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吧》 尽欢吧 - 第一章 这酒吧佔地很大,还分了两层。第一层有dj台、舞池和钢管,气氛热闹欢快。 第二层却是富有情调的清吧,小沙发疏落分佈,一张厚重的大沙发佔据一角,那边是厨房,再过去是阳台。 门口的招牌没有英文名字,只有两个中文字:「尽欢」。 对了,这里便是「尽欢吧」,在同志圈内,有点名气。 很多人是慕名而来的。 有人说:「……不知道为什么把她说得这么厉害,不就是一个女人?很寻常的五官,满街多的是……」 但也有人说:「……她的眼晴很清澈,笑容特别温柔,当她专注地看着你,你不得不乖乖说出心底话……」 「……她总把客人当朋友,把朋友当姐妹,她会把喝醉的姐妹亲送回家,甚至,让她们在自己家里借宿一宵……」 就像今晚,叶明琛来了不到两小时,已在角落醉倒。她不吵也不闹,只静静地伏在桌面上。 江迦蓝上前扶起她,发现她原本冷峻的脸容,现在竟满是涙痕。 「明琛,我们回家了。」江迦蓝柔声说。 「家?文诺不在的屋子,还算是家么?」原来,叶明琛还是很清醒。 ----这故事一点也不新鲜,她在的时候不知道要珍惜,当她离开后,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她。现在,即使后悔了,却嫌太迟。 「回去吧!你在这里伤心,她也不知道。」 「就是知道了,她也不管,她正忙着跟新欢卿卿我我呢!」叶明琛呜咽。 「我们先回去,再找机会跟她谈谈。」 「……我现在连她住在哪里也不知道……」 叶明琛长得比较高大,江迦蓝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送回家。 叶明琛的家位于高级地段,屋内装潢典雅时尚,看得出主人花了很多心思。睡房的床头摆放着银相架,里面是叶明琛和区文诺的合照。相中人肩并肩头碰头,眼神一致,笑靨如花,甜蜜得叫人心里泛酸。 看得出这照片已是好几年前拍的了。 叶明琛倒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个母胎里的婴儿。 江迦蓝和佣人合力替她擦脸脱鞋换衣服,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 「迦蓝----」叶明琛彷彿清醒过来,一把抓紧江迦蓝的手臂:「别走,陪我说说话。」 「好。」江迦蓝在床沿坐下。 「你知道吗?当日为了文诺,我给她爸爸打了一记耳光,耳膜也几乎给打穿……」 「本来,他最赏识我,把我当接班人,但当他知道我和文诺的事后,把我辞退,还使了手段,让所有稍有名气的建筑师行把我列入黑名单……」 「文诺也给赶出来,我们没有工作,没有钱,只能租住新界偏僻的村屋,每顿吃麵包或即食麵……」 「终于,我找到一间小公司,每天工作十八小时,过了两年没日没 夜的日子……」 「这么困难的日子也熬过去,我真的以为,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 「是我该死,总忍不住出去玩,但那些全是逢场作戏,我心里真的只有她……」 江迦蓝耐心听她哭诉,待她倦极入睡后,才放心离去。 江迦蓝回到自己家里已近四时。 江迦蓝洗了澡,发现自己没什么睡意,便打开电脑查看电邮。 江迦蓝收到老姐妹林昉言的电邮,说她再过两个月便会回到香港。江迦蓝真替她高兴,她把自己外放到新加坡三年,现在回来,许是已经把事情想通透了。 第二天,江迦蓝准十时正起床。 梳洗后,江迦蓝走上天台,在一片美丽的花圃前,深深吸进清幽的花香,再把胸怀里的浊气吐出来。 江迦蓝播放音乐,练咏春拳。 ----她先做几下简单的热身运动,再做「小念头」,由「二字开拑羊马」开始,一招一式慢慢演来,动作挥洒流丽。 她接着练「寻桥」,再用木人桩练「黐手」,一小时下来,弄得浑身大汗。 江迦蓝回到家,洗了个冷水浴,整个人便像换了零件似的精神爽利。 她哼着小曲,替自己煮早餐煲咖啡,看看报纸,一个上午便过去了。 下午,江迦蓝到李老师的书室练书法。 还是写张旭的「率意帖」,练了两个月,仍然不大满意。李老师说这是由于江迦蓝心里杂念太多,精神不集中,下笔不能一气呵成。 江迦蓝点头受教-----这是典型香港人的毛病,她一直努力改善。 离开书室,江迦蓝回尽欢吧。 尽欢吧的大厨小钟拉着江迦蓝,要她陪自己找香料。她们踏遍港九新界十多间店铺,才终算找到小钟所要的东西。 下午六时正,尽欢吧开始营业。音乐响起,射灯亮着,各人准备就绪,迎接今天第一位顾客…… 有朋友问江迦蓝为什么开同志酒吧。事实上,在开尽欢吧以前,江迦蓝不特别喜欢喝酒,也很少泡酒吧。 江迦蓝的答案很简单----想提供一个小地方,让这少数族群可以开怀玩乐,不必顾忌别人的目光。 女同志,在这号称开放的年代,还是饱受歧视的异类。江迦蓝没有这么大的抱负去移风易俗,只想略尽绵力,为姐妹们加加油。 江迦蓝本身,据她自己所说,是天生的女同性恋者。 她爱上第一个女人那年,只有六岁。 那是她的姨姨,妈妈的妹妹。她是一个温柔韵雅的女人,说话的声音总是糯糯的,柔柔的,像在跟你说情话。她很宠江迦蓝,总是由着江迦蓝胡缠。江迦蓝年纪小小,却总爱搂着她那纤细的腰枝,枕靠着她柔软的胸怀,呼吸着那淡淡的香气…… 姨姨后来结婚了,随丈夫移民,江迦蓝哭了一个星期。 第二个爱上的对象是小学同学。到了今天,江迦蓝还清楚记得她那可爱的模样。她的眼睛又圆又亮,扎着孖辫,爱穿雪白的短裙,像位小公主。她们会手牵手,在校园的草地上散步。江迦蓝还保留着学校旅行的照片----她俩认真地看着镜头,带着矜持的微笑,两手紧握在一起。还有一张却是偷拍,两人交叉着手,在餵对方吃薯片…… 正式的初恋要数中三。对方是江迦蓝的学姐,教晓她什么是接吻,什么叫亲热。但也教晓她什么是嫉妒,什么是伤心和悔疚。 接下来,江迦蓝想是玩疯了,恋爱的次数比每学期的考试还多。 出来工作后,江迦蓝倒是修心养性起来。五年来,只有简婕一个恋人。两人分手后,便是蒋永愿,两人拉拉扯扯,也已四年。 开了尽欢吧,江迦蓝接触到更多女同志,也听过很多开心和伤心的故事。江迦蓝的心很柔软,总是和她们同悲同喜…… -待续- (****大家好,刚成立了个人网页(www.方愚.com),有空时请去逛逛吧!*****) 尽欢吧 - 第二章 几经努力,江迦蓝终于和区文诺联络上了。 「文诺,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好么?」 区文诺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一会:「我暂时不想见她。」 「你可以相信我。」 区文诺说出一间酒店的地址。 江迦蓝到了那所提供住宅式服务的酒店,找到区文诺的房间,按铃,区文诺很快便来应门。 「迦蓝----」看见江迦蓝,区文诺忍不住眼眶一热,像是遇上失散的亲人。 江迦蓝怜惜地看着她----她纤瘦得彷彿一阵大风便可把她吹走,脸色也苍白得吓人。「我在这里了,让我们好好谈谈。」 江迦蓝打量着四週,这是一个小套房,客厅连着开放式厨房。 「我有了孩子。」区文诺的脸透着倦意。「快十週了。」 江迦蓝怔住,她没有想过事情会这样糟糕。 「谁的孩子?」江迦蓝小心奕奕地问。 「保罗。」区文诺咬着唇。 「你们重新在一起么?」江迦蓝听叶明琛说过这个人,那是区文诺的前度男友,是个美术指导。 「没有,那夜是意外。」 「你有没有考虑过不要这孩子?」江迦蓝也觉得这话有点难以开口。 「考虑了。」区文诺抱着头:「但我还剩下什么?」 江迦蓝明白区文诺的意思----她有这种想法一点也不稀奇,人类都害怕孤独和寂寞,所以他们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孩子,在有些人眼里,甚至和宠物、名车、豪宅没有大分别,同是为了填补空虚、满足欲望。幸好,这情况会获得改善,当孩子出生后,面对着真实的生命,母亲通常会付出真心。 「你打算一个人抚养他?」江迦蓝问。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区文诺苦笑。 ----养孩子要耗费多大的心血和资源?她一个小女人,即使不愁钱,也很难单独面对这沉重的压力。 江迦蓝沉默了一会:「文诺,你可以原谅明琛么?」 作为她们的朋友,江迦蓝知道叶明琛是个心野的人。儘管她心里爱着区文诺,却总是忍不住出去玩火。区文诺忍耐得太久了,终于作出反抗。只可惜,连上天也彷彿跟她开玩笑。 「她不需要我原谅。」区文诺垂下眼睛。 「你还是爱她的吧?」 「我……我也不知道。」区文诺的泪水滴在手背上。 江迦蓝握着她的手:「她爱你,也许你觉得她总是伤害你,但我相信,她对你是真心的。」 「……她不会接受这孩子……」 「我们不能替她想答案。」江迦蓝拭去区文诺的眼泪:「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关于明琛,我们迟一点再说。」 区文诺红着眼,点着头,看起来也只像一个不成熟的孩子。 「我明天陪你去医院,作一次全身检查好吗?」 「好。」区文诺吸吸鼻子。 「你住在这里不方便,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住在我家。」 区文诺怔住,江迦蓝待朋友好,是眾所週知的事,但把自己招到家里去,便是真的把自己当亲姐妹了。 区文诺强忍眼泪:「我在这里很好。」 「那我们迟一点再说吧!你先把这个收好。」江迦蓝把预先准备好的现金支票塞在区文诺手里。 「我不需要。」区文诺拒绝。 「多点现金傍身总是好的。」 「我有需要的时候,你总会在这里的,不是吗?」 江迦蓝只好把支票收回。 「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说。」江迦蓝叮嘱她。 「迦蓝,谢谢你。」 「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谢谢。」江迦蓝的笑容暖如煦日。 第二天,江迦蓝陪区文诺来到沉意朗工作的医院作检查。 「胎儿健康,但孕妇偏瘦,幸好没有营养不良。」沉意朗作出诊断:「要多注意饮食,多喝鸡汤会有帮助。」 「好,我会处理。」江迦蓝问:「可以请你替文诺接生么?」 「我的期排得满满的……」沉意朗是很出名的妇產科医生,工作计划预早一年前已作好安排。 「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沉意朗实在不知道怎样拒绝江迦蓝。「那好吧!我安排一下。」 「谢谢你。」江迦蓝笑着说:「你以后便是尽欢吧的永远荣誉贵宾,终生免费任吃任喝任玩。」 区文诺坐在一旁,插不上口,只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贺尔蒙影响泪腺,最近自己动不动便想落泪。 江迦蓝把区文诺送回酒店,才回尽欢吧。 酒吧经理小鄺找江迦蓝,和她研究添置音响的事。 小鄺是江迦蓝的得力助手,她管理酒吧的经验很丰富,没有她,尽欢吧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上轨道。 小鄺是个工作狂,每天第一个上班,最后一个下班。她事事亲力亲为,当尽欢吧是自己的亲生儿,甚至比江迦蓝更爱尽欢吧。 在加入尽欢吧时,小鄺曾经问江迦蓝:「你想要一间怎样的酒吧?」 江迦蓝答:「一间能让客人尽欢的酒吧。」 「尽欢等于尽情放纵狂欢么?」 江迦蓝搔搔头:「应该是『人生得意须尽欢』那种。」 「开正当酒吧赚不了什么钱。」 「不亏大本便可以了。」 「这么说来,尽欢吧不兼卖软性毒品,不欢迎一夜情,严禁不道德交易。」 「为什么不欢迎一夜情?」 「一夜情会衍生很多问题,诸如争风呷醋,醉酒闹事,甚至妨碍客人使用洗手间等。」 「但你怎能阻止?」 「凭经验可以看得出来,首先是警告,再犯便劝喻离开,最后列入黑名单。」 「好,我明白了,照你意思去做吧!」 在小鄺的带领下,尽欢吧一直维持着良好的名声。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章 这夜,江迦蓝接到好朋友梁晞和的电话。 「迦蓝,我等会带朋友过来,请你留个安静的位置给我。」 「好,我等你。」 大约十时左右,江迦蓝看见梁晞和带着一个长相斯文,打扮大方的女郎进来。 梁晞和今天的打扮明显比平时用心,不再是随随便便的衬衫牛仔裤,而是剪裁合度的黑色西装配小背心,整个人显得英姿焕发。 「晞和,怎样称呼你的朋友?」江迦蓝微笑着迎上去。 「她是郑以静。」梁晞和为两人介绍。「这便是江迦蓝。」 「以静,你好。」 「我常听晞和说起你,今天总算是认识了。」 「晞和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过来这边坐。」 江迦蓝把她们安排在一个清幽的角落,还送上一瓶红酒当见面礼 。 梁晞和跟郑以静很快便把红酒喝光,接着,点了瓶烈酒杜松子酒 。 江迦蓝知道梁晞和的酒量不算好,有点不放心,一直暗中留意她们。 她们最初也坐得有些距离,显得有点生疏,但当梁晞和喝了两口烈酒,便越坐越近了,最后,更把手环过去,扶着郑以静的肩膊。 郑以静没有躲开,反而枕靠着她。 两人相偎着,两手交缠。过了不久,梁晞和转过头,吻上郑以静。郑以静双手围上她的脖子,两人热吻起来…… 虽说是清吧,但在这里做点亲热的行为还是可以的,不会叫人侧目。江迦蓝觉得有情人相拥亲吻,是世间最美丽的事情----只想不到一向木纳内向的梁晞和跟这么斯文淡定的女郎走在一起,会燃烧得像野火燎原。 「要我处理么?」不知什么时候,小鄺站在江迦蓝身旁。 「处理什么?」江迦蓝一时反应不过来。 「那女郎是圈内有名的猎人,不过,一向不在尽欢吧觅食。」 「是吗?真看不出来。」 「这种人额角不凿字。」 「你好像对她们没什么好感?」江迦蓝有点意外。 「我嫌脏。」小鄺吐出三个字。 「别这样,同是都市寂寞人。」 「你朋友不会不知道她的底细吧?」 「晞和到底也是成年人了,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江迦蓝回想起自己在美国留学时,那一段轻狂岁月----许是受了不忠女友的刺激,许是外国女郎的热情大胆,江迦蓝在一脚踏两船的情况下,还到处找一夜情。 她出来玩,摆明车马的愿者上钓。她不屑说什么山盟海誓这类不靠谱的台词,但当然,情到浓时,说两句我爱你还是有需要的。 江迦蓝不算漂亮,但冷酷的表情很有味道,认真的眼神彷似要看穿别人内心。有人迷恋她,甚至为她在公共埸合大打出手。 但有一次,江迦蓝却吃足了暗亏----那夜,她在的士高跳舞,半夜下来,已有七分醉。一个金发女郎过来与她跳贴身舞,那人热情如火,婀娜的身体不断轻碰着江迦蓝,江迦蓝的慾望被迅速燃点,与她紧紧相拥,向洗手间走去。 在狭窄的空间里,对方却羞涩起来,闭起眼睛倚靠在江迦蓝怀里。江迦蓝吻遍她的耳垂、颈项和销骨,手也迫不及待地探索她的身体……突然,江迦蓝碰到一种奇怪的东西,她猛然打了一个冷颤,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对方,大叫:「去你的!」 对方流着泪:「我很漂亮吧?连女人也给我迷倒……」 ----江迦蓝从此戒掉一夜情。 这时候,梁晞和跟郑以静也看似吻得差不多了,便带着一脸緋红,结帐离去。 *********************************************************** 今天是星期三,江迦蓝到体育馆打羽毛球。 学生时代的江迦蓝喜爱打捧球和篮球,不喜欢羽毛球这种轻盈的运动。现在年纪大了,才发现打羽毛球的好处很多,也不受年纪的限制,可以直打到七十岁。 那时候,江迦蓝毕业回港,开了一间贸易公司,凭着努力和运气,赚了人生第一桶金,却也赔尽健康和感情。和简婕分手后,江迦蓝情绪很低落,揹起行囊,四处流浪,也趁机会好好思考自己的人生路。 最后,江迦蓝决定重整自己的人生。她把公司卖掉,转行开酒吧。 江迦蓝把自己当作小学生,重头开始学习享受生活。她每天睡足八小时,练练咏春,游游水。每星期还请教练教她打羽毛球、练书法和做陶瓷,兴趣很广泛,生活算得上优哉悠哉。 在开酒吧以前,江迦蓝对酒可説是一窍不通。为了尽欢吧,江迦蓝痛下苦功,报读了洋酒班、红酒班、鸡尾酒班,甚至是啤酒班及清酒班;还跑去拜师学艺,用心学习品酒和调酒,花了几年功夫,几乎成了半个酒博士。 她还发明了一款不错的鸡尾酒,名字便是「尽欢」,主要成份是琴酒,伏特加和莱姆汁。这酒入口微涩,但馀韵绵长,很受客人欢迎。 每次沉意朗来尽欢吧,点的也是尽欢。 「我弟弟沉志杰,你还记得么?」沉意朗轻呷一口酒。 「记得,那六呎高的英俊小生,鼻子跟你最相似。」 ----沉意朗的鼻子很好看,英挺秀气。再加上眼睛明亮,满身阳光气息,却不会太中性化,叫人越看越喜欢。 「志杰把未婚妻董之徊带回家了。」 「他的眼光应该很不错吧?」 「之徊长得很漂亮,举止也得体,我和她也有点缘份。」沉意朗说:「我们碰过三次面,第一次我替她换车胎,第二次一同为小孩子急救,还有一次,在大会堂遇上。」 「那不是很好吗?」江迦蓝不明白沉意朗为什么锁着眉。 「但我觉得她和志杰不大合拍。」 「为什么?」 「她的个性比较沉静,喜欢音乐和阅读,志杰活跃好动,又爱热闹,光是嗜好便对不上头。」 「性格不合?怎么还订婚?」 「想是志杰的缠劲厉害吧!」沉意朗叹了口气:「只怕他订了婚便算功德完满,叫她受委屈—--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到了手便不珍惜。」 江迦蓝笑,这腔调有点滥,算是一竹竿打一船人,这批评何止适用男人?女人也一样,这是人类普遍的劣根性。 -待续- 尽欢吧 - 第四章 「都是成年人,你何必替他们操心?」 「她在荷兰长大,家人朋友全在那边,这次跟志杰回来,想是鼓了很大勇气。」沉意朗顿一顿:「志杰一个大男人,平时总是忙忙忙,你叫她的苦处跟谁说?」 「你的担心也有点道理。」江迦蓝点点头。 沉意朗轻叹:「她是个好女孩,我只怕志杰不懂珍惜,将来后悔便 迟。」 江迦蓝想了一会:「可以的话,你多抽点时间陪她,别让她一个人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我陪她?但我也不是什么有情趣的人,两个闷蛋相对,不是闷上加闷么?」 「你想她高兴,一定会为她花心思,你肯花心思,日子便不会闷了。」 沉意朗拍拍脑袋:「说得也是,不妨试试。」 「但你要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 「小心你的魅力四射,把小女孩俘虏过去。」 沉意朗轻皱眉:「怎么可以开这种玩笑?」 「对不起。」江迦蓝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歉意。 过了一会,江迦蓝问沉意朗:「说真的,你怎么不找个对象?」 ----江迦蓝和沉意朗认识三年,从来不听她透露感情生活。江迦蓝什么时候找她,她总是有空。 「我相信缘份,这是强求不来的。」 「什么缘份?我觉得你是在逃避。」 「说得也对,我一向是个胆小的人。」 「你在害怕什么?」 「那患得患失,身不由己的感觉。」沉意朗换话题:「别说我了,那你呢?」 沉意朗盯着江迦蓝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别再说你是名花有主,我是不相信的。」 ----这三年来,每逢生日情人节及各大小节日,江迦蓝总是留在尽欢吧,实在不像是有爱侣的人。 「我真的不是自由身,要不,我早就追求你了。」江迦蓝擦擦鼻子。 「那她为什么总不出现,她不怕你给别人抢走么?」 「也许,她就是看死我跑不掉吧?」江迦蓝半认真半说笑。 「你最好让她小心一点。」沉意朗呵呵笑。 「我会转告她的。」江迦蓝瞇着眼,跟沉意朗碰碰杯,把酒乾掉。 *********************************************************** 尽欢吧的dj小郭是新入行,没什么经验,但有满腔热诚。她每星期也会想出一个主题之夜,播放精心挑选的好歌,把酒吧的气氛推到最高峰。 客人的热情飞快燃烧起来,大家挤拥在一起,舞动尖叫,纵酒狂歌,尽情享受眼前的欢乐---- 江迦蓝的兴緻也来了,跳了两支舞,弄得大汗淋漓。江迦蓝喜欢流汗的感觉,负面的情绪随着汗水排出体外,人便轻松多了。 但不由江迦蓝不认老,才扭了几下腰,浑身骨头便彷似散掉,体力真的不像从前了。没办法,只好爬回二楼,坐下来歇一歇。 正和老主顾安妮祖莉谈谈笑笑,江迦蓝一眼瞥见叶明琛向她这边走来。 江迦蓝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心里便起了防范。 果然,她走近江迦蓝,一句话也不说,便向江迦蓝挥拳---- 「明琛,你疯了!」 在眾人的惊呼尖叫中,江迦蓝俐落地往旁一闪,一拉一卸,叶明琛便失去平衡,要不是江迦蓝及时伸手拉着她的衣袖,她整个人便要撞到墙上去。 「江迦蓝,你这卑鄙小人!」叶明琛扶着墙壁直喘气。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明知道她住在哪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文诺想冷静一下,我尊重她的意愿。」 「你想乘虚而入吧!」 「没有,我是有家室的人。」江迦蓝举起左手,扬着她的银戒指。 「全世界也知道,那只是你的幌子!」 江迦蓝苦笑。「明琛,这是你和文诺之间的问题,和别人无关。」 「谁要听你狡辩?」 「明琛,你听清楚,文诺有了孩子。」 「你说什么?」叶明琛呆住。 「文诺有了孩子。」 「谁的?」 「不是我的。」想不到江迦蓝还有心情开玩笑。「孩子是谁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爱文诺么?」 「她和男人的孩子……」叶明琛喃喃地说。 「这真的不重要,她不会和对方一起。倒是你,你还爱她吗?」 「我爱她吗?」叶明琛气愤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先好好想清楚----不爱她,事情很简单,你先挺着,再难过也终会过去。爱她呢,这故事才是开始。」 「我和她,还可以重新开始么?」叶明琛跌坐在椅子上。 「也许可以,也许不,这不是你单方面可以决定的。即使你不介意孩子的事,文诺也不见得一定要回到你身边----她对你已经失去信心,你一定要努力。」 「……我应该怎样做?」 「你要先弄清楚几个问题。」江迦蓝扳着手指:「你还爱文诺吗?你会洗心革脸,不再出去冶游吗?你可以爱屋及乌吗?等等……」 「我……」 「别着急,你可以回去仔细想清楚。」江迦蓝说:「只要你认清自己的心意,我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 叶明琛垂着眼睛:「对不起!」 「好姐妹,不需要说这些。」江迦蓝拍拍她的肩。 第二天早上,电话响起。 江迦蓝看看时间,清晨六时正。 「我想清楚了,我要重新追求文诺。」电话那边传来叶明琛激动的声音。 「好。」难得江迦蓝没一丝脾气。「你有决心,我一定支持你。」 「我应该怎样做?」此刻的叶明琛不再是驰骋商场的大建筑师,而是一个徬徨无助的小孩子。 江迦蓝想了一下:「首先,我们要替她解决当前问题。」 江迦蓝着叶明琛替区文诺找间好房子,环境要清幽,但不需要很大。 江迦蓝託朋友帮忙,介绍有照顾孕妇经验的佣人。 江迦蓝还叮嘱叶明琛要为房子添置区文诺惯用的日常用品。 一星期后,诸事妥当,江迦蓝到区文诺的酒店找她。 「文诺,你信任我么?」 「我还可以信任谁?」 「这里不适合待產,我找了个小单位给你。」 「可是......」 「先去看看,再作决定,好不好?」 区文诺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待续- 尽欢吧 - 第五章 江迦蓝把区文诺带到房子去。 这里两房两厅,露台上种满太阳菊,佈置很简单素净,区文诺一看便喜欢。 江迦蓝与区文诺回酒店收拾东西,回到小房子,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佣人巧姐是厨艺高手,她燉了鸡汤,弄了两、三个区文诺喜欢的菜。 区文诺破天荒吃了满满一碗饭。 区文诺在那里住了一星期,天天吃好睡好,便打定主意在那里养胎。 到了星期天,江迦蓝决定向区文诺坦白。 「文诺,我要跟你说件事。」江迦蓝说:「这里其实是明琛为你准备的。」 区文诺怔住:「你把事情都告诉她了?」 「是的,」江迦蓝点点头:「她想你给她机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我不需要她可怜我。」 「明琛不是善心人,她爱你才肯为你付出。」 「她爱我?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她一直爱你,只是一时忘记,现在记忆都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回到她身边。」 「现在说这些太早。」江迦蓝认真地说:「最重要的是你和孩子,你们需要最妥善的照顾。」 「那你呢?不再管我了?」 江迦蓝柔声说:「怎么会?我还要当孩子的乾妈呢!」 区文诺看着她的眼睛:「你心里真的有人?」 「有啊!」江迦蓝扬扬左手。 「她是谁?带出来让我认识。」 江迦蓝轻轻叹口气:「暂时不可以,她还没有离婚。」 区文诺一怔:「那么,她会离婚么?」 「我也不知道。」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江迦蓝按着心臓位置:「它会告诉我。」 「我明白了。」 「明琛就在车子里,我可以让她进来么?」 「再过两天吧!我现在还不想见她。」 「好,你先休息一会。」江迦蓝偷偷叹气。 回到尽欢吧,江迦蓝收到物业代理的电话,他说业主打算在半年后租约期满,加租百份之一百。江迦蓝不用计数机,也知道不久将来,所赚的钱要全部上缴。 ----小企业受地產霸权欺压,是香港独有的社会现象。游戏规则是这样设定了,江迦蓝完全没有办法应付。 江迦蓝可以不赚钱,却没有本事长期做亏本生意。虽说尽欢吧是她的心血,她也只能忍痛把它关掉。 正惆悵中,侍应小黄过来跟江迦蓝说:「梁晞和来了,等着要见你。」 「她在哪里?」江迦蓝问。 「二楼,上次的座位。」 江迦蓝找到梁晞和,不见她才两、三星期,竟彷彿换了一个人。 「晞和,发生什么事?」 「她不肯见我。」梁晞和不说名字,但江迦蓝知道她说的是郑以静。 「你们吵架了?」 「不是。」梁晞和灌了口酒:「是约定。」 江迦蓝一听这句话,便明白过来。「晞和,你想要什么?」 「我想再见她。」 「为什么?」 梁晞和把脸埋在手心:「我想,我爱上她了。」 「她不愿意见你,总有她的理由。」 「但我想见她,我要亲口求她给我机会。」 「你想清楚了?」 「我不是一时衝动,我知道这是荒谬的----玩一夜情玩出火。但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夜里梦她、白天想她,我快要发疯了。」 「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江迦蓝轻吁一口气。 「我只有她的微信。」 ----江迦蓝有点为难,她知道小鄺是有这种门路,但这始终涉及别人私隐。 「即使给你找到她,她也未必会答应你。」江迦蓝提醒她。 「她和我同是单身,没有绝对不能接受我的理由。」梁晞和紧握拳头:「求你帮我找到她。」 「我尽量试试。」江迦蓝揉了揉太阳穴。 江迦蓝跟小鄺说这件事,她倒是很爽快便答应下来。过了三天,小鄺给了江迦蓝一个商业大厦的名字。 江迦蓝想了又想,始终有点犹豫。 但梁晞和整天在尽欢吧发獃,既憔悴又颓废。江迦蓝实在看不得她这个模样,到了最后,决定让她试试。 江迦蓝把地址交给梁晞和,问她:「你要怎样跟以静说?」 「我会跟她说我很想念她,请她给我机会,我甚至可以跪下来让她看看我的诚意。」 「你是女人,应该明白,跪下来不代表你有诚意,只代表你衝动莽撞。」江迦蓝循循善诱:「你要让她知道,你的行动是经过深思熟虑,你会在这里等,等她说愿意。」 「我愿意等。」 「多久?」 「永远。」 「晞和----」江迦蓝白了她一眼:「聪明的女人最讨厌听这个词语,说具体一点,给她知道你并不是信口开河。」 「那应该说多久?」 「告诉她,你愿意为她守候一年,在这一年里,你不会骚扰她,不会和别人交往,更不会玩一夜情,只会专心一意等她答应。」 「这样说便可以?」 「不是说说便算,你要认真考虑你可不可以做到。」江迦蓝拍拍她的肩:「你应该趁此机会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好,我一定可以做到。」 江迦蓝怎样也想不到,第二天晚上,郑以静便找上门来。 「江迦蓝----」郑以静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刺蝟。 江迦蓝替她拉开椅子,让她坐好。 「为什么要帮梁晞和找我?」以静气愤地说:「不要告诉我,你 连这点江湖规矩也不懂。」 江迦蓝温和地解释:「晞和想跟你认真发展,希望你给她机会。」 「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不劝止她?」郑以静瞪着江迦蓝:「居然还来推波助澜,这算什么好朋友?」 江迦蓝迎着郑以静的目光,问:「不可能?为什么?」 「我和她属于两个世界。」 「她却觉得和你十分合衬。」 「我是出来玩的,不打算找伴侣。」郑以静咬着牙:「你让她早日回头是岸。」 「她是成年人。」江迦蓝缓缓地说:「相信她在找你以前,已把所有后果想了一遍。」 郑以静沉声说:「她说要等我一年,还不是疯了?」 「她想証明给你看,她的诚意不是一时衝动,更不是空口说白话。」 「我只是不想她浪费时间。」郑以静低吼。 「时间是她的,她要等便由她吧!」江迦蓝问:「难道这样也令你困扰?」 郑以静在剎那间安静下来。 江迦蓝轻声说:「如果她真的无关痛痒,你为什么会感到不安?」 「我……」 「以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便由她好了,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郑以静咬咬唇,站起来走掉。 -待续- 尽欢吧 - 第六章 江迦蓝收到新租约,却发现印刷错误----租金上调百份之十,不是百份之一百么?还一签便是五年?这么大的错误真叫人难以接受。 江迦蓝打电话给物业代理,却听到他说:「是,百份之十没错,业主改变主意了,你赶紧把租约签回吧!」 江迦蓝不相信业主会大发慈悲,当中一定有问题。她向物业代理打听,终于知道,这两个物业已在十天前转手。这份新租约是由新业主草拟的,而新业主,姓蒋。 ----是永愿,她出手了。 江迦蓝不是不识时务的人,蒋永愿既然出手相助,她也不必死抱着无谓的自尊,与钱斗气。 这一夜,江迦蓝没有回尽欢吧,她去了大会堂。 江迦蓝进入场馆,凭票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巴蕾舞表演很受欢迎,门票绝早售罄,全场坐无虚席,却独剩下江迦蓝身边的座位。 十分鐘后,灯光关掉,有人坐到她的身边。 黑暗里,蒋永愿把手伸过来,握着江迦蓝的手。江迦蓝反握着她的手,放到嘴唇上轻吻,然后让两人的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台上的表演很精彩,江迦蓝却有点心不在焉----灯光在蒋永愿的脸上忽明忽暗地闪映着,勾划出她美丽的侧面,江迦蓝凑近她,飞快地偷吻了一下。 江迦蓝的心不争气地乱跳,像是偷吃糖果的小孩。 快到完场的时候,蒋永愿再吻吻江迦蓝的手,然后起身离去。 完场后,江迦蓝找了部计程车,吩咐司机往郊区驶去。 车子到达目的地,江迦蓝走到别墅大门。 不待江迦蓝按铃,门开了,一个温暖的身躯扑入她怀里。 「迦蓝----」蒋永愿在江迦蓝耳边低唤,然后印上一个吻。 屋里很暗,月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偷偷进来,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蒋永愿把江迦蓝领到屋里的客厅,大大的矮几上摆放了洋烛、牛扒和红酒。 低泣似的音乐随月色流泻一地。 江迦蓝与蒋永愿热情地拥吻着,不知人间何世。终于,蒋永愿微喘着,轻轻推开江迦蓝。 「怎么了?」江迦蓝有丁点儿不满。 「你先尝尝我的手势,牛扒冷了不好吃。」 「你下厨了?」江迦蓝很奇怪。「不是说你连鸡蛋也煎不好吗?」 「你先试试看。」蒋永愿把一小口牛扒送进江迦蓝的口里。 江迦蓝坐在米白色的羊毛地毡上,闭上眼睛,仔细咀嚼:「好味道。」 蒋永愿把红酒递到江迦蓝嘴边,她轻嚐了一口,如丝绸般的酒液滑过舌头,经过咽喉,落到肚子:「好酒。」 江迦蓝握着蒋永愿的手:「谢谢你为我花心思。」 「你喜欢便好。」蒋永愿微笑。 「我也有东西送你。」江迦蓝打开手提包,取出一个小小的礼盒, 双手捧给蒋永愿。 蒋永愿拆开包装纸----这是一个造型笨拙,带点童趣的香薰烛台。 「我亲手做的。」江迦蓝不好意思地笑:「是不大好看,但你可喜欢?」 「很喜欢,谢谢你!」蒋永愿赏江迦蓝一个吻。 两人再次紧抱对方,火辣辣地热吻起来…… 半夜里---- 「我想念你。」蒋永愿在江迦蓝耳边囈语。 「什么?」江迦蓝在半梦中醒来。 「我想念你。」 「我不正在你身边么?」江迦蓝翻身,把她拥入怀里。 「可是,我已经开始想念你了。」 「谢谢你爱我。」江迦蓝轻吻她的额角。 「我爱你,却待你不好。」蒋永愿的声音低下去。 「别这样说,你对我已经很尽心。」江迦蓝轻声说:「你救了尽欢 吧,我真的很感激你。」 「只是,」江迦蓝开起玩笑来:「为什么不乾脆把那物业送我?」 「我就是怕你不高兴!」蒋永愿急促地说:「你想要的话,明天便可以到律师楼签约。」 「我说笑而已。」江迦蓝叹气:「你总是太认真了。」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认真在听。」 江迦蓝的心却沉了一沉,不接口。 蒋永愿敏感地察觉到江迦蓝的心理变化,她轻轻说:「我知道我欠你,怎样也补偿不了。」 「不要说这些,我们不是早说好不提这个么?」江迦蓝差点便按捺不住心底的烦躁。 「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人。」 「我觉得你很好。」 ----如果,不必和别人分享就更好了。 「你可以忍耐到什么时候?」蒋永愿的声音轻颤:「终有一天,你会厌倦这种日子。」 「到那一天来临,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不能想像,没有你的日子。」 「在那天到来之前,让我们好好相爱。」江迦蓝吻上她的唇…… *********************************************************** 这天,警察来尽欢吧查牌。 警察高声大喝:「警察查牌,开灯,谁是负责人?男左女右,拿 身份証出来。」 客人们发出一阵哄笑----这里可没有男人,所以谁也不动。一会儿,有几个打扮男性化的客人大大方方走到左边,警察却瞪着她们。 江迦蓝静坐着,小鄺自会出面应付。 一个紥着马尾的女警官向江迦蓝走来。「请出示身份証。」 江迦蓝掏出身份証,双手递给对方----双手给别人东西,是基本礼貌,这是江迦蓝的外婆自小教她的。 女警一怔,想是没有遇过这种多礼的人,她接过身份証,盯着上面的照片,再看看江迦蓝,看得特别仔细----相片是十多年前拍的,外貌没有什么大改变,但当年的一脸冷傲换上温和的微笑,变得好看多了。 「叫什么名字?」她问。 「江迦蓝。」 江迦蓝偷看对方的工作証----俞愉安。相中人看起来有点严肃,配上清秀的五官,却像是强装大人的小孩。 「你常来这里吗?」俞愉安问。 「我是这里的老板。」江迦蓝答。 俞愉安微怔,转过身,与总台联络,查核江迦蓝的记录。接着,把身份証双手还给江迦蓝。 「谢谢。」江迦蓝说。 警察没什么发现,很快便收队离去。 小鄺走过来对江迦蓝说:「我敢打赌,她要是把头发放下来,涂 点口红,便是一个美人。」 「谁?」 「俞愉安。」小鄺轻叹了口气:「她是我喜欢的类型----口硬心软,外刚内柔,只可惜正邪不两立。」 江迦蓝失笑:「我们是邪么?」 「开酒吧始终算偏门。」 「心动不如行动!」江迦蓝拍拍她的肩:「你也独身得太久了。」 「还是算吧!孤家寡人多自在,不用侍候别人,看她脸色。」 江迦蓝呵呵地笑。 -待续- 尽欢吧 - 第七章 江迦蓝爱吃,嘴也刁,寻常味道的东西根本吞不下去。但她不喜欢进厨房,怕那股血腥味,所以事事也爱亲力亲为的她,对于煮食却不得不借助他人。 在好姐妹林昉言还在香港的时候,江迦蓝几乎天天到她家蹭饭,也几乎为此爱上她。直至江迦蓝发现,林昉言煮得最好的那几个菜,其实全是某人的至爱,这才恍然大悟…… 在林昉言离开香港后,江迦蓝为了尽欢吧,也为了自己,决定重金礼聘一名出色的大厨回来座镇。 大厨小钟本来绝对不会到酒吧献艺,但实在受不了江迦蓝的苦缠,便答应来试试。谁知道,她马上便爱上尽欢吧的气氛,而且,客人也多美食家,她不愁没有知音人,所以在这里一做便是三年。 ----这三年来,幸好有小钟,江迦蓝才不致饿肚子,而且,还 给养得肥肥白白。 那天,江迦蓝回到尽欢吧,看见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郞坐在一角,背影看来很熟悉。 江迦蓝按着胸口,定一定神,才向她那边走去。 「昉言?」 那女郎听到江迦蓝的声音,转身站起来,带着淡雅的微笑。 江迦蓝一步踏前,给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林昉言带点靦腆地说。 江迦蓝回头跟侍应小何说:「告诉大家,这一圏的酒,迦蓝请了。」 「这么高兴,是老板娘终于回来了?」酒保小袁高声笑问。 江迦蓝哈哈大笑:「比老板娘回来更值得庆祝。」 江迦蓝拉着林昉言坐下。「你回来了,真好,我们快三年不见了。」 看着江迦蓝兴高采烈的样子,林昉言心中涌起丝丝暖意。「迦蓝,你好吗?」 「每天吃吃喝喝,十分写意。」江迦蓝笑答:「你呢?」 「新加坡的生活很平淡,正适合我。」 「那几隻小猫好吗?」 ----林昉言家里有五头小猫,公侯伯子男,每隻小猫都代表一个故事。 「小猫们很好,除了『侯爵』生骨剌,比较费心外,其他也很健康 。」 「李宝儿呢?」江迦蓝问:「你有找过她吗?」 林昉言垂下眼睛:「我暂时还没有打算见她。」 「为什么?」 「不好意思。」林昉言低声说。 「不会吧?事情都过了这么久。」 ----当天,林昉言向李宝儿表白了,李宝儿没答应,也没拒绝,林昉言很难过,逃到新加坡去。 「和她见面,说什么好呢?」林昉言的眼里带着迷惘。 「你可以关心她多一点,」江迦蓝压低了声音:「听说,她和丈夫的关係不怎么好。」 ----江迦蓝知道,这三年来,李宝儿也不好过。 「怎么会?」林昉言感到很意外:「他们结婚才两年。」 「感情事最难说清楚。」江迦蓝饶有深意的说。「也许,你去见见她,亲口问个明白吧!」 林昉言呷了口果汁,不再说话。 江迦蓝转换话题:「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还是要看公司安排,我自己倒没什么意见。」 「留下来,别走了。」江迦蓝少有的不淡定:「你一个人在外地,真让人担心!」 这句话,叫林昉言心里暖烘烘的。 「还有,」江迦蓝笑:「你什么时候给我弄一桌海鲜大餐?」 林昉言微笑:「你什么时候方便,便什么时候----只是我已几年没弄过大餐,也许功夫都退步了。」 「不会的,你的厨艺这么好,我连做梦也在怀念。你走后,我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呢!」 「你说什么?」小钟拿着菜刀向这边走来…… ************************************************************** 又是星期三,江迦蓝到体育馆去,竟看见俞愉安。 ----教练说同学苏菲暂时停学,介绍了朋友来补缺。 「人们都叫我鱼仔。」俞愉安伸出手。 「朋友都叫我迦蓝。」江迦蓝跟她握握手。 江迦蓝学打羽毛球只有两年,技术还很一般。俞愉安完全是新手,但胜在年青,反应快力度足,教练一点便明,很快已可以和江迦蓝球来球去。 教练让同学们分组比赛,俞愉安跟江迦蓝同队,「鱼腩队」对「虎鯊队」,结果是七比二十一,惨败。 「下次,」俞愉安两手捏着拳头,发出咯咯声:「我们一定要争回面子!」 江迦蓝笑答:「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俞愉安摇头:「那是失败者说来安慰自己。」 江迦蓝笑了----年轻人,总是骄傲的。 回到尽欢吧,江迦蓝坐在老位置上喝尽欢,不禁想起沉意朗。以前,沉意朗是尽欢吧的常客,每星期总会来一、两次。现在,一个月也不见人。 江迦蓝忍不住打电话给她。「意朗,你是否给外星人绑架了?」 「对不起,我近来有点忙……」 「工作忙?还是有人令你分身不暇?」江迦蓝不让她敷衍过去。 「你别乱说笑!」沉意朗连忙说:「我过两天来找你喝酒。」 「好,我等你。」 两天,再过两天,沉意朗也不出现。 第五天,沉意朗却把江迦蓝约出去,听她的语气,十分焦急。 「迦蓝----」沉意朗的脸色很差:「我要马上离开香港,我已找了赵医生替文诺接生。」 「你要离开多久?」江迦蓝有点不好的预感。 「也许,不回来了。」 「为什么?」江迦蓝大吃一惊。 「因为之徊。」沉意朗困难地说:「她说要跟志杰分手,和我在一起。」 「于是你要逃了?」江迦蓝摇摇头:「这不是解决办法。」 「我没有选择!」沉意朗低吼:「她是我弟妇!」 「你爱她么?」 「江迦蓝,你说什么疯话?她是我弟妇!」 交往三年,江迦蓝第一次看见这样失控的沉意朗。 「她还不是,现在你们之间发生了事情,她更加不可能是。」 「不管她是不是,总之,我要离开香港。」 沉意朗的声音也嘶哑了。 「意朗,逃避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你要想清楚。」 「我不想听你说道理!」沉意朗捂着双耳:「我只想你帮我。」 「好,你说吧!」 沉意朗怔住,她的眼睛渐渐发红。「迦蓝,对不起!」 「是我没有体谅你的心情。」江迦蓝轻拍她的肩。 「这是之徊的电话,家里和公司的地址,请代我照顾她。」 「放心交给我吧!」 「我一安顿下来,便与你联络。」 「好,你好好保重。」江迦蓝轻叹了口气:「想清楚便赶快回来。」 江迦蓝和沉意朗紧紧拥抱了一下。 -待续- 尽欢吧 - 第八章 过了几天,江迦蓝回到尽欢吧,侍应小杨迎上来:「有位小姐找你,等你很久了。」 小杨把江迦蓝带到那女郎面前。 「你好,我是江迦蓝,可以为你做什么?」 女郎抬起眼,看着江迦蓝:「我是董之徊。」 「之徊----」江迦蓝看着眼前的她,皮肤白皙,五官秀丽,但唇太薄,而且一脸倔强。 「意朗说,有事可以找你。」 江迦蓝在她对面坐下,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是她唯一的好朋友。」 「相信她安顿下来,会联络我。」 「请转告她,我已与沉志杰正式分手,我会等她回来。」 「好,我一定会告诉她。」 「谢谢。」 「之徊,你要作好心理准备,这是长期作战。」想了想,江迦蓝加了这一句。 「我不会轻易放弃。」 这牛脾气对上江迦蓝的胃口:「好,我支持你。」 对上江迦蓝关切的眼神,听到她的体己话,董之徊心里一酸,泪水便模糊了眼睛:「……我……不是一厢情愿……」 「我知道。」江迦蓝掏出纸巾给她。「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她最痛爱志杰----给她时间,她终会想清楚。」 「……我可以常来找你吗?意朗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想知道多一点关于她的事。」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什么时候找我也可以。」 董之徊说:「我想试一杯『尽欢』,那是意朗最喜欢喝的吧?」 「好,我陪你喝。」江迦蓝说:「但喝完酒,我要送你回家,反对无效。」 董之徊点点头。 往后,董之徊代替了沉意朗,每星期总有两天,坐在沉意朗的老位置上,喝尽欢。 江迦蓝总会陪着她,耐心听她细说着和沉意朗的种种…… *********************************************************** 这夜,小鄺看见江迦蓝一边哼歌,一边调酒,看来心情很好。 「有什么开心事?」小鄺问。 「今天和朋友去攀石,想不到宝刀未老。」江迦蓝笑答。 「和俞愉安?」 「我跟你提过她么?」江迦蓝没什么印象。 小鄺轻咳了一声:「她可是圈里人?」 「我不知道,也没问。」江迦蓝说:「交朋友不讲究这个吧?」 「那你对她有好感么?」 「你想说什么?」江迦蓝轻轻皱眉:「我是有家室的人。」 「这是你的口头禪。」 「这是事实。」 「这种伴侣不合格,有异心并不过份。」 「喂喂!寧教人打仔。」江迦蓝笑。 「我是打抱不平,看不得你总是形单隻影。」 「我有尽欢吧,还有一班好姐妹,怎会孤单?」 「看你口硬到什么时候。」 「我知道你关心我,谢谢你。 其实江迦蓝心情好,还有一个原因----明天,便是和蒋永愿约会的日子。 ----蒋永愿的顾忌很多,她们每次相聚也要费尽心思,一般来说,她们个多月才会见一次面。 在蒋永愿的游艇上,她俩紧紧相偎。 「还记得我们在哪里认识吗?」蒋永愿问。 「我怎会忘记?」 ----四年前,江迦蓝刚与简婕分手,独自一人到欧洲散心。到了瑞士,迷路了,迫得在火车站过夜。睡到半夜,发现一个中国女郎在不远处倚墙休息。火车站有暖气,但她衣着实在单薄,江迦蓝心里一软,便把羽绒脱下来,盖在她身上。那女郎醒过来,看见江迦蓝,低声说:「谢谢。」 还来不及说话,江迦蓝便打了个喷嚏。女郎浅笑,伸手把江迦蓝拉到身边,再用羽绒把两个人都包起来。 江迦蓝迷迷糊糊地睡着,醒来的时候,女郎已离去。江迦蓝收拾东西,乘火车到米兰。 在火车上,她俩再遇。江迦蓝这才看清楚对方----她的头发比江迦蓝还短,心型脸,身段纤巧,像个十八、九岁的小男孩。她冷着脸,没一丝笑容。江迦蓝跟她点点头,擦身而过。 到了威尼斯,江迦蓝再次看见她,也看到她眼里的慌乱----女人都相信缘分,她俩在同一时间决定,不再与它斗气,并顺从它的安排。 她说:「我叫蒋永愿,有三个星期的假期。」 江迦蓝一听便明白。 往后三个星期,是她们一生中过得最放肆最随心的日子。她们在 大街上拥吻,在小巷里追逐,甚至,在树林里亲热。她们从没有争执 闹意气,她们没有时间。 最后一天,她们逛古董街,江迦蓝买了一条颈鍊,蒋永愿也买了东西,却不告诉江迦蓝买了什么。 晚上,激情过后,蒋永愿在江迦蓝耳边低问:「迦蓝,你爱我吗?」 「我爱你。」枕边情话,江迦蓝从来不吝惜。 「那么,」蒋永愿轻声问:「我们结婚,好不好?」 江迦蓝诧意地看着她:「你明天便到法国举行婚礼。」 「但我爱你……」蒋永愿的眼睛变得通红。 「好了。」江迦蓝的心很软,她用力搂紧蒋永愿:「我愿意。」 蒋永愿取出一对有着古朴花纹的银戒指。江迦蓝先替蒋永愿戴上,蒋永愿也把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然后,两人深深一吻,礼成。 「从今以后,你便是有家室的人,不可以拈花惹草……」蒋永愿低头笑了,眼泪却流下来。 江迦蓝回到香港,以为一切已结束,但三个月后,蒋永愿却再次找上她。 「不是说好不再见了?」江迦蓝很意外。 「你还戴着它。」蒋永愿瞪着江迦蓝的左手。 江迦蓝落落大方:「我觉得它很好看。」 「我也是。」蒋永愿扬着她的银戒指。 江迦蓝皱皱眉:「你这样做合适么?」 「戴一只戒指的自由,我还是有的。」 「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和丈夫有了共识。」蒋永愿说:「各有各的私人空间。」 江迦蓝怔住,这意思不难懂。 蒋永愿没有给江迦蓝细想的时间,她趋近江迦蓝,用最缠绵的吻攻破江迦蓝的防线…… 「圣诞节,我们去日本好不好?」 「好。」江迦蓝浅笑,但笑容里隐隐带着苦涩:「你可以给我多少时间?」 「一天。」蒋永愿垂下眼睛。「对不起。」 「不要紧,总比没有的好。」 「我是不是很自私?」蒋永愿低声问。 「是的。」江迦蓝想了一下。「但我习惯了。」 「你心里明白,我不会和他离婚。」 「我明白。」江迦蓝心里隐隐作痛。 「我应该让你走,只是捨不得。」蒋永愿咬着唇:「当你要走了,只要说一声。」 「好。」江迦蓝亲吻着她的眼角,誓要把她的眼泪迫回去…… -待续- 尽欢吧 - 第九章 江迦蓝终于收到沉意朗的微信。 ----沉意朗说她正在加拿大。 江迦蓝马上回覆。 ----之徊已和志杰正式分手。 ----志杰火速觅得新欢,对方还是有点名气的模特儿,緋闻登上小报娱乐版。 ----之徊正等你回来。 沉意朗简单地回覆。「请照顾她。」 江迦蓝不甘心,再写:「之徊是好女孩,你错过了定会后悔。」 这次,沉意朗回覆:「正因为她是好女孩,应该找个可以付託终身的人,懂她,痛爱她。」 「你不正是那个人吗?」 「我是女人,不能给她幸福。」 「沉意朗,你在否定我的人生。」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我不知道这句话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沉意朗写:「对不起!」 「算了,」江迦蓝写:「但你应该知道,之徊是个死心眼的人,你这样跑掉毫无用处,只会令两人难受。」「你想清楚便回来吧!」「再见。」 *********************************************************** 江迦蓝和俞愉安每星期练两小时羽毛球。她们合作渐渐纯熟,鱼腩队与虎鯊队的分数距离越拉越近。 两个月后,两队再次比赛,二十二比二十,鱼腩队刁时险胜对方。 俞愉安高兴得衝进江迦蓝怀里,搂着她的腰转了一圈。 江迦蓝也笑弯了眼睛,实在很久没这么痛快了。 江迦蓝和俞愉安喝下午茶。 俞愉安刚沐了浴,把头发全放下来,那柔润的发丝在阳光映照下闪闪发亮,教江迦蓝的心一阵骚动。 「你的头发很漂亮,可以拍洗发水广告。」江迦蓝忍不住称讚她。 俞愉安垂下眼晴,微微一笑。 ----恐怕江迦蓝怎样也想不到,这一头长发,根本就是为她而留的。 俞愉安知道江迦蓝认不出她。这是当然,一向高高在上的她,怎会留意一个小小的学妹? 江迦蓝是中学里的风云人物,文武全才,长得虽不算漂亮,但气度不凡,一站出来,便是眾人目光的聚焦。 偷看江迦蓝,成为俞愉安每天的功课。 俞愉安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个下午,她亲眼看见江迦蓝和一个长发女孩在操场暗角拥吻。 俞愉安的心在剧跳,头也有点晕,彷彿接吻的那个是她自己。 站在江迦蓝身边的人每学期换一个,全是长发披肩的美丽女孩。于是俞愉安开始留长头发,并用心打理它们。 两年后,江迦蓝毕业,俞愉安失去她的消息。那一头长发,却一直保留着。 在尽欢吧遇上江迦蓝是意外,和她一起打羽毛球,却是俞愉安的刻意安排。 俞愉安当然看见江迦蓝无名指的戒指。但她也打听了,对方待江迦蓝并不好。 俞愉安告诉自己,这一次,不会再让江迦蓝跑掉…… 江迦蓝看见俞愉安发着獃,便在她眼前扬扬手:「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你。」俞愉安在心里回答,口里却说:「除了打羽毛球和攀石, 你平时还有什么消遣?」 「咏春、游水,也没什么特别的,不比年轻时,什么也爱玩。」 「我知道我知道,」俞愉安在心里说:「你喜欢篮球和棒球;音乐方面是打鼓和结他;书法喜欢张旭;作者喜欢曹雪芹;导演是希治阁;歌手是披头四----现在的你,爱好或已改变,我会慢慢弄清楚。」 「那你呢?」江迦蓝问。 「我也喜欢游水,我们可以一起出海。」 「好。」江迦蓝笑。 跟俞愉安这别后,江迦蓝去探区文诺。 「文诺----」江迦蓝送上日本士多啤梨:「这是新鲜运到的,你试试看。」 「昨天,明琛买了两盒过来。」区文诺说。 「真好!」江迦蓝笑。「那你想我留下它,还是拿走。」 「拿走吧!好送给别人。」区文诺别转脸。 「文诺,」江迦蓝轻皱眉头:「发生什么事?你的心情好像很差。」 「你最好别再管我!」 江迦蓝走过去,轻拥着她的肩,像哄小孩般:「文诺,发生什么事,告诉我好么?」 区文诺不作声。 「是因为明琛吗?」 「……你叫她不要再来好么?」区文诺终于哭出来:「我不想见她,为什么她总是出现?以前,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以前的事,由它过去好了,重要的是现在。」江迦蓝柔声说。 「这孩子跟她没一点关係,你让她别再费心!」 「她对我越好,我越害怕……」 江迦蓝叹气----这是叶明琛和区文诺之间的问题,别人无法插手。 没办法了,只能由着区文诺哭个痛快,自己在一旁递热毛巾。 这时候,门铃响起,叶明琛来了。 「文诺,你为什么哭?」她很紧张。 区文诺大力挣开她,走回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她为什么哭?」叶明琛瞪着江迦蓝。 「她心里不舒服。」江迦蓝拉着她坐下来:「你要多一点耐心,不能急进。」 「我已经尽了力,当年追求她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低声下气。」 「这像是產前抑鬱。」江迦蓝说:「怀孩子很辛苦,你要体谅她。」 「我也很辛苦。」叶明琛抓着头发:「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也许,我应该在地球上消失。」 「明琛,别气馁!」 叶明琛掏出香烟,啣在口边。 江迦蓝紧皱眉头。「你在这屋子抽烟?」 「我心里烦。」 「为了文诺和孩子,你最好戒烟。」 「只要文诺肯原谅我,我便戒烟。」 「这不是交换条件,你戒烟,表现你的诚意。」江迦蓝认真地说:「文诺看在眼里,自有分数。」 「好。」叶明琛把烟包掐成废团:「我叶明琛说到做到!」 「你的心意,文诺一定会明白。」江迦蓝拍拍她的肩膊。 *********************************************************** 原来俞愉安是保龄球高手,江迦蓝拜了她当小师傅。 俞愉安向江迦蓝示范,只见她捧着球,踏着步法,弯腰,把球滚向前----「噗」、「噗」几声,便瀟瀟洒洒地全中了。 江迦蓝不笨,运动神经也不差,对保龄球却特别没法。练得手都酸了,还是球球进坑。 俞愉安轻搭着她的肩,从后边围上她的背,捉着她的手,教她正确姿势。 两人贴得极近,气息也在互传,江迦蓝专心学习,没发觉什么不妥。俞愉安脑里有想法,心跳得很快,脸也涨得通红。 ----能够这样拥着江迦蓝,俞愉安已觉心满意足。当然,这只是暂时来说,她最终所要的,远不止这些…… -待续- 尽欢吧 - 第十章 现在,除了打羽毛球外,江迦蓝每星期也跟俞愉安练习保龄球。 跟羽毛球不一样,保龄球是讲求稳定的运动,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精练每一个姿势、每一次力度,对江迦蓝这种心性不定的人来说,颇有难度。 俞愉安的指导很细心,也给江迦蓝适当的鼓励。在俞愉安的努力下,江迦蓝的球技终算大有进步。 江迦蓝请俞愉安吃饭谢师。 俞愉安很高兴,刻意打扮了。正如小鄺所说,她化了淡装,把长发散落一旁,少了清爽,却多了几分嫵媚。 江迦蓝看着她,不觉有点发呆,想不到俞愉安打扮起来,居然这样明丽动人。 ----都说世上根本没有丑女,只有想打扮和不想打扮的女人。 江迦蓝跟俞愉安说着尽欢吧的趣事,俞愉安也告诉她工作上遇到的光怪陆离。 话题转到俞愉安最近拘捕了一个骗财骗色的神棍。 「那女人真可怜!」江迦蓝叹息。 「她笨得无可救药!」俞愉安不以为然。 江迦蓝忽然托起俞愉安的掌心,低头看了一会,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很快便会遇到真命天子,他不特别英俊,却是你喜欢的类型;他不特别富有,却永远不用你愁钱;他有过很多女人,但遇上你后,便对你一心一意。你们会恩恩爱爱,相伴到老……」 俞愉安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你看,」江迦蓝笑着放开她的手:「这是每个女人的死穴。」 俞愉安呷了口红酒,定惊。 「那你的死穴是什么?」俞愉安回过神来。 「都说是死穴了,怎能轻易告诉你?」江迦蓝呵呵笑。 「我知道,你对朋友最好,总是为她们费尽心思。」 「年纪大了才知道,好朋友比伴侣更值得用心保护。」 晚饭后,江迦蓝回尽欢吧,在门口遇见李宝儿。 「李宝儿,这么巧?」 「我是专诚来找你的。」李宝儿说:「我们进去谈谈吧!」 「这是同志吧,你到这里来方便么?」 李宝儿不说话,随着江迦蓝来到二楼。 坐下来,李宝儿急不及待地问:「昉言回来了,你可知道?」 江迦蓝点点头:「她找过我。」 「一走便是三年,回来了,也不来找我。」 江迦蓝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昉言有事情忙着。」 「她总是躲避我。」 「这不能怪她。」江迦蓝为林昉言护航:「你是别人的太太。」 「不是因为她,我才不会嫁给马国成。」 江迦蓝沉下脸来:「你这样说,对昉言不公平。」 「江迦蓝,你总是帮着她。」 「李宝儿,十多年同学,你爱男人,我爱女人,她只爱你,大家都看在眼里了,就你一个人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她从来没有亲口说一句。」 「什么也要用口说?我总不相信你是这样笨的人。」 「我承认我不是聪明人,这么多年,竟一直不知道她的心意。」 「知道了,又如何?你还是结婚了。」 「是她自己不声不响跑掉的。」 「她是有点懦弱,但也不能全怪她。」 「江迦蓝,你是爱着昉言吧?怎么每句话都是替她说的。」 「我爱不爱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爱你。她明明怕猫,却一直为你照顾几头猫儿,单是这份心意,便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得到。」 「我知道她对我好。」李宝儿的声音低下来:「我就是想知道,她这份心,还在不在?」 「你打算跟她在一起吗?」江迦蓝认真地说:「要跟她在一起,你便要离婚,昉言不做第三者。」 江迦蓝握着拳头:「她是个单纯的人,你别伤害她,我不会放过 你!」 「江迦蓝,你还不承认你对昉言有意思?」 「李宝儿,即使有意思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我跟她只是好姐妹。」 「好姐妹?」李宝儿瞪着江迦蓝:「你说得出,便要做得到,不能乘虚而入!」 「不是我也可以是别人----昉言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再不行动,便要错过。」 李宝儿垂下头:「……我不想承认,这三年来,自己一直在等她,跟我说一句话。」 「这十多年来,昉言也一直在等你的一句话。」 「我明白了。」李宝儿抬起头。 「李宝儿,昉言值得你好好珍惜。错过她,你一定会后悔!」 *********************************************************** 蒋永愿和江迦蓝乘坐她的私人飞机,飞往北海道赏雪。江迦蓝很雀跃,和蒋永愿一起四年,这是她们第一次一起过圣诞节。 ----江迦蓝是最佳情人,永远不会主动要求什么,争取什么。蒋永愿什么时候要见她,她什么时候也乐于奉陪。 由于相聚的时间太少,她俩很珍惜每分每秒,把每次见面也当作是最后一次,尽全力令对方快乐。 她们在下国际象棋,约定了输棋的人要在温泉里为对方按摩。正廝杀到重要关头,空中小姐把卫星电话交给蒋永愿。 「知道了。」蒋永愿的脸色一变。「我马上回来。」 江迦蓝的心直往下沉。 蒋永愿很困难地说:「迦蓝,我爷爷心血来潮要举办圣诞舞会, 我必须在场。」 ----蒋老先生是家族的太上皇,圣旨一下,眾人便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那我们回去吧!」江迦蓝很平静。 「对不起!」蒋永愿心痛江迦蓝,寧愿她把棋盘摔到自己头上。 「不要紧,下次再去便是。」这是江迦蓝的真心话,事实摆在眼前,蒋永愿根本没有选择权,自己发脾气的话,只会让她难受。 ----爱她,以她为重,处处为她着想,江迦蓝明白怎样去爱一个人----这些都是从简婕身上学来。 蒋永愿吩咐机师回航。 两人也无心继续下棋了。 蒋永愿呆望着窗外的云团,久久不说话,江迦蓝心里始终有些鬱闷,也不开口。 机仓内的气氛有点冷。 「我们分手吧!」蒋永愿忽然说。 江迦蓝轻叹了一口气:「你又在说傻话了。」 「离了我,找个对你好的人。」蒋永愿狠狠咬着唇。 「我不想要别人,只要你。」江迦蓝柔声说。 「我根本不值得你爱我。」蒋永愿的声音轻颤。 「这不是由你或我来做决定。」江迦蓝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它自己会决定。」 「迦蓝----」蒋永愿眼眶尽湿,紧紧抱着眼前人,心里既苦且甜。 江迦蓝在机场跟蒋永愿道别。 -待续- 尽欢吧 - 第十一章 平安夜,一个人在家,难免有点凄凉的感觉。 江迦蓝没有打算回尽欢吧,这个时候回去,面子搁不下。 ----三天前,江迦蓝向小鄺「请假」,小鄺还说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之类的话。江迦蓝当然知道不能怪小鄺说话刻薄,她只是看不过眼自己受委屈。 找朋友吧!又可以找谁?以前还可以找沉意朗,现在呢?区文诺叶明琛梁晞和还是林昉言?她们想必已有安排,现在去打扰人家,简直是无礼之极。何况,带着不好的心情跟朋友相聚,也不是江迦蓝的作风。 江迦蓝最后决定去打保龄球----这真是一个好运动,一个人也可自得其乐。 江迦蓝把球用力甩出去,也把肚子里的闷气同时甩掉,几球下来,心情渐渐平復。 这时候,江迦蓝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么巧?」俞愉安想不到会遇上江迦蓝,笑容从心底里发出来。「一个人么?」 「这问题真叫人难堪!」江迦蓝笑。看见俞愉安,她也很高兴。 「不如我们来比赛,输家请吃晚饭。」俞愉安提议。 「和你比赛?」江迦蓝轻笑:「这简直是骗饭吃,除非,你让我二十分。」 「好。」俞愉安爽快地答应。 她们採取三局两胜制,江迦蓝的技术已不错,打了几个满分,再加上俞愉安让分,两人互胜一局,最后一局,俞愉安险胜五分。 出了一身汗,江迦蓝胸口的鬱闷已完全跑掉,她问俞愉安:「你想吃什么?」 俞愉安想了想:「日本菜好吗?」 江迦蓝一怔,还真巧,想不到今天还有机会吃日本菜,上天果然自有安排。 俞愉安把江迦蓝带到朋友的店。 这里店面很少,只有十来张桌子,有点挤,但气氛很热闹。 江迦蓝看着桌上的鱼生船和温泉蛋,不由苦笑起来。 「不对胃口么?」俞愉安心细,马上察觉到江迦蓝不妥当。 「我本来正在日本吃着这些东西。」江迦蓝终于忍不住诉苦:「但约会给临时取消了。」 「真可惜!」俞愉安看着江迦蓝微皱的眉头,恨不能伸手替她揉开。 「其实这里也不错,来,吃多一点,难得我请客。」 江迦蓝和俞愉安也是健谈的人,兴趣也广泛,两人天南地北摆着龙门阵,有点乐而忘返。 饭后,江迦蓝满足地打着饱嗝,俞愉安建议散步回家,帮助消化。 两人说说笑笑,个多小时的路程在不知不觉间走完。 「谢谢你今晚陪我。」临分别时,江迦蓝诚心地跟俞愉安说。 「我总是一个人。」俞愉安笑得靦腆:「有什么玩的吃的,请找我。」 「好。」俞愉安开朗爽直,江迦蓝很喜欢和她一起的感觉。 ----虽然去不成日本,但江迦蓝却觉得这平安夜也过得很愉快。 这天,江迦蓝打电话给俞愉安。 「鱼仔,你明天有空吗?」 「有空,你想打球么?」俞愉安高兴地问。 「打是打,但不是打球,是打麻将。」 打麻将?俞愉安很意外,想不到江迦蓝会约她打麻将----忘形地高声叫喊「碰」、「上」、「食」的她,和俞愉安心里那温文儒雅的江迦蓝完全对不上头。 ----但只要能看见她,干什么又有什么关係呢? 俞愉安吶吶地说:「我不大懂。」 「不要紧,我教你,很快便上手。」 「那好吧!」 「我明天下午二时正来接你。」 第二天,江迦蓝来接俞愉安。在车上,江迦蓝问她:「对于麻将,你懂多少?」 俞愉安很不好意思:「我只懂什么是『鸡胡』和『对对胡』。」 「这已经足够。」江迦蓝笑:「我们打的是『跑马仔』,可吃『鸡胡』,只能碰,不能上,四隻相同是『开槓』,很简单。」 俞愉安点点头表示明白。 「另外,我想你记一些暗号。」江迦蓝说:「拨头发是『万子』,揉鼻 子是『索子』,摸肩膊是『筒子』。」 「什么?」这是教俞愉安出千吗? 看见俞愉安吃惊的表情,江迦蓝笑呵呵:「我们要做千王之 王----许败不许胜!」 当俞愉安看见她们的对手时,终于明白过来。 ----那是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约七十多岁,但精神奕奕,打扮也光鲜整洁。 「艾玛,翠丝,今天看来精神不错。」 「迦蓝真乖,每个月也来陪我们这两个伯爷婆,鄺悦静那臭丫头那哪里去了?」 「小鄺临时有事,我带了好朋友鱼仔来一起玩。」 「这是艾玛,是小鄺的姑婆。」江迦蓝介绍她们认识:「这是翠丝 。」 「艾玛、翠丝,你们好,我是鱼仔,请多多指教。」俞愉安对老人家也很恭敬。 江迦蓝轻笑:「鱼仔刚学会打麻将,你们要手下留情。」 「『落场无父子』,让她交点学费,很快便学懂。」艾玛爽朗地笑。 「开檯了!」 江迦蓝坐在俞愉安的对家,她的左手边是艾玛,右手边是翠丝。 翠丝的右手不大灵活,洗牌后,江迦蓝会替她叠好牌,再送到她面前放好。 翠丝打牌的速度很慢,一隻牌要想很久,大家都耐心等待,也间谈着有趣的新闻。 俞愉安偶尔发现,艾玛看着翠丝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忽然间,俞愉安明白了她们的关係----俞愉安很感动,想不到可以亲眼见证到真正的「白首同偕」。 艾玛和翠丝,总是「食胡」----江迦蓝像是有透视眼,永远知道她们要什么牌,和俞愉安合力把适当的牌打出去。但偶尔,她也会让自己和俞愉安小胜一、两铺,总之,让她俩输得完全不着形跡。 看着江迦蓝整古作怪地打着暗号,俞愉安忍俊不禁。 ----将来,老了,有没有机会和江迦蓝一起打麻将?别说是爱侣,即使只是好朋友,这已是一种难得的福气…… 八圈牌下来,江迦蓝和俞愉安输了九成。 艾玛和翠丝笑得见牙不见眼,模样儿可爱极了。 江迦蓝看见艾玛和翠丝已略现倦容,便跟她们道别。 -待续- 尽欢吧 - 第十二章 江迦蓝请俞愉安吃晚饭。 「谢谢你,希望没有把你闷坏。」 「不会,她们很有趣。」俞愉安浅笑:「下次有机会,也请找我来玩。」 「鱼仔,你真好!」 「你不是更好?艾玛说你每个月也会来陪伴她们。」 「她们无儿无女,幸好生活无忧,又有小鄺----小鄺很孝顺,每星期也去探望她们。」 「她们----」俞愉安禁不住问:「是情侣吗?」 「是的。」江迦蓝点点头。 「真令人羡慕!」 江迦蓝苦笑:「上一代的同志很艰苦,家人反对,社会歧视,再加上战乱,当中有太多挫折和考验----她们也曾经放弃,各自成家,但最后还是忘不了对方。」 「两人好不容易确认心意,但又怕另一半伤心,一直等到双方的配偶都离世了,才重新守在一起。」 「她们还预先购置了墓地----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俞愉安从江迦蓝的眼睛里看到迷惘。 只听她轻声说:「这种爱,真的存在,但对现代人来说,这是聊斋里的传奇故事。」 「当然,」江迦蓝轻吁口气:「要是可以选择,我还是情愿简简 单单,平平实实的爱情。」 「我也希望如此。」俞愉安低低地说。 江迦蓝想起小鄺的话。「你的恋爱对象是男是女?这问题渉及私隐,你可以不答。」 「我和男孩子拍过拖,但一直暗恋中学时的学姐。」俞愉安大着胆子说。 「我觉得暗恋故事最浪漫。」江迦蓝好奇地问:「但可有结局?」 「她身边一直有人。」俞愉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未盖棺,不能定论,希望永远在人间。」 「其实,只要看见她顺顺利利开开心心,我已觉得满足。」 「这态度完全正确,你是个好女孩,一定会找到一个爱惜你的人。」 俞愉安笑了,当中带着苦涩。 *********************************************************** 尽欢吧来了一个漂亮的新酒保。她明眸皓齿,身材匀称,再加上大卷发,活脱脱一个人见人爱的芭比洋娃娃。 这是江迦蓝聘请的,见工那天,小鄺不在。 当小鄺看见她,非常不满。 「这女孩太漂亮了,你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小乐是我的师妹。」江迦蓝回答:「调酒师傅亨利的关门弟子。」 「她不该来这里工作,她应该去当明星。」 「但她说,她对调酒较有兴趣。」 「她真懂得调酒?」 江迦蓝耐心解释:「小乐是亨利的得意门生,技术比我好得多, 你可以试试她调的尽欢。」 「调酒工作没表面风光,很沉闷很刻板,她忍受得了?」 「小乐不是新入行,她有两年工作经验。」 「那她为什么要转工?」 「老板骚扰她。」 「这就是问题所在。」 「我还是不明白。」江迦蓝搔搔头。「你害怕我骚扰她?」 小鄺没好气:「她这么漂亮,可以把客人招来,同时也把麻烦招来,最好儘快把她换掉。」 「你这是歧视,政府也呼吁用人唯才。」 「出事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小鄺跑掉。 小乐在江迦蓝身旁坐下:「她不喜欢我。」 「她喜欢工作表现好的人。」 小乐握拳:「我不会叫你失望。」 江迦蓝轻笑,下意识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幸好在最后一秒停下来。 ----太漂亮的东西,果然有点麻烦。 不出小鄺所料,小乐的出现带来一股旋风。客人们争相坐吧檯,争点她调较的酒,阔绰地给小费。 她们逗她说话,问她的电话号码,等她下班----小乐总算应付自如。 那一晚,是意外。 ----两个客人坐在小乐的正前方,不断逗她说话。小乐有一句没一句地应酬着。突然,那高瘦个子似乎醉了,忘形地抓向小乐的手臂,另一人推开她,顺势把酒拨在她身上;高瘦个子还击,「砰」、「砰」几声,酒杯都给扫到地上去,两人扭作一团。 江迦蓝正在附近,连忙上前去分开她们,却一下子便给撞倒。小鄺和小马等衝过来帮忙,终于把她们制服。 江迦蓝站起来,满手是血,应该是给地上的玻璃碎划破了手掌 。小乐看见,急得红了眼睛。 虽然小鄺竭力调停,但因为那两名客人也受了点轻伤,两人坚持报警。 江迦蓝走回休息室。早有人把急救用品拿过来,但因为伤口有点深,怕发炎,小乐坚持把江迦蓝送院治理。 俞愉安收到小鄺通知,慌忙赶到医院。 江迦蓝已进入诊疗室,俞愉安看见守在门口的小乐,跟她点点头,也坐在一旁。 ----俞愉安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江迦蓝喜欢的不是这类型;但谁知道呢?相隔十数年,她的喜好口味改变了也不稀奇…… 过了不久,江迦蓝走出来,看见俞愉安,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严重吗?」俞愉安看着她的左手,心里隐隐作痛。 「皮外伤,没什么。」江迦蓝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怎会这样不小心?」俞愉安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这是意外。」 「他们说你和人争风呷醋,打架了。」俞愉安不自觉地看了小乐一眼。 「还有这个版本?」江迦蓝失笑。 「迦蓝,对不起。」小乐内疚地说。 「不关你的事,不需要道歉。」江迦蓝浅笑:「美丽不是罪过。」 俞愉安心里一沉----江迦蓝还真喜欢这类型的女人? 「小乐,你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 「我想先送你回去。」小乐说。 俞愉安抢着说:「我有车子,可以送迦蓝回家。」 小乐看了俞愉安一眼,再看看江迦蓝,只好说:「好,明天见。」 「明天见。」 江迦蓝对俞愉安说:「肚子饿么?我请你吃宵夜。」 「走吧!」 江迦蓝把俞愉安带到相熟的潮洲打冷店。 「你喜欢吃什么?」江迦蓝问。 俞愉安想答「随便」,但心里知道这答案最惹人讨厌。她想了一下:「蠔仔粥。」 「你喜欢吃冻蟹么?是这里的招牌菜。」 「也好。」 江迦蓝点了冻蟹、螺片和蠔仔粥。 当冻蟹给捧上檯面,江迦蓝才想起,自己的左手正包着绷带,还怎么吃蟹呢? 却见俞愉安小心奕奕地用钳子蟹壳和蟹钳分解,仔细地抽出蟹肉,再送到江迦蓝的碗里去…… 江迦蓝从来没有给人这样慇懃服侍过,感动之馀,更多的是难为情:「呃!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自己吃吧!」 俞愉安微笑:「这蟹真不错,你多吃点!」 「谢谢。」江迦蓝老实不客气地大嚼起来。 -待续- 尽欢吧 - 第十三章 这天,江迦蓝稍晚才回到尽欢吧,看见董之徊正坐在一角喝闷酒,看样子,已有几分醉意。 江迦蓝正要过去,小钟却拉着她,和她谈更换雪柜的事。 十五分鐘后,江迦蓝再望向董之徊,却发现有人坐在她身旁,还搂着她的腰。 江迦蓝立刻走过去。「对不起,她是我的朋友。」 那客人抬起头,兇巴巴地说:「我也是她的朋友。」 「对不起,她心情不好,喝多了。」 「我觉得她心情很好----是她伸手招我过来的。」 「我代她向你赔罪,她是有伴侣的人,不适合阁下。」 「出来玩,我不介意。」那人瞪着江迦蓝:「你别多管间事!」 「她是我的女人。」江迦蓝断然说:「请你立刻放开她!」 「你的女人?哈哈哈!」那人夸张地大笑:「你的女人还随处乱放?笑死我!」 江迦蓝看对方也有五分醉意,不跟她计较,伸手扶起董之徊:「之徊,我们回家了。」 「意朗……」董之徊囈语着,软软地倚靠在她怀里。 「给我过来!」那人抓着董之徊的手臂,把她往自己那边扯。 「请你放手!」江迦蓝真的生气了。 「我不放,又如何?」那人笑得猥琐:「不如你问问她,愿意跟谁?」 这时候,小鄺和小马走过来,一人一边,扶着那人的肩。 「这位小姐喝多了,找人送她回家。」江迦蓝吩咐。 「好,你先走吧!」小鄺说。 「算你狠!」那人大吼。 江迦蓝半抱半扶着董之徊,送她进车子,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开车。 车行十分鐘,江迦蓝发现不对劲。 ----一架红色汽车紧随着江迦蓝,距离少于两米。江迦蓝加速,对方也加速;江迦蓝减速,对方也减速,古怪得很。江迦蓝从倒后镜望去,发现驾驶者正是刚才和她争执的人。 江迦蓝知道对方来意不善,只得打醒十二分精神应付。她窥准一个黄灯,狠踏油门,衝过去。但对方更狠,直衝红灯。 到了十字路口,江迦蓝偷了一个车身,转入小路,再拐了几个弯,终于把对方甩掉。 江迦蓝高兴不到一分鐘,对方突然在江迦蓝右后方出现,更向她这边直撞过来---- 江迦蓝只听到一声巨响,后背像是给狠狠斩了一下,眼前一黑…… 当江迦蓝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俞愉安侧着身靠在床沿的睡容。 江迦蓝只觉得心里暖暖的、软软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过了一会,俞愉安醒过来。 「我的脚怎么了?」江迦蓝问。 「轻微骨折,打了石膏,要留院半月。」 「之徊呢?」 「她的情况比你好,只擦伤了额角和手脚,检查清楚,很快便可出院。」 「那人没事吧?」 「她身体健康,但会被控醉酒驾驶,可能要坐牢。」 江迦蓝脑里转了一圈,问:「我的电话呢?」 「这里。」俞愉安把手提电话递给她。 江迦蓝的右手不方便,便请俞愉安代她发微信给沉意朗:「意朗,之徊醉酒车祸入院。」 俞愉安问:「谁是意朗?」 「之徊最想见的人。」 「不是你么?」俞愉安轻声说:「尽欢吧近二十人可以作証,你当眾承认她是你的女人。」 「我只是一时情急,想快点打发那登徒子。」江迦蓝尷尬地笑。「 之徊是我好朋友的女友。」 「嗯。」俞愉安放松了眉头。 看着俞愉安的表情变化,江迦蓝心里不禁泛起异样的感觉----但,自己会不会太敏感了? 不出江迦蓝所料,沉意朗收到她的微信,连夜回港。 当沉意朗看见病床上的董之徊,她的心才总算归了位。 董之徊想不到会看见沉意朗,心里一激动,眼泪便无声落下。 沉意朗看着她那瘦削苍白的脸容,心痛极了,再也忍不住,伸手紧紧拥着她,眼泪也同时滑落。 「别走了,好不好?」董之徊在沉意朗耳边低泣。 「嗯。」沉意朗拭着她的眼泪:「我那里也不去,一直留在你身边。」 沉意朗红着眼睛去找江迦蓝算账。 「你为什么骗我?」沉意朗看来很生气。 「我没有。」江迦蓝理直气壮:「之徊是喝醉酒,她是遇上车祸,她正躺在医院。」 「你强辞夺理,你可知道,我几乎给吓死?」 「当你收到消息,你在想什么?」 沉意朗垂下眼睛,低声说:「我在想,她出事了,我一辈子也不 会原谅自己。」 「还有呢?」 「……只要她没事,我会告诉她----我爱她!」 江迦蓝浅笑:「你现在可以告诉她了。」 沉意朗抬起头:「迦蓝,谢谢你!」 「你答应替文诺接生,算是报答我。」江迦蓝立刻打蛇随棍上。 「好。」沉意朗爽快地答应下来。 俞愉安天天往医院跑,一留便是半天。 江迦蓝终于忍不住:「我也没什么大碍,你不用天天来,上班已 经很辛苦了。」 「我请了大假。」 突然,两人沉默下来。 ----如果江迦蓝再不明白俞愉安的意思,她便不是人类,而是一块榆木。 但,江迦蓝可以回应她么?江迦蓝是有家室的人----这不是藉口,她爱蒋永愿,这四年来,一直爱。 江迦蓝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蒋永愿,这样子躲在黑暗里不见天日,说不介意不委屈是骗人的,尤其是当她看到社交版刊登着蒋永愿和丈夫那些恩恩爱爱的相片。 蒋永愿爱江迦蓝,江迦蓝清楚知道;但江迦蓝也很明白,她最爱 的还是自己和家族的名声。 蒋永愿说过一百遍,她不会离开她丈夫,江迦蓝跟她注定没结果 。江迦蓝也问自己,这种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但每次看见她,心便 软下来。像是糖衣毒药,明知有毒,却又甘心吞下。 ----也许,这是上辈子欠她的,今世要还。 对于俞愉安,江迦蓝既然不能回应,便只有很卑鄙地扮作什么也不知,希望对方会知难而退。 -待续- 尽欢吧 - 第十四章 这时候,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李宝儿:「江迦蓝,你还好吧?」李宝儿到尽欢吧找江迦蓝,才知道她出事了。 「你们谈谈,我先走。」俞愉安跟李宝儿点点头,离开房间。 ----俞愉安认得李宝儿是中学时的校花,到了今天,却更加娇媚可人,她,可就是江迦蓝的「家室」? 「她是谁?」李宝儿问。「你女友?」 「你来探病吧?关心的应该是我才对。」江迦蓝对这中学同学总是特别不客气,是因为林昉言的缘故吗? 「她看来挺不错,你常说的,要珍惜眼前人。」 「你和昉言怎么了?」江迦蓝转换话题。 李宝儿瞇着眼睛笑:「我决定离婚。」 「恭喜你。」江迦蓝恐怕是歷史上第一个恭喜别人离婚的人。 「我想请你帮忙。」 「好。」 「不要答应得这么爽快,」李宝儿咬咬唇:「这事有点难为你。」 「什么事?」 「你扮作我的新欢,和我丈夫见面。」 江迦蓝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 「他坚持要见一见情敌才肯死心,但我不想昉言难堪。」李宝儿加了一句:「昉言不知道这件事,你也不要跟她说。」 江迦蓝吁了一口气:「好,我去,什么时候?」 「当然越快越好。」 「我今天拆石膏,明天出院,后天好了。」 「我确认了时间地点,再通知你。」李宝儿说:「我走了,你好好 休息,再见。」 江迦蓝和李宝儿的丈夫马国成见面。 江迦蓝打量着对方,他长得不错,算得上英俊轩昂,但神色看来有点颓靡。 马国成也在打量江迦蓝,看着她的雍容大度,心里忍不住在想----这种女人什么男人找不到?现在不单曝殄天物,还跟自己抢女人。 「你知道吗?我追求宝儿五年,结婚两年,感情基础很深厚,你凭 什么跟我争?」 「我们是中学同学,十三岁已认识对方。」 他一时语塞:「不管你们认识多久,宝儿最后嫁的是我,爱的当 然也是我。」 「宝儿现在已重新选择,希望你能尊重她的决定。」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每个女人也渴望一个痛爱她的丈夫、安稳的生活、精灵的孩子,你可以给她么?」 「大部份女人是这样,但也有例外,我和宝儿就是例外。」 「她只是受了你的迷惑,一时糊涂。」 江迦蓝暗里失笑,这口吻恁地熟悉,是了,粤语长片里的大婆声讨狐狸精时的对白。 「那你先放开她,让她闯,自己在一旁守候她迷途知返。」 「这绝对不可能!她一离开我,便没有回头的机会。」 ----常听人说,男人重佔有,女人愿成全,信焉? 「其实我不是来说服你。」江迦蓝冷静地说:「是你想见我,宝儿尊重你的意愿,而我,尊重她的意愿。」 「我也尊重她,但不能纵容她。」 「时间可说明一切。」 马国成瞪着江迦蓝:「如果你不是女人,我会动手打你。」 江迦蓝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马国成拂袖而去。 江迦蓝打电话给李宝儿汇报,然后回尽欢吧。 小乐调了杯尽欢给江迦蓝,小钟却强迫她喝光那煲花生鸡脚汤。 江迦蓝苦着脸:「鱼仔每天把你的靚汤好菜送来,这十来天,我最少胖了一公斤。」 「我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小钟答。 江迦蓝心里直往下沉----俞愉安说小钟怕自己吃不惯医院的东西,于是每天为她煮菜煲汤,请她送来。还说小钟怕江迦蓝要戒口,吃着乏味,每天变换着菜式…… *********************************************************** 这一天,俞愉安约江迦蓝吃饭。 俞愉安的脸色不大好。 「有什么事吗?」江迦蓝有点担心。 「我被派去苏格兰场受训一年,」俞愉安轻叹了口气:「下个月出发。」 「这不是一个好机会么?」江迦蓝很奇怪,看她的样子,却似乎极不情愿。 俞愉安垂下眼睛。「是好机会,事实上,我申请了两年才获批准。」 ----这本来是俞愉安梦寐以求的机会,但这是重遇江迦蓝以前的想法…… 「那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江迦蓝笑。 俞愉安不出声。 ----俞愉安很想告诉江迦蓝,这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她和江迦蓝刚重遇,这几个月来,是自己最快乐的日子,虽然不敢说和江迦蓝越走越近,但每次看着她,每当想起她,心里已觉甜蜜。现在要离开一年,是一年,不是一星期,一个月,自己怎么可能放得下她?当中,又会出现多少变数? 但这是上级的安排,对俞愉安的前途影响很大,她知道这是不能拒绝的。 ----但如果江迦蓝开口留她呢?俞愉安心里知道,只要江迦蓝肯开口,自己一定会为她留下来。前途,什么前途,那有江迦蓝重要? 俞愉安却也知道这是奢求。 江迦蓝不笨,看着俞愉安的表情,便知道她的想法----她就像一个孩子,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但俞愉安这次暂时离开,无疑对她俩人也有好处。两人离远一点,离久一点,可以帮助认清心里的感情。 「那边很冷,你要多带衣服。」 「知道了。」俞愉安倔强起来,不让她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我最近没什么事,可以陪你买东西。」江迦蓝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俞愉安听到这话,心里又高兴起来----她心酸地发现,自己所要求的,竟是这样简单。 第二天,江迦蓝陪俞愉安买羽绒。 江迦蓝很有耐心,拉着俞愉安逛了好几间店铺,仔细比较款式质料和顏色。 接着两天,江迦蓝陪俞愉安买汤包、药材和医药用品。 这天,她们买完行李箱,江迦蓝送俞愉安回家。 俞愉安到厨房煮咖啡,江迦蓝在客厅参观。她看见玻璃柜里摆放着数不清的奖杯和奖牌,记录着俞愉安彪炳的战绩----等等,这校徽有点眼熟,江迦蓝拿出奖杯仔细一看,圣华佑堂,正是江迦蓝的中学。 「你也是华佑的吗?真巧,我也是,我应该早你七、八届左右吧?」江迦蓝高兴地说。 「才不是,你中五那年,我中一。」俞愉安急辩。话一说完,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 「你认识我么?」江迦蓝很意外。 「我认识你,一直以来,也只认识你。」俞愉安索性豁出去。 ----这些年来,自己心里除了江迦蓝,根本没有出现过其他人。过去,虽然也曾为着好奇或是解闷,谈过一、两次短暂的恋爱,但总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只有江迦蓝,只要一想起她,已觉心跳。 江迦蓝听明白她的意思----原来,俞愉安说的学姐,竟是自己…… -待续- 尽欢吧 - 第十五章 俞愉安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想不到可以再遇见你,我不想再错过。」 ----错过一次,已是十多年,要是再错过了,又会换来多少年的孤单? 江迦蓝心头一热,却死命按捺住心里衝动。 「鱼仔,」江迦蓝困难地说:「别把时间放在我身上。」 「我知道你心里有人,」俞愉安轻声说:「我不要求什么,只想可 以常常看见你。」 ----只想待在你身边,快乐的时候与你分享,难过的事情替你分担,在你有需要的时候,为你赴汤蹈火…… 「这样对你不公平。」 俞愉安苦笑。 ----爱情从来不公平。谁先爱上了,谁便是输得彻底的输家,反败为胜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鱼仔----」 江迦蓝常常鼓励姐妹们对爱情要勇往直前,百折不挠,但事情来到自己身上,便寧愿对方是个知进退的聪明人。 俞愉安低下头,然后,江迦蓝看见她手背上的眼泪。 ----俞愉安恨自己不争气,怎能在江迦蓝面前落泪?自己不是难过,也不觉委屈,只是有点心酸,埋藏多年的心意终于告诉了她,自己便犹如婴儿般脆弱…… 「别这样!」江迦蓝不自禁伸手轻拭她脸上的泪痕。 ----江迦蓝知道这是自己的缺点,总在不适当的时候心软,但这傻孩子,哭红了眼睛,像个被遗弃的孤儿,叫人心窝发痛。 俞愉安抓紧江迦蓝的手。 ----一次,就这么一次,让她好好的握着她的手好吗?江迦蓝的手很温暖,像她的人,教人恋恋不捨。 ?终于,俞愉安放开江迦蓝的手,她进入洗手间,过了一会,再出来,已回復寻常神色。 ?看着俞愉安强装出来的硬朗,江迦蓝心里在叹息,却也不敢再表露过多的情绪,匆匆喝完咖啡,便告辞。 *********************************************************** 江迦蓝到区文诺家里探望她。 区文诺本身很纤瘦,现在的肚子却又圆又大,走起路来十分吃力。但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慈爱的微笑,在江迦蓝眼里,美得惊人。 区文诺和叶明琛的关係大大改善了,叶明琛每晚也来陪她吃晚饭,週六週日更是全程贴身看护。虽然区文诺口里不说什么,但江迦蓝知道,她们重新走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区文诺留江迦蓝吃饭,江迦蓝说好,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杂志,一边等吃。 突然,区文诺留意到江迦蓝的脸色变了。 「迦蓝,」区文诺关切地说:「你没事吧?」 「我有点不舒服。」江迦蓝扶着额:「想先回家。」 「明琛快到了,让她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乘的士。」江迦蓝站起来:「下次再和你吃饭。」 区文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江迦蓝,有点担心。 江迦蓝乘车回家,顺道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本杂志。 「世纪佳偶孕育爱情结晶品,千亿老爷亲証初夏抱乖孙。」 ----蒋永愿怀了孩子,已经四个多月。 江迦蓝想起一个月前与蒋永愿相聚,自己竟然没察觉到一丝异样----那疯狂的激情会不会打扰到他或她的安眠? 江迦蓝知道生儿育女对蒋永愿这种豪门媳妇来说,是天职,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 江迦蓝完全明白不能怪她,怪也只能怪自己。 ----从头到尾,江迦蓝也很清楚自己担当着什么角色,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巫,实在是死不足惜。 不管多爱蒋永愿,江迦蓝也绝不容许自己的任性,破坏孩子的幸福----和蒋永愿分手,已是必然。 理智归理智,锥心的感觉还是令江迦蓝全身麻痹。 这时候,电话响起。江迦蓝盯着那来电显示,怎样也按不下那接听键。 电话不休止地响了又响。 终于,江迦蓝忍不住接听:「我是迦蓝。」声音却沙哑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迦蓝,我要见你。」蒋永愿说。 「好。」 「我在你家楼下等着。」 「十五分鐘。」 江迦蓝洗了脸,略化了妆,望着镜中的自己,微牵嘴角----看上去还算可以。 江迦蓝走到楼下,看见蒋永愿的车子。蒋永愿向她招手,江迦蓝拉开车门坐进去。 「迦蓝----」蒋永愿伸手握着她的手。 江迦蓝把手抽掉。「开车吧!」 蒋永愿咬着唇,也不再说话,发动车子。 两人来到别墅,关上大门。蒋永愿走近江迦蓝,伸手拥抱她。 江迦蓝避开。 蒋永愿发急:「迦蓝,你听我说。」 「你说吧!」江迦蓝看起来很平静。 「我和他已结婚四年,必须有这个孩子。」 「我明白。」 「我不是想瞒你,只是很难开口。」 「我可以理解。」 蒋永愿的眼晴通红:「别让孩子影响我们的关係。」 「对不起!」江迦蓝缓缓地说:「我办不到。」 「为什么?」 「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不能破坏他的幸褔。」 「他会有很多人爱他,而我,却只有你。」蒋永愿哭:「我不会让你走。」 「谢谢你爱我。」江迦蓝轻声说:「谢谢你给我这四年美好时光。」 「迦蓝,我不会放手!」 「你说过,什么时候我要走,只要说一声。」 「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仍然相爱。」 「对不起!」江迦蓝垂下眼睛:「现在,我更爱我自己。」 江迦蓝脱下戒指,放在茶几上:「永愿,请多保重。」然后转身离开。 蒋永愿衝上前,从背后紧紧拥着江迦蓝。 江迦蓝没有挣开她,只静静地站着。 「迦蓝----」蒋永愿的眼泪迅速沾湿江迦蓝的衣服。 江迦蓝抬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孩子的事,我可以解决。」蒋永愿抽泣。 江迦蓝心里一跳。「你怎么解决?」 「我会找医生帮忙。」 「你疯了!孩子已有四个多月。」 「如果孩子和你不能并存,我会选择你。」 「有你这句话,我已经无憾,但你一定不可以做傻事。」 江迦蓝想拉开蒋永愿的手,但蒋永愿死抱着她不肯松开。 江迦蓝叹了口气。「永愿,放开我。」 「不放!」 「永愿----」江迦蓝转过身,双手扶着她的肩,微微用力推开她,看着她的眼晴:「再见。」 -待续- 尽欢吧 - 第十六章 江迦蓝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坚强----她回到家,对着四道墙,终于哭了出来。 ----四年感情,佔据着江迦蓝的生命。她的心交出去了,现在要 收回来,只能用蛮力强抢,硬生生把它撕开两片,只剩下血淋淋的 伤口。 但江迦蓝知道,任何伤口也会随着时间痊癒。只要咬紧牙关撑下去,终有一天,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 江迦蓝如常地生活----练咏春、写书法、回尽欢吧、吃饭、睡觉,如常地把自己打扮得整齐乾净。 没有人察觉江迦蓝有什么不妥当,只除了小鄺。她觉得江迦蓝虽然整天掛着微笑,但笑容里多了几丝苦涩。 她也是第一个发现江迦蓝的戒指消失了的人。 小鄺开门见山地问:「迦蓝,你和她分手了?」 「是的。」江迦蓝也没打算隐瞒谁。 「没有转圜馀地吗?」 江迦蓝苦笑。 「不要紧。」小鄺拍拍江迦蓝的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江迦蓝仰头饮光杯里的尽欢。 「你要借酒消愁么?」小鄺豪气地说:「我陪你。」 「谢谢你,不过我早过了放纵的年龄。」 「醉几场、哭几场,便可重新做人了。」小鄺显然是过来人。 「好。」江迦蓝示意小乐再来一杯。 尽欢的酒力太弱,小鄺拿来一瓶黑牌与江迦蓝对饮。其实江迦蓝很少喝烈酒,现在却有折磨自己的痛快。大半瓶喝下去,她醉了,小鄺也醉了五分。 小鄺打电话给俞愉安。 ----小鄺喜欢俞愉安,但她知道俞愉安喜欢的是江迦蓝,所以总是暗中通知俞愉安有关江迦蓝的消息,很有风度地成人之美,不啻是位女君子。 十多分鐘后,俞愉安喘着气赶到。 「交给你。」小鄺把江迦蓝送进俞愉安怀里。 俞愉安看着一脸悲伤的江迦蓝,心窝不禁在发痛。她不知道江迦蓝为什么喝醉,但知道一定不是为了开心事。 江迦蓝走路不稳,俞愉安紧紧地拥着她,把她扶上计程车。 俞愉安没有照顾醉酒者的经验。幸好,江迦蓝没有大吵大闹,只歪着身,把头枕靠着俞愉安的肩,低声囈语着。俞愉安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刚踏进屋里,江迦蓝挣开俞愉安,衝进洗手间呕吐起来,过了好一会,跌坐在地上直喘气。 俞愉安把江迦蓝扶到床上,用热毛巾替她擦脸。 俞愉安看见她的衣服给弄脏了,犹豫了好久,终于咬着牙替她脱掉。 江迦蓝半裸的身躯软软地趴在俞愉安身上,俞愉安只觉整张脸、耳朵连着脖子,全是着了火也似的滚烫。 俞愉安好不容易才替江迦蓝穿好睡衣,却冷不提防江迦蓝用力一拉,把她拉倒:「永愿----」 ----永愿,可就是她的「家室」?她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让迦蓝难过?这么好的人,难道不知道要好好珍惜吗? 江迦蓝炙热的唇亲上来,俞愉安心里想避开,却躲不了。吻印在俞愉安的颈项,她登时软下来。 江迦蓝翻身,把俞愉安压在身下…… 俞愉安大力推开江迦蓝,她不想江迦蓝在亲她的同时,想着别人。 江迦蓝的泪水汨汨落下。 看见江迦蓝的眼泪,俞愉安心里又是酸又是痛,再也忍不住,把她紧紧拥进怀里…… 强烈的头痛让江迦蓝醒来,她睁开眼睛,看着身上的睡衣;再闭上眼睛,拼凑着脑里破碎的片段----她记得自己醉了吐了哭了,还有,那温暖的拥抱…… 江迦蓝走出房,看见俞愉安正蜷缩在沙发上睡觉。 她回房取来毛毡,轻轻盖在俞愉安身上。 江迦蓝走到天台,迎着冷风,开始一天的早课。 江迦蓝徐徐呼吸,练着每一招每一式,她尝试放空脑袋,但不成功,脑里一会儿是蒋永愿,一会儿是简婕,一会儿却是俞愉安。 ----简婕对自己很好,那些年一直无怨无悔地守在自己身边,忍受着忽视和冷待。自己是欠了她,可惜已没有偿还的机会。 ----蒋永愿是别人的太太,一直不属于自己,所有快乐都是偷来的,现在要还,也是应份的事。 ----俞愉安的心意,自己怎会不明白?但这实在不是一个对的时候。缘分总爱和人类开玩笑,将来如何,还要看上天的安排…… 江迦蓝回到客厅,看见俞愉安已经在厨房煮早餐。 「早安。」「早安。」 「昨晚真谢谢你。」江迦蓝轻声说。 「不客气。」俞愉安的脸却火烫起来----江迦蓝究竟想起了多少? 俞愉安不知道江迦蓝早餐喜欢吃什么,所以每种东西都做了一点----香肠鸡蛋沙律多士麦片,也煮了咖啡和榨了果汁。 看着满桌食物,江迦蓝心里不禁暖烘烘起来。 她坐在餐桌前,努力地吃着,不想浪费俞愉安的心意。 看着江迦蓝带点孩子气的食相,俞愉安忍不住伸手拨拨她的头发:「你慢慢吃,我回家换衣服,然后上班。」 这亲暱的动作叫江迦蓝心里微震,她顺势抹抹嘴:「我送你。」 「不用了,你吃饱后,再休息一会。」俞愉安的笑容很温柔。 「那你小心一点。」事实上,江迦蓝真的需要时间,釐清混乱的思绪。 「再见。」「再见。」 过了十分鐘,门铃响起。江迦蓝连跑带跳地去开门,笑问:「留下东西吗?」 门外人却是蒋永愿。 江迦蓝很错愕----这四年来,蒋永愿从来没有到过江迦蓝家里。 蒋永愿看着江迦蓝,也不说话。 「请进来。」江迦蓝挪开身子。 蒋永愿踏进屋里,感觉到别个女人的气息,心里的愤怒面临爆发。 「江迦蓝,你走得决绝,原来是心里早有了别人。」 「你说什么?」 「你别装傻!我在楼下守了一夜。」蒋永愿的声音发着抖。 「你误会了。」江迦蓝想不到蒋永愿居然会这样傻。 「我一直以为是我对不起你,总是很内疚,现在才知道一直被你欺骗着。」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孩子,原来全是谎话,我再也不会相信你!」 江迦蓝只觉得有理也说不清,但她回心一想,这误会解不解开,又有什么关係?两人既要分手,原因根本不重要----如果能让蒋永愿觉得好过一点,这罪人便由自己来当吧! 「你无话好说了?」 「对不起!」江迦蓝低声说。 这句话没有让蒋永愿消气,反令她一步踏前,「拍」的一声,狠狠摑在江迦蓝脸上,然后蹲下身子,竭斯底理地痛哭起来。 江迦蓝抚着火辣辣的脸颊,只觉得脸上的痛远远抵不上心里的痛。 ----但她很清楚,这绝不是心软的时候。 蒋永愿勉强站起来,看了江迦蓝一眼,拉开门跑掉。 -待续- 尽欢吧 - 第十七章 那天以后,俞愉安把所有公馀时间全用来陪伴江迦蓝。即使真的不许可,俞愉安也会偷偷发信息给她,叮嘱她吃好穿暖。 ----日子也不多了,两个星期后,俞愉安便要离开香港,她要把握一分一秒。 俞愉安不是想乘虚而入,她是真心为江迦蓝难过,她知道情伤足以撕心啃骨,她爱江迦蓝,只想她生活得开开心心,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对于俞愉安的慇慇照料,江迦蓝有点不大适应----从来,都是她在照顾别人,很少受到别人的照顾。而且,她一向独来独往,不习惯太多牵绊。 但俞愉安的无微不至,总让江迦蓝心里暖呼呼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迦蓝发现自己总是下意识等待俞愉安的短讯,不再为自己单独安排节目,脑里,也经常浮现着俞愉安的笑脸…… 这夜的月色很好。 江迦蓝把俞愉安带到一个小沙滩,这里的视野不错,看得见远山、明月和繁星。 江迦蓝准备了红酒和鱼子酱。 俞愉安像是有点感应,一直紧张地握着双手。 江迦蓝用微笑安抚她,坐到她身边,伸手取下她的发夹,放下她那美丽的长发。 俞愉安的心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 「当我女朋友好吗?」江迦蓝在俞愉安耳边低语。 俞愉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在做梦么?感觉太不真实了。但江迦蓝的体温和气味就在咫呎,湿暖的气息在耳边縈绕,似有还无地撩拨着她的内心。 俞愉安只管涨红了脸,像是给点了穴,说不出一个字或点一点头。 「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江迦蓝耍起无赖来。 江迦蓝吻俞愉安,她整个人如在火炉内。 ----江迦蓝那灵巧的舌头在邀请她共舞,火烫的手也在到处点火,所到处,肌肤都发出喜悦的叹息。江迦蓝那强而有力的心跳主宰着俞愉安心脏律动的节奏。 俞愉安彷彿身在半空,全身软绵绵地无着力处。她想着江迦蓝,心头喜悦满溢,一方面也禁不住妒忌她过去的年年月月。 忽然,她舌头微微一痛,原来江迦蓝轻轻咬了她的舌头一下。只听江迦蓝在耳边说:「我们在亲热时,你也在走神?」 「我....我想的是你。」 「想我也不行,专心一点。」 俞愉安羞笑着,搂着江迦蓝的脖子,用力亲回去…… 「鱼仔----」江迦蓝的声音由远而近:「你盹着了,是太累了吧?」 俞愉安睁开眼睛,看见江迦蓝关切的神色,马上惊醒过来,整张脸登时成了紫酱色。 ----怎么会发这种粉红色的梦,不是只有男人才会发綺梦的吗? 害得俞愉安一整天不敢抬眼正视江迦蓝。 「你明天便要上机,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江迦蓝问。 「都收拾好了。」俞愉安心里像是压满了石头。 江迦蓝也不禁泛起离情别绪:「明天我送你到机场。」 「好。」 江迦蓝和俞愉安在机场话别。 「你事事小心。」俞愉安看起来有点憔悴,像是一夜没睡好。「要 好好照顾自己。」 「这话应该是我说的。」江迦蓝强作轻松:「你抢了我的对白。」 「我捨不得你……」俞愉安的眼睛红了。 江迦蓝看着俞愉安----她的感情简单直接,完全没有修饰,再硬的心肠也不禁给融成水…… 「愉安----」江迦蓝轻唤她。 ----不是鱼仔,是愉安。俞愉安像是在冬天触碰到静电,心里 暗暗一颤。 「我等你回来。」江迦蓝低声说。 俞愉安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她颤抖着声音问:「……你 ……你说真的?」 江迦蓝点点头。 俞愉安忽然出手,搂着江迦蓝的腰,用力把她压进自己怀里。 江迦蓝有点吃惊,下意识退缩了,却惹得俞愉安把她搂得更紧,像是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愉安,别这样,别人都在看。」江迦蓝轻声说。 俞愉安却不管这么多,她太高兴,做梦也想不到今天会得到江迦蓝的回应。 江迦蓝很感动----俞愉安很有勇气,对她的爱坦荡荡,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这是江迦蓝一直想要的爱情----她不是要在人前表现恩爱,却不愿偷偷摸摸的像做着见不光的事。 终于,江迦蓝也伸手搂紧俞愉安。 俞愉安的勇气却彷彿在瞬间用完,她软软地靠着江迦蓝,心里千头万绪,有想哭的衝动,而她真的哭了。 只听见江迦蓝温柔地说:「一年很快便过去,我会专心等你回来。」 俞愉安脸上还掛着泪,却又忍不住笑了。 江迦蓝对她又怜又爱,一个吻印在她的唇片上,俞愉安闭上眼睛,只想把这一刻永远刻在心里…… *********************************************************** 这天是江迦蓝的生日。 好友们齐集尽欢吧为她庆祝。 叶明琛和区文诺来得最早,她们把女儿小颂也带来了。小颂才八个月大,白嫩嫩水灵灵,像是粉红色的绵花糖,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她也不怕生,躺在叶明琛怀里,小鄺小乐等哄上去,她也咯咯地笑个不停。 区文诺和江迦蓝在一旁聊天。 「看来契女很黏明琛。」江迦蓝笑。「真教人妒忌!」 「别说你,连我也快要给气死!」区文诺眼里却全是笑意:「不管哭得多厉害,只要明琛抱着她,她便马上安静下来。」 「这真好!」 「怎么还不见意朗和之徊?」 「之徊刚给我电话,说意朗临时有急症病人,要迟一点才过来。」 「意朗是位好医生,没有她帮忙,小颂也不会这样健康。」 ----半夜三时半,区文诺突然作动,比预產期早了半个月,叶明琛给吓得几乎晕倒,只懂得打电话给江迦蓝求救。江迦蓝马上通知沉意朗,几经折腾,小颂才总算顺利出生,母女平安。 这时候,林昉言和李宝儿进来了。 李宝儿一改平时鲜艳的装扮,穿着淡素的套装,与林昉言站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和谐。 「寿星婆,生日快乐。」李宝儿上前吻吻江迦蓝的脸颊。 「谢谢。」 「迦蓝,生日快乐。」林昉言微笑。 江迦蓝乘她不备,也给她来个熊抱,惹得林昉言的脸也红了,也 惹得李宝儿直瞪眼。 「好了,江迦蓝,你别借机揩油!」 「李宝儿,抱一抱也不会少半分肉,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 「又是你叫我看牢她的,我这么辛苦才跟她走在一起,总不能冒险。」 ----李宝儿的前夫纠缠了很久,弄得李宝儿极气馁。江迦蓝找了私家侦探,偷拍他和情人的幽会証据,与他摊牌,他才总算死了心。 -待续- 尽欢吧 - 第十八章 「生日快乐。」 江迦蓝转过头,看见梁晞和跟她身畔的人,笑得瞇起了眼睛。 「以静,真高兴你来。」 梁晞和捧上礼物:「希望你喜欢。」 「谢谢你,过来喝一杯吧!」 「我们放下礼物便走,」郑以静的眼神有点冷:「我还有事。」 江迦蓝一怔,望向梁晞和,梁晞和只得苦笑。 「以静----」江迦蓝知道郑以静还在怪她。「你大人有大量,我甘愿罚酒,你什么时候消气了,我什么时候才停下来。」 ----梁晞和终于也按捺不住,破坏了承诺,跑去偷看郑以静。给她发现了,被她狠狠拒绝。江迦蓝又重施故技,假装梁晞和发生意外…… 江迦蓝喝着尽欢,一杯接一杯,每杯也乾个清光。五分鐘不到,桌上已全是空杯子。 终于,郑以静把江迦蓝手上的酒杯拿过去,仰头乾掉。 大家也开怀大笑起来。 「我们错过了什么?」沉意朗和董之徊来到。 「你们是戴罪之身,还敢迟到?真该罚!」江迦蓝大着舌头说。 「你别乱来!」叶明琛把小颂交给区文诺,极有气慨地挡在沉意朗跟前:「她是我的恩人,你要罚便罚我吧!」 江迦蓝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谢谢你!」沉意朗拍拍叶明琛的肩:「但这是我们的私人恩怨,让我们自己解决----迦蓝,我和之徊到加拿大结婚,不事先通知你,是我不好,对不起!」 「你知道就好。」江迦蓝故意哼了哼。 「你们结婚了?」大伙儿开始起哄。「恭喜恭喜。」「怎么回事? 手续烦不烦?」「要补办婚宴么?一生人一次,应该热热闹闹才是 ……」 大家对这对新人很好奇,围着她们问长问短,把江迦蓝这个主角冷落一旁。 江迦蓝乘机到阳台透透气。 江迦蓝眼见好友们各有归宿,心里很为她们高兴,但当想起了自己----俞愉安已有两星期没有传来音讯。 俞愉安的训练很严格,功课很繁重,考试也艰涩,她忙得没有时间和自己联络,是很自然的事。 还是,她有了别人? 江迦蓝失笑,笑自己小心眼。却也难怪她,情人分隔两地,最容易令人胡思乱想。 忽然,一双手轻轻搭在江迦蓝肩上。 江迦蓝带笑回头,却一下子给凝住。 「……愉安?」江迦蓝定一定神,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醉眼昏 花。「是你么?」 「迦蓝----」俞愉安把她紧紧搂进怀抱里,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回来了?」 「我把一年的课程缩成九个月,一考完试,便赶紧回来。」 江迦蓝轻抚她的秀发:「辛苦你了。」 「这是礼物。」俞愉安捧上一个小小的绒盒。 江迦蓝看了她一眼,打开它----里面并排着一对闪亮的鑽石戒指。 「这……」 「你不愿意接受么?」俞愉安的声音有着很明显的不安。 「你觉得这是合适的时候吗?」江迦蓝轻声问。 俞愉安的心直往下沉----江迦蓝是答应和自己在一起,却从没说过要公开两人的关係,也许,自己是太贪心了些…… 江迦蓝看着她的脸色,不用猜也知道这傻孩子想着什么,不禁有 点心痛起来。 江迦蓝牵起俞愉安的手,把她带到酒吧的正中央。 江迦蓝敲着酒杯,「噹噹噹」,全场安静下来。 「这里全是好朋友,我为大家介绍,这是愉安,以后遇见她,请叫她『阿嫂』!」 大伙儿有两秒鐘的错愕。接着,不知谁大喊一声:「阿嫂!」掌声、欢呼声和口哨声此起彼落。 「今夜大家不醉无归!」 「好!不醉无归!」 在这高兴的日子里,俞愉安顺理成章地醉倒了。 江迦蓝送俞愉安回家。 这情与景和某夜有点相似,只是主客的角色刚刚对掉。 江迦蓝没有思想上的包袱,她替俞愉安仔细地卸妆,换好睡衣,儘量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经过这一番折腾,俞愉安清醒了几分,只觉浑身燥热难耐。她闭着眼睛,放软身子,心却在噗噗乱跳。 江迦蓝替俞愉安盖好被子,拨好她的头发,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俞愉安等了好久,也不见江迦蓝再进一步,心里只觉委屈极了----难道自己没一点吸引力,引不起她一丝半丝遐想? 「迦蓝----」低哑的呜咽从俞愉安的喉咙溜出来,有着说不出的魅惑。 「什么?」江迦蓝凑上前,俞愉安一伸手便把江迦蓝拉进怀里,掠夺她的唇瓣,忘形地汲取眼前的温暖。 江迦蓝轻轻推开她。 ----虽说江迦蓝没有包袱,但也不代表她喜欢这种糊里糊涂的亲热方式,她比较喜欢认真一点,温馨一点,深情一点的水乳交融。 俞愉安想不到江迦蓝会推开自己,心窝像是给踹了一脚,痛得眼角也沁出了泪水,她怕给江迦蓝看见,连忙用被子蒙着自己的头不出声。 江迦蓝有点好笑,她附在俞愉安耳边低声说:「先让我洗澡吧!」 江迦蓝进入浴室梳洗,披着浴巾出来,带动着空气里的燥热。 江迦蓝躺到俞愉安身边,俞愉安背过身,赌气不理她。 江迦蓝轻笑,把俞愉安的身体扳过来,拥在怀里。 俞愉安想挣开她,却发觉自己完全用不上气力。江迦蓝吻着俞愉安的发鬓、前额、眼睛、鼻子,最后是嘴唇----电流在两人之间乱窜,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乱了呼吸和心跳…… 江迦蓝轻嚼着俞愉安那精緻的锁骨,俞愉安咬着唇,却也关不住那娇媚的呻吟。 江迦蓝逐分逐寸地吻遍俞愉安的柔躯,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俞愉安弓着身体,奋力把江迦蓝搂紧。江迦蓝轻抚着那光滑白皙的大腿,俞愉安又是一抖,江迦蓝乘机窥了个空,分开它们,压着。 江迦蓝重新纠缠俞愉安的唇舌,咬着她的耳垂呢喃:「……你很美……」指尖顺势滑进她的腿间,那紧緻腻滑湿润让江迦蓝心尖发颤,只听见俞愉安闷哼了一声,尖尖的指甲向江迦蓝后背抓下去…… 俞愉安缓过气来,生涩地扭动着纤腰,她的娇喘和低吟驱使江迦蓝竭尽全力攻城掠地……突然,俞愉安全身蹦紧,然后瘫痪下来,化作一团春泥…… 俞愉安全身都是欢好后的红晕,绝美绝艷,江迦蓝却彷彿意犹未尽,用舌头细细地舐走她身上的汗珠,手也没有间下来…… 「……别...不要了……」俞愉安扭动着身躯,想摆脱江迦蓝的痴缠。 「……我爱你……」 轻轻一句「我爱你」令俞愉安弃甲投降…… -待续- 尽欢吧 - 第十九章 俞愉安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中午。 身边没有江迦蓝的体温,俞愉安心里一阵害怕—--昨晚,可会是自己的綺梦? 俞愉安急急披着薄被,赤足跑出房。 客厅、厨房、浴室,没有人。 俞愉安觉得冷,伸手拉紧了被子,跌坐在沙发上。 然后,她听到锁匙转动的声音。 「迦蓝----」俞愉安跳起来,向大门走去,冷不防给被子绊了一下 ,人便往前扑----江迦蓝反应极快,扔掉手中东西,飞步上前,险险 接着她;看样子,就像是俞愉安急不及待地投怀送抱…… 「这么心急?」 俞愉安羞红了脸:「你到哪里去?」 「买午餐,雪柜里什么也没有。」 「不见你,我心里着慌。」 「傻瓜!」江迦蓝爱溺地亲亲她的脸颊。「快穿上衣服,天气冷。」 俞愉安的脸又红了,快步进去梳洗。 当俞愉安出来的时候,江迦蓝也收拾妥当,餐桌上摆放着俞愉安喜爱的炒麵和红豆冰。 江迦蓝把俞愉安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肚子饿了吧?」江迦蓝整理俞愉安额前发丝。 俞愉安摇摇头,握着江迦蓝的手,急切地问:「今晚可以不回尽欢吧么?」 江迦蓝微笑:「我早给小鄺打了电话。」 俞愉安笑弯了眼睛。 两人甜甜蜜蜜地把午餐吃完。 俞愉安提议去打保龄球。 江迦蓝但笑不语。 俞愉安马上发现这提议完全不切实际------她的腰腿也酸麻得彷似不是自己的,只好悻悻地决定不出去了,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江迦蓝发现俞愉安珍藏着一整套希治阁电影的影碟,十分惊喜。 「你也喜欢他的电影么?」 「最喜欢了。」俞愉安低头浅笑----这是江迦蓝喜欢的东西,自己又怎会不喜欢? 江迦蓝选了「迷魂记」来重温,俞愉安躺在江迦蓝的大腿上,悠然入梦。 ----这是俞愉安响往的生活,两小口子躲在小小的蜗居里繾綣缠绵,懒理外面世界的烦扰纷乱。 电影看完,俞愉安也睡醒了,她伸伸懒腰,勾着江迦蓝的脖子索吻。 江迦蓝瞇着眼睛教训她,让她以后不要这么放肆。 俞愉安呢声说:「我给你煮大餐。」 「我情愿你好好休息。」 「煮东西不辛苦,你喜欢便行。」 「好吧!我们一起到街市去。」 其实江迦蓝不喜欢到街市,怕那里的血腥味。但看着俞愉安仔细挑选海鲜和瓜菜的嫻淑模样,心里便载满了温馨。 薑葱炒蟹、蒜茸蒸开边虾、清炒豆苗、响螺汤,俞愉安表演着她的厨技,嘴角一直带着甜笑。 江迦蓝静静地看着她----这位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可人儿,自己怎可能不好好珍惜? 两人在烛光里吃着海鲜餐。 江迦蓝早领教过俞愉安的手艺,她放怀大嚼,俞愉安光喝汤已觉得满足。 晚饭后,两人腻歪了很久。眼见时间不早,江迦蓝便跟俞愉安说:「我回去了。」 「为什么?」俞愉安彷彿吃了一惊。 江迦蓝柔声说:「我要餵鱼,它们要饿坏了。」 俞愉安松开眉头:「我陪你回去。」 「你明天要上班,还是早点休息吧!」江迦蓝吻吻她的鼻尖:「明天我早点过来,陪你吃早餐,可好?」 俞愉安咬着唇,不说话。 江迦蓝又好气又好笑,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脸委屈。 俞愉安也知道自己太孩子气,只是心里总不踏实,很想24小时都和江迦蓝黏在一起,把错过的日子都追回来。 江迦蓝回到家,洗了澡,正要吹乾头发,却听到门铃响。 江迦蓝惊讶不已,已是午夜一时了,会是谁? 江迦蓝看看防盗眼,连忙打开门,「愉安,你怎么来了?」 俞愉安不作声,逕自走到客厅。 江迦蓝关好门,走到她跟前:「怎么了?你别吓我。」 俞愉安伸手环着江迦蓝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 只听见她小小的声音:「我想每天起床也见到你。」 江迦蓝错愕极,就为这,她半夜来访? 俞愉安看见江迦蓝的反应,心像是给揉作一团:「你不愿意?」 江迦蓝轻声说:「我没有心理准备。」 「我已等了十多年。」 江迦蓝的回应堵在嘴边,她知道这话不能说----严格来说,她们今天才第一天拍拖。 俞愉安看着江迦蓝的眼睛:「你爱我吗?」 ----俞愉安只想向江迦蓝再三求証,她心里清楚,床上的情话可作不得算。 江迦蓝看着俞愉安眼里的焦虑和徬徨,心在叹息。她捧起俞愉安的脸,一字一字,认认真真地告诉她:「愉安,我爱你!」 俞愉安掉下涙来。 江迦蓝心里的防线在剎那间灰飞烟灭:「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以后都听你的。」 想不到的是,俞愉安竟哭得更是厉害了。 江迦蓝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封住她的嘴…… -待续- 尽欢吧 - 第二十章 深夜二时半。 江迦蓝从尽欢吧回来,也不敢开灯,躡手躡足走进睡房,看见床上的人儿睡得正熟,心里稍定,取过睡衣,便到浴室沐浴。 江迦蓝浴罢出来,却看见一屋灯火通明。 「迦蓝----」俞愉安凑上来,轻啄她的唇。 「吵醒你了?对不起!」江迦蓝满心歉意。 「没有。」俞愉安拉着她的手,走到饭厅,只见餐桌上摆放着粥和青菜,热腾腾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是燕窝粥,你尝尝看。」 「愉安,不是说过不要再为我准备宵夜,你上班已经很累了。」江迦蓝轻轻皱眉。 「我不累,我想你多吃一点补品,你最近有点瘦。」俞愉安轻抚着她的脸。 「怎么可能?」江迦蓝啼笑皆非:「你每天好菜好汤餵我,我最少胖了两公斤,牛仔裤都快穿不下了。」 「不怕不怕,我陪你多做点运动便好。」 「这是你说的。」江迦蓝受不了香味的诱惑,坐到餐桌旁大快朵颐。 俞愉安坐在她身边,捧着脸蛋看她。 江迦蓝给她看得不好意思,含着粥模糊地问:「为什么这样看我?我脸上脏了么?」 俞愉安眯着眼睛笑,也不回答。 江迦蓝把粥餵给她:「你也来尝尝。」 俞愉安的舌头告诉她,这粥是甜的。 江迦蓝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说:「我真是好福气,女友又能干又漂亮,打着灯笼也没处找。」 甜言蜜语谁不爱听?俞愉安心里窃喜之馀,却忍不住担心:「你不嫌我当女警总是粗粗鲁鲁么?」 「怎么会呢?」江迦蓝伸手刮刮她的鼻尖:「我家愉安外刚内柔,人见人爱。」 俞愉安轻轻握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今天过得还好么?」 「还不错。」江迦蓝说:「就是有个朋友碰上心烦事,陪她喝了两杯。」 「我认识的吗?」 「你们肯定见过,但你可能没什么印象----」江迦蓝佻巧一笑:「在我的生日派对里,每当有人喊着『阿嫂』来敬酒,便有个傻丫头来者不拒----喝得迷迷糊糊,不要说别人,连我的脸也认不清……」 俞愉安红了脸,低声说:「都怪你,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醉酒。」 「喝醉了便变得这么主动?」江迦蓝挤眉弄眼:「我可要小心一点了。」 「你还说!」俞愉安揑了她的手臂一大把。 江迦蓝呼痛,俞愉安马上松开手,替她揉揉:「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叫钟显亮,是个很聪明很出色的人,就是一时想歪,在我看来,有点自寻烦恼。」 「哦?」 「她和女友交往了快一年,感情很不错,但当她的女友提出要认识她身边的人,她拒绝了,弄得大家也很不开心。」 「认识她身边的人?不是很自然的事吗?她为什么要拒绝?」 「她不想别人知道她有这个女友。」 「真过份!」俞愉安愤愤不平。 「她有她的难处。」 「她另外有人?一脚踏两船?」俞愉安一脸鄙视。 「应该不是,她也不肯说清楚。」江迦蓝觉得俞愉安这种带着傻气的正义感很可爱。 「这种对女友不好的人,人品也不会好,你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江迦蓝轻笑:「我不会被她教坏的,你放心吧!」 「我倒不担心这个。」俞愉安有点不好意思。 「那你担心什么?」 俞愉安咬着唇不回话。 ----就是担心那些美女们在江迦蓝身边转来转去。尽欢吧,说白了就是群芳会,各种各样形形式式的漂亮女郎出出入入,想想便教人心里难安。 江迦蓝看着她这小媳妇的模样,不用细想也猜得到这傻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所以你就存心把我养成大肥婆了?看我好好教训你!」江迦蓝伸手搔她的痒。 俞愉安身手矫捷地逃开去。 可是屋子就这么大,她还能逃到什么地方? 俞愉安跌坐在床上,江迦蓝扣着她的腰,俯着身,细细地亲吻她的前额、眼睛、鼻子、嘴唇…… 「……今天不行……」俞愉安喘息着,轻轻推开那顽皮的手。 「不是还有一星期才来么?」江迦蓝算了算日子。 俞愉安的脸一红:「明天要测验体能。」 「那你赶快睡觉吧!」江迦蓝为她盖好被子,在她前额落下一吻。 「你去哪?」俞愉安心里有点慌,怕她不高兴,连忙拉着她的手。 「我去收拾餐桌洗澡刷牙,很快便回来,你先睡吧!」 俞愉安知道江迦蓝有轻微洁癖,受不了家里有一点点不整洁,用过的东西都要儘快洗乾净放回原位。 ----两个人相处,总要在生活细节上慢慢磨合,过程或许有些难受,但绝对不能视作等间,必须认真看待。 江迦蓝很快便回来,俞愉安偎靠在她怀里,不到五分鐘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江迦蓝早闹鐘一分鐘醒来,及时把它按停,看见俞愉安还在熟睡,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起床去准备早餐。 江迦蓝刚刚把鸡蛋煎好,俞愉安便来到她身后,搂着她的腰,吻吻她的耳脖:「早安。」 「早安。」 俞愉安问:「这么早起来?怎么不多睡一会?」 「你今天不是要考体能么?不如多歇会儿,早餐马上就好了。」 「哈!」俞愉安挑眉:「这小小的测验可难不到我。」 江迦蓝轻刮她的鼻尖:「我的无敌女金刚,快点吃早餐吧!我等会送你上班,回来补眠也是一样。」 俞愉安一方面不愿爱人劳累,一方面却止不住心里欢喜,经过一秒鐘内心挣扎后,说:「也好。」 俞愉安吃过爱心早餐,套上喜欢的衬衣,挽着江迦蓝的手,一脸神清气爽。 江迦蓝驾车,俞愉安一边哼歌,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情好得不得了。 ----和江迦蓝的同居生活开展了两星期,每天也可以看见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抱她、亲她、偎靠她,她总是带着宠溺的笑意凝视自己,教人心里带着五分甜、四分暖、却也带着一分慌----这梦太美了,可会有醒来的一天? 四十分鐘的车程,彷彿一转眼便到。 江迦蓝把车子停在警局的邻街。 「愉安,你走两步好不好?」 「好。」俞愉安闭上眼睛。 等了三秒鐘,俞愉安睁开眼,看见江迦蓝一脸尷尬。 俞愉安不依不饶,凑过来,「啵」的一声把响吻印在江迦蓝脸颊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街上人来人往,俞愉安这一个大胆的动作几乎把江迦蓝吓坏。 「今晚见。」俞愉安笑着下车。 江迦蓝心里泛甜,嘴角不自觉泛起微笑,哼着俞愉安刚才哼的歌儿,开车走掉。 -待续- 尽欢吧 - 第二十一章 俞愉安下班后,来到尽欢吧。 「老板娘----」小鄺笑着迎上来。 俞愉安一方面心里暗喜,一方面又觉得不好意思,脸红红地说:「你还是叫我鱼仔吧!」 「叫老板娘好,人家一听见便知道迦蓝名花有主,不知省下多少麻烦事。」 「迦蓝有很多麻烦么?」俞愉安嘴角笑意一凝。 小鄺一时说漏了嘴,只好暗暗在心里为江迦蓝祈祷。「没有,我乱说笑吧!。你喝点什么吗?」 俞愉安问:「迦蓝在哪里?」 「有位客人喝醉了,迦蓝送她回家。」 俞愉安皱着眉:「现在才九时,这么早便喝醉?」 「那人一坐下便点了瓶威士忌,一杯接着一杯,灌水似的,完全是一心求醉。」小鄺说:「你先吃点东西,迦蓝应该也快回来了。」 俞愉安悻悻地坐在一旁,想打电话给江迦蓝,又怕妨碍她做事。 ----只要一想起江迦蓝对别人也是这么温柔体贴,心里便堵得厉害。 俞愉安不断替自己作心理辅导----在江迦蓝心目中,自己可是个大方懂事的好女友,自己可要沉得住气,千万不能破坏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 俞愉安饿是饿了,却没有吃东西的兴緻,只点了杯尽欢。小鄺拿主意替她点了意大利粉,外加一客雪糕。 俞愉安等了近一小时,才看见江迦蓝回来。 小鄺眼尖,赶在前头给江迦蓝打眼色。 江迦蓝莫名其妙,问小鄺:「有东西入眼么?」 小鄺索性把手上的冰桶往她身上倒----「对不起对不起!快到洗手间清理一下。」江迦蓝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给小鄺拉进洗手间。 「怎么这样不小心?」 「毁灭証据。」小鄺直接用纸巾大力擦掉江迦蓝颈际的红印。 「这是什么东西?」 「你居然问我?」 这时候,俞愉安也进来了:「迦蓝,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我马上出来,你先替我点客牛扒,我还没有吃晚饭,肚子正饿着。」 「好吧!」俞愉安退出去。 小鄺把江迦蓝从头到脚小心奕奕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再发现什么不妥当,才吁了口气:「你给我小心点!我可以救你这一次,不担保可証以救你下一次。」 「谢谢你!」江迦蓝搔搔头:「但就是给愉安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吧?一点唇膏印而已!」 ----喝醉酒的人站也站不稳,不得不拉拉扯扯扶扶抱抱,偶尔染到一点唇印香水,江迦蓝只觉得寻常之极。 江迦蓝相信俞愉安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小鄺板起脸:「唇印而已?你倒说得轻松。如果唇印是在愉安脸上,看你是不是也可以当作小事情?人总是自以为是的。」 江迦蓝想想也是道理。 小鄺自觉已尽了朋友和伙计的义务,便逕自回到工作岗位,由得两口子折腾去。 「愉安,你来了多久?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江迦蓝坐到俞愉安身畔。 俞愉安紧扣着江迦蓝的手指,迟迟疑疑地开口:「刚才去了什么地方?」她怎么不知道这样问有欠风度?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江迦蓝说:「我刚才送钟显瑜回家,她住在港岛区,所以比较花时间。」 「钟显瑜?你昨晚说的那个人?」俞愉安心里越发不安。 「昨晚是钟显亮,是妹妹,今天是钟显瑜,是姐姐。」 「两姐妹?」俞愉安皱着眉:「怎么两个也这样麻烦?」 「应该说两姐妹都这么死心眼。」 江迦蓝回忆起刚才钟显瑜的醉话---- 「……雅媛,钟显亮不是好人,我不准你见她……」 「……钟显亮,你别碰她,我不会放过你……」 「……哼哼!你最好别惹我,我也可以抢走那邱雪莹,看你哭……」 ********************************************************** 钟显瑜有一个妹妹,叫钟显亮。 钟显瑜比钟显亮大一岁,两姐妹之间的感情很差----自小,她们已是竞争对手。 她们争玩具、争衣服、争宠、争考试成绩好、争长得高、争跑得快…… 长大后,又为女孩子争得头崩额裂。 -----十五岁那年,钟显瑜终于认清自己的性取向,鼓起勇气向邻班女同学美祺表白,她接受了。她们快乐地走在一起。当时的钟显瑜感情极真摰,把美祺捧在掌心里珍惜。 但后来,她发现了美祺躺在钟显亮的床上。 不久,却给弃如遗履。 自那时开始,钟显瑜便对自己暗暗起誓,决不容许钟显亮有好过的一天。 钟显瑜积极勾引钟显亮的女朋友。 而钟显亮旋即报復,两姐妹由是展开了漫长的战争。 钟显瑜的女友随时会给钟显亮抢去,钟显亮的伴侣也经常受到魔鬼试练。 女孩子,在她俩姐妹眼里,只是竞争的道具。无论最后鹿死谁手,那道具也必会被另一件新道具所取代。 不尊重女性?玩弄爱情?钟显瑜也承认,但她们也不见得有什么损失----钟氏姐妹知情识趣,大方阔绰,同一时间给两位顶级情人追求,箇中滋味,足令人难以忘怀。 完全没有内疚感,两姐妹乐此不疲。 只是,爱这个字已在钟显瑜的字典里消失----绝对不能爱,因随时会失去…… 钟显瑜一直警惕着自己,直至遇上她---- 「雅媛----」 「钟……钟小姐。」 「我已经唤你的名字了。」钟显瑜的笑容叫霍雅媛的心噗噗乱跳。 「显瑜。」霍雅媛两颊微红。 「今晚有空吗?赏面跟我吃顿晚饭吧?」 「我今晚要上课。」 「那我来接你下课,我们吃宵夜好吗?」 「显瑜,其实……我想问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你对我……其实是……」这问题已缠绕霍雅媛很久,今天,她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问眼前女子。「你当我是朋友么?还是……」 「我当然是在追求你了。」钟显瑜温柔地回答:「雅媛,你会考虑我么?」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跟女人交往过……」 「男人和女人其实分别不大,重要的是两人可适合对方。」钟显瑜认真地说:「我会待你好,保护你,照顾你,不会让你难过。」 「但是,」霍雅媛轻声问:「你的家人和朋友会接受我么?」 钟显瑜心里一沉:「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人类是群居动物,不能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也许他们根本不喜欢我,觉得我不够好,配不上你……」 「小傻瓜!」钟显瑜牵起霍雅媛的手,握在掌心里:「你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重要,我只在乎你心里的想法。」 「那,你可以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么?」 「当然,等多久我也愿意。」 钟显瑜和霍雅媛在一间孤儿院碰头。孤儿院要扩建,钟显瑜是负责工程师,霍雅媛是驻院社工。 霍雅媛的笑容温煦明媚,对孩子的慇慇切切令人心里感到暖烘烘。 霍雅媛的世界是阳光的、明澄的----这和钟显瑜一向接触的女孩子截然不同。 钟显瑜开始追求霍雅媛,也许手段和对别的女郎没有大差别,但感觉却如此独特。 -待续- 尽欢吧 - 第二十二章 「懒猪,起床了。」 「我睡得正熟呢!」钟显瑜鼻音浓浓地回答。 「快醒来,太阳也快下山。」 「别瞎闹,周公女儿正向我投怀送抱。」 「你再不起来,我便出去找别人吃我的早餐。」 「说笑了,这种东西只有钟小猪才吃得下去……」 「你真的不起来?」 「我是睡公主,给女巫下了咒语……」 香香软软的唇片轻轻印在钟显瑜的唇上。 钟显瑜睁开眼睛:「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然后向她扑过去…… 在吃午餐的时候,钟显瑜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海去,好不好?」 「很好,不如也约你的朋友一起去吧!」 「我们二人世界不好么?」 霍雅媛轻声说:「你的朋友,我一个也不认识。」 钟显瑜强笑:「得陇望蜀?」 霍雅媛别过脸不看她:「我们已有这些日子,你却从来不带我到外面,也不介绍我和你的朋友认识。」 钟显瑜捧起霍雅媛的脸,正视她的眼睛:「你眼里不应该只有我钟显瑜一个人么?」 「你不肯公开我们的关係,你……你真的爱我吗?」 「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你不是有一个妹妹么?但我连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钟显瑜的脸色变了:「你想认识她?」 「我想认识你身边的人……」 钟显瑜狠狠打断她的说话:「你仔细听着,她叫钟显亮,三十岁,大律师,手提电话是九三八八九三八八。」 「显瑜----」霍雅媛躲进她怀里:「你为什么生气?」 钟显瑜大力扯着自己的头发,不说话。 「对不起!」霍雅媛低声说。 「是我不好。」钟显瑜抱紧她:「对不起!」 这天,她们窝在家里看影碟。 往后,霍雅媛再也没有提起过半句要与钟显瑜的亲戚朋友认识。 钟显瑜明白霍雅媛不好受----她的要求正常合理,她对这份感情认真,才希望融入自己生活里,这是绝对无可厚非的。 换了是自己,也会有这样的要求,也许,比她还激烈。 霍雅媛爱钟显瑜,可惜,她不了解钟显瑜,也不明白她和妹妹间的斗争。 公开她们的关係?那不等于直接把她往钟显亮的怀里送?霍雅媛还是个单纯的孩子,怎能接受这严酷的试练? 归根究底,钟显瑜是没信心----对霍雅媛没信心,对自己更没信心……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不单叫霍雅媛感到难受,连钟显瑜自己也觉得喘不过气来…… 那夜,钟显瑜与霍雅媛去听音乐会,遇上了钟显亮,她身边也有一位明眸女郎。 钟显亮看见钟显瑜和霍雅媛,也是一愣,神色有点古怪。 两姐妹也装作不认识对方,匆匆擦身而过。 钟显瑜的心情变得很坏,整夜心绪不寧----连霍雅媛的温柔也抚慰不了她。 第二天,钟显瑜回到钟家大宅探望爷爷。 她看见爷爷坐在大厅,凑过去,依偎在他身旁。「爷爷。」 「小瑜,」爷爷轻抚钟显瑜的头发:「过两天爷爷生日,你可会把女友带回来给我看看?」 「女友?」钟显瑜心里一紧,佯笑:「我没有。」 「你别装!」爷爷说:「你和小亮也是我最痛爱的乖孙,你们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我没意见,只要你们快乐。」 「但你们年纪也不少了,早应该安定下来,组织小家庭,养个小孩什么的……」 「爷爷----」钟显瑜虽然觉得有一个这么开明的爷爷是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但有时也会觉得他的前卫思想连她自己也招架不来。 「别以为我在说笑。」爷爷说:「我问过朱律师,你们可以在荷兰、比利时、西班牙或者加拿大结婚,也可以领养小孩子。」 「爷爷,我自己还要你照顾,怎去照顾别人?再过一、两年再说吧!」 「你和小亮真是一个鼻子出气的。」 钟爷爷是商界的传奇人物,生日盛宴,筵开百席。 钟显瑜带出来的是模特儿伊娃潘。 钟显亮也和名歌手丽莎十指紧扣。 钟显瑜努力应酬着各方英雄。 钟显亮走过来,挑衅她:「霍小姐呢?为什么不带她出来亮相?」 ----钟显瑜不惊讶她知晓霍雅媛,她想知道的总有办法知道,正如钟显瑜也一样。 钟显瑜反击:「那邱小姐呢?你又把她藏到什么地方去?」 钟显亮笑得轻浮:「那夜是那夜,今晚是今晚,明日,又有明日的不同。」 「这话真说到我心里去。」 「你两姐妹谈什么这样投契?」爷爷分别搂着她俩的肩膀。 「女人。」 「这怎能少了我?」 「哈哈哈……」 第二天,钟显瑜下班后到珠宝店取了东西,便到霍雅媛家里去。 她没有事先告诉霍雅媛,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霍雅媛看见钟显瑜,没有笑。 钟显瑜亲吻她的额角,为她戴上颈鍊。 霍雅媛说:「谢谢。」没有太大的喜悦。 「怎么了?款式不合心意?」钟显瑜柔声说:「明天我们再去,你亲自挑选好么?」 「为什么送我礼物?」 钟显瑜失笑:「送礼物还要理由?」 「收礼物是要的。」 「好吧!」钟显瑜叹了口气:「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现在送礼赎罪……」 霍雅媛掉头走进房间。 「雅媛----」钟显瑜拉着她:「怎么一点玩笑也开不得?」 「你认为这是玩笑么?」 钟显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霍雅媛,她按捺着脾气:「为什么这样认真?」 「是的,这是我最大的缺点。」霍雅媛摔开她的手。 「发生什么事?前两天还是好好的。」 「直至今早,我还是好好的,是这东西唤醒了我。」一本娱乐杂志给掷在地上。 ----上流社会活动花絮:钟翁寿筵,衣香檳影,钟氏姐妹各拥美女,羡煞旁人…… 还附有彩色图片。 「雅媛,你听我解释……」 「毋须解释,我已明白。」 「你明白什么?」 「我明白了我早就该明白的事实----」霍雅媛像是把一切也豁了出去:「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让我和你的亲戚朋友认识,因为我不配,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点也配不上钟家大小姐,钟显瑜大工程师,顶多也只可以是黑市情人……」她噙着泪,狠狠咬着唇。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最讨厌一脚踏两船的人。」 「我没有别的女人,我只有你,我不带你出去认识我的家人和朋友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害怕自己的妹妹抢走自己的爱人?这即使是真话也显得荒谬吧? 「你连一个谎话也不屑给我吗?」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钟显瑜的声音嘶哑了。 「是,你是爱我的。」霍雅媛的笑容比哭还要凄切。 「雅媛----」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不走。」 「那我走好了。」 「好,我走。」钟显瑜嘶叫着:「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不能怀疑!」 然而,霍雅媛双手摀着耳朵。 钟显瑜满心悒愤,便跑去尽欢吧找江迦蓝吐苦水…… -待续- 尽欢吧 - 第二十三章 俞愉安听罢两姐妹的故事,紧皱眉头:「她们都不肯听你劝?」 「越聪明的人,越难走出牛角尖,只能靠她们自己想清楚。」江迦蓝怜惜地碰碰她的脸:「不说她们了,你也累了吧?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我想等你下班。」 江迦蓝摇摇头:「不好,睡眠不足,对皮肤伤害很大,你要听话,快点回去。」 「让我留下来,我明天当中更,下午三时才上班。」 「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吃东西。」俞愉安把牛扒锯开,把一小角塞到江迦蓝嘴里去。 小鄺看到江迦蓝两人一直在腻歪,虽说美如风景画,也不禁头痛起来。她走过去跟她们说:「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们赶快回家吧!」 江迦蓝还没开口,俞愉安便抢着说:「这样不大好。」 「没什么不好。」小鄺说:「这里有我和小乐便可以了,没有老板和老板娘盯着,不知多逍遥自在!」 江迦蓝失笑,却也不想让俞愉安陪着自己捱夜,便说:「好吧!这里交给你们,我和愉安先回去。」 「快走快走,别碍着做生意!」 过了两天,江迦蓝正在二楼和熟客聊天,一眼瞥见霍雅媛走进来。 小何把她带到座位上,走过来跟江迦蓝说:「迦蓝,那位小姐找你。」 江迦蓝跟熟客道歉,走过去,看见霍雅媛眼睛红红的,心里一紧:「雅媛,你没什么吧?」 「迦蓝,你坦白告诉我----」霍雅媛咬着唇:「显瑜她是不是另外有人?」 「为什么你会这样想?」江迦蓝头痛起来。 霍雅媛轻声说:「除了你,她从来不介绍她的亲人朋友给我认识,想必她另有正印女伴。」 「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江迦蓝说:「显瑜有她的苦衷。」 「什么苦衷?」霍雅媛垂下眼睛:「她就是想玩玩而已!」 「这不是事实。」江迦蓝认真地说:「我知道显瑜和你在一起之后,已和所有女友断了来往。」 「即使没有别人,她也没有打算和我长相廝守。」霍雅媛的语气很苦涩:「算是骑牛搵马吧?她总会找到更好的人。」 「雅媛----」江迦蓝苦苦相劝:「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很不舒服,我建议你跟显瑜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霍雅媛缓缓地说:「我决定和她分手。」 「你别一时衝动!」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不管我多爱她,也不能永远任她摆佈,躲在暗角不见天日。」 江迦蓝只觉心里微微一涩,再也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来。 ----黑市情人的苦,别人不知道,江迦蓝还不明白?她只能为这对恋人深深叹息…… 第二天,钟显瑜到霍雅媛家道歉,霍雅媛向她提出分手。 钟显瑜死也不同意。 但霍雅媛很坚决,还拼着一口气,把钟显瑜赶出大门。 钟显瑜到尽欢吧找江迦蓝求救。 俞愉安有点不舒服,江迦蓝留在家里陪她,没有回尽欢吧。 钟显瑜没人看管,烈酒便像汽水般给灌下肚子,弄得胃里火烧似的难受,却远远不及心里的难受。 ----霍雅媛,钟显瑜不想她受到伤害,自己已用了一千种方法保护她,但结果,仍是重重地伤了她。 霍雅媛着意名份,这不是她的错,这是她应得的,错的是钟显瑜,她不应该去爱…… 「一个人?」 钟显瑜回头,看见了邱雪莹,音乐会上与钟显亮把臂同行的女郎。 钟显瑜点点头:「请坐。」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她的口气像钟显瑜的大姐姐:「为了女孩子?」 钟显瑜仰头,喝光了杯中酒。 「你俩姐妹真是一个模样。」 「请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嗯?发小姐脾气了?」 钟显瑜吁了口气:「对不起!」 「不要紧,你心情不好。」 她的体谅让钟显瑜心里一酸。 「苦酒伤身。」她站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钟显瑜勉强站直身子。 「送我?」她笑,过来扶着钟显瑜的肩:「我送你才是正经。」 钟显瑜让她送自己回独居的家。 第二天清晨,门铃轰天似的响着,钟显瑜的头像是给炸开了八片。 她呻吟着,滚下床去开门。 门一开,钟显亮一掌把钟显瑜推得向后退了好几步。「钟显瑜,我今日要好好教训你!」然后,向钟显瑜扑过来---- 「你疯了!」钟显瑜一闪身,让她扑了个空。 「我的女人也敢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钟显亮疯虎般再扑过来,钟显瑜大力撞开她,两人一同跌倒地上。 「什么叫你的女人?昨日的,今日的,还是明日的?你以为你自己是谁?」 钟显亮大力压着她的肩膀。「总之,你不能碰她!」 钟显瑜起膝撞她的肚子。「不能碰,这种事你情我愿,你就是她妈妈也管不了!」 钟显亮挥掌打中她的胸口。「她是我的!只要我们结了婚,她就是你弟妇,你碰她你就是乱伦的畜生!」 钟显瑜反扣她的手臂。「神经病!她嫁了你没有?」 她们搂作一团,喊叫着,撕打着…… 终于,两人也力竭了,各倒在一角喘气。 ----这一架打得极厉害,钟显瑜的手臂扭伤了,衬衣也给撕破,钟显亮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胸口痛得厉害,大腿瘀青了一大片…… 她们纵不和,却从没动过手,这一次,真是破题儿第一次。 钟显瑜狠狠盯着钟显亮,一刻也不敢松懈,提防对方随时反击。 但钟显亮没有再动手,她靠在墙角,像个洩了气的气球。 「……我……对她,是认真的。」钟显亮说,声音小得几乎被两人的喘息声盖过。 「她是谁?」 「莹,邱雪莹。」 「原来是她。」钟显瑜恍然。 「你……你碰了她么?」钟显亮那怯怯的声音载满了苦涩。 钟显瑜本来还想狠狠气她,口里却溜出了真话:「没有。」 「昨夜我亲眼看见你们亲热地抱在一起。」 「捉姦在床呢!钟显亮小姐。」 「但你一向最喜欢抢走我的女人。」 「彼此彼此而已----你又什么时候肯放过我喜欢的人?」 「谁会是你真正喜欢的?她们?说笑了!我知道只有美祺……」 「上世纪的事了,还提她干什么?」钟显瑜心底涌起一阵焦燥。 钟显亮垂下头:「……但我不是有意的,我根本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却已经太迟……」 钟显瑜很惊愕,这是头一次听她说这件事。 「那时候,太年轻了,爱面子,死也不肯认错……是我对不起你……」 当天下午,钟显瑜来到霍雅媛的办公室。 「喔喔。」 「请进来。」 钟显瑜推门进去:「雅媛----」 「是你。」霍雅媛垂下眼睛。 钟显瑜把婚帖递给她:「我要结婚了。」 霍雅媛怔怔地看着她,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恭喜你!」 钟显瑜正要开口,门又再被敲响。 「请进。」 「雅媛,结婚了也不预早通知,真不够朋友。」霍雅媛的同事兼好友小莉手里拿着报纸:「噢,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俩口子在说悄悄话。」 「不要紧。」钟显瑜笑:「可以把报纸借给我吗?」 小莉把报纸递给她,然后知趣地退出去。 钟显瑜打开报纸,看见那全版结婚告示。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雅媛咬紧嘴唇。 钟显瑜柔情脉脉:「我要告诉全世界----我只有你,只爱你,要与你一辈子守在一起。」 「……我……一定肯答应你的吗?」霍雅媛背过身子。 钟显瑜凑上前,拥着她:「不答应么?那明天报纸上登的,便是钟显瑜的讣闻。」 「真疯了……」 霍雅媛的嘴已没有空再说下去…… -待续- 尽欢吧 - 第二十四章 这两天,警局有行动,俞愉安已有二十小时没有回家。下班后,她早已累得要死,本想早点回家休息,但又想念江迦蓝,希望早一点看到她,便直接去尽欢吧。 俞愉安看见江迦蓝正和一个漂亮的女郎在纠缠。 那女郎在江迦蓝怀里蹭来蹭去,江迦蓝努力拿开她手上的酒杯,她一掌拨开江迦蓝的手,酒泼湿了江迦蓝的衣服。 「……卓韵,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好不好,我还没有喝够。」卓韵打着酒噎,把酒杯夺回去。 「不要再喝了,伤身。」 「这么高兴的事,怎能不喝呢?来来来,我包了今晚全场酒水,大家不醉无归……」 俞愉安再也看不下去,衝上前去分开她们。 「愉安?」江迦蓝十分意外:「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好一会。」俞愉安勉强笑笑:「她喝得这么醉,还是让人早些送她回家吧!」 「我不知道她的地址。」江迦蓝有点为难。 「那怎么办?」 「也许我们带她回家,让她休息一晚。」 俞愉安很想揍这卓韵两拳。 江迦蓝找来小鄺,叮嘱她几句。 小鄺看着俞愉安脸色,心里也在感慨----江迦蓝也是的,总是对美女过份纵容。 如果江迦蓝听到小鄺的心声,一定会为自己呼冤----交朋友,怎会着眼对方容貌?朋友不开心,陪她喝两杯,也是本份事。把一个喝醉酒的女子放任不管,江迦蓝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江迦蓝正要扶起卓韵,俞愉安赶紧把她按在臂弯里:「我来扶她,你去把车子开过来。」 「好。」江迦蓝说:「但你要小心一点,喝醉酒的人总有点蛮力。」 「我晓得。」 出了尽欢吧,卓韵给大风一吹,登时呕吐起来。俞愉安当然马上推开她。江迦蓝立刻走上前去接着卓韵,也不嫌脏,一边轻扫她的背部,一边掏出纸巾替她抹脸。 俞愉安在一旁看着,胃隐隐作痛。 终于把这祸害带回家,安置在客房里。 俞愉安眼见江迦蓝一脸大汗地服侍这醉酒鬼,心里憋闷,又不好发作,只好躲进房间生闷气。 好不容易才摆平卓韵,江迦蓝回到睡房。 看见俞愉安的模样,江迦蓝也知道她是不高兴了。谁叫这孩子什么都摆在脸上?江迦蓝心里不觉有点痛。 江迦蓝凑上去哄她:「愉安,对不起!」 俞愉安强顏一笑:「无缘无故,说什么对不起?」 江迦蓝牵着她的手:「我知道卓韵是有点麻烦,但她很少喝得这么醉,今天是意外。」 俞愉安点点头,勉强自己接受这解释。 ----俞愉安拼命告诉自己,自己就是喜欢江迦蓝对朋友大方热诚不计较,这是她的优点,自己怎能为这些事情而生气呢? 「你心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江迦蓝轻吻她的前额。 「你对朋友好,我一早便知道。」俞愉安轻描着她的眼眉。「但怎能任由她喝得这么醉?」 「她死不听劝,不给她喝,她也会去别的酒吧,这样更加危险。」 「究竟有什么伤心事?」 「据她自己的话,这是开心事。」江迦蓝轻叹:「她的理想对象找到理想对象了……」 ********************************************************** 卓韵第一天到爸爸的珠宝公司上班,却睡过头,迟到了。 卓韵踏进会议室,第一眼便看见一个剑眉星目,气质上佳的女郎,正一脸严肃地瞪着自己。 「卓韵,这是石剑鸣石总监。」卓韵的爸爸给她们介绍:「这是小女卓韵,她来这里跟你学习,有什么不对的,你儘管教训她。」 卓韵连忙乖巧地说:「石总监,请多多指教。」 石剑鸣点点头,连一个笑容也不给她。 对于这类满有原则的人,卓韵一向是而远之----原则令世界沉闷。 但是,石剑鸣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而且,长得也很漂亮。 因为她的才华,卓韵忘记她的沉闷。因为她的漂亮,卓韵忘记她的才华。 卓韵对石剑鸣展开闪电的,猛烈的追求。 卓韵是个经验老到的追求者,但她耍尽了十八般武艺,石剑鸣还是眉头也不皱一下。 卓韵遇强越强,挑战性越大,她越兴奋。 但石剑鸣真的人如其名----坚硬、锋利、不容亲近。 终于,卓韵直接问她:「剑鸣,你身边有人么?」 「没有。」 「你拒绝我,因为我是女人?」 「我不抗拒同性交往。」 「那么,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我不喜欢你这种德性的人。」 「什么德性?」 「整天游戏人间,不知认真为何物的人。」 难堪归难堪,卓韵倒是蛮欣赏她的公道。 ----爱不爱是一回事,留不留在身边当猴子耍又是另一回事。 卓韵终于收了心,乖乖跟石剑鸣学习珠宝设计。 「你把这几本参考书拿回家好好鑽研,一个月后给我设计草图。」石剑鸣说。 「一个月时间太短了,两个月可以吗?」卓韵讨价还价。 「一个月。」 「遵命。」 不得不说,卓韵有点天份,第一份功课交上去,石剑鸣居然给五十分。 卓韵高兴得请全公司同事吃自助餐。 石剑鸣看着卓韵笑得像个孩子,暗暗摇头之馀,心里也给微微触动了一下。 石剑鸣十分后悔让卓韵登堂入室。 那个週末,卓韵捧着设计图走上石剑鸣家里。 卓韵第一眼便爱上这小小安乐窝----这里的每一件傢具和装饰都放在最恰当的位置,充份表现出主人的品味和生活态度。 石剑鸣给卓韵详细讲解设计图的优劣,卓韵也用心学习,几小时彷彿一眨眼便过去。 卓韵提议出去吃晚饭,石剑鸣选择入厨。 ----石剑鸣更后悔给卓韵知道了自己厨艺不凡。 卓韵捧着肚子,瞇着眼睛,像只吃饱喝足的猫儿。 以后每个週末,卓韵也总找藉口到访,还厚着脸皮死缠活赖,一獃便是老半天。 石剑鸣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但她却自得其乐,石剑鸣实在拿她没办法。 渐渐,石剑鸣也习惯了不为自己安排週末节目,还会准备卓韵爱吃的菜肴。 在卓韵眼中,石剑鸣漂亮、能干、有学识、有品味,还烧得一手好菜,简直就是完美。 ----最可惜不喜欢自己。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做不成情侣,做朋友也挺不错。 真不明白,石剑鸣明明比卓韵小两岁,但偏偏比她成熟。在石剑鸣跟前,卓韵只有扮小妹的份儿。 卓韵认了命,不敢再作非份之想,只在心里暗暗猜忖----将来究竟是何方神圣可以收伏这妖孽…… -待续- 尽欢吧 - 第二十五章 一个崭新的鑽石系列推出市场,掀起了热潮,叫好又叫座。 卓爸爸犒赏三军,卓韵跟他要了一艘小游艇—--「鸣韵号」,卓韵跟石剑鸣对分。 她们挑了个好日子作处女航,出海十天,在荒岛野营三天。 这旅程竟叫石剑鸣对卓韵刮目相看。 ----卓韵驾船时认真专注,扎营砍柴时乾净俐落,面对蛇鼠蜘蛛蜥蜴泰然不惧,在茫茫荒野里给人大树般的安全感。 「剑鸣,对不起,都是我的餿主意。」卓韵看着石剑鸣给那半掌大的黑蜘蛛吓得面青唇白,不由自责起来。 「不关你的事,荒山野岭当然有蛇虫鼠蚁,我只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不如我们回去吧!」 「我们计划留三天,怎可以半途而废?」 「计划是用来改变的。」 「我就是最讨厌你做人做事不认真不坚持,毫无原则。」 卓韵脸色一变,不出声。 石剑鸣自知失言,但碍于面子,道歉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 「我不是没有原则。」卓韵轻声说:「我的原则是要令自己活得轻松自在,还有就是令身边的人开开心心。」 「……对不起!」 认真不了五秒鐘,卓韵又变回嘻皮笑脸:「算了算了,横竖给小动物吓得半死的人又不是我,我就等着看好戏吧!」 「真是人不可以貌相,想不到你一点也不害怕,对野营也挺在行。」 「这些只是小菜一碟----我在美国读大学时,连续三年暑假也去了参军,不要说区区荒岛,就是沙漠和热带丛林,也能活得下去。」 ----眼前这矜贵傲娇的女子居然当过女兵?石剑鸣完全不能想像。 吃完风味十足的晚餐,两人坐在大石上看星星。 满天繁星,卓韵如数家珍。 石剑鸣完全放松了心情,感受到一片久违了的祥和安静。 眼看时间不早,她们各自进入帐幕休息。 马上,卓韵又走出来,对石剑鸣说:「我的帐幕破了,要借宿一宵。」 「怎会无缘无故破掉的?」 「是我检查得不仔细,对不起!」卓韵挤眉弄眼:「我发誓不会趁机揩油,成了吧?」 石剑鸣没办法,只好由她。 她们背对背躺在帐幕里,有点挤,两副身躯不得不贴在一起。 这是秋天,两人穿的衣服不算厚,卓韵的体温从背部丝丝传来,叫石剑鸣心里踏实不少。 「剑鸣----」卓韵轻声问:「你睡着了么?」 「没有。」 「我想跟你道歉,刚才取笑你害怕小动物是我不对。」 「算了吧!」石剑鸣大方原谅她。 「你早点睡,明天我们还要上山。」 帐幕里很安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忽然,石剑鸣开口:「其实我最怕黑,晚上要开灯睡觉。」 卓韵静静听着。 「小时候,不记得是三岁,还是四岁,跟家人回乡扫墓,晚上住在粤语长片式的古老大屋里。」 「半夜醒来,枕边空空的,妈妈不在,四週漆黑一片,只听见吱吱的老鼠叫,吓得我用被子死死的地着头,也不知过了多久,妈妈终于回来了,发现我满身是汗,也尿湿了裤子……」 「当晚更发高烧……」 「从此之后,便不能关灯睡觉。」 「那你还敢答应我荒岛行?」卓韵不禁问。 「我总要克服弱点。」 「人要有些小弱点才可爱----整天做无敌女金刚不累么?」 石剑鸣不出声。 「好了,你放心睡吧!我保证一隻小蚂蚁也近不了你身边。」 许是真的累了,石剑鸣很快便睡熟,一夜无梦。 第二天第三天,她们翻山越岭涉涧爬树,辛苦得不得了,也好玩得不得了,这旅程叫石剑鸣毕生难忘。 石剑鸣甚至开始依赖卓韵----卓韵偷笑不已,终于在她面前挣回面子。 旅程完毕,卓韵和石剑鸣的关係有着微妙的变化。 ----至少石剑鸣不再动不动便摆着大姐的架子教训卓韵。 此消彼长,卓韵有时也会斗胆劝告石剑鸣要多说笑多玩乐。 在公,有石剑鸣做自己的好师傅;在私,有她这好伴侣,卓韵只觉得日子过得再顺心没有。 可惜,好景不常。 合资格追求石剑鸣的人终于出现了。 ----郭岸,建筑师,业馀管弦乐团总指挥,英俊挺拔文武双全,两人还要是青梅竹马。 说老实话,这种极品男人连卓韵看见也要动心。 除工作外,卓韵完全撤离了石剑鸣的生活空间,让他们好好发展。 这令卓韵的时间多得没处花,只好整天獃在尽欢吧里…… ********************************************************** 江迦蓝告诉俞愉安:「卓韵一向游戏人间,难得认真一次,却狠狠撞在墙壁上,当然难受得很。」 「还是别说她了。」江迦蓝柔声说:「愉安,你快睡吧!别持着年轻,不知保养,看你的黑眼圈都快跑出来了。」 「是吗?那不是很丑么?」俞愉安赶紧去照镜子。 「不会,即使是熊猫,我家愉安也是最漂亮的熊猫。」 俞愉安轻轻捶了她一下:「你先去洗澡,我去给你煮宵夜。」 江迦蓝心里一暖,俞愉安总是担心自己吃饭的问题。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不知道肚饿要吃东西么?她却牢牢记在心里,这份心意怎不叫自己感动? 「不要折腾了,我也不怎么饿。」 「不行,一定要吃点什么,饿坏了胃可不是开玩笑的。」 「愉安,你怎么会这么好?」 俞愉安含笑吻上她的鼻尖:「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俞愉安说的是真心话,她的心很小很小,只容得下自己心爱的人,所有爱心也只向心上人表现,可不像江迦蓝那样,呃,广施恩泽。 第二天,俞愉安当早更,天还没亮便要出门,江迦蓝执意要送她上班。 「让我送你,你在车上可以多歇一会。」 俞愉安拒绝:「我自己可以了,你不好好休息,我也是会心痛的。」 「愉安----」江迦蓝轻贴着她的唇瓣:「乖,我回来后,想睡多久便多久。」 俞愉安心里软成一团,坚持不下去。 俞愉安坐在副驾驶座,江迦蓝把座位调整成平躺,再把外套盖在她身上,吻吻她,说:「快睡吧!」 俞愉安甜笑,闭上眼睛。 江迦蓝把车子开得不快,也很稳,俞愉安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到达目的地,江迦蓝看看錶,还有十多分鐘。 江迦蓝看着俞愉安睡得正酣,不忍叫醒她,便耐心地等她自己醒来。 -待续- 尽欢吧 - 第二十六章 江迦蓝认真地审视她,那柔和的轮廓,秀美的五官,纤巧的身段----这么美好的人儿,怎会这样钟爱自己?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迦蓝----」俞愉安醒过来,看见江迦蓝呆呆地看着自己,心里便慌:「我的脸没什么吧?」 江迦蓝情不自禁地俯过身,吻上她。 俞愉安心里都是蜜意,抓着江迦蓝的肩,加深这个吻。 江迦蓝的理智还没有全失,慌忙松开她:「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俞愉安有点摸不着头脑。 江迦蓝訕訕地说:「给你的同事看见便糟糕了。」 「看见便看见。」俞愉安握紧她的手:「这世界上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重要。」 江迦蓝心里又是酸又是甜,暗暗告诉自己,这辈子也要好好爱她、宠她、永远也不要让她难过。 江迦蓝回到家,也没什么睡意,便到天台练咏春。 ----自从俞愉安搬过来和江迦蓝同住,她的作息时间便有些乱了套。但怎样也好,她每天总会抽出时间练咏春,出一身汗,人便自然回復精神。 江迦蓝踏进家门,发现卓韵已经醒来。「迦蓝,谢谢你昨晚收留我。」 「不必客气。」江迦蓝问:「你想吃什么早餐?」 「黑咖啡便好。」 「这里是新的毛巾和牙刷,你先去梳洗,咖啡稍后送到。」 「告诉我,到哪里去找一个像你这样体贴的女友?」 江迦蓝看她仍懂说笑,终于放下心来。 「百步之内岂无芳草?希望在明天。」卓韵大力握紧拳头:「总不信我卓韵找不到一个好女人来爱我。」 「你懂得这样想便好。」 「想清楚,我还是吃鸡扒煎双蛋,吃饱了才有力气去觅佳人。」 江迦蓝笑:「好。」 过了一星期,卓韵带着新女友来找江迦蓝。 「我来介绍你们认识,这是天娜。」「这是江迦蓝。」 江迦蓝和对方握握手,招呼两人坐下,点了饮品。 天娜看起来比卓韵成熟一点,像是姐姐照顾妹妹,目光由始至终放在卓韵身上;而卓韵,嘴角一直掛着淡淡的笑容。 三人边喝酒边聊天,倒也愉快。 卓韵乘着天娜去洗手间,问江迦蓝:「你看天娜怎么样?」 「她对你很好,但,这是你想要的吗?」江迦蓝说话一点也不委婉,直击重点。 「我累了,想安定下来。」 「这可不成。」江迦蓝轻皱眉头:「你这样胡乱找个人,对自己和对方也不公平。」 「不是乱找。」卓韵呷了口酒:「天娜是我喜欢的类型----成熟体贴有耐心会照顾人。」 「真的吗?」江迦蓝很怀疑。 「最重要的是----」卓韵牵牵嘴角:「我和她一起很舒服,没有任何压力,她喜欢现在的我,不需要我改变自己,也不会迫我努力向上。」 「那你的上司呢?你真的把她放下了?」 「放下了放下了。」卓韵又喝了口酒:「我可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江迦蓝看她模样,便知道她说谎了,却不好拆穿她:「你要记得这句话。」 「迦蓝----」卓韵凑过来:「你要是真不放心,便收了我吧!」 江迦蓝把无名指的鑽戒搁到她眼前:「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名花有主?」 「为什么好的女人都属于别人?」卓韵朝她眨眨眼。「我不介意做第三者。」 江迦蓝很瞭解卓韵,知道她只是在开玩笑。 ----儘管多年游戏人间,卓韵一直很有原则,从不碰别人的女友,当然,也绝不容许对方一脚踏两船。 「什么第三者?」天娜刚巧回来。 「我刚告诉迦蓝,我不介意做第三者。」卓韵很老实:「我口里说说而已----情路太窄,不容许三人行。」 天娜看着卓韵的眼睛:「这是你的承诺吗?」 卓韵柔声说:「是的。」 天娜咬咬唇:「我相信你。」 「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天娜点点头:「我不会让你失望。」 「迦蓝在这里,可以当我们的见証人。」卓韵握着天娜的手。 江迦蓝笑笑,和她们碰碰杯。 这天,江迦蓝、俞愉安和尽欢吧的同事到海滩游泳。 江迦蓝和俞愉安游到浮台,却给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 ----那是天娜,她在浮台上跟一个男人在拥吻。 江迦蓝不动声色,立刻和俞愉安游回岸边。 江迦蓝苦恼极,想了又想----究竟应不应该告诉卓韵? 「怎么了?在想什么?」俞愉安心细,马上察觉到江迦蓝心不在焉。 江迦蓝把事情告诉俞愉安。「你是我,会怎样做?」 「还要考虑么?」俞愉安说:「当然是马上打电话给卓韵,告诉她,天娜背着她和别人鬼混。」 「可是----」江迦蓝揉揉额角:「寧教人打仔。」 「卓韵是你的朋友,你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欺骗她。」 「把事情拆穿,卓韵不一定会感谢我,也许,她还会怪我多事。」 「只要问心无愧,她要怎么想,也只好由她了。」 「这个我明白,但我始终觉得卓韵这次很认真……」 「这更加要儘早告诉她,趁她还没有泥足深陷,让她看清楚那人的真面目。」 江迦蓝终于被说服。 江迦蓝约卓韵出来,把自己所见到的告诉她。 卓韵身心俱疲,也没有力气去指责质问,送了一套首饰给天娜,然后失踪。 怎么会想到她居然找上门来? 「你为什么来这里?这是公司,只处理公事。」卓韵铁青着脸把天娜拉入房。 「其他地方,找得到你吗?」 「你还找我干吗?」 「你突然失踪,不应该给我一个交待么?」 「成年人,合则来不合则去,还要交待什么?」 「你玩厌了,便想一走了之?」 「你的说话怎么这样难听?」 「你只管我说话难听,怎么就不管我心里难受了?」 「好,算我对不起你!也很感谢你带给我这么美好的时光。」卓韵深呼吸:「可以了吧?」 「你想一句说话便把我打发掉?」 「你究竟想要什么?」卓韵挑眉:「分手费?说个数目吧!」 「啪」的一声,卓韵的脸上捱了一记耳光。 天娜再把办公桌上的东西一古脑扫到地上,然后摔门而去。 -待续- 尽欢吧 - 第二十七章 卓韵的脸火辣辣地痛,手却在抖,这场面她从来没有经歷过。 更令她难堪的是,石剑鸣来到她房间,看见那一片狼藉,在冷笑。 「自作孽,不可活!」 「对不起,你可以出去吗?我想冷静一下!」卓韵强忍着心里汹涌。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贪玩,谁知道你会这么无耻!」 「我怎么无耻了?」卓韵紧握拳头。 「你贪新忘旧始乱终弃,还要以财辱人!」 卓韵气得连话也说不全:「……你……你认识我两年,认识她却不足两分鐘,但你寧愿信她,不信我?」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的眼睛告诉你什么?」卓韵狠狠咬着唇:「从第一眼开始,你便看我不顺眼,在你眼中,我就是轻佻浮躁庸碌无能一无是处浪费社会资源的二世祖富二代。」 「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都是入不了你法眼----我累了,投降了----我们绝交吧!」 绝交?石剑鸣即使再生气,也不得不给她的孩子气呛倒。 「如你所愿。」石剑鸣转身离去。 其实话一出口,卓韵已后悔得要命。 ----绝交?怎能绝交?怎捨绝交?天知道石剑鸣在卓韵心中佔着什么位置?去道歉吧!面子什么的那有石剑鸣重要? 石剑鸣坐在办公室里,瞪着文件,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相交两年,石剑鸣清楚知道卓韵不错是玩世不恭,但大多是孩子气的无伤大雅,要说她鲜廉寡耻玩弄感情,石剑鸣也不相信。 ----那自己又为什么要这样一时衝动口不择言? ----心里那团无名火又是怎样烧起来的? 石剑鸣也不是无知稚子,怎会不知道自己这种反应是多么不寻常? 有人敲门。 「请进。」 「剑鸣----」那令人心烦意乱的人儿站在眼前:「刚才真对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石剑鸣抿着嘴不说话。 卓韵一时情急,走上前捉着她的手:「你要相信我,我真是冤枉的。」 石剑鸣竟没有挣开她。 卓韵低声说:「你和郭先生相处得很好吧?我看着羡慕,也打算找个伴侣过日子,但她……她有了第三者……」 石剑鸣听得心里一痛。 「无论如何,我也不应该向你发脾气。」卓韵垂下头:「你怎样惩罚我,我也心甘情愿。」 「算了吧!」石剑鸣终于开口:「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那么,我们不用绝交了?」 「谁像你这么孩子气?喂,可以放手了么?」 卓韵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石剑鸣的手,脸一红,依依不捨地放开。 石剑鸣本着些微内疚,请卓韵到家里吃饭。 卓韵再次来到这安乐窝,心情激动,有游子归家的感觉。 石剑鸣告诉卓韵,郭岸要到非洲负责一个大工程,为时半年。 卓韵口里说真可惜,心里乐翻了天。 往下来的日子,卓韵笑口常开,天天怀着中了大奖的心情。 卓韵知道石剑鸣最看重工作表现,她积极发奋上进,害她爸爸还以为女儿给外星人换了灵魂。 有件事令卓韵感到迷惑----石剑鸣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郭岸。 他们之间不会是出了问题吧? 卓韵禁不住天人交战----她心里明白,自己根本从没有对石剑鸣真正死心,但石剑鸣拒绝自己的说话犹在耳边:「……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玩世不恭的人……」 但这两年来,连石剑鸣也认同,卓韵改变了很多----她变得踏实、勤奋、有责任心。 这样的卓韵,是否值得石剑鸣重新考虑一下? 卓韵思前想后,患得患失。 最后,卓韵决定再试一次。 「剑鸣,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有个小提琴演奏会……」 「我晚上有事。」她乾净俐落地拒绝。 「那明天?后天?」卓韵不想轻易放弃。 「我最近很忙,你有空不如多用功。」石剑鸣摆着师傅的架子:「那婚嫁系列还是没头绪?你不要一直拖,我放假回来要看设计图。」 「放假?你请了大假么?我怎么不知道?」 这时候,石剑鸣的手提电话响起:「……岸,是,刚请了假……」 「……在那所教堂行婚礼,你拿主意好了……」 卓韵彷似给五雷殛中。 ----原来,大势已去…… 这颗心,终于彻头彻尾地死个乾净。 伤心管伤心,卓韵却咬紧牙关,呕心沥血,捱了一星期通宵,设计了一套三件的鑽饰,打算送给石剑鸣作结婚礼物。 ----头一次,卓韵真心爱上一个人,儘管她不属于自己,卓韵也衷心祝愿她幸福快乐。 卓韵吩咐工场的钱师傅尽快镶造。 效率奇高,只花了十天便完成。 卓韵告诉他自己会亲自去取,他却说已经让人送来。 电话筒还握在手中,房门给敲响。 「请进。」 进来的是石剑鸣,她手上捧着首饰盒。「钱师傅说是你的东西,託我送来。」 「劳烦你。」卓韵接过它,打开,被那璀璨夺目的光采闪了眼睛。 「这是你自己设计的?」石剑鸣问。 「是的,闹着玩。」卓韵吶吶地说。 「挺有新意,看得出放了不少心血下去。」石剑鸣难得称讚卓韵。 「你喜欢吗?」卓韵咬咬唇:「这是送给你和郭先生的贺礼。」 「太贵重了。」石剑鸣淡淡地说。 「我们一场姐妹,你又为卓氏干了这些年。」 「那就谢谢了。」 「别客气!」 石剑鸣口里道谢,却没有伸出手来接过首饰盒,卓韵也只懂呆呆地捧着它。 忽然,卓韵听到石剑鸣开口说话:「……卓韵,你真的……要放手?」 ----这是什么意思?最后机会? 卓韵猛然抬起头:「不,我不愿放手,要是你心里有我,我便去教堂抢亲!」 石剑鸣笑了,带着嫵媚:「我妹妹跟郭岸结婚,你干么去搞破坏……」 -待续- 尽欢吧 - 第二十八章 俞愉安不会给江迦蓝知道,自己有本小小的记事簿,上面详列了她俩的特别日子----中学开学日第一次遇上江迦蓝、在尽欢吧重遇、第一次单独约会、表白、第一次拥吻、两人向外公开关係、第一次亲热…… 算上两人生日和情人节,几乎每个月也有日子要纪念和庆祝。 为什么不让江迦蓝知道?俞愉安就是怕她笑自己幼稚傻气。 俞愉安会为这些特别日子花上心思,安排好节目,为江迦蓝送上小礼物----待将来老了,也有美好的片段让两人回味。 即使在平日,遇上难得的休假,俞愉安也会抱着头想半天,看看有什么节目,可以跟江迦蓝消遣逍遣。 明天是星期六,俞愉安想了又想,终于提议打羽毛球。 「这主意很好。再不运动,我都快走不动了。」江迦蓝问:「就我俩?还是多找两个人一起玩?」 「找人打双打吧?好像没这么单调。」 「这么快便腻了二人世界?」江迦蓝笑问。 「怎么会?」俞愉安发急:「要说腻了也是你吧!」 「为什么是我?」江迦蓝挑眉。 「我暗恋了你十多年。」俞愉安咬着唇:「好不容易才走在一起,伴你一生也嫌不够。」 江迦蓝听到这么质朴直白的甜言蜜语,心里又感动又激动,抱着俞愉安,送上热吻。 直到两人也喘不过气来,江迦蓝才依依不捨地松开她。 俞愉安静静地伏在她的胸膛上,听着她的心跳声,心里只觉幸福满溢。 两口子腻歪了良久,江迦蓝才想起要打电话给波友童昕悦。 「昕悦,愉安回来了,想约你打羽毛球,你明天有空吗?」 「可以啊!」童昕悦很高兴。「我的手脚早就发痒了。」 「也找臻念吧!」江迦蓝说:「我们四个人打双打,输家请吃下午茶。」 「臻念?」童昕悦有点迟疑:「我也很久没找她了,你直接打电话问她吧!」 江迦蓝很奇怪,她们不总是出双入对吗? 「你跟臻念没什么吧?」 童昕悦沉默了一会:「就是没什么才叫人难受。」 江迦蓝听得出童昕悦话里的落寞。「她迟早也会明白你的心意。」 「明白又如何?」童昕悦低声说:「那天,我大着胆子向她告白了……」 ********************************************************** 秦臻念的手白皙、柔软、微凉,童昕悦轻轻握在手心里,彷彿害怕把它握坏了。 但很快,童昕悦的手指已不愿服从大脑的命令,只管急切地寻找各自的归宿。十指连心,酸酸麻麻的感觉直送到童昕悦的心窝里,乱了它的节奏。 半昏半乱中,童昕悦竟然想不通,为什么秦臻念没有摔开她的手…… 童昕悦只觉得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云端上。 想不通也就算了,这笨蛋,她居然开口问:「……呃……我们……这样可以么?」 秦臻念不想她太得意,便这样回答:「我和别人也常常手牵手,你别多想!」 「哦……」童昕悦的失望和沮丧掛了一脸。 ----的确,姐妹们手牵手很寻常很普通。你要有别的想法,那是阁下的事,别乱扯上别人。 秦臻念真不明白,这个也算是过尽千帆的人,情商竟然低得近乎零。 两人静静地走着,谁也不再开口。 「……你……还是别送我了。」童昕悦有点害怕这种气氛,不知怎的就是想逃离现场,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 「也没多少路了。」秦臻念轻轻的说。 童昕悦衝口而出:「你是不是捨不得我?」 秦臻念瞪了她一眼----这混蛋,这是什么鬼问题?她又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童昕悦心里不免有点委屈----她真的是笨蛋么?她只是做梦也不敢想像,自己暗恋了近五年的女神,居然会对自己发送着这种曖昧的信息。 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在她头上? 更何况,严格来说,自己还不算是自由身----童昕悦正与前度女友拖拖拉拉,藕断丝连中。 童昕悦刚刚才向秦臻念诉说着自己的苦恼,难道,她想乘虚而入? 童昕悦禁不住伸手敲敲自己的脑袋。 「干什么?」秦臻念问。 「…我…我让它别再胡思乱想了。」童昕悦老老实实地回答。 秦臻念给她的孩子气弄得啼笑皆非----这人,彷彿从来没有长大过....... 童昕悦和秦臻念相识在少年时。 大学一年级,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年青骄傲跳脱飞扬,彷彿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时间都花在谈恋爱、当干事、办活动里。书不是不念,但总是给排到最后的位置。 校园很大,她们也不同系,按道理不大有机会碰上。但不知为什么,两人总可以在广场、图书馆和饭堂碰面。 秦臻念对这个子小小的女孩印象特别深,总是见她身边围着人,发着清脆的笑声。同样地,童昕悦也特别留意这位漂亮的独行侠。 雨夜,雷声轰轰,秦臻念在图书馆啃书本。 童昕悦走过去拍拍她的肩,问:「你打算唸到什么时候?我送你回宿舍吧!」 「哦!不用了。」秦臻念很意外:「我有带伞子。」 「正好,我没带伞,你送我一程好吗?」 秦臻念怔住,竟不自觉笑了。 她俩撑着小小的雨伞,在雷雨下,靠得很近。秦臻念不习惯这种距离,她稍微挪一下身子,却被童昕悦搂住了肩膊,只听她在耳边喃喃地唸:「靠近点,靠近点,生病了我可赔不起。」 到了童昕悦的宿舍,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到秦臻念手上,轻笑着:「谢谢你,明天见。」 秦臻念回到自己的宿舍,洗了澡,坐在床上,打开那小盒子。里面是一块手造的、造型简拙的巧克力,还有张小卡片,上面写着:「明天一起吃午饭,12时,饭堂,童昕悦。」 就是这样,她们成了朋友。 秦臻念沉静内敛,童昕悦活泼外向,两人看似没有交集点,但也许正是两个极端,两人竟相处得极和谐,还飞快地,成了好朋友。 在别人眼里看来,两个漂亮的女孩站在一起,便是一幅美丽的图画。 秦臻念敏感细腻,远在童昕悦认清自己的心意以前,她已隐隐感觉到两人对另一方的依赖和眷恋有点超乎寻常。 秦臻念到网站搜寻关于同性恋的资料,了解到那是一个犹如异端般的世界。她抚心自问,实在没有勇气去走和别人不一样的路,所以她故意答应跟班里的高材生约会。 -待续- 尽欢吧 - 第二十九章 童昕悦直觉认为秦臻念与那男生郞才女貌,是一对璧人,心里十分羡慕。但又发现马上,自己的心头总是掛着无以名之的悵惘。 童昕悦念的是心理学,便自以为是的安慰自己,认定这是一般小孩子被抢走注意力的妒忌,所以她也马上找了个男朋友。 童昕悦总爱拉着秦臻念这一对,组织四人行。 渐渐地,连神经最粗的男孩子也发现她俩人之间的气场有异,她们总会在有对方出现的场合与自己亲暱些,然后在对方离开后冷淡下来。 童昕悦很快便发觉自己对这男朋友越发不耐烦,借些小争执,与他分手。 明明是自己提出分手,童昕悦却连自己也欺骗起来,摆着受害者的姿态,跑到秦臻念那里去哭诉。 也是一个雨夜,童昕悦彷彿哭倦了,躲在秦臻念的被窝里不出来,秦臻念没办法,只好也坐到床上去,借她肩膊让她倚靠一下。 童昕悦靠在秦臻念怀里,心跳得很快很快,在沥沥的雨声下,竟也清晰可闻。 ----这是她们这辈子靠得最近的一次。 终于,童昕悦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童昕悦不单没有勇气去找秦臻念告白,反而慢慢疏远了她----童昕悦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秦臻念的男友对秦臻念很好,两人也挻相配,自己万不能做那破坏别人好事的恶毒女巫。 这时候,童昕悦班里来了一个美国交流生,对她展开猛烈追求。那人叫洛奇,是个充满侵略性的女孩子。 「……你整天跟着我,是什么意思?」童昕悦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问她。 「追求你啊!」洛奇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可是……」童昕悦攥着衣角:「我和你也是女孩子。」 「我喜欢你,无关性别。」 「怎会无关?上帝不会容许这样的感情发生。」 「人类都是按照上帝的形象创造出来的;何况神爱世人,怎会因性取向不同而离弃我们?」 「我家人也不会同意。」 「也许你小看了他们的包容力,他们爱你,自然会尊重你的意愿。」 「我只想要一份简简单单的爱情,不想被别人指指点点。」 「别人的意见太廉价,只要自己快乐,何必理会别人的目光?」 「好吧!问题是,我对你没有感觉。」 「感觉和气氛一样,是可以营造的。你尝试放开怀抱,用心感受一下我的诚意好吗?」 「可是……」 「可是?你心中可是有着别人?」 「没有。」童昕悦马上否认。 「是秦臻念吧?」 「你胡说什么?」童昕悦的脸涨红了。 「我没有胡说,你连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既然对她没意思,何不给我一个机会?」 童昕悦完全招架不来,三、两下便给她追到手。 洛奇大胆热情,人前人后也毫不忌讳,总爱跟童昕悦牵手偎靠亲吻。她俩的艷史传遍整个校园。 秦臻念冷眼旁观这一切,没什么表示,待童昕悦也是不冷不热。但很快,她和男朋友却分手了。 一年后,洛奇回美国,童昕悦和她两人异地相隔,拖拖拉拉了差不多一年才正式了断。 这时候,秦臻念和班里的助教发展得正顺利,童昕悦还戏言将来一定要当他们的伴娘。但最后,这段恋情也是无疾而终。 童昕悦和秦臻念也毕业了。 两人毕业后,各自为生活奔波,也各自编写着几段或深或浅的爱情故事。一晃眼,便是两年过去。 这两年来,两人虽也有定时聚会,但话题多是时装娱乐旅行情报等,很是泛泛。 童昕悦和秦臻念也不约而同地以为,她俩便这样混着过一辈子。 说起来,秦臻念真有点恨,恨童昕悦那天无缘无故捅穿了两人之间的薄纸。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已经快五年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两人在露天茶座喝咖啡,童昕悦忽然半冷不热地告白了,口气却像是说着听来的故事。 ----说实在,童昕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说出来,像是别人週年纪念,作一大事回顾似的。其实话一出口,她已经后悔了,只恨不能呑回去…… 秦臻念猝不及防,心头只馀一片空白----既然她说得这样云淡风轻,我也还她一个不痛不痒吧! 只见秦瑧念轻呷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点点头。「我早就知道了。」 这次轮到童昕悦发怔。这是什么一回事,她知道?这真是一个叫人难为情的答案。 下一秒,童昕悦大大地吁了一口气,只觉心情从没有这一刻的放松。既然把事情说开了,那么,以后便不用再躱着她,不必担心她会识破,也不必假装不在意了。 童昕悦抬起头来朝着秦臻念傻傻一笑:「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了,你知道,有话不能说,真的很痛苦。」 看着童昕悦一脸舒坦,秦臻念恨不得敲穿她的头壳。 ----她这是什么意思?说一句话总要有目的吧?她无前文、无后理,表白着一百年前的爱慕,然后把话题转换了,让人再也弄不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想两人的关係怎么样?如旧不变,还是再进一步? 那一夜,秦臻念失眠了。 ----经过这些年,谈过一场又一场「正常」的恋爱,秦臻念终于弄明白,只要是对的人,谁还管她是男是女? 但童昕悦,可会是对的人?这人口口声声说心里只有自己,身边却从不缺人,这种人怎能託付? 只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秦臻念很久以前已发现,每次听童昕悦诉说着恋爱軼事,自己总是禁不住心里发酸…… 过往数次恋爱都以失败告终,真的只是遇人不淑么?还是,自己根本没法全情投入? 但这下一歩,究竟要怎么走下去…… 童昕悦那个晩上也是合不上眼睛。 ----秦臻念,这个自己思慕了五年的女郞,可会有千份之一的机会对自己也有一点意思?一点,只要有一点,童昕悦便可以为这份感觉赴汤蹈火了。 但在没有弄清楚秦臻念的心意以前,童昕悦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秦臻念一向是个直人,怎会无故变挛?即使她真的变挛了,也不一定要挑自己吧?如果她对自己根本没有那种想法,只是不好意思拒绝,这不是太难为她了么? 这也难怪童昕悦有顾虑,她自己就曾经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谈了一场不大恰当的恋爱,伤神又伤心。 秦臻念不屑向前,童昕悦不敢走近,两人就这样乾耗着……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十章 江迦蓝想了一下:「让你再见她,会觉得尷尬么?」 「也许。」童昕悦苦笑:「其实我也很想见她,就是没有好藉口。」 「这样吧!我打电话给她,看她怎么说好吗?」 「好,我等你消息。」 江迦蓝放下电话,俞愉安问:「昕悦怎么了?」 「表白失败。」 俞愉安是过来人,最同情痴情者。「我们要多鼓励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有点难度,臻念一直以来只和男士交往,虽然不抗拒和同志交朋友,也不代表她会对女子有感觉。」江迦蓝轻叹:「而且,即使臻念对昕悦有感觉,只怕也对她没信心。」 「为什么?」 「昕悦口口声声说爱着臻念,身边却从不缺人。」 「不会吧?又是一个花花公主?」 「这倒不是。」江迦蓝失笑:「昕悦心里有臻念,但一直不敢开口;当别人追求她,她又心软不懂拒绝,总之就是兜兜转转阴差阳错纠缠不休。」 「这种人可不值得同情!」俞愉安很愤慨:「她身边有人,怎么好意思又向他人表白?这根本就是个投机主义者,换了是我,定要摑她两巴掌。」 江迦蓝双手掩脸轻笑:「这么暴力吗?真可怕!」 「对,我就是这么暴力了,你要是敢一脚踏两船,我便……」 「你会怎样对付我呢?」江迦蓝好笑地看着她。 俞愉安心里一酸,竟红了眼睛:「我便走得远远的,不叫你为难……」 「傻瓜!」江迦蓝看着她泫然若泣的模样,真是又可怜又可爱,连忙把她拥进怀里:「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和你简简单单,平平实实,无风无浪,一下子便白头到老了。」 俞愉安转悲为喜,赏给她一个缠绵悱惻的吻。 江迦蓝打电话给秦臻念,邀请她一起打球,她很爽快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四人在球场见面。 童昕悦看见秦臻念,有一点点不自然,秦臻念却完全像没事儿一样。 俞愉安已将近一年没有拿起球拍,但到底年轻,运动神经又强,不到十分鐘已回復状态,一轮扣杀把秦臻念和童昕悦打得落花流水。 中场休息,童昕悦忘了带毛巾,秦臻念拿起自己的毛巾给她细细擦汗。 ----不单是童昕悦呆住,江迦蓝和俞愉安也面面相覷。 下半场,童昕悦像是给打了强心针,抽击飞扑,球球快狠准,江迦蓝和俞愉安给弄得手忙脚乱。 三盘两胜,结果是「鱼腩队」饮恨了。 俞愉安深深不忿,约定下星期再决雌雄。 四个女人出了一身大汗,浴罢,换上乾净的衣服,坐在茶座里,聊聊天气谈谈娱乐新闻,好不悠间。 「报纸说,薜芷莜开拍新戏,饰演女同志,还有激情床上戏。」童昕悦说。 「不会吧?她的形象很健康,接拍这么大胆的题材,不怕破坏形象么?」俞愉安很感兴趣。 「她接受访问,也说这是她从影以来最大的挑战----」童昕悦说:「这是一个直人被拗弯的故事。」 说罢,她偷偷看了秦臻念一眼。 秦臻念若无其事地说:「这编剧想像力倒丰富,现实生活中这种事可能性不高吧?迦蓝,你说呢?」 江迦蓝微微一笑:「还是这一句----爱情无关性别。」 俞愉安伸手过来,和江迦蓝十指紧扣。 「真羡慕你们!」秦臻念看着她们相握的手。 「你们也可以。」俞愉安衝口而出。 「我们?」秦臻念皱眉:「我和童昕悦是老同学、老朋友,怎能和你们相提并论?」 童昕悦脸色一变,垂下头来不作声。 江迦蓝扯开话题:「你们快来试试这苹果批,味道还不错。」 回家路上,俞愉安说:「我觉得臻念只是口硬,她对昕悦,根本就不是对老同学、老朋友的态度。」 江迦蓝微笑,不愧是当警察的人,观察力倒敏锐。 俞愉安接着说:「她要是对昕悦没一点想法,怎么肯跟对方这样曖曖昧昧?」 「有些女人,要被追求者迫到墙角,才会有所回应。」江迦蓝说:「但看昕悦怯怯懦懦的模样,就怕她不懂好好把握机会。」 「真可惜,我觉得她俩还挺登配。」 「我同意。」江迦蓝点点头。「其实只要两人各走前半步,故事便可以改写了。」 这天,俞愉安在尽欢吧向小乐学调酒。 俞愉安最初还以为调酒有多么简单,不就是把酒和果汁倒来倒去,再瀟洒地摇几把,便大功告成。怎样也猜不到原来调酒的窍门很多,极考工夫,俞愉安负责任地喝掉失败品,积少成多,整个人便有三分酒意。 这时候,俞愉安看见童昕悦和一个金发女郎挽着腰走进来,态度很亲蜜。 俞愉安还以为自己醉眼昏花,揉揉眼睛,再看清楚,那人真的是童昕悦。 俞愉安心底涌起一丝怒气,几乎按捺不住要走过去质问她,问她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秦臻念,为什么还要和别人这么亲热? 江迦蓝上前招呼她们。 俞愉安瞅着那边宾主尽欢,心里很替秦臻念不值。 ----俞愉安还一直以为秦臻念不给童昕悦好脸色,是因为她不懂得也不珍惜童昕悦的心意,现在才知道这童昕悦根本就不是正人君子,秦臻念当然不能上这个无耻之徒的当了。 江迦蓝回到俞愉安身边,看见她的脸色,马上猜到这正义朋友心里的想法。 「愉安----」江迦蓝轻握着她的手:「洛奇不错是昕悦的旧情人,但两人三、四年前已分了手,现在只是朋友关係。」 「看她们的样子,谁知道会不会旧情復炽?」 江迦蓝爱怜地看着她----在俞愉安的世界里,总是非黑即白,明净得像个孩子,叫人心里柔软。 「迦蓝----」俞愉安抿着嘴:「我不喜欢童昕悦,不想跟她做朋友了,你以后也不要再跟她来往。」 江迦蓝嗅着她嘴边淡淡的酒香,知道俞愉安有点醉意了,也不跟她争论,只让她往自己怀里靠,在她耳边低声说:「愉安,我们回家了,好不好?」 「你先答应我。」 江迦蓝很为难,不想轻易放弃童昕悦这个朋友,却也不愿俞愉安不高兴,只好含糊其辞:「我再也不管她们的事,由她们自己解决。」 俞愉安瞇着眼睛笑了。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十一章 那天,童昕悦病倒了。不是什么会死人的大病,只是有点感冒,发着低烧,头晕头痛浑身发软。 秦臻念陪她看医生煮粥餵药,童昕悦感动得直冒星星眼。「臻念,你待我真好!」 「不必客气,我平时也常到老弱伤残的受助者家里当义工。」秦臻念顺口回答。 童昕悦失望得把头埋进被窝子里。 秦臻念看着也觉得好笑,正要把她拉出来,童昕悦的手提电话响起。 秦臻念把电话递给童昕悦,不小心按到了免提键,对方的声音驀地响起,劈头便是一句:「昕悦,我可想死你了!」 两人同时一愕,童昕悦更是手足无措。秦臻念把电话塞到她手上,然后走出房间。 「你还打电话过来干么?」童昕悦对着电话低吼。 「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想着你,已经没法做其他事了。」前度女友珊说。 「这些话还是留着说给别人听吧!」童昕悦不客气地说。 「没有别人,我从来也只对你一个人认真。」 童昕悦冷笑:「你说起谎话来还真是流俐。」 「别这样,我们重头开始好吗?」 「不可能!」童昕悦想起秦臻念,斩钉截铁地说:「我身边已经有人了。」 「我不相信。」 「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再见。」 童昕悦刚关掉电话,电话又响。「你还打来干吗?」 「童昕悦,我没有开罪你吧?」 「洛奇?对不起,误会你是别人了。」 「不要紧,我要告诉你,我下个月三十号在尽欢吧办生日派对,到时候我介绍我丈夫给你认识。」 「丈夫?」童昕悦吃了一惊:「你结婚了?你不是女同志么?」 「我早跟你说过,爱情无关性别。」 「这个我明白,但你和珍妮两个月前才分了手……」 「找到对的人便要马上行动了,谁像你总是拖拖拉拉?」洛奇轻笑。「是了,你跟秦臻念怎么了?」 「怎么忽然扯到我和她身上?」童昕悦的声音低下去:「我和她,一直是好朋友。」 「还是好朋友?天!」洛奇大声说:「虽然曖曖昧昧挺好玩,你们也玩了好几年,还没玩够么?不如爽爽快快给大家一个了断吧!」 「你胡说些什么?她对我,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她当面拒绝了?」 「这倒没有。」童昕悦轻声说。 「没有亲口拒绝,即是还有机会----你勇敢一点,直接问她可喜欢你。」 「不要,她要是直接拒绝我,这会多伤心?」 「不如你想像她当面答应你,你会多高兴吧!」 「可是……」 「预祝你成功,下个月带她出来见面,再见。」 童昕悦看着手里的电话发呆。 ----珊和洛奇都是同一类人,总是勇字当头,说话既坦率又直接。童昕悦不禁在想,要是自己有她们三分能耐,也不会和秦臻念纠缠这么久也没半点结果了…… 终于,童昕悦咬着牙关,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客厅。 「你起来干吗?」秦臻念皱眉。 「我已经跟珊说清楚,她以后也不会再给我电话了。」童昕悦强迫自己看着她的眼睛。 「谁给你电话,和我有什么关係?」秦臻念回避她的目光。 「我以为你不高兴……」 秦臻念打断她的话:「谁会为这些事不高兴?」 童昕悦一呆,然后把头垂到胸前,声音低得彷彿只是说给自己听:「…其实你对我……你心里也……为什么不肯坦白说出来?一句话而已,有这么为难么?」 秦臻念有点诧异,想不到这软柿子居然也有点脾气。 「我爱你,爱了五年,我不敢期望你也爱我,但最少也要让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真的不想这样不清不楚曖曖昧昧了。」 「一句话?」秦臻念瞇着眼:「你要我说什么?」 「是或不是。」童昕悦把心一横,豁了出去,一定要向秦臻念讨个说法。「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不喜欢怎能做这么久的朋友?」 童昕悦气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秦臻念叹口气:「做朋友,我们是挺合适的,但走在一起,便是另一个故事。」 童昕悦垂下头,颤着声音:「你这是要拒绝我吧?」 秦臻念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她按着胸口,轻轻地说:「要是失败了,我们便连好朋友也做不成……」 「我会全心全意待你好。」童昕悦一字一字地说:「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秦臻念别转脸。「……那就试试吧!」 童昕悦呆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 「快回房休息。」秦臻念忍不住过来扶她。 童昕悦覷准机会,一把捉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这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 「愉安----」江迦蓝看见俞愉安放下电话后,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发生什么事?」 俞愉安凑过来,把头埋在她温暖的怀里,不出声。 「什么事?告诉我。」江迦蓝柔声说。 「我爸妈下个月回香港,逗留三星期。」 江迦蓝知道俞愉安的父母在瑞士定居,俞愉安每年也会回去小住,乐聚天伦。 「这不是很好么?」 「他们不喜欢住酒店。」 「这里有客房。」 「……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事。」俞愉安彷彿很艰难才把话说完。 江迦蓝失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有什么打算?」 「我……」俞愉安咬着唇:「我也不知道。」 「我给你两个方案----一是不告诉他们,我到酒店暂住。」江迦蓝板着手指:「二是告诉他们真相,我陪你一起面对。」 俞愉安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想你受委屈,却也没有信心说服他们。」 「你不用考虑我,我不会觉得委屈。」 ----江迦蓝心里真的没有不舒服,说到底,不是一般人可以坦然接受同性恋,尤其是对上一代的人来说,这和邪魔外道无异。你说江迦蓝圆通也好,说她软弱也好,她觉得为了「出柜」而破坏家人之间的感情,有点不值得。 看她和蒋永愿相恋四年,躲在暗处不见光,她也没有抱怨过半句,便知道她的柔韧度有多强。 至于江迦蓝本身,早在中学时代便向爸妈坦白交代自己的性向。爸爸的态度有点曖昧,总之是不反对,也不支持。妈妈却很体谅很包容,说不管江迦蓝的恋爱对象是男是女,只要求她对感情负责任,不要误人误己。 江迦蓝很庆幸自己有一对这么开明的父母。 俞愉安的问题真是很难解决。 ----她的爸爸是退休警官,固执耿直,妈妈是传统家庭主妇,以丈夫为天。他们有三个儿子,只有俞愉安一个小女儿,总是催促她把男友带给他们过目。俞愉安实在难以想像,当她把江迦蓝带回去,会闹出怎么样的风波? 俞愉安知道最坏的情况可以很坏,像电影像小说所描述,她会被逐出家门,爸妈会登报与她脱离关係,当作没生过这个女儿…… 但江迦蓝,这个自己寻觅了半辈子的女郎,自己又怎么捨得让她委委屈屈地躲在一角,不能接受认同和祝福? 俞愉安抱着头,只觉得快要窒息。 江迦蓝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揉她两边太阳穴。 「迦蓝,我爱你!」俞愉安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 「我不想你受委屈,但我真的很害怕。」 「我明白。」 「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清楚。」 「你有我一辈子的时间。」江迦蓝轻吻她的发边。 终于,俞愉安松开了紧蹩的眉头,转身回抱江迦蓝,吻像雨点般落在她脸上……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十二章 俞愉安父母三天后回香港。 江迦蓝代俞愉安作出决定----她订了酒店房间,也把家里属于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收起来。 俞愉安咬着唇看着江迦蓝忙这忙那,一脸被爱人拋弃了的委屈。 江迦蓝知道她心里纠结,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释怀,只好不断亲她哄她,把浓浓的爱意传递给她…… 俞愉安父母终于抵港,俞愉安和江迦蓝到机场接机。 他们约六十多岁,身体很健壮,俞爸爸看来比较严肃,俞妈妈笑咪咪的一团和气。 「爸爸妈妈,这是江迦蓝,我的……好朋友。」俞愉安向父母介绍江迦蓝,满口苦涩。 「世伯伯母,你们好。」江迦蓝微笑:「旅途辛苦了,不如先回家休息一会,再为世伯伯母洗尘。」 江迦蓝驾车,俞爸爸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问俞愉安:「你什么时候搬到新界?」 俞愉安一窒,不知怎样回答。江迦蓝从容代答:「愉安到英国受训前,把房子退了租,回来后便搬到新房子。」 「那你呢?住在哪一区?」俞妈妈问。 「我住在愉安附近,但家里正装修,现在酒店暂住。」江迦蓝半真半假地回答。 回到家里,俞妈妈参观一下房子,说:「这里虽然佈置得简单,却很有家的温暖感觉,愉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品味了?」 俞愉安有点得意忘形:「这全是迦蓝的功劳。」 「哦?」俞妈妈转过头来看着江迦蓝。 江迦蓝不慌不忙地说:「愉安工作很忙,我对室内设计又有点兴趣,便替她佈置一下。」 俞妈妈点点头,也不再追问下去。 往后几天,江迦蓝伴在他们身前身后,一起吃饭逛街购物。 江迦蓝言谈得体、态度诚恳,与世伯伯母相处得很愉快。 俞愉安在一旁陪笑,但明眼人轻易便看出她有满怀心事…… 俞愉安早已习惯江迦蓝伴在枕边才能酣然入梦,这些日子,她独守床纬,总是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不眠夜,她会偷偷打电话给江迦蓝。只有听到那暖暖的声音,俞愉安心里才会踏实。要不是怕妨碍江迦蓝工作和休息,她可会抱着电话直到天亮。 那夜,俞愉安终于忍不住向爸妈撒了谎,借口警局有特别行动,要通宵工作,其实是跑到江迦蓝住的酒店。 「愉安,你怎么来了?」江迦蓝很意外。 「我很想念你。」俞愉安把自己埋在她的怀里。 「我也是,但只要再忍耐几天……」 俞愉安抬起头来堵着她的唇,双手环着她的脖子,柔躯紧紧贴着她的胸膛。 江迦蓝温柔地吻她,轻拍她的背。 俞愉安对江迦蓝的滋油淡定有点不满----她拉着江迦蓝的手,往自己身上探去。 江迦蓝低声笑了,俞愉安却害羞起来,她掐掐江迦蓝的手心,然后放开。 江迦蓝用力吻了俞愉安的樱唇一口,手灵巧地解开她的衬衣,拨开她的束缚,把女性的美好表露出来。 俞愉安一把扯开江迦蓝那碍事的浴袍,灵蛇般缠上那光洁的娇躯,两人在床单上翻滚…… 缠绵了半夜,江迦蓝吻着俞愉安的耳珠:「起来吧!再迟便不好解释了。」 俞愉安身体徒地僵住,两眼牢牢看着江迦蓝。 「怎么这样看我?」江迦蓝伸出手,想拨拨她额前的乱发,但俞愉安飞快把身体转过去,背着江迦蓝。 「愉安----」 「我们是一对儿,怎么弄得像偷情?」 「不是早说好了?」江迦蓝从后面拥着俞愉安:「再难过,也不差这几天。」 「对着他们,我每分鐘也想坦白,话儿却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我几乎要窒息。」俞愉安呜咽:「你也会怪我太懦弱吧?」 「没有,愉安,我从来没有怪责你。」江迦蓝扳过她的脸蛋,心痛地亲吻她的唇片。 「我不能让你受委屈,我们回去吧!坦白告诉他们。」 「这完全没有必要。」 「怎会没必要?我们要白头到老的,怎能瞒他们一辈子?除非----」俞愉安的脸色一下子便变白:「你根本就没有和我长远的打算。」 「愉安----」江迦蓝头痛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那么,让我们向他们说清楚吧!无论结果如何,我也不会退缩。」 「好。」江迦蓝投降:「明天一早,我们便回去交代一切。现在,好好休息。」 「嗯。」俞愉安埋首在江迦蓝颈窝,搂着她的腰,不久,便进入梦乡。 江迦蓝看着俞愉安的睡容,心头一片暖意。 ----俞愉安做梦也没有想过,她爸妈昨天才私底下约见江迦蓝。 「你和愉安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俞爸爸说。 江迦蓝匆匆喝口咖啡,勉强自己稳定心神。 「我只有她这个小女儿,你以为我会放任她一个人在香港不管?」俞爸爸挑眉:「整个警局都是我的耳目。」他顿了顿:「你们也太张扬了吧?」 「对不起!」江迦蓝只觉得耳根发烫。 「一句话,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俞爸爸言简意賅。 「我很理解你的想法,但是……」 「不用『但是』。」俞爸爸打断她的话:「愉安最孝顺了,她一向最听我说话,你早点知难而退,免伤大家和气。」 「我当然知道在愉安心里,父母是最重要的。」江迦蓝平心静气地说:「其实我和你们一样,只想愉安快乐。」 「和你在一起,给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怎会快乐?」 「愉安常跟我说,最佩服世伯你年轻时的我行我素,不畏人言。」 「别人说什么是不用多理会。」俞爸爸有点訕訕然。「只是,你和俞愉安都是女人,是女人,便需要找个好男人照顾。」 「虽然我是女人,也有诚意肯担当,我会好好爱护愉安,绝不会让她难过。」 「你怎能保証?两个女人在一起,没有下一代,老来无依无靠。」 「我薄有资產,也会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意,断不会让愉安受半丝委屈。」 「你要怎样才肯离开愉安?」 「对不起!除非愉安亲口让我走,我绝不会离开她!」 这时候,一直静待一旁的俞妈妈开口:「轮到我说了吧?」 「女儿要跟女人在一起,我们当然不喜欢,但你不是别人,愉安十多岁已喜欢你----我有偷看她日记的陋习……」 江迦蓝完全愣住。 「正如你所说,我们只希望她快乐。」 「怕只怕她年纪轻,眼光不好,看错了人。」俞爸爸沉声说。 江迦蓝马上保证:「我会一直伴着愉安,爱护她照顾她,尽全力让她快乐。」 「你不要空口说白话,要是你让愉安难过,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请世伯伯母放心。」 「别告诉愉安我们见面了,这坏孩子,居然胆敢隐瞒父母,就让她多担心几天……」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十三章 「那女郎是谁?」慕容惜之问江迦蓝。 「谁?」江迦蓝问。 「那花蝴蝶。」慕容惜之指指舞池里翩翩若飞的彩衣女郎。 「乔思,时装设计师,玩遍天下无敌手。」 慕容惜之挑挑眉:「什么意思?」 「撞在她手上,死伤无数。」 「你别乱用武侠词汇行不行?」慕容惜之轻笑。 「爱情游戏和武侠世界本承一理----成王败寇。」 「多谢赐教。」慕容惜之向江迦蓝抱抱拳。 慕容惜之转头注视舞池中的她----她身段纤巧,随着音乐节奏摆动的娇躯极尽曲线,皮肤细腻,呈极浅的太阳棕,明明亮亮的眼睛特别动人,薄薄的唇片暗藏傲气,带点桀骜不驯。 ----对于这种玩家,本来慕容惜之一向是敬而远之的,但今天却不知为什么,心里竟泛起丝丝涟漪。 「你对她有兴趣?」江迦蓝说:「奉劝你一句,打算安享晚年的,别惹她!」 「我也不是善男信女啊!」慕容惜之牵牵嘴角。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正所谓『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慕容惜之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你没有遇上真正的高手罢了。」江迦蓝偏要泼她冷水。 「要打赌么?」 「我才不作这种孽!」江迦蓝连连摆手。 慕容惜之也不再废话,趁乔思回到座位休息的时候,走上前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慕容惜之,想跟你交个朋友。」 慕容惜之向对方伸出手,展露着最引以自豪的阳光笑容。 乔思抬起眼晴,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俊美女子,轻声说:「我累了。」 ----凭着这张脸,记忆中慕容惜之从来没有给人拒绝过,而她居然拒绝了,怎不叫人兴奋? 「我也累了,我们到外边走走好吗?」慕容惜之的声音带上几分魅惑。 乔思想了一下,乾掉杯中酒:「走吧!」 她们走进花园里。 这里是近郊,四週没有过高的建筑物,视野很辽阔,天上的月亮圆得不像真的。 吸一口气,胸怀里都是冷冷的花香。 两人静静地走着,谁也不开口。 ----话多的人,绝不会是富吸引力的人。 她们在长椅上坐下来。 乔思问:「你的戒指呢?」 慕容惜之反问:「什么戒指?」 「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现在出来玩,不管是否自由身,也会戴上戒指,藉此警告对方----你情我愿,死伤自误。」 慕容惜之看着乔思的玉手:「你又不戴?」 乔思牵牵嘴角:「犯不着!」 慕容惜之轻笑:「慕容惜之也等着英雄好汉将她俘虏。」 「你这是宣战么?」乔思挑着那好看的眉头。 「无敌不是最寂寞吗?」慕容惜之笑,竟毫不掩饰笑里的点点挑衅。 乔思心里想,这人明显来意不善,但自己横行无忌得太久了,不免有点沉闷,好吧!就陪她玩玩好了。 慕容惜之看看錶:「我送你回家吧!」 乔思不免有点意外,口里却回答:「好。」 慕容惜之深知急进是大忌,所以她规规矩矩地把乔思送到家门口,规规矩矩地道别,只在临别前,问了她的电话号码。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 在慕容惜之或在乔思,这并不是寻常的交往,而是较量。 ----胜为王,败为寇,各凭手段。 正由于双方也是身经百战的高手,所以一干花式虚招,也给摒弃不用。 完全的明刀明枪,硬桥硬马,平实得犹如……初恋。 「你怎么来了?」乔思瞪着眼前这落汤鸡。 「掛八号风球了,我来接你回家。」 「我有车子。」 「我知道,但我放心不下。」雨水沿着慕容惜之的发鬓滴下,教乔思看得心里微微一软。但乔思马上告诫自己,千万别中她的苦肉计。 「我还有工作,不能现在回去,你先回家吧!」 「请让我留下来。」慕容惜之软语请求:「你不用管我,我带了杂志消磨时间。」 「那你自便。」 慕容惜之自备了毛巾和袜子,到洗手间把自己打理得妥妥当当,再看了两小时杂志,终于赢得一次登堂入室的机会。 乔思居然煮即食麵款客,慕容惜之一边腹诽她刻薄,一边把汤也喝乾净。 乔思以为慕容惜之会借故留宿,但她偏偏以退为进,坚持告辞。 「回到家,给我电话报平安。」乔思说。 「好。」慕容惜之笑着答应----技术性得一分。 过了几天,乔思送礼物给慕容惜之。 「谢谢。」慕容惜之拆开花纸,那是一件很漂亮的衬衣,是她最爱的英国老牌子。 「这牌子的衣服在香港根本买不到,你是怎样买来的?」 「我和厂家相熟,请他们空运过来。」乔思向慕容惜之眨眨眼:「你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我一眼便看出来了,这是职业病。」 「谢谢你为我花心思。」慕容惜之毫不掩饰她的感动。 「你喜欢便好。」乔思笑得开怀----终于扳回一局。 慕容惜之约会乔思。 「乔思,明天我们去滑浪好吗?」 「对不起,我想去探望我外婆。」 「那我也可以去看看她老人家吗?」 「我外婆的脾气很古怪,会叫你难堪的。」 「我自少便和老人家很投缘,我有信心会和她相处得来。」 「那好吧!」 结果,外婆执着慕容惜之的手话当年,从中午一直谈到日落西山,把乔思这个正牌孙女搁在一旁。 ----乔思看着慕容惜之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心里不禁由衷佩服,这种一等一的耐性,绝对是行走江湖的必杀技。 那天,她俩在书店间逛,遇上慕容惜之的外甥女小元。 「姨姨好,漂亮的姐姐,你好。」 小元只有十二岁,开口便甜得腻人。 「你在找什么?」 「我想找好一点的法文字典,我下个月考试。」 「你下个月考试,今天才找字典?完全是临急抱佛脚,会合格才出奇。」 「姨姨,你帮帮我吧!」 「我的法文程度只够点餐,怎么帮你?」 「让我来替你补习好了。」乔思插口:「我在法国住了两年。」 「真的吗?」小元大喜过望。 ----慕容惜之有点吃惊,想不到乔思居然还有这么一招,叫自己心窝狠狠一撞,这对手,果然不好对付。 「乔思,你别把时间花在这小鬼头身上,她很笨,只会气死你。」 「姨姨,不准你说我坏话。」小元转对乔思甜甜一笑:「乔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开始,每天一小时,保証你合格。」 小元终以全班最优异的成绩通过考试,开心得搂着乔思和慕容惜之,一人亲了一口。 慕容惜之和乔思交往了三个月,最亲暱的举动是拉拉手。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十四章 在一个黄昏里。 「来,这是最后一块了,由你来完成吧!」慕容惜之高兴地说。 「终于大功告成了。」乔思也笑弯了眼睛。 「才花了三星期,我们真是天才!」 「你很厉害,七成是你的功劳。」 「是你的功劳才对,没有你,我一定会半途而废。」 「说得也是。」 她们刚合力完成了五千块拼图,这是慕容惜之和乔思的合照,掛在慕容惜之客厅当中的墙壁,佔了三份二位置。 ----说老实话,这玩意既老土又恶趣味,却是慕容惜之小时候的梦想,难得乔思愿意和她一起干傻事。 她们很高兴,开了香檳庆祝。 「把它掛在屋当中,不大合适吧?」乔思犹犹豫豫,终于把问题问出口。 慕容惜之眨眨眼睛:「为什么这样说?」 「女友看见了会不高兴。」 慕容惜之很认真地看着乔思,柔声说:「我现在只有你一位女友。」 乔思回避她的目光:「以后,还是会有别人的。」 慕容惜之有点诧异,这话带着微酸,不会是诱敌之计吧? 她的声音放得更温柔:「这将会由你来决定。」 乔思的心猛然一跳----好傢伙,果然不是省灯之油。 乔思笑得靦腆。 她们坐得有点近。 慕容惜之看着乔思美丽的脸容,心里一片柔软,再也按捺不住,诚惶诚恐地凑近她,轻轻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吻上她的樱唇,彷彿她是一个易碎的娃娃。 乔思没有拒绝,却也没有配合,带点羞涩地被动,像个情竇初开的少女。 慕容惜之也把所有取悦情人的技巧忘个乾净,只凭直觉去亲吻她。 这个吻,甜到二人的心里去。 然后,慕容惜之依依不捨地放开乔思,深呼吸,平復心底的躁动。 乔思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不要不要发展得太快,不要让结局这么快来临…… 随着时间过去,她们越来越投入,形势越来越凶险,战况也越来越激烈。 为了乔思,慕容惜之与一干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断了来往。 而乔思,也为慕容惜之放弃整片森林。 她们互相报告行踪,也开始溶入对方的社交圈子里。 「下星期天,我妈妈生日,会在家里举行小型生日派对。」乔思告诉慕容惜之。 「我能来么?」 「当然,也不知是什么一回事,我一家都喜欢你。」 「我的同事们更把你当作偶像,说下个月週年聚餐,一定要请你赏面参加。」慕容惜之也有点不服气。 「你想我出席么?」 「这么好的女朋友,当然要带出来炫耀了。」 接着,她俩陷入热恋,除去工作和休息,她们的天空只剩下彼此。 慕容惜之连睡梦中,也遇见乔思。 慕容惜之不断警告自己,要沉得住气,这场较量,自己万万不能输。 直至那夜,她们在乔思家里享用烛光晚餐。 她们在动听的旋律中跳着慢舞,乔思把自己紧紧埋在慕容惜之怀里,慕容惜之的嘴唇廝磨着她的脖子,在她耳垂呢喃:「……乔思……」 热情迅速燃点着,两人却变得笨手笨脚起来,不知谁踏错了步,失掉平衡,人便跌翻了…… 她们的前额碰在一起,又痛又好笑,什么浪漫的气氛都给挤掉。 她们索性坐在地毡上笑个痛快。 一会儿,乔思凑近慕容惜之,从对方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乔思轻轻抚上慕容惜之的脸,把香软的唇印上她的前额。乔思的唇很烫,像一个烙印,慕容惜之的大脑当机了,把她狠狠扑倒…… 这夜之后,她们各自疏远了对方。 慕容惜之不能忘记,当她俩的情绪被推到最高峰时,自己是如何紧拥着她,彷彿要把她揉进血肉里;而乔思,也是如何声嘶力竭地叫着慕容惜之的名字。 那灵与欲的交缠教人战慄。 ----这完全沉迷,完全失控的感觉太叫人害怕,慕容惜之只好弃甲遁走。 慕容惜之暗自擦汗,幸好,一切还来得及----曖昧可以,交往可以,亲热也可以,但说到要把心交出去,便万万不可。 爱一个人,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说话便主宰你的情绪,让你迷失自己,任人渔肉----这是何等危险的事?那给人玩弄于掌上的无助感,只要稍一想想便教人毛骨耸然。 说白了,慕容惜之就是一个无胆匪类,怕付出、怕负责任、怕受伤害…… ********************************************************** 这两个星期以来,慕容惜之一下班便来尽欢吧报到。 江迦蓝有点头痛。 ----慕容惜之长相俊美,神色落寞,单单坐在这里,便是招蜂引蝶的主。 江迦蓝不知为她阻挡了多少新知旧雨的搭訕。 她却一点自觉也没有,有时扯着江迦蓝,一坐便是半晚。 「惜之,你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江迦蓝揉揉眉心。 「为什么?」 「问题是来解决的,不是来逃避的。」 「我没有问题。」 「这叫没有问题?我认识你快两年了,什么时候见过你这样没精打彩,半死不活?」 「我只是觉得有点闷罢了。」 「闷?干么不去找个伴?」 慕容惜之摆摆手:「我现在逍遥自在,何必自找麻烦?」 「有时候,人需要一些羈绊,才能証明自己的存在----快打电话给乔思。」 「乔思?」慕容惜之低声唸着这名字,眼里有明显的思念:「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怎能自投罗网?」 「逃出来?你还说自己不是在逃避?」 慕容惜之看着自己的掌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真后悔那天不听你劝……」 「我劝你别招惹她,是怕你们不认真,伤害对方……」 慕容惜之打断她的话:「坏就坏在太认真----你是过来人,应该知道,对感情认真是多么恐怖的一回事!」 「这全是歪理!」江迦蓝苦口婆心地劝她:「你年纪也不少了,找个伴安定下来,什么事也有商有量,互相支持、互相信赖,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即使我想安定下来,乔思也未必愿意。」慕容惜之轻轻一叹:「她说过四十岁前不会考虑停下脚步。」 「你也是女人,怎会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江迦蓝继续努力:「只要你肯放下面子,把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她,她断不会拒绝你。」 「要我求她?等她皇恩浩荡鑑纳愚诚?我是谁?我是慕容惜之!」慕容惜之重重地放下杯子。 「慕容惜之又是谁?不就是一个女人?是女人就需要有人关心自己,爱护自己,你逞什么强?」 「总之,我不会求她,即使她来求我,我还要详加考虑。」 「好,我等着瞧。」江迦蓝有点气愤:「看你口硬到什么时候?」 江迦蓝不再理睬她,逕自去工作。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十五章 「嗨,你好,可以请我喝一杯吗?」一个长发女郎走近慕容惜之。 「当然可以。」慕容惜之笑。 「我叫希拉,你叫什么名字?」 「希拉,你今晚喝多少,告诉酒保,入慕容惜之的账便是。」慕容惜之打着酒噎,巍巍地站起来:「失陪了。」 慕容惜之来到一楼,站在一角,旁观着别人欢呼尖叫狂歌热舞,脑海中不期然想起了乔思,那美丽的花蝴蝶,只觉心中隐隐作痛。 慕容惜之正要离去,一个高个子拦在她面前:「赏面跳隻舞吗?」 慕容惜之牵牵嘴角:「对不起,我醉了。」 「你既然醉了,那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你的好意,我朋友会送我了。」 「还是我送你吧!」那人伸手搂向慕容惜之的腰。 「别碰我!」慕容惜之大力推开她。 那人呵呵一笑,捉着她的手,顺势把她带进怀里。 江迦蓝虽然不高兴慕容惜之总是自欺欺人,但一直惦记着她。想不到一转眼,便失掉她的身影。江迦蓝只好四处寻找,来到一楼,便看到慕容惜之和人在纠缠。 江迦蓝一步踏前:「惜之----」 「迦蓝----」慕容惜之如获救星,向那人说:「我女友来了。」 「你女友?」那高个子看看江迦蓝,说:「光看样子也知道我的技术比她好。」 慕容惜之怎愿受人轻薄?拿起酒杯便向那人泼过去。 那人强拉着慕容惜之的手臂,江迦蓝一手格开对方的手:「一场误会吧!请给我面子。」 「你是谁?滚开!」那人一掌便推向江迦蓝的胸膛。 江迦蓝暗恼,出手便不容情,一扣一碰,那人便抱着手臂向后倒退两步。 那人一稳住身体,怒吼一声,便向江迦蓝直扑过来。 江迦蓝侧身,用巧劲往她肩膀一拨,她便失掉平衡,一跤摔在地上。 侍应小何小杨连忙上前扶起那人,移到一旁照料。 「没事了,大家继续玩,玩开心点!」小鄺走过来主持大局。 「迦蓝----」慕容惜之从后面搂着江迦蓝的腰,把头枕在她的肩膊上:「有你真好!」 江迦蓝赶紧扳开她的手。「你还是赶快回家休息吧!我给你找辆计程车。」江迦蓝只想尽快把这惹事精送走。 「你不送我?」慕容惜之不干了:「那我不走!」 「你明明可以自己回去。」江迦蓝气结。「干吗要多此一举?」 慕容惜之不搭理江迦蓝,居然自斟自饮起来。 江迦蓝实在拿她没法,只好再一次亲送她回家。 ********************************************************** 慕容惜之和乔思在宴会中再遇,她们各自有伴。 慕容惜之打量着乔思身旁的女子,她年轻帅气,看得出早已为乔思疯狂;乔思也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慕容惜之的女伴。 慕容惜之身畔女郎也是公认的美人儿,但与乔思站在一起,便立刻给比下去。 乔思说:「惜之,好久不见,我给你介绍,这是祖。」 「这是乔思。」「这是卡文。」 「卡文,你这身衣服配搭得真好!」乔思恭维她。 「祖这样的身型,穿什么也好看。」慕容惜之回礼。 「找个时间,我们一起茶聚,慢慢聊。」 「好,下次吧!总有机会。」 两人寒喧着,表现无懈可击。 但慕容惜之深觉这是在受刑。 乔思头痛,早退了。 慕容惜之也意兴阑珊,好不容易捱到散席,把卡文送回家去。 她跑到尽欢吧喝了两杯。 握着酒杯,想起乔思----曾经,她是自己的绝佳酒伴。现在,她又是谁的酒中知己? 一想起她的嫵媚向着别人展现,慕容惜之心里像是插了刺般隐隐作痛。 乘着酒意,慕容惜之走上乔思家里。 靠在大门外,慕容惜之听到钢琴的声音。 这是乔思自己作的曲子,调子很哀伤,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发洩情绪的。 ----新欢在旁,心情怎会不好? 想到这里,慕容惜之心里一动,伸手按门铃。 乔思看见慕容惜之,十分诧异。「怎么来了?有事么?」 「不方便请我进去吗?」慕容惜之的眼睛在乱瞟。 乔思挪开身子:「请进。」 慕容惜之坐在沙发上,想开口说点什么,喉咙却像是给什么堵着。 乔思在慕容惜之对面坐下,也没有开口。 慕容惜之看着她,她已卸了妆,披着头发,面色带点苍白,洗尽平时的耀眼,却令慕容惜之的心噗噗乱跳。 「头痛好些了么?」慕容惜之笨拙的说。 乔思抿着嘴:「好多了,你有心。」 她俩在乾瞪眼。 墙上的大笨鐘「噹噹噹」地响着。 「我要离开了吗?」 「随你喜欢。」 慕容惜之赌气:「我不走。」 「这里有客房。」 「你常让人在家里过夜?」 话一说出来,慕容惜之已后悔得想咬舌头,自己是她的谁,凭什么吃醋? 「这应该不关你的事吧?」 慕容惜之的胸口一阵热血上涌:「我想念你!你呢?可有想念我?」 乔思垂下眼睛,不答。 「我告诉自己要赶快忘记你,却做不到。」慕容惜之喃喃地说,像是自言自语。 乔思依然没有说话。 「我……我还是走了。」慕容惜之迈步走,却给什么绊了一下,一踉蹌便五体投地。 乔思扶起她。 慕容惜之的心痛得发麻----乔思一定在心里尽情地嘲笑自己。 ----慕容惜之,你也有这一天! ----想玩?我便陪你玩,谁叫你偏要自取其辱? ----想哭便哭吧!我答应不笑得这么大声…… 慕容惜之大力挣开乔思,落荒而逃。 这天,乔思来到尽欢吧找江迦蓝。 其实乔思跟江迦蓝不算熟,只碰过几面,却一直喜欢江迦蓝的热诚爽朗,对她有着莫名的信任。 「乔思,好久不见了。」江迦蓝有点意外,条件反射般看看慕容惜之往常坐的位置。「你好吗?」 乔思摇摇头,苦笑:「糟透了!」 「为什么?」 乔思看着自己的手心,欲言又止。 江迦蓝会意:「惜之很想念你。」 乔思牵牵嘴角:「她告诉你了?」 「你清楚她的性格,怎会亲口说?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 「她只是----」乔思乾了杯:「不甘心。」 「她是口硬。」江迦蓝叹了口气:「和你一样。」 「怎会一样?」乔思的反应很大:「她的心很花,绝不愿意安定下来。」 「她也想安定下来,只是她胆子小脸皮薄,怕你会拒绝她。」 「那只好由她了。」乔思咬咬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求她的。」 「真奇怪,你们居然同时用上『求』这个字。」江迦蓝皱眉:「大家情投意合,开开心心走在一起,怎么需要求来求去?」 乔思不出声。 「乔思,」江迦蓝低声说:「问问自己的心,如果对她有感觉,何不主动一点----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乔思一挥手:「来,陪我喝酒。」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十六章 失魂落魄地过了好几天,慕容惜之终于忍不住,请了大假,揹了背囊,到南非散心。 慕容惜之掛着笑脸,到处结交新朋友,却怎样也竭止不住心里的茫茫无绪,脑海中乔思的影子反而越加清晰,对她的思念更是与日俱增。 ----慕容惜之终于肯承认,这一仗,真是全军覆没了。 三星期后,慕容惜之回到香港,正碰上情人节。 慕容惜之胡乱参加了一个派对,在劲歌热舞中把自己埋藏起来。 午夜过后,狂欢的气氛越来越炽热,慕容惜之的心却像是搁着一公吨冰块。 慕容惜之偷偷溜掉。 回到家,才把钥匙插进匙孔,一隻手搭上慕容惜之的肩膊。 她给吓了一跳:「谁?」 「是我,乔思。」 慕容惜之的心微跳:「怎么来了?有事么?」 「不方便请我进去吗?」 慕容惜之咬咬唇:「请进。」 「这些日子,你到哪里了?」乔思安坐在客厅里,间间地问。 「旅行。」 「一个人?」 慕容惜之按捺不住:「我拒绝作答。」 「那就是一个人了。」 「是又怎样?」慕容惜之不知道,自己看来就像一只发怒的小刺蝟。 「你心里有我,你以为可以逃得掉?」 慕容惜之气红了眼睛,刚要想办法找回面子,却听到乔思的声音小小的,闷闷的:「我一直在这里等,害怕你会带个奇奇怪怪的女人回来……」 慕容惜之惊讶地看着她。 「要么,我俩平分春色;要么,两败俱伤,你选哪一种?」 ********************************************************** 俞愉安看见江迦蓝和一名女郎在偏僻的角落里喁喁细语。 不知道江迦蓝跟她说着什么有趣事,那女郎掩嘴娇笑,轻轻捶在江迦蓝胸膛上,江迦蓝笑着为她倒酒。 俞愉安紧紧攥着衣角,想上前去质问江迦蓝,又想转身逃开。 俞愉安告诉自己,要忍耐忍耐忍耐,江迦蓝和那女子绝对没什么,她们只是好朋友,或是好姐妹…… 「老板娘----」小鄺走过来:「迦蓝在那边,你怎么不过去?」 「我……我不想打扰她。」 俞愉安的喜怒哀乐全都掛在脸上了,小鄺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情?「来,我们来这边坐,好好谈谈。」 俞愉安随小鄺在另一角落坐下。 「愉安----」小鄺换了一个正经的称呼:「你知道迦蓝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迦蓝是……」俞愉安一时之间,也不知怎样回答。 「迦蓝对人很好,就是太好了----什么张三李四王五,总之谁谁谁有什么需要,她便恨不得两肋插刀。」 「这种热血热肠的人,有很大的吸引力,教人很容易便爱上了,但一旦爱上了,又恨不得捏死她----否则,迟早也给她活活气死。」 「我也知道我不该吃醋……」 小鄺打断她的话:「应该,怎会不应该?你吃醋代表你着紧她,这是爱的表现。」 「可是,她会觉得我不信任她,不可理喻,不识大体。」 「所以我会建议你,心里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有怀疑的,别藏着,直接告诉她,让她把注意力放回你身上。」 「要知道,你把闷气憋在心里,难免不给她好脸色,她又会以为你气量窄脾气坏,心隙日生,想补救也太迟。」 俞愉安细想,也是道理。 ----江迦蓝永远也不会知道,上一次慕容惜之在尽欢吧遭人调戏,她英雄救美的电影场面,给本来打算给她惊喜的俞愉安,一幕不漏地看在眼内。 俞愉安心中烧着无名火,甚至想过衝上前去一把推开那女郎。 俞愉安强自按捺,一方面不想江迦蓝为难,一方面也想看看江迦蓝是否抵受得住这半醉美女的诱惑。 俞愉安尾随着江迦蓝送那女郎回家。 女郎是有点醉意,却不算很醉,完全可以走得稳,却硬要扯着江迦蓝,全身没骨头般依靠着她,江迦蓝也就半扶半搂地送她上楼。 只看得俞愉安的太阳穴噗噗地痛。 俞愉安一边等,脑里一边模拟着她俩在屋里的綺丽缠绵。 ----女郎佯装失去平衡,倒在沙发,顺势把江迦蓝拉倒自己身上,强吻她;江迦蓝挣扎着想推开对方,但女郎哭着扯着江迦蓝的衣袖;江迦蓝叹口气,低头吻她…… ----女郎给江迦蓝扶到床上,江迦蓝去弄热毛巾替她敷面,那女郎趁这空档,把衣服脱掉;江迦蓝回到床边,给那赤裸的娇躯八爪鱼般紧缠着…… ----江迦蓝来过这屋子很多次了,她连灯也不必开,一弯腰,便把女郎抱起来,女郎两手勾着她的脖子,两人热吻着,向睡房走去…… 俞愉安还在那里胡思乱想,却瞥见江迦蓝正步出大厦,驾车离去。 ----左右不过十五分鐘,等升降机也要五分鐘吧?江迦蓝肯定是清白的。 俞愉安总算放下心来,急忙啟动车子,要在江迦蓝回家之前赶回去。 虽然俞愉安也知道江迦蓝和那女郎之间没什么,但一股闷气堵在心头,不上也不下,江迦蓝回来了,想抱她亲她,都给她避开了。江迦蓝碰着软钉子,也不以为意,还以为她是太累了,让她早点休息…… 江迦蓝回头,看见俞愉安,笑着向她招手:「愉安,过来这边。」 俞愉安牵起嘴角,走过去。 江迦蓝站起来:「愉安,这是芭比,她是五年前第一位踏进尽欢吧的顾客。」「芭比,这是我女伴愉安。」 「我知道了,这便是阿嫂。」芭比站起来,伸手便把俞愉安搂个结实。 俞愉安很不习惯和陌生人这样亲近,全身马上绷紧起来。 芭比挤眉弄眼:「阿嫂的警局还有这样漂亮的警花么?请介绍我认识认识。」 「海伦不在身边,你便作怪了?」江迦蓝瞟了她一眼:「你不怕我告御状么?」 像是踩到了痛处,芭比举起酒杯来掩饰那尷尬的笑容,乾了杯,彷彿还未尽兴,很自然地拿起江迦蓝的酒杯,仰首饮个乾净。 俞愉安的脸色登时便变了。 「迦蓝,我来接你下班,如果你还有事,我先回去好了。」俞愉安的声音有点冷。 江迦蓝很意外,即使再迟钝,也知道俞愉安是不高兴了。她转头看看芭比,有点为难。 芭比也嗅到了火药味:「我也喝得差不多了,海伦会来接我,你们先回去吧!」 「那好吧!我们下次再喝。」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十七章 一路上,俞愉安也板着脸,紧抿着嘴。 江迦蓝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们踏进屋,关上门,俞愉安突然把江迦蓝压向墙上,吻她的唇,手更在解她的衣服,动作粗鲁而霸道。 俞愉安狠狠咬嚙着江迦蓝的锁骨,手上力度完全失了分寸,江迦蓝没有呼痛没有抗拒,只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愉安,愉安……」 终于,俞愉安冷静下来。 看着江迦蓝身上的红印和淤青,俞愉安才知晓自己做了多过份的事。 ----什么回事什么回事?自己怎能这样对迦蓝?为什么不能按捺住自己?要是让她讨厌了,那怎么办才好?她会把一切都收回去么? 俞愉安越想越怕,声音也不禁抖颤起来:「……迦蓝,对不起,对不起……」 「愉安----」江迦蓝捧起她的脸,看见她的眼睛闪着泪光,心痛得不得了:「是我做了令你不高兴的事吗?」 俞愉安不出声。 「你答应过我,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会坦白告诉我。」 俞愉安带着哭音:「……当我看见你和别人亲近说笑,即使明知你们之间没什么,我也忍不住妒忌,我真的不想,但控制不了自己……」 「愉安----」江迦蓝亲吻着她的眼睛:「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不好。」 ----江迦蓝知道愉安不是不讲道理的刁蛮女,她心里鬱闷悒愤,完全是因为自己不能给她安全感。江迦蓝一向自詡是个八十分的好情人,却不能令枕边人安心,根本连合格也称不上。 「我答应你,以后会多注意一点,不会再令你难过!」 俞愉安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江迦蓝,彷彿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 这天,在尽欢吧里,有人轻拍江迦蓝的肩膊,江迦蓝回头,还未看清来人,便给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 「迦蓝----」 「清源?」江迦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你么?你什么时候回到香港?」 「快两星期了,一直在忙,到了现在才来找你,真对不起!」 ----潘清源是江迦蓝大学里的学妹,虽然一别经年,两人却一直保持着联络。 「你还记得找我,我已经很高兴。这位是……」 「让我来介绍,这是薛芷莜。」潘清源说:「芷莜,这就是我常跟你说起的江迦蓝。」 「你好。」「你好。」 江迦蓝看着眼前这位端庄秀丽的女郎,只觉很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江迦蓝问。 潘清源说:「你应该看过芷莜的电影吧?」 「电影?」江迦蓝再看仔细,终于把人认出来:「薛小姐?对不起,我想我的近视又加深了。」 「请叫我芷莜,我也叫你迦蓝好吗?」 「当然好,芷莜,清源,我们过来这边坐。」 三人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 「迦蓝,」潘清源说:「我和芷莜将会开拍一部关于同性恋的电影。芷莜希望多点了解女同志的生活,很想跟你谈谈。」 「我也听说过有这一齣戏,编剧可是你?」 「对,这是我写的故事。」 「恭喜你。」江迦蓝很替潘清源高兴:「你终于实现了理想。」 「我也想不到有这么一天。」潘清源在江迦蓝面前不掩饰心中得意:「更想不到可以跟芷莜合作。」 「我知道,她是你的梦中情人。」江迦蓝心直口快地说。 薛芷莜微微一笑,不说话----这些恭维话,她听听便算,从来不会当真。 江迦蓝向潘清源投去问号的一眼----同志,你还没表白吗? 潘清源苦涩一笑。 「芷莜,你想知道什么?」江迦蓝转话题。 「我看过资料,女同志之间也有彷如男女之分,前者是男性化的tb、后者是女性化的tbg,还有一种称为pure,界乎两者之间,是真的吗?」 「其实,我一向不赞成把女同志标签分类----都是爱女子的女子,何必再分门别类?」 「这个我也明白,但你介意我问你……」 江迦蓝会意:「如果一定要分类,我会把自己归类为pure----只要遇着对的人,我不会介意对方是tb,tbg,还是pure。」 「对的人?」薛芷莜问:「你和男人交往过么?」 「没有。」 「那你怎能肯定你命定的,是对先生还是对小姐?」 这问题有点尖锐,江迦蓝微微一笑:「因为从小到大,只有女生才让我有心动的感觉。」 「你有家庭压力么?」 「我很幸运,父母虽然不表支持,也没有过激反对。有些个案,父母反应极端,打打骂骂,强迫女儿看心理医生,最恶劣的甚至脱离关係。」 「有没有社会压力?」 「可能是我自己做小生意,开的又是同志酒吧,没有体会到什么社会压力。但有些姐妹在工作方面,受到相当严重的歧视,绪如被杯葛、被留难、减少进升机会,甚至是被迫辞职。」 「那她们会怎样应付?」 「视乎每个人性格,有人据理力争,也有人选择妥协----在人前掩饰同志身份。」 「你的朋友都知道你是同志么?」 「都知道,结交新朋友,我会尽快让对方知道我的女同志身份,避免对方介意,将来发现才来尷尬。」 「你怎样看同性恋婚姻合法化?」 「绝对赞成,这是天赋人权----两个相爱的人,通过约誓,去分享、去分担生命的一切,这权利不容剥夺!」 「可以说说你的女伴么?」 想起俞愉安,江迦蓝心里泛甜,嘴角笑容更炽:「她是位女警,热诚爽朗正直善良。」 「你和她是怎样认识的?」 「她是我中学学妹,我们在这酒吧重逢。」江迦蓝说:「真巧,她来了。」 俞愉安向江迦蓝她们这边走来,看见薛芷莜,十分惊喜。「薛小姐?你好,我是你的忠实影迷。」 薛芷莜微笑:「谢谢你!」 「可以请你替我签名么?」 「好,但你介不介意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吧!」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女人的?」 「当我第一眼看见迦蓝的时候。」 江迦蓝把俞愉安的手握在掌心里。 薛芷莜看见两人相视而笑,温馨而甜蜜,心里不觉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我想在这里逗留一些日子,仔细观察一下,可以吗?」薛芷莜问。 「尽欢吧仝人欢迎你随意光临指教。」江迦蓝笑。 「谢谢你!」 「别客气,清源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潘清源插口:「我想在这里加一场戏,让女主角们在同志吧享受欢乐时光。迦蓝,你可以借地方给我们么?」 「我很乐意。」 「大恩不言谢。」 「你送我首映戏票当谢礼吧!」 「一言为定。」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十八章 薛芷筱刚接到一个新剧本。 内容讲述一位商界女强人,与男友无风无浪过了十个年头,驀地,一位女同志闯入她的生命里,掀起惊涛骇浪…… ----直人真可以给掰挛么?薛芷筱只觉得匪夷所思。 同性恋,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对这种离经叛道的关係,虽不致于觉得呕心,但也未能处之泰然。 现在要她饰演这角色,叫薛芷筱如何投入?不迫真是不专业,但太迫真也不值得庆幸----只怕观眾以为她真是同道中人。 当然可以辞演,但薛芷筱一向是个好演员。再加上电影市道一直低迷,推戏的后果可以很严重,能张就的就尽量张就好了。 当薛芷筱看过剧本后,却下定决心要演活这角色。 这剧本写得实在好,节奏明快,对白精练,感情描写细腻动人,角色发挥也大,看得出是诚意之作。 导演编剧是同一人,约翰陈,在电影圈浮沉多年,终有机会担大旗,完全是背城借一,不容有失的气势。 薛芷筱心里思量,天时地利,要是能够好好把握机会,自己不难藉此跃升影后之座。 ----薛芷筱的演技早经公认,只是时不与我,又或者因为她不愿遵守潜规则,好角色总轮不到她,以致出道多年,仍与一线演员差上这么一截。 也许,这一剧可以让她吐气扬眉。 薛芷筱终于接下这部戏。 监製安排剧中主要演员开会。 男主角是卢俊兴,圈中的好好先生,国字脸,金丝眼镜,敦厚老实的正人君子---活脱脱就是剧中人。 第二女主角是新人,名字是潘清源。年纪与薛芷筱相若,一副暖性脸孔,身段高佻,打扮简单明净----虽不算绝色,但放眼电影圈,能有这样气质的女郎却再也找不出来。 她的话不多,静静地坐着,细听各方高论。 散会后,薛芷筱走出大厦,才发现正下着倾盆大雨。 她没有带伞,也没有驾车----车子正在检修。 薛芷筱站在路旁,瞪着一架又一架飞驰过去的计程车。 「送你一程好吗?」 薛芷筱回头,原来是潘清源。「我的车子在那边。」 薛芷筱与她才第一次见面,本来不好意思麻烦她,但实在不愿在大雨中天荒地老等下去,其他相识的又早已无影无踪,薛芷筱只好微笑道谢。 上了车,薛芷筱报上地址。 雨越下越大,车子胶在路上,一动也不能动。 车外雨声轰轰,车内却寂然无声。 薛芷筱不是一个对着陌生人也可以谈笑风生的人,男朋友王家豪一直说以她这样拘谨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在娱乐圈生存。 但对方也没有说话。为什么?连间聊几句的兴趣也没有?往后两个月又怎么可以朝夕相对,演活一对情意绵绵的爱侣? 两个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人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气息相传,却一言不发,气氛真是有点尷尬。 薛芷筱攥着衣角,想说些什么打破闷局,却不知怎样开口。 「也不知还要堵到什么时候?薛小姐,你不赶时间吧?」潘清源终于开口了。 「不赶。」薛芷筱不觉松了口气:「别叫我薛小姐,叫我芷筱吧!我也叫你清源好吗?」 潘清源微笑,眼眉儿弯弯的,薛芷筱觉得这笑容很好看。 「芷筱,我是新人,什么也不懂,请你多多指教----这是我的真心话,不是客套话。」 「你以前是……」 「我一直住在美国,在大学里教哲学,趁暑假来港赚外快。」 薛芷筱心里想,这么年青貌美的大学教授?那些学生可还有上课的心思?好端端的为人师表,又何必来涉电影这淌浑水? 「约翰是我中学学长,几个月前来美国渡假,告诉我有老板肯投资,我把剧本给他看,他觉得还可以,决定採用……」 薛芷筱给吓了一跳:「剧本是你写的?不是约翰么?」 「我完全名不经传,没有老板会支持,必须用约翰的名字。」 薛芷筱完全明白过来,不禁对这漂亮女郎更加刮目相看。「这剧本写得很具体很细緻,我很喜欢!」 「谢谢!这是真人真事改编----是我自己的故事。」 「什么?」 「我是女同志,这是我的亲身经歷。」潘清源重申一遍。 薛芷筱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潘清源看着她的脸色,轻声说:「芷筱,请告诉我,你可介意与我合作?」 薛芷筱衝口而出:「我寧愿你不告诉我!」 「我们要共对两个月,应该坦诚相对。而且,我也不想你从别人口中得知。」 薛芷筱想起剧本里那一幕床戏,两人要半祼亲热----与一位真正的女同性恋者拥吻?万一她是爱滋病带菌者怎么办?拍戏而已,竟要冒生命危险? 「也许,我可以尝试解开你的疑虑。」潘清源似晓得读心术:「这是我上星期的详细验身报告,証明我一切正常。」她从后座抽出一个公文袋,递给薛芷筱。 「对不起!」薛芷筱只觉得说不出的尷尬。 「不要紧,一般人会把同性恋者等同性滥交者,其实,两者不是同义词。」 「但是----」潘清源接着说:「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那场戏,我们可以跟约翰商量一下,删掉它。」 薛芷筱想不到她居然这样明理,心里更觉得不好意思。 「芷筱,你是我最欣赏的演员,能够与你合作,绝对是我的荣幸;而且,我相信大家也想拍一部好电影,你有什么意见,一定要提出来,让大家好好研究,千万不要藏在心里。」 「我明白了,谢谢你!」薛芷筱觉得心里有一股热气涌出来----眼前人说的也许只是官样文章,但从她眼里,却透出教人敌不过的诚意。 「芷筱,你明天有空吗?」 「什么事?」 「这请求也许有点过份----我想请你抽空陪我排戏。」 「排戏?」薛芷筱自艺训班毕业后,已几乎没有跟别人排戏----大家也忙,不忙的也寧愿去唱歌跳舞,也不费心唸好剧本。薛芷筱甚至见过有人一边化妆,一边叫助手在旁唸剧本,好让他来背。薛芷筱初出道时,总是积极找对手排戏,但经常遭人拒绝,逐渐便忘记了这本来就是必要的工作。 薛芷筱心里有点感动,很喜欢潘清源对电影的热诚和认真。 「好,明天十一时,你到我家来排戏。」 「谢谢你!」 -待续- 尽欢吧 -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是个阳光充沛的日子。 十一时正,门铃响了,薛芷筱只觉潘清源准时得不可思议。 潘清源穿着运动套装,一头短发,一脸阳光,显得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早晨,小小意思。」她捧上小小的盆栽。 「太客气了。」薛芷筱接过它,扑鼻一阵清香。「这是……」 「蕙兰。」 「蕙兰?」薛芷筱问:「你的角色夏澄第一次到我的角色敏庄家里时,送的也是蕙兰。为什么是一盆花?而不是一束玫瑰百合鬱金香之类?」 「我喜欢蕙兰,清雅脱俗,秀外慧中,像敏庄,也像你。」 ----任何女生获得这样的讚美,总难免飘飘然,薛芷筱也不例外。 「夏澄不会这么嘴甜。」薛芷筱矜持一笑:「我们从哪里开始?」 「就在停车场初遇那场戏开始吧!」 「好。」 潘清源的演技难免生涩,但因对剧本对白滚瓜烂熟,彷似字字出自肺腑,薛芷筱反觉得她表现得清新自然。 两人很认真地研究着对白动作,也不知疲倦,直到薛芷筱肚子咕咕直响,才惊觉大半天已经过去。 「对不起!」潘清源满脸歉意:「要把你饿坏了。」 「是我这个做主人的招待不週,我来煮点意大利粉好吗?」 「让我来吧!你休息一会。」 戏中的夏澄是烹飪高手,薛芷筱也想看看现实中的潘清源功夫如何。 结果是,薛芷筱完全忘记了要节食这回事,把锅子里的食物悉数消灭。 潘清源走后,王家豪来了。 ----薛芷筱居然忘了今天是星期五,王家豪惯例到访。 「家豪,对不起,我忙昏了头,忘了准备晚餐。」 「不要紧,我知道你接了新戏,事情一定会比较多,我们出去吃吧!」 薛芷筱有点不好意思:「我已吃了东西,而且,也很累了。」 「不要紧,那我回去好了,你好好休息,我下星期再来看你。」 「好,再见。」 ----薛芷筱和王家豪在一起已经八年,感情难免变得平淡,却十分稳固。王家豪是个百份百好男人,十分支持她的演艺事业,一直在她身旁默默等待。 除了排戏,薛芷筱还做足资料搜集及实地考察。她看了好几十本关于女同志的书刊杂志,还央求潘清源带她到同志吧,甚至跟那热诚开朗的老板江迦蓝成了朋友。 ----薛芷筱总算对女同志这个少数族群认识深了,也更全面了,不再存有偏见。 电影正式开拍。 潘清源饰演的夏澄,是个吃喝玩乐样样皆精的旅行家,不惜上天下海追求敏庄。 薛芷筱初看剧本,也略嫌天马行空,追女孩要潜水骑马驾小型飞机?现实生活中这种万能侠男的也不多见,何况是女的?观眾会骂浮夸吧? 可是,潘清源偏偏来个亲自示范什么叫允文允武----她对这些玩意儿十分嫻熟,儼然半个教练。 薛芷筱畏高怕水不喜欢动物,潘清源建议用替身,但薛芷筱却咬紧牙关亲自上阵。 潘清源寸步不离薛芷筱左右,对她循循善诱,薛芷筱顿觉心里安稳,表现超乎理想。 一场告白戏,潘清源写得十分到位。 「敏庄----」夏澄看着敏庄的眼睛,温柔地说:「我爱你!」 敏庄心里很慌乱,口里却吐出冷语:「我们只相识一星期,你居然说爱我?你的爱不是来得太快太轻易了吗?」 「爱上一个人,很多时候只需要一秒鐘。」 「我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以前也不相信,是你让我相信的。」 「这话很动听。」敏庄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对不起……」 「你拒绝我,是因为不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因为不能接受我是女人?」 敏庄咬咬唇:「我是一个传统的人,只能接受正常的男女之情。」 「那即是说,你对我有好感?」 敏庄抿着嘴,不说话。 「我不会放弃。」夏澄认真地说:「假如你不喜欢我这个人,我实在没办法,因为我不能为你变成另一个人;但如果你纯粹是因为我是女人而不能接受,我会証明给你看,爱情无分性别。」 敏庄不回答,心里却是波澜起伏…… 薛芷筱的车子仍在检修,潘清源每天接送她出入片场。 「其实,我可以乘的士。」 「这是小事。」潘清源微笑说:「我很乐意效劳。」 「这是剥削了你的休息时间。」 「是我想偷多一点时间与你培养感情。」 「你真是一个尽责的好演员。」 「我只是向你学习。」 薛芷筱相信潘清源说的不是门面话。 「你的胃没事吧?」潘清源柔声问:「我见那饭盒你只吃了两、三口。」 「东西有点油腻,我吃不下。」 「那你现在肚子饿吗?我给你煮宵夜好吗?」 想起潘清源的厨艺,薛芷筱不觉垂涎。 「怎么好意思呢?」 「其实我也饿了。」 「那……好吧!」 星期五晚,王家豪来接薛芷筱收工。 潘清源跟王家豪寒喧,气氛良好。 在车上,王家豪说:「你的新拍档很漂亮。」 他巴巴的加了一句。「当然,不及我老婆漂亮。」「杂志说她是女同志,是真的吗?」 「这是人家的私隐,我不知道。」也不知为什么,薛芷筱没说真话。 「问我,我是不相信的。」王家豪说:「这么优质的女人,除非有暗疾,否则追求她的男人定必大排长龙,怎会让她变为同性恋者?」 「这和男人有什么关係?」 「同性恋者都是因为吃了男人的亏,寒了心;或是实在找不到好男人,才转对女人发生兴趣,走上歪路。」 薛芷筱倦了,实在没有力气去反驳他的谬论。 星期一要拍接吻戏。 ----薛芷筱很担心自己演得不好,对与女孩子亲热,她还是有所顾忌。左右思量,决定要求潘清源排戏。 潘清源爽快地答应下来。 ----夏澄凑近敏庄,眼里满是灼热的情火,动作却如水般轻柔,鼻尖轻碰她的鼻尖,唇轻轻掠过她的唇,却不给她实在的接触。空气里满是魅惑,敏庄被惹得心浮气躁,竟然主动吻上去…… 潘清源的唇舌清甜冷洌,一经接触,竟令薛芷筱留连忘返。 潘清源轻轻推开她,说:「……对不起,我只会亲吻我的爱人。」 薛芷筱愣住,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应说的对白,心里又羞又恼又愧,半边脸登时热烘烘起来。 潘清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的反应真好,果然是演技派。」 薛芷筱强自镇定下来,慌忙送客。 接吻戏顺利完成,缠绵戏才真叫薛芷筱为难----约翰当然不同意删掉这场戏,还大肆张扬,以此为宣传重点。 潘清源坚持清场拍摄,只留下导演及摄影师。 ----夕阳里,夏澄慢条斯理地廝磨着敏庄的耳脖,把她当作最珍贵的美食,细细品尝;她温柔而虔诚,沿着敏庄的脖子一路向下,在她的锁骨窝儿轻嚙慢咬;敏庄难捺情动,颤抖着抱紧夏澄,甚至用力拉扯她的衬衣;情火在瞬间燎原,两人忘形地翻滚、交缠、喘息…… -待续- 尽欢吧 - 第四十章 整个故事,薛芷筱最不喜欢的是结局。 ----敏庄最终也不愿承认自己的感情,夏澄黯然离去,敏庄落寞地看着露台上的蕙兰,幕下。 「不能改为大团圆结局吗?」薛芷筱问。 「为什么?」潘清源问:「你认为敏庄对夏澄的感情足以让她拋下一切,跟夏澄走吗?」 「如果我是敏庄,我会跟她走。」 「我是夏澄,却不愿敏庄为了自己为难,她知道,对敏庄来说,家庭责任和社会压力是她始终摆脱不掉的枷锁。」 「敏庄犹疑,不是因为放不下,是因为不想夏澄为自己停下脚步,怕她将来会后悔。」 「那是不是只要夏澄愿意停下来,敏庄便会接受她?」 「我个人认为----」薛芷筱垂下眼睛:「观眾入场买的是梦,应该让人欢欢喜喜地离场。」 「我尊重你的意见----」潘清源微笑:「看看约翰怎么说吧!」 「不行,一定要悲剧收场。」约翰说:「好留下尾巴拍续集。」 「要不安排车祸弄死夏澄好了----更加赚人热泪。」 潘清源和薛芷筱无语,维持原判。 电影终于如期煞科。 观眾的反应十二分理想,影评人激讚薛芷筱演活了女主角的挣扎和矛盾,约翰也备受讚赏,潘清源更成了触目新星。 潘清源对娱乐圈的五光十色毫不恋栈,她不久便离开香港,只用电话跟薛芷筱道别。 薛芷筱也曾预感潘清源会离开,却想不到会这么突然,这么洒脱。 ----她是回去教书?还是像夏澄一样,到处流浪?她们还会再见吗? 薛芷筱获选为最佳女主角。 多年素愿得偿,薛芷筱的心情却始终欢快不起来。 ----已经几个月了,她始终不能抽离角色。每个无眠的夜晚,她也会坐在滕椅上,看着那盆蕙兰…… 门铃响,薛芷筱看防盗眼,怔住,怕自己看错,揉揉眼,再看---- 她的手有点抖,艰难地打开门。 「其实,那个结局,我也不喜欢……」对方轻声说。 ********************************************************** 这小姐,当她颤着声音低唤「盈」的时候,翁远顥已知道她认错人了。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翁远顥告诉她。 但她看牢翁远顥,咬着唇,双手紧攥着衣角。 这气氛十分尷尬。 江迦蓝在旁边说:「这是翁远顥。」 她惊觉、失措,看了江迦蓝一眼,再回转头来,看着翁远顥。 「这是赵君宜。」江迦蓝介绍。 翁远顥和她握握手,她的手很冷。 后来,江迦蓝把翁远顥扯过一旁,告诉她,盈是赵君宜的前女友,两人三年前分了手。 「我真像她?」翁远顥问。 江迦蓝回答:「才见了一面,印象很模糊。」 「君宜很寂寞。」江迦蓝看了翁远顥一眼。 散席,江迦蓝安排翁远顥送赵君宜回家。 在车上,赵君宜向翁远顥道歉:「刚才……真对不起!」 「不要紧。」 「你……你是……」 她忘了翁远顥的名字。 翁远顥把名片递给她。「我是翁远顥。」 「对不起!」她又道歉。 翁远顥微笑。 赵君宜怔怔地说:「你笑起来,像极了她。」 她?翁远顥明白,那是盈。 翁远顥不便说什么。 「对不起!」 「你说了一千次。」 赵君宜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 翁远顥送赵君宜至家门口,然后道别。 第二天,翁远顥接到赵君宜的电话,约她吃晚饭。 翁远顥考虑了一会,答应下来。 翁远顥习惯比约会时间早到十五分鐘,到达餐厅的时候,却发现赵君宜更早到了。 赵君宜刻意打扮了,别有一番明丽之姿。 「我可以叫你远顥么?」赵君宜问。 翁远顥点点头:「那我叫你君宜好吗?」 「请叫我君。」 ----几乎不用细想,翁远顥直觉知道那是盈对她的独特称呼。 翁远顥迟疑了一下:「君。」 赵君宜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 「看看喜欢吃什么?」翁远顥细阅餐牌。 「这里的牛舌很出名,你一定会喜欢。」赵君宜热烈推介。 「我不吃牛肉。」翁远顥有点尷尬。 「对不起!」赵君宜的眼睛闪过一丝落寞。 「猜错了也不用道歉吧?」翁远顥故作轻松。 她们点了餐,打开话匣子。 ----赵君宜很迁就翁远顥,顺着她的兴趣开展话题,然后认真作出回应,让人如沐春风。 她们的话题不算很多,但总算没有闷场,气氛也挺轻松自在。 两人吃完主菜和甜品,侍应捧上咖啡。 赵君宜伸手把翁远顥的咖啡拿到自己那边,把一丁点盐放入杯里,拌好,再送到翁远顥面前。 翁远顥呆呆地看着她的动作,不懂反应。 赵君宜随即惊醒过来,掩着嘴,两颊泛红。 「对不起!」 「这是印地安咖啡的喝法吧?我一直想试试。」翁远顥打圆场。 翁远顥浅尝了一口,味道是有点怪,也并非完全不能接受----盈的品味还真的比较另类。 晚饭后,她们沿着海傍散步。 风有点大,而赵君宜穿得单薄,翁远顥调整步伐,隐隐挡住她半边身躯。 一会儿,赵君宜把手伸进翁远顥的臂弯里。 翁远顥的身子不由一僵。 赵君宜感到翁远顥的不自然,轻轻放开她。「对不起!」 翁远顥笑了笑:「这不会是你的口头禪吧?」 赵君宜咬着唇:「你星期天有空吗?」 翁远顥有点诧异,想不到看来柔弱的她会这么主动----翁远顥心里非常明白,这绝对不是由于自己的个人魅力。 翁远顥本想拒绝,但当她见对方眼里的渴望,心便柔软下来:「有空。」 「我们出海钓鱼好吗?」 「钓鱼?我不懂。」 「我可以教你。」 「那好吧!」 星期天,翁远顥到达码头,看见一艘很可爱的小船。 赵君宜看到翁远顥,展露着喜悦的笑容。「早晨。」 「早晨,这船很漂亮。」翁远顥称讚。 赵君宜很高兴:「谢谢!它的船龄已有四年多,但我每个月也会来看它,仔细维修保养,所以看起来还算不错。」 翁远顥上了船,才发觉这船外表看来不大,但船舱却挺宽敞,设备也很齐全,装饰佈置更花上不少心思。 「你吃了早餐吗?」赵君宜问。 翁远顥回答:「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这不好。等会遇上风浪,你会很辛苦的。」赵君宜从食物箱里拿出三文治,把她当孩子般哄:「听话,吃一点。」 翁远顥只好接过来,吃掉它。 「这鸡肉三文治味道很不错。」 「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的。」赵君宜浅笑。 翁远顥暗暗叹了口气----又是盈喜欢的口味吗? -待续- 尽欢吧 - 第四十一章 赵君宜把船驶出海中心,把船锚拋下,开始教翁远顥钓鱼。 风和日丽,碧海蓝天,令人心情不禁轻松愉快起来。 翁远顥一直认为钓鱼这玩意又沉闷又无聊,想不到在赵君宜陪伴下,听听老歌,晒晒太阳,居然有点「偷得浮生半日间」的快乐。 赵君宜是钓鱼高手,在她指导下,翁远顥钓到这辈子第一条两公斤重的大鱼。 赵君宜比翁远顥还要兴奋:「你很有天份,只要多练习几次,也会成为高手。」 翁远顥笑得含蓄,不敢告诉她,其实自己对钓鱼没多大兴趣。 那天,翁远顥到商场买衣服,却遇上赵君宜。 「这么巧?」赵君宜丝毫不掩饰她的欣喜。「介意一起逛吗?」 翁远顥摇摇头,加了一句:「和我逛街很沉闷,我只看打算要买的东西,买完便回去。」 赵君宜笑了笑:「不要紧。」 她们进入一家时装店。 翁远顥专注挑选纯色无花款无图案的衣服。 赵君宜却给她找来一件暗红色的格仔衬衣。「来,试试这一件。」 翁远顥有点为难,她对格仔图案有点抗拒,从来没有穿在身上。 「试试好吗?」赵君宜的语气温柔而坚定。 翁远顥没办法,她从来也不懂拒绝细语温柔,只好进去试衣间。 翁远顥换了衣服出来,看着镜子,却发觉效果相当不错。 赵君宜看着翁远顥的眼神带着丝丝迷惘。 翁远顥心里微微叹气----这是盈喜欢的打扮吧?还用怀疑吗? 赵君宜再为翁远顥挑选了外套和裤子。 翁远顥请她吃晚饭当谢礼。 这次她们吃中餐,翁远顥让赵君宜点菜。 赵君宜点了水煮鱼。 翁远顥暗暗叫苦,她最怕吃鱼,有鱼骨恐惧症。 却见赵君宜挟起大片鱼肉,小心奕奕地把鱼刺剔掉,然后,送到翁远顥碗里。 翁远顥心里不禁悵惘起来,一方面被她的细心体贴所感动,一方面又慨叹这满腔柔情肯定不属于自己。 翁远顥送赵君宜回家。 时间尚早,赵君宜请她进屋坐坐。 一进门,一隻约有两岁小孩身高的多布拉多犬向翁远顥直扑过来---- 翁远顥猝不及防,差点便给牠撞倒地上。牠万分热情地猛舔翁远顥的嘴脸,口水马上滴湿她的衣服。 「停止,洋洋,停止……」赵君宜马上拉开牠,让牠坐立一旁。 翁远顥刚站直身子,还没有回过神来,牠又再扑过来…… 「洋洋,停止----」 费了几许气力,赵君宜终于把牠关进房间去。 「对不起!」赵君宜脸上儘是歉意:「想不到洋洋这么喜欢你,牠很少这样失控的。」 ----翁远顥心里想问的是:究竟牠是喜欢自己?还是和赵君宜一样…… 过了几天,翁远顥患上感冒,看了医生,留在家里休息。 赵君宜打电话给她,听到她的声音很沙哑,坚持上门探望她。 赵君宜为翁远顥煮粥,给她吃药探热,把她扶到床上去,替她盖好被子。 翁远顥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实在头晕,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当翁远顥醒过来,看见赵君宜倚在床头盹着,长长的眼睫毛掛着泪痕。 翁远顥只觉心窝隐隐作痛。 ----三年了,说长不长,说短吗?其实也不算短,赵君宜却始终放不下。 赵君宜深爱盈,她的离去并没有使赵君宜忘情----而翁远顥,却碰巧成了代替品,像是餐桌上的代糖。 ----代替品终归是代替品,无论如何相像,始终是两样不同的东西,只是聊胜于无。 不能说赵君宜自欺欺人,只可归咎于翁远顥的外貌混淆了她的视听。 翁远顥心想,要是自己的陪伴,可以让她稍微开心一点,自己倒不介意暂当替身。 翁远顥其实也是一个挺寂寞的人。 两个寂寞的人在一起,可能会比一个人好。 那夜,她们到凤凰山观星兼看日出。 在山顶,四时半,她们穿着厚厚的羽绒,顶着寒风,等着看日出。 因为不是最好的位置,四週没有什么人,环境很寂静,赵君宜轻轻倚靠着翁远顥。 赵君宜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低回:「……我和她一起六年,相处得不算很好,她嫌我闷蛋,不够开朗活泼……」 「……她外面有人……」 「……分开后,所有不好的东西我都忘记了,脑里只剩下和她一起的快乐……」 翁远顥静静地听着,轻拍她的手背,表示理解。 「……这些日子以来,很感谢你----你为我做了很多,有你伴在身边,我的心很安稳,日子也变得容易打发多了……」 「远顥,你是个好伴侣,认识你,绝对是我的幸运。」 「认识你,才是我的幸运。」翁远顥轻声说。 「希望,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 经过这次推心置腹,她们走得更近。 虽然赵君宜没有再在翁远顥面前提上半个「盈」字,但她会不时凝视着翁远顥,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了的依恋。 不单是拌咖啡挑鱼骨,赵君宜更会为翁远顥揩掉额角的汗水,整理乱了的发丝。 赵君宜会为翁远顥织毛衣、烧菜、收拾家居、陪她购物、听她倾诉。 ----赵君宜对翁远顥千般温柔万般熨贴,翁远顥心里却清清楚楚,这一切一切,她都是为盈而做的。 老实说,翁远顥近几年一直独身,十分寂寞。赵君宜来到她身边,带给她很多意想不到的色彩。 只是,翁远顥也要不住提醒自己,千万别忘记替身的身份----要是不小心把自己也陷进去了,后果将会是万劫不復…… ********************************************************** 「愉安,这个星期六,君宜请我们吃饭,你有空吗?」江迦蓝把剥了皮去了核的葡萄放进俞愉安嘴里。 「君宜?」俞愉安想了一下:「怎么我没有什么印象?」 「你们还没有见过面。」江迦蓝说:「但她想我携眷出席。」 「为什么请吃饭?」 「她也没说明什么特别原因。」江迦蓝想了一下:「也许是想谢媒吧!」 「谢媒?」 「几个月前,我把翁远顥介绍给她认识,她们好像走在一起了。」 「我发觉你挺喜欢当媒人。」 「很多时只要一句说话,便可以撮合一对有情人,这是多美好的事。」 「人说『不做媒人三代好』----她们相处得愉快还好,不愉快便要埋怨你这介绍人了。」 「这个我也明白。」江迦蓝搔搔头:「但自己幸福,也很想身边的朋友幸福。」 俞愉安心里欢喜,忍不住凑近江迦蓝,亲吻她。 -待续- 尽欢吧 - 第四十二章 过了一会,俞愉安像是想起什么,问:「这是什么样的饭局?可要穿得隆重一点?」 ----许是工作关係,许是性格使然,俞愉安的衣着打扮一向简单随便,总是衬衣牛仔裤运动鞋走天涯。现在要跟江迦蓝出去见朋友,总不能失礼她。 「也不算什么饭局,在家里吃顿家常便饭,聚聚而已。」 「那好,你给我地址,我下班后直接过去。」 「不用我去接你么?」 「不用了,接来接去多麻烦,你早点去可以和朋友多聊一会。」 江迦蓝爱煞她的大方爽直,深深亲吻她的手心。 到了星期六下午,江迦蓝来到赵君宜位于离岛的小屋。 赵君宜正在厨房忙着,由翁远顥接待江迦蓝,儼然半个主人家。 「远顥,看来,你和君宜发展得不错。」 翁远顥苦笑一下,不作声。 江迦蓝看她好像有点难言之隐,不由担心起来,便想找个机会好好问她。 「君宜,我和远顥带洋洋出去散步好吗?」江迦蓝看见那拉布拉多犬,灵机一触。 「好,但不要太久,最好在一小时之内回来。」赵君宜温柔地叮嘱。 「明白。」 江迦蓝牵着洋洋,与翁远顥往海滩走去。 这海滩位置偏僻,没有什么泳客,江迦蓝解开洋洋的狗绳,让牠自由活动。 江迦蓝和翁远顥坐在沙滩上。 江迦蓝静待翁远顥开口。 「迦蓝----」翁远顥欲言又止。 「你知道我有对好耳朵。」 「我和君之间,不是你眼见的。」 「什么回事?」 翁远顥眼眸微红:「……君只想把我当作盈,把我塑造成另一个她。」 江迦蓝这才留意到翁远顥穿了件浅黄色衬衣,这和她一向穿冷色系的衣服相违背,怪不得江迦蓝刚才第一眼看见她,便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和她一起,吃的喝的穿的玩的,全是盈喜欢的东西,完全失去了自我。」 「这的确令人难受。」 「我恨自己不争气,总想狠下心来一走了之,只是一想起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心里便隐隐作痛。」 翁远顥苦涩地笑:「我也想闭上脑子不多想,只管顺应自己的感觉,好好留在她身边,不管她心里想的是谁。可是----」她吁了一口气:「我又怕终有一天,自己会忍受不了,到时候,却又泥足深陷,更加伤害了两个人。」 「迦蓝,我应该怎样做?」 「爱情不能勉强。」江迦蓝缓缓地说:「长痛不如短痛。」 「你也赞成我离开她?」 「最好暂时离开一下。」江迦蓝说:「适当的距离有助釐清心里的感情----让大家喘喘气,听听心底里最真的那句话。」 「我知道应该怎样做了。」 「远顥,老话儿----是你的走不掉,不是你的,也要不了。」 「我明白。」 「我们回去吧!」 江迦蓝和翁远顥带着洋洋回到屋里。 过了不久,俞愉安也来了,四个人围在餐桌旁,享用火锅。 赵君宜细心地剥掉大虾的殻,沾了辣椒油,放到翁远顥的碗里。 江迦蓝眼睁睁看着不吃辣的翁远顥勉为其难地吞下去,心里暗自叹息。 俞愉安看见江迦蓝盯着人家的嘴巴,以为她是羡慕了,暗骂自己不够体贴,马上剥了大虾,送到江迦蓝的嘴里。 江迦蓝知道俞愉安是误会了,却不好解释,只好乖乖吃掉…… 在回程路上,俞愉安说:「你这媒人做得不错,她们真是一对璧人。」 江迦蓝叹气:「这只是表面而已!」 「不是吧?还有内情?」俞愉安有点意外。「她们看起来这么恩爱。」 「君宜忘不了前度,只当远顥是替身。」 「这怎么可以?这对远顥太不公平了!」 「在爱情世界里,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捱。」 「话是这么说。」俞愉安皱眉:「但这样是过不了一辈子的。」 「我也劝远顥离开。」 「当媒人的是你,劝人家分手的也是你,看你以后还敢干这种事么?」 「该当还是会当的。」江迦蓝打不死般说。 ********************************************************** 平安夜,翁远顥和赵君宜参加了尽欢吧的派对,大家玩得尽情,也喝了不少酒。 翁远顥把半醉的赵君宜送回家。 翁远顥和洋洋已很熟,她用袋里的牛仔骨把牠摆平。 翁远顥把赵君宜送入房,让她躺好,再弄条热毛巾替她敷脸。 赵君宜瞇着醉眼,把翁远顥的脸蛋拉近自己,吻上去---- 翁远顥给她的热情吓了一跳,想推开她,却发觉自己根本捨不得----那唇边的酒香是这么诱人,翁远顥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在激情里迷失…… 「……盈……」 翁远顥的心像是给大石狠狠砸了一下,痛得眼角也沁出了泪水,她轻轻推开赵君宜,走出房。 翁远顥坐在客厅里发愣。 ----翁远顥,你真是禽兽,居然乘人之危…… ----早就提醒过你了,怎么还是陷进去? ----还是赶快……抽身吧! 洋洋享用完牠的宵夜,摆头摆脑地走过来,偎坐在翁远顥脚边。 「洋洋----」翁远顥把下额搁在牠的头顶:「你心里有我吗?还是,一直也只有盈?」 「……汪……」 「是吗?我明白了。」翁远顥站起来,用手擦擦脸,深深呼吸了一下,离开。 第二天早上九时正,电话响。 翁远顥似是听到了,却又像听不到,由它响了又响。 但对方的耐心显然比翁远顥好。 终于,翁远顥叹口气,接听:「我是翁远顥。」 「远顥,我吵醒你了?」 「没有,有事吗?」 「对不起!」 「无缘无故又说什么对不起?」翁远顥强笑。 「昨晚,其实我……」 「君,我很累,想再休息一会。」 「好,那你再躺会儿吧!我晚上过来好吗?」 「我约了人。」 「我们不是早约好了么?」 「对不起,我忘记了。」 「不能推掉吗?这是我们第一个圣诞节。」 「对不起!」 赵君宜沉默了一会,说:「那大除夕呢?」 「……我……我有安排了。」 「远顥,你生气了?」 「没有。」翁远顥否认。 「那我可以请你把除夕夜留给我么?我真的很想和你一同迎接新一年的来临。」 「……好吧!」终于,翁远顥听到自己答应了。 「那你好好休息,再见。」 「再见。」 -待续- 尽欢吧 - 第四十三章 拋掉电话,翁远顥把自己掷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团团裹着----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自己总是拒绝不了她? 翁远顥真的很后悔。 ----本来,一个人便很好,虽然寂寞了点,但不是早已习惯了吗?总好过现在,爱上一个永远也不会真正看着自己的人…… 翁远顥问自己,这感情究竟有多深?是否足够为了它扔掉自尊和自我,甘心情愿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问题是,即使翁远顥真的愿意当一辈子替身,她俩又是否可以无风无浪走下去?谁又能保证那正主角不会在某年某月出现,把戏份抢回去? 翁远顥越想越是自伤越是自怜,睡不着吃不下,短短五、六天便落得一脸憔悴。 除夕夜的黄昏,翁远顥来到码头。 「远顥----」赵君宜上前来握着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让翁远顥的心颤了颤。 「谢谢你陪我过除夕。」 「这也是我要说的。」翁远顥垂下眼睛。 「上船吧!」 赵君宜把船驶到一个僻静的海湾。 她们在船舱里吃晚饭。 翁远顥看着餐桌上丰富的菜肴,心里不禁一酸----盈很喜欢吃东西,口味也很多元化,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托她的福,也品尝了很多不同的美食,把嘴巴也养刁了。以后,自己怕是再没有这些口福了吧…… 「远顥,我们来喝一杯。」赵君宜拿起红酒。 「不,我喝水便可以。」翁远顥心里慌乱起来。 「也罢,你的精神看起来也不大好,是太累了么?」 「是有点累了。」翁远顥完全不敢正视赵君宜的目光。 赵君宜看着翁远顥,张嘴彷彿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把红酒乾了一杯又一杯。 饭后,两人到舺板看月亮。 晚风吹来,翁远顥下意识挡在赵君宜跟前。 赵君宜把头轻轻靠在翁远顥肩膀上。「你总是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翁远顥心里苦涩,一动也不敢动。 「……我爱你……」 翁远顥的心猛然跳上半空,却又马上坠回地底----她又把自己当作盈了…… 赵君宜轻声说:「希望我们可以一起渡过以后的每一个除夕……」 终于,翁远顥忍不住了,抓着赵君宜双肩,直视她的眼睛,嘶叫着:「我是翁远顥。」 赵君宜轻轻皱眉:「谁说你不是了?」 「但你心里一直把我当是盈。」翁远顥狠狠咬着唇:「对不起,这角色我再也演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翁远顥的眼睛变得通红:「你对我好,说爱我,不过是因为我长得像盈,你把我当作她的替身。」 「没这回事!」赵君宜矢口否认:「也许在开始时,是因为你长得像她,但到了后来,我已经分得很清楚了。」她一字一字地说:「我爱的就是你,翁远顥。」 翁远顥给震住:「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那夜在凤凰山山顶,我不是已经向你表白了么?」 「表白?你不是叫我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么?」 「你这笨蛋!」 「但那夜……」翁远顥的声音跡近悲鸣:「你口里唤的也是盈。」 「那是故意气你的。」 「什么?」 「我们交往了快一年,你从来不跟我说半个爱字,我根本不知道你心里的想法----那夜,你生气了,我很高兴。」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翁远顥的声音颤抖。 「真的。」赵君宜柔声说:「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一句对不起,便想算数了吗?」翁远顥恶狠狠地扑过去…… ********************************************************** 这天,手提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不知名者,江迦蓝按下接听键:「你好,我是江迦蓝。」 「迦蓝----」传来的声音温柔、软糯,叫江迦蓝心里一震。 「婕,你好吗?」江迦蓝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有点抖。 「我想见你。」 「好。」 「明天可以吗?」 「可以。」 「那下午三时,老地方见。」 「好,到时见。」 江迦蓝关上电话,跌坐在沙发上,脑海一片混乱----婕,简婕,相隔五年多,她终于再出现了…… 简婕是江迦蓝曾经的最爱。 那年,江迦蓝刚大学毕业,从美国回港发展,受聘于一家中型企业。 两个月后,公司成功接获大生意,老板在卡拉ok办庆功宴。 坐在江迦蓝身边的,是别个部门的女同事,在公司里碰上了,会微笑点头打招呼,却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坐在女同事另一边的,是公司的太子爷,借着酒意,越坐越近,迫得她也越发贴近江迦蓝。 江迦蓝实在看不过眼,站起来,把她拉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也不去管太子爷的脸色在变。 江迦蓝一直和同事们玩大话骰,稍一回头,却发觉身边女郎不见了,太子爷也不见了。再等了五分鐘,也不见人。 江迦蓝心里有点不安,连忙出去找人。 在走廊转角处,江迦蓝看见太子爷把女同事压在墙壁上,她拼命挣扎,却不敢大声呼救。 江迦蓝衝上去,大力一拗,把色狼的左手强扭到他背后,同时用力一推,用脚一勾,他便摔倒地上。 「你没事吧?」江迦蓝问她。「要报警吗?」 「……没事……」 「江迦蓝、简婕,你们被开除了。」太子爷按着额上的血。 「谁稀罕!死色狼,去死吧!」江迦蓝朝他的屁股再狠狠踹上一脚,然后拉着简婕的手离去。 「对不起,连累了你。」简婕咬着唇,眼里泛着泪光。 「离开这种公司不算损失,我送你回家吧!」 江迦蓝把简婕送到家门口,正要告辞,简婕却拉着她的手:「可以留下来吗?我害怕。」 江迦蓝看着她那怯弱惶惧的模样,心里一软:「好吧!」 她们在客厅的地毡上,喝着红酒,谈着过去和将来,倒也投契。 到了后半夜,江迦蓝不知是累了,还是醉了,迷迷糊糊便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迦蓝被温香软玉的感觉惊醒。她睁开眼睛,发现简婕的唇正贴在自己的前额。 黑暗里,江迦蓝看不见简婕的表情,只感觉到她芬芳的气息。 江迦蓝心里一荡,追踪着那迷人的香气,用灵巧的舌头撬开她的牙关,舌尖细细扫过她的贝齿,温柔地吮吻着她的唇舌…… 江迦蓝翻身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加深这个吻。 简婕低呜着,紧张得抓紧江迦蓝的衣服。 江迦蓝嫌沙发不舒服,在她耳边摩挲:「进房好吗?」 简婕把脸埋在江迦蓝颈窝里,不出声。 江迦蓝一把抱起她,进了睡房。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简婕的娇躯依然绷得很紧。江迦蓝强按住心底的衝动,动作加倍轻柔,慢条斯理地解开她的衣服,亲吻她、爱抚她、拥有她…… -待续- 尽欢吧 - 第四十四章 江迦蓝轻轻舐掉怀里人儿眼角的泪珠,在她耳边低声道歉:「……弄痛你了?对不起!」 「……你会觉得我太主动,不值得珍惜吗?」简婕的声音轻得像蚁语,江迦蓝却听得清清楚楚,她一紧臂弯,深吻她:「真是傻瓜!」 「……我第一眼看见你,便喜欢上了……即使只有今晚,我也很满足……」 听到这句话,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 江迦蓝一向只求一夕之欢,从没有作长久打算,遇上简婕的委婉温柔,算是栽倒了。 江迦蓝搬到简婕的家里去,简婕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迦蓝----」简婕上前迎接江迦蓝:「今天见工还顺利吗?」 江迦蓝把自己拋在沙发上:「他们说我很适合他们的要求,却没有预算,只能出我要求的四份三薪金。」 「那你怎样回答?」 「我拒绝了。」 「不要紧。」简婕轻抚着江迦蓝的背,像是安慰着一隻猫咪:「找工作不能心急。」 「已经两个月了。」江迦蓝情绪有点低落:「整天獃在家里像团废物。」 「你有想过自己开公司么?」简婕问。 「做生意需要资本和经验,我两者皆欠缺。」 「经验是累积回来的,你这么聪明,边做边学难不到你。」简婕说:「钱这方面,我这里有一些。」 「这怎么可以?」江迦蓝蹩着眉。 「为什么不可以?」简婕温柔地揉着她的眉头:「我是你的谁?」 「我可以试一试。」江迦蓝考虑了一会。「但人情还人情,当我向你借,按银行息率,两年期。」 「你要按规矩算利息,我也要按规矩来,给我抵押品。」 「我没有。」江迦蓝很不好意思,她根本身无长物。 「那你只好把自己押给我了。」简婕笑得明媚。 「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要是我还不了钱,你还要花钱养这抵押品。」江迦蓝把简婕大力搂进怀里。 江迦蓝赤手空拳单打独斗,压力很大,幸好有简婕在身边,支持她、鼓励她,用最宽厚的柔情包容她,给她最温暖的呵护和照顾。 「迦蓝,吃饭了。」简婕冒着大雨给江迦蓝送晚饭。 「婕,说过不必再送饭来,我自己买外卖便是。」 「外卖的食物不健康,你也总是忙得忘记吃饭,我送饭给你,你还可以喝些老火汤。」 「我怎会不知道你疼我?就是怕你累坏了,我会心痛的。」 「就你嘴甜。」 「给你尝尝。」江迦蓝吻上她。 简婕缓过气来:「……你过两天要去韩国谈生意,那边下大雪了,我给你买了一件厚一点的羽绒,有黑色,有蓝色,我选了蓝色,你回去试试看,要是不喜欢,我马上拿去换。」 「我绝对相信你的眼光----看你选上我便知道了。」 「老鼠跌落天秤。」简婕嗔说:「快喝汤吧!凉了不好。」 江迦蓝完全无后顾之忧,努力加上运气,不到两年,便赚取了第一桶金,把钱三倍还给简婕。 「婕,生日快乐。」江迦蓝替简婕戴上一条鑽石颈鍊。 「谢谢你。」简婕微笑:「不过我不想你乱花钱。」 「买礼物给你怎算得上乱花?」江迦蓝的唇瓣廝磨着她的脖子。 「……别……」简婕低声求饶…… 「婕----」江迦蓝心满意足地抱着她:「你不如把工作辞掉,专心在家里当少奶奶。」 「你疼我我当然高兴,但不工作,人很快便和社会脱节。」 「谁说你不工作?你可以当我的保姆司机秘书老板娘……」 「那不是比上班还要忙碌?」 「对,还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天候当值的卖身契。」 「谁会这么笨?」 「怎么会是笨?多少人恨也恨不到呢!」 「是吗?有很多人等着这位置么?」 「可不是,但我觉得只有你才可以胜任愉快。」 但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江迦蓝的思想越走越歪,整个人像是着了魔,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也在赚钱。脾气变得急燥,态度变得专横,无视简婕的付出,只觉得她婆妈烦琐小心眼,甚至开始对她呼来喝去…… 「你回来了。」简婕上前去扶着半醉的江迦蓝。 「怎么还不睡?」江迦蓝推开她的手。「不是叫你别等么?」 「我睡不着。」简婕轻声说:「想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还不是人一个,有什么好看?」江迦蓝跌坐在沙发上,大力揉着太阳穴:「我很忙很忙,没空陪你,你自己找朋友找节目,买东西做美容去旅行,不要省钱,尽情地花……」 「我只想跟你好好吃顿饭。」简婕紧紧的咬着唇。「我们已有三个星期没一起吃饭了。」 「吃饭什么时候也可以。」江迦蓝不耐烦地摆摆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照这样子再努力两年,我便可以提早退休了,到时自然会陪你。」 「可是……」 「别囉嗦了!我要睡觉,替我收拾两件衣服,我明天早机去日本……」 终于,有一天,江迦蓝回到家,只看见一封信…… ----江迦蓝这才发觉对自己最重要的,不是生意、不是钱,是已经失去了的她,可惜,一切已经太迟…… 「迦蓝,迦蓝……」俞愉安在江迦蓝的眼前扬扬手。「你没事吧?干吗发呆?」 江迦蓝惊醒过来:「没……没什么。」 「明天我三时下班,你陪我去买衣服好吗?」 「对不起,明天我约了朋友喝下午茶。」 「不要紧,过两天再去吧!」 「好。」 第二天,江迦蓝准时来到这咖啡厅。 ----经过好几年,咖啡厅依然存在,不可不说是一个小小的奇蹟。江迦蓝不时也会来这里坐坐,怀缅一下旧日美好的时光。 简婕来了。 江迦蓝看着眼前人,清丽如昔,想起这五年来的风风雨雨,只觉心里又酸又麻。 「婕,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这简单的三个字竟有着一言难尽的感慨。 简婕轻声说:「我结婚了,儿子已有三岁。」 江迦蓝按捺住满腔情绪,微微一笑:「那真好!」 「那你呢?」 「我把公司结束了,现在开间小酒吧。」 「你身边可有人?」 江迦蓝点点头。 「很好。」 江迦蓝忍不住问:「你丈夫待你好吗?」 简婕垂下眼睛:「他很细心,懂生活情趣,也肯花时间陪我和儿子。」 「这样我便放心了。」 「这次约你出来,是想请你帮忙。」 「好。」江迦蓝条件反射般答应。 「你……」简婕咬着唇:「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江迦蓝訕訕地补充:「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义不容辞。」 「我丈夫的生意遇上週转困难,想向你借五百万,否则,他会破產。」 江迦蓝想了一想:「没问题。」 「只有一星期时间。」 「我可以办到。」 「我不知什么时候才可以还给你。」 「不要紧。」 简婕低声说:「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才不得不……」 「我很高兴你想到我。」 简婕看着江迦蓝的眼睛:「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待续- 尽欢吧 - 第四十六章 「可是,总会有觉得寂寞的时候吧?」 「我尽量用工作把时间填满,不怕你见笑,我的公司现在发展还不错。」 「不管事业多重要,也不及一个知冷暖的人。」江迦蓝可是过来人,深知箇中苦乐。 「所以我每星期也来尽欢吧见你。」汪曈笑笑:「别误会,我只是想跟好朋友聊聊天,抒抒闷气。」 「求之不得。」江迦蓝不放过她:「但话说回来,你就答应和那女郎见见面吧!当认识多一个朋友好了,也没有什么不好。」 「好吧!但我不要一本正经般像相亲,打球还是出海都可以。」 「没问题。」江迦蓝总算完成任务:「我多找几个人,绝对不会让你觉得尷尬。」 江迦蓝回去覆命,俞愉安很高兴。 但江迦蓝泼她冷水:「汪曈的反应很一般,似乎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新感情,我怕邦妮要失望了。」 俞愉安的想法很正面:「我们尽了人事,便问心无愧了,那有当媒人担保成功的?」 受了俞愉安感染,江迦蓝也兴緻勃勃地安排节目。 週末,江迦蓝向卓韵借了游艇,邀请童昕悦和秦臻念、翁远顥和赵君宜、汪曈和邦妮一起出海。 女郎们钓鱼的钓鱼,游水的游水,剩下汪曈和邦妮在甲板上晒太阳。 「我是女警。」邦妮问汪曈:「你会介意吗?」 「我是个市侩的生意人,你可介意?」 邦妮摇摇头,认真地说:「我很感谢你给我机会。」 汪曈也很认真地回答:「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我明白,即使做不成情侣,也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好朋友。」 汪曈点点头。 这一天,大家也玩得很尽兴。 ********************************************************** 「曈----」 汪曈闻声回头,看见姚信寧,心猛地剧跳起来----这么久不见了,眼前人依旧是那样漂亮,那样秀气。 三年了,姚信寧结婚后,她们一直没有碰过面。 「好久不见,你好吗?」姚信寧问。 「我很好,你呢?」汪曈有点手足无措。 「你很赶时间吧?不如等你有空,我们再约出来聚聚。」姚信寧说。 「好,那我等你电话。」 「再见。」 当晚,汪曈接到姚信寧的电话,两人相约这个週末,在以前最爱的郊区茶座聚旧。 说了两句开埸白,汪曈不自觉地盯着姚信寧的手腕。 ----那玉鐲儿,是白玉做的,隐隐的藏着一小片绿,在阳光下看,晶莹得像琉璃。才幼幼的一圈,套在姚信寧纤幼的手腕上,跟她一身时尚的打扮,不算相衬,却出奇的好看。 那是汪曈送给姚信寧的结婚礼物,她想不到过了这些日子,姚信寧居然还戴着。 姚信寧顺着汪曈的目光看,说:「我很喜欢它。说起来,我还没有亲口说谢谢。」 「你喜欢就好。」 「你最了解我了,你挑的东西怎会不合我的心意?」 汪曈心里一酸----是的,汪曈胆敢说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姚信寧的人了,可是,光了解又有什么用?她还不是嫁了别人? 「你先生好么?」汪曈故意扯开话题。 这个人,汪曈至少见过两、三次,却一直想不起他的模样。 「我们刚刚分居。」姚信寧轻轻的说。 「哦!」汪曈有几分意外,却也不致被吓倒。这婚姻,成功的机会始终是太低了点。维持了三年,也不好算失败了。 「……已经尽了力,无话可说……」姚信寧低着头,把杯子里的黑咖啡拌成不见底的旋涡。 「搬回家了?」汪曈问。 ----心头不由泛起伯母的脸。那是一张精緻的脸,发型装扮,甚至是眼角的那两道鱼尾纹,都这么恰如其份,叫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这是汪曈梦魘里的要角,对她的印象,甚至比眼前的她还要深刻。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你知道,酒店式住宅,有人打扫洗衣服那种。」姚信寧说。 汪曈当然知道,姚信寧最讨厌做家务,以前是由妈妈包办,后来是汪曈,再来便是他了。 汪曈不惊讶姚信寧的离婚,却奇怪她妈妈肯让她独居。 「伯母放心么?」 「放心最好,不放心也没办法。谁叫她亲口答应,只要我听她的话,嫁了这么一次,以后做什么也由我!」 这个汪曈可以做证,伯母真的指过天,起个誓,说女孩子,好好歹歹也要嫁一次,好让她向亲朋戚友街坊邻里有个交代。 至于其他问题,全是次要。 「结婚?但你明明知道她根本不爱他!」那天,汪曈咆哮着,像头疯狗。 「她不爱他!她爱你!」伯母冷静地说:「这里没有人阻止你们相爱,你们可以相亲相爱,像姐妹,像好友,但不能像夫妇。」 「我们相爱,是我们自己的事,不是杀人放火,不是姦淫掳掠,跟别人没一点关係。」 「你们活在现实世界,不是荒岛,不能不守大家定下来的规矩。」 「规矩是什么?一大群人为着自己的既得利益定下来,以前,女人要扎脚,三步不出闺门,跟小叔同行还要浸猪笼。」汪曈雄辩滔滔:「终有一天,同性或异性相爱,也如同顏色和音乐,纯粹属于个人喜好。」 「那一天也许真会来临,但不是今天,也许还要一百几十年。总之,别人我管不着,我绝不要我的女儿作先驱。」 汪曈当时年纪小,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胆敢跟伯母谈判,现在回想起来,真叫人惭愧。 姚信寧是妈妈的乖女儿,什么也听她的。 当时,汪曈只觉得姚信寧很笨,百份百愚孝。 她劝过、求过、骂过。 ----你的心不会骗你,你和他一起勉强不会有幸福…… ----你这根本不叫孝顺,叫盲从…… ----你一定会后悔…… 姚信寧开始是哭,后来也只管呆着一张脸,任由汪曈哭骂。 到了最后,汪曈也实在累透了,两人便这样呆呆的相对着,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分手」这两个字,谁也没说过。但两人心里已经很明白。 往后,汪曈一天到晚跑去看信箱,家人还以为她正等着什么要紧的信件。可笑的是,那天碰上邮差在派信,她突然发疯似的跑出去,几乎给车子撞上。 这样等来等去,怕也有两、三个月,终于收到姚信寧的结婚请帖。 汪曈跑到一家玉器店,用了近三个月的工资,给姚信寧准备贺礼。 ----就是这小小的白玉鐲,圆圆的一圈,象徵着完美的结局。 汪曈不是假装大方,是衷心的祝褔姚信寧。生命是她的,要走怎么样的路,当然是由她选择。 她不选自己,可能是对,也可能是错,只有时间可以说出答案。自己不必认同她,既然爱她,只希望她得到幸福。 ----这幸福由自己亲手送上最好,就是不能,也希望别人可以代劳。 汪曈托朋友送出贺礼,她不打算挑战自己的涵养。姚信寧也一样,让那人还她一张签了名的谢卡。 到了姚信寧结婚前两天,汪曈刻意离开香港,到泰国旅行。 ----上海滩许文强在教堂抢婚那一场戏堪称经典,也只适合在电视里看看而已。 -待续- 尽欢吧 - 第四十七章 汪曈在泰国遇上骆伟忠。 「来旅行吗?一个人?心情不好来散心吗?」他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 汪曈抿着嘴,不理他。 「我来当导游,带你到处逛逛好吗?」 「不用麻烦你,我随便走走便是。」 「一点也不麻烦,我毕业后便来了这里工作,难得遇上老朋友。」 骆伟忠是汪曈的大学同学,几年来,从没有开口说过什么,但基于女孩子的敏感,汪曈有九成把握,他对她是有一点意思。 两个月后,骆伟忠回香港发展,开始约会汪曈。 不认还须认,汪曈和骆伟忠开始,纯粹是心魔作祟。 ----只想证明给别人看,也让自己清楚知道,和男孩子交往,完全不需要天才。逛街看戏吃饭,牵手接吻作小鸟依人状,汪曈也做得挺不错。 但始终,遏止不了从心底涌出来的索然无味。 「……曈,你说好不好?」骆伟忠问。 「什么好不好?」汪曈回过神来。 「我问你,这个圣诞节和你去日本好不好?」 「我没意见,你决定好了。」 「你有点精神彷彿,是太累了吧?」 「是有点累。」 「那我们不去看话剧了,我送你回家去,你好好休息吧!」 「这样好吗?你说这戏票很难买得到。」 「不要紧,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那好吧!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便是。你看话剧吧!」 「这不好,我先送你,否则我也不会安心。」 ----骆伟忠不是笨蛋,有时也会窥见汪曈的心不在焉,他只是让着她,由她敷衍过去。 才一年多,骆伟忠更自说自话地安排他们的将来。 「曈,我觉得这也是时候,安排你爸妈跟我爸妈见面了。」 「为什么?」汪曈吃了一惊。 「他们迟早也是要认识对方的。」 「那迟一点吧!大家也忙。」 「吃顿饭不花费多少时间。」 「我没有心理准备。」 「那你赶快准备一下,我们下个月吃饭吧!」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汪曈有点不耐烦。 「也不算急了,我们已走了一年多。」 「我觉得太快了。」 「不会太快,我听人说筹备婚礼起码要一年时间。」 「婚礼?」 「……我和你的婚礼,你放心,我已储够老婆本----爸妈也答应借我房子的首期。」 「首期?」 「我知道你喜欢住港岛区,已看中了一个单位,週末可跟你去看看。」 「无缘无故看什么房子?」 「你说过想去不丹,不如我们就去那里渡蜜月吧!」 「你越说越离谱了。」 「曈,我是很有诚意的。」骆伟忠不知从那里变出了一大束玫瑰花,跪下来:「请你嫁给我。」 「你干什么?快起来!」汪曈不觉浪漫,只觉尷尬得要命。 「你答应我,我便起来。」 「你再不起来,我便走了。」 「曈----」 汪曈看着这个男人,极寻常的外貌学养家当,算不上好归宿,对她却总算尽了心。要是她也想好好歹歹嫁一次,向亲朋戚友街坊邻里有个交代,他是绝对合格了。 「结婚」这一条大路,没有人可保证安全和稳妥,但至少跟着大伙儿走,即使走错了,也有大家相陪,不吃大亏。 走这条路,不需要天才,只需要认命。 ----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汪曈很认真的想了又想。 也总算弄明白----婚姻,根本不需要爱情。像是浙醋和鱼翅,调调味当然是好,没有也就算了。从没听说过,有人会因为没有浙醋,便不吃鱼翅的。 ----但完全不吃鱼翅的人,汪曈倒是认识好几个。 但最大的问题不在汪曈身上,而是出在骆伟忠身上。 要是他待汪曈马马虎虎,她便可以顺理成章、张张就就嫁给他。但他实在是很认真地对待汪曈,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这真叫人难堪,汪曈一向自詡是个挺不错的人,对人一向公公道道。但对骆伟忠,汪曈却是一个玩弄感情的大坏蛋----既然不爱他,怎么跟他走?还计划结婚?自己是图方便,好交代,但他呢?他可是付出了真心。 骆伟忠对汪曈越好,汪曈越内疚。 汪曈开始乱发脾气,吹毛求疵,希望骆伟忠受不了,主动跟她分手,却想不到他竟然一一忍下来。 「曈,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道歉好吗?」 「你以为道歉便可以了?」汪曈指着骆伟忠的鼻子骂:「我说过多少遍,我最讨厌你穿这件衣服了,你怎么还穿?」 「这是小事情而已,我这就去买件衣服把它换掉吧!」 「小事情?这代表你不把我的说话放进脑子;又或是你根本不理会我的感受,这怎么算是小事情?」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好好听着,记在心里,只是今天睡过头了,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就……」 「你这是埋怨我每天让你早起了?我本来就不要你送我上班,是你自己要献慇勤的,现在终算是不耐烦了。」 「没有的事,我很高兴每天也见着你,只是昨晚看球赛……」 「看球赛看球赛,你喜欢看球赛便看个够吧!还找我干么?」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看球赛便是。」 「别说得这么委屈,你喜欢干什么便干什么,我才懒得管你。」 「我是甘心情愿给你管的。」 「你只是口里说得好听,转过背还不是向朋友抱怨我不温柔不体贴刁蛮任性?」 「真的没有,我发誓,如果我骆伟忠在别人面前说过汪曈半句坏话,便叫我不得好死!」 到了最后,汪曈终于也沉不住气,在大除夕里,跟骆伟忠说分手。 「我不想再骗你了,我心里从来也没有你的位置。」 「如果你爱我,请尊重我的决定,不要再找我。」 「对不起!祝快乐!」 骆伟忠哭了。 汪曈很内疚,却硬起心肠跑掉。 骆伟忠没有再找汪曈,他也是个自尊心挺强的人。 此后,汪曈修心养性,开始经营一间小公司,日以继夜地工作。极其量,也只是到尽欢吧喝两杯,抒发一下闷气。 老老实实告诉你们----要事业成功,实在是太容易了,只需把谈恋爱的时间和心思节省下来便是。 订单发票信用証充塞汪曈脑袋,姚信寧和骆伟忠从来不曾入梦。 直至那天,在港铁站里,汪曈遇上姚信寧。 汪曈正赶着到客户的公司开会,要不是姚信寧叫住她,她们便要错过了。 「曈----」姚信寧伸手在汪曈眼前扬了两下,不满她的走神。 「你......你身边可有人?」 汪曈可不知道,姚信寧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内里藏了多大的勇气。 ----姚信寧一直没有放下汪曈,正如她手上的白玉鐲,她收到后,戴上了,便一直没有脱下来。前夫周崇荣不知道这鐲子的来歷还好,一知道了,便整天跟她吵。 「我买了隻镶鑽石的银鐲给你,又时款又别緻,你快把这土鐲子换下来!」 「为什么要换?我就喜欢戴它。」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旧情人送的礼物,你戴在手上,天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还当我是丈夫吗?」 「怎么不当你是丈夫了?戴只鐲子还碍你眼?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嫁了个楚霸王?」 「我就是不喜欢它,你是我太太,居然连一只鐲子的面子也不给我?」 「你也知道我是你的太太,不是你的奴隶,我穿什么戴什么,怎么还要你过问?」 「我不管,你快脱掉它!」 「我偏不!」 为此,他们冷战了三个星期,两人之间的关係越来越差。 -待续- 尽欢吧 - 第四十八章 妈妈知道这件事后,当然狠狠教训姚信寧。 ----你怎么可以为了这破鐲子坏了两夫妻的感情? ----乖,听妈妈的话,脱下它…… ----你再不脱掉它,便不要叫我妈妈…… 但姚信寧今次很坚持,任凭妈妈如何软硬兼施,死缠活赖,她也不肯妥协----其实,连姚信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该坚持的,自己乖乖妥协了,现在该妥协的,自己反而抵死不从。 现在,当姚信寧看着汪曈的俏脸,心里终于明白过来----根本,自己就从来没有放下汪曈。但愿,汪曈也没有放下她…… 「没有。」汪曈爽快地回答。「风花雪月什么的,我暂时不去想了,只想努力工作,把生意做大。」 姚信寧心中一痛,是她吗?是她令到汪曈这个原本爱情至上的人对爱情不再憧憬了么?自己又有没有能力把她从硬壳中拉出来呢? 重重愧疚让姚信寧不敢直视汪曈的眼睛:「对不起,都怪我……」 「这绝对不关你的事。」汪曈竟然残忍地不给她机会自我陶醉。「我只想把自己培养成更优秀的人,静待更优秀的她出现。」 姚信寧的脸色变了。 ----这些话像针一般刺进姚信寧心里。这是汪曈的真心话么?还是说出来报復自己的? 汪曈知道这话不好听,但一时间,却不懂得怎样圆场。 ----其实,这话半真半假。汪曈现在是心如止水,只因觉得情爱太难掌握,付出与收获完全取决于人心,而人心,偏偏又是最难捉摸的;远远不及工作那样简单明确,多劳多得。情关,汪曈现在是再也不敢乱闯了。 一时间,两人也没有开口,气氛有点尷尬。 突然,姚信寧把玉鐲脱下来,放在桌面上。「我戴上它后,一直没有脱下来。现在,还给你。」 「东西送出去,我取回来干什么?」汪曈囁囁地说:「你留个纪念吧!」 「每当我看见它,便会想起曾经有一个人爱我至深。」姚信寧轻声说:「既然这个人已不在了,我留着它,也没什么意思。」 汪曈细味着她的话,心里一阵翻腾。 ----那个深爱她的人,还在吗? 终于,汪曈抬起头:「也好,你确实不需要再看着它了。」 汪曈顾不得姚信寧正死瞪着自己,忙把手鐲收起来。 「以后,」汪曈把脸凑上去:「你只管看着我……」 ********************************************************** 星期天,江迦蓝和俞愉安在家里休息,相偎着看旅游杂志。 「我喜欢希腊小岛。」俞愉安说:「才十岁已梦想到那里渡蜜月。」 「那好,你下次生日,我们便去希腊。」 「人家是说渡蜜月……」俞愉安的声音越说越小。 江迦蓝眨眨眼,轻笑:「你不会在暗示我,让我向你求婚吧?」 俞愉安轻嗔:「才没有。」 江迦蓝轻轻廝磨她的发鬓:「总有一天,我会在全世界的人面前,娶俞愉安为我江迦蓝的合法妻子……」 俞愉安只觉两颊火烫,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再也不肯抬头。 江迦蓝正要抱俞愉安进房,却听到电话响起。 「你好,我是迦蓝。」 「……迦蓝,我是许雨嘉。」 「雨嘉?」江迦蓝和许雨嘉见过两次面,是朋友丁皓尧介绍她们认识的。「你还好吧?」 「我想见你。」她的声音轻颤。「你可以来我家么?」 江迦蓝心里涌起了不祥之兆:「我马上过来。」 「我等你。」 江迦蓝关上电话,跟俞愉安说:「有朋友找我有要紧事,我出去一下。」 俞愉安心里纵有不悦,却不好发作。「我和你一起去好么?」 江迦蓝亲亲她的前额:「你睡睡午觉,我反很快便回来。」 「那你小心一点。」俞愉安只好说。 四十分鐘后,江迦蓝来到许雨嘉家里。 当大门打开,江迦蓝看见那苍白憔悴得像破布娃娃的许雨嘉,心里一紧。 「迦蓝,谢谢你来。」她的声音很嘶哑。 「雨嘉,我在这里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会尽全力帮忙你。」 许雨嘉以为眼泪早已流乾,但听到江迦蓝这句话,泪水竟然在瞬间沾湿了眼睫。 「哭出来,在我跟前不需要装坚强。」江迦蓝柔声说。 许雨嘉再也忍不住,扑进江迦蓝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迦蓝,我很害怕……」 「……每一个人也看着我……」 「……我再也不敢接电话……」 江迦蓝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地等她把满腔情绪发洩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许雨嘉抹掉眼泪,把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打开---- 画面上出现了许雨嘉的祼照,旁边是徵求性伴的挑逗句子,还附上电话号码…… 「知道是谁做的吗?」江迦蓝紧握拳头。 许雨嘉死死地咬着唇…… 突然,江迦蓝心里涌起了很残忍的预感:「……是皓尧吗?」 ----丁皓尧曾经向江迦蓝透露过,自己是许雨嘉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女友。 「……不是她,不是她……」许雨嘉双手抱着头,浑身发抖。 江迦蓝连忙抱紧她。 「我会马上把事情解决掉,你放心!」 江迦蓝打电话给小鄺,告诉她不惜任何代价,马上让人删掉这个帖子,并找出经手人。 ----小鄺有位老友是业馀黑客,对这种网络把戏简直是手到拿来,不到三十分鐘便完成任务。 江迦蓝关上电话:「……真的是皓尧……」 江迦蓝心里很难过,完全不能想像丁皓尧会做出这种事来。 ----江迦蓝不是为丁皓尧说话,但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不会为了无聊,恶作剧或是想炫耀而把女友的裸照放到网上去,丁皓尧这样做,一定是对许雨嘉有着浓浓的恨意。 她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江迦蓝轻声问:「雨嘉,你想报警么?」 许雨嘉摇摇头:「……不能怪她……」「……她心里很苦,没人知道……」 「……原也是我不自量力……」许雨嘉喃喃地说:「丁皓尧怎会看上许雨嘉?她这么漂亮、这么能干,许雨嘉是什么东西……」 「雨嘉----」江迦蓝打断她的自怨自艾:「你很好,值得被好好珍惜,皓尧亏负了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迦蓝,你答应我,不要怪责皓尧。皓尧没有外表这样坚强,她很孤单,你是她很重要的朋友,请不要让她难过。」 江迦蓝为许雨嘉的痴情叹息,到了这时候,还为丁皓尧着想。 「我给你煮点粥好吗?」江迦蓝问。 「我没有胃口。」 「没有胃口也要吃点东西。」江迦蓝顿了顿:「你要是想离开香港散散心,我可以陪你。」 「迦蓝,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谢谢你……」 江迦蓝拍拍她的手背:「你好好保重,已是报答我了。」 -待续- 尽欢吧 - 第四十九章 江迦蓝怀着沉鬱的心情回到家。 俞愉安看见江迦蓝蹩着眉,便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俞愉安牵着江迦蓝的手,让她在沙发坐好,再捧上她喜爱的咖啡。 「愉安,谢谢你。」对于俞愉安的贴心,江迦蓝十分感动。 「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么?」俞愉安依偎着她,用指尖轻扫她的眉头。 江迦蓝叹口气,把事情告诉俞愉安。 俞愉安的反应很强烈。「这是刑事,应该报警。」 「雨嘉不想把事情弄大。」 「绝不能放过这种人渣!今次让她逍遥法外,下次便有更多女子受害。」 「情况有点不同。」江迦蓝说:「皓尧不是坏人,她只是一时糊涂……」 俞愉安打断她的话:「每个罪犯都有苦衷,无论如何,犯法了便是犯法了,一定得接受惩罚。」 「我明白。」江迦蓝揉揉眉心。「只是我们必须尊重雨嘉的意愿。」 「吃亏的总是心软的人。」俞愉安叹气。 第二天,江迦蓝回到尽欢吧,看见丁皓尧。 丁皓尧一脸凄冷颓靡。「迦蓝,陪我喝酒吧!」 江迦蓝缓缓地说:「我见过雨嘉了,也知道你所做的事。」 丁皓尧错愣了一下,牵牵嘴角:「你很看不起我吧?」 江迦蓝沉默了一会。 ----江迦蓝知道放弃一个做错事的人很容易,但无甚意义,怎样包容体谅帮助她才是最重要的事。 江迦蓝认真地说:「你今次是做错了,应该好好向她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丁皓尧把脸埋在手心里:「我对她做了这么过份的事,有什么资格叫她原谅?」 「雨嘉没有怪你。」江迦蓝轻声说:「你心里的苦,她都明白。」 丁皓尧眼睛通红:「她怎可以这么傻?」 「雨嘉是个很难得的女郎,值得你好好珍惜。」 「我怎么还有面目见她?」 「与其你心里内疚,不如好好补偿她。」 「那你呢?迦蓝,你还当我是朋友么?」 「我相信你只是一时想歪了,只要肯诚心悔过,我们始终也是好朋友。」 丁皓尧的眼泪无声落下…… ********************************************************** 新聘请的家佣还未到任,丁皓尧刚下班,便急急赶回家。 「皓尧,不是告诉过你不用赶么?」姐姐丁皓舜看着她一脸大汗,心痛地说。 「对不起,今天晚了,你肚子饿了吧?我马上做饭,四十五分鐘即可。」 「雨嘉已煮好晚餐,你洗洗脸,便过来吃饭吧!」 「雨嘉?」丁皓尧摸不着头脑:「哪是谁?」 「雨嘉是我的学妹。」丁皓舜悄悄避开她的目光:「上次圣诞派对介绍过你们认识的。」 丁皓尧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却一无所获:「她为什么要替我们做饭?」 「不单做饭,她还替我洗澡。」 ----丁皓舜双腿不良于行,必须旁人协助才能洗澡。 丁皓尧吓一跳:「我来做便是,这么重要的事怎可以假手别人?」 「雨嘉是白衣天使,工作需要也会为病人洗澡。」丁皓舜回答:「她知道我们的情况,担心你会累坏,所以决定以后每天也会过来为我们弄晚餐。」 「怎么好意思呢?」丁皓尧很诧异:「你们感情很好么?为什么从来不听你提起?」 丁皓舜绕过她的问题:「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请她吃饭,替我好好谢谢她。」 「当然没问题。」 第二天,丁皓尧约会许雨嘉。 看着眼前人,丁皓尧知道为什么自己对她没印象。 ----丁皓尧本身长得很秀美,从少便广受同性异性欢迎,身边缠绕追逐的人眾多,而她也只会着眼一些漂亮夺目的人物。 以丁皓尧的审美标准来说,许雨嘉长得颇平凡,但浑身上下散发着温婉嫻静的气质,越看越耐看。 「雨嘉,你这样帮忙我俩姐妹,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谢谢你才好。」 「丁小姐,你太客气了。」 「叫我皓尧好吗?别这样见外。」 「皓尧----」许雨嘉轻声说:「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丁皓尧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但看见她脸泛红霞,嘴角一抹羞涩的微笑,还一直逃避自己的目光,心里便有了想法。 ----这女郎,不会是喜欢上自己吧? 「能够认识你,真是我丁皓尧的福气。」丁皓尧试探地伸手握着她的纤手。 许雨嘉的手有点抖,却没有挣开。 丁皓尧以为自己终于找到答案。 往后,许雨嘉几乎每天也在丁家出现。除了做饭,她还打扫家居、洗熨衣物,陪丁皓舜到医院做物理治疗。 即使佣人报到后,许雨嘉也常来跟丁皓舜聊天,陪她到公园晒太阳。 自从丁皓舜出事后,丁皓尧肩负起照顾姐姐的责任,身心皆疲。现在有许雨嘉在身边,把丁皓舜照顾得无微不至,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丁皓尧觉得这只是女孩子的手段,但许雨嘉在自己真正有需要的时候扶自己一把,丁皓尧心里十分感激。 丁皓舜整天鼓励两人出去走走。 「皓尧,你觉得雨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雨嘉是个好女孩,善良温驯,你要是喜欢她,便跟她好好发展。」 「……我从没有想过要跟她发展。」 「为什么?也许她的外表是平凡了一点,但她的内在美足以盖过这一切。」 「我不是这意思。但对于感情事,我实在……」 丁皓舜一阵沉默:「你不会是给吓怕了吧?皓尧,每人也各有自己的缘法,千万不要被我的事情影响。」 丁皓尧摇摇头:「除了你,我没想到还可以信任谁。」 「你可以信任雨嘉,她对你可是一心一意。」 「你要是真的喜欢她----」丁皓尧轻咬唇片:「我也可以……」 「你不要想歪了。」丁皓舜连忙补充:「要不要跟她发展,当然是随你心意----你千万不要因为她对我好而勉强自己,这对她和你也不公平。」 「明白了,让我仔细考虑一下。」 丁皓尧看见许雨嘉那温婉的微笑,心里便彷彿有条柔丝在轻轻牵动着。 不知不觉间,丁皓尧打开了心扉,和许雨嘉越走越近。 丁皓舜知道她们在交往,十分高兴。 那天晚上,她们看完电影,丁皓尧送许雨嘉回家。 许雨嘉在厨房煮咖啡,丁皓尧在客厅间坐。 丁皓尧看见墙上掛着一个很精緻的信件掛,一时好奇碰碰它,那掛儿便掉下来。她拾起它,也拾回地上的信件,顺势一看----许泰业先生啟。 看到「许泰业」这三个字,丁皓尧全身血液彷彿给凝住。 「皓尧----」 「许泰业是你什么人?」丁皓尧沉声问。 「皓尧,你听我说……」 「许泰业是你什么人?」 许雨嘉的脸色发白:「……我哥哥……」 「许泰业,许雨嘉……」丁皓尧咬牙切齿:「你是那畜生的妹妹,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们俩姐妹?为了亲眼见証丁氏姐妹如何凄凉惨淡吗?」 「皓尧,不是这样的,不是……」 「别唤我的名字,你还不配!」丁皓尧狠声说:「我从没见过比你俩兄妹更呕心的人,你以后也不要再在我和姐姐眼前出现,我会对你不客气!」 -待续- 尽欢吧 - 第五十章 丁皓尧驾车回家,手一直在颤抖,心就像有火在烧。 许泰业----这人渣,就是他毁了姐姐的。 丁皓舜一向是个认真的人,对感情,更执着得可怕。但这绝对不是优点,尤其是当她遇人不淑的时候。 丁皓舜跟许泰业走了七年,才发现他一脚踏两船。许泰业更藉口做生意,不单把丁皓舜的积蓄骗光,还让她当担保人,驮上二百万的债务。 丁皓舜醉酒驾车,发生意外,下半生要在轮椅上渡过。 许泰业却逃到外地去了。 若不是丁皓尧还要照顾姐姐,她老早便天涯海角追他回来,当着姐姐跟前打断他的狗腿。 现在丁皓尧只有天天在胃痛。 这段日子,丁皓尧的情绪很低落,但面对姐姐时,却要扮作若无其事,积极鼓励她挺起胸膛活下去。 这真是丁皓尧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后来遇上许雨嘉,丁皓尧总算对人性恢復了少许信心。现在,却又给她发现了真相。 但丁皓舜说:「她哥哥做的事关许雨嘉什么事?你怎么可以连她也恨上?」 「许家哪有好人?她会安着好心?她是假慇懃,假细心……」 丁皓舜打断她的话:「雨嘉为了这件事,已经难过了很久。而且,她真的很喜欢你。」 「哈哈哈!」丁皓尧大笑。 「皓尧,我觉得你跟雨嘉很登配----只要你们在一起快乐,姐姐一点也不介意。」 丁皓尧才没有这样的胸襟,她暗自起誓,绝不会让姓许的有好日子过。 她睁着眼睛,想了一整夜。 过了两天,丁皓尧买了花束,向许雨嘉道歉。 「雨嘉,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没有错。」 「我诚心诚意向你道歉,是我一时气坏了,我知道你是真心真意待我俩姐妹的。」 「我真的没生气,你这样做全因为你爱舜姐,你是个好妹妹。」 「你不生气便好了。」丁皓尧握住她的手。「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我们的感情。」 许雨嘉轻轻点点头。 丁皓尧对许雨嘉展开猛烈的追求。 那一晚,她们在飞鹅山山顶。 「雨嘉----」在狭小的车厢内,丁皓尧凑近许雨嘉,捧起她的脸,吻下去。 这吻既深且长,许雨嘉全身力气也被一丝丝地抽掉。迷迷糊糊间,许雨嘉感到胸前一松,接着传来了灼热和微痛----丁皓尧松开她的束缚,并用力揉搓她的柔软。 许雨嘉猛吃一惊,红着脸、喘着气,推却她不规矩的手。 丁皓尧没说一句话,便发动车子把她送回家。 连续两星期,丁皓尧没有与许雨嘉联络。 丁皓舜不知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许雨嘉一天比一天憔悴。 「皓尧,你和雨嘉闹意见了?」 「没有。」 「雨嘉是好女孩,你要好好待她。」 「我有分数了,姐,你别为我们费神。」 第二天,丁皓尧跑上许雨嘉家里。 许雨嘉怔怔地看着丁皓尧,心中一酸,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丁皓尧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微微一软,但当她一想起许泰业,心又马上冰硬起来。 丁皓尧伸手把许雨嘉紧紧拥入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雨嘉,对不起!」 许雨嘉摇摇头,呜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要见我……」 「怎么会呢?傻孩子,我们进去再说吧!」 丁皓尧拉着许雨嘉的手,坐在沙发上,让两人的身体偎贴在一起。 「皓尧,对不起!」许雨嘉轻轻说。 「别说对不起,我想得很清楚,这事完全是我的错----我答应你,以后也不会乱来,做你讨厌的事。」 「不,我没有……」 「我也是女孩子,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意?女孩子只容许自己心爱的人碰自己;你不让我碰,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不,我……」 「我一直以为你爱我。」丁皓尧轻叹了一口气:「却原来,只是我自作多情。」 「不,皓尧,我爱你……」许雨嘉脱口说。 「真的吗?你爱我吗?」 许雨嘉羞涩地点点头。 丁皓尧再问她:「你怎样証明?」 许雨嘉茫然地看着她。 丁皓尧把她压在沙发上。 「……皓尧,别……」许雨嘉的声音颤抖。「……我怕……」 「雨嘉,别怕!」丁皓尧在她耳边呢喃:「……爱我,给我……别再拒绝我了……」 姐姐说得对,许雨嘉还是个纯纯的孩子,但她的眼泪不能打动丁皓尧。 ----丁皓尧的动作粗暴、狂野、不知节制,在许雨嘉的痛吟中宣洩自己的恨意。 许雨嘉半昏半迷中,只管顺着本能,紧紧搂着丁皓尧,泪流披面。 但丁皓尧推开她,掛着残酷的微笑,拿起手提电话,按下拍摄键…… 却听见许雨嘉迷糊地低唤着:「……皓尧,我爱你……」 丁皓尧握紧拳头,不发一言便离开了。 回到家,丁皓尧立刻把照片放到网上,还替许雨嘉写了一个徵求性伴的帖子,附上真实的电话号码。 ----终于,丁皓尧为姐姐报了仇。 许泰业怎样对待姐姐,丁皓尧也要他妹妹尝尝痛苦的滋味----这世界是公平的。 丁皓尧完全没有内疚。 如果,上天要惩罚丁皓尧的话,那请便----事情再重新发生一百次,丁皓尧仍是照做不误。 丁皓尧再也不是以前的丁皓尧。 ----除了姐姐,丁皓尧不会再相信别人。 丁皓尧冷着脸过日子,间中玩玩爱情游戏。 ----对,这世上没有真情,只有假意,你哄哄我,我逗逗你,大家胡胡混混过日子。千万别认真,谁认真,谁完蛋。 丁皓尧极不耐烦这世界,但强忍着----自己不能倒下来,姐姐还需要她作支柱,丁皓尧不是为自己而活。 姐姐说:「我只要你快乐。」 丁皓尧不会再有快乐。一个没有梦想的人,是不可能有快乐的。 那天,丁皓尧下班回家,看见丁皓舜铁青着脸。 丁皓尧上前唤姐,她扬手摑了丁皓尧一记耳光。 丁皓尧震住,姐姐从来没有打过她。 ----丁皓舜极痛爱妹妹,小时候丁皓尧顽皮,她也从不打骂,只会喃喃地向天上的父母诉说,祈求他们看顾丁皓尧。 丁皓尧不愿看她难过,也就乖下来。 到了丁皓尧二十四岁的时候,丁皓舜才第一次掌摑她;而且,丁皓舜哭了。 丁皓尧知道自己一定做了极错的错事。 「姐,对不起!」 「别叫我姐!我没有这样了不起的好妹妹!」 「姐,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连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晓得?你认为自己这样糟蹋雨嘉是理所当然的?」 丁皓尧咬着牙:「她跟你说了什么?」 「你以为她会说什么?要她亲口告诉我,我才会知道吗?我是跛了,不是盲了,聋了!」 「是又怎样?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 「啪」的一声,丁皓尧脸上又捱了一记。 「这也算人话吗?你极度崇拜许泰业吧?偏要跟他看齐?你们都是同一类冷血动物,何不乾脆结拜?」 「雨嘉是个好女孩,你却这样伤害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知道,她最不应该,就是爱上你这披了人皮的畜生!」 「我怎样也想不到我丁皓舜一手培育出来的妹妹是一个这样无耻的人,爸妈一定非常失望,他们一定会怪我----我怎么还有面目去见他们?」丁皓舜失声痛哭。 -待续- 尽欢吧 - 第五十一章 第二天,丁皓舜失了踪。 丁皓尧急疯了,好不容易静下心来,想起许雨嘉。 丁皓尧赶过去,在许雨嘉居住的大厦停车场遇上她。 许雨嘉瘦了很多,脸色也差,唇没一点血色,看见丁皓尧,一手撑在墙壁上。 「舜姐在我家里,你上去吧!」然后转身离开。 「雨嘉----」丁皓尧走近,才察觉到她的身体正不住轻颤。 丁皓尧吶吶地说:「雨嘉,你……你会原谅我吗?」 「原谅?你做错了什么?」许雨嘉狠狠咬着唇。「我应该一早便知道,许雨嘉是什么东西?怎么配得上丁皓尧?要不是因为哥哥,恐怕你连正眼也不会瞧我吧?」「……不能否认,和你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就当是快乐的代价吧!」 她的逆来顺受像把尖刀般插进丁皓尧的心脏。 「对不起!」 「别再说了,我也不要听。」 「我们重新开始吧!让我好好照顾你。」 许雨嘉的眼里闪着泪光:「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真的知错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我会让你幸福的。」 「你走吧!我以后也不要再见你!」 「雨嘉----」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丁皓尧到许雨嘉家里找丁皓舜,儘管她跪下来认错,丁皓舜也狠下心来把她赶走。 丁皓尧知道自己伤透姐姐和许雨嘉的心,她想了很久,最后下了决定…… ********************************************************** 「……本席宣判被告人三项不诚实使用电脑罪,罪名成立……」 「……鑑于被告自首,主动提供有关証据,无需受害人出庭作供;又因被告深表悔意,无同类型案底,本席酌情轻判,判处监禁十四日,缓刑一年……」 听到法官的判词,坐在公眾席的江迦蓝终于松了口气。 ----丁皓尧为了承担伤害许雨嘉的后果,自己跑到警局自首了。 「迦蓝,谢谢你来。」丁皓尧握着江迦蓝的手。 「皓尧,你能够承担责任,我为你感到自豪。」 「这是我应该做的。」丁皓尧轻声说:「说老实话,我情愿法官判重一些,好让我减轻一点内疚感。」 「你既是真心悔改,已经足够。」 「雨嘉她……」 「她发讯息给我,说在澳洲工作假期,生活还不错。」 「这样我便放心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会努力工作,好好照顾姐姐。」丁皓尧认真地说:「等雨嘉回来。」 「加油!」江迦蓝用力搂紧她的肩膊:「我会一直支持你。」 丁皓尧一字一字地说:「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们失望了!」 ********************************************************** 今天,是江迦蓝和蒋永愿分手两週年。 这些日子以来,江迦蓝心头偶尔也会飘过蒋永愿的影子。 她的动态,江迦蓝可说得上瞭如指掌----娱乐杂志经常刊登蒋永愿和家人的报导。 蒋永愿生了一个七磅重的男婴,是夫家的长子嫡孙,收到三亿利是钱,外加一个夏威夷小岛。 蒋永愿圆润了,抱着孩子,偎靠着丈夫,一脸幸福。 ----这是多少女子羡慕妒忌恨的画面。 江迦蓝心如明月,衷心祝愿她拥抱快乐。 江迦蓝想不到蒋永愿会约她见面。 握着电话,江迦蓝犹豫了五秒鐘。 ----要拒绝吧?分手亦是朋友,两人相恋四年,蒋永愿待江迦蓝一片真心,自己又怎能拒人千里这么绝情?何况,她可能真有要事要与江迦蓝商量呢? ----要答应吧?江迦蓝又怕俞愉安知道了会误会。江迦蓝告诉自己,既然已决定了与俞愉安终身相守,便不能让她伤心难过,上次简婕的事已弄得她很不高兴了,江迦蓝不想再重蹈覆辙。 「迦蓝,」蒋永愿不给她犹豫的机会:「两小时后,别墅见。」然后掛掉电话。 江迦蓝看着电话发愣,蒋永愿竟是一点也没变。 江迦蓝本来约了俞愉安,先去接她下班,再去打保龄球和吃晚饭。现在只好打电话给她,撒个小小的谎:「愉安,我的书法老师明天有事,要把课堂改成今天,我们明天再去打球好不好?」 「没问题。」俞愉安说:「我来接你下课好么?」 「不用麻烦,我们在餐厅等好了。七时正,江小姐,两位。」 「好,今晚见。」 始终是再见旧情人,豁达如江迦蓝也忍不住稍为打扮了一下。 江迦蓝驱车到蒋永愿的别墅,以前幽会的秘密基地。 江迦蓝按铃,蒋永愿很快便出来开门。 「迦蓝,你终于来了。」蒋永愿把江迦蓝迎入大厅。 大厅里弥漫着浓浓的咖啡香味,这是江迦蓝爱喝的古巴咖啡。 「再等一会,咖啡马上就好了。」蒋永愿说:「我总算学会了煮咖啡。」 「永愿,你找我有什么要紧事?」江迦蓝开门见山。 「要紧事?有要紧事才能找你么?」蒋永愿幽幽地说。 江迦蓝轻轻叹了口气:「可免则免吧!要是给别人知道,便麻烦了。」 「我管不了这么多,我只知道我想见你。」 江迦蓝轻轻转话题:「你的孩子好吗?」 「他很好,不好的是我。」蒋永愿把话题转回来。「我很想念你!」 「永愿,」江迦蓝认真地说:「我们已分手了很久,你有丈夫和儿子,我也有了对象,为大家着想,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不同意。」蒋永愿的眼睛泛着水气:「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 「永愿,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 蒋永愿打断她的话:「你说你很爱我,只是不想破坏孩子的幸福----我已决定离婚,孩子会归男家,他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你不要一时衝动!」江迦蓝吓了一跳。 「绝不是一时衝动,我已计划了两年。」蒋永愿伸手过来握着她的手:「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我会给你名份----我们正正式式结婚。」 「这是不可能的!」江迦蓝想把手抽回来,但给蒋永愿紧紧扣着。 蒋永愿缓缓地说:「我已把一切安排好,我有足够的钱让我们好好过下半辈子,我不再需要听他们的话,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永愿----」江迦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已经过去了,再也追不回来。」 「不是这样的!」蒋永愿坚决地说:「你还爱我,你曾经这么爱我,怎能说忘便忘?你要是不知道怎样跟那俞愉安提分手,我可以代劳。」 「你不要乱来……」 江迦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门口传来异声,她想回头,却给蒋永愿紧紧搂着,唇瓣更给强行辗压。 「迦蓝----」俞愉安的哭音让江迦蓝如中雷殛。她连忙推开蒋永愿,追出去。 俞愉安驾走江迦蓝的车子,江迦蓝只能目送她远去。 「迦蓝----」蒋永愿从背后拥着江迦蓝。 江迦蓝粗鲁地挣开她:「这是你故意安排的?」 「不错。」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应该知道答案。」 「想不到你居然这样不择手段。」江迦蓝沉声说:「让我告诉你,即使我和愉安分开,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蒋永愿紧抿着嘴,悲伤地看着江迦蓝。 江迦蓝沿着马路走,走了近一小时,才截到计程车。 在路上,江迦蓝打电话给俞愉安,但给转驳到留言信箱。 -待续- 尽欢吧 - 第五十二章 (完) 江迦蓝回到家,竟看见俞愉安在厨房煮晚饭。 江迦蓝上前去拥抱她:「愉安,对不起!」 俞愉安温驯地靠着江迦蓝:「你回来了,回来了便好。」 「愉安,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俞愉安轻抚着她的脸:「我想得很清楚,你要把心分做几份,我也只能由你,只求你留在我身边。」 「愉安,你真的误会了。」江迦蓝满额汗冷:「我和永愿什么也没有,我爱的一直只有你。」 「你肯说谎骗我,我已经很高兴。」 —— 这是什么话?江迦蓝纳闷,这根本等如不相信她。 「愉安-——」江迦蓝抓紧俞愉安的肩。「你生气了,便打我骂我,不要委屈自已!」 「我不觉得委屈。」俞愉安强笑:「你说你心里有我,已经很足够,我不贪心。」 「愉安-——」江迦蓝没一点办法,俞愉安发脾气还好一些,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更令江迦蓝如骾在喉。「我心里只有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俞愉安说。 江迦蓝的心依旧惴惴不安。 两人吃晚饭,气氛沉静得可怕。江迦蓝几次想开口解释,但俞愉安根本不给她机会,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江迦蓝在浴室沐浴。 突然,门被推开,江迦蓝正被花洒的水模糊了眼睛,她擦擦眼,隐约看见俞愉安披散着头发,赤裸着身子,走进来。 在江迦蓝失神间,俞愉安踏进浴缸,伸手抱着江迦蓝,两副美丽的娇躯紧紧贴合在一起,柔软相抵着柔软,幽深相抵着幽深,连水也溜不进两人之间。 江迦蓝有点失措,俞愉安从来没试过这么大胆。 「迦蓝-——」俞愉安含着她的耳垂:「好好爱我……」 江迦蓝只觉全身的血液被搅拌,形成了漩涡,热得令人晕眩。 「愉安-——」江迦蓝忘形地追索着她的唇舌,轻咬它、吸啜它、纠缠不休。 江迦蓝双手在俞愉安身上探索,一分一吋,无限依恋。 江迦蓝跪下来,虔诚地,吻上最神秘的花园。 俞愉安仰着头,双腿轻颤,江迦蓝紧扣她的腰枝,贪婪地汲取那馥郁的清泉…… 俞愉安的娇躯软软滑落,全靠江迦蓝支撑。 江迦蓝站起来,跨出浴缸,把俞愉安抱起,放在大床上。 两人的头发还滴着水,身上也全是水珠。 江迦蓝用薄被包裹着两个人。 「愉安,我爱你!」江迦蓝把俞愉安脸上的水珠,一点一滴地舐掉。 —— 但怎么,会越来越多? 江迦蓝对上了俞愉安的眼睛,看见她的眼角不断沁出泪水。 「愉安-——」江迦蓝的心猛然一痛:「别哭别哭,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俞愉安翻身,狠狠纠缠江迦蓝的舌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俞愉安攻击着江迦蓝的脆弱,同时吞掉她的呻吟,江迦蓝给推上了极致…… 江迦蓝还在喘息,小腹还在抽搐,俞愉安却再次索求,江迦蓝低低求饶…… —— 天还没亮,江迦蓝在睡梦中惊醒过来,身边已没有俞愉安的温度。江迦蓝顾不了披上衣服,便跑出房间,到处寻找俞愉安的身影,没有,没有,整间屋也没有,江迦蓝跌跪在地上,抱头低嘷起来…… 「迦蓝,迦蓝……」俞愉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做恶梦了?」 江迦蓝睁开眼睛,看着枕边的俏脸,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她猛然把俞愉安拥入怀里,感受着那温热香软,心终于归了位。 「愉安,我爱你!」 「我知道。」 「别离开我!」 「傻瓜!」俞愉安吻吻江迦蓝:「再睡一会好吗?」 江迦蓝安心地闭上眼睛。 俞愉安在空气里描绘着江迦蓝的眉目,心窝禁不住在抽搐。 —— 江迦蓝永远也不会知道,昨天下午,有人把一个公文袋送到警局,内里是江迦蓝和一名女郎的亲热照和郊区别墅的地址。 俞愉安不笨,知道有人故意离间江迦蓝和自己。 却在这时候,江迦蓝给俞愉安电话,要取消约会。 俞愉安止不住心里的衝动,来到别墅,推开大门,看见江迦蓝正和相片中的女郎拥吻。 俞愉安逃离现场,但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听江迦蓝解释。 可是,当江迦蓝拥着自己,每一句「对不起」,每一句「我爱你」,都引发一阵锥心的痛。 —— 江迦蓝真的爱自己么?是感动?是怜悯?还是报答?—— 江迦蓝可是给自己迫到墙角,不得已才作出回应?—— 她,是不是已有更好的选择? 第二天,江迦蓝醒来,已经快中午。 江迦蓝来到饭厅,吃着俞愉安为她准备的早餐,心却莫名其妙地噗噗乱跳。 江迦蓝忍不住打电话给她。 她关机了。 江迦蓝心神不定,到警局找她。 她辞职了。 江迦蓝打电话给她的朋友,也没有她的消息。 江迦蓝联络她的父母,给世伯连怨带骂地教训了一顿。 江迦蓝发了疯似的寻找俞愉安。俞愉安带走了所有証件,但江迦蓝查过海陆空三路,她没有离开香港。 江迦蓝踏遍了港九新界离岛的酒店和宾馆。 俞愉安和简婕一样,突然间,完全消失在江迦蓝的生命里。 —— 这种徬徨和无助,是江迦蓝的梦魘。 这样子过了半个月,江迦蓝已落得不似人形。 小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终于,给小鄺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来。 —— 她散播消息,说江迦蓝一星期后在尽欢吧公証结婚。她说这招叫「引蛇出洞」。 江迦蓝不同意,俞愉安已误会了,现在还要做场戏伤她的心,她想必这辈子也不要再见自己。 小鄺却认为江迦蓝不了解俞愉安——俞愉安根本放不下江迦蓝,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属于别人。 「要是她不来,那怎么办?」江迦蓝问。 「下星期再举办多一场。」 「你不是开玩笑吧?」江迦蓝真的没有这心情。 「死马当活医!」小鄺说:「总好过你每天唉声叹气。」 小鄺不单在友儕顾客间大肆宣扬,在尽欢吧贴满告示,还夸张得找了网络写手,在各大小同志网站写帖子——只要是圈中人,根本不可能不知道。 婚礼前两天,尽欢吧暂停营业,小鄺她们用鲜花把场地佈置成一个美丽的教堂。 江迦蓝穿上白色的礼服,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情很沉重。 —— 要是俞愉安不出现,这将是江迦蓝这辈子最大的笑话。 但为了俞愉安,江迦蓝义无反顾。 婚礼当日,宾客挤满了尽欢吧。 江迦蓝在人群中寻觅俞愉安的身影。 「愉安-——」只需要一眼,江迦蓝已发现了俞愉安,她不顾一切地衝到俞愉安身边。 「……恭喜你……」俞愉安的嘴唇轻颤:「祝你和太太白头到老……」 「愉安,没有太太,没有别人,我只有你。」江迦蓝把她紧紧拥在怀里。 「你……你不是要结婚了?」俞愉安用力挣开她。 江迦蓝死不放手:「真要结婚,对象也只会是你。」 俞愉安怔怔地看着她,也忘了挣扎。 然后,俞愉安的泪水沿着脸颊簌簌落下:「放过我,放过我,我只想再看你一眼,然后乖乖死心……」 「……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俞愉安呜咽。 「我知道我知道。」江迦蓝不竭地吻着俞愉安的眼睛、她的唇:「我怎会不知道?」 「但我失去你了,永远失去了……」 「不会不会!」江迦蓝吻掉她的眼泪:「我这辈子只属于你,你这辈子也只可以属于我。」 江迦蓝牵着俞愉安的手,走到礼台上。 「我请在座各位见証,我江迦蓝愿与你俞愉安结为终身伴侣,无论健康疾病富裕贫穷顺境逆境,也爱护你、珍惜你,对你忠诚,此生不渝。」 俞愉安泪眼迷矇,完全看不清楚眼前事物,只管喃喃地说:「我请在座各位见証……」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