卦的气氛:太阳王他爹也不是两性人吧? 呃,这谁知道?不过确实没有类似的传言。太阳王自认为兼具两性是接近神明的特质,应该不至于隐瞒这个。 不得不承认这人说得对,赌两性输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等等,大巫真的会生出普通人?我觉得十个月的孩子,一出生就会跑! 诶诶诶,对哦! 毯子上的东西越堆越多,气氛逐渐热烈。 我猜不光会跑,还能使用图腾力! 废话! 你们都赌完了,我就赌孩子的眼睛是金色的! 真敢赌啊! 那是那是~ 那我赌孩子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赖皮你赌大巫的瞳色啊! 嘿嘿嘿,不然呢?不对,也可能是蓝色说不准大巫会找个和族长相似的人嘛 你们这群家伙!树果砰地一声关上门:闭嘴!不要干扰大巫啊! 好 大家立刻屏住声息,悄悄围着屋子蹲下。不论如何,希望大巫能够顺利产下婴儿。 没有一个人说出内心的担忧:肚子那样大,真的能成功生下来吗。 树果关好门,不断擦拭脸上的汗珠。只要看一眼大巫的肚子,她就忍不住担心。但是大巫现在只能依赖她们,绝对不能瞎紧张! 大巫,热水和毛巾都准备好了~她故作轻松地走过去:还有、嗯,外面的人也安静下来了。 我没事。姗姗躺在晒过的棉布上,身边围着面带忧色的几位女性族人。不管是她们还是她自己,都没有经历过蓝星的生育过程,只好在能做的范围里尽量努力。 大巫。初夏紧张到龇牙:那么大的孩子...头从底下出来的时候,我直接用力拽? 呃,最好不要! 勇士的力气天晓得会不会把孩子拽成两截!说不定能把肠子带出来! 大家显然也想到了恐怖的画面,纷纷发抖。 初夏挠了挠耳朵:可是您自己生的话会卡住吧?怎么看都会卡住,除非裂成两半,不然谁能生出这么大的孩子!何况大巫的体型还特别小。 呜呜呜。角落传来细碎的呜咽。 姗姗看向墙角,承羽已经吓成豹豹,整个人蜷成一团。本来毛色就偏向雪豹,现在更是吓白了。 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族长这么害怕的样子,不由得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树果走过去,冲着她摆摆手:族长,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先出去啦。 姗姗也努力抬起身体:承羽,你出去等吧。 生产的过程肯定不能避免血腥,万一留下心理阴影就不好了。 呜呜!承羽坚决摇头,她下定决心,一口咬住自己的尾巴:唔! 咬住尾巴后,雪豹的身体稍微放松下来,至少能待在墙角不动了。不论是什么样的困难,她都要和姗姗一起走过。 就算这件事她帮不上忙,也不能闭上眼睛装看不到! 姗姗想出言安慰,肚子却开始阵痛。 她赶紧靠住垫子,节约宝贵的力气。生产本就是生死关卡,必须闯过去! 呼吸呼吸 这里只有产房,没有产婆,她只能按照自己的想象往下用力。 好像能看到金色的光点? 那些是什么?为什么会有羽毛的形状? 姗姗不记得自己见过类似的东西,随即阵痛感占据脑海,她不得不专注于生产。 孩子似乎在松动,往下滑坠。 比想象中稍微好一点。 虽然很痛,但这种疼痛还能忍耐。 她能感受到孩子的大体轮廓,感觉像个滑溜溜的圆球?婴儿的骨头都很软吗?还是只有这个孩子如此特殊? 用力!用力!还没看到头! 大巫加油! 大家的声音变得很遥远,她现在非常担心自己会生出个哪吒。 万一真的生出一个肉球,要让承羽用剑劈开吗? 不对不对,又不是封神演义! 就算真的是肉球,也多半是胎衣包着婴儿。 承羽肯定会紧张地没办法动手,还是拜托初夏用小刀细细切开吧。得快一点,不能让婴儿憋住了。 唔啊! 第279章 疼痛感骤然加深,似乎有一道道滚烫的光芒在腹中交织。新生神明的最后一道铸造,由此开始。 承羽冲了过来,被两个族人同时压住,不让她打扰正在用力的姗姗。 雪豹将脑袋顶在石壁上,强行冷静。 在起起伏伏的努力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日晷前进一大格后,里面终于传来欣喜的声音。 看到了看到了!好像有什么要出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初夏惊叫一声,滚动到旁边。 怎么了怎么了!其中一个人分出手帮她挡住。 好、好刺眼啊! 她的眼中全是光斑,仿佛用肉眼直视了太阳。 怎么可能?什么刺眼?很正常啊。 啊? 树果凑近姗姗,努力观察开口处。里面有一片淡金色的东西那是孩子的脑壳么? 她伸出手,随时准备接住。 咔哒、咔哒、咔哒。 众人耳中同时响起奇异的声响,只有姗姗辨认得出,那是秒针走动的声音。 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和孩子有关吗? 在声音停止的一瞬间,她汇聚全身的力量,下意识地调动看得见的光点,将柔软的球体推向世界 一道强光席卷而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 等睁开时,一个幼小的婴儿已经一动不动地趴在毯子上了。 树果没管刚刚的光芒,她赶紧裹住孩子小小的身体:大巫,生了生了,我先给她洗洗!她瞟了一眼,下面没有任何东西,应该是个女孩。 没有任何东西对,确实没有。她好像忽略了什么,嘶什么来着? 等等,水已经冷初夏还没来得及说完,孩子顺着毛毯刷地滑到了水桶里。 哇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啊啊 她们吓得同时把手插进水桶,又立刻尖叫着缩回来。 烫烫烫!烫烫烫烫!! 经过这么长时间,烧好的热水早该凉了,可桶里的水分明在沸腾!烫到可以融化骨头! 然而缩回手一看,一点烫伤都没有。 她们看着对方,满脸都是疑惑。 在她们游移不定的时候,承羽已经伸手捞出了孩子,她根本没有理会异常的温度,直接用棉布把婴儿擦干净,放到姗姗怀中:我们的孩子。 承羽的头小心翼翼地靠在姗姗手边,眼里满是泪水。她还是第一次那样无助,姗姗在努力的时候,她除了哭泣和祈祷,什么都做不到。 姗姗有些虚弱地伸出手,一下一下抚摸承羽的长发:好可爱的女孩~ 嗯! 她们彼此依靠,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在恋人的心跳声中,姗姗即将卷入恬静的美梦。 感受到母亲安然的心情,小小的孩童忽然皱了皱眼皮,她第一次睁开眼瞳,看向这个充满爱意的世界。 流光溢彩的纯金色烙印下周围一切景象,她有足够漫长的时光感受整个世界,直至【全知全能】。 哗啦树果猛地推开门,向着外面大声宣告:大巫生了 生了什么?! 一个金发金眼的女孩!!! 哦哦哦哦!!!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姗姗猛地睁开眼,她、她睡不着了! 第145章 成长 完成~姗姗长舒一口气, 靠到椅子上。不枉她一大早爬起来,总算在下午为整本书划上句号。 承羽站在背后捏着她的肩膀:小心眼睛,以后别熬得太晚。 嗯~不会再熬啦,总算写好了, 呼~ 她吹了吹纸张, 将它放到最上面, 接下来的装订与印刷就交给族人们了。活字印刷虽然有活字印刷的好处, 不过为了尽快普及,这本书暂且决定用雕版印刷。 因为它是《字典》! 现在通用的是某种象形文字,结构复杂、很多词语需要注解才能完全释意,基本掌握在巫与族长手里。而远古文字在形态上与中文相近,不需要法则翻译也能看懂许多。于是姗姗索性结合两者, 编写出一本普及文字用的字典。 承羽捧起第一页纸, 承字及其相关词组占据了整整一页。甚至还联动了羽字,注明有关于羽族的典故放在别册。 别册? 啊,我还没来得及写~姗姗闭上眼睛,在恋人怀里转来转去:以后肯定会补的, 全是通俗易懂的小故事。 想让属于她们的故事流传后世,哪怕一点点也好。 她的手指拍向刚刚写好的最后一页,结尾的字是晟。 这是孩子的小名, 希望她能拥有光明的未来, 和太阳一样快乐。不知为何, 小晟对承羽这个名字并不感冒,似乎不想和妈妈共用同一个名字。 第280章 算了,孩子有孩子的想法, 传统就是用来打破的嘛!至少有了这本字典,以后共享名字的情况会少很多。 光算羽族, 就有一堆孩子叫小石子、大木头。早上起床要是有人喊一句:花花尿床了!起码会有十七八个孩子同时哭闹:我没有! 大巫!大巫!小秋轻轻敲响窗棱,把一碗牛奶从窗口送了进来:您上次说的奶布丁,我们做出来啦! 好快啊!没想到咸菜、咸蛋、鱼干、熏肉刚做完,奶制品立刻成功了。 对呀!小秋的身影一闪而过:我还要送给大家尝尝,大巫先吃。 一块软绵绵的布丁放在陶盘里,上面浇了一点糖浆。雀蛋颜色较浅,布丁的色泽更接近奶白。 承羽把布丁端到桌上,用木勺子舀出一点。 啊呜。姗姗一口吞掉布丁,露出满意的神色:好吃!比曾经吃过的布丁绵软些,少了一点胶质感,口感接近豆腐。但奶香味非常浓郁,清淡的糖霜也很自然。 她坐到承羽膝盖上,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喂掉大半个。 姗姗看了一眼见底的布丁,连忙拍拍承羽的手腕:等下,让小晟也吃点。吃得太香,都把孩子忘了! 小晟~吃点心啦! 用木栅栏隔开的隔间没有反应。 小晟?承羽撩起帘子,里面空空如也。她冲着姗姗耸了耸肩:出去玩了,我们继续吃。 继续个头!! 山风吹过林海,金发金眼的少女独自坐在山坡上,安静地看向远方。 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其实自己拥有两种视觉,左眼可以看到【近处】,而右眼则是俯瞰。仿佛高空中有另一个她,正在和她一同审视整个世界。 忽然,一顶花环落在她头上。 不用回头,她能看到那些孩子激动的神情。那顶花环是同族女孩放上来的,似乎只是礼物。 晟能感受到每个人的情绪,这些人没有恶意。 小晟一起来玩吧? 他们的心情像浪花在翻涌,晟正好看到数万里外一条小鱼跃出水面,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好耶!孩子们拍手庆贺,放花环的女孩掏出一只皮球,红着脸递给晟:来玩球吧,被砸到就算出局,你来开球~ 晟知道规则,知道孩子们用的是简化规则,甚至知道他们只愿意让最受欢迎的孩子开球,现在的举动算得上讨好。 她的耳朵与眼睛能自动处理大量讯息,当然,她从不在意这点。 答应的事情自然要做到。晟接过皮球,轻轻丢了出去,正好砸中最外围的孩子。她曾在夜里听到母亲们的对话,控制力气是非常必要的。 这件事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只要她愿意,不管是砸碎旁边的树干,还是只砸断一根叶脉,全都轻而易举。 呦!看到有人捡起地上的球,孩子们一哄而散。 晟也跟着跑了出去,没有争夺那只皮球。她和母亲下过棋盘游戏,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控制力道,让骰子骰出最佳点数。又跟随直觉,选出最佳卡片。 那时她觉得棋盘游戏一点意思也没有,直到母亲教会她如何放松五感,这才体会到游戏的乐趣。 母亲说得对,随缘是很浪漫的。 不过偶尔也不能随缘。 她顺手抄起一根断裂的树枝,向天空掷去,没人注意到这个顽皮的举动。 一只正在俯冲的鹰鸟被穿透身体,摔死在树冠中,没能抓向看准的孩子。 死亡对其他人来说似乎很严重,虽然她无法理解,姑且还是顺应大家的习惯吧。 小晟你在吗? 在。是母亲的声音,晟顿时停住脚步,任由皮球砸到她的脊背。 她将孩子们的欢闹抛在身后,向山下的母亲跑去。投入怀抱的一瞬间,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笑容。 来,尝尝看!这个叫布丁~姗姗打开叶片,里面放着刚刚弄好的布丁。 晟愉快地接过叶子,将布丁一口吞下,背过身子享受母亲用力的拍打。她很感谢承羽在出门前舔完了剩下的布丁,让母亲不得不亲自做了一份。 你啊,小心噎住!姗姗又气又无奈。这孩子贪吃的地方倒是像极了承羽,万一呛到肺里可够她受的!现在又没办法做出医用器材,只捣鼓出了麻沸散。 不会的,我看得到。晟一本正经地回答,头还靠在姗姗怀里。 几秒后,承羽的头也靠到姗姗肩膀上,顿时压地她往下沉:停一停、停一停~压住头发了! 哗啦,承羽直接抱起姗姗:布丁被她吃了,我想吃烤翅。 好~今晚吃烤翅~ 第281章 嗯! 两个人恩恩爱爱往前走,把晟一个人落在后面。 小晟~跟上哦! 这就是爱情吗? 每到这个时候,晟都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收养的。当然,血脉中跃动的光点在提醒她,她们的亲缘关系不容置疑。 算了,反正母亲做的烤翅她也很喜欢。 夜色降临,太阳缓慢西沉。 当年的旱灾过去后,长冬也和煦温柔起来。四季轮转的生活让很多人感激女神的恩赐。 不光是人类,适应了恶劣天气的动物也在适宜的气候中大量增殖。人们不得不兼并族群,努力抱团,防止被兽群吞噬。 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拥有庞大狩猎队的羽族开始飞速扩张,食物就和休息时间一样丰足。 完全实现了烤翅自由! 雀翅在火堆上发出滋滋脆响,晟也用自己的手掌翻烤蛋雀。她遗传了母亲发散火苗的能力,只是火力强了许多。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因为没有一种材料不能被点燃、融化。 比起把沙子捏成玻璃,还是烤蛋雀有趣一点。 晟,你准备几岁出去历练?承羽坐到她身边,顺手把烤好的蛋雀塞到嘴里。 晟愣了几秒,拿起另一只翻烤起来:不需要。 她看过其他人的历练,不就是找几个人打败,然后带着狩猎到的猎物跑回族群,和大家分享旅途故事么。 这种事,坐在家里也能做到啊,为什么要离开母亲呢。 晟还小~姗姗走了过来,先揉揉女儿的头发,又靠到承羽怀中:再过几年嘛。 但是她很强。承羽说这句话时一直看着晟的眼睛。虽然族人们常常在私底下讨论晟与太阳王的相似点,但她觉得这孩子的天赋明显超越任何人,太阳王也无法相提并论。 假如太阳王未死,他至强之人的称号迟早会易主。 再强也是孩子呀,孩子就会受伤。姗姗一边说,一边探出手拥住女儿。 感受到母亲温柔的怀抱,晟微笑着摇头:不会的。除非母亲希望她受伤,不然为何会受伤? 哼~很自信嘛,那这里呢?姗姗指着自己的心脏:晟的心灵还很幼小。 心灵?为什么心灵会受伤?超绝的五感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母亲说得很认真,一定不是指心脏病。 母亲,我不会让人从背后捅穿我的心脏的。 做到这点可比你想象地难哦? 母亲,您的意思是?晟迷茫地眨眨眼,总觉得母亲在说一件更加深邃的事情。 下一秒,温暖的掌心贴上脸颊:没事,你现在还在我们身边嘛。其实永远都不懂反而更幸福。 姗姗,这只烤好了~ 承羽从晟手上拿走蛋雀,咬在嘴里,把另外一半喂给姗姗。 别在孩子面前这么皮~ 呜喵! 别学猫猫叫 喵? 哈哈哈哈。 看着火堆边滚作一团的母亲,晟呆呆地拿起第三只蛋雀。 在蛋雀滋滋翻转的声音中,只听两人亲密地咬着耳朵。 姗姗,等晟能继承羽族的时候,我们就出去旅行吧? 好呀好呀~听说南边有一片很漂亮的海岸。 好,我们在海边建一栋小木屋,还要种你上次说的西瓜! 真的?山上的笋干烧肉不吃了? 都种!承羽将头埋在柔软的羽毛中:过几年再换个地方。 都行~只要你不怕麻烦! 她好像有点明白母亲的意思了。 第146章 缘定今生 时光荏苒, 十年一晃而过。 仿佛只是一眨眼,属于晟的成年礼就到来了。 其实本可以拖延几年,可惜附近实在没什么好历练的了,她只好提前结束游历。 少族长, 麻烦抬下胳膊~樱草的声音甜甜软软, 随后一枚金色的臂环套上了晟的胳膊。晟特意看了一眼, 再次确认不是母亲柜子里那只。 既然母亲不想让她和叫做太阳王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作为女儿还是应该注意一下的。 果然好配!女孩们的赞叹此起彼伏。 少族长拥有绸缎般的亮金色长发,金红色眼瞳反射着太阳的辉光,纯金也压不住如此耀眼的女性,沉沦为精美的配饰。 她们欢欢喜喜地为晟绕上红宝石颈圈与腰链,少族长和族长不同, 戴多少配饰都懒得取掉, 可以好好满足一下装饰欲! 晟站在镜子前,任由族里的女孩帮忙穿戴,也没管那些在她腰上黏来黏去的手。大家总是这样的,随它去吧。 第282章 少族长, 你的图腾好像变样了! 是吗?没注意。 这当然是谎言,晟不太在意谎言或真实,只要所有人都能接受就好。图腾力是勇士们与生俱来的能力, 需要对应图腾驱动。 而图腾则是神明的恩赐关于这件事, 晟早就知道真相:图腾其实和她一样, 与天空中的太阳联动着。 所以不论想要什么样的图腾,自己修改一下就好。 真的真的!前几天还是熊的样子,现在变成鹰了!嘶帮忙围腰链的女孩忍不住摸了一把, 被滚烫的触感烫了回去。 嘿嘿嘿,烫到了吧?其他人哄笑起来, 少族长发呆时身体会变得滚烫,这是常识。 好了吗? 好了! 承羽松开手,一栋小小的木屋出现在姗姗眼前。 木屋坐落在山涧边,位置稍微有点危险,但用结实的木柱深深扎入土层,浇筑出一层固定物。屋子附近不光有水源,还有一片开垦过的土地,一半空着,另一半种满了野莓和向日葵。 喜欢吗?轻轻的触吻落在姗姗侧脸,让她染上红晕。 喜欢! 两人在向日葵花田中相拥,晨风吹过,一粒粒花盘向着太阳转去。 哞哦~白角的叫声从后面传来,她们都没在意,先打开房门,看看新建好的小家。 门内的气息很干爽,一闻就知道经常通风。 里面的被面晒地很松软,毛毯上放着两个靠枕,随时可以滚到一起。屋里家具不多,只有一只立柜和几个罐子。留了不少空间以后再用。 是不是小了点?承羽一直看着姗姗的神色。 不小啦,小晟长大了,不需要考虑孩子的房间嘛~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相视一笑,族内的主屋住得很舒服,可是自从小晟出生,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了。那孩子耳聪目明,好像什么都瞒不住的样子。 终于可以长长久久地腻在一起了。只需要一条毛毯、一张床榻、一只桌子和一个深爱着的人,就能是最好的家庭。 姗姗迫不及待地系上围裙走到屋后,小溪上夹着烤架,随时能开场烧烤。 承羽,今天我们吃 烤翅? 烤茄子! 看着承羽一瞬间变成茄子的脸,姗姗笑着捏了捏她:真是的,偶尔也吃点蔬菜嘛~承羽的胃口就像猫一样,被她养刁了。 虽然再难吃的东西都能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可只要是她来做,总想吃肉和甜的。 姗姗从篮子里取出新鲜的茄子,这些蔬菜都是在羽族的试验田中一代代改良来的。现在这个年代没有基因工程,只好通过最朴实的方法改良蔬菜。 试种不同的品种,选取其中口感最好、最实用的个体再次育种,就这样,类似玉米、土豆、茄子、大豆、小麦、水稻、甜菜的作物都慢慢区分开来,丰富了大家的饭桌,喂饱了更多人。 滋滋。 茄子垫在五花肉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油脂逐渐浸透过来,散发出青涩的香气。 听到承羽咽口水的声音,姗姗笑着捏了捏她的下巴:馋猫。 呲溜,馋猫快速地舔了一下手指,被筷子轻轻拍了一下。 好了,少族长是时候启程了。 蝶羽挑了帘子进来,满意地点点头。她身后跟着一个梳着小马尾的女孩,叫羽绒的女孩飞快地看了一眼晟,又红着脸低下头。 启程?我刚回来。不等蝶羽再问,晟直接走出侧屋:猎物都放在树林里,你们挑拣些喜欢的吧。 诶、诶?羽绒忍不住拉了拉师傅的袖子: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呀 不合规矩是自然的,不过蝶羽只是抬手抚了一下羽绒的头发。少族长和其他人不一样,不需要遵守任何规矩。 条条框框只能束缚人类,束缚不住在那之上的生物。 狩猎队正好从城外归来,他们拖着沉重的猎物,一点一点往回赶。哪怕有手推车,切下来的肉还只是森林里的一部分。 少族长,林子里的巨兽都是您杀的吧? 嗯,辛苦了。 看着晟云淡风轻的脸,鸠只是苦笑。这孩子搞得好像他们比她更受累一样。 鸠从推车上取下一只撞角交给蝶羽:代巫,这件物品应该足够了吧? 足够了。 两人心照不宣,反正晟是当之无愧的未来族长,仪式什么的不重要。 等几天吧,我希望母亲亲自为我祝福。晟板着脸往屋里走,准备把装饰脱了睡个回笼觉。 第283章 凡是阳光落到的地方,她都能看见。母亲们正吃得饱饱,两个人手牵手往屋子里走。要是她们还能再生,怕是几间小屋都塞不下了。 少族长生气了吗? 不知道耶。 一阵窃窃私语后,忽然传来一声通报:祭司来了 大家顿时一静,流火祭司在几个月前病死了,来的一定是新祭司。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羽族又不可能和他们一起搞三搞四太阳王换了三岔,还是没把月势力搞下来。 一位俊美的男子跨过拦门,从长袍下伸出的手腕细得可怕:恭喜,羽族少族长的成年礼,怎能不来呢。 他一边说着恭喜,一边让逐递过贺礼。 晟回过头,眼睛只看着逐。 这个人前几天才从海边回来,要是让她看到母亲,十有八九会嚷嚷着要跟过去吧。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要是连她都能跟着母亲,自己也太惨了。 逐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将贺礼交给羽族人后,安静地回到男子背后。 面前的新祭司比流火看上去面善,脸上总是挂着笑。不管是肢体动作还是言语,都要更热切一些。 晟有些诧异,此人在祭司死前明明有点内向,怎么祭司死了变化这么大?人类还真是善变。 不过这些事与她无关,她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随时准备送客。 少族长,我有些事情想与你商量。 不如去找我母亲。 祭司笑着上前:您已成年,自然应该和您商量。 晟随口说完忽然察觉不对,要是这人带着逐去找母亲可就糟了。 她顺势答应:那就进来说。 踏入主屋之后,祭司开门见山:太阳王的位置,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不会和他扯上关系的。 晟表情平淡,小时候已经因为好奇心了解过太阳王其人了。似乎每个人都因为她的金发、金眸与天赋,认定母亲是和太阳王生下的她。 真是无稽之谈,凡是金发金眼的人就是他女儿么?太阳王亲女儿可是红发红眼。 原来如此,您不愿做太阳王,更不愿继承太阳王的城邦,即使很多人在私下里称呼您羽族的【太阳】。 我不需要死人的财产,太阳还算确切。 祭司笑了笑,忽然长揖到地:太阳照耀天下,岂止一城一池。成为世间最初之王您可愿意? 世间最初之王?可笑。 在拒绝之前,晟忽然看到手边放着的棋盘。 【母亲,游戏一点也不好玩。 那就试试看随缘而为吧。】 任何事情加上一点点意外,说不定都会变得有趣些。 晟随手拿起棋盘上的骰子,向着天空掷去。 夜色降临,姗姗浓密的长发铺盖在承羽胸口,两人双腿完成一尾鱼,在棉被中交织在一起。 要是再生个小小姗就好了。她一说完,就笑着摇头:不行不行,我们两个一起正正好。后半辈子要走遍天下,实在没空带孩子。不是不喜欢小孩,只是太过相爱。 姗姗伸出手,勾了勾承羽的小指,懒懒散散地画圈:承羽,你听到了吗? 嗯。承羽闭着眼睛。 姗姗笑着戳了戳她纤长的睫毛:你呀~浪漫点嘛。 浪漫? 哼~以后几十年,你都要这么木啊~? 不。 承羽在黑暗中拥住柔软的恋人,缓缓浸入,让她逐渐融化在自己怀中:不是以后几十年... 那、那是唔 今生与你相遇,我才期待轮回。 第147章 【番外一】不息之梦 珊瑚伸手接水, 被冰得直跺脚。 倒也没办法,谁叫她现在寄人篱下呢自从沼族被太阳王赶到大瘴林,哪个族群都不得安生。她本是青鸟族的孤女,现在逃难到瘴林族, 更是没啥地位可言了。 什么活都得自己干, 还要帮瘴林族的人洗衣服。线主夫 好冷要是有热水就好了。 【热水?】 她晃了晃脑袋, 哪能用热水洗衣服呢。从很小的时候开始, 她总会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那些念头在脑子里转着圈,很快就会落寂下去。 比如现在,她不光想用热热的水洗衣服,甚至还能想到一块四四方方,专门用来洗衣服的东西。 不管是青鸟族还是瘴林族, 都是用皂角洗衣服的, 哪有方块嘛。 第284章 呜呜呜 衣服洗到一半,珊瑚忽然听到一阵渺渺的哭声。唉,她还想哭呢。 怎么了,石榴姐?好歹都是青鸟族出来的, 珊瑚一边洗衣服,一边准备好耳朵。 没想到石榴抹了抹眼泪,抽噎着:瘴林族、要、要和沼族联合了。 啥?! 这不是打着灯笼去厕所?!珊瑚顾不上灯笼是什么, 拼命摇晃石榴的胳膊:当真?!你看到了?! 嗯、嗯!石榴用力点头:刚、刚还看到巫和沼族的人、说事情呢。 嘶珊瑚只感到一阵头疼。和鬼神般的太阳王比起来, 沼族人算什么玩意?虽然关于太阳王的传说十有八九是胡扯, 比如【活了两百年的王者】什么的,肯定是换了几代人,每代人共享称号啦。 即便如此, 面对一位统一各大陆,一路征讨到极西之地, 连瘴林都不放过的强迫症王者,区区数千人的小团体,还是投降比较靠谱。鲜住赋 正闹到打起来,太阳王直接拍拍手,当场把他们串成串串香。 何况沼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一天到晚奴役其他族人,喜欢劫掠多过狩猎。瘴林族的巫真是昏了头,和这种家伙联合,还不如投靠太阳王呢,好歹太阳王没有吃过人。 我的天!他们难道以为自己能赢吗?!珊瑚没好气地踹了一脚水盆。 说是太阳王只有在太阳照得到的地方才强,想引进来杀 听完石榴的呜咽,珊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是冲着石榴的,是冲着那群笨蛋:就算这种不靠谱的传说是真的,太阳王麾下那么多勇士都是猪吗?几万头野猪一齐冲锋,他们这几千号人也是去送菜! 她风风火火洗完衣服,立刻抄了近道往回走。有些事情避无可避,弄不明白死得早。 珊瑚悄悄放下水盆,拿了一篓子没剥皮的块茎做掩护,顺着墙角就往巫的住所跑。说来也巧,她狗窝一样大的小屋就在主屋旁边,倒是不用现编借口。 还没靠近窗户,就被大嗓门灌了一耳朵。 太阳王?看俺们不把她打成破烂王! 听到这话,珊瑚立刻想到沼族族长那副令人作呕的样子。上次他带人冲到青鸟族里发疯,要不是大家跑得快,全都得变成奴隶。 收声!巫似乎很畏惧:太阳王应该不至于进瘴林 进就进! 唉! 呵呵,先别管那劳什子,你们这里的年轻人 想都别想! 听到巫斩钉截铁的拒绝时,珊瑚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又猛地提起。 屋内发出砰的一声! 一片沉寂后,巫的声音再次响起:瘴林族人绝对不行,不过那些个流民您随意。 ......果然如此,她心中一片冷凝。 太阳王还没打过来,瘴林族自己就怕得要死,也不知里面有什么猫腻。 不过这些通通与她无关,我珊瑚长这么大,还没学过怕字怎么写! 嗖地一下,她猫儿般潜回小屋,从毯子里搜出几株晒干的草药。这些草药和治伤的草药混合在一起,然而效用却完全不同,是专门助眠与催泻的。 就算是逃难,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 珊瑚迅速盘算清楚:沼族的族长酷爱饮酒作乐,人又霸道。这些草药要是下在菜里,这么多菜说不定别人先中招,只有下在好酒里这家伙肯定会先干一杯,然后邀请那些勇士一起喝。 酒足饭饱本来就想睡觉,腹泻更容易被质疑食物有问题。再说了,酒本来就是一种狩猎蛋雀用的诱饵,出点事情也是稀松平常。 瘴林族的角马平时都是她在喂,牵头出去很方便。 感谢发明酒的老前辈! 思虑完毕后,她拍了拍裙子往外走,脚步不急不缓。等药下好了问问其他人想不想跑吧。反正她宁愿饿死在外面,也不想成为沼族人的奴隶和口粮! 夜色降临,火焰高涨而扭曲。 喝,喝! 沼族族长叼着木杯一饮而尽,故作豪气地摔开杯子,把瓦罐贴到嘴唇上。 浓烈的烧烤味甚至盖过了森林的潮气,沼族人本身就不在乎潮湿,用尖牙撕开猎物的皮质,大口啖咬肥腻的肉。 沼族族长吃到一半,忽然皱起眉头。 怎么肚子有点难受 瘴林族人左看右看,自以为理解了他的意思,赶忙把几个打扮好的流民推了过去。他们有男有女,每个人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管是吃还是用都很方便。 没想到沼族长依然眉头紧皱,龇牙咧嘴。 你、你们他灵光一闪,用力一拍桌子:你们下毒! 诶呦、诶呦。被他这么一提醒,喝了酒的沼族人纷纷捧起肚子,他们只感到浑身无力,偏偏屁股后面还有一股暖流顶着,要放不放。 第285章 瘴林族的巫冷汗都下来了,【该不会是酒酿得不好吧】。酒要是酿差了,是会让人恶心想吐。 这些酒都封存了一年多,变质也正常。 看着沼族人愈加凶悍的脸,她抖了抖:不、不是我们是、是 是谁?! 巫晃了晃身体,咬牙一指旁边的流民们:一定是他们、他们不吉利,带来了什么脏东西! 不吉利! 流民们慌乱起来,他们可当不得巫的指责,真要做实了不吉利的名号,以后被谁打杀都没人管了! 一阵骚动后,青鸟族里站出一个人,趴在地上小声哭泣:刚刚,我刚刚看到珊瑚跑了,哇 其实谁也没有看到珊瑚逃跑,可谁叫她过来问过一趟呢。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他们都不愿意跟着跑既然珊瑚胆子大,那、那推她出来也无所谓吧? 风声在耳边噪响,珊瑚在雾气中冷得牙齿打架。 可恶,居然会遇到狼群!逃是逃掉了,角马却发了狂甩下她自己跑了想起来都屁股疼! 四面八方全是瘴气,时不时还有雪片擦过脸颊。饶是她习惯了这种湿冷的环境,鼻子和眼睛也极不舒服,根本找不清具体位置。 以前队伍里总有一两个图腾加护的人,这些人和巫一样有特殊的方法辨认位置,可惜她没有,只能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也难怪其他人不肯一起跑了,对他们来说,就算献祭掉几个年轻人,也比全死了强。 我会死在这里吗 冰冷的雾气不断吞噬珊瑚的体力。她踉踉跄跄地摔到,两只手挣扎在泥地里。 唉如果我也是图腾勇士就好了。 【您后悔吗。】 什么声音?后悔什么?有什么好后悔的? 珊瑚刚想继续问,只看到前方出现一道模糊的人影。轮廓挺拔而优美,看得出是一位女性勇士,而非沼族的混蛋们。 她急忙伸出手:救、救命 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心。 没事吧? 苍青色的眼瞳缓缓撞入心脏,她怔忪地动了动嘴唇:不后悔! 看着对方疑惑的表情,珊瑚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没什么刚刚嘴滑了。原来不是这位问的啊,看来是冻出幻觉了。 她连忙搓搓手掩盖过去,却感到肩上瞬间一沉。 头戴斑斓羽饰的女性已经解下了自己的斗篷,轻轻为她盖住风雪。 珊瑚的眼角瞬间一热,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温情了。 你是外面的人吧?是跟着太阳王打来的吗?瘴林的生活困苦难受,也许外面的世界能够养育出更加温柔的人。 不,我是过来历练的。女性刚顺好斗篷,看到珊瑚残破的小靴子,索性一把抱起她:你在逃跑吧,要不要一起跑? 诶、诶?! 一看就知道,你只带了一把短刀和吃的东西。 嗯,会不会很麻烦? 珊瑚羞赧地低下头,她的力气太小,只挥得动匕首和短刀,瘴林的食物也短缺,根本存不了多少。 应该让救命恩人放下她的,这么拖累别人太厚脸皮了虽然想这么做,可是听着耳边的心跳声,不管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在拼命拖延。 想再久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想缩在这个人温暖的怀抱里。 能知道您的名字吗?珊瑚悄悄探出脑袋,看向她的侧脸:我叫珊瑚,您叫我珊珊就好。 承羽,以后叫我承羽吧。承羽的手很自然地抚向少女细软的发丝,一瞬间有种触电般的错觉。即使反应过来,她还是轻轻顺了一下。 以后?!珊瑚的心脏越跳越快,她的意思难道是以后也可以在一起吗。 咳咳咳,不对,应该是指加入对方的族群吧? 近水楼台先得月,熟悉又陌生的句子在心中一闪而过。 哒哒哒、哒哒哒。 角马的蹄声阵阵接近,紧接着有人大喊:看到了!前面有人! 追!追上了活烤了她! 擦我的肚子 别脏了马!老四你滚下去! 糟糕,这群人居然拉肚子也要追过来!对方有角马,承羽可是步行的!还抱了个累赘 珊瑚急忙推了推她的肩膀:把我放下,你自己跑 话还没说完,承羽已经飞跃出去。她的腿部力量十分惊人,踩着冷雾中的岩石如履平地,三两步就翻过一片碎石。 居然这么厉害!珊瑚眼睛一亮:承羽,你转向的速度很快吧? 可以比现在更快。 第286章 好! 珊瑚深吸一口气,从包中捡出一只陶碗用力丢出去,同时大喊:太阳王?!救命啊诶呦! 她的诶呦声正好和陶碗的破碎声揉成一团,活灵活现。 附近正好全是树,看上去影影绰绰。 饶是没听到其他声响,沼族这群被太阳王吓破胆的人几乎同时勒马,马蹄声一时杂乱。 太阳王在哪?! 翼人跑不了那么快,刚刚抱着她的是太阳王的兵士吗?! 一阵忙乱后,这群人总算意识到中计了。 到处都是森林,被刚刚那声叫喊干扰,雾气中已经看不到任何移动的东西。 呸!以为这样就能逃脱吗?!沼族族长狞笑着取出一只竹签,这只签子可是宝物,即使不是巫,也能用来占卜方位! 怎么又追上来了!珊瑚缩在承羽怀里小声喃喃。 这群人就像看得透雾气一样,骑着马直奔而来。细密的森林已经过去,她们现在的位置太开阔了,很难躲避。 没事。 承羽停下脚步,将珊瑚与长矛一起放到地上,取出身后的弓箭。 他们人太多了!你还是 看到承羽拉弓的一刻,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似乎只要站在她身后,任何事情都无需担忧。 沼族人越聚越多、越来越近,承羽已经瞄准了为首的人,随时准备松开手指。 踏踏踏、踏踏踏。 忽然,整齐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沼族人向着人影发起冲锋,他们的表情忽然凝固在脸上。 因为一片炽烈的辉光驱散了冷雾,金芒在潮湿的叶片上燃烧。属于太阳王的军队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他们眼前,踏踏的马蹄声只有在接近时才能听到。 迫近了 仅仅意识到的一瞬间,人头已经滚落。 什么时候出现的?什么时候接近的?到底是 沼族族长跃起的头颅不甘地瞪大双眼,他人生的最后一幕,定格在绚烂的金色中。 金发金瞳的王者世间仅此一人。 生命消逝地太快,快到无法理解此等殊荣。 噫!真的是太阳王! 姗姗猛地缩到承羽背后。她们刚刚和太阳王的军队擦肩而过了!!! 金色的眼瞳遥望过来,也只是遥望而已。几个呼吸后,太阳王继续骑着纯白角马,与她戴着面具的军队一起消失在光芒中。 【不是你呼唤了我吗?为何惊讶。】 最后一个问题转瞬即逝,带着玩笑般的轻松。 我对不起?珊瑚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她一转头,忽然发现她们之间多了一个人,一位老人? 虽然来者戴着面具,挺拔高大,然而一股垂暮的气息缠绕着她,宁静又衰老。 您是? 面前的人取下了面具,面具下的脸颊意外年轻,仿佛二十多岁的青年女性。女性向着珊瑚双膝跪地,声音恬然:神女大人,我的任务完成了。 神女大人?完成? 珊瑚现她眼神残留的疲倦,那份疲倦仿佛镌刻在灵魂上,无法用睡眠洗去。 你很累吧? 追随真正的神明,我很荣幸。逐趴伏在地:请您告诉我下一个任务吧。为了姐姐后世的幸福,也为了神女大人,无论怎样的试炼,她都会甘之如饴。 你需要休息。 逐猛地抬起头,她想强迫自己不要直视神女大人的眼睛,却无法移开目光。琥珀色的眼睛倒映着她,刚刚的话语字字出于真心。 珊瑚缓慢地扶起她:太阳王允许你们休息的吧? 只有您的想法能够决定我的命运。逐眷恋地看向模糊的身影,她已经预见到了那句温柔的答案。 我的想法?我希望你能好好休息,还有神女到底是 一阵风吹过,逐的身体化作一抹辉光,轻飘飘地飞向天空。 看着漫天光点,珊瑚傻乎乎地伸出手:刚刚那是? 一只手捉住她拼命乱挥的小手,然后捏住了她的脸颊。 承羽? 我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应该捏自己吧? 对哦。说完,承羽把脸伸了过来。 怔愣的表情消失了,珊瑚噗嗤一下笑出声,用力捏住承羽的脸颊:疼不疼? 不疼。 行,那你在做梦! 话音刚落,她再次四脚离地。 好,那我们继续走吧。 第287章 去哪里?珊瑚起了逗弄的心思,一抬头却看到分外认真的神情。 柔软的唇瓣碰了碰额头,承羽向着前方迈开脚步:梦醒之前,我想带着你走远一些。 那梦醒之前,不要放下我哦。 这句话没有说出口,珊瑚红着脸缩回脑袋,将微笑藏起。因为她知道,这场梦境永远不会结束。 第148章 【番外二】神代余音 苏姗蜷缩在昏暗中, 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纱,这层黑纱只能挡住部分光亮,可以模糊地看到周围的铁链与枷锁还有一些锤头与撬棍状的物体。 她不想知道这些玩意要用来做什么,反正现在的待遇总比老妖怪那儿好一些。 虽然带着手铐, 至少骑士们给她留了一条暖茸茸的毛毯, 比地底的稻草窝舒服多了。 苏姗强撑着等了片刻, 手一酸又躺了回去。 算了算了, 老妖怪已经死了,其他人也逃出去了她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记得刚学会第一个魔法的时候,古旧书籍上写着【万物有偿】的批注。也许她杀死老妖怪的代价就是自己的生命。 不论如何,悲剧都在她手中终结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咔铛。 一声脆响, 然后是靴子踏过笼门的声音。联想到室内的道具, 刚刚构筑好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苏姗紧张地背过身体,心跳不断加速:糟糕糟糕,老妖怪死了,那、那唯一的巫师不就她自己了吗! 好歹是名义上的大弟子, 老妖怪的罪名保不齐得安一半到她身上。 呜呜,太倒霉了,早知道逃跑的时候不殿后了 对不起, 为了保证安全, 必须禁食两天。 啪哒, 是盖子打开的声音。 来者把食盒放到地上,迅速解开她眼上的黑纱,然后小心翼翼地退了两步, 就像对待一只戒备的小猫。 可恶,我又不是野猫!苏姗在一阵强光中眯起眼, 这里比地底亮太多了。 她拧了拧脖子,想要做出抗拒的样子。然而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与之相对的,是食盒中散发出的甜香味。 是,是芝士! 鼻子嗅了嗅,一股炸鸡与香料的奏鸣曲顿时响彻脑海,香浓的芝士覆盖在酥脆表面,盖住一粒粒海盐 啊呜! 她一口咬住食盒里的炸鸡块,好吃到流出泪来。 别吃那么急,等下还有三明治和牛奶。 苏姗顾不上回答,她埋头苦吃,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一道黑影延伸过来,她警觉地往后缩了缩。 什么嘛,原来是手啊。 诶? 苏姗猛地抬起头,正好顶住对方的手掌,琥珀般的眼睛瞪得滚圆,撞入一片苍青。 来者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女性,长发披肩,有着一双极通透的苍青色眼瞳。她身穿骑士团的制服,从胸针和领带徽记判断,应该不是底层骑士。 【真美的眼】 不行,不能被美色蒙蔽!苏姗舔了舔嘴唇:你想做什么?是想问出老妖怪的宝藏?还是追问有没有更多同伙? 没什么,还饿吗?对方摸索着她柔软的长发。 还没吃饱你、你能不能松开我的链子啊。 苏姗别扭地转过头,她现在没那么饿了,有点不想像小狗一样吃东西。虽然很久很久以前,她和一堆孩子也是像小狗一样被卖给了老妖怪,但是至少在这个人面前,她想表现出人类的样子。 过几天,如果问询没问题的话就能解开了。女性迟疑片刻,声音轻柔地像是安慰:我叫承羽,你叫什么? 苏姗,叫我姗姗就好。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亲昵的称呼却脱口而出。 好。 苏姗逐渐冷静下来:谁都知道巫师是极端危险的施法者。即使神明已经收回了魔网,他们这些投机者通过语言、手势与祭品依然能够施展出远超图腾力的技艺。 安全起见,榨干精力和锁住手脚是最基本的。老实说,她还以为骑士团会割掉她的舌头或者切除一部分手指毕竟老妖怪就是这么处理背叛者的。 承羽取出三明治,细心地剥成小块喂了过去。 宁静的用餐时间结束后,苏姗乖巧地缩回毯子。这里的食物很美味,只要不被拷打,也没什么不好。 你想出去逛逛么? 苏姗悄悄抬起耳朵:现在? 过几天,等问询结束。承羽克制住轻信的冲动。从第一眼起,她就想相信她。 也许是因为同僚们的证言即便能够操纵相当危险的魔法,在试图突围的时候,面前的少女自始至终未曾伤及一人。 问询意外地方便。 想象中的严刑拷打完全没遇上,只是被带到一个金色眼瞳的人面前说了几句话而已。 似乎所有人都认定她无法撒谎,近乎儿戏般地撤销了一切关于她的指控。 第288章 苏姗感觉自己走路的时候都轻飘飘的。 那个金眼的骑士、或者骑士长为什么会问那么奇怪的问题? 【如果你有强大的力量,最想做些什么? 吃饱饭,过轻松快乐的生活。 这是你对其他人的期许? 不完全没关系吧? 怎么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和我无关啊。】 唉想到这里,苏姗忍不住叹了口气。总之她现在被定性为受害者,不知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魔法虽然便利,可像她这样没有官方背景的施法者并不允许释放魔法。 离开前还要在脖子上挂一只感应项圈,魔力回路一动就会被炸成烟花。 请抬起双手。 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苏姗听话地抬起手。她之前已经换了一套免费的衣服,外形和白布袋差不多。 好,牙齿。 我才不会在口腔里藏匿施法素材啦。 苏姗张开嘴,任由对方检查自己的牙齿与舌头。 她满脑子都在担心接下来的生活。过去十几年里她从未离开过地底,唯一的谋生手段就是在老妖怪手下打杂。 工作人员似乎察觉了她的烦恼,小声安抚道:会有介绍信的。 真的!有什么样的工作? 看着苏姗亮闪闪的眼睛,工作人员抱歉地笑了笑:家政女仆,还有餐厅杂役。 呜呜呜,和社会脱节的人没有挑选工作的权利 苏姗沮丧地拿着介绍信往外走,接下来该去戴项圈了,希望不要太勒人。 她一脚跨入处置室,啪地一声撞到结实的怀抱中。 没事吧? 承羽?! 苏姗捂住额头,没想到是她来帮她戴项圈。放松的同时又有点尴尬。 承羽似乎没想太多,她直接取出一枚漂亮的宝石,和缎带嵌合到一起。 苏姗的瞳孔逐渐放大:那样纯净的光晕真的是炸裂石吗?会不会太华丽了? 底部的缎带更是极具装饰感,坠着两只可爱的小三角,两侧是碎钻镶边。 这种项圈不是纯黑色的吗?这两天她也看到过施法者,他们的项圈基本都是纯黑圆环。 承羽点点头,她打开后置机关,轻轻绕上苏姗的脖子。少女的脖颈是那样脆弱,她持剑时不曾颤抖的手微微震了一下。 是特别申请的。承羽垂下眼帘,她本以为申请会被驳回。毕竟申请特制项圈是内部亲属特权,她和姗姗并非亲属关系。 没想到特制项圈第二天就送来了,而且并非选页里的形制。如此完美的宝石一点也不像凶器,反而让她想到古代的魔法道具。 为什么? 少女怯生生的声音唤回了承羽,她轻柔地扣好项圈:方便以后搭配衣服。原本选页里的少女风项圈是漂亮的浅粉色,有花朵图案,很配小裙子。 方便配衣服?苏姗头疼地摸了摸华丽的项圈,这只缎带蝴蝶结配上她现在的衣服,简直就是金链捆米袋。 顺着苦恼的视线,承羽轻笑一声:没事,说好出去逛逛的。 我还要找工作 今天是休息日,走吧。她顺手抽出苏姗手上的信封,插到外套中。 会不会太麻烦你 话音还未落下,承羽已经将她抱起。 她为她遮住刺目的阳光,仿佛童话中走出的骑士。姗姗恍惚地抬起眼,有种被珍爱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她又不是公主。 不知为何,受宠若惊的情愫很快消散。看着承羽秀美的侧脸,熟悉感一点一滴坠入心中。 就好像她们曾经深深相爱。 当承羽踏入广场时,苏姗只感到一阵眩晕。 眼睛已经适应了太阳的光芒,可澄澈的蓝色夺去了此刻的心神。原来天空是这种模样。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一直认为自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知道更多、更加成熟,可以和大人一样平静地接受失败与死亡。 然而看到画卷般美丽的天空时,她忽然很后怕,害怕自己真的死在昏暗的地底,永远见不到美好的人间。 喧闹的声音包围过来,孩子们的笑语与叫卖声混在一起,让漂浮的灵魂缓缓回归。 不止是声音,还有温暖的触感。 一双手正将她高高举起,欣赏对面水花四溅的喷泉。这里是地面,是市集,是人世间。 姗姗,你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双眼几乎无法移动,苏姗微微张口:你喜欢的都好。 第289章 彩色的大伞遮住阳光,苏姗用菜单挡住自己的脸,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 姗姗? 我、我不适合这条裙子 很漂亮。 承羽的眼神澄澈而坚定,她轻轻握住姗姗的手,再次重复:很可爱。 真的吗,你喜欢吗? 喜欢。 眼前的女孩包裹在浅翠色中。宽松舒适的帝政风长裙典雅温柔,月白丝巾随风浮动,仿佛一对纯白的羽翼。 尝尝看这个。承羽回过神,用勺子舀了一点冰淇淋递过去。 姗姗自然地低下头,一口咬住勺子。一股美好的甜香绽放在舌尖,糖霜中的果香异常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地底的时候,她很少吃水果的。 这是什么味道? 看着她湿润的眼睛,承羽感到羽绒拂过心脏:是橘子,橘子味冰淇淋。好吃吗? 超好吃! 那以后常来吃。 我又没有钱苏姗有点难受地低下头。她从未拥有过哪怕一枚钱币,对钱的概念全都来源于模糊的意识还有书籍。 我来付。 不行,我脸皮没那么厚!姗姗刚想强调自己想自食其力,却见承羽举着之前的介绍信,面向她打开。 你愿意接受我的雇佣吗?姗姗。 苍青色的眼瞳中满是她的身影,仿佛她是世间唯一的珍宝。 犯规!怎么可能拒绝嘛 苏姗牵着承羽的手,磨磨蹭蹭地回到住宅区。 承羽推开家门,姗姗立马蹦了进去。 这就是你家吗?她好奇地四处张望。原来还不觉得,在外面转了一圈才发现,老怪物的地底城还真是脱离时代啊。 承羽任由姗姗触碰各种金属装饰,还把电话取下来让她抚摸:这是用来联络的工具,我今晚教你。 哦~ 姗姗脱下鞋子,光着脚啪嗒啪嗒往里走。等承羽拿着拖鞋追上时,她已经站在浴室里把玩喷头。 承羽,你看! 少女新奇地抬起喷头,水花打在手心滋滋作响,新买的裙装瞬间湿了一大片。 呜她瞬间明白自己闯祸了,不安地看向承羽。 承羽接过喷头,毫不介意地帮她解开裙子:没事,正好洗个澡。 温水和泡沫滑过肌肤,心里想着毛巾那头的人,姗姗羞涩地垂下脑袋。 承羽却停下手,绕过她背部的旧伤痕:疼吗? 什么疼? 没什么。 柔软的棉布将身体擦拭干净,承羽取出一些药膏轻轻点上去,抹平后总算松了口气。 会好的,也许会多费一点时间,但一定 承羽。姗姗无辜地转过身,戳了戳她的手臂:换洗的衣服? 啊。两人大眼瞪小眼。 忘记买内衣了。 稍等一下!承羽用干浴巾把她裹成一团绵羊,跨着大步拿来一件睡衣。 这件睡衣十分宽大,往姗姗头上一套,直接一滑到腰。只有两只肩膀勉强撑住袖子,小兔子一样努力兜住手。 真可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柔软的少女已经抱在怀中,忽闪忽闪地眨着眼。 先睡会?逛了一天很累吧承羽有些僵硬地拧过身子,同手同脚地向卧室走去。 两人睁着眼睛,肩并肩躺在枕头上。 承羽从没考虑过家里多住一个人,现在身旁却躺着一位软绵绵的少女。 卧室实在太安静,她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与自己加速的心跳。 黑暗中,姗姗有点紧张,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涌入脑海:除去魔法,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身为骑士大人,明明可以请个熟练的女仆。 而且女仆会和主人睡在一张床上吗? 难道承羽想对她做点其他的 【!】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点激动。拧着被子的手微微颤抖:应该反抗吗?不不不,承羽比她高大多了,又是骑士,力气肯定很大。 那那就不反抗?反正承羽那么温柔 不对不对想什么呢 脸越憋越红,等了半晌却无事发生。 姗姗总算平静下来:真是的,别小人之心了,承羽愿意收留她肯定是因为怜悯。谁会喜欢一个刚见过两次,还灰头土脸的笨拙鬼呢。 【明天就和她摊牌,尽早离开,自食其力吧。】 睡不着吗? 啊,没姗姗一个激灵,忽然脱口而出:明天明天开始,我来负责早饭! 第290章 好,晚安。 晚安。 阳光透过窗棱,承羽缓缓睁开眼睛。 枕边的少女睡得正香,细碎的光点跃动在她纤长的睫毛上。 彼此间的气息酝酿着淡淡的甜味,这幅光景宁静又踏实,让人情不自禁撤下心防。 美好到想要落泪承羽怔怔地抬起身子,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浅浅的吻。 她猛地瞪大眼睛,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慌忙翻下床铺冲向厨房。 先、先做早饭! 脚步声停止后,床上的少女睁开双眼,轻轻抚摸枕边的余温。 第149章 【番外.终章】缘定今生 好累~哎呦!乔姗姗蹲得脚麻, 一屁股坐到地上,被石头硌了一下。 没事吧?承羽放下铲子,拿起毛巾盖了过来。 天光洋洋洒洒地落在身上,不远处有其他人在继续挖掘。山下就是风景区, 围了好一圈护栏。 没事~手举累了。姗姗眨眨眼, 把手腕和相机一齐递向承羽, 整个人靠了过去。 两人就像一对甜蜜的文鸟, 团成两团歇在树荫下。 哎哎哎,正缺人呢!艾鸠擦了擦汗,承羽是队里力气最大的,一歇整个进度都得耽搁。 承羽都挖了半天了!姗姗冲着他摆摆手:遗迹又不会跑,生产队的牛也得休息啊! 艾鸠无奈地摸了下鼻子, 遗迹是不会跑, 但神女山可是知名风景区,考古速度越快越好。 只有尽快挖掘并定性下面的遗迹,上头才能判断后续是开发成景区的一部分,还是彻底封锁。 虽然看形制不像魔法时代的, 安全起见依然需要暂时关闭整个景区,很是影响收益。 哎那就先休息,等等记得挖一下右边标记的地方。艾鸠刚一转身, 腰上的手机嘀嘀直叫。 一看号码, 他赶忙接听:老师, 有进展了吗?啊啊嗯好的,可以,没问题。 一番回答后挂断电话, 连声叹气。 怎么了,长吁短叹的?姗姗好奇地探出脑袋:这遗迹多半是远古时期祭祀用的, 只挖出了一只太阳玉啊。 没错,太阳玉,象征远古时期的太阳崇拜或者说,太阳王崇拜。 艾鸠头疼地直抽抽,就是因为有旅客过来探险,把土里翻出的太阳玉拍到网上,这才曝光了这座遗迹。 问题就出在这块太阳玉上现在可正值《太阳王传说》翻拍的电视剧上映,制片方炒作起来那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比如:让扮演太阳王的主演跑去遗迹打卡,后续遗迹公开的时候同步更新照片。 那个嘶过会有人要来拍照。艾鸠斟酌措辞:总之就是啊,一个演员。 演员?哪位?姗姗倒是无所谓,这种不涉及魔法时代的遗迹没啥保密程度,这也是他们必须加快进度的原因:真要有人翻过护栏看热闹,他们也只能一个一个驱赶,时间拖得越长越麻烦。 总之只要项目组允许,拍张照片洒洒水啦。 《太阳王》的主演,叫柒炎的。艾鸠绕了半天舌头,差点说成女演员。柒炎虽然凭借帅气的形象出道,但直接引爆的卖点却是双性别。她和传说中的太阳王一样,兼具男女两性特质。 柒炎!姗姗哗地一下站起来:她最近超有名啊!没必要曾这点热度吧? 谁知道估计有后续计划呗。 姗姗忽然安静下来,艾鸠却没注意,还意犹未尽地展开话题:柒炎的花边新闻多得是,听说她飙车打架睡女粉。这种横空出世还拼命炒作的演员,背后都有金主的啦,她要么是某人的女儿,要么是 是什么?一只结实的手臂猛地勾住他的脖子,金色的发丝垂挂下来。 ...咕嘟。艾鸠咽了口口水,眼角余光瞅到一丝戏谑,俊美的陌生人正按着他的脖子,似乎真的很好奇。 然而看到那头灿烂的金发,还有欲盖弥彰的黑色墨镜,谁都能猜到来者的身份即使她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衫,独自出现在背后。 你、你走路没声的吗!艾鸠努力挺直身体,可惜体型有点差距,没啥气势。 对方看着他挣扎的样子,笑了一下放开手臂:我可不是故意的~是你聊得太开心了吧?她脚上穿着运动鞋,踩在泥土上的确没什么声音。 啧,姗姗,她没带摄像师,你来招待一下。艾鸠刚一挣脱,拔腿就往后面跑。他拿起承羽刚刚放下的铲子努力挖掘。 阳光照在柒炎身侧,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步一步向两人走来。她脸庞俊美,身材高挑,确实很符合人们对于太阳王雌雄莫辨的想象。 第291章 走到近处时,她微微弯腰:我们是不是见过? 墨镜盖住了眼神,但紧抿的唇线十分认真。 这样近的距离下,姗姗忽然发现一点奇异的细节:这个人明明是出名的演员,却有一副比格斗运动员更具爆发力的身材。也许是她本就高挑,显得人瘦必须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她肩膀与腰腹宽厚结实的特征。 怎么了?柒炎慢慢泛起微笑:不觉得这个搭讪方式很土? 啊无所谓,反正我有女朋友了。姗姗下意识地抱住承羽。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柒炎果断退了一步,拉开社交距离:原来如此,本来还想请你们吃饭呢。 还真是现实姗姗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你就不注意一点形象吗?这样暧昧,谁都会以为传言是真的啦! 柒炎一边耸肩一边往人群边走:形象?我就这样啊。 那你经纪人没意见? 哈哈哈哈,你看到他们了吗?柒炎忽然停下,她身后只有考古队的成员,根本没有其他人。 看着姗姗惊讶的表情,她吊儿郎当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劝我装模作样的家伙,都被我气跑了。 呃也许这就是柒炎爆火的原因之一?气人型偶像? 柒炎毫不在意她的想法,还指着不远处吩咐:等入口挖掘出来,记得帮我拍张照片。 你倒会使唤人。姗姗语气不重,反正本来也要给各种遗迹、出土物分类拍照,多照两张也无所谓。 那我帮你签名,签在哪里都可以。 签名有什么用? 可以卖啊。她爽朗地笑了:没想到吧,我很少给粉丝签名的,她们跑不过我。 还真是现实! 还有后面那个【跑不过】是什么鬼,难道让你签名还得赛跑,只有正好截住的人才能获得签名吗!贤驻副 姗姗愣了几秒,忽然指指陷在土里的废墟:想早点拍照就帮忙一起挖。 哦? 她们互相对视,没想到柒炎真的站起身,走到旁边拿起一把铲子:行,记得到时候把我拍帅点。 她挖了几铲,忽然转过头:你叫什么? 我?我叫姗姗。 你女朋友呢? 姗姗心中警铃大作:你问承羽做什么?柒炎明明听到鸠喊她姗姗的,这说明问出承羽才是她的目的! 噗,原来叫承羽啊~ 别回避我的问题姗姗气鼓鼓地跑过去,仓鼠一样怒视高大的柒炎。她一点也不怕对方知道承羽的名字,毕竟太好调查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弄明白原因。 嗯因为熟悉感,我问【我们是不是见过】的时候,是认真的。柒炎忽然摘下墨镜,鎏金般耀目的眼瞳就这样平静而深邃地凝视着她。 原来如此,所以你姗姗感到心脏发出一丝颤动,无数讯息向她坠来。 很少有人拥有金色的眼瞳,何况如此纯正灿烂的金色。除了柒炎和太阳王,她只知道一个人。 面前这位饰演太阳王的演员也许并非听从制作组的安排,而是顺应自身的意志来到这里。 难道说 柒炎认真的表情逐渐消失,嚣张地扬起唇角:哈哈哈哈哈,不会吧,你真信? ...? 看着姗姗兔子一样瞪大的双眼,柒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个是美瞳啦,美瞳!小笨蛋~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姗姗噗叽一声跳到床上,景区的民宿被整个团队包了下来,她们两人理所当然地住进同一间。 那个女明星?承羽抱住姗姗,帮她搓干长发上的水珠。 是啊,你说她是不是入戏了?听说有些明星在拍戏的时候就会有点神叨叨~ 有可能,不过传说中的太阳王是一位相当严肃的王者。 诶这个我也知道啦。 都是历史系的,自然熟读过太阳王传说,太阳王是世上第一位有史料记载与印证的王者,然而关于她的记载实在太过离奇,现代人并未完全取信。 那时又不是魔法时代,领导数代人统一全球,仅靠图腾力活过300余岁,以年轻人的身份不知所踪,被广泛认为是神明化身一听就很离谱啊。 然而这些离谱的传说居然都有相关证据,比如太阳王曾经统一全球:通用语确实是那时奠定的基础。 第一套字典的副本也留存到了现代,据说作者是太阳王的母亲,也有一说是羽族世代侍奉的神女,总之神乎其神。 第292章 哼唧。姗姗剥了一根香蕉,坐在承羽怀里吃了起来:不想她了,这里的温泉真不错啊~ 有没有烫到?水好像很热。 没,只是感觉很热吧~手都没烫红。 姗姗边说边把手贴到承羽脸上,两人闹成一团。 手指划开睡衣,掌心覆盖坚韧的肌理,彼此越靠越近。 承羽我想给你生个孩子。她在腹部轻轻画着圆圈:我们的孩子。 暧昧的气氛蔓延开来,缀上床单。 承羽拥住娇小的恋人,吻了吻她的嘴唇:祝福之树? 嗯姗姗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科技手段当然不会特意重提,之前就商议过怎么要孩子。 现在女性与女性生育后代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新兴科技,可以将卵和卵结合。 另一种则是古已有之的祝福之树。 那是一颗诞生于神代或魔法时代的树木,有人说是太阳王种植的,也有人说时代差得太远,是魔法时代一位伟大的女性施法者制造的神器。 它的原理至今没能弄清,从相对数量来看,仅有极少数许愿者如愿以偿。 据说神树只会祝福真正爱入骨髓的恋人树对【爱】的定义极为严苛,很多甜蜜的爱情在它眼里平平无奇,并不值得特殊对待。 这样的传说为神树披上一层浪漫的薄纱,即便有人因此怀疑恋人的爱情,依然有更多人前赴后继。 承羽知道姗姗只是热爱所有浪漫的事物,并非有意考验。 她吻了吻少女脸上的红晕:那我们一起去,下个月就去。 好~ 手指缓缓相扣,姗姗贴着唇呢喃:我就是想再确认一遍我有多爱你,爱到连神都能打动。 我知道,万一没有结果也不要难过。承羽将她压入被子:一定是树的问题。 好。 这份感情根本不可能被任何事物动摇,就像攥在一起的掌心,眼中的人不是权宜之选而是此世唯一。 承羽顺势扯住窗帘准备合拢,瞳孔忽然收缩。 怎么了?姗姗也跟着爬起来,正巧看到一个人影窜出民宿,轻巧地翻过围墙。 我去看看,你先休息。承羽沉下声,说不定是民宿的工作人员想要过去摸一把。遗迹的入口刚刚清理出来,为了倾泻残存魔力都是要放置一天的。 除了担心文物,也担心窃贼恰好碰上还能运转的特殊陷阱,死得不能再死。 自从魔网断绝,魔法逐渐淡出了人类的视野。虽然有现代科技辅助,在探索而非破坏的时候还是很危险。 前几年还有一支考古队在魔法时代的大型遗迹中全灭。 想什么呢,我肯定一起啊~姗姗换好衣服,从袖口抽出一把小巧的杖形装置:毕竟我是这里唯一一个会魔法的人嘛。 月色昏暗,柒炎慢慢摘下眼镜,走向莫名吸引她的废墟。 本来只是好奇,然而现在却有种恍惚感在翻涌,仿佛和一段久远的记忆擦肩而过。 想看看里面有些什么,一念起,左脚便跨了进去。 危险!一只结实的手臂按在她的肩膀上,还有一声细碎的惊呼。 伴随一阵爆鸣,三人淹没在四散的粉尘中。 乒铃乓啷! 承羽拼命护住姗姗,背部连续几次撞击到硬质石头,终于在天旋地转中触及地面。 这是什么鬼魔法?姗姗挣扎着探出脑袋,周围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在黑暗中挥了挥爪子,抓住一只略显宽大的手掌:承羽,那个讨厌的冒失鬼被炸死了吗? 那只手用力回握了一下:托两位的福,还没。 噫!别乱摸!姗姗瞬间抽回手,在衣服上来回摩擦。 呵,是谁先乱摸的? 可恶,无光环境太麻烦了! 姗姗深吸一口气,点点微光在掌中凝聚,逐渐托起一只光球,悬浮到三人头顶。这下大家都能看清彼此的动作了。 好消息是三人完好无损,坏消息是背后的入口消失了,只能向前。 魔法?柒炎收起轻佻的语气,这可是近乎失传的技艺。 怎么~太阳王居然没有看过魔法~? 啧啧,都说了是美瞳。柒炎失笑:你这小妮子够记仇啊?我真的会请你吃饭,放心吧。 谁要你请! 那去购物?喜欢什么样的包包? 第293章 ...喜欢你头上的包包! 嘴硬~ 气氛逐渐放松下来,借着微光,柒炎注意到身旁绚烂的壁画。 也不知用了什么颜料,镂刻在石壁上的颜色鲜丽如新。 这也是魔法?她向着壁画伸手。 啪! 承羽用力打回她的手:不要碰,古代遗迹都很危险。 一旦触发魔法机关,这里只有姗姗能够破解在破解机关时死去的人可不止一个。 刚刚那阵黑色烟雾应该也是魔法,考古队误判了这次遗迹的危险级别,现在连回去的路都被封死了。 嘶柒炎只是笑笑,她沿着褐色石板走动,整幅壁画映入眼中: 金发金眼的青年正在狩猎长角的怪物,随从们落得老远,只剩下模糊的点。 奇怪。 身后传来姗姗的声音:这壁画不太对 怎么说?柒炎往后看去,很长一段都是疑似太阳王的青年在狩猎、决斗。 传说中有记载,太阳王不喜欢在手臂上套圆环,只有极少数仪式图会有类似的装饰品。姗姗指了指壁画上的人物:但是这里每一张都戴了。 那她不是太阳王? 呃不太可能,金发金眼的特征基本上是特指。姗姗有点苦恼地辨认:奇怪啊,代表【一统天下之王】的太阳纹也没有难道是私生子女? 他没有孩子。柒炎继续往前走。作为剧集主演,她自然温习过《太阳王传说》。这位王者的寿数众说纷纭,最普遍的说法是300到400岁。 但子嗣方面的观点却很统一:太阳王没有留下任何子嗣,她消失以后,世界重归混乱,最后分裂成数个国家,随着历史绵延至现代。 这些壁画没有她征讨世界的过程。 柒炎的声音很平静,反而是姗姗有点苦恼: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关于太阳王的壁画,多半都是歌功颂德,少有反应她日常生活的。 这座遗迹的具体时代很重要,如果被断定为太阳王时期的产物,一定会在史学界卷起惊涛骇浪。 柒炎收回目光,双腿在不经意间已经迈出好几步。 【太阳王是什么样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身为演员的责任心终于觉醒了?这种玩笑她笑不出来啊。 扑簌簌 承羽猛地抱起姗姗:前面有声音! 嗯很细微,像是小动物。没有任何魔力反应,姗姗倒没觉得多紧张。这里的温度奇高,也许是受到地底温泉的影响? 没准是大虫子。 噫!姗姗瞪了一眼出声的柒炎,对方已经消失在拐角后。 ...... 咔哒、咔哒。 啪嗒、啪嗒。 这一下所有人都能听到两组声音,一组是她们的脚步,另一组底下没有风,一定是某种野兽。 柒炎慢慢停下,从袖子中拔出一把短刀:你们跟在我后面,我练过搏击。 你要是有把枪还差不多 我10岁就在国外打猎了,可惜这里是国内。 哈哈哈 咔哒咔哒的声音越来越大。 好像有微弱的魔力反应!不不是魔力,是某种陌生的能量! 姗姗立刻跳到地上,将短杖横置在身前:小心,不要再往前了! 承羽和柒炎对视一眼,默契地护住娇小的少女。 这里的墙壁与壁画很不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似乎有人用锐器长年累月地敲打一般。不知为何,这让姗姗想到活生生被钉进棺材里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绝望地剐蹭板盖。 空旷的石殿传来呜呜的风声,然后是细碎到难以形容的喃喃。 啊啊人啊 有人,或者某种能够发出人声的动物在说话。 姗姗猛地躲到承羽身后,又赶忙钻出来晃动手指,构筑简易的魔力防护。魔法是再霸道不过的力量,不管面对的东西符不符合科学世界观,魔法都能起效! 啊人? 地板上传来窸窸窣窣地流动声,三人同时低下头,震惊地躲开一滩奇异的粘液! 仔细一看,哪里躲得开,这些粘液碾地很薄很薄,活像稀碎的果冻,只不过这些果冻粘着一些类似人体组织的残渣,只有四颗眼球是完整的!! 【妈呀!】 姗姗心里一声尖叫,双肩巨震,人却结结实实挡在承羽面前或者说被承羽抱在胸口。 她不能怂!她是稀有的施法者,是、是唯一的希望! 第294章 你是谁? 这玩意十有八九是异常合成兽,果然是魔法时代的遗物能诞生人类意识的东西必定诞生于人类,古代魔法使的研究实在是惨绝人寰。 地上那摊粘液蠕动几下,慢慢抬起眼球,这个动作是把处于中心位置的眼球挤到几人面前。 承羽与柒炎克制着攻击的想法,只是观察这明显的弱点。 我是 是谁?怪物也记不清楚了,它只知道自己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很久久到时间的概念都磨灭了。 然而就像怪物饿不死一样,它仔细看着她们,终于想起了一点什么。 是什么? 眼球逐渐转向柒炎,金发、金眼、金发、金眼。 面前高大健美的青年与记忆中的人影完全重合。 金发金眼的太阳王!! 恨意早已磨灭,绝望的怪物甚至没有抒发感情的咽喉,只能震动躯体发出声音。 那一天,太阳王击败了他们。 他们?他们他们? 怪物错乱起来,它不知道除了它还有谁被困在这里。 但是太阳王,太阳王,是太阳王将它封印在这里。 出不去,死不掉,只会一次又一次重生,然后绝望。 眼珠继续转动,它想起了更多更多,太阳王身边的人是谁叫什么来着? 也是这样一大一小,记忆里也有这样一大一小的身影。 你太阳王。 怪物终于发出了类似人声的震动。 柒炎看了一眼姗姗,征询专业人士的意见。 【看来这东西真的是太阳王时代的产物。】除非创造这玩意的是个魔法时代的太阳王狂信徒。 姗姗轻轻摇头,示意静观其变。 怪物的情绪是沮丧而非愤怒,默许可能会更好一点。 于是柒炎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你? 嗯哼,还有什么要说的? 看着太阳王满不在乎的表情,怪物陷入迷茫,他是因为什么才被关在这里的? 啊眼神不一样。 它忘不了太阳王封印它时的眼神,那才是真正的【无视】。似乎并不在施加严苛而残酷的惩罚,只是顺应某种法则一般。 【你、你要做什么! 在获得原谅之前,你没有死去的资格。】 原谅,是获得谁的原谅?是太阳王吗?他曾经刺杀过她? 似乎是这样,可脑海中另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饶恕我!饶恕我!饶恕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怪物激动起来,它薄薄的皮脂在整个房间中荡漾、溅射。 我?我又不怨你。 当柒炎说完这句话后,怪物立刻闭上眼睛,粘液向内滚动,试图挖出眼球。 眼球滚落到地上,然而什么也没发生。 不,不,不是。怪物的眼球绝望地弹动。需要的不是太阳王的谅解,而是其他什么人的。 可是他记不清了。 他惹怒过谁吗?他好像杀死过很多人,虐待过很多人,可关在这里,要去哪里获得他们的原谅? 原谅我原谅我!它努力伸展不存在的四肢,在众人面前翻滚。 不论是谁,原谅就好! 承羽用力踢开它卷向姗姗的触角:走开!不要碰她! 原谅我! 好缠人啊。姗姗无奈地摆摆手:和我们说有什么用?素不相识的。 原谅我! 听好了,你应该找那些被你得罪过的人 那你们呢?怪物执着地翻动:如果我得罪过你们,能不能原谅我?我原来也是人类。我现在只想死!你们能让我死吗。 原来是人类姗姗有些悲伤地看着他摊了一地的残渣。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如果这里真的是太阳王时代的封印,一定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吧? 但是太阳王时代距离如今已有数千年。 听好了。姗姗认真地举起短杖:现在已经过去太多年了,你认识的人应该都死了。你问我能不能原谅你的罪过,我的回答是我不能代替被伤害的人。 那我要怎么办? 我真心的希望你能有机会取得他们的原谅,如果轮回真的存在 话音刚落,一道道光点从怪物体内溢出,向上方飘散。 第295章 怪物的表皮在融化,它鼓动的眼球终于回落。 那是关于死的许可在最后几秒,眼球转向承羽,他终于想起来了。 承羽,我用火烧过你!你可否原谅我? 它居然叫出了承羽的名字! 柒炎与姗姗同时瞪大眼睛。 承羽拥住恋人,平静地回答:可以,我原谅你。她心中只有淡淡的怜悯,不论这件事有没有发生过,她都不需要那个人用数千年的时光忏悔。 又不是伤害姗姗。 怪物烟消云散,将空荡荡的石殿留给三人。 她们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无所适从:这里什么都没有?吃石头? 姗姗想坐到台阶上,又想到这里漂过粘液,只好继续赖在承羽怀中:我们等等好好睡一觉吧。 睡一觉?柒炎啼笑皆非:你不觉得这里很危险吗? 没办法啊,不睡觉我没力气解除魔法。 她没看过其他施法者,反正她是需要一段高质量的睡眠才能好好处理复杂的魔法陷阱。 哦。柒炎耸耸肩,自顾自走到台阶前坐下。 轰隆隆,上方忽然传来一阵巨响。 柒炎重新站起身,笑着摆手:我的大魔法师,你再不显点神通,几千年后的人就要把你们当成太阳王的陪葬了。 要你提醒!! 一道纯白的辉光瞬间笼罩过来,阻挡零落的石板碎屑。 可恶,这里居然要塌了 在生死危机面前,《魔法违禁条例》算什么东西! 姗姗张开双臂,此生第一次呼唤元素的帮助。没有任何人教导过她相关的咒语,但这个念头刚一扬起,周围所有的魔力互相碰撞、链接,产生肉眼可见的电火花。 这些电网绵绵不断地融入白光,盾墙瞬间凝实,将砸过来的碎石土块全部弹开! 良久,震动停止了,上方传来平稳慵懒的声音: 姗姗同学,你违反了元素禁止条例。 姗姗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地挥舞短杖:陈教授暴力挖掘很可能变成活埋诶! 身着长款风衣的女性从天而降,甚至没有用手撑地。 她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瞳让柒炎心跳加速:纯金色的眼睛! 陈教授是教授?确定不是特技演员?这个人气质出群,还有一张堪称完美的面孔,如果被导演看到,说不定会考虑换人。 承羽和姗姗毫不见外地迎了过去,一边一个抱住教授的胳膊。 教授,麻烦您了。 教授~我刚刚可是紧急避险! 陈教授轻笑一声:这样的力量就足够了吗? 足够了,非常够!姗姗有些紧张地缩到承羽身后:我可不想被调动到特勤部门。 真的? 真的! 她点点头:那我一千年后再问,先上去吧。 别开玩笑啦教授 承羽抱着挣扎的仓鼠姗向教授致意,轻巧地跳上断裂的石板,几个起落就消失不见了。 柒炎深吸一口气,准备原路返回,却看到陈教授飘来的视线。 她顿时有些紧张:这位教授,我是路过的,您当没看见吧。这人一看就不像是会在乎钱或者知名演员的人,不论如何,私自探索遗迹都是违规行为。 满足了吗? ...呃? 看来是满足了。说罢,陈教授沿着承羽消失的路线翩然离开。 真的是特技演员吧 柒炎哭笑不得地插好裤子口袋,一步一步往外走。 满足?是指满足于什么?金钱还是名声? 这两种怎么都不可能满足吧,除非 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钱包,看着里面珍藏的照片笑了笑。 不可能的,别说陌生人,就算是那些24小时待命的狗仔也不知道她有孩子了。 唔,等孩子出生就把小月介绍给粉丝们吧,损失个八成也无所谓。 她可是堂堂正正的母亲或者父亲,一直隐瞒妻儿的存在?那种事情谁做得出来啊! 【原谅我】怪物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 回去给小月道个歉吧让她委屈这么久。 柒炎抬起头,月亮穿透云雾,照亮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