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狂姑爷》 第1章 上门姑爷 大秦,雍州。 永宁县。 四月的清晨,还带着一丝凉意。 林丰吃过早饭,拿着一本书在院子中打发时间。他如今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再不是那个后世中医院内,一天到晚不断忙碌的主任医师。 林丰来到这里,已经三天。 三天时间,足够他了解大秦的情况。此大秦非彼大秦,这片时空下,也有诗词曲赋,也有儒家经典,只是华夏历史上的名人却没有。 按照脑中的记忆,本主并非秦国人,是秦国东面的中州夏国人。 他的祖父林九霄,担任夏国太尉,在抵御外敌入侵时,战死疆场。他的父亲林元忠,官居骠骑大将军,夏国战神,也是战死疆场。 可笑的是,林家两代人为国尽忠,留下一子,却被朝堂上的争斗波及,最终林家被抄家,林丰武功被废,流放千里。 在流放途中,有贼匪劫道,林丰趁着押送的衙役和贼匪交手,趁机逃走,流落到永宁县。因受伤昏死,被白玉瑶救回。 白玉瑶,永宁县第一美人。第一任丈夫,在迎亲时落水死亡。第二任丈夫,在拜堂时猝死,被无数人认定是克夫命。 白玉瑶救回林丰后,家族要把她嫁出去,白玉瑶不乐意,和本主假成婚,以便于应对外面的流言蜚语。 林丰和白玉瑶成婚后,因为能读书识字,负责教授家中私塾的孩子。没想到三天前,本主离家前往族内私塾的路上,被人拦截殴打,以至于昏死。 得亏白玉瑶及时赶来,才把他救回来。 然后,有了林丰的穿越,代替了本主。 在林丰看书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二十出头,身材精悍的女人进入。 女人名叫紫鹃,是白玉瑶的贴身丫鬟。 她站定后双手叉腰,怒目圆睁,呵斥道:“林丰,你整天就知道看书。就你这种人,大字不认识几个,看什么书?小姐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嫁给你?” “就你,还当家族的私塾老师?你要教导人,误人子弟差不多。” 紫鹃一脸的不屑。 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鄙夷神情。 见林丰不说话,紫鹃径直走到林丰的面前,手一掀,把书打翻在地上。 封面上,有着四个字——诸寒病症! 紫鹃扫了眼地上的四个字,嘲讽道:“怎么的,知道白家是药材商人,教不了书,准备临时抱佛脚学医,想侵吞白家的家业,鸠占鹊巢吗?” “你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看你是什么东西?” “小姐怜悯你昏倒在地上,救你回来。没想到,你竟是贪恋小姐的身子,还擅自和小姐成婚。你这样的人,配得上小姐吗?” “换做我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紫鹃居高临下,一脸愤怒。 那横飞的唾沫,显露出紫鹃的愤怒。 林丰听到紫鹃的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判断着紫鹃挑衅的意图,问道:“紫鹃,你来后院,有什么事情?” 紫鹃道:“我来,送你上路。”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冷光,试探道:“这么说,三天前有人要杀我,你也参与其中?” “是又怎么样?” 紫鹃直接就回答。 林丰说道:“你紫鹃,是玉瑶的贴身丫鬟,却是要来杀我。你可知,杀了我,玉瑶这克夫的命,那就真的坐实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克死丈夫,以后外面的人,还怎么看待玉瑶呢?” 紫鹃听到林丰的话,浑然不在意,脸上反倒有一抹憧憬和向往,道:“反正你都要死了,也不怕告诉你。你死后,小姐会嫁给李公子,我也会被李公子纳为妾室。” “所以,你明白了吗?” “你林丰来历不明,要身份没有身份,要能力没有能力,要地位没地位。可是李郁公子,是永宁县望族出身,更是才华横溢,能力卓越,经商的天赋更是绝伦。” “小姐貌美如花,嫁给李公子,那是天作之合。小姐嫁给你,真是瞎了眼。反正小姐和你,都是假成婚,不影响什么。等你死了,小姐仍是完璧之身嫁给李公子。” 林丰听得轻笑。 笑声,却是带着嘲讽的意思。 紫鹃道:“你笑什么?” 林丰顺势道:“我笑的是,你紫鹃是玉瑶身边的贴身丫鬟。难道,会不知道你家小姐的秉性和脾气。你认为我死了,她会嫁给李郁吗?” “小姐没有选择。” 紫鹃眼中放光,说道:“李公子才智卓绝,早有准备。他今天,就会发难。你难道没发现,小姐一大早,就往庆余堂去了。” “李公子带着一众药商,让小姐交货。可是,家族内专门负责制作清心丸的医师,都已经被李公子收买,转而为李公子效力。” “即便还没到约定交货的时间,小姐也拿不出清心丸交货。所以,小姐只能屈从。否则一旦违约,整个白家的生意,那就垮了。” “所以你死不死,小姐都别无选择。不过你死了,李公子更欢喜。小姐成了李公子的女人,我也会成为李公子的小妾。我紫鹃,也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 紫鹃看林丰,宛如看死人一般,没有任何怜悯。 林丰,该死。 林丰不死,她怎么攀上高枝儿呢? “现在是白天,做什么梦呢?” 林丰摇了摇头,站起身道:“你要做梦,现在回房间蒙头就睡,还来得及。” 林丰已然没了心思再多言。 该了解的,已经了解清楚。白玉瑶对林丰有大恩,虽说如今的林丰,已经换了人,可是他继承了本主的一切,自然接下昔日一切的因果。尤其如今白玉瑶,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不能不管。 紫鹃冷笑道:“林丰,你急着寻死,我成全你。” “去死!” 紫鹃手握成拳,一拳打向林丰的心脏。 紫鹃脸上,更是有自信。 林丰不习武,在她的一拳下,必死无疑。只是她出拳的下一刻,眼中瞳孔一缩,低头看去。她的拳头,被林丰一巴掌捏住,再也无法往前一丝一毫。 紫鹃心下大惊,惊呼道:“你,你,你怎么……” 林丰道:“我怎么会武功,对吧?” “这是个秘密。” 话音落下,林丰左手闪电般探出,拳如擂鼓,打在紫鹃的太阳穴上。 砰!! 紫鹃脑中轰然炸响。 精悍的身躯,登时瘫软下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林丰一拳杀了紫鹃,没有任何怜悯。这样的背主贱婢,杀了就杀了。说起来,本主昔年武功被废,养好身体重新练武,始终无法修炼。 三天前被打濒死后,竟是筋脉打通,真气再生,恢复了武功。 这是意外之喜。 林丰回到房中,换了一身正式的衣袍,便径直离开白家,往庆余堂去。 第2章 挡我者,死! 庆余堂,位于永宁县城西,是白家的药铺。 后院,大厅中。 白玉瑶坐在主位上,神情冷肃,透着一丝冷意。她瞳孔清澈,宛如一泓秋水;弯弯的柳眉,如远山含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间,自有一丝妩媚风情生出。 下方,坐着一众人。 为首一人,是个二十开外的青年。 青年名叫李郁,是永宁县李家的嫡长子,身材颀长,俊朗不凡。李郁的脸上,有着智珠在握的自信,笑道:“白掌柜,我们所有人,和白家都签了契约,预定了清心丸。交货的时间快到了,白家该给一个说法了吧。” 此话一出,众商人纷纷附和。 “白掌柜,按照正常的情况。白家以往是提前两三天交货,这一次,到现在还没有半点音讯,该给一个说法。” “请白掌柜给一个说法。” “白家的庆余堂,可是百年声誉。这白家制不出药,不会连声誉都不要了吧?” 一具具质询,传入白玉瑶的耳中,使得她脸色更是冷峻。 白玉瑶内心有愤怒,更有一丝慌张,但她压制着内心的不安,镇定道:“诸位,该交货时,白家自然会交货,不会拖欠。” 李郁手中折扇一抖,啪的一声打开,摇头道:“白掌柜,如果你能交货,哪里会拖现在呢?白掌柜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我让你见一个人。” “谁?” 白玉瑶开口询问。 李郁吩咐道:“来人。” 话音落下,就见大厅外,一个皓首老者进入。 白玉瑶看到这老者,眼中瞳孔一缩。因为来的人,赫然是庆余堂的制药医师苟连福,他是专门制作清心丸的人。这门手艺,只有苟连福会,其余人压根不会。 李郁道:“苟先生如今,在我李家的回春堂制药。白掌柜,你认为没了苟先生,你的庆余堂能如约交出所有的清心丸吗?” 白玉瑶身子轻微的颤抖起来。 她一大早,接到李郁以及所有商家要求会面的消息时,就有不妙预感。因为这个月的清心丸,到如今,都还没有完成。 果真是出事儿了。 白玉瑶心下愤怒,质问道:“苟老,我白家待你不薄,为何要这般对我白家?” 苟连福捋着胡须,一脸的不屑,嘲讽道:“白玉瑶,你还好意思说待我不薄。我苟连福为白家制药,没有功劳,那也是有苦劳的。” “昔年老爷在的时候,何曾干涉我制药?一向是任我安排。可是你,对制药丝毫不懂,却要瞎折腾,这里要调整,那里要调整。” “这清心丸是药啊,更是治病的,你调整了,还是清心丸吗?” 苟连福一脸鄙夷,道:“你这般瞎折腾的做法,谁敢给你做事。万一出了差池,谁担得起责任。李公子仁义,不嫌弃老朽一把年纪,愿意收留老朽。” “你,你怎么能血口喷人?” 白玉瑶气得更是愤怒。 她环顾众人,又看向苟连福,咬着牙道:“苟老,我什么时候干涉你制药了?是你每个月,都要研究。你要做什么,那就做什么。您这样血口喷人,实在不道德啊。” 苟连福道:“白玉瑶,你敢做不敢当吗?哼,我不可能再给你白家效力。你白玉瑶肆意篡改药方,谁敢帮你?都说医者仁心,你这样心思歹毒,不配做药商。” 哗!! 大厅中,一片忽然。 一个个商人,都开始指责白玉瑶。这一刻,已然是一派群情激奋的模样。 李郁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旋即摆了摆手,道:“诸位,请安静。” 顷刻间,所有人噤声。 李郁正色道:“白掌柜,苟先生的话,我调查过,是真正存在的。当然这些事儿,且抛开不谈,关于庆余堂供应清心丸的事情,肯定完不成,可这事儿也不能不解决。” 白玉瑶道:“你什么意思?” 李郁起身走到大堂中,眼中放光,道:“解决的办法,很简单。你白玉瑶,嫁入我李家,做我李郁的妾。别人嫌你是克夫命,我不嫌弃。别人怕你,我不怕。你跟了我,白家的庆余堂,自然能保全。” “你痴心妄想。” 白玉瑶断然道:“我白玉瑶,不可能嫁给你李郁,绝不可能。” 李郁面色阴沉下来,道:“白玉瑶,你不识时务,那就怪不得我了。按照契约,你白家无法履约交货,就得赔偿我们的损失。” “另外,你处处插手制药,欺辱苟先生的事,也会传出去。我们所有商人的货款,足以压垮你白家。别人不知道白家的底细,我会不知道吗?” “外强中干,早就亏空了。” 李郁很是自信,一副吃定了白玉瑶的姿态。白家没钱赔偿,最终,白玉瑶只能从了他。 “咦,李公子不愧是名门望族,竟是带着人欺上门来,更欺负一个弱女子,让人佩服。只不过,堂堂七尺男儿,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洪亮的声音,自大厅外传来。 一道颀长身影,迈步进入。 来人,赫然是林丰。 他径自从李郁的身旁走过,走到白玉瑶的身旁坐下来。 白玉瑶神色仍是紧张,张嘴准备说话,林丰伸手轻拍白玉瑶的手背,柔声道:“相信我。” 白玉瑶一听,莫名心安。 刚才,她被所有人欺负,尤其李郁更要图她的身子,让白玉瑶愤怒。她一个弱女子,支撑起庆余堂,已然不容易。 面对李郁的算计,面对苟连福的背叛,更是不知所措。她不认为林丰能解决庆余堂的困境,可林丰自信从容的姿态,让她心安。 甚至,眼前的林丰,让她有一种陌生感觉。 白玉瑶和林丰虽说是假成婚,甚至不曾同榻,但白玉瑶和林丰认识了一段时间。在她的印象中,林丰是性子孤僻,不喜说话,给人很冷的感觉。 眼前的人,却是阳光明媚,令人心安。 林丰看向李郁,笑吟吟道:“李公子,是不是很意外,我怎么还活着啊?” 李郁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道:“林丰,你说什么,我不清楚。” 他心中,也是怀疑。 按理说林丰不习武,紫鹃是习武之人。紫鹃要杀林丰,易如反掌,怎么林丰竟是来了,在关键时候,坏了他的好事。 如果再有两刻钟,他自信能借助白家的状况,胁迫白玉瑶就范。 偏偏,林丰来了。 林丰道:“李公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做了的事,你自己清楚。” 李郁直接耍赖不承认,道:“林丰,你说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白家的庆余堂,按照契约上的约定,该给我们清心丸。如今拿不出来,这就必须给一个说法。总不能,因为你来了,就可以抵赖不给。” 他说着话时,朝周围投去眼神,刹那间周围的商人纷纷附和,一个个跟着鼓噪起来。 全都让白家交货。 林丰没有急着说话,等一个个商人鼓噪完,声音开始平息后,说道:“清心丸一事,我来了,自然会解决。不过在这之前,得说一说苟连福这位老医师啊。” 林丰眼中有一抹冷色。 在他的了解中,苟连福一直拿着白家高额的工钱,却吃里爬外。 这老东西,不是人。 所以先对付苟连福,给白玉瑶收点利息再说。 第3章 骂死苟连福 苟连福哼了声,盯着林丰,不屑道:“林丰,你一个上门赘婿,有什么资格说老夫?” 林丰淡淡道:“我上门怎么了?吃了你苟连福家的饭,还是用了你家的碗。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难不成你苟连福,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还不允许别人说?” 苟连福呵斥道:“林丰,休要血口喷人。” 林丰道:“我虽说不管白家的事,但很多事还是知道的。就说你苟连福,污蔑玉瑶,说她事事插手制药,这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那是事实。” 苟连福顶着两个大眼袋,浑浊的眼神透着笃定,说道:“莫非白玉瑶做了,还不敢承认吗?她白玉瑶,就是插手制药了。” “错,是你苟连福做了,还不敢承认。” 林丰的眼神锐利起来。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来,这时候的他,面色冷肃,身上竟浮现出一股摄人的压力。这股气势一出现,让白玉瑶的有些诧异。 她的这便宜夫君,怎么有这般的气势? 林丰走到苟连福的身旁,道:“苟连福,你每个月在庆余堂,借着研究清心丸的名义,肆意攫取钱财。每个月因你研究清心丸而耗费的钱,至少三十两银子。” “我没有!” 苟连福直接回答。 林丰道:“清心丸自研制出来到如今,从没有任何改进。可是你每个月都在研究,而且你研究的理由,玉瑶的账簿上都有记载。每个月的每一项开支,都记录在册,且记录长达三年。你认为自己否认,就能有用吗?” 刷! 苟连福面色微变。 一时间,竟呐呐不言。没想到他支取钱财的事儿,白玉瑶的账簿,竟记下了这些开支。 白玉瑶也有些诧异。 她和林丰成婚后,虽说是假夫妻,关系却还算和睦,也曾告诉林丰,允许他翻看书籍和资料,但不能搞乱了。没想到,林丰记忆如此清晰。 甚至关于苟连福的账目,她是习惯性记下来,都没有去核对,林丰却记得清清楚楚。 林丰又往前踏出一步,苟连福被吓得后退一步,林丰继续道:“苟连福,你的儿子苟伯文,打着你的名号,每个月从庆余堂内,以成本价购买大批清心丸,转手卖给李郁,侵吞庆余堂的财产。单是这一笔钱,每个月就上百两银子。” 苟连福勃然大怒,呼吸都急促起来,道:“林丰,你满口胡言。” 林丰说道:“我怎么可能血口喷人,说起来,这事还真是巧合。我前天身体就恢复了,然后昨天在城内闲逛时,就碰到你的儿子苟伯文。” “他喝了酒出来,一路走一路吹嘘,说白家都是傻子,真是好骗,他每个月通过清心丸,都可以赚上百两银子。” “这可是你儿子说的。” “当然单凭他说,还不作数。所以我进入庆余堂,专门找人询问了一番,你儿子苟伯文,的确是每个月都要拿货,都是成本价啊。” 林丰笑吟吟看着苟连福。 那眼神,有鄙夷,有嘲讽,更有着不屑。 蹬!蹬! 苟连福后退两步。 他看向林丰时,眼中多了一抹惊骇。林丰一直在白家,很不起眼,很多人都鄙夷,从没有把林丰放在眼中,没想到竟是深藏不漏。 白玉瑶眼中放光,更是莫名的欢喜,她的便宜夫君,怎的如此厉害? 此前,她从未发现。 或者说两人独处的时间几乎很少,所以白玉瑶,一时间便是惊喜莫名。 林丰又往前踏出一步,再度距离苟连福不远,眼神却是锐利起来。他拔高声音,掷地有声道:“苟连福,你父亲苟在显活着的时候,就为白家效力。” “昔年,是你父亲苟在显,哭着向老家主说,你苟连福没有一技之长,请老家主帮忙。所以,人到中年的你,才能在白家学习制药,学会了清心丸的制作。” “没有白家,你苟连福如今,混口饭吃都难?白家带你不薄,让你学会一技之长,你如今,却反咬白家一口,真是子系中山狼,不仁不义。” “你父亲苟在显在世时,一直教导你,要有感恩之心,要报效白家。没有白家,就没有你苟家,就没有你苟连福的今天。” “可是你,利欲熏心,把自己父亲的谆谆嘱托,抛到脑后去。你这般丑陋的小人嘴脸,死后哪有颜面,去见地下的父母。你,真是不孝之徒。” “大秦太祖皇帝,立下铁律。大秦子民,当忠于人事,恪尽职守。农人,要勤于耕种;商人,要安于做事;官员,诚于治政。” “只要忠于职守,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忠于大秦,是大秦的好子民。你苟连福,在自己做的事情上,偷奸耍滑,盘剥利益,不忠于主家,更是不尊太祖铁律,你更是不忠于大秦。” “你这样的老匹夫,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你,有何颜面立于世间?” “你,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林丰的语气,一句比一句严重,到最后,更是一副愤慨模样,大袖一拂道:“我林丰,羞于和你说话。” 苟连福一听,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脑中都是失神。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他怎么担得起? 消息传出后,他苟连福在永宁县,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做事,谁还愿意请他做事情? 蹬!蹬!! 苟连福立足不稳,不断后退,待接连后退五步,才稳住了身形。他怒目圆睁,伸手指着林丰,胸膛起伏,咬着牙道:“林丰,你怎么,你怎么敢这般,这般……” “噗!” 苟连福一口鲜血喷出。 他瞪大眼睛,苍老的身躯,直愣愣的就往后倒下。 扑通! 苟连福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一双眸子还有着浓浓的不甘。可是脸上更多的,却是绝望,林丰的一张嘴,断了他的后路。 噗!噗! 苟连福又接连喷血。 两口血吐出,他双腿一蹬,脖子一歪,手跌落在地上。 竟是直接死了,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一片哗然,一个个商人看向林丰,脸上有忌惮和惊悚。 这林丰太狠了。 硬生生把苟连福骂死。 白玉瑶看在眼中,心下震惊。她忍不住看向林丰,妙目转动。她这一刻,内心更升起了好奇心,林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李郁眼眸微眯着,扫了眼死去的苟连福,心中暗骂一声晦气。 紫鹃没成事儿。 苟连福竟是被骂死了。 李郁看向林丰,眼中更流露出一抹冷色,他沉声道:“林丰,不管怎么说,私人归私人,商业归商业。白玉瑶签订的契约,不交货怎么能行呢?这事,得给大家一个说法。” 林丰目光这才落在李郁的身上,他做事情,一向谨慎细心。穿越到大秦的这三天,对自己所在的白家,对永宁县的情况,都摸查清楚,也知道李郁这人是个什么情况? 李郁这富家公子,人面兽心,欺男霸女,可谓无恶不作。只不过因为李家有钱,又是望族,没有人敢说罢了。 林丰道:“李郁,苟连福解决了,正好现在解决你的事。” 李郁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解决?” 第4章 自取其辱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按照契约的约定,今天不是交货的时间吧?” “不是!” 李郁摇了摇头。 他却是嘴角噙着笑容,道:“可是,白家能制作清心丸的人,只有苟连福。如今苟连福,被你活生生骂死,谁替你制作药丸?这清心丸的配方,只有苟连福一个人知道。林丰,你这一张嘴的确是厉害。可是制药,靠你的嘴,能完成吗?” “能不能完成,不是你李郁操心的事。” 林丰说道:“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卖药的,都不曾慌,你急什么呢?没到时间,就不算违约,李公子,我说得对不对?” 一句话,封死了李郁的路。 李郁眼神更是阴沉。 林丰,是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只是按照规矩,因为距离契约上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天。只要白家咬死了这一点,李郁和其余的商人便没办法。 李郁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他心中却不甘心,这么被林丰搪塞过去。即便李郁的内心,认为这三天时间,白家不可能制造出清心丸。 可是,李郁等不了。 他要看到林丰出丑,要让林丰丢尽颜面,尤其当着白玉瑶这女人的面,他要展露出自己的风采,不能被林丰压过去了。 李郁眼珠子一转,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道:“林丰,可敢打赌?” “赌什么?”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李郁有些慌了。 这个人为了拿下白玉瑶,为了吞并白家,布置了多重手段,先是收买白玉瑶的贴身丫鬟紫鹃,又收买庆余堂的医师苟连福,再借着庆余堂供货的契约发难,算是心思缜密。 可惜,这些手段失败后,李郁黔驴技穷,有些急于求成。 林丰更是愈发淡然。 李郁看到林丰自信淡然的神态,眼神更冷,沉声道:“我听闻,你林丰是白家的私塾老师,料想有些才学。既如此,你我各自赋诗一首,诗词曲赋,不限题材,较量一番如何?只要你赢了,我们今天不再逼迫。” “不可。” 白玉瑶连忙开口阻拦。 她对林丰的情况,不甚了解,可对李郁的情况,却是知道。李郁虽说是人渣,可是却也有实打实的才学。 比拼作诗,是李郁故意引诱,看似条件不错,却是陷阱。 李郁笑吟吟道:“林丰,怎么的,要躲在女人身后吗?如果这样,干脆你滚出这大厅,还是让我来,好好和白掌柜,商讨一下清心丸交货的事儿。这商讨嘛,可是很有趣儿的。” 林丰笑道:“李公子的这一手激将法,用得真好。还别说,我就吃激将法。你的条件,我允了。李公子如此自信,先请。” “唉,你……” 白玉瑶顿时叹息一声。 林丰转身看向白玉瑶,他嘴角噙着笑容,颔首道:“放宽心,李郁这样的绣花枕头,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自信,从容。 儒雅,阳光。 这是白玉瑶的脑中,浮现出来的词。 白玉瑶内心那根枯寂的心弦,在这一刻怦然心动,竟有些心跳加快的感觉。 原来男子,可以如此俊朗儒雅。 李郁看在眼中,却有些气急败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对狗男女竟然调情? 不可忍! 不可饶恕! 李郁哼了声,道:“林丰,仔细听好了。本公子的这一首诗,名为《相思》。” 《相思》 思慕不忍言,梦中共枕眠。 卿语难忘却,一念到天明。 李郁的声音很高,更洋洋得意,他说完后,转而看向白玉瑶,笑吟吟道:“白掌柜,这首诗,实际上是写给你的,代表我对你日日夜夜的思念。” “恶心!” 白玉瑶厉声呵斥。 林丰嘲讽道:“这种觊觎他人妻子,行径恶劣,丑陋不堪的事儿,到你李郁这里,却是成了思念。李郁啊李郁,你李家的门风,真是不一般。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便是如此。” 刷! 李郁面色微变。 林丰这厮,果真牙尖嘴利。 李郁哼了声,沉声道:“林丰,废话少说,该你了。我倒要看看,你这白家的私塾老师,能做出什么样的诗词曲赋来?” 一众商人,纷纷看向林丰,这些人都是眼神戏谑。对他们来说,白家也好,李家也好,他们只是看戏的,只是经商的,仅此而已。 看热闹,挺不错。 林丰笑道:“我不像是你李某人,觊觎他人,我只管我的妻子,我做出来的是一首词,名为《我侬词》。” 李郁嘲讽道:“一听名字,就不怎么样。” 林丰哼了声,便开口诵读。 《我侬词》 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尔,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尔,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尔,尔泥中有我。 我与尔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林丰一首《我侬词》,简单直白,更是透着情义的坚不可摧。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生同衾,死同椁。 生死不离。 白玉瑶一听,看向林丰时,那妙目转动,竟有些痴了。这首词要说多么瑰丽,没有任何瑰丽的词句。可词句中蕴含的那情深意浓,以及坚不可摧的感情,却喷薄而出。 李郁一听到林丰的话,一张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相比于林丰,他的诗太浅了。 没有可比性。 这林丰竟有这般的诗才,一时间李郁的内心,更是郁结愤怒。 李郁往周围的商人看去,一个个药材商人议论起来,甚至这些人看向林丰时,都是一副有些惊讶的神情。 这更是令李郁内心嫉妒。 他不甘心。 林丰看着李郁的神态,他知道李郁这样的贵公子,肯定不甘心输,所以顺势激将道:“李公子,你的允诺,我笑纳了。如今无事,你乖乖的,带着人离去吧。” “林丰,可敢再打一个赌?” 李郁咬牙切齿说话。 林丰心中一笑,李郁果然不甘心,又上钩了。对林丰来说,这是他乐见其成的,李郁这样的人,他正想要收拾,一步步让李郁上钩,正好合适。 林丰说道:“李公子,你又要如何打赌?” 李郁眼神桀骜,更有着不忿,道:“接下来,我们仍作诗,诗词曲赋不限。但是,这一次必须含有药材,一是看谁的药材种类多,二是看谁写得好。林丰,你可敢打赌?” 林丰一听,顿时笑了。 李郁这是班门弄斧,要在他面前,卖弄中药材的诗词曲赋。 真是作死啊。 第5章 疯狂 林丰说道:“李公子,赌注是什么呢?没有赌注,我不同意。如今我赢了一局,可是占了优势,没必要冒风险的。” 他故意这般。 就是要再度刺激李郁,让李郁犹如赌徒一般,追逐那仅有的一点希望。 李郁沉声道:“只要这一次打赌,你赢了。那么我李家定下的订单,延期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内,你庆余堂能交货,那就没问题。” “不行!” 林丰摇头回答。 李郁道:“你什么意思?” 林丰道:“我庆余堂,本就可以制出清心丸,何谈延期一个月?你这样的赌约,看似是我庆余堂得利,实际上什么都没付出,我不赌。” 李郁面颊抽了抽,他暗道林丰狡诈,不好对付,咬牙道:“你庆余堂没了苟连福,想制出清心丸,那是痴人做梦。不过你死鸭子嘴硬,你说说,要怎么堵?” 林丰笑道:“只要这一次,你再次输了。你李家订立的订单,便直接撤销。我庆余堂,不卖清心丸给李家。你李郁这种心怀叵测的商人,不是我庆余堂合作的目标。” “好,我赌了。” 李郁直接应下。 林丰吩咐道:“来人,拿笔墨纸砚来。” 大厅外的侍从,便迅速拿来了笔墨纸砚,林丰道:“李公子,白纸黑字,还是立下契约,摁上手印为证。如果你不乐意,现在带着人离开,赌约作罢。” “林丰,你会后悔的。” 李郁接过毛笔,蘸墨后迅速签下赌约,又摁上拇指印。 林丰接过来,看了一遍,他心头冷笑,李郁还真是个棒槌。这赌约,是单方面的赌约,只规定了李郁失败的结果。李郁如此失智,由此可见,对他是恨之入骨,更是被愤怒,冲昏了脑袋。 林丰道:“李公子,来,这一局依旧让你先。” 李郁不假思索,直接道:“这一首词,词牌选自《长相思》,题名《功臣》” 《长相思·功臣》 龙谷平,虎谷平。 蒲公英勇冠三军,木贼命归阴。 甜杏人,苦杏人。 合欢歌舞慰功臣,红花佩上身。 李郁一诵读完,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沉声道:“林丰,我的这一首词,足足有八种中药,龙谷对应同音字的龙骨,虎谷对应同音字的虎骨,又有蒲公英、木贼、甜杏仁、苦杏仁、合欢、红花。八种中药在,你如何应对?” 这一刻,李郁又有了精神。 他觉得自己必胜。 一首词内,蕴含八种中药,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也就是他才学出众,加上家族本就也经营药材,他才有这般的造诣。 大厅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的脸上,都有些震惊。他们先前惊讶于林丰的才学,如今听到李郁的词句,也是点头赞许,因为这一首词写得的确不错。 白玉瑶看向林丰,眼中多了一点担忧,林丰会怎么应对呢? 林丰神色如常,道:“李公子,区区八种中药而已,看把你能的?你就是因为一直在永宁县,没见到过外面的天地,所以是井底之蛙,不知天之高地之厚,自以为是。” 李郁迫不及待道:“嘴上耍嘴皮子,无济于事。林丰,开始吧。你如果做不出来,那就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我李郁,迫不及待想和白掌柜,单独磋商一番。” 林丰一抖袖袍,道:“我的这首词,词牌为《满庭芳》,名《静夜思》” 《满庭芳·静夜思》 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离情抑郁,金缕织硫黄。柏影桂枝交映,从容起,弄水银堂。连翘首,惊过半夏,凉透薄荷裳。 一钩藤上月,寻常山夜,梦宿沙场。早已轻粉黛,独活空房。欲续断弦未得,乌头白,最苦参商。当归也!茱萸熟,地老菊花黄。 哗!! 大厅中,一片哗然。 在座的都是药材商人,清楚这一首词中,所提及的已经远远超过八个中药。甚至这一首词,写夫妻思念之情,写对妻子的思念。 相比于林丰第一首曲子的简单,这首词,瞬间便拔高了无数档次。 可谓是经典。 白玉瑶听完后,忍不住又看向林丰。一双秀丽的面颊上,更是多了一丝的娇羞。不论是先前的《我侬词》,还是这《静夜思》,都是夫妻感情,更是情真意切。 写得太好了。 李郁的脸,更是黑了下来。 林丰听着周遭议论声,他看向李郁,问道:“李公子,我这首词中,足足用了二十五味中药,比你的八味重要,多了三倍多一点。高下,有了吗?” “蹬!蹬!” 李郁忍不住后退几步,神情更是惊骇。 他在永宁县,一向打遍无敌手的,没有人在才学上,能超过他。可是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落败,那双眸子,透着愤怒,还有着浓浓的不甘。 他败给一个赘婿。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行呢? 李郁愤怒下,眼中透出一丝癫狂,他疯狂道:“林丰,我要你死。” “去死!” 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杀意,手握成拳,直接朝林丰打了过去。 李郁自身,是习武的人。虽说他是纨绔,可是一身武艺,颇为强横。至少在这永宁县,李郁还是很自信的。 白玉瑶惊呼出声,很是担心,她高呼道:“快躲开,危险,快……” 话语,突然戛然而止。 白玉瑶的眼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林丰伸出手,抓住李郁的手腕。甚至,李郁再怎么咬牙用力,也无法往前一步。 这怎么可能? 林丰会武功吗? 如果林丰有武功傍身,就不至于,在此前被打得半死。眼前的这一切,又明明白白的显露出,林丰有武功傍身。 白玉瑶此刻看林丰,如雾里看花,看不明白。 李郁手被抓住,他咬着牙,歇斯底里道:“林丰,不敢打我了吧。你打了我,我李家不会善罢甘休。我李家是永兴县望族,你惹不起。” 林丰淡淡道:“李郁,你弄错了一件事。李家,的确是永兴县望族。可是李家在永宁县,无法一手遮天。更何况你李家,和县令的关系可不怎么好。” “我送你一程。” 林丰一脚就踹出。 砰!! 脚掌撞在李郁的胸膛上,沛然力量冲击下,李郁颀长的身躯倒飞出去,轰的一声撞在门框上,然后跌落在地上。 李郁倒在地上,浑身酸疼,咬着牙道:“林丰,你会后悔的。” 林丰道:“我做事,一向不后悔。” 李郁挣扎着站起身,他咬着牙,道:“今天,算你狠。我倒要看看,你三天后,如何交出所有的清心丸,我们走。” 他自知今天是没戏了,一瘸一拐离开。其余的药商见状,也跟着离开。只是这些商人,看向林丰时,眼中更多了忌惮。 白家,有能人了。 大厅中,只剩下白玉瑶和林丰两个人。 白玉瑶神色紧张,叹息道:“林丰,虽说你打走了李郁,可是三天后,就要交出清心丸。苟连福死了,根本没有人能制药,我只懂得一星半点,这可怎么办啊?” 第6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丰看着白玉瑶紧张的模样,笑道:“玉瑶,急什么呢?苟连福死了,他不能制药。可是,我会制药啊。” “你会?” 白玉瑶一下愣住。 那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流露出不可置信。一双狭长的眼睫毛,一眨一眨的,更是透着别样的风情,让人心神摇曳。 林丰心中也是一荡,难怪乎李郁这厮,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他这便宜妻子,魅惑天生,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姿色万千。 白玉瑶见林丰盯着他,俏丽妩媚的脸上,一下升起红霞。 “你看什么?” 白玉瑶竟有些扭捏。 搁在以往,林丰这般盯着她,白玉瑶肯定觉得有些不喜。然而有了先前林丰骂死苟连福,斗败李郁,甚至一脚踹飞李郁的事,白玉瑶忽然间发现,自己不认识林丰。 甚至内心深处,竟是有一丝依赖。 林丰在,她不需要事事冲在最前面,不需要去面对这些肮脏事儿。 这是有了顶梁柱的感觉。 林丰轻轻一笑,促狭道:“我看什么,自然看我的美娇妻。” “你,你……” 白玉瑶一听,更有些窘迫。林丰和她假成婚也有些时间,自始至终,双方各管各的,真正有沟通的时间很少,也就是刚开始她救回林丰,林丰郑重的向她道谢,当时有过短暂的交流。 其余时间,都是很少说话。 即便假成婚一事,白玉瑶征求林丰的意见,林丰答应后,当时的交谈也不多。如今林丰一改之前的冷漠,却是多了阳光。 白玉瑶很不适应。 林丰见白玉瑶有些窘迫,不再促狭,郑重道:“好了,不逗你。清心丸,我是真会制作。而且我制作的清心丸,远比苟连福的更好。我制作的,名为牛黄清心丸。” 牛黄清心丸,是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中记载的药方,有清热解毒,开窍安神的功效。尤其在治疗烦热神昏,更有绝佳的疗效。 这一药丸,林丰穿越前经常制作。 白玉瑶一听药名,一板一眼的,问道:“林丰,你真会制药?” 林丰道:“不该叫夫君吗?” “我……” 白玉瑶瞪大眼,俏脸又是一下羞红。 她和林丰是假成婚,这是应付家族的人罢了,哪里会叫夫君。 林丰又道:“夫君不愿意叫,称呼一声兄长,总归没问题吧。好歹,我年长于你。” “兄长!” 白玉瑶呐呐喊了一声。 林丰笑了笑,他和白玉瑶之间因为交流不多,没啥感情,能让白玉瑶称呼一声兄长,双方关系更进一步,已然是差不多。 林丰道:“言归正传,我真会制药。所以制药方面,你不必担心。区区苟连福,不足挂齿。我的牛黄清心丸,会比清心丸更强。” 白玉瑶见林丰如此的自信,她打量着林风,忽然问道:“兄长,你到底来自哪里?” “你想知道?” 林丰开口问道。 白玉瑶道:“我是你名义上的妻子,当然要知道。” 林丰道:“我来自中州夏国。” “中州?” 白玉瑶惊呼出声。 看向林丰时,眼中更多了一抹惊诧。 中州夏国,是天下中心。据说中州夏国,衣带当风,士人风流,女子瑰丽,城池巍峨,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大秦,也就是秦国自己这般称呼。在夏国人的眼中,那是西秦,是蛮秦。因为秦国境内,大儒少,百姓更是蛮横,被夏国的士人鄙夷。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回忆,缓缓道:“我祖父林九霄,是夏国太尉。我父亲林元忠,是夏国骠骑大将军,夏国战神。我夏家,在夏朝是赫赫大族。” “啊!” 白玉瑶再度惊呼出声。 神色,更是震惊。 太尉! 骠骑大将军! 这是何等煊赫的官职? 白玉瑶一时间,更有些局促。她原本面对林丰时,林丰是落魄无依,她还颇有底气。一听林丰的话,莫名的慌乱起来。 白玉瑶问道:“兄长出自夏国官宦家族,怎么会流落到大秦呢?” 林丰叹息道:“祖父和父亲,尽皆战死疆场,为国尽忠。朝廷内斗,波及林家,所以我林家被抄家,我的武功被废,跟着被流放。” “在流放途中,趁着贼匪和官差交手,我逃了出来。只是这一路逃窜,加上伤势不曾完全恢复,所以在永宁县昏迷,多亏你救了我。” “如今养好身体,才能重新习武。说起来,要多谢你,没有你,或许我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林丰眼中神色锐利起来。 他穿越而来,继承了本主的一切。这一切的仇恨,也随之继承。终有一日,他会回到夏朝,向夏国的皇帝,讨一个公道。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会复仇。 白玉瑶听完后,看向林丰时,更多了一抹怜惜,林丰境遇竟是如此的坎坷。祖父、父亲战死疆场,家人被流放,满门被迫害,只有林丰逃了出来。 太惨了! 只是不管林丰如何落魄,都是来自大夏国的世家子弟。 难怪林丰文采飞扬。 难怪林丰如此的厉害。 难怪气度俨然。 想到林丰的出身,白玉瑶又有自惭形秽。她是小地方的商贾之女,林丰是世家大族的子弟,而且是来自于夏朝的顶级大族子弟。 她,怎么配得上林丰呢? 白玉瑶不是贪婪之人,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咬牙道:“兄长出身尊贵,我却是商贾之女,怎么配得上兄长?更何况,兄长还是上门赘婿。我们本就是假成婚的,我愿意和离,自此你便不会背负上门赘婿的身份。” 林丰郑重道:“赘婿不赘婿,那又何妨?更何况娶妻当娶贤,即便身份尊贵,可心思龌龊,也非良配。婚姻并非儿戏,我既执子之手,当与子偕老。” “可是,我们……” 白玉瑶心下震撼,却是有些难以启齿。 她和林丰是假成婚。 林丰道:“玉瑶,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何必考虑这些。我在危难之际,蒙你援手搭救,这就是缘分。这辈子,我认定你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玉瑶听得眼雾迷蒙起来。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般词语,让人心中更震撼,白玉瑶的内心更是受到冲击。她从未想过,自己捡回来的一个人,竟有着这般的身份,有着这般的才华。 如果当初一捡回来,林丰就这么说,白玉瑶肯定怀疑,只是当时林丰一直沉默寡言,双方交谈不多。经历了今天的事,白玉瑶没有任何怀疑。 林丰见白玉瑶的模样,道:“好了,别多愁善感了。你现在,没有多愁善感的机会。眼下的庆余堂,眼下的白家,千疮百孔,尤其白家内到处都是问题。” “如今你面前,面临三个大问题。不解决,庆余堂必然垮塌。” 白玉瑶听到后,心中的感动散去。她恢复了镇定,看向林丰,更多了感激,点头道:“兄长,如今我面临哪三个问题?” 第7章 料事如神 林丰神色肃然,开口道:“第一个问题,李郁这次针对白家的行动失败。尤其苟连福这里,更是当场身死,李郁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苟连福这里,就是一个突破口,是继续对付白家的机会。” “换做我是李郁,会安排苟连福的儿子苟伯文,让他带着家人,来庆余堂闹事。一方面,宣传白家为恶,逼死他的父亲。另一方面,让白家给一个交代。” “庆余堂年年行善,可人都是现实的。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桩坏事,就足以抹掉庆余堂多年积攒的声望。” 林丰侃侃而谈,道:“只要苟伯文把事情闹大,庆余堂的名声就毁了。医者仁心,这般闹腾后,庆余堂还怎么做生意呢?” 刷! 白玉瑶的面色,一下变得苍白。 她是经商的人。 诚然,这是苟连福的错,是苟连福贪婪无度,可百姓会听这些吗?最终的结果,就是无数的百姓认为,白家逼死了苟连福。 白玉瑶一颗心沉了下去,问道:“兄长,第二个问题呢?” 林丰道:“第二个问题,仍是和李郁有关。李郁借助苟家的人出手,那是在舆论上给白家制造麻烦。真正要釜底抽薪,还得从药材上入手。” “白家要制作牛黄清心丸,需要充足的药材。如果连制药的药材,都无法满足,后续就难以制造更多的药丸。即便白家有库存,这一次的危机熬了过去,下一次怎么办呢?” “如今和李家,已经撕破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双方只能存其一。如果再怀着什么退让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到这一步,必须早做打算,因为这是分生死的。” 林丰神色也是肃然。 他做事,一贯是考虑周全,不会天真认为,敌人会仁慈。 白玉瑶想了想,也认同林丰的话,只是她脸上更多了愁容。 白家和李家,差距有些大。 很不好办。 白玉瑶暂时没有询问解决的办法,再度道:“兄长,第三个问题呢?” 林丰叹息一声,道:“第三个问题,来自于白家的内部。白家人内部,一团糟,更是心思龌龊。据我所知,玉瑶你的母亲,我的丈母娘。” “一直以来,她都和白家的族人站在一起,要让你嫁人,要让你离开白家。” “因为你主持家族的生意,他们不好发难,都任你折腾。甚至你和我假意成婚,他们也都捏着鼻子认了。可整个家族,对你是不满的。” “女子掌家,没多少人乐意。” “尤其李家本身,是永宁县的望族。如今白家和李家生出了矛盾,如果我所料不错,你母亲杨氏,会和家族二房、三房的主事人,带着人来逼宫。” “一方面,是让你交出家族的掌控权。另一方年,是嫁给李郁,来平息白家的问题。” 林丰看向白玉瑶,有些惋惜。 这女子生错了家族。 白家上下,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豺狼,太让人失望。 白玉瑶沉默片刻,道:“兄长,不至于吧。好歹,母亲和我,都是一家人。” 林丰道:“玉瑶认为你们是一家人,为何迟疑呢?你是女子,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如今和我成婚,即便我是上门姑爷,可家族还有其他的人,自然不乐意。” 白玉瑶道:“我迟疑,是因为兄长提及的,我是女子。眼下李家意图吞并白家,对付白家之心,人尽皆知。家族的人,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 林丰道:“白家虽说落魄,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白家的这点钱,或许外面的大族看不上,可是白家的二房、三房却看得上。” “至于你母亲杨氏,也看得上。因为杨氏倚重的,不是别人,是她的侄儿杨驰。她膝下无子,自然希望杨驰入主白家。不要把人,看得太良善。” “我还是不大相信。” 白玉瑶仍是摇了摇头。 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如此不顾及家族的利益呢? 都已经大难临头。 自当团结。 “林丰,你滚出来。” 就在此时,洪亮的呐喊声,自大厅外传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带着一众人来了。 林丰看到来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来了! 杨氏、杨驰,以及白家的二房、三房的人来了。 白玉瑶看到后,眉头皱起,又看了林丰一眼,她的心中更是惊骇。 难道,又被猜中了? 林丰内心还是有怀疑,她看向杨氏,问道:“母亲,你们联袂而来,有什么事吗?” 杨氏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极好,看起来风韵犹存。她带着人进入,径自坐下,沉声道:“瑶儿,你自幼聪明,执掌白家庆余堂,那也就罢了,我们都没意见。” “可是,你怎么能逼死苟连福呢?怎么能和李家撕破脸呢?李家是永宁县的大家族,我们白家和李家对上,那是自找死路,是自取灭亡啊!” “这一次白家的危机,证明你不适合再执掌白家。另外,李公子才华出众,他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说到这里,杨氏又看向林丰,咬牙切齿道:“林丰,都是你这孽障。你蛊惑瑶儿,更是和李家做对,你真是我白家的灾星啊。” “林丰,滚出白家。” 又有一个老者开口。 老者名叫白赋,是二房的掌舵人。论辈分,是白玉瑶的叔祖。在整个白家,白赋是最年长的人。 三房的掌舵人,名叫白安,是白玉瑶的叔父。 他也是站出来,神色锐利,沉声道:“贤侄女,李家是高门大户,白家是商贾之家,怎么能和李家对着干啊。白家和李家的冲突,大家都清楚,就是李公子看上了你。既如此,你嫁给李公子,什么事情都解决。” 其余人,纷纷附和。 一个个看向林丰,神色不善。 这些人都是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甚至开口逼迫白玉瑶,让白玉瑶嫁给李郁。 白玉瑶的脸,变得冷若冰霜。 真是猜中了。 白玉瑶又看了林丰一眼,心中再无半点怀疑。她对林丰,更是钦佩。她白玉瑶,竟是嫁了个这么利害的夫君。 白玉瑶深吸口气,稳住心神,看向杨氏,道:“母亲,你真要逼我吗?” 杨氏沉声道:“瑶儿,你的年纪不小了。女人,迟早都要嫁人的,都要相夫教子。林丰算什么,就是个废物。把他处理掉,你嫁给李公子,就可以享清福。” 白玉瑶身形一颤。 妩媚的脸上,多了一抹悲恸。她是杨氏的女儿,到杨氏这里,却是这般对她。 这是亲人吗? 这是卖自己的女儿啊。 “哈哈哈……好一个母亲,好一群家人,好一群畜生啊。” 林丰忽然大笑了起来。 笑声中,带着不屑。 林丰环顾众人,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有一丝良知尚存;蝼蚁尚且偷生,知生死间有大恐怖;黄雀虽小,却知结草衔环报恩。畜生都有情义,没想到一群人却如豺狼般,没有任何的良知。所谓禽兽不如,我今天,算见识到了。” 哗!! 大厅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白家的人,全都怒了。齐刷刷看向林丰,一脸的怒容。 那眼神,都恨不得杀了林丰。 第8章 毒舌 杨氏风韵犹存的妩媚脸上,透着冷色,呵斥道:“林丰,你一个外人,在我白家内,没有你说话的余地。若非瑶儿心善,把你捡回来,你早就死了。没想到,你却是恩将仇报。” 白赋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厉声道:“林丰,你给老夫闭嘴。你一个上门的赘婿,即便死了,也进不了我白家的宗祠。你,没有说话的资格。” 白安冷冰冰道:“在我白家,即便一条狗,也比你林丰更强。你如果老老实实的,磕头求饶。或许还留你一命,你这般作死,是想死得更快吗?” “林丰,你是找死。” “你林丰在我白家,吃我白家的穿我白家的,就是个废物。” “废物林丰,你还敢说话。” …… 一个个白家的人,气势汹汹,大有要和林丰翻脸的地步。 所有人,怒目而视。 白玉瑶看到这一幕,心下冰凉时,却多了愤怒。不管如何,林丰是她的夫君,没有人能这般对待林丰。 即便她的亲人,也不行。 她正准备站出来说话,却被林丰伸手制止。林丰站在白玉瑶的身前,神色淡然,不急不缓道:“不管我是上门的赘婿,还是其他什么无名小卒的身份,抛开这些不谈,我是白玉瑶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我是她的男人,不需要你们认同,也不需要你们首肯,因为和你们没关系。” “和我睡觉的,是你们吗?” “不是!” “睡在我枕边的人,是玉瑶。我,是她的丈夫,仅此而已。你们如今,一个个逼迫我的女人,也去嫁给李郁,你们说,我说不说出呢?” “你们一个是玉瑶的母亲,一个是玉瑶的叔祖父,一个是玉瑶的叔父,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们不管,我不能不管啊。” 林丰环顾众人,淡淡道:“怎么的,我这个当男人的,连保护自己的女人,都不能站出来吗?普天之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白赋彻底怒了。 他咬着牙,道:“林丰,你个孽障,老夫打死你。” 他站起身,抡起手中的拐杖,朝林丰狠狠的砸下。 林丰一动不动,伸手一抓。 “啪!” 拐杖落入林丰的手中。 林丰对白赋,早就看不惯。本主虽说落难,心计不弱,到白家后,把白家的一切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林丰穿越而来,也继承了本主的记忆。 白家内,无数的男盗女娼,而且和白赋老匹夫都脱不了关系。 “给我过来吧。” 林丰手一拽。 白赋踉跄往前,他站立不稳,只能手松开拐杖,饶是如此,也是人往前窜。 林丰手中拐杖一转,往前戳出。 砰!! 拐杖末端,戳在白赋的胸膛上。白赋闷哼一声,又后退两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反了,反了啊。林丰,你个孽障,敢对老夫出手。来人,给我乱棍打死林丰。” 白赋歇斯底里大吼着。 林丰哼了声,拐杖一转,砰的一声撞在地上。这一声撞击,如炸雷响起,震痛人的耳膜,拐杖末端,更是硬生生插入木地板中。 这插入的深度,足足一寸左右,甚至周围的地面都有裂痕。 嘶!! 周围,一片哗然声。 一个个白家的人准备动手,可看到林丰这一手段,全都畏缩不前,不敢往前冲。 谁都清楚,林丰是个练家子。 林丰见没有人敢动弹,目光收回,落在白赋的身上,淡淡道:“你白赋先跳出来,就先从你这里开始,你口口声声指责我,更逼迫玉瑶出嫁,这事必须说道说道。” “你一介老匹夫,为老不尊,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哪里来的勇气,哪里来的脸面,敢插手大房的事情啊?” 林丰一开口,便犀利无比。 白赋吹胡子瞪眼,呵斥道:“老夫是白家,最年长的人。老夫,便是规矩。” “狗屁的规矩。” 林丰大袖一拂,呵斥道:“你白赋年轻时,做了什么事,难道忘记了?没关系,你忘记了,我来和你说道说道,帮你回忆一番。” “你白赋年轻时,白家可不是如今这般落魄,家大业大。你喜欢人妻,拿着钱到处引诱良家妇女,坏事做尽,以至于膝下的儿子看不过去,活生生气死。” “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为了不绝后,亲自对自己的儿媳下手,使得儿媳怀孕。表面上看,你这孙儿白崇,是你儿子的遗腹子。” “实际上,哪里是遗腹子,分明是你白赋的儿子啊。” “家里的人,不敢谈这一事情,可外面的许多老人,却是一清二楚。毕竟当初你儿子和你大闹,闹得整个永宁县城,都是沸沸扬扬。” “你这样的老匹夫,没有半点德行,丢尽白家的颜面,哪里还有颜面苟活于世?你,还要来搀和白家大房的事儿,你哪来的脸啊?” 洪亮声音,回荡在大厅中。 一个个白家的人,都是面色震惊,看向白赋时,更觉得震惊。 竟有这般事儿。 白玉瑶也是很错愕,觉得难以置信,白赋真的这样吗? 一时间,大厅内议论声不断。 “你,你,你……” 白赋注意到周围的议论,一张脸气得犹如猪肝色,愤怒无比。 林丰道:“怎么,还不认账?除了你安排在府上的‘好儿子’,你和你的好儿媳,后面又生了一个儿子,安排到外面的庄子居住。”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人家打着你的旗号,到庆余堂来低价买药,又转手赚钱。这庆余堂啊,就是一群老鼠来攫取利益的窝子。” 蹬!蹬!! 白赋又后退两步。 他面颊涨红,尤其周围一张张面孔看过来,使得白赋更是心中慌乱。 “林丰,老夫我……” 白赋怒气攻心,喉头一甜。 噗! 一口鲜血,直接喷出来。 白赋踉跄后退,好在有侍从搀扶,白赋才不曾倒在地上。 这一刻,白赋精神都萎靡下来,再无刚才的盛气凌人。眼前的林丰,这一张嘴,以及了解的消息,都是事实,他不敢再闹腾下去。 否则,更是丢脸。 过去的事儿,都过去十几二十年,没想到又被揭穿。 太丢脸了。 白赋恨不得杀了林丰,可一想到林丰刚才的手段,暂时只能偃旗息鼓。 “林丰,休要血口喷人。二叔为人处事,我们都知道。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岂是你一个上门赘婿,能侮辱的。” 就在此时,白安站出来了。 白安一脸正气,他行事一贯是行得正,所以不惧林丰。 “哈哈哈……” 林丰看着白安,尤其见白安给白赋撑腰,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更是有着嘲讽。 白安冷冰冰道:“你笑什么?” 林丰说道:“我笑的是,你白安真是瞎了眼。你给白赋这老匹夫撑腰,却不知道,你那死去的爹,泉下有知,会不会被你气得,在九泉下再死一次?” 白安面色微变,问道:“你什么意思?” 第9章 一一打脸 林丰又看了白赋一眼,继续道:“这事情,你应该好好问一问,你的好叔父啊。当年,你叔父俊朗无比,且勾人的手段一流。” “你父亲的小妾,被你的好叔父一勾,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这事发生后,你父亲打死了那小妾,你父亲也被气得吐血,只熬了三个月,便被活生生的气死。” “如果我记得不错,不论是大秦,亦或是中州夏国,还是东境齐国,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父之仇,弗与共戴天;兄弟之仇,不反兵;交游之仇,不同国。” 林丰看向白安,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白安道:“什么意思?” 林丰摇头一笑,解释道:“这意思,是杀父之仇,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必须报。你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要想着报仇。不报仇,誓不为人,枉为人子。” “你兄弟的仇,虽说也要报,却不一样。平日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旦见到敌人,便要拿起武器杀了他报仇。至于朋友的仇恨,他如果逃之夭夭,那也就罢了。” “搁在你白安的身上,你父亲怎么死的?虽说,不是白赋这老匹夫直接杀人,可杀人诛心,被活生生气死,更是大仇啊。” “没想到你白安,却是站出来,替自己的仇人,伸张正义。” 林丰摇头道:“白安,这是你身为人子该做的吗?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看似正义凛然,实则猪脑子,没有任何头脑。被人蒙骗了,却不知道。” 刷! 白安面色,登时大变。 他对自己父亲的死,也有些风闻,可都是无根之萍。 如今,被林丰揭穿。 白安看向白赋时,再也没了之前的镇定自若。 白赋面色大变,连忙道:“白安,你不要受人挑拨。林丰这小子,是挑拨离间,故意要祸害我白家。” 林丰说道:“听听,说得多么正义凛然。白安啊白安,说起来,你父子二人,其实都挺惨的,都是可怜人呐。” 白安心下一沉,问道:“你什么意思?” 林丰道:“你白安,整日里呼朋唤友,一副我是能人,我急公好义的模样,却是忘记了,家中的女人,也需要时时慰藉一番。” “说来也是正常,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那白赋的孙儿,哦,应该是白赋的儿子白崇,差一点才二十岁,生得却是俊朗,也有手段,竟和你的小妾柳云儿勾搭上了。” “好在如今,还没有留下孽种。这事儿,你查一查吧,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轰!! 白安的脑中,犹如惊雷炸响。 他彻底懵了。 他的小妾,竟被白赋的儿子勾搭上,这是奇耻大辱啊。 白安哪里还能忍。 他看向白赋,直接冲了上去,揪住白赋的衣衫,一拳打出,呵斥道:“白赋,你个为老不尊的老匹夫,还有教导出来的好儿子。” 白赋挨了一拳,却是理亏,连忙道:“白安,这是林丰的挑拨啊。” 他如今,只能强自辩解。 白安怒道:“我就说,白崇这混账玩意儿,怎么老是来我的院子中玩耍,说是找我儿子。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他继续动手。 双方,扭作一团。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了眼中,摇了摇头。说起来,真得感谢本主。虽说本主之前的武功被废,不曾恢复,可是本主的心志、魄力、隐忍和手段,却是厉害。 和白玉瑶成婚后,不声不响的,把白家的老底儿,了解得一清二楚的。 恰是如此,林丰才能有这般的从容。 否则,事情还真不好办。 白玉瑶也是看过来,她朱唇轻启,微微张开,很是惊愕。府上的风言风语,她一贯不理,也没工夫去搭理。 如今听着林丰的话,她心下震撼,更是感慨,不愧是夏国的顶级大家族子弟,这手段实在是厉害。 白赋、白安气势汹汹的来,如今却内讧了起来,哪里还有闲工夫,管她的事儿。 白玉瑶却是又看了母亲杨氏一眼。 她内心,有些忐忑。 林丰会怎么处理母亲的事呢? 杨氏也是阴沉着脸,她看着林丰,心头莫名的有些担忧。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杨氏呵斥道:“林丰,甭管你怎么说,你都是上门的赘婿。我作为瑶儿的母亲,我有决断的权利。你一个不知道来路的人,凭什么干涉我白家的事儿。” 林丰瞥了眼扭打着的白赋、白安一众人,没去管两人,又收回目光。 眼下,只剩下杨氏。 这个杨氏,虽说是白玉瑶的母亲,却不似母亲。因为杨氏一直,都想把白玉瑶嫁出去,若非杨氏的逼迫,不至于白玉瑶和本主假成婚。 林丰轻轻一笑,道:“岳母,涉及到你的事儿,那就更简单。你生不出儿子,只有玉瑶这么一个女儿,可是,这女人呐,得养老。” “你的事情很简单,女儿可以不要。可是,侄儿却必须管。从杨弛到白家这里开始,你累积送给杨迟的钱,多达上千两银子,还给了良田十亩,中田百亩,城内还有一座宅子。” “这些,可都是白家的产业,你都悄悄给了他。” 林丰啧啧道:“说实在的,你这个姑母,真是称职。身为白家的人,处处向着外人,有什么资格,来职责你的女儿呢?你可曾想过,这消息传出去,你杨氏还如何做人?恐怕到时候,你应该是人人喊打了。” 杨氏那姣好的神情,面色大变,她厉声道:“林丰,休要血口喷人。” 杨弛更是大怒,道:“林丰,你这般诽谤,我要到县衙状告你。我杨弛,可不是你一个赘婿,可以随意诽谤的。” “嫂嫂、杨弛,是否曲直,且听林丰说完。” 略显沙哑的声音传出。 却是白安说话。 他双目通红,仇视的盯着白赋,如今却是开口。他和白赋的仇,和白崇的仇,接下来慢慢算,但杨氏这里,也得处理。 白玉瑶也是看向林丰,她内心很是震惊,母亲怎么能如此对待白家。 这是挖白家的根啊。 一双双目光,落在林丰的身上,等着林丰说话。 这些人看向林丰时,眼中没了先前的不屑。因为林丰每一次说话,都是在挖根究底,都是令人惊悚。以至于这些白家的人,眼中多了忌惮。 这个上门姑爷,不简单。 第10章 攘外安内 林丰盯着杨弛,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杨弛,刚才我提及的千两白银、良田十亩、中田百亩,城内还有一座宅院,这可不是随便乱说的,有凭有据。” 杨弛怒目而视,恶狠狠道:“你有什么凭据?” 林丰道:“你杨驰如今,还没有正妻,可是你府上的小妾,人数可不少,已经有三个小妾,要养三个女人可不容易。” “第一个,是永宁县青楼的女人,你给她赎身出来。人家在青楼,虽说一双玉臂千人枕,可也是有名的。你为了给她赎身,用了六百两银子。” “这事儿,青楼内人人皆知。” “第二个,是普通人家的浣衣女。这女人姿色不错,在河道边洗衣服时,你见色起意,直接抢回来。为了彰显你的能耐,你一番风流后,给了浣衣女父亲两百两银子。” “事情,也就摆平了。” “第三个,是城西刘屠户的女儿。这一次倒是不怪你,是你拈花惹草,见人家长相还行,所以去调戏,没想到刘屠户霸道,打上门来讨个说法,你心不甘情不愿的娶了。” “因为你贪生怕死,没办法,得过日子啊。这一次,倒也不是你主动给钱,却被刘屠户勒索了三百五十两银子。” “算一算,这足足一千一百五十两银子了。” “诚然,这不是十天半个月内完成的,长年累月下来,也不少啊。” 林丰侃侃而谈,嘴角噙着笑意。 杨弛脸色,已然涨红。 他家中女人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一查都能知道。往日里,杨弛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他觉得自己在白家的地位,稳如泰山。 没想到,林丰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暴露出来。 林丰扫了眼周围,见白安、白赋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心中轻笑。白安、白赋是有仇,可那是家仇,这杨弛是外人,仅仅是杨氏的侄子。 杨弛攫取白家的钱财,白安和白赋自是怒火中烧。 林丰继续道:“言归正传,千两白银的事说完。又说一说良田十亩、中田百亩的事。这事情怪不得旁人,得怪你的管家啊。” “你府上的管家,一张嘴管不住,到处吹嘘,说什么你姑母,你杨家出嫁的姑娘,体恤娘家,是好人,照拂你这个没爹娘的孤儿,不仅给你宅子,还给十亩良田、百亩中田。” “田地的事儿,那就不说。这宅子,单独拎出来说一说,宅子在城北。我了解了一番,是当年玉瑶的祖父在时,买下来的,一直在大房名下。” “单是这处宅子,可就值不少钱。不仅地段好,而且环境清幽雅静,至少值五百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是天价数目啊。” “然后,给了你杨弛。” 林丰一番话说完后,转而看向杨氏,道:“岳母,从杨弛到白家来,一直让他学制药,你还特地叮嘱苟连福,让苟连福教导,可杨弛学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学到。” “反倒是遛狗斗鸡,玩女人很不错。我又问问你,玉瑶从小到大,你置办了什么?” 白玉瑶听到后,眼眶一下红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嫌弃的。前几年,自杨弛到白家后,她在母亲那里更不受待见。 杨氏听得哑口无言。 林丰太狠了。 杨氏倒也不是吃素的,她见情况不妙,一下使出传统招数,大声嚎啕哭喊起来。 “我好苦的命啊。” “丈夫死得早,女儿不亲善,擅自成婚找了个野姑爷回来,欺负我这没了丈夫的寡妇。我这辈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我不活了啊。” 撒泼声音,回荡在大厅中。 杨氏泪如雨下,不断哭诉,更控诉女儿不孝。 白玉瑶看到这一幕,撇开了脸。她虽说不忍心,却也清楚,林丰是给她出气,是帮她整饬局面,这时候不能添乱。 林丰看着杨氏哭泣,扫了眼畏畏缩缩的杨弛,他一步跨出,到了杨氏的面前。 一巴掌抬起,便径直落下。 啪! 耳光响亮。 杨氏一下被打翻在地上,被打懵了,停止哭泣,怔怔看着林丰。旋即她反应过来,又惊又怒,站起身就朝林丰扑过去。 林丰又是抬手挥出。 啪!啪!! 一左一右,又是两耳光。 杨氏被打翻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这一次她有些怕了,只是小声抽噎,口中呢喃着儿女不孝,说自己命苦的事儿。 林丰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一方面,西秦不似中州夏国,儒家思想没这么深,虽说也讲究孝顺,但不这般愚孝,纲常理念更浅薄。另一方面,杨氏鄙夷林丰,更卖女儿,一心想着杨弛,本就欠收拾。 他自是不会手软。 和这种女人斗,你手软,就是斩不断理还乱的结果,必须快刀斩乱麻。 唯有如此,才能解决问题。 林丰淡淡道:“杨氏,白家内部,什么龌龊事都有。我还听说了些消息,玉瑶的父亲,当年不止你一个女人,而且还有孩子。最终,却是都死了。这些事儿,要不要我一并说出来?” “你……” 杨氏一下瞪大眼睛,神色震惊。 她脸色神情一变再变。 这一刻杨氏看向林丰,只觉得头皮发麻,背脊汗毛倒竖,一丝丝冷汗生出。 白家在林丰面前,仿佛是被脱光了,没有任何的隐秘可言。 林丰淡淡道:“好好当你的母亲,没有人置喙你什么。你和杨弛,你们要怎么做,那是你们私下的事儿,别再刨白家的根就是。你说,行吗?” “行,行!” 杨氏忙不迭的点头。 她哪里敢再和林丰争斗,否则,到时候老底都要全部揭露。 丢脸的是她。 按理说,林丰一个上门姑爷,竟是打她,这是不占理的。问题是,她不敢和林丰闹啊,所以只能是咬牙忍了。 挨了打,也白挨。 白安却是怒了,呵斥道:“嫂嫂,杨弛的事儿,总归要给一个说法吧。” 白赋也道:“杨氏,你吃里爬外。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两人直接发难。 林丰哼了声,吩咐道:“白安、白赋,你们有事,回白家慢慢折腾,别在庆余堂闹。白家的产业,还得开门做生意。” 杨氏面对林丰没底气,可面对白安、白赋,却是不惧,咬牙道:“我大房的产业,我要怎么处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更何况,你们自己屁股都不干净,少惹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话时,她带着杨弛急匆匆就离开。 白安、白赋也带着人离去。 大厅中,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林丰、白玉瑶两人。白玉瑶看着闹腾离去的众人,眨了眨眼,还觉得不可思议,更是有些懵。 这就离开了? 这就解决了? 一切,恍如梦中一般。 白玉瑶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道:“兄长,多谢你。” 林丰道:“你我本就是一体,何来言谢?” 白玉瑶脸一红,嗯了声,她岔开话题道:“兄长,白家的事儿,你怎么如此清晰?我在白家生活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么多内幕。” 林丰说道:“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白家的事,看似一团糟,实际上,你仔细去了解,一个人一个人分析,顺藤摸瓜,自然全都牵出来。” “因为你,整日忙着处理庆余堂的事情,心思被牵制。你努力经商,奋力振兴家业。却是忘记了,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连你白家内部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好,到处是千疮百孔,即便你再怎么努力,那又怎么样呢?顶多,算是一个裱糊匠罢了。” “你赚得越多,内部拖后腿的人也越多。任你怎么折腾,那都没用,所以才有今天的难题。如果你真正掌握了白家,一言独断,就不至于,发生今天这些事儿了。” 白玉瑶一听,看向林丰时,那眼中多了敬佩。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说得太好了。 不愧是大族子弟。 白玉瑶心中彻底信服,她叹息一声,道:“兄长,她们虽说离开,后续肯定闹腾。这一情况下,也不好办啊。” “你错了!” 林丰摇了摇头。 白玉瑶道:“兄长是什么意思?” 林丰道:“你在白家,虽说负责经商,可你年纪小,威望不够,能让白赋、白安听话吗?” “不能!” 白玉瑶摇头道:“即便我的年纪再更大一些,那也难。因为,我是女子。之所以我负责商业,他们不反对,是我能勉强挣钱维持家族。” 林丰道:“在你无法号令白家的前提下,他们闹腾,就意味着无法折腾你。他们闲下来,不给你找事儿,给谁找事儿呢?” “白赋、白安和岳母,三方都有矛盾,争斗起来,你作壁上观便是,掌握主动权。同时,他们自己内斗,你就不必疲于应对。” “总之白家眼下内斗,是有利于你的,你清楚这一点就是。” 白玉瑶听完,更是五体投地,她感慨道:“兄长,多谢你。” “你又来了?” 林丰打趣道:“你要谢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一抹坏笑,自脸上浮现。 白玉瑶见到林丰的模样,羞得面颊通红,却又没有半点的反感。 内心,反倒有些小欢喜。 林丰笑道:“好了,言归正传,家族内部的问题解决。又回到先前,我提及的三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药材的供应,这是长期问题,暂时解决不了,眼下也不是当务之急。” “那么仅剩下的一个问题,如果苟伯文上找上门来闹,你打算怎么办?” 林丰看向了白玉瑶。 第11章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白玉瑶想了想,回答道:“兄长,苟连福这老匹夫,贪婪无度,攫取白家的钱财。同时,他的儿子苟伯文,借机攫取白家利益。只要苟伯文敢来,我就把这些事捅出去。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肯定能说清楚。” 林丰轻轻一笑,道:“你的做法,正中李郁下怀。他,求之不得。” 白玉瑶道:“怎么会?” 林丰问道:“闹事的人,会讲道理吗?愿意讲道理吗?你说公道自在人心,可是闹腾起来,议论纷纷,怎么讲道理?” 白玉瑶一下怔住。 真是这般。 闹事的人,怎么可能讲道理。 林丰继续道:“苟伯文来闹事,他本意,就是把事情闹大。你去讲道理,他只管哭诉,说你逼死他父亲,说你肆意干涉制药,说你一个女子凶神恶煞,没有半点良知。在万众瞩目下,你的道理,能讲得通吗?” 白玉瑶更是无言以对。 真要是闹腾,她一个女子,怎么和苟伯文闹,肯定闹不赢的。 白玉瑶道:“兄长,这该怎么办呢?” 林丰道:“处理这事情,其实也很简单。” 白玉瑶苦笑道:“对兄长来说,什么事情都简单。对我来说,却是困难。” 林丰道:“你经历少罢了。” 白玉瑶振作精神,嫣然一笑,道:“兄长认为该怎么处理?” 林丰看到白玉瑶一笑,妩媚顿生,心神也是一荡。他收敛心神,说道:“这事情的处理很简单,通俗的说,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苟伯文要闹,不搭理他,任他闹。我们从另外的方面,对付苟伯文,自然而然,就可以化解危机。” “你如果和苟伯文正面解释,反而不好处理。不管你如何占理,苟连福人已经死了,这就是绕不过去的坎。” 林丰道:“现在,明白了吗?” 白玉瑶眼中熠熠生辉,道:“兄长的方略,我明白了。只是要对付苟伯文,因为苟伯文的背后,有李郁撑腰,有李郁在,要对付苟伯文,不容易吧。” 林丰道:“李家在永宁县,的确是望族,很有影响力。可李家,也不是一家独大。永宁县的县令王越,对李家是很不满的。” “这事,你稍稍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的争斗,就有矛盾产生。” “李家独大,导致商业、人口上,很多都掣肘王越,使得王越政策无法实施。双方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 “因为李家是地头蛇,王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处理罢了。” 白玉瑶骤眉道:“我们白家,和王越无亲无故,而且这种事情,王越是县令,不可能亲自下场帮我们吧。” “当然不可能。” 林丰笑着说话。 他正色道:“白家和王越没关系,可是白家在县衙,应该有一些关系。作为一个经商的家族,如果连这点人脉关系都没有,恐怕寸步难行。” 白玉瑶颔首道:“这倒是有,平日里,白家逢年过节,都会拜访永宁县的县尉曹正,这是白家一直维系的关系。” “这就对了嘛。” 林丰道:“县尉一职,掌缉拿、捕盗等,尤其县衙的士兵,都在县尉手中。有曹正在,就更好办了。曹正这个人,颇为公允,有他出面事情很好办。” 白玉瑶见林丰提及曹正,也是如数家珍般说出曹正的秉性,心下更是震惊。 林丰,真是太厉害了。 白玉瑶道:“兄长,连曹正的事儿,你都清楚。整个永宁县内,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不曾了解的呢?” 林丰笑道:“都说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很多复杂的事情,都是一件一件小事串联起来的。譬如曹正,要了解他的情况,很轻松。” “譬如白赋、白安,乃至于苟连福的消息,打探都很容易。其实这些消息不难,只是去了解比较耗时间,也需要记在脑中,加以整理。” 白玉瑶却是心下摇头。 说起来容易,真要这么做,却是难上加难,不是轻松能完成的。 白玉瑶心中却是庆幸。 幸亏有林丰,否则,她必然被李郁胁迫。 白玉瑶心中对林丰更是依赖,问道:“兄长,我们现在,就要去拜访曹正吗?” 林丰道:“哪里是现在就去,苟连福的证据,苟伯文的证据,你搜集妥当了吗?这些资料,肯定要备齐,才能让曹正有出手的理由。” “等天黑后,再去曹正的府上拜访不迟。李郁这里,他气急败坏回去,估摸着要出手,也要酝酿一番声势,串联更多的人。所以最早,也是明天上午。” “你把苟伯文的情况,苟连福的证据搜集到。这事儿,没问题吧?” “没问题!” 白玉瑶保证道:“兄长,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就枉为庆余堂的掌舵人。这些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林丰站道:“行了,你安排,我回府休息片刻。” “好!” 白玉瑶点头应下。 林丰起身就往外走,反正后续的事情,交给白玉瑶问题不大。 他懒得事事去操心。 白玉瑶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脸上多了一抹柔和。她本身这辈子,因为连续成婚却是失败,连续克死两任张富,他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如今,却是有了希望。 蓦地,白玉瑶面色一变。 克夫! 她一下才想到自己的事儿。 “兄长,等一等。” 白玉瑶忽然说话,甚至话语中,带着一丝的颤音。 林丰转身道:“怎么了?” 白玉瑶道:“兄长,你虽不嫌弃我,可是,你不怕我克夫吗?先前这事,我没想到。这事情,兄长真的不在意吗?万一,如果万一……” 林丰脸上笑容绽放,自信道:“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所爱神魔阻,神魔皆可杀。我相信人定胜天,更何况,我对这些不相信。走了,你忙吧。” 白玉瑶身形一颤。 她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中,却是水雾弥漫,身体都轻微的颤抖着。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所爱神魔阻,神魔皆可杀!” “曾经,我认为自己,何其不幸?我甚至,都已经不想嫁人,准备自己孤苦终老。” “如今,却遇到你。” “我,何其幸也!” “夫君!” 白玉瑶喃喃出声,一张妩媚的面颊上,尽是感动神色。 她小声抽噎着。 好半响后,白玉瑶才恢复过来,她揉了揉面庞,神情又变得坚毅起来。她如今,要完成林丰安排的事,不能拖后腿。 第12章 人间值得 林丰离开庆余堂回到府上,遇到白家的下人,一个个都恭敬行礼。这些人看向林丰时,再无轻蔑,反倒是有敬畏。 庆余堂内的事,已经在府上传开。 林丰怼李郁,骂死苟连福,太凶残了,没有人再敢招惹。 林丰不在意下人的心思,往自己院子去,听到了侍从的议论。杨氏、白赋、白安回府后,争执很激烈,甚至有打闹,三方最终不欢而散,没有争出一个结果。 林丰是乐见其成的。 白家内斗,不会掣肘白玉瑶。等白玉瑶度过庆余堂的危机,再一一解决白家的问题。 林丰回到院子中,却发现紫鹃的尸体,已经处理了。紫鹃是白玉瑶的贴身丫鬟,是府上的奴婢,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人敢置喙什么。 林丰回到房间,写下制作牛黄清心丸的配方,以及详细的制作方法,便把配方收好,又拿起一本诸寒病症的书,在院子中晒着太阳看着书。 他本就是研究中医的,到了这时代,自然对中医好奇。这时代的医家,虽说不错,却没有足够的总结,很多丹方、药方等,都是医师独门秘传,不对外公布。 林丰如今,是了解更多的医术。 到中午,自有人送来饭菜。林丰吃过饭,又看了会儿书,午睡后下午起床练了会儿拳,便继续看书。 林丰的武艺正渐渐恢复,筋骨也渐强。 这是林丰喜欢的。 不过习武,需要一张一弛,循序渐进,不能一蹴而就。林丰对此没有什么着急的,他的确背负了本主的仇恨,但也不可能直接报仇,一切慢慢来了。 下午申时,白玉瑶就回来了。 白玉瑶回到府上,径直到院子中。她妩媚的脸上,更有一抹笑容,道:“兄长,消息已经打探到。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苟伯文除了在庆余堂的诸多事,还背负着一条人命。” 林丰眉头上扬,有些意外。 竟有人命官司。 有了这事,那么苟伯文带来的危机,那就更简单。 林丰道:“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 白玉瑶兴奋道:“兄长,苟伯文一年半前,娶了一个妻子。他妻子的家境,很普通,但有一个妹妹,长相倒是不错。” “苟伯文自打见过小姨子,就上了心。去年底时,他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便哄骗妻子,让小姨子到家中来赴宴,可是他,却趁着晚上,潜入房中,奸污了小姨子。” “没想到这女子,也是刚烈,当场就撞墙自杀。” “苟伯文的妻子遇到这事儿,不能让自己男人入狱啊,只能对外宣称,说妹妹失足摔死。这事儿,苟家当时赔偿了百两银子。” “对一个普通人家来说,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啊。” “因为给了钱,事情也就没有再传出来。可是有心人,却是知道的,也有人议论。我调查到这一消息,都吓了一跳。” “除此外,苟伯文还从我庆余堂,空手套白狼,赊账购买药丸,然后转手卖给人,赚了钱再来平账,甚至有些,还是一直欠钱的。” “苟连福本身,也克扣药材,中饱私囊。所有的情况,都记录在书册中,兄长也看看。” 说着话,她把书册递到林丰的手中。 林丰坐直身体,迅速翻看。待看完后,笑道:“有了这些证据,对付苟伯文,那就简单。不过这一本册子,可曾抄写一遍?” 白玉瑶道:“没有。” 她一下明白了林丰的意思,说道:“既如此,我这就去抄一份,留作底子。” “不必了。” 林丰指着脑袋,笑道:“所有的内容,我已经记在脑中,不必去抄。” “当真?” 白玉瑶开口询问,很是惊讶。 因为她撰写的资料字数不少,足足千余字,林丰却是全部记下来。 这是过目不忘。 武艺,林丰很厉害。 才华,更是出众。 如今,还过目不忘。 白玉瑶越是看林丰,就越是觉得,林丰光彩夺目。 林丰说道:“我骗你作甚?这事情,放心吧。” 说着话,林丰自衣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白玉瑶道:“玉瑶,这是牛黄清心丸的配方。除此外,每一步的制作方法也有。” “只要按照撰写的步骤,一步步来,制出来的药丸,不会出错。你拿去收好,找可靠的人开始制作,一定要按照提醒的方法来。” “记住了,必须是可靠的人。” 林丰又嘱托了一遍。 一个牛黄清心丸的配方,不足挂齿,却是这次事情的关键,不能出问题。 白玉瑶一听,却不曾接过来,道:“兄长,我不能要。丹药的配方,都是独门传授。尤其是药丸的制作,涉及到制药的火候,以及每一步要多少用量,水温在什么程度,是一次性用够,还是一点点添加,每一步都有讲究。” “恰是如此,清心丸的配方,虽说是白家掌握。可白家制作的人,就是制不出苟连福清心丸的药效。因为制药的每一步关键,只能师徒相传,而且是口口相传。” “这,也是当年白家虽说得到药方,却还需药师制药的原因。你说把每一步的制药,都写下来了。这等于是,把看家的本领给了人,怎么能行呢?” 白玉瑶很是笃定。 这是林家的,不是白家的。 林丰轻笑道:“第一,你我本是一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第二,小小的牛黄清心丸,不足挂齿。拿着吧,去安排一番,准备制药。天黑后,我们前往曹家拜访。” 白玉瑶沉默片刻,见林丰坚持,最终伸手接过来,郑重道:“兄长大恩,玉瑶无以为报。” 林丰道:“你不是已经以身相许了吗?” 白玉瑶脸一下红了。 当初,她和林丰成婚,是假成婚。不过到现在,却是假戏真做。 她把自己,当作林丰的妻子。 白玉瑶有些害羞,连忙岔开话题,说了声道:“兄长,我忙去了。” 话音落下,她急匆匆离去。 林丰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本主娶白玉瑶时的心态,或许有报恩或许有其他心思,但对如今的林丰来说,这是他的妻子。 白玉瑶,人间值得! 第13章 乐其乐,忧其忧 四月的夜晚,多了一丝的寒意。 夜幕下,一辆马车在城北曹家住宅外停下。 马车上,赫然是林丰和白玉瑶。两人乘车到了府外,便有随从上前敲门。待房门打开,随从说了来意,门房迅速去通报。 时间不长,门房回来了,吩咐道:“随我来。” 林丰、白玉瑶联袂进入,径直到后院书房内站定。 “见过县尉。” 林丰拱手行礼。 白玉瑶也是欠身致意,虽说林丰对外是白家的上门赘婿,可不管如何,她是林丰的妻子。所以此番拜见曹正,白玉瑶便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曹正四十开外的年纪,体格魁梧,颌下一副络腮胡,显得孔武有力。 他一双眸子,锐利无比。 曹正也打量着林丰。 对曹正来说,一个上门姑爷,他不放在眼中。今天庆余堂发生的事,曹正听说了,林丰不仅展露绝佳的才学,言辞更是犀利,怼得李郁无言以对,还骂死苟连福。 白家那般的乱局,林丰却快刀斩乱麻解决。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曹正淡淡道:“林丰、白玉瑶,你们连夜来访,有什么事情?” 林丰不卑不亢道:“在下为县尉的仕途而来?” 曹正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沉声道:“小小赘婿,妄谈本官仕途,口气不小。” 迫人气势,自曹正身上迸发。 尤其曹正身为县尉,掌缉拿捕盗等,更是凶悍。一个眼神,更是凶厉,令人心头发颤。 白玉瑶听到,有些担心。 她一介商贾之女,面对着曹正,本能的有些惧怕,底气一下弱了三分。 林丰不卑不亢,伸手轻拍白玉瑶的手背。他神色平静,不急不缓道:“赘婿也是人,为什么不能谈仕途呢?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县尉看自己的仕途,如雾里看花,无法看清。我是局外人,却是一清二楚。” 曹正又打量林丰。 眼前的林丰,虽说是赘婿,这份镇定自若的气度,却不简单。 曹正见过很多人,如林丰这般的很少。 曹正冷冰冰道:“本官倒要听一听,你能说出个什么道理来?如果说不出个理由,你们白家,不仅面对李郁的步步紧逼,还得面临本官的雷霆之怒。” 林丰自信道:“县尉在永宁县,行事一贯公允,深得人心,也颇有政绩。可县尉在任上,十五年时间历四任县令,始终不动。” “有昔日永宁县的县丞,一跃成为县令。县丞成为县令,也就罢了。毕竟县丞,是二把手,比你官更大。可是县衙的六曹佐吏,却绕过你,成为县丞,跑到你的前面去。” “甚至,又成了县令。” “当然也有朝廷空降的县令,如眼下的县令王越。只是,你依旧是县尉。可谓是铁打的县尉,流水的县令。县尉可曾考虑过,为什么呢?” 林丰看向曹正,神色从容。 更是一派儒雅气度。 曹正眼中瞳孔一缩,他的事林丰竟是一清二楚。 不过想想也正常。 林丰要来见他,要找他帮忙,必然了解清楚他的情况。只是林丰丝毫不提事情,反倒提及让的仕途,曹正知道是林丰的话术。 曹正却也好奇,林丰能说出什么来,顺势问道:“为什么?” 林丰说道:“为官者,不仅要有足够的能力,更要人情练达。做官,是做事,又不仅仅是做事,还要做人。” “县尉一职,在我看来,做个类比,便等同于朝廷宰相。朝廷宰相,上体天心,下安百官。曹县尉稳定永宁县百姓,是下安百官。那么,上体天心呢?” “在永宁县,毫不客气的说,县令便是皇帝,觉得无数人的生死。” 曹正听着林丰的话,内心更是大受震动。 甚至,林丰的比喻他也认同。 在永宁县这一亩三分地,县令王越,那就是土皇帝。 曹正打心底,瞧不起林丰的赘婿出身。可林丰侃侃而谈,且言谈不俗,曹正多了一丝的期待,无形中坐直了身体。 林丰注意到曹正的姿态变化,又道:“曹县尉为什么不曾升迁,是曹县尉你,不是县令的人,和县令不是自己人。所以昔日的县令提升,首先提拔心腹。至于曹县尉,自然被搁置。” 曹正道:“如何成为县令的心腹呢?” 这是曹正本就有的困惑。 林丰点到这里,曹正便提出来。 林丰解释道:“一言以蔽之,乐其乐,忧其忧,为县令的喜事而开心,为县令的难处而担忧。县令不开心,你要让他开心。县令有难,你要替他解难。” “这,是成为县令心腹的关键。” “不要认为这是阿谀奉承,官场上,这是基本的人际来往,也是基本的为人处事。” “你要独善其身,那没问题,也没人苛责你,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秉性。可是,你不能自己独善其身了,还要求人家有好处,处处想着你。” “有好处,自然照拂自己人。什么是自己人,乐其乐,忧其忧,这就是自己人。” 林丰道:“县尉认为对吗?” 轰!! 曹正一听,仿佛听到洪钟大吕一般,一下茅塞顿开。 他本就是官场上的人,心智不弱。只是他一直认为,自己忠于职守,踏实做事,必然会有人赏识。 如今,却是明白了。 他能力是不错,可是,也必须能成为县令的自己人才行。 林丰扫了曹正一眼,见曹正似有触动,又继续道:“如今王县令的忧虑,县尉可知?王县令担任永宁县令,已经有三年。他本身是朝廷空降下来的,却是和永宁县李家不对付。” “一直以来,王县令没有找到切入点,和李家一直僵着。” “曹县尉要为县令分忧,李家就是必须要解决的。让李家不舒服,亦或是抓住了李家的把柄,县令自然欢喜。县令欢喜了,看曹县尉自然不一样。” 曹正暗道好个林丰。 绕了一圈,绕到李家来了。 曹正知道白家的问题,就在于李家。林丰的言外之意,是让曹正对付李家。 对付李家,就是帮助白家。 曹正沉声道:“林丰,你的心计的确厉害。归根结底,你是要帮助你白家,解决李家的威胁,对吧?” 林丰微笑道:“县尉大人,白家微不足道。可是曹县尉的前途,是最重要的。王县令是空降下来的,不可能一直永宁县,肯定会调走。” “如果王县令没有做出政绩,平调离开,曹县尉依旧是县尉。可如果,王县令因为你的关系,施政有了政绩。亦或是,解决了心头大患李家,王县令赞许你,会不会拉你一把呢?” 曹正眼中瞳孔一缩,道:“你怎么知道,王县令可能调走?” 县令王越的事,那是机密。 只有少数人知道。 曹正不认为,林丰这样的出身能打探到消息。 林丰微笑道:“这不是很简单吗?王县令才三十岁,担任县令已经三年。这样的年纪,出任要职,必然有背景,怎么可能一直留下呢?” 顿了顿,林丰继续道:“只要能解决李家的问题,我不敢保证曹县尉能成为县令。但是,更进一步应该没问题。” 曹正目光灼灼盯着林丰,眼中更多了一抹忌惮。 好厉害的林丰。 凭借蛛丝马迹,就能有所判断。 曹正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问道:“林丰,要对付李家,如何对付?” 林丰心中更是安心。 曹正的话,便已然是动心,否则,不至于这么询问。 第14章 突破口 林丰说道:“要真正扳倒李家,以曹县尉的能量,怕是力有未逮。所以,需要一个切入点。庆余堂的危机,就是对付李家的切入点。” “我得到确切的消息,李家的公子李郁,会指使苟伯文到庆余堂闹事。所以苟伯文这里,是一个突破口。拿下苟伯文,再牵连李郁。” “进一步,把李家拉下水。事实上,只要是李家下水,县令必然介入,不可能不管。你要做的,就是给县令撕开一个口子来。” 苟伯文的事,林丰只是判断。 当着曹正的面,他不能说这是自己的判断,必须说是确切的消息。 唯有如此,才能取信曹正。 曹正听到后,掷地有声道:“涉及到苟伯文,本官有自己的行事原则。如果苟伯文不曾违法乱纪,本官不会构陷。本官是想更进一步,却不会踩着百姓的尸骨上位。也不会为了对付李家,就不顾百姓生死。” 林丰道:“曹县尉高风亮节,令人佩服。” 曹正道:“一点良知罢了。” “关于苟伯文的情况,已经汇总在书册中,请大人查看。” 林丰自衣袖中,取出书信,便递到曹正面前的案桌上,然后静静站在一旁。 曹正拿起书册便查看,待他看完,已经是怒火升起,他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呵斥道:“苟伯文这个畜生,竟是奸污自己的妻妹,禽兽不如。说起来,苟家父子在庆余堂,如此中饱私囊的行经,宛如硕鼠。你们白家,竟是忍了。” 林丰解释道:“我妻心善,苟连福又是老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今天苟连福勾结李郁,苟家父子欺人太甚,才撕破了脸。” 曹正道:“利用苟伯文,拉李郁下水,再算计李家,端的是好手段。不过林丰,你才华出众,见识不凡,甘愿在白家做一个赘婿吗?” 林丰笑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若非玉瑶救了我,我早已经命丧荒野。娶妻当娶贤,玉瑶心善,贤良淑德,这便是良配。至于赘婿,一个名头罢了,我不在意。” 曹正再看向林丰时,眼中多了赞许神色。 林丰有心计。 可是,秉性也的确不错。 曹正本就是正直之人,听到林丰的话,对林丰的印象也是大为改观。 曹正忽然道:“林丰,你的计划,本官答应了。本官有一事,颇为好奇。” 林丰道:“县尉大人请说。” 曹正说道:“白家的情况,人所共知,白家只有苟连福能制药。如今,白家没了制药的医师,清心丸制作不出来,到了时间,白家如何交货呢?李郁带人逼迫,虽说白天被你退走,可到了时间,你就难以推脱了。” 林丰自信道:“制药方面,我略懂一二,能制出清心丸。而且我制作的牛黄清心丸,药效远超苟连福的药丸。” 曹正打量着林丰。 忽然间,他有些好奇了。 林丰的年纪不大,心智之成熟,很是不一般,甚至宛如老狐狸。 这是曹正的感觉。 林丰有手段有才华,还有谋略,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 曹正忽然问道:“林丰,你来自哪里?” 林丰笑道:“乡野之人,居无定所。没想到,却是在永宁县遇到了玉瑶。” 曹正一听,便不再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忽然道:“林丰,你点拨本官,虽说这是利益的交换。不过本官倒是知道一则消息,或许对你有用。” 林丰道:“县尉大人请说。” 曹正说道:“县令的夫人崔氏,时常烦躁昏沉,神志不清。请了很多医师诊治,却是不见效,病情反倒愈发严重。你既然能制药,就必定懂医术,可以试一试。如果能治好,对你白家,有极大的帮助。” 林丰听得眼前一亮。 机会来了。 曹正能解决苟伯文的问题,只是单凭曹正要对付李郁,能量不够。能搭上王越的这一条线,一切便更容易。 事实上林丰找到曹正,本就要借助曹正,从而和王越搭上关系。 曹正主动给消息,便水到渠成。 林丰拱手道:“曹县尉大恩,林丰铭记于心,白家上下,感谢曹县尉的恩情。” 曹正道:“这是你应得的。” 林丰吩咐道:“来人。” 话音落下,房间外等候的随从,捧着一口小箱子进入。林丰接过来,搁在曹正的面前,道:“这是白家的一点心意,请大人笑纳。” 曹正不曾接过来,摇头道:“官出手,不是为了钱。一方面,苟家违法乱纪,苟伯文杀了人。另一方面,对付李家,对本官也有利。更何况本官平日里,收了你白家的孝敬,理应帮忙。” 林丰道:“县尉仁慈,白家却不能得寸进尺,让曹大人破费。涉及到抓捕苟伯文等,需要下面的兄弟出手;事情完成,要犒劳一番兄弟们。这些,都是用钱的地方,不能让县尉破费。所以,恳请大人收下。” 曹正抬头看向林丰,那眼中更多了一抹赞叹。 林丰这小子,一张嘴是厉害。 更会做人。 这样的人,即便是赘婿出身,未来也必定不简单,不会一直寂寂无闻。 曹正有了判断,道:“林丰,本官和你故去的岳父,是多年相识的好友。本官比你岳父,痴长一两岁,你便称呼一声伯父,不必如此生疏。” “伯父。” 林丰顺势就开口。 “伯父。” 白玉瑶这里,也顺势行礼。 “好,好,好。” 曹正点了点头,道:“你们有事,尽管来找我。行了,夜深了,不挽留你们。” 林丰道:“多谢伯父,告辞。” 曹正道:“去吧。” 林丰和白玉瑶再度揖了一礼,转身离去。 曹正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一抹好奇。林丰来历不明,唯一能肯定的,是白玉瑶救回了林丰。 未来林丰,能走到什么地步呢? 曹正心下感慨。 他伸手打开箱子看了眼,瞳孔一缩,因为箱子中尽是银子。粗略一扫,不下于三百两银子。 这不是小数目啊。 “好大的气魄。” “一出手,便是几百两银子。” “林丰,你到底是什么人?” 曹正的内心,很是震撼。白家逢年过节的孝敬,顶多就百余两银子。有时候,还只是礼物,没有钱财。 如今林丰一出手,便是三百两银子。 曹正知道如今白家的情况,处境颇为艰难,却是给了三百两银子。 这绝对不是白玉瑶的主意。 白玉瑶,没这魄力。 唯有林丰。 曹正对林丰,忽然觉得自己仍是低估了。一个有才华有手段有能力,甚至还视钱财如无物,不看重钱财且敢于用钱的人,这是人中俊杰。 “白家,走了好运道啊。” 曹正再度感慨一番,便收回心思,思考着林丰先前点拨的话。 林丰的话太重要了。 昔年,他就是觉得处处巴结着县令没用,甚至他认为那是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只要他自己做好了分内之事,一切都没有问题。 如今看来,自己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想得太浅了。 第15章 欠揍 在曹正思考时,林丰、白玉瑶出了曹家,登上马车往回赶。 白玉瑶很是激动,看向林丰时,眼中更是流露出浓浓的钦佩,道:“兄长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说服了曹正。甚至,曹正竟让咱们称呼他伯父,这是曹正对兄长的认可。” 林丰道:“曹正行事很直,不喜欢攀附,但不代表,他没有手段,没有心计。这种笼络人的手段,对他来说很是简单。” 白玉瑶道:“这一次,兄长点拨了他,帮了他。说起来,我们还给了足足三百两银子。兄长,这钱真是太多了。” 按照白玉瑶的想法,给个百两银子,就已经是顶天,甚至很多很多了,却是一次性给了曹铮三百两银子。 因为林丰坚持,白玉瑶便照办。 林丰解释道:“不论是经商,亦或是从政,还是做其他事,你讲规矩,懂道理,下一次请人办事,就会轻松简单。” “诚然这一次,我们和曹正是利益交换,他帮我们对付苟伯文,而他也得利。本质上来说,仍是他帮我们的忙,所以该给钱的给钱。” “不要介意这点钱,小钱而已,该用的尽管用。” 林丰道:“在细节上抠钱,路只能越走越窄。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事。真正到了用钱,都解决不了的事,那才是大问题。” 白玉瑶道:“兄长,我明白了。” 话锋一转,白玉瑶又问道:“兄长,咱们真要对付李家吗?”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厉色,道:“李郁已经是磨刀霍霍,我们焉能坐以待毙?我不喜欢被动应对。遇到敌人,主动出击才是我的风格。” 白玉瑶看着林丰那自信的神情,一时间,竟是有些痴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 白玉瑶十多岁的时候,也曾畅想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 只是她前面的遭遇,使得白玉瑶内心凄苦。 没想到,苦尽甘来。 遇到了这般的天赐良缘。 轱辘!轱辘!! 车轮继续转动,往白家返回。只是马车中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起来。白玉瑶低着头,双手交叉在一起,脸上竟有一丝娇羞浮现,还有一丝的纠结呈现。 林丰一眼看过去,愣了下,白玉瑶这是怎么了? 旋即,林丰忽然笑了。 他明白了。 如果林丰和白玉瑶还是之前的关系,也就罢了,各睡各的。可如今,两人心同心,和之前不一样了,回到府上又要歇息。 白玉瑶脸皮子薄,自然有些拘束娇羞起来。 林丰笑道:“回到府上,你回你的院子,我回我的院子,不必多想什么。” 白玉瑶和他已经成婚,始终都是他的人,跑不掉的,所以早一点晚一点同床共枕,他都无所谓,有这个耐心。 白玉瑶身形一颤,她看向林丰,交叉在一起的手握紧,眼神却是无比坚定,道:“我既然嫁给了兄长,自然是你的人。所以,晚上,晚上,我们一起。” 她说完后,又低下头。 林丰道:“当真?” 白玉瑶郑重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林丰哪里还不明白这妮子的心思,一把揽过白玉瑶。白玉瑶身形一僵,旋即便放松开来,倚在林丰的胸膛上。 一张脸,更是羞红。 滚烫滚烫的面颊,红彤彤的,仿佛是熟透了的苹果般。 马车中的氛围再变,不再是先前的尴尬,反倒透着一丝的温馨。 林丰揽着白玉瑶一会儿,岔开了话题避免白玉瑶尴尬。他和白玉瑶说着一些情话,又说了紫鹃的事情,白玉瑶得知李郁收买紫鹃,更是愤怒,心中却是庆幸。 得亏有林丰。 否则,她熬不过这一劫,白家也会彻底衰败。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间,马车到了白家府外停下。 林丰、白玉瑶联袂下了马车,刚进府内,就有一个丫鬟,急匆匆的来了,躬身道:“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有要事商量。” “知道了。” 白玉瑶又恢复了清冷。 丫鬟转身离开了。 白玉瑶看向林丰,嘱咐道:“兄长,你先去我的院子休息。” “好!” 林丰笑着应下。 他径直离开,没有过问杨氏的事情,他相信白玉瑶能处理。白玉瑶径直往杨氏的院子去,她来到房中,便见到眼眶通红,一副憔悴模样的杨氏。 白玉瑶道:“母亲。” 杨氏道:“瑶儿,坐。” 白玉瑶心中对杨氏,虽说失望,更有些怨气,可好歹,这是她的母亲。她坐下来,开门见山道:“母亲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杨氏试探道:“瑶儿,苟连福死了,白家庆余堂制不出清心丸。这事情,可怎么办啊?林丰那废物,嘴上逞能厉害,实际上没半点用,你别被他骗了。白家接下的清心丸订单,需要真金白银来处理啊。” 白玉瑶心中不喜,林丰那是他的夫君,是她这辈子认定的人。 白玉瑶没有说林丰制药的事情,这事儿她虽说安排了,但都是让可靠心腹进行,暂时消息没有传出来。 白玉瑶盯着杨氏,问道:“母亲,你是什么意思?” 杨氏一幅悲戚模样,哽咽道:“瑶儿啊,母亲命苦啊。嫁给你父亲,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白家人,不把我当作白家人。娘家人,也认为我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 “我心里苦啊,里外都不是人。” “白家如今陷入困境,清心丸制作不出来,白家肯定要垮了。白家就是个商贾之家,在李家这样的高门大户面前,那就是鸡蛋。” “白家和李家斗,就是鸡蛋碰石头,是自找死路。” 杨氏凄凄惨惨的模样,一边哭诉,一边说道:“林丰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嘴上逞能,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倒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李公子却不一样,他是李家的嫡子,身份尊贵,未来要继承李家的基业。你如果嫁给李公子,那是真正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嫁好了,母亲这辈子,也就无忧无虑。顺带着,你兄长杨弛,也能沾点光。有你兄长在,母亲下半辈子也有了依靠。” “我的儿啊,母亲这辈子就靠你了,你不能不管母亲。” “咱们白家,也只有靠你。” “瑶儿, 我知你坚强,知你能干。可咱们是女人,女人再怎么能干,也不能和男人比。林丰混账,和李郁公子比起来,就是废物。” 杨氏看向白玉瑶,道:“瑶儿,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为母亲着想,不为你兄长杨弛着想吗?不为白家着想吗?” 白玉瑶心中气极,以至于怒极反笑了起来。 笑声,却透着凄凉。 这就是她的母亲。 一心,只管她自己,只管杨弛,哪里管过她?都说母女连心,她这里,母亲哪有半分的温暖,只有无尽的寒冷和背刺。 在意她的,只有林丰。 原本白玉瑶,还顾念着母女情谊,可是如今,她对杨氏这个母亲,再无半点奢望。 白玉瑶笑罢后,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沉声道:“母亲,杨弛侵占白家财产的事,我不管了,你和叔父、叔祖他们慢慢掰扯。” “可我的事情,你休要再插手。白家的事,你也少插手。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到时候,我让杨弛把吃进去的全部吐出来。” “我的秉性,你是知道的,我说得出做得到。” 白玉瑶站起身。 神情,更是冰冷无比。 杨氏脸上的悲戚消失,取而代之的愤怒,呵斥道:“白玉瑶,你是我的女儿,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你这么冷血,怎么这么恶毒啊。” “冷血又如何?恶毒又如何?” 白玉瑶道:“我就是冷血,就是恶毒。我说过,你再敢干涉我的事情,甚至我如果听到,你对夫君出手,我会让杨弛生不如死。” “我的夫君,谁都不能欺负。” “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你,好自为之。” 白玉瑶一番话后,转身离去。她走出院子时,房间中传来哗啦啦的花瓶碎裂声,还有恶毒的咒骂声音。 白玉瑶忍着心中悲戚,径直返回。她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外,却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院子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白玉瑶一下就忍不住了。 顿时泪崩。 她乳燕投怀般,投入林丰的怀中,不断哽咽。 林丰带着白玉瑶回到房中,白玉瑶靠在林丰身上,内心更是委屈,悲从中来,嚎啕大哭。林丰看着白玉瑶的痛哭模样,眼中掠过厉色。 杨氏这蠢女人,真是欠揍啊。 不收拾不行。 林丰不用想,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杨氏硬的走不通,想以感情攻势来动摇白玉瑶。 林丰收起心思,轻拍白玉瑶的后背,任由白玉瑶哭泣。白玉瑶一介弱女子,支撑整个白家,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哭出来,倒也是好事儿。 哭声持续许久,白玉瑶竟是睡着了。她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如今放松下来,一时间,才会是这般忍耐不住。 林丰轻笑着刮了下白玉瑶鼻梁,把白玉瑶放在床榻上。因为时间尚早,林丰看了会儿书,才悄然离开院子,耽搁好一阵后,才回到房中和白玉瑶一起睡下。 第16章 自作聪明 清晨,朝阳初升。 明媚的阳光,自窗户外洒落进来,使得房中仿佛被铺上了一层金光似的。 白玉瑶睁开迷糊睡眼,看到了林丰。 她竟是睡在林丰身边。 白玉瑶一下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昨天晚上从曹家回来,她去见了母亲。当时母亲说了很多话,让白玉瑶内心失望,更是悲从中来。 回到院子见到林丰,更是忍不住悲恸,以至于嚎啕大哭,最后直接睡了。 白玉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 依旧是完整的。 白玉瑶再看向林丰,俊朗的面庞上,仍有着淡淡笑意。此前白玉瑶,不曾仔细的观察林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睡在林丰身旁,仔细打量,却是发现林丰的面颊,棱角分明,眉眼很是俊朗。即便这般睡着了,也让白玉瑶有些心动。 白玉瑶打量着林丰,内心前所未有的踏实。 这是上苍赐予她的夫君。 在白玉瑶思绪飞舞时,忽然间林丰一侧身,正面面对着白玉瑶,手随之落下。 登时,白玉瑶身体僵住。 脑中,一片空白。 林丰的手,落在她胸前。林丰还在睡觉,白玉瑶却是个黄花大姑娘,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只觉得身体都有轻微颤栗般。 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看着林丰,白玉瑶有些嗔怪,却又没有半点抵触。 白玉瑶刚缓过劲儿,林丰的手却是抓了两下,白玉瑶身子直接就软了。她想躲,却是怕惊醒了林丰,只能忍着。 林丰手上触感不一样,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白玉瑶,也看到自己落在白玉瑶身前的手。四目相对,白玉瑶脸一下羞红,美艳不可方物。 “夫君!” 白玉瑶开口呐呐喊了一声。 一声‘夫君’,林丰心神荡漾,哪里忍得了,一把揽过白玉瑶便埋头下去。 “咚!咚!” 急促敲门声,陡然响起。 林丰抬起头,一脸不满的神情,问道:“谁啊?” 房间外,丫鬟的声音传进来,急促道:“小姐、姑爷,大事不好。苟伯文,带着苟家的人,到庆余堂闹事,说咱们白家逼死了他爹苟连福。” “知道了。” 林丰回了一声。 他很是惋惜的站起身,看着娇羞的白玉瑶,道:“玉瑶,这回先饶了你。” “妾身恭候夫君。” 白玉瑶却是娇笑着回答。 那神情,宛如妖精,让林丰忍不住想把白玉瑶就地正法。这个性子放开了,变得古怪精灵的白玉瑶,是他最喜欢的。 两人起身,整理一番衣服,林丰吩咐道:“进来。” 嘎吱! 房门被推开,一个丫鬟进来了。 丫鬟名叫青禾,是白玉瑶新的贴身丫鬟。青禾原本是白玉瑶院子的丫鬟,只是没有紫鹃那么重要,紫鹃死了,青禾顶替了上来。 青禾对林丰,更是敬畏。 府上的人如今对林丰,其实都是一样,很是敬畏。 青禾端来洗脸盆,道:“姑爷、小姐,苟伯文来了,赶紧洗漱一番吧。” 白玉瑶道:“夫君,我们快些。” 林丰道:“不必急,这事闹得越大,也就越有影响,对我们越有利。所以,不必着急。” 白玉瑶一听,顿时明白过来。 真是这个道理。 两人在青禾的伺候下洗漱, 一阵脚步声传来,又有一个丫鬟进入,急匆匆道:“姑爷、小姐,大事不好了。府上来了匪人。老夫人的脸被打肿,像猪头那样,见不得人了啊。” “什么?” 白玉瑶一听,顿时愣住了。 贼匪! 杨氏挨了打! 白玉瑶眨了眨眼,问道:“府上可曾丢了什么物件?” “不曾!” 丫鬟摇头回答。 丫鬟也是一脸不解的神情,道:“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府上都没事儿,就老夫人被打得脸肿胀无比,见不得人。听说,老夫人一直哀嚎惨叫,说话都有些囫囵,说不清楚。” 丫鬟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的畅快。 她是白玉瑶的丫鬟,如果白玉瑶嫁给李郁,她们也会陪嫁过去。李郁是一个纨绔,很是凶狠,尤其李家是高门大户,她们跟着过去,日子就难过了。 反倒是姑爷,斯斯文文的,很是不错。 丫鬟自是不乐意离开白家的,所以杨氏不顾白玉瑶的死活,硬是要拆散白玉瑶和林丰,让白玉瑶嫁到李家去,丫鬟也是有怨气。 白玉瑶听后,看了眼林丰。 林丰耸了耸肩,一本正经道:“昨晚上你睡了后,我也跟着睡了。想来,是什么人见不惯岳母的行为,所以出手了。虎毒都不食子,岳母的行径,不得人心啊。” 白玉瑶轻笑,没多说什么,直接吩咐丫鬟不必管杨氏的事。 白玉瑶和林丰在青禾伺候下,梳理好,就联袂往庆余堂去。 庆余堂外,聚集了很多人。 “白玉瑶,你这个贱女人,不懂制药之术,却肆干涉我爹制药。尤其是你的野男人,血口喷人,肆意诽谤。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该死啊。” “爹,你死得太惨了。” “爹啊,算命的说,你能活八十岁,能颐养天年。如今,你却被狗男女气得吐血而死。爹啊,你死得太冤了。” “你到死,都不闭眼,你是死不瞑目啊。” “爹啊,你怎么就死了啊。儿还说要孝顺您,你却先走了啊。” 一个青年,嚎啕大哭。 青年赫然是苟伯文。 他披麻戴孝,带着家眷在庆余堂外面,歇斯底里的呐喊。他的家人也跟着一起,不断哭泣哽咽,以至于声势很大。 庆余堂的附近街道上,聚集了许多百姓。 一个个百姓,指指点点。 许多人议论纷纷。 大多数的百姓,不知道庆余堂昨天发生的冲突。一听苟伯文的话,议论时,看向庆余堂的眼中,都有了一些敌视。 做人,要讲良心。 苟连福给白家做事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该逼死人。 百姓不知情,受到苟伯文的影响,先入为主的,站在苟家一方。 人群中,李郁也在。 李郁手持一柄折扇,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眼中带着期待神色。 苟伯文来捣乱,就是李郁安排的。 李郁昨天被林丰击败,心中不甘。他回到府上,一番思忖后,便定下策略,让苟伯文大清早来庆余堂外闹事。 只要苟伯文把事情闹大,庆余堂的生意必定一落千丈。再加上过两日所有的商人,联袂逼迫白家交货,白家拿不出清心丸,那就死定了。 届时,白玉瑶是他的掌中之物。白家的产业,也会尽数落入他的手中。 李郁显得很欢喜。 更是期待。 他李郁在才学上,虽说被林丰碾压,可是论及谋略,却自信在永宁县内少有敌手。这一次,庆余堂肯定完了,林丰也会犹如死狗出现在他的面前。 “来了,白家的马车来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 李郁远远看去,只见一辆马车自不远处行驶而来,在庆余堂外停下。 一男一女先后下来。 李郁一看到,登时红了眼,眼神凶厉。 狗男女! 林丰和白玉瑶这对狗男女。 李郁的内心,很是愤怒,喃喃道:“苟伯文闹事,看你们怎么解决?” 他看着白玉瑶跟在林丰身后,尤其见白玉瑶看林丰的眼神很是依赖,更是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杀了林丰,把白玉瑶抢过来。 林丰和白玉瑶来到庆余堂门口,林丰先一步上前,走到苟伯文身前,淡淡道:“苟伯文,听你的话,似乎你爹的死,是我庆余堂的责任,是我白家的责任?” “本来就是。” 苟伯文怒目圆睁,他站起身,呵斥道:“林丰、白玉瑶,你们必须给我苟家一个说法。你们,逼死了我爹。杀人偿命,你们不给一个说法,我要报官。” 林丰说道:“你口口声声,说白家逼死苟连福,实际上昨天在庆余堂内,是李郁带着苟连福,以及一众商人,逼迫我妻子交出预定的清心丸。” “苟连福,作为庆余堂制药的人,暗中背叛庆余堂,投到李郁的麾下去做事。人都走了,白家怎么逼迫苟连福?我妻子怎么逼迫苟连福了?” “明知道,苟连福是白家唯一的制药医师,不好好供着,却逼走苟连福。尤其还即将在清心丸交货的时间逼走,是个正常人,也不会这么做吧。” 林丰道:“你说逼迫,好歹,也得找个正当的理由。” 苟伯文顿时僵住。 林丰的道理,站得住脚,他不善言辞,一时间竟难以反驳。 苟伯文却也知道今天,不能罢休,他高呼道:“不管如何,我爹死在庆余堂。这事情,你们白家,必须给一个说法。是你白家,害死了我的父亲。” “哦哟,现在又变成了害死?” 林丰环顾周围,高声道:“乡亲们,先前苟伯文说,是白家逼死苟连福。如今一转眼,又变成了害死苟连福。” “白家经营庆余堂上百年了,一贯与人为善。而且白家势单力孤,怎么能害死苟连福啊?既然是害死人,就是谋财害命,得报官才行,得请官府出面处理啊。” 苟伯文的神情,有一丝的变化,到县衙去,事情可就说不清楚。苟伯文不能退让,他高呼道:“报官就报官,谁怕谁啊?” “让开,让开!” 忽然,严厉的呵斥声音传来。 有县衙的衙役来了。 为首一人,赫然是曹正,他带着人凶神恶煞的来了。 林丰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曹正还真会掐时间,他刚到这里,曹正就来了,显然是早有准备的。 来的正好合适。 苟伯文看到这一幕,心下有一丝慌乱,但转念一想,白家不可能运作官府,没有那势力和能量,官府的人,肯定是李公子安排的。 苟伯文自觉洞察了真相,顿时有了底气,昂着头,理直气壮道:“官爷,官爷,我要报官,白家害死了我父亲。” 第17章 懵了 李郁躲在人群中,听到苟伯文的话,暗骂了一声蠢货。 报官! 官府会向着李家吗? 县令王越,和他的父亲,一直有芥蒂和矛盾。李郁不会认为官府来人,会帮助苟伯文。 李郁看了林丰一眼,内心生出不妙的预感。 曹正,是林丰的手段吗? 李郁一时间无法判断,而他也不能亲自上前,只能隐藏在人群中,暂时静观其变。 苟伯文内心却是喜滋滋的,他又看了眼李郁的方向,然后等曹正走到面前,再度高呼道:“官爷,我父亲苟连福,是庆余堂的制药师傅。他在白家庆余堂,硬生生被逼死,请官爷抓了林丰和白玉瑶这对狗男女,为草民申冤啊。” 苟伯文内心无比激动。 昨天庆余堂内,林丰说了他很多坏话,还说了苟家的坏话,这让苟伯文很是愤怒。 如今,该林丰倒霉了。 “苟伯文,本官曹正,是为你而来,不是来抓庆余堂人员的。” 曹正直接开口。 刷! 苟伯文面色大变。 他的身子,有轻微的颤抖,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呐呐道:“官爷,您弄错了吧?我遵纪守法,怎么可能犯法?你抓我,做什么?” 周围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许多人双眼放光,眼中有着浓浓的好奇。 “竟是抓苟伯文,莫非林丰的话是真的,苟家真有问题?” “我早就说苟连福这老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白家庆余堂,干了几十年,如今是欺负白家没了掌舵的人。” “苟连福为老不尊,没有半点良心,不是好东西。” 一个个百姓,议论起来。 对这些百姓来说,绝大多数的人,不关心这一次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他们所关心的,就是这事情有没有趣,好不好看。 苟伯文先来,他们站苟伯文一方。 林丰来了,官府站在庆余堂一方,百姓又开始批量的站在庆余堂一方。 百姓指责的话语,传入苟伯文的耳中,他更是神情大变,内心惊慌。原本今天把事情闹大,聚集了很多百姓,苟伯文认为,这可以帮他一起给白家施压。 如今,却是遭到百姓反噬。 苟伯文内心不甘心,再度辩解道:“官爷,您该抓的人,是林丰、白玉瑶这队狗男女,他们才是该抓的人。” “混账!” 曹正呵斥一声,道:“你要教本官做事吗?” 扑通! 苟伯文被吓得跪在地上。 他就是个窝里横,胆小怯弱,在曹正的面前,连一句话都不敢顶撞。 林丰看到这一幕,嘴角噙着淡淡笑容,主动上前道:“在下林丰,拜见大人。不知道大人来庆余堂抓苟伯文,所为何事?” 曹正暗道林丰行事老辣。 这一问,便摘除了双方事先见过的嫌疑。 曹正冷着脸道:“本官接到百姓检举,苟伯文奸污其妻妹,并导致其妻妹撞墙自杀。如今,抓捕苟伯文归案。” “啊!” 苟伯文惊呼出声。 他原本就跪在地上,眼下听到曹正的话,吓得俯伏在地上,更是身体颤抖不已。奸污妻妹的事,都过去这么长时间,而且家里人也安排了。 怎么会被发现? 苟伯文内心,无比的惶恐。 林丰扫了眼苟伯文,心头冷笑。苟伯文的心理素质,实在太差。这般的心理素质,要来诬陷庆余堂,简直是找死。 林丰顺势道:“曹大人,在下状告苟伯文。苟家侵吞庆余堂药材、财产,甚至苟连福作为庆余堂的制药师傅,却勾结李家,对付庆余堂。苟连福之死,纯属苟连福自身理亏。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死有余辜。苟伯文却是大庭广众之下,污蔑白家。请曹大人,主持公道。” 轰!! 苟伯文脑中更是仿佛有惊雷炸响,嗡嗡作响。 他脑中懵了。 林丰反过来要状告他。 完了! 在公堂上,他怎么能和白家的人对峙? 他根本不占理啊。 苟伯文目光一转,朝李郁的方向看去,把希望寄托在李郁身上。只要李郁站出来,李家给他撑腰,一切都不是问题。 只是他扫了一圈,一颗心沉了下去,李郁人竟是看不到。 人,消失了。 苟伯文本就胆小,如今的局面,偏离了预料的局面,且李郁也直接消失。苟伯文内心更是害怕,他又不敢说是李郁指使,官府和李郁,他都惹不起。 苟伯文内心惧怕,被吓得眼前一黑,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直接昏死过去。 李郁还躲藏在暗中,他看到苟伯文昏死的一幕,一张脸黑如锅底。 他彻底懵了。 废物! 苟伯文这个废物! 甚至,苟伯文竟然奸污自己的妻妹,这人看起来唯唯诺诺的,没想到,竟是狗胆包天,犯下了这般的事情,害得他的谋划功亏一篑。 李郁内心很愤怒,在这般的前提下,他更是没有办法介入。 李郁看向林丰,咬着牙,喃喃道:“林丰,算你狠,竟提前找了曹正,还找到苟伯文的罪证。可是两天后,我看你白家怎么交货?没有苟连福制作的清心丸,你白家必败。” 他悄然转身离去。 周围的百姓,此番更是议论了起来,尤其看到苟伯文被吓得昏死过去,许多的百姓更是指指点点,已然认定了苟伯文奸污妻妹的事情。 苟家的人,也全都是低下头,再无先前的嚣张气焰。 一个个苟家的人,反倒是慌了神。 内心,惶恐不安。 曹正看着周围百姓的议论,再看了眼神色自信,从容镇定的林丰,暗道林丰不简单,利用百姓反击,不仅解除了庆余堂的声誉危机,也让苟伯文偷鸡不成蚀把米。 曹正不再逗留,说道:“林丰,白家要状告苟伯文的事,待县令大人提审苟伯文后,自会传你白家的人作证。” “多谢大人。” 林丰再度拱手道谢。 曹正大手一挥,道:“带走。” 衙役上前,架起昏迷过去的苟伯文,便径直离去。 一众苟家的人,慌慌张张离去。 林丰环顾周围百姓,拱手道:“诸位乡亲,庆余堂建立百余年,一向是诚信经商,从不做逼迫人的事,更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今天的事情,让诸位看笑话了,都散了吧。” 说完后,他带着白玉瑶回到庆余堂后院大厅。 白玉瑶道:“兄长,苟伯文的危机,暂时解决了。接下来,便是对李家逼迫我们交货的反击。牛黄清心丸,正在抓紧制作。等李郁及一众商人谋划落空,想想都欢喜。” 林丰笑道:“两天后,是交牛黄清心丸的时候。这事情,还会有波澜的。” 白玉瑶道:“什么波澜?” 林丰道:“没了苟连福,虽说我们有牛黄清心丸,可这不是苟连福制作的。李郁及一众人,可以不认,质疑清心丸的药效。” 白玉瑶皱眉道:“这牛黄清心丸,比清心丸好多了,他们凭什么质疑?” 林丰道:“嘴在李郁的身上,他自然是能质疑。事实上,我就是要他质疑。唯有如此,才能着手布局,真正对付李家。这一次的关键,就需要县令王越出面。” 白玉瑶一脸不可置信,问道:“让县令出面,这怎么可能?” 林丰自信道:“一切皆有可能。” 白玉瑶看着林丰自信的模样,心中莫名的踏实。有林丰在,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相信林丰。 林丰吩咐道:“去取些牛黄清心丸来,再拿上银针,我亲自去一趟县衙。曹正提及王越的夫人患病,这就是请王越出面的契机。” “好!” 白玉瑶点了点头。 她急匆匆去取了药丸,又拿了一副上等的银针来。 林丰取出一枚药丸,先闻了闻牛黄清心丸的味道,又亲自品尝一粒,脸上露出满意效果。 庆余堂虽说没了苟连福,可留下的学徒,经验丰富,制出来的药不错,而且药材也地道,不曾作假,所以药性不差。 林丰收起牛黄清心丸,道:“你在庆余堂盯着牛黄清心丸,我去一趟县衙。” 白玉瑶道:“兄长当心。” 林丰颔首致意,便出了庆余堂,径直往县衙去。 第18章 施针救人 永宁县,城北县衙。 后院房中。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床边,看着躺在榻上的女子,神情焦急。 中年男子便是永宁县令王越,女子是王越的妻子崔氏。 崔氏前几天突然发病,一开始倒也还好,只是有些烦闷。渐渐的,便昏昏欲睡,神思不属,恍恍惚惚。时不时还发热,偏偏崔氏的手脚,却又有些冰凉。 更严重时,崔氏会发生轻微的抽搐。 这可吓坏了王越。 他请了医师来诊治,给崔氏用了药,却始终不见效。反倒是,病症有加重的迹象。 王越连续请了几个医师,诊断都说崔氏的病症不严重,可用了药,就是不见效。王越到如今,也愈发烦躁。以至于处理政务的心思都没有。 他只求妻子早日康复。 在王越身旁,一个老妪躬身站着。老妪名叫张氏,是崔氏出嫁时,自娘家带来的老人。 张氏那布满了褶子的脸上,也是无比紧张,道:“老爷,夫人的病症,请了几个医师都治不好。可否张贴告示,悬赏让人来救治呢?” 王越摇头道:“永宁县内,有名的医师都来诊断过,悬赏能有什么用?夫人如今服了药不久,再观察观察。如果今天,还起不到任何的功效,便立刻回雍州。你带夫人回家,请雍州的名医救治,不能耽搁。” “是!” 张氏躬身就应下。 她苍老的脸上,有着浓浓的忧愁。原因很简单,崔氏吃了药,到现在依旧不见丝毫的减轻,反倒愈发的严重。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房间外传来。 一个侍从进入,躬身行礼道:“县尊,府外来了个名叫林丰的人。他说自白家庆余堂来,能治夫人的病。” 王越听到后眉头上扬。 林丰! 他是知道的。 是个上门的赘婿,颇有才华,颇有心计,而且写的诗词很好。 王越如今找不到救治崔氏的办法,也是抓瞎,所以直接道:“去,把人带进来。” “喏!” 侍从转身去通知。 张氏皱起眉头,道:“老爷,听闻这个林丰,是个上门的赘婿。他年纪不大,这样嘴上无毛的年轻人,能救治夫人吗?” 王越沉声道:“如今没有人能治好夫人,何不试一试呢?这个人有才华,而且入赘白家,一直不声不响,很不起眼。” “在白家危难之际,却挺身而出,力挽狂澜。既然他来了,我给他一个机会。他的所求,我也知晓,无非是李家的威胁,让我帮助白家解决危机。” 张氏垂下手,不再多言,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不长,林丰进入房中。 林丰见到王越,躬身道:“庆余堂林丰,拜见县尊。” 王越道:“林丰,你如果能治好本官的夫人,本官帮你白家解决危机。如果救不好,那就怪不得他人了,一切看你的能力。” 他直接点破。 没有弯弯绕绕。 林丰微笑道:“请县尊放心,在下定会治好病人的。” 王越主动让开,林丰上前,先是给崔氏诊脉,又打量了崔氏的舌苔、眼球等。仔细观察一番后,林丰心中更是有数。 曹正昨天晚上,曾提及崔氏的症状,烦躁神昏,有些发热。 当时,林丰就有了想法,因为这恰是牛黄琴心丸能救治的。崔氏的病症,也不仅仅止于此,还有脉象迟滞,血脉淤堵的原因。 一般的医师,治不了。 王越心中急切,问道:“林丰,能否救治?” “能!” 林丰笃定回答。 王越激动了起来,他和妻子感情极好。如今妻子患病,王越心急如焚。眼见诸多的医师救不好,王越都快抓瞎了。 王越道:“你说,要怎么治,开什么药?我立刻让人抓药煎药。”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夫人的这病,普通药物不行,需要用我庆余堂独门秘制的牛黄清心丸,也就是清心丸,再配合我施针。” “今天晚上,夫人必然清醒,能恢复许多。县尊,烦请你让人,取灯心一把,柿子两枚,熬制灯心汤。我的药丸,需要灯心汤服送。” “这期间,我为夫人扎针,暂且缓解痛苦。待扎针结束,便可以给夫人用药。傍晚时分,我再施针一次,就差不多了。” 林丰话语笃定,透着不容置疑。 他极为自信。 王越也是被林丰的话语感染,颔首道:“张姨,安排吧。” “是!” 张氏转身离开。 林丰取出银针,他恢复了武艺,有真气运针,更是方便。林丰手指修长,如行云流水般,取出一根根银针,精准落下。 他用针的速度极快,全然不似一般的医师,慢慢的用针。 林丰用针的位置,主要在崔氏头顶,以及面部。一根根银针扎入后,林丰操控真气,慢慢捻动银针,一点点救治。 单是这一情况,用了三刻钟多一点。即便林丰如今习武,身体素质不错,也是颇耗精神,额头上有了细微的汗珠。 王越在一旁看着,神情渐渐放松。因为随着林丰施针,崔氏脸上的痛苦神情,竟是渐渐的缓解,整个人看起来轻松了许多。 王越见此,一下就有了底气。 王越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林丰,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林丰施针结束,擦了把汗,收起银针后,道:“县尊,夫人的病情暂时控制。只不过不曾用药,治标不治本,还需要用药。晚上施针后再服药,今天能见效。两天内,定能根治。” “好,好,好。” 王越连说了三个好字,他相信了林丰,因为崔氏的情况一看便知。 王越道:“林丰,你白家庆余堂的事,本官也知晓。白家这次的事情,本官会亲自打招呼,助你白家熬过这一劫。” 林丰轻笑,摇了摇头,说道:“白家的问题,不需要县尊打招呼。在下这一次来县衙,不为求助,只为帮助县尊。” “什么意思?” 王越有些疑惑。 林丰不是来求助的? 白家的情况,他一清二楚,没了苟连福这制药的药师,白家还有两天,一旦拿不出药丸,就得被挤兑倒逼。 林丰一开口,却说不是来求助。 王越也是不解。 他打量着眼前的林丰,眼见林丰泰然自若,心下反倒有些赞许,询问道:“说说看,你要如何帮助本官?” 第19章 县令惊愕 林丰神色坦然,解释道:“第一,医者仁心,身为医者,见了病人,不能不救。第二,白家并无危机。区区李家,使用些阴诡手段,不足挂齿。” “说穿了,就是李郁带着商人,来挤兑让庆余堂交货罢了。即便没有苟连福制药,我制作的牛黄清心丸,远超苟连福的清心丸。” “等李郁带着商家来拿药,庆余堂能足额供应,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下来帮助县尊。第一,解决尊夫人的病情,使县尊再无焦虑。第二,解决县尊在永宁县的困境,使得县尊再无掣肘。” 林丰道:“这便是在下的来意。” 王越眼中瞳孔一缩。 林丰,不简单。 按理说白家需要王越的帮助,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到林丰这里,却是发生变化,不再是求助,而是从帮助王越的角度出发。 王越心下好奇,笑道:“林丰,言归正传,回到正题,你如今救了我夫人。涉及到李家,要如何帮助本官打破掣肘呢?” 林丰道:“李家在永宁县是大族,看似铁板一块,实际上,自身李有一大堆的问题。尤其是李郁,作恶太多,更是作死。” “只要拿住了李郁,便掌握了李家的关键,李家不敢不配合。譬如李郁安排了苟连福的儿子苟伯文,到白家庆余堂闹事。” “苟伯文有命案在身,如今县尉曹正拿下苟伯文,县尊提审了苟伯文后,可以借机牵连李郁。只要李郁落入县尊的手中,何愁李家不配合呢?” 林丰道:“县尊要进一步要解决李家的问题,就再步步谋划,全方位打压李家,灭掉李家在永宁县的影响力。” 王越听到林丰的话,却是轻笑起来。 笑声,颇为爽朗。 王越道:“林丰,你的话终究又绕了回来。对付李家,白家是突破口。而本官,便要把白家的问题解决,这是一个阳谋啊。” 林丰道:“县尊赞缪。” 他的安排的确是阳谋,也的确是帮助王越,只不过王越顺带解决了白家的危机。 这是利益的来往。 没有利益,想让王越帮忙,凭什么啊? 即便有救治崔氏的功劳,可是你救了人,王越帮助白家后,双方就两清,再无瓜葛。这不是林丰的行事风格,他搭上县令、县尉的这两条线,自然要全力出手,形成关系网。 张氏在这时候进入,她拿着熬制的灯心汤,道:“老爷,灯心汤熬好了。” 林丰取出牛黄琴心丸八枚,道:“一次八枚牛黄清心丸,以灯心汤服用。” 张氏接过来,让人伺候着崔氏服下药丸。 张氏打量着崔氏,惊喜道:“老爷,夫人的气色确实是好了许多。” 她看向林丰,连忙道:“多谢小神医,多谢小神医。” 林丰道:“医者本分,不足挂齿。” 王越道:“晚上还要施针用药,就委屈你在府上逗留一天。” 林丰道:“在下听从县尊安排。” 王越吩咐张氏注意着崔氏的情况,便带着林丰到书房中落座。王越打量着林丰,笑吟吟道:“你昨天在庆余堂的一番言辞,以及展露的才学,依本官看,并非普通人。你出现在永宁县,又是被白玉瑶救回。不知道,你来自何方?” 林丰微笑道:“在下,自中州夏国而来。” 夏国? 王越瞳孔一缩。 夏国是天下中心,拥有着最璀璨的文化,拥有着最强的底蕴,也拥有着最强的军队。不论是文治,亦或是武功,夏国都远超秦国。 王越再度看向林丰时,眼中多了不一样的神色。 夏国,是无数士人向往的地方。 夏国,是天朝上国。 大秦虽强,将士也剽悍善战,可是大秦偏居一隅。在所有夏国人眼中,秦人和蛮夷差不多。即便是大秦代代皇帝,都是自强不息,可是面对夏国,大秦依旧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是底蕴和实力的落差。 王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问道:“阁下因何而流落秦国呢?” 林丰说道:“朝廷争斗,父母亡故,家人被抄家流放,所以流落秦国永宁县。” 王越听到后,心中意动起来。 林丰是夏国人,如今秦国虽说安排了诸多的暗桩在夏国,终究没有地地道道的夏国人更了解夏国的情况。 林丰是夏国人,倒是不错。 秦国年年都在招揽夏国的名士大儒,希望更多人才进入西秦。可惜,来的人并不多,即便有人来,许多人都是能力普通,是尸位素餐之辈。 林丰倒是有些不一般。 至少昨天庆余堂的表现,那是可圈可点的。 王越内心有了想法,更多了考校的心思。他暂时不再提及李家的事情,转而道:“你昨天在庆余堂,一番言辞,令人赞叹。尤其诗词曲赋一道上的造诣,更是不简单。恰好,我也有这方面的爱好,不如你我切磋一番如何?” 林丰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王越道:“我便抛砖引玉,我平生喜好竹子,以竹为题写一首诗。” 《咏竹》 不假栽培力,自然青玉立。 清风共明月,一一皆可友。 王越一首咏竹诵读出来,脸上挂着笑容,道:“这首《咏竹》,是本官早就写好的,所以是取巧。林丰,你多思忖一番不迟。” 这时候的王越,亲自拿了笔墨纸砚到林丰的面前,眼中有着期待。 林丰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他更是好奇。 林丰提笔蘸墨,思忖片刻,已然有了想法,提笔写下《竹石》两个字。 笔下的字,入木三分。 一笔一划,有斩钉截铁之势;一点一撇,骨力遒劲。字体的结构,苍劲有力,骨力遒劲,彰显自身的功底。 林丰在后世,本就常年浸淫书法。他在书法一道的造诣颇深,尤其他喜欢柳体字,所以一下笔,便不凡气象。 王越看到林丰的字,眼中瞳孔一缩。 大家气象。 这一副字,已然有大家气象。 王越又看了眼镇定自若的林丰,内心对夏国更是有向往和感慨。 夏国之人,名不虚传。 王越更是期待起来,期待林丰的笔下,能写出什么样的诗来? 第20章 彻底服了 林丰握笔的手很稳,全神贯注。他做事一向认真,如今写下竹石两个字,稍作停顿,又继续接着往下。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首《竹石》,落在纸上,字更是苍劲有力。 王越呢喃着,眼中放光。 更有着赞叹。 林丰的这一首《竹石》,甩开他的《咏竹》不知道多少条街。双方高下立判,完全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厉害! 实在是厉害。 王越越看越是欢喜,笑道:“林丰,这副字,送给本官如何?” 他本就是好诗文的人。 如今看到竹石,不仅是字好,诗也好,便忍不住开口讨要。 林丰道:“县尊喜欢,拿去便是,一副字罢了。” 王越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一副字,单是这字,便有大家气象,独具一格。这是能开宗立派的字,至少这样的字体,我是头一次见到。林丰,这是夏国哪位大家的字体?” 林丰道:“我的字,并无师承,我自己瞎捉摸的,不值一提。” 嘶! 王越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自创的字体。 这更是让人赞叹啊。 甚至要推出新字体,没有足够的家学渊源,没有足够的底蕴,不承继前人的书法精髓,想独创字体,近乎是不可能的。 王越看向林丰时,眼中更是多了好奇,林丰必然出自夏国的大家族。 绝非泛泛之辈。 否则,不至于有这般才学和能力。 王越内心,已经熄了和林丰较量诗词的想法。他收起竹石这副字,心中却有些想法,眼珠子一转,道:“小友,再送我一首如何?” 林丰笑道:“县尊请说。” 对林丰来说,王越的考校不算什么。他暂时在永宁县,和王越搞好关系,对他自己,对于白家的处境,都有帮助的。 王越正色道:“本官在秦国,也是出自名门。家族安排出仕,这是没办法的,毕竟每个人都承担着责任。实际上,仕途非我所愿,我希望能过上清闲雅致的田园生活,隐居乡野,无忧无虑,行事由心。小友以此,赠送我一首如何?不管什么题材都行。” 林丰道:“没问题。” 王越便多了期待。 林丰的才华,他已经见识过,所以很是期待。 林丰思虑片刻就蘸墨提笔。 《山坡羊·一头犁牛半块田》 十个字,从林丰的笔下写出来,王越本就是有见识的。一看到这标题,便知道这是诗词曲赋中的曲。不过曲可不好写,看林丰如何写。 王越眼中,更是期待。 林丰继续往下。 “一头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屋茅舍有几间,行也安然,睡也安然。雨过天晴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日上三竿犹在眠,不是神仙,胜是神仙。” 一曲《山坡羊》,在林丰笔下写出来。 王越仔细阅读,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内心更是怦然心动,已然是有些痴了。他内心,爱煞了这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把他的内心所想,完全写出来,写得太好了。 王越道:“林丰,多谢。” 林丰摇了摇头,道:“县尊折煞我,区区一首曲子,不足为奇。” 王越神色郑重,说道:“或许对你而言,只是一首曲子。对我来说,却无比的重要,他是我心中所想啊。” 他小心翼翼收起,接下来,他便把这一副字装裱起来,挂在他的书房。 王越对林丰,心下更多了钦佩。 王越是文人。 林丰也是文人。 这是文人的惺惺相惜。 王越正色道:“林丰,你才华卓越,入白家做赘婿,实在太可惜。即便是报恩,也不必如此,何不带着白玉瑶,脱离白家,自立门户。如此一来,你也就不再是赘婿。” 林丰微笑道:“这事以后再说,如今的白家,还需要我。待整顿白家后,再脱离不迟。” 王越点了点头,他目光打量着林丰,神色愈发严肃,思忖半响,说道:“涉及到李家的事,本官和你透个底。王家在大秦朝中,有很大的影响力。李家在朝中,也有影响力。” “永宁县李家的宗族家主,是大秦兵部尚书李虚。” “永宁李家,只是分支。” “我到永宁县来,一方面是治理地方,另一方面也打压永宁县李家。因为永宁县李家,是李家的财源,涉及到诸多的产业。” “你,当真要卷入进来吗?” 王越说道:“你可知道,一旦卷入进来,就等于是卷入了旋涡之中。” 林丰轻笑道:“人活在世上,便是身处大大小小的旋涡,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更何况,你不去招惹人,对方也会找上门来,躲都躲不掉。” 王越道:“你说得对,的确是这般。白家是先入局的棋子,你如果有事,直接安排人到县衙来通知,本官全力助你。” 林丰道:“多谢县尊。” 王越对林丰很赞许,又道:“我痴长你几岁,你称呼一声兄长便是,不必如此客套。” “这怎么行?” 林丰摇了摇头。 不管王越是真心,还是假意客套,林丰都没有直接答应。 王越一脸的冷肃,问道:“贤弟,莫非是看不起我王越吗?” “当然不是。” 林丰摇头回答。 王越脸上又露出笑容,说道:“既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了。” “见过兄长。” 林丰不再多言,直接喊了一声。 王越比较纯粹,没有世家大族子弟的傲气和跋扈,也不端架子。 林丰和王越相处比较愉快。 所以也就认了。 王越一听林丰的话,脸上多了笑容。他显得很欢喜,和林丰聊天,谈天说地,说到了大秦,说到了夏国,说到了东齐等。 不觉时间流逝,等午饭时,林丰留在府上用饭。下午王越又和林丰交谈,越是交谈,越是投机,王越对林丰也更是好奇。 林丰谈吐做派,必然是夏国的世家子弟,甚至是高门大户出身。王越也是秦国的俊杰,可是他和林丰的交谈,却林丰比他更强,很是厉害。 王越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开口问道:“贤弟,你究竟出自夏国哪一家?你这般的谈吐,胸藏韬略,绝非普通人。” 第21章 震惊!震惊! 林丰听到后,沉默下来。 王越轻笑道:“贤弟如果不愿意说,那也没关系。”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罢了,我身份,不是什么秘密,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王越听到后更是好奇。 莫非还有隐情? 林丰问道:“兄长可知夏国林家?” 王越一听,有了刹那的停顿,旋即一下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震惊道:“你是说,夏国骠骑大将军林元忠所在的林家。” “对,家父林元忠。” 林丰直接回答。 嘶! 王越听到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向林丰时,眼神更是无比震惊。 林元忠! 这是夏国的战神! 昔年,夏国国内出现动荡,东齐趁机进犯夏国边境,林元忠率军迎击,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丝毫不退,最终挡住了齐国的进攻,林元忠却也在那一战,战死疆场。 除此外,林元忠的父亲林九霄,昔日和北燕交战,以少胜多,死死挡住了燕国的进攻,林九霄最终也是战死疆场。 林家,可谓是满门忠烈。 林家父子二人,尽皆战死疆场,壮烈无比。 王越出自名门,对夏国林家自然是知道的。他再看着林丰,眼神不一样了,沉声道:“林家在夏国,是军方的一面旗帜。即便你祖父、父亲,尽皆亡故,林家的影响力,依旧不弱。怎么会,波及到你呢?” 林丰冷笑道:“这有什么?夏国的皇帝李重府,刻薄寡恩,冷血至极。他在乎的,始终是朝堂。他在乎的,始终是权势。” “为了维持朝廷的制衡,朝中的官员争斗下,林家成了牺牲品,那也是正常的。我林家,什么事情都没做,却被摁上了谋反的罪名,被抄家流放。” “谋反,这是谋反啊!” “我林家两代人,战死疆场,为国尽忠。最终,落得个谋反的罪名。” “真是讽刺至极。” 林丰眼神愈发冷漠,道:“在流放途中,有贼匪和官府衙役冲突,我趁机逃走,到永宁县这里因为伤势昏死。得亏遇到我夫人,才恢复了过来。” 王越听完后,内心仍是无比震惊。 林家这般的煊赫名门。 竟是被灭了。 还是某犯罪! 夏国的皇帝,真是无道昏君。要知道在秦国,一贯是重军功,重将士,所以秦国的军人地位很高,可惜在夏国却不一样。 王越深吸一口气,稳住了震惊的情绪,道:“贤弟你这般的身份,留在永宁县,实在太委屈。你可愿意,入秦国为官。我王家,愿保举你为官?不瞒你,家父王棠,是秦国户部尚书,执掌一部,是陛下心腹。” 林丰也有些诧异。 他早就推测,王越是有背景的,毕竟三十岁的县令不多。 林丰摇头道:“兄长好意,我心领了。贸然进入秦国朝堂,是祸非福。我即便要报仇,也不是这种仓促的方式。我要先稳定白家的局势,后续再考虑。” 王越见林丰有自己的主见,就不再多言,道:“罢了,一切随你。” “多谢兄长。” 林丰笑着说话。 王越看向林丰,他反倒有些同情林丰。林家对夏国皇帝,忠心耿耿。两代家主尽皆战死疆场,付出这么多,皇帝说牺牲林家,就牺牲了林家。 王越岔开话题,不再提及林丰家世的事情,和林丰谈天说地。等下午申时结束,抵近傍晚时分,张氏来了,神色欢喜,说崔氏醒了过来,虽然还未恢复,却也好了许多。 王越一听,顿时激动起来,带着林丰往房间中去。 房间中,崔氏靠在床榻上休息,眼神还有些浑浊,人却是轻松了许多。 她见王越、林丰来了,朝王越点头致意,便看向林丰,说道:“小神医救了妾身一命,妾身在此多谢。” 林丰摇头道:“理所应当的事情。” 王越道:“夫人,我已经认林丰为弟弟,不必如此客套。” “见过叔叔。” 崔氏愣了下,立刻说话。 叔者,通少也,叔叔这一称呼,也用于对丈夫弟弟的称呼。对崔氏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他一听到王越的话,便改了称呼。 王越点头道:“贤弟,你来诊断一番。” 林丰上前,顺势道:“嫂嫂,我再替你诊脉,看看情况。” “多谢叔叔。” 崔氏又道谢。 她伸出手,任由林丰诊脉。 好半响后,林丰收回手,笑道:“兄长,嫂嫂的病情,已经缓解,脉象恢复了许多。如今我再施针,结束后便又服药。明天再早中晚各一次,差不多就可以恢复了。” “好,好,辛苦贤弟了。” 王越内心欢喜。 他看着崔氏有了些许精神,人也是欢喜了许多。 林丰便直接施针,这次的时间更长,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结束。林丰又让崔氏用了药,便起身道:“兄长,时候不早,我回去了。” 王越挽留道:“抵近傍晚,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林丰摇头道:“我夫人还在家中等候,早些回去,避免他担心。下一次,我再来拜访。” 王越道:“我送你。” 林丰道:“嫂嫂刚恢复,兄长陪着嫂嫂就是,不必送了。” 王越想了想,便道:“张姨,你亲自送贤弟。另外,通知门房,以后贤弟来,直接让他进入,不必通报。” “是!” 张氏躬身应下。 自家小姐被林丰治好,张氏看待林丰,也是越看越喜欢。 房间中,只剩下王越、崔氏夫妻二人,崔氏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她略微皱眉,道:“夫君出自高门望族,何必因为林丰治好了妾身的病,就认他为兄弟。” “妾身也清楚,林丰对我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不论怎么道谢,都不为过。这一点,妾身很明白,也认为应该道谢。” “只是夫君是做官的人,林丰是赘婿,这般搭上关系,对夫君恐怕有影响啊。” 崔氏的脸上,还是有一抹担忧。 名声,对士人很重要。 王越轻笑道:“林丰这小子,身份可不简单。他是夏国人,也出自高门望族。这事情,你心中有数就是,别管了。另外,林丰的妻子白氏,你多费心,多来往。对我们王家来说,林丰是贵客,更是贵宾,明白吗?” 崔氏一听,眼中掠过惊讶神色。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虽说为人和气,那也是傲骨在心。一般人,入不了王越的眼界。听完王越的话,崔氏便知道林丰身份不简单。 绝不是简单身份。 崔氏直接答应了下来,心中上了心。不过崔氏和王越说了会儿话,精神又不行,有些昏沉沉的,便又睡下。 王越离开后回到书房,便拿起笔写了一封书信。 是关于林丰的事情。 夏国林家覆灭,这事情对夏国有极大的影响。同样的,对秦国来说,或许也有影响,也可以运作。所以这事情,王越要通知他的父亲王棠,以便于王棠做出应对。 书信写好后,王越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回帝都咸阳去。 第22章 夫妻同心 庆余堂,后院中。 白玉瑶坐立难安,时不时坐下,时不时又起身走到大厅门口,看看厅外。 林丰上午就去了县衙,到现在天都黑了,却还没有回来,白玉瑶内心担心。只是林丰人在县衙,她也没办法,只能压下内心的担忧继续等待。 白玉瑶焦躁不安的等待,转眼夜幕降临,白玉瑶明显等不住,她喊来贴身丫鬟青禾,让青禾准备马车,她要亲自去一趟县衙。 却在此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庆余堂的学徒,急吼吼的跑回来,看向白玉瑶,行礼道:“小姐,姑爷回来了。” 白玉瑶一听,脸上笑容绽放,立刻提着裙裾往门口去。 她走到后院的院子门口,还没到庆余堂前厅,便碰到回来的林丰。白玉瑶顿时停下,眼中顿时升起蒙蒙水雾,脸上却又挂着笑容,一副欢喜模样。 林丰笑着走过去,笑道:“这是怎么的?哭什么?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我这一次去县衙,已经治好了县令夫人的病症。” “真的吗?” 白玉瑶听到后很惊讶。 林丰笑道:“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白家女掌柜的夫君,亲自出马,怎么可能失败呢?必然马到功成。” 扑哧! 白玉瑶被逗弄得一笑。 她擦拭一下眼睛,柔声道:“夫君饿了吧,我们先用饭。” “好!” 林丰点了点头。 他的确有些饿,先前在县衙给崔氏施针,消耗了很大的精力。如今又已经是傍晚,天都开始黑了下来。 白玉瑶让庆余堂的人上菜,两人在庆余堂后院用饭。待吃完饭,林丰询问了牛黄清心丸的制作,白玉瑶说一切顺利。 毕竟制药的人,都是有经验的学徒,尤其林丰给了详细的制作流程,制作并不难。 白玉瑶道:“兄长,县令真能帮我们吗?” 先前林丰说李郁,可能在药丸上做文章。 这事情白玉瑶上了心的。 林丰道:“县令夫人崔氏的病情,已经控制,且开始好转。县令还说了,我去拜访,随时前往,不需要通报直接进入。白家的事,他会出手相助。” 白玉瑶虽说相信林丰的话,仍是有些难以置信,道:“兄长,真的吗?你没骗我。” 林丰道:“我骗你作甚,王县令还认我为兄弟,以兄弟相称。” 白玉瑶更是震惊。 林丰竟又得了王越的认可。 不过想一想,她的夫君是谁?是夏国林家的公子,是天朝上国来的人,得到王越的认可和赞许,也是实属正常。 白玉瑶神色严肃,道:“夫君,我有一个想法。” 林丰道:“什么想法?” 白玉瑶正色道:“夫君是林家人,不能一直顶着赘婿的身份生活。等白家的危机解决,夫君和妾身脱离白家,自立门户吧。否则,如何对得起公公、婆婆在天之灵呢?” 林丰道:“行,到时候再说吧。” 对林丰来说,他不怎么在意,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起身去制药坊看了制药的情况,检查了一番才离开庆余堂,返回白家。夜色已经深沉,两人回到院子洗漱一番,更是很晚。 房间中,四目相对。 旖旎气氛顿生。 白玉瑶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娇羞神色。 昨晚上因为母亲杨氏的事,白玉瑶气得大哭,以至于直接睡了过去。今晚上,却是躲不掉,她毕竟是黄花大闺女头一遭,有些害羞。 白玉瑶微微低头,呐呐道:“兄长,我伺候你更衣。” 林丰一听这话,脸上露出笑意,任由白玉瑶伺候着脱掉衣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不久后房间中,便传出淡淡的喘息声。 只剩下,一室春光。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房间中。 睡眠浅一点的白玉瑶,率先醒来。那妩媚的脸上,洋溢着一抹满足和欢愉。她睁开眼,看着自己身旁的男人,笑容绽放。 她,是林丰的女人了。 她,是林家的媳妇了。 白玉瑶的境遇并不怎么好,因为自小是女儿身,不怎么受母亲的宠爱。等父亲病逝后,情况就更是艰难。如今她有了林丰,便有了能依靠的人。 白玉瑶看着林丰,忍不住有些痴了。 林丰,很是俊朗。 那棱角分明的面庞,以及锐利的眉眼,都显露出林丰的英武之气。 白玉瑶内心更是庆幸。 苍天不负她。 竟赐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白玉瑶轻轻凑上去,准备吻林丰时,刹那间,林丰一下睁开眼睛。白玉瑶登时僵住,脸上神情尴尬,登时羞红了脸,进退不得。 林丰一把揽住白玉瑶,轻笑两声,两人又纠缠在一起。 又是一室皆春。 一番折腾后,才喊来青禾,伺候两人更衣洗漱。待吃过早饭,两人没有留在白家,毕竟白安、白赋时不时找杨氏闹腾,白家不安稳,去庆余堂反而清静些。 林丰和白玉瑶只管庆余堂的事儿。 一天过去。 傍晚时分,所有的牛黄清心丸制作完成,且都已经封装起来。林丰和白玉瑶吃过晚饭,才回府上去。这一晚上,两人卿卿我我,又是天雷勾动地火。 新婚燕尔,便是这般。 少了节制,多了激情。 少了含蓄,多了直接。 第二天清晨,林丰和白玉瑶起床洗漱,吃过早饭,刚准备往庆余堂去时,青禾急匆匆的来了,神色有些紧张,道:“姑爷、小姐,庆余堂传来消息,李郁带着一众商人到了,说让咱们白家交货。” 白玉瑶面色微冷,说道:“李郁贼子之心不死,果真是来了。” 林丰道:“这是预料中的事。” 他自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青禾道:“青禾,你立刻去县衙,把书信交给王县令。记住了,必须亲自交给王县令。另外,遇到县衙的门房,就说我安排你去的,门房不会阻拦。” “是!” 青禾接过来,便转身离开。 林丰看向白玉瑶,道:“今天的这一出大戏,终于开始了。走吧,去会一会李郁。今天,可是有好戏登场的。” 白玉瑶点了点头。 她尤其痴迷林丰谈笑间,尽灭敌人的自信。 这气度令人痴迷。 两人联袂出了白家,乘坐马车往庆余堂去。 第23章 撑腰 庆余堂,大门口。 李郁站在最前面,身后是以曹国义为首的一众药商。这些商人都和庆余堂有商业来往。因为李家是本地望族,李郁牵头,曹国义等商人跟着一起来闹事。 李郁身着一袭白色长袍,手拿羽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更是自信。 白家没了苟连福。 制不出清心丸。 今天,看林丰还怎么逞能? 曹国义四十出头的年纪,略显肥胖,他脸上带着笑容,吹捧道:“李公子,白家今天肯定交不出清心丸,必定要按照契约赔偿。白家如今,亏空得很厉害,肯定没钱赔偿。这一次,李公子定能得逞所愿。” 李郁笑道:“曹掌柜说得好。” “李公子,我赵胡在这里,先为李公子道贺。李公子这般痴情的人,真是罕见少有,令人佩服啊。” “恭喜李公子。” “李公子情深义重,着实是罕见。” 一个个商人不断开口。 商人经商,只看利益,李家是永宁县本地望族,商业本就很广袤。除此外,李家在大秦朝堂上,那都有一定的影响力,没有多少人敢得罪李家。 这些商人自是纷纷巴结,一派为李郁感到高兴的模样。 李郁轻摇羽扇,微微点头,他很清楚怎么和这些商人打交道。你不能过于热情,得端着一点架子,这些商人才会听话。 李郁看了眼庆余堂,吩咐道:“林丰、白玉瑶还没来,给我催一催。” 一众商人听到,便纷纷上前。 一个个高声呐喊着,逼迫着庆余堂的人。 声势,很是凶狠。 李郁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事到如今,白玉瑶走投无路,白家陷入绝境,他今天必然能抱得美人归,把白玉瑶办了。 “白家的人来了。” 忽然,有呐喊声传出。 李郁一听到商人的呐喊,注意到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赫然是林丰、白玉瑶乘坐的。 马车在庆余堂外停下,林丰、白玉瑶先后下来。 林丰扫视周围一眼,淡淡道:“诸位真是齐心啊,一大早,所有人都来了。尤其李郁李公子,你和我立下了赌约,李家的订单都撤销不作数,你今天来做什么呢?” 李郁神色一冷。 林丰真是一如既往的嘴硬,实在是让人打心底的厌恶。 等会儿,看你怎么张狂? 李郁冷着脸道:“林丰,李家和白家的订单,依照此前你我的赌约,的确是取消。可是,架不住诸位的邀请,他们担心白家不认账,专程邀请本公子来做个见证,所以本公子来了。” 这一刻的李郁,心中都是颇为得意。 为自己的机敏感到高兴。 林丰笑道:“既然李公子有这个雅兴,跟着一起来吧。” “诸位,请。” 林丰说了声,和白玉瑶先一步进入。 李郁带着曹国义及一众商人跟在后面,只是李郁的神色更是阴沉。因为她注意到白玉瑶这女人,亦步亦趋跟在林丰身后,以他睡了数百个女人的经验,白玉瑶必定不再是完璧之身。 该死! 该死啊! 李郁一念及此,便更是妒火中烧。 内心愤怒不已。 白玉瑶是他的女人,如今却被林丰捷足先登。 李郁眼神锐利,内心对林丰存了杀心。事到如今,他不杀掉林丰,内心很是不甘,更有一根刺扎在心中无法拔除。 李郁带着一众人进入庆余堂后院客厅,他迫不及待的道:“林丰,兜圈子就不必,耍嘴皮子也不必,今天这事情,就是要实打实的药丸交货。你庆余堂,交出和各大商家约定的清心丸。交不出药丸,就按照契约赔偿。” 此话一出,一众商人纷纷附和。 所有人,出言逼迫。 林丰神色平静,不急不缓道:“诸位是买家,取货实属正常。请诸位放心,各自预定的清心丸,都是分别装箱。来人,把所有货物拿上来。” 话音落下,早就准备好的学徒,抬着一口口箱子出来。 每口箱子上,都标注了名字。 对应每一家商人。 足足十二口箱子,大小相差不多,整齐摆放在大厅中。 林丰摆手道:“诸位,请查验一番。” 曹国义带着人上前,便各自打开属于自己的箱子,看着封装好的一个个小瓷瓶。曹国义直接取出一小瓶来,倒出一粒清心丸,先仔细的闻,再送入嘴中品尝。 曹国义本身,就是药材商人,一直是药铺的掌柜。他对清心丸的药效,以及味道这些,都是极为清楚的,他刚品尝后,顿时眼中一亮。 清心丸的药材味,更为醇厚。 药效,必然更好。 清心丸,真是做出来了。 曹国义眼珠子一转,他看了眼林丰,再无小觑。又看了李郁一眼,心思一转,便决定暂时低调下来,静观其变,不再掺和。 其余的商人,也是小声的交头接耳,许多人脸上也流出震惊神情。甚至许多商人,看向白玉瑶、林丰,脸上有着疑惑和不解的神情。 怎么回事? 白家没苟连福,谁制出的药丸呢? 李郁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神色一下冷漠下来。 该死! 白家竟做出了药丸! 李郁的内心,却是不甘心。他眼珠子一转,顿时又计上心来,哼了声,沉声道:“林丰、白玉瑶,你们白家没了苟连福,没有人能制药。拿些普通的药丸,意图以次充好,就想蒙骗过去吗?这事情,绝对不可能。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众商人,一个个事先有些迟疑。 只是被李郁盯着,就有商人率先呐呐附和一番。至于曹国义,却是站在人群中,没了先前的咄咄逼人,毕竟清心丸制出来了,林丰也不简单,他得小心应对。 白玉瑶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即便她早就得了林丰的判定,知道李郁会不认账,她还是难掩愤怒,道:“李郁,你真是血口喷人。你们这些药商,都是懂得药效的,清心丸的成效如何?你们会没有判断吗?” 李郁道:“白掌柜,你说错了。你以次充好,要让所有人装作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良知,都不会认同的。” 白玉瑶道:“李郁,是你搞鬼。” 李郁道:“这不是我搞鬼,是你们白家偷奸耍滑,以次充好。” 林丰听到李郁的话,忽然冷笑起来,笑声中带着鄙夷,更是带着不屑,他淡淡道:“李郁李公子,你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李郁冷着脸开口询问。 林丰说道:“清心丸的药效,不是你一张嘴,能定性的。这些商人昧着良心,否认清心丸的药效。实际上,清心丸药效必然是不差的。” 李郁道:“放屁,你白家没了苟连福制药,谁能制药?更何况,这制作出来的清心丸,没有人会认可。” “谁说没有人认可啊?” 浑厚洪亮的声音,却是自大厅外传来。 “混账,哪个敢乱掺和。” 李郁一听到有人反对,不假思索的呵斥。他循声看去,看到来人,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震惊神情。 来人,竟是县令王越。 王越怎么来了? 这仅仅是白家的私事,和王越无关,他来做什么? 李郁好歹是大家子弟出身,更何况他也不惧王越,面对进入的王越,说道:“原来是县尊当面,刚才李郁不知是县尊,言语不当之处,请县尊海涵。” 哗!! 大厅中,已经是一片哗然。 曹国义和其余的商人都懵了,县令介入,情况就不妙了啊。 他们都是普通人,李家他们得罪不起,县令王越他们也得罪不起。眼下李家和王越交锋,他们可就坐蜡了,进退两难。 一个个商人,神情悲苦,都是一副无奈模样。 林丰看到王越,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他主动上前,拱手道:“草民林丰,拜见县尊。” 白玉瑶道:“拜见县尊。” 王越一脸不满的神情,呵斥道:“林丰,你是我王越的兄弟,客套做什么?难道当着外人的面,就拘束了吗?不管什么情况,称呼兄长便是。” 林丰道:“兄长。” 这一刻周围的商人,更是成了苦瓜脸。 一个个面面相觑,神情尴尬。 林丰一下成了王越的兄弟,和县令关系莫逆。仅是这一层关系,他们就陷入困境,因为得罪了白家,就等于得罪林丰,也就等于得罪王越。 十来个商人,不知所措。 王越盯着李郁,沉声道:“李郁,你一贯是横行霸道惯了。在本官面前言行无状,那也是实属正常。谁让你李郁,是李家的子弟。李家人,就是这般的肆无忌惮啊。” 李郁听得面颊抽了抽。 王越是话里带刺,专门针对他。 李郁倒也不惧王越,他昂着头,掷地有声道:“王县令来,是打算给林丰撑腰吗?不管如何,林丰的药丸以次充好,这是无法交货的。即便王县令,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第24章 李郁慌了神 王越神色淡然,道:“说什么谎话,本官怎么就睁眼说瞎话了?” 李郁道:“王县令不是医师,也不是医药方面的大家,也就不认识清心丸的药效。所以,摆明了林丰这里,是以次充好。可是,您却是执意,要给他撑腰。这般的做法,不是睁眼说瞎话,又是什么呢?” 王越说道:“本官夫人,患病一事,人尽皆知,经由白家的清心丸救治,已经大好。本官是不懂药理,可是病人懂。药到病除,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李郁顿时皱起眉头。 王越是铁了心,要站在林丰一边,要给林丰撑腰。 李郁心下不高兴,嘲讽道:“王县令的夫人,患病还真是时候。” 王越反击道:“李郁,你该不会是整日寻花问柳,脑子出问题了,不知道县城的事情吧?本官夫人,患病有四天。一直找医者救治,不曾治好,反倒是病情加重。” “在林丰的救治下,服用了白家的清心丸,才药到病除。你该不会认为,本官故意让夫人患病吧?要知道本官夫人患病的事,可是发生在你们逼迫白家之前的。” 李郁的内心,一下就不高兴。 他看向林丰,眼神阴翳。 好算计。 林丰好算计啊! 悄悄的,把王越的夫人治好,如今等着他来。这个时候,李郁知道白家虽说没了苟连福,但制药方面肯定没问题。 先前,他准备不认账,毕竟只要他咬死不认,林丰无法证明。 白家,就得被挤兑。 如今有王越撑腰,李郁知道有王越在,再想拿下白家,已经不可能。他大袖一拂,道:“林丰,这次算你走远,我们走着瞧。” “我们走!” 李郁一甩折扇,气哼哼就往外走。 “慢着!” 王越吩咐一声。 李郁停下,看向王越,咬着牙道:“王越,你不要太过分。” 王越说道:“本官做事,一向秉公执法,何来过分一说?只要你李郁不曾违法乱纪,不曾肆意欺辱百姓,谁能拿你怎么样呢?” 李郁停下来,看向王越,眼神更是凶狠,问道:“你要如何?” 这一刻的李郁,更是愤怒。 王家,欺人太甚。 王越道:“李郁,你指使苟伯文在庆余堂外闹事,更指使苟连福背叛庆余堂,不仅意图谋夺白家财产,还要谋夺白氏。此事苟伯文已经招供,本官如今,便是拿你回去审问。” “来人,拿下李郁。” 王越断然下了命令。 命令的下达,大厅外直接有衙役进入。 刷! 李郁面色大变。 他内心都有些惊慌了起来,原本李郁不惧王越。因为王越拿他没什么办法,可是如今,竟是有苟伯文的指认,王越要抓他那是顺理成章,情况就不一样。 李郁内心慌张,却是脸上保持着平静,问道:“王越,你真要和我李家撕破脸吗?” 王越道:“本官行事,不管你是豪门大族,还是王公贵族,只要你违法乱纪,就逃不过律法制裁。你李郁谋财害命,还指使人诽谤他人。你,就应该被拿下。” “愣着做什么,还不拿下。” 王越厉声呵斥。 衙役上前,便直接架起李郁。即便李郁想挣扎,却也挣扎不掉,直接被架着离开。 王越看向林丰,笑说道:“贤弟,白家商业上的事,你看着办。今天晚上,带弟妹来府上赴宴,你嫂嫂正想见一见弟妹。” “谨遵兄长吩咐。” 林丰笑着回答。 王越扫了眼周围的一众商人,哼了声。这一声冷哼,以曹国义为首的商人心下一颤,苦着脸,内心无奈。王越大步离去了,只是王越虽说离开,一个个站在大厅中的商人,却尴尬无比。 这些人怎么都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不仅是李郁被当场抓走,连带着林丰,成了县令认的弟弟。 这般背景,他们惹不起。 “林公子,这一次的事,我们错了,请林公子海涵。” 曹国义见机不妙,率先求饶。 “林公子、白掌柜,我们都是小人物,惹不起李郁。这一事情,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李郁秉性凶残,我们根本不敢拒绝他。这一切,都是李郁安排的。” “请林公子能体谅我们的难处。” 一个个商人,不断开口。他们阐述的缘由,就是自己不是要针对白家庆余堂,是被李郁逼迫,是迫于无奈才来的。 林丰嘴角噙着笑容,微笑道:“诸位的困境,我能理解。” “多谢林公子。” “林公子大恩,我等铭记于心。” “多谢林公子。” 商人们听到林丰的话,顿时松了口气,纷纷道谢。他们这些人先前看热闹,只是没想到,局势会变化如此迅速,李郁都栽了,他们也牵连其中。 林丰不追究,算是逃过一劫。 林丰斜眼一扫所有的商人,继续道:“诸位的处境,我能理解。可是,我仍然不赞同。如果诸位,但凡有一些良知,都可以提前安排人,悄然告知一声,这总归是不难吧?” 刷! 曹国义等人,面色大变。 情况不对啊。 林丰这话,完全不像是揭过的态度。 曹国义哭丧着脸,再度道:“林公子,逼迫庆余堂的事情,的确是我们不对,还请你大人大量,我们也愿意赔偿。” 其余人纷纷开口道歉。 他们原本认为,林丰会揭过这一事情,没想到,林丰却是这般。 摆明了,是不愿意放过他们。 林丰目光冷漠,扫过下面的商人,没有任何表示。恰是这般,曹国义等人更是忐忑不安。如今的林丰,他们罪不起。 那可是县令的弟弟。 这关系太吓人了。 曹国义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不知道林公子,要怎么样,才愿意放过我们?这一次我们有错,我等愿意赔偿。” 其余商人,纷纷附和,同时看向林丰。 这些人苦着脸,一副渴求原谅的神情。此刻一个个的内心,已然是后悔,早知道,就该多留一条后路的? 李家和白家,不是一个等级。 李郁发难,谁都认为白家肯定是扛不住。 谁知道,林丰这么利害。 谁知道,林丰还成了县令人的弟弟,这让所有人都懵了。 林丰沉默半响,缓缓道:“诸位,赔偿就不必了,白家不缺这点钱。不过今天的事,要揭过不是不可以。我有三个条件,只要诸位都答应,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不再追究。” 曹国义连忙道:“请林公子示下。” 林丰道:“第一,白家是我妻子白玉瑶掌舵,庆余堂一切是她说了算,这是白家内部的事情。白安、白赋,以及杨弛都曾打着白家的名义,进行赊账之类的。” “如果这些人和你们再有来往,只代表他们自己,白家绝不认账。即便是他们打欠条等,以后找白家没用,找我妻子也没用。” “这一事情,请你们知悉,也请你们代为传出消息,让其他人知晓。以后我白家,不会承担他们的任何事情。有事情,找他们就是。” 林丰提出了第一个条件。 “是,是,听林公子的。” 曹国义毫不犹豫就回答。 其余人也是同意。 这些人都清楚林丰的意图,是要斩断白安、白赋和杨氏、杨弛的路,不让他们在外面胡来。反正这事儿简单,他们直接就应下。 白玉瑶听到后双目明亮,一下就明白了林丰的意图。 她对白安、白赋和杨弛,一贯是没好感。 这么安排,最合适不过。 林丰继续道:“第二,你们和李家的生意,全部切断。自此以后,和李家两清。” 哗!! 曹国义等人,纷纷惊讶出声。 一个个脸上神情,都有着凝重神情。 李家,他们也得罪不起啊。 这可不好办。 第25章 恩威并施 曹国义苦着脸,道:“林公子,这事情,我们也为难啊。对我们来说,李家也是庞然大物,我们也惹不起。” 林丰眼眸眯了起来,道:“莫非你们认为,能惹得起我兄长,惹得起县令大人。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各位去结算清心丸的钱,出门自行离开吧。” 曹国义神色更是无奈。 其余的一个个商人,也是叹息。 这些人,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何必搀和进来,自己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更好? 何苦来哉? 曹国义还不愿意放弃,道:“林公子,我们……” “送客!” 林丰直接说话。 他神情森冷,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对林丰来说,他很清楚商人的心态是什么。如今要对付李家,这些商人有影响力,自是要利用起来。 尤其李家不简单,所以必须把全部能利用起来的,都利用上。 曹国义听到林丰的话,哪里还敢拒绝,县令明显比李家更强。他心思一转,想着先应付过去,便道:“林公子,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吗?” 林丰看向其余十一人,道:“诸位呢?” “我们都答应。” 所有人齐齐开口。 这些人都不是傻子,心中思忖一番后,都是认为先答应了,再考虑后续的应对。 林丰道:“既然都答应,那就立下字据,签字画押。这事情,实际上是我兄长安排的。你们所有人签字画押,和李家划清界限,字据我会交给兄长。” 轰!! 曹国义脑子炸响,彻底懵了。 其余的商人也是失神。 林丰太狠了。 一旦立下字据,就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否则,这份名单和字据传出去,李家不会绕了他们。然而,这又是县令的安排,他们不敢拒绝,只能答应。 一个个商人刚才还有小心思的,如今却是再无二心。 不是不愿意,是没办法。 彻底被控制。 曹国义再看了林丰一眼,暗道自己走了眼。这白家的姑爷,简直是成了精一般。 根本无法蒙骗。 曹国义主动道:“林公子,我愿意立下字据。” “我也愿意立下字据。” “我也签字同意。” 一个个人,全都表态赞同。在当下的前提下,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林丰让人拿来笔墨纸砚,让曹国义牵头写下字据,再落款签字摁上手印。其余的人,也都是一一签字画押。 林丰收起字据,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这一步,也就成了。 林丰脸上带着笑容,缓缓道:“诸位惧怕李家,其实不必担心。有些消息,你们不知道,所以才对李家心怀惧怕。” “我透露一点,我兄长,出自大秦世家,出身咸阳王家。兄长的父亲,是大秦户部尚书王棠王老大人。你们知道这一点,就该明白怎么选择。” 曹国义眼前一亮,道:“林公子大恩,我等感激不尽。” 大秦王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王家的家主王棠,大秦户部尚书,掌握大秦的钱袋子。甚至王家在军方,也有很多人,这是真正的大秦世家。 一旦能进入县令王越的眼界,这就是机会啊。 一个个商人,又激动了起来。 “林公子,李家丧尽天良,李郁更是欺负百姓。我等誓死追随县令,和李家划清界限。” “林公子,我们全力支持王县令。” “李家处处掣肘县令,该灭了。” “李家不灭,人心难平。” 一个个商人不断的开口。 这一幕,落在白玉瑶的眼中,她眸子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知道这些商人是墙头草,眼下的一幕,反而像是甘愿作为先锋。 林丰的手段,太厉害了。 白玉瑶看向林丰,眼中更是有着浓浓的钦佩。 林丰颔首道:“诸位,眼下就涉及到第三件事。你们在永宁县居住多年,熟悉情况。请你们各自,搜集李家的证据,今晚上之前交给我。晚上我前往兄长的府上赴宴,便交给兄长。谁的证据多,便是谁立下了功勋。因为这一次,要对付李家。” 曹国义一听,拍着胸脯,保证道:“请林公子放心,我曹国义,保证完成任务。” 其余人,也纷纷表态。 一个个激动了起来,仿佛看到进入王家的机会。这些人,再不像是先前无奈绝望的姿态,反倒是充斥着希望,已然把自己当作王家的人。 林丰摆手道:“行了,既然是自己人,我就不多说。去结算清心丸吧,结算完,各自去忙碌,毕竟都还有事情。” 曹国义拱手道:“林公子,在下告退。” “林公子,我等告退。” “林公子,告辞!” 一个个商人,恭恭敬敬的向林丰行礼,转身去结算各自预定的清心丸,便急匆匆离开。 大厅中,渐渐空旷下来。 白玉瑶看着离去的商人,她脸上有一抹轻松,但她仍有一抹愤懑,道:“兄长,这些商人都是墙头草。先前,帮李郁逼迫我们。然后因为王县令的缘故,一个个又求饶。等兄长说了王县令的身份,又是一副阿谀奉承模样。前倨后恭,真是可恶。” 林丰轻笑,说道:“这些商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确是可恶。可是对我们来说,这些商人是地头蛇,还有价值的。” “尤其和李家的斗争,才刚开始,更需要利用这些人,充分发挥他们的价值。所以即便这些人是墙头草,我也要充分利用。” “如果仅仅让商人签字画押,他们会心怀愤懑,难以相助我们。所以,需要利益的引诱。实际上,兄长并没有安排,可是我假借兄长的名义,给了他们机会。” “这些人知道了兄长的出身,便会激动起来,铁了心站在我们一方,希望立下功勋,进入兄长的视线。” “先威逼,再利诱,这是掌控人的手段。简单的说,威逼是霸道,利诱是王道,这是霸道和王道相结合。” “治国之术,是这般。同样的道理,你执掌庆余堂,也要王、霸兼用,恩威并施,如此一来,下面的人才会彻底信服。” 林丰侃侃而谈,道:“如果作为掌舵的人,一味的施恩,下面的人会有得寸进尺,因为人心难以满足。然而,也不能一味苛待,需要给予利益和好处,以稳定人心。” 白玉瑶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道:“兄长教诲,我明白了。” 林丰点头道:“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慢慢来吧。再者,今天的事传出,这些商人口口相传下,对白家有帮助。自此,不会再有人,敢刁难庆余堂。” 白玉瑶道:“兄长智慧深如山海,太厉害了。” 林丰道:“小事罢了。” 白玉瑶话锋一转,道:“县令让我们晚上去赴宴,要准备些什么呢?总不能什么礼物都不准备,直接上门去吧。” 林丰道:“礼物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我来安排。眼下解决了庆余堂的危机,下一步,便是药材上的问题。这情况,要着手了布局了。” 白玉瑶道:“永宁县的很多药材,背后其实是李家在掌控。白家有一部分,可是分额很少,自给自足都还有些不够。” 林丰道:“所以药材上的安排,又涉及到李家,涉及到李郁。这,是拿下李郁的好处。拿下了李郁,能和李家讨价还价。要直接搬到李家,即便有商人提供的证据,也不容易。钝刀子割肉,一刀一刀下来,一点点的削弱,李家才会垮塌。这事儿,我会处理好。” 林丰可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他和李郁的仇已经结下,到这一步便是生死大仇,不可能化解。眼下林丰的武功,虽说恢复了些,但是要直接杀人,还有很大的难度。毕竟李家实力不弱,更是大家族。 林丰如今便是借助王越,一点点对付李家,一点点削弱李家的力量。 墙倒众人推,李家会倒塌的。 林丰看向白玉瑶,道:“玉瑶,你留在庆余堂,处理庆余堂的事。该处置的人,就处置,不必再犹豫什么。如今的庆余堂,必须是听命的庆余堂。我先回府,准备晚上的礼物。等申时左右,你回家,我们一起去县衙。” “好!” 白玉瑶直接应下。 林丰不再逗留,便转身离开了。 第26章 巴结 白家,大厅中。 杨氏坐在主位上,下方左侧坐着白赋,右侧坐着白安。 这是在大房,尤其杨氏对白赋,一贯没什么好脸色,所以不管白赋的辈分更年长。 杨氏、白赋、白安都有矛盾,之所以今天没争吵,是因为都在等庆余堂的消息。 谁都知道,李郁今天带着商人到庆余堂去闹事,要让庆余堂交货。可是苟连福死了,庆余堂没有人能制药。即便勉强依照配方制药,但掌握不了火候,药效也达不到苟连福制药的效果。 所以,杨氏、白赋和白安才暂时休战,并没有闹腾。 眼下各自闭目养神,等着消息。 杨氏最没有耐心,等待许久,见没有消息传回,便看向坐在下方的杨弛,吩咐道:“杨弛,让人催一催,看庆余堂是什么情况?” “是!” 杨弛得了吩咐,立刻安排下去。 白赋原本一直闭目养神,一听杨氏的话,忍不住道:“杨氏,你胳膊肘往外拐这事儿,得收敛一点。白家的事,让杨弛来搀和,你还是不是我白家的人,白家还要不要脸?” 杨氏怒目圆睁,呵斥道:“我怎么就不是白家的人,我怎么就不顾白家脸面。白赋,这个老匹夫,我没有招惹你,莫非,你要寻衅吗?” 白赋听到后,怒气上涌,吹胡子瞪眼,高声道:“那是你自己,没把自己当白家人。否则,老夫也不会这般说。你,太让人失望了。” “关你屁事,这是我大房的事情。” 杨氏道:“这是在我大房,你少倚老卖老。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 白安咬着牙道:“嫂夫人,关于你向着杨弛一事,这事情。我认为,是不妥当的。毕竟,我们都是白家人。” 杨氏见白安也发难,更是怒了,呵斥道:“白安,你个没卵子的废物。你老子被人气死,你还这样窝囊,还不敢杀人?真是丢人。” 白安一下怒了。 他又恶狠狠瞪了白赋一眼,这些都是白赋这老匹夫干的好事情。 杨弛站在下方,他知道自己是外人,但杨弛却不放在心上,反正姑母站在他这一边就行。杨弛最嫉恨的,反倒是林丰。 因为林丰的存在,是他最大的威胁。 杨弛道:“你们闹过来闹过去,却忘记了林丰。这个人,是罪魁祸首。为什么,不对付林丰呢?” 杨氏咬着牙,愤懑道:“林丰这该死的混账,简直是该死。” 白赋道:“老夫总有一日,会杀了林丰,将他扒皮抽筋。等庆余堂今天的事情结束,老夫自会处理林丰。一个上门的赘婿,神气什么?没有我白家,他早就死了。” 白安也附和道:“林丰是该敲打,否则,他还真当我白家是贼窝子了。” 一个个转变态度。 他们对林丰,都是一样的愤怒。三个人相视一望,竟有些许的默契,暂时搁下彼此的仇恨,一副要对付林丰的样子。 “来了,有结果了。” 这时候,一个侍从急匆匆的跑进来。 侍从因为从庆余堂跑回来,很是急促。在大厅中停下,大口大口喘息着。 杨氏心下迫切,道:“结果怎么样?” 白安也道:“解决了没有,林丰不是说他能解决吗?他怎么解决的。” 白赋咬着牙道:“林丰那孽障,嘴上说得厉害。可这一次,是李郁带着人来逼迫。这一次,我白家恐怕是在劫难逃。得罪了李家,日子可怎么过啊。” 侍从稍稍缓了口气,道:“没事儿了,白家没事儿了。庆余堂制出了清心丸,药效极好。而且,李郁被抓了。” “啊!” 杨氏、白安和白赋齐齐出声。 一个个都是惊愕。 要说先前苟伯文来闹事,曹正带着人抓走苟伯文,那说得过去。然而李郁是谁,是永宁县李家族长的宝贝疙瘩,竟是被抓了。 这怎么可能? 杨氏有些不相信,问道:“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白安怒道:“从头开始说,不要漏了细节。” 侍从仔细道:“今天一早,李郁带着曹国义等一众商人,来庆余堂逼迫白家交货。姑爷和小姐抵达后,拿出了所有的清心丸交货。” “当时,李郁说我们的清心丸,是以次充好,不承认庆余堂制出来的药丸。在这时候,县令王越出现,他说清心丸药效极好。” 嘶!! 杨氏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王越出现了。 县令来撑腰,怎么可能? 白安忍不住道:“这个林丰,到底怎么运作的,为什么会有县令来?” 白赋也无比震惊,说道:“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侍从面颊抽了抽。 一个个的开口打断,又来催促。 这话侍从是不敢说的,便继续道:“当时王县令来撑腰,李郁也是不惧,直接说王越是给姑爷撑腰,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王县令又说,他的妻子几天前患了重病,永宁县的医师治不好,吃了庆余堂的清心丸才救回来。病人的病得到恢复,这就证明清心丸的药效无疑。” “王县令又说,苟伯文指认,李郁指使苟伯文对付白家,意图谋夺白家的财产,更意图杀人,所以把李郁抓走。” 侍从说到这里后,稍稍一顿,继续道:“还有更厉害的消息,是王县令抓人后,还说姑爷是他认的兄弟,让姑爷今天晚上,带着小姐去县衙赴宴。” 哗!! 杨氏、白赋和白安震惊出声。 一个个脸上的神情,都是露出不可思议和震撼。 林丰是王越的兄弟。 太令人震惊。 林丰是个没有来路的人,怎么可能是王越的兄弟,让人难以置信。偏偏这些事情,的确是发生了,不可能弄虚作假。 杨氏摆了摆手,侍从退下,这个时候杨氏的脸上神情,也是一变再变。忽然间,杨氏更是有些坐立难安。 她对林丰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了林丰。如今,林丰成了王越的兄弟,那等于是白家的太上皇,不一样了。 县令的兄弟,这一身份,她一介妇道人家,惹不起啊。 白安、白赋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无奈,更清楚在如今不能再去招惹林丰。 杨弛站在下方,苦着脸。 他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如果林丰只是个上门姑爷,倒也罢了。如今林丰多了县令当靠山,而且王越让林丰去赴宴,双方关系不一般。 谁还敢得罪林丰? 没有人敢得罪。 “姑爷回来了,姑爷回来了。” 就在此时,又有侍从急匆匆的进入。 白安一听,蹭的站起身,笑道:“贤侄回来,还是迎接一番才是。” 白赋那厚脸皮的神情一变再变,也起身道:“对,对,我白家的功臣回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 杨氏看到这一幕,有些犹豫,但最终也还是化作了无奈,站起身,迈着小碎步跟着一起出了大厅,前往迎接林丰去了。 所有人,都改变了态度。 当林丰抵达白家大门口时,白赋、白安和杨氏联袂抵达。 白安笑道:“贤侄啊,庆余堂的消息,我们已经知道了。今天庆余堂躲过一劫,多亏了你力挽狂澜。” 白赋仿佛丝毫不记得昔日的矛盾,捋须一副赞许神情,道:“老夫早就看出来,你林丰是我白家的救星。不错,真是不错。” 杨氏面颊抽了抽,暗骂白赋不要脸,她却是神色有些尴尬,夸赞道:“贤婿啊,你和瑶儿,岳母是支持的。以前是岳母不对,以后不会再犯了。” 杨弛也躬身道:“见过兄长。” 林丰看到这一幕,顿时笑了起来,白家上下的人,真是消息灵通啊。 更是会变脸。 这几天,他陆续听到消息,说杨氏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说白赋放话要收拾他,说白安要把他逐出白家,总之都是针对他的。 如今,全都变了。 林丰笑吟吟看着杨氏,问道:“岳母,不嫌弃我了吗?” 杨氏道:“贤婿啊,说的是哪里话,你和瑶儿都已经成婚,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都是一家人,相互理解才是。” 林丰道:“我倒是没见你怎么理解玉瑶,反倒是,处处强迫玉瑶理解你。” 杨氏面色一僵。 她心中不舒服,却没有办法。 林丰又看向白赋,笑隐隐道:“叔祖,您老人家对我,恨之入骨。我听人说,您要喝我的血扒我的皮抽我的筋啊。” 白赋老脸一尴尬,连忙道:“哪有的事儿,哪有的事儿,老夫绝对没有。” 林丰道:“但愿没有吧。” 白赋心下也是不舒服,但还是道:“一定没有的,都是有人胡编乱造。” 他的内心,暗道世道不公。 他白赋折腾一辈子,没有什么成就,也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没想到林丰这个上门的赘婿,竟是成了县令的兄弟,一下就高不可攀。 林丰看向白安,淡淡道:“叔父,你为人还是比较正派的,就是瞧不起我。不过,你瞧不瞧得上我,我不在意。只是我提醒你,多长点脑子,别被人忽悠了不知道。人啊,终究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别被人迷惑。” 白安讪讪一笑。 他是长辈。 被林丰如此的一番训斥,颇有些尴尬。 林丰扫了一眼杨弛,他甚至都没搭理杨弛,因为杨弛区区外姓,全靠杨氏,不足挂齿。 他环顾众人,道:“诸位,我把话撂在这里。大家各行其道,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我们过我们的阳关道,井水不犯河水,一切都好。” “可是,要想算计玉瑶,再掘家族的根,就先过我这一关。以往的事情,我不追究。可是如果后续再有什么,苟伯文、李郁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是,是,是!” 白赋、白安和杨氏都是连忙回答。 一个个松了口气。 林丰不再搭理这些人,实在是无趣,所以径直离开。他稳住了白家的这些人,就足够了。要进一步整饬白家,也需要白玉瑶来出面。 后续,再慢慢来。 林丰径直回了院子,思考着准备礼物给王越的事情。 登门赴宴,自是要有礼物。 第27章 最好的礼物 王越的性情,林丰大体摸清楚,秉性不错,为人也仗义,好诗词曲赋,更极为宠爱妻子崔氏,对,就从崔氏入手。 林丰有了打算,思索一番,便有了方向。他铺开一张上等的纸张,提笔蘸墨,写下《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十个字。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一首词写完后,林丰提笔落款。 这几日崔氏患病,王越很是焦急,把这首词送给王越,赞其痴情,便是最合适的。林丰写好这一首词后,等墨迹干涸,又让人装裱一番才收好。 做完这一切,林丰在府上休息。 下午不到申时,曹国义率先来了,他到了后院见到林丰,恭恭敬敬的揖了一礼,道:“回禀林公子,我搜集的关于李家的证据,多达十五条。有打死人的,有李郁掳掠女子的,还有李家经商横行霸道的,请林公子阅览。” 林丰接过书册,迅速浏览一遍,待看完书信的内容,林丰脸上露出赞许神情。 书信中李家的罪证很多。 关键是很详尽,涉及到的时间、地点、人物,以及后续都是写得清楚。 这,才算罪证确凿。 林丰颔首道:“曹掌柜的情报,很不错。这情况,我会向兄长提及。毕竟你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勋,不能不提及。” “多谢林公子,多谢林公子。” 曹国义一听就激动起来。 如果能得到王越的赞赏,他这个商人那就发达了。不说王越如何嘉奖,只需要王越夸赞他,他的生意都不一样。 “公子,有十一个商人联袂求见。” 有丫鬟进入禀报。 林丰吩咐道:“请!” 丫鬟去通知,不多时,其余的商人进入,这些人看到曹国义,神色有些愤怒。一众人都心头暗恨,曹国义真是奸诈,不通知就先一步来了。 一众人向林丰行礼,各自递上了调查的书册。 林丰一一翻看一遍,这些商人调查的资料有多有少,不过没有曹国义的这般详尽,但综合起来,也是不错了。 林丰环顾众人,赞许道:“诸位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你们完成了兄长的托付,这事情,我会向兄长禀明的。甚至,我争取建议兄长,单独会见你们。” 哗!! 众人听到后,激动地议论起来。 他们是什么人? 是商贾! 在大秦境内,商贾尤其被瞧不起,地位低。恰是如此,白玉瑶得知了林丰身份,才会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如果这些人能得到县令的召见,那是极大的褒奖。 一个个连忙向林丰道谢。 感恩之心,溢于言表。 林丰笑着一一应下,最终送走了所有的商人。林丰把所有的资料,重新汇总一番,誊写在单独的书信中,小心收捡起来。 申时将尽,白玉瑶回来了。她神色有些欢喜,道:“夫君,今晚上去县衙赴宴,你说我穿什么好看呢?” 林丰笑道:“穿什么都好看。” 白玉瑶娇羞一笑,但仔细的想了想,道:“还是简单朴素些,毕竟是去见县令和县令夫人。如果过于妖艳,会影响到夫君。” “夫君,你认为怎么样呢?” 白玉瑶又开口询问。 林丰回答道:“可以,就依照你说的办。实际上,即便你穿着朴素,也难掩姿色。你是天姿国色,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如今刚合适,怎么穿都好。” 白玉瑶俏丽妩媚的脸上,更是多了娇羞,面颊红彤彤的。 林丰的话,让她很有些害羞。 真有这么好吗? 白玉瑶内心想着,却也喜滋滋的,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便是如此。 白玉瑶去换了一身简单雅致的衣裙,简单梳妆打扮后,清丽又不失雅致。她到了林丰的面前,道:“夫君,你看怎么样?” 林丰笑道:“我家娘子,自是最好的。” 白玉瑶心下稳妥,道:“夫君给县令准备了什么礼物?” “一副字而已。” 林丰笑着道:“兄长好诗词曲赋,送他一副字,算是投其所好。对我们来说,没必要送过于贵重的礼物。给曹正钱财,是因为曹正和我们是利益关系。兄长这里,虽说有利益关系,却不止于此,要把握分寸。” 白玉瑶点了点头。 两人简单收拾,乘坐马车往县衙去。 当抵达县衙门口时,门房一见是林丰来,直接带人到县衙后院。在林丰和白玉瑶刚到时,王越带着崔氏,亲自来迎接。 王越看到林丰夫妻,赞许道:“贤弟来得正合适。” 崔氏看到白玉瑶,也是有些惊艳,赞许道:“叔叔和弟媳,真是郎才女貌。” 林丰道:“兄长和嫂嫂赞缪。” 白玉瑶也跟着欠身行礼,礼节上没有任何挑剔的地方。作为林丰的女人,如今跟着林丰来,少说话,多看多听便是。 这是她自己琢磨的。 王越摆手道:“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宴席,走,入内一叙。” 一行人进入大厅中落座。 王越、林丰一左一右坐着,崔氏和白玉瑶也依次一左一右坐下。 林丰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幅字,笑道:“兄长,我这次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只能写了一首词送给兄长,聊表敬意。” “贤弟的词,我是期待的,正合我意。” 王越很是欢喜,一招手,有伺候的侍从接过来。 王越让侍从摊开,装裱后的纸垂下,露出写下来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 十个字。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王越呢喃一番,眼中愈发明亮。 他看向林丰,赞叹道:“贤弟在诗词曲赋上的造诣,堪称天下无双。遍观我秦国,恐怕找不出,能和你媲美的。即便在夏国,恐怕也少之又少。” 林丰说道:“这首词,是有感于兄长,因为嫂嫂病情心急如焚,日渐消瘦所撰写。只是一首词,不成敬意。” 王越摸了摸面颊,自己瘦了吗? 似乎是瘦了! 王越看着这一副字这一首词,更是心中欢喜。 崔氏也是双眼放光。 她是大家族出身,精通琴棋书画。看到这首词,便知道林丰才华卓越。尤其这一手字,更是铁划银钩,力透纸背,是大家气象。 最关键的是,这首词和她有关,是写王越思念她的词。 崔氏原本对林丰不甚了解,只因为林丰的救命之恩,加上王越的重视,她必须要重视。如今看到这一首词,崔氏心中欢喜,站起身,欠身道:“叔叔这份礼物,已然是最好的礼物。” 王越道:“贤弟,为兄在此谢过。” 林丰笑道:“兄长和嫂嫂不嫌弃,那就很好了。” “不嫌弃,不嫌弃。” 王越摇头轻笑。 他本就是好文的人,看到这一首词,内心无比欢喜,当即让人上酒菜。宴席上,主要是王越、林丰说话,喝酒不多,一番宴席后,崔氏带着白玉瑶离开。 王越和林丰径直去了书房中。 两人落座。 王越看向林丰,笑道:“贤弟,白家的威胁,暂时已经解除。只不过李家行事霸道,肯定不会罢休,极可能迁怒你的。你,务必要当心。” 林丰道:“兄长放心,我已经做了准备。” 说着话时,林丰自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了王越,道:“这是关于李家的一些情况,兄长看一看。” 第28章 温水煮青蛙 王越有些疑惑。 李家的什么情况? 王越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他看完书信中的内容,抬头看向林丰,神色很是惊愕。这里面涉及到李家的罪行,实在太多了。 汇总下来的,不下于四五十条。 王越吃惊道:“贤弟,你怎么搜集到,这么多关于李家的消息?” 林丰摇头说道:“单靠我收集这么多的讯息,恐怕一年半载,也完不成。毕竟很多讯息,需要熟悉永宁县的人,才能知道。可借助他人的力量,便不一样。” “因为兄长撑腰的原因,一个个商人,全都怕了我,对我极尽巴结,处处道歉。” “我便提了要求,让他们搜集李家的证据。” “对他们来说,如果能站在兄长一边,能得到兄长的青睐,就等于是烧高香,自然全力以赴。所以,有了这一份我汇总的资料。” 林丰道:“这些消息,是商人搜集的。我只是说,如果他们做好了,兄长可能会接见他们,他们便激动了起来。” 王越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感慨道:“贤弟真是厉害,兄长佩服。说实话,如果我在你这般年纪,有你的手段,恐怕早就成为王家下一代的继承人。” 林丰道:“兄长赞缪。” 王越叹息一声,说道:“只不过,即便有这些证据,要拿下李家,也不容易。因为直接出手对付李家,等于直接和李家开战。” “一方面,李家可能在永宁县捣乱,影响到我。另一方面,这里的争斗,也可能会传到咸阳,影响到朝堂上李家、王家的局势。” “对我来说,要削弱乃至于灭掉永宁县李家的力量,最好是一点点削弱,不能直接掀桌子。恰是这般,我才无比为难,一直没有拿下李家,始终是掣肘。” 王越也是叹息一声。 他主政一方,也有诸多的为难。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兄长,我给你的这些资料,不是用来撕破脸的,是让你采取温水煮青蛙的策略,钝刀子割肉,一点点对付李家。” 王越问道:“贤弟什么意思?” 林丰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问道:“兄长今天拿了李郁,提审没有呢?” 王越摇头道:“暂时没有,我在等李家的态度。李郁的父亲李乾,即便得了李郁的消息,暂时也不曾来,估摸着,也在等本官的态度。如今,看谁先熬不住。” 林丰听到后,思忖一番,颔首道:“兄长,如今的这局势下,没有必要再拖时间,可以直接提审李郁,逼迫李乾来谈判。” “李郁的情况以及罪证,很清楚。除此外,我刚才给兄长的证据中,也有李郁作奸犯科的事情。只要兄长一提审,抛出这些证据,即便李郁不认罪,也可以先押入牢房。” “李乾得了消息,必须来。只要李乾来了,你再抛出这些证据。李乾不愿意儿子被杀,不愿意基业覆灭,会主动求和的。” “因为,他别无选择。” “只要李家求和,就借此机会,斩断李家一条臂膀。”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当然,如果李乾熬不住,不等兄长提审,直接来拜访,也是可能的。不管如何,兄长掌握证据,就掌握了主动权。” 王越听得有些热血沸腾。 他一直拿李家没办法。 如今有林丰谋划,情况便不一样,有了破局的机会。 王越看向林丰,更是赞叹道:“贤弟不愧出自夏国林家,一出手,就非同凡响。原本对我来说,对付李家很难,你却如庖丁解牛一般,轻而易举。” 林丰道:“兄长赞缪。” 王越道:“你说斩断李家一条臂膀,这是什么意思?” 林丰解释道:“永宁县李家,作为大秦咸阳李氏的一个分支,永宁县李家的产业,我仔细的了解过,主要是有三个方面。” “第一,是药材生意,掌握诸多的药材产业,有诸多药材土地和商铺。” “第二,是造纸业,李家能造纸,又开设了书店。以永宁县李家为基础,在整个秦国,有诸多的书店商铺。” “第三,是粮食生意。李家在永宁县,有诸多粮仓。以此为根基,形成李家的粮食产业。当然,除永宁县李家的这些生意,秦国境内其余各地,还有李家的很多生意。” “所谓断掉一臂,是让李乾,以李家的药材产业为交换,兄长就释放李郁。李乾为了保全自身,为了保全李郁的性命,他只能这么做。” “尤其是李乾,爱煞了李郁这个儿子,不可能不管李郁的性命。” “一旦兄长拿下李家的药材产业,这批产业冲入永宁县,作为永宁县的产业,同时上缴赋税。兄长一方面安排了百姓做事,同时缴税增加,便是政通人和,是一个政绩。” “对付李家,要进行。可是,也要转换为政绩。” “否则,岂不是白做了吗?” 林丰很是淡然。 可是整个计划,却是详细阐述清楚。 王越听完后,神色郑重,他站起身,双手合拢拱手道:“贤弟大才,此番我如果能对付李家成功,都是仰赖贤弟的谋划。他年贤弟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说一声便是。” 诚然,王越希望过潇洒日子。可是他更清楚,自己是世家子弟,是王家家主王棠的儿子,注定不可能自己去潇洒。 必须出仕,扛起王家大旗。 那么,地方上的政绩,以及解决王家敌对的李家,这就是他的政绩。不仅在朝廷中有政绩,在家族也要有功绩。 林丰道:“你我是兄弟,这般便是见外了。” 王越又重新坐下,道:“贤弟,李乾的确把李郁当作宝贝看待,希望李郁能回到本家,入朝为官。只是拿下了李家的药材产业,也仅仅是削弱而已,后续如何谋划呢?” 林丰道:“下一步,选择粮食或者书店入手,一项项安排,削弱李家的力量,这才是钝刀子割肉,李乾不会掀桌子。” “造纸方面,尤其经营书店,我有一些粗略的想法。兄长放心,我们一步步来,我助你削弱李家,彻底剪除李家在永宁县的力量,灭掉李家一部分力量。” 得罪了李家,林丰便没有想过后退。 后退,会让人认为你软弱可欺。以斗争求和平,才能得到和平。 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王越心中踏实起来,笑道:“既如此,我就在此多谢贤弟。” 顿了顿,王越道:“贤弟,为兄这里多嘴一句,你林家满门的仇恨,肯定要报的吧?” 林丰道:“先人仇恨,我自然要报。夏国,我会倾覆的。” 夏国皇帝对林家的仇恨,是刻入本主骨髓的,这影响到了林丰。而且林丰既然来了,承袭了本主的一切,自然会报仇雪恨。 这是因果。 王越道:“贤弟要倾覆夏国,最好的办法,是在秦国出仕,借助大秦的力量。我大秦皇帝陛下,励精图治,一直致力于增强国力,开拓进取。只要贤弟出仕,必然是有机会倾覆夏国。这,是贤弟唯一的机会。” 林丰道:“兄长,这一切暂且不及。” 林丰有自己的打算。 秦国的情况,还不够了解,而且他如今毫无影响力,单凭林家的祖上威望,这不够。 他要复仇,也是一步步的复仇,稳健行动。 这是林丰的打算。 王越见状,就不再劝说,点了点头,这时候王越看向林丰,更是钦佩。他认下的这个兄弟,才华、谋略、手段丝毫不缺少,甚至所有的谋划一步接一步,着实厉害。 王越没有丝毫的嫉妒。 林丰越厉害,他觉得最好。因为对王家,对他自身,都是极好的。 “咚!咚!” 敲门声,在房间外传来。 管家的声音传来,道:“老爷,李家的家主李乾求见。” “知道了,让他在大厅等着。” 王越吩咐一声。 管家转身离开,王越看向林丰,激动道:“贤弟,真是被你料中。李乾先承受不住,所以来了。有了你给予的证据,接下来和李乾谈判,我就有了把握。” 林丰笑道:“兄长且去,我静候佳音。” 王越点了点头,他吩咐侍从伺候好林丰,便离开书房,径直往大厅去。 第29章 吃瘪 县衙大厅。 一个体格高大,身形颀长的人站着。 此人四十开外的年纪,身着博领大衫,头戴长冠,极具威严气度。他一身上下极为讲究,都是奢华的绫罗绸缎。 这个人,便是李乾,是永宁县李家的家主。 李乾本身是咸阳李氏出身,不过他当年,是庶出,并非嫡出。所以,李乾不可能继承李家的家业。因为李乾有能力,被安排到永宁县这里来,负责永宁县李家的商业。 在李乾的经营下,十多年时间,李乾经营的药材、纸张、粮食生意扩张,成为李家颇有影响力的财政来源。 即便李乾是庶出,在家族内,也颇有影响力。 李乾对自己的未来,不抱什么希望。 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李郁却不一样,李郁还年轻,李乾希望儿子能出仕,能入朝为官。毕竟当年,他没有这样的机会,如今他希望李郁能抓住机会。 一直以来,李乾都在营造李郁的名声,让外人都认为,李郁学识出众。再者,李乾对李郁也是一直教导,让利于读书识字。 李郁在学识和才华上,也是颇为出色,并不是胸无点墨的人。 李郁喜欢女人,李乾根本没有干涉。哪个男人,没有这方面的欲望呢?儿子要对付白家,要夺取白家的白玉瑶,他没有去管。 一切,任由李郁自己折腾。 没想到这一折腾,竟遇到林丰,最终还被王越抓了。 李乾了解到消息后,尤其得知王越认林丰为兄弟,他不认为是林丰的谋划。他首先想到的,是王越出手了,要对付李家。 王家安排王越到永宁县来担任县令,本就是冲着李家来的。 谁让王家、李家不对付呢? 李乾这一次,要让王越放人,否则,他李家不会坐以待毙,要让永宁县出现乱子。到时候影响到的,便是王越的政绩。 在李乾思索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乾寻声看去,目光落在来人的身上。他看到王越来了,神色平静,拱手道:“草民李乾,拜见王县令。” 王越道:“李家主,坐!” 李乾便径直坐下。 王越坐下后,抖了抖衣袍,问道:“李家主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呢?” 李乾道:“王县令,犬子虽说顽劣,却是遵纪守法的人。恳请王县令,释放犬子,不要冤枉好人,令好人蒙冤。” 王越道:“证据确凿,怎么能放人呢?李家主,你莫非在说笑吗?” 李乾眼眸眯了起来,他缓缓道:“什么证据?不过是一些小人的污蔑罢了。只要王县令放了我儿子,你在永宁县施政,我让下面的人配合。” 王越嗤笑一声,不屑道:“李乾,你是施恩吗?亦或是,你认为我王越好欺负,随便给点什么,就可以解决了。” 李乾没有退让,针锋相对道:“王县令,你要考虑清楚,当真要提审我儿吗?如果是这般,我李家,只能奉陪到底。” “王县令治理永宁县,可如果治下,盗贼横生,百姓枉死,更有官吏欺压百姓,那么消息一传出,等传到朝中,天子震怒,你如何交代呢?” “你治理地方,是需要政绩的。难道,王县令当真是要撕破脸不成。我给你台阶,你便顺着下了。如果你不给面子,那就休怪李某无情了。” “哈哈哈……” 王越却是大笑了起来。 笑声,无比肆意。 曾经王越在永宁县,就是因为担心李乾肆意捣乱,一直没有出手。他有顾忌,李乾也有顾忌,双方各自安好。 如今,却不一样。 有林丰的谋划,打破了僵局,王越不惧李乾。你李乾要撕破脸,那好,李家的所有罪证都在,李乾、李郁都会被处置。 永宁县发生的事,会是李家顶罪。甚至这一事情,也会波及咸阳李氏。 李乾看着发笑的王越,沉声道:“王县令故作发笑,强掩慌乱,莫非是怕了吗?” 王越自衣袖中,取出书册,扔到李乾的面前,道:“李乾,好好看看。” 李乾捡起来,翻看书册中的内容。 刹那间,李乾面色大变。他继续往下看,越是往下,脸色越是冷峻。待看完后,李乾的神情更是森冷。 他看向王越,道:“王县令,我小看了你。没想到,你隐忍不发,竟是查证了如此多的事情。你王越,不简单。” 王越查到了,这些就无法抹掉。 李乾没有否认,因为在王越的面前,否认也没有用。这些罪名,一旦公布,亦或是提审,足以给李家带来极大的影响。 王越道:“李家主过奖了。” 李乾说道:“王县令不曾直接提审,反而把资料给我。说吧,你要做什么?” 王越给他看,就留了余地。 李乾判定,王越不愿意撕破脸,这是李乾的判断。 王越沉声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李家交出永宁县的药材产业。不论是李家掌控的药材土地,亦或是商铺,尽皆转移给我。这一次,李家的事就此罢休,李郁我也释放。” “不可能!” 李乾直接就拒绝,掷地有声道:“那是我李家的产业,怎么可能给你王家?更何况,交给了你,我如何向宗族交差?” 王越耸了耸肩,自信道:“怎么交差,那是你的事情。你不同意,那就只能是撕破脸,反正我有李郁的所有罪证。” “在罪证确凿下,李郁必死无疑。至于你李家在永宁县的基业,也必然被剿灭。顶多是闹大了,你李家的族长李虚出面,可家父也在朝中。” “大不了,两家开战。” “更何况,这是李家有罪在先,是你李家理亏。在朝中争论,也是李家吃亏。” 王越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道:“不过最终,肯定是你儿子死了。你这一脉,彻底失去了机会。你李乾,也别想再回李家宗族,你是李家的罪人。” 刷! 李乾面色一变再变。 他看向王越,眼中多了凝重神色。 王越这一次出手,真是狠辣。不仅卡住了他的命脉,更涉及到他的儿子。 李乾想拒绝,因为涉及到李家的产业。可是他如果拒绝,儿子怎么办呢?他这辈子的希望,就彻底没了。 李乾咬着牙,道:“王越,我承认小觑了你。没想到,你一直隐忍不发。一出手,便借助白家的事情,给予雷霆一击。” 王越微笑道:“李家主,这算什么雷霆一击呢?我所求,不过是一点政绩。有李家药材产业,我能让利于民,再从这一块增加赋税,上交朝廷。” “这,就是我所求。” “只要你不影响到我,那么,我们还可以相安无事。我在永宁县来,主要是要镀金的,没打算和你死磕。” 这一刻的王越,却是故意如此。 他是要对付李家,可是,不能直接激怒李乾,相反要稳住李乾,让李乾知道,双方暂时还有缓和的余地,让李乾认为未来还有报仇的机会。 如此,李乾才不会掀桌子。 这,才能继续谋划。 王越虽说不怎么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不喜欢官场上的复杂。可是,不代表他没有心计手段,他毕竟是大家族子弟出身。 李乾听到后,道:“王县令,此事你当真?莫非是故意忽悠我?” 王越道:“如果我这次骗了你,未来,你会和我合作吗?还会相信我吗?甚至我骗了你,你无所不用其极的抱负,对我不利。所以,何必要欺骗你。这一点,李家主看不透吗?” 李乾听到后也点了点头。 王越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李乾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好,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为了儿子,李乾只能忍了。 至于丢失的产业,该怎么想家族交代,再想办法搪塞就是。 王越脸上笑容绽放,得亏有林丰的谋划,事情成了。王越捋着胡须,道:“李家主,令郎暂时再委屈一些时间。等药材产业交接后,本官自会对外宣布,事情达成和解,释放令郎。李家的事情,到此为止。” “告辞!” 李乾不再逗留,转身就离去。 王越看着李乾气哼哼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布满了笑容。 这一次,太爽了。 王越站起身,也急匆匆往后院去。他如今彻底压制李乾,内心欢喜,忍不住要和林丰分享一番,毕竟这事,全靠林丰的谋划。 没有林丰,这一次拿捏不住李乾,更得不到李家的药材产业。 第30章 三个问题 王越急匆匆回到书房,兴奋道:“贤弟,成了,事情成了。” 林丰起身道:“恭喜兄长。” 王越撩起衣袍坐下,示意林丰也坐下,说道:“这一次能让李乾吃瘪,多亏你的谋划。如果不是你,为我指点迷津,也不可能拿捏住李乾。” “你是不知道,李乾态度之嚣张。他一见到我,开口就让我释放他的儿子李郁,说李郁不曾违法乱纪。” “我严词拒绝后,李乾就说,如果我不配合,永宁县地方上会出现乱象,会有贼匪作乱,会有官逼民反,总之,就是永宁县会大乱。” “他这么说,无非就是威胁我,他要给我捣乱。” 王越说到这里,一副气愤模样。 想想也是,王越是县令,李乾是商人。即便李乾出身大族,也受王越管辖的。 却是反过来,威胁王越。 简直是乾坤倒悬。 王越眼神明亮,继续道:“李乾自以为是,没想到你给了我足够的证据。我一摞证据砸下去,李乾当时就懵了,然后开始认怂,询问我放了李郁的条件是什么?” “我直接让李乾,交出药材产业的所有地契、商铺和资源等。一开始,李乾不乐意。可是,我以他儿子威胁,说事情闹大了,他儿子必死无疑。” “即便闹到朝中,朝廷中我王家和李家争斗,李家也是不占理。” “李乾为了儿子,最终屈服。” 王越无比的欢喜,激动道:“贤弟,我在永宁县任职,一直就担心,如果直接对付李家,李乾会掀桌子,影响到我政绩。这般钝刀子割肉,真是太好了。” 林丰笑道:“兄长拿到药材产业,可喜可贺。只不过,这只是和李家争斗的一个开端。尤其在李乾手中挣钱的产业,到兄长的手中,未必能挣钱?” 王越说道;“贤弟的意思是,李乾这个老贼,可能会想办法给我捣乱?” “不是可能,是肯定。” 林丰笃定道:“在交换李郁之前,李乾肯定老老实实的交换。可是把李郁换回去,这些药材基地的地契以及商铺,虽说给了你。但是,要维护可不容易。” “譬如说,药材的种植,需要人来维护、栽种,以及一直注意着。如果做不好,这些地里面的药材,那就直接荒废了,还能赚钱吗?” 王越一下皱起眉头。 还真有这问题。 王越点了点头,颔首道:“贤弟的话,的确是一针见血。” 林丰继续道:“所以依我看,李乾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不可能就此咽下。否则,他脸面往哪里搁?我先前在书房中,仔细琢磨一番,李乾大致,可以从三方面入手?也就是兄长如今,面临三个方面的问题。” “哪三方面?” 王越又是期待起来。 他认识了林丰,所见到的林丰,不仅才学出众,绸缪深远,更是料事如神。 先前,林丰就断定,李乾可能直接来找他。 转眼,李乾来了。 如今,林丰又做推断,王越自是期待不已。 有林丰在,他不惧李乾。 林丰缓缓道:“第一个方面的问题,就是刚才提及的,从栽种药材的农户出手。兄长是县令,却只在县城这里。地方上,栽种的百姓远在乡村,是属于地方上地头蛇的区域。” “试想一下,李乾安排几个地头蛇,去威胁百姓,让他们不尽力,谁敢拒绝?县令虽说厉害,可是县令不会一直在永宁县。” “李家,却一直在。” “地头蛇,也是一直在。” “所以面对地头蛇的威胁,百姓不敢拒绝。没了百姓全心全意栽种,地里面的药材,那就肯定出问题。还想借助药材赚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王越道:“第二个方面呢?” 林丰说道:“第二个方面的问题,是李家交接的药材商铺。如果兄长掌握了这些商铺,你来经商,因为你的重心在县衙,不可能兼顾商业,毕竟精力不足。” “然而在城内,有专门的泼皮流氓。这些人到处收取保护费,动辄打砸。你的商铺,拿到了手中,还没有赚钱,就被打砸。” “你认为可以抓捕这些人,可是人来了就跑,怎么去抓呢?” 林丰正色道:“这事,是很难办到的。更何况,这些泼皮流氓,本就是李家豢养的人。你难不成,要再和李家撕破脸吗?” 刷! 王越的面色,再度大变。 他眼神更是锐利。 治理地方,大不易。 地方上如果有地头蛇掣肘,的确存在很多的问题。如果你要大刀阔斧出手,除非能把地头蛇彻底根除,可李家又不一样。 王越暂时压下内心的情绪,道:“贤弟,第三个方面呢?” 林丰再度道:“第三个方面的问题,假设兄长,熬过了第一、第二两个问题,李乾也不傻。他是经商的人,经商的手段,可谓高明无比,透彻清晰。” “你要经商,药材总要赚钱吧。可李家经营药材的生意,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这是一二十年前,甚至在李乾之前,李家也在永宁县经商,只是当初的规模,没有现在这么大。” “这药材,又是能长期储存的。一旦李乾给你打价格战,他拿出大批的药材,降价亏本销售。到时候你收回来的药材,又怎么办呢?” “赚不到钱,怎么上税,怎么得到政绩呢?” “通俗的说,李乾就是从各方面,阻击兄长的经商,从各方面削弱兄长。只要兄长没有立下功绩,最终离开了永宁县。以李乾的影响力,他有的是机会把丢失的一切夺回来。” 林丰说道:“更何况,李乾这般的出手,是站得住脚的,不算是掀桌子撕破脸出手。” 王越点了点头,他看向林丰,一双眸子中,有着震撼了。 越是接触林丰,王越越是有这种感觉。 太厉害了。 王越感慨道:“贤弟,你这脑子,太厉害了。我面对你,仿佛有一种,面对家父那种老狐狸的感觉。所有一切,都智珠在握,都尽在谋算中。” 林丰笑道:“不过是经历了些变故,愿意更去琢磨罢了。” 王越一听,喟然叹息。 经历了一些变故。 林丰经历的,何止是变故,而是家门俱丧。 王越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他看向林丰,眼中有着期待,道:“贤弟,既然你提出了这些推断,我们如何应对?” “单说第一件事,这就很是麻烦,不好办啊。” “百姓所图很简单,就是想过点安稳日子。他们不傻,都清楚我不可能一直在任上,李家却一直在永宁县。所以百姓这里,未必能站在我们一边。这一点,也是人之常情的。” 林丰笑道:“这事情,其实并不复杂,要解决也比较简单。” 王越道:“贤弟计将安出?” 王越脸上有期待神情,他有林丰出谋划策,李乾这老狐狸肯定栽了。 李乾,必败无疑。 这是王越对林丰的相信。 第31章 通脉丹 林丰轻轻一笑,道:“兄长,地方上的药材种植。这些土地,都是李家的。交接给兄长后,就等于纳入了永宁县。” “按照以往的耕种方式,是官府请百姓来栽种草药、药材等。这样的栽种,即便在李家掌握时期,百姓的积极性也不高。” “为什么呢?” “因为土地的产出,不是百姓的,都是李家的。百姓来做事,只是得了一点微薄的工钱,有一点微薄收入勉强果腹。” “如今土地转移到县衙来,又有李家的威胁,百姓更不会尽心尽力,甚至担心李家的人报复,很多时候可能是出工不出力。” “药材这里,产出更少。” 林丰自信道:“为了应对这一结果,我们进行土地承包,承包给百姓栽种。” “什么意思?” 王越有些不理解,问道:“贤弟,土地承包是什么意思呢?” 林丰解释道:“所谓的土地承包,是这些土地的归属,仍是属于永宁县官府,私人不得买卖。然而,却是把这些土地,给百姓栽种药材。” “按照原本栽种的药材,让他们自己出种子,自行施肥打理一切,最后自行收获。最终,收上来的药材,五成交给官府,留下五成给他们。” “抛掉他们的人工、种子,以及护理等,能有三成左右属于他们。” “对百姓来说,平日里除了自家的土地,又没其他事,能有额外赚钱的机会,是求之不得。尤其他们手中的药材,官府也保证收购。” 林丰笑道:“这样一来,你说百姓,是否会受到李家影响呢?” 王越皱眉道:“可只收到五成,是否相比于官府自行经营,收成减少了呢?” “兄长错了!” 林丰摇了摇头。 王越道:“请贤弟释疑。” 林丰正色道:“兄长,土地里面的药材,除了受天气的影响,也受人工打理的影响。譬如杂草、干湿等,都会影响到药材的收成。” “或者说,耕种都是一样的,这和栽种一个道理。” “我刚才已经说了,如果按照原本的模式,从药材的种子,到请人打理,最后收割等,都是要给钱的,这些都算入成本。到最后,因为这些药材,不是百姓自己的,不会很用心,药材的收成肯定会差一些。” “算来算去,最后的收获是打折了的,至少损耗四成以上,真正的净利润,能占六成都已经是顶天了,甚至更少。” “换做全部交给百姓,你什么都不管,是净利润的收获,能净赚五成。尤其你自己掌握管理一切收入的六成,和百姓精心耕种的五成,我认为后者更多。” “原因很简单,因为后者的总体收获数量,是更多的。而且这么安排的最大好处,还让利于给百姓。官府得了收入,百姓也有了收入,这是双赢的模式。” 林丰道:“兄长,明白了吗?” 王越听得又是疑惑又是震惊,不愧是天朝上国来的。 不愧是夏国的高门弟子。 说话一套一套的。 只是,他听得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有些不理解,问道:“贤弟,同样的一块土地,同样的种子,换了一种方式,就成了双方盈利了呢?” 林丰解释道:“因为不同的方式,损耗不同,付出也不同。第一种,损耗了太多,百姓的付出也少,所以收获少。第二种,一切交给百姓,土地里面的产出,是百姓自己的,他当然会竭尽全力的去照拂。” “说个通俗的例子,你自己的儿子,和你收养的孩子,会同样对待吗?肯定不可能啊。自己的儿子,什么都照拂,收养的不饿死就行。” 王越眼前一亮,顿时明白了过来,竖起大拇指赞道:“贤弟,你之才华,真是厉害。我在秦国,觉得自身有学识眼光,自有傲气。在你面前,却是发现,宛如井底之蛙。” 林丰道:“兄长自谦,你只是身在局中,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所以能看清楚。” 王越道:“贤弟就别安慰我了,我明白的。” 顿了顿,王越道:“按照贤弟的方式,药材这一块,的确可以解决。” “不,还不够。” 林丰摇了摇头。 王越道:“贤弟是什么意思?” 林丰沉声道:“兄长,虽说百姓为了利益,为了能养家糊口,肯定会选择站在我们一边。可是李乾这里,没有达到目的,极可能会捣乱。我粗略想了想,大体可能有这些方面……” 当即,林丰又详细阐述了一遍。 一应的事情,林丰阐述后,道:“兄长,这只是我的猜测。最终,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还无法判定,总之,第一步要做好准备,多做应对,才能万无一失。” 王越道:“贤弟深谋远虑,真是谨慎细致。” 如今的王越,更是觉得庆幸,庆幸自己和林丰是兄弟。 林丰的心智和谋略,实在厉害,每一步都谋划好。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哪一步,就遭到算计,所以王越心中觉得,李乾合该倒霉。 王越想了想,继续道:“贤弟,第一步我们处理妥当。那就是第二个问题,商铺的经营,遭到泼皮流氓的骚扰,这些方面贤弟打算怎么办?” 林丰道:“这事情,选择双管齐下。第一,官府触动衙役,扫除泼皮流氓,不断抓捕。第二,统摄地方上的帮派力量。” “这永宁县的地方上,都是些泼皮组成的帮派,形成暗中的力量。李家是永宁县的大族,在地方上也掌握了些力量。既然要对付李家,就把李家在这方面的力量,彻底拔除掉。” “恰是如此,才能斩断李家在地方上要作乱的根本。” “为什么李乾,敢说地方上会乱,会有贼匪出没。就是因为,李家豢养了这些爪牙,有这么些个打手在。一旦没了这些爪牙,李乾更是衰弱。” 王越忽然道:“我记得,当时李郁在庆余堂作乱,曾袭击你,却是被你击败。尤其贤弟出自名门,武艺很厉害吧?” 林丰说道:“我的武艺如今不强,因为在夏国时,家族被抄,我也被废了武功。到永宁县后,机缘巧合才能再度习武。如今略微恢复了一些,有点武艺傍身。” 王越忽然道:“贤弟,你稍等。” 他风风火火的离开书房,好半响后,又回来了。 王越手中,有一个小瓷瓶。 王越道:“贤弟,我曾救了一个武人,对方感谢我,送了一枚丹药。他说这一枚丹药,对习武之人有很大的帮助。我不习武,你是习武之人,你看看可有用?” 林丰接过来,取出瓶塞,鼻息一闻,顿时眉头上扬。 本主在这方面,造诣很深。 这丹药,一闻就清楚。 林丰把瓷瓶递给王越,郑重道:“兄长,这瓶丹药的确比较珍贵,你收好。” 王越道:“有多珍贵?” 林丰缓缓说道:“天下武道分十品,一品为最,称之为大宗师。其次,是二品宗师。后面的划分,依次是三品先天、四品后天、五品武师、六品一流武者、七品二流武者、八品三流武者、九品武徒、十品武士。” “武士、武徒,几乎是不入流,只要肯学,都能进入。” “天下间的武道大宗师,少之又少,都是坐镇一地的撑天柱石,甚至是帮派的老祖。同样的,丹药也有区别,丹药分九转。” “不过丹药这里,不是一为最,是九为最,九转丹药的药性最强。譬如兄长手中的这一枚丹药,名为通脉丹。” “顾名思义,通脉丹是疏通经脉,专门用于助人突破境界,打通奇经八脉的,是丹药当中,很特殊的丹药。” “譬如一般的丹药,有疗伤的,也有补充真元的,有补充损耗气血的。相比于其余的丹药,突破境界的通脉丹很少。” “其中九转通脉丹,能帮助二品宗师,有机会突破到大宗师,可谓造物神奇。我如今恢复了些实力,也不过一个七品武者。” “兄长的丹药,如果我没有看错,六转通脉丹,能帮人突破到四品后天境界。可想而知,这枚丹药的珍贵。在永宁县这样的小地方,六转通脉丹很是珍贵。” 王越听到后眨了眨眼,有些迷糊,道:“哎呀,你这说得太复杂,把我都绕晕了。我就一句话,这通脉丹,能助你突破吗?” “能!” 林丰点了点头。 王越脸上露出笑容,断然道:“那就行,这枚通脉丹,贤弟收好。” 第32章 不点卯的县丞 林丰有刹那的停顿,旋即笑容绽放,道:“兄长相赠,我便不客气了。” “你我兄弟,何必客套?” 王越笑着说话。 他和林丰之间,有相互间的性情投契,也有利益的关联。但在王越看来,既然是兄弟,能帮忙的便帮忙,这不算什么。 林丰收起通脉丹,道:“兄长放心,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合永宁县所有的帮派力量。李家所面临的,不仅是商业上的打击,李家暗中培养的武力也会被摧毁。” 王越忽然问道:“贤弟武功被废之前,是什么境界?” “先天高手。” 林丰笑着回答。 这是本主的武道天赋,年纪轻轻,已然突破到先天境界。 只可惜,不曾突破到宗师。 如果林丰成为宗师境,即便夏国朝廷争斗,要废掉他的武功,他也完全可以逃走。一个宗师要逃遁,要抓捕是极难的事情。 毕竟大宗师,大多数不涉及尘世。宗师在世俗中,已然是巨擘了。 嘶!! 王越听到后,惊呼出声。 他对武道上的情况虽说不怎么清楚,可即便不习武,也知道先天高手很厉害。在秦国,先天境界的武者,那是坐镇一方的大高手。 王越赞叹道:“贤弟真是厉害,文采、武略、谋略,都是一等一的。” 林丰道:“其实不值一提。” 王越却是不信,他看向林丰,神色更有一丝敬畏。不过很快,他收敛了心神,又继续道:“贤弟,言归正传,如今第二个问题,我们解决了,那么,第三个问题呢?” “一旦李乾动用李家库存的药材,专门和我们收上来的药材打价格战。甚至你提及百姓自己栽种药材,我想到时候,可能李乾也会派人收购,专门针对我们。” “这事儿,怎么应对呢?” 王越叹息一声,道:“县衙的府库,钱财并不怎么多。尤其这些年,永宁县颇为贫困,其实没有出什么政绩。” 林丰轻笑道:“李家要出手,恰是我要的结果。通过第一步和第二步的逼迫,再和李家打一场商业上的价格战,让李家彻底赔钱。” “李家经营数十年,财力充裕,可是赔了很多钱,损失必然巨大。等后续,再从粮食、造纸上入手,一步步摧毁李家在永宁县的根基。”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即便李家知道了我们的方向,李乾也只能认栽。我们这一次,要让李乾输得心服口服。即便是咸阳李氏,那也无可指摘。大略的情况,我们可以这般这般……” 当即,林丰又简单阐述可能会涉及到的安排。 毕竟要说服王越。 大体的情况,还是得说一说。 至于具体的操作,会有一定的变化,在临机调整就是。 王越听完后,神色更是轻松,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道:“有贤弟的一番谋划,我便再没有任何的忧虑。对付李乾的一切谋划,就仰仗贤弟了。” “你说打价格战,即便你说怎么操作,实际上这怎么运作,我也是两眼一抹黑,脑子迷迷糊糊的。你让我治理地方,鼓励农耕,稳定民心,肃清吏治,这些倒是容易。” “可是,让我还要涉及到商业,那就有些困难。” 所谓术业有专攻。 王越接受的,便是治理地方的办法,是传统的儒学。对于这些经济上的问题,他不曾涉及,所以林丰说了,王越也是一知半解。 林丰道:“兄长自谦了,请兄长放心,一切有我。” 王越沉默片刻,忽然道:“贤弟,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林丰开口询问。 王越道:“永宁县的县丞,此前是李乾的人。但我抓住县丞的把柄,直接处置。如今县丞一职,已经空缺出来。这位置,不可能让李乾的人掌握。” “所以贤弟,不如再帮我一把,你出任县丞一职。” “你放心,我不会约束你。你即便任职,也无需点卯,不需要天天来县衙。你忙你的,有事儿你来找我就是,也更为方便。” “再者,这对白家也有好处,能进一步稳定白家的生意,杜绝一些宵小的窥探。” 王越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问道:“贤弟,你认为呢?” 林丰思忖一番,点头道:“兄长安排,我却之不恭了。” 对于白家,这的确有帮助。 所以,林丰直接答应。更何况,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林丰还需要住在永宁县。如今在县丞任上,很多事情,也就更好办。 王越喜笑颜开,道:“多谢贤弟,我知道你是瞧不上县丞职务的。如今,委屈你了。以你的出身和能力,别说是县令,就算是担任一郡的太守,或者是一州的刺史,那也是完全没问题。乃至于,让你入朝为官,在中枢任职,都毫无问题。” “不委屈。” 林丰摇头轻笑。 对林丰来说,心安之处既吾乡,永宁县有白玉瑶,有他的寄托,没什么好委屈的。 林丰道:“兄长,关于李乾的事,大体就这么安排。后续有事情,你直接找我。今天不早了,我便回去了。” 王越点头道:“行吧,我也不挽留你,反正随时可以来。” 他站起身,和林丰出了书房,让人去后院通知崔氏。不一会儿,崔氏和白玉瑶一脸笑意出来,两人的关系很是融洽。 看那模样,相处甚欢。 林丰道:“兄长、嫂嫂,我们便告辞了。” 王越带着崔氏,亲自送林丰离开,夫妻两人才回到后院房中。 崔氏笑道:“夫君,叔叔的确好福气。白玉瑶这小妮子,很不错。她的姿色就不说了,其秉性也是极好的。” 王越颔首道:“能遇到落难的贤弟,是白玉瑶的福气。若非虎落平阳,焉能有她的机会。这就是命,是机缘造化。” 崔氏听得眉头上扬,敏锐察觉到林丰的情况不一般,问道:“夫君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叔叔的身份,另有玄机吗?” 王越捋须道:“你只需知道,贤弟的身份不简单便是。其余的,别多问了。总之,让你对亲近白家,不会有错。贤弟才智卓绝,很是不凡,有他的谋划,李家这一次死定了。我在永宁县,便能彻底解决问题。” “当真?” 崔氏一听,激动起来。 王越到永宁县来的任务,崔氏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崔氏内心,也是干着急。 如今听到王越的话,她内心也激动起来。 王越说道:“仰赖贤弟的谋划,李乾交出了所有的药材产业,以及药材铺子。接下来,还会继续让李乾难受。所有的计划,都已经拟定。这一切,都是贤弟谋划的。他的智慧,的确是深不可测。” 崔氏听到后,心中敬畏起来,只不过对林丰更是好奇。 到底,林丰是什么人呢? 崔氏也知道王越的秉性,说了不说,就不会多言。所以不提林丰,和王越说着如今府上的事情,以及永宁县治理的事情。 两人聊着聊着,王越心中欢喜,和崔氏挨近,便又是一室皆春。 已然是,雨打芭蕉疾风骤雨。 第33章 杀意 县衙,牢房中。 李郁被羁押在牢房中,面色阴冷。到现在,李郁都不认为,自己会被处置。因为,他是李家的人,因为他父亲不会抛弃他。 因为他的身份,牢房中倒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王越也没有苛待李郁。只是李郁的内心,却有着无法消退的烦躁和愤懑。 他恨林丰。 他恨白玉瑶。 恨不得把林丰、白玉瑶都杀了。 只是李郁暂时身在牢狱,也没有办法。最终只能蹲在牢房的角落中,忍受着牢房的冷寂。 在李郁等待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郁听到声音后,一下站起身,走到牢房前,手抓住牢房的梁柱,看向过道。他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片刻后,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李郁眼前一亮,激动了起来,高呼道:“父亲,父亲,儿子在这里。” 李乾大步往前走,走到牢房面前,狱卒直接打开房门。狱卒却也叮嘱道:“李公,还请您别耽搁太长的时间,我们也难办。” 李乾道:“多谢。” 狱卒转身离开了。 李郁顿时懵了,愣愣看着李乾,道:“父亲,您不是来带儿子离开的吗?” 他以为,李乾来待他离开。 所以,满心欢喜。 狱卒的话,一下让李郁内心所想彻底落空。 李乾道:“你暂时再委屈一会儿,今晚上留在这里。明天,待父亲和王越交接后,就会带你离开的。” 李郁道:“交接什么?” 李乾的面色,阴沉下来道:“先前,为父去县衙见了王越,让他释放你。原本,是要威胁他,让他放人的。没想到,王越不声不响的,搜集了我李家在永宁县犯下的四五十桩案件。” “其中,不乏命案,还有你的诸多事情。” “无奈之下,为父答应了他的条件,把咱们家族的药材产业,乃至于在城内的药材商铺,都给他。所以,他就答应放了你,不再追究。” 李乾说道:“届时,王越会对外宣称,事情得到和解,明天就会放了你。” “啊!” 李郁忍不住惊讶出声。 他并非彻底的纨绔,是有学识的,知道李家药材产业上的价值。 李郁道:“父亲,这不是小数目啊。王越此举,是剜我们的肉。他这一举动,简直太狠了,我们影响极大。甚至这事情发生了,如何向宗族交代呢?” 李乾沉声道:“宗族那里,只看钱不看其他。家族的钱,暂时能顶上。至于给了王越的好处,暂时让王越嚣张,到时候,有的是对付王越的机会。” “这些栽种药材的百姓,以及城内经营药材的商铺,都可以捣乱。即便王越拿到手,也运转不了,他不懂这些。” “更何况,王越不可能一直在永宁县。我们要对付王越,有的是机会,不必担心。这一两年内,失去的都可以重新夺回来。” 李乾眼中,闪烁着冷光。 这一次,他吃了大亏。 他一贯是不吃亏,他失去的,都会夺回来,还要让王越加倍偿还。 李郁道:“父亲,这次是儿子拖累了家族,拖累了您。” 李乾沉声道:“只要你无碍,就没事。这次的事,是一个教训。再者,本就是王越暗中算计我李家,怪不得你。” 李郁咬着牙,道:“父亲,虽说是王越在算计,实际上,还有白家的上门女婿林丰。若非是林丰横空插手,白家已经被我们吞并,白家的产业及一切,都被我们拿下。” “我谋划对付白玉瑶,对付白家,不仅是算计了白家的人,也算计了白玉瑶身边的贴身丫鬟,还算计了苟连福。” “这一切,都是被林丰化解。” “林丰这个人,是王越的棋子。王越是县令,我们暂时惹不起,可是林丰,不能饶了他。父亲,一定要杀了他。您今晚上,就让人去杀了他。” 李郁杀心自起,目光冷肃,道:“不杀他,我心中愤恨难消。” 李乾点头道:“我回去后,便安排人去刺杀。今晚上,杀了林丰,为你泄愤。” 在李乾的内心,也有着憋屈和怒火。 他要发泄一番。 李乾在永宁县,是永宁县李家的族长。即便永宁县的历任县令,在李乾面前,那也是礼敬三分,得看他三分脸色。 这一次,丢尽了颜面。 更丢了一条产业。 所以李郁一说,李乾也是起了杀心,要让人杀林丰发泄一番。 李郁想了想,道:“父亲,林丰实力不弱。这个人会武艺,要杀他,也需要派遣高手前往,不能让一般的人前往。” 李乾颔首道:“为父这一次,让赵晋前往。他是六品高手,实力卓绝。在这永宁县,他既然出手,肯定无碍。” 李郁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道:“父亲英明。” 李乾再度道:“你如今留在牢房,我看你脸上有愤怒,有烦躁,还有浓浓的不甘。这,不是你该有的姿态和模样。虽身处困境,但不改其志,不动其心。你应该冷静下来,想一想,该如何报仇雪恨,这才是你该考虑的。”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李郁听到后,郑重点了点头。 他如今也消气了,毕竟父亲安排赵晋出手,林丰必死无疑。 李郁话锋一转,道:“父亲,王越这么嚣张跋扈,他都这样,难道,我们不能制造些乱局,让人在地方上扮作贼匪,或者是其他方面,让他手忙脚乱吗?” 李乾摇头道:“王越并非庸才,他治理永宁县,也是对永宁县了如指掌。如果我们直接制造乱局,等于直接掀桌子撕破脸。” “这般的情况下,他也会不顾一切,直接带兵抓人。所以要对付王越,也得是阳谋,或者是王越看不出的手段。” “你且放心,王越认为得了我们李家药材产业的这些好处,是占了上风。我会让他知道,这些东西,会演变成他最棘手的问题,让他难以应对。” “只要是事情闹大,到时候王越更难办。原本还想着,王越是县令,也要离开的,不和他一般见识,等他调走,也就罢了。” 李乾冷声道:“如今王越都出手了,我们便不死不休。” 李郁佩服道:“父亲英明。这一次,定让王越吃不了兜着走。” 顿了顿,李郁道:“等杀了林丰,我更要让白玉瑶那贱人,尝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让她彻底后悔。” 李乾道:“这些你暂时就别想了,收起你的心思,好好反思一番。” “是!” 李乾躬身应下。 李乾又嘱托李郁一番,便起身离开了。 李郁望着李乾离去的背影,竟忍不住桀桀冷笑了起来。他眼眸深处,闪烁着浓浓的期待,期待赵晋杀了林丰,期待着白玉瑶恐慌的模样。 第34章 突破 林丰和白玉瑶返回的路上,白玉瑶一直在说话,说崔氏好相处,说崔氏不愧是大家族出身,说崔氏宛如姐姐一般知心,她难掩欢喜。 林丰笑着附和。 白玉瑶说完,看向林丰,忽然停下,有些呐呐道:“夫君,我是不是话特别多。” 林丰道:“我喜欢听。” 白玉瑶想到自己刚才噼噼啪啪说话的兴奋状态,脸上浮现出一抹红霞,有些娇羞。 她是一商贾女,一直不受家族的人喜欢。 可是,白家能维持下去,全靠她一人独自支撑。如今和崔氏一番交谈,那温言软语,以及话语中的关切,让白玉瑶很受触动。 所以,才这般失态。 白玉瑶忽然道:“夫君,我们得罪了李家,毕竟李家是名门望族,会不会对付我们?李家不敢报复县令,对付我们,却轻而易举。到时候,怎么办呢?” 林丰说道:“李家眼下,没这个闲工夫。更何况,李家如果在商业上出手,我正想对付李家,他来正好。” “如果他要从其他方面出手,一方面,我是县令的兄弟。另一方面,我眼下是县丞。这两个身份,足以应付他。” 白玉瑶听得皱起了眉头。 县丞! 林丰成了县丞。 白玉瑶很清楚,这一身份,对白家来说,那是难以企及的。可是按林丰的出身,夏国的高门大族子弟,担任县丞,那是无比的委屈。 白玉瑶道:“夫君,是我白家委屈了你。若非如此,你也不需要担任县丞。” “不委屈。” 林丰摇头,认真道:“反正兄长说了,不需要点卯,不需要去县衙做事,我什么都不管。更何况林家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往。” “事到如今,我需要重新开始,就从永宁县开始。所以担任县丞,不是什么坏事。” “对我来说,不在于人在哪里。” “你在,就有家。” “此心安处,是我家。” 林丰看着白玉瑶,脸上有着一抹柔和。 危难之际,是白玉瑶救了她。甚至,白玉瑶自始至终都不曾嫌弃林丰,反倒处处善待林丰。 这是林丰的福气。 也是他的缘分。 白玉瑶听到林丰的话,心头一颤,妩媚的脸上更是浮现出娇羞。她看着林丰俊朗的面庞,也是道:“能遇到夫君,也是妾身此生之幸。” 说到这里,白玉瑶忽然道:“夫君,白家的危机已经解决。等明天上午,就宣布脱离白家吧。如今的白家,一家子为了丁点利益,勾心斗角,太无趣了。母亲愿意照拂杨弛,那就让她去。白安、白赋这里,要内斗就斗吧。他们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林丰道:“听你的。” 白玉瑶郑重点头。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她能遇到林丰,是此生之幸。林丰出自夏国,这般的出身,焉能一直背负上门姑爷的名声呢? 传出去,会让林家蒙羞的? 马车一路往回走,回到白家两人的院子中,林丰看向白玉瑶,道:“玉瑶,兄长赠送了我一枚通脉丹,我要服用突破武道境界。你早些休息,不必等我。” “好!” 白玉瑶点了点头。 白玉瑶径直回房休息,林丰就到了偏房内,先是调息稳定了气息,才服用了通脉丹。随着丹药入腹,浓郁的药力,自丹田中爆发出来,在筋脉中迅速流转。 六转通脉丹,能让人突破到四品后天境界。 在任何地方,后天境界都是高手。一旦成为三品先天高手,更是中流砥柱。至于成为宗师,已经足以开宗立派。 好在武道境界的突破,林丰记忆清晰。他不急不躁的运转真气,迅速吸收着筋脉中的力量。 轰隆隆! 运转的真气,带动气血加速,真气行走越来越快,仿佛浩荡江河,湍流不息。 林丰面庞上,都有了一丝的潮红。毕竟这枚丹药的药效极强,而林丰如今仅是七品武者,骤然服用六转通脉丹传出来的药效,有些难以承受。 轰!! 真气冲撞,冲开了一条筋脉。 带脉,顿时贯通。 林丰便从七品二流武者,踏入六品一流武者。 天下武道十品,从十品武士,最终成为一品大宗师,一代代武者总结经验,形成了一整套的体系,每一品都有突破的筋脉。 普通人习武,打通阴跷脉,产生真气,成为十品武士。 下一步,贯通阳跷脉,成为九品武徒。打通第三条阴维脉,便是八品武者。打通第四条阳维脉进入七品二流武者。再打通带脉,便成为六品一流武者。 当打通冲脉,就成为五品武师。 到这里,便打通六条静脉,只剩下任督二脉。 大多数的武者,都止步于武师。因为人体内的奇经八脉,能贯通六条筋脉的人多,可是要贯通任督二脉,却是少之又少。 林丰曾经是先天高手,只差一步就踏入宗师,有足够的经验。他进入六品后,没有任何的慌乱,巩固着自身的境界。 因为通脉丹的药效,着实是庞大,所以他突破到六品一流武者,依旧还有足够的药力。丹药的力量,仍在不断的散发。 林丰运转真气,不断吸收通脉丹散发出的药力,在滚滚药力下。力量进一步增强,开始冲击着的冲脉。 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冲了过去。 轰!! 第六脉,冲脉,贯通! 林丰再度踏入五品武师的境界。 到这一步,林丰经脉中通脉丹的力量,才不复先前的狂躁。因为丹药的力量,已经消耗了大部分,只剩下少数了。 林丰吸收着药力,巩固着自身的境界。他感受着自身的药力,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 他如今再度突破,境界恢复到武师境,自身气血更为旺盛,筋脉更为宽阔,比之曾经更强。 林丰家传的武功,名为赤阳功,是能修炼到宗师境的功法。一旦赤阳功练成,真气至阳至刚,威力浩大,在宗师境也是旱逢敌手。 林丰的武功被废掉后,无法再修炼。 他之所以能恢复,是因为修炼洗髓经的缘故。洗髓经这一奇经,是林丰父亲林元忠给予的,据说有鬼神莫测功效。 他脑中的记忆,只知道洗髓经是父亲给予,说是异人相赠。即便林元忠,乃至于林九霄,都不曾修炼成功,林丰也是一样。 在武功被废后,本主尝试着修炼洗髓经,始终不得其法。只是没想到,挨打后本主死去,林丰穿越,竟机缘巧合修炼成功。 所以,才能进步神速。 因为修炼洗髓经的原因,他筋脉以及力量,远比同境界的人更强。 林丰缓缓收功,他巩固了境界,药效彻底炼化后,便站起身。这一刻,林丰运转赤阳功,真气浩浩荡荡,要大江大河,很是凶猛。 “总算,有些自保之力了。” 林丰停下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五品武师,在永宁县这样的地方,自保完全没问题。 林丰这时候没有急着回房间,他从偏房中走出来,人站在院子中,缓缓的练武,适应着脑中的一切武艺。 到这一步,很多本主脑中的武艺,都可以演练。在林丰不断练习时,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快两刻钟。林丰这才停下,气息已经圆融无暇,完美收敛起来。 林丰转身往房间中去,只是他刚迈出两步,耳朵一动,转身看向院子外面。 他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不是一般丫鬟走路的声音,是武者独有的脚步声。 第35章 斩杀 林丰朝院子的拱门看去,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是谁来呢? 林丰不曾躲避,静静的等待。 下一刻,一道魁梧身影,出现在林丰的视线中。 来人身穿一袭黑色的夜行衣,国字脸、络腮胡,一双眸子乌黑,却是凌厉无比。只是他站在院子门口的刹那,脸上露出了一抹错愕。 怎么有人? 似乎是等着他。 不对,这人和描述的林丰相似。 “你是林丰?” 赵晋开口询问。 他奉命来白家刺杀,对林丰有一些了解。这是白玉瑶的院子,在这院子中的男人,就只能是林丰。 林丰点头道:“我是林丰。” 赵晋默默自衣袖中,取出一柄匕首,道:“你放心,我杀人很快的。而且,我杀人不会让人难受。一眨眼的事儿,你就没知觉了。” 林丰眼眸眯了起来,淡淡道:“我做人做事,都以诚待人,不曾得罪人。也就是对李家,稍稍算计了一番,让李郁入狱。所以,你是李家的人。” 赵晋对自己的身手,一贯自信。 在这偌大的永宁县,他这个六品一流高手,已经少有敌手。 赵晋笑道:“你遇到了我来刺杀,竟是不喊人,还能镇定应对,单单是这一份镇定自若的气度,就很不简单。难怪,能让公子吃瘪。” 林丰道:“白家上下,都是一群废物。我喊人,喊谁来帮我呢?还不如不喊。不过本公子,倒是有一个真诚的建议,不知道你可愿意听一听?” 赵晋道:“你说。” 说到这里,赵晋道:“你如今的话,就是你的遗言。有什么话,尽管说。如果我能力范围内的,可以帮你一把。” 林丰道:“李家和县令争斗,必败无疑。李乾和李郁父子,也会沦为阶下囚。你如果聪明,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哈哈哈……” 赵晋陡然大笑了起来。 笑声,极为放肆。 他原以为,林丰会说什么,没想到竟是一本正经的说,李家会败亡。 真是无知无畏啊。 “好个猖狂之人。” “林丰,你会武艺,这一点我知道。可惜,你仍是必死无疑。你能击败公子,不是公子厉害,是因为他不怎么习武,是花拳绣腿。” “你想死,成全你。” 赵晋手中匕首一转,大踏步上前。他速度极快,转眼到了林丰的身前,抡起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削出。 啪! 一声脆响。 赵晋手腕一疼,露出震惊神色。他低头看去,却是他握住匕首的手腕,凌空被林丰的手抓住,甚至他怎么挣脱,都无法摆脱。 怎么会? 赵晋心下惊讶,更有一丝不妙的预感滋生出来。 好在他是行伍出身,心理素质好,在手腕被握住的瞬间,左手成拳,顺势一拳打出。 林丰也在同一时间,抬手出拳。 砰!! 拳头对撞。 “啊!” 凄厉惨叫声,自赵晋口中传出。赵晋的手收回,指骨断裂,鲜血流淌,左手不住颤抖着。 “撒手!” 林丰捏住赵晋的手腕发力,赵晋手失了力气,匕首跌落。在林丰牵引下,赵晋身体往前,无法站稳。林丰同时欺身上前,抡拳砸下。 砰! 拳头捶打在赵晋的左侧肩膀上。 沛然的力量冲击下,嚓咔声响起,赵晋左侧肩膀骨头碎裂。他一张脸,满是狰狞和痛苦,魁梧的身躯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整个人,秫秫颤抖。 林丰刚才的一拳,便打裂了赵晋的肩胛骨,更导致赵晋真气紊乱。 噗! 赵晋一口鲜血吐出。 赵晋的脸上,有着骇然神情,林丰怎么会这么强? 这个人,虽说有武功,也不会太强啊。如果林丰的实力如此强横,昔日,怎么可能被人硬生生打得昏死过去。 赵晋咬着牙,忍着身体的痛楚,他想站起身。可是还未起身,林丰一脚抬起,踹在赵晋的身上。赵晋身体,登时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院墙上,然后跌倒在地上。 赵晋又是一口鲜血吐出,真气紊乱,咬着牙道:“你,你,你怎么会如此厉害?” 林丰道:“赵晋,可愿意指认李乾?” “不可能!” 赵晋咬着牙说话。 赵晋吐出口中的血水,眼中流露出狠色,咬牙道:“林丰,你即便扮猪吃虎,那也没用。不管你是五品武师,亦或是四品后天高手。我李家不仅在永宁县有人,更是咸阳李氏。家族中,更有宗师境高手。你今天杀了我,将来,必定后悔。” 林丰叹息道:“可惜了。” 赵晋道:“林丰,王家和李家争斗,是神仙打架。你介入进来,只有死路一条。你,放我离开,我可以保证,族长不会对付你。” 林丰听到后忍不住嗤笑出声。 放人? 林丰不是什么痴傻之人,争斗到这一步,他和李家没有和解的可能。赵晋不配合,林丰便没有留手的可能。 他不再多言,一拳抬起,便直接打出。 砰! 拳头正中赵晋太阳穴。 赵晋直接倒在地上,瞪大眼睛,嘴角流血,已然失去了气息。 林丰杀了赵晋,房门嘎吱一声打开,白玉瑶急匆匆跑出来。她走到林丰面前,神色担忧,道:“夫君,你没事儿吧?我听到有动静,不敢出来,怕影响到你。” 林丰笑道:“我没什么大碍,这是李家安排来杀我的。如今,我打死了他。” 白玉瑶说道:“我们和李家本就没有和解的余地,只是如今杀了人,怎么处理呢?是直接扔到山林中喂豺狼吗?” 林丰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道冷色,说道:“李郁明天要出狱了,我带着这个人,亲自走一趟李家,去给他道贺。” “啊!” 白玉瑶听得惊呼出声,道:“夫君,会不会有些嚣张?万一,李家彻底动怒呢?” 林丰说道:“我行事的风格,一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不喜欢什么隐忍。李家出手了,我自然是报复回去。好了,不必管他。洗漱一番,准备休息吧。” “嗯!” 白玉瑶点了点头。 两人洗漱一番,没去管赵晋的尸体,便早早休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林丰、白玉瑶起床后,白玉瑶安排了青禾,把白安、白赋和杨氏都请到大厅中。 这个时候的白安、白赋和杨氏,看向林丰,眼中都有一抹巴结和讨好。 林丰,是县令的兄弟。 这是贵人,他们惹不起。 白玉瑶环顾众人,直接道:“母亲、叔祖、叔父,之所以请你们来,是我和夫君准备脱离白家,自立门户。” “这怎么可以呢?” 白赋顿时皱起了眉头,他捋着颌下胡须,手拄着一根拐杖,眼神凶厉,呵斥道:“林丰,你是我林家的上门姑爷,是我白家的人。即便你是县令的兄弟,可是想鲸吞我白家的财产,那也不可能的。” “对,我赞同。” 白安直接附和,他沉声道:“林丰,你不能为所欲为。你在白家要做事,我们不干涉。你们夫妻要经营庆余堂,我们也不管。可是,想带走白家的产业,又脱离白家,我不允许。” 杨氏眼神锐利,表态道:“白玉瑶,你虽说嫁了人。可是,做人不能忘本。别忘记了,你也是白家人,身上流淌着白家的血液。你,怎么能脱离白家呢?” 一个个脸上,尽是愤怒。 他们所愤怒的,不在于林丰要脱离。他们都一致的认为,林丰这一次自立门户,是要带走白家的产业。 这是他们不允许的。 第36章 求求你留下 白玉瑶听到自家人的话,看着一家人为了钱丑态毕露,都有掩面遁逃的想法。 太丢人了。 一群人自以为是。 林丰是什么人,是夏国世家大族子弟,身份煊赫。即便落魄流浪到永宁县,也是高门子弟。甚至如今,林丰是永宁县的县丞,是县令的兄弟。 毫不客气的说,林丰在永宁县这一亩三分地,跺跺脚,永宁县都得震颤两下。 一家人竟是认为,林丰要瓜分白家的钱财。 太让人失望。 白玉瑶眼神更是坚决,摊上这么一大家子人,早脱离更好,她断然道:“此番夫君和我脱离白家,不带走任何的产业。庆余堂,也不会带走,依旧是白家的。” 白赋吹胡子瞪眼,呵斥道:“嘴上说什么都不带走,谁信你啊?你们离开了白家,吃什么,喝什么?难道喝西北风吗?真以为成了县令的兄弟,就能吃穿不愁,真是笑话。” 杨氏道:“白玉瑶,你和林丰要离开白家,除了钱财、产业不能带走,连带着庆余堂你也要交出来,也不能再由你掌管。” 白安道:“庆余堂是白家的庆余堂,如果林丰要脱离,那么,你白玉瑶继续执掌庆余堂,肯定不合适。” 白玉瑶道:“不管就不管,庆余堂,我一并交接,我还懒得管。” 白赋目光一转,落在林丰的身上,道:“林丰,老夫倒要看看,你们离开了白家,吃什么穿什么?真以为县令,是看上你的才华?县令不过是让你当一个马前卒,让你对付李家而已。如今李家的公子李郁,已经是下狱,你以为你还有用?没有我白家支撑,你什么都不是。” 林丰要离开了,白赋便再无顾忌。 撕破脸又如何呢? 反正,不能让林丰捞了好处。 白安沉声道:“林丰,刚才所有的话,是白玉瑶说的。你,表个态吧。” 杨氏道:“对,林丰你必须表态。既然你们要脱离白家,以后你就是一家之主。你不表态,以后让白玉瑶回来求我们,那算什么?” 白赋手中拐杖,咄咄的撞击着地面,沉声道:“林丰,你怎么说?” “哈哈哈……” 林丰听到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声,透着不屑。 笑声,透着嘲讽。 这就是白家。 一群贼窝子。 原以为此前收拾了一番,一群人老实了些。没想到,如今又是这般嚣张跋扈的模样。 白家,没有一个人站得正。 林丰大袖一拂,起身道:“白家钱财,我不会带走。玉瑶这里,会卸任白家掌柜。白家的事,你们说了算,以后和我没有任何关联。” 话音落下,林丰径直离开。 他率先走出大厅,白赋看着林丰离去的背影,冷笑道:“白玉瑶,看到你的丈夫了吗?老夫倒要看看,他离了白家,要怎么生存。没了我白家,他什么都不是。” 杨氏看向白玉瑶,没有任何母女情谊,咬着牙道:“白玉瑶,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嫁对人。你明明可以嫁入李家,成为豪门夫人。可是你,选择嫁给这样的人,你会后悔的。” 白安道:“贤侄女,何苦呢?” 白玉瑶神情肃然,正色道:“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没有你们,夫君会过得更好。他在我心中,是九天上的神龙,专程下凡来拯救我的。” 杨氏嘲讽道:“做梦。” 白赋道:“你白玉瑶,是有些能力,但不是因为你厉害。你有现在的一些成就,是因为有白家庆余堂这个平台。离开白家,你也什么都不是。” 白玉瑶道:“叔祖父,你说错了,我离开白家,好歹,还是县丞夫人。如今夫君,被县令征辟,入县衙担任永宁县的县丞。” 轰!! 此话一出,如平地起惊雷。 白赋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一抹震惊神情。 县丞! 这是永宁县的二把手,仅次于县令。甚至县令不在,县丞能主持一切事务的。 咕咚! 白赋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那苍老的老脸上,一下浮现出惊恐神色。一个县丞,要对付白家,那真是太容易。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足以决定白家的生死啊。 白赋握着拐杖的手,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杨氏脸上的得意,也是瞬间隐去。她扭动两下屁股,只觉得如坐针毡。 怎么可能? 林丰怎么可能是县丞? 杨氏讪讪一笑,看向白玉瑶,张嘴欲言,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时间,她有些懵。 白安听到后,一颗心也是沉了下去。刚才他们面对林丰,极尽恶言,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生怕林丰会吞了白家的产业和钱财。 可是人家成了县丞,区区白家的这点产业,怎么看得上眼?白安心下有些无奈,看向白玉瑶,道:“贤侄女,你看这……” “你们慢慢商量吧,我走了,得和夫君拾掇一番,准备离开的事。” 白玉瑶起身就离去。 她内心失望,白家这些人哪里有半点的情谊,她没有任何留恋的想法。 杨氏看着白玉瑶离去,内心焦急,一下怒了,看向白赋,喝骂道:“白赋,都是你这老匹夫,狗眼看人低。你骂走了林丰,你说怎么办?他如今是县丞,是县丞啊!得罪了林丰,我白家还怎么办啊?” 白赋拄着拐杖的手,不住的颤抖,内心很是惶恐和不安。 得罪了县丞。 这是大麻烦。 白赋也不甘心被指责,呵斥道:“杨氏,难道刚才,就老夫一个人说话?你杨氏,不也一样瞧不上林丰,极尽奚落吗?” 白安道:“好了,好了,眼下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杨氏呵斥道:“这一切,都怪白赋这老匹夫。若非他生了一双狗眼,也不至于,发生这般的情况。这一切,都是怪白赋。” “放屁!” 白赋冷着脸,呵斥道:“难道你杨氏和白安,没有说话吗?” 白安见白赋指责他,冷声道:“这事情我虽说也表态,但是,可没有你们这么恶毒。” 白赋道:“反正你说了,难不成,你还想要装好人吗?” 三个人再度争斗起来。 话语不断,渐渐有些气急败坏,局面也是乱了起来。 白玉瑶走出大厅,他听到大厅中传出的声音,摇了摇头,再无留恋,径直往自己的院子去。她回到院子中,看到正看书的林丰,道:“夫君,让你受委屈了。” 林丰淡淡道:“受什么委屈,我没觉得有什么委屈。你,应该说了我担任县丞的事吧?” 白玉瑶道:“说了。” 顿了顿,白玉瑶道:“夫君,我就是气不过,一群人男盗女娼,蝇营狗苟,竟处处指责夫君。我一说夫君成为县丞,他们全都傻了眼。我说了身份,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林丰笑道:“没什么影响,他们肯定会来道歉罢了。” 白玉瑶道:“不管如何道歉,我们也要脱离白家。这样的白家,我受够了。” 林丰眼珠子一转,道:“白家,是要脱离的。不过,却可以借此机会,整饬白家。不管如何,你是白家人,说不管不顾,也做不到。他们欠收拾,该处置,我不会留手。但白家其余人,是无辜的。” 白玉瑶一下哽咽,郑重道:“谢谢夫君。” 白玉瑶嫁给了林丰,就是林家的人。按理说,不该再管白家的事。问题是白家,一门的龌龊,这样争斗下去,白家肯定垮掉。 白玉瑶不是什么烂好人,没想过要以德报怨,对杨氏、白赋和白安怎么怎么好。她只是觉得,不想葬送父亲的基业,不想葬送了白家。 只是,她不能做这些。 她首先是林丰的妻子,其次才是白家嫁出去的女儿。 所以白玉瑶耐心,有些无奈和惋惜。然而林丰的话,愿意帮她拉一把白家,一下戳中白玉瑶泪点,她更是感激林丰。 林丰轻笑着摇头,道:“谢我做什么,去收拾吧。” 白玉瑶点头,回房去收拾。 林丰人坐在院子中,晒着太阳,看着书,日子颇为惬意。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急匆匆的传来。 白赋、白安和杨氏带着人,联袂进入。三个人的神色有些慌张,进入院子中,看到坐在院子中的林丰,便疾走几步上去。 扑通! 白赋率先跪在地上。 扑通!扑通! 杨氏和白安也是跪下了。 “姑爷,我们狗眼看人低,对不起姑爷一番苦心。请姑爷留在白家,以后白家上下,大小事情,都由姑爷说了算。” 白赋率先说话。 杨氏和白安也是齐齐附和。 这是他们争吵后,最终达成的统一意见。他们得罪了林丰,而如今林丰是县丞,不留下林丰,白家可就完了。 留下林丰,对白家来说,便攀上高枝,他们可以得到诸多的好处,所以三人舍了面子,亲自来向林丰道歉,甚至都直接跪下。 第37章 极尽巴结 白玉瑶听到白赋等人的声音,从房间中走出来。看到院子中的一幕,内心更羞得慌。 这是她的家人。 势利眼。 前倨后恭。 先前说要脱离白家时,一个个极尽恶言,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如今知道林丰是永宁县的县丞,直接跪在地上恳求,实在太丢脸。 她都看不下去。 白玉瑶知道林丰的态度,但面对白赋等人,不能给好脸色。 她冷着脸,主动道:“叔祖、叔父、母亲,你们别白费功夫,跪下来,是要道德绑架夫君吗?夫君已经决定,一定要脱离白家。这样的白家,留着做什么?” 杨氏心中急切,却是柔声道:“瑶儿,好歹你是白家人,你身上流淌着白家的血啊。你,怎么能如此说话?怎么能如此绝情。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白家。姑爷在白家好好的,何必离开?” 白赋看向林丰,恳求道:“请姑爷留下,老夫保证,白家绝对没有人再为难你。” 白安道:“请姑爷留下。” 三个人的脸上,都有浓浓的期待,眼巴巴望着林丰。 林丰是县丞,一旦白家出了个县丞,他们走到哪里,都得扬眉吐气。即便是商贾出身,可是身份地位也会不一样。 林丰冷笑道:“我现在,很生气。你们说,该如何让我消气?” 白赋道:“姑爷要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杨氏道:“对,姑爷要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只要能让姑爷消气,一切都好。” 白安道:“请姑爷吩咐。” 他们如今,即便是跪着,也不以为意。只要留下林丰,一切万事大吉。 林丰颔首道:“想让我消气,倒是有一个选择。如果能让我气消了,可以再谈其他。” “姑爷请说。” 白赋连忙说话。 杨氏和白安,内心也升起了希望。 林丰道:“你们每个人,十个耳光。白安,你先打白赋,然后白赋再打杨氏,最后杨氏打白安。十个耳光打完,先前你们的跋扈行径,恶言恶语,我全都既往不咎。” “啊!” 杨氏三人齐齐惊呼出声,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惩罚有些狠。 十个耳光,不是小数。 林丰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和退让。即便这些人,都算是他的长辈,可这些人没有长辈的模样,都是罪有应得。 这些人,都是蛀虫,不狠狠收拾,他们就会自以为是。 要让他们彻底惧怕。 林丰见一个个迟疑,他摆手道:“罢了,既然你们不愿意,就此作罢。别跪在院子中了,玉瑶还要收拾行礼,各自离开吧。” “我,我认!” 白安站起身直接回答。 白赋跟着站起来,他拄着拐杖,咬着牙道:“我,我也认了。” “我也认了。” 杨氏也是站起身。 三个人看向林丰时,眼中多了忌惮和畏惧。林丰对付人的手段,这么狠辣。他们得罪了林丰,林丰又是县丞,等林丰报复,他们更是扛不住,眼下只能认了。 林丰赞许道:“既如此,那就打吧。白安,你先开始。” “好!” 白安走到白赋的面前。 白赋颤颤巍巍,眼中浮现出一抹担忧,提醒道:“白安,你出手,可要有轻重。” “我知道。” 白安那眸子一下瞪大。 眸光明亮得吓人。 白赋看到这一幕,心下更是忐忑。他提醒白安要有轻重,就是让白安手下留情。只是他和白安之间,有着仇恨,这让白赋很担心。 白安抡起手,一巴掌扇出。 “啪!” 响亮耳光传出。 白赋登时惨叫出声,左侧面庞红肿起来,留下鲜红的五指印。 砰!! 白赋更是一屁股,踉跄跌坐在地上。 白安咬着牙,道:“白赋,别装死,站起来。” “你,你……” 白赋脸上火辣辣的,他愤怒不已。只是答应了,他只能拄着拐杖站起身。 白安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挥出。 “啪!” 白赋的右脸又挨了一耳光。 这一刻,白赋人死死拄着拐杖,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他看向白安,眼神凶厉,刚准备说话,可又是一记耳光落下。 “啪!啪!!!” 响亮的耳光,不断传出。 十个耳光打完,白安内心无比的舒坦。他一直仇视白赋,因为这个人为老不尊,更是教子无方,他早就想打了。 十个耳光下去,他没有半点留手。 白赋脑子晕乎乎的,一张脸成了猪头,甚至眼中都充血,嘴角更是溢出鲜血。 噗! 白赋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更有一个牙齿。 白赋双目中,流露出仇视的眼神,他囫囵道:“好,好得很。白安,你好得很。” 白安道:“我当然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白赋深吸口气,稳定了一下心神,转而看向杨氏,道:“杨氏,该你了。” “我,我……” 杨氏开始打退堂鼓。 她很是害怕。 虽说她先前答应,可是刚才看到白赋肿胀的脸,看着白安下的狠手,有些害怕。 白赋呵斥道:“杨氏,难道你要做家族的罪人吗?” “打吧。” 杨氏一听白赋的话,便知道躲不过了。 白赋抡起一巴掌落下。 啪!! 一记耳光,沉重无比。 别看白赋上了年纪,力量却是凶狠霸道。一巴落在杨氏的脸上,严严实实的,硬生生把杨氏打得倒在地上,脸上红肿无比。 杨氏晕乎乎站起身,白赋不说话,又是一耳光下去。 杨氏这一次站稳了,只是挨了打,疼得她龇牙咧嘴,整个人无比的难受。 “啪!啪!!!” 持续的耳光传出。 待十个耳光结束,杨氏面颊都有些麻木。因为脸太肿了,以至于没什么知觉。她看向白赋时,眼中流露出仇恨神色。 可恶! 白赋太可恶! 这老匹夫,简直是该死,竟是半点不留手。 白赋浑然不顾杨氏的眼神,他挨了十个耳光,牙齿都掉了一颗。如今打杨氏后,虽说手掌都有些灼烧的感觉,内心觉得挺舒坦。 好歹,发泄了出来。 杨氏看向白安,咬着牙,恶狠狠的道:“该你了。” “来吧。” 白安咬着牙,二话不说。 “啪!” 杨氏一耳光,落在白安的脸上。 白安,纹丝不动。 杨氏的手,倒是有些生疼。 她连续出手,虽说打肿了白安的脸,可是她手也有些难受。 白赋背脊愈发佝偻,连忙道:“姑爷,我们都已经挨了打,您的怒气,可曾消了?您看离开白家的事情,可否就此作罢?” 杨氏和白安,也齐齐看向了林丰,眼中有期待。 林丰说道:“你们都得了教训,我的怒气也宣泄。不过离开白家之事,已经定下,不会有转圜的余地。我,仍是会脱离白家。” 轰!! 白赋、白安和杨氏,如遭雷击一般。 彻底是懵了。 他们都挨了打 林丰却不愿意留下。 白赋、白安和杨氏面面相觑,相视一望,都有些焦急。 白赋扑通一声,再度跪下。他不顾火辣辣的面颊,叩头道:“姑爷,老头子给你道歉,请姑爷大人大量,恳请姑爷留下。只要姑爷愿意留下,老夫什么都答应。” 白安道:“请姑爷留下。” 杨氏眼中有些充血,恳求道:“贤婿啊,白家不管怎么说,对你还是有恩,请姑爷留下。” 眼下的白赋、白安和杨氏,对林丰是极尽巴结。 县丞! 这是永宁县的二把手啊。 即便林丰收拾了他们,但面对权势和力量,白赋、白安和杨氏仍然一如既往,希望林丰能留在白家。 第38章 培养计划 林丰淡淡道:“对我有恩的人,不是白家,是玉瑶。另外,这一次白家遭到李郁的算计,如果没有我林丰力挽狂澜,庆余堂早就被李家吞并。” “你们这些人,当母亲的心狠手辣,吃里爬外,没有母亲模样,连个外人都不如。当叔祖的,男盗女娼,撬自己亲人的墙角,扒灰偷人,极尽无耻;当叔父的,脑子愚蠢,没有半点主见,被人玩弄得团团转。” “你们一群人,让人恶心。” 林丰说道:“白家,怎么出了你们这样的一群混账。” 杨氏面色尴尬,有些愤怒。 白赋跪在地上,一张老脸涨红,白家谁敢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他必定死了对方的嘴?可是林丰身份不一样,白赋脸上火辣辣的,却是不敢反驳。 白安也是叹息一声,他自问行事正直,没想到,却是被林丰这般鄙夷。 一个个,心下悲愤莫名。 林丰继续道:“你们一个个来道歉,无非是希望我庇护白家。脱离白家,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这是定下的。不过,如果你们答应我三个条件,我答应庇护白家。” 白赋精神一振,他要的就是这一句话。一旦林丰庇护白家,白家未来在永宁县这一亩三分地,就有了撑腰的人。 白赋道:“姑爷请说。” 白安附和道:“不管姑爷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杨氏道:“姑爷尽管说。” 白玉瑶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她看向林丰,想要劝阻林丰。因为庇护白家,这就可能是惹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白玉瑶却被林丰以眼神制止。 林丰知道白家的这些人,是谄媚小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人。只是,他得为白玉瑶考虑一些,解决后顾之忧。 林丰眼神锐利,道:“第一,白家的财政安排,由我说了算,你们可有意见?” “老夫,老夫……” 白赋心中为难,可一想到林丰是县丞,真要是惹怒了白家,什么都没了。 所以,也认了。 白赋道:“好,老夫答应。” 白安道:“我也答应。” 杨氏握紧拳头,心中无奈。因为白家如今,不敢招惹林丰,所以也是主动道:“好,你的条件我们答应。” 林丰说道:“第二,大房、二房、三房,每个月以后固定分配多少月钱。暂定,每个月三十两银子。除此外,一应赚取的更多钱财和物资全部充公,作为白家的资产。” 白赋连忙摇头,说道:“这是否太少,我二房才三十两银子,怎么过日子啊?” 白安说道:“我同意。” 杨氏道:“三十两银子,太少了。” 林丰大袖一拂,道:“三十两银子,是每个月给你们的开支。事实上,你们自己都有产业,每个月都有进项,且进项还不少。” “你们可以不答应,白家由你们来掌管。反正脱离白家,这些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更何况,白家一直蝇营狗苟,该倒塌了。白家倒了,我看你们,一个月有没有三十两银子,看你们手中的产业,能否支撑下去。” “对普通百姓来说,一年都不可能挣到三十两银子,是一个天文数字。你们倒好,还不满足,还想要什么?” “真当自己,是什么高门望族的子弟,是曾经风光的白家吗?一个个都想着挖空白家,不发展白家。一群蛀虫,还要提出这般那般的条件,真是丢人。” 刷! 白赋、白安和杨氏面色一变再变。 林丰是指着他们鼻子骂。 可是,却没办法。 只能认了。 白赋说道:“好,一个月三十两,我也认了。” 杨氏道:“我也认了。” 林丰继续道:“第三,你们以前那些从白家刨根的行径和手段,我既往不咎。如果以后再犯,只要被我发现,轻则乱棍打死,重则直接下狱。” “直接打死,也就罢了。” “然而,下狱后官府提审,到时候便会牵连无数,甚至影响白家的声誉。所以你们,各自好自为之。没事儿,就少出去,多呆在府上,反思自己这几十年都干了些什么。” 林丰话语,极尽羞辱。 更是带着浓浓的不屑,他对这些人是瞧不上的。 没一个是省心的。 “是,是,是!” 白赋等人连忙回答。 林丰道:“都下去吧,我收拾一番,后续会离开白家居住。” “姑爷在府上,想住多久都没问题的。” 白赋笑着说了话,起身离去。 白安径直离开。 杨氏欲言又止,但看着板着脸的林丰,最终还是离开。她内心有很多不甘心,可是在林丰的面前,都是心下无奈,只能认了。 白玉瑶看着这一幕,走到林丰的面前,叹息道:“夫君,委屈你了。若非因为我,你不至于如此劳心劳力,可以快刀斩乱麻的。因为我,你才会这般掣肘。” 林丰拉着白玉瑶的手坐下,笑道:“任何一个大家族,人多了,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人,都不干净。区别在于,一些大家族门规好,能立下规矩,约束家族子弟。” “不像是,白家全都是蛀虫,更是男盗女娼,自私自利。” “白家事情的处理,其实不难。更何况,我和你成婚,和白家有了联系,这是斩不断的,眼下的白家,慢慢改变吧。” “岳母、白安和白赋,秉性如此,不会有什么变化。但今天,狠狠收拾了他们,更进一步加深三方矛盾,白家就再也无暇管家族的事,没空和你捣乱。” “白家年轻一辈,你慢慢的培养一些人出来,未来靠他们。” “要靠白安、白赋等人,肯定不行的。你打压一批人,便打压岳母、白赋等人。然后,再拉拢一批人,笼络白家秉性良纯的年轻人。” “我此前和你提及,王道、霸道并存,不仅要施恩,更要有雷霆手段震慑人,如此一来,白家的人,才能为你所用。” 林丰道:“眼下我们还在白家,其实这是你历练的机会。” 白玉瑶这里,林丰不希望,白玉瑶是单纯的相夫教子。 白玉瑶喜欢经商。 那就经商。 如今,便磨砺一番。 白家是一个起步的基础。 所以教训了白赋等人后,林丰并没有撕破脸,依旧愿意照拂白家。 白玉瑶点头道:“夫君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希望。这些日子,我们暂时留在白家,等我选定了住宅,我们搬出去。另外白家,我一定会治理好的。” 林丰道:“我拭目以待。” 对于培养白玉瑶,林丰是有些期待的。 这是女主养成啊。 “踏!踏!”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青禾进入。她走到林丰的面前,躬身道:“姑爷,县衙传来消息,李郁离开了县衙,回家去了。” “知道了。” 林丰笑着点头。 他早就安排了下去,让人盯着县衙方面,一旦发现李郁被带走就会来禀报。 如今,终于来了。 林丰吩咐道:“玉瑶,你忙你的,我给李家送大礼去。” 白玉瑶道:“夫君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 林丰点了点头,他径直离开,让白家的随从带着赵晋的尸体,往李家去。 第39章 送好礼 李家,书房中。 李乾、李郁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这次李郁出狱,李乾亲自带人去迎接。一回到李家,李乾让人准备了火盆,先让李郁跨火盆消除灾厄污秽,又请法师祈福消灾一番。 最后,才带着李郁回到书房,父子两人相对而坐。 李郁脸上有着一抹仇恨,道:“父亲,此番儿子出狱,意味着我们李家在药材上的产业和商铺,已经全部交割给王越。此仇,不共戴天。不让王越身败名裂,儿子决不罢休。不过首先,是林丰。赵晋前往刺杀,可曾回来交差?” “暂时还没回来。” 李乾摇了摇头。 咯噔! 李郁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内心生出不妙预感。 李郁骤起眉头,担忧道:“父亲,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能出什么问题?” 李乾捋着颌下的胡须,不急不缓道:“赵晋是六品一流高手,更出自行伍,擅长杀伐之术。即便面对五品武师境界的人,虽说不敌,也能全身而退。” “他之所以暂时没能返回,应该是没有找到机会,还在潜伏罢了。赵晋执行任务,也不是没有几天后才返回的,所以不必着急。” 李乾很是自信,笑问道:“你认为,区区一个林丰,能挡得住赵晋的刺杀吗?” 李郁想了想,说道:“林丰有些实力,但要抵挡赵晋,肯定不可能。只是林丰这个人,极为奸诈,行事阴险。我是担心,赵晋中了算计。” “不可能!” 李乾断然回答。 他大袖一拂,道:“赵晋执行任务,从未失败。这一点,你放心便是。” 李郁这才点了点头,但心中总是有不妙的预感萦绕。 因为,林丰很厉害。 他和林丰交手,接连吃瘪,才会有这般的想法。 李郁话锋一转,问道:“父亲,咱们的药材基地,以及经营的药材商铺,都交割给王越。我们如今,准备什么时候出手,对付王越呢?” 李乾说道:“关于对付王越的事情,老夫已经考虑清楚。第一步,从药材基地出手。我会安排人,到地方上去通知一番,让栽种药材的百姓不配合。” “药材的栽种,尽皆在百姓。没了这些熟悉药材栽种的百姓,即便王越拿到土地,栽种了种子等,那种不出药材,甚至收成极差。” “到时候,到了药材收获时节,大批药材上市,王越手中没货,而药材商铺,又需要贩卖药材,就得大批的购买。他出大批的钱购买,老夫会算计他的。” “第二步,便是借助药材商铺的经营,老夫会挤兑得他的药材商铺,尽数赔本。王越看似得了好处,我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父亲英明!” 李郁对于李乾,那是极为钦佩的。 在他看来,父亲无所不能。 “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自房间外传来。 “进来!” 李乾吩咐一声。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府上的管家进入。管家躬身揖了一礼,行礼道:“家主,林丰到了府外,说是来向家主道贺,恭贺公子回府。” “林丰来了?” 李郁一下瞪大眼睛,脸上露出震惊神情。 李乾的一张老脸,也是冷下来。 林丰导致了李郁入狱,竟是还敢来,真是胆大包天啊。李乾想着林丰竟是来了,可是赵晋还没有回来复命? 莫非林丰的身边,有什么高手保护。亦或者,赵晋失败了。 李乾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压下了脑中各种思绪,吩咐道:“去,把人请到大厅。老夫倒要看看,他林丰是如何的狗胆包天,敢亲自到我李家来。” “遵命!” 管家转身去安排。 李乾站起身,道:“走吧,去见一见林丰。老夫对这个年轻人,也很好奇。” 李郁道:“父亲,林丰牙尖嘴利,极为刁钻。” 李乾沉声道:“老夫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牙尖嘴利,凶狠霸道,蛮横不讲理,在老夫这里,行不通。” 他极为自信。 作为一个经商的人,尤其是世家出身,李乾行事极为强硬,而且乾纲独断。 他不会任由林丰撒泼。 李乾带着李郁,不多时就来到大厅门口,一进入,就看到坐在厅中的林丰。 林丰看到李乾进入,没有主动搭话。 李乾坐下后,他沉声道:“林丰,这是我李家,老夫进入,你却坐着不动。这上门的赘婿,终究是不懂礼节,家教不行。也难怪,你来历不明,恐怕就是个山旮旯里面来的。” 林丰一抖袖袍,不急不躁道:“李家主缪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到了李家拜访,人在大厅中,也不见李家有任何人看茶,不见有任何人来接待。李家门风如此,没想到李家主,也是这般不由分说,当头一棒。李家门风,不过如此啊。” 刷! 李乾面色微变。 “好个牙尖嘴利的年轻人。” 李乾眼神带着一抹冷色,他眼中更是多了杀意。 林丰这个人,该死。 林丰笑道:“我林丰行事,一贯以诚待人。你,待我以诚,我自然投桃报李。你,报之以敌意,我自然针尖对麦芒。所以对人的态度,也得看人。” 李乾很是,他是要怼林丰,没想到,被林丰怼得有些气息不稳。 李乾不再多言,直接道:“林丰,你来做什么?” 林丰说道:“李公子诬陷我,诽谤我,更意图谋夺白家的庆余堂。这多重的罪名,李郁都脱罪了,李家的能量,真不简单。” “说起李公子脱罪,这是李家的大喜事。我和李公子,不打不相识,如今李公子出狱,我自然要来道贺一番。” 李乾眼眸眯了起来,带着审视神色,沉声道:“林丰,你要道贺?恐怕是别有用心吧。” 林丰道:“哪里,哪里,我一向以诚待人。” “来人,抬进来。” 林丰吩咐一声。 话音落下,两个身强力壮的扈从,抬着一口小半人高的箱子进入,哐当一声搁在了地上。 林丰道:“李家主,看看吧。箱子中,是送给李郁的礼物。” 李乾仔细的盯着林丰,意图从林丰的神色中,探寻出什么。可是,却根本不曾发现。他站起身,亲自往箱子走去。 李乾亲自打开箱子,当箱子中的一切迎入眼帘,李乾面色大变,踉跄后退。 神情,更是震惊。 赵晋! 箱子中竟是赵晋的尸体。 怎么可能? 李乾的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在永宁县这个小地方,赵晋这样出身行伍,杀伐果断的六品一流高手,已然是极强的。 怎么可能被杀? 第40章 暴打 李郁看到父亲震惊的模样,也是大步走上来。 箱子里面是什么? 他很是好奇。 李郁怀着好奇,走到箱子前看去,登时便瞪大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赵晋! 竟是赵晋的尸体。 赵晋死了! 李郁身体轻微的颤抖着,伸手指着林丰,咬牙道:“林丰,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杀我李家的人?” 李乾道:“林丰,你杀了我李家的人,还敢登门挑衅。你,真是狗胆包天。” “谁说我杀了人?” 林丰耸了耸肩,一副戏谑模样。 李乾道:“你什么意思?” 林丰道:“这个人,是他自己死在白家的。我好心好意给你送回来,你们却认为我杀人?我一个弱书生,没有武艺傍身,怎么可能杀人?如果我能杀人,昔日就不至于,被李郁派遣的泼皮,打了个半死吧?” 李乾听得更是愤怒。 自己死在白家,还好心好意给李家送来? 弱书生? 哄鬼吗? 赵晋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在白家。如果林丰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专程给送到李家来,一句话里面全是破绽。 分明是挑衅。 李乾怒气勃发,眼神锐利,呵斥道:“林丰,你如此挑衅我李家,真是不打算活了。你认为杀了一个赵晋,能威胁到老夫吗?” “威胁?” 林丰摇头道:“我行事,从不威胁人,只是喜欢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赵晋都死了,下一个,或许就是你李乾,亦或是李郁。你们说,有这个可能吗?” “好大的狗胆。” 李乾再度呵斥一声。 “啪!” 耳光响亮。 李乾挨了林丰一巴掌,站立不稳,一屁股瘫在地上,口中更是以后鲜血吐出。他左半边的脸,彻底被打肿,甚至牙齿都松动。 李乾脸上神情,更难以置信,道:“林丰,你真是狗胆包天,狗胆包天啊。” 林丰哼了声,一脚踹出。 “砰!” 李乾惨叫一声,人蜷缩在地上,身体颤抖着,无比难受。好一会儿后,才彻底缓过来。李乾看着林丰,张嘴要说话,可是看到林丰冷漠的态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被打怕了。 林丰道:“李乾,还要喝骂吗?来,你继续说,我也可以继续打。” “你,你……” 李乾在李郁的搀扶下站起身。 他盯着林丰,更是觉得林丰真是胆大包天,他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 李乾咬着牙道:“林丰,你可知道,我永宁县李家,出自咸阳李氏。你欺辱我李家,真是活够了吗?” 林丰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害怕李家吗?” 李乾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 他挨了一巴掌,挨了一脚,所以知道在林丰面前,不能再直接喝骂。眼下林丰距离他很近,也不能喊府上的人来。 否则,林丰足以先拿下他。要报仇,也是等林丰离开,再派人围杀。他李家有的是泼皮无赖,要围杀林丰,有的是机会。 林丰淡淡道:“李乾,你眼下认怂不说话,是心中盘算着,等我走出李家,你就调集其余的人来围杀我,对吧?” 李乾眼中瞳孔一缩。 好深的心计。 林丰这个人,竟猜测到了他的想法。 李乾脸上神情不变,摇头道:“林丰,老夫并没有这么想。” 林丰说道:“你是否这么想,我是不在意的。我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我离开李家,在外面遭到刺杀,亦或是白家的人遭到刺杀,必然是李家干的。” “只要是我不死,到时候,我会直接报复。那么,我到李家来,谁能挡住我?赵晋都死了,你们认为,能挡得住我吗?” 刷! 李乾面色微变。 林丰不简单。 李乾眼珠子再度转动,赵晋是林丰杀死的。在这一前提下,可见林丰实力很强。李家的家族中,肯定没有人能杀林丰,只能从本家调遣人来。 否则,情况不好办。 林丰淡淡道:“李乾,你心中所想,是想从咸阳李氏调人来,对吧?恐怕,你要失望了。你咸阳李氏要调人,咸阳王家也会安排人。” 李乾道:“林丰,你太自信了?你真的认为,王越把你当兄弟吗?他如今,仅仅是利用你而已,你只是他的棋子。” 林丰道:“李乾,我不仅是王越的兄弟,还担任县丞一职。不管出于兄弟情义,亦或是要对付你李家,王家会有应对你李家的措施。所以,你要安排人来杀我,恐怕是奢望。” 李乾面色一变再变。 这个人,心计好强,甚至他每一步的想法,对方竟提前预判到。 不简单! 这一刻,李乾也觉得棘手。 李乾看了李郁一眼,头一次生出李乾是废物的念头。好端端的,你招惹白家,招惹林丰做什么,导致李家陷入困境。 李乾收回目光,道:“林丰,老夫没有其他的想法。不管如何,你和我李家做对。你所在的白家,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林丰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顿了顿,林丰道:“知道我,为什么把赵晋的尸体带过来吗?” 李乾道:“为什么?” 林丰咧嘴一笑,道:“为什么,自然要让你难受,为了打你李家的脸啊。哈哈哈……这般简单的问题,还有复杂的原因吗?” “走了。” 林丰大步离去。 李乾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一下握紧拳头。 好个林丰。 不仅来打脸,更是来示威,甚至威胁李家,如果李家敢再出手,林丰肯定报复。 李乾呼吸都有些急促,内心愤怒不已。 李郁咬着牙道:“父亲,不能让林丰就这样走了。这个人,简直可恶。” 李乾道:“赵晋都杀不了林丰,你能杀吗?” “我,我……” 李郁连忙摇头,他的确没办法。他那点花拳绣腿的功夫,在赵晋面前,都是送死的。连赵晋都被杀了,何况是他? 李乾看着李郁,越看越失望,愤怒之下,抬起手一巴掌就扇了出去。 “啪!” 响亮耳光传出。 李郁挨了一巴掌,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父亲打他? 他自小便受李乾的宠溺,从未挨过打。 李郁不解道:“父亲,您打我做什么?” 李乾呵斥道:“打你,是你该打。这一次,为我李家惹到这样的人。” 李郁便不说话。 他知道李乾在气头上,这时候说话,他还会挨打。 李乾回到座位坐下,面颊阴沉,眼神更是阴狠,缓缓道:“林丰这个人,心计很深,而且明显不按常理出牌。对付这样的人,你说怎么办?” 李郁道:“儿子不知道。” “废物!” 李乾听到后,抓起身旁的一个茶碗,直接砸了过去。 李郁躲开,茶碗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碎裂了一地。 李乾沉声道:“杀了赵晋,登门示威,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更何况,难道林丰威胁两句,老夫那就怕了吗?我李家的人,没这么怂。” “这事情,我不会罢休。” “只是眼下,通知本家肯定不行。一旦通知本家,宗族方面就会知道药材产业的事,到时候,更是难以交差。所以眼下要出手,只能出钱请人。” 李乾说道:“只要钱给够了,总会有人愿意出手的,而且会有大把的人愿意出手。” 李郁问道:“父亲打算找谁呢?” 李乾道:“请天罗手付罡出面,付罡是五品武师境的高手,在五品中,是最厉害的一撮。我曾经招揽付罡,但他拒绝了。不过如今,老夫请他出手,以李家的名义,他不会拒绝的。” 李郁说道:“父亲,天罗手付罡,儿子怎么没有听过?” 李乾道:“你一天到晚找女人,心思都在女人身上,会知道这些事情吗?” 李郁被怼得无言以对。 他有些不适应。 一直以来,李乾对他极为宠溺,是一个慈父。今天,李乾一下变了,让李郁的内心很是难受,很难以适应。 李乾摆手道:“滚下去,好好闭门思过反省。” “是!” 李郁不敢多言,转身离开。 李乾起身返回书房,把管家喊来,吩咐管家准备马车,他要去请付罡出面。李家的帮派实力,杀不死林丰。可是五品武师出手,林丰逃不掉。 林丰,他必杀无疑。 在管家去准备马车时,李乾又思索一番。林丰要对付,但王越这里,也不能再耽搁。李乾又写了一封书信,传书给李家暗中的帮派力量,让负责的人,着手安排人去栽种药材的村子,通知村子的人,不得配合官府安排,甚至要给栽种的药材捣乱,不能让药材成熟。 这是李乾的两手准备。 林丰,他要杀。 王越,他也要对付。 得罪了李家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第41章 破军 林丰出了李家后,让先前搬运箱子的随从回白家。他乘坐马车,径直往县衙去。 林丰担任县丞的事,王越已经通知下去。所以当林丰抵达县衙,门房一见到林丰,不曾阻拦,任由林丰进入县衙。 后院,书房。 林丰行礼后落座。 王越搁下手中的毛笔,道:“贤弟,你一大清早就来县衙,要准备做事吗?” 林丰摇了摇头,慵懒道:“县衙的事,我懒得管。我这个县丞,就是挂个名而已。我今天来见兄长,是有些消息,和兄长通个气。” 王越面色严肃起来,道:“什么消息?” 林丰说道:“昨天晚上,李家派了个名叫赵晋的人,到白家来刺杀我,被我杀了。今天上午李郁出狱,我拿着赵晋的尸体,去李家挑衅了一番。” “这一番刺激,李乾大怒。” “尤其是我挑衅时,给了李乾一耳光,一记窝心脚。这般的刺激下,李乾更是怒不可遏。原本李乾很多的谋划,会布置周全再安排。” “但是如今,李乾愤怒下,肯定会迅速出手报复。所以地方上,尤其刚交接的地契、商铺,涉及到药材栽种的百姓,要抓紧时间安排。” 王越瞪大眼睛,问道:“贤弟,你杀了赵晋?” “是!” 林丰点头回答。 王越震惊道:“赵晋这个人,我是知道的,是六品高手,出身行伍。他是咸阳李家派来的人,极擅长杀伐之术。贤弟,你能杀了他?” 林丰道:“区区赵晋,何足挂齿?” 王越感慨道:“贤弟昔年,虽说是先天高手。可是武功被废,即便能重新修炼,也不容易。你如今,已经又六品了吗?” 林丰笑道:“托了兄长的福,借助通脉丹的药效,我恢复到了五品武师境。” 嘶!! 王越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要知道,林丰之前被废了武功,这才刚开始恢复不久,短短时间,就成为五品武师。 这修炼速度,实在恐怖。 王越感慨道:“贤弟的天赋,真是厉害。” 林丰道:“这是因为有兄长给予的通脉丹,没有通脉丹,不可能连破两层境界。如今我成为五品武师,很多事情也就更好安排。” 王越点了点头,继续道:“眼下也存在一个极为麻烦的问题,贤弟你带着赵晋的尸体登门挑衅,虽说刺激了李乾,让李乾提前出手。” “可是李乾极为凶狠,更是睚眦必报。他知道了你的实力,下一步,肯定会安排人告知李家,请李家宗族的人来。” “嗯,这一事情,我也得做出应对,请家族安排更强的人来永宁县才行。” 王越神情很严肃。 内心,更有些期待,如果能全面压制李家,他便立下了大功。 “这倒是不必。” 林丰摇头道:“兄长,我认为在当下,李乾不会请咸阳李氏的高手出面。” 王越道:“为什么?” 林丰解释道:“原因很简单,李乾丢了永宁县的药材产业,尤其他为儿子丢掉这些,等于是不顾家族的利益。正常的情况下,这是家族不允许的。” “一旦李乾请家族安排人来,容易暴露消息。所以李乾当下,暂时不会通知咸阳李氏。最大的可能,是请人来杀我。” 林丰自信道:“我如今是五品武师,不惧刺杀。” 王越心中思忖一番,脸上也流露出赞许神色,道:“贤弟所言甚是,你的分析更是鞭辟入里。既如此,我暂时不通知家族,也不把李乾卖掉药材产业的事情传出去。因为传出去,李家派其余的人来,我们反倒乱了计划。留着李乾,才好继续出手。” 林丰道:“兄长所言甚是。” 王越继续道:“只是一旦李乾请人杀你,你确定能挡住吗?五品武师,虽说强横,但也不是特别的保险。” 林丰自信道:“兄长放心,我如今恢复了一些,即便面对四品后天高手,也可堪一战。更何况,要请三品先天高手,不是一星半点钱财能解决的。李乾,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王越心下更是惊骇。 四品也可以一战,这就意味着,林丰可以越级作战。 不愧是夏国来的人。 真是厉害。 王越再度道:“贤弟,说到武功上,我还有一件好东西给你。” 他站起身,自书架上取下一个锦盒。锦盒打开,取出一柄短刃,走到林丰的面前,说道:“来,看看这柄匕首。” 林丰接过来,握在手中。 匕首出鞘,一抹寒光,在匕首的剑刃上流转,宛如一泓秋水。林丰仔细打量,匕首双面开锋,尖端更是锐利。 林丰手抬起,手指一弹。 叮!! 匕首轻吟,声音清脆。 林丰提起匕首,旋即凌空斩下,切在面前的案桌上。剑锋切入木头,犹如刀切豆腐,轻易划过,一截案桌木料便跌落在了地上。 “真是锋利。” 林丰眼前一亮,赞叹出声。 王越道:“这柄匕首,是我祖父赠与,名为破军。我不习武,这把破军搁在我这里是浪费。宝刀赠壮士,这柄破军,送给贤弟。” “多谢兄长。” 林丰没有拒绝,直接收下。 对林丰来说,破军很短,能随身携带,对他有极大的帮助。 王越见林丰收起来,也是笑了起来。他话锋一转,道:“贤弟,正好你来了。涉及到地方上百姓药材栽种的情况,得亲自了解一番安排一番。” “正巧你有空,你我二人,一起去栽种药材的村子看看。按照你提及的方案,实施承包制度,让百姓来承包栽种。同时,给百姓提个醒,避免有人捣乱。” “可以!” 林丰点了点头。 他如今没什么事,跟着王越去地方上看一看,也是不错,就当是春游了。 王越和林丰没有再说话,一起出府,乘坐马车径直出城,往永宁县的北城外去。因为距离有些远,行驶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 王越和林丰下了马车,看到一片村子。 这一片村子,位于平坦开阔区域,一座座泥巴夯筑的房屋,星罗棋布。 村子中,缭绕炊烟。 只不过这些住宅,都很是简陋。甚至村子中的人,干瘦无比,衣衫也很破旧。 百姓,生活不怎么好。 王越扫了眼周围的房屋,叹息道:“贤弟,秦国地处西北之地,虽说战斗力强,可是西北之地,沃土终究比较少。夏国,占据无数的沃土。东齐,更濒临大海,物产丰富。相比于这些,大秦太偏僻了。” 林丰轻轻一笑,道:“秦国的地理位置所限,这是没办法的事。恰是秦国更为贫穷,民风也更是剽悍。因为上下一心,都想扩张,都想得到更大的生存空间,才能不断奋发图强。” 王越深吸了一口气,道:“大秦代代明君,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兵进夏国,攫取更多的沃土。如今,还有些困难。” 林丰道:“夏国不似往昔了。” 王越道:“说起夏国,真是人才辈出。不说其他的人,单说你祖父、父亲,尽皆一代人杰,纵横沙场,所向披靡。到你这里,如果不出意外,也如你父亲一般,是军中战神。” 林丰笑道:“兄长赞缪。” 王越说道:“如今贤弟来了秦国,我相信,这就是秦国东出的契机。” 林丰摇头道:“兄长这话,太抬举我了。你这话要传出去,恐怕无数人,都会笑掉大牙。秦国东出的契机在我身上,太笑人了。” 王越笃定道:“我相信,是这样的。贤弟,你有经天纬地之才。” 林丰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王越收回了思绪,整理了情绪,笑说道:“走吧,我们入村去看一看情况。这村子,名为东山村,因为附近有一座东山。” 林丰点头,两人联袂往村子去。 来到村内,简单询问一番,便来到村正的住宅外。 这一处住宅,是一排三间屋子的泥土墙屋子,外面用一圈竹篱笆形成了围墙。 很是简单,却是干干净净的。 林丰上前,叩响了房门。 第42章 虎将之资 东山村的村正,名叫高元,年近四十,身体魁梧壮硕。只是高元的一条腿受伤,走路一瘸一拐的,行动有些不便。 高元年轻时,在军中也是猛士,曾担任百夫长,颇有些眼界。在一次的拼杀中,腿上挨了一刀,伤到筋骨,无法正常行走,所以回了东山村老家。 高元正在院子中劈柴,听到敲门声,搁下手中的斧子,上前打开门。他看到站在门口的王越和林丰,问道:“两位贵人来,有什么事情吗?” 不论是王越,亦或是林丰,衣着不凡。 一看就迥异于普通百姓。 高元是有些眼力的,所以直接称呼贵人。 王越道:“我叫王越,是永宁县的县令。我旁边的是林丰,担任县丞。” 林丰也是点头致意。 扑通! 高元连忙跪在地上,道:“草民,拜见县尊、县丞。”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更知道县令和县丞,是永宁县的一把手、二把手,也知道王越是县令。他心下很惊讶,县令、县丞联袂一起来,不是什么小事情。 王越道:“起来吧。” “谢大人。” 高元道谢后站起身,连忙回到院子中,取出两个木墩子,又用衣服在上面扫了扫,道:“寒舍简陋,两位大人请坐。” 王越和林丰坐下,王越直接道:“高元,你是东山村的村正。整个东山村的村民,帮助李家栽种药材的事,清楚吧?” “清楚,清楚。” 高元点头道:“县尊要了解什么情况吗?” 王越道:“李家在东山村境内的土地,所有药材的栽种,都是你们东山村进行,对吗?” 高元道:“回禀大人,都是村子的人栽种。栽种的药材,主要有黄芪、丹参、川乌头、常山等诸多的药材。” “这些一应药材的种子等,是李家提供。我们出人工,挣点工钱。虽说挣得少,总归能有一点钱,总比一点钱没有好。” “反正,都是在不农忙时做事,算是补贴家用。” 高元心下好奇,试探道:“莫非,是有什么问题吗?” 王越沉声道:“李家所有栽种药材的土地,已经交接给官府,由官府统一负责。李家,可曾安排人来通知?” “还不曾!” 高元摇了摇头。 他的内心,生出不妙的预感。 所有的土地成了官府的,他们以后恐怕不能再给李家做事。 这等于少了一点进项。 东山村百姓的日子,本就比较清苦。能挣一点钱,补贴家用,那都是很紧要的。如今少了挣钱的机会,高元心中思忖着,这事儿该怎么向东山村的村民说。 这事儿不好整。 王越缓缓道:“关于这些土地的转移,李家后续会全部通知东山村的人。如今李家的土地地契,都在县衙。这些土地的耕种,本官做一个调整。” “所有的土地,划分给东山村的百姓栽种药材,依旧栽种原本的药材。不过,一应栽种的种子等,得你们自己准备。” “药材收上来,五成交给官府,剩下的五成你们自己留着。到时候,官府也可以收购。你们也可以自己卖给商人。” 王越说道:“虽说田地不允许改种其他的粮食,也不准买卖。但你们,可愿意?” “啊!” 高元听到后,惊呼出声。 很是震惊。 他那布满了风霜的粗犷面颊上,有着难以置信和错愕。他原以为,官府收了李家的土地,没了赚钱的机会。可是完全没想到,王越会提出这样的安排。 这简直是给他们好处。 能有土地栽种,就算是栽种些普通的药材,也能挣点钱啊。 高元有些难以置信,问道:“县令大人,您是认真的吗?” 王越道:“当然。” 高元听到后,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县尊大人隆恩,小人,代整个东山村的百姓,向大人道谢。我等,一定会栽种好药材,保证不出问题。” 王越颔首道:“起来说话。” “是,是!” 高元兴奋的站起身。 他看王越,眼中有着浓浓的感激。 “村正,不好了。高小鱼家的女儿被果脯卡住喉咙,快不行了。” 忽然间,院子外传来急促的呐喊声。 一个青年进入,神色慌张。 高元听到后蹭的站起身,说道:“两位大人,人命关天,我去去就来。” 他的腿虽说有些瘸,但站起身后,整个人气势发生变化,一步踏出,宛如一阵风消失在院子中。 林丰看到后,有些诧异,说道:“兄长,我们去看一看。” “走吧。” 王越点头附和。 两人联袂出了院子,看到一个个村子中的人,朝同一个方向去,便跟了上去。走了约莫一百五十步左右,到了一处偏僻的土房外面。 竹篱笆院子内,站着一圈人。 林丰、王越走了进去,来到最里面,便看到一个小女孩,约莫不到两岁的样子,瞪大眼睛,眼中泪水流淌,嘴张着,手不断的挣扎,很是难受。 周围的百姓,紧张不已。 抱着小女孩的男人,急切不已。 林丰看到这男人,眼中瞳孔一缩,有些惊诧。 眼前的这人,即便是坐着,也能推测其身高,至少近两百公分,体格魁梧壮硕,一双虎目,颌下满脸络腮胡,手臂粗壮,宛如一尊铁塔。 好一员虎将。 这是高小鱼,他的女儿吃了果脯被卡住喉咙。 林丰目光收回,见高小鱼不断说话,让孩子吐出来,可孩子也不懂。 高元走过去,也是准备给孩子扣出来。 林丰见状,便知道这些人不会处理,直接走过去,道:“你们这样没用,我来。” 他从高小鱼的手中,接过孩子,把孩子放在手臂上,头低足高脸朝下,呈倾斜状态。然后林丰手抬起,拍打在孩子的后背上。 砰!砰! 连续的撞击,颇为沉闷。 高元以及其余的人,一个个看向林丰,很是紧张。尤其高小鱼那一双虎目中,已经浸满了泪水,已经快懵了。 王越看在眼中,看着林丰的处理,心下赞叹。他知道林丰制了牛黄清心丸,如今又懂得救治孩子,除此外,才学、谋略、武艺,无一项不是精通。 林丰实在是厉害。 不愧是夏国最顶尖大家族的子弟。 “砰!砰!!” 又是连续的拍打。 噗! 忽然,一粒果脯吐出。 “哇!哇!” 孩子突然就哭了出来,声音响亮,不像是刚才这般挣扎。 林丰松了一口气,把孩子抬起,递给高小鱼,吩咐道:“孩子没事儿了,安抚一下就行。” 高小鱼接过孩子后,见孩子无碍,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道:“公子救命之恩,高小鱼永世不忘。公子但有吩咐,高小鱼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丰道:“起来吧,孩子无事就好。” 高元道:“多谢大人。” 林丰摇了摇头,道:“记住了,孩子吃东西卡住,倾倒过来拍背,能有一定的用处。如果这般都没用,只能找医师。” 高元道:“大人嘱托,小人谨记于心。” 高元道:“大人,这里人多嘴杂,我们回我院子中谈事情。” “好!” 王越、林丰都是点头同意。 一行三人回到高元的院子中,这时候,林丰主动道:“高元,这高小鱼,是什么情况?他可曾去入伍从军?” 第43章 招揽 高元叹息一声,说道:“说起来,高小鱼是一个苦命人。” 林丰道:“怎么说?” 高元解释道:“我东山村地处偏远,且附近山区多,村民一向贫苦,日子不怎么好。高小鱼,仗着有一副好身板,能打猎,能下田,倒是能养活一家人,也娶了个好女人。” “只是可惜,好人不长命。高小鱼的女人生下孩子后,落下病根,在孩子只有一岁多点的时候,就病死了。” “高小鱼家中,也没有其他人。只有高小鱼自己,照顾这女儿。一个大老粗,要照顾女儿,很是不容易。” “好在,这孩子自小就很听话,父女两人相依为命,倒也踉跄长大。村子也有人做媒,想给高小鱼介绍一个婆娘。” “这榆木疙瘩,是个死脑筋,说什么娶了女人,会对他女儿不好,宁死也不娶。以至于,就一直这样,就带着女儿过日子。” “至于高小鱼从军的事,他天生神力,武艺不差。如果从军,肯定能行。只是,因为他女儿的拖累,也不可能离开,也就一直留在东山村。” 高元脸上,一脸惋惜神情。 高小鱼也算是他的晚辈,他很是看好,可是高小鱼命不怎么好。 林丰点头道:“高村正,麻烦你把高小鱼喊来,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好,我这就去。” 高元起身就去通知。 王越问道:“贤弟询问高小鱼的情况,是打算招揽他吗?” 林丰道:“这高小鱼体格魁梧,身材壮硕,天生就是虎将的体格。这样的人,留在东山村太可惜了。他那体格,只要提着一杆马槊,只要提着一口大刀,就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王越听到后,点了点头,他先前却没有往这方面想。 如今琢磨,还真是。 高小鱼这精壮高大的体格很不错,只不过,要成为冲阵的虎将,不是单看体格就可以的。还需要不断的培养、历练,需要付出太多太多的精力。 王越提醒道:“贤弟,你的想法,我倒是明白。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要培养一个冲阵的虎将,绝非一天两天的事。” “我王家在大秦军中,也颇有影响力,所以我知道培养一个将领的不容易。一方面,似高小鱼这样的人,即便天生神力,也需要你重新传授武艺,培养他的战斗力。” “另一方面,还需要磨砺其胆魄,传授其经验等。” “这,需要多方面的培养。” “否则,单纯看体魄,很多人都可以成为虎将。事实上,真正的虎将很少。你要招揽高小鱼,为兄不反对。只是,你要培养他,投入可就不少了。” 王越和林丰关系好。 所以,也就专门提点,不希望林丰付出太多。 林丰笑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更何况我暂时,也不会去沙场。一切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培养他。” 王越道:“你明白就好。” 顿了顿,王越又道:“接下来,还要涉及到应对李家捣乱的各项事情。我对这方面安排,虽说听你阐述了一遍,还是不够清楚。这事情,稍等后,贤弟你来和高元交代。” “可以!” 林丰点了点头。 两人等了没一会儿,就见高元、高小鱼一前一后进入。 先前,高小鱼不知道王越、林丰的身份,如今来的路上,听高元说了,心下很震惊,所以推金山倒玉柱般,便跪在了地上行礼。 王越道:“起来说话。” 高元、高小鱼都站起身。 林丰目光落在高小鱼的身上,接过话道:“高小鱼,你这身形很魁梧。一身力量应该不差,你可曾想过,离开东山村,闯荡一番?” 高小鱼摇头道:“回禀大人,俺要照顾女儿,不打算去闯荡。” 林丰神色如常,不急不缓道:“你的女儿,如今需要的照顾,仅仅是你的陪伴。可是岁月流逝,你的女儿渐渐长大,难道你还让她和你一起,住在这样的泥土房吗?” “你的女儿长大后,要嫁人了,需要准备嫁妆,你难道打算送点野货作为嫁妆呢?” “为人父母,为子女考虑,这是人之常情。可是,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在当下,更在于长远的未来。你真正要为你的女儿考虑,那就应该闯荡出一番事业来。” “至少,能有更好的宅院,能不为三餐发愁,能让她不愁吃穿。” “甚至未来,孩子大了,要嫁人时,你能给她更好的嫁妆。乃至于嫁人后,因为你有身份有地位,所以你女儿的夫家,也会因为你而更敬重你女儿三分。” “这才是真正的父母之道,要为子女考虑深远。” 林丰问道:“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高小鱼看向林丰,眼中有感激,更有着浓浓的渴望。 林丰的话,说到高小鱼心坎上。 高小鱼正色道:“可是我大字不识一个,只会一点力气。其他的,什么都不会。” 林丰沉声道:“我身边,缺少一个扈从,我认为你合适。另外,你跟在我身边,我可以传授你武艺,让你习武,而不再凭天生的力气讨生活,要开发出一身的本事。你要读书,要学兵法谋略,我也可以传你。” 王越听到后,脸上勾起一抹笑意,暗道这高小鱼,真是好运道,遇到林丰这样的人。 林丰是将门世家。 更是高门大族。 这样的大家族子弟,要传授高小鱼武艺、兵法,这可是天赐的机会。 王越提醒道:“高小鱼,你还犹豫什么?这是你天大的机会。你是祖宗积德,祖坟冒青烟,才让你遇到了贤弟。” 高元也以眼神示意,让高小鱼答应。 眼前的人,如此年轻就是县丞,身份肯定不简单。 这是走出东山村的机会。 只是,高小鱼却依旧纹丝不动,没有直接答应。他看向林丰,眼神很笃定,郑重道:“大人,高小鱼什么都不懂,却清楚一件事,这世上,没有什么天上掉下来的好处。” “不知道大人,看上了高小鱼什么?”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有意思! 这高小鱼有意思,看似是一个粗大个,看起来憨憨的,可是单凭刚才的一句话,便知道高小鱼外粗内细,极为聪明。 不仅是具备虎将之资,更有名将的潜力。 林丰沉声道:“本公子认为你,有虎将的潜质,留在山野太可惜。你这样的人,注定了就该在战场上,杀出一个未来,杀出一个封妻荫子,封侯拜将。” 林丰眼神更是幽深。 眸子中,却是多了一抹缅怀。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因为林丰如今,想要培养自己人。 昔年的林家,是将门世家,是高门大族,可是,却是皇帝的孤臣。不论是林九霄,亦或是林元忠,都洁身自好,不培植势力,不提拔自己人,只管带兵打仗。 即便林家在军中很有威望,因为林丰的祖父死的早,父亲也死的早,林家这一杆大旗无法屹立不倒,没有人云集在林家周围。 恰是如此,林家轻易被波及,更是被抄家流放。 这是林丰不愿意重蹈覆辙的。 他如今要培养自己人。 高小鱼,便是林丰看重的人。 第44章 效忠 高小鱼思忖片刻,正色道:“大人,我只有一个问题。” 林丰道:“说!” 高小鱼正色道:“我如果追随大人,我的女儿怎么办?” 林丰神色从容,道:“本公子,收你的女儿为义女。恰好本公子刚成婚,妻子也没多少事,可以代为照拂她。你一个大男人,照顾女儿,终究有些麻烦。让我府上的人照拂,你可满意?” 扑通! 高小鱼直接跪在地上。 他并非痴傻之人,林丰能这般安排,已然是施恩。更何况,今天没有林丰,这一次他的女儿,恐怕是救不回来。 高小鱼以头叩地,道:“高小鱼,拜见公子,愿为公子驱策。生,我高小鱼,是公子的人。死,我高小鱼,是公子的鬼。” 这是直接认主。 这也是当今天下,很多人都是这般的。 你一个普通人,想成为大家族的人,就只能认主。否则,你如何让人相信你?更何况,林丰认他的女儿为义女。 这一份恩情,已然值得高小鱼付出一切,所以他直接认主。 林丰伸手托起高小鱼,道:“高小鱼,记住一件事,你追随我,却不是我的奴隶。你,仍是你自己。只不过,为我效力,仅此而已。” 高小鱼摇了摇头,固执道:“我高小鱼,此生便是公子的人。” 他这辈子,就寄托在女儿身上。林丰管他的女儿,这就足够了。 林丰,值得他效忠。 王越把这一幕,看在眼中,脸上也露出了一抹赞叹。 不愧是林丰。 一番话下来,便收了个忠诚的扈从。搁在他来处理,不可能收高小鱼的女儿为义女,毕竟大家族子弟,自有行事规章制度。 可是林丰,却是这么安排。 着实厉害。 王越这个时候,更庆幸自己,和林丰成了兄弟。有林丰这样谋略无双的人谋划,他不仅要击败永宁县的李乾,更要借此机会重创李家。 林丰吩咐道:“回去收拾一番,等我和村正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妥当。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回城。” “喏!” 高小鱼应下,便转身离开。 高元的脸上也露出笑容,道:“大人厚恩,草民在这里,代高小鱼道谢。” 林丰道:“我对高小鱼,没有什么厚恩,仅仅因为他是可造之才,能培养一番。更何况,我不是平白无故培养,他得为我效力。” 高元却是道:“天下间,如小鱼这般的人,多不胜数,但很多人却没有机缘。这机缘本身,就是稀罕物。小鱼的机缘,来自于大人,所以,这是大人的厚恩。” 林丰轻轻一笑,高元倒是有些眼力。他话锋一转,正色道:“言归正传,说回栽种药材的事情上来。” 高元道:“大人请吩咐。” 林丰正色道:“第一,关于地方上栽种药材的事情,具体划分安排,要统计东山村的人口,再根据土地的情况,进行分配。” “你是村正,就由你来拟定分配的计划,安排哪一家分配多少土地,分配哪里的土地。到时候,我安排人调研一番,然后批复下来。” “所以初次分配的事,交给你来安排。” 高元保证道:“请大人放心,草民定会公允公正的分配,保证村子一二十三户百姓,都能分配到土地。数百亩的药材基地,都会安排妥当的。” 林丰继续道:“第二,李家虽说会安排人来传达交接一事。” “可是,李家这一次,却是会安排人来威胁,让你们不准尽力栽种,要在栽种上捣乱,使得土地,不产出药材。” “这事情你如果遇到,打算如何应对呢?” 高元眼神锐利,咬着牙道:“请大人放心,我会严词拒绝。大人给了我们挣钱的机会,让我们有土地栽种,能借此赚钱。这是大人给我们的恩典,我们绝不会辜负。” 林丰道:“李家会安排人报复的,你不怕?村子的人不怕吗?” “不怕!” 高元昂着头,掷地有声道:“虽说小人受了伤,有些瘸,可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我东山村内,家家户户的百姓,都是热血儿郎。” “我们村子中,至少有五十个人,是从军中回来的。虽说都有这样那样的伤势,可都是敢拼敢杀。村子的其余人,也都有青壮年。” “我们,更是不惧拼杀。” 高元说道:“如果大人的恩赐,我们守不住基业,拿不下这些捣乱的人,那就太辜负大人的恩典了。” “好!” 林丰赞许道:“你有这胆魄,那就很好。一旦有人来捣乱,你拿下对方,然后押送到县城来,送到县衙,交给县令处理。” 高元道:“小人明白。” 林丰正色道:“大体的事,就是这些。等药材收获,官府自会统一收购。待今年的药材栽种过后,这些土地,便允许你们栽种其他的粮食,就不必再栽种药材。土地仍是给你们耕种,按照五五分的分配方式。五成给你们自己,五成上交。” “谢大人隆恩。” 高元听到这话,再度跪下,他更是激动起来。 土地,是百姓的命根子。 虽说土地不是他们的,依旧是官府的。可是能栽种粮食,那就很好了。今年栽种药材,明年就可以自己栽种粮食。 这是天赐的恩典。 王越听到后也不曾干涉。 他并非痴傻的人,一听林丰的话,就明白林丰要对付李家,也就是今年对付。 土地中的药材,也就是今年才有用。毕竟栽种药材的目的,不是要通过药材赚多少钱,而是通过药材对付李家。 以后,交给百姓栽种。 这也更让东山村的村民听从安排。 王越越是琢磨,就越是赞许。不愧是林丰,这手段太纯熟了。 笼络人心,如吃饭喝水。 林丰点头道:“大体的事情,就是这些。但最关键的,仍是先前我提及的,李家会安排人来威胁。如果你们不配合,他们就会捣乱。你们,要自己守住,要能拿下这些人,否则便会陷入麻烦。” 高元咬着牙道:“我等东山村的百姓,保证不会让大人失望。” 林丰看向王越,道:“兄长,东山村这里,便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既如此,等高小鱼返回,就准备返回。”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高小鱼回去后,背着一个背囊,单手抱着女儿,已经来到了高元的院子中。 高小鱼瓮声瓮气道:“公子,我已经收拾妥当。” 林丰起身道:“高村正,我们这就走。有事情,你让人入城,到县衙找县令便是。” “是,是!” 高元再度回答。 林丰和王越点了点头,便带着高小鱼出了东山村,到路口乘坐马车返回。这时候返回,高小鱼是徒步跟着,孩子是林丰抱着坐在马车中。 一行人径直往回走。 走了约莫一刻钟多一点,这时候前方官道上,有一个中年人站立拦路。 来人,挡住了去路。 第45章 怎么可能? 来人不是别人。 赫然是天罗手付罡。 付罡早年是混迹四方的游侠儿,杀人无数。人到中年后,抵近四十岁,因为接下的任务犯了事,便藏到永宁县隐居。 好景不长,付罡在永宁县接了任务,帮雇主杀了人,却是被李乾发现身份。只不过李乾不曾拿下付罡,反倒是帮付罡解决了永宁县的案子,掐断线索,使得官府查不到付罡。 双方,便有了联系。 这一次李乾找上门来,付罡是不愿意出手的。可是,他得罪不起李家,更不敢违背李乾的安排,所以只能来。 付罡站在官道上,双手环抱,贴在胸前的左手握着刀鞘。他看着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眼中掠过了一道杀意。 “来人止步。” 付罡的声音很平静,却如平地炸雷,清晰传入林丰、王越的耳中。 驾车的车夫,拉住马缰,马车停下。跟在马车旁的高小鱼,已然是一副戒备姿态。 林丰听到声音后,撩起马车门帘,看了眼拦路的人。他眼眸眯起,眼中有审视神色。这拦路人带着武器,且对方的姿态,一看就不是随意劫道,是针对他来的。 是李家派来的。 林丰心中有了判断,把孩子交给王越,道:“兄长,你呆在马车中,别出来。” 王越道:“一切小心。” 林丰自马车中下来,打量着付罡,道:“李乾为了杀我,真是锲而不舍,先安排赵晋来杀我。因为赵晋被我反杀,如今又安排了人来。” 这是林丰的试探。 他有猜测,却没有确定,所以直接说是李家安排人。 付罡淡淡道:“林丰,你得罪了李家,还想活着,那是妄想。我本不想杀人,可是,谁让你得罪了李家呢?” 林丰心中抵定,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我拭目以待。” “公子,我来。” 高小鱼一步站出来。 他成了林丰的扈从,自然要保护林丰的安全。 死,也必须上。 这是他的职责。 林丰摇头道:“你天生神力,却尚未雕琢。你有力气,可是这点力气,在习武者的面前,还远远不够。” 高小鱼虎目圆睁,郑重道:“公子是瞧不上我吗?请公子让我一试。” 林丰道:“那就试一试吧。” “定不负公子厚望。” 高小鱼点了点头。 他看着拦路的付罡,迅速冲出。他体格魁梧壮硕,近两百公分的身高,冲出去宛如一头猛虎下山,气势凶猛。 付罡看在眼中,却是冷笑。 徒有其表罢了。 他甚至连刀都不曾出鞘,在高小鱼冲到面前瞬间,一侧身,刀鞘抡起便砸下。 砰!! 刀鞘砸在高小鱼的手臂上。 高小鱼闷哼了一声,手臂疼痛闪电般缩回。高小鱼还不曾做出应对,付罡再度一拳打出。 砰!! 拳头落在高小鱼身上。 真气加持下,沛然力量冲击,即便高小鱼体格壮硕,也是蹬蹬后退。足足连续退后五步,才稳住身形。 高小鱼心下不甘,他是林丰的扈从,竟被压着打。 这怎么能行? 只是在高小鱼准备再度冲出时,一只手摁在他的肩膀上,令高小鱼无法挣脱。 高小鱼回头看到林丰,倔强道:“公子,我还没有输。” 林丰走到前面,说道:“你不曾真正习武,靠自己的蛮力,遇到一般的武者没问题。和高手较量,那是找虐。” 赵晋是六品一流武者,被林丰杀死。在这个前提下,李乾再度请来的人,至少是五品,或许是四品。不过在林丰看来,来人的真气不够充盈,还不是四品后天高手。 极可能是五品武师。 这,不是高小鱼能应付的。 高小鱼握紧拳头,内心头一次生出了浓浓的不甘心。 他想变强。 成了林丰的扈从,就得保护林丰。否则他这个扈从,还算是什么扈从? 林丰宽慰道:“以后,你有的是出手的机会,暂且退下。” “是!” 高小鱼点头回答。 林丰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并没有急着出手,问道:“阁下要杀我,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付罡说道:“你问,答不答在我。” 林丰说道:“阁下愿意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直接杀戮,可见并非嗜杀之人。李乾请阁下出手,给了多少钱?我林丰出双倍的价钱,平息这一事情。同时,只要你指认李家,我再单独给钱,不亏待你。” 对林丰来说,对付李家是首要,所以他试图笼络对方。如果能收为己用,让眼前的人反过来指认李乾,是最好的结果。 付罡听到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浓浓的嘲讽,说道:“林丰,你真的是不自量力。一个上门的赘婿,以为攀上县令这一高枝儿,就目空一切。” “你可知道,咸阳李氏,是真正的高门望族。区区县令,在李家的面前算什么?尤其你林丰,一个上门姑爷,得罪了李家,必死无疑。” “和世家大族的人作对,是最不明智的。尤其你急吼吼的给县令当急先锋,却忘记了,大浪来袭,首先是你这种矮个子遭殃。” “我付罡,接了李家的活,便不可能更改。我更不可能像你一样,没有脑子,没有眼光,竟是和李家作对。” “该说的已经说了,林丰,拿命来吧。” 付罡杀意湛然。 他不可能放弃刺杀,因为李家的庞大势力,注定了林丰必死无疑。 踏!踏!! 付罡脚步连踏,迅猛上前。待靠近林丰后,长刀瞬间出手。 “叮!” 一声脆响传出。 付罡眼中瞳孔一缩,有些意外。他视线中,林丰一柄匕首,挡住他斩落的一刀。只是,他连林丰怎么出手的,都不曾发现。 是个高手。 付罡的心中有些惊愕,打起十二分精神。手中的刀不停顿,瞬间抬起,再度一刀横削。 一刀出,速度奇快。 可是挥出的一道,却是落空了,眼前失去了林丰的身影。 怎么可能? 付罡一刀落空,心下骇然。 他下意识的,便侧身再度挥刀,要抵御身后的袭击。饶是如此,付罡却慢了一步。 一抹锋锐,刺入付罡的后背。 扑哧! 匕首轻而易举,贯穿后背,刺入了肌肉中,留下三寸深的伤口。 噗! 匕首抽出,鲜血喷溅。 付罡忍不住惨叫出声,那粗犷的脸上更是流露出震惊神情。 林丰怎么如此强。 一个照面,他就被重伤。 付罡心中更觉得毛骨悚然,他看着一击后拉开距离的林丰,咬着牙忍着伤疼。他微微弓着背,歇斯底里道:“林丰,有胆量正面和我一战。” “成全你!” 林丰握着匕首,大踏步靠近。 付罡不配合,林丰只能杀人。林丰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如果付罡一开始就愿意放下武器配合,林丰愿意给对方活命的机会。付罡选择了厮杀,结果已经注定。 转眼间,林丰抵近付罡,手中匕首瞬间斩落。 付罡同一时间挥刀。 “铛!” 匕首和刀锋撞击。 沛然的力量,自撞击处爆发。 付罡粗犷的脸上神情,更是充斥着骇然。这一刻,他不仅觉得后背的伤口疼痛,同时握住刀柄的手,也是虎口发麻。 他稳不住身形,脚下后退一步。 付罡一退,林丰瞬间便再度靠近。 匕首,再度斩下。 付罡的脸上,有了惊骇和惧怕,已经有了退意。只是面对林丰追击,他躲避不了,只能提刀格挡。 “铛!铛!铛!!!” 匕首和刀刃,不断撞击。 林丰一步步的往前挥动匕首,付罡不断抵挡,却是一步步的后退。 “撒手!” 林丰连续斩击后,猛地再斩。 “铛!” 匕首和刀撞击,刚猛无铸的力量冲击,付罡手中的刀,被磕飞出去,露出胸前空档。林丰往前一窜,匕首横空化作一道流光,掠过付罡的脖子。 付罡人停下,见林丰也停下。 付罡张嘴欲说话,只是在他张嘴的瞬间,只觉得喉咙一疼。 一抹血痕,登时崩裂。 噗! 殷红的鲜血,自喉咙迸溅出来。 “我,我……” 付罡张嘴准备说话,可是上涌的鲜血,使得他喉管充血,说话的声音堵住,喉咙中发出嗬嗬作响,根本说不清楚。 付罡脸上,更有后悔神情。 怎么会? 这个上门的姑爷林丰,怎么会如此的厉害,这实力更是远超他。 这样的人,怎么会甘愿做一个上门的赘婿?付罡的眼中有不解、绝望和不甘,可是所有的意识,转眼间消散。 付罡身体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再无半点的生机。 高小鱼看到这一幕,心下骇然,赞叹道:“公子真是厉害,这个人完全不是您的对手。” 王越也下了马车,他目睹了林丰出手,感慨道:“贤弟的武艺,真是厉害。你出手先是身影如鬼魅,迅速无比。然后猛烈攻击,刚猛霸道,让人无法抵挡。” 不论是高小鱼,亦或是王越,都是心下赞叹。 林丰太强了。 林丰摇了摇头,道:“这个叫做付罡的人,有五品武师的实力,比较普通,不值一提。” 王越面颊抽了抽。 五品武师,还很普通? 这可是高手了。 王越却是突然愣了下,旋即道:“付罡,竟是付罡。此人是游侠儿,人称天罗手付罡。这个人,曾经杀了扶风郡太守曹喜之的女儿,然后不知所踪。没想到,竟出现在永宁县。贤弟啊,杀了付罡,可是立下了大功。” 林丰审视着死去的付罡,道:“我比较在意的,是付罡和李乾有关系。一方面,可以借助付罡,再度敲打李乾,逼他狗急跳墙。另一方面,兄长可以借此,传书给曹喜之请功。” 王越道:“贤弟言之有理。” 林丰扫视了一眼周围,吩咐道:“小鱼,扛着付罡的尸体,我们入城。” “遵命!” 高小鱼应下,直接扛起付罡的尸体,一行人继续往回走。 第46章 李乾懵了 城内李家。 书房中,李乾正小口饮酒。 这四月的天气,阳光明媚,正适合饮酒。 李乾如今的心情,也是大好,他得到了消息,王越和林丰离开县衙往东山村去。 王越的意图,李乾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王越和林丰,是要去安抚村民,让地方上的村民踏踏实实的栽种药材。 可惜,这是无用功。 他安排的帮派泼皮,后续就会前往东山村。只要是这些泼皮威胁一番,东山村的村民自然会站在李家一边,不会听从县衙的安排。 付罡也已经出手,这次王越和林丰返回的路上,王越能回来,但林丰必死无疑。 李乾一想到林丰被杀的结果,欢喜治下,忍不住哼了两句调子。 在李乾饮酒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府上的管家进入,躬身揖了一礼,神色冷肃,禀报道:“家主,有林丰的消息传回。” 李乾道:“什么情况?” 管家回答道:“我们在城门口的人,发现了王越、林丰乘坐的马车。除此外,还有个扈从跟随。这扈从扛着一具尸体,是付罡的。” 刷! 李乾面色大变。 他手中的酒杯,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酒水洒落,溅落在衣衫上,李乾也是浑然不觉,因为他觉得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付罡是五品武师。 付罡更是游侠儿出身,杀人的经验极为丰富。他这样的人,即便面对四品后天高手,也还有一战之力。如今去劫杀一个区区林丰,却是败了,甚至是被杀。 简直不可思议。 太让人错愕。 李乾有些懵,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浮躁的情绪,才摆手让管家退下,一个人枯坐在书房中。一时间,李乾思绪纷乱,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付罡都劫杀失败,怎么办? 难道请家族安排人,调四品后天高手来吗?问题是,四品高手,在李家内,也属于中流砥柱。要调动家族的四品高手来,永宁县这里的情况,肯定瞒不住,到时候也会被家族惩处。 这是李乾不愿意看到的。 李乾心下愤懑,手紧握着,死死摁在案桌上。 好半响,李乾颓然坐下。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郁急匆匆的进入书房。他眼中有着期待,走到房间中站定,急切问道:“父亲,情况怎么样?可有林丰被杀的消息传回?” 这是李郁第四次来询问。 先前,李郁已经来了三次,都没有消息。 李乾看着李郁,脸色更是垮了下来。今天李家的这一切,都是李郁这混账造成的。若非李郁招惹了林丰,就不会有李郁被下狱。 李郁不下狱,李乾就不会被王越胁迫,以至于要交出药材产业交换。 甚至,赵晋也不会被杀。 一切,都是李郁,造成了李家处处掣肘。 李乾原本看李郁是宝贝疙瘩,是他未来的希望。如今再看李郁,内心便觉得,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太让他失望。 “来,来,过来一点。” 李乾招了招手。 李郁听得迷糊,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到李乾身前。 李乾吩咐道:“弯腰。” 李郁依照吩咐,弯腰下来。 李乾眼神一冷,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出去。 “啪!” 响亮耳光传出。 李郁踉跄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他捂着火辣辣的脸,更是懵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打他? 他招惹谁了? 李郁一脸不解,问道:“父亲,儿子什么事都没做,您打我做什么?儿子如今,只是问了一句话,您何至于此?” 李乾说道:“都是因为你,我李家惹到了一个高手。付罡亲自去劫杀林丰,却是被杀。如今付罡的尸体,被人扛着入城。林丰、王越乘坐马车,回来了。” 李郁顿时面色大变。 怎么会? 林丰怎么可能如此的厉害。 赵晋也就罢了,毕竟赵晋只是六品高手。付罡不一样,付罡是五品武师。这样的人在永宁县,是属于能横着走的人,却被一个上门的赘婿杀死。 李郁摇着头,一脸不相信,说道:“父亲,我觉得不可能,付罡绝不可能是林丰杀的。你想一想,林丰就是个上门的赘婿,甚至此前,曾被我安排的人打了个半死。” “如果林丰是高手,之前怎么会被我的人,打了个半死。” “这根本不成立啊。” “不论是先前赵晋被杀,亦或是现在付罡被杀,都不是我们亲眼所见。我有理由怀疑,是王越的人介入。是否有这种可能,王家安排了人保护王越。” “然后,王越把人安排到林丰的身边,保护林丰的安全。因为有王家的高手在,才导致我们的安排连续失手。” 李乾眉头上扬,一时间陷入思忖中。 或许,这是一个方向。正如李郁所提及的,如果林丰是一个高手,那么之前,林丰就不可能被打了个半死。 这是前后矛盾的。 根本说不通。 赵晋和付罡之死,没有李家的人亲自见证,只看到人死了。 李郁的怀疑,说得通。 李乾心中思忖着,如果是王越的人出手,他该怎么应对呢? “老爷,林丰朝咱们家来了。” 就在此时,管家再度进入,禀报道:“老爷,刚传回消息,王越、林丰乘坐的马车,抵达了县衙,王越下了马车回县衙。林丰没有回白家,直接朝咱们李家来了。林丰的扈从,依旧扛着付罡的尸体。” 李乾脸色更是阴沉下来,林丰要干什么,又来府上挑衅吗? 李乾思虑片刻后,吩咐道:“继续盯着林丰,如果他真的到了府外,就说老夫不在,不搭理林丰就是。” “是!” 管家直接应下。 李郁皱眉道:“父亲,我们不搭理,岂不是怕了林丰?这太丢脸了。” “丢脸?” 李乾眼神锐利,道:“他扛着付罡来,来势汹汹。要不你去见他?看他能说些什么?” 李郁顿时哑然。 他惹不起林丰,躲着为妙。 李乾沉声道:“林丰来了,不搭理他就是。否则,你越是搭理他,反倒越是助长了林丰的嚣张气焰。” 李郁道:“儿子明白。” 李乾摆了摆手,管家、李郁尽皆离去。 李乾一个人坐在书房中,眼神幽深,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无奈。眼下的情况,他很是掣肘,如果不是顾忌丢了家族产业,他可以请家族的人出手。对付一个林丰,轻而易举。 可是如今,反倒处处掣肘,使得自己陷入棘手境地。 李乾内心也是无比的烦躁。 “熬吧,先等一等。” “林丰,如今先让你嚣张跋扈一阵。等王越的事情解决,让王越吃了大亏,老夫把损失的土地和商铺,全部夺回来,我会让家族的人出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丰,我们的账,后续慢慢清算。” 李乾喃喃自语。 他经商这么多年,有十足的耐心,能够解决这一次的危机。 第47章 李乾要吐血了 李家住宅外,林丰乘坐的马车停下。林丰不是第一次来李家,下了马车,径直走到大门口,看向门房,吩咐道:“去通知李乾,我要见他。” 门房道:“家主不在府上,外出办事去了。林大人,等家主返回后再来吧。” 林丰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 李乾真有意思。 竟然装死不愿见他。 林丰看着门房,淡淡道:“我只来了李家一次,上次我来时,不是你接待的。没想到,你却认识我,还清楚的说李乾不在府上,是外出去办事。” “你的一番话,必然是李乾吩咐的。否则,难不成李乾大清早出去时,就知道我肯定会来李家?这话,站不住脚啊。” “让李乾出来,我知道他在府上。难不成,敢安排付罡刺杀我,却不敢出来吗?” 门房听得面颊抽了抽。 好厉害的林丰。 门房虽说神色微变,却保持着微笑,道:“林大人,家主真不在府上,是出去办事了。如果您非要见家主,只能在府外候着。” 林丰道:“还真是死鸭子嘴硬,看到付罡的尸体了吧?他在永宁县城外劫杀我,说是奉了李乾的命令。当然,其实劫杀我,不算什么大事。” “据我所知,付罡曾经杀死扶风郡太守曹喜之的女儿,然后付罡不知所踪。没想到,竟是出现在这永宁县。而且,还和你李家有了关系。” “李乾可以不承认,安排了付罡来杀我。可是,曹喜之追究起来,情况可就复杂,会查到李家窝藏付罡,李乾恐怕担待不起。” 林丰大袖一拂,吩咐道:“你,立刻去禀报李乾。如果他不见我,后果自负。” 门房听得心头一颤。 曹喜之! 这是扶风郡的太守,是永宁县县令的顶头上司。曹喜之这样的人,虽说不是大秦重臣,可是在地方上,却有足够的话语权。 门房哪里还敢耽搁,转身急匆匆往府内跑去。 不多时,门房来到书房,见到李乾后,躬身行礼道:“老爷。” 李乾道:“林丰走了吗?” “没有!” 门房摇头回答。 李乾皱眉道:“林丰不曾离开,你回来做什么?” 门房解释道:“回禀老爷,林丰不相信您离开,执意让小人来禀报。小人说,老爷是真的出去办事。林丰却说,付罡还杀了扶风郡太守曹喜之的女儿。付罡是李家庇护的,一旦曹喜之追究起来,李家担待不起。兹事体大,小人就会来禀报。” 刷! 李乾面色陡变。 曹喜之! 林丰怎么会知道涉及到曹喜之? 付罡的情况,李乾是知道的。可即便他知道,也不曾在意。堂堂李家宗族,是大秦的中流砥柱,尤其李家的族长李虚,更是朝廷重臣。 曹喜之这个人,并非大家族出身,只是一个太守。尤其曹喜之很是清高,这样的人拉拢也没有用,所以李乾即便知道曹喜之女儿的事,也不曾把付罡交出去。 付罡是五品武师,在关键时候能起到作用。 没想到,林丰竟是知道。 如果在此前,即便付罡的身份被发现,李乾也不怎么在意。因为查到付罡,也无法证明付罡和他有关系。 这一次,却是不一样。 原因很简单,付罡刺杀林丰,可以推断出来是李乾安排的。有这个推论,就可以得出结论,李乾和付罡有关系,甚至可以断定李乾庇护了付罡。否则,曹喜之为什么一直追查不到付罡呢? 曹喜之,便会针对李乾。 这是正常的逻辑。 李乾思虑后,心下后悔,暗道自己算漏了一点,竟被林丰抓了付罡的把柄。或者说,李乾安排付罡去,根本没有考虑过,付罡可能失败的情况。 门房看着李乾陷入沉思,也就只能站在一旁,不敢开口打扰。 李乾思忖许久,最终道:“去,把人请进来。” “喏!” 门房得令,转身去通知。 当门房走到门口,看到林丰,吩咐道:“林大人,请随我来。” 林丰笑道:“怎么,李乾是会遁地术吗?倏忽之间,就又回到了府上。” 门房讪讪一笑,没有搭话。 林丰转而看向高小鱼,道:“小鱼,你留在外面。” “遵命。” 高小鱼点头回答。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就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候着,守着付罡的尸体。 林丰进入李家书房,见到李乾后,笑吟吟道:“没看出来,李家主是一个武道高手,能飞檐走壁啊?” 李乾骤起眉头,道:“林丰,你阴阳怪气的,是什么意思?” 林丰说道:“府上的门房,说你外出去办事,没有在府上。没想到,转眼就回来。我守在大门口,没有看到人返回。眼下,你却是悄悄回来。不是飞檐走壁,那是怎么回来的?” 李乾的脸色,顿时冷下来,眼中掠过一抹愤怒。 他是李家子弟,在永宁县这一亩三分地,谁见到他,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礼敬三分。眼前的林丰,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还阴阳怪气的,令李乾内心恼怒。 李乾看向门房,呵斥道:“混账东西,哪个让你假传命令,说老夫外出了?” 扑通! 门房直接跪在地上。 门房也明白李乾是故意如此,他不敢辩驳,直接道:“老爷,小人有罪。小人擅自做主,请老爷责罚。” “滚吧!” 李乾呵斥一声。 门房这才急匆匆的离开。 李乾打起精神,脸上又露出笑容,道:“林县丞,老夫御下不严,让你看笑话了。” 林丰啧啧道:“不愧是老江湖,李家主脸皮真厚。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都更快。难怪说,姜是老的辣。见到李家主处理方式的手段,我深感自身太稚嫩。我,要向李家主学习。” 李乾听得心头郁闷,简直快吐血。 学习? 学什么? 林丰是故意阴阳怪气的嘲讽。 李乾沉声道:“林丰,你如此狂妄,行事不留余地。难道,不怕被清算吗?” “狂妄?” 林丰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是狂妄。那么你的儿子李郁,一言不合,动辄派人殴打我,险些致死,这算什么?你李乾,稍有不喜,便派出赵晋、付罡来杀我。你们父子,动辄杀人,比我狂妄多了。” 李乾面色一下阴沉下来。 林丰的这一张嘴,还真是让人厌恶。 林丰抖了抖衣袍,继续道:“你们李家行事,都已经到了安排人杀我的地步,这已经是不死不休,我还担心什么清算呢?” “有什么样的清算,会比杀人更严重吗?所以,你说我该不该狂妄呢?李乾,这做人啊,还是要厚道一些。” “比如我,就是厚道人。” “你儿子派人杀我,你也派人杀我,你们李家欲置我于死地,可是我,却只是说了几句话,发了点牢骚,这是真正的为人之道。” “至于你们父子,应该要小心一些,做了这么多的坏事,杀了这么多人,是会遭到清算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李乾面色森冷,只觉得这辈子所受的愤懑,都集中在这里。 林丰,太可恶。 李乾恨不得要杀林丰,可是,李乾拿林丰无可奈何。要以身份压人,压不住林丰。要派人杀林丰,又杀不死。 李乾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浮躁的情绪。他身子微微前倾,沉声道:“林丰,废话少说,你的来意是什么?” 第48章 我就是敲诈 林丰棱角分明的脸上,流出一抹笑容,道:“李家主,你说我来做什么?你先派赵晋杀我,如今又安排付罡来杀我。这事情,总归要给一个说法。” 李乾道:“这恐怕是有误,赵晋一事,老夫不知情,我李家也不知道。付罡一事,老夫更不清楚。林丰,说话还是要注意些,血口喷人要不得。” 不管如何,李乾不会直接承认。 承认了,又不一样。 不承认,自然有不承认的做法。 林丰摇了摇头,嘲讽道:“看样子李家主,是敢做不敢当。也罢,既如此,付罡一事,我就只能交给曹喜之曹太守来调查。” “虽说我不曾为人父母,膝下还没有孩子。但我清楚,一个当父亲的人,为了给死去的女儿报仇,一定会彻查到底。” “在曹太守的追查下,永宁县李家,必然是受到影响。诚然,李家主不是真正指使付罡杀曹太守女儿的人。可包庇付罡一事,也足以影响到永宁县李家。” “就是不知道,咸阳李氏宗族的人,知道了永宁县李家乱作一团,是否还会让李家主,继续主持永宁县这里的大局。” 林丰笑道:“一旦李家主,不再执掌永宁县李家的一切商业。你,还是你吗?” 李乾面色微变。 他在李家有一定的地位,就是因为掌握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商业体系。 这是维持家族运转的根本。 世家大族,之所以成为世家大族,不仅是因为垄断了学问,家族自有一套传承的学问体系做事体系。除此外,世家大族还垄断了相当多的商业,有足够的钱财支撑。 一个大家族,没有钱财支撑,都去喝西北风吗? 钱财是大家族的根本。 当然,世家大族却不会对外宣传,自己家族是怎么怎么赚钱的。只会大规模,宣传家族的学问,以及家族的人,如何如何研究学问的。 林丰一句话,卡住了李乾的七寸。一旦李乾没了权势,李乾在家族中,就什么都不是。 他父子二人,就会落魄。 即便不愁吃穿用度,可这样的情况,无异于行尸走肉,是李乾绝不愿意的。 李乾双手撑在案桌上,身子前倾,斜眼盯着林丰,道:“林丰,你在威胁老夫?” 林丰一抖袖袍,强势道:“威胁你,那又如何?” 李乾颓然坐下。 他的确拿捏不住林丰。 李乾深吸一口气,稳住自身的情绪,道:“说吧,你要干什么?” 林丰说道:“事情简单,李家又安排付罡来刺杀我,这事情,不能算了。李家,必须给出赔偿,否则我决不罢休。” 林丰的观点,是钝刀子割肉。 一步步温水煮青蛙。 如果林丰、王越行事激进,直接要灭了李乾,必然使得李乾直接反抗。甚至咸阳李氏,也会介入进来,到时候对付李乾削弱永宁县李家,就会比较困难,也会失控。 所以需要一步步削弱。 等李乾发现时,才恍然发现,永宁县李家这里的一切,已经是变了。 这是根本。 李乾并没有察觉到林丰的意图,也不知道林丰的所图。他想着眼下,情况的确是不妙,沉声道:“林丰,你要什么赔偿?” 林丰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李家给十万两银子,我就息事宁人。王县令这里,安排人把付罡交给曹太守时,只会说发现了付罡,不会提及李家,更不会提及李家主庇护付罡一事。这事情,到此结束。” “不可能!” 李乾断然回答。 他眼眸瞪大,沉声道:“十万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你是狮子大开口。” 林丰昂着头,强势道:“我就是狮子大开口,那又怎么样呢?你李家都派人来劫杀我,都要杀人,还不允许我狮子大开口吗?” “更何况,我了解到,你李乾主持永宁县商业这么多年。除了你上交给李家宗族的钱,你可是攒了无数的钱。” “十万两银子,对你来说,并不难,也不是什么大数目。” “用十万两银子,换取你李家的安宁,何乐而不为呢?试想一下,一旦上报到曹太守的面前,李家再安排人,剥夺了你的一切,你丢失的,就不仅是手中的一切,更是未来挣钱的机会。” “李家主,孰轻孰重,你应该是明白的。十万两银子,其实并不多。” 林丰笑道:“换做我是你,必然是会答应的。” 李乾握紧拳头,道:“你这是欺人太甚,是敲诈勒索。” 林丰道:“我就是欺人太甚,就是敲诈勒索。当然,这也你情我愿。李家主如果不愿意,你直接拒绝,我掉头就走。” 李乾气得吹胡子瞪眼。 掉头就走? 他娘的,你都威胁我,我怎么拒绝? 敢拒绝吗? 李乾的内心,无比难受。他只觉得眼前面对的,不像是一个年轻人,反倒像一个老狐狸。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滚刀肉,怎么威胁都没用,怎么说都不顶用。 李乾内心,无比郁闷。 更是骂死了李郁。 这一切,都是李郁造成的。若非李郁贪图白玉瑶的美色,招惹不到林丰。同时,也就不会有这些为难的事情。 李乾内心难受,可是他眼下,却不能直接答应。 十万两银子太多了。 李乾开口道:“林丰,十万两银子太多了。老夫,拿不出这么多钱。我李家,愿意和你化干戈为玉帛。但是你要求的钱太多,老夫真没这么多钱。” 林丰说道:“这个钱,必须拿。不拿钱,那就没办法和解。李家主,用一点小钱,换取安宁和稳定,怎么都划算,何必要这般抠抠搜搜的。” 李乾道:“真是没这么多钱。” “罢了,罢了。” 林丰摇头叹息,一副惋惜模样。 李乾心头一下欢喜起来,暗道林丰似乎有松动的迹象,便立刻道:“林丰,老夫是真没有这么多钱。李家内,我能调动的钱,有五万两银子。我给你五万两银子,这事情化干戈为玉帛。我李家和你林丰,恩怨两消,你意下如何?” 林丰脸色阴沉,道:“李乾,你在想屁吃吗?做梦!没有十万两银子,这事没得谈。你既然没有诚意,就不必谈了,告辞。” 他转过身,迈步就离去。 李乾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皱起眉头。他没有立刻叫住林丰,而是等了瞬间。在林丰走到门口时,李乾见林丰没有任何犹豫,心中坐不住,主动道:“等一等。” 林丰停下来,转身道:“李家主考虑好了吗?” “十万两银子,我给。” 李乾咬着牙说话。 他这些年,年年都借机搜刮家族的银子。十余年的时间,他自身都攒了二十多万两银子。只是如今,一口气拿出十万两银子,李乾心痛。 不过再怎么心痛,李乾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他有太多忌惮和掣肘的地方。 不能让家族的人来。 他更不能被曹喜之针对。 林丰笑吟吟看着李乾,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今天晚上之前,请李家主把所有的钱财,交到县衙。十万两银子交出,付罡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付罡的事,和李家没有任何的关联。” “好,没问题。” 李乾近乎咬牙切齿的回答。 “告辞!” 林丰笑吟吟离去。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哈哈哈……” “赚了,赚了啊。” 林丰的声音,回荡在书房中,而人已经是离开。 李乾听着林丰的话,原本就郁结的内心,更是难受。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断的变化,很是难看。 “噗!” 一口鲜血吐出。 李乾嘴角染血,瘫坐下来,眼中神色无比阴狠。这一次刺杀林丰,又吃了大亏。只是如今,他只能这么安排,不可能让事情闹大。 “父亲,您怎么了?” 李郁恰巧进入,看到地上的鲜血,看到李乾嘴角的血迹,内心一下慌张起来,急匆匆朝李乾走了过去。 李乾看到李郁,内心更是难受,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切,是李郁造成的。 李乾怒气下,又是一巴掌扇了出去。 “啪!” 响亮的耳光传出。 李郁踉跄后退,他捂着还没有恢复的脸,一副懵了的模样,道:“父亲,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您又打我做什么?” “废物,这都怪你。” 李乾怒目而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呵斥道:“若非你招惹了林丰,怎么会惹到如此难缠的人,都是你害的。” “我,我……” 李郁想辩解,可是话刚出口,就被李乾打断。李乾呵斥道:“滚,滚回院子闭门思过。没有老夫的命令,不准出来,给我闭门思过。” 李郁委屈不已。 他看着李乾凶神恶煞的模样,只能是转身离开。 李乾一个人坐在书房中,吭哧吭哧的呼吸着,内心无比的难受。 亏大了啊! 李乾愤怒后,最终又颓然坐下来,只觉得心头憋得慌。 第49章 又让县令震惊了 林丰笑着离开李家,带着高小鱼返回县衙。 付罡的尸体,交给了县衙的衙役。 林丰往后院书房去,却在半路上,碰到了出来的县尉曹正。曹正一见到林丰,连忙行礼道:“卑职曹正,见过林县丞。” 林丰道:“曹县尉客气。” 曹正有些尴尬,拘束道:“此前林县丞送到府上的银子,卑职让人如数奉还,交给了你夫人。此前的事情,是曹正办事欠妥,请林县丞万勿放在心上,请林县丞海涵。” 这个时候的曹正,内心很是后悔。 后悔收了林丰的钱,他万万没想到,林丰来了一趟县衙,就成了县令的兄弟,还成为永宁县的县丞,一下爬到他的头上去,比他官职更大。 这就尴尬了。 因为没见到林丰,他只能让自己的夫人把钱送回给白家。 如今见到林丰,才专门解释。 避免恶了林丰。 在曹正看来,林丰有极大的可能,会担任永宁县的县令。所以眼下,得先解释一番,未来他的日子才不会难过。 曹正都不奢求,自己未来能成为县令。如果在王越调走后,林丰担任县令,他能更进一步成为县丞,那也就很好了。 林丰一眼看穿了曹正所想,轻笑道:“曹县尉,我对做官没什么兴趣。兄长调离后,我也会离开永宁县。这段时间,你好好做事,全力配合兄长。待兄长离开,我保你成为新县令。” “啊!” 曹正一听,惊呼出声。 不由得他不震惊。 林丰的话,太直接太直白了。在官场上,简直是不可能。 可是,林丰直接说出来。 林丰笑道:“曹县尉,好好努力吧。兄长出自世家大族,你没有任何的背景,行事也耿直。没有背景想往上升,难如登天。可是,有了王家在背后支撑,一切都不是问题。曹县尉,你明白了吗?” 曹正听到后,他再度打量了林丰一眼,见林丰态度承认,并无敷衍的意思。 这是真的。 尤其联系到这两日发生的情况。 似乎,林丰不简单。 林丰的志向,不局限于此。区区永宁县,还容不下林丰。 曹正心中电光火石间,已经想明白了一切,他郑重道:“林县丞,我就一句话,用得着我曹正的地方,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我在所不辞。” 林丰道:“曹县尉言重,好好做事吧。你在永宁县这么多年,有十足的能力。我相信你,肯定是没问题的。” 曹正道:“卑职告辞。” 林丰点了点头,他也就径直往书房去。 对于曹正,林丰不会因为曹正身份低,就有什么轻视。世间之人,但凡要成事,不仅要有坚韧不拔的意志,更要能团结一切能团结的人。 如果连最基本的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一直是孤家寡人,必然不可能成事。能笼络曹正,收为己用,使得曹正站在王越一方,对于对付李家,也是有帮助的。 再者,以后林丰离开永宁县,有曹正在,对白家也有帮助。 这是怎么都划算的。 林丰到了书房,向王越揖了一礼后坐下来,简单说了曹正的事。 王越笑道:“贤弟处理事情,我是放心的。曹正这个人,我也比较放心,他做事有底线,且为人正值。如果我调走,可以安排他接任。一切,看他后续的造化。” “话说回来,贤弟去李家,情况怎么样?” “先前为兄这里,都想跟着一起去。只是顾虑到,一旦我去了,恐怕李乾的反应不一样,情况会更为复杂。没有我,事情更简单。” 王越的脸上,尽是期待。 他到永宁县来任职,不仅要历练一番,更要压制李家。事实上要治理永宁县,又必须要压制李家,这是一个前提。 林丰笑道:“此次去李家,大获丰收,又敲诈了李乾一笔钱。” 王越道:“多少钱?” 林丰说道:“十万两银子。” “什么?” 王越听到后惊讶出声,一下就站起来。他来回踱步,好半响后才停下,脸上仍有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呐呐道:“贤弟,你没开玩笑,真敲诈了十万两银子?” “是,十万两银子。” 林丰很笃定回答。 王越道:“该不会是李乾敷衍你的吧?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啊。” 林丰说道:“今晚之前,李乾会把十万两银子,送到县衙交接。这一笔钱,便冲入兄长的县衙,作为县衙的财政资金。” “这,这,这不行。” 王越听得连忙摇头。 他是需要林丰的帮助,更希望和林丰搞好关系。 可是,这钱是林丰的。 王越郑重道:“贤弟,付罡是冲着你去的。杀付罡的人,也是你。尤其你拿下了付罡,我可以借助付罡这里,向曹喜之请功。这对我来说,已经是大恩。十万两银子,我不能收。钱财,你自己留着吧。” 林丰道:“兄长不必谦虚,十万两不是给你的,是让你用来治理永宁县的。有了这十万两银子,很多事就更好办。” “兄长的处境好了,未来执掌王家,我在秦国的处境也更好。甚至未来我向夏国寻仇,那也有帮助,兄长就不必推辞了。” 王越的性情不错,林丰愿意投资。 这是他的打算。 先在秦国建立根基,等秦国攻伐夏国时,他会让夏国付出代价。 昔日的一切仇恨,都会一一讨还。 王越听到林丰的话,郑重点了点头,道:“贤弟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多说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说。另外,如果王家方面,我能使上力气的地方,你也尽管说。” 林丰道:“我不会和兄长客气的。” 王越好奇道:“贤弟,你到底怎么威胁李乾的?按理说,你又要利用付罡在曹喜之这里请功,又要威胁李乾,很难办的啊。” 林丰说道:“事情很简单,只要李乾给钱,付罡和李乾的这条线,直接斩断,不上报给曹喜之,我们仅仅是发现了付罡,然后斩杀。” “李乾之所以答应,不是怕了曹喜之,是因为他不希望李家从咸阳安排人来。所以,他才会同意的,他是怕本家安排人取代他。” “恰是如此,我才能胁迫李乾。” “兄长把付罡交上去,立下一功。接下来,再治理永宁县,立下功勋,到时候调走,也就轻而易举了。” 林丰笑道:“这就是兄长,接下来的安排。” 王越叹息一声,道:“要治理永宁县,也是难啊。目前,就面临一个大问题。” 林丰问道:“什么问题?” 王越解释道:“我今天得到消息,今年开春后,永宁县境内一直春旱,一直没下雨。这情况,就相当的麻烦。甚至整个扶风郡境内,也是这般。” “这情况,一旦持续到五月,再干旱一个多月,今年永宁县就麻烦了啊。即便是贤弟,敲诈了十万两银子,可是有钱,也解决不了干旱的问题啊。” 王越脸上,一副忧心忡忡模样。 第50章 发明筒车 林丰道:“兄长在永宁县任职多年,也是有经验的。如今遇到春旱,你可曾到地方上了解,今年的旱情,大概会持续多长的时间?” 王越点头道:“这情况,我还真了解了一番。其实之前就走访了地方上,熟悉天气的老农,说这段时间一直不会下雨,甚至未来十来天,都看不到下雨的趋势。” “只是今天,消息汇总上来确认,也就确定了干旱一事。” “这些地方上的老农,经验丰富。他们的判断,未必一定准,但几乎不会有太大的偏差。今年的干旱,有极大的可能,会持续下去。” 王越叹息一声,道:“百姓今年的日子,也就比较困难。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如果不解决妥当,永宁县别说大治,能稳住就不错。” 林丰笑道:“依我看,这是兄长的机会。” 王越道:“哪有什么机会,如果能让百姓,不受干旱侵袭,让百姓免于干旱,那么这事情,我就算是万幸了,也就算是不曾辜负百姓期望。” 林丰说道:“有我在,我帮兄长,解决这一难关。” “难,难,难!” 王越连说了三个难字,他开口道:“贤弟你武艺卓绝,有谋略,有才华。可是治理地方,除了人为外,还要看老天爷赏饭吃。譬如前两年,一直风调雨顺。今年却一直春旱不下雨,一直持续下去,百姓就遭了。即便你想办法,也难解决。” 林丰笃定道:“我能解决。” 王越仔细打量了林丰一眼,沉默半响,问道:“贤弟,真能解决?” “能解决!” 林丰再度回答。 王越说道:“那么贤弟要解决今年的春旱,打算怎么办?” 林丰道:“要解决干旱的问题,自然是取水。我记得永宁县附近,有一条渭水河。而渭水在永宁县境内,还有分支永宁河。这一次,就从永宁河取水。” “这不行啊。” 王越摇晃着脑袋。 他叹息一声,道:“贤弟,永宁河的河道区域,你要从河道中取水,灌溉河道附近的区域,保证永宁河附近区域的水源,自然是没问题。” “可是,永宁县这么大,要灌溉其他的地方,那就难了啊。你的想法,根本无法实现。更何况,从河中取水来灌溉农田,会耗费无数的人力和物力运输,这是根本消耗不起的。” “永宁河大部分的区域,水流比较急,且途径永宁县境内的河道区域,大多数还比较险峻,地势位于山沟内,也不容易取水。” “另外稍微平坦的区域,都修筑了堤坝。因为河水泛滥时,容易决堤。这些堤坝,是不准许毁掉的。一旦你永宁县掘开堤坝放水,其余地方都会这么做。” “以后面临夏季水患时,又容易淹没良田。不掘开堤坝的前提下,想从河道中取水灌溉。这个耗费的工程,实在是太大,根本不现实。” 王越也是懂得治理的。 所以,他听到了林丰的话,仍是觉得不靠谱。 “兄长放心,我没打算掘开堤坝灌溉。” 林丰自信道:“灌溉一事,我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掘开堤坝,会专门设计取水的器械。此物名为筒车,专门用于取水,也不需要人力物力。” “筒车,只需要借助水流冲击,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取水。有了此物,兄长就有了把握。眼下的关键,在于兄长你,对整个永宁县地方上的情况,可否了解?” “在取水没问题的前提下,要把水灌溉到所有的区域,灌溉到整个永宁县的良田,就必须要修建沟渠。” 林丰侃侃而谈,道:“涉及到沟渠,那就必须在整个永宁县境内划分区域,迅速挖通沟渠。然后,就可以进行大批量的放水灌溉。” “干旱危机,自然接触。” “试想一下,整个扶风郡境内,都是干旱的情况下,唯独永宁县,不受干旱影响,栽种的粮食反而是丰收。政绩,自然就凸显出来,这是锥处囊中,其末立现。” 王越眼前一亮,有了期待,道:“贤弟,当真吗?” “自然是真。” 林丰笃定道:“筒车,是源源不断的从河道中取水,日夜不停的浇灌。” 王越颔首道:“贤弟,我信你。” 说着话时,王越自案桌上,取出一大张纸,拿着毛笔,走到林丰的面前,说道:“我在永宁县几年时间,虽说没有做出太多的政绩,但对地方上的各村情况,却了如指掌。” “除此外,哪里有山,哪里道路崎岖,哪里原本就有沟渠,我都是清楚。” “涉及疏通沟渠,原本地方上许多的地方,就有早些年修筑的沟渠。我们要做的,便是借助地方上原本的沟渠,再进行串通。” 王越一边说话,一边在纸上勾画,把整个永宁县的区域勾画出来。 所有一切,清晰呈现。 王越勾画完后,他继续道:“我们要取水,也就是你筒车所设立的地点,最好是牛津渡,这是最容易取水的地点。而且,牛津渡也有早些年的沟渠。” “只不过,从牛津渡口放水到沟渠,因为渡口处更矮,沟渠跟高。” “在这一前提下,取水就只能用人力搬水,原本是很困难的。眼下有筒车,可以借助原本的沟渠,运水出来,再疏通各地沟渠,把水送到整个永宁县境内。” 王越道:“不过涉及到疏通沟渠,要征发百姓服徭役,这一事情,倒是有些麻烦。” “为什么要征发徭役呢?” 林丰脸上带着笑容,道:“兄长,如果你靠征发徭役做事,在半年内,能疏通所有的沟渠,那都是算你厉害。” 王越皱眉道:“不靠征发徭役,那怎么办呢?原本做事情,都是这么安排的啊。” 林丰道:“兄长即将收到十万两银子,这就是钱。要完成疏通沟渠的任务,必须出钱。整个永宁县境内的沟渠,可以按照每个村所在的范围承包下去。” “每个村境内负责的沟渠,你直接规划出来,便承包给村子,拢共是多少钱,先预算好。然后每个村子,任务疏通到五分之一,结算一部分钱。疏通到一半,再结算钱财。” “一步步的结算,最终全部疏通,验收结算最后的钱。这些钱,是给予地方上百姓的工钱。如此承包,借助百姓的力量,才能在最短的时间能完成,也不需要你操心。” “你要做的,不是什么事情都去管,只管结果,只管给钱。” “有钱,百姓不会有怨言。有钱,他们会全力以赴。只要你捏住了钱,这一事情,下面的人自然会推进。兄长,这才是最快的速度。” 林丰说道:“你只需要把规划做好,一切用钱就可以解决。” 王越听到后眼中熠熠生辉,眼神愈发的明亮。 妙哉! 妙啊! 当然这计划,关键是钱。如果没有李乾给予十万两银子,王越真不敢这么干。没有钱你想要推进,那么事情就难了。 王越站起身,拱手道:“贤弟之才,经天纬地。你的才华,为兄彻底服了。我一贯不服人,对你,服气得五体投地。” 若非林丰谋划,王越真没有解决的办法。在他看来的难题,在林丰这里,轻而易举就解决,没有半点的难题。 太厉害了。 林丰笑了笑,道:“兄长赞缪,不过对于筒车的制作,需要保密。因为我认为,疏通沟渠引水的这事,是算计李乾的机会。” 王越来了兴致,暗道林丰心计厉害,在解决问题的同时,还要布下钩子算计李乾。 王越兴奋道:“贤弟,如何算计?” 第51章 就喜欢你不服气的样子 林丰微笑道:“兄长,咱们和李家已然是敌对。虽说双方,暂时都有顾忌,不曾直接撕破脸出手。可是,暗中的敌对,绝对是不会少。” “所以挖掘沟渠的消息一传出,李乾会坐视不理吗?绝不可能。我认为李乾,肯定会出手干预。到时候,李乾带人鼓噪,说兄长浪费钱财,空耗民力,最终,便是兄长丢了颜面。” “甚至耗费人力物力,解决不了干旱,就是执政的污点。” “届时,还怎么升迁?” “我们要做的,是任由李乾带着人鼓噪。到时候灌溉成功,便借机把李乾的人,直接一网打尽,再度削弱李乾的力量。”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锐利,道:“如果有机会,可以拿下李家在永宁县的力量,便直接拿下。总之,一步步到最后,计划可能面临变化,就随机应变。越是往后,就越可能提前行动。” 王越听到后,眼中神色愈发的明亮,更是眉飞色舞。 他很是期待。 王越搓了搓手,兴奋道:“贤弟所谋,真是高明。我们一直藏着筒车,先布局挖掘沟渠,就可以引蛇出洞,让李乾出手。尤其是随着李乾的力量衰弱,我们就可以着手收尾。” 林丰颔首道:“是这个意思,当然如果李乾能挡住,甚至要反击,我们便按照原计划,一步步来。先削弱李乾在药材上的商业,再从粮食生意、书店生意上入手,总之,随机应变。” 王越颔首道:“贤弟所言甚是,我们就这么办。” 两人仔细商量着细节。 毕竟很多事,细节上也很是关键。 在两人商量的时候,有侍从进入,禀报道:“县尊,县衙外来了一个名叫高元的人,说是有重要事情求见。” “请进来。” 王越吩咐一声。 侍从去传令,时间不长,高元一瘸一拐的进入。他看到王越、林丰后,躬身行礼,然后道:“县尊大人,您刚离开后不久,就有十个泼皮,到了东山村,说了李家交接土地的事情。” “然后,这些人就说李乾安排了,让我们给栽种的药材捣乱,使得药材难以收获。当时,我就拒绝,这些人却是要动手,我带着村子的人,把这十个泼皮全部拿下。” 高元道:“如今所有人,都被押解在县衙外,请县尊处置。” 王越询问道:“你做得很好,这一次起了冲突,你们自身可有伤亡?” “没有!” 高元很自豪的回答。 王越看向林丰,问道:“贤弟,这些泼皮已经拿下,我们怎么处理?” 林丰问道:“高元,这些人的情况,可曾了解?” 高元颔首道:“回禀林县丞,我大致提审了一番。这些泼皮中,为首的人名叫叶大壮,是混迹永宁县城内的人,掌握了城内的帮派。叶大壮出口叫嚣,说让我们放人。否则,李乾一定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丰看向王越,颔首道:“兄长,高元这一次做得很不错。他村子的人,更是立下大功。我建议,县衙拨三十两银子,嘉奖他们的英勇。另外这些泼皮,收押送入牢狱。” “就依照贤弟的安排。” 王越脸上笑容绽放,显得很是开心。 毕竟拿下了叶大壮等人,接下来,对付这些地方上的泼皮,就更是容易。王越当即喊来了侍从,带着高元去领钱,同时让人把所有的泼皮,全部押解到县衙牢狱中羁押起来。 一切处理完,时间不早,已经下午申时左右。 王越、林丰在书房中交谈时,有侍从进入,禀报道:“县尊,李乾求见。” “请到大厅中。” 王越吩咐了一声。 命令安排了下去,王越看向林丰,说道:“贤弟,等会儿和李乾交锋,你来负责。老匹夫一张嘴很厉害,我占不到优势。” “没问题。” 林丰点头道:“兄长放心,一切交给我。另外,你再安排人,悄悄把叶大壮带到偏厅。堵住他的嘴,让他听我们说话。” “好。” 王越点了点头。 他当即安排了下去,然后和林丰一起,联袂来到大厅中。不多时,李乾跟着进入,旋即又有侍从抬着一口口大箱子鱼贯进入。 足足有十口大箱子。 李乾面色阴沉,一挥手,侍从全部退下,然后李乾看向王越、林丰,说道:“王县令,十万两银子,都在这十口大箱子中。其中一部分,折合成了金条。” 林丰笑道:“李家主真是信人,短短时间,就凑集十万两银子。这一份家底,谁见了都会眼馋啊。” 李乾冷冰冰道:“林丰,这一次付罡的事情,算你狠。你也不要猖狂,得罪了我李家,后续,我们慢慢清算。你如今有多猖狂,以后就会有多后悔。自以为攀上王家的高枝儿,我告诉你,你会后悔的。等王越离开了永宁县,你就是无根之萍。” “好吓人啊。” 林丰笑道:“李家主这翻脸的速度,比翻书都快。先前在李家时,你可是低声下气,没有这般的态度。你要知道,付罡还没有交给曹喜之,还在我们的手中。” “你……” 李乾瞪大眼睛,呵斥道:“王越,莫非你要出尔反尔?” 王越道:“我一切听贤弟的。” 李乾又看向林丰,道:“林丰,莫非你答应的事,要反悔不成。既如此,这些钱我立刻带走。大不了,鱼死网破。” 林丰说道:“来,你要带走,尽管带走。只要你敢,你随意。” 李乾顿时哑然。 他看向林丰时,那恨意比之对王越都更多。 这一切,都是林丰造成的。 林丰站起身,走到李乾的面前,伸手啪啪打在李乾的脸上。虽说力量不大,可是李乾的脸一下就涨红,双目喷火,一副愤怒模样。 欺人太甚。 林丰欺人太甚。 林丰不管李乾的态度,直接道:“李乾,不服气吗?不服气很好,我就喜欢你不服气却又愤怒的样子。我都还没有威胁你,你倒好,送来银子就开口威胁。” “换做我是你,不会这般猖狂,也不会口出恶言。我要报复,肯定先隐忍,再伺机而动,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不过也难怪,你是世家子弟出身,怎么学得了隐忍呢?被我敲诈了十万两银子,心中积攒了无尽的恶气,难以排解也是正常。” “唉,这就是生儿不孝。” 林丰一副戏谑模样,道:“李家的一切,都是你儿子李郁造成的。若非李郁,你也不至于受我胁迫。换做我是你,早就打死那孽障。” 李乾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林丰,不要逼我。” 第52章 投名状 林丰嘲讽一笑,不屑道:“逼你李乾又怎么样,你难道,真敢鱼死网破吗?如果你敢,一早就不会受我的胁迫。” “说实话,你李乾这样的人,之所以在永宁县,能闯下偌大的一番基业,不是因为你有多大的能力,是因为你李乾,借着李家的名头,仅此而已。” “靠你自己,你狗屁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可实际上,你离开李家,什么都办不成。” 李乾握紧拳头,只觉得这辈子的屈辱,都不及这般的羞辱。 他要杀了林丰。 一定要把林丰挫骨扬灰。 李乾咬着牙,歇斯底里道:“林丰,你会后悔的。” 林丰又拍打一下李乾的脸,很轻,却是令李乾倍感羞辱,林丰道:“李乾,应该是你会后悔。本公子,能杀了赵晋、付罡,你知道,为什么不杀你吗?” 李乾心头咯噔一下,真的是林丰杀了付罡。此前在李家时,他和李郁交谈,都认为应该是王家的人在保护林丰。 如今林丰亲口承认,可见林丰的实力,至少是五品武师。李乾想到林丰的年纪,眼中瞳孔更是一缩,甚至有一丝惊悚。 二十左右的五品武师,也就顶级的世家大族子弟才能达到。 林丰却是具备了。 李乾有些口干舌燥,他开口问道:“为什么不杀我?” 林丰说道:“因为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你李乾仰仗的一切,我会一一给你剥离。如果我是你,现在就灰溜溜滚出永宁县,让李家的人来登门道歉。” 李乾听到后,却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很是狂妄。 他的确震惊于林丰的实力,可是,林丰扬言要剥离他的一切,要让他滚出永宁县,还让李家的人道歉,太自以为是了。 咸阳李氏,不可辱。 李乾眼神深沉,说道:“林丰,你一定会后悔的。” 林丰笑道:“我做事,一向不后悔。另外,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安排叶大壮等十人,到东山村去威胁百姓,这些人已经被抓了,眼下被羁押在牢狱中。李乾,这些人是你安排的吧?” 轰!! 李乾听得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懵了。 蹬!蹬! 李乾甚至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他再度看向林丰时,脸上有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会? 林丰怎么预判到了他的安排,若非是林丰提前预判,不可能安排人拿下叶大壮等人。 这是李乾的判断。 李乾心念急转,威胁百姓的事虽说被抓了个现行,但口说无凭,他绝不会承认。一旦承认了,就等于又多了一条罪状。 李乾大袖一拂,强势道:“林丰,休要血口喷人。你这样的污蔑,老夫绝不承认。叶大壮是谁,老夫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老夫更不知道。” 林丰叹息道:“既如此,就只能处死叶大壮等人。他们威胁百姓,肆意行凶。尤其是官府,查证到了诸多叶大壮在城内行凶的证据。” 李乾道:“要杀就杀,那是你的事情。” 林丰啧啧道:“李乾啊李乾,不愧是出自大家族,心狠手辣,凉薄无比。这翻脸不认人的秉性,真让人心寒。也不知道叶大壮,后不后悔追随你。” 李乾大袖一拂,道:“老夫什么都不知道,更何况,无毒不丈夫。十万两银子,已经交给县衙。如果付罡的事,出了任何纰漏,老夫绝不善罢甘休。” “告辞!” 李乾大袖一拂,径直离去。 林丰看着李乾离去的背影,等李乾离开后,便吩咐人把叶大壮带出来。 林丰看着叶大壮,道:“叶大壮,听到李乾的话了吗?” “听到了!” 叶大壮连忙回答。 他的内心,很是震惊。 在他的印象中,李乾是无敌的存在。这样世家大族的人,没有人敢得罪。可是李乾,竟是赔偿县衙十万两银子,还被林丰打脸。 太让人震惊了。 太不可思议。 甚至,付罡竟死在林丰的手中。叶大壮是知道付罡的,毕竟甚至当初李乾能知道付罡,是叶大壮禀报的消息。 恰是如此,叶大壮看向林丰的眼神,更是多了一抹惧怕。 林丰好可怕。 叶大壮的内心更是冰凉无比,他被抓了,李乾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这般的情况下,更让叶大壮对李乾都生出了愤懑之心。 林丰问道:“叶大壮,你如今有什么要说的?” 扑通! 叶大壮直接跪在地上。 他以头叩地,高呼道:“我愿意配合,我愿意听从县尊的安排。” 林丰道:“你嘴上说效力,可谁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呢?万一你嘴上说为兄长效力,实际上,却是当墙头草,想要再背叛呢?” “不,我有证据。” 叶大壮连忙道:“我有李乾犯罪的证据,诸多和李乾来往的书信,我都藏着的。一直以来,李乾都让我毁掉来往的书信。可是所有的书信,我都悄悄留下。” 林丰摇头道:“这不够。” 叶大壮道:“我知道永宁县帮派中李乾的人,我愿意杀掉这些人,作为投名状。” “好!” 林丰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转而看向王越,沉声道:“兄长,等天黑后,让曹正带着叶大壮,诛杀帮派中李乾的人,再把书信的证据拿回来。另外把叶大壮等人,暂时转移到县衙内羁押。因为李乾可能会狗急跳墙,杀叶大壮等人灭口。” 叶大壮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更是惧怕。 王越却是内心欢喜,当即喊来了侍从通知曹正。等曹正进入大厅,王越迅速吩咐了下去,曹正羁押着叶大壮离开,去安排叶大壮等人的事情。 大厅中,只剩下王越和林丰。 王越眼神有些期待,说道:“贤弟,其实有了李乾杀人的证据,加上叶大壮的指认。真要对付李乾,已经足够了。” 林丰摇头道:“眼下李乾,还有一定的影响力。他要鱼死网破,必然麻烦,甚至可能造成影响。所以,还需要进一步对付李乾。” “眼下李乾的第一条路,在药材上做文章失败。同时,借助帮派的力量捣乱,也因为叶大壮的落网,也被我们提前拿下。” “接下来,便是要让李乾隐藏在暗中的力量,尽皆出来,彻底使得他无法反抗。他今天再次受辱,气愤下,会失去理智的。” “一旦李乾得知兄长,会调集百姓挖掘沟渠,就会站出来鼓噪,说你劳民伤财。甚至,得知有筒车后,他可能会捣乱破坏的。” “这一步,彻底让李乾把底牌拿出来,再让他背上干涉政务,阻拦施政的罪名。然后,再加上诸多的罪证,把他直接拿下。” “罪证确凿下,李乾的力量也没了,也就不需要按照原本的计划,再针对粮食、书店等出手。这期间,也需要兄长,再通知王家这里,必须要做好准备。” “一旦咸阳李氏,要干涉永宁县这里,需要兄长家里拖住李家,不让上面的人干涉。唯有如此,才能把李乾连根拔起。” 林丰说道:“我做事,不出手则已。要出手,就彻底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当然,如果李乾直接认怂了,那就另说。这个概率,还是比较小。” “明白!” 王越的内心,激荡不已。 他仿佛看到了李乾丧尽家财的一幕。 他的机会,来了。 王越内心更为李乾默哀,养了一个儿子,没把儿子教好,以至于得罪林丰。 这是灭顶之灾。 王越却也庆幸,如果没有李郁,他和林丰不会有交集。说起来,他还得感谢李乾和李郁父子,他们是王越的大恩人。 林丰说了对付李乾的事情,话锋一转,又提及筒车的制作。筒车的大批制作,会在王家的匠作坊进行,由林丰来指导,王家的匠人负责具体的制作。 各项事情说完,夜色降临。 王越让人给高小鱼准备了吃食,便带着林丰晚上在县衙吃饭。等吃完饭后,林丰才带着高小鱼返回白家。 第53章 传功 林丰带着高小鱼回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白玉瑶,也从庆余堂回来。她看到高小鱼,也注意到了高小鱼的女儿,有些疑惑,问道:“夫君,他们是?” 林丰回答道:“这是高小鱼,我今天收的亲随。另外,他的女儿我收为义女。他一个大老粗,不懂得照顾小丫头,玉瑶你费点心。” 白玉瑶瞅了高小鱼一眼。 这尊犹如小山般的人,哪里能照顾小丫头。 白玉瑶打量着有些怕生的小丫头,脸上露出笑容,问道:“叫什么名字?” 高小鱼道:“叫大丫。” 白玉瑶皱眉道:“这算什么名字。” 她看向林丰,道:“夫君才学出众,给小丫头取个名字吧。” 林丰道:“小名就叫丫丫,至于大名,叫高雅吧。雅致的雅,丫和雅同音,也好记。” 高小鱼一听,粗犷的面庞上满是笑容,连忙把孩子放下,躬身道:“多谢公子。” 白玉瑶道:“丫丫,母亲抱。” 丫丫有些怯生。 高小鱼安抚一番,丫丫还是到了白玉瑶的怀中去,白玉瑶带着孩子去后院洗漱。 林丰带着高小鱼到了他之前居住的院子,毕竟这院子空置,暂时没有人住。 高小鱼住这里比较合适。 林丰安顿了高小鱼,说道:“小鱼,你如今随我,我会教你读书认字。不过读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要慢慢来,我先传你武艺。你天生神力,却不曾习武。这体魄,不习武可惜了。” 高小鱼内心激动,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以头叩地,掷地有声道:“公子大恩,高小鱼永世不忘。我高小鱼,誓死效忠公子。” 传承之恩,大于天。 即便高小鱼已经追随林丰,如今听到了林丰的话,也是再度跪下。因为武艺都不外传,这是家族传承的根本。 林丰颔首道:“起来吧。” “是!” 高小鱼这才站起身。 林丰道:“天下武功,不论外家炼体功法,亦或内家功法,最终都要练出真气。有了真气,在真气加持下,才能爆发出足够强的力量。” “没有真气,单凭外功,是无根之萍,难以长久,甚至还会留下诸多后遗症。天生神力的人,或许能战胜初入武道境界的人。可是越到后面,差距越大。” “我传你赤阳功,这是我林家的家传功法。放眼整个大秦,乃至于整个天下,赤阳功都是一等一的。赤阳功,足以保证你修炼到宗师境。” 高小鱼道:“小人,定不会辜负公子厚望的。” 林丰点了点头,先传授了赤阳功前三层的口诀,再一一指点高小鱼奇经八脉的位置和走向。让林丰很诧异的是,高小鱼记性极好。 林丰只说了一遍,高小鱼便记住了。 这让林丰很惊喜。 这证明,高小鱼在习武这里,有足够的天赋。 林丰脸上多了一抹笑容,让高小鱼背诵了赤阳功的口诀,又让高小鱼再度指认奇经八脉的位置,确定高小鱼记住后,才道:“赤阳功前三层的口诀,以及修炼的大体情况,你已经记住。” “接下来,你盘膝坐下,我运转真气,在你体内筋脉游走。然后,我留下一丝真气,你尝试着牵引,记住真气游走的方向,争取尽快修炼出真气。 “只要修炼出了真气,以你的天赋,破镜应该很容易。” “小人明白。” 高小鱼郑重的点头。 他听出林丰话语中的关键,所以他也是打起精神。 高小鱼盘腿而坐,林丰坐在高小鱼的身后,单掌贴在高小鱼后背,真气进入高小鱼体内,引导高小鱼按照口诀修炼。有林丰真气的引导,高小鱼对赤阳功前面三层的方向,更是清楚。 林丰专门引导了三遍,才停下。饶是他功力深厚,有洗髓经打下的底子,也是颇为疲惫。林丰擦拭了额头上的汗液,长处一口气。 林丰看向高小鱼,问道:“记住了吗?” 高小鱼道:“记住了。” 林丰道:“你先修炼赤阳功,至于外功招式。我后面再单独传你,尤其你的身板,适合使用大刀,或者是铁锤,乃至于马槊,大开大合。到时候,再给你配备武器。” 高小鱼道:“多谢公子。” 林丰道:“好了,我先回去。你自己琢磨,等会儿会有人把丫丫送回来。另外,我会让玉瑶专门给你配一个丫鬟,照顾丫丫。” 高小鱼一听,更是感动。 他张嘴准备说话,但林丰摆了摆手,已经径直离开。 高小鱼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神色郑重,他更是下定了决心。 他这辈子追随林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便是林丰的第二条命。谁要对林丰不利,先从他的身体上踏过去。 林丰没去管高小鱼的心思。 对林丰来说,他之所以传功给高小鱼,是因为高小鱼有这个潜力。一旦培养出来,就是一员虎将,是值得培养的。 林丰回到后院,白玉瑶给丫丫洗漱一番,重新换了衣衫。 重新打扮的丫丫更是可爱,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乌黑发亮,很是可爱。 林丰让白玉瑶安排一个丫鬟,负责照顾丫丫,才把丫丫送回高小鱼的身边。毕竟是小孩子,到陌生地方,还有些不习惯,肯定眷恋父亲。 房间中,只剩下林丰和白玉瑶。白玉瑶说着庆余堂制药的情况,又说了正在重新找住宅。毕竟要找一处合适的地方,需要一些时间。 林丰倒是不着急,收拾了白家的一众人后,搬离的时间也不着急。 林丰说了些县衙的趣事儿,夜色已深,两人洗漱一番,便滚床单去了。一室皆春后,房间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大清早,林丰起床晨练时,高小鱼已经在院子外候着。林丰把高小鱼喊进来,带着高小鱼一起练拳。 林丰仅仅指导了一遍,高小鱼就记住拳法,练得虎虎生风。 晨练结束,林丰和白玉瑶吃过早饭,白玉瑶又早早去庆余堂忙碌,林丰也是带着高小鱼往县衙去。他接下来,得去王家的匠作坊,指点筒车的制造。 林丰抵达匠作坊后,划出筒车的构造图,交给王家的匠人进行制作。 第54章 暴怒的李乾 四月天,一天比一天热。可是李乾的内心,却如万年寒冰般冰凉。因为他已经连续在林丰的身上,栽了大跟头。 王越在永宁县担任县令三年多,一直都没什么进展,执政算不上好,也算不上怀。甚至王越和李乾双方,王越虽说是县令,掌握了主动权,可是王越这里,自始至终,一直被李乾掣肘。 可是,王越在林丰的帮助下,先拿了他药材产业和药材商铺,又胁迫他给了十万两银子,甚至连以叶大壮为首的飞云帮帮派,都被一并拿下。 李乾这里折损巨大。 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对李乾的打击巨大。 这些物质上的损失,只要王越离开永宁县,李乾凭借自身的实力,都有把握赚回来。可是在林丰的面前,他挨了打,更遭到羞辱,这是无比巨大的打击。 李乾内心,早已经把林丰列入必杀的名单。 不杀林丰,他誓不罢休。 眼下,先应对王越这里的事,等熬走了王越,到时候林丰没了王家作为靠山,而李乾也夺回失去的一切,请家族安排人杀林丰便轻而易举。 只要来一个四品高手,足以斩杀林丰。 这是李乾的打算。 在李乾枯坐着,思考着对付林丰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府上的管家进入。 管家神色极尽恭敬,恭恭敬敬道:“家主,刚刚县衙方面,传来消息。县令王越,为了缓解永宁县境内的干旱,颁布告示,召集地方上的百姓,在永宁县境内挖掘沟渠,疏通渠道,准备引水灌溉农田。暂时更具体的消息,还不知道,还在打探中。” “哈哈哈……” 李乾听到消息后,狂喜起来。 他无比的欢喜。 王越失智。 值此天气干旱之际,不让各地的百姓打井储水,反倒挖掘沟渠引水灌溉,简直异想天开。要知道,征发百姓服徭役,这是一个大事情难事情,甚至会劳民伤财。 短时间内,根本完不成。 所以要缓解干旱,根本办不到。反倒是,会导致地方上,百姓难以承受。甚至如今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百姓熬不住的。 至于引水灌溉,从永宁河引水,也比较困难。唯一能引水的地点在牛津渡,但牛津渡这里,河道矮,附近的沟渠高很多。除此外,构筑河道的堤坝不能掘开,附近又是青石路,要从河道中取水,根本不可能。 靠人力取水,再倒入沟渠内,不知道会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更不知道,会累死多少人。 在李乾看来,王越是失去了理智,以至于胡乱安排。 李乾笑了很长的时间,才停下来。他站起身,颇有些意气风发,来回踱步半响才停下,吩咐道:“去,通知李郁过来。” “喏!” 管家应下,便转身离开。 不多时,李郁进入书房中。只是他站在书房内,却距离李乾很远。甚至看向李乾时,眼神中还有一丝的敬畏和惧怕。 他担心又被打。 毕竟这几天,他数次挨打,打心底有些怕。李郁站定后,问道:“父亲,有什么事情吗?” 李乾见李郁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呵斥道:“混账东西,看你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你是李家的子弟,出自高门大族,怎么能因为林丰的事,就失去了斗志。” 李郁面颊抽了抽? 我是因为林丰的事情,丢失了斗志吗? 是因为父亲你啊。 李郁不敢直接说出来,他一副乖巧模样,道:“父亲教训的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李乾越看李郁,越是有些愤慨。同样是年轻人,林丰那厮心计深沉,武艺强横。可是李郁却是畏畏缩缩,丢尽了李家的颜面。 原本李乾还颇为欢喜,可看到李郁的模样,心情一下就有些不好。 李乾没好气的道:“老夫刚才得到消息,说是春旱了一段时间,王越为缓解干旱的危机,准备自永宁河中取水。” “眼下他要做的,应该是要征发百姓,在永宁县境内疏通沟渠。然后,再从河道引水。这一事情,是不可能完成的。对我李家来说,这就是反击王越的机会。” 李郁原本有些郁闷的,因为王越、林丰是一伙的。他一听李乾的话,他也预见到了王越的这一举动,是自讨苦吃。 李郁道:“父亲的意思是,要借此捣乱吗?” 李乾大袖一拂,道:“不仅是捣乱,更要借机生事。你安排家族的人,四处散播谣言,说这一次,王越是劳民伤财,是瞎折腾。” “除此外,也让一批大家族的人站出来,抵制王越的安排。只要舆论起来了,百姓群情激动,纷纷抵触。我看王越怎么收场?” “只要疏通沟渠的这事,他没有办妥,就是政治上的污点,就是他迈不过去的坎。到时候,他想更进一步,想要平步青云升迁,那就是痴人做梦。” 李郁道:“父亲英明。” “家主,大事不好了!” 就在此时,管家又急匆匆的进入。 管家的脸上神情,很是慌张,他站定后道:“刚刚传回消息,昨天晚上,县尉曹正带着叶大壮,把永宁县城内,我们组建的飞云帮一锅端。” “但凡咱们李家安插在飞云帮的人,全部被杀,一个都不曾留下。叶大壮等人全部叛变,成了县衙的人。我们在永宁县培植的帮派势力,一夜之间被全部铲除。” 轰!! 李乾听到后,脑子炸响。 彻底懵了。 没了,他组建的飞云帮没了。飞云帮是叶大壮为首,叶大壮什么都知道。眼下,却是成了王越的人,那么问题就大,足以威胁到李乾。 噗! 李乾气急下,一口鲜血吐出。 他瘫坐下来,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可恨,可恨啊。林丰,这一切绝对是林丰的算计。只有林丰,有这个心计。王越,没有这样的能耐。” 李郁听着李乾呢喃,登时后退了一步,眼中有着戒备神色。 李乾呢喃后,恰好看到李郁后退,眼中掠过一道冷光,道:“李郁,你退什么退?过来,搀扶老夫起来。” 李郁有些不情愿,可是在李乾的目光下,他不敢拒绝,只能上前。只是他刚走到李乾的身前,一耳光就来了。 李郁头皮发麻,就要躲避。饶是如此,也晚了一步。 啪! 响亮耳光传出。 李郁脸上又挨了一巴掌,他踉跄后退两步,失声道:“父亲,您又打我。” 李乾愤怒道:“老夫打你都是轻的,我李家,为什么会突然间陷入困境,处处被算计。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非是你,怎么会演变到这般的地步。” 李郁顿时不说话了。 不说话最好。 如今什么问题,都推在他的身上。没办法,谁让他和林丰起了冲突呢? 李乾愤怒后,吭哧吭哧呼吸着,好半响后恢复过来。他擦了嘴角的鲜血,握紧拳头,看向李郁,吩咐道:“滚吧,滚去散步消息,掀起舆论。”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借助舆论对付王越。只要王越倒台,对付林丰有的是机会。如今散播消息,再把各大家族发动起来,让这些人,是抵触王越。” 李郁道了声明白,就和管家联袂离开了。 李乾一个人坐在房间中,枯坐着。 他情绪,很是烦躁。 甚至他觉得憋得慌,很是不舒服,只是在当下,李乾没有解决的办法。转眼到了下午申时,李乾在书房中等消息时,李郁回来了。 李郁脸上的伤,倒是几乎恢复,再也没了五指印。 李郁站得远远的,道:“父亲,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我们的人,四处散播消息,而且各大家族的人也开始鼓噪。最多两三天,整个永宁县的人,都会说王越劳民伤财。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消息传出永宁县,传到整个扶风郡。王越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李乾赞许道:“干得好。” 这一刻,李乾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在诸多坏消息不断的同时,能有如今的这一消息,算是不错。 在李乾心中情绪不错时,管家又急匆匆的进入,道:“家主,大事不好了。” 李乾神色又阴沉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欢喜一会儿,又是坏消息。李乾面色冷肃,问道:“又有什么消息传回?” 管家道:“县衙方面,王越对地方上疏通沟渠,以及挖掘沟渠的安排,具体布置已经有了。这一次,王越说疏通沟渠一事,由王家调拨钱财进行。” “王家筹集了十万两银子,以永宁县二十三个村为基础,均分十万两银子。算下来,每个村能拨付四千多两银子,由各村百姓负责疏通各自境内的沟渠,再打通永宁县境内的沟渠。” “这一次,不是征发徭役,是官府出钱请百姓做事。” “消息传出,整个永宁县境内,百姓沸腾了。没有百姓闹腾,反倒无数人支持,都是盛赞县令高义,全都是一片夸赞的声音。” 管家叹息一声,很是无奈。 李郁心下有些紧张,他悄然又后退两步,再度拉开距离。 李乾的脸色黑了下来。 高义? 他娘的,十万两银子是他李家的,可是如今,却成了王家拨款。 可恶啊! 李乾越想越觉得憋屈,稍稍恢复一点的情绪,再度隐不住。他情绪波动,只觉得喉头一甜,鲜血再度上涌。 噗! 李乾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他这一次,更是稳不住,一翻白眼,直接昏倒在地上。 李郁吓得慌了神,连忙上前去掐人中。好半响后,李乾才恢复过来。李郁连忙关切道:“父亲,您怎么样,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啊。” 李乾咬着牙,喃喃道:“可恶,可恶啊!十万两银子,是老夫辛辛苦苦积攒的。如今王越这厮,却是拿来当散财童子,成全了他的美名。可恶,实在是可恶啊。” 李郁顿时不说话了。 他怕挨打。 李乾握紧拳头,好一番喝骂发泄,情绪才稍稍稳定。即便眼下面色苍白,李乾眼中却是透着汹汹仇恨的光芒,道:“不管如何,王越灌水是做不到的。” “我们如今,不管王越如何,就继续鼓噪,说王越无法灌水。” “我倒要看看,他最终怎么取水?无法取水,王越就是一个笑话。李郁,宣传的事情继续推进。在整个扶风郡境内,都要调动人员宣传,散播消息。” “是!” 李郁点了点头。 李乾道:“去,迅速去安排。” “是!” 李郁起身,急匆匆的离去。他怕留下来,一言不合又挨打,还是先跑为妙。 李乾捂着胸口,手死死抓紧。 他愤怒! 他不甘! 可是,却也无可奈何。 “王越、林丰,老夫一定会报仇的,一定会报仇。” 李乾喃喃自语。 第55章 筒车制成 王家匠作坊,位于城西,地理位置比较偏僻。 这是隶属于王家的产业。 匠作坊内锻造的,多是一些农具,以及常用的器械。至于武器,那是禁止的。除了秦国官府能锻造武器,私人禁止锻造武器。 匠作坊内,院子中,林丰却是喝着茶,吹着风,轻松惬意。 筒车的图纸已经给了匠人,制作不怎么复杂,不需要林丰再插手。 林丰要做的,仅仅是等待。 到了下午申时,高小鱼却是急匆匆的进入院子,来到了林丰身前。他粗犷的面颊上,兴奋神情溢于言表。 高小鱼躬身道:“公子。” 林丰道:“有什么事?” 高小鱼道:“我已经练出气感,不仅如此,我运转真气,直接贯通阴跷脉和阳跷脉,接连打通两条筋脉,进入了九品武徒境界。” 林丰听到后,眉头上扬,露出惊讶神色。 接连贯通两条筋脉。 有些罕见啊。 要知道本主在武道上的天赋,已经很强。按照脑中的记忆,当年贯通两条筋脉,也用了差不多十天。林丰昨晚上才传授高小鱼赤阳功,今天就踏入九品武徒境界。 即便有林丰留下的一丝真气引导,这也让人惊讶。 林丰问道:“你自己,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有!” 高小鱼摇了摇头,兴奋道:“小人突破后,只觉得力大如牛,有用不完的力气。如今,让我面对虎豹,我都觉得能生撕虎豹。” 林丰点了点头,道:“既然没事儿,那就好好习武。你有了这个机会,莫要辜负一身的天赋。待他年,我带你驰骋疆场。战场,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多谢公子。” 高小鱼郑重回答。 林丰看着高小鱼离去的背影,眼中却是多了一抹思索。 高小鱼是他培养的第一个嫡系。 不过,却远远不够。 林丰眼下的重心是建立人脉关系,通过王越立足秦国,未来才有机会对付夏国。既然注定了和夏国为敌,单单一个高小鱼,肯定不够。 要报仇,还需更多的心腹。 林丰的心中盘算着,渐渐有了方向,不过他暂时也难以实施。 暂时,一步步来。 在林丰琢磨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匠作坊内的匠人来到林丰的面前,道:“林公子,我们调集了整个匠作坊的人力,已经完成了筒车的制作,请林公子查验一番。” “这么快就制成了吗?” 洪亮声音传来。 恰巧王越也来了,他急匆匆的进入,看到林丰,笑道:“贤弟,永宁县二十多个村子,我已经全部安排了下去。各地的村正、里正,负责各自的区域。” “按照你的规划,根据他们疏通沟渠的情况,我一步步结算钱财。因为是官府出钱请百姓做事,地方上的人都激动不已,没有任何推诿,全都表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 “不过坊间,已经有李家的人,四处鼓噪消息。甚至一些大家族的人,也站出来为李乾张目,纷纷指责我,说我滥用民力,不体恤百姓。” 王越笑道:“李乾这一次,是真的豁出一切,把所有的力量,都拿来对付我。” 林丰道:“李乾不顾一切的出手,这是好事情。兄长只需安排人,仔细盯着就是。等到引水灌溉时,便是清算的时候。” “是这个道理。” 王越点了点头,他期待道:“筒车在哪里,具体怎么引水的?” 林丰站起身,和王越、匠人一起到匠作坊后院,看到了一架足足两丈高的筒车。 这是硬木制造而成,主体是一个转轮,在转轮的中心有横轴穿过,以便于转轮转动。转轮周边,斜装着许多的木筒。 这是筒车的大体情况。 当筒车立在水中,随着水流冲击,转轮下部浸入水中,木筒便会被水灌满。当转轮转动起来,木桶随着转轮到了顶部时,木筒方向改变,变得倾斜,木筒中装载的水,就会倾倒出来。 这是取水的过程。 王越打量了一番,有些疑惑,问道:“贤弟,你这取水的情况,我大体明白。只要水中的木筒装满水,随着水流冲击,转轮转动。可是,这水怎么运输出来呢?” 林丰解释道:“兄长,筒车只负责取水起来,至于运输,那是需要水槽的。两丈高的筒车,木筒到最顶部后,水倾倒下来,就在倾倒水的位置,暗装水槽,再以木头搭建长长的水槽,从高处运输出来,一步步把水接到沟渠中。” “虽说沟渠的地理位置更高,可筒车的高度,本就远远高于岸边。甚至筒车的高度,还可以调整,再建成三丈高的筒车。” “只要能转动取水,就可以往大了建。当然,不能太大。一旦太大,到时候,水流的冲击力量,无法使得转轮转动。” “依我看,最大可以到三丈左右。到时候一排排的筒车,日夜不断的取水,源源自水槽流出,泻入沟渠,或许一时半会儿少,可是积少成多。尤其昼夜不停的前提下,灌溉整个永宁县,还是办得到的。” 林丰笑道:“兄长,明白了吗?” 王越听到后,彻底明白。 他眼中浮现出赞叹神色,道:“贤弟真是厉害,这手段,堪称是鬼斧神工。” 林丰笑道:“兄长赞缪。” 王越道:“我们如今一切就绪,只需等待。等地方上沟渠完工,等李乾掀起舆论消息的发酵,等永宁县成为舆论的中心,便是筒车一举扬名的时候。到时候,拿下永宁县李家,查封李家一切,那就是顺势而为。” 林丰笑道:“兄长所言甚是。” 王越道:“贤弟,眼下可不能懈怠。这段时间,还需要你替我绸缪,不能松懈。” 林丰道:“自当助兄长一臂之力。” 两人交谈着,对接下来的发展都很是期待。尤其是王越,更是激动。因为筒车的制成,他升迁有了希望。 要知道王越在永宁县三年多,不曾改变永宁县。如今因为林丰的参与,一切大变。王越自己都不曾发觉,他很是依赖林丰。 第56章 皇帝的震惊 咸阳,大秦帝都。 这是西北边陲的政治中心,是秦国最繁华的地区。要说繁华,相比于夏国帝都,或是相比于齐国帝都,自然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但在秦国,这已经足够好了。 咸阳城巍峨浩大,却少了一分繁华喧嚣。在咸阳城的北城清河坊,有着一座住宅。宅院古朴,占地面积多达百余亩。 牌匾上,有着王家两个字。 这是咸阳王家宅院。 王家当今的家主王棠,五十出头,担任户部尚书,掌握着皇帝的钱袋子。王棠的弟弟王烈,军中虎将,担任骠骑将军一职。 王家一门双壁,是大秦顶梁柱。 已经是晚上,王棠在家中歇息。他闲下来,便在书房中,取出一本兵书,慢悠悠看书。 虽说王棠担任户部尚书,可王家早年,以军功出身。王棠祖父、父亲,尽皆是军中的大将,所以王烈也在军中任职。只不过王棠喜静不喜动,才入了朝中任职。 王棠慢慢翻看兵书,夜幕降临。他把手中的书搁在一旁,吩咐道:“来人。” 一名侍从进入,躬身行礼。 王棠道:“通知管家来一趟。” 侍从应下,转身去通知,时间不长,一个年近六旬的老者进入,躬身道:“家主。” 王棠道:“可有公子在永宁县的消息?” 管家道:“暂时没有。” 王棠略微皱眉,道:“当初老夫的本意,是让王越去军中,毕竟王家是将门世家。可是他随了老夫的性子,喜文厌武,不愿意去军中历练,反而要到地方上去,甚至去了李家所在的永宁县。在地方上数年,却没有什么成绩,浪费光阴。” 管家不急不缓道:“家主,长公子还年轻。更何况,去地方上历练,不是什么坏事。因为长公子见识了地方上的情况,回到朝中,行事才能有的放矢。” “您看这些个大家族的子弟,大多数都是纨绔,行事霸道蛮横。能有多少人,似长公子这般,主动到地方上去任职,而且能沉下心的。” “很多人因为出身好,都嫌弃地方上的县令,认为是芝麻大小的官职。实际上,地方上的官职虽小,却五脏俱全,更主宰无数人的性命。” 王棠道:“你个老家伙,倒是看得透彻。” 管家沉声道:“家主,这人呐,老奴算是看明白了,早些年吃苦不是坏事。譬如家主您,早些年可是吃了好些苦头,所以,才能苦尽甘来。” 王棠听到后,却是捋须笑了起来。 颇为得意。 他父亲膝下有四个儿子,他排行老二,并非长子。可是王棠的兄长,虽说年少得志,却在战场上吃了败仗,以至于一直没有能再起,后来便安排到地方上担任太守。 到如今,依旧在地方上任职。 王棠虽说年轻时吃了苦头,却磨砺了自身,尤其他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他行事稳健,且善于理财,执掌户部,成为皇帝倚重的重臣。 就在此时,有侍从进入,躬身行礼道:“家主,有公子送回来的书信。” “快拿过来。” 王棠眼中浮现出一抹期许。 管家接过来递给了王棠,侍从便退下。 王棠拆开来,迅速的浏览。书信前面,是王越问候王棠的身体状况,嘱咐王棠不要过于操劳。然后,说了些王越自身在永宁县的情况,最后才阐述林丰的情况。 王棠看完关于林丰的情况,尤其为了证明林丰的才华,王越专门贴上林丰的几首诗词,作为证据。王棠看完书信,面色渐渐凝重下来。 管家见状,心头咯噔一下。 莫非出了事情? 管家微微躬身,问道:“家主,莫非公子在永宁县,出了什么差池吗?” 王棠摇头道:“不曾出什么差错,不过王越这小子在永宁县,认了个了不得的兄弟。情况,有些复杂。” 管家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他也没有过多的询问。 王棠思忖一番,看了眼管家,注意到管家的情况,道:“放心,王越没事,只是他遇到了林元忠的儿子林丰。” 管家眉头上扬,忽然想到了一人,连忙问道:“是夏国战神林元忠吗?” 王棠点头道:“就是他。” 管家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道:“林元忠的儿子,怎么到了永宁县?” 王棠道:“据大秦在夏国的细作传回消息,夏国朝中争斗,波及到了林家。以至于,林家被冠以谋反大罪,林家被抄家,林元忠唯一的儿子被流放。” “这消息传到大秦,也是上下哗然。林元忠可是夏国的战神,为了夏国战死疆场。甚至林元忠的父亲林九霄,也是为国尽忠战死疆场。” “一门忠烈,赫赫威名,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太让人唏嘘。没想到,林元忠的儿子林丰,竟到了永宁县这里。” 管家皱眉道:“家主,会不会有假,万一有人假冒呢?” 王棠说道:“林家被抄家后,没有人再盯着,因为没了意义。不过林家人流放的方向,倒是朝着我秦国边境来,所以他在永宁县,也是可能的。” “具体情况,暂时不得而知。这事,还要再让王越,仔细调查了解一番。如果确实是林丰,可以结交一番。” “夏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林家更是真正的将门世家,赫赫天骄。这样的人到我秦国,也是我秦国的机会,自当笼络。” 王棠眸子深邃。 心中,也是有了考虑。 管家点头道:“家主考虑周全,是要再确定核实一番。” “踏!踏!” 就在此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又有一个侍从急匆匆进入,禀报道:“家主,又有长公子安排人送回的消息,这是让人以最快速度送回的。事情紧急,请家主阅览。” 王棠接过来,摆手让侍从退下,又再度迅速浏览书信内容。 王棠越往下看,越是震惊。 到最后,竟是愣住。 管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家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王棠说道:“这个林丰,极可能真是林元忠的儿子。在他的谋划下,王越这臭小子,全面压制了李乾,还从李乾的手中,敲诈了十万两银子。” “李乾在永宁县暗中的帮派势力,都已经被一锅端。接下来,王越要对付李乾,让老夫盯着李家。一旦李家要介入,便阻拦李家。” “王越在永宁县,一直没有进展。可是林丰,行事一环扣一环,谋略极为厉害,帮助王越打破了局面,的确是厉害。” “王越还说,他那点学识谋略,在林丰面前,如同孩童。你也知道王越这小子,一贯颇为自傲,自视甚高,没想到,对林丰如此的推崇。” “根据书信中的消息,林丰被流放时,曾被废了武功。可是借助王越给林丰的一枚丹药,短短时间,恢复到五品武师。一个被废了武功的人,短短时间又恢复到五品境界,很不简单。” 这时候的王棠,说话时,也没了刚才的轻松随意。 林丰很是重要。 管家眼中明亮,笑道:“家主,这是长公子的机缘。” 王棠点了点头,那一张略显苍老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灿烂笑容。 儿子出息,他自是欢喜。 王棠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林丰这里,已然是锥处囊中,肯定会露头。尤其他的身份,极为敏感。这样一个世家大族,尤其是夏国的将门子弟,即便陛下也不能轻视。” “林丰这里,如果是利用好,就是我秦国的机会。” “林家虽说灭了,夏国的官场中没有人敢说什么,可是不代表,夏国将领就没有想法。这一事情,得告知陛下,请陛下决断。” 王棠吩咐道:“管家,立刻准备马车,我要即刻入宫觐见。” 管家道:“家主,天黑了。” 王棠站起身,强势道:“天黑了又如何,国家大事面前,没有所谓的白天黑夜,去吧。” “遵命。” 管家转身去安排。 王棠换上朝服,又把林丰撰写的诗词写下来,乘坐马车往皇城去。 马车在宫外停下后,王棠径直入宫,来到大殿外等候。约莫小半刻钟时间,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身形高大,燕颔虎须的老者进入。 老者,是大秦的皇帝赢九霄,在位三十余年。虽说赢九霄已经年近六十,可是身体矍铄,半点不见苍老。 赢九霄在位期间,秦国的国力才开始大幅度攀升,秦国才真正立足西北之地。即便如此,秦国也被人认为是蛮夷。 天下中心,仍在夏国。 夏国人是自诩为天朝上国,秦人偏居一隅,且秦人尚武,不怎么读书,被人鄙夷。 在秦国,真正的大儒名士都很少。 赢九霄径直坐下,看着王棠,笑道:“王卿,你遇到事情,就连夜来禀报的习惯,还是要改一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嘛。” 王棠神色肃然,道:“陛下,臣要禀报的,乃是大事情。” 赢九霄捋着颌下虬髯,缓缓道:“你口中的,都是大事,就没有小事。说吧,又是什么事?莫非今年户部的税收不多,让朕减少对外征伐,要朕不再和北燕开战吗?” 王棠摇头道:“陛下,并非对外征伐的事,是和夏国有关。” 赢九霄一双虎目中,掠过一道厉色,他的身子更是稍稍前倾,坐得笔直。一身上下的慵懒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摄人心魄的威严。 他盯着王棠,眼神锐利,道:“王卿,到底是什么事情?” 王棠道:“夏国战神林元忠的儿子林丰,流落到扶风郡永宁县,在永宁县生活。” 赢九霄眼眸转动,沉声道:“林元忠是夏国战神,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这个人,朕是知道的。他之所以战死,说起来,还是夏国朝堂的掣肘,导致他战死。” “可即便是如此,他虽说战死,也用自己的性命算计了敌人,取得最终的胜利。朕,恨不能和林元忠一战,恨不能和他对饮一番。” “可惜,他早早死了。更可惜的是,夏国朝廷内斗,林家满门被抄家,林家也流放,将门世家,落得个这般待遇,让人唏嘘。” 赢九霄感慨一番后,问道:“他的儿子到了永宁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棠正色道:“回禀陛下,涉及到林丰,便涉及到犬子王越,他在永宁县担任县令,和林丰结识,甚至以兄弟相称。” “据犬子禀报,林丰在流放途中,趁乱逃走。因为被废了武功,伤势严重,才流落到永宁县后,被永宁县白家的女儿白玉瑶救起,双方还成婚了,林丰成了上门的赘婿。” “不过林丰借助犬子给予的通脉丹,恢复了武功,已经是五品武师。” “一个被废了武功的人,短短时间就恢复到五品,很是可怕。事实上,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就是五品武师,已然是天才俊杰。” “林丰被废除武功之前,据犬子禀报,是三品先天高手。只差一步,便踏入宗师境。陛下,三品先天啊,在我大秦的武人中,随便搁在那里,那都是高手。” “如此年纪的年轻人,竟然已然是先天,可见其恐怖。” 王棠双手合拢,郑重道:“陛下,林丰前途无量。这样的人,必须要笼络。甚至臣认为,这便是我大秦,东出的契机。因为林丰,懂夏国的一切。” 赢九霄这时候站起身,背负着手来回踱步。 大殿中,寂静无声。 好半响后,赢九霄才坐下,缓缓道:“林家的人,实力都不弱。昔日,林九霄是一代宗师,林元忠也是一代宗师。没想到一代比一代强,到林丰这里,更是天资卓越。” “这林九霄,和朕的名字,竟是相似,只是姓氏不同。论及年纪,他略年长朕一点,算是同龄人。可惜,朕不曾见林九霄一面。” “估摸着夏国朝廷的某些人,不愿意林家又出现一个战神,所以早早出手。不过诚如你所言,对我秦国来说,这是一个好事。” 赢九霄说道:“一个对夏国怀着仇视,且未来潜力无限的人,的确有助于我秦国。只不过如今的林丰,还达不到标准。” 王棠连忙道:“陛下,臣摘抄了些犬子送回的文章,是林丰所写的。这个人,不仅仅是将门虎子那么简单,才华极为出众。” 说着话,他递上了书信。 赢九霄接过来,他看到了书信中的《竹石》、《山坡羊·一头犁牛半块田》、《满庭芳·静夜思》。 这三首,尽皆是林丰所做。 王越为增加说服力,把林丰之前在白家庆余堂的也加入。 赢九霄作为皇帝,也是有才学的。他看完后,也是忍不住感慨,赞叹道:“夏国的人才,何其多也,尤其这林丰,的确不简单。” “一首《竹石》,虽说是写竹子坚劲,可实际上,却是抒发志向,令人感佩。《山坡羊·一头犁牛半块田》中,写收也凭天,荒也凭天,潇洒自如,洒脱自然。” “写《满庭芳·静夜思》更是高明,以药材写相思。” “林丰这个人,不仅武道天赋出众,更是才学出众。这个人,的确是要重视。这样的人留在秦国,必然有大用处。” 王棠拱手道:“陛下圣明。” 顿了顿,王棠继续道:“陛下,其实林丰,不仅武道、才情出众。他的谋略,也极为厉害,有治理地方的能力,很是不凡。” 赢九霄道:“当真?” 这一刻,赢九霄也是有些震惊。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出自夏国林家,要说武道、才华也就罢了,连谋略和治理能力也出众,令人有些咋舌。 太不可思议。 王棠郑重道:“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原本这些话,臣不该说。但涉及到我大秦未来,臣还是要说。即便陛下降罪,臣也必须说。” 赢九霄大袖一拂,道:“但说无妨。” 王棠正色道:“王家和李家不和,秦国人尽皆知。犬子在永宁县任职期间,发现李家在永宁县,多有不法之举,只是犬子能力有限,也没办法处理。” “没想到,在林丰协助下,迅速查证了李家在永宁县的一些罪证。甚至,全面压制李家在永宁县的负责人李乾。” “眼下李家的事情,正在办理中。除此外,扶风郡境内干旱,一直不曾下雨。永宁县方面,也是这般。束手无策之计,林丰提出了策略,有了治理的办法。” “只不过李家的人不甘心失败,便鼓噪说干旱无法解决,甚至大批反对,说什么劳民伤财。总之,林丰也有治理的才华,手段也不弱。” “臣认为,一旦林丰为我秦国所用,必然会带来革新。” “我秦国在陛下的手中,励精图治三十余年,虽说兵强马壮,可一直无法东出。尤其诸多将领年迈,年青一代,却是没有领军之人。” “林丰,便是人选。” 王棠双手合拢,再度躬身道:“陛下,上苍赐予了夏国无数的人才。可是夏国皇帝李重府无道,无法用人。如今,上苍把其中最厉害的人才,送来了,这是我们的机会。” 赢九霄仔细的沉吟着,思索着林丰的事情。片刻后,赢九霄道:“你王家、李家的事情,自己看着办。一句话,不得逾越。” “谢陛下隆恩。” 王棠一听就明白了。 不得逾越,是不能因为争斗,而影响到秦国。 赢九霄继续道:“林丰这个人,能力出众,肯定要大用。不过他进入秦国的时间太短,还不够了解,暂时要再观察一段时间。通知你儿子,该怎么做,那就怎么做,不必拘束。林丰的消息,暂时也保密,不要外传。” “臣遵旨。” 王棠躬身应下。 有了赢九霄的话,王越要对付李乾,那就顺理成章。 王棠不惧李家。 再者,王越结交林丰,这也是王越的功勋。尤其是未来,如果皇帝真的重用林丰,这也是有王家的一份功劳在。 王棠道:“臣告退。” 赢九霄点了点头,在王棠离开后,赢九霄脸上的神情,依旧严肃。 林丰,是林家之人。 将门世家,且天之骄子,这样的人赢九霄也是期许,甚至想重用。不过赢九霄还不够了解林丰,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的了解,以便于做出判断。 “赢三!” 赢九霄吩咐一声。 “在!” 大殿角落的黑暗中,一个身着黑衣的人,自暗中走出来。 赢九霄道:“安排赢十二去永宁县,调查林丰的一切消息。从夏国流放开始,一切的消息,朕都需要。另外赢十二,负责保护林丰安全。这个人,朕有大用。” “喏!” 赢三恭恭敬敬的回答。 他转眼间,又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赢九霄一个人枯坐在大殿中。 “李重府啊李重府,你是夏国的皇帝,手段高明,善于平衡朝堂。可是你忘了,将士热血,不可凉。凉了将士的心,还有谁为你开疆拓土,镇守国门?” “你不要林家,朕要。” “林丰,朕收了。” “朕,一定会东出,我大秦兵锋,定会驰骋夏国。” 低沉的呢喃声音,回荡在大殿中,透着笃定,更有着对未来的憧憬。 第57章 李家,当灭! 五月中旬的永宁县,天气进一步炎热起来,空气也更是干燥了些。 城东,一处住宅。 这一座宅院的大门上,悬挂着林家两个大字。 这是林丰如今的住宅。 林丰处理完白家的事情,便和白玉瑶脱离白家,不再住在白家。林丰搬家时,县衙方面县令王越,赠送百亩良田作为贺礼。 县尉曹正,以及其余的县衙佐吏,也纷纷来道贺。当时的情况,颇为盛大,整个永宁县城内的人都知道林丰乔迁。 毕竟,林丰是县丞,不再是上门姑爷。 林丰大多数时候,都在家中,没去管县衙的事情。毕竟县衙一切上了正轨,眼下就是地方上疏通沟渠,以及制造筒车的事情。 白家,林丰更是懒得去关,一家子的男盗女娼,只要白家的人不招惹白玉瑶,那白家和他就没关系,他听之任之。 林丰在府上,练功、看书,尤其修炼洗髓经后,他的实力突飞猛进,根基更为雄浑,远比昔日的根基更好。 这是意外之喜。 这一日,林丰在院子中树荫下看书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高小鱼急匆匆来了,一脸兴奋神情。他在林丰的面前站定,说道:“公子,小人又突破了。我再度突破一条经脉,进入六品,成为一流高手了。” 林丰听到后,感慨高小鱼的天赋。一个多月的时间,高小鱼从不曾习武,到进入九品,然后突破到八品、七品,到如今成为六品一流高手。 短短时间内,就有了这个进步,堪称是进步神速。即便赤阳功,和高小鱼完美契合,可是高小鱼修炼的速度,也是令人震撼。 不过这也是好事。 这事儿唯一的后果,就是高小鱼的饭量进一步大增,每天消耗的肉食很多。毕竟突破后,气血更为旺盛,消耗自然更大。 林丰赞许道:“你一身赤阳功,阳刚霸道,刚猛无铸。你在六品境界,对上五品,应该是不怎么困难的,切莫焦躁,好好努力。” 高小鱼说道:“公子教诲,小人谨记于心。不过这次突破后,卑职没了此前的感觉。此前突破后,冥冥中仿佛有一种错觉,能感觉到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又会突破。如今没了,仿佛要有很长的路要走。” 林丰颔首道:“越是往后,自然越困难。你这辈子,如果想在武道上攀登巅峰,接下来的每个境界,都要不断夯实根基,不要急着突破,使得根基更为深厚。为什么同样境界的人,也有高低之分,就是自身根基影响。” 高小鱼道:“公子教诲,高小鱼谨记于心。公子,我读书去了。” “去吧。” 林丰点了点头。 之前林丰传授了高小鱼武艺后,随着高小鱼突破,他就传授了赤阳功所有的口诀。然后,开始教导高小鱼认字。 这个过程很慢。 高小鱼练武天赋超然,可是读书,是真的没天赋,事倍功半,很是麻烦。林丰也没办法,便先让高小鱼认字,让高小鱼自己慢慢读书。 好在高小鱼有耐性,才慢慢的读兵书。在高小鱼退下后,林丰又一个人继续看书。抵近中午,白玉瑶回来了。 她和林丰吃过午饭后,白玉瑶道:“夫君,咱们府上,有伺候的丫鬟和侍从。可是,还少了一个管家的人。我今天带了一个人回来,专门当府上的管家。” 林丰笑道:“你安排就是,听你的。” 白玉瑶笑道:“夫君是一家之主,这些事,自然要和你说。” “墨老,进来吧。” 白玉瑶吩咐一声。 话音落下,一个两鬓斑白,背脊略微佝偻,却慈眉善目,身材清瘦的老者进入。老者站定后,躬身道:“墨十二,拜见家主、夫人。” 林丰打量了墨十二一眼,点了点头。 白玉瑶介绍道:“墨老是我在庆余堂外碰到的,他老人家曾效力于永宁县的陈家,是陈家的管家。只是陈家,被李乾逼迫得家破人亡,墨老一直写字度日,日子很是清苦。” “他一把年纪,在庆余堂附近的街道上摆摊给人写字。我看他可怜,一把年纪没归宿。恰好咱们府上,缺少一个管家,而墨老懂得这些,就让他来管理家中的事情。” 白玉瑶道:“夫君觉得怎么样?” 林丰道:“你考虑得很好,以后咱们林家,辛苦墨老了。” 墨十二连忙道:“家主折煞老朽,是老朽要多谢家主。若非家主和主母收留,老朽还要继续流落街头,靠给人写字为生。” 林丰道:“墨老不必拘束,平日里,你忙你的就是。” “遵命。” 墨十二躬身回答。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高小鱼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公子,县衙传来消息,县令请您立刻去一趟。说是永宁县地方上所有的沟渠,已经全部贯通,所有各村的村正、里正来了,准备结算,以及见证灌溉水渠。” “知道了,我们走吧。” 林丰站起身,朝白玉瑶点头致意,就带着高小鱼出府,往县衙方面去。在林丰抵达县衙外时,县衙外面人很多,不仅有各地的村正、里正汇聚,还有李乾一众人。 李乾这一次,带着一众永宁县大家族的人也来了。 这些都是李乾纠集来的。 以李乾为首,这些人高声喊着,说王越浪费人力物力,空耗永宁县财力。尤其这差不多一个月时间,永宁县境内只下了一场毛毛细雨,依旧是干旱。 所有人,指责王越浪费了一个月。 林丰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李乾真是不罢休啊。 这是好事。 李乾如果息事宁人,还怎么算计李乾?这是李乾自找的。 尤其这段时间,林丰借助叶大壮的飞云帮,一直深挖,又查到一些关于李乾的消息。眼下李乾来了,正好清算。 林丰进入县衙内,在大厅中,便见到了等候的王越。 王越道:“贤弟,你终于来了。” 林丰笑吟吟道:“兄长,所有的筒车,运输到牛津渡了吗?” 王越脸上洋溢着笑意,颔首道:“你之前就建议,把结算钱财的时间,和安装筒车的事情一起安排。所以如今,我早就安排了曹正,先一步带着人去牛津渡。” “估摸着,筒车已经装好,送水的水槽也会装好。毕竟这些,都暗中测量试验过的。所有筒车暂时禁锢,等我们抵达后,就可以开始运转。” 王越道:“如你所料,李乾真的来了。他这一次,是打算和我们撕破脸,要借助这一事情,让我彻底身败名裂。” 林丰笑道:“李乾所有的谋划,都会落空。今日,李家当灭。” 王越也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李家,当灭。 第58章 以杀止乱 “县尊,大事不好了。” 一个侍从急匆匆的进入,神色慌张,道:“各大家族的人,在李乾的引导下,纷纷鼓噪,说县尊修建沟渠,调动民力,劳民伤财,错过了缓解旱情最佳的时机。这些豪族闹腾起来,局势已经快控制不住。” 王越起身道:“贤弟,走,咱们给李乾一个交代。” 林丰点了点头。 两人联袂往外面去,不多时,便来到县衙大门口。 王越一出来,群情更是激动。 “王县令,我永宁县干旱至今,不见打井、储水等行动,反倒是一直修建沟渠。这疏通挖掘沟渠,没有任何的用处。” “王县令啊,您这是受人蒙蔽,被人骗了。一切,都是林丰的阴谋。林丰这么做,就是为了算计王县令。” “王县令肯定是被骗了,我们永宁县的一切,都是林丰蛊惑的。” “杀掉林丰,肃清我永宁县。” “林丰,滚出来受死。” “林丰出来受死。” 一个个李乾纠集的大家族人员,纷纷呐喊。所有人,都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恨不得立刻杀了林丰。他们不是指责王越,而是说林丰蛊惑王越。 李乾把这一幕,看在了眼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是他的谋划,不针对王越,而是针对林丰。因为这样做,才能先拿下林丰。等拿下了林丰,下一步就可以对付王越。 没了林丰的出谋划策,王越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拿捏。 王越听到李乾等人的鼓噪,眼神锐利,呵斥道:“肃静!” 声音传出,周围的人依旧鼓噪,大家族的人根本不停止,全都继续喊话。在这般的前提下,王越不仅没能压下所有鼓噪的人,反倒使得局势更是紊乱。 王越的脸,黑了下来。 林丰看到王越的神情,心下叹息。王越的性情极好,可惜性子有些柔软,遇到事情,缺少了杀伐决断的魄力。 譬如现在,单纯呵斥,起不到作用,反倒是使得情况更乱。 林丰一步踏出,呵斥道:“左右衙役何在?” “在!” 一众衙役直接站出来。 这些人都是县衙的人,先前就在大门口维护秩序。 林丰沉声道:“谁再敢出声,直接打死。县尊面前,肆意鼓噪。莫非,一个个的眼中都没了县尊,没了大秦,要造反吗?” 哗!!! 周围,一片喧哗声。 一个个大家族的人看过来,都有些不服气。只是看到林丰那锐利的眼神,以及看到那已然露出獠牙的衙役,有人开始认怂了。 李乾看到这一幕,他知道眼下不能认怂。否则士气泄了,便再难鼓噪,便看向身后亲随,道:“李庸,你去鼓噪。” “是!” 李庸回答一声。 李庸身材壮硕,一步站出来,走到前面道:“林丰,县令在这里,你却是僭越下令,简直没有规矩。你更是蛊惑县尊,祸害我永宁县。你,是我永宁县最大的恶人。我永宁县干旱至今,就是你造成的。” 林丰一看到喊话的人,眼中掠过一道厉色,一步就踏出。 五品武师出手,快若风雷。 刹那间,林丰到了李庸的身前,一拳打出。 李庸也是武者出身,他双手抬起一架,便作势抵挡。 砰! 拳头撞在李庸手臂上。 那汹涌的力量,撞开双臂,蛮横往前,便落在李庸的胸膛。沛然劲力,自拳头上涌出,冲击在李庸的心脏上。 刹那间,心脏碎裂骤停,李庸的面色更是涨红起来。 噗! 李庸一口鲜血吐出。 他眼中流露出惊恐神色,张开嘴,但话没有说出口,身体已经瘫倒在地上。 人,失去了气息。 林丰一个照面杀了李庸,环顾周围,呵斥道:“还有谁,要找死的?” 周围所有人,全都噤声。 一个个李家纠集来的大家族人员,看向林丰,都忍不住后退一步,脸上多了惊恐神色。谁都没想到,林丰直接暴起杀人。 李乾面颊也是抽了抽。 死了! 李庸直接被杀。 李乾扫了眼周围,看到一个个被震慑住的大家族众人,心下叹息。他想鼓噪声势,乃至于促成冲突发生,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林丰扫了李乾一眼,心头冷笑。 李乾,秋后的蚂蚱罢了。 暂时再让李乾蹦达一会儿,等引水灌溉沟渠,便是清算李乾的时候。 林丰扫视周围一眼,继续道:“现在所有人,都不准说话,一切听县尊的。你们要鼓噪,说什么永宁县不解决干旱,县尊自会一一解决。不过现在,先结算各村百姓的工钱。” 说到这里,林丰看向王越,道:“兄长,先结算吧。” 王越颔首道:“来人,把钱财抬出来。” 一声令下,早已经准备好的侍从,抬着一口口大箱子出来。这些钱,主要是铜钱和一部分银子,以便于结算。 王越拿出了做工的账簿,一一结算。这个过程不长,不到小半个时辰,全部结算完。 王越结算完后,高声道:“钱财已经全部结算,接下来,便是灌溉整个永宁县土地的事。所有大家族的人,都在鼓噪,都说本官是劳民伤财。这事情,眼下好好说一说。” “府君大人到。” 就在此时,有呐喊声传出。 府君,是对太守敬称。 王越一听到,心下有些错愕。府君来了,便是曹喜之这个扶风郡的太守来了。 曹喜之怎么来了? 王越内心有些震惊,但他还是和林丰一起,联袂下了县衙的台阶迎接。不多时,就见一个四十开外,身材修长,相貌清瘦,面白短须,相貌儒雅的中年人来了。 此人,是曹喜之。 王越主动上前,躬身道:“永宁县令王越,拜见府君。” 曹喜之道:“王县令不必多礼。” “咸阳李家李乾,拜见夫君。” 李乾也是昂首挺胸出来,主动向曹喜之行礼。在李乾的脸上,有着浓浓的笑意。因为对他来说,曹喜之突然来了,简直是天赐的机会。 他正愁鼓噪的声势不大,恰好曹喜之来了,涉及到灌溉永宁县的事,必然能闹大了,迫使曹喜之处置王越,甚至拿下林丰。 曹喜之眼眸一眯起,沉声道:“你就是李乾?” “在下便是。” 李乾点了点头回答。 只是李乾的脸上,多了一抹古怪神色,因为曹喜之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善。 第59章 神乎其技 曹喜之眼神幽深,缓缓道:“你李乾在永宁县的所作所为,本官略有耳闻。这一次,涉及到灌溉农田的事,你带着人起哄,是何用意?” 刷! 李乾面色大变。 曹喜之的一番话,带着质问,是要问责吗? 李乾稳住心神,沉声道:“曹太守,老夫带人来,并非闹事起哄,是为了我们生活在永宁县的百姓。人人皆知开春后,永宁县干旱了几个月。” “这一个月内,更是干旱,几乎没有下雨。如此重要的时间,各地百姓都面临旱灾。可是,县衙方面,县丞林丰蛊惑王县令,使得王县令在整个永宁县境内,大肆挖掘沟渠,疏通沟渠。” “这有什么用?” “完全没有用处。” “反倒是浪费人力物力,空耗民力,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原本李乾对曹喜之是以府君称呼,眼下直呼曹太守。 他不惧曹喜之。 曹喜之不善,他也不善。 曹喜之哼了声道:“还未到宣布,你鼓噪做什么?如果你抱着善意来解决问题,大可以直接求见王县令,仔细商谈,何至于此?你,难道不是居心叵测。” 李乾面色进一步大变。 曹喜之来者不善。 李乾沉声道:“曹太守,带人来鼓噪的事情,你误会了老夫。县衙有林丰,这个人奸恶无比。他从中作梗,导致我的谏言,县令根本不听。所以,老夫才会采取下下之策。” 林丰嘲讽道:“李家主真会恶人先告状,整个县衙,有人阻拦你吗?” “不曾有人阻拦!” “县尊礼贤下士,更是从善如流。你的说法,是你自己的臆想。你一直不曾不主动拜见,何来我从中作梗一说?” “如果说,你哪一次来拜见县尊,被刁难,不曾见到人,那也就罢了。你自始至终,都在李家窝着不出门,却是血口喷人,让人怎么信服?” 顿了顿,林丰转向曹喜之,道:“府君,刚才县尊出来,喊话让所有人噤声。李乾不仅不噤声,反倒安排人鼓噪生事,要把事情闹大。这样的人,居心叵测。县尊一切都有安排,可是他偏偏不听。” 曹喜之赞许的看了林丰一眼。 这个年轻人不错。 曹喜之看向王越,顺势道:“王县令,修建沟渠引水一事,你作何解释?这事情,如今整个扶风郡,乃至于雍州境内,都有人议论。” 王越虽说不知道曹喜之的来意,不过看这情况,和他交出付罡的尸首有关。 所以,曹喜之才愿意帮忙。 王越不卑不亢,说道:“府君,今天本就会引水灌溉水渠。多余的话,卑职不想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请府君及所有人,随我前往牛津渡,在牛津渡引水。一切,一看便知。” 李乾嘲讽道:“故弄玄虚,王县令,你就是受了林丰的蛊惑,才会这般固执。你在牛津渡引水灌溉,需要无数的人力物力。” “闭嘴!” 曹喜之直接呵斥。 他盯着李乾,呵斥道:“别人顾及到,你是李家之人。可本官执政,秉公执法,不惧你李家。王越已经说了,到牛津渡一看便知,你还开口嘲讽,再敢这般肆意,休怪本官处置你。” 李乾面颊抽了抽。 他恨恨看了曹喜之一眼。 曹喜之也是该死,等王越身败名裂,他会动用李家的力量,让曹喜之也是后悔。 王越摆手道:“府君,请!” “走吧。” 曹喜之也是点了点头。 一众人离开县衙,各自乘坐自己的马车,往牛津渡去。牛津渡的位置,在永宁县西城外六里处,地势还算平坦。 沿途,都有疏通的沟渠。 这些沟渠,直通牛津渡。 当所有人来到牛津渡,尤其曹喜之、李乾等人,各自下了马车,看到前方牛津渡永宁河中一座座的巍峨筒车,脸上都露出震撼神情。 每一架筒车,都是三丈高。且每一架筒车,都立在牛津渡岸边河水中,绵延周边河道上百丈,以至于整个牛津渡岸边,形成了一排壮观的景象。 这是什么? 李乾的内心,一下生出不妙预感。 王越有备而来啊。 李乾看了王越、林丰一眼,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让自己冷静下来。 曹喜之内心颇为好奇,更有些期待。 当下的扶风郡,也干旱不断。在这般的情况下,如果永宁县的旱情能通过引水灌溉缓解,扶风郡可以推广,也就可以缓解。 曹喜之倒是颇为期待。 所有人往前走,到永宁河岸边的堤坝才停下。 曹喜之看向王越,询问道:“王县令,这河中的巨大器械,怎么引水?” 王越脸上挂着笑容,解释道:“府君,立在永宁河内的庞然大物,名为筒车,专门取水。这一器械,能借助水流,源源不断转动灌溉,是林县丞所做。” 曹喜之点了点头。 他感激于林丰斩杀付罡的事,对永宁县及林丰都做了了解,所以知道林丰。永宁县的变化,都来自于林丰。 王越看向林丰,道:“贤弟,开始吧。” 林丰看向渡口的曹正,吩咐道:“曹县尉,放开绳索,开始取水送入沟渠。” 所有的筒车,都以绳索固定的。即便水流冲击,暂时也不会运转。 曹正下令斩断绳索,随着匠人出手,绳索断裂,湍急的水流冲击筒车,有了吱呀吱呀的声音。一架架筒车,缓缓的运转了起来。 一个个木筒在水中掠过,取水后转眼到了顶端,木筒倾斜,清澈的水流,自木筒中倒出来,倒在水槽中。 三丈高的筒车,保证了水槽建立在高处,水流顺着水槽,沿着早已经搭建好的引水水槽,流淌进入附近的沟渠中。 最关键的是,这不是一架筒车,是一排排的筒车,绵延上百丈。 这样的一个范围内,木筒倾倒出来的水流汇聚在一起,便形成了流淌的溪水。水流哗啦啦的进入沟渠,源源不断的往前流淌。 河中的取水,不需要任何的人力,便不断的引水灌溉。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 曹喜之看到后,脸上浮现出欢喜神情,很是赞许。 李乾却是懵了。 怎么会? 这不费人力,怎么能引水灌溉。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引水灌溉。周围各大家族的人,全都是震撼不已,一个个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一刻,甚至有人不自觉的,就和李乾拉开距离。 谁都清楚情况不对劲。 林丰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主动站出来,拱手道:“府君,李乾不仅是这一次鼓噪生事,他更是涉及到肆意杀人,乃至于通敌卖国。他的罪证,足足有五十六桩,请府君做主。” 原本林丰的打算,是王越出面处置李乾。如今曹喜之在,自是更好。 所以林丰改变了计划。 请曹喜之审理。 第60章 高明手段 李乾听到林丰的话,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瞪大眼睛,一副愤怒模样,厉声呵斥道:“林丰,你这是血口喷人。” “老夫在永宁县,堂堂正正,何来肆意杀人,何来通敌卖国?我大秦咸阳李氏之人,世世代代忠于大秦,怎么可能通敌卖国?” “你的话,简直荒唐。” 李乾一番呵斥后,转而看向曹喜之,道:“请曹太守明鉴,老夫敢说,天下人都背叛了大秦,我李家也不会背叛大秦。” 林丰淡淡道:“李乾,急什么呢?如果你没问题,自然可以得证清白。我林丰,便是诽谤你,会得到处置。所以,急吼吼干什么呢?” 刷! 李乾面色微变。 林丰的话,明显是有备而来。 李乾再看眼前汩汩流淌的河水,筒车灌溉下,源源不断有河水自永宁河转移到沟渠内。甚至一架架筒车运转下,一处处的水槽汇聚在沟渠中,以至于水流很大很急。 这般灌溉,不耗费一丝一毫的人力,只需要筒车不知疲倦的转动,要灌溉整个永宁县,不会是什么难题。 中计了。 李乾内心,生出这般念头。 “林丰,你算计我?” 李乾忍不住出声。 林丰冷声道:“李乾,我怎么算计你了?是我,请你到县衙外面鼓噪吗?没有吧!是我,让你通敌卖国的吗?也没有。是我,让你肆意杀人吗?也没有。” “我林丰,什么都没有做。你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主动的。” “说我算计你,荒唐。” 林丰大袖一拂,道:“李乾,你自以为出自李家,没人敢处置你。可是你忘了,大秦国法,一视同仁,天子与庶民同罪,何况你李家?” 李乾沉声道:“你早就判断了老夫,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早早的,有了筒车应对,却是一直藏着,就是为引诱老夫出手。” 林丰道:“这是你自己作死。” 说着话时,林丰自衣袖中,取出一本书册,递到曹喜之的面前,道:“曹太守,李乾的一应罪证,都在其中,请曹太守阅览。” 曹喜之接过来翻开书册浏览,越看越是心惊,看完后,神情也是冷肃下来。 李乾,该死! 犯下累累罪行,杀人不说,还通敌卖国。 曹喜之直接把书册,扔到李乾的面前,问道:“李乾,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乾捡起来,手都有些颤抖。 他神色更有些惊慌。 李乾翻开书册,看到一桩桩一件件的内容。这些大多数的内容,很是详实,而他也知晓。只是这一次,却多了通敌卖国的罪行,这是李乾的粮铺,暗中兜售粮食到夏国赚钱。 秦国地处西北,地区比较偏僻,粮食很紧缺。毕竟秦国地区,不像夏国占据了沃土,也不像齐国濒临大海,有丰富的资源。 所以,从夏国购买粮食到秦国来,那是可以的。然而,要把秦国的粮食贩卖到夏国去,那绝对不可能。 对秦国来说,粮食是战略物资。 李乾的脸彻底黑了下来,事实上各大世家都有人经商,甚至大世家的商人贩卖粮食到夏国也是有的。只是这样的事,都不会声张,自己悄悄做了就是。 可是被人发现,甚至检举揭发出来,又不一样。 李乾咬着牙,直接朝林丰扑过去,龇牙道:“林丰,老夫和你拼了。” 林丰一脚踹出。 砰! 李乾身体如遭雷击。 在林丰一脚下,李乾倒在地上,身体蜷缩起来,很是难受。 这一刻,李乾更悔恨。 他悔恨自己,当初顾忌儿子的安全,以至于不敢出手。甚至,顾忌家族派人来,他的权势利益会受损,所以一直隐忍。 没想到一直隐忍不发,却被林丰温水煮青蛙算计。以至于如今,竟是被林丰打了个措手不及,难以挽回局势。 最关键的是,书册中的情况,记载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疏漏。在曹喜之亲自提审的前提下,即便李乾想辩驳,也是困难。 李乾心思快速转动,他毕竟是老江湖,很快想出了应对计策。 不认账。 打死也不认账! 李乾咬着牙,高呼道:“曹太守,这是诬陷,全都是诬陷。” 曹喜之沉声道:“是否诬陷,等提审后才知道。来人,拿下李乾,直接压入永宁县牢狱。接下来,本官亲自在县衙提审。” 随行的衙役,直接上前,便把李乾拿下,直接带走。 曹喜之看向跟着李乾来的一个个大家族主事人,沉声道:“尔等身为秦国人,明知旱灾来袭,不思为国分忧,缓解旱情,反倒是跟着李乾一起鼓噪,处处添乱,着实令人气愤。” 刷! 大家族的人,纷纷变色。 全都是担心不已。 这些人在永宁县,算是根深蒂固,可是在曹喜之面前,却是宛如蚂蚁一般。 没有任何抵抗力。 林丰看到这一幕,主动站出来,扫了眼各大家族的人,说道:“曹太守,这些各大家族的人,他们之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受到李乾的蛊惑和影响。” “眼下的永宁县乃至于扶风郡,需要精诚团结。更需要各大家族的人,出钱出力,帮助解决百姓遇到的旱灾。” “尤其旱灾的解决,首要是疏通沟渠,再引水灌溉。这些事情,靠征发徭役,短时间内难以完成,必须以大量的钱财支撑,征募百姓做事。” “我相信,他们也是乐于助人的,更愿意将功赎罪。” 一个个大家族的人,听到林丰的话,纷纷朝林丰投去感激神色。 只是,却心中凄苦。 出钱出力,就意味着必须会大出血。否则,你想逃过这一难,那就难了。他们看向林丰时,心中都更是骇然。莫非林丰在算计李乾的时候,就已经算计了他们? 不管如何,这些人,只能领了林丰的这份情。 “曹太守,我永宁县周家,愿意出钱五万两,助曹太守疏通扶风郡沟渠。” 周诚直接站出来。 他是李乾蛊惑来的,是永宁县大族。 “曹太守,我永宁县叶家,也愿意出钱五万两,助曹太守疏通扶风郡沟渠。” “曹太守,我永宁县杨家,也愿意出钱五万两。” “曹太守,我永宁县陈家,实在是财力有限。但是,我愿意出钱三万两,将功赎罪。” …… 一个个都是咬着牙说话。 他们心中在滴血。 可是,却又没有办法,只能认栽。如今不出钱,那么和李乾一起鼓噪生事,单是这一事情,就可以拿下他们问罪。 曹喜之听到一个个大家族主事人的话,眼中露出喜色。他原本这次亲自到永宁县来,甚至不曾通知王越,是因为感念于王越、林丰杀了付罡,为他女儿报仇的恩情。 没想到,却是收获巨大。 粗略估计,至少四十万两银子以上,有了这笔钱,他按照永宁县的方式,在整个扶风郡境内推行筒车取水的方式,干旱就可以迅速缓解。 曹喜之毫不掩饰的朝林丰投去赞许神色。 这个林丰,着实厉害。 难怪林丰仅仅是一个上门的姑爷,可是,王越却是如此的器重。 厉害! 实在厉害! 曹喜之捋着颌下短须,颔首道:“这次李乾的事情,本官也相信,你们是受到蛊惑。诸位拳拳之心,本官代整个扶风郡的万千百姓,向你们道谢了。” 周诚等人,却是苦着脸应下。 没办法,出大血了。 他们脸上强自打起笑容,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可是一个个内心,却是无比心疼。 第61章 挖墙脚 曹喜之不再管大家族的人,看向林丰,微笑道:“林丰,筒车如此巍峨壮阔,少说有三丈高。这样巨大的筒车,制造难不难?” 林丰解释道:“府君,筒车的制作,并不困难。只要有图纸,任何工匠都可以制作。这一图纸,我愿意献给府君,以便于府君在整个扶风郡境内取水灌溉,缓解旱情。” 曹喜之一听,欢喜起来。 他本就是正直之人,如今林丰献上筒车的制造图纸,他双手合拢,拱手道:“林丰,本官在此,代扶风郡境内的万千百姓,向你道谢。” 林丰道:“府君折煞我了。” 曹喜之忽然道:“林丰,你如今在永宁县,仅是担任县丞一职。以你的能耐,担任一个县丞,实在是屈才。你可愿意,到太守府担任主簿。本官保证,一年之内,让你外放为官,担任一县的县令,而且是上县,不会是小县。” 王越的脸,一下黑了。 曹喜之是挖墙脚啊。 这不行。 王越连忙道:“府君,贤弟不会去扶风郡。眼下的永宁县,离不开他。” 曹喜之大袖一拂,断然道:“王越,你应该知晓,林丰才华出众,担任县丞委屈。这样的人才,不能浪费。” 王越道:“请府君放心,贤弟的才华,不会被埋没。他的才华,也不是一个主簿、县令能衡量的。我王家方面,我会请父亲安排,确保贤弟能尽展所长。更何况,贤弟的志向不一样,不可能担任主簿。” 曹喜之道:“王越啊,什么叫做不可能担任主簿?合着,本官太守府的主簿,比不了你永宁县的县丞吗?王家虽说厉害,可是要直接安排人担任高官,还不容易吧。” 王越道:“府君,贤弟不可能离开。不管你怎么说,这事情都不可能。” 曹喜之道:“我看可以。” 两个人,争执起来。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尤其这些永宁县的大家族,看向林丰时,眼神更是忌惮。甚至眼眸深处,还多了一丝巴结和讨好。 林丰不一样了。 他们之前,一个个都瞧不起林丰,认为林丰是上门赘婿。 即便林丰和白玉瑶如今,脱离白家自立门户。可是在他们眼中,一朝是上门赘婿,一辈子就是上门赘婿,脱离出来,不过是掩耳盗铃。 可是林丰得到的,不仅是王越的器重,还有曹喜之的器重。 曹喜之直接让林丰担任主簿。 这太恐怖了。 林丰看着争执的王越、曹喜之,轻笑道:“府君器重,在下感激不尽。不过我在永宁县任职,只是暂时任职而已。” “甚至我这个县丞,不点卯不做事,只是挂了个名头。我志不在此,请府君海涵。不过府君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力所能及,在下自当相助。” 对林丰来说,他不可能去做主簿。 那不是他的规划。 林丰要做的,是先搭建人脉关系,再在秦国建立根基,介入秦国的国家大事。然后,才能在未来,借助秦国的和夏国一战。 如果单纯的一级一级升迁,猴年马月,才能熬到六部尚书一级? 这是林丰不愿意的。 曹喜之审视着林丰,喟然叹息道:“罢了,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们先回县衙,灌溉的事情,安排人守着就行。” 王越松了口气,道:“府君,请!” “走吧。” 曹喜之主动登上马车,径直返回。 王越、林丰也是开始返回。 周诚等一众人,这些人却不曾留下,而是主动离开。他们眼下,还得各自去筹措钱财,把这一大笔钱缴上去,以便于向曹喜之有一个交代。 马车径直返回,回到县衙,曹喜之不曾立刻提审李乾,而是看向王越、林丰,郑重道:“王县令、林县丞,关于付罡一事,我在此多谢两位。作为一个父亲,女儿被害,却一直抓不到凶手。多谢你们,让我女儿大仇得报。” 王越连忙道:“这事情不是我的功劳,是贤弟杀了付罡。” 林丰道:“府君,能杀付罡,也是因为他来杀我。所以,才知道他的情况。这事情,不过是机缘巧合,所以府君不必如此。” 曹喜之摇了摇头,郑重道:“不管如何,你林丰对我曹家,有大恩。尤其这次扶风郡干旱,到如今还不曾下雨,很是麻烦。” “你不仅献上筒车,更是一句话,替我筹集几十万两银子,能助我缓解干旱,使得无数百姓免于旱灾,更是对我有恩。” “这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有用得着我曹喜之的地方,通知一声。我曹喜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推辞。” 林丰笑道:“府君这般说,我就不客气了。” 曹喜之点了点头,再度道:“李乾这里,证据虽说很多,但具体要提审,还需要充足的人证、物证。所以这事情,你们再准备一番,务必一次提审就彻底抵定,不能拖沓,速度要快。” “一旦是拖沓,最终的后果不堪设想。毕竟咸阳李氏,极可能介入。” “再者,这通敌卖国的罪证,未必能落实,到最后,也可能生出问题。我在扶风郡,能抵挡一二。可是李家介入,我难以抗衡。” 曹喜之道:“所以,你们还是需要再准备一番。” 王越道:“府君请放心,我早已经传书给家父。我父亲,会牵制李家的。” 曹喜之道:“有令尊牵制,自然是最好的。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准备,明天上午,便提审李乾。我还要去地方上,看一看沟渠,了解一下筒车的情况,以及地方上疏通的经验,以便于回去后安排。” 王越道:“府君慢走。” 林丰道:“府君慢走。” 曹喜之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大厅中只剩下林丰和王越两个人。 王越说道:“贤弟,到这一步,李家彻底垮了。我们接下来,便搜集大批的证据,有人证和物证,把李乾一鼓作气摁下。” 林丰轻轻一笑,道:“兄长,我们不按照曹太守的节奏进行提审。李家影响很大,实力也很强,要处死李乾,县衙、府衙没有权利,要呈递奏折上去,交给刑部审查。” “可是案件到了刑部,李家介入,可以打回重审。所以要定罪,容易。可是要杀人,不容易。我们之前稳住李乾的意图,是为了不让李家介入,能拿下李乾。” “如今,拿下了李乾,下一步,便是让李乾死去,让他的罪行彻底直接坐实,给李家无法辩驳解决的机会。” 林丰道:“这才是最稳妥的。” 王越听得眼前一亮,问道:“贤弟,计将安出?” 这一刻,王越更是期待。 他虽说性情柔和,但也清楚,李乾是敌人,李家更是王家的仇敌。对付李乾,王越这里并没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第62章 断你所有退路 林丰说道:“兄长,其实就是逼迫李乾,让他自杀。只要是他主动死了,永宁县李家这里的问题,一切就彻底抵定。” “毕竟咸阳李家方面,得到李乾的消息,是选择清理门户,还是庇护李乾,我们不得而知。总之逼死李乾,案件抵定,这是最好的安排。” 王越道:“李乾是狡诈之人,他恐怕会抵死不认账。他不配合,怎么办呢?” 林丰自信道:“威逼、利诱,他会同意的。更何况李乾的儿子李郁,是他的弱点。抓住了李郁,李乾逃不出手掌心。总之这事情,我会随记应对。” 王越道:“贤弟,逼死李乾,还是要谨慎。如果出了纰漏,被李家发现,导致李家追查起来,反倒可能波及我们自身。” 林丰道:“兄长放心,我会当心的。兄长先处理政务吧,毕竟筒车灌溉后,有很多要做的。我去牢狱中,见一见李乾。” “好!” 王越点了点头。 林丰起身出了县衙,径直来到牢狱。 李乾被下狱,很是狼狈。只是李乾的内心,仍是有坚持。 他是李家的人。 他不认罪,即便罪证确凿,他也不惧。毕竟要处死他,需要层层上报,等刑部批复,才能做出安排。可是刑部的决断,李家得了消息,肯定会介入的。 这是李乾最后的底气。 李乾听到脚步声传来,抬头看去,看到林丰来了,一双眸子瞪大,双手抓住牢狱的门柱,歇斯底里道:“林丰,你休要得意。” “即便如今,你占了优势,甚至找到一些证据,让曹喜之来提审老夫。可是,你们要杀我,做不到的。我李家,一定会救我的。” “王家虽说可以保住王越,可是你林丰,就是一个棋子,你和李家做对,必死无疑。” 李乾开口威胁着。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李乾,你真的是很天真啊。” 李乾道:“什么意思?” 林丰说道:“你李乾在永宁县经商,赚取无数的钱财,对李家的确有大功。可是,你犯下的累累罪行,能抹去吗?” “即便李家介入,也不可能抹掉这些。尤其你贩卖粮食到夏国,违背大秦国策。如果没有揭发,那也就罢了,毕竟很多人都在做。” “问题是,这事情揭发后,朝廷不可能不管。否则以后,世家大族的人,还会暗中贩卖粮食吗?恐怕会站出来,光明正大的卖粮食给夏国。” “所以朝廷方面,必须要处置你。李家如果死保你,会是什么结果?” 刷! 李乾面色陡变。 李家死保,那么李家就会遭到牵连,甚至承受巨大的损失。 不! 李家不会死保的。 涉及到李家的利益,李家的做法,必然直接壮士断腕,舍掉他的性命。唯有大义灭亲,才能保住李家的根基。 否则,李家会受到影响。 李乾本就是世家出身,熟悉世家运作的一切,更熟悉李虚的心计和谋略。他登时就明白了过来,想得很透彻。 “蹬!蹬!” 李乾接连后退两步。 脸上神情,更是惊骇。 他死死盯着林丰,咬着牙道:“林丰,这一切都是你的算计,对吧?你先采取温水煮青蛙的策略,不断压制老夫,却是又不断稳住老夫,使得我不曾禀报李家,让李家不介入。” “可是你一步步的推进,削弱了我的力量后。如今,再借助粮食一事,彻底断掉李家给我的帮助,甚至让李家也要处置我。“ “你,好深沉的算计啊。” “林丰,你断掉老夫的退路,如此狠辣,你会遭到报应的。” “林丰,李家不会放过你。” 李乾歇斯底里的呐喊。 先前的时候,他不曾想清楚,只觉得事情上报,家族的人肯定会救他。如今李乾的内心反倒是悲凉,更是无主。 家族的人,巴不得他死去。 他死了,一切罪责承担。 林丰淡淡道:“要说狠辣,谁能比得了你李乾父子。你儿子李郁,动辄纠集人打死人。你李乾,动辄安排人来杀我。到底,谁更狠辣呢?难不成只准你父子杀人,不许人反击吗?” 李乾呵呵笑了起来。 笑声,凄凉。 更透着绝望。 李乾笑罢后,再看向林丰,道:“林丰,即便你算计了我。可是,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李家一定会对付你的,不会放过你。” 林丰道:“李家要出手对付我,那我,就掀翻李家。” 李乾看着林丰,嗤笑道:“李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弱小。李家重名声,这一次因我而丧尽颜面,可这一切,是你造成的。所以李家,一定会对付你。面对李家的报复,你逃不掉。” 林丰反笑道:“大秦李家,和夏国的世家大族相比,谁强谁弱?” 李乾眼中瞳孔一缩。 他盯着林丰,因为林丰是流落到永宁县的,没有人知道林丰的身份。 李乾问道:“你来自夏国?” 林丰道:“我来自夏国。” 李乾心头咯噔一下,再度问道:“林丰,你来自夏国世家?” “是!” 林丰再度点头。 李乾面颊抽了抽,他有些震撼。他说林丰是井底之蛙,没想到,林丰竟来自夏国世家。夏国是天朝上国,秦国在夏国眼中,那就是蛮夷。 秦国世家,在夏国顶级高门大族的眼中,也一样是井底之蛙。 林丰掸了掸衣袍,道:“李乾,用李家威胁我,没有用处,我不惧李家。你要操心的,不是本公子的生死,是你儿子的生死。你,犯下累累罪行,必死无疑。你儿子,该怎么办呢?” 轰! 李乾脑中宛如惊雷炸响,嗡嗡叫个不停。 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是啊,他死了,儿子怎么办? 李乾再度看向林丰,看着镇定自若的林丰,咬着牙道:“林丰,你真的是心思深沉。不仅算计了李家,算计了老夫,连我儿子都在你的算计中。你提及我儿子,便是让我主动认罪,然后保全我儿子,对吧?” “错!” 林丰摇了摇头, 李乾道:“你什么意思?” 林丰说道:“你死,保全你儿子。你写下书信认罪忏悔,揽下所有的罪行,自尽身亡。我保证,不主动杀你儿子。只要你儿子不再招惹我,我便不管他。” 李乾看着林丰,咬着牙道:“林丰,你好狠啊。” 林丰道:“这都是你自作自受,如果不是你李家挑衅,就不会有这般的结果。” 李乾心中快速的思忖。 可是他思来想去,却是无奈,没有办法。李家这里,只会杀他而后快,巴不得他早点死,以便于结案,不至于波及李家。 没了李家作为后盾,他拿什么和林丰斗,他必死无疑。他死了,儿子肯定会受到波及,甚至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不能这样。 他的儿子,不能没了未来。 李乾再度看向林丰,他沉声道:“林丰,你赢了。我愿意自杀,抗下一切的罪名。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林丰道:“说来听听。” 李乾沉声道:“我有一封书信,送给我儿子,请你转送。” “可以!” 林丰点头回答。 李乾道:“拿笔墨来。” 林丰当即吩咐下去,不多时,有狱卒送来了笔墨纸砚。 李乾拿起笔,先写了认罪的书信,他揽下所有的罪行,包括贩卖粮食。不过李乾也说了贩卖粮食,并非通敌卖国,只是为了能赚钱。 罪行揽下后,李乾又单独撰写给李郁的书信。书信的内容不复杂,就让李郁离开永宁县返回李家,不再和林丰为敌。 全部写完,李乾把给李郁的书信递给林丰,说道:“林丰,书信务必送到。如果你违背诺言,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丰道:“我说了,只要你儿子,不主动招惹我,我不会杀他。区区一个李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走了!” 林丰转身离开。 李乾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眼中有着后悔,后悔和林丰为敌。更有着恨意,恨林丰设下计谋算计了他。可是最终,眼神都化作无奈。 一切,都在林丰的的算计中。 林丰,太强了。 李乾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他叹息一声,取下发髻上的簪子,死死握紧,只是他的手,却是有轻微的颤抖。 “一辈子算计,却是到头成空,老夫恨,恨,恨啊。” “哈哈哈……” 凄凉的大笑,回荡在牢狱中。紧跟着,便是一声惨叫传出,李乾以簪子自尽身亡。 第63章 风水轮流转 林丰走出牢狱,乘坐马车往李家去。关于李郁的处置,林丰可不是什么良善,更不是被人欺压到了头上,还要选择以德报怨。 所以他只向李乾承诺,李郁不出手,林丰不杀他。 可是,李郁会停手吗? 林丰相信不会,而且林丰也不会让李郁停手。 李郁的秉性,一贯是睚眦必报。更何况,如今李乾死了,是因为林丰死去的,这是杀父之仇。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算上之前的仇恨矛盾,双方的冲突,已经不可能化解。 留着李郁,等李郁回到咸阳李家,必然对林丰造成威胁。 所以,林丰要斩草除根。 林丰乘坐的马车抵达李家大门外,随行的高小鱼,便上前去敲门。不多时,房门打开,府上的门房站出来,一看到林丰,吓得打了个哆嗦。 李乾被抓的消息,已经传回。 整个府上,议论纷纷。 许多人都慌了神。 没想到,林丰如今竟是主动来了。 门房神色惊惧,呐呐道:“林、林丰,你来干什么?” 林丰道:“去通知李郁,我要见他。” “是,我这就去!” 门房心下惧怕,连忙转身去通知。林丰背负双手,径直进入府内,在李家大厅等候。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李郁来了。 李郁神色有些抑郁,更有浮躁和愤怒。他看到林丰,咬着牙,一脸怒容,呵斥道:“林丰,你还敢到我李家来挑衅。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丰自信道:“我活得很好,要说活得不耐烦的,是你父子二人。如今你父亲下狱,他有一封书信,让我交给你。” 李郁听得心头咯噔一声。 他先前得到消息,知道父亲在牛津渡,被太守曹喜之直接拿下。李郁正琢磨该怎么办,没想到林丰直接来了。 李郁问道:“林丰,我父亲的书信在哪里?” 林丰自衣袖中取出书信,然后递出。 李郁伸手去接,可是书信却是从林丰的手中,一下跌落在地上。李郁的手落空,抬头看向林丰,却见林丰咧嘴一笑,叹息道:“可惜,手滑了,竟是没抓稳书信。” 李郁的脸色,冷了下来。 羞辱! 这是林丰故意羞辱。 李郁心下愤懑,恨不得立刻杀了林丰。他还是弯下腰,捡起书信,他拆开后,一看到书信中的内容,顿时僵住。 笔迹,是他父亲的笔迹。 字体,也是丝毫不差。 “李郁吾儿,当你看到这封书信时,为父已经不在了。” 这是书信的开篇内容。 李郁彻底懵了,父亲死了,怎么可能?这一刻,李郁拿着书信的手,忍不住轻微的颤抖了起来,心中无比的惊慌。 一直以来,李乾是李郁的擎天柱石,从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情,无所不能。 即便是此前,因为林丰的事情,李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李乾打,可是李郁也知道李家的一切,都是父亲艰辛换来的。 没有李乾,就没有李家的一切。 如今,李乾却是死了。 李郁忍着心中的悲恸,继续往下看,书信的内容并不多,李乾重点是嘱托他,不可向林丰寻仇,收敛钱财,迅速返回咸阳李氏。 书信的末尾,李乾说他揽下所有罪行,不会波及李郁。 然后,再度嘱托李郁尽快离开。 李郁看完书信,他心中思忖一番,看向林丰,一脸怒容,咬着牙,歇斯底里道:“林丰,是你逼死了我父亲,对不对?” “对,我逼死了他。” 林丰淡淡道:“我告诉李乾,说他不死,你李郁就难以保全。甚至,李家为了保全颜面,也会清理门户,迅速撇掉麻烦。” “李家不出手,甚至会处理李乾。你说一说,李乾该怎么办呢?所以他为了保全你这个无能的儿子,揽下了所有的罪责,自尽身亡。” “啊!” 李郁歇斯底里大吼起来。 “我和你拼了。” 李郁冲向林丰。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抡拳就朝林丰打了过去。 林丰手伸出,五指张开,抓住李郁的拳头,一拽一甩。李郁失去重心,身体踉跄往前,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林丰走到李乾的身前,一脚踩在李郁的身上。即便李郁折腾,林丰也死死踩着,使得李郁丝毫动弹不得。 林丰道:“李郁,想杀我吗?我知道你想。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想杀,却杀不了我的模样,真是赏心悦目啊。” “昔日,你为了谋夺我妻子,谋夺白家的产业,安排人半路拦截,打了我一个半死。然后你李家,又安排赵晋、付罡来杀我。” “可惜,都没成功。” “如今你父亲死了,虽说他是自杀的。可是,却是我设下了局,让他一步步踏入局内,所以有了如今的局面。” 林丰不断的以言语刺激,说道:“你这样的废物,没了你父亲撑腰,没了李家撑腰,你算什么?连给我提鞋都不配。也就是,你投胎比较好而已。” 李郁歇斯底里道:“林丰,我会让你后悔的。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啊。你不杀我,我一定会杀了你,为我父亲报仇。” 林丰道:“我一贯遵纪守法,杀你做什么?如今,仅仅是羞辱你。我就想看看,你这落魄的样子。就是想看看,没了李乾,你还怎么活?” “你父亲,让你回咸阳李氏去。我很期待,你这李家的罪人,葬送了李家在永宁县的一切,回到李家后,李家的人会怎么看待你?” “到时候,处处白眼。” “到时候,人人嘲讽。” 林丰笑吟吟道:“你这辈子,还没有遭遇过这样的生活。等你回到咸阳李家,就会知道被人嘲讽,甚至被人鄙视,会是怎么样的滋味。” 刷! 李郁停止了折腾。 面色陡变。 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惧怕。一想到回到李家本家,尤其他这次回去,不是功臣凯旋,是罪人回归,可想而知会是什么待遇。 原本李郁这是分支,是庶出的一脉,回到李家本家,也是被人瞧不起。如今,葬送了李家在永宁县的一切,回去后的处境必然凄惨。 李郁再度看向林丰,眼神更是仇视,林丰断了他的退路。 他回不去了。 林丰,可恨啊。 林丰注意到李郁的神色,心中笑了起来。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林丰见激将法成了,不再多言,一脚抬起踹出,撞在李郁的胸膛上。李郁身体倒飞出去,跌落在地上,身体仿佛要散架一样,浑身疼痛。 “废物!” 林丰呵斥一声,转身离开。 他离开时,眼眸深处却有着期待。在这般的刺激下,李郁后路也没了,他相信李郁,会做出他最期待的结果。 第64章 刺杀计划 李郁躺在大厅中地上,一直不曾动弹。一丝晶莹的泪珠,自眼中流淌而出,自面颊边上滑出,跌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一滴滴泪水,浸湿了地面。 眼中,尽是悲怆。 “爹啊!” 凄厉的哀号声,回荡在大厅,久久不息。 这一声音,凄厉哀绝,足足持续了小半刻钟,才停止下来。李郁那蜷缩着的身体,才开始动了。他忍着身体的疼痛,站起身走到大厅中主位上坐下。 李郁深吸了一口气,擦拭了眼角的泪水。他一双眸子通红,面色却是冷肃下来,脸上神情再没有情绪波动,所有愤怒都化作了冷静。 他要报仇。 他不愿意回咸阳。 李郁的脑中,如今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杀了林丰。只要是林丰死了,一切就解决。甚至在这一念头的刺激下,李郁脑中仅剩下不多的理智,更是没了,不考虑其他,只想着报仇。 林丰死了,他才罢休。 “来人!” 李郁吩咐了一声。 管家急匆匆的进入,躬身站定。先前管家听人禀报了大厅的动静,却不曾进入。因为他清楚在李郁愤怒时,尤其是遭到羞辱后,进入反倒使得李郁更是恼怒。 所以,一直在外面候着。 李郁吩咐道:“通知家里的护卫,全部集合。” “喏!” 管家转身去通知。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足足三十余人,进入大厅中,全都肃然站立。这些人都是李家府内的护卫,都是武人。 若非叶大壮叛变,以至于飞云帮的力量,全部转变到林丰一方,李郁能调动的力量会更多,至少能调集数百人。 如今,只剩下这么一点人。 李郁环顾所有人,淡淡道:“这次召集你们,是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因为遭到林丰的算计,父亲被下狱。为了保全李家,为了保全我,父亲自尽身亡。” “林丰刚才,更是亲自登门挑衅,极尽羞辱我李家。” “这仇,必须报。” “不报仇,誓不为人。” “即便父亲是自尽身亡,却也是死在林丰的手中,是林丰造成的。只不过如今永宁县李家这里,因为这一次遭到牵连,情况不妙。” “你们当中,愿意留下来,随我一起报仇的,那就留下来。不愿意前往的人,我允许他离开李家,自寻生计。” 李郁眼眸锐利,更透着冷意,问道:“现在,各自表态吧。愿意留下的便留下,不愿意留下的,自行离去,我不阻拦。” “我等誓死报仇。” 为首的人,主动开口说话。 此人名叫吴义,是李家的护卫头目。更何况,他们都是李家的人,都是欠了奴籍的,不可能背叛。离开李家,他们什么都不是,甚至可能被处死。 所以只能留下。 “我等誓死报仇!” “我等誓死报仇!” 一个个纷纷开口。 随着所有人开口说话,一个个面色肃然,全都一副赴死的姿态。 “好!” 李郁郑重点头。 他站起身,沉声道:“你们既然有这份心,本公子也绝不亏待。只要杀了林丰,事成后,每人赏赐一千两银子。” 哗!! 大厅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护卫都是议论起来,无比震惊。 没想到,李郁如此大方。 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对这些护卫来说,一千两银子足以过上很优渥的生活。甚至如果在地方上,购置一些良田,单凭收租子,都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 一个个激动起来,更是迅速的表态,誓死忠于李家。 李郁看到这一幕,心头一笑,所谓财帛动人心,便是如此。没有利益的驱使,这些人会听话,但士气却差一些。 他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大袖一拂,再度道:“别着急,一千两银子,是每个人都有的赏赐。然而你们中,如果有谁,单独斩杀林丰,我额外赏赐一万两银子。” 轰!! 议论声更是沸腾。 三十余人更是激动起来,兴奋不已。 李郁任由一个个护卫议论,便静静等待。这一刻的李郁,内心踏实下来。人心可用,那么这一次报仇,也就有了机会。 好半响后,所有护卫的议论结束,一个个都安静下来。 一双双目光,落在了李郁身上。 李郁说道:“既然说好了,那就听我说。我们这一次,不采取什么阴谋诡计,就是直接杀林丰。因为我这一次,是为父报仇,没有人敢说什么,敢置喙什么。这一次,就直接杀。” “管家!” 李郁吩咐一声。 “在!” 管家自大门口进入。 李郁眼神肃然,道:“林丰才离开李家不久,你安排人去打探消息,查一查,林丰如今又去了哪里?只要确定了林丰的行踪,就可以准备劫杀。” “喏!” 管家转身下去通知。 李郁带着吴义等人,便静静的等待。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管家急匆匆的进入,躬身道:“公子,林丰离开了李家后,径直去了县衙,一直在县衙中呆着。暂时,还不见出来。” 李郁站起身,他目光扫过麾下的护卫,沉声道:“既然林丰在县衙,我们就在县衙附近埋伏起来。一旦林丰从县衙中出来,直接围杀林丰。” “林丰有武艺傍身,很是厉害。可是面对一众人的围杀,必死无疑。”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所有人化整为零,分批潜伏到县衙大门外附近。等林丰自县衙中出来,再随我杀出,斩杀林丰。” “这就是详细的计划。” 李郁看向众人,问道:“计划很是简单,只需要等我吩咐便是,都明白了吗?” “明白!” 吴义等人齐齐回答。 一个个眼中没有半点的惧怕,反倒无比兴奋。对他们来说,都认为这一次,肯定是必定成功的,毕竟他们三十余人出手。 要围杀林丰,并不难。 一个个的内心,都有着期待,都想斩杀林丰,拔得头筹。 李郁大袖一拂,麾下的人各自离去。李郁等了一会儿,约莫一刻钟后,他才带着一个亲随,乘坐马车离开了住宅,悄然往县衙方向去。 他要亲自参与围杀林丰。 更要亲眼看着林丰,死在他的面前。 第65章 鱼上钩了! 县衙,书房。 林丰和王越相对而坐。 王越脸上有着兴奋神情,欢喜道:“贤弟,李乾自尽身亡,且写下认罪书,这一步棋,真是太妙了。如果没有李乾自尽身亡,即便曹喜之提审,案件抵定,可呈递到朝中去,也会有李家的出面,撇清这一事情。” “可是眼下,李乾主动认罪自杀,事情就彻底定性。即便李家撇清关系,那也会影响到李家。罪状抵定,再无辩驳的余地。” 王越此刻,无比兴奋。 他在永宁县三年多,一直以来,都受李乾的掣肘。王越顶多,就是在涉及民生的治理上下功夫,可这些都聊胜于无,没有什么进展。 如今,拿下了李乾。 林丰笑道:“兄长,李乾自尽,只是一个开端罢了。接下来,是对永宁县李家斩草除根。我先前去李家送信,又羞辱了李郁一番。我料定,李郁会出手杀我。我安排了叶大壮,盯着李家,如今等消息就是。” 王越道:“那就拭目以待了,如果李郁主动出手,就拿下李郁。” 林丰眼神锐利,摇了摇头,道:“不是拿下李郁,是就地斩杀。” 王越眉头一挑,旋即明白过来。如果拿下李郁,又要涉及到提审、定罪等环节。然后斩杀李郁,又要把卷宗呈递到大秦刑部,毕竟犯人的斩杀,都需要刑部决断,不是县令能决定的。 可是在争斗的乱中,直接斩杀了李郁,就只需要结案定性。 好算计啊! 他感慨于李家的悲哀,得罪了林丰,这就是下场。 得亏,他和林丰是好友。 王越捋着胡须,道:“贤弟的谋划,的确是厉害。另外我父亲方面,已经送回书信,他让我全力出手,不必顾忌。” “朝中李家方面的压力,父亲会牵制,也会一力抵挡,让我们不必担心。另外父亲说,让我请贤弟去王家,父亲想见一见你。” 林丰笑道:“等兄长离任时,再前往咸阳不迟。永宁县李家虽说解决,但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拓展商业,形成商业体系,同时也为兄长增加政绩。兄长的政绩,不仅是解决干旱这一事情,还要有更多的政绩,才是最夯实的。” 王越笑道:“贤弟全力去做,我全力支持。” 他无条件相信林丰。 这是他和林丰相处后,自己得出的结论。 两人说着话,聊着永宁县施政的策略,不觉时间流逝。抵近中午,有侍从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林县丞,叶大壮求见。” “请!” 林丰吩咐一声。 侍从去传令,不多时,叶大壮进入书房站定,躬身向王越、林丰行礼。 叶大壮如今负责的飞云帮,彻底被林丰掌控。有叶大壮在,对永宁县的掌控也就更强。 毕竟飞云帮是地头蛇。 叶大壮禀报道:“县尊、县丞,李郁果然出手了。他召集李家的护卫,约莫三十余人,全部化整为零,已经云集在县衙外藏匿起来。” “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测,李郁是要等县丞出去,便围杀县丞。另外庆余堂方面,飞云帮的人传回消息,没有人前往针对县丞夫人。” “卑职已经调集飞云帮的人,云集在县衙附近,随时准备出手。只要李家的护卫出来围杀县丞,就可以一网打尽,尽数诛杀。” 叶大壮一副激动模样。 追随了林丰,他很是欢喜,因为林丰不会如李乾一般,动辄打骂,不会被李乾那样当作狗一样呼来唤去。 林丰尊重他们。 这是叶大壮内心在意的。 王越道:“贤弟,李郁的目标是你。一旦你出去引诱,一定要当心。” 林丰道:“无妨,没什么事。” “踏!踏!”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县尊,曹太守回来了。” “知道了。” 王越摆手吩咐一声。 林丰听到后眉头上扬,沉声道:“曹喜之去地方上查看,才半天时间,就回来了,这速度有些快。如果这次诛杀李郁,叶大壮等人出手,曹喜之肯定知道,是我们算计李郁。计划,要做出调整了。” 王越的心,也是迫切起来,他担忧道:“贤弟,干脆不算计李郁。一旦没有叶大壮的人参与,仅仅靠县衙的衙役,你就会面临危险。即便你武艺高强,对方人也多。” “不,计划不变。” 林丰摇了摇头,很是冷静,说道:“曹喜之匆匆返回,对我们的计划,是有一定的影响,但权衡一番,实际上更好。因为有曹喜之见证,李郁的罪行,更是铁证如山。” 说到这里,林丰又看向王越,道:“兄长,等见到曹喜之后,如今抵近午时,便请他用饭。我们一起吃了午饭,我便告辞离去。” “我,引诱李郁出手。” “到时候消息传回,你和曹喜之得到消息,县衙的人由你安排,准备策应我。因为有刺杀,曹喜之的人也会出手。” “记住,县衙的人,务必截断李郁的退路,彻底拿下李郁一行人。我也会直接斩杀李郁,斩草除根。” 林丰道:“没了叶大壮的人,我们就要谨慎些,不能出纰漏。” “好,没问题。” 王越肃然回答。 林丰决定了,他自然全力以赴配合,不能辜负了林丰一番心意。 林丰又吩咐道:“叶大壮!” “小人在!” 叶大壮立刻开口。 林丰道:“你带着的飞云帮众人,隐藏在暗中。如果有漏网之鱼,你派人盯着。” “遵命!” 叶大壮直接回答。 林丰安排妥当,和王越、叶大壮一起出了书房,叶大壮径自离开,林丰和王越前往大厅,见到了返回的曹喜之。 两人联袂上前行礼,然后宾主落座。 曹喜之坐在主位上,激动道:“本官在永宁县的县城周边,粗略看了一遍。自永宁河内引出的河水,已经送到各地的水渠,百姓在取水灌溉。永宁县的干旱,两三天内,必然缓解。” 说到这里,曹喜之又看向林丰,他毫不掩饰的露出赞赏神色,道:“林丰,永宁县的干旱化解,你居功至伟。你,当真不愿意去太守府做事吗?” 林丰摇头道:“府君盛情,林丰心领。只是在下志不在此,所以愧对府君。” “唉,可惜啊。” 曹喜之忍不住摇头,一副惋惜模样,道:“你这般聪明,也有能力,却是无心仕途,实在是可惜。” 林丰道:“府君赞缪。” 王越接过话,主动道:“府君,先前牢狱中传来消息,李乾写了一封书信,揽下所有的罪责,然后以发簪自杀。” “他在书信中,写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个人所为,不涉及到李家,和李家其余人无关。另外,他还留下一封书信,让转交给他儿子李郁。” “先前,林丰也拿着书信,去送给了李郁。书信的内容,倒也简单,李乾让李郁收敛钱财,直接回咸阳李家去。” 王越简单说了李乾的事情。 毕竟,曹喜之要准备提审李乾的,如今人死了,必须说清楚。 曹喜之哼了声道:“李乾此人,犯下了累累罪行,罪大恶极。他在永宁县,便是蛀虫,他该死,死有余辜。” 林丰道:“我琢磨了一番,李乾之所以急着求死。应该是明白,李家可能不会帮助他,反倒要清理门户。他没有后路,所以才揽下罪责求死。至少他揽下罪责,儿子可以脱罪。” 曹喜之疑惑道:“李家人,一贯团结。李乾出了事,李家不至于不管吧。” 林丰解释道:“李乾的罪名中,有通敌卖国一条。他贩卖粮食到夏国,就违背了大秦律法,是朝廷所不容的。考虑到这一条,李家不会帮助李乾,肯定清理门户。因为李乾的所作所为,给李家蒙羞。当然,这只是我的判断。” 曹喜之摩挲着颌下的胡须,颔首道:“的确是这般,李家也要顾及声誉。李乾死了,一切终结。王越,你结案便是。” “喏!” 王越直接应下。 王越又岔开话题,不再提李家的事情,请曹喜之一起用饭。一行三人到县衙饭堂,一起吃了饭后,林丰主动道:“夫君、县尊,卑职告辞。” “去吧。” 曹喜之点了点头。 王越也是点头,他主动留下曹喜之,向曹喜之请教执政上的事情。曹喜之本身没什么背景,王越愿意结交,所以曹喜之和王越交谈,双方关系很融洽。 林丰带着高小鱼,大步走出县衙后,径直往停在路边的马车走了过去。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茶铺内的李郁眼中。 李郁激动起来,站起身一步踏出,眼神凶厉,高呼道:“杀!” 一声令下,自茶铺内,以及周边酒肆、角落、房屋中,纷纷窜出一个个身材魁梧的李家护卫,所有人提着刀,直扑林丰而去。 李郁双目充血,神色亢奋。他虽说是花拳绣腿的武艺,但也有些武艺,跟在一众人后面,高呼道:“斩杀林丰,赏万两白银,杀!” 一众护卫,更是亢奋。 一万两白银,是一个个拼搏的动力。 杀人! 杀死林丰! 林丰看到这一幕,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来了! 鱼,上钩了。 第66章 斩草除根 林丰面对着杀来的李家人,没有任何的慌乱,伸手自衣袖中一抹,破军乍现。虽说破军是短刃,没有长刀长剑的长度,可破军却锋锐无比。 “杀!” 林丰一步踏出。 他朝着李郁的方向去。 今日,斩杀李郁。 李乾死在林丰的手中,对李郁来说是杀父之仇。林丰不杀死李郁,就始终有威胁,所以林丰要斩草除根。 踏踏的脚步声传出,林丰转眼间,和李家护卫拉近距离。 “林丰,去死。” 李家护卫高呼,神色更是有些兴奋,仿佛看到了万两白银在招手。 林丰侧身,破军削出。 呲啦! 破军划过护卫的脖子,血痕崩裂,殷红温热的鲜血,登时自喉咙上喷溅出来。 护卫惨叫一声,身体直接倒在地上,一击致命。 林丰继续往前冲,他握着破军,不断腾挪转移。伴随着林丰的突进,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转眼间,林丰一人斩杀了八个护卫。 林丰却是滴血不沾衣。 依旧从容。 “林丰,休要猖狂,我来会会你。” 吴义作为护卫头目,他看到这一幕,立刻高呼冲出。吴义他一边往前跑,一边高呼道:“林丰凶狠,我拖住他,你们一起上,围杀他。” 他提着长刀,直扑林丰去。 双方相向而行,转眼相遇。 破军劈斩。 长刀横击。 “铛!!” 破军斩落在长刀上,火星迸溅。沛然力量,自撞击处爆发出来,吴义握刀的手,虎口疼痛,甚至双臂都有些酸疼。 刚才的撞击,他甚至于,险些握不住刀柄。 林丰,太强了。 “不好。” 吴义见林丰再度杀来,立刻提刀格挡。只是他刀刚提起,那靠近他的身影,瞬间偏转,一抹冷艳光芒落下。 “呲啦!” 破军斩落吴义后背上,锋刃过处,血肉翻出,鲜血汩汩流淌。 凄厉惨叫声,自吴义的口中传出。这一刻,他身体剧烈的疼痛,整个身体都仿佛在颤栗,那痛入骨髓的痛楚,使得吴义的脸上狰狞无比。 他咬着牙,忍着痛楚,提刀转身劈砍,要斩杀身后的林丰。 一刀落下,却是落空。 林丰再度靠近,破军一转,反手握着破军,迅猛插下。 扑哧! 破军刺入吴义的心脏。 噗! 鲜血再度喷溅。 吴义更是惨叫出声,只是他的声音,在破军拔出的瞬间,戛然而止。伴随着汩汩流出的鲜血,吴义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 林丰斩杀吴义后,瞥了眼高小鱼。今天高小鱼带了一柄刀,刀锋很重,一刀在手,竟是杀得李家的护卫节节败退。 林丰不去管高小鱼,再度往前冲,直扑李郁的方向去。 恰在此时,李郁也看过来。 双方目光交汇。 李郁一看到林丰那肃杀冷漠的眼神,吓得冷不禁打了个寒颤,内心惧怕起来。原本李郁还想着林丰武艺虽说高强,可是他带来的人多,吴义也是一个高手。 即便林丰厉害,他也可以聚众杀了林丰报仇。没想到,林丰如此的强横,一个照面的功夫,杀了快十个人,连吴义也被杀。 要知道吴义的实力,接近六品,却是眨眼工夫,硬生生转眼被杀。 太强了! 哐当! 李郁吓得手中的刀跌落在地上,转身甩开腿就跑。 逃! 逃出永宁县! 只要他回到咸阳李氏,即便遭到李家人的白眼,总归还可以留下一条命。一旦继续留下来厮杀,他必死无疑。 林丰看到李郁逃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李郁就是这般的天真。 一开始,不愿意直接离开永宁县,认为自己能报仇。所以,兴冲冲的带着一众人来县衙外围杀他。如今厮杀一阵,被林丰杀穿了队形,又慌了神开始逃窜。 现在想跑,晚了! 林丰大踏步上前,转眼间,已经是逼近了李郁。 “公子,快跑。” 却是有护卫横冲出来,挡在林丰的前方,抡刀劈砍。 林丰脚下一顿,破军斜斩。 呲啦! 破军的锋刃,划过护卫的脖子,鲜血喷溅,护卫登时就倒在了地上。 人,直接被杀。 林丰继续往前冲,速度加快,和李郁的距离,在迅速的拉近。 十步! 八步! 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不足四步时。林丰再一个加速,人已经冲了上去,靠近李郁后,一脚抬起踹出。 砰!! 脚落在李郁身上。 李郁惨叫一声,身体直接横飞出去,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尤其他着地时,脸先着地,那面颊在地上摩擦,以至于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李郁顾不得受伤的脸,抬头看去,林丰已经又朝他杀来。 完了! 李郁心中有了判断。 他为了活命,毫不犹豫的跪下,高呼道:“林丰,我投降,我愿意认错,只求你饶我一命。我李家在永宁县,还有无数的钱财,这些钱财都给你。” “只要你不杀我,李家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的。” “林丰,不要杀我。” 李郁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他高声呐喊求饶。 他想活着。 唯有活下来,才能报仇。一旦死了,任何仇恨都会成为过往云烟。 林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郁,脸上神情冷肃,没有任何的怜悯。如果李郁不这么嚣张跋扈,不一直针对林丰,不针对白家,李郁不会有今日的下场和光景。 林丰道:“杀了你,李家的一切,也是我的。记住了,下辈子,别和我为敌。” 话音落下,破军斩落。 李郁神色大骇,当即要翻滚躲避,可是他的速度,在林丰面前犹如儿戏。破军的锋刃呲啦一声,斩在李郁身上,留下一条一尺长的伤口。 血肉翻飞,鲜血流淌。 李郁哀嚎惨叫。 林丰手中破军再度横削,森冷光芒在空中闪过,划过李郁的喉咙。 一击封喉。 鲜血,自喉咙肿喷出来。 李郁登时便倒在地上,他眼中还有一丝的神采。模模糊糊间,他看着眼前的林丰,脸上有着不甘心。他是天之骄子,他还有远大的未来,他不想死。 只是视线,却是迅速的模糊,转眼周遭一切,被黑暗吞噬。 扑通! 李郁的手,跌落在地上。 人,失去了气息。 林丰斩杀李郁后,不曾停手,转身又杀入李家的护卫人群中。林丰对这些李家的护卫,没有任何怜悯,这些人仗着李家为非作歹,干过无数的坏事。 所有人,当杀。 第67章 无双国士 县衙内,书房中。 曹喜之和王越正在交谈。 两人如今聊的,并非是政务,而是诗词曲赋。不论是曹喜之,亦或是王越,两人在秦国,都是才学出众的人,自是有共同话题。 尤其王越喜竹,曹喜之喜梅,不论是竹,亦或是梅,都代表了清高雅致。以至于两人,志趣相投,一番交谈后,更是投契,已然直接称兄道弟。 王越和曹喜之谈到诗词上,他感慨道:“说到诗词曲赋,还是我那贤弟林丰,在这一道上的造诣,那才惊人。不论是他的字,亦或是他的诗,都惊艳绝伦。以我观之,我大秦境内,少有能抗衡的人,甚至年轻一辈更是没有。” 曹喜之对林丰的概念,仅限于林丰杀了付罡,以及林丰帮助王越对付李乾,以及林丰制作出筒车缓解旱情。 其余更多的消息,曹喜之不知道。 曹喜之听到王越的话,有些惊讶,却是觉得不可置信,摇头道:“贤弟,你说林丰帮了你大忙,解决了旱情,他也有能力,我也认同。” “可是,你说他的字,以及才情,秦国没有抗衡的人。恐怕,是夸大其词了。林丰这般的年纪,能有多厉害?” 曹喜之轻笑。 他对于王越的话,是不相信的,毕竟林丰太年轻。 王越正色道:“曹兄,你是不曾见过,所以才不知道。来,我专门收藏了贤弟赠与我的一首诗,还有一首曲子,你一看便知。” 曹喜之起身道:“贤弟这么说,我更要看一看。什么样的诗词,能让你推崇备至。” 王越起身从书架上,取出装裱好的两幅字,都是搁在案桌上,摆手道:“兄长,请品鉴。” 曹喜之拿起了一副字,笑道:“贤弟,我的眼光,可是有些高的。” 王越道:“尽管看。” 曹喜之解开绳索,摊开这装裱的纸张,刹那间,曹喜之眼中瞳孔一缩。曹喜之本就喜好书法,恰是如此,他看到林丰写下来的《竹石》,即便还没有仔细看内容,但是单看字,便已经忍不住震惊。 一个个字铁划银钩,一撇一捺尽显章法,更是骨力遒劲,斩钉截铁。 嘶! 曹喜之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脸上震惊的神情,溢于言表。 妙哉! 实在是妙啊! 大家气象! 这副字,已然有大家气象。 曹喜之虽说不是世家门阀出身,也师从名师。他仔细欣赏一番后,忍不住感慨道:“贤弟,林丰的这副字,功力深厚,足以开宗立派。厉害,实在是厉害!” 王越脸上也露出慧心的笑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道:“兄长,林贤弟的字是极好的。可是这首诗,一样是极好,卓绝不凡。” 曹喜之收起心思,再仔细往下看,神色更是惊喜,赞叹道:“好一首《竹石》,好一句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一首诗,看似是简单,也没有什么瑰丽的辞藻。可是竹石中,竹子的精气神却是绝佳,以物喻人,相得益彰。” “这首诗,依我看即便搁在天朝夏国,也能压服无数的大儒名士。” 曹喜之叹息一声,道:“难怪贤弟你说,林丰很厉害,能力压我秦国诸多的大儒名士。单单是这一首诗,足见林丰的厉害。” 王越自信道:“林丰的才华,是全方位的,不是单方面的。武艺、才情、谋略、手段,都是无双。在我看来,他当得起无双国士这一称呼。” “咦,这还是言过其实了。” 曹喜之摇了摇头。 他正色道:“林丰的确是不错,可谓青年俊杰。不过要说是无双国士,远远不够。” 王越轻轻一笑,不曾辩解什么。 他认为,林丰完全有这个实力,只不过,他懒得解释。毕竟一旦要解释,可能会涉及到林丰的家世,这些是机密,不能随意泄漏。 王越摆手道:“兄长,你看第二幅字,这是一首曲子,也很不错。” 曹喜之心中更是有了期待,他再度摊开了纸,入目便是《山坡羊·一头犁牛半块田》。因为这一首曲子的字数多,整体看上去,更是赏心悦目,更彰显字体的不凡。 曹喜之看完,又仔细品味一番。 他和王越交谈投契,自身的性情也是洒脱,所以看到这一首曲子,越看越喜欢,忍不住赞叹道:“这一首《山坡羊·一头犁牛半块田》,虽说没有先前《竹石》的坚韧不拔,可是洒脱之意,扑面而来。” “耕种,可以收也凭天,荒也凭天;吃饭,可以早也香甜,晚也香甜。穿着打扮,长也可穿,短也可穿。草屋茅舍,行也安然,睡也安然……” “妙,实在妙不可言。” “贤弟刚才说林丰的才情,我其实内心深处,是有些质疑的。可是看完这一首曲子,心中只能感慨,林丰才学的确是出众。” “在我秦国境内,能媲美的人很少。尤其年轻一辈,更是没有人能比拟。” “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本就是我大秦的弱项。” “林丰,太强了。” “这样的人,我甚至都怀疑,他是自夏国来的。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造诣,非一般人能具备,我秦国还没有出现这般的人才。只有夏国那些真正的世家大族子弟,才能具备。” 曹喜之捋着颌下的短须,仍是回味,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欣赏。 林丰此子有大才华。 王越看着曹喜之喜欢的模样,却是不曾提及林丰的身世,笑道:“兄长,林丰的性情很不错。到时候,请他赠你一幅字画便是。对他来说,很简单。我的这两首诗曲,便是请他赠送的。” “好,好,好。” 曹喜之眉头一挑,脸上露出欢喜神色,道:“这一事情,我自然愿意。如果错过,那就太可惜了。为了这字这诗词,我这一张老脸豁出去了。” “县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就在此时,有侍从急吼吼的就进入。 王越一看到这情况,眼眸一凝,知道计划肯定开始。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露,沉声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有什么事?” 侍从高呼道:“县尊,林县丞刚出县衙,就遭到劫杀。是李郁,他带着几十个人,提刀杀出来,正劫杀林县丞。” “混账!” 王越听到后一副勃然大怒模样,起身道:“去,立刻调集所有的衙役,驰援林县丞。” 侍从转身跑去安排。 王越神色紧张,急促道:“兄长,我先去处理,请兄长稍等片刻。” 曹喜之也是站起身,面色冷肃下来,道:“李郁死不悔改,敢在朗朗乾坤下劫杀,真是该死。贤弟,我随你一起。我带来的亲卫,也可以参战。” 王越点了点头,和曹喜之联袂往县衙外面去。 当两人带着一众衙役、亲卫,来到县衙的大门口时,看到县衙外的一幕,王越、曹喜之脸上都露出震撼神情。 入眼处,遍地尸骸。 林丰手持利刃,不断进攻,所过之处,一个个李家的护卫纷纷被杀。 林丰,竟是挡者披靡。 这哪里是李家人劫杀林丰,分明是林丰单方面的屠戮李家人。 第68章 曹喜之心服口服 曹喜之扫了眼街道上的情况,都有些作呕的感觉。他看向王越,咽下一口唾沫,压下内心震惊,询问道:“贤弟,林丰的个人实力,这么强吗?” 王越解释道:“林丰能斩杀付罡,实力自是不弱。” “不好,贼人要逃走。” “上,快冲上去,给我堵住李家贼人的退路。” 王越迅速吩咐一番,麾下的一众衙役,便迅速的上前,阻断县衙外两侧的道路。以至于仅剩下的几个李家护卫,全都无处可逃,一个个内心更是惧怕。 “投降,我愿意投降。” 有李家护卫怕了,躲不掉,又打不赢,只能跪在地上投降。 “我也愿意投降。” “这一切,是李郁谋划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我投降,不要杀我。” “我也投降。” 仅剩下的六个人纷纷开口投降,全部扔掉武器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降,再没人抵挡。 他们只是李家的亲卫,如今李郁都已经被林丰杀死,道路也被封堵无法逃走,只能降了,没必要为李家赴死。 林丰看到这一幕,才停止进攻。他手中的破军收起,一招手,附近衙役跑过来,迅速的把仅剩下的六个李家护卫羁押起来。 林丰一抖袖袍,往曹喜之走了过去。 曹喜之看着林丰走来,心下难以置信,仍是觉得不可思议。眼前不再杀戮的林丰,浑然不似先前厮杀的狠辣果决,收敛杀气,宛如温润君子。 前后反差,太大了。 曹喜之感慨道:“林丰,你文韬武略,才智卓绝。你这样的人,如果担任县丞,实在可惜。即便担任我太守府的主簿,也是可惜。你,可愿意入大秦为官,本官亲自举荐。虽说本官力薄,也能略尽绵薄之力。” 林丰摇头道:“府君,我这惫懒的性子,不适合出仕,还请府君见谅。” 走曹喜之的路子,林丰肯定不愿意。 他有自己的考虑。 “唉,可惜了。” 曹喜之摇头叹息一声,他甚至想直接问林丰的详细情况。因为一个上门赘婿,却是有如此的才情,这情况很是不简单,林丰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 可是想了想,也就罢了。 林丰正色道:“府君,李郁带着人在县衙外劫杀我。因为李郁冲在前面,被我当即斩杀。李家的亲卫,也被斩杀不少。涉及到李家,还得处理一番才是。” 曹喜之面色恢复严肃,看向王越,吩咐道:“贤弟,李郁的事情,县衙有权处置。所以关于李家的情况,你处理便是。” 王越颔首道:“曹正!” “卑职在!” 曹正立刻走上来。 王越吩咐道:“收押所有的李家亲卫,然后再迅速查封李家,以及李家的所有产业。接下来,本官会一一处置。” “遵命!” 曹正抱拳应下。 他招呼一声,便带着一众衙役迅速离开。 王越又安排了人清扫街道上的鲜血、尸体,便带着曹喜之、林丰进入大厅,各自落座。 王越主动道:“贤弟,府君看到了你赠送给我的字和诗,大为震撼,更是喜爱无比。你看,可否赠送府君一首诗?” 曹喜之那儒雅的面庞上,也多了一抹不好意思,笑道:“林丰,你看如何?” 林丰先前就听到了曹喜之对王越的称呼。 官场上,还得有自己人。 才有足够的力量。 否则,单打独斗肯定处处碰壁,而王越和曹喜之关系拉近是好事情。 林丰笑吟吟道:“区区一首诗一副字而已,不足为奇。府君盛情,我岂能大煞风景。来人,拿笔墨纸砚来。” 曹喜之的脸上,露出笑容,也是开口道谢。等侍从拿着笔墨纸砚搁在林丰的面前,曹喜之忍不住站起身,走到了林丰面前,一脸期待的神情。 林丰才情无双。 会做出什么样的一首诗呢? 王越也走了过去,他的内心却是颇有些忐忑。因为诗词文章,需要酝酿,不是随手可得。所以他担心,林丰做出来的诗句有失水准。 一旦失了水准,曹喜之这里,肯定是不欢喜。 林丰却是神色平静,没有任何的紧张。他提笔蘸墨,思忖片刻后,已经有了想法,便不再犹豫,提笔落下。 《墨梅》 我家洗砚池边树,朵朵花开淡墨痕。 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一首《墨梅》,简单质朴,没有瑰丽的辞藻,可是诗句中,清高正直之气扑面而来。以物喻人,清高淡薄,平淡中有味,直中有曲,很是不凡。 曹喜之一双眸子,愈发明亮,感慨道:“林丰,我个人喜好梅花。先前和贤弟交谈时,就提及了我的喜好。” “没想到,你竟是写了一首梅花。这首《墨梅》,字好,诗好,真是绝伦。有此墨梅一首,对我来说,再无更好的梅花。” “写得太好了。” 这一刻的曹喜之,忍不住搓了搓手,待纸上的墨迹干涸,便匆匆收起了这一张纸。 旋即,曹喜之才继续道:“如此短暂的时间,一首《墨梅》问世。林丰,你的才思之敏捷,在秦国内,年青一代人中,没有能和你抗衡的人。即便是我,也是心服口服。” 林丰笑道:“府君谬赞。” 曹喜之是性情中人,笑道:“你和王越称兄道弟,我和王越也称兄道弟。既如此,何必还如此见外,都是一家人。你如果不嫌弃,称呼我一声兄长便是。” “见过兄长。” 林丰站起身,笑着拱手。 和曹喜之搭上关系,对他来说,也是极有帮助的。一旦商业扩张,要在扶风郡境内推广,有曹喜之的帮衬,就会轻松很多。 曹喜之听到林丰的话,喜上眉梢。他打量林丰一番,面色又渐渐严肃起来,心中似是下了决定,伸手自衣衫内,郑重取出一枚玉琥。 这枚玉琥,通体呈青墨色。一尺长,高近两寸,厚近一寸,呈扁平片状。玉琥的虎目圆眼,肢足前屈,作伏卧状,长尾下垂,尾端上卷成孔,呈猛虎怒目伏卧状。 “墨玉琥!” 王越看到后,忍不住惊讶出声。 这一刻,他再看向曹喜之,儒雅的脸上已经有了震惊的神情。原以为,曹喜之是单纯的士人,没有什么背景,可是如今墨玉琥一出,便显露出曹喜之的身份。 他小觑了曹喜之。 林丰看到这枚墨玉琥,眼中也掠过了一丝诧异,但转眼又恢复了平静。 王越惊讶后,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缓缓道:“曹兄,这一枚墨玉琥,是我大秦文坛领袖韩千秋的信物。” “他把墨玉琥给了你,意味着,你是传承他衣钵的弟子。” “你这身份,令人震惊啊。” “此前我只知道,你曾在韩公的门下学习,可是在韩公门下学习的人,没有上千,也有数百人,许多人都自称韩公的弟子。可是你,却是不一样,是韩公真正的弟子。” 王越又看了曹喜之一眼,再度道:“你拿出墨玉琥,是什么意思?” 第69章 我是你小师叔 王越面色肃然,郑重道:“墨玉琥,是我这一脉的传承。老师选了我,并不是我的才学有多么出众,是因为我比较勤奋踏实。” “如今遇到林丰,他才学出众,能力卓绝。这般才学,不能浪费。我更相信,我这一脉的学问,在林丰手中必然走的更远。” “林丰,你可愿意拜我的老师韩千秋为师。我如今代师收徒,你再前往咸阳,手持墨玉琥拜见老师,列入门墙。” “我知道你性情洒脱,不慕浮华。你要清楚一点,想在秦国立足。乃至于未来,想走得更远,师门传承,那是相当重要的。” “你,可愿意接受?” 王越盯着林丰,神情肃穆。 他是韩千秋唯一认可的弟子,而且是传承衣钵的弟子。只是这一身份,王越没有大肆去宣传,毕竟他的性格不喜张扬,不愿意借助身份去鼓噪消息。 如今见到林丰,实在是见猎心喜,爱惜林丰的才华,才愿意代师收徒。 王越听完曹喜之的话,震惊于曹喜之的魄力,竟是愿意拿出墨玉琥。他再度看向林丰,连忙道:“贤弟,曹兄愿意代师收徒,是你的机会。在秦国,乃至于其余各国,都有无数人,想成为韩公真正的弟子。” 他甚至不断以眼神示意。 让林丰答应。 错过这一机会,那就错过了韩千秋。 要知道韩千秋其人,昔年也是在夏国学习,师从名师,然后到秦国传承学问。即便韩千秋在夏国,乃至于在其余各国,也是赫赫有名的儒家宗师。 林丰轻轻一笑,摇头道:“曹兄,我不能接受。” “啊!” 王越率先惊呼。 他忍不住为林丰惋惜,更是呵斥道:“贤弟,你在干什么?你可知道,你错过了这一机会,就再没了机会。” 曹喜之问道:“为什么呢?” 林丰的手也是伸入衣衫内,取出一枚玉琥。 这一枚玉琥,形状和墨玉琥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墨玉琥的颜色,是青墨色。林丰的这一枚玉琥,是赤红色,宛如血红的琥珀。 “赤玉琥!” 曹喜之看到后,瞪大眼睛,神色大为震惊。他看向林丰,忍不住道:“林丰,你怎么会有赤玉琥?” 王越却是懵了。 墨玉琥! 赤玉琥! 怎么有两枚呢? 而且林丰的赤玉琥,和这一枚墨玉琥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王越看向曹喜之,问道:“曹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喜之脸上的震惊神色,稍稍消散。他再度看了林丰一眼,说道:“难怪你不接受我的墨玉琥,你竟有赤玉琥在。” 王越更是好奇。 他好歹是出身秦国名门世家,可这些儒家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 王越急促道:“曹雄,别卖关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曹喜之感慨道:“王越,你应该知道,家师韩千秋自夏国而来,师从夏国大儒荀长卿吧?” “自然知道。” 王越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眼中也有一抹向往,说道:“荀长卿,是夏国的文坛领袖,在整个天下,任何一国都认可荀长卿的身份,人称荀子。” “荀子的年纪,已经七十开外。他出身夏国,甚至以一己之力,辩倒夏国七十二大儒,震惊各国,自此明显于世。” “据说前些年,荀子去了东齐国的稷下学宫,专门传道授业,讲授儒家学问。荀子是大儒,可荀子不反对各家学问,对法家、墨家、道家、兵家,那也是极为友善。” “甚至荀子本身,便精通各家的学说和精义。可以说,荀子是儒家出身,却又融会贯通各家学说,纳为己用。不论是学问,亦或是品德,那都是无愧儒家领袖。” 王越话语中,都带着一丝虔诚。 天下儒士,无不尊敬荀子。 曹喜之颔首道:“对,师祖的学问、品行,堪为天下表率。师祖的门下共有九大弟子,每一人都有一枚玉琥作为信物,也是各自一脉的传承。” “诸多的玉琥中,其中赤玉琥是关门弟子所有,更是师祖这一脉的衣钵传承信物。尤其据老师所说,当初老师离开夏国来秦国时,师祖不曾有关门弟子。” “如今赤玉琥出现,意味着,林丰是师祖的关门弟子。世家嫡、庶来区分,那就是赤玉琥一脉,乃是嫡脉身份,而其余都是支脉。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嘶!! 王越听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丰竟是荀子的弟子。 这身份太凶猛了。 王越再度打量林丰一番,他一直都认为,林丰夏国林家出身,是高门望族,这已经是门厅显赫,如今看来,远远不止于此。 荀子弟子。 这一身份抛出去,便会震慑无数人。 王越道:“贤弟,你隐得我好苦。” 林丰笑道:“我师从荀子,这一事情,何必要宣传呢?” 曹喜之听到林丰的话,他默默收回墨玉琥,双手合拢,拱手道:“曹喜之,拜见小师叔。没想到竟是小师叔当面,喜之惭愧,请小师叔海涵。” 林丰收起赤玉琥,说道:“你我虽说同出一门,可是如今在永宁县,这是涉及到官场事情,不讲这些,各论各的。” “不行,这怎么行。” 曹喜之连忙摇头,道:“事关身份,怎么能僭越呢?我真要是乱了辈分,消息传回咸阳,恐怕我会被老师逐出门墙,请小师叔莫要打趣我。” 林丰道:“罢了,随便你吧。” 曹喜之这时候神色恭敬。 他内心对林丰的身份,更是好奇起来。只是林丰成了他的小师叔,曹喜之也就更不敢随意询问林丰的隐私。 不过林丰这般年纪,展露出来的才学、谋略、手段和武艺,的确厉害,当得起荀子关门弟子,也难怪如此的厉害。 曹喜之正色道:“小师叔,这些年老师一直想回夏国见一见师祖。或者是,请师祖到夏国来讲学。可惜,师祖去了稷下学宫,很少外出。如今小师叔来了秦国,可以去咸阳。想必老师见到小师叔,定然是万分欢喜。” 林丰笑道:“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自会去咸阳。李家的事情已经结束,我还有事情,就不逗留了。你们有事,安排人来通知就是。” “恭送小师叔。” 曹喜之再度躬身行礼,极尽恭敬。 王越也目送林丰离开。 大厅中,只剩下曹喜之和王越,这个时候曹喜之看向王越,沉声道:“贤弟,你最先认识小师叔,肯定知道小师叔的情况。以小师叔的身份,怎么可能是赘婿呢?说出去,是天大的笑话。给我说说,小师叔的情况吧?” 王越道:“曹兄,这事儿你问贤弟啊,何必问我呢?” 曹喜之一翻白眼,没好气道:“在小师叔面前,我怎么敢肆意探寻?说说吧,因为这事情我向老师禀明,不了解清楚,怎么禀报呢?” 第70章 大手笔 “唉……” 王越忍不住叹息一声。 曹喜之见状,眨了眨眼,更有些疑惑,问道:“贤弟,你叹息做什么?莫非林丰身世,还有什么曲折的吗?” 王越道:“的确有些曲折。” 曹喜之更是好奇,正色道:“你快说吧,别卖关子。” 王越道:“原本林贤弟的身世,我不该多言。不过考虑到,韩公算是他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毕竟师门兄弟,也算亲人,所以,我也就僭越。” 曹喜之更是皱起眉头。 他很是疑惑。 王越缓缓道:“林丰并不是秦国人,是夏国人。他的父亲,是夏国骠骑大将军林元忠,祖父是夏国太尉林九霄。林丰本身,是真正的名门子弟,出自将门世家。” 嘶!! 曹喜之倒吸了口凉气。 难怪! 难怪林丰有如此才华。 曹喜之震惊后,他却更是疑惑,问道:“夏国林家两代忠烈,我是知道的。林九霄、林元忠尽皆为国捐躯,功莫大焉。” “按理说,夏国朝廷,肯定会照拂小师叔,保他一世无忧。否则,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忠魂,怎么让军中将士安心效力呢?” “所以小师叔,应该衣食无忧,生活优渥。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怎么会流落到秦国呢?甚至,还成了白家的上门赘婿?” 王越有些诧异的看了曹喜之一眼,问道:“曹兄,你不知道夏国林家的变故吗?” “什么变故?” 曹喜之有些疑惑。 王越说道:“看样子,你对夏国的情况,是不怎么知悉。” 曹喜之道:“我在扶风郡治理地方,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太多的闲工夫,去关注其余的消息。更何况,我不像你出自王家,因为王家有诸多的渠道,能知道外面的消息。” 王越颔首道:“的确也是,唉,都是夏国朝堂争斗害的,波及到林家,污蔑林家谋反,把林家抄家,林贤弟也是被流放。” “得亏遇到贼匪劫掠,他才趁乱逃出来,流落到永宁县。你别看他如今杀人凶狠,实际上在夏国时,是被废了武功的,流落到永宁县伤势很重,得亏白玉瑶救了他,才能保住一命。” “白玉瑶能和贤弟这样的世家子弟成婚,或许他感念白玉瑶的救命之恩,或许是有其他的想法,总之两人是成婚了。” “然后,林贤弟恢复了身体,重新习武,才有如今的实力。” 王越感慨道:“说起来,他是可怜人。父亲死的早,然后遭逢大变被抄家。唉,如今他的亲人,真不算多。韩公作为荀子的弟子,和林丰是师兄弟,也算是亲人。” “唉……” 曹喜之听到后也是叹息一声。 夏国林家,赫赫有名,却是以谋反被抄家。 何其讽刺? 曹喜之感慨道:“当年家师之所以离开夏国,就因为夏国境内,朝堂争斗不休,以至于夏国士林中,更是到处有党争,没什么意思。” “家师离开夏国到了大秦,虽说大秦境内,有诸多学说并存,各自之间也有竞争,却也不似夏国,已然是搀和了朝廷争斗。” “小师叔真是太可怜了。” 曹喜之说道:“这夏国皇帝李重府,真是无道昏君。两代忠烈,一门忠臣,白死了。他晚上睡觉时,怎么能安枕啊?” 王越道:“皇帝昏聩,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依我看,夏国皇帝昏聩,贤弟来了我大秦,那也是我大秦的机会。” 曹喜之道:“林家之不幸,却是我大秦之幸,的确是啊。” 顿了顿,曹喜之道:“这么说,你王家已经知道小师叔的身份?” “是!” 王越点头回答。 曹喜之道:“如此推断,陛下应该也知道了这一事情。涉及到林家,令尊肯定会上奏陛下,请陛下决断的。” 王越笑道:“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这我就无法判断了。” 曹喜之颔首道:“有了小师叔的消息,我要立刻返回盐池县。一方面,要传书给老师,告知老师关于小师叔的消息。另一方面,我要准备借助筒车,在扶风郡境内灌溉土地。” 盐池,是扶风郡治所,距离永宁县,只有百余里的路程。 不算太远。 王越劝道:“曹兄,各大家族承诺的钱财,还没有送来。要不然,等这批钱全部送来后,你再一并带走。尤其涉及到筒车的制作,我再抽调一个专门负责的匠人,随你一起返回。” “毕竟你要安排各地开沟挖渠,疏通各地,都要钱财开路。征发徭役疏通沟渠的方法,过于缓慢,也会增加百姓的困难。” 曹喜之捋须思忖一番,颔首道:“罢了,我便再等一等。” 王越便岔开话题,向曹喜之询问韩千秋这一脉诸多的情况。在两人交谈时,林丰已经乘坐马车,回到了家中。 县衙和李家的事,有王越安排曹正去负责,他懒得去管。林丰如今要做的,是进一步发展自身,使得自己不论是名望,亦或是软实力,都进一步增强。 尤其是永宁县没了李家威胁,他可以着手组建自己的商业体系。 不过这些,并不怎么容易。 还有待仔细考虑。 在林丰思考的时候,抵近傍晚时分,高小鱼来禀报,说王越亲自来了。 林丰来到大厅迎接,见到王越,笑道:“兄长一个人来,莫非曹太守已经离开?” 王越点头道:“各家族凑集的银子,足足四十八万两,全部交给了曹雄。另外,我安排了一个王家的匠人,随他一起去盐池县制作筒车。” “另外,曹正查封了李家的一应产业,李家的人该遣散的遣散该下狱的下狱,所有李家的物资,也已经清点完。除了充公到县衙的,如今我这里,还有一批是给贤弟送来的。” 说着话时,王越拿出一封书信,递到林丰的面前,道:“贤弟,看看吧,这是我罗列出来的一个清单,都是给你的。” 林丰接过来,迅速浏览,他看完书信中的内容,饶是他心理素质好,可是看到王越给予的,仍是忍不住震惊。 给得太多了。 纸上罗列出来的清单,赠送给林丰的包括了良田、商铺地契、住宅地契,以及金银。 其中,良田三千亩,中田五千亩。 城内的住宅一座,商铺五间。除此外,还有一万三千两黄金、十万两白银。 这是万贯家财。 林丰如今在永宁县,已经是不愁吃穿。可是王越赠送的,一下就使得林丰有无数的钱财。这样的家底,已然是远远超过了白家的家底。 白家在这一笔钱面前,简直就不算事儿。 第71章 未雨绸缪 王越看着林丰吃惊的模样,笑道:“李家被查封,清点出来的钱财很多。即便如今给了你十万两白银、一万三千两黄金,以也还有八万多两白银在县衙,除此外,还有五万两黄金,以及诸多数不清的铜钱。” “对我来说,钱财用处不大。我剩下的钱财,打算罗列一个清单,上缴到朝廷,交给国库,毕竟这一笔钱不少。” “至于李家囤积的粮食,更是多不胜数。粗略统计了一番,至少上百万斤粮食。一座座粮库囤积,无数的粮食,让人震惊。” “区区李家,有如此财富。” “真是可怕。” “我相信这些上缴,在朝廷中,都足以引起震动。所以给予你的,你也不必客气,收下便是,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而且也不会有人知道。” 林丰听到后,沉吟不语,并没有立刻应下。 王越道:“贤弟,你不必有什么负担。这些钱财,你知我知,是吧?更何况,都是李乾的不义之财。如今交给你,不必拒绝。” 林丰摇头道:“兄长,这不妥。” 王越问道:“什么意思呢?”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掷地有声道:“李乾自己藏了的钱,这些你要挪用,肯定没关系,的确不会有人发现。可是李乾自己藏私的钱,此前交了十万两给你,剩下即便是有,恐怕也就几万两银子。” “其余的诸多钱财,多是李家的。这一笔账目,极可能咸阳李氏知道。一旦李家把这一笔数据捅出来,到时候你如何交代?” “再者,为了进一步把案情夯实,搜集到的良田地契、金银珠宝、粮食等,你都应该全部据实罗列书册,因为这大笔的钱财和粮食,足以引起震动,会让皇帝震惊。” “大秦这些年,并不怎么富裕,尤其大秦国库的钱更是不多。可是李家在永宁县,这般贪婪无度,攫取钱财,等于是刨大秦的根。” “这些全部上缴,有利于撼动李家。兄长的好意,我明白,但不必如此。” 林丰侃侃而谈,正色道:“最重要的一点,兄长你执政,堂堂正正,不必搞这些。唯有如此,才是王者之师。但这些不走常规渠道上奏,派人送信回王家,请伯父不必拆阅,直接送到皇帝面前。” 王越听得眼前一亮,脸上也是一副心悦诚服神情。 他更是佩服林丰。 面对数十万两银子,却是丝毫不动心,甚至还有几千亩的田地,林丰都不动心。 着实是不简单。 这般的心态,王越是自愧不如。 王越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道:“贤弟一番话,振聋发聩,为兄惭愧。” 林丰笑道:“兄长明白就好,你只管把消息,告诉伯父。” 王越重新坐下,道:“钱财、土地你不要,商铺总可以。不是这次查封的,是此前李乾交给县衙的药材商铺。县衙不会经营,便赠送给你,以便于经营。毕竟白家的庆余堂,那也是白家的。这些给了你,便是你的产业。” 林丰笑道:“行,我收下了。” 王越点了点头,这才彻底放心,又逗留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林丰回到书房,提笔写一些关于药方的事情,这是眼下可以布局的商业。 没过多长时间,王越安排的人,送来了永宁县城内李家的药材商铺地契。 林丰接下后,又继续进行 夜幕降临,白玉瑶在庆余堂内忙完,也是回来了。 她到书房中见到林丰,道:“夫君,牛津渡及县衙的事情,我听说了。只是没想到,李郁竟是劫杀夫君,太危险了。” 林丰笑道:“小事情,不足挂齿。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白玉瑶道:“听夫君的。” 两人去了饭堂,吃过晚饭后,便在后院散步聊天。 林丰说道:“白天晚些时候,县尊来了一趟,送了几间商铺,是昔日李家交割给县衙的。如今李家覆灭,这些经营药材的商铺无用,便给了我们。这些地契都在书房,你收起来便是。然后,再安排人去接管这些商铺。” 白玉瑶道:“夫君,这些商铺会不会有问题,毕竟是县衙的?” 林丰道:“区区几间商铺,没事儿。” 白玉瑶妩媚的脸上,一下喜笑颜开,道:“夫君,我明天就安排。有了这些铺子,除了庆余堂外,就可以布置咱们林家自己的产业。” “原本,我是准备从庆余堂分一部分出来。可夫君不赞同,就一直没有这么办。如今,可算是好了,有了这些铺子,咱们就可以赚钱。” “加上此前搬家时,县尊以及其余人赠送的土地等,我们林家在永宁县,也算是略有根基,是真正立足。” 林丰看着白玉瑶那财迷的模样,笑道:“你啊,财迷一个。” 白玉瑶道:“昔年在白家时,白家人都是一群硕鼠,只知道往自己手中扒拉钱财。看似白家有钱,实际上妾身一直觉得穷,快难以运转。如今咱们林家这里,可是不一样了。” 林丰笑道:“你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顿了顿,林丰道:“另外,我这段时间,零零散散的写了一些药方出来,都是治病救人的药方,能制作药丸,或者是药粉。” “有香薷丸,专治伤暑伏热,躁渴头目昏眩,胸膈烦满等。也有太阳丹,治头疼,伤寒、感风、气积等各种头疼病;还有正气散、十华散、消暑丸等,拢共有十二种。” “这十二种药方的药效,以及制作方法,甚至服用方法,全详细记载清楚。这些药方,你让信得过的人制作,借助新的商铺贩卖。” 林丰道:“有了这些,咱们林家的商业,就足以更进一步。” 白玉瑶看向林丰,惊讶道:“夫君是将门出身,这些药理都如此精通吗?” 林丰笑道:“曾有名医传授,所以知道一些。” 白玉瑶心中很是欢喜,没有再追问,他兴奋道:“夫君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有了这十二种药丸,林家的商业肯定会更好。” 林丰看着白玉瑶的神情,却是轻笑,要赚钱其实容易得很。 如今只是一个开端。 两人闲逛一会儿,就回到书房,林丰把地契、药方都给了白玉瑶。 白玉瑶珍宝似的收起来。 这些都是林家的家底,更是传家宝。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到房间,早早滚床单去了。一宿疾风骤雨,最终云消雨散,第二天一大清早,白玉瑶已经离开了,她要忙着接收商铺。 林丰带着高小鱼,在府上习武认字,毕竟这是林丰的日常。 在林丰教授高小鱼的时候,管家墨十二进入,躬身道:“家主,杨弛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请家主阅览。” 说着话,墨十二递上了书信。 林丰接过来,拆开书信看了一遍,书信内容很简单,便是今天午时,杨弛请林丰到永宁县城内的白月楼赴宴。 林丰摆了摆手,墨十二便退下。 林丰心中思忖着,杨弛一贯仇视白玉瑶,甚至借助杨氏,不断从白家捞取钱财。只不过如今,因为林丰约法三章后,不论是杨氏,亦或是白赋、白安,都还有每个月固定的月钱,杨弛这里没了进项。 这一个多月,杨弛倒是没有举动。 如今请他,恐怕有想法。 林丰却也不惧,他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林丰收起书信,便继续看书。等快到午时,便带着高小鱼离开了住宅,往白月楼去。 第72章 白玉瑶的秘密 白月楼,位于永宁县城南。 是永宁县最好的青楼。 说是青楼,实际上,根本没什么花魁,都是些歪瓜裂枣。秦国民风剽悍,百姓更朴实,崇尚军功,所以即便有这些勾栏之地,相比于夏国繁华盛世的青楼,差距自是极大。 二楼,丁字号雅室内。 杨弛跪坐着,一副正襟危坐的神情,甚至神情有些忐忑。 杨弛这一次的目的很简单,是来向林丰求饶的。 杨家早就没落,若非这些年得了杨氏的接济,他连现在的生活都没有。因为有杨氏的接济,有杨氏的撑腰,才能在白家扒拉一些钱,攒下些许家业。 虽说手段不怎么好,可终归是能立足,有了一些家业。 只是林丰出现在白家后,白家变天,杨氏接连被打。甚至到如今,杨氏一个月都只有三十两银子的月钱,杨弛半点没有。 靠杨氏接济,杨氏能给他多少? 一月十两银子顶天了,可是十两银子能干什么呢? 太少了。 这样的日子,杨弛没有进项,也没有事情做,等于坐吃山空。 尤其杨弛的开销不小。 原本杨弛内心,是认为林丰和李家起了冲突,得罪了李郁,林丰肯定死定了。没想到一转眼,林丰成了县令认的兄弟,还成为永宁县的县丞。 这还不算完,偌大的李家,说崩塌就崩塌,李乾自尽,李郁被林丰当街杀死,甚至扶风郡太守曹喜之对林丰,也是赞誉有加。 除此外,永宁县的飞云帮叶大壮,这是永宁县的地头蛇,却隔三差五到林家请安,听从林丰的安排,俨然是林丰的走狗。 在诸多前提下,林丰如今在永宁县,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杨弛只能仰望。他所有报复的心思,在林丰绝对的实力面前,早就彻底没了。 反倒是,杨弛只想着巴结林丰,能在未来过得舒坦些。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所以杨弛才专门安排人,请林丰到白月楼赴宴。抵近中午,杨弛内心却是有些忐忑,不知道林丰是否愿意来? 万一林丰不来呢? 应该会来吧? 杨弛有些如坐针毡,坐不住,便站起身,背着手来回踱步。 脸上,多了一丝焦急神情。 杨弛时不时的,往房间外看去,却是没有侍从来禀报。 “公子,林丰来了。”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杨弛的亲随进入,提醒了一声。杨弛一听到消息,连忙站起身,来到房间门口。 他看到走来的林丰,脸上带着笑容,躬身行礼道:“林大人,快请。” 林丰点了点头,径直进入房中坐下。 杨弛也是坐下来,主动拿起案桌上的两个酒樽,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给林丰斟酒,然后他开口道:“林大人,我今天请你来白月楼,没有任何坏心思,只想向林大人道歉。” “昔日在白家,是我杨弛不对,是我杨弛有眼不识泰山。我杨弛以后,唯林大人马首是瞻,一切听从林大人的安排。” “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杨弛拿起酒樽,一饮而尽,然后才搁下手中的酒樽。 林丰看到杨弛的神情,尤其注意到杨弛专门先给他自己斟酒,又是先饮酒。为什么杨弛这么做,是为了证明酒水无毒。 林丰暂时摸不清楚杨弛的心思,便以不变应万变,拿起酒樽饮了一杯酒,淡淡道:“杨弛,有什么事直接说。” 杨弛郑重道:“小人的确有一件大事,是滔天的大秘密。” 林丰道:“说来听听。” 杨弛正色道:“林大人可知,为什么姑母,一直如此苛待白玉瑶?” “为什么?” 林丰也有些好奇。 按理说,白玉瑶是杨氏的亲生女儿,不应该被如此对待。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杨氏的做法,明显不顾白玉瑶,完全把白玉瑶往火坑里推。 杨弛道:“我也是偶然一次,听姑母提及的。白玉瑶,并不是姑母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姑父的女儿,是捡来的。” 林丰皱眉道:“白家的情况,我曾专门打听过。玉瑶的身份,不论是谁,都认可,怎么可能是捡来的呢?” 杨弛叹息一声,道:“这里面,涉及到姑母、姑父这一房的秘密。当年,姑母和姑父外出经商,一直在开拓外面的商业,差不多有一年左右都在外面。” “最终,外出拓展商业失败,两人便回到永宁县,也带回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当时姑父对外声称,是他和姑母的女儿。” “因为时间对得上,姑母、姑父都这么宣称,自然没有人质疑。只可惜,姑母一直没有生孩子。据姑母所说,她身体有病,生不出孩子。” “关于白玉瑶这里,她身上还有一块玉佩,是捡到时就搁在一起的。原本姑母早年,是要扔掉这一块玉佩。姑父坚持,所以就一直在白玉瑶身边。” “恰是因为这个原因,姑母才会对白玉瑶,如此不喜。因为白玉瑶,并非是白家的人。一旦以后白玉瑶掌家,就便宜了外人。” 林丰眉头上扬,很是震惊。 白玉瑶是捡来的。 太让人震撼。 这消息简直石破天惊,的确是林丰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杨弛继续道:“林大人,如果仔细看白玉瑶,她相貌和姑母眉眼、面庞,没有半点相似。林大人不曾见过姑父,不知道姑父的相貌。” “实际上,白玉瑶和姑父,也半点不相似。反倒白玉瑶,出落得亭亭玉立,相貌卓绝,是美人胚子。总之这一秘密,绝对是真,我敢对天发誓。” 杨弛郑重道:“如果有半句谎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丰道:“我相信你。” 杨弛顿时松了一口气,讪讪道:“林大人相信就好。” 林丰道:“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杨弛站起身,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郑重道:“林大人,我什么都不要,只求林大人能原谅,能让我追随林大人。一切,唯林大人马首是瞻。” 林丰轻轻一笑,他明白了杨弛的意图,是利益趋使。因为林丰在永宁县,有了足够的话语权,所以主动来巴结。 林丰权衡着厉害关系,如果掌握了杨弛,杨氏这里,就更是能控制住。 林丰想清楚后,便有了主意,摆手道:“起来吧。” “谢大人。” 杨弛站起身,很是拘谨。 林丰审视着杨弛,淡淡问道:“你会些什么?如果只会玩女人,遛狗斗鸡。你这没有半点能耐,能做什么?” 杨弛讪讪道:“林大人,我已经洗心革面,不会再胡来。因为家中早年,也曾经商,所以我对算账这些,略懂一些,也能读书识字。” 林丰道:“你确定是真的懂,而不是狗屁不通。杨氏让你和苟连福学制药,你半点没学到,反倒是只知道遛狗斗鸡,你真懂吗?” “是真懂,真的能读书识字。” 杨弛再度回答。 如今的林丰,已然是不可高攀的存在。所以杨弛对林丰,那是极尽的恭敬。 林丰看着杨弛,他想了想道:“你是想去县衙,当一个小吏?还在白家庆余堂内,当一个小管事的人。” “小吏,我要去县衙。” 杨弛一下瞪大眼睛,甚至眼睛都有些发红。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再度以头叩地,高呼道:“林大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指哪里,我就打到哪里。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做官! 杨弛看到了做官的希望。 小吏也是官啊。 杨弛的心,扑通扑通的激动了起来。昔日,他瞧不起林丰,没想到,林丰一跃成为了县丞,还是县令的兄弟。 这一刻,杨弛心中甚至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太晚来找林丰。 早就该来道歉。 早就该来表态的。 如果早一些来,或许他早都有了做官的机会。 第73章 哑巴吃黄连 林丰看着杨弛激动的模样,心中一笑。一个小吏,便让杨弛激动莫名。 也好! 杨弛听话,更能掌控白家。 林丰摆手道:“我会前往县衙,和兄长说一声。事情安排妥当,再通知你前往做事。你要记住一点,县衙做事是需要能力的。你如果没有能力,完不成事情,那只会丢脸。” “保证不丢林大人的脸。” 杨弛正色道:“我去了后,一定虚心学习,绝对不会胡来。” 林丰点了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起来吧。” 杨弛这才站起身,甚至他此刻,腿肚子都有些哆嗦,实在是太激动了。他杨家昔年是望族,他也读过书,实际上这些年下来,就是商人出身。 如今,却是踏入仕途。 这是祖坟冒青烟。 杨弛激动难以自制,再度道:“林大人,白月楼内的女子,您随便选。今天这一次,我请客,甭管多少钱,我都付了。” 林丰起身道:“我没有这个习惯,你好自为之。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我送林大人。” 杨弛弓着背,亲自送走林丰,然后才回到房间中。他双目放光,不断的喃喃自语,无比兴奋,他丝毫不认为巴结林丰有什么错。 他终于抓住了机会! “不行,还不够,得嘱咐姑母一番,让姑母万万不可恶了林大人。一旦林大人动怒,就会牵连到我。到时候,我这官身就没了。” 杨弛直接结账,便匆匆离开白月楼,往白家去。他进入白家,急吼吼进入大房杨氏的宅院,在后院中看到了正绣花的杨氏。 杨氏见杨弛来了,尤其杨弛风风火火的,她有些担忧,问道:“弛儿,你这急躁的模样,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杨弛道:“姑母,我做官了。” “啊!” 杨氏一下站起身,很是震惊。那姣好的面庞上,更有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做官! 杨弛做官了! 杨氏震惊后,又觉得难以置信,问道:“弛儿你真没撒谎,真的要做官?” 杨弛道:“我是真要做官了。” 杨氏道:“你做什么官?” 杨弛解释道:“林丰林大人举荐,让我到县衙去做事。虽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吏,可是对我来说,也是做官啊。” 杨氏的脸色一下僵住。 林丰举荐。 她内心的欢喜荡然无存,反倒是无比的尴尬。 杨氏对林丰,又怕又恨。怕的是林丰手段狠辣,一旦惹到林丰,说不得她什么时候,就又成了猪头脸。 只是,杨氏拿林丰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的林丰,不仅是县丞,还和县令称兄道弟。她今天听府上的人说,永宁县李家之所以覆灭,就是因为林丰。 甚至李乾、李郁父子都死了。 这样的人,杨氏更是惧怕。只是在这样又怕又恨的心中,杨氏其实还有一丝丝的后悔。 林丰太厉害了。 早知如此,何苦和林丰过不去呢?如果昔日搞好了关系,眼下就该她享福了。 可惜,一切都晚了。 杨氏很是尴尬,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问道:“弛儿,林丰怎么找到你的?” 杨弛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林大人找我,是我主动找了林大人,向他请罪。同时,我又说了白玉瑶的身世。林大人感念于我的诚意,给了我机会,让我去县衙做小吏。” “你……” 杨氏听到后,有些无奈,叹息道:“林丰知道白玉瑶的身世,他怎么说?” “一言不发。” 杨弛道:“林大人什么都没说,仿佛没听到一样。估摸着,林大人暂时,不会告诉白玉瑶关于她的身世,毕竟谁都不知道,白玉瑶是谁的女儿。” “唉……” 杨氏叹息一声。 杨弛不管杨氏的想法,郑重道:“姑母,您以后千万千万,别再招惹林大人。乃至于,白玉瑶那里,也不能口出恶言,明白吗?如今林大人,掌握着咱们的命脉。林大人前途无量,咱们跟随林大人,未来就有出头的机会。” 杨氏更是心头憋屈。 却也无奈。 杨弛继续道:“姑母,只要林大人不拆穿白玉瑶的身份,您时不时的,再去林家看一看。总归,要缓和关系的,您说对不?” 杨氏更觉得难受。 昔日她嘲讽林丰,瞧不起林丰。可是如今,杨弛为了权势,要让她舍了脸面去。 太丢人了。 杨弛正在欢喜的头上,他又继续道:“姑母啊,咱们娘两,未来能否过上好日子,就看林大人,您可不能拖后腿。” 杨氏一听杨弛的话,尤其听到‘娘两’这两个字,即便内心觉得无奈,但还是压下内心的不舒服,毕竟她下半辈子,还得靠杨弛养老。 杨氏点了点头,说道:“姑母知道了,我会去的,不会恶了关系。” “那就好,那就好。” 杨弛嘿嘿道:“姑母,我还有事,先离开了。接下来要在县衙做事,总归要准备一番,不能过于随意。否则事情做不好,那就错过机会了。” 杨氏看着杨弛急匆匆离去的模样,苦涩一笑。 她脑中满是悔意。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若非昔日出处针对林丰,不至于有如今的情况。 杨氏喟然叹息一声,终究是意难平,可却又因为杨弛这里,即便再怎么意难平,也是为了杨弛只能忍下。 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苦,只能自己受了。 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杨氏不曾去林家,她知道白玉瑶天天都在庆余堂,专门收拾一番,就去了庆余堂一趟,好言好语关切白玉瑶,好一阵聊天后,杨氏才离开。 白玉瑶却是有些古怪。 摸不着头脑。 傍晚时分,白玉瑶回了林家,她见到林丰后,便说了杨氏到庆余堂对她嘘寒问暖的事。 林丰笑道:“之所以她这样,是因为今天杨弛,请我去白月楼,向我赔罪道歉。然后我让他去县衙当一个小吏,他喜滋滋应下,就有了杨氏的举动。” 白玉瑶皱眉道:“夫君,这会不会影响到你?杨弛,没什么能力啊。” 林丰道:“一句话的事情,没什么影响。我下午的时候,专门去了一趟县衙,和兄长说了,他也同意。我已经安排人,通知了杨弛,让他明天去县衙做事,兄长自会安排。杨弛愿意听话是好事,能减少白家的内耗。” 白玉瑶道:“夫君还是当心一些。” 林丰道:“我明白。” 顿了顿,林丰忽然道:“瑶儿,你身上有一枚随身的玉佩吗?” 白玉瑶听到后,自衣襟中,取出了一枚悬挂的玉佩。她取下了悬挂在脖子上的丝绳,交到林丰的手中,道:“这枚玉佩是父亲给我的,一直让我带着。” 林丰打量了一眼,有些诧异。这枚玉佩的质地,是上等的和田玉,品质极好。玉佩上是一个螭龙的图案,极为精美。 林丰大致看了一遍,便记在心中,笑道:“收起来吧,我就听人提及,看一看罢了。” 白玉瑶的身世,暂时林丰没打算说。 这事儿太突然。 一旦说出来,对白玉瑶的打击会有点大。更何况,眼下也什么都不清楚,等林丰查证清楚后,再告诉白玉瑶不迟。 白玉瑶有些云里雾里的,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和林丰吃完饭,就一如既往的去后院散步。这是两人傍晚的时间,也是白玉瑶最喜欢。 第74章 师兄来了 大秦帝都咸阳,西南方十八里,有一座山。山不高,山下却是河流环绕,山上绿竹成荫,树木郁郁葱葱,风景宜人。 此山,名为白鹿山。 在白鹿山的半山腰,地势开阔空旷,很是平坦。在这一区域,有着一座辽阔的住宅。大门之上,悬挂着白鹿书院四个字。 白鹿书院,是秦国顶尖的书院,甚至大秦朝中的许多官员,都从书院走出。 白鹿书院的山长,便是韩千秋。他早年到秦国后,便立足秦国,传道授业,也收了诸多的弟子。在追多弟子中,曹喜之对学问最真诚,更不耻下问。 韩千秋最喜欢曹喜之,所以在曹喜之下山时,把墨玉琥给了曹喜之。 白鹿书院内,士子虽说还有一些,不过不是各个都是韩千秋的弟子。韩千秋是山长,也会负责讲学,但还有其余的一些名儒传授学问。 书院后院,一座幽静的院子中。 一个皓首老者,在院子中晒着太阳,正伏案疾书。 老者身材清瘦,不过骨架高大,个子很高。他头发斑白,颌下一副长髯,因为伏案疾书,长髯也是垂下。 老者便是韩千秋。 他已经五十开外,直奔六十的年纪。韩千秋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著书立说,阐述自己的一些学术观点。毕竟到韩千秋的这个年纪,经验、阅历都足够丰富,足以著述经典, 在韩千秋奋笔疾书时,一阵脚步声,自院子外传来。 一个中年人进入。 中年人国字脸,相貌敦厚和善,名叫秦良,是韩千秋留在山中的弟子。相比于其余离开的弟子,秦良学问没有这么好。但是,秦良心思纯正,很是敦厚,所以留在了韩千秋身边。 甚至如今白鹿书院的诸多教学事务,都是秦良在负责。毕竟韩千秋上了些年纪,不可能一直处理事务。 秦良恭敬道:“老师。” 韩千秋搁下手中的毛笔,坐直身体,问道:“有何事?” 秦良自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老师,曹师兄有书信送回。” “哦,喜之有书信回来,快递过来。” 韩千秋脸上有着笑容。 曹喜之下山入仕为官,韩千秋很赞许,更是寄以厚望的。在韩千秋看来,学了学问,如果闭门造车,那是不行的,必须下山历练。 更何况,学了学问后,不施展才学治理地方,岂不是白学了吗? 曹喜之在地方上任职后,时不时的会有书信送回,都是阐述一些地方上的执政理念,以及一些所见所闻。韩千秋每每看到,都是极为赞许。 韩千秋自秦良的手中,接过书信看。他当他看到书信中的内容,整个人愣了下。拿着书信的手,有了轻微颤抖。 秦良见状,眉头一挑。 怎么回事? 老师的状态不对劲。 秦良暂时没有询问,心中却是好奇,更有些担心。 莫非曹师兄出了问题? 韩千秋愣了愣神后,旋即恢复过来,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往下看。当他看完书信的内容,书信搁在案桌上,一双深邃的眸子中,旋即竟是老泪纵横。 “老师,您怎么了?莫非曹师兄出了什么岔子?” 秦良更是急切起来。 韩千秋自夏国来,刚到秦国时,披荆斩棘,挫败秦国的名士大儒,折服秦国各家的名士,一向是镇定自若。秦良追随韩千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韩千秋这般失态的情景。 顶多,就是韩千秋时不时的,遥望夏国的方向,念叨着师祖荀子,才会有些失神。 “李重府,焉能如此羞辱我荀氏门人,欺人太甚。” 韩千秋洒泪后,怒目圆睁,一巴掌便拍在案桌上。以至于书信,飞落在地上。 秦良这才捡起来。 他看了眼后,瞪大了眼睛。 荀子弟子。 他又多了个小师叔。 书信中提及了墨玉琥,关于墨玉琥在曹喜之身上,这事秦良也是知道的。他自问比不得曹喜之,也没什么。 没想到,还有赤玉琥。 秦良知道墨玉琥,却不知道赤玉琥,尤其林丰是林家子弟,却是又成了赘婿,情况有些复杂。秦良眨了眨眼,道:“老师,曹师兄所言,是否属实啊,林丰的年纪太小了吧?” “混账东西,掌嘴。” 韩千秋瞪了秦良一眼,呵斥一声。 秦良很是无奈,只能自己掌嘴,然后才躬身道:“老师,您打算怎么办呢?” 韩千秋道:“秦良,赤玉琥为证,小师弟的身份就做不得假,也不可能作假。更何苦,小狮子出自夏国林家,是真正的将门世家,两代忠烈。” “老夫在夏国时,曾见过林九霄。这人,真是义薄云天,为人豪气干云。他的孙子,不可能差了。” “尤其小师弟被废了武功,还能重新习武。他文武双全,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作假,老师怎么可能随意传承衣钵?” 韩千秋面色肃然,说道:“有些话,可以说。但是,有些话却不能说。小师弟这样的人,不是你可以揣度猜测的。”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 秦良弓着背,心下震惊。 他追随韩千秋多年,从未见到韩千秋如此的动怒,所以知道自己开口闯了祸。 韩千秋看到秦良的态度,这才点了点头,怒气稍稍舒缓,继续道:“夏国皇帝李重府,无道昏君。昔年老夫在夏国时,他就在朝堂上搞平衡搞制衡之术,看似掌握朝政,实际上,却是凉了将士忠心热血,冷了忠臣傲骨。” “他自以为掌握夏国的朝廷,实际上,却已经丧尽人心。” “如今李重府无道,又波及小师弟,实在是可恨。皇帝无道,上苍自会惩罚。小师弟这里,老夫要前往宽慰一番。” “更何况,他到了秦国来,老夫焉能置之不理。你准备马车,老夫要下山,往永宁县去一趟,见一见小师弟,再了解一下老师的情况。” “小师弟才学出众,书法更是自成一家。这样的人,老夫岂能不去?另外,老夫会呼朋唤友,传书给昔日故友,让人知道夏国皇帝李重府的昏聩。” 韩千秋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说道:“老夫,要让天下舆论,讨伐夏国皇帝。老夫虽说能力有限,却也可以做一点,力所能及之事。” 秦良弓着身子,说道:“老师仁义,弟子佩服!” 韩千秋道:“去准备吧。” “喏!” 秦良躬身应下,转身就离去。 韩千秋一个人坐在院子中,眼中流露出缅怀神色。昔日他离开老师荀子时,当时荀子尚且还在夏国,不曾去齐国。 当初,老师不曾收关门弟子。 如今都是收了关门弟子,还把赤玉琥都传下来。 韩千秋内心很是迫切,他恨不得肋生双翼,直接飞到永宁县,见一见小师弟,和小师弟秉烛夜谈,聊一聊老师昔日在夏国的情况,再安抚小师弟一番。 第75章 皇帝的赞许 咸阳,皇宫内。 皇帝赢九霄,正伏案批阅政务。 虽说赢九霄已经年近六十,但他的身体状况,却是很好。毕竟赢九霄早年也是习武,即便武艺不怎么强,可是强身健体却是足够。 赢九霄看着奏折中的诸多政务,却有些烦躁。因为奏折中,提及了大秦雍州境内,诸多地方都出现了干旱,致使百姓的日子颇为艰难。 秦国地处西北,土地本就更贫瘠,比不得夏国和齐国。 因为秦国民风淳朴,百姓更善战更剽悍,尤其秦国首重军功,对将士很看重。所以将士敢拼敢杀,秦国才能稳稳立足西面边陲,占据天下一隅。 如今却出了干旱这一档子事情,让赢九霄的内心,生出些许烦躁。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大殿的寂静。一名内侍进入,躬身站立,禀报道:“陛下,户部尚书王棠求见。” “传!” 赢九霄吩咐一声。 内侍去传旨,不多时,就见王棠急匆匆的进入,躬身行礼。 赢九霄揉了揉疲倦的面庞,搁下奏折,问道:“王卿,所为何事?” 王棠自衣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郑重道:“陛下,这是犬子送回的奏折,兹事体大,他让臣直接上奏陛下。虽说事情可能重要,可是犬子藐视上官,逆行无状,请陛下降罪。” 说到这里,王棠直接跪下。 赢九霄有些诧异。 王越专门上了一封奏折,还请王棠转交,这样的操作,的确和官场相悖。一般情况下,你遇到事情,必然是层层上报。 如果随意越级,一方面是乱了规矩,另一方面如果人人都这样,皇帝这里就要乱套了。 赢九霄摆了摆手让王棠起身,还是接过来。他仔细的看了一遍,书信是密封的,不曾拆开。赢九霄拆开书信,取出奏折。 赢九霄仔细的浏览,可越是往下浏览,面色愈发的冰冷。 永宁县李家,很有钱啊。 钱也就罢了。 世家大族,哪个大家族不是积累了无数的财富。可是李家在区区永宁县,囤积百万斤粮食,实在有些过了。 赢九霄一张老脸,彻底黑了下来。 大殿中,气氛顿时凝重。 王棠看到赢九霄的神情,心思一转,道:“陛下,可是永宁县发生什么大事?犬子无知,逾越之处,请陛下降罪。这小子,言行无所顾忌,就是欠揍。” “王越做得很好。” 赢九霄把书信给了王棠,说道:“看看吧。” 王棠接过来,迅速的浏览,他看完书信中的内容,把奏折又还给赢九霄,脸上也露出震惊神情,道:“陛下,书信中的情况,有些骇人。” “世家大族,虽说有钱,甚至我王家也有不少的钱,可是,却不敢这般囤积百万斤粮食,更遑论还有几十万两银子,以及诸多的良田地契。” “区区一个永宁县李家,拥有如此多的资产,着实令人震惊。” “不过永宁县也有一定的特殊,地处大秦东面,距离夏国并不是太远。永宁县本身就是大秦和夏国商业汇聚的地方,咸阳李氏商业都在永宁县李家的前提下,有这样的钱财、粮食,其实也不奇怪。” “毕竟,李家底蕴不差。” “所以李虚在永宁县赚钱很多,臣是认可的。可是,要说李虚有其他的心思,尤其这书信上提及李家通敌卖国,臣是不相信的。” 王棠双手合拢,郑重道:“请陛下明鉴。” 赢九霄有些诧异,问道:“王卿,你和李虚,一贯水火不容,竟为李虚说话?” 王棠正色道:“臣和李虚是有矛盾,但那是两家的私仇。涉及到国家大事,焉能因私废公呢?我王家将门世家,臣虽不从军,却也有一腔热血。男儿有私仇,自当私下解决。我王家要击败李家,那也是堂堂正正让李家服软。” 赢九霄捋着颌下胡须,一脸赞许神情,颔首道:“好一个一腔热血,王家风骨,朕也很是欣赏。” 王棠道:“陛下赞缪。” “踏!踏!”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内侍进入,躬身行礼道:“陛下,有扶风郡曹喜之送回的奏折,请陛下阅览。” 赢九霄接过来,他拆开书信看到其中的内容,脸上倒是浮现出一丝喜色。 这一封奏折,是给王越、林丰请功。 书信中,说了扶风郡境内多地干旱缺水,永宁县却是在王越的主持下,疏通沟渠,又有林丰发明筒车,自永宁河取水,自沟渠日夜灌溉整个永宁县。 永宁县的干旱,已经缓解。 眼下曹喜之已经着手在扶风郡境内推广筒车,扶风郡境内的干旱,很快也可以缓解。除此外,曹喜之还说了李乾在永宁县捣乱,处处带人鼓噪生事的事情。 奏折的最后,又附上了筒车的制造图纸,以便于朝廷推广。 赢九霄看完后,直接又把奏折给王棠,笑道:“王卿,没想到你儿子善意之举,却解决了永宁县的干旱。王越先前上奏的书信,只提及永宁县李家的事情,不曾提及永宁县干旱缓解。” “曹喜之刚刚的奏折,说永宁县以筒车取水,彻底缓解了干旱危机。扶风郡境内,已经开始推广。这一事情,朕准备在秦国境内,大规模推行。” 王棠粗略看了曹喜之的奏折,然后道:“王越明知旱情重要,却是不上报消息。臣教子不严,请陛下降罪。” 赢九霄见干旱得到缓解,内心大喜,大袖一拂,笑道:“哪有什么罪啊,你就是处处行事拘谨,哪有半点王家人的模样。” 王棠正色道:“王家人傲,是有傲骨,并非有傲气。在陛下面前,身为臣子,自当有臣子的态度,焉能僭越。” 赢九霄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他和王棠不仅是君臣,除此外相知几十年,也是老友。毕竟赢九霄在担任太6子时,王棠就是太子府的属官。 赢九霄正色道:“朕原本认为,林丰此子暂时,还不会崭露头角。没想到,便已经崭露头角。他发明的筒车,很是不错。” “这一物件,值得在我秦国境内推广。即便不干旱,也可以借助筒车取水,能减少人力消耗,此物有大作用啊。” “陛下圣明。” 王棠躬身回答。 “陛下,兵部尚书李虚求见。” 就在此时,大殿门口一个内侍站定,躬身行礼。 “传!” 赢九霄沉声说话。 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对于李虚,赢九霄也是倚重的,毕竟李虚颇有能力,主持的兵部很是不错,可是李家这一次僭越了。 内侍去传令,不多时,一个身材壮硕颀长的中年人迈步进入。 来人赫然是李虚。 他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身着黑色袍服,头戴长冠,衣着整齐,一派威严气度。他进入大殿中看到王棠,眼中掠过一道厉色。 永宁县李家覆灭,李虚已经知道。永宁县李家,是李家最重要的商业基地之一,诸多的钱财、粮食、产业,都是在永宁县。 如今,却被王越一锅端。 这是李虚愤怒的。 李虚心中暗骂李乾无能,只是他更清楚,王家拿下了永宁县李家,且李乾、李郁父子都已经死了,案件抵定,不可能再有任何转圜余地。 王家,不可能让他翻案。 尤其李乾的事情在永宁县就已经结案,他没有插手的机会。 李虚眼下要做的是反击。 李虚是大家族的族长,他以自己的心思揣度王越,便认为偌大的一笔钱财和产业,进入了王家的腰包后,王家肯定不会暴露,会私吞了这些产业钱财。 这就是李虚的机会。 反正李家已经出糗,这时候借助王家吞掉的李家财产,把王棠也拉下水,让王家不好过,如此大家都是半斤八两。 李虚进入大殿中站定,躬身道:“臣,拜见陛下。” 赢九霄冷声道:“何事?” 李虚听着赢九霄的语气,略微皱眉,他转念一想,极可能是李乾的事情报上来。 李虚也不着急,郑重道:“回禀陛下,臣听闻永宁县传来消息,李家在永宁县的分支,被尽数诛杀,家产也尽数被查抄。” 赢九霄淡淡道:“不是诛杀,是一个自尽,一个劫杀官员伏诛。” 李虚心头一颤。 他听着赢九霄的话,仿佛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更仿佛感受到皇帝对此事的怒火。毕竟李乾带着人鼓噪生事,阻拦永宁县治理干旱。 这是抹不掉的黑点。 李虚打起精神,郑重道:“陛下,李乾在永宁县胡作非为,实在是该杀。他死了,那也是死有余辜。臣管教不严,致使李家的人胡来,臣有罪。” 赢九霄嗯了声,不曾多说什么,等于是没有表态。 李虚继续道:“陛下,这一次李家被查抄。我李家在永宁县经商,有诸多财货,更有上百万斤粮食。这些虽说被查抄,但也不该被王家拿下,请陛下彻查,王越是否有中饱私囊?这些财货,应该是冲入国库。” 话音落下,李虚朝王棠看了过去,眼中多了一抹厉色。 你儿子王越,肯定藏私。 只要是王越私吞了这些钱粮,那么王越肯定栽了。治理地方上干旱的功劳,也会被抹掉。 王棠神色古井不波,并没有说话。 赢九霄道:“李虚,你倒是会倒打一耙。李家出了问题,一句管教不严就揭过去,反倒是,直接说王越吞了钱财、粮食。” 李虚听得有些忐忑。 情况似乎不对劲。 李虚觉得有些棘手,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继续道:“陛下,李家在地方上经商多年,积累了一些,也是正常的。李乾犯了事情,该杀就杀。只是,如果这些钱被贪墨,实在可惜。所以,臣才斗胆进言。” 赢九霄眼神锐利,道:“你还好意思说,给朕看一看吧。” 话音落下,他抓起面前案桌上的奏折,直接扔到了李虚的面前。 轰! 李虚脑中仿佛有雷霆炸响。 有些懵。 什么情况? 李虚弯腰捡起奏折,当他拆开书信看到其中的内容,一下瞪大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李家在永宁县的一切物资,粮食、钱财和地契等,王越竟是全部都上报。 而且,数额还无比巨大。 有一部分是李虚都不知道的。 怎么可能? 王越竟是没有私吞半点,换做是他来处理,肯定把大部分都私吞,上交少部分就是。 眼下的情况出乎预料。 扑通! 李虚吓得跪在了地上,以头叩地,道:“陛下,臣不知道李乾在永宁县,竟是这般巧取豪夺,占据了如此多的钱财物资。臣有罪,没能管教好家中的人,请陛下降罪。” “你自然是有罪。” 赢九霄冷声道:“李家人如此经商,甚至倒卖我大秦粮食。此事,你脱不了关系。你家教不严,罚俸一年,降为兵部侍郎,暂代兵部尚书事。” “臣遵旨。” 李虚俯伏在地上,屁股撅着,恭恭敬敬的应下。 他内心暗恨。 这一切都是王家,都是王棠的算计。他是兵部尚书,未来还有机会更进一步,或许能成为大秦的丞相。这一退,虽说暂代兵部尚书事,实际上官职却是降低,便比王棠弱了。 未来提升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一步慢,步步慢,和王棠就有了差距。 这是李虚暗恨的。 不,还有林丰。 这个人在永宁县,为王越摇旗呐喊,甚至出谋划策。尤其扳倒李乾的事,林丰是狗头军师。 林丰,该死啊。 李虚的内心,已经存了心思,等回去后便安排人前往永宁县处置林丰。 李家,不是林丰能得罪的。 赢九霄没了和李虚说话的心思,摆手道:“退下吧。” “臣告退。” 李虚再度叩头行礼,便恭恭敬敬的退下。 大殿中,只剩下赢九霄和王棠,王棠眼下也没有事情,主动道:“陛下,臣告退。” 赢九霄点了点头,王棠也是跟着就离去。 赢九霄一个人坐在大殿中,思考着这次李家的事情。事实上大秦境内,各世家经商是早就有的,根本无法杜绝。 毕竟大秦,是这些世家大族支持起来的。大多数官场上的人,都是大秦贵族出身。 只是,李家做得太猖狂了。 “陛下,有赢十二的消息送回。” 就在此时,暗中有一个人走出来,他是赢三,大秦黑冰台的执掌着,也是赢九霄的影子。他身着一袭黑袍,取出一封书信,递到赢九霄的手中。 赢九霄接过来快速的浏览,他看完后,忍不住惊讶道:“林丰,竟是荀长卿的弟子,和韩千秋是师兄弟?” 荀长卿天下名儒,文坛领袖,即便放眼整个天下,那也是一等一的。秦国有韩千秋,便多了诸多士人,尤其韩千秋培养了很多人才。 所以赢九霄很敬重荀子,甚至他都曾派人邀请,只可惜始终是不曾成功。 赢三站着,不曾说话。 赢九霄摩挲着手,书信中还有关于林丰的其余消息,如林丰流落到白家,以及林丰在白家的情况,除此外林丰和王越认识的过程。 诸多消息汇总,可以确定林丰是林元忠的儿子。 如今赢九霄发现,林丰不仅出身夏国将门世家,更是荀子弟子,还是传承衣钵的关门弟子,这身份太重要了。 对大秦未来,也有帮助。 就在此时,又内侍进入,站定后恭敬道:“陛下,大儒韩千秋,离开白鹿书院。暂时,去向未知。” “知道了。” 赢九霄摆了摆手。 内侍转身退下。 赢九霄因为接到了赢十二的消息,所以他清楚,韩千秋急匆匆的离开,肯定是去永宁县见林丰,毕竟双方是师兄弟。 赢九霄看向赢三,问道:“赢三,林丰眼下的身份,不仅是将门世家子弟那么简单,更身负荀子传承。单单是赢十二在,能否保护林丰?” 赢三躬身道:“陛下,赢十二的实力,足以保护林丰。” 赢九霄道:“传令给赢十二,他可以死,林丰不能出任何差池。如果林丰在永宁县,出了任何差池,他提头来见。另外,扶风郡境内黑冰台的力量,让赢十二调动,配合他安排。” “喏!” 赢三躬身应下。 只是赢三应下后,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赢九霄扫了赢三一眼,吩咐道:“想说什么,直接说?” 赢三道:“陛下,既然林丰身份重要,何不请到咸阳来呢?他和大秦有矛盾,又是荀子弟子,让他到咸阳,更好安排。” 赢九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道:“第一,年轻人需要历练,朕也可以多观察观察。第二,林丰身负大仇,注定会到咸阳来。所以,朕不着急。” 赢三道了声陛下圣明,躬身揖了一礼,便消失在暗中。 赢九霄一个人枯坐着。 他那一双虎目,熠熠生辉,神色更是有些兴奋,喃喃道:“林丰啊林丰,你真是让朕,惊喜莫名。朕,期待你在大秦,能落地生根,能成为我大秦的人。” “我大秦世代偏居一隅,积攒了一代一代的力量,都止步于关中。你如今来了,是否会给大秦,带来东出的机会呢?” “朕,拭目以待。” “哈哈哈……” 爽朗且豪迈的大笑声,回荡在大殿中,经久不息。 第76章 夫妻情愫 进入五月底,天气进一步热了起来。 这段时间,白玉瑶又推出新的五种药丸,加上此前的牛黄清心丸,一共六种药丸,一举在永宁县打开市场。 尤其这些新药丸的药效,得到证实后,来订购的商人更是多不胜数。 林丰甚至后续,又写了诸多的药方,其制作方法和药效都写清楚,交给了白玉瑶,让白玉瑶扩大规模制作。 医药产业,是林丰组建商业体系的第一步。 相比于这时代的医师,林丰有足够多且形成了理论的药理知识,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源源不断拿出更多的药方,形成产业。 林丰更多还是放权,交给白玉瑶去做。一方面,白玉瑶喜欢经商。另一方面,白玉瑶也有这方面的洞察力和天赋。 这一日,林丰在府上看书时,白玉瑶回来了。 白玉瑶进入院子,见到林丰后,走到林丰的身旁,提醒道:“夫君,回房间吧。天边远处,已经出现一片的乌云,要下雨了。” 林丰抬头扫了眼天上,乌云迅速浮现,甚至乌云的面积越来越大。 他脸上浮现出喜色,道:“这段时间,下了两场零星小雨,连土地都没有浸湿。看着模样,这场大雨落下来,干旱能得到缓解。继续旱下去,即便永宁县乃至于扶风郡都在引水灌溉,可是河水渐少,百姓也艰难。” 轰隆隆!! 天空中,有雷霆炸响。 整个天色骤然阴沉下来,大有乌云盖顶的趋势。 林丰带着白玉瑶,来到屋檐下坐着。片刻后,周遭更是进一步的黑暗,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轰隆隆!! 又是雷霆炸响,电闪雷鸣,天气阴沉无比。 滴答!滴答! 院子中,地面有雨水低落,大拇指大的雨水印记出现,紧跟着便是哗啦啦的下雨声响起。 雨声,回荡在空中。 随着雨水溅落,沙尘泛起,一阵略微刺鼻的泥土味道升起。随着雨水进一步的落下,空中更是湿润,空气清新了起来。 瓢泼大雨,不断落下。 屋檐下,雨水连成一条线。 林丰看着瓢泼大雨,笑道:“这场大雨落下来,永宁县再不必担心干旱。整个雍州,乃至于大秦关中的干旱,彻底消解。” 白玉瑶偎依在林丰身旁,说道:“夫君所言甚是,不过咱们永宁县的百姓,都还好,毕竟有夫君制作的筒车,能一直取水。说起来,有许多商人都在贩卖筒车。这些人真可恶,明明是夫君发明的,他们却拿去挣钱。” 林丰看着升腾的水气,道:“筒车的制作,本就不复杂。但凡匠人,看过一眼都能制作。他们要制作,就任由他们去吧。” 白玉瑶道:“妾身就是看不惯。” 林丰道:“筒车能大规模推广,缓解干旱,这就足够了,何必在意其他的。更何况,我们也不可能靠筒车挣钱。我给你更多的药方,让你扩大制药,这事情你进行得怎么样了?” 白玉瑶一下皱起了眉头。 她神色颇为凝重。 白玉瑶道:“夫君,牛黄清心丸及其余五种药方的制作,我挑选了可靠的人。只是这六种药方研制后,其余药方涉及到太多秘密,我担心选的人不可靠,暂时还没有安排,我就是有些担心,这可是咱们林家,传家的药方。” “你啊。” 林丰伸手刮了下白玉瑶的鼻子,笑道:“你是自己钻牛角尖了,考虑太多。” 白玉瑶有些娇羞,问道:“夫君有什么办法?” 林丰道:“你既然不放心,操作很简单,直接去奴隶市场,选一批奴隶回来,再传授他们制作的方法,让他们制作。毕竟是自己人,他们只能踏踏实实的做事。” 白玉瑶皱眉道:“挑选奴隶的确是一个办法,却也存在一个问题。这些奴隶,什么都不懂啊?更何况奴隶都是粗人,大字都不认一个,要学习制药,太难了。药物是治病救人的,不能出半点的差错。” “你错了。” 林丰摇了摇头。 白玉瑶道:“妾身哪里错了呢?” 林丰道:“庆余堂的学徒,一开始什么都明白的吗?并不是,很多人也不识字。所有人,都是慢慢培养起来的。” “另外,涉及到制药的关键,以及主要的制作流程,我都写得清楚,只要按部就班进行,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另外,想让奴隶努力做事,只要你给一丁点的希望,给一点好处,他付出的努力,会超乎你的想象,所以你不必担心。” 林丰脸上挂着笑容,鼓励道:“尽管去做,不必担心,我相信你没问题。” 白玉瑶点头道:“夫君这么说,妾身便试一试。” 林丰道:“你先忙你的,把商铺打理好,挑选奴隶的事情,我去挑选就行,选些稍微上了点年纪,争取能识字的人回来。” 白玉瑶道:“辛苦夫君。” 林丰笑道:“你如果嘉奖一个吻,那就更好了,我一点都不辛苦。” “这,这……” 白玉瑶一下看向院子门口。 她脸上娇羞无比。 白玉瑶和林丰真正同床共枕,已经是一个多月,夫妻之间早已熟悉。 有些时候,白玉瑶还是有些娇羞,譬如林丰在大庭广众下,牵着她的手散步,或者是揽着她的腰。虽说她喜欢,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有些不习惯。 白玉瑶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脑袋飞快伸过去,蜻蜓点水在林丰嘴上亲吻一下。 哪知道,却被林丰抱住。 好一番热吻才分开。 白玉瑶一张清秀妩媚的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很是娇羞。她却是觉得欢喜,更有些刺激。 白玉瑶呐呐道:“夫君,要是被人看到,我还怎么做人啊?” 林丰道:“怕什么,你我夫妻,又不是偷人?发乎情止乎礼,不必在意。” 白玉瑶道:“夫君强词夺理。” 她却是靠在林丰身上,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她这辈子,小时候父亲在,生活无忧无虑,可是父亲病逝后,生活渐渐变了。 等渐渐长大,便扛起经营白家庆余堂的重任。甚至,因为定亲的事情,被冠上了克夫的名声。如今遇到林丰,白玉瑶前所未有的幸福。 她只觉得,上苍没有忘掉她,更给了她想要的一切。 林丰笑了笑,看着继续落下的雨,感慨道:“一场雨后,万物复苏,这一场雨不错。尤其今年的粮食价格,应该不会攀升了。” 白玉瑶忽然道:“兄长,我们如今有足够的商铺。要不要,拿出一两间商铺经营粮食呢?” “不做!” 林丰摇了摇头。 白玉瑶道:“为什么呢?” 林丰解释道:“第一,粮食是大秦的战略物资,不好经营,太容易触碰红线。第二,没有足够的关系网,经营粮食也很难。” “第三,经营粮食的利润太低,你想高利润,就得哄抬物价等,我不喜欢这样做。我们的产业,我有打算。” “眼下,先把药材产业经营好。尤其药材的上下游,譬如药材的栽种培育,以及药材的收购,再有用药材来制药,以及通过商铺贩卖。” “这一条线的上下游,你如果能全部打通,那已经是巨大的财富。” “瑶儿,咱们一步步来,不要着急。至于其余不熟悉的产业,暂时不碰。等你药材这一行当,彻底完成,我们再扩张。” 林丰提点道:“没有足够的实力,仓促扩张,最终只能是自己吃亏。” 白玉瑶听完后,神色肃然,郑重道:“妾身谨记夫君教诲。” 就在此时,高小鱼急匆匆的进入。他带着斗笠身穿蓑衣,躬身道:“公子,外面来了一人,自称韩千秋,说是从咸阳来,还说是您的师兄,要见您。” “知道了,请到大厅。” 林丰吩咐一声。 “是!” 高小鱼转身就去通知,只是高小鱼刚迈出一步,身后又传来林丰的声音,他站起身道:“等一等,我亲自去迎接。” 白玉瑶给林丰拿了一把纸伞,林丰接过来后,冒着大雨往大门口去。 第77章 师兄弟见面 林家,大门口。 外面仍下着瓢泼大雨,地上水花四溅。 这场雨,持续了好一阵儿,还是不减丝毫,看这情况,短时间内是不会停止的。 韩千秋站在门口的屋檐下躲雨,看着下着的雨,没有因为下雨缓解旱情而欢喜,情绪反倒是有些浮躁,难以静心下来。 他做学问做事,一贯是能静下来。可是涉及到恩师荀子的消息,以及师弟林丰的情况,他却是难以镇定。 以至于,韩千秋背负双手,在门口来回踱步,又时不时看一眼大门内。 韩千秋内心,很是期待。 他不曾见过林丰,毕竟他离开夏国至今,已经有十多年,那时候荀子还未曾收下林丰。 在韩千秋的等待中,忽然间,韩千秋听到院子内传来脚步声。韩千秋抬头看去,便看到了撑着油纸伞来的林丰。 今天的林丰,依旧一袭白袍,丰神俊朗。林丰恢复武功后,自身的气质更上一层楼,端的是翩翩佳公子。 韩千秋那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这份气质这份相貌,不差。 不愧是他的师弟。 不愧是老师弟子。 韩千秋等了片刻,林丰走到门口,他收起油纸伞,拱手道:“林丰,拜见韩公。” 韩千秋皱起眉头,问道:“莫非小师弟,不认我这个师兄吗?” 林丰道:“见过师兄。” 韩千秋捋着颌下长髯,脸上尽是赞许神色,道:“你不必试探,老师收你为弟子,更传你赤玉琥,你就是老师的衣钵传人,就是老夫的师弟。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林丰笑道:“师兄,请!” “请!” 韩千秋点了点头。 林丰专门给韩千秋撑伞,联袂进入大厅中,两人各自落座。 韩千秋正色道:“师弟你遭遇大难,为兄当初不知道。尤其老师收徒,没有对外宣布,以至于不知道你的存在。为兄,来晚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林丰摇头道:“师兄,我在永宁县很好,一切都上了正轨。” “好什么好?你在永宁县怎么样,为兄会不知道?” 韩千秋哼了声,神色锐利,沉声道:“你是何等的身份,出身将门世家,更是老师的弟子。白家却趁人之危,让你做了赘婿。这事情,简直是胡来,老夫要给你讨一个说法。” 林丰解释道:“当初若非玉瑶,我早就曝尸荒野,或许尸骨都被豺狼叼走。做人当有报恩之心,所以娶了玉瑶没什么。更何况,如今已经脱离出来,自立门户。而且,玉瑶心地善良,为人贤良淑德,也是良配。” 韩千秋一听林丰自立门户,怒容才消散,道:“那还差不多,还算白家人识趣。如果真是白家胡搅蛮缠,老夫便要教一教他们,该怎么做人了。” 林丰轻笑。 他能感受到韩千秋话里话外的善意,以及对他的关切。 这是为他着想的。 韩千秋话锋一转,继续道:“如今老夫来了,小师弟你,就别留在永宁县了。随老夫一起,前往咸阳做事。老夫虽说不在官场,但在大秦,还有几分薄面。老夫出面,亲自向大秦皇帝赢九霄举荐你。以你的身份,以你的能力,足以在咸阳任职。” “不,暂时不去咸阳。” 林丰摇了摇头。 韩千秋道:“为什么呢?” 林丰说道:“我暂时没打算出仕,虽说如今担任永宁县的县丞,也是为了帮助王越。我如今做的,主要是经商,建立其属于我的商业渠道。” “先赚取足够的钱,积累足够的财富。然后下一步,我会出仕的。我要报复夏国,要报仇雪恨,自然会借助大秦的力量。” “只不过大秦自身,虽说将士悍勇,却是远远不够。所以我要自己先谋划商业,能聚天下之财为己用,有足够的财力。再襄助大秦,才能有机会东出。” 林丰道:“我自己的未来,有一个详细的规划,还请师兄不必担心。” 韩千秋打量着林丰,见林丰谈笑自如,没有任何的慌乱,尤其侃侃而谈间的这份镇定和洒脱,很是难得。 他叹息一声,道:“罢了,你既然有自己的主意,一切随你。只不过,如果有用得着师兄的地方,尽管开口,不必顾忌。” 林丰道:“师兄放心,我一向是个不会客气的人。” 韩千秋点了点头,又问道:“关于老师,他如今身体状况怎么样?” 林丰解释道:“老师去稷下学宫,是三年前的事情。夏国境内,风气愈发的不好,士人卷入了朝廷的争斗,各成派系,不断攻讦,恨不得杀人绝户。” “所以,老师去了稷下学宫。我上一次给老师送去书信,都是半年前。当时老师的回信,他身体还健朗,没什么问题。” “老师曾劝我离开夏国,但昔年人在夏国,夏国才是林家的根,怎么舍得离开呢?” “只是没想到,会突然遭遇祸事,唉……” 说到这里,林丰自嘲一笑,他穿越后已然和本主融合在一起。 本主的很多情感,林丰也是承继。林家之所以被灭族,被抄家流放,究其根本,是本主昔日过于良善,自我感觉太良好,认为林家两代忠烈,朝廷再怎么争斗,也不可能波及到林家。 朝廷的风向,说变就变。 连应对都来不及,以至于林家直接被倾覆,本主也被废了武功流放。 一切来得太快。 终究,是本主太天真。 韩千秋叹息道:“当年老夫离开,便觉得李重府这个夏国的皇帝,手段狠辣,性情更是过于凉薄无情。他一直都这般,自负无比。看似夏国强盛,依我看,强盛不了多长时间了。” 林丰正色道:“师兄其实不必亲自来,我在永宁县,一切很好。” 韩千秋正色道:“不管如何,得知你来了大秦,老夫自然要来。亏得李乾死了,若非李乾死了,老夫定要上奏皇帝,请皇帝彻查李家。区区李家,敢老夫的师弟出手,活得不耐烦了。” 林丰也轻笑起来。 韩千秋虽老,这脾气却和老秦人一般,脾气颇为火爆急躁。 却是让林丰更是亲近。 韩千秋这时候自衣袖中,取出了一张地契,起身搁在林丰的面前,道:“老夫在秦国多年,不曾出仕,一直在咸阳城外的白鹿山传道授业。” “要说能帮你的,恐怕能帮忙的,不是太多。不过老夫在城内,有两处宅子,都是大秦皇帝赢九霄赏赐的。” “我给你的这处宅院,在咸阳城东城,宅院朝向、地段很好,面积也不宽。不管你现在怎么在永宁县,未来肯定要前往的咸阳的。” “这一处宅院,赠送你,提前有一个落脚的地点。” 韩千秋笑道:“地契你收好,等到了咸阳,直接入住就是,自有人负责打扫。” 林丰道:“师兄盛情,我便不客气,多谢师兄。” 韩千秋见林丰收下,脸上也是笑容绽放,赞许道:“你我师兄弟,是一家人,何足言谢?” 顿了顿,韩千秋扫了眼大厅外,看着继续的瓢泼大雨,道:“小师弟,老夫是好文之人。听曹喜之说,你的才学出众,书法更是自成一家,有开宗立派的气象。老夫难得跑一趟,可否送老夫一篇文章。没什么要求,只是想看一看你的字。” 林丰颔首道:“师兄请求,自是可以。师兄在白鹿山传道授业,不求闻达于诸侯,不慕名利,不慕浮华,甘居陋室,我赠送师兄一篇铭文。” “好,老夫拭目以待。” 韩千秋内心,也是欢喜起来。 更有些期待。 他从曹喜之的书信中,得知林丰才学出众,文武双全。可是,他还是相看一看,毕竟这是传承老师荀子衣钵的人。 韩千秋已经站起身,走到林丰身旁站着,眼中流露出好奇和期许神情。 第78章 师兄心服口服 林丰当即吩咐下去,便有侍从去拿了笔墨纸砚来,搁在了案桌上。林丰把纸铺好,提笔蘸墨。他的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韩千秋看到林丰蘸墨,更是激动,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很是期待。 林丰不再犹豫,迅速下笔。 《陋室铭》 三个字映入韩千秋的眼中,韩千秋一下瞪大眼睛,脸上满是震惊神色。 这字,的确不一样。 不同于当今天下的任何一种字体,字遒劲刚猛,更有锋锐之气,一笔一划,铁划银钩,大气磅礴,令人震撼。 不愧是习武之人的笔锋。 如刀如剑! 韩千秋更是期待了起来。 林丰却不管韩千秋内心怎么想,是如何的震惊,继续稳健的下笔。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晋谢公庐,东齐子云亭。” “荀子云:何陋之有?” 林丰笔下,一篇《陋室铭》写完。不过这一篇陋室铭,林丰根据当下的环境,做了相应的调整,毕竟要契合背景。 韩千秋双眸更是熠熠生辉。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好,写得好。” “这第一句话,用在我白鹿山,当真是契合无比。” “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更是精妙绝伦。最后一句,荀子云何陋之有,更是点睛之笔,连老师都赞赏,还有什么简陋呢?” 韩千秋毫不吝啬赞誉,神色无比的激动。 他声音都拔高,继续道:“天下分裂,西有大秦、中有夏国,东有齐国,南有晋国。南晋谢温,世家出身,晋国大儒之首。东齐田子云,皇室出身,齐国大儒,不慕浮华,高谈阔论。” “把他们纳入文章中,真是精妙绝伦。” “小师弟的这份才学,师兄我心服口服,望尘莫及。” “正巧我白鹿山,缺少一片宣扬的文章。这一篇《陋室铭》,便刻在书院外的大石上。老夫相信,因为这一篇文章,白鹿书院便更会赫赫有名。” 韩千秋双手合拢,拱手道:“小师弟,为兄在此谢过。” 林丰拱手还礼,道:“师兄客气,一幅字一篇文章罢了,不值一提。” 韩千秋摇头道:“这一篇文章,足以传世。开篇十六个字,如惊雷炸响,会让天下震撼。普天之下,没有人能无视这一篇文章。” 这一刻的韩千秋,极为欢喜。 他却有些惭愧,原本他来永宁县,是来给林丰撑腰的。没想到,反倒是成了他这里,从林丰手中得到好处。 林丰道:“师兄喜欢就好。” 韩千秋等墨迹干涸,小心翼翼收起,脸上笑容更甚。韩千秋又重新坐下来,和林丰继续聊天,一上午转瞬即逝。 中午时,林丰专门宴请韩千秋吃饭,又引荐了白玉瑶。一番宴席后,最后才送走韩千秋。原本林丰挽留韩千秋,让韩千秋在永宁县小住几日,韩千秋执意要离开,林丰只能送走。 林丰和白玉瑶回到后院,白玉瑶脸上仍有激动神色。她先前没想到是韩千秋,后来仔细思索后,才想到了韩千秋是秦国大儒,更是荀子弟子。 这是真正的大儒。 可是韩千秋,却称呼林丰为小师弟。 白玉瑶看向林丰,问道:“夫君,韩公怎么称呼你小师弟呢?” 林丰解释道:“我和师兄,都师从荀子,是同一个老师,自然称呼我小师弟。” “啊!” 白玉瑶忍不住惊讶出声。 看向林丰,更觉得不可思议。此前她知道林丰是夏国林家弟子,是将门世家出身。没想到,林丰还有这样的一层身份。 白玉瑶一时间,都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林丰。 林丰身份太显赫了。 林丰说着话,又从衣袖中,取出韩千秋给予的地契,交到白玉瑶的手中,道:“这是师兄赠与的地契,是咸阳城内的一处宅院。等未来我们去了咸阳,就有住处落脚。” 白玉瑶接过来,更是欢喜莫名,咸阳城的宅子都有了。 那是咸阳城。 是大秦国的帝都啊。 在咸阳有一座宅院,相当的不容易。可是如今,就这么轻松得到。 这一刻,白玉瑶更觉得林丰太耀眼,她都有些拘谨。 林丰看到白玉瑶的模样,笑道:“看你模样,有什么拘束的。不管如何,我都是你的丈夫。你白玉瑶,是我林丰唯一的妻子,就是这么简单。” 白玉瑶动情道:“夫君!” 这一刻,白玉瑶眼眸秋波荡漾,更有无尽风情绽放。原本白玉瑶便天生妩媚,成婚后经由林丰开发,如今在林丰的面前,她没有外面的冷脸,一举一动更是风情万种。 林丰心神荡漾,脸上多了一抹坏笑。他一把抱起白玉瑶,径直往房间中去。白玉瑶一脸娇羞,觉得有些难为情。 这大白天的,却是白日行乐,太羞人了。白玉瑶却没拒绝,两人回到中,一番颠倒鸾凤,云雨不断。 好一番后,才云消雨散。 白玉瑶脸上还有一丝红晕,她在林丰面前,彻底败下阵来。 两人一番私密话语后,恢复过来,简单洗漱后,白玉瑶又往庆余堂去,林丰则是神清气爽带着高小鱼,离开林家,往城西的奴隶市场去。 眼下抵近下午申时,早已经放晴,艳阳高照。 一上午的瓢泼大雨,旱情彻底缓解,百姓也是欢喜起来。 林丰带着高小鱼抵达奴隶市场,放眼看去,街道两侧都是一个个被系着脚镣的奴隶。有身材魁伟壮硕的男子,也有妙龄女子,甚至还有年纪不大的孩童,以及苍老的老人。 悲戚声音,回荡在街道上。 林丰看到这一幕,心下叹息一声,这是这个时代的特征。 林丰在街道转了一圈,走走问问,大体了解了市场内奴隶的价格。 至少,要心中有数。 这时候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径直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公子,我叫王三多,是这奴隶市场内的商人,在这里经商已经十来年。” “我敢拍着胸脯说,我对市场内奴隶的情况,了如指掌。” “不论是我商铺中的奴隶,还是其余的,只要您需要,我都可以找来。如果购买我商铺的奴隶,不收介绍费。如果购买其余铺子的人,我略微收点介绍费,您看怎么样?” “找不到合适的,那是我没本事。” 王三多个子不高,挺着一个大肚子,宛如笑弥勒一般。 给人的印象很不错。 林丰扫了眼,他对市场内的情况的确不怎么清楚,需要一个人来引荐,便点了点头首道:“走吧,先去你的店铺内看一看。” “好嘞,公子随我来。” 王三多笑吟吟说话。 他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话,介绍市集内的情况。只是走着走着,他因为回头看了两下林丰,忽然道:“公子,看您比较面熟,您贵姓啊?” 林丰道:“我是林丰。” “林丰。” 王三多听到后,忽然身形一震,扑通跪下,叩头道:“原来是县丞大人,您,您怎么来奴隶时常,莫非有什么事情吗?” 王三多曾在牛津渡,看到过林丰一面,见到曹喜之、王越对林丰的态度。 谁都知道,林丰是王越兄弟。尤其扶风郡太守曹喜之对林丰,那都是赞誉有加的。 这样的人,必然前途无量。 只是林丰这个当官的县丞,突然到市集来,他的内心一下就惶恐不安起来。莫非是,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一旦有问题,就会波及到生意。 林丰摇了摇头,摆手道:“起来吧,我为私事而来,不为公事。” “是,是。” 王三多这才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他这时候没了先前的随意和健谈,反倒有些拘谨,带着林丰到了他的商铺位置。 王三多带着林丰,径直到后院,这是关押所有奴隶的地点。院子中的奴隶,有老有少,有青壮有女子,应有尽有。 这些人的衣衫,虽说陈旧,却是干干净净的,不曾有什么混乱。 这是王三多的经营之道。 你要卖奴隶,要让客人相中,至少得简单的收拾一番。不说多么体面,至少不能像其余商人那样,随意把奴隶扔在一边,不管其他。 王三多介绍道:“县丞大人,您尽管挑选,只要你挑选的,我都成本价卖给您。这些人,我保证都是……” “住嘴!” 林丰呵斥一声。 王三多面色一僵,尴尬笑了笑。他朝林丰看去,却是诧异无比。因为林丰愣在原地,似乎很是惊讶。他顺着林丰的目光,落在院子角落的一个老人身上。 这个老人,蜷缩在角落蹲坐着,失神的斜望着空中。 林丰盯着蜷缩在角落的老人,身体都有轻微颤抖。 这是本主的记忆和情绪。 前方的老人,是林家的管家赵乐贤,他是林丰祖父林九霄的亲随,照顾了林元忠,又照顾林丰。在林元忠死后,林丰母亲不久就抑郁而终。 只剩下赵乐贤教导林丰。 赵乐贤昔年也是有武艺傍身的,一手把林丰拉扯长大。很多做人的道理,以及习武这方面,都是赵乐贤教导。 对林丰来说,赵乐贤不是外人,犹如他的祖父一般。 不仅是养育之恩。 更是陪伴之恩、教导之恩。 林家被抄家后,林丰被单独流放的,不知道家中的人会流放到哪里。没想到,如今却在这里,碰到赵乐贤。 林丰在这一刻,泪水满眶。 他一步步往前,走到赵乐贤的身前,蹲下身子,哽咽道:“赵爷爷。” 第79章 传承宝刀 赵乐贤原本望着天空失神,只是骤然间,听到一声呐喊,似是小公子的喊声,那苍老的面颊动了动,甚至搁在地上的手指,也跟着动了一下,有了一丝的生气。 林丰看着赵乐贤苍老的模样,尤其昔日的赵乐贤,虽说头发两鬓早已斑白,但保养得不错,毕竟赵乐贤是习武之人。 这幅模样,却是风烛残年一般,让人心疼。 “赵爷爷,我是林丰啊。” 林丰再度喊了声,他内心激动,伸手撩起披在赵乐贤眼前的银发。 赵乐贤回过神,看着林丰,一双浑浊失神的眸子,渐渐有了生气。只是他一双浑浊的眸子,却是一下浸满泪水,道:“老奴愧对老爷,愧对老家主,没有照顾好公子啊!” 一声话语,赵乐贤情绪崩了,老泪纵横。 林丰道:“赵爷爷,没事,我这不好好的。来,我带您回家。我如今,在秦国重新生活。我们失去的一切,我会一一讨回来。” 赵乐贤这才仔细打量着林丰,见林丰衣着不凡,才稍稍缓了缓。 可是,仍失声哽咽。 他愧对老爷林元忠,更愧对老家主林九霄。 没有保护好林家。 林丰搀扶着赵乐贤起身,道:“赵爷爷,我们回家。” 赵乐贤站起身,只是一起身,双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林丰一把搀扶着赵乐贤,他感受到赵乐贤内息全无,显然也被废了武功。 “来,我背着您。” 林丰说了声,便蹲下来。 高小鱼一步跨出,上前来道:“公子,让我来背老先生。” “不用,我自己来。”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小鱼,你来结账。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先背着赵爷爷回去。” “明白。” 高小鱼点头就回答。 林丰道:“赵爷爷,来吧。” 赵乐贤却是摇头,说道:“公子,您让老奴缓一缓,我能走。公子是主,老奴是奴婢,焉能让公子背。” 林丰笃定道:“小的时候,是您背我。如今您身体差,换做我背您,应该的。来吧,我们回家。” 赵乐贤身体轻微的颤抖,便屈身趴在林丰的背上。 林丰背起赵乐贤,便直接离开了。 一路上,两人都不曾说话。林丰回到家中,把赵乐贤放下来,说道:“赵爷爷,林家散了,我只剩下您一个亲人,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我先安排人,伺候你洗漱,再慢慢说。” “好,好,听公子的。” 赵乐贤点头回答。 林丰当即喊来侍从,准备热水,又让人伺候赵乐贤洗漱,重新更换衣服。林丰看着洗漱收拾后,稍稍恢复了些精神的赵乐贤,问道:“您饿不饿,要不先吃点饭?” “老奴不饿。” 赵乐贤摇头,问道:“老奴看公子步伐稳健,似乎没有受伤。可是林家抄家时,公子被废了武功,莫非公子又习武了?” 林丰道:“多亏父亲给我的《洗髓经》,才能重新修炼。我恢复到了五品武师境界,再有几个月,估计还能更进一步,恢复到四品后天。” “好,好,好,苍天有眼啊。” 赵乐贤咬着牙,一脸的恨意,说道:“李重府这个无道昏君,灭我林家满门。可恨老家主、老爷忠心耿耿,为国赴死,李重府却对我林家赶尽杀绝。” “公子真气恢复,未来,我们就有了报仇的机会。” “《洗髓经》的情况,老奴也知道,老爷说有鬼神莫测的力量,具体如何,老奴不知。当年老爷也曾让老奴修炼,可惜,老奴没有这个天分,根本学不会。” 赵乐贤欢喜道:“如今公子学了,自是最好。” 林丰道:“李重府欠我林家的,我会一一讨还回来。我一定会倾覆夏国,为我林家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赵乐贤道:“老奴相信公子。” 顿了顿,赵乐贤又道:“公子,您是怎么逃出来的?” 林丰解释道:“我当初能逃出来,多亏夏国不宁静,地方上有贼匪劫掠,才能趁乱逃走。然后流落到大秦永宁县,多亏玉瑶救了我,……” 当即,林丰说了在永宁县的一个大体情况。 白玉瑶的情况,林丰也说了。 赵乐贤听完,叹息道:“老家主在世时,一贯说我林家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原本夫人商人出身,配不上公子,但她有恩于公子,且公子和夫人已经成婚,老奴没什么好说的。只愿公子和夫人,能早日为我林家开枝散叶。” 这时候他满是庆幸。 庆幸林家的根还在,庆幸林丰好端端活着。 赵乐贤顿了顿,又继续道:“公子不愧是天子骄子,走到哪里,都卓尔不群。您在永宁县,处境这般艰难,却和县令称兄道弟,还灭了永宁县李家。” “可惜老奴一身的武功废了,成了废人,帮不了公子。如果老奴还是三品先天高手,至少能帮助公子。” 林丰宽慰道:“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在,那就是极好。更何况我这里,也还有重要的事情,要您来安排。您来了,很多事情就好办,我也能安心。” 赵乐贤的秉性,肯定闲不住。 要有事儿做。 赵乐贤一听林丰的话,连忙道:“公子尽管吩咐,老奴一定办妥。” 林丰说道:“赵爷爷您懂医术,而玉瑶经营药铺,有诸多的药方,不放心人制作。您正好去奴隶市场,再买一些奴隶回来,传授制药的方法。” “这些方面,您最擅长,就负责这个事情。其他人去制作药丸或者药方,我不放心。原本今天去奴隶市场,就是为了这事儿。” 赵乐贤一听,激动起来,保证道:“公子您放心,老奴一定办妥。” 林丰也是点头。 赵乐贤忽然咬牙道:“公子,还有一件事,您一定要办妥。” 林丰道:“您说。” 赵乐贤沉声道:“我林家历代家主持有的武器六阳刀,必须拿回来。即便老家主、老爷纷纷战死沙场,六阳刀也送回家中,准备等公子征战沙场时,由公子持刀。” “这一次抄家,六阳刀被许高阳占为己有,许高阳便是诬陷我林家的人。公子,六阳刀是我林家的传承,一定要夺回来。” 林丰听到后,一下握紧拳头,颔首道:“您老放心,我一定会夺回六阳刀。许高阳虽说是夏国的征西将军,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不杀许高阳,誓不罢休。” 赵乐贤道:“老奴相信公子。” 爷孙两人一起聊天,说着昔日被抄家的事,说着各自的境遇,不觉时间流逝。 转眼,抵近傍晚时分。 这时候却是白玉瑶,自大厅外面进入。他看到了林丰,也看到了赵乐贤,便躬身向林丰行礼道:“夫君。” 林丰给白玉瑶介绍赵乐贤的身份,也说了偶遇赵乐贤的事情。白玉瑶听完后,神情严肃,郑重行礼道:“玉瑶,见过赵爷爷。” 赵乐贤连忙让开,起身回礼道:“夫人折煞老奴,当不得,当不得。” 林丰道:“您老就别客气了。” 白玉瑶也是道:“对啊,您老就别客气了。没有您老,夫君不会如此优秀。这一切,都是您老教导有方。” 赵乐贤连忙道:“哪里的话,公子天生就聪明过人,老奴只是引导而已。” 林丰看到这一幕,笑道:“好了,走吧,去吃饭。” 赵乐贤要拒绝,毕竟他是林家的老奴,只是却被林丰强拉着。 一行三人,往饭堂去。 第80章 拦路 林丰、白玉瑶和赵乐贤晚饭吃完,林丰给白玉瑶说了,赵乐贤去林家作坊负责制药一事,白玉瑶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 她如今不仅要管庆余堂,还要管林家的作坊和商铺,已经有些忙不过来。 有赵乐贤,自是最好。 这是能信任的。 林丰又把墨十二喊来,专门介绍了赵乐贤,说了赵乐贤在林家的一应事情,直接按照赵乐贤的安排,不需要请示。 墨十二自是一一应下。 一切安排完,天已经黑了下来,赵乐贤有些疲惫,林丰安排人带着赵乐贤下去休息。 林丰和白玉瑶夫妻二人,回到了房中。 一番云雨,好半响后才结束。 白玉瑶趴在林丰胸膛上,俏脸微微带着红霞,很有些娇羞,她开口道:“夫君,赵爷爷他老人家上了年纪,其实大可不必做事,让他老人家好好调养身体。” 林丰道:“老人家忙习惯了,闲不下来。你真要让他什么事都不做,他反而没精神,所以他愿意做,就让他去吧。” 白玉瑶点了点头。 她话锋一转,道:“眼下有赵爷爷帮衬,等他老人家去买了奴隶回来,有更多的人帮衬,可以预见,咱们林家的药产业,肯定会进一步扩张。” “妾身接下来,就打算在原材料上,进一步加大投入扩大规模,买下更多的土地,成为我们自己的药材原材料基地。” “然后,进一步加强制药,以及药物的贩卖。尤其这一段时间,有更多的药丸推出,今天又有几个外地的大商人来,说是从夏国来的。” “这些人一开口,便是一万两银子的订单。” 白玉瑶眉飞色舞,笑道:“夫君,咱们制药卖药,肯定会越来越好,挣的钱会越来越多。所以,妾身准备给咱们林家的商铺,取一个名字。” “毕竟每个家族经营的药铺,都有自己的名字,我们也得有一个。” “甚至妾身接下来,渐渐的舍弃零售,专注于大批的药材贩卖。零零散散的售卖,交给其余人去做生意了,生意太多做不过来。” 白玉瑶眼中,闪烁着智慧光芒。 她在经商一道上,也是颇有天赋,尤其林丰提点,白玉瑶成长更快。 林丰笑道:“你的考虑,是极好的。天下好处,不可能全占了。只要你掌握了药材,以及制药这两个环节,下面的贩卖,本就全都受你的掌控。” 白玉瑶点了点头,道:“那咱们的商铺,取一个什么名字呢?” 林丰道:“药铺的名字,不一定要多么瑰丽,能朗朗上口,让人记住就行。依我看,李家的回春堂就挺好。反正咱们林家继承的,也是李家的回春堂,就沿用这个名字。回春堂在李家手中,寂寂无闻。我们林家,彻底打响回春堂的名号。” 白玉瑶道:“听夫君的。” 夫妻两人说着私密话,说着对回春堂的经营。 林丰也是趁机,灌输些理念,让白玉瑶改变经营的思路,开拓眼界,不至于,仅仅局限于经营永宁县这一亩三分地。 区区永宁县一地的商业经营,林丰瞧不上眼。 两人睡去,第二天清晨,林丰大清早起来,和高小鱼一起晨练。 林丰晨练结束,却是发现赵乐贤早早就出去,说是买奴隶去了。林丰摇头轻笑,赵乐贤愿意去做,林丰也懒得去管。 林丰没什么事,便带着高小鱼往县衙去。他是县丞,时不时的去一趟县衙,还是可以的。林丰到了县衙,简单了解了王越的情况。 没了李家掣肘,王越如今的施政更轻松。尤其永宁县的商业,发展更是迅速,最近一个月收上来的赋税,足足翻了一倍。 除此外,地方上的百姓生活,因为飞云帮归顺,且开始维护秩序,也更是安稳。 尤其收缴的李家钱财、粮食等,已经运往咸阳,但李家的田地却交由官府处理。王越直接大笔一挥,用这些田地,安置了永宁县的流民。 整个永宁县,如今彻底大治。 商业繁茂。 流民绝迹。 百姓生活很好,已然大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趋势。 林丰也为王越欢喜,据王越所说,估摸着今年秋收结束,地方上的粮食收上来统计后,王越的政绩充足,就会调离永宁县。 至于去哪里,暂时还不知道,反正是升官。 林丰和王越一番闲谈后,便离开县衙,又返回林家。从县衙到林家,距离不是太远,林丰带着高小鱼,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途径一处偏僻街道时,林丰忽然眼中瞳孔一缩。 街道前方,站着一个中年人。 来人身着一袭黑衣,头上带着一顶不大的斗笠,略微低头,所有看不清楚相貌。他身体微微往前,手朱拄着剑立在地上。 林丰顿时停下。 高小鱼的眼中,也露出警惕神色,拔出腰间佩刀,挡在林丰面前。 林丰一步踏出,吩咐道:“小鱼,你别逗留,立刻返回县衙报信。这个人不简单,让兄长派遣更多的人来。” 高小鱼道:“公子,这不行,我要保护你。” 林丰道:“你的实力,连我都不如。我都挡不住,你能抵挡吗?滚,别耽搁时间,这个人的实力绝对比付罡更强,你去搬救兵,我拖住他。” 眼前的人,林丰有一种预感,至少是四品后天起步,甚至是三品先天。 高小鱼留下,就是找死。 反倒会拖后腿。 高小鱼听到林丰的话,本能想说他死也会拖住这个人,保证林丰撤离。可是林丰态度坚决,高小鱼一咬牙,便转身跑了。 中年人看到高小鱼离开,林丰却是留下,嘲讽道:“林丰,如果让你的随从拖延,你或许能逃出一段距离。虽说你最终,都是必死的结局。可至少,能多活一会儿。可惜,你舍弃了这一机会,会死得更快。” 林丰道:“谁杀谁,尚未可知?你是李家的人吧?” 在永宁县这里,能再度来杀他,甚至所展露出来的实力,绝非一个四品高手那么简单,眼前的人绝不是普通人家来的。 唯有李家。 李虚才有这个能耐,才能在恼羞成怒下,直接安排一个高手来。 中年人眼中瞳孔一缩,赞许道:“不愧是林丰,你心思的确是厉害。可惜,你厉害得过头了。太聪明的人,都死得早。今天我钱良,送你一程。” “杀!” 钱良低喝一声,长剑一提,铿锵一声长剑出鞘。 他握着剑直奔林丰杀来。 林丰腰间佩剑,也随即出鞘,他不退反进,也是直接迎接。 两人相向而行,转眼各自挥剑。 “铛!!” 剑刃撞击,火星四溅。 沛然的力量,自撞击的地方迸发出来,林丰忍不住后退两步,钱良只是后退了一步。只不过钱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惊讶神色。 “根据得到的消息,你林丰只是五品武师,竟能挡住我三品先天的攻击。” “好个林丰。” “如此年纪,到了五品武师,实力还这么强。真要留着你,等你成为宗师,更是祸患。” “今日,留你不得。” 钱良脸色,更是冷肃。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再度提剑杀出。 林丰不说话,迅速还击。 三品先天高手,已经打通了七条筋脉,只剩下督脉没有打通。一旦贯通最后的督脉,便是奇经八脉打通,就会慢慢打磨自身,压缩真气,争取踏入宗师境。 三天先天,不论是爆发力,亦或是持久力,都比他更强。 林丰连续和钱良交手十招,两人各自退开,林丰身子微微弓着,眼神愈发冷肃。 今日注定是一场死战。 如果昔日,他仅仅只修炼了赤阳功,他必败无疑。可是修炼了洗髓经,真气更为雄浑,爆发力也更强,尤其他曾经也是三品先天高手。 可以斗一斗。 林丰心中快速的想办法,思忖了一番,有了想法,便不再犹豫,再度提剑往前冲,主动发起了进攻。 第81章 逆斩三品 钱良看着杀来的林丰,一脸嘲讽。即便林丰算得上天才,那又如何? 终究只是五品武师。 和他比,太嫩了。 一想到自己,斩杀一个天才般的人物,钱良脸上的笑容更甚,他就喜欢杀死这些天才。 钱良也提着剑迎了上去,两人再度交手,只听撞击声不断传出,转眼又是三十余招。钱良的呼吸都有一丝的急促,而林丰已然大口大口喘息着。 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 很是疲惫。 钱良打量着林丰,赞许道:“林丰,你握剑的手,开始有轻微的颤抖,已经快撑不住。能在我钱良手下,走过五十招的四品后天高手,不超过一掌之数。而你以五品之身,撑了五十招,足以自豪。” 林丰眼神锐利,沉声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不自量力。” 钱良的脸上,尽是不屑,更有轻视。 他虽说惊讶于林丰的战斗力,换做林丰是三品先天,他绝对会被林丰碾压。可是如今,他是先天高手,林丰是五品。 双方实力差距,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林丰,你该死了。” 钱良没有再耽搁时间,再度提剑往前冲。 “铛!铛!铛!!” 武器撞击,不断响起。 林丰不断挥剑格挡,却是一步步的后退,难以抵挡。 钱良迅猛挥剑,一步步逼近,攻击愈发霸道。 噗! 林丰忽然面色涨红,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神情痛苦。甚至在这一瞬,他踉跄后退,身形错乱,胸前出现了破绽。 机会来了。 钱良眼前一亮。 他本就是厮杀经验极为丰富的人,所以在林丰后退的瞬间,钱良一步踏出,抡剑劈斩。 林丰停下,连忙提剑格挡。 “铛!!” 两把剑再度撞在一起。 “撒手!” 钱良再度发力,沛然的力量冲击下,林丰手中的剑直接被磕飞。 蹬!蹬! 林丰再度撤退。 这一退,已然没了武器。 钱良粗犷冷厉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得意神色。杀人就在此时,他大踏步往前,趁着林丰踉跄后退时,利剑再度斩下。 “死吧。” 钱粮口中低喝。 剑锋迅猛,在林丰刚停下脚步的瞬间,扑哧一声,斩落在林丰的肩膀上。剑锋入肉,林丰脸上流露出痛苦,但他的一双眸子,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就是现在! 他等的就是现在! 林丰左手闪电般抬起,一把抓住钱良的剑,制住钱良的剑。 右手闪电般挥出。 一道寒光,在衣袖中乍现。 呲啦! 寒光划过钱良喉咙,林丰松开握住剑的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一刻更是汗如雨下,再也没了半点力量。 “你,你,你怎么……” 钱良眼中有不可思议。 噗! 喉咙上血痕裂开,鲜血犹如泉水般喷涌出来。 哐当一声。 钱良手中的剑,跌落在地上,那魁梧的身躯,随之倒在地上。钱良仅存的一丝意识,都还有这浓浓的不可思议,以及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他是三品先天高手,怎么会五品武师反杀。尤其林丰的剑,明明被他磕飞,林丰怎么能割裂他的喉咙? 可惜这一切,都不会再有答案。钱良只觉得周遭,无尽黑暗侵袭而来,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转眼间意识泯灭,再没了半点的气息。 呼!! 林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赢了。 真要和钱良正面搏杀,他不是钱良的对手。三品先天的真气,以及力量,都远强于他。如果林丰是四品后天,他足以和钱良一战。 如今仅仅是五品,实力还是不足。恰是如此,林丰一开始便定下了主动示弱的策略,隐藏实力。实际上,也不算真正隐藏,只是留下一口真气在。 他一直在强攻,不断的麻痹钱良,让钱良认为,林丰实力不过如此。 然后,又被击落了佩剑。 在这个前提下,钱良彻底放松了警惕,没有任何防备。等到最后,钱良一剑斩落下来,林丰施展苦肉计,任由钱良站在肩膀上,再以手握剑最后麻痹钱良。 然后,便是洗髓经催动最后的真气爆发,给予致命一击。 破军这匕首,林丰一直都随身携带,所以在关键时候,才能一击必杀。 若非如此,林丰撑不住。 林丰仍是大口大口的喘息,甚至这时候左臂肩膀,以及他的左手血流如注,更是钻心裂肺的疼痛,更有鲜血流淌。 林丰咬着牙,忍着伤势,自己简单撕下衣衫,包扎了一番,止了血。 他这时候更是瘫坐着,真气在最后一击彻底耗尽。甚至全身筋骨,都有快散架的感觉,毕竟一直和钱良硬碰硬,身体受了伤。 可是,一切都值得。 林丰更是自傲。 他以五品武师境界,硬生生斩杀三品先天,尤其是凭他一己之力。 想到钱良的刺杀,林丰的面色又冷下来。 李家,这个仇他记下了。 等他去了咸阳,定会拿下李家,让李虚后悔今天的决定。 “快,快。” 忽然间,高小鱼的声音传来了。 却是高小鱼先前离去,回到县衙立刻高呼,然后和王越带着一众衙役回来了。 高小鱼跑在最前方,看到林丰瘫坐在地上,神色慌张,连忙蹲下来,道:“公子,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他有些慌了神。 林丰待他恩重如山,林丰却是伤势颇重,他更是自责。 高小鱼小心翼翼搀扶着林丰起来,道:“公子,我背着您,我们回家。” 林丰点了点头,趴在了高小鱼肩膀上。 王越看到现场的情况,面色更是森冷,一言不发。他跟着高小鱼一起,径直回到林家。管家赢十二得知林丰受伤,连忙出来,迅速请了医师给林丰包扎伤口,仔细上药。 赢十二站在一旁,略微佝偻着背,面颊垂下,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中,却是闪烁着冷光。 王越神色关切,问道:“贤弟,怎么回事?到底谁,敢当街劫杀你?尤其你的实力,都这般强横,竟是受伤。” 林丰回答道:“李虚安排的人,名叫钱良,三品先天高手。若非我以伤换命,这一次,就得彻底栽了。” 嘶! 王越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三品先天。 王越看向林丰更是震惊,林丰以五品的境界,逆斩三品先天。 太厉害了。 甭管林丰怎么取胜的,单单是这一战果,就令人咋舌。 王越震惊后,却是愤怒道:“李虚这老匹夫,真是欺人太甚。这事情,我会传书给父亲,请父亲出手。” 林丰摇头道:“李虚派人刺杀,伯父不便于出面干预,这事你就别麻烦伯父了。” 王越道:“贤弟你放心,我会请父亲出手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或许王家为了林丰,直接和李家开战有些不划算。可在王越看来,李虚要杀他的兄弟,这事就绝对不行,必须要讨个说法。 更何况,林丰还有官身在。 王越内心有了想法,他便站起身,道:“贤弟,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县衙去撰写书信,先送一封书信给父亲。” 林丰点了点头,王越急匆匆就离开了。 赢十二提醒道:“家主受了伤,老奴虽说不懂武艺,却知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些时间,家主注意调养,切莫留下病根。” 林丰道:“没什么,不必担心。” 赵乐贤和白玉瑶在这时候,也是急匆匆的一起回来。两人都在回春堂内做事,得了高小鱼安排人通知,很是慌张。 两人看到林丰受伤的模样,赵乐贤无比愤怒,白玉瑶更是泪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淌。 白玉瑶在林丰面前坐下,问道:“夫君,身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林丰道:“没什么大碍。” 白玉瑶道:“是谁要杀夫君?” 林丰轻笑道:“李家的余孽罢了,人已经被我杀了,你不必担心。” 他没有说李虚,只说李家余孽,免得白玉瑶担心。 白玉瑶道:“李家的人真是阴魂不散,真是该死。” 林丰道:“好了,我没什么事,都下去吧。我有些疲惫,要休息了。” “好,好。” 白玉瑶连忙答应下来。 赵乐贤虽说担心,但见林丰的伤只是在肩膀和手,没有更深的伤,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白玉瑶一起离开,赢十二也是躬身退下。 林丰这才闭眼休息。 这一战很辛苦,他又流了很多血,很是疲惫。 在林丰睡下后,后院管家赢十二居住的院子内。赢十二站在房中,神情冷肃。赢十二再无佝偻姿态,虽说鬓发斑白,却透着肃杀之气。 在赢十二身旁,一个黑衣人躬身站立,神色拘谨。 赢十二呵斥道:“你暗中跟在公子的附近,竟让公子受伤。尤其这次公子面对的,是李家的三品先天高手钱良。万一公子有个闪失,你担得起吗?” “混账!” 赢十二呵斥一声,一巴掌抬起就扇了出去。 啪! 耳光响亮。 黑衣人直接被打翻在地上,他辩解道:“大人,当时钱良拦路,公子安排高小鱼去求救。我想着以公子实力,拖延应该能办到。一旦我发信号救援,就会暴露身份,所以不曾出面。没想到,公子直接反杀了钱良。” 赢十二听到这话,直接一脚踹出,砰的一声踹在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面色一下痛苦起来。 却是一声不吭。 赢十二冷冰冰道:“陛下传令,我赢十二可以死,你们都可以死。唯独,公子不能死,他是陛下看重的人。这一次,是公子反杀了钱良,可如果出了差池,你我都得死。” “顾忌身份暴露?” “只要老夫的身份不曾暴露,一切都没有问题。” “这次的事,我会上报陛下请罪,是我御下不严。可如果下一次再犯,你自行解决,别让老夫动手杀你。” 赢十二心中庆幸。 得亏林丰厉害,以五品之身斩杀三品先天高手。他更是佩服林丰,天下间武人,能在五品境界斩杀三品的,近乎不可能。 林丰却是办到了。 赢十二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呵斥道:“滚,别在这里碍眼。” “是!” 黑衣人悄然离开。 赢十二坐下来,翻看着呈递回来的厮杀资料,撰写了一封书信,便悄然让人送出。 第82章 震怒 林丰的手掌和肩膀都受伤,便在府上修养。 永宁县,又恢复平静。 唯一的变化,是林家经营的回春堂,不断的推出新品药物,尤其药效得到验证后,全都是反馈极好,生意越来越好。 时间进入六月,天气进一步炎热起来。 咸阳,皇宫中。 赢九霄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袍,坐在大殿中批阅政务。他一贯极为勤政,一天内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宫中批阅政务,少有去嬉戏玩乐。 在赢九霄忙碌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内侍进入,躬身道:“陛下,王棠求见。” “传!” 赢九霄吩咐一声。 内侍去传令,不多时,王棠进入后躬身道;“臣王棠,拜见陛下。” 赢九霄道:“不必多礼,王卿今日入宫,有何事?” 王棠道:“回禀陛下,臣今日来,有两件事禀报。第一,是今年一场大雨后,干旱缓解,尤其随着筒车的推广,整个大秦取水灌溉更容易,预计今年的秋收,比往年收获会更多。” “第二,韩千秋自永宁县回了咸阳。然后,便不断邀请士人前往他的白鹿书院。他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白鹿书院外,立下了一面雕刻着《陋室铭》的石碑。” 赢九霄一下来了好奇心,问道:“陋室铭,是怎么一回事?” 王棠当即道:“陛下,这是一篇铭文,且听臣背诵一番。”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晋谢公庐,东齐子云亭。” “荀子云:何陋之有?” 王棠的脸上,有着赞许,感慨道:“这一篇《陋室铭》,精妙绝伦,极为高明。我大秦境内,本就缺少大儒,没什么饱学之士。这篇文章一出,无数士人,竞相议论,沸腾不已。” 赢九霄眼眸眯了起来,道:“这一篇文章,应该不是韩千秋所做吧。” 王棠点了点头,道:“陛下圣明,这篇《陋室铭》,是林丰赠与韩千秋的。韩千秋这一向是不慕名利,不慕浮华,可是如今,逢人就介绍,说林丰是他的小师弟,以至于整个咸阳城,有很多人都知道了林丰。这位老夫子,专门给林丰造势啊。” 赢九霄捋着颌下虬髯,笑道:“造势归造势,可这篇文章,的确不简单。开篇十六个字,可谓是精妙。即便朕这个大老粗,不懂什么诗词歌赋,可是,也觉得好。” 王棠道:“林丰这小子,不愧是荀子的弟子,当真是厉害。” 赢九霄道:“所以更要笼络。” 王棠颔首道:“陛下,臣甚至有所考虑,林丰如果一直留在大秦,是否意味着,荀子百年后,下一代的文坛领袖,可能会出现在我大秦。” “陛下,这想一想,都觉得很美好啊。我大秦被夏国、齐国等鄙夷,认为我们地处边陲之地,是蛮夷之辈。可天下文宗,却是出现在大秦,何其讽刺?” “想到这些人,一个个骤起眉头,懊恼苦着脸,就太畅快了。臣这辈子,如果能看到这一幕,死也瞑目啊。” 王棠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 赢九霄也是跟着大笑了起来,赞许道:“说得好,说得好。不过朕不仅希望,看到各国苦着脸,更希望我大秦能东出天下。” 王棠点了点头,沉声道:“肯定有机会的。” “踏!踏!”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赢三身穿一袭黑色长袍,自暗中走出来。他走到赢九霄的面前,躬身递上一封书信,道:“陛下,十二送回了一则消息,关于林丰的,急报!” 赢九霄眉头一挑,直接打开书信。当赢九霄看到书信中的内容后,眼中虽说有一抹诧异神色,但更多的是盛怒。 “混账!” 赢九霄呵斥一声。 赢三跪在地上,郑重道:“陛下,黑冰台失责,请陛下降罪。” 赢九霄道:“告诉赢十二,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便林丰无碍,他也是死罪。这一次,朕念在他是无心之过,允他将功赎罪。” “喏!” 赢三躬身应下。 赢九霄摆了摆手,赢三转身就下去。 王棠听到后,也有些急切起来,问道:“陛下,莫非林丰出了什么岔子?” 赢九霄沉声道:“朕安排了黑冰台的人,暗中保护林丰。没想到,在林丰遭遇刺杀时,却是驰援不及。好在林丰面临刺杀,以五品武师境界,逆斩三品先天高手。虽说受伤,但林丰的伤势不重。” 嘶! 王棠好歹是将门世家出身,知道五品杀三品的难度。 近乎是不可能。 林丰却办到了。 王棠郑重道:“陛下,看样子林丰,不仅有成为文坛宗师的潜质。甚至他的武道天赋,也一样是妖孽无比。如此天赋,他有成为大秦战神的潜力。我大秦年青一代,正好缺领军人物。”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点头道:“林丰此子,的确是天赋妖孽。如果林丰,能为我大秦所用,那自是最好。” 王棠道:“陛下,谁这么大胆,竟是敢刺杀林丰?” 赢九霄很是气愤,又是一巴掌拍在案桌上,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李虚。他派遣李家的三品先天高手钱良,前往永宁县刺杀。” 王棠叹息一声,道:“李尚书这么做,确实是错了。他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么做,等于是以大欺小。你李家和林丰有矛盾,堂堂正正反击实属正常,没人能说什么。” “可是这般派人暗杀,小肚鸡肠,令人不齿。” 王棠肃然道:“陛下,此事必须要处置,一旦林丰因为这一事情,对我大秦,生出厌恶心思,就不妙了。” 赢九霄道:“自然要处置。” 他心中很清楚该怎么做,林丰这样文武双全都堪称妖孽的人,绝对要笼络。 少年人,暂时龙困浅滩,可是,终究一飞冲天的时候。 赢九霄道:“召李虚入宫。” “喏!” 内侍应下,便去通知。 第83章 一撸到底 兵部值房。 李虚如今,正处理政务。他负责整个兵部的日常政务,只可惜,李虚如今是兵部侍郎,暂代兵部尚书行事。 一切,都是因为李乾。 李虚在处理诸多兵部事务时,忽然有些烦躁。他想着钱良前往永宁县刺杀林丰,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回。 李虚有些没底。 只是他仔细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应该有问题。钱良是三品先天高手,杀一个五品武师,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虚揉了揉面庞,稳定自己的情绪,又埋头继续处理兵部的日常事务。兵部事务,涉及整个秦国的武官选拔、士兵征调、军械、军令等各方面,事务极为繁杂。 即便李虚任职兵部十数年,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在李虚处理公务时,有一名侍从进入,躬身道:“李尚书,您家中有人求见。” “请!” 李虚吩咐一声。 他对侍从的称呼,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他现在,仍是掌握兵部。 侍从去传话,不多时,李家的管家急匆匆的进入,神色更有些慌张,走到李虚的身旁,压低了声音,禀报道:“家主,钱良前往永宁县刺杀林丰,却是身死。林丰受了伤,没有大碍。” 嘶! 李虚倒吸了口凉气。 林丰斩杀钱良,这怎么可能,要知道钱良是三品先天高手。 怎么可能失败呢? 李虚心下仍觉得难以置信,道:“你确定,真是林丰杀了钱良?不是王家的人出手,拦截杀了钱良吗?” 管家摇了摇头,笃定道:“消息很确切,真是林丰杀了钱良。这消息在永宁县,已经传开。如果单是这一则消息,对我李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还有一则消息。” 李虚道:“什么消息?” 管家迅速道:“白鹿书院的韩千秋,之前离开咸阳去了一趟永宁县。然后,他回到咸阳,便对外宣称,林丰是他的小师弟,是荀子的关门弟子。” “除此外,韩千秋还带回一篇《陋室铭》,说是林丰赠送。这一篇陋室铭,极为精妙,已经有无数人,对林丰很是赞许。” “林丰身为荀子弟子的这层身份,恐怕会影响到咱们李家。” “尤其韩千秋这个老家伙,极为护短。他如果知道李家派人刺杀林丰,极可能会大闹。虽说韩千秋,不曾做官。可是韩千秋在大秦的影响力,却是丝毫不弱。” “眼下钱良刺杀失败,对我们来说颇为不妙。” 李虚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荀子弟子。 怎么可能呢? 李虚看向管家,道:“林丰就是个上门的赘婿,怎么会是荀子的弟子?如果林丰真是荀子的弟子,有这样的身份,天下之大,大可去得,他完全没有必要做白家的上门赘婿。对他来说,可是极大的羞辱。” 管家一脸无奈,说道:“家主,可这些事情,已经确认。韩千秋本就是大儒,他认定的事,不可能作假。” 李虚心中一下就烦躁起来。 内心很是难受。 原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赘婿,有些聪明才智,没想到竟是荀子的弟子。 管家见李虚不说话,试探着道:“家主,因为涉及到韩千秋,事情有些复杂。要不要,安排人去永宁县向林丰道歉,息事宁人。” “放屁!” 李虚蹭的站起身,他双目喷火,呵斥道:“我李家死了人,而且在永宁县的基业,更是彻底被摧毁,李家损失如此巨大,最终还要向林丰道歉?” “绝不可能!” “荀子弟子,那又如何?” “荀子能干涉到大秦的内政吗?韩千秋虽说是大儒,也就是嘴皮子厉害,能奈我何?” “别再提向林丰道歉的事。” 李虚眼神锐利,道:“甚至林丰杀了李乾的事,老夫还会继续报复的。杀了我李家的人,尤其三品三天高手,对家族也很重要。他杀了我李家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管家皱起眉头。 他很担心局势不受控制。 林丰,很不一般。 “李尚书,陛下传召,请您立刻入宫!” 就在此时,有侍从急匆匆的进入。 “知道了。” 李虚回了一声,看向管家,吩咐道:“你且先回去,等老夫回到李家,再安排对付林丰的事。在我大秦境内,即便他林丰是一条龙,也得给我盘着。即便是他林丰,是一头下山的猛虎,那也得趴着。” “是!” 管家转身离去。 李虚整饬一番身上褶皱的衣衫,便离开值房,往宫中去。 李虚进入大殿,扫了眼,又看到王棠。李虚一下皱起眉头,他最近和王棠犯冲,每一次看到王棠就有不好的事情。 李虚站定后,躬身行礼道:“臣李虚,拜见陛下。” 赢九霄看着李虚,淡淡道:“李虚,你的胆子很大啊。李家的李乾鼓噪扰乱官府,更囤积粮食,哄抬物价,他畏罪自杀死了。你却迁怒于林丰,安排钱良,前往永宁县刺杀。若非是林丰实力强,恐怕已经死了。” 刷! 李虚面色微变。 皇帝知道了这一事情。 这就意味着,皇帝也知道了林丰是荀子的弟子。否则,皇帝没必要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摆明了要给林丰撑腰。 李虚深吸口气,稳住心神,禀报道:“陛下,这事臣也不知。” “你还不知道?” 赢九霄抓起赢十二奏报的消息,扔到李虚的面前,道:“好好给朕看一看,看清楚。钱良是你李家的人。他在永宁县刺杀林丰,你会不知道?” 李虚捡起来,迅速的浏览,这是黑冰台送回的消息。 也就是钱良刺杀林丰而已。 李虚电光火石间思忖,转眼已经有了想法,郑重道:“陛下,钱良这个人,和李乾的关系很好。昔年钱良能突破到三品先天,也是仰赖李乾,搜集了一枚通脉丹,钱良才能突破。” “所以这一次李乾的事情传回,钱良愤怒,才可能前往刺杀。可是臣,真没有下令,更绝对没有安排钱良去刺杀林丰。” 李虚笃定道:“区区一个林丰,不值一提,不值得臣主动安排人去刺杀。” “区区一个林丰?” 赢九霄冷笑,他身子前倾,厉声质问道:“你可知,林丰的身份?” 李虚一听赢九霄的语气,跪在地上道:“臣不知道。” 眼下的情况,李虚就装作不知道,他反正现在就抵赖,装作不认账。好歹他李虚,他李家,那也是忠于大秦的,是大秦用功之臣。 总不能赢九霄为了一个区区荀子弟子,就拿他怎么样。 赢九霄看着李虚装傻不认罪的模样,怒气上涌,他站起身,走到李虚的面前。 一脚,踹了出去。 砰!! 李虚被踹翻在地上。 李虚梗着脖子,道:“陛下,臣不知道林丰的事情。更何况我秦人尚武,林丰杀了李乾父子,钱良受了李乾恩情,他要报仇,臣阻拦不住。这事情,本就没什么好多说的。” “好,好一个阻拦不住,好一个没什么好多说的。” 赢九霄眼神锐利,他浑身杀意更是绽放。他没想到,李虚竟是如此冥顽不灵。 太让他失望了。 李虚梗着脖子,仍是倔强,他就是不认罪。因为一旦认罪,那就落了下风。 赢九霄却是没了审问的耐心,大袖一拂,沉声道:“来人!” “在!” 士兵进入站立。 赢九霄下令道:“李虚身为兵部侍郎,却纵容李氏子弟为恶,家教不严。一家都管不住,还如何管得了偌大的兵部。将李虚下狱,兵部尚书一职,严都接任。” “陛下,臣不服。” 李虚一听到后,顿时高呼。 他认为赢九霄这么做,完全是错误的,他看了王棠一眼,高呼道:“陛下,您不能受王棠的蛊惑,就偏信王棠啊。请陛下明鉴,请陛下明鉴!” “拖下去。” 赢九霄大袖一拂,直接下了命令。 士兵架着李虚就离开。 这一刻,李虚真是懵了。他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结果,直接把他一撸到底。 他身上什么官职都没有了,要知道为了区区一个林丰,不就是荀子弟子吗?大秦对儒家,可没有太多的好印象。 不至于啊! 李虚认为,这就是王棠蛊惑的。 王棠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说道:“陛下,李虚安排人刺杀林丰,的确有错。只是,这直接下狱,是否有些过了?好歹,他是兵部尚书。” 赢九霄双目熠熠生辉,沉声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尤其涉及到大军统帅人选,更是难以寻找。朕这一代,你弟弟王烈,纵横军中,率军为我大秦开疆拓土。” “可是年青一代,不曾有这般的人物。昔年王烈年轻时,二十岁左右,崭露头角。可是你看这些年,二十岁左右的人,有能够领袖群伦的人吗?” “一代人要有一代人的传承,要有传承才行。如果大秦军方缺少人才,人才断代了,那么未来,就会有大问题。” “林丰,文武双全,堪称妖孽,所以林丰值得!” 赢九霄大袖一拂,断然道:“朕如此待他,推己及人,那么林丰,也会投桃报李。朕以国士待之,他将来,必然是我秦国之人。一如,昔年韩千秋入大秦,朕鼎力支持一般。” 王棠听到后,佩服道:“陛下圣明。” 赢九霄道:“去准备一下,你随朕一起,前往永宁县微服私访。朕,要亲自见一见林丰,和他交谈一番,再看看他的言谈。” “臣遵旨。” 王棠应下便转身离去。 赢九霄那粗犷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期待。关于林丰的消息,如今诸多汇总,的确很不错。可是林丰的成色到底如何,还是要见了才知道。 但愿,林丰不会让他失望。 第84章 突破四品 六月上旬的永宁县,又炎热了一些,林丰的伤势已经彻底恢复。 这段时间,回春堂的生意进一步扩大,来订购药物的商人越来越多。不论是大秦的,亦或是夏国、齐国的,都有商人汇聚。 林丰发现人太多了,担心局面不受控制,专门让叶大壮带人组建了一支护卫队,专门负责维持回春堂各处的秩序。 对林丰来说,只需给一点优渥的工钱,飞云帮的人便死心塌地效力,绝对是划算的。 叶大壮如今对林丰,更是尊敬,一切听林丰的安排。 尤其最近些时间,林丰是韩千秋师弟、荀子弟子的消息,在永宁县传开,许多人看林丰那眼神更是不不一样。 至于白家的人,全都震惊莫名。谁都没想到,白玉瑶捡回来的一个人,竟是荀子弟子,一个个早就不负往西,对林丰极尽巴结。 杨弛如今在县衙已经立足,他更觉得自己英明到了极致。 得亏他早早和林丰和解,否则哪有他的好日子。 林丰对外面的事,不怎么去管。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府上。除了日常的看书、习武,林丰自己购买了些刚采摘的茶叶,炒茶、揉茶、制茶,按照脑中后世的技艺,制作了一批茶叶。 刚开始制作时,的确有失败的。不过他自身有武艺,炒茶、制茶方便,连续几次后,便熟悉了流程,制作了一批品质极好的茶叶。 这事儿只能自己动手。 因为这时代饮茶,主要是煮茶喝,没有的泡茶。煮茶时,加入一些盐,以及其余的佐料,这味道实在是不敢恭维。 林丰之前喝茶,因为实在没那闲工夫,所以之前喝茶虽说也用茶饼,但什么都不用,就是最简单的煮茶,勉强还不错。 如今一切上了正轨,他便追求更好的。 喝着自己的茶叶,舒坦! 林丰喝的茶做了改变后,三餐饮食也做出改变。这时空内没有玉米、红薯、土豆、辣椒这些,也没有炒菜,就是单纯的烹煮。 大多数的食物,都是煮来吃,蒸来吃。 林丰按照后世的记忆,打造了一口炒锅,弄了简单的蛋炒饭,又进行炒菜。 这样的吃食,白玉瑶等人一吃上便离不开。 府上的人,伙食大变。 林丰为此专门制作了一些菜谱,传授给负责后厨的人。所以如今府上的菜,烧菜、炒菜这些,全都做出了改进。乃至于馒头、包子等,都是制作出来,改变了昔日蒸饼、煎饼的情况。 按照白玉瑶的想法,她吃了林丰发明的这些菜,已经想直接经营酒楼,把这些炒菜、烧菜的技术拿出来用。 甚至,茶叶白玉瑶也想要经营。 林丰却是阻止。 因为永宁县太小了,要经营茶叶、酒楼,也是在咸阳这样的地方去。 高价格的酒楼,在永宁县市场极小。至于茶叶这样的物品,也更是走士人、豪族路线,一般普通的百姓,根本用不上。 白玉瑶听完林丰的话,才熄了心思,不过白玉瑶却也开始做规划。 她打算去了咸阳,就要着手经营的,林丰也没有阻止。 他都支持。 只要白玉瑶乐意,那就行。反正他是当甩手掌柜,不管这些的。 生活的改善,林丰渐渐习惯了如今的生活。虽说没有手机、电视,也没有网络,但在这时代,生活还是充实。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转眼进入六月中旬,天气进一步炎热。 这一日,清晨。 林丰在后院中练功,他主要是练拳打磨真气,进一步夯实自己的基础。在没有修炼洗髓经之前,昔日的他觉得自身根基深厚。可是昔日和现在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眼下,林丰认为自身的根基,还有提升的空间。 林丰搬运真气,真气也是浩浩荡荡行进。他前段时间,便可以贯通任脉,突破到四品后天境界。只是林丰一直压制着,不断的压缩自身真气。 自身习武的根基越浑厚,突破后的实力也就越强。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林丰缓缓运功中,真气游走愈发迅速,终于到了临界点,再也压制不下来。 轰!! 真气犹如浩荡江河冲过去。 任脉,彻底贯通。 林丰一步踏入四品后天。 他筋脉在贯通到这一步后,根基进一步夯实,真气更是强横,流转的速度更为迅速。林丰突破后不曾停下,仍在一点点的练武,感受着后天境界的实力。 他如今真气浩浩荡荡宛,气血更是进一步旺盛。 实力,提升数倍不止。 如果林丰再对上钱良,他有把握正面还击,甚至压着钱良打。 这是林丰的底蕴。 林丰一趟拳法结束,自高小鱼的手中,接过擦汗的手帕,擦掉了额头上的汗液,却是又去提了冷水,简单冲了个冷水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衫,才彻底舒坦下来。 林丰拿了一本书出来,又继续看着书,日子颇为惬意。 高小鱼躬身站在一旁,问道:“公子,我有一个问题。” 林丰道:“说吧。” 高小鱼道:“公子轻易就突破到四品后天,可是我突破到六品一流境界,就再也无法存进。这段时间,一点精进的感觉都没有。这,怎么才能迅速突破呢?” 林丰哼了声,道:“寻常练武之人,一般情况下,没有三五年的功夫,突破到七品都很难。更别说,是突破到六品。” “你习武至今,不过一个多月,能突破到六品,已经是天赋出众。可是普天之下,有天赋的人多不胜数,为什么宗师,却如此少。” “就是因为有的人,好高骛远,练武焦躁,不踏实修炼,而且急于求成。我早就能突破到四品,为什么一直压着,就是为了夯实根基。” 林丰说道:“你如果想攀登武道顶峰,那就好好夯实根基,不要好高骛远。” 高小鱼面色一肃,郑重道:“公子教导,卑职谨记于心。” 他原本,一直想突破。 因为他的实力低,帮不到林丰,他不愿意再出现上一次遇到劫杀时,林丰留下迎敌,而他自己却是逃走去报信的情况。 他希望保护林丰的安全。 只是听了林丰的话,高小鱼打消了急切突破的心思。他唯有踏踏实实,才有机会能跟着林丰一起,保护林丰的安全。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 赢十二进入,躬身行礼,道:“家主,王县令来访。而且,县令还带了几个人来。” “知道了。” 林丰站起身,径直往外走准备去迎接。他看向赢十二,提醒道:“赢老,你是府上的管家,也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束。” 赢十二道:“家主折煞老奴了。” 林丰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高小鱼往外走。 赢十二跟在后面,看了林丰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跟上。这一个多月在林家,赢十二和林丰接触自然多了起来。 林丰为人极为随和,没有半点架子,对他也是颇为尊敬。 这让赢十二也是佩服。 一个天之骄子,更是荀子弟子,这样的身份,林丰性格却是如此谦和。 让人钦佩。 林丰不多时,便来到大门口,看到了王越,也看到了另外的两个人。 来人,是赢九霄和王棠。 赢十二扫了眼,心下一惊,却迅速低下头,佝偻着背。 王越脸上挂着笑容,介绍道:“贤弟,这是家父王棠,以及我大秦的镇北侯赢九。此番他们两人,专程代表陛下来探望你。” 赢九霄和王棠微服私访,没有惊动地方的官员。 两人一到永宁县,直接找到王越。因为王越不曾见过赢九霄,而王棠说是镇北侯赢九,王越也就没有怀疑,他就是个县令,一直在永宁县,对朝中情况不熟悉。 林丰神色平静,拱手道:“林丰见过赢公、王公,里面请。” “请!” 赢九霄点了点头。 一众人联袂进入大厅,各自落座。林丰让人落座,吩咐道:“来人,上茶。” 赢十二带着人进入,一一在赢九霄、王棠和王越的面前,摆上已经沏好茶的茶碗。这些茶碗,都是林丰单独制作出来的,最适合喝茶。 赢九霄看着面前的茶碗,有些奇怪,看向林丰,问道:“林小友,这是什么茶?不是煮茶么,怎么成了这般?” 第85章 茶叶的魅力 林丰微笑道:“赢公,这茶是我自制的。区别于煮茶的浓郁味道,这茶味道更清淡,而且回味无穷。赢公且看我,便知道怎么饮茶。” 说话时,林丰端起茶碗,拿起茶盖,轻撇根根竖立在水面的茶叶,轻抿了一口茶。 入口有一丝苦涩,紧跟着一丝甘甜的味道浮现。 味道极好。 林丰的脸上,更有着一抹享受,喝茶就得喝这样的茶。 赢九霄看到后,也端起茶碗,依葫芦画瓢般拿起茶盖撇开茶叶,轻抿了一口。 他一贯是重口味。 习惯了煮茶喝。 第一口喝下去,入口的第一感觉是涩口,很不习惯。只是茶水进入喉咙,茶叶的一丝甘甜开始自味蕾绽放了出来。 不一样的味道绽放。 前所未有的清新。 前所未有的味道。 赢九霄皱起的眉头舒展,粗犷的面颊上多了一抹喜悦。他心中欢喜,忍不住又小啜一口。 茶水的清新味道,再度在嘴中弥漫,赢九霄感受着不一样的味道,眯起了眼睛。这一次的感受,更为直接。一口茶水进入腹中,整个人都被清新之气洗涤了一般。 舒服! 赢九霄睁大眼,双目明亮,赞许道:“林小友的这茶,真是别开生面,的确是好茶。这,才是真正的品茶啊。” 王棠也喝了茶,他虽说出身将门世家,却是文人,也是感慨道:“林小友,这茶莫非是你从夏国学得的制茶方法?夏国的人,都这般饮茶吗?” 赢九霄也看向了林丰。 眼中有着好奇。 林丰摇了摇头,道:“这样的茶,只此一家,只有我会制作。毕竟我不喜欢煮茶的浓郁,夏国境内也是煮茶,不曾有这样的泡茶喝。” 赢九霄双目放光,赞许道:“林小友真是不简单。” 林丰道:“赢公赞缪。” 赢九霄又喝了两口,颇有些停不下来的感觉,他正色道:“这茶真是不错,小友,可否赠送一些给老夫?” 王棠附和道:“老夫也甚是爱茶,这茶好喝。” 王越看着这一幕,面颊抽了抽。 自家父亲太丢人了。 当众讨要。 赢九也是,没脸没皮的。只是王越看着面前的茶,也是有些意动,只是当着父亲的面,不敢说出来,只能安慰自己,事后再找林丰讨要茶叶。 林丰笑道:“赢公和王公抬爱,我有的是茶叶。等你们离开时,赠送一些便是。” “好,好,好。” 赢九霄捋着胡须,一脸赞许。 他对林丰印象很好。 赢九霄话锋一转,正色道:“言归正传,老夫和王棠来,主要代表陛下来探望你。钱良刺杀一事,朝中已经是知道了。” “钱良此人,是李家的供奉,是李虚派出刺杀你。陛下闻听此事,也是震怒,直接罢免了李虚兵部尚书的官职,下狱问罪。” “毕竟李虚是兵部尚书,位高权重,直接处置,容易引发一连串的问题。所以,暂时只能是这般下狱问罪。但是你放心,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赢九霄说道:“这,便是老夫和王尚书一起来的目的。” 王棠附和道:“陛下一得到消息,便处置李虚。林小友,我大秦境内,并非人人都是李虚这样的人,你不必担心。” 林丰听着赢九霄、王棠的话,脸上也露出笑容。 他的身份大秦皇帝肯定知道。 即便如此,他也仅仅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展露出治理地方,以及统帅大军的能力。在这般的前提下,大秦皇帝能为了他,处置兵部尚书,已然是不简单。 这是皇帝的器重。 也是皇帝的笼络。 林丰心中想明白,开口道:“陛下一番心意,我已然明白。能如此,已经是足矣!皇帝虽说乾纲独断,可作为圣明天子,就不可能肆无忌惮。皇帝有皇帝的难处,我能体谅。” 赢九霄听得眼前一亮。 眼中更有赞许。 皇帝乾纲独断,是可以一言决定无数人的生死。可是要做圣明天子,要做一个明君,就不能肆无忌惮,会有诸多的掣肘。 这话看得透彻。 赢九霄心中更是满意,笑道:“你能体谅陛下的难处,最好不过。林小友你是荀子的弟子,韩千秋是你的师兄。如今到大秦,可愿意留在大秦?临行之际,陛下曾说你的仇恨,便是我大秦的仇恨。大秦,必将倾尽国力,为你报仇雪恨。” 林丰微笑道:“我如今,不是已经留在大秦了吗?” “哈哈哈……” 赢九霄忍不住大笑起来。 很是开怀。 林丰说得好。 赢九霄笑罢后,话锋一转,正色道:“荀夫子一身才学,兼容法家、墨家等,融汇各家,才学出众,堪为天人。” “老夫昔年,在大秦也久闻荀夫子的名声,恨不得在荀夫子身边,听荀夫子讲学传道,可惜事务繁忙,抽不开身,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我大秦皇帝陛下,也曾派人请荀夫子入大秦,始终没有成功。林小友是荀子的关门弟子,才学出众,慧眼如炬。如今我大秦,有诸多的问题。可否,请林小友指点迷津。” 王棠神色一肃,他有些期待。 考察来了。 这是皇帝对林丰的考察。 王棠的眼中也多了期待神色,希望林丰能不负所望。 王越看到这一幕,有些皱眉。他了解自己的父亲,眼下他父亲却有些紧张,要知道你他的父亲王棠,是皇帝心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怎么会有些紧张? 王越想不明白,只能按捺住心思,静静观看,眼下没有他插嘴的余地。 林丰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赢公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只要是我知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赢九霄正襟危坐,缓缓道:“大秦被夏国、齐国认为是蛮夷之辈,事实上,大秦也的确粗糙,不论是治国,亦或是人才,都比不得夏国和齐国。尤其洞察人心,任用人才,陛下时常说难以甄别好坏。一个人的忠奸善恶等,该如何甄别呢?” 林丰听到后略作思索,轻笑道:“赢公,人才的甄别任用,看似是复杂。不过在我看来,可以从六个方面来判断。” 赢九霄眼眸微眯着,缓缓道:“哪六个方面呢?” 林丰正色道:“第一,观其忠。一个人是否忠诚,在你身边,是看不出来的,他摄于你的权利、地位等,会有违心之举。” “唯有外放出去,让他去地方上做官,所谓天高皇帝远,自己当了土皇帝,没了人掣肘管束,自然本性暴露,是否忠心,一试便知。” “如果他在外做事,仍然能兢兢业业,不改本色,自然忠心。反之,这样的人,便没有忠心,不值得任用。” 赢九霄眼中露出赞许。 妙啊! 这个道理,赢九霄肯定是知晓的,只是没这样总结过。 赢九霄内心多了期许和迫切,又问道:“第二呢?” 林丰继续道:“第二,观其能。朝廷用人,忠心重要,能力也很关键。没有解决事情的能力,那就是庸才,就无法治理地方,协调朝政。这一考察很简单,让他处理棘手的难题,自然能知其能耐。” “妙在!妙哉!” 赢九霄心中听得更是赞许,已然有些迫不及待,道:“第三点呢?” 第86章 皇帝服了 林丰拿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茶,又缓缓道:“第三,观其敬。有忠心、有能力,这是不错的人才,但臣子需要有敬畏心,否则,便容易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这一考察,更是简单,把人安排在身边,推心置腹,委以重任,甚至放权处理。在关系更进一步的前提下,看他是否得意忘形,是否恭敬?如此,便能看到其敬畏心。” 王越坐在下方,见林丰侃侃而谈,心中更是钦佩不已。 厉害! 实在是厉害! 单是林丰提及的忠心、能力、敬畏这三点,便涵盖了一个臣子的重要素质。 王棠却是目光一转,扫了自己的儿子王越一眼,轻轻摇头。自己的儿子,没有纨绔之气,没有不良嗜好,才学也很出众,可是和林丰比较起来,却是差了太多太多。 人比人,气死人。 赢九霄捋着颌下胡须,已然微眯着眼睛,赞许不已。 他更是笃定,一定要让林丰留在秦国,为秦国效力。大秦未来几十年的兴盛,离不开林丰。 这是赢九霄的敏锐判断。 赢九霄身子都微微前倾,问道:“林先生,第四点呢?” 王棠瞳孔一缩。 林先生! 皇帝陛下称呼林丰为先生,这可了不得。要知道大秦境内,能让皇帝以‘先生’称呼的人,近乎是少之又少的。 林丰也差觉到赢九霄称呼的变化,却是不怎么在意,继续道:“第四,观其应变。一人有能处理事情治理政务,但尤其朝廷重臣,更需要临机应变。因为朝堂或者是战场上,随时都有突变情况。如果这一能力不具备,只能是一个普通臣子,无法成为中流砥柱。” 赢九霄感慨道:“林先生一番话,确实大道至简,精妙绝伦。” 林丰笑道:“赢公赞缪。” “第五,观其廉。官员有忠心、有能力,甚至各方面能力具备,但必须廉洁奉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以让他接触到足够多的钱,考察他是否廉洁。” “第六,观其节。正所谓板荡识忠臣,身处困境,才能观察到臣子的忠贞情况。国有忠臣,不亡其国。更高的要求,那便是需要气节。要考察这一点,便可以告诉他,自身已经深陷险境,考察起节操。” “以上忠诚、敬畏心、能力、应变、廉洁和节操六个方面,如果能同时具备这六个方面,在我看来,未来至少能成为一部尚书。当然经验很重要,但具备了这些能力,足以积累经验。” 林丰一副轻松自如的姿态,道:“赢公,这便是我的用人辨人之道。从这六个方面来考察,我相信大多数情况,都可以涵盖。” 赢九霄钦佩道:“林先生一番话,精妙绝伦,可谓是鞭辟入里。” 林丰道:“赢公赞缪。” 赢九霄又坐直身体,肃然道:“林先生大才,老夫还有一个问题。大秦地处西北边境,和夏国相比较,国弱民穷,被认为是蛮夷之辈。林先生,如何看待夏国和大秦国势呢?” “哈哈哈……” 林丰听到后,却是一下朗声大笑起来。 声音,很是激昂。 王棠听着林丰的大笑声,面色有些僵硬。要知道面前坐着的,是大秦的皇帝赢九霄。天下间能在皇帝面前,这般大笑的人可是没有。 林丰却是这般肆意。 只是,王棠也不敢提醒,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 赢九霄的耐心,却是极好。当年韩千秋入秦,赢九霄专门拜访,询问大秦如何强国。韩千秋只说了四个字君明臣贤,赢九霄便听进去了。 赢九霄如今也是这般。 他初心未改。 赢九霄等林丰笑罢,再度问道:“林先生,何故发笑呢?” 林丰说道:“我之所以发笑,原因很简单,夏国可以说秦人蛮夷,可以认为大秦不开化。可是,秦人却不能这般自认。” “大秦百姓,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一切靠自己,不靠夏国,不靠齐国,百姓能吃饱穿暖,那就足够了,何必在乎外人的眼光。” “大秦之所以能强盛,不是因为像夏国士人一样高谈阔论。但凡高谈阔论,那都是扯犊子,都是浪费精力。” “大秦崇尚的,是求真务实,是实干。唯有实干,才能兴邦。所以,蛮夷之辈又如何?蛮夷之辈,也有吞天之志,也有海纳百川的心胸。” “好,好一个吞天之志。” “好一个海纳百川的心胸。” 赢九霄听着林丰的话,内心大受感触。大秦历代君王,都欣羡夏国,因为夏国有无数的大儒,高谈阔论,引经据典,是天下士人汇聚的地点。 大秦,却只是偏居一隅。 被人鄙夷。 没想到林丰提出求真务实的观点,更提及实干兴邦。 这堪称至理名言。 赢九霄的内心,从未有如此的震动。他站起身,双手合拢,郑重向林丰行礼,拱手道:“林先生这一番话,长我大秦之志气。我大秦,自当求真务实。” 王棠也是站起身,他是有大智慧的人,而且作为文人,王棠自身,也是觉得底蕴不足,便是文化不自信。 夏国诗词曲赋,惊艳绝伦。 秦国望尘莫及。 林丰的一番话,摒弃了这些,只提及务实一点,令王棠也是震撼。 王棠也跟着拱手道:“林小友一番话,当得起‘先生’二字。这一番话,是我大秦上下,人人都应该铭记的。” 王越也坐立难安,只能跟着一起行礼。 林丰看到这一幕,轻笑道:“你们这阵仗,太过了,不至于,不至于这样。” 赢九霄又重新坐下,继续道:“林先生,言归正传,关于两国的国势,您怎么看?” 王棠也已经坐下。 他又坐直身体,宛如读书时听老师授课的模样,再无半点惬意,只有凝神听讲。 林丰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大秦和夏国比较,目前来说,大秦有诸多自身的问题,还有诸多的麻烦,暂时还无法东出。可是从长远看,大秦和夏国相比较,我认为大秦有九胜,夏国有九败。未来,大秦是必胜的局面。” 轰!! 赢九霄的脑中炸了。 情绪更是炸了。 他这辈子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让秦国东出。可是一直以来,大秦都止步于关中,无法东出半步,甚至被夏国压着。 林丰一开口,便是平地起惊雷,说大秦有九胜,他自是激动不已。 换做赢九霄不曾知道林丰,也没有听林丰说话,绝不会相信。可是因为知道了林丰的出身,以及知道了林丰的诸多事迹,赢九霄才会如此坚信不疑。 他相信林丰的判断。 赢九霄回过神来,郑重道:“敢问先生,我大秦有哪九胜,夏国有哪九败?” 第87章 九胜九败 林丰眼神锐利,缓缓道:“夏国是天朝上国,地域虽广,兵力虽多,却不足为惧。” “第一,大秦有明主之胜。夏国皇帝李重府,天性凉薄,事事猜忌,心胸狭窄,为人暴虐。他表面上礼贤下士,实则戕害臣子,滥杀百姓,不体恤民力。” “大秦方面,皇帝赢九霄,拔擢人才,任人唯贤,励精图治,倚重百姓,以民为本。常言道,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根本。” “这,是大秦明主之胜,是夏国主君之败。” 林丰根据脑中的记忆论断。 这也是真实情况。 大秦皇帝赢九霄贤明,夏国的皇帝李重府只知道玩弄手段搞制衡,可谓是昏君一个。 赢九霄听着林丰的话,粗犷的脸上,却是掠过了一丝的得意。他一贯镇定自若,可是头一次听到这样夸奖的话,竟是有些不好意思,更有些自豪。 他执政几十年,励精图治,不敢有丝毫懈怠,终有所成。 林丰的话,是最大的褒奖。 他很是欢喜。 赢九霄脸上挂着笑容,问道:“林先生所言甚是,第二胜呢?” 林丰继续道:“第二,大秦有贤臣之胜。夏国朝堂上,如今是贤臣枉死,佞人纷纷得了重任,一个个官员谄媚,全都献媚皇帝。” “即便皇帝施政错谬,却没有人敢谏言,以至于皇帝肆意妄为。尤其如今夏国的官员,中饱私囊,肆意攫取利益,只知有家,不知有国。满朝上下,尽皆奸佞。” “大秦朝堂,却是文官不爱财,武将不畏死。皇帝出了任何差错,有言官谏言。整个大秦官场,上下一心,这是大秦贤臣之胜。反之,则是夏国贤臣之败。” 赢九霄听得热血沸腾。 好一个文官不爱财,好一个武将不畏死,说得真是太好。 不愧是林家之人。 不愧是荀子弟子。 这一刻,赢九霄觉得自己来得太值了。他心头一想到李虚安排钱良刺杀林丰,就更是愤怒。他心中更是觉得,这一次对李虚的处置太轻了。 林丰,国士无双! 这人太厉害了。 这个人,一定要留在大秦,一定要留下来。 赢九霄的内心,有诸多的念头和想法,他稳住了情绪,再度道:“第三呢?” 林丰思路极为清晰,他在大秦这些时间,了解清楚了大秦的情况。 此大秦,非彼大秦。 不过两者有诸多相似的地方,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大秦如今的施政,实际上没有这么严苛,百姓日子还算是不错。 林丰神色坦然,继续道:“第三,大秦有法度之胜。” “夏国法度,律法苛待百姓,收取苛捐杂税。然而,夏国却又放纵权贵,任由权贵坐大,肆虐百姓。大秦境内,对百姓仁慈,对贵族约束。这,是治理上的区别,是大秦法度之胜。” “第四,大秦有人才之胜。夏国是天朝上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人才多不胜数,可是皇帝不体恤,不礼贤下士,以至于,人才流失严重,诸多士人去了齐国。” “反观大秦,君主礼贤下士,无数的士人,汇聚到大秦。人才渐渐充裕,诸子各家的人才,纷纷涌现。一国有了人才,治理便不会乱。没有人才,那么长久下去,必然生乱。” “这是大秦人才之胜。” “第五,大秦有兵锋之胜。十余年前,夏国和东面齐国的战事结束后,这些年的夏国,偃兵息武,几乎没有对外的作战。” “长时间的安逸,使得将士缺乏了战斗力。诚然,夏国文风依旧灿然,可是战场上,靠嘴皮子去打吗?肯定是不行的。” “反倒是大秦,隔三差五就有战事,大秦不断和北燕交锋,厉兵秣马,将士争先。这些磨砺,早就了大秦将士,都是百战老卒,足以占据优势。” 林丰侃侃而谈,又连说了三个方面。 赢九霄听着更觉得激动,他甚至都觉得大秦和夏国交战,必胜无疑。 只是赢九霄知道,这是错觉,大秦底蕴还不够。 赢九霄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再度问道:“先生,第六个方面呢?” 林丰昂着头,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道:“第六,大秦有天时之胜。即便大秦今年春旱,实际上,不算是真正的干旱。” “旱情,是缓解了的。” “再往前追溯十数年,大秦一直风调雨顺,不曾有干旱侵袭。反倒夏国这些年,或是河水决堤,或是干旱侵袭,或是蝗灾肆虐,更伴随着人祸。” “如今的天时,是站在大秦的,而不是站在夏国一方的。” 林丰神色洒脱,这一姿态,更是让赢九霄、王棠赞许。 两人相视一望,都是点头。 都已经被林丰折服。 林丰继续道:“第七,大秦有地利之胜。以往任何时候,大秦偏居一隅,被认为偏僻,都被认为是占据不毛之地。” “实际上换一个角度分析,大秦偏居一隅,却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毫无顾忌的东出。夏国虽说是天朝上国,实际上群雄环伺。” “因为夏国的北面,有北燕虎视眈眈。西面有大秦,南面有晋国,东面有齐国,可谓是四面皆敌。一头雄狮壮年时,没有人敢略其锋芒。雄狮垂垂老矣,便会被分而食之。” “第八,大秦有人和之胜。夏国重礼仪规矩,事事讲究,皇帝高坐九重天,喜好奢华,行事奢侈无度,权贵更是效仿,夏国百姓生活艰难,民心损耗。” “夏国人人尚武,厉行简洁,百姓务实,皇帝更务实求真,鼓励农耕,推行节俭。上行下效,夏国奢靡之风不断,大秦却求真务实。民心凝聚,大事可期。” “大秦抓住了务实这一点,凝聚民心,便是人和之胜。” 林丰目光落在赢九霄的身上,道:“但凡成就大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大秦,具备了这些条件。这,是上苍赐予大秦的机会。” 赢九霄内心再也压制不住激动。 他蹭的站起身。 赢九霄心悦诚服的拱手道:“先生所言,字字珠玑。这些话,可为我大秦国策。” 王棠把这一幕看在了眼中。 心下更是震惊。 王棠知道林丰的出身,知道林丰是荀子弟子。这些因素加持在林丰的身上,王棠已经很高看林丰,如今发现,仍是低估了林丰。 这个人太厉害。 年纪轻轻,武道妖孽。 谋略,更是无双。 王棠内心更是庆幸,自己的儿子和林丰称兄道弟,这就是王家的机缘和运气。 林丰神色淡然,他注意到赢九霄的激动,摇头道:“赢公赞缪。” 赢九霄再度道:“先生剖析,从君主,到贤臣,再到法度、人才、兵锋,以及天时、地利、人和,这些近乎囊括了所有。那么,还剩下什么呢?” 这一刻的赢九霄,内心好奇。 更是期待。 他觉得不枉此行。 这一遭见林丰太值了,天下士人很多,赢九霄见过的也不少。 如林丰这般,是头一个。 赢九霄内心恨不得,立刻纳林丰为己用,让林丰直接进入朝廷。只要林丰进入大秦朝廷中,赢九霄必然委以重任。 这是大秦东出的希望。 第88章 灭夏之策 林丰面色严肃,正色道:“第九,大秦有历代先君遗愿。最早时,大秦连王爵都没有,只是称公。随后大秦立足,实力渐强称王,最后称帝,雄踞一方。” “一代代大秦君王,开拓进取,不断壮大秦国的实力。每一代君王,都想东出,都想去看看关外是什么样的风景。” “历代先君在天之灵,注视着大秦。所以这一代代先君的遗愿,催促着每一代的君王奋进,恰是如此,才能所向披靡。” “反观夏国,已经是盛极已衰,不断的走下坡路。尤其夏国的君王没了追求,只知道沉溺于玩弄手段搞制衡,国家也就开始破败。” “这,是大秦君王之胜。” “大秦有此九胜,而夏国对应的有九败。我相信夏国必败,大秦必胜。” 赢九霄双目明亮,激动道:“好一个先君遗愿。” 他对最后这一番话,深有感触。 大秦,一代代的开拓。每一代君王过逝,都会把继承的储君,叫到身边来嘱咐一番,最终的嘱咐,都会汇聚成八个字。 大秦男儿,勿忘东出! 这是一代代的遗愿。 所以大秦一代代的君王,才能不断开拓进取,不断强大起来。 赢九霄看着林丰,双目放光,更是激动道:“林先生才华,可谓国士无双。不知道林先生,可愿意入朝为官,老夫愿意举荐?” 林丰摇头道:“在下闲云野鹤习惯了,暂时没打算入朝。” “唉……” 赢九霄叹息一声。 不过他转念一想,林丰可能是待价而沽。毕竟他如今是扮作镇北侯,不算皇帝亲自来邀请,自然诚意不够。 似林丰这样有大才华的人,自然要皇帝亲自邀请。 赢九霄想明白后,便不再强求。他话锋一转,再度道:“林先生,老夫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可否请先生解惑。” 林丰道:“赢公但说无妨。” 赢九霄道:“林先生,可有灭夏之策?” 林丰听到后,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掷地有声道:“灭夏之策,我有七!” 嘶! 赢九霄听到后,倒吸了口凉气。 七个灭夏之策。 好强! 赢九霄见识了林丰的才华,他如今没有任何的怀疑,郑重道:“请先生示下。” 林丰正色道:“第一,安夏国之心。历代夏国君王,虽说瞧不起大秦,鄙夷大秦,却又警惕大秦兵锋强盛,悍不畏死。” “这是矛盾心态,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在这个前提下,大秦为了麻痹夏国,降低夏国的戒备心,可以尊奉夏国为宗主国,再以钱财开路,贿赂君臣上下,让夏国认为,大秦自惭形秽,愿意作为夏国西北的屏障,对大秦不设防。” “一旦夏国的国内,出了任何问题。到时候,夏国对大秦不设防备,那么大秦这里,便可以长驱直入,撕咬夏国。” 林丰道:“这是第一策。” 赢九霄听到后,心中也是思忖着,他开口道:“先生说安夏国之心,要麻痹夏国,道理老夫是明白的。可是大秦和夏国,也时常有冲突,总不能事事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这么一来,可就会令国人愤怒,会失了民心民意的。” 林丰摇头道:“赢公错了。” 赢九霄道:“请先生示下。” 林丰正色道:“安夏国之心,麻痹夏国,并不是让大秦牺牲民心民意。国与国之间,虽说大秦表面上要尊奉夏国,可是该有的冲突,依旧会有,这并不矛盾。” “譬如,夏国有使臣到大秦,大秦下面的官员和百姓,该怎么应对就怎么应对。乃至于,羞辱了夏国的使臣,那也无妨的。” “最关键的,是大秦皇帝陛下这里,只要是他表态,一封书信认错,不就行了吗?皇帝都降低姿态认错,夏国还要干什么?” “甚至,这也是激发民心的关键。大秦暂时比不得夏国,需要委曲求全。可是大秦皇帝陛下,不忍百姓遭到危难,所以委曲求全。” “这是树立皇帝形象的机会。” “民心,必须要笼络。” “在民心民意这里,下层的官吏和百姓,应对夏国的使臣,要做最狠的事,要处处和夏国争锋相对,使得百姓民心凝聚。” “是在国家层面,皇帝尊奉夏国,是要说最怂的话,主动认错。这就是降低姿态罢了,夏国看重这些,那就足够了。” 林丰笑道:“赢公可明白了?” 赢九霄眼神愈发明亮,他看向林丰时,仿佛看到了放光的金子一般。 他更是庆幸。 夏国皇帝真是昏聩。 便宜了他大秦。 不,这不是便宜,是上苍赐予大秦的机会。 赢九霄心中激动,继续道:“先生,关于这一点,老夫还有一个疑问。” 林丰道:“赢公请说。” 赢九霄正色道:“要贿赂夏国君臣,需要大量的钱财。我大秦地处边陲之地,粮草不足,钱财不丰,能支撑起大秦的军队和国家运转,已经不容易。钱财方面,力有未逮啊。” 林丰自信道:“我可以解决这一问题,如今我着手经营的药铺,日进斗金,规模还在不断的扩大。另外,夏国士人慕奢华,讲排场,赢公认为我这茶叶,可否赚钱?” “能,能,肯定能!” 赢九霄接连点头。 他不用想,就明白一旦茶叶在夏国境内铺开,必然是大赚特赚。 这是财源啊。 林丰说道:“事实上要赚钱,并不难。我还有诸多的想法,也足以赚钱。不过钱财对我来说,犹如浮云罢了,没什么意义。一日三餐饱食,衣食无忧,拿更多的钱,还有什么用处呢?所以赢公安心,钱财方面交给我,未来我自会解决。” 赢九霄心服口服,道:“先生境界高远,老夫佩服。” 王棠把这一切看在眼中,面颊上露出一抹苦笑。 皇帝,彻底被林丰折服了。 实在是厉害。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第二,要摧毁夏国,更要摧毁夏国的根本。治国的根本在什么,在于百姓。百姓的根本,又在于粮食。” “第二策,是大批收购夏国的粮食。尤其是夏国储备的粮食,使得夏国缺少储粮。这些储粮的作用,在于一旦遇到天灾,亦或是遇到战事,这就是托底的根本。” “没了这些粮食,夏国就经不起风波。一旦出现动荡或者是乱局,便会陷入困境。” 赢九霄也是又思忖一番,他一贯是有自己想法的,思考后询问道:“我们高价收购粮食,就会导致大秦浪费无数的钱财,又堆积无数的粮食没用。这,是否会有大问题呢?” 林丰解释道:“赢公又错了。” 赢九霄道:“为什么呢?” 林丰正色道:“打仗,不仅是战场上的交锋,在无形战场也有交锋,譬如这粮食上。大秦大批高价购买粮食,使得夏国缺少粮食。” “粮食的减少,会使得夏国的物价慢慢的攀升,粮食价格也会随之提升。各方面的提升,夏国百姓的生活会增加难度。” “这时候为了赚钱,还可以再把粮食又卖回去,能赚取差价,同时搅乱夏国市场。这,可以称之为经济战,也就是所谓的哄抬物价,囤积居奇。” 林丰说道:“以货币之能,扰其市场,乱其国本。” 嘶! 赢九霄倒吸了口凉气。 他面颊忍不住抽搐,甚至内心更是有一抹惊骇。没想到简单的收购粮食,还有这样的安排。真要是这样,威力绝对极大。 尤其是大秦,粮草不充足的情况下,更是经不起这般的折腾。 得亏林丰不是夏国的人。 赢九霄内心对林丰,更是赞叹,这个人太厉害了。 李重府瞎了眼啊。 赢九霄内心有了一丝的敬畏,更多是欢喜,再度问道:“先生,第三呢?” 林丰笑道:“第三,选拔美女,送入夏国皇宫,惑乱夏国皇帝的心志,使得皇帝沉溺于美色,不理朝政。美色动人,却也伤人,更伤英雄气。皇帝沉溺于美色,为了讨好美人,就会做出种种昏聩之举。” 赢九霄捋须道:“这是对的,昔年上古时期,曾有君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先生策略,可行!” 林丰继续道:“第四,再安排能工巧匠,帮助皇帝大兴土木,消耗夏国的国库。皇帝大兴土木,不厉行节俭,最终伤到的便是夏国。” “第五,安排阿谀奉承之辈,潜入夏国朝堂,扰乱夏国治政,使得夏国皇帝治国混乱。” “第六,针对夏国的忠臣、谏臣,让这些人劝谏皇帝触怒皇帝,使得皇帝贬斥乃至于斩杀这些人。没了这些忠臣的辅佐,夏国朝廷会进一步混乱。” “第七,囤积钱财,积累国力,厉兵秣马,时刻准备开战。一旦夏国出现乱局,大秦便趁虚而入,一战定胜负。” 林丰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只要七个方面推进,夏国必败,这是我的谋划。” 咕咚! 赢九霄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 神色震惊。 太强了。 他自问这样的策略,如果一条条实施,搁在他的身上,大秦必定危险。 所以赢九霄才觉得震惊。 赢九霄站起身,再度向林丰揖了一礼,郑重道:“先生大才,请受老夫一拜。我大秦有先生,无忧亦!” 林丰起身回礼道:“赢公赞缪,我所提及的策略,不过是纸上谈兵。真要实施,每一条都很不容易,甚至会消耗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更会付出无数人的性命,并不容易。” 赢九霄道:“不管如何,这是一个方向。这些年来,大秦皇帝陛下励精图治,却只知道强兵马,没有更多的方向。先生的一番话,如晨钟暮鼓,令人茅塞顿开。” 林丰笑道:“赢公再继续夸赞,恐怕我要飞上天了,要骄傲了。” 赢九霄重新坐下来,道:“先生有骄傲的本钱。” 说到这里,赢九霄面色一下严肃起来,道:“老夫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可否请先生解答?” 林丰道:“赢公请说。” 赢九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掷地有声道:“敢问先生,天下各国林立,我大秦地处边陲之地,是否有一匡天下的机会?” 林丰有些诧异。 他心中一琢磨,便琢磨出不一样的意味。赢九提及的问题,是步步加深的。先询问治国的用人之道,再是秦、夏国势的分析,再是灭夏的策略,最后是一统天下。 这是夏国的野心。 林丰想清楚后,轻轻一笑,正色道:“虽说我人微言轻,阅历不够。但所见所听所闻后,对赢公提及的问题,有些不成熟的想法。” 赢九霄连忙道:“先生自谦了,老夫洗耳恭听。” 第89章 黑龙令 林丰说道:“赢公,当今天下五分,北方燕国立足漠北,横跨草原。大秦地处西北,夏国为天下中心。东面是齐国疆域,濒临大海。南方是晋国所在,地大物博。” “各国有各自的优势,但各国的缺陷也是极大的。” “譬如燕国,虽说立国,却是蛮人建立的国祚,无朝廷制度,无律法约束,就是大大小小的部落组成,虽说名为燕国,实际上,就是大小部落而已。” “这样的国家,靠着人人皆兵,靠着骑兵纵横,的确横行一时。可是燕国的蛮人,不事生产,放牧为生,即便骑兵凶猛,却难以立足,更不可能一统天下。”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夏国是天下中心,曾经是天下宗主国。夏国文风灿然,除了诸多的大儒先贤,更有诸子百家,可谓地大物博,人杰地灵。” “然而,再怎么文风璀璨,再怎么地大物博,为政者不体恤百姓,不体恤将士,不约束执政的官吏,终究是会陷入困境。” “夏国昔年,兵锋所向,挡者披靡,天下莫能挡。” “常言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将士守土卫国,开疆拓土,可是将士的家人,却肆意被处置,亡灵无法安息。至此情况,谁还愿意继续为国效忠?夏国,已然走向衰落。” 林丰提及夏国时,自身的情感也是流露。 他对夏国更多恨意。 这一切,都源自于夏国的皇帝李重府,不体恤将士,只知道玩弄权术。 赢九霄听到林丰的话,感慨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这句话,说得精辟。凡为国立功者,自当厚待,不可使其九泉之下,无法瞑目。执政者,应该引以为戒啊!” 林丰颔首道:“赢公所言甚是,当政者掌握权力,更要戒之慎之,慎用权力。掌握了一国大权,掌握了无数人生死的人,一言既出,生杀予夺。” “第一要务,不是运用权利,更不能滥用权力,而是要遏制自己的权利欲望。” “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为君者,不可不戒。” “倘若有了生杀之权,就肆意滥杀;有了行政之权,就作威作福;有了财政之权,就为己敛财,无所不用其极,那是国将不国。” “君主,掌握无上权力,首要便是慎用权力。” 林丰忍不住感慨说话。 他对秦国的印象很好,因为眼前的人能直达天听,林丰才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赢九霄听得身形一震。 老脸上,更是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因为林丰的这一番话,说得太好了。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为政者,戒之慎之。 赢九霄原本已经认为,自己高看了林丰,这是个无双国士,是个妖孽般的天才人物。可是再听林丰的一番感慨,恍然觉得,他对林丰的估测还是不够。 未来,或许这是能称‘子’的人物。 历来先贤大儒,能流芳百世,传承学问,都能在姓氏后面,冠以子字,以示尊敬。 如荀长卿,人称荀子。 林丰也有这个潜力。 赢九霄深吸了一口气,又压下内心的惊讶,他再度道:“先生一番话,振聋发聩,可谓大道之音。” 林丰轻笑道:“一点感慨罢了,不值一提。燕国、夏国说了,再说说齐国。百余年前的齐国,通过改革,国力的确强盛。” “甚至昔年,更有兵家先贤,坐镇齐国。齐国兵锋,不弱夏国。可这些年下来,齐国君主不务实,只喜欢花团锦簇。” “虽说齐国有诸多文士汇聚,却是夸夸其谈。齐国士人好清谈,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可是我对于这样的高谈阔论,一向是不认可的。” “一个人整天高谈阔论,能让百姓得到什么呢?能有利于治理地方,能让百姓吃得更饱吗?齐国上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样的齐国,失去了根本,是本末倒置,不足为惧。” “国家的繁盛昌盛,是靠执政者的埋头苦干,是靠百姓的踏实耕种,是靠将士的艰苦拼杀换来的,不是靠嘴皮子换来的。” 林丰大袖一拂,自信道:“齐国夸夸其谈,不值一提。” 赢九霄捋须道:“先生慧眼如炬,点评更是一针见血。相比于夏国、齐国,如今的晋国,国力强盛,不容易对付啊。” “错!” 林丰仍是摇了摇头。 林丰说道:“晋国地处南方,濒临海岸线,境内水脉发达,商业繁茂。论及钱财,天下大部分的钱财商货,都汇聚在晋国。” “可恰恰是晋国太繁华了,无数人经商,无数人沉溺于温柔乡中。正所谓饱暖思淫欲,江南是膏腴之地,各大家族的世家子弟,全都耽于享乐,沉溺于酒色之中。” “江南人享受的快乐,是大秦想不到的快乐。他们偏居一隅,生活优渥。要说晋国遭到攻打,他们会团结起来,奋力抗击,因为他们的一切利益,不能被剥夺。” “可是,要让他们北上出兵,他们却不乐意。” “生活的优渥,使得他们不愿意离开自己的乐土。能整日待在家中喝酒看戏,谁愿意去天天征伐吃苦呢?靡靡之音,终究堕了英雄之气。” “说得好。” 赢九霄忍不住再度赞叹。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赞叹,都集中在今天。 林丰,说得太好了。 靡靡之音,的确会削了英雄的志向。 所以赢九霄对后宫女色,一贯是节制,从来不曾放纵自己。 赢九霄听完林丰的点评,他有些忐忑道:“先生,你点评了各国,那么我大秦呢?” 林丰略作思忖,缓缓道:“大秦有诸多的优势,君明臣贤,上下一心,且兵锋强盛。可是如今的大秦,底蕴太差了。” “大秦面对北燕的攻势,抵挡燕国不难。可是连年的征战,自身的损耗却是极大,没有充足的钱粮作为后盾。” “大秦如今,需要的是粮仓。如果能源源不断,保证大秦粮食的补充,不再为粮食担心,那么大秦,才是真正再无后顾之忧。” 林丰说道:“打仗,本质上来说,还是打消耗打后勤。没有充足的后勤,你能撑住一时,能撑住一世吗?” “唉……” 赢九霄喟然叹息一声。 说得太对了。 林丰一句话,道破了大秦如今的局面。虽说大秦占据的面积不少,可是西北之地,即便有一定的沃土,可是要养活大秦的人,要供应大秦的大军,还是不够。 如果连年征战,大秦的粮食、钱财都跟不上。 林丰继续道:“赢公,相比较于其他各国的劣势,大秦的劣势是最容易补充的。夏国皇帝,是万恶根源,解决不了。” “晋国上下耽于享乐,无心扩张;齐国士人,高谈阔论蔚然成风;燕国蛮夷之辈,没有底蕴,短时间无法进化。” “各国都有致命的缺陷,而大秦的缺陷却可以弥补。” 林丰道:“只要补足粮食上的短板,以及经济上的短板,大秦东出,不远矣!至于大秦一统天下,并非一朝一夕一朝一代能解决的,需要太多太多的机遇。” 赢九霄听完后,也郑重的点头,他赞同林丰的话。 说得太好了。 林丰剖析的局势,使得赢九霄茅塞顿开,再无挂碍。 他清楚了天下的局势。 赢九霄再度道:“先生大才,真不愿意出仕吗?只要先生去咸阳为官。我保证,陛下定会给予足够的待遇,绝不亏待先生。” 林丰笑道:“赢公,骤登高位,并非好事。更何况,我对自己的路,有充足的规划。所有赢公的好意,在下心领。” 对林丰来说,直接进入大秦朝堂,他什么根基都没有。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林丰要做的,是一步步夯实自己的根基,最终报仇血痕。尤其向夏国复仇,不能出错,走错一步重新来过,会消耗太多的时间。 所以他不着急。 赢九霄喟然叹息一声,他感慨道:“罢了,先生有自己的想法,老夫不强求。只愿先生,能早些进入咸阳,老夫能时常请教一二。” 林丰说道:“赢公客气,您是大秦镇北侯,我一介普通人。更何况,我也就是夸夸其谈,耍耍嘴皮子罢了。” 赢九霄却是摇头。 林丰不是耍嘴皮子的人,是有真才实学,实在是厉害。 赢九霄心思一转,自衣袖中,取出了一面令牌。 这面令牌,通体漆黑,呈长方形,左右两侧各有一条龙,两条龙的龙头,在令牌正上方交汇,中心则镂空一枚圆球,呈双龙戏珠模样。 令牌的正面,是一个秦字,背面则是一个赢字。 王棠看到赢九霄拿出令牌,心头咯噔一下。这不是什么普通令牌,而是黑龙令,代表了大秦皇帝的令牌。 这一枚黑龙令,见官大一级。甭管你是郡一级的太守,还是州一级的刺史,都无差别被压制,都得听从黑龙令的调遣。 王棠看向林丰,更是感慨。 林丰一飞冲天了。 原本王棠认为,皇帝微服私访,也就是林丰一番话折服皇帝,让皇帝赞许。如今看到黑龙令,王棠便知道,这已经不是折服,皇帝是彻底信任林丰。 赢九霄拿着黑龙令,搁在林丰面前的案桌上,郑重道:“林先生,这是老夫临行前,陛下交给我的黑龙令,代表了陛下。甭管遇到太守,亦或是遇到州刺史,都见官大一级。” 林丰眉头上扬,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不是什么无为的人。 他是俗人。 在大秦境内,有黑龙令在,很多事情就好办,有利于他迅速拓展基业。 林丰直接收下,拱手道:“多谢赢公,请赢公代我转告陛下,林丰多谢陛下厚待。大秦不负我,我必不负大秦。” 这是林丰表态。 到这一步,自然要这么做,否则如何让皇帝安心? 赢九霄听到林丰的话,脸上也露出笑容,郑重道:“大秦,必不负先生。” 这时候,管家赢十二进入,躬身道:“家主,午饭的时间到了。府上已经准备了简单的宴席,是否用饭呢?” 林丰听到赢十二的话,也觉得有些饿了,起身道:“赢公、王公,你们难得来一趟永宁县,今日在我的府上,吃一顿便饭。我府上的饭菜,保证是美食,保证你们没吃过。” 赢九霄起身道:“好,老夫便留下来吃一顿便饭。” 王棠、王越也是跟上。 一行人出了大厅,径直往府上的饭厅去。 第90章 美食的诱惑 林丰府上的饭厅,不是每个人都有各自吃饭的案桌,而是让匠人打造了一张八仙桌,供林丰、白玉瑶和赵乐贤一起吃饭。 白玉瑶原本对这安排,是有些抵触的。她是女子,和林丰一起吃饭,传出去会被人说没教养不懂规矩,她是想分开吃的。 只是架不住林丰说,所以便一起吃饭。甚至赵乐贤这里也一样,都不愿意和林丰吃,不管林丰如何待他好,赵乐贤却要谨守本分。 只是林丰强行下令,赵乐贤也就只能遵从。 饶是如此,不论是白玉瑶,亦或是赵乐贤,却也都说过,一旦有外人在,绝不会同林丰一起用饭,这是规矩。 自家人在一起也就罢了,如果有客人来,还要在一起吃饭,会让林丰丢脸。 林丰拗不过,也就同意。 这一张八仙桌很宽大,一排坐两个人都绰绰有余。眼下只有林丰、赢九霄、王棠和林丰四个人,便是一人一个位置坐下。 赢九霄看着八仙桌,尤其坐着凳子,有些新奇,笑问道:“林先生,桌椅板凳很是特别,和如今的案桌迥然不同,也是林先生弄出来的吗?” 林丰笑道:“的确是我弄出来的,其实简单,任何匠人一看就会。吃饭时,我喜欢一家人都围着一起,热热闹闹的,不会冷清,所以弄出这桌子。” 赢九霄听到后,若有所思。 林丰重家人。 这是重感情之人。 林丰已经家破人亡,如今在永宁县成婚,就等于是成了大秦的人。 重感情是好事情。 赢九霄微笑道:“你刚才说饭菜是美食,老夫很期待。” 王棠捋着颌下的胡须,笑道:“老夫也是期待。” 王越眨了眨眼,有些古怪,他虽说和林丰很熟,甚至称兄道弟。可是,还没有在林丰的府上这般吃饭,毕竟他这段时间很忙。 没想到,林家饭菜也不一样。 不多时,一个侍从进入,端来了一个大碗,内中是莲藕炖猪蹄。如今市面上的猪肉,不曾阉割过,猪肉的膻味比较重。 好在林丰府上用的猪蹄,经过酒水腌制去腥,再焯水去血沫,又加入老姜清炖,最后加入黄豌豆炖煮,味道便彻底出来了。 豌豆软糯,猪蹄耙烂,更有豌豆的清香,以及猪蹄的肉香。 这是绝佳的食物。 对于猪肉,林丰已经让府上的厨子,找屠夫进行阉割仔猪,开始从小养猪,以便于能吃上更好吃的猪肉。 林丰看着端上来的莲藕炖猪蹄,摆手道:“赢公、王公,试一试吧。” 赢九霄皱起眉头。 他看到了猪脚,看到那分叉的猪叉位置,一下没了兴趣。他看向林丰,觉得林丰虽说是天才,可是这吃食,却是有些恶趣味,竟然吃猪脚。 这是猪踩在地上的。 何其脏啊! 赢九霄对林丰又无比的器重,不好拒绝林丰。他看着碗中的猪蹄汤,没有半点的胃口,便转而看向了王棠,吩咐道:“王尚书,来,你先请。” “啊!” 王棠听得惊呼一声。 王棠本身,也是将门世家,是大家族子弟,饮食也是颇有讲究的。 猪脚,怎么吃? 太脏了啊。 然而皇帝安排,他不敢拒绝,只能是讪讪一笑,很无奈道:“好,我先尝一尝。” 王棠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颤颤巍巍的猪蹄肉,往嘴中送去。 王越看在眼中,心中庆幸。 庆幸自己辈分小,不是排在前面,可以不吃。 他也不愿意吃猪脚。 王越心中为王棠默哀,心想恐怕自己父亲这次吃了猪脚,回家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下饭,肯定要难受了。 “咦,味道不一样。” 王棠眼中一亮。 猪蹄在嘴中,没有一丝的干柴,更没有一丝的异味。反倒是猪蹄肉,在特有的肥腻中,还带着一丝清香味。 尤其猪蹄肉入口即化,软糯无比,很是舒服。王棠三两口咽下,猪蹄的肉香味儿,自舌尖上的味蕾绽放。 他整个人,竟沉溺其中。 好吃! 真是绝世美味啊! 王棠双目明亮,忍不住又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猪蹄来吃。这一次吃入口中,满口耙软的肉质,让王棠这哥上了些年纪的老人更是欢喜不已。 赢九霄看到后,有些古怪,猪蹄好吃吗? 应该很难吃啊? 怎么王棠的样子,似乎是颇有些享受? 赢九霄好奇,便问道:“王尚书,感觉怎么样?” “我再试一试。” 王棠又伸出筷子,夹起一坨猪蹄肉吃下去。他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这猪蹄肉,真是人间绝味。老夫算是吃过山珍海味的人,可这一坨猪蹄肉,太美味了。” 赢九霄一下明白过来。 王棠这老家伙,哪里是试一试,分明是借机多吃几坨肉。他伸出筷子,将信将疑的夹起一坨猪蹄肉,送入了嘴中。 肉送到了嘴中,有清香味弥漫开。旋即赢九霄咀嚼两下,肉质滑腻软烂,直接吃了下去,骨头便轻松吐出来。 赢九霄双目更是熠熠生辉。 这猪蹄很软,对他这样的老人来说,更是绝世美味。 太好吃了。 赢九霄瞪了王棠一眼,便飞快下筷子,不再犹豫。 王棠、赢九霄不断开吃,这一幕落在王越的眼中,他脸上满是震惊,猪脚好吃吗? 这是猪脚啊! 有异味的。 王越心中好奇,毕竟王棠都吃了,他也就拿起筷子,准备夹一坨。可是筷子刚伸出,王棠一眼看过来,说道:“王越,要尊老爱幼,明白吗?老夫和镇北侯还未吃好,你急什么?” 王越懵了。 这是亲生父亲吗? 竟是不让他吃,还说什么尊老爱幼,简直是为老不尊。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轻轻一笑,却在这时候,侍从又端来一盘豆腐。 这是简单的家常豆腐,带着一丝丝的麻味儿。这时代没有辣椒,也就没有豆瓣酱,不过没了豆瓣酱,却可以用茱萸做酱,勉强带上辣味,又有碾碎成粉末的花椒粉。 这味道,还算过得去。 豆腐端上来,王棠、赢九霄默契的各自吃了一块,眼神更是明亮。 豆腐好吃。 远比其余的豆腐有味儿。 两人吃着时,又有芹菜炒羊肉、芋头烧鸡、韭黄炒蛋三个菜端上来,最后是一盆米饭。 林丰自顾盛了一碗饭,他拿着筷子,笑说道:“赢公,这些菜肴很简单,都是些家常菜。因为猪肉普遍有味道,不好使用。猪腿处理后不错,我用了。等过几个月,我让人豢养的猪长大了,才更有好吃的。现在简单吃点,来,开吃吧。” 赢九霄、王棠已经是吃上了,全然是化身饕餮,两人不断扒拉饭菜。 豆腐,好吃! 芹菜炒羊肉,绝味! 芋头烧鸡,味道绝伦! 韭黄炒蛋,清新脱俗! 都是人间绝味。 这些菜肴,是宫中不曾有过的,没有大厨制作过的。这样的味道,对于饮食很普通的赢九霄、王棠来说,堪称是绝佳。 两个老饕餮不断的吃饭。 王越也跟着吃,一边吃,一边看向林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了。 这菜肴,味道太绝了。 太好吃了。 他更是后悔,现在才到林丰的府上吃饭。早知道,就该早些来蹭饭的。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赢九霄吃得有些撑了,看向林丰,问道:“林先生,这些菜肴,是老夫第一次吃到。外面的各种美味,老夫也吃过,可从未有这般美味。这,是林先生发明的吗?” “是!” 林丰点了点头。 他轻笑道:“我是一个俗人,喜好口腹之欲。闲来无事,便琢磨了这些出来。” 赢九霄忽然道:“林先生,老夫吃了你府上厨子作的菜,恐怕回到咸阳,再吃家中的饭菜,便味同爵蜡,再吃不下其他的菜。这饭菜,太好吃了。” 王棠附和道:“的确是,老夫也算走南闯北,见过无数的美味。可是和这些菜相比较,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虽说都是普通菜肴制作,味道却是全新的。” 林丰笑道:“这事简单,王公让兄长自县衙抽调一个厨子,来我府上学习一段时间,便可以让厨子回到王家。到时候,赢公也让人学一学就是。” “好,好,这安排甚好。” 赢九霄主动道:“林先生的安排,老夫喜欢,就这么定了。” 王棠看向王越,很是严肃的吩咐道:“王越,务必让你的厨子仔细学习,不可偷懒。否则,休怪老夫家法处置。” “儿子明白。” 王越心中腹诽,却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了下来。 赢九霄起身道:“叨扰许久,老夫该离开了。毕竟还要早些返回咸阳,向陛下复命。林先生,老夫期待你早些到咸阳来。” 林丰道:“赢公放心,会有这一日的。到时候,便叨扰赢公了。” 赢九霄道:“老夫翘首以待。” 他双手合拢,拱手向林丰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王棠也是揖了一礼离开。 林丰亲自送赢九霄、王棠和王越离开,才返回府上休息。毕竟先前的一番话,让林丰也颇为辛苦,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第91章 笼络人心 进入七月,天气进一步炎热,林丰大多数时候都在府上歇息。 反倒是白玉瑶闲不下来,每日一大清早就去了回春堂,忙着开拓商业,和天南海北来的商人谈判定价,乐在其中。 因为有赵乐贤坐镇制药,又有奴隶不断制作,这段时间,又研制了一些药丸出来。回春堂的药品进一步丰富,生意更火爆。 整个永宁县,回春堂是独一份,生意最好。放眼扶风郡,乃至于雍州,回春堂的生意那都是一等一的。 这一日,天上下着淅沥沥的小雨。 炎热的天气,凉爽下来。 林丰在屋檐下吹着风,感受着下雨后的清新,手中拿了本描写各国历史的杂书看着,打发时间。高小鱼冒雨进入,禀报道:“公子,叶大壮求见。” “让他进来。” 林丰吩咐一声。 高小鱼去通知,不一会儿,叶大壮进入,他恭恭敬敬的向林丰揖了一礼,说道:“公子。” 叶大壮如今,已然把林丰当作主人,林丰就是他效力的人。 林丰是荀子的弟子。 听说,朝廷还有王公贵族,专门到永宁县来拜访林丰。 甚至,林丰武艺更强。 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显露林丰的厉害,这是一个贵人。只要叶大壮死心塌地的追随林丰,自然会有好处。 这是叶大壮的智慧。 林丰合上手中的书本,问道:“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叶大壮禀报道:“公子,这些日子回春堂各处店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兄弟们维持秩序,愈发繁忙,人手有些不够了。” “小人来请示公子,可否扩招一部分人?毕竟每个商铺,都需要人看守维护秩序。尤其咱们飞云帮内,原本都是泼皮,解决小事没问题。真遇到武艺高强的人挑事,就挡不住。” “小人的想法,公子可否招揽一些会武艺的人呢? 林丰听到后,心思转动。 林家的确需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才能真正坐镇,不过不是延揽,而是要自己培养,这才真正可靠。 林丰原本的打算,是等到了咸阳后,再买些奴隶,单独培养。这样的人培养出来,才能放心。毕竟未来林家,会常住咸阳。 林丰思虑片刻,有了打算,沉声道:“叶大壮,维持秩序的事,有如今的人,足够了。至于武艺高强的人挑事,这几乎很少,不必担心。眼下,让兄弟们辛苦些,从这个月开始,每个月工钱翻倍。包括你,也是一样翻倍。” 叶大壮脸色顿时狂喜起来。 工钱翻倍。 这可是大好时期。 飞云帮普通的帮众,在回春堂做事,工钱是一个月是一两五银子。在小小的永宁县,这已经是属于很高的价格,无数百姓都达不到。 他们一个月一两五,已经是厚待,如今直接翻倍,便是一个月三两银子。 在永宁县,这是肥缺。 至于叶大壮本身,他是五两银子一个月,如今翻倍,便是十两银子一个月。只要他安安稳稳在回春堂做事,一个月十两银子,他便大赚。 这比做什么泼皮好多了。 这是正经差事,而且是给林丰做事,说出去也倍儿有面子。 叶大壮心下激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有些哽咽,激动道:“公子待我们这些卑贱之人,如此恩重,我等必厚报公子。回春堂如果出了事情,我等提头来见。” 林丰说道:“林家如今,才刚开始启程。林家的未来,离不开你们。林家在不断的进步,也希望你们跟着一起,越来越好。” 叶大壮道:“定不负公子,我等保证,踏踏实实做好事,绝不会有任何人偷懒。” 林丰道:“忙去吧。” 叶大壮站起身,又再度揖了一礼,这才急匆匆的离去。 林丰望着叶大壮离去的背影,轻轻一笑,大规模扩大飞云帮的人,林丰没有这个打算。能用钱解决,也能笼络这些人,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安排。 林丰心中却想着林家本身,培养自己的力量。飞云帮虽说为林丰做事,算是林家的人,可还不是真正的嫡系。 林丰需要的人,是能为林家出生入死,不惧生死的人。 这绝对不同于叶大壮等人。 终究,还得从奴隶入手,林丰有了想法,便带上高小鱼离开府邸,往城西的奴隶市场去。林丰一到奴隶市场内,走了没几步,就见一个略微肥胖的身影来了。 来人,赫然是王三多。 他脸上堆满笑容,说道:“王三多,见过林公子。不知道公子今天要买些什么,小人愿意帮忙。只要是我有的奴隶,分文不赚,成本价卖给您。” 林丰轻笑道:“我买些身强力壮的奴隶,护卫家里人。” 王三多拍着胸脯,保证道:“林公子,这事情交给我,保证办得妥妥的。我商铺内,刚好买回来一批奴隶,足足百余人,身强力壮,符合公子的要求,任您挑选。” 周围一个个商人看过来,许多人暗恨自己慢了。 竟是没看到林丰来了。 以至于,被王三多这人抢了先,要知道林丰是荀子的弟子,还是县丞,身份不一般。也有商人跟着站出来,走到林丰的面前,也是行礼后说,铺子内有足够的奴隶给林丰选择。 林丰笑着打了招呼,婉拒了这些商人,吩咐王三多带路。 这一瞬,王三多激动了起来。 还是他王三多有机会。 王三多很得意的瞥了周围商人一眼,带着林丰,径直到了他的商铺内,来到后院专门的一座院子内。这院子中,看着一个个脚上拴着脚镣的奴隶,都是青壮年。 王三多略微自豪,说道:“公子,您看这些人,足足有百余人,都是青壮,全都是二十多岁的人,是我刚买回来的。整个奴隶市场内,不是我吹,也就我才有这渠道。” 林丰扫了一眼。 院子中,的确都是青壮。 只是许多人比较瘦,毕竟是奴隶,饮食吃不好,瘦了很正常。 林丰心思一转,问道:“王三多,这些奴隶,都是大秦国内犯了事,被贬为奴隶的吗?” 王三多摇了摇头,解释道:“不全是,还有夏国的、齐国的,或者是晋国的,总之,到处都有,都是犯了事被贬,或是被流放。因为林林总总的原因被抓,最终便沦为了奴隶。” 林丰点了点头,他扫了眼在场的百余人,密密麻麻站立。或者是瘫坐在地上,或者是蹲着,全都是有些无神,早就被磨掉了棱角。 林丰沉声道:“你们当中,有夏国人吗?” 没有人回答,一个个依旧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情。 王三多见没有人听话,连忙道:“公子,这些狗奴隶不听话。这里面的所有人,我都有名单名录,知道他们自哪里来的。我拿出名录,给您挑选出来就是。” 林丰摇头道:“不必,我自己来,你看着就是。” “遵命。” 王三多点了点头。 林丰再度扫过在场的人,他继续道:“我再问一遍,你们中可有夏国人。我来买人,是给你们一条生路,也是你们的机会。是夏国人的,便站出来。” “我是!” 人群中,有一人站出来。 “我是夏国人。” “我是夏国人。” 一个接着一个人站出来,片刻功夫,林丰扫了眼,足足十八个人站出来。 这些人神色有些木讷,但眼中都有恨意。 他们是夏国人。 却在夏国,横遭各种各样的人祸,以至于沦为奴隶,成了这般惨状。 林丰点了点头,又一一询问了这些人的情况,确定没有奸淫女子等恶劣行径之人。这些人的情况,或是被抓了服徭役,或是被抄家流放,或是活不下去落草为寇…… 因为各种原因被抓,最终成为奴隶,不断被卖掉。 最终到了王三多的这里。 林丰看了这十八个人,看向王三多,说道:“王三多,这些人我买了,你说多少钱?” 王三多嘿嘿一笑,道:“公子要买,我说过只收成本价。十八个人,拢共给一百两银子就是,您看如何?” 林丰道:“高小鱼,付账,把人带走。” 王三多道:“公子您见外了,您先回去,我让人给这些人拾掇拾掇一番,再亲自给您送到府上,保证您满意,哪里要您亲自带回去。” 林丰道:“也行!” 说完后,林丰径直往外走,高小鱼付了账,跟着林丰一起往回走。 高小鱼说道:“公子,这王三多,会不会虚报钱财呢?十八个人,便是一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林丰笑道:“一百两银子,买了十八个人,足够了,而且都是夏国人。” 高小鱼说道:“公子,这些人买回来做什么呢?” “训练!” 林丰眼神多了一抹严肃。 高小鱼一听,不再多言,大致明白过来。他不是昔日的无知莽夫,已经读书识字,甚至在林丰的教导下,读了一些兵书,早就开了见识。 林丰回到府上,外面依旧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天,还有些阴沉,更有凉风吹来。恰是这般,这炎热的天气,倒也颇为凉爽。 林丰等了一刻钟,十八个奴隶全部送来。这十八个人的奴隶卖身契,也都送到林丰的手中,交给林丰保管。 有了这卖身契,十八个奴隶,就是林丰的私人物品。 生死,尽皆在林丰掌握。 第92章 天龙十八骑 林丰环顾所有人,问道:“你们所有人中,有读书识字的?” “我会认字。” 一个略微强壮的青年站出来。 林丰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说道:“回禀公子,我叫杨青龙,青色的青,神龙的龙,今年二十三岁。” 林丰道:“可曾习武?” 杨青龙说道:“会一点武艺。” 林丰说道:“你沦为奴隶的原因,本公子还记得,先前在王三多的店铺中,你说家中父亲,拒不交钱,触怒当地的县令,以至于被摁上了谋反的罪名,全家被抄家流放,你了逃出来。只是后来被抓,以至于沦为奴隶,被卖到大秦这里来。” “是!” 杨青龙点头回答。 林丰道:“可还有家人在世?” 杨青龙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应该没了,或许还有,我不知道。” 林丰点了点头道:“你会读书识字,也会点武艺。所以暂时,你是十八个人中的头,你作为负责人,管理这十八人。” “是!” 杨青龙立刻回答。 他内心却是没什么欢喜,甭管他怎么管理,他都是奴隶。 林丰环顾众人,道:“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我单独把你们这十八个出身夏国的奴隶,全部都买回来?” “不知道。” 杨青龙摇头回答。 其余人,也是纷纷摇头。 他们也都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为什么林丰单独把他们买回来。 林丰眼神透着一抹锐利,道:“因为本公子,也是夏国人出身。” 杨青龙等人,更是惊讶。 没想到在永宁县的人,竟然是遇到了夏国人。他们内心,更是多了一抹希冀,毕竟林丰是夏国人,对他们应该会和善一些。 林丰继续道:“我叫林丰,夏国帝都安邑人,家父林元忠,曾担任夏国骠骑大将军。我祖父林九霄,曾经是夏国太尉。” 哗!! 十八个人震惊出声。 一个个的脸上,都有着不可思议神情,骠骑大将军、太尉,这可都是人上人。 杨青龙是有些见识的,毕竟杨家距离安邑县不远,知道些朝堂上的格局。他听到林丰的话,更是震惊。他知道林家是将门世家,更是两代忠烈战死沙场。 林丰看着震惊的众人,继续道:“我祖父战死在北燕战场,我父亲战死在齐国战场,他们虽说战死,可所负责的战事,都取得了胜利,为国尽忠。” “父亲死后多年,我林家不涉及朝廷,不参与政务,竟被污蔑谋反。以至于我林家,被抄家流放,我趁乱逃了出来,到永宁县立足,活了下来。” 一个个夏国的人,又是觉得惊骇。 两代忠烈,竟是被污蔑谋反,真是天大的笑话啊。 一个个看向林丰,更多了认同感,也多了一种难言的归属感。因为他们都是和林丰一样,都是来自夏国,而且都是遭到了不幸。 他们和林丰一样,都仇视夏国。 所以这些人内心对于林丰,更多了认可,没了先前的疏离。 林丰看着一众人的神情变化,他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拉近距离,而且也是为了让这些人,能够真正归心。 林丰继续道:“你们中所有人的情况,或多或少,和杨青龙有些相似,甚至和本公子相似。或许,有的人家人没了,但或许有的人还有家人在。” “本公子允诺,只要你们踏实勤奋,听从安排。本公子保证,有生之年,带你们杀回夏国,报仇雪恨。” “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乃至于,把各自还活着的家人找到,一家人团聚。” 林丰道:“这是我的允诺。” “我杨青龙,誓死效忠主人。” 杨青龙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一脸激动神情。 他要报仇! 他想找回家人。 “誓死效忠主人。” “誓死效忠主人。” …… 一个个奴隶纷纷跪下,全都是以头叩地,激动万分。林丰和他们一样,都有仇。所以,他们愿意追随林丰,更想要和林丰一起杀回夏国。 这是一个个的期望。 林丰很满意杨青龙等人的态度,他点了点头,摆手道:“起来吧。” 一众人,这才起身。 这些人眼中,多了神采,不似先前那么木讷无神。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沉声道:“你们如今跟随我,就以你们这十八个人为基础,我组建十八骑,名为天龙十八骑。” “为什么用天龙二字?” “因为我林家在夏国,历代执掌的,便是夏国的天龙军,为夏国各军之最。可惜我父亲战死后,天龙军被夏国拆分,被其余的将领掌握。” “你们这十八人,我亲自操练,传授你们杀伐之术,传授你们用兵之法。以你们为基础,我会立足大秦,向夏国复仇。” “你们对夏国有仇恨,本公子对夏国也有仇恨。你们要向夏国报仇,我也要向夏国的皇帝复仇,让夏国付出代价。” 林丰声音越发的激昂,掷地有声道:“大体的情况,已经说清楚。你们,可有胆量,随本公一起,向夏国复仇?” “复仇!” 杨青龙高声呐喊。 他眼中放光,透着浓浓的恨意,他恨夏国的不公。 “复仇!” “复仇!” 其余人也跟着一起呐喊。 所有人都高呼,虽说只有十八人,可是这些人不负之前的颓废沮丧,那昂扬的气势一下起来了,更多了期望。 他们如今成了林丰的人,便有了报仇的机会。 他们,想要报仇。 林丰看着一众人的状态,颔首道:“既然都想要复仇,都愿意复仇,接下来的操练,希望你们不畏艰苦。行了,所有人都听杨青龙的,杨青龙你这里,直接找高小鱼。” “是!” 杨青龙、高小鱼齐齐回答。 林丰道:“高小鱼,先带他们下去休息,划出一处院子供他们居住休息,好好调整一番。接下来,我的重点便是操练他们。” “是!” 高小鱼立刻回答。 他带着杨青龙等一众十八人,便离开林丰的院子。 林丰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思考这十八人的操练。暂时来说,是操练武艺,传授知识,下一步还需要训练骑术等,成为真正纵横无敌的天龙十八骑。 他对这十八人报以厚望。 林丰的目的,要把这十八人训练成真正的亲卫,未来上战场,十八人也足以冲阵杀敌。 这是林丰的打算。 林丰没打算传授赤阳功,这是林家的根本功法,而且一般人也未必能修炼。他选了莽牛劲,这是林家昔日收藏的功法,适合军中行伍之人修炼,门槛不高。 修炼莽牛劲,能增强力量,且力道刚猛强横。林丰选好功法,又继续琢磨操练这些人的方式,以及制定训练计划。 第93章 神驹赤火 时间一天天流逝,进入八月,立了秋,虽说依旧炎热,却没了六七月的酷热。 林丰在这一个多月,主要的精力都放在操练以杨青龙为首的天龙十八骑上。白天带着这群人练习军阵搏杀之法,晚上带着人读书识字。 一切,都是林丰亲力亲为。 在林丰操练天龙十八骑时,高小鱼也跟着操练。他的实力,在所有人中都领先,尤其一应事情都是高小鱼负责,他顺理成章成了天龙十八骑的负责人。 林丰是乐见其成的。 他本身,也有栽培高小鱼的想法,希望高小鱼成才。 这一日林丰吃过午饭,午休后把下午的操练交给高小鱼,便离开林家往县衙去。 天龙十八骑操练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些日子。可既然是骑兵,还得练习骑术,如果没有足够好的骑术,算什么天龙十八骑? 永宁县市集上也有马,可这些马的质量很差,仅仅能代步。 战场拼杀,根本不行。 所以,林丰去县衙,找王越帮忙。 王越不仅是永宁县的县令,也是王家的人,借助王家的渠道购买战马更容易。 林丰进入县衙后院,见到王越后,开门见山道:“兄长,我今天来,是想请兄长帮忙,为我买一批战马,二十匹战马即可,要好马,不是滥竽充数的那种。” 王越保证道:“贤弟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区区二十余匹战马,王家能弄到。我这就传书给家中,请父亲安排一番。” 林丰道:“麻烦兄长。” 王越摆手道:“客气。” 林丰话锋一转,道:“今年秋收已经开始,怕是用不了多长的时间,秋收就会结束。兄长离开永宁县,恐怕也是快了。下一步去哪里,可曾定下?” 王越摇头道:“这事情,得看家中运作安排,暂时我也不知。不过,至少会升一级。另外关于永宁县的县令人选,我也向太守曹喜之建议,一旦我离开,安排曹正接任。毕竟,他算是我们的自己人。” 林丰笑着点头,道:“等兄长离开永宁县,我就准备前往咸阳。” 王越颔首道:“贤弟去咸阳,是龙入大海,一飞冲天。区区永宁县,对你来说,还是有些委屈了。” 话锋一转,王越道:“贤弟刚才说到马的事儿,我一下想起了,我有一匹马送给你。这匹马通体赤红,很是神骏,是昨天来永宁县的商人,赠送给我的。当然,我没白收,给了一大笔钱,算是买来的。走,随我去马厩。” 林丰眼中也多了期待神色。 神驹他不嫌弃的。 林丰和王越的关系极好,两家更时常来往。尤其崔氏和白玉瑶之间,经常有来往。 两人到了后院马厩,王越走到一匹通体赤红的马前方,隔了一点距离,说道:“贤弟,这匹马,便是我要赠送给你的。” 林丰放眼看去。 眼前的这匹马,通体赤红,只剩下四只马蹄雪白。尤其这匹马高大神骏,眸子明亮有神,给人一种灵性的感觉。 好马! 林丰心中有了判断。 林丰正色道:“兄长,这匹马神骏无双,果真要送给我?” 王越笑道:“我不习武,骑马仅仅是代步罢了,拿了也没用。正所谓,宝马配英雄,这匹马送给你。” “多谢兄长。” 林丰笑着说话,他伸手往马头上摸过去,这匹马不曾躲避,任由林丰抚摸。 “这,这……” 王越一副震惊模样,道:“贤弟,这匹马,真是势利眼。昨天收下它后,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全都用上等的马料。” “可是,我稍稍伸手靠近,这畜生就打响鼻,一副要踹我的模样。我,根本靠不拢。可是你伸手,他竟一副享受的模样。” “真是气死人了。” 王越一副憋屈模样。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样的畜生,竟然也懂得看人。 林丰抚摸一番后,笑问道:“兄长,这匹马可有名字?” “没有!” 王越摇头回答。 林丰道:“既然没有名字,我给取一个名字。他浑身赤红,远远望去,如天火一般通红,就叫赤火。” 王越道:“好名字。” 林丰又抚摸着马头,笑道:“你以后,就叫赤火,这就是你的名字。” 呼噜噜!! 赤火打着响鼻,摇头晃脑。 林丰见赤火如此灵性,内心更是欢喜。对行伍之人来说,一匹神驹的重要性,堪称是第二条性命,是无可替代的。 恰是如此,林丰才会如此欢喜。因为林丰未来,必然是要上战场。 王越心中也是为林丰欢喜,微笑道:“贤弟,赤火就给你了。眼下我要忙着安排秋收的事,就不留你了。” 林丰道:“兄长忙你的吧。” 王越径直离开。 林丰打开马厩,牵着赤火出来,翻身上马。说起来,本主在这些方面,基本功无比扎实,不论是用兵的谋略,亦或是经典书籍,乃至于骑术等,这些都是无一不通。 所以,林丰才能迅速适应。 林丰骑着赤火出了县衙,一抖马缰,便策马奔跑起来。他专门走偏僻人少的地方奔跑,赤火放开了天性一般,希律律嘶鸣,甩开四蹄,风驰电掣般行进。 速度极快。 尤其赤火稳健,骑在马背上,犹如平地一般,没有半点颠簸。 林丰试了一番后,愈发的欢喜。他骑着马回到林家后,专门给赤火配上马镫、马鞍,毕竟在县衙时,这些不曾装备,仅仅只有马掌。 有了马镫、马鞍,骑马更是方便,也更是稳健。 林丰有了赤火,便多了一事,和赤火相处培养默契。他每天除了操练天龙十八骑,还抽出一点时间,不断磨砺自身。 因为王家的战马,还需要一段时间送来。林丰也不缺钱,干脆直接在市集上,买了一批普通马回来,让杨青龙等一众人练习。 至少先慢慢习惯骑马,懂得马术。等王家的战马送来,这些人能更迅速适应。 府上的操练,仍是在继续。 随着时间的流逝,杨青龙等人的莽牛劲渐渐有了起色。尤其这些人在肉食的补充下,身体日渐的强壮。更因为林丰的强横操练,全都彻底大变样,有了战斗力。 第94章 皇帝来求援了 九月的咸阳,秋风萧瑟。 地方上到处都在忙碌,因为已经是秋收的时节。 虽说还有很多地方,不曾统计完秋收的数据,但各地大体的情况,已经传入朝中。今年年初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旱情,却不曾影响到粮食的收获。 今年的大秦,依旧丰收。 地方上粮食丰收,赢九霄脸上,始终都洋溢着笑容。有了充裕的粮食,秦国今年乃至于明年就有底气面对一切,不惧各国的威胁和挑战。 赢九霄唯一遗憾的,是林丰还在永宁县,迟迟不到咸阳来。如果林丰到了咸阳,即便赢九霄暂时不愿意暴露身份,至少可以时常去请教一番。 对于赢九霄来说,那也是极好的。 赢九霄也关注着林丰的一切,得知林丰组建天龙十八骑,且清一色都是夏国出身的奴隶,他更清楚了林丰复仇的决心。 林丰要向夏国复仇,这和大秦东出是契合的。 赢九霄今年没打算对外开战,顶多是和北燕蛮人掰腕子。大规模的战事,暂时不会发生。 在赢九霄处理政务时,他翻到一道奏折,是扶风郡太守曹喜之上奏的。 关于王越的。 王越今年治下的永宁县,大获丰收。甚至因为王越,整个扶风郡境内干旱缓解,不曾受到旱情影响,王越居功至伟。 这是为王越请功的。 赢九霄心思转动,他忽然间,脑中掠过一道灵光,心中有了想法,便吩咐道:“来人,召吏部尚书章逸入宫。” “喏!” 内侍回了一声,便迅速去安排。 赢九霄微眯着眼睛,静静的思忖着。 早些年的大秦,设立了丞相一职,协调天子处理政务。只是赢九霄十余年前罢相,大权集中在身上,就再也没有设立丞相。 这是所有权利都聚拢在皇帝手中,皇权最强的显现。 如果丞相在,就会形成臣权,会和皇帝争权。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因为丞相总揽政务,朝中很多官员,都会出自丞相门下。 所以,赢九霄空置丞相。 恰是如此,如今官员中六部之首便是吏部。吏部尚书负责遴选百官,对官员考核,权势是六部最大的。 如今的吏部尚书章逸,五十岁出头的年纪,性子柔和,并非刚强之人。他处理事情八面玲珑,能圆满完成皇帝的安排,又能处理政务,赢九霄很是倚重。 时间不长,章逸入宫。 章逸身材颀长,很是清瘦,颌下三缕长须,颇为儒雅。他躬身揖了一礼,郑重道:“臣章逸,拜见陛下。” 赢九霄颔首道:“章卿不必多礼,朕今日找你来。是扶风郡太守曹喜之,上奏王越治理永宁县有功,此事你怎么看?” 章逸微微欠身,他心思一转,便大致明白了,皇帝要提拔王越。 否则,不会单独询问。 章逸主动道:“回禀陛下,王越在永宁县的情况,臣也有所了解。今年关中春旱,是王越首推筒车,且带头疏通沟渠,在短短时间内,化解了干旱。” “筒车在扶风郡,乃至于我大秦推行,造福无数的百姓。除此外,永宁县发展极好,民风淳朴,百姓家境殷实,更有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迹象,堪称政绩卓著。” 赢九霄捋着颌下胡须,脸上多了一抹赞许。 章逸注意到皇帝的神色。 心中抵定。 果然,他猜对了。 皇帝是要重用王越,所以才单独把这一事情拎出来。 赢九霄继续道:“王越有功,可以拔擢任用。眼下他这里要任用,你认为安排一个什么官职,是最合适的呢?” 章逸迅速的转动脑筋。 官员要升官,只需要一道诏令便是,问题是朝廷的官职,一个萝卜一个坑。尤其地方上太守,更是这般。 至少要有空缺,才有安排。 章逸对吏部事情了如指掌,他思考一番后,忽然道:“陛下,王越能力出众。眼下有一个官职,适合王越。” 赢九霄道:“什么官职?” 章逸神色平静,不急不缓道:“咸阳原本的县令患病,不得已致仕。眼下咸阳令空缺,老臣建议调王越进京,担任咸阳县令。” “咸阳县令一职,是正五品,为天下县令品阶之首。” “永宁县令,不过是从六品,连正六品都不是。让王越出任咸阳县令一职,是拔擢任用。尤其王越能力出众,让他主政咸阳是不错的安排。” 赢九霄听到后,捋着颌下的胡须,仔细的思忖起来。 王越这个人,赢九霄也颇为赞许。 颇有才华。 而且也不是纨绔子弟,行事也稳健,王越担任咸阳县令,是不错的选择。毕竟王越的年纪也不小,三十岁左右担任咸阳县令,算中规中矩,不算是逾越。 赢九霄颔首道:“既如此,就这么安排吧,火速安排下去。” “臣遵旨。” 章逸躬身应下。 赢九霄摆了摆手,章逸转身退下。赢九霄思考的,是王越进入咸阳为官,那么林丰这里是否也会到咸阳来呢? 是有可能的。 赢九霄的内心,倒是期待起来。 赢九霄安排了王越,内心欢喜起来,又继续处理政务。时间不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相貌略显苍老的内侍进入。 这是皇宫内的大内总管汪顺,已经六十出头。早年赢九霄还担任太子时,就一直跟在赢九霄身边,深受赢九霄的器重和信任。 汪顺躬身道:“陛下。” 赢九霄问道:“何事?” 汪顺神色波澜不惊,缓缓道:“李虚在牢中写了一封奏折,他说陈述了他的罪行,也认识到了罪过。请刑部转达,如今刑部送来了。” 说完,汪顺递上奏折。 赢九霄接过来,看了眼奏折中的内容,哼了声便扔在地上。 汪顺捡了起来,躬身立在一旁。 赢九霄道:“汪顺,你说朕,该不该原谅李虚?” 汪顺道:“陛下,国家大事,老奴愚钝,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一事情。” 赢九霄瞪了汪顺一眼,摇头道:“你个老东西,问你事情,一贯都一问三不知。哼,李虚这人,当了多年的兵部尚书,嚣张跋扈惯了。” “更何况,林丰此子堪称妖孽,更有国士无双之才。这样的人,朕是要笼络。眼下,先让李虚,继续在牢中呆着。” “朕没有处置他,都算是仁慈。更何况,李家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该敲打一下了。” 汪顺微微躬身,并未说话。 皇帝已经表态了。 李虚只能继续呆在牢中,短时间不可能出来。 “陛下,户部王尚书求见。” 就在此时,又有内侍进入。 “传!” 赢九霄吩咐一声。 不多时,王棠急匆匆的进入,他躬身揖了一礼,急切道:“陛下,咸阳舆论乱作一团。士林当中,更是舆情大做。” 赢九霄沉声道:“怎么回事?” 王棠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夏国的年轻士子燕长歌,长于辩论,且善于作诗,而且还擅长撰写小说,很是厉害。” “他在夏国时,写了一本《三皇演义》,虚构三个少年在乱世中,各自追寻本心,一心为民,最终成为一方帝皇。” “燕长歌在咸阳推广这一本书,借此扬名。其实单独宣传小说,那也就罢了。问题是,他连续五天在咸阳的鸳鸯楼吟诗作赋,挑衅我大秦士子,说任由大秦士人挑战。” “可惜,没有一人能赢,全都是败北,丢尽了颜面。” “大秦士人,士气低落。” “这个燕长歌善于辩论,即便和咱们的士人辩论,也是轻松取胜。虽说朝廷可以不管,可是对我大秦,影响还是很大。偏偏如果大秦,要驱逐燕长歌,又会传出驱逐士人,不礼贤下士的态度。” 王棠的眼中,也多了一抹担忧,燕长歌太扫大秦颜面了。 赢九霄的面色阴沉下来,脸上掠过怒色。 猖狂! 燕长歌太猖狂了! 赢九霄沉声道:“雍王麾下,士人汇聚,人才很多,难道没有人敌得过吗?” 赢九霄的膝下有四个儿子,长子赢启,是赢九霄册立的太子,大秦储君。次子赢祯,册封雍王,才学出众。皇四子赢玉乾,册封为凉王。皇八子赢玄乾,册封为越王。 这是赢九霄所有的儿子,其余的儿子却是夭折,或者是中年死了。 雍王赢祯,在朝中颇有贤名,更是才学出众,有诸多士人归附在赢祯的身边。 王棠叹息一声,道:“雍王殿下的门下,的确有些士人前往鸳鸯楼讨教,可无一例外全部都败了。甚至还有一个年迈的士人,被燕长歌辩驳得吐血昏厥,丢尽颜面。” “一群废物!” 赢九霄呵斥一声。 一张老脸,更带着怒火。 赢九霄愤怒后,问道:“关于燕长歌的消息,可曾打探到?” 王棠道:“还在打探中,估摸着再有一两天,就能知道燕长歌的消息。可即便知道了燕长歌的身份,也无法直接针对燕长歌。” “燕长歌是士人,他来大秦,不曾违法乱纪,也遵纪守法。如果官方处置他,那么消息传出,天下都会进一步鄙夷大秦。” “届时,谁愿意来大秦呢?” 王棠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担忧,士人这一块,一直是大秦的弱项。 恰是如此,更不能随意处置燕长歌。 赢九霄眼眸眯了起来,问道:“王卿,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王棠说道:“臣认为,有两个办法。第一,请韩千秋出面,只不过这却以大欺小,传出去,赢了不光彩,输了更丢人。第二,安排人请林丰,火速到咸阳。林丰的才学,我们都见识过。这样的人对上燕长歌,必胜无疑。” 赢九霄听得眼前一亮,赞许道:“王卿所言甚是,是个好办法。” “赢三。” 赢九霄吩咐一声。 “在!” 赢三从暗中一下出来。 赢九霄道:“安排黑冰台的人传信,以最快的速度,把燕长歌的事情告知王越,请他去前往拜访林丰,说镇北侯赢九和户部尚书王棠,请他出山相助,击败燕长歌。另外,一并把调王越担任咸阳县令的消息颁布了,让他和林丰一道入京。” “遵命!” 赢三转身就退下。 王棠的脸上,一脸震惊神色,道:“陛下,犬子虽说有些能力,却不足以担当大任。咸阳是我大秦帝都,政务极为复杂。担任咸阳县令,需要足够的能力。恐怕,王越不能胜任啊。” “朕相信他。” 赢九霄大袖一拂,道:“王卿,年轻人,就是要历练。否则,如何成事呢?不磨砺不见识大世面,如何成为大秦的中流砥柱。” 王棠心中仍是叹息一声,咸阳的权贵极多,属于是非之地,不好安排。 他很是担心。 只是,皇帝已经下了决心,不可能再更改。 王棠拱手道:“陛下圣明。” 赢九霄点了点头,继续道:“继续盯着燕长歌的事情,随时来报。” “喏!” 王棠应下,又说了些户部的其他事情,王棠就急匆匆离开了。 第95章 龙入咸阳 “杀!杀!” 林家后院,校场中。 呐喊声,回荡空中,整齐划一,更是浑厚洪亮。 林丰带着高小鱼、杨青龙等十九人,正在操练。所有人手持战刀,一丝不苟练习进攻的劈、斩等动作。 林丰清楚战场上,最实用的唯有劈斩。花哨的招式,敌不过迅猛的劈斩。你刚摆出一个剑花,人家一刀劈下来。你刚准备耍个剑招,又是一刀劈了下来。 战场上,只有快速的杀人术。 劈、斩,便是最直接的。 林丰是亲自操练。 唯有如此,才让以杨青龙为首的天龙十八骑,能真正信服。在林丰操练的时候,虽说秋高气爽,可连续的挥舞战刀,一个个额头上早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只是,却没有一人喊苦喊累。他们曾是奴隶,见过人世间最凉薄的一幕幕。如今为林丰效力,得到充足的肉食、安稳的生活、更得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他们追随林丰,未来有机会报仇。 他们,想报仇雪恨。 林丰带着人练完了劈斩,休整两刻钟后,又带着人后院负重奔跑。 这是锻炼体魄。 在战场厮杀的人,没有强横的体魄,那是无根之萍,所以需要锻炼身体。唯有身强力壮,才能更有战斗力。 恰是这样,林丰操练的天龙十八骑,一个个实力才能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到如今,最差的人,都已经成为七品二流武者。 这是充足的肉食,以及林丰大量购买丹药,让天龙十八骑服用堆出来的。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在林丰的教导下,开始读书识字,对兵法谋略也有了涉猎,不再是昔日那般懵懂无知的情况。 甚至又有王家送来的二十匹战马,全都会骑马。只是马背上的骑术,还不够精湛,还需要继续提升。不过至少如今的天龙十八骑,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在林丰看来,天龙十八骑已经相当不错。只是还不够,因为还没有见血。唯有见血,在战场上杀敌,经受住了血火的磨砺,才能进一步提升。 在林丰带着人操练时,管家赢十二到了校场内,说道:“家主,王县令来了,说是有重要事情,和您商议。” “知道了。” 林丰点了点头。 “高小鱼,你继续负责操练,今天的操练结束才休息。” “是!” 高小鱼直接回答。 林丰径直往大厅去,他进入大厅坐下,自赢十二手中接过手帕,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兄长,有什么事情吗?” 王越看着林丰汗如雨下的模样,他知道林丰亲自操练十八骑,叹息道:“贤弟,你又在操练你的天龙十八骑。这事交给高小鱼负责,不就行了吗?何苦亲自去。”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不亲自操练,如何让人信服?为将者,当身体力行,和将士同甘共苦。我不是在军中,和军中的操练不一样。但如果连最根本的操练,都不上心,都不去管,如何保证他们的战斗力呢?” 王越道:“何苦呢?” 林丰道:“总归是有用的。” 王越不再劝说林丰,话锋一转,道:“我今天来,有两件事。” 林丰道:“兄长请说。” 王越继续道:“第一,我如今接到了正式的调令,调任咸阳,担任咸阳县令。县衙方面,由县尉曹正,接任永宁县的县令,我和他说了。” 林丰笑道:“恭喜兄长,咸阳县令和是天下县令之最。你在咸阳县令一职上,做出政绩后,恐怕是可以进入各部为官。这起点,已经很高了。” 王越苦着脸道:“咸阳县令是不错,可咸阳是帝都,是天子脚下。在咸阳有无数的权贵,这些人都有背景。担任咸阳县令,不好办啊。” 林丰轻轻一笑,道:“有什么不好办的,立下规矩,秉公执法就是。” 王越道:“这事儿说得容易,做起来却艰难。不过这事儿,走一步算一步。” 林丰点了点头,道:“兄长的第二件事,是让我去咸阳吗?” 王越说道:“是让你去咸阳,但不是我让你去。是赢公和家父,专门送来书信,请你去咸阳一趟。具体的情况,你看书信吧。” 他取出黑冰台送来的书信。 书信中,没有什么秘密,毕竟是以镇北侯赢九和王棠的名义,请林丰解决燕长歌。 林丰全部看完过后,眼眸眯了起来,那眸子中掠过冷色。 燕长歌所在的燕家,是夏国顶级大家族。燕长歌的父亲,是夏国户部尚书燕无极,舅舅是夏国征西将军许高阳。 关于燕长歌、燕无极、许高阳的记忆浮现出,这些记忆林丰刻骨铭心。 林丰一下握紧拳头。 敌人来了。 自当以棍棒迎击。 昔日的仇恨,正好这一次在咸阳,一一解决。 王越注意到林丰的神色,他沉声问道:“贤弟,莫非你认识燕长歌吗?” 林丰神色平静下来,缓缓道:“不仅是认识,更是世仇,必杀之仇。林家之所以遭难,便是燕长歌父亲燕无极谋划。我父亲之所以战死疆场,便是燕无极在后方拖延甲胄粮草,加上燕无极安排的人推迟救援,家父才在战场上罹难。” “只是,皇帝不处理罢了,反倒是偏向燕无极。” “当初林家被抄家,是燕长歌带队。我的武功被废掉,也是燕长歌带人亲自出手。没想到,他这一次亲自来了大秦,竟是以小说、诗词开道,挑衅大秦,意图压制大秦,积攒名望。” 王越听完后,看着林丰趋于平静的林丰,他更能感受到那彻骨的寒意。 虽说林丰没有露出杀意。 却令人不寒而栗。 王越道:“既然是这般,贤弟打算什么时候入咸阳呢?” 林丰说道:“我先和玉瑶说一说,然后我们今天就启程,直接去咸阳。” 王越道:“我即刻回去收拾,和贤弟一起去咸阳。” 林丰点了点头。 王越没有再逗留,急匆匆离开。林丰安排管家赢十二,通知赵乐贤和白玉瑶返回,因为涉及到要去咸阳的事情,必须要先安排。 白玉瑶、赵乐贤联袂回来,两人进入大厅,白玉瑶道:“夫君,有什么事情吗?” 林丰直接道:“我们要准备去咸阳了,我这里更是等会儿就启程,先你们一步去咸阳。” 白玉瑶有些疑惑,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急呢?” 林丰看向赵乐贤,道:“赵爷爷,燕长歌到了咸阳。” 刷! 赵乐贤面色大变。 眼中一下充斥着怒火,有着浓浓的愤怒。 白玉瑶见状,更是疑惑,问道:“夫君、赵爷爷,燕长歌是谁,怎么一回事?” 林丰解释道:“燕长歌,是我林家的仇敌。父亲战死疆场,有燕长歌的父亲使用手段。此前林家被诬陷,也是燕家人出手。当初被抄家,也是燕长歌亲自来,是他废了我的武功。这个人,必须要杀死。” 白玉瑶听到后,直接道:“燕长歌如此可恶,自该杀了他,为死去的林家人报仇。不过妾身认为这事情,不适合夫君出手。我们林家如今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妾身拿出钱来,请先天高手刺杀。就算倾尽家财,妾身也认了。” “不,我自己解决。” 林丰的眼中掠过杀意。 燕长歌,他要自己杀。 林丰收敛心思,正色道:“把你们喊回来,是这一次涉及到燕长歌,不仅掺杂私人恩怨,也因为燕长歌挑衅大秦士人,把大秦文坛,贬低得一文不值。” “这,是大秦朝廷的请求。” “所以,我要立刻入咸阳,夫人你和赵爷爷,先安顿回春堂的产业,把事情安排妥当,再入咸阳来不迟。” “我这一次离开,只带高小鱼。杨青龙等天龙十八骑,全部留下来,随你们一起入咸阳,保护你们的安全。” 白玉瑶听到后,思索一番,颔首道:“听夫君的。” 赵乐贤也是点头应下。 林丰把事情说完,白玉瑶给林丰收拾一番,林丰便带着高小鱼往县衙去。林丰刚到县衙,王越也孤身一人出来,他说崔氏和白玉瑶一起走,不跟着一起。 一行人离开永宁县,快马加鞭,往咸阳方面去。 第96章 我来请教 咸阳城,鸳鸯楼。 这是燕长歌所在的青楼。 他如今是住在青楼中,一边饮酒作乐,一边宣传他的小说。同时,也在鸳鸯楼内,接受任何大秦士人的挑战。 对燕长歌来说,这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他轻而易举,便击败大秦士子。 之所以燕长歌到大秦来,是为了积累名望,增加履历。他想要在未来,成为夏国士人的领袖,扬名各国便是重要的履历之一。 燕长歌如今在咸阳,被无数人敌视。可是这样的敌视中,又有许多人敬畏燕长歌,惧怕燕长歌,因为燕长歌天朝上国夏国来的士人,根本没有士人能一战。 大堂内,燕长歌正在饮酒,看着歌姬起舞。他那俊朗的面庞上,一副自得神色,扫向周围士子,更是一脸不屑。 不堪一击。 大秦士人,真是太弱了。 燕长歌几杯酒下肚后,来了兴致,他站起身,径直走到歌姬起舞的台阶上,一挥手,这些歌姬退下,舞台留给燕长歌。 老鸨在远处看到燕长歌出来,又黑了脸。原本燕长歌在鸳鸯楼住下,老鸨是准备撵人的,可是她还没行动,就得了消息,让她不必撵人,好吃好喝伺候着,任由燕长歌胡来。 老鸨奇怪,更不乐意。 大秦人,凭什么要任由夏国的人欺压? 可是这一命令,是官府安排人送来的,老鸨也只能听从命令。 燕长歌站在台上,环顾周围一圈,看着小声议论的士子,高声道:“诸位,在下到大秦咸阳,已经快十天。” “这十天,我在鸳鸯楼内摆下擂台,不论是谁,都可以来和我辩论,也可以和我较量诗词曲赋,甚至也可以较量对联嘛。” “对联考究的是巧思,不考才学。你们但凡有些机灵劲儿,都可以借助对联,来击败我。可惜,没有人能和我一战。” “寂寞,实在是寂寞啊!” “大秦,太不堪了。” “昔年大秦蛮夷,境内几乎没有儒生士人。后来韩千秋冒天下之大不韪,入了大秦传道授业,号称培养了诸多的士人。” “如今看来,韩千秋也不过如此。十数年时间,大秦的士人,大秦的文风,仍是原地踏步,没有任何变化。” “仍是让人失望。” “大秦百姓如此之多,大秦士人如此之多,大秦更号称人人热血,难道就没有人可堪一战吗?就算不敌,至少能和我切磋一番,坚持一会儿也不错啊。” “这般孱弱,太差了。” 燕长歌大袖一拂,鄙夷道:“如此看来,韩千秋虽说是大秦文坛领袖,虽说是荀子的弟子,也不过如此。” 哗!! 鸳鸯楼大堂内,一片哗然。 一个个大秦的士子,脸上露出愤怒神情。这些大秦的士子,每天都会到鸳鸯楼来,就是为了看看,是否有人能击败燕长歌,为大秦挽回颜面。 可是,没有人。 到如今燕长歌更是大放厥词,连带着韩千秋也贬低进去。 要知道在大秦,韩千秋不曾出仕做官,而是专心致志的传道授业,培养了很多人才。无数的士人,都仰慕感激韩千秋。 如今,燕长歌却是直接反击,已然引发了众怒。无数的人,开口大声喝骂,更有人大喊燕长歌滚出大秦,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哈哈哈……” 燕长歌气沉丹田,却是突然朗声大笑起来。 笑声,极尽猖狂。 他的笑声,激越高昂,宛如金铁之音直冲云霄,回荡在大堂内,硬生生以一己之力,压下所有人的喝骂声呐喊声,只剩下他的笑声。 燕长歌笑罢后,他那双眸子中更是熠熠生辉,高声呵斥道:“怎么了,我只是说了几句大实话,大秦人就承受不住了吗?” “这是输不起,或者说是你们大秦的人,就这点心胸?自己没有能力,别人就说不得,碰不得,只能说你们的好话。” “啧啧啧……” “在下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大秦,便是这样的大秦啊,让人唏嘘。大秦士子,便是这样的大秦士子,让人打心底‘佩服’,佩服你们的自欺欺人。” “打不赢,就让我滚出大秦。” “该不会是,会有人要恼羞成怒,直接杀了我吧?” “哎哟,我好怕啊。” 燕长歌脸上的神情,更充斥着不屑,有着浓浓的挑衅神色。他既然来了大秦,便做好了准备的,他笃定大秦不可能直接杀他。 否则,大秦颜面何在? 否则,大秦还怎么招揽士人? 燕长歌一副肆无忌惮神情,继续道:“依我看呐,你们大秦士人,干脆别尊奉韩千秋。一个缩头的老乌龟罢了,不值一提。” “只要你们大秦士人,尊奉我燕长歌为大秦文坛领袖,我可以带着你们,让你们到夏国,去见识夏国的璀璨文风。” “至于那韩千秋的白鹿书院,也别开办,不过是忽悠人罢了。这样的人,还是荀子的弟子,真不知道荀子时不时瞎了眼,会收韩千秋为徒。” 燕长歌极尽恶毒,不断抨击大秦士林,甚至碰瓷韩千秋。 他笃定韩千秋不会出面。 一旦韩千秋出面,就是以大欺小。可是韩千秋不出面,那就是缩头乌龟。 这是燕长歌的算计。 大堂内的士人,更进一步愤怒,许多人更是撸起了袖子,已然是愤怒到了极致。前些日子,燕长歌也大放厥词,可从未有今天这般,如此挑衅,如此肆意妄为。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区区夏国燕家的阿猫阿狗,就跑到大秦来猖狂。前辈们不愿意和你一般计较,你便自以为是,认为自己了不得。” “一壶水不响,半壶水响叮当。肚子里面有点东西,便目空一切,要不完了。燕长歌啊燕长歌,你在夏国,也就是一个纨绔,人人鄙夷。” “你在夏国,卖弄一点话术,勾搭女人,那也就罢了,没有人管你。可是,跑到大秦来装大尾巴狼,装什么士人,你身上哪里,配得上‘士人’这两个字。” “你的脸,还要不要?” “唉,我却是忘记了,你燕家的人,一贯是以不要脸著称的。” 洪亮的声音,自鸳鸯楼大堂门口传来。 一道颀长身影迈步进来。 来人,赫然是林丰。 他抵达咸阳,更换了一身衣衫,身着白袍,俊朗儒雅,信步走来。他进入大堂内,淡淡道:“燕长歌,我林丰,前来讨教。” 燕长歌看到了林丰,一下瞪大眼睛,脸上有着不可思议神情。 林丰! 怎么会是林丰? 这厮不是被他废了武功,然后流放外地,怎么会出现在大秦,还是这副儒雅君子模样。 第97章 逆转局势 燕长歌有了片刻的失神,旋即就恢复了过来。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脸不屑,鄙夷道:“林丰,没想到竟是你这个背叛夏国,谋逆造反的人。” “你林家谋逆造反,被我夏国皇帝陛下贬为庶民,抄家流放。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怎么逃到大秦的,但是,你到了大秦,就开始装大尾巴狼了?” “真是可笑!” “你这样的人,秦国竟然接纳。看样子秦国不仅是士人无能,更是藏污纳垢之地。” 燕长歌直接打人打脸。 说林丰是叛逆。 哗!! 大堂内,一片哗然。 一个个秦国的士人看向林丰,眼中多了一丝惋惜,更有一丝鄙夷。原本他们以为,来了一个能挑战燕长歌的人,没想到竟是一个背叛夏国的人。 这样不忠于国家的人,谁喜欢呢? 许多大秦的士人,虽说也厌恶燕长歌,但随着燕长歌的一番话,却也更是鄙夷林丰。不忠的人,在哪里都不受待见。 这是品性问题。 燕长歌扫了眼周围,不等林丰说话,又抢先一步,再度咄咄逼人道:“你林丰,虽说拜荀子为师,是韩千秋的师弟。” “可是你和你师兄韩千秋,乃至于你和你老师荀子,其实都是沽名钓誉之辈。荀子生于夏国长于夏国,却去了齐国。你林丰生于夏国,长于夏国,却背叛夏国来了大秦。” “你们这些人,都是一样的,都是叛逆之人。” 燕长歌继续抨击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师徒是一样的。品行不端的人,就和叛逆勾连在一起,令人鄙夷。” 轰!! 大堂内,议论声一片。 许多人议论纷纷。 “原来他是林丰,是韩千秋的师弟,是写了陋室铭的人。” “这个人竟背叛夏国,甚至还被抄家流放。这样的人,实在是有问题。唉,原以为荀子弟子,很是不错,没想到却是外表光鲜,里面一团废渣。” “真是辱了荀子弟子的名声,可惜啊,又让燕长歌这厮逞凶?” “天不佑我大秦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 一个个士人很是惋惜,更毫不掩饰对林丰的鄙夷。他们依旧尊敬韩千秋,依旧崇敬荀子,可是因为林丰叛逆,被抄家流放。这样的人,他们不喜欢。 在群情沸腾时,鸳鸯楼二楼,一间雅室内。这间雅室靠近大堂,坐在雅室内,能居高临下直接看到大堂内的情况。 雅室内,坐着两个人。 赫然是赢九霄和王棠。 君臣两人得到林丰和王越入咸阳的消息,便先一步悄然到了鸳鸯楼内等候。 王棠听着燕长歌的话,略微皱眉,担心道:“陛下,燕长歌真是狡诈,竟是借助我大秦的士人,压制林丰,抨击林丰。这局势,对林丰很不利啊。” 赢九霄捋着胡须,神色平静,不急不缓道:“王卿,先生何等人物?他是无双国士。这点小场面,我相信难不倒他。” 王棠眼中掠过一丝诧异,皇帝竟这般的信任林丰,实在是让他很震惊。 王棠也静静看着。 他希望林丰取胜。 林丰听着燕长歌的话,听着周围士人的议论声,并不在意,径直往前来到台上。他身型挺拔,身高更比燕长歌高一些。 尤其林丰的相貌,更是碾压燕长歌。 两人一比较,论相貌论身高,林丰都是完全碾压取胜。 林丰掸了掸身前的衣袍,不急不缓道:“燕长歌,你叽叽喳喳,先声夺人说了一番子虚乌有的话,还准备继续污蔑我吗?” “如果没有,我就准备说话了。这在大秦,不是在夏国。你父亲燕无极靠着谄媚皇帝,在夏国一手遮天,容不得忠臣良言,你也不让我说话。可是在大秦,你阻止不了我说话。” 燕长歌哼了声,不屑道:“你一个夏国叛逆,说什么忠臣,真是笑话。” 林丰提起一口真气,环顾周围,朗声道:“天下人,皆可说我林家,是夏国叛逆,因为他们不了解。唯独夏国皇帝,不可说我林家人是叛逆。” “笑话!” 燕长歌不屑说话。 周围士人,却是眼中好奇,似乎情况有些不一样。 似乎有情况。 林丰继续道:“我林家,代代皆为夏国忠烈。我曾祖父林青罡,官拜夏国大司马大将军,位极人臣,却卒于任上,堪称为国尽忠之典范。” “我祖父林九霄,官拜夏国太尉,为抵抗北方燕国侵袭,率军以微弱兵力,力战燕国精骑,以少胜多,最终击败燕国大军。我祖父最终,却因为心力耗竭,战死疆场。” “我父亲林元忠,十余年前和齐国开战。当时率领孤军奋战,死死抵挡齐国军队侵袭,仍是击溃齐国大军,守卫夏国东面边疆。” “可是父亲,却因为身先士卒,在战场受伤,还未班师回朝便身亡。” “抛开我曾祖父不谈,我祖父、父亲两代人,尽皆为国尽忠。我林家代代殉国,满门忠烈。天下人,可以指责林家,说我林家有各种不对。” “可是皇帝,却不能说我林家是叛逆,因为林家自始至终,效力于皇帝。” 林丰声音激昂,掷地有声道:“皇帝,不该是忘恩负义的皇帝。将士卧马饮雪,为国开疆,却是换来家门覆灭,何其悲凉?何其不公?” 哗!! 大堂内,一片哗然。 林九霄、林元忠是夏国名将,战功赫赫,许多人都知道林家。如今一听林丰的话,许多人看向林丰,再没了先前的鄙夷,反倒是敬重。 大秦重军功,重武人。 林九霄、林元忠的身份一出,大堂内的氛围,陡然发生变化,不再是先前一边倒的鄙夷。 反倒是同情林丰。 林家这般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是叛逆,定然是有问题。 林丰还是荀子的弟子,加上林家的身份,如今又是在秦国,还为秦国辩驳燕长歌。所以许多士人登时,转变了态度。 “林公子,我们相信你。” “夏国容不下林公子,我们大秦欢迎你。” “林公子,击败燕长歌。”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回荡在大厅中,氛围一下就转变。 燕长歌看着这一幕,面颊登时冷了下来,冷声道:“林丰,不管你如何巧言善辩,不管你怎么取巧说林九霄、林元忠的事情,仍是改变不了林家叛逆,你林丰是叛贼的情况。你,背叛了夏国。” “哈哈哈……” 林丰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激昂。 更是不屑。 燕长歌冷声道:“你笑什么?” 林丰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掷地有声道:“我笑的是,以前的我,太天真。处处想着,我林家满门忠烈,皇帝不管如何倒行逆施,也不可能对我林家老弱动手。” “可是,终究是我太天真,是我看错了人,错信了人。” “以至于我林家,被污蔑为叛逆,被抄家流放。如果上苍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定会带着林家叛出夏国,早些到大秦来,不至于有我林家满门之殇。” 燕长歌不屑道:“你叛逆成性,得亏陛下处置了你林家。你离家,就是叛逆。” 林丰说道:“我父母死去多年,只剩下我林丰一人独自支撑家族。我年幼,不曾介入官场,不曾领兵上战场,如何叛逆?拿什么去叛逆。你说,如何叛逆?” 燕长歌道:“你勾结贼人,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林丰大袖一拂,嘲讽道:“我林丰祖父、父亲皆为忠烈,我不愁吃穿,为什么要勾结贼人?你燕长歌一张嘴,倒是会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你这般做派,就如同你那卖屁股的爹一样,只知道谄媚皇帝,血口喷人,信口雌黄。皇帝要弄权,你爹燕无极,极尽谄媚,为虎作伥。” “明明是朝中的党争,却波及无辜,说什么勾结叛贼?” “明明是皇帝弄权,要清算无辜,却说什么勾结叛贼?” “真是笑话。” “你父亲燕无极,年轻时是皇帝李重府的亲随,人人都知道。他更是皇帝李的近侍,靠着卖屁股,成了皇帝的心腹,最终成为如今的户部尚书。” “你燕长歌,当初意图拜在老师的门下,却因为你整日寻花问柳,勾引良家妇女,品行不端。你只知道去青楼甩屁股玩女人,所以被老师拒之门外。” “你这般的人,在咸阳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也配说我林家是叛逆?” “皇帝在夏国倒行逆施,你燕家攫取钱财,为虎作伥。尤其当初你燕长歌,为了覆灭我林家,亲自带着人抄我林家的家。” 林丰不屑道:“就你这样的小人,说你是士人,真是玷污了‘士人’两个字。若非在夏国时,你燕家是皇帝走狗,仗着皇帝欺负林家,你也配在我面前聒噪?一介纨绔,废物一个。” “说得好!” 人群中,赞许声一片。 “说得好。” “林公子威武。” “林公子万胜!” 此刻一直被压抑的大秦人,彻底爆发了出来。 所有人,激动万分。 许多人看向燕长歌时,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鄙夷。林家满门忠烈,燕家却是靠卖屁股上位,这样的谄媚小人,真正让人鄙夷。 忠臣良将,令人钦佩。 宦官小人,令人仇视。 第98章 碾压燕长歌 燕长歌神情一变再变,他父亲的事,一直是燕家的忌讳。 如今林丰当着所有大秦士子的面,揭穿昔日燕无极的糗事,燕长歌内心无比愤怒。他看向林丰的眼神中,更是有带着浓浓的恨意。 林丰,一如既往的让他愤怒。 林丰,一如既往的让他厌恶。 这个人,该死! 燕长歌好歹算有些心理素质,他无视了周围大秦士人攻讦的话语,沉声道:“林丰,你就算巧言令色,也改变不了林家叛逆的事实。” “更何况,家父的事,更是你血口喷人,是子虚乌有。” “不管你如何胡搅蛮缠,都没意义,都只能是徒增笑尔,更改变不了林家的定论。尤其你这般搅和,也改变不了大秦士人无能的事实。” 连带着大秦士人,燕长歌也是一并还击。 秦人,就是无能。 秦人,就是废物。 林丰嗤笑道:“燕家是什么货色,谁不知道呢?你父亲燕无极,年轻时还有一桩事情,曾经和皇帝的另一个近侍马彦争宠,拼卖屁股的能耐。” “这马彦虽是男儿身,却是天阉,而且伺候人的手段厉害。你父亲为了不输给马彦,悄然安排人出手,弄死了马彦,才终于没了敌手,自此全心全意卖屁股伺候皇帝李重府。” “他,终于平步青云。” “马彦的事,老一辈的夏国人,谁不知道呢?” “你在这里说我血口喷人,却是忘记了燕无极昔年,名声狼藉。只是如今,他成为夏国的户部尚书,没有人敢说罢了。” “不代表,没有人知道。” 林丰侃侃而谈,言语极尽嘲讽,继续道:“说起燕无极担任夏国的户部尚书,也是有趣。他上任后,除了在户部内卖官赚钱,然后就是建议皇帝征收苛捐杂税。” “这般行径,就是皇帝的一条狗,只知道为皇帝敛财,人称狗尚书。” “一国户部大员,不知道如何造福百姓,不知道如何充裕国库,只知道谄媚皇帝。也就是他如今老了,卖不动了。否则依我看,他恐怕能凭借卖屁股,成为夏国的丞相也有可能。” “唉,这班人,令人不屑。” 话音落下,笑声更是此起彼伏。 一个个大秦的士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极尽奚落燕长歌。之前,他们被燕长歌欺负得太狠,可是他们不知道燕长歌的底细。 林丰却是知道。 如今林丰揭开燕长歌的老底,全都是一团渣滓,让人好笑。 更是彻底舒坦了。 赢九霄在雅室中,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摇头道:“林先生的反击,真是犀利。尤其夏国皇帝李重府,更是荒唐。身为帝王,和臣子有龙阳之好。这般帝王,枉为中州夏国之主。” 王棠道:“陛下,夏国还好一些。实际上南方晋国,因为更为富庶,富人玩乐,花样极多。甚至还有娈童说法,可谓人间极恶。南晋的人,才是穷奢极欲。恰是如此,林先生说南晋,因为地方富庶,早就堕了心智,没了英雄气。” 赢九霄正色道:“先生此前说,为政者,当慎用权力,不可滥用权。其实做人也是这般,要节制,要克制欲望。皇帝生杀予夺,一切尽在掌握,更是要慎重。” 王棠道:“陛下圣明。” 赢九霄说道:“继续看吧,这个燕长歌,被林先生弄得,心态已经有些炸裂。” 王棠也是笑了起来,朝大堂中看去。 燕长歌脸上再无镇定自若,已经是火辣辣的。 林丰的话,太伤人。 偏偏他很难辩驳,只能强自说林丰血口喷人,只能说林丰信口雌黄。 这些话,却无法让人信服。 林丰看着燕长歌的模样,心头冷笑,他没有放过燕长歌的打算,便再度道:“先前就说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段时间你燕长歌自鸣得意,只不过,是大秦的前辈们不愿意搭理你。今日,我代表大秦士人,特来讨教。” “请!” 林丰眼神锐利。 他今天要让燕长歌在大秦,名声扫地,更让燕长歌彻底成为废物的代言词。 燕长歌见林丰没有继续纠缠燕无极的事情,内心松了一口气,他一下振奋精神,直接道:“你林丰代表大秦士人讨教,好,我看你能如何?今日,我便掂量一下你荀子弟子的分量。” 林丰道:“都说客随主便,一切听主人的。可如果客随主便,便是我大秦欺压了你,便是我占了便宜。所以如何较量,你来制定。你说如何,我便如何?” 燕长歌眼中掠过一丝喜色。 林丰依旧狂妄! 当年在夏国帝都安邑,林丰就狂妄瞧不起他,甚至鄙夷他燕家人,仇视他燕家。如今林丰,仍是这般的自负。 燕长歌心思一转,便道:“今日你我较量,分为诗和对联两项。” 诗是燕长歌早有准备的,对联更是燕长歌的长项,所以他直接这么安排。 他要一技之长,攻彼之短。 “没问题,听你的。” 林丰很是淡然说话,直接就回答,他会怕燕长歌? 真是笑话。 燕长歌大袖一拂,断然道:“第一,写诗以菊为题材,写菊花,而且连写两首。时间,以一炷香为限。一炷香没能写出来,便落败。至于高下,请在座的人评判。” 林丰道:“可以,就依你。” 燕长歌听到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这次来大秦挑衅,有充足准备,带来了很多诗,有的是他自己写的,也有一些是燕家文人撰写,都给了他,作为他的诗作。 此前和大秦士人较量,燕长歌用掉了一些,可燕长歌还有准备。尤其关于菊花,足足还有两首诗。恰是如此,他说连做两首诗,便是要欺负林丰,谁让林丰依旧如此自负。 燕长歌看向林丰,问道:“林丰,你先来吗?” 林丰说道:“我怕我一开口,你便认输。都说了让你,先让你先写。” 燕长歌冷笑一声,他吩咐来道:“来人,那笔墨来。” 他的字,一向是自负。 这时候要写下来。 唯有如此,才能彻底占据优势。不论是诗,亦或是字,燕长歌都要让林丰输得五体投地。 老鸨迅速安排,就有侍从拿来笔墨纸砚,也摆放好了案桌在。 燕长歌提笔蘸墨,他不曾立刻写下来,而是稍稍迟疑瞬间,才提笔蘸墨落笔。 《咏菊》 花开有幽趣,雨露沐芳新。 独步天地间,悠然不知贫。 燕长歌一首《咏菊》后,并没有停下,而是抬头看了眼林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脸上掠过傲然神色,又继续落笔。 《画菊》 黄菊篱边自一村,秋光清浅半门开。 夕阳过了蜂随去,留得寒芳伴酒樽。 燕长歌写完后,豪迈的扔掉手中毛笔,他眼神锐利,看向林丰道:“林丰,我一首《咏菊》,一首《画菊》,你看如何?” 歌姬抬起了燕长歌落笔的纸,也有歌姬诵读一番,在场士人都听到。 许多人,议论纷纷。 大秦的士人,因为文风底蕴不足,许多人不怎么作诗,没有这样的氛围。这些人底蕴不高,所以要点评燕长歌的诗句有些难,甚至这些人连燕长歌都不敌。 这是大秦地处边陲之地的原因。 一个个大秦的士子,看向林丰,眼中都有着浓浓的担忧,担心林丰落败。 燕长歌连续做出两首诗,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否则,怎么可能一口气两首诗。可是林丰,却是仓促赶来,这般的情况下,对林丰的考验极大。 有相当大的难度。 林丰冷笑道:“自以为写得不错,却狗屁不通。你燕长歌是什么本事,我会不知道?你整日斗鸡玩女人,哪有时间学习作诗。” 燕长歌道:“林丰,你是嫉妒。你做不出来,不必拖时间。唉,早知如此,我何必设定一炷香。即便再长的时间,那也是白搭。做不出,便是做不出。” 林丰道:“井底之蛙!” 他直接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咏菊》两个字。 “我来诵读。” 王越直接蹿到前面来。 先前林丰进入时,王越也跟着进入,只是他不起眼罢了。 林丰不受影响继续落笔,王越则是跟着诵读。 《咏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安邑,满城尽带黄金甲。” 林丰用了黄巢的一首菊花诗,改了两个字,把长安改成夏国的都城安邑。当这首诗自王越的口中传出来,周围大秦士人一个个脸上露出震惊神色。 这首诗,立意完全不同。 一个个眼中放光,看向林丰时,更是有着钦佩。 不愧是林丰。 不愧是荀子弟子。 燕长歌看到这首诗,面色也是跟着大变。他没有想到,林丰的这首《咏菊》,竟如此厉害,尤其短短时间写出来,令人咋舌。 是雅室内,赢九霄也听到林丰的诗句,他呢喃一声后,眼中尽是赞许,却又叹息道:“林先生有大气魄,尤其这最后两句,冲天香阵透安邑,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哪里是写菊花,分明是写未来,他要带兵杀入夏国帝都安邑。厉害,实在是厉害!可惜,却又是透出,他心中郁结,必然是要报复夏国,才能彻底化解仇恨。” 王棠点了点头,一脸赞同的神情。 林丰扫了眼燕长歌,冷冷一笑,没有任何犹豫,又继续提笔继续写。 《画菊》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一首《画菊》写出来,随着王越读完最后的两句,大秦士人一方,一下就沸腾了起来。 一个个念叨着最后的两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这一首诗写菊花气节,却以物喻人,写出人的品行高洁和坚贞不屈。 “林公子真是诗才无双,一首《咏菊》,一首《画菊》,简直完全碾压燕长歌。这燕长歌纨绔子弟,给林公子提鞋都不配。” “快看,林公子的笔墨拿起来了。这副字,真是有大家风范啊!一撇一捺如刀锋一般,铁划银钩,这字就如我大秦人的风骨,强硬无比。” “诗好,字好,林公子真是厉害,不愧是荀子弟子。” “林公子出身忠烈世家,品行高洁。不像那些谄媚之人,自以为是,自鸣得意。实际上,却是沐猴而冠,徒增笑谈。” 士人的议论,不断传出。 林丰看向燕长歌,说道:“燕长歌,诗上的较量,还要来吗?” 蹬!蹬!! 燕长歌忍不住后退两步。 他神情,透着一抹惊骇。 他是有充分准备的,甚至这两首诗都是存货,不是临时赋诗。林丰没有准备,却接连作诗,这字也是厉害,完全碾压他。 如果林丰稍微比燕长歌好一点,他可以狡辩,可是这差距太大。 根本无法辩驳。 燕长歌稳住身形,他迅速冷静下来。为了这一战,他搜集了很多对联,虽说暂时败了一阵,他还有机会击败林丰。 燕长歌抖擞精神,咬牙道:“林丰,作诗的较量,算我输了。接下来,你我较量对联,这一较量很简单,各自出对联。一炷香内,看谁对不出来的更多?” “好,依你就是。” 林丰直接回答。 他倒要看看,燕长歌准备了多少存货,够不够他打。 第99章 对到你吐血 燕长歌神色自信,问道:“林丰,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林丰道:“先前就说了,一切随你。你要如何,我便如何,奉陪到底。” 燕长歌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道:“好,就我先开始。我出上联,你对下联。然后,你再先出对联,我来回答。” 林丰道:“可以!” 燕长歌一抖袖袍,来回踱步两下,便道:“有了,我的上联,于困苦艰难行善,有厚德必有厚福,后人之继述勉旃。” “哗!!” 大堂内,一片议论。 许多士人看向林丰,更多了担忧,因为这很难。一般的对联很短,也很是工整。可是这一副对联,层层递进,连在一起极为困难。 燕长歌听着周围士人的议论,脸上掠过得意神色,自信道:“林丰,这幅对联,可是我冥思苦想,才想出来的。你答不出来,实属正常。你我较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输了一次,影响其实不大,别耽搁时间就好。” 林丰道:“燕长歌,也就是你,认为这对联很难,简单!” 燕长歌自信道:“你既然说简单,说来听一听。” 林丰说道:“我的下联,以忠孝仁恕传家,无大盛亦无大衰,先世之贻谋远矣!” “好!” 王越人在旁边,听到林丰的话,大声叫好。 “于困苦艰难行善,有厚德必有厚福,后人之继述勉旃。” “以忠孝仁恕传家,无大盛亦无大衰,先世之贻谋远矣。” “上联写行善积德,下联写忠孝传家,天衣无缝,无比工整。林公子之才,实在厉害。” 王越脸上尽是激动神色。 刚才他也为林丰担心,毕竟燕长歌有备而来,林丰是临时应对。没想到林丰的一个对联,写得如此工整,最关键是意境也对上了。 周围士人,纷纷叫好。 都是赞许声音。 一个个看向林丰,眼眸中全都是钦佩神色。 不愧是荀子弟子。 赢九霄在楼上雅室,也听到林丰的对联,忍不住赞许道:“王卿,林先生之才,越是接触,你就越会发现,他才华不止于此,会让你有新发现。如此之人,也就天朝夏国才有。” 王棠笑道:“再怎么样,如今也要为陛下所用。我大秦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借助夏国的人,未来覆灭夏国。” “说得好。” 赢九霄捋须大笑。 他看向大堂内,脸上尽是期待,期待着林丰的对子。 林丰神色自信,继续道:“现在该我了,我的上联,烟锁池塘柳!” 燕长歌不屑道:“烟锁池塘柳,太简单了。我的下联,风吹白云松。风吹对烟锁,池塘对白云,柳树对松树。” “哈哈哈……” 林丰听到后,忍不住大笑。 燕长歌道:“你笑什么?” 林丰一副嘲讽模样,说道:“我笑的是,你燕长歌自诩对联造诣深厚,却是不动脑子。你认为,这一对联,会是如此的简单?” “你仔细注意,烟锁池塘柳,有金木水火土作为偏旁,五行含在其中。而且,这一句话,本就是一幅风景画。你考虑一下,你的风吹白云松,是否合适?” “就算是让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来应对,也不至于你这般愚蠢。” 林丰话语如刀,极尽嘲讽。 刷! 燕长歌面色大变,脸上更是火辣辣的。没想到自己的对联,竟是如此失败。 他没有想到这些。 大秦的士人,更是激动了起来。他们原本听着林丰的对联只有一句话,也觉得简单,更觉得难不住燕长歌。 如今听到林丰的分析,才明白是如此复杂。宛如一句诗的句子,风景绝美,更有着金木水火土,这是最难对上的。 “林公子,威武!” “林公子,无敌!” “林公子,万胜!” 一个个大秦士人,竟高呼起来,仿佛自己便是和燕长歌较量的人。 呐喊声,竟是此起彼伏。 林丰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他抬手下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好半响后,所有人噤声,不过这时候的大秦士人,一个个已经是喜笑颜开,一副欢喜模样。 林丰开口道:“诸位,请安静安静,你们给我助威,林丰感激不尽。只是大堂内过于吵闹,容易被燕长歌说咱们仗势欺人,扰乱他思路。燕长歌脸皮厚,万一借此理由,说咱们胜之不武,那就不值得了。” 哗然大笑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安静下来。 燕长歌挠头搔耳一阵后,实在想不出来。烟锁池塘柳的意境,其实很简单。可是配上金木水火土这五行,难度增加了无数。 他根本无法对出。 燕长歌仔细的思忖,可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即便想到了一些,却是对不上。 林丰说道:“燕长歌,套用你的话,这幅对联也是我冥思苦想得出来的。你答不出来,实属正常。你我较量,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输了一次,影响不大,别耽搁时间就好。” 这是先前燕长歌的话。 林丰原封不动,又还了回去。 燕长歌心中暗恨,脸上更是没面子,他咬着牙道:“这一局,算我认输。” 林丰笑道:“好,你又请。” 燕长歌大袖一拂,他沉声道:“林丰,你且听好。我这一次的上联,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林丰嗤笑道:“你这对联,真是三岁孩童都明白,而且不会犹豫。我的下联,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蹬!蹬! 燕长歌接连后退两步。 他的脸上又露出震惊的神色,因为他掌握的绝对,竟然是失败。 甚至,林丰无比的轻松。 燕长歌内心有些慌了,不过他没有表露,强自稳定心神。燕长歌看了眼燃烧的长香,哼了声道:“林丰,莫要高兴得太早,这才刚开始。如今轮到你,别浪费时间。” 林丰道:“我这一次的上联,妙人儿倪家少女。为了防止你又胡言乱语,不懂得奥妙。我这次给你点透,人儿为倪字的偏旁,妙字拆开是后面的少女两字,前后呼应。你,可要想清楚了!” 刷! 燕长歌又面色大变。 难度很大啊! 不仅要形成一句话,更是要拆字。他思来想去,都没有半点的灵光,想不到任何下联。 完全懵了。 林丰道:“燕长歌,我的才学不怎么出众,尤其是这个对联,我的造诣更差。其实这样的对联,很是简单,不怎么复杂。你,想到了对联吗?” “我,我……” 燕长歌咬着牙,无比愤怒。 林丰是故意奚落。 说什么简单? 说什么造诣差? 这些话语,那都是故意针对他的,因为他根本答不出来。 “这对联,我认输。” 燕长歌再度说了一声。 燕长歌不愿意多和林丰纠缠,更不愿意看周围那激动的大秦士人,咬着牙继续道:“现在,又该我提问。我这一次的上联,寸土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林丰大袖一拂,直接道:“燕长歌,你好歹出一点有难度的。这,真是太简单。我的下联,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云:斧斤以时入山林。” 轰!! 燕长歌脑子懵了。 快炸了。 怎么可能? 林丰对对联,怎么如此速,完全碾压他。甚至林丰根本不作思考,直接就回答。 周围氛围,更是高涨。 一个个大秦士人,欢呼雀跃。 林丰趁热打铁,继续道:“燕长歌,又该我了。我的上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燕长歌,来,开始你的回答!” 蹬!蹬!蹬!! 燕长歌一步步的后退。 他彻底懵了。 这又是什么对联? 无法对啊。 燕长歌看向林丰,他咬着牙,脸上满是怒容,更是后悔。他自认为,找了两个有充足准备的较量,如今却是一败涂地。 一炷香较量? 这哪里还一炷香啊。 他准备的对联中,先前拿出来的,已经是最难的。可是这些最难的对子,都被林丰全部破解,剩下的更是不顶用。 燕长歌气愤郁结下,只觉得这辈子的羞辱,都集中在这一天。尤其周围一个个大秦士子,指指点点,一副鄙夷模样,更让燕长歌难受,只觉得气血都翻涌起来。 噗! 燕长歌喉头一甜,鲜血喷出。 他神色有些萎顿,只是那双眸子中,却流露出浓浓的不甘心和愤恨,他怎么能输给林丰? 绝不能输给林丰。 燕长歌眼珠子转动,迅速的思索。顿时,他又计上心来,又有了想法。 他还有机会。 第100章 不论胜负,只分生死 燕长歌眼神锐利,死死盯着林丰,说道:“林丰,关于对联的较量,我认输。” “好!” 王越直接高呼呐喊。 “林公子万胜。” “林先生万胜。” “林先生威武,彩!” “林先生,我们都支持你。”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不断传出,经久不息,回荡在大堂内。要知道先是吟诗,如今又是对联的较量,燕长歌都先后认输,大快人心。 以至于,气氛热烈。 燕长歌的脸上,彻底黑了下来,他恨不得把这些大秦士人,全都杀死。 不过,得先弄死林丰。 他才能消解心头之恨,只要林丰死了,这些秦人的底气也就彻底没了。到时候的大秦士人,依旧任由他打压,他一定会极尽报复,极尽羞辱大秦士人。 燕长歌不顾周围大秦士人的话语,他盯着林丰,继续道:“林丰,你林家造反,昔日被抄家时,我亲自带队抄家,废了你的武功。看你如今模样,应该恢复了过来。你怎么恢复的,我没兴趣。不过你林丰号称武道天赋卓绝,有宗师气象,今日,可敢和我一战?” “哗!!” 大堂内又是一片哗然。 林丰曾经竟是被废掉武功,夏国皇帝真是无道昏君啊! 林家忠烈,后人武功被废。 何其讽刺? 一时间大秦的士人,看向林丰时,眼中更多了一抹不一样的神色。他们原本认为,林家被冤枉,已经是够可怜,没想到林丰竟是被废掉了武功。 作为一个武人,武功是傍身之本,被废掉武功,那是生不如死。 一时间,更多人同情林丰。 更多人仇视燕长歌。 “燕长歌,你个废物,你就是仗着你那卖屁股的父亲,才能嚣张跋扈。你除了趁火打劫,还会干什么?你丢尽了夏国的脸。” “燕长歌,滚出大秦。” “燕长歌,大秦不欢迎你。” “林先生,不要答应燕长歌的挑战。他是故意为之,是故意要针对你啊。” “林先生,不必和燕长歌较量。你已经取得胜利,这一场争斗,以你的胜利结束。我们都支持你,不会因为你拒绝就认为你胆怯。” “林先生,不要中计啊。” 一个个士人,不断开口。 全都担心林丰。 一个被废了武功的人,即便如今武功恢复了一些,能有多厉害呢? 不可能是林丰的对手。 许多大秦士人纷纷高声呐喊,希望林丰不要参战。 燕长歌看着周围大秦士人群情汹涌的一幕,忽然间裂开嘴笑了起来。这些人如此同情林丰,等林丰被他活生生打死,那才舒服。 想想,都让人愉悦。 燕长歌也担心林丰拒绝,他高声道:“来人,把我的六阳刀拿下来。” 一旁燕长歌的侍从,迅速往房间去。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六阳刀! 这柄代表着林家传承的六阳刀,赵乐贤说落入许高阳的手中,如今竟然到了燕长歌手中。不过也正常,许高阳是燕长歌的舅舅。 燕长歌向许高阳讨要六阳刀,许高阳不会拒绝。 林丰原本的打算,就是要杀了燕长歌报仇。如今燕长歌主动挑战,自己送上门来,正中林丰下怀。 不过林丰没有急着表态,他很清楚一点,眼下火候还不够,还要熬一下。 燕长歌打量着林丰,注意到林丰神色的一丝变化,很是得意。他又扫了眼周围,无视了大秦士人的话,提起一口真气,朗声道:“林丰,六阳刀,是你林家的传承。林家历代家主,都佩戴此刀。” “你祖父林九霄、父亲林元忠,尽皆持六阳刀杀敌。” “当初林家被抄家,你被我废了武功,六阳刀也被收缴。然后这柄刀,落在我舅舅许高阳的手中,我舅舅又赠送给了我。” “今天,只要你和我一战,你能赢,这柄六阳刀我还给你。” “怎么样,可敢一战?” 燕长歌神色很是自信,更是有着笃定。 六阳刀对燕长歌来说,就是一柄神兵利器而已。可是,对林家的人来说,对林丰来说,那是必须要夺回来的。 燕长歌的话一出,大堂内更是无数喧哗声,抨击燕长歌的人多不胜数。 一个个大骂燕长歌无耻。 一个个极尽鄙夷燕长歌。 赢九霄看到这一幕,他沉声道:“这个燕长歌,有些心机。燕长歌的实力,定然不弱。眼下,看林先生如何应对了?” 王棠轻笑道:“陛下,我倒是觉得,这事难不倒先生。燕长歌的实力,最多也就三品先天,还未踏入宗师境。” “此前李家派遣三品先天高手钱良,前往永宁县刺杀林先生,却被林先生斩杀。所以如今,燕长歌的挑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考虑的,是林先生对燕长歌,有深仇大恨。如果林先生出手,直接杀了燕长歌,恐怕引起震动,甚至引起大波澜。” “毕竟燕长歌是夏国户部尚书燕无极的儿子,在夏国有一定的地位。到时候,夏国都肯定会出面,乃至于给我大秦施压。” “哈哈哈……” 赢九霄朗声大笑起来。 他大袖一拂,道:“夏国要战,朕奉陪到底。为了林先生,值得!更何况林家满门忠烈,连林家的六阳刀,都被人带走,这是极尽羞辱林家。夏国皇帝,真是昏聩。朕,支持林先生。” 王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内心更是赞叹,皇帝的魄力,实在是不简单。 愿意如此支持林丰。 此刻大堂内,无数大秦的士人劝说,希望林丰拒绝。因为这些大秦的士人,都认为林丰这一次和燕长歌的较量,必然是会落败。 毕竟,林丰曾被废了武功。 燕长歌见林丰仍是不曾表态,内心更是欢喜。他已然认为,林丰肯定不敌,才会犹豫。毕竟涉及到六阳刀,林丰又舍不得。 等侍从拿来六阳刀,燕长歌提着六阳刀,他再度道:“林丰,如果你不敢一战,这柄六阳刀,恐怕就不可能再属于你。这一次挑战,是你唯一的机会。” 林丰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不再犹豫,直接道:“燕长歌,要战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燕长歌道:“你说。” 林丰眼中闪烁着冷光,说道:“此战不论胜负,只分生死。你我要厮杀,那就先签订生死状。一旦在台上被杀,生死由天。” 这才是林丰拖延的意图。 他故意犹豫,让燕长歌认为有把握,然后再提出签订生死状较量。 燕长歌认为自己必胜,又急着想报仇,肯定会答应的。 燕长歌听到林丰的话,大笑了起来,他忍不住猖狂道:“林丰啊林丰,你真的是自以为是。你一个废物,还要只分生死,真是天大的笑话。不过你要寻死,我成全你。我这个人,一贯是最乐于助人的。” 他提起笔,迅速的写下生死状,然后签上名字,摁上自己的手印。 燕长歌自信道:“林丰,该你了。” 林丰提起笔签字画押,一挥手,王越及一旁的歌姬纷纷退下,大堂中只剩下燕长歌和林丰。 周围气氛,顿时严肃。 第101章 活生生打死你 燕长歌握着六阳刀,没有急着出手,开口道:“你我较量,不是赤手空拳,要手持武器交锋。今日,我用林家的六阳刀,斩了你,才是我此生最畅快的事情。” 林丰眼中掠过冷色,道:“杀你燕长歌,不是我此生最畅快的事情,是我此生最大的侮辱。杀你,脏了我的手。但是,不能不杀你。今日,我会活生生打死你。” “猖狂!” 燕长歌更是愤怒。 脏了手? 谁杀谁,尚未可知? 燕长歌见林丰还没有武器,嗤笑道:“莫非,你要徒手杀我?” “自然不是。” 林丰摇了摇头。 他的手已经深入衣袖中,准备取出破军。六阳刀是神兵利器,一般的武器挡不住。用破军迎敌,勉强还是可行的。 只是在林丰刚准备取出武器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一个侍从,走到林丰身前,递上一柄剑,道:“林先生,这是赢公给您的武器。” 林丰一听就明白了。 赢公! 便是赢九! 意味着,赢九和王棠都在鸳鸯楼内。 林丰抬头扫了眼周围,没看到人,往楼上看去,恰巧他的位置,能清晰看到赢九霄和王棠所在。两人起身站在窗户旁,林丰恰恰能看到。林丰点了点头,自侍从的手中,接过了剑。 这柄剑很沉,剑鞘通体漆黑。剑首是龙头状,剑柄有龙身一圈一圈缠绕,形成剑柄。林丰握住了剑柄,手上发力。 铿锵! 清脆龙吟声传出。 寒光乍现,那透亮的剑刃上,仿佛一泓秋水流淌,透着森冷寒意。 在剑格的下方,有着‘归一’两个篆文字。 归一剑! 林丰提着剑,感受着归一剑的重量,顿时便有了认知。这是一柄偏向重剑的剑,对如今的林丰来说,恰恰合适。 林丰提剑道:“燕长歌,来!” 燕长歌提着六阳刀,冷笑道:“好,让我来掂量掂量你林丰,如今是什么实力。我燕长歌已经是三品先天高手,会怕了你不成?” “杀!” 燕长歌提刀杀出,一步跨出后,六阳刀悍然斩出。 林丰不躲不避,提着归一剑便迎了上去。他虽说只有四品后天境界,但修炼洗髓经后,自身根基雄浑稳健,实力更是突飞猛进,不能以普通境界来衡量。 他兼修林家的赤阳功,一身力量更是霸道,至阳至刚,霸道绝伦。此番一出手,林丰便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量。 归一剑化作流光,转眼和六阳刀碰撞在一起。 铛!! 武器撞击,火星四溅。 沛然力量自撞击出爆发出来,燕长歌陡然面色大变。他只觉得握着刀柄的手掌,酥麻疼痛,虎口都隐隐要撕裂一般。 在这一力量的冲击下,他更是无法稳住身形。 蹬!蹬! 燕长歌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只是他才稳住身形,林丰已经又欺身靠近。 一剑,斩落。 燕长歌神色惊骇,连忙挥动六阳刀咯噔。 铛!! 刀剑再度撞击,那撞击的声音回荡在大堂,震痛耳膜。 燕长歌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是浮现出痛苦神情。他握刀的手,虎口崩裂,鲜血流淌,剧烈的疼痛下,握不住手中的六阳刀,以至于六阳刀,被磕飞了出去。 燕长歌本身,更是在林丰力量的冲击下,进一步蹬蹬后退。在燕长歌后退四步还未停下时,他眼中瞳孔一缩,脸上露出惊骇神色。 林丰又来了。 又是一剑斩落。 “这一剑,是替我自己讨还的。” 呲啦! 剑刃斩在燕长歌的肩膀上。 血肉翻出,鲜血流淌,燕长歌更是凄厉的惨叫。人在这一剑的力量下,再度后退一步。 林丰又靠近挥剑。 “这一剑,是替我林家满门讨的。” 剑刃再度斩落在燕长歌身上,带出一篷鲜血,燕长歌更是凄厉惨叫,哀嚎不断。 这一刻燕长歌脸上,布满了惊悚。 怎么会? 林丰怎么会如此的厉害。 一剑,就压制了他。 一剑,就磕飞了他的六阳刀。 燕长歌身中两剑,胸前已经是血淋淋的,没了先前的玉树临风。甚至燕长歌的脸上,更是流露出痛苦和狰狞。 他恨林丰。 他自幼便生活在林丰的阴影下,此前废掉林丰武功,心中舒坦,如今又被林丰压着打。 燕长歌却知道,眼下的情况,已经极为不利。他压下内心的愤恨,连忙高呼道:“林丰,我认输,我甘愿认输。” “认输?” “现在才认输,晚了。我说了要活生生打死你,就绝不会食言。” “此战不论胜负,只分生死。” “最后一剑,我替夏国的万千百姓,向你燕家讨还。更为那些受你迫害致死的人,讨债!” “死!” 林丰归一剑削出。 一道冷光,在空中一闪而逝,划过燕长歌喉咙。 扑通! 燕长歌跪在地上,张嘴要说话,可是刚一张嘴,喉咙处血痕崩裂。 噗!! 殷红的鲜血,喷溅出来。 “我,我不……” 燕长歌张嘴欲说话,只是话到嘴边,却因为鲜血上涌喉咙透风,发出声音嗬嗬作响,根本再无法说话。 燕长歌眼中更是悔恨。 恨昔日,没有直接杀了林丰,以至于今日被林丰杀死。 他更是不甘。 他不想死。 他是夏国的天之骄子,是夏国燕家未来的继承人,未来出将入相,是板上钉钉的。可是即便燕长歌再怎么不甘心,无尽黑暗袭来,他眼前的光线消失,只剩下一片混沌,再无意识。 砰!! 燕长歌的身体,跌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人,已经死去。 林丰停下来,轻微喘息着。 他的情绪很是激动,那一双眼眶中,多了一抹湿润。他终于为死去的林家人,报仇了。 “好!” 忽然间,一声高呼响起。 原本周遭一片寂静,都很紧张,担心林丰被杀。可是一转眼,局势骤变,燕长歌被杀了。许多人,甚至被林丰虐杀燕长歌的干净利落震惊到。 这一声呐喊后,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回荡在大堂内。 无数人,激动万分。 所有士人看向林丰更是钦佩。 不愧是林丰。 文采,力压燕长歌。 武功,碾压年长歌。 赢九霄看到楼下大堂内的一幕,眸子深处,更是多了一抹赞许,笑道:“王卿,看到没有,林先生又有进步。” “昔日,林先生面对钱良的刺杀,费劲力量,甚至受了伤,才杀死钱良。同样是三品先天,即便燕长歌有些花拳绣腿,可是林先生,能直接碾压虐杀。” “林先生的实力不简单,这武道上的天赋,也是妖孽啊。” 王棠道:“陛下所言甚是。” 赢九霄看着林丰,眼中有着柔和神色,因为这是未来大秦东出的希望。 这是大秦的未来。 第102章 皇帝求人 林丰听着周围大秦士人的呐喊声,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归一剑入鞘,又捡起地上的六阳刀,他看向周围,拱手道:“林某今天能击败燕长歌,仰赖诸位助威。林丰在此,感谢!” 他再度郑重揖了一礼。 一个个大秦士人,却是连忙还礼,口中更是说着感激林丰的话。 大秦之前,没有士人能挡住燕长歌,处处被燕长歌羞辱,丢尽了颜面。因为林丰站出来,才能压制燕长歌,挽回了大秦的颜面。 这一切,多亏了林丰。 所以一个个秦国的士人,对林丰印象极好,更何况林丰还是韩千秋的师弟。 林丰听到一众士人的话,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便不再逗留,带着王越径直往上。刚到二楼,就有侍从引着林丰和王越进入雅室。 林丰见到赢九霄和王棠,行礼后,林丰归还了归一剑,感激道:“此番能斩杀燕长歌,归一剑功不可没,多谢赢公赠剑。” 赢九霄捋须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林丰再度道:“只是此番杀了燕长歌,燕无极肯定不会罢休。甚至夏国,也会向大秦施压。这一事情,赢公和王公还是要早做安排,以及告知陛下知悉。” 赢九霄道:“夏国的威胁,先生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大秦。” 顿了顿,赢九霄道:“先生如今来了咸阳,还返回永宁县吗?” 这一刻,赢九霄都有些紧张。他担心林丰还要回去,一旦林丰又回到永宁县,就又是龟缩在小地方,赢九霄难以请教,也无法任用。 林丰摇头道:“不回了,这次来了咸阳,就在咸阳住下。” “好,好!” 赢九霄粗犷的面颊上,尽是灿烂笑容,无比欢喜。 他捋着胡须,心情畅快。 赢九霄心中踏实下来,忽然又道:“林先生,老夫也略通一点文采。对于对联,也颇有些心得。可惜林先生的三个对联,老夫都没有想出来,林先生可有下联?” 王棠和王越也齐齐看过来,脸上也有了期待神色。 他们都是好文之人。 很是好奇。 林丰笑道:“自然是有的。” 赢九霄连忙道:“烟锁池塘柳的下联是什么?” 林丰直接道:“下联是桃燃锦江堤,有金木水火土,依旧是一幅风景图。论及意境,也是相差不多的。” “桃燃锦江堤!” “妙,妙哉!” 赢九霄脸上,笑容灿烂。 他虽说没多少文学上的造诣,却也喜欢。尤其对联简单,不似做文章、写诗那么难。 王棠也附和感慨道:“林先生的才学,真是深不见底啊。” 赢九霄道:“王尚书所言甚是,第二个对联,妙人儿倪家少女,也是颇有些精妙。这一副对联的下联,又是什么呢?” 林丰解释道:“其实这一副对联,是最简单的,简单拆字即可,只需要中间和前后满足,便简单了。譬如,大言者诸葛一人,大对应一人,言者对应诸;又或者,孙官人倌门小子、武士心志在止戈、瘦小子孙姓病叟。相比于第三幅对联,第二幅很简单。” 赢九霄捋着胡须,感慨道:“老夫也仔细琢磨了一番,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这真是太难了。” 林丰道:“我的下联,印月井,印月影,印月井中印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这个印字,便对上了望字。” “妙啊!” 赢九霄听到后,忍不住大笑。 写得好! 对联就是这般,只要是对出来,便一目了然,能清晰洞彻。 赢九霄捋须道:“林先生的才学,燕长歌万万不及。不过燕长歌已经死去,消息传到燕家,恐怕燕家人会不甘心,甚至会报复。夏国的压力,我会上奏陛下,大秦一力抗下。但林先生这里,还是要当心一些。我也会争取谏言陛下,请陛下安排人,保护先生安全。” 林丰道:“赢公费心了。” 赢九霄摇头道:“何谈费心,并不是什么难事。” 赢九霄心中畅快,让人拿来酒水肉食,几人饮酒聊天,畅谈着秦国的一些事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更是热烈。 赢九霄搁下了酒樽,主动道:“老夫有一个请求,不知道林先生可否帮忙?” 林丰道:“赢公但说无妨。” 赢九霄道:“老夫家中,膝下有几个孙儿辈的孩子,顽劣无比。林先生在咸阳住下,可否带一带他们,让他们跟在林先生的身边学学。不需要单独授课,只要能跟着林先生,看一看听一听就好。毕竟,林先生家学渊源,又有师门传承。” 王棠听得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皇帝竟让皇孙到林丰的身边学习,这等于让皇孙拜师。 这可了不得的。 林丰道:“赢公,我这都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模样,您让我带他们。恐怕到时候,还会带坏了这些孩子,我教不了他们。” 赢九霄正色道:“林先生的学识、眼界和谋略,都是一等一的,老夫甚是佩服。老夫也不求,他们能学什么。主要是这些个孩子,自小娇生惯养,顽劣不堪,好逸恶劳。” “所以,让林先生调教一番,你不必担心什么,该打就打,一切先生随意。也就是,让他们多看看林先生的为人处世,能受一些熏陶罢了。” “这是老夫一点心愿,希望家中儿孙,能不那么纨绔。” 赢九霄站起身,拱手道:“请林先生,能帮帮忙。” 王棠在一旁看着,心中更是感慨。 皇帝求人! 这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要知道赢九霄主政大秦几十年,大权在握,生杀予夺。在赢九霄面前,一个个臣子都胆战心惊的,不敢有丝毫的逾越和放肆。 在林丰这里,皇帝却是主动求人,让朝中官员看到,那得惊掉下巴。 林丰见赢九霄恳求,尤其他这个人,一贯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赢九的态度一直很不错,所以林丰想了想,颔首道:“罢了,赢公安排就是。我居住的宅子在北城,是师兄赠与的。” 赢九霄苍老的面庞上,笑容绽放,道:“多谢林先生。” 林丰道:“赢公客气。” 赢九霄目的达到,内心更加的欢喜,一场酒宴宾主尽欢。林丰离开鸳鸯楼返回住宅,赢九霄则是出了鸳鸯楼返回皇宫,先让人打探了林丰的住处,才安排人把膝下诸子喊来议事。 第103章 凉王妃 赢九霄召来的儿子只有三个,太子赢启、雍王赢祯和凉王赢玉乾。虽说还有越王赢代乾,可是赢代乾如今,也不过才二十岁,膝下儿子只有一两岁,不可能求学。 赢启、赢祯和赢玉乾三人,最小的赢玉乾,都已经三十八岁。 三个人,都有适龄的儿子。 赢启年近四十,身材瘦削,很高,眼眶有些内陷,眼神微眯着,给人颇有些阴沉之感。 赢祯比赢启小了两岁,略显胖,脸上堆满笑容,一副和善模样。 唯独赢玉乾,弓着背,神色恭敬,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毕竟赢玉乾本身,没有什么背景,他母妃是普通宫女出身,母族没有任何助力。 所以在朝廷中,赢玉乾不涉及到政务,就是一个透明。 赢启和赢祯却不一样。 赢启是皇后嫡子,是皇长子,更是册封的储君,天然就占据足够的优势。赢祯是贵妃之子,甚至赢祯的母族是朝中显赫重臣,加上赢九霄也很是喜爱赢祯,所以赢祯和赢启两兄弟,几乎是并驾齐驱,实力相差无几。 赢九霄扫了眼三个儿子,淡淡道:“关于林丰入咸阳一事,你们知道吗?” “知道!” 赢祯立刻回答。 赢启和赢代乾却是不曾表态。 赢九霄目光一转,落在赢启的身上,问道:“太子可知?” 赢启躬身道:“回禀父皇,儿臣不知。这个林丰,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赢九霄听到赢启的话,皱起眉头,呵斥道:“你好歹是太子,天下万方,诸多事情,都要有所了解。不要一天到晚,就呆在你的太子府,无所事事,一副耽于享乐的模样。当太子,就要有太子的模样。” 赢启听到后,心头一颤,眼中掠过一丝阴狠,旋即连忙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赢九霄哼了声,他看也没看赢玉乾,赢玉乾只是陪衬,性子很弱。 不是合适人选。 赢祯心中却是欢喜,他对赢启吃瘪,是乐见其成的,所以主动道:“关于林丰,二十来岁,是韩千秋韩公的师弟,是荀子的弟子,是夏国人。” “尤其,林丰是夏国骠骑大将军林元忠的儿子。因为林家被污蔑谋反,林丰逃到了大秦,此前一直在永宁县,如今入咸阳,怼得燕长歌吐血。” “燕长歌不甘心斗诗和斗对联失败,便和林丰立下字据比武,生死勿论。然后,燕长歌直接被林先生杀了。林丰此人,真是厉害。” 说到这里,赢祯沉声道:“父皇,关于林丰,儿臣有些看法。” 赢九霄道:“说来听听。” 赢祯正色道:“林丰出自夏国林家,很有才华,可以安排人招揽一番。这个人,必须要留在我大秦。如果林丰不愿意为大秦效力,宁可杀了,也不能让其余国家招揽。” “尤其是齐国,更要戒备。荀子在齐国,他毕竟是林丰老师,所以林丰可能去齐国的。一旦林丰去了齐国,对我大秦不利。” 赢祯道:“儿臣建议,父亲征辟林丰。如果他不同意,就地格杀,斩草除根。” 赢九霄一下皱起了眉头。 赢祯好大的杀气。 这是招揽人才的方式吗? 礼贤下士,不是这样礼贤下士的,不是你去招揽,人家就愿意出仕。 好歹,还讲究个你情我愿。 赢九霄心中不喜,却不曾表露什么。毕竟赢祯是他喜爱的儿子,赢九霄扫了眼赢启、赢祯和赢玉乾,道:“你们三人,膝下都有十来岁的儿子。” “如今林先生在北城长兴坊内住下,你们各自挑选一个儿子,跟在林先生的身边学习,观其言听其行,好好学习。这事情,我已经征得了林先生的同意。” 赢启皱起眉头,沉声道:“父皇,儿臣膝下长子,已经二十岁出头。至于十来岁的儿子,东宫自有大儒教导,林丰二十岁左右,才华虽说出众。可是教导人,却是需要足够经验和耐心,并非是有才华就行的。” “混账!” 赢九霄面色森冷,呵斥道:“你在质疑朕的决定?” “没有,儿臣只是有些担心,毕竟都是皇孙,是我大秦未来的希望。” 赢启讪讪回答。 他内心,对赢九霄颇有些怨言,因为赢九霄处处偏袒赢祯。 这是赢启的情绪。 赢祯看着这一幕,却是乐见其成,他打心底,也是赞同赢启的话。林丰有才华,是不错,可是,也就仅仅是一个人才罢了。 二十岁左右的人,教导皇子皇孙,真是笑话。 只是,赢祯不敢反驳。 赢玉乾先前一直没说话,他忽然道:“父皇刚才称呼林丰为先生,说已经征得他的同意。莫非,父皇认识林先生,是父皇请林先生入咸阳的吗?” “是!” 赢九霄直接回答。 赢九霄直接道:“朕隐瞒身份,化名镇北侯赢九,以皇室宗亲身份,和王棠一起见了林先生,此番也是朕请他入咸阳对付燕长歌。” “林先生有治国之才,才华卓越。你们各自的儿子,都要仔细学,这是机会。另外,不得泄漏身份,谁要是泄露了身份,直接贬为庶民。”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赢九霄道:“朕希望,你们的儿子能好好把握机会,能学有所成。” 赢启、赢祯和赢玉乾都面色微变。 有些震惊。 赢九霄这般的姿态,极为少见,甚至可说是罕见。 赢九霄道:“好了,事情大致就是这样。林先生有治国之才,回去后自己好好安排。” “退下吧。” 赢九霄摆了摆手。 赢启、赢祯和赢玉乾躬身揖了一礼便退下,三人联袂走出大殿后,赢启停下来,看向赢祯,哼了声道:“雍王,父皇好歹是一国之君,竟是去见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还向这样的人隐瞒身份。父皇,肯定是被迷惑了。” 赢祯轻轻一笑,说道:“太子这话,不怕父皇知道?” 赢启道:“知道了又能如何?” 赢祯忽然笑了起来,道:“太子的一番话,我是头一次如此赞同。一个夏国林丰,虽说有才华,也就仅仅止于此。” “父皇,太看重所谓的夏国士人了,即便是天朝上国,那又如何?” “我大秦如今,兵强马壮,何至于需要对一个夏国来的人,卑躬屈膝,还要让你我的子嗣,一起前往听从教诲。” 赢祯大袖一拂,道:“他一个夏国的逃犯,配作我儿子的老师吗?” 赢启道:“不管你怎么说,还得尊奉父皇的命令,走个形式。走了!” 他大步离去。 赢祯也这般信步离去。 在赢启、赢祯离去后,赢玉乾才离开。他在朝中,一向是小透明,所以在赢启和赢祯面前,老老实实的不去争夺什么,也是极尽尊敬。 赢玉乾出了皇宫,径直回到凉王府。因为赢玉乾的手中没什么实权,没什么事务处理,所以回到府上,径直来到后院。 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自凉亭中传出。 琴音,颇为欢快。 只是这欢快中,却是又有一丝的低沉,仿佛有些郁结。 赢玉乾原本的情绪颇为烦躁,听到了这声音,却是又沉静下来。 他循着声音继续往前,来到了后院凉亭中,一个三十七岁的中年女子,正埋头抚琴。这女子虽说已经三十开外,肌肤却是保养得极好,肌肤胜雪。 她浑身上下,更是散发出成熟妩媚气息。 只是女子眉宇间,有着一抹不曾化开的忧郁。 这女子,出身凉州王家,是赢玉乾的正妻凉王妃。 她嫁给赢玉乾,二十余年,夫妻二人极为恩爱。甚至到如今,赢玉乾也不曾有其余女人,只有王氏一个女人。 赢玉乾走到妻子身旁坐下,笑道:“夫人,我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王氏停下抚琴,开口询问。 赢玉乾神色柔和,道:“夫人应该知道林丰吧?” 王氏点头道:“妾身的确有所耳闻,听坊间的人说,林丰是韩千秋韩公的师弟,是荀子的弟子,更出身夏国林家,只是被污蔑谋反,被抄家流放后,流落到大秦。” “先前妾身更是听府上的丫鬟议论,说林丰来了咸阳,击败夏国的燕长歌,更是和燕长歌较量,杀了燕长歌,堪称文武双全。” 赢玉乾笑道:“确有此事,而且如今咱们儿子,可以接触林丰,跟在林丰身边学习。你说,这是不是好消息?” 王氏听到后皱起眉头,脸上多了一抹忧虑。 赢玉乾和王氏夫妻同心,一看到王氏的神情,他握住王氏柔软的手,笑道:“你放心,这不是我要搀和政务,也不是要笼络林丰。” “这,是父皇的安排。” “父皇他暗中化名赢九,拜访了林丰,和林丰相谈甚欢,甚至称呼林先生。甚至这一次燕长歌嚣张跋扈,也是父皇请林丰来咸阳解决燕长歌。” “父皇让太子、雍王和我,各自送一个十来岁的儿子去林丰的身边学习。实际上,咱儿子就是陪衬罢了。可不管如何,能跟在林丰的身边学习,这可是十足的机会。” “要知道,林丰是将门世家,是夏国林家后人,也是荀子弟子。这样的人,如果咱们儿子,能学到一点,那也是受用终身的。” 赢玉乾道:“咱们凉王府一系,虽说不搀和政务,但是,能多学习也是好的。” “呼!!” 王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叹息一声,道:“夫君这么说,妾身就安心了。想当年,夫君刚封王时,意气风发,展露才华,为诸多士人和朝臣赞许,甚至陛下也器重夫君,委以重任。” “可是,却因此名声太盛,遭到诸多针对。尤其你我夫妻二人,外出游玩时,却遭到劫杀。当时刚满月后不久的女儿带在身边难以逃走,不得不把孩子放在路边草丛。” “我们后来获救,可是回转找寻孩子时,再也没看到孩子,事后这么多年找寻,怎么找也找不到。到如今,已经十八年了。” 王氏的声音,一下哽咽。 晶莹泪珠,盘旋眼中。 她声音更是低沉,缓缓熬:“如果瑶儿还活着,应该有十八岁,该是多好啊。当年她的身边,只留下一枚玉佩,其余便是她身上的印记。” “可惜,要找寻这样的玉佩,根本是大海捞针,孩子更是找不到。” “也不知道,她活得好不好。” “当年便是夫君涉及权势,触怒了某些人,所以卷入争斗的旋涡。后来夫君事事小心,甚至故意避开政务,你我夫妻二人,才能安稳度日。” 王氏说道:“我们凉王府,没有什么实力。妾身不希望,咱们的儿子刚刚长大,又遇到月瑶儿昔日的情况。” 赢玉乾听到后叹息一声。 他早年有一女赢月瑶,只可惜刚满月时,就遇到刺杀,以至于骨肉分离。 赢玉乾深吸口气,郑重道:“夫人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太子和雍王争斗,我不会卷入其中。至于瑶儿的事,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好的。” 王氏颔首道:“我相信夫君,也相信佛祖会庇佑瑶儿。” 赢玉乾和王氏说了一番话,安抚王氏后,就起身离开,因为他还得去嘱咐儿子王熙一番,让王熙知道该怎么和林丰相处。 第104章 恶客登门,打! 咸阳北城,长兴坊。 林家住宅。 林丰回到府上,自有侍从伺候。毕竟韩千秋的宅院,一直是有人打扫的。林丰先休息了半个时辰,便让高小鱼准备了一应木料,开始制作灵牌,准备重新供奉林家的列祖列宗。 之前在永宁县,林丰知道在永宁县的时间呆不长,所以一直搁置。 到如今,人在咸阳,便是真正落脚。未来想当长的一段时间,落脚点都在咸阳。所以林家列祖列宗需要供奉,更需要香火祭祀。 林丰在,香火就必须在。 林丰把列祖列宗的所有灵牌制作好,便全部移入祠堂内。 这是专门拿出的一间屋子作为祠堂。 供奉林家列祖列宗。 林丰把排位按照历代先祖的顺序,一一摆放灵牌。最后,才摆上父母的灵牌。所有的一切布置好,林丰亲自上香。 香火燃烧,烟雾缭绕,在祠堂中盘旋,缓缓上升。 一阵凉风吹来,燃烧的纸钱呼呼火光大作,燃得更为猛烈。甚至长香燃烧的烟雾,也是在房间中久久盘旋着。 林丰跪在了祠堂内,情绪也是沉寂下来。他取出家族传承的六阳刀,搁在案桌上,缓缓道:“父亲,我把六阳刀带回来了。林家的象征,我拿回来了。” “林家的仇人,我杀了一个燕长歌。接下来,还有燕无极、许高阳,以及大夏国污蔑我林家陷害我林家的君臣,我会一一手刃他们,为我林家报仇雪恨。” “我如今,过得挺好。” “也娶妻了,妻子名叫白玉瑶,她很是善良,贤良淑德,是一个好媳妇。有我和她在,林家的未来,会愈发繁茂的,我一定会兴盛林家。” “请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我无往不利,报仇雪恨。待他年,马踏夏国时,我会回到林家祖籍,到坟前拜祭你们。” 林丰絮絮叨叨的说话。 这些情绪,很多来自于本主,更已经和林丰混合在一起。 两者,早已经合二为一。 林丰絮絮叨叨的说了近两刻钟多一点,大多数是本主的一些想法,以及他如今要做的。这些说完,林丰心情也彻底舒畅开来。 他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揖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 林丰回到书房,调整了情绪,便撰写关于经商的想法。大秦兵强马壮,将士强横,可是大秦空有战斗力,没有足够的经济和粮食支撑,要打仗根本不长久。 甚至一场战事下来,就会消耗大秦国力,增加大秦百姓的负担。 这是必须要解决的。 如今大秦朝堂上,暂时没有这样能彻底解决钱粮的人。林丰要借力大秦,他如今要做的,便是从商业上入手,要赚大钱,增强大秦的底蕴。 唯有如此,才能有机会解决大秦本质的问题。 在林丰撰写着自己的构想,一点点做规划时,转眼抵近下午申时。因为入了秋,抵近十月后,天气更短,申时左右,天色便有些阴暗下来。 房间中,高小鱼点亮了油灯,驱散了房间中的黑暗。 林丰继续思考着自己的方向,在林丰继续琢磨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又是高小鱼进入,他躬身揖了一礼,道:“公子,外面来了一个名叫周不疑的人。他说是夏国人,要求见公子。” 林丰道:“请到大厅去。” “喏!” 高小鱼应下,便转身离去。 在高小鱼转身离开后,林丰心中琢磨一番,他此前在咸阳有名声传出,是韩千秋所为。可是,当时知道他的人也就是士人,实际上传播不怎么广泛。甚至,许多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世。 杀了燕长歌,却是不一样。 影响太大了。 以至于咸阳城的人,都知道林丰。在这个前提下,所有人必然知道林丰的情况。尤其咸阳是大秦的帝都,各国在咸阳都有哨探,必然有所应对。 夏国的人,就有了动作。 这是正常的。 林丰想明白后,就站起身就往大厅去。当林丰进入大厅,便看到了周不疑。这个人五短身材,皮肤略显黝黑,身材很胖,一眼看去,宛如个肉球一般,给人圆滚滚的感觉。 周不疑躬身揖了一礼,郑重道:“在下周不疑,拜见林公子。” 林丰颔首道:“坐吧。” 宾主落座。 周不疑脸上神情,依旧带着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他面色肃然,缓缓道:“林公子和燕长歌的恩怨,我也略知一二。林家和燕家的恩怨,涉及到父辈,我也知道。实际上在下,对林九霄公、林元忠公,也是佩服得很。” 林丰听着这些话,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对方越是如此,越是有所图谋。 否则,不至于这般。 林丰心下镇定,淡淡道:“阁下来,有什么事呢?” 周不疑说道:“不管林家,遭遇什么事,都是夏国内的事情,而且已经是过往云烟,再去追究这些,实际上没有任何的意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王,便是这般,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等要做的,便是忠于君主。” 扑哧! 林丰忍不住嗤笑出声。 林丰是一贯鄙夷的,尤其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是笑话。 周不疑道:“林公子何故发笑?” 林丰说道:“阁下是夏国的人,我记得夏国有赤甲骑,早些年负责帝王的安全。到后来,渐渐演变为密谍,发展暗桩打探消息,尤其擅长刺探敌国情报。阁下便是赤甲骑的人,对吧?” “是!” 周不疑直接回答。 林丰道:“阁下出自赤甲骑,我问你一句,你家中可有父母妻儿?” 周不疑微笑道:“我的家人,自然是都在。” 林丰道:“那么我问你一句,你在咸阳为夏国呕心沥血,费尽心力付出。可是你的家人,在夏国帝都被人污蔑谋反,抄家灭族,最终家人流放,家破人亡。你,是否还要忠于夏国的皇帝,还要认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 刷! 周不疑面色微变。 他没想到,林丰的态度,竟是如此的直接。 直接反驳。 周不疑并没有正面回答,直接道:“林丰,你的这番话,是强词夺理的狡辩。不管如何,你都是夏国人,这是无法改变的。” “你在秦国,虽说已经扬名,虽说许多大秦的士人拥护你。实际上,你终究是一个外人。你的根,还是在夏国的。” “大秦,不可能信任你。” “所以,不要把秦国当成你的家,夏国才是你的根。” “我可以保证,只要你愿意回到夏国,赤甲骑收了你。另外你的罪行,赤甲骑替你抹去。至于燕家的仇恨,赤甲骑为你抗下。” “你继续为夏国效力,立下功勋后,林家也是可以洗掉叛逆的名声。毕竟你在咸阳,有了名声,为夏国出力很简单。” 周不疑一副自信模样,道:“赤甲骑出面,皇帝对你的罪行不会追究。” “哈哈哈……” 林丰在这一刻,猛地大笑了起来。 笑声,更是带着不屑。 更是有着愤怒。 这就是夏国的态度。 真是讽刺! 周不疑看着林丰的模样,原本脸上布满的笑容,却在这一刻收敛,脸垮了下来,变得严肃而森冷,给人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 周不疑等林丰笑罢,他沉声道:“林丰,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丰笑道:“我之所以笑,是因为夏国君臣,都是一个模子啊!夏国皇帝李重府,天性凉薄,摆弄权势,任用佞臣,极度的自负。” “你这个赤甲骑在咸阳的人,也是这般自负,自以为是,自认为能掌控一切。说什么,我为夏国效力,林家有可能洗掉叛逆,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林家,时代忠烈。” “我林家,自始至终,就不是背叛,是燕无极抹黑,是皇帝昏聩罢了。皇帝如此昏聩,我凭什么效忠?” 林丰不屑道:“在我面前,不要提李重府,我觉得恶心。” 刷! 周不疑面色彻底大变,甚至是怒了,林丰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周不疑眼神锐利,道:“林丰,你真要和夏国为敌?” 林丰掷地有声道:“不是我要和夏国为敌,是夏国负我林家太多。这一切,是夏国欠我林家的,夏国必须付出代价。” 周不疑彻底大怒。 他没有想到,林丰竟如此的自以为是,更是目无君王。 他是谁? 他是夏国赤甲骑的人,代表夏国来招揽林丰,给林丰活下来的机会,给林丰回到夏国的机会,竟被林丰拒绝。 甚至林丰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一副要报复夏国的模样,实在不可原谅。原本周不疑认为,刘宣得到他的招揽,肯定愿意将功赎罪。没想到,林丰如此的冥顽不灵 周不疑内心杀意滋生,站起身自衣袖中一抹,一柄匕首拿出来,沉声道:“既然你不服从安排,只有一个结果!” “我送你上路。” 周不疑大踏步往前冲出。 别看周不疑身材肥胖,他一身实力却不弱,是老牌的先天高手,只差一步进入宗师境。这一步,卡住了周不疑多年。 周不疑转眼间,来到林丰身前,手中匕首猛地削出。 林丰破军瞬间出手,在周不疑出手的瞬间,侧身躲避,更冲到周不疑身后,破军顺势斩下。 “呲啦!” 破军划破周不疑后背衣衫,切入肌肤,登时鲜血流溢,染红了衣衫。 周不疑脸上更有痛苦神情,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疼痛喊叫,手握匕首,转身便横削。 林丰破军凌空一转,和周不疑匕首撞击。沛然力量冲击下,周不疑蹬蹬后退。林丰一步上前,匕首斩落在周不疑右手的手臂上,入肉极深。 这一刻,周不疑再也压制不住痛楚,张嘴惨叫。手臂上剧烈疼痛,使得周不疑握住匕首的手乏力,握不住匕首。 林丰趁势进攻,破军再度刺出,扑哧一声,刺入周不疑右侧肩膀。他也不拔出,抓住周不疑右手,手肘砸下,砰的一声,撞在周不疑右肘的肘关节上。 嚓咔! 手臂断裂。 凄厉惨叫声,自周不疑口中传出。 林丰又再度一拳打在周不疑后背,啪的一声,周不疑跌倒在地上,整个人彻底懵了。 他败得太干脆了。 自始至终,就被压着打,手臂、肩膀更有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使得他忍不住惨叫哀嚎。 高小鱼听到声音冲进来,可林丰已经结束战斗。 林丰吩咐道:“高小鱼,安排一个人去长安县衙,通知兄长来一趟。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也要让他立刻来。” “是!” 高小鱼转身就去通知。 林丰看着趴在地上,惨叫后渐渐平息下来,身体还在颤抖的周不疑,淡淡道:“周不疑,还要杀我吗?” “林丰,你当初被废掉武功。即便恢复,怎么会如此厉害?” 周不疑无比的震惊。 他难以想象,一个被废了武功的人,会轻而易举碾压他这个三品先天老牌强者。 第105章 一锅端 林丰轻笑道:“到现在,你周不疑都还没有看清楚局势。你惊讶于我的武功,却忘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个赤甲骑的人,光天化日到我的住宅来威胁。我该说赤甲骑的人,是自信呢?还是猖狂自负?” 周不疑强势道:“林丰,你如果对我出手,你会后悔的。我赤甲骑,是夏国最强的利器。赤甲骑的人,一向有仇必报。你杀了我,赤甲骑不会放过你。” 林丰不屑道:“我等着他们来,来一个,我杀一个。” 周不疑道:“我赤甲骑统领,是宗师境的大高手,你区区林丰能挡住?” 林丰道:“夏国赤甲骑有宗师,大秦黑冰台也有宗师,所以你的这些威胁,不足为惧。现在来说说,赤甲骑在咸阳的人吧。” “不可能!” 周不疑想都不想就拒绝。 他怒目圆睁,咬着牙道:“我是夏国人,更是赤甲骑密谍,生死不惧。” 林丰对所谓的硬骨头,一向不怎么相信。这世间有硬骨头,但太少太少,周不疑这样扮作商人的赤甲骑密谍,不可能是。 他一脚抬起,踩在周不疑丹田位置,力量催动,直接废掉了周不疑武功。 周不疑顿时惨叫起来。 整个人更是萎靡。 林丰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惨叫的周不疑,说道:“放心,你的武功被废,仅仅是一个开始。你能熬,我更是有足够的耐心。” 林丰拔出插在周不疑肩膀上的破军,鲜血顿时喷溅出来。周不疑更是疼得身体都不住的颤抖,无比难受。 他后悔了! 后悔托大来见林丰。 原以为林丰虽强,可是在他面前,也不过纸糊的,不足为惧。没想到,他却落入了林丰的手中,身陷囹圄。 周不疑眼珠子转动着,思考脱身之策。可是他威逼林丰没有用,利诱也是一样的。 林丰对夏国仇恨太深。 完全是水火不侵油盐不进,无法蛊惑林丰。 周不疑心下忽然有些绝望了起来,因为他思来想去,都没有逃走的办法。 林丰见高小鱼回来,便道:“把人给我吊起来,挂在外面。你亲自动手,一刀一刀的割掉他双腿的肉,再刷上盐水,最后以滚油浇灌。别弄死了,一点点来。” “是!” 高小鱼直接回答。 他扛起受伤的周不疑,就直接往外走。 这一刻,周不疑内心惧怕起来,割肉后滚油泼洒,林丰太狠了啊! “我招,全部都交代。我是赤甲骑在咸阳的负责人,我知道所有赤甲骑在咸阳的人,我愿意老实交代,不要杀我。” 周不疑直接认怂了。 林丰道:“当真都交代?” 周不疑颔首道:“我全部都招,只要不杀我,我什么都说。” 林丰一招手,周不疑被放下来,林丰让高小鱼拿来笔墨纸砚,交给周不疑书写。 周不疑的手,不断颤抖。 毕竟手受了伤,可是眼下生死之际,他咬牙忍着,不敢疼痛出声,缓缓撰写。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却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王越急匆匆的来了。 他听到人禀报,就策马赶来,一进入大厅,看到地上的血迹,看到颤颤巍巍写字的周不疑,一切关切,问道:“贤弟,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林丰道:“这个人叫周不疑,是夏国赤甲骑的人。他来招揽我,让我回夏国。我不同意,他便杀我,被我拿下。” 嘶! 王越倒吸了一口凉气。 速度真快。 夏国的人,这就有了行动。 该死! 夏国赤甲骑的人该死! 王越道:“贤弟,我看这事情,得立刻上报,否则你的安全有危险。”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我的安全,自有赢公着手安排,兄长不必担心。周不疑这里,才是兄长要处理的。” 王越道:“我怎么处理?” 林丰说道:“偌大的咸阳城,有各国的暗桩探子,周不疑出身夏国赤甲骑,掌握诸多赤甲骑在咸阳的联络人员。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便是你上任后的第一个功绩。” 王越听到后,眼前明亮起来,激动道:“贤弟,多谢你,我明白了。” 他作为咸阳县令,新官上任,还没有考虑从哪里作为突破口梳理威信。 有周不疑,便是最好。 林丰道:“兄长客气。” 王越看着周不疑颤颤巍巍的继续写,好半响后,等周不疑落笔,王越也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眼。林丰也是跟着扫了眼,涉及到的名单中,竟有二十余人。 每个人的大体情况,也都是写出来。 林丰沉声道:“周不疑,这些赤甲骑的人员,如果有一个错谬,你都会被杀。” “没有,绝对没有。” 周不疑连忙摇头,他忍着痛苦道:“我是赤甲骑在咸阳的负责人,所有人都归我管。所以,我知道得清清楚楚,绝不会出错。” 眼下生死之际,周不疑不敢隐瞒。 正如林丰所说的,一旦有错谬,就会杀他,他怎么可能保留呢? 林丰又打量了周不疑的神情,确定周不疑没有撒谎,便道:“兄长,你立刻派人抓捕,速度要快,不能走漏风声。一旦打草惊蛇,让人跑了,可就不妙了。” 王越道:“我明白。” 顿了顿,王越说道:“周不疑这里,他来刺杀你,实在该死。他的生死,随你处置。等我把涉案的二十六人,全部拿下,我再一并带走周不疑的尸体。” 林丰点头,王越拿着名单下去。 周不疑却慌了神,他可不想死,连忙道:“林公子,我什么都交代,不能杀我啊。” 林丰道:“你是赤甲骑的人,和我有大仇。另外,我重伤了你,又废了你的武功。留着你,他日,你报仇怎么办呢?” “不,我绝不报仇。” 周不疑立刻保证。 他眼中,掠过一抹光芒。他善于隐藏伪装,能打探消息。如今迫于无奈,只能投降,而如果大秦愿意用他,他就还有机会。 只要活着,总会有再起的时候。所以当前,他为了活下来,先委屈求全,等他起来了。到时候,自然会有报仇的机会。 林丰冷冷一笑,他不相信周不疑。而且,他也不习惯留下隐患,留下一个对自己怀着恨意的人,那是自己作死。 林丰破军出手,直接杀了周不疑,然后林丰吩咐高小鱼把周不疑尸体的拖出去,等着王越来带走,林丰处理完,就径直回到后院,又继续看书。 另一边王越回到县衙,调动县衙的所有衙役,迅速的出手。短短时间内,把所有涉案的二十六个赤甲骑人员全部抓了,王越又亲自一一提审,确定所有人的身份,又把周不疑尸体带走,便迅速结案上奏。 这一封奏折,直接传到京兆尹府,又呈递到皇帝办公的案桌上。 赢九霄自鸳鸯楼返回后,一直在处理政务。尤其天气渐冷,到了寒冬时节,万物凋零,百姓日子会更为艰难,一些贫穷的百姓,可能出现冻死饿死的情况。 恰是如此,寒冬是赢九霄要注意的。 赢九霄一一批阅政务,一道道命令下去,把一道道奏折,不断的安排下去。 在赢九霄翻到京兆尹府的奏折时,眉头上扬,脸上浮现出凝重神色。赤甲骑的人,竟是光明正大,出现在咸阳,甚至去威胁林丰,实在是大胆。 赢九霄深知,各国安排在咸阳的暗装,不可能彻底灭掉。你灭一批,人家还会继续安排,可是,却也不能放任这些人肆虐。 各国在咸阳的密谍,就必须怂着,冒头就得被杀。 赢九霄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写了一个‘杀’字,就把奏折安排下去。这道奏折,便会迅速传回京兆尹府,又传到咸阳县令府,处死所有的赤甲骑暗桩。 赢九霄思虑一番,心中有了定计,又吩咐道:“赢三。” “卑职在!” 赢三自暗中走出来。 赢九霄道:“赤甲骑的人,直接去刺杀林丰,然后被林丰拿下。王越得了林丰的消息,顺藤摸瓜抓了二十六个赤甲骑暗桩,暂时全部控制起来。” “这些赤甲骑,朕已经下令诛杀。赤甲骑死了,死不足惜。可是,如果林丰受伤,是朕不愿意看到的。此事,你怎么看?” 赢三想了想,回答道:“十二在永宁县,陛下,可否立刻调十二回咸阳。” 赢九霄摇了摇头,说道:“十二是林丰的管家,不必动。他成了林丰的人,就让他一直呆在林家,作为林家暗中的力量,庇护林家。” “以后十二这里,让他不必关注林丰一言一行,也不必打探消息。只要林丰不涉及到背叛我大秦,十二便是林丰的人。” 赢三皱起眉头,问道:“陛下,这样的安排,是否太相信林丰了?” 赢九霄道:“用人,当用人不疑,尤其是林丰,更要信任。朕,无条件相信他。大秦已经到了一个瓶颈阶段,要打破如今的僵局,国内没有一个人能办到。” “林丰,是朕看好的人。” “所以朕如今,愿意倾其所有,培养且相信林丰。这哥人,是我大秦东出的希望。所以,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赢九霄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他这辈子和大秦历代君王一样,都有一个梦想。 那就是大秦东出。 只是,赢九霄及朝中臣子能力有限,没有找到机会。 林丰来了,赢九霄认为机会来了。 所以,他甘愿赌一把。 赢三沉默片刻,说道:“如果当下要保护林丰的安全,就只能抽调赢五前往。他的实力,即便夏国派遣宗师境来,也得饮恨。可是赢五,主要是在陛下身边,负责陛下的安全。” 赢九大袖一拂,道:“朕基本上,都在宫中,谁能威胁到朕?更何况,有你在,朕安全无虞。让赢五前往,就说他是赢九向朝廷请示后,皇帝安排前往的,暂时负责林丰安全。等夏国的威胁解除,再调回赢五。” 赢三道:“卑职遵命。” 赢九霄点了点头,又埋头继续处理政务,而赢三悄然便退下。 第106章 姐弟初见 林丰处理了周不疑的事情,又开始轻松下来。 第二天上午,一大清早,林丰带着高小鱼在府上晨练时,侍从来禀报,说是来了个名叫赢五的人,奉皇帝命令来的。 林丰让侍从把人带进来,他注意到赢五,眼中瞳孔一缩。 眼前的人,根据模样判断,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魁梧壮硕。一身的气势,更是浑圆如一,如巍巍山岳。这样的情况,在林丰记忆中,也就是他父亲才有这样的气势。 这是宗师境的高手。 赢五主动道:“赢五,拜见林先生。镇北侯请示陛下后,陛下派遣了我来保护林先生。有任何事情需要赢五的,也请林先生吩咐。等夏国的威胁消除,我再返回皇室。” 林丰颔首道:“阁下应该是宗师境高手,对吧?” “是!” 赢五言简意赅回答。 林丰心中有数后,便不再多言,道:“这段时间,辛苦搁下了。” “不辛苦。” 赢五摇头回答。 他是黑冰台的宗师境高手,专门负责对外杀戮。如今得了命令来,服从命令就是,而且这很轻松,没觉得有什么困难。 林丰道:“府上的住宅多,赢宗师随便挑选。在府上,一切随意。” 赢五道:“多谢林先生,在府上,我会藏身的。一旦林先生外出,我会暗中跟随。林先生的安全,不必担心。” 林丰道:“多谢。” 赢五摇了摇头,一闪身,人转眼已经消失了踪影。 林丰看着这一幕,轻轻一笑。他其实也有些震惊,因为宗师境的高手,在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举足轻重的。 没想到,赢九向皇帝禀报后,皇帝直接安排了一个宗师境的高手来。 还真是不错! 林丰倒也是更加安心,毕竟周不疑的消息传出,恐怕接下来,夏国真是会派遣宗师来杀他。林丰只是四品后天,无法抗衡宗师境高手。 甚至即便他踏入三品,虽说有洗髓经的神异,要抗衡宗师也难。 宗师,太少了。 所以眼下,需要赢家安排的宗师境高手保护。 林丰收敛了心思,又带着高小鱼继续练武。两人锻炼了一刻钟多一点,又有侍从进入,说是有赢家的孩子来拜谒。 林丰直接让人带进来。 来的是两个孩子,都是十来岁,长得虎头虎脑的。 为首的一个孩子,他昂着头,看着林丰,神色睥睨,甚至眼中有不屑,说道:“林先生,我叫赢岱,不喜欢读书。只是祖父安排,我必须来一趟。所以我来走个过场,我以后,可以不来学习吗?” 赢岱,是赢启的儿子,排行老八。赢岱性情颇为顽劣,不是读书的料,整日遛狗斗鸡玩乐,他是最不愿意学习的。 林丰听到后,笑道:“一切随你,我不强求。” 赢岱笑了起来,他觉得林丰很识趣,赞许道:“多谢林先生,你是一个好人。” 林丰笑了起来。 好人卡! 竟是得了一张这样的好人卡。 另一个孩子也站出来,他主动道:“林先生,我叫做赢颌,我倒是喜欢读书。只是林先生这般年纪的人,即便才学出众,料想也不怎么会教导弟子。我可否向兄长一样,也只走个过场,以后都不来呢?” 赢颌,是赢祯的儿子,颇为聪颖,不过喜欢跟着大儒一起。 林丰太年轻,他瞧不起。 所以,仍是不乐意跟着林丰学习。 “可以!” 林丰仍是点头。 对林丰来说,他之所以答应赢九,不是真喜欢传道授业,是赢九一片诚心。所以林丰这里才愿意耗费一点心思,让赢家的弟子跟在他的身边。 赢岱、赢颌相视一望,都是露出笑容,齐齐向林丰揖了一礼,便告辞离开。 来得快,去得也快。 林丰也不介意。 赢家子弟本就和他没有多少瓜葛,懒得费神。 林丰又带着高小鱼继续练武,早上练拳结束,吃过早饭,林丰回到书房,继续补充自己的经商计划。抵近上午巳时,林丰还在忙碌时,高小鱼又进入。 他揖了一礼,禀报道:“公子,府外又来了一个孩子,也是赢家的,名叫赢熙。不过这个孩子,没有先前赢岱、赢颌的傲气,显得很是礼貌。” 林丰道:“带进来吧。” “是!” 高小鱼转身去通知。 不多时,赢熙进入房中。 赢熙是赢玉乾唯一的儿子,性情很不错,也聪颖好学。他十来岁的年纪,相貌虽说稚嫩,却举止得体。在房间中站定后,也在打量着林丰,很有灵性。 赢熙道:“赢熙,见过先生。” 林丰点了点头,问道:“你叫做赢熙,也是赢家的子弟,是否也只是走个过场呢?先前来了赢岱、赢颌,都是来了就走了,没留下来。你这里,我也不强求,可以离开。” 赢熙摇头道:“父亲让我留在先生的身边,多听多看多学习。尤其先生才学出众,我也想要留下来学习。” 林丰道:“先前的赢岱、赢颌两人,都不会来。你也是赢家的公子,皇室宗亲,何苦留下来吃苦呢?留在我身边,要端茶倒水,是要吃苦的。” 赢熙昂着头,道:“我能吃苦,吃苦不算什么。林先生的才学,小子已经知道。我大秦士人,无一人是燕长歌的对手,林先生轻而易举,击败了燕长歌。先生文武双全,小子恳请先生,不吝指教。” 林丰听到后,轻轻一笑,没想到来了不纨绔跋扈的孩子。 倒是有些意外。 林丰颔首道:“你要留下,也可以。你如果随时要离开,我也不反对。但只要留下来,一切听从安排,也得端茶倒水。” 赢熙恭恭敬敬道:“小子作为先生弟子,自当端茶倒水。” “好,就留下吧。” 林丰点了点头。 “多谢先生!” 赢熙脸上也是有了笑容。 昨天父王就和他说了林丰,也说了林丰的事迹,赢熙很欢喜。他自幼喜欢读书,更向往夏国名士。可惜,却是没机会接触。 林丰是荀子弟子。 更是夏国的将门世家出身,能跟在林丰身边,便等于是荀子徒孙一般。所以,他想跟在林丰身边学习。 林丰留下了赢熙,却不曾传授什么经典经学,询问了赢熙的大体情况,然后让高小鱼带着赢熙锻炼身体。 府上多了个孩子,倒也热闹了一些。尤其赢熙是每天早上到林家来,晚上又回去。林丰带着赢熙,一直没有传授什么经学。 林丰所做的,是带着赢熙锻炼身体,以及带着赢熙外出了解咸阳情况,知道最底层百姓的生活情况,让赢熙见到百姓生活的真实样子。 皇室出身的人,不缺乏心智,不缺乏资源,也不缺少学识,缺少的是同理心,以及对底层百姓的认知。林丰首先所做的,就是让赢熙见到更多真切的情况。 这对赢熙,的确有冲击。 赢熙从未外出过,从未想过底层的百姓会如此艰苦。他原以为,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可实际上,还有很多人,有上顿没下顿,朝不保夕。 这些,冲击着赢熙,却也是让赢熙对百姓情况,有了更真切的认识。在这个前提下,林丰再一点点传授,自己所形成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因为所有一切,林丰都是身体力行,所以赢熙对林丰,更是钦佩。 这样按部就班的生活,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进入十月。 这一日,上午巳时,林丰带着赢熙、高小鱼正在练武,这是上午的日常之一。赢熙这段时间跟着修炼,身体更是强壮,甚至修炼出真气。 赢熙的天赋,不算好,但对赢熙这样的皇室宗亲子弟来说,能强身健体,就已经足够。奢求武道能踏足巅峰,那过于奢望。 林丰三人习武时,一名侍从,急匆匆的进入,躬身向林丰揖了一礼,道:“公子,夫人一行人,已经自永宁县来了,到了府外。” 林丰听到后,精神振奋。 白玉瑶终于来了。 他吩咐高小鱼、赢熙停止练武,带着两人就往外走。 赢熙的内心,也颇为欢喜。 他喜欢和林丰在一起,因为和林丰的交谈,总能学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他的内心,已经把林丰当作老师。 如今林丰的妻子他的师母来了,赢熙也是雀跃欢喜。 一行三人来到林家大门口。 赢熙跟着去迎接,看到了林丰惊愕白玉瑶碰面交谈,他一下瞪大眼睛,稚嫩的脸上,有着一抹惊讶和难以置信。 怎么会? 师母的相貌,怎么和母亲,竟如此的相似。 仿佛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太相似了! 第107章 身份确认 赢熙的心中无比震惊,觉得太不可思议。只是他的性子比较稳,惊讶后,又按捺住内心的好奇,主动上前行礼,恭敬道:“弟子赢熙,拜见师母。” 白玉瑶脸上挂着笑容,道:“夫君的书信中,提到过你,很是听话。” 赢熙道:“师母谬赞。” 林丰摆了摆手,道:“这一路辛苦了,走吧,回家!” 白玉瑶也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回到府上,林丰和白玉瑶去后院叙旧,说着私密的话,做着私密的事。赢熙识趣的告辞,离开林家后径直回到凉王府。 赢熙急匆匆来到后院,凉王妃王氏在院子中抚琴。 她看到赢熙回来,妩媚的脸上,露出柔和笑容,道:“熙儿,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没有跟在先生身边学习?” 这段时间赢熙的学习,王氏很满意,不仅是儿子习武身体强壮,言谈举止更为妥当,人也活泼许多。最关键的是,了解到民生疾苦。 这是好事情。 王氏也听赢熙说,赢岱、赢颌去了林家一趟,自始至终就没去。这事儿王氏其实担心赢熙出风头,想了想,毕竟是皇帝的安排,她也就懒得去管。 赢熙说道:“母亲,今天老师的妻子自永宁县回来,老师和师母叙旧去了。我没有事情,所以回来了。” 王氏道:“回来休息也好。” 赢熙忽然道:“母亲,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王氏说道:“什么事?” 赢熙望着王氏,那双睁大的眼中有好奇神色,道:“师母的相貌,为什么和母亲这么相仿呢?简直一模一样,至少有九分相似。当时,儿子都吓到了。” “什么?” 王氏听得身形一颤。 她早年本就丢了一个女儿,日思夜想,如今听到,由不得心中不震惊。 只是,王氏心中也没谱。 是否是她的女儿呢? 赢熙注意到母亲王氏的情绪,有些古怪,问道:“母亲,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 王氏摇了摇头,她再度道:“熙儿,你师母多少岁?” 赢熙道:“老师都才二十岁,师母的年纪应该十八九岁,或者十七八岁吧。” 轰!! 王氏脑中一下炸响。 彻底懵了。 十八九岁,十七八岁,这年纪,不就是她女儿相仿的年纪吗? 又和她如此的相似。 赢熙把王氏的神情看在眼中,更觉得诧异。在他的印象中,母亲一向波澜不惊,不受任何外界的事物影响。可是母亲今日的情绪变化,却让他内心都觉得不可思议。 母亲怎么了? 王氏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淡淡道:“熙儿,你下去吧,母亲还有事。” “好的。” 赢熙点了点头,转身退下。 赢熙退下后,王氏一个人枯坐在院子中,好半响后,情绪才冷静下来。这一冷静,却转眼又掀起波澜,心中总忍不住去想。 她想了快二十年。 年年都想。 早已经成了心中的执念,如今听到儿子的话,尤其年龄也相仿,王氏如何不起波澜呢? “来人!” 王氏吩咐一声。 侍女走了过来,躬身行礼。 王氏吩咐道:“去请凉王回来,告诉他,无论是什么事,都暂时搁下,马上回来。” “喏!” 侍女转身退下。 随着侍女退下后,王氏依旧枯坐在院子中。时间转眼流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凉王赢玉乾急匆匆的回来。 赢玉乾一看到王氏失神的模样,心头咯噔一下,连忙往前走。他来到王氏身旁,急切问道:“夫人,发生了什么事?你竟是这幅姿态。” 王氏抓住赢玉乾的手,急切道:“夫君,熙儿可能发现了我们的女儿。” 赢玉乾心头也咯噔一下。 女儿! 他也无数次午夜梦回,梦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可这些年来,他无数次安排人去寻访,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 这是赢玉乾无奈的。 赢玉乾的心理素质极好,他转眼稳定了心神,沉声道:“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尤其竟是熙儿发现,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呢?” 王氏解释道:“真是熙儿发现的,他在林先生的府上学习,今天林先生的夫人抵达咸阳。熙儿看到后,说他师母和妾身有九成像,而且年纪十八九岁。不论是年龄,亦或是相貌,都对得上。这般情况,已经有极大的可能。” 赢玉乾眉头一挑,很是意外。 竟是林丰的妻子。 赢玉乾转眼沉下心来,仔细思索一番,道:“夫人,兹事体大,不能仓促去相认,要仔细甄别一番。毕竟林先生的身份,很不一样,是父皇倚重的。再者,我们如今,就只有熙儿阐述的一点证据罢了。” 王氏心下仍是激动,他开口道:“夫君,这事情怎么印证呢?” 赢玉乾道:“此事很简单。” 王氏道:“夫君请说。” 赢玉乾道:“林先生夫妻,来自永宁县,我会立刻安排人,去永宁县,探听他妻子的情况,仔细了解一番。当然,这只是侧面印证。” “最主要的,我安排人盯着林家,等林先生的夫人离开,便回来报信。我们暗中去观察一下,再确认一番。” “可惜父皇隐藏了身份,我们如果直接去,暴露了身份,父皇肯定震怒,所以眼下不能直接去。先悄悄了解一番,确定后,我再单独约见林先生。” 赢玉乾说道:“毕竟没有把握,就急吼吼上前,总归不妥当。” 王氏听到后思忖一番,虽说她急切,却也颔首道:“可以,按照夫君的吩咐来。” 赢玉乾当即便喊来身边的心腹,迅速安排了下去。待一切布置妥当,赢玉乾宽慰道:“夫人,放心吧,很快会有结果的。如果林先生的妻子,真是咱们月瑶儿,我就算拼了不要这个王爵,也会让我们一家子团聚。” 王氏郑重的点头。 他的内心,有着欢喜。 更有着期待。 下午申时左右,就有一名侍从急匆匆的进入,行礼道:“殿下,有消息传来,说林先生的妻子白玉瑶,出了府往咸阳城西市去,似乎要买什么。” “知道了。” 赢玉乾站起身,道:“夫人,我们去西市。” “好。” 王氏点了点头。 夫妻两人乘坐马车,便迅速往西市去,来到咸阳西市后,两人又询问了暗中盯梢的人,跟着来到一处铺子外面。 赢玉乾看向暗哨,问道:“人进入铺子里面多久了?” 暗哨弓着背,道:“回禀殿下,已经有一刻钟左右。卑职打听了一下,这间铺子是专门经营茶叶的,但这里的茶,煮出来的味道一点不好喝。所以铺子经营不下去,准备卖了。林先生的夫人,似乎要谈生意,买下这一处铺子。” 赢玉乾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带着王氏回到马车中,却是撩起马车的窗帘,仔细的盯着商铺门口。 这位置,恰恰能正面看到出来的人。 赢玉乾夫妻二人,静静等待着,两人的内心却颇为急促。 甚至,很是期待。 赢玉乾注意到王氏的情绪,握着王氏的手,轻轻拍打,安抚着王氏。两人转眼又等了一刻钟,这时候的两人,都有些急躁了起来。 只是还在耐心等着。 忽然,赢玉乾眼前一亮,他开口道:“夫人,来了。” 王氏也跟着看过去。 店铺门口,白玉瑶身着一袭白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已经谈成了这笔生意,买下这一处铺子,准备用来经营茶铺。 这是白玉瑶和林丰商量的结果。 以便于拓展商业。 白玉瑶喜滋滋的离去,这一幕落在赢玉乾、王氏的眼中,两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僵住。 像! 真是太像了! 赢玉乾本就和王氏朝夕相处,一看到白玉瑶,他都是痴了。白玉瑶和他夫人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别无二致,就是一个模子印下来的。 王氏对自己的相貌,没有太真切的印象,毕竟旁人看起来更容易区分。可是她一看到白玉瑶的瞬间,便仿佛生出了感应。 这是她的女儿。 一定是她的女儿。 王氏道:“夫君,一定是。她一定是咱们的女儿,一定是。” 赢玉乾颔首道:“我也相信。” 顿了顿,赢玉乾道:“这事情既然确定,我立刻安排人,单独约见林先生,试探一下林先生的口风,再做考虑。” “可以!” 王氏点头就回答。 赢玉乾当即吩咐人驱车返回凉王府,然后安排人,去林家递上请帖,请林丰到鸳鸯楼一叙旧。赢玉乾的理由很简单,以赢熙父亲的身份邀请。 赢玉乾安排后,便直接往鸳鸯楼去,早早到鸳鸯楼等待。 这一刻的赢玉乾,即便他平日里,一贯是沉稳,可是眼下内心依旧忐忑。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降临,鸳鸯楼内已经人声鼎沸,喧嚣嘈杂。 灯火,驱散了雅室内的昏暗。 赢玉乾借着火光,往楼下大堂看去,没了观赏的兴致,继续想着女儿的事情。 咚!咚! 敲门声,忽然传来。 赢玉乾蹭的站起身,走过去亲自打开门,脸上挂起一抹笑容,笑道:“林先生,在下赢玉乾,是赢熙的父亲。” 林丰这些日子在咸阳,对大秦朝堂的情况,已经有了详细的了解。 赢熙,名不见经传。 可是赢玉乾不一样,做官的人都知道,是大秦的凉王,是皇帝的第四子。 至于赢九,林丰没有找到这个人,也没有了解到有名叫镇北侯的赢九。林丰的内心,其实大致有猜测,毕竟能用赢九的人,只有那高居九重天的人。 林丰脸上挂着笑容,颔首道:“原来是凉王殿下,在下有礼了。” 赢玉乾道:“林先生折煞我了。” “先生,请!” 赢玉乾笑着摆手。 林丰欣然进入,和赢玉乾各自落座,林丰道:“凉王请我来鸳鸯楼,是因为赢熙吗?如果梁王不认可我教导的方法,让赢熙回去就是。” “不,不,不!” 赢玉乾连忙摇头,道:“殿下对熙儿的教导,我万分赞同。熙儿如今懂事,也更沉稳,身子也更为强壮。这些,都是林先生的功劳。这我,应当感谢林先生才是。” 林丰道:“凉王殿下客气。” 赢玉乾继续道:“我今天请先生来,是关于先生妻子白玉瑶的。可能,白玉瑶是本王失落多年的女儿。” 林丰听到后,也是眉头上扬,有些意外赢玉乾的话。 白玉瑶! 是赢玉乾的女儿! 第108章 朕的好孙女婿 林丰也觉得惊讶,不过他知道白玉瑶本身,就是杨氏捡回来的。 只是,林丰还有疑问。 林丰不动声色问道:“凉王殿下,这事怕是有些误会,玉瑶怎么会是您的女儿呢?” 赢玉乾道:“林先生,十八年前,我带着妻女外出。当时我的女儿赢月瑶才刚满月,却在中途遭到一群人刺杀。” “因为带着女儿逃不掉,孩子哭泣声,很容易被追寻。所以,只能把女儿放在隐蔽的地方,先安置孩子,然后我和妻子吸引追兵离开。” “等我和妻子得救后,返回找寻,却再也没找到孩子。” “这十多年,也一直在找寻,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的音讯和蛛丝马迹。没想到,熙儿拜先生为师,他突然见到林先生的妻子白玉瑶,发现她和我妻子相貌极为相似,近乎九成相似。”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白玉瑶的年龄也是相似。” 林丰听到后,心中一动。 没想到,竟是有这样的一个情况。 恰恰,白玉瑶是十八岁。 林丰没有立刻应承,沉声问道:“殿下遗失了女儿,可有什么信物吗?” “有,有!” 赢玉乾连忙回答。 他神色迫切,直接道:“当时包裹女儿的被褥里面,藏着一枚玉佩,那是瑶儿满月时,我赠送的一枚和田玉圆形玉佩。这一枚玉佩上,是螭龙图案,极为精美。” 林丰一听,顿时确认了。 玉佩本就是信物,有螭龙图的玉佩这信物确认,白玉瑶的身份再无疑惑。 赢玉乾见林丰迟疑,问道:“林先生,可有这样的一枚玉佩作为信物?” 林丰道:“确实是有。” “啊,那,那太好了。” 赢玉乾一下站起身,神色欣喜,他这一刻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真是他的月瑶儿。 真是他的女儿。 赢玉乾的身体,都是轻微的颤抖。 十八年了。 十八年的心心念念,终于成了,终于是找到。 林丰看着赢玉乾激动的神色,叹息道:“凉王,玉瑶的身份,这事有些复杂,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玉瑶一直认为,她是白家的女儿。” “我之所以知道,是我在永宁县时,有人主动告诉了我这一秘密。自始至终,我不曾向玉瑶透露。这事你要和玉瑶相认,还要给玉瑶一个接受的心理准备。” 赢玉乾神色严肃,道:“此事便辛苦先生,恳请先生,助我一家人团聚。只要是我赢玉乾能办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林丰说道:“家人团员,天经地义,我责无旁贷。但我有一事,要事先声明。” 赢玉乾道:“先生请说。” 林丰道:“玉瑶小的时候,在白家的日子不好过。他的养父,待她是极好。可是养父去得早,养母膝下无子,只偏爱外甥,对玉瑶很是苛待。” “玉瑶,是吃过苦的人,她能支撑到现在,很不容易。” “如今她嫁给我,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更不会让她受委屈。在我这里,我只有一个准则,一切她自愿。” 林丰断然道:“如果不是她自愿接受你们,即便凉王是王子皇孙,也不顶用。” 赢玉乾听到后,不怒反笑,反倒是很是欣喜。 她女儿选对了人。 这是好事情。 赢玉乾道:“一切听先生的。” 林丰颔首道:“我回去见玉瑶,先和她说一说,看她的反应。等她愿意接受你们,我会安排赢熙,通知凉王和王妃过府一叙。” 赢玉乾道:“多谢先生。” 林丰道:“凉王客气,说起来论及辈分,您也是长辈,不必客气。” 赢玉乾听着林丰的话,却是苦笑。 林丰的态度,显然会取决于白玉瑶。如果白玉瑶认他,那么他就是林丰的岳父。如果白玉瑶不认,他这个岳父,也就有些难了。 林丰起身道:“殿下,天色不早了,告辞。” 赢玉乾亲自送林丰离开,他没有逗留,径直返回凉王府。他一返回,王氏急匆匆迎了上来,道:“夫君,怎么样?” 赢玉乾点了点头。 王氏那双眸子中,泪光一下滴答滴答的流淌出来,划过面颊。 找到了! 她的月瑶儿找到了! 王氏一边哭一边笑,迫切道:“夫君,我们何时能见到月瑶儿?” 赢玉乾解释道:“林先生说了,他回去和瑶儿说,看瑶儿的态度。如果瑶儿认我们,林丰也认。如果瑶儿不认,林丰不会承认,更不会让我们欺负瑶儿。” 王氏听到后,有些失落,不过她的内心更多欢喜,说道:“不管如何,总算知道了月瑶儿,她还活着就太好了。” 赢玉乾叹息一声。 王氏道:“夫君何故叹息呢?” 赢玉乾正色道:“我去见了林先生,说了我的身份,林先生智慧超人,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极可能,已经猜出父皇的身份。” “父皇一直以来,都以镇北侯赢九的身份和林先生见面。如今,因为我的原因,导致父皇身份泄漏,或许对父皇招揽林先生的计划,有所影响。” “这一事情,还得提前告诉父皇,否则容易影响到父皇的计划。但不管如何,我都会护着瑶儿,不会让她再受欺负。” 赢玉乾道:“我准备入宫觐见,向父皇请罪。隐瞒没用,在父皇的面前,隐瞒的结果,更是会遭到雷霆之怒,干脆早些禀报。” 王氏听到后,也郑重点头道:“夫君,我们一起承担。” 赢玉乾又安抚了王氏,出了凉王府,连夜入宫去觐见。 赢九霄一贯是极为勤政。 晚上刚入夜不久,他是日常处理政务的时间。赢九霄听到内侍禀报,说赢玉乾觐见,他很是错愕。在赢九霄的印象中,赢玉乾是很谨慎很低调的人,不主动涉及政务。 唯有朝廷安排给赢玉乾的事,赢玉乾会负责。 连夜觐见,简直前所未有。 赢九霄心中也有些好奇,吩咐道:“传!” 内侍去传召,不多时,赢玉乾直接进入,躬身道:“儿臣,拜见父皇。” 赢九霄道:“凉王有何事?” 赢玉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父皇,儿臣有罪。” 赢九霄眯着眼睛,古怪道:“你有何罪?” 赢玉乾道:“回禀父皇,儿臣极可能泄漏了父皇的身份,导致林先生有了猜测。或许,林先生已经知道父皇的身份。” 赢九霄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脸上多了冷色。 一直以来,赢九霄之所以隐瞒身份,就是为了能更好和林丰交谈,能了解林丰的想法。一旦他的身份泄漏后,便有些不好办。 相处起来,赢九霄担心林丰拘束,也不愿意说真话。 赢九霄呵斥道:“怎么泄漏的?莫非是你儿子赢熙,在林先生的身边学习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泄漏了身份。” 赢玉乾摇了摇头,回答道:“回禀父皇,赢熙不曾泄漏,是儿臣约见林先生。” 赢九霄哼了声,很有些不喜,质问道:“你去见林先生做什么?” 赢玉乾解释道:“十八年前,儿臣带着妻女外出游玩,却在半路遭到刺杀。当时为了躲避追杀,把女儿暂时搁在草丛中,以便于逃走。事后去找寻,却找不到人。” “赢熙一直在林先生的身边学习,今天却是见到了自永宁县来的林先生妻子白玉瑶,发现白玉瑶的相貌,和他母亲一模一样。” “赢熙倒也是沉稳,当时没有询问林先生,而是回到府上,把消息告诉了王妃。儿臣和王妃便安排人,盯着白玉瑶的情况,在她今天外出时,专门去远处观望,发现真是一模一样。” “儿臣实在是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便在鸳鸯楼约见林先生,一番印证后得知,林先生的夫人白玉瑶,确实是儿臣失散多年的女儿。” “因为这一事情,儿臣暴露了身份,也间接暴露了父皇的身份,恳请父皇降罪。甚至儿臣接下来,也准备认回女儿。” “儿臣实属斗胆,但儿臣甘愿认罪,宁愿不要王爵,也希望宗人府核准儿臣女儿的身份。” 一番话说完后,赢玉乾以头叩地,内心很是忐忑。 他担心会被处置。 这却是没办法的事情。 赢玉乾知道赢九霄对林丰器重,可谓是把林丰视为国士。否则,赢九霄也不会在林丰和燕长歌较量时,把归一剑借给林丰使用。 这样的人,皇帝有大用。 赢玉乾的话,打乱了赢九霄的安排,这是赢玉乾惶恐的。 赢九霄听到后,沉默下来。他思忖好半响后,脸上的怒容却是消失,转而捋着颌下的胡须,朗声大笑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大殿中。 笑声,带着欢喜和愉悦。 赢玉乾看着这一幕,内心却觉得古怪。他明明是来请罪的,怎么突然间,变成了赢九霄大笑,似乎赢九霄反而很欢喜。 这是什么意思? 赢九霄笑了好半响后,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赢玉乾,颔首道:“老四,你很好。” 赢玉乾身体一僵。 更是有些懵! 老四! 皇帝对他的这个称呼,可是好多年,不,已经快二十年不曾听到。 赢玉乾道:“父皇,儿臣有罪。” 赢九霄摆了摆手,道:“此番你不仅没罪,反倒有功于我大秦。林先生这里,朕用尽了办法,想让他留在大秦,为我大秦效力。没想到转眼间,他成了朕的孙女婿,成了我大秦的女婿,成了我大秦的驸马爷。好,好,好啊!” 说到这里,赢九霄又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无比的畅快。 赢玉乾一听,也愣了下。 先前他满腹心思,都想着自己暴露了皇帝的身份,影响到皇帝的计划,却不曾想到林丰和白玉瑶成婚后,有这一层关系。 实际上赢玉乾即便想到,也不可能猜到赢九霄的态度。因为赢玉乾一职认为,赢九霄就是器重林丰,倚重人才罢了,把林丰当作国士。 实际上,赢玉乾根本没猜透赢九霄对林丰的倚重,远比国士更强。 赢九霄笑罢后,摆手道:“老四,起来吧。” “谢父皇。” 赢玉乾这才站起身。 赢九霄道:“你的意思是,你和朕的乖孙女,已经相认了?” “还没有!” 赢玉乾摇头道:“林先生说,要征询瑶儿的意见。如果瑶儿愿意认,林先生支持。如果瑶儿不愿意,林先生不让人强迫。眼下,等林先生的答复。恰是如此,儿臣才说,可能林先生通过儿臣,猜测到了父皇的身份。” 赢九霄轻轻一笑,说道:“以林先生的才华,肯定已经猜测到。关于朕乖孙女的事情,务必要办好。如果瑶儿不认你们,你们就算是负荆请罪,给我登门道歉,也必须要给我办成。”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赢玉乾点头回答。 赢九霄摆手道:“退下吧。” 赢玉乾躬身揖了一礼,转身退下。只是他刚走出大殿时,又听到大殿中传出的爽朗大笑声,赢玉乾内心反倒是松了口气。 他原本担心。 如今皇帝支持,他也再无顾虑。 赢玉乾回到王府中,便迅速把皇帝的态度,告诉了王氏,宽慰道:“夫人,一切放宽心,父皇支持我们的。” 王氏听到后,那脸上一开始也露出笑容。旋即,她脸上的欢喜神色,渐渐隐去,那妩媚的脸上,反倒多了担忧。 赢玉乾皱起眉头,问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王氏叹息道:“我担心。” 赢玉乾道:“你担心什么?” 王氏道:“夫君如今在朝廷中,无官一身轻,不涉及朝中政务,恰是如此,太子和雍王都不搭理夫君,也不管夫君的事情。” “林先生不一样,他深得父皇的器重。甚至未来,恐怕还是大秦的重臣。这般的一个情况,一旦牵扯瑶儿,就等于无形中,增强了夫君你的实力。” “这样一来,太子和雍王方面,恐怕会针对林先生和瑶儿。咱们王府,被针对也就罢了。可是,波及到瑶儿,可该怎么办?” 赢玉乾也是面色一下严肃起来。 王氏的话,确实正确。 太子和雍王争斗,双方势均力敌,如果突然出现一个势力,最大的可能,是直接被双方压制,连抬头都难。 赢玉乾手渐渐紧握成拳,沉声道:“夫人,昔年我不曾保护好瑶儿,导致瑶儿被遗失,为此我内疚了十八年。” “如今,我不会再犯。”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人欺负瑶儿。我凉王府上下,虽说我不搀和朝政,也不是谁能欺负的。你放心吧,谁如果真认为,我凉王府好欺负,尽管来便是。我赢玉乾,一力接下。” 他眼神却是锐利起来。 话语,掷地有声。 态度,更是果决。 王氏看着自家的夫君,看着那熠熠生辉的双目,他知道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凉王回来了。 王氏郑重道:“妾身,相信夫君。” 赢玉乾道:“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有了可以相聚的机会,我不会放弃的。夫人,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任何人来践踏我们一家人。纵然,不要这个王爵,我也在所不惜。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一无所有,怕什么呢?” 王氏嫣然一笑,点头道:“我相信夫君。” 夫妻两人说着话,氛围倒是渐渐轻松了起来。不管接下来林丰询问白玉瑶的结果如何,他们如今至少找到了自己的亲女儿。 第109章 吐露身份 咸阳城,林家。 林丰在书房中看书,因为白玉瑶还在忙,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这一次到了咸阳,白玉瑶不仅要经营茶铺,还要负责药铺,以及酒楼,这是林丰已经规划的。 如今的主要任务,是在咸阳城购买铺子。 白玉瑶下午接连看了几个铺子,咸阳城的铺子都很贵,可架不住白玉瑶如今有钱。她在永宁县回春堂的药铺,已经彻底运转起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所以白玉瑶到了咸阳后,就是买买买。 油灯如豆,灯火摇曳。 林丰仍在看书。 如今林丰看的书,是大秦的规章制度,以及律法等,包括天下各国的情况,都在林丰的看书范围内。昔日本主,虽说学识也广博,可是这些方面还是不足,所以林丰孜孜不倦的吸收着。 “嘎吱!”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一道妩媚的身影进入。 却是白玉瑶来了。 白玉瑶手中端着一碗鸡汤,她走到林丰的身旁,笑道:“夫君,天气渐冷,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不能太操劳。妾身外出时,让人炖的老鸡汤,如今热得刚好,趁热了喝吧。” 林丰接过来喝了,把碗搁在一旁,拍拍大腿。 白玉瑶有些娇羞,道:“夫君,这般成何体统,万一被人看到呢。” 林丰说道:“坐我腿上,谁敢说什么?更何况,咱们家里,谁会没眼力来?” 白玉瑶嗯了声,扭扭捏捏的坐在林丰的腿上。 两人成亲至今,也有些日子,算是老夫老妻了。可是在林丰面前,白玉瑶仍有些放不开,毕竟这时代的女子,需要守规矩,不能逾越。 这是白玉瑶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 林丰不一样,他不在乎这些,和白玉瑶更为亲密。 白玉瑶,也享受这样的亲密。 只是,放不开罢了。 林丰抱着白玉瑶纤细的腰肢,一时间心神摇曳。两人不知是谁先主动的,又是一番火热的接触,房间中才平静了下来。 白玉瑶脸上红霞飞,偎依在林丰身上,轻轻喘息。 林丰进入贤者时间后,看着坐在腿上的白玉瑶,想了想,问道:“瑶儿,你可曾想过,为什么岳母,对你会这般的严苛?” 白玉瑶眼中多了一抹黯然,道:“母亲重男轻女,他没有儿子,所以偏爱杨弛。这事情,我也习惯了。夫君,怎么突然提及这事儿。” 林丰道:“你可曾想过,你不是岳母的女儿?” 白玉瑶听到后,一下瞪大眼睛,惊讶道:“夫君的意思是,我母亲是父亲的小妾,或者是父亲其他的女人,总之人已经死了。然后,我被过继给母亲,她才这般苛待我。” 林丰轻笑起来。 这丫头,思维发散挺快。 可惜没猜中。 林丰摇头道:“你猜错了,你既不是岳母的女儿,也不是岳父的女儿。你的身上,没有白家的血脉。” “啊!” 白玉瑶惊呼出声。 她很是意外。 白玉瑶倒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她对白家本就没有什么归属感。 白家伤透了她的心。 白玉瑶眨了眨眼,问道:“夫君是发现了什么吗?” 忽然,白玉瑶脑中掠过一道灵光,道:“夫君在永宁县时,曾突然让我拿出随身的玉佩。当时这事很突然,我也没有放在心上。莫非当时,夫君就有发现?” 林丰暗道白玉瑶聪明,一下就反应过来,他颔首道:“当初是杨弛主动找我,向我求饶,所以他说了一则秘密,就是关于你身份的秘密。” 白玉瑶面色凝重起来,郑重道:“夫君当时没说,如今却点破,都时隔几个月,是有了什么发现吗?” 林丰颔首道:“的确是有了发现,找到了你的父母。” 白玉瑶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她甚至一下抓紧了林丰的手臂。 昔日,她是白家的人。 可是白家上下,不把她当做自己人,处处针对她。甚至连她的母亲,也想把她卖给李家,让她给李郁做妾。 如今,她又要有家人,她的内心是惶恐的。 林丰感受到白玉瑶的情绪变化,揽着白玉瑶的腰肢,正色道:“瑶儿,不管你认不认,我都支持你。即便天王老子,即便皇孙贵族,也无法强迫你,因为我支持你。” 白玉瑶心中莫名安心。 有林丰在。 她就有家。 白玉瑶道:“夫君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林丰缓缓道:“一直以来,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不清楚,因为只有这一枚螭龙玉佩作为信物,查也没有方向。” “据杨弛所说,当年你是岳父岳母外出带回来的。当时的情况,也就刚满月多一点。之所以你的身份有发现,多亏了赢熙这孩子。” “他白天在门口看到你,发现你和他的母亲,有九成相似,近乎是一模一样。他也没有说出来,而是回家告诉了家人,然后赢熙父母得知了消息,也很是激动。” “恰恰十八年前,他们丢失了一个女儿。然后他们在你购买茶铺时,暗中观察了你,确定你的相貌,是真一样。” 白玉瑶问道:“我的父母,是赢熙的父母吗?” “是!” 林丰点了点头回答。 他继续道:“赢熙的父亲名叫赢玉乾,是当朝凉王,皇帝的第四子。十八年前,凉王携带着妻女外出,中途遇到人劫杀。” “因为带着孩子,有诸多不便,根本就逃不掉,孩子也陷入危险。所以半途中,他们把孩子搁在隐蔽地方,然后吸引追兵离开。” “他们后来得救,回来再找时,已经没看到孩子。十八年来,凉王一直在找寻。” “傍晚时分,凉王请我到鸳鸯楼去,说了这些往事。我询问了信物,凉王说当时包裹着你的襁褓内,有一枚圆形的螭龙玉佩。” 林丰说道:“有了这一信物,加上之前的种种,便已经足以确定。” 白玉瑶皱起了眉头。 她很是惊讶。 自己父亲竟是大秦的凉王,她也是大秦的皇室。 白玉瑶是聪慧之人,她沉默好半晌,忽然道:“夫君,妾身虽是女流,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什么见识,可是却知道一点。” “皇室就是一个最大的大家族,皇室的情况,就和普通大家族是一样的。各房相互之间的争斗,很是厉害。” “夫君如果没有我这一层关系,在大秦就超然物外,什么都不必考虑,只需要稳稳发展,然后就可以向夏国复仇。” “可是夫君有了妾身的这一层关系,肯定卷入皇子的争斗,这不利于夫君报仇的。” “我,不想认亲了。” “他们或许是生育我的人,可是夫君,却是我的一切。” 白玉瑶看着林丰,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 林家被灭,林丰只有她。 所以她不愿意林丰,卷入大秦的争斗中去。只要是她不认凉王,那就没事儿。 “你个傻丫头。” 林丰摇了摇头,刮了下白玉瑶琼鼻,笑道:“第一,这层关系一旦存在,就不会因为你不认,关系就能撇开。只要消息传出,就必然卷入争斗,这是逃不掉的。” “我要借助大秦复仇,最终肯定会介入朝局,争斗也是在所难免。” “第二,我看了凉王的情况。这个人的性情,还算是不错,也是真正关切你的。当时得知你的消息,他很是激动,那神情做不得假。” “血脉之情,斩不断。” “他们丢失了你,也自责悲恸。他们的确没有养育你,可当时的情况,也是为难,并非他们不要你,是局势所迫。” “这十八年来,他们一直在找寻你,一直想着你的。当然,我倒不建议你,直接认亲。因为这一切,需要凭你自己的感受。” “我的建议,是你接触一下。” “如果觉得合适,觉得他们可以,再认亲不迟。如果不愿意,就不认亲。我向凉王说过,你要承认他们,我就接受他们。如果你不承认,即便他们是皇室宗亲,是皇帝的儿子,那也无法强迫你。” 林丰说道:“你觉得呢?” 白玉瑶仍是一脸担忧,问道:“夫君不为难吗?” “不为难!” 林丰道:“你把事情想得复杂了,事情其实简单,没什么为难的。” 白玉瑶想了想,道:“那就见一见。” 林丰笑道:“那行,明天等赢熙来,我们一起去凉王府看看。赢熙这孩子,虽说出身皇室,却没有半点娇纵气息,很是不错。” 白玉瑶道:“之前夫君送来的书信,妾身也知道。没想到,他竟是妾身的弟弟。” 在白玉瑶内心,也渴望亲情。 这是她求而不得的。 如今有了,自是不一样。只是她顾虑到林丰,如今有林丰支持,白玉瑶也就没了顾虑,她也想去看一看。 夫妻两人说着话,许久后便离开书房,又回到房间中去折腾。 毕竟年轻,有活力。 第110章 相认 清晨,朝阳初升。 秋风瑟瑟,早上虽有阳光,却多了一丝的凉意。 林丰早早起床,已经到了后院,和高小鱼、天龙十八骑一起晨练。习武之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长久锤炼才能维持自身武艺。 在林丰晨练时,赢熙也是早早的来了,到了府上,便跟着一起练武。 晨练结束后,林丰看向赢熙,吩咐道:“安排你的随从回去传信,就说我带着妻子,今日登门拜访。” “好。” 赢熙直接答应。 他内心虽说觉得古怪,却不曾多问。要知道赢熙在林丰的身边,也有些时间,可自始至终,林丰都不曾去凉王府。 “莫非和母亲有关?” 赢熙的内心,一下想到母亲和师母两人,长得太相似了。 昨天他见到师母白玉瑶,就觉得古怪。回到王府中,给母亲说了后,母亲的神情也是怪怪的,甚至一整天,母亲都神思不属的。 赢熙留在府上,跟着林丰一起学习,日常又询问了一些问题。抵近上午巳时,林丰才带着白玉瑶、赢熙,离开了林家,乘坐马车往凉王府去。 凉王府内,早已经忙碌起来。 赢玉乾和王氏得了消息,迅速布置一番,更是亲自到大门口等待。 王氏今天的穿着,并不奢华,反倒很简朴。她站在赢玉乾身旁,内心仍有些忐忑,问道:“夫君,你说月瑶儿,会认我们吗?” 赢玉乾道:“夫人,不管如何,瑶儿回来了,这就是最好的。一切,我们以平常心对待,切莫过于强求。有时候过于强求,会适得其反。” 王氏道:“妾身知道。” 夫妻两人等待着,时不时看一眼外面的街道。 轱辘!轱辘!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出现在赢玉乾和王氏的视线中。 赢玉乾道:“夫人,来了。” 王氏也是点了点头,两人等待着,不多时,马车在凉王府大门外停下,率先下来的是赢熙,然后是林丰,最后是白玉瑶。 她一下来,赢玉乾、王氏的呼吸都一下急促了起来。 两人等待着。 林丰带着人来到大门口,率先拱手道:“林丰,见过凉王、王妃。” 白玉瑶道:“妾身,拜见凉王、王妃。” 赢玉乾和白玉瑶都身形一僵,因为白玉瑶的称呼,便是暂时还没有承认他们。不过两人倒也能承受,赢玉乾主动道:“林先生,请!” “请!” 林丰笑着点头回答。 一行人进入大厅,这时候林丰主动道:“凉王,在下初到大秦,对大秦还有诸多的疑问。不如,你我去书房一叙?” “好,好,好!” 赢玉乾朝林丰投去感激神色,他连忙应下,道:“熙儿,你随为父一起,和先生去书房。夫人,你带着林夫人,去后院转一转吧。” “好!” 王氏也朝林丰投去感激神色。 她的内心,很是激动,这是她和她的月瑶儿,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王氏道:“林夫人,我们去后院。” 白玉瑶道:“给王妃添麻烦了。” 王氏连忙摇头,带着白玉瑶往后院去。转眼两人来到后院一处院子外面,这一处院子,比较空旷,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王氏看着一旁的白玉瑶,道:“林夫人,这处院子,是我女儿的院子,已经空置了十八年,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每年都会置办一些物品。” 白玉瑶身形一颤。 内心颇有些受到触动。 她从小到大,也就是养父在世时,感受到父爱。可是母爱亲情,她根本没有感受到过。 白玉瑶却是不曾说话。 王氏径直往前,推开门进入房间中。房间中干干净净的,甚至一尘不染,摆放着一口一口的大箱子,整整齐齐摆放着。 王氏走到最前面的第一口箱子,直接打开了。 箱子中,是婴孩的衣物。 王氏蹲下来,看着箱子中的衣物,眼中浮现出一抹回忆,缓缓道:“这些女儿小时候,置办的衣物。每一件,都是我亲自裁剪出来的。” “还有一件百家衣,我一家一家去讨要了点,裁剪了一件百家衣出来。这些是一岁以内的义务,还有一些婴孩喜欢的玩具。” 王氏絮絮叨叨说着话。 她仿佛已经忘记了身旁的白玉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是她多年下来的情绪积累。 她径自打开第二口箱子,仍是一些衣物,却是更大一些。 王氏继续道:“这是两岁的衣物,而且两岁的女儿,应该有头发了,有些女娃的发饰,还有一些小裙子,都是女儿的。所有两岁的衣物,也都是我亲手制作的。” “这里面还有一些玩具,是夫君亲手制作的。” 白玉瑶在一旁看着。 她分明看到王氏那眼眸中,已经有了晶莹的泪光。 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 白玉瑶内心也大受触动,因为她更感受到,话语中浓浓的思念,以及愧疚。 王氏继续往下,一口一口箱子打开。每一口箱子中,都是衣物、玩具,甚至稍大一点还有饰品,以及发簪之类的。 当王氏来到一口稍大的箱子旁,她打开箱子,情绪有些激动,说道:“这一口箱子,是女儿十五岁及笄之年准备的。” “她成年了,可以嫁人了。” “原本是准备了诸多的嫁妆,当初都打算搁在这里,可实在是太多,根本放不下,便专门拿了一间屋子,摆放所有准备好的嫁妆。” “这里面,有一张专门罗列出来的清单。” 王氏拿起这张纸,因为搁置了几年,纸张有些泛黄,好在纸张的质地不错。多年前写下来的墨迹,却不曾受到影响。 王氏看着清单,一一念着。有准备的良田地契,有宅院地契,也有陪嫁的饰品,还有诸多的衣物等,王氏都念叨了一遍。 白玉瑶听在耳中,身体也是轻微颤抖。她及笄之年,杨氏什么都没有准备,甚至她嫁给林丰,一样是什么都没有。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王氏那浓浓的母爱,感受到了浓浓的眷恋。 王氏一一往下,当打开最后的一口箱子,道:“这口箱子,是今年才准备的。里面还只放了一些衣物,和我外出逛街时,碰到了的精美发簪,以及饰品,都搁在这里。” “女儿长大了,爱美了,肯定喜欢。所以买了这些,总归是有一点念想。” 白玉瑶看着屋子中,一共十八口箱子,最早的箱子已经有些陈旧,依旧干干净净的。 这是十八年的眷恋。 王氏早已经泪流满面,她颤颤巍巍站起身,看着眼前的白玉瑶,缓缓道:“瑶儿,是母亲和父亲对不起你,当年丢失了你。” “不管当年,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我们的不对。母亲不奢求你的原谅,毕竟这十八年,我们对你没有丝毫养育之恩。” 白玉瑶早就已经泪崩,她对自己的亲人本就眷恋。如今听完王氏的话,哪里还忍得住,失声道:“母亲!” 轰!! 王氏脑中一下炸响。 懵了! 她脑中出现刹那的空白,彻底被这一声母亲弄得懵了。 她无数次,午夜梦回,想念着这一声母亲。 她无数次,辗转反侧,想着念着丢失的女儿。 她无数次,站在房中环顾周围,却是举目茫然。 如今,成真了。 王氏的情绪更是再也控制不住,喜极而泣,失声道:“我的儿……”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哭声震天,许久许久后,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小声的哽咽,然后是两人小声的絮絮叨叨,气氛却渐渐融洽,时不时有笑声传出。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王氏和白玉瑶仍是意犹未尽。毕竟是女人,又是母女,如今说开了,母女两人自是无话不谈。 王氏才忽然起身,道:“瑶儿,快中午了,得准备午饭。姑爷头一次登门,不能失了礼数。说起姑爷,和你真是天赐的缘分。” 白玉瑶脸上也笑容绽放。 谈到林丰,白玉瑶也是欢喜,更是觉得幸运。 王氏和白玉瑶去准备午饭,中午时一家人一起用饭。林丰、白玉瑶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说开了自然也就亲近。 只是赢熙,有些懵了。 他的师母,一下变成姐姐,还是失散多年的姐姐。赢熙也就顺势变了称呼,直接从先生变成了姐夫,以兄长称呼林丰。 对赢熙来说,他更是欢喜。 因为和林丰的关系,更进一步了,更是亲近。 林丰和白玉瑶依旧留在凉王府,又呆了半天,才离开凉王府返回。这一次返回,王氏给了诸多的礼物,大包小包的,足足装满了一马车,专门安排马车送到林家去。 林丰和白玉瑶都是收下。 白玉瑶那妩媚的脸上,更是有着灿烂的笑容。 她有家了。 有了林丰,又有了父母,所以笑容灿烂,很是开心。 林丰看在眼中,也为白玉瑶欢喜。 这是好事情。 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第111章 宗师东来 夏国,帝都安邑。 皇宫中,一间雅致的偏殿内。 一个身材清瘦,头戴紫金莲花冠,身着八卦两仪袍,两鬓有些许白发的人,正在打坐。 此人年近五旬,脸上有了些许老年斑。 神情,颇有些疲惫。 这人便是李重府,是夏国的皇帝,是天下共主。 李重府执掌夏国皇权,已经快二十年。他在位期间,夏国的国土倒是不曾丢失,但夏国对外的影响力,却是逐渐的削弱。 虽说许多的外邦小国依旧尊奉夏国为宗主国,实际上,却早已经不听从夏国的号令。 不过,李重府自我感觉良好。 因为夏国朝廷的大权,悉数都在李重府的手中,他是掌控一切的皇帝。 夏国历朝历代,出了很多明君,可是在李重府看来,历朝历代的不是明君,是被臣子压制的皇帝。一个个臣子,敢直接谏言皇帝,敢批驳诏书,皇帝竟不是对手,只能从善如流。 李重府当了皇帝后,一点点和臣子掰腕子,改变了这一切。在朝廷中,他大权独揽。但凡是不听从他命令,轻则撤职贬官,重则直接下狱论罪。 李重府对权势的运用,那是造诣深厚,深谙制衡之道。 不过,他却喜好修道。 每天都要焚香打坐修道,稍微空闲下来,再专门向有道之士请教,学习长生之法。 在李重府清修时,一阵脚步声,自大殿外传来。 大内总管赵元进入。 赵元的年纪,和李重府相仿,大一两岁。不过赵元如今,两鬓早已斑白,人更是显得苍老。可是赵元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精气神却是极好。 赵元不仅是大内总管,更掌握赤甲骑。他虽说宦官,却是涉及朝政。 在朝中,赵元也是有影响力。 赵元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静静等候。许久后,李重府睁开眼,一看到赵元,眼中的一丝浑浊消失,眼中多了一抹厉色。 李重府道:“何事?” 赵元道:“陛下,赤甲骑传回消息,林丰出现在大秦咸阳。并且,还打死燕长歌。” 李重府眉头上扬,有些疑惑。 林丰是谁? 李重府思索了好半晌,才想到了,问道:“是林元忠的儿子林丰吗?” “是!” 赵元躬身回答。 李重府道:“朕如果记得没错,林家谋逆被抄家,林丰也被流放了,怎么会在大秦出现,还打死了燕长歌呢?” 赵元禀报道:“老奴一时间,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已经安排人打探消息。最大的可能,是有林家的余孽,或者有人带走林丰。” “只是当初,林丰是被废掉武功才流放的。而且,燕长歌亲自废掉林丰的武功。这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林丰能直接打死燕长歌,让人有些意外。” 赵元对林丰在咸阳的情况,也是有些懵。 暂时搞不明白。 毕竟传回的消息,也就仅仅涉及到燕长歌被打死。 李重府道:“燕长歌人在安邑,怎么去了咸阳呢?” 赵元禀报道:“回禀陛下,燕长歌作为燕无极的儿子,颇有才名。他到大秦咸阳,专门是去挑战的。他在咸阳摆下擂台,挑战大秦的士人。” “连续好几日,都是无人能敌,大秦士人,被燕长歌压得抬不起头。” “可惜,林丰进入咸阳,斗诗完败燕长歌,斗对联,林丰更是让燕长歌吐血。然后燕长歌主动立下字据,和林丰签订生死契武斗较量,最终的结果,燕长歌被活生生杀死。” 刷! 李重府面色微变。 没想到,林丰竟是崭露头角,成了一点气候,更杀了燕长歌。 李重府从不小看林家的人,因为林家的人代代出宗师。当年的林九霄,然后是林元忠,都是宗师境的高手,李重府听到林丰又起来,已然是不喜。 李重府道:“林丰的情况,可曾打探清楚,他的武艺,恢复到什么境界了?” “暂时不知道。” 赵元摇头道:“还在打探中,消息尚未可知。” 李重府吩咐道:“安排咸阳赤甲骑的人,尽快试探出林丰的真正实力。如果有剪除林丰的机会,直接除掉林丰。” “喏!” 赵元躬身应下。 李重府摆了摆手,赵元躬身退下。不多时,又有一阵脚步声传入,一名内侍进入,躬身行礼道:“陛下,燕尚书求见。” “传!” 李重府吩咐一声。 内侍去传召,不多时,一个中等身材,偏微胖的中年人进入。 这便是燕无极。 他四十开外的年纪,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 燕无极这辈子最大的敌人,便是林元忠。曾经燕无极年轻时,一直被林元忠压制。任何时候,他前面都有林元忠的影子,他都是被林元忠的光环压制,燕无极引以为耻。 这一辈子,燕无极都想着对付林元忠,最终坑死林元忠,大仇得报。 只是燕无极,却不满意结果。 所以借着朝中的党争,诬陷林家谋反,把林丰牵扯进来,使得林家被抄家流放。 这是燕无极的高光时刻,把林家扳倒后,燕无极便着手谋划儿子燕长歌的事。一番商量考虑后,安排燕长歌去大秦咸阳扬名,毕竟大秦文风底蕴很差。 燕长歌去,足以取胜。 可是,燕无极万万没想到,他儿子燕长歌在咸阳,竟被林丰击败,还被林丰杀了。 他寄托厚望的儿子,死了。 林家的人,又出来。 燕无极内心大为愤怒,恨不得杀了林丰报仇。不过燕无极也知道这一事情,皇帝出面最合适,所以燕无极急吼吼的进入宫中求见。 燕无极站定后,躬身道:“臣燕无极,拜见陛下。” 李重府道:“何事?” 燕无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竟是有些哽咽起来,高呼道:“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臣儿子,在咸阳死了!” 李重府神色依旧淡漠,道:“怎么回事?” 燕无极道:“陛下,犬子到咸阳去,专门摆下擂台,和大秦较量文采。犬子在大秦,也是不负所望,令大秦士人溃败,无一人能敌。” “林家的叛逆林丰,他本已经被流放。这个人,却是不顾夏国的律法,逃到大秦去,更是出面杀了犬子。” “陛下啊,林家叛逆,林丰更是对夏国有恨意。如果不管,放任不理,那么林丰必然会成为我夏国的隐患。因为林丰,一贯是睚眦必报,他会报复夏国,报复陛下的。” 燕无极道:“请陛下三思。” 李重府那眸子,一下瞪大,旋即又恢复了平静,沉声道:“你有什么建议?” 燕无极道:“陛下,此事必须出手。臣建议从两个方面,斩草除根。第一,朝廷派遣使臣,前往咸阳拜见大秦的皇帝赢九霄,让大秦交出林丰,送回夏国。第二,保险起见,再派遣赤甲骑的宗师境高手,斩杀林丰。双管齐下,保证完成任务。” 李重府淡淡道:“这样的安排,有些过了。区区一个林丰,朝廷大张旗鼓派遣使臣去咸阳问罪,不合适。另外赤甲骑派遣宗师前往,也过于看重林丰。” 暂时来说,李重府没有大动干戈的打算,林丰虽说有些气候,也不止于此。 燕无极心头咯噔一下。 皇帝不同意。 等于是,要让他自己来报仇,肯定不行啊,燕家虽说有力量,可是燕家唯一的一个宗师,都才刚踏入宗师境,是靠丹药突破的,实力虽说不错,可去了大秦,万一遇到大秦的剿杀,死了就太可惜了。 “踏!踏!” 这时候,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赵元又再度进入。 赵元脸上的神色,有些惊慌失措。他急匆匆来到李重府的面前,躬身道:“陛下,这是大秦咸阳传回的消息。我夏国赤甲骑在咸阳的人,在大秦被一锅端了。” 刷! 李重府面色大变。 他一贯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听到赤甲骑的消息,忍不住震惊。 咸阳是大秦帝都,是最关键的地点,有诸多的赤甲骑人员在。 如今,却是被一锅端。 李重府接过书信,迅速的浏览一番,他看完书信的内容,喝骂了一声蠢货,但是李重府思索一番后,沉声道:“书信中说,周不疑是老牌的先天高手,却被林丰斩杀。” “由此看来,靠先天高手,难以拿下林丰。林丰这个叛逆,有了斩杀先天高手的能耐,必须要处置。不处置,绝对不行的,未来必成祸患。” 呼!! 燕无极跪在地上,内心舒了口气。 李重府这么一说,对付林丰,也就轻而易举。 燕无极附和道:“陛下,林丰一贯睚眦必报。他林家叛逆,他不反思自己的错过。可是,却是记恨陛下,记恨夏国,所以必须斩草除根。臣记得很清楚,林丰是被废了武功的,可是如今,又有了这般的实力,不可小觑啊。此子,有大恐怖。” 李重府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心中仔细思忖着,他看向赵元,问道:“赵元,你说派遣谁去最合适呢?” 赵元想了想,回答道:“陛下,臣认为派遣苏万越前往最合适。” “苏万越?” 李重府一下又皱眉,说道:“苏万越是赤甲骑的老牌宗师,实力已经到宗师境中期,即将进入宗师境后期。在赤甲骑内,也是顶尖强者。让他前往,是否有些过了?” 赵元说道:“回禀陛下,臣考虑的,是眼下发生了林丰杀燕长歌的事,秦国方面,恐怕也会安排人保护林丰,所以我们,必须派遣强者。” “苏万越一身的实力强横,他执行任务,从未失过手,有他前往才万无一失。” “据老奴对大秦黑冰台的了解,黑冰台内,赢三这个人神出鬼没,不清楚具体的实力,也没有人见过他出手,他一直在大秦皇帝的身边。” “除了赢三,就是赢五最强。只不过,赢五也一直在大秦皇帝赢九霄的身边。只要苏万越不遇上赢五,苏万越这一次前往,必定妥当完成任务。” “事实上,也不可能遇上赢五,估摸着会遇到赢九、赢十之类的人。” 赵元的脸上,一副自信从容的神色,说道:“到时候苏万越出手,还可以借机削弱黑冰台的力量。此番派遣苏万越出手,那是两全其美,是双管齐下。既可以杀了林丰,彻底斩草除根,也能削弱黑冰台的力量。” 李重府捋着颌下的胡须,思忖了一番,颔首道:“朕准了,调苏万越出手。” “陛下圣明!” 赵元躬身回答,很是自信。 “陛下,臣有话说。” 燕无极仍是跪在地上,他再度说话。 李重府道:“何事?” 燕无极连忙道:“陛下,夏国是天下宗主国,陛下更是万方之主。可是如今,涉及到林丰这里,大秦竟是包庇,大秦这是不妥当的做法。” “这大秦皇帝赢九霄,一直励精图治,对我夏国不敬。所以臣认为,应该敲打一下大秦的皇帝,让他交出林丰。这,算是对大秦皇帝的试探。” 这一刻的燕无极,仍是再度提议,因为他想让林丰必死。 大秦也有高手。 即便苏万越前往,可是万一,苏万越的刺杀失败了呢?在这一前提下,再安排使臣,前往大秦威胁,令赢九霄交出林丰。 那是最为稳妥的安排。 李重府听到后,又思索了一番。他先前拒绝李重府,是觉得大题小做。这一次周不疑被杀,除此外咸阳内潜伏的赤甲骑暗桩,都因为林丰拿下了周不疑,导致消息走漏被杀。 在这般的前提下,自然要加大处理林丰的力度。 可以多派遣人前往。 李重府问道:“燕无极,你认为派遣谁出使最合适?” 燕无极道:“陛下,臣认为葛独逸最合适。他本就是礼部的人,能言善辩,而且葛独逸本身,是办理林家叛逆案件的人。葛独逸,必然全力以赴,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李重府颔首道:“可以,你去安排了便是。” “陛下圣明。” 燕无极也站起身。 李重府摆了摆手,燕无极、赵元都是齐齐揖了一礼,然后躬身告退。 待出了大殿,燕无极看向赵元,道:“赵总管,林丰绝不能死灰复燃。让苏万越出手,务必要一击必杀。如此一来,葛独逸前往出使,也就没有什么压力,也就轻松些。” 赵元道:“燕尚书不必担心,苏万越必定能完成任务。” 燕无极点了点头,拱手揖了一礼,他转身去传达李重府的命令。燕无极如今,恨不得立刻让林丰死了,为自己的儿子报仇雪恨。 第112章 怎么是你赢五? 十月下旬的咸阳,冷意袭来,已然是秋风萧瑟。 到如今,白玉瑶在咸阳城已经开设两家药铺,茶铺和酒楼还在准备中。之所以如此,是茶叶的储备不够,酒楼需要的猪肉也严重不足,所以还没有摊开。 即便只是经营药铺,因为有林丰源源不断提供药方,加上赵乐贤坐镇,又有一众白玉瑶从永宁县带来的学徒,也是日进斗金。 白玉瑶的身份,已经列入皇籍世谱,只是没有大张旗鼓宣布罢了。白玉瑶依旧叫做白玉瑶,这是感念养父的养育之恩。 在林家一切上了正轨时,在咸阳城的东门外,一人一骑策马而来。 来人,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策马行进的速度极快。转眼进入了城内,便朝咸阳北城长兴坊林家的方向去。 这个人,是自夏国来的苏万越。 他五十开外的年纪,却是丝毫不显老,头发乌黑,双目炯炯有神,身材更是极为精悍。在这个年纪,能到宗师境,已经相当了不得,未来是有望到宗师境巅峰的人。 苏万越在夏国赤甲骑内,地位也是相当高。 这一次刺杀林丰,苏万越很自信。 以他的实力,即便大秦的皇帝,安排了黑冰台的武人保护林丰,也挡不住他的进攻。甚至在苏万越看来,皇帝要刺杀林丰,安排赤甲骑的其余人即可。 让他来,简直大材小用。 太浪费了。 苏万越来到长兴坊内,找到林家的宅院,就在府外等着。 夜幕降临,天色渐晚。 晚上冷风更甚。 苏万越却依旧一袭单薄的衣袍,不受寒冷侵袭。他躲藏在暗中,静静等待。等天彻底黑尽,苏万越从黑暗中出来,到了府外,脚下一跺,整个人拔地而起,一跃进入府内,到了林家宅院的房顶。 他踩踏着房顶,犹如闲庭信步,往院子后院去。 苏万越来到了后院,看到了院子的灯火,才从空中下来,准备找一个侍从询问。只是这时候,前方走廊处,有一个人双手环抱,持剑站着,挡住了苏万越的去路。 苏万越看到了来人,一下明白了过来,这是皇帝安排的人。 竟是发现了他。 很是不错。 苏万越道:“大秦倒是有些能耐的人,竟在后院必经之路上,堵住了我的去路。可惜,大秦皇帝派你来保护林丰,实际上,是让你来送死的。在我苏万越面前,没人能活着离开。” 双手抱剑的人,赫然是赢五,他淡淡道:“自从你自林家墙外,飞入院子内,我就盯上了你。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是这里的走廊稍微僻静一点,杀你没什么影响。” 苏万越道:“我在大秦,无所畏惧。除了赢三和赢五,谁能杀我?” “杀!” 苏万越脚下一跺,人提剑冲出。与此同时,赢五也是同时出手。 两人以快打快,转眼交手十余招,旋即两人错开。 苏万越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你很不错,可惜棋差一步,先受伤了。” 锵! 赢五手中的剑,直接入鞘,淡淡道:“我受伤,你死。” 苏万越眉头一挑,忽然,苏万越喉咙一疼。 噗! 鲜血喷溅出来。 苏万越身形更是摇晃,这一刻,更是难以稳住身形。 “记住,杀你的人是赢五!” 赢五淡淡说话。 苏万越一下瞪大眼睛,那眼中多了一抹惊惧,他就是怕赢五。 赢五是保护大秦皇帝的,怎么出现在林丰的府上。苏万越心中疑惑,可是这些念头,转眼被侵袭而来的黑暗吞噬。 扑通! 苏万越身体倒地。 人,已经失去了气息。 赢五低头看了眼胸前的一条伤口,并未在意,直接上前扛起苏万越,几个纵身便悄然离开了林家,然后到了黑冰台,向赢三禀报苏万越的事情。 赢三得了消息后,径直来到宫中大殿。 赢九霄还在处理政务。 他的时间,几乎都在处理政务,少有放松的时候。 赢三躬身行礼,禀报道:“陛下,刚刚赢五传回消息。夏国方面,派遣了宗师苏万越来刺杀林先生,已经被赢五斩杀。” “好!” 赢九霄苍老的脸上,尽是畅快神色。 他大袖一拂,自信道:“夏国的皇帝李重府,竟是想杀朕的好孙婿,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这一次,算他倒霉。” 赢三继续道:“还有一事,黑冰台传回消息。夏国方面,安排了一个名叫葛独逸的使臣,往咸阳来了。葛独逸这个人,是当初对付林家的人之一。他分明来大秦,是要来申斥我大秦的,要让大秦交出林丰。” “哈哈哈……” 赢九霄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豪迈。 笑声,更是不屑。 夏国真把自己继续当作宗主国。 如今的夏国,配吗? 赢九霄笑罢后,眼神锐利,沉声道:“等葛独逸抵达咸阳,直接拿下,交给林丰处置。这些曾经对付了林家的人,交给他处置最合适。” “遵命!” 赢三恭恭敬敬应下。 顿了顿,赢三忽然道:“陛下,臣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赢九霄见到赢三的模样,哼了声道:“既然不知道,就别问。” 赢三顿时语塞,他微微弓着身子,一副恭敬模样。 赢九霄道:“什么事?” 赢三道:“林先生有大才华,他进入咸阳也有一段时间。这样的大才华,却是放任自由,实在是浪费才华,应该早些让他入朝为官才是,怎么一直放任呢?” 赢九霄淡淡道:“你是瞎操心,林丰向夏国复仇,是朕更着急?还是他更着急?既然这是他的事情,朕着急什么,朕有的是耐心。” “我大秦,历代君主一直想东出,杀入夏国。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这点时日吗?朕有的是耐心,给他足够的时间。” 赢三躬身道:“陛下圣明!” 赢九霄继续道:“给朕保护好林丰,他不仅是朕的好孙婿,更是我大秦的希望。出了任何差池,你提头来见。” “喏!” 赢三再度回答一声。 赢九霄摆了摆手,赢三便转身退下,赢九霄伸了个懒腰,又继续处理政务。 第113章 葛独逸懵了 清晨,一场淅沥沥的秋雨后,天气又冷了一些。 咸阳城东门外,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马车中,一个中年人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中年人约莫四十左右,面颊长如驴脸,三角眼,鹰钩鼻,给人极为凶狠的感觉。即便闭着眼睛,也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这是葛独逸。 葛独逸在夏国,担任礼部侍郎,是燕无极的铁杆。 葛独逸昔年最早的时候,只是燕家的一个门客。因为有燕无极的提携,葛独逸才能进入官场。有燕无极的运作,一开始葛独逸就挑大梁,担任安邑县的县令,紧跟着步步高升,进入朝廷中枢,到如今担任礼部侍郎,距离成为礼部尚书,只差一步之遥。 葛独逸这一次出行,那是满含期待的。 他想立功。 他想再进一步。 林丰便是他立功的机会,便是他满心期待的垫脚石。 林家是将门世家,在夏国有极高的影响力。原本林家被定罪为叛逆,就在夏国掀起了哗然大波,好在燕无极等人镇压,处置了一批人,舆论又平静下来。 林丰活着,就存在威胁。 杀死林丰,便能彻底斩草除根,这才能得到皇帝的赞许。 这就是晋身之阶。 “老爷,到咸阳了。” 马车外,驾车的马夫说了一声。 葛独逸睁开眼,一双三角眼,宛如毒蛇,更是透着阴冷。他掸了掸衣袍,坐直身体,脸上有着期待神色。 他此番的打算,是先去驿馆,再亲自递交国书觐见大秦皇帝,然后施展三寸不烂之舌,令大秦皇帝惧怕,迫于无奈交出林丰。 希律律!! 就在此时,马车顿时停下,葛独逸的思绪也停止飞扬。 “你们是谁,干什么?” 马夫急切问了一声。 葛独逸听到马夫的声音,撩起马车的门帘往外看去,却见马车外,有一队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一人,是黑冰台在咸阳的负责人,名叫赢甲。 他得到赢三的命令后,早早便在城门口,等着葛独逸的马车来。毕竟葛独逸进入大秦境内后,就已经在黑冰台的监视下。 赢甲拂袖道:“拿下。” 一众黑冰台的人径直上前。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老夫是大夏国的礼部侍郎,奉夏国大皇帝的命令,来见秦国皇帝,传达我夏国大皇帝的命令。” 葛独逸面色镇定,厉声呵斥。 他心中已然想象着,这些人被他呵斥,以至于心生惧意,纷纷退开。这一事情传回国内,也是一桩美谈。 赢甲冷冷一笑,呵斥道:“我要抓的就是你葛独逸,给我拿下。” 一众人上前,葛独逸还想躲避,却被一拳打在眼眶上,惨叫一声,一屁股跌倒在地上。葛独逸更是怒不可遏,脸上神情无比的震怒,却是又有些懵。 怎么回事? 他是代表夏国来,大秦的人,竟是直接抓了他。 可恶! 葛独逸被拿下后,马夫直接被撵走。赢甲带着人,就急匆匆的往长兴坊去。 葛独逸人被控制住,有些心慌慌。他看着带头的赢甲,有些不解,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要干什么?” 赢甲淡淡道:“我是黑冰台的赢甲,奉命拿你,交给林先生处置。” 刷! 葛独逸面色微变。 黑冰台的人,直接抓他。 怎么可能? 要知道黑冰台是大秦的密谍机构,杀人无数,只听从皇帝的命令。这一次,皇帝竟是让黑冰台的人来抓他交给林丰。 葛独逸心中有些慌张,文道:“交给林丰做什么?” 赢甲却不再搭理葛独逸,一行人径直来到长兴坊林家大门外,便有人上前敲门。不多时,房门打开,却是门房探出脑袋,问道:“你们找谁?” 赢甲道:“还请禀报林先生,赢甲奉陛下之令,押送葛独逸,交给林先生处置。” 对于林丰,赢甲也万分钦佩。 大秦士人被燕长歌压制,是林丰力挽狂澜。燕长歌主动武力挑衅,又是林丰直接杀了燕长歌,大快人心。 门房听到后,便迅速去通报。不多时,林丰亲自来了,他扫了葛独逸一眼,便看向赢甲,道:“赢甲大人,多谢了。” 赢甲连忙道:“林先生直呼赢甲名字即可,切莫折煞小人。” 他一招手,把人交给林丰,便道:“林先生,事情完成,我就先走一步。” “慢走不送。” 林丰微微颔首。 他看着葛独逸,眼中掠过一抹冷色,道:“葛独逸,走吧,还需要我搀扶你一程吗?” 葛独逸的心,沉了下去。 林丰这孽障啊! 竟是得了大秦皇帝的信任,大秦皇帝冒着得罪夏国,乃至于和夏国开战的威胁,就直接拿了他交给林丰,摆明了是要让林丰处置他。 葛独逸按捺住内心的惊慌失措,反倒昂着头,一副昂然姿态往大厅中去。进入大厅,葛独逸镇定自若的坐下来,掸了掸衣袍,自信道:“林丰,你待如何?” 林丰轻笑道:“陛下把你交给了我,你说我会如何处置你?” 葛独压制着内心的慌乱,仍是没有露怯,自信道:“林丰,你要清楚一件事。如果你敢杀我,夏国方面,不会饶了你。” 林丰道:“你这话说得,真是笑话。好像我不杀你,夏国就会饶了我似的!我杀了燕长歌,燕无极会饶了我吗?我要向夏国皇帝李重府报仇,李重府会饶了我吗?” 刷! 葛独逸面色大变。 他听出林丰话语中的坚决。 林丰铁了心要杀他。 葛独逸眼珠子一转,他忽然计上心来,道:“林丰,你即便这般强势,那又如何?你没有退路,唯有向陛下请罪,方有一条生路。” “否则,夏国派来的赤甲骑宗师苏万越,必然杀你。” “我这一次来的速度快,比苏万越更早一步抵达。你如果再度归顺夏国,苏万越就没了杀你的理由。一旦你冥顽不灵,顽固不化。最终的结果,便是苏万越必杀你。” 林丰道:“苏万越来,我也不惧。” 葛独逸道:“你嘴上说不惧,实际上面对宗师,你必死无疑。” “你错了!” 忽然,森冷声音传出。 赢五忽然自大厅外出现,他躬身向林丰揖了一礼,道:“林先生,葛独逸口中的苏万越,已经被我杀了。此事,不必担心。” 轰!! 葛独逸脑中轰然炸响。 他彻底懵了。 苏万越死了? 苏万越是宗师,怎么可能死了? 绝不可能! 葛独逸根本不相信,他咬着牙道:“你区区林丰的亲随,怎么可能杀得了苏万越。林丰啊林丰,你真是忽悠本官。这样的手段,忽悠不了本官。” 第114章 祭奠 赢五根本没搭理葛独逸,躬身道:“林先生,在下告退。” 林丰道:“多谢赢五大人。” “林先生折煞赢五,您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声音传出,赢五人已经消失。 林丰看向葛独逸,不屑道:“骗你葛独逸,真没有这个必要。现在,你还有什么遗言吗?亦或者,你有什么要说的。” 刷! 葛独逸面色再度大变。 他内心是真的怕,看林丰的态度,苏万越应该真是被杀,否则林丰不会如此镇定。再者,他刚才说苏万越在后面杀来,其实是威胁林丰罢了。 按照正常的脚程速度,苏万越一人一骑速度快,应该比葛独逸先一步抵达。可是到现在,苏万越一点行动的消息都没有。 显然是死了。 咕咚! 葛独逸咽下一口唾沫。 内心更是惶恐和不安起来。 葛独逸又看了林丰一眼,他忽然道:“林丰,我知道你仇视燕无极,也知道你林家和燕无极的恩怨。只要你不杀我,我愿意站在你这一边,协助你对付燕无极。有我作为内应,你要对付燕无极,轻而易举。” “不需要!” 林丰大袖一拂,直接拒绝。 他眼中多了一抹杀意,道:“既然你现在没了价值,就去死吧。” 林丰站起身,往葛独逸走去。 扑通! 葛独逸直接跪在地上,再无先前的镇定。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道:“林丰,我知道一则关于燕无极的秘密。只要你不杀我,我告诉你。” 林丰道:“说来听听。” 葛独逸道:“你要先允诺不杀我,我才愿意告诉你。” 林丰一言不发,等他来到了葛独逸的面前,二话不说,抬脚就踹了出去。 砰! 脚撞在葛独逸的身上。 沛然力量冲击,葛独逸惨叫一声,修长的身躯倒飞了出去。人跌倒在地上,又惨叫一声,已然摔得七荤八素的,骨头都仿佛散架了。 林丰径直走到葛独逸的面前,眼中没有任何怜悯。他还清楚记得,当初抄家时,燕长歌打头来了,葛独逸跟着来压阵。 当时葛独逸,宛如一个贼子一般,把林家的一些古玩字画,全都是带走。 除此外,林家许多人也是葛独逸直接处死。 葛独逸,该死! 林丰问道:“葛独逸,还有最后的遗言没有?” “我,我……” 葛独逸身体疼痛,脸上还残留着一抹惊恐。眼前的林丰,浑然不似在夏国时的林丰。当年的的林丰,温润如玉,是谦谦君子,更是才华横溢的少年郎。 如今,竟是这般狠毒。 林丰没有急切,直接抬脚又踹了出去。 砰! 沉闷撞击声传出。 葛独逸又倒飞出去,这次葛独逸的身体,直接撞在大门口的门框上。他人跌落在地上,哇的一声,张口吐出鲜血,人更是萎靡许多。 “我说,我都说!” 葛独逸连忙开口。 林丰道:“说吧,什么秘密。” 葛独逸连忙道:“如今夏国的国库,已经彻底亏空。所有的钱,被燕无极以各种名目转移贪墨。燕无极的手段,是说地方上赈灾,又说鼓励地方农桑,借助这些名目把钱安排下去。” “一转手,这些下去的钱,却又有大比的钱,回到他的手中。” “甚至这一过程,下面的官员借着机会,层层赚钱。尤其一开始,钱在户部过一遍时,已经扣留五成,其余的五成层层盘剥,到最底层,已经是所剩不多。” “这是燕无极的秘密。” 葛独逸连忙道:“林公子,这消息,足够你扳倒燕无极。” 林丰冷笑道:“燕无极贪墨钱财的情,不是秘密,是夏国大多数的官场,掏空朝廷的正常手段。你要调查,人家有手段应对。更何况,李重府也需要燕无极给他捞钱。你如果没有真正的秘密,就可以去死了。” “我还有!” 葛独逸再说了一遍。 林丰道:“如果这一次,你的秘密没有价值,直接处死。” 嘶! 葛独逸倒吸了口凉气。 他看向林丰时,眼中更多了打心底的惧怕。 他是地地道道的小人。 狗仗人势。 如今无法倚仗燕无极,他没了底气,便迅速道:“林公子,我还知道燕无极的秘密。他私藏的钱财,至少有几千万两银子。” “甚至,还不会低于这个数。另外燕无极这个人,在朝中表面上忠于皇帝,不依附党派。实际上,燕无极支持李重府的长子,支持太子的。” 林丰打量着葛独逸,却是摇了摇头。 葛独逸真是废物一个。 只知道这些很普通的内容,偏偏这些内容,实际上一点用处没有。 葛独逸连燕无极最核心的圈子都没有。 就是燕无极的一条狗罢了。 林丰没了提审的耐心,再度一脚踹出,这次一脚落在葛独逸的胸膛上,一脚踹在葛独逸的胸膛上,一脚下去,葛独逸当场就死了。 林丰直接提起葛独逸的尸体,径直往祠堂去。他来到祠堂内,把葛独逸的尸体,搁在案桌下方,恭恭敬敬上香。 旋即,林丰看着摆放在上方的一面面令牌,缓缓道:“祖父、父亲,各位列祖列宗,灭我林家的罪魁祸首之一葛独逸,已经死了。” “接下来,会有更多害我林家的人,都会一一伏诛。” “葛独逸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林家所有的仇恨,我会一一讨还回来。” 他絮絮叨叨的说话,三鞠躬后,才提着葛独逸的尸体离开,直接让高小鱼拿去处理了。做完这一切,林丰回到书房,却是有些期待起来。 夏国皇帝,一旦得知了葛独逸和苏万越的消息,会是如何震怒? 他期待夏国皇帝的愤怒。 在林丰继续看书时,却是叶大壮直接回来了,神色急切,说道:“公子,大事不好。咱们回春堂,遇到来砸堂子的人。” “来的是一个上年纪的医者,说我们的药,很多都普通药物,就是调养身体的,根本没有对症下药的效果。这事闹得很凶,甚至赵老也有些支拙。” “主母正在拖延时间,请公子处理。” 之前白玉瑶来咸阳,叶大壮也把手中的事,交给了下面的人处理,跟着来了咸阳。 叶大壮不想留在永宁县。 他想要更好。 所以,就跟着一起来了,也一直在回春堂的药铺内,带着人负责人维护秩序。不过这些事情,倒也是比较轻松,不怎么困难。 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事。 第115章 及时雨黑冰台 林丰听完叶大壮的话,问道:“来闹事的人,是什么身份?” 叶大壮道:“回禀公子,那老家伙自称徐半夏,在咸阳城也是有名的医师。只是没想到,他突然会来回春堂发难。赵老在医术上,有些支拙,主母只能全力拖延。” 林丰见问不出什么,直接起身,带着高小鱼急匆匆离开。 叶大壮也跟着一起。 一行人径直往长兴坊附近的回春堂去。 因为距离近,林丰一抵达回春堂外,就看到许多人围堵在回春堂外面。这些人,有普通人,也有商人,也有闲逛的人,许多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林丰径直往前走。 来到大厅门口,就见一个皓首老者,身着黑色长袍,昂着头,一副不屑模样。 此人,便是徐半夏。 他怒目圆睁,呵斥道:“白掌柜,你们回春堂的药,老夫真是看不惯。就说牛黄清心丸,的确是能治病,可是,药效比较慢,用药也多,比较贵。” “实际上,就是借着药物调养身体,不算是真正的对症下药。” “有大量的药物调养身体,最终,的确能治好,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因为你药物中的药材分量太多,购买的钱也就更昂贵。” “其实很多药,没必要加入,可以精简一些的。” 徐半夏说道:“明明可以有更好更直接的对症下药方式,可是,却选择用这样的药物,这是你们身为医者的耻辱。” 白玉瑶听到后,大为气愤,反驳道:“徐医师,你这一番话,那是诡辩。药物治病,有快有慢,药效自然不同,对身体的影响也不一样。你指责我回春堂,说我们昧着良心赚钱,明显是故意针对我们。” 徐半夏捋着胡须,呵斥道:“医者仁心,自当药到病除。唯有如此,才有资格行医问诊。可是你们,卖着昂贵的药,的确有效,却不是最好的药物,老夫不能任由你们肆虐。” “好一句肆虐。” 林丰直接站出来。 他算是听出来了,徐半夏这老家伙,单纯是来找茬的。 或者说,老家伙是受人指使。 否则他跳出来做什么? 白玉瑶看到林丰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她面对徐半夏的步步紧逼,很是支拙。 林丰进入后,走到徐半夏的身旁,淡淡道:“你徐半夏,来到我回春堂内,口口声声谈医者仁心,说我们的药,不是最好的药,意思是你徐半夏的药,比我回春堂更好吗?” “当然!” 徐半夏昂着头回答。 他神色严厉,沉声道:“你就是林丰吧?” “对,我是林丰。” 林丰说道:“你徐半夏都亲自登门挑衅,我怎么能不来呢?” 徐半夏捋着胡须,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倚老卖老道:“林丰,你是荀子弟子,更是夏国将门后人。你在大秦,力挫燕长歌,也是有恩于我大秦的。” “你这般的人,出身好,也有才学,应该好好的踏入仕途做事,更要修身养德。可是,你却不约束自己的家人,任由家人谋取钱财,如此行径,太令人不耻。” “你这个荀子弟子,不造福百姓,反倒是攫取利益。如此市侩,老夫不耻。” 林丰忍不住笑了起来。 徐半夏这老匹夫,真是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徐半夏见林丰发笑,气得吹胡子瞪眼,呵斥道:“林丰,你笑什么?你是一家之主,不能约束自己的家人。道德家风不好,便会殃及无数人。有才无德,那是大祸害。” 林丰道:“徐半夏,你的疑问,我来答复。先回到第一个问题,你说你徐半夏的药,比我回春堂的更好,确定吗?” “当然!” 徐半夏掷地有声道:“我徐半夏用药,一贯良心,一贯以病人为重。” 林丰环顾回春堂大门口,又比先前多了一些人,许多人是普通百姓,来看热闹的;有许多衣着锦袍的人,是来订购药物的商人;也有一些其余人。 所有人,都在围观。 林丰道:“你徐半夏用药,和我回春堂的药,到底谁优谁劣?这事儿不是你,或者我说了算。另外,你徐半夏是医者仁心,还是我们回春堂医者仁心,也不是自己说了算。” “如果某某人,处处标榜自己医者仁心,多半假仁假义。如何算是医者仁心,是用了你药物的病人,才有话语权。” “在回春堂门口,有这么多人,我便直接问一句,回春堂的药物药效,到底如何?另外,徐半夏医师治病救人,情况又如何?” 哗!! 回春堂门口,一片哗然。 许多人震惊。 林丰手笔可真大,不直接辩解,直接交给外面的人来评断。 白玉瑶眼中也是放光。 没想到,可以这样。她忽然想到昔日在永宁县时,面对李家的咄咄逼人,林丰曾说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策略,应对李家的攻势。 眼下,便是这般。 徐半夏咄咄逼人,可是林丰根本不搭理他,交给百姓评断即可。 事情,自然解决。 徐半夏面色微变,他看了林丰一眼,没想到林丰会这般。 徐半夏冷声道:“林丰,你这样做,更是自寻死路。朗朗乾坤下,你回春堂的药效,人尽皆知,必然是无数人抨击。” 林丰笑道:“事实胜于雄辩。” 他相信自己的药方药效,这些药丸,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医术结晶。 如今这天下的医家,各自捏着手中的医术药方,凭口口相传收徒。这样的医术环境下,或许有的人医术高超,可是大环境却很一般。 林丰的药方,足以碾压。 林丰不再看徐半夏,看向议论纷纷的药商、百姓,高呼道:“诸位,你们当中,有买过回春堂药丸的人,或者因病服用过回春堂药丸的人,烦请站出来,说说我回春堂的药丸药效?” “我林丰,在此多谢。” “我林家行医,一贯秉承以诚为本的信条。我们不标榜自己是什么医者仁心,但求以诚为本。所以,请诸位能作证。” 林丰拱手揖了一礼。 “林公子,老朽服用过牛黄清心丸。甚至老朽在徐半夏那里治过病,看了十来次病,也没有治好。回春堂的牛黄清心丸,连续服用了七天,头晕神慌的毛病,便彻底好了。” 一个老者直接站出来。 老者昂着头,道:“老夫名叫徐桓令,在城内经营布匹生意,许多人都知道。今天来,便是又来买一些药备着的。” “我作证,回春堂的药,各种药丸药散都是极好的。” 又有人站出来。 “回春堂的香薷丸、太阳丹、正气散、十华散、消暑丸等,都是一等一的良药。事实胜于雄辩,看看这么多人来购买,自然一目了然。” “徐半夏徒有虚名罢了。” “林公子,回春堂的药丸,我们是认可的。” 一个个商人、百姓,纷纷站出来,全都是站在林丰一边。 先前白玉瑶,苦苦支撑辩解,却被徐半夏逼得支拙。如今,林丰一出面,局势瞬间便不一样。谁都知道林丰厉害,所以林丰一发话,这些人自是愿意卖个好。 徐半夏看着这一幕,老脸抽了抽,没想到局势演变至此。 竟是这般的情况。 徐半夏人老脸皮厚,更何况,他也是拿人钱财,不可能就这般认怂了。他捋着颌下的胡须,直接道:“林丰,你这样找人说话,也不能证明什么。” “不管如何,你回春堂的药贵,那是事实。回春堂一门心思挣钱,不考虑怎么快速治好病人,这是你回春堂的错谬之处。” 他又回到先前的话题。 就是认为,回春堂明明可以更迅速治病救人,却故意提高价格赚钱。 林丰眼眸眯了起来,审视着徐半夏。这时候林丰更是确定,徐半夏应该是有人推出来的,否则,不至于被这么多人指摘的情况下,还如此执意指责。 就在此时,有人急匆匆的进入,走到林丰的面前,递出一张书信,道:“林公子,这是给您的,请立刻查看。” 林丰有些疑惑,接过了书信。 来人直接离开。 林丰打开折好的书信,摊开来后,眼中掠过一抹精光,书信中,是徐半夏的情况,诸多消息把徐半夏扒了个精光。 这消息来自于哪里? 黑冰台! 林丰想到大秦的黑冰台,尤其赢五还在他的府上保护他的安全。在咸阳城内,有什么事情能瞒过黑冰台呢? 林丰心中一笑。 黑冰台这一次真是及时雨,有了这封书信,便彻底让徐半夏身败名裂。 他收起书信,看向徐半夏,淡淡道:“徐半夏,你说治病救人方面,涉及到不快速治好病人,涉及到药材昂贵,本公子的确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第116章 太子也低头 徐半夏看着林丰镇定的神色,内心没来由的,生出一丝淡淡的担忧。 林丰,一贯是厉害。 不过林丰虽说厉害,也就仅仅限于才学、武略罢了。在医术上,和他这个摸爬滚打半辈子的老江湖医师相比,却是差多了。 徐半夏稳住心神,道:“林公子要说什么,老朽拭目以待。老朽倒要看看,林公子怎么把才学上的造诣,施加在老夫的身上。莫非,林公子也准备和老夫对对联,亦或是吟诗作赋吗?” 说到这里,徐半夏忍不住大笑起来。 很是张狂。 林丰看着徐半夏张狂的一幕,不急不缓道:“徐半夏,我今天要说的,不涉及才学,不涉及诗词曲赋,只涉及治病救人的事。” 徐半夏道:“老夫洗耳恭听。”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你徐半夏最新救治的病人,便是先前站来的徐桓令徐掌柜。你口口声声说,他是本家同姓,一定会救治,一定会尽心竭力。” “可是你用药,一直扣着用药,始终没有治断根,导致徐掌柜的病情反复。甚至,你用药可不是讲究药到病除,你对徐掌柜说的,保证用好药,不会以次充好,用药很是昂贵。” “对,对,是有这个事情。” 徐桓令立刻就说话。 他一脸的怒意,说道:“林公子,老夫前前后后,一共在徐半夏这里,用了近二十两银子,还没有看好。后来是听闻回春堂的药不错,便买了药。不到一两银子,几天就恢复了。” 刷! 徐半夏面色微变。 他看向林丰,眼中多了一抹惊悚。 二十两银子。 的确是事实,可林丰怎么会知道得如此的详细。 是徐桓令吗? 徐半夏看向徐桓令,他一下怒了,直接道:“徐掌柜,老夫治病救人,一向对得起天地良心。你的病症,本就比较复杂。老夫哪一次,不是全力施展,替你救治。可是你,自己不调养身体,不保重身体,以至于反复。如今竟勾结林丰,反咬我一口,实在是可恶。” 徐桓令道:“徐半夏,你真是血口喷人。” 徐半夏道:“老夫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你徐桓令才是真正的口是心非。为了巴结林丰,竟然对付老夫。” 徐桓令还要再说话,却被林丰伸手制止,笑道:“徐掌柜,你不必和徐半夏争执。我刚接到仗义之人,送来的一些关于徐半夏的资料。所以,一切交给我。” 徐桓令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徐半夏的内心,却是更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怎么回事? 仗义之人,谁会对付他? 徐半夏一时间想不明白,可当着所有人的面,徐半夏如今没有退路。他昂着头,强势道:“林丰,这种话术,对老夫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 林丰说道:“对你徐半夏,不值得我使用话术。你一个月前,还救了一个病人名叫范同。这个人,找你看病不是一天两天,是你的老患者。” “他的病情比较严重,腰脚软弱,手足拘挛,口面歪斜,颇为严重的中风症状。这般的病症,以你徐半夏的医术,是治不好的。” “可是你,为了钱财,一直说能救治,一直给范同治病,前后收了范家人一百五十两银子。最终,范同不仅没有治好,反倒病情加重,又找了另外的医师救治,才又缓解下来。” 轰!! 徐半夏脑中轰然炸响。 林丰怎么知道这事儿? 一百五十两银子。 这是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而且是前前后后才累计的。 可是林丰却知道。 这一刻,徐半夏对所谓的仗义之人,产生畏惧。林丰作为一个外人,不可能知道他的情况,所以这仗义之人送来的情况,应该是不假。 徐半夏有些怕了。 林丰继续道:“你徐半夏,号称名医,号称什么医者仁心。实际上,你哪有什么多少医术,不过是看点小病小痛罢了,江湖郎中而已。” “你对外大肆宣传,说曾经治好过前户部尚书李虚的病。当时,却不是这般的情形,是李虚本身没有病症,是装病而已。” “你徐半夏是江湖骗子,很是贪财,所以让你去看病,给了你一点钱,宣称治好了李虚的病,李虚也就顺势不再装病。” “你也就,借助这一事情,一直宣传。” 林丰说道:“这一事情,虽说你一直宣传,可也有人知道,只是没有拆穿你罢了。” 蹬!蹬!! 徐半夏一下怕了。 他后退三步,才稳住了身形,眼神惊慌失措。这个暗中的仗义之人知道的消息,太厉害了。甚至连这样的陈年旧事都翻出来,太可怕。 徐半夏哪里还敢继续辩驳,再继续下去,他就要彻底完了。 “老夫有事,先走了。” 徐半夏不敢耽搁。 他说了声,急匆匆的往外走。在徐半夏往外走时,忽然有商人、百姓拦路,直接不让徐半夏离开了。 林丰看着这一幕,笑吟吟道:“徐半夏,走什么走?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你且留下。否则,我立刻上报咸阳县,请县令提审你。” 扑通! 徐半夏直接吓得跪了。 他跪在地上,一副哽咽模样,道:“林公子,是我徐半夏瞎了狗眼,才来捣乱。请林公子,能饶了我这一次,我保证不再犯。” 林丰悠悠道:“说出幕后指使的人。” 刷! 徐半夏身子一僵。 林丰竟直接判断出了他这一次来,是受人指使。 他看向林丰,更是惊惧。 林丰淡淡道:“你徐半夏,欺软怕硬,即便骗人,那也是小心翼翼,挑选心善的病人欺骗,不至于对方报复捣乱。你这样的人,忽悠些良善,已经顶天了,不敢来回春堂捣乱。说清楚,是谁指使的。否则今天,你就得呆在咸阳牢狱中。” 徐半夏神色更是后悔。 他是真的后悔。 早知道,他绝不会收钱来回春堂捣乱,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铺子不好吗? 如今,损失更大。 徐半夏不是忠诚之人,看到林丰的神态,显然他不说,林丰肯定要把他送入牢狱中。 徐半夏连忙道:“回禀林公子,我之所以来捣乱,是奉了陶商的安排,是他给了我三百两银子。实在是钱太多,我拒绝不了,才来捣乱的。” “陶商,竟是陶商?” 白玉瑶听到后,忍不住惊呼出声,神色更是凝重。 她走到林丰的身旁,压低声音道:“夫君,陶商是太子的人,也经营了药材产业。看样子我们建立回春堂,生意火爆,导致陶商起了心思。” 林丰点了点头,他没有直接表态,看向徐半夏。 此刻的徐半夏心中担心。 陶商是太子的人,的确是有影响力。可是林丰,那也是有身份的人。 他都得罪不起。 徐半夏连忙道:“林公子,老朽错了,是老朽瞎了狗眼,有眼不识泰山。这次的事情,请林公子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 “砰!砰!!!” 徐半夏不断叩头请罪。 片刻后,他苍老的额头上,已经有了血迹,周围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林丰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计策,他看着周围的人,最后收回目光,说道:“徐半夏,你是有些医术的人,好好行医,少耍些手段,多点真诚。但愿,你能真正行医济世。否则,我不收你,苍天也会收了你。” “林公子仁义!” 徐桓令率先就竖起大拇指称赞。 脸上尽是钦佩。 “林公子仁义无双,我徐周佩服。这徐半夏,行径如此可恶,公子却不追究。林公子不愧是家学渊源,不愧是荀子的弟子。” “林公子品行高洁,令人佩服。” “林公子堪为我等表率。” 一个个商人、百姓,纷纷开始说话,全都是对林丰一副赞许模样。 无比的佩服。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摆手道:“诸位赞缪,正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徐半夏也是一时被利益蒙蔽,被人蛊惑。事情解决,多谢诸位相助。诸位该忙碌的,便忙碌去吧。” “徐半夏,你也走吧。” “但愿,你不会再犯。” 徐半夏听到后,心中松了口气,他再度接连叩头,一副感恩神色。他真没想到,林丰竟是重拿轻放,直接饶了他。 徐半夏不敢耽搁,急匆匆就离开。 周围百姓,也纷纷散去,只有要买药的人还留下。 林丰带着白玉瑶来到了回春堂后院,两人落座。 白玉瑶一脸不忿,道:“夫君,徐半夏这人很是可恶,他咄咄逼人,逼迫赵爷爷,甚至处处针对我。换做我,绝对要让他付出代价。” 林丰笑道:“徐半夏经此一事,已经不容易立足。另外,我不是愿意当好人,是因为我们在咸阳,需要一个名声。” “徐半夏对我们,犹如蝼蚁,生死并不重要。所以,何不放过徐半夏,借助此事宣传一番名声呢?饶了徐半夏,我们没有损失什么,却得了名声。” “名声这个东西,很多时候,是相当重要的。所以,这是值得的。” 林丰一贯不是什么烂好人。 他不喜欢烂好人。 白玉瑶点了点头,但眉宇间,却有着担忧,道:“夫君,陶商是太子的人。等于这一次,我们和太子有了瓜葛,这事该怎么办呢?” 虽说,她是赢玉乾女儿。 然而赢玉乾和太子相比,简直是差了太多太多。 林丰自信道:“这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忙你的,我去一趟县衙。今天,我就把事情处理好。即便是太子,那又如何?在我这里,也得低头。” 白玉瑶对林丰是无条件的信任,颔首道:“夫君,一定要当心啊。” 林丰揽过白玉瑶轻吻一下,便径直离开。他出了后院,带着高小鱼,径直往咸阳县衙去。 第117章 请皇帝赴宴 林丰到了咸阳县衙,门房一听是林丰来了,连忙把林丰引入后院。 王越正伏案处理县衙的政务,脸上带着浓浓的烦躁神情。 咸阳和永宁县不同,永宁县就是个芝麻大小的地儿,虽说永宁县的商业发展比较好,可是永宁县没什么权贵,王越在永宁县就是土皇帝。 咸阳这里不一样,权贵极多。虽说王越本身也出身世家,是大家族出身,可是相比于这些皇族的权贵,他这个世家子弟的身份,还是差了一些。 他不是土皇帝,是处处当孙子,处处给人擦屁股。 事情太繁杂,太烦人。 王越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是林丰进入,精神一振,道:“贤弟,快请坐。你来得正好,我如今为了咸阳的治理,忙得焦头烂额,却是一无所获,快帮我参详参详。” 林丰坐下来道:“兄长遇到了什么难事?” 王越叹息道:“还不是咸阳内的权贵子弟,到处惹是生非的事情吗?有皇室的宗亲王爷,也有外戚勋贵子弟,还有世家之人……唉,总之是太多了。这些人,都是有背景的。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处理一个,就会得罪一大摊人,会有无数人来求情,太难办了。” 林丰说道:“此前我已经告诉了你,要秉公执法,你没有这样做吗?” 王越叹息道:“都是勋贵,都是皇族子弟,我怎么秉公执法?我要真的秉公执法,恐怕第二天,就有无数的权贵闹事,会有无数的奏折呈递到陛下的案桌上去。我自己倒霉也就罢了,可是,我担心影响到王家。” 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很是担心。 王家是世家大族,已经树大招风,遭到很多人记恨。如果再有王越在咸阳胡来,王家到时候,反倒是更会陷入困境。 林丰看着王越,却是摇了摇头。 王越顾虑太多了。 上一次,林丰就提点过,可是,王越根本没有听进去。 或者说王越根本没有看透。 王越道:“贤弟摇头作甚?” 林丰解释道:“兄长,你在永宁县担任县令,和在咸阳担任县令,的确是两码事,可实际上,却也相差不多。你如果一直有顾虑,最终的结果,是什么都做不成。” 王越道:“我也想做,可是,千头万绪,很难处理。” 林丰继续道:“第一,你担心波及王家,实际上,你在任上没能做好事情,无法履职,才是真正会波及王家,让人认为王家后继无人。” “陛下用你,是信任你,希望你能扛起咸阳县令的重任。陛下不会因为弹劾你的奏折多,就对你失望,就认为王家做错了事情。” “相反,你处理事情公允公正,不惧威胁,即便弹劾你的人多,陛下反而会赞许。因为,你是敢于做事的人,是一个能把事情做好的人。” “这些人找不到对付你的手段,即便纷纷弹劾,那也是没用的。” “因为,你对陛下有价值。” “第二,你不处理这些违法乱纪的勋贵,咸阳乱了,局势乱了,最终的结果,便是你失职,会让陛下失望,才是真正波及王家。” “所以,大胆去做。” “你本无意仕途,只因为是王家人,是王家嫡长子,必须扛起责任。所以怕什么呢?大不了,丢了官职就是,那也是丢得理直气壮,无愧于心。”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既然兄长担任咸阳县令,就按照心中所想去做,不必顾忌。只要是有利于百姓的,只要是有利于朝廷的,一往无前。” 林丰侃侃而谈,掷地有声道:“只要兄长做到了这两点,其余一切,不必去考虑。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王越听到后,烦躁的神情渐渐消失。眼中的神色,已然恢复清明。他拱手道:“贤弟一番话,为兄茅塞顿开。我,这就准备处理事情。” 林丰笑道:“兄长,切莫着急。” 王越道:“贤弟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丰说道:“兄长打算直接做?” 王越道:“当然!” 林丰笑道:“处理咸阳的权贵,自然需要一往无前。可是在这个前提下,也要讲究策略。否则,那就是莽撞。” 王越身子微微前倾,道:“请贤弟赐教。” 林丰道:“你翻看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曾发现王家的人犯事?” “没有!” 王越摇头回答。 他神情肃然,掷地有声道:“家父治家,一贯严格要求。家中子弟,如果是纨绔,直接扔到军队去操练。到如今,家中并没有纨绔,虽说有不求上进的,但也不会惹是生非。贤弟提及这一事情,做什么呢? 林丰道:“自然是为了敲山震虎,兄长找一个王家的人,关系比较好的,直接处置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重罚!” “然后,再申明规矩,你上任以前发生的事情既往不咎,给这些权贵一个台阶。如果有再犯,必然重罚不饶。有了这个规矩,谁敢冒犯,你直接处置就是,依法论罪。” 林丰道:“你连自己王家的人都处置了,还怕什么呢?” “妙啊!” 王越听得眼前一亮,眼中有了欢喜神色。 这手段真是绝妙。 王越看向林丰,愈发的佩服,道:“贤弟,你这手段,既处理了咸阳的事情,又不至于如此莽撞,着实厉害。” 林丰道:“凡事讲究方法,自然是没问题的。” 王越点了点头,他忽然道:“贤弟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丰说道:“请兄长通知王公,让他代为转达镇北侯赢公,我今晚上在府上设宴,请两人赴宴,兄长到时候也一起来。” 王越听到后,神色有些古怪。 镇北侯赢九! 这事儿他回到咸阳后调查过,发现根本没有这个人。他询问父亲,却被父亲恶狠狠瞪了一眼,当时王越就明白了。 赢九! 哪里是赢九,分明是皇帝赢九霄,只有皇帝才敢用这两个字。他看着林丰,担心林丰不知道皇帝的身份,万一惹怒了皇帝,就是滔天的大罪。 王越觉得不能坑了林丰,道:“贤弟,关于镇北侯的事儿,这……” “兄长!” 林丰一听王越的话,道:“难得糊涂,赢公便是赢公。” 王越听得诧异。 他忽然自嘲一笑,他都能明白的,林丰怎么会不明白呢? 王越笑道:“是为兄着相了,好,贤弟安排的事情,我立刻通知家父,让他安排。” 林丰道:“多谢兄长。” 他说完了事情,站起身道:“晚上的宴席很重要,我先告辞了,回去准备一番,不能怠慢了贵客。” 王越专门起身送林丰离开,才返回写了一封书信,让亲随立刻送去给王棠。消息传到王棠的手中时,王棠还在户部值房内做事。 王棠看到书信,有些懵。 林丰请客! 而且,还涉及到皇帝。 王棠皱起眉头,心中思忖一番,这事儿林丰走王越这里,恐怕林丰对皇帝的身份,已经有些察觉,不过没点破,那就无妨。 王棠思忖一番后,起身往宫中去,他径直进入大殿中,躬身行礼道:“陛下!” 赢九霄还在处理政务,他看了眼王棠,道:“王卿,抵近年底,户部一方面,要着手开始核算今年的开支、进项。同时,对明年的一个开销也要做预算。户部这里,还有其余的千头万绪事情,很是忙碌,不能松懈啊。” 王棠自信道:“臣署理户部多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赢九霄道:“你来有什么事?” 王棠道:“陛下,林丰这小子,找到王越这里,让王越传信给臣,说是请陛下和臣,今晚上到他的家中去赴宴。” 赢九霄笑道:“这是正常的,朕的身份,林丰早有所判断,只是不点破罢了。他不点破,朕自然也不点破,总之,顺其自然。” 王棠道:“陛下,去不去呢?” 赢九霄大袖一拂,道:“去,当然要去了。朕倒是有些嘴馋他府上的吃食,虽说你王家回来的厨子,也传授御厨手艺,可做出来的味道,还是差了很多。” “林丰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有事情,才会邀请我们赴宴。你看他到了咸阳这么长的时间,一直都不声不响的,如今才来邀请。” 王棠道:“陛下圣明。” 赢九霄正色道:“行了,忙你的去吧,晚上朕自会通知你。” “臣告退。” 王棠躬身便退下。 赢九霄的老脸上依旧有着笑容。 他如今看林丰,不仅是看一个大才,更是长辈看晚辈的心思。毕竟论关系,林丰是他的孙女婿,这是不一样的关系。 这是真正的自己人。 孙女婿请祖父吃饭,应该的嘛。 第118章 好酒!好酒! 夜幕下,冷风凄凄。 不过林丰府上,却灯火通明。尤其后厨所在,更是火光照亮,负责炒菜、烧菜的厨子,更是忙个不停。毕竟今晚上,是林丰宴请客人,所以准备的菜肴很丰盛。 林丰在后厨巡视了一遍,查看诸多菜品后才安心。昔日王棠、赢九霄到永宁县时,当时用的猪肉几乎没有,只有一个猪蹄。 如今阉割后的仔猪长大,已经是开始供应猪肉。 所以,才有更多的吃食。 林丰转了一圈,便回到饭厅,依旧是一张比较大的八仙桌。 这是林家用于吃饭的。 人还没有到,所以林丰静静的等待。时间不长,就有高小鱼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公子,王公和赢公都到了。” 林丰起身前往迎接,刚走出饭堂的院子门口,就见侍从带着人走来,林丰笑吟吟道:“赢公、王公,请!” “请!” 赢九霄微笑着点头。 他和王棠往前走,林丰、王越跟着,一众人径直到了饭厅中。 四人直接落座。 林丰吩咐侍从上菜,片刻后,端上来的第一道菜是红烧肘子。 这一道菜,取用猪前肘的部位,焯水后晾干水分,再抹酱油上色,然后油炸使得猪肘子的表皮起褶,再以酱油、盐、大葱、老姜片和高汤进行烹饪蒸煮,使得整个猪肘子耙软入味。 最后捞起猪肘,勾芡把汤汁淋在猪肘上。 制作的过程,实际上还有火候、佐料等讲究,很是复杂。这一连串的程序下来,味道才无比浓郁。 红烧肘子摆放在桌上,浓郁的香味,便已经弥漫开来。 林丰是一开始便准备了王炸,因为这样的猪肘子,对赢九霄、王棠这样的老人,那是最爱,肥而不腻,耙软无比。 林丰道:“赢公、王公,这道菜名为红烧猪肘,以猪肘子制成,试一试吧。” 赢九霄这一次,直接动筷子。 他夹了一块猪皮下来,送入嘴中,柔软而特有的肥而不腻感觉,以及秘制后的肉香味儿,自嘴中弥漫开来,使得赢九霄双目放光。 王棠也吃了一块,更是满口带油,只觉得浑身都舒服。 这味道,绝了! 赢九霄又连续吃了两口,看向林丰,赞许道:“林先生,你是藏拙了啊。之前我们的厨子,没有学到这一道菜。” 王棠也是忙不迭的回答。 两人都是觉得,这味道绝了,更符合两人的胃口。 林丰笑道:“赢公、王公,这是我重新培育出来的猪,猪肉没有膻味,才能制作。所以今天,是全猪宴,都是猪身上的肉食。” “看,有又菜来了。” 林丰看着侍从进入,一道道菜摆放在桌上,有咸烧白、粉蒸肉、豆沙肉、以及回锅肉,还有少量的木耳肉丝、红烧肥肠,都是家常的菜品。 虽说这些菜肴,比不得山珍海味,可是烧白、粉蒸肉等,却是山珍海味无法取代的。对于赢九霄来说,更是从未尝过的美味。 尤其那肥腻的感觉,远非羊肉能取代的。 赢九霄吃得满口流油,好半响后,速度才放缓下来。 王棠、王越也是这般。 三人一边吃一边看向林丰,眼中又有后悔,后悔来蹭饭晚了。上一次在永宁县,他们吃过,当时觉得舒服,可厨子学习后,也没有多少新鲜菜品。 如今,又有了。 赢九霄吃了一回儿后,略微皱眉,道:“林先生啊,有菜无酒,实在是寡淡。虽说菜肴都是美味佳肴,可是,没了酒,可就差了太多。” 王棠附和道:“对,对,镇北侯所言甚是。老夫刚才就感觉少了什么,这一提及,才发现没了酒,实在无趣无味啊!” 林丰笑道:“美酒,自然是有的。来人,上酒。” 一声吩咐,侍从抱着一坛酒进入。 这是专门的陶罐坛子。 这一酒水,是林丰以普通酒提纯蒸馏出来的,度数在五十多度。只是刚蒸馏出来的酒,味道太冲,香味不够浓郁,如今放置了很长一段时间,味道才纯正浓郁。 林丰没有用酒樽,直接在每个人的面前,摆上了一个酒碗。他打开酒坛,登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儿,自酒坛中飘出来。 “咦,这酒不一般。” 赢九霄一贯是好酒之人。 他鼻息动了动,双目中放光,眼中更是带着浓浓的好奇。 林丰率先给赢九霄倒了一碗酒,酒一倒出来,酒水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浑浊。甚至于,浓郁的酒香味儿飘荡了出来,香味醇厚。 林丰又给王棠、王越和他自己倒了酒,才说道:“今天的菜,虽说不错,可不是正主。这酒,才是我要提及的,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酒,极为浓烈,远非一般酒水可比,大口喝很容易喝醉,要小口小口饮酒。” “来,试一试吧。” 林丰率先端起酒碗,小啜了一口。 酒入喉中,酒香弥漫。 赢九霄也是品了一口,感受着酒的味道,忍不住又再喝了一口。这一口更大,也就更烈,以至于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眼眸却是眯起,一脸沉醉神情。 “好酒,真是好酒啊。” “老夫年轻时,曾去过夏国。夏国的酒水,比大秦更好。可是夏国的陈年佳酿,和这样的酒水相比,仍然差了太多太多。” “这,才是真正的酒啊。” 赢九霄毫不吝啬的夸赞。 他看向林丰,眼神更是赞许。他的这个孙女婿,简直是一个宝藏,一点点的被挖掘了出来,一点点的吐露出更多。 王棠也回过神来,他看向林丰,郑重道:“这酒水,的确堪称绝世佳酿。我算是有见识的,喝过南晋的百里香,喝过夏国的朝天贺,喝过北原的九重焰。” “各国酒水,各有特色。” “可是相比于眼前的这酒,百里香、朝天贺、九重焰真是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论浓烈,远超北原燕国的九重焰;论芳香,超过南晋的百里香;论回味,远超夏国的朝天贺。” “妙,实在是妙啊!” 说到这里,王棠正色道:“这样的酒水,一旦在市场上贩卖,必然风靡天下。甚至整个天下,都会为之赞叹。” “可惜,我估计这酒水的酿造,大为耗费粮食,远比如今的酿造更难。” “咱们大秦底子薄,粮食不够,支撑不起这样的酿酒。原本百姓酿酒,朝廷就一直压制,不鼓励大规模酿酒,毕竟酒水消耗粮食。” “如果是一旦放开,恐怕消耗的粮食更多。” 王棠一脸惋惜,说道:“如此美酒,却是不能大规模酿造,憾事,真是人生憾事啊!” 赢九霄听到后,也忍不住叹息,一副惋惜模样,说道:“可惜了,不过少量的酿酒,那也是可以的,也可以解馋了。” 林丰听着王棠、赢九霄的话,摇头轻笑道:“赢公、王公,你们错了。这酒,我是准备大规模酿制,然后进行贩卖的。这,也是我今天,请两位来的目的,这是今晚上要谈的事情。” “这酒,未来会是大秦的财政支柱之一。” 林丰掷地有声说话。 第119章 向皇帝告状 赢九霄听到林丰的判断,却是皱起眉头。 酒,谁都喜欢。 好酒,更是至爱。 可是酿酒,势必消耗太多太多的粮食。原本大秦境内的粮食,就比较匮乏,能维持军队打仗百姓运转,就已经是颇为支拙。 在这般的前提下,不可能大规模支持酿酒。 赢九霄看了王棠一眼,顿时王棠会意,他叹息道:“林先生,你不在朝中,不知道大秦的情况。老夫执掌户部,知道大秦的财政紧缺,钱财匮乏,粮食缺少,想大规模酿酒根本不可能。” “毫不客气的说,一旦大规模支持酿酒,粮食就会出问题。大秦或许短暂的时间内,得了大批的钱财,一旦涉及到关键战事,无法调度粮食,这就是大秦的致命危机。” 林丰说道:“王公,你错了。” 王棠道:“此话何解?” 林丰解释道:“第一,酒水的生产,的确会消耗大批的粮食。可是我这酿酒,不是单纯消耗大秦的粮食,而是安排人,会从夏国、晋国购买大批的粮食。” “虽说酿酒有粮食的消耗,但也有更多的粮食流入。赚的钱就足以保证,粮食稳定。买回来的粮食,一方面用来存储囤积,另一方面继续酿酒。” “第二,酒水的贩卖。酒水赚钱的目标,不是普通百姓,是大秦境内的富商豪绅大族。这些人有钱,才买得起。” “对普通的百姓,影响并不大。除此外,酒水会源源不断,贩卖到晋国、夏国和齐国,乃至于北方草原上去。” “这样的烈酒,对于草原上的人,那是必备之物,所以能赚取无数的钱。” “通过酒水,一方面增加大秦的财政收入,确保国库的充裕。另一方面,便是购买粮食到大秦来。” “赢公和王公可还曾记得我昔日的策略,通过大批粮食的购买,抬高夏国、晋国等地的粮食价格等,使得他们存储的粮食减少,这是有利于大秦的。” “所以酿酒,是必须要进行的。表面上看起来,会消耗大量的粮食,可是运转起来后,却是不一样了。”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这样的酒水,消耗的粮食,不是想象的那么多。可我们对外宣布,便是消耗了大批的粮食。没有人会知道,大秦朝廷,会借此囤积无数的粮食。” “当真?” 赢九霄忍不住惊讶询问。 “自然是真。” 林丰说道:“如果不行,我请赢公和王公来做什么呢?甚至这酒水的经营,刨除基本的扩张以及开销等,赚取的利润我只占一成。其余的九成利润,我交给大秦朝廷,冲入国库。” 嘶! 赢九霄倒吸了口凉气。 他很是震惊。 九成的利益交给朝廷,林丰只占一成,这可是大无私啊。 王棠看向林丰,也是惊讶。 赢九霄和王棠相视一望,两人的内心既是震惊,也是欢喜。 赢九霄主动道:“林先生,一成利益,你太少了。这般做法,大秦太亏欠你。” 林丰摇头道:“赢公,我在大秦不愁吃穿,赚这么多钱做什么。实际上,即便只有一成的酒水利润,一旦卖酒的渠道铺开,也是天大的利益。” “更何况,我林丰要酿酒卖酒,本意就不是要赚钱,是借此充裕大秦的国库,改善大秦贫穷匮乏的根本,让大秦能有变化。” “这是根本目的。” “秦国虽说士兵悍勇,将士战斗力强,实际上,却存在着根本的缺陷。所以要改善商业环境,让大秦发展起来,未来我才能借助大秦,覆灭夏国。” 林丰说道:“这,才是我所期待的,所愿意看到的。” 赢九霄神情肃然,郑重道:“林先生不负大秦,我大秦,定不负林先生。涉及到酿酒这里,我会上奏陛下,全力支持林先生。” 林丰道:“有赢公的话,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林丰忽然道:“不过眼下,还有有一个小问题。” 赢九霄道:“什么问题?” 林丰道:“林家经商,恐怕是被人盯上了。今天有个名叫陶商的商人,指使一个名叫徐半夏的江湖郎中,来到林家的回春堂药铺闹事。眼下药铺的这点生意,都已经被人盯上。一旦酿酒开始贩卖赚钱,恐怕会更有庞然大物,盯着林家不放。” 赢九霄颔首道:“这事情,王越是咸阳县令,他处理了便是。” 林丰道:“恐怕不行。” 赢九霄问道:“为什么?” 林丰道:“陶商是太子的人。涉及到太子,国之储君,还是不好办,王越职权不够。恳请赢公上奏陛下,约束太子,不要盯着我这点钱,我是要充裕国库的。” 他直接提了出来。 无所畏惧。 大秦太子,那又如何? 尤其林丰之所以如此,也是故意为之,要看看赢九霄的态度。 林丰到了大秦,的确打算在大秦安家,甚至要借助大秦覆灭夏国报仇。只是涉及到太子赢启,赢九霄会怎么处理呢? 这是林丰想试探一番的。 赢九霄听到林丰的话,暗骂赢启混账,神色却是不变,微笑道:“请林先生放心,老夫自会奏请陛下知悉,保证林家商业的顺利。” 林丰自信道:“赢公、王公,商业上的事情,自然商业上解决。你要来刁难,我不惧。你要和我商业上较量,我也不惧。只要背后的人不出面干涉,那就足够了。” 赢九霄道:“保证没问题。” 说到这里,赢九霄继续道:“林先生,必要时你手中的黑龙令,这是可以有用的。” 林丰继续道:“眼下酿酒这一事情,还未开始正式铺开。一旦全部开始铺开,还请赢公和王公,安排人来负责。” 赢九霄道:“这事儿户部最擅长,依我看,户部安排人便是。” 王棠道:“到时候我挑选一人。” 林丰说清楚了陶商和太子的事情,又岔开话题,不再提及陶商的事情,继续和赢九霄、王棠、王越推杯交盏,一番酒宴,有美酒,有佳肴,宾主尽欢。 林丰亲自送走了九霄、王棠和王越后,才返回府上。 另一边,赢九霄和王棠同一辆马车,王越已经单独离开。赢九霄看向王棠,说道:“王卿,酿酒这一产业,朕也相信能赚钱。你认为,能有多么的赚钱?” 王棠说道:“以臣的眼光,至少都是日进斗金。不,用日进斗金形容都差了。单单是这一产业,足以富可敌国。因为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种酒水,能比得了林丰的酒。” 赢九霄道:“户部好好安排人。” “臣谨记!” 王棠躬身应下。 赢九霄不再说话,王棠中途下了马车离开。 赢九霄乘坐马车,径直回到宫中,这时候赢三自暗中出来,躬身行礼,道:“陛下,陶商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他的确是太子的人。” “陶商的妹妹,是太子殿下的女人,所以陶商行事比较张狂。” “他安排徐半夏去林先生经营的回春堂闹事,是想针对林先生,从回春堂分一杯羹,却是被林先生三言两语击败,以至于落荒而逃。” “这一事情,黑冰台也介入的,给林先生林公了消息,确保他了解徐半夏的消息。” 当即,赢三又阐述了一遍回春堂的事情。 赢九霄道:“怎么没有禀报?” 赢三道:“臣想着这一事情,不算太大,毕竟仅仅只涉及到陶商这一层面。” 赢九霄沉默片刻,忽然道:“太子、雍王和凉王,安排儿子到林先生的府上学习,情况怎么样了?” 赢三道:“太子的儿子赢岱,雍王的儿子赢颌,曾去了林先生府上,却是又离开,说是没什么可学的,自此就再也没去过。只有凉王的儿子赢熙,一直在林先生膝下学习。” “混账!” 赢九霄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他神情颇为愤怒,悠悠道:“太子如今,是愈发乖张了啊。” 赢三弓着身子,一言不发。 这事儿他不搀和。 赢九霄又思忖一番,摆了摆手,赢三退下,赢九霄吩咐道:“来人,召太子入宫。” 内侍得了吩咐,转身退下。 赢九霄一个人枯坐在大殿之上,思忖着林丰专门宴请的事情。林丰这次宴请,可不是什么专门邀请,宴请只是由头,是有事情要谈。 第一,提出要酿酒,表态真正要为大秦做事,这是第一层意思。 第二,借机告状,借助赢九霄来处理事情,解决林家面临的危机。 第三,试探赢九霄,看涉及到赢启的事情是,赢九霄会怎么处理?如果赢九霄要偏袒太子,k恐怕即便林丰娶了白玉瑶,林丰也会开始藏拙。 这是林丰的意图。 “朕既然选择了你,自然全力支持,何须试探?在大秦百年大计面前,太子算什么?只要你不负大秦,大秦必不负你。” “朕,不容许大秦东出失败。” 悠悠低吟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中。 赢九霄神色,一派肃然。 第120章 太子遭殃 东宫,大门口。 一个身材颇有些肥胖的中年人,来回踱步。即便如今已经夜幕降临,可是中年人却依旧不曾离开。 中年人名叫陶商,是大秦咸阳城内的商人。 他曾经,只是一个普通商人。他的妹妹在东宫是一个丫鬟,没想到,一下得了太子宠幸,而且一炮命中,给赢启生了个儿子。 恰是如此,陶商身份拔高,借助太子的名义,迅速拓展商业。在短短时间内,便扩大经营规模,药材生意风生水起。 陶商也的确有些本事,借助东宫的名声,赚了很多钱。陶商有眼力劲儿的地方,在于他赚取的钱,不是自己独占,而是专门拿出一部分给东宫太子。 赢启作为太子,有自己的俸禄等,可是,东宫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不提赢启自己东宫的日常开销,单是赢启要笼络朝廷官员,要拉拢心腹,就是一大笔开支。 所以,赢启颇为倚重陶商。 只要有利可图,赢启也默认陶商去兼并赚钱。陶商白天安排了徐半夏去回春堂捣乱,便要给回春堂施压。 他原本的意图,是要借助徐半夏乱了回春堂的名声,下一步再亲自出面,借助太子的名头压制回春堂,迫使白玉瑶把回春堂转让给他,然后他来经营这些。 毕竟能掌握回春堂的诸多药方,就是能不断赚钱的。可惜徐半夏是个废物,却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还直接跪下求饶。 太丢人了。 陶商也知道林丰的厉害。 林丰这样的人,又和王家有牵连。他即便亲自出面,要对抗林丰,那也是不可能。 唯有搬出东宫才行。 所以,陶商亲自来到东宫外。只是没想到,他已经在东宫外,等了快半个时辰,都还不见赢启召见,所以陶商有些急切。 在陶商等待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来了,道:“陶商,太子召见。” 陶商精神一振。 他立刻跟了上去,跟着侍从来到赢启处理政务的大殿内。 陶商连忙上前,道:“陶商,拜见太子殿下。” 赢启道:“有什么事?” 陶商正色道:“回禀殿下,小人又发现了一个能日进斗金的地方。原本小人想着,直接拿下这一处产业,然后进献给太子,没想到失败了。” 赢启捋着颌下的胡须,那保养得姣好的面容,多了一抹期待,问道:“是哪里的产业?” 陶商说道:“回禀太子,是咸阳林家的,林丰的产业。林家的回春堂,是从永宁县来的药材商铺,有诸多药方,有诸多药丸,这些药物都可以药到病除,很是有效。” “这样的一项产业,如果能纳入太子的麾下,必然日进斗金,能赚取无数的钱财。到时候,恐怕太子缺钱的困境,便再也不复。” 赢启有些将信将疑,问道:“消息属实吗?” “属实!” 陶商抬起手,指着天空发誓道:“太子,如果小人是骗人的,天打雷劈!” 赢启道:“林丰这人,本太子是知道的,颇有才华。即便父皇,也颇为看重。你要拿下林家的回春堂,恐怕不易。” 陶商轻笑道:“太子殿下,要拿下林家的回春堂,其实不难。卑职这里,已经想好了,只要太子同意,必然取胜。” 赢启道:“什么策略?” 陶商正色道:“直接采取釜底抽薪的策略,安排京兆尹府方面,拿了林丰下狱。这个林丰虽说有名,也就仅仅止于此。” “一旦下狱,他的妻子白玉瑶必定慌了神,到时候再派人接触白玉瑶,暗示一番,只要是白玉瑶交出回春堂,就释放林丰。” “如此一来,太子便又多了一个财源,这是我们的机会。” 陶商的脸上洋溢着笑容,颇为自得,他觉得这计策极好。 赢启的脸,却黑了下来。 他抓起面前的笔架,直接砸了出去,砰的一声,便砸落在陶商的身上。 陶商懵了,问道:“太子,这是何故?” 赢启道:“父皇对林丰,极为倚重,甚至让本宫的儿子,到林丰身边学习。虽说只是去走了个形式,可是,也足见父皇的器重。” “你让京兆尹府抓人,事情肯定闹大。王家和林丰的关系极好,王家人直达天听,父皇知道后,本宫如何交代?” “更何况,这种把林丰下狱,再威胁白玉瑶,让她交出回春堂的手段,就直接表明,是本宫滥用私权。” “你可知道,雍王一直对本宫虎视眈眈。他一旦知道本宫这般对付林丰,肯定会出手的。你个废物,想出来的策略,简直狗屁不通。” 扑通! 陶商直接跪在地上,道:“小人脑子愚钝,请太子见谅。” “起来吧。” 赢启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陶商还是有用的,有陶商在,他有一个稳定的财源,能缓解他的财政压力。 赢启道:“可还有其他的策略?” 陶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片刻后,说道:“或许,还有另外的办法。” 赢启身子微微前倾,问道:“什么办法?” 陶商正色道:“安排人绑了白玉瑶,让林丰交出回春堂赎人。这事儿,反正我们暗中有帮派力量,足以成功。最重要的,是这情况也查不到太子的身上来。” 赢启听得皱起眉头,有些愤怒,陶商的想法实在是有些难。 绑了白玉瑶。 这事可就进一步闹大,他不认为是什么好策略。 “太子,陛下急召。” 一个侍从急匆匆的进入,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陛下传旨,召您立刻入宫。” “知道了。” 赢启摆了摆手。 他站起身,吩咐道:“陶商,你提及的绑架策略,不是最好的策略。你先想一想,再考虑考虑。待本宫见了父皇,再来讨论此事。” “喏!” 陶商应下后才站起身。 赢启急匆匆的离开,很快就来到宫中,进入幽深的大殿。晚上的大殿,虽说有灯火燃烧,驱散了黑暗,却更显得压抑深沉。 赢启站定后,躬身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赢九霄沉声道:“朕听闻,你府上诸多女人中,有一个女人的兄长名叫陶商。这个人,是你的得利干将,能为你扒拉钱财。” 刷! 赢启面色微变。 皇帝怎么直接开口就追问。 语气不对。 赢启的内心有些担心起来,他担任太子多年,可这些年雍王赢祯步步紧逼,加上皇帝对赢祯的偏爱,使得赢启处境更是不利。 所以,赢启更小心谨慎。 赢启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便道:“回禀父皇,陶商的确是东宫的人。这个人,是做药材生意的。他经商,颇有才华。尤其陶商经营的药材生意,主要和夏国、晋国来往,赚取很多夏国人和晋国人的钱。” 赢九霄眼眸眯了起来,审视着赢启,问道:“朕,怎么听闻不是呢?” 轰!! 赢启脑中轰然炸响。 情况不妙! 皇帝这般的问话,摆明了是要兴师问罪啊。 赢启连忙躬身道:“儿臣不明所以,请父皇示下。” 赢九霄眼神锐利,那张粗犷的老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他大袖一拂,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做了的事,不敢承认吗?滚回东宫,给朕闭门思过半月。” 赢启身形一颤。 这什么情况? 直接就被闭门思过半个月。 对东宫来说,必然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朝中的大臣,见东宫太子被幽禁,就会考虑皇帝对东宫太子有什么不满的? 最终,会演变到朝廷争斗。 赢启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这什么都没做……” “闭嘴!” 赢九霄呵斥道:“滚回去,闭门思过。否则,朕,绝不轻饶。” 赢启听得心头一颤,他能感受到赢九霄的怒火,所以当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往外走。 赢九霄看也不看赢启,吩咐道:“赢三,拿陶商下狱,陶家抄家,流放西域。” “遵命!” 赢三的声音传来。 赢启刚走到大殿门口,便听到赢九霄的声音,他身形一颤,这一刻终于明白了。 陶商! 原因出在陶商身上! 否则,皇帝怎么会捉拿陶商呢? 必然是林丰! 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直接捉拿一个小小的陶商。唯一让皇帝出手的原因,只能是林丰。可是眼下,才刚发生回春堂的事情,皇帝就雷霆出手,这太迅速了。 赢启心中暗骂陶商蠢货,牵连了他。但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回去,毕竟皇帝在盛怒之中,现在辩解也是无用。 赢启出了皇宫,急匆匆回到东宫。只是他刚到东宫,就见一个中年人急匆匆迎了上来。 中年人,名叫魏怀英。 他是赢启的谋士,在东宫担任太子洗马一职。 魏怀英神色颇有些急切,道:“太子,刚才黑冰台的人来了,抓走在东宫的陶商。卑职先前询问,却被黑冰台的人喝止。这些人凶神恶煞的,跟着就急匆匆离开了。” 赢启道:“是父皇安排的。” 两人回到殿内坐下。 魏怀英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赢启面色一下狰狞起来,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情,自然是陶商那蠢货惹出来的。他白天的时候,安排徐半夏去回春堂捣乱,没想到,徐半夏却惹出了林丰,被林丰骂得体无完肤,彻底完败。” “然后,今晚上陶商就来了,建议本宫进一步对付林丰。这还在商议对策,准备借助帮派的力量,对付回春堂。哪里知道,父皇直接召见我。” “我一入宫,就被骂得狗血淋头,连辩解都没用,直接被勒令闭门思过半个月。魏先生,情况对本宫,很是不利啊。” 刷! 魏怀英的神色大变。 被骂很正常。 当太子的,怎么可能不被骂呢?可是,被勒令闭门思过,对东宫来说,可就会传出信号,表明皇帝对东宫不喜。 朝中必定掀起风云。 魏怀英沉声道:“原本太子在朝中,就很受掣肘,雍王更是咄咄逼人,处处逼迫,使得太子的处境颇为不妙。如今再被勒令闭门思过,雍王方面,恐怕会趁机发难,进一步打压属于太子的力量。” 赢启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人人都说父皇英明神武,可是,我看不出他哪里英明神武。对我这个太子,要求严苛,甚至,还扶持赢祯来针对我,制衡我。我哪里有太子的威权,真是可恶。” 魏怀英连忙道:“太子慎言。” “慎言?” 赢启眼神锐利,愤怒道:“我还要怎么慎言?我有时候,真恨不得直接反了。反正我大秦历代,不是没有造反的人。” “太子,慎言!” 魏怀英眼神锐利,沉声呵斥道:“太子遭遇现在的处境,再说其他,已经没有意义。如今情况下,首先考虑应对的策略。林丰这里,不能再招惹,否则,必然面临陛下的雷霆之怒。林丰是夏国高门弟子,陛下肯定要重用,得拉拢才是。” 赢启说道:“拉拢他,绝无可能。如果我登基继位,头一个便杀了林丰,杀他满门泄愤。” 魏怀英皱起眉头。 赢启这般,却是有些失了分寸,乱了阵脚。 赢启好一番发泄后,情绪才慢慢的恢复过来,他沉声道:“先生,你看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虽说闭门思过,可是,也得考虑应对的策略。” 魏怀英松了一口气,好歹赢启还有理智在。 魏怀英道:“太子,让陛下消解怒气最好的办法,只能是和林丰改善关系,缓解矛盾。一旦陛下知道太子和林丰关系改善,还会赞许太子。不管太子的内心,充斥着多少愤怒,充斥着多少的不甘,如今只能拉拢林丰。” 赢启一下握紧拳头,旋即又松开,他沉声道:“魏先生,你说该如何拉拢?” 魏怀英道:“陛下虽说勒令太子闭门思过,可并没有说,不让太子见客。卑职明天上午,亲自走一趟林家,前往林家拜访,请林丰到东宫来。” “一方面,太子设宴,借着林丰击败燕长歌的事情答谢一番;另一方面,主动招揽他,请他到东宫任职。” 赢启颔首道:“好,就听先生的,辛苦先生了。” 魏怀英道:“卑职告退。” “去吧。” 赢启点了点头。 魏怀英躬身揖了一礼,才转身退下。 赢启脸上神情,仍充斥着无尽的怒火。他很是愤怒,因为区区林丰,竟是弄得他如此的狼狈,实在是可恶。 只是眼下,还需要隐忍,先假意笼络林丰,以便于向皇帝表示,他不是要对付林丰,而是要重用林丰。 …… 雍王府,距离东宫并不远,这是雍王赢祯的住宅。 如今在雍王府大厅中,却是歌舞升平,一众歌姬正在起舞,又有一众文人雅士在两旁饮酒谈天说地,一副靡靡景象。 赢祯微胖的脸上,反倒露出得意神色。因为对赢祯来说,他需要笼络的就是这些文士,让这些人为他所用。 在赢祯和一众文士推杯交盏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大厅外传来。 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进入。 老者一进入,歌姬纷纷退开,大厅中的声音也是停止。他大袖一拂,神色严厉,呵斥道:“大晚上的,搞什么宴会,都散了。” 一众文人雅士,纷纷做鸟兽散。 大厅中,只剩下老者和赢祯两个人在。 赢祯看到老者,有些惧怕,叹息道:“老师,您何必呢?我好不容易,和这些士人联络感情,又被您打散了。” 老者名叫周建安,是雍王府长史,更是赢祯的老师。 对赢祯,忠贞不二。 雍王府能有如今的地位,那都是周建安在出谋划策。恰是如此,即便是周建安行事肆无忌惮,赢祯对周建安也有诸多忍让。 周建安正色道:“殿下,笼络士人可以,然而,整日和这些士人推杯交盏,高谈阔论,那是浪费时间。” 赢祯心下不以为意,和这些士人交谈,他觉得很好。 他喜欢这样的宴会。 赢祯岔开话题,道:“老师今天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赢祯说道:“刚得到宫中传回的消息,陛下连夜召见太子,直接申斥太子。并且,勒令太子闭门思过半个月。” “啊!” 赢祯听得惊呼一声。 他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显得有些震惊。他雍王一系的人,一直在攻讦东宫,这事情是皇帝允许的。可是,又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要掀翻太子,近乎是不可能。 雍王府一直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成果,没想到,皇帝主动申斥太子,甚至令太子闭门思过。 这让人震惊。 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赢祯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建安回答道:“具体的情况,老臣让人也打探了一番,是太子麾下的陶商,他眼红林丰的回春堂日进斗金,赚钱无数,安排了徐半夏去捣乱,最终的意图,是要拿下回春堂。” “哪里知道,这事儿陶商吃瘪,谋划失败,东宫什么好处都还没有得到。转眼间,东宫还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陛下就直接出手,召太子入宫申斥。” “如今,陶商被下狱,陶家也被抄家流放西域。太子,也是遭到处置。” 嘶! 赢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太狠了! 这手段堪称雷霆手段。 赢祯震惊后,胖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欢喜的神色,笑吟吟道:“老师,太子被勒令闭门思过,这是好事。咱们,趁机再夺取一些太子手中的权柄。” 周建安正色道:“殿下,太子被勒令闭门思过,的确是好事。实际上对我们来说,却是远远不够的。关键不在于太子,在于林丰。” “从这一事情,可以看出林丰这个人,在陛下的心中有极大的影响力。所以老臣的想法,是笼络林丰,把这个人拉入雍王府,这才是关键。” 周建安道:“请殿下三思。” 赢祯摇了摇头,道:“老师,林丰的确是不错,可是他到了咸阳,却是不曾来拜会本王。大秦士人,谁不知道本王礼贤下士,纷纷来拜访投效。” “可是林丰,却是清高自傲。” “尤其林丰这样的人,在夏国时被定为叛逆,对夏国有血海深仇。他这样的人,即便是有才,那也是有私心的,容易公器私用。” “最重要的是,夏国的士人一贯是自傲,一贯是瞧不起我大秦士人,我一贯是不喜。所以本王认为,林丰这样的人拉入雍王府,恐怕对我雍王府的士人,会有影响。” “拉拢一事,不妥当。” 赢祯大袖一拂,道:“林丰虽说有些才华,不过二十出头。这样的人,太年轻,我看也就是夸夸其谈罢了。” 周建安一听,顿时愣住。 这是什么理由? 周建安仔细打量了赢祯一番,他一下明白了过来。 赢祯在大秦素有才名,被朝野上下赞誉。可是,如今林丰来了咸阳,朝野上下的赞誉,都转移到林丰的身上,所以赢祯是嫉妒了。 周建安了解赢祯。 必然是这样。 周建安叹息一声,劝道:“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 赢祯道:“这不是意气用事,是本王深思熟虑的结果。林丰到了大秦,还端架子,一副清高模样,本王不喜。老师,此事不必再议,静观其变就是。” “唉……” 周建安听到后,心下叹息。 赢祯什么都好? 太自负了。 心胸也太狭窄了。 周建安还要再劝说,赢祯却打断道:“老师,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林丰,是趁着太子被勒令闭门思过的这段时间,怎么夺取更多的权势。这,才是最重要的。” “老臣,知道了。” 周建安应下,便恭恭敬敬的退下。 赢祯一个人坐在大厅中,内心却狂喜起来,那微胖的脸上满是期待。 太子,快扛不住了。 这一次,便是要进一步打击太子的力量。 第121章 太子,照怼不误! 初冬的清晨,天气愈发寒冷。不过对林丰来说,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早上仍是晨练不辍,缓缓磨砺自身实力。 到他如今的境界,要进一步进入三品先天,其实不难。但林丰这里,却并没有着急,一点点熬炼自身气血,夯实根基。 林丰更希望未来,能稳稳踏入宗师,甚至有希望进入大宗师境。 这,才是他期望的。 所以林丰很有耐心,没有急着迅速突破。 林丰带着高小鱼、天龙十八骑晨练结束,晨雾散去,阳光洒落。冬日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分外舒坦。 一名侍从,急匆匆的来了,躬身行礼道:“家主,外面来了个名叫魏怀英的人,此人自称东宫太子洗马,已经请入大厅等候。” 林丰眉头一挑。 东宫的人。 林丰昨天晚上设宴,请赢九霄、王棠赴宴,就是为了应对东宫。没想到一大清早,魏怀英这个东宫太子洗马来了。 看样子,皇帝应该处置了东宫太子,否则,魏怀英不会亲自来。 林丰在咸阳城,一直了解各方的情况,对东宫魏怀英的消息,也有一些了解。魏怀英这个人,颇为有能力,是太子赢启的左膀右臂。 其人,也颇有见识。 林丰吩咐杨青龙带着天龙十八骑自行操练,便带人往大厅去。他进入大厅,便见到了等候多时的魏怀英。 魏怀英见到来人,眼前一亮,来人剑眉朗目,眸若灿星,端的是俊朗。 不愧是夏国的人。 这一相貌,便是名士风度。 魏怀英脸上挂着笑容,拱手道:“魏怀英,见过林先生。” 林丰回礼道:“魏大人折煞林某,你是东宫太子洗马,未来进入中枢,前途无量。我一介白衣,布衣之身,焉有魏大人屈尊之理?魏大人,请坐。” “请!” 魏怀英微笑点头坐下。 待林丰落座,魏怀英主动道:“林先生,在下今天来,是为了徐半夏一事。徐半夏是陶商的人,而陶商的确是东宫的人。只不过,徐半夏到回春堂闹事,纯属陶商自作主张,绝非东宫的意思。这事情,太子专程让我来说清楚。” 林丰心中冷笑。 陶商自作主张? 不管如何,这事儿东宫撇不掉关系。在利益面前,东宫会不动心吗? 林丰神色如常,微笑道:“魏大人,东宫行事,无需向我解释。更何况,事情已经结束,就不必再谈,都是过往云烟。” 魏怀英听着林丰的话,心中松了口气,继续道:“我来见林先生,除了解释徐半夏一事,还有一事。太子请林先生到东宫一叙,请林先生,万勿拒绝。” 林丰心思转动,他也想会一会赢启,试探一下赢启的态度,便道:“自当前往。” 魏怀英笑容绽放,起身道:“既如此,这就前往吧。” 林丰起身和魏怀英一起离开,出了府,两人各自乘坐一辆马车,径直往东宫去。一行人来到了东宫,进入殿内,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赢启。 魏怀英率先行礼,恭恭敬敬道:“太子!” 林丰神色平静,没有恭敬也没有敬畏,很平静的拱手道:“草民林丰,拜见太子。” 赢启审视着林丰。 年轻! 这是赢启的第一印象。 这样的人,他的父皇竟推崇无比,甚至当做宝一样。 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这样的人靠谱吗? 赢启内心对林丰的能力,是怀疑的。甚至因为他被赢九霄处置,先天就对林丰有了先入为主的敌视,所以对林丰没有什么好印象,态度自然就不一样。 赢启淡淡道:“林丰,你在夏国时,被夏国皇帝定为叛逆流放。到我大秦,借助鸳鸯楼扬名成为名士,受诸多百姓推崇。” “我大秦,待你不错,甚至可说有大恩。只是你这般,一直闲云野鹤,不入仕途,不为大秦效力,甚至反倒整日行走于商贾之间,何以报答大秦呢?” “大秦,不养闲人啊!” 魏怀英面色微变。 不是招揽吗? 怎么一开口,却是言语带刺。 魏怀英连忙朝赢启看去,眼神示意,可是赢启却是视而不见,态度依旧。 名士,他赢启见得多了去。 人才,他赢启也不少。 如林丰这般,见到了他没有半点敬意,甚至还端着架子自傲的人,赢启心中不爽快。各种的因素叠加在一起,赢启开口就带着语气。 林丰听到后赢启的话,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不大。 却清晰回荡在大殿中。 大秦太子,不过如此! 赢启一听到林丰的笑声,神情更是变化,有着不忿,带着怒容,沉声道:“林丰,这是我东宫大殿中,你如此发笑,成何体统?莫非你在夏国时,也是这般言行无忌。难怪林家会遭到如此处置,一切都是有因必有果啊。” 林丰一抖袖袍,淡淡道:“我之所以发笑,是因为太子的话,狗屁不通。” 刷! 赢启面色大变,呵斥道:“林丰,你真是大胆。” 林丰说道:“我如何大胆了?刚才我的话,是阐述事实。太子说我在大秦靠着鸳鸯楼击败燕长歌,成为了名士,殊不知,我在夏国时,便拜荀子为师,早有才名。” “至于我林丰,被夏国皇帝李重府定罪为叛逆,我林家被污蔑,此事公道自在人心。并非是李重府一句话,就能定论的。” “太子说,大秦待我不错,对我有恩,这话是不错。然而,不是太子对我不错,也不是太子对我有恩,你凭什么要求我做事?” “大秦不养闲人,更是笑话。” “我林丰在永宁县在咸阳,都是吃自己的饭,赚该赚的钱,不偷不抢,有碍于大秦了吗?如果太子容不下,林某南下晋国便是。” 林丰昂着头,他直接怼了回去,强势道:“太子是一国储君,关系大秦的未来。太子的话,还是要慎重。” 赢启面色,却是一变再变。 猖狂! 林丰太猖狂了! 赢启眼神锐利,沉声道:“你林丰,原本就自傲。如今看来,更是猖狂霸道,目无君王。我大秦,容不下你这样的狂人。” “太子!” 魏怀英大声提醒。 “闭嘴!” 赢启站起身,恶狠狠瞪了林丰一眼,沉声道:“林丰,本宫给你脸,你却不要脸,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丰嘲讽道:“太子这不是给脸,是让我跪下,还得让我舔着脸笑,说自己很舒服。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说起来,我真佩服太子。” “因为明知道,自己说话是满嘴喷粪,却还有勇气说得理直气壮。” “赢启,拿镜子照一照你那脸,凶神恶煞,太丑恶了。我一看着这张脸,就忍不住想吐你一脸,只是又怕玷污了我的唾沫。” 林丰大袖一拂,呵斥道:“大秦太子,太让人失望了。” 刷! 赢启的脸色,彻底大变。 眼中尽是杀意。 林丰简直是狂悖无比,区区林丰竟敢如此呵斥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给我来人。” 赢启高声呵斥。 刹那间,殿外就有一众东宫护卫,急匆匆的进入大殿。这些人,全都身着甲胄,手持利刃,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赢启大袖一拂,道:“上,给我拿下林丰,生死勿论。” “太子不可啊!” 魏怀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的内心,甚至都后悔,他请林丰来做什么?如果真的预料到是这般局面,绝对不会请林丰来的。 赢启瞪了魏怀英一眼,看向缓缓往前的将士,呵斥道:“磨蹭什么,都给我上,区区林丰,你们怕什么?” 一众护卫上前,已然是包围林丰。 林丰神色依旧平静,自衣袖中取出黑龙令,道:“太子,这是陛下钦赐的黑龙令,代表了陛下,谁敢拿我?” 哗!! 一众东宫侍卫,尽皆变色。 全都是停下。 这些人,再不敢往前。 赢启也注意到黑龙令,他心头一颤,暗道皇帝不公平。皇帝对雍王赢祯,处处照拂,处处给予好处和嘉奖,给予特殊的优待。 如今对林丰,更是掏心掏肺。为了一个小小的事情,就拿下陶商,更抄家流放。没想到,皇帝竟是把黑龙令也一并给了林丰。 他这个太子呢? 什么都没有。 赢启的内心更是愤怒,杀意沸腾。他大袖一拂,道:“林丰手中的黑龙令,是假的,不是陛下钦赐的令牌。给本宫上,杀了林丰,格杀勿论。” “谁敢?” 林丰手持黑龙令,神色很平静,并没有什么慌乱。 即便是太子,那又如何? 即便是东宫的人,那又如何? 一个没有登基的太子,就只是一个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罢了。 东宫护卫有些人想往前,却又是摄于黑龙令,以至于颇有些僵持。 赢启看到这一幕,更是勃然大怒,呵斥道:“都给本宫上,杀了林丰。谁杀了林丰,本宫赏赐他黄金千两,官升一级。不尊命令的人,杀无赦。” 一众东宫护卫,开始动了,就有人大踏步上前。 “林丰,死来!” 东宫护卫首领常熊,提着剑迅速冲出。 林丰看到这一幕,已然准备出手杀出去。只是在他准备出手的瞬间,一道身影自殿外进入,倏忽之间,到了林丰的身前,挥剑削出。 剑锋森冷,直接划过常熊的脖子。 鲜血喷溅,常熊的脑袋飞起,在空中掠过。此刻常熊的脑中还有意识,看着自己尸首分离,他脸上露出震惊,可是转眼间,黑暗吞噬了一切。 扑通! 常熊脑袋跌落在地上,周遭一切暗了下来,再无意识。 旋即常熊的身躯,也是倒在地上。 林丰看着眼前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赢五来了! 第122章 廷杖太子 赢五一身黑衣,站在林丰的身前。他目光扫过周围,淡淡道:“再有往前者,杀无赦!” 一众东宫护卫,纷纷后退。 都被吓住。 太强了! 眼前的黑衣人一出现,一个照面常熊就尸首分离,这手段简直是凶残。 谁都不想死。 赢启看到这一幕,更加的怒不可遏,他直接道:“林丰,没想到你还有护卫。可是在东宫,即便你有护卫,那也是无济于事。在我东宫开杀戒,更是该死,大秦容不下你。今天不杀你,本宫誓不罢休。” 赢五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我虽说负责保护林先生的安全,却不是林先生的护卫。在下,黑冰台赢五!” 轰!! 赢启脑子一下炸了。 脑中一片空白。 赢五! 这是贴身保护皇帝的人,但凡知道黑冰台的人,都知道赢五神出鬼没,实力深不可测。这样的人,竟然在林丰的身边。 怎么可能? 赢启恢复了意识后,他看向赢五,再没了先前的杀意。 赢五在,杀不了林丰。 尤其赢五代表皇帝,意味着这一次的事情,恐怕皇帝会知道。 情况复杂了。 赢启大袖一拂,一众东宫的护卫纷纷退下。 赢启看着林丰,依旧不曾服软,强硬道:“难怪你林丰,如此张狂跋扈。林丰,即便你得了父皇的器重,可是你在大秦,恣意张狂,终究不可能获得重用。你在大秦,难以长久。今天,本宫奈何你不得,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林丰轻笑道:“太子,你今天奈何我不得,他日一样奈何我不得。你现在没能力,以后会更加的乏力。” “你……” 赢启心中很愤怒。 林丰拱手道:“太子既然内心气愤,便好好愤怒,告辞。” 说完,林丰转身往外走,转眼林丰的身影已经消失。 赢启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殿内。好半响后,赢启才恢复了过来,他看向魏怀英,沉声道:“魏先生,本宫不杀林丰,誓不罢休。这事情,你看该怎么办?” 魏怀英心中叹息。 他昨天就劝谏了赢启,希望赢启笼络林丰。今天请林丰来的意图,就是要拉拢林丰。没想到,赢启上来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太让人失望了。 魏怀英心下无奈,又不得不面对,说道:“太子,如今和林丰交恶,连赢五都出现,陛下肯定会知道消息。恐怕,陛下会震怒。” “震怒就震怒,那又如何?” 赢启彻底大怒,咬着牙道:“难不成,父皇还能废了我不成?” 魏怀英心下更是无奈。 他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一个太子呢? 太无奈了。 魏怀英只能压下心中的烦躁,便告辞退下,还得去处理后续的一些事情。 另一边林丰离开东宫,乘坐马车径直返回林家去,赢五却是人消失,不久后,关于林丰去了东宫的消息,便传到赢三的手中。 赢三看到消息,一想到昨天晚上,涉及到林丰的事儿没禀报,皇帝还专门询问,而今天的事情更严重,赢三不敢隐瞒,径直入宫去。 他必须向皇帝禀报。 请皇帝处置。 赢三站定后道:“陛下!” 赢九霄还在批阅政务,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赢三道:“是关于林先生的,今天上午,东宫派遣太子洗马魏怀英,亲自拜访林先生,请林先生到东宫去。然后,双方发生冲突,太子调集东宫护卫,要杀林先生。赢五出现,及时化解了危机,林先生才得以离开东宫。” “混账!!” 赢九霄忍不住厉声呵斥。 太子,太无礼了。 赢九霄一双眸子眯起,眼中闪烁着汹汹的怒火。他对林丰,那是满怀期待的,所以在赢九霄这里,林丰就是龙之逆鳞一般,谁都触碰不得。 赢九霄沉声道:“林丰到了东宫,太子到底说了什么?” 赢三迟疑片刻,缓缓道:“林先生一抵达东宫,太子就质问林先生,说林先生是夏国叛逆,借助大秦成了名士,又说大秦对林先生有大恩。” “太子还说,林先生闲云野鹤,不入仕途,不为大秦效力却整日忙碌于商贾之间,无法报答大秦。太子最后,说大秦不养闲人!” 赢三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据实禀报事情。 赢九霄的脸,更是黑了下来。 胸膛,都起伏不定。 他更是愤怒。 他竭力地拉拢林丰,让林丰认可大秦,赢启那孽障,竟是把林丰往外面推。 赢三微微躬身,继续道:“林先生听到太子殿下的话,大笑后直接反驳,说太子的话狗屁不通,然后逐一反驳。” “太子听完林先生的话,呵斥林丰猖狂,更说林先生是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林先生则是回答,如果太子容不下,他南下晋国便是。” “以至于,双方冲突更甚。” “太子盛怒下,调集东宫护卫杀出,要当场杀了林丰。林先生拿出黑龙令,太子说黑龙令是假的,仍是下令围杀林先生。” 赢三说道:“因为有人杀向林先生,无奈之下,赢五出面镇压了局面,吐露了身份。然后,林先生才得以安全离开。” 赢九霄全部听完,一颗心更是愤怒,赢启太让人失望了。 这是大秦的储君吗? 礼贤下士在哪里? 君主气度在哪里? 尤其林丰竟是说要南下晋国,这怎么可以呢? 绝对不行! 赢九霄愈发愤怒,他沉声道:“来人。” 一名内侍直接进入。 赢九霄道:“你去东宫,传达朕的口谕,责令东宫太子,闭门思过一月。另,杖责二十,嗯,你从宫中带人去行刑,不能让东宫的人行刑,亲自监督杖刑。” 内侍躬身应下,便急匆匆地离开。 赢九霄又看向赢三,吩咐道:“你安排人告诉赢五,让他转告林丰关于太子的处置,以及朕相信他,让他不必担心太子一事。” “喏!” 赢三转身也是退下。 大殿中,便只剩下赢九霄一个人枯坐着,他的眼神愈发幽深。 太子,太让人失望。 尤其想到这些年,太子的所作所为,赢九霄内心更是失望,颇有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第123章 太子被打晕了 东宫,寝殿内。 大白天的,略显昏暗的寝殿内,传出急促的喘息声,两具身体纠缠在一起。 一切如雨打芭蕉急促,好半响后才云消雨散。 一切归于平静。 赢启被皇帝申斥,被林丰羞辱,心中的愤懑难以发泄,便抓了个伺候的丫鬟,来到后宫一番粗暴发泄。虽说这般的粗暴,丫鬟难受挞伐,可是那带着一丝泪痕的脸上,却流露出由衷的欢喜和期待。 她得了太子临幸。 万一诞下孩子,便是一飞冲天,这是她飞上枝头的机会。 所以丫鬟很是期待。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赢启的亲随直接进入,紧张道:“太子殿下,快准备迎接,陛下又派人来传旨了。” 赢启听到后,连忙起身,丫鬟撑着难受的身体,伺候赢启穿衣。 赢启穿戴整齐,带着人径直离开。转眼,赢启来到大殿中,看着来传达口谕的内侍,又看着站在大殿内的黑衣武士,略微皱眉,内心生出不好的预感。 赢启稳住心神,问道:“父皇有何吩咐?” 内侍道:“太子殿下,陛下口谕,责令太子殿下闭门思过一月。另外,陛下责令,杖责太子殿下二十。陛下亲自安排,让宫中的人行刑,请太子受刑。” 轰!! 赢启脑子又炸了。 杖责二十! 他从小到大,虽说被皇帝呵斥过很多次,可是杖刑却是第一次。 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内侍躬身道:“太子殿下,小人也不愿意这般,实在是皇命难违,请太子殿下见谅。” 赢启握紧了拳头,他内心甚至想反抗。可是一想到反抗的后果,恐怕会更严重,赢启最终手松开,便直接趴下了。 内侍一挥手,行刑的武士上前,抡起笞杖便狠狠砸下。 砰!! 笞杖落在赢启的屁股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赢启口中传出。这一刻,他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栗,屁股上的疼痛,更是疼入骨髓一样,无比的难受。 砰! 又是一根笞杖落下。 赢启又再度惨叫起来。 砰!砰!! 两个武士轮流挥动笞杖,连续的杖责,根本不曾停歇,使得赢启疼得死去活来的,屁股上都是有了血迹。 实际上这般的杖打,已经是放水太多太多,仅仅只打到屁股表面的肌肤,不曾伤到筋骨。可是赢启养尊处优,哪里承受过这般阵仗,以至于不断惨叫。 到十八军棍时,赢启熬不住痛苦,惨叫一声,便昏死了过去。剩下的两军棍,行刑的武士象征性的打了两下,便急匆匆离开。 赢启被带到寝殿趴下,好半响后,才醒了过来。 只是他一醒来,又面临屁股疼。 屁股疼得一阵一阵的。 赢启的脸上,渐渐流露出浓浓的愤怒和狰狞神情。 太痛了。 二十军棍下来,他屁股彻底开了花。 魏怀英站在一旁,神色关切,连忙道:“殿下,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疼啊!” 赢启一脸愤怒,咬着牙道:“魏先生,我不甘心。父皇如此欺我,欺人太甚。” 魏怀英叹息一声,说道:“陛下是君,太子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陛下对您的处置,没有办法,只能认了。” “尤其涉及到林丰,陛下是铁了心袒护,这就更是无解。我们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搭理林丰,暂时不去管他。” 魏怀英道:“太子要杀林丰,也得等登基后才能有机会。” 赢启撇撇嘴,愤怒道:“父皇虽说已经上了年纪,可是他常年习武,这个年纪,实际上是春秋鼎盛。我要登基,得猴年马月去了?还不知道谁先死谁后死,暂时来说,我根本没有机会。” 他眼神一下凶厉起来,道:“真要有了机会,我定要反了他。” “太子慎言。” 魏怀英心头一颤,提醒道:“太子,切莫急躁。我们如今,有的是机会,先稳住朝中局势。眼下东宫被封闭一月,您一个月无法外出。” “尤其如今又抵近年关,很多官员要联络。这些事情,往年都是太子亲自负责的。可是如今,这些事情太子不能出面,就得仔细斟酌处理好。” 赢启道:“一切交给魏先生,本宫相信你。” 魏怀英躬身道:“臣定全力以赴,不辜负太子的厚望。” 赢启道:“你忙去吧。” 魏怀英点了点头,躬身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房间中,只剩下赢启一人。 赢启脸上布满了痛苦,可是他的眼中,却是充斥着怒火和怨忿。 他恨林丰。 也很皇帝。 如果不是林丰,如果不是皇帝,他不至于是这般的情况,沦为朝堂笑柄。 他决不罢休。 …… 雍王府。 周建安正急匆匆的往书房去,他一张老脸上,脸上洋溢着喜色。因为刚传出消息,太子又被申斥,还被杖责二十。 这是滔天的大事情。 要知道赢启成为储君后,虽说多有被皇帝申斥的时候,可是,从未有这般的处置,竟是直接杖责太子,简直是开了先例。 这对太子威权,是极大的削弱。甚至在周建安看来,这已然有了废太子的可能,是雍王府千载难逢的机会。 周建安进入书房,看到正在看书的赢祯,躬身行礼道:“殿下。” 赢祯神色轻松,笑道:“老师来了,快请坐。” 周建安仍是站着,他迅速道:“殿下,刚得到消息,太子又被陛下申斥,同时勒令闭门思过一个月。陛下更是派内侍到东宫,杖责太子二十。这杖责的人,是宫中武士。太子如今是屁股稀烂,短时间上不了朝。” “好,好,好。” 赢祯欢喜得站起身,脸上神情无比的欢喜。 赢启落难,他求之不得。 赢启被废,他才有机会。 赢祯兴奋过后,又看向周建安,道:“老师,到底怎么一回事?昨天晚上的惩罚,就已经是相当出格,对太子影响很大。可是如今,竟是直接杖责太子。” 周建安解释道:“传回的消息,是今天一早,太子请林丰到东宫去。老臣猜测,原本太子的想法,是要笼络林丰,收为己用。” “如此一来,陛下自然不会再迁怒太子。没想到,太子一开口,便带着刁难语气,一副质问模样。林丰丝毫不退让,直接就顶了回去,和太子起了言语冲突。” “双方的矛盾,进一步加剧,甚至林丰说,如果太子容不下人,他南下晋国去。林丰一张嘴极为犀利,说太子明知道说话是满嘴喷粪,还有勇气说得理直气壮。” “更有甚者,林丰说太子相貌凶神恶煞,太丑恶了。他林丰一看着太子的脸,就忍不住想吐太子一脸,又怕玷污了唾沫。” “总之,林丰反击相当的激烈,可谓是言语如刀。” “太子根本招架不住。” 周建安迅速的解释,毕竟雍王府在东宫,那也是有眼线的,所以知道东宫的消息。 赢祯听完,脸上有欢喜。 赢启吃瘪,他乐见其成。 只是赢祯的脸上,却有着一抹凝重,还有一抹不喜,道:“林丰此人,太跋扈太张狂,更是惹不得,得敬而远之,小心被波及到。” 周建安话语一滞! 赢祯是什么脑回路,他阐述太子和林丰的矛盾,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是希望赢祯笼络林丰。 可是,赢祯一下就转到林丰跋扈上去了,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周建安心中所想,却不曾吐露,他继续道:“当时林丰和太子的矛盾,进一步激烈后,太子调集东宫护卫,要杀了林丰。没想到,林丰竟拿出黑龙令。” 嘶! 赢祯倒吸了口凉气。 竟有黑龙令。 赢祯叹息道:“父皇对林丰,真是看重啊。黑龙令这样的令牌,都给了林丰。” 周建安附和道:“陛下对林丰的看重,远不止于此。当时太子盛怒下,直接说黑龙令是假的,不是陛下给予,让东宫护卫直接杀林丰。” “东宫的护卫首领常熊,直扑林丰去。关键时候,赢五突然杀出,杀了常熊,便带着林丰离开。赢五,是陛下身边的人,宗师境的大高手,却留在了林丰的身边。” 周建安道:“殿下应该知道,陛下是多么看重林丰了吧?” 咕咚! 赢祯也是忍不住眼下一口唾沫。 震惊了! 没想到区区林丰,如此得到皇帝的器重,不仅给黑龙令,还把赢五调到林丰身边去。 赢祯心下震惊,却是哼了声,沉声道:“父皇做事,真是胡来。赢五何许人也,那是国之重器,是确保父皇安全的人,却轻易给了林丰,用来保护林丰的安全,简直大材小用。这般安排,太过于随意。” 周建安身体又僵住。 怎么又跑了? 重点,不该是皇帝很器重林丰,应该要笼络林丰吗? 怎么成了指责皇帝。 周建安一时间有些心累,他郑重道:“殿下,我们要注意的是林丰啊。” 赢祯道:“是要注意林丰,这个人招惹不得,你看太子,下场太惨了。” 周建安面颊抽了抽,再度郑重道:“殿下,老臣建议笼络林丰,争取把林丰收为己用。陛下如此器重林丰,试想一下,一旦林丰为殿下所用,殿下在朝中,影响力必然大增。” “不,不,不!” 赢祯忙不迭摇头。 周建安道:“殿下是什么意思呢?” 赢祯说道:“老师啊,您少和士人聊天,也不愿意和士人饮酒,不知道士人的心思。这一点,老师您时常劝谏我,让我不要和这些士人饮酒作乐。” “实际上,这一酒宴,恰是了解士人的关键,能明白士人所想。似林丰这样的士人,倨傲端架子,更自以为是,甚至受不得半点的委屈。” “林丰太年轻了。” “这样的年轻人,性情飞扬跋扈,自以为是,更是受不得半点的委屈。你看赢启,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说了林丰一两句,就被林丰指着鼻子大骂。” “这样的人,本王伺候不起。” “我雍王府,容不下这样的大鱼。所以林丰这里,咱们就不招揽了,任由他和太子斗,我们坐山观虎斗就是。” 周建安有些懵。 这是什么脑回路,什么叫做端架子自负自以为是? 林丰没有主动攻击太子,是太子率先出手的。 周建安语重心长道:“林丰的事,并非林丰的责任。殿下,林丰是陛下倚重的人,笼络了林丰,便有了一个大杀器在手。” 赢祯仍是不同意,他直接道:“老师,咱们雍王府一贯团结。多了个林丰,说不得一下就乱了,分崩离析,所以我不赞同。” 周建安心下失望,他又看了赢祯一眼,叹息一声。 哪里是林丰自负? 哪里是林丰飞扬跋扈? 是见不得林丰这样的大才华吧。 周建安心中判断,赢祯知道林丰有大才华,可是赢祯嫉妒,不愿意接纳林丰。尤其以林丰这样的秉性,不可能奉承赢祯。 周建安道:“殿下,切不可意气用事。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赢祯面色微变,他掷地有声道:“老师,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以大局为重。似林丰这样的人,他来了我雍王府,就是搅屎棍一样,会搅得天翻地覆。咱们,还是不招惹他。” “唉……” 周建安忍不住叹息。 这人啊! 太让人头疼了。 赢祯连忙又道:“老师,您就别唉声叹气了。我们如今要考虑的,是如何对付东宫,进一步把对方的权势削弱,多安插我们的人在六部。” 周建安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不再谈及林丰的事情。 第124章 西风醉 林丰回到林家,便不再去管赢启的事情。不过抵近中午,赢五就传回消息,告诉林丰关于皇帝对太子的处置,杖责二十以及进一步关禁闭,以及让林丰安心。 林丰听完便放心了。 有赢九霄在,赢启算个屁啊,一个没有当皇帝的太子,随时都有被废掉的可能。 尤其赢启的地位本就不稳。 赢祯,一直虎视眈眈的。 如果赢祯不成事,到时候,林丰谋划掀翻赢启就是。林丰对皇权,没有多少敬畏。你要杀我,那我就得反击。 林丰暂时不去管赢启的事,继续琢磨酿酒的事,提纯酒水很简单,毕竟他已经弄出了器械,简单蒸馏便是。 至于进一步酿酒,那是下一步的规划,短时间无法成功,因为涉及到制作酒曲,以及酒窖等,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在林丰思索时,下午申时,高小鱼进入,禀报道:“公子,陈河图求见。他说奉户部尚书王棠命令来的。” “请!” 林丰吩咐一声。 高小鱼去通知,不一会儿的功夫,陈河图进入,躬身道:“陈河图,拜见林先生。” 林丰道:“陈大人客气,请坐。” 陈河图的情况,林丰也知道,是户部的一个能吏,担任户部郎中一职。虽说陈河图在户部内,算不得重要的官员,但也有些影响力。 没想到,王棠和陈河图派来了。 陈河图主动道:“林先生,您是负责酿酒的主事人。尚书大人说您精于酿酒,且这酒是绝世佳酿,能赚取无数的钱。这事我一头雾水,甚至这酒水的成色,到底如何呢?咱们要卖酒,总归要有所了解吧。” 陈河图在户部,能力出众,他不到四十岁,已经是户部郎中。以他的能力,再过几年,便可以成为户部侍郎,成为户部二把手。 未来,陈河图甚至,有望成为户部尚书。 所以他被安排到林丰的身边来,有些不乐意。 陈河图也佩服林丰的才学,问题是,在林丰的身边能做成什么事呢? 肯定没户部舒服。 只是他本身,是王棠的心腹,而且王棠事先也嘱咐过。这一次到林丰的身边来做事,就是他平步青云的机会,让他一定要把握住。 恰是如此,陈河图才开口询问,到底该怎么运作? 林丰轻轻一笑,吩咐道:“高小鱼,去取一杯酒来。” “喏!” 高小鱼答应了一声。 他急匆匆离开,不多时,拿着一杯酒进入,送到陈河图的面前。 陈河图看到酒杯中的酒水,脸上已经多了一抹诧异神色。因为眼前的酒水,清亮无比,没有一丝的沉淀物,没有一丝浑浊,宛如清水一般。 一丝丝的酒香味儿,浓郁无比,飘到了鼻息中,让人精神一振。 林丰看着陈河图的神色,轻笑道:“陈大人,请。” 陈河图端起酒樽,小酌一口,酒入喉咙,有些烈,却不辣喉咙。一瞬间后,浓郁的酒香,自舌尖味蕾上绽放开来,让人似有飘飘欲仙之感。 呼!! 陈河图长舒一口气。 舒服! 这酒太舒服了。 陈河图双目明亮,更是熠熠生辉。他敢打包票,他这辈子,从未饮过这样的好酒。 这是头一遭。 陈河图又一口喝下杯中酒,带着浓烈的酒香味儿,自喉咙中弥漫开来,整个人都仿佛有了精神。 陈河图这一刻,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向林丰郑重揖了一礼。 林丰道:“陈大人,这是何故?” 陈河图说道:“这是向林先生道歉,实不相瞒,在下奉王尚书的命令,来林先生的身边做事,在下是有些抵触的。” “因为想着,一个酿酒,能有多大的事儿?所以心中,是存着轻蔑的。没想到,却是如此琼浆玉液,可谓绝世佳酿。” “请林先生海涵。” 陈河图神色诚恳。 他已经明白了,这酒真是做好了,绝对是暴利,的确是能助他更进一步。 林丰轻笑道:“陈大人高风亮节,令人佩服,坐下说。” 陈河图坐下来,神色多了恭敬,主动问道:“林先生,这酒可有名字?” “暂时没有!” 林丰直接回答。 陈河图道:“此酒是林先生酿制,当由林先生取名。有了名字,才能名正言顺的推广,才能被人记住。” 林丰对酒的名字,没什么特殊的想法,随意想了一个,说道:“既如此,就用西风醉。” 陈河图听到后,仔细呢喃着,看向林丰更是一脸佩服神色。 “西风醉!” “西风最!” “好,好名字!” “酒浓烈到了极致,连西风就醉了,还有什么酒,能比得了呢?我大秦位于西面边陲,西风最,便是天下之最。” “这更代表了我大秦。” “西风醉最合适。” 陈河图眼中放光,忍不住又站起身,拱手向林丰揖了一礼,道:“世人都说林先生才学出众,今日一见陈谋服了。” 林丰轻笑。 他哪里是深思熟虑,不过是随便想了个名字,没想到被陈河图这般解释。 倒也是可以。 林丰神色不动,说道:“陈大人认为合适,那就行了。” 陈河图再度道:“林先生,西风醉的名字已经定下。接下来,必然要涉及到贩卖,我们怎么安排呢?” 作为户部的官员,陈河图对经济上的运作,对于商业上的运转,也是颇有见地的,是技术性官员。 恰是如此,王棠才会让陈河图来协助林丰。 林丰解释道:“关于西风醉的贩卖,第一步是在城内挑选商铺,这是很简单的。不过售卖之前,还需要进行推广一番,让所有人都知道。” “常言道,酒香也怕巷子深。如果我们不推广,干瘪瘪的在咸阳城内,找一个店铺售卖,没有多少人知道,就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打响品牌。” “所以,需要提前推广一番,保证西风醉一旦上市开卖,就会大获成功。我所需要的,不是日进斗金,是远远超过日进斗金,成为一个聚宝盆。” 陈河图对林丰更是佩服。 从林丰的言谈举止中,他判断出林丰,对经商有很深的造诣。 这不是单纯的士人。 陈河图连忙问道:“林先生打算如何推广呢?” 林丰直接道:“西风醉的推广,我拟定邀请整个咸阳的青楼花魁,到鸳鸯楼一叙,便是宣传这西风醉。” “啊!” 陈河图一听,惊呼出声。 脸上神色很是震惊。 邀请花魁来? 这事儿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陈河图连忙摇头道:“林先生,不妥,这样的宣传很不妥。大秦的西风醉,是雅致之物,要邀请人品鉴,也该是邀请士人到商铺内品鉴一番,再借机让他们宣传。” “如此,才有名声,才是真正的宣传。可是邀请花魁来宣传,恐怕无数的士人会嘲讽,会瞧不起。乃至于传到夏国、晋国,更会遭到人鄙夷。” “我大秦,一贯被夏国、晋国等鄙夷,认为我们是蛮夷,再出了西风醉的事情,可就更不好了。不妥当,这很不妥当啊。” 林丰笑道:“依我看,却是很妥当。” 陈河图面色很是严肃,这事儿涉及到林丰,可是不好办。 东宫的消息,陈河图已经知道。东宫就是因为涉及到林丰,以至于东宫太子,被罚闭门思过,还被杖责二十。 太子都惹不起林丰,何况是他呢? 一时间,内心无奈。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劝说林丰回心转意呢? 第125章 心服口服 陈河图仔细的思忖一番,西风醉能赚钱,更是大秦财政改善的关键。 不能任由林丰胡来。 即便得罪林丰,陈河图认为也值得。他看向林丰,神色坚定,劝说道:“林先生,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因为按照你的办法,会葬送西风醉的名声,我认为不妥当。” 林丰问道:“陈大人,名声是什么呢?” 陈河图神情肃然,不急不缓道:“名声对一人,乃至于一国,都是最直接的对外体现,也是让人真心实意佩服的根本。” “如果一个人,没了名声,或者都是恶名,人人都会敬而远之,要做事要成事,那就千难万难。同样的道理,咱们的西风醉也是这样。” “一旦西风醉全都是恶名,被人认为是下贱之物,谁还愿意喝西风醉呢?” 陈河图道:“请林先生三思。” 林丰摇头道:“错了,你的考虑是错谬的。我也做一个类比,当今夏国,士人夸夸其谈,好高谈阔论,实际上,都是眼高手低之辈。” “可是,有人去指责吗?” “没有,因为夏国的实力最强,天下都认同,所以即便夏国士人夸夸其谈,一样是无数的人心向往之,恨不得到夏国去生活。” “反倒大秦务实尚武,被人认为鄙夷,都认为是粗鄙武夫,蛮夷之地。” “这是什么原因呢?”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终究,是慕强心理罢了。你强横,你说话句句在理,甚至你放屁都是香的,没有人指责,也没有人敢指责。” “所以,如果大秦的实力最强,天下间,就会崇尚大秦的务实之风。” “这就是根本。” “回到名声上来,那就是你实力强,名声自然会变化。你看夏国如果沦为一个小国,会被人佩服吗?不会,相反会被无数的人诟病,说夏国沉溺于歌舞升平。” 陈河图面颊抽了抽。 他觉得林丰是狡辩,是诡辩。不过他也承认,实力是根本,没有实力,无从谈及其他。 林丰继续道:“至于酒水的名声,其实酒的味道如何,那就是酒的实力。甭管你如何宣传,只要是酒好喝,即便是你找乞儿来宣传,一样也有人喝。” “酒好喝,不论你是士人推荐,亦或是青楼花魁推荐,还是乞儿推荐,都是一样的。无关乎什么人推荐,无关乎什么名声,就看酒的实力,也就是酒水的味道。” “所以从根本上来说,酒水的名声,对于酒水的销售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我们经营西风醉,不是看名声,而是看最终能赚取多少钱。” “陈大人,你要清楚一件事,我们销售的目标是谁?” 林丰道:“咱们西风醉的目标,你认为是什么?” 陈河图道:“不就是天下人吗?” 林丰摇了摇头,道:“天下人,大多数都是艰难中求生存,真正有钱人是少数。西风醉是好酒,价格肯定高,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有钱人,赚他们的钱。” “大多数的有钱人,去哪里呢?自然是去青楼。” “包括你口中的文人雅士,他们也会去青楼,甚至以去青楼为高雅。所以选择花魁推广,首先就选定目标,再针对性的宣传。唯有如此,才能确保能真正铺开。” “你邀请士人品鉴,一个个各有观点,各有想法,靠他们宣传,说不定他们,反倒是要从你的身上扒拉二两肉下来。” “靠士人口口相传的名声口碑,那得猴年马月去了?所以借助青楼花魁的影响力,让这些个青楼的人,率先品鉴这样的酒水,一传十十传百,西风醉自然名扬天下。” 林丰说道:“届时,我们只需要守在店铺,等着人来预定便是。” 陈河图听完后,他虽说对林丰借助青楼宣传有些膈应,可细细琢磨一番,林丰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的,直接针对了去青楼的豪绅士族。 这些人喝了酒,又相互争风,自然会因为青楼的推广而趋之若鹜。 陈河图本就是聪慧之人,他想明白后,神色恭敬,道:“林先生大才,陈谋佩服。在下,一切唯林先生马首是瞻。” 林丰说道:“陈大人客气,涉及到西风醉的经营,你我精诚合作才是。” 陈河图主动道:“林先生,西风醉这酒,准备了多少呢?” 林丰道:“眼下准备的西风醉,就是几口大坛子而已,远远不够。接下来,还需要大批的酿制。这事情,需要一定的时间。” 陈河图道:“我全力支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林先生尽管安排。” 林丰起身道:“西风醉的酿制,并不复杂,走吧,我带你去看一看。” 陈河图也是激动了起来,他当即站起身,和林丰往后院去。在后院内,林丰专门拿出一处院子,用于蒸馏提纯酒,以便于保存酒水。 当林丰和陈河图到了院子中,匠人还在忙着蒸馏提纯。 这是林丰简单设计的,就是简单的蒸锅,有导管引出蒸馏提纯的酒蒸汽,这些蒸汽经过冷凝后,酒水自然就出来。 这是最简单的方式。 林丰仔细的给陈河图介绍一番,陈河图有些似懂非懂,但大体的原理,却是明白了,震惊道:“林先生,竟是这般吗?太令人震惊,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方式。” 林丰说道:“这样的西风醉,是最简单最初级的。真正要酿制西风醉,需要用酒曲酿制。我们用小麦、高粱等制作酒曲,建立酒窖等,酒的味道更好。” “不过,这是后续进行的。” “眼下还为时尚早。” “陈大人,你被安排来负责这一事情,便是王公的心腹。我也不瞒你,这事情只要你彻底做好了,我可以保证,你未来肯定能成为一部尚书。” “因为这西风醉,未来会支撑起大秦主要的财政。你可以想象,会是多大的利益。” “眼下我们,需要大批购置普通的酒水,按照这般的方式,大规模蒸馏提纯。等后续真正大规模用粮食酿酒后,有了自己的酒窖,才能真正持续的酿酒,味道会更好。” 林丰正色道:“西风醉前期的经营,我会亲自参与,后期我会逐渐放手,不再参与,全部交给你做。这一段时间,陈大人多辛苦一些,仔细了解清楚。” 呼!! 陈河图的呼吸,一下急促起来。 他激动不已。 西风醉这酒,陈河图已经喝过,知道西风醉会是多么的惊艳。这一酒水,必然会让无数的人为之着迷。所以未来的西风醉,必定是聚宝盆。 一旦做好了,他肯定能平步青云。 尤其林丰愿意提携。 陈河图双手合拢,九十度躬身行礼,拱手道:“林先生大恩,陈河图无以为报。林先生如有事情,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丰道:“陈大人客气了。” 林丰见状,便明白陈河图懂了。之所以林丰这样说,就是要用利益绑住陈河图,使得陈河图尽心尽力,不会掣肘这一事情。 如果没有利益的驱使,陈河图即便是能吏,很多事情,未必愿意去做,也未必愿意殚精竭虑的去琢磨。 有林丰的一番许诺,便会让陈河图全力以赴。 这是以利诱之。 林丰又说了接下来酿酒扩大规模的事情,以及需要单独的厂房囤积酒水等事情。陈河图直接回答,说城内有合适的地方作为厂房。 这些事情,陈河图直接包揽下来,把酿酒的地址、匠人,以及批量购买酒水的诸多琐碎事情,全都是拿下来了。 有陈河图的帮忙,林丰轻松下来,只需要负责推广便是。 两人分工后,陈河图急匆匆离开了去准备,林丰撰写请帖。不过林丰没有多写,只写了一封请帖,他不确定到底咸阳有多少青楼。 尤其咸阳城内,著名的青楼有哪些,这事儿只有专业的人才清楚。 得询问鸳鸯楼的老鸨。 林丰写好了请帖,收起后便带着高小鱼离开,径直往鸳鸯楼去。 这事儿,得先说服鸳鸯楼的老鸨。 让老鸨来负责操办。 第126章 百花丛中一点绿 林丰乘坐马车来到鸳鸯楼外,只见鸳鸯楼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之前的鸳鸯楼,没有如今这般火爆。自从发生了林丰斗燕长歌后,无数士人蜂拥而至,想要来看一看,所以鸳鸯楼在咸阳火爆了起来,已然快成为咸阳城的青楼一绝。 林丰下了马车,刚往鸳鸯楼走来,忽然一声尖叫声传来。 “哎呀,林公子来了啊!” 尖厉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传出,大门口的士人纷纷看过来,神色颇有些激动。原本在门口迎宾的一众歌姬,全都眼中放光,拎着裙裾,小跑着出来。 一众歌姬,彻底把林丰包围了起来,莺莺燕燕,一众人不断说话。 所有人,内心欢喜。 更是不断抛媚眼。 那急切的神色,恨不得立刻被林丰看上,回到鸳鸯楼去滚床单。 林丰可不是一般人,是夏国的名士,更是荀子弟子,将门世家出身。尤其林丰满腹韬略,才华卓越,如果能侍寝一晚,那便彻底名声大噪。 甚至,如果能怀上林丰的孩子,那更是攀上高枝儿变凤凰。 林丰看着周围的一幕,笑着回礼,不急不缓道:“我今天来,有事情找老鸨。” “唉……” 声声叹息传出。 也有歌姬,仍是不断的抛媚眼,同时看向其余歌姬时,又是争奇斗艳的眼神,神色全都是斗争,想得到林丰的赞许。 “都让开,林公子来了,怎么都围着,给我让开。” 洪亮声音传来。 鸳鸯楼的老鸨出来了。 老鸨姓康,人称康氏,三十开外的年纪,风韵犹存。她看到林丰,忍不住撩了撩遮挡在额前的鬓发,眼眸转动,犹如邱波荡漾。 “莫非林公子喜欢成熟一点的?” “说不定呢?” 康氏一副期待模样。 这人世间,种种人都有。尤其在鸳鸯楼内,康氏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有喜欢年长的,有喜欢年幼的,还有喜欢各种调调的。所以她看到林丰来,还对这些妖艳的小蹄子毫不动心,说不定就是喜欢她这一款。 林丰看到老鸨的模样,正色道:“我今天来,有些正事谈。” 语气淡然,更是正经。 康氏一听,以她多年察言观色的经验,登时收起了心思,人也从刚才的妩媚,变得严肃恭敬起来,摆手道:“林公子,请!” “请!” 林丰点了点头。 康氏带着林丰进入,一众歌姬一脸遗憾的神色,纷纷做鸟兽散。 林丰和康氏进入二楼一间雅室内,相对而坐,康氏道:“林公子,妾身康氏,您直呼妾身名字便是。不知道林公子今天来,有什么事情?” 林丰道:“高小鱼,把酒拿来。” “是!” 高小鱼拿着一个酒壶进入。 这是专门的孔雀陶瓷酒壶,装酒不多,装的是西风醉。 林丰神色平静,淡淡道:“康氏,让人取一个酒杯来,试一试这酒的味道。今儿要谈的事,就和这酒有关。” 康氏当即吩咐了下去,不多时,一个酒樽送进来。康氏自己斟了一小杯,当她看到酒水的成色,眼中已经有了意外神色。 这酒不简单。 她一直在青楼摸爬滚打,天天接触酒,自然清楚酒水的好坏。 康氏喝了一口,微眯着眼睛,那很厚一层粉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享受的神色。 绝世佳酿! 好酒! 康氏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了急切神色,很是期待道:“林公子,您的这酒,准备在我鸳鸯楼贩卖吗?” 林丰淡淡道:“你觉得呢?” 康氏讪讪一笑。 这事儿难! 区区鸳鸯楼,想吃下这样的一块肥肉,近乎是不可能。 康氏打起精神,问道:“林公子有什么吩咐,请说吧,妾身全力以赴。” 林丰道:“此酒名为西风醉,味道如何,相信你已经有了判断。我来是请你帮忙,联络咸阳城各大青楼的花魁或者老鸨,请他们到鸳鸯楼来一叙,品鉴西风醉。” 康氏听到后,没有立刻应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迅速道:“林公子,不管如何,您这西风醉是要卖酒赚钱的,何不专门供应我鸳鸯楼呢?西风醉有多少,我鸳鸯楼买多少。至于价格,您说了算。” 林丰听到后,轻笑道:“你认为我的西风醉,是专门供应青楼吗?” “难道不是?” 康氏有些意外。 她的内心有些不解,不明白林丰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丰淡淡道:“实话告诉你,这西风醉,虽说是我酿制,却是大秦官方经营,由我掌舵而已。之所以找你,是要借助咸阳的所有青楼宣传西风醉,打出名声。” “接下来的西风醉贩卖,不仅是供应各大青楼,会通向整个天下各国。夏国、晋国、齐国,乃至于北方草原,都是经营的方向。” “你认为,区区鸳鸯楼,能拿下来吗?现在明白了吗?” 嘶! 康氏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林丰到鸳鸯楼来,只是看重鸳鸯楼人多,借此宣传一番。其余的青楼,实际上也是这样,要借力宣传而已。 康氏看向林丰,眼神更多了一抹敬畏,郑重道:“林先生,我明白了,这一事情,就由妾身来安排,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顿了顿,康氏道:“请各大青楼的花魁、老鸨来品鉴,时间是哪一天呢?” 林丰思忖一番,道:“多空余一点时间,定在十一月六日。” 康氏道:“谨遵公子吩咐。” 林丰道:“大体的情况是这样,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安排人来找我就是。” “明白。” 康氏再度回答。 她转眼神色一下柔和,眼眸波光荡漾,一副妩媚模样,道:“林公子,妾身有一个请求,肯定公子帮忙。” 林丰问道:“何时?” 康氏道:“林公子才学出众,堪为天人一般。世人,都奢求林公子墨宝。恳请公子,送我鸳鸯楼一首词,便于楼中姑娘吟唱。” 这时代的青楼女子,除了跳舞便是唱歌。歌曲的来源,主要是诗词。一手好词,或者说一首好诗,可以造就一个花魁。 当然,词更为适合,因为婉约词最是适合吟唱。 林丰想了想,吩咐道:“准备笔墨纸砚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康氏一下激动了起来,内心充斥着欢喜。她原本不报任何希望的,可是如今,林丰竟是一下答应了她,康氏立刻吩咐下去。 不多时,鸳鸯楼的侍从,送来了笔墨纸砚,仔细的铺好。 林丰提起笔,写下了《蝶恋花·春景》五个字。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一首词写完,林丰收笔。 康氏整日在青楼摸爬滚打,别看她是女流,只是一个老鸨,可整日接触文人墨客,也是有几把刷子的,一看到林丰的诗,眼中已经熠熠生辉。 透着无尽的欢喜。 太妙了! 这首《蝶恋花》,对青楼女子来说就是绝配。因为青楼女子吟唱的歌曲,就是要哀怨,就是要情绕,连这一点都没有,青楼的歌姬就难以吸引人。 康氏身体都有轻微的颤栗,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林公子,多谢,多谢。” 林丰道:“我等你的消息。” 康氏心中激动,连忙道:“请公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她亲自送走林丰,又急匆匆的回到雅室内,看着林丰留下的墨宝,内心无比欢喜。这一次帮了林丰,实际上鸳鸯楼也能得利。因为借着召集所有青楼花魁的事儿,便等于奠定了鸳鸯楼的地位。 除此外,得到了这一首《蝶恋花》,鸳鸯楼更是收获巨大。 这便扬名的机会啊! 康氏好半响后,才恢复了平静,她脸上一副惋惜神色。 可惜了她上了年纪。 如果她年轻十来岁,就算豁出一切,使出浑身的解数,也要拿下林丰。她这样的半老徐娘,如今也就只能混迹于青楼了。 康氏自怨自艾好半响,才吩咐道:“来人,去请徐姑娘来。” “是!” 侍从连忙去通知。 不多时,房门被推开,一个女子进入。 女子身材修长,相貌清冷,给人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清冷。可是女子的相貌,却天姿国色,那双眸子明亮得像是能看透人心。她天生就有一种气质,让人倾慕。 女子名叫徐琉璃。 她是鸳鸯楼的花魁,是最近才到鸳鸯楼的。见到康氏,徐琉璃欠身行礼道:“康妈妈。” 康氏道:“来,快过来。” 徐琉璃又稍稍往前,来到康氏的身前。她低头看去,便看到上案桌上的《蝶恋花》,徐琉璃读完了这一首词,眼前一亮。 太妙了。 这一首词写得真好。 徐琉璃恢复清冷,问道:“康妈妈,这是谁写的?” 康氏说道:“还能有谁呢?自然是林丰林公子。他来了咱们鸳鸯楼。” 徐琉璃道:“林公子来做什么?” 康氏说道:“林公子宣传名为西风醉的绝世佳酿,那味道,我试了试,的确是独一无二。林公子请我出面,邀请咸阳的花魁、老鸨,于十一月六日,云集于鸳鸯楼品鉴西风醉。” “因为我帮了忙,他才留下这首词。咱们鸳鸯楼,就属你琴艺最佳歌唱得最好。你拿去,好好练一练,然后开唱。” 康氏也有些期待道:“未来这一首蝶恋花,便是我鸳鸯楼镇场的曲子。” 徐琉璃道:“我明白了。” 康氏摆手道:“去吧。” 徐琉璃收起这副字,欠身揖了一礼,便离开了雅室。 康氏望着徐琉璃离去的背影,眼眸微眯着,喃喃道:“我这小小的鸳鸯楼,一下来了这样的人,嘿,倒是好事儿。” 她枯坐一会儿,脸上又带着笑容,急匆匆离开了雅室,往楼下招呼客人去了。 第127章 夏国皇帝老了 进入十一月,天气更冷。不过相比于咸阳,夏国所在的区域,在寒冬中倒是稍好一些,没有咸阳那么酷寒。 百姓日子,却是愈发艰难。 尤其夏国每年征收的苛捐杂税愈发严重,土地兼并也更厉害,导致百姓的日子,可谓苦不堪言。夏国早已经从盛世光景,变成四处都有百姓流离失所。 这些场景,皇帝却不知道。 甚至皇帝知道,也不会在意。因为皇帝李重府,他所在意的只有朝廷的权势。 皇宫深处。 李重府身穿锦绣道袍,正打坐修道。 他静静的修道,只是脸上却有许多的老年斑。常年吞服丹药,李重府身体并没有愈发的轻松,反倒愈发的沉重。 在李重府修道的时候,却是赵元进入。 赵元到了大殿中,躬身站立。 皇帝修道是禁忌,不能打扰。 赵元这一等,便是一刻钟多一点,李重府睁开了眼睛,他看向赵元,眼神从浑浊,渐渐的变得清明起来,人恢复了意识。 赵元躬身揖了一礼,道:“陛下,有大秦的消息传回。” “说!” 李重府吩咐一声。 赵元道:“苏万越前往刺杀林丰,却是被杀。杀苏万越的人,暂时不曾查出是谁。我们推断,应该是赢五。毕竟在咸阳,能杀苏万越的人不多。” 刷! 李重府面色陡变。 苏万越在赤甲骑内,也是一个高手,这样的人竟是死了,李重府颇为失望。 “废物!” 李重府呵斥一声。 寂静的大殿中,陡然响起皇帝的呵斥。赵元扑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陛下,老奴无能,请陛下降罪。” 李重府道:“不怪你,只能怪苏万越是废物,起来吧。” “谢陛下隆恩。” 赵元站起身,又继续道:“陛下,跟着前往的葛独逸,也是一样死了。葛独逸的死,不是死在大秦皇帝的手中,是死在林丰的手中。” “葛独逸代表我夏国出使,是夏国使臣。然而大秦方面,赢九霄直接抓了葛独逸,交给了林丰处置。所以,葛独逸也是被杀。” “猖狂,好个猖狂的大秦皇帝赢九霄。” 李重府愤怒道:“赢九霄要干什么,难道要和我夏国开战吗?杀我使臣,欺人太甚。” 赵元躬身站立,没有多说什么。 李重府道:“来人,宣燕无极入宫觐见。” 内侍去传令,时间不长,燕无极急匆匆的进入大殿中,躬身向李重府行礼,便站在一旁。 李重府道:“刚刚赤甲骑传回消息,苏万越前往刺杀林丰,被杀!葛独逸代表大夏国出使,进入咸阳就被大秦的人拿了,交给林丰,也是被杀。” “燕无极,这一事情,你说该如何应对?” 燕无极连忙道:“陛下,我夏国是天下之最,是天下中心。大秦如此羞辱我夏国,必须给大秦一个教训。臣建议,直接和大秦开战,派遣一员上将,率领大军出夏国,直扑大秦,给赢九霄一个深重的教训。” 李重府道:“你认为谁出兵最合适?” 燕无极眼珠子一转,道:“陛下,臣认为许高阳最合适。他在军中,一贯指挥若定,是我夏国的大将。他带兵出战,最合适。” 李重府道:“大秦东面边境,和我夏国西面接壤的地方,驻军的是王烈,这是大秦的军中虎将,堪称大秦战神。许高阳,真能应付吗?” 燕无极神色微变。 王烈在,大秦东面边境就无虞。 没有人能击溃王烈。 燕无极面色一变再变,最终道:“陛下,有王烈在,的确难以攻入大秦,很是难办,” 李重府道:“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办?大秦欺人太甚,必须给大秦一个教训。区区一个林丰,更是屡屡给朕难堪,更叛出夏国,必须处死。否则,如何震慑宵小?” 燕无极道:“陛下,要处死林丰,如今有些难。林丰有人保护,根本杀不了。除非,我们请大宗师出手。可是,对付区区一个林丰,不可能动用大宗师,也不值得大宗师出手。” 李重府神情愈发的阴翳,道:“朕只要结果。” 燕无极想了想,道:“陛下,大秦兵锋强,甚至有王烈驻军,可是有许高阳出手,未必不能一战。在无法杀死林丰的前提下,臣还是建议一战。我夏国兵锋,一战取胜。” 李重府幽幽问道:“国库的钱财足够支撑战事吗?” “够的。” 燕无极点头回答。 李重府道:“打了仗后,朕还能修建道观,还能修道吗?” 刷! 燕无极面色微变。 他一下明白了。 先前他提及许高阳领兵出战,皇帝却是以王烈为理由拒绝,说王烈驻军边境,许高阳能应付吗?当时燕无极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顺着说王烈在,许高阳难以攻入大秦。 如今,燕无极明白了过来。 皇帝是不愿意耗费钱财去打仗,因为要留着钱修道观。 这是关键。 燕无极正色道:“陛下,修道观的钱,臣自会筹备。国库的钱,足以支撑打一仗。” 李重府道:“这一仗打了后,国库内没钱,后续朕要修建道观,你去筹备钱,就得加征赋税,朕又要背负骂名,此事你看怎么办?” 燕无极听着皇帝的话,又明白了,皇帝就是要修建道观,不愿意出战。 大秦捉拿夏国的使臣葛独逸,扫了夏国的颜面,皇帝却是不还击,这事儿说不过去。燕无极看了皇帝一眼,却是忽然发现,皇帝真的老了。 皇帝,早就没了雄心壮志。 李重府道:“燕无极,林丰的事情,还是要处置。” 燕无极道:“臣愚钝,请陛下示下。” 李重府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吩咐道:“传令国子监,让国子监的士子去大秦咸阳。谁能斗败林丰,谁就是下一任的国子祭酒。” 燕无极道:“陛下圣明,臣这就去安排。” 李重府道:“你要记住,大秦看重林丰,是看重他的名声。既如此,朕就毁掉林丰的名声。他败在夏国士子的手中,还有什么颜面立足呢?” “杀人诛心,首重诛心。” “所以,让国子监的士子前往,击败林丰,让大秦的皇帝赢九霄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实际上都是虚妄。一个不中用的林丰,浪费了他付出良多,不值得。” 李重府提醒道:“朕记得国子监中,有一个名叫祝有山的士子,是国子监首席士子,和林丰齐名,号称国子监双壁。朕,期待祝有山能击败林丰。” 燕无极道:“臣谨记陛下教诲。” 李重府点了点头,燕无极躬身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燕无极离开皇宫后,出宫径直到了国子监,便安排人宣布皇帝的命令,谁能前往大秦咸阳,在学问、才学上击败林丰,谁就是下一任的国子祭酒。 消息传出,国子监一下沸腾了,无数士子激动,都是被利益驱使,一个个准备着,想要去咸阳会一会林丰。。 燕无极安排完后,又单独把祝有山喊来。 祝有山二十出头的年纪,比林丰大三四岁,相貌堂堂,很是俊朗。他才学出众,在国子监内为人也热忱,有很高的威望,很受国子祭酒的器重。 祝有山见到燕无极,躬身揖了一礼,道:“祝有山,拜见燕尚书。” 燕无极道:“祝有山,陛下钦点你,前往咸阳,令你击败林丰。只要你办成了此事,就是下一任的国子祭酒。这一事情,对陛下很重要,只要成了,未来你的仕途,便注定平步青云。” 祝有山听到后,眼中多了期许和激动。 他是寒门出身。 没有背景。 之所以能进入国子监,是靠自己的钻营,靠自己的八面玲珑。 祝有山想登上高位,想出人头地,所以主动道:“请燕尚书放心,在下保证完成任务。林丰虽说有些才学,却也仅仅止于此,不值一提。” 燕无极道:“本官期待你的表现,如果你能击败林丰,令其名声扫地,待你凯旋归来之日,除了陛下的赏赐,本官也有谢礼。” 祝有山心头一下火热起来。 机会来了。 燕无极的谢礼,就等于是他上了燕无极的这条船。如今在朝廷中,燕无极是皇帝的头号心腹,是权势最大的人。 祝有山连忙道:“请燕尚书放心,在下保证完成任务。” 燕无极颔首道:“我拭目以待。” 燕无极又勉励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祝有山亲自送走燕无极,才回到自己的学舍,他内心前所未有的激动了起来。 他的机会来了。 林丰,不过是家世好罢了,没有家世的支撑,林丰能成为荀子的弟子吗? 根本不可能。 他,才是真正靠自己。 他,一定会击败林丰。 他,不甘于平凡,想要登上高位,成为呼风唤雨的人。 第128章 咸阳花魁的期待 十一月的咸阳,多了冷意,各大青楼却是一下火爆了起来。 因为一曲《蝶恋花》! 鸳鸯楼的花魁徐琉璃,在鸳鸯楼内,当着士人的面演唱《蝶恋花》。那幽怨婉转的音调,以及这首词自身的绝美,令人赞不绝口。 一时间,咸阳青楼沸腾。 大秦的青楼女子,虽说会歌舞,可从未有《蝶恋花》这样的好曲子出现。恰是如此,徐琉璃一曲《蝶恋花》,使得各大青楼沸腾,一个个青楼的老鸨打探着情况。 最终,得知是林丰所做的词。 这些人更是欣羡鸳鸯楼。 昔日,林丰和燕长歌的较量,是在鸳鸯楼内进行,鸳鸯楼借此成名。如今《蝶恋花》这一首词的吟唱,也在鸳鸯楼内传出,鸳鸯楼实在太幸运。 无数的花魁,希望能得到林丰一首诗词。毕竟有了诗词,就可以唱出来,就可以得到无数的士人追捧,流连于青楼的人自然也就更多。 所以这些花魁卯足劲儿,等着十一月六日的宴会。 林丰对城内的热火朝天,却是不在意,他只在意西风醉能否直接铺开。 这是关键。 只要西风醉打出了名头,接下来才能真正赚大钱。 时间一天天流逝,十一月四日,陈河图专门来了一趟林家,向林丰说了西风醉的筹备情况。这些日子,陈河图日夜忙碌,酿酒的作坊、匠人、器械,以及诸多的酒水都准备妥当,已经开始大批的蒸馏提纯。 一坛一坛的西风醉,储存起来后,放入阴凉的地方窖藏。 如今放开了提纯,每日提纯出来的酒水很多。虽说消耗大,可是一旦开始贩卖,换算成钱,那就是滔天的钱财。 林丰勉励一番陈河图,也等着时间到来。 转眼便是十一月六日,这一天颇为寒冷,外面更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使得鸳鸯楼内,更是多了寒意。只是寒意再重,也没有压下今天的火热气氛。 已经有诸多士人汇聚。 在大堂舞台上,已经摆放着一张一张的案桌,供各大青楼花魁或者老鸨落座。这些各大青楼的人,全都已经抵达落座。 这些青楼花魁出现,引得现场的气氛,更是热烈。 楼上楼下,全部爆满。 议论声,此起彼伏。 楼上一间雅室内,赢九霄、王棠坐着,正在饮酒。两人喝的酒,是普通的酒水,因为喝过了林丰酿制的西风醉,喝着普通的酒,实在是有些乏味。 赢九霄道:“王卿,按照陈河图说,今天是宣扬西风醉的时间。只是这诸多的歌姬云集,诸多的士人云集,也不知道,林丰要怎么宣传?” 王棠道:“陛下,甭管林丰怎么宣传,来了这么多人,西风醉一拿出来就足以推广开来。至少,名声是能打出去的。西风醉一出,定然万众沸腾。” 赢九霄捋须笑道:“倒也是,朕很期待西风醉能为朝廷,源源不断提供财源,更希望西风醉能为我大秦,赚来无数的粮食。” 王棠道:“林丰行事,一向不会让人失望的。” 赢九霄道:“但愿吧。” 两人喝着酒,聊着天。 而在鸳鸯楼一处角落,有一个青年正在闭目养神。 青年,赫然是祝有山。 他自夏国安邑离开,一路急赶,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到了咸阳。然后,祝有山也是在鸳鸯楼住下。原本祝有山是要登门挑衅的,却没想到,林丰在鸳鸯楼设下了宴席,请各大青楼的人来谈事情。 正好,祝有山准备借助这一次的事情对付林丰。 他要彻底让林丰丢尽颜面。 这是祝有山的打算。 一旦林丰被打翻在地上,失去了名声,也就会大秦的器重。到时候,林丰没了大秦的庇护,夏国要杀林丰,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祝有山静静的闭目养神,他却也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林公子的才华,真是卓越。此前和燕长歌较量时,令燕长歌无言以对。如今,又写了一首《蝶恋花》,这首词真是极好。” “蝶恋花是不错,可我也听说了,林先生在永宁县时曾写了诗,也是极好的。林先生不愧是荀子弟子,不愧是韩公的师弟。” “你们这些人,只看到林先生的才华,殊不知,林先生家学渊源,是将门出身,武艺也是出众。他年纪不大,是一个大高手。” “唉,可惜林先生早早娶妻。否则,我小妹正当龄啊。” 一个个士人议论着。 许多人,眼中都有着好奇,也在说着今天林丰邀请这么多人的意图。 毕竟今儿太热闹了。 咸阳的花魁,都云集于此。这般的盛况,是几十年都未曾遇到过。毕竟能把所有青楼划归,都聚集在一起,近乎是没有发生过的。 祝有山听着一众大秦士人的议论,却是心头冷笑。 区区林丰,欺世盗名。 那是浪得虚名罢了。 “来了,林公子来了。” 就在此时,有高呼声音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朝大厅门口看去。只见林丰身着白色衣袍,博领大衫,信步而来。今天的林丰,格外儒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他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一出现,便是焦点。 祝有山看到这一幕,一下握紧拳头,心头也是冷笑。现在且让林丰得意一会儿,林丰越是得意,等会儿摔下来,那就越发凄惨。 林丰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他环顾周围,抬手下压,渐渐的大厅中所有士人,尽皆安静下来,都是不再说话。 鸳鸯楼内,一片寂静。 林丰缓缓道:“今日广邀众人来赴宴,其用意是推广名为西风醉的酒水。天下名酒,北方有九重焰,南晋有百里香,夏国有朝天贺,都是难得的佳酿。” “唯独我大秦,没有能与之媲美的美酒。我来了咸阳,所以酿制了西风醉。今日,便特意请诸位点评。另外,今日盛景,在下会略备一两首诗词,为今日助兴。” 哗!! 大厅中,一片议论声。 大秦的士人不为诗词欢喜,是为了酒水而兴奋。 大秦在酒水上,一贯普通。 没有好酒。 这是大秦的弱项。 林丰来了,弥补了这一弱项,所以一个个大秦的士人,很是期待。 一个个青楼的花魁,之所以期待。因为林丰说了又要写词,那是她们所期待的。如果能得到林丰一首词,就可以异军突起,不至于鸳鸯楼一枝独秀。 整个大厅中氛围,一下就激烈起来。 “哈哈哈……” 忽然间,朗声大笑传出。 笑声,回荡在大厅中,竟是压下了许多人的议论声。 祝有山站起身大步走出来,他衣着和林丰完全不同,身穿锦绣衣袍,华丽奢华。林丰是一身素白,透出卓尔不凡。祝有山便是一身奢华,尽显贵气。 他走到大厅中央,看着台上的林丰,嗤笑一声道:“林丰,不管你在大秦如何,都是夏国人出身。你到了秦国这里,自诩秦国人,也没人说什么。” “只是,你把夏国的普通酒水,拿到大秦来,取了个西风醉的雅致名字,便认为可以和夏国的朝天贺媲美,可以和南晋的百里香媲美,简直狂妄自大。” “莫非你认为大秦偏僻之地,蛮夷之地,没有酒水,你可以随意以次充好,就可以忽悠大秦的人了吗?” 鸳鸯楼大堂内,一片哗然。 许多士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神色,因为来人的话,丝毫不留情面,直接揭开林丰的底子,更是质疑林丰以次充好。 即便许多大秦士人,都支持林丰,钦佩林丰。可是,他们听到祝有山的话,内心还是有了些许波动,万一林丰真的是以次充好,岂不是使得他们丢脸? 不过也是有人看向祝有山,一副怒目而视的样子。 许多士人都是支持林丰的。 容不得有人反驳林丰。 大堂内的议论声,一瞬间就甚嚣尘上。 祝有山看着周围的人,冷冷一笑,一抖袖袍,又继续往前走,来到林丰的前方,看着林丰,自信道:“林丰,好久不见。” 林丰嗤笑道:“没想到,堂堂夏国国子监的首席祝有山,竟也沦为燕无极的走狗,亲自到大秦来了,要给我添乱。” 大堂内,喧哗声四起。 先前有人听到祝有山的话,有怀疑林丰的心思,毕竟林丰万一以次充好呢? 此番林丰一点破祝有山的身份,所有大秦士人一下愤慨起来,又是同仇敌忾。因为似燕长歌、祝有山这样的夏国人,明显是来者不善。 所以全都是怒目而视。 再无质疑林丰的。 反倒是,开始有人高呼呐喊,让祝有山滚出大秦。 祝有山神色如常,很是平静,他冷冷一笑,正色道:“看来大秦的士人,便是这般坐井观天,都是井底之蛙。” “一个个大秦士人,看到夏国来人,没有半点礼敬,反倒一副愤怒模样。这样的愤怒,犹如那乡下的野狗,看到了人来,便不断狂吠,实际上无济于事。” “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罢了。” “林丰,你说呢?” 祝有山昂着头,更是自傲。 他是夏国人,面对着大秦士人,有足够的优越感。 轰!! 大堂内士人炸了。 一个个大秦的士人,更是捋起衣袖,全都愤怒了起来。 欺人太甚! 祝有山真是欺人太甚! 第129章 打脸来得太快 “安静,请诸位稍安勿躁。” 林丰听到一众士人的议论,以及看到许多秦人要动手的姿态,立刻高声呐喊。他清楚一旦动手,消息传出去,大秦士人在天下还怎么立足? 林丰杀燕长歌,是立下了生死契约的,更在才学上碾压燕长歌。 这是杀得理直气壮。 祝有山来了,一番话后,你大秦的士人就要杀人,完全站不住脚。 会遭到天下抨击。 林丰见一个个大秦的士人冷静下来,他直接道:“诸位,一个衣着华丽的狗,咬了你们一口,难不成你们要效仿畜生,咬一口回去吗?岂不是和畜生无异。人与畜生的差别,就在于,我们是动脑子,畜生是凭本能撕咬人。” 哄堂大笑声,回荡在大堂中。 一口恶气,顿时出了。 “林先生说得好,恶狗咬了咱们一口,难道要当狗咬回去吗?” “好一个衣着华丽的狗啊。” “林先生一张嘴,我最是佩服,可惜,真是学不来。” “林先生说得好。” 一个个大秦的士人高声说话,全都是无比的兴奋。 祝有山脸色却冷了下来,不屑道:“林丰,你即便被抄家流放,依旧不改张狂。你,依旧如此狂妄自负。昔日林家落魄的处境,难道还没有让你明白教训吗?” “如果你继续这般自负自大,自以为是,即便如今你在大秦,得了许多人器重尊敬,未来你也会遭到同样的结局。” 祝有山道:“好自为之。” 林丰大袖一拂,淡淡道:“祝有山,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无耻,愿意去跪舔燕无极这样的佞臣。也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为了权势,可以放下自己的节操和底线,毫无道德品行。” “你祝有山,自甘堕落,愿意去舔燕无极的屁股,是你的私事。你要这么做,没有人指责你什么,但是,请你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太丢人了。” “丢尽了士人的颜面和风骨。” “好歹,你祝有山也是国子监士子首席,也是有些名声的人。” 林丰语气咄咄逼人,言辞如刀,强势反击道:“你以谄媚而脱颖而出,未来出仕进入朝廷中枢,秉性难改,会跪舔上官,会跪舔皇帝。未来,你便是佞臣,是谄臣。这样的佞臣,要之何用?我是不屑的。” 刷! 祝有山的面色更是进一步变化。 眼中更有着恨意。 祝有山一贯瞧不起林丰,他认为林丰这样的世家子弟,出生便决定了未来有无数的资源。他是寒门士子出身,为了能走到这一步,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的艰辛努力。 他是瞧不上林丰这样的人。 祝有山沉声道:“林丰,你这一张嘴,真是让人厌恶。” 林丰道:“你相貌可憎,我看着心中也难受,实在忍不住要喷你。唉,如果你换一张脸,或许就不一样。” 祝有山听得面颊抽了抽。 林丰更是可恶。 祝有山强势道:“你林丰即便逞口舌之利,也无法改变,你推广的酒水,是以次充好。夏国人杰地灵,物华天宝,有无数的酒水。所以,你借助夏国的一些酒水,改头换面。可惜,这事儿能蒙骗大秦的人,蒙骗不了我。” 耍嘴皮子,祝有山不敌,干脆就从林丰的西风醉入手。 他不信林丰的西风醉是绝世佳酿。 不过是点好酒罢了。 区区普通的酒水,要和夏国的朝天贺相比,差太远了。 这是祝有山的自信。 林丰神色自信,道:“西风醉如何,不是我林丰说了算,也不是你祝有山说如何就如何的?得品鉴的人说了才算。当然,我会给你一杯酒品尝,让你知道,西风醉是何等的绝世佳酿。” “自以为是。” 祝有山冷哼了一声。 天下名酒,夏国的朝天贺最为醇厚浓香,那才是最好的美酒。 林丰吩咐道:“来人,那一坛酒来。” 高小鱼立刻捧着一坛西风醉进入,这是一大坛酒。毕竟给西风醉扬名,不能只是一两个人饮酒,得选很多人才能作数。 林丰看向不远处的康氏,吩咐道:“准备些小的酒樽,一一满上,请在场的一些人来品鉴,也请各青楼的人品鉴一番。” 康氏早有准备,立刻吩咐下去。不多时,侍从端着酒樽进入,一个一个的小酒樽迅速的摆放好,足足好几十个。 林丰朝高小鱼点了点头。 高小鱼酒坛开封,刹那间,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儿,已经是飘散开来。这坛酒不是最近蒸馏提纯出来的,是林丰早些时候就弄出来,放置了一段时间后,味道更是浓香,酒味无比纯正。 一个个好酒的人,全都是愣住,瞪大眼睛盯着酒坛。 全都成了老餮。 祝有山也是喝过酒的,知道酒水的优劣。他因为距离近,更是清晰闻到了酒香味儿。 祝有山的脸上,多了一抹忧虑。 莫非真是林丰酿制的? 高小鱼开始倒酒,酒水倒出来,清澈如水的白酒,进入酒樽中,一眼看去,没有任何的浑浊,没有丝毫的昏黄。 尤其酒倒出来后,浓郁的酒香味儿,已经是弥漫了开来。 一杯一杯倒满,等一坛酒全部倒完了,所有酒樽已经全部满上。因为洒落了一些,若非是如此,还能倒更多的酒樽。 林丰道:“来,先给各青楼的诸位,送一杯西风醉。” 侍从纷纷送过去。 一个个却舍不得饮酒,微眯着眼睛,仔细轻嗅。 鼻息间,酒香环绕。 令人陶醉。 林丰又让人把剩下的酒,分给来的士人,只能是分多少算多少,没有分到西风醉的人,那就是运气不好。 最后的一杯西风醉,林丰笑道:“最后的一杯西风醉,得交给了祝有山。好歹,他质疑西风醉,不让他饮酒,岂不是难有说服力?来,拿过去。” 高小鱼亲自把最后的一杯酒,递到了祝有山的手中。 “好酒,好酒啊!” 忽然,已经有人饮了酒,神色激动不已,高声道:“这西风醉,真是人间绝世佳酿,真乃好酒。” “我是经商的人,走南闯北多年,喝过九重焰,喝过百里香,也喝过朝天贺。可是相比于西风醉,却是差了一些。西风醉,当为第一,有九重焰的浓烈,有朝天贺的醇厚,还有百里香的浓郁香味儿,兼具各家之长,融汇一炉,真是美酒啊。” “好喝,绝对远超其他的酒。” “什么夏国的朝天贺,依我看,和西风醉相比,提鞋也不配。” “还是西风醉好喝。” 一个个士人开始说话,甚至各大青楼的花魁或者老鸨,也都不断附和。她们都是识货的人,喝了酒后,一杯已经能感受到西风醉的不凡。 天下间的名酒,西风醉当为第一。 祝有山小啜了一口,当第一口酒喝下去,他脸上有愉悦神色,内心中却是凄苦。 太好喝了。 祝有山看着酒樽内剩下的酒,一时间,竟是有些迟疑。 喝不喝呢? 祝有山最终还是喝了。 林丰看着祝有山,说道:“祝有山,如今西风醉你也喝了,事实胜于雄辩。你说一说,这西风醉如何?比之夏国的朝天贺,谁优谁劣?” 祝有山面色更是一变再变。 谁优谁劣,一喝便知。 这已经很明显。 祝有山却不愿意这般承认,他咬着牙道:“林丰,我承认西风醉,可以和朝天贺媲美。可是,要说西风醉压过朝天贺,我不赞同。西风醉太烈,不适合我。在我心中,真要分一个高低,也是西风醉差了一筹,还是朝天贺更好。” 大堂内,嘘声一片。 一个个大秦的士人,纷纷嘘声,因为他们都觉得祝有山太虚伪了。 承认西风醉,却又否认。 太假了。 林丰笑了笑,高声道:“诸位,祝有山这样的人,一贯不承认别人比他优秀,一贯瞧不起夏国之外的任何事物。如今他能认可西风醉,已然是证明,大秦的西风醉成了。唉,我们,便姑且原谅他了。” 大笑声传出,笑声中更是带着开怀,以及带着嘲讽。 祝有山脸上火辣辣的。 该死的林丰。 祝有山内心更不接受,自己会败给林丰,他环顾周围,直接道:“林丰,酒水不足为奇,即便大秦有了西风醉,那又如何?” “区区西风醉,能改变大秦上下,都是一群蛮夷的根本情况吗?” “改变不了。” “你摒弃自己的出身,自诩是秦人,我倒是要掂量掂量,你这个从夏国来的秦人,有几分本事。你,可敢一战?” 林丰笑道:“哦,燕长歌被我硬生生打死,夏国又安排苏万越来杀我,却被大秦斩杀。如今夏国暗杀没用,那明着让你来挑战。你,准备和我武斗一场吗?” 祝有山面颊抽了抽。 武斗? 他的确会一些武艺,可是他的武艺和林丰相比,那就是三脚猫功夫。 和林丰斗,那是找死。 祝有山哼了声道:“匹夫之勇,有什么意义,那是最没有意义的。我们要较量,那也是文斗,是诗词曲赋上的较量。” “听闻你林丰,专门给这些青楼的歌姬,写了一首《蝶恋花》,今日你我便再写,交给青楼歌姬吟唱,我们比拼一番,你可敢一战?” 祝有山直接切入正题。 这是他来的目的。 作为夏国国子监的士子首席,祝有山文采出众,那是很有名声的。 所以,才会派遣他来。 第130章 祝有山,跪下道歉! 林丰嘴角上扬,脸上笑容绽放。 文斗? 他才是祖宗。 他怕谁? 林丰说道:“祝有山,你先质疑西风醉,如今西风醉得了证明,你又要文斗。也好,我成全你的挑战。只是你来挑战,你赢了,我丢尽颜面,这是我付出的代价。可是,你输了呢?” 祝有山沉声道:“我不可能输,必胜!” 林丰道:“规矩,还是要定下。否则,还比什么比?你输了,必须付出代价。” 祝有山道:“我输给你,丧尽名声,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 “不!” 林丰摇头道:“你祝有山不远千里,自安邑来咸阳挑战我,故意针对我。你赢了,踩着我的尸骨上位,得到无数好处。你所谓的失败代价,完全不对等。” 祝有山道:“你要什么代价?” 林丰道:“简单,你祝有山输了,当着所有人大秦士人的面,跪在地上,三跪九叩道歉,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小觑了大秦,小觑了大秦士人。” 刷! 祝有山面色微变。 这太苛刻了。 一旦失败,他跪下来道歉,就等于是丢尽了颜面。 林丰见祝有山迟疑,冷笑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祝有山一下有些纠结。 答不答应呢? 林丰继续道:“你祝有山,在夏国安邑时,一向是眼高于顶,瞧不起我这个荀子弟子,更是说家师浪得虚名。既如此,怎么没了胆气。你有必胜的把握,何必怕呢?” “好,我答应了。我如果输给你,便跪下来,向所有大秦士人三跪九叩道歉。” 祝有山一咬牙,便直接答应了下来,他一想到取胜的好处,便忍不住心动。 好处太大了。 当然,祝有山其实没有选择。 他是奉皇帝的命令,来针对林丰,要让林丰名声扫地的。这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必须要成功。 否则,皇帝会失望。 皇帝失望,他未来的仕途,便失去了升迁的空间。 林丰仍是让祝有山立下了契约,双方签字后,林丰从容道:“你祝有山来者是客,来,我让你先。” “来人,给祝有山准备笔墨。” 林丰吩咐了下去。 康氏一招手,侍从迅速拿来了笔、墨、纸、砚,铺在案桌上。 这一刻,大堂内各大青楼的花魁,全都熠熠生辉,眼中有期待神色。她们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今天如果得到一首能流传千古的诗词,那便是扬名的机会。 徐琉璃坐在康氏的身旁,她也打量着林丰,更是期待。 林丰的词,徐琉璃很喜欢。 至于其余的大秦士人,目光看过来时,盯着祝有山,都是同仇敌忾的愤懑。祝有山如今,又是代表大夏国来的。 这是敌人。 祝有山浑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他提起笔,写下了《青玉案》三个字。 祝有山的字,颇有章法,相当不错。一旁的侍从,看到了祝有山落笔,便高声诵读出来。青玉案,是词牌名,而且是比较有名的一个词牌。 所有人,是仔细听着。 “新腔一唱双金斗,正霜落,分柑手。已是红窗人倦绣,春词裁烛,夜香温被,怕减银壶漏。” 词的上阙写出来。 周围,登时寂静了下来。 这首《青玉案》,写得极有水平,对比昔日燕长歌和林丰的较量,燕长歌简直是废物。 这是有真才实学的。 一个个大秦士人,眼中都多了一抹担忧,担心林丰会失败。 祝有山下笔迅速。 “吴天雁晓云飞后,百感情怀顿疏酒。彩扇何时翻翠袖,歌边拌取,醉魂和梦,化作梅花瘦。” 下阙的词写出来,尤其最后两句,使得整首词的意境变化,更多了春情和春怨。 整首《青玉案》的格调,一下便拔高。 许多大秦士人议论着,琢磨着自己应对,该如何应对?思来想去,要斗这样的一首词,根本是办不到。 徐琉璃也在琢磨,她本就琴、棋、书、画精通,才学颇高。如今听到祝有山的词,眼眸转动,又看向了林丰。 其余青楼花魁,一个个不断议论。 许多人,内心震惊。 这样的一首词,如果送给他们,虽说比不得林丰的《蝶恋花》,可是也足以传唱一时,足以引起一定的轰动。 二楼雅室内。 赢九霄听到祝有山的青玉案词,他皱起眉头,沉声道:“王卿,朕虽说不怎么懂词,可是祝有山的这首词,听起来不错。你说林丰这小子,能赢吗?” 王棠笑道:“陛下,我相信林丰。他诗词曲赋都是高绝,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到他这般的人?我笃定他能取胜。” 赢九霄道:“但愿能取胜,他如今半步都不能出差错。一旦失败,攻讦就会接踵而至,甚至会名声丧尽。” 王棠道:“臣相信他。” 赢九霄点了点头,眼眸深处,却是多了一抹担忧。只是他看向祝有山时,眼中更掠过杀意,这些大夏国的人,真是该死。 祝有山听着周围的议论,看着大秦士人脸上震惊的神色,心中无比得意。他再扫了眼大堂台上的一个个花魁,这些绝色女子,也都流露出了复杂乃至于意动的神色。 他的词,显然是极好的。 祝有山内心更是得意。 林丰虽说不错,可是他祝有山,丝毫不弱林丰。 祝有山昂着头,自信道:“林丰,我的词,已经写好,现在该你了。你,可是一定要考虑清楚。虽说一首词落败,不代表什么,可是你败了,就证明你不过尔尔。” 林丰自信道:“祝有山,当初在夏国时,人人说你祝有山,和我林丰齐名,号称国子监士人双璧,我却不耻,因为你品行卑劣,谄媚奸佞,趋炎附势。你这样的人,有些才学,也仅仅止于此。有才无德,国之大蛀。” 祝有山呵斥道:“你懂什么?你懂我的艰辛吗?林丰,今日是较量词的时候,不是谈论其他。我写下了一首词,现在该你了。” 林丰冷笑,径直走到安桌旁,提笔就写下《青玉案》三个字,仍是同样的词牌名。 祝有山是青玉案,他也写一首青玉案。 “哈哈哈……” 祝有山看到林丰的词,一下大笑了起来。 笑声,很是狂傲。 他笑罢后,看着林丰,啧啧道:“你要和我写一样的词牌,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花来,真是笑话。” 林丰道:“是不是笑话,谁是笑话,你一看便知。” 他已然继续下笔。 在林丰下笔时,徐琉璃站起身,径直走到林丰的身旁,身子微微前倾站立,看着林丰笔下的字,主动读了出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前两句写满城灯火,狂欢恣意汪洋,词句的气势登时便绽放出来,扑面而来的画面感。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徐琉璃跟着诵读。 她一双眸子,妙目转动。 原本徐琉璃身上,给人很冷的感觉,如今读着林丰的词,却多了一抹柔和。她看向林丰时,眼中更有其他的光彩和神色。 祝有山听到徐琉璃的话,面颊抽了抽,脸上多了一抹凝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这一首词的上阙,写得极好。 关键,看下阙了。 祝有山的内心,期待着林丰水准大失,那林丰就算失败。 林丰继续往下写。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最后的一个字写完,徐琉璃也是彻底读完。 她心头一颤。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写得真好。 徐琉璃看向林丰时,只觉得眼前的林丰,前所未有的高大一般。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才能如此的才情卓然。 大厅中,议论纷纷。 一个个士子议论着林丰的话,所有的人激动不已。 林丰写得太好了。 “林公子诗才,无敌。” “区区夏国国子监的阿猫阿狗,就想来挑衅林公子,不自量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是什么德行,有才无德,国之大蛀。” “林公子一首《青玉案》,当之无愧赢了,林公子万胜。” “林公子,碾压祝有山。” 一个个士子尕其声呐喊,肆意发泄着内心的情绪。 他们很是激动。 赢九霄在雅室内,也听到下面徐琉璃诵读的话。他虽说自诩粗人,实际上,诗词上的造诣不差,皇室的人不仅学习治国之道,文学造诣也是有的。 赢九霄双目放光,赞许道:“林丰这首青玉案,真是绝了,可谓千古绝唱,足以流传千古。这小子,真让人愈发的惊讶。” 王棠道:“不管林丰如何,他是陛下的孙女婿。” “哈哈哈……” 赢九霄一下捋着胡须,赞许道:“说得好,王卿说得好。不管如何,林丰可是朕的孙女婿,这是缘分啊。” 王棠笑道:“这是天佑大秦。” 赢九霄笑吟吟道:“林丰一首青玉案取胜,朕倒是要看看,这个祝有山如何应对?他有才,可惜遇到了林丰。” 王棠也是低头看去。 大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祝有山的身上。无数的目光下,使得祝有山犹如被架在火上烤一般,人有些无奈。 这一阵,输得太惨。 他的词,完全无法比。 祝有山深吸一口气,稳住了浮躁的情绪,他正色道:“林丰,不过是一首词的较量而已,看不出什么,可敢和我再赌一首。” 林丰笑道:“祝有山啊祝有山,你已经败了一阵,却不服输,还要再赌。也罢,为了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你再先请。” 祝有山心下迫切,又走到了案桌旁边。只是林丰退下后,徐琉璃也跟着离开。 又换上侍从。 祝有山看了徐琉璃一眼,心头暗恨,这女人也如此的势利眼。 真是可恶。 祝有山拿起笔,写下了《蝶恋花》三个字。 “月皎惊乌栖不定,更漏将残,轣辘牵金井。唤起两眸清炯炯,泪花落枕红棉冷。” “执手霜风吹鬓影,去意徊徨,别语愁难听。楼上阑干横斗柄,露寒人远鸡相应。” 这是蝶恋花的词牌名。 祝有山写出来后,看向林丰,脸上有着自信神色。林丰之前已经写过一首《蝶恋花》,他不信林丰现在,还能写出经典词作出来。 这是专门针对林丰。 祝有山没有注意周围士人的神情,他又有了自信,问道:“林丰,又该你了。” 林丰轻笑道:“也罢,你写蝶恋花,我也再写一首《蝶恋花》。” 他径直走到提笔的地方,写下了蝶恋花三个字。 徐琉璃站在一旁,眼中有期待。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徐琉璃清楚的诵读了一整首词。 她彻底震惊了。 太厉害了! 毫不客气的说,这首蝶恋花,远超之前林丰的一首蝶恋花,甚至和祝有山的一首词相比,那更是吊打,双方没有任何可比性。 一众士人听到后,开始高呼林丰的名字,不断的呐喊了起来。 呐喊声,此起彼伏。 声音,不断回荡。 祝有山的脸色,登时就黑了下来,面色森冷,甚至脸上的神情,更有着浓浓的不可置信。他之所以选择蝶恋花,就是因为林丰写了一首,不可能再写一首经典出来。 没想到,这一首更厉害。 怎么比? 他该怎么和林丰较量,一时间祝有山的内心,竟是为难了起来。 “祝有山,跪下道歉。”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了起来。 “祝有山,跪下道歉。” “祝有山,跪下道歉。” 越来越多的人高呼,一时间这声音汇聚了起来,彻底统一,大堂内再无其他的声音。所有的大秦士子,兴奋无比,眼中有期待。 祝有山气势汹汹来挑战,更是自以为是。 如今必须道歉。 第131章 诫子书 祝有山的面色更是难看,甚至前所未有的尴尬。他这辈子,虽说出身寒门,可是靠着长袖善舞,靠着钻营,一路直上,很是顺利。 可是今日,却丢尽了颜面。 祝有山盯着林丰,咬着牙,愤怒无比,神情犹如输红了眼的赌徒。 他不愿意认输。 一旦认输,他就完了。 以失败者的身份回到夏国,必然遭到皇帝的憎恶,甚至会被国子监的人唾弃。别说未来在仕途平步青云,恐怕踏入仕途都难。 所以祝有山在当下,无论如何,他都不甘愿认输。 祝有山沉声道:“林丰,你我刚才的较量,不过比了两首词罢了。诗词曲赋,虽说重要,可终究是小道,不是堂皇大道。” “一个诗人,诗词是点缀,根本仍是做文章,要研究学问,要治理国事。所以为了证明你的实力,证明你名副其实,你我再比一场,比写文章。” 大厅中,嘘声一片。 一个个士人看向祝有山时,眼中有着浓浓的鄙夷。 这是夏国的士人吗? 一而再,再而三反悔。尤其先有燕长歌,又有祝有山,都这般的让人失望。 全都是无赖之徒。 祝有山听着周围嘘声,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扇了几十个耳光似的。但他如今,别无选择,因为他不能认输,即便遭到诟病,也必须再挑战。 祝有山瞪大眸子,道:“林丰,可敢再赌一场?” 林丰啧啧道:“祝有山,你如今的结果,便是谄媚钻营所致。因为你谄媚燕无极,谄媚夏国的皇帝,要当他们的走狗对付我,所以你只许胜不许败。” “一旦败了,你这条狗,就没了利用的价值。回到夏国,你会被燕无极唾弃,会被皇帝憎恶,你就彻底完了。” “所以在你这里,无法有士人的平常心,不可能平心静气地坐而论道。” “一切,都是利益为先。” 林丰摇了摇头,道:“你这样的人,不配做夏国的国子监士人首席。夏国国子监,真是藏污纳垢,才会让你作为首席。” 祝有山一双眼睛通红,歇斯底里道:“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林丰道:“这次的条件,又是什么?没有心的条件,我凭什么答应你。” 祝有山道:“你赢了,我祝有山,甘愿为奴。” 林丰嗤笑一声,不屑道:“你这样谄媚的人,心思叵测,收了你,我半夜睡觉都不安宁。你要再赌,可以,依旧老规矩,一旦败了,那就先跪下,向大秦士人三跪九叩道歉。然后,脱掉身上的衣衫,赤着身体,在这咸阳城跑一圈吧。” 刷! 祝有山面色大变。 林丰这是诛心啊。 一旦他失败了,脱掉衣衫在咸阳城奔跑,名声彻底丧尽,夏国再也容不下他。 祝有山明知道这样的赌注,可谓狠辣,可他已经是悬崖边上的赌徒,不可能再后退,所以他咬着牙道:“好,我答应了。” 林丰说道:“要写一篇什么样的文章,你来说?” 祝有山眼神锐利,沉声道:“这篇文章,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写一篇家书教导子嗣治学做人,这是主旨,看谁能写出彩。这一次,由你先来。” 林丰心头冷笑。 祝有山连续输了两次,学乖了,让他先写。 可惜,注定是徒劳。 林丰思忖一番,心中有了定计,他看向祝有山道:“祝有山,真让我先来,我写了,恐怕你就只有认输的份儿了?” 祝有山昂着头,掷地有声道:“你尽管写,莫非,你林丰是怕了?” 林丰摇头冷笑。 他提起笔,写下三个字。 《诫子书》 铁划银钩的三个字,力透纸背,徐琉璃在一旁诵读出来,一双妙目中,流露出一抹期待。 她被林丰才学折服。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 林丰刚写完,徐琉璃便读完。即便她对林丰,已经内心佩服,可是当诵读出这篇文章时,内心仍是震撼。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写得太好了。 徐琉璃妙目转动,内心对林丰,更是好奇了起来。 大堂内,一片议论声。 一个个看向林丰,神色更是再度大变,一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模样。 林丰写诗词是一绝,无人能敌。 写文章,没有人见过。如今一篇《诫子书》,可谓谆谆教诲,更是透露人生哲理。 治学,如此。 做人,也是如此。 这篇文章,堪称是经典,足以流传千古。恰是如此,所有在鸳鸯楼内的大秦士人,乃至于其余各国的商人、士人等,全都心中惊讶。 一个个对林丰,更是佩服。 祝有山脸上的神情,彻底震惊了,脸上再无任何的血色。 扑通! 祝有山双腿一软,竟是瘫倒在地上。 他败了。 祝有山在才学上,一贯很自负,认为自己有才学,甚至能轻易压制林丰。祝有山没有想到,林丰会是如此的厉害,一篇诫子书蕴含着大道理,精妙绝伦。 他做不出这样的文章来。 “祝有山,跪下道歉。” 忽然间,又有高呼声音传出。 这声音打破了议论声,登时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所有大秦士人一下激动了起来。 “祝有山,跪下道歉。” “祝有山,跪下道歉。” “祝有山,跪下道歉。” 越来越多的呐喊声,回荡在大堂内,越来越多的人呐喊。一个个被祝有山羞辱的大秦士人,全都激动高呼。 嘈杂的声音,渐渐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整齐划一的呐喊声。 声音,回荡鸳鸯楼。 赢九霄看着这样的一幕,脸上多了一抹感慨神色,正色道:“王卿啊,林丰这小子真是难以揣测。你一直认为,他已经很优秀。可是忽然又发现,他还能更优秀。” 王棠也一副认同的神情,感慨道:“陛下圣明,昔日我们,只因为林丰的身份,加上有他做出几首诗,以及他设计出筒车,解决干旱难题,所以亲自前往拜访。” “当时陛下见到林丰,向林丰提了诸多问题,他却是一一解决,可见他的智慧。” “只是,诸多的话,还都属于纸上谈兵。林丰到底如何,还需要实施了才知道。后来又有燕长歌的事情,到如今的西风醉,即将拉开我大秦赚钱的序幕。” “这一篇《诫子书》,却让人看到,林丰的智慧老辣。” “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这句话,我是相当赞同的,放纵懒散,急躁求险,那是不行的,实际上这句话,又对应了昔日,林丰曾说的一句话,空谈误国,唯有务实,才能真正地支撑起一国。” 王棠感慨道:“陛下啊,依照臣的观点,恐怕未来林丰,也是能称子的人,也能如荀子一般,真正名扬天下。” 赢九霄笑道:“朕倒是认为,恐怕未来,林丰会远胜于荀子。论及治学,荀子当世无人能及,他每一个弟子,都是大儒名士。可荀子自始至终,不曾参与政事,不曾入世。这些事情,林丰却是擅长的。林丰治国之术,已经有了阐述,我相信林丰。” 王棠点了点头,一脸赞同神情。 两个人看向大厅中的林丰,心情颇好,因为大秦有林丰在,未来可期。 赢九霄心情大好,忽然道:“王卿,我们打个赌如何?” 王棠道:“陛下打什么赌?” 赢九霄笑吟吟道:“就赌祝有山,是否会跪下道歉。如今群情激奋,所有人都大喊祝有山道歉。可祝有山这里,一而再再而三食言。他,可能会否认的。” 王棠道:“陛下,臣认为祝有山,肯定会道歉,否则,他走不出鸳鸯楼。” 赢九霄道:“既然你赌祝有山要道歉,朕就赌他不会道歉。只要祝有山道歉,朕许你一幅《九山图》,这九山图,是三百年前夏国宫廷画师刘布衣,描绘夏国皇帝李桓出巡到九山,又有九山各部落族长来觐见,声势浩大。这幅图,朕知道你喜欢。你赢了,朕就许给你。” “陛下当真?” 王棠一下激动了起来。 他和皇帝是君臣,却也是几十年的好友,自然知道皇帝的珍藏。 《九山图》,便是其一。 赢九霄轻笑道:“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王棠道:“臣便叩谢陛下。” 赢九霄笑道:“是不是你的,还为时尚早。现在,下不了结论。” 王棠道:“拭目以待。” 两人都是看向大堂,此番躺在地上的祝有山有些懵。因为周围此起彼伏让他跪下道歉的喊声,越来越多了。 怎么办? 祝有山面对着难题。 祝有山目光转动,看向林丰,眼中多了一丝的渴求。好歹,林丰昔日也在国子监求学,算是同窗,他希望林丰主动提出来,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林丰冷笑道:“祝有山,你这般看我,是想不认账了吗?你到大秦,一开口就挑衅,说什么狂吠,说什么不敬你。如今,装可怜了吗?” 祝有山,小人罢了。 这样的人得志便猖狂,林丰是不喜的,也不愿意打交道。 如果他没有才学,没有能力应对,可以预见到,他今天会被祝有山斗得体无完肤,甚至祝有山也绝不会给他留一丝的颜面。 这是祝有山应得的。 祝有山听着林丰的话,红着眼,突然炸了,歇斯底里道:“林丰,你竟是如此的狠辣?我已经败了,你还要这般咄咄逼人。我出身寒门,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你,却是要摧毁我的一切。你,怎么能如此狠辣。” 林丰忍不住道:“赌约是你定下的,如今又说绝情,真是笑话。” 祝有山道:“你和我一样吗?你林丰,出身将门世家,一生出来,就是天之骄子。如果没有你的出身,荀子会收你为弟子吗?” “如果没有你的出身,凭你那飞扬跋扈的秉性,能进入国子监吗?如果没有你的出身,大秦会重视你吗?” “一切的一切,是因为你有一个好的出身,才有如今的一切。” 祝有山道:“你凭什么指责我。” 林丰不屑道:“你的一切,是你自找的,不是人家要害你。如果你来咸阳,是来论道交流的,不是存了害人之心,就不是眼下的这般场景。” “你想升迁,想要利益,没有人反对你,因为每个人都想获得更好的生活。可是你祝有山,为了获得利益而害人,甚至为了好处不择手段,谄媚燕无极,谄媚皇帝,丢失了自己的立场,那就是你的错误了。” “你之所以有现在的结果,是因为你贪得无厌,想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 “所以,才有现在的一切。”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归罪于出身,真是笑话。我林家祖上,也是普通人出身,我林家历代先祖,铮铮傲骨,从未谄媚谁,从未附和谁。” “我林丰面对夏国皇帝的处置,如果我稍微屈伸趋炎附势,不至于家族被抄。我做事,绝不违背良心。” “鉴于你的出身,送你一句话,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薄纸,应有不屈之心。” 林丰大袖一拂,道:“今天的一切,是你咎由自取。立下的赌约,还得执行。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大秦士人,三跪九叩道歉。然后出门,脱了衣服奔跑吧。” 第132章 英雄救美 徐琉璃站在一旁,看着林丰,一双明眸转动,愈发地好奇了起来。 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 命如薄纸,应有不屈之心。 说得极好。 徐琉璃一时间,更是想解林丰,因为她愈发地好奇。 “说得好!” 大秦士人中,忽然有人高声叫好。 一个个看向祝有山,更是鄙夷。祝有山这种人,简直是丢人。自认为出身卑贱,所以行事肆无忌惮,没有任何的底气。甚至连害人,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所有人看向祝有山,还是有人高呼,要让祝有山跪下道歉。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祝有山盯着林丰,手撑在地上站起身,质问道:“林丰,你为什么要逼我?” 林丰却是冷笑。 逼迫? 祝有山这样的人,就该进行毁灭。 林丰道:“你可以不履行赌约,不过今天的这状况,你走不出咸阳。” 祝有山眼中神色疯狂,他不可能认输。一旦跪在这里道歉,他回到夏国,就再无立锥之地,未来更是不可能踏入仕途,夏国不可能要一个跪地求饶的人。 祝有山眼珠子一转,他瞬间有了计划,道:“林丰,我愿意……” 话刚说出的瞬间,祝有山一步踏出,人冲到林丰的身旁,没有对林丰出手,而是一把拽住了徐琉璃。他左手手臂,箍住徐琉璃锁骨处,右手掐住徐琉璃的喉咙。 “林丰,让所有的人退开,我要离开。另外,再给我准备一匹马,我要离开咸阳城。否则,我杀了这女人。” “她刚才,可是替你诵读的人,看你眼神都一副敬佩模样。” “你,愿意她送死吗?” 祝有山眼神凶狠,道:“如果要杀我,可以!那么,我让这女人陪葬。” 祝有山虽说武艺很普通,却也有武艺傍身。他这样的人,练武是强身健体,自保足以。像林丰这样的人,祝有山是万万不敌的。 所以,祝有山直接拿了徐琉璃。 他借此威胁林丰。 只要是能逃走,他豁出去了。 周围,哗声四起。 一个个大秦的士人,乃至于来围观看热闹的人,全都愤怒起来。许多人已然撸起了衣袖,做出了一副要杀人的姿态。 这些人打心底瞧不起祝有山。 打赌了,却不认输。 只是所有人暂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祝有山抓了人。 林丰看着祝有山抓人的一幕,心思一转,很快有了想法,开口道:“祝有山,你立刻放人,我保证你离开咸阳。” “不行!” 祝有山道:“立刻准备战马,送我出城,否则,我杀了他。” 林丰道:“那就这样,你放了她,毕竟她是无辜的。我愿意做你的人质,送你出城,你意下如何?” 祝有山哼了声,道:“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武道高手吗?” 林丰道:“再怎么样的武道高手,在锋利的武器面前,那也无济于事。你拿着匕首,搁在我脖子旁边,即便我武艺强,敢反击吗?” “你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匕首就可以割断我的脖子。我再怎么迅速,也不可能拿下你。这女子是鸳鸯楼的人,她是无辜的,你我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牵连无辜呢?” 徐琉璃一听,镇定自若的脸上,却是多了一丝动容。 眼中也有一丝秋波流转。 女子,便是货物一般。 女子,地位低下。 甚至在真正的世家大族中,更专门养了歌姬之类的。一旦有客人来,还会拿出这样的女子,让客人玩乐。 徐琉璃如今是歌姬,她没想到林丰甘愿为了她,直接自身作为人质。 要知道,林丰是世家子弟。 这是夏国的将门世家,更是荀子弟子。如今在大秦,林丰更是名声鹊起,得了无数的人钦佩,未来前途无量的,可林丰却愿意为了她豁出性命。 祝有山哈哈大笑起来,道:“没想到,你林丰倒是个多情的人。” 林丰沉声道:“这不是多情,而是做人的底线。你现在放人,交换我。我作你的人质,护你出城。否则你唯一的结果,就是死在这里。” 祝有山道:“林丰,你的话有道理,可我不接受。控制你,对我来说,存在太多的变数,还是控制这女人更好。” 林丰道:“那不可能,我给了你一条选择的路,挟持我离开。你要控制这女子,不可能。你,杀了她,或者让我作为人质。你要杀人,也没有人能阻止,随你。” 话语,无比的笃定。 他相信祝有山会做出选择。 因为祝有山怕死。 因为祝有山不甘心。 为了求生,祝有山愿意舍弃颜面,直接抓徐琉璃;为了回到夏国还能继续生活,他绝不跪地道歉。这样一个不择手段,厚颜无耻的人,绝不可能舍得去死。 所以林丰很笃定。 祝有山盯着林丰,他的手一下抓紧,徐琉璃脸上的神情略微难堪。只是,她依旧是神色不曾变化,更不曾求饶。 林丰道:“祝有山,我说过,你杀了她,你死。这一切,随你。” 祝有山原本在加大力气的,可是听到林丰的话,那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下。 林丰完全不配合。 祝有山也是没办法。 他胁迫不了林丰。 祝有山眼珠子一转,道:“林丰,你的条件我答应。你自己走过来,再给我一柄匕首,我要用匕首控制你。” “没问题。” 林丰当即喊人拿来一柄匕首,一步步地上前,把匕首交给祝有山,然后他开口道:“现在,你可以放人了。” 祝有山道:“你过来些,脖子凑到匕首的面前。” 林丰不屑一笑,直接走过去。 匕首搁在脖子面前,只有一寸多一点,只要祝有山稍稍发力,林丰必死无疑。 祝有山这时候才释放了徐琉璃,他右手拿着匕首,搁在林丰的脖子处,左手摁在林丰的肩膀上,沉声道:“林丰,你老老实实地配合。否则,你现在就会……” 话刚说出口时,林丰在此时骤然出手。 他身体猛地下蹲,避开祝有山的匕首,身体一转,右手自衣袖中伸出。 一道冷光,骤然闪过。 噗! 祝有山脖子崩裂,鲜血登时就喷溅了出来。 祝有山瞪大了眼睛,眼珠子转了转,有着不可思议的神色。 怎么会? 林丰怎么敢在被挟持的情况下出手? 只是所有的意识,在这一刻消散。祝有山的身躯,扑通一声跌倒在了地上。自始至终,那眸子都是瞪大,没有任何的变化。 哗! 大堂内,一片喧哗声。 一个个士人无比激动,因为刚才,徐琉璃还被祝有山控制。 如今祝有山直接死了。 这是好事。 “林公子,好样的。” “林公子不论出身,甘愿以自身换回女子,这是大仁义;林公子面对祝有山,岿然不动,沉静如山的反击,这是有大魄力。” “林公子,彩!” “林公子不愧是将门弟子,这般宅心仁厚,当真是令人佩服。” 越来越多的人夸赞。 都是赞许林丰的。 徐琉璃也回过神来,她眼中掠过一丝的惊讶,旋即又恢复了平静,眼中更掠过一抹感激神色,欠身行礼道:“林公子救命之恩,妾身感激不尽。不知林公子,可否留在鸳鸯楼,让妾身报答救命之恩。” 林丰摇头道:“你的性命之忧,是因我而起,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若非是我,也不至于牵连你陷入险境。” 徐琉璃道:“林公子太谦虚了。” 林丰微微一笑,他转身看向在场的士人,高声道:“诸位,原本今天是宣传西风醉,没想到因为我的事情,造成这般的麻烦。今天我请诸位饮西风醉,我还有一大坛酒,喝完便结束。” “来人,把酒坛搬出来。” 林丰吩咐了下去。 两个侍从,抬着一大坛酒出来,这是能装五十斤左右的,是林丰早就准备的。 今天为了打出西风醉的名声。 所以,任由饮酒。 因为林丰的安排,大堂内的气氛,一下热络了起来,无数人欢呼了起来。 林丰又向在场众人敬酒后,便离开了。酒宴进行,一场酒宴宾主尽欢,西风醉借此机会彻底打响了名头。 到下午申时左右,鸳鸯楼的人才少了许多,人渐渐平复了下来,不再是先前的热闹。 鸳鸯楼后院,一处院子中。 这是徐琉璃的院子。 徐琉璃坐在屋檐下,披着一件大氅,神色恬静淡雅。这一刻的徐琉璃,身上没有半点风尘气,反倒愈发清冷,仿佛卓然临世。 她看着院子中仍旧淅沥沥下着的小雨,清冷的眸光中,仿佛又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林丰。 这人犹如一道闪电般,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使得她的心境都有了变化。 在徐琉璃静坐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婢女进来,走到徐琉璃的身旁,躬身揖了一礼,道:“天女!” 徐琉璃问道:“何事?” 婢女道:“祭祀大人来了。” 徐琉璃眉头一挑,眼中也是掠过一丝诧异,道:“请!” 第133章 来自晋国的笼络 时间不长,小院门口,一个身穿锦衣长裙的中年女子,手持一把油纸伞进入。明明中年女子的衣着很普通,五官看上去也不是天姿国色,可是一身的气质,却迥然不同。 她一出现,便是焦点。 甚至越是细看,越是觉得女子,有一种出尘的别样气质。 令人心折。 更是心生好感。 中年女子名叫任红袖,她进入院子后,徐琉璃主动起身,行礼道:“师尊。” 任红袖点了点头,径直进入屋子。徐琉璃也跟着进入,师徒两人相对而坐。 任红袖没有立刻说话。 徐琉璃也端坐着。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却又有些和谐。因为不论是任红袖,亦或是徐琉璃,都有着一种清冷卓然的气质,仿佛遗世而独立。 良久,任红袖问道:“琉璃,对林丰,你了解多少?” 徐琉璃道:“回禀师尊,弟子对林先生的了解不多。此前也就康氏送了《蝶恋花》这首词来。然后,就是今天祝有山和林公子起了冲突。其余的,不曾接触过。” 任红袖点了点头,缓缓道:“从目前了解到的消息,林丰很是不凡。他不仅出自夏国将门世家,更是荀子的关门弟子。” “实际上将门世家和荀子弟子的这两重身份,在真正的世家大族面前,倒也不算什么。因为有底蕴有出身的人,并不是少数。” “可是林丰这里,一方面能制药,使得林家的回春堂日进斗金。另一方面能酿酒,这西风醉堪称天下名酒,为天下酒水之最。” “不论是回春堂,亦或是西风醉,都是大产业。” “由此可见,林丰此子的智慧,很不简单。除此外,他在才学上,甚至治学一道,也非同一般,一篇《诫子书》,道尽了一切。” 任红袖侃侃而谈,语气很慢,却是仿佛沁人心脾一般。 很是柔和舒服。 他继续道:“根据大禅天了解到的消息,大秦皇帝赢九霄,对林丰极为重视。燕长歌一事,便是赢九霄安排人,请林丰入咸阳解决的。” “乃至于东宫太子和林丰起了冲突,皇帝直接杖责东宫太子,而不是处置林丰。” “这个林丰,必须笼络。” “你下山游历,是体验众生姿态,更要历练人情练达。如今林丰这里,便是你的一个任务,让林丰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倾慕于你。” “最后,让他到南晋去,为我南晋效力。林丰这样的人到晋国,如果进入大晋朝堂,那就是我晋国的福气。” “如果能为朝廷,发掘一个大才,那么未来,我大禅天从皇室得到的嘉奖,也就会更多,大禅天的话语权也就更重。” 大禅天是南晋宗门。 更是大晋皇室扶持起来的宗门,大禅天历代的宗主,都是大宗师境的存在。 这是天下的武道巨擘。 天下各国,都有各自的大宗师,只是大宗师近乎不出。到大宗师的这一境地,已然是体验天地大道,甚少涉及陈师。大宗师的一举一动牵扯很多,更多是威慑性的力量。 任红袖是大禅天的祭祀,也是徐琉璃的师尊。 徐琉璃作为大禅天的天女,未来要接过任红袖的职责,成为大禅天的祭祀。 她下山游历,才会到鸳鸯楼来。 徐琉璃神色平静,缓缓道:“师尊,林丰的武道造诣很不凡,而且也是聪明之人。这样的人要笼络,甚至让他钟情于我,恐怕不容易。” 任红袖道:“如何让他钟情于你,是你的事,为师不管。只要你切记一点,保证完璧之身即可,你修炼的功法,不可破身。” “至于要怎么做,自己想办法。总之,必须为晋国拉拢林丰,使得林丰为晋国效力。甚至于依照我的判断,今天的消息传出后,晋国方面,恐怕其余的商人,乃至于其余的权贵,都会拉拢林丰。” “这些人和你相比,却是没有今天英雄救美的场景。所以他们,还是差了一些的,这就是你的机会。” 徐琉璃听到后,心下喟然叹息。 她很倾慕林丰。 林丰这般的身份和才学,在不知道她根底,只认为她是一个歌姬的情况下,却甘愿以命换命,从祝有山的手中交换她。 可惜,如今要掺杂其他成分。 徐琉璃道:“师尊的吩咐,弟子谨记于心。” 任红袖沉声道:“还有一事,涉及到昆山宗方面。昆山宗是晋国的大宗门,在大秦开辟商路后,凝聚起相当强横的力量。甚至,昆山宗的扩张,破坏了我大禅天在大秦境内的两处商路,导致我们的商业受损,连暗桩和渠道也受到影响。” “鸳鸯楼如今人来人往,情报网极为广泛。你借助鸳鸯楼,多打探昆山宗的情况。到时候,我会调集大禅天的力量,灭掉昆山宗在咸阳的力量。” “既然他们要和我大禅天为敌,那就只能覆灭他们。” 任红袖眼中,多了一抹厉色。 她这次北上到咸阳来,主要是为了昆山宗一事。 昆山宗是大宗,不比大禅天弱多少。虽说大禅天是皇室扶持,可是江湖上的事情,朝廷根本不干涉,都是各宗自行处理。 这事儿得大禅天自行处理。 “弟子记住了。” 徐琉璃又点了点头。 任红袖道:“我这一段时间,我都会留在咸阳城,有事情,你安排人通知我便是。” “遵命!” 徐琉璃立刻回答。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侍女来到任红袖的身旁,道:“祭司大人,昆山宗谢镇岳,在二楼丙字号雅室内求见。” 刷! 任红袖面色微变。 谢镇岳竟是来了。 任红袖自是知道谢镇岳,这是昆山宗的副宗主,宗师境的大高手。没想到,谢镇岳却是在咸阳。最关键的是,谢镇岳知道她的行踪。 也就意味着,徐琉璃一出现在咸阳,已经暴露行踪。甚至她一出现,也是被谢镇岳知道。 任红袖一颗心沉了下去,内心更是沉重,因为单单是谢镇岳来拜访,便暴露出太多的消息。 敌人,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她们却蒙在鼓里。 这是讯息的不对称,一旦双方开战,亦或是双方发生了冲突等,因为讯息的不对称,他们大禅天必然陷入困境。 任红袖毕竟是身居高位的人,她很快恢复镇定,起身道:“琉璃,随为师去见一见谢镇岳。这个人是昆山宗的副宗主,在昆山宗的影响力很大。如今在咸阳这里,谢镇岳应该是主事的人,看他要如何?” 徐琉璃点了点头,跟着任红袖一起出了后院,径直往前院二楼雅室去。 在丙字号雅室内,一个身材壮硕,腰圆膀阔的老者端坐着。 老者,便是谢镇岳。 他五十出头的年纪,两鬓斑白,面颊棱角分明,是典型的国字脸,浓眉大眼,尤其那一双眸子,却是透着鹰隼般的锐利,给人洞彻心神的感觉。 任红袖带着徐琉璃进入,她脸上有警惕神色,却是不卑不亢,微笑道:“原来是谢宗主大驾光临,只是谢宗主孤身前来,难道就不怕,我大禅天,今天就围杀了你吗?” “一个宗师境的高手,对昆山宗来说,那是极为重要的。甚至可以说,你谢宗主独一无二,更是不可取代的。” 谢镇岳爽朗一笑,自身旁拿起一柄刀,搁在案桌上,豪迈道:“要杀我谢镇岳,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任红袖打量着谢镇岳,见谢镇岳没有任何的慌乱,她就知道谢镇岳是有备而来。 可惜了! 如果谢镇岳没有准备,杀了谢镇岳,昆山宗必定元气大伤。 任红袖径直坐下,道:“谢宗主这次来,所为何事?你我双方是敌对的。我大禅天因为昆山宗的介入,损失了好几条商路,损失巨大。” 谢镇岳大袖一拂,轻笑道:“区区一点商路钱财,何足挂齿呢?大禅天,不缺少这点钱。如果大禅天需要,我做主,把两条商路还给你们就是。” 任红袖眼眸深邃,淡淡道:“大禅天的商路,自会夺回来,不需要昆山宗赠予。” “唉,可惜!” 谢镇岳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既然你不需要,那就没办法了。我昆山宗,一向待人以诚,说了要归还,就一定会归还。可惜,你们不要。” 任红袖冷哼一声。 谢镇岳一贯杀伐果断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归还? 猫哭耗子假惺惺。 任红袖道:“说吧,什么事?” 谢镇岳坐直身体,道:“大祭司,你在大禅天是有话语权的,所以这次我找你。我昆山宗的人,的确是夺了你大禅天的利益。可是,那是自家内斗的事儿。” “涉及到大秦的事情,昆山宗、大禅天终究是晋国的人,算是同气连枝。你说,面对大秦,我们应不应该共同对敌?” 任红袖道:“应该!” 谢镇岳竖起大拇指道:“既如此,大禅天可愿意,和我昆山宗一起对抗大秦。” “不愿意!” 任红袖干脆利落回答。 谢镇岳面色一僵,他原以为任红袖这里的劝说,应该不难。没想到,任红袖直接拒绝了他的话,根本不乐意参与。 谢镇岳道:“大祭司为什么不听我阐述一番呢?” 任红袖道:“我担心被你算计。” 谢镇岳哈哈一笑,道:“任红袖,老夫在昆山宗,的确处处为昆山宗算计。可是老夫,也是晋国的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涉及到晋国的利益,老夫绝无二话,自当挺身而出。我昆山宗上下,愿为大晋驱策。一旦是晋国和大秦的交锋,我昆山宗更是愿为先锋。” “所以这一次对付大秦,你大可不必担心被算计。” “如果对外征伐,针对秦国、齐国等,我谢镇岳但凡有陷害自己人,坑自己人的情况,你直接向武林同道阐述,我谢镇岳心甘情愿被处置。” 谢镇岳掷地有声道:“所以,这一点请你放心。” 任红袖道:“废话少说。” 谢镇岳眼眸眯了起来,缓缓道:“大秦皇帝赢九霄,谁都知道是励精图治之人。大秦在赢九霄的手中,实力愈发地强大。” “前些年大秦和晋国交锋,晋国竟是惨败,甚至领兵大将也被杀。若非大秦后继乏力,恐怕大秦的兵锋,都杀入晋国腹地。” “大秦的关键,还在于皇帝赢九霄这里,赢九霄在,大秦兴。赢九霄亡,大秦必然败亡,毕竟赢九霄诸子,太子赢启暴虐,雍王赢祯浮夸,凉王赢玉乾暗弱,其余更是不值一提。” “我昆山宗眼线,得到了一则消息。皇帝为了林丰,重罚太子赢启,甚至杖责赢启,以至于赢启心生怨愤。甚至赢启私下里,还说干脆反了皇帝。” “可见,太子和皇帝的矛盾,已经很深。如今我们的人多次试探,发现赢启对赢九霄是真的心怀愤懑,是真的有了反意。” “事实上雍王赢祯的逼迫,早就让赢启愤怒,林丰的事情不过是一次导火索罢了。所以我们这一次,要准备刺杀大秦的皇帝。” “只要成了,大秦皇帝死去,赢启是一个废物,大秦对晋国再无威胁。同时,皇帝的死去,我们也能得到利益,在大秦继续扩张商业,赚取更多的钱。” 谢镇岳的眼中,有着一抹期待。 任红袖道:“这事情,可不好谋划,不是轻易能成的。再者,你们不是皇室中人,不是朝廷中人,何必要刺杀大秦皇帝?” 谢镇岳沉声道:“我昆山宗一向是忠于晋国,再者,杀了大秦皇帝赢九霄,偌大的功劳,朝廷难道会吝啬嘉奖吗?我昆山宗名望,也能更进一步。” “这,是我看重的利。” “回到正题,天下间谁会想到,皇帝会被刺杀呢?尤其太子赢启介入,我们就更是好办。除此外,我来联络了李家的。” “前兵部尚书李虚,因为林丰的事情,被下狱,至今还在牢狱中。他内心,对皇帝也是充斥着愤懑。有太子赢启,李家李虚,加上你大禅天,以及我昆山宗,四方的力量出手,这一股力量已经是极为恐怖,足以刺杀皇帝。” 谢镇岳极为自信,说道:“只要皇帝出现,我们就有机会取得成功。” “实际上,太子在宫中有眼线,我们在城外有眼线,只要皇帝出宫,就是刺杀的机会。你应该知道赢九霄的能力,这个人任贤用能,很是不简单。” “大秦在他的手中,国力愈发地强横,当然对我们这些晋国宗门管控也更严苛,导致生意受影响。所以,必须要刺杀。” “任红袖,你可敢试一试?” 谢镇岳眼中,尽是杀意。 他要杀大秦皇帝。 事情一旦成了,那么昆山宗在晋国,在整个天下,都会有滔天的名望。 任红袖微眯着眼睛,仔细思忖着,大禅天是晋国皇室扶持的宗门。 大禅天,自是要为晋国考虑。 所以,任红袖心动了。 如果大禅天参与进来,真能杀了赢九霄,传入国内,大禅天也会立下赫赫功勋。 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任红袖颔首道:“这一事情,我答应了,你们先拟定具体的计划。一旦要行动时,直接安排人来通知便是。” “爽快!” 谢镇岳笑着站起身。 他看着任红袖,道:“大祭司,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另外,似乎你大禅天,有笼络林丰的打算,是否需要我安排人刺杀,你们大禅天安排人救他,结下恩义?” “不需要!” 任红袖直接回答。 她神色不屑,真要按照谢镇岳的安排,即便笼络了林丰,大禅天也有把柄。 谢镇岳这是心思叵测。 “告辞!” 谢镇岳笑了笑,转身离去。 房间中,只剩下徐琉璃和任红袖两个人,徐琉璃道:“师尊,刺杀皇帝,是极为危险的事情,我们大禅天真要卷入吗?” “当然!” 任红袖道:“赌一把,一旦事情成了,大秦的威胁,也就没了,这是我们的机会,不能错过。更何况,有东宫太子赢启参与,还有李虚在,我们不必担心。” 徐琉璃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师徒两人又说了关于林丰的事情,任红袖才离开,徐琉璃也是回到了后院休息。 第134章 震动咸阳 鸳鸯楼关于西风醉的消息,以及林丰和祝有山较量的事儿,紧跟着就传遍整个咸阳。 一时间,咸阳议论纷纷。 诸多士子,都讨论着林丰的两首词。更有学问大家,议论着《诫子书》,对于做学问的人来说,《诫子书》的价值,可就远比词更高了。 诗词,小道尔。 文章,才是千古事。 文章,更是能教导人,能令人从中汲取力量。 恰是如此,诸多学问大家,谈及《诫子书》时,对林丰更是推崇,纷纷盛赞林丰。 整个咸阳城,都是林丰的消息。在无数人议论纷纷时,咸阳南城临淄会馆。 这是齐国士人汇聚的地点,也是齐国商人落脚之地。 当今之世,天下各国并存,北燕南晋,西秦东齐,中心是夏国,各有实力。各国之间,互有征伐,却是又有联络来往。 所以各国都会安排自己人,在他国的帝都住下,以便于了解到最新的消息。虽说密谍暗桩有用,可很多事情,需要人正面在,才能最清楚了解情况。 齐国安排在咸阳的负责人,名叫田裕。 此人是齐国皇族中人,只是田裕这样的身份,是属于很远很远的支脉,祖上是皇室宗亲,到田裕这一辈,早已经失去了进入核心的权利。 田裕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更是擅长经商,所以被安排到了咸阳来,了解咸阳的局势。同时,也能随时做出应对。 田裕对此,是很满意的。 他在齐国临淄,那就是一个无名之辈,和其他权贵比起来,他排不上号。可是在咸阳,他得了皇帝授权,甚至在关键时候,能代表齐国皇帝做出决定。 这是田裕乐意的。 会馆内,一处院子中,四十岁左右的田裕,坐在主位上,听着下人禀报关于林丰的事情。 当林丰的所有消息汇报完,田裕仔细地思忖着,林丰一开始和燕长歌较量,田裕也知道,当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林丰当时所表露出来的,也就是有些武艺有些才华,以及家世不错。 这一次西风醉的出现,以及林丰的《诫子书》,彰显出不凡。 可谓卓尔不群。 这样的人,已然不能错过的。 必须要笼络。 远的不说,如果能笼络林丰,让林丰到齐国去,等于西风醉也进入了齐国。尤其林丰还会医术,回春堂制作出来的药丸大为畅销,各国商人都在大批地抢购。 这也是赚钱的聚宝盆。 抛开林丰的才学、家世和能力,单是赚钱的能力,已经让人无法小觑。两者结合在一起,更是不简单,需要慎重对待。 田裕心中想清楚后,便吩咐道:“去,通知范绍钧、闻靖、茅石松一起来议事。” “喏!” 侍从转身就离开。 范绍钧、闻靖、茅石松,都是齐国的人,表面上是在咸阳经商,实际上,都是田裕的下属,负责了解秦国消息的人。 不多时,范绍钧等三人抵达。 三人的年纪,都是三四十岁,年纪相仿。 田裕摆手让三人坐下,便道:“林丰的消息,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们眼下要笼络林丰,甚至让林丰到齐国去,为齐国效力。这事情,你们认为该怎么办才好?” 范绍钧道:“林丰虽说没有一官半职,可是据传出的可靠消息,林丰和大秦王家关系极好,甚至和咸阳县令王越,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另外,夏国皇帝李重府震怒于燕长歌被杀,所以派遣葛独逸作为使臣,来到大秦问罪,却是被大秦皇帝直接拿了,交给林丰处死。” “由此可见,大秦皇帝对林丰,也是无比倚重。在这一前提下,我们要说服林丰去齐国,可不容易啊。” 范绍钧道:“没有足够的条件,恐怕难以说服。” 闻靖颔首道:“范兄所言,我是赞同的。要说服林丰,必须有充足的好处,没有充足的利益,林丰凭什么去齐国呢?更何况,林丰已经在大秦安家。” 茅石松缓缓道:“齐国方面,有林丰的老师荀子在。师者如父,荀子等于是林丰的老师,所以我认为,可以用荀子作为说服的出发点。” “不够,远远还不够。” 田裕摇了摇头道:“我们要说服林丰,需要充足的好处,单是荀子一个人,根本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茅石松道:“要打动一个人,根本上来说,需要权利和名利。我认为,我们可以从这些方面入手。还有一点,林丰和夏国的仇恨。” “只要林丰愿意去齐国,一方面,齐国未来替他报仇雪恨,攻入夏国。另一方面,他作为荀子的弟子,未来执掌稷下学宫,成为齐国未来的文坛领袖。” “最后,齐国允诺,只要是他有能力,给予他施政的空间,让他出将入相。我相信,有了这些,便有了说服的机会。” 茅石松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林丰会同意的。” 田裕眼中神色,也是一下明亮了起来。 倒是不错的建议。 田裕道:“既如此,我这就前往拜访,准备游说林丰。” 茅石松再度道:“田大人,我认为暂时不急。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林丰名震咸阳,恐怕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今天前往,能否见到林丰,是未知之数。另外,也没有充足的时间交谈。而且,林丰这里,即便有人拉拢,林丰不可能直接答应,会权衡各方利益。” “总之,权衡利益下来,当林丰发现,我们是最占据优势的,他才会答应。毕竟齐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那是不弱于夏国的。” 茅石松很是自信。 齐国,丝毫不弱夏国,更是士人迭出,足以说服林丰。 田裕捋着颌下胡须,点了点头,道:“也好,再准备准备,然后前往笼络。唉,如果荀子亲自劝说,恐怕就轻而易举。” 闻靖笑道:“荀子一向不问政务,不会干涉这种事情。” 田裕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言。 他又和众人商量了关于购买西风醉的事情,毕竟西风醉出来,齐国肯定要跟进,要运输西风醉回到齐国去贩卖。 …… 咸阳城东,金陵会馆。 这是晋国在咸阳驻扎的地点,更有晋国的一名官员在此负责。坐镇咸阳的官员,职责是和秦国接洽,不过官职只是六品。 此人名叫谢玄,是晋国大世家谢家的嫡系子弟。 如今在书房中,谢玄和幕僚肖渊两个人相对而坐。 谢玄的年纪并不大,只有三十来岁,那神情颇为睿智,给人洞彻世情的感觉。他脸上神情,颇为肃然,缓缓道:“萧先生,我在鸳鸯楼,亲眼见证了林丰的风采,当真是风采绝伦。” “那挥洒自如的辩驳,可谓是无懈可击,祝有山完全不敌。” “尤其林丰作词,片刻就是一首,近乎于不假思索。我也见过,无数有才华的人。可是,这般才思敏捷的人,我是头一遭见到。” “遍观江东之地,没有一人,能做到这般。” “尤其是一篇《诫子书》,可谓天下典范,足以传承万世。这样的人,留在秦国,实在是暴殄天物。这样的人,应该是在我晋国,才能大放异彩。” 谢玄脸上,毫不吝啬赞许。 恰是亲眼见证林丰的风采,谢玄的内心,更是坚定了,要让林丰去晋国。 肖渊道:“大人,要说服林丰前往,并不容易。甚至,依我看这次的事情后,笼络林丰的人,肯定不会是少数。北方燕国,不足为惧。可是齐国方面,肯定也会出手。齐国出手了,对于我们来说,那就不好办。毕竟,荀子在齐国,是一个大麻烦,也是最吸引林丰的。” 谢玄的脸上挂着笑容,道:“齐国有荀子这一优势,我们自然也有。” 肖渊道:“我们有什么优势?” 谢玄自信道:“林家的人,昔日被流放,晋国搜寻到了一些人,暂时安置在晋国。这些,便是说服林丰的把握。” 肖渊惊呼一声,难以置信道:“大人您什么时候安排的?” 谢玄说道:“此前林丰入咸阳,和燕长歌一战后,我就判断林丰不简单。只是当时,林丰名声还不显,当时我不曾去笼络。” “毕竟一个名声不显的人,晋国方面,也不可能给予太多的利益。” “如今不一样,眼下拉拢林丰,晋国不会反对。所以我当时,仅仅安排了人回国运作,就在前两日,有了消息传回来。” 谢玄自信道:“这一次,我一定要劝说林丰,让林丰去晋国。” 肖渊钦佩道:“大人洞若烛火,卑职佩服。” 谢玄道:“单是这一点,自然还远远不够。毕竟秦国方面,对林丰也不差。所以,朝廷方面,还允诺了只要林丰去晋国,便允许他带兵,镇守在夏国和晋国的边界。” “到时候,林丰便可以进攻夏国,朝廷会全力支持。” “如果林丰失败,那也无妨。可如果林丰赢了,一切却不一样,能彻底打破晋国的局势。所以无论怎么考虑,都是划算的。” 肖渊钦佩道:“大人英明!” 谢玄道:“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林丰娶了妻,不愿意离开秦国。总归是要试一试,万一这事情成了呢?” 肖渊笑道:“甭管林丰是否娶妻,报仇对他来说,都是第一位的。晋国,给他这个机会,我相信林丰会前往晋国的。” 谢玄笑道:“但愿吧。” 肖渊道:“既如此,我立刻安排马车,大人前往拜访林丰。” 谢玄摇了摇头,道:“暂时不,先等一等,明天再去拜访。林丰今天刚离开鸳鸯楼,肯定无数人拜访,这时候去,林丰心中烦躁,难以起到作用。尤其得让其余笼络的人,说出了条件,有了对比后,晋国的条件,才能打动林丰。” 肖渊赞许道:“大人英明。” 谢玄微微一笑,捋着颌下的胡须,也是一脸自得的神情。 第135章 西风醉大赚 林丰离开鸳鸯楼,回到府上,彻底放松下来。可是他在家呆着不到半个时辰内,就有人递上拜帖来拜访。 一开始,林丰亲自接待。 毕竟来的人,都是有些人脉关系的,和对方接洽,有助于林丰拓展人脉。只是紧跟着,就是一堆的拜帖送进来,都是来拜访,亦或是请林丰过府赴宴的。 林丰送走了第一个人,干脆躲了起来,对外宣布了西风醉的销售点,以及说西风醉的事全都由陈河图负责。 林丰便借着忙碌的理由,暂时不见外客,把来拜访的人全推了。只是即便林丰躲在府上,可仍有人来拜访,林丰更躲不掉。 因为韩千秋来了。 这是林丰的师兄,是林丰不可能不见的。 林丰把韩千秋请到书房,两人各自落座,韩千秋笑道:“师弟,你如今在咸阳落脚了,怎么不通知一声,师兄也好安排一番,替你接风洗尘。” 林丰解释道:“这些日子有些忙,所以没来得及通知师兄。再说我到了咸阳,理应我去白鹿山拜访,哪有让师兄接风洗尘的。” 韩千秋捋着胡须,岔开话题道:“老夫今天下山来,就听说夏国又派了一个名叫祝有山的人,再度来鸳鸯楼挑战你。” “你堂堂正正击败他,很好。” “你所做的《诫子书》,也很是不错,可谓大家手笔。老夫的想法,是你如今太年轻了,要在一国担任高位,恐怕也不容易。” “所以你要向夏国报仇,便先积攒名望,积累底蕴,干脆到白鹿书院内任教,你来执教,老夫也一切都听你的。” “这报仇,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也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需要足够的力量。我白鹿书院的士子,下山出仕,尽皆为大秦的重要官员,都是中流砥柱。” “可以预见,十年二十年后,朝堂上很多人,都会是白鹿书院的人。所以你在白鹿书院执教,未来桃李满天下,你再出山入仕,要报仇自然无数人追随。” 韩千秋沉声道:“老夫思来想去,也就想到了这一个办法,是最稳妥的。” 林丰听得摇了摇头。 按照韩千秋的方式报仇,耗时太长,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更何况,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林丰不取的。 林丰道:“师兄,我就是一个俗人,不喜这般隐居山林的生活。所以让我在白鹿山执教,那就免了。师兄你,继续执教白鹿书院最合适。” “唉……” 韩千秋叹息一声。 他一副惋惜模样,道:“可惜了,你的才学已然是老辣无比。如果你执教,肯定有助于白鹿书院的士子。同时,你也能迅速积累名望。可惜,你却不愿意。” 林丰道:“有时间,我会尽量去白鹿书院。” “那就说定了。” 韩千秋一下也是喜笑颜开,苍老的脸上,尽是欢喜神情。 他为白鹿书院士子感到欢喜。 韩千秋话锋一转,道:“夏国方面,老夫已经传书给昔日的老友,说了你的冤屈。料想不久后,自有人阐述林家冤屈,为林家伸张正义。” “不过这些,还是远远不够。师弟,你要和夏国为敌,又不愿意在白鹿山积累名望,依照老夫看,还需要借力打力。” “譬如,借助晋国的力量,借助齐国的力量。如果这些人,愿意为你张目,愿意和大秦一起攻伐夏国,林家的问题,也就更容易。” 韩千秋初初都是为林丰考虑。 因为这是他的师弟。 林丰心中也是感激,道:“师兄教诲,我谨记于心。” 韩千秋道:“老夫此前见了你后,回到鹿门山,就向老师传信,说了你在大秦的消息。老师得知后,安排人专程送来书信,是给你的。” 说着话,韩千秋取出了一封书信,递到了林丰面前。 书信密封还未开启。 林丰直接拆开,看了书信中的内容,却是沉默了下来。 荀子的来信内容并不多,大意就两层。 第一,林家遭难,荀子也悲痛,让林丰节哀,更要坚强,不能自暴自弃。 第二,林家大仇,暂时无法报仇,所以荀子让林丰去齐国,到稷下学宫求学。有荀子照拂,甚至荀子举荐林丰,让林丰入齐国为官。齐国方面,也有诸多士子,都是荀子教导出来的,到时候林丰讨伐夏国,这些人必然相助林丰。 这是荀子的书信。 林丰脑中浮现出了荀子的形象,荀子对本主,极为宠爱。 毕竟是关门弟子。 如今,荀子知道了他的事情,愿意为他撑腰,更愿意助他报仇。 这是他的老师。 不论是他的老师,亦或是他的师兄,都是无私相助。 林丰把书信递给韩千秋,韩千秋看了一遍后,正色道:“老师请你去齐国,师弟,你怎么看?是离开大秦,还是留在大秦呢?” 林丰笑道:“我不会离开大秦。” 韩千秋心中松了口气。 虽说韩千秋是夏国人,可是他在大秦,生活了这么多年,早把自己当作秦国人,更希望秦国能越来越强。 林丰便是希望。 韩千秋打心底,也不希望林丰离开。 林丰留下,自是最好。 韩千秋再度道:“师弟,另外还有一事,关于你的西风醉,这酒水的贩卖,是你眼下经营的重点。老夫大致,能猜出你的想法。” “大秦,虽说兵力强盛,可是财政很弱,国库不充裕。所以,你想要借此赚钱,充裕大秦的国库,使得大秦征伐,能后顾无忧。” “老夫这里,虽说帮不了你太多,也能略尽绵薄之力。” “老夫在大秦的弟子中,有三人出自大秦世家大族,老夫会请他们,广泛购买西风醉,争取为你开拓财源。其实你是老师的弟子,是荀氏门人,不适合经商。” “只是你要经商赚钱,师兄全力支持便是。” 林丰听到后,内心却是感慨。 韩千秋待他很好。 对韩千秋这样的传统士人来说,经商那是侮辱身份。韩千秋却不曾说什么,不仅全力支持,还劝说弟子也来购买。对韩千秋来说,这已经是竭尽所能。 林丰说道:“多谢师兄。” 韩千秋从衣袖中,再度取出一封书信,道:“师弟,这封书信,你收好。” 林丰道:“师兄,这又是什么?” 韩千秋正色道:“你在大秦经商,但西风醉的经营,肯定也涉及齐国、晋国。在齐国方面,师兄帮不了你什么。” “可是在晋国,师兄我还有一些薄面。老夫的弟子顾喜,也就是你的师侄,在晋国做官,有些名声,颇有人脉。” “你如果要打通晋国的商业渠道,亦或是商业在晋国,遇到难事时,就把这封书信,送给晋国的顾喜,请他代为筹谋安排。” 韩千秋笃定道:“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林丰眉头上扬,惊讶道:“师兄,顾喜是晋国顾家的人吗?” 林丰在咸阳,也了解各国情况。 顾家,是晋国大世家。 顾家的人,诸多在晋国朝堂上任职。 韩千秋颔首道:“顾喜的确在晋国朝堂任职,担任晋国刑部尚书。他三十左右的年纪,担任一部主官,颇有能力。找顾喜帮忙,你不必有什么顾虑,有事尽管找他。他,很是可靠。” 林丰一听到后,这才明白了。 这才是关键。 韩千秋之所以亲自来咸阳,除了荀子的书信,就是为了他的西风醉售卖。尤其韩千秋,能见微知著,知道他经营西风醉的意图,可见韩千秋的洞察力,也是不凡。 只是,韩千秋不入仕罢了。 林丰双手合拢,再度拱手道:“多谢师兄。” 韩千秋摆了摆手,老脸上满是笑容,道:“老夫帮不了你什么,只能略尽绵薄之力。总之,如果能帮到你一丁点,那还是好的。” 林丰道:“师兄已经帮衬我很多,师弟感激不尽。” 韩千秋和林丰之间,昔年没有见过,也就是在秦国这里才认识。 可是,韩千秋不计一切支持他。 这是情谊。 韩千秋站起身道:“老夫还得回白鹿山去,就不耽搁了。你事情多,行事多谨慎些,切莫急躁。尤其大秦的朝局,颇为诡异,更要慎之又慎,切莫大意。” 林丰开口挽留,韩千秋却执意离去。林丰也就只能亲自送走韩千秋,才回到书房,把书信收好,毕竟有南晋顾喜的这一条线,对林丰经商是极有帮助的。 林丰又闲下来。 一天过去。 第二天上午,仍有一些人来拜访,林丰看了拜帖,却不曾搭理。 不重要的人,没必要去管。 过了上午巳时,高小鱼急匆匆进入,来到林丰身旁,禀报道:“公子,外面来了一人,自称是齐国人,名叫田裕,代表齐国来拜访。” “请!” 林丰吩咐一声。 林丰也亲自到了前厅等候,不多时,田裕进入。 田裕见到林丰,拱手道:“在下齐国田裕,见过林公子。” 林丰摆手道:“田先生请坐。” 田裕撩起衣袍坐下,他微笑道:“林公子在鸳鸯楼两斗大秦士子,先败燕长歌,再败祝有山,可谓名震天下。这一次和祝有山的争斗,堪称是旷古烁今。” 林丰摇头道:“田先生折煞我,区区小事,哪里称得上旷古烁今。也就是一个苍蝇嗡嗡叫,一巴掌拍死罢了。” 田裕道:“林公子说得好。” 他话锋一转,道:“在下今天来,有两件事。第一,是我齐国方面,愿意大规模购买西风醉,希望和林公子洽谈一番。” 林丰道:“酒水的事,田先生去作坊找陈河图,他全权负责。” 田裕点了点头,他神色不变,继续道:“第二件事,便是在下代表齐国皇帝陛下,请林先生前往齐国,在齐国出仕。” 林丰道:“我在大秦还不错。” 田裕自信道:“林公子别忙着拒绝,且听我说完,再考虑一番。一方面,荀子他老人家,在齐国主持稷下学宫,荀子年迈,需要有人照拂。” “林公子是荀子的弟子,而且是关门弟子,料想也担心荀子他老人家的身体。而且林公子到了齐国,齐国允诺,一旦荀子百年,林公子是稷下学宫新一任的掌舵人。” “另一方面,林公子去了齐国,齐国自当为林公子报仇,会抓住时机攻伐夏国。林公子也能进入朝廷做官,以林公子的能耐,出将入相,自然是没问题的。” “齐国文风灿然,底蕴深厚。” “大秦虽好,却是太偏僻了,且底蕴太差了,都是蛮夷武夫。” “只要林公子在齐国,不仅有报仇的机会,还有扬名天下的机会。稷下学宫,天下皆知。林公子掌舵稷下学宫,他年便能桃李满天下。” 田裕侃侃而谈,一副颇为得意的模样,毕竟齐国文风灿然,天下皆知。 这是齐国的底蕴。 田裕很是期待,说道:“总之,我齐国方面,不会苛待林公子,保证林公子能得到诸多优渥的待遇。不知道,林公子意下如何?” 林丰轻笑两声,道:“田先生,大秦上下,君明臣贤,我认为大秦不错。田先生的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了。” 刷! 田裕面色微变。 林丰拒绝了。 在田裕的推测中,他说出了齐国的条件,林丰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毕竟这条件很好了。可是,林丰却直接回绝。 这般的一个结果,是田裕所料不及的。 田裕深吸了一口气,恢复平静,再度道:“林公子,你初到大秦,不知道大秦局势的波云诡谲,暗潮汹涌。如今的大秦朝堂,其实很混乱。你在大秦,没有任何报仇的机会。去齐国,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丰道:“田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 田裕眉头紧皱。 林丰一点不松口,全然没有半点去齐国的打算。 田裕面色微冷,却也还勉强耐着心思,问道:“林公子,在下想要询问一番,为什么不去齐国呢?” 林丰道:“大秦,待我不薄。” 田裕一下哑然。 人有感恩之心,是好事情,田裕也觉得这一品质好。可是如今,遇到林丰感恩大秦,不乐意去齐国,田裕一下有些无奈了。 劝说不了啊! 田裕再度道:“林公子,当真不考虑去齐国了吗?” 林丰道:“不考虑了。” 田裕语气一下强势起来,说道:“林公子不去齐国,迟早会后悔的。” 林丰道:“在下从不后悔。” “林公子,我们拭目以待,告辞。” 田裕心中有些恼怒,不再逗留,起身告辞离去。他心中暗骂林丰不识时务,区区蛮夷大秦,林丰竟是执意留下,肯定会后悔的。 林丰望着田裕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 后悔? 不存在的。 齐国士人夸夸其谈,上下浮躁,这样的齐国,林丰不认为能向夏国复仇。 齐国面对夏国的进攻,能抗住就不错了。 所以,林丰不会去齐国。 林丰枯坐一会儿,刚准备起身去后院时,又有侍从进入,禀报道:“公子,晋国使臣谢玄,前来拜访。” “请!” 林丰吩咐一声。 这一次直接说是晋国使臣,便是亮明了身份。 不多时,谢玄进入。 谢玄本就出自豪门大族,不过他的神色却是柔和,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在大厅中站定,拱手揖了一礼,待坐下来,开门见山道:“林公子,在下来,是代表我晋国皇帝陛下,请你前往晋国出仕。” 林丰道:“大秦待我不错,我没有离开的打算。” 谢玄神色如常,不急不缓道:“大秦待林公子,我也知道一些消息,的确不错。不过晋国,能给予林公子的,却是更好。” “林公子,且听我的条件。” “第一,晋国方面,为你找到了一些昔日林家被流放的人。如今这些人,都在晋国安置下来,已经开始在晋国生活。这些人,我晋国都归还给林公子。” “第二,晋国直接让林公子带兵,驻扎在晋国和夏国边境。你要报复夏国,要向夏国复仇,尽管去打,晋国在后方支持你。” “第三,晋国上下,对令尊及林家,钦佩无比。当年令尊战死疆场,晋国皇帝陛下闻言,也是大为惋惜,曾找了令尊穿过的衣衫,立下衣冠冢祭奠。” “我晋国上下,对林家很尊敬。林公子到晋国,必然能有施展才华的余地。最关键的是,可以亲自带兵复仇。” 谢玄说道:“这是我晋国,能给予林公子的。” 林丰道:“晋国皇帝陛下,设衣冠冢祭奠家父,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我在大秦不错,也有自己复仇的想法。暂时,便不打算南下晋国。” 谢玄眼眸眯了起来,沉声道:“林公子是认为晋国上下,沉迷于富贵繁华,没有进取心,所以不愿意去晋国吗?” 林丰笑了笑,没有多说,但他却是意外谢玄。 这个人,眼光很是毒辣。 一眼看出晋国的问题。 晋国,不缺粮食,不缺将士,缺的是士兵的血性和文官武将开拓进取的精神。晋国上下,因为地处江南膏腴之地,极为繁华。 繁华兴盛的光景,磨灭了英雄气,使得所有人失去了斗志。 这是晋国的大问题。 谢玄一见林丰的神色,更是就明白了过来。 果真如此! 英雄所见略同啊! 谢玄没想到,林丰如此年轻,竟一眼看出了晋国的漏洞所在。 一时间,谢玄更想劝说林丰去晋国。因为一个对晋国有所了解的人,才能改变晋国,才能让晋国的一切,变得越来越好。 甚至,打破如今的桎梏。 谢玄正色道:“林公子,晋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其实很正常,哪个国家,不是这样呢?可是晋国,也是极有潜力的。” “晋国,缺少像林公子这样的人才,所以希望林公子,能前往改变晋国。当然林公子暂时不去晋国,我也不勉强。” “只是林公子不曾去过晋国,没有见到晋国的一切,何来精准的判断呢?所以,我诚挚邀请林公子,前往晋国走走看看。” “如此,才能了解真正的晋国。另外,林公子意图借力大秦,以我观之,大秦的确不错,可是大秦存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继承人问题。” “皇帝赢九霄英明神武,可是太子和雍王争斗,甚至太子是无能暴虐之辈,所以,大秦的稳定,是不长久的。” 谢玄侃侃而谈,道:“这些都是不稳定的因素,请林公子三思。” 林丰听着谢玄的话,心中更是感慨。 谢玄好清晰的洞察力。 谢玄的判断,全都是极为精准的。 回过头来,涉及到林家的人,晋国安置,更是对林丰有大恩。 林丰起身拱手揖了一礼道谢,才坐下来道:“谢先生邀请,我记下了。待我得了闲暇,自会走一趟晋国金陵。林家的人,烦请谢先生照拂了。” 谢玄笑道:“分内之事。” 对谢玄来说,他有足够的耐心。 一方面秦国本身有问题,需要时间,让林丰看到秦国矛盾的爆发。另一方面,晋国有林家的人,所以谢玄相信林丰会去晋国,自然会见到晋国的好。 尤其谢玄接下来,也会不断地拜访,会让林丰动心。 谢玄有充足的耐性。 谢玄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起身道:“林公子,我住在金领会馆。如果林公子有事,你直接安排人来通知一声。我晋国,对林公子扫榻以待。” 林丰道:“谢先生好意,在下感激不尽。” 林丰亲自送走谢玄,才起身返回大厅中坐下,晋国的态度的确是不错。 只是,晋国也有诸多的问题。 这是林丰不愿意的。 林丰一时间思绪有些飞扬,抵近午时,陈河图急匆匆地就来了。 陈河图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甚至那一张面颊,都有些涨红。 这是激动的结果。 陈河图见到林丰,迅速道:“林先生,咱们的西风醉,从昨天开始,到今天上午,大获丰收了。太多了,赚的钱太多了!您猜猜,如今收到的定金,拢共有多少钱?” 林丰听到后笑了起来,尤其眼前的陈河图,身体都有轻微的颤抖。 这是兴奋的快过头了。 林丰也是有些期待,问道:“从昨天到今天,一共收到了多少的订单?” 【作者有话说】 大章节来了,求好评,求金币打赏,小东继续努力码字,拜谢了哈。 第136章 皇帝的欢喜 陈河图深吸一口气,稳住浮躁却又兴奋的情绪,迅速道:“从昨天开始,拢共接到的订单,超过六百五十单。” “其中,超过十万两银子的订单,有四十单之多;超过五万两银子的订单,有六十单之多;超过一万两银子的订单,更超过一百五十单。” “除此外,便是大大小小的订单,有四百单左右。” “昨天真是忙疯了,脚不沾地,口不能停,一直接见人。这些咸阳城内的商人,平日里没见多少,可是昨天一股脑,全都冒出来,疯了一般,像闻到血腥味儿的豺狗,全都扑上来。” “太让人震惊了。” 陈河图一脸的喜色,那脸上的骄傲,却是抑制不住的。 他继续道:“所有订单统计下来,昨天的订单总额,已经近千万两银子。诚然,这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才能交完所有订单货物的钱财。” “可是,这笔数额推断下来,已然太恐怖。因为订单的下定,都预定缴纳两成的钱。所以我们昨天,收到了两百万两银子。” “原本我想着,西风醉的价格昂贵。这样的酒水酿制出来,即便是绝世佳酿,买的人可能也不多。谁也没有想到,能收到这么多的钱。” “林先生大才,在下佩服。” 陈河图再度双手合拢,恭恭敬敬向林丰揖了一礼。 两百万两银子的定金。 千万两银子的订单。 想想都可怕。 要知道秦国的财政,赋税有一部分是粮食抵扣,真正收上来的钱财赋税,都达不到一年两百万两白银。 眼下,却是这么多。 林丰看着陈河图的激动模样,也能理解,他轻笑道:“陈大人,你大可不必如此地激动。一方面,这一千万两白银,需要从夏国、晋国购买粮食。” “同时,还要购买大批的酒水回来,进行蒸馏提纯。另外,为了供应西风醉,要扩大提纯的规模,增加人手。同时,还着手进行酒曲的制作,研制酒曲酿酒。” “这几日,我也和你谈过酒曲酿酒的事情,要扩建酒窖,要选择合适的山泉水。这些种种事情,都是要用钱的。” “所以大规模的钱财消耗后,你手中的定金,恐怕所剩无几。虽说能赚钱,但眼下局面才铺开,千头万绪都要钱。” 林丰说道:“要大规模赚钱,也是一切都上了正轨,才能达到。” 陈河图难掩激动,道:“林公子视钱财如粪土,对这些自是不放在心上。可是,我却不一样。常年在户部做事,每每为钱财发愁。没想到,一下赚了这么多钱。” 林丰道:“你要记住一点,赚钱,尤其赚普通人的钱,赚不了多少。要赚钱,就是赚权贵赚豪绅的钱,赚有钱人的钱。” “譬如西风醉,鸳鸯楼的消息传出,第一个是整个咸阳的青楼要预定酒水。” “这些青楼,都是销金窟,每日赚取无数的钱。青楼很有钱,他们需要西风醉,所以肯定会大批地预定,这就是大额订单的来源。” “第二,是各国的大商人,譬如晋国、齐国,乃至夏国、北方燕国,都需要西风醉,毕竟好酒出现,没有人会嫌弃,所以又是大额订单的预定。” “第三,秦国内,也有诸多经营酒生意的。这些商人闻风而动,也会来大规模的预定。总之一层一层地下来,加上世家大族等也需要酒水。” “所以全都是有钱人。”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毫不客气地说,别看皇帝坐拥大秦,可是国库空荡荡的,还没有这些人有钱。” 林丰说道:“想通了这一点,你就不会觉得怪异。一切,也就是顺理成章。” 陈河图道:“林先生所言甚是。” 林丰道:“经手的钱多了,恰是如此,愈要谨慎,更要细心。如果你没有仕途上的野心,负责西风醉,得过且过也就罢了。如果你想成为一部尚书,西风醉的经营,就是你绝佳的履历,好好做事吧。” “在下谨记林先生教诲。” 陈河图如今对林丰,愈发恭敬,内心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丰道:“忙去吧。” 陈河图却不曾离开,道:“林先生,此事还要禀报陛下,所以请林先生尽早禀报此事,以便于陛下知悉。” 林丰扫了陈河图一眼,道:“这一事情,我就不出面了,交给你去。” “啊!” 陈河图惊呼一声。 有些惊讶。 西风醉赚了钱,是滔天的功劳,必然得到皇帝赞许的绝佳机会。 林丰竟是不去。 陈河图有些颤音道:“林先生,你去最合适,我毕竟是协助的。” 林丰道:“所有西风醉的督造都是你,订单也是你负责。我这里,只是提供了一点帮助。你去吧,告诉陛下,就说我让你去的,没有人敢置喙什么。” 陈河图一听,内心感动。 林丰太仁义了。 他再度躬身揖了一礼,尤其是一揖到底,有些颤抖道:“多谢林先生。” 林丰道:“去吧,好好做事。” 陈河图转身便离去。 林丰看着陈河图离去的背影,嘴角噙着笑容。陈河图能吃苦,且人的秉性不错,所以林丰愿意多栽培一番。 再说,他和皇帝之间,暂时还是有一层遮羞布的,没必要亲自去。 陈河图离开林家后,先回了一趟西风醉的商铺,重新整理了售卖的资料,撰写一本奏折,才乘坐马车往宫中去。 他抵达皇城外,便直接禀报。消息传入宫中,赢九霄得了消息,吩咐人召陈河图觐见。陈河图以往大朝会时,也能列席,只是他都在末尾远远地看着。 只能大致看到皇帝模样。 如今,却是到了大殿。 陈河图内心激荡,双手合拢,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郑重道:“臣陈河图,拜见陛下。” 赢九霄颔首道:“平身。” 陈河图道:“陛下,西风醉的售卖,从昨天开始进行,到今天上午抵近午时,暂时告一段落。虽说还有人来预定,但是稀稀落落的,不会太多。如今有了统计的数据,请陛下阅览。” 陈河图取出奏折,捧在手中。 大内总管汪顺接过陈河图手中的奏折,搁在了赢九霄面前。 赢九霄神色平静,他觉得这事情虽说会火爆,也不至于赚太多的钱,所以抱着平常心,仔细地往下看。 可是赢九霄这一看,一下瞪大了眼睛。 订单总额,有千万两白银。 定金,有两百万两白银。 这是收到的钱。 咕咚! 赢九霄一下咽了口唾沫,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按照昔日和林丰的约定,大秦占九成,那么大秦一下就收了一百八十万两白银的定金,收获九百万两白银。 这太恐怖了。 甚至这已经超出大秦财政,至少是几年的财政啊。 怎么可能啊? 赢九霄的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怎么都觉得不可能。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那浮躁却又带着一丝窃喜的心情,问道:“陈河图,此事当真?” 陈河图道:“回禀陛下,此事千真万确。如有半分虚假,臣愿脑袋落地。这事情,也是林先生,专门让臣来禀报的。” 他特意说了此事。 毕竟这事是林丰负责,他越权禀报,容易被人诟病。在官场上越权禀报,容易被上官忌讳,所以陈河图专门点出来。 赢九霄点了点头,心中一下前所未有的舒坦。那感觉,仿佛六月天,喝下深井中的凉水,一口下去透心凉,无比的舒坦。 两百万啊! 这是真正的赚钱。 “好,好,好!” 赢九霄又接连叫好,脸上欢喜的神情,溢于言表。 陈河图主动道:“陛下,林先生说,虽说如今得了两百万两的定金。可是接下来,要扩建工坊,要招募百姓做工,要购买粮食,要购置酒水进行提纯蒸馏,还要进行酒水的酿制。” “所以这两百万两银子的定金,估摸着剩不了多少钱。等一切上了正轨,就可以源源不断赚钱,为朝廷提供财源。” 赢九霄笑道:“朕,不会擅自挪用西风醉赚回来的钱,一切上了正轨来。” “陛下圣明!” 陈河图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本是官场中人,知道官场上的诸多运作,更知道朝廷挪用钱财极为正常。他赶忙提出来,就是担心皇帝一下欢喜,要调动钱财去做其他的事情,导致西风醉出问题。 赢九霄道:“你下去吧,好好做事。既然林丰认可你,就是你的机会。把西风醉经营好了,朕不吝嘉奖。” “臣定不负陛下。” 陈河图再度躬身行礼。 他的内心,无比激动,有了这次的西风醉功勋,只要西风醉一切上了正轨,一切顺利,那么他未来,肯定能踏入尚书这一位置。 这就是他的机会。 陈河图退下后,赢九霄内心欢喜之情,仍是溢于言表,无比的激动。 大秦财政问题,解决了。 有了西风醉,未来数年的财政,再无危机。即便后续,以后万一经营上出了什么变故,西风醉赚钱没这么厉害,可是,这不还有林丰吗? 赢九霄正高兴的时候,赢三又来了,躬身道:“陛下,刚接到消息。齐国、晋国都有人拉拢林丰。” 刷! 赢九霄的脸色顿时大变。 心情,一下垮了。 在赢九霄看来,林丰是大秦东出的希望,是他的逆鳞一般,不容许任何人挖墙脚。 齐国、晋国,简直找死。 赢九霄道:“林丰怎么说?” 赢三道:“林丰都拒绝了,尤其林丰和齐国方面,有些不愉快。晋国方面,谢玄前往拜访时,和林丰的关系颇为融洽,虽说林丰拒绝,可是,谢玄还是邀请林丰去晋国看一看。” 赢九霄哼了声,不屑道:“晋国的人,都耽于享乐,哪有什么看的?林丰拒绝得好,要攻伐夏国,唯有我大秦,才有希望。给朕盯着齐国、晋国的人,他们仅仅只是笼络林丰,也就罢了。如果他们要对林丰不利,格杀勿论。” 赢三想了想,问道:“陛下,万一林丰被说服心动了呢?” “放屁!” 赢九霄直接爆粗口了。 他瞪大眼睛,大袖一拂,强势道:“齐国能给的,我大秦能给。晋国没有的,我大秦有。唯有我大秦,才能给林丰报仇,才能无条件支持。更何况,林丰是朕的孙女婿,他在大秦地位是相当超然的,他离开大秦做什么?” 赢三听到后,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赢九霄道:“还有何事?” 赢三说道:“齐国、晋国的人,都提到一个问题,大秦储君的问题,说陛下英明神武,但太子暴虐,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都说,大秦没有未来。” 赢九霄的脸色更是阴沉,握紧了拳头。 太子赢启,的确暴虐。 甚至,肆无忌惮。 赢九霄对早些年的赢启,很是喜欢,因为早些年赢启踏实。可是渐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赢启就变了,变得喜好奢华,更暴虐行事。 赢九霄内心,也颇为不喜。 尤其涉及到林丰,赢启更是针对林丰,赢九霄简直恨铁不成钢。他极力地笼络林丰,希望林丰认可大秦,能留在大秦。 可是赢启这里,却是极力地把人往外推,简直是混账。 赢九霄的眼神幽深,淡淡道:“这一事情,朕自会解决。” 赢三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赢九霄沉默片刻后,吩咐人召王棠入宫,等王棠进入后,赢九霄说了西风醉大卖的情况,然后便带着王棠,径直出宫,往林丰的府上去。 得感谢林丰。 西风醉一事,林丰功不可没。 第137章 太子彻底疯了 东宫,大殿中。 太子赢启正欣赏歌舞,他如今被勒令闭门思过,呆在东宫什么事都做不了。甚至朝中的政务,因为他暂时不上朝,很多事情也难以介入。 闭门思过的赢启,没有思考自己的过错,反倒是天天欣赏歌姬起舞,宴饮作乐,日子没有苦闷,反倒很舒坦。 这一段时间,赢启的心态,却进一步发生变化。 原因是赢启这段时间,遭到雍王府的进攻,导致手中的部分权柄丢失,东宫势力进一步削弱。这般的前提下,赢启心中怨忿皇帝。 因为这一切,是皇帝造成的。 若非皇帝处处制衡他,处处压制他,东宫焉能有今日这般的场景。 一切,都是皇帝的错。 赢启彻底放弃了讨好皇帝,尤其这期间,又有人联络赢启,灌输各种皇帝不公平的观念。赢启原本就不甘心,所以顺势答应,和昆山宗、大禅天的人有了联系。 在赢启欣赏歌舞时,魏怀英急匆匆地进入,摆了摆手,一众歌姬退下。 大殿中,只剩下魏怀英在。 魏怀英郑重道:“朝中局势大变,太子怎么能继续沉溺于歌舞呢?请太子殿下振作精神,发愤图强,争取改变陛下的看法。这,才是根本。” “哈哈哈,陛下的看法?” 赢启冷笑起来,神色锐利,强势道:“皇帝除了猜忌本宫,除了掣肘本宫,除了压制我东宫的属官,还会干什么?这样的父皇,我为什么要顺从他,要听从他的安排?” 刷! 魏怀英面色大变。 太子好大的胆子。 魏怀英心头有些担心,劝谏道:“太子殿下,慎言。” 赢启道:“东宫内,都是本宫的人,怕什么?更何况,本宫没什么好惧怕的,事无不可对人言。父皇处处掣肘压制本宫,难道不是事实吗?” 魏怀英更是觉得无奈。 事情,难办啊。 他甚至觉得,太子这是疯了一样,连装都不装了。 这要不得。 魏怀英话锋一转,不再争论这一事情,主动道:“太子殿下,刚刚咸阳城内传回消息,林丰酿制了一种名为西风醉的酒,是绝世佳酿,有无数的人前往订购。虽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粗略估测,至少几百万两银子的订单是有的。” 赢启蹭得站起身,他瞪大眼睛,呼吸都有些急促,问道:“魏先生,当真吗?” “当真!” 魏怀英笃定回答。 赢启咬着牙道:“林丰这该死的混账,竟是酿制出这样的酒。他这一次又要得意了,这般情况下,父皇更是器重林丰,更是觉得林丰是他的希望。该死,真是该死啊!” 魏怀英道:“殿下,林丰的确不简单。这一事情,是有利于大秦的。所以卑职认为,眼下应该笼络林丰,争取缓和关系。” 赢启哼了声,一屁股坐下来,咬着牙道:“缓和关系,缓和什么?本宫和林丰,势不两立。不杀林丰,誓不罢休。更何况,林丰赚钱这一事情,和本宫有什么关系?即便有利于大秦,可是,我东宫能占半点便宜吗?” 魏怀英听得更是皱眉。 太子的格局,太小了。 他颇为不喜。 甚至太子如今对林丰,简直是魔怔了一般,而对皇帝的态度,简直是快疯狂了一样。 这很危险。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刚刚宫中传出消息。陛下带着王棠出宫,又往林家去了。” “知道了!” 赢启摆了摆手,侍从退下。 赢启眼中精光闪烁,更是掠过一道厉色和杀机,再度站起身道:“父皇对林丰,真是极尽宠溺。本宫,深恨之。如今父皇出宫,便是我们的机会,该准备出手了。” 魏怀英脸色凝重起来,道:“殿下,慎言啊,切莫轻举妄动。” 赢启眼神凶狠,歇斯底里道:“魏先生,你让我切莫轻举妄动,那么本宫该怎么办?雍王府咄咄逼人,父皇不助我,反倒推波助澜,任由雍王府出手。” “林丰区区一介布衣,更是夏国的叛逆。可是父皇,不分青红皂白,站在林丰一方。甚至,更因为林丰而杖责本宫,还勒令本宫闭门思过。” “我东宫嫡系,因为父皇的压制,力量本就有限。如今,一而再再而三被父皇拔除重要的人员,导致如今,力量进一步衰弱。” 赢启冷声道:“魏先生,你可知道废太子的下场?” 魏怀英顿时沉默下来。 废太子,历来都没有好下场,大多都是惨死。 这是历朝历代的前车之鉴。 赢启眼神愈发癫狂,大袖一拂,高声道:“父皇不仁,休怪我不孝。所以,本宫决定,借助外力杀了父皇。魏先生,你要阻拦我吗?” 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魏怀英。 这一刻,只要是魏怀英张嘴要反驳,要阻止,那么赢启绝对要杀了魏怀英。 他不能走漏消息。 魏怀英张了张嘴,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又咽了回去。 赢启见状,脸上多了笑容。 魏怀英是支持的。 不表态就是默认。 赢启脸上笑容绽放,癫狂道:“魏先生,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这么做。” “段千山!” 赢启吩咐一声。 “在!” 一名侍从进入,此人身材精瘦,却是眼神锐利,太阳穴鼓起。 一看就是个高手。 段千山是赢启培养的心腹。 赢启吩咐道:“你亲自去传话,把父皇出宫的消息,告诉昆山宗、大禅天和李家的人,让他们迅速谋划出手。本宫希望,父皇这一次,不能再回宫。” “喏!” 段千山得了吩咐,转身就急匆匆地离开。 赢启却是低沉地笑了起来,那脸上流露出了癫狂和期待神情。 他期待着取胜。 他期待着成功。 魏怀英又叹息一声,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无法阻拦。 大秦,要开始动荡了。 但愿,大秦能熬过这一劫。 在赢启及其余人开始行动时,另一边赢九霄已经出了宫,带着王棠来到林家。赢九霄仍是隐藏了身份,没有吐露身份的,反正最后没有揭开身份,就可以继续正常来往。 大厅中,三人各自落座。 赢九霄看着林丰,一脸钦佩神情:“林先生这次在鸳鸯楼,和祝有山的较量,很是出彩。尤其是西风醉,据陛下说,已经大赚特赚了。我这次来,便是代表陛下,向林先生道谢。” 林丰暗笑赢九霄假装身份,却是不露声色,说道:“赢公客气,西风醉赚钱的事情,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赢九霄连忙道:“西风醉赚钱,尤其一次性赚取上千万两银子的订单,可谓恐怖。这一笔钱,是大秦数年都难以收上来的税收。如此大事,焉能是小事情。” 林丰道:“赢公赞缪,论赚钱的手段,我还有很多,不过暂且不着急,慢慢来吧。” 赢九霄听得又是内心惊讶。 还有很多? 这,这…… 林丰这小子啊,真是让人惊讶。 好在,林丰娶了他的孙女,成了他的孙女婿,更是留在大秦。如果夏国用了这样的人,大秦要东出,恐怕赢九霄这辈子都别想看到。 赢九霄话锋一转,又道:“林先生,如今因为你的出现,咸阳龙蛇混杂。尤其祝有山落败后,恐怕接下来夏国不会罢休,务必要当心。” 林丰道:“赢公放心,我会注意的。再者有赢五在,没什么问题。” 赢五至今,一直在林家。 这是林丰的底气。 赢九霄一下想到了赢五,做出恍然大悟状,道:“林先生,涉及到西风醉,难免有来捣乱的人,或者有不开眼的权贵来捣乱。” “到时候,你直接用黑龙令便是,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另外,黑龙令代表了陛下,能号令黑冰台。你如果有事情,以黑龙令调动赢五,他会全力配合你行事。” “任何事情,只要林先生要安排的,直接先斩后奏,黑冰台后续再禀报。陛下已经说了,我大秦能给林先生的,便是大秦的所有。” 赢九霄掷地有声道:“大秦,愿意倾尽国力,支持林先生复仇。” 林丰听着这话,心中一笑。 他顿时明白了。 赢九霄这一趟来,大体来说,是田裕、谢玄来招揽了来,所以赢九霄又来表态。 林丰道:“我也是相信大秦的,天下各国,唯有大秦才有让我报仇的希望。” 赢九霄眼眸一下眯起,道:“林先生,老夫还有一事咨询。” 林丰道:“赢公请说。” 赢九霄道:“世人都说,太子性情急躁,德行有失,甚至朝中不乏有废黜太子的声音出现。这事情,林先生认为,应该怎么办呢?” 林丰笑道:“一国储君,怎么能随意废黜呢。没有充足的理由,随意废黜储君,最终的结果,只会使得国家动荡。” “老夫明白了。” 赢九霄点了点头。 他眼神更是幽深,甚至内心的想法也更是坚定。 废黜太子。 这按照林丰的意思,不能直接废黜,要充足的理由。 否则,便难以令人信服。 林丰眨了眨眼,心中却疑惑,你明白了什么?林丰刚才的意思,是储君的废除要慎重,可是赢九霄听了后,似乎赢九霄理解成了他建议找充足的理由废黜赢启。 赢九霄似乎,打算废除赢启。 林丰懒得去解释,更何况东宫他也不喜,所以不去掺和,直接道:“赢公难得来一趟,今天留在府上用饭吧。” “正合我意。” 赢九霄捋着胡须,感慨道:“老夫府上的厨子,虽说也学会做菜。可是再怎么样,就是做不出你府上的味道。今日,正好一饱口福。” 王棠也是笑着附和。 因为本就抵近午时,林丰让后厨准备饭菜,时间不长,菜肴、酒水纷纷端上来,一顿午饭宾主尽欢。 吃过午饭,赢九霄、王棠又和林丰短暂的闲聊,都是涉及到秦国的一些执政策略。一番讨论后,赢九霄和王棠才离开林家,乘坐马车往宫中返回。 第138章 朕相信林丰 林家位于长兴坊,从长兴坊回皇城,距离不算远,但却是有几处比较偏僻之地。毕竟这时代的帝都,虽说是一国帝都,实际上坊间内却阡陌交通,依旧有些良田。 城内,也有些稍稍偏僻的所在。 永西街,是一处偏僻之地。 这里也是从长兴坊离开后,转而要北上去皇城的必经之路。 在永西街的一处普通院子内,有一众人藏匿。为首的人,赫然是昆山宗谢镇岳、大禅天任红袖,以及李虚和李家的李重楼。 谢镇岳本身是宗师,任红袖也是。 李虚一直被羁押在牢狱中,但这一次为了对付皇帝,他运作了一番,悄然从牢狱中出来,亲自带来了李家的宗师境高手李重楼。 李虚对皇帝,内心极度的不满。为了一个区区林丰,皇帝要把他下狱。这都好几个月,快半年左右时间,都不闻不问。 这般的处置,让李虚内心不满。 李虚在太子的煽动下,直接站在太子赢启一边,选择了背叛皇帝。 李虚环顾谢镇岳、任红袖,沉声道:“谢宗主、任祭祀,如今单是我们三方的宗师出手,虽说实力强横,然而三大宗师足够吗?” 谢镇岳行事一贯霸气,他强硬道:“李尚书,你未免太小觑宗师境高手的实力了。任何一个地方,宗师都是坐镇一方的人,搁在江湖上,跺跺脚,地方上都会震颤。” “尤其这一次,足足三大宗师出手。而且我们这里,事先还知道了皇帝的路线。且皇帝这一次是微服私访,身边顶多就赢三保护。” “诸多优势的前提下,还无法成功,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实际上,除了咱们三大宗师,太子也安排了一个三品箭术高手。这样的人暗中射箭,即便不命中要害,也能重创皇帝。” 谢镇岳自信道:“有我等三大宗师,加上箭术高手,必胜!” 任红袖作为大禅天祭祀,本身也是武道高手。她虽说是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自信道:“我赞同谢宗主的话,这一次,我们必胜。再者,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一旦落败,整个咸阳,都会迎来大动荡。当然如果成功,好处自然也不少。” 李虚见状,松了一口气,道:“等消息吧,等皇帝的马车途经,出手斩杀皇帝。” 三人聊着天,气氛却不轻松。 刺杀皇帝,这是泼天的大事,谁都不会觉得轻松。 一众人枯坐着,谁都不曾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过了午时,李虚、任红袖、谢镇岳等人都有些饿了。 谁都没有说话,都是熬着。 “报!”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黑衣武士进入,看向谢镇岳,禀报道:“宗主,来了,皇帝的车驾来了。” 刷! 谢镇岳登时站起身。 他环顾周围,掷地有声道:“诸位,这次能否成功,就看此役。如果能刺杀一国皇帝,便是我等武人的无上荣光,准备吧。” 任红袖、李虚都默默点了点头,一众人出了房间,到街道旁藏匿起来等待。时间不长,就见皇帝的车驾来了。 车驾周围,只有五个亲随。 人并不多。 赢九霄、王棠两人坐在马车中,正在谈朝中的事情。西风醉已经开始贩卖,可以预见在很短的时间内,大秦的国库就能充裕。 有了钱,大秦朝堂上很多事情都可以推进,朝政压力自然轻松一些。 君臣二人,正仔细地商议着。 “吁!” 忽然,驾车的马夫停下。 驾车的马夫,赫然是赢三,他是随时跟在皇帝身边的人。 赢三眼神锐利,环顾周围,吩咐道:“戒备!” 五个亲随,全都神色严肃,一脸戒备的神情。 赢三看着空荡荡的街道,他宗师境巅峰的直觉,感受到周围的不一样。他扫视周围,冷冰冰道:“我发现你们了,出来吧!” “好个黑冰台的赢三。” 谢镇岳提着一杆大枪,从暗中走出来,他沉声道:“我等隐藏在暗中,竟是被你发现。黑冰台赢三,名不虚传。可惜,今日殒命!” 任红袖、李重楼,以及其余二十余武人,全都是站出来。 所有人气机勃发,透着杀意。 赢三扫了眼,神色凝重,最前面的三个人气息沉稳凝实,一看便是宗师境高手。 如果逐一交手,赢三完全不惧,甚至有把握一个个地杀掉。问题是,他有皇帝在身边,必须要保护皇帝的安全,眼下赢三的处境顿时不妙。 “发信号,最高一级信号。” 赢三直接下令。 一旁黑冰台随从,直接取出响箭,迅速发响箭。 “咻!咻!咻!咻!!!” 四支响箭升空。 这是最紧急的命令,周围听到的人,都必须立刻赶来。 响箭在空中传出,回荡不休。 赢九霄也撩起门帘,他看向了周围,面色冷肃。这辈子赢九霄曾数次面对刺杀,所以这般的场景,赢九霄没有任何的慌乱。 赢三道:“陛下当心,切莫出来。” 赢九霄吩咐道:“一个不留。” 谢镇岳看着赢九霄、赢三镇定自若的一幕,神情透出不屑,嘲讽道:“赢九霄、赢三,今天你们死到临头,还大放厥词,今天,你们都命丧于此。” “杀!” 谢镇岳下了命令。 他率先冲出。 任红袖、李重楼也跟着迅速冲出,其余二十余黑衣武士也跟着一起。这些人,有李家的死士,有昆山宗的武士,也有大禅天的人。 所有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赢九霄。 赢三立在马车周围,当谢镇岳靠近,赢三挥剑横削。两人照面交手,剑刃和枪杆撞击,谢镇岳眼神一凝。 赢三的剑,力道强横。 一剑斩在他的枪杆上,竟使得他的长枪无法前进分毫。 “赢三,你即便强横,今天也得饮恨于此。” 谢镇岳没有任何犹豫,再度提枪出手,任红袖、李重楼也在一旁策应,三人夹击赢三。面对三大宗师的围攻,赢三奋力抵挡,虽说暂时不落下风,可是皇帝在身边,赢三始终为难。 “啊!” 一声惨叫传出。 一名黑冰台的士兵被杀。 赢三扫了眼,眉头一挑,只是谢镇岳的大枪刺来,他连忙提剑出手,荡开了谢镇岳的大枪。 赢三不断出手,抵挡谢镇岳、任红袖、李重楼的围攻。 时间流逝,赢三却是有些焦急。 情况很是不妙。 “嚓咔!” 忽然,一柄剑斩落在马车的车轴上。马车倾斜,坐在马车中的赢九霄顿感摇晃,他再也坐不住,只能和王棠迅速出来。 王棠虽说不是武道高手,自身却也习武,毕竟是将门世家,他直接护在赢九霄的身边,保护赢九霄的安全。 这一刻的王棠,神情紧张,迅速道:“陛下,我们的消息,一贯保密。这一次,对方却直接埋伏在这里。这次的事情,肯定是有预谋的。” 赢九霄眼神幽深,眸子中掠过浓浓杀意,道:“现在说这些没用,小心戒备,全力抵挡,等我们的人赶来。” 王棠也就不再多言,迅速出手。 只是接连的惨叫声传来,又有两个黑冰台的武士被杀。转眼间,在赢九霄、王棠的身边,只剩下两个人保护。 虽说杀来的武士,也是死了八个人,可相比于皇帝的处境,这些剩下的黑衣武士更是气势汹汹,一个个迅速猛攻。 赢九霄的脸色,不曾有任何变化,他很是镇定。他甚至拔剑出鞘,提着剑警惕着周围。眼见着一个黑衣武士突然靠近斩向王棠,赢九霄一剑斩落。 一剑下去,直接杀了这名黑衣武士。 “想杀朕,没这么容易。” 赢九霄如今,没有任何的慌乱。他这辈子,什么事情都遇到过,就没有怕的时候。他只需要多熬时间,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王棠迅速道:“陛下放心,他们要杀来,先从臣的身上踏过去。臣虽说比不得二弟的武艺,也是将门出身。” 赢九霄点了点头。 君臣二人,尽力抵挡着周围的厮杀。 只是眼下的局势,着实岌岌可危。以至于现在虽说抵挡,也是险象环生。在赢九霄不时帮助王棠时,忽然间,一支弓箭自空中射来。 咻! 箭头破空,转眼到了赢九霄前方。 赢九霄毕竟习武,听到了破空声,连忙躲避。饶是如此,也是慢了一步。 扑哧! 箭头射中赢九霄右手臂膀。 赢九霄闷哼一声,这一刻,他也是面色狰狞。因为箭头的力量很重,射穿了手臂,好在没有射中手臂骨头,不然疼痛更是加剧。 “陛下!” 王棠一下紧张起来。 赢三也立刻看过来,面色更是担忧。只是他被三人纠缠,根本脱不得身。甚至,他自身还陷入困境,毕竟面对三大宗师围攻。 谢镇岳此番却振奋起来,愈发地兴奋,高呼道:“皇帝撑不住了,杀,先斩杀赢三,再斩杀皇帝。” 任红袖、李重楼等人,迅速猛攻。 赢三内心急切。 只是他却分身乏术,根本就无法驰援赢九霄。 对方完全知道了他的情况,所以专门缠住他,给了另外的黑衣武士机会。 赢九霄手臂上的疼痛加剧,更是血流如注,无比难受。王棠要保护赢九霄,以至于王棠的情况也是危急。 在两人出手时,空中又接连射来两箭,好在王棠都给赢九霄挡住。 “狗皇帝,去死吧。” 一名黑衣武士直接杀过来,突破了皇帝亲随的防线,更绕开了王棠抡刀斩落。 一刀落下,赢九霄难以躲避。 赢九霄手臂疼痛,脑袋有些昏沉,想要发力抵挡,却是有些困难,他一颗心,更是沉了下去。就在此时,一道身影闪电般出现。 一道冷光划过,冲向赢九霄的士兵直接被杀。 “陛下,卑职来迟了。” 关键时刻,赢五出现,挡在了赢九霄的身前。他是宗师境的大高手,迅速出手,在短短时间内犹如砍瓜切菜般,斩杀了几个黑衣武士。 紧跟着又有赢十二,以及附近黑冰台的人迅速赶来,开始合围。 局势,顿时逆转。 谢镇岳看到这般的情况,气得咬牙切齿。 该死! 就差一点啊! 差一点就杀了狗皇帝。 尤其赢五的出现,大秦又多了一个宗师境高手,再不撤退,一旦人多了,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他们就得陷入困境。 这一次,他们低估了赢三的实力。他们三人围攻赢三,却无法拿下对方。他们调整策略,要分出人去杀赢九霄,却又被赢三挡住。 这实力,恐怕无限逼近大宗师。 赢三太厉害了。 除此外,也是没料到赢九霄、王棠,竟是能抵挡一阵。 “撤退,快撤退!” 谢镇岳心下失望,迅速下令撤退。 谢镇岳迅速脱离战场,任红袖、李重楼也跟着迅速离开。他们三人是宗师,迅速地抽身离开,可是其余的黑衣武士,面对赢三、赢五的进攻,却没了逃走的机会,纷纷被拿下。 战事结束,赢十二悄然离开,毕竟他的身份不曾暴露出来的。 赢三急切来到皇帝的身旁,道:“陛下,黑冰台失职,导致陛下遇刺,请陛下责罚。” “查,彻查。” 赢九霄愤怒无比,直接下令。 只是他命令一下达,却是一下眩晕倒下。 这情况,赢三也紧张起来。 他不敢再耽搁时间,带着赢九霄迅速入宫,王棠也跟着入宫。 这一刻的王棠,内心也是紧张起来。 皇帝昏厥,这是大事。 甚至这一次,还不知道,到底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赢三带着赢九霄回宫后,立刻通知御医来诊治。只是一众御医诊断后,都断定箭头有毒。赢九霄之所以昏厥,一方面是毒素扩散导致,另一方面是流血过多。 好在,毒素不是见血封喉的,否则,皇帝早就死了。 如今要让赢九霄恢复,除非彻底拔除肩膀上的毒素,才能缓解病情,然后恢复过来。可是要拔除毒素,近乎不可能。 御医院内,没有人能解决。 还有御医提出,唯有斩断臂膀,才有一线生机,不使得毒素蔓延。这样的诊断,赢三、王棠有些懵了,皇帝臂膀怎么可能随意砍掉? 赢三有些慌了神,看向王棠,急切道:“王尚书,如今局势,你看该怎么办?” “啊!” 就在此时,一声呻吟传出。 赢九霄昏昏沉沉地醒来。 赢三和王棠连忙行礼,王棠连忙道:“陛下,您手臂中箭,御医诊断箭头有毒,情况很不好。御医说无法拔除毒素,只能斩断臂膀。” “庸医!” 赢九霄呵斥一声。 他脑袋混混沌沌的,很不舒服,甚至有些难受。 赢九霄忽然道:“王卿,朕记得你曾说,你儿子王越的夫人崔氏患病,是林丰治好的。你去请林丰来,让他给朕救治。” “朕骤然遇刺,情况不明。即便宫中御医,朕不信任。你记住一点,如今除了你,出了林丰,除了黑冰台,谁都不能相信。” “所以,让林丰给朕救治。” 此番的赢九霄,虽说脑中混沌,思路却是无比的清晰。 这是多年经验所致。 赢九霄继续道:“朕患病,甚至容易昏迷,朝中局势生出波澜,甚至太子方面也会有躁动,容易出手。林丰有黑龙令,让他立刻入宫,持黑龙令,代朕行事。如有生乱者,黑冰台协助,杀无赦。让他不必顾忌,先斩后奏,朕都准了。” “啊!” 王棠惊呼出声,道:“陛下,林丰不能介入朝局,身上也没有官职。让林丰处理,是否太草率了?这事情传出,恐怕更会出现动荡。” 赢九霄继续道:“朝中出问题,林丰出面,自然有牛鬼蛇神出来。所以,就是要用林丰,让这些人都出来。” “更何况,朕还死不了。” “既然朕还死不了,怕什么?” “正好借此机会,让他试一试,看他会怎么处理这一事情。如果有人质问他的身份,他便是黑冰台负责人,凌驾于赢三之上。” 赢九霄沉声道:“总之一句话,朕,相信他!” 王棠听到后,心下震惊。 可以说皇帝的安排,很是草率,很是随意,可是,不得不说,皇帝处置大胆。皇帝这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丰的身上了啊。 这魄力,令王棠都咋舌。 王棠点了点头,道:“臣明白了。” 赢九霄转而看向赢三,道:“赢三,你明白了吗?” 赢三道:“臣明白。” 赢九霄道:“通知林丰立刻入宫,另外调动黑冰台的人,保护林家。” “是!” 赢三直接应下。 他迅速安排了下去,黑冰台的人短短时间内,便把消息送出。 赢九霄又有些昏昏欲睡,就又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第139章 林丰要做手术 东宫,大殿中。 赢启正一个人喝酒,这是最新的西风醉。酒入喉中,很是舒服。换做以往,赢启喝着肯定觉得舒服,然而眼下喝酒却只是为了消磨时间。 赢启在等刺杀皇帝的最终结果。 时间一点点流逝,可是如今的赢启,却前所未有的感到煎熬。 等待,太慢! 如果皇帝直接被杀死,他是国之储君,是大秦法定的继承人,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登基继位。即便赢祯作为雍王有权势,可他才是太子,才是储君,赢祯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赢启熬了几十年,到如今,赢九霄的身体都很好,不见丝毫苍老姿态。如果不出任何的意外,他这个太子,能否活到赢九霄死,都难以判定。 所以如今能杀了赢九霄,赢启简直是期待万分。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赢启一直很期待消息,所以脚步声传来的瞬间,他就搁下手中的酒樽,抬头看去,只见魏怀英急匆匆进入,行礼道:“殿下。” 赢启神色急切,摆手道:“直接说结果,情况怎么样?” “失败了!” 魏怀英摇头叹息一声,他禀报道:“李虚求见。” “请!” 赢启吩咐一声。 这一刻,赢启内心也颇有些烦躁,竟然是失败。 魏怀英吩咐一声,紧跟着,李虚迈步进入,他躬身向赢启揖了一礼,道:“殿下,这次的刺杀,我们低估了赢三的实力。” “足足三大宗师出手,依旧没能拿下赢三。转眼,赢五以及其余黑冰台的人介入,最终不得不撤离。好在殿下安排的人,射中了皇帝的臂膀,算是一点意外之喜。” 赢启的心,扑通扑通跳动了起来,更是紧张。皇帝遭到刺杀,等黑冰台反应过来后,肯定会疯狂调查,也可能波及东宫。 李虚继续道:“当时的刺杀,我们之所以能顺利离开,是皇帝受伤。否则,不可能全部顺利离开。昆山宗的谢镇岳、大禅天的任红袖,都已经隐藏起来,暂时龟缩。” “太子安排的箭术高手,卑职向他了解了情况,得知弓箭是抹了毒的。只是弓箭上的毒,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殿下,当时为什么,不抹上见血封喉的毒药呢?” 李虚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 如果抹了毒,那么皇帝中箭,就已经是一具尸体。可是,毒药的药性却不够,他很是失望。 赢启道:“百里奇正!” “在!” 百里奇正躬身进入。 这个人,便是赢启东宫的箭术教头,三品箭术高手,只差一步,就能成为箭术宗师。 赢启问道:“你的弓箭上抹了毒,为什么不用最烈的毒呢?” 百里奇正道:“回禀太子,第一,臣的箭术在大秦冠绝无双,不需要借助毒药伤人。第二,为了能顺利成功,臣已经抹上了些毒药,更浸泡了金汁;第三,见血封喉的毒药,不是短时内能制出的,臣突然间就得到消息刺杀皇帝,仓促下准备,已经是极限。” “你……” 赢启听得一时间哑然。 他听出来了,百里奇正在箭头抹毒,都是有些不乐意的。 这是武人的自傲。 魏怀英见状,他心思一转,便摆手让百里奇正退下,立刻道:“殿下,事已至此,再追究这些细枝末节,已经无济于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们要考虑的,是下一步的安排。” “东宫已经介入刺杀皇帝,一旦黑冰台调查起来,即便短时间,查不到东宫,可是随着事情的推进,绝对能查清楚。” “毕竟今天的行动,肯定有人落网。所以眼下,要尽快制定应对措施,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妥当,这才是当务之急。” 魏怀英很紧张,却更冷静。 他清楚该做什么。 李虚也曾是担任兵部尚书的人,有足够的智慧,附和道:“魏洗马言之有理,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必须促成太子登基。否则,后续无比危险。” 赢启眼中精光闪烁,他看向李虚,问道:“李尚书,本宫如何登基呢?” 李虚沉声道:“要登基,先要了解皇帝的情况。太子在宫中,应该是有眼线的。如果皇帝一直昏迷,乃至于无药可救,事情就更好办。” 赢启道:“眼线自然是有的,就看消息能否传出来。” 李虚点了点头。 “太子,急报!”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进入,道:“太子,宫中有消息送出来。” 赢启激动道:“呈上来。” 他接过了书信,就迅速的浏览,看完后,看向李虚道:“李尚书,父皇的情况,御医诊断了,说父皇的病情难以根治,除非斩断手臂。” “眼下,宫中暂时没有采取这一策略,父皇已经又昏迷了,是赢三、王棠负责局势。其余更多的情况,暂时不知道。宫中已经开始戒严,情况愈发的不好打探。” 赢启道:“李尚书,你认为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李虚道:“这是我们的机会。” 他一下握紧拳头,道:“太子,在下当务之急,是通知太子一系的官员,所有人立刻到东宫集合,联袂入宫,以皇帝昏迷难以主持政务为理由,促成太子监国。” “如今局势,雍王虎视眈眈,实力也强,皇帝也不曾死去,要一步登基,甚至兵变,都很不容易。毕竟太子,无法掌握禁军,你要发动政变,必然遭到阻击。” “所以,先采取柔和手段,促成太子监国。” “只要太子拿到了监国的名义,就已经占据了优势,下一步就可以掌控皇城,更进一步拿下禁军大统领蒙冲,让蒙冲为太子所用。” “最终,便可以先处死雍王,再以皇帝昏迷不醒为理由登基。” 李虚说道:“这是一步步取胜的办法,让人挑不出刺。一切,也是合情合理,天下间也不会有人指责太子。” 赢启听到后琢磨一番,看向魏怀英,道:“魏先生,你意下如何?” 魏怀英道:“卑职认为李尚书的安排可行。一方面,这次刺杀,东宫不曾安排人,暂时查不到东宫身上。” “另一方面,要直接继位,的确难以办到。今天敲定太子监国一事,就可以迅速谋划,出其不意,直接拿下雍王府。” “好,就这么办。” 赢启见魏怀英也是认同,也就不再多言,迅速安排麾下的人,去通知东宫一系的人,全部到东宫来议事,准备议定策略后一起入宫觐见。 …… 林家,书房中。 林丰在看书。 他正在看的书籍,是关于晋国、齐国商业的。因为西风醉的事,肯定和齐国、晋国接触,所以林丰要摸清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在林丰看书时,房门被推开,高小鱼、赢五联袂进入。 林丰抬头看去,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赢五迅速道:“林先生,陛下离开林家后遇刺,手臂中了毒箭,如今陷入昏迷。陛下醒来后传旨,请你入宫诊治。同时,先生手持黑龙令,执掌黑冰台,负责大小事情。一应事情,请先生先斩后奏,所有人听从先生的安排。” 说到这里,赢五又补充道:“赢公,就是陛下。” 林丰早就知道赢九霄的身份,只是眼下一听到,心中也是一颤。皇帝遇刺,而且是离开了林家后遇刺的。 这是滔天的大事情。 甚至,足以引发整个大秦的动荡。 林丰知道事情急切,站起身,迅速吩咐道:“高小鱼,你通知夫人、赵爷爷返回府上,你带着天龙十八骑,保护林家。” “喏!” 高小鱼立刻回答。 赢五补充道:“林先生,黑冰台的人,自会护卫林家安全。” 林丰点了点头,带着赢五往外走。他一边走,一边迅速思考后续该怎么办。待来到林家的大门口,林丰看向赢五,询问道:“赢五,你黑冰台执掌情报。眼下的第一件事,是禁军大统领蒙冲,能否信任?” 赢五笃定道:“蒙冲是陛下的绝对心腹,卑职敢保证,他忠于陛下,没有人能策反。” 林丰继续道:“咸阳北城外,有三万黑龙军驻扎,是专门负责咸阳安全的。黑龙军的主将上官风华,是太子的人,还是雍王府的人?亦或者,是独立于外的。” 赢五道:“上官风华,不涉及党派争斗,不偏不倚。” 林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眼下我们有四件事。第一,安排黑冰台的人,通知禁军大统领蒙冲,立刻入宫掌控皇城。所有人没有命令,不得进出,严禁出入。” “第二,以陛下口谕的方式,通知城外的上官风华,告诉他没有陛下的调兵虎符,谁都不能调动黑龙军。谁前往调兵,杀无赦,黑龙军禁止调动。” “第三,安排人通知雍王,即刻入宫觐见。” “第四,调动黑冰台的人,彻查陛下遇刺一事。不能因为陛下昏迷,就什么事情都中止,要迅速调查清楚,以便于后续捉拿。” 林丰迅速吩咐一番。 赢五听到后,心中对林丰的安排有些疑惑,但却没有违背命令,直接喊来跟随的黑冰台人员吩咐,分成四路迅速去安排。 等黑冰台的人离开,赢五和林丰各自骑着一匹马,径直往皇城去。 抵达皇城,赢五和林丰下马联袂入宫时,赢五才问道:“林先生,我有些疑惑。安排蒙大统领掌控皇城,这能理解。可是,黑龙军为什么不能调动?为什么通知雍王入宫呢?” 林丰快速解释道:“黑龙军足足有三万精锐,虽说你保证,上官风华没有立场,是忠于陛下的,可是,万一他暗中偏向谁呢?” “如果我们传陛下的口谕,让他调兵来咸阳城内镇守,就等于让他掌控咸阳。到时候,一旦上官风华有任何异样,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勒令他不准轻举妄动,他一动,就必然有了立场有了站队。” “这是防备上官风华。” “如今的局势,谁都不能相信。尤其城内有蒙冲,足以掌控皇城的局面。所以与其说是安排上官风华,不如说是试探。” “至于召雍王入宫,是涉及到陛下昏迷,太子肯定会采取行动,甚至带着百官逼宫。虽说我得了陛下吩咐行事,然而有雍王,更能掣肘太子。” 林丰侃侃而谈,显得很自信。 他相信太子不会坐视不理,甚至皇帝遇刺,太子扮演了什么角色,尚未可知。 林丰继续道:“你看着吧,太子很快会带着人入宫。到时候如果没有雍王的力量,那就难以掣肘,所以我们当下,要借助雍王赢祯的力量。” “之所以选赢祯,不是他无害,是因为他立场,和陛下是一起的。因为雍王赢祯要继位,太子就是拦在前面的拦路虎。” “他要继位,陛下就必须清醒,必须有陛下亲自传召,否则对雍王不利。所以或许赢祯有心思,但在当下,他只能站在陛下一方。” 林丰说道:“即便暂时,不清楚情况。可是我们的敌人,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必然是太子一方。因为陛下驾崩,就是太子得利。” 嘶!! 赢五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向林丰更是钦佩,不愧是林丰,竟是考虑了这么多。 实在是厉害! 赢五的内心,更是赞叹。 陛下眼光毒辣啊。 赢五和林丰迅速赶路,朝皇帝休憩的养心殿去。林丰一进入养心殿,赢三、王棠迎了上来,王棠又简单说了情况,把林丰带到赢九霄所在的床榻旁。 王棠道:“林丰,你精通医术,快替陛下诊断一番。” 林丰点了点头,坐下来拿起赢九霄的左手,仔细诊脉。他听着赢九霄的脉搏好半响后,又仔细查看舌苔颜色、眼球,以及仔细看了伤口。 王棠问道:“情况怎么样?” 林丰道:“虽说有些问题,不过问题不大,我能救回来。” 王棠道:“不需要斩断臂膀吧?” “不需要!”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宫中的御医,是最好的御医。他们遇到陛下的病情,不是不能救。是这样的伤势,他们不敢出手。一旦失败,他们承担不起责任,才会这么说。实际上,是一个个推脱罢了。” “庸医!” 王棠厉声呵斥一声。 他转而道:“如今,怎么救治?” 林丰道:“中毒的伤口,要完全不清理,直接割掉。好在这支弓箭,洞穿了手臂,只有箭杆在手臂中。如果箭头留在肉里面,反倒麻烦。” 王棠道:“割掉手臂的肉,陛下能承受吗?” 林丰道:“我自会让陛下,感受不到痛觉,这事情王公放心就是。” “来人!” 林丰吩咐一声。 “在!” 汪顺直接站出来,他躬身道:“老奴汪顺,林先生有什么吩咐?” 林丰说道:“王总管,你去取川乌尖、草乌尖、生南星、生半夏各五钱,胡椒一两,蟾酥四钱,研制成细末。这事情,你亲自盯着,谁都不能假手。” “老奴这就去。” 汪顺急匆匆就离开了。 林丰看向赢三,吩咐道:“赢三大人,再取一坛西风醉,宫中应该有吧?” “有!” 赢三点头,转身就吩咐下去。 林丰静静的等待着,他如今要做的,是调制外敷的麻药散,敷在赢九霄的伤口处,给赢九霄动刀,切掉中箭的患处,断绝毒药的继续扩散。 然后,再调理赢九霄的身体。 毕竟毒药的药性不是太强,这样的小手术,足以保证成功。 关键,就在动手术。 这比较麻烦,也是诸多御医,实际上不敢操作的,可是林丰却没有忌讳。 第140章 杀得你害怕 时间不长,汪顺回来了,带来了研磨好的药粉。 赢三的人也带来西风醉。 林丰让人拿来一个碗,把所有药粉倒入碗中,再一点点加入西风醉。麻药散的制作,必须以酒水混合,最终搅拌成糊糊状,再抹在伤口处,等药效发散一炷香的时间。 随着药效发散,伤口会出现麻醉的效果,即便动刀也无碍。 这是古代的麻醉药。 另一个时空,华夏历史上,有麻沸散、睡圣散、草乌散等麻醉药,专门针对动刀等。 林丰采用的,是外敷的麻药散。 林丰调制好麻药散,先剪断了箭杆的两侧,再用白酒清洗伤口,最后拔出箭杆。随着箭杆拉出,鲜血流溢,赢九霄闷哼了一声,疼得醒了过来。 他脑袋仍旧昏沉。 赢九霄疼得难受,借助疼痛的刺激,也清醒过来,看到了林丰。 “林丰,没想到,朕会是这般情况和你见面。” 赢九霄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丰笑道:“陛下圣明,不论怎么样的情况见面,都是好的。接下来,可能会疼一些,陛下稍稍忍耐一下。” “尽管来就是。” 赢九霄点了点头。 林丰以西风醉清洗赢九霄的伤口,酒水淋在伤口上,疼得赢九霄手臂都一抽一抽的。他的左手,死死摁在床榻上,额头上更是青筋暴起。 疼! 太疼了! 仿佛是无数的蚂蚁撕咬,甚至恨不得臂膀,都不是自己的。 好半响后,这疼痛感才稍稍缓解。 林丰仔细清洗了一遍,看到赢九霄的反应,心中也是钦佩。虽说疼,可赢九霄自始至终,没有喊一声疼,这意志力非同一般。 林丰取出调制好的麻药散,敷药在伤口处。整个贯穿的伤口两侧,全部敷药。 林丰见赢九霄还清醒着,宽慰道:“陛下,这一病症,不是太难。如今敷了药,再等一炷香让药效发散,等手臂没什么知觉了,我就会动刀切掉伤处,拔掉毒药。只要没了毒药继续扩散,就会慢慢恢复。” 赢九霄道:“朕,相信你。”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毕竟身体很是不舒服。 渐渐地,赢九霄又昏睡过去。 这时候一阵急促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材魁梧壮硕,浓眉大眼,眉眼锐利的中年人,顶盔掼甲大踏步进入。 此人是蒙冲。 大秦的禁军大统领,掌管皇城禁军,更是赢九霄的绝对心腹。 他来到床榻旁,看到睡在床榻上的皇帝,又看到王棠、赢三、汪顺,沉声道:“王尚书,陛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遇刺?” 王棠也不知道刺杀的是什么人,只能简单说了赢九霄遇刺的情况,也说了皇帝对接下来的安排,以及让林丰总揽事情的决定。 蒙冲听完后,看向林丰,一双虎目更是锐利。 那眼神,仿佛要洞穿林丰。 “林丰,你能行吗?” 蒙冲一开口,就带着质疑,沉声道:“你的才学,我听人说了,我丝毫不怀疑。可是陛下的病情严重,陛下更是昏迷不醒。这般的情况下,朝局波云诡谲,甚至群臣发难,你能应对吗?” 王棠呵斥道:“蒙大统领,陛下安排,你要反对吗?” 蒙冲大袖一拂,强势道:“我不管陛下如何,我要听林丰的话。” 林丰神色从容,没有半分惧怕,道:“大统领放心,如果救不回陛下,我这项上头颅,你尽管摘去就是。另外,群臣发难,我有何惧之?有大统领坐镇皇城,宵小发难,诛杀便是。” 蒙冲沉吟半响,颔首道:“陛下信你,我也信你。我会守在皇城门口,没有你的命令,谁都不得进出。即便太子叩阙,我也不会退让半步。” 林丰道:“多谢大统领。” 蒙冲大袖一拂,转身便大步离去。 王棠劝慰道:“林先生,蒙冲性子耿直,只听陛下的命令。所以他的话,不是针对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林丰道:“国难之际,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大统领这般秉性,不是什么坏事,相反,这是好事。有了他表态,我们再无顾虑。王公,您不必担心。” 王棠听到后,点了点头。 他无暇去欣赏林丰的诗句,心中仍想着皇帝赢九霄的病情。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一炷香时间过去,林丰自衣袖中,取出了破军匕首。 王棠看在眼中,眉头一挑。 这是王家的破军。 怎么到了林丰的手中? 显然,是兔崽子王越赠送给林丰的,否则,林丰怎么能拿到?王棠心中一思忖,脸上反倒露出笑容,两家关系好,这是好事。 林丰取来烛火,仔细烧灼匕首。这时候的赢九霄,有一丝清醒,他提醒道:“陛下,接下来我就要准备出手,可能会有疼。实际上,不会太疼,陛下忍耐一些。” 赢九霄嗯了声,他昏昏沉沉的,总是有些不舒服。 林丰刮掉伤口处的药,精准下刀。 后世他是国医,也会做手术,赢九霄手臂上这样的伤势,对林丰来说,是最简单的事。匕首切入伤口一剜,刀尖转动,庖丁解牛般,一小块肉便掉落下来。 虽说有鲜血流出,可是手臂顶端早已经用绳子死死捆缚,尽最大可能缓解鲜血流溢。 林丰依法炮制,又从伤口另一端,剜掉伤患处的肉。连同箭伤的两块肉掉落下来,林丰又继续处理伤势。 这一过程落在赢三的眼中,他脸上有震惊神情。林丰动刀,出手极为稳定,甚至气息也是丝毫不乱。由此可见,林丰对人体的情况极为了解,才能精准用刀。 剜肉其实简单,可是后续一点点伤势的进一步清除,是最为棘手的。 因为有血液渗透,处理更复杂。 即便林丰经验丰富,动作也是慢了下来。他一点点地处理,好半响后,伤口处沾染了毒的肉才彻底处理干净。 如此一来,伤势才不会进一步地糜烂扩散。 全部的伤势处理完,林丰又用西风醉这白酒消毒。如今这时代,没有碘酒,也没有其余抗生素,只能这般简单地处理。 林丰处理完伤口,才重新涂上专门生肌的药膏,这是黑冰台就有的。 一切处理完,重新包扎。 林丰这时候额头上,也是有了细密的汗珠。 他处理结束,收起匕首,看向赢三道:“伤口已经处理完,接下来的一两天作为关键,容易发烧,也容易陷入昏迷境地。只要这两天熬过去,慢慢就可以恢复。大方向,问题不大了。” 赢三道:“多谢林先生。” 汪顺也是神色感激,躬身道:“老奴,多谢林先生。” 王棠也跟着行礼。 对三人来说,皇帝的病情很关键,御医不愿意诊治,只能是林丰来。 没有林丰,皇帝就危险了。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切,是我该做的。尤其论及辈分和关系,陛下也算是我的祖父,不必如此。” 众人听到后愣了下,旋即也都是笑了起来。 是啊! 白玉瑶是赢玉乾的女儿。 赢玉乾是皇帝的儿子,林丰不就是赢九霄的孙女婿吗? 林丰吩咐道:“陛下已经昏睡过去,暂时就不必管。他如果醒了,该喝水就喝水,但不能吃其余的肉食,以稀粥为主。” 汪顺道:“老奴会亲自伺候,陛下患病,谁都不可靠,老奴会当心的。” 林丰点了点头。 汪顺有这个觉悟,自是最好。 就在此时,却是一个内侍,急匆匆地进入站定,躬身向汪顺行礼,道:“老祖宗,太子殿下带着百官,抵达了皇城外,嚷嚷着要觐见陛下。蒙大统领在皇城门口阻拦,所以太子殿下,以及朝中文武官员,暂时都被拦在了皇城外。蒙大统领询问,是否放人?” 汪顺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来了! 太子终于来了! 太子和百官发难,这才是最大的难题。稍有不慎,就容易生出乱子。尤其皇帝让林丰处理,这就更容易出混乱。 赢五也站在大殿中,他震惊道:“林先生,果如你预料,太子真的带着百官来了。” 林丰道:“这是应有之事。” 汪顺听到赢五的话,有些意外地看向林丰,他开口道:“林先生既然早已经预判到,那么眼下,该如何处理呢?” 林丰笑道:“怎么处理,自然针锋相对,不听话的人,杀了便是。汪总管,陛下这里,你负责保护,谁都不能打扰陛下。我带着王公和赢大人,在大殿接见这些人。” 汪顺道:“老奴,便在此恭祝林先生,马到成功。” 林丰点了点头,吩咐内侍通知蒙冲放行,让人到大殿中觐见。 林丰带着赢三、王棠径直往外走,朝大殿中去。这时候林丰却也皱眉,隔了这么长的时间,雍王赢祯还没有入宫。 这就意味着,暂时无法借力雍王。一旦起了冲突,林丰只能先以雷霆手段处置,震慑百官,压制局面。 林丰有了打算,心中安定下来。 一行人来到大殿中,时间不长,赢启带着魏怀英,以及效力于东宫的一众官员来了。 一众人,气势汹汹。 李虚却不曾跟着一起来,而是悄然回到牢狱,毕竟他还是被皇帝下狱的人。 赢启一入殿内,就看到了林丰。登时,赢启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脸上杀气逼人。他哼了声,直接咄咄逼人道:“林丰,你怎么也在宫中?” 林丰不卑不亢道:“陛下召见,我自然在宫中。” 赢启听说是皇帝召见,心头一颤,莫非皇帝清醒了?只是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露,询问道:“父皇的病情,如今怎么样了?” 林丰说道:“陛下的伤已经救治,正在养心殿休息。只是不知道,太子带着这么多的官员入宫,所为何事?” 赢启又被林丰质问,内心时分不喜。 林丰凭什么问他? 一介白身罢了。 赢启道:“林丰,本宫带着官员入宫,是为了觐见父皇,是为了了解父皇的病情。父皇出宫去你的府上后返回遇刺,这事和你脱不了关系。正好你来了,本宫把你拿下问罪。” “来人,拿下林丰。” 赢启吩咐一声。 话音落下,宫殿外的士兵却没有人出手。 宫中的人,是蒙冲负责。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太子,陛下遇刺,如今正在休息。陛下令我处理朝中事情,太子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如果没有事,就带着你的人都退下。” “陛下的病情,很快会恢复。另外你要杀我,恐怕是做不到。陛下让我全权负责,所以我说了才算,你说了不算。” “荒唐!” 赢启见周围没有人出来,内心更是愤怒。 该死的宫人。 因为有蒙冲的阻拦,他的东宫亲卫无法入宫,如果有人,早就杀了林丰。 赢启大袖一拂,道:“本宫是国之储君,任何事情,自当本宫处理,怎么轮到你处理?本宫严重怀疑,你是假传父皇的诏令。” 林丰取出黑龙令,道:“这是陛下赐予的黑龙令,见令如见陛下。太子莫非,要违背陛下的命令吗?” 赢启嗤笑道:“黑龙令本就在你的手中,你如今所作所为,本宫更是有理由怀疑,你是假传父皇的命令。” “林丰,这是我大秦朝廷,不是你可以肆意的地方。” 一个老者站了出来。 此人两鬓斑白,满脸褶子,他手持笏板,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呵斥道:“自古以来,从未听说皇帝患病,让外邦人处理国政,而把太子搁置在一旁的。这次陛下昏迷,理应是太子监国,负责朝政的处理和运转。” 此人名叫康正,是礼部尚书,是太子一方的人。 康正呵斥了林丰后,再度转向王棠,呵斥道:“王棠,你是户部尚书,是国之重臣。如此身份,焉能和林丰搅和在一起。涉及到我大秦国祚,你怎么如此是非不分。” 王棠淡淡道:“本官行事,不需要你康正教导。” “哼,一派胡言。” 康正呵斥王棠后,再度看向林丰,又恐吓道:“林丰,如果你识趣,立刻交出黑龙令,更尊奉太子,可以饶你一死。否则,你今日的举动,便是死罪。” 此话一出,诸多的官员,纷纷附和。 全都厉声呵斥林丰。 让林丰交出权柄。 林丰盯着康正,冷笑道:“陛下患了一点小病,暂时无法理政,一个个牛鬼蛇神,就跟着跳出来。康正,你可知道,你这般行径,等同逼宫,是要掉脑袋的。” 康正昂着头,理直气壮道:“老夫所作所为,行得正坐得直,无所畏惧。林丰,你才是要考虑清楚,你的所作所为,才是要掉脑袋的。” “你现在悬崖勒马,配合太子处理政务,太子仁义,可以不杀你。” “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你的结果,只能是杀无赦。不论是你,连带着你林家也一并株连。你林家在夏国,当了一次叛逆被处置。如今到大秦,莫非还要当叛逆,还要被抄家灭族吗?” 大殿中,官员纷纷附和。 所有人都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都恨不得林丰立刻交权。 王棠、赢三看在眼中,眸中都多了一抹顾虑和担忧。赢启气势汹汹来了,甚至百官纷纷指责,林丰会如何处置呢? 林丰能否扛得住? 林丰看着康正,眼神前所未有地森冷,他开口道:“康正,你真要为了权势,为了巴结太子,为虎作伥,罔顾陛下圣命吗?” 康正大袖一拂,强势道:“义之所在,老夫义无反顾。” 林丰轻笑道:“好一个义之所在,既如此,我成全你。来人,拿下康正,就地处死。” “你敢!” 康正低喝一声。 他一脸厉色,一脸的愤怒,更是不相信谁敢杀他。 只是他话音刚落下的瞬间,一道身影到了康正的身前,赢五一剑递出。 扑哧一声,剑尖刺入康正胸膛。 一剑穿胸。 剑拔出,鲜血喷溅。 康正惨叫一声,瞪大了眼睛,苍老的脸上有惶恐,更有不可置信,呐呐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林丰,你怎么……” 扑通! 康正身体直接倒在地上。 人已经没了气息。 林丰看着倒在地上的康正,没有任何的怜悯。 这是生死关头。 容不得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诚然,这样诛杀大秦的礼部尚书,打破了大秦朝廷的制衡,甚至会引发一定的麻烦。可是林丰不需要管这些,那是皇帝的事情。 林丰如今要做的,是稳住局势,熬过皇帝陷入昏迷的时期。 杀戮,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耍嘴皮子,浪费时间。 没有必要。 更何况,不管什么样的较量,最终都是看谁的拳头大。 林丰的手中有黑冰台,更有蒙冲执掌的禁军。他如今占据绝对的优势,既如此,为什么要舍弃自己的优势,和东宫的人辩论呢? 直接镇杀,不好吗? 轰!!! 大殿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东宫的官员,一个个大秦的朝臣,都愤怒不已,可是许多人的眼中却有了敬畏。 赢启勃然大怒,呵斥道:“林丰,康正公两代老臣,有功于大秦。你擅杀康正,屠戮朝臣,简直是肆无忌惮。他,可是我大秦的礼部尚书。” 林丰淡淡道:“不听皇命且作乱的礼部尚书,当诛。” “林丰,你是乱臣贼子。” 又有一个礼部的官员站出来,他昂着头,强势道:“我司马鳌,不赞同你。你这般的暴虐行径,我有理由怀疑,你蛊惑陛下,甚至挟持了陛下。” “杀!” 林丰再度下令。 赢五再度出手,剑锋过处,司马鳌惨叫一声,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 蹬!蹬!! 跟着赢启的朝臣,后退几步。他们看向林丰时,眼中更是多了敬畏和惧怕。 林丰太暴虐了。 一言不合就杀人。 林丰却不以为意,快刀斩乱麻,这时候需要这样的手段。他抖了抖衣袍,环顾周围一圈,问道:“现在还有人不赞同我,甚至,认为我挟持了陛下吗?” “我,反对你林丰。” 还真有人不怕死站出来。 来人名叫姬泰,是朝中兵部侍郎,他也是太子一系的人,强势道:“林丰,你倒行逆施,如此行径,必然会遭到处置。陛下清醒后,也不会放过你。” “杀!” 林丰又下了命令。 赢五心头一颤,没想到林丰杀意如此强,先杀礼部尚书,又杀礼部的人,如今连兵部的也杀。可是他得了吩咐,只能执行任务。 赢五一步踏出,再度一剑杀了姬泰,然后回到林丰身前。 大殿中,只余下脚步声。 一个个东宫的人后退,神色敬畏,这些人是真的怕了。 被杀怕了。 先有康正,又有司马鳌,然后是姬泰,都是重臣。可是这些人,林丰说杀就杀,这般肆意杀戮的姿态,谁还敢去冒头? 冒头就是死! 没有人愿意赴死。 咕咚! 赢启也咽下了一口唾沫。 一时间,赢启竟发现,自己拿林丰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在当下,林丰掌握了黑冰台,掌握了宫中禁军,就是无敌的。 赢启意图借助百官裹挟,甚至让百官逼迫,可是百官的声势,在死亡面前,全都是怂了。 彻底噤声。 无人敢掠林丰锋芒。 【作者有话说】 大章又来,求好评。再求免费的金币打赏,都可以领的哈,拜谢,拜谢! 第141章 林丰的工具人赢祯 赢启扫视周围,大殿中他带来一个个文武官员,有礼部的,有兵部的,甚至有吏部的,而且不乏军中武人,全都是怂了,不敢再往前去。 正常情况下,朝廷官员上书劝谏皇帝,甭管官员说得再怎么严厉,皇帝都不会轻易开杀戒。因为杀了铮臣,等于给自己的明君形象抹黑。 尤其对有心气儿,且立志要青史留名的皇帝,劝谏的官员,更不能随意处死。 可是林丰不。 他也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更不讲朝廷中的规矩。 这就太狠了。 赢启却没有退路,因为这次皇帝遇刺,本就有他的参与。一旦皇帝的伤恢复过来,黑冰台彻查后,他极可能暴露,然后遭到清算。 这一次,赢启不能退。 赢启一步踏出,昂着头,强势道:“林丰,这是我大秦,更是大秦朝堂上。你一介夏国人,更是夏国叛逆,在我大秦无官无职,却干涉朝廷。” “朝廷一部尚书,朝廷重臣,说杀就杀。” “你这样的人,不配站在我大秦朝堂上。即便父皇,安排你处理事务,你也不配。今天,你有胆量地杀了本宫。否则这朝堂上,容不下你林丰。” 赢启断然反驳。 林丰审视着赢启,啧啧道:“太子好大的口气,这次陛下遇刺,不知道有你参与没有?” 赢启眼中瞳孔一缩。 他本就心虚,如今被林丰一说,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呵斥道:“林丰,你真是猖狂跋扈。本宫是大秦储君,是大秦未来的君王,为什么会刺杀父皇。你,血口喷人,真是跋扈。” 林丰看着赢启过激的应对姿态,眼眸一下眯了起来。 赢启的态度有些怪。 或许赢九霄遇刺的事情,还真有赢启的参与。 林丰脸上神色不动,继续试探道:“我不过说了一句话,太子便有这么大的反应,说什么我血口喷人,说什么我跋扈。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太子没有做,自然不必担心。甚至,你可以列举诸多证据。可是你的作态,令人生疑,莫非真的安排了人刺杀陛下?”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朝廷官员,看向赢启时,眼中也多了质疑神色,更是有些惶恐。 太子一旦谋逆,他们要跟着倒霉。 他们站在太子一方。 可是,不希望太子谋逆,那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魏怀英也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头生出不妙的预感。林丰的感觉,太敏锐,竟直接判断出太子参与了刺杀皇帝。 “来人,来人!” 赢启心中恼怒,呵斥道:“林丰污蔑本宫,拿下林丰。” 只是他说了话,才恍然想到,自己根本调不动人。 赢启一时间有些挫败。 怎么办? 皇宫在林丰掌握中,一旦皇帝恢复过来,他的处境就会非常难? 赢启环顾周围一圈后,再度道:“林丰,即便你如今掌握了皇城。可是朗朗乾坤,容不得你跋扈,等父皇醒来,得知你诛杀康正等大臣,必然会处置你。” 林丰忍不住嗤笑起来。 赢启自以为是,或者说退无可退,所以无计可施了。 皇帝会处置他吗? 简直是笑话。 “哟,这不是我的好大哥,好太子吗?说话如此歇斯底里,宛如泼妇骂街,成何体统。” 大殿门口,有声音传来。 一个略显肥胖,身着黑色袍服,脸上带着笑意的中年人进入。 来人,是雍王赢祯。 他带着雍王一系的官员,齐刷刷进入。只是赢祯进入的瞬间,就看到地上的三具尸体,也看到了死去的康正,他心头一突。 康正死了! 司马鳌死了! 姬泰死了! 这是朝廷的重臣啊! 咕咚! 赢祯咽下一口唾沫,他目光一转,转而落在林丰的身上。很显然,这是林丰安排的,因为禁军大统领蒙冲如今,听从林丰的安排调度。 赢祯深吸口气,稳住心神,笑吟吟道:“太子,你叫嚣什么啊?” 赢启道:“你怎么来了?” 赢祯耸了耸肩,说道:“太子都能得到父皇病重的消息,然后急吼吼来宫中想夺权,我怎么就不能来呢?否则你赢启,恐怕要趁乱对父皇不利了。” 林丰接过话道:“雍王言之有理,太子进宫来,就是为了夺权,想掌控皇宫。雍王,这一事情你意下如何?” 赢祯大袖一拂,强势道:“自然不可以,凭什么太子要掌握皇宫?” 林丰转而看向赢启,继续道:“太子,先前进入的百官,是你带来的人。所以,没有官员和你的人辩驳。如今,雍王殿下来了,其余的官员也来了。” “正好,双方说一说,没有陛下的诏令,你太子凭什么掌权?” “陛下虽说龙体欠安,可陛下的病情,已经正在恢复中,足以掌控朝政。如果说陛下进入弥留之际,也就罢了,自当太子掌权。问题是陛下身体不错,你抢夺什么权利呢?” 赢启咬着牙,瞪大眼睛道:“林丰,你一定会后悔的。” 林丰道:“我做事一向不后悔。” “我们走!” 赢启大袖一拂,转身往外走。 他知道雍王赢祯来了,再夺权不可能,毕竟雍王肯定会阻拦。甚至因为林丰的态度,加上林丰掌握了皇城,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去再做谋划,争取夺权。 林丰眼看着赢启离去,心中松了口气,赢启离开了,压力也就减少。林丰目光一转,落在赢祯的身上,神色柔和。 赢祯是他的工具人。 有赢祯在,赢启要堂堂正正掌权,就不可能。 林丰说道:“雍王此番入宫,来得很及时,这一次,在下多谢了。” 赢祯扫视一眼周围,看到了赢三、王棠等人,他心思转动,问道:“林丰,如今父皇的情况如何?我要见父皇。” 他想趁机尽孝。 这是进一步拉近关系的机会,顺便再给赢启上眼药,让皇帝进一步厌恶赢启。 下一步,他成为太子,一切自然就简单。 林丰摇了摇头,道:“陛下正在修养,估摸着两三天后,能恢复过来。到时候,我自会通知雍王入宫觐见的。” “雍王殿下如今的任务,是盯着太子。一旦太子有任何举动,需要雍王殿下拨乱反正。尤其这一次涉及到陛下的遇刺,我怀疑,可能东宫有参与。” “这次太子不曾掌控皇宫,我担心太子会狗急跳墙。” 林丰道:“雍王,明白了吗?” 赢祯一听,眉头上扬,一下激动起来,拱手道:“林先生,多谢你的提点。” “雍王客气。” 林丰微笑着说话。 赢祯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他不是太子,不可能直接掌权。要掌权,也是首先斗败赢启,他才有机会成为储君。 这才是名正言顺。 皇帝活着,赢祯才有未来。 赢祯没有打算一直留在宫中,尤其林丰态度看似柔和,可是看看康正等人的尸体,就知道林丰不好惹,不能和林丰恶了关系。 赢祯满脑子都是调查赢启,便大袖一拂,急吼吼道:“走了,我等出宫去。” 林丰目送赢祯离去,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赢祯会继续调查东宫。 那么东宫太子赢启,在诸多压力逼迫下,或许就会露出破绽。 这是林丰借力。 眼下的情况,还需要借助雍王这个工具人。 大殿中,很快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林丰、王棠和赢三、赢五等人。王棠看向林丰,苦涩一笑,道:“林丰,你真不怕杀了这么多人,遭到报复吗?甚至,你这般行径,朝廷百官震动,未来你要进入大秦朝堂,会遭到抵制的。” 林丰自信道:“我行事堂堂正正,不惧这些人。他们要抵制我,我自当还击。更何况,这些人意图颠覆大秦,杀了也就杀了。” 赢三感慨道:“林先生的霹雳手段,在下佩服。世人都说,黑冰台杀人无数,肆无忌惮。如今和林先生一比较,赢某甘拜下风。” 林丰轻笑,这算夸奖吗?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赢三、王棠等人径直离开,又回到了养心殿。 汪顺一直在皇帝的面前伺候着,见离开的林丰等人很快就回来,有些意外,更有些担心,问道:“林先生,怎么一回事?莫非,太子没有来,或者局势失控,你们才这么快回来。” 林丰笑道:“太子来了,又走了,局势也控制了。” 汪顺有些疑惑。 宫中大殿内的消息,因为如今情况特殊,还没有内侍来禀报。 王棠直接接过话,说了林丰杀人立威的事儿,汪顺听完后也是咋舌。林丰的处置,手段实在是狠辣,令人赞叹。 一国尚书,说杀就杀。 一国重臣,说杀就杀。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汪顺想了想,道:“林先生的处置,的确厉害,以霹雳手段震慑人。眼下太子、雍王相继离开,宫中暂时安静下来。外面或许暗涛汹涌,可陛下却有恢复的时间。只要是陛下恢复,一切自然能恢复正常。” 林丰道:“是这个意思。” 他径直走到昏睡的赢九霄面前,仔细观察赢九霄的神态,又诊脉,查看了舌苔等,观察了一番后,林丰道:“陛下正在恢复中,没什么大碍了。” 汪顺想了想,道:“林先生,老奴盯着就是。有什么事情,老奴立刻通知林先生。” 林丰道:“汪总管毕竟上了年纪,你盯着白天,我盯着晚上。” 汪顺点了点头,毕竟林丰说的也有道理。 林丰看向赢三,说道:“赢大人,我先前已经告诉赢五,让他抽调黑冰台的人,调查陛下遇刺的事情。陛下的情况,暂时稍稍安稳,你和赢五全力调查此事。” 赢三颔首道:“遵命!” 他拱手道:“林先生,陛下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放心,一切有我。” 林丰郑重回答。 不提赢九霄对他的各种器重,不提白玉瑶的这一层血脉关系,单是林丰要借助大秦报仇,也需要皇帝身体好。所以照顾皇帝,是林丰必须要做的,必须保证皇帝恢复过来。 赢三躬身向赢九霄揖了一礼,便带着赢五离去。 林丰又看向王棠,道:“王公,您也别留在宫中,先回家安置一番,再盯着城内百官的情况。一有风吹草动,您才能告知我。之所以我要留下,是陛下的救治,还需要我。” 王棠也点了点头,揖了一礼告辞离去。 养心殿内,只剩下汪顺、林丰在,汪顺又安排了人去后宫传令,毕竟此前有皇后、嫔妃来探寻,都被汪顺挡了。如今局势稳定,皇帝的病情稍稍恢复,还是要通知一番。 林丰坐在一旁,所考虑的,是太子赢启接下来会怎么走? 赢启先前在宫中的应对,颇有些怪异,所以林丰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赢启参与了这一次针对皇帝的刺杀行动。赢启走了这一步,已经是无路可退,不会眼看着皇帝恢复。 否则,赢启必死无疑。 那么下一步,赢启要做什么? 起兵造反! 这是赢启唯一的选择。 如果要起兵造反,那么赢启这里,能借力的是哪里呢?东宫的那点护卫,明显不够。要调集兵力,那么只能是城外的黑龙军。 不过黑龙军方面,林丰已经安排了人去打招呼。 假设赢启采取特殊手段,掌控黑龙军,林丰有蒙冲镇守皇城,加上赢九霄的身体开始好转,所以林丰也有自信镇压赢启叛乱。 可是除了这些呢? 林丰脑中迅速地思考着,他有了这一想法,便觉得赢启这里,除了起兵外,就是采用阴诡手段对付皇帝,要直接把皇帝弄死在宫中。 林丰有了想法,问道:“汪总管,我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汪顺微笑着说话。 林丰说道:“赢三离开宫中,如果有人来刺杀陛下,眼下谁能抵挡呢?陛下身边,可还有宗师境的高手保护。乃至于,要更强的人保护。” 汪顺自信道:“林公子放心,在宫中,没有人能伤害到陛下。” 林丰点了点头,心中就松了口气。 汪顺这是在表态。 显然,宫中还有力量。 林丰没有追根究底地询问,毕竟他知道了皇帝的身边还有人保护,一切就足够了,他眼下,就坐看赢启如何的蹦达? 林丰要做的,就是尽快促成皇帝的恢复。 这是关键! 第142章 皇帝醒了 东宫,大殿中。 赢启怒气冲冲的坐在主位上,一脸愤怒。他怀揣着满心的期待,想入宫代皇帝监国,然后一步步攫取权利。 没想到监国的提议,都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林丰打懵了,甚至他这一系损失惨重,只能灰溜溜的离开皇宫。 赢启阴冷的目光,扫过殿中的一个个官员,内心更是失望。 这些人,都缺了胆气。 面对林丰逞凶,没有人敢出来和林丰据理力争,全都是怕了。 赢启心下失望,也就没了和这些人多说话的心思,环顾众人,吩咐道:“魏怀英、秦歌、石大奈留下,其余人尽数退下。” “喏!” 众人纷纷离去。 大殿中,只剩下赢启等人,至于留下的魏怀英、秦歌和石大奈,都是知道赢启和晋国昆山宗、大禅天有联络的事儿,清楚皇帝遇刺是东宫搀和了一脚。 赢启沉声道:“你们三个人,是本宫的股肱心腹,是本宫能托付重任的人。如今逼宫失败,你们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秦歌立刻道:“太子,事已至此,局势已经不在我们的掌控。卑职认为当务之急,还是摆正态度,不能再有任何逾越。” “太子此前,虽说和晋国宗门有联络,可是这一次的刺杀,我们只有一个弓箭手参与,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我们东宫出手了。” “所以卑职的建议,先隐忍低调,等陛下恢复后,再提康尚书等人被杀一事。” “这事情,直接闹大。” 秦歌说道:“甭管林丰是出于什么原因动手,可是,他直接杀死大秦一部尚书,这般暴虐,就是不行,就是犯了规矩。” 秦歌在东宫,担任东宫太子舍人一职,负责东宫宿卫,东宫的兵力都归秦歌调度。 赢启听到后,有些不喜。 这安排不妥当。 赢启直接道:“局势已经很危急,既然是出手了,再想要缓和,就没有机会。所以,无法继续隐忍。秦歌,你的办法不合适。” 石大奈担任太子家令,是东宫的大总管,掌管东宫吃食、仓库仓储等。这一职务,类似于户部的职务,掌管太子的钱袋子。 石大奈道:“太子的话,卑职赞同,我们已经动手了,就不适合再隐忍。只是皇城在蒙冲的手中,他执掌八千皇城禁军。八千禁军在手,城池坚固,完全是固若金汤,不可能拿下。我们要掌权,首先还得拿下蒙冲才行。” 魏怀英摇头道:“蒙冲是我大秦高手,宗师境巅峰的人,谁能拿下他?再者,禁军都是蒙冲的心腹,怎么能攻伐,近乎是不可能。另外,眼下也没有可用的兵力。单靠东宫的这点兵力,远远不够的。” 赢启咬着牙道:“难道没办法了吗?莫非,我们要任由宰割不成。” 魏怀英、秦歌和石大奈,神情都是无奈。 当下的局势,十分不利。 太子虽说在朝中有权势,可太子的一切权利,都来自于皇帝。皇帝一句话,太子所有的一切就会丢失,就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报!” 就在此时,又有侍从急匆匆的进入。 侍从站定后道:“太子,李虚求见。” “快请。” 赢启迅速吩咐一声。 他眼中多了一抹希冀,毕竟李虚曾主政兵部,是昔日的兵部尚书。这样的人手段老辣,更知道诸多的秘密,手段多,能助他解决困境。 魏怀英等人在李虚的面前,那就是一个小辈。 不多时,李虚进入。 李虚神色颇为急切,拱手道:“老朽在狱中听闻,太子带着人进入朝中,却被林丰杀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以至于没能监国,对吗?” 赢启叹息道:“李尚书,林丰借着蒙冲掌握禁军,控制皇城,肆无忌惮。康正、姬泰和司马鳌站出来指责林丰,直接被他杀了。当时,所有人被杀懵了,失去了胆气。紧跟着,雍王也入宫和我对峙,所以本宫只能退回来。” 李虚捋着颌下的胡须,思忖一番,继续道:“事已至此,再讨论宫中的成败,已经没有意义。到这一步,太子可曾想过,你已经没了退路。” 赢启道:“本宫自是明白,刚才就和众人商议,该怎么办?一旦父皇彻底恢复,黑冰台彻查,东宫肯定难辞其咎。所以我们必须破釜沉舟,可偏偏,没有解决的办法。” 顿了顿,赢启道:“李尚书,你有什么破解之策没有?” 李虚神色如常,说道:“太子,如今老臣这里,有两个方面的安排,可以保证太子,殊死一搏,取得胜利。” 赢启问道:“李先生计将安出?” 李虚道:“第一,控制北城外的黑龙军主将司马风华,只要他听从太子的命令,三万黑龙军入城,即便蒙冲执掌禁军,可是八千禁军,终究比不得黑龙军的数量。” “再者,太子到时候,还可以到城门口,宣布皇帝已经陷入弥留之际,却被林丰控制。借着太子的话,进一步瓦解蒙冲禁军人心。” “第二,为了保证胜利,今晚上安排宗师境的高手,潜入皇城,行霹雳手段,于养心殿内送陛下一程。” “唯有陛下先走一步,太子的清君侧才会没有任何的纰漏。皇帝先死了,就证明是林丰、王棠等人害死了陛下,而他们之所以封锁皇城,就是为了掩盖消息。” “太子起兵攻伐皇城,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李虚神色从容,他早有计划,笑道:“太子,这是当下的两个策略,双策推进。今晚上实施刺杀计划,明天上午带着大军入城。” 嘶!! 赢启听得也是倒吸了口凉气。 他为李虚的大胆震惊。 赢启震惊过后,内心却欢喜,因为李虚的计划,的确是一个可行的策略。 赢启思忖一番,皱眉道:“李尚书,两个计策都不好办啊。司马风华这里,本宫曾数次派人笼络,自始至终,司马风华都不表态,一直不曾效忠本宫。” “另外,刺杀皇帝的计划,已经实施了一次。昆山宗、大禅天和你李家的李重楼,三大宗师一起刺杀,都是失败了。” “如今在宫中,有更多的人护卫,有赢三在,要刺杀父皇,根本就办不到。” 赢启道:“办法虽说不错,却是很难实施。” 李虚轻笑道:“太子殿下,到如今,何必还藏着掖着呢?第一,司马风华这里,老夫是兵部尚书,曾和他打过交道,有些交情。” “尤其是,老夫了解司马风华的秉性。他是个孝子,对母亲至孝,也极为溺爱唯一的儿子。要控制司马风华,只需要拿下他的母亲和儿子,由老夫出面,足以让司马风华听话。” “第二,晚上的刺杀,谢镇岳、任红袖可以联络,加上我李家的李重楼,已经有了三大宗师。另外据老夫所致,东宫内,有一个剑术宗师欧阳飞白。” “这个人,早些年曾练武走火入魔,神智失常,曾经滥杀无辜,还屠戮了朝廷命官,以至于被黑冰台通缉,朝廷派遣宗师境高手捉拿。” “最终,却是没了行踪。可是老夫却知道,欧阳飞白藏在东宫,是太子的底牌。欧阳飞白是宗师境巅峰的高手,一旦他协助,四大宗师出手,必然取胜。” “这,便是我们如今的底蕴。” 李虚说道:“天下大宗师不出,宗师境巅峰已经是极限,我相信必胜。” 赢启眉头上扬,有些意外。 欧阳飞白一事,一直没有对外宣传的。没想到,李虚对他东宫的情况,竟如此的了解。 不愧是老狐狸李虚。 赢启心思一转,郑重道:“就按照李尚书的安排来,司马风华这里,李公安排。另外任红袖、谢镇岳这里,也进一步联络,今晚上行动。” 李虚拱手道:“既然太子允诺,请太子给老臣一道旨意,以便于老臣和司马风华交谈,确保他归顺太子。” 赢启直接就应下,给了李虚一道旨意,李虚急匆匆就离开了。 大殿中,又只剩下赢启、魏怀英等人。 赢启道:“如今局势下,我们已经不得不动。李虚的话,就是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你们可有什么异议?” 魏怀英道:“卑职没有异议。” 秦歌道:“卑职赞同。” 石大奈道:“如今退无可退,只能是按照李虚的来。剑已出鞘,不可能再收回。” 赢启点了点头,道:“既然都明白,那就去准备把。” “喏!” 魏怀英、秦歌和石大奈纷纷退下。 赢启一个人枯坐着,眸子深处,流露出浓浓的期待。他没有多少忐忑,因为他没有选择。如今赢启想做的,就是掀翻皇位上的人,他来当皇帝。 同时,再杀了林丰。 他要让林丰,付出代价,让林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皇宫内,夜幕降临,养心殿中已经点亮了一支支蜡烛。 烛火摇曳,驱散了黑暗。 赢九霄在傍晚时分,醒来后吃了点稀粥,可是神智有些不清醒,不多时就又昏昏睡去。林丰为了救治赢九霄,又专门用了补气培元的药方,让汪顺亲自煎药,趁着赢九霄醒来时,让赢九霄喝了药。 如今,赢九霄又躺下了,还在昏睡当中。 林丰坐在一旁看书。 他翻看的书籍,便是医书,是直接找汪顺招来的,以便于打发时间。 原本林丰白天说他负责守晚上,汪顺盯着白天。可是到了晚上,汪顺依旧在赢九霄的身旁伺候着。林丰劝了汪顺,可是汪顺执意要盯着,林丰也就懒得去管。 时间仍是一点点逝去,在林丰看书的时候,忽然间,汪顺忽然道:“林先生,不好了,陛下的额头有些烫,情况不对劲。” 林丰也是一下紧张了起来。 白天赢九霄没发烧,林丰倒是比较安心,毕竟赢九霄身子骨不错。 没想到,还是来了。 这时代,发烧是最危险的,因为没有专门的退烧药,要退烧很麻烦。 林丰仔细诊断了一番,也是眉头紧皱,赢九霄开始发烧后,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昏昏沉沉的,甚至嘴中都有呓语。 林丰清楚眼下是最重要的一关,熬过去,那么赢九霄的病情就能彻底控制,再慢慢调养。如果任由发烧继续,后果就不堪设想。 汪顺也是有些慌张,询问道:“林先生,你看该怎么办?” 林丰思索一番,吩咐道:“取西风醉和水来。” 汪顺立刻安排了下去,不多时,内侍取来了一大坛的西风醉和水。 林丰直接勾兑一番,吩咐道:“汪总管,用手帕在酒水中浸泡,然后擦拭陛下的额头、脖颈以及腋下,身上也可以稍稍擦拭。” 汪顺立刻吩咐了下去,让内侍迅速伺候着,给皇帝擦拭。 在侍从开始擦拭时,汪顺才问道:“林先生,用冷水降温,老奴是知道的。可是,加入酒水是什么原因呢?” 林丰解释道:“用酒水来降温,是因为西风醉,不同于外面的普通米酒,更纯正,也更容易挥发消散。擦拭在陛下的身上,酒水挥发时能带走热量,大体就是这样。” 事实上用酒精最好。 问题是,这时代哪有酒精,也就是这浓度比较高的西风醉了。 汪顺听得一头雾水。 挥发? 带走热量? 汪顺不明白,可林丰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汪顺就信了。因为如今的林丰,和皇帝也是一条船上的人,林丰不可能害皇帝的。 这般的擦拭,持续小半个时辰,然后停下来稍稍缓一缓。 隔了一阵,赢九霄身体又有些发热。 可是,却没了先前那般热。 林丰见发热被控制住,没有继续扩散,心中松了口气,又让人继续擦拭,持续了两刻钟左右,便不再擦拭。林丰又等了一段时间,观察一番后再诊断,发现发热已经控制住。 皇帝不再呓语,沉睡了过去。 鼾声,都有了。 呼!! 林丰长舒一口气,也是放松下来。他实际上也颇为紧张,因为在后世,这是很简单的事,可是这时代医疗器械有限,也就很是麻烦。 林丰看着汪顺紧张的模样,宽慰道:“汪总管,歇歇吧,没事儿了。” 汪顺点了点头,神色柔和。 他看向林丰,更是赞许。 林丰,立下了大功。这一次如果没有林丰出手救治,皇帝的病情会相当的麻烦。 汪顺忽然道:“林先生,老奴如果没有记错,你夏国林家子弟,修炼的都是至阳至刚的赤阳功,对吧?” 林丰点了点头,回答道:“汪总管明鉴,林家的确是修炼赤阳功。” 他内心却活泛起来。 莫非汪顺是个大高手,毕竟他白天时,曾询问皇帝在宫中是否安全,当时汪顺说保证没问题,所以由此推断,汪顺可能是高手。 汪顺说道:“夏国林家,历代皆有宗师。可是,林家的人也就止步于宗师境巅峰。要踏入大宗师,根本不可能。” 林丰连忙道:“为什么呢?” 汪顺道:“大宗师境界,需要阴阳相济,刚柔兼具,可刚可柔。然而在宗师境,有的人是练就至阳至刚的功夫,有的人是至阴至寒的功夫。” “这样的武功练到极致,的确厉害,要突破到大宗师,近乎是万中无一。你如果想攀登未来的武道至高层次,就得想办法改变。” 林丰说道:“如何改变呢?” 这一刻,林丰也有些激动起来。 他穿越而来,自然知道这时代的武者,大宗师才是巅峰境界。一个大宗师,举手投足都有莫大的威力,万军之中也能闲庭信步。 如果说靠人力的力量,能耗死宗师境高手。那么靠人力,想耗死大宗师,那是相当困难的,因为拦不住大宗师。 不过,大宗师也不是无敌的。 只要有宗师拖延消耗,再辅以源源不断的人力,的确也能耗死大宗师。 理论上是这样的。 实际上才做,却也不容易。 汪顺正色道:“唯一的办法,再修炼一门阴柔的功法。可历史上,这般兼修的人有很多,但是却也没有人能突破。因为还未到大宗师,阴阳冲突,无法兼容。不仅没能提升,反倒是自身内耗很大。这是一个方向,具体你自己琢磨。” 林丰听到后,心中活泛开了。他虽说也修炼了赤阳功,实际上,他的赤阳功是洗髓经的内力转化而来,洗髓经的内力是没有属性。 要说修炼阴柔的功法,或许也是有机会的。 林丰压下了心中想法,他看着汪顺,试探道:“汪总管,莫非您已经踏入大宗师境?” 汪顺摇头道:“大宗师,哪有这么容易。天下的大宗师,就那么少数几个人。老奴如今,也不过是踏出半步,半步大宗师罢了。想更进一步,难上加难。” 嘶!! 林丰仍是吸了口凉气。 半步大宗师。 这玩意儿在大宗师不出的前提下,那是无敌的。毫不客气的说,皇帝再遇到之前的刺杀,有汪顺在,来多少杀多少。 宗师和半步大宗师,已然有了一个天堑鸿沟。 林丰心中期待起来,本主虽说习武,可是对武道上的造诣,不算太深,尤其父母死得早,没有人专门传授。眼下林丰抓住机会,仔细的请教。 汪顺看林丰很不错,也不吝指点,两人交谈,不觉时间过去。 “啊!” 忽然,一身呻吟声传出。 赢九霄发出了声音。 林丰和汪顺转头看过去,却见赢九霄睁开了眼睛。赢九霄的面色很苍白,可是眼神却清亮了起来,再无先前的浑浊和迷蒙。 林丰心中松了口气,问道:“陛下,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继续大章,咱努力码字,拜请大家给一个好评,谢谢了哈! 第143章 宗师全灭 赢九霄仍躺在床榻上,蹙着眉头,道:“朕精神还好,没有先前的昏沉了。只是手臂上的伤,一阵一阵儿的疼,很是难受。” 林丰道:“这是正常的,伤口的药效已经散去,眼下能感受到伤口知觉。如果一点不疼,就不是伤口了。” 赢九霄忽然道:“朕有些饿了。” 汪顺立刻道:“陛下,老奴早让人准备了肉粥,这就拿上来。” 他吩咐下去,不多时,内侍送来了熬好的肉粥,汪顺先尝了一点,试了肉粥后,才让赢九霄吃了一碗粥。 赢九霄填饱肚子,人更是有了精神,稍稍起身,背靠在床榻上,他看着眼前俊朗的林丰,笑道:“你和朕已经见面,还称呼朕为陛下,不肯称呼一声皇祖父吗?” “皇祖父!” 林丰倒是没什么抵触的,直接改口,毕竟他早就猜出赢九霄的身份。 眼下,才揭开罢了。 赢九霄听着林丰的称呼,即便臂膀疼痛,也是喜笑颜开,心中开怀不已。 “好,好,好。” 赢九霄连说三个‘好’字,道:“你和瑶儿成婚有些时间,还是要早些开枝散叶。林家只剩下你一根独苗,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也是人伦大道。” 林丰面颊抽了抽。 甭管是现在,还是后世他生活的华夏,都是相通的。 成婚了,就该生儿育女。 这是逃不掉的念叨。 林丰说道:“一切,顺其自然吧,急也急不来。” 赢九霄点了点头,他话锋一转,道:“按理说朕患病后,太子会有所行动。他如今,可曾带着百官来宫中闹事?” 林丰道:“来了一趟,被我打发了。因为皇祖父的授权,我这次,采取了以杀止乱的方式。所以后续,皇祖父恐怕会有些麻烦。” 赢九霄道:“都杀了哪些人?” 林丰直接道:“太子的人,说我无权干涉大秦政务,不配在大秦朝廷立足,在陛下患病时,应该是太子监国。尤其礼部尚书康正,率先站出来抨击我,又有姬泰和司马鳌出来。” “我没有辩论,直接先杀了康正,再杀了姬泰和司马鳌。” “借此手段,震慑住了太子。” “局势得到控制后,我事先就安排人通知的雍王入宫,他掣肘了太子。太子无奈,便带着人离开了,雍王也跟着就离开。” 赢九霄轻笑道:“朕还以为是什么事,康正等人,趋炎附势之辈,杀了就杀了。朝廷中,如王棠这样的人,才是能臣。这一次的处置,你很不错。乱局之中,切莫心慈手软,切莫左右摇摆不定,杀伐果断才不至于生出乱子。” 林丰道:“皇祖父英明!” 赢九霄脸上挂着笑容,继续道:“你为了朕的病情,熬了这么长时间,去休息吧。就在宫中休息,不必回去。” 林丰道:“皇祖父的病还未彻底恢复,今晚上很关键,还得观察观察。暂时,我留在这里,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就是。” “陛下、林先生,有人来了。” 就在此时,在旁边不曾说话的汪顺,忽然开口提醒,苍老的脸上多了冷厉神色。 赢九霄面色更是冷肃。 大内宫中,还有人敢来刺杀,简直是猖狂。 林丰却是期待起来,汪顺是半步大宗师。他知道半步大宗师远超宗师,却不曾见过,所以想看一看,半步大宗师会是如何的厉害? 嘎吱! 房门被推开。 谢镇岳、任红袖、李重楼和欧阳飞白四人,各自提着武器联袂进入。因为潜入宫中,晚上的刺杀很关键,没有带上其余的人。 “狗皇帝,你果然还没死。” “今日,送你归西。” 谢镇岳看到皇帝靠在床榻上,杀意湛然,下令道:“上,杀了赢九霄。” 他一步踏出,先杀了过去。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 汪顺站起身,那略显佝偻的背脊,在这一刻挺直。整个人的气质,从苍老的老太监,变得凌厉无比,透着巍巍不可冒犯的威严。 汪顺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直扑谢镇岳去。 谢镇岳眼中瞳孔一缩,有些惊骇,却也是闪电般抡剑刺出。 “不自量力。” 汪顺手捻兰花指,屈指一弹。 叮!! 脆响传出。 力量轰然爆发,剑的攻势被消解,剑刃直接被荡开。 谢镇岳脸上神色更是大变,对方太厉害,所以他果断选择抽身撤退。可是他的速度,却是慢了,汪顺瞬间到了谢镇岳身前,一掌落下。 砰! 撞击声传出。 旋即,便是嚓咔嚓咔的声音传出,谢镇岳身上肋骨断裂,魁梧的身躯倒飞出去,轰然坠地,然后便是一口鲜血吐出。 倒在地上的谢镇岳,气息萎靡,真元混乱,甚至肋骨断裂,五脏六腑受创,他如今连站起身,都办不到。 这一幕,惊呆了任红袖、李重楼和欧阳飞白。 “当心。” “老贼实力强横。” 任红袖看到后,低喝一声。 她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柄匕首瞬间甩出,刺向汪顺胸膛。 “雕虫小技。” 汪顺大袖一拂,那匕首撞在衣袖上,竟是发出金铁交击声音,匕首被荡开。旋即,汪顺手捻兰花指,一抖一甩,三枚绣花针激射出去。 任红袖正往前冲,听到声音,连忙要躲避,可仍是慢了一步。 扑哧!扑哧!扑哧! 三枚绣花针,刺入任红袖身体,登时她真气凝滞。 汪顺身形如鬼魅,转眼到了任红袖身旁,一掌印在任红袖的胸膛上。 扑通! 任红袖也跌落在地上。 噗! 任红袖压制不住乱窜的真气,一口鲜血喷出,那姣好妩媚的脸上,更露出有一抹惊恐和不安。在对方一掌之下,任红袖真气受损,甚至提不起真气出手。 一招,他就败了。 大宗师吗? 任红袖脸上,更浮现出震惊的神色。大禅天的情报网中,没有听闻大秦宫中有大宗师存在,偏偏眼前的老太监,凶狠无比,完全是一副大宗师的姿态。 任红袖是心思极为缜密之人,她原以为自己和谢镇岳等人来出手,必定是没问题的。可是,她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这般的结果。 忽然,任红袖眼中瞳孔一缩。 她看到大殿门口,出现了赢三、赢五。 逃不掉了! 黑冰台的人,加上这老太监,她再无逃走的可能。 任红袖心沉了下去,电光火石间,她登时做了决定,看了谢镇岳一眼,把心一横,一咬牙,便咬碎了牙齿中的一枚毒药。 药效扩散,任红袖闷哼了声,身体一僵,便倒在了地上。 她直接服毒自尽。 欧阳飞白和李重楼两人,看到谢镇岳、任红袖的模样,登时吓了一大跳,转身往外跑。他们两人一撤身时,赢三和赢五阻击,两人加入战团,拦住了欧阳飞白和李重楼。 汪顺杀来,三人合力,又因为汪顺是半步大宗师,眨眼工夫,欧阳飞白和李重楼也是倒在地上,失去了抵抗力。 四大宗师,尽数落败被擒。 汪顺这时候便回到赢九霄的身旁,气息收敛了起来,再无半点的强横气势,又仿佛是一个年迈的老太监一般。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震惊。半步大宗师,收拾宗师境的人,如收拾三岁孩童一般,完全是碾压。 难以想象,大宗师会是多么的厉害。 太强了。 赢三走了过来,也是躬身道:“卑职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赢九霄道:“拖下去,给朕严刑拷打,仔细盘问情况。” “喏!” 赢三直接应下。 “狗皇帝,你要查我,绝无可能,我宁死也不会受辱。” 谢镇岳先前就看到了任红袖自尽,他知道任红袖是不愿意拖累宗门,死了就死无对证。如今没了机会逃走,他闪电般抬手印在天灵盖上,登时气绝身亡。 他和任红袖一样,不愿意拖累自己的宗门。 只能赴死。 李重楼是李家的人,他更不能看着李家陷入困境,也在同一时间效仿,一掌落下自杀。 三个人自杀,没有任何迟疑。 他们都很清楚,一旦被拿下,接下来严刑拷打,自家的宗门或者家族,都容易遭到大难。 所以干脆利落地自杀。 林丰也有些意外,堂堂宗师竟是自杀,连忙道:“赢三,剩下的人还可能自杀,制住他。” 赢三转身朝欧阳飞白冲去。 欧阳飞白虽说落败被擒,他不想死,所以直接道:“我愿意配合,我愿意配合。” 赢三到了欧阳飞白的身前,不管欧阳飞白的话,一掌落下,撞在欧阳飞白丹田上,废掉欧阳飞白武功,又卸掉欧阳飞白的下巴,才把欧阳飞白扔到一边。 赢三转而扑通一声,单膝跪地道:“陛下,卑职无能,导致死了三人,只剩下一人。” 赢九霄脸色更是阴沉,道:“人虽说死了三个,但还有一个。带下去,给朕仔细盘问,调查清楚情况。” “卑职领命。” 赢三躬身应下,便带着人离去。 汪顺却看向林丰,忽然道:“林先生,下午的时候,你曾问我,说如果宫中遇袭,能否挡住,当时老奴说没问题。如今,真来了人刺杀陛下,莫非林先生白天,就已经洞悉,晚上会有人刺杀陛下?” 赢九霄也随之看过来,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惊讶。 林丰竟早有判断。 这份眼力厉害。 林丰解释道:“其实不是特别的确定,但做点准备,总归是好的。要刺杀皇祖父的人,不会愿意看到皇祖父恢复过来。” 赢九霄眼眸眯了起来,思忖片刻,道:“林丰,你的判断,不会这般肤浅。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判断的?” 林丰道:“皇祖父当真要听?” 赢九霄道:“当真要听。” 林丰直接道:“白天太子带着百官逼宫,我曾试试探一番,说皇祖父遇刺,有太子参与。当时太子的反应,极为激烈,这事情皇祖父可以询问朝臣。” “为什么试探太子,原因简单,假如皇祖父遇刺身亡,谁得到最大的利益,谁就有最大的嫌疑,太子便是得利者。” “我有了怀疑后,便有进一步的判断,如果太子真的参与刺杀,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会善罢甘休,因为他没了退路,还会派人来。” 汪顺眉头上扬,更是心惊。 厉害! 林丰太厉害了! 汪顺的内心,忍不住感慨,这林丰就是不一样。 赢九霄颔首道:“你的分析有道理,朕也大体相信。具体如何,还需等赢三的结论。” 林丰道:“推断终究是推断,一切,还需要看最终的结论。” 赢九霄、林丰说着话,时间一点点流逝。 时间不长,一阵脚步声传来。 赢三进入。 赢三躬身行礼道:“陛下,已经审出来,只是得到的消息不多。” 赢九霄道:“说说看。” 赢三道:“活下来的人名叫欧阳飞白,是我大秦境内的一个剑术宗师。昔年,他曾经因为走火入魔,杀戮无数,更杀了我大秦朝廷命官,黑冰台奉命缉拿。” “只是,欧阳飞白消失了踪迹,黑冰台一直没有找到人。” “这事儿就成了悬案。” “没想到,欧阳飞白藏到东宫,成了太子的人。另外死去的三个人,欧阳飞白不认识,他说是今天晚上才和三人会面,奉太子的命令,入宫刺杀陛下,只知道他们是太子调来的。” 赢九霄面色冷了下来。 果然! 果然是赢启这逆子。 赢九霄摆了摆手,赢三躬身退下,赢九霄看向赢三,更是点头赞许。 林丰的观察力很敏锐。 赢九霄面色冷峻,眼眸深处有一丝的失望和痛苦,被自己的儿子背叛和刺杀,可想而知。他正色道:“林丰,赢启安排人刺杀失败,下一步他又会怎么做?” “起兵造反。” 林丰说道:“太子刺杀失败后,唯一的选择,就是直接造反。到了这一步,太子更是没有退路了,他必须这么做。” 赢九霄眼眸深邃,思考片刻后,他颔首道:“朕倒要看一看,太子如何起兵造反?” 林丰有些惊讶道:“陛下知道太子接下来的选择,不采取行动吗?” 赢九霄道:“蒙冲在朕的身边,皇城在朕的掌控中,太子要造反,哪来军队造反?单凭他东宫的那点人,还不够看。” “如果太子真要造反,唯一的选择,就是北城外的黑龙军。朕给他一个机会,看他当了几十年的太子,有什么样的手段胁迫司马风华?” “朕,看他如何造反。” 赢九霄笃定说话。 话语中,又带着一丝的落寞。 赢九霄一番话后,道:“朕乏了,林丰,你和汪顺去休息吧。” 林丰站起身,和汪顺一起来到大殿门口休息,毕竟得观察皇帝的病情。这一位置,距离皇帝休憩的卧榻比较远。 小声说话,皇帝也听不清楚。 汪顺看向林丰,忽然低声道:“林公子,陛下遭到太子背叛,甚至遭到太子刺杀,你会不会认为,是陛下咎由自取?” 林丰道:“何出此言?” 汪顺皆是道:“因为人人都说,陛下偏袒雍王,借助雍王压制太子。” 林丰听到后,摇头轻笑道:“汪总管,或许太子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没有这般的看法。” 汪顺道:“为什么呢?” 林丰解释道:“太子这一职务,本就是高风险高回报。作为太子,一国储君,本身就会培植势力,可是你太锋芒毕露,势力太强,就容易和皇帝起争执,容易造成皇帝和太子斗争。” “可是,太子必须要有权,没有权利的太子,难以立足。” “这是太子的为难之一。” “第二,皇帝要培养太子,却不会单纯地培养,会考验太子,制衡太子,这是君王必须做的。如果事事都给太子优待,这个太子,就缺乏应对乱局的能力。所以陛下,安排了雍王作为磨刀石,磨砺太子。” 林丰侃侃而谈,道:“只可惜,太子选择了最极端最可惜的方式。” “太子,要展露能力,又不能太锋芒毕露。同时,又要能应对各种难题。总之,太子不容易。但想一想,你如果能熬过去,成为继位的君王,就是一言九鼎,再多的付出,都值得。” “所以太子危险,也是人人甘之如饴,也是无数皇子如飞蛾扑火。” “至于回到皇帝身上,皇帝要考验太子,用太子,甚至防备太子,诸多汇聚在一起,本就是很难的,这是世间最难处理的关系。” 林丰最后说道:“不过涉及到太子这里,你仔细想想,陛下虽说用了雍王作为磨刀石,却不曾限制太子。只可惜,太子只看到陛下用雍王牵制,没有看到皇帝的用心。” 汪顺听到后,眼中掠过一抹惊讶神色。 他是愈发佩服林丰。 这个年纪轻轻的人,看问题很透彻。皇帝是孤独的,所以皇帝和太子的关系更是复杂。 在两人交谈时,殿内深处,躺在榻上休息的皇帝,耳朵动了动,脸上忽然流露出一抹欣慰神色,至少还是有人理解他的。 第144章 太子懵了 东宫,大殿中。 烛火摇曳,驱散了大殿中的黑暗。 赢启端坐在主位上,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脸上神情却很是急躁。 欧阳飞白、李重楼、谢镇岳和任红袖四个人,已经去宫中行刺。到如今,已有很长的时间,可至今都还没有返回,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所以赢启便有些担心起来。 他一开始让欧阳飞白参与,是满含期待。足足四大宗师出手,这样的实力,就算遇到大宗师,或许也有一战之力。 偏偏时间越来越长,也没有任何动静,所以赢启内心的期望就渐渐消失。 反倒是内心忐忑。 担心刺杀失败。 李虚也坐在下方,静静的等消息。兹事体大,他不曾回牢狱中去,干脆留在了这里。 赢启忽然道:“李尚书,本宫心中总是有些担心。” 李虚养气的功夫更好,他轻笑道:“太子不必担心,四大宗师出手,宫中没有人能抵挡。或许赢三和赢五厉害,可他们也就仅仅止于此,挡不住李重楼、欧阳飞白这四人。” 赢启稍稍安定,道:“但愿如此。” 李虚道:“太子如今要考虑的,是明天面对林丰,必须镇定自若,不能再被林丰震慑住,更不能被林丰激怒。虽说老夫不曾见林丰,可是从听到的诸多消息判断,林丰这个人,牙尖嘴利,极为难缠。你想要在言语上占上风,很不容易,必须要当心。” 赢启颔首道:“李公所言甚是,是本宫的心态有些失衡了。” 对李虚的称呼,他再度有了变化。 不再是李尚书。 而是李公。 李虚听到赢启的称呼,老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赢启如今倚重他,一旦赢启称帝,他这个昔日的兵部尚书,至少可以转任吏部,成为吏部天官。 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如果他能成为大秦的丞相,那便更好了。毕竟大秦在赢九霄的任上,废除了丞相,多年没有丞相任职。 成为丞相,是李虚的期待。 李虚的心情颇好,也是耐着心思给赢启阐述朝政上的诸多问题。 半个时辰,转眼过去。 这已经快抵近凌晨。 到现在,欧阳飞白、李重楼等人,都还没有返回,情况一时间就有些不妙。 李虚的脸上,也没了先前的镇定自若,甚至多了一抹慌乱。 赢启内心担心,有些惶恐不安,说道:“李尚书,恐怕真是出了变故。到如今,欧阳飞白等人不曾返回,我认为刺杀的计划已经失败。” “毕竟到现在为止,已经快一个半时辰。从东宫去皇城,以他们的身手,不到两刻钟,就可以潜入养心殿,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如今,已经差不多一个半时辰。” 赢启道:“如此长的时间,对武林高手来说,不至于完不成任务。唯一的结果,就是刺杀出了问题,或者他们落败被杀。” 李虚也一样是面色凝重,道:“太子殿下,情况虽说有些不妙。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的消息传出,那就存在两种可能。” “第一,他们全部被拿下,但不曾招供,使得宫中没有得到消息。” “第二,是他们刺杀失败后,已经被格杀。” “我李家的李重楼,他铮铮铁骨,更是李家的嫡系,身系李家安危。我相信,即便落败,他也不会招认半点消息。” “任红袖、谢镇岳这里,因为关系到各自宗门,老夫可以笃定,他们宁愿死,也不可能招供,会保全自己的宗门。” 李虚说道:“老朽唯一担心的,就是欧阳飞白。如果他保密,那么我们就能安心。” 赢启自信道:“欧阳飞白,不可能招供的。本宫待他极好,这么多年,是我东宫给了他的一切,他断然不会背叛。” 李虚道:“既如此,那就问题不大,我们再等一等。再等一个时辰,如果还没有任何的情况发生,那就证明刺杀的确失败。同时,他们也没有招认。当然这期间,太子安排好东宫的护卫,随时准备撤退离开,不能没有行动。” 赢启对李虚的话,很是赞同,迅速地安排了下去。 一切布置妥当,又继续等着。 赢启内心倍感煎熬,因为一点点的时间,都仿佛刀斧加身,万分难以承受。 李虚也时不时扭动一下屁股。 本已经很晚了,李虚换做以往,早就已经睡下。今晚上,李虚却毫无睡意。李家已经参与了谋逆刺杀,便再无退路。 一个时辰过去,宫中没有消息传出,欧阳飞白等人也不曾返回。 甚至,皇帝不曾采取行动。 李虚精神一振,道:“太子,我们还有机会,宫中显然还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司马风华这里,下午就被老夫说服,已经倒向太子。” “明日一早,天不见亮,我们就迅速出城,带着军队入城逼宫。大军抵达皇城后,拿下皇城。既然刺杀失败,那就选择进攻。” 李虚自信道:“大军面前,即便蒙冲厉害,即便赢三、赢五等人厉害,在数万人的面前,仍然是难以抵挡。” 赢启道:“只能这么安排。” 眼下的赢启,没了先前的昂扬和期待,反倒是有些烦躁。 局势至此,他只能一步步往下。 赢启有些乏了,直接安排李虚在东宫休息,他自身也去休息。 一宿无事,第二天清晨。 早上寅时将尽,赢启就急匆匆带着李虚,以及魏怀英,往北城外去。赢启一进入黑龙军后,便见到了已经身着甲胄的司马风华。 司马风华其人,四十开外的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他早些年是寒门出身,全靠母亲拉扯大,甚至母亲为了他能读书,吃尽苦头。 所以司马风华极为孝顺。 司马风华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老母亲宠溺,妻子也是跟着宠溺,导致孩子无比的纨绔。司马风华操碎了心,有诸多问题,偏偏孩子丝毫不改。 如今,母亲和孩子都被李虚拿下,司马风华便选择了站队。 站在了赢启一方。 他没有选择。 赢启看到司马风华,脸上挂着笑容,赞许道:“司马将军,如今林丰、王棠挟持陛下,值此之际,正需司马将军这般忠心耿耿的人。待本宫扫除奸佞,你也该更进一步了。” 司马风华心头扑通一跳。 他执掌黑龙军,也有些年头。可是这些年,他已经是无法再升迁,已经到了瓶颈。 如果能更进一步,便打破了如今的僵局。 司马风华抱拳道:“请太子放心,三万黑龙军,尽皆为末将心腹。他们所有人,自当听从号令,追随太子剪除奸佞。” 赢启道:“整军出兵。” 司马风华下令调兵集合,随着命令的下达,大军在短短时间内,便全部集合。 所有人集合后,司马风华大概说了赢启来的情况,然后赢启又说了林丰、王棠和蒙冲裹挟遇刺患病的皇帝,居心叵测,如今要扫荡奸佞。 赢启最后又给所有士兵画饼。 只要打破皇城,那么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嘉奖。 一时间,士气振奋。 赢启一番鼓动后,下了进兵的命令,大军迅速地出动,短短时间,便到了北城的城门口。因为赢启在,大军顺利入城,当抵达东宫后,赢启又调集了东宫的士兵,两支军队汇合后,便迅速来到了皇城外。 赢启大军要入城,却被蒙冲阻拦。蒙冲拒不放行,镇守城门,赢启暂时也进不去。这一消息,迅速传到了宫中养心殿。 赢九霄听到消息,愣了下。 赢启果真叛乱了。 赢九霄旋即就恢复平静,带着林丰、王棠、汪顺和赢三出了养心殿,来到城楼上。不过赢九霄有伤在身,专门有人拿来了坐榻,供赢九霄坐着。 蒙冲行礼道:“陛下,太子就在城外喊话,要入城清君侧,让臣打开城门。” 赢九霄点了点头,他看向林丰,吩咐道:“林丰,你来和赢启那逆子对话。朕,要听一听赢启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来套话,可有难度?” “没有!!” 林丰摇了摇头。 他说道:“皇祖父,其实恐怕也问不出个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赢启应该是打着诛杀奸佞的旗号。不至于,会吐露心声。” 赢九霄道:“这事情,就看你怎么说了,务必要让他说一说。朕,很想知道这孽畜,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丰道:“我尽力而为。” 他一步站出来,双手倚在城楼上,他高呼道:“赢启,你带着城外的黑龙军来包围皇城,莫非,要造反不成?哦,我错了,你本来就是要造反。你先派人刺杀陛下,可惜刺杀失败,然后你就狗急跳墙,带着人来造反。” 赢启听到林丰的话,莫名地安心了下来。 仅仅是林丰出来。 没有其他人。 也没有皇帝。 这就意味着,皇帝还在昏迷中,还没有恢复过来。在这般的前提下,他采取兵变,也就有了成功的机会。 赢启高声道:“林丰,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宫是国之储君,是大秦太子。待父皇百年归寿后,本宫就会继承大统,为什么还要造反?你的话,简直是莫名其妙。” “本宫今日来,是为了清君侧。你林丰和王棠沆瀣一气,更是和黑冰台的赢三串联起来,意图裹挟陛下。” “你们,才是最大的佞臣。” “你们,才是佞臣。” 赢启大袖一拂,颇为意气风发,高声道:“林丰啊林丰,你虽说有一张利嘴。但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你们挟持父皇的事实。” 林丰啧啧冷笑两声,反击道:“赢启,看把你能的?陛下昏迷未醒,你就自以为是,就心中安定了,对吧?” “可惜陛下虽说昏迷,可是,病情却得到了控制。” “陛下,还在。” “至于你说我们挟持陛下,然而,黑冰台是陛下心腹,挟持陛下做什么?我们挟持陛下,要篡位吗?大秦是赢氏一族的,不扶持皇子,我们如何掌权?” “可是至今,宫中没有任何一个皇子。甚至至今,宫中也没有其余的官员,如何挟持陛下,如何掌权呢?” “如果要篡位掌权,从昨天开始,就不会一直拖延没有采取动作。反倒你这个东宫太子赢启,昨天带着人逼宫,今天又擅自调动驻军黑龙军,这是没有虎符不能调动的,但是,你却把人带来了。” “你的所作所为,才是要造反啊。” 林丰的话,直接反驳。 赢启面颊抽了抽,因为林丰的道理很简单。如果林丰、王棠和赢三要造反,从昨天开始到现在,早就行动,可是一直都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这是矛盾的啊。 谁篡位,会挟持了皇帝一直不采取行动。 反倒是赢启,昨天逼宫,今天又带着人来,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 林丰继续道:“赢启,再回到你的话,说什么你是大秦太子,是国之储君,未来能继承大位。你这个太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性情暴虐,全无储君姿态。” “甚至你的东宫,更是藏污纳垢。你这样的太子,在朝中哪有什么机会等到登基继位。也就是陛下一直爱护你,保护你,你才会有今天的地位。” “若非如此,你早就被废了太子身份,被幽禁在宗人府。你不思感恩,不思考报效陛下,却是带兵造反,辜负了陛下对你的期望啊。” “期望?” 赢启一下拔高了声音。 他瞪大了眼睛,双手握紧,内心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昂着头,歇斯底里道:“父皇对本宫,有什么期望?他的期望,不就是让赢祯那胖子,来取代我吗?我是东宫储君啊,却处处受到限制。” “我做一点事情,就有御史台的人盯着要弹劾。我做什么事情,都是不对的。可是赢祯,却是处处被优待,什么都不受影响。” “都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我要处处被限制。我和赢祯,是一母所生,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他如此地偏心?” “这,是你所谓的期望吗?这,是你所谓的保护吗?” 歇斯底里的话,自赢启口中传出。 他满含着怒火。 这些年他忍够了,不愿意再隐忍。 赢启的眼神,更是锐利。 他今天,要掀翻皇城。 林丰看了赢九霄一眼,见赢九霄面色依旧平静,可越是平静,越是能感受到赢九霄内心的失望。 林丰目光回到赢启的身上,高声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带兵来,不是什么清君侧,而是借着陛下遇刺受伤,要造反篡位了吧。” “是又如何?” 赢启大袖一拂,道:“本宫处处隐忍,处处被压制。今天,本宫不忍了。皇帝无道,自然要掀翻皇帝,重构天下。” 林丰听得轻笑。 赢启终究是过于肤浅了,原以为,赢启是储君,有些心计,不可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要造反,可是赢启直接承认了。 太肤浅了。 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过也是好事,省了林丰很多的问题。 林丰继续道:“赢启啊,你暴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所以现在,别搞什么清君侧,别打什么旗号,那是虚伪至极,我实在是不喜。” “另外,你认为陛下,处处压制你。可你忘记了,陛下给雍王处处优待,因为他不是储君,不需要这么多的忌讳,没有什么限制。” “雍王行事,可以肆无忌惮。” “可你是储君,却不能肆意。一个未来的皇帝,肆无忌惮,全无顾忌,不是什么好事。你在储君时,就已经没有人控制得住。等你成为皇帝,恐怕便是乱政之君。” “皇帝,必须要节制,要克制。”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你根本不曾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反倒是认为,陛下处处针对你,可惜,可惜啊!” 赢启高声道:“林丰,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李虚也在赢启的身后,他骤起眉头。刚才赢启的话,他没有拦住,如今见赢启还要说话,这事儿越说越影响军心。 后方士兵,已经有许多人,议论纷纷。 李虚连忙道:“太子,不能再耽搁时间,别和林丰磨磨蹭蹭。出兵,直接进攻皇城。我们的人多,一鼓作气打破皇城,杀进去掌握权力。” 赢启抬起手,高声道:“林丰,本宫懒得和你废话。今日,便让你身死。” “来人,给我准备杀进去。” 赢启高声下了命令。 司马风华下令,大军一下准备了起来,一批一批士兵开始往前。 林丰见状,转而看向赢九霄,这时候赢九霄站起身。他虽说面色略显苍白,但自身的精气神,却恢复了很多,面色也稍稍红润了起来。 赢九霄站在城楼上,靠近城墙,看向城外道:“赢启,你个孽子,敢造反吗?” 轰!! 赢启的脑中,轰然炸响,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双腿都轻微地颤抖着。 他彻底懵了! 皇帝竟是好端端的。 怎么会? 刚才林丰不是说,皇帝遇刺后,陷入了昏迷中。可是,皇帝怎么好端端出来了?甚至那模样,分明是早就等着他了。 第145章 太子人选? 李虚站在赢启的身后,他看到皇帝的瞬间,神情更是不堪,脑中一片空荡,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震惊和不解。 皇帝怎么好端端的? 皇帝不是被刺杀后陷入昏迷了吗? 李虚谋划的一切底气,源自于司马风华的军队。可是皇帝一出现,司马风华的军队,登时便会失去斗志。 在皇帝面前,军队还能再战吗,不可能的! 完了! 彻底完了! 李虚的内心,彻底绝望,更是神色慌张。他的落败,就意味着李家也完了。 一时间,李虚惶惶不安。 司马风华同样如此,他是因为母亲和儿子被控制,才会听从太子的安排。即便如此,他敢于出手,也是因为李虚说皇帝受伤,且陷入了弥留之际。 这是司马风华出手的最大缘由。 如今皇帝好好的,他怎么打?尤其赢九霄是明君,在大秦威望极高。即便司马风华下令,可是在皇帝的面前,他也号令不动军队。 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司马风华内心一时间烦躁不已,竟是不知所措。 太子一系的人,全都是懵了。 被吓傻了。 眼前发生的一幕,是谁都不曾想到的。 赢启回过神来,往周围看了看,注意到自己东宫一系人马的情况,魏怀英、秦歌等人,全都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所有人都怕了。 因为皇帝在。 甚至后方的黑龙军,更是哗然四起,议论声不断。 赢启不甘心,他咬着牙,昂头看向城楼上,歇斯底里道:“父皇,我不造反又能如何?您动辄令我闭门思过,动辄打压我东宫的人,还扶持赢祯来针对我掣肘我。” “我这个储君,哪里还有半点储君的模样。我,就是要造反。不造反,没有活路。” “所有人听令,杀啊!” “杀进去,只要拿下皇城,拿下皇帝,尽皆封侯,尽皆升官。” “给我杀。” 赢启高声下令。 可是这样的一番话传出,后方的黑龙军却纹丝不动,没有一个士兵上前去。 一方面,司马风华都怕了,他没有再下令进攻。另一方面,皇帝掌控皇城,有禁军大统领蒙冲坐镇,黑龙军即便进攻也拿不下皇城。 皇帝稳如泰山,所有黑龙军就不可能取胜,所以没有人出手。 赢九霄听到赢启的话,面色更是冷肃。赢启只知道他扶持雍王,只知道他任用雍王,可是东宫方面,赢九霄安排诸多大儒教导,更允许赢启组建班底,还让朝臣辅佐赢启。 可是,赢启却没有利用起来。 反倒是,颇为暴虐。 所有赢九霄给赢启的资源,在赢启眼中,那都是皇帝要掌控赢启。自始至终,赢启都不曾明白,一个合格的太子是怎么做的,只知道抱怨。 赢九霄心头叹息一声,高声道:“黑龙军听令,所有人放下武器,朕既往不咎。” 话音落下,哐当哐当的声音传出,黑龙军齐齐投降,没有任何人敢再厮杀。甚至许多人放下武器后,又盯着赢启、李虚等人,阻断了退路。 赢启和李虚等人,反倒是瓮中之鳖。 赢九霄朝蒙冲点了点头,蒙冲心领神会,当即吩咐人打开城门。蒙冲更是亲自带人,迅速地把黑龙军控制起来,又羁押了赢启、李虚、司马风华等一众人。 赢九霄带着林丰,缓缓下了城楼,来到城门口。他盯着赢启,目光锐利,沉声道:“赢启,你让朕很失望。” 赢启怒道:“失望又如何?父皇可曾把我当作您的儿子。我处处被限制,处处难以伸张抱负,我哪里是什么太子?天下间,有我这样窝囊的太子吗?” 赢九霄道:“你无可救药。” 赢启道:“无可救药,那又如何?无非是一个死字罢了。” 赢九霄面色更是森冷,这一刻,他连和赢启说话的心思都没了,转而看向李虚,淡淡道:“朕很是意外,没想到你李虚,介入了刺杀朕。你,本该在牢狱中,如今竟亲自参与造反。” 李虚跪在地上,一副痛哭模样,哽咽道:“陛下,罪臣不忿于陛下对林丰的偏爱,心生愤懑,铤而走险。罪臣所犯下的错误,罪不可赎,万死难辞其咎。臣请陛下,念在我李家,多年效力于大秦的份儿上,饶过李家,这事情李家不曾参与。” 赢九霄冷声道:“你当初参与叛逆时,就不曾想过,会波及李家吗?这一切,便是你咎由自取。” 李虚一下瘫倒在地上。 彻底懵了。 他知道,李家完了!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李虚看向林丰,一下怒道:“林丰,都是你。若非是你,我永宁县李家,不会被灭掉。若非是你,我李家不至于如此。” 林丰道:“你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一切,都是李家咎由自取。” 李虚道:“林丰,你不得好死。” “聒噪!” 赢九霄说了算。 蒙冲一步上前,砰的一声,刀鞘打在李虚的脖颈上,李虚直接就昏迷了过去。 赢九霄道:“林丰,李虚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林丰道:“我没事。” 区区李家,林丰并没有放在心上,尤其李家参与谋逆,这一事情后,李家便就此破灭。 赢九霄又看向司马风华,道:“司马风华,你让朕很失望。” 司马风华跪在地上道:“臣的母亲,以及儿子,被太子挟持,臣不是主动参与的。但臣做了便是做了,罪该万死,请陛下处死微臣。臣的家人,自始至终不曾参与,甚至被挟持胁迫,恳请陛下,饶了司马家之人。” 赢九霄哼了声,不曾多说什么,司马风华却懂得赢九霄。 这是赢九霄答应了。 司马风华跪在地上,不断的叩头,浑然不顾脑袋上的鲜血。 赢九霄扫视一眼,再没了兴致继续说话,安排王棠暂领黑龙军,接管了黑龙军,然后把赢启、李虚、司马风华,以及一众东宫的官员,全部下狱。 安排完这一切,赢九霄才回到宫中,林丰也是跟着来了。 林丰原本是便准备抽身撤退。 他准备要离开的。 没想到,却是被皇帝喊到宫中来。 赢九霄靠在床榻上,他略显疲惫,道:“林丰,你说朕作为一个父亲,是否很失败?” 林丰道:“皇祖父是一国之君,先是君,然后才是一个父亲。至于太子,先是储君,然后才是儿子。抛开君臣身份,单论父子关系,根本不现实。皇帝和太子,都是肩扛重任的人,不可能撇开这身份。只能说,太子辜负了皇祖父的希望。” 他不曾说其他,只说赢启辜负赢九霄的希望。 这是宽慰。 赢九霄听得轻笑两声,仍有些失落,他正色道:“如今关于太子、李虚,以及其余参与的人,如何处置,你怎么看?” 林丰道:“这些事,皇祖父安排便是,和我没什么关系。大秦朝堂上,我不曾介入,而且也不合适。” 赢九霄道:“你说你的观点。” 林丰稍稍沉默,因为赢九霄这个人,虽说是大秦君王,实际上,却又有些重情。赢九霄的确是借助雍王制衡太子,实际上又是考验。 赢启连这一关都熬不过去,以后要掌握偌大的秦国,恐怕更不可能。 雍王的问题,算是小事情。 可惜,赢启不懂。 林丰转眼道:“谋逆大事,最不容恕。尤其先有刺杀,再有谋逆。可赢启毕竟是太子,是天家血脉。所以我的建议,贬为庶民,流放远方。至于李虚、司马风华、参与的东宫众人,自当诛杀论罪,一个不留。” 赢九霄听到后,眼中掠过了一抹赞许神色。 林丰的安排,可谓仁慈。 不曾杀赢启。 换做哪个朝代,谋逆大罪,甭管是普通人,还是太子。尤其太子的身份不一样,谋逆更是要诛杀。 “报!” 就在此时,有内侍进入,躬身行礼道:“陛下,雍王殿下求见。” “传!” 赢九霄吩咐一声。 林丰起身道:“皇祖父的身体,正慢慢恢复,已经没什么大碍,我就回去了。” 赢九霄摆了摆手,道:“别着急,听听,你也听听。” 林丰见状,又重新坐下来。 时间不长,雍王赢祯进入,他进入大殿门口,就看到了林丰,一时间有些意外。林丰仍是在皇帝的身边,可见林丰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赢祯心思转动间,他站定后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今日得见父皇恢复,儿臣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不至于辗转难眠。昨晚上一宿,儿臣都不曾睡着。” 赢九霄颔首道:“辛苦你了。” 赢祯道:“儿臣不辛苦,苦的是父皇,竟遭到太子的刺杀。甚至,太子竟发兵叛乱,要攻打皇城。得亏父皇英明神武,安排林丰稳住了局势。父皇,英明!” 赢九霄道:“此番林丰,的确立下了赫赫功勋。” 赢祯脸上带着笑容,一副关切模样,不急不缓道:“父皇,太子已经下狱,朝廷不能没有储君。否则,容易生出乱事。” 赢祯在赢九霄面前,一贯是受宠,是有话语权的。 所以,他直接提出来。 赢九霄眼眸微眯着,道:“雍王,你是怎么考虑的?” 赢祯迅速道:“父皇,储君人选,按理说太子故去,该太孙继承,作为皇太孙。可是,太子谋反,太孙显然不可能继位。所以眼下,自当立嫡立长,请父皇册立儿臣为太子。儿臣保证,一定会一如既往,不负父皇的期待。” 林丰是坐在一旁的,他听着这话,眨了眨眼。 雍王还真是自信啊。 诚然,赢九霄一直以来,都宠溺赢祯,处处给予方便。也因为赢祯表现出来的颇为有才,所以皇帝更为偏爱,甚至诸多太子才有的规格待遇,也都给了赢祯。 可是太子一职,赢祯主动来求取。 这就显得急不可耐啊。 如果赢祯稍微有些脑子,就不至于该如此迷之自信,主动求取。这事的正常流畅,也该是在朝堂上,安排人作为先锋,在朝堂上提出来。 然后,定下太子人选。 这才是最合适的。 林丰眼观鼻鼻观心,不曾说话,他静静地看着。 赢九霄审视着赢祯,好半响没说话,然后试探道:“雍王,你虽说有才学,可是朝中皇子,不止你一个人。其余如凉王赢玉乾、越王赢玄乾,都是朕的儿子。” 赢祯连忙道:“儿臣不一样,是父皇的嫡子。如今大哥造反,儿臣就算是嫡长子。立嫡立长,也该是儿子啊。” 赢九霄轻笑道:“如果你当皇帝,这些个兄弟,你怎么安排?” 赢祯眼中一亮,他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皇帝动心了。 赢祯想着对赢玉乾、赢玄乾的安排,普通安排,肯定不能让皇帝满意。 必须要足够的好处。 甚至,要让皇帝,看出他对兄弟的重视,以及对皇位的不眷恋。 赢祯心中思虑,很快灵机一动,他迅速道:“父皇,如果儿臣成为太子,未来成为皇帝,儿臣会杀掉儿子,断绝后路,未来传位给四弟赢玉乾,兄终弟及。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照顾好兄弟的。” 林丰听得眼中掠过一道惊讶光芒。 这位雍王殿下,真是口不择言,说话完全不经大脑。 什么传位给兄弟,在父子、兄弟之间,赢祯未来必然选择父子,怎么可能杀儿子,恐怕是杀兄弟差不多。 这样的人,竟和赢启斗了个不相上下,甚至压制赢启。可见若非皇帝抬举,赢祯怎么可能和赢启这样的太子争斗。 赢祯,就是皇帝的工具人。 就是磨砺赢启的。 可惜,赢启连这样的人都无法压制。 赢九霄也沉默了下来,静静的思考,赢祯更是期待不已。 成为太子! 下一步,就是成为皇帝。 这是这些年,赢祯一直期待着,甚至做梦,都想坐上那一张有着无上权势的椅子。然后,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再也没有人能牵制他。 赢九霄良久后,吩咐道:“雍王,你且回去,朕好好思量一番。” “父皇……” 赢祯一下有些急躁了。 他脸上有着浓浓的失望,父皇这些年扶持他,不就是让他有机会吗? 怎么到头来竟是拒绝。 赢九霄道:“退下吧。” “儿臣告退。” 赢祯有些失望,有些懊恼,有些怨忿,却还是急匆匆地离开了。 赢九霄呵呵自嘲一笑,说道:“林丰,朕是不是特别的失败。为人父不称职?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所想。太子如此,雍王也是如此。” 林丰一听赢九霄的话,知道皇帝陷入了赢启背叛的自责中。 终究,赢祯老了。 即便作为皇帝,也有脆弱的时候。 林丰说道:“君臣父子,君臣在前,然后是父子。涉及到国家利益,想兼顾父子情谊,太难太难了。更何况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怎么可能全都称心如意呢?” “也是,朕执着了。” 赢九霄自嘲一笑,有些颓然。 他忽然道:“赢祯要当太子,还说以后要传位给自己的兄弟,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你对于这一事情,怎么看呢?” 林丰微笑道:“皇祖父当了皇帝,会愿意杀自己的儿子吗?” “哈哈哈……” 赢九霄朗声大笑起来。 笑声透着一丝的无奈,赢祯的话,就是天大的笑话。 他也是笑赢祯。 赢九霄笑罢后,道:“你认为,谁适合作为太子?” 林丰道:“我刚到大秦不久,对大秦的朝政不怎么了解,这事情皇祖父问错了人,应该问其余的朝中大臣才是。” “你呀,滑头一个。” 赢九霄摇了摇头。 林丰起身道:“皇祖父多注意身体,我便回家了。昨天入宫后,家中肯定担心。” “去吧!” 赢九霄点了点头。 林丰站起身,便告辞离去。 赢九霄目送林丰离去,他思忖良久,忽然看向身边一直躬身站立,宛如隐形人的汪顺,道:“汪顺,你说谁适合作为太子?” 汪顺道:“陛下,谁贤良谁就适合。” 赢九霄道:“你个老东西,也给朕打马虎眼。那你说,谁贤良?” 汪顺说道:“陛下诸子,都贤良有才。” “你啊……” 赢九霄摇了摇头。 他仔细地思忖一番,他膝下儿子不多,到如今只剩下四个。长子赢启,次子赢祯,还有凉王赢玉乾,越王赢玄乾。 只不过越王年轻,而且越王轻浮贪玩,明显不合适。 只剩下凉王赢玉乾。 赢玉乾! 赢九霄心中思忖着,只是赢玉乾给赢九霄的印象,便是赢玉乾性子暗弱。这些年,根本不怎么介入政务。 唯一好处,林丰是赢玉乾的女婿。 这是关键。 赢九霄心中思忖一番,片刻后吩咐道:“传旨,召凉王父子,入宫觐见。” 【作者有话说】 继续码字,今天还有大章更新,求好评,拜谢了哈! 第146章 是女婿,也是军师 凉王府住宅,并不奢华,也不壮观,就是一座普通宅院,府上更是门可罗雀,没什么人来。赢熙这两日,都在府上没有外出。 毕竟林丰不在,他无法跟着林丰学习。即便在凉王府内,赢熙日常也是早早起床晨练习武,然后读书识字,增长学识。 这是王氏自小,给赢熙养成的习惯,没事就多看书。 在赢熙看书的时候,赢玉乾和王氏在后院中相对而坐。 两人脸上,都有淡淡的担忧。 王氏叹息一声,道:“夫君,昨天传出陛下遇刺昏迷的消息,然后咱女婿去了宫中,给陛下诊断病情。今日一早,更有太子造反,带着黑龙军往皇城去了。” “唉,也不知道林丰,能不能救回陛下,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太子的叛军。” “这,太磨人了。” “咱们女儿的情况,你我都了解过,小时候在白家,真是太苦了。尤其长大后,两次订婚,都是出了岔子,还被人冠以克夫的名声,真是可恶。” “林丰这孩子真不错,不能因此而出了差错。” 王氏对于林丰,有感激有喜欢,因为有了林丰,才有王氏母女团聚。 赢玉乾道:“如今朝廷的情况,颇为复杂,你我根本没办法介入。就说昨天,父皇遇刺后,赢启和赢祯相继进入宫中探寻,甚至各自都带了官员前往。” “他们可以去,我却不能去。否则,只会给林丰添乱,甚至只会引火烧身,使得林丰还要顾及到咱们凉王府安危。” “今天太子带着黑龙军谋逆,咱们依旧只能看着,没办法干涉。咱们没能力,就只能好好等着,等最终的消息。” “咱们这女婿,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更何况,林丰医术出众,有他在,父皇肯定没问题,只要父皇无碍,所有的难事,都会逢凶化吉,都会遇难成祥。” 王氏郑重点头,握紧赢玉乾的手,内心颇为紧张。 林丰是白玉瑶的希望,更是白玉瑶的一切。她很难想象,一旦林丰出了事,她的女儿会是何等的难过? 恐怕自杀都有可能。 “报!” 就在此时,有侍从急匆匆的进入,躬身行礼道:“殿下,宫中有消息了。” 赢玉乾道:“快说,是什么情况?” 侍从禀报道:“刚传出消息,太子带着黑龙军谋反,但陛下出现,稳住了局势。最终,太子率领的黑龙军尽数投降,太子、司马风华以及东宫众人,尽皆下狱。听说这次参与的,还有被下狱的前兵部尚书李虚,也是一并被拿下。” “好!” 赢玉乾蹭的站起身,很是欢喜。 这一事情,终于是熬过来,林丰也就安全了,他和王氏也就不再担心。 赢玉乾摆手道:“下去吧。” “喏!” 侍从退下。 赢玉乾激动道:“夫人,这下可以安心了。从昨晚上开始,你辗转反侧难眠,如今林丰安全,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王氏道:“歇息什么,这时候得去林家。瑶儿肯定不知道消息,我得立刻通知她。天知道,她内心是多么担心。” “好,我们都去。” 赢玉乾也是笑着应下。 “殿下,快,快准备入宫。” 忽然间,又是一个侍从进入,神色慌张,禀报道:“殿下,陛下急诏,请您和小殿下,立刻入宫觐见。” 赢玉乾听到后,有些疑惑,一时间更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向来禀报的侍从,道:“来传令的内侍,可曾离开?” 侍从道:“已经离开了。” “唉……” 赢玉乾叹息道:“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事情。” 王氏道:“如今朝廷的局势已经稳定,夫君去就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赢玉乾道:“夫人言之有理,若非夫人的话,我险些有些乱了。” 赢玉乾当即安排侍从把赢熙喊来,父子两人急匆匆的往宫中去。至于王氏,自行离开凉王府,往林家去了。 马车轱辘轱辘行进,往宫中去。 赢玉乾和赢熙父子两人相对而坐,赢玉乾道:“熙儿,入宫后见到你皇祖父,切记不能胡言乱语,要严肃应对,不能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赢熙目光灵动,笑吟吟道:“父亲放心,儿子明白的。” 赢玉乾不再多言。 父子两人入宫,转眼来到皇城,进入大殿后,父子两人站定,齐齐躬身行礼。 赢九霄看着赢玉乾、赢熙,打量着两人,他和赢玉乾很长时间没见面。至于赢熙,赢九霄更是没什么印象。 毕竟他政务繁忙,也没有时间去了解孙儿的情况。 赢九霄收回思绪,问道:“凉王,太子谋逆,此事你怎么看?” 赢玉乾身形一颤。 这事儿,他怎么判断啊? 他甚至于,连朝政都不怎么涉及,怎么好判断呢? 赢玉乾没有立刻回答,思忖一番,说道:“回禀父皇,太子谋逆,是大罪,理应秉公处置,以儆效尤。可太子毕竟是我赢家之人,身上有着赢氏的血脉,所以恳请父皇,看在赢家血脉的份儿上,网开一面。” 赢九霄点了点头。 赢玉乾的回答,中规中矩,算不得多好,也算不上很差。 赢九霄目光一转,落在赢熙的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赢熙昂着头,抬头挺胸,目光平视皇帝,朗声回答道:“回禀皇祖父,孙儿名叫赢熙,今年刚刚十岁。” 赢九霄道:“读过什么书?” 赢熙道:“孙儿读过的书,有兵书《卫君书》,有儒家典籍《论儒》,也有道家经典《天道》,还有法家典籍《法典》,这些比较通行的书籍,孙儿都有涉及。” “哦,当真?” 赢九霄一下有些惊讶。 十岁的孩童,涉及到兵家、儒家、法家典籍,已然相当的不错,甚至让赢九霄有些意外。 赢九霄道:“既然你读过这么多书,你给朕说一说,要治国,该如何治国?” 赢熙道:“皇祖父,治国的方略,多不胜数,诸多大儒都有阐述,各有立足的论点。但孙儿认为,治国最根本的,应当以法为本,依法治国。唯有如此,才能长治久安,如果不能依法治国,权贵肆意欺压百姓,便失了平衡,秦国就难以安定。” 赢玉乾听到后,惴惴不安,连忙道:“父皇,赢熙十岁孩童,恐怕什么都不懂。他的话,父皇不必当真。” 赢九霄听到后,眼前一亮,招了招手,道:“赢熙,到皇祖父近前来。” “是!” 赢熙大胆往前走。 他没有任何惧怕,甚至显得泰然自若。 他和林丰相处的一段时间,得了林丰的教导,在行事上更放得开,没了昔日的拘谨。所以面对着皇帝,也没有什么压力。 赢玉乾反倒是无比的紧张,因为这般的情况,是他从未遇到过的。 赢九霄等赢熙走到身前,看着泰然自若的赢熙,内心更是赞许,笑道:“天下人,都怕朕,胆战心惊。你怎么,不害怕呢?” 赢熙一副天真烂漫模样,自信道:“皇祖父,孙儿行得正做得直,心中坦荡荡,为什么要害怕呢?更何况您是孙儿的皇祖父,是亲人,就更不怕了。” “好,好,哈哈哈……” 赢九霄听到后,一下大笑起来。 好一个心中坦荡荡! 好一个亲人! 赢九霄心中开怀,甚至看着赢熙,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赞许神情,又道:“你刚才说了治国之术,那么如果让你带兵,你认为什么最重要。” 赢熙想了想,说道:“皇祖父,孙儿如果带兵,应该是法纪最重要,必须令行禁止。然后,要能和将士打成一片,和将士同吃同睡,和将士一样。” “不错,不错。” 赢九霄更是赞许。 虽说赢熙的话简单,至少显然是有所认识,有所了解的。 赢九霄来了兴致,又问道:“给朕说一说,你平日里每天,都做些什么啊?” 赢熙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孙儿平日里,早上是抵近辰时起床,开始晨练习武。” 赢九霄打断道:“这么早就起床晨练吗?” 辰时,不到早上七点。 对十来岁的孩童,早上辰时起床,算是比较早的。 赢熙道:“都是这样的时间,如果到老师的家中,就和老师一起操练。如果不去老师家中,就是我自己一个人晨练。” 赢九霄道:“你的老师是谁?” 赢熙道:“林丰!” 赢九霄眉头一挑,顿时恍然,这事还是他促成的,倒是给忘了。 赢九霄更是赞许,道:“除了习武,还做什么呢?” 赢熙道:“白天读书,然后去城内转一转看一看。老师说了,不能闭门造车,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更不能不懂民间疾苦。所以孙儿除了晨练习武,便是读书和四处走走看看。” 赢九霄微笑道:“说得好,好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好一个不懂民间疾苦。” 他转而看向赢玉乾,道:“凉王,孩子你教导得不错。” 赢玉乾躬身道:“父皇,儿臣其实没有教什么,这一切是林先生的教导。” 赢九霄道:“朕同样是安排了人,太子、雍王和凉王府,都各自安排人。可是,只有赢熙留下来,这是你教导的功劳。” 赢玉乾道:“儿臣愧不敢当。” 赢九霄说道:“抵近中午,便留在宫中用膳吧。” “儿臣遵旨。” 赢玉乾再度回答。 只是他脸上神情,却有些惊讶。因为他这么多年,没有留在宫中用膳的待遇。这一待遇,那是雍王才有的。 赢九霄吩咐人传膳,宫中内侍送来了饭菜,赢九霄一边吃也一边打量赢熙。他越看越是喜欢,赢熙一板一眼的,又颇为活泼灵动。 午饭结束后,赢九霄道:“赢熙这里,让他经常入宫来,朕很喜欢。” “而臣遵旨。” 赢玉乾再度说话。 赢九霄摆了摆手,赢玉乾、赢熙向赢九霄行礼后,紧跟着就离开。 赢九霄看着父子两人的背影,神色却是渐渐坚定起来。 太子人选,该定下了。 赢玉乾带着赢熙出宫,内心仍有些激动,更有些欢喜。 赢熙看着赢玉乾,一副天真模样,忽然道:“父王,您看起来很有些激动,是怎么了?” “啊,有吗?” 赢玉乾听得一怔。 他揉了揉面庞,神情很快恢复了平静,道:“熙儿,还有吗?” 赢熙道:“没有了。” 赢玉乾揉了揉赢熙的脑袋,带着赢熙上了马车,径直往林家去。此前林丰在宫中,他想关切,也做不到。如今林丰已经回家,尤其王氏都已经去了,自然要前往。 赢玉乾带着赢熙,一抵达林家,赢熙急吼吼离开了。因为林家还有高小鱼的女儿在,赢熙和高小鱼女儿也能玩,虽说差了些岁数,但毕竟都是小孩。 林丰和赢玉乾在书房中落座。 赢玉乾道:“贤婿,刚刚父皇叫我入宫,主要都在赢熙的身上,询问了赢熙一些读书的事,以及平日的日常。父皇很开怀,最后还让赢熙时常入宫去。其他方面,没有多说什么。” 林丰笑道:“恭喜岳父了。” 赢玉乾道:“何喜之有?” 林丰解释道:“估摸着不久后,岳父便是大秦皇太子,赢熙便是大秦皇太孙。” 赢玉乾心中其实有猜测,他听到林丰的话,说道:“这事情,暂时没有结果,也未必是这样。毕竟,雍王才是真正得了父皇宠爱的人。” 林丰道:“雍王浮夸,而且为人狠辣。先前我在宫中时,曾见到雍王入宫觐见。他当着陛下的面,主动提出要当太子,当时陛下询问他,一旦当了皇帝,以后如何待兄弟?” “雍王说,一旦他当了皇帝,以后杀掉子嗣,传位给兄弟,也就是传位给岳父。这回答,便已经落了下乘。所以岳父这里,应该是板上钉钉。” 赢玉乾心下震惊。 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事情。 他看向林丰,神色也是笃定起来,郑重道:“如果真有那一日,便仰赖先生,多多帮扶。” 这一刻,赢玉乾对林丰称呼发生变化。 不再是贤婿,而是先生。 对赢玉乾来说,他之前不曾想过,如今真来了,他自是期待。 林丰不仅是女婿,也是军师。 林丰笑道:“都是一家人,岳父这话客气。” 赢玉乾脸上也露出笑容,因为遇到林丰,他的女儿回来了,一家人得以团聚。甚至如今,他也即将成为大秦的太子,未来成为大秦的皇帝。 他对未来,满是期待。 人生际遇,便是时来天地皆同力。 第147章 双喜临门 赢玉乾虽说这些年,对外一直是暗弱的形象,可他自身,却并未如此,他是个有主见的人,只是锋芒内敛罢了,和林丰一番话对话,内心便镇定下来。 他已有了策略。 一如既往。 不因为自身的地位发生什么变化,就有什么骄傲自满情绪。他如今行事,依旧如往昔。 赢玉乾收敛心神后,和林丰说着朝堂上的情况,主要还是关于雍王的安排。 雍王肯定会失势。 可是最终,雍王的结局如何安排,就看皇帝了,暂时无法确定。 林丰和赢玉乾一番畅谈,下午傍晚时分,林丰、赢玉乾、王氏、白玉瑶、赢熙,加上已经回到府上的赵乐贤,一家六口一起用饭。 吃完晚饭,赢玉乾带着妻儿离开。 林丰亲自送走赢玉乾后,带着白玉瑶,在府上后院散步。 这是两人的习惯。 虽说天气愈发寒冷,但对两人来说,却是难得的相处时间。走到凉亭中,夫妻两人坐下来,白玉瑶柔声道:“夫君,谢谢你。” 林丰有些莫名其妙的,道:“这是做什么?” 白玉瑶道:“妾身从未有这般,觉得如此幸福。一家人在一起,父母待我极好,小弟也是乖巧听话,更是聪明伶俐,夫君更怜惜妾身。” “唉……” 说到这里,白玉瑶又叹息一声。 林丰道:“这叹息,又是为何?” 女人的情绪,难以琢磨。他一时间,跟不上白玉瑶的节奏,不明白情绪变化的缘由。 白玉瑶说道:“妾身嫁给夫君,都已经半年左右。到如今,肚子还没有任何动静。妾身,愧对林家列祖列宗。” “哈哈哈……” 林丰听到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玉瑶嗔怪道:“夫君笑什么?” 林丰道:“我以为是什么,原来是生孩子的事。这一事情,是岳母又提及了吧。” 白玉瑶嗯了声,道:“母亲提及,妾身也认为说得对。尤其咱们林家,只剩下夫君一根独苗,自然要开枝散叶。否则,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林丰笑道:“这事情,不着急,一切顺其自然。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你不要有什么压力。再说了,晚上还可以努力嘛。” 白玉瑶那妩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 “走,回去努力。” 林丰站起身,牵着白玉瑶的手,便往院子中去。 两人回到院子内,又是一阵水乳交融。一宿无事,第二天清晨,竟是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是入冬,寒气本就更重。 下了雨后,更是寒意侵袭。 林丰虽说是习武之人,却也多穿了一些衣物御寒。他不曾在校场习武,但在房间中,依旧是晨练。一番晨练后,吃过早饭,他在书房中,研究制药的事情。 西风醉的酿制,一切交给陈河图负责,不需要林丰操心。甚至酒曲的酿制,以及后续粮食的购买,都是陈河图经手。 林丰对西风醉的经营,只看账目,如今完全是甩手掌柜。 林丰眼下想的,是把药产业进一步的扩大。因为这是不亚于酒水市场的,足以开拓出另一条财路,丰富林家的资产。 在林丰研究时,时间飞逝,下午抵近申时,一阵脚步声,急匆匆地来了。 高小鱼进入,禀报道:“公子,凉王殿下急匆匆地来了。看样子,是有急事。但看他那模样,似乎很是欢喜。” “请。” 林丰吩咐一声。 高小鱼去通知,不多时,赢玉乾进入书房。他撩起衣袍坐下,脸上神色难掩欢喜,迅速道:“贤婿,父皇今天上午在大朝会上下诏,敕封我为太子。” 林丰道:“恭喜岳父。” 赢玉乾继续道:“我能成为太子,不是靠我,是因为你的缘故。如果没有你,怎么都轮不到我。毕竟父皇这里,对你无比重视。” 林丰道:“我只是外因,不是关键因素。终究,还是岳父本身不差。” 赢玉乾摇头轻笑,他很清楚自己成为太子,林丰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或许,有其他原因。 可是,林丰才是决定性的因素。 赢玉乾也没有多说这些,继续道:“在朝会结束后,我回到凉王府,一些官员来拜访,推都推不掉,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今天下午刚吃过午饭,宫中传出了另一则消息,是关于太子、雍王等人的处置。太子赢启谋反作乱,贬为庶民,流放敦煌县。” “雍王赢祯,肆意妄为,本性浮夸,需要磨砺,降为安平郡王,迁酒泉玉门县居住,无诏不得返回帝都。” “除此外,李虚、司马风华、魏怀英等一系列跟着东宫的官员,尽皆被杀。这一次,父皇杀了一大批人,朝堂上震动极大。” “这一次的震荡,是这十来年,最大的朝堂震动。毕竟昔年赢启和赢祯争斗,都还是在可控范围内。” 赢玉乾说着事情,内心也是感慨。 变化太大了。 朝堂上,赢启、赢祯是两大巨头,却相继被拿下。 林丰心中一思忖,顿时明白了过来,他开口道:“皇祖父上了年纪,在岳父这里,没有更多考验。不过既然岳父成为太子,一举一动,就有无数人盯着,要小心一些。” 赢玉乾道:“我明白的,大秦历来,鼓励忠孝。我行事,虽说参与朝政,但以孝顺为先。尤其在朝中,先了解朝廷局势,多听多看,少发表言论,稳定东宫后再慢慢调整。” 林丰点了点头。 他的这个便宜岳父,不是什么没能力的人,只是藏拙罢了。 根据林丰所了解到的消息,白玉瑶不曾出事之前,那时年纪轻轻的凉王赢玉乾,意气风发,在朝堂上颇有影响力。 出了白玉瑶的事情,才一蹶不振,开始远离朝堂。 赢玉乾忽然又道:“贤婿,我大秦朝堂,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朝中六部尚书,乃至于大理寺、御史台等各部门主官,都必须自地方上历练,必须主政地方郡县。” “这是开国太祖定下的规矩。” “唯有如此,才知道民生疾苦,不至于是什么都不懂。” “你如今在大秦,虽说暂时不曾出仕,但迟早都是要做官的。其实我打心底,也希望你留在咸阳。因为有你在,我遇到了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出谋划策的人。” “可是贤婿你才华出众,未来封侯拜相,绝不困难。所以未来,恐怕必然要在地方上走一遭,担任县令,再步步提拔上来。” “所以我的想法,干脆早些去地方上任职,你意下如何?” 林丰听到赢玉乾的话,有些意外。 没想到大秦有这样的一个不成文规矩,他是心中佩服的。这时代各国朝廷,如夏国境内,世家大族极多,很多世家都有各自有关系网。 所以大多是世家子弟出仕,起步就很高,甚至世家大族的人,可以直接进入中枢。 大秦,竟必须走地方上开始。 你可以不走地方上,你可以不去地方任职,未来就不可能主政一部。 这是好事情。 能最大限度地,解决官员不知底层情况的问题。 林丰赞许道:“大秦开国太祖,的确是不简单。” 赢玉乾笑了笑,问道:“贤婿意下如何?” 林丰道:“暂时没这个必要,如今咸阳的局势更重要。一方面,西风醉才开始酿制,很多方面还不成熟,还没有上正轨。” “另一方面,回春堂目前的运转,也还差一些。其余的产业,还没有发展起身。所以,我暂时不着急。” “这些有助于发展大秦软实力的商业,必须发展起来。” 林丰道:“等这一切解决后,再考虑其他。” 赢玉乾点头道:“贤婿你一贯有主意的,一切听你的。” “公子,公子!” 就在此时,大喊声传来。 高小鱼急吼吼直接闯了进来,脸上难掩欢喜的神情。 林丰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高小鱼憨憨的脸上,尽是欢喜,迅速道:“夫人怀上了,夫人有孕了。” “当真?” 林丰蹭的站起身。 他整个人都有瞬间的愣住,旋即内心狂喜了起来。 他在这时代,本主家人尽数亡故,父母都已经故去,只剩下本主一个人。林丰穿越而来,虽说有了白玉瑶陪伴,可是妻子和血脉传承,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白玉瑶怀孕,林丰欢喜。 高小鱼郑重道:“医师已经诊断了,肯定怀上了。” “好,好!” 赢玉乾也欢喜着说话。 他,要做外祖父了。 林丰急吼吼地离开书房,径直往后院去,不多时,林丰、赢玉乾到了后院。 林丰喜色溢于言表,道:“夫人,怎么突然怀上了,真是太惊喜了。” 白玉瑶道:“妾身月事就是这几日,因为时有变化,推迟几日也正常,所以妾身没放在心上。刚才有些干呕,母亲说可能是怀上,妾身觉得不大可能,就请了医师来诊断,发现真是怀上了。” “好,好!” 林丰欢喜神色更是溢于言表。 “墨老!” 林丰吩咐一声。 “在!” 管家墨十二也立刻站过来,他一张老脸上尽是喜色。在林家这些日子,他感受到了真正的天伦之乐,这是黑冰台所没有的。 这是墨十二的欣喜。 林丰道:“夫人怀孕,家里的人都赏赐,这个月的月钱翻倍。” “多谢家主,多谢家主。” 墨十二也为府上的人欢喜,转身就急匆匆去通知了。 林丰看着白玉瑶,郑重道:“这段时间,要小心一些。刚刚怀上,不能大意。” 想到这里,林丰又有些自责。 昨晚上都还是疾风骤雨雨打海棠,没想到,今天发现了怀孕。好在这才刚开始,所以不会有什么影响,后续就得小心注意。 前面三个月,相当关键。 王氏看向赢玉乾,道:“夫君,妾身白天就到瑶儿这里来,晚上再回去。毕竟,很多事情她也不清楚,我多注意一些。” “可以!” 赢玉乾笑着应下。 他虽说成了东宫太子,可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老样子。 林丰又叮嘱一番,甚至饮食上也有叮嘱,好半响后,林丰和赢玉乾才离开。等吃过晚饭,赢玉乾带着白玉瑶、赢熙离开。 赢玉乾一回到凉王府,暂时还没有搬入东宫,毕竟还需要收拾一番。刚回到府上一会儿,就有内侍来了,禀报道:“太子,宫中有人传旨。” 赢玉乾急忙来到大厅,见到传旨的太监,就听太监道:“太子殿下,陛下急召您入宫。” “知道了。” 赢玉乾点头应下。 他让府上的管家送走太监,同时给了太监钱财。赢玉乾更换了衣衫,就顶着已经渐渐黑了的夜色,往宫中去。 他进入宫中,到了大殿中,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赢九霄端坐在主位上,看着赢玉乾,却见赢玉乾眉宇间透着喜色,似乎有些得意忘形的模样,一时间,赢九霄有些不喜。 莫非当了太子,就得意忘形了? 赢九霄淡淡道:“太子,遇到什么喜事了吗?看你模样,很是欢喜啊。” 赢玉乾身形一颤。 他因为女儿怀孕的事情,一下有些难掩欢喜,有些忘形了。 赢玉乾深吸口气,连忙调整回来,他躬身道:“回禀父皇,儿臣刚从林丰的府上回家,的确有些欢喜过头了。林丰有后了,瑶儿刚刚确定怀孕了。” “当真?” 赢九霄脸上怒气消散。 他喜笑颜开,很是欢喜。他如今便是曾祖父,林丰在秦国就更是扎根了。 好事! 天大的好事啊! 赢玉乾再度回答道:“医师诊脉后,确定了瑶儿是真的怀孕了。” “好,好,好。” 赢九霄此刻也是欢喜无比。 一副忘形模样。 林丰和白玉瑶成婚已经半年左右,一直没有动静。如今林丰有后,这令赢九霄内心的一块石头,便彻底落地了。 赢九霄捋着颌下胡须,一时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欢喜半晌后,神色稍稍恢复平静,道:“朕刚接到黑冰台的消息,燕国会有使团南下。你是太子,要准备好负责迎接的事情。预计最迟,十二月初来,还有几天。” 赢玉乾道:“儿臣领旨。” 顿了顿,赢玉乾道:“父皇,北方燕国派人来,所为何事?燕国和我大秦,一贯时常交锋开战,少有正式派遣使团来。这一次来,必然是有图谋。” 赢九霄道:“暂时还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毕竟燕国的使团也没有声张。总之,该怎么应对就怎么应对,不必有什么担心的。” 赢玉乾道:“儿臣明白了。” 赢九霄继续道:“另外,平日里你不曾参与政务。接下来,所有送入宫中的奏折,朕会让人誊抄一份,转送给你。你,多了解朝政,尽快融入身份。” 赢玉乾躬身道:“儿臣,定不负父皇厚望。” “退下吧。” 赢九霄摆了摆手。 赢玉乾转身便离开了。 赢九霄虽说一条手臂还有伤,可是他的伤口用药后,已经恢复很多。他手臂短时间内,无法完全恢复,其余行动,也是无碍。 赢九霄枯坐一会儿,吩咐道:“汪顺。” “老奴在。” 汪顺躬身站立。 赢九霄道:“摆驾,我们去林家,朕去探望一番林丰。” “老奴遵旨。” 汪顺转身就准备去通知。 “慢着。” 赢九霄又吩咐。 汪顺转过身,躬身站立。 赢九霄再度道:“通知一个御医,要医术好的。在孩子出生之前,御医就留在林家。这御医,随朕一起去林家。” “喏!” 汪顺转身去通知。 他的内心,忍不住感慨,林丰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太重了。他伺候皇帝几十年,从未见过,皇帝会如此郑重地对待一个人。 这是无双国士的待遇。 不,应该是远超。 汪顺去安排一番,时间不长,就回来了,禀报道:“陛下,可以启程了。” 赢九霄披上一件大氅,出宫后乘坐马车,带着单独乘坐马车的御医,径直往林家去。皇帝一抵达,随行士兵去敲门,当消息一禀报,府上的门房一下都是懵了。 皇帝竟是来了。 旋即,门房才恢复过来。 门房一边吩咐人迅速去通知林丰,一边把赢九霄引入了大堂内。 不多时,林丰和白玉瑶出来了。两人见到皇帝,连忙行礼道:“皇祖父。” 赢九霄道:“不必多礼,朕也是先前召见太子,他说瑶儿怀孕了。朕此番来,就是来看一看,然后,送了个御医来。” “老朽谢净,见过林先生。” 谢净躬身行礼。 他是宫中太医院的御医,在太医院内有口皆碑,而且为人极好,品行很受赞许。谢净对林丰,也颇为好奇。 因为林丰救治皇帝的手段,谢净自身也是佩服得紧。 皇帝的病,他也看了。 让他来处理,倒是能行。可是这般的救治,风险极大,所以当初谢净也不曾掺和进去。 林丰道:“麻烦谢公看。” 谢净道:“林先生折煞老朽,分内之事。” 赢九霄又打量了白玉瑶一眼,赞许道:“好好养胎,朕很期待曾外孙的出现。” 林丰和白玉瑶自是应下。 赢九霄又说了一番话,没有过多时间逗留,就带着汪顺离开了。 林丰亲自送走赢九霄,又让墨十二安排了谢净的住处,才和白玉瑶一起回到了后院房中。 白玉瑶内心仍是难掩激动,她兴奋道:“夫君,没想到皇祖父竟是亲自来了。” 林丰道:“嗯,的确是意外,但对我们来说,平常心对待就是。” 对于赢九霄的态度,林丰也是感慨。赢九霄是一国帝王,为了招揽林丰,为了令林丰归心,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付出了帝王能做的一切。 君,以国士待我。 我,当以国士报之。 这就是林丰的态度。 林丰和白玉瑶说着话,两人一番话后,便早早睡去。 【作者有话说】 大章来了,继续求好评。咱,继续码字去! 第148章 论断 进入十二月,天气更冷。 甚至咸阳这里,下了第一场雪。雪不大,但下雪后天更冷。 陈河图在十一月的月底时,专门来了一趟,说了西风醉酿制的进度。按照林丰给的制曲工艺,作坊内的匠人,已经制出酒曲,又用酒曲酿酒形成酒酿,最终进行蒸馏取酒。 这样的蒸馏酒水,已然大不一样。 是正宗的蒸馏烧酒。 其味道,比林丰用酒水单纯蒸馏提纯的酒味道更为醇厚。 陈河图的意思,是打算开始售卖,林丰却是拒绝,一方面是眼下的蒸馏烧酒太少,需要大规模地存储;另一方面,这些酒也需要窖藏,也需要沉淀味道。 故而当下,林丰只让陈河图扩大酒窖,再大批从各国采购粮食,采用酒曲粮食酿酒。 这样的酿酒方式,才最为长久,也是无法取代的。最关键的是,这般蒸馏取酒,其酒水的度数能进一步提升。 回春堂方面,主要是赵乐贤负责。 白玉瑶开始养胎,她也会处理商业上的事情,但主要是交给了赵乐贤。 除此外,茶铺装潢妥当,不过茶叶暂时还没有贩卖。眼下采摘的茶叶,以及制作的茶叶少,也没有推广,暂时一直捂着。 这一日,上午。 空中飘着小雪,吹着冷风,林丰在府上靠着火炉,喝着米酒。 这是专门的米酒。 度数低,宛如饮料一般,很是舒服。 林丰看着医书,了解着这时代的医术,倒也是舒服惬意。在这时候,高小鱼进入,躬身道:“公子,谢玄求来见。” “请!” 林丰吩咐一声。 高小鱼转身去通知,不多时,一个颀长身影进入,却是谢玄来了。 谢玄拱手道:“林先生。” 林丰道:“谢大人请坐。” 谢玄坐下来,林丰给谢玄斟了一杯温热的米酒,道:“谢大人,这是米酒,和西风醉不一样,味道清甜舒爽,喝一口热酒,散散寒。” 谢玄接过来,一杯下肚,浑身有了暖意。而且米酒的味道,的确是清淡甘甜,很是舒服,和西风醉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妙,妙哉!” 谢玄眼中,毫不犹豫露出赞许,道:“林先生,真是厉害,又酿出这样的酒水。只是这样的米酒,是否贩卖呢?” 林丰道:“也就是家中人喝一点,暂时不对外贩卖。” “可惜了。” 谢玄摇了摇头,笑道:“听闻林先生夫人怀孕,这是大喜事,在下特地来道贺。” 说着话时,谢玄自衣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搁在林丰的面前,道:“林先生,这是最上等的玉貔貅吊坠,能驱除邪崇。借此礼物,恭贺林先生有后。” 林丰看了眼,收下道:“谢大人有心了,林丰感谢。” “客气!” 谢玄笑着说话, 他话锋一转,道:“说起来,前些日子大秦朝廷震荡,皇帝遇刺,险些死去,得亏林先生妙手神医,救回了皇帝一命。” “最终,太子赢启被流放敦煌,雍王被贬凉州去了。反倒是凉王寂寂无闻,突然成了大秦的太子。大秦局势,变化可谓是莫测。” “林先生,虽说你得了大秦的重视。可是依我看,这样的大秦,不适合你。” 谢玄这才进入主题。 这是他的意图。 谢玄在咸阳,越是接触林丰,越是觉得这个人必须要去晋国。 这是大才。 林丰神情不动声色,问道:“此话怎讲?” 谢玄继续道:“大秦,已然要进入动荡时期。甚至接下来,大秦极可能陷入生死危机,这是大秦无法化解的。林先生,我在此郑重的,再度邀请你去晋国。晋国论底蕴论疆域,都远超大秦。晋国能给你的,远超大秦。” 林丰眼眸一下眯了起来。 大秦有生死危机? 生死危机是什么? 是灭国危机。 当今天下,大秦实力强横,即便夏国要进攻大秦,可是单论夏国,都没有覆灭大秦的实力,大秦是不惧夏国进攻的。 各国联合吗? 林丰心中有了猜测,他开口道:“谢大人,所谓的灭国危机,是各国攻伐大秦。” “你怎么知道?” 谢玄惊讶出声。 他看向林丰,神色很是意外。因为燕国、夏国、齐国和晋国联合的消息,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只有各国的重臣知道。 谢玄出自晋国谢家,而谢家在晋国朝堂有巨大影响力,谢玄才知道。 谢玄神色转眼又恢复平静,虽说被林丰才出来,他也没什么担忧的,这事儿没让保密,而且各国要各自发兵攻伐大秦,消息也瞒不住,大秦肯定会知道。 各国伐秦,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而不是突袭的阴谋。 谢玄深吸口气,感慨道:“林先生虽说年纪不大,可是智谋眼光,却是厉害。越是如此,我越是希望,林先生去晋国,一展才华。” 林丰沉声道:“谢大人心意,林丰愧领。说起来,能让大秦灭国的危机,除了各国讨伐,还有什么呢?如果说赢启作为太子时,大秦有储君问题,如今换成了赢玉乾,皇帝英明睿智。这般的前提下,国内力量凝聚,上下一心,不可能从内部突破,也就只剩下外部攻伐。” “妙,妙哉。” 谢玄赞许道:“林先生的分析,鞭辟入里,在下佩服。” 顿了顿,谢玄再度道:“林先生,大秦面对燕国、夏国等国的进攻,挡不住的。值此之际,何必留在大秦呢?去了晋国,才有你施展才华的平台和机会。在大秦这里,没有机会。” 林丰内心思考着,片刻后,他开口道:“谢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我如今,就是个商人,眼下在大秦经商,借助大秦赚点钱,未来也可能去晋国经商。只是商业才刚启程,暂时我不打算离开大秦。” 谢玄惋惜道:“林先生何必如此固执呢?留在大秦,你经商也会受限制。在晋国经商,我保证林先生如鱼得水。总之,林先生去了晋国,我谢家作为支撑,力鼎林先生。” 林丰拱手道:“谢大人拳拳之心,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大秦,待我不薄,不曾亏待我,我焉能背弃大秦。” 谢玄叹息道:“罢了,罢了。如果林先生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 林丰道:“没有问题。” 谢玄不再逗留,起身就离开。 林丰一个人思索着,大秦危机临近,接下来的大秦恐怕要出兵迎战。只是眼下的情况,还需要皇帝知悉,才能对症下药。 林丰沉吟许久,吩咐道:“高小鱼,准备马车,我要入宫。” “喏!” 高小鱼回了一声,便去安排。 林丰更换来一身衣衫,再披上大氅,便出了府邸往皇城去。当林丰一抵达皇城,亮出黑龙令,士兵立刻去通报,不多时就来领着林丰入宫。 赢九霄手臂上的伤,已经恢复了很多,暂时还没有彻底恢复而已,但不影响行动。他看到林丰进入,脸上挂着笑容,道:“林丰,你怎么入宫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林丰行礼后坐下,郑重道:“先前我在府上,有晋国的谢玄,再度请我去晋国,说大秦即将陷入危机,甚至有生死危机。” “当时我便试探,询问是否是各国要联合攻打大秦。谢玄虽说没有明确的答复,却说我怎么知道?由此可见,各国攻伐的事情,应该是确定的。” “此事,我来向皇祖父禀报一声,此事大秦必须早早应对。” “一旦各国开始发兵了,大秦才做出应对,情况就会相当的棘手。大秦的战斗力,自是无碍,如果单独面对夏国、晋国等,都没有问题。” “可是遭到各国的联合攻打,情况就不一样。” 林丰道:“朝廷方面,是否有这些方面的消息呢?” 赢九霄也是瞳孔一缩,脸上多了一抹慎重,他沉声道:“这消息,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北方燕国,竟是派遣了使团,往咸阳来,恐怕已经即将抵达咸阳。” “燕国方面,也不曾说出使我大秦是要做什么?” “可是,却派了使团。” “由此可见,燕国极可能是为了联合攻打一事。以燕国蛮夷的秉性,最大的可能,是借助各国攻打,趁火打劫,趁机敲诈我们。” 林丰也是眉头上扬,没想到燕国已经搀和进来。 情况复杂了。 林丰道:“如此,就足以确定,大秦至少面临燕国、夏国、晋国的进攻,毕竟三国和大秦接壤的。如今还未确定的,便是齐国。” “既然谢玄没有单独提齐国,恐怕齐国方面,也是介入其中。不过齐国、夏国应该是汇合一处,毕竟齐国要往大秦来,需要途径夏国的国土,等于和夏国是一路大军。” “皇祖父,面对四国的兵力,能挡住吗?” 赢九霄面颊抽了抽! 四国兵力! 大秦虽说厉兵秣马,虽说战斗力强,可还从未有这般的情况。 太难了! 赢九霄叹息道:“要抵挡四国进攻,肯定很难。甚至未必能挡住,因为这些各国,实力都不弱的。来人,召王棠、赢三来议事。” 赢九霄当即吩咐下去。 内侍去传旨,不多时,王棠和赢三也跟着进入。 赢九霄说了林丰禀报的消息,以及燕国派来使团的事情,王棠、赢三都是神情严肃。 赢九霄说道:“眼下大秦极可能,或者是肯定会面对四国进攻。至于为什么会联合,或许是夏国皇帝丢尽了眼眸,主动串联。亦或是,有人针对大秦。是什么原因,暂时没必要去考虑。我们如今,必须要做准备,该如何迎击?” 赢三眼观鼻鼻观心,这事儿不是他擅长的。 王棠道:“如果同时和四国开战,恐怕是国内的钱粮,也会支出紧张的。大秦有一战的实力,但一旦时间拖长了,就危险了。” “目前军中的大将,都是在各地镇守。这时候要开战,也还需要抽调大将返回。总之,大规模的开战,举国迎战,对大秦是相当危险的。” 顿了顿,王棠道:“林先生,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赢九霄、赢三的目光,也是落在林丰的身上。 看林丰怎么说? 第149章 我去! 林丰想了想,说道:“如今应对各国的进攻,首先是解决即将抵达的燕国。燕国方面,皇祖父这里,是怎么考虑的?” 赢九霄不假思索道:“大秦和燕国,一向水火不容。更何况,燕国一向狼子野心,见利忘义,是蛮夷之辈。” “这些燕人盘踞草原上,只看利益,不讲半点信义。所以朕不会对燕国屈膝,更不会受燕国威胁。燕国要战,朕,奉陪到底。” 赢九霄道:“大秦赫赫兵锋,不惧战事。大秦子民,更是不惧战事。” “好!” 林丰赞了一声好。 赢九霄的态度,便决定了秦国的态度,这是至关重要的。 林丰说道:“既如此,接下来的大方向,我们可以定下。燕国这里,便采取强硬态度应对。剩下了晋国、夏国和齐国。” “刚才皇祖父说,夏国皇帝可能因为丢失了颜面,才串联各国出兵,我是赞同的。所以对夏国,仍是和燕国一样的态度,强硬还击。” “这一情况,皇祖父、王公,你们觉得如何?” 赢九霄道:“朕赞同你的判断。” 王棠道:“我也赞同。” 夏国是宗主国,是天下最强。尤其夏国和大秦接壤,加上之前葛独逸、燕长歌、祝有山等人的事情,决定了双方的关系。 这是不可能缓和的。 林丰颔首道:“既然皇祖父和王公都赞同,那么燕国、夏国是强力迎击,剩下的晋国和齐国。晋国方面,虽说和大秦有部分接壤之地,可却也是少数。” “晋国方面,地处繁华地区,尤其江南之地,更是膏腴之地。晋国擅长水军,骑兵不强。且晋国一向缺少开疆拓土的斗志,大多数人都愿意偏居一隅。” “所以,即便晋国参与,其决心都不强。” “至于齐国,位于最东面,齐国的实力连晋国都比不上,他们之所以出兵,也是想要攫取利益。可是齐国,不曾和秦国接壤,难以获得利益。” “这两国,都可以劝说。” 林丰侃侃而谈,脑中已有想法,继续道:“我的想法很简单,迎击夏国、燕国,笼络晋国、齐国,先策反这两国。” “只要晋国和齐国撤军,没有进攻大秦。乃至于最坏的打算,晋国和齐国是按兵不动,对大秦来说都是划算的。” “这,是大方向的策略。” “夏国的意图,是把周边各国,都聚合起来,形成围剿的力量。而我们,便一边斗争一边瓦解这些力量,削弱夏国兵锋。” “只要坚持住了,大秦所面临的威胁,也就彻底消失。” 大体的情况,林丰阐述出来。 林丰不觉得有多危险。 看似危险,实际上却是有着突破的方向,有着可以缓和的余地。 赢九霄叹息一声,说道:“晋国、齐国是大国,底蕴比较深厚,也和中原夏国渊源深厚。大秦虽在晋国、齐国眼中,都是蛮夷,被人鄙夷。” “这般前提下,安排使臣前往游说,一方面可能遭到鄙夷刁难,另一方面也不容易成功。昔日,也有人出使,被刁难一番后,大多数都灰头土脸,少有成功的。” 赢九霄颇为无奈。 大秦昔年,就是一个小部落崛起。一步步的发展,到如今才有这般基业。 夏国等不一样,是真有底蕴。 王棠道:“大秦真正的崛起,也就是陛下继位执政后的这几十年,国力日渐增强,能抵御外敌,不惧敌人入侵。昔年的大秦,遭人诟病。大秦在各国印象中,其实也是满意,很是不堪。” 林丰道:“游说策反的事情,我来负责。我先出使晋国,再去齐国。毕竟齐国和晋国,也是接壤的。” 赢九霄道:“眼下矛盾滋生,战事将启,出使颇为危险。万一出使,遭到晋国杀害呢?在两国交兵时,派遣使臣前往,是极为风险的。” 林丰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料想无碍。再者,晋国和齐国方面,是有底蕴的大国,文风灿然。越是文风鼎盛,就越是讲规矩。” “我出使齐国、夏国,不会有什么危险,顶多是遭到刁难。” “刁难,我不惧。” “正好借助刁难,能借机行事。” 林丰神色自信,说道:“如今燕国派遣了使团来,料想战事短时间不会大规模开始。尤其冬日进兵,对军队影响极大。所以我断定,或许是等开春后出兵。至于夏国,即便夏国先一步进兵,却是影响不大。” 赢九霄一时间沉默下来。 林丰出使,他内心不愿意,因为林丰对大秦很重要。可是林丰不去,其余大秦的士人,论能力论智慧论出身,都难以保证完成任务。 大秦士人,本就被夏国、齐国和晋国鄙夷。甚至,曾有夏国的大儒公开说,大秦只有舞刀弄枪的武夫,没有研究经典的士人。 赢九霄良久后,叹息一声,道:“林丰,拜托你了。” 林丰道:“我也是秦国的一份子,这是我分内之事,皇祖父折煞我了。” “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内侍进入,禀报道:“陛下,赢五求见。” “传!” 赢九霄吩咐一声。 内侍去传话,不多时,赢五进入大殿中,躬身行礼。 赢九霄道:“何事?” 赢五扫了赢三一眼,道:“回禀陛下,黑冰台刚接到消息,燕国使团已经进入咸阳城内。燕国使团中,有一个名叫石虎的年轻人,二十出头。此人一进入咸阳城内,竟在城内摆下擂台,挑战大秦武人,说要掂量大秦实力。” 赢九霄眼神一下眯了起来,眼中掠过厉色。 燕国真是猖狂啊。 赢九霄道:“燕国使团呢?” 赢五回答道:“燕国使团的人,已经暂时在城内的客栈下榻。卑职认为,燕国是故意安排了石虎来挑战,要借机打压秦人士气。尤其这次挑战,是一个年轻人进行。咱们也只能出年轻人,如果老一辈出手,那就是以大欺小。” 赢九霄哼了声,道:“安排黑冰台的人,前往搦战,给我拿下石虎。只要是人不死,一切好说。” 赢五道:“卑职,已经安排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赢九霄点头道:“那就好。” 他目光一转,又落在林丰的身上,道:“林丰,言归正传,又回到出使的事情上。既然你要代表大秦出使,朕允许你全权决断。你需要大秦怎么配合,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条件,你都尽管提出来,朕一一解决。” 林丰轻笑道:“唯一的一点,就是大秦面对燕国、夏国的进攻,前线的厮杀,必须要坚持住。宁可不出战,也不能落败。一旦落败,前线的谈判也就麻烦了。要出战,就必须取胜。” 赢九霄道:“朕,自会全力以赴。” 林丰、赢九霄又说着其余的事情,把各方面的情况都说清楚。 “报!” 时间不长,又有内侍急匆匆进入。 内侍进入宫中,禀报道:“陛下,黑冰台来报,黑冰台的于千秋,挑战石虎,被打断肋骨,当场吐血昏厥。” 刷! 赢三、赢五都面色微变。 赢三道:“陛下,于千秋的实力,已经是先天高手,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宗师境。在黑冰台先天高手中,已经颇为厉害。” “不到三十岁,能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优秀。可是,石虎却硬生生打断于千秋的肋骨,莫非石虎,已经踏入宗师境了?可是黑冰台的消息,没有这个情况。” “燕国年轻一辈,二十左右的人,没有踏入宗师境的。” 黑冰台对燕国,也有一些了解。 宗师境高手极为重要,所以黑冰台都知道,可是赢三没有印象。 赢九霄道:“终究,他败了。” 赢三道:“陛下,是黑冰台无能。” 赢九霄说道:“眼下的关键,不在于追究责任,当下要击败石虎。刚才赢五说了,石虎年纪不大,就意味着,我们不能派遣老人前往,否则是以大欺小。黑冰台于千秋败了,下一步,等最新的消息。” 赢三也点了点头,他眼中却是闪烁着光芒。 石虎欺人太甚。 黑冰台也是一群废物,尤其于千秋,竟是被几乎击败了。 “报!” 时间不长,又有内侍进入,站定后道:“陛下,宫外黑冰台传回消息。黑冰台孙敢,前往搦战石虎,被打死在台上。” “混账!” 赢九霄一巴掌,就拍在案桌上,一脸怒容。 被打死在台上。 太丢人了! 燕国的石虎,更是欺人太甚。 赢九霄站起身,他来回踱步,脸上神情难以压制怒火。 扑通! 赢三跪在了地上,道:“陛下,黑冰台失职,请陛下降罪。” 赢五也跪在一片,神色冷肃。 黑冰台作为大秦的间谍机构,更是皇帝的心腹,力量极强。可是被一个年轻人击败,甚至还被打死了一个人,丢尽了颜面。 王棠见状,道:“陛下,眼下的关键,是确定石虎的实力。这个人,是否是宗师境的高手,一旦他是宗师,年轻一辈,没有人能掠其锋芒。去多少人,都是白搭。这一次,燕国的使团来了,有恃无恐,摆明了是有备而来。” 赢九霄吩咐道:“赢五,你去了解情况,要快。” “喏!” 赢五急匆匆就离开了。 赢九霄看着跪在地上的赢三,道:“赢三,黑冰台该整顿一番了。区区石虎,就让黑冰台哑火,太丢人了。” “卑职谨记陛下教诲。” 赢三只能应下。 这一次的事情,也给赢三提了个醒,这些年黑冰台顺风顺水的,却是失去了很多闯劲儿,也失去了昔日的锐气。 如今,该是有所改变。 “报!” 就在此时,又有内侍进入。 内侍神色有些惶恐,禀报道:“陛下,黑冰台习风,挑战石虎,被硬生生打断了一条臂膀,也是落败了。” 大殿中,寂静无声。 赢九霄、赢三、王棠的脸上神情,都是无比凝重。 三个! 已经败了三个! 可以想象,这消息传出去,整个咸阳城内,立刻就会传出燕国碾压大秦的消息。 石虎会凌驾于大秦年轻一辈上。 这是大秦的失败。 林丰心中思忖着,想清楚后,主动道:“石虎肆虐,关键还在于石虎的实力。黑冰台上去的人,都是先天高手。如果石虎根基雄厚,一般的人在石虎面前,自是不敌的。所以,再等一等赢五的消息。” 赢九霄也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时间流逝,不到一刻钟,这时候赢五急匆匆地进入,他站定后躬身行礼,道:“陛下,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个石虎,就是先天高手,还未突破到宗师境。” “只是他根基雄厚,以至于无敌。除了黑冰台的人外,我们秦国的武人,有十个人去挑战,都是非死即伤。” “石虎很是凶厉,凶残无比,我们大秦年轻一辈中,少有能掠其锋芒的。看他的情况,不仅是武功身份,更兼修外功,所以很是厉害。” 赢九霄道:“这么说,我大秦年轻一辈,竟是没有人能击败他。” 赢五说道:“暂时来说,应该没有。” 赢三、王棠都是喟然叹息。 “皇祖父,我去。” 忽然,洪亮的声音传来,却是林丰主动开口说话。 林丰起身道:“燕国的意图,摆明了是要鼓噪声势,为接下来的谈判或者说敲诈造势。所以,必须压制燕国,不能让石虎逞凶。否则接下来,燕国使团觐见时,恐怕更张狂。” 赢九霄道:“不妥,你的武艺虽说也厉害,甚至曾击杀三品先天燕长歌。可是,燕长歌一介纨绔子弟,不足挂齿,石虎是完全不同的。” “刚才的情况,你也听到,和石虎交手的人非死即伤,万一你受伤,朕得不偿失。朕宁愿,败给了石虎,也不会让你去受伤。” 赢九霄断然拒绝了。 他承担不起这样的失败。 林丰,必须好好的。 林丰却是神色自信,说道:“皇祖父,我此前是后天高手,如今实力更进一步,已经踏入先天境。先天对先天,我必胜,不会落败。” 赢九霄道:“当真?” 林丰道:“自然是真。” 赢九霄道:“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林丰拱手向赢九霄揖了一礼,便急匆匆地离开皇城,往城内石虎摆下的擂台去。 第150章 人心所向 咸阳城,东城。 升平坊内,永泰街道上,一处空旷之地,围了一圈一圈的大秦百姓。 却是有一个擂台在此。 擂台是临时搭建的,而擂台上,一个身穿狐皮裘袍,头戴毡帽的青年,傲然而立。 青年便是石虎。 他二十四岁的年纪,已经是先天巅峰高手,只要再踏出一脚,就可以迈入宗师境,成为整个燕国最年轻的宗师,甚至成为草原上最为耀眼的一人。 石虎的父亲,是燕国大将石休。在石休战死疆场时,石虎不到十岁。燕国皇帝刘渊,亲自收石虎为义子,加以培养。 石虎十六岁从军,从一个小兵开始做起,步步高升,乃至于立下赫赫军功,成为燕国征南将军。石虎每逢战事,必定身先士卒,迅猛杀敌。 在军队中,石虎虽说年轻,却是一面旗帜,被无数燕国年轻人推崇。 这一次燕国派遣使团来大秦,是要敲诈大秦的粮食和钱财,石虎是不需要来的。只是,石虎认为大秦尚武,他要亲自来,凭借自身的武力,镇压大秦年青一代,让大秦年轻一辈的武人惧怕他,打心底敬畏他。 这是石虎的打算。 此刻石虎身上,布满斑斑血迹。这些皮毛上的血迹,却并非是石虎的,都是秦人的。 在石虎手中,被打死十余人。 受伤的也有十余人。 所有的人加起来,被石虎击败的人,已经超过三十人。 在擂台周围,一个个围着的大秦百姓,眼中都带着浓浓的怒火。一个个上前挑战的大秦武人,或是被杀,或是被击败,损失惨重。 石虎面颊粗犷,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享受这一幕。 敌人的愤怒,是他的成就。 石虎兴致愈发地高昂,大袖一拂,高声道:“大秦武人,就是这样的怂货吗?太让人失望了啊。大秦以武立国,武人凶猛。然而一个个来迎战的,却是孱弱不堪,太弱了,不堪一击!” 哗!! 周围一片哗然。 一个个大秦百姓,更是愤怒,恨不得立刻杀了石虎。 可是,偏偏不敌。 石虎享受着大秦百姓的怒火,更加地得意,那一双倒立的三角眼,投射出浓浓的不屑,继续道:“我石虎,在燕国时就听人说,秦人不怕死不畏死,敢于拼杀。” “可是现在所见所闻,却是大为失望。所有的秦人,都是怂包,都是无能之辈。你们一个个愤怒,很好,愤怒能催生勇气。” “既然有了勇气,那就来一战,让我看一看。大秦的武勇,究竟是什么样?” 轰然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舆论更是哗然,一个个百姓恨不得吞噬了石虎。区区燕国石虎,竟是到咸阳帝都挑衅,这样的情况,太让人恼怒。 “我来!” 人群中,再度有人站出来。 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大步走出来。他三十开外的年纪,燕颔虎须,很是勇猛。 中年人提着一杆大枪,登上擂台,强势道:“我叫秦勇,不过我挑战,用武器一战。你,可敢一战?” “尽管来。” 石虎咧嘴一笑,伸出手,一旁的士兵,递上了一口金背大刀。 刀长五尺六,刀锋锐利。刀背上,更有着一个个铁环。随着刀刃挥动,铁环会撞击刀刃,发挥叮叮作响的声音。 这能扰人判断和心神。 石虎一脸不屑,道:“你已经三十开外的年纪,对我来说,虽说是以大欺小,不过在武道面前,年龄不碍事。来,让我打死你。” “猖狂!” 秦勇低喝一声。 他一步踏出,长枪一抖,枪尖如毒龙出海,在空中闪烁着枪影,迅速转向前往。 “华而不实!” 石虎猛地前冲,他不躲不避,临近长枪瞬间,长刀一挥。 铛!! 刀刃不偏不倚,撞在了枪杆上。 沛然力量,荡开枪杆。 石虎继续前往,而秦勇面色微变,迅速后退拉开距离。 长枪厉害,在于掌控距离。 一旦距离拉近,后果便不堪设想。只是秦勇后退的瞬间,石虎却是紧追不舍,一个箭步往前拉近距离。人靠近秦勇瞬间,长刀抡起劈下。 秦勇提枪格挡,刀枪撞击,力量倾泻而下,长枪直接被磕飞。 刀,继续往下。 呲啦! 锋利的刀刃,斩落在秦勇的肩膀上。这一刀,从肩膀往下,直接开肠破肚。 鲜血,登时喷洒。 秦勇惨叫一声,人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两下,便失去气息。 “哈哈哈……废物啊。” 石虎昂着头,歇斯底里大吼。 他眼神锐利,凶狠无比,环顾周围,提在手中的刀,仍自一滴一滴地滴血。 石虎环顾周围,高声道:“活了三四十年,却只有这样的实力,连本将的一个照面都撑不住。废物,实在是废物啊。” “原以为大秦,能让我石虎得偿所愿,见识到大秦的武道高手。没想到,全都是废物。” “不堪一击。” “太让人失望了。” “大秦,不过如此。” 石虎眼中,闪烁着凶厉的光芒,鲜血在衣衫和面颊的渲染下,石虎在这一刻,仿佛是一个凶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擂台周围虽说有议论声,可许多秦人却是被震撼住。 石虎,太凶残了。 上去挑战的人,无一不是非死即伤,根本没有完好无损下来的。 大秦百姓的士气,更是逐渐跌落。如果说昔日燕长歌、祝有山来挑衅,那是挑选大秦最薄弱的一环,大秦败了无可厚非。 毕竟大秦,在读书上本就是弱项,而研究经典,恰是夏国、齐国等的长项。 大秦百姓尚武。 大秦百姓,尽皆是热血之人,敢于拼杀。可是今天的较量,石虎以武力镇压大秦年轻人,使得秦人崇尚武力的信念,竟是要被摧毁一般 许多人,内心失落。 更是有些无奈。 “石虎,二十出头的先天高手,的确不错。可惜,你选错了地方逞凶。巍巍大秦,不是你一个蛮子能逞凶放肆的地方。” 忽然,浑厚洪亮的声音传来。 一道颀长的身影,身着一袭白袍,外罩大氅,自人群中走出来。 百姓听到声音,齐刷刷看过来,眼中流露出期待神色。 “是林丰林先生。” 人群中,一下有人高呼起来。 “林公子武艺高强,肯定能赢。” “林公子,必胜。” “林公子,一定要击败石虎啊。这个蛮夷嚣张跋扈,杀了我们很多人。” “杀了石虎。” 一个个百姓,高呼起来。 林丰在咸阳城内,已经颇有名望。不仅因为西风醉,更因为燕长歌和祝有山。两次的情况,都是林丰出手,许多人知道林丰会武艺。 一时间,大秦百姓便又期待起来。 林丰大步往前,转眼来到擂台上。他看着身长近九尺,且体格魁梧壮硕,颌下满脸络腮胡,宛如壮牛的石虎,心中赞叹。 好一个剽悍之人。 可惜,这是敌人。既然是敌人,林丰就不会留手,就只能杀了。 林丰说道:“石虎,之所以你能逞凶,不是你多么的厉害,是大秦的武道前辈,不屑和你一般见识罢了。今日我,来会一会你。” “你是林丰。” 石虎三角眼眯起,眸子中闪烁着寒光,透着冷肃神色。 林丰道:“如假包换,我就是林丰。” 石虎咧嘴一笑,道:“夏国的皇帝,可是说了,谁能杀了你林丰,赏赐丰厚。正好你来了,今天我杀了你,夏国皇帝便欠我燕国一个人情。” 林丰心中一动。 夏国皇帝李重府么? 看样子这次燕国、夏国、晋国和齐国联合,的确是李重府搞的鬼。这么多年来,李重府不曾对外用兵,如今竟因为他,联合各国出兵。 李重府真是瞧得起他。 林丰心思收回,扫了眼台上一具具尸体,这些人死状很是凄惨,或是断腿,或是断手,甚至有拦腰被杀死的。 许多人瞪大眼睛,面含怒气,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林丰眼神愈发地锐利,石虎杀人如麻,该死! 石虎对林丰的杀意,直接忽视了,他继续道:“林丰,你来找死,是准备赤手空拳吗?” 林丰直接弯腰,捡起地上一柄战刀。刀颇为沉重,约莫十来斤左右。这样的刀在林丰手中,却是轻盈,不会有任何负担。 “今天,当开杀戒。” 林丰提刀在手,左手伸出,朝石虎勾了勾手。 “找死!” 石虎见林丰如此轻蔑,勃然大怒。 “杀!” 石虎一步就踏出。 金背大刀抡起,铁环在空中撞击着刀背,叮叮作响。这般挥刀,更是扰人心神,而刀刃已经化作一道流光,迅猛斩落。 石虎神色很是自信。 他相信自己一刀,足以压制林丰。只是刀落下的瞬间,石虎眼中瞳孔一缩,心头一颤。 刀,落空了。 石虎作为三品先天高手,只差一步,就可以踏入宗师境,五感极为敏锐。所以刀挥下落空的瞬间,他猛的身形一顿,扭身挥刀。 这一过程,极为迅猛,更是没有半分停滞。 这是石虎的实力所在。 可惜一刀挥出,石虎眼前一道影子一闪而逝,林丰又已经消失在石虎的眼前。 石虎的刀,再度落空。 石虎神色警惕,再度准备转身迎击,可这一次却慢了一步。 林丰人在石虎身后,一刀斩落,刀刃不偏不倚,落在石虎的后背上。 呲啦! 刀破开肌肤,血肉淋漓。 石虎也是敏锐,在刀刃破开肌肤的瞬间,已经转身挥刀。 林丰收刀,迅速避开。 刀刃上一滴一滴鲜血,流淌下去,溅落在了地上。 石虎看着退走后停下的林丰,宛如毒蛇般的三角眼,更是凶狠暴虐。他咬着牙,歇斯底里道:“林丰,你是第一个伤到我的人,我会让你体会不一般的死法。” “你,会死的很惨。” “死来。” 石虎提着刀,再度杀出。 在石虎杀来的瞬间,林丰却是瞬间又避开。似石虎这般魁梧的身躯,以力量擅长,在速度上,天然就慢了一些。 虽说林丰能以实力直接正面迎击,可是战场厮杀,他自然要先利用石虎的弱点,借助自身的速度,最大限度压制石虎。 林丰瞬间避开石虎攻击,到了石虎的身后,又是一刀挥出。刀锋掠过,在石虎身上留下一道伤口。即便石虎要进攻,林丰却是直接避开。 一时间,石虎无法触碰到林丰,连林丰的衣角都不曾碰到。两人连续交手十余招,石虎的呼吸都有些许急促起来,甚至后背上的伤口,愈发火辣辣的疼。 偏偏自始至终,石虎都不曾碰到林丰一丝毫毛,两人连一个正面的交手都没有。 这让石虎很是懊恼。 石虎看着又退开的林丰,歇斯底里大吼起来,咆哮道:“林丰,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只知道偷袭,可敢和我正面一战?” “你,可敢一战?” 咆哮声音,回荡不休。 声音被周围的大秦百姓听到,周围百姓却是嘘声一片。 都是嘲讽石虎的。 “石虎,你先前大喊谁敢一战,林公子来了。如今,你却又吼着林公子,敢不敢和你正面一战,你有本事别认怂,继续打啊?” “石虎狗贼,你徒有虚名。” “石虎,废物一个。” “林公子,不必搭理石虎。他要战,只要能击败他,那就是可以。林公子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要受石虎的影响。” 一个个大秦的百姓,高声呐喊。 所有人脸上神情,都是带着对石虎的愤怒,以及对林丰的支持。 林丰听着周围百姓的声音,他看向石虎,虽说隔着一定距离,他也能感受到石虎的呼吸,渐渐沉重。毕竟石虎的后背和身上,有着伤口在。 一条条伤口流血,即便石虎武艺高强,可终究影响到了石虎。这般的影响,足以让林丰正面碾压石虎,乃至于杀死石虎。 时机,已经成熟了。 石虎心头更是杀意湛然,林丰伤了他,他必须杀了林丰。 不杀林丰,他誓不罢休。 林丰,该死! 石虎提着金背大刀,再度道:“林丰,敢不敢和老子正面一战?你林家世代为将,你是将门出身。林家的列祖列宗,没有你这样窝囊的人。一个只知道投降的人,算什么林家人。有胆量的,和我正面一战,生死勿论。” 林丰道:“好,我成全你。” 石虎听得心头一喜,果然,林丰还是年轻。 中了他的激将法。 石虎这一次学着林丰,右手提刀,左手伸出,朝林丰勾了勾手,挑衅道:“林丰,来,让老子看看你的实力。” 这一刻的石虎,咧嘴笑了起来。 眼中有期待。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大章到,求好评咯哈,谢谢大家。 第151章 斩杀石虎 林丰提着刀,也是笑了笑,只是笑容,却分外的森冷,一瞬间,林丰就直接冲了出去。这一次林丰杀出,不躲不避,不偏不倚,直奔石虎,刀抬起便抡斩下来。 刀锋,如雷霆落下。 石虎脸上神色相当平静,没有任何惧怕,甚至他的眼中有轻蔑。 林丰一个小个子。 偷袭可以。 可是,要正面和他抗衡,那就等于是自找死路。 石虎虽说轻蔑,却也不曾大意。面对林丰的一击,他鼓荡全身真气,一刀便迎了上去。 铛!! 两柄刀撞在了一起。 沛然的力量,自撞击的地方爆发,反震到石虎的手中,他脸色瞬间大变。林丰刀上侵袭来的力量,如山如海,磅礴无匹,不可抵挡。 以至于,石虎握住金背大刀的手,都是虎口疼痛,手掌酥麻。 蹬!蹬!! 石虎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他瞪大了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林丰,粗犷面庞上挂着的惊骇神情,怎么都掩饰不住。 怎么可能? 林丰的实力,怎么如此强横? 一个小小的身躯中,却能爆发出如此强横刚猛的力量,简直匪夷所思。只是石虎心中的疑惑,得不到解答。林丰一击之后,没有任何停顿,身形一晃,已经再度冲出。 林丰杀到石虎的跟前,没有多余招式,再度抡刀斩下。 石虎咬着牙,再度提刀格挡。 铛!! 刀再度撞击。 这一击的力量更强。 石虎握刀的手,虎口直接撕裂,鲜血流溢染红了刀柄,脸上更是露出痛苦神情。甚至那一双三角眼中,有了一抹惊骇和惧怕。 林丰太强了。 沛然的力量冲击下,石虎更是稳不住身形,一步步的后退。 他这一次,足足后退三步,才稳住后退的身形。 林丰一朝杀势起,再无任何收敛,甚至他不再催动赤阳功,全力催动洗髓经。在洗髓经的真气催动下,林丰的力量更甚一筹,真气如江河一般,浩浩荡荡。 真气催动,刀锋破空,更是挂着刺耳的锐啸声。 石虎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紧张。 挡住! 必须要挡住! 否则,会死! 石虎不是没想过逃走,可是他在林丰一刀的刀势笼罩下。这时候一撤,便立刻被劈杀,他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 石虎真气彻底爆发,全力挥出了一刀。 两柄刀在空中碰撞。 铛!!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音,再度响起,声音传出的瞬间,石虎手中的刀,登时被撞飞了出去。林丰的刀锋,紧跟着继续落下。 “住手!” 忽然,凄厉大吼声传出。 一道壮硕魁梧的身影窜出,直扑林丰的方向来了。 这是石虎一起的人。 此人名叫慕容焘,五十出头的年纪,是燕国慕容部的首领,更是燕国的宗师境高手。他这一次随行,不仅是压阵,也是给石虎撑腰的。 林丰挥刀斩落的瞬间,也听到慕容焘的话,却是不曾停下。 他要杀石虎,没人拦得住。 刀,继续落下。 呲啦! 刀锋斜斩在石虎的脖子上,割裂肌肤,切入喉咙中。 噗! 鲜血喷溅,石虎惨叫一声,身体直接便倒在了地上。 石虎尖厉的三角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神色,更有浓浓的绝望。他这一次来大秦,是要来立威的,是要震慑大秦,更帮助燕国使团敲诈大秦的。 可是,他竟死在林丰的手中。 石虎不甘心。 他不想死, 他是大燕国皇帝刘渊的义子,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惜喉咙被切断,鲜血流溢,带走了所有的生机,石虎眼中神色,渐渐暗淡了下去,转眼被无尽黑暗吞噬,彻底没了呼吸。 林丰看着杀来的慕容焘,已然严阵以待。只是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挡在了林丰的身前,赫然是赢三。 他提着一柄剑,迅速出手。 只听叮叮的金铁交击声传出,片刻后,赢三和慕容焘分开。 赢三的剑上,有着鲜血滴落。 慕容焘脸上神色铁青,甚至手臂上还留下一道伤口,右手更是轻微的颤抖着。刚才赢三和慕容焘的交锋,时间虽说短暂,可慕容焘却是受了伤,不是赢三的对手。 慕容焘冷冰冰道:“赢三,林丰杀我燕国大将,尤其石虎是我燕国大皇帝义子。此事我燕国,决不罢休。立刻交出林丰,燕国不再追究,否则,大秦承担不起后果。” 赢三道:“杀了便杀了,废话忒多。看你的剑法,应该是那个什么慕容焘,宗师境高手,创了个什么长河剑法,自认为凌厉,实则疯狗乱咬。另外说一句,燕国要战,大秦奉陪到底。” 林丰淡淡道:“燕国的人,真是妄自尊大啊。先前石虎摆下擂台杀人时,你慕容焘成了瞎子,睁眼瞎不干涉,任由石虎嚣张跋扈。” “石虎挑衅,本公子迎击,他自己也说了生死勿论。” “如今,石虎被杀,你就出来了,要讨还公道。莫非石虎能杀人,大秦的百姓就不能杀人还击了吗?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才是正道。” 林丰一脸鄙夷模样,道:“你自己能杀人,却要求别人不能杀人,这是什么,是既想当婊子,又想要贤良淑德名声,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刷! 慕容焘的面色,彻底大变。 他看向林丰时,眼中神色更是凌厉。 慕容焘冷冰冰道:“林丰,你如此牙尖嘴利,恐怕不清楚什么叫做宗师之怒。得罪了宗师,你上天入地也逃不掉。甚至你的家人,也会因你而受灾。” 林丰神色愈发森冷,道:“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宗师之怒。我只知道,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敢伤我林丰家人一根毫毛,你慕容焘的子子孙孙,家中的男男女女,都会被我杀干净。” “你慕容家的女人,我会让她们代代为奴,世世为娼。但凡我林丰有一口气,便和你慕容家不死不休。” “你慕容焘,即便是宗师,莫非还能把每一个慕容家的人,都捆绑在你的身边吗?” “另外,你口中的石虎,是燕国的天才,我也是先天高手,我能杀了石虎,你说未来,我能否顺利突破到宗师境呢?” “你如今,居高临下的威胁我。待我踏入宗师境,要杀你,便犹如杀鸡一样。” 林丰语气更是冰冷还击。 慕容焘面色,更是一变再变,彻底黑如锅底。甚至,他感受到了一丝的寒意。 好狠的林丰。 慕容焘丝毫不怀疑林丰的话,他甚至也被林丰的话震慑到。要知道,林丰的年纪比石虎更笑,却已经是先天高手。以林丰的潜力,踏入宗师境那是板上钉钉,不可能有阻碍。 未来林丰真的要报复,慕容家承担不起一个宗师的肆意刺杀。 慕容焘哼了声,大袖一拂道:“林丰,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仗着大秦,会站在你的一边。但是,大秦不会护着你。” “我们,走着瞧。” 慕容焘大袖一拂,便转身离开。 砰!! 就在此时,一棵白菜不偏不倚飞来,落在慕容焘的脑袋上。 慕容焘有些愣。 他刚才和林丰说话,甚至满脑子都是林丰的肆意和嚣张。以至于刚才失了神,完全没有防备,竟被大白菜砸到。 慕容焘往周围看去,却见周围人头攒动,根本就看不到是谁? 这一刻,慕容焘更是愤怒。 他大袖一拂,麾下的人上前,扛着石虎的尸体,便急匆匆离开了。 哄笑声,自慕容焘身后传来。 慕容焘的内心,更是冰冷,他心中杀意更甚。林丰如今还自鸣得意,等燕国使团觐见大秦的皇帝后,到时候大秦皇帝迫于压力,必然会放弃林丰。 林丰,有哭的时候。 林丰看着慕容焘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甚至眼中杀意更甚。 慕容焘威胁他的家人,而他的家人,不容许任何人针对。 林丰转而看向周围百姓,便简单说了一番感激的话,给所有的百姓提气鼓劲儿,然后和赢三策马离开,迅速往宫中去。 两人回到宫中,见到赢九霄,齐齐行礼。 赢三直接禀报道:“陛下,石虎肆虐,杀死杀伤的人拢共三十余。林丰出面,斩杀石虎。慕容焘见状,出来要杀林先生,我出面阻止。” “不过慕容焘虽说失败,但看慕容焘的样子,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甚至,他最后还放出狠话,还大秦不会保护林先生。” 赢九霄哼了声,道:“慕容焘,代表不了朕。更何况,朕不惧和燕国为敌。在这个前提下,朕倒要看看,燕国的使臣要如何威胁?” 顿了顿,赢九霄道:“林丰,你认为燕国使臣会怎么威胁?” 林丰笑道:“很简单,就说夏国联合燕国等国,要攻打大秦。面对四国联军,燕国让皇祖父,给予钱财粮食,如此燕国会出兵但不会进攻,只是做做样子。” “当然,这一条件,是石虎不曾被杀的时候。如今石虎死了,燕国还会附加一个条件,那就是让皇祖父,把我交出去。” 赢九霄哼了声,道:“朕,怎么可能屈服于燕国。我大秦,从不屈服于任何一国。大秦的立足,不是靠委曲求全来的。” 林丰道:“皇祖父英明,历来国家的稳定与和平,需要的是斗争,而不是委曲求全。以斗争抗击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屈从求和平,则和平亡。大秦,需要傲骨。百姓,需要大秦的铮铮傲骨。如此,百姓有傲骨,大秦有脊梁。” “说得好!” 赢九霄捋着胡须,赞许道:“以斗争抗击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屈从求和平,则和平亡。此话,深得朕心。朕,需要百姓有傲骨,大秦有脊梁。” 林丰笑道:“皇祖父圣明!” 王棠微笑道:“如此一来,我们只需要再等一等。估摸着石虎死亡,燕国使团坐不住,很快就会来觐见了。” 赢九霄道:“朕,等着他们来。” 林丰听到赢九霄的话,脸上有期待神色。这些嚣张的燕国人,自以为秦国会屈服,自以为能胁迫秦国,殊不知,大秦已经做好了准备。 就等燕国的人来。 他,也等着慕容焘来送死。 第152章 燕国使团震惊 咸阳西城,靠近西市所在的位置,有一座客栈,名为永安客栈。 这是燕国人开设的客栈。 恰是如此,燕国使团一抵达咸阳城,没有主动去驿馆,而是在永安客栈住下。 这里足够安全。 客栈后院,一处雅致的院子中。 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人,坐在主位上,烤着火炉取暖。 中年人名叫段谷城,是燕国的段部首领,在燕国朝廷也有职务,担任右大王一职。 如今的燕国皇帝刘渊,在燕国是大皇帝大单于,两个称呼。燕国设置的官职,效仿了中州夏国,所以称呼皇帝,而大单于则是延续旧称呼。 事实上燕国效仿中州,有一定的同化,不过这样的同化,也仅仅是表皮而已,这些效仿中州各国设立的官职,往往是虚衔。 真正的职务,还是各部首领在草原上的职务,譬如左大王、右大王,以及东部单于、西部单于等这样的职务。 燕国的官职,实际上很杂乱,颇有些四不像。 段谷城是刘渊的心腹大将,而且段谷城和刘渊还是儿女亲家。刘渊的嫡长子也就是燕国太子刘琦,迎娶了段谷城的女儿。 恰是如此,这一次才是段谷城亲自来。 他来刘渊才放心。 段谷城端坐在主位上,神情颇为自得。他端着酒樽,喝了一口后,看向坐在下方的两个梳着发辫披头散发的中年人,笑说道:“大秦的西风醉,当真是好酒。尤其大冷天的,一杯西风醉下去,浑身都暖和了。” 下方坐着的两个人,一个名叫乞伏震,是段谷城的心腹将领。另一个名叫韦莽,这是刘渊派来的军师,负责协助段谷城谈判。 乞伏震一杯酒下肚,长长舒了口气,也是附和道:“右大王,大秦的西风醉真是好酒,甚至比九重焰都更好。依我看,咱们这次敲诈大秦,必须向大秦的皇帝,讨要这样的酒水。也不多,就要个十万斤。十万斤酒水,分下来一家也没有多少啊。” 韦莽捋着颌下的三寸短须,笑吟吟道:“乞伏将军言之有理,有了这一酒水,恐怕燕国朝中的勋贵,都要无比的欢欣鼓舞,陛下也会重赏。” “好,听你们的。” 段谷城笑了笑,一副轻松模样。 在段谷城看来,此番燕国、夏国、齐国和晋国一起出兵,要围攻大秦,这是滔天之势。大秦弱小之躯,面对四国联军,根本不可能抵挡。 大秦,唯有认怂。 所以这一次敲诈,段谷城认为不会有任何的难题,他要什么,大秦皇帝就得给什么。 段谷城又小啜一口西风醉,摇了摇脑袋。 西风醉,很烈。 比燕国的九重焰,都更为浓烈,所以段谷城大口喝了一杯后,便不再畅饮,小口小口啜酒,毕竟大口喝酒很快就得醉倒。 段谷城笑道:“说起来,石虎这小子,去东城摆下擂台挑战。他这般的蛮横实力,估摸着,这一次要压得秦人无法抬头。” 话语中,极为自信。 石虎是燕国年轻人的骄傲,所向披靡,只要是年轻一辈,没有人能敌。 乞伏震神色感慨,笑道:“石虎可是一个杀星,凶猛无比。尤其战场上,他带兵冲阵,一向是不留活口,全都是杀无赦。” “这一次到了大秦,石虎来挑战也必然是这般。可以想象,和他较量的人,肯定非死即伤。不过这情况,我认为是好事。” “借助此事,给大秦皇帝一个下马威。遥想当年,石虎初入三品境界,在国都摆下擂台,挑战年轻一辈高手,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如今,这一幕又重演了。” 乞伏震眼中有期待。 一想到大秦的武人,被石虎打得雌伏,心中就畅快。 韦莽附和道:“石虎是陛下的义子,自然是前途无量。他来了使团,实际上对我们是好事。毕竟有他参与,能进一步敲山震虎。” 段谷城闻言,也是捋着颌下虬髯哈哈大笑起来。 他很是期待。 期待大秦皇帝赢九霄,听到消息后,会是无比的惊愕和无奈。 “咚!咚!” 敲门声传来,一个侍从进入,躬身道:“启禀右大王,慕容焘求见。” “快请。” 段谷城吩咐一声。 慕容焘是宗师境高手,甚至已经刚踏入宗师境巅峰。这样的人在燕国境内,也是赫赫有名的,尤其慕容焘出自燕国慕容部,是一部首领,也是颇有势力的。 段谷城眼中有期待,笑道:“乞伏震、韦先生,慕容焘是贴身保护石虎的。如今他回来了,想来石虎已经得胜返回。” “这一次摆下擂台挑战,应该是大获全胜,力压大秦武人。” “等慕容焘到了,定要让他喝一杯酒,为我们初到咸阳,就给了大秦皇帝一个下马威,庆贺一番。此事用夏国人的说法,是当浮一大白。” 段谷城很是开怀。 乞伏震、韦莽听到后也是纷纷附和。 三人很是欢喜。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慕容焘进入房间中。他面色冷峻,行礼道:“右大王。” 段谷城左右瞅了瞅,眨了眨眼,因为没有看到石虎。不过想到石虎的秉性一向乖张孤僻,甚至颇为暴虐,所以他问道:“慕容宗师,石虎呢?他下去休息了吗?” 慕容焘摇了摇头,道:“回禀右大王,石虎死了。” 轰!! 段谷城脑中一下炸了,登时一片空白,耳旁更是嗡嗡作响。 好半响,段谷城才恢复过来。 他眼中仍有不可置信。 石虎死了! 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石虎是先天巅峰的强者,而且石虎是年轻人挑战,大秦不可能安排宗师下场。更何况,即便有宗师参与,慕容焘也能化解局面,不可能眼看着石虎死去。 段谷城握紧了拳头,甚至双眼都有些发红。 石虎是刘渊义子,更是刘渊培养的一员大将。可是如今,石虎死在了大秦。这一事情,他如何向刘渊交代? 这可是要了老命啊。 段谷城咬着牙,沉声道:“慕容焘,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石虎怎么会被杀?你一直贴身保护的,为什么没有看住?” 乞伏震和韦莽也齐齐看去,两人都清楚石虎的地位。石虎死了,他们回到燕国,必然面对刘渊的雷霆之怒。 这是出大事了。 慕容焘哼了声,沉声道:“右大王,请你说话三思。什么叫做我没有看护,我跟在石虎的身边难道是摆设,没有出手吗?” “石虎摆下擂台后,杀人无数,激怒了大秦百姓。然后林丰出面,他和石虎较量,完全压着石虎打,甚至石虎手中的金背大刀,也被磕飞出去。” “关键时候,我杀出去要救人,可大秦的黑冰台赢三也是出面。” “我不是赢三的对手,反倒受了伤。石虎被杀,这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可是,这怪谁?若非石虎面对大秦武人,就咄咄逼人挑衅,动辄杀人,焉能被杀?” “我如今,也受了伤,难道这不是石虎造成的吗?” 慕容焘昂着头,寸步不让,道:“即便面对大皇帝大单于,我也无愧于心。” 段谷城顿时沉默下来。 石虎的性子,他自然是知道的,极为嗜杀暴虐,所以杀了秦人实属正常。他也清楚慕容焘是宗师,不能随意得罪,所以缓和道:“慕容宗师,我刚才有些怒气攻心。这一事情,还请慕容宗师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焘道:“如今石虎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林丰造成的。那就让大秦皇帝,交出林丰,也算是给石虎报仇了。” 林丰! 段谷城又念叨了一声。 他忽然眼前一亮,道:“莫非,就是夏国皇帝,指明了要杀死的林丰?” “对,就是他。” 慕容焘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的忌惮,说道:“林丰这个人,年纪才二十岁左右。这样的人,已经是先天高手,甚至能轻易斩杀石虎。” “他的潜力,远超石虎。” “可以预见,他稳稳能突破到宗师。只不过能否到大宗师,无法得知。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隐患,一旦成了气候,就再难对付。” “如今林丰还年轻,武艺还没有突破到宗师,必须要除掉。” 慕容焘说道:“错过了这一机会,以后再想要诛杀林丰,那就再无可能。” 段谷城道:“这事情,就交给大秦皇帝来安排。既如此,我们除了胁迫大秦皇帝给钱财、粮食和西风醉,还让大秦皇帝交出林丰。如此,我们燕国的军队到了大秦边界,才会按兵不动。否则,便和各国一起攻伐大秦。” 乞伏震道:“石虎死了,恐怕陛下那里,不会放弃攻伐大秦。” 段谷城哼了声,道:“答应的事情,自然可以反悔。等大秦所有的粮食物资,以及林丰都到了燕国,出不出兵,攻不攻打,自然是我们说了算。” 乞伏震道:“右大王英明。” “走,我们所有人,入宫觐见大秦皇帝,该向大秦皇帝施压了。” 段谷城站起身,吩咐了下去。 乞伏震、韦莽和慕容焘一柄起身,都一起出了客栈,乘坐马车往皇城去。当一行人来到了皇城外,直接迅速禀报。 士兵迅速入宫禀报,这时候,赢九霄、林丰、王棠、赢三都在等候,赢九霄一听到士兵的话,顿时笑了起来。 真是被猜中了。 燕国的使团来了。 赢九霄吩咐士兵传燕国使团入内,士兵去通知,时间不长,段谷城、乞伏震、韦莽和慕容焘一行四人,尽皆进入大殿中。 四个人进入后,慕容焘便看到了林丰、赢三。他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下握紧拳头,低声向段谷城说了林丰的情况。 段谷城也看向了林丰,旋即他又看了眼大秦皇帝,心头冷笑。 林丰,秋后的蚂蚱。 一旦他说出四国联合攻伐,大秦皇帝必然大惊失色。到时候,大秦皇帝摄于压力,必然会把林丰叫出来顶罪的。 段谷城站定后,昂着头,一副桀骜模样,很敷衍的行礼道:“燕国右大王段谷城,见过大秦皇帝陛下。” 赢九霄哼了声,道:“你等来大秦,所为何事?” 段谷城道:“好叫大秦皇帝知晓,此番大秦,已然陷入生死危机。由夏国皇帝李重府牵头,联合我燕国、齐国和晋国,将在开春后发起进攻,攻伐大秦。这事情,我明确告诉你,那也是因为,大秦面对四国进攻,根本就挡不住。” 赢九霄眯了眼睛,审视着段谷城,内心却是暗道果然。 一切,确定了。 这就是夏国皇帝李重府牵头的。 段谷城说了大体的情况后,脸上更露出得意神色,道:“赢九霄,大秦的确是善战。我燕国和大秦交锋多年,双方互有胜负,也没有灭掉对方。” “可是,大秦面对四国的进攻,不可能挡住,必然会落败。”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燕国大皇帝大单于陛下,怜悯你大秦,故而给你大秦一个活下来的机会,给你挣扎的可能。” “只要你大秦,给予燕国三千万斤粮食、一百万两白银,以及十万斤西风醉,再加上交出林丰,我燕国兵马,即便出兵,也不会攻打大秦。” “大秦没了我燕国掣肘,就可以全力以赴对付夏国和晋国方面的兵马。毕竟齐国,应该和夏国一起。挡住两路兵马,大秦可以存活下来。” 这一刻的段谷城,昂着头,一副施舍模样。 他更是自信。 大秦面对四国联军,不可能挡住,大秦皇帝赢九霄,最终只能同意他的请求。 这是没有任何疑虑的。 “哈哈哈……” 赢九霄忽然大笑起来。 笑声,豪迈。 笑声,更是不屑。 这笑声,回荡在大殿中,段谷城听到后,皱起眉头道:“赢九霄,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还敢和四国一战吗?你大秦,挡不住四国联军。” 赢九霄掷地有声道:“我大秦上下,从未屈服于任何人。昔日如此,如今也是如此。燕国、晋国、齐国和夏国,压不跨大秦百姓的脊梁,灭不掉大秦的国祚。” 刷! 段谷城面色微变。 他从未想过,大秦的皇帝,会如此强势,竟是直接拒绝。他预想的,是赢九霄一听到消息,就大惊失色。可是,他所面对的,是赢九霄强势还击。 段谷城内心,甚至都生出一丝的不妙的预感,眼神更是锐利,咄咄逼人道:“赢九霄,你要想清楚,眼下不是逞能的时候。大秦面对四国联军,绝无生还可能,必败无疑。” 赢九霄不屑道:“朕统御下的大秦,曾经实力弱的时候,时常被威胁。可每一次威胁,朕都不曾屈服,力战取胜。何况如今,大秦已经立足于天下。大秦,不惧任何人的威胁。” 段谷城道:“赢九霄,你会后悔的。” “朕,从不后悔。” 赢九霄断然回答。 他这辈子,都争强好胜,不断积攒实力,就是为了大秦能强大起来,就是为了能不受各国的欺负。所以如今,他更不可能屈服。 一旦屈服,这么多年的励精图治,那就彻底白费了。 段谷城道:“赢九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定后后悔的。待我回到燕国境内,尤其还有石虎的仇恨,陛下定会攻伐大秦,不计一切代价攻伐大秦。” “告辞!” 段谷城大袖一拂,转身离去。 慕容焘、乞伏震和韦莽也是跟着一起就往外走。 “慢着!” 就在此时,却是林丰开口了。 林丰眼神森冷,他转而看向赢九霄,道:“皇祖父,大秦和燕国已经交恶,甚至已然要兵锋相向。既如此,还放任他们回去做什么?” “一个宗师,一个燕国重臣,这样的人,自然要杀了祭旗,宣告我大秦的立场。同时,借此机会,把燕国要攻伐大秦的消息,以及燕国对大秦的胁迫传出去。” “向整个大秦的百姓,表明大秦的态度。同时,凝聚民心,让所有的百姓能同仇敌该。借此机会,鼓舞士气,上下一心抗敌。” 刷! 段谷城面色大变。 好个狠毒的林丰,竟要杀他。 段谷城转过身,看向赢九霄,咬着牙道:“赢九霄,你切莫自误。”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外出有事,熬夜写好的第二更大章哈,收工。 第153章 赶尽杀绝 “自误?” 赢九霄略显苍老的面颊,忽然笑了起来,强势道:“朕这一辈子,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甚至吃过无数的亏,但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自误。” “刚才若非林丰提醒朕,险些忘记了。你们燕国,都已经要灭我国祚,都已经要杀我百姓,朕还讲什么仁义道德啊!” “真是荒唐!” “今日,朕便杀了你们。用你们燕国人的鲜血,祭旗;用你们燕国人的脑袋,震慑燕国。” “燕国要战,大秦奉陪到底。” 赢九霄蹭的站起身,魁梧的身躯尽显强势,下令道:“来人!” 一声令下,一队士兵进入。 齐齐把段谷城、慕容焘一众人包围了起来。 刷! 段谷城面色大变。 甚至这一刻,段谷城的内心,也生出一丝的惧怕。 他不想死。 他是燕国段部的首领,更是燕国太子刘琦的岳父,一旦刘渊驾崩,刘琦继位后,未来他必然权倾朝野。所以段谷城,绝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一切,他不能死。 段谷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他瞬间有了定计。他没有直接认怂,迅速道:“赢九霄,你要考虑清楚。不杀我们,大秦和燕国交战,还留有余地。” “一旦杀了我们,大秦和燕国的结果,便是不死不休。” “到时候四国来进攻,燕国的攻势,便会一往无前,会前所未有的犀利。甚至单单是我燕国的兵锋,就会牵制你大秦绝大多数的兵力,再面对晋国、夏国和齐国的进攻,你要如何抵挡?” 段谷城道:“身为君王,不应该因好恶私欲,影响自己的判断。更不能因为恼怒,而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赢九霄不屑道:“如今你开始缓和语气,开始改变了吗?只是你这样的求饶,在朕看来,没有一丝的诚意。” 段谷城道:“我不是改变,是陈述事实。” 赢九霄道:“既然是陈述事实,朕也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我赢九霄,不惧燕国的进攻。我大秦,从不是靠卑躬屈膝立国的,更不是靠阴谋诡计挡住了所有的进攻。” “大秦能有今天的一切,是靠所有的将士浴血奋战,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昔日,大秦以武立国。如今,大秦依旧以武立国。” “此心不改,此志不渝。” 赢九霄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更是透出他的决心。 林丰听得眼前一亮。 这是他佩服赢九霄的地方。 作为皇帝,赢九霄有礼贤下士的心胸,更有大抱负、大智慧和大胸怀。 这样的人,林丰钦佩。 段谷城心中却是颇为紧张,因为大秦皇帝越是强硬,他所代表的燕国使团,处境也就愈发的危险。 段谷城深吸一口气,稳住躁动的心神,继续道:“赢九霄,正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如今要杀我,恐怕消息一传出,会被天下人鄙夷。谁,还敢和大秦来往?谁,还会相信大秦的话呢?” 赢九霄不屑道:“我大秦,一贯被夏国、齐国等称之为蛮夷,还讲什么礼仪呢?更何况,你燕国连我大秦都不如,茹毛饮血,如禽兽一般。学什么中州,学什么礼仪,简直四不像。所谓礼仪的话,就快别说了。朕听了,都觉得恶心。” 段谷城神情一变再变。 赢九霄太强势了,这是一丝一毫的退让都没有,铁了心要杀他们。 可恶! 段谷城内心咒骂。 可不管段谷城如何咒骂,他所面临的困境,便是赢九霄的杀局,不解决这一问题,他就离不开大秦。 段谷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他朝韦莽投去眼神,韦莽昔年是中州夏国出身,流落到燕国,成为燕国朝中的官员,是刘渊的心腹。 这个人有智慧。 韦莽内心也是紧张,他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在大秦,所以顺势道:“在下韦莽,见过大秦皇帝陛下。” “陛下圣明独断,要强硬一战,的确是可以。毕竟大秦上下,举国皆兵,人人善战,要厮杀完全没问题。” “可是,你应当明白一个道理,血总有流干的时候,人也有耗尽的时候。一旦大规模和燕国开战,秦国即便能取胜,恐怕也是损失惨重。” “甚至大秦要抵挡四国晋国,即便是取胜,恐怕是十室九空,天下罹难。” “这绝对是致命的灾难。” 韦莽神色柔和,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甚至似乎为大秦考虑。 林丰一步踏出,不屑道:“韦莽,你的一番话,纯属混淆概念。按照你的意思,皇祖父应该委曲求全,卑躬屈膝。” “实际上,燕国讨要的粮食、钱财,从哪里来?这些,都是从大秦百姓的身上来的。搜刮了大秦的百姓,百姓还能生活下去吗?” “我相信大秦的百姓,宁肯死战,也不愿意大秦卑躬屈膝求饶。大秦的百姓,宁肯在战场上以热血赢得尊严,也不愿意别人施舍来的生存。” 刷! 韦莽面色陡变。 好个林丰。 好一张利嘴。 韦莽知道这时候要改变策略,眼下以求存为第一要素。 先活下来。 其余的条件,即便没有达成,等回到了燕国,再向刘渊解释就是。 韦莽顺势道:“皇帝陛下,大秦要抗争,人人有血性,自是极好的。然而一旦屠戮我燕国使团上下,燕国和大秦,势必是不罢休,势必是死战到底。” “既如此,何苦要把燕国得罪死了,而不是多一点缓和的余地呢?” “段谷城大人,是我燕国的右大王,是我燕国段部的首领。一旦段谷城大王被杀,段部上下,必然倾尽力量,为段谷城大王报仇雪恨。” “甚至慕容焘宗师,也是燕国慕容部的一大支柱。一旦慕容焘也死在了燕国,等于慕容部上下,也会倾力复仇的。” 韦莽说道:“杀两个人,为大秦结下死仇,何其不智也。” 林丰嗤笑道:“好一张利嘴啊。” 韦莽道:“林丰,难道我的话有错吗?这些是为了大秦着想。” “错了,你是为自己着想。” 林丰神色从容,缓缓道:“你这样的话,其实也是威胁,只是,换了一种相对柔和的方式威胁,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你刚才说了,杀了段谷城、慕容焘,那么段部、慕容部会倾力报复,会倾力复仇。实际上,没了段谷城和慕容焘后,段部和慕容部内部,空出了位置后,会出现权力真空。” “他们首先做的,不是报仇,是先抢夺瓜分利益,重新争斗一番。” “这,是他们首先要做的。” 林丰侃侃而谈,他的话一说出来,韦莽面色微变。 林丰不好忽悠啊。 韦莽的内心,颇为担心。 林丰却是继续道:“段部、慕容部成功掌权的人,下一步会打着给慕容焘、段谷城报仇的名义,带人跟随燕国的大军南下,要在秦国抢夺利益,瓜分好处。” “眼下释放慕容焘、段谷城回去后,燕国皇帝带兵杀来,慕容焘和段谷城为了各自的利益,必然会全力以赴南下攻伐大秦。” “所以,放不放人,你燕国的人都不可能放过大秦。不管怎么样,最终的情况都是以厮杀为准。一战后,才能决定最终的胜负,才能决定最终的走向。” 赢九霄听得眼前一亮。 林丰说得对。 刚才,他听到韦莽的话,都有一丝的动摇。如今听完林丰的话,仔细的琢磨一番,才恍然想明白,只要大秦没有给予粮食、钱财等,燕国就一定会倾力南下。 慕容焘、段谷城会因为赢九霄放了人,就对大秦心怀感激吗? 不可能! 相反,慕容焘和段谷城的内心,恨不得撕裂了大秦,恨不得杀穿大秦,抢夺财物和女子。 赢九霄内心的杀心,再度坚定了起来,没有任何的动摇。 韦莽一注意到赢九霄的神色,一颗心沉了下去。他又恶狠狠看了林丰一眼,若非林丰横加阻拦,赢九霄极可能被他劝阻的。 韦莽即便内心恼怒,如今局势下,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连忙再度保证,说道:“皇帝陛下,我可以对天立誓,段谷城、慕容焘都可以立誓,我们只要回到燕国,都劝谏燕国大皇帝,会襄助大秦,会站在大秦一方。如果违背誓言,天打雷劈。” 慕容焘连忙保证道:“对,我们愿意立下誓言。” 在慕容焘的内心,却是冷笑。 中州的誓言,该违背那就直接违背了,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段谷城也是附和,他郑重道:“大秦皇帝陛下,石虎的情况,纯属石虎自找死路,是他暴虐该杀。请皇帝陛下放心,我们绝不会因为皇帝陛下的缘故,有任何想法。只要是皇帝陛下放了我们,保证绝不侵犯大秦。” 林丰再度道:“陛下,他们越是信誓旦旦,越是坚决表态,就可以预见,一旦燕国进攻时,就是多么狠厉的攻伐燕国。” 对慕容焘,他是有杀心的。 不杀慕容焘,决不罢休。 更何况,燕国的使团既然送上门来,而燕国铁定要进攻大秦,既如此,那就杀了祭旗,以便于鼓舞民心。 赢九霄心中笃定,再无犹豫,下令道:“上,全部诛杀。” 士兵直接围了上去。 慕容焘是武艺最强的人,他一步撤退,就准备突围离开。只是慕容焘撤退的瞬间,赢三一步跨出追了上去,直接拦阻。 “早就防备着你慕容焘,还想逃走,休想!” 赢三一剑出鞘。 剑光闪烁,只见漫天的剑光压制下,短短时间,便传出一声惨叫,慕容焘倒在地上,那胸前已经出现一道伤口。 鲜血流溢,慕容焘惨叫一声,脖子一歪,便失去了气息。 其余的士兵上前,虽说段谷城、韦莽、乞伏震抵挡,可在宫中禁军的进攻下,短短时间内,段谷城、韦莽和乞伏震尽数被诛杀。 赢九霄吩咐道:“赢三,把段谷城、慕容焘等人的尸体,挂在咸阳南城外示众,再安排人向百姓宣讲,燕国联合夏国等,要攻伐我大秦,甚至燕国要让大秦纳贡。朕,不惧燕国的威胁,诛杀燕国使臣,号召百姓准备入伍,抵御各国入侵。” “喏!” 赢三躬身应下。 林丰心中松了一口气。 慕容焘解决了。 不过眼下,出使晋国,便要立刻着手安排,不能再耽搁时间。 林丰看向赢九霄,道:“皇祖父,我如今就准备南下了。” 赢九霄道:“在晋国,也有黑冰台的人,朕这一次让赢五随行,他替你联络黑冰台的人。有任何安排,你告知他便是。另外你在晋国,和晋国谈判时,不管什么条件,不管什么事,你都全权做主。只要你定的,朕都认,我大秦都承认。朕,相信你。” “多谢皇祖父。” 林丰点了点头。 赢九霄道:“除此外,还有其他什么要求没有?” 林丰道:“此番南下,我以经商的名义前往,会促成西风醉在晋国展开经营。我先去见晋国在咸阳的官员谢玄,和他洽谈一番。晋国方面,我没有任何要求,只是恳请皇祖父,保护好我家人安全,毕竟局势开始动荡起来。” 赢九霄道:“你尽管放心,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们。” 林丰笑道:“多谢皇祖父。” 他不再逗留,径直出宫,离开皇城后,林丰先回了一趟府上,更换了一身衣袍,又让高小鱼从酒窖中,取了一坛以酒曲蒸馏出来的烧酒西风醉。 这是更为醇厚的味道。 虽说这酒窖藏的时间很短,味道依旧是浓香无比,远超昔日单独蒸馏提纯的西风醉。 林丰拿着一坛西风醉,径直往晋国的金陵会馆去。 第154章 以西风醉为突破口 金陵会馆位于城东。 林丰居住的长兴坊,距离金陵会馆不是太远,时间不长就来到会馆外。他一报上名字后,侍从很是惊讶,连忙急匆匆回去通知。 不一会儿,谢玄出来了,一脸的喜色,道:“林先生,稀客啊,快请。” 林丰笑道:“叨扰谢大人。” 谢玄摇了摇头道:“林先生折煞我了,我痴长你些年岁,如果林先生不弃,称呼我谢兄,足矣!” 林丰道:“既如此,你我以兄弟相城,谢兄,请!” 谢玄笑容绽放,带着林丰进入会馆内的房间中。 谢玄亲自给林丰斟了一杯酒,笑道:“贤弟,这是我晋国的百里香,你试一试。这天寒地冻的,外面飘着小雪,在外面走一遭,浑身都冷透了。一杯百里香下肚,便舒坦了。” 林丰端起酒,先是呷了一口,才一杯酒喝下去。 入口柔和,满口醇香。 不得不说,晋国的百里香,也有着独特的味道。只是百里香的复合浓香,没有西风醉好。尤其西风醉更纯,色泽更好,清澈透亮,没有丁点的残渣。 这是品相上的差距。 林丰赞许道:“百里香,的确自有风格,柔和却又有着醇香沁人心脾。” 谢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百里香是晋国名酒。 天下间,也是有数的,能得到林丰的赞许,谢玄也是分外的欢喜。 林丰顺势拿出带来的西风醉,道:“谢兄,这是改进后的西风醉。因为窖藏的时间比较短,味道还不够醇厚,但我带来了一坛酒,请谢兄品尝一二。” 他直接开封,刹那间酒香四溢,浓郁的醇香味儿弥漫了开来。 这味道,更为醇厚。 谢玄本就是好酒之人,闻到了味道,双目熠熠生辉,忍不住感慨道:“原本的西风醉,就已经是好酒。如今,竟做出改进,实在不凡。我,定要尝一尝。” 林丰笑着给谢玄斟了一杯酒,搁在谢玄面前,摆手道:“谢兄,请。” 谢玄端着酒樽,先搁在鼻息间轻嗅。 浓郁香味,侵入鼻息。 谢玄眯着眼睛,整个人都仿佛出现了空灵的感觉。 舒服! 如今这西风醉的香味,比原本的西风醉,味道更醇厚。 原本的西风醉和百里香比较,虽说有百里香的醇厚香味,实际上,还是差了一丝,西风醉的优势胜在纳百家之长,兼具百里香、九重焰、朝天贺等酒水的优点。 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西风醉单纯的醇香味儿,已经超过百里香。甚至可以预见,再窖藏一段时间,西风醉这浓郁的香味会更好。 谢玄睁开眼,喝了一口,酒入喉咙,带着一丝浓烈的辣,可这一丝浓烈的辣传散开后,却又是满口酒香,使人沉溺于其中。 随着酒入喉咙,进入胃里面,谢玄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向林丰,神色更是震惊。 不简单呐! 谢玄坐直了身体,郑重道:“贤弟,这是你促成的改进吗?” 林丰点头道:“我只负责提出改进的方向,其余方面是陈河图负责推进的。所以,这事儿我顶多占五分的功劳。” 谢玄摇头道:“天下名酒,如百里香、九重焰这些,自从研制出来,就少有改进的。为什么很少改变,不是因为不去改进,是因为很难。” “所以,能指出改进的方向,便是最重要的。贤弟,你武道卓越,文采斐然,精于医道,更擅长制酒,你到底还有多少不曾展露出来的?” 即便谢玄也是好奇。 林丰到底,还有多少没有展露出来的,这简直是全才一般。 林丰道:“也就这点能耐了。” 谢玄道:“我是不信的。” 林丰笑了笑,神色却是渐渐严肃起来,郑重道:“谢兄,你说这西风醉,在晋国酿制,然后直接在晋国贩卖,会怎么样呢?毕竟从大秦购买西风醉,运输到晋国路途遥远。” “如果在晋国酿制,那就不一样,少了很多环节,节省很多花销,对晋国有巨大的帮助。而且这西风醉的经营,我可以做主,引入晋国官府参股,占一定的份额,双方一起经营。” 谢玄眼中精光一闪,心中甚至无比惊讶,没想到林丰竟打算合营。 谢玄打量着眼前的林丰,他不认为,林丰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相反,林丰极为精明。 在晋国和夏国结盟,即将围攻大秦的时候,林丰要促成晋国经营西风醉,显然是要借此拉拢晋国,使得晋国站在大秦一方。 这才是林丰的意图。 谢玄想明白后,缓缓道:“贤弟,和晋国官府经营西风醉,意味着,你要瓦解夏国和晋国的联合。可是,你难道不担心,晋国吞没西风醉的酿制吗?” 林丰轻笑道:“酿酒,自然有最关键的环节。这一环节,必须是大秦的人负责。你吞并了在晋国的西风醉产业,却没有最终的秘方,也难以成功。再者,每年都可以有大批的钱财进入晋国朝堂,何乐而不为呢?” 谢玄赞叹道:“林先生真是厉害。” 他也是正襟危坐,郑重道:“西风醉的酿制关键,在秦人的手中,的确是能掌控西风醉的酿制。甚至我可以预见,西风醉能赚取无数的钱财。不过关于合营一事,我倒是认为,贤弟找晋国朝堂合作,是最错误的决定。” 林丰道:“为什么呢?” 谢玄道:“晋国境内,世家为主,要经营西风醉,为什么不和谢家、顾家这等晋国大家族联合呢?如此才更稳固。你要游说晋国撤军,只要各大家族首肯,朝堂上的风向,立刻就会改变,晋国自然会撤军。” 林丰眼中多了一丝的笑容。 晋国的确以世家大族为主,各大家族掌握了朝政,形成大大小小的势力。 晋国世家出面,自是最好。 林丰笑道:“如果谢兄愿意引荐,自然是最好。” 谢玄听得眉头一挑,他忽然轻笑两声,感慨道:“贤弟啊贤弟,你如此年纪,真是算无遗策啊。你说了这么多,就是在这里等着我,等我主动引荐,对吧?以西风醉为突破口,高明,实在是高明。” 林丰微笑道:“因为谢兄高风亮节,风光霁月,远非齐国的人能比拟,所以我才找谢兄。不瞒谢兄,昔日谢兄以及齐国田裕,都曾拉拢过我,可田裕倨傲,并非合作的对象,不是良友。反倒是谢兄,为人坦诚,令人钦佩。” 谢玄捋须大笑起来,道:“能得到贤弟的赞誉,当浮一大白。大秦和晋国能否真的联合,晋国和夏国联盟是否瓦解,我不保证,因为一切需要贤弟你来运作。不过我愿意为贤弟引荐,想来贤弟准备亲自去晋国,对吧?” “是!” 林丰点头回答。 谢玄直接让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当着林丰的面,写了一封引荐书信,递给林丰道:“贤弟,你手持我的书信,去晋国金陵,到时候,直接去谢家拜访便是。” 林丰接过来道:“多谢。” 谢玄笑道:“可惜我暂时不能离开,不能和贤弟一起返回金陵,否则一起南下,谈天论道,岂不是美哉?不过我会尽快安排会馆的事情,争取贤弟抵达金陵之前,我能先一步路返回。如果我先回金陵,自当在金陵迎接贤弟。” 林丰笑道:“如此,便多谢兄长,我们金陵相会。” 谢玄点头道:“贤弟难得来一趟,你我须得畅谈一番。贤弟才智高绝,正巧很多事情,我想要向贤弟请教一番。” 林丰道:“那我就叨扰了。” 谢玄更是欢喜,他留下林丰用饭,两人一边小酌一边聊天,很是欢喜。等天色黑下来,林丰完晚饭,才离开金陵会馆返回。 第155章 和白玉瑶的约定 林丰回到府上,天已经很晚。 天空中,飘着雪。 他径直来到后院房中,见到了油灯下正做女工的白玉瑶。 她借着灯光,正拼接一块一块的旧布料。这是岳母兼太子妃王氏,专门请人去各家讨要的零星碎布,重新洗干净后,交给白玉瑶做百家衣。 百家衣,是给孩子准备的,希望小孩未来,能得百家之福,少病少灾。 白玉瑶在女工刺绣上,颇为精通,一针一线很是灵巧。 林丰走过去,在白玉瑶身旁坐下来,笑说道:“瑶儿,天已经很晚,即便用了油灯,光线也昏暗,晚上用眼睛,亏眼得很。要做衣服,白天做就是,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白玉瑶道:“夫君放心,还有几针就收尾了。” 林丰点了点头。 他坐在一旁,静静看着白玉瑶走针。如今的白玉瑶,稍稍丰腴了些,却更显妩媚。尤其怀孕后,更多了一丝母性的柔和。 白玉瑶一边走针,一边斜眼看了林丰一眼,见林丰痴痴看着他,忍不住笑说道:“夫君看着妾身做什么?” 林丰道:“好看啊!” 白玉瑶嗔道:“天天都看,有什么好看的。” 林丰道:“就算天天看,也百看不厌。我家瑶儿,便是天仙下凡。” 白玉瑶妩媚多姿的脸上,多了一抹娇羞,内心喜滋滋,嘴上却道:“夫君真是贫嘴。” 顿了顿,白玉瑶又道:“听人说,夫君今天和燕国使团的人起了冲突,还打死燕国的武人石虎。遇到了事情,夫君莫要次次都冲在前面,万一受伤就不好了。妾身不求夫君如何,只要夫君平平安安的,那就好。” 林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的功夫,白玉瑶把一块碎布料缝好,便暂时搁置小孩子的百家衣。 林丰道:“还有一事,明天上午,我要启程南下,去晋国金陵一趟。估摸着,会在晋国逗留一段时间。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玉瑶眉头一挑,一下愣住,旋即那妩媚脸上有着难舍。 她习惯了林丰在身边。 不希望林丰离开。 白玉瑶却不曾多问,郑重点头道:“夫君此番去晋国,要保重身体。” 林丰解释道:“放心吧,我这一次出使,是代表大秦出使,作为大秦的使臣,所以,你也不必担心。” 白玉瑶道:“夫君明日一早就要启程,我这就收拾一番,准备夫君南下换洗的衣物。毕竟从咸阳去晋国,路途也很遥远。” 林丰伸手揽着白玉瑶的腰,笑道:“别忙活了,陪我说说话。” 白玉瑶停下,情绪有些低落,但她还是强颜欢笑,和林丰说着话,聊着天,更嘱咐林丰到晋国后,以安全为上。 两人聊着天,不觉时间流逝。晚上戌时将尽,白玉瑶看向林丰,道:“夜深了,夫君明天又要启程赶路,便早些歇息。妾身怀孕了,不能伺候夫君,我让青禾来伺候夫君。” 青禾,是白玉瑶的贴身丫鬟。 按照如今的规矩,陪嫁的丫鬟,就等于是侍妾。在女主人身体不合适的时候,便代为伺候。 林丰道:“不需要,有你足矣。” 白玉瑶听到后愣了下,那脸上却也露出笑容。 林丰对她太好了,这普天之下,陪嫁的侍女,都是伺候人的。甚至天下间大多数的女子,怀孕后晚上连自己夫君的人影都看不到。 更别说,像是林丰这般,自从她怀孕后,天天晚上都陪着她入睡。 这般男子,天下无二。 林丰伺候着白玉瑶脱了衣衫,两人便相拥睡了。 一宿无话,第二天清晨。 一大清早,林丰睁开眼准备起床时,发现身边早就空了。 白玉瑶已经早早的起床。 林丰起床穿好衣服,白玉瑶却是进来了,笑道:“夫君起来了,妾身准备好了南下的换洗衣物,以及一些路上吃的干粮,还有些银钱,以备夫君不时之需。早上的早饭,也已经准备好,夫君准备用饭吧。” “好,我们一起吃饭。” 林丰笑着点头应下。 他洗漱一番,和白玉瑶一起吃了早饭。 今天的天气似乎格外的寒冷,雪花虽说不大,却是寒风阵阵,大地上更是白茫茫一片。 林丰要离开时,白玉瑶亲自送到门口。虽说上一次,林丰自永宁县到咸阳,夫妻两人分开,可距离不是太远,都是在秦国。 这一次,林丰却要去晋国,仿佛是天远地远一般。 白玉瑶一时间万分不舍。 林丰披着大氅,带着高小鱼走到马车旁边,他停下来,看着门口的白玉瑶,笑道:“瑶儿,我一抵达晋国,就会写信让人送回来,你不必挂念。” 白玉瑶一听林丰的话,精神一振,仿佛一下有了精气神。她脸上挂着笑容,道:“妾身在咸阳,等夫君的书信送回来。” 林丰道:“保重身体,我走了。” 他钻入马车中,高小鱼迅速坐上车辕,亲自驾车离开。 马车远去,当远离了街道,看不到马车的背影后,白玉瑶才有些怅然若失的回到府上。毕竟林丰这一去,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返回。 马车一路疾驰,碾过地上的碎雪,到城门口时,高小鱼勒住了马缰停下,开口道:“公子,城门口有皇帝和王棠。” 林丰撩起马车门帘,往前看去,赫然看到了城门口的一行人。 赫然是赢九霄、赢玉乾和王棠一行人。 林丰连忙下了马车,脸上挂着笑容,上前一一行礼。 这些人,都是他的长辈。 赢九霄人裹在大氅中,他微笑道:“林丰,此去晋国,朕祝你马到成功。不过你本身,没什么武器,终究不方便。朕,赠你一柄剑。” 他一招手,赢三直接递了一柄剑过来。 赢九霄接过来,道:“此剑名为春雷,是百年前夏国的锻造宗师鲁神锋打造,削铁如泥,锋锐无匹。这柄剑辗转,流落到大秦皇室,如今便赠给你。” 林丰接过来,打量了一眼。 春雷剑,通体长四尺,林丰握住剑柄,稍稍用力,剑刃锵的一声出鞘。 一道寒光,骤然乍现。 林丰一剑出鞘,屈指一弹,清脆如龙吟声的声音,回荡不休。 “好剑,真是好剑。” 林丰还剑入鞘,佩戴在腰间,笑道:“多谢皇祖父,我却之不恭了。” 赢九霄微笑道:“这春雷剑,就是给你准备的。此去晋国,你虽说身负重任,但朕还是说一句,一切的行动,以你的安全为第一。你在,朕即便面对四国围攻,朕也不惧。” 赢玉乾附和道:“贤婿,父皇的话说得对,安全第一。” 王棠道:“总之,别逞能。” 林丰一一应下,脸上挂着灿烂笑容,道:“我会见机行事的,更何况此番前往晋国,已经和晋国谢家联络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赢九霄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天寒地冻的,早去早回。” “皇祖父,告辞了。” 林丰揖了一礼,又向赢玉乾、王棠一一行礼,便上了马车。 这时候,赢五已经跟着一起。 一行三人离开咸阳城,便继续往外走。不过马车往前行驶了约莫三里路左右,忽然间,高小鱼又勒住马缰,道:“公子,王越王大人在前面。” 林丰听到后,又撩起马车的门帘,便看到前面的王越。 寒风中,王越一人站立。 林丰赶忙下了马车,他信步走了上去,笑道:“兄长,你何必亲自来?尤其是这寒风中站立,更是冷得很。” 王越摇头道:“无碍,我没什么。父亲和陛下他们,在城门口送你,我身份低一些,就只有远一些等候了。” 他脸上挂着笑容,说着话时,从旁边的马车中,取下一个包裹,递给林丰道:“贤弟,这是我在王家府库中找到的金丝软甲。你去晋国,危机四伏,极可能面对各种危险,把金丝软甲穿在内中,会安全许多。至少多数的刀枪,破不开金丝软甲。” 林丰接过来,道:“多谢兄长。” 王越道:“你我兄弟,说谢就见外了。虽说父亲没有过多提及,但我知道你去晋国,必定是危险重重,甚至可能遭到各种刁难。” “总之,穿上了金丝软甲,多一重防护不会错。另外,你一贯是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晋国人骄傲得很,低调一些。” 林丰听着王越絮絮叨叨的话,心中也是暖洋洋的。 林丰道:“兄长的嘱托,我谨记于心。” 一阵冷风吹来,王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他连忙道:“这天愈发的冷了,天寒地冻的。你赶紧上马车,早些南下。” 林丰拱手道:“兄长,你也保重身体。希望我回来时,咸阳大治。” 王越道:“一定。” 林丰收起金丝软甲,便回到马车中,乘坐马车继续离开。 这一路南下,从咸阳一路往东,要先途径长安、洛阳,再转道南下进入晋国荆州地界,最后再走水路一路往东,往晋国金陵去。 这一路途颇为遥远。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抵达的。 马车赶路的速度,林丰特意让高小鱼加快一些。短短五天时间,林丰和高小鱼一行人就过了洛阳,转道南下,走夏国边境往晋国荆州的方向去。 南方荆州襄阳的天气,虽说十二月寒冷,却没有咸阳那么天寒地冻。 今年的荆州十二月,还未下雪。毕竟南方气候不同,下雪的时间,有时早有时晚,不像是北方那么固定。 夜幕降临,马车行驶在荆州襄阳境内的官道上,只是沿途没有村落。 高小鱼连忙道:“公子,我们一路南下,距离襄阳城,还有几个时辰的路程,短时间无法抵达。如今,又已经天色黑了,不曾遇到村子,只能找个落脚的地方歇一宿。” 林丰道:“你看着办。” 高小鱼答应了下来,马车继续往前走。不到两刻钟,高小鱼看到路边有一处破旧的道观,直接停下来,道:“公子,天快彻底黑了,我们在这里歇息吧。” “好!” 林丰自马车中下来。 一行人进入道观,林丰、高小鱼和赢五三人迅速的清理一番,然后在道观内点燃篝火。好在道观中的木材多,今晚上一直烧火也没问题。 三人坐下来,吃着干粮,林丰则听赢五说着晋国的一些风俗习惯。 这是黑冰台早就打探到的消息。 “希律律!!” 忽然,马匹开始嘶鸣起来。 林丰、赢五和高小鱼听到,都是戒备起来。紧跟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丰抬头看去,却是眉头上扬,颇为意外。 破旧的道观大门口,一个女子浑身是血,踉跄逃入了道观内。 这女子,赫然是徐琉璃。 第156章 再见徐琉璃 眼前的徐琉璃,身体轻微的颤抖着,面色苍白。她浑身鲜血,也不知道是她自身流溢的更多,还是杀掉的人多。她此番提着一柄剑,剑上染血,那清冷的面庞上,尽是绝望和急切。 徐琉璃绝望之际,一下抬起头,便看到林丰一行人。 她也是愣了下。 林丰! 林丰怎么在晋国? 林丰在大秦,深受大秦皇帝的器重,在大秦更是名声斐然。可是,林丰却是出现了。 徐琉璃的心中疑虑,不过她转眼,又升起了希望。 “林公子,救我。” 徐琉璃喊出话,一口吊在心中的气落下,往前踉跄走出几步后,眼前一黑,身体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 林丰看到后,一招手,高小鱼把人带过来,搁在了火堆旁。林丰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徐琉璃身上就肩膀和后背有两条伤口,不是太重。 身上大多数的鲜血,应该是敌人的。 只是力竭昏迷罢了。 “先生,有人来了。” 赢五耳朵一动,开口说话。 道观大门外,一队人急吼吼的冲进来,全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为首一人,身材壮硕,个子比较矮小。他身穿一袭锦袍,昂着头,目光一扫,就看到了昏倒地上的徐琉璃。 尤其徐琉璃躺在林丰的面前,矮大壮眼眸眯了起来,沉声道:“小子,这个女人,不是你能染指的。眼下的事情,也不是你能掺和的。交出他,否则,你们都得死。” 林丰神色平静,淡淡道:“在下途经此地,遇到这姑娘进入,然后昏迷了过去。不知道你们和她,是什么仇什么怨,要追杀一个弱女子?” 徐琉璃昔日,在咸阳鸳鸯楼。 如今,却在晋国。 看徐琉璃的装束,再看来追杀的人,显然徐琉璃的身份不简单。 绝不是普通的鸳鸯楼歌姬。 矮大壮男子哼了声,很是自负的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昆山宗吕大鹏是也。你面前的女人,是大禅天的妖女徐琉璃。” “小子,我昆山宗和大禅天的仇怨,你一个普通人,最好别搀和。否则,你必死无疑。现在交出徐琉璃,否则,杀无赦。” “老子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吕大鹏说道:“该说的话,老子已经说了。你如果不识趣,死了也是白死。” 林丰听到后有些意外。 大禅天! 这段时间,赢五不断给林丰普及晋国的情况,格外提及大禅天。 这是晋国皇室扶持的宗门。 在晋国很有影响力。 事实上此前,谢镇岳、任红袖刺杀赢九霄,当时虽说不曾知晓,事后黑冰台也查出了谢镇岳、任红袖的身份,黑冰台便开始围剿两宗在咸阳的弟子。 徐琉璃是大禅天弟子。 难怪,会从咸阳消失,应该是躲避黑冰台围杀才离开的。 林丰想了想,徐琉璃在晋国是大禅天的弟子,显然有一定的价值,可以利用一番。 林丰道:“吕兄,徐琉璃我保了,阁下带人退走。如果阁下非要杀人,我只能反击。你们来了的六个人,一个都逃不掉。” “猖狂!” 吕大鹏低喝一声。 他是昆山宗的天才弟子,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踏入先天境界。 这是极为罕见的。 所以吕大鹏一贯是嚣张跋扈。 昆山宗和大禅天一贯不对付,此番大秦方面传出消息,谢镇岳、任红袖等人尽皆因为刺杀皇帝,被大秦皇帝诛杀。 出了这事儿,昆山宗也没办法。 只是吕大鹏却是忽然,得到了徐琉璃自大秦逃回的消息,所以带人劫杀。 眼看着,就要杀了徐琉璃,没想到遇到林丰拦路。 吕大鹏面色冷肃,道:“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能怪我吕大鹏心狠手辣。所有人,给我上,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林丰叹息道:“赢五,一个不留。” 赢五站起身,看到杀来的人,长剑出鞘的瞬间,已经是瞬间消失了踪影。下一个,他进入人群中,剑锋出鞘,一道道寒光闪烁,声声惨叫传出。 短短时间,吕大鹏带来的人尽数被杀。 蹬!蹬!! 吕大鹏也接连后退。 他的脸上,多了一抹惊骇。 这是宗师! 他一个刚刚踏入先天境的人,怎么可能是宗师的对手。 这一刻,吕大鹏后悔了。 “别,别杀我,有话好说。” 吕大鹏接连说话,可赢五不曾留手,直扑吕大鹏去。吕大鹏再不敢逗留,心中惊慌下,转身就往外跑,可惜在赢五的面前,吕大鹏的速度宛如三岁孩童。 吕大鹏刚逃出两步,赢五的剑便追了上来。 扑哧! 剑剑刺穿吕大鹏心脏。 一剑穿胸,赢五转身回到林丰的身旁,吕大鹏的尸体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赢五道:“先生,这女子怎么处理?” 林丰说道:“徐琉璃是大禅天的人,还有一定的价值,结交一番,有助于我们在金陵行动,或许,就用上了呢?尤其大禅天在晋国地位超然,等她醒了再说。” 赢五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 时间不长,徐琉璃醒过,她一下惊醒,准备站起身,只是她肩膀和后背都有伤,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眉头紧蹙。 徐琉璃迅速扫了眼周围,一下看到吕大鹏等人的尸体。 吕大鹏六人,尽数被杀。 徐琉璃心中松了一口气,撑着身体起身,拱手道:“林公子救命大恩,徐琉璃感激不尽,来日必有厚薄。” 林丰道:“徐姑娘客气。” 徐琉璃道:“林公子,告辞。” 林丰眉头一挑,说道:“徐姑娘,你确定今晚上能离开吗?看你的伤势,颇为严重。你刚才都已经昏迷,再连夜赶路,恐怕危险。” 徐琉璃道:“我能坚持。” 林丰道:“既如此,我也不勉强,徐姑娘请便。” 徐琉璃拱手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转眼出了道观大门。 “希律律。” 战马的嘶鸣声传来,紧跟着,又是徐琉璃的声音:“林公子,借你一匹战马,来日再报林公子的恩情。” 战马嘶鸣声又传出。 哒哒的马蹄声响起,徐琉璃策马迅速离开。 赢五的脸色黑了下来,道:“先生,徐琉璃这女人,抢了我的战马。” 林丰笑道:“罢了,抢了就抢了,没有什么影响。总之,咱们目前和徐琉璃有了联系,便等于结交了大禅天。” 赢五皱眉道:“她是大禅天的人,刺杀陛下的人,就有大禅天任红袖、昆山宗谢镇岳。任红袖死在大秦,咱们和大禅天是有大仇的。” 林丰道:“大秦和大禅天,的确是有仇。不过我虽说代表大秦,大禅天暂时,还不会把我和大秦对等起来,因为任红袖、谢镇岳死,对外宣传,没有我的参与。” “短时间内,我是安全的。” “这一个信息差,我就有机会借助大禅天行事。不管如何,徐琉璃被我救了,大禅天就欠了我一个人情,这是无法撇开的。” “所以,救徐琉璃一命,这是好事情。” 林丰道:“徐琉璃遭到昆山宗刺杀,她先一步返回大禅天,禀报消息后,也会进一步促成大禅天、昆山宗的争斗,也算是报仇。” 赢五道:“先生的话,总是这般有道理。” 林丰正色道:“我们此去金陵,应该明天就能抵达襄阳。然后转乘水路,乘船往金陵去。最多再有半个月,就可以抵达金陵,距离晋国出兵时间也不远了,要抓紧时间才是。” 赢五再度点了点头。 三人聊着天,晚上就在道观中休息。第二天清晨,林丰启程离开道观时,又放火烧了道观,吕大鹏等人的尸体,跟着付之一炬。 一行人,迅速往襄阳城去。 当林丰一行人抵达襄阳城后,便径直入城,找了处客栈休整洗漱。 高小鱼负责采买,又购买了一些干粮。休整一天后,林丰带着人出了襄阳城,到襄阳城南面的西林渡口登船。 这是一艘大楼船,足足有两层高,能容纳数百人。 林丰一行人登船后,在船上休息。等了半天,楼船启程南下,自襄阳汉水南下,然后会进入长江,最后一路往东去金陵。 进入一月,长江虽说是枯水期,楼船行驶却无碍,且顺风行驶,速度破快。 这时候的天气也更好,没了十二月的寒冷。自汉水南下,越是往南,天气也就越好,所以林丰时不时的,就到大船的甲板上吹吹风,看看两岸景象。 这一日,清晨。 林丰刚吃过早饭,准备往甲板上去的时候,高小鱼急匆匆的来了。 高小鱼粗犷的面颊上,神色有些八卦,道:“公子,大船的甲板上,要闹出命案了。有一个凶神恶煞的人,估摸着是游侠儿,绑了个富贵子弟,正威胁对方。具体的缘由,还不清楚。” 林丰闲来无事,也是有些好奇,笑道:“走,我们去看一看。” 不多时,林丰来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聚集了三十余人,甲板船舷边上,是个身材剽悍,身着短衣,脸上有疤痕的中年人。他手臂弯曲,箍住青年的脖子,使得青年无法动弹。 中年人咧嘴嘿嘿笑道:“顾长庚,你也有今天。你们这种大家族的子弟,怎么能体会到我们这样穷苦人的痛楚。现在让你的女人,拿出一千两黄金来。” 林丰听到顾长庚的名字,心中一动。 顾长庚! 顾家! 此顾家,和顾喜的顾家是否是一家人呢? 林丰心中有了判断,不过他暂时还未介入,因为情况还不怎么清楚,还可以再观望一下。 第157章 庐江陆家 顾长庚被手臂箍着脖子,却还能说话,他连忙道:“一千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我人在船上,哪里有这么多钱给你?” “我不是商人,不会带这么多钱。我这次途径襄阳回金陵,也是游玩而已。你既然认识我,那好办。等我们的船抵达金陵,你随我去顾家领取如何?” 中年人手臂一下勒紧,说道:“你当我巴熊,是傻子吗?到了金陵,到了顾家,我还能拿到钱?顾长庚,让你的女人筹钱,否则,你今天就得死在这里。” 巴熊的话一说出,周围哗然。 许多人都纷纷后退。 “巴熊,这人竟是长江贼中的凶神巴熊。传言巴熊狠辣无比,专门劫杀富人子弟啊。甚至,还喜欢把富人子弟枭首,悬挂脑袋。” “巴熊号称浪里白条,在长江贼中,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他杀人,全然看心情,如果心情不牢,不管老弱,他都要杀光。咱们退一些,千万别被波及。” “顾长庚真是的,没事儿招惹巴熊干什么?这样的凶人,一旦招惹到,家人不得安宁。万一巴熊带着其余的长江贼,来抢劫咱们的大船,恐怕一个都逃不掉。” “顾长庚拖累了我们啊。” 一个个看戏的士人,纷纷说话。 这些人的话语中,有对顾长庚的埋怨,更有着对长江贼巴熊的惧怕。 长江贼,林丰有所了解。 这是横亘在长江上的一伙贼匪,来去如风,很难抓住。即便官府围剿,也没能成功。巴熊在长江贼中,也有些地位。 因为一个个晋国士人的后退,林丰不曾移动身体,却也已经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暂时没有弄明白顾长庚和巴熊的矛盾,或许双方本就没有矛盾,只是巴熊盯上了顾长庚而已。 林丰的目光,落在顾长庚的身上,他几乎已经确定,顾长庚是顾家的人。毕竟金陵顾家,除了顾喜所在地顾家,谁还能配得上顾家两个字? 南晋的世家大族,谢家当之无愧位列第一,顾家、陆家、张家尽皆是南晋大家族。 这些都是传承几百年的世家,不是几十年的小家族。 各自的家族,都有自己的基本盘,虽说不曾割据地方,但各自所在的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在无形中掌握了地方。 譬如谢家出自吴郡,顾家出自九江郡,陆家出自庐江郡,张家出自丹阳郡。 这些都是占据了晋国地方的豪门。 林丰暂时没有出手,他要看看,顾长庚会如何应对? 顾长庚听到巴熊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神道:“巴熊壮士,我说的话,都是大实话。一千两黄金,是巨额数目,谁会带上这么多钱在身上?” “我随身带着的,也就几百两银子,没有更多的钱了。不如,巴壮士先收下这笔钱,暂时且用着。我保证一抵达到金陵,回到顾家后,便立刻筹集钱财,给予一千两黄金,决不食言。” 巴熊皱起眉头,也是有些迟疑。 千两黄金,似乎真有些多了。可是,巴熊却是不甘心的。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很快计上心来,一下有了办法。他盯着林丰,冷冰冰道:“小子,你给老子过来。你不过来,老子立刻弄死你。”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问道:“你让我过来?” “是!” 巴熊点头回答。 他沉声道:“你过来,给老子在船舷边蹲下,再拿出纸笔,替顾长庚写借据,向船上的人借钱,凑足一千两黄金。谁要是不借钱,老子杀了谁。” 哗!! 其余晋国士人,一片哗然。 一个个都有些惶恐。 他们敢不借钱吗? 这些晋国的士人,后悔来看热闹,更想离开。可是看到巴熊凶神恶煞的眼神,又只能留下,不敢动弹。 林丰径直便往前走,脸上没有任何的惧怕。 巴熊也没把林丰放在眼中,他的手依旧勒着顾长庚的脖子,说道:“顾长庚,你现在向船上的人借钱。借不到钱,你现在就死。” 顾长庚暗道巴熊难缠。 这个巴熊,竟是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顾长庚心下无奈,也只能是先敷衍着,说道:“好,我借,我愿意借钱。” 这时候林丰已经靠近,他临近顾长庚的瞬间,原本稳步往前走,却突然一步跨出,手中拳头闪电般探出。 一拳,撞在巴熊的面门上。 砰!! 拳头打在鼻梁上。 “啊!” 凄厉惨叫声响起。 巴熊鼻梁直接断裂,鲜血长流。他剧痛之下,勒住顾长庚脖子的手也随之松开。甚至他自身,都踉跄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巴熊瞪大了眼睛,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鲜血,看着不曾追击的林丰,恶狠狠道:“小子,你竟敢偷袭。你激怒你巴爷了,今天,巴爷要杀了你,再把你扔到江里面喂鱼。” “死来!” 巴熊直接冲出。 他一拳砸向林丰,只是拳头到林丰的面前,林丰右手闪电般伸出,五指叉开抓住巴熊的拳头,左手手肘抬起砸下,撞在巴熊肘关节上。 嚓咔!! 肘关节断裂,巴熊惨叫出声。 林丰脸上没有任何的怜悯,巴熊是长江上的大盗贼,杀人无数,本就是穷凶极恶之辈。他出拳没有怜悯,一拳鼓荡真气,赤阳功至阳至刚的力量,裹挟着端头,落在巴熊喉咙上。 砰!! 拳头撞在喉咙上。 巴熊喉咙凹陷了进去,瞪大眼球,粗犷的脸上带着痛苦和狰狞,魁梧的身躯直接往后倒在地上。他的身体抽搐两下,脖子一歪,便没了气息。 哗!! 周围一片震惊声。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堂堂巴熊,水上的凶贼,竟是直接被杀了。 让人错愕不已。 “不好,这小子杀了巴熊,等于是惹到了长江贼。巴熊是长江贼中有数的人物,他死了,长江贼的人能罢休吗?” “哎呀,咱们这一次,可真的是摊上祸事了。” “先有顾长庚惹到了巴熊,如今又杀了巴熊,这可真是摊上了麻烦。” “这小子真是多管闲事,你要出手也就罢了,不能杀人啊。杀了人,自己倒是逞能了,可是杀了巴熊,消息传出去,长江贼杀来,就拖累咱们了。” 一个个围观的士人,面色不愉。 甚至一脸怒容。 林丰听不惯这样的话,因为这些看客,除了眼睁睁看着,除了冷血议论,除了胆怯怕事,还会做什么呢? 刚才巴熊要借钱,这些人惧怕。如今巴熊死了,这些人转而又指责林丰。 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林丰环顾周围,冷冰冰道:“人冷血不可怕,你自己冷血,没有人管你。可是你冷血,却要求别人也冷血,还指责旁人救人,更见不得别人出手救人。” “顾长庚陷入了困境,你们句句风凉话。等杀了巴熊,又担心这担心那。如果换做你们的亲人,被巴熊控制,是否要让干脆让他去死呢?” 林丰不屑道:“巴熊要钱,你们愿意借钱出来吗?” 轰!! 围观的几十个人,一下就气氛炸了。 一个个眼睛凶神恶煞的。 其中一人四十左右的年纪,直接站出来,昂着头,掷地有声道:“小子,你才经历多少事啊。你是年轻人,有一腔热血,是好事情。” “可是,热血也要分场合。” “我严希之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虽说救了顾长庚一个人。可是,却又会导致我们整艘船的数百人陷入困境。甚至,导致这数百人被杀。” 严希之大袖一拂,质问道:“一个人的生死,和数百人的生死,孰轻孰重呢?” 林丰忽然嗤笑一声。 笑声中,尽是不屑,更有着浓浓的轻蔑。 严希之道:“你笑什么?” 林丰不屑道:“我笑的是,诸位好歹是晋国士人。船上数百人,竟被一群贼寇,就吓破了胆。巴熊劫持顾长庚时,你们一个个说风凉话,轻松惬意,一副好奇看热闹的模样。” “巴熊死了,转眼一副死了爹娘,满门要死绝的模样。” “仅是一个长江贼的名头,就吓得如此胆战心惊,一副死了个巴熊,就得导致整艘船被屠戮的模样。还说什么一人生死,和数百人生死比较,长江贼都还没来,就考虑以后的情况,真是天大的笑话。” 林丰神色极为不屑。 严希之的神情一变再变,脸上火辣辣的,很是挂不住。 其余士人,也是如此。 晋国的士人,都是被林丰啪啪打脸,内心很是难堪。 严希之哼了声,咬着牙道:“小子,你也就是嘴上逞能。真要是长江贼来了,你恐怕是第一个逃走的。” 其余人一听,更是附和。 “小子,你杀了巴熊,惹到长江贼。这事情,就是你一个人做的。真要是长江贼来了,你就得负责,你自己去请罪。” “林丰,你可不能拖累我们。” “林丰,都怪你。” 一个个士人,全都是愤怒不已。 他们根本不管林丰。 他们只管看热闹,只管自己的生死。 林丰对这些人更是失望,大袖一拂,道:“一群人,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可是,涉及到长江贼,人都还没来,一个个就怂了。” “狗遇到了贼,都知道狂吠几声。你们,真是连狗都不如。这般胆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们怕死,尽管去船舱里面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便是。” 林丰大袖一拂,强势道:“如果长江贼敢来,我林丰一力抵挡。” “说得对,一群人,连狗都不如,却是自命不凡。” 在人群后方,一个人大步走来。 来人二十开外的年纪,提着一杆枪,器宇轩昂。他走到了林丰的面前,枪杆抬起,砰的一声,末端插在甲板上,道:“真要有长江贼来,我陆逸全力相助。” 哗!! 周围的士人,一个个面色微变。 “陆逸,这是陆家的长公子,听闻武道天赋出众,很是厉害。” “没想到陆逸也在。” “走了,走了,顾家的公子,加上陆家的公子,惹不起。” 一个个晋国士人,纷纷离去。 严希之看到这一幕,面颊抽了抽,他张嘴欲言,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因为陆逸在,最终又咽了回去。如果单纯是顾长庚,也就罢了。 多了陆逸自然不一样。 陆逸其人,远非顾长庚仅是顾家公子哥那么简单。陆逸是陆家的嫡长子,未来的陆家掌门人,这样的人得罪不起。 陆逸看着离去的一众士人,冷哼一声,神色不屑。他转而看向林丰,脸上挂着灿烂笑容,更一脸钦佩神情,道:“林公子一拳打杀巴熊,好武艺,在下佩服。” 林丰道:“陆公子赞缪了。” 陆逸郑重道:“在下庐江陆逸,见过林兄。不知道林兄,可否和我较量一番。” 陆逸眼中,尽是期待。 他是个武痴,自幼喜好武艺,而且在武道上颇有天赋。如今见到林丰杀了巴熊,不仅佩服林丰的武艺,更赞许林丰的一番话。 他要较量一番。 第158章 可惜不能和林丰把酒言欢 林丰道:“陆兄相邀,在下却之不恭。” 陆逸一手持枪,大枪在手中攥着,沉声道:“林兄,我一身武艺,都在这杆虎头金枪上。所以,我会提枪出手。” 林丰手握春雷剑,铿锵一声,剑刃出鞘,一抹寒光乍现,透着森冷寒意。 “陆兄,请!” 林丰提着剑,神色平静。 春雷在手,林丰不惧。 更何况刚才林丰听到周围的士人议论,陆逸是高手,林丰也有较量的心思。 “请!” 陆逸低喝一声。 他攥着的枪,猛地抽回,枪杆一抖,虎头金枪活了过来一般,枪尖在空中化出朵朵枪花,长枪化作游龙,直扑林丰而来。 林丰春雷提起,直接格挡。 叮! 剑和枪撞击,陆逸虎头金枪一撤,便再度进攻。 林丰也提着春雷还击。 两人较量,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只看到漫天的枪花剑影,不断的闪现。两人以快打快,丝毫不让,转眼交手三十余招。 陆逸提枪撤回,问道:“林兄,刚才交手,你出了多少成的功力?” 林丰道:“五成吧。” 陆逸略微皱眉,道:“我刚才出手,出了六成半的功力。” 他眼神却是锐利起来,道:“不过我的枪法,要配合真气运转,才能催发最厉害的杀招。林兄,你我再较量一招如何?” “好!” 林丰笑着回答。 他刚才说自己出了五成力,实际上,这是赤阳功催动。如果变成洗髓经的催动,那么爆发的实力又不一样。 林丰没有点破,在陆逸以真气运枪时,林丰也鼓动赤阳功的真气。赤阳功本就是霸道强横的力量,至阳至刚,坚不可摧。 林丰一剑挥出。 这一剑简朴无比,没有任何繁杂,也没有花哨,只有一剑横削。 诸般变化,汇聚一招。 铛!! 枪杆和剑刃撞击。 沛然的力量冲击,林丰岿然不动,陆逸却在这一剑的力量冲击下,蹬蹬后退,足足后退五步,才稳住身形。 陆逸握枪的手,酥麻疼痛,甚至手臂都酸疼,他脸上露出惊骇神情,惊讶道:“林兄,你这一击的力道太霸道。甚至你的力量,已经碾压我。任我枪法出众,也挡不住。” 林丰谦虚道:“陆兄过奖了,说起来,武道交锋,招式的确有用,可再怎么精妙的招式和武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会受压制。所谓一力降十会,便是如此。所以我的一剑斩出,才会是这般结果。究其根本,是力量占了上风。” 陆逸听得眼前一亮,道:“林兄所言甚是,在下佩服。林兄的实力出众,这一路前往金陵,恳请林兄多多赐教。” 林丰道:“乘船闲来无事,陆兄尽管来就是。” 顾长庚见两人的较量结束,他才一步走出来,双手合拢,郑重向林丰行礼,说道:“林兄救命之恩,顾某感激不尽。” 顾长庚的年纪,比林丰大了一些,面对林丰,仍是以林兄称呼。 这是顾长庚的感激。 林丰笑道:“顾兄客气,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面对巴熊逞凶,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顾长庚道:“性命攸关,不是小事。若非林兄,恐怕我生死难料。林兄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尽管说一声,刀山火海,早所不惜。” 落到巴熊手中,几乎都是被杀,顾长庚也可能死去。恰是如此,顾长庚才会这般的感激。 他再度主动道:“林兄、陆兄,今日相见,便是缘分,不如去我的房中畅饮,如何?” 林丰道:“叨扰了。” 陆逸道:“请。” 顾长庚的脸上带着笑容,带着林丰、陆逸往房中去,随行的女子也一起回到了房中。 女子是顾长庚买来的歌姬,她在一旁伺候着。 顾长庚端起一杯酒,郑重道:“林兄、陆兄,请。” “请!” 林丰笑着端起酒樽。 陆逸也端起酒樽饮酒。 顾长庚朝女子点了点头,就见女子起身自房中取过琵琶,伸手拨动琴弦。刹那间,悦耳动听的声音,自琵琶弦上流淌出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清脆悦耳的声音,自女子口中传出,声音幽咽婉转,曲调更是优美。 词,本就能唱。 恰是如此,林丰在咸阳鸳鸯楼作词后,一个个青楼的歌姬,才会如此激动。一首好词谱曲改编后,唱出来的格调完全不一样。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女子的声音,极为动听。 陆逸出身名门,听到这一曲子,脸上也是露出一抹惊讶,更是有一抹沉迷。 词好,曲好。 当真是动听。 林丰也是微眯着眼睛,颇为享受。 顾长庚任由女子唱曲,等《青玉案·元夕》这一曲唱完,他脸上多了一抹得意神色,笑道:“林兄、陆兄,这一首曲子的词,是夏国士人林丰,在大秦咸阳所做,精妙绝伦。” “我买来的这个歌姬,正好能唱,也善于唱曲。” “她刚才唱了一曲《青玉案》,接下来,还有两首《蝶恋花》词,都是林丰所做的。这林丰啊,可真是才情卓著,独一无二。” “他写的这三首词,我专门研究过,都是经典,可以流传千古。这样的人,可谓是罕见。唉,可惜不能和林丰把酒言欢。” “如果能和林丰畅饮聊天,这辈子就值了。” 他说起林丰,便眉飞色舞,一副滔滔不惧的模样。 林丰看在眼中,轻轻一笑。 没想到,他竟是在江南晋国之地,有人如此追捧。 顾长庚又看向林丰,道:“林兄啊,先前对阵巴熊,我听你说,你也叫林丰,和夏国的林丰一样的名字。这,真是同名不同……” 顾长庚一下停顿,讪讪一笑,道:“林兄,我刚才的话,没其他意思,请你海涵。只是夏国林丰,真是厉害。这个人,才学出众,可谓才惊天人。听说他更是荀子的弟子,了不得啊。” 林丰对外传出的消息,是他在大秦。 所以顾长庚这里,根本没有把此林丰,当作是彼林丰,没想到是同一个人。 陆逸看了林丰一眼,也没有去多想,毕竟林丰在大秦。更何况,林丰是士人,眼前的林丰武艺出众,一看是武道高手。 实际上,这是消息滞后的缘故。 如果林丰杀石虎的消息传出,乃至于林丰杀燕长歌的消息传出,又不一样。这些消息不曾传出,虽说有人知道林丰的名字,能认识林丰的不多。 林丰眨了眨眼,颇有些怪异。 他就是林丰本尊。 不过林丰没有刻意解释,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去阐述,笑说道:“顾兄不必如此,我不介意什么,能听到这般优美的曲子,自是不错。” 顾长庚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林丰对他有救命之恩,如果顾长庚因为谈及大秦的林丰,影响到眼前的恩人,那就不好了。 “来,畅饮,畅饮。” 顾长庚又端起酒樽,再度和林丰、陆逸饮酒。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渐渐的熟悉了起来,气氛也更是热络。 相互间的关系,更为亲近。 顾长庚看向陆逸,笑吟吟问道:“陆兄,你去金陵做什么?” 陆逸道:“去游历一番,会一会武道高手。听闻金陵城,有诸多的帮派。正好,去尽量的帮派挑战,磨砺自身的武艺。” 顾长庚竖起大拇指,赞道:“陆兄不愧是武痴,在下佩服。我这辈子,对武道不感兴趣,惟愿吃吃喝喝听听曲,足矣!” 陆逸笑了笑,显得很是洒脱,没有多解释什么。 顾长庚又看向林丰,问道:“林兄,你也是去金陵吧?” 林丰道:“有些商业上的事情,需要去金陵处理。” 顾长庚眼前一亮,他正愁怎么报答林丰,涉及到商业,顾家家大业大,能帮上忙。 这是报答的机会。 顾长庚拍着胸脯,主动道:“林兄,到了金陵城,不如在顾家落脚。你要经商,我顾家愿助你一臂之力。不瞒你,我父亲顾喜有些影响力,而且我是父亲最喜欢的儿子。” 他不是嫡长子,不需要继承顾家,但顾喜却最喜欢顾长庚。 他是老幺。 在家里,颇为受宠。 林丰笑了笑,顺势道:“如此,那就叨扰了。” 顾长庚道:“不必如此客气,林兄救了我,对我有大恩。我这点忙,算什么?” 陆逸道:“林兄武艺高强,为什么经商呢?何不从军,亦或是入仕。依我看,你不像是单纯的武人,应是文武双全才是。” 林丰神色平静,说道:“家中一直经商,所以就经商了。” 陆逸点了点头,他没有再多问,沉声道:“林兄,眼下还有一事。” 林丰问道:“什么事?” 陆逸沉声道:“长江贼的情况,我大致清楚。长江贼的贼首,名为周伯良,这个人很厉害,聚集了三百余水贼。” “你别看人没多少,可是这些水贼,各个骁勇善战,很是凶狠,尤其能在水中来去自如。巴熊,更是周伯良的心腹,他死了,周伯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消息传出后,周伯良必然会带着人来报仇。这事情,你打算如何应对呢?” 顾长庚一听,也是紧张起来。 他连忙也看向林丰。 林丰笑道:“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了。” 陆逸摇了摇头,缓缓道:“周伯良已经是半步宗师,半只脚踏入了宗师境。尤其在江上,他的实力更不逊于宗师。” 林丰自信道:“宗师,我也不惧,我倒是期待他来。” 陆逸追问道:“贤弟能抵挡宗师?” 林丰道:“我不能,但我的人可以,所以不惧宗师。” 陆逸眉头一挑,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只是他看向林丰时,那眼神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林丰有宗师跟随。 身份不简单。 陆逸心中琢磨不明白,他笑了笑,就懒得去考虑这些,道:“既如此,那我们拭目以待,期待周伯良来送死。这个周伯良,打家劫舍,杀人无数。他自认为劫富济贫,实际上,却是肆意杀人,导致长江上的商路都不通畅。这个人,该除掉了。” 林丰听这陆逸的话,心中也是思忖着。 陆逸对各种情况,都是熟悉,这个人并非表面上的武痴。 武痴,不是这样的人。 陆逸很有能力。 尤其陆逸去金陵,恐怕也有家族安排的事情,不单是挑战高手。 林丰没有去深究,因为这些和他无关。能和陆逸、顾长庚搭上关系,对林丰在金陵的行动有些帮助,那就足够了。 三个人喝着酒,听着歌姬唱曲,气氛倒也颇为轻松。 第159章 长江贼来袭 彭泽湖,地域辽阔。 尤其在盛夏时节,整个彭泽湖水位上涨,更会淹没无数良田,面积无比广袤。也就是如今,还没有进入夏季雨季,所以彭泽湖的范围缩减了一些。 饶是如此,也是一望无际。 在彭泽湖深处,一处水寨围绕着一座水中岛屿建立。 这是大名鼎鼎的长江贼水寨。 小岛颇为广袤,却也是地势险峻,属于易守难攻之地。 周伯良便是借助岛屿的防御,接连数次打退官府的进攻。最终,官府不管周伯良,任其横行江上。 早些年的周伯良,就是一个水上的水贼,颇有些武勇。随着时间流逝,周伯良拉起了一支三百余人的队伍,人数庞大,很是悍勇。 周伯良的自我感觉极好。 他纵横江上无敌。 这些年靠着在江上劫掠,以及劫掠了一些富商,攒下了很大的家业。 虽说周伯良已经是半步宗师,却有些发福。毕竟有了钱,又身居高位,周伯良渐渐耽于享乐,没了昔日的闯劲儿和狠劲儿。 酒色伤人,削弱武人斗志。 周伯良便是如此。 饶是如此,周伯良也仍是长江上的大贼,人人闻之而色变。 周伯良身穿锦袍,外罩大氅,坐在聚义堂内,欣赏着一个个身姿曼妙的歌姬起舞。他外出劫掠,尤其喜欢劫掠富商豪绅的妻妾。 把这些女人抢回来后,一方面分配下面的兄弟稳住人心,另一方面自己先挑选最漂亮的女子,以便于享乐。 周伯良从不针对大世家动手,一些小商人小豪绅,却是可以动手的。 恰是如此,周伯良如今的女人,都有二三十个。事实上,这还是周伯良抢回来后,分了许多下去,否则,他后院的女人早就超过百余人。 在周伯良欣赏着莺歌燕舞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尖嘴猴腮,五短身材,颌下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进入。 中年人名叫侯天龙,名字倒是响当当的。实际上,就是个落魄的士人,得了周伯良的赏识,成为周伯良的狗头军师。 侯天龙进入后,躬身行了一礼。 周伯良见侯天龙不说话,便知道有重要事情,他摆了摆手,一众歌姬停下,急匆匆退下。 周伯良道:“侯先生,有什么事?” 侯天龙自衣袖中,取出一张纸,递到周伯良的面前,道:“大统领,您审阅一下,这是这个月,要交给柴桑县和豫章郡方面的钱。” 周伯良皱起眉头,呵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你别搞这些,直接说,这个月要上缴多少钱?” 侯天龙道:“回禀的大统领,这个月交给柴桑县的钱是一百八十两银子,交给豫章郡的钱是八百两银子。” 周伯良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他身子前倾,手撑在案桌上,冷冰冰道:“这个月的钱,怎么又多了?我记得上个月,交给柴桑县方面的钱,是一百二十两银子,突然就多了六十两银子。” “上个月交给豫章郡方面的钱,是七百两银子。这个月,更是骤然多了一百两银子。一年下来,这不是小数目啊。” “而且每个月上缴的钱,年年都在涨,速度还挺快的。” “老子在江上,也要养这么多人,每个月的开销不少,这样搞,谁遭得住。” 周伯良瞪大了眼睛,一脸怒容,道:“这些当官的人,真是欺人太甚。惹怒了老子,大不了一拍两散。” 侯天龙叹息道:“大统领,柴桑和豫章郡方面,的确胃口不小。他们的意思是,咱们如今名气越来越大,要压下事情不容易。” “这事情,倒也是存在。” “大统领的威望,愈发地高了,我们一出去,打出旗号,谁敢抵抗?” “根本就没有人敢抵抗了。” “眼下也需要当官的撑腰,所以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而且上面当官的人,说要上下打点,不是一个人吞了所有的钱,也的确属实。” “咱们还是要靠柴桑县和豫章郡的这些狗官,小人认为,给了他们。大不了,咱们又出去劫掠一趟,杀一家富豪,钱财绝对不少。” 侯天龙士人出身,对当官的人,有发自本能的畏惧。 不愿意和官府撕破脸。 周伯良握紧拳头,一拳砸在案桌上,愤怒道:“这些狗官。” 侯天龙道:“这些狗官都该杀,只是咱们也没办法,只能认了。毕竟在当下,还得要他们通风报信之类的。否则一旦遇到官府真正围剿,情况就不妙了。” 长江贼水寨,能屹立不倒。 一方面,长江贼的确是能打,颇为骁勇。可是,也有官府帮衬的原因。 每个月都孝敬不少的钱。 这是一个缘由。 侯天龙见周伯良神色不愉,宽慰道:“大统领,咱们眼下受得气,到时候,都发泄在这些狗大户身上。咱们准备一下,又出去劫掠一番。” 周伯良道:“也只能这样,这个月又交出近一千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不挣钱,每个月花钱如流水,怎么了的啊。” 侯天龙道:“大统领英明。” “报!” 就在此时,忽然间急切声音,自聚义堂外传来。 一名身穿黑衣的贼人,急吼进入,神色更是慌张。这名水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大统领,大事不好了,巴熊统领被杀了。” “什么?” 周伯良蹭得站起身。 他神色震惊,愤怒道:“谁,谁敢杀我长江水寨的人?” 水贼禀报道:“回禀大统领,据我们的人打探,说是巴统领发现了顾家的公子,他孤身一人潜入往金陵去的楼船上,挟持顾家的公子顾长庚,却被人杀了。杀巴统领的人,就在船上,只是不知道是谁。” “混账!” 周伯良咬着牙,恶狠狠道:“一贯只有我长江贼杀人的,哪有别人,杀我长江贼的?他娘的,老子心中正憋着一肚子的恶气。” “这一次,拿这龟儿子发泄。” “传令下去,调集我们的船,跟着老子一起出水寨,到长江上去拦住他们。不杀了这些人,老子决不罢休。” “正好,可以劫掠一番。” 周伯良眉宇间尽是煞气,他本就很愤怒。如今得力助手巴熊被杀。所有的怒火,都在这一刻点燃,所以周伯良无比的愤怒。 “遵命!” 水贼得了命令,急匆匆就离开。 侯天龙脸上也挂着一抹笑容,他笑吟吟道:“在下这一次,便跟着大统领一起去。我们此去,正好可以劫掠一番,抓几个漂亮女子回来。” 周伯良点了点头。 他换了一身衣衫,穿上甲胄,带上武器,径直来到水寨上。 这一次周伯良出兵,没有带走全部的力量,只带着两百余长江贼。所有人乘坐三艘大船,虽说不是特别巨大的楼船,但这样的船只不大不小,且来去如风,极为迅速。 这是最适合周伯良的。 在长江上劫掠,未必次次都能取胜。一旦遇到不敌的人,便果断乘船离去,所以小一些的战船,自然是有好处的。 两艘战船离开彭泽湖,很快进入长江主干道上。 负责打探消息的人,禀报说杀了巴熊的人乘坐的楼船还没有抵达。毕竟大楼船行驶更慢,而且到晚上楼船还会靠岸停泊一番。 周伯良等待的时间不长,又有水上的哨探传回消息,说船只距离他们不到两刻钟路程。 对方顺风行舟,速度会更快。 周伯良激动起来,吩咐道:“打出我长江贼的旗号,两艘船并行,准备等着。” 贼匪得令,迅速插上了旗帜。 一杆杆大旗插在战船上,迎着江风飘扬,猎猎作响。这旗帜上,不是刺绣的字,而是绣了一条鱼上去。 这条鱼胖乎乎的,通体呈黑色,是黑鱼旗。 这是代表了长江贼的黑鱼旗。 两艘船,屹立在江上等待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忽然间甲板战船上,一名士兵高呼道:“大统领,船来了。” 周伯良精神一振。 来了! 终于来了。 他站在甲板上,手撑着战船的船舷,望着远方,时间不长,就见远处的黑点正迅速变大,然后变得清晰了起来。 周伯良眼中尽是期待。 以往时候,他周伯良乘船一出现,打出了他的旗号,便望风投降。 没有人敢抵抗。 这一刻,他相信也一样。 随着距离一点点地拉近,林丰所在的船,发现了前方停靠的两艘船,一看到那猎猎飘扬的黑鱼大旗,所有人都懵了。 “长江贼来了。” 一声大吼,打破了船上的寂静。 原本船上甲板,还有人欣赏江边的风景。可是如今有人一声大吼,所有人听到后,往前看去,看到了黑鱼旗迎风飘扬。 这些乘船的人,一颗心沉了下去,纷纷躲避起来。 林丰和陆逸正在下棋,这是围棋。陆逸的棋艺不错,林丰前世也爱,尤其本主也是个高手,所以林丰和陆逸下棋倒是轻松,能打发时间。 在两人下棋时,砰砰敲门声传来。 却是高小鱼来了。 他进入房中,躬身道:“公子,外面传来消息,说是长江贼来了,拦住了水路。我去看了下,江面上有两艘船并行停泊,我们的船渐渐减速,双方距离在不断地拉近。” 陆逸问道:“对方是什么旗?” 高小鱼道:“是黑鱼旗。” 陆逸抬头看向林丰,道:“林兄,真是长江贼来了。周伯良得了巴熊的消息,这一次,就是专门朝着咱们来的。也好,正好解决长江贼。杀了周伯良,长江贼自然就跟着消亡。” 林丰也不再下棋,起身道:“走吧,去看一看。” 陆逸和林丰一起出了房间,不过陆逸却是去拿他的武器,林丰带着高小鱼、赢五来到甲板上,此刻的甲板上有三四十人人。 更多的人,躲在房中不敢出来。 顾长庚跟着也来了,他扫了眼前方江面上的两艘船,神色有些担忧,说道:“林兄,这些长江贼,极为凶狠,有把握吗?” 林丰道:“放心吧。” 顾长庚这几日和林丰时常交谈,对林丰更是佩服,听到林丰的话,也是安心。 陆逸跟着就来了。 他提着虎头金枪,一脸的战意,道:“来得好,这一次,我大开杀戒。” “林丰,你就是灾星。” 忽然,歇斯底里的喝骂声传来,严希之又来了。他直接走到林丰的身旁,看了眼外面的长江贼战船,然后盯着林丰,一脸的愤怒。 “林丰啊林丰,此前我就告诉你,杀了巴熊,会招惹长江贼。” “如今这些人真的来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若非是你,长江贼不会来袭击。你现在,自己去长江贼的船上,别连累我们。” “你想要求死,自己去死,别拉着我们一起死。” 严希之噼啪啪一大通话,直接指责林丰,更是极度的凶恶。 此话一出,后面的士人纷纷附和。 一个个尽是怒意。 都责怪林丰。 林丰扫了眼周围,冷冷一笑。一群懦夫,不知道抵抗,只知道责怪他人? 他目光收回,落在严希之的身上,淡淡道:“你现在,给我滚回去呆着,我没时间也不想和你废话。再多说一句话,死!” 他没有心思和严希之废话。 这时候要对付周伯良。 严希之却没当一回事,他昂着头,一副怡然不惧的模样,掷地有声道:“林丰,你这样威胁我,能解决问题吗?你现在,乖乖地自己去长江贼的船上……” 锵! 清脆声音响起。 一道寒光,骤然乍现,自严希之脖子下方划过。 严希之继续道:“林丰,你……” 噗! 鲜血,从喉咙中喷溅出来。 严希之瞪大眼睛,那颀长的身体摇晃两下,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 哗! 后面的一个个士人,看到这一幕,神色惊骇,纷纷后退两步。这些人看向林丰,更多了惧怕,再也没了刚才的底气。 林丰,真是敢杀人。 这个人好狠。 陆逸看在眼中,眸子中却掠过了一抹赞许。大乱之际,就需要快刀斩乱麻,如果林丰婆婆妈妈和严希之说话,反倒是纠缠不清。 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顾长庚也是大家族子弟,自是有承受能力的,看到林丰杀人的一幕,便附和道:“杀得好,严希之真是该死。” 林丰扫过后方的士人,冷冰冰道:“谁敢再置喙,严希之就是前车之鉴。不想死的,全部滚回去。不然,就给我噤声。” 一众士人,彻底被镇住。 一些人仓皇离开,还有少数人留在原地,看向林丰时,却是眼中多了惧怕和惊悚。 这些人不敢再吱声。 林丰的目光收回,转而看向周伯良。如今他乘坐的大楼船,和长江贼之间的距离,已经进一步地拉近,双方不到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转眼,两艘船靠近。 周伯良麾下的贼匪,直接拿出木板或是云梯,搭在两艘船上。 一个个贼兵,迅速地登上大楼船。 周伯良也跟着过来了。 甲板上,原本还有少许没有走的士人,全都悄然退走,只剩下了林丰、陆逸等人,所有人船上的人都躲藏起来,也有人躲在暗中观看的。 周伯良目光一扫,见还有人留下,眉头一挑,他盯着林丰等人,沉声道:“你们中,谁杀了巴熊,给老子站出来。” 第160章 斩半步宗师 林丰一步踏出,道:“是我杀了巴熊。” 周伯良粗犷的面庞上,有一抹不信,怀疑道:“就凭你吗?” 林丰道:“杀一个巴熊,不是什么费力气的活,不凭我,要凭谁?” 周伯良眼神阴冷。 这小子,真是欠抽啊。 他哼了声,颔首道:“小子,你杀了巴熊,我定要杀了你。不过现在,你如果跪下来叩头求饶,让老子舒服了,老子保证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到这里,周伯良道:“曾经有好几个模样白嫩的士子,遇到了老子劫掠时,老子让他跪下来求饶,他不同意。最终,却是受不住刑法,大声求饶,可惜已经晚了。” 林丰淡淡道:“我现在,也给你一个机会。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来求饶,或许我会网开一面,给你一个痛快。你要硬撑,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猖狂!” 周伯良一下怒了。 他大袖一拂,道:“谁,给老子拿下这小子。” 他没有急着大规模围攻,因为他有十足把握取胜。区区几个人,能逃出他的掌心吗? 这些人,是他瓮中之鳖。 “大统领,我来!” 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壮汉走出来。 壮汉名叫黄五郎,提着一杆狼牙棒,眼神凶厉。他抱拳向周伯良揖了一礼,便径直走出来,道:“小子,让你黄爷爷杀了你。” “林兄,我先来。” 陆逸一步踏出,提着虎头金枪,眼中战意盎然。 半步宗师,他不敌得。 不过这些周伯良麾下的人,陆逸却是想要一战。 这是他希望的。 林丰笑道:“我为陆兄压阵。” 陆逸提着虎头金枪一步步踏出,紧跟着,突然加快速度。只听急促的踏踏脚步声响起,陆逸转眼拉近了和黄五郎距离。 他低喝一声,一步跃起,手中长枪化作一道流光,直刺黄五郎的胸膛。 “找死。” 黄五郎低喝。 他手中狼牙棒一转,狠狠迎了上去。 铛! 狼牙棒、长枪撞击。 陆逸神色不变,虎头金枪抽回,旋即再度猛刺出去。 枪出如龙,快若闪电。 黄五郎抡棒还击,可狼牙棒砸下的瞬间,却是落空了,不曾和长枪碰撞。黄五郎心头一紧,脚下发力,迅速抽身撤退。只是他还未撤退,陆逸的虎头金枪已经斜着刺过来。 扑哧! 枪尖刺入黄五郎的心脏。 一枪刺穿甲胄,戳入心脏,伴随着长枪抽出,鲜血噗的一声,便喷溅了出来。 黄五郎惨叫一声,身体跌倒在地上。他脑中还有意识,还想要一战,他的手撑在地上想站起身,可是刚撑着起来一点,旋即双手乏力,眼前昏暗,砰得又跌倒下去。 黄五郎身体抽搐两下,眼睛一闭,便没了气息。 陆逸初战取胜,内心激荡不已,更是痛快。他长枪遥指着周伯良,高呼道:“周伯良,我陆逸在此,谁敢来一战?” 周伯良脸色,黑如锅底。 死了! 黄五郎竟是一个照面就死了,要知道黄五郎在他的麾下,也是一员骁将,平日里的劫杀,黄五郎一贯是冲在最前面的。除巴熊外,黄五郎的武艺,能排到前三。 这样的人,死得太迅速。 周伯良环顾周围,冷冷道:“谁敢上前一战?” 一众贼匪,你看我我看你,竟没有一个人上前,全都是认怂。 所有人都在一起,相互间的实力彼此了解,这些清楚黄五郎的实力。如果黄五郎和陆逸是斗了个旗鼓相当,最后一个破绽被杀了,他们还敢上去厮杀一番。 问题是,黄五郎直接被杀了。 这就让人害怕,这时候上前去挑战,那不是自己送死吗? 周伯良见没有人上前去,面色森冷,冷声呵斥道:“一群废物!” 他一伸手,自麾下贼匪的手中,接过一口刀。 刀长四尺,刀锋锐利。 周伯良一步踏出,道:“陆逸,你很好。你今天的结果,会和那小子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不会立刻杀你,我会拿下你,接下来再慢慢地折磨你。” “聒噪!” 陆逸冷声说话,他提着枪,道:“要战,便战,我要试一试,半步宗师是什么实力。” “我成全你。” 周伯良一步跨出。 他速度极快,一瞬间,人就到了陆逸的身前,大刀凌空斩下。 这一刀迅猛如雷,快若闪电。 一刀劈下,竟锁定了陆逸,使得陆逸根本就无法躲避。 陆逸先前和黄五郎厮杀,仗着自己的速度快,能压制黄五郎。可是陆逸的速度,在周伯良的面前,对方一刀的攻势压制下,他根本无法躲避,无法发挥自身优势。 陆逸只能双手提枪一架,硬生生抵挡。 铛! 刀刃站在大枪上。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 陆逸只觉得如山如海般的力量,轰隆隆地奔袭而来。他体内的真气登时紊乱,气血更是翻腾不休,一口鲜血吐出。 蹬!蹬! 陆逸不断地后退,然后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一招,他就没了抵抗力量。甚至他握枪的双手,虎口隐隐要撕裂,手臂的臂膀疼痛。他的实力在周伯良面前,全方位被压制。 没有半点反抗余地。 这就是半步宗师吗? 陆逸面色惨白,忽然眼中瞳孔一缩,因为眼前一道身影迎入。 周伯良杀来了。 一刀斩落下来,陆逸更是无法抵挡,短时间更无法躲避。陆逸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只能立刻高呼道:“林兄,救我!” “咻!” 破空声传出。 一剑刺出,剑刃和刀刃撞在一起。 叮! 撞击声传出,火星四溅。 林丰双手持剑,稳稳挡住周伯良劈下的一刀。 这一瞬,陆逸连忙一个翻滚,又连滚带爬退到后方,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陆逸的内心,是真怕了,林丰如果稍晚一点,他就得一命归西。 周伯良一刀不曾成功,收刀后盯着林丰,道:“你,的确有些本事。能挡住我一刀,难怪能杀了巴熊。” 林丰的手,也轻微酥麻。 毕竟刚才的一击,他虽说鼓荡真气抵挡,却不是主动进攻,而是格挡,不占优势。 林丰运转洗髓经,缓解自身的酥麻,他沉声道:“你周伯良这个半步宗师,有些名不副实啊!我三品先天,你却无法击败。” 周伯良不屑道:“如果你认为,挡住了我一击,就认为挡住了半步宗师,那会太自大了。小子,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你今天,得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杀!” 周伯良再度提刀杀出。 林丰催动赤阳功,全力催动下,一剑在手,招式也是大开大合,没有花哨的剑招。 就是抡剑劈斩。 铛! 刀剑撞击,火星四溅。 两人各自退开,周伯良后退两步,林丰却仅仅只后退了三步。 双方没多大差别。 两人转眼再度又不断交手,叮叮的撞击声,不断传出。林丰丝毫不退,完全是强势迎击。 这一幕,落在陆逸的眼中,他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之前和林丰较量过,虽说被林丰击败,可陆逸一直认为,林丰比他厉害,也强横不到多少去。 眼前的厮杀,林丰和半步宗师周伯良交手不落下风。而他和周伯良交手,一个照面就败了,显然他和林丰的实力,差距有些大。 “林兄的实力,这么强吗?” 陆逸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下无比的震撼。 陆逸震惊,周伯良更惊讶。 周伯良是半步宗师,真气爆发的力量强横无匹,甚至真气开始慢慢地蜕变,要转变为真元。一旦他全部转化,到时候踏入宗师境,实力便成倍的增加。 可是,却被林丰硬生生挡住。 两人转眼交手百余招。 呼!呼!呼! 林丰停下来,略微弓着背,大口大口喘息着。这一二月的天气,天气还很冷。可林丰身上却是热气蒸腾,额头上更是有细密的汗珠流出。 他握剑的手,有轻微颤抖。 周伯良也是急促地喘息,可是他注意到林丰的神情和状态,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自信。 林丰是厉害。 可惜,终究只是三品,还没有开始蜕变踏入半步宗师。 他依旧占据上风。 周伯良低头看去,忽然间瞳孔一缩,因为他手中的刀,竟布满了豁口。以至于他的刀现在看去,仿佛是锯子一样,到处都是缺口。 周伯良再度盯着林丰,眼中多了一抹喜色,沉声道:“好家伙,我周伯良真是运气好。今天,不仅要杀了你,还能得到一柄利剑。你手中的神兵,归我了。” “谁杀谁,尚未可知。” 林丰沉声说话。 “我必杀你。” 周伯良再度低吼,他没有给林丰休息的机会,再度提着刀迅速冲刺。 转眼间,到了前方。 周伯良再度挥刀,林丰提着剑还击。两人交手片刻,再度分开后,林丰更是呼吸急促,甚至仿佛已经快要挡不住了。 这一幕,更让周伯良内心激动了起来。 他的机会来了。 周伯良再无顾忌,鼓荡全身的力量,不去管胸前露出破绽,全无防备,一刀便抡起斩下。 这一刀,倾尽力量。 “机会来了。” 林丰眼中精光一闪,瞬间催动洗髓经。在洗髓经的运转下,源源不断的真气流转,那真气如浩荡江河,猛烈的力量爆发,林丰速度再提升了一个等次。 他一个侧身,便躲开周伯良劈下的一刀。在周伯良刀势用老的瞬间,林丰手中的春雷剑,猛地转身横削。 剑锋冷冽,划过了周伯良脖颈。 一剑划出,林丰停下。 那春雷剑的剑刃上,依旧光亮无比,没有丝毫的血迹。 周伯良眨了眨眼睛,忽然道:“林丰,你……” 噗! 喉咙处,血痕崩裂。 鲜血喷溅,周伯良的脑袋顿时飞了起来。那脑袋在空中,仍有一丝的意识。周伯良脸上,有着震惊的神色,可是转眼间,所有的意识被黑暗吞没。 砰!砰! 脑袋和身躯,旋即跌落在地上。 林丰一剑入鞘,这一刻,他汗如雨下,这才真的大口大口呼吸着。 在出手之前,林丰就和赢五说好,他要借助半步宗师周伯良磨砺自身的实力。所以,赢五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只要林丰没有发话,赢五就不会出手。 好在,林丰赢了。 “大统领死了。” 一声尖厉的呐喊声,陡然就响彻了起来。 这声音传出的刹那间,周围的长江贼,忽然间就乱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靠周伯良。如今周伯良一死,群龙无首,根本没有人来厮杀,反倒是所有的长江贼一窝蜂地迅速撤退,飞也似的离开。 所有人,做鸟兽散。 林丰看到退走的长江贼,没有去追击。没了周伯良,这些人便不成气候了。 陆逸走上来,他看着林丰,内心更是震惊,感慨道:“林兄,你的一身实力,强横无匹,莫非已经是宗师境,所以轻易斩杀周伯良。” 顾长庚也是有些懵。 他其实有些担心林丰挡不住,没想到,林丰一番鏖战后,就斩杀了周伯良。 实在是出人意料。 顾长庚也看向林丰,期待林丰的回答,莫非林丰是宗师了? 二十出头的宗师,有些恐怖啊。 林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如今,依旧是先天高手,只是先前一直示弱。在周伯良倾尽力量出手,不做防守时,我才能突然爆发,奏效杀了周伯良。” 陆逸感慨道:“林兄啊,我一直认为,我即便比你差一些,也差不了多少。如今看来,我是和你差了太多太多。你和我同为先天境,你的实力,远超我了。” 林丰笑道:“一些运气罢了,不值一提。” 陆逸道:“你太谦虚了。” 两人说着话,转眼甲板上已经是空了,一个个长江贼,早已经迅速离开。 这一幕被船上其余的士人,看在眼中。原本这些人,内心记恨林丰杀了巴熊,巴不得林丰死去,好熄了周伯良的杀戮之心。 转眼,周伯良死了,死在林丰的手中。 他们先前,更是得罪了林丰。再联想到严希之的死,这些先前和林丰起了冲突的人,内心反倒是惶惶不安,生怕林丰要杀他们。 “林公子,您大人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先前,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别计较,我嘴上欠抽的事情了。” 一个士人站出来,直接跪地求饶。 “林公子,我错了,请你原谅。” “林公子,我先前有冒犯您的地方,请您把我当一个屁放了吧。” “林公子是贵人,是前途无量的人。我们这些人,都是些小人物。先前口出恶言,实在是有些心神失守,还请林公子海涵。” 扑通扑通的声音传出。 一个个不断地跪下。 这些士人,就是担心林丰迁怒他们。万一林丰要报复,以林丰的手段,恐怕轻而易举,就可以让他们在船上死得不明不白的。 所以纷纷请罪。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却是心中冷笑。一群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开始,指责他的人,是这些人;如今,认为林丰要害人的,也是这些人。 林丰根本就没心思,和这些人废话,摆手道:“滚吧。” “多谢林公子。” “多谢林公子。 一个个不断叩头,然后惶惶然地迅速离开,不敢再继续逗留。 甲板上,只剩下林丰、陆逸等人。这时候也有楼船上的负责人来了,请示林丰一番,便扔掉了周伯良的尸体,擦干净甲板上的鲜血。 顾长庚见楼船继续行驶,他又看了林丰一眼,说道:“林兄,在这里,我得向你道歉。” 林丰道:“怎么突然要道歉?” 其实林丰也有些懵。 顾长庚好端端的,道歉做什么,双方也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地方。 顾长庚说道:“我此前,曾把你和大秦咸阳的林丰比较。当时,我的确认为,你和咸阳林丰相比,更差一些。如今看来,林兄虽说文采比不得咸阳林丰。你的武道实力,足以轻易碾压咸阳的林丰。” “甚至未来,以你的潜力,恐怕是能稳稳踏入大宗师。” “诗词小道,可以怡情,却是无法治国,无法稳定一地。” “可是武道实力,一旦到了大宗师境的地步,便是一国的君王,也要礼敬三分。所以,我认为你,是比大秦的咸阳,更为厉害的。” 顾长庚一副郑重神情,道:“我认为,你更胜一筹。” 林丰忽然笑了起来。 咸阳林丰,也是他。 林丰说道:“顾兄不必如此,更何况,也没有可比性。” “对,对,是这个道理。” 顾长庚脸上挂着笑容说话。 陆逸笑道:“如今解决了周伯良,这一路便再无忧虑。这情况,当庆贺一番。走,去我的房中,我有好酒,我们畅饮一番。” “好!” 林丰和顾长庚应下。 一行三人,便往房中去了。 大楼船继续往东,时间一天天流逝,即便楼船沿途会停下补给,乃至于停泊休息,可不到五天,楼船便到了金陵城北城的龙潭渡口。 龙潭渡口,紧挨龙潭山。 从龙潭渡口靠岸后,便可以沿着官道,直奔金陵城的北城。 这一渡口,是金陵城北面的一处商业要道。楼船进入龙潭渡口时,林丰、陆逸、顾长庚也是自房中出来,带上各自的行李,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终于是到了。 从襄阳乘船南下,这一路,相当不容易,毕竟一直乘船也是煎熬。 楼船抵达渡口岸边时,林丰一行人开始下船。金陵城的天气,虽说颇为寒冷,可是却没有北方那般的寒意彻骨。 林丰刚下船,忽然间,远处传来了一声高呼:“林丰、林贤弟,我在这里。” 林丰循着声音看去,眉头一挑。 竟是谢玄。 他竟先一步抵达金陵城。 陆逸、顾长庚也跟着看过去,看到谢玄,见谢玄一身衣着不凡,心中都打起精神。 林丰带着陆逸、顾长庚往前走,来到谢玄的身旁,林丰拱手道:“谢兄,没想到你竟先一步到了金陵城。” 谢玄神色柔和,说道:“贤弟你离开咸阳一路南下,往金陵城来。我自然也要抓紧时间,先一步返回金陵迎接你。” 林丰笑道:“有劳兄长。” 他又看向陆逸、顾长庚,介绍道:“陆兄、顾兄,这是我好友谢玄。” 陆逸惊讶道:“在下庐江陆家陆逸,阁下莫非是吴郡谢家谢玄?” 这一番介绍,便带着家族。 毕竟谢玄身份不一样。 “正是在下。” 谢玄微笑着回答。 顾长庚也是拱手行礼,说道:“在下九江顾家顾长庚,见过谢兄。” 谢玄也微笑着回礼。 这时候的顾长庚,转而看向林丰,神色有惊讶更有些好奇,郑重问道:“林兄,刚才谢兄说,你从咸阳来,莫非你是大秦的林丰?” 【作者有话说】 大章来了,求好评哈,拜谢大家。 第161章 大秦,不可辱! 顾长庚自打遇到林丰,一路上,就没有往林丰是咸阳林丰的身份上想。 原因很简单,擅长诗词的林丰人在咸阳。 可是顾长庚没想到,林丰自咸阳来。 陆逸也随之看过来,眼眸中也有好奇神色。一直以来,陆逸对林丰很好奇,因为林丰的言谈举止,极为不凡。抛开林丰的武艺,单是林丰的言谈见识,陆逸就看不透。 如今,顾长庚一下揭穿。 陆逸也想知道此林丰,是否是彼林丰? 林丰轻笑道:“的确是我。” 顾长庚一下激动起来,兴奋道:“林兄,你瞒得我好苦啊!这一路上,我们时常提及你的诗词,你都不曾说。也就刚才见到谢兄,他说你从咸阳来,我才有了猜测。” 林丰笑道:“你们没有问,我何必要专门说呢?” 顾长庚欢喜神色溢于言表,可转眼间,那俊朗的面庞垮下来,一副无奈模样。 陆逸道:“顾兄怎么了?” 顾长庚叹息一声,道:“家父一直教导,要尊师重道。尤其对荀夫子一脉的人,更要礼敬。林兄是荀夫子的弟子,是我师祖韩千秋韩公的师弟。这就等于,林兄是我的师叔祖。” “晚辈,见过师叔祖。” 顾长庚双手合拢,躬身向林丰揖了一礼。 陆逸、谢玄都是一愣。 旋即,两人都扑哧笑了起来。大家都是世家大族公子圈内的人物,如今看到顾长庚向林丰行礼,还称呼师叔祖,觉得很怪异。 林丰点头道:“顾兄,你我各论各的就行。” 顾长庚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似的,正色道:“师叔祖,这可不行。真要这样,被家父知道,恐怕会被打个半死。无妨,能跟在师叔祖身旁,也是我的荣幸。” 林丰笑道:“随你吧。” 谢玄接过话道:“贤弟,我在城内的栖凤楼,准备了好酒好菜,为你接风洗尘。走吧,我们回金陵城。陆逸、顾长庚,你们一起来。” “请!” 林丰微微点头。 一行人乘坐马车赶路,没过多长时间,便进入金陵城。 相比于咸阳城,金陵城在巍峨程度上,压不过咸阳,甚至咸阳城更为壮阔坚固。然而金陵城这里,却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来往的商队极多,无比的繁华。 这是整个晋国的政治、经济中心。 林丰看到后,心下也忍不住感慨,这就是晋国和秦国在商业上的差距,也是经济上的悬殊。晋国地处江南水乡之地,水系发达,商业繁茂,是无数人向往的好地方。 马车径直入城,到了金陵城的城南栖凤楼停下。 这是青楼。 甚至栖凤楼的楼下,还有一条河流途径。从栖凤楼的二楼往下看,能看到河道上的一艘艘小船,沿着城内河道行驶,风景一时无二。 在金陵城内,栖凤楼也是能排进前五的,所以在栖凤楼的士人很多。 谢玄带着林丰一行人下了马车,径直往栖凤楼的二楼雅室去。这一雅室,恰是靠近窗户边,不仅能看到栖凤楼外河道上的风景,也能看到栖凤楼内大堂中起舞唱曲的歌姬。 可谓是极好的位置。 一众人,宾主落座。 谢玄神色欣喜,笑道:“贤弟,我们所在的这一间雅室,可是为数不多的好位置。我可是提前打了招呼,才能预定下来。” “今天,你不仅有口福,还有耳福,能喝到晋国的好酒,能听一听我江南女子的歌喉。尤其咱们江南女子,身段柔软,极为可人,这和大秦西北烈烈女子不同的。” “贤弟今天在栖凤楼玩,都尽管放开了去,我全部管了。” 谢玄极为豪迈,道:“难得贤弟到了金陵,我必须要尽地主之谊。” 林丰轻笑道:“多谢兄长。” “来,先饮一杯酒。” 谢玄端起面前的酒樽,遥敬林丰、陆逸和顾长庚,笑道:“请。” “请!” 林丰三人端起酒樽回敬。 都是一饮而尽。 谢玄目光落在林丰的身上,继续道:“贤弟你来金陵,事情虽说要办,但也不必急着离开。金陵城,有诸多的好地方,有美景,有美食,还能听曲,更有诸多的文人汇聚,还有武道较量,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金陵找不出来的。” 林丰道:“如此,我倒是要好好看一看。” 顾长庚、陆逸相视一望。 两人此前得了林丰的话,林丰说是来金陵经商的,如今看显然不是。只是谢玄刚才的话,没有说透彻,两人也不清楚。 顾长庚、陆逸不曾询问,只是和林丰、谢玄推杯交盏。 气氛,颇为热络。 陆逸在这时候,主动起身道:“谢兄、林兄,我还有事,便先行一步。多谢谢兄的款待,待来日,我请谢兄赴宴。” 顾长庚也跟着起身,道:“我回了金陵,也得先回家去。至于师叔祖,您完事后,直接让人带路,到顾家来就是,我扫榻以待。如今师叔祖到了金陵,顾家自当尽地主之谊。” 两个人齐齐请辞。 两人都是大家族的公子哥,也都清楚谢玄和林丰之间,肯定有要事交谈。 他们在,事情就不好谈。 所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已经差不多,就主动告辞。 谢玄、林丰起身相送,又重新坐下来,林丰主动道:“谢兄,你先一步返回金陵城。关于西风醉的经营,可曾和谢家提及?” 谢玄点头道:“我已经向兄长谢峻提及,他是父亲嫡长子。如今父亲年迈,谢家的许多事,都是兄长负责,他会直接向父亲禀报的。” 林丰却略微皱眉。 谢峻! 又多了一个环节。 如果能直接和谢家的家主谢崇对接,事情就简单些。如今多了谢峻在中间,这其中就掺杂了一些变数。 谢崇年近六十,担任晋国侍中、吏部尚书,且皇帝准许谢崇开府仪同三司,在晋国内,谢崇权利极大,等同于宰相。 如果谢崇提议,晋国不再攻伐大秦,事情自然简单许多。 如今,却是谢峻牵头穿线。 林丰道:“谢兄,你和令兄的关系如何?” 谢玄说道:“不好不坏,毕竟我几乎在大秦做事。不过家兄处理事情,还算秉公,在家中也颇有威望。他毕竟快四十岁的年纪,足以负责谢家的事情。” 林丰心中仍有些不放心,问道:“大致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谢玄说道:“最多两天就会有结果。” 林丰点头道:“好,就再等两天,毕竟还有十足的时间。” “大秦人,都是蛮夷。” 忽然间,浑厚洪亮的声音,自大堂内传出。 林丰听到后,一下皱起眉头。 本主出自夏国,可林丰穿越而来,却在大秦生活。他在大秦,得了皇帝的倚重,更娶了白玉瑶,在秦国早已经扎根。 林丰已经把自己当作秦人。 这是身份的融入。 恰是如此,林丰听到大堂内的话,便起身走到窗户旁边,俯瞰大堂内。 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中年人,站在歌姬起舞的台上。这时候歌姬已经退下,中年人身着锦袍,环顾周围,高声道:“我泱泱晋国,何其广袤,可谓是地大物博,人杰地灵。” “可是如今晋国内,却是有诸多的秦人。这些秦人,都是蛮夷,都是粗鄙之辈。依我看,他们和那些西北草原上燕国蛮子,都是相差不多的,甚至没有任何区别。” “燕国的人,茹毛饮血,儿子娶母亲,儿子霸占姐姐,时常有,甚至屡见不鲜。” “这在秦国也不少啊。” “大秦对外,说什么效仿礼仪之邦,哪里算礼仪之邦,实际上都是蛮夷。” “依我看,这些在晋国的亲人,就该全部驱逐出去。这些人在晋国,便影响到了我晋国,使得晋国的天空都没这么湛蓝。” 中年人大袖一挥,道:“秦国人,应该滚出晋国。” “说得好。” 大堂中,自有人高声呐喊附和。 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林丰听到这些话,面色彻底冷了下来。一旁的高小鱼、赢五也是这般,他们都是秦人,可是,遭到晋国人如此的诋毁和喝骂,内心愤怒无比,恨不得要杀人。 林丰深吸口气,说道:“谢兄,容我下去处理一番,再陪你饮酒。” “贤弟且慢。” 谢玄连忙伸手阻拦。 他面色有些尴尬,说道:“栖凤楼内,会专门让人演讲,阐述个人的主张,这算是士人之间的辩论罢了。这事,绝对纯属巧合偶然,不是我的安排。另外这样的事情,就是博取眼球而已,贤弟不必挂心。” 林丰神色严肃,道:“谢兄,我必须要下去处理。” 谢玄道:“你应该知道,眼下是秦国、晋国谈判的关键时期。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少管闲事,低调一些。” 林丰说道:“涉及到大秦荣辱,不是闲事,是事关大秦颜面的。大秦,不可辱!” 谢玄道:“这是秦人的事情,你是夏国人,和你无关。” 林丰摇了摇头,掷地有声道:“我就是秦人,昔日的夏人林丰早已经就死了。我如今在秦国,便是秦人。更何况,我娶了妻子,在大秦安家立业。” “大秦,便是我的家。” “当我的家,被人侮辱,我焉能坐视不理呢?眼下大堂中,有人污蔑大秦,羞辱大秦的百姓,我如果坐视不理,还算是秦人吗?” “如果我没有见到,也就罢了。如今见到听到,我必需去阐述一番,让他们知道,大秦并非是那样的国家,大秦百姓并非茹毛饮血的人。” “如果连自己的母国,遭到羞辱,遭到鄙夷,都不敢站出来。那我这样的人,值得谢兄合作吗?母国受辱,自己都不愿意维护,难道指望着别人来维护吗?” “如果连自身,都不去据理力争,凭什么让别人尊敬你,凭什么让人尊敬大秦呢?” “我大秦上下,秦人百姓自强不息,从不怨天尤人。所以,不能被凭空污蔑。谢兄,这事情,请你不要阻拦我。” 对林丰来说,他穿越而来,就是穿越在大秦。本主虽说出自夏国,可林丰对夏国,没有半点归属感,他是秦人。 所以,他必须站出来。 高小鱼、赢五一听,眼中神采飞扬,都是激动不已。 林丰说得太好了。 谢玄看着坚定的林丰,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道:“贤弟一番话,说得在理,我也难以辩驳。贤弟,一切当心。” 林丰郑重点了点头,他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大秦的颜面,必须维护。 这是如今林丰的祖国。 林丰向谢玄拱手揖了一礼,便起身离开雅室,径直往大堂内去。他来到栖凤楼的楼下大堂,听着周围晋国士人附和,他径直往前。 林丰来到台下,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中年人,抨击道:“阁下的一番话,简直狗屁不通。秦人务实求真,踏实做事,是碍着你吃饭了?碍着你的眼见了?” “你一介腐儒,无事找事,处处抨击秦国。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为了博取眼球,就说一些狂妄自负的话。” 中年人名叫傅融,他沉声道:“小子,你是谁?” 周围的士人,也纷纷看过来。 栖凤楼大堂内,时常有辩论,或是辩经典,或是论佛论道,乃至较量诗词也是有的。这样的辩论,士人都是激动起来,因为这是人人喜欢看的。 一双双目光,落在林丰的身上。 等着林丰的应对。 林丰一步踏上台,他提起一口气,朗声道:“大秦士子林丰,听到阁下一番话,特地前来讨教一番。” 第162章 舌战群儒 傅融一听到林丰是秦人,是大秦士子,呵呵一笑,保养得极好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蔑视。 晋国也是文风灿然,远比秦国文风好。 这是有鄙视链的。 晋国士人,鄙视秦国士子。 实际上各国文化底蕴,真要排一个顺序,以中州夏国为首,其次是东面齐国,然后是南方晋国,再是西北秦国,最后是北方燕国。 这是天下文化底蕴的一个先后顺序,也是鄙视链的上下游。恰是如此,傅融听着林丰的自我介绍,根本没把林丰放在眼中,一副鄙夷模样。 傅融神色自信,强势道:“你区区西秦蛮夷士子,能有什么讨教的呢?莫非,你要向我讨教,怎么才能摆脱茹毛饮血的习惯吗?” “哈哈哈……” 傅融顿时朗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带着不屑。 更有着嘲讽。 大堂内的其余晋国士人,以及其余各国的商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所有人看向林丰,毫不掩饰的露出鄙夷神色。 秦国士人,就是这待遇。 没有名声! 没有底蕴! 就会被鄙夷,这就是现实。 林丰却神色如常,很是平静,缓缓道:“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晋国在大秦面前,称得上文风鼎盛。可晋国在夏国面前,是否也如大秦在晋国面前一般呢?” “今天,阁下面对一个向你请教的人,态度狂傲,肆意抨击,没有半点心胸。他日你面对夏国人,夏国人是否也可以用茹毛饮血,来形容阁下形容晋国呢?” “靠抨击他人,来抬高自己的地位,让人鄙夷。” “先贤曾说,劳谦虚己,则附之者众;骄慢倨傲,则去之者多。如果阁下这般倨傲自持,我恐怕,天下士人,会处处鄙夷晋国。” 林丰道:“这,不是晋国士人的气度,更不是晋国的大国气度。” 刷! 傅融面色微变。 傅融眼神锐利,呵斥道:“林丰,你一番巧言善辩,看似有道理,实则咄咄逼人,更是弄错了一件事。大秦和晋国,就是不一样。因为大秦,的的确确是蛮夷。晋国,是礼仪之邦。” 林丰一抖袖袍,不屑道:“阁下这一番话,更是无稽之谈。” “你凭什么,说秦国是蛮夷。是你去过秦国,亲眼见到大秦的士人,茹毛饮血吗?还是你在秦国,见过大秦的君王,娶了先王妻子,完全不讲人伦大道。” 林丰强势反击。 甚至他的话,回荡在大堂中,底气十足,和傅融完全不一般。 这是气势上的压制。 或许大秦士人,因为出身、学识的原因,面对晋国士人,打心底会有惧怕。 可是林丰不。 林丰没有这样的观念。 傅融反驳道:“这些事,我自然是听到过,许多人都讲述。” 林丰嗤笑道:“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说这样,你就认为是这样,没有半点自己的主见,没有半点自己的判断,人云亦云。这,就是晋国士人治学的风骨和习惯吗?士人治学处事,自当严谨。可是,听风就是雨,惹人发笑。” 傅融更是眉头皱了起来。 林丰颇为难缠。 林丰不等傅融说话,又继续道:“阁下不是秦人,不曾亲眼见过大秦的情况。可是我在秦国,自秦国而来,我亲眼见证了大秦的一切,更知道大秦的一切。” “晋国讲究仁义忠孝,大秦也教导百姓,要忠于君王、孝顺父母、礼敬长辈、怜爱弱小,要让整个大秦,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这难道不是礼仪之邦吗?” “难道这些,是蛮夷能做出来的事情?是茹毛饮血能尊奉的吗?” “诚然,大秦相比于晋国,文人少,士人也更少,学问也比不得。可是士人少,底蕴弱,不代表,大秦的士人百姓,就不懂尊老爱幼等基本的人伦大道。” “礼仪之邦,并不是看学问高低。学问低,也可以讲礼仪,也可以是礼仪之邦。阁下信誓旦旦,开口闭口鄙夷大秦,却是无稽之谈。” 林丰的话语,直指傅融抨击的核心。 傅融的面色更是难堪。 他昔日也这般抨击大秦,借此扬名,没有秦人敢站出来。可是今天,来了个大秦的年轻人,还如此的牙尖嘴利。 林丰环顾周围,扫了眼议论纷纷的士人,继续道:“阁下今天在栖凤楼中,如此瞧不起秦人,殊不知有无数秦人,在金陵,也在晋国各地,为晋国付出。” “这些自秦国来晋国求生的人,有耕种的,也有经商的,甚至有作为佐吏的……晋国朝堂上下,一贯兼容并蓄,海纳百川,号召天下士人来晋国。” “所以,也有秦人在晋国做官。” “这些人组成了晋国的一部分,是无法分割的,更是为晋国做出贡献。连晋国朝廷,甚至陛下,都希望天下人皆为晋国所用。” “为什么阁下,要如此区分,甚至鄙夷呢?” 林丰眼神锐利,咄咄逼人道:“莫非阁下认为当今晋国,应该驱逐秦人、夏人,乃至于驱逐齐人、燕人等,只留下晋国人吗?” 轰!! 傅融的脑中都炸了一般。 近乎是懵了。 林丰的这一番话,完全是上纲上线,直接超出了他原本的本意,上升到更多国策。 他一介士人,怎敢议论国策? 蹬!蹬! 傅融后退两步,看向林丰时,多了一丝的惧怕。林丰的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否则这事儿影响扩大,到时候进入朝廷官员的耳中,因为他的话导致上官不喜,可就不妙了。 傅融深吸口气,稳住躁动的心神,他沉声道:“林丰,你说这些话,也不能代表什么。更何况,我晋国上下尽皆知道,朝廷已经下了命令,调集兵马,募集士兵,即将攻伐西秦。” “这一次,不仅是我们晋国一方,而是夏国、晋国、齐国和燕国一起,四国攻伐大秦,西秦即将落败,甚至灭国。” “秦国,即将消亡矣。” 这话一说出口,傅融的脸上又多了一抹得意神情。 晋国已经开始动员了,要调集兵马覆灭秦国。这是所有人,都尽皆知道的事,他倒是要看看,林丰又如何辩驳? 这一刻,傅融无比自信。 他又找回了节奏。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大秦立国至今,从未屈服于任何进攻。三百年前,大秦面对如日中天的夏国进攻,倾尽一国之力抵挡,挡住了夏国进攻。” “两百年前,大秦勒令燕国配合,一起攻伐大秦。当时的大秦,实力恢复了过来,依旧倾尽一国之力抵挡,还是挡住了进攻。” “一百年前,大秦君主励精图治,兵锋强盛,令各国恐惧。所以夏国召集晋国、燕国,三国攻伐大秦,大秦仍是挡住了。” “虽说当年一战,大秦一蹶不振,可大秦从未苟且偷生,从未惧怕。乃至于如今,大秦君王励精图治,百姓骁勇善战。” “即便四国攻伐,又有何惧?大秦男儿,宁愿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大秦君王,宁愿倾尽一国之力,也不会任人欺辱。” 这番话掷地有声,回荡在大堂内。 更传入了二楼雅室内,谢玄听到后,心下忍不住叹息一声。 这是他支持林丰到晋国来的原因,大秦是一块硬骨头,不好啃。 攻打大秦,不划算。 赢五听着林丰的话,眼中异彩连连,因为林丰的这一番话,说得真是太好了。 真是精彩。 傅融一听到林丰的话,顿时哑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是要辩难,没想到却被林丰,辩驳得哑口无言。 “林丰,你此言差矣。”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中年文士站起身。 中年文士走上台,傅融便慌忙退下,他实在是辩不赢,只能退下。 中年文士盯着林丰,道:“在下会稽朱群,刚才你林丰的一番话,说大秦男儿不怕死,说大秦君王不惧一战,恐怕,只是你的一腔所愿罢了。” “一旦四国联合攻伐秦国的消息,传入咸阳,说不定大秦的皇帝赢九霄,直接就要向各国投降,要向夏国的皇帝认怂。” “你一个区区普通百姓,虽说有一腔热血,令人钦佩。可是,你代表不了大秦的百姓,代表不了大秦的皇帝。” “说得好。” 周围士人,顿时高呼。 一个个的脸上,都流露出赞许和钦佩神情。先前林丰一人说话,竟压得大堂内寂静无声,许多士人无法反驳。 如今,终于有了人反驳。 林丰嗤笑一声,道:“朱群,你的一番话,才是真正的无稽之谈,更是你自己的臆想。昔年,大秦不曾屈服,如今仍是不会屈服。” “你说我代表不了大秦的皇帝,代表不了大秦的百姓,恰恰错了,我能代表大秦。我林丰,是大秦皇帝敕封的使臣,如今出使晋国,代表大秦而来。” “大秦,死战到底。” “大秦,绝不会屈服。” “还有一件事,燕国认为大秦会屈服,所以派遣使臣去咸阳,威胁大秦,要让大秦给予诸多的条件。甚至燕国使团,更在咸阳肆意挑衅,乃至于打死秦国百姓。” “我大秦皇帝陛下,直接处死燕国所有使团成员。” “这就是大秦的态度。” “大秦,不惧一战。” 林丰目光灼灼,那锐利的目光下,朱群竟是面颊抽搐两下,再无言以对。 他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好的观点,说对方无法代表大秦君臣百姓。没想到,人家竟是大秦的使臣,自然是能代表大秦,自然知道大秦态度。 哗!! 大堂内,更是一片哗然。 许多人都议论起来。 一个个士人看向林丰时,眼神发生了变化。眼前的人,不是什么普通的秦国士人,而是代表大秦而来,绝不是普通人。 “你是夏国林家的林丰,如今在秦国生活,是夏国的叛逆吧。” 人群中,忽然又有喊声传出。 又有一个士人站出来。 来人神色冷肃,他走到台上,掷地有声道:“夏国士人萧太虚,特来讨教一番。你林丰,背叛了夏国,是夏国的叛逆,却代表大秦来出使,真是笑话。” “你这样的叛逆,不忠不义,竟被委任为大秦的使臣,可见大秦君王的昏聩。大秦,信任你这样背叛一国的人,看样子距离覆灭,已经不远了。” 萧太虚的话传出,周围士人一下又喧哗了起来。 林丰竟是夏国人。 还是个叛逆。 在这时代,忠孝是评价人的两个标准。一个不忠不孝的人,走到哪里,都会遭到唾弃。连最基本的忠孝都没有,没有人会任用。 许多人不明缘由,看向林丰时,多了不一样的鄙夷。 尤其林丰代表大秦来,先败傅融,又败朱群,挫败晋国士人。如今萧太虚出一口恶气,许多的人自然是欢喜,更乐见其成。 林丰并不在意周围人的议论,他沉声道:“每次夏国的人,见到我林丰,都说什么叛逆,都说我林家背叛夏国,不忠于皇帝,真是天大的笑话,更是天大的讽刺。” “这般老生常谈的话,我本不愿意再阐述,因为说过太多次,但今天,当着晋国无数人的面,还是要说一说。” “我夏国林家,代代忠于夏国,到我祖父林九霄这里,担任夏国太尉,在和燕国交战时,战死北燕疆场。我父亲林元忠,官居骠骑大将军,却被人陷害,导致战死齐国疆场。即便如此,我父亲仍是取得了战场胜利,为国扬威。” “林家留下孤儿寡母,不久后家母病逝,只留下我一根独苗。” “林家,不涉及到朝堂。” “可笑的是,隔了快十年,林家已经退出朝堂,可是户部尚书燕无极,陷害我林家,污蔑林家谋逆。皇帝竟是不查缘由,不停御史谏言,直接将林家抄家灭族。” 林丰的语气,变得愤慨起来。 每一次提到这些,本主的情绪都会影响到林丰。 太让人气氛了。 大堂中,更是一片肃然,一个个晋国士人也是惊讶,没想到林家还有这样的事情。 林丰继续道:“林家被抄家流放,我更是被废了武功流放西境。若非是狗皇帝李重府,治国无道,以至于夏国境内贼匪丛生,有贼匪劫道,杀了官府的人,我不可能逃出生天。” “我林家世代忠于夏国,两代忠烈殉国,何来背叛?” “你说林家背叛,真是笑话。” “李重府任用奸佞,燕无极更嫉贤妒能,趋炎附势。皇帝无道,把忠臣斩尽杀绝,我最终流落大秦,这是叛逆吗?” 林丰的语气,极为强势。 他环顾周围一圈,看也不看萧太虚,高声道:“我林家名声,天下皆知。我林家满门,狗皇帝说林家的人是叛逆,狗皇帝他配吗?” 林丰收回目光,再度盯着萧太虚,道:“你萧太虚,口口声声我林丰是叛逆,是夏国的叛贼,你配吗?” 刷! 萧太虚面色大变。 他面颊抽了抽,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因为林家在整个天下,的确有口皆碑。 这一刻,大堂内的士人神色发生变化。他们和林丰的确是敌对的,可是林家两代忠烈,尽皆战死疆场,为国尽忠,这无法指责。 这样的人也令人佩服。 只能说,林丰太惨了。 萧太虚哼了声,大袖一拂,急匆匆便退下,不敢再开口反驳。原本他是夏国的士人,见林丰逞凶,他便站出来,想压一压林丰的气焰,没想到被如此辩驳。 甚至,当着众人的面丢尽颜面。 “林丰,你出自夏国,因遭到厄难转投秦国,倒也无可厚非。” 沙哑声音传出。 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站起身走出来。 老者身着锦袍,从容而镇定,他走到台上,拱手道:“老夫王通,听闻你师从荀子。令师到齐国稷下学宫传道授业,遍注典籍,造福士人,可谓是天下表率。可是,你却周旋于两国的国祚之间,忙碌于蝇营狗苟,这般所作所为,恐怕对不起荀子的教导之恩,更不配称为儒者。” “哇,王老先生来了。” 人群中,有晋国的士人高呼,神色激动。 “王公最擅长辩论,且王公才学出众,穷经皓首,令人佩服。” “有王公出面,林丰必败。” “林丰虽说逞口舌之利,可王公的话,才是切中要害。林丰是荀夫子的弟子,他如今却不研究学问,反倒蝇营狗苟,实在是可惜了。” “这样的人,浪费了荀夫子的教导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看向林丰时,态度又不一样,因为如今讨论的风向变了。 王通捋着颌下的胡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很是自信。林丰很厉害,不论涉及到大秦的态度,亦或是涉及到林家,林丰都可以辩驳。 可是,林丰得了荀子的教导,却不潜心研究学问,而是周旋于国家的你来我往。 这是舍本逐末。 这是可惜了荀子的教导。 这,就是王通要攻讦林丰的地方,让林丰失去荀夫子这个支柱,让林丰背上不肖弟子的名声。有了这一步,再要辩驳林丰,那就会更容易。 这一刻,所有人目光都盯着林丰。 等着看林丰的笑话。 第163章 君子和小人之儒 林丰轻轻一笑,他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反倒很轻松。他拱手向王通揖了一礼,道:“王先生是前辈,虽说我不认识您,但前辈来赐教,我自当先礼后兵。” 王通眉头一挑。 他的关注,不在于林丰的尊敬,在于林丰提及的先礼后兵。 好个林丰。 竟要和他辩驳一番吗? 王通苍老的脸上,挂着期待的神色,正色道:“你要先礼后兵,很好,老夫拭目以待。似你这般的少年郎,老夫很久没有遇到了,老夫愿闻高见。” “林丰,你是不自量力。” 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 站出来的人,赫然是先前说话的傅融,他正色道:“王公是我晋国的大儒,你和王公辩论,是自取其辱。” 林丰嗤笑道:“原来是你啊,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如既往的眼高手低。坐而论道,乡野布衣可以,普通士子也可以,高人雅士自然也可以。” “我和王先生论儒,不以身份高低论,而是同为士人的辩论。” “如果因为年龄、身份的不同,就不能辩论。那么天下间的士人争辩,还能有什么进步?你这样的话,是陷王先生于不义的境地,你不配做晋国的士人。” 王通也是面色微变。 林丰不简单啊。 刚才的一番话,实际上是连削带打,把他也带进去。如果说王通端架子,那就被林丰的话说中了,所以王通不能坐视不理。 这是林丰逼着他表态。 王通沉声道:“傅融,你且退下。你的话,实在无礼。” 傅融面色陡变。 他被王通呵斥了,这在晋国士林中,也是有极大影响的。 傅融面色不甘,看向林丰时,神色更有无奈和愤怒,偏偏他也无能为力。 王通转而看向林丰,不卑不亢道:“林丰,傅融的话,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没有人来叨扰。老夫,等着你的高论。” 林丰缓缓道:“王先生一番话,说我不配称之为儒者。依我看,王先生的定义,有些错谬。敢问王先生,人读书是为了什么?” 王通正色道:“自然是为了明礼。”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王先生的回答,不甚妥当。在我看来,人读书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因为读书,才知道荣辱,才有了个人的提高。然后,才能约束家人,改变一家的观念,进一步才能治理一国,甚至扫荡天下不臣,靖平乱局。” “这是人读书后一辈子的追求。” “回到儒者上来,在我看来,儒有小人之儒,有君子之儒。” “小人之儒,整天有事没事就斟酌字句,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虽说他的笔下有千言万余,实际上却是胸无点墨。” “让他治理一地,他只知道之乎者也,全无半点头绪,只知道呜呼哀哉。” “君子之儒,守正辟邪,务实做事。能阅览经典,能谈天论道,更能治理地方,替君王牧守一方,保境安民。这是泽被万民,以一己之身的才学兼济天下。” “这才是读书人的追求,才是真正的儒者。” 林丰侃侃而谈,一派挥洒自如的姿态,要论战,他林丰从未怕过。 林丰继续道:“我师从于恩师荀子,学过各家经典。但老师时常教导,不能沉浸于皓首穷经中去,因为耗费时日,浪费光阴。” “读书明智,最终是要兼济天下。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有了能力,自当造福万民,为天下万民谋福祉。” “我人在大秦,如今大秦战事将起,我为了战事而奔波,为了化解干戈而往返于两国之间,虽说和诸多人打交道,难免蝇营狗苟,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减免伤亡,不使晋国的将士埋骨他乡,不使大秦将士战死疆场。” “这般所作所为,才是士人该做的事情,才是儒者该做的事情。” “而不是一群人,喝着酒,看着歌姬跳舞,然后高谈阔论,你吹嘘我,我吹嘘你,相互吹捧。这样的吹捧,于百姓何益?于国家何益呢?” 林丰看向王通,自信道:“这是在下关于蝇营狗苟和儒者的一番话,请王先生明鉴。” 王通自信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 再无之前的镇定自若。 林丰的话,着实犀利,这就涉及到了一个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论据。 更是王通无法辩驳的。 王通眼珠子转动,他忽然道:“你的一番话,的确鞭辟入里,老夫也颇为赞同。只是老夫,还有一个疑问。” 林丰道:“愿闻其详。” 王通正色道:“令师在稷下学宫,皓首穷经,研究学问。莫非荀夫子,也不配作为大儒,也是小人之儒吗?” 哗!! 大堂内,又是一片哗然。 许多人大声喝彩。 王通一番话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转眼就引火到荀夫子的身上。 这说得极好,极为精妙。 林丰却是无视了为王通鼓劲儿的人,他摇了摇头,正色道:“王先生是大儒,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名不副实啊。” 王通道:“此话何解?” 林丰正色道:“你不懂君子之儒和小人之儒,所以才因为我的话,指责家师。而且你的一番话,只盯着我的话抠字眼罢了。” “家师人在稷下学宫,研究学问,研究经典,的确整日皓首穷经。可是,他和那些青春作赋,为赋新词强说愁的人,完全是不一样的。” “小人之儒,斟酌自局,是吸引人注目罢了。家师皓首穷经,是注释经典,为后人开路,以免后来学者,无法洞彻经典,这是家师研究经典的意图。” “两者区别,不言而喻。” “更何况,家师融汇法家、墨家、道家等精义,纳各家学说为己用,这是为了能走出一条路来,让我等后来学者,能不局限于前人所开辟的道路。” “如此大智慧大魄力,天下谁能比拟?君子之儒、小人之儒,对大多数人都能概括,可是,你要勉强概括在家师身上,却是缪矣。” “到家师的这一地步,他所做的事情,是为天地立心。读书人有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家师如今,为后来读书人开辟出不一样的路来,那就是立德。家师总结前人经典,为儒家开枝散叶,更是立言。” “家师如此功勋,岂是王先生能随意置喙的吗?” 林丰言辞犀利,甚至最后直接说荀子不是王通能置喙的。话语毫不客气,如刀子般,直接戳入王通的心中。 轰!!! 王通的脑中一下炸了。 彻底懵了。 他听到林丰的话,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前顿时黑了下来。 扑通! 王通摔倒在地上。 彻底昏迷过去。 这一瞬,周遭一下混乱了起来,一个个士人连忙上前,好一番掐人中折腾后,王通才悠悠醒来,他见自己还在台上,看到林丰望着他,心头叹息一声。 王通站起身后,双手合拢,拱手道:“老夫,心服口服。今日和林小友一番话,老夫甘拜下风。” 他转身有些踉跄离去。 这一瞬,大堂内鸦雀无声,所有晋国的士人,看着林丰时,眼中都有着一抹震撼。 林丰折服了王通。 要知道,王通不是普通人,是晋国有名的大儒,在晋国也是颇有影响力的。 王通,却亲口承认甘拜下风。 林丰环顾周围,他目光过处,一个个晋国士人纷纷错开目光,看向他处,再没有人敢上前辩驳。 “林丰,终于找到你了。” 却在此时,浑厚洪亮的声音传来。 一个身着官袍,相貌凌厉的中年人,大踏步进入。 他盯着林丰,沉声道:“你林丰到晋国金陵来,勾结谢家谢玄,意图危害晋国,此罪甚大。本官身为金陵县令,得了人举报,不能不处置。来人,拿下林丰。” 他一挥手,士兵迅速上前,直接把林丰包围了起来,已然是一副要动手的姿态。这突然发生的一幕,让大堂内的所有人有些震惊。 怎么突然,就要抓捕林丰。 这些人却没有插手,甚至许多晋国的士人,倒是有些欢喜。 林丰要被抓了。 看林丰要如何逞凶? 第164章 就要把事闹大 “钟县令,这恐怕有什么误会吧?” 谢玄和赢五已经下来,至于高小鱼,却被赢五勒令留在雅室内,见机行事。 谢玄道:“钟县令,林丰是秦国的使臣,特地出使晋国,他和我勾结什么?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可是很不好。何况我谢家人,怎么可能危害晋国?” 金陵县令名叫钟仲康,是谢家提拔起来的人,如今竟是要抓他。 这明显不对劲儿。 钟仲康神色平静,不急不缓道:“谢玄,本官也是接到检举,所以委屈你到牢狱中配合一番。至于林丰,也一样得去牢狱中走一遭。如果查证后,确定你们不曾意图颠覆晋国,自会无罪释放。如果罪证确凿,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上,拿下林丰。” 钟仲康直接下了命令。 “谁敢?” 赢五挡在林丰的身前,说道:“我们是大秦使团的人,谁敢对我家公子不利?” 林丰一步站出来,又站在赢五的身前。他靠近赢五,低声说了几句话,紧跟着,就见赢五退下,不再阻拦。 林丰看着钟仲康,心中有了猜测,甚至有了应对的打算,正色道:“钟县令,我是大秦使团的正使,代表大秦而来。我不管你,是接到了什么检举,亦或是故意找事?请你记住一点,请神容易送神难。” 钟仲康哼了声,呵斥道:“你这威胁的话,吓不到本官。” “来人,带走。” 钟仲康再度吩咐一声。 士兵上前,直接押解着谢玄、林丰离开。 赢五不曾被带走,他径直回到雅室内,这时候的高小鱼,有些惊慌失措,询问道:“赢五大人,公子被抓了,我们怎么办?” 赢五说道:“公子安排了些事,调查谢家对秦国态度,以及谢峻、谢玄的情况。把大体情况调查清楚,再去牢狱中见公子,公子自有安排。杀人,对方不敢杀,好歹公子是大秦使臣。如果要杀人,就不是拿人下狱,也不是县令出手。” 高小鱼一听,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人悄然离开栖凤楼。 如今的栖凤楼,一下炸了锅,议论纷纷。不过这些事情,和林丰无关,他和谢玄一起被押解到金陵县衙的牢狱中,直接下狱。 两人被关押的牢房,颇为干净,没有什么苛待的地方。 谢玄一脸疑惑,问道:“贤弟,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古怪了。” 林丰道:“哪里古怪呢?” 谢玄沉声道:“贤弟你是一国使臣,怎么会区区金陵县令,敢来抓人,还说什么接到检举揭发,实在荒唐。最关键的是,钟仲康是谢家提拔起来的人。” 林丰眼眸眯起,笑吟吟道:“所以,有人暗中搞鬼啊。” 谢玄道:“谁呢?” 林丰说道:“最大的可能,是你的好兄长谢峻。” 谢玄皱眉道:“不可能吧,兄长处事秉正,一向不偏不倚。甚至这一次,涉及到西风醉的经营,这是有利于谢家的,他为什么要从中作梗呢?” 林丰说道:“家族纷争,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晋国皇帝,不曾下令拿人,反倒区区县令,敢来抓人,真是胆大包天。” 谢玄叹息道:“贤弟,我拖累你了。” 一句话,他揽下了责任。 钟仲康是谢家的人,如今钟仲康拿人,必然是谢家的安排。尤其林丰南下晋国,除了陆逸、顾长庚知道,其余人也就谢峻知道。 陆逸、顾长庚这里,看当时说话的情况,显然不知道林丰的目的。所以,也就是谢玄,以及得了谢玄禀报情况的谢峻才知道。 如此一推理,整个事情的缘由,就很清晰。 谢玄再度道:“贤弟,我这次不仅拖累你,还使得你入狱。甚至接下来,可能有生死危机,乃至于导致你出使失败。我会尽快联络外面,让你出去的。” 林丰道:“不会有生死危机的。” 谢玄正色道:“为什么?” 林丰说道:“一国使臣的处置,金陵县令不敢僭越。眼下勒令钟仲康控制我,恐怕只是单纯的拖延时间,先扣押我。晋国即将出兵,试想一下,扣押我一两个月,消息封锁。等木已成舟,再放我出来,会有什么影响呢?在某些人的眼中,或许大秦到时候就挡不住了。” 咯噔! 谢玄心头一突。 这事儿,都是他的责任啊。 谢玄更是惭愧,道:“按照这个说法,更是我的错。我本意,是希望既有利于大秦,也有利于我谢家,没想到却使得贤弟陷入困境。” 林丰自信道:“谢兄安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对方不敢杀我,就算不得什么困境。只是眼下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可能影响到谢家。我接下来的运作安排,也会使得原本平静的局势,发生变化,谢兄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谢玄道:“贤弟尽管安排便是,这一切,谢家罪有应得。” 他脸上神情,更是低落。 谢家内,唯有谢峻出手,才是这般。如果他父亲谢崇出手,就不会是这般雷声大雨点小。 林丰便静静的等着,时间流逝,转眼过了一个半时辰,牢房中昏暗下来,甚至透过窗户看外面,夜幕降临,抵近傍晚。 自始至终,没有人来。 林丰神色更是平静,谢峻想要拖住他,绝不可能! 他会让谢峻后悔的。 在林丰等待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赢五进来了。这样的牢狱,没有什么保密性可言,尤其钟仲康虽说抓了人,看守的人却是下面的狱卒。 赢五以钱财开路,顺利来到林丰的牢房外面,带路的狱卒提醒道:“时间不能太长,说完就尽快离开,否则我们也难做。” 赢五道:“多谢。” 狱卒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赢五看向安坐的林丰,道:“公子,外面的情况,已经打探清楚。晋国已经在动员,招募士兵准备征伐大秦,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牵头和夏国接洽的人,赫然是吏部尚书谢崇。他如今调度安排,负责大方向的安排。不过大秦来了使臣,消息传出后,谢崇并没有表态。” “反倒我们黑冰台打探到的消息,谢峻曾接见过钟仲康。在公子入狱后,钟仲康又去了一趟谢家,见到了谢峻。” “眼下黑冰台的判断,大体是谢峻擅自做主,传令钟仲康抓人。” “还有一事,是涉及到谢峻其人的秉性。这人表面上秉正处事,颇为礼贤下士。实际上,谢峻这个人嫉贤妒能,心胸很是狭窄,极为自负,更是狂傲。” “谢峻在谢家,尤其年轻一辈中,更是乾纲独断的。” 赢五说道:“谢崇上了年纪,很多谢家的事情都不管,只管朝堂上的事情。谢峻打理谢家,一切都是谢峻说了算。” 林丰道:“我知道了。” 赢五缓缓道:“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道:“我之前就告诉过钟仲康,请神容易送神难,要请我进入牢狱,很简单,可是要让我离开,可就不容易。” “赢五,你去安排一番,调动我们的人,在整个金陵城,宣传我率领大秦使团来金陵,准备觐见大晋皇帝一事,可是晋国方面,不由分说,以危害晋国为莫须有的理由,将我下狱。” “宣传的重点,在于晋国是礼仪之邦,是不逊于夏国的天朝上国,却不教而诛,甚至不接见使臣,不问缘由,就拿人下狱,实在让人费解。” “这,不是晋国的待客之道。” “更不是作为上国的邦交之道。” “我代表秦国来,晋国要抓人拿人乃至于杀人,也应该堂堂正正,不该是耍阴诡手段。所以关键,就是借助礼仪来抨击,说晋国皇帝不讲究邦交礼仪。” “卑职遵命。” 赢五躬身应下。 林丰摆了摆手,赢五转身离开了。 谢玄面色严肃,缓缓道:“贤弟,你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舆论沸腾,皇帝不得不接见你。可是,皇帝也可能因为此事,对你有偏见。对你接下来的谈和,是相当不利的。所以这一事情,真适合闹大吗?” 林丰脸上掠过一抹笑意,道:“我要的结果,就是闹大,要把事情宣之于众。甚至于,我就是要皇帝接见我。至于皇帝内心不喜,影响不大。” “至于谢峻,他想要困住我,想法是不错,可惜,我不会按照这个方案来。” “我直接宣传舆论,掀翻桌子,看他如何收场?” 林丰眼中,有着一抹厉色。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谢峻要对付他,林丰不会手软。 嘶!! 谢玄倒吸了口凉气。 他震惊于林丰的意图,竟早就算到了这一步,甚至要朝堂上觐见皇帝。 谢玄道:“贤弟,有我看,你的意图,未必能成功。” 林丰自信道:“晋国攻伐大秦,看似是动员将士,实际上,晋国未必多愿意征伐。此事我有把握,就算局势不利,我也要凭借自身一张嘴,令朝堂上下动摇。” “总之,唯有见到皇帝,才有转机。至于和谢家的联合,兄长,你我此前的约定作废。如今的谢家,你做不得主,谢家也没有诚恳的态度。” “唉……” 谢玄叹息一声。 他对谢峻很不满意,这个代替他父亲掌家的大哥,太让人失望,竟用这样的手段陷害他。 甚至要拖住林丰。 殊不知,这等于给谢家树敌。谢峻不知道林丰的厉害,可是谢玄清楚。 林丰绝非泛泛之辈。 可惜,事已至此,他无法解决,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进一步恶化,眼睁睁看着局势不利于谢家。 第165章 小师叔 金陵,西城顾家。 顾长庚回到家中后,因为父亲顾喜还在宫中署衙值房,不曾回来,所以顾长庚也就呆在家中。他先去见了母亲,又去见了兄长。 顾长庚虽说是老幺,但他本身,是顾喜的正妻所出,地位颇高。即便未来顾喜的爵位,是嫡长子继承,可顾长庚自然也不会差。 顾长庚呆在院子中,想着林丰的事儿。他一说出来,父亲肯定欢喜。 所以他期待着父亲返回。 顾长庚等待了许久,也不见父亲返回,闲来无事,他让歌姬唱曲。林丰撰写的几首词,都是经典,百听不厌,很是舒服。 顾长庚是喜欢文学的人,可惜他没有这样的造诣。 顾长庚对林丰,更是钦佩。 小师叔祖不仅武道天赋妖孽,更是文采飞扬,让人只能仰望。 在顾长庚听曲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顾长庚的亲随急匆匆进入,走到顾长庚的身旁,说道:“公子,外面有关于林先生的消息,说是林先生被抓了。” “什么?” 顾长庚一下惊呼出声。 他脸上尽是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情。 被抓了? 谁敢抓林丰? 顾长庚摆手让唱曲的歌姬退下,看向亲随,沉声问道:“仔细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师叔祖好端端的在栖凤楼,为什么被抓?” 亲随躬身道:“金陵县令钟仲康带队到了栖凤楼,说是接到检举,说林先生和谢玄勾结,意图危害晋国,两人都被钟仲康下狱。这一消息,已经在整个金陵传得沸沸扬扬,无数人都在议论此事。” “荒唐!” 顾长庚咬着牙,怒道:“师叔祖怎么可能危害晋国,简直是荒唐。” 亲随道:“公子,我们怎么办?” 顾长庚思索着办法,他无官无职,没有什么影响力。凭他的力量,要救出林丰不可能。想救出林丰,只能他的父亲出面,才有这个可能。 顾长庚说道:“你安排人,去宫中的刑部署衙,请父亲立刻回府,就说我有天大的事情,要和父亲禀报,必须立刻返回。” 亲随呐呐道:“这事儿能行吗?” 顾长庚道:“去安排就是。” “喏!” 亲随应下,转身就急匆匆的去安排。 顾长庚坐在后院中,心中思忖着林丰的事。可是他平日里,根本不涉及到这些,所以眼下的乱局,他搭不上手,只能等父亲的决断。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色降临,周遭变得昏暗下来。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却是顾喜回来了。 顾喜四十开外的年纪,正值壮年,看着公子哥模样的顾长庚,脸色垮下来,沉声道:“孽障,你急吼吼差人来禀报,说有天大的事情,你说说,是什么事情?” 说着话时,顾喜背在身后的手拿出,竟拿着一根荆条。 顾长庚头皮发麻,连忙站起身,恭敬道:“父亲,您这是做什么?儿子什么都没做,怎么又用荆条。” 顾喜道:“你先说,是什么天大的事?” 顾长庚说道:“是师叔祖,师叔祖林丰,他被金陵县令钟仲康抓了。” 顾喜道:“林师叔不是在秦国吗?” 顾长庚连忙道:“回禀父亲,师叔祖来晋国了。儿子从襄阳返回金陵,中途在船上,遭到长江贼巴熊劫杀,当时,是师叔祖出手杀了巴熊,救下儿子。” “然后,儿子和师叔祖一起返回金陵。刚抵达渡口码头时,谢家的谢玄来迎接师叔祖,且谢玄在栖凤楼设宴,宴请师叔祖,也请了儿子前往。” “当时的情况,谢玄请师叔祖明显有事,故而酒过三巡后,儿子回来了。没想到,先前传出消息,说金陵县令钟仲康,带人到栖凤楼,以谢玄和师叔祖勾结密谋危害晋国为理由,把师叔祖和谢玄都下狱。” 顾长庚道:“这一事情,已经在金陵城传开,许多人都在议论此事。” 顾喜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顾长庚见父亲不表态,急了起来,道:“父亲,抛开师叔祖和我们的关系,师叔祖对儿子,有救命之恩的。恳请父亲,救出师叔祖。” “闭嘴!” 顾喜呵斥一声。 扑通! 顾长庚跪在地上,他梗着脖子,脸上神色倔强,昂着头道:“父亲,涉及到师叔祖的安全,咱们顾家务必要救出师叔祖。父亲不是教导儿子,要尊师重道吗?师叔祖陷入困境,又人在晋国,无依无靠,只能靠父亲了啊。” 顾喜看着急切的顾长庚,冷肃的脸上,却是掠过一抹欣慰。 他这个儿子,颇为纨绔。 又不思进取。 只知道风花雪月。 好在孝心不错,心比较质朴,可惜难成大器。 顾喜沉声道:“我荀氏门人,不需要你提点,我自然会救援小师叔。所以这一事情,你不必再多说什么。” 顾长庚心下大喜,这才站起身,露出惫懒模样,笑道:“原来是这样,儿子刚才误会您了,见您不表态,还以为您要袖手旁观。” 顾喜道:“即便知道事情,要救援小师叔,也不能随意出手。没有任何盘算,便肆意出手,不仅无济于事,反倒是容易添乱。” “你刚才提及谢玄,他是谢崇的儿子,也是谢家子弟。” “甚至,钟仲康这个人,是谢家一手提拔起来的,是谢家的心腹。他,竟是抓了谢玄和师叔,把两人下狱,这有些问题了啊。” 顾长庚听到后,也是皱起眉头。 颇有些震惊。 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吗? 顾长庚道:“父亲,那您说,这是什么意思?” 顾喜说道:“这一次小师叔到晋国来,有什么事情,可曾告诉你?” “不曾说。” 顾长庚摇了摇头。 顾喜捋着颌下的胡须,仔细思忖着,甚至背负着手来回踱步。这一幕落在顾长庚的眼中,他即便看到,却也是有心无力 他不懂这些。 好半响后,顾喜停下来,那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沉声道:“如今的情况,大体应该可以判断,抓捕师叔和谢玄,恐怕是谢峻一手安排的。” 顾长庚道:“爹,您就别卖关子,直接说吧,儿子不明白。” “废物!” 顾喜喝骂一声。 顾长庚嘿嘿一笑,道:“家里有大哥执掌家业,我没什么担心的,也没什么操心的,去管这么多干什么,省得伤了兄弟和气。” 顾喜哼了声,心下叹息一声。他的这个儿子,其实很聪明,只是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只知道玩乐。 顾喜沉声道:“晋国和秦国即将交战,谁都知道。小师叔到金陵来,事情就很好猜测,就是来谈判的,要促成晋国撤军,不再攻伐大秦。” “这是师叔的任务。” “如果谢崇要对付师叔,以谢崇当朝宰辅的身份,不可能指使一个县令捉拿师叔,因为隐患太多,譬如现在议论沸腾,已经压制不住。” “拿下小师叔的手段,太过于拙劣,完全没必要这般,所以必然是谢峻。” “谁都知道,谢家门槛高,门房也是倨傲无比,不好进谢家。即便三品官,到了谢家门前,也是得规规矩矩的。” “这谢崇的嫡长子谢峻,担任工部侍郎,虽说不曾主政工部,实际上,工部侍郎曹腾,也是谢崇的门生。所以工部,还不是谢峻说了算。” “至于谢家的大小事情,早就是谢峻在负责。” 顾喜神色睿智,缓缓道:“至于谢玄,他一直在大秦为官,作为晋国安排在咸阳的使臣,也算是晋国的眼线。他这一次,却是自秦国返回,显然他知道秦国的意图。” “可以推断,谢峻知道小师叔来晋国的意图。甚至师叔和谢玄认识,或许是借助谢玄,要走谢崇这一条线。可是此番攻伐大秦,是谢崇牵头的,他公开表态,说支持攻打大秦。” “所以不难推断,谢峻自是支持和贯彻谢崇的意图,擅自做主,安排了钟仲康,把师叔下狱,事情并不复杂。” 顾喜继续道:“大体情况就是这样,只是复杂的地方在于,这次攻伐大秦,虽说有人反对,可已经是形成了决议,已经定下了策略。要推翻这一策略,等于要和谢崇作对。” 顾长庚听完分析,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神色。 这么多消息吗? 顾长庚呐呐道:“父亲,您的这一分析,对不对啊?” “你个孽障,逆子啊!” 顾喜听得勃然大怒,他怎么就生了个这样的儿子,没有脑子,只知道玩女人,只知道青楼玩乐,简直是岂有此理。 顾长庚讪讪一笑,道:“父亲,别动怒,别动怒,如今救援师叔祖要紧。您看这一事情,该怎么解决呢?” “报!” 就在此时,府上的管家进入,来到顾喜的身旁,躬身道:“老爷,外面有关于荀夫子弟子林丰的的消息,已经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 “说是荀子的弟子林丰,代表大秦出使晋国,要促成双方休战。只是,晋国的金陵县令钟仲康,直接捉拿林丰下狱。” “外面还有很多人,都说晋国不是礼仪之邦,不讲礼仪。” “大秦派遣使臣来出使,晋国却派了个县令拿人,有失国体。眼下抨击晋国不讲礼仪的人,也是很多,消息沸沸扬扬,已经甚嚣尘上。” 顾喜听完,更是微眯着眼睛,他沉吟半晌后,大袖一拂,道:“知道了。” 管家转身就退下。 顾喜忽然间,便笑了起来,道:“如今小师叔的消息,人尽皆知,事情闹大了,必然上达天听,陛下也会知道的。这么说来,小师叔极可能安排了人鼓噪。看样子小师叔已有打算,老夫去一趟狱中,见一见小师叔,再考虑下一步。” 他看向顾长庚,道:“你好好留在府上,不准到处乱跑。” “喏!” 顾长庚直接应下。 顾喜哼了声,乘坐马车离开了住宅,径直来到金陵县牢房。 顾喜是刑部尚书,他要见人,最是简单,不多时,顾喜到了牢狱中,看到住在干净整洁牢房中的林丰、谢玄,进入牢房后,顾喜拱手道:“弟子顾喜,见过小师叔。” 林丰连忙起身,道:“顾尚书折煞我了。” 顾喜道:“师恩为大,小师叔切莫谦逊。长话短说,我是为小师叔入狱而来。这一次,小师叔要促成晋国、秦国不再为敌,双方不开战,这事情恐怕不容易。毕竟攻伐秦国,是谢崇一手促成的决定。” 林丰听到后,脸上多了一抹笑容,之前在咸阳时,韩千秋说顾喜可靠。 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顾喜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林丰不曾见过,所以无法放心。如今,听到顾喜的话,林丰才彻底安心。 林丰正色道:“顾尚书,关于……” “小师叔!” 顾喜面色肃然,道:“我是小师叔的晚辈,您称呼我表字长乐即可。小师叔称呼顾尚书,那是打我的脸。” 林丰道:“好,就依你。” 顾喜这才安心,再度道:“小师叔,您继续说。” 林丰道:“如今整个金陵城,到处都在宣传晋国朝堂不讲规矩,擅自扣押一国使臣,要给大秦使臣定罪。对事事讲究规矩的晋国来说,消息沸腾后,我相信皇帝必然会召见。” “我需要的,就是在朝堂上,当着晋国诸公的面,阐述我的观点。” “除此外,长乐你应当知晓大秦酿制的西风醉,这是我发明出来。为了促成晋国撤军,关于西风醉的酿制,大秦可以出技术和匠人,晋国负责贩卖等,直接在晋国贩卖。” “只要支持我的人,尽皆可以参与。” “当然一起合作经商的这些细节,事后再考虑洽谈。眼下我要做的,就是在朝堂上劝说晋国皇帝陛下撤军时,希望有人能支持我。” 顾喜心中思忖一番,道:“朝堂上,本就有一些人,反对出兵,可惜被谢崇压制。只是小师叔能确定,真能辩赢对方吗?这一次牵头的人,可是谢崇啊。到时候朝廷辩论,谢家的人都会批驳你。” 林丰道:“如果这事都做不到,何谈出使?辩驳的事情,我自会一力抵挡,不需要你们搀和。我辩赢后,请长乐及诸位站在我一方即可。” 顾喜道:“我相信小师叔,我会联络人的。” 林丰拱手道:“多谢长乐。” 顾喜却是避开,摇头道:“小师叔折煞我了,荀氏门人,第一条门规便是同门之间,必须要相互帮助。荀氏上下,从未被人欺辱过,一贯是精诚团结。小师叔的事,我责无旁贷。在不损害晋国利益的前提下,我无条件支持小师叔。” 林丰再度道谢,顾喜便没有逗留,径直离开了。 林丰心中也是松了口气,有了顾喜牵头,他劝服晋国的事情,也就更是轻松。甚至即便面对谢家的阻拦,林丰也不惧。 谢玄坐在一旁,叹息道:“贤弟,这一次是我谢家对不住你,是我对不住你。若非是我主动提议,让你和谢家联合,不至于如今下狱。我谢家,咎由自取。” 林丰笑道:“谢兄,你也是一番好意,我不怪你。更何况,这一次你夹在中间为难。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问谢兄。” 谢玄道:“什么问题?”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道:“谢峻虽说是嫡长子,虽说是谢家的继承人。可自古以来,继承人也有被废掉的时候。不知道谢兄,可否愿意再进一步,未来执掌谢家呢?” 谢玄眉头一挑,心中砰然一动。旋即他摇头笑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贤弟,你就别逗趣了。” 林丰道:“我是认真的。” 对林丰来说,他从未忘记向夏国复仇,只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甚至,单靠秦国还有些乏力。 在晋国这里,如果能笼络更多的人,形成林丰自己的关系网。到时候攻伐夏国,他振臂一呼,能号召更多的人一起,讨伐夏国也就更容易。 谢玄是谢家子弟,也是谢崇的儿子。如果谢玄未来能执掌谢家,在晋国朝廷上,林丰也能施加影响力。 这是林丰临时考虑到的。 谢玄打量着林丰,见林丰神色笃定,道:“如果能,自然是最好。不过,这很难。”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去谋划,总会有机会。” 林丰眼神笃定,道:“只要谢兄愿意,这一次,便是打击谢峻的机会。谢兄交给我来安排,我会促成晋国撤军的同时,再削弱谢峻。” “这一次,他是始作俑者,如果不处置,我们岂不是白白进入牢狱?眼下我们,等着消息吧,等朝堂上的辩论。” “好!” 谢玄道:“我们,静待消息。” 林丰坐在牢狱中,脑中也有期待,他心中更是升起熊熊斗志。 谢家又如何? 谢峻又如何? 他就是要斗一斗。 第166章 要报救命之恩 金陵北城,谢家。 谢峻所在的院子中,他正翻看最新递上来的拜帖。 谢崇是晋国侍中、吏部尚书,更被皇帝赐予开府仪同三司,大权在握。谢峻对自身的工部侍郎一职,他看不上,毕竟工部没什么权利。 谢峻希望能转入吏部,成为吏部侍郎,然后未来接他父亲谢崇的班。 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这一事情,谢峻都数次和谢崇提过,但谢崇都不同意。 父子二人,同在吏部,容易遭人诟病。 谢峻看着一个个拜帖,冷冷一笑。一些普通的官员,就想来谢家觐见父亲,简直痴心妄想。谢家门庭,哪是这么容易进入的。 在谢峻翻看拜帖时,一个身材清瘦,个子不高的青年进入。 这是谢峻的亲随杨岗。 他来到谢峻的面前,躬身揖了一礼,道:“公子,林丰和谢玄已经下狱。只是外面坊间,有沸沸扬扬的消息传出,说晋国是礼仪之邦,却直接抓捕大秦的使臣,于礼不合。” “尤其林丰的身份,说是林丰作为荀子弟子,不明不白的被下狱,还是一个站不住脚的危害晋国理由,更不应该。” “总之这一消息,无数人都在议论。” 谢峻听到后,拿着拜帖的手,忽然间一下抓紧了,消息竟是传了出去。 谢峻问道:“为什么突然间,消息就传得满天飞?” 杨岗摇头道:“小人也不知,或许是林丰的人在搞鬼。毕竟金陵城内,也有大秦的人。这些人暗中鼓噪,便出了这一桩事情。” 谢峻眼神锐利,吩咐道:“安排人,立刻传话给钟仲康,让他镇压议论。眼下正值晋国调集兵马出兵的时机,一旦有这般的议论,影响不好。如果传入宫中,更是不妙。告诉钟仲康,如果因为林丰,影响到晋国出兵,他这个县令就别当了。” “喏!” 杨岗躬身就应下。 他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在杨岗离去后,谢峻一个人坐着,看着手中的拜帖,忽然间便没了心思,内心也有些烦躁。他作为父亲谢崇的代言人,代替谢崇处理家中的事,甚至处理一些政务,这是早就有的事。 如今,竟是没有压住林丰的事儿。 实在有些恼怒。 谢峻静静的思考着,只是这时候,又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进入。 此人是府上的管家,也是谢崇身边的人,一直跟在谢崇的身边,管家道:“公子,老爷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 谢峻微笑着回答。 他站起身,就急匆匆的往谢崇院子去。 谢崇不到六十岁,两鬓早已经斑白。实际上今年的谢崇,已经是五十八岁。谢峻这里都已经和下面的人,筹划着给谢崇祝寿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对外公布罢了。 谢崇因为上了年纪,他靠近火盆坐着。火盆中,燃烧的是上等的紫金木炭,燃烧时没有烟雾缭绕,甚至燃烧时还有一丝的香味弥漫出来,很是舒服。 谢崇眼观鼻鼻观心坐着,仿佛睡着了一样。在谢峻进入时,谢崇那微眯着的眼睛眨了一下,摆手让谢峻坐下。 谢峻道:“父亲让儿子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谢崇缓缓道:“听人说,秦国使臣林丰和谢玄,被金陵县令钟仲康,以危害晋国为理由,直接下了狱。这一事情,你知道吗?” 谢峻道:“回禀父亲,儿子知道,而且这事情,是儿子安排的。林丰代表大秦来,一开始谢玄就送回消息,说林丰想和我谢家做生意,条件是谢家支持晋国撤军,不再攻伐大秦。” “哼,林丰真是痴心妄想。” “区区秦国西风醉的生意,那又如何呢?我谢家从来不缺少钱。” “他说撤军,就撤军吗?” “更何况,攻伐大秦是我们谢家牵头同意的,也是父亲一力推行的。事到如今,怎么能改弦更张呢?否则,天下人如何看待父亲。” 谢峻神色很是严厉,道:“涉及到秦国的使臣,据说林丰是荀子的弟子,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节外生枝,儿子让钟仲康,找了个理由把林丰和谢玄下狱。” “请父亲放心,儿子没打算杀林丰,也没打算苛待。” “毕竟林丰身份不简单。” “我如今的安排,就是暂时拖延,等我晋国的大军全部调度完毕,已经出征去了前线,和夏国等一起攻伐大秦,再释放林丰出来。” “到时候即便林丰再游说,那也没有用了。” 谢峻脸上,一副得意神情。 他对自己的拖延策略,实际上,是相当满意的。 谢崇深邃的眼中,却是掠过一丝惋惜,缓缓道:“你拖延策略的想法是好的,可惜,却忽略了人家的应对,甚至有太多的纰漏。” “既然要拿下林丰,为什么是大庭广众之下,而不是私下拿人。林丰在栖凤楼,已经是闹出了声势,还在这时候拿人,更是一层石激起千层浪。” “既然拿了人,为什么不封锁林丰的所有消息,不拿下和林丰相关的所有人,以至于如今,外面消息满天飞。” “甚至,让一个县令去拿人,还说什么危害晋国,实在荒唐。” “你真要对付林丰,完全可以直接驱逐林丰。你这样一安排,反而把事情闹大。眼下弄得满城风雨,你说怎么办?” 谢崇苍老的脸上,神色有些失望。 谢峻是长子,是他寄托了厚望的,甚至还带在身边教导。 可惜,悟性不足,手段不够。 谢峻眼神透着一抹锐利,正色道:“请父亲放心,儿子已经安排人传话给钟仲康,让他镇压舆论,压制消息,禁止任何人再议论此事。只要消息压下,自然也就无碍。” “糊涂!” 谢崇微眯着的眼睛,一下睁大,威严尽显。 他做起来,呵斥道:“堵不如疏,你越镇压,外面的人就越是喜欢议论。涉及到荀子弟子,涉及到一国规矩,士人更会议论纷纷。你这样是引火烧身,不是镇压局面。你好歹,是工部侍郎,怎么这点都看不透。” 谢峻神色有些尴尬。 一般情况下,谢崇很少这样呵斥他。 谢崇叹息一声,继续道:“为官之道,和战场厮杀,以及武道较量,完全是不一样的。战场厮杀,你可以一力降十会,武道较量你可以蛮横碾压。” “可是官场上的较量,讲究的是静水流深,是不动声色解决问题。你这般直接镇压,那就是掀桌子,就是强横压制,会授人把柄的。” 谢崇说道:“为官之道,你要学的还很多啊。” 谢峻听着谢崇的话,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谢家实力谁敢置喙呢? 只是,他倒也没有反驳。 谢峻道:“父亲的教诲,儿子谨记于心。” 谢崇扫了谢峻一眼,一看到谢峻的神情,心中摇头,很显然谢峻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眼神幽深,继续道:“事情已经闹大,你派人镇压,压不住的。消息,必然更为沸腾。这一事情,也就随之传入宫中,陛下定然会处置。甚至,陛下会召见朝臣议论此事。” 谢峻道:“陛下是支持出兵的,即便宫中召见,也不能怎么样。” “你……” 谢崇有些无奈了。 他打量着眼前的儿子,忽然间有些失望,谢崇太倨傲了。这样的人,要作为一家之主,要作为一个派系的领袖,是不合适的。原来的时候,倒是不曾涉及到这样的大事。 如今遇到事情,才发现谢峻的处置,实在是现眼。 谢崇忽然道:“此番你把谢玄,也一并下狱,是怎么想的?” 谢峻道:“为了谢家,牺牲一下谢玄,不算什么。更何况,这也不算是牺牲,顶多算是有些委屈罢了。为了谢家,这是值得的。” 谢崇听到后,却沉默了片刻。 牺牲! 委屈! 要知道家族中,谁最靠得住,就是自己的兄弟啊? 谢崇心中所想,却没有表露出来,他摆手道:“去吧,准备明天面圣的事。陛下明天,必然会召见的。林丰是荀子的弟子,是顾喜的小师叔。” “顾喜这个人,不仅尊师重道,更是对荀氏一脉的人无比护短。单单是这一事情,顾喜就会和我们有矛盾。这一次的事,起风波了。” 谢崇道:“你去安排一番,准备辩驳的事情。是否出兵,得和林丰辩一辩。” 谢峻道:“父亲,顾喜虽说是一部尚书,执掌刑部,可是也不足为惧。另外,我们这么多人,足以稳稳取胜。” 谢崇听得有些哑然。 甚至,有些不想说话,他摆了摆手,谢峻转身离去。 谢崇望着谢峻离去的背影,微微摇头。 …… 金陵城,城南街道。 一处住宅内。 院子中,一个相貌清丽的女子,正抚琴。只是传出的琴音,却有些缭乱,没了空灵和稳健的琴声。 这女子,赫然是徐琉璃。 她得了林丰救援,摆脱困境后,一路返回金陵,已经回了一趟大禅天,把昆山宗劫杀一事禀报,也说了任红袖刺杀皇帝失败的事。 然后,徐琉璃就回了大禅天在金陵城的分部。 徐琉璃弹琴没一会儿,便停下来,忍不住叹息一声。下午的时候,她听到外面传出的消息,林丰作为大秦使臣来到金陵,却被金陵县令钟仲康拿下,直接下狱了。 林丰救了徐琉璃一命,这是大恩。所以徐琉璃得知林丰陷入囹圄,也准备救援林丰。只是她思来想去,暂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劫狱? 徐琉璃没想过。 以林丰的实力,牢狱困不住,所以根本不需要劫狱。 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一个中年妇女进入。中年妇女三十开外的年纪,手中端着一碗鸡汤,走到徐琉璃的身旁,把鸡汤搁下,笑道:“小姐,把鸡汤喝了吧。之前你受了伤,还要养一养身子。” “多谢静姨。” 徐琉璃开口道谢。 静姨是一直照顾徐琉璃的女子,自小便是如此,对徐琉璃来说无比重要。 徐琉璃喝了汤,开口道:“静姨,我之前外出时,曾遭到昆山宗的劫杀,当时是林丰救了我,是救命大恩。如今林丰被钟仲康下狱,我不能不报恩,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静姨笑道:“小姐,林丰被下狱,牵扯的事情太多。即便找大禅天,恐怕也没用。更何况,大禅天的老祖,不可能为你出头。” “唉……” 徐琉璃道:“我该怎么办呢?” 静姨道:“小姐,你其实有办法的。” 徐琉璃道:“什么办法?” 静姨沉默片刻,说道:“入宫一趟,自然就有了办法。” 徐琉璃神色顿时僵住。 静姨继续道:“小姐,不管你如何淡漠,都撇不开这一层关系,何必拒绝呢?再者,如今涉及到林丰的救命恩情,只有这么办。” “依我的看法,外面关于林丰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恐怕皇帝陛下都会知道。到时候,陛下肯定会召见林丰,毕竟他是一国使臣。” 徐琉璃听完后,喟然叹息一声,道:“静姨,我再想一想。” 静姨一听到徐琉璃的话,脸上神情多了一抹笑容,揖了一礼便离开。自家小姐是什么秉性,她一清二楚,说了考虑,便已然下了决心。 徐琉璃一个人枯坐着,神色也渐渐坚定了起来。许久后,徐琉璃吩咐道:“静姨,准备马车,我要入宫一趟。” 静姨自院子外进入,笑道:“小姐,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徐琉璃站起身,便出了住宅,乘坐马车径直往皇城去。他抵达皇宫外,徐琉璃自马车中下来,直接自衣袖中取出一面令牌,宫门口的士兵见状,不敢阻拦,任由徐琉璃进入。 士兵神色有些急促,已经先一步飞也似的去通报消息。 第167章 叫一声父皇 皇宫大殿,寂静幽深。 除了时不时响起书页翻过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晋国皇帝司马冲,正襟危坐,正在聚精会神的批阅奏折。司马冲作为一国帝王,虽说算不上圣君明君,也是颇为勤勉。 他四十出头,本该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可两鬓早已经染了风霜。 皇帝的身体,也不怎么好。 晋国和秦国不一样,大秦虽说有老贵族有世家,可是皇帝赢九霄,在大秦独揽大权,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 晋国以世家门阀为主,尤其当年的晋国开国太祖皇帝,依靠世家大族才真正立足。一代代的传承下来,大世家的底蕴越来越强,尤其地方上更是被世家架空。 即便晋国历代皇帝中,有不甘于权势被世家掌控,想和世家掰腕子的,但最终,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最终抑郁而终。 世家的影响力太大了。 没有世家的配合,皇帝的政令,连金陵都出不去。 到司马冲这一代皇帝,他其实颇为勤勉,但实际上仍有太多太多掣肘的地方。他自身早些年也励精图治,想改变局面,可惜自始至终都不行。 朝中的百官,依旧主要是以谢家为首的四大家族。在很多政务上,世家大族达成的一致意见,皇帝反对也没用。 司马冲是没办法。 这就是晋国的官场政治环境。 在司马冲批阅了大半的奏折,伸了个懒腰,看向一旁的老年内侍,道:“简兴茂,如今在金陵,可有什么事情?” 简兴茂五十出头的年纪,是晋国的皇城大内总管。作为司马冲的心腹,简兴茂对皇帝忠心耿耿,他更是陪着皇帝长大的人。 简兴茂弓着身子,道:“陛下,今天的金陵,倒是出了一桩事情,有些古怪。” 司马冲道:“什么事?” 简兴茂道:“听人说,秦国派遣了荀子的弟子林丰作为使臣,到咱们晋国来,要求见陛下。只是林丰和谢玄在栖凤楼喝酒时,被金陵县令钟仲康直接带走下狱。其理由,是钟仲康接到百姓的检举,说林丰和谢玄勾结,意图危害晋国。” 司马冲听到后,眉头上扬,很是意外这一结果,道:“当真?” 简兴茂道:“绝无虚假。” 司马冲沉吟片刻,缓缓道:“朕如果没有记错,钟仲康是谢崇提拔起来的人,是谢氏门人。谢玄也是谢崇的儿子,被安排到大秦咸阳任职,负责和大秦方面接洽。如今,钟仲康把谢玄和林丰下狱,这是谢家内部出了矛盾吗?” 简兴茂道:“老奴不知。” 司马冲略显苍白的脸上,却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兴致勃勃道:“谢玄抓捕了林丰,你看是否会是谢崇出手呢?” 简兴茂道:“老奴不知道。” 司马冲瞥了简兴茂一眼,道:“你个老东西,一问三不知。” 简兴茂呵呵一笑,道:“陛下,老奴愚钝。” 司马冲捋着颌下的胡须,思忖了片刻,说道:“谢崇这个人行事,一贯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手段大气,且手段滴水不漏。可是这般抓人下狱,手段低劣更是简单粗暴,甚至有些荒唐,不应该是谢崇的安排。” 简兴茂道:“陛下,是否是谢崇出手,老奴不确定。不过今天在栖凤楼内,在钟仲康还未抓捕林丰之前,有人侮辱大秦,林丰站出来,一一反驳,连大儒王通,都被林丰折服。” “林丰被抓后,消息在金陵城传开,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 “外面的士人议论,说晋国是礼仪之邦,是不亚于夏国的天朝上国,却如此不讲礼仪,直接抓捕一国的使臣,有违礼制。” 司马冲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礼仪之邦! 这的确是晋国一贯以来的标签,事实上不论晋国,亦或是夏国、齐国,都以礼仪之邦自称。 这是各国的优越感。 恰是如此,外面传出消息,说皇帝都不曾召见秦国的使臣,反倒是一个县令,直接拿人下狱,这就是打晋国礼仪之邦的脸。 司马冲面色森冷,问道:“这些消息,可曾查出是哪里传出来的?” 简兴茂道:“不曾查到。” 司马冲手中毛笔,砰的一声扔在案桌上,沉吟半响道:“这一消息,可能是我晋国内,反对和大秦开战的人宣传,毕竟此次和大秦开战,虽说谢崇牵头,压下了反对的意见。” “实际上,依旧有人反对开战。他们抓住了机会,自会全力出手,干预开战。当然,也可能是林丰的人,故意宣传消息,以便于鼓噪声势打破乱局。” 简兴茂道:“陛下圣明。” 司马冲摇了摇头,揉了揉发酸的面庞,颓然道:“如果朕圣明,就不至于,登基快二十年,却无法彻底掌控朝政。” 简兴茂宽慰道:“晋国上下,人人称呼陛下为圣君,感念陛下恩德。” “无为而治,便是圣君啊。”司马冲有些意兴阑珊,说道:“朕勉强抓点权力,大事上不干涉朝政,就是圣君。” “陛下切莫妄自菲薄啊。” 简兴茂扑通一声跪下,一脸惶恐神色,道:“纵观晋国历代,陛下也是最有为的君主,您治下的晋国,百姓安居乐业,晋国国力强盛,陛下已经很是圣明了。” 司马冲笑道:“起来吧。” “喏!” 简兴茂站起身,躬身站立。 司马冲道:“朕有心,却也乏力。只不过这一次,谢崇答应夏国的请求,出兵攻伐大秦。而大秦来了使臣,正好借此机会,和谢崇掰腕子。” “如果能借助林丰,打掉谢崇的人,提拔朕的人上来,那就不错。甭管能提拔多少,有一个算一个。尤其是金陵县令,金陵是晋国帝都,理应安排朕的人啊。” 简兴茂微躬着身子,不曾说话,任由司马冲说话。 司马冲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话,也不在意简兴茂时不时的插嘴。在司马冲说话的时候,却是一个内侍,急匆匆的就进入,躬身行礼,迅速道:“陛下,长公主求见。” 司马冲愣了下,旋即脸上浮现出欢喜神情。 “快,快请。” 司马冲迅速的吩咐。 内侍转身下去,不多时,徐琉璃进入大殿中。她看着端坐在正上方,面色有些苍白,甚至两鬓已经斑白的司马冲,心下叹息,四十岁左右的皇帝,却感觉已经五六十。 转眼她脸上,又恢复清冷。 徐琉璃站定后,躬身道:“草民徐琉璃,拜见陛下。” 司马冲面色一僵,脸上笑容很是勉强,旋即他又恢复平静,道:“琉璃,你入宫来,有什么事情吗?” 徐琉璃道:“民女听闻,秦国使臣林丰,被构陷危害晋国,以至于下狱。实际上,林丰来金陵也是为了消弭战事,休战止戈,何来危害一说。请陛下彻查此事,释放林丰。” 司马冲听到后,眉头上扬,甚至那眼中也掠过一道精光。 他的女儿,怎么和林丰有关系? 司马冲满心好奇,他开口道:“你和林丰,是什么关系?” 徐琉璃道:“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昔日师尊在咸阳,刺杀大秦皇帝失败被杀。我遭到波及,逃离大秦,回到晋国襄阳境内,遭到昆山宗的人劫杀,是林丰救了我。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朕知道了。” 司马冲听完后,保证道:“林丰的事,朕会处置,保证他丝毫无伤,安全出狱。” “谢陛下。” 徐琉璃躬身行礼。 司马冲听着徐琉璃疏离的称呼,心下无奈,问道:“琉璃,这么多年了,你都不愿意,叫朕一声父皇吗?” 徐琉璃道:“民女既然已经进入大禅天,便是大禅天的天女,不再是晋国公主。” 司马冲听得更是心中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儿,想要说话,但到了嘴边的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以至于无言以对。 徐琉璃道:“陛下,民女告退。” 司马冲道:“去吧。” 徐琉璃欠身揖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只是走到大殿门口,徐琉璃又停下,转身看向司马冲,道:“皇权重要,但身体更重要,你多保重。” 话音落下,徐琉璃径直离开了。 司马冲望着徐琉璃离去的背影,那脸上一下笑容舒展,笑道:“听到没,听到没有,琉璃这是关心朕,关心朕啊。” 一时间,他内心欢喜更兴奋。 简兴茂道:“陛下,这是好事情,长公主懂事了。” 司马冲欢喜后,却是转眼又颓然下来,道:“她人在大禅天,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禅天历任祭祀的情况。唉……简兴茂,朕是不是特别的失败。一国皇帝,连自己的女儿都无法保护。” 简兴茂连忙道:“陛下,这事怎么能责怪您呢?长公主天生慧根,最适合修炼大禅天的祭祀功法。另外,当年陛下刚登基,需要大禅天的相助。” “所以,才会这般安排。” “虽说长公主的内心,有些怨言,但陛下确实是无奈。当年的朝堂上,事事难办。因为陛下这么多年的励精图治,才有了这般光景,陛下也不容易啊。” 司马冲叹息了一声。 他一下握紧了拳头,正色道:“朕,一定会解决琉璃的问题。另外,不管是世家,亦或是宗门,都要解决好。” 简兴茂道:“陛下圣明。” 司马冲看了眼摇曳的油灯,他吩咐道:“明日上午,召林丰入宫,处理他入狱一事。另外,再把六部尚书,以及各部主要官员一并召入宫中,谈一谈夏国出兵及林丰来的意图。” “老奴谨记陛下吩咐。” 简兴茂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下来。 司马冲这时候微眯着眼见,仔细的盘算着明天召见林丰的事情。 他要满足女儿的请求。 同时,也要借此机会,改变朝中的局面,争取能利益最大化。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到,今天爆发,最少四更,都是大章哈。求好评,求支持哈 第168章 步步反击 清晨的金陵县牢狱,带着一丝的寒意。 林丰早早起来,并没有荒废时间,而是在牢狱中晨练。这是他穿越后,一直养成的习惯。他要持续提升武道实力,需要水磨般的日常习武。 林丰一趟拳打完,然后才在牢房中坐下休息。 时间过了补偿,有脚步声传来,却是狱卒送来了早饭。 饭食简单,就是普通的面饼。 林丰也不担心,直接拿起就吃,他看向一旁的谢玄,一边吃饼一边说道:“谢兄,咱们入狱,不仅住的地方干净敞亮,早上还有饭吃。换做一般人,能有吗?一天能吃一顿都不错了。” 谢玄也拿起面饼吃,笑道:“贤弟言之有理。” 林丰道:“所以说,谢峻把我们下狱,其实就是拖延的策略,先控制我们。可惜,如今事情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已经不受控制。” “我如今,就等皇帝的召见。” “如果晋国的皇帝,是刚登基的小皇帝,没有权利,我不抱希望。” “可是晋国的皇帝司马冲,继承大统差不多二十年。这么长的时间,皇帝早就不是傀儡。即便谢家势大,也不可能绕过皇帝。” 林丰眼神锐利,道:“所以我笃定,皇帝一定会召见。” 谢玄点了点头,情绪却有些失落。因为谢家这一次的所作所为,在谢玄看来错了。谢家应该看重利益,然而和大秦开战,谢家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没有任何好处。 谢家和大秦联合,谢家的实力却可以再进一步。 可惜,谢峻不这么想。 林丰、谢玄吃过早饭,便静静等待。不到小半个时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牢房中的狱卒,领着一个将领进入。 将领体格魁梧,颇为壮硕。他看着牢房中的林丰,说道:“林丰,本将费武,奉陛下之令,召你入宫,随我走一趟吧。另外,谢玄可以出狱了。” 林丰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来了! 皇帝的召见来了! 林丰站起身,道:“有劳费将军了,请。” 费武点了点头,带着林丰往外走,谢玄也跟着一起出狱。在林丰离开牢狱后,消息很快传到了金陵县衙钟仲康的耳中。 钟仲康得知皇帝召见林丰,甚至皇帝下令释放谢玄,他直接懵了。 事情闹大了。 接下来,他怎么收场? 这一事情对他,十分不利。钟仲康却是恍然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这样的人,官职太小。在钟仲康惶惶不安时,林丰跟着费武顺利入宫,径直来到大殿外。 林丰整了整衣衫,迈步进入。 大殿幽深,好在如今是白天,又有阳光照射进来,所以视线很好。饶是如此,进入大殿后,依旧多了一丝的压抑。尤其随着林丰进入,大殿中官员整齐排列,一个个目光看过来,令人心底压抑。 林丰扫了眼,神色如常。 今天的场景,他在心中已经想了很多遍,早就推演过,所以林丰没有任何担心和惧怕。 人多,不能代表什么。 林丰走到大殿正中央,看向坐在正上方的皇帝,躬身行礼道:“大秦使臣林丰,拜见晋国皇帝陛下。” 司马冲打量着林丰。 那神色,颇有岳父看女婿的意味。他的女儿徐琉璃,性子一向清冷,给人万年寒冰的感觉,如今却甘愿为了林丰而入宫。 足见徐琉璃的心思。 这也是一个机会。 司马冲收敛心神,神色恢复,缓缓道:“平身!” 林丰躬身道:“谢陛下。” 顿了顿,林丰道:“启奏陛下,我代表大秦而来,希望促成大秦和晋国结盟,两国守望相助。没想到,却是一到了金陵,就被莫须有的罪名抓了下狱。” “哈哈哈……” 就在此时,恣意大笑声传出。 一道清瘦身影站出来。 来人拱手向司马冲揖了一礼,转而看向林丰,他正色道:“在下礼部侍郎窦虚。” 林丰说道:“窦侍郎有何指教?” 窦虚正色道:“在下笑的是,秦国面临夏国、晋国、燕国和齐国四国攻伐,已经是岌岌可危,这时候才想到和晋国联合,是否晚了些?” “四国联盟攻伐大秦,上下一心,四国一体,已经是大势已成。” “四国出兵,秦国必灭。” “值此之际,晋国为什么要舍弃联盟,而结盟大秦呢?” 窦虚环顾周围,一下拔高了声音,高声道:“诸位,你们说,我们晋国为什么,要舍弃夏国而联合大秦这等小国呢?” 一阵哄笑声,此起彼伏。 林丰却是神色平静,他摇了摇头,自信道:“窦侍郎所言,大错特错。” 窦虚道:“愿闻高见。” 林丰神色肃然,继续道:“四国联盟,看似强盛,看似兵强马壮,实际上却各怀鬼胎,都有各自的利益。你所谓的上下一心,四国一体,简直是笑话。” 窦虚道:“你不过逞口舌之利罢了。” 林丰反驳道:“既然窦侍郎不认同,那么,在下便详细阐述一番。先说燕国,这些年来,燕国一直和秦国交锋,自始至终,燕国都是溃败,没有占到任何优势。” “这一次四国攻伐大秦,燕国是铁了心要分一杯羹。可是燕国人,一向不讲诚信,他们不管大局,只顾自身利益。” “有利可图,就会犹如疯狗一般,肆无忌惮的冲上去。没有利益,他们就会躲藏在后方,伺机而动,以待时机。” “燕国人,就犹如豺狗。” 林丰说道:“所以燕国的军队,不可能真正听从夏国的号令,只会依照燕国的利益行事。甚至,他们会先让夏国、齐国和晋国牵制大秦的兵锋,再伺机出手。” 窦虚眼神一凛然。 林丰不简单,颇有些见识。 窦虚却是道:“燕国虽说唯利是图,可是齐国却不一样。齐国,是礼仪之邦,答应了出兵,就不可能拒绝的。” 林丰道:“窦侍郎大错特错。” 窦虚哼了声,他大袖一拂,拱手道:“愿闻高见。” 林丰说道:“齐国的确和晋国一般,都是礼仪之邦,都是讲究信义的。可是,齐国利益不一样啊,且齐国疆土和大秦并不接壤,即便击溃了大秦,齐国能有什么利益呢?” “齐国为什么出兵,只是碍于夏国的威望,不得不出兵而已。他们即便出兵,也肯定是浑水摸鱼,甚至是出工不出力。” “所以齐国的兵马,即便到了边境,也不可能全力以赴的进攻。” “甚至齐国本身,和夏国还有无数的矛盾,更不可能全力相助夏国。真要是拿下大秦的疆土,实力增强的是夏国,齐国无法分一杯羹,他凭什么要进攻呢?” 林丰正色道:“窦侍郎,齐国这里考虑的,不是礼义,而是切实的国家利益。” 窦虚面色微变。 他没想到,林丰的出发点完全变了。 窦虚却不甘心,再度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夏国的实力,极为强横。有夏国牵头,那么四国联盟,依旧稳固。” 林丰叹息一声,道:“说到夏国,诸位不是夏国人,不曾在夏国,所以,不清楚夏国的根本。中州夏国人人称道,实际上,今日的夏国,早和昔日大不相同。” “如今的夏国,皇帝李重府重用奸佞,更一心修道,大兴土木,以至于夏国灾患不断,百姓苛捐杂税繁重。” “如今夏国为首的将领,是许高阳。这个人是户部尚书燕无极一手提拔起来的,靠趋炎附势爬上来,没有什么能力。” “许高阳统帅的军队,看似强盛,实际上已经是外强中干。这样的夏国,有战斗力吗?早就没了昔日的战斗力,早就没了昔年的统治力量。” 林丰说道:“可笑的是,晋国朝堂上,竟是一片惧怕夏国的人。” 窦虚面色一变再变。 林丰一步步的辩论,更是把燕国、齐国和夏国,驳斥得一文不值。 当然,这也是存在的问题。 窦虚眼珠子一转,他忽然道:“林丰,其余各国如何,我们不知道。但我晋国,兵强马壮,足以一战定乾坤。” 林丰呵呵笑了笑,略带着一丝嘲讽。 他扫了眼朝堂上的官员,掠过了谢崇后,收回目光,继续道:“晋国富庶,且因为晋国皇帝陛下励精图治,兵强马壮。然而晋国偏居一隅,擅长的是水军、步军。” “这样的大军,一旦到北方开阔地区交战,一方面是气候因素不习惯,另一方面是军队兵种不一样。一旦遇到大批的骑兵厮杀,对晋国来说,晋国的步兵是不占优势的。” “更何况,晋国和大秦接壤的地方不多,且接壤的地方,主要是秦国、晋国、夏国三方接壤,夏国会让晋国,掌握通往秦国的要道吗?” “不可能的。” “对晋国来说,攻伐大秦。一方面损失将士多,另一方面没有多少好处。” “为什么要攻打呢?” 林丰侃侃而谈,他盯着窦虚,掷地有声道:“四国之间,各怀心思。窦侍郎,所谓的四国势大,实际上不足为惧。说一个破罐子破摔的方法,晋国要参与,大秦就把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和晋国一展,晋国认为如何呢?” 第169章 林丰的杀手锏 刷! 窦虚面色彻底大变。 他自以为抨击林丰,没想到林丰一番话,更是凶狠。 不仅是说各国有问题,而且,大秦要直接和晋国大规模开战,这是威胁之论。这样的结果,就是晋国吃亏,夏国等国捡便宜。 “林丰,你的话更是缪矣。”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面颊棱角分明的中年人站出来。 他面色肃然,眉眼锐利,郑重道:“兵部侍郎齐拱,特来请教。” 林丰微笑道:“齐侍郎请说。” 齐拱正色道:“林丰,你的话,只代表你的意思而已。当然,这次你作为使臣出使,可以代表大秦宣战,可以说大秦要死战。” “可是,面对四国进攻,你说大秦的皇帝会专门攻伐我晋国,恐怕是错了。” “晋国虽说骑兵略逊,然而晋国的防御,天下闻名。晋国的长枪阵、铁甲军,防御密不透风。大秦要攻伐晋国军阵,那是自找死路,更是找错了人。” “秦国要进攻,不是你来安排。” 齐拱很是笃定,强势道:“所以战场厮杀,不是你一个使臣,三两句话能决定的。” 林丰摇头道:“齐侍郎仍是错了,你认为我无法做主,却是小觑了林某在大秦的影响力。” 齐拱道:“你在大秦,有什么影响力?你虽说得到大秦皇帝的器重,也就是因为,你是荀子的弟子罢了。” 林丰嗤笑一声,说道:“我林丰立足大秦,作为荀子弟子,林家嫡传,自然是占了一定优势。可是,如果仅仅是名声,却是无法立足的。” “出身,是敲门砖。” “要真正立足,靠的是足够的能力,否则,那就是无根之萍。” “举例来说,秦国去年底,发生了储君更换。想必在座的诸公,都知道大秦太子赢启谋逆,被流放了,且雍王也被贬迁往他处,册立凉王赢玉乾为储君。” “这一事情,看似是几句话,实际上,情况却不简单。大秦太子赢启的谋逆,起因不是他直接谋逆,是晋国昆山宗、大禅天联合太子的人,联袂刺杀从我府上离开的皇帝。” “陛下重伤,又因为箭头有毒,陷入时昏时醒的状态。” “当时,皇帝让我掌权,全权处理大秦的朝政。赢启先率领百官逼宫,被我连杀三名重臣,最终赢启退走,然后赢启带人造反攻打皇城,最终失败。” “甚至皇帝,也是我救回的。” “储君更换,皇帝也曾询问我的意见。”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诸公认为我在皇帝眼中,有什么影响力呢?如果再往前了一些说,那就是我还未进入咸阳时,在永宁县时,皇帝已经带着户部尚书王棠,亲自到了永宁县拜访。” 哗!! 大殿中,出现议论声。 许多晋国的官员,都知道大秦发生了动荡,但储君更换后,晋国朝政很快恢复平静。 一切,又恢复正常运转。 更细节的消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如今听到,令人震惊。 司马冲看着侃侃而谈的林丰,他没有从朝政角度去考虑,而是单独看林丰的才学。他眼中,尽是赞许神色,因为林丰的确相当不错,而且面对如此多的朝臣,却是泰然自若。 “林丰,大秦皇帝凭什么用你呢?恐怕,你夸大其词了吧。” 却在此时,谢峻站出来。 谢峻眼神锐利,沉声道:“我谢峻,质疑你林丰的话。” “哈哈哈……” 林丰朗声大笑起来。 笑声中,带着不屑,更是有着浓浓的嘲讽。 这就是谢峻。 这就是始作俑者。 谢峻面色森冷,道:“你笑什么?” 林丰强硬道:“我笑的是,阁下作为谢尚书的嫡长子,谢家对外的掌门人,却如此肤浅。你在朝中担任一部侍郎,也是晋国重臣,难道不关注大秦的消息?” “大秦从去年开始,数次和夏国交锋,乃至于交恶。” “到后面,大秦皇帝为了我,不曾接见夏国使臣葛独逸,直接捉拿葛独逸交给我处死。你半点不知道吗?我是否夸大其词,晋国的情报,没有显露吗?” 谢峻的脸色,直接垮了下来。 林丰这厮太狠了。 更直接抨击。 林丰啧啧摇头,继续道:“你谢峻是工部侍郎,下一步便是一部尚书,或者转入户部、吏部、兵部继续任侍郎,增加你的履历。” “这样的位置,应该很清楚。可是,你却使出了阴诡手段,勒令钟仲康捉拿我和谢玄下狱。对自己的兄弟,你如此狠辣。何况,是对你谢家之外的人呢?” “甚至,用了个所谓的危害晋国。我一人代表大秦来金陵县,能怎么危害晋国?我能危害的,那也是夏国。夏国和我有血海深仇,我要报复夏国,和晋国有什么关系呢?” 谢峻听得勃然大怒。 该死! 林丰竟是如此抨击他。 谢峻冷声道:“林丰,你如此猖狂,这般行径如何让晋国和你合作?你代表大秦来,想和晋国结盟,绝不可能。” 林丰道:“我的友好,只会针对盟友。阁下将我下狱,难道我要眼巴巴的巴结吗?我不靠你谢家人过日子,凭什么巴结你谢家。 谢峻更是面颊轻微抽搐。 朝堂上,谢家这事儿一贯很少提及,也没有人会真的掀开底子说自己是某某的人。 可是林丰公然说出谢家。 谢峻转而看向皇帝司马冲,道:“陛下,林丰这般肆意妄为,臣反对和大秦结盟。我们和夏国已经结盟,已经定下了要出兵。眼下再反悔,那就是失信于夏国。” “荒唐!” 林丰眼神锐利,再做呵斥。 谢峻更是一脸怒容,他都不搭理林丰了,可是林丰还要抨击。 林丰不管快要喷火的谢峻,继续道:“国与国之间,是要讲究大国邦交,但在基本的大国邦交上,最注重的是什么,是利益!” “这才是国与国长存的根本。” “晋国和夏国结盟,有半分有利于晋国吗?能让晋国的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吗?能有助于晋国的国力提升吗?” “都没有!” “晋国耗费了钱财,去打一场没有任何价值的战事,为了什么呢?” 林丰说道:“为了当好人,为了博取夏国的好感吗?简直荒唐。失信于夏国,这话真是天真啊。如果有利于晋国,依我看攻伐夏国都可以。” 谢峻沉声道:“来人,叉出去,把林丰叉出去。” 话语传出,没有士兵进入。 林丰冷笑道:“谢家,不愧是谢家,皇帝尚且没有下令,你却擅自下令。这一次,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谢家执意要牵头,打这一仗了啊!” “为什么呢?” 顾喜在这时候,主动站出来。 他是刑部尚书,在朝中有相当的话语权。顾喜一开口,许多朝臣都看到了不一样的情况,因为顾喜这么做,是和谢家的立场不一样。 林丰掷地有声道:“因为谢家需要更大的威望,谢家还想要更进一步啊。如今大晋的朝堂上,都只知道有谢,不知道有司马。这次再打一仗,恐怕谢家也要更进一步。”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晋国的朝臣,议论纷纷,许多人更是心中思忖着。谢家的威望很高了,更进一步封为异姓王都可能的。 毕竟人心难测,说能说得准呢? “陛下,老臣有罪。” 就在此时,沙哑声音传出,却是谢崇撩起衣袍跪在了地上。 他神色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波动。但他在晋国,是朝堂上百官之首。他这一跪下来,便引发了不一样的情形。 谢崇跪在地上,郑重道:“老臣牵头和夏国攻伐大秦,仅是因为一战削弱大秦,能提升我晋国的影响力。臣绝无二心,请陛下明鉴。” 谢崇跪下,司马冲眼中掠过一丝的诧异。 好个林丰! 前面林丰驳斥谢系一派官员的话,都是铺垫,最后这才是绝杀。 晋国传承几百年,人心思安,要说谢家要篡位,根本不可能。问题是,按照林丰的逻辑,为什么谢家执意要打仗,不就是想要更进一步吗? 这是对臣子最大的指责。 是谢崇也无法承受的。 即便谢崇资历高,影响力大,在这样的指责面前,也不可能去辩驳,只能认罪。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到。 第170章 谢崇哑火了 司马冲脸上挂着笑容,道:“朕御极近二十年,仰赖谢卿辅政,晋国朝堂才能安然运转,晋国才能国泰民安,百姓才能生活无忧。谢卿的功劳,有目共睹。朕,相信谢卿,起来说话。” “陛下圣明。” 谢崇再度俯伏在地上,又揖了一礼后,才站起身道:“陛下,谢峻言行肆意跋扈,不仅是臣教子无方,也是他肆无忌惮。” “臣请陛下,免谢峻工部侍郎一职,令其闭门思过。另,此番抓捕林丰的钟仲康,罔顾国法,公器私用。臣建议,罢免钟仲康,贬为庶民。” 司马冲道:“谢卿,这般处置,是否过于严重了?” 谢崇道:“陛下,此事如果不严惩,不足以杀鸡儆猴,请陛下准许。” “朕准了。” 司马冲点头回答。 此话一出,朝中一个个官员,尤其许多谢家门人,更是心中震惊。 没想到,皇帝允了。 这些人的内心,却又想到一个问题,皇帝本就一直在不断的抓权,只是动作很小,是循序渐进的事情。如今借助林丰,拿下了谢峻和钟仲康。 谢崇再度道:“陛下,晋国和夏国联合,攻伐大秦一事,是有利于晋国的。因为大秦在最近几十年,愈发强盛,必须要削弱大秦,否则必有祸患。” “这事情,老臣愿意不参与,请陛下安排其余的官员和将领负责。” “如此,便和老臣无关。” “请陛下明鉴。” 谢崇一副忠心可鉴的模样,郑重道:“晋国如今占了优势,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从秦国攫取好处,反而帮助秦国度过危机呢?利益攸关,请陛下明鉴。” 司马冲转而看向林丰,微眯着眼见,道:“林丰,关于谢卿的话,你认为如何?大秦陷入危机,晋国可以得到好处,为什么要撤军呢?凭什么帮助大秦。” 谢崇站在一旁,神色仿佛神游天外,他眸子中却多了一抹期待。 他要看林丰如何应对? 原本谢崇是让谢峻安排,让一个个朝臣辩驳林丰。没想到,林丰不仅是一一批驳众人,更是祭出了杀手锏,说什么谢家要更进一步? 这是诛心之论。 即便谢崇没有任何的心思,也扛不住这样的话语,毕竟谢崇的位置,已经位极人臣,再进一步就很是骇人。所以面对林丰的指责,谢崇只能认输。 然而,谢崇虽说认输,却退了一步,把抉择交给皇帝。尤其事关晋国的利益,谢崇和皇帝是一条线上的。 林丰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慌乱,因为这一切,他早已经考虑到了。 谢崇的刁难,并不难。 林丰微微一笑,缓缓道:“陛下刚才的话,究其根本就是一点,大秦陷入危机,我晋国准备趁火打劫,捞取好处,对吧?” 司马冲脸色一黑。 趁火打劫? 林丰这小子,真是直接啊! 当然根本是,就是这般的。只是林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晋国的谋划说出来,着实有些有辱斯文。 司马冲神色恢复,淡淡道:“国与国之间,动静都有玄机。正如你所言,国与国之间,是有利益往来。所以,何来趁火打劫一说呢?晋国要帮助大秦度过难关,自然要有好处。” 谢崇淡淡道:“陛下圣明,正所谓彼之仇寇我之英雄。在大秦眼中,我们是趁火打劫,可是在我万千晋国百姓的眼中,我们所要的好处,就是为国谋取好处和利益。” 林丰正色道:“陛下和谢公的话,都有道理,我也赞同。因此,我为大秦谋利,也为晋国谋划,两全其美。我为晋国的谋划,有两个方面的好处。” 司马冲道:“朕愿闻其详。” 林丰说道:“第一,大秦西风醉,这一绝世佳酿,将在晋国进行酿造。晋国官府,占四成净利润,其余六成归属大秦,由大秦进行分配。西风醉,不知道陛下可知?” “朕知道。” 司马冲点了点头。 他眼中有一抹好奇,道:“西风醉是绝世佳酿,不弱于我晋国的百里香,这一点人所共知。这样的酒水,的确能赚无数的钱。只是四成净利润,太少!” 林丰道:“陛下不出人不出力,独占四成净利润,已经是天大的好处。我虽说掌控的六成利润,可是还要在晋国选择合作人,要招募无数的百姓做事,这都要给钱,最终我大秦方面,能占据两成的净利润,都已经相当不错。这,已经给了晋国最大的诚意。” 司马冲听到后微微颔首,但仍是不曾表态。 虽说,他欣赏林丰。 可是林丰这里和徐琉璃之间,并没有确定关系。更何况,涉及到晋国的利益,司马冲也不可能随意不管。 谢崇捋着颌下的胡须,不急不缓道:“林丰,大秦西风醉,的确不错,也能赚钱,这一点老夫不否认。问题是,你要清楚一件事,我晋国不缺钱。区区西风醉赚的钱,对我晋国来说,实际上不值一提。这样的利益,远远不够的。” 工部尚书曹腾附和道:“谢尚书言之有理,区区一点利益,不足挂齿。” “林丰,你必须有更多的利益才行。” “林丰,钱财没有用。” “没有十足的利益,晋国不可能助你大秦,不可能和大秦结盟。” 一个个谢崇一系的人,纷纷开口。 所有人都开始发力。 先前林丰抛出观点,说谢崇要更进一步,实在太震撼,那等于是绝杀,没有人敢开口反驳,因为搀和进去太危险。眼下皇帝和谢崇统一战线,一切自然就不一样。 所有人,纷纷附和。 顾喜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眸子中多了一抹担忧。 他希望帮助林丰,可涉及到晋国的利益,他不可能不顾晋国利益帮助林丰。 这是个底线。 其余一些反对开战的官员,也不曾开口,他们只能期待林丰能压制谢崇一系的人。 林丰不急不躁的道:“诸位,你们一个个都说利益,我自然从利益出发。刚才我说给晋国的利益,是两个方面,才仅仅只说了第一项西风醉。” “第二项利益,是汝南郡。” “汝南郡一地,地处夏国西南部边境,是夏国的一郡之地,和晋国接壤。一百八十年前,晋国宣宗皇帝当政,晋国空前强大,夏国却处在衰弱时期。” “当时的夏国,遭到北方燕国的进攻,无力抵抗燕国。且当时的夏国悼宗皇帝无能,为了稳住夏国的国祚,夏国朝堂割让汝南郡,换取晋国北上驰援。” “说起来,宣宗皇帝也是仁义,不曾进入夏国趁火打劫,反倒相助夏国,挡住了燕国的进攻,自此汝南郡划入晋国。” “八十年前,汝南郡被夏国夺走,自此晋国少了一块疆土。” “晋国上下,为此事愤慨。” “敢问皇帝陛下,可曾想过夺回汝南郡?这一地方,是夏国自行割让给晋国的,归属于晋国天经地义。可是,夏国一强大起来,就蛮横夺走。” “这是夏国率先不仁不义。” “如今的夏国,实力衰弱,所以眼下是夺取汝南郡的机会。” 林丰掷地有声道:“晋国和大秦结盟,可以一雪前耻夺回汝南。说起来,这就要说一说谢尚书,作为晋国百官之首,不思一雪国耻,反倒和仇人结盟。你,枉为晋国的百官之首,枉费陛下对你的信任。” 谢崇听得心头一颤,呵斥道:“林丰,修得胡言。” 他见过无数的士人,也遇到过很多厉害的人,可是没有林丰这么难缠。 一方面,林丰一开口,就是上纲上线。先说他要更进一步,天见可怜,晋国传承几百年的基业,世家门阀影响是厉害,可要背叛皇帝,要篡位根本不可能。 另一方面,林丰很会掀桌子,完全不按常理出招。 这导致谢崇有些应对乏力。 谢崇沉声道:“林丰,你嘴上说夺取汝南郡,可要夺取汝南,不是轻易能完成的。这样的事情,可谓千难万难。” 林丰大袖一拂,反击道:“谢尚书,如果因为事情困难,就不去做了。是否意味着,晋国的国耻就可以不管了?” “连你都不管晋国之耻,晋国还有谁,愿意在意这晋国之耻呢?你这天下百官之首,太不称职了,太让人失望了。” “皇帝陛下信任你重用你,天下万民仰赖你支持你,朝中百官敬畏你服从你,这般的前提下,你都无法雪耻,反倒联合夏国攻伐大秦?” “攻伐大秦,能得到多少钱吗?没有,大秦本就是穷光蛋。能得到多少土地吗?也不可能,因为晋国和大秦接壤很少,晋国守不住。” 林丰强势道:“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好处。而你有夺取汝南的机会,却不愿意,这真是让人唏嘘啊。” 谢崇一时间,面颊抽了抽。 太难缠了。 林丰这厮的一张嘴,真是刁钻无比。 林丰环顾周围,目光掠过之处,晋国朝堂上的官员便避开目光,谢崇都失策,何况是他们? 没有人敢掠其锋芒。 第171章 林丰的妙策 林丰继续道:“说起汝南郡难以攻伐,实际上,如今的汝南郡,是最好攻打的。一方面,夏国会倾尽国力,全力攻打大秦。” “大秦这里,会拖住所有的夏国兵锋。所以夏国兵力空虚,晋国自当北上,直接拿下汝南郡。如此滔天的利益,不去琢磨,不去考虑,反倒舍本逐末,要去帮助夏国,我实在想不通。” 林丰道:“谢尚书,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谢崇一下哑然,他沉默好半响后,才缓缓道:“夏国是稍稍虚弱,即便大秦牵制了夏国的兵锋,可是,也不好进攻。” 林丰摇头道:“错了,好进攻。进攻夏国的人,不止晋国,也会有齐国。齐国会从夏国边境出手,夺取夏国一地。” “齐国和夏国的仇恨,早已有之。所以,我会前往齐国,劝说齐国的皇帝出兵攻伐夏国。试想一下,齐国、晋国和夏国一起攻打大秦,可是,得利的就是夏国,你们没有接壤的边境。” “眼下改变策略,齐国和晋国一起攻伐夏国,自然就不一样。大秦负责牵制夏国的兵力,齐国和晋国都可以得利。” 林丰环顾周围,那目光灼灼下,道:“诸公,何乐而不为呢?” “陛下,臣赞同这一安排。” 顾喜神色肃然,抱拳道:“我晋国昔年,有恩于夏国。可夏国却恩将仇报,所以如今有了合适的机会,臣建议夺取汝南郡。” “陛下,臣附议。” 就在此时,又有大理寺卿陆雍开口附和。 陆雍道:“陛下,晋国兵强马壮,可汝南郡被夏国夺走,是晋国之耻。如果能夺回汝南郡,我晋国列祖列宗在上,都会为之欣慰。”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也附议。” …… 一个个晋国的朝臣,开始纷纷改口。 许多人都转而支持林丰。 原因很简单,这有利于晋国扩张利益。尤其其中的一部分人中,都不愿意开战。只是如今林丰的提法,大秦负责牵制夏国的兵力,晋国和齐国便可以趁机谋利。 这是绝佳的机会,也是瓜分夏国疆土的机会。 司马冲眼中异彩连连,他看向谢崇,询问道:“谢卿,你意下如何?” 谢崇看了林丰一眼。 他低估了林丰,这个小子的确厉害,又是一记绝杀。因为林丰的提议,是整个晋国不会拒绝的。而且谢崇也不得不承认,夏国和大秦厮杀,齐国和晋国负责偷袭,那就是绝佳的策略。 谢崇知道反对不了,他主动道:“陛下,臣附议。” “好!” 司马冲脸上多了笑容。 他看向林丰,正色道:“林丰,晋国和大秦结盟一事,朕准了。晋国和秦国结为盟友,守望相助。我晋国会直接撤军,对外宣布,不再和夏国一起攻伐大秦。” “陛下圣明!” 林丰拱手说话,他的脸上更多了笑容。 事成了! 司马冲不曾耽搁,直接让人拟定结缔盟约的诏书,加盖印玺,便给了林丰。他话锋一转,再度道:“林丰留下,所有人都退下。朕,有些话要和林丰说。” “臣告退!” 一个个官员,纷纷行礼后离开。 这些人看向林丰时,更有些诧异,皇帝单独留下林丰,实在是让人意外。 大殿中,不多时,就只剩下皇帝和林丰两个人。 林丰有些意外,虽说他取得了成功,皇帝也同意结盟,不再攻伐大秦。可是,皇帝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偏偏却留下他。 司马冲沉声道:“林丰,你很好。” 林丰更是有些懵。 什么意思? 皇帝夸赞他。 林丰心知皇帝的夸赞,不会这么简单,他正色道:“陛下的话,让在下有些不解。” 司马冲正色道:“徐琉璃。” 啊! 林丰惊呼出声。 饶是林丰心理素质极好,也没有控制住自身的情绪。 徐琉璃! 怎么牵扯到徐琉璃? 徐琉璃是大禅天的弟子,即便大禅天是皇室扶持起来的,可是……林丰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道:“陛下,莫非徐琉璃是您的女儿?” 司马冲颔首道:“你不愧是荀子的弟子,难怪赢九霄那老匹夫,如此器重你。你的这一份心智,的确不简单。徐琉璃就是朕的女儿,只是她的姓氏,随了皇后,不是司马姓氏。” 林丰内心,却有些怪异。 司马冲的女儿,也就是晋国的公主,去了大禅天休息,有些情况啊。 司马冲道:“林丰,你可知这一次,朕为什么如此轻易,答应和你结盟。即便你说得天花乱坠,可晋国要攻打汝南郡,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可是,朕还是答应了。” 林丰道:“莫非我救了徐琉璃一命,所以陛下施恩。” 司马冲道:“有一定原因,毕竟琉璃昨天晚上,得知你入狱,亲自入宫找朕,让朕放了你,不能让你陷入囹圄。” “另一个原因,是朕需要你答应一个条件。只要你同意,朕保证不会攻伐大秦,甚至也会攻伐汝南郡。如果你不同意,即便朕答应了你,也是一切皆休。” 林丰道:“请陛下吩咐。” 司马冲道:“如今的徐琉璃,只是大禅天的天女,未来要成为大禅天的祭祀。因为她功力不足,暂时无法成为祭祀。” “朕要让你答应的,是未来等徐琉璃即将成为大禅天祭祀时,你必须出手阻止,不能让她成为祭祀。就是这一件事。只要你同意,朕自当全力支持你。” 林丰道:“陛下,就这么简单吗?” 司马冲沉声道:“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要和大禅天为敌,要和大宗师为敌。你,仔细斟酌,考虑清楚。朕,不强迫你。” 林丰道:“陛下,我答应了。” 到这一步,实际上林丰不可能拒绝。更何况,徐琉璃在他陷入困境时,主动找皇帝帮忙,这对林丰已经是恩义。 所以,林丰答应了。 司马冲道:“你答应了,但不询问为什么吗?” 林丰道:“天下间,没有父亲会害女儿的道理,只有保护的可能。所以,我相信陛下的安排,总归有一定意义。” 司马冲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摆手道:“你很聪明,好了,你退下吧。至于具体的缘由,你自己慢慢去查证。” “在下告辞。” 林丰揖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司马冲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他幽幽道:“简兴茂,你说林丰能否阻止呢?” “老奴不知道。” 简兴茂道:“陛下,或许是有机会的。林丰如此年纪,就已经是三品先天,他根基浑厚,踏入宗师绝对不弱。未来,有可能踏入大宗师境。” 司马冲点了点头,却是喟然叹息一声,道:“朕,拭目以待。” 林丰径直出了宫殿后,却是看到在殿外等待的顾喜。 顾喜一脸担忧,道:“小师叔可算出来了,走,去我的府上赴宴。我今天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宴席,为小师叔接风洗尘。另外,小师叔救了我那孽子,也是大恩,请小师叔不要拒绝。” 林丰笑道:“就请吧。” 顾喜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带着林丰出城,只是走出皇城,却遇到谢崇的车驾,依旧停靠在皇城门口。 谢崇站在马车旁边,静静等待着,眼见林丰来了,谢崇手撑在马车上,他开口道:“林丰,今天朝堂争辩,你很是不错,老夫深为佩服。如果有闲暇,你可以来谢家,老夫扫榻以待。” 【作者有话说】 第五更到。 第172章 给谢峻上眼药 林丰听到谢崇的话,有些意外。 谢崇竟是请他去谢家,这是要缓和双方的矛盾。不过仔细的想一想,他和谢家有多少直接的矛盾呢?也就是谢峻安排人,把林丰下狱而已。 更何况林丰在狱中,也是好吃好喝伺候着。 这才是老狐狸。 利益是最重要的。 至于其他如脸面,在谢崇这样的老狐狸面前,是最不值钱的。如果能让谢家利益更进一步,谢崇能给更多的好脸色。 林丰微笑道:“谢公相邀,在下定会登门拜访。” 谢崇道:“如此就行了。” 他踩在小凳上,便登上车辕,准备往马车中去。这时候林丰忽然道:“谢公,在下还有些话想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谢崇停下来,坐在车辕上,微笑道:“但说无妨。” 谢崇正色道:“谢公是晋国的擎天柱石,因为晋国有谢公的维持,才能朝局稳定。可是谢公这一辈子苦尽经营,赢得了身前之名,身后名如何安排呢?谢家未来如何安排呢?” 谢崇眉头一挑。 那深邃的眸子中,一下浮现出厉色,甚至更有一股摄人气魄。 好个林丰。 他曾考虑的问题,林丰直接说出来。 谢崇旋即恢复平静,问道:“林丰,你什么意思呢?” 林丰缓缓道:“很简单,后继之人贤能,谢家自然岿然不动,能屹立不倒。” “然而,如果后继之人自以为是,木空一切,乃至于骄矜自傲,自以为是,想把持一切,却又德不配位,最终必然是灾殃降临。” “这人啊,到老了总是心软,可恰恰是心软,会导致一念之差,最终百年后沧桑变化。” “恰恰,这又是无法承受的后果。” 林丰神色平静,可是谢崇却眯着眼睛,审视着林丰。 这一刻,谢崇甚至有看一个同辈人的感觉,林丰很不简单。不仅是一张嘴厉害,最关键的是,那双眸子看事情很准。 谢崇深吸口气,道:“林小友的话,老夫记住了,告辞。” 他进入马车,车夫迅速驾车,马车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中。 顾喜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忍不住赞叹道:“小师叔真是厉害,我晋国朝中百官,还没有人敢和谢崇这般说话的。” “谢崇这个人,不仅是资历强,更是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 “谢崇出手,一贯是阳谋,堂堂正正,让人无话可说。没想到这一次,他竟是被你压制。小师叔这一次,可是要扬名晋国了。” 顾喜内心欢喜。 为林丰欢喜,也为荀氏门人身份而骄傲。 林丰微笑道:“其实这也因为陛下在,当然也有谢崇行事堂堂正正的缘故。总之,这一次出使的任务顺利完成。” 顾喜心中也是欢喜,带着林丰往回走。因为顾家距离皇城更远,谢崇的谢家在北城,反倒是距离更近,谢崇先一步回到谢家。 他刚下马车,谢峻就已经自大门口来迎接。谢峻先前被罢免官职,就被逐出皇城,所以他先一步回到了家族中。 谢峻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愤怒,他开口道:“父亲,林丰这混账,实在太可恨。不杀林丰,我谢家颜面何存?所以儿子认为,一定要杀了林丰,才能彻底解决后患,杀鸡儆猴。” 谢崇扫了谢峻一眼,一言不发,微微弓着背,径直进入大堂中坐下来。 谢峻跟着进入,他站定后,再度道:“父亲,林丰这个小子,必须解决啊。” 谢崇道:“你想要怎么解决?” “杀了他。” 谢峻眼神锐利,道:“请人出手,必然能杀死林丰。只要林丰死了,一切的问题都解决,不至于有什么危险,也可以继续出兵攻伐大秦。” 谢崇眼中多了一抹失望,缓缓道:“谢峻,你要记住。你是谢家的继承人,怎可如此意气用事呢?甚至搞出这样的刺杀手段。” “刺杀,的确是有。” “可这样的出手,便等于打破了规矩。” “今天,你派人刺杀林丰,那么未来,别人也可以派人刺杀你。” 谢崇神色肃然,正色道:“如果你做事不讲规矩,其余的人对你,也不会守规矩。这世间,规矩是无处不在的,需要敬畏,需要讲规矩。” 谢峻皱眉,他一副不赞同的模样,道:“父亲,您太柔和了,太仁慈了。” 谢崇道:“老夫仁慈吗?” “仁慈!” 谢峻掷地有声道:“我谢家秉政,需要雷霆手段,震慑人。涉及到林丰,不处置。涉及到这一次和大秦开战,不继续进兵,谢家如何继续立足?” “如今的朝堂上,陛下安排的人越来越多,又有顾家、陆家等各家族的人。我们谢家的影响力,在进一步削弱。” “这时候必须要扭转局势,必须改变这一切才行。” 谢峻无比的强势。 他的执政理念,和谢崇是不一样的,更希望直接碾压所有。 谢崇却是彻底失望了,因为谢峻行事太强硬,当朝堂上下都决定了,还要强行推进。甚至,还要刺杀林丰。 这是一国的使臣。 大秦的使臣死在晋国,意味着,大秦和晋国不死不休,最终便宜了夏国。 这不是一国首辅的格局。 谢崇审视着谢峻,最终喟然叹息一声,吩咐道:“来人。” “在!” 老管家进入,躬身行礼。 谢崇吩咐道:“去,通知谢玄来,老夫要见他。” “喏!” 老管家转身去通知,不多时,谢玄进入大厅中,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父亲。”他离开县衙牢狱,就回了家族中。只是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朝堂的争辩已经结束。 谢崇道:“你一直在大秦,为什么突然返回晋国?” 谢玄看了谢峻一眼。 谢崇眼神锐利,吩咐道:“不必管谢峻,你自己说。” 谢玄正色道:“父亲,这一次攻伐大秦,因为大秦上下都在准备殊死一战。在这般的前提下,攻伐大秦不容易,这是一块硬骨头。” “第二,晋国和大秦没有多少接壤的边境,即便是出兵,甚至攻克了大秦,能得到的利益少,反倒是夏国得利更多。所以儿子认为,出兵攻伐大秦不划算。” “第三,林丰带来的西风醉,这酒很赚钱。我谢家牵头,改变对大秦的策略,不再攻伐大秦,西风醉就是我谢家来牵头经营,我谢家能赚取无数的钱财。” “第四,林丰其人,是个极为厉害的人,值得投资。” 谢玄侃侃而谈,道:“基于以上的原因,所以儿子提前返回。这一次返回,我也写了一封书信,把详细的情况告诉大兄,请大兄定夺的。” 谢崇听得眼中有赞许。 谢玄倒是不错,没想到,他精心培养的谢峻,是外强中干。反倒是谢玄一直仍在外面,却是不错,考虑很是周全。 谢崇沉声道:“谢峻。” “在!” 谢峻躬身回答。 谢崇吩咐道:“你收拾行礼,回吴郡谢家祖祠。自此以后,便守着谢家祖祠。” “啊!” 谢峻顿时懵了。 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更觉得荒谬。他作为谢家的继承人这么多年,可是如今,因为一件事情,竟要被扔回了祖祠。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是家族的继承人,更失去了以往的权势。 这是谢峻绝不能承受的。 谢峻咬着牙,歇斯底里道:“父亲,凭什么,凭什么要剥夺我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谢家,都是为了贯彻我谢家的立场。” “父亲因为一桩小事,无缘无故的就废掉我。我,不服气!更何况,他谢玄为家族做了什么事?他凭什么就要留下。父亲的,这不公平。” 谢玄皱眉,却是一言不发,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是林丰发力了吗? 之前在牢狱中,林丰曾询问他,是否想做谢家的继承人。当时他说愿意,其实谢玄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很难谋划。 没想一转眼,他回到谢家不久,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谢崇看着歇斯底里,发疯了一般的谢峻,淡淡道:“为父把你带在身边,处处指点,甚至家中外面的事情,都委任给你。你,是怎么处理事情的?太让老夫失望。” 谢峻强自辩解道:“儿子处理事情,从无差错,更没有任何的错谬。也就是这一次林丰的事情,谋划有些不妥当罢了。至于父亲,您处处忍让,处处协调,反倒是处处被人欺到头上,这,不是我谢家人的作风。” 谢崇叹息道:“人不自知,便会迷失自我,更会骄矜自傲。也罢,老夫让你心服口服。你们两个,去偏厅候着,听一听下面的人,怎么看待你谢峻的。” “是!” 谢峻转身就往偏厅去。 谢玄也跟着去了。 谢崇吩咐道:“来人,通知云晋、曹腾、齐拱到府上来。” “是!” 谢崇身边的人转身去安排。 旋即,谢崇又吩咐到:“去,通知谢璋来一趟。” “是!” 又有人去通知。 不多时,谢璋先一步来了。他在谢家,是负责对外商业事务的。论及辈分,还是和谢崇一辈,只是谢璋的年纪更小,如今只有四十开外。 谢璋站定后,躬身道:“大兄!” 谢崇点了点头,缓缓道:“谢璋啊,你执掌谢家外面的商业体系,有多少年了。” 谢璋心头有些古怪,但他毕竟是谢崇的兄弟,也是心腹,所以谢璋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便笑道:“我十八岁,便跟着兄长闯荡。二十八岁时,便奉兄长的命令,执掌谢家外面的商业。到如今四十五岁,已经有十七年之久了。” 谢崇捋须道:“谢家能兴盛不衰,你有很大的功劳。” 谢璋听得更是云里雾里的,道:“大兄说笑了,这里面,哪有我什么功劳。所有的功劳,都是大兄的。我谢家,如果没有大兄这根顶梁柱,我们谢家难说是什么样子。” 谢崇笑道:“一代自有一代人,哪有所有的功勋是老夫的。谢家的未来,要靠下一辈人的闯荡和经营。说起下一辈人,你认为谢峻如何?” 谢璋道:“谢峻挺好的。” 谢崇面色肃然,道:“老夫要听真话,不要敷衍的话语。” 谢璋再度瞅了谢崇一眼,他这时候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郑重道:“大兄既然要听真话,我就斗胆进言。谢峻能力不错,可是在我看来,谢峻过于骄矜自傲,对于族人,也太过于冷漠了。为了出手,不择手段,太过于狠辣了。” 谢崇颔首道:“还有吗?” “没有了。” 谢璋摇了摇头。 谢崇摆手道:“退下吧。” 谢璋一下有些懵,怎么回事儿啊,就询问了一句话,他脑子里面完全是云里雾里的,弄不明白谢崇这是什么意思。 谢璋不明所以,还是揖了一礼,便离开了。 此刻偏厅中,谢峻一下握紧拳头,眼中流露出愤懑神色。 谢璋! 好大的狗胆啊,竟如此针对他。 真是可恶。 谢峻又看了谢玄一眼,咬着牙道:“谢玄,你别有什么心思,谢家轮不到你来做主。我在,你就没有出头之日。” 谢玄呵呵一笑。 他之前对自家的这位兄长,颇为尊敬。发生了这一次的事情,谢玄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这位真是不怎么样。 时间不长,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云晋、曹腾、齐拱三人联袂进入。 云晋是军中将领,担任骠骑将军,只是晋国的大多数武将,没有战事时,武将都在朝中任职。一旦有战事,再外派主将下去带兵。 曹腾是工部尚书,齐拱是兵部侍郎,都是谢崇的嫡系。当然,谢家这一系的官员,还有很多人,只是谢崇暂时,只请了这三个最信任的人来。 谢崇打量着三人,微微点头,开口道:“你们三个人,都是我谢家的嫡系,都是老夫倚重的人。关于谢峻的情况,今天已经发生。” “如今对谢峻的处置,朝堂安排是贬为庶民,不再做官。不过谢峻的为人处事,老夫还是想要听听你们的意见。” “在老夫这里,不必有任何隐瞒,也不必哄骗老夫,老夫想听一听真话。” 谢崇缓缓道:“老夫的脾性,你们都是知道的。所以,都说一说。” 曹腾、云晋和齐拱三人面面相觑。 老尚书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些来,一时间三人心中都在琢磨,暂时谁都没有表态。 谢崇见三人都不表态,开口道:“云晋,你是行伍中人,行事耿直,你先说。” 云晋看着谢崇神情,见谢崇很是认真,他揣测一番,便决定如实说,道:“关于长公子的为人处事,末将认为,长公子有些骄矜自傲,对下面的人,不够礼贤下士。” “除此外,长公子的性情颇为急躁,一旦要做某件事,就等不得,没有耐心,这恰恰是官场上,颇有些不妥当的。” “除此外,长公子处理事情的手段,还是有些太过于强硬。对付敌人强硬,并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事事强硬,也就有些不妥当。” 云晋开口道:“对于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怀柔。” 谢崇点了点头道:“曹腾,你是谢峻的顶头上司,你来说。” 曹腾道:“老师,长公子行事,有些眼高于顶,无法沉下心来做事情。譬如我工部,虽说工部不是特别重要,权势也更小,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尤其长公子未来,如果要继承老师的基业,就必须事事都清楚。可是长公子却轻视很多工部的事情,不以为意。” “另外,长公子有些目中无人,不尊敬上官。” “长公子看起来和气,实际上极为自傲。我记得当年,随老师一起学习时,老师曾教导,说人的骄傲,应刻印在骨髓里面,而不是浮于表面。” 曹腾直接道:“骄傲在心,那是人的脊梁支撑。骄傲在表面,那便是性情骄矜。” 谢崇捋着颌下胡须,眼中难掩失望神色。 没想到,却是这般评价。 谢峻太让人失望了。 谢崇深吸口气,稳住了心神,问道:“齐拱,你呢?” 齐拱正色道:“云将军和曹尚书都已经说了,在下没什么好说的,都是大同小异。之所以长公子如此,卑职认为,应当是长公子年纪不大,便身居高位。毕竟谢家的大小事情,都是长公子在处理。” 谢崇听完后点了点头,摆手道:“老夫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一个个面面相觑,更是有些意外,怎么这就让他们离开了? 就单纯询问吗? 一个个心中疑惑,也没有逗留,便径直离开。 谢崇道:“出来吧。” 谢峻和谢玄走了出来,只是谢峻的脸上,尽是冷肃和愤怒。他自问对曹腾、云晋、齐拱不薄,一向是礼贤下士,一向是尊敬的态度。 可是,他们却如此污蔑。 谢峻咬着牙道:“父亲,这都是他们的污蔑,是他们的血口喷人。” 谢崇淡淡道:“如果一个人说你,就罢了。可是,几个都是重臣,有我谢家的人,也有朝堂上的人,都说你骄矜自傲,这就是你的问题。可惜,你到现在都不曾悔改,也不曾看到。” “谢望!” 谢崇吩咐一声。 “在!” 大厅门口,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中年人,大步站出来。 此人四十出头的年纪,极为剽悍。他是谢家的高手,半只脚踏入宗师境,只是还没有完全踏入罢了。 谢崇吩咐道:“你亲自护送长公子,回吴县谢家老宅,让长公子看守老宅。” “喏!” 谢望躬身应下。 谢峻咬着牙,他一脸愤怒,但看着谢崇决绝的神色,又升起浓浓的绝望。谢崇在谢家,威望是无上的。谢崇安排了,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是认了。 谢峻大袖一拂便气哼哼离开了。 谢崇看向谢玄,道:“从今天开始,你作为谢家的继承人,跟在老夫身边做事。然后,你先入户部,当一个户部员外郎。虽说官职小,却是能历练,你意下如何?” “儿子谨遵父亲安排。” 谢玄恭恭敬敬的应下。 他的内心,颇为激动,因为他真的成了。 谢玄旋即道:“父亲,儿子想要知道,林丰的情况怎么样了?” 谢崇说道:“他好得很,去顾家了。怎么,你和他关系如何?” 谢玄说道:“儿子和林丰的关系不错,此番林丰脱难,儿子准备去顾家为林丰道贺。” 谢崇听到后审视着谢玄,面色变得冷肃,沉声道:“林丰在朝堂上,不顾一切攻讦我谢家,更攻讦老夫之所以要和大秦开战,是为了谢家更进一步。你,还要去吗?” 谢玄道:“父亲,此一时彼一时,我谢家和林丰没有任何的矛盾。既如此,为什么要因为昔日的事情,继续争斗下去呢?所以,儿子还是要去探望一番。” “哈哈哈……” 谢崇听到了后,盯着谢玄的眼神,目光炯炯,更是朗声大笑起来。 谢玄反倒有些忐忑,问道:“父亲何故发笑呢?” 谢崇说道:“老夫很开心,好了,你去吧。既然去道贺,去帐房带上合适的礼物,就说老夫的安排。” “儿子告退。” 谢玄有些疑惑,却也直接应下。 谢崇望着谢玄离去的背影,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神情。他刚才的质问,就是故意要看看,他质问下谢玄会怎么选择。 谢玄最终是坚持己见,谢崇很是开怀。 谢峻虽说不行。 可是,他还有谢玄这个儿子,谢家依旧后继有人。 【作者有话说】 第六章,大章来了,求好评,拜谢大家了。 第173章 梵天至圣功 顾家,大堂内。 顾喜、林丰及顾喜的三个儿子尽皆列席,已然推杯交盏。 顾喜膝下三个儿子,长子顾长策,次子顾长明,幼子顾长庚。而且这三个儿子,尽皆是顾喜的正妻所出。他虽说有妾室,但小妾生出的孩子都是女儿。 顾长策是顾喜的嫡长子,如今在朝中做官,担任大理寺丞一职,从六品官。 作为顾家的继承人,顾长策只是区区大理寺丞,算是官职很低。可顾长策却是能沉浸下去做事,他行事很踏实。 顾长明不曾入仕为官,专门负责顾家对外的商业事务,两兄弟一内一外,而且两人行事,都是颇为沉稳。 唯独顾长庚只知道游山玩水,从不去涉及政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也更是热络。 林丰主动端起酒樽,看向顾喜,微笑道:“这次能劝说皇帝,多亏了你的相助。这一杯酒,我敬你。” 顾喜摇头道:“小师叔折煞我了,这次能劝服陛下,更让谢崇吃瘪,是小师叔纵横捭阖,舌战百官。我现在回想起,小师叔在大殿中驳斥谢家一系的官员,更令谢崇跪在地上向陛下请罪,都觉得恍惚。这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顾长策和顾长明闻言,眼中流露出一抹向往和钦佩。 谢崇是谁? 是谢家的掌舵人。 更是晋国朝堂的执牛耳者。 整个晋国,除皇帝外,谢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极大。虽说各大家族自有立场,但总体来说,各大家族都是以谢家为首。 可是,林丰凭借一己之力,仅仅是一张嘴,就逼得谢崇跪下请罪。这样的情况,顾长策和顾长明先前听完消息,也是心中震惊,更是佩服林丰。 林丰谦虚道:“不过是一些话术罢了,诡辩而已,当不得真。说起来,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一番。毕竟晋国内,还是你们熟悉情况。” 顾喜道:“小师叔请说。” 林丰说道:“这次晋国方面,皇帝虽说答应了和大秦结盟,事实上还有附加的条件,那就是徐琉璃成为大禅天的祭祀时,我必须要阻止。这事情,长乐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顾喜的表字,林丰都觉得有些古怪,竟和三个儿子都有相同的‘长’字。 顾喜听到后,震惊于皇帝的安排,竟是还附加了这样的条件。 很是让人意外。 顾喜缓缓道:“小师叔,徐琉璃在外面人的眼中,就是大禅天的弟子,可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陛下的长女,晋国的长公主。” 林丰颔首道:“他是长公主,怎么会去大禅天呢?” 顾喜解释道:“第一,长公主天生慧根,尤其适合修炼大禅天的梵天至圣功,这是大禅天给予的定论;第二,当年长公主年幼时,皇室的实力弱,大禅天的实力却很强。” “以至于,明明皇室扶持起来的大禅天,应该听从皇室安排,可是,大禅天却能不搭理皇室,皇室反倒恳求大禅天相助。” “所以双方就有了约定,皇室把长公主送到大禅天去。大禅天方面,则全力支持皇室。毕竟大禅天内,有大宗师境的老祖。” 林丰听完后心中琢磨着,觉得这事儿仍是古怪。徐琉璃作为大禅天的弟子,不至于皇帝要阻止徐琉璃成为祭祀。 这不合理啊! 林丰道:“莫非成为祭祀,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顾喜说道:“成为大禅天的祭祀,应该是两个方面的原因。” 林丰道:“哪两个呢?” 顾喜神色颇为严肃,说道:“第一个原因,很是简单,很多人都知道。大禅天的祭祀,必须侍奉大禅天尊奉的梵天大神,不能嫁人,必须保持完璧之身。” “第二,坊间传闻,梵天至圣功有些的问题。” “历代大禅天的天女,在踏入宗师境,都会自动成为大禅天的祭祀。到这一步,梵天至圣功对个人的影响开始增强,会渐渐断情绝性。” “梵天至圣功,修的是无情道,会六亲不认。甚至一旦进入大宗师境,自身的感情更会最终消失。” “虽说这些是坊间传闻,但综合陛下的安排,应该两个原因兼而有之。陛下的意图,就是让你阻止长公主,不能长公主超脱于世俗之外。” 顾喜眼中多了一抹忧虑,叹息道:“小师叔,陛下的安排,是难事儿啊。小师叔您是不知道,前些日子传出一则消息。” “晋国昆山宗的人,竟是劫杀长公主。没想到,长公主逃出来了,她回到大禅天后,消息一传上去后,大禅天的大宗师境老祖,亲自杀到昆山宗的山门。” “最终,昆山宗的大宗师境老祖出手,才拦住这一攻势。” “即便如此,昆山宗的老祖略逊一筹,以至于昆山宗损失颇大。你要阻拦长公主成为祭祀,等于和大禅天为敌,这是相当危险的。” 顾喜一直在晋国,且是世家大族,所以才知道这些。 林丰听到后,却是笑了笑,他乐观派,自信道:“皇帝给了我这个条件,如果我不同意,结盟就会失败,大秦就会有危险。所以,我没得选择。再者,这一次我下狱,徐琉璃曾亲自入宫求见皇帝,请皇帝放了我。她有恩于我,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顾喜眉头上扬,震惊了起来,问道:“小师叔和长公主认识吗?” 林丰笑道:“说来也巧,徐琉璃遭到刺杀,碰巧是我救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顾喜点了点头,一副热切模样,道:“既如此,小师叔离开金陵之前,可以去见一见长公主。我知道大禅天在城内的据点,到时候小师叔直接前往就是。” “行,可以。” 林丰点头就应下。 他答应的事情,不会拒绝,也不会敷衍。 尤其徐琉璃的情况比较特殊,眼下和徐琉璃多见一见,有利于阻拦徐琉璃成为祭祀。 “报!” 就在此时,侍从急匆匆的进入,躬身道:“家主,谢家的谢玄到了府外,求见林先生。” 顾喜看向林丰,道:“小师叔,谢家的人来了,见不见呢?” “见,自然要见。” 林丰笑道:“谢家是谢家,谢玄是谢玄,我和谢玄的关系不错。而且谢玄其人,品行很不错,也有心胸气度,这样的人不差,值得交往。” 顾喜朝侍从点了点头,侍从转身就去通知。不多时,谢玄进入大厅中。他脸上挂着笑容,先是向顾喜行礼,才看向林丰,微笑道:“贤弟,恭喜你得偿所愿。” 林丰道:“兄长客气了,坐!” 谢玄径直坐下来,再度道:“我此番来,一方面是向贤弟道贺并感谢,另一方面是代表我谢家来的。” 林丰问道:“兄长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说】 更新晚了,抱歉哈。今天早上四点起床,去医院排队打疫苗,折腾了大半天。还在码字哈,还有一章。 第174章 谢玄的礼物 顾喜父子四人,也是同时看向谢玄。 他们有些意外。 谢家的代表人一直是谢峻,如今却是发生变化,谢玄代表谢家来了。 尤其,谢玄还感谢林丰。 这里面有太多消息。 谢玄微微一笑,不急不躁道:“我和贤弟两人,相识于咸阳,到了金陵后,一起下狱,算是患难之交。之前贤弟曾询问我,是否愿意作为谢家的继承人,我说愿意。” “实际上,我没放在心上,这太难了,近乎不可能。” “没想到,今天却成了。” “先前在家中,谢峻被父亲撵回吴县守老宅去了,我被父亲定为谢家的继承人,接下来跟随父亲学习,以及在朝中做官。” “这一事情,如果没有贤弟在朝堂上对付谢峻,谢峻不至于如此丢脸被父亲舍弃。” 谢玄道:“这一些,多谢贤弟。” 顾喜插话道:“谢峻之所以被舍弃,一方面是朝堂上谢峻丢脸,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小师叔出皇城时,曾和谢尚书说话。” “小师叔说谢尚书苦心经营,方有今日的晋国和谢家。更询问谢尚书,说谢尚书一世英名,赢得了身前之名,身后之名如何安排?谢家未来如何安排?” 顾喜道:“小师叔说谢峻无能,德不配位,谢家必有灾殃,这是小师叔的话。” 谢玄听到后心下震惊。 谢玄下意识的判断,是林丰在朝堂上和谢峻交锋,让谢峻丢尽了颜面。 没想到,还有这一桩事情。 谢玄再度郑重道:“贤弟相助,谢玄感激不尽。如果贤弟有用得着我谢玄的地方,只要不违背谢家的利益,不违背晋国的利益,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林丰笑道:“兄长客气,实际上谢尚书也是看清楚了谢峻的成色,内心早有想法,所以才会废掉谢峻,我只是顺势而为。” 谢玄道:“贤弟谦虚了,来人,把礼物拿进来。” 话音落下,侍从抬着一口箱子进入,谢玄道:“昨天我们在牢狱中,贤弟曾说过,游说了晋国后,还要去游说齐国,而去齐国需要一些钱财打点,所以我准备了一些财物。” “另外,我还有一封书信,是谢家对齐国大体情况的了解。” “都在书信中。” “贤弟闲来无事时,可以多看一看。” 谢玄站起身,亲自拿起书信,递到了林丰的面前。 林丰接过来后心中赞叹,不愧是谢玄,处理事情滴水不漏。钱财只是表面上的意思,实际上,这一封书信最是关键,有利于林丰在齐国行事。 林丰道:“兄长有心了,多谢。” 谢玄摇了摇头,继续道:“贤弟,我代表谢家来,化解谢家和贤弟的恩怨。谢峻处理事情失当,他已经被处置了,还请贤弟切莫因为谢峻,误认为谢家都是这样的人。” 林丰道:“谢兄,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来,杯酒泯恩仇。” “好,杯酒泯恩仇” 谢玄松了口气,端起酒樽,和林丰喝了一杯酒。 两人饮酒后,谢玄便再无忧虑,转而和顾喜、顾长策等人说着话。 一众人交谈,气氛热烈。 这一酒宴,抵近午时才结束,谢玄悠悠离去,林丰暂时在顾家歇息。他在后院房中坐下,却是提笔写信。 “玉瑶吾妻,见字如晤。” “我离开咸阳后,甚是想念你。都说此心安处是吾乡,你在咸阳,我心也安在咸阳。金陵虽说繁华,却不及你在身边万一。” “值此之际,想到一首小词。” “何为相思?一人,饮酒,对长亭。可否具体,冷月,孤风,亦有情。可否再具体?想你!” “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林丰一封书信写好,便找了顾长庚,让顾长庚安排人送走书信。 待书信送走后,林丰睡了个午觉,下午一觉醒来,已经抵近了申时。他起床洗漱后,侍从来禀报,道:“林先生,长公子求见。” “请!” 林丰吩咐一声。 不多时,顾长策来了。 顾长策二十八岁,是顾喜的长子。在顾喜十六岁时,顾长策就出生。他即便年岁比林丰更大,可是在林丰面前,却恭恭敬敬的。 顾长策行礼道:“师叔祖。” 林丰道:“有什么事吗?” 顾长策神色肃然,道:“我有一件事关家族的兴衰事,想要向师叔祖请教。” 林丰道:“说来听听。” 顾长策道:“顾家一直苦心经营,父亲更是殚精竭虑。可顾家和谢家相比较,依旧有相当大的差距。如果我顾家,想要超过谢家,该怎么办呢?” 林丰眉头上扬,有些诧异顾长策的问题。这个问题很宽泛,却也透露出顾长策的野心。 这是有想法的人。 林丰缓缓道:“谢崇的能力,毋庸置疑的。甚至谢崇这样的人,其成长轨迹不具备可复制性。谢崇的天赋是一方面,能力更是独一无二,这是无法教导出来的,是他能力及诸多造化机遇的形成,所以造就了谢崇,造就了如今的谢家。” “当然,从大概率来分析,顾家想超过谢家,不在于要怎么奋进,怎么牵制谢家。最可行的办法,是多生儿子,开枝散叶,才有这个可能。” 顾长策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道:“为什么呢?” 他不理解。 顾家要强盛,怎么牵扯到了生儿子? 怎么牵扯到开枝散叶。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这是个大范围挑选的问题,譬如说如今的谢崇,膝下如果只有谢峻一个儿子,可以论断,谢家传到谢峻的手中,必然是走向衰败。” “谢家的实力,必定是极大幅度的衰弱。因为有谢玄在,这是谢崇无心栽花的结果,没想到谢玄的品行、心胸很是出众,使得谢崇一下有了合适的继承人。” “谢玄本身还有诸多的谢家兄弟,如果没有这些兄弟,谢玄未来继承谢家的基业,也就没有多少真正的心腹,毕竟外人和自家兄弟,必然是自己兄弟更值得信任。” “如果兄弟多了,就可以更进一步的增强力量掌权。说得再通俗一点,人多了就容易养蛊,总归能培养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出来。” 林丰侃侃而谈,阐述着自己的人口观点。 他继续道:“实际上谢崇这一代,虽说谢崇厉害,实际上,也离不开谢家人。谢崇人在朝堂,他许多兄弟都在地方上任职,所以谢崇掌控力会这么强。” “至于顾家,你父亲顾喜这一辈,兄弟不多,能为他分忧的人少。” “至于你们三兄弟,更是少,顾长庚还不出仕做官。如果你有更多的兄弟,未来顾家传到你顾长策的手中,信任的人多,这些亲兄弟纷纷安排下去,就有助于你掌控局势。” “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人多了,可供选择也多。所以一个家族想要愈发的强大,在有足够资源的情况下,必须增加人口,这是根本。” “当然,前提也需要有资源,否则人多了反倒争斗不休。” 林丰微笑道:“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未必正确,你自己斟酌。” 顾长策仔细的思索,越是琢磨,越是钦佩,说道:“师叔祖一番话,鞭辟入里,更是让我茅塞顿开。抛开其他方面,兄弟多了的确优势大,这是最根本最放心的牢靠关系。” 林丰笑道:“是这个意思。” 顾长策拱手道:“多谢师叔祖,我已经明白了,便不打扰师叔祖。” 林丰点了点头,看着顾长策离去的背影,眼中有一抹赞许。 顾长策很是不错。 林丰没有留在府上,他去询问了顾喜大禅天在城内据点的位置,就乘坐马车离开顾家,往徐琉璃所居住的地方去。 第175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 城南,大禅天驻地。 后院中。 悦耳的琴音,自房中传出,徐琉璃信手抚琴,那修长纤细的指头仿佛精灵般,在琴弦上不断的跳动。一曲婉转动听的琴音,回荡在房间中。 徐琉璃清冷的面颊上,带着淡淡笑容。那乌黑明亮的眸子中,却仿佛有一丝思念盘旋,似是怀着期待。 在徐琉璃抚琴时,却是静姨来了。她站在徐琉璃不远处,看着沉浸在琴音中的徐琉璃,姣好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宠溺。 静姨是照顾徐琉璃的人,但静姨不曾嫁人,徐琉璃是她一把手带大的。在静姨的心中,徐琉璃便是女儿一般。 好半响后,琴曲结束。 静姨走到徐琉璃的身旁,笑说道:“小姐,你的琴音更是柔和,多了一丝思念。莫非,是在思念谁?” 徐琉璃俏脸一红,否认道:“静姨,我没有,你肯定听错了。” 静姨道:“莫非是思念林丰林公子?” 徐琉璃眼神更是有些飘忽,连忙道:“静姨,我肯定没有,你别乱说啊。” 静姨却是置若罔闻,缓缓道:“林丰这个年轻人,不仅是长相俊朗,关键家世和才学都不可挑剔。他在咸阳时,连败燕长歌、祝有山,才学出众,说出口成章也不为过。” “单凭这一点,放在咱们金陵,那也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 “听说昨天在朝堂上,林公子舌灿生花,一张嘴侃侃而谈,更是让谢崇为之忌惮,令谢崇向陛下跪地请罪。” “林丰一人,就舌战谢家一系的人,令所有人哑口无言。这样的男子,天下哪个女子不喜欢呢?哪个女子不怀春呢?” 静姨眼中带着打趣,道:“尤其小姐从大秦返回路上,遇到昆山宗劫杀,林丰英雄救美,救了小姐一命。所以小姐思念林丰,那也是正常的。” “我没有,静姨瞎胡说。” 徐琉璃面皮薄,抿着嘴唇道:“静姨你再这样胡说,我不理你了。” 静姨轻笑,就不再多说徐琉璃思念林丰,她话锋一转,忽然道:“小姐,林丰昨天在朝堂上力战谢家的人,已经促成晋国、大秦结盟,意味着林丰出使晋国的任务已经完成,恐怕不久后,林丰就要离开金陵。小姐,不见一见林丰吗?” 徐琉璃一听,那乌黑的妙目中掠过一抹黯然。 林丰要离开了。 如果林丰离开晋国,恐怕未来,就不会再来晋国了吧。 还有相见之日吗? 徐琉璃沉默半响,道:“静姨,不见了。相见不如不见,就这般其实挺好。更何况,我和林丰也没有什么,静姨你误会了。” 静姨道:“傻丫头啊,你真是……” 就在此时,丫鬟进入,站定后道:“天女,大秦林丰在府外求见。” “林丰来了?” 徐琉璃眼中掠过一抹异彩。 她脸上清冷的神情,一下活泼起来,眼中多了喜色,连忙吩咐道:“快,快请到客厅中,我稍后就来。” “喏!” 丫鬟急匆匆离开了。 静姨看着徐琉璃的神色,摇头轻笑,这丫头嘴上逞能,身体却实诚得很。徐琉璃下山去咸阳之前,一直在大禅天修炼,从未接触过世俗。 第一次去了咸阳,就接触林丰。然后,又遇到林丰救命之恩,对林丰自是不一样。 静姨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留下徐琉璃一个人在房中。 徐琉璃神色欣喜,拿起铜镜仔细看了看,又简单涂抹一番,最后确定鬓发整齐没有什么混乱的,又整了整衣衫裙裾,才起身往大厅去。 徐琉璃一进入客厅,便见到了正站着等待的林丰。 徐琉璃面带笑容,欠身行礼道:“林公子。” 林丰回礼道:“徐姑娘。” 徐琉璃和林丰各自落座,她内心虽说欢喜,却有些拘谨,问道:“林公子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丰直接道:“我今天来,是向徐姑娘道谢的。我初来金陵,身陷囹圄陷入牢狱之灾,徐姑娘仗义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徐琉璃面色微变。 林丰来道谢,就意味着,林丰从皇帝的口中,得知了她入宫一事,也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毕竟皇帝不可能平白无故说徐琉璃入宫。 一个普通人,也不可能见到皇帝。 徐琉璃转眼稳住心神,心想即便林丰知道也没什么,她就是个不重要的公主罢了。 徐琉璃心态摆正,说道:“林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若非是林公子,我早已经被昆山宗的人杀了。所以,林公子不必如此客气,我只是报恩。林公子如果真要感谢,那就答应妾身一个请求如何?” 林丰道:“徐姑娘请说。” 徐琉璃直接道:“林公子才情出众,天下皆知。既然林公子要感谢,那就送我一首诗作,或者是其余的词曲。只要林公子赠送的,不限题材都可以。” 林丰眉头一挑。 颇为意外徐琉璃的条件。 如此简单。 徐琉璃见状,问道:“不行吗?如果林公子没有灵感,就算了吧。” 林丰笑道:“徐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到这般简单的条件,出乎预料。毕竟对我来说,徐姑娘有救命大恩。” 徐琉璃道:“林公子能安然无事,是你自己的能力。若非林公子在朝堂上激辩,令一众朝臣全都哑然,不可能摆脱困境。” 林丰道:“好,就依照徐姑娘的。” 徐琉璃顿时欢喜起来,当即吩咐了下去。不多时,有大禅天的侍从,送来笔墨纸砚,铺在了林丰面前的案桌上。 徐琉璃也是走到林丰身前。 她知道林丰诗情,所以妙目流转,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期待。 《无题》 林丰笔下,两个字出现。 两个字一出现,徐琉璃的眼中露出一抹意外。 无题是什么意思? 徐琉璃很是诧异,但看到林丰后续一写字,一下瞪大了眼睛。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一首诗写完,林丰收笔。 林丰要作诗,脑中能摘抄的无数。只是他考虑后,最终节选了这四句诗出来,赠送给徐琉璃,毕竟徐琉璃不做限制。 这是最应景的。 林丰朝一旁的徐琉璃看去,徐琉璃已经是愣在原地。 眸子中,有着震撼。 久久不曾回过神。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如来是佛,大禅天信奉的梵天也是佛,尤其大禅天的历任祭祀,是要侍奉梵天的。 在徐琉璃眼中,这就仿佛是写她一般,写得真是太好了。 徐琉璃深吸一口气,恢复了过来。她看了林丰一眼,很是珍惜的收起这首诗,道:“林公子,谢谢你。” 林丰摇头道:“谢我做什么,这是赠送给徐姑娘的。” 就在此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躬身道:“天女,独孤城求见。” “不见!” 徐琉璃柳梢眉一挑,道:“让他离开,不准再来。” “是!” 侍从转身离开。 徐琉璃转而看向林丰,连忙解释道:“林公子,独孤城是晋国天剑派的少主,老是纠缠我,很是讨厌,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林丰笑道:“我相信徐姑娘。” 他听着徐琉璃的解释,大体明白独孤城是想要追求徐琉璃,奈何徐琉璃不喜欢。林丰岔开独孤城这一事情,转而和徐琉璃聊着天。 虽说徐琉璃的性子有些清冷,可是见识颇广,尤其林丰稍稍照拂,两人聊天颇为融洽。转眼抵近黄昏,天色昏暗下来。 徐琉璃请林丰留在府上吃饭,待两人吃了晚饭,林丰才提出告辞,准备回顾家去。 徐琉璃道:“林公子如今完成了出使晋国的任务,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晋国呢?” 林丰道:“估摸着还会逗留几天,就转道去齐国。” 徐琉璃忽然道:“林公子,明天是元夕节,金陵的晚上会很热闹,不会宵禁,而且有灯会、猜灯谜等活动。不知道,林公子明天晚上可有空闲?” 话说出口,徐琉璃一下有些迟疑。 更有些担心。 这是她第一次邀请人。 “自然是有的。” 林丰笑道:“我人在晋国,如今寄宿在顾家,没有其他事情。” 徐琉璃顿时激动起来,道:“林公子在金陵不熟悉,妾身却熟悉。金陵元夕灯会,极为热闹。既然林公子没有安排,妾身带着林公子一赏金陵元夕灯会,林公子可愿意?” 林丰道:“固所愿也!” 徐琉璃说道:“那么明天酉时,就在此处集合。” “好!” 林丰笑着回答。 他不再逗留,说道:“徐姑娘,夜色降临,时间不早了,我便告辞了。明天酉时,我会准时来赴会的。” 徐琉璃道:“林公子慢走。” 林丰拱手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徐琉璃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忽然间展颜一笑,那略显清冷的面庞上,犹如百花盛开,显得婀娜多姿,更是顾盼生辉。 第176章 找虐的天剑派少主 林丰走出大门,刚走下台阶两步,还未走到马车旁,就见前方的街道上,一个身着锦袍,腰缠玉带,足蹬长靴,面颊棱角分明的高大青年,大踏步朝他走来。 青年脸上有浓浓的愤怒,沉声道:“你就是林丰,刚刚见了琉璃?” 林丰看着青年的模样,顿时知道了青年的身份,他笑道:“你是舔狗独孤城?” “你说什么?” 独孤城俊朗的脸上,更是透出浓烈的杀意。 林丰耸了耸肩,解释道:“琉璃根本不搭理你,反倒是你,有事儿没事儿来拜访纠缠,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这,不是舔狗是什么呢?” 独孤城一出现,就有浓烈敌意。 甚至露出杀意。 林丰对敌人一贯不留情,所以独孤城一出来,林丰出言讽刺。 独孤城听着林丰的话,握紧拳头道:“琉璃也是你林丰能叫的,林丰,你一个仓惶逃窜的夏国叛贼。到晋国来,就该老老实实的。” 林丰面色更多了一抹冷意。 夏国叛贼! 这是本主内心的伤疤,林丰本身对这一称呼,也是极为不喜。 林家不曾负夏国。 夏国负了林家。 林丰道:“独孤城,你不仅是舔狗,还是个没脑子的人。你的话,惹怒了我。” 独孤城咬着牙道:“惹怒了你又如何,今天,我让你知道得罪我独孤城的后果。” “杀!” 独孤城脚下一动,直接冲出。 他手握成拳,拳头上灌注真气打出,脸上更是浮现出傲然自信。 他必胜! 他今年二十九岁,便已经踏入先天境,这是青年才俊。在整个金陵武道界,他独孤城也是算很厉害的,所以独孤城极为自信。 林丰,必须跪下求饶。 啪! 一声沉闷撞击声传出。 独孤城的拳头,落在林丰的胸膛上,林丰岿然不动,丝毫不受影响。反倒独孤城拳头,仿佛撞在铁板上一样。反震的力量下,他手臂都有轻微的酥麻疼痛感。 独孤城抬头看去,棱角分明的面庞上,露出浓浓的错愕。 怎么会? 他的拳头一往无前,所向披靡,不该是直接击垮林丰吗? “你出了一拳,该我了。” 林丰淡然开口。 “我不信你能挡住我。” 独孤城一拳收回,大吼一声,再度抡拳打出。只是他出拳的瞬间,林丰的拳头已经到了独孤城的身前。 砰!! 拳头撞在独孤城胸膛上。 雄浑霸道的赤阳真气爆发,独孤城惨叫一声,魁梧身躯拔地而起,便倒飞出去,足足飞出两丈远才跌落在地上。 独孤城倒在地上,面色神情痛苦。甚至他挨了林丰一拳,自身真气紊乱,只觉得气血都翻腾不受控制。 噗! 一口鲜血吐出。 独孤城咬着牙,忍着身上的伤痛,站起身看着林丰,神色更是愤怒,歇斯底里道:“林丰,你彻底激怒我了。我孤独成今天,要杀了你。” “死来!” 独孤城手捏剑指,自身真气运转,仿佛化作利剑一般,剑指直刺林丰胸前。 林丰赤阳功加持己身,没有任何花哨招式,又是一拳砸出。 砰!! 拳头撞在独孤城的剑指上,嚓咔一声,指头断裂,拳头继续往前。 砰!! 拳头再度撞在独孤城胸膛上。 霸道力量冲击,独孤城身体倒飞出去,再度跌落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吐出,甚至这一刻,他气息彻底乱了,连真气都已经溃散,无法凝聚起来。 他死死瞪大了眼睛,盯着林丰,脸上流露出浓浓的不甘。 为什么? 他是晋国武道天骄,怎么会输给林丰这样的外来人。 只是独孤城越是怨忿,越是气不过,竟是硬生生的被气得昏迷了过去。独孤城的亲随见状,迅速冲出来,扑通一声跪下,高声道:“林公子,我家少主多有冒犯,请林公子大人大量,饶了我家少主。” 林丰审视着昏迷的独孤城,吩咐道:“回去告诉天剑派的宗主,约束好他的儿子。如果再犯,杀无赦。当然,如果天剑派的宗主要来找场子,天剑派必定覆灭。” “是,是!” 亲随哪里敢多说什么。 扛着独孤城,就迅速的离开了。 林丰回到马车中,吩咐道:“小鱼,我们回去吧。” 高小鱼挥舞马鞭驾车,一边驱车,一边说道:“公子,天剑派的独孤城,一看就痴情于徐琉璃。看他那模样,即便败了,也不会善罢甘休。天剑派的人,恐怕会找事。咱们刚才,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独孤城的。” 林丰摇头轻笑,说道:“如果是在隐秘的地方,杀了独孤城灭口,自是没问题。也不需要你提醒,我就已经动手了。” “这街道上,人来人往,许多人都看着,我们杀了人就不占理了,会被人诟病,乃至于给晋国朝堂上下不好的印象,这不利于我们。” “如果可以一力降十会,自然可取。可我们在金陵,却是不能肆意。” “独孤城主动挑衅,我打伤他,不曾杀人,我占理。我回到顾家后,如果天剑派来找茬,我依旧占理,可以再度出手,乃至于杀了天剑派的人,都没有人敢置喙。” “毕竟我都被人打上门来挑衅,难道还不准报复吗?到那时候,我甚至可以请晋国官府出面,毕竟我占理,这就是区别。” “当然,我们必须要做准备,等回去后,让赢五调查天剑派的情况。对方的实力,必须摸清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我们虽说在异国他乡,也不怕事。” “公子英明!” 高小鱼直接应下。 马车往顾家去,另一边独孤城被亲随扛着,很快回到金陵城内天剑派的驻地。 天剑派就在城南,距离不远。 当独孤城昏迷着被带回,天剑派的宗主独孤垂看到后,大为震怒。 独孤垂六十开外,才堪堪踏入宗师境,但独孤垂颇为自得,毕竟成为宗师便鲤鱼跃龙门。对于自己的儿子,独孤垂更是宝贝得很。 独孤城的天赋,以及相貌,乃至于才学,都是远甚于他。甚至未来,独孤垂认为自己天剑派,必然在独孤城的手中发扬光大。 恰是如此,独孤垂看到独孤城的模样,才无比愤怒。 独孤垂咬着牙道:“说,是谁把我儿,打成这般模样?” 亲随道:“是林丰。” 独孤垂听到林丰的名字,眼神一凝,毕竟林丰在金陵城是人尽皆知,谁都知道林丰是大秦的使臣,甚至林丰更使得谢崇服软。 这样的人不简单。 独孤垂询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儿和林丰不认识,怎么会发生冲突。” 亲随说道:“回禀宗主,少主去大禅天拜访徐琉璃,没想到,却被徐琉璃拒绝。少主打听了一番,得知徐琉璃正和林丰见面。” “少主心中愤怒,等林丰出来,便准备动手。没想到,林丰讽刺少主是舔狗,说少主死缠烂打。少主出手要打林丰,却被林丰击败,以至于受伤昏迷。” 独孤垂的面色,大为愤怒。 舔狗! 死缠烂打! 他的儿子怎么会是舔狗,那是堂堂正正的追求,林丰真是欺人太甚。 独孤垂沉声道:“我天剑派虽说才进入金陵,可天剑派在晋国,也颇有影响。林丰是一国的使臣,却不应该如此欺负人。他有影响力,但老夫绝不罢休。” “啊!” 一声呻吟传出。 独孤城脸上有着浓浓的痛苦,睁开了眼睛。 他一看到独孤垂,便迅速道:“父亲,您要为儿子做主啊。林丰欺人太甚,他甚至要和我抢徐琉璃,必须打死他。不打死他,儿子不活了。” 独孤垂膝下,就独孤城这一个儿子,极为宠溺。看着儿子的憔悴模样,独孤垂更是怒火中烧,愤怒道:“放心,为父会为你讨还一个公道。林丰是大秦的使臣,可林丰也不能如此猖狂。你下去养伤,待为父调查一番,再带你去找林丰。” “多谢父亲。” 独孤城脸上,露出笑容。 只是他身体疼痛,以至于发笑时牵扯到了伤口,笑得无比难堪。独孤城揖了一礼,就转身下去了。 独孤垂安排人去传令,打探林丰的消息,他回到书房静静的等候。在独孤垂等候时,一名侍从进入,道:“宗主,外面来了一人,名叫李钧亦,说有事来访。” “快请。” 独孤垂神色一动,吩咐了下去。 侍从去传信,不多时,一个身着天蓝色长袍的中年人进入。 中年人便是李钧亦,是夏国赤甲骑的人,潜伏在金陵城,负责晋国金陵这边的情报。 李钧亦见到独孤垂,拱手道:“独孤宗师。” 独孤垂道:“李大人,请坐。” 双方各自落座。 李钧亦看向独孤垂,问道:“独孤宗师,林丰在晋国的所作所为,你应该知道了吧?” 独孤垂回答道:“卑职已经知悉,林丰代表大秦来,使得晋国和夏国撕破盟约。如今晋国方面,竟是选择和大秦结盟。” 独孤垂是晋国的武人,却是李钧亦笼络。因为得了赤甲骑的资助和支持,他才能踏入宗师境。只是天剑派上下,没有人知道独孤垂的身份。 李钧亦捋着胡须,颔首道:“晋国和大秦结盟,不利于夏国,所以必须阻止。最简单的办法,是杀了林丰,只要林丰死在晋国,以大秦皇帝赢九霄对林丰的重视,必然震怒,更会迁怒于晋国,两国联合自然崩塌。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机会杀了林丰。” “这事情真是巧了。” 独孤垂眼中掠过了杀意,他沉声道:“犬子独孤城,今天和林丰起了冲突。正好借此机会,我直接上门去,借机杀了林丰。请李大人放心,我的人已经开始打探林丰的住处,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 李钧亦道:“不需要打探,林丰如今住在顾家,你直接去就是。记住了,要杀林丰必须出其不意,因为林丰的身边,可能有宗师境高手暗中保护。你光明正大出手,未必能成。” “明白!” 独孤垂点了点头。 李钧亦起身道:“孤独宗师,只要刺杀林丰成了,你独孤家未来在夏国,至少能封妻荫子。独孤家未来的血脉,都可以在夏国做官。” 嘶!! 独孤垂倒吸一口凉气。 他震惊道:“李大人,杀了区区林丰,有这样的厚重赏赐吗?” 李钧亦道:“你不知道林丰和夏国去年的仇怨,所以才会觉得赏赐丰厚,觉得震惊。实际上,这赏赐很正常。你记住,杀了林丰,独孤家可以封侯,这是你独孤家改变命运的机会。” 独孤垂双目明亮,道:“请李大人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我等你的好消息。” 李钧亦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 独孤垂亲自送走李钧亦,才回到书房中坐下,思索着杀林丰的事情。过了小半个时辰,独孤垂派的人也打探到林丰的消息,独孤垂综合了消息,才安排人通知独孤城一起,再带着天剑派三十余人,往顾家去。 他要借着讨还公道的机会,杀了林丰。即便是他突袭杀人,导致晋国朝堂震怒,可他为了儿子的仇怨杀人,谁都说得过去。 要处置他,也不可能严重处置。 这是独孤垂的谋划。 独孤垂的内心,更是有着浓浓的期待。这一次诛杀林丰,他必须成功。 为了利益。 他要杀了林丰。 第177章 打爆独孤垂 顾家,后院林丰居住的院子。 夜色已经降临,林丰正借着房中的烛光看书,这是关于晋国的一些历史资料。虽说林丰在金陵呆不了几天,可是对晋国的了解,自然越详实越好。 所以林丰闲下来便看书。 在林丰看书时,高小鱼急匆匆进入,禀报道:“公子,顾尚书来了。” “快请。” 林丰吩咐一声。 高小鱼转身去通知,转眼顾喜进入书房。他坐下来,看着林丰手中的书,笑道:“小师叔看的是晋国史料,对这些都感兴趣吗?” 林丰微笑道:“晋国历史源远流长,发生了很多值得一看的事。正所谓,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多看史书,增进对晋国的了解,不是坏事。” 顾喜听得神情一肃。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这话说得真好。 顾喜感慨道:“小师叔一番话,便是经典,更是大道理啊。” 林丰道:“随口一说罢了。” 顾喜正色道:“小师叔一身才学,就是这般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可惜长庚那孽障,只知道游山玩水,只知道欣赏歌姬,还美其名曰不和兄长争权,真是气死人了。” 林丰宽慰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都有各自的造化。更何况,长庚虽说寄情于山水,喜欢玩乐,未必就是错误的。” “从追求自身的角度来说,他行事洒脱,欢喜自乐。长策和长明两兄弟,未必比得上长庚。当然换一个角度,从对家族的贡献和帮助来说,自然长策和长明占先。” “尤其长策,很是不错。” 林丰说道:“顾家后继有人,必然是兴盛不衰。” 顾喜听得林丰的话,尤其听到林丰夸赞长子顾长策,内心欢喜,谦虚道:“小师叔赞缪了,长策行事,还是不够稳重,不够老辣。” 林丰道:“是你要求太高了。” 顾喜话锋一转,道:“小师叔,明天是元夕节日。晋国在元夕当天到晚上,会有诸多的活动,尤其元夕晚上,金陵城内火树银花,通宵达旦,热闹无比。” “整个金陵城,都会是一片欢乐的地方。尤其在栖凤楼内,可以从二楼雅室,看到外面穿城的河流上,一艘艘小船划过。” “每一艘小船上都会有灯笼,会有人唱曲。晚上更有猜灯谜,以及其余的节目表演,很是热闹。如今小师叔到金陵,明天晚上就随我一起,我带着小师叔,在城内逛一逛,让小师叔一堵金陵的繁华盛景。” 顾喜说道:“说起来夏国虽说强盛,是天下宗主国。实际上论及繁华喧嚣热闹,我金陵才是最好的。” 林丰笑道:“论繁华富庶,的确金陵当之无愧的最繁华。” 顾喜道:“事情就这么定了。” “不行!” 林丰摇头道:“我明天晚上有约。” 顾喜道:“谁约了小师叔?” “徐琉璃!” 林丰道:“明天晚上,她请我逛一逛金陵的晚上,欣赏金陵夜景。” “啊!” 顾喜一下震惊出声。 他心下更是赞叹,小师叔就是不一样,晋国长公主殿下一向以冰山闻名,从不接触外人,竟是主动邀请小师叔。 顾喜惊讶后,笑道:“长公主邀约小师叔,郎才女貌,自是极好。既如此,明天我就不打扰小师叔了。” 林丰没有辩解什么,道:“你有心了,多谢。” 顾喜道:“小师叔客气,既然如此,小师叔早些休息,毕竟不早了。” 林丰点了点头,目送顾喜离去,又继续看书。过了一会儿,赢五悄然回来,他来到林丰的身前,禀报道:“公子,关于独孤垂的消息,已经打探清楚。” 林丰道:“说说看。” 赢五说道:“独孤垂是晋国的一个武人,擅长剑术,一手剑法很是高明。他之前是三品先天高手,一直不曾踏入宗师境。” “据说去年底,才踏入宗师境,成为宗师的。天剑派曾经,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独孤垂武艺就是最强的人。” “因为独孤垂突破到宗师境,所以进入金陵地界,在金陵城外开宗立派,倒也打出了一些名气。不过黑冰台打探到的消息,曾有晋国的大宗门玄都观弟子孙真,他在三品先天境界时,因为独孤垂声势颇大,孙真便挑战了独孤垂。” “没想到这一战下来,独孤垂身为宗师,竟是败了。” “从这件事,可以推断独孤垂这个宗师,必然是靠丹药突破的,而且根基很浅很弱。否则,一个玄都观的先天高手,不可能击败宗师境的独孤垂。” “总之,独孤垂这个天剑派的宗师,没有什么威胁,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另外,我打探天剑派消息时,就早早安排了黑冰台的人盯着天剑派。一旦他们要出手,我们能提前知道消息。” 赢五行事,也是极为稳健。 他跟着林丰,能省了林丰很多的事情。 林丰点头道:“既然是这般,那就不必管了,静等消息就是。” 大宗门的天才弟子,能越级厮杀,林丰如今修炼洗髓经,相比于顶尖宗门的弟子,他也是不惧。所以孙真能拜独孤垂,林丰一样能败独孤垂。 “公子,有人求见。” 就在此时,高小鱼急匆匆的进入,道:“府外来了一人禀报消息,说独孤垂带着三十余人,已经连夜往顾家来了。” “知道了。” 林丰点了点头。 赢五道:“公子,干脆我直接出手,灭了这天剑派。” 林丰说道:“不能直接灭了对方,要让独孤垂先出手,我们再反击。更何况,独孤垂来了,我正好再借助独孤垂,磨砺自身的根基,以及适应宗师境的实力。眼下我进入先天境,虽说根基夯实,但如果想在未来,踏入大宗师境,还需要更为雄浑的根基。” 赢五道:“一切听公子的。” 林丰和赢五静静的等待,不多时,就有侍从来禀报,说独孤垂打上门来了。 林丰带着赢五、高小鱼,径直往大门口去,在林丰即将抵达大门口时,顾喜也来了,他急切道:“小师叔,听说有人打上门来,要找小师叔的麻烦。这一事情,交给我,我顾家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林丰摇头道:“这一事情,我自己处理,你看着就是。” 顾喜道:“小师叔不必担心我顾家……” 林丰道:“相信我,我能处理。” 顾喜也就不再多言,毕竟林丰都已经这么说了。 一行人打开大门,只见顾家大门外,一支支火把噼啪燃烧,驱散了夜色。一个个天剑派的武人,全都瞪大眼睛,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些都是独孤垂的徒子徒孙,一听自家少主被打,自是要来报复。 所以,全都眼神凶恶。 林丰扫了一眼,心中不屑,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他目光收回,落在最前面白发苍苍的独孤垂身上,淡淡道:“独孤垂,你带着一群人来,所为何事?” 独孤垂一听林丰认识他,自恋的认为自己的名声,竟是让林丰都知悉,心中更是骄傲。 他大袖一拂,昂着头,掷地有声道:“林丰,你殴打我儿,更导致我儿指骨断裂,五脏受创。这事,你必须给一个说法,否则,我独孤垂决不罢休。莫非你林丰,仗着出身好,仗着作为大秦的使臣,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独孤城也在这一刻站出来,他抬起包扎的右手露出指头,咬着牙,歇斯底里道:“林丰,你看看,这是我的手指,是你打断的。如今即便包扎了,可是骨头,不可能如之前那般自如。林丰,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给天剑派一个说法。” “林丰,给天剑派一个说法。” 又有天剑派武人高呼。 “林丰,给天剑派一个说法。” “林丰,你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今天,你就安生不了。” “林丰,别想着逃避。” 一个个天剑派的武人,纷纷高呼呐喊。三十余人的呐喊声,回荡在周围,声音甚至都直冲云霄,声势浩荡。 独孤垂扫了眼周围,苍老粗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神情,眸子中迸射出必胜的光芒,道:“林丰,我儿子的事,你不给一个合理的说法,就休怪我独孤垂,要亲自动手了。” 他还没有直接动手。 需要林丰说话。 只要林丰死不承认,独孤垂就可以施展雷霆手段突袭出手。在这个前提下,即便他打死了林丰,那也是寻仇。 既然是寻仇,官府断定就无法定罪,不能杀他。 如果平白无故杀人又不一样。 林丰嗤笑道:“好一个我殴打独孤城,你口口声声质问本公子。却是忘记了,率先出手的是独孤城,是他当街拦阻我的马车,要杀本公子。” “更何况,独孤城要杀我,是什么原因,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单方面喜欢大禅天徐琉璃姑娘,极尽痴缠,偏偏人家不搭理他。” “然后,徐姑娘仅仅是见了我一面,独孤城就受不,一颗心要炸裂,更清除徐姑娘身边的人。他独孤城,算老几啊?凭什么他不准其他人接近徐姑娘,真是笑话。” “这种人,我最是瞧不起。” “更何况独孤城率先出手,我难道不能还击吗?仅仅打断他的手指,那都是轻松的。若非是独孤城的亲随求饶,他独孤城已经是一个死人。” 林丰掷地有声道:“我林丰初到金陵,不针对任何人,可如果谁要是认为我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独孤垂怒目而视,道:“好个嚣张跋扈的林丰。” 林丰不屑道:“如果这算嚣张跋扈,你儿子独孤城当街出手要杀人,他算什么?莫非整个晋国是他的,他比国家律法都更大,可以肆意杀人吗?” 独孤垂心头愤怒于林丰的狂妄。 可是,却是有欢喜。 林丰这般强硬的态度,他是极为欢喜的,这才有利于他出手。 这是好事情。 独孤垂眼神愈发冷漠,道:“你林丰这么不讲道理,就休怪我独孤垂不客气了。” “接我一招。” 独孤垂一步踏出,整个人一跃而起,横跨空中。他周身真元更是高速的运转,凝聚于剑指上刺出,直刺林丰。 “来得好。” 林丰眼中精光一闪。 独孤垂出手,是林丰早就预料到的。林丰没有藏拙,洗髓经全力运转,浩浩荡荡的真气贯彻周身。踏入先天境界,便是奇经八脉贯通,真气生生不息。 先天境和宗师境的区别,在于真气不曾进一步蜕变为真元,攻击力也不够强,爆发力也比不得宗师境高手。 林丰的根基,已经足够强。至于独孤垂,那是靠丹药突破的,所以独孤垂即便是宗师,也不可能太强,所以林丰才敢于一战。 要借此磨砺自身。 林丰面对独孤垂的一击,不躲不避,一拳打出。 轰!! 剑指和拳头撞击,真元和真气碰撞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独孤垂面色微变,剑指竟略微有些疼痛,借助撞击的力量,人在空中一个翻身,便稳稳落地。尤其见林丰受了他一记剑指,竟只是后退一步,独孤垂面色微变。 又来了! 又是这样的人。 上一次,他遇到玄都观的孙真。当时他受到孙真挑战,对方一身真气雄浑浩荡,即便爆发力没有真元强横,却硬生生打得他最终溃败。 如今,又遇到了能抵挡他的人。 不行! 不能败! 而且,他必须要杀了林丰。 独孤垂一跺脚,整个人再度腾空,剑指变成掌刀,真元凝聚下,那掌刀上裹挟的力量,已经是沛然无匹,狠狠斩落下来。 林丰嘿嘿一笑,再度催动洗髓经,以八极拳的招式出手。后世林丰喜欢研究古武,但这些拳法的大成,需要长时间磨砺,更需要足够的身体素质。 林丰只是学会,不曾有多少成就。因为在后世,没有足够的人喂招和挑战。即便练拳,也只是强身健体,没有足够的机会提升实力。 如今这一世,却能练出真气,自身的身体素质更强。在洗髓经的加持下,八极拳爆发的力量,更是强横无匹。 面对独孤垂一记掌刀,林丰大踏步冲出,一式抱肘顺步赶,双臂鼓荡力量抱肘,挡在身前。挡住了斩落的掌刀,同时右手肘部迅猛的发力。 手肘,撞在独孤垂胸膛上。 砰!! 沉闷撞击声传出。 雄浑霸道的真气,加持在肘部,那力道的撞击,独孤垂惨叫一声,人直接被打得仰头飞了出去。也得亏独孤垂是宗师境高手,临时调整身体,才稳稳落地。 独孤垂站稳后,看向林丰的眼中,神色更是惊骇。 好霸道的拳法。 一肘,竟击溃他的真元,使得的攻势彻底化为乌有。 独孤垂气血有些翻腾,甚至他嘴角更有一抹鲜血流出,他已然是内脏受创。他擦拭了嘴角的鲜血,脸上更多了杀意,沉声道:“林丰,你彻底激怒我了。” 林丰没有多言,大踏步往前,转眼又到了独孤垂的身前。 双臂轮转,犹如长枪劈落。 独孤垂意图凝聚剑指,以剑招迎击,可是林丰的攻击骇然,以至于独孤垂剑指无法迸发力量,导致独孤垂只能是握拳格挡。 他抬起拳头格挡的瞬间,林丰突然又变招,所有外放的攻势内敛,凝聚于身,在侧身的瞬间,身体狠狠靠了上去。 洗髓经所有的力量,自林丰右侧肩上,爆发出去。 轰!! 猛烈撞击声传出。 “啊!” 独孤垂凄厉的惨叫声传出,即便他真元更为凝练,可是在这一招贴山靠的进攻下,独孤垂的防御直接被冲散。 沛然力量冲击,独孤垂的五脏六腑,在这一刻直接崩裂。 噗! 鲜血喷溅。 独孤垂高大魁梧的身躯,再度被撞飞了出去。 砰!! 独孤垂魁梧的身体飞出老远,跌倒在地上的瞬间,身体再度受创,又是一口鲜血吐出。他躺在地上,整个人的一张面色,带着无尽痛苦以及惊骇。 林丰,怎么如此强横? 这是什么拳法? 太霸道了。 【作者有话说】 大章来了,拜求各位大大好评哈,继续码字去,拜谢! 第178章 皇帝护短 哗!! 天剑派的人群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武人都懵了。 独孤垂是谁? 宗师境的大高手,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放在金陵城,独孤垂也有些影响力。天剑派上下,人人都崇敬独孤垂,更认为独孤垂所向无敌。 如今一个林丰,二十左右的年纪,直接把独孤垂打得吐血。 太不可思议。 原本独孤垂的徒子徒孙,全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眼下却被这暴力的一幕,吓得纷纷后退几步,再也没了先前的狠劲儿。 独孤城更是惊慌失措,连忙跑到独孤垂的身前蹲下来。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独孤垂,一副震惊模样,鼓劲道:“父亲,您是宗师啊,是无敌的宗师,怎么会落败呢?父亲,快振作起来,杀了林丰。” 独孤垂挨了林丰一记贴山靠,五脏已经破裂,自身真元更是溃散,倒在地上乏力,甚至他气息都不稳定开始衰败。他原本内心绝望,如今听到独孤城的话,气得更是心头难受,忍不住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爹,你怎么了啊?” 独孤城见状,更紧张,高呼道:“爹,您快起来啊。” 独孤垂布满痛苦神情的脸上,已经有了后悔。 他后悔来杀林丰。 更后悔宠溺儿子。 可惜一切都晚了。 他这个傻儿子,看起来聪慧,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没了他照拂,独孤城怎么生活啊?尤其这一次的矛盾,林丰肯定不会放过独孤城。 独孤垂内心充斥着担忧,但自身的力量,却是在不断的衰败和流逝。他手撑在地上想起身,可稍稍鼓荡的一丝力量泄掉,手臂一软,身躯扑通一声再度跌倒在地上。 呼!呼!! 独孤垂的呼吸,随之急促起来。他整个人无比难受,仿佛胸腔内填塞了棉絮,使得他呼吸愈发的困难。 独孤垂看着急切的独孤城,喟然叹息一声,转而看向林丰,咬牙道:“林丰,我被你打死,愿赌服输,死不足惜。只是,我儿无辜,求你放过他。” 林丰冷笑一声,道:“你独孤家要杀人,不由分说,就直接来杀人。如今输了,又一副求饶模样,你们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更何况,你儿子无辜不无辜,你心里没数吗?” 独孤垂说道:“林丰,饶了我儿,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是夏国扶持的晋国宗师,为夏国做事。另外,夏国在金陵的赤甲骑首领李钧亦,到我的府上拜访,安排我来杀你。” “这些事情和我儿无关,林丰,求你放了我儿。” “我,我求你。” “林丰,给我儿一个机会。” “求你……” 独孤垂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绝望,那一双眸子中,神色渐渐灰败了下来。话到这里,他还没有说完,可是气息断绝,再也无法往下说话,脖子一歪便死去。 “爹啊!” 独孤城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 他站起身,看向林丰,咬牙道:“林丰,我要杀了你。” “杀!” 他朝林丰冲了过去。 林丰哼了声,一脚踹出,脚掌不偏不倚,撞在独孤城的胸膛上。沛然真气爆发,独孤城惨叫一声,高大的身躯就倒飞了出去,轰然跌倒在地上。 独孤城真气溃散,他想出手杀林丰报仇,可是刚才林丰一击,又引动了他的伤势,以至于他想要出手,也是做不到。 “爹,儿无能,不能为你报仇。” “都是我害了你啊。” 独孤城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脸上更是浮现出绝望神情。 林丰看着痛哭的独孤城,说道:“你独孤城,自以为是,除了祸害父母,还能干什么?现在嚎啕大哭,可惜晚了。” 独孤城的哭声,更大了起来。 只是他哭泣时,抬头一瞥林丰,眼中掠过冷色,他未来会报仇的。 只要活下来,他定要报仇。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带兵在城内巡逻的费武,得到消息后,带人迅速赶来。他看到地上的一幕,一招手,麾下禁军士兵包围现场。 费武走到林丰的面前,拱手道:“林先生,听说有人到顾家闹事,意图对你不利,是怎么一回事呢?” 林丰解释道:“费将军,天剑派宗主独孤垂,因为儿子被我打伤,带人来找事。独孤垂自忖是宗师,出手偷袭我,最终被我打死。” “独孤垂临死前,为了让我饶了他儿子独孤城,说了一则秘密,说这一次来杀我,是受夏国在金陵的赤甲骑李钧亦指使。” “独孤垂说这些消息,和他的儿子以及其余天剑派人员无关,但依我看,涉及到夏国赤甲骑,不能不查,请费将军拿下所有人,提审一番。” 林丰摆手指着独孤城等人。 他没打算亲自杀独孤城,交给费武就足够了。 顾喜走上来,拱手道:“费将军,虽说有夏国的参与,实际上独孤垂的儿子独孤城,之所以被林先生打伤,不是林先生率先挑衅。” “下午林先生离开顾家,去拜访了大禅天的徐琉璃徐姑娘,独孤城却是去死缠烂打的想见徐姑娘,最终被徐姑娘拒绝,以至于心生怨忿。” “等林先生离开,他主动拦阻,要殴打林先生,以至于被打。事情起因,源自于独孤城,独孤垂作为人父,不考虑儿子的缘由,反倒直接来对林先生出手,请费将军明鉴。” 费武听完后,大体明白了过来。 这是独孤城争风吃醋。 费武一声令下,让人抓了独孤城以及其余天剑派的弟子,抱拳道:“林先生,我先回去禀报。如果有事情,自会请林先生协助调查。” “辛苦费将军了。” 林丰微笑着点头。 费武转身离去,顾家大门外,便又安静了下来。 顾喜看向林丰,赞叹道:“小师叔一身实力,竟是能轻易打死独孤垂这个宗师。莫非,小师叔已经踏入宗师了吗?” “没有!” 林丰摇头道:“是独孤垂废物,他根基太浅了。” 顾喜道:“不管如何,独孤垂是一个宗师,这是毋庸置疑的。小师叔以三品先天境,斩杀宗师高手,可见实力。” “说起来,这独孤垂临死之际,吐露了一则秘密,竟是和夏国有关。这消息,他认为可以换取好处,实际上他的这一则消息,反倒把事情弄得复杂了。” 林丰轻笑道:“独孤垂是武人,考虑事情并不周全。另外,独孤垂被我一招,震碎五脏六腑,已经是弥留之际。他病急乱投医,没有其余的选择,才会慌忙说出秘密,希望求得我的谅解。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只可惜,牵扯到夏国,独孤城的结果又不一样。” 顾喜颔首道:“小师叔言之有理。” 林丰道:“走吧,回府了。” 他转身往府上去,顾喜也带着家人返回。而另一边,费武羁押独孤城一众人后,因为涉及到夏国,且涉及徐琉璃,这是皇帝的长公主心头肉,费武更是不敢耽搁,径直就入宫去了。 如今刚天黑不久,皇帝还在处理政务。 费武见到司马冲,抱拳道:“末将费武,拜见陛下。” 司马冲道:“费卿有何事?” 费武说道:“回禀陛下,今晚上有天剑派的人,去顾家对付林先生。双方发生冲突,同时也发现了夏国的暗桩是独孤垂,他意图刺杀林先生。” 司马冲眉头上扬,那眼中多了一抹厉色。 夏国这么快就出手了吗? 他刚刚和大秦结盟,如今夏国就准备出手。尤其林丰这里,是他看准的准女婿,得靠着林丰阻止徐琉璃成为大禅天的祭祀。 林丰,不能出任何问题。 司马冲沉声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涉及到哪些人,你仔细给朕说清楚。” 费武回答道:“回禀陛下,事情的起因,按照林先生和顾尚书的说法,要从下午林先生去拜访大禅天徐琉璃开始。” “当时林先生去拜访,有晋国天剑派的少主独孤城,也去拜访徐姑娘,独孤城被徐姑娘拒绝。然后,独孤城心中不忿,便在街道上拦截林先生,被林先生打伤了。” “事后,独孤垂带着天剑派的三十余人,到顾家大门外闹事,意图对付林先生。独孤垂作为宗师境高手,直接向林丰出手,却被林先生打死。” “这事情,当时末将还有怀疑,因为林先生还不是宗师,未必能杀宗师。如今提审了天剑派的人,得知确确实实,是独孤垂先出手要杀林先生,被林先生打死。” “而且林先生出手,不过是区区三五招就取得胜利。独孤垂临死之际,说他是奉夏国赤甲骑李钧亦的命令,来杀林丰,恳请林丰饶了独孤城一命。大体的情况,就是这样。” “该死的晋国。” 司马冲一下就怒了。 他继续道:“独孤城废物一个,还想求娶朕的女儿,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林丰打得好。这个天剑派,也真是该死。” “简兴茂!” 司马冲吩咐一声。 “老奴在!” 简兴茂一步往前,他恭恭敬敬站在司马冲的面前。 司马冲眼神透着凶狠,略显苍白的脸上尽是杀意,道:“这些夏国潜伏在金陵的渣滓,意图刺杀林丰,搅乱我晋国和大秦的结盟,简直是该死。你调动拱卫司的人,接管天剑派的人,然后给我立刻提审彻查,必须抓到李钧亦。抓不到人,让拱卫司提头来见。” 司马冲是真的怒了。 林丰是他看好的人,更是解救徐琉璃的关键,司马冲不容许任何人对林丰不利。 简兴茂道:“老奴遵旨。” 他急匆匆的离开,费武也转身退下,留下司马冲一个人坐在大殿中。司马冲怒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想着林丰去找徐琉璃的事情。 这是好事情。 林丰和徐琉璃的关系越近,就越是能阻拦徐琉璃断情绝性。 司马冲静静等待,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对司马冲来说,他有足够的耐心,有足够的时间去等,转眼一个半时辰过去,已经是抵近了凌晨。 简兴茂来到司马冲的身旁,提醒道:“陛下,老奴安排了拱卫司的人调查,正在摸查消息。相信,一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的。如今夜深了,陛下先去休息,一旦出了结果,老奴立刻通知陛下。” 晋国拱卫司,等同于大秦黑冰台、夏国赤甲骑,都是负责打探情报,且更是皇帝直接掌握的关键机构。 拱卫司的力量,更是极强。 所以,简兴茂才说,一定会查出一个结果。 司马冲摇头道:“不着急,再等一等,朕要看到最终的结果。” 简兴茂无奈,只能是继续等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进入,到了简兴茂的面前,禀报道:“大总管,已经抓到了李钧亦,也查清楚了事情,具体情况,请大总管过目。” 简兴茂接过来,不曾查看,直接把书信递给了司马冲,道:“陛下,请过目。” 司马冲拆开书信,便迅速的浏览。等他看完书信中的内容,脸上这才多了赞许神情,颔首道:“拱卫司做得很不错,一切调查清楚了。” “书信中记载,关于李钧亦的情况,的确只有独孤垂知道。独孤城以及其余的所有天剑派弟子,都不知情。” “拱卫司的人,单是凭李钧亦的名字,以及李钧亦白天曾去了天剑派拜访,便迅速的摸查消息,最终查到了李钧亦。” “能做到这一步,相当不容易。” “尤其是,拱卫司的人拿下李钧亦后,又从李钧亦口中顺藤摸瓜,抓捕了十个潜伏在金陵城的夏国暗桩。这事情,是你们拱卫司的功劳。” 简兴茂的内心,松了口气。 查证清楚,一切就好办了。 简兴茂道:“陛下谬赞,这些都是我拱卫司应该做的。更何况,夏国的赤甲骑人员,潜伏到了金陵,我们却不曾发现,这是拱卫司的失职。” 司马冲摆了摆手,道:“你倒是不必如此谦逊,是你们的功劳,就是你们的功劳。” 简兴茂道:“陛下,如何处置李钧亦及独孤城等人呢?” 司马冲的眼中,顿时掠过厉色,道:“这些人敢刺杀林丰,实在该死。李钧亦等夏国赤甲骑的人,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至于独孤城,他更是肆无忌惮,言行无度,杀他倒也不必。废除武功后,贬为奴隶,流放琼州,永世不得返回金陵。” “其余的天剑派弟子,尽皆贬为奴隶,送到矿山挖矿十年。” 简兴茂眉头上扬。 皇帝怒火很大啊,没办法,谁让独孤城惹到林丰,这等于是惹到了皇帝内定的女婿。 涉及徐琉璃,皇帝本就护短。 独孤城不仅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要对付林丰,简直犯了两条忌讳。仅仅是流放琼州,不曾直接被处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流放琼州和死了,似乎没有多大的差距。 简兴茂道:“陛下圣明,老奴这就去安排。” 司马冲点了点头,吩咐道:“另外,你再安排人去顾家传话,告诉他六个字。” 简兴茂道:“哪六个字呢?” “很好,再接再厉。” 司马冲吩咐道:“就这个六个字,你安排人传话就是。另外,对于独孤城等人的处置结果,也一并告诉林丰。” “老奴遵旨。” 简兴茂应下后,转身去安排。 简兴茂的内心却是震惊,林丰真的是好运道。因为和长公主徐琉璃有了接触,如今皇帝这里,完全是偏向林丰。 第179章 人约黄昏后 夜色深沉,林丰已经睡下。毕竟独孤垂一家子的事,已经解决完,不需要林丰再去操心什么。过了凌晨,林丰在睡梦中,房门砰砰敲响起来。 高小鱼的声音传来:“公子,宫中来人,有皇帝陛下的口谕。” 林丰醒过来,很是诧异。 皇帝大晚上的传令? 这有些罕见。 林丰快速穿上衣衫,到了前院,便见到出宫传旨的内侍。 内侍看向林丰眼神,有些许敬畏。林丰一个大秦的使臣,怼得当朝百官之首谢崇向皇帝跪下请罪,简直是恐怖。 甚至,皇帝竟是夸赞林丰。 这是何等的荣耀? 内侍神色恭敬,说道:“林先生,陛下传话六个字,说‘很好,再接再厉’。另外,独孤城被废除武功,贬为奴隶,流放琼州。其余天剑派弟子,被贬为奴隶,送去矿山挖矿十年。至于李钧亦已经抓捕,以及其余十个夏国的赤甲骑人员,全部诛杀。” 林丰听完后,赞叹晋国拱卫司的实力,短短时间就查证清楚。 这不简单。 尤其是晚上行动,都能如此清楚摸查出来,足见拱卫司的渗透力量。 林丰道:“多谢。” 内侍又揖了一礼,便急匆匆离去,林丰回到房中,暂时没了睡意。 他眼中,有着思忖神色。 司马冲专门提及‘很好,再接再厉’六个字,这等于是鼓励他接近徐琉璃,换句话说,等于是奉旨追女的意思。 恐怕皇帝心中,巴不得林丰早些掳获了徐琉璃的芳心。 林丰明白司马冲的心态,是源自于大禅天的缘由。 他却是顺其自然。 没什么焦躁的。 林丰眼下所考虑的,是出了李钧亦的这一档子事情后,晋国和夏国之间,关系才算是真正破裂,夏国和晋国一同讨伐大秦的攻势,才算是彻底瓦解。 下一步,便是齐国。 林丰思索着,甚至他内心,更是有一抹期待,期待去齐国见老师荀子。 在本主的记忆中,荀子收他为徒后,如师如父般的爱护、教导,温暖了本主少年的心,也祛除了本主内心的诸多卑怯,才有了昔日意气风发的本主。 可惜荀子去了齐国,双方便没有再见到,已经时隔多年。 林丰想着去齐国的事情,一时间难以入睡,都不知道自己后面是什么时辰睡下的。他这一觉睡醒后,已经日上三竿。 天色彻底大亮起来。 林丰洗漱一番,吃过早饭后,没过多长的时间,却是顾喜进入。 顾喜神色颇为严肃,缓缓道:“小师叔,西风醉在晋国酿酒经营一事,我安排人联络了一番,暂时议定了结果。” “原本的打算,只有顾家、陆家和张家参与。不过谢家发生了变化,因为谢玄成为继承人,谢崇如今的态度也和我们站在一条线上的。” “当下利益一致,我考虑后,还是把谢家拉进来。” “有谢家在,四大家族一起经营,西风醉才能彻底在晋国境内畅通无阻的销售,才能最大限度控制仿制酿酒的人。” “虽说利润会分出许多,可是规模扩大,以及各大家族合力控制局面,赚的钱反而更多。这一事情,请小师叔明鉴。” 顾喜说道:“如果小师叔认为不妥当,我再调整就是。” 林丰微笑道:“西风醉在晋国这里的经营,说了给你牵头,自然是你决定就行。净利润的四成是归属于晋国朝廷,剩下六成来安排。我大秦独占两成,四大家族各占一成,你意下如何?” “可以!” 顾喜道:“这一安排,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同意的。” 林丰道:“既如此,那就没问题,我撰写书信送回大秦,请大秦安排酿制酒曲的匠人过来。西风醉的酿制,除工艺比较特殊外,酒曲最为重要。有了独特的酒曲,酿制出来的西风醉,才能有独一无二的味道。” 顾喜道:“烦请小师叔安排,我这就和各家族通气。” 林丰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 顾喜脸上洋溢着笑容,虽说顾家只占一成的净利润,可西风醉这样的绝世佳酿,每年赚取的钱财,即便一成也不会少。 顾喜离开后,林丰专门撰写了一封书信,阐述两国结盟后,西风醉要推进的事情,请皇帝安排陈河图,调遣最可靠的匠人,到晋国来负责西风醉的酿制。 书信写好后,林丰交给赢五,让他走黑冰台的渠道,在最短的时间送回去。 林丰又继续看书。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过去,下午抵近申时,顾喜又来了一趟,说如今西风醉的酿制地点已经选好,由四大家族投资进行。 另外各自之间的契约,也是白纸黑字约定好。 西风醉一切准备妥当,就等匠人抵达。 林丰心中感慨,四大家族在晋国的影响力巨大,掌握的资源够多。不过四大家族的存在,以及整个晋国世家豪门的存在,却也制约了晋国的发展。 林丰却没有去管这些。 这些和林丰无关。 申时过去一半,往酉时靠近时。林丰更换了一身衣袍,身穿白色长袍,披着一件大氅,出了顾家往大禅天的据点去。 林丰马车抵达,他下了马车,门房一看到林丰来,直接请林丰入内,同时安排人去后院通知。不多时,徐琉璃就从后院来了。 今天的徐琉璃,身着长裙,披着狐皮大氅,发髻扎了个马尾,看起来英姿飒爽,却又有独特的风情和魅力。 林丰看到后,也有刹那的失神。 徐琉璃如今和林丰在咸阳初见时,那是完全不一样的状态了。当时的徐琉璃,要佯装出风尘女子的模样,如今却是本性显露。 徐琉璃问道:“林公子,我这般打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很好,很漂亮。” 林丰笑着说话。 徐琉璃一听林丰夸赞的话,略微低头,娇羞道:“公子说笑了。” 林丰道:“我一贯是说实话,走吧,这一次得你带路,我对金陵城的灯会,完全不了解,需要你来当向导。” 徐琉璃爽利道:“交给我。” 她带着林丰出了住宅,不曾单独乘坐马车,和林丰一起乘坐马车,往金陵城南城栖凤楼的方向去,毕竟栖凤楼靠近秦淮河。 今晚上的元夕节灯会,便是沿着一整条河进行。到处都有猜灯谜,以及表演的地方。甚至,还有相互间斗灯谜的。 马车抵达栖凤楼秦淮河附近,周围已经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马车无法继续行进。 林丰和徐琉璃下了马车,高小鱼负责看守马车,林丰和徐琉璃一道进入人流中,很快来到了河岸边上。 “糖葫芦,新鲜的糖葫芦。山楂甜而不腻,来一串糖葫芦,神清气爽,爽利舒服。” “糖人,买糖人了。” “烙饼,刚出锅的烙饼,酥脆可口,吃了还想吃。” 街道上、河岸边,此起彼伏是小贩的吆喝声。 这是繁华光景。 元夕佳节,对百姓来说是游乐赏玩的绝佳时光。对这些小贩来说,也是做生意的最佳时机。人流量大,能赚取一些钱财补贴家用。 整个秦淮河的两岸附近,都充斥着烟火气息,很是热闹。 林丰看着徐琉璃,道:“徐姑娘,这样的灯会,的确热闹喧嚣,充斥着烟火气。这样的光景,才是生而为人该拥有的。” 徐琉璃道:“林公子所言甚是。” 林丰道:“徐姑娘和我,算是老朋友了,不必如此客套。我略微年长于你,称呼一声林兄就是,不必如此客套。” 徐琉璃道:“林兄也称呼我琉璃吧。” 林丰点头道:“走吧,我们去前面。琉璃你当心些,这不是少数人。” 徐琉璃俏脸上笑容绽放,和林丰往前走,来到一处猜灯谜的地方,这里有一盏一盏的灯笼高挂,一盏盏的灯笼点亮,使得整个地方透着炫彩的光芒。 尤其这一片的地方,都挨着河岸,风景颇为怡人。 “来,来,来,都来猜灯谜。猜中一个灯谜,小物件八成价出售。猜中两个灯谜,半价出售。猜中三个灯谜,免费赠送一个小物件。” “随便挑,随便选,走一走,看一看。” “都来看啊。” 专门做生意的商贩,高声吆喝着。那一盏盏灯笼上,早就贴上了字谜。 这是小贩的生意噱头。 恰是如此,许多人又喜欢凑热闹,让人沉浸其中。 林丰也是停下,他扫了眼小贩摆出来的小物件,目光却是落在一个发钗上。 这是蝴蝶型的发钗,颇为精致。 林丰拿起来,递给徐琉璃道:“这支蝴蝶发钗,挺别致的,喜欢吗?” “喜欢!” 徐琉璃嫣然一笑。 林丰点了点头,道:“喜欢就好,看我来猜灯谜,免费拿下发钗。” 小贩打量林丰的穿着,再看徐琉璃相貌,男的俊朗,女的靓丽,一看便是大家族出来的,绝对是有钱人。 小贩一下激动起来。 机会来了。 他可是要赚钱了。 他是做生意的老手,每年元夕佳节的时候,都要来河岸边抢占一个好位置做生意。他曾经遇到过贵公子,为了讨取女子的欢心,连续猜谜都没有猜中,然后买了许多喜欢的小物件。 如今,又遇到了。 毕竟他准备的小物件,可不止发钗,还有其余的许多小玩意儿。 小贩欢喜道:“公子要猜谜,可曾准备好了。您看我这里的小灯笼,大大小小几十个,上面都贴了纸条,准备好灯谜。公子您随便选,我取下来您猜谜。” 林丰指了最近的一个灯笼,道:“就这个。” 小贩直接自灯笼上,取下贴着的白纸,看到上面的字,笑道:“公子,这纸上的灯谜,是人间四月芳菲尽,打一中药名。” 林丰笑道:“这太简单了。” 他看向徐琉璃,笑问道:“琉璃,你想到了吗?” “我不熟悉中药。” 徐琉璃摇了摇头,一头雾水。她曾经来看过一次元夕灯会。因为人多拥挤,徐琉璃就直接离开,不曾接触这些灯谜。 如今,实际上是她第一次来。 只是她知道在这里罢了。 小贩道:“公子,您说是什么中药?” 林丰解释道:“人间四月芳菲尽,春去夏来,自然是春不见。春不见这一味药,是春、冬采挖,晒干或鲜用都可以,用于清热解毒,止咳化痰,功效很是不错。” “公子厉害!” 小贩显得很从容,脸上更是露出钦佩神情,道:“公子,您现在能享受八成价的优惠,是继续猜灯谜,还是买下这一支蝴蝶发钗呢?如果下一个灯谜猜错,可就要重新来,享受不到优惠。如果现在买下,便有了优惠。” 林丰说道:“继续!” 他又指了一个灯笼,小贩取下纸条,笑道:“公子的运道真不错,又是中药材的谜题。这次的谜题是三省吾身,还是打一味中药。” 徐琉璃也是看向林丰,眼中多了好奇。 三省吾身! 这谜题有些难,尤其她不熟悉中药,完全没有任何的方向。 林丰笑道:“这谜题也简单,三省吾身,是防己。自省不是防己是什么呢?防己这一味中药,秋季采挖,洗净除去粗皮,晒至半干切段,主治风寒湿痹,四肢挛急。这样的一味中药,可是颇为重要。” 嘶!! 小贩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眼中有着惊讶。 今儿遇到高人了啊。 小贩年年都来,他清楚一般的谜题,很容易被猜出来。他准备的谜题,是很多和中药材有关,这样专业性的谜题,不容易被猜出来。 当然,也有许多简单的。 这样掺杂各种谜题,也就有了难度,才能赚取一定的钱。否则全是简单的谜题,他就别赚钱了,那就得亏本。 没想到林丰连中药的功效,也都知道。 徐琉璃妙目转动,眼中有期待,她享受这样的场景,很是惬意。 小贩注意到徐琉璃的神情,眼珠子一转,道:“公子,您看夫人挺开心的,也喜欢这个发钗,如今您猜中两个谜题,这可就是半价。直接买了,那就是赚了。万一最后猜错,可就白搭。” 徐琉璃面色一红。 夫人! 她不是林丰的夫人,不过徐琉璃没有解释,静静站在一旁。 林丰道:“不必,继续猜第三个,你拿左上方的那一个。” 小贩听到林丰的话,也是笑着取下第三个灯笼的谜题,他看了眼后,笑道:“公子,这个谜题看起来很简单,您且听好,半耕半读打一个字。” 林丰笑道:“半耕半读,一半一半,不就是一个讲字吗?这个最简单。” 小贩眼中虽有一丝无奈,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仍是堆着笑容,竖起大拇指,道:“公子真是厉害,才思敏捷。公子,这支发钗,赠送给您了。” 林丰拿着发钗,道:“琉璃,来,我给你带上。” “好!” 徐琉璃有些娇羞的低下头。 林丰拿着蝴蝶发钗,插在徐琉璃扎好的发髻上,英武中又带着一丝的柔和,别有风情。 “不错,不错。” 林丰笑着点头。 徐琉璃的内心,也是喜滋滋的,很是欢喜。 小贩恭贺道:“夫人真是貌若天仙,公子丰神俊朗,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林丰对小贩的印象不错,笑着取出五枚铜钱,搁在小贩身前,道:“拿着吧,赚钱不易。” “公子仁义,公子万福。” 小贩一看到五枚铜钱,脸上露出笑容,更是接连说话。 却在此时,挑衅声音传来:“咦,这不是林丰林公子吗?你今天也来秦淮河附近看灯会。林公子如此才学出众,舌灿生花,可敢到前方较量灯谜的地方,和我晋人较量一番啊?” 林丰转头看去,顿时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傅融。你在栖凤楼内,被我驳斥得无言以对。如今又蹦出来,莫非又有了自信?” 第180章 灯谜我无敌 傅融一听林丰的话,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打人莫打脸,林丰一开口,就揭穿他的伤疤,简直是可恶。 傅融哼了声,质问道:“林丰,你就说敢不敢和我晋国士人较量灯谜?如果你不敢,那就罢了,切莫出来丢人现眼。” 徐琉璃听着傅融的话,清冷的面庞,一下多了冷肃。原本她就是清冷的性子,如今神色一冷,顿时给人冷若冰霜的感觉。 徐琉璃冷声道:“兄长,这人是谁,如此的没礼貌?” 林丰道:“他叫傅融,是我第一天抵达金陵,在栖凤楼遇到的人。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只知道靠哗众取宠,说什么秦人茹毛饮血,说秦人蛮夷不堪,要在晋国驱逐秦人。说这些话,以博取他人的注目,达到出名的目的。这样的人,小人罢了。” “你才是小人。” 傅融昂着头,强势道:“林丰,我晋国上下,就是瞧不起你这样自诩的秦国人。我还是那句话,你敢不敢一战?前方空旷地方,摆下猜谜的擂台,无数人上前挑战猜谜。” 徐琉璃略微皱眉。 这人像是苍蝇一般,嗡嗡直叫,简直让人生厌。 徐琉璃直接道:“林兄,这样犬吠的人,不必搭理他。哗众取宠之辈,我会向皇帝说,让他不能做官,以示惩戒。” “你是谁啊?” 傅融更是怒了。 这狗男女! 男的可恶,女的更是恶毒。 傅融眼神锐利,呵斥道:“皇帝陛下高居九重天,其实你一个女人能见到的?一张嘴,就和林丰一般,满口喷粪,简直臭不可闻。” 徐琉璃道:“我就能见到皇帝。” 傅融不屑道:“就凭你,你以为自己是公主吗?” 林丰道:“傅融,你说对了,她还真是公主。所以你,还要继续对公主不敬吗?” 轰!! 傅融脑子炸了一般。 他脑中一片空白,双腿都有些酸软,林丰身边的女子竟是公主,怎么可能啊?只是徐琉璃的姿态那神情,看举止不是一般女子能具备的。 最关键的是,林丰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可是,林丰怎么勾搭上公主了? 怎么办? 傅融内心惊慌失措。 一时间,竟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林丰见傅融认怂,摆了摆手道:“傅融,好狗不挡道,滚一边儿去。你提及的猜谜,我倒是要去见识一番。” 傅融一步后退,直接让开。 林丰和徐琉璃走了过去,傅融看到后,面颊抽了抽,忍不住猛地抬起手,一巴掌扇在脸上,脸上有着五指印,更有着浓浓的后悔。 就你嘴贱。 招惹林丰做什么? 好端端的,惹到林丰,惹到了公主,导致如今陷入困境。他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公主会不会觐见皇帝,把他的事情说了。 一时间,傅融内心无比纠结。 林丰却是不管傅融了,带着徐琉璃继续往前。两人在人群中挤了一会儿,便到了前方开阔处,这里有诸多百姓士人汇聚。 最中心,有一座高台。 林丰和徐琉璃看了一会儿,大体明白了过来。 台上猜谜的规矩,其实很简单,一个人上台去,接受任何人的挑战。上台挑战的人,先出谜语,在台上的人回答后也出一个谜语,双方较量。如此来回往复,等对方回答不出来,便落败下去,获胜的人留下。 这就是猜谜。 规则很简单,所以许多士人纷纷上前去挑战。因为这是扬名的机会,每个人上前去,都自报姓名,确保所有人都知道。 徐琉璃看了一会儿后,开口道:“兄长,台上的较量也有很难的。兄长一举一动,牵扯各方面,尤其许多人认识兄长,恐怕更期待兄长落败。依我看,干脆就别去了。” 林丰道:“来了,自然要试一试。否则,岂不是被傅融瞧不起。” 他瞥了眼后方不远处。 傅融竟跟了上来,一副迟疑犹豫的神情,似乎是要来道歉,似乎是又不敢来。 徐琉璃也瞥了眼,冷哼一声,旋即道:“兄长当心一些。” 林丰点了点头,带着徐琉璃继续往前走,到了较量的台下,在台上的人落败后,林丰大踏步上前,来到台上,拱手道:“在下林丰,特来讨教一番。” “你是大秦林丰?” 台上的中年人,眼神一凛。 林丰道:“正是在下。” 中年人正色道:“在下吴郡周苍,林公子先请。” 林丰微笑道:“我来挑战,我的第一则谜很简单。日落香残,去掉凡心一点;炉火已灭,且把意马站边。打两个字,周兄请。” 周苍听到后,脸上多了一抹惊讶。林丰一开口,便已经是彰显底蕴。 日落香残,去掉凡心一点。 炉火已灭,且把意马站边。 这是一副对联,用对联做谜语,不简单。 周苍思忖一番,忽然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这两个字是秃驴。香残了,只剩下禾字,去掉凡心一点,便是几,合起来便是秃。炉火灭了,只剩下户字,意马站边,自然是驴。合起来,不就是秃驴吗?” 哗!! 台上周围,一片赞许声音。 “周先生高明!” 下方,更有人高声呐喊了起来。 周苍人在台上,连续取得六场比斗的胜利,已然相当的厉害。所以下面的士人和百姓,越发的激动,看得更是热血沸腾。 那神情,仿佛周苍是他们自己。 徐琉璃看在眼中,却也有一丝的担忧,毕竟这是较量对联。 周苍环顾周围,看着躁动的场面,脸上更多了一抹得意神色。他微微一笑,道:“林公子,你的谜语已经结束,就该我了。” 林丰道:“周兄请!” 周苍神色自信,笑道:“我的谜语是一首诗,四句话各打一味药材。五月既望时,出门多加衣,游子离乡久,素笺未写诗。这四句话,每句一味药。” 这一刻,周苍神色自信。 药材对许多读书人,都是陌生项,所以他准备的谜语中,有诸多的药材类型。他之所以能连续取得胜利,其中四场胜利,都是靠自己的药材谜语取胜。 虽说有人也破解,可是,终究是连续胜利多次。 林丰听得顿时笑了起来,先前在河岸边上,小贩给出的谜语,就有诸多药材类。 如今,又是药材。 周苍见林丰发笑,他说道:“看林公子的模样,莫非已经猜出来了?” 他脸上却分明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这四句诗单独拎出来,或许林丰能答出来。毕竟一两味药材常见,可全部答出来,这就有相当的难度。 林丰说道:“的确已经猜出来。” 周苍道:“愿闻其详。” 林丰说道:“五月既望时,是半夏;出门多加衣,是防风;游子离乡久,是当归;素笺未写诗,是白芷。周兄,我说得可对?” 周苍顿时愣了下,没想到林丰果真的答出来。 不简单! 周苍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赞道:“林公子的确厉害,四种药材,没有任何的错谬。” 林丰微微一笑,道:“如此,又该我了。” “请!” 周苍摆手说话。 林丰微笑道:“在下的谜语是一副对联,上联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下联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周兄,请!” 周苍听得皱起眉头。 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 这是什么方向呢? 是药材?是字谜?还是动物,亦或是节气、草木等,他一一对应,只是琢磨许久,都没有任何的方向,一时间竟想不出来。 台下围观的诸多士人,也是仔细琢磨,许多人都是一时间想不出来。 没有任何的方向。 好半响后,周苍没有出来,他面色渐渐灰败,因为他实在没有任何的方向,只能是认输,拱手道:“林公子,我输了,这谜语的谜底是什么呢?” 林丰解释道:“上联是油灯,下联是秤杆。” “哎呀!” 周苍一听,惊呼一声,已然恍然大悟。 “油灯的灯芯,不就是白蛇吗?灯火燃烧,是一轮红日。秤杆漆黑,形似乌龙,上面金线刻度,便是万点金星。” “唉,怎么就没想到呢?” 周苍的脸上,一脸遗憾神情,颇为无奈。 林丰听着周苍的话,心中一笑。猜谜就是这样,不点破,就可能找不到任何方向。一点破后,才发现无比简单,没有任何的难度。 周苍拱手道:“林公子,在下输得心服口服,我认输。” 他转身便退下。 “林丰,我来会会你。”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中年人走出来。他身着博领大衫,一派名士风度,他走到了台上,眼神锐利,一副要压制林丰的模样。 “在下王粲,稷下学宫弟子,家师齐国大儒田子云。” “阁下是荀子高徒,在下代表家师,正好借此机会,在猜谜上分一个高低。也比一比,是你荀氏门人厉害,还是我田氏门人厉害。” 王粲神色,不掩敌意。 在齐国境内,荀子和田子云都是名扬天下的大儒,偏偏荀子一个外来人,竟是稷下学宫的祭酒,主持稷下学宫,甚至比田子云的名望更高。 王粲作为田子云的弟子,自是不忿。 如今见到林丰这个荀子的弟子,便起了争斗的心思,想压过林丰。在王粲内心,他甚至觉得栖凤楼内,可惜当时他不在。 如果他在栖凤楼,定然会狠狠的驳斥林丰,让林丰丢尽颜面。 荀氏子弟,不过如此。 他的老师田子云,才是齐国的第一大儒。 林丰注意到王粲的神情,便知道田子云和荀子之间,关系不怎么和睦。或者说,田子云和荀子或许没什么矛盾,但各自的弟子却有争执。 林丰心中没什么惧怕,轻笑道:“阁下要较量一番,我奉陪到底。家师曾说过,我荀氏门徒,虽说都安分守己,从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也不惧挑战。” 王粲眼中精光一闪,道:“林公子不惧挑战,那好,我们接下来的猜谜方式,便做出一点改变,如何? 林丰道:“如何改变?” 王粲说道:“猜谜,其实最是简单,只要心思敏捷,都能猜出来。如果进行了针对性的训练,更是简单。所以在猜谜的基础上,再临阵赋诗词。猜出谜底,需以谜底赋诗词一首。这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完成,才有较量的意思,你认为如何?” 林丰说道:“你的提议,出发点是极好的。可是,存在问题啊。” 王粲脸一黑,哼了声道:“有什么问题?莫非是你怕了,所以故意找这一理由。” 林丰说道:“譬如,我出一个猜字谜,入门无犬吠,打一个字,谜底是问。这样的字谜,能写诗词吗?亦或者,我出的谜语是久别重逢,打一个中药名,谜底是一见喜。我再出谜语是滔滔不绝,还是打一中药名,谜底是长流水。这样的中药名,你如何赋诗词?” 刷! 王粲面色微变。 没想到,自己提出的较量方法,竟被林丰挑出了漏洞。 王粲眼眸眯了起来,思忖一番,又道:“既如此,猜灯谜的谜底,做一定的限制,限定在节气、花草树木、牲畜等上,至少是言之有物的,不再是猜字谜这样的方式。” “还是不妥!” 林丰直接反驳,道:“这样的比拼,也只是挖空心思刁难对方,拼不出高下。” 王粲气得有些炸了。 这不行,那不行? 还比不比? 王粲一直端架子,做出一副名士风度,所以不曾发怒,他沉声道:“林丰,你处处不同意,你来说一说怎么比?莫非,你其实不敢比,才找出这样那样的理由。” 林丰说道:“我说了,我林丰不惧挑战。我的提议很简单,就在你刚才提及的节气、花草树木、动武等作为谜底的前提下,不仅要对方赋诗词,自己也必须做诗词。唯有如此,才能分出高下。没有直接的对比,谈什么高下呢?” “林公子说得好。”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声呐喊。 林丰看去,却是顾长庚喊话。他和顾长策、顾长明也来逛灯会,也是到了这边,看到林丰和王粲的较量,便高声呐喊。 顾长庚喊话后,也有人跟着喊话。毕竟看热闹的人,要的就是双方的较量。如果是单人赋诗作词,看不出高下。 眼下齐国大儒田子云的弟子来挑战林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许多人,纷纷响应附和。 一时间,热闹非凡。 王粲听到周围的话语,眼神锐利,他没有任何的退步,颔首道:“林丰,就依照你的提议,不仅要猜谜、作诗词,自己也必须要作诗词,以便于较量高下。” 林丰摆手道:“所谓来者是客,你王粲初来晋国,所以我让你先。你先出谜面,我来猜。” 王粲暗道林丰托大,自以为是。 “我会让你后悔的。” 王粲暗暗下了决心,他略作思考,直接道:“既如此,那就听好了。我的谜面,坐也坐,卧也坐,立也坐,走也坐。林丰,你猜这是什么?” 林丰嗤笑道:“王粲啊,你要出谜语,好歹有一点难度的。莫非,是想着你也要作诗,所以调整难度?你的这一谜语,谜底是青蛙,可对?” 王粲眼眸眯起,颔首道:“的确是青蛙,猜谜不难,那么你的诗呢?” 他眼中有期待。 关于青蛙的诗,他在齐国时,就曾经写过,早有准备。 所以,才会出这一谜语。 早就等着林丰。 林丰抨击他降低难度,实际上,王粲的考量,不在于谜语上,在于作诗上。 这才是他的杀手锏。 【作者有话说】 大章来了,求好评哈,拜谢大家。 第181章 打脸我最强 林丰轻笑道:“王粲,既然是以青蛙为主题,我便做一首《咏蛙》,听好了。”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一首《咏蛙》,自林丰口中诵读出来,他声音浑厚洪亮,清晰传到周围。所有高台周围的人,一听到林丰的咏蛙诗,都开始议论起来。 许多人念叨一番后,看向林丰时的眼神,都是有些震撼。 这诗的气魄,太大了。 顾长庚也已经靠近高台,他听着林丰的话,喃喃自语一番:“师叔祖的诗,就是霸气。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这话真好。” 顾长策笑道:“王粲还想着,等师叔祖作诗后捡漏,殊不知师叔祖一首《咏蛙》后,他彻底就没戏。我看他的诗,都不敢拿出来。” 顾长明道:“师叔祖不仅才学出众,商业上的运作也是厉害。这样的人,堪称无双国士。唉,可惜师叔祖不能留在晋国。” 顾喜也在,他看着台上挥洒自如的林丰,却也是喟然叹息一声。 如此大才,可惜了,竟是便宜了大秦皇帝赢九霄。 徐琉璃也在台下,她看着林丰,尤其这诗是临时所做,事先没有任何的准备。偏偏林丰的一首诗,要说有多瑰丽,词句并不瑰丽。但这一首诗的气魄,却相当的不凡。 可谓有大气魄。 周围的士人,也是议论纷纷。 许多人都听过林丰在栖凤楼辩驳众人,如今听到林丰作诗,也是忍不住感慨。 林丰诗才太厉害了。 王粲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衣袖遮掩的手,一下握紧,脸上有一丝不自然,他昔年在齐国时,就写过咏蛙诗,自是也准备好了的。 王粲自问很是不错。 可是这气魄上一比较,他自己都觉得比不了,内心已经怯场。毕竟诗句上的高下,一旦双方的差距大了,直接就能分辨出来。 林丰笑道:“王粲兄,该你了。莫要磨磨蹭蹭的,你刚才说代表田子云田公一脉,要和我一战。现在,把你先前喊话的勇气和壮志拿出来,来,拿出你的诗来。” 王粲是来者不善,要在这元夕佳节,一扫他的名声,甚至要踩踏着他奠定名声。既然王粲来者不善,林丰不会留情面。 王粲面颊抽了抽,他咬着牙道:“在下也有一首《咏蛙》。” “蛙声不足听,噪耳何妨小。” “但知随物止,敢羡人间黠。” 王粲诵读出自己的一首诗,只是他读到最后,都没了先前的底气,声音有些小。因为两首诗的高下,一看便知,架不住林丰的诗气魄太宏大,双方完全没有可比性。 嘘!! 高台周围,已然是一片嘘声。 顾长庚更是高呼道:“王粲,你的一首诗,是什么狗屁咏蛙诗。就凭你这样的烂诗,也敢和林公子较量,不自量力。” “王粲,你不行啊。” “好歹你王粲是田子云的弟子,难道齐国大儒田子云就这点能耐,教导出你这样废物的弟子吗?” “王粲,废物啊!” 高呼声此起彼伏,许多人直接嘲讽王粲。因为对这些人来说,他们乐见其成,喜欢看这些所谓的名士丢人。 太舒服了。 心中无比的爽快。 王粲的脸色,更是彻底黑了下来,衣袖中的手死死紧握着。甚至指甲已经掐入肉里面,他都不曾发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甚至脑中都有一丝空白。 林丰看到周围的一幕,看着王粲的窘境,没有任何怜悯。如果他比不赢王粲,那么眼下王粲的窘境,那就是他的处境,甚至他结果比王粲更惨。 这是王粲自找的。 林丰微笑道:“王粲,你认为我们各自的一首诗,高下如何?” 王粲咬牙道:“我败了。” 林丰说道:“还要继续吗?” “当然!” 王粲沉声说话。 他不可能直接认输,因为接下来还有较量。他准备了充足的诗,绝对能取胜。而且眼下这才不过第一次失败,算不得什么。 林丰看着王粲倔强的模样,笑道:“王粲,我就赞赏你自信而无知无畏的模样。因为你这样被我吊打,也能继续厚脸皮撑着。” 王粲道:“胜负尚未可知。” 林丰一抖袖袍,摆手道:“好,如今该我了。听好了,我的谜面很简单,对月穿针求姻缘,喜鹊搭桥不空闲,打一节气。” 王粲哈哈大笑,道:“林丰啊林丰,没想到你的谜语如此简单。牛郎织女,上古已有神话传说,两人一年一度七夕相逢。这一谜底,便是七夕。” 林丰道:“你很聪明。” 王粲脸上的笑容,登时就隐去,显得万分尴尬。 你很聪明? 聪明个鬼啊! 如此简单的谜语,根本不需要动脑筋,直接就可以答出来。 王粲眼珠子一转,忽然间便明白过来,眼神锐利,沉声道:“林丰,你是故意的,就是要用七夕这节气写诗词,所以故意如此。” 林丰笑道:“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王粲哼了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样的诗词呢?刚才的一首《咏蛙》,不过是你占先罢了,不值一提。” 林丰笑道:“七夕佳节,不写诗,这一次写词,名为《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林丰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诵读出来。 哗!! 周围人群中,一片议论声。 《鹊桥仙》这一首词,用情深挚,婉约情深。尤其最后二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使得整首词的境界,彻底升华。 这是千古绝唱。 徐琉璃听着林丰的词,念叨了一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她那一双妙目转动,更是柔情似水。 这是林丰的才华。 昔日在咸阳时,徐琉璃就见识过林丰的才学。林丰所写的《蝶恋花》、《青玉案·元夕》,都是能传唱千古的绝美词句。 如今这首《鹊桥仙》,一样是不遑多让。 “林公子,诗才无双。” 顾长庚在下方,忍不住高呼起来,内心更是亢奋。他也是荀氏门人,王粲代表田子云一脉来挑战,顾长庚见林丰扬威,也是无比欢喜。 顾喜一贯是重礼仪的,换做以往时候,见到顾长庚如此跳脱喊话,早就呵斥。可是这一刻,却是捋须微笑,也一副激动万分的神情。。 周围的许多士人,纷纷议论。 一个个看向林丰的眼神,更是多了敬佩和仰望。 太强了。 林丰的诗词都堪称无敌。 简直是无法比拟。 这一刻的王粲,仿佛周围眼神看过来都灼热无比,让他浑身难受。作为一个文学素养极好的人,作为稷下学宫出来的人,王粲也是才智高绝。 可是论及诗词,尤其在这首《鹊桥仙》的面前,他彻底失去了较量的本钱。 他完全不敌。 诚然,涉及到七夕的诗词,他以往也写过,还仔细改过。可相比于林丰的这一首词,拿出来就是被吊打的,不拿出来还好一些。 林丰看着神色有些恍惚的王粲,轻轻一笑,道:“王粲,如今我已经作了一首七夕词,眼下该你了。以七夕为主题,写一首诗词。” “我败了!” 王粲深吸口气,咬着牙道:“这一局,我认输,不需要再做诗词。” 林丰道:“还要继续吗?” 王粲环顾周围,周围无数人看过来,一双双目光,都是带着戏谑,全都是看笑话的。 仿佛,他是小丑一般。 王粲心思转动,他知道自己在诗词一道上,肯定比不赢林丰。尤其涉及到猜谜语,林丰提出来的比试方法,他完全没有办法取胜。 这般的情况,他必败无疑。 继续较量猜谜,继续较量诗词,他的结局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想要改变,就只有换方式。 换一种较量的方法。 王粲脑筋快速的转动,他忽然间眼前一亮,正色道:“林丰,在猜谜、作诗词这一道上,我愿赌服输,我愿意认输。不过我王粲最擅长的,不是猜谜。你可敢和我再较量一番,换一种较量的方式?” 林丰忽然冷笑起来,道:“这是输不起,所以输了后,想从其他方面找回来吗?” “你直接回答敢不敢?” 王粲咄咄逼人。 他今天已经丢脸了,就不管其他,彻底豁出去,必须把林丰逼到角落里,让林丰输给他。唯有如此,他才有扭转的机会,才能让林丰认输。 林丰笑了笑,看向周围的士人和百姓,高呼道:“诸位,你们说,该比不比?” “比,继续比。” 顿时就有士人高呼回答。 “比下去。” “林先生,继续比。” “王粲输不起,林先生,让他输得心服口服,让他彻底服气。” “林先生,干就是了。” 越来越多的人高呼。 这些士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全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今天是元夕佳节,正该热闹,所以如今王粲来挑战,所有人都是欢喜。 这时代的娱乐方式很少,去青楼听歌姬唱曲起舞,是最大众的方式。但这样的消费,又是大多数人无法承受的,只有豪绅士人,以及达官贵人消费得起。 所以,看热闹是最好的,所有人都高声的起哄。 都让林丰答应。 林丰抬手下压,示意周围的人安静下来。好半响后,周围稍稍安静,这时候即便周围还有些吵闹,也没有先前的那般喧嚣。 林丰看向王粲,他正色道:“王粲,所有人都让我答应你。你再度要挑战,已经超出先前的约定,你已经输过一次。不过我可以答应你的挑战,但有一个条件。” 王粲问道:“什么条件?” 林丰道:“你能代表田子云吗?” “当然!” 王粲昂着头,掷地有声道:“我是老师的得意门徒,更是入室弟子,如何不能?” 林丰颔首道:“既如此,你我的较量,就代表各自师门。我代表家师荀子,你代表令师田子云,不管你提出较量什么,我林丰都答应。但较量结束,落败的一方,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呐喊,说自己老师不如对方老师,说自己师门不如对方师门,如何?” 刷! 王粲面色微变。 林丰好大的胆子啊,竟如此不罢休,甚至于咄咄逼人。 这条件可不简单。 一旦是输了,不仅是丢人,连师门的脸也丢尽了,更葬送老师的名声。 王粲深吸了一口气,心下也有些紧张,他沉声道:“林丰,你当真考虑清楚了吗?” 林丰大袖一拂,强势道:“我自然已经考虑清楚,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莫非,你王粲敢上来挑战,实际上却胆小怕事,不敢我和较量吗?” “既然你担不起责任,何必上来挑战呢,老老实实站在下方不好吗?” “莫非你的想法,是想要来捡漏,想着万一击败了我,就可以扬名立万,对吧?你如果不敢做,自己下去,没有人会说什么。” 王粲心中勃然大怒。 下去? 他如今怎么下得去? 当着所有晋国士人的面,众目睽睽下,如果这时候他认怂了,就是怂包,这事情一传出去,他王粲的名声就彻底废了。 挑战一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林丰直接加码,使得条件不一样了。在这般的前提下,王粲如今,已经被林丰架在了火上烤,进退不得。 他如果答应林丰的条件,但面临落败的后果。如果不答应,那就是丧尽名声。 林丰看着王粲迟疑不定的神情,心中冷笑。想要来捡便宜,想要踩着他林丰的身体扬名,这就是代价。 林丰对敌人,一贯不留情。 王粲挑衅。 林丰自然是还击。 林丰咄咄逼人道:“王粲,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要战就战,要怂就早点滚下去,这般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一样,还浪费我的时间。你主动来挑战,如今又迟疑不定。你这个田子云的弟子,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真的?” “我当然是真的。” 王粲咬着牙,昂着头道:“我自然是真的,你要战,我奉陪到底。” 林丰笑道:“你说错了,是你要挑战,我林丰奉陪到底。只不过我的条件,你答应了。既然条件你同意,如今如何比试较量,你尽管说,我一一应下。” 话语强势,姿态豪迈。 林丰这一幕,令人赞叹。 一个个围观的晋国士人,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也是忍不住高声赞叹呐喊。 气氛,更是激烈起来。 一个是荀子弟子。 一个是田子云弟子。 双方的较量,自然热闹非凡,所有的士人,全都激动亢奋了起来。 王粲环顾周围一眼,暗恨周围晋国的士人起哄。不过他如今已经答应了,所以便没有后退的余地,王粲沉声道:“林丰,你我如今较量,你说随便较量什么,你都同意,对吧?” “当然!” 林丰强势道:“你要较量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王粲说道:“那好,我们较量算术。算术一道,古已有之。你我各出一题,考校对方,看谁在最短的时间内答出来,率先答出者获胜。” “你,准备好了吗?” 王粲的脸上,流露出得意神色。 他师承田子云,在诗词一道上颇有造诣,更是才学出众。但是王粲自身,却喜欢研究算术,在这方面的造诣颇为深厚,所以他用算术来考验。 林丰是将门弟子,这样的出身即便追随荀子学习,虽说才学出众,虽说武艺高强,可是才学和武艺,在算术一道上,无法发挥出作用。 王粲说出了挑战的内容后,昂着头,已经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比拼方案,绝对是出人意料。 这是林丰怎么都想不到的。 这一次,他必胜。 第182章 我林丰专治不服 林丰看着王粲自信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 算术! 竟是较量算术! 好歹他林丰,是专门学过数学,甚至学过高等数学的人。王粲或许算术厉害,但要和林丰比较算术,那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林丰的笑容,落在王粲眼中,却是认为林丰心虚。 毕竟林丰没有学过算术。 王粲昂着头,一副得意模样,自信道:“林丰,是你说我提出较量什么,你奉陪到底的。如今你一副冷笑模样,莫非要不认账吗?” “你不服气,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你是将门出身,祖祖辈辈都只知道舞刀弄枪。这样的算术,你不可能学会。” “即便你拜师,那也是学艺儒家经典,却是不可能学习算术。” “你不服气,也没办法,谁让你自己答应了呢?” 王粲忽然咧开嘴一笑,他觉得自己这一刻的心情,仿佛大夏天喝了深井中的凉水,透心凉,无比的舒服,他强势道:“套用你的话,我王粲,就喜欢你不服气却又没办法的样子。” “哈哈哈……” 林丰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周围。 笑声,更带着嘲讽。 原本他不想这般发笑,可看到王粲那认真的模样,看到王粲自信却实际上是自负的模样,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井底之蛙啊! 王粲面色冷肃,哼了声道:“林丰,你笑什么?莫非,是想借助发笑,掩饰自己的无能和心虚吗?亦或是,想要借此发笑拖延时间吗?如果你不乐意和我较量,现在可以拒绝。当然,定下的赌约,是不能否认的,必须履行。” 林丰说道:“我之所以笑,是笑你太过自以为是,笑你过于狂妄自大。你自认为,自己厉害。殊不知,却是井底之蛙,在我眼中更是不堪一击。” “我林丰,专治不服。” “你不服,我会让你心服口服,乃至于绝望和我做对,更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 林丰言语上,一贯是强硬。 他直接怼了回去。 王粲道:“你真是猖狂,不过按照你这意思,还是要继续一战的吧?” 林丰道:“自始至终,我说了不战,说了害怕,说了拒绝吗?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脑补,是你自己臆想而已。你自认为,找了个我不知道的方面,殊不知你自己的想法,仅仅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哗!! 高台周围,一片议论声。 许多士人议论起来。 更有好事的人,高呼林丰必胜。因为许多人见识了林丰的才学,已然成为林丰的拥泵。也有高呼王粲击败林丰的,双方议论声此起彼伏。 在这样的喊声中,也有人高呼别浪费时间。 对这些看热闹的人来说,耍嘴皮子没有什么实质上的看点,还是要较量一番。 分一个高下。 王粲面色严肃,道:“既如此,那就各自出题。你我各自拿纸,把题目写在纸上交给对方,然后进行计算。” “可以!” 林丰点了点头。 这时代即便有算术,实际上,不可能到多么高深的地步。甚至,能否涉及到勾股定理,都是未知数。即便研究算术的人,已经涉及到勾股定理,但王粲这样的士人,研究算术能到什么地步呢? 至少林丰,不相信王粲能有多么厉害的。 台下的人听到了王灿的话,便有人拿来笔墨和案桌,摆放在台上。 林丰和王粲各自拿了一张纸和笔,都是不假思索的下笔。 林丰笔下的问题,并不复杂,是一道三元一次方程组的问题。这是他能立刻想到的题目,且有些难度。当然这样的问题,如果王粲不承认,林丰也可以解释,能让所有人明白的。 如果出的题目太难,无法普及解释,那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林丰选择的,是三元一次方程组的问题。 “今有上等稻谷三捆,中等稻谷二捆,下等稻谷一捆,打出稻谷共三十九斗;上等稻谷两捆,中等稻谷三捆,下等稻谷一捆,打出稻谷共三十五斗;上等稻谷一捆,中等稻谷二捆,下等稻谷三捆,打出稻谷共二十四斗。” “问上、中、下等稻谷一捆,各打粮食多少斗?” 林丰下笔迅速,短短时间内就写好了。他吹干笔墨,他抬头看去。恰在这时候,王粲也是写好了题目。 两人相视一望,王粲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一副自信从容神情。 他相信自己的实力。 林丰和王粲交换题目后,林丰看到王粲的神色,轻轻一笑。 看样子,他高估了王粲。 王粲的题目更简单,是两元一次方程能解决的题目。 “今有众人一起去购买物品,如果每人出八钱,能剩下三钱;如果每人出七钱,则差四钱。问有多少人,物品价格多少?” 林丰看到后,他原本还准备用毛笔计算一番,可是眼前的题目太简单。 即便心算都没问题。 林丰的心中,直接以等价的方式,列出等式,默了一番,便有了结果。他抬头看着拿到题,开始挠头的王粲,笑道:“王粲,可有结果了吗?” 王粲眉头上扬,心头有些发颤,问道:“你有结果了吗?” “当然!” 林丰微笑着回答。 王粲的一颗心,沉了下去,内心生出不妙的预感。只是他内心,却不甘心失败,更不愿意承认林丰赢了,认为林丰肯定是瞎猜的。 王粲咬着牙,问道:“林丰,你的答案是什么?” 林丰道:“我的答案有七个人,一共五十三钱。” 轰!!! 台下周围,一下沸腾了起来。 许多人更是议论纷纷。 “七个人,每个人八钱,的确剩下三钱。如果每个人七钱,又差四钱。对了的,林公子的答案是正确的。” “林公子才拿到题目,就给出了答案,真是天纵奇才。” “厉害,实在是厉害啊!” “林公子不仅诗才出众,这算术一道,看样子也是精通万分。诗词曲赋、武道、算术,林丰都是厉害,还有他不会的吗?” 一众围观的人,纷纷议论。这样的议论,转眼又变了味道。 “王粲还没有答出来,看样子他是虚有其表,根本答不出林丰的问题。” “这个人,徒有虚名。” “王粲自诩什么田子云的弟子,却是不堪一击,真是丢尽了田子云的脸。这样的人,也就这点学识而已,半灌水响叮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怎么敢如此狂妄?” “人不自知,便是自取其辱。” 议论的话语,传入王粲的耳中,王粲的脸色更是铁青,一脸的怒容。 偏偏,他低头看着林丰给的题目。 这太难了。 要求证三个方面的答案,他要计算,不知道要推演多长的时间,才能求出结果。甚至,恐怕今天一天,他都未必能想出办法来。 林丰看着迟疑的王粲,没有任何怜悯。 这一切是王粲自找的。 更何况,三元一次方程,如果是学过的,自然很简单。如果不曾学过,你要硬生生的推演,那就有些难度。 林丰笑吟吟道:“王粲,我的答案,毋庸置疑是正确的。眼下你的题目,需要我给你阐述答案吗?或者说,我再给你一些时间。” 王粲面色更是难堪。 输了! 从林丰说出答案的那一刻开始,王粲就已经输了。 丧尽了他这一脉的脸面。 王粲对这一题目,根本就没有解决的思路。他喜欢算术不假,可大多数的情况下,算术实际上是他在外人面前,彰显自己博学的幌子罢了。 毕竟大多数的儒士,根本用不上,他可以借此彰显自己的才学。没想到今天,却是遇到了更强的人。 王粲咬着牙道:“林丰,我输了。” 林丰道:“既然输了,那么,履行刚才立下的赌约吧。” 王粲听到林丰的话,却是一下迟疑了,那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尽是不甘的神情。 赌约太残酷。 他不能同意啊! 林丰继续道:“怎么了,这时候开始迟疑犹豫。你上台来挑战,想踩踏着我的名声扬名,那时候怎么不迟疑呢?” “王粲,履行赌约。” 顾长庚再度高呼起来。 “王粲,履行赌约。” “王粲,履行赌约。” 其余诸多晋国的士人,以及其余围观的百姓,高呼呐喊了起来。对他们来说,他们并不在乎是林丰取胜,亦或是王粲取胜。 他们想要看的,只是看输掉的一方认输投降。 这是最让人愉悦的。 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声音传入王粲的耳中,王粲面色一变再变,神情无比尴尬,更是有着浓浓的绝望。 王粲不愿意。 然而,当着所有人立下的赌约,却又无法拒绝。 怎么办呢? 王粲眼珠子一转,忽然计上心来。他伸手指着林丰,说道:“林丰,这一次我输给了你,我认输,只是我……” 话说到这里,王粲右手握拳收回,一下捶打在胸膛上。 噗! 鲜血喷溅,血洒台上。 王粲一翻白眼,身体一软,砰的一声就倒在地上。 一副晕过去的模样。 林丰看在眼中,却是冷笑,王粲倒是有些急智,竟是要这般假装昏厥,意图躲过这一次的认输。可是他林丰,可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 林丰径直走到王粲昏倒的地方,他高声道:“王粲气急攻心,以至于吐血昏厥。快,哪个去附近的粪坑,舀一瓢粪水来,喂到他的嘴里面,立刻就能醒过来,这是最好的救治方案。赶紧的,否则不好救治。” “我去,我马上去。” 台下立刻有人附和了起来。 其余还有稀稀拉拉附和的声音。 徐琉璃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忍不住眼嘴轻笑。这哪里是什么救治的药方,分明就是故意要整王粲罢了。 徐琉璃看着台上自信从容的林丰,心中也是惊讶。 林丰还有什么不会的呢? 诗词曲赋、武道、治国、算术、灯谜等,尽皆是精通。徐琉璃看着台上的林丰,眼眸中,也是浮现出了一抹钦佩和柔情。 王粲倒在地上的身体,听到林丰的话后,身体一颤。他原本是想要装昏迷的,可是万一真的一瓢粪水来了,他一世英名可就葬送在这里了。 “啊……” 王粲呻吟一声,睁开眼睛。 他看到林丰,脸上一副有些懵的样子,道:“我这是怎么了?” 林丰道:“该你兑现赌约了。” 王粲心中叹息一声,他知道这一次是躲不掉。因为林丰这般决绝,分明不给他半点的机会,所以在当下他只能认输。 王粲咬着牙,高声道:“林丰,我承认,我王粲这田氏门徒,不如你这个荀子门徒。我师门,不如你的师门。” 林丰笑道:“这就对了,记住这一次的教训,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想要踩踏别人的时候,多想一想自己,一旦落败是什么后果?” 王粲听着林丰的话,内心本就郁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只觉得喉头一甜。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洒出。 王粲心头难受,双腿都是一颤,险些摔倒在地上。刚才他吐血,那是真正被气得吐血。先前吐血,他是自己运劲,一拳打在胸膛上,故意让自吐血。 这一次,是真撑不住。 王粲又恶狠狠看了林丰一眼,他沉声道:“林丰,即便你这一次赢了我。可是,你老师在稷下学宫,也长久不了了。” 林丰笑道:“家师名满天下,更是稷下学宫的祭酒,老师传道授业,如何长久不了?你这样的狠话,不过是逞口舌之利罢了。” 王粲说道:“你老师在稷下学宫传道授业,那也就罢了。可是,他好死不死的,竟是上书齐国皇帝,说齐国佛门为患,应该抑佛。” “整个齐国佛门一方,矛头都是针对荀子。哼,他荀子一介老夫子,竟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自以为是。齐国,容不下荀子了,他荀子自取祸患了。” 林丰听到后,有些意外荀子怎么搀和到佛门中去。 具体缘由,林丰不清楚。 不过这一事情,林丰暂时干涉不了,只能等他去了齐国再了解情况。 林丰看着怨忿的王粲,掷地有声道:“家师天下名儒,行事堂堂正正。我相信老师行事,自有法度规矩。” “更何况,家师忧国忧民,所作所为,皆是利国利民之举,反倒是令师呢?” “独善其身么?” “亦或是作壁上观。” “这样的人,于国于家何益呢?你不愿意去做,要选择冷眼旁观,没有人指责你。但是,你要指责那些一心为民的人,却是不配。” 林丰强势反击。 他相信老师,更是容不得王粲这样慕虚名的人,指责自己的老师。 “哼,你们都一贯的自以为是,我看你老师如何收场。” 王粲擦拭了嘴角的鲜血,转身退下。 这一刻,周遭呼声四起。 全都是庆贺林丰取胜。 林丰取得胜利,他停顿了片刻,见没有人再上来,向周围拱手致意,然后跟着下了高台,回到了徐琉璃的身旁。 徐琉璃道:“兄长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令人心折。” 林丰笑道:“不值一提。” “恭喜师叔祖,大获全胜。区区王粲,什么田子云弟子,简直是狗屁。依我看,这个……” 顾长庚屁颠屁颠走了过来,只是他一说出口,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顾喜拖拽着走了。 林丰摇了摇头,道:“这是顾长庚,顾喜顾尚书的儿子。因为顾喜拜韩千秋为师,算是我的师侄。顾长庚这里,辈分比较低。” 徐琉璃笑道:“看得出来,顾长庚很尊敬林兄。如今灯谜结束,我们去其他的地方逛一逛看一看。” “走吧。” 两人往旁处去。 林丰离开后,很快又有人上台,斗灯谜继续。 林丰和徐琉璃一道,两人欣赏着秦淮河岸边的风景,看着四处的彩灯,两人聊着天说着金陵的风土人情,倒是乐在其中。 转眼到秦淮河岸边的渡口处。 林丰看到许多人前往乘船,笑道:“许多人纷纷前往乘船,你们他们都是自己操船,享受着元夕晚上游船的乐趣。走,我们也去乘一艘小船,畅游秦淮河。” “好!” 徐琉璃笑着便应下。 她眉宇间带着喜色,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她还没有畅游过秦淮河,尤其今夜这样的场景,秦淮河游船很多,热闹无比。 两人到了岸边,给了租船的人钱以及押金,便登上小船。 林丰负责划桨,虽说小船行进的速度很慢,可是夜幕下,两岸的青楼及街道上灯光明亮,映衬在河面上,使得河面波光粼粼,光芒点点。 夜幕下的风景,很是怡人。 两人没有往游船多的地方靠,慢悠悠在这样游船少的区域划船游玩。 第183章 解开心结 游船的方向,是顺水行船,秦淮河的水流很缓,林丰只需轻轻摇动船桨,就可以行船。这样慢悠悠的节奏,林丰颇为喜欢。 欣赏着秦淮河两岸风景,林丰笑道:“晋国繁华,从两岸风景,就可见一斑。今晚上的金陵,更是火树银花不夜天。” 徐琉璃道:“金陵是晋国帝都,自是如此。” 她忽然看向林丰,道:“兄长!” 林丰道:“怎么了?” 徐琉璃有一丝的迟疑,然后盯着林丰,忽然问道:“兄长会不会认为,我很可怜?” 林丰道:“怎么说?” 徐琉璃缓缓道:“兄长见到了皇帝,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是帝女,是晋国的长公主,却被作为棋子,送到大禅天,成为大禅天的天女。一国公主,沦落到我这样的地步,不可怜吗?” 林丰轻轻一笑。 他明白了。 这是徐琉璃内心的心结。 两人独处,环境幽静,船上只有两人。如今的徐琉璃,才愿意吐露心声,说出心中所想。 徐琉璃问道:“兄长笑什么,是认为,我说的不对吗?” “你的话是不对。” 林丰直接回答。 徐琉璃道:“为什么呢? 林丰解释道:“你认为自己可怜,认为自己是棋子,认为自己是弃子,可实际上,你父母从未放弃你,从未不管你。” “你看看我,父母已经故去。如今想见一面,也只能在梦中相见。” “我一贯认为,源自于血脉中传承的亲情,是无法割舍的。” “无论怎样,都撇不干净。” “当然,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因为不曾经历过别人心中的痛苦,也就无法体会到别人的痛苦。譬如我,无法设身处地的体会到,你内心的苦楚。” 林丰说道:“但我从顾喜的口中,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消息。我认为,你不是弃子,不是棋子,更一点都不可怜。” 徐琉璃眉头微蹙。 清冷的面庞,有着一丝纠结。 林丰继续道:“昔年你被大禅天带走时,当时的局势,是陛下刚登基继位,实力弱小,大禅天作为皇室扶持的宗门,却是反客为主,反过来胁迫朝廷。” “所以大禅天提出了要求,陛下又需要大禅天,加上你的确天生慧根,所以被送到大禅天去,作为了大禅天的天女。” “不管陛下的出发点是什么,陛下舍弃了你,是陛下不对。只是据顾喜所说,这些年皇帝从未放弃过你,对你一直心存愧疚。” “我不打算劝你,因为你们的关系,需要你们自己处理。” “我只是说,你不可怜,因为你的父母,一直关心你。你的师门,也一直照拂你。或许他们都有各自理由,可是,世间之人,哪有这么纯粹呢?”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这人世间,有无数人远比你更为凄苦。他们自怨自艾自怜的机会都没有,还活在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中的悲惨中。” “能吃饱饭,能不愁用度,能过上好日子,能见到父母,有什么可怜的呢?” “有困境,去解决就是。” “自怨自艾,那是弱者所为。” “至于你,不过是背负了大禅天的寄托。另一边又是自己的父母,所以有心结罢了。人,终究要往前看。这是世间最无奈的事,也是每个人都必须学会的。” 林丰的话有些散。 但是,却是表达了林丰的一个态度,徐琉璃实际上并不可怜。 皇帝是关心徐琉璃的。 这是人所共知的。 徐琉璃听到后,眼中神色略显迷茫。 她心中有怨忿,因为她无法像其余的弟弟妹妹一样,在父母膝下承欢。 她早早就去了清冷之地。 林丰看着徐琉璃的模样,又继续道:“琉璃,过往已经成为过往,沉溺于过往,那是和自己过不去。你要做的,是做你自己,做你喜欢的事情。” “事实上,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和你自己过不去,自己较真儿罢了,是否愿意缓和,全在于你,只要你踏出一步,风景就完全不同。” “正所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你如今在外,有人牵挂你,有人想着你。” “于我而言,早已没了父母,是子欲养而亲不在。莫要等失去了后,才真正后悔,那才是追悔莫及。” 徐琉璃听着林丰的话,她能感受到,林丰话语中那浓浓的无奈。 失去了,便没有了。 这是现实。 徐琉璃那迷惘的眼神,渐渐聚焦,有了精神,郑重道:“多谢兄长开导,我明白了。” 林丰说道:“不是我开导,是你自己早有了主意,只是内心不愿意真正面对内心的想法。要我说,管这么多干什么呀,别去想这么多,及时行乐,享受当下,活在当下,这就挺好。” 徐琉璃道:“兄长说得在理。” 她对林丰颇为感激,因为她觉得林丰了解她的心思。徐琉璃展颜一笑,刹那间,宛如百花绽放,更是风情万种。 林丰划桨看到后也是内心感慨。 徐琉璃的确是漂亮。 这是天生魅惑。 林丰继续操船,两人聊着天,小船顺水流淌,一点点往前。这时候两人的位置,已经远离了栖凤楼所在的秦淮河最繁华区域。 这些地方附近,虽说有两岸街道酒楼内的灯光照耀,相对暗了一些。 虽说如此,却不影响两人聊天。 徐琉璃竟是敞开心扉,和林丰说着大禅天的事,说着任红袖培养她的事情,说着自小到大的事情,有委屈也有孤独,但也有开心时候。 林丰听着附和着,以他的判断,平日里的徐琉璃绝对冷面寒霜。 很少这般敞开心扉。 两人就这么聊着天,不觉时间流逝,等到了深夜,金陵城的喧嚣散去,人群渐渐减少时,林丰和徐琉璃也乘船返回。 林丰先送徐琉璃返回住处,然后才离开。在林丰离开后,徐琉璃在房间中枯坐了一会儿后,重新更换衣衫,便吩咐人准备马车,往皇城的方向去。 皇城内,依旧灯火通明。 晚上的宫中,也进行庆贺,只是宫中的庆贺,却不似城内那么轻松随意,更注重礼节。一番礼仪过后,便各自散去。 司马冲也回了自己的寝殿内,处理着政务。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若非他执政多年一直勤勉,恐怕晋国朝堂上,他连如今的这点权威都没有。所以司马冲空闲下来,便继续处理政务。 政务处理了一番,司马冲忽然看向简兴茂,道:“今晚上琉璃是怎么安排的?” 简兴茂说道:“陛下,据传回的消息,说是长公主和林丰一起,去了秦淮河上,看晚上的元夕灯会。” “哦,还有这事儿。” 司马冲听到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赞许道:“林丰这个小子,的确不错。不过也是,他年轻俊朗,才学无双。对女子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 “只是,朕让他再接再厉,多和琉璃接触,可是这都开始相约了,有些迅速啊。” “这速度有些快。” 司马冲自己念叨着。 简兴茂站在一旁,听着皇帝的话,心中却是一笑。 他知道皇帝的心思,皇帝忧心徐琉璃,巴不得林丰和徐琉璃有联系。如此一来,未来徐琉璃想断情绝性,那都是困难。 可是,徐琉璃又是皇帝的女儿。皇帝老父亲栽种的大白菜,眼看着就可能要被拱了,老父亲的内心自然又有些不情愿。 这是老父亲的矛盾心理。 简兴茂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站着,他可不搀和这些事情。 司马冲忽然又看向简兴茂,问道:“唉,也不知道琉璃和林丰那厮去了灯会,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简兴茂道:“陛下,老奴立刻安排人,去打探一番?” 司马冲摇头道:“不必了,如果琉璃知道朕干涉多了,恐怕会恼怒,会不高兴的。还是暂时不管了,静观其变就是。” 简兴茂便不再说话了。 司马冲又拿起奏折,继续看堆积在案桌上的奏折。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已经抵近凌晨,天色都很晚了,皇帝却是仍在批阅奏折。 简兴茂提醒道:“陛下,已经快抵近凌晨,是否去休息了?今天元夕,陛下本该歇息的。” “无妨,朕精神还好,再看一会儿。这些政务,虽说都是交给谢卿一并处理,可是,朕还是要看一看,多做了解。” “朕都不了解,如何询问?” 司马冲仔细的翻阅。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内侍进入,躬身行礼道:“陛下,长公主在宫外求见。” “快请。” 司马冲一听,顿时激动起来。 他的女儿来了。 司马冲吩咐下去,内侍急匆匆离去后,皇帝转眼又严肃起来,皱起眉头,沉声道:“简兴茂,你说琉璃深夜入宫,莫非被林丰欺负了?” 简兴茂道:“陛下,林丰好歹是将门出身,名师弟子。这样的人,品性应该不差,欺负长公主倒是不至于,更何况,这是金陵城啊。” 司马冲捋着颌下的胡须,喃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林丰是什么模样。” 简兴茂顿时不说话了。 涉及到长公主,皇帝思路就很跳脱,那就是老母鸡护崽一样,是惹不得的。 时间不长,徐琉璃进入大殿。她看着还坐在案前,面前堆积了一摞奏折,偏生司马冲四十左右的年纪,却两鬓染了风霜,人也是憔悴苍老。 她没来由的,一阵心疼。 这是她的父亲。 却是这般的苍老了。 如果不是林丰的一番话提点,或许,她会一直和父母斗气,却是忽略了自己的父亲,实际上也是势单力孤,万分不容易。 徐琉璃欠身道:“父皇!” “什么?” 司马冲一下惊呼。 他瞪大眼睛,一双眸子中,有着浓浓的不可思议。司马冲直接站起身,身体都有轻微的颤抖,走到徐琉璃的身前,颤声道:“琉璃,你叫朕什么?” “父皇!” 徐琉璃再度说话。 司马冲猛地深吸一口气,那双眼中,却是一下布满了泪水。 司马冲这辈子一贯是要强,他从未流过泪,唯独在女儿这里,他亏欠女儿,一直也致力于弥补女儿。他心心念念着的,就是希望女儿能叫一声父皇。 如今,如愿了。 如今,听到了。 司马冲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可配合着他浸满泪水的双眸,哭笑兼有的神情,恰是这般,更让徐琉璃内心升起负罪感。 她任性了。 父亲多年如此,可想而知,是多么的难受。 徐琉璃心中庆幸,得亏听从了林兄的劝说,否则,她还会一直让父亲难过。 徐琉璃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道:“父皇,女儿会时常入宫来,看看父皇和母后。” “好,好,好。” 司马冲忙不迭的点头。 脸上,尽是欣慰。 这一刻的司马冲,只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消失,心中无比的欢喜。 司马冲连忙道:“琉璃,你难得入宫,宫中一直留着你居住的寝殿。今天晚上,就留在宫中歇息,你看如何?” “不了,我还要回去。毕竟,我是大禅天的弟子。” 徐琉璃摇头道:“我就是想念父皇,入宫来看一看。如今夜深了,父皇早些休息,我会抽时间,多回来看父皇和母后的。” 司马冲一听到徐琉璃说想念他这个老父亲,内心更是暖洋洋的,无比的欢喜。只是徐琉璃要离开,他又有些遗憾。 好在女儿认他了,他很满足。 司马冲道:“依你。” 徐琉璃道:“父皇,女儿告退。” “去吧,去吧。” 司马冲笑着摆手,眼看着徐琉璃离去,等徐琉璃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擦拭了眼中泪水,欢喜的坐下来。 司马冲神色飞扬,一副意气风发模样,道:“简兴茂,听到没有,琉璃叫朕父皇了。” 简兴茂道:“这是陛下感动了长公主。” “屁话!” 司马冲哼了声,说道:“朕感动了琉璃十几年,不见她回心转意。看样子,这是林丰的功劳。琉璃和林丰去看了灯会,就有了变化,可见必然是林丰开导了琉璃。好,好,不愧是朕挑选的人。不错,不错。” 简兴茂道:“陛下圣明!” 司马冲说道:“虽说朕治国的能力不怎么样,只能靠勤勉,可挑选人开导琉璃这一事,朕还真是称得上圣明。” 简兴茂尴尬一笑,然后不说话了,毕竟皇帝的话,他接不下去。 司马冲又站起身,道:“林丰这小子,很不错。他如此有潜力,朕也要鼓励一番才是,他才能再接再厉,才会念着琉璃的事。” 简兴茂站在一旁不说话。 这事儿他搀和不得。 司马冲琢磨一会儿,忽然眼前一亮,道:“朕想到了,朕赐他齐国客卿一职,准他代表晋国,促成齐国、大秦、晋国结盟一事。” 他一番话说完,直接写了一封诏书,委任林丰为齐国客卿,以及委派林丰为晋国使臣,代表晋国前往齐国促成结盟。 诏书写好,司马冲吩咐道:“简兴茂,诏书明天上午,安排人送给林丰。想来他如今在金陵,逗留不了多长的时间。这封诏书,能有助于他行事。相信,他能明白朕的意思。” “老奴遵旨。” 简兴茂恭恭敬敬的接下来。 “摆驾,朕要去见一见皇后,和她说说琉璃的事情。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啊。” 司马冲站起身就往外走。 简兴茂收起诏书,又迅速安排一番,让小太监先一步去皇后的寝宫传话。然后,简兴茂才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后离开。 第184章 凤雏 清晨,朝阳初升。 林丰早早的,已经在院子中晨练。他早上的晨练,今天是太极拳,虽说速度慢,但自身精气神却是凝一,体内真气浩浩荡荡,运转不休。 看似波澜不惊的太极拳,在林丰手中,却是暗含杀招。 一招一式,简单却是刚柔并济。 林丰一个人练拳,好半响后,真气才渐渐平息,一趟拳结束,他吃过早饭,又从赢五的手中,拿来关于齐国的资料。 这些都是黑冰台调来的。 涉及到齐国局势,涉及到齐国的大体情况。 林丰即将去齐国,尤其听王粲的话,荀子如今在稷下学宫,也是陷入纷争。恰是如此,林丰更要多做了解和准备,才有利于即将开始的齐国之行。 在林丰翻看资料的时候,高小鱼急匆匆进入,道:“公子,宫中又来了人,说是皇帝陛下又有旨意传达。” 林丰搁下手中的书册,起身往外走。 他心中琢磨着皇帝怎么又安排人来,莫非,和徐琉璃有关? 林丰不多时,就到了大厅,看到了来传旨的内侍。这传旨的内侍,知道传旨的内容,震惊于皇帝对林丰的器重,以至于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他捧着诏书,恭敬道:“林先生,陛下传旨,任命林先生为晋国客卿。同时,任命林先生为晋国使臣,前往齐国时负责促成齐国、晋国和大秦结盟。” 诏令说后,内侍迅速递上了诏书。 林丰接过来,很是意外。 司马冲给予的好处有点多,甚至这条件前所未有的好。有了皇帝任命的客卿职务,以及让他作为晋国使臣,就给了他诸多便利。 林丰代表大秦和晋国双方,出使齐国,就更容易促成联合。 林丰接下诏书道谢,内侍就急匆匆离开了。 林丰回到后院,他刚坐下来,看了一会儿书,却是赢五来了。 赢五躬身道:“林先生。” 林丰道:“什么事?” 赢五说道:“林先生,我们已经促成大秦和晋国的联合,在晋国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何时启程去齐国呢?” 林丰说道:“最多再有两三天,我留在金陵,还有一个人要拜访。” 赢五道:“谁?” 林丰说道:“桓肃之。” 赢五想了想,他开口道:“这个人我有印象,是晋国上任宰相桓禹的孙子桓肃之。他在金陵内,有些名头,甚至还被人称之为凤雏,颇有才华。可惜外面的消息,是桓肃之为人桀骜,眼高于顶。这样的人,值得拜访吗?” 林丰说道:“秦国想强大,单靠如今的大秦,是远远不够的。秦国的武将很多,可是文官还是差了。这个桓肃之,就是我延揽的对象。” “所谓海纳百川方能成其大,必须要足够的人才,大秦才有未来。更何况,外面人说桓肃之桀骜,那就桀骜了吗?” “不曾亲眼见过,就无法判定。” “更何况,一个人有了才华,有了能力,怎么会没有一点脾性呢?” 林丰了解了桓肃之的情况,恰是如此,他才准备要去拜访。 人才,不能丢失。 赢五想了想,说道:“可桓肃之毕竟出身名门,这样的人,未必愿意去秦国。毕竟咱们大秦,对于这些士人吸引力不够。” 林丰神色自信,轻笑道:“出身名门又怎么样呢?桓肃之父亲不成才,败光家业,甚至昔年桓禹的所有人脉关系,又是谢崇这个桓禹的弟子继承。如今桓肃之,虽说谢崇给予各种优待养着,但恰是如此,桓肃之想崛起很难,这是我们的机会。总之,要试一试。” 赢五道:“我是一个粗人,一切听先生的。卑职立刻安排人,打探桓肃之的消息,以便于先生安排。估摸着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我们就要离开金陵,北上去齐国。我早作准备,才能一路顺遂一些,不至于沿途耽搁。” 林丰道:“你安排吧。” “喏!” 赢五躬身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林丰的眼眸深处,有着浓浓期待,他希望能让桓肃之去大秦。 这是大秦的希望。 但凡帝国的崛起,必然伴随着无数的人才汇聚,如果仅仅是一两个人,仅仅是极少数人呐喊疾呼,根本就办不成事情。 所以,林丰很注意人才。 他希望为秦国,延揽到更多的人才。 在林丰沉下心来,又继续看书的时候,高小鱼急匆匆的进入,道:“公子,谢家派人来递上了拜帖,请公子前往赴宴。” 林丰接过拜帖,仔细看了眼,帖子上不曾说什么内容,就是谢崇邀请赴宴。 林丰道:“你问了来传话的人没有,谢家可有什么事?” 高小鱼摇头,表示未知。 林丰摆手让高小鱼退下,不多时,顾喜又来了,他躬身行礼道:“小师叔。” 林丰道:“有什么事吗?” 顾喜道:“小师叔可曾收到谢家的请帖?” “收到了。” 林丰颔首道:“刚收到,只是不清楚谢家请人赴宴是什么事?” 顾喜道:“我问了一嘴,似乎是今天谢崇要带着谢家新的继承人谢玄亮相。大抵,就是为谢玄造势,让所有人知道谢玄。” “以往谢家的事,都是谢峻负责。如今,所有的事转变到谢玄的身上,总得亲自介绍一番,同时让人照拂谢玄。” 顾喜道:“所以今天,就是简单聚会。” 林丰说道:“谢崇为了帮助儿子,倒也是不遗余力。” 顾喜道:“毕竟是为了谢家。” 林丰点头道:“既然都要去,收拾一番,我们一起走。” 顾喜当即应下,他和林丰各自拾掇一番,乘坐马车往谢家住宅去。谢家位于北城,而且靠近皇城,这里的宅子寸土寸金。 也唯有谢家,才有这个实力、底蕴和待遇。 马车到了谢家附近,沿途看到了马车来来往往,甚至路边上都停靠了许多马车。 显然,已经有人来了。 当林丰、顾喜的马车到了谢家大门外,两人下了马车往谢家走。 “咦,这不是林丰吗?” 就在此时,却是窦虚的声音传来。 他作为谢崇一系的人,也是受到了请帖,没想到刚到谢家门口,就看到了林丰。他眼神带着一抹厉色,沉声道:“谢家有事情,你林丰一介外人,来做什么?” 林丰轻笑道:“窦侍郎,你一个礼部侍郎,莫非要替谢尚书做主。谢尚书邀请我,难道你还要拦阻我,将我拒之门外吗?甚至,谢尚书都和我缓和关系,你还要为敌吗?” 刷! 窦虚面色微变。 他不敢置喙谢崇的安排。 他就是个礼部侍郎,看似是礼部的二把手,可礼部的二把手在六部当中权势不大。尤其对谢崇来说,要撸掉他,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窦虚哼了声,大袖一拂,径直往谢家内去了。 林丰也是冷笑。 他对窦虚这样的人,没什么好感。 林丰和顾喜进入,在侍从的引导下,转眼进入大厅中。林丰的位置更特殊,竟是在右侧首位,顾喜反倒是左侧后面一些的位置。 大厅中的座次,都是早就排列好。 林丰坐下后静静坐着,也在打量着坐席中的人。 按理说,朝堂上论辩时,大部分朝臣林丰都见过,今天坐在左侧首位的人,林丰却不认识,这是个年近五十,保养得极好的人。 其余人,林丰都是扫了眼。 林丰目光扫了一拳后,落在左侧末席上的一个青年身上。 青年二十开外,看年龄约莫比林丰大一些。因为今天宴席,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瓜果,所以青年随意坐着,浑然不管周围,径自吃着这些水果。 这时候青年也是看过来。 两人,目光交汇。 林丰微微点头致意,青年愣了下,旋即报以微笑,又埋下头径自吃着瓜果。 渐渐的,人越来越多。 也来了许多林丰认识的人,更有昔日在朝堂上辩论的人。可以说谢崇今天邀请的人,几乎囊括了大部分官员,甚至还包括部分世家大族的人。 这是谢崇的影响力。 他是当朝第一人。 林丰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不长,忽然传来一声呐喊:“谢公到!” 刹那间,所有人噤声。 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大门口看去。 只见两道身影进入。 谢崇走在了前面,谢玄跟在一旁,亦步亦趋的跟上。 林丰看到这一幕,便清楚谢崇今天的安排,就是为谢玄铺路。毕竟谢玄如今,要在朝中任职了,谢崇利用自己的威望,给谢玄介绍一番,也让所有人知道谢玄的身份。 谢玄便是谢崇的继承人。 谢崇进入大厅中,他看到坐在右侧首位的林丰,微微颔首致意。只是他看到左侧首位的人,眼眸微眯着,脸上神色倒是看不出变化。 当谢崇走到大厅内,靠近左右两侧首位的位置时,谢崇看向左侧首位,躬身道:“老臣谢崇,见过丹阳王。” 老者名叫司马道恒,当朝宗正,朝廷敕封的丹阳王。 在朝中,司马道恒也有影响力。 林丰在朝廷辩论时,司马道恒不在金陵,所以不曾参与。他昨天回来的,今天得知了谢家的事情,就亲自来了。 司马道恒微笑道:“谢公,本王没有得到邀请,便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 谢崇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丹阳王莅临谢家,是我谢家上下的荣幸。” 他先前得知司马道恒来了,也是意外。司马道恒是宗正,论及辈分,他还是皇帝司马冲的皇叔。即便司马道恒的年纪,比皇帝大不了几岁,可他辈分就是要高一辈。 司马道恒在宗室内,也有颇高的影响力。 谢崇道:“丹阳王,请坐。” 司马道恒微微颔首,谢崇带着谢玄到了最上方。 谢崇坐下来,谢玄却是站在了一旁。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谢崇的身上,等着谢崇发话。 谢崇环顾所有人,缓缓道:“今天老夫请诸位来,倒也没有太多的事情。一方面,是老夫许久未曾见诸位了,甚是想念,故而请诸位来说说话叙叙旧。” “另一方面,说起来惭愧,我儿谢峻,为人跋扈,且目中无人。谢峻在朝中任职时,在家中处事时,给诸位添了很多麻烦,老夫在此向诸位道歉。” “第三,是我儿谢玄,为人坦荡,如今谢家的大小事情,都是谢玄负责。诸位有事情到谢家,尽管找他就是。如今他从秦国归来,初入官场,希望诸位能多多照拂,毕竟你们都是长辈。” 谢玄一步站出来,拱手道:“请诸位前辈,多多照拂。” 他相比于谢峻,更为坦荡柔和。他的出现,谢家一系的官员,许多人都露出笑容,纷纷附和回礼。 谢峻为人,这些人都知悉。 谢峻太强势。 太自负了。 如今的谢玄,虽说还不够了解,从目前看,暂时还算是不错。 谢崇等众人一番话后,又是说了一通话,就让人送上酒菜佳肴,直接宣布开宴。随着宴席开始,谢崇率先敬酒,众人自是回敬。 礼尚往来一番后,气氛渐渐热络了起来。 林丰又扫了眼左侧末席的青年,他专注于吃肉喝酒,享受着美味。宴席持续,又过了一会儿,林丰听到了旁边人的议论。 提到了末席的人。 这就是桓肃之。 就是桓禹的的孙子。 林丰又打量了一眼,桓肃之的确不一样,竟是自己吃肉喝酒,浑然不管其他。桓肃之的情况,和眼下大厅中的氛围,颇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偏偏,他自得其乐。 林丰打量一会儿,收回目光,毕竟他和谢家的关系缓和,所以许多人来纷纷敬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司马道恒搁下了酒樽,捋着颌下灰白的胡须,微笑道:“谢公,今日难得欢聚一堂。此情此景,没有人助兴,那怎么能行呢?” “恰好此番我去会稽山一趟,收了一个亲随,武艺不错,天赋也挺好。他二十八岁的年纪,已经是先天高手。尤其擅长剑术,今天这场合,我让他舞剑,替谢公助兴。” 谢崇的面色如常,只是眸子深处多了一丝的冷意。 助兴? 他没有邀请司马道恒,可是司马道恒主动来了。他没有让司马道恒助兴,如今,司马道恒又主动提及助兴。 这是要搅和他的事情。 “邓觉!” 司马道恒吩咐一声。 邓觉直接一步站出来,道:“卑职遵命。” 他二十开外的年纪,背着一柄阔剑,一看便是用重剑的人。他走到大堂中,肩膀一抖,修长的手臂翻转,手掌在背后抬起拍在剑鞘末端。 砰的一声,力量撞击下,只听锵的一声,剑刃出鞘。 邓觉一把握住剑柄,阔剑轮转,刹那间,森寒剑光在大堂中闪烁。 邓觉的剑术,大开大合。他挥剑时,那左右两侧的官员,都缩头缩脑的,有些畏缩,生怕自己被波及到。 林丰观察着发生的这一切。 司马道恒这个丹阳王,林丰了解过晋国的局势,自然是知道的。 司马道恒昔年,曾相助司马冲的父亲司马道宇争夺皇位,是站在司马道宇一方的。时间渐渐变化,人早已没了初心。 司马道恒的权势渐渐增大,尤其成为宗正后,更是朝廷中的一股势力。在司马道宇在时,倒也没有怎么显现,等到司马冲继位,司马道恒渐渐的干涉朝政。 谢崇是当朝宰相,文官之首,的确权势大。但谢崇也是励精图治,治理朝政。司马道恒却是不管这些,一心一意要安插自己的实力。 这是和皇帝站在对面的人。 也是和谢崇对立的人。 谢崇即便出身世家,涉及到大利益时,也是站在皇帝一方的。 邓觉一番舞剑后,手中的阔剑落下,扑哧一声,剑刃刺穿大厅的木质地板,他环顾周围,却是神色有些桀骜,道:“一个人舞剑,实在没有什么兴致。在座的诸公,谁派遣一个人出来,亦或是自己出来,舞剑助兴如何?” 邓觉目光一转,却是落在了林丰的身上。 司马道恒也是看过来。 林丰眼眸眯起,心头冷笑,没想到司马道恒要搅和谢崇的事情,竟把他当作棋子。你要搅和谢家的事,林丰没什么意见。 要利用他,那不行。 这事,林丰不会退让。 更何况,司马道恒也涉及到皇帝司马冲,削弱司马道恒的影响力,也能帮到皇帝,所以林丰愿意出手。 林丰看向谢崇,即便谢崇神色依旧带着微笑,林丰也能感受到谢崇眼中的怒意。 林丰拱手道:“谢公,丹阳王一番美意和雅兴,不能让丹阳王失望。我准备让亲随高小鱼,上前较量一番。说起来,对方是三品先天,我的亲随暂时还是四品后天。不过,却可以试一试。我一时兴起,请谢公见谅。” 谢崇眼中流出一抹诧异。 这是谢家的事情。 本质来说,是司马道恒给谢家捣乱,只是借助林丰来针对谢家。林丰大可以不管,因为事情,和林丰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林丰愿意出面。 这是帮助谢家。 谢崇承了林丰的情,笑道:“林先生起了兴致,尽管施为,不必客气。” 林丰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高小鱼,你上前一战。” 林丰直接吩咐。 高小鱼是练武奇才,尤其以刚猛霸道著称的赤阳功,在高小鱼的身上,宛如量身定制的,修炼速度很快,如今高小鱼已经到了四品后天境界。 这样的修炼,还是林丰控制着高小鱼,让高小鱼一直夯实根基,不能直接突破。 当然,这样的修炼,也有黑冰台丹药的充足供应。练武之人,没有充足的丹药,没有充足的财力,单靠自身很难。 高小鱼神色肃然,自腰间拔出佩刀,上前抱拳道:“大秦高小鱼,请赐教。” 第185章 老谋深算 邓觉不到三十岁,便已经是先天高手,实力高强。他对自己的实力,是有充足自信的。毕竟在邓觉看来,他三十岁不到就成为先天高手,已经算得上大高手。 未来,他必定稳当成为宗师。 一旦成为宗师,就是一方巨擘。 恰是如此,邓觉极为自负。 只是邓觉没想到,高小鱼一个后天境界的武者,竟敢来迎战,真是自以为是。 这是来找死。 邓觉斜眼睥睨一扫,冷冰冰道:“高小鱼,你要清楚一点,那就是和我比武助兴。如果不是实力相当,会有性命危险。我,会全力以赴。到时候你死在我剑下,休怪我剑法无情。” 高小鱼道:“奉陪到底。” “猖狂!” 邓觉转而看向司马道恒,道:“丹阳王殿下,林丰安排了一个后天境界的来迎战,这是轻视,是瞧不起我,同时更是派人来送死。如果高小鱼死在我剑下,那就怪不得卑职了。” 司马道恒捋着胡须,一副自矜神情,说道:“比武助兴,各凭本事。他愿意来迎战,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你负责。” 他看向林丰,问道:“林丰,你说呢?” 林丰道:“尽管一战。” 司马道恒颔首道:“邓觉,听到了吗?你出手不必有任何顾虑。” “卑职明白。” 邓觉点了点头。 他转而看向高小鱼,神色更是多了一抹杀意。他今天跟着司马道恒来,就是来挑衅来捣乱的。 杀了高小鱼正好合适。 邓觉道:“高小鱼,出手吧。” “请!” 高小鱼回了一声。 他手中的战刀,抡起斩下。 真气催动下,一刀挂着呼啸声破空,转眼到了邓觉的身前。 邓觉用的是重剑,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刀刃落下,邓觉不曾躲避,重剑提起直接格挡。 铛!! 兵器撞击,火星四溅。 邓觉脸上神情却是微变,因为高小鱼虽说是后天高手。可是刚才的一击,力量强硬霸道,竟使得他握剑的手掌都有酥麻感觉。 邓觉打起精神,不再留手,催动十二分的力量。他体内真气浩浩荡荡运转,重剑在真气的加成下,剑刃破空呼啸,化作一道剑影斩下。 高小鱼提刀还击,没有任何躲避。 两人交锋,寒光闪烁。 高小鱼虽说是后天境界,可一身的实力爆发,竟丝毫不弱。即便正面交锋,高小鱼也没有任何后退。 这一幕落在司马道恒的眼中,他眼神微冷。 邓觉竟是还未成功? 这个高小鱼不简单。 林丰扫了眼司马道恒,注意到司马道恒略微震惊的模样,心头冷笑。别看高小鱼是后天境界,可是高小鱼的根基雄浑无比。如果高小鱼要突破,早就可以踏入三品先天境界。 是林丰一直压着高小鱼,所以高小鱼还停留在后天境界。即便这般,高小鱼在林丰的面前,在林丰不催动洗髓经的前提下,高小鱼也能挡住林丰的进攻。 这是高小鱼的实力。 他天生神力,自身更是契合赤阳功。毫不客气的说,赤阳功的这一功法,林丰无法比拟高小鱼,赤阳功就像是为高小鱼量身定制的一般。 林丰端坐着,看了眼厮杀的双方,很是惬意的喝了一杯酒。 林丰越是惬意,司马道恒越是愤怒。 太失败了。 邓觉到现在还未取胜,甚至看较量的场景,仿佛不是邓觉压制高小鱼,而是高小鱼压制邓觉。 司马道恒沉声道:“邓觉,你不必留手,全力出手。” 林丰轻笑道:“恐怕丹阳王要失望了,我也是武人,能看出来,邓觉已经全力出手。两人以快打快,以强打强,用不了多长的时间,邓觉要落败了。” “猖狂!” 司马道恒呵斥一声。 “我不会败!” 邓觉这时候也低吼一声。 “一剑,开山。” 他双手握住重剑的剑柄,一跃而起,人立空中便劈斩了下来。 高小鱼没有任何退让,赤阳功催动到极限。真气运转下,高小鱼的面颊上,都浮现出了一丝殷红,整个人呼吸略显急促,战刀挂着破空声,直接迎了上去。 “铛!” 兵器撞击在一起。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大堂内。 这声音,使得谢崇、顾喜等人,尽皆面色大变。因为刚才的撞击声,实在耳膜生疼。 作为当事人的邓觉,他在空中遭到剧烈的撞击,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浮现出剧烈的痛楚。刀剑的撞击,使得他握住剑柄的虎口,直接被撕裂了。 殷红的鲜血,登时流出。 沛然磅礴的力量冲击,邓觉更是被撞得倒飞出去。好在邓觉也是高手,经验丰富,借助反震的力量凌空翻身落在了地上。 只是邓觉立足不稳,蹬蹬后退。 邓觉一退,高小鱼猛地追击。 高小鱼出身虽说贫寒,是普通人出身,可他自身底子极好,天赋更是出众。而且高小鱼跟着林丰一起,能吃苦耐劳,能下功夫钻研,尤其平日里他还有机会向赢五讨教。 所以他虽说只是后天高手,论实力,对上先天高手只强不弱。 他的战斗意识也是一样。 所以高小鱼瞬间追了上去,在邓觉刚站稳停下的瞬间,高小鱼手中长刀已经斩落了下来。 一刀,锁定邓觉。 邓觉避无可避,只能全力握剑格挡。 铛!! 兵器再度撞击在一起。 猛烈霸道的力量,如涛涛大河冲击,邓觉只自身的真气直接被冲散。五脏六腑,更是在这一击的力量下受到震荡,一口鲜血直接涌上来。 噗! 鲜血,喷溅出来。 邓觉身体,更是直接倒飞了出去,轰然倒在地上。 这一刻的邓觉,脸色惨然。 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浓浓的不甘心,他不到三十就是先天高手,天赋异禀。可是今天,竟是败给了一个粗大个,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后天高手。 这让邓觉难以接受。 高小鱼不曾再继续追击,他摇了摇头,呵斥道:“自以为学了一点剑法,认为自己突破到先天境界,就自很厉害了。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自以为是,目空一切,废物一个,更是井底之蛙。” 邓觉的骄傲,更是被践踏。 他一贯是自负。 今天却是被一个后天高手击败,偏偏对方实力的确更强。 噗! 邓觉再度一口鲜血吐出。 他无比憋屈。 邓觉站起身,他知道自己败了,他不是高小鱼的对手,所以退回司马道恒的身边,躬身道:“卑职无能,请殿下责罚。” 司马道恒眼眸眯了起来,摆了摆手,吩咐道:“退下吧,不怪你。” 邓觉更是心中惨然。 不怪他? 怎么可能不怪他呢? 邓觉却也无奈,败军之将,没什么好多说的,如今没有任何的办法。 司马道恒的目光,落在高小鱼的身上,一脸赞许神情,道:“高小鱼,你很不错。你这样的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跟在林丰的身边,实在是有些屈才了。” “你,可愿意追随本王?” “只要你愿意,本王为替你引荐名师,让你拜巅峰宗师为师,甚至以你的天赋,成为大宗师弟子也是可能的。只要跟随了本王,你稳稳能突破到宗师。” “本王更是可以举荐,让你进入军中为将。未来以你的实力,必然是能立下赫赫功勋。” 司马道恒道:“你意下如何?” 在司马道恒看来,他可是给了极大的好处。 这是高小鱼一辈子接触不到的。 司马道恒认为,高小鱼一定会动心,毕竟对方就是大秦的一个蛮子罢了。 高小鱼收刀入鞘,不屑道:“我的武功,是公子传授,怎么可能背叛公子呢?更何况一年前,我还是一个无知蛮夫,武功不入流。” “我随公子习武,得到公子的悉心教导。一年时间,便到了如今这一境界。天下间的名师,即便是大宗师,谁能比得上我家公子,能让我从不入流的武人,成为四品的后天高手?” “更何况,我家公子未来出将入相,那是铁定的。甚至我家公子,未来能登临大宗师。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到你的麾下去当牛做马。” 高小鱼撇撇嘴,一副不屑的神情,道:“我跟着公子,不好吗?” 刷! 司马道恒面色微变。 他盯着高小鱼,眼眸中掠过了一丝的寒意。区区高小鱼,竟敢如此嘲讽他? 找死啊! 司马道恒脸上的神色,转而又恢复平静,冷冰冰道:“好,好好得很。” 高小鱼哼了声,回到林丰身旁。 林丰也有些意外。 没想到高小鱼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一副木讷模样,一开口却颇有他的风范。 林丰道:“丹阳王,邓觉比武助兴失败。如今,丹阳王可还有其他的人要来比武助兴的,干脆让他们都出来算了,免得一个个出来麻烦。” 司马道恒大袖一拂,沉声道:“林丰,这是金陵,这是晋国。在金陵这里,你不该如此强势。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后悔的。” “罢了,既然谢家这里不欢迎本王,本王走了就是。” 司马道恒站起身就离去。 他临走时,又看了林丰一眼,眼中掠过了冷色。 林丰把这神情看在眼中,冷冷一笑。司马道恒这个人,自以为是惯了,便目空一切,自以为是。如果司马道恒要出手,林丰不会客气。 这就看谁更厉害了! 谢崇朝林丰投去感激神色,等司马道恒离开后,他让人继续饮酒聊天。一场酒宴,虽说仍是热络,可是发生了司马道恒的事情,终究有些影响。 宴席结束,众人散去。 谢崇单独留下林丰,带着谢玄,请林丰到后院书房中落座。 谢崇看向林丰,微笑道:“林丰,今天司马道恒挑衅的事,老夫多谢。只是你因为老夫,得罪了司马道恒,事情有些棘手。” “司马道恒这个人,一贯睚眦必报,小肚鸡肠。他今天丢尽了颜面,绝对会对你出手的。所以,你务必要当心。当然涉及到司马道恒,有需要老夫出手的,你尽管说,老夫绝不推辞。” 林丰眼眸眯起,笑道:“谢公执掌朝政多年,是百官之首。按理说,谢公要对付一个司马道恒,应该不难。既如此,谢公何惧司马道恒呢?偏偏谢公今天,又单独留下我,恐怕并非嘱咐我小心司马道恒这么简单吧?” 谢玄听到林丰的话,也是有些意外,他刚才没有往这方面想。 林丰一提及,他才反应过来。 “哈哈哈……” 谢崇捋须大笑了起来。 笑声,慨然洒脱。 “不愧是林公子,不愧是荀子的弟子。林丰你这敏锐性,当真是厉害。” 谢崇眸子一下瞪大,只见一道冷光掠过,他身子微微前倾,说道:“老夫留下你,是打算借助你的力量,来打破晋国朝堂上的平衡,乃至于借助你的力量诛杀司马道恒。林丰,你可愿意?” 果然! 林丰心中暗暗点头。 他揣测谢崇留下他,就是为了这一事情,否则不至于单独嘱托,还说什么司马道恒睚眦必报。 谢崇不是普通人物。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怕司马道恒呢? 林丰神色如常,说道:“谢公,容我猜一猜。之所以司马道恒,会和你鼎足而立,是因为司马道恒代表的是宗室力量,这一股力量是陛下需要的。” “实际上,司马道恒的存在,因为他身份特殊,是陛下的皇叔,且司马道恒跋扈,他的存在又有些掣肘陛下。在陛下这里,司马道恒的存在,虽说负责掣肘你,却是利大于弊。” “故而陛下,一直不曾下决心,要拿下司马道恒。” “以至于这就是一个毒瘤。” “你一个人要拿下司马道恒,没有陛下首肯,是不可能完成的。因为我的出现,你希望我来打破僵局,乃至于让我劝说陛下,下定决心拿下司马道恒,对吗?” 林丰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也是他的揣测。 毕竟林丰在晋国这一段时间,一直了解晋国的局势。 司马道恒、谢崇的情况,很容易分析出来,对林丰来说不是难事。 “聪明,聪明!” 谢崇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道:“你说得对,老夫留下你,就是要借助你的力量。老夫也得到消息,你和长公主关系不一般。” “乃至于,陛下如今,都拜你为大晋的客卿,让你代表大晋联合齐国。” “这,是陛下对你的器重。” “同时,你和顾喜有联系,甚至和陆家也能说上话。所以,老夫希望你替老夫拿下司马道恒。说实话,老夫虽说执掌朝政,可一切的行事,都以晋国利益为先。” “司马道恒的存在,已经超出陛下的掌握,不利于朝廷。” “陛下该做出决定了。” “林丰,虽说陛下决定和大秦联合。可司马道恒的存在,他必然会针对你,乃至于给你捣乱的,给晋国和大秦联合捣乱。老夫认为,从这一个出发点,你也应该和老夫联合,拿下司马道恒。” “你认为呢?” 谢崇捋着颌下的胡须,很是笃定。 他行事,一向从利益出发。 考虑自己的利益。 考虑盟友的利益。 这一次,他考虑了林丰和他的利益,他相信林丰不会拒绝。 林丰心中也思忖着,他清楚谢崇的分析没有任何问题,这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谢崇算准了他不会拒绝。 林丰沉声道:“谢公,如果要我出手,第一,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别说大秦、晋国联合的好处,这不算什么,没有价值。对大秦来说,只要晋国不出兵就划算。第二,要对付司马道恒,谢公必定早有准备,你要如何出手呢?请谢公和盘托出计划。” 谢崇听着林丰的话,心中更是忍不住赞叹一声。 生子,当如林丰! 林丰行事,真是滴水不漏,而且也是半点的不吃亏。 第186章 利益结合 谢崇笑问道:“林丰,你要什么利益呢?” 林丰道:“这该问谢公才是。” 他心中冷笑。 谢崇想让他出手,甚至林丰刚才已经说过,谢崇必须拿出足够的利益,林丰才会出手。可谢崇脸皮厚,直接踢皮球,反问他要什么利益。 即便谢崇心中有打算,可仍是试探林丰的意图。 这是老狐狸。 谢崇微笑道:“关于对付司马道恒的计划,老夫的确有策略。只要林先生愿意配合,一切很简单,老夫会直接扳倒司马道恒。至于你林丰要的利益,恕老夫直言,晋国和大秦联合,甚至晋国答应出兵对付夏国,不就是你最大的利益了吗?” 他仍是没有表态。 说了一番话,等于是没说。 林丰打量着谢崇。 可惜,谢崇依旧带着一丝笑容,没有任何的表示。 对谢崇这样的老家伙来说,他不在乎什么面皮,也不在乎什么关系,只在乎的是利益。 利益,才是谢崇的根本。 恰是如此,谢崇没有因为朝堂上的争斗失败而对付林丰,因为对付林丰,没有任何好处,也影响不到已经定下的策略,这是和谢崇利益不符合的。 尤其谢崇反倒废了谢峻,册立谢玄,双方竟是缓和了关系。 利益才是永恒。 这是老牌政治家的考虑。 林丰不愿意这般和谢崇拉锯,因为眼下是谢崇有求于人,林丰是掌握主动权的。 林丰站起身道:“既然谢公没有诚意合作,事情就作罢。我如今,本就即将离开金陵,何苦为了司马道恒的事奔波呢?司马道恒有影响力,也不至于影响到大秦。” 他转身就往外走。 谢崇皱起眉头。 他心下叹息,想在林丰的手中,占一丁点便宜,真是困难。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林丰,请留步。” 谢崇开口说话。 他再不开口,恐怕林丰都要走出房间了。 林丰停下来,看着谢崇,再度道:“谢公,你当真考虑好了吗?你如果还没有任何诚意,仍是藏着掖着,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我和谢兄相交,在咸阳时,是真心相交,我欣赏谢兄的高风亮节,磊落坦荡。在金陵,我依旧如此。所以,谢兄了解我,我也了解谢兄,我们是一类人。”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如果谢公,想在我这里占什么便宜。对不起,没有任何可能。即便你暂时,占了便宜,我一定会讨还回来的。” 林丰话语强势,没有任何的缓和,说道:“所以,请谢公想清楚,别老是试探,这样没有意思,也不利于我们之间的合作。” 谢崇摆手道:“这一事情,老夫已然想明白。好了,坐下说。” 林丰这才又回来坐下。 他看着谢崇,等着谢崇开口。 谢崇道:“你且放心,老夫不亏待你。对付司马道恒的办法,老夫自然是有的。老夫和司马道恒认识,已经二十多年,自先帝在时,司马道恒就进入朝中任职。” “早些年,司马道恒行事谨慎,能约束自身,且没有任何逾越。” “到如今司马道恒成为宗正多年,更是宗室领袖,掌握了宗室的力量,他早就身在高位,人在云中,已经是飘了起来,飘飘然不知自身的处境。” “恰是如此,他容不得任何的挑衅,容不得任何的屈辱,更见不得任何不同的意见。这些年下来,曾有五个活生生的例子,都是得罪了司马道恒,当天晚上遇到人劫杀,以至于身死的。” “这,就是司马道恒的狠辣。” “只要有人得罪,那就是直接杀戮。因为没有露出破绽,且他权势很大,所以没有人提出来,也没有人敢提出来,老夫也不曾去管他。” “涉及到你这里,老夫留下你,司马道恒又是率先回去,等你稍后晚些离开,老夫可以笃定,他一定会派人劫杀你。甚至,会有宗师境的人出手刺杀。” 谢崇一副笃定模样。 他对于司马道恒的秉性,已经是摸得很清楚。 林丰轻笑道:“谢公即便了解司马道恒,可是打算用这事做文章,万一司马道恒不出手呢?再者,即便按照这一方案走,你要借助这事算计,最好的结果,就是刺杀我的人中,必须有你的人。唯有如此,拿下这些此刻,你才能指认司马道恒。” 谢玄也是立刻看向了谢崇。 他有些震惊。 难道,林丰的推断没有错吗? 谢崇呵呵一笑,颔首道:“林丰啊林丰,你真是聪明。不错,老夫在司马道恒的麾下,自然有人,不仅是有眼线,也有负责刺杀的人。” “所以,老夫能得到司马道恒的消息。同时拿下了这些刺杀你的人,也才能指认司马道恒。说起来,老夫之所以能算计司马道恒,不是因为老夫多么的厉害。” “但凡一个人的败亡,真正败于敌人之手的,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败在自己的手中。” “譬如这司马道恒,他年轻时,极为谨慎,行事滴水不漏。你要对付他,根本不可能。如今的司马道恒,早就不管这些,行事肆无忌惮,党同伐异,安插官员,恣意妄为。” “这样的人,他之所以能被算计,是因为他已经变了,早就失去了最理智的一面。你去读一读历史,那历朝历代的权臣官员,哪一个不是飘飘然后身首异处,亦或是身死族灭。” “老夫虽说是晋国的百官之首,可是老夫治理朝政,仍是以能力为先,也事事请示陛下,不曾有任何的逾越,一切都是阳谋为主。” 谢崇叹息一声,道:“这人啊,时刻要谨慎,要三省吾身,不能失了理智。” 林丰听着谢玄的话,神色肃然。 这是经典话语,更是一个见惯了无数大风大浪的老狐狸总结。 林丰道:“谢公一番话,林某受教。这番话,在下自当谨记于心。” 谢崇轻轻一笑,继续道:“言归正传,算计司马道恒这里,虽说老夫能出手,也会在你刺杀时,安排人接应。可是你遭遇刺杀后,必须你觐见陛下,说服陛下,让陛下同意拿下司马道恒。只要司马道恒落败,宗室方面,虽说还会有人起来,可是,也不可能如此肆无忌惮。” 林丰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谢公的请求,可是我的好处呢?” 谢崇正色道:“你林丰的好处,老夫也有。老夫得到关于齐国的最新消息,你老师荀子,因为卷入讨伐佛门中的事情,已经身陷困境。” “虽说暂时,没有人拿下荀子,可是荀子的处境绝对不利。因为支持佛门的人,便是有齐国的大儒田子云,他是齐国宗室,也是佛门背后的权贵。” “至于田子云为什么会牵扯到佛门中,不是田子云是佛门中人,是齐国崇尚佛教,齐国的佛门寺庙很多,且佛门不收赋税,佛门子弟也不计入天下人口。” “恰是如此,权贵安排了人成为佛门中人,这些权贵的土地、人口,转为佛门的,可佛门本身就是权贵。所以变相的,权贵借助佛门掌控了这些土地、人口,从而挖空齐国的朝堂。” 谢崇侃侃而谈,脸上有不屑。 这等世家,他是不屑的。 虽说谢家也是大世家,可是谢家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他谢崇也不屑去做。 谢崇继续道:“田子云本是宗室,也掌握了无数的田地,他和佛门这些方外之人有联络,自然站在了你老师的对立面。” “老夫这里有一个人,此人名叫孙九章,担任齐国御史中丞。尤其齐国的御史大夫空缺,御史中丞便等于是御史台的主官。” “御史台,掌管风闻奏事,这就是掌握舆论的。” “一旦他帮忙,事情自然有利于你,能使得你少很多事情。” “这个人是老夫扶持起来的,且他表面是站在田子云一方的。老夫让他,听从你的安排,这就是老夫给予你的好处,你认为如何?当然,如何把孙九章利用最大化,那就是你的考虑,由你来安排。” 谢崇沉声道:“另外孙九章这里不可能泄漏,是我晋国的人,他对外不会承认是老夫的人。” 谢玄听到后,一脸震惊神情。 孙九章是父亲的人? 这太厉害了。 即便是林丰,一双眸子中,也是迸射出震撼,谢崇不愧是晋国百官之首。 这个人手段厉害。。 在司马道恒这里安排了人,乃至于在齐国朝堂上,还有一个担任御史中丞的人。这般的长远布局,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 实在是高明。 实在是厉害。 林丰看向谢崇,眼中更是多了一丝的警惕。 谢崇不简单。 看样子,他对谢崇更是低估了。 林丰心中思忖一番,颔首道:“谢公的安排,我同意了。孙九章这里,他凭什么要听从我的调遣,万一他不同意呢?” 谢崇正色道:“不可能,他必然会同意的。” 说着话,谢崇自衣袖中,取出一枚古玉。上面有一个谢字,背面是一副江南烟雨图。 谢崇道:“这枚玉佩,只代表老夫。你拿着玉佩,交给孙九章,他看到了玉佩就会明白,因为这是联络的信物。另外,孙九章之所以是老夫的人,是因为他的父母,尽皆在晋国。他在晋国能成事,是顶替了原本的孙九章。这一点,你就明白了吧?” “好,我相信谢公。” 林丰点了点头。 他接过玉佩,但内心对谢崇,仍是有着警惕心。 一个只讲究利益的人,林丰不可能全部信任。 谢崇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摆手道:“既如此,那就依照计划进行。老夫让玄儿,带你在府上逛一逛,晚些吃了晚饭,你再离开如何?” “可以。” 林丰直接答应。 目前来说,和谢崇的合作,有利于稳定晋国局势。即便林丰再怎么说司马道恒影响不到晋国和秦国,可是司马道恒的存在,那就是麻烦。 解决司马道恒,自是极好的。 另外,他也要借力于孙九章。 谢崇摆了摆手,谢玄便主动带着林丰离开。 两人出了书房后,径直往后院谢玄的书房中坐下来,这时候谢玄稍稍放松,他看向林丰,郑重道:“贤弟,父亲和你联合,要对付司马道恒。这一事情,我是认为没问题的。” “你如今在晋国,我相信父亲不会有任何的心思。只是你去了齐国后,孙九章这里,我倒是相信父亲的布局,孙九章肯定是父亲的人。” “只是你如果要借力于孙九章,这一事情,我还是觉得你谨慎些。如果能不用孙九章,就不用孙九章。并非我置喙父亲如何,我没有权利去置喙父亲。” “而且,我也不知道父亲的事情,毕竟我才担任世子。” “很多事情,我不知道。” “我做事,正如贤弟所说,我喜欢光明磊落,喜欢堂堂正正。可是父亲行事,他只在乎晋国的利益。所以孙九章这里,你务必谨慎一些。” 谢玄一副推心置腹模样。 他和林丰很谈得来,不希望因为家族的事情,使得两人关系糟糕。 林丰听到后笑道:“放心,我自有打算。我自始至终,就不可能完全相信谢公。对谢公这样的政治家来说,利益才是永恒。如今对付司马道恒,我和他利益一致,我们不可能有什么冲突。可是出了晋国,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呼!! 谢玄长出了一口气。 他放松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林丰对谢玄,心下也是赞叹,这是个风光霁月的人,堂堂正正,很是不错。 林丰道:“兄长,不管以后我和谢家如何,你我都是兄弟。” “当然!” 谢玄笑着回答。 两人聊着天,气氛颇为融洽。 第187章 中计的司马道恒 丹阳王府。 大厅中,司马道恒身着锦袍端坐,他保养得极好的面颊上神情阴翳。他成为丹阳王这么多年以来,即便谢崇见到了他,也是礼敬三分,不敢和他正面交锋。 林丰今天,却是如此打他的脸。 林丰该死! 要知道,司马道恒如今是当朝丹阳王,更是皇室宗亲领袖。 他的权势和影响力,不逊于谢崇。甚至谢崇为了执政顺利,很多事情也需和他洽谈。否则,谢崇推行的执政方略,就无法贯彻下去。 至于皇帝,那更是他晚辈。 他是皇帝的皇叔。 司马道恒的目光透着厉色,盯着下方一个中年文士,沉声道:“杜密,谢家发生的事,本王已经和你说了。林丰此子,极度的狂妄。” “本王可不曾主动针对他,本王去赴宴,是为了搅和谢崇的安排。可是林丰却主动跳出来,他这般行径,等于是和我丹阳王府为敌,可谓嚣张跋扈。” “在本王面前嚣张跋扈,那怎么行?本王要处理了他,你意下如何?” 杜密年近四十,是司马道恒的首席谋士,也替司马道恒打理王府的日常事务。 他行事却颇为谨慎的,正色道:“依卑职的看法,林丰此子恐怕不能直接处置,请王爷三思。” “为什么?” 司马道恒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很是愤怒。 他是堂堂丹阳王,晋国宗正,负责管理晋国宗亲及勋贵事务,是皇室宗亲的领袖。他权势赫赫,却无法处置林丰,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杜密解释道:“王爷,卑职的理由有三。第一,林丰毕竟是大秦的使臣,代表大秦来的。杀了林丰,晋国会遭人诟病,而且也等于向大秦宣战,毕竟双方已经联合,再杀林丰很不妥。” “第二,宫中如今传出消息,林丰被陛下拜为客卿,更代表晋国要出使齐国,促成秦国、晋国和齐国的联盟。由此可见,林丰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最重要的是第三点,据说林丰和长公主徐琉璃有联系,关系很是微妙,甚至陛下对此都很是赞许。所以,林丰更是陛下看重的未来女婿一般。” “三个原因叠加,杀了林丰,便等于得罪陛下,得罪大秦。甚至这一事情,也会遭到谢崇的针对。王爷啊,这是怎么都不划算的事情。杀一人,而人尽敌国,何其不智也。” 杜密一副忧心忡忡模样。 林丰不好对付。 此前谢峻出手,却是闹得满城风雨,舆论哗然。即便谢崇,都是吃瘪,然后主动求和了。 司马道恒大袖一拂,嗤笑道:“杜先生,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杜密道:“王爷,这就是这么严重。” 司马道恒不屑道:“第一,林丰是大秦的使臣。如今大秦需要晋国,他赢九霄敢因为林丰,和我晋国翻脸吗?不敢的,如今大秦需要晋国的支持。” “第二,林丰是晋国的客卿,区区客卿,陛下器重又如何,该杀还是杀。第三,至于林丰和徐琉璃有关系,这和本王更是没关系,不必在意。尤其林丰还不是驸马,杀了就杀了。” 杜密面颊抽了抽,一脸无奈神情。 他是不赞同的。 因为杀林丰而付出的代价太大。 杜密正色道:“王爷啊,如今您是宗亲领袖,身居高位,应当谨慎为上。这般肆意的行径,最是容易出问题。” 司马道恒的神情愈发不喜。 杜密太自以为是了。 竟如此不听话。 司马道恒眼眸微眯着,吩咐道:“来人,通知凌通来议事。” “喏!” 侍从转身下去通知。 不多时,又是一个中年文士进入。此人身材略胖,个子不高,脸上一副笑弥勒的模样,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此人是凌通。 他也是司马道恒的谋士,地位仅次于杜密。他进入大厅中,躬身道:“卑职凌通,拜见王爷。” 司马道恒道:“凌通,本王找你来,是商议对付林丰的事情。” 凌通道:“王爷要对付林丰,只需王爷一声令下,卑职便立刻筹划。” 司马道恒脸上多了一抹笑容,微微颔首,问道:“你不询问一下理由吗?” 凌通昂着头,掷地有声道:“君王有命,卑职只需执行就是,所以卑职不管是什么缘由。在卑职这里,即便皇帝陛下的命令,也比不得王爷。给卑职俸禄,让卑职能养家糊口的人,是王爷而不是皇帝。” “哈哈哈……” 司马道恒捋须大笑起来。 “凌通,你个佞臣。” 杜密面色肃然,呵斥道:“你这样做,只会害了王爷,你怎么能这样?” 凌通昂着头,掷地有声道:“杜先生,我怎么就害了王爷呢?王爷行事端正,为我晋国宗室表率,更相助陛下稳定朝政。如果我晋国朝堂上,没有王爷这根擎天柱石,恐怕谢崇那老贼,早就大权独揽,更是威逼皇帝了。” “王爷对晋国功勋卓著,可是陛下这里,用了王爷,却是还是要掣肘王爷,实在是不应该。” “至于区区林丰,杀了又如何?” “难不成,谁敢为难王爷?” 凌通一副为司马道恒考虑的模样,这般话语,却是更是激怒了杜密。 “你,你……” 杜密听得心下大怒。 这是佞臣啊。 杜密咬着牙,说道:“王爷,这个凌通实在该死。他如此阿谀奉承,请王爷斩杀此寮。” “杀他,本王为什么杀凌先生?” 司马道恒瞪了杜密一眼,说道:“本王觉得凌先生很好,难道本王有毛病,喜欢一个处处顶撞不听话的人吗?凌先生这样的人,才是本王需要的。” 杜密心下喟然叹息一声。 忠言逆耳啊! 杜密追随司马道恒多年,他不希望司马道恒行差踏错,再度道:“请王爷三思。” 司马道恒大袖一拂,强势道:“杜密,你就别废话了,本王已经下了决心。林丰自以为是,他认为在我晋国,能靠一张利嘴嚣张跋扈,那是大错特错。本王,不会让他活到明天。” 凌通道:“王爷英明,如果今天饶了林丰,消息传出去,恐怕朝野上下,就会有人议论,说王爷被林丰羞辱不敢吱声。到时候,会有无数人认为王爷失势。杀鸡儆猴,是必要的。” 杜密听得大怒,他站起身,直接走到凌通的面前,抡起手一耳刮子扇了下去。 啪! 结结实实一耳光响起。 凌通哎哟一声,身体倒在地上,脸上登时升起了鲜红的五指印。 凌通一时间懵了。 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好半响,凌通才回过神,他看向司马道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王爷啊,明明您已经做了决定,杜密却是嚣张跋扈,自以为是,丝毫没有把王爷放在眼中。小人挨打正常,毕竟杜密时常这般。可是王爷,杜密如今当着你的面,都如此跋扈,以后恐怕更要擅自做主,不听王爷的吩咐。” 杜密咬着牙,怒道:“王爷,凌通小人行径,趋炎附势,阿谀奉承……” “够了!” 司马道恒大袖一拂,厉声呵斥。 杜密道:“王爷,请三思。” 司马道恒道:“本王自有决断,不需要你杜密插手。丹阳王府,是你杜密做主,还是本王做主?” 扑通! 杜密跪在地上。 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道:“王爷啊,卑职也是为了王爷。” “本王不需要。” 司马道恒眼神冷厉。 他转而看向凌通,吩咐道:“凌通,这次由你来安排,抽调王府的武士,再抽调两个宗师境供奉,联手诛杀林丰。林丰作为秦国使臣,身边必然有宗师保护,所以,派两个供奉去才稳妥。” “卑职遵命。” 凌通立刻答应了下来。 司马道恒摆手道:“都退下吧。” “卑职告退。” 凌通、杜密齐齐应下。 两人往外走,只是凌通的脸上神情,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反倒杜密脸上,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 他很是无奈。 等出了大厅,杜密死死盯着凌通,咬着牙道:“凌通,你可知道你这样的安排,会害了王爷。谦受益,满招损,尤其王爷是宗正,是皇室宗亲的族长。在这个前提下,大王还如此的强横跋扈,会招惹道祸患的。你也是王爷的人,一旦王爷受到影响,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凌通说道:“你多虑了。” 杜密道:“你是如此谄媚,会让大王一步步走向败亡的。” 凌通哼了声,神色不屑。 他抚摸着脸上火辣辣的五指印,冷冰冰道:“杜密,你是嫉妒。今天这一巴掌的仇恨,我会报复回来的。别看你现在,是王爷的首席谋士。可是,王爷不会一直信任你。” “你……” 杜密气得更是面红耳涨。 一脸的怒火。 凌通昂着头,大步离开了。 杜密一脸的无奈,又看了看大厅内的司马道恒,无奈叹息一声离去。 在丹阳王府快速安排,布置宗师境供奉,以及调动武士的时候,消息跟着传出。谢崇得到消息,知道了这一次劫杀林丰的阵容,也是有些惊讶。 司马道恒还真是看得起林丰。 竟安排了两个宗师。 谢崇当即安排人,把林丰和谢玄喊回来。 谢崇目光落在林丰的身上,缓缓道:“林丰,丹阳王府的消息刚刚传来。司马道恒抽调两个宗师级供奉,还有十五个一流高手,要在街道上伏击你。伏击的地点,在谢家外不远的地方。” 林丰道:“知道了。” 谢崇道:“司马道恒安排了两个宗师,你不担心吗?” 林丰道:“我相信谢尚书。” 谢崇捋须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颔首道:“既然你相信老夫,请你放心。司马道恒派来的两个宗师,威胁不到你的安全。当然,事先你也要抵挡一番,老夫的人会迅速抵达。眼下抵近傍晚时分,老夫立刻安排,林小友吃了饭再离开。” 林丰道:“一切听谢公安排。” 谢崇当即安排人准备晚宴,一场晚饭吃完,谢崇安排谢玄送林丰离开。 林丰出了谢家,上了马车后,马车缓缓往前走,转眼绕开谢家所在的街坊,到了前方长庆坊内。 这区域没多少人,比较偏僻。 林丰的马车正往前走时,只见前方的官道上,忽然有一群黑衣人出来拦路。 高小鱼勒住马缰停下,道:“公子,劫杀的人来了。” 林丰撩起门帘看去,便看到前方一行十多人,所有人挡住了去路。 为首的两人,头发斑白,手持利刃。 都是宗师级高手。 第188章 不简单的皇帝 林丰撩起马车门帘,往前方看去。 看到了街道上拦路的人,所有人都身着黑衣,甚至蒙上脸,一副不给人判断出身和身份的模样。 高小鱼颇有些紧张,嘱托道:“公子,您当心些,人太多了。而且,看情况一个个的武功都不简单。公子千金之躯,可不能受到伤害。” 林丰笑道:“放宽心。” “杀!” 就在此时,前方拦路的一个宗师高声下令。 所有黑衣人迅速杀出。 最前方的宗师,已经提着武器,大踏步往前走。 赢五从暗中出来,挡在马车前方。林丰、高小鱼也跟着下了马车,各自准备好出手。 当两大宗师级高手上来,赢五直接挡住一个,林丰也直接拖住一个,高小鱼面对周围的进攻也能自保。这一批拦路的人虽说人数众多,实际上对林丰的威胁不大。 双方厮杀不过短短时间,就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谢家的人,自后方来了。 来的足足百余人。 短短时间,一百余谢家的武士,把厮杀的地点团团包围了起来。 谢家的武士堵住了道路,便迅速出手,登时就形成碾压的态势。林丰也在抵挡宗师的进攻,这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燕颔虎须的老者介入,帮助林丰挡住一个宗师,甚至对方迅猛霸道出剑,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霸道。 短短时间,就碾压对方。 林丰脱出战场,他扫了眼周围,看着谢家黑压压的一片人,心中忍不住赞叹。 谢崇真是稳如老狗。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派遣百余人。这么多人围攻下,丹阳王府的十多个武人一个都别想逃走。 惨叫声不断,一个个不断被杀。两个丹阳王府的宗师,也是彻底被压制,陷入了危险。 从这个方面分析,也能判断出谢家的实力。作为晋国的第一世家,谢家的实力当之无愧。不仅谢崇在官场上的影响力强,还有谢家自身武力上的底蕴也强横。 除此外,谢家在士林当中,还有巨大的影响力。毕竟谢的谢温,是晋国大儒,只是谢温不在金陵罢了。 谢家的底蕴,强横无匹。 赢五也是随之脱离战场,他站在林丰的身旁,眼神锐利,说道:“先生,谢家的底蕴当真不凡。谢家派了两个宗师高手,都是巅峰境界的宗师。这些人,全面压制了丹阳王府的人。”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能成为晋国第一世家,自是不弱。” 时间不长,丹阳王府的两个宗师被斩杀,其余的一流高手武人被杀了十二个,只剩下三个人。三个人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他们面对屠戮,直接高呼是受了司马道恒的指使,急切投降才保住性命。 实际上,这是谢家的人。 高呼呐喊,是坐实司马道恒的罪名,以及保住自身性命。 谢家带队的宗师境高手上来,他拱手道:“老夫李麟府,奉家主之命来驰援。林公子受惊了,事情已经解决,老夫告辞。” 林丰道:“多谢。” 李麟府大手一挥,带着人离去。 现场的谢家人迅速消失。 林丰登上马车,吩咐道:“高小鱼,去皇城。谢崇这里的任务已经结束,接下来该我了。” “喏!” 高小鱼坐上了马车。 赢五也跟着坐在马车旁。 忽然,赢五说道:“林先生,我知道李麟府是谁了,这人曾经号称十里剑神,是剑术宗师。当年的李麟府,只是初入宗师境,没想到如今再出现,已经是宗师巅峰境界,实力也是强横。” 林丰听着李麟府的名号,笑问道:“他为什么被称为十里剑神呢?” 赢五解释道:“李麟府之所以被称为十里剑神,是因为他昔年在吴县,遇到一桩女子被强奸的事。当时,皇族子弟司马南风在吴县游玩,看到了一个女子,便尾随到了女子住处,直接入室奸淫了这女子。” “最可恨的是,司马南风逞凶后,还嚣张跋扈的说了他的身份,说谁敢打抱不平,他都接下了,看谁能杀他。李麟府遇到后,因为司马南风已经离开快十里路。” “李麟府气愤之下,连续狂奔十里路,追上司马南风,将司马南风斩杀。” “司马南风这一支,是晋国永宁王一系,在晋国也颇有影响力。事情爆发后,官府通缉李麟府,他就消失了踪影,没想到如今出现在这里。” 赢五说道:“李麟府的事情在晋国,当年闹得还是很大。黑冰台的人知道这事情,甚至故意宣传这一事情,以便于掀起舆论,所以我知道李麟府。” 林丰听到后,有些诧异。 李麟府这个人不错。 敢于鸣不平。 林丰点了点头,他坐在马车中,思考着谢家的事儿,也思考着见皇帝的事情。 如何劝说皇帝呢? 马车一路行驶到皇城外,林丰自马车中下来,眼神却清亮起来,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林丰走到皇城门口,向镇守的士兵道明来意,士兵迅速去通报,时间不长,士兵便回来,带着林丰一个人进入。 林丰进入大殿,神色肃然。 他清楚接下来的事情,颇为关键。涉及到司马道恒,这个人必须拿下,否则发生了今天的事情,恐怕司马道恒恼怒下,即便主要会报复谢崇,但也不会放过他林丰。 甚至,司马道恒可能会不计一切代价的捣乱,影响到晋国和大秦的事情。 必须拿下司马道恒。 林丰站定后,拱手道:“林丰,拜见陛下。” 司马冲道:“你今天入宫来,是为了丹阳王安排人刺杀你的事?” 林丰心头一惊。 皇帝知道了。 林丰打起精神,正色道:“陛下圣明,我今天入宫觐见,的确为了丹阳王派人刺杀一事。丹阳王为了杀我,派遣两个宗师出手。若非靠近谢家,谢家的人及时驰援,恐怕我已经沦为剑下亡魂。” 司马冲淡淡道:“你可知道,拿下了司马道恒,即便朕重新扶持一个宗正。可是碍于新一任宗正的影响力和权利,想和谢崇抗衡,根本办不到。这一情况,便是谢崇一家独大,不利于朝堂制衡。” 林丰面色严肃了起来。 皇帝没有任何兜圈子,反倒直接直入主题,这倒是更为棘手。 要说服皇帝,就必须有十足的利益。 没有利益,皇帝不可能同意。 林丰来的时候,心中有了想法,所以他不慌不忙,缓缓道:“陛下,看起来谢崇在朝廷中是一家独大,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如今的宗室力量,大体来说,并不是受陛下的调遣,反倒听从司马道恒的安排。” “这,是不可控的。” “陛下扶持一个人上来,虽说新一任宗正的威望不足,影响力也不足,却是完全听从陛下的安排。陛下要制衡谢崇,却是忘记了,这双方的力量,都已经不弱。” “这已经不是制衡,是陛下养了两条大鱼,都能影响到陛下。” “如果现在,陛下不借助谢崇的力量,打掉司马道恒,未来司马道恒愈发的张狂,到时候更会影响到朝局。至于谢崇,虽说yi影响力大,可是谢崇毕竟是臣子,且恪守法纪,是更好处理的。” 林丰侃侃而谈。 他没有任何的慌乱,因为他是有充足准备的,他有把握劝说司马冲同意。 司马冲摇了摇头,道:“你的这些道理,朕明白,只是朕不可能相信虚无缥缈的保证,也不可能相信人性。谢崇执政多年,他的影响力太大,必须有人制衡。” 司马道恒和谢崇之间,是相互掣肘的,甚至司马道恒不可能任由谢崇压制。 双方肯定会争斗。 恰是如此,很多事情不需要皇帝出面,司马道恒自然会出手。可是,换一个人上来,新人未必敢和谢崇直接对着干。 这是最大的一个担忧。 林丰听着皇帝的话,心中暗道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灯。 司马冲和谢崇都是老狐狸。 林丰眼神渐渐锐利,他掷地有声道:“陛下,如果谢崇也跟着下去呢?” “什么意思?” 司马冲神色一凛。 他的身子,甚至都微微前倾,呼吸都有一丝的急促。作为一个皇帝,他深知谢崇的能力。问题是,谢崇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太大。谢崇在朝堂上一天,就会影响到司马冲。 这是不以谢崇意志为转移的。 谢崇在,那就有影响。 这是谢崇的威望。 林丰微笑道:“陛下,谢崇扳倒司马道恒,这是第一步。第二步,谢玄自大秦归来,促成大秦、晋国联合有功,更发现司马道恒罪行,有功嘉奖,拔擢为吏部侍郎。第三,谢崇年迈致仕,他退下来给谢玄让路。” 林丰的内心,暗道一声谢崇对不起了。 这是林丰路上的考虑。 要劝说皇帝同意,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谢崇退下来,晋国朝堂会进一步的调整,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朝臣调整后,都会有新的君臣磨合。 晋国的重心转入朝堂,那么大秦方面更是安稳。 大秦能稳稳的发展。 不担心晋国威胁。 这,是林丰的考虑。 尤其谢崇这里,林丰和谢崇本来就是利益的交换。如果谢崇是弄权之辈,谢峻一事,谢崇不会直接废掉谢峻。谢崇在乎身后事,在乎自身的名声,甚至在乎谢家的未来,也在乎晋国的局势。 这样的一个老狐狸,因为在乎的多了,把谢玄推上去,谢崇是可能答应的。 司马冲看向林丰,神色诧异。 他正色道:“林丰,你是如何想到这一策略的?” 林丰道:“这不难。” 司马冲道:“可是,你确定谢崇会答应吗?” 林丰微笑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更何况谢崇这里,他和一般的权臣不一样。他在乎的很多,在乎晋国,在乎名声,在乎家族,在乎身前身后名。所以,有一定的机会。” 司马冲看着林丰,赞许道:“你的确不错,林丰,你可愿意留在晋国。朕的意思是,等你完成大秦的任务,你来晋国,朕给你平台,让你一展宏图。” 林丰摇头道:“陛下器重,林丰心领。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大秦不曾负我。甚至,面对夏国皇帝的咄咄逼人,大秦挡下了一切,我不能背叛大秦。” “唉……” 司马冲叹息一声。 他有些惋惜。 可惜,林丰先一步被鹰九霄抢先,他晚了一步。好在他还有女儿,有徐琉璃的影响,林丰这里未必,就会一直留在大秦,他是有机会的。 司马冲正色道:“林丰,你代表朕,去见一见谢崇。只要他同意退下来,朕准许他拿下司马道恒。一切,看他谢崇的决定。而且他退下,朕给他足够的荣誉。” “陛下圣明。” 林丰躬身回答。 有了皇帝的答话,那么事情也就不难。 关键,还在于谢崇。 林丰倒是有一定的把握。 林丰拱手道:“陛下,在下便立刻出宫,再度走一趟谢家。” 司马冲道:“辛苦你了。” “在下告退,” 林丰再度揖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他走出大殿时,忽然间觉得这晋国的皇帝司马冲,手段也是高明,而且是静水流深,看不出什么手段。可偏偏,在林丰被刺杀的时候,司马冲就想好了下一步的走向。 皇帝的意图,就是要扳倒司马道恒的同时,让谢崇也跟着退下。要扳倒司马道恒,单独谢崇发力,不可能完成,必须要皇帝的配合。 有皇帝同意,一切才有把握。 对于皇帝来说,谢崇也是一大威胁,所以皇帝希望谢崇也跟着退下。 皇帝一直等林丰说出这一条件。 林丰轻轻一笑,皇帝也好,谢崇也罢,对于他来说,晋国的朝堂如何争斗,他是不在乎的。他在乎的,只是大秦的利益,以及他能否完成任务。 第189章 两头吃 林丰走出皇城,进入马车坐下,高小鱼驾车往谢家去。 赢五跟着就进入,坐在一旁道:“林先生,我还有一事要禀报,关于昔日的林家人,有最新消息传回。虽说这些人,都只是林家的一些扈从,以及林家的一些远亲等,可是这些人我们接触过,他们得了谢玄的照拂,已经在晋国扎根生活。所有人,都不愿意再回去。” 林丰听到后,神色如常,没有什么意外。 林家的人在晋国安顿下来,他们回不去夏国了。相比于晋国,大秦又太贫瘠,所以这些人自是愿意留在晋国。 林丰穿越而来,对这些不认识的人,没有太多的情感,他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去管。一切,随他们自己的意愿吧。” 赢五道:“先生是否去见他们呢?” “不见了。” 林丰摇了摇头。 他正色道:“他们过得很好,那就不必去打搅了。” 赢五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出了马车就坐在车辕上。 马车迅速的行驶,继续前进。当林丰抵达谢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夜幕降临,寒风乍起。 林丰披着一件大氅,下了马车来到大门口敲门。门房打开门,一见到是林丰,没有耽搁,直接领着林丰进入谢家后院书房外。林丰进入后,见到了端坐在主位的谢崇。 昏暗的灯光摇曳,谢崇眼神有些幽深。他看着坐下的林丰,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问道:“林丰,此番陛下怎么说?是否同意拿下司马道恒。” 林丰说道:“陛下已经同意,但是,陛下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谢崇眼中露出期待神色。 司马道恒这个丹阳王,行事肆无忌惮,甚至党同伐异,安插官员,对于朝廷的破坏极大。司马道恒在一天,很多有利于百姓的政令,就无法推行贯彻下去。 所以,谢崇要拿下司马道恒。 林丰道:“陛下的条件,在司马道恒倒下后,谢公也跟着致仕。” 这条件是林丰提出来的。 他变成了皇帝所说,反正这般话语,谢崇不可能去质问皇帝。即便以后,谢崇知道了真相,那时候林丰已经离开晋国。对于林丰来说,他不在乎发生的这些事情。 刷! 谢崇面色微变。 他忽然冷笑道:“皇帝真是迫不及待啊,借助老夫拿下了司马道恒,又要拿下老夫,这过河拆桥的速度,当真迅捷。” 林丰继续道:“陛下说,谢公致仕后,会以谢玄在大秦多年,以及发现司马道恒罪证为功勋,嘉奖谢玄,拔擢谢玄担任吏部侍郎。未来,谢玄接过谢家的大旗。” “哈哈哈……” 谢崇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颇有些自嘲。 谢玄接过大旗。 好一步谢玄接过谢崇的一切,即便谢崇隐于幕后,可是因为谢崇退下来,谢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肯定受影响,皇帝掌权也就更容易。 高明! 高明手段啊! 谢崇神情一副悲愤模样,眼神却是死死盯着林丰,忽然道:“林丰,让老夫致仕,是你的谋划吧。你以这个条件,说服了陛下同意拿下司马道恒。” “不,是陛下的安排。” 林丰摇头回答。 他脸上神情没有任何的表露,这时候必须要坚守,必须稳住。 不能露出破绽。 林丰缓缓道:“我原本说服陛下的说辞,是谢公虽说掌权,但谢公顾大局,且谢公在乎身前身后名,在乎晋国利益,在乎谢家未来,所以谢公在任,即便陛下重新扶持一个宗正,影响不大。” “因为谢公在乎的很多,陛下完全不必担心谢家,不必担心谢公。事实上,我一进入宫中,陛下就知道我遭到司马道恒的刺杀,知道我为了司马道恒而入宫。” 谢崇仍是又看了林丰一眼。 他无法判断真假。 皇帝的确希望他致仕,这是绝对的。因为他的存在,影响到皇帝施政。 皇权受到了影响。 可是,林丰也有动机。 谢崇思索一番,他无法判定,最终呵呵一笑,缓缓道:“你们啊,真是算准了老夫,会在乎身前身后名,会在乎晋国,会在乎谢家的未来。尤其还给谢玄这么大的一个饼,让谢玄进入吏部为官。以谢玄的能力,未来还需十年左右,才能真正成长起来。那时候,朝局已经变化了。” 林丰说道:“谢公打算怎么样呢?不管谢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做置喙,直接禀报陛下。” 谢崇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他赞叹道:“林丰,你还真是不简单。” 谢崇道:“谢公谬赞。” 谢崇站起身,他背负着双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好半响后,谢崇停下来。他脸上神情,颇为严肃,缓缓道:“昔年,老夫辅佐陛下时,朝政很乱。因为陛下的信任,老夫才能大刀阔斧去做。” “没有陛下,实际上,也就没有老夫的今天。” “很多人都说陛下暗弱,实际上,陛下一点不弱,只是陛下仁慈。” “只是随着岁月流逝,如今一切变了,终究一代自有一代人。罢了,老夫愿意为谢玄腾出位置,老夫也愿意为了身前身后名退步。因为,老夫的确在乎名声。” “我谢家祖上,出了四位帝师,出了两代太师,出过三朝皇后。谢家清誉满天下,在老夫这里,自当继往开来。” 谢崇转身盯着林丰,道:“不管是你的谋划也好,还是皇帝意愿也好,都不重要了。老夫,同意致仕。” 林丰听完谢崇的话,心下震撼。 谢家不简单! 这就是谢家的底蕴。 林丰看着眼前的谢崇,说道:“关于谢公致仕,我会向陛下谏言,让谢公再进一步,以太师致仕。谢公为晋国殚精竭虑,当有这一待遇。” 谢崇笑道:“这一点,不需要你去。因为皇帝,肯定会这么做的。如果皇帝不这么做,那就不是皇帝了。去吧,把消息告诉皇帝,待拿下司马道恒,老夫愿意致仕。” 林丰再度道:“谢公当真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 谢崇悠悠回答。 林丰正色道:“能在百官之首的位置上急流勇退,能在巅峰退下来,非一般人能做到。谢公能如此,令人钦佩。不管谢公和我立场如何,但我钦佩谢公,谢公也堪为我辈读书人之楷模。” “哈哈哈……” 谢崇一下朗声大笑了起来。 笑声,极为开怀。 他捋着颌下的胡须,颔首道:“能被你林丰称赞,老夫也是不错。” 林丰再度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在林丰走到房门口时,忽然又传来谢崇的声音,道:“林丰,老夫已经答应了皇帝的请求。那么现在,老夫再问你一次,让老夫致仕的建议,当真不是你提出来的吗?” “当然不是。” 林丰转过身,笃定回答。 甭管谢崇这时候询问,是什么意思,林丰就是不能松口。 即便谢崇有什么想法,那也无所谓,只要谢崇同意就行。 谢崇在这一事情中,有什么打算,甚至还有什么深层次的谋划,林丰也不必去深究。林丰只需要把这一事情办妥,其他的不必去管。 和他没什么关系。 谢崇笑了笑,赞许道:“你林丰心思够敏捷,而且心够黑,脸皮够厚,嘴巴也够毒辣。未来,必成大器。” 林丰心中一动。 先前谢崇无法确定,似乎也相信林丰的说法。可是如今,却是一副笃定是他的模样。 林丰只是道:“谢公赞缪。” 谢崇摆手,林丰转身就离去,他走出书房时,背脊却也是一些冷汗渗出。实在是面对谢崇,对方给的压力很大。 林丰深吸口气,不再去想这些,因为他还得入宫一趟。 得去见皇帝。 林丰离开谢家后,便再度入宫。这一次他的马车一抵达,镇守在宫门口的士兵直接放行,任由林丰一个人进入。 林丰在宫殿内,见到了端坐在正上方的皇帝。 眼下的皇帝,仍在批阅政务。 颇为勤勉。 司马冲见林丰来了,内心罕见的有些紧张,看着林丰,迅速问道:“谢卿怎么说?” 林丰说道:“谢公答应了,不过我向谢公保证,请陛下许他足够的荣誉致仕。诚然,谢公说不需要,陛下自会考量,但我还是要提出来。” 司马冲那略显苍白的脸上,也一下浮现出狂喜神情。 谢崇答应了! 这是天大的好事情。 谢崇处理国政,的确不错,甚至司马冲当年能站稳脚跟,也多亏谢崇。可谢崇在朝中,有巨大的影响力,给皇帝巨大的压迫感。皇帝很多的想法和策略,难以贯彻,所以司马冲希望谢崇退下来。 如今,成了! 司马冲好半响后,才恢复了平静。他看着林丰,正色道:“谢卿致仕之前,朕拜他为太师,让他以太师一职致仕。太师成全了朕,朕也自会成全他一世名声。” 林丰道:“陛下圣明。” 司马冲再度问道:“林丰,你当真不愿意到晋国来吗?” 林丰笑道:“陛下,我说过大秦不曾负我,那么我不负大秦。” “罢了。” 司马冲摆了摆手。 林丰拱手揖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大殿,他出了皇城,又亲自再走了一趟谢家。 林丰进入谢家后院书房,见到谢崇后,直接道:“谢公,陛下允诺,会拜谢公为太师,让谢公以太师一职致仕。另外,陛下说谢公成全了陛下,他会成全谢公一世名声。事情都这里,对我来说便结束。接下来,对付司马道恒的事情,我便不搀和。我最多再有两天,就会启程离开金陵,北上去齐国。” 谢崇颔首道:“老夫知道了。” 林丰拱手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开,谢崇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喟然叹息一声。 可惜,林丰去了大秦。 如果林丰是晋国的人该多好啊。 可惜了! 谢崇深吸口气,恢复了后,吩咐道:“去,通知谢玄来一趟。” 侍从去传话,不多时,谢玄进入了书房,躬身行礼道:“父亲。” 谢崇直接道:“老夫借助林丰,和皇帝达成了协议,或者说,是林丰在中间推动,使得老夫和皇帝达成了协议。老夫要拿下司马道恒,陛下已经同意。” “接下来,便是让人搜集司马道恒的诸多罪证,然后,会有御史台的官员上书弹劾,最终陛下和老夫发力,拿下司马道恒。再然后,陛下会拜我为太师,然后老夫致仕,你进入吏部,担任吏部侍郎一职。” 谢玄面色大变。 他连忙道:“父亲,这怎么能行,您退了,儿子又没在吏部做过事情,怎么能打得起重任?” 谢崇说道:“老夫还在,自然能为你指点一番,让你少走一些弯路。更何况,陛下早就认为老夫的存在,掣肘了他。也就是老夫和司马道恒相互制衡,陛下一直支持老夫。然而,司马道恒已经干涉到朝政,他肆无忌惮,该拿下了。” 谢玄道:“可是您……” 谢崇说道:“老夫这一辈子,有野心,却更在乎自己的名声。老夫这时候急流勇退,能保全一世名声,保全我谢家的名声。所以,老夫愿意。实际上,这也是老夫自愿的。” “如果老夫不愿意,没有人能扳倒老夫,皇帝也不能。区区司马道恒,何足道哉?这一切,本就是我的打算。所以,你不必有什么担心和顾虑。” 谢崇话语笃定,继续道:“更何况,老夫退下来在家中,也能扶持你,这是怎么都划算的。盛极必衰,老夫在时,谢家的权势前所未有强大,如今该收敛一些了。” 谢玄郑重点了点头,道:“儿子明白了。” 谢崇继续道:“你如今进入了吏部,便是我谢家的顶梁柱,好好做事。” “儿子明白。” 谢玄躬身应下。 谢崇神色有些疲惫,摆手道:“下去吧,准备好去吏部做事。” “喏!” 谢玄应下,便转身离去。 只是谢玄的内心,虽说有些慌乱,可是谢玄内心,却也隐隐期待,他如今不仅是谢家的继承人,还即将进入吏部为官。 这是机会啊! 第190章 吃货桓肃之 林丰不再去管谢家的事,他乘坐马车回到顾家,径直往后院去。 到了房中坐下,林丰回味着今天的事情。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 涉及到大事情,多想一想,多总结一番。 他把整个过程想了一遍,心中却是有些疑点,看起来是他参与其中,甚至是他牵头两边联系人对付司马道恒。可是从另一个角度分析,却又不一样。 譬如司马道恒回到金陵,谢崇是否知道呢?如果谢崇提前知道,以谢崇对司马道恒的了解,是否早就判断处,司马道恒会不请自来,乃至于安排人捣乱呢? 这一切,是否都在谢崇的预料中? 甚至是否是谢崇借林丰的力量,要拿下司马道恒,甚至谢崇都推断到林丰联系皇帝,他甚至做好了致仕退下的准备呢? 一切的一切,颇为复杂。 林丰一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些震惊,只是他忽然摇头轻笑,即便谢崇有谋划又如何呢? 即便谢崇思虑无双又如何呢? 这一切,和他没关系。 他已经从对付司马道恒的事情脱出来,不涉及到司马道恒的事情。只要谢崇不算计他,这些就无关,林丰也不必去搀和。 林丰只需管自己的事。 在林丰静坐思考时,赢五再度进入,躬身道:“先生,我安排人打探桓肃之的消息,已经调查清楚。” 林丰来了精神,道:“这个人我已经见过,颇为特立独行,你说说看。” 谢崇宴席上,桓肃之在末席。 从始至终,桓肃之都在吃吃喝喝,而且他极为孤僻,没有任何人上前敬酒,他也不主动搭讪任何人。 这个人很是独特。 如果能把桓肃之挖到大秦,对大秦来说,是极大的助力。 赢五正色道:“桓肃之其人,没有住在金陵城内,是在南城外的虎丘山居住。如今的桓家,早就破败衰落,且桓肃之和父母一般不来往,关系很僵。” “桓肃之本身,暂时还未娶妻,仍是孤身一人。” “平日里,桓肃之就在虎丘山下的住处读书,和少数的友人往来。根据打探到的消息,桓肃之能力毋庸置疑,这个人很有才华,但却是桀骜不驯。” “晋国朝堂曾屡次征召桓肃之,可他就是不愿出仕。更有甚者,许多前往拜访他的人,都被拒之门外,桓肃之根本不见客,只和少数友人来往。” “恰是如此,虽说桓禹昔年作为晋国百官之首,留下了许多资源,可是这些资源,都被谢崇继承,这些昔年桓禹的人都不愿意和桓肃之打交道。” “以至于,桓肃之即便出身名门,也就空有凤雏的名声。” “这些是大体的情况。” 赢五正色道:“除了这些外,桓肃之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他喜欢吃肉喝酒,喜欢吃美食。据说金陵城内的大小地方,即便是旮旯角落,只要是美食,就没有他不曾吃过不知道的。” 林丰眼前一亮,问道:“当真?” “真的!” 赢五笃定回答。 林丰笑道:“如此,那就很好办。招揽桓肃之,我招揽定了。” “啊!” 赢五听得有些懵。 什么招揽定了? 先前赢五说关于桓肃之的消息,林丰没有笃定能成功。可是,一说桓肃之喜欢美食,林丰反倒是一副笃定的模样。 赢五问道:“先生要怎么招揽?” 林丰道:“自然用美食和咱们的西风醉,这一次必定成功。” 赢五心下叹息,道:“什么美食呢?难道是先生在大秦时,弄出的一些吃食吗?” “当然不是。” 林丰摇头道:“在晋国这里,没有重新培育出来的猪,怎么用猪肉呢?所以,这一次我们用羊肉。” 赢五道:“正常的炖煮羊肉,没有什么吸引力。这样的肉食,谁都会做啊。” 林丰解释道:“谁说我要炖煮,我要羊肉串。美酒配上烧烤,那是绝佳美味。可惜在晋国这里,还是不怎么方便。否则,可以做烤全羊,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前世的林丰,就是一个吃货,更是一个饕餮。 羊肉串是美味。 烤全羊是好东西。 赢五更是挠了挠头。 烤全羊? 这玩意儿真好吃? 他也吃过烤的羊肉,羊肉很柴,也不入味,没有特别的好吃。 林丰看着赢五一副怀疑的模样,道:“等明天上午,我们去拜访桓肃之。到时候,你吃过了羊肉串,自然就知道羊肉串的魅力。我给你开一个单子,明天上午,你早些去一一准备妥当。” 赢五的内心很怀疑。 只是林丰吩咐,他也就直接答应了。 林丰看着赢五一副怀疑的模样,轻轻一笑,没有多解释什么。 明天吃过,自然知道。 他取过毛笔和纸,蘸墨后,便迅速往下写,羊后腿、小茴香粉、盐、鸡蛋、胡椒粉…… 一项一项原料,林丰都写下来,甚至涉及到的竹签、木炭等,林丰都一一罗列清楚,避免漏掉了麻烦。 这一世没有孜然粉,林丰用小茴香粉末,这样磨细后味道也是绝佳。至于鸡蛋,取用蛋清抹在羊肉上,使得羊肉更为滑嫩多汁,其余各项佐料,都是写好。 林丰把单子交给赢五,嘱托道:“明天上午,把这些辅料配好,我再检查一番。然后,我们去虎丘山。” “喏!” 赢五直接答应。 他仍是觉得玄乎。 要知道,赢五在黑冰台也是位高权重,是仅次于赢三的人。他在黑冰台阅历丰富,看过无数人招揽人的方式,有利诱的,有威逼的,也有威逼利诱的,还有以女人控制…… 诸如此类办法,多不胜数。 可是以美食去招揽,而且以所谓的羊肉串,还是头一遭。 赢五内心不抱希望。 却是没说出来。 林丰望着赢五离去的背影,轻轻一笑,没有过多的解释,一切事实胜于雄辩。林丰早早的睡下,第二天清晨,便早早起床,和高小鱼一起晨练。 抵近上午巳时,如今薄雾散去,阳光洒落。 正月的天气,本有些寒冷,但阳光照耀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分外舒服。 赢五回来了,带来了林丰需要的所有辅料。林丰又仔细的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带着赢五、高小鱼,乘坐马车离开金陵城,径直往城外的虎丘山去。 第191章 美食诱惑 虎丘山,位于金陵城南。 这片山脉的山形如卧虎,故而以虎丘山命名,山不高,却是风景怡人。 林丰乘坐马车到了虎丘山下,到窄路处马车无法继续行进,林丰自马车中下来。他远远看去,已经能看到前方不远处山下的一处竹屋。 这处竹屋,前面是一条河流途径,后面是竹林和山林,环境极为雅致。 林丰看了眼也是赞许。 桓肃之挺会生活的,但也不简单。虎丘山的环境虽说不错,但附近的村落有些远,桓肃之所处的位置,只有桓肃之一家人,幽静雅致是真的,但也孤寂。 林丰吩咐高小鱼搬物资,他径直往竹屋外行去。 到了竹院外,林丰上前叩响房门。 嘎吱! 房门打开,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开门,问道:“你们找谁?” 林丰微笑道:“在下林丰,今天特来拜访凤雏先生,烦请通报一声。” “等着!” 青年转身就回去。 林丰在原地等着,赢五说道:“公子,如果桓肃之直接见您,这些吃食不就白准备了吗?” 林丰轻笑道:“如果准备了无用,自是最好。可惜,事情未必如意。桓肃之这个人很孤僻,他拒绝了很多人的拜访。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被拒绝也是正常。所以多做准备,才能稳一点。” 赢五点了点头。 两人等待时,青年回到书房,看着在案前看书的桓肃之,躬身道:“公子,林丰前来拜访。” 青年名叫王充。 他是桓肃之的亲随。 桓肃之眉头上扬,沉默片刻吩咐道:“去告诉林丰,就说我身体不适,不便接待外客,请他回去。” “喏!” 王充立刻应下。 他虽说答应,却不曾直接离开,问道:“公子,据说林丰很厉害。尤其说是元夕节晚上,他曾和田子云的弟子王粲发生冲突。当时林丰所做的诗词,简直是绝了,王粲根本比不了。这样的人,您都不见吗?” 桓肃之哼了声,呵斥道:“没大没小的,让你通知,去就是了,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王充嘿嘿一笑,转身下去。 他来到住宅的门口,看着等候的林丰,拱手道:“林公子,我家公子身体不适,无法接见外客。所以这一次,让林公子白跑一趟了,实在是抱歉,请您回去吧。” 林丰早有准备。 桓肃之这样的人,只和熟悉的朋友打交道,没有人引荐,要见他并不容易。 林丰微笑道:“既然桓先生身体不适,那也无妨,我有的是时间。我就在外面等候,等桓先生身体稍稍恢复,他自然也就接见了。” 王充摇头道:“虎丘山这里地方偏僻,也没什么人来,无法打发时间,您何苦呢?” 对林丰,王充也是尊敬。 这可是才华出众的人,甚至不亚于自家公子,所以他很是客气。 林丰笑道:“不牢小兄弟挂心,我自有准备,有打法时间的事儿做。” 他径直走到一旁,高小鱼已经搬来了烤羊肉串的一应工具和材料。 林丰不再搭理王充,也不去管桓肃之,直接搬来石头搭起简单的灶台,又开始生火,把准备的上等木炭引燃。今天使用的木炭,是晋国内最上等的火炭,燃烧时不会有烟雾,且燃烧时散发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木炭生火完毕,林丰把三根铁条横着搁在灶台上,这有助于烧烤。 林丰洗了手,转而把羊腿肉切块,以白酒、酱油、盐等简单腌制一番。 腌制一番,更为入味儿,这是林丰喜欢的烧烤方式。 林丰把一切准备好,才稍稍休息。 在林丰忙碌时,王充回到后院书房,禀报道:“公子,林丰没有离开,反倒在外面搭起灶台,似乎要制作吃食。只是这样的吃食我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 桓肃之搁下手中的书籍,冷笑道:“哗众取宠罢了,不必在意。林丰是将门弟子出身,又接受过荀子的教导。他这种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能懂什么吃食?他这样做,就是吸引我的注意力。他如果能弄出好吃的吃食,我名字倒过来写。” 在桓肃之脸上,尽是不屑。 吃食! 他最擅长。 他才是最懂的。 要说比诗词曲赋,甚至比武功,桓肃之还真是比不得林丰。 他自愧弗如。 可是论及品尝美食,以及制作美食,他桓肃之敢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 王充说道:“公子,看林丰的架势,像是懂得的。而且林丰的动作,一点不生疏。看那模样,似乎有些本事。” 桓肃之瞪大眼睛,呵斥道:“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一开口,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出去吧,别打扰公子我。” 王充嘿嘿一笑,转身去盯着。 在王充走出后院,刚到前院,忽然间鼻息耸动,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王充疾走两步,到了门口,就见林丰在临时搭建的烤架上甩开膀子烤肉。 火炭燃烧,熊熊热力下,肥瘦相间的羊肉开始收缩。一滴一滴金黄色的油汁溅落在火炭上,冒着青烟,更是传出浓郁的香味。 羊肉串已经有味道。 林丰看着烧烤的羊肉串,俊朗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一次烧烤的有十串羊肉,随着他手掌翻动,羊肉串受热均匀。尤其他自身习武,真气用在控制木签上,翻转更是迅速,羊肉串受热更是均匀。 他拿起刷子,在羊肉串上刷了一层油,又抓起一把小茴香粉,开始均匀洒落,胡椒粉也紧跟着洒落。在小茴香粉和胡椒粉洒落下去,羊肉串的味道,也在这时候进一步的蜕变。 味道,更进一步。 咕咚! 王充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跟着桓肃之,久而久之也是成了饕餮,更是喜欢美食。 闻着羊肉串的味道,王充也是心动了,因为这羊肉串的味道太好了。 完了,公子名字要倒过来写。 这味道太好了。 王充心中嘀咕着,更是瞪大了眼睛,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期待。 好想尝一尝啊! 很好吃的样子。 林丰收起羊肉串,直接分给赢五和高小鱼,笑道:“一人先来五串,吃着肉喝点小酒,那才是绝配。” “多谢公子。” 高小鱼接过来,他刚才闻到了味道,早就是按捺不住,所以接过竹签的瞬间,也不管羊肉的滚烫,迅速吃了一口。羊肉进入嘴中,肉汁爆发,更有着浓郁的香味在舌尖上弥漫开来。 高小鱼眼睛都眯了起来,忙不迭的说着好吃,嘴中也是囫囵吞着羊肉。 赢五原本是不看好羊肉串的,可是吃了羊肉串,一双眼睛放光,赞叹道:“公子,我错了,我误会了您。我以为羊肉串没什么好吃的,没想到,这味道真是绝了,太好吃了。” 林丰笑了笑,又取下十串羊肉串来,继续烤制。他瞥了眼不远处的王充,注意到王充的神色,他心中一笑。 高小鱼、赢五迅速吃着。 那脸上,尽是满足的神情。 小酌一口,再吃着羊肉串,只觉得浑身都舒服,这种吃肉的感觉真好。 王充看在眼中,肚子里面的馋虫更是不断的翻动。他只觉得口舌生津,无比的想吃。可是自家公子不见客,他也没有脸直接凑上去,真要是那样,就太显得没脸没皮了。 偏偏,王充又忍不住。 太香了! 太好闻了! 绝佳的好味道。 可惜,只能看着不能吃。 王充只觉得无比煎熬,他看了一会儿,心下惋惜,咬着牙以极大的毅力转身,准备回院子去了。 不能再看了! 再看就要忍不住了。 回去呆着最好。 在王充刚踏出一步,忽然间身后传来声音,道:“小兄弟,你也来尝一尝,见者有份儿。” 王充顿时停下。 眼中浮现出惊喜光芒。 他转过身,脸上却是浮现出犹豫神情,但转眼间,犹豫神情被压下,反正公子性情好,肯定不会怪罪的。 他脸上堆起笑容,问道:“林公子,我可以吃这羊肉串吗?” “当然可以。” 林丰招了招手,笑说道:“来吧,反正我准备的羊肉串很多,人多也热闹。” “好嘞。” 王充一下激动了起来。 他疾走几步,直接蹿到林丰身旁,自林丰手中接过刚烤好的五串羊肉串,眼中放光,迅速吃了一块羊肉。 第192章 身体很实诚 浓郁的肉香味儿,在王充嘴中弥漫开来。 王充整个人都舒服了。 羊肉串是他从未吃过的味道,他可以肯定,自家公子绝对喜欢吃,甚至会爱上这羊肉串。 “唉,公子的名字要倒过来写了。” 王充心中想着。 他是桓肃之的亲随,可他自小跟着桓肃之一起长大,虽说是亲随,两人关系却极为亲近。 王充内心欢喜,吃着羊肉串。片刻功夫,五串羊肉串,全部进了王充的肚子。他看着放在一旁的酒,鼻息轻嗅,闻到了西风醉的酒香味儿,不等他开口,林丰道:“这是大秦的西风醉,比较烈一点,小口小口喝。” “多谢林先生。” “您是好人,不仅文采卓越,更是武艺超群,而且还会这一手美食。” “太厉害了。” 王充甭管其他的,就是一通夸赞。 好一番夸赞,王充转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轻酌。西风醉进入嘴中,浓郁的酒香味儿弥漫开。他更是觉得整个人,都仿佛有一种飘飘然如在云端的感觉,无比舒坦。 西风醉的味道,当真是太好,比晋国的百里香都好喝。 好喝! 真好喝! 王充拿了人的好处,他郑重道:“林公子,我这就去见公子,您稍等一下。” 他转过身急匆匆的离开。 林丰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笑容,这是他期待的场景。 王充风风火火的到了后院书房,见到桓肃之,拱手道:“公子。” 桓肃之鼻息轻嗅,眼眸眯起,看着王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王充,你身上有酒肉的味道。你拿了林丰的短处,是吗?” “公子真是厉害。” 王充嘿嘿笑了笑。 他迅速道:“公子,林先生制作的烤羊肉串,真是天上地下的美味。其味道,堪称绝世美味。再配上大秦的西风醉,真是绝了。说起这西风醉,味道真是太好了,比晋国百里香都更好。您仔细闻一闻,都还有香味飘进来。” 桓肃之鼻息再度轻嗅。 真闻到了肉香味。 桓肃之面颊抽了抽,他先前极尽否定林丰的厨艺,认为林丰不懂美食,可是外面飘进来的味道,却让他口舌生津,已然是有些想吃了。 桓肃之哼了声,强势道:“你认为好吃,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识。下去吧,我是不会去吃的。” 王充叹息道:“唉,公子不吃,实在太可惜了。这般美食,却不能吃到,枉费人生来此一遭。” 他转身急匆匆就离去。 桓肃之看着王充离去的背影,哼了声,嘀咕了一声:“恶仆!” 王充没管桓肃之,很快来到住宅外,看着正吃串的林丰,毫不客气的坐下来,拿起一串吃下去,又喝了一口小酒,才叹息道:“林先生,公子说不吃。不过我看他的样子,还是很馋。” 林丰道:“我们先吃。” 林丰拿起酒杯,和王充、高小鱼、赢五碰杯饮酒,气氛很是热烈。 面前的烤串吃完,林丰又烤了一些,然后传授了烤串的方法。这烤串本就简单,王充、高小鱼、赢五看到后,便自己动手。尤其享受着自己烤出来的烤串,更是倍儿有成就感。 王充又吃了一会儿,尤其喝酒后,和林丰关系拉近,他再度道:“林先生,公子待我不薄。这等美食,公子不曾尝到,很是可惜。我烤几串回去,给公子尝一尝。” “可以!” 林丰笑着点头。 王充迅速的烤串,他拿了六串穿好的羊肉串,仔细烤好,又倒了一杯酒,便屁颠屁颠进入府内去了。他看到桓肃之,笑道:“公子,我给您拿烤肉和美酒来了。” “我不吃,没见我正看书吗?” 桓肃之哼了声,一副沉浸书山中的模样。 王充撇撇嘴,道:“公子,这里没有外人,您就别装了。更何况,你看看手中的书,都拿倒了,还看什么书?您满脑子,都是美食了。” 桓肃之道:“你不是读书人,你懂个屁,我倒着拿书,那也是要倒背如流。” 王充撇撇嘴。 我信你个鬼,公子就是典型的死鸭子嘴硬。 王充没多说什么,径直把烤串搁下,酒杯也搁下,便直接离开。林丰准备的烤串还很多,他吃得正起劲儿。而且抵近中午,肚子本就有些饿了,吃烤串正好。 桓肃之见王充离开,他鼻息轻嗅,又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眼大门外,见王充是真的离开,便急匆匆回到坐席坐下,鼻子凑上去,又轻嗅了一番。 “美味,实在是美味。” “西风醉的浓香,真是绝世。轻轻一嗅,便觉得比百里香更好,果真是名不虚传。” 桓肃之忍不住搓了搓手。 他拿起一串羊肉串,因为是刚烤出来的,尚未冷却,这时候的味道最好。他吃了一口,俊朗儒雅的脸上便浮现出迷醉的神色,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好吃,真是好吃。” “晋国有诸多的美食,可是这烤羊肉串,却独具一格,别有味道。” “香,真是太香了。” 桓肃之一边说话,一边继续吃。六串羊肉串轻轻松松的,便全部进入桓肃之的肚子里面。他吃完后,又小酌一口西风醉,更是觉得浑身舒服。 对一个好酒的人来说,西风醉这样的酒水,兼具了酒的香和烈,还有醇厚的味道,那就是千金不换的美酒。 桓肃之也不利为。 一喝下去,就已然被西风醉征服。 “好酒!” “好肉啊!” “唉,可惜才六串,才这一丁点的酒。” “怎么办,感觉更加饿了。唉,早知道是这般的情况,就不说不好吃,参与进去该多好?” 桓肃之一副为难神情。 他站起身,背着手来回的踱步,脑袋却看向院子外烧烤的方向,虽说看不到,可是他的眼中却流露出浓浓的渴望。他是一个极度好美酒佳肴的人,喝了西风醉,又尝到了羊肉串,内心宛如猫抓一般。 实在难以承受。 尝过,却是没了,内心简直是无比煎熬。 “不行,还得吃才行。” “嗯,我是读书人,说过的话改正,那就是善莫大焉。我改变看法,所以去吃也是正常的。如今确定了是美味,自然要去捧场才行,否则,岂不是显得不合群。” “走了,走了。” 桓肃之自己念叨着。 他抖了抖衣袍,又整了整衣衫,便大步往外走。 他来到院子内,靠近房门,却不曾直接出去,而是站在门内,仔细倾听外面的说话声。 外面的四个人,说着话聊着天,吃着烤串喝着酒,太舒服了。 近距离下,桓肃之闻着酒香、肉香,更是承受不住,只觉得肚子咕咕作响,彻底稳不住。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脸面,在绝对的美酒佳肴面前,彻底消失。 桓肃之昂着头,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径直走了出去。 “公子。” 王充一看到桓肃之,连忙呼喊。 桓肃之面颊抽搐,心头暗骂,出来就出来,你喊什么,这下所有人目光都看过来。 林丰也注意到桓肃之,微笑道:“桓兄,你我又见面了。来,今天虽说有太阳,但还是有些冷,正好喝点酒吃点肉。喝了酒吃了肉,浑身也就暖和了。” “正巧,我就是有些冷,林先生邀请,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桓肃之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蹲下来拿起一串羊肉串,三样下吃下去,又喝了一口酒。 “舒服!” 桓肃之感慨一声。 王充道:“公子,您不是说不好吃吗?如今,又说舒服。” 桓肃之瞪了王充一眼,哼了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会说话,那就闭上嘴,吃你的肉。真是的,吃肉都还堵不上你碎碎念的嘴,快吃你的。” “我……” 王充一副委屈模样。 他直接拿起烤串,自己去烤羊肉串了。 桓肃之一边吃一边看王充操作,待面前的羊肉串吃完,他也撸起衣袖自己烤串。 这一烤串喝酒,桓肃之都不怎么说话,就是吃吃喝喝。 林丰、高小鱼和赢五也是这般,到后面吃肉喝酒的速度才慢慢放缓。等一整条羊腿肉全部烤完,桓肃之打了个饱嗝,一副满足的神情,赞叹道:“今天这顿肉,真是舒服。” 林丰笑道:“桓兄,区区羊肉串就算好的了吗?这才哪到哪啊,羊肉身上很多都可以烧烤,譬如烤羊腰子,那是绝味。譬如大冷天的,吃羊肉汤;以及烤全羊,也是极好吃的。羊肉串,就是一个开胃菜罢了,不值一提。” 咕咚! 桓肃之咽下一口唾沫。 那双眸子中,流露出浓浓的期待。 好想吃啊! 桓肃之期待这些好酒好菜。 他知道暂时这些美食吃不了,所以收敛情绪,神色渐渐恢复严肃。他站起身,擦掉嘴角的油腻,抖了抖衣袍,摆手道:“肉也吃了,酒也喝了。林先生,请道府内一叙。” “请!” 林丰微笑着点头。 桓肃之和林丰联袂进入,留下王充、赢五和高小鱼三人。 第193章 林丰的大抱负 书房中,林丰和桓肃之宾主落座。 两人是面对面想做。 桓肃之神色严肃,道:“林先生的出身、境遇,以及才气,在下久仰大名,甚为佩服。换做我承受了林先生的境遇,未必能做到林先生这一步。陷入绝地困境,甚至被废掉一身武功,还能心志不改,再度崛起,殊为不易。” 林丰笑道:“先贤曾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如果我放弃了,万事皆休。只要心存念想,总有一线希望。当然,也是机缘巧合,才能恢复过来。” 桓肃之眼前一亮,赞许道:“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这一句话说得好。昔年,我祖父曾言,他一世强横,太过于精明,耗尽了桓家底蕴。后世子孙,不知道多少代后,才会再出一个祖父般的人。因为祖父的存在,使得后辈之人,无法磨砺精神,无法体念艰辛。” 林丰笑道:“依我看,桓兄便有这一机会,能超越你祖父的功绩。” 桓肃之摇头道:“莫非林先生不知道我在金陵,是人人远离的吗?我这个凤雏的名号,只是谢崇感念祖父提携,所以说我有凤雏之资,不过是吹捧罢了,不值一提。” 林丰说道:“桓家人,有这个实力。桓兄,也有这个底气和底蕴。” 话语,坚定。 更透着不容置疑。 林丰对桓肃之的情况,了解了很多。不仅是赢五打探到的消息,也有和顾喜、谢玄等人闲谈时了解的消息。 这个人不简单。 桓家在桓禹病逝后,桓家的人耽于享乐,家道开始中落。虽说桓家依旧富裕,不缺钱财,不愁吃穿。可是对于顶级的大家族来说,官场上的权势失去,这便是衰败。 桓肃之却是在桓家纷乱中,立足于虎丘山,且不管外面如何征辟,他有自己的信念和坚守。 这就是桓肃之的能耐。 换做一般人,早就耽于享乐,亦或是直接出仕做官。 事实上,桓家看似衰败,可要说桓家受到多大的打击,倒也不曾,因为桓家失去的只是官场上的影响力,桓家立足的根本还在。 家族传承,不仅是权利的传承,更是学问的传承。 这才是根本。 这里的学问,不是之乎者也。 之乎者也般的学者,穷究经典,皓首作赋,想凭之乎者也成为人上人,成为执掌一国大员,那是不可能的。 桓家的家族学问,是如何在官场上立足做官,以及如何处理政务,更有对整个天下的剖析阐述。这些人情世故往来的手段,才是桓家立足的根本。 只要有这些在,即便是桓家落魄,以后桓家出了人才,自然能再度崛起。 这也是世家的根本。 桓肃之轻轻一笑,问道:“林先生今天来,所为何事呢?” 林丰开门见山道:“我来虎丘山,请桓兄到大秦入仕。” “哈哈哈……” 桓肃之蓦地朗声大笑了起来。 笑声,透着恣意。 这般的桓肃之,一改前态,不似刚才吃肉喝酒的平静,也不似那格格不入的娴静,更有些强硬和咄咄逼人。 其姿态,更是飞扬。 桓肃之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他笑罢后盯着林丰,掷地有声道:“林先生,我桓家在晋国,虽说已经衰败。可是桓家的影响力还在,我祖父桓禹的人脉还有一些。” “晋国朝廷也是数次征辟,我都是全部拒绝。晋国和大秦相比,晋国好了不知道多少,我在晋国不仅有根基,也有人脉,我如果要出仕,不去晋国,反倒是大秦,难道是疯了吗?” 桓肃之摇头道:“这般舍近求远,不是智者所为。” 林丰神情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任何慌张,招揽桓肃之,并非容易的事情。 这是双方之间的拉锯。 相互自有交锋。 林丰微笑道:“桓兄,这样的话语,不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虽说我知道,这是你的考验发问,但这样的问题,显得有些太简单了。” 桓肃之道:“在下愿闻其详。” 林丰是智者。 他也是智者。 双方之间,虽说先前吃肉喝酒时能推杯交盏。可是眼下,涉及到正事儿,他不会有丝毫退让。 该如何,那就如何? 他倒是要看看,林丰是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惊人之语? 林丰解释道:“原因很简单,晋国没有你施展一身才华的空间。我所提及的这个空间,不是桓兄无法入仕做官。相反,你要在晋国做官很简单。” “正如你提及,晋国多次征辟,请你出仕做官。” “可是晋国自身,有诸多问题。譬如世家盘根错节,掌控了太多力量;譬如晋国偏居一隅,没有北伐志向;譬如晋国富庶,人心思安,没有征战斗志。” “即便桓兄在晋国出仕做官,顶多就是走桓禹公的老路。甚至桓禹公天纵奇才,以一己之力,使得晋国繁华富庶。甚至当年桓禹公在时,夏国也是不敢小觑晋国。” “桓禹公所赢得的身前身后名,不仅是桓禹公能力出众,更是他手段高明。” “几乎,难以企及。” “所以桓兄即便天赋异禀,可是你在晋国,顶多就是第二个桓禹公。” “这样的功勋,按理说对一般人,是一辈子奋斗的目标。可是桓兄你出身名门,家世出众,更是一身才学,难道就仅仅局限于这般,想要再走一遍桓禹公的老路,不想立下更大的功勋吗?” 桓肃之仔细听着,他心思更是敏捷,听完林丰的话,他知道林丰的话有道理。 他也有大抱负。 他也有大野心。 恰是如此,他一直不曾出仕。 桓肃之不曾表露心中所想,反驳道:“林先生的话,称得上是晨钟暮鼓,令人警醒。可是我有一个问题,也就是刚才我提及的。晋国的实力远超大秦,我何苦舍近而求远去大秦呢?大秦,更给不了我更大的功勋。” “错了,大错特错。” 林丰摇了摇头,他正色道:“这,就涉及到我要阐述的第二个问题。第一,晋国容不下桓兄的抱负。第二,晋国给不了你的平台,而大秦可以让你施展抱负,让你有施展才华的大平台。” “论地域辽阔,大秦比不了晋国。毕竟晋国南方,还有琼州等地,地方辽阔;论富庶,大秦更是望尘莫及,颇为贫穷。晋国商业富庶,百姓生活优渥,大秦却是环境艰苦,商业很差,赋税很少。” “甚至于,大秦要维持军队,颇为不容易。论人口,晋国也仍是更多,大秦地处偏僻之地,人口也更少。” “这些诸多的因素,都是晋国更强,大秦处于绝对的弱势。” “可是,大秦没有这么多的掣肘。大秦虽说有老贵族,也有一些大家族在,相比于晋国的世家,大秦的世家大族差远了。大秦的皇权能轻易压制大家族,大秦没有世家的掣肘。” “大秦人人尚武,人口虽说更少,甚至百姓吃穿都更差,但百姓敢于拼杀,他们知道自己的一粥一饭,是要通过武力夺取回来。大秦百姓,不惧死战,所以大秦被人称之为虎狼之秦。” “这是大秦善战。” “恰是如此,大秦硬生生在西北贫瘠之地,打出一片天来,稳稳立足西北之地。” “大秦皇帝赢九霄本身,更是励精图治。且大秦的储君赢玉乾,也是性情敦厚。大秦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上下一心。大秦上下,更有东出之志向。” “这是大秦君臣的不一样。” “反观晋国君臣上下,虽说皇帝司马冲勤勉,也是励精图治。可是司马冲的主要精力和心思,都在皇权和臣权的争斗上,想要夺回世家大族掌握的力量,君臣分裂,不是君臣一心。” “所以在这般的前提下,晋国虽说有诸多优势,实际上却掣肘太多。” 林丰侃侃而谈,目光更是熠熠生辉。 大秦,有太多劣势。 可是大秦上下,却是一心东出。 这就是根本。 林丰正色道:“桓兄去了大秦,才能有更大的平台,能让你一展所长。或许大秦这个平台,暂时相比于晋国差了许多,但是大秦的潜力是无限的。他可以不断的提升,有无限的成长空间。我认为,这一平台是更适合桓兄的。” 桓肃之眼眸转动,有些意外林丰的分析。 却觉得在意料之中。 林丰是智者。 林丰的分析并不差,晋国的确存在诸多的问题。 桓肃之心中思忖了一番,便再度道:“林先生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林丰道:“什么问题?” 桓肃之正色道:“或许大秦是有一定的潜力,可是大秦要东出,并不容易。夏国虽说颓败,但夏国毕竟是宗主国,天下人才都在夏国,更何况夏国的兵锋也不弱。” 林丰神色微微变化,那眼神渐渐多了一抹灼热,掷地有声道:“大秦要东出,的确不易。可是大秦东出,是万世不朽的功勋。一旦大秦东出击溃夏国,再削弱燕国,进一步开始逐步蚕食各国,天下大势就变了。” “大秦的目标,是东出。” “可是我到了大秦,我的目标,是大秦一匡天下,使得天下各国凝一。” “桓兄,这才是你我应该做的事情。我辈之人,如果重复着前人的抱负,重复着前人的足迹,那便枉费了一身的所学。天下分裂几百年,应该归一了。” “这,是万世不朽的功勋。” “在任何一国,桓兄没有这个机会。即便夏国,也没有这个胆魄。可是大秦,一直有东出的梦想,一直有鲸吞天下的野心。大秦虽说贫穷,却敢于去做。大秦,更敢于去想。” 林丰声音激昂,高声道:“唯有大秦,能让你一展所长,建立万世不朽的功业。” 嘶!! 桓肃之听到后,忍不住震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下归一! 这是无数人不敢想的。 即便桓肃之,也没有这样的胆魄。他只是想要一个更好的平台施展所学。甚至使得自身效力的国家,取代夏国的宗主国地位罢了。 没想到,林丰更强。 不仅要取代夏国的宗主国地位,反倒是要吞并各国。 桓肃之看着林丰,脸上多了一抹震撼,更有一抹钦佩,因为林丰的志向的确是让人钦佩。 第194章 结为兄弟 林丰继续道:“桓家之人曾在巅峰,但桓家子弟不该止步不前,自当更进一步。我知道桓兄有大志向,所以,桓兄可愿意和我一起,在大秦闯出一番功勋来。” 桓肃之缓缓道:“大秦有一个林先生,已经足够,何必再增加一个桓肃之呢?” 林丰道:“山不辞土,故能成其高;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山。更何况,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我虽说有能力,但我长于大势。涉及到细致上的安排,涉及到朝政处置,需要桓兄这样家学渊源的人。” “你懂这些,能更好处理。” “你我配合,才是最好的结果。” “桓兄,大秦的大体情况我已经阐述清楚。桓兄是智者,我相信不需要我再过多的阐述,因为再多便是赘言。” 林丰拱手道:“一切,但凭桓兄做主。” 桓肃之眼神明亮,心中思忖着,他此刻有些心动了,因为林丰的话让他有些心潮澎湃。 一统天下! 如果真的办到,那便是桓家列祖列宗都没有达到的功勋。甚至大秦的诸多情况,有林丰的一番阐述,他也是有些向往,想要去看一看,了解大秦是否真是这般。 桓肃之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沉吟片刻便下了决心,郑重道:“我愿意随林先生前往大秦,勉力一试。” 林丰心中松了口气,欢喜道:“大秦,不会让桓兄失望。” 两人相视一望,都笑了起来,自此两人便要精诚合作。 桓肃之继续道:“林先生,……” 林丰道:“桓兄这般话语,便是见外。你我一见如故,我年幼于兄长,你称呼一声贤弟便是。” 桓肃之看着眼前的林丰,他也觉得投契。 他爱好美酒美食,林丰也喜欢。甚至林丰更是擅长,这更是让桓肃之觉得这是知己。 桓肃之是性情中人,他看着林丰,忽然道:“贤弟,你我一见投契,引为知己。你,可愿意和我结为兄弟?” “固所愿也!” 林丰脸上也露出笑容。 这是最好的结果。 两人成了兄弟,桓肃之不帮兄弟,难道还帮外人吗? 桓肃之吩咐道:“王充!” “在!” 王充立刻从书房外进入。 桓肃之神色欢喜,吩咐道:“去准备三牲祭品,我要和贤弟结拜。” “啊!” 王充听得惊呼出声。 他看向桓肃之,略显稚嫩的脸上,布满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知道自家的公子好吃,可公子的性情一向清冷,除了少数的几个友人,其余人根本不入桓肃之的眼界。 如今,桓肃之竟是主动提结拜。 太让人震惊。 王充恢复过来,他没有立刻去,反倒是问道:“公子,您是认真的吗?可不要被冲昏了脑袋。” “混帐东西,还不去准备。” 桓肃之呵斥一声。 王充见桓肃之是认真的,连忙道:“是,我立刻安排人准备。” 桓肃之住在虎丘山,不是在虎丘山吃苦的。他桓家是大家族,即便桓家如今落魄,可桓家富庶,不愁吃穿。至于桓肃之的住处,也有诸多的仆从伺候。 这些人负责正常的运转。 要准备三牲祭品,自然容易。 桓肃之等王充离开后,他看向林丰,微笑道:“贤弟,王充这小子说话一向没轻重,你别放在心上。他嘴巴很臭,却忠心耿耿。我曾遇到刺杀,他飞身扑过来替我挡了一剑。那一剑,差一点就刺入他的心脏。这小子躺了足足七天,才熬过来。” 林丰笑道:“王充我也是颇为赞赏的,他随兄长一起,颇有兄长之风。” 桓肃之脸上也多了笑容。 如今还要等王充准备,他脸上严谨神色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期待,问道:“贤弟,你如此善于制作美食,除了先前提及的羊腰子、烤全羊、羊肉汤等,还有什么绝佳的美味没有?” “太多,太多了!” 林丰笑着说话。 桓肃之更是忍不住挪动一下屁股,身子前倾,问道:“譬如呢,有哪些美味佳肴?” 林丰说道:“其余的美味,譬如用牛肉作为原料,制作卤牛肉、牛筋,以及红烧牛肉、牛蹄,还有制作牛肉汤。用猪肉作为原材料,制作水煮肉片、炖猪蹄、烤脑花、红烧肉、红烧猪蹄髈等,以及烤鸭、钵钵鸡、烧鹅等,真是太多太多了。” 咕咚! 桓肃之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他眼中双目放光。 已然无比期待。 桓肃之想了想,忽然道:“贤弟,虽说我相信你,然而猪肉是贱肉。也就最普通的百姓,为了解馋,才会吃这样的肉,毕竟猪肉有膻味儿,味道很重。不如牛肉、羊肉美味,当真好吃吗?” 林丰笑道:“我用的猪肉,是我单独培育,再让人豢养出来的,没有任何味道。这猪肉的味道,有着羊肉、牛肉没有的肥腻,味道绝佳。兄长到了大秦,自然能吃到,因为猪肉已经开始铺开,或许已经大规模销售了。” “好,好,好。” 桓肃之连连叫好。 他看向林丰,神色更是赞许,感慨道:“我虽说喜好美食,也喜欢美酒,如今看来,相比于贤弟真是差远了。贤弟不仅是自己制作美食,连带着养猪也厉害,竟是自己养猪。我,不如贤弟啊。” 林丰听着夸赞的话,有些怪异。 养猪不如他。 这算夸赞吗?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各自擅长不同罢了。” 桓肃之内心更是期待,他正色道:“等抵达咸阳,我定要好好的吃遍美食。这些吃食,一个不能少。我这一生就两大梦想,一是一展所长,二是吃遍天下美食喝遍天下美酒。如此,足矣!” 林丰笑道:“兄长都会如愿的,到时候你在我府上,尽管吃便是,很多菜品我府上都有。” 两人聊着天,畅谈着美食相关的方面。不多时,王充进入,躬身道:“公子,一切准备好了。” 桓肃之道:“贤弟,走吧。” “兄长,请!” 林丰微微点头,和桓肃之一起出了书房,往前厅外的院子中去。 赢五、高小鱼也在。 两人已经通过王充,知道了林丰和桓肃之要结拜的事情。高小鱼倒没觉得什么,自家公子和谁结拜,那也对方的机缘,然而赢五却是觉得震惊。 赢五安排了人了解桓肃的消息,知道桓肃之的为人。 这是个极为骄傲的人。 难以打交道。 林丰靠烤羊肉串,吸引了桓肃之的注意力,然后一番喝酒吃肉后,便和桓肃之进入交谈。短短时间后,两人就要结为兄弟,太让人震惊。 尤其从这一点可以判断,桓肃之已经被林丰说服,必然是要去大秦的。 赢五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操作的? 在赢五、高小鱼、王充的见证下,林丰和桓肃之来到了香案面前。 香案上,摆放好了三牲祭品,以及已经点燃的香蜡。 桓肃之和林丰并排站立,金灿灿的暖阳洒落下来,阳光照耀在两人的身上,使得两人仿佛沐浴在金光中一般。这一幕,落在王充、高小鱼和赢五的眼中,便莫名神圣。 桓肃之和林丰先后上香叩拜,然后道:“今有桓肃之、林丰,结兄弟义。虽为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上报国家,下安黎庶,祸福相依,患难相扶。” “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天地作证,山河为盟。” “背义负恩,天人共戮。” 两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院子中。在祭拜天地后,两人又歃血为盟,饮下血酒。 这时代结义,不是儿戏。 是真正当兄弟。 这样的结义兄弟,更是不输于血脉亲人的。后世林丰所处的信息大爆炸时代,结义兄弟的感情早已淡漠,没了古时候的义气。在这时代,忠孝礼义为先,一个人的信义名声更是关键,所以两人一结义,便是真正生死相同,是真正绑在一起。 林丰拱手道:“兄长。” 桓肃之道:“贤弟。” 桓肃之心下也无比欢喜,他自幼就没有兄弟,只有他一个人,如今多了一个兄弟,自是欢喜,所以摆手道:“贤弟,走,今天庆贺一番,不醉不归。” “砰!砰!” 就在此时,敲门声传来。 王充迅速到了门口,打开门看向外面,问道:“你们找谁?” 来人年纪不大,微笑道:“在下谢玄,特来拜访桓肃之先生,请通知一声。” 来人赫然是谢玄,他已经任职吏部侍郎。他这个年纪,能到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可谓前途无量。毕竟是谢崇让位,以至于才有了今日。 王充回到院子,禀报道:“公子,谢玄来求见。” 桓肃之道:“贤弟,正巧你在。我为你引荐一番,谢玄也是我的一个朋友。虽说我不喜他父亲谢崇,但是谢玄的秉性,却是相当的不错。” 林丰道:“兄长,我和谢玄本就认识。昔日我在大秦时,便和他认识。甚至这次到了金陵城,还和他一起遭到牢狱之灾。也就兄长人在虎丘山,消息滞后,所以不知道我和谢兄的情况。” “如此正好。” 桓肃之道:“去,请谢兄。” 王充去通知,桓肃之一摆手,自有仆从带走香案这些。 片刻后,谢玄进入。他一进入院子,就看到桓肃之和林丰,谢玄的脸上也有一刹那的错愕。 他竟是看到了林丰? 林丰怎么在? 谢玄脑中思索着,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脸上带着笑容,拱手道:“桓贤弟、林贤弟,没想到竟在这里碰到,还真是缘分啊。” 桓肃之笑道:“的确是缘分,没想到都认识。走,回大厅中说话。” 三人联袂进入大厅,各自落座。 桓肃之看向谢玄,问道:“谢兄,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谢玄看了林丰一眼,不曾隐瞒,直接道:“我今天来,是请桓贤弟出仕的。” 桓肃之道:“你知道我一贯闲云野鹤,不喜官场的勾心斗角,不愿意入仕做官的。” 谢玄说道:“家父已经致仕,不再担任吏部尚书一职,他被陛下拜为太师,今天上了奏表,陛下已经批准家父致仕。” 桓肃之有些诧异,问道:“谢公怎么会突然致仕?” 对谢崇,桓肃之不喜。 没想到谢崇会突然致仕。 谢崇是真正的老狐狸,在晋国权势极大,实力根深蒂固,影响力更是巨大,谁能让谢崇主动上表请辞? 桓肃之觉得有些不真实。 谢玄看了林丰一眼,微笑道:“家父致仕的具体缘由,我倒是不怎么清楚,林贤弟应该更清楚。” 桓肃之也看过来,他有些诧异。 林丰参与了其中吗? 第195章 桓肃之料事如神 桓肃之问道:“贤弟,是怎么一回事?” 林丰解释道:“事情其实并不复杂,谢峻自负刚强,不适合作为谢家的继承人。所以谢公这里,废了谢峻,立谢玄兄长为谢家的继承人。” “为此,谢公邀请诸多官员士人赴宴,要当众宣布这一事情,我也在列。当时司马道恒不请自来,却主动安排人舞剑助兴,公然在宴席上挑衅。” “我看不过去,便安排人下场击败司马道恒的人,以至于得罪司马道恒,最终司马道恒当场拂袖离去。” “等所有人离去,我被谢公留下,谢公便断定司马道恒会安排人刺杀我,更是和我定下了借助这事情对付司马道恒的方案。所以,我在谢家等到傍晚时分才离开。” “果不其然,我离开谢家后不久,就遇到刺杀。谢家的人赶来,斩杀了司马道恒派来的两大宗师,活捉了一些人,坐实了司马道恒的罪名。” “可是要扳倒司马道恒,必须皇帝准许。皇帝不点头,事情就无法推进。谢公让我入宫觐见劝说皇帝,我同意了。我觐见陛下后,陛下同意拿下司马道恒,但条件是谢公也致仕,谢玄兄则被提拔为吏部侍郎。” 林丰耸了耸肩,一副轻松模样,笑道:“这,便是大体的情况。” 桓肃之听完后有些震惊。 没想到,竟是这般。 谢玄也是心下震惊,他皱眉道:“贤弟,你的意思是家父在家中时,就定下了对付司马道恒的策略。” “当然。” 林丰点头回答。 谢玄道:“然而如何确定司马道恒,一定会安排人刺杀呢?” 林丰解释道:“谢兄,令尊可不是一般人。司马道恒麾下有他的人,甚至派来刺杀我的武士也有谢公的人。甚至在我出府之前,谢公就得到了司马道恒出手的消息。不然,你认为会如此笃定吗?” 谢玄点了点头。 他对自己的父亲更是赞叹,果然姜是老的辣。 谢玄道:“贤弟,你也不简单。”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谢兄,我仅是负责穿针引线而已,不值一提。实际上,不论是谢公,亦或是陛下,都是高明之人,他们都是下棋的棋手,借力打力,最终双方都达到了各自的目的。” 谢玄点了点头,涉及到父亲的安排,他不做过多的置喙。 谢玄收回目光,又看向桓肃之,再度道:“桓兄,你我相识多年,我知道你才学出众。有虽说隐于虎丘山,但素有匡扶天下的大志向,更胸藏韬略,不应该一直寄情于山野之间,应该出来做事。如今家父已经不在朝中,桓兄出仕,正当其时。” 桓肃之微笑道:“谢兄,你一贯知道我,我不喜欢做官。官场上的这些勾心斗角,不适合我。更何况,我也不愿意去瞎折腾,所以免了吧。” “唉……” 谢玄叹息一声。 他惋惜道:“桓贤弟不愿意出仕,林贤弟也不愿意来晋国。都是有大才华的人,可惜,实在是可惜啊。” 林丰提醒道:“谢兄,各有立场,这是没办法的事。更何况如今谢兄执掌谢家,重任在肩膀,重心就放在政务上,先立足吏部吧。” 桓肃之道:“林丰说得对,谢兄就不必管我们。” 谢玄再度道:“桓兄,你当真不再考虑吗?桓家自桓禹公以来,桓家影响力不断下跌。时至今日,许多人提及桓家,都是一副唏嘘模样。桓兄你是桓家唯一的人才,理应振兴门楣啊。” 桓肃之神色微微变化,旋即就恢复正常,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求一个心安理得,求一个心中畅快,求一个念头通达。其余的,尽皆浮云。所以,何苦去挣扎呢?晋国这个官场,我不愿意去趟浑水。” “可惜啊!” 谢玄又叹息了一声。 他站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我还有事情,桓贤弟、林贤弟,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林丰和桓肃之点头致意。 待谢玄离去后,桓肃之道:“贤弟,关于谢崇致仕,这事情乍眼一看,是谢崇亲自引导。不过要让谢崇致仕,不是简单事情,更不是陛下决定就能成的,他真的就直接同意了?” 林丰颔首道:“陛下对付司马道恒的条件,就是谢崇致仕。如今谢崇已经致仕,想来今天的朝会,已经确定了司马道恒的罪行。虽说司马道恒是丹阳王,罪不至死,权势肯定没了。” “至于谢崇致仕,他应该是真的考虑了家族、名声等,所以才心甘情愿的致仕。当然,如果谢崇还有什么深层次的考虑,就不是我能发现的。” “毕竟在当下,我对谢崇的了解也有限。” 林丰说道:“再者,谢崇虽说退下来,也只是隐藏在幕后罢了,他一样能影响朝局。” 桓肃之道:“谢崇这个人,极为厉害,他致仕一事,我这里还有一个疑问?” 林丰道:“兄长又什么疑问?” 桓肃之说道:“对皇帝来说,谢崇致仕,司马道恒倒下,他得利最多,是既得利益者。对谢崇来说,他致仕了,把谢玄推上去,且以太师身份致仕,这是赢得了身前身后名,必然地位尊崇。” “两个人,都各有所得。” “所以皇帝和谢崇,都有出手的动机。可是,涉及到贤弟你呢?” “这一次拿下司马道恒,是你在其中穿针引线,促成了这事,可这事不怎么容易。故而,你的出发点是什么?” 桓肃之盯着林丰。 目光灼灼。 那神情,似乎要洞穿林丰一般。 林丰轻笑道:“难道我不能做好事吗?” 桓肃之嘿嘿一笑,道:“我看贤弟你的秉性,就不是做好事的人。晋国有司马道恒、谢崇相互牵制,朝局稳定。这样的一个晋国,对大秦来说是不错的局面。你,何必要趟浑水呢?鉴于这一次的安排是谢崇牵头,所以我可以肯定,谢崇这里给了你一定的好处,才让你出手。” 林丰赞道:“的确是有好处。” 他心下也是佩服桓肃之的心思缜密,一眼判断出了关键。 林丰继续道:“第一,谢崇说了一则关键的讯息,那就是家师如今在齐国,陷入佛门和权贵的针对中。甚至,更是涉及到齐国皇室大儒田子云,境况不怎么好。” “第二,谢崇在齐国有暗桩。” “这一暗桩的身份,是齐国的御史中丞孙九章。等我到了齐国,孙九章会暗中帮我。虽说孙九章不会暴露齐国的身份,但有孙九章的介入,事情就会好很多。” 林丰说道:“谢崇的这两个好处,是我同意的前提。” 桓肃之道:“谢崇真是高明。” 林丰道:“从对付司马道恒,再到孙九章,谢崇不显山不露水的,暴露了诸多消息。这个人极为可怕,不是易与之辈。甚至谢崇退下来,我反倒认为,他更难以对付,因为他失去了软肋,没了掣肘,隐藏在暗中更厉害。” 桓肃之道:“贤弟,你要当心谢崇的安排。他的帮助,未必是好事。” 林丰道:“怎么说?” 桓肃之沉声道:“我桓家当年,祖父提携谢崇,甚至让他继承了桓家的资源。当时,谢崇当着祖父的面,说一定会照拂桓家的,会给予桓家优待。” “可是,你看如今的桓家?” “桓家衰败了。” “如今的桓家,连昔日十之一二都达不到。偏偏,整个晋国没有任何人说谢崇不对,都夸赞谢崇善待桓家。” 桓肃之眼神微冷,沉声道:“谢崇的手段,就是在春风化雨中,消灭潜在的对手,取得了主动权。甚至,他卖了你,你还得替他数钱。” 林丰眼神一凛,道:“兄长的意思是,谢崇当年拿了桓家的所有好处,继承了桓禹公的资源,又暗算了桓家。” 桓肃之道:“是这个意思。” 林丰眉头微蹙。 这些年传出的消息,的确是谢崇不曾对付桓家,甚至桓肃之凤雏的名头,都是谢崇赞许的。 这是帮助了桓家。 桓肃之道:“你肯定知道桓家的情况,再琢磨琢磨,谢崇是怎么对待桓家的?” 林丰仔细思索着,想着桓家如今的现状,想着桓肃之的处境,想着桓肃之父辈,他眼前一亮,忽然道:“兄长,莫非令尊一辈的人,吃喝嫖赌不成气候,是谢崇故意安排人引导?” “所以他们这一批人,全都沉溺于享受,不去奋斗拼搏,彻底浪费桓禹公的资源。这是谢崇给予的最好待遇,使得他们耽于享乐,彻底腐化。” 桓肃之颔首道:“贤弟你很聪明,一猜就中。” 林丰道:“谢崇手段真是厉害。” 桓肃之感慨道:“谢崇刚继承祖父的资源时,时常让人带着家父及几个叔伯玩乐,所以他们全部耽于享乐。以至于,桓家的人使劲儿折腾,使劲儿享乐。紧跟着,外面便传出谢崇恩待桓家,且桓家不成器的说法。” “到我这一辈,等我稍稍年长,我就被谢崇冠以凤雏名声。” “我察觉到不对劲,便到虎丘山隐居,不再入仕为官。因为谢崇在,我入仕为官,必然会受到他的算计。谢崇的手段,一贯是杀人不见血。他出手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你很难应对。” 林丰心中一下警惕起来。 他和谢崇之间,就是利益和联合,谢崇未必真心帮他。 桓肃之提醒道:“所以你这里,涉及到令师荀子的消息,应该是真实的。但孙九章这里,我可以笃定,谢崇绝不会安好心。贤弟你越是厉害,却又不愿意为晋国效力,谢崇越要算计你。嗯,谢崇可曾招揽你?” “招揽了。” 林丰点头道:“谢崇的确招揽我,让我为晋国效力。可是,我拒绝了。” 桓肃之道:“你想想,谢崇已经扳倒司马道恒,而你在大秦对晋国有威胁。所以我断定,谢崇肯定会借助孙九章对付你。至于怎么对付你,我无法判定。” “总之,这事情务必小心。” “如果能不用孙九章,就不用他。因为你不求孙九章,他要对付你就不容易。一旦用了孙九章,他成为你计划中的一环,情况就危险了。” “如果必须用孙九章,也必须是算计他,考虑最坏的打算。” 桓肃之一副郑重神情。 他了解谢崇,所以才会这般。 林丰仔细的琢磨着。 他是相信桓肃之分析的,相比于他对谢崇的了解,很显然桓肃之更为了解。 林丰自衣袖中,取出一枚印章,道:“这是谢崇给的玉佩,代表谢崇。说是只要拿出玉佩,孙九章就会配合。” 桓肃之接过来,看着正面的谢字,又看了背面的江南烟雨图,他思忖一番,缓缓道:“玉佩应该不假,关键是谢崇完全可以书信给孙九章,玉佩用处其实不大。” 林丰郑重道:“兄长的提点,我谨记于心。” 原本林丰对谢崇,想的是谢崇如何安排,林丰不去管,反正他不在晋国做官。 如今涉及到孙九章,林丰要更为谨慎一些,不能大意。 桓肃之继续道:“你我结拜,以及我要前往大秦的消息,暂时不对外通知。一旦谢崇知悉,以及其余晋国上下知悉,我担心会有变故。” “这一次你去齐国,我也不和你一起。我会在虎丘山再逗留一段时间,转而直接去大秦咸阳。到时候,我在咸阳等你。顺便,我也想去秦国走一走看一看,了解一下如今的大秦。” 林丰笑道:“就依兄长。” 桓肃之继续道:“你如今要去齐国,虽说大秦在齐国,也有自己的暗桩,不过多一条路,多一个准备。我有一个人,此人名叫齐凌云,在临淄是一个大商人。你到齐国临淄后,可以暗中联络吩咐,他会照办。” 涉及到齐凌云的情况,桓肃之又说了详细的联系地点和方式。 林丰听完道:“多谢兄长。” 桓肃之道:“你我兄弟,谈什么谢,这是应该的。” 林丰也是笑了起来。 还别说,多了一个兄长的感觉,还真是不错的。 桓肃之忽然道:“还有一件事,我刚想到,你更是要特别注意。” 林丰道:“什么事情?” 桓肃之说道:“谢崇已经致仕,司马道恒肯定被定罪。然而司马道恒是被杀,还是被贬斥?这是你要注意的。如果司马道恒被杀,这条线也就结束。” “如果司马道恒被贬,以司马道恒嚣张跋扈睚眦必报的性子,他不可能不报复。问题是,司马道被贬后,他报复皇帝做不到,也惹不起谢崇了。” “所以,他会迁怒谁呢?” “必然是你。” “只要司马道恒不曾被杀,一定会对你出手,这是他的性格所致。” “虽说在金陵城,司马道恒不敢出手,也不容易成功。可是出了金陵城,尤其你一定会离开的,到时候司马道恒来杀你,那就很危险。在离时,务必要当心。” 林丰心中忖度一番,道:“兄长的提醒,的确极可能发生,我会当心的。我会谋划一番,如果司马道恒带人来杀我,正好杀掉他,解决隐患。” 桓肃之道:“总之,你一切当心。” 林丰道:“我明白。” 两人聊着天,不觉时间流逝,等抵近傍晚时分,林丰在虎丘山吃过晚饭,才告辞离去。 第196章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夜幕降临,丹阳郡王府。 大厅中。 司马道恒端坐在主位,面色阴沉无比。 今天一大早的朝会,皇帝一进入大殿中,他就遭到御史台的言官弹劾,说他安排人刺杀林丰,意图破坏晋国和秦国联盟。紧跟着,谢崇一系的官员,纷纷出来弹劾,把司马道恒多年的旧账一并翻出来。 一条条弹劾,全都是时间、地点、人物俱全,没有任何一条是污蔑。 这些年的司马道恒,早就飘了,行事肆无忌惮,嚣张跋扈。以至于,死在司马道恒手中的人很多。甚至,因为司马道恒而家破人亡的官员,更不在少数。 昔年,司马道恒没有放在心上。 他是丹阳王。 他是朝廷宗正。 皇帝更需要他掣肘谢崇。 所以司马道恒再怎么跋扈,皇帝也不会处置他,他也不曾在意。他没有想到,谢崇这条不咬人的老狗,突然安排人弹劾,甚至一出手,便彻底掀翻桌子,把他所有的罪证都搬出来。 司马道恒遭到弹劾时,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弹劾而已,只要皇帝需要他,司马道恒就不可能倒下。 转眼,皇帝表态了。 皇帝支持调查司马道恒,故而刑部直接拿下司马道恒进行提审,一番调查后,按照司马道恒的罪行,理应直接诛杀问罪。因为司马道恒是皇室宗亲,担任宗正也立下功勋。 在给司马道恒定罪时,谢崇也提及,这些年晋国朝堂的稳定,司马道恒也是立下了功劳的,要处置也该考虑功勋。最终的结果,是皇帝开恩,罢免司马道恒官职,从丹阳王贬为丹阳郡王。 郡王和亲王之间,虽说只差一个字,却是天差地别。 最关键,他失去了宗正一职。 除此外司马道恒下午出狱时,便接连得到消息,司马道恒培养的诸多心腹,甚至他暗中笼络的人,也是被尽数拔起,全都被贬斥,一个都没有留下。 自此,司马道恒的心彻底凉了。 在司马道恒心下震惊时,他转眼又得到消息,谢崇说是身体患病,无法再主持朝政,请求致仕。皇帝挽留,谢崇却是态度坚决继续请辞,最终皇帝加封谢崇为太师,以太师身份致仕。 到这里,司马道恒就明白了,这次是皇帝和谢崇达成了协议。 否则,他不至于被拿下。 司马道恒被处置后,他不甘心,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城内拜访,意图再度凝聚力量。他虽说被处置,可是还有派系的力量,可以暗中影响局势。 然而昔日和司马道恒交好的人,和他有来往的官员,尽皆避嫌,不再和他搭上关系。 以至于,司马道恒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司马道恒枯坐着,面色森冷。 他无比的愤怒。 太惨了! 他这次被算计,是被皇帝和谢崇联手算计。皇帝用了他多年,借助他掣肘谢崇,转眼就翻脸不认人,这怎么能行呢? 司马道恒内心不甘。 在司马道恒沉吟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杜密急匆匆的进入。 杜密神色无比凝重。 显然,杜密也是知道了司马道恒被贬的消息。 他进入大厅中站定,看了眼神色颓废,有些自暴自弃的司马道恒,躬身道:“王爷。” 司马道恒道:“你来做什么?” 杜密道:“卑职来,有三件事情。” 司马道恒道:“本王都已经被贬,哪有这么多的屁事儿?你有什么想做的,尽管去安排,不必请示。反正,你是王府的主簿,你说了算。” “王爷!” 杜密一下拔高了声音。 他瞪大眼睛,掷地有声道:“王爷被贬为丹阳郡王,事发突然,王府上下人心惶惶。可是,王爷不该如此自暴自弃。如果王爷都没了心气儿,谁还有心思为王爷效力呢?” 司马道恒呵呵一笑,道:“本王如今,还能做什么呢?” 杜密道:“只要不死,就还有翻身的机会。人这一生,未必是一帆风顺。早年王爷出身很普通,不受重视,在朝中就是一个透明人一般。可是王爷不曾放弃,一直做自己的事情,最终等到了机会。” “等待,未必就是绝望。” “相反,等待是为了积攒力量,以备时机来了爆发。所以王爷虽说被贬,可王爵还在。即便是郡王,那也是王爵。” 杜密道:“卑职,恳请王爷振作。” 司马道恒看着杜密,尤其见杜密认真的模样,忽然自嘲一笑,道:“也罢,说吧,你有哪三件事情?” 杜密正色道:“第一,凌通卷了一些钱财,悄然离开了。” 刷! 司马道恒面色微变。 旋即,司马道恒颓然道:“罢了,本王如今落魄,大厦将倾,所以人心散了,人跑了,也是正常的。” 杜密说道:“王爷,虽说有人离开,但这不是什么坏事。王爷显赫时,什么样的人都有,鱼目混珠,鸟兽混杂。如今正好借助这一事情,让要离开的任由离去。愿意留下来的,便自愿留下。这才能使得王府内,留下的都是忠于王爷的人。” 司马道恒说道:“这么做,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杜密道:“王爷,卑职不曾放弃。所以,请王爷给我一点希望,我们还有机会。” 司马道恒摆手道:“第二件事呢?” 杜密道:“这一次王爷被贬斥,卑职也了解了详细经过。虽说谢崇是主谋,皇帝是配合的人,可是卑职调查后发现,是林丰在其中穿针引线。” “因为有林丰,才促成了这一次皇帝和谢崇的联合。尤其林丰和长公主徐琉璃,竟也有联系。这般的情况下,林丰就是皇帝的心腹,不能小觑。” “所以王爷未来的复起,林丰也是关键。卑职建议,王爷亲自去林丰的住处,向林丰道歉,求得林丰的原谅。同时,再和林丰拉近关系,只要有林丰牵线,一切自然是有转机的。” 杜密说道:“毕竟王爷的威望在,只要度过这一次的危机,一切就可以慢慢的转变过来。” “向林丰道歉?” 司马道恒的声音,一下激昂了起来,脸上尽是不忿。 他当晋国的宗正二十多年,大权在握,身份尊贵,如今却要向林丰道歉。 司马道恒哪里受得了。 他大袖一拂,断然道:“杜密,本王不可能向林丰道歉。甚至这次本王被扳倒,你说的很对,的确是林丰负责穿针引线。这一切,都是林丰造成的。本王,誓杀林丰。谢崇这老狗,老夫如今惹不起,难不成林丰这样的一个外来人,本王还惹不起吗?” 杜密听得面颊抽搐,他是来劝说司马道恒去道歉的。 怎么成了司马道恒要报仇? 一下反了过来。 杜密连忙道:“王爷啊,咱们如今落魄,不可以再随意杀人,不能恣意出手。上一次刺杀林丰,就已经是失败,造成了王爷被贬。虽说陛下贬斥王爷,还有诸多的罪证,是谢崇的谋划,可起因就是刺杀林丰。如今,我们还要报复林丰,那不就是自找死路吗?请王爷三思。” 司马道恒大袖一拂,强硬道:“本王不需要考虑什么,本王一定要出手。不报仇,誓不为人。” 杜密听得心下失望。 他甚至于还准备了最后一条建议,希望司马道恒能振作。在林丰这里,司马道恒却不愿意屈尊道歉。没有这一步的道歉,后续的谋划,就无从开始。 杜密盯着司马道恒,他的手忽然间,握住腰间佩剑。 锵! 剑出鞘,寒光闪烁。 杜密的剑搁在脖子上,他眼神锐利,道:“王爷,您要继续对付林丰,是取死之道。王爷真要这般,卑职就先走一步,以免后续受辱。卑职再一次恳请您,屈尊降贵,为了王府的未来向林丰道歉。” “不可能!” 司马道恒眼睛通红。 他握紧拳头,强势道:“杜密,你不要认为本王处处忍着你,就得寸进尺。本王要报仇,绝不会罢休。你要自杀,尽管自杀就是,本王管不了你这么多。” 杜密呵呵笑了起来。 笑声,凄凉。 笑声,无奈! 笑声,更是绝望。 杜密心下叹息,再不报任何的希望,他握住剑的手猛地发力。 噗! 鲜血喷溅。 哐当! 剑跌落在地上。 杜密脖子溢血,身体摇晃两下,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整个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司马道恒看到这一幕后,愣了下,瞪大了眼睛,迅速来到杜密面前蹲下来,他抱着杜密,有些慌张,连忙道:“先生,你,你,你何故如此啊?” 杜密还有一丝的意识,他喃喃道:“王爷,道歉,道歉……” 话说出口后,杜密再难说话。 杜密看着司马道恒,可司马道恒仍是没有回答,只是神色显得很焦急。 杜密眼前暗淡,当一切被黑暗吞噬,他脖子一歪,手跌落在地上便没了气息。杜密死去后,司马道恒呵呵笑了起来,笑声更是自嘲,却透着凄凉。 死了! 忠于他的人死了! 杜密追随他多年,是他的左膀右臂。虽说杜密时有冒犯,但杜密办事情,却最让司马道恒放心。 司马道恒笑罢后,他脸上的神情愈发决绝。 “林丰,都怪你。” “我丹阳王府沦落到今日,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本王不可能沦落至此。如今,连杜密都死了。他的死,更是你林丰造成的。” “不报此仇,本王誓不罢休。杀了你后,本王倒要看看,皇帝能奈我何,莫非他敢杀了我不成?” “哈哈哈……” 凄凉的大笑声,回荡在大厅中。 司马道恒如癫如狂。 整个人,陷入疯狂当中,他的脑中已经只剩下杀戮的心思,再无其他的想法。 第197章 林丰布局 正月的夜晚,寒气袭人。 林丰坐在房中,又在撰写书信。 他离开咸阳时,和白玉瑶有约定,时常书信往来。白玉瑶不知道他的所在,无法寄来书信,只能林丰写信送回去。如今隔了几天,他又写一封信。 “玉瑶吾妻,见信如晤。” “元夕节过去,在咸阳的你可好?算算时间,你怀孕已经三月有余,孩子渐渐大了,想来孕期十分辛苦。我不在你身边,当心身体。我在晋国已经完成出使的任务,即将启程前往齐国。” “待出使完齐国,便会归来。” “你我相见之日,已经不远。” “夜凉如水,值此之际,我又想到一句话。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相思若柳,飘满城,尽飞絮。” “勿念,保重!” 林丰一篇简单的家信写好,密封装好,便喊来赢五,把书信递过去,吩咐道:“书信是给我妻子白玉瑶的,烦请你交给黑冰台的人,请他们代为转送,尽快送达。” 赢五接过来,感慨道:“先生出门在外,却是记挂着妻儿,令人佩服。” 林丰道:“人在外,不能陪伴妻儿,只能这样聊表思念。” 赢五心中很钦佩。 搁在另外的人,外出的时候,谁愿意没事儿写信啊。 林丰却是不一样,对白玉瑶可谓极尽宠溺。这样的书信,看似简单,却是能温暖人心。 赢五拿着书信转身往外走,只是他走到门口,林丰忽然道:“等一等。” 赢五转身道:“先生还有什么事?” 林丰道:“我离开虎丘山时,兄长曾提点了一件事,司马道恒被问罪后,可能会报复。只是,还得看他死不死。关于司马道恒的结果,黑冰台可有?” 赢五摇头道:“卑职刚回来,暂时还不知道,先生需要,我立刻去了解。” 林丰摆手道:“不必这么麻烦,我去问顾喜,他肯定知道。” 说罢,林丰站起身离开院子,往顾喜的书房去。如今顾喜也是刚回家不久,正在看书,得知林丰来了,他亲自打开门迎接,微笑道:“师叔怎么来了,有事让人通知一声,我直接去小师叔的院子就行,您何必亲自来呢?” 林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顾喜道:“小师叔请坐。” 林丰和顾喜坐下来,林丰开门见山问道:“我刚从虎丘山回来,不知道朝廷对司马道恒的处置,是什么结果?所以,就来问一问你。” 顾喜一听到林丰的话,脸上也露出一抹感慨神色,道:“小师叔,说起司马道恒今天的处境,真是震撼。从御史台开始,有言官站出来弹劾司马道恒刺杀小师叔。” “紧跟着,一个个臣子站出来弹劾。当时朝廷中大半的官员,都尽皆弹劾司马道恒,那场面无比壮观。甚至每一桩事情,刑部都核实,全部属实,没有一桩是错谬的。” “按照司马道恒的罪行,本该被处死。然而司马道恒毕竟是皇室宗亲,这些年也立下了功勋。尤其谢崇也说,司马道恒曾立下功勋,可以从宽处理。” “陛下最终的处置,是罢免司马道恒的官职,令他闭门自省,不得再外出。” 顾喜说道:“除此外,丹阳王降为丹阳郡王。这,是对司马道恒的处置。” 林丰道:“我知道了。” 他心中一凛,好个谢崇,竟主动提议宽恕司马道恒。 下午的时候桓肃之曾分析,司马道恒只要活着,就可能报复林丰。按照这一方向推测,极可能是谢崇借刀杀人。 要借助司马道恒杀他。 顾喜道:“司马道恒如今退下开,宗正换人了。因为谢崇致仕,吏部尚书空缺,朝局也是随之发生大变化。说到这里,我反倒是要感谢小师叔。” 林丰听到后愣了下,恍然大悟道:“谢崇退下来,吏部尚书空缺,你转任吏部尚书了?” “是!” 顾喜点头回答。 他脸上明显有一抹喜色,道:“我转任吏部尚书,因我离开而空缺的刑部尚书,由原兵部侍郎齐拱接任刑部尚书。兵部侍郎一职,由地方上的丹阳郡守张希接任,且原本的兵部尚书高亚仪年老致仕,所以张希又暂代兵部尚书行事。” 大体情况,顾喜阐述了一边。 顾喜感慨道:“陛下的这一连串安排,可谓是极尽高明。” 林丰道:“齐拱是谢崇的人,谢崇致仕,提拔齐拱担任一部尚书,这是安抚谢崇,以及稳住谢崇一系的人。至于你,虽说是世家出身,又自成一系,所以和谢崇是有界限的,你执掌吏部便和谢崇有了区分。至于张希,应该是丹阳张家之人,所以调入中枢,进一步拆散谢崇的力量。” 顾喜道:“小师叔所言甚是。” 林丰正色道:“你如今是吏部尚书,也有麻烦。虽说你不像谢崇,兼具开府等特权,不是丞相,但作为六部之首,作为吏部天官,掌握选拔人才的权利,已然是百官之首。你要执掌朝政,卷入是是非非,有把握应对吗?” 顾喜说道:“勉力一试吧,一步步来。” 林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顾喜也是乐在其中。 林丰起身道:“你事务繁忙,便忙你的,我先回去了。” 顾喜道:“小师叔慢走。” 林丰出了书房,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又把赢五喊来,他沉声道:“赢五,刚得了确认,司马道恒仅是被罢免官职,贬为丹阳郡王,以及被勒令闭门反省。” “这样的处置,对司马道恒来说,根本没有太大的影响。” “甚至司马道恒这一次遭到如此巨大的损失,虽说是皇帝和谢崇达成了意见出手,可是司马道恒最终,必然把怒火发泄在我的身上。因为他惹不起皇帝,更惹不起谢崇。” 林丰说道:“咱们这一次要离开金陵,会有一定的波折。” 赢五眉头一挑,却是道:“先生一贯足智多谋,既然知道了,肯定有应对的办法。” 林丰笑道:“黑冰台在晋国可有宗师?” “有!” 赢五很笃定回答。 林丰问道:“实力如何?” 赢五回答道:“其实力也就略逊于我。” 林丰脸上多了一抹笑容,自信道:“有这样的力量,足以应对一切。你安排一番,明天下午未时一刻,我们离开金陵去齐国。在城内时,我如果遇到突袭,会有城内的禁军,以及其余的官兵抵达,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然而在城外,却是不一样。所以,要让黑冰台的力量,在城外能随时策应我。” “明白!” 赢五郑重点头应下。 他内心也打起精神来,司马道恒可不简单,毕竟是多年的丹阳王。 林丰摆手道:“下去准备吧。” 赢五躬身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林丰继续琢磨离开的事情,晚上也是早早休息。一宿无话,第二天大清早,林丰出了顾家,往徐琉璃所在的大禅天据点去。临行之际,还得和徐琉璃说一声。 林丰乘坐马车抵达了大禅天的据点,便上前让人通报,便直接迎入大厅中等候。 不多时,徐琉璃来了。 徐琉璃一脸的喜色,她看到林丰,欢喜道:“兄长今天怎么得空来看我?” 林丰说道:“今天下午,我将启程离开,特地来和你道别。” 徐琉璃神色一僵。 脸上的喜色掩去,取而代之是有些黯然。她早就知道林丰肯定会离开金陵,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心中还是难受。 第198章 定情 徐琉璃一时间欲言又止,她最终叹息一声,问道:“兄长不能多呆几天吗?到了晋国,还没几日,马上就要风尘仆仆北上去齐国,着实有些匆忙。” 林丰道:“一方面,我去齐国还有任务,要促成齐国和大秦的联合,任务艰巨。另一方面,我得到谢崇转达的消息,老师在齐国遇到了麻烦,我得去帮衬一番。所以,得赶时间离开。” 徐琉璃点了点头。 她内心,甚至想跟着一起去齐国。 她想和林丰一起,只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因为她不可能随意离开,宗门方面不会同意。 林丰看着徐琉璃难掩的失落,笑道:“我虽说即将离开晋国,但还会回来的。” “当真?” 徐琉璃连忙问道。 林丰道:“自然是真的。” 徐琉璃道:“那好,我们拉钩。” 林丰点头和徐琉璃伸手拉钩,虽说这样的约定,对林丰来说有些幼稚,但林丰却清楚,这是徐琉璃的寄托。 徐琉璃忽然道:“兄长,你稍等一下,我有一样物品送你。” 林丰道:“什么物品呢?” 徐琉璃道:“兄长稍等便知。” 她站起身,急匆匆离开。林丰看着这一幕,轻轻一笑,在大厅中等待。时间不长,就见徐琉璃又回来了,她的手中拿着一个香囊,递给林丰道:“这是我制作的香囊,手工差了一些,却是我掺杂了上等香料在里面,散发着淡淡清香,很是舒服,而且能提神醒脑。” 林丰接过来,仔细的打量一番,笑道:“这很好,我很喜欢。” 徐琉璃道:“当真喜欢?” “喜欢。” 林丰笑着点头。 他更是当着徐琉璃的面,系在腰带上。 徐琉璃看在眼中更是欢喜。 林丰主动岔开话题,说着一些有趣的事,这才多了些欢声笑语。 不觉时间流逝,转眼抵近午时。 林丰起身道:“琉璃,我还得入宫一趟,向陛下道别,我便准备离开了。” 徐琉璃道:“我送兄长。” 林丰和徐琉璃联袂往外走,到院子门口,林丰一改之前的彬彬有礼,一下抱住徐琉璃。 登时,徐琉璃懵了。 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彻底失神,甚至双腿都有一丝酸软感觉。 她愣在原地。 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自小就被送到大禅天,虽说老师任红袖说了很多男女之间的事情。实际上,她根本不曾接触男子,更别说这样的拥抱,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她被林丰抱着,强烈的男性气息,使得徐琉璃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仿佛要窒息一般。 她很不习惯,可是内心,却是瞬间落地,又觉得前所未有的心安。 “好好保重,我会再来的。” “我会来找你。” “别忘了我。” 林丰在徐琉璃的耳旁,说了三句话后松开手,便转身离开。当林丰走到马车旁边时,又停下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徐琉璃,微笑道:“琉璃,临别之际,我有两句诗赠给你。” 徐琉璃回过神,脸上笑容绽放,问道:“兄长有什么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走了!” 林丰说完,登上马车离去。 轱辘!轱辘! 车轮转动,马车迅速向前。 徐琉璃一下失神,回味着林丰的诗,嘴中喃喃自语。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徐琉璃的脸上殷红浮现,她望着林丰乘坐马的马车离去,又是一笑,但眸中又有浓浓的不舍。 她不希望林丰离去。 只是,她也知道不可能。 “小姐,你这时候去追,还能和林公子一起离开。” 静姨的声音传来。 她走到徐琉璃的身旁,笑道:“一旦错过,那就真的错过了。” 徐琉璃眼神有一丝的犹豫和迷惘,转眼又恢复过来,摇头道:“我不能去,我跟着他一起去齐国,会害了他。如今,我留在金陵,他说了会回来的。” 静姨心下叹息。 徐琉璃望着马车离去,等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转身返回。 林丰乘坐马车径直往皇城去,他一抵达,便被引入殿外,内侍去通报,转眼便让林丰进入。林丰进入大殿中,看着正处理政务,有些意气风发的皇帝,拱手道:“林丰拜见陛下。” 司马冲颔首道:“林卿今天入宫来,有什么事情?” 林丰道:“在下出使金陵,事情已经完成。今天准备启程北上,故而,特地来向陛下请辞告别。” 司马冲听到后点了点头,颔首道:“你要离去,朕不反对。不过,你和琉璃告别了吗?” 林丰道:“已经见了。” 司马冲问道:“你怎么说的?” 林丰停顿一下,道:“我说还会回来。” 司马冲点了点头,便道:“林丰,希望你记得诺言。等琉璃需要你时,朕会安排人通知你。不管天南海北,不管天涯海角,朕希望你能赶过来。朕,不希望琉璃一辈子青灯古佛。” 林丰道:“即便陛下不通知,我只要得到消息,也会赶来的。” 司马冲摆手道:“你去吧,等大秦和夏国开战,朕会出兵攻伐夏国,策应大秦。” “谢陛下。” 林丰再度躬身道谢。 他道谢后,便转身离去。 林丰回到顾家,等吃过午饭,便向顾喜道别。关于荀子的事,林丰不曾向顾喜说,如今的顾喜担任吏部尚书,涉及到的政务很多,他懒得分顾喜的心。 林丰乘坐马车,带着赢五、高小鱼离去。 一行人离开的消息传出,很快传到丹阳郡王府。 司马道恒听到哨探禀报的消息,站起身,脸上有着兴奋神色,冷冰冰道:“林丰终于要离开金陵,这一次,本王一定会亲自杀了林丰,报仇雪恨。” “林丰,本王必杀你。” “你死定了。” 司马道恒呢喃一番,就迅速安排下去,很快两个宗师,以及三十个一流高手集合。 这是司马道恒最后的底蕴。 “出发!” 司马道赫吩咐一声,就带着麾下的人离开,走其余方向出城。司马道恒的想法很简单,在城内围杀林丰很难,所以他出城去,在城外偏僻处围杀。 林丰才逃不掉。 这是司马道恒的机会。 只是司马道恒却不知道,在他带着人离开王府时,盯着司马道恒的人,也迅速离开。当林丰的马车,抵近金陵北城城门口时,司马道恒的消息便传到了赢五耳中。 赢五靠近马车,低声道:“先生,鱼已经上钩了,司马道恒出动了。” “好!” 林丰回了一声。 他脸上也有一抹期待。 司马道恒想杀他,他也想斩草除根,彻底解决司马道恒这一隐患。 这就是机会。 第199章 压榨司马道恒的最后价值 九安山,位于金陵北城外十二里处。 这是通往北方渡口的要道,林丰离开金陵城后,一路北上,会走九安山下的官道通过。然后,再一路往北去渡口。毕竟这一渡口北上,和之前自西往东来的渡口不同。 司马道恒带着人一路急赶,在最短的时间内,一行三十余人,全部到了九安山下。 所有人,藏在路边附近的山林中。 司马道恒也是藏着。 他眼中满是期待。 这一次,他早早预判了林丰的路线,必然能劫杀成功。 司马道恒脑中别无他想。 就想报仇! 在司马道恒藏在林中等待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一名黑衣武士来到司马道恒的身旁,躬身道:“王爷,人来了,林丰距离我们已经不足一里路。林丰身边的人,也就两个亲随,没有更多的人跟着。” 司马道恒精神一振。 来了! 终于来了! 司马道恒眼中放光,吩咐道:“准备好,等林丰一抵达,便听我号令出击,把林丰一行人团团包围起来。这次林丰是逃不掉的,所以先包围林丰,本王要让他绝望的死。” “喏!” 黑衣武士转身退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多时,远处官道上,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司马道恒看到马车,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他惹不起谢崇,也惹不起皇帝。 可心中怒气要发泄。 所以今天要杀了林丰,他的念头才能畅通。 这一刻的司马道恒,呼吸都有一丝的急促。在他的视线中,马车越来越近。转眼间,行驶而来的马车,到了司马道恒所处的区域附近。 司马道恒再也不愿意多等待,蹭的站起身,挥手道:“上!” 包括两大宗师,司马道恒麾下的人一窝蜂冲了出去。 这群人,转眼冲到官道上。 黑压压的人围成一圈,彻底包围了马车。 高小鱼勒住马缰,马车随之停下。他看着周围,神色已然警惕起来。在高小鱼一脸警惕戒备神色时,林丰撩起马车门帘走出来。他神色淡然,没有任何的慌乱。甚至看着周围出现的黑衣武士,嘴角反倒是勾起一抹笑容。 司马道恒真是没让他失望。 转眼,司马道恒背负着双手走出来。 司马道恒昂着头,盯着站在马车上的林丰,捋须笑了起来,自信道:“林丰,没想到吧?本王还会来杀你。上一次,在谢家外面,让你逃过一劫。这一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林丰轻笑,缓缓道:“你来杀我,我预料到了。只是,我有一事没想到。” 司马道恒道:“什么事?” 林丰道:“我没想到,你真的如此愚蠢。” 刷! 司马道恒面色微冷。 他盯着林丰,咬着牙道:“上一次,是谢崇出手,你侥幸逃过一劫。如今你再度面对本王的围杀,要怎么抵挡呢?我倒要看,你如何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林丰反问道:“我说了要逃走吗?” “哦,你竟要死战?” 司马道恒一下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他笑声回荡在周围,声音更是透着畅快,抚掌道:“很好,你要死战这一点这就很好。本王麾下三十余人,慢慢的陪你玩,会让你战斗至流尽最后的一滴血。” “林丰啊林丰,你的确出身不凡,也是荀子的弟子。可惜,你不该介入晋国的朝堂争斗。你甘愿作为谢崇的棋子,却忘记了讨好谢崇的结果,便是得罪了本王。” 司马道恒昂着头,愈发得意,说道:“面对如此的绝境,你后悔了吧。” 林丰道:“司马道恒,我从未后悔。” 司马道恒道:“真是死到临头,还如此的嘴硬。” 林丰道:“还有一事,那就是这一次的战斗,不是你三十余人,针对我们三个人。是你三十余人,面对我百余人。” 司马道恒扫了眼周围,又看向林丰,忍不住嘲讽道:“你这样虚张声势,那是没用的。谢崇以及皇帝方面,本王都派人盯着,没有人来助你。如果是在大秦,你手段多。可是在晋国,这异国他乡,你能调动什么人呢?” 林丰嗤笑道:“谁说,我的助力是谢崇和皇帝呢?” 司马道恒看着一副从容模样的林丰,嘲讽道:“林丰,你这般自以为是的模样,真让人不喜。原本本王,打算让你多活一点时间的。如今,你早些死亡最好。” 林丰看向了愿望,他估算了一点时间,笑道:“今天死的人,绝不是我。我的人,来了!” “轰隆隆!!” 话音落下,紧跟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只见司马道恒后方,烟尘四起,一队人马飞快奔袭过来。 这些人速度极快,尤其骑马冲刺。在司马道恒微微愣神的片刻功夫,已经杀了上来。百余人马散开,团团把司马道恒一众人包围了起来。 这一刻,司马道恒面色微变。 怎么会? 林丰怎么还有其他人? 之前的刺杀,林丰就三个人。甚至从林丰进入金陵开始,就一直是三个人。如今,却突然发生变化。三个人的队伍,变成了百余人,而且这百余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杀气十足。 司马道恒的心,沉了下去,脸上的得意神色消失,再没有先前的兴奋。 先前,他自鸣得意,认为杀林丰轻而易举。 如今,对方却来了人。 司马道恒盯着林丰,沉声道:“林丰,你提前安排了人保护。可是,你怎么知道本王会来杀你?” 林丰解释道:“你司马道恒睚眦必报,受不得半点委屈。偏偏,你欺软怕硬,惹不得皇帝和谢崇。所以你受辱后,唯一的结果,就是迁怒于我,带人来杀我。这样的分析,很难吗?” 司马道恒稳住心神,拂袖道:“林丰,即便你有人,那又如何?莫非你还敢杀本王。你如果杀了本王,消息传出,晋国和大秦的联盟,立刻会崩溃。晋国朝堂方面,绝不可能和一个擅杀晋国宗室的人合作。否则,晋国的脸面往哪里搁,晋国皇室的脸面往哪里搁?” 林丰戏谑道:“你如今的一番话,是在给你自己鼓劲儿打气,以及找我不杀你的理由吗?” 司马道恒强势道:“莫非,你真敢杀我不成?” 林丰说道:“九安山这里,荒郊野外,距离金陵皇城有相当远的距离。你死了,没有任何人发现,没有人会传出消息。既如此,我怕什么呢?” 司马道恒面色微冷,眼中多了一丝的慌乱。 转眼间,又被杀意取代。 他恢复了镇定,因为他有两个宗师境高手。 这是他的底气和把握。 别看林丰人多,司马道恒的两大宗师出面,必然可以取胜。 司马道恒心中有了打算,盯着被包围在最核心的林丰,下令道:“上,直接拿下林丰。” 一声令下,司马道恒麾下的两大宗师及其余武士出手。 两个宗师一跃而起,如兔起鹘落,直扑林丰方向去。只是他们出手的瞬间,外围黑冰台武士中,带队的宗师境高手瞬间自马背上一跃而起,人在空中,踩踏着王府一流高手的脑袋,迅速到了前方,拦住一个宗师级高手。 他手中长刀一转,便狠狠劈下。 两人厮杀了起来。 赢五也瞬间扑杀上去,挡住王府的另一个宗师,两人也是搏杀起来。 林丰看着这一幕,心中并没有任何担心。赢五和黑冰台的宗师,都是高手,足以应对一切。他又看向外围,黑冰台的人已经出手,这些人的实力比之昔日谢家的部曲更强。 谢家的私兵部曲,很是勇猛。 可是这些人黑冰的人,却是杀人好手。他们一出手全都杀招,都往要害进攻。在短短时间内,就成了一边倒的局面,司马道恒麾下一流高手不断被杀。 这是一边倒的屠戮。 “我投降,别杀我!” 人群中,转眼有人要高呼投降。 可惜黑冰台的人没有停下,根本不招降,一个个王府的人不断被杀。 司马道恒看到这一幕,一颗心沉了下去。 怎么会? 为什么会这样? 这些人是他丹阳王府最后的底蕴,甚至这些人他都考察过,厉害无比。每一个人放在外面,那都是个高手。怎么如此厉害的一群人,不仅彻底被压制,还被不断的屠戮。 这样的死亡是肉眼可见的,眨眼工夫便死伤几个人。 司马道恒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扫了眼周围,黑压压的一群人拦住道路,他根本不敢动弹,也无法突围离开。 司马道恒的目光,转眼又落在两个宗师级高手上。 这时候,他的希望是这两个宗师。只要是两人能杀死敌人,再拿下林丰,他即便是死伤再多,也依旧能逆转乾坤。 “啊!” 一声惨叫传出。 却是面对赢五的王府宗师境,直接被赢五一剑洞穿心脏,随着剑尖抽出,一篷鲜血喷溅。 这名宗师直接倒在地上。 “林南宗师。” 司马道恒惊呼呐喊。 林南是他麾下的宗师,是极为厉害的,可是厮杀才片刻功夫,竟是直接死了。 在司马道恒的惊讶中,赢五转身又迅速朝另一个宗师去,和黑冰台的宗师联合进攻。不过眨眼功夫,又是一声惨叫传出,王府仅剩下的一个宗师被杀。 丹阳王府的两大宗师,尽皆被杀。 与此同时,丹阳王府的其余一流高手,也尽数被黑冰台的百余人斩杀,一个人都不曾留下。 司马道恒的面颊,轻微抽搐。 他的双腿开始颤抖。 他被包围了。 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司马道恒的内心,惊慌失措,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司马道恒,你如今,还有什么要说的?” 林丰大步走来,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道:“你司马道恒来劫杀我,可是,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在这般前提下,你的生死,已经被我掌握。你说,我杀不杀你呢?” 司马道恒勉强稳住浮躁的心,咬牙道:“林丰,我是晋国的丹阳郡王。我曾经,是皇室宗亲的领袖。我曾经,为皇帝掣肘谢崇。我曾经,也培养了很多官员。你杀了我,这些人便会掀起舆论,晋国和大秦联盟崩塌。到时候,大秦又会四面危机。”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林丰摇了摇头道:“你认为凭你一个落魄的郡王,能影响到晋国和大秦的联合吗?你认为你的人,还会为你声张吗?人走茶凉,不是说来玩儿的。最关键是荒郊野外的,谁知道我杀了你呢?” 轰!! 司马道恒的脑中,宛如惊雷炸响。 被吓到了。 他不想死。 司马道恒见威胁不了林丰,又看向周围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人,心头彻底绝望。 逃不掉了。 扑通! 司马道恒没有再坚持,直接跪在地上,低着头很好的掩饰了眼中怨毒,求饶道:“林丰,我错了,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甚至,我愿意相助大秦。这一次我错了,请你饶了我。” 林丰走到司马道恒的面前,看着跪在面前的司马道恒,道:“抬起头来。” 司马道恒抬起头,一脸的尴尬。 内心,充斥着耻辱。 他内心甚至想着,等他这次逃过一劫,他一定还会报复的。即便无法直接杀林丰报仇,可是林丰不是一个人,林丰有在意的人。他要让林丰有关的人死去,让林丰为之后悔。 林丰看着司马道恒,淡淡道:“司马道恒,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仇恨。留着你,必然会报复我。” “不会,不会!” 司马道恒忙不迭的摇头,不假思索的抬手发誓,高声道:“我司马道恒对天发誓,我如果日后要报复你林丰,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林丰,我发誓了,请你相信我。” 林丰说道:“发誓远远不够。” 司马道恒眼珠子一转,觉得机会来了,只要林丰不杀他,一切好说。司马道恒内心升起希望,连忙道:“林丰,我什么都愿意配合。只要你放过我,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都愿意做。” 林丰心中杀意不曾流露。 司马道恒必须死。 但是司马道恒前之前,得压榨出所有的价值。 林丰沉声道:“司马道恒,关于谢崇,我需要有价值的消息。有了这一消息,我可以不杀你。” 第200章 毁尸灭迹 司马道恒眼珠子迅速的转动,心中思忖着涉及到谢崇的消息。 仓促下,司马道恒根本没思路。 谢崇这老匹夫,行事一贯是滴水不漏,不给人任何把柄。 司马道恒看向林丰,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说道:“林丰,我一时间没想到。你看,可否多给我一点……” 啪! 响亮耳光传出。 林丰一巴掌,把司马道恒打翻在地上,眼神冷厉,道:“现在,想到了吗?” 司马道恒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略显苍老的脸已经红肿起来。他毕竟上了些年纪,挨了林丰一巴掌,被打得脑子都有些晕,勉强站起身,连忙道:“林丰,我是真的暂时没有想到。你也知道谢崇……” 啪! 又是一耳光。 林丰没有任何怜悯,再度道:“如果还想不到,下一次,不是耳光,是送你归西。” 刷! 司马道恒神情大变。 他心中恨不得林丰马上去死,可是林丰的狠辣,超出他的想象。他顾不得两边已经肿了的面颊,连忙道:“林公子,你听我说完,我是真没有任何关于谢崇有价值的消息。” “谢崇这老匹夫,狡猾无比,做事滴水不漏。要找寻他的破绽,根本不可能。我虽说没有谢崇的消息,可是我知道两个消息,都和你有关。” 林丰说道:“说?” 司马道恒心头松了一口气,连忙道:“第一个消息,晋国大儒谢温,受齐国大儒田子云邀请,即将启程去齐国对付荀子。这一事情,是田子云的弟子王粲负责的。谢温也是大儒,对儒家经典极为熟悉。他到齐国相助田子云,一旦和荀子辩驳,未必荀子能赢。” 林丰眼眸眯了起来。 心中思忖着。 田子云这一次为了对付老师,不仅是串联权贵、佛门,还找谢温来帮忙。 显然,齐国这些权贵对付老师的心思,已经是豁出去了。 林丰问道:“第二个消息呢?” 司马道恒再度道:“第二个消息,是本王得到消息,夏国赤甲骑李钧亦被杀,赤甲骑震怒,要对付你。最重要的是,因为你导致了夏国和晋国的决裂,所以夏国更是要杀你。在金陵城内,他们难以成功。可是出了金陵,他们会再度出手。” 林丰心中快速思考。 谢温北上去齐国临淄,这是一个大问题。但是,他的老师荀子,那也不是普通人。 不是随便能对付的。 至于赤甲骑来袭,也实属正常。毕竟林丰的所作所为,是在破坏夏国组成的联盟,夏国肯定搞报复。 司马道恒见林丰沉吟,眼中流露出一抹期待,道:“林丰,两个消息我都说了。现在,可否放了我。” “你走吧。” 林丰点了点头。 司马道恒脸上露出喜色,甚至眼中一抹杀意浮现,转眼又隐藏了起来。 他会报复的。 他会让林丰后悔的。 司马道恒压制着内心的激动,转身就离去。只是就在司马道恒刚迈出两步,扑哧一声,司马道恒心口一疼。 他低头看去,却见一截剑尖,从他的心口处冒出来。一滴一滴的鲜血,自剑尖上流出,跌落在地上。 撕心裂肺的疼痛,传遍身体。 他整个人无比难受。 噗! 剑抽出,鲜血喷溅。 司马道恒脸上尽是痛苦,他转过身看向林丰,咬着牙道:“你,你为什么?” “我说我不杀你,没有说别人不杀你。” 林丰神色清冷,沉声道:“司马道恒,你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难道不知道斩草除根吗?你该不会天真的认为,一两句话,我就会放了你吧。” “你……” 司马道恒瞪大了眼。 “我,我……” 司马道恒的身体,只觉得所有的力气都消失。这一瞬,他只觉得眼前彻底暗了下来。 扑通! 司马道恒身体倒在地上,再无任何气息。只是司马道恒那脸上神情,还残留着浓浓的不甘心。 林丰看着失去气息的司马道恒,吩咐道:“赢五,把司马道恒及他麾下的所有人尸体,尽数转移到山中深处,任由豺狼啃噬。即便被发现,那也难以追查。” 赢五自信道:“先生放心,我们的人会毁尸灭迹,不会留下尸体,保证没有任何人知道消息。” 林丰道:“如果是这般,自是最好。” 赢五看向另一名宗师,简单迅速的吩咐一番,随着一众黑冰台暗中人员的行动,短短时间内,司马道恒以及其余王府的三十余人,尽数被搬到了山中深处处理。 赢五仍是在林丰的身旁,他看向林丰,说道:“先生,司马道恒的事情解决完,我们该北上了。” 林丰道:“我们接下来的行程,要改变策略。” 赢五问道:“先生的意思是?” 林丰说道:“刚才司马道恒提及了赤甲骑的情况,赤甲骑既然要对付我,就还会出手。尤其我这一次北上,如果正常的情况下,肯定走水路,对方的眼线也只需要盯着水路就是。” “一旦我们按部就班的乘船走水路,黑冰台的人很难策应。一旦遇到事,更帮不上忙。然而我们走陆路,沿途各地都有黑冰台的人,甚至我们暗中还可以带一部分黑冰台的人北上。” “水上和陆地的厮杀可不一样,水上必须借助船只。如果船受损,到时候落入水中,在水流平静的地区也就罢了。换做在水流湍急的地方,掉落在水中,即便是宗师也难办。” “所以我们改变策略,在离开金陵城,往广陵城去的这一路先走一段陆路。等进入广陵城境内,再调转方向走水路,不让赤甲骑猜到我们的行踪。” 赢五听完后,一脸钦佩模样,道:“先生言之有理。” 他心中也警惕起来。 得亏盘问了司马道恒,否则不知道赤甲骑的消息,就很容易被针对。 如今知道了,一切自然也就好办。 不至于这么被算计。 林丰道:“走吧,我们继续北上,改变路线。” “喏!” 赢五点了点头。 一行人沿着官道继续走,只是走了一段路程后,却不再往北面渡口去。 在林丰一行人一路往北时,在九安山北面六里外的苍山渡口。 这是乘船北上去齐国的渡口。 渡口岸边,有许多的商船停泊,也有许多靠扛麻袋的苦力来来往往。渡口本就是商业的关键,所以来往的人很多,很是繁华热闹。 在渡口码头的一处偏僻角落,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坐着,打量着周围。 中年人名叫刘章,是赤甲骑的人,被安排在苍山渡口盯梢。只要林丰一行人登船,他就安排人跟上去,然后刘章再去禀报消息。只是天色都已经渐渐昏暗了下来,抵近傍晚,都还没有看到人。 怎么可能呢? 林丰离开金陵城时,刚过了午时,从金陵城到苍山渡口就十多里路。尤其林丰是乘坐马车,赶路的速度快,不至于一整个下午都还没到。 这有些问题。 夜幕降临,夕阳西下。 如今还在正月,晚上太阳隐去,寒气袭来。尤其河岸边风吹过来,更带着寒意,让人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刘章紧了紧衣袍,他盯着河岸边上,这里已经是开始空旷了下来。 搬运物资的苦力都已经散了。 刘章见这一切清冷下来,他又回头看去,顿时皱起眉头。 他知道林丰肯定不会来了。 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刘章不敢再耽搁时间,站起身飞也似的离开。他走出一段距离,便牵来自己的马,迅速狂奔离去。当他靠近金陵城附近,径直到城外的一处村落,来到了一处住宅外,叩响房门。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 刘章径直就进入。 他来到后院房间中,见到了一个身材清瘦,面白无须的中年人。 此人名叫冯子平,是夏国大内总管赵元的干儿子,也是太监。冯子平在赤甲骑内,担任都督一职。 刘章见到冯子平,神色带着一丝的惧怕,单膝跪地道:“冯督,卑职失职,没有等到林丰。他们没有走水路,肯定是临时改变了方向,或许走陆路了。” “什么?” 冯子平尖厉的鸭嗓子声音拔高。 他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刘章,更透着森冷和杀意,沉声道:“林丰是夏国之耻,更是我赤甲骑之耻。不杀林丰,赤甲骑那就是丢人。尤其干爹更是下了死命令,让赤甲骑带回林丰的脑袋。到现在,你才和我说,林丰没去苍山渡口?” “卑职无能。” 刘章低下头说话。 他知道冯子平的秉性,这人行事极为凶狠,更是癫狂,行事没有任何顾忌。 恰是如此,赵元专门安排了冯子平来,可见赵元对这一事情的重视。 冯子平审视着刘章,越是如此,刘章的内心越是忐忑。刘章额头上,甚至都有了细密汗珠渗透出来。 他跪在地上,心中忐忑。 良久后,冯子平缓缓道:“去,调集赤甲骑的人,调查林丰的行踪。如果明天清晨前查不到消息,提头来见。所谓事不过三,今天的事,本督不计较。如果再失败,那就证明你是废物。只要是废物,就没有活着的价值。” “卑职遵命!” 刘章很是紧张,迅速起身离去。 冯子平一个人坐在房中,三角眼微微眯起,更是幽深森冷。 “林丰啊林丰,你真是狡猾,竟是悄悄的逃了。可惜再怎么狡猾的猎物,也逃不过猎人的追捕。” “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死在我冯子平的手中,你也算是死得其所。” 冯子平喃喃自语。 赵元是夏国的大内总管,膝下不止一个干儿子,足足几十个干儿子。冯子平能在这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本就是不简单。而且冯子平如今在赤甲骑做事,他想更进一步,甚至执掌赤甲骑,他需要功勋。 林丰是夏国皇帝乃至于夏国官方要诛杀的对方,他杀了林丰,那就是大功勋。 他就可以更进一步。 冯子平坐在房间中,虽说枯燥,可冯子平却是极有耐心,丝毫没有急躁。 甚至,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是他的习惯。 有大事时,直接不睡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灯油加了又加,缓缓燃烧着。在冯子平等待中,忽然间,村子中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外面虽说依旧漆黑,可随着公鸡打鸣后,天色一点点变化。 东方一抹鱼肚白浮现,不久后,房间外的黑暗散去,一抹金灿灿的霞光升起,自窗外照射进入了房中。 冯子平看到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了门口打开门。 这一刻,清晨的凉意袭来。 冯子平的精神,顿时振奋。他站了片刻,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刘章又回来了。 刘章躬身道:“冯督,我们的人打探到林丰的消息了。” “说!” 冯子平冷声道。 刘章说道:“林丰昨天出城后,先是大摇大摆的往苍山渡口方向去。可是后面,突然改变了道路,不再走水路,而是走陆路北上。有人看到林丰乘坐的马车,是径直北上去。按照这一路线,下一步应该是广陵城。” “陆路?” 冯子平眼睛眯了起来,神色更是冷肃。 他冷冷一笑,说道:“看样子林丰这里,肯定是察觉到了我们的人,得到了风声。所以,林丰才会突然改变道路。” 刘章道:“应该是这样。” 冯子平继续道:“事实上,在我们的打算中,林丰身边有高手保护。在陆地上劫杀,比较困难。可是在水上,一旦凿穿船底,船只漏水下沉。到时候,宗师也难以发挥战斗力,我们要杀林丰更容易。” “所以,本都督才定下了策略,只需在渡口盯梢。没想到,林丰临时改变了道路,打破了本督的计划。不过也无妨,咱们现在,直接劫杀就是。” 刘章说道:“请冯督下令。” 冯子平说道:“虽说陆地劫杀不容易,但也仅仅是不容易,不是办不到。刘章,你先一步传信到广陵城,让广陵称的赤甲骑负责人,调集更多的力量,必须请宗师参与围杀。” “从金陵北上,下一步是广陵。” “只要我们迅速北上,先一步抵达广陵城,又有宗师参与,加上我们自身的力量,足以在广陵劫杀。最关键的是,在广陵这种地方上,林丰无法调动晋国官方的力量,他的实力削弱了很多。” “劫杀林丰,也更为容易。” 冯子平直接做出了决断。 他行事一向果断,不会拖泥带水。不管遇到的局面如何复杂,先快刀斩乱麻再说。 这是他的风格。 刘章道:“冯督英明!” 冯子平道:“不过我们北上,则是走水路,因为水路更快。走,我们直接去苍山渡口,直接去广陵。” “喏!” 刘章再度回答。 冯子平当即调集了院子中的赤甲骑人员,而刘章则是先安排人传信,然后才和冯子平离开。 第201章 林丰设局 林丰带着赢五、高小鱼北上往广陵城去。 这时候三人赶路,改变了赶路的方式,林丰不再乘坐马车,而是骑马赶路。林丰、赢五和高小鱼骑马赶路的速度快,且换装后也不容易被发现。 黑冰台的一众武人,该留下的留下,该北上的北上,各自执行任务。毕竟黑冰台在整个天下各处,都有据点,所以林丰北上也不担心。 有黑冰台,他就有底气面对一切。 林丰一行人北上走了一段路程,就调整了策略,转而走水路北上。这样的方式,更为隐秘,不会被发现。所以这一路上,都很顺利没有任何的风波。 浩荡江面上,碧波荡漾。 大船在江面上行驶,因为如今是逆风,速度更慢,也更耗人力。 林丰所在的大船,足足能容纳百余人,算是比较大的船。船上大多数的人,都呆在各自房间中,少有外出的,只有少数人才到甲板上去。 林丰也没有去甲板上闲逛,呆在房间中不外出。 毕竟此去齐国,需要隐藏行踪,外出就意味着有风险。 林丰坐在房中,却打量着面前的一张地图。 这是一张涵盖了齐国、晋国交界各地的地图,齐国和晋国交界的地点在琅琊郡。琅琊郡属于齐国最南方的边境,琅琊郡以南则是晋国北面的东海郡。 林丰一行人乘船走水路北上,如今还在广陵郡境内,下一步是进入下邳郡,再走东海郡,转而进入齐国琅琊郡。 北上路途,还有些遥远。 在林丰打量地图时,却是赢五悄然进入。 赢五躬身道:“先生。” 林丰道:“坐下说,你我从咸阳出发,在晋国金陵呆了一段时间。如今,又往齐国去。都一起赶路这么长的时间,没必要这么拘束,你说对吧?” 赢五摇头,一副笃定模样道:“先生是大秦国士,更是陛下看重的人,尊卑有别。” 林丰轻笑,也不强求,问道:“有什么事?” 赢五道:“我们乘坐的船,如今离开广陵县境内。估计再有些日子,就会离开广陵郡,进入下邳,再北上就是东海郡,这是晋国最北方的一郡。只要进入齐国琅琊郡,就可以北上去临淄。虽说路途遥远,实际上,也没多远,很快就会抵达齐国。” 林丰眼眸眯了起来,沉吟一番,缓缓道:“按照目前的进度,我们的行踪已经隐藏。夏国的赤甲骑,不可能找到我们。可是,对方藏在了暗中,这就是威胁。” “不把这些人除掉,我们就永远面临麻烦,也面临威胁。” “所以,必须要解决。” “尤其等我们抵达了齐国,如果这些人再窜出来作乱,更容易影响到齐国和大秦的联合,影响到我的行动。所以在抵达齐国临淄之前,必须要把这些人彻底解决。”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厉色。 他要杀人。 要灭掉这些跟着的尾巴。 赢五皱起眉头,担心道:“我在明,敌在暗。尤其赤甲骑在暗中,到底有多少人,我们不知道。当下要对付赤甲骑,很还是有些吃力。” 顿了顿,赢五道:“先生,关于赤甲骑可能出手的消息,只是司马道恒的阐述。赤甲骑是想对付先生,但我们已经甩掉他们,对方就无从再追踪,可能就已经放弃了。” 林丰摇头道:“赢五,你在武道上天赋出众。但你在这些谋划上,还是差了很多。你要清楚一点,大秦和夏国已经开战,所以夏国方面,肯定要杀了我。”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杀了我,齐国和夏国联盟更稳健,齐国和大秦就难以联合。” “你是黑冰台出来的人,应该清楚一点,老虎是怎么被杀的,是打盹儿的时候。我们出门在外,一旦放松了警惕,敌人就有了可趁之机。” “所以,任何疏漏,连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同样的道理,任何可以杀敌的机会,只要是又一丝,都不能放过。我们和赤甲骑较量,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绝不能有任何的大意。” 林丰道:“如果因为我们甩掉了尾巴,就大意不在乎,必定是满盘皆输。” 赢五听完,神情也严肃起来,郑重道:“刚才是我有些疏忽了,请先生见谅。” 林丰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在黑冰台内,你是仅次于赢三的人。未来你想走得更远,就必须要谨慎。在慎之又慎的基础上,也要有雷霆手段,这才是黑冰台该有的风格。任何时候,黑冰台都是藏在黑暗中的毒蛇,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然见血封喉。” “明白!” 赢五再度回答。 林丰说道:“我说得再清楚一点,晋国和夏国的联盟崩裂,夏国失去了一面助力,已经够头疼的。假设再加上齐国,也是跟着晋国一起,要和夏国为敌,夏国皇帝李重府就会很头疼,攻势也没了。” “所以,他必定会阻拦。” “赤甲骑的人,不可能放过杀我的机会,必然会出手。值此之际,我们就要借助机会,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否则,在齐国就还有麻烦。” 赢五问道:“先生,如何解决呢?” 林丰道:“设局!” 赢五道:“如何设局呢?” 林丰沉声道:“我看了此番北上的路径,进入琅琊郡,便已经进入齐国境内。琅琊郡最北面的边境北上,便进入了齐国京兆郡范围。我们最先抵达的,是齐国京兆郡西南方的临朐县。” “过了临朐县后,才能往齐国帝都临淄去。我们就在临朐县设局,把黑冰台的人,都安插在临朐县境内,我们一进入临朐县,就不再隐藏消息,专门乘坐马车行进,暴露行踪。” “以赤甲骑的情报,肯定能打探到我们的行踪。赤甲骑一发现,必然会出手的。” 林丰道:“我们便趁机伏击。” 赢五皱眉道:“先生,万一我们进入了临朐县境内,暴露行踪后,对方却仍然不出现或者出手呢?”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自信道:“这事情的应对,那就更加的简单。我伏击的地点,仅限于临朐县。一旦是出了临朐县,我会先兜圈子,再迅速的隐藏行踪。” “我们名面上只有三个人,隐藏行踪实在是太容易。等下一次我们再出现,那就是在临淄。到了临淄城内,偌大的齐国帝都城内,赤甲骑的人要大规模刺杀,那是不可能的。” 赢五道:“先生英明!” 林丰说道:“一切,就看对方是否会出来。我希望,赤甲骑的人不会让我失望。” 赢五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如果能斩杀对方,那自是极好的。 黑冰台和赤甲骑一贯是敌对的,甚至赢五对赤甲骑更有仇恨,他更是有兄弟死在赤甲骑的手中。 重创赤甲骑,赢五求之不得。 赢五躬身道:“先生,我再去船上转一转,避免有问题。” “去吧。” 林丰点了点头。 他又盯着面前一张简单的地图看,虽说这一张地图上,涉及到的相关水脉、关隘、山川不怎么清楚,但大体的情况清楚,这就足够林丰研究下一步的走向。 第202章 入瓮的冯子平 广陵城,城内一处酒肆。 冯子平正在饮酒。 他在夏国赤甲骑内,已经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积累无数功勋,才到今天的位置。恰是多年的经验和磨砺,使得冯子平有足够的耐心。他对付猎物,就像是一条毒蛇静静藏匿,等着猎物出现。 冯子平喝着酒肆劣质的酒水,却没有任何不喜,反倒是一副沉醉模样。 他喜欢喝这样的酒。 小时候,还未入宫时,那时候还没有被卖,跟着父母走亲戚。在饭桌上,喝到一点米酒。实际上在他的记忆中,酒水很浑浊,酒味儿也不好,可是冯子平却记住了。 甚至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后来家中出变故,他被送到宫中去当太监。虽说摸爬滚打起来了,不管是什么好酒,他都能喝到。可是打心底,他仍然喜欢喝这样劣质的米酒。 酒的味道很冲,却也回味。 充满回忆的味道。 冯子平喝着酒,脸上有浓浓的期待。他带着刘章一众人,先一步走水路北上,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抵达广陵城这里。他如今,就等林丰进入广陵的消息。 只要林丰来了,他就可以杀死林丰,这就是他更进一步的资本。他如今都已经四十岁,年纪不小了。继续在都督这个位置上蹉跎,这辈子想执掌赤甲骑,那就困难了。 在冯子平喝酒吃肉时,却是刘章急匆匆的来了。 刘璋在冯子平的面前坐下,郑重道:“冯督,城内出了些变故。” “什么变故?” 冯子平开口询问。 他脸色如常,可是那双眸子,却多了一丝的冷意。 冯子平行事,一贯狠辣强横。他的掌控欲很强,但凡不配合的人,冯子平便直接处置,不会留下后患。 刘章说道:“冯督,金刚门的宗师吕豹,他忽然说,林丰作为大秦使臣,身边肯定有高手保护。另外,林丰也是夏国出身,更是林家子弟,他不能直接对上林丰,他的条件要改。” 冯子平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眼神更是森冷。 刘章在冯子平的面前,顿时感觉周围,都仿佛冷了下来。 打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刘章讪讪一笑,再度道:“冯督,咱们招揽的宗师,也就三个人。三大宗师加上冯督一起围杀林丰,比较稳妥。万一人少了,就不容易成功了。” 冯子平道:“你的意思是?” 刘章再度瞅了冯子平一眼,冯子平面色除了森冷,其他看不出任何的迹象。他心中揣测一番,开口道:“卑职的意思,先答应吕豹。等解决了林丰,再回过头收拾吕豹。到时候要收拾他,那就轻而易举。” 冯子平盯着刘章。 忽然间,一道手影在空中掠过。 啪! 响亮耳光传出。 刘章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上,他脸上火辣辣的,抬头看向冯子平,心中顿时惶恐起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冯督,卑职无能,请冯督降罪。” 冯子平审视着刘章,道:“我赤甲骑办事,一向是直来直往。还没有人答应了赤甲骑,敢临阵反悔甚至加条件的。他吕豹,是头一个人。结账,本督会一会吕豹。” “是!” 刘章摸出铜钱扔在桌上。 冯子平带着刘章离去,转眼就来到一处住宅外。 这处住宅,门上挂着金刚门三个字的牌匾。 冯子平背负着双手,径直就往前走。他所邀请的吕豹,曾经是夏国佛门大林寺的俗家弟子,学了一身的武艺。尤其吕豹一身金刚劲,强横霸道,颇为厉害。 吕豹到了广陵城来建立金刚门,自身也突破到宗师,成为宗师境高手。可惜的是吕豹潜力有限,六十岁左右才突破到宗师,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潜力。 即便如此,在广陵城这样的小地方,吕豹这样的宗师也是赫赫有名。 在广陵城内,吕豹很有影响力。 冯子平直接进入,却是有金刚门的弟子站出来阻拦,吩咐道:“来人止步!” 冯子平依旧往前,不曾停下。 金刚门的弟子脸色冷下来,出手要阻拦,可冯子平只是一拳打出,拳头撞在金刚门弟子的胸膛上。一拳下去,金刚门弟子惨叫一声,就倒飞出去,直接吐血昏迷。 冯子平继续往内中走,口中呵斥道:“吕豹,给本督滚出来。” 周围金刚门弟子,都是怒了。 来人好大的胆子。 真是猖狂。 在所有人愤怒时,却没有人出手。因为谁都看出来,来人的实力很强。 “冯子平,你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又有浑厚声音传来,吕豹大步进入。 吕豹六十左右的年纪,体格魁梧壮硕,燕颔虎须,一副壮硕模样。他一进入大厅中,就给人极大的压力。作为金刚门的创始人,吕豹也是一方巨擘。 他盯着冯子平,沉声道:“冯子平,你直接闯入我金刚门,更伤我弟子。这事情,很是不应该。我吕豹虽说没什么本事,好歹也是大林寺出来的。我和大林寺仍有联系,甚至我金刚门,本就是大林寺扶持的。” 大林寺,是夏国佛门最大的寺庙之一,其实力极强。 大林寺有无数的俗家弟子,甚至大林寺方面,更是支持俗家弟子到各地开宗立派。 为什么? 因为能增强大林寺的影响力。 冯子平沉声道:“我管你是大林寺,还是小林寺。在我夏国,就只有夏国朝廷法纪。我冯子平行事,一贯公允公正,明明你答应了的条件,却要反悔,这就很不妥。所以,你要给我一个说法。” 吕豹正色道:“林丰的消息,之前我不知道。如今知道了,自然不一样。林丰是夏国人,更是林家弟子。林家几代忠臣,赫赫威名。杀了林丰,造成的影响无比巨大。” “所以,我自然要改变条件。更何况我的条件也简单,我帮你对付秦国的武人。林丰这里,我不出手。林家为夏国付出巨大,杀林丰我不愿意。” 冯子平眼眸冷了下来。 他一步踏出。 人直接到了吕豹身前,轻飘飘的一掌落下。 吕豹低喝,抡拳还击。 砰!! 拳头和手掌撞击。 在撞击的瞬间,吕豹眼中神色一凛,那打出去的拳头一下缩了回来。 他一步退开,看了眼拳头,神色更是严肃。刚才他和冯子平交手,对方拳头上一股阴冷真元侵袭而来,使得他拳头生疼。 这力量,比他更强。 冯子平却不曾停下,他再度冲了上去,连续出手。 砰!砰!! 接连的撞击声传出。 吕豹不断抵挡,片刻功夫,他拳头和手臂上不仅多了淤青,连骨头都有些钻心疼的感觉。 两人交手十招,吕豹胸前露出一个空档,冯子平一掌落下,印在吕豹的胸膛上。 噗! 吕豹口吐鲜血。 他整个人,顿时有些萎靡。 冯子平淡淡道:“吕豹,还要改变条件吗?” 吕豹眼神透着怒意。 冯子平欺人太甚。 冯子平看着吕豹的神色,却混不在意,继续道:“吕豹,如果你不说话,本督就当你默认。接下来,听从我的调遣。如果是你拒绝,我今天就屠了你金刚门。一个大林寺的俗家弟子而已,本督还不放在心上。更何况,难道大林寺还敢和夏国朝廷为敌吗?” 刷! 吕豹面色更是大变。 吕豹的本心,打心底瞧不起赤甲骑内的一群阉人。可是对方无比霸道,甚至冯子平的实力比他更强,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咬着牙道:“好,我认了,我听从你的调遣。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但愿如此。” 冯子平转身就离去。 吕豹望着冯子平离去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一脸的愤怒。 冯子平却没有把吕豹的想法搁在心上,一个区区六十岁才突破到宗师的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一个弱者,影响不到他冯子平的内心。 冯子平转眼回到他落脚的客栈,看向一旁的刘章,问道:“可有林丰进入广陵的消息?” “没有!” 刘章摇了摇头。 他正色道:“冯督,我们一直盯着沿途各地。可自始至终,竟没有任何的消息,这情况有些怪异。莫非,林丰一行人改变了方向,亦或者他们藏匿了起来。” 冯子平自信道:“不管他们怎么藏匿,都躲不掉赤甲骑的眼线。” 刘章道:“冯督英明。” “去吧。” 冯子平摆了摆手。 刘章转身离去,继续去盯着广陵县境内的情况。 冯子平依旧留在广陵城,刚开始的两天,冯子平一切轻松惬意,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然而当他抵达广陵县已经四天,还没有林丰的消息传回来,冯子平就有些怀疑了。 林丰去了哪里? 是否还在广陵县境内呢? 冯子平内心,甚至开始浮躁起来。只是他也没有办法,偌大的广陵郡,想要找到林丰等人,如果对方执意藏着不露面,那就是大海捞针一样。 冯子平又等了一天,仍是没有等到人,这时候冯子平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被算计了。 他笃定自己的意图,肯定被林丰看破,自己绝对被算计。 冯子平仔细的复盘。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林丰当时是不曾走水路,而是走陆路北上,他也按照这一思路进行推演,所以提前乘船北上来到了广陵称。可是如果在中途,林丰就走看水路呢? “该死,该死的林丰。” “竟敢戏耍你冯爷爷,等我抓到你,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尝遍所有的酷刑。” 冯子平内心愤怒不已。 “刘章!” 冯子平高声呼唤。 “卑职在。” 刘章狗腿子一般飞快进入。 他在赤甲骑内,就是个一般的小人物。如今跟在冯子平的身边,虽说被冯子平动辄打骂,可是也享受到诸多的好处,所以刘章也是心甘情愿。 刘章神色恭敬,脸上堆满笑容,道:“冯督,您有什么吩咐?” 冯子平吩咐道:“你立刻去传令,通知金刚门的吕豹,再有长河帮的江琅,以及青峰寨的洪照,让他们各自调集心腹,随我北上,火速赶赴齐国。” “啊!” 刘章听得惊呼出声。 冯子平嗯了一声,眼神一扫刘章,登时,刘章打了个寒颤。他想也不想,不去多问,直接就说道:“请冯督放心,我立刻就去传令。” 冯子平点了点头。 刘章去传话,半个时辰后,吕豹、江琅、洪照尽皆抵达,各自都带了人。 他们一个个都是神色有些不愉,因为冯子平行事很霸道。 偏偏,他们不敢拒绝。 他们惹不起冯子平。 冯子平没有兜圈子,目光掠过众人,直接道:“林丰已经北上,眼下不知道林丰到了何处?我们当下,要抓紧一切的时间赶路,争取先一步抵达临淄。” “我们现在就出发,明白了吗?” 他目光扫过众人,眼神更是凶狠。那一副霸道的姿态,大有不配合的人,便要直接斩杀。 “明白!” 吕豹等人都齐齐回答。 一个个不敢招惹冯子平,毕竟实力上,还有很大的差距。 “出发!” 冯子平直接下令,带着所有人离开广陵北上。 这一次北上,冯子平带上的人足足六十余人。 他自身的赤甲骑人员,就有十五个人。剩下的三个帮派,一方十来人,只是帮派的人员实力参差不齐,连三流高手都有。在冯子平眼中,也就吕豹、江琅和洪照有用。 三个人是宗师,能够帮助他。 一行人迅速的北上,赶路的速度很快,是全力北上。 最多的一天,冯子平一行人一天时间,赶了三百里路。所以在二月初,冯子平一行人便进入临淄县边境。 这是他们的赶路速度。 在冯子平一众人进入临淄县境内,赶路的速度才稍稍缓和。只是一个个帮派的人,全都面色不舒服。对他们来说,这般疾驰赶路,实在是难受。 冯子平知道这些人心有怨言,却不去管这些,他只管任务。 只要能杀了林丰,那就值得。 这一日午时,冯子平一众人停下来,在半路上吃干粮的时候,却是一人一骑飞马奔驰而来。 来人直奔冯子平来了。 当哨探走到冯子平的身旁,便翻身下马,禀报道:“冯督,临朐县急报。我们赤甲骑在临朐县的眼线,发现了林丰一行人,他们刚进入临朐县。” “什么?” 冯子平有些诧异。 林丰竟是出现在临朐县? 冯子平道:“这一消息,属实吗?” “属实!” 哨探很笃定的回答。 冯子平眼珠转动,不断的思忖。即便如此,他内心却已经是激动了起来。 林丰终于出现了。 他紧赶慢赶的,在快抵达齐国帝都临淄,林丰终于是来了。 冯子平转而看向吕豹、江琅和洪照,沉声道:“消息你们都听到了,走吧,我们立刻返回临朐县,劫杀林丰。这个机会错过了,可就再难以成功。” 吕豹等人直接应下。 冯子平不再耽搁,立刻启程。虽说冯子平也有些疲惫,但如今得到林丰的消息,他已然精神焕发。 浑身疲惫,尽数消退。 冯子平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赶路,便直奔临朐县境内去。 第203章 史上最年轻宗师 临朐县,位于齐国帝都临淄西南方。 临朐县境内多山,且南高北低,北面往临淄方向去则是平原。 林丰如今所在的区域,就在临朐县的南面。他所在的地点,名为箕子山。箕子山附近都是起伏的山势,到处是大大小小的山头,不过山峰不高,没有陡峭崎岖山路。 箕子山下,一辆马车缓缓行驶。 林丰是故意放慢了赶路的速度,之所以如此,是为了给可能出现的赤甲骑机会。 一旦林丰行进的速度太快,必然甩掉赤甲骑。恰是如此,自从进入临朐县境内,途径城镇时,林丰都会停下来采买一番,补给随行物资,确保物资的充裕。 马车一路行进,抵近午时,林丰一行人停下。 如今早已经二月开春,临朐县境内的气候不错,天气暖和,暖洋洋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更是分外舒服。 一行人停下来,在路边简单吃了干粮,便在路边上休息。 林丰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在一旁练拳。 这一段时间,他自身的真气到了一个瓶颈,已然是可能要突破到宗师境。 所以,林丰一直在打磨真气。 本主昔年,本就是最年轻的先天高手,实力超群。可惜,被燕长歌废掉武功。林丰穿越而来,继承了本主的一切,他如今重新习武,加上洗髓经的神异力量,早就超过昔日的本主。 在洗髓经的洗练下,林丰自身的力量强横,不仅真气浩瀚,筋脉更是远超旁人,早早的就洗筋伐髓。恰是如此,他爆发出来的力量,才能远远超过其余的人。 林丰现在练的拳是练太极拳。 这一拳法,刚柔并济,刚猛时霸道绝伦,柔和时如静水流淌。 一刚一柔,刚柔相济。 在林丰练拳时,自身真气浩浩荡荡的运转。林丰并没有运转赤阳功,直接运转洗髓经,这是最适合林丰的。随着洗髓经的运转,真气的运转越来越快。 林丰的拳法虽慢,一举一动,却是蕴含大力道,随时都有杀招。 这一幕,落在高小鱼的眼中,他眼中尽是钦佩,说道:“赢五大人,公子在先天境界,就能搏杀宗师。他根基强横,恐怕等突破到宗师,即便初入宗师,也能轻而易举斩杀一般的宗师。” 高小鱼的实力也不弱。 这仰赖林丰的培养,恰是如此,他更是感激林丰,尤其林丰对他那是过命的恩情。 没有林丰,就没有他现在。 赢五盯着林丰,他眼中也有欣羡和震惊,感慨道:“林先生的天赋,堪称妖孽。他的功法,和你修炼的不一样。你修炼的赤阳功,是林家的家传功法,至阳至刚,这一点我知道。林先生如今修炼的,我看不穿,肯定不弱就是了。” 高小鱼说道:“公子的天赋,毋庸置疑。可是公子,比我都更为自律。甚至,他一直打磨自身。公子放眼天下,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赢五轻轻一笑。 林丰的确是一等一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否则,大秦方面也不会宁愿和夏国开战,也要死保林丰。 赢五的目光,落在林丰的身上,见林丰练拳沉浸其中,甚至林丰浑然往我,头顶更是氤氲升腾,已然是运功到了极致。 “就是现在。” 赢五眼中精光一闪。 他一跃而起,一掌抡起,掌印挂着风声狠狠落下。 林丰正在练拳中,浑然忘我。但他自身的本能却在,在赢五一掌落下的瞬间,林丰本能的一记炮锤打出。 砰! 拳头和掌印相交。 赢五沛然的力量,意图压制林丰的真气。 林丰蓄力反击,在这一瞬,浩浩荡荡流窜的真气,被赢五蛮横的力量压制下,仿佛啵的一声脆响般破壳而出,真气彻底凝聚,转化为一缕真元。 赢五注意到林丰的变化,不再干涉,迅速抽身撤退。 林丰感受到真元变化,练拳的招式不停,继续练拳。随着他拳法的运转,真气不断压缩,迅速的蜕变成真元。 先天高手和宗师的区别,就在于真元。有的人在先天高手这一境界,一直无法压缩真元,始终都无法凝聚真元。以至于一辈子都是先天高手,无法踏入宗师境界。 林丰短短时间,便凝聚出真元,不断转换自身真气。他修炼的是洗髓经,真气浩瀚,真元迅速压缩,林丰更是浑然忘我,沉溺于其中。林丰能感受到,洗髓经凝练的真元更为强横,甚至是霸道。 “林丰,还不醒来。” 忽然,一声大喝传出。 林丰顿时清醒过来,从沉醉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只是他一醒来,却感觉到身体无比饥饿,仿佛了饿了很长时间一样。 林丰看着眼前的赢五,他知道刚才的压迫,是赢五帮了他一把,使得他临阵突破。 若非如此,还需要一点时间。 林丰道:“赢五,我很是饥饿,而且有一种空虚感,是怎么一回事?” 高小鱼也看过来,他如今踏入后天境界,自身根基夯实。未来高小鱼的路,肯定要踏入宗师境。 听赢五解释,也有助于他未来突破。 赢五神色柔和,解释道:“先天高手踏入宗师,便是真气转换,只要凝聚出真元,就可以慢慢的蜕变,最终等到所有的真气转换为真元,成为真正的宗师。” “为什么宗师也是奇经八脉贯通,却比先天高手,强横了无数。因为宗师的真元更凝练,爆发力更强。甚至到宗师巅峰,真元的爆发力更是霸道。” “总之,越是强横的宗师,真元也就越强,更为凝练。越是虚弱的,真元也就越弱,真元更为松散。之所以喝止你,是因为从真气转换为真元时,这种感觉极为舒服,很容易让人沉溺于变强的感觉中。” “可是人体内的真气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源源不断滋生,需要慢慢的补充。” “一旦一股脑消耗完真气,又没有维持自身的平衡,最终会损耗气血,伤及身体的根本。所以,需要一点点的打磨转换,唯有真元有条不紊的增强,没有消耗气血,才不会伤及根本,最终彻底转换。” 赢五说道:“这就是缘由。” “明白了,我就说怎么如此饥饿。” 林丰终于恍然大悟。 虽说林家本身也家学渊源,问题是他的便宜父母,乃至于祖父等人都已经早早死去。 他没有足够的经验。 赢五自衣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丹药,微笑道:“林先生,这是培元丹,七转培元丹,药效极强,足够夯实你的基础。你刚刚突破,服用培元丹的药效最好。这样的丹药,固本培元,没有副作用,也能帮你补充转换的真气。” “多谢!” 林丰笑着接过来。 高小鱼皱起眉头道:“赢五大人,您怎么如此吝啬啊。公子刚刚突破,竟只给一粒培元丹。要给,就多给一点,给个十粒八粒的,公子才能迅速转换突破。” 赢五自信道:“你不懂,所以我不怪你,这是七转培元丹,一粒培元丹的药效,就足以让一个先天高手凝聚真元后,彻底踏入宗师。再吃多了,没有太大的药效。稳定根基,也就足够。” 高小鱼这才点了点头。 林丰闻着丹药,药香扑鼻。 很是浓郁。 林丰一口吞下去,随着培元丹的药力扩散,消耗的真气得到补充,真气迅速充盈了起来。林丰运转真气继续压缩,有了培元丹的补充,林丰源源不断的吸收药力转化为真元,真元渐渐充盈。 培元丹的药力,尽数消耗。 时间不长,林丰重新睁开眼,他看向赢五,问道:“赢五,可还有培元丹?” 赢五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问道:“吸收完了?” “吸收完了。” 林丰点了点头。 赢五面颊轻微抽搐,喃喃道:“不应该啊,这是七转的培元丹。一枚丹药,就可以让人在宗师境固本培元。” 他脸上疑虑,却也又倒出一粒丹药给了林丰。 高小鱼撇嘴道:“赢五大人,您就还是这吝啬。” “放屁。” 赢五哼了声,说道:“这第二枚培元丹,绝对足够先生突破,不可能再多。先生是第一次突破到宗师境,即便他根基雄浑,底蕴深厚,也不可能消耗两枚培元丹的。” 他目光灼灼盯着林丰。 眼中也有期待。 林丰再度吞下一枚培元丹下去,沛然的药力散发,不断补充真气。他消耗的真气恢复,便进一步的压缩真气充实真元。 一枚培元丹下去,林丰产生的真元多了起来。 通过压缩真气转变为真元,林丰对于自身的情况,大体有了一个判断。因为洗髓经的缘故,他筋脉更宽阔厚实,能够容纳的真元自然更多。小河流容纳的有限,可是在大海中,宽度和深度都发生了变化,自是不同。 林丰便是这样。 洗髓经重新构筑和夯实了他的根基,使得筋脉宽厚。 林丰短短时间内,又吸收完一枚培元丹,再度看向赢五,眼中有期待。 “你,你,你怎么可能?” 赢五身体,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一突破就服用两枚培元丹,甚至还不够,这打破了赢五的固有观念。 高小鱼嘿嘿一笑,说道:“赢五大人,我家公子和普通人自然是不一样的。你拿普通人和公子相提并论,那简直侮辱了我家公子。” 赢五回过神来,再度倒出一粒培元丹,递过去道:“林先生,如果不能再转化真气,就停下来,继续慢慢的打磨,不要着急,好高骛远要不得。” 林丰看着手中的培元丹,微笑道:“赢五,还需要一粒。” “还要?” 赢五声音顿时拔高。 他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神色,喃喃道:“林先生,您可不能开玩笑?” 这一刻的赢五,更觉得震惊。 三枚培元丹已经恐怖,可是林丰说还需要一枚。 这简直见所未见。 闻所未闻。 林丰笃定道:“你觉得我会在武道上,和你开玩笑吗?我感觉,还需要一枚丹药。” 赢五咕咚咽下一口唾沫,稳住了内心的震惊。他再度倒出一粒培元丹,说道:“林先生,没有培元丹了。我带来的拢共也就四粒培元丹,都给你了。” 林丰接过来犹如吃糖豆般,直接吞了下去。 浓郁的生机弥漫,沛然药力在筋脉中扩散游走,使得真气再度充盈了起来。 林丰运转真气,进一步压缩。药力很是补充,不断的转换,真元凝聚越来越多,渐渐不再是在一条条筋脉游走,转换过来的真元开始游走周身奇经八脉。 随着最后的一丝真气转换完,真元贯通周身,一股沛然气势,自林丰身上弥漫开来。 真元流转,生生不息。 林丰仰头长啸,那浑厚的声音,回荡周围。 他身上气劲散发,力量流转不休。这一刻的林丰,感受着自身的力量变化。他觉得如今的他,要击败三品先天的他,只需要一拳。甚至这一拳下去,昔日三品先天的他就会重伤。 林丰慢慢收拢力量,浩浩荡荡流转的真元,渐渐平息了下来。 一双粲然眸光,恢复平静。 赢五看到这一幕,感慨道:“恭喜先生,彻底转换真元,踏入宗师境。说起来,先生真是个妖孽。人家凝聚出真元,需要慢慢打磨,慢一点的需要一年左右。” “即便快一点的,也是十天半个月的突破,没想到,你这直接就跟着彻底转换完,实在是厉害。尤其先生这般年纪,就是宗师。据我所知,这是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 林丰道:“赢五,多谢了。” 赢五摇头道:“我带上的培元丹,本就是给先生准备的,不必道谢,我只是觉得惊讶罢了。” 顿了顿,赢五道:“如今先生突破,不如你我交手,较量一番?” “正有此意。” 林丰脸上也浮现出了期待神色。 赢五道:“先生先请。” 林丰也不推辞,他单纯以太极拳迎敌,一记炮锤便打出。 此前林丰在先天境界时,炮锤威力也不弱,可是如今更是不凡,真元加成下,炮锤破空,使得空中都发出爆鸣声音。炮锤的速度更是迅速,转眼到了赢五身前。 赢五手臂抬起格挡。 砰!! 拳臂撞击,声音传出。 赢五手臂收回,略微酥麻,却是又迅速反击。 两人一交手,没有兜圈子,都是以快打快,以刚猛对刚猛,转眼交手三十余招。 林丰更是不落下风。 赢五越打越是心惊,要知道,他赢五是宗师境的大高手,除了赢三这样处在宗师巅峰的人,他便是强者。他这样一个踏入宗师境多年的老牌强者,竟被林丰一个初入宗师的人打平了。 两人竟不分胜负。 甚至他能感受到林丰的拳劲中,蕴含着至阳至刚的力量,以及林丰后劲儿极为强横。 完全没有衰败迹象。 这般的力量,使得赢五想压制林丰也难以办到。 双方,难分高下。 交手足足百余招后,赢五才占了一丝的上风。即便如此,这一丝上风也难以拉开距离,甚至他的手臂拳头都略微酥麻。 “不打了,不打了。” 赢五一步退出,一脸无奈。 他看向林丰,再度道:“先生何止是妖孽,简直是怪物。刚踏入宗师境,就有这般的实力,我服了。如今有先生踏入宗师境,加上我,除此外黑冰台还请到了两个宗师,足足四大宗师。这一次我们在临朐县,只要赤甲骑的人敢来,保证让他们所有人,都有来无回。” 林丰笑道:“我也拭目以待。” 他对赤甲骑,那是怀着杀心的。 赤甲骑是夏国的情报机构,这一次在临朐县灭掉赤甲骑的力量,下一步在临淄,林丰面临的处境也就更轻松。林丰不再多言,静坐下来体会宗师境的不一样。 他需要适应和体会。 林丰又休息了半个时辰,已经彻底适应了自身的境界。他一身真元浩瀚雄浑,而且这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他对自身的力量已经彻底熟悉。 一行人乘坐马车,继续北上。 他们如今所在的区域,还在箕子山范围,因为这是山下的官道,道路虽说比较平坦,但弯弯绕绕的,也就导致赶路的速度更为缓慢。好在林丰一行人,也不着急,所以慢悠悠赶路。 “哒!哒!” 就在此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一名哨探自前方返回。 哨探飞速来到赢五的身旁,禀报道:“赢五大人,我们发现了赤甲骑的行踪,对方六十余人,即将靠近箕子山。如今和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十余里路。” “知道了。” 赢五摆了摆手。 他看向林丰,说道:“先生,对方终于来了。” 林丰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通知后方跟着的黑冰台人员,拉近距离,埋伏在我们附近。” “喏!” 赢五迅速安排下去。 等黑冰台的队伍悄然靠近,紧跟在周围,林丰、赢五一行人也是继续缓缓北上。 第204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箕子山北段区域。 这一处官道不怎么宽阔,好在箕子山并不广袤,山体也不大,没有陡峭的山势。 轰隆隆!!! 忽然间,仿佛有震天裂地的声音传来。 箕子山北段远处的官道上,烟尘四起,更有马蹄声此起彼伏。马蹄踩踏地面,使得地面都仿佛在震颤一般。 烟尘下,一队人马奔驰而来。 来的赫然是冯子平一行人,他带着六十余人,自临淄县边境返回,便一路急赶。这一路冯子平几乎没有怎么休息,累了就休整小半个时辰,然后又继续昼夜兼程的赶路。 冯子平担心林丰跑了。 他必须拿下林丰。 所以冯子平连续的赶路,在冯子平抵达箕子山下的区域时,前方也有一人一骑奔驰而来。 来人是赤甲骑的哨探。 哨探抵达,迅速禀报道:“冯督,我们发现了林丰一行人的行踪。如今林丰乘坐的马车,距离我们还有不到十里路,甚至双方的距离可能只剩下七八里路。” “好,好,好。” 冯子平接连叫好。 他脸上满是欢喜的神色。 只要发现了林丰一行人,这一次,林丰就插翅难逃。他一行六十余人,足足四大宗师在场,虽说金刚门、长河帮和青峰寨的人良莠不齐,可是有三个宗派的宗师,再加上他,足以稳稳斩杀林丰。 冯子平下令道:“加速赶路,我们再快点,早些和林丰碰头。本督如今,已经期待林丰被我们拦截包围后,是什么样的一副惶恐神情了。” 哨探转身退下。 冯子平带着吕豹、江琅和洪照一行人迅速赶路。 所有人都在加速。 如今冯子平、林丰双方是相向而行,所以双方距离在迅速的缩短。 进入下午,阳光更甚。 好在初春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只有暖和,没有炽热和火辣。 冯子平的一颗心,已经飞到处。他甚至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到林丰的身旁,和林丰狠狠的厮杀一番,再慢慢的虐待林丰。在冯子平的急切期待中,冯子平终于在箕子山下,一处开阔平坦的官道上,看到前方行驶而来的马车。 “哈哈哈……” 冯子平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带着恣意。 笑声,更是舒爽。 看到了! 他终于看到了林丰乘坐的马车。 “上,给我包围林丰的马车。” 冯子平大手一挥,他身边跟着一起赶来的六十余人,迅速往前。在冯子平靠近马车时,周围的帮派人员,已经全部把林丰的马车团团包围起来。 冯子平盯着马车,神色桀骜,眼神更是恣意张狂,冷冰冰道:“林丰啊林丰,你逃啊?甭管你再怎么狡诈,也仅仅只是甩掉我冯子平一时。如今你被包围,本督看你还怎么逃跑?” 在冯子平眼神透着锐利,更是惬意和畅快。 他无比的舒坦。 今天的太阳照耀着,都是如此的舒爽。 林丰从马车中走出来,下了马车,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一群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道:“冯子平,你仔细听。” 冯子平道:“听什么?” 林丰轻笑道:“莫非你的耳朵有问题,听不出什么声音吗?” 冯子平仔细的倾听,忽然间,他面色微变,循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往林丰的后方看去。林丰的后方烟尘四起,一支骑兵迅速奔袭而来。 这支骑兵尽皆身着黑色衣袍,全都神情肃杀,足足有近百人。 这是黑冰台的力量。 赢五为了确保这次在临朐县境内的胜利,抽调了齐国境内的黑冰台精锐,而且有两个宗师来负责行动。 这些人,都是厮杀的好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转眼的功夫,黑冰台的一百余人全部到齐。 所有人,齐齐列阵。 冯子平脸色登时就黑了下来。 怎么会? 林丰为什么有这么多护卫。 在赤甲骑得到的消息中,从来没有发现,林丰身边有如此多的人。这突然间,竟是一百余人出现,打乱了冯子平的计划。 这是请报上的失误。 冯子平虽说面色微变,但他转眼就恢复了镇定。他麾下足足六十余人,还有十多个是赤甲骑的精锐,尤其又有吕豹、江琅和洪照三个经验丰富的宗师,算上他在内,足足四大宗师境高手。 这股力量,必然是无敌的。 想到这里,冯子平的心中又稍稍宽心。他盯着林丰,眼眸微眯着,冷冰冰道:“没想到,你林丰竟如此工于心计,竟一直有护卫跟随。可惜即便如此,你还是暴露了行踪。” 林丰笑道:“冯子平,你在广陵城时,就被我摆了一道,你找不着北,不知道我去了何处。如今,突然发现了我的行踪,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消息有猫腻吗?” 冯子平瞳孔一缩, 他并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 当时,冯子平一得到消息时,内心充斥着满心的激动和亢奋,只想着杀了林丰。 哪里去考虑更多了? 林丰嘴角噙着笑容,继续道:“你想得没错,这一次你之所以能发现我的行踪,不是因为你有多么的厉害,也不是因为你的赤甲骑多么善于打探消息,是我故意泄漏行踪,他们才能发现。否则,我早就到了临淄城内。” 冯子平也并非痴傻的人,说道:“你想要算计我?” “然也!” 林丰直接回答。 冯子平冷声道:“有的人,喜欢火中取栗。可是偏偏,反倒引火烧身。林丰啊林丰,你这一次败亡,败就败在自身的骄傲和自负上。” “今日,你林丰必死无疑。” “上,拿下林丰。” “斩杀林丰,黑冰台的人赏赐官升三级。如果帮派众人杀了林丰,给予七转通脉丹一枚。” “如果能生擒林丰,黑冰台的人赏赐官升三级,赐予爵位。如果帮派中人生擒林丰,给予七转通脉丹一枚,八转培元丹一枚。以及,万两黄金作为嘉奖。” 冯子平毫不犹豫的给了重伤。 这是早就考虑好的。 有了重赏,下面的人干活才会努力,没有任何的好处,谁愿意去拼命呢? 这一刻,帮派中的人全都眼神期待,脸上多了杀意。因为冯子平给予的待遇,实在不错。在这一前提下,他们一个个帮派的人都是动了心。 林丰看在眼中,心头冷笑。 冯子平想靠重赏加持,可惜这样的重赏,也是建立在能活着的前提。 这才有机会享受待遇。 死了,就没了。 林丰没有再耽搁时间,下令道:“黑冰台众人,杀。所有夏国之人,尽皆斩杀,一个不留。” “杀!” 黑冰台的人身先士卒杀出。 两大宗师暂时没动,毕竟赤甲骑的具体情况还不够清楚,还要再仔细的观察一番,才能发起进攻。 赢五主动道:“林先生,冯子平给我。这个人,我必须杀了他。” 林丰扫了眼赢五神情,眉头上扬。他见赢五神色冷肃,甚至盯着冯子平的神色透彻浓烈杀意,说道:“赢五,你和冯子平之间,有过节吗?” 赢五沉声道:“我是第一次见冯子平,可冯子平的名字,我却知道。黑冰台在夏国安邑方面的暗桩,曾经因为一个人的叛变,导致在夏国安邑的黑冰台足足十八个人,尽皆被俘虏。” “这十八个人,都被冯子平拿下,一一被冯子平虐杀。从始至终,这被抓的十八个人,没有一个人投降。他们被虐待得已经是不成人样。” “被带出来时,一个个身体全无半点的完好。” “他们的鲜血,流干了。” “他们的五脏六腑,乃至于四肢,尽皆碎裂。甚至他们的面颊颅骨,也是被损害。” “造成这般情况的人,就是冯子平。” 赢五的声音愈发冰冷,他低吼道:“今日,我必杀冯子平,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 赢五低喝。 他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人已经飞速的冲了出去。 他直扑冯子平去了。 冯子平看到杀来的人,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惧怕。他本身艺高人胆大,真元运转,直接迎向了赢五,两人转眼就纠缠在一起,不断的交手。 在两人厮杀时,吕豹等人也杀出,吕豹也注意到了林丰。 他不曾朝林丰杀去。 吕豹迅速杀向普通的黑冰台士兵,只是他一展露宗师级的实力,黑冰台的一名宗师就迎了上去。 洪照也没有直扑林丰,他一出手后也遇到了黑冰台的宗师阻击。 反倒江琅这里,他露出浓浓的期待。 他要杀了林丰。 他踏入宗师快十年,虽说还停留在宗师境前期,可是他自视甚高。江琅脚下大踏步往前,高声道:“林丰,下辈子投胎,记得低调一点,别再如此的猖狂。记住了,杀你的人,是你江琅江爷爷。” “死来!” 江琅人到了林丰的身前。 五指成爪,朝林丰的脸上抓去。 他修炼的功法便是鹰爪功,一身的功夫力量主要在鹰爪上。 林丰注意到江琅的爪子,没有任何的犹豫,一记拳头狠狠的打了出去。 这一刻,林丰倾力出手。 他突破到宗师,这是第一次全力出手。在洗髓经的加持下,他自身的力量沛然浩瀚,更刚猛霸道,坚不可摧。拳头和鹰爪撞击的瞬间,江琅只觉得五指疼痛,猛地一下缩回。 好强! 江琅面色微变。 江琅眼中瞳孔一缩,因为眼前的拳头,不曾停下,已然是继续往前,转眼到了他的身前。 抵挡已经来不及。 躲避更来不及。 江琅运转真元,直接硬挡。 林丰看到这一幕,心头冷笑。他拳头上爆发的力量,全力爆发下,连赢五都不敢直接抵挡。 砰!! 拳头撞在江琅的胸膛上。 凶猛霸道的力量,冲击在江琅的胸膛上。 江琅面色大变,顿时惨叫出声。他魁梧壮硕的身躯,一下就拔地而起,倒飞了出去。 噗! 鲜血在空中喷洒。 江琅跌倒在地上,想要站起身。可是刚才林丰的一拳,打散了他的真元。一时间,他无法凝聚真元,甚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江琅却是经验丰富,知道一旦反应慢,被林丰追上打,便必败无疑。 他咬着牙,撑着站起身。 在江琅刚站稳的瞬间,林丰大踏步上前,已经杀到江琅身前,一记顶心肘爆发。 八极杀招——顶心肘。 在林丰还是先天高手时,就能凭借这一杀招,硬撼宗师级高手。如今林丰突破到宗师,真气蜕变为真元,力量前所未有的强横,爆发力更强。 借助顶心肘爆发,力道更强。 砰!! 手肘撞在江琅的胸膛上。 凄厉的惨叫声,自江琅的口中传出,江琅胸膛传来嚓咔嚓咔碎裂的声音,骨头断裂,鲜血自口中喷出。他魁梧的身躯,直接就倒飞出去,轰然倒地。 倒在地上的江琅,面色狰狞,眼眸瞪大,人已经失去了气息。 两招,江琅被杀。 “帮主被杀了,快逃啊。” 长河帮的帮众,一看到江琅被杀,全都慌了神。这些人不是军队出身,也不是赤甲骑的人,一遇到江琅被杀的情况,便再无一战的斗志。 一个个纷纷高呼,同时迅速脱离厮杀的战场。 这一幕,更是影响到其余厮杀的人,以至于普通高手的较量上,赤甲骑带来的六十余人,彻底被黑冰台的百余人压制,赤甲骑一方死伤的人不断增加。 林丰注意到这一幕,没去管普通高手的较量,一转眼便看向洪照的方向。 和洪照较量的黑冰台宗师名叫叶秋,他是秦国的一名宗师,被黑冰台收拢,成为黑冰台的人。叶秋六十出头的年纪,他抵挡洪照有些难。 林丰一步踏出,直接杀到叶秋的身前,挡下洪照的拳头,吩咐道:“叶秋,你去驰援另一个人。” “遵命!” 叶秋转身就离开。 林丰看着眼前的洪照,嘴角带着笑容,沉声道:“洪照,你是练拳的,既如此,接我一拳。” 话音落下,林丰欺身而进。 一记炮锤打出。 拳头落下,洪照手臂架起,直接硬抗。 砰!! 拳头打在洪照的手臂上,力量冲击,洪照脚下蹬蹬后退,足足后退五步才稳住身形。洪照甩了甩手臂,面色很是难堪。因为刚才林丰的一拳,使得他手臂的骨头,都仿佛要碎裂一般。 “再来。” 林丰却是不管其他,在洪照后退时,又追了上去。 他杀到洪照的身前,身形一顿,肩膀猛地靠了上去。 第205章 林先生,谢谢你! 洪照刚稳住身体,林丰就一肩靠过来。他看到林丰的动作,心头却是冷笑。林丰不出拳,反倒以肩膀作为武器,真是荒唐。他手臂抬起,手臂并行往上,拳头朝内,直接挡在身前。 砰!! 林丰一记贴山靠爆发。 洪照瞪大了眼睛,只觉得那肩膀撞击的地点,无穷无尽的力量爆发。甚至他挡在身前的手臂,全无作用。 在这一力量下,他整个人都有些懵,身体后退,五脏六腑更是受创。以至于后退同时,口中吐血。他的真元,也是被这一撞打散,整个人浑身难受,仿佛骨头都要散架一般。 林丰一招得势,再度大踏步上前。 他凌空一跃。 右手的手肘抡起,便狠狠砸下。 在洪照刚立足的瞬间,林丰的手肘如大枪,砸在了洪照的肩膀上。 嚓咔!! 洪照肩膀直接碎裂。 霸道的力量下,洪照惨叫一声,五脏六腑直接被挤压得碎裂。 扑通! 洪照跪在了地上。 他七窍流血,登时死了,直接被林丰活生生打死。 “寨主死了,快逃啊。” 青峰寨仅剩下的人,也高呼了起来。这些人本就是被黑冰台的武士压制,如今陡然看到洪照被杀,哪里还敢抵挡,飞也似的逃走。 青峰寨的人一逃,加上先前长河帮的人逃了,仅剩下的金刚门弟子,哪里还敢厮杀,干脆直接不管吕豹,一个个迅速的撤离。 吕豹面对两大宗师的围攻,心中更是惶恐。 他无法脱身。 可是,麾下的人却已经迅速的离去,以至于吕豹竟是成了光杆司令。 林丰扫了眼周围,他不曾再无参战,协助黑冰台的人,不断斩杀赤甲骑的武士。因为有林丰的相助,这些赤甲骑的一流高手和后天、先天高手纷纷被杀。 短短时间内,箕子山下染血,除了逃走的青峰寨、长河帮、金刚门弟子,再没有人厮杀,只剩下吕豹和冯子平还在厮杀。 “我投降!” 吕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没选择了。 金刚门弟子,已经被杀了一些,剩下的都逃走。如今有林丰在一旁盯着,尤其吕豹刚才注意到了林丰的出手,那简直是杀神般,轻易杀了两个宗师。 太强横了。 简直让人恐惧。 一旦林丰杀来,他必死无疑。 林丰见吕豹投降,转而又看向和赢五交手的冯子平。 双方交手,极为激烈。 只是林丰看在眼中,却略微皱眉。因为赢五和冯子平交手,竟有些掣肘,难以一战竞全功。 双方的实力上,看起来似乎是赢五更强。 所以,迟迟没有结果。 实际上冯子平的内心,已经彻底急了起来。他和赢五厮杀时,眼角余光往周围一扫,赫然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厮杀。 他被包围了。 冯子平的内心沉了下去,他今天带着人来,是想算计林丰的。 没想到,反倒被林丰算计。 不行,不能这样。 冯子平心中快速的转动,一边和赢五交手,一边思考应对的计策。论及真正的实力,冯子平比赢五还是略逊一筹。只是冯子平修炼的寒冰真元极为阴冷。所以和赢五交手,能借助真元压制赢五,才能打得赢五难受。 明明冯子平更弱,赢五却是无法取胜。 冯子平猛地接连拍出两掌,又急又猛,使得赢五不得不侧身躲避。 这一躲避,冯子平一步踏出。 他直奔林丰来了。 “林丰,拿命来。” 冯子平知道林丰是关键,他只要拿下林丰,即便是赢五厉害,乃至于赢五的人多,那也无济于事。 这是冯子平唯一的机会。 赢五看到这一幕,没有急切和担心,反倒是高声提醒道:“先生,冯子平是阴柔真元,以赤阳功迎击。” 林丰听到赢五的话,又见冯子平杀到身前,不躲不避,鼓荡赤阳功,一身至阳至刚的真元浩浩荡荡的运转。甚至于在赤阳功的催动下,他面颊略微涨红,这是赤阳功运转到极致的体现。 林丰见冯子平靠近,一记炮锤便打了出去。 拳拳撞击在一起。 轰!!! 撞击声响彻周围,宛如炸雷。 林丰立在原地不动,冯子平却往后退一步,嘴角有一丝鲜血。他略显苍白的面颊,透着一抹难受。 冯子皱起眉头。 林丰的赤阳功,一身真元至阳至刚,天然克制他的寒冰真元。 “再来!” 林丰却是不停下,直接抢攻。 他人到了冯子平的身前,一拳打出,。 冯子平手臂抬起格挡。 砰!! 拳头撞击,冯子平只觉得一股灼热的气息,侵袭到体内。他体内的寒冰真元在这一股力量面前,不断消退,那感觉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再来!” 林丰再度低喝。 他手臂如枪轮转,再度一拳砸落。 冯子平速度慢了一丝,只能抬起手臂格挡。可是手臂和拳头撞击在一起,刹那间冯子平手臂受创,他更是蹬蹬后退。 噗! 冯子平气血紊乱,一口鲜血吐出。 冯子平毕竟经验老到,一停下的瞬间,他就准备反击。 “再来!” 如炸雷声音又传来。 林丰的身影,又到了冯子平的身前,冯子平还未反击,那抡起的拳头又砸落。 拳风凛冽,速度极快。 更是刚猛无铸。 冯子平避无可避,很是憋屈的抬起手臂咯噔。 嚓咔! 拳头和手臂撞击后,传来手骨嚓咔断裂的声音。 冯子平面色大变,那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痛苦。他手臂架子散了,林丰的拳头却不曾停下,裹挟着至阳至刚的力量继续落下。 轰!! 拳头捶打在冯子平的胸膛上。 啊!! 凄厉惨叫声,自冯子平的口中传出。他体内的寒冰真元,直接被打散,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整个人呼吸急促,甚至连半点的力量都提不起。 噗! 冯子平再度吐出一口鲜血。 甚至他遭到林丰的赤阳功真元侵袭,自身寒冰真元受损,筋脉更是大受影响。 整个人,神色凄惨。 “先生,交给我来处理。” 就在此时,赢五一步走了过来。他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仇恨,郑重道:“林先生,冯子平和我黑冰台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恳请先生,让我来处置。” 林丰说道:“随你。” 他直接退到一旁,事实上林丰之所以能压制乃至于重创冯子平,一方面是他根基强,另一方面是属性的克制。 林丰以洗髓经运转赤阳功,真元至阳至刚。尤其他洗髓经凝练的真元,霸道绝伦,凝练无比,才能击溃冯子平。 林丰看着赢五,眼下的赢五,身体有轻微的颤抖。他拔出腰间的佩剑,一剑斩在冯子平的手臂上,登时鲜血喷溅,血流如注,冯子平更是高声惨叫了起来。 “我投降,我有机密禀报。” “我愿意配合。” “饶了我,饶了我啊。” 冯子平感受着身体的疼痛,以及手臂处传来的痛苦,他更是惊慌失措。 “我投降,我投降啊!” 冯子平的声音不断传来。 赢五听到冯子平的声音,转而看向林丰,说道:“林先生,他要投降,怎么处置?” 林丰注意到了赢五脸上的不甘,赢五显然是想要杀人的,林丰笑道:“赢五,有仇报仇,该杀就杀。大秦的胜利,不是靠一两个投降的敌人,而是靠我们所有人的拼搏。所以,不必顾忌。” “多谢先生。” 赢五听到后脸上露出笑容。 他恭恭敬敬的揖了一礼,转而再度挥剑。 “这一剑,是替我死去的兄弟报仇,他们已经被抓了,却是被活生生虐待至死。他们死了,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剑落在冯子平的身上,带出一篷鲜血。 “这一剑,是替黑冰台死去兄弟的家人报仇。他们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死得如此凄惨。更不曾见到家人,只能以衣冠冢纪念。” 剑再度又落下。 冯子平的惨叫声再度传出。 “这一剑,是为了告慰那些,死在你冯子平手中的秦国英灵。今日,他们可以安息瞑目了。” “这一剑,是你该死。” “去死吧。” 赢五的话很简单,可是每一剑落下,都代表了赢五的内心。他最终一剑割裂冯子平的喉咙,彻底斩杀了冯子平。 赢五面颊上,已然泪流满面。 昔年大秦黑冰台的人,惨死在冯子平的手中,甚至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如今终于报仇了。 这是赢五内心的痛。 终于报仇了。 赢五转过身,再度面对林丰,躬身道:“林先生,谢谢你。” “林先生,谢谢你。” 周围黑冰台的一众人,也跟着齐齐躬身行礼。他们都是黑冰台的人,都知道黑冰台昔年发生的事情。如今冯子平被杀,所有人齐齐向林丰道谢。 林丰还礼道:“我也是秦国的一份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赢五擦拭了泪水,道:“没有先生的谋划,就不可能杀了冯子平。更何况,冯子平实力出众,我拿不下他。得亏又先生,才重创了冯子平。” 林丰轻笑,吩咐道:“好了,抓紧时间处理尸体吧。” “喏!” 赢五迅速安排了下去。 叶秋带着人行动,把所有的尸体堆积起来,直接焚毁。 赢五看向吕豹,问道:“先生,还剩下一个人,是个宗师,怎么处置呢?” 吕豹神色很是担心,他高呼道:“林公子,我不是赤甲骑的人,我是被赤甲骑裹挟来的。我是广陵城金刚门的创始人,出身夏国大林寺。因为被冯子平威胁,才跟着来围杀林公子。” “除此外,还有死去的两个宗师。一个是长河帮的江琅,一个是青峰寨的洪照,都是广陵城的武林人士。请林公子,饶了我一命,我愿意为林公子效力。” 他内心很忐忑。 不管如何,他劫杀林丰的这一事情属实,林丰真要杀他,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所以他希望林丰能高抬贵手。 至少,能饶他一命。 林丰心思转动,说道:“你既然愿意归顺大秦,那很好,你如今入黑冰台行事,随我们一起前往齐国。广陵城的家业,你送信回去,让他们各自散了,家人自行去秦国居住。” “多谢林公子。” 吕豹一下欢喜起来。 好歹能活下来,这就已经很好了,他没有奢望直接离开,那不可能。 林丰看向赢五,吩咐道:“赢五,你安排黑冰台的人传信,说这一次能全歼冯子平,吕豹居功至伟。因为他弃暗投明,暗中帮助大秦,才能彻底斩杀冯子平。” “喏!” 赢五直接应下。 吕豹听到后,心中叹息。 林丰的手段好狠,这一消息传出后,就断绝了他的退路,他只能为大秦效力。可是相比于被杀,这样的处置,吕豹也能够承受。 林丰让人清点了损失,黑冰台方面只死了六个人,有十五人受伤。林丰等叶秋把冯子平等人的尸体处理完,就和叶秋等人告别,带着赢五、高小鱼和吕豹启程北上。 他接下来的目标是临淄。 第206章 荀子的期待 从临朐县到临淄,距离已经不远。尤其解决了冯子平一众人,林丰赶路的速度直接加快,短短几天,林丰一行人的马车,就已经进入临淄县境内。 这是齐国帝都所在。 虽说还未抵达临淄城池,但在临淄境内的官道上,随处可见商人来往。 道路两旁,可见百姓农耕。 如今已经开春,天气转暖,万物复苏,百姓开始除草耕地等,准备开年后的春种了。 林丰一行人抵近临淄的消息,也是跟着传开。毕竟林丰被夏国赤甲骑劫杀的消息,林丰不曾隐瞒,直接让黑冰台的人在临淄传开,这有利于林丰的行动。 在林丰往临淄来时,临淄城西城外,有着一片建筑群。 这片建筑恢宏壮阔,典雅古朴。在这一片宅院内,更是许多衣着华丽的士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这是齐国的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是齐国给予支持的学院,有别于齐国的国子监。国子监是官办的,稷下学宫虽说有朝廷扶持,但却是独立于官府体系之外。尤其学宫内涵盖诸子百家,有各家的学说人在。 恰是如此,稷下学宫人才汇聚,在整个天下都极负盛名。 学宫内,一处院子中。 房间中,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衣着普通的老者,坐在房中看书。 老者七十开外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了褶子,给人沧桑之感。他颌下蓄着长须,一头花白的头发以木簪固定,梳理得整整齐齐的。虽说老者衣衫普通,身上有着一股儒雅气度。 即便坐着不言不语,也让人生出高山仰止般的感觉。 此人便是荀长卿,人称荀子。 他是林丰的老师。 更是稷下学宫的祭酒。 荀子坐着看书,他沉浸其中,浑然不管其他。 虽说这一段时间,荀子因为佛门的事情,卷入是是非非中,可是荀子不在乎。他是个很纯粹的人,认定了的事,尽管去做的就是。至于其他,一切交给上苍,尽人事听天命。 至于齐国的佛门和权贵要对付他,荀子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在乎。 在荀子看书时,房间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身穿太极八卦道袍,头戴紫金莲花冠的老道,背负着双手进入。 道人鬓发灰白,看不出年纪。 只是他步履轻盈,速度极快,转眼到了房间中。他坐下来,打量着看书的荀子,良久后见荀子都没有什么反应,啧啧说道:“长卿兄,你的心态还真是不一般。到这时候,都稳得住。换做是一般人,早就屁股火烧火燎的。” 荀子搁下手中书,笑说道:“有你李慈航在,老夫怕什么?” 道人名叫李慈航,出身齐国太玄道,曾是太玄道的掌教。齐国太玄道,是齐国屈指可数的大宗门之一,影响力极大。在李慈航传位后,云游天下,到了稷下学宫,和荀子住在一起。 两人是知己好友。 李慈航瞥了撇嘴,一副老顽童模样,说道:“你当然不怕了,老道我这段时间,处理来偷袭你的人,都不亚于二十人。你晚上倒在床上就鼾声大作,屁事儿不管。老道我可怜啊,半夜还得替你把关。” 荀子说道:“哎呀,你我是几十年的老友,谈这些做什么?你想一想,当年你陷入迷障,是老夫帮了你一把,使得你大彻大悟,明悟了天人之道。” “自此,你踏入大宗师境界,天下人敬仰,走到哪里,都是得到尊敬。这一切,可是有老夫的功劳。没有老夫,哪有你李道长今天的无限风光。” “这样一想,你庇护老夫一下,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老夫陷入了危险,只能靠你了啊。” 荀子神色很是理直气壮。 他一副吃定了李慈航的模样。 “呸,无耻!” 李慈航早就见惯了荀子的姿态,嘲讽道:“谁不知道你荀夫子,真要是求人,自然有人来保护,哪里需要老道。说起来,佛门和权贵勾结在一起,临淄乃至于齐国朝堂,要对付你的呼声很高。” “所有人,都认为你的所作所为,简直是荒唐,是没事儿找事儿。” “稷下学宫内,许多士人都是攻讦你,说你支持清查佛门土地,简直是荒谬。佛门净土,礼敬佛祖,普渡苍生,都是支持佛门。依我看啊,你一直拖着不处理,也不妥当啊。” 立李慈航说道:“难不成,你一直当缩头乌龟吗?这样的风格,不是你荀子的行事作风啊。” 荀子沉声道:“老夫自有安排。” 李慈航脸上一下有了好奇神色,问道:“你有什么安排,是否需要老道相助?” 荀子道:“老夫的弟子林丰,已经到了晋国,使得晋国和大秦联合。甚至,他已经在来齐国的路上。等他抵达齐国,就让他来和佛门辩驳一番,和这些权贵较量一番。老夫的这个弟子,极擅长辩论。正巧,让他扬名。” 李慈航问道:“你不担心他落败?” “不可能的。” 荀子摇头回答。 李慈航道:“你就这么笃定?” 荀子眼中有一抹赞许,说道:“一方面,林丰这小子天赋异禀,才学又出众,尤其擅长辩论。他在辩论上,远超老夫。另一方面,老夫自会帮衬他,让他踩着齐国佛门来扬名。” “他在大秦,得了大秦皇帝的器重,虽说也很不错,可是他年纪小,资历不够,名望还是差了一些。如果有了力压佛门的事情,他名声必然迅速提升。” “这时候,他自身年龄的限制,就会削弱,不至于因为年轻被轻视。” 荀子神色变得严肃。 再无刚才的随意和轻松。 李慈航摇头道:“老道我算是明白了,你搀和佛门的事情来,就是故意抗下佛门的压力。然后,给林丰制造机会,等林丰来扬名。荀夫子啊荀夫子,你真是良苦用心。” 荀子道:“林丰这小子,很是凄苦。他之前在夏国,老夫不知道他的情况,没有帮衬到。如今他来了齐国,老夫其他方面帮不了,就只能从这一方面,稍稍略尽绵薄之力。” 李慈航叹息道:“说到这里,老道我是真的佩服你,收了九个弟子,每一个弟子都是出色。而且你们师徒的关系,真是不一般,比之父子关系更近。可惜老道的弟子,都是不成气候的。” 荀子哼了声,说道:“你是放屁,你弟子长春道人,是太玄道的掌教,名扬天下。尤其一身实力,已经臻至化境,距离突破到大宗师,也只差临门一脚。长春真人到了这一地步,你还要其他什么呢?已经很不错了。” 李慈航说道:“那个木头疙瘩,不说也罢,说着就让人气愤。” “踏!踏!!” 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进入,此人名叫贾宜,是荀子的亲随,负责照顾荀子的起居生活。 贾宜有些慌张,道:“夫子,情况不好了。” 荀子神色轻松随意,没有半点慌张,道:“慌什么慌,别紧张。说吧,有什么事?” 贾宜道:“刚听到消息,有人说林公子即将抵达临淄,然后田长乐就骑着马离开。田长乐说林公子浪得虚名,要去阻拦林公子来临淄,更要让林公子见识一下齐国人的厉害。她要质问林公子,为什么夫子要污蔑佛门?” 荀子捋着颌下的胡须,却是笑了起来,说道:“田长乐去阻拦,这是好事儿。田子云这老匹夫,臭不要脸。如今他的女儿去找事,正好打破局面。林丰这小子刚到齐国,有田长乐去正好。” 田长乐,是田子云的幼女,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在临淄城内,田长乐极负盛名。 她喜欢女扮男装,而且她一身武艺出众,才学也是出众。 贾宜却是一脸的担心,说道:“林公子昔日,曾被废了武功的。他这一次来临淄,万一被田长乐伤了呢?田长乐也是田子云的女儿。如果林公子败给了田长乐,恐怕会进一步影响到夫子的名声。” 荀子大袖一拂,自信道:“老夫都不担心,你慌什么?尽管看着就是。” 贾宜道:“万一起冲突呢?” 荀子说道:“哎呀,你个贾宜,真是啰啰嗦嗦的。能起什么冲突,你且看着就是,下去吧,下去吧。” 贾宜无奈,只能退下。 李慈航问道:“你真不担心?” 荀子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慈爱,缓缓道:“林丰这臭小子,行事很稳健,老夫相信他。再者,他有大抱负,有大志向,甚至他未来要向夏国讨一个公道。如果连齐国的这点事情,他都无法解决,何谈向夏国讨还公道?” 李慈航叹息道:“说起林丰的身世,的确是可怜。” 荀子说道:“可惜老夫当初没有得到消息,否则,不会眼睁睁看着林家遭到如此欺辱。夏国的皇帝李重府,愈发让人失望了,简直是昏君。” 李慈航正色道:“你借助佛门,设下了这样的一个局,更在齐国掀起风波。到时候,齐国朝廷方面对你不满,你无法容身稷下学宫,你去哪里呢?” 荀子神色灿然,自信道:“天下之大,老夫何处去不得呢?更何况,大秦如今蒸蒸日上,老夫也颇为向往。林丰、韩千秋都在大秦,老夫去去也无妨。” 李慈航沉默片刻,忽然道:“自从你知道林丰出使晋国,当时就已经考虑好,准备去大秦了吧?你这老匹夫,一贯护短。如今林丰在大秦,你去给他撑腰,对吧?所以你故意,要借此离开齐国。” “屁话。” 荀子哼了声,道:“老夫是实诚之人,怎么可能像你说的,这般肆意妄为?更何况,你也知道老夫这次出手,是为了帮助弟子柳珪。他是齐国官员,一向热血,他上书要清查天下土地,这才涉及到佛门的土地,老夫才会卷入。明明是这事,怎么牵扯到了老夫帮助林丰,你想多了。” 李慈航道:“老匹夫,你是不认账啊。你的那点心思,老道我会不明白?好歹,老道也是活了六十余年。你眼珠子一转,老道就知道你心中所想。” 荀子道:“你活了六十余年,老夫活了七十余年。在老夫面前,你是弟弟。” 李慈航道:“外人都以为,荀子为人儒雅和善,品行绝佳,道德无双,是高山仰止的人。实际上,却是一肚子的臭脾气,嘴巴更丑,性格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你管我?” 荀子捋着胡须,又拿着书,自得其乐的看书。 两个老头,不断斗嘴。 却自得其乐。 这是两人相处的方式。 李慈航第一回合较量落败,他话锋一转,郑重道:“荀兄,说真的,你当真不担心田子云等人对林丰不利呢?万一这些人,采取非常手段,要杀了林丰呢?” 荀子神情严肃,缓缓道:“先前老夫就说了,林丰这小子如果连齐国这样的阵仗,都无法解决,何谈大志向,何谈报仇呢?所以老夫,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李慈航一听,便不再多言。 他在荀子的身旁,找了一本书看。对李慈航来说,他踏入大宗师境多年,如今很少修炼,主要是看书体悟人生。因为他发现读书,有助于他领悟大道。 所以,李慈航愿意和荀子一起。 更何况,李慈航和荀子关系莫逆,荀子身陷囹圄,很多人要置荀子于死地,李慈航更要留在荀子的身边,保护荀子的安全。 第207章 有女名长乐 临淄南城外三里,这处官道旁有一座凉亭。 路边的凉亭,专门让途径此地的人,能稍稍休息。 凉亭中,一个女子身着劲装,腰缠玉带,足蹬长靴。她头发梳成马尾状,以簪子固定。女子的身材极为高挑,约莫一百七十公分的身高,瓜子脸,大眼睛,一双眸子乌黑发亮,熠熠生辉。 她肌肤并不白皙,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一般。挺拔的鼻梁,微薄的嘴唇,有神的大眼睛,这些组合在一起,使得女子显得英姿飒爽。 女子名叫田长乐,是齐国大儒田子云的幼女。她二十左右的年纪,不爱女工,偏爱武功。 她在武艺上颇有造诣,甚至可说天赋异禀。二十出头的年纪,她已经踏入先天境界。即便放眼齐国年轻一辈,也少有似田长乐一般,能在这年纪成为先天高手的。 田长乐在兵法上的造诣也颇为不错,她十七岁时,就入伍从军,在军中立下了功勋。 这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这段时间,她回到家中,得知父亲和荀子起了冲突。 其原因,是荀子的弟子,国子监祭酒柳珪,竟是上书皇帝,说齐国佛门占据太多的土地,影响齐国的长治久安,要收回天下佛门土地。 柳珪五十出头的年纪,执掌齐国的国子监,担任国子祭酒,也是饱学大儒,名望很高。他这样的人突然间上书,便等于在朝中捅了马蜂窝,使得朝堂上争论纷纷。 紧跟着,荀子也公开表态支持柳珪,使得朝堂上的局势更复杂。 田子云后续表态,站在荀子、柳珪的对立面,恰是如此,田长乐知道后,她自然支持自家的父亲。她也认为柳珪和荀子是没事儿找事儿。 佛门劝人向善,让人乐善好施,这是有利于天下安定的,好端端的,你招惹佛门干什么? 田长乐对荀子、柳珪没什么好感,她又得到消息,荀子的弟子林丰来了。 她听说了一些林丰的事情,知道林丰来齐国,是要促成齐国和大秦的联合,让齐国不再出兵攻伐大秦。林丰的事情,田长乐没兴趣,她只是想要阻拦林丰,责问林丰一番,看林丰这个荀子的弟子怎么说? 如果在涉及到佛门的事情上,连荀子的关门弟子林丰都无法回答,甚至站在了荀子的对立面,那么事情就好玩了。 荀子,自然没了立足之地。 毕竟连人亲人和弟子都反对,你的立场怎么站得稳呢? 田长乐站在凉亭,静静的等待。她很有耐心,没有任何的焦躁。时间不长,田长乐盯着远方的眸子中,眼前一亮,看到了远处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马车旁,有两骑护卫。 这是林丰的马车。 田长乐手摁在腰间的佩剑上,大步走出凉亭,来到官道上等着。 时间不长,马车到了田长乐前方。 田长乐昂着头,高声道:“来人可是夏国林丰,田长乐在此等候多时了。” 林丰听到后,撩起马车门帘,这时候高小鱼已经停下马车。林丰下了马车,打量着前方的田长乐,心思一转,想到了黑冰台对田长乐的消息。 这是个极为骄傲的女子。 林丰之所以知道田长乐,是因为田子云是这一次涉及到佛门的关键。既然涉及到田子云,林丰对田家的情况也是了解清楚,田子云的儿子很普通,没有特别显赫厉害的人。 唯独这幼女,颇为出色。 林丰站在马车旁,神色不卑不亢,拱手道:“不知道长乐姑娘拦路,有何指教?” 田长乐掷地有声道:“你如今来齐国,可知道你的老师荀长卿,以及你的师兄柳珪,大肆攻讦佛门,说佛门占据了无数的土地,侵害齐国一事?” 林丰心思转动,思考着田长乐的意图。田长乐这一次来拦路,是否有人指使呢?林丰虽说心中思忖,脸上却没有展露丝毫,微笑道:“略有耳闻。” 田长乐道:“既然你知道,你说一说,荀子和柳珪所作所为,是不是胡来?佛门处处与人为善,更是劝导百姓向善。可是如今,他们却攻讦佛门。” 林丰打量着田长乐,忽然笑了。 他料定田长乐是自己来的。 没有人指使。 原因很简单,这番质问的话太简单,没有任何的弯弯绕绕。如果田长乐有所谋划,不会如此。 田长乐说道:“你笑什么?” 林丰说道:“我笑的是,长乐姑娘在齐国有口皆碑。甚至齐国百姓,都说齐国田长乐巾帼不让须眉,是女子的典范和表率。如今看来,却是让人大失所望,不过如此。” 刷! 田长乐脸色微变。 她脸上多了一抹不喜,因为林丰的话,是先夸赞然后又打压。 阴阳怪气的。 田长乐凤目凛然,直接道:“林丰,你这样阴阳怪气说话,更是丢人。莫非荀子的弟子,都是这样的人?” 林丰说道:“我的一番话,是根据事实来说的。长乐姑娘在齐国的口碑,人人皆知。可是涉及到佛门一事,长乐姑娘完全是一知半解,不,你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 “你完全不了解。” “涉及到佛门,你可曾到地方上去了解一番?你一张口,就是齐国的佛门与人为善,劝道百姓向善。” “的确,佛门的教义,是劝导百姓向善。佛门的佛,也引导世人。然而执掌佛门的人,却有私欲。这些人坐在寺庙中,得了无数人投献捐赠的土地,堆积了无数的钱财。” “任何一座恢宏寺庙,都是占地无数,都是钱财富裕。问题是佛门的土地不上税,全都独立于齐国的方外之地。” “这就等于是蛀虫。” “这些佛门的人,在挖空齐国。” “你田长乐学过兵法,读过书,是有智慧的人。我问你,齐国的土地就这么多,而佛门的土地越来越多,天下百姓人人该如何耕种?佛门的土地多了,意味着朝廷的土地少了,朝廷如何分配新的土地给百姓呢?” “最终这些百姓就会为佛门耕种。” 林丰道:“这样的后果,你可曾预见,可曾去想过?” 田长乐听着略微皱眉,她哼了声道:“即便是这般,百姓不也依旧可以耕种吗?这些佛门的土地,依旧是百姓耕种的。” “哈哈哈……” 林丰一下大笑了起来。 笑声更是恣意。 带着鄙夷。 田长乐感受到林丰笑声中的鄙夷,面颊微微抽搐。她对林丰的印象很不好,因为林丰的举动实在是无礼。 她盯着林丰,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林丰道:“我只想到一句话。” 田长乐道:“什么话?” “胸大无脑!” 林丰幽幽说话。 “你,真是可恶。” 田长乐瞪大眼睛,她咬着牙,一脸的愤怒,呵斥道:“没想到荀子的弟子,竟是如此的登徒子。可恶,你真是可恶,今日不收拾你,我田长乐枉自为人。” “我先收拾你,再来说道。” “接我一拳。” 田长乐一步跨出,她这个年纪就已经是先天高手,田长乐是颇为自负的。她转眼到了林丰的身前,拳头抡起,便狠狠的一拳打了出去。 林丰踏入宗师,实力和眼界突飞猛进。看着眼前的一拳,神色平静,不急不缓深处手掌。 砰!! 拳头和手掌撞在一起。 林丰五指一握紧,直接抓住了田长乐的拳头。 田长乐面色微变,她手上发力,想要挣脱,可是林丰箍着她拳头的手,却是坚固无比。田长乐想要挣脱,也是纹丝不动,一点都无法挣脱。 “放开!” 田长乐低喝。 林丰轻轻一笑,松开了手。恰在此时,田长乐又是使劲儿往后挣脱,以至于田长乐猝不及防下,一下踉跄后退,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真是无耻!” 田长乐怒声呵斥。 她盯着林丰,更是带着浓浓愤怒。 她手撑在地上站起身,俏丽的脸上带着煞气,很是不甘心,偏偏她在林丰面前,完全没有一战之力。 双方实力悬殊很大。 林丰审视着眼前的田长乐,缓缓道:“从一开始,拦路的是你田长乐。然后,出手对付我的也是你田长乐。最后,让我放手的还是你田长乐。” “我自始至终,没有主动针对你,也没有出手。可是到头来,你竟然说我无耻,不觉得有些荒唐吗?你说说,我怎么针对你了?如果有证据,我甘愿道歉。” “我,我……” 田长乐一时间语塞。 林丰的确不曾针对他,可是,她看到林丰就来气。 林丰继续说道:“你是说佛门劝人向善,却是只看到了表面。你是齐国的人,可曾考虑过,佛门的力量和影响力越来越大,土地越来越多,到最后,齐国还有多少土地呢?” “朝廷没有了百姓,还征收什么赋税?朝廷怎么运转。另外,你说百姓耕种土地,可以耕种佛门的。那么百姓耕种后得了粮食,是感激朝廷,还是感激佛门呢?” “这些为佛门耕种的人,户籍也在变化,最终成为佛门的隐户,成为佛门的人。到时候朝廷掌握的百姓,也进一步减少了。你说一说,对朝廷有没有影响?” “进一步,朝廷赋税减少,财政艰难,就要征收更多的赋税。” “这一后果,又落在百姓身上。” “吃亏的,还是百姓。”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枉费你田长乐,还被人夸赞,说你巾帼不让须眉。依我看,你是非不分,没有半点见识。说你胸大无脑,难道是错了?” “你如果直接说,你的父亲和我老师荀子敌对,你就是帮亲不帮理,那么我林丰什么都没说的。” “毕竟立场不同。” “可是你一上来,却说什么家师错了,说家师不该对付佛门。然而,家师和师兄一心为了齐国谏言,拳拳之心,天地可鉴。如此赤诚之心,却被无数人攻讦,连带着齐国大儒田子云也是亲自下场攻讦,真是荒唐。” “你父亲田子云,表面上是大儒,实际上却和佛门勾结,为了利益对付家师,蝇营狗苟,让人不齿。” “这是大儒吗?” “我看是欺世大盗差不多。” 林丰语气愈发的严肃,沉声道:“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去看一看问一问,看看地方上的佛门,占了多少土地。如果我的话有假,你大可以直接来找我。” 刷! 田长乐面色微变。 她气势汹汹来了,没想到,竟是如此被打击,甚至她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心中很是憋屈。 田长乐咬着牙,说道:“林丰,我一定会去查证了解的。” 林丰说道:“你愿意去查证去了解,这就很好,证明你还有良知良心,不似你的父亲,看似是大儒,实则是人渣。记住了,做事之前要先了解调查,没有调查和了解,就没有发言权。” “只听别人的话,人云亦云,那是没脑子,也是蠢货。你做事情,要有自己的认知和方法,这才是正确的。唯有如此,你的话才会有说服力。” 林丰摆了摆手,随意道:“好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田长乐盯着林丰,感受到林丰嫌弃的表情,心下更是恼怒,哼了声,说道:“林丰,我会调查清楚的,我们走着瞧。” 她转身离去。 在田长乐策马离去后,林丰也回到马车中。 赢五却是皱起眉头,说道:“先生,田长乐来捣乱,可见事情有些不容易。尤其惹到田长乐,是否会影响到出使齐国的事情?” “不会!” 林丰摇头道:“不必担心,我这一次在临淄,不仅要完成出使的任务,还要解决老师的麻烦。甚至于,如果能请老师去大秦,那就最好不过了。” “当真?” 赢五神色激动,道:“先生要请荀子,去大秦吗?” 荀子名满天下,天下名儒。 堪称是文人领袖。 这样的人一旦去了大秦,对大秦的帮助不言而喻。 赢五也希望荀子去大秦。 林丰说道:“自然是真,就是不知道老师的心意。” 赢五笃定道:“先生一定会成功的。” 带着激动的心情,赢五随林丰一起往临淄城内去。 一行人进入临淄,先到了城内,找了一处客栈落脚。林丰让赢五安排黑冰台的人,进一步了解齐国朝堂的消息,然后才带着赢五、高小鱼和吕豹,往稷下学宫去。 林丰的马车在稷下学宫外停下,一行人进入稷下学宫内,便询问了荀子的住处。然后,径直往荀子住处去。只是当林丰抵达荀子住宅外,却是皱起了眉头。 荀子住宅外,有诸多士子汇聚,这些士子神情激愤,集合在一起高声呐喊。 “荀长卿,滚出齐国。” “荀长卿,你竟是污蔑佛门,说什么佛门占了土地,简直荒唐。荀长卿,滚出齐国,滚出稷下学宫。” “齐国容不下你荀子这样的人。” “荀长卿,你妄为大儒。” 许多人高呼呐喊,一副愤怒模样。林丰听着这个声音,皱起眉头,内心很是不喜。 稷下学宫的弟子,真是是非不分。 这群人竟攻讦老师。 简直没脑子。 林丰哪里能忍受这些人攻讦自己的老师,他一步踏出,走到荀子的住处大门口,转身面对所有人,看着乌怏怏的一群人,一口气提起,借助真元,高声呵斥道:“一群蠢货,凭你们也要攻讦老师,真是没脑子。” 声音回荡,传入所有人耳中。 刷! 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 他们看着林丰时,更是眼神不善,透着浓浓的敌视。竟有人要来为荀子辩解,简直不可原谅。 第208章 武斗无敌 “小子,你是谁?” “你一个乳臭未干,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子,竟要为荀长卿辩解,简直不自量力。他荀长卿自以为是,竟是攻讦佛门,简直是猖狂自大。” “臭小子,滚一边儿去。我们要针对的是荀子,他要当缩头乌龟,却不可能一直呆在住宅中。我们今天,就要把他揪出来,看他怎么说?他是鸿儒不假,也不能信口雌黄。” “混账玩意儿,你拦在这里,是想要哗众取宠,想要博取荀子的赞许吗?小子,我告诉你,你找错了时间和人,快滚开。” 一个个稷下学宫的士人,以及学子,不断的开口说话。 这些人全都是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恨不得立刻冲进荀子的府邸,把荀子揪出来问责。 群情激奋下,口不择言的人更多。 这些人,言行肆无忌惮。 荀子是稷下学宫的祭酒,威望很高,深受许多人的拥戴。可是荀子这一次的上书表态,触及了太多权贵和佛门的利益。以至于,才有这么多人恼怒。再者,荀子不是齐国人,在这一次的风波下,又有排外风波,才会形成这般的规模。 多方的发力和作用下,这些稷下学宫的士人和士子,才会被利用起来。 “打死他!”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 一个身穿黑衣的武人,神色凶狠,直接冲到林丰的身前,一拳打出。 那架势,极为凶猛。 完全是要把林丰往死里打。 林丰看到后,没有任何慌乱,只是一脚抬起便踹出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脚掌印在黑衣武人的胸膛上,黑衣武人登时倒飞出去,跌落在人群中,传出一阵惨叫声。 “这小子该敢动手,太嚣张太张狂了。我稷下学宫,容不得这等狂徒,打,把他打出去。” “上,打死他。” “他只有一个人,打死他。” 周围许多士人纷纷鼓动。 一些人受到鼓动,二话不说,直接就冲上来。 林丰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没有丝毫后退。眼见一批人士人冲上来,他又是一脚踹出。 人,倒飞了出去。 紧跟着,又是五个人一起冲上来。 林丰接连抬脚踹出。 砰!砰!!! 撞击声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靠近的士人倒飞出去,跌倒在地上惨叫。虽说这些人不曾被打死,却是受伤。这一幕,吓住了一些人,使得一些胆怯的人后退。 但是,却也更是激怒了稷下学宫的士人。 “都让开,我是王蔺。” 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吼。 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人冲出来。 “是王蔺,他是兵家的子弟,一身武艺强横。王蔺出手,这小子难以逞强,这一次王蔺必胜。” “王蔺,好样的。” “上,拿下这小子。” 一群士人看到王蔺,又是激动起来,纷纷高呼呐喊。 在所有人高呼的时候,王蔺大踏步上前。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在稷下学宫内求学。他所学的,主要是兵法。他的一身武艺,很是强横,是先天高手。 王蔺大踏步往前,转眼靠近林丰前方,然后一跃而起,拳头抡起便砸下。 林丰真元运转,在王蔺拳头靠近的瞬间,一个侧身便避开王蔺的拳头,便是一拳抬起砸下。 一拳,快如闪电。 砰!! 拳头撞在王蔺的后背上。 一声惨叫,王蔺身体遭到巨力冲击,强大的力量下,他连一丝抵挡的力量都提不起,直接被打得趴在地上。倒在地上的王蔺,只觉得真气溃散,五脏六腑都受创。 他骨头架子,都像是散架一样。 想站起来都办不到。 “哗!!” 周围稷下学宫士子,一片哗然。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后,脸上多了震惊神情。王蔺在稷下学宫内,虽说是兵家弟子,可实力是不弱的。如今王蔺出手,却是一个照面就被打翻在地上,让人震撼。 林丰看也不看地上的王蔺,他扫视了周围一眼,锐利的目光下,一个个稷下学宫的士子竟是后退一步。 这些人被林丰吓到。 王蔺都不敌,他们这些人上前去,那就是送死的。 林丰环顾周围,再度道:“既然稷下学宫的人要打,那就打个痛快。还有谁要来一战,我林丰就在这大门口,一一接下你们的挑战。” “林丰,这是荀子的弟子林丰。” “猖狂啊,林丰竟在我稷下学宫逞凶,真是猖狂。荀长卿是这般,林丰也是这般,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谁能拿下林丰?” 一个个稷下学宫的士子更是议论起来。 许多人神色凶厉。 他们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因为林丰也是荀子的弟子,也是外来者,如今林丰一说出身份,更使得无数人愤怒。 “都让开,让我来。” 就在此时,又传来浑厚洪亮的声音。 这声音透着压迫感。 这样的声音,更清晰传入周围所有士人的耳中,许多士人纷纷退开。 此刻院内,房间中。 李慈航耳力极好,他清晰听到院子外面的声音,略微皱眉,提醒道:“项霸出手了,他是稷下学宫的武教头,宗师境高手。荀兄,你当真不出去吗?再不出去,你的这个弟子就要吃亏了。” 林丰一出现在院子外,声音传出后,荀子就知道。 他很是欢喜。 只是,暂时没有外出。 在荀子看来,这是磨砺林丰的绝佳机会。 荀子眼中有一抹担忧,但是却很好的隐藏了起来,正色道:“林丰迟早会面临这样的处境,让他对上项霸,可以磨砺一番。再者,林丰是大秦的使臣,身边必然有人保护。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拭目以待。” 李慈航笑道:“你个老匹夫,真是会盘算。不过林丰这小子,实力不简单。刚才的王蔺,据老夫所知,他在稷下学宫内也是赫赫有名的,竟被林丰一拳击败,可见不简单。” 荀子道:“老夫相信我的弟子。” 李慈航摇了摇头,又继续看书,不管外面的声音。 在荀子和李慈航继续看书时,外面走出来的项霸,已经到了所有士人的最前面。 项霸体格壮硕,国字脸,浓眉大眼,一双眉毛呈八字眉,显得格外的凶悍。他四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是迈入宗师境,在稷下学宫内,有着极高的威望。 他一出现,周围稷下学宫的士子,都纷纷后退一段距离,再不敢往前。然而这些的稷下学宫士子,见项霸出来,脸上带着浓浓的期待。 林丰一出现,就打翻了好几个士子。 然后,王蔺也败了。 如今项霸来了。 项霸沉声道:“林丰,你老师荀子,传道授业也就罢了。可是搀和到朝廷的事情,那就错了。荀子的所作所为,是给我稷下学宫招惹非议,是给稷下学宫抹黑。他的错,他不承认。你又要替荀子撑腰,要和我稷下学宫打,那好,我陪你过几招。” 林丰嘲讽道:“我从周围的人嘴中,听到你的名字。你是项霸,是稷下学宫的武教头。我打了小的,然后老的来了。你扯什么说过几招,真是扯淡。你要出手,尽管来。” 项霸一听林丰的话,彻底怒了。 他本就不喜荀子的做法,如今看到林丰还如此的张狂,他更是怒火中烧,强势道:“但愿你林丰的实力,和你的嘴上功夫能一样。” “接我一招。” 项霸一身功夫极为精湛。 他直接弓身突进,人冲到林丰的面前,手肘抬起,便借助肘部攻击。 林丰双手成掌,猛地往下一拍,手掌摁在顶心肘上,打掉了这一招。他一招过后,转眼欺身靠近,双手抬起猛虎硬爬山,硬生生抓开项霸身前的防御。 项霸稍微后退,眼神凛冽。 林丰不简单。 林丰却是不管项霸,立刻又是一记搬拦捶。他变招时行云流水,没有任何生硬。这一拳的速度更快,以至于项霸虽说抬手格挡,手臂却被撞开。 拳头继续往前,打在项霸胸膛上。 项霸直接硬提真元格挡,饶是如此,沛然力量冲击下,项霸也是后退了一步。 林丰一步追上,双手成掌一记立地通天炮。那上扬的手掌,硬生生撞在项霸的左右下颌。 砰!! 沛然的力量冲击。 项霸牙齿撞击,登时碎裂了两颗,他魁梧壮硕的身体,更是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轰!! 项霸跌倒在地上。 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项霸抬头看向林丰,那眼中流露出一抹浓浓的震惊。 林丰才多大? 二十左右的年纪,硬生生击败了他。自始至终,整个交手的节奏都被林丰控制着。 项霸咬着牙,忍着胸膛的疼痛,他站起身沉声道:“林丰,你的确不错。可是,刚才的交手,不过是我大意了。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 林丰淡淡道:“我刚才和你交手,只用了五成力。如果你要再较量,我成全你。但你的下场,很可能是被我活生生打死。你,要考虑清楚?” 刷! 项霸面色大变。 五成力? 林丰才二十左右啊。 刚才和他交手,竟只用了五成力。如果是刚才林丰全力以赴,他就不是受伤那么简单,而是已经被打死。项霸原本还有些一战的心思,如今看着眼前的林丰,面颊抽了抽。 罢了! 项霸忍着痛苦,转身扒拉开士子,头也不回的灰溜溜离开。 这一幕,周围一片哗然。 林丰接连出手,震慑了稷下学宫士子。更因为项霸的落败,这些叫嚣的稷下学宫士人,脸上多了一抹畏惧,再也没有人敢上前。连稷下学宫的武教头项霸都落败,谁上去都没用啊。 上去,那就是找死的。 林丰环视周围,扫过在场的人,他高声道:“你们所有人,要攻讦老师,却忘记了他老人家是学宫祭酒。你们更忘记了,你们不是为了所谓的佛门土地而来,只是单纯来发泄。” “你们如果因为老师的上书,大可辩论,事实胜于雄辩。可是一群人,除了叫嚣,你们还会什么?” “一群废物!” “武斗你们不敢,那就文斗,谁敢来和我一战?” “我林丰,今天在这里,但凡稷下学宫的弟子,要来文斗的,尽管来,我都接下了。” “谁敢来?” 林丰的声音,回荡在周围。 声音更是清晰传入稷下学宫士子耳中。 林丰的强硬,一下激怒了所有的稷下学宫士子。这些人不敢和林丰武斗,因为打不赢。涉及到文斗,他们却是最擅长的,这是他们的优势。 一时间,稷下学宫的士子,又觉得自己行了。 许多人议论纷纷,更是跃跃欲试。 李慈航听着院子外的动静,他脸上有一抹错愕,正色道:“你那弟子,竟然是赢了项霸。而且,很轻松击败了项霸。要知道,项霸是宗师,虽说武艺平平,根基也很浅,这辈子就这样。可是,林丰才二十左右,就击败了项霸。意味着,林丰已经是宗师。二十左右的宗师,有些吓人。” 荀子捋着颌下的胡须,一脸的骄傲,笑道:“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弟子。老夫的弟子,能差了吗?” “哈哈哈……” 荀子爽朗大笑起来。 李慈航哼了声道:“看你得意的样子,你弟子刚才武斗赢了。他刚才又放出狠话,说任何稷下学宫的弟子,要文斗的他都接下,他这是和整个稷下学宫为敌。” “这一下,捅了马蜂窝。” “很是危险。” “稷下学宫内,能人无数,你的弟子想取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慈航也有些担心。 林丰这小子的脾气,颇对他的胃口。遇到事情不要怂,就是干。 荀子神色轻松,自信道:“当年老夫在夏国,挑战夏国的大儒,老夫连败七十余大儒。自此,名震天下。如今老夫的弟子,挑战区区稷下学宫,也是实属正常,你担心什么?” “你……” 李慈航摇头。 他算是白说了,老家伙也是一贯的自恋,自以为是。 李慈航道:“但愿你不会后悔,一旦这些稷下学宫的弟子赢了,林丰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 荀子自信道:“老夫相信他。” 第209章 林丰无敌了 院子门口。 林丰昂然而立。 他扫过周围的稷下学宫士子,神色桀骜,极尽张狂,没有半点收敛。 人都已经欺负到家门口。 还谈什么? 打就完了。 所以林丰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尔雅,直接挑斗。这些人,竟是欺负他的老师,他要让稷下学宫的士子,全都为之后悔,全都记住今天的教训。 林丰见一个个稷下学宫的士子议论,却不敢上前来,嗤笑道:“怎么了,一群人嘴上吼得凶,真让你们来挑战,你们又怂了?怕输给我丢尽了颜面。” “稷下学宫天下闻名,无数大儒名士聚集于此。甚至天下各家学派的人,都云集于此。如此人才济济的稷下学宫,我一个二十左右的人来了,不敢一战吗?” “稷下学宫,就这样吗?” “太让人失望了。” 林丰轻轻摇头,那脸上的神情极尽轻蔑,没把稷下学宫的士子放在眼中。 轰!! 宅院周围,一片哗然。 一众士子的脸上,更流露出浓浓的愤怒。 林丰太张狂了。 欺人太甚。 “林丰,我来会一会你。” 一声洪亮的声音传来,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穿一袭白色长袍,身材颀长,显得器宇轩昂。 他盯着林丰,正色道:“原本我王岂之,不愿意以大欺小。可是你林丰,不知道收敛,没有半点谦让,狂妄自大,太自以为是了。我今日,不得不出来。” “啊,是王公子出面了。” 人群中,有士人惊呼。 “王公子是田子云田公的徒孙,更是田公都亲自点头认可的人。他在稷下学宫内,也是这一辈士子的首席。有他出面,这一次林丰肯定必败无疑。” “王公子,击败林丰。” “王公子,拿出你的实力,让林丰见识我们稷下学宫人的能耐,让他丢尽颜面。” 一个个士人高呼起来。 这些人先前怕林丰,如今王岂之站出来,所有人又充斥着希望。 林丰看到这一幕,却是冷笑,不屑道:“王岂之,你一上来就说我狂妄自大,说我自以为是。我倒是想问一问,你们一群人年轻力壮的,却是到老师的住宅外呐喊,更要搞事情,是不是狂妄自大是不是咄咄逼人?” “莫非,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只能是你们咄咄逼人,别人不能反击。” “真是笑话。” “一群披着锦衣华服的强盗,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理直气壮的指责他人。说到底,实际上不过是为了二三两的利益。我看着你们,都觉得恶心。” 林丰大袖一拂,呵斥道:“人人都说,稷下学宫是群贤毕至的地方。依我看,分明是藏污纳垢之所。” “混账!” 王岂之呵斥一声。 他眼神锐利,呵斥道:“就凭你,也敢置喙我稷下学宫。” “天下事,天下人议论。更何况,是区区稷下学宫,我如何议论不得?” 林丰强势反击,继续道:“尤其是你王岂之,听周围的人说,你是田子云的徒孙。田子云这老匹夫,自己不敢来找老师对峙。反倒是,在背后怂恿,让你们一群小辈来挑事,手段简直肮脏至极。” “稷下学宫的人,都读圣贤书,习诸子百家学问。” “读书,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为了让天下百姓活得更好,也是为了能开万世太平。” “这才是读书人该做的。” “然而,你们这些人,明知道齐国佛门和权贵勾结,占据无数的土地,挖空齐国根本,使得齐国不断被削弱,却不敢站出来。你们不敢站出来,反倒站出来指责这些抨击黑暗的人。” “一群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你们,也配称之为读书人?” “我呸!” 林丰一口唾沫吐出去,强势道:“你王岂之年轻士子首席,口口声声来指责我,来指责我老师荀子。就你这样肮脏的心思,我看了都觉得恶心,我倒是疑惑,你如何把自己的无耻,弄得理直气壮的?” 刷! 王岂之面色微变。 佛门和权贵勾结在一起的情况,王岂之是世家子弟,自然清楚。 这是事关家族的利益。 他自然是要抨击荀子的。 只是,林丰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出来,这就是当众打脸。王岂之也知道这一事情,不可能真正辩驳,因为辩驳起来,那就等于是揭开了遮羞布。 王岂之大袖一拂,道:“林丰,佛门的事情,我仍坚持己见。佛门上下劝人向善,引导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可是你指责,那就不对。这一事情,已经是无数人认同,我不愿意和你继续辩驳。我如今来挑战你,便代表我稷下学宫儒家一脉,来挑战你。” 林丰不屑道:“说什么不愿意辩驳,无非是知道自己理亏。如果你占了道理,怎么可能不说话?不过你说得对,今天是我挑战稷下学宫,先文斗再提其他。你说,如何文斗?” 王岂之道:“你我今日文斗,便先斗诗,以石灰为题,写一首关于石灰的诗。” 林丰道:“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王岂之昂着头道:“来者是客,在这里我稷下学宫是主,你远来是客,所以让你先。” 林丰摇头道:“你一个年轻士子,代表不了稷下学宫。另外家师和你老师同辈,按照辈分,我也是你师叔。所以让你先,否则我诗句一出,你就别作诗了。” “猖狂!” 王岂之有些怒了。 林丰竟是占他的便宜。 师叔? 鬼的师叔啊。 王岂之说道:“既然你林丰要求败,我成全你。我的诗名为《石灰吟》” “灰出青松骨,香传埋忠魂。” “从教铁如意,腾踏得全才。” 王岂之一首诗《石灰吟》诵读出来,显得极为得意,道:“这一首石灰吟,清晰点出石灰之用途,以及提升石灰主题。林丰,你以为如何?” “狗屁不通。” 林丰摇头呵斥。 他沉声道:“亏得你还是田子云的徒孙,说起来,王粲是你是什么人?” “那是家师!” 王岂之直接回答。 林丰啧啧道:“王粲年纪不算大,没想到,竟是收了你这个弟子。也难怪,王粲都是狗屎一样的学问,怎么能教导你?他教导你,你的询问可想而知。” 王岂之捋起衣袖,瞪大了眼睛,说道:“林丰,你欺人太甚。” 林丰说道:“我的话,那是据实阐述。你干脆让王粲来,问一问他,是如何败给我的?当初在晋国金陵城,王粲当着所有人的面,和我斗诗,甚至斗算学,最终一败涂地,丢尽了颜面。” 哗! 周围一片议论说。 许多稷下学宫的士人,都是心下震惊。 王粲是极为厉害的。 这样的人竟败给了林丰。 这一刻,许多士人对林丰,更有了直观的认识,至少林丰绝不是一般人。 王岂之内心颇为震撼,没想到自己老师和林丰,还有这一层关系。他更是觉得遭到羞辱,因为林丰这么做,实际上是故意为之,就是故意用老师王粲来打压他。 王岂之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强势道:“林丰,甭管你说这些,都和现在的比拼较量没有关系。你现在要做的,是和我较量。我的石灰吟已经写出来,该你了。你做不出来,可以说一声。” 林丰笑道:“区区诗句,不值一提。你以《石灰吟》为题目,我也写一首《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林丰声音夹杂着真元。 声音不是特别大,但周围的士子,尽皆能够清晰的听到。 所有人听到,面色大变。 这诗的立意太高了。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此句一出,便是无敌。 诗的主旨太强了。 王岂之也是识货的人,听到林丰的《石灰吟》,面颊抽了抽,俊朗儒雅的面庞上,多了一抹失落。 败了! 他败给了林丰。 甚至双方的诗句的高下,根本不需要评判,一眼就可以看出高低。 这是实力上的悬殊。 王岂之一咬牙,再度道:“林丰,《石灰吟》算你赢了。” 林丰说道:“什么叫做算我赢,难道不是我堂堂正正赢的,是你王岂之让了我吗?不如你去请几个大儒来点评一番,自然能判断出你我各自诗句的高下。” 王岂之道:“你赢了。” 林丰点了点头,颔首道:“这才对嘛,还要斗诗吗?” 王岂之道:“自然要斗,你不过偶然取胜。我师祖田子云,虽说出身皇室,却不慕名利,不羡浮华,安贫乐道。这一次,便以我师祖的品德节操为方向,撰写诗词曲赋,不限题材。” “这一次,还是我先来。” 王岂之昂着头,就准备开口。 “且慢!” 林丰摇头拒绝。 王岂之道:“什么意思?” 林丰说道:“关于田子云其人的情况,我知道的情况,和你不一样,甚至是截然不同的。你认为他不慕名利,可是我得到的消息,是田子云贪婪成性,贪财好利。” “你说他不羡浮华,我得到的消息,是他市侩成性。他看似是大儒,实际上,他根本站不住脚。” “他田子云,注释了什么经典吗?没有的。他对稷下学宫有什么功劳?也不曾有功劳。他时至今日,可曾有什么令天下人都信服的著述?也没有。” “田子云的名声,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因为有一群人吹捧,才捧起来罢了。这样的人,让我夸赞他,实在是为难我。所以我的方向和你截然不同。” “我要揭露他的一切。” “这一次,我有一首曲子小令,名为《醉太平》,专门就是写田子云的。” “听好了。” “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鹌鹑嗉里寻豌豆,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内刳脂油。亏老先生下手!”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王岂之,你说这一首《醉太平》如何?” 刷! 王岂之面色大变。 他更是蹬蹬接连后退两步。 他那俊逸的脸上有着怒容,呵斥道:“你,你,你怎么敢?师祖为人乐善好施,不慕名利。你,竟撰写这样的一首曲子来针对师祖,你该死啊。” 周围的士人,也是尽皆变色。 林丰好大的胆子。 田子云在齐国,不仅是大儒,更是皇室宗亲,竟被林丰如此的抨击。 林丰注意到了周围士子的神情变化,却是心头冷笑。 田子云的确是大儒。 在林丰没有详细了解之前,也就罢了。毕竟齐国公认的,田子云是大儒。然而这一次荀子的事情涉及到田子云,林丰让黑冰台的人仔细调查,最终发现,却是田子云这老匹夫,就是一个极尽贪婪的人。 既如此,林丰自是要揭露。 他也没什么惧怕的,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尤其如今双方为敌,林丰更不会有任何的留手。 周围的稷下学宫士子,面色变化。因为林丰的胆子太大了,你和他较量诗词曲赋,林丰却借此抨击人,谁还敢上去? 这容易波及自身。 许多人都微微后退,看向林丰的时候,眼中更是多了惧怕。 武斗! 斗不赢! 文斗! 林丰更凶猛。 怎么斗? 原本许多人一起来荀子的住宅外,气势汹汹,一副要把荀子置之死地,要让荀子彻底认怂身败名裂。没想到今日,林丰的所作所为,却强横击败了所有人。 林丰注意到周围士人的姿态,冷冷一笑,他说道:“王岂之,该你了。” “我,我……” 王岂之这时候呐呐言语。 已经被林丰吓住。 他失去了斗志,再没有先前的狠劲儿。因为题目是他给出来的,林丰稍作思索,便是一首极为出色的诗词曲,这样的较量,王岂之根本不敌。 “都退下!” 就在此时,沙哑的声音传来。 一个个士人让开。 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进入,来人不是别人,赫然是田子云。他年近六十岁,虽说上了年纪,却极有气质。只是他面色却是略微冷漠,透着一丝的冷意。 田子云一身的锦袍,气度俨然,他审视着林丰,缓缓道:“林丰,老夫便是田子云。你对老夫的指责和污蔑,老夫不会辩解什么,因为公道自在人心。另外,你要确定要搀和到荀子的事情中来吗?你是代表秦国来,一旦是介入。老夫可以笃定,你这一次出使,必然失败。” 田子云的话语中,带着威胁。 他是齐国的皇室宗亲。 自是有话语权。 原本今天要针对荀子的,田子云也在暗中观察。没想到林丰突然横插一脚,以至于对付荀子失败。甚至林丰到最后,竟是直接指责他,以诗句抨击,田子云不能作壁上观。 他只能亲自出来。 林丰打量着田子云,点头道:“果然是人面兽心,看上去温文尔雅,实则内心龌龊。田子云,你的威胁我林丰不惧。我还就告诉你了,这次老师的事情,我搀和到底。另外,我代表大秦出使的事,我必然能完成。” “既如此,我们走着瞧了。” 田子云哼了声,拂袖道:“但愿你林丰,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我们走。” 田子云吩咐一声。 他径直离开。 王岂之也跟着离去。 其余的许多士人,一窝蜂便离开。原本嘈杂的住宅外面,一下就恢复了冷清。 林丰望着离去的田子云一行人,冷笑一声,没有把田子云等人放在眼中。要斗,他奉陪到底,看谁先撑不住。林丰转过身,推开房门,便进入住宅。 第210章 师徒父子 林丰进入房间中,见到荀子和李慈航,他看向荀子,撩起衣袍跪下,恭恭敬敬叩头道:“弟子,拜见老师。” 在林丰得到的记忆中,孩童时的记忆很多和荀子有关。 是荀子教导他读书。 是荀子教导他兵法。 是荀子教导他人生当如何。 这一切,都是荀子。对林丰而言,这是不亚于父亲的人,如师如父便是荀子。 “起来,快起来。” 荀子苍老的脸上,一脸慈爱。 更有自豪。 先前林丰在住宅外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为林丰感到骄傲,为林丰而感到自豪。他门下最小的这个弟子,如今真正成长起来,能真正独当一面。 荀子打量着林丰,见林丰更俊朗更成熟,心中也更是满意。 昔年,他和林丰分别时,当时林丰还小。 如今长大了。 荀子摆手指着李慈航,介绍道:“这是太玄道的前任掌教李慈航,你依照辈分,称呼一声师叔。他是大宗师,你也是习武之人,多向他请教请教。” 李慈航面颊抽了抽。 老匹夫。 果真是会盘算,连带着老道这里都攀上关系。 李慈航脸上却堆满笑容,赞许道:“年纪轻轻便踏入宗师境,不简单。有什么疑虑,可以来找老道。” “多谢师叔。” 林丰微笑着应下。 难怪老师不惧稷下学宫的人捣乱。 有大宗师在身边,别说稷下学宫的人来捣乱,即便大军杀过来,李慈航也能带着荀子杀出去。 “你们师徒许久未见,老道我就不打扰了,你们聊。” 李慈航站起身便离开了。 房间中,只剩下荀子和林丰师徒两人。 荀子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缓缓道:“小九,齐国当下的局势颇为复杂。你此番更是代表大秦来,要促成大秦和齐国联合,不能出差错。可是现在,却因为老夫,介入佛门的事情,当真考虑好了吗?” 小九,是荀子对林丰的称呼。 荀子九个弟子。 林丰排行第九,是荀子的关门弟子。 林丰笑道:“老师放心,我做足了准备的。更何况,我此行只劝说齐国不出兵攻打大秦,不是什么难事。如今主要的事情,是老师这里。因为涉及到老师和佛门之间的矛盾,稍稍复杂一点。” 荀子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林丰回答道:“关于老师和佛门的矛盾,弟子了解了一些。这一事情,主要是柳师兄上书齐国皇帝,说佛门侵占太多的齐国土地,当收回齐国佛门的土地,造成了冲突。” 荀子点头道:“有你师兄上书皇帝一事,原本只是在朝中掀起议论,事态不曾扩大。如果没有老夫表态,即便朝中有一些风波,也就仅仅限于朝堂,不会扩大范围。因为老夫出手,才导致事情扩大。事实上,这是老夫故意的。” “为什么呢?” 林丰心中也疑虑。 柳珪在齐国担任国子祭酒,有相当的影响力,也是有见识的人,为什么会任由荀子介入呢? 这是林丰疑惑的。 荀子解释道:“因为老夫知道你要来齐国临淄,专门掀起这一事情,等着你来解决。” 林丰眉头一挑。 很是意外。 荀子竟专门等着他来。 荀子对待门下的弟子极好,不是坑弟子的人,甚至荀子对林丰的照拂,如同父亲一般。在林丰年幼时,祖父、父亲早早故去,母亲也是郁郁而终。 荀子对于林丰来说,那就是父亲一般的人。 林丰心中思忖着。 忽然,他眼前一亮,问道:“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借助这一事情扬名吗?您想要让齐国的佛门,作为我的垫脚石。” 荀子捋须一笑,尽是欣慰神情,赞许道:“的确如此。” 林丰道:“这般的安排,对柳师兄不公平,他陷入了风波当中。” 荀子解释道:“柳珪是自愿的,事情的缘由,是柳珪到稷下学宫探望老夫,喝了点酒,他吐露心事,担忧佛门成为齐国的隐患。所以老夫顺势而为,提出解决的策略。他负责上书朝廷,老夫再添一把火,然后由你来解决。” 林丰道:“老师和师兄,真是看得起弟子,你们不怕我失败吗?” 荀子柔和的面庞上,尽是自信,说道:“再不济,还有老师在,你怕什么?你尽管去做。不必担心。更何况,老夫的小九儿,足以撑起一片天,足以应对一切。” “你的未来,还有更艰难更复杂的问题要面对。如今区区佛门的事,老夫相信你能解决。只要解决了这一事情,你便借此扬名,便多了一个不一样的履历。” “总之,老夫为你兜底。” 荀子说道:“既然来了临淄,就搅他一个天翻地覆,不必有任何顾虑。” 林丰心下感动,站起身拱手道:“多谢老师。” 荀子道:“坐下说,坐下说,搞这么拘谨做什么。你要真感谢老师,就该把你在大秦酿制的西风醉,给老师送一些来。你是知道老师的,就好这一口。” 林丰笑道:“自然少不了老师的。” “高小鱼。” 林丰吩咐一声。 “在!” 高小鱼从外面走进来。 林丰吩咐道:“把我专门给老师准备的西风醉,拿进来。” “喏!” 高小鱼转身退下。 不多时,高小鱼拿着一坛酒进入。 林丰接过来,搁在荀子的面前,微笑道:“老师,这是专门给您酿制的一坛西风醉。去年就酿制出来,一直搁置沉淀。到如今,已经好几个月,味道相当的醇厚。您,现在试试?” “当然要试试。” 荀子眼前一亮,捋着颌下的胡须,一脸期待神色。 林丰拿来酒樽,打开酒坛,给荀子斟满一杯酒,笑说道:“老师,您尝一尝。” 荀子接过来,鼻息轻嗅。 浓郁香味,扑鼻而来。 这一坛西风醉,是以酒曲酿制,比直接用酒水蒸馏提纯的酒更醇厚,味道更具有复合的醇香和浓烈口感。 “好酒啊。” 荀子赞叹一声。 他小酌一口,醇厚的酒香自舌尖味蕾上弥漫开,荀子微眯着眼睛,一脸沉醉。 他整个人,都有飘飘欲仙之感。 林丰提醒道:“这西风醉,大秦多的是。老师想要喝多少,就有多少。不过酒喝多了伤身,适量最好。” 荀子又品了一口,一脸的心满意足,笑道:“老夫明白。” 他舒了口气,话锋一转,继续道:“言归正传,关于对付佛门的事,是让你来全权负责。你打算从哪里切入,是否需要老夫先帮忙打开局面。” 林丰道:“对付佛门一事,我会采取最极端的方式,就在城内辩佛。这一事情,老师都说了是考验,便静观其变。弟子,会圆满解决这一事情。” 荀子道:“有把握吗?” “当然有!” 林丰笃定回答。 荀子道:“那就好,有需要老夫帮助的,别客气,直接来稷下学宫找老夫。当老师的人,帮助弟子,那是天经地义。弟子求助于老师,也是理所应当,不寒碜。” 林丰道:“弟子明白。” 荀子又问了林丰在大秦的事情,师徒两人交谈,不觉时间流逝,转眼抵近午时,林丰陪荀子吃了午饭才离开。荀子一个回到房中,想着如今的林丰,老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他的小九儿,长大了,如今是雏鹰展翅,要搏击苍穹。 在荀子想着林丰的事儿时,李慈航进入。他刚准备说话,鼻息一动,神色也变得急促起来,大踏步往前,到荀子的身前坐下来,弯下腰轻嗅,问道:“老家伙,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好酒?” 荀子道:“你说什么?” 李慈航急切的神情收敛,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荀兄,你的房间中,弥漫了一股好酒的酒香味儿。虽说味道已经很淡,可是老道我对好酒,敏感得很,能闻到这味道。” 荀子问道:“你想喝?” “当然。” 李慈航笑着回答。 荀子取出搁在一旁的西风醉,稍稍打开塞子。一股浓郁的香味儿,便飘出来。 “咦,好酒,好酒。” 李慈航眼中神色更是明亮,赞许道:“这酒的香味儿很独特,不是夏国的朝天贺,也不是燕国的九重焰,更不是晋国的百里香。这味道更为浓郁,快说说,是什么酒?” 荀子一脸自傲的模样,说道:“这是小九酿制的西风醉,专门给老夫送来的。” 说到最后,他更加重了语气。 一脸的得意神情。 李慈航口舌生津,咽下一口唾沫,说道:“荀兄,你看咱两的关系,够好了吧?这些年,我一直跟在你身边,是我护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荀子撇嘴道:“明明是你蹭吃蹭喝,说什么保护,脸皮真够厚的?” 李慈航也不管荀子的话,再度道:“甭管咋样,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给一小杯,一杯酒就够。荀兄啊,临淄虽说繁华,却没有这样的酒水,你这西风醉一出,老道我肚子里面的馋虫,都勾起来了。快,来一杯。” 荀子道:“答应老夫一个条件,这一坛西风醉都给你。” 李慈航道:“我答应,快给我。” 荀子却是护着酒坛子,说道:“听我说完,你考虑清楚。” 李慈航一副急切模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酒坛,说道:“快说,快说。” 荀子道:“小九在临淄,一般情况下,没有人能伤到他。一旦有大宗师要杀他,你要保护他的安全。” 李慈航道:“没问题,酒拿来。” 荀子直接递过去,连带着酒樽也一起递过去。 李慈航直接斟满一杯酒,然后小酌了一口。随着西风醉入口,酒香味儿弥漫开,李慈航微微摇晃脑袋,一脸欢喜神情,喃喃道:“舒服,这西风醉真是舒服,好酒啊!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饮一杯啊。” 荀子看着李慈航的模样,郑重道:“李兄,多谢你。” “别,你别这样。” 李慈航又小酌一口,撇嘴道:“你一称呼‘李兄’,老道我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舒服。也就是林丰那小子,敢当着稷下学宫这么多人,一力抗下所有人的攻讦。老道看他不错,挺对胃口的。” 荀子轻轻轻一笑。 李慈航的秉性便是这般,他这样的大宗师要喝好酒,天下多的是,哪里是条件能约束的。 这是挚友。 第211章 林丰整懵了孙九章 林丰带着高小鱼、赢五回到客栈,暂时便住下。接下来,要涉及到促成秦、齐联合,以及佛门一事,林丰得有一个整体的思路,要好好想一想。 下午抵近傍晚,赢五回来了。 他手中拿着一摞资料,说道:“先生,齐国朝堂上的格局,以及朝堂上主要官员的情况,都在这里。” 林丰点了点头,慢慢翻看。 单是赢五给予的这一摞资料,林丰用了一个多时辰,才彻底看完。他对齐国的朝局,才有了更为清楚的了解。 消息中,林丰最关注的是孙九章。 这是谢崇的人。 也是林丰要利用的人。 孙九章在齐国担任御史中丞,有因为御史大夫空缺,暂代御史大夫行事。这是一部的主官,且御史台风闻奏事,负责谏言弹劾,权势是极大的。尤其孙九章在朝堂上,一贯以刚强敢谏著称。 除此外,孙九章对外的印象,便是清廉,忠于皇帝,再无更多的消息。 林丰心中琢磨着怎么利用孙九章,这个人的利用更为复杂一些。原因很简单,孙九章是谢崇的人,按照桓肃之的分析,孙九章十有八九会得到谢崇的指示,借此机会对付他。 孙九章这里,要用但也必须要防备,甚至不能给孙九章出手的机会。 怎么办呢? 林丰仔细的琢磨着,好半响后,他有了办法。 孙九章的安排必须出人意料,保证孙九章想对付他,也做不到。 林丰想清楚后,便早早休息。 一宿无事。 第二天清晨,林丰吃过早饭,就带着高小鱼离开客栈,径直往孙九章的府邸去。马车抵达孙家住宅外,高小鱼递上拜帖,时间不长,门房通报后回来,领着林丰进入,往书房中去。 林丰进入书房,见到了孙九章。 这个人高高瘦瘦的,一袭天蓝色长袍,浓眉大眼,鼻梁挺拔,一张国字脸,不苟言笑,给人极为正派的感觉。 这是天然的印象。 林丰拱手道:“林丰见过孙大人。” 孙九章道:“林公子初到大秦,本应该呈递国书,觐见陛下。可是,却偏偏来找本官,有什么事呢?你我素不相识,我们之间应该没有来往吧。” 孙九章的语气很生疏,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神色平静,心中反倒是笃定,谢崇肯定来了书信。 林丰的情况,不是秘密。 齐国很多人都知道。 尤其孙九章这样的暗桩,他身在齐国,但必然关注晋国的消息,所以林丰在晋国的一切,孙九章肯定知道。偏偏孙九章一开口,就是我不认识你,且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孙九章越是如此,实际上越是刻意,也愈发可疑。 林丰看了眼书房中的侍从,郑重道:“孙大人,在下有些事情要谈,请孙大人屏退左右。” “下去吧。” 孙九章吩咐一声。 侍从退下,直接关上门。 孙九章问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林丰没有兜圈子,取出谢崇给予的古玉,这是代表谢崇的江南烟雨图玉佩。 “孙大人,认识这一枚玉佩吗?” 孙九章瞳孔一缩,一副很惊讶的模样。然后,他从林丰的手中,接过来仔细的打量一番,问道:“玉佩谁给你的?” 林丰说道:“谢崇。” 孙九章听到后,神色这才放松下来,摆手让林丰坐下,说道:“你是谢公安排的人,就必然知道我的身份。说吧,谢公让你来晋国,要安排我做什么事情?” 林丰道:“我代表大秦来,任务是促成齐国不再支持夏国。这事情的推进,我会首先呈递国书,作为大秦使臣觐见齐国皇帝。在朝堂上,涉及齐国是否支持大秦,你旗帜鲜明的反对。” “同时,稷下学宫家师荀子,涉及到佛门,引发了轩然大波。你再把这一事情扯出来,说我作为荀子的弟子,又涉及到大秦,说齐国和大秦联合,不利于齐国朝廷。” “总之,你的任务就是极尽抨击,从鸡蛋里挑骨头就是。” 林丰道:“这就是你的任务。” “啊!” 孙九章听得懵了。 林丰这是什么操作? 孙九章暗地里,实际已经接到谢崇的书信。谢崇的安排,是让孙九章表面上答应帮助林丰,实际上要暗中抓住机会,落井下石对付林丰,置林丰于死地。 问题是林丰的安排,让孙九章站在对立面。这样的安排,孙九章就没了可操作的空间,因为已经明明白白站在林丰的对立面,还怎么背刺呢? 如果孙九章作为林丰的杀手锏,和林丰是一条线的人,在关键时候孙九章出手,亦或是暗中把林丰的计划传出去,孙九章就能背刺成功。 林丰的安排,打乱了他的布置,他的一切预安排,都失去了作用。 孙九章深吸口气,稳住情绪道:“林丰,你考虑清楚了吗?我可以作为你的助力。一旦你让我站在你的对立面,这就会增加你的难度。” 林丰道:“你的存在,是率先站出来,引出所有要反对我的人。你不必担心什么,我自有计划。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反对我,取得田子云等人暗中的信任。唯有如此,才能帮助我。” 孙九章面颊抽了抽。 他原本是晋国安插在齐国的暗桩,如今,林丰又把他当作了暗桩。 孙九章道:“林丰,我如果相助你,能起到极大的作用。你,真不考虑了吗?” “不考虑。” 林丰笃定道:“你放心,我早有全盘的计划。” 孙九章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全盘计划是什么呢?” 林丰道:“引蛇出洞,利用你把所有要反击的人引出来,这就是计划。” 孙九章听得默然。 他要问的计划,是林丰详细的计划,林丰却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故意为之。 孙九章暂时也没办法,再继续询问,到时候林丰就可能生出疑心。如今要对付林丰,也不必急于一时。 孙九章直接道:“我听林公子的。” 林丰起身道:“既如此,我就不打扰孙大人了。我还有事,告辞。” “慢走不送。” 孙九章点了点头。 他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留下了满肚子的疑惑。林丰的布置,是不相信他且怀疑谢崇,还是林丰的计划就是这样呢? 孙九章弄不明白。 这一切,使得孙九章信心满满要背刺林丰的心思,彻底落空。 如今,没了机会。 第212章 田长乐来道歉 林丰回到客栈,时间还早,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国书,亲自把国书递交上去。到这一步,他就等皇帝接见。因为齐国皇帝事情多,暂时不知道何时召见,林丰直接回了客栈。 在林丰窝在客栈,进一步研究临淄佛门情况时,高小鱼急匆匆来了。他神色有些错愕,禀报道:“公子,田长乐到了客栈外,要见您。” 林丰眉头上扬。 很是意外。 田长乐竟是来了客栈,要知道他和田长乐没有关系,可是田长乐竟找到他的住处,让人惊讶。 “请吧。” 林丰想了想吩咐一声。 “喏!” 高小鱼去通知,不多时,田长乐身着劲装,头发依旧梳着马尾,英姿飒爽进入房中。只是这一刻的田长乐,神色有些拘谨,但还是进入了房中。 林丰疑惑田长乐来的目的,问道:“田姑娘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田长乐道:“我,我……” 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 林丰说道:“田姑娘有事直说,如果没事,就可以回去了。” 田长乐是田子云的女儿。 身份很特殊。 这样的人,林丰实际上,不愿意沾惹太多的。 田长乐神色一僵,清秀的面庞上多了一抹严肃,郑重揖了一礼道:“林公子,我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我去调查了地方上的情况,发现佛门的确占了很多土地,百姓都是为佛门耕种。这事情,我错了,对不起。” 林丰神色很是诧异。 田长乐是田子云的女儿,据如今黑冰台打探到的消息,田子云极为宠溺田长乐,含在嘴中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而且田长乐也是颇为娇纵的。 否则,田长乐也不至于,骑着马直接在城外拦住他。 这样的人竟愿意道歉。 林丰点头道:“田姑娘的歉意,我收下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田姑娘回去吧。” 田长乐面色一僵,她却是不曾接话,直接道:“关于佛门兼并土地一事,我愿意相助林公子。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林公子吩咐。” 林丰更是觉得有些懵。 田长乐竟要帮他。 这是啥意思? 田长乐眼神却是愈发笃定,继续道:“林公子,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希望所有人都过得好,都能吃饱穿暖。父亲这次站在佛门一方,他肯定是被人蒙蔽。但是我,愿意相助林公子,愿尽我的绵薄之力。” 林丰道:“田姑娘,朝廷要收回佛门的土地,不是简单且轻松的事。甚至这一事,也牵扯到你的父亲田子云。如果你站出来,就等于和你父亲做对,你当真要帮理不帮亲,不帮你父亲吗?” 田长乐笃定道:“父亲是被蒙蔽了,我愿意帮你。” 林丰道:“你问过你的父亲吗?” 田长乐神色有一抹尴尬,道:“我问了,父亲说让我别管,说这些事情,我一个女孩子不该关心。” 她说到这里,又昂着头继续道:“可是我读书时,先生教导,便说天下盛世,应该鳏寡孤独皆有所养,更要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人人能好好生活。” “先生教导的话,我一直谨记,也想要习武,打出一个太平盛世。” “只可惜,我能力有限。” “这一次,佛门占据太多的土地,甚至一些百姓为了生存,竟不得不把土地投献佛门。佛门,不该是这样。甚至佛门的僧人,也不该是肥头大耳。” 林丰听到后,大体明白了。 田长乐这个女子,得了教导后,是个比较理想化的人,不曾遭到社会毒打。 所以有这些坚持。 这样的坚持,在这个时代,尤其搁在田长乐这女子的身上,看似是鲁莽,看似是愚痴,但是,却难能可贵。 很是不错。 林丰摆手道:“田姑娘,不瞒你说,要对付佛门,势必牵扯到你父亲田子云。他已经公开表态,是站在佛门一方的。你的一番话,我相信你是出自真心,相信你是真心实意。” “只是,我还是劝你,别管这事。因为你介入,便是会涉及到你父亲,很可能被父母家人敌视,甚至会被认为是坑爹,是坑自己的家人,你当真考虑好了吗?” “一边是自己的家人,一边是自己的观念和坚持,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林丰一句句话带着质问。 叩问着田长乐的内心。 田长乐那纤细的双手,却是在这一瞬握紧。她思忖片刻,笃定道:“我想清楚了,父亲做错,乃至被蒙蔽,我理应劝导。恰是如此,我更要站出来。林公子,只要我能做的,你尽管安排。” 林丰没有立刻回答。 他审视着眼前的田长乐。 这是个很单纯的女子,恰是单纯,所以心底很善良,否则也不会因为佛门的这一事情,田长乐竟甘愿亲自去调查走访一番,这彰显田长乐的难能可贵。 所以,林丰在斟酌。 田长乐握紧拳头,笃定道:“林公子,我是考虑清楚了的。” 林丰道:“单凭田姑娘这一番话,我同意了。” 田长乐俨然一笑,她所作所为,只是不希望所见到的百姓无所依存。 这就是她的想法。 田长乐道:“林公子,我要做什么呢?” 林丰眼中精光一闪,正色道:“接下来,我会在城内摆下擂台,公开辩佛。到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论一论佛门是好是坏。如果田姑娘觉得还要坚持自己的想法,还有伸张正义的念头,那就出来声援。” “如果田姑娘回去后,思忖一番,觉得不应该和家人站在对立面,我不会说什么。世间之人,有的人在乎亲情,有的人在乎大义,有的人在乎自身享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道和坚持。” “所以,我也不会指责什么,一切但凭你的自愿。” 田长乐点头道:“我明白了,告辞。” 林丰望着田长乐离去,说实话,他打心底也佩服田长乐的选择。田长乐的所作所为,等于是背刺田家。站在林丰的角度,他是希望看到这般场景,只要田长乐站出来,他谋划更容易。 一切,是田长乐自己的选择。 林丰暂时不去管田长乐的事儿,该说的林丰已经说了,田长乐还要参与,那就是田长乐的坚持。 田长乐年纪不小了。 她已经能为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林丰继续翻看资料时,上午巳时过了一半,高小鱼急匆匆的脚步声来了。他神色带着一丝的急切,连忙道:“公子,快,快,皇帝安排人传旨,要召见公子。” “知道了。” 林丰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什么急切的,不急不缓的更换一身崭新的衣袍,便乘坐马车往皇城去。 第213章 逮着皇帝怼就是了 齐国朝堂,大殿中。 文武官员各自站定,一派严肃神情,各自眼观鼻鼻观心站着。 大殿的正上方。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穿龙袍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相貌严肃,端坐在龙椅上。 此人是齐国皇帝田和。 他十六岁登基,到如今已经五年多快六年时间。 田和登基这么多年,亲政也有四年多,虽说勤勉,但存在感不强。因为田和的父皇驾崩时,留下两个辅政大臣。 其一,是齐国琅琊王田育。 这是先帝田丰的亲弟弟,是田和的皇叔,当朝琅琊王,年近五十。这些年齐国施政顺利,有田育的协调之功。毕竟田育在昔年,就是先帝倚重的人。 如今作为辅政大臣,他励精图治,更是不负先帝的厚望。 其二,是齐国的丞相晏子初,他也是先帝留下来的辅政大臣。 晏子初的年纪,比田育稍稍大一些,五十开外。晏子初年轻时,是先帝当太子时的东宫旧人,等先帝登基,晏子初便是先帝重用的心腹。 到了今朝,晏子初成为丞相。 很多的朝廷政务,晏子初都是和田育商量,主要以田育的意见为主,他很是低调。不论是田育,亦或是晏子初,都是齐国的中流砥柱,堪称擎天巨柱。 田和相貌俊朗,目光一转,落在田育的身上,询问道:“皇叔,按照晋国传来的消息,林丰在晋国时,已经促成秦国和晋国的联合,我齐国该如何选择?” 田和已经安排人去传旨。 林丰即将来。 这时候田和询问一下田育的看法,以便于心中有数。 对于田育,田和很是倚重。 如果没有他的这个皇叔坐镇朝堂,五年前他的兄弟田宝作乱,他当时就要被撵下台。因为有田育坐镇,才平息了乱局,齐国这些年才一切稳健下来,一切步入正轨。 田育微笑道:“陛下,齐国该作何选择,不应该提前预设立场。一切看林丰怎么说,如果有利于我齐国,自然没问题。如果不利于齐国,拒绝就是。齐国的利益,便是准绳。” 田和一副受教的模样,道:“皇叔所言甚是。” 晏子初也站在下方。 他听到田育的一番话,点了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 朝廷的一众大臣也站在下方,所有人静静等着。孙九章也是在人群中,他是御史中丞,作为御史台代御史大夫行事的人,他未来即将成为御史大夫,他也是朝廷重臣。 他心中思忖着。 林丰要来了。 他的任务是捣乱,虽说这一事情,孙九章觉得古怪,偏偏他无法拒绝,否则怎么向谢崇交代? 孙九章可不愿意暴露。 他如今也不错。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内侍进入,禀报道:“陛下,林丰求见。” “宣!” 田和吩咐一声。 “宣大秦使臣林丰觐见。” 内侍立刻传旨。 命令传达下去,不多时,传到已经在殿外等候的林丰耳中。林丰整了整衣袍,便迈步进入,大殿幽深,给人压迫感,但林丰却是已经习惯。 林丰进入大殿中站定,拱手道:“大秦使臣林丰,拜见齐国皇帝陛下。” 田和沉声道:“林丰,你来的意图,朕已经知道。要让齐国放弃攻打大秦,凭什么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林丰的身上。 都等着林丰说话。 这是利益之间的来往。 田和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因为国与国之间,就是利益维系。 林丰神色如常,他正色道:“齐国和大秦之间,隔着天远地远的距离。齐国的兵马,要攻打大秦,得先进入夏国境内,然后再攻打大秦。” “夏国皇帝的一道命令,齐国就不惜耗费无尽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甚至宁愿齐国的将士战死他乡,也要让夏国皇帝李重府欢喜,齐国不愧是夏国皇帝的好儿子啊。” 田和的脸色,登时垮了下来,大殿中更是一派怒气勃发。 气氛,一下僵住。 林丰最后一句话,捅了马蜂窝。 田和眼神锐利,死死盯着林丰,问道:“林丰,你不怕死吗?” 林丰面色平静,没有丝毫惧怕,说道:“陛下,我林丰对夏国,有泼天的仇恨。我要报仇雪恨,不能死,所以是怕死的。然而我所阐述的话,也是存在的事实。” “夏国皇帝李重府,对外提及齐国,就是说儿子国。” “李重府的话,人尽皆知,随时可以查证。原本我认为,齐国上下尽皆是有抱负的人,不可能承认,因为齐国的先帝乃至于齐国历代君王,都在发展实力,要摆脱夏国的掣肘。” “甚至当今齐国陛下,乃至于齐国的琅琊王、丞相,都是有志于壮大齐国的人。” “上下一心,令人佩服。”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夏国李重府的一道命令,齐国遵从了,不惜牺牲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也要帮助夏国攻伐大秦。这样的情况下,难道齐国不是好儿子吗?” 他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目光扫过文官武将,越过田育和晏子初,最终落在了皇帝田和的身上。 田和年纪毕竟还是小,经验不足,所以听到林丰的话,一时间竟是有些意动。 林丰的话,有一定的道理。 李重府派了个使臣来,齐国上下就同意了,要瓜分大秦。实际上,齐国距离隔着天远地远,要瓜分利益也不容易。 田和想了想,暂时也没有动摇决定,沉声道:“林丰,我齐国一直是独立的。另外,李重府这一次请我齐国出兵,也签定条约,只要齐国参与这一战后,齐国就独立于夏国东面,不再是夏国的附属国,真正和夏国平起平坐。” “哈哈哈……” 林丰听到后,一下大笑起来。 笑声,极尽狂妄。 在大殿中这般,显得无比肆意。 林丰就是故意为之,他越是拘谨,那么反倒是处处掣肘,这时候就是要肆无忌惮,因为他才能掌握节奏。 林丰笑罢后,再度拔高声音,道:“齐国的存在,虽说最早是夏国附庸,是附属国。可是这些年的齐国,一直不断的壮大,不管夏国承认与否,齐国都已经是独立于夏国的。” “凭什么,要一纸约定呢?” “有了这一纸约定,就证明在你们的心中,实际上认为自己是夏国皇帝的好儿子,是夏国李重府的儿皇帝。所以,才会需要李重府的认可。”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可。真正的强国,也不是靠结缔盟约认可,而是靠齐国的实力。唯有齐国有足够的实力,才有立足的根本,这也是齐国立足当世的根本。” 田和听到后,心中所说有恼怒,但更多的是赞赏。 说的好! 林丰的一番话,这一次是真正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林丰,你口口声声这般指责抨击,不管如何,只要能打破大秦,齐国还是能得到好处的。你如今来,所作所为是为了大秦不被攻伐,你能给我齐国,带来什么好处呢?” 人群中,有人站出来。 来人昂着头,掷地有声道:“在下御史台言官王德利,请林使臣赐教。” 所有人目光,齐齐看过来。 眼中有戏谑。 都等着看戏,都等着看林丰要如何回答。 第214章 利益所驱,所向披靡 林丰神色从容,微笑道:“王御史的一番话,说得很好。” “哈哈哈……” 王德利挺着大肚子,昂着头捧腹大笑,自傲道:“林丰,你是被我戳中了要害,要认输了吗?你知道大秦,给不了齐国任何好处,甚至你这一次来齐国,就是忽悠秦国罢了。所以,才这般改变态度,不像先前那么跋扈。” 林丰摇了摇头,啧啧道:“我刚才说你的话很好,因为你看起来很聪明,提出的问题也很好,点在了关键上。然而你刚才的一番话,却暴露了你的秉性,为人轻浮,更是跋扈,而且是中看不中用,没什么脑子。” 刷! 王德利面色微变。 “林丰,你什么意思。” 王德利作为齐国的御史台官员,见林丰如此跋扈,本就不喜。 如今林丰言语带刺,王德利更是勃然大怒,强势道:“我愚蠢与否,是否有脑子,和你林丰无关。纵然为了齐国,我被认为愚蠢,那也所谓。反倒是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再谈其他。” 林丰神色从容,颔首道:“王御史,且听我一一道来。” 王德利道:“本官洗耳恭听。” 林丰说道:“夏国的使臣到了临淄,说齐国能打破大秦,可以得到好处。实际上,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成立的嘉奖罢了。大秦不是夏国认为的软弱可欺,而且大秦靠的是以武立国,全民皆兵,百姓皆可一战。” “所以,大秦这里已然是做好了死战的准备。而且这一次的战事,是在大秦本土作战,将士的斗志更甚。” “夏国的前提,是打破了大秦,齐国才能得到好处。一旦无法攻破大秦,齐国就没了好处。齐国没了好处,就等于白白浪费人力、物力和财力出兵,导致无数人战死。” “夏国仅仅凭借空口白话,凭借一纸诺言,就骗了齐国出兵相助,真是厉害啊。” 林丰道:“这也侧面说明,齐国好欺骗啊。” 王德利沉声道:“林丰,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即便晋国和大秦联盟,晋国不出兵襄助。可是如今,北方有燕国南下攻打大秦,夏国和我齐国联合出兵,三国讨伐大秦,大秦凭什么来抵挡?” 此话一出,所有人尽皆看过来。 所有人眼中有期待。 要看林丰如何回答。 包括田和、田育和晏子初,也是尽皆看过来。 这是他们所关切的。 王德利益的这个问题,林丰如果回答不好,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不必谈了。 林丰直接道:“第一,大秦历史上,数次面对夏国的入侵,夏国联合各国一起攻伐大秦,都是无功而返。在座诸公,都熟悉历史,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发生过的。” “甚至于当年,还包括晋国也曾参与,曾经四国一起讨伐大秦,大秦仍是挡住了。如今这几十年,秦国励精图治,国力蒸蒸日上,总不至于比昔日,更弱了吧?” “大秦昔日能当初各国入侵,难道现在会挡不住了?” “我的这一番话,说服力不够。” “王御史可能还说,齐国、夏国的实力也今非昔比,我以我还第二点理由。” 林丰侃侃而谈,显得极为从容。 越是如此,才越有说服力。 王德利原本是要反击的,因为林丰最后的一句话,只能是咽下想说的话,又继续等着。 林丰继续道:“第二,所谓的夏国今非昔比,我继续阐述一下。秦国的国力蒸蒸日上,然而夏国的国力,因为夏国皇帝李重府的修道,以及李重府任用奸佞,不理朝政,同时苛捐杂税无数,导致夏国国力衰弱。” “夏国实力,不比昔年。” “这样的夏国和齐国联军,比昔年都不如,此消彼长,要攻伐大秦,我不认为能打破大秦。” “当然,总有一些人自以为是。” “譬如王御史。” 林丰扫了眼王德利,继续道:“王御史肯定还会继续认为,齐国的实力强,要和夏国一起,包括燕国在内一起攻伐大秦,秦国肯定挡不住。” “当然是这般。” 王德利昂着头,笃定道:“我齐国这些年,国力蒸蒸日上,自是非同一般。” 林丰轻笑道:“所以,这就涉及到第三点。齐国崛起,实力增强,人尽皆知,这事情不必王御史提醒,我是知道的。只是你提及齐国、夏国一起攻打大秦,恐怕夏国没有这个实力。” “因为,晋国要攻伐夏国。” “晋国和大秦联合,一旦大秦在战场上牵制夏国,晋国出兵突袭夏国南方豫州汝南。” “汝南在昔年,夏国曾割让给晋国,其后夏国强大起来,又直接多回去。为此,晋国一直是心中有芥蒂的。” “这一次,晋国便要夺回去。” “有晋国掣肘夏国,王御史认为夏国和齐国联合,还能攻打大秦吗?或者说,到时候夏国的后方起火,夏国兵力都要抽调回汝南郡去防御,齐国一国的兵力能打破大秦吗?” “至于燕国,原本大秦就连年和燕国开战,足以防御。” 林丰眼神锐利,道:“在这一前提下,齐国要打破大秦,恐怕不可能。王御史,你认为如何?” 刷! 王德利面色微变。 如果晋国出兵攻打夏国,自是不一样。 要灭大秦,不可能。 王德义一时间,呐呐不言,甚至齐国朝堂上的官员,也是纷纷变色,议论纷纷。 谁都没想到,晋国会出兵。 这消息,太震惊了。 田和那俊朗的面庞上,多了一抹诧异,只是田和高坐在龙椅上,暂时却没有表态,仍是神色如常。他只是朝田育看了一眼,田育捋着颌下胡须,微笑道:“林丰,你的一番话不错,也有道理。按照你的分析,攻打大秦是很难。只是你能确定,晋国当真会出兵吗?” 林丰伸手自衣袖中,取出司马冲给的敕令,微笑道:“请琅琊王阅览,这是晋国皇帝给我的任命书,敕封我为晋国使臣,全权代表晋国出使,促成齐国和晋国联合攻打夏国。我如今,不仅代表大秦,也代表晋国。我的话,晋国陛下自是认可的。” 一旁侍从,迅速接过来递给了田育。 他老脸上也有一抹惊讶,原因很简单,林丰只是大秦的使臣,代表大秦出使。 如今,竟成了晋国的使臣。 能说服晋国皇帝,乃至于让晋国皇帝司马冲,亲自任命林丰为使臣,这需要林丰相当的能耐。 田育看了一眼,立刻让内侍递给田和阅览,便确定了林丰的身份。 最终,司马冲的敕令又回到林丰的手中。 田和捋着胡须,继续道:“林丰,晋国皇帝的敕令不假,你代表大秦、晋国来,要让齐国不再攻打大秦。虽说从齐国的利益上分析,齐国不应该出兵。可是,不攻打秦国,齐国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林丰微微一笑,心中抵定。 这是提及利益。 要以利益为先。 齐国之所以准备出兵攻打秦国,本质上来说,是因为夏国说动了晋国,有晋国、齐国和燕国一起出兵,齐国才愿意跟着。如今晋国发生变化,不再攻打大秦,反倒要攻打夏国。齐国方面,自然也不愿意去打肿脸充胖子。 可是这还不够。 林丰要做的,是进一步攻伐夏国。 如今要覆灭夏国难,可是,可以进一步的削弱夏国。 林丰自信道:“陛下,夏国衰弱了,这是机会。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宗主国,在夏国已经几百年了。到如今,该做出改变了。” “夏国衰弱,夏国皇帝李重府,更是使劲儿的糟蹋夏国。值此之际,是攻伐夏国的绝佳机会。齐国为什么,不借助出兵攻打大秦的机会,直接夺取和夏国接壤的地方呢?尤其泰山郡,这是距离齐国最近的夏国疆域。” “这就是上苍赐予齐国的机会。” “夺取泰山,开疆拓土。” 林丰说道:“立国历朝历代,未曾做到的事情,在陛下的这一代,即将实现。”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是惊讶。 没有想到,林丰竟是提出了这样的提议。 要促成齐国攻打夏国。 林丰注意到齐国官员一个个震惊的神情,他继续道:“事到如今,不仅是大秦和夏国开战,晋国也要出兵,齐国顺势而为,进一步壮大自身,开疆拓土。这,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议论声,不断传出。 孙九章也在人群中,他听到林丰的话,心中感慨林丰的厉害。 竟是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局势。 甚至林丰的劝说,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以利益趋势,这是大势,挡者披靡,根本无法阻拦。 你要阻拦,就是阻碍齐国的利益。 谁敢阻拦? 根本无法阻拦。 只是涉及到林丰,孙九章这里还需要按照原定的计划走。 他要对付林丰。 他也更要看看,林丰要怎么解决荀子、柳珪的事。 孙九章一步站出来,昂着头,掷地有声道:“陛下,臣孙九章有本奏。” 田和说道:“孙卿有什么要说的?” 孙九章掷地有声道:“回禀陛下,林丰到了齐国临淄后,径直去了稷下学宫。如今,他已经搀和到荀子和柳珪污蔑佛门一事当中来。这样的人,虽说是代表大秦来,却是存在隐患啊。” “如果齐国和秦国结盟,消息一传出,恐怕整个临淄境内,乃至于齐国境内,都会生出议论。甚至地方上,更会舆论哗然,说攻讦佛门的人促成联盟,这是一方面抨击齐国,另一方面又要利用齐国。” “陛下,请三思啊。” 孙九章的声音,继续拔高,态度更是坚决无比。 他继续道:“荀子在稷下学宫的所作所为,实属哗众取宠,且林丰更是帮亲不帮理。这一情况下,臣认为,应该是先解决荀子的问题,再来和林丰谈结盟一事。” “否则,荀子的事情林丰不表态,结盟就受到影响。” “如果林丰和荀子划清关系,这就不会影响到齐国朝堂,齐国和大秦自然是可以结盟的,百姓也难以指责。如果林丰不愿意,那就必须要三思。毕竟群情沸腾下,齐国要攻打夏国,因为民怨沸腾下,恐怕是难以实施。” 此话一出,大殿中的氛围,再度变了。 这一段时间荀子攻讦佛门,甚至国子祭酒柳珪更是不断上书抨击佛门。 这导致了朝野的争论不休。 偏偏,荀子是稷下学宫的祭酒,更是稷下学宫最重要的人。甚至于,荀子更是天下士人的领袖,影响力极大。一旦齐国真要对付荀子,会引发巨大的震荡。 情况很是复杂。 一直,都是拖着。 孙九章一提出来,尤其林丰也介入佛门的事情,局势顿时复杂。 “陛下,孙九章的话简直狗屁不通,他就是为田子云和佛门等人张目,这是要挖空齐国啊。” 柳珪站了出来。 他是国子祭酒,更是齐国的清流领袖。他看着林丰,一脸的赞许和满意。 他的这师弟,的确是优秀。 柳珪昂着头,一脸大无畏神情,掷地有声道:“陛下,齐国崇尚佛门,这无可厚非。问题是,佛门占据太多太多的土地,更私藏了无数的人口。长此以往,还有什么人口在齐国呢?齐国会因此而亏空的。” “柳珪,你是信口雌黄。” 在朝堂上,又有一人站出来。 此人名叫唐仲德,是齐国的刑部尚书。他神色严厉,说道:“柳珪,你不过是看到一两个寺庙,便抨击天下佛门。这,简直是欺世盗名。” “柳珪,你不说话还说,一说话就让人气愤。” 又有吏部郎中李彦直站出来,他抨击道:“天下百官,有贪污腐败的。天下佛门,也有藏私污秽的。这,是大势所趋,是难以解决的。可是,总归大方向是好的。你因为一两个寺庙,就以偏概全,实属不应该。” 其余百官,纷纷站出来指责。 虽说有一部分官员,直接表明态度站在柳珪的一方,可这些人相比于唐仲德、李彦直等人的势力,却是差了很多。 大多数官员们,都在尊佛一方。 朝堂上,争成了一片。 唯独田育、晏子初暂时没有表态。 孙九章这个始作俑者,又进一步站出来,继续道:“陛下,佛门一事,涉及到荀子,也涉及到林丰。所以这事,必须要林丰表态,他必须要保证一番。否则,那就存在隐患,请陛下决断。” 田和神色平静,眼中却多了一抹好奇,问道:“林丰,孙九章提及的事,你怎么看?事关荀子,以及大秦、晋国和齐国的联合,你要做出什么选择呢?” 这一刻,大殿中又安静下来。 所有人齐齐看向林丰。 孙九章的意图,就是看林丰的抉择。且这一事情,的确和荀子相关,必然要看林丰的态度。 第215章 数据为王 林丰环顾周围,他扫视一圈下来,目光又回到皇帝田和的身上,说道:“陛下,原本我以为齐国朝堂上,有琅琊王、晏丞相在,必然是朝堂上诸多能人,济济一堂。” “如今粗略扫了眼,晃眼扫过去,便看到一个个尸位素餐的人。这些人一个个双目放光,尖嘴猴腮,大腹便便,恨不得掏空齐国。唉,满朝诸公如此,令人唏嘘啊!” “我读书时,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的一句话,大意是我翻开史书一查,书中没有记载历史年代,偏偏书中的每页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实际上通篇读下来,满本又写着‘吃人’这两个字。” “这些朝中的诸公,谏言佛门好,一心歌功颂德,一嘴说着仁义道德,说着佛门一心向善,实际上,那堂而皇之的脸上,就是明明白白的写明了‘吃人’两个字。” “甚至,还如此理直气壮。” “让人唏嘘不耻啊。” 轰!!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林丰,你大胆。” “林丰,即便你身为大秦的使臣,可是这般污蔑,这般口出狂言,简直是狂妄。” “有其师必有其徒,荀子是狂徒,敢肆意干涉攻讦佛门。没想到,你林丰年纪不大,却更是狂妄。猖狂,真是猖狂啊!我齐国朝堂衮衮诸公,万众一心,没想到你林丰竟如此的污蔑和抨击。” “你,真是在作死啊。” “不处置你林丰,那么我齐国尊严何在,颜面何在?” 议论声抨击声,此起彼伏。 所有齐国的官员,都是对林丰怒目而视。 因为林丰的话太大胆。 更是刺耳。 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戳入了在座诸公的心中,更是打这些支持齐国佛门官员的脸。 晏子初坐在大殿的右侧首位,他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心,几乎是很少表态。可是晏子初听到林丰的话,眉头挑了挑,看向林丰时的眼中,多了一抹赞许和惊讶。 林丰的话真是犀利,一番话,更是犹如刀子戳心。 的确厉害。 不愧是荀子的弟子。 晏子初神色转眼又恢复平静,依旧是神色平静,没有任何神情显露。 田育坐在左侧的主位,他看向林丰,有些浑浊的眼中,也是掠过惊讶神色。史书中一派仁义道德,一派歌功颂德,实际上,作为朝堂上的辅政大臣,田育却清楚真正的历史,但凡涉及到权利,必然伴随着血雨腥风。 即便史书中记载的太平盛世,也是伴随着无尽的百姓贫苦,天下兴亡百姓皆苦。 朝堂上大多数人,都是站在佛门一方。 这事儿田育也知道。 兹事体大,一旦揭露出来,到时候不得不处置。一旦要处置,必然会引发无数的事情,所以田育一直压着。即便要处理这一事情,不该是他来牵头。 如今柳珪牵头,甚至荀子、林丰介入,自是最好。 这些人存在,可以推动这事。 田育心中所想仍是没有表露,暂时没有表态,静静的等待着。 田和见朝堂上轰然议论,甚至乱成了一锅粥,全都是臣子喝骂林丰的叫嚣声,他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案桌上,呵斥道:“想什么样子,肃静!” 一众朝臣,这才停下。 一个个齐国的官员,尤其是支持佛门的人,看向林丰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仇视。 这些人,恨不得吃了林丰。 林丰却不管这些人,再度道:“诸位抨击家师荀子,也抨击我师兄柳珪。在我眼中,不是你们多么爱国,多么拥护齐国。也不是你们信仰佛门,只是因为涉及到自身的利益罢了。” “当然,涉及到佛门一事,我说再多,你们都会否认。既如此,我另辟蹊径,从另外的角度阐述。我调查了一番,手中有一组数据,用数据说话,证明佛门的情况。” “这组数据,是临淄城佛门的情况。” “临淄作为齐国的帝都,可以认为,临淄的情况就代表了整个齐国。” “临淄城,有三大最主要的佛寺。” “第一是大慈恩寺,位于临淄城的西南方向,因为是在城内,占地面积有限。饶是如此,大慈恩寺也是占地近两千亩。在寸土寸金的临淄城内,两千亩是什么概念?” “相比诸公,都是清楚的。” “另外,大慈恩寺内的僧人,到如今已有九千余人。大慈恩寺占据的土地,所有田地五万三千余亩,遍布在临淄帝都的附近。大慈恩寺自己也组建了武僧,足足千人的武僧队伍,负责收租、维护秩序等。” “这就是大慈恩慈。” 林丰直接阐述,他的话一出,许多朝臣面色微变。 这数据冰冷,却有些吓人。 林丰扫视了周围,心头冷笑,他继续道:“排在第二的是玉峰寺,这一座寺庙,倒是不在临淄城内,位于临淄东面十余里的玉峰山上,整座玉峰山都是玉峰寺的。” “包括玉峰山方圆三里左右,也是如此,尽皆是玉峰寺的私产。” “玉峰寺的规模,比大慈恩寺小一点,但是玉峰寺的僧人,也有七千余人人。玉峰寺占有的土地面积,多达四万五千余亩地,武僧也是不少,有七百余人。” “第三是宝相寺,位于临淄城南方十五里的地方。其寺庙的面积更是广袤,单是寺庙的面积有三千余亩地。说是内中的佛塔林,也就是历代主持圆寂后的舍利存放地点,占地一千多亩,真是豪华奢侈。” “宝相寺的僧人有五千余人,占有的土地面积,多达三万亩左右,武僧也有约莫六百余人。” “这些数据,是浅显查到的。” “实际上的数据,应该比这个数据更为多。” 林丰侃侃而谈,看向皇帝田和,郑重道:“陛下可知道,这些数据意味着什么?” 田和面色略微阴沉,道:“意味着什么?” 一个寺庙,动辄上万亩土地,且如此强横的力量,田和内心也是很不喜。毕竟寺庙的人动辄几千上万人,一旦寺庙要做什么事情,这就很是恐怖。 林丰环顾周围的官员,目光过处,这些先前要支持佛门的官员,目光开始漂移,已经不敢和林丰对视。 所有人没想到,林丰竟是摆数据。 这些站在佛门一方的官员,便是准备和林丰讲道理,就那佛门的教义说事儿,准备说佛门向善等,要辩驳林丰。 林丰的出手,超乎预料。 这样的数据很吓人。 以至于,官员根本就无法开口,反倒是处处掣肘了。 林丰正色道:“陛下啊,我刚才阐述的这一组数据,至少可以看出三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齐国朝廷如今在册且可用的土地,已经越来越少。临淄城这里,佛门方外之地,掌握这么多的土地。关键是,佛门的土地,都是不上税的,这些土地没了,朝廷就永久性的缺少一大笔赋税。” “除此外,地方上的赋税,也是无法征收。赋税不能征收,也无法间接知道地方上,到底有多少人口。即便是清查,也查不到这些人。这些失去了土地的百姓,投靠在寺庙,就等于成了隐户。” “管中窥豹,连帝都临淄都这样,齐国境内各地,会比临淄的情况好吗?” “绝对不可能。” “我敢断定,齐国地方上的情况,只会比临淄更差。因为齐国的发展不错,商业比较发达,能从商业征收大批的赋税,所以没有朝廷自身太大的感觉。可是,仔细琢磨一番,就会发现这是极大的问题。” 林丰的话语,涉及到土地、人口。 这是一个国家的根本。 田和也是有智慧的人,他神色也是一变再变,甚至衣袖中的手也是握紧。 佛门,该压制了。 田和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道:“林丰,第二个问题呢?” 林丰解释道:“第二,齐国对地方上的掌控,开始在不断的削弱。土地的转移,意味着百姓从依靠朝廷生活,转变为依靠佛门生活。到最后,齐国想征募百姓做事,乃至于要调兵打仗,哪里来人呢?” “进一步,地方上就会脱离朝廷,使得朝廷对方上的掌控力度弱,佛门会愈发的强横。” “佛门不是单独存在的。” “佛门和权贵之间,是有联系的。到时候朝廷削弱了,权贵增强了。” 林丰说道:“主弱仆强,是首末颠倒。一旦齐国出现任何问题,恐怕就会引发雪崩。” 咕咚! 田和忍不住眼下一口唾沫。 他才刚登基几年。 他眼中的齐国,一直蒸蒸日上。可是如今林丰一说,田和才发现有如此严重的问题,一时间他都有些紧张。 林丰的话是正确的。 朝廷衰弱,地方权贵实力强,那就容易生出隐患。 田和身子微微前倾,询问道:“林丰,你要提及的第三点呢?” 林丰神色愈发的从容,他扫了眼周围,因为皇帝态度的改变,周围的官员气焰更是削弱。 林丰继续道:“回禀陛下,第三个问题,是齐国未来土地的缺乏。齐国整体而来,还在蒸蒸日上,毕竟有琅琊王和晏丞相的励精图治。可是人口的增加,会越来越多。” “每年齐国新出生的人口,要分给土地。然而朝廷掌控的土地,却越来越少。没了土地,如何分给百姓呢?新出生的百姓没了最基本的保障,无法生活,最终百姓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恐怕是揭竿而起!” “虽说,这是未来的事情,但也必须考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涉及到齐国的长治久安,涉及到齐国的万世传承,身为朝廷的当政者,当谨记于心。” 林丰看向了田和,说道:“陛下,家师以及师兄,所作所为一心为公,一心为了齐国。这些日子,师兄披肝沥胆,夜不能寐,就想着如何办成这一事情,可谓熬尽了心血。” “至于家师,被稷下学宫士子包围住宅,甚至要被煽动的士子掀出来批斗,家师难堪屈辱,整个人苍老了很多。都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家师和师兄,为齐国谋划,大义凛然。最终,得到的却是这般的下场,实在是可叹。” “齐国,不该是这样。” 林丰感慨出声。 柳珪一听到林丰的话,心中却是一笑。 他哪里披肝沥胆了? 他该吃吃该睡睡,日子过得好。 柳珪也是一副配合模样,郑重道:“陛下,请三思啊。” “说得好!” 田育眼中精光一闪,掷地有声说话。他在这一刻,不再保留,站起身看向田和,躬身道:“陛下,林丰说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这句话,极为在理。林丰提及的数据,更触目惊心。事情到了这一步,该查一查了。老臣,恳请陛下彻查天下佛门,清查土地。” 晏子初站起身,佝偻的背脊,在这一刻挺拔无比,掷地有声道:“陛下,老臣附议。” 两个人表态,其余嫡系纷纷表态。 先前大力要反对的官员,顿时都是懵了,惊愕不已。 晏子初和田育表态,便板上钉钉。 谁敢和两位巨擘抗衡? 齐国朝堂上,没有人能扛得住田育和晏子初的混合双打。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精光一闪,齐国的皇帝,以及齐国的两位辅政大臣不差。从田育和晏子初把握的时机看,林丰甚至可以论断,恐怕晏子初、田育两个人,极可能在背后推波助澜,就是借助荀子吸引火力,把反对的人引诱出来,以便于处理。 如今,一锤定音。 田和大袖一拂,颔首道:“林丰,朕同意齐国和晋国、大秦联盟,也会伺机发兵攻伐夏国。至于佛门一事,朝廷不会姑息,更不会辜负忠于齐国的人,自会给柳珪和令师一个公道,你不必担心。” “陛下圣明。” 林丰道:“事情至此,在下告退。” 事情完了,他该撤退。 田和点了点头,林丰转身离开。 齐国朝堂上的政务,是田和、田育、晏子初等人的事情,林丰接下来要做他的事情。 虽说朝廷上一锤定音,可是这一次佛门不用其极,这事林丰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他要报复回来。 否则,如何对得起老师的谋划。 林丰出了皇城,乘坐马车回到客栈,就先喊来赢五,吩咐道:“赢五,齐国皇帝已经答应不出兵攻打大秦,还会伺机对付夏国。如今晋国、齐国方面的威胁,已经彻底解决。你立刻安排黑冰台的人,传书咸阳,把消息告诉陛下。至于我们,把临淄这里的事情解决完,就会准备返回。” “喏!” 赢五兴奋应下。 事情到这里,彻底完成,赢五也就松了一口气。 林丰继续道:“另外你让黑冰台的人,四处放出消息,明天上午巳时,我临淄城的南城外,搭建高台公开辩佛,论佛门之恶行。” “啊!” 赢五听得惊呼出声。 刚才,他听到出使任务完成,那是无比的欢喜。如今,听到林丰的话,他是万分担心。 这是容易捅马蜂窝啊。 赢五担忧道:“先生,抨击佛门太危险了。甚至到时候,佛门都会有大高手出手。这样做,太危险了。” 林丰摇了摇头,笃定道:“男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些佛门勾结权贵,甚至肆意对付家师,我不会这么就算了。更何况,这是老师的一番安排,我得完成,你尽管去安排。” 赢五心下无比的担心。 可是看到林丰眼中的笃定,便转身去安排了。 林丰一个人坐在房中,思考着明天的辩佛,这是在临淄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件事,必须要处理好。 如今,他要考虑清楚。 有充足的准备,才能辩佛。 第216章 田子云被林丰整懵了 临淄城内,田家。 大厅中。 田子云一身锦袍,端坐在主位上,显得很是从容,一派儒雅淡泊的气度。尤其田子云本身长相出众,又生活优渥,锦衣玉食,所以即便上了年纪,年龄的阅历,以及脸上的皱纹,反倒使得田子云更是有出尘的气质。 田子云在主位上,下方大厅的左侧,坐着一个六十开外的老者。 老者一袭天蓝色长袍,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带着玉冠,以上等玉簪固定。他腰缠玉带,身佩玉珏,即便跪坐着,却是背脊挺拔,极为儒雅。 老者名叫谢温。 是谢家人。 这一次谢温北上,是受田子云的邀请,专程来襄助田子云的。 田子云、谢温都是大儒,可是两人相比于荀子,差了太远太远。荀子博闻强记,且兵家、法家、儒家,乃至于佛家、道家等学说,荀子都是有涉猎。 荀子是一个精通各家学说的人,甚至囊括各家学说于一身。要辩驳这样的人,不论是田子云,亦或是谢温,其中的一个人,都是比不得的,所以要联合起来。 田子云笑道:“谢兄来了临淄,有谢兄相助。老夫相信,林丰和荀子不足为惧。” 谢温摇了摇头,显得很是谨慎,缓缓道:“林丰这个人,在金陵闹出了挺大的风波,却又功成身退。这个人虽说年轻,却是不简单,行事谨慎一些。” 田子云点头道:“自是如此。” 他目光一转,又看向坐在右侧的一个老僧。 这个僧人身着袈裟,手持佛珠,一双浓眉,国字脸,慈眉善目,头大耳垂厚,胖乎乎的脸上带着淡然笑容。他挺着一个大肚子,宛如笑弥勒一般。 僧人名叫玄苦,是大慈恩寺的方丈。 他也应田子云的邀请,到了田家来做客,也是商议事情。 田子云笑说道:“玄苦禅师,佛门遭到荀子师徒的攻讦。对大慈恩寺,以及其余的佛门寺庙,影响可谓是巨大。当然,也是影响到了我们这些人。如今谢兄抵达,有了谢兄襄助,加上佛门及我等贵族本身的力量,此次荀子师徒必然身败名裂。” 田子云对林丰,很是厌恶。 林丰竟是在稷下学宫拳打士子,更和他撂下狠话,使得稷下学宫对荀子的围剿失败。 这是田子云恼怒的。 更何况,荀子在稷下学宫担任祭酒,他这个齐国大儒名声就受到压制。 拿下荀子,他才能冒头。 玄苦摩挲着手中的佛珠,缓缓道:“林丰这个人如何,贫僧不知道,没有太多的了解。荀子绝非普通人,昔年荀子在夏国大林寺辩佛,凭借一己之力,让夏国大林寺僧人尽皆折服。” “如今,荀子只是表态,还没有真正站出来。所以,还是要谨慎一些。” “荀子,不是等闲之辈。” “这个人虽说是儒者,可是,他很不简单的。” 玄苦声音很柔和。 却是透着不容置疑的感觉。 谢温附和道:“老夫也是这个观点,要谨慎些。田兄啊,你是不知道林丰在晋国金陵的情况。他以一己之力,使得我谢家的掌舵人谢崇服软,甚至朝堂也被他搅乱,谢崇都已经致仕了。这个人,不能因为他年轻,就轻视他,否则会栽跟头的。” “哈哈哈……” 田子云却大笑了起来。 笑声,很是自信。 他看着谢温和玄苦,轻笑道:“你们两人,都过于谨慎。林丰的确不简单,荀子也的确是老狐狸。可如今的林丰,他没有机会再涉及到佛门,荀子也没有机会的。他们慢慢的,都会身败名裂。” 谢温问道:“为什么呢?” 玄苦继续盘着佛珠,看向田子云,眼中也有一抹期待。 佛门,并非清净之地。 佛门要发展,需要大量的钱财开路,也需要足够的影响力。所以佛门一贯不是独立的,和权贵一直有联系,有权贵呼应,佛门的影响力,才会越来越大。 田子云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缓缓道:“先前老夫得到宫中传出的消息,陛下已经传旨接见林丰。我们的人,已经要在朝堂上发难,阻难林丰促成齐国和大秦的联合。” “林丰是要关切荀子的事情,问题是,他首要的事情,是促成齐国和大秦双方的联合。如今这一事情,林丰无法办成,他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相助荀子。” “林丰本身,都要焦头烂额。” “甚至进一步,我们的人还会弹劾林丰,说他在齐国跋扈。” 田子云笑道:“一旦是林丰被拿下,荀子这里,更是会慌了神。他们师徒最终,会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谢温道:“之前林丰在晋国朝堂上,也遭到晋国的官员质问,整个谢家一系的官员不断的抨击。然而,林丰仍然是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取得胜利。但愿你谋划的这一事情,不会生出波折。” 田子云皱起眉头。 谢温虽说是晋国的大儒,可是谢温的话真是扫兴,长大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实在不妥当。 田子云想着谢温远来是客,也是他请来帮忙的,所以没有多说什么,微笑道:“谢兄,拭目以待就是。” 他端起面前的酒樽,道:“谢兄、玄苦禅师,来,来,饮酒。” “请!” 田子云说了声,拿起酒樽一饮而尽。 谢温、玄苦也是跟着饮酒。 玄苦是和尚,可是他饮酒吃肉一贯不忌讳,只要没有外人知道就是。 暗地里,吃喝玩乐他样样精通。 田子云看向谢温,眼中有一抹期待,笑吟吟道:“谢兄,说起来晋国方面,你人脉是极好的。晋国的佛门,不够兴盛,需要引导一番。你看大慈恩寺在晋国,是否能立足呢?” 玄苦眼中也有期待,这是他来田家的目的之一。之前田子云和玄苦已经提前商议了。如果大慈恩寺在晋国开设寺庙,这就是进一步扩大大慈恩寺的影响力。 谢温说道:“要开设寺庙,问题应该不大。不过涉及到具体的情况,老夫还是要回去请示家主谢崇。只要他同意,家族方面才会发力,官府才会有诸多的扶持。否则,大慈恩寺虽说去了,也难以发展起来。” 田子云笑容绽放,说道:“谢兄,只要这一事情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也少不了谢家的好处。” “报!” 就在此时,府上侍从急匆匆进入。 侍从进入大厅中站定,连忙道:“宫中有人出来,求见家主。” “快请!” 田子云吩咐一声。 这一刻的田子云,昂着头,一脸的得意和欢喜,更有浓浓的自信。 他看着侍从去传话,笑道:“谢兄、玄苦禅师,好消息来了。老夫如今都能想象,我齐国朝堂上的满朝文武官员,尽皆抨击林丰。以至于,他举目望去全都是敌人,无从辩驳,以至于无法完成齐国、大秦联合。想一想,都心中欢喜啊。” 谢温和玄苦都是轻笑。 他们也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时间不长,房间外一个内侍急匆匆的进入。只是内侍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些惊慌。 田子云看到内侍的神情,略微皱眉,但还是笑问道:“说说看,如今是什么情况?林丰是不是大败了。” 内侍摇头道:“田公,林丰赢了。陛下已经下了决定,齐国不再攻伐大秦,且齐国和晋国、大秦联合。到时候,还可能是三国联合起来攻伐夏国。这一事情,已经定下,琅琊王和丞相也都赞同。” 田子云一下皱起眉头。 怎么可能呢? 他一直都认为,林丰不可能取胜。原因很简单,朝中御史台、刑部、吏部等其余官员,尽皆都站在他一方。 都会出言反对。 怎么皇帝就答应了呢? 田子云转眼恢复过来,他面颊抽了抽,看向侍从,问道:“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内侍解释道:“据传出的消息,当时诸多文武百官,都是刁难和抨击林丰,说齐国必然要攻打大秦。因为齐国在攻伐大秦当中,能得到诸多的好处。” “可是林丰却反击,说齐国攻打大秦百害而无一利,耗费人力物力,却得不到任何好处。尤其林丰说晋国方面,也会攻打夏国。林丰更是谏言,说如今是齐国攻打夏国的绝佳机会。” 内侍说道:“大体情况是这样,最终,陛下同意了。” 田子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消息不够详细。 田子云想了想,问道:“林丰说晋国会攻打夏国,难道没有人质疑吗?” 内侍说道:“有人质疑的,说林丰无法代表晋国。可是林丰直接拿出了晋国皇帝给予的敕令,是晋国皇帝敕封林丰为晋国使臣,全权代表晋国的命令。所以,齐国不再攻打大秦。” “混账!” 田子云忍不住呵斥一声。 他原以为,这一次要阻拦林丰,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没想到,却是败了。 谢温看到这一幕,摇了摇头,他就知道林丰很厉害。这个人虽说年轻,却是生了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够颠倒黑白。晋国也支持林丰,齐国考虑自身的利益,就不大可能继续进攻。 玄苦的脸上也多了一抹凝重,他缓缓道:“田公,林丰已经促成了齐国、晋国和大秦的联合。意味着,接下来林丰肯定会帮助荀子,会进一步攻讦佛门。这一事情,必须要考虑了。” 田子云自信道:“玄苦禅师,这事你尽管放心。佛门和诸多权贵,都有联系,且权贵都会对付林丰。所以,林丰不可能占到半点的便宜。林丰要搀和进来,是进入泥沼,只能是自找麻烦,只能是处处碰壁。” 他脸上又有了自信。 涉及到齐国、大秦的联合一事,他无法发力,也无法亲自出手。 所以,任由林丰逞凶了。 这一次却不可能,他田子云是可以亲自出手,联合诸多的权贵发力,把林丰压得死死的。 内侍看着田子云自信的模样,叹息一声,再度道:“田公,陛下也决定了,要制裁佛门,重新丈量天下佛门寺庙的土地,再出台处置的策略。如今关于如何处置佛门,暂时还未确定。” 轰!! 田子云脑子都仿佛炸了。 彻底懵了圈。 怎么会? 皇帝怎么敢直接对付佛门。 这事情是容易掀起矛盾的,乃至于导致齐国出现动荡。 林丰到底干了什么事,竟是导致出现这般的情况。田子云好半响后,才恢复过来,他盯着内侍,沉声道:“皇帝要胡来,难道琅琊王、晏丞相没有阻止吗?皇帝的做法,那就是掀起动荡,简直是胡来。” 内侍道:“田公,琅琊王和晏丞相,都一致认同。” 田子云神色震惊,询问道:“怎么可能?涉及到佛门的事,兹事体大,田育和晏子初怎么会随意表态呢?” 内侍道:“因为林丰罗列了一组数据。” 田子云更是疑惑,问道:“什么数据,竟使得皇帝和琅琊王、晏子初等人,达成统一的意见?” 内侍说道:“林丰说,临淄城附近最大的寺庙有三所,第一是大慈恩寺,第二是玉峰寺,第三是宝相寺。” 玄苦捋着颌下的胡须,苍老的胖脸上也有着一抹得意神情,笑吟吟道:“我大慈恩寺在齐国,的确位列第一。在整个齐国,大慈恩寺的影响力,也是最大的。” 内侍瞥了玄苦一眼,继续道:“林丰说,大慈恩寺在临淄城内占地近两千亩,僧人有九千余人,占的田地多达五万三千余亩,还有武僧千人负责维持秩序。” “排在第二的玉峰寺,占据玉峰山,僧人有七千余,土地多达四万五千余亩,武僧有七百余人。” “排在第三的宝相寺,寺庙面积三千余亩,僧人五千余,土地多达三万亩左右,武僧约莫六百余人。” “这是林丰罗列的数据。” “三个寺庙的数据说完,朝堂上百官人人变色。林丰又跟着说佛门的危害,说佛门方外之地,占据了太多的土地、人口,却又不上缴赋税,会导致齐国缺少土地,甚至导致齐国未来对地方掌控削弱。” “最终,朝堂上的官员,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辩驳。” “琅琊王和晏丞相联袂同意,直接通过了这一事情。” 内侍说道:“接下来,陛下到底会怎么处置,朝廷会出台什么政策,暂时不知道。因为这一事情最终,陛下遣散了主要的官员,只留下琅琊王、晏丞相商量这一事情。” 咕咚! 田子云咽下一口唾沫。 他摆了摆手,内侍转身离开,田子云转而看向玄苦,皱起眉头道:“玄苦禅师,大慈恩寺以及其余的佛门,太不小心了。这些数据,怎么直接流出去呢?” 玄苦苦涩一笑,叹息道:“贫僧也不知道啊,林丰的数据虽说不够准确,却也抵近事实。没想到,他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查到这么详尽的消息。” 谢温坐着没有开口。 心中却是庆幸。 得亏先前他说要请示谢崇,没有直接答应让大慈恩寺去晋国,这佛门简直恐怖啊,卷了这么多的土地。 玄苦有些慌乱,道:“田公,我们该怎么办呢?” 田子云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沉吟片刻后,主动道:“虽说朝堂上,陛下、丞相和琅琊王达成一致的意见。可是要推行到地方上,并不容易。” “再者,一旦地方上闹出声势,朝廷也容易守不住的。尤其是,我们当下,如果把林丰、荀子等人打倒,局势又不一样。如今便借助佛门,宣传佛门向善,以及佛门遭到打压一事,使得舆论偏向佛门,继续攻讦荀子等人” 玄苦道:“只有这么办了。” 田子云继续道:“玄苦禅师,我们并非孤军奋战,在我们的身后,有大量权贵。只要佛门能撑住,一切不是问题。玄苦禅师,不必担心。” “报!” 就在此时,又有侍从急吼吼进入。 侍从神色有些慌乱,在大厅中一站定,就连忙禀报道:“家主,外面传出消息,林丰明天上午巳时,在南城外搭建高台,要辩佛,论佛门之罪恶。” 蹭! 田子云直接站起身。 他眼神凌厉,说道:“这个林丰,真是胆大啊,竟敢这样挑衅。也好,那就借助这一次的辩佛,彻底摧毁林丰。只要是林丰都哑口无言,谁还能说什么?” 他转而看向玄苦,道:“玄苦禅师,你去通知佛门的人,准备辩佛,务必拿下林丰。当然,我和谢公也会前往助阵,帮助佛门的。齐国佛门能否继续生存,以及齐国权贵的利益,能否守住,关键就在于林丰。” “只要林丰败了,我们所有人,就还可以掀起舆论,使得陛下停止。” “这是林丰自己送上门来。” 田子云神色肃然,说道:“这,是我们当下唯一的机会。” “贫僧明白。” 玄苦点了点头。 他思忖一番,说道:“田公,依照贫僧看,还是多做准备。贫僧除了让佛门的僧人辩佛外,会请出大慈恩寺的大宗师老祖,以及请玉峰寺的老祖出面。一旦辩佛失败,便以雷霆手段斩杀林丰,到时候自是一切稳妥。” 田子云眼前一亮,赞许道:“不愧是玄苦禅师,考虑事情周全,就这么定了。” 玄苦道:“贫僧告退。” 他转过身便离开了。 谢温见田子云又坐下来,再度提醒道:“田兄,虽说佛门准备充分,林丰却不简单,一切必须要谨慎小心。” 田子云道:“老夫明白,不过这一次老夫必胜,林丰必败无疑。” 谢温道:“你有准备就好。” 只是谢温的内心,却不怎么看好田子云。他从晋国来,了解林丰的情况,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林丰这小子不好对付。不过这一次,对谢温来说,他名义上来帮助田子云,实际上还是游山玩水的。 到时候,见机行事。 第217章 各方给林丰的助力 稷下学宫,如今没有人再来针对荀子,所以荀子如今治学注释经典,倒是清静了下来。 平静的稷下学宫,却是因为一则消息掀起波澜。 林丰要在临淄城的南城外,公开辩佛,论佛门之恶。这样的一则消息,在稷下学宫一下掀起了巨浪,无数的士子议论。林丰和佛门为敌,等于是和权贵为敌,这是自找死路。 许多稷下学宫的士子,反倒是一副兴奋神情,他们期待着林丰身败名裂。 这一议论,也被稷下学宫游玩的李慈航听到,他得到了消息,震惊于林丰的胆大妄为。林丰要介入荀子和佛门的事情,那也就罢了,这倒是还好。 他万万没有想到,林丰会采取辩佛的方式。 这是最极端的方式。 也是最为危险的方式。 李慈航径直回到荀子的住处,进入院子中,就见荀子在房间中看书。 他进入房中,在荀子的身旁坐下来,道:“你的好弟子林丰,公开对外宣布,明天上午巳时,要在南城外搭建高台辩佛,论佛门之恶。这是公然挑衅整个佛门,你难道不担心吗?” 荀子搁下手中的一卷书,捋着颌下胡须,自信道:“老夫担心什么呢?” 李慈航说道:“这般辩佛,便是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佛门的诘难。可以预料,大慈恩寺、玉峰寺、宝相寺等寺庙的僧人,尤其善于辩论的人,都会前往抨击。乃至于,权贵也会安排子弟上台去辩论。你的弟子,能赢吗?” “哈哈哈……” 荀子朗声大笑起来。 李慈航微眯着眼睛,这老匹夫,又被他装到了。 又是这般自信的模样。 李慈航哼了声,把腰间葫芦拿起,打开瓶塞饮了一口酒,说道:“一旦林丰落败,那就丢失一切。到时候,名声丧尽,这是极大的代价。” 荀子道:“老夫相信他。” 这时候荀子从案桌一旁,取出不曾喝完的一坛西风醉,笑道:“来,喝这个。” 李慈航眼前一亮,道:“你个老东西,难得这般通情达理。” 荀子亲自给李慈航斟满了一杯酒,道:“来,尝一尝。” 李慈航却是停下,说道:“荀长卿,你主动请我喝酒,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喝不喝?” 荀子问道。 “喝,必须喝。” 李慈航接过来,小酌一口,老脸上浮现出回味神情。 就是这个味儿。 舒服! 荀子道:“李兄啊……” “停,停,你要说什么,直接说。” 李慈航哼了声,说道:“你这一喊李兄,老道我头皮发麻,保证没什么好事。” 荀子笑道:“哪里会是坏事,你看看,小九要对付佛门,一旦压制了佛门,对你们道门,是有帮助的吧?在齐国境内,道门式微,佛门张扬,道门大多数,都只能隐藏于深山。” “也只有如太玄道这样一等一的道门,才能活下来,不受佛门影响。” “其余道门,可就难了。” 荀子眼巴巴的望着李慈航,说道:“这一次,小九是在帮你们,你不表示一下。” 李慈航哼了声,道:“你个老东西,果然没安好心。说吧,什么事儿?” 荀子缓缓道:“你李慈航到临淄来,不就是为了传道,不就是为了开拓道门的局面?如今小九打压佛门,这就是你的机会。当然,前提是小九能取胜。要保证小九取胜,关键之处,在于有人保驾护航。” 李慈航道:“之前你说了让老道保护林丰,只要佛门大宗师出手,老道也会出手的。” “不够,这不够。” 荀子摇头,他眼中闪烁着睿智光芒,说道:“李兄啊,你练武是一等一的。当太玄道的掌教,也是相当的不错。只是这谋划方面的事情,你的脑子还远远不够。这一次要保护小九,仅仅是你一个人,远远不够。” 李慈航道:“什么意思?” 荀子解释道:“很简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除了李兄外,道门还需要调来大宗师。至少,要有两个道门的大宗师坐镇,才能够确保小九的安全。” 李慈航皱眉道:“不至于吧。” 荀子说道:“小九这一次,对上的是大慈恩寺、玉峰寺和宝相寺等整个佛门。老夫料定,佛门的人肯定先辩佛,甚至还有权贵的人也会参与辩驳。” “一旦佛门和权贵的人,都尽皆落败,就会有大宗师出手强杀小九。” “小九死了,自是一切解决。” “据老夫对佛门的了解,大慈恩寺和玉峰寺,都是各有一尊大宗师坐镇的。虽说宝相寺没有,可是,这已经是足够骇人的力量。李兄你是大宗师,一人能挡住两个大宗师吗?” “所以,还需要一人。” “据老夫所知,临淄城还有太上宫这一道门在,内也有一尊大宗师在。涉及到太上宫,就需要靠你请太上宫的大宗师。只要是小九安全,佛门这一次,必定吃一个大亏。” 荀子说道:“这就是老夫的请求。” 李慈航盯着荀子,啧啧摇头,说道:“你个老东西真是会算计,所有的一切,都被你算计到了。为了林丰,你还真是劳心劳力,不嫌麻烦啊。” 荀子道:“老夫的弟子,老夫不帮他,谁帮他?” 李慈航道:“贫道考虑考虑。” 荀子哼了声,说道:“给句准话,干不干,你要是不同意,老夫立刻出面,让小九不再和佛门辩佛。” 李慈航道:“贫道同意了。” “这就对了。” 荀子脸上笑容又柔和起来,说道:“你我认识几十年,这么多年的交情,老夫能害你吗?总之,事情有利于小九,也就有利于道门,两全其美嘛。再说了,也未必要出手。只要佛门的秃驴不出手,你们就暗中观察,看一场激烈的辩论,何乐而不为呢?” 李慈航一伸手,抓住一整坛西风醉,道:“这一坛西风醉,老道收了,告辞。” 荀子望着李慈航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和李慈航相交几十年。 两人关系莫逆。 这一次,有李慈航请太上宫的大宗师境老祖,自是保证没问题。 接下来,就等明天的辩佛。 荀子也是期待,期待林丰能破局,一旦这次辩佛取胜,对于林丰来说,便会名震天下。天下士人都会知道林丰,自此才是真正天下皆知。 这是荀子要达到的目的。 …… 皇宫,寝殿内。 田和还在翻看奏章。 虽说朝中有田育和晏子初两位辅政大臣,实际上田和真正要处理的奏折不多。可是,田和作为皇帝,所有的奏章,他也是要审阅一番,了解齐国的情况。 唯有如此,才能全面了解政务。 对于田育和晏子初两人,田和是比较满意的。不论是田育,亦或是晏子初,都不跋扈,也是尊敬他,所以田和很倚重两个辅佐的大臣。 在田和翻看奏章时,一个四十出头的内侍进入。 内侍名叫徐三福,是齐国的大内总管,也是田和的心腹。他在大殿中站定,躬身道:“陛下,有林丰最新的消息。” 田和问道:“什么消息?” 徐三福回答道:“林丰安排人在城内放出消息,明天上午巳时,他要在南城外公开辩佛,论佛门之恶。这一消息,已经是在临淄城内传遍了,人尽皆知。” 田和眉头上扬,神色很是惊讶,道:“这个林丰,行事真是让人意外。他凭借一己之力,竟敢做出这般的事情。原以为,他已经完成了出使的任务,且荀子和柳珪方面,朕都说了会给他们一个公道,他不会再干涉。” “没想到,他竟是还亲自出手,要直接辩佛。不过这样也好,有利于我齐国,有利于朝廷对付佛门。林丰压下了佛门,使得佛门名声丧尽,要处置佛门就更容易。” 徐三福道:“陛下圣明。” 田和想了想,吩咐道:“去,请皇叔和丞相来议事。” “喏!” 徐三福躬身应下便去安排。 时间不长,琅琊王田育、丞相晏子初联袂进入大殿中,齐齐向田和行礼。 田和开门见山,直接问道:“皇叔、晏卿,关于林丰传出话,要在南城外辩佛一事,你们可得到了消息?” “老臣已经知道。” 田育直接回答。 晏子初也道:“老臣也刚得到了消息。” 田和说道:“林丰辩佛一事,你们怎么看?” 田育道:“陛下,老臣一得到消息,就和晏丞相商量。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准备借力打力,借助林丰的力量,彻底压制佛门,使得佛门失去人心,失去支持。” “等林丰辩佛取得胜利,佛门声势大跌,朝廷就顺势推出律法,限定天下佛门,占地不超过一百亩。天下佛门僧人,每个寺庙的僧侣人数,不超过一百人。” “违令者,直接斩杀。” “料想这一事情,能够为朝廷,清查出无数的土地和人口出来。我齐国,也会因此而大获丰收。” “换做是以往,老臣不敢这么安排,因为行事过于激进,地方上动荡,夏国、晋国都可能采取行动,进而讨伐齐国,导致齐国遇到攻打。” “如今,却是不一样,情况发生了变化,局势已经适合改革。夏国无暇顾及我们齐国,晋国也要准备攻打夏国。这,就是我们齐国壮士断腕,力行改革的绝佳时机。” 田育神色坚定,说道:“一旦错过了这一时机,就再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晏子初微笑道:“陛下,老臣也赞同琅琊王的安排。这,是我齐国唯一的机会。只要削弱佛门,齐国得到无数的土地和人口,就能再上一层楼。未来的齐国,才能实现腾飞,陛下治理的齐国才能更上一层楼。” 田和听到后,一想到齐国壮大的情况,也是露出了笑容。 他希望齐国愈发强大。 他神色轻松,感慨道:“有皇叔和丞相在,朕无忧亦。” 田育再度道:“陛下谬赞了,实际上要确保林丰稳稳取胜。除林丰自身的辩才外,朝廷要出手相助。这些年监察司对佛门的僧侣,尤其是大慈恩寺等,已经是调查许久了。” “涉及到大慈恩寺、宝相寺、玉峰寺的主要佛门人员,有详尽的资料,且都是斑斑劣迹。” “这些佛门的人,表面上歌功颂德,劝人向善,实际上背地里却男盗女娼,一肚子的坏水,乌烟瘴气。所以这些资料,老臣会让人送给林丰,让他记住。” 田育说道:“如此一来,林丰和佛门辩佛时,才更有把握。” 田和颔首道:“皇叔安排了便是,有皇叔的安排,朕就彻底放心了。朕,拭目以待。” 田育道:“请陛下放心,臣定会解决好这一事情。” 晏子初道:“老臣也会全力协助琅琊王,把佛门的事情处理妥当。” 田和摆手道:“下去吧。” 田育、晏子初齐齐揖了一礼,便告辞退下。两人离开后,田育就径直去安排。 …… 傍晚时分,客栈中,林丰在进一步思考明天如何辩佛的时候,高小鱼敲门进入,禀报道:“公子,外面来了一个人,指名点姓的说有一本书册要给您,说对您有大用。” 说着话时,高小鱼递上了书册。 这本书册以丝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外面看不出什么。林丰打开系着的绳结,掀开丝绸拿起书册看。只是一看到内容,林丰的眼中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书册的第一页,记载了大慈恩寺方丈玄苦的情况,有诸多男盗女娼,以及玄苦还有儿女的情况。 林丰粗略往后看,都是佛门的情况,有大慈恩寺的,有宝相寺的,有玉峰寺的,都是佛门僧人的斑斑劣迹。 “哈哈哈……” 林丰忍不住笑了起来。 高小鱼问道:“公子,怎么了?” 林丰扬了扬手中的书册,道:“这一本书册,是佛门的所有劣迹。有了这些,明天辩佛更是轻松。说起来,竟有人悄然送来了这样的证据,还不为人所知。莫非,是齐国朝堂中的人?” 高小鱼心中松了口气。 有了这些,公子也就更为轻松,不至于太危险。 这是好事。 林丰心中大致推断,应该是齐国朝堂,甚至涉及到皇帝。毕竟辩佛一事,得到利益最大的,就是皇帝和齐国朝廷。不过这一事情,林丰懒得去追究琢磨。 有利于他就行。 林丰要做的,那就是击败佛门,取得辩佛的胜利。 第218章 抨击田子云 清晨,朝阳初升。 林丰一大清早,便已经早早的起床晨练。待吃过早饭,洗漱一番后,他换上一袭黑色长袍,头戴玉冠,大步走出客栈。林丰身上的衣袍,是典型大秦风格。 大秦尚黑,所以大多数大秦的百姓、士人,衣袍都是如此。 林丰登上马车,往南城外去。 今天,是辩佛日。 林丰已经准备好了。 马车径直行驶,到南城外昨天就已经搭建好的高台。 林丰一抖衣袍,直接上台。 这时候高台周围,已经围了一些士子,还有许多来看热闹的百姓。毕竟昨天一天,林丰要辩佛的消息,通过黑冰台已经传遍了整个临淄。甚至还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所以在这般的前提下,不论是百姓亦或是士子,都来凑热闹。 林丰跪坐在台上的坐席上,静静等待。 在林丰等待时,时间一点点流逝,周围的士人和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圈一圈的人围堵。 整个高台周围,已经是人山人海。 甚至周围,士人和百姓的议论声不断,宛如嘈杂喧嚣的闹市一般。 “荀子来了。”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了起来。 只见台下附近的士子纷纷让开,一道清瘦苍老的身影大步走来。 来人,赫然是荀子。 他走到台下,看向台上静坐的林丰,微笑道:“小九,今天辩佛,全力施为,不必有任何的顾忌。一切,有老夫在。” “弟子明白。” 林丰点了点头。 他心中一动,琢磨着刚才荀子的话。 荀子说不必有任何顾忌,等于说荀子有后手。如果佛门要以势压人,荀子肯定有人会应对。 林丰心中更是安心。 眼下距离巳时,还有一些时间,所以林丰打量着周围,没有急着说话。在林丰等待时,目光扫过台下时,忽然间眼角余光扫过角落,林丰眉宇间露出一抹诧异。 皇帝田和来了。 甚至,丞相晏子初、琅琊王田育也在。 只不过三人抵达了台下,他们的周围,有一圈身着便衣的士兵扮作普通人团团包围。尤其这些亲卫都牛高马大的,使得附近的人看过去,无法看到晏子初、田育和皇帝。 也就在台上,才能注意到。 林丰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皇帝来了最好。 这一遭,本就是要针对佛门,人自然是越多越好。 皇帝见证了佛门的不堪,才会愈发笃定出手压制佛门。 “林丰,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今天公开辩佛,这是哗众取宠,是狂妄自负。你在我齐国临淄的所作所为,是给你的老师荀子抹黑,会让荀子蒙羞的。” 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传来。 林丰循着声音看去,竟是田子云来了。他站在高台的西南方,皇帝位于东南方,因为周围的人多,双方看不到彼此。 田子云身着锦袍,极为自负。 林丰冷冷一笑,他不屑道:“田子云,我不上来辩佛,那才是给老师蒙羞。至于我是否给老师抹黑,这一点,你没有说话的余地,因为你代表不了老师。” “说起来,你田子云身为齐国的宗室子弟,一生出来,便已经不愁吃穿用度。本该是相助朝廷,稳定朝堂,稳定人心。可是你田子云,却是为了利益,和佛门勾结,和权贵勾结,肆意攫取利益,简直是枉为大儒。” “可是齐国人,都说你田子云是大儒,然而你田子云,可曾去教化百姓?可曾去稳定朝堂?” “你一样都没有做。” “你整日里,高谈阔论,自命不凡,更是饮酒作乐,甚至和佛门勾结,为虎作伥,甘当佛门的保护伞,甘为无耻权贵的代言人。你,妄为大儒。你,更不配齐国皇族出身。” 林丰言辞如刀,抨击道:“你这样的人,我都不屑和你说话,羞与你为伍。” 刷! 田子云脸上的神情,一下大变。 被骂了。 甚至,被骂得体无完肤。 林丰太可恨了。 田子云哼了声,冷冷一笑道:“林丰,你现在如此的嚣张跋扈,却是忘记了,佛门没有罪,是你的污蔑罢了。佛门僧人一心向善,佛门子弟一心引导世人。可是你,却如此横加指责佛门,实属不该。” 林丰撇嘴,不屑道:“我刚才提及的,是你田子云自身的问题。我说你,不配为齐国大儒。没想到,你竟不辩驳,是无言以对,还是无法面对呢?唉,让人失望啊。” “我在大秦时,曾经写下一篇名为《陋室铭》的文章。” “这篇文章,是赠送给我师兄韩千秋,彰显师兄不慕名利,不慕浮华的。” “恰恰,涉及到你。” 林丰一副惋惜的姿态,叹息道:“如今看来,却不该写你,因为你不配啊。” 田子云心头更是大怒。 林丰太嚣张了。 他是齐国大儒,更是出身皇室,养尊处优,在齐国有无数的人追捧尊敬。 如今,竟是被林丰嘲讽。 田子云哼了声,说道:“你林丰,凭什么谈论老夫?更何况,你写的文章,能有什么好的?要说你的诗词,的确有几分造诣,文章一道,却是博大精深,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 “如今距离巳时辩佛,还有些时间。既如此,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说你的《陋室铭》,老夫这里,更是要洗耳恭听,看看你林丰写的什么锦绣文章。” “这一篇文章,是你自吹自擂,还是无病呻吟。” 说着话时,田子云直接踏上了高台。 他直接面对林丰。 直接针对林丰。 在佛门出手之前,先给林丰一个下马威,使得林丰丢尽眼眸。 田子云面对周围的人,目光一扫。忽然间,他瞳孔一缩,看到下方的皇帝、晏子初和田育。 皇帝竟来了。 田子云的眼中,多了一抹凝重。 显然,皇帝对佛门一事,已经无比重视。这就意味着,这一次必须取胜,必须要压制林丰。唯有如此,才能让皇帝不敢轻举妄动,不敢随意打压佛门。 田子云知道皇帝的态度,但他已经不可能后退。 他昂着头,道:“林丰,该你说一说《陋室铭》。你既然提及老夫,倒是说出你的文章啊,别磨磨蹭蹭的。文章名为陋室铭,就是一片铭文。一般的文章,也就罢了。可是铭文,更是考校文采,这可不好写。” 林丰道:“田子云,且听好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晋谢公庐,东齐子云亭。” “荀子云:何陋之有?” 林丰昂着头,说道:“这是在下的陋室铭,原本听闻南晋谢公在草庐讲学,又有田子云在亭中讲学,和有人谈论经典,都是不慕浮华,都是洒脱之辈。如今看来,你田子云让人失望了。” 哗!! 台下周围士人,一片惊讶声音。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开篇的八句话,可谓是经典。 文章中所显露的境界和立意,极为不凡,可谓是厉害。 谢温也是站在台下的,他跟着田子云一起来助阵。作为晋国大儒,谢温在儒学上的造诣,极为深厚,他能著述经典,也熟悉天下经典文章。 可是听完了林丰诵读的文章,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林丰这小子不错。 这篇文章的立意极高。 文章中,尽显不和世俗同流合污,洁身自好,不慕名利的处世态度。 谢温原本还在考虑,是否要帮助田子云,如今听完林丰的一篇文章,他内心已经下了决定。 不登场了。 保持一下他的形象。 更何况,这次林丰在,荀子也在,这般的前提下,林丰未必会输。 荀子和李慈航一起的,他捋着颌下的胡须,苍老的脸上满是骄傲和欢喜,笑道:“听到没,听到没,小九的这篇陋室铭,高明啊,写得极好。唉,他最后竟以老夫来结尾,可见他对老夫的孺慕和尊敬。” 李慈航忽然心中酸溜溜的。 三清道尊,他李慈航一世强横,怎么就没有这样会吹捧老师的弟子。一想到他膝下那木讷,没什么才华的弟子,李慈航的内心就更是气愤。 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的弟子太蠢了。 人家的弟子,为了吹捧老师,用谢温、田子云衬托,最终以荀子结尾。 太会吹了。 李慈航嘴上却不承认,撇嘴说道:“也就这样了。” 荀子呵呵一笑,一副你懂个屁的模样,转而又看向周围,仔细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听到士人夸赞,荀子的一张脸,更是笑开了花。 田和作为皇帝。 自身的文学素养,也是极高的。 田和念叨着林丰的陋室铭,转而看向田育和晏子初,问道:“皇叔、晏卿,关于这一篇陋室铭,你们觉得怎么样?” 田育赞叹道:“的确精妙,孤高自洁,傲然立世,这一篇文章送给韩千秋极为合适。韩千秋作为荀子的弟子,在大秦是大儒。尤其韩千秋不慕名利,数十年在山上传道授业。这样的人,当得起这样的一篇陋室铭。” 晏子初跟着道:“这个林丰,不简单啊。诗词曲赋,乃至于文章,都如此的厉害。要知道,林丰的武道天赋,也是妖孽无比。这样的人,纵观我齐国士子年轻一辈当中,还没有能掠其锋芒的。” 田和道:“这个人不愧是荀子的弟子。荀子,真是厉害啊,膝下的弟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三人议论着,更是有期待。 其余士人也是在议论,甚至这些人看向林丰时,更多了钦佩。 即便和林丰敌对的士子,念叨着这一篇《陋室铭》,内心也是忍不住感慨林丰的才华。 不简单! 林丰才华的确是厉害。 越是多的人赞誉,田子云脸上的神情就越是愤怒。这样的一篇文章,是赞誉他的,如今,林丰说他不配,这是打他的脸了,田子云老脸上更是火辣辣的。 他衣袖中的手,都是轻微的颤抖着。 内心,更是无比愤怒。 田子云哼了声,沉声道:“林丰,你这样的一篇文章,不过是自吹自擂,要吹捧你老师荀子罢了。” “哈哈哈……” 林丰忍不住大笑。 他昂着头,声音更蕴含了真元,高声道:“家师荀子,誉满天下,更是天下士人领袖。这,是公认的事实。家师在稷下学宫,传道授业多年,教导无数的士人。” “家师在稷下学宫期间,著述经典十万言,甚至注释经学也是数十万言。这样的一个大儒,谁敢说家师不是名儒,谁敢说家师不是品行高洁之人。” “反倒你田子云,说起来我也有些意外。你田子云对外的名声,不慕浮华,不慕名利,是一个清高的人。可是你暗中,竟是和权贵佛门勾结在一起。” “你今年从权贵的手中,得到的利益,超过十五万两银子。这些钱,是你田子云亲自为权贵撑腰,以及亲自打招呼施压给官府,使得权贵欺压百姓从容而退。” “这事情,具体涉及东莱郡黄县,以及琅琊郡琅琊县,还涉及北海郡高密县,以及涉及到临淄县。” “拢共四桩案子,你收了十五万两银子的好处。” 林丰侃侃而谈,更是言辞犀利。 这是皇帝送来的消息。 在涉及到佛门时,也有田子云的消息,以便于林丰能稳稳应对。 林丰注意到田子云黑下来的神色,继续道:“除此外,今年才二月,你还收了佛门十万两银子的钱财。这些钱财,是你为佛门张目,为佛门辩解的好处。你口口声声,说佛门没有问题,佛门一心向善。然而你口中的佛门,私底下竟是和你交易,这样的情况,实在是让人不齿啊。” 田子云一下瞪大眼睛。 他心下震惊。 怎么会? 林丰怎么会有详细的消息。 要知道,这些消息都极为机密,不可能泄漏。偏偏林丰提及的银子一分不少,事情丝毫不差,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太让田子云震惊了。 第219章 田子云被骂吐血 田子云这里,一时间有些懵,甚至脑中还有刹那的空白。 好在田子云本身是老江湖,遇到事情临危不乱,他迅速缓过来,立刻反击道:“林丰,你的话语,不过是肆意污蔑,没有任何的证据。你想要凭借,一番臆想的话语,就陷害我,绝无可能。” “我田子云这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直,哪里是你林丰能够诬陷的?我,上对得起苍天,中对得起齐国,下对得起列祖列宗,我田子云无愧于自身。” “你,无法污蔑我。” “甚至你林丰对我的污蔑,齐国百姓和士子,不会相信的。” 田子云极尽强横。 他更是自信。 这一幕,引得周围士子一阵高呼,都是支持田子云的人。 林丰看到周围齐国士子的模样,再看着得意的田子云,摇了摇头,嘲讽道:“你田子云在临淄的私产,不亚于一百万两银子。在临淄城内的私宅,多达十五处。至于商铺,有四十八间。” “甚至在临淄附近的上等良田,你有一万三千八百亩左右。你田子云家中的奴仆,也是上千人,城外的庄子无数。这些家产家业,单凭你一个宗室出身的人,能有吗?” “你还宣传自己,不慕名利,不喜浮华,不经营产业,是一个节俭之人。” “这是节俭之人该有的钱财吗?” 林丰嘲讽道:“最关键的是,你田子云已经是一把年纪,可是府上的小妾,足足有六十二房。听闻你前天,才在临淄城内新纳了一房小妾,这是临淄出名的歌姬花魁,足足用了五万两银子赎身。” “在青楼,传为美谈。” “这样的所作所为,奢侈无度,是一个清流士人该有的行径吗?”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六十二个女人平均下来,这些女人每个人,能单独和你相处五六天都是极限。问题是,你已经如此苍老,一个月能来几次呢?” “大多数的女人,被你带回家中,就是注定了青灯古佛,注定了一辈子孤独。” 林丰言语中有着讥诮,说道:“你已经如此苍老,不修德行,反倒是不知羞耻,真是不服老啊。” “你……” 田子云一下瞪大了眼睛。 他苍老的脸上,尽是震惊。 他家中的资产多达百万两银子,这是极为私密的事情,怎么可能被林丰如此清楚的掌握?甚至他府上有多少房小妾,乃至于刚纳了小妾,林丰都是了如指掌。 这太让人震惊。 “田子云这老匹夫,还真是看不出来,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样,没想到暗地里如此不堪。” “这人啊,真是越老,越是老奸巨猾。” “知人知面不知心,老而不死是为贼啊。田子云,简直是我齐国的耻辱。” “田子云,滚下来。” 高台周围的许多士子,神色激动,面色愤慨,纷纷高声呐喊,也有许多百姓也跟着一起呐喊。 人,都有仇富的心理。 田子云是齐国大儒,是齐国宗室的时候,士子不敢招惹田子云,只能仰望,只能敬仰。然而,当田子云不再是亲民的大儒名士,更是被林丰撕破遮掩的面皮,露出禽兽般的真面目,便遭到无数人抨击。 诸多士子,更是大恨。 六十二房小妾。 田子云这老匹夫,简直是可恨,怎么不去死啊? 养这么多的小妾。 他们中的许多人,连女人都没有,诸多士人的嫉恨下,无数人抨击,声声谩骂,清晰传入田子云的耳中。 田子云的面色一变再变,从先是铁青,变得潮红,最后更是透着一抹苍白。 名声丧尽! 今日后,他名声丧尽了。 这一切都是林丰。 田子云咬着牙,沉声道:“林丰,你这是血口喷人。” 林丰冷笑,掷地有声道:“田子云,你可敢让朝廷调查,立刻调查你田子云家中的家产,同时调查你的小妾情况。如果没有我提及的数据,我林丰当着所有人的面,立刻自刎谢罪。” 林丰脸上,有着浓浓自信。 这是皇帝给的资料,消息可能是造假的吗? 不可能! 田子云和权贵勾结,甚至为佛门张目,本就是赚取无数昧良心的钱,绝对有这么多钱。 田子云面对林丰的咄咄逼人,一时间犹豫了。面对林丰的话,甚至林丰如此立下约定,他更是难以辩驳。 他本就经不起查。 怎么让朝廷查? 更何况,皇帝就在下面,皇帝就要针对佛门,一旦调查,他就是被杀了祭旗的人。 林丰和田子云成了敌人,他没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今天和田子云的较量,他如果输了,那么他和老师荀子,都会身败名裂,都会彻底生生不如死。 所以,林丰继续道:“正所谓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田子云啊田子云,你已经是苍苍白发,却还要一树梨花压海棠,有什么资格辩解呢?” 哗!! 周围士人,一片哄笑。 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一句诗写得真好啊。 还别说,林丰的这一首诗精妙。 许多的士人议论,那声声议论,传入了田子云的耳中,使得田子云更是内心难受。 “林丰,你可恨啊。” “老夫,老夫……” “噗……” 田子云瞪大眼睛,伸手指着林丰,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漫天鲜血飘洒。 田子云只觉得眼前彻底黑暗下来,眼睛一闭,身体直接往后倒下。 扑通! 田子云倒在地上,直接昏死过去。 一时间,田子云带来的亲随,迅速上前,把田子云带下去。 林丰站在台上,环顾周围,目光更是锐利,朗声道:“看到没有,这就是齐国所谓的大儒田子云。表面上两袖清风,道德楷模,礼贤下士,道德仁义,暗地里实际上荒淫无度,奢侈肆意。” “如此无耻之徒,却要来和我辩驳,真是没劲儿。也请稷下学宫内,许多崇尚田子云的士子,切莫再在我的面前,提及田子云了,脏了我的耳朵。” 高台周围的稷下学宫弟子,全都是面色僵住。 许多人看向林丰,眼神不善。 林丰这厮真是可恨。 嘴真是欠揍啊。 林丰继续道:“如今,已经快抵近巳时,快到约定的时间,却是一个和尚都没有来,莫非齐国临淄内的三大佛寺,以及其余的佛门寺庙,都是怂了,不敢来辩驳了吗?” “林丰,你真是猖狂啊。” 就在此时,浑厚洪亮的声音传来。 拥挤的人群中,围观的人纷纷让开,只见一群光头和尚来了。这一群人,都是身着僧人。有一部分是武僧,尽皆身材魁梧壮硕。还有一部分,是寺庙的大德高僧,尽皆头大耳肥,全都挺着肚子。 林丰看在眼中,尽是鄙夷。 这些人不是真佛。 佛门有真正的大德高僧,这些佛门的大德高僧专注于阐述经典,继往开来,亦或是翻译外来的经文。 然而,这些僧人都隐居不出。 偏偏这些脑满肥肠的僧人,却堂而皇之的出来大行其道。 驳斥林丰的人,赫然是大慈恩寺的方丈玄苦。他身上袈裟闪闪发光,头皮锃亮,颌下胡须微微飘荡,端的是宝相庄严。他带着各寺庙的僧人来到台下,一众僧人停下。 玄苦双手合十,走到台上。 他道了声阿弥陀佛,缓缓道:“林施主,你心生魔障,所以看谁都是怒火。你现在回头是岸,一切还有机会。如果你继续下去,只能堕入阿鼻地狱,甚至死后也无法超生。你立刻悔改,还有机会。” “哈哈哈……” 林丰听到后,忍不住大笑。 笑声,张狂。 笑声,鄙夷。 笑声,更是透着不屑。 林丰冷冰冰道:“还真的是贼喊捉贼啊,表面上是道德高僧,阿弥陀佛。背地里,却是男盗女娼。玄苦啊玄苦,你这样的大慈恩寺僧人,配和我林丰辩佛吗?” 第220章 佛门被打懵了 玄苦双手合十,缓缓道:“林丰,老僧我一贯修禅心,从不动怒。可是面对你这般的狂徒,也忍不住要破戒。你,当真是属狗的,逮着谁就咬谁。甭管你有理没理,都要撕咬人,真是没有丝毫教养。亏你,还是荀子弟子,让人失望。” 林丰说道:“对付肮脏无耻的人,我还要讲礼仪,实在是委屈我了。” 玄苦面色带着一丝怒容,眼中神色恨不得杀了林丰,但他仍是压制着自身,继续道:“林丰,你如果继续这般肆意的污蔑,血口喷人,那么这场辩佛,恐怕难以进行下去。” 林丰说道:“辩佛是必须进行的,也是势在必行。然而辩佛之前,也要辩人。如果你本身就颠倒黑白,男盗女娼,还怎么代表佛门。尤其你玄苦,作为大慈恩寺的方丈,代表大慈恩寺来辩佛。你德不配位,还怎么代表呢?” 林丰说话时,盯着玄苦。 眼神幽深。 仿佛要洞穿玄苦的内心一样。 玄苦被林丰盯着,忽然心头一慌,难道林丰发现了什么? 不! 不可能! 他玄苦的事,一向隐蔽,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怎么可能有人发现什么? 玄苦胖乎乎的脸上,凌厉神色进一步浮现,道:“林丰,你这样指桑骂槐,实属不该。凭空的诬陷,除了彰显你的跋扈,不会显得你睿智不凡。你是荀子的弟子,做人做事当有底线,该有基本的良知。” 他仍是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样。 即便怒了。 也是苦口婆心劝说。 “林丰,你莫要藏着掖着了。” “有证据,就直接摆证据,何苦这般婆婆妈妈的呢?你这样的做法,太磨蹭。是男人的,就别磨磨蹭蹭,这样做让人烦躁啊,赶紧拿出你的铁证来。” “一切靠证据说话。” “林丰,赶紧的,别磨蹭了,人家玄苦大和尚,早就等着你了。” 越来越多的士人和百姓高呼。 一个个士人和百姓,脸上洋溢着期待和兴奋的神情。他们对真正的辩佛,实际上不怎么关心,他们更热衷于看热闹,更热衷于欣赏林丰和佛门的争斗。 这是让人期待的。 玄苦脸色一黑,这些无知的百姓是怎么一回事? 竟开始起哄。 玄苦道了声阿弥陀佛,他沉声道:“林施主,看到了吗?这就是因为你的缘故,导致这么多施主产生误会。为什么佛门受到影响,就是因为你的老师荀子,以及你师兄柳珪肆意污蔑和煽动。原本一切安好,你又执意辩佛,更是不应该。天下动乱,人心浮躁,便是源自于你等的野心。” 林丰反击道:“玄苦,你这一番话软绵绵的,没了力量?莫非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底细,即将被揭穿,内心开始怕了?” 下面的人起哄,林丰根本不急。 急什么? 要一点点的,把玄苦的皮扒下来。 这是最重要的。 玄苦沉声道:“林施主依旧如此,真是陷入魔症不可自拔,你这样的人,不可救药了。” 林丰道:“也罢,你认为我不可救药,我就说一说我的证据。你玄苦老和尚十六岁出家,可是你为什么会出家?不是因为你天生慧根,也不是因为你一心向佛。” “其原因,是因为你到结义兄长的府上去做客,醉酒后竟玷污了你结义兄长的妻子。然后,你害怕事情泄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你那也是醉酒人事不省的兄长。” “也不知道怎的,你竟没有杀那女人。亦或者,你内心觉得自己有罪,所以出家为僧。原本你或许应该仅仅是这样,应该是青灯古佛,忏悔自己一辈子的罪孽。” “哪里知道,这女人一次就怀孕了,怀上你的儿子。以至于你后来,又和这女人有了联系。如果你直接还俗,也就罢了,可是你不还俗,又和女人勾搭上。” “男的忘记了自己杀人的罪孽,女的忘记了自己夫君的仇恨,竟是苟且在一起几十年,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你的儿子、女儿,都已经开枝散叶。” “这一大家族,是临淄县城内的陈家。甚至你这些年,已经不满足于只有你的老妻。她人老珠黄,都已经行将朽木,无法伺候你,所以你在家中还有六房小妾。” “这些人,都是你发泄的对象。” “除此外,你借助大慈恩寺,不断的敛财,不断的转移到陈家,说陈家是你俗世的亲人,不断支持。以至于陈家商业上很是不错,又有你的牵线搭桥,你的小儿子陈一炜,竟担任广阳县的县令。” 林丰盯着玄苦,说道:“大和尚,你说说我刚才的这些话,真假如何?” 哗!! 周围一片哗然。 无数的士子百姓议论。 许多人看向玄苦,眼中放光,一副看戏看热闹的模样。 太震惊了。 没想到,玄苦作为大慈恩寺的方丈,是大德高僧,却还有这样的消息。 太让人震撼。 太不可思议。 田和也在下方,他看到这一幕,虽说田和实际上,知道佛门的人男盗女娼不少,没想到玄苦这老和尚,竟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关系会是如此的复杂。 他脸上尽是怒火。 这就是佛门。 该打压了。 不打压佛门,齐国还怎么发展? 玄苦此刻的脑中,已经彻底懵了圈,脑中嗡嗡作响。 怎么会? 林丰怎么知道地如此的详细。 先是田子云。 如今是他。 林丰这是有备而来。 玄苦环顾周围,他张嘴想辩驳,问题是,林丰说得如此确凿,他怎么辩驳? 他连一丝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一旦辩驳,涉及到他儿子,涉及到陈家,必然更是凄惨。 玄苦看向佛门的区域,目光一看过去,便注意到一个个佛门僧人脸上的尴尬。这辩佛还未开始,玄苦就率先崩了,丢尽了佛门的颜面。 玄苦心中快速的思忖。 他该怎么办? 要怎么样,才能改变当下的局面。只是他思来想去,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今日身败名裂,再无任何机会。 玄苦是果决的人,他看向林丰,咬着牙道:“林丰,没想到你如此阴险狡诈,早早做了准备,然后来辩佛。今日,我玄苦认栽了。” “我的错,偿命便是。” 玄苦是习武之人。 虽说他连宗师都不是,却也有功夫傍身。他一掌抬起,印在天灵盖上。 砰!! 鲜血喷溅。 玄苦闷哼一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林丰,仿佛要把林丰记在心上一般。 扑通! 玄苦仰头倒在地上,再无气息。 林丰没有任何的怜悯,环顾周围,拔高声音道:“玄苦刚才说我早有准备,所以来辩佛?真是天大的笑话。佛门出了问题,佛门的方丈都男盗女娼,难道不该检举吗?” “此前家师和师兄,就已经指出佛门的问题。可是佛门明知道,却不思悔改,反倒是组织无数的士人攻讦家师和师兄。以至于,我不得不辩佛。” “玄苦临到死,还是如此虚伪。” “玄苦如今自尽身亡,佛门还有谁要来?” “辩佛还未开始,如果佛门的人,都是在自身持身不正的问题上就倒下,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林丰一下拔高声音,高声道:“难道佛门,没有一个自身干干净净,能和我辩佛的人吗?” 第221章 田长乐来了 台下佛门一方。 诸多寺庙的方丈、各殿首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有人稍稍后退,再没有人上前。 原因简单,先是田子云,后是玄苦,林丰都掌握了详尽的消息。这事儿一看就知道,林丰是有备而来。再上去和林丰辩佛,这佛法还未辩论,自己的老底就被揭穿,丢尽颜面,甚至还可能步上玄苦后尘。 没有人愿意上前。 佛门士气大跌。 林丰看到佛门一方的情况,沉声道:“既然没有佛门的僧人上来,我就点名了。” “智山和尚。” “人在哪里?” “你这宝相寺的方丈,在临淄城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力。我不认识智山,你且站出来,让在场的人都看看你的模样。” 林丰直接点名。 他手中掌握诸多的证据,不用就浪费。 话语一出,佛门一方明显又躁动起来,一个个僧人神色有些惊慌。 尤其智山,更是神色大惊。 原本智山也做足了准备,要上去和林丰辩驳一番。问题是林丰先前抨击玄苦,极尽凶残,所以智山这里干脆熄了心思,转而躲在人群中。没想到,即便他不登台,也是被盯着跑不掉。 周围士人和百姓,却是激动起来。 有热闹看,好啊。 许多人兴奋起来,一副期待的模样。 林丰直接道:“宝相寺的智山方丈,倒没有像玄苦一般管不住下半身。不过玄苦是为了女人,为了家人,虽说攫取钱财,直接害死的人倒也不多。” “你智山,却是披着佛皮的狼,行事狠辣,害死了无数的人。” “宝相寺对外宣传的智山方丈,为人和善,宣扬佛门佛法不遗余力,是大慈大悲的大善人,有悲天悯人之心。然而实际上的宝相寺智山方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杀人魔王。” “宝相寺所在的位置,其实比较偏僻。甚至寺庙的土地不算多,影响力也不够大。你智山方丈为了扩大规模,为了攫取利益,买通人专门散播消息,说宝相寺佛陀灵验,求佛能灵验。” “甚至,还能求子成功,以及庇护人升官发财。” “这些消息传出,源源不断的宣传下,使得宝相寺开始有了名声。最终,你为了极尽宣传,曾专门拿出十万两银子,请田子云配合,邀请一众大儒名士去宝相寺上香,专门借此宣传,费尽了心机啊。” “这是节俭向善的佛门吗?” 林丰的话语中,带着质问,他强势道:“如果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只能证明你智山有头脑,懂得经营寺庙。问题是,你宝相寺为了扩张,害死了多少人?” “宝相寺周边的土地,原本许多都不是宝相寺的。为了扩大宝相寺的规模,你智山安排了人成立武僧团。这些武僧四处游走,明里暗里威胁百姓,让百姓献出土地给宝相寺,百姓再负责耕种。” “这一过程,许多人都同意了,因为惹不起宝相寺。” “然而也有不愿意的。” “不配合宝相寺的百姓,前前后后有八十六户人,数百口人。这些人得了你智山的安排,被你宝相寺的武僧,以谤佛的名义,以及污蔑佛门的名义,直接打死,偏偏没有人敢声张。” “一桩桩一件件,真是血腥啊。” 林丰强势道:“你宝相寺的一尊尊佛像,金碧辉煌,通体都刷了金粉。然而金粉之下,却是带着无尽的鲜血,那是以百姓鲜血渲染出来的。智山,来,来,你可敢和本公子对峙一番?尤其你还有诸多排斥异己,杀戮自己宝相寺僧人的情况,我还想一一和你阐述一番。” 哗!! 周围一片哗然。 一个个士人的脸上,已然是彻底震惊了。 死了几百人。 都是被佛门打死的。 宝相寺太霸道了。 田和面色更是冰冷,相比于玄苦,智山的所作所为,在田和的眼中,反倒是更加的恶劣。 这是在鲸吞齐国的根本。 这是挖齐国的根啊。 田和看向田育,说道:“皇叔,消息属实的吗?怎么之前朕没有消息。” 田育道:“陛下,之前其实也有消息,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揭露。反倒是这些消息,如果上奏到陛下的面前,只能让陛下烦躁,无法解决。所以,消息不曾上奏。所有的消息,都是记录在册的,总有清算的时候。” 田和点了点头。 他握紧拳头,眼中透着狠色。 佛门,该死啊。 智山人在下方,他听着林丰的话,可以笃定一旦他上前去,被林丰再指责一番,那就是身败名裂。 如今,只能忍耐了。 林丰扫了眼佛门的方向,他不认识智山,不过对林丰来说,那也无妨,他继续道:“说起来,还有关于玉峰寺的方丈消息。玉峰寺的方丈名叫圆觉,也是一把年纪。他在玉峰寺……” “够了!” 就在此时,却是一声大喝传来。 一个中年僧人站出来。 僧人年近三十,眉眼俊俏,瓜子脸,肤色白皙,眼睛大而明亮。他身上一袭白色的僧衣,衣着简单,可配上剑眉朗目的相貌,一站出来,便彰显出不凡的气质。 极为俊美。 作为僧人,更有不一样的俊美感。 中年僧人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便郑重道:“在下辩机,大慈恩寺的僧人。既然林施主要辩佛,贫僧来和你辩驳一番,一较高下。” 林丰脑中回忆一番。 皇帝给的书册消息中,涉及到辩机违法犯罪的消息没有,只提到辩机擅长辩佛。 林丰打起精神,沉声道:“既然你要来辩佛,在下拭目以待。” “等一等。” 就在此时,清脆的声音传来。 却是田长乐说话。 她今天依旧身着劲装,风姿洒脱,大步走到高台上,看也不看辩机,朝着林丰拱手揖了一礼,道:“林公子。” 辩机见道了田长乐,眼前一亮,可田长乐直接忽略了他,使得辩机略微皱眉。 林丰道:“田姑娘来,有什么事?” 他有些意外,虽说田长乐说了要站出来帮忙,只是林丰不曾抱希望的。况且当下局势,田长乐要参与和佛门辩佛,那也难以使上力量。 田长乐神色严肃,道:“先前林公子说辩佛之前,先辨人。这一点,我非常赞同。先有玄苦,后有智山,乃至于佛门诸多龌龊事情。涉及到辩机,我有些消息,请林公子查阅。” 说着话,她自衣袖中,拿出一摞书信,递到林丰的手中,道:“林公子,都交给你了。” 说完,她看了辩机一眼,便转身退下。 辩机看到这一幕,心头没来由的,一下有些慌乱。 林丰直接拆开一封书信,粗略一扫,眉头上扬,很是意外。他抬头扫了辩机一眼,又继续往下,连续看了一封一封的书信,才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啊,青灯古佛的辩机和尚,也有如此骚情的时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第222章 田子云又吐血了 辩机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林丰道:“辩机,你不是喜欢给人写信吗?你自己写的书信,内容是什么,你一清二楚。怎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装傻充愣了呢?” 刷! 辩机面色微变。 书信! 田长乐这女人,竟找到了他的书信送上去。问题是,这些书信都在不同的人手中,田长乐怎么会得到书信? 莫非是诈他的? 亦或者,是真的。 辩机一时间,真假难辨,所以莫名的心慌意乱。原本他智珠在握,自信从容,可是此番被田长乐的举动,弄得心头不知所措。原因很简单,先有玄苦、智山的情况,极可能是他的前车之鉴。 辩机咬着牙,稳住心神,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怯弱。 林丰轻轻一笑,环顾周围的士人和百姓,高声道:“诸位,你们可好奇,这位大慈恩寺的辩机和尚,所撰写的书信,到底写了什么样的内容?” 辩机冷声道:“林丰,辩佛就是辩佛,你牵扯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辩机,你闭嘴。” 台下中,有人高呼。 喊话的是一个武人,声音洪亮,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使得辩机面颊抽了抽,俊朗姣好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狰狞。 “辩机和尚,老老实实的给老子站在一边,等林公子说完。” “我也好奇辩机写了什么。” “林公子刚才的点评,是书信写得骚情,可真是让人好奇。佛门的人,一贯说自己清心寡欲,不问世事,一心礼佛。可是如今,却有些不一样,让人忍不住好奇啊。” “林公子,快说吧,我们都已经等不及了,这辩机到底写了什么?” “裤子都脱了,别磨蹭啊。” 此起彼伏喊声传出。 所有的百姓,乃至于围观的士子,甚至其余的武林中人,这些围观的人尽皆呐喊。 声音此起彼伏。 以至于,佛门一方的僧人,全都是黑着脸。这些人看向台上的辩机,眼中多了担忧,因为不明所以。可是这一摞的书信,又是田长乐给予的,许多人朝田长乐看去,透着冷意。 田长乐却是混不在意。 她敢上去,自然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自从得知林丰要辩佛,田长乐就一直在琢磨,佛门会怎么出手?田长乐如果要亲自参与辩佛,顶多说佛门的问题,真正要辩佛不可能,她做不到,也没有这个能力和辩才。 然而,田长乐了解一些佛门的事情。尤其了解辩机,她听了好几个闺中密友提及,而辩机又是佛门中极为善辩,且精于佛法的人,这样的人必然出面。 恰是如此,田长乐耗费了很大的力气,搜集了这些书信。 没想到,辩机真的上台了。 田长乐看向林丰,眼中有一抹期待。林丰轻松惬意,挥洒自如,如闲庭信步般在台上,令人钦佩。 她心中也觉得,男儿当如是。 林丰听着周围议论声,等了半响,周围议论声渐小,他这才拿起一封书信,高声道:“诸位,我来念第一封书信,这书信的落款时间,已经有些久远了,是两年前的书信。” “周夫人启!” “自大慈恩寺一别,已有三日。夫人礼佛时提及胸闷,贫僧施展妙手,为夫人解决胸闷之疾,不知康复否?如若还未康复,夫人可到寺中来,贫僧再施妙手,彻底解决夫人之难题。” “哈哈哈……” 林丰朗声大笑,道:“辩机啊辩机,‘妙手’两个字用得好。胸闷,不就是需要妙手解决吗?好一副大义凛然,好一副舍己为人的慷慨啊。佛陀子弟,真是让本公子开了眼界。” 辩机面颊抽了抽。 他眼中流露出羞愤神色,已然握紧了拳头。 怎么会? 这些书信如此私密,为什么,会落在田长乐手中。 周围的士人和百姓听到后,尤其听到妙手解决顽疾,一下就兴奋起来,全都是双目放光,议论纷纷。 那一道道目光,落在辩机的身上,使得辩机更是如芒在背。 林丰又打开一封书信。 “张夫人亲启!” “自大慈恩寺一别,已有两日,甚为挂念。夫人忧心无嗣,贫僧这两日研读佛经,自觉佛法精进。夫人若有闲暇,可到寺中来,待贫僧为你加持并诵经,定能助你心想事成,求得子嗣。” 林丰一番话诵读完,道:“辩机和尚,‘加持’二字,当真是极好。佛门清净之地,两个人孤男寡女加持,可谓是共赴极乐世界啊,这样很好,真是很好哟。” 刷! 辩机面色阴冷下来。 他沉声道:“林丰,休要血口喷人。” 林丰继续道:“别急,别急,我继续往下读,你仔细听着。” “咦,又是张夫人的书信。” “张夫人亲启。” “上次一别已有三日,贫僧心念夫人之事,日夜辗转难眠,便日夜为夫人诵经祈祷。不知夫人是否有闲暇,可到寺庙中来,贫僧再为夫人加持。一可解夫人孤寂,二可解夫人之忧。” 林丰嘴角噙着笑容,道:“这封书信,更直接一些了,要解决孤寂之苦。佛门的人,还真是乐于助人。辩机和尚啊,你加持用得很好,孤寂用的很好,真不愧是佛门高僧啊。” 辩机面颊抽了抽,脸上更是火辣辣的。 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林丰又拿起一封书信,惊讶道:“咦,这一封书信,是给衡阳公主的。” “衡阳公主亲启!” “之前应公主邀请,贫僧到公主府上,和公主论佛,惺惺相惜,竟同赴巫山,共修欢喜,阴阳相济,日月同辉,可谓共修大道。若非公主,小僧无法发现,世间竟有如此曼妙婀娜之美景?” “这几日,小僧的脑中,尽皆是公主身影。不知公主,可否拨冗时间,到寺庙中来,你我再续前缘。有公主在,小僧纵然是苦海沉沦,亦九死不悔。” 林丰啧啧道:“辩机和尚的业务,真是广泛啊。不仅是贵夫人,还有公主。尤其用词,更是令人钦佩。曼妙婀娜,苦海沉沦,九死不悔,当真是厉害。” “我林丰,真是佩服。” “这时不时的,你辩机和尚就一封书信约人见面。甚至约见的人也是不一般,都是某某夫人,是有妇之夫,没想到你辩机和尚还有这般的爱好。” “唉,真是难能可贵哟。” “要知道,你是很忙的,却在百忙中,管理好这么多人的约会,不愧是时间管理大师。如果我能有你这般的时间管理观念,恐怕我林丰的学业才学,不至于精进不前,愧对老师。” 林丰说道:“辩机和尚,我要向你学习,请受我林丰一拜。” 他真正拱手作揖。 辩机的脸色彻底垮了,双目中充血,脑中嗡嗡作响。 怎么可能? 连他给公主的书信,都赫然在列。 辩机精通佛法,也有才学,更喜欢勾搭有夫之妇。尤其诸多的贵夫人,闺中幽怨,他一勾搭就成了。尤其他喜欢写信,卖弄一下才华,借助书信传递情感。他的书信,一贯是专人传送,从来没有出任何的问题。 没想到,竟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辩机,你个大淫棍,丢尽了佛门的脸。你这样的人,哪里配辩佛,你代表佛门,那是佛门蒙羞。” “辩机和尚,赶紧去死。” “玄苦是淫棍,你辩机也是淫棍。你大慈恩寺的人,简直是烂臭了,都是淫棍。” “大慈恩寺,丢人啊。” 一个个百姓和士人,不断的高呼呐喊。 许多人看向辩机时,极尽嘲讽,更是不断的谩骂。辩机专挑有夫之妇下手,这就是潜在的威胁,万一家中的女人被辩机蛊惑了,以至于遭了毒手呢? 抨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田和在下方看着,脸色更是森冷。衡阳公主是先帝的女儿,存在感并不强,毕竟衡阳不是田和的亲姐姐,只是同父异母的姐姐。没想到,却是爆出了这样的丑闻。 简直是皇室之耻。 辩机,该杀! 田和一时间,对佛门更心存杀意,先是玄苦,再是智山,如今又涉及到辩机。 都是这样的龌龊人物。 在所有人的议论中,田子云悠悠转醒,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的血迹。他让侍从搀扶着站立,看着台上进退两难的辩机,听着周围的呐喊声,皱起眉头道:“辩机和尚,怎么也暴露了呢?这个人怎么也涉及到女人问题啊。” “家主,是长乐小姐给了林丰书信。辩机和尚给诸多有夫之妇的女子书信,还涉及到衡阳公主,全被曝光了。” “这些书信,都是长乐小姐搜集的。” 侍从直接禀报。 然后,又简单说了智山、玄苦的事情,以及如今辩机的困境。 田子云听到后,一下懵了。 怎么是自己女儿? 自己膝下的亲闺女,怎么会背刺自己,帮助林丰呢? 田子云往周围看去,可是人满为患,周围根本看不到女儿的身影。 “田子云,你干的好事儿。你生了个好女儿,竟不声不响的,搜集了这么多辩机的书信。如今辩机落败,使得我佛门的形象彻底毁掉了。” “田子云,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田子云,你该死啊。” 一个个佛门的僧人,就在田子云不远处。这些佛门的方丈、各殿首座,纷纷抨击。 他们内心本就愤怒。 更是无奈。 如今发生田子云女儿的事,都开始推卸责任,撕咬田子云,要问田子云的罪行。 田子云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知道自己女儿背刺不对,问题是,这时候他不能认怂,他咬着牙道:“如果辩机自身没问题,会出这些问题吗?佛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怪谁?” “先是玄苦,再是智山,又是辩机,你们一个个的烂完了,都怪你们啊。” “怪我女儿,凭什么?” “她是有错,可你们才是根本。要问罪,先问你们的罪。” 这一刻的田子云,宛如暴怒的老虎一般,直接还击回去。 佛门的人哼了声,不再说话。 田子云看向台上,看着挥洒自如的林丰,再看向辩机,扫了眼周围,仍是没有看到女儿田长乐的身影。可是他内心,却是无比的愤怒,郁结之下,只觉得气血再度翻腾。 噗! 田子云又是鲜血吐出。 他一翻白眼,直接又昏死了过去。亲随看到后,顿时慌了神,哪里还敢逗留,背着田子云,带着田家众人离去。 田家人离去,佛门却无法离去。 林丰继续痛打落水狗,道:“辩机和尚,我还有一二十封书信,我都懒得继续往下念。你这样的人,扪心自问,凭什么代表佛门,还有什么脸面呆在佛门?如果你立地忏悔,脱离佛门,甘愿认罪。恐怕还有一丝的机会悔过。” 他进一步抨击。 如果辩机直接认罪,脱离佛门,对佛门的影响,必然是巨大的。 “阿弥陀佛。” 宏大浑厚的声音传来。 一道清瘦身影,自佛门人群中跃起,飞过空中落在了高台上。 “我佛门出了问题,自当清理门户,林施主不必挂念。” 一个皓首老僧,身着破旧僧衣,他两条寿眉都垂到耳垂,脸上布满了一条条沟壑,尽显苍老。老僧一番话后,枯瘦的手抬起,落在辩机的脑袋上。 砰!! 辩机瞪大眼,却是登时气绝。 颀长身躯,倒在地上。 老僧再度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声音洪亮,清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他便道:“天下人,有善有恶,不可能只有善人。朝朝廷中,有清官也有贪官污吏。我佛门当中,出了佛门耻辱,也实属正常。” “然而,我佛门愿意改正,也愿意清理门户。” “林施主,老僧今日处死辩机,以儆效尤。老僧慧初,特来向林施主讨教佛法。” 老僧站定,如渊而立。 给人极大的压力。 林丰眼神一凛。 慧初不简单,这姿态和气度,甚至一身气息,绝对是大宗师才有的气场。 这是大慈恩寺的大宗师。 林丰却没有任何的惧怕,今天不可能后退,他轻笑道:“慧初神僧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天下人,有善有恶。朝廷官员,也是有好有坏。佛门有耻辱,的确正常。” “问题是,佛门的耻辱也太多了啊。临淄城三座最大的佛寺,大慈恩寺、宝相寺、玉峰寺,三大寺庙的方丈都有问题。除此外,还有诸多首座、僧人,一样是犯了色戒及贪嗔痴等,欲望无数。” “这样的佛门,已经不是有一点点的问题,是彻底烂透了。” 慧初的辩论,是要压制佛门问题,转移方向。 林丰不可能让慧初如意。 佛门的问题,他有皇帝给的消息,这是杀手锏,就是绝杀。 慧初木然的老脸上,有一丝的波动,林丰这个小辈,的确是不简单。 一张嘴,很是犀利。 慧初双手合十,手中捻着佛珠,缓缓道:“林施主言之有理,佛门的确出了问题,老僧后续,自会处置。言归正传,林施主说辩佛先辨人,老僧这里,林施主是否还要辨认一番呢?老僧站在这里,任由林施主辨别。” 林丰心头冷笑。 老家伙,还真是有些难缠。 只是林丰这一次辩佛,不仅仅是皇帝给的讯息,涉及到辩佛,他自是还有准备的。 林丰说道:“慧初神僧青灯古佛,自是能代表佛门的。” 慧初脸上多了一抹笑容,说道:“既如此,那就开始辩佛。我佛门劝人向善,普渡终生,更造福天下苍生,使得人人可超脱求未来。如此佛门,本该人人敬仰,人人信佛。可是林施主,却是要谤佛,实在是不应该啊。” 第223章 慧初自闭了 林丰冷冷一笑,不屑道:“谤佛,我的话不是谤佛,只是如实阐述事实而已。佛门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是你佛门的教义吧?” “是!” 慧初微笑着回答。 他对佛门的教义,那是极为精通。尤其这辈子,都和佛法打交道,林丰提及的问题,他可以旁征博引,从各方面阐述。 所以,慧初不惧。 林丰点了点头,说道:“佛门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问题是,大慈恩寺的武僧团中,有一个名叫广利的武僧,是宗师境高手,在武僧团也是颇为有影响力。” “此人的俗家身份,名叫薛紫山,出家之前是江洋大盗,四处劫掠杀人,更掳掠玷污女子。乃至于,曾杀了齐国东莱郡守黄嘉满门上下。” “事情的起因,是薛紫山偶然发现黄嘉的女儿,清纯可人,便尾随到黄家,意图胁迫。然而,黄嘉的女儿不从,他便直接玷污再杀人,又杀了黄嘉满门。” “此事一出,朝廷震怒,齐国发布追捕令,朝廷追捕,可是薛紫山却是凭空消失了。他不是死了,是进入大慈恩寺当和尚,躲避了朝廷捉拿。” “如果薛紫山自此从良,我倒是信任佛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然而薛紫山成为和尚后,因为是宗师境武人,在武僧中很厉害,也有地位有影响力。他暗中,却依旧奸淫掳掠,依旧是死性不改,暗中作恶。” “这样的人,大慈恩寺却是收留,甚至不做约束,任其作恶。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就是一个笑话。佛门教义,不过如此。” 林丰强势道:“佛门自以为教义好,实际上是藏污纳垢,保护恶人。一旦他们犯了错犯了法,就逃入寺庙躲避。以至于,佛门是成了法外之地。” 慧初一听到后,面色抽了抽。 广利他自然是知道的。 毕竟是宗师,这样的人在大慈恩寺,有一定的影响力。他没想到,薛紫山归顺大慈恩寺后还继续为恶,简直是丢尽了大慈恩寺的脸面。 一时间,慧初难以辩驳。 慧初原本认为的辩佛,是佛法上的辨析较量。林丰的辩佛,却不是深究佛法精妙,是以事实案例,攻击佛法教义。 这太狠了。 哪里是辩佛。 分明是故意找寻漏洞。 田和听到后林丰的话,心下森冷,沉声道:“皇叔,薛紫山的事情,监察司也曾查看吗?” “是!” 田育点了点头。 田和又看了田育一眼,也看了晏子初一眼,缓缓道:“我知道皇叔、丞相的顾虑,大慈恩寺是天下大寺,底蕴深厚,不能撕破脸破。问题是,如果连朝廷命官的案子,朝廷都不管,如何让百官效力?” “隐忍及暂时稳住局面,是需要的。可是,朕更希望我们,该出手就出手。即便遇到天大难题,朝廷愿意去为民做主,愿意为天下万民撑腰,如此才能凝聚民心。” “朕相信,民心在,那么齐国必定无往而不利。” 田和道:“此时引以为戒,朕不希望,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田育听得有些惊讶。 皇帝是真正开始成熟了,有血性又想法,这是极好的。 田育微微躬身,正色道:“臣谨记陛下教诲。” 晏子初道:“老臣谨记。” 田和目光一转,又看向台上,那眼神中更是多了杀机。 佛门,该扫荡了。 不能继续任其猖狂下去。 否则,国将不国。 林丰看着迟疑的慧初,再度道:“慧初神僧,你心中肯定想着,广利的事情,只是个例而已。实际上,这不是个例。你大慈恩寺的武僧团,乃至于宝相寺、玉峰寺的武僧团,大多是狠厉之辈,都是杀过人。” “这些人为恶后,借助佛门的庇护,逍遥法外。他们自鸣得意,暗中继续祸害百姓。” “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所谓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杀了人,却不惩戒,一句放下屠刀就完了。如果人人都这般,人人都可以肆意杀人,齐国还要律法做什么?” “你佛门这样的教义,那就是在毁掉朝廷的律法根基,毁掉天下的根本。” 林丰抨击道:“佛门,不过如此。” 慧初心头咯噔一下。 林丰这小子,好歹毒的心思,说大慈恩寺及佛门毁朝廷根基,这是故意为之。 这是要杀佛啊。 慧初眼中神光灿然,迅速反击道:“林丰,你错了,佛门之所以提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因为要引导人向善。最终,是要让众生平等,是为了人人平等。” “哦,人人平等。” 林丰啧啧摇头,不屑道:“又是佛门的一个教义,人人平等,众生平等。既如此,为什么寺庙中的僧侣,一个个身穿的僧衣是绫罗绸缎,为什么一个个僧人吃斋念佛,都是脑满肥肠,一个个长得肥头大耳的?” “所有的僧侣,不事生产,只管念经礼佛,只管高坐在佛门中。” “普通的百姓,却面朝黄土背朝天,要缴纳赋税,要耕种豢养佛门的人。” “这,是人人平等吗?” “佛门的僧人走到哪里,都是僧人先行,凭什么呢?是佛门的人高人一等吗?所谓的人人平等,是除佛门之外人人平等,即便皇帝和百姓,在佛门面前也是平等的。” “可是佛门,却要高人一等,这才是佛门真谛吧?” 刷! 慧初面色大变。 这个林丰,好刁钻的一张嘴。 佛门人人平等的教义,竟是被林丰直接篡改。 慧初缓缓道:“林丰,你入了魔障,我佛门人人平等,就是人人平等,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林丰道:“既如此,我刚才提及的,佛门为什么要特殊呢?为什么佛门的人不需要缴税,为什么佛门的僧侣不服徭役呢?既如此,就让佛门一起服徭役,不能享受任何的特殊待遇。” “唯有如此,才算是人人平等。佛门享受了特殊,那就不算是平等。” “只要你慧初,敢说佛门放弃如今的一切特权。佛门上下的僧人,也要服徭役。佛门上下的僧人,也要缴税。佛门的僧人,也要耕种劳作。那么,我承认佛门的教义。” “如果不是,佛门就是特殊。” “慧初,你敢决断吗?” 林丰话语如刀,步步逼迫。 慧初心下更是森冷,已然带着杀机,林丰年纪不大,真的是难缠。 一张嘴就是步步紧逼。 放弃免徭役和赋税? 这不可能。 这是佛门立足的根本,一旦是放弃了,佛门就不是方外之地,就失去了一切的特权。 慧初仍是忍着怒火,再度道:“林丰,你这样的一番话,是误解了我佛门教义,是陷入了魔障中。你如此行径,恐怕是难以超脱苦海,要一直在苦海沉沦。” “哈哈哈……” 林丰忍不住大笑。 笑声更是不屑。 慧初阴沉着脸,他很不喜林丰的做派,偏偏林的攻讦他难以辩驳。 因为林丰所选择的切入点,都是佛门的关键。 佛门,不可能放弃这些。 林丰笑罢后,继续道:“你所谓的超脱,更是可笑。什么叫做这辈子信佛,就可以早登极乐,来世就可以改变命运了?佛门建立至今数百年,有谁超脱了吗?” “佛门这些所谓的大德高僧,留下舍利子的人,哪一个还有来世的?你佛门记载,哪个先祖转世回来了吗?” “没有吧,一个没有回来。” “所有信奉佛门的信徒,哪个是上一世转世来的。所有人都在当下信奉,那不是信奉,是被佛门蛊惑,以至于不自知。所谓的超脱,不过是蛊惑人罢了。” “如果真的能超脱,那也是强者恒强。普通人都能超脱,佛门的长老、方丈,以及天下的权贵,必然是先一步超脱,然后继续当人上人。” “这些普通民众即便超脱了,那也要继续信奉你们供奉你们。” “所谓的超脱,就是笑话。” 林丰无情抨击道:“这样的佛教理论,四处是破绽,偏偏还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真是笑话。” 轰!! 周围百姓士子,议论不断。 诸多信佛的信众,听到了林丰的话,仿佛黑夜中出现一道亮光,撕裂了眼前的一切。 百姓信佛,希望来世超脱。 问题是,其余的佛门僧众,难道不超脱吗?这些人超脱,没有理由比他们更差啊,这就意味着普通人即便超脱还是普通人。 这不可能改变。 田和把这一切看在眼中,眼眸中竟是浮现出赞许神色,感慨道:“皇叔、晏丞相,林丰真的是厉害,眼光更是独特。还别说,他考虑的出发点,真是极好,一针见血。” 田育道:“林丰很不简单。” 晏子初惋惜道:“可惜,林丰如今是大秦的人。如果林丰为我齐国效力,那该是多好。” 田育轻笑道:“林丰把齐国搅得满城风雨,谁敢留下林丰?” 田和眼中精光闪烁,不曾多说什么,而是继续看着台上。在无数的百姓、士子和武人,尽皆是抨击佛门时,整个慧初的辩佛,已经是彻底败了。 实际上,还不曾辩佛。 因为佛经中的辩佛,根本不曾涉及。 可已经结束了。 这就是林丰的谋划。 林丰抓住佛门所呈现出来的漏洞,抓住佛门露出的问题,直接进行抨击,以点破面,从而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慧初的眸子中,透着冷色。 他知道佛门今天栽了,换做其他的大德高僧来应对,也一样是挡不住林丰的攻讦。因为林丰的每一步,都精心谋划,都是按照林丰的节奏走。 这个人,该死啊! 慧初更清楚今天后,佛门的影响会大跌。然而只要是林丰死了,事情总会慢慢的消散,这些发生的抨击最终化作流水。 “林丰,你该死。” 慧初真元运转,双目璀璨生辉,眼神更是锐利。他一步踏出,道:“今日,老僧送你一程。” “死吧!” 慧初整个人化作了一道影子,转眼到了林丰的身前。 一掌,便已经落下。 “慧初老秃驴,你真是不要脸啊。辩佛失败了,就诉诸武力。你佛门,就是这般的唯我独尊,容不得别人抨击。老道我,就是看不惯你。” 雄浑的声音,已然传来。 第224章 林丰要坑佛门 林丰身前,瞬间出现了一道身影。 来人赫然是李慈航,他一直在荀子的身旁,早就盯着台上的一切。尤其慧初这老秃驴上台,李慈航更清楚,一旦慧初辩佛失败,必然出手,所以更是做了准备。 故而慧初出手的瞬间,李慈航已经闪身上台。 他神色从容,一掌斜扫。 砰!! 双掌交击。 慧初一击即退,转眼倒飞出去。 李慈航却是一步不退,稳稳立在林丰的身前,他嘲讽道:“老秃驴,你还是这般的自负,这般的凶狠啊。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大慈恩寺,真是跋扈掌控。佛门,真是猖狂凶恶啊。佩服,老道我佩服得很。” 慧初枯瘦的脸上,露出一抹冷意,他强势道:“老道士,竟是你。人人都说你李慈航,卸任了太玄道的掌教,不知道去哪里云游四海了。没想到,竟是藏在临淄。你,真要搀和进来吗?莫非你要代表道门,和我佛门宣战?” “宣战?” 李慈航轻笑,说道:“你慧初要杀人,老道只能宣战。要战,老道我奉陪到底。” 慧初冷冰冰道:“你李慈航要代表佛门一战,我佛门奉陪到底。正巧今天你来了,便拿下你。道门少了一尊大宗师,便少了一方的助力。” “这是我佛门的机会。” “惠岸,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慧初的声音传出。 “阿弥陀佛!” 洪亮浑厚的声音传出。 一尊老僧身披袈裟,大步走出来。此人身材魁梧,很是壮硕。他和慧初的清瘦,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便是惠岸。 玉峰寺唯一的大宗师老祖。 惠岸胡须花白,头顶更是锃亮,他身着袈裟一跃而起,便到了台上。惠岸相貌冷肃,眼神尽是冰冷,扫视周围,呵斥道:“闲杂人等,自行离去。否则一旦误伤,后果自负。” 声如洪钟,传遍了周围。 这一幕使得周围哗然,许多围观的士子、武人震惊。 佛门太强势了。 两尊大宗师。 许多士人、百姓虽说想看热闹,但却是怕了,所以纷纷各自离开。 田和看到这一幕,眼眸眯了起来,思忖一番道:“皇叔,双方要斗起来了,我们怎么办?” “走吧!” 田育直接说话。 田和皱起眉头,道:“林丰这里,面临两尊大宗师的围攻,很是危险啊。” 田育摇头道:“荀子并非泛泛之辈,他虽说不是武人,却交游广泛,能请人相助。另外压制佛门,对道门天然有利,所以道门肯定介入。陛下只需坐山观虎斗,任由林丰、佛门和道门争斗,届时再颁布法令限制佛门,逐一清查,这是陛下要做的。” “朕明白了。” 田和点了点头。 他带着田育、晏子初离开。 林丰也注意到田和一行人的离去,他却没有放在心上。 皇帝会现在介入吗? 不可能! 皇帝是要做渔翁的人,不会这般直接下场。 林丰的目光,看向李慈航,如今面对两尊大宗师的出手,李慈航要如何应对呢? 李慈航神情平静,没有任何的慌张,啧啧道:“佛门的秃驴,真是跋扈嚣张。眼前的情况,仿佛又回到了昔日,又是昔年佛门一言不合,就群殴人的时候。” 惠岸沉声道:“李慈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在齐国,就是我佛门更强。你一个人,想面对老僧和慧初师兄吗?我们两个人全力出手,你必然被留下。你现在离开,那么,老僧就当作你没有来过,怎么样?” “哈哈哈……” 李慈航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蕴含着真元,以至于笑声如金铁交击,直冲云霄,回荡在周围。激烈声音下,乃至于许多人,竟是承受不住,已然是捂着耳朵。 李慈航笑罢后,强势道:“又是这样,又是这一套。昔年,你佛门围攻我道门时,老道我退缩了吗?不曾!如今,你又是来威胁。你之所以让老道我离开,无非是因为,要杀了老道我,也得付出代价。” “这一次,老道可不止一个人。” “玄真师兄,你再不出来,师弟我可就要被打死了。” 李慈航直接高呼。 他心中暗道荀子是算无遗策,得亏请了太上宫的玄真道人出面。否则,他一个人面对佛门的两个大宗师,事情还真是难办。 “哈哈,老道我来了。” 就在此时,沙哑的声音传来。 一个身着普通衣袍,手持一柄拂尘的老道一跃而起,凌空踏步而来。 老道落在台上,一抖拂尘,笑说道:“太上宫玄真道人在此,惠岸、慧初,你们两个佛门的老秃驴。今天要杀林丰,那是万万不行的。有我和慈航师弟,你们无法得手。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林丰看到这一幕,又看了下方荀子所在的位置一眼。 荀子朝他点了点头。 林丰顿时明白了。 这是荀子请来的救兵。 有李慈航和玄真道人在,双方二对二,佛门不可能占任何的优势。林丰暂时静观其变,静静等着,眼下双方初见面,该如何打,还得看双方怎么谈。 林丰暂时不插手。 慧初的脸色,彻底垮下来。 原以为这一次要杀林丰,那是稳如泰山,毕竟他一方足足两个大宗师出面,必然是取胜的。 没想到竟是遭到阻击。 道门也插手。 慧初眼珠子一转,再度道:“李慈航,你和玄真道人,当真是插手吗?” “这不是废话吗?” 李慈航道:“如果不插手,老道我闲得发慌上来吗?慧初、惠岸,你们要开战,老道奉陪到底。你们两个人,我们也是两个人。我和玄真师兄,真不怕你们。” 玄真提着拂尘,道了一声无量天尊,继续道:“正巧老道的功力,略有突破,和你们较量一下,练练手也是极好的。惠岸,你我都是老朋友,这一次便你我交手。” 不论是李慈航,亦或是玄真道人,都是道门称尊做祖的人,更是清楚如今局势,是压制佛门的天赐良机。 朝廷要出手压制佛门。 这是大势。 林丰又是突破点,所以一旦林丰这里处理好,齐国的佛门必然是元气大伤。 道门这里,可以趁机发展。 孰轻孰重,自然容易分辨,所以两人没有丝毫退步。 慧初和惠岸的脸上,多了杀伐神色,这个时候慧初,已经是准备要出手了。 “且慢!” 就在此时,林丰的声音传来。 林丰一步踏出,站在李慈航的身前。他心中有了打算,站出来道:“慧初,我有一个方案,你考虑一下如何?” 他对佛门,早就存了杀心。 如今在开打之前,先借助这一次的机会,坑佛门一把。 第225章 佛门僧人震惊了 慧初听到林丰的话,沉声道:“林丰,你有什么要说的?” 惠岸也跟着看过来。 两人都是佛门老祖级的人,且实力强横,威压无数人。甚至宗师境的高手,在他们的眼中也是不值一提。 大宗师和宗师,差别巨大。 林丰面对着大宗师的威胁,却依然不惧,没有丝毫的惧怕。 这让两人惊讶。 林丰不简单。 林丰脸上挂着笑容,道:“不论是你佛门的两个大宗师,还是我一方的两位师叔,真要较量起来,要分生死恐怕不容易。今天的恩怨争斗,起因于我,既然佛门文斗失败,辩佛你们败了,那么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给你们武斗的机会。” “我林丰在这里,接受你们齐国佛门,宗师及以下的人,任何人来挑战。” “我奉陪到底。” “是非恩怨,尽在厮杀中。” “武斗,生死无论。” 林丰昂着头,盯着惠岸和慧初,强势道:“两位神僧,你们可敢答应下来?今天我给你们报仇的机会,如果把握不住,那就没话说了,活该你们佛门倒霉。” 玄真道人一听,连忙提醒道:“小子,莫要胡来。” 林丰神色自信从容,说道:“玄真师叔,我自有分寸。” 玄真道人看向李慈航,因为林丰的关系在李慈航这里,莫非是李慈航的晚辈? 毕竟,称呼李慈航为师叔? 李慈航心头暗骂林丰这小滑头,竟是把道门给拉扯上,简直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老师奸诈徒弟也是这样。 不过,林丰这小子不简单。 道门和林丰扯上关系,倒也是不错,毕竟人才你难得。 李慈航微笑道:“师兄,晚辈有晚辈的想法。林丰要试一试,就让他试一试,我们只管看着。只要佛门的两个大秃驴不出手,随便他们折腾。” 玄真见状,也就不管。 林丰再度看向慧初,道:“慧初老和尚,我把话撂在这里了,你们敢不敢和我一战,武斗定胜负?如果是不敢,佛门就别再提什么普度众生。你们这样的佛门,不过是一个宗门而已,谈什么佛教?你们的教义,狗屁不通。” 慧初心思转动。 他快速的琢磨着,林丰是会武艺的,毕竟出身将门世家。可即便林丰厉害,可是只有这样的岁数,所以慧初内心,已然是活泛开来。 这是杀林丰的机会。 慧初和惠岸相视一望,眼神中的交流,已然是同意。慧初不曾立刻回答林丰,而是看向李慈航、玄真,问道:“林丰的话,你们意下如何?” “同意!” 李慈航直接回答。 玄真道:“一切听林丰的。” “好,就进行武斗。” 慧初眼中掠过精光,沉声道:“你荀氏师徒,和我佛门的仇怨,在此一并了结。今日不管是你林丰,打死了我佛门的人,还是我佛门的人打死你林丰,各自毫无怨言,生死无悔。” “自当如此。” 林丰笑着回答。 他心头冷笑。 慧初的一番话,实际上给林丰挖坑,故意说杀了人生死无悔。 实际上,是要对付林丰。 然而林丰这里,他也要通过比武对付佛门的人。林丰要凭借一己之力,打穿佛门宗师级的人。整个佛门除大宗师外,林丰不惧其他的人,甚至以他的实力,即便佛门也有妖孽级别的宗师,林丰也足以一战。 这是林丰的底蕴。 慧初目光扫过下方,沉声道:“谁率先来,和林丰一战?” “我来!” “我来!” “让我来。” 僧人当中,一个个武僧开口。 所有人尽皆争抢,因为谁都清楚,林丰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佛门的大敌。杀了林丰,一方面是自个儿解恨,另一方面是立下了大功勋,所以一个个纷纷争抢。 整个佛门,一致对外。 “让我先来。” 人群中,一个身穿白衣僧袍的和尚,一步踏出。他三十左右的年纪,道了声阿弥陀佛,道:“诸位师长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们出手是以大欺小。贫僧广本,作为大慈恩寺金刚殿首席弟子,自当率先挑战。” 广本和尚眉眼锐利,他躬身向慧初、惠岸行礼,转而面向了林丰。 “林施主,贫僧广本。” “今日贫僧开杀戒,会打死你。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也祭奠我大慈恩寺玄苦方丈。” “恩怨,今日了结。” 广本手握成拳,已然摆出了架子。 林丰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金刚殿首席,也好,先杀一个金刚殿首席祭旗。” “请!” 林丰也是架子一起。 他直接摆出八极拳的架子,这是进攻最为猛烈的。 八极拳,号称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因为其拳法刚猛霸道,暴烈强横,最适合杀敌。 广本没有多余的言语,直接出拳。 他的拳法,是专门以刚猛著称的金刚伏魔拳,拳法刚劲,走霸道凶猛的路子。 林丰见广本杀来,丝毫不退,便是一记半步崩拳。半步踏出,脚跟发力,腰间一转,力道贯入手臂,真元加成下,沛然磅礴的力量灌注在指尖。 一拳,爆发! 轰! 霸道力量,撞在广本的拳头上,广本只觉得指骨仿佛要碎裂一样。 蹬!蹬!! 他自身不断后退。 广本一刚站稳身形,眼中瞳孔一缩,因为林丰在这瞬间,已经又再度靠近。 顶心肘! 林丰杀招爆发。 顶心肘的力量,借助坚硬的手肘发力。在真元的加成下,顶心肘更是坚不可摧。 广本手臂刚刚抬起格挡,然而手肘的力量撞击,登时传开嚓咔声音,手臂骨头碎裂。林丰肘部的力量继续往前,狠狠撞在了广本的胸膛上。 猛烈的力量冲击,广本肋骨断裂,真元溃散,五脏更是直接受创。 噗! 广本一口鲜血喷出。 他整个人倒飞了出去。 轰!! 广本跌倒在地上,又吐出一口鲜血,脸色犹如金纸般。他瞪大眼睛,粗犷的面庞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会? 他是大慈恩寺的金刚殿首席弟子。 他是宗师高手,在这个年纪踏入宗师,在大慈恩寺内,那也是了不得的人。可是,却是一个照面被林丰硬生生击败。 噗! 广本心中郁结,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眼前一暗,直接昏死过去。 林丰拍了拍手,扫了眼惠岸、慧初,转而看向台下的佛门僧人,高声道:“广本这个人,名不副实啊。什么金刚殿首席,这样的首席,太让人失望了。” “现在,谁来?” 一众僧人,议论纷纷。 许多僧人的眼中,已经流露出震惊的神情。 广本的实力,大慈恩寺金刚殿的人都知道,是年纪轻轻就成就宗师境的高手。未来的广本,极有可能踏入大宗师境界。这样的广本,却是硬生生落败。 李慈航看到这一幕,眉宇间也有些惊讶。 他知道林丰很厉害,毕竟在稷下学宫时,李慈航知道林丰出手。只是当时,是听到林丰和人交手。如今亲眼见到,且发现林丰面对宗师级的高手,竟强横击败对方。 这般的情况,让人震惊。 不简单! 林丰这小子不简单啊。 玄真道人眼中精光闪烁,压低了声音,问道:“林丰这小子,是谁的弟子?如此年轻,就是宗师高手。看他出手,根基无比的稳固。这样的人天赋异禀,堪称是妖孽啊。” 李慈航道:“谁的弟子,自然是荀子的弟子。” “别忽悠我。” 玄真道人沉声道:“荀夫子是天下士人领袖,他也就习武强身健体,不是武林中人。快说,林丰到底是谁的弟子?这样的人,让老道我也是心潮澎湃,忍不住要结交一番。老道要问一问,他师尊是如何教导弟子的。” 李慈航耸了耸肩,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 “你……” 玄真道人哼了声,他以为李慈航是故意不说。 玄真道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想着等这一战结束,他再来询问一番。 到时候,好好请教。 林丰见佛门的人,因为广本被杀了,士气受挫,竟一时间没有人再出手。他拔高了声音,再度道:“怎么,我败了一个广本,就挫败了佛门的锐气,杀破了佛门的胆气吗?” “一个个议论着,却不敢来。” “这样的佛门,胆小怯弱,自以为是,妄自尊大,还存在做什么,干脆解散算了。也就还有慧初、惠岸这两个老秃驴坐镇,否则恐怕大慈恩寺、玉峰寺早就没落,佛门早就衰败了。” 话说到这里,林丰又看向慧初、惠岸,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佛门,贪生怕死,一群窝囊废。整日呆在佛门养尊处优,借助佛门横行霸道。这样的佛门,那就是一群蛀虫。” 慧初和惠岸的脸色,很是不愉快。 两人同时看向下方。 “我来挑战。” 就在此时,又有一人站出来。 来人身材魁梧壮硕,颇有些苍老,但他眉眼锐利,透着冷厉神色。他踏上高台,冷冰冰道:“林丰,你先前不是提及我薛紫山吗?今日,我薛紫山便杀了你。我杀了你,看谁敢置喙。” 第226章 利用道门 林丰看着眼前的薛紫山,这人已经有些年纪,燕颔虎须,双目炯炯有神。只是他眉目凶恶,甚至脸上还有一道刀疤,更显得穷凶极恶。 此人杀人无数,尤其到了大慈恩寺后,还肆意劫掠女子,祸害女子。 这样的人,该杀。 林丰心中杀意蔓延,沉声道:“很好,你要杀我,我也正好想打死你。佛门收留你薛紫山这样冥顽不灵的人,真要有佛祖,恐怕也要睁眼杀了你。不杀你,佛祖难以闭眼。” 薛紫山冷笑道:“要杀我的人,还未出世。你林丰,便先走一步吧。” “杀!” 薛紫山一跃而起。 他身体魁梧,在这一瞬弓着背,宛如一头猛虎。他双手成爪,五指透着狠劲儿。 这是专门练过的。 一般的人被五指抓在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林丰本就是武人,知道薛紫山五指的厉害。只是他却不躲不避,直接出拳还击。 砰! 撞击声传出。 拳头撞在五指上。 距离的力量冲记下,薛紫山面颊一抽,只觉得五指仿佛撞到铁板一般,剧烈疼痛。他手闪电般缩回,身体也是稍稍后退一步。这一退,林丰眼前一亮。 机会来了。 林丰瞬间就靠了上去。 薛紫山面对林丰杀来,只觉得头皮发麻,仿佛有大危险靠近。他临阵经验丰富,猛地吸了一口气,真元运转,一个大踏步后退,避开林丰的靠近。 旋即,又扑杀上去。 林丰一招贴山靠落空,招式却是连贯,迅速变招。在薛紫山靠近瞬间,双手抬起便斩落下来。 砰! 拳头打在薛紫山双臂上。 一击,打散了薛紫山的双臂。 林丰双手成掌,手心向上,如冲天炮般上扬。 砰! 双掌撞击在薛紫山的下巴,力量冲击,薛紫山上下颌撞击,牙齿登时碎裂,满口鲜血流淌。 薛紫山的脑袋,更在这一力量的震荡下,出现一丝眩晕。 懵了! 他被林丰的打得脑袋眩晕。 人踉跄时,空门打开。 林丰抱肘顺步赶,一步靠近薛紫山身前,右手成肘撞了上去。 轰!! 肘部的力量爆发,撞在了薛紫山的胸膛上。 嚓咔!嚓咔! 胸膛骨头碎裂,肋骨崩断。 啊! 薛紫山凄厉惨叫。 他的心脏在这一瞬,也是碎裂。他的脸上满是痛苦,人直接飞了出去。伴随着口中吐血,薛紫山倒在地上时,身体抽搐两下,脖子一歪便失去了气息。 几个照面的功夫,薛紫山被硬生生打死。 哗!! 佛门中,哗然一片。 薛紫山在大慈恩寺的武僧团中,也是属于实力凶狠的人,却被硬生生打死。 林丰太强了。 林丰的强横,根本无法敌对。以至于佛门僧人,看向林丰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的惧怕。 林丰环顾周围,强势道:“薛紫山死了,现在,谁来一战?” 周围,突然噤声。 一个个议论的佛门僧人,再也不敢说话。 林丰转而看向慧初、惠岸,啧啧道:“佛门的人,不过如此。你们两个老秃驴,准备怎么办?是认怂,还是继续让人来较量。偌大的佛门,没有一战之力的人,太让人失望。” 慧初和惠岸面色更是铁青。 林丰猖狂啊! 该死! 这该死的林丰! “我们走!” 慧初一咬牙,下了决定。 今天有李慈航、玄真道人在,他们要杀林丰办不到。偏偏林丰的实力也强横无匹,林丰虽说年轻,可林丰展露出的姿态,大有大宗师境以下无敌的姿态。 各寺的武僧,难以击败林丰。 慧初一跃下了高台,他走出两步,突然转身,看向了林丰道:“林丰,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而后悔的。” 惠岸也是说道:“林丰,得罪了我佛门,还能一直活下去的人,老僧不曾见到过。老僧看你林丰,如何平安离开齐国?” 两人不约而同的威胁。 林丰心中一样是杀机湛然,反击道:“我也拭目以待,看大慈恩寺、玉峰寺,能嚣张多长的时间。” 佛门僧人,纷纷离去。 高台周围,很快松散下来,周围大着胆子留下的一些人,惊讶于林丰的厉害,看到了这般激烈的争斗,最终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荀子看着台上下来的林丰,捋着胡须,赞许道:“小九,做得不错。” 林丰谦虚道:“都是仰赖老师的谋划,若非老师请两位师叔来帮忙,我不可能取胜。” 荀子道:“小事一桩罢了。” 李慈航微微一笑,说道:“你小子知道就好。” 玄真道人是清冷的性子,不愿意多呆。不过,他心中好奇林丰的师承,便道:“林丰,是如此年纪,便有这般的实力,你师承何人?” 林丰摇头道:“武道上,我是家传武学,不曾拜师。” 玄真彻底震惊了。 家传武学? 单凭家传武学,能到这个地步,简直是天纵奇才。 这天生就该练武。 玄真心下多了希望,连忙道:“你可愿意拜老道为师,只要你入我太上宫,老道保证,你将来必定踏入大宗师境。你在武道上的成就,会远超前人。” 李慈航心头暗道玄真狡诈。 竟要收了林丰。 这绝对不行! 李慈航连忙道:“林丰,别听玄真老道士的,太上宫一向人少,实力不行。你不需要拜师,老道都指点你。另外,你加入我太玄道,老道保证,让你稳稳当当的踏入大宗师境。” 林丰说道:“两位师叔盛情,林丰心领。只是林丰,暂时没打算加入门派。” 玄真道:“不考虑一下吗?” 林丰说道:“不考虑了。” 玄真摇了摇头,直接道:“罢了,既如此,老道也不勉强。既然没有贫道的事情,贫道就告辞了。” “玄真师叔且慢。” 林丰再度开口。 玄真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道:“玄真师叔,今天不过杀了两个佛门的宗师,你就满足了吗?佛门还是有极大的力量,作为太上宫的大宗师,作为道门高人,玄真师叔难道不想压制佛门,一鼓作气击败对方吗?” “这并不容易。” 玄真摇了摇头。 道门和佛门争斗,不是一天两天。佛门想覆灭道门,不曾办到。同样的道理,道门也想要覆灭佛门,同样不曾办到。 只是谁强谁弱的区别。 林丰正色道:“如果仅仅是道门和佛门的争斗,没有外力介入,要分出胜负不容易。可是如今,有了外力却不一样。齐国皇帝一心抑佛,这就是彻底灭掉大慈恩寺,以及削弱天下佛门的机会。” 玄真眉头上扬,道:“林小子,这事情你能谋划?” 林丰道:“只要玄真师叔和李师叔愿意配合,自然能行。先灭大慈恩寺,再灭玉峰寺,然后抑制佛门,削弱天下佛门的力量。这一点,我能完成。” 玄真一抖拂尘,道:“如果能办到这一点,老道听从你的安排,助你一臂之力。” 李慈航眼中也是精光一闪,道:“老道也一样。” 林丰微笑道:“既如此,我立刻入宫,觐见皇帝,劝服皇帝出手。两位师叔这里,暂时随我一起,以便于得到消息。” “走吧。” 玄真点头回答。 李慈航也是点头附和。 林丰看向荀子,道:“老师,您且先回稷下学宫,弟子事情办完就去找您。” “好!” 荀子点了点头。 他登上马车,带着随从离开。 林丰带着玄真、李慈航径直往皇城去。 第227章 皇帝同意出手 皇宫,大殿中。 田和正襟危坐,脸上神情颇为严肃。 下方,坐着田育和晏子初。 田和目光扫过田育、晏子初,缓缓道:“皇叔、晏卿,刚传回的消息,道门和佛门没打起来。反倒林丰杀了薛紫山等人,问题是死一两个宗师,对佛门没有什么影响。” “佛门的大宗师在,就很难对付。这样的人,一旦杀不死,对方逃窜后,对于朝廷来说,那就是隐患,甚至酿成极大的后果。要对付佛门,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大宗师已经到了人力极限。 即便千军万马,也不容易堵住大宗师,所以田和才有担忧。 田育面色肃然,掷地有声道:“陛下先前在南城外,曾提及该出手就出手。如今佛门势大,且佛门掌握的土地、资源太多,为今之计,就是一鼓作气压制佛门。如果陛下现在顾忌,这一事情,就难以推进下去。” 晏子初附和道:“琅琊王的话,老臣赞同,必须果断出手。当然,也要考虑到佛门可能反扑。因为佛门一旦掀起乱局,后果极为麻烦的,容易造成动荡。” “之前就说了,因为外在因素,我们无法改革,无法抑佛。如今,和晋国、大秦联合,齐国没了外患,就必须出手。即便是动荡,也在所不惜。” “今日不做此事,那么未来,就越来越难。” “甚至,爆发危机。” 晏子初说道:“所以老臣认为,做好准备,全力出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霹雳手段。总之,此时不管有什么代价,推行就是了。” 田和思忖了一番,道:“如此一来,为了确保完全,就必须要调动军队。” 田育道:“陛下圣明,臣赞同调动禁军出手。先以雷霆手段,覆灭临淄境内的寺庙,震慑佛门,然后,在全国境内颁布政策,彻底抑制佛门。” 晏子初道:“老臣附议” 田和听到后,虽说已经认同这一观点,他的内心却有些犹疑,是否要这般大张旗鼓去做? 佛门大宗师怎么处置? 田和心中早有这打算,也做好了付出大代价。可是,真正到了要出手的时候,内心仍是有些犹豫。命令一旦颁布,那就是举国进行的性质,再无悔改的机会。 “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名内侍进入,躬身道:“陛下,林丰到皇城外求见。” “传!” 田和直接吩咐了下去。 内侍转身退下。 田和道:“林丰刚完成辩佛,且武斗结束,如今来觐见,莫非要准备离开临淄了吗?他挑起佛门的事端,齐国风云将启,所以他赶紧离开。” 田育颔首道:“陛下圣明,臣也这么认为的。林丰促成齐国、秦国和晋国的联合,已经完成任务。接下来,他没有必要继续留下,而且得罪了佛门,留在临淄很是危险。他赶紧离开,那也是实属正常的。” 田和点了点头,想着佛门的事情,因为对他来说,林丰要离开,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就是一个流程罢了。 时间不长,林丰进入大殿中。 他看到田育、晏子初,转而面对着田和,拱手道:“林丰,拜见陛下。” 田和颔首道:“此番辩佛,你林丰舌战诸多僧侣,最终取得胜利。这一次,你做得很不错。” 林丰道:“陛下谬赞。” 田和主动问道:“你今日来觐见,是准备离开齐国了吗?” 林丰摇头道:“在下此番觐见,不是要离开临淄。虽说即将离开,但佛门的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就不可能离开。我如今来,是为了佛门一事来的。” 田和眉头上扬。 林丰竟也要对付佛门? 按理说,佛门和荀子有一些瓜葛,也没有影响到荀子。甚至,佛门和林丰虽说有矛盾,可是如今林丰完全可以早早的脱身离去,反倒林丰要继续对付佛门。 田和很是惊讶。 田和沉声道:“林丰,你为什么要继续对付佛门呢?” 林丰说道:“斩草要除根,尤其佛门的两尊大宗师,开口威胁我,说我无法离开临淄。不灭了这两人,我恐怕是连睡觉都不安稳。更何况,家师因为佛门一事,饱受诟病,这些都是佛门造成的。所以,我要彻底解决佛门。” 林丰一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有恩必报,有仇报仇。 佛门和他已经是生死大仇,不可能缓解矛盾。如今齐国朝廷要对付佛门,大势所趋,林丰自然是要通打落水狗。 彻底灭掉大慈恩寺和玉峰寺。 他才能彻底安心。 田和点了点头,林丰这个想法,倒也是正常的。他眼中多了一抹赞许,说道:“既然要对付佛门,你也知道。佛门大慈恩寺、玉峰寺不好对付,朕也和琅琊王、晏丞相商量这一事情。” 林丰说道:“在下有办法。” “什么办法?” 田和身子微微前倾,眼中多了一抹期待神色。 林丰说道:“我的两位师叔,想必陛下已经得到消息,他们都是大宗师。有他们出手,加上朝廷调集兵马,直接剿灭大慈恩寺、玉峰寺,轻而易举。” “不妥当!” 晏子初直接反驳。 他浑浊的眸子中,透出一抹精光,正色道:“要围剿大慈恩寺、玉峰寺,必然激起叛变,这是决不允许发生的。刚才,我们就在商议此事,” 先前,晏子初、田育商议的策略,是调兵镇压,和林丰的策略不谋而合。 只是,晏子初却是反对。 他故意这般,想要看一看,林丰到底还有没有更合适的策略? 田育瞬间明白了过来,他附和道:“林丰,你应该知道,佛门有武僧团。佛门的力量很强,甚至,佛门和权贵还有勾结。一旦调兵镇压,容易激起乱局。一个个寺庙同时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田和眼中有期待。 万一,林丰有什么更好的策略呢? 林丰摇了摇头,自信道:“陛下、琅琊王、晏丞相,要剿灭大慈恩寺、玉峰寺,必须要调兵镇压,才能不会生出隐患。再者,也不是同时围剿,因为同时围剿不可能取胜。” “第一步,今夜临淄城门关闭。大慈恩寺是唯独在城内的,今夜先带兵攻伐大慈恩寺。同时我的两位师叔出手,两位大宗师,以及陛下的军队,和齐国监察司的诸多宗师,彻底围杀大慈恩寺的大宗师,以及灭掉大慈恩寺的力量。” “这,便不会留下隐患。” “大慈恩寺覆灭,然后大军又连夜出城,直接奔赴玉峰寺。” “采取同样的策略,直接灭掉玉峰寺。” “两个有大宗师的寺庙灭了,剩下的宝相寺不再覆灭,只需要颁布朝廷的规定,勒令宝相寺只留下百余亩土地,遣散僧侣,只剩下百余僧人即可。” “这便留了一条活路。” “兵法上说围三缺一,要留下一方。因为敌人可以逃走,才能顺势掩杀。一旦你彻底堵死了对方求生的路,敌人没了后路,就会全力以赴的拼杀。佛门也是一样,留下宝相寺,就有了活路。” 林丰侃侃而谈,道:“面对朝廷的碾压,佛门肯定想抵抗,问题是,他们抵抗不了。” “有宝相寺的先例,天下佛门便彻底配合。” “为了避免,地方上的权贵庇护佛门,阻拦清算佛门,可以再增加一道命令,地方上的郡守、县令对佛门的清查。只要地方清查出来,涉及到的钱财,地方上县、郡各留两成,其余全部上缴。” “这,足以令地方上全力以赴。” “不再有掣肘。” 林丰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如此一来,抑制佛门,促成齐国对佛门的改革,也就顺势完成。即便佛门不满,在大势之下,也不可能扭转乾坤。尤其齐国最大的两座寺庙,已经是彻底夷为平地,沦为前车之鉴。” “这是我的策略!” “不是同时出手,是一点点的出手对付。” “才能彻底斩草除根。” 林丰拱手道:“不知道,陛下可愿意采取这样的策略。” 田和被林丰的策略打动,因为这样分别出击的策略,以及笼络地方的策略,是最为稳健的。有林丰的两个大宗师师叔在,先灭大慈恩寺再灭玉峰寺,轻而易举。 留下宝相寺,也留了活路。 田和没有直接表态,看向田育,道:“皇叔,你意下如何?” “臣赞同。” 田育直接同意。 晏子初也是道:“陛下,林丰的建议很好,臣也是同意。” 田和道:“既如此,就按照林丰的策略。今天晚上戌时三刻,朕麾下的大军由皇叔率领,足足一万禁军,扫荡大慈恩寺。林丰,你的两位师叔,务必在戌时三刻抵达,斩杀慧初,解决隐患。” 林丰脸上挂着笑容,说道:“请陛下放心,今晚上戌时,我也会参与的。” “去吧!” 田和摆了摆手。 林丰拱手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田和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眼中多了一抹感慨,道:“这个林丰,真是不简单。朕原本以为,他会离开临淄。没想到,他竟然是留在临淄,要斩草除根。” 田育微眯着眼睛,道:“林丰这样的人,只可为友,不可为敌。即便要为敌,就必须一次是灭掉他。否则他报复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如今的佛门,便是遭到林丰的报复。” 田和道:“皇叔言之有理。” 晏子初正色道:“总的来说,只要今晚上覆灭了大慈恩寺、玉峰寺,齐国推行抑制佛门的策略,也就成功。我们白天时,商议的结果就是佛门可以存在,但只能留下几十上百亩地。没想到,林丰提及的也是这般。” 田育道:“晏公,本王知道你欣赏林丰,可惜他不可能为齐国所用。” 晏子初道:“唉,可惜了。” 田和心中也是惋惜。 不过对田和来说,他关注的重点,已经不在林丰的身上,是想着今晚上灭佛的事情。 这是绝佳的机会。 田和很是期待。 第228章 打上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 一座佛殿内,慧初盘腿而坐,脸上神情晦暗不定。 幽深的眸子中,透着杀意。 南城外的一场辩佛,不仅是大慈恩寺丢尽颜面,整个佛门也是丧尽了颜面。这事情发酵一番,再经由朝廷宣传,可以预见到,肯定百姓一片哗然,全都贬低佛门。 朝廷肯定借此机会,进一步颁布法令和政策,要着手对付佛门。 必须考虑应对的措施。 尤其涉及到林丰,慧初的杀心更重。这一次佛门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不仅是方丈玄苦死了,更有辩机死了,甚至薛志山也是死了,佛门彻底沦为笑柄。 全都是林丰造成的。 不杀林丰,慧初的内心,难以咽下这一口气。 慧初仔细思考着,这时候,却有僧人进入,躬身道:“师伯祖,玉峰寺惠岸禅师求见。除此外,还有宝相寺的智山方丈也跟着一并来拜访。” “请!” 慧初吩咐一声。 先前一行人离开南城,都各自带着队伍,回了各自的寺庙安置。事情处理好,惠岸和智山联袂来商议。毕竟发生了大事,三大寺庙要有应对的措施。 惠岸和智山急匆匆的进入,两人直接坐下来。 惠岸开门见山道:“慧初,今天和林丰辩佛一事,我们败了。眼下有两件事,必须立刻解决。第一,林丰这里,咱们必须报仇雪恨,否则佛门的脸面往哪里搁?” “第二,朝廷中已经传出风声,要打压我佛门。尤其今天辩佛失败,朝廷便有了机会,肯定会借故出手,我们怎么办?之前虽说有些议论,可不够具体,没有详细的应对措施。” “事情已经真正来了,必须要做出应对,要提前出手。” 惠岸说道:“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我们佛门已经处在劣势,不能再错失良机。” 智山附和道:“惠岸禅师的话有道理,我们必须要做出应对。慧初禅师你善于谋划,也是我等佛门的领袖,你看这一次的事情该如何安排呢?” 慧初缓缓道:“既然问到我这里,我的想法简单。第一,传话到各地,让各地的佛门僧人,鼓动一番,说朝廷要打压佛门,说朝廷受了奸人蛊惑。” “民众沸腾,地方上乱了,朝廷要打压,那就不可能。” “另外,我们不能单独行动,还需要权贵配合。所以涉及到第二点,权贵这里,也请他们出手,让他们鼓噪一番。没有权贵帮衬,朝廷要稳住局面不容易,甚至不可能。” 慧初说道:“总之,朝廷要动我们,那就得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佛门,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惠岸能成为大宗师,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没有把皇权放在眼中,附和道:“就依照慧初的方案,我们这一次,就闹出个天翻地覆。” 智山道了声阿弥陀佛,颔首道:“贫僧这里,自当追随两位禅师。” 宝相寺的实力,相比于大慈恩寺、玉峰寺,都是要弱一些。 所以,宝相寺只能追随。 智山话锋一转,道:“涉及到权贵,田子云是一个代表,是否请田子云来议事。虽说发生了田长乐的事,可贫僧还是相信,田长乐不是田子云安排的。这个人,贫僧是有些了解的。” “不必了! 慧初大袖一拂,直接拒绝。 他强势道:“田子云如此霸道,自以为是,甚至今天发生了田长乐的事情,他不反思自己的过错,还直接抨击我们,和我佛门为敌,甚至推卸责任。” “这样的人,还合作什么?” “等这一次佛门和朝廷的争斗过去,再来收拾田子云。他以为自己是皇室出身,就自以为是。实际上,他不值一提。在老僧的眼中,却是土鸡瓦狗罢了。” 慧初心下存着杀意。 连带着,田子云这里他也想杀。 惠岸说道:“老僧也赞同,田子云这一次,如此的自负。他如此,就该付出代价。” 智山心中反倒是生出不妙的预感。 觉得这样不妥当。 只是智山见慧初和惠岸笃定,又觉得这应该是没问题。 两人都是大宗师,无碍。 智山道:“那么林丰呢?” 慧初说道:“林丰如今在临淄城内,有玄真和李慈航两个人护着,要刺杀不可能。再者,安排宗师前往劫杀,林丰又足以自保。要杀林丰,得等林丰离开时才有机会。到时候,没了玄真和李慈航在,林丰会必死无疑。” 智山道:“一切依慧初禅师的。” 惠岸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既然计划议定,贫僧就离开了,回去安排一番。明天开始,齐国便会掀起波澜。先从临淄开始,再是整个齐国。老僧要让皇帝,大为震惊。要让这满朝的文武百官,知道我佛门惹不得。” “告辞!” 惠岸转身离去。 智山也起身道:“慧初禅师,在下也告辞了。” 两人纷纷告辞离去。 慧初一个人坐在佛殿中,静静思考。 时间流逝,夜幕降临,转眼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抵近晚上戌时,林丰带着李慈航、玄真已经到了大慈恩寺外面。 大慈恩寺本就在临淄城内,占地面积广袤。如今夜幕降临,林丰三人藏在暗中,没有人看到。 三个人都不曾说话。 静静等待着。 进入戌时两刻,琅琊王田育,亲自带着一万禁军,到了大慈恩寺的外面。 林丰带着李慈航、玄真直接来汇合。 田育说道:“林丰,涉及到慧初这里,交给你的两位师叔了。” “保证没问题。” 林丰笃定回答。 仅仅是一个慧初,对李慈航、玄真来说,两人合力要杀对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田育颔首道:“既如此,那就行了。接下来,便是今晚上的杀戮。” “吕虎!” 田育吩咐一声。 “在!” 吕虎身着甲胄,一步站出来。 他是齐国的禁军大统领,实力强横,已经是宗师高手。他四十开外的年纪,正值壮年。这一次,专门让吕虎带兵,就是考虑到这一战必须要取胜,所以才是吕虎带兵。 田育吩咐道:“出兵,扫荡大慈恩寺。所有僧侣,一个不留,尽皆斩杀。” “喏!” 吕虎立刻就回答。 “所有人听令,出击。” 吕虎高声下了命令。 一万人禁军将士,全都身着甲胄,迅速跟着吕虎冲出,直扑大慈恩寺去。 林丰听到田育斩尽杀绝的命令,看了田育一眼,没有干涉命令。大慈恩寺和朝廷不相容,要剿灭大慈恩寺,朝廷肯定扫荡干净,所以彻底剿杀,也是实属正常。 林丰只需要跟着就行,没有干涉。 吕虎带着人到了大慈恩寺的大门外,没有直接攻打,而是先让人叩响房门。随着房门打开的瞬间,士兵抡刀劈砍,刀锋便落在了僧众的身上。 一刀,僧侣被杀。 “杀啊!” 禁军中的将士高呼,一众人已经杀了进去。 林丰带着李慈航、玄真道人,跟着田育一起进入。 短短时间,禁军在寺庙中来回杀戮,不断把晚上出没的僧人斩杀。喧哗声喊杀声很快传出,大慈恩寺中响起了铛铛铛的铜锣声,声音迅速回荡在寺庙中。 晚上值夜的武僧,已经是迅速赶来。只是这些武僧的介入,依旧远远不够,迅速被禁军斩杀。越来越多的僧人被杀,消息也在寺庙中传出,传到了慧初所居住的院子。 “慧初师伯祖,大事不好了。” “官兵杀来了,官兵杀进了我大慈恩寺,见到人就杀。” 僧人直接进入慧初的房间中,高声呐喊,声音更是惊慌失措,无比的紧张。 朝廷的官兵来了。 能挡住吗? 慧初一个翻身,人已经站起身。他盯着来禀报的僧人,沉声道:“你说什么,官兵杀来?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晚上突袭我大慈恩寺?” 僧人说道:“真的是官兵,这些士兵全都身穿甲胄,极为厉害。来的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一眼看去全是人影,完全看不到边际,少说有数千人。” 刷! 慧初面色大变。 怎么会? 官兵竟敢直接围杀大慈恩寺,不怕激起天下哗变吗? “走,去前面看一看。” 慧初迅速穿上僧衣,就往外走。 他要看一看,到底是谁,敢带着军队要来杀大慈恩寺。他如今能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采取擒贼擒王的策略,斩杀官兵的将领,才有机会解决大慈恩寺的危机。 然后,再考虑后续的安排。 第229章 大慈恩寺,灭! 慧初带着人,刚刚冲出来,就遇到一群肆意杀戮的禁军。 一个个僧人不断抵挡。 然而僧人毕竟普通,不善厮杀,以至于这般的厮杀下,僧人完全被禁军屠戮。也就是大慈恩寺的武僧,才能稍稍抵挡,然而大慈恩寺的武僧也就千余人,面对一万禁军,大慈恩寺的武僧不断的斩杀。 “狗贼!” “狗官啊!” 慧初一下就瞪大了眼睛,眼中充血,一脸的怒容。 他彻底怒了。 该死! 朝廷竟是要灭门。 慧初一步踏出,转眼杀入了厮杀的人群中。他虽说没有武器,可自身的真元运转,凶猛霸道,足以徒手抵挡武器。他所过之处,一个个禁军士兵纷纷被杀。 短短时间,死在慧初手中的人,已经超过二十余人。 可是,这远远不够。 二十余人,相较于一万余人,他杀到天昏地暗,也难以杀完这些禁军士兵。他唯一能做的,那就是杀死带队的主将,然后才能带着人逃出临淄城,再请其余的寺庙出手协助。 慧初往前冲,短短时间距离田育所在的一行人,已经越来越近。 林丰也发现了慧初,他眼前一亮,说道:“李师叔、玄真师叔,机会来了。慧初发了疯一样的冲过来,就是要擒贼先擒王。现在,是出手的绝佳机会,一鼓作气,彻底斩杀慧初。” “好!” 李慈航和玄真直接包抄过去。 两人都是大宗师。 这样的大高手要埋伏人,轻而易举。尤其慧初看到一个个被屠戮的僧人,心下愤怒,早已经失去理智,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包抄来了,只知道往前杀。 玄真冲到慧初不远处,在慧初挥出一拳砸向禁军士兵时,他手中的拂尘一抖,柔软的拂尘。却在这一瞬,根根竖立起来,宛如一根根的钢针般,直刺慧初的身后。 慧初发现身后的情况,他心头一凛,临阵变招,猛地一记罗汉拳捶下。拳法普通,可是在慧初的手中,却大巧若拙,一拳在了拂尘上,发出轰的一声撞击。 “玄真狗贼,你竟然偷袭。” 慧初高呼,更是大怒。 “慧初,你中计了。” 玄真的脸上露出笑容,再度一抖拂尘,一根根拂尘软下来,猛地缠住慧初拳头。 叮!! 一声脆响,自慧初的后背传出。 却是李慈航趁着慧初和玄真较量,且慧初的力量都在拳头上,一剑悄无声息刺来。即便慧初真元护体,可是李慈航的剑尖真元爆发,一声撞击后,直接刺破慧初的护体真元,剑尖继续往前。 扑哧! 剑尖刺入身体,贯入肺腑中。 剑刃搅动,脏器破裂,当剑刃抽出的瞬间,殷红的鲜血就喷溅出来。 “啊!!” 慧初疼得凄厉大吼起来。 其声音,凄厉无比。 他拳头上劲力爆发,意图摆脱玄真的拂尘,恰是如此,拂尘缠住的力量更甚,使得慧初无法抽出。 扑哧! 李慈航的剑再度刺入。 同一处位置,同一处伤口,慧初无法抵挡,以至于剑尖再度往前,贯穿慧初的身体。剑尖透体,一滴一滴的鲜血,自剑尖滴落下去。伴随着剑抽出,鲜血更是不可遏止的流淌。 慧初只觉得气息开始衰败,手上劲力,彻底失去了先前的力量。 玄真握住拂尘的手,再度一抖,刹那间缠住慧初手臂的拂尘散开。慧初刚挣脱要转身,他准备逃走了。两个大宗师围攻,他挡不住。只是他刚转身,那抬起的拂尘,在空中凌空抽下。 啵!! 爆鸣声传出。 拂尘落下,打爆了空气。 砰!! 刚猛霸道的拂尘,落在慧初的肩膀上。如浩荡江河的力量,冲击慧初的肩膀。换做慧初完好无损时,这样的力量撞击,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问题是他脏器被刺穿搅碎,身体也剑被洞穿,气息越来越低,连真元都无法提起抵挡。以至于这一撞击落下,登时传出咔嚓的声音。 骨头碎裂! 骨头下压,更使得慧初的五脏六腑都彻底崩裂。 李慈航手中长剑在空中,顺势削出。 呲啦! 锋锐的剑刃,划过了慧初的喉咙。 一剑封喉! 慧初脸上尽是狰狞的痛苦,眼中还有这浓浓的震惊,以及难以想象。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朝廷会派遣大军,直接围剿大慈恩寺。除此外,他更是没有想到,李慈航和玄真竟是联手夹击。 尤其李慈航这里,先有玄真打掩护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李慈航直接偷袭。 一击得手。 败了! 慧初眼中神色,彻底溃散。 扑通! 慧初的身体,直接倒在地上,气息彻底断绝。 玄真拂尘一抖收回,笑说道:“李慈航,你真是不简单,厉害啊。” 李慈航一副谦虚模样,道:“哪里,都是玄真师兄的功劳。若非玄真师兄正面抵挡,我焉能成功?” 两人相视一笑,退回了田育的身旁,不再出手。 禁军仍在继续厮杀。 大慈恩寺的僧人不断的被剿杀,即便是投降也被剿杀。 林丰看到这一幕,他知道很多人是无辜的,但林丰管不了这么多,他和佛门是敌对的,覆巢之下无完卵。今天他不杀慧初,佛门的人就会杀他。 而且,这也是齐国朝堂的政策,林丰改变不了什么。 厮杀仍在持续,火光冲天。 这样的厮杀,持续了近大半个时辰,彻底结束。 吕虎黑着脸,眼中充血,一脸的怒意,他来到田育的身旁,禀报道:“琅琊王,大慈恩寺的僧人,已经尽数剿灭。只是在大慈恩寺后山,发现一批被囚禁的女子,约莫有三百人。” “除此外,大慈恩寺堆积的粮仓,也已经查封。内中堆积的粮食无数,钱财无数,暂时无法统计。” “大慈恩寺,太富有了。” “这大慈恩寺囚禁女子,肆意凌辱,简直是灭绝人性,该杀。” 吕虎已然是彻底怒了。 即便杀光了大慈恩寺的人,他也难以发泄心中怒气。 嘶! 田育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三百女子? 这些女子的情况,不用想,是佛门囚禁的,专门用来发泄的。 该死啊! 田育更觉得杀得好。 林丰听到后,心下也觉得这大慈恩寺,真的是彻底烂了。 简直烂透了! 这样的一个大慈恩寺,不彻底灭掉,天理难容。 林丰道:“琅琊王,大慈恩寺已经覆灭,该玉峰寺了。如今过去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越来越晚了,抓紧时间。今晚上,必须要覆灭玉峰寺,才能确保计划顺利。” 田育点了点头,吩咐吕虎留下五百士兵镇守,同时进一步围剿可能漏网的大禅寺僧人,便带着林丰一众人,迅速的出城,直扑玉峰山所在的玉峰寺去。 大军抵达玉峰寺,已经是凌晨左右。 夜幕笼罩,周遭漆黑一片。 位于山上的玉峰寺,却是灯火通明,一片明亮。 这是玉峰寺。 独占一整座山头。 田育带着人直接登山,尤其玉峰寺所在的玉峰山,并不是什么险峻之地,也没有什么崎岖大道。这样的道路,宽阔无比,一行人很顺利就进入山中。 这一杀入玉峰寺,更是轻车熟路,无比轻松。玉峰寺的惠岸,实力连慧初都比不了,在李慈航和玄真道人的夹击下,惠岸连五招都没有撑过去,直接被杀。 玉峰寺的僧人,更是彻底被歼灭。 整个玉峰寺便除名。 吕虎一番盘查后,也在玉峰寺搜出五百余女子,而且粮食、钱财无数。 林丰听到吕虎禀报的消息,便知道玉峰寺、大慈恩寺死的不冤枉,且皇帝得到消息后,恐怕对天下佛门,更是抵触。这一次齐国抑佛,便是大势所趋。 即便有权贵和佛门勾结,可是在大势之下,没有人能阻拦。 谁要阻拦,那就会被诛杀。 事情结束,田育看向林丰、玄真和李慈航,郑重道:“此番顺利剿灭大慈恩寺、玉峰寺,多亏诸位帮助。如今夜色深沉,三位不如就随本王一起,先去宝相寺,再回城安置如何?” 林丰笑道:“琅琊王好意,在下心领。宝相寺没有问题,所以我们直接回稷下学宫。毕竟稷下学宫在城外,也好休息。” “行,本王就不勉强了。” 田育点了点头。 林丰朝玄真、李慈航点了点头,一行人径直离去,不和朝廷大军一起。走出了不远的距离,玄真便主动告辞,直接返回太上宫。对玄真来说,这次出手只是为了覆灭佛门。 其他方面,他根本不愿意多做干涉。 林丰和李慈航回到稷下学宫,径直到了荀子的院子。 如今院子中,依旧灯火通明。 一道身影,仍在看书。 林丰和李慈航进入,荀子看到后,脸上露出笑容,揉了揉面庞道:“回来就好,既然回来了,就早些休息。老夫人老了,撑不住了,休息去了。” 他起身就休息去了。 没有多问。 这次对佛门的出手,必然是成功,否则林丰和李慈航不会这时候回来。 林丰望着荀子离去的背影,脸上也有笑容,目送荀子离去,转而看向李慈航,笑说道:“李师叔,今夜一解忧愁。可有雅兴,随我喝一杯?” “好!” 李慈航是好酒之人。 他直接坐下来。 林丰取出房中的西风醉,这是之后林丰又让人送来的。 林丰给李慈航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一杯,拿起酒杯遥敬李慈航,道:“李师叔,大恩不言谢,尽在这一杯酒中。” 李慈航摇头道:“这是贫道自愿,而且也是双方各得其利,有利于我道门。要说道谢,也是贫道向你道谢。没有你的谋划,要对付佛门不容易。” 林丰道:“李师叔谬赞。” 他呷了一口酒,搁下酒樽,说道:“齐国佛门被压制,接下来,佛门肯定大受损伤,道门肯定崛起。齐国的大势,已经形成。然而在大秦,却佛、道不兴,这是难得的传道机会,李师叔可愿意去大秦传道呢?” 他嘴角噙着笑容,眼中有期待。 李慈航是大宗师境界的大高手,这样的人搁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震慑一方的老祖。 一旦去了大秦,会有大帮助。 这是林丰的意图。 第230章 一锅端去大秦 李慈航轻轻一笑,正色道:“林丰小子,你是想收买老道,让老道去大秦,继续给你当免费保镖。亦或是,让老夫大到大秦去,为大秦效力吗?” 林丰摇头道:“李师叔错了。” 李慈航喝了一口酒,撇嘴说道:“你小子,当着老道我的面,就别卖关子了,老道我也不傻,不会上当的。你们师徒两个人,都是一个德行,喜欢卖关子,而且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被你们卖了,还得帮你们数钱。” 林丰道:“李师叔这番话,更是误会我了。您想一想,大秦佛、道不兴,信奉道门的人很少,这是机会。李师叔去大秦开拓疆土,拓展道门的信仰,对谁有利呢?难不成过道门兴盛后,我能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吗?” 李慈航说道:“你让老道去,必然有条件。否则,会无条件支持吗?” 林丰道:“李师叔说的哪里话,哪里是条件,分明是互惠互利,你我相互帮助罢了,你和大秦相互帮助。我保证,李师叔到了大秦,朝廷任由你传道,招收道门弟子。” “当然,李师叔抽出一丁点的时间,负责训练武艺,帮助大秦培养一批武人出来。大秦军中,虽说有高手,但都不够强。只要李师叔愿意,事情就成了。” “您去了大秦,也未必是您亲自负责,可以让太玄道的诸位师兄负责啊。” 林丰说道:“您想一想,利用了您吗?这就是相互间的帮助,你好我好大家好。” 李慈航眼前一亮。 倒也是! 的确是这般! 他老人家去了大秦后,虽说要做些事情,实际上,可以安排下面的人去做,他只管享受就是。 林丰注意着李慈航的神情,见李慈航有些意动,继续道:“大秦不仅有西风醉,还有诸多的美食。李师叔到了大秦,不仅是可以享受美食,还可以继续饮酒,有数之不尽的西风醉供应,有数之不尽的美食伺候着。” “您说呢?” 林丰继续诱惑。 他就是要进一步增强大秦的实力,把李慈航拐到大秦,让李慈航再建立一个太玄道门,让李慈航在大秦扎根。 这是林丰的打算。 李慈航琢磨一番,还未答应,他说道:“这一事情,老道还要再琢磨琢磨。” “唉……” 林丰叹息一声。 他一副惋惜模样,道:“大秦境内,我能说服大秦的皇帝陛下准许太玄道传道,估摸着也就是一个道门而已,不可能任由大批的道门传道。师叔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太上宫的玄真师叔,料想他更有开拓进取的心思。” “臭小子,算计到你师叔的头上了,真是欠打。”李慈航哼了声,一抹嘴,道:“你这样的激将法,没有任何用处。” 林丰摆了摆手,说道:“不说了,不说这些,来,喝酒。” “师叔,请。” 林丰再度敬酒。 李慈航和林丰喝酒,他心中却是继续琢磨起来。林丰这小子有求于人,肯定稳不住,还得求他去大秦,所以李慈航端着架子暂时没答应,要再试一试。然而两人推杯交盏,好一会儿后,李慈航也不见林丰说话,倒像是忘记了一样。 李慈航试探一下,林丰也没反应,以至于李慈航反倒是急切起来。 传道! 这很重要。 为什么道门的门派之间,相互间会有大小之分,影响力会有区别,就是传道范围的区域不同。 太玄道所在的区域,繁华富庶,能挑选诸多优秀的弟子,自然能培养出优秀的武人出来。 秦人尚武,一旦在秦国传道,必然可以挑选很多的好苗子。 大秦对于佛门、道门,都是压制的。虽说大秦境内,也有佛道的存在,存在感却很低,反倒是不如一些大的帮派势力。所以如果太玄道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大秦传道,自是不一样。 这是机会。 甚至不容错过的。 李慈航一杯酒下肚后,他拍拍林丰的肩膀,直接道:“林丰小子,你的事情,就是老道的事情。你需要老道的帮助,老道我义不容辞。太玄道,会前往大秦传道。老道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大秦。” 李慈航暗道自己聪明。 想到了这个办法。 林丰知道李慈航的想法,也不拆穿,笑道:“李师叔愿意去大秦,再好不过。” 李慈航道:“你小子可是保证了,大秦皇帝不会拒绝。万一出了任何差池,甚至大秦皇室不愿意,这是你小子的问题,你得替我解决好,否则老道食言而肥,要丢尽颜面的。” 林丰神色自信,道:“李师叔放心吧,好歹大秦的皇帝,也是我的皇祖父。” “什么?” 李慈航惊讶道:“大秦皇帝赢九霄,竟是你的皇祖父?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小子是林家子弟,难道林家和大秦赢家,还有什么关系吗?” 林丰解释道:“李师叔想到哪里去了,因为我娶了赢家的女儿。我的岳父,是如今的大秦太子赢玉乾,所以我在大秦,有一些影响力的。” 李慈航心下更是震惊。 林丰这关系,真是不一般啊。林丰的岳父,是大秦的太子赢玉乾。这就意味着,赢九霄百年后,赢玉乾继位,到时候的林丰的地位更是稳固。 必须傍上林丰这小子。 这可是金大腿。 李慈航老脸上的笑容更甚,轻拍林丰的肩膀,说道:“贤侄啊,老道我,没想到你如此的优秀。不仅武道天赋出众,而且还有这般的影响力。厉害,实在是厉害。我太玄道,就靠贤侄你了。” 林丰道:“李师叔客气,李师叔的事情,我自当全力相助。实际上,这也相互帮助,彼此成就。” “对,对。” 李慈航一脸赞许,说道:“来,别停下,师叔敬你一杯酒。” 林丰道:“师叔请。” 两人喝着酒,关系蹭蹭的拉近,一顿酒后,已经很晚。 两人都是睡去。 林丰第二天清晨,仍是一大清早便起床晨练。他练习的拳法,仍是太极为主,拳法虽说缓慢,却阴阳相济,动静结合,一阴一阳谓之道。 一趟拳法结束,林丰准备吃早饭,这时候荀子也起了。荀子见到林丰,询问道:“小九,佛门的事情处理完,你在临淄已经没有其他的事,准备要返回咸阳了吗?” “是!” 林丰点头回答。 荀子道:“你李师叔实力卓越,在天下的大宗师境中,也是相当厉害的。如果能让你李师叔,随你入大秦,对你的帮助必然是极大的。” 林丰笑道:“多谢老师关心,李师叔已经答应随弟子去咸阳。” 荀子道:“竟有这事?” 林丰说道:“昨天晚上,我说服了李师叔,他愿意去大秦。” 荀子道:“这是好事情。” 林丰继续道:“倒是老师这里,稷下学宫在齐国已经不纯粹,而且许多人对老师,实际上持质疑的态度。老师可愿意随弟子,去大秦定居呢?正巧师兄也在,老师可以研究学问,也可以注释经学,甚至要传道授业也是可以的。” 荀子捋着颌下的胡须,笑道:“即便你不提及,老夫也要和你提及。老夫,随你前往大秦,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老师。” 林丰的内心一下激动了起来。 他太欢喜了。 荀子愿意随他去大秦,对于大秦来说,帮助是极大的。 当然,荀子在大秦,林丰也可以照拂荀子,一家人在一起极好。 这是两全其美。 荀子感慨道:“老师这辈子,不曾成婚,膝下无子,也就收了你们九个师兄弟,你们各自都有追求。如今,你的诸位师兄弟,都是各自成就。老师闲来无事,不帮你帮谁呢?” 林丰道:“多谢老师。” 荀子颔首道:“吃饭吧,吃完后,你忙你的去。等你后续安排妥当,就通知老夫,到时候我们启程离开。” 林丰点头就应下。 他吃过早饭,便径直离开稷下学宫往城内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1章 最后的希望 二月的天气,还有些冷。 早上的时候,还有朝阳初升,转眼又乌云遮盖,一副暴风雨来临的模样。 田家书房。 田子云穿着一件厚实的锦袍,一脸冷色。昨天和林丰一场辩论后,他连续两次吐血,回家后人更是昏沉沉的,昏睡了半天。晚上吃过饭,问了一遍田长乐,得知田长乐不在家,田子云更气得肝疼,但还是早早睡了。 今天一早,田子云起来后,又询问了一遍,可还是没有田长乐的消息。 他心头更是气愤。 田长乐是他老来得女,尤其田子云膝下尽是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幺女,自是极为宠溺。 没想到,田长乐昨天会如此背刺,当众上台给林丰送消息。 他很是气愤。 田子云已经吩咐了下去,让人打探田长乐的消息,务必把田长乐带回来。 只是,还没有找到人。 在田子云的等待中,忽然间,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进来。” 田子云吩咐一声。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三十开外的中年人进入。 来人名叫田长善,是田子云的儿子。在田子云诸多儿子中,田长善颇有经营的头脑,也善于打理事务。故而即便田长善不是嫡出,也不是嫡长子,也被田子云委以重任。 只是田长善的脸上,却是多了担忧神色,有浓浓的惊慌。他进入书房站定后,迅速道:“父亲,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田子云心情本就不好,听着田长善的话,关键没有任何的关键讯息,他哼了声,呵斥道:“老夫的耳朵还不背,你不必重复,老夫听得清。” 田长善面色一僵,讪讪一笑,连忙解释道:“父亲,外面刚传来消息,昨天夜里,琅琊王亲自带着一万禁军,杀入大慈恩寺,把大慈恩寺屠了个干干净净,玉峰寺也是一样。” “两个寺庙被拿下后,大慈恩寺和玉峰寺中,还搜出被掳掠的女子。其中,大慈恩寺囚禁了三百余女子,玉峰寺囚禁了五百余女子,可谓是劣迹斑斑。” “消息已经传出,民心沸腾。” “无数的百姓,都高声呼吁,要剿灭寺庙,要清查佛门。” 田长善说道:“据说如今的大慈恩寺和玉峰寺,血流成河,尸体遍地,所有僧人无一例外。” 轰!! 田子云的脑中,宛如惊雷炸响。 他被吓懵了。 皇帝好大的胆子啊,竟是派人屠戮两个寺庙。甚至,为了能确保稳稳取得胜利,足足抽调一万禁军。 田子云咽下一口唾沫,只觉得天都要黑了一般,脑子也有些晕。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迅速思考着。他和佛门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今佛门崩了,他接下来还怎么办呢? 他难以独善其身。 田家这一次,要出大问题。 田子云好半响后,才恢复过来,也稍稍镇定,问道:“慧初和惠岸呢?” “死了!” 田长善说道:“这两个大宗师,都是被杀。除了大慈恩寺和玉峰寺昨天夜里被剿灭,还有消息传出,宝相寺已经向朝廷认罪,恰是如此,宝相寺没有被屠戮。” “宝相寺主动上奏皇帝,愿意削减僧人,只剩百个僧人,土地也只剩下百余亩供应自身。其余宝相寺积累的钱财、粮食和土地,尽皆交给朝廷。” “朝廷借助这一事情,已经颁布法令,天下的佛门寺庙,最多只能有一百个僧人,最多一百亩土地。超过的土地,必须要交给朝廷。超过的僧人,必须要还俗。” 田长善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丝的颤音,道:“这一命令,已经开始颁布下去。” 田子云问道:“佛门被处置了,可曾涉及我田家?” “暂时没有!” 田长善摇了摇头。 田子云眼珠子转动,迅速的思考一番,喃喃自语道:“陛下不曾处置老夫,不曾涉及到田家,莫非是认为老夫好歹也有一些功勋,亦或是认为老夫是宗师,不忍动手吗?” 田长善道:“可能是。” “对,对,应该是这个道理。” 田子云自言自语着,不断的给自己自信,加强自己的信心。只是他一想到田育、晏子初的手段,心中又沉了下去,琅琊王田育和丞相晏子初,看似柔和,实际上施政极为凌厉。 且不出手则已,一旦田育和晏子初出手,必然是雷霆手段。 他这里,也不是说就没问题。因为刚涉及到佛门,肯定千头万绪,朝廷未必就处理完了。以至于田子云现在,没办法料定最终是怎么一回事,心中依旧忐忑。 “报!” 就在此时,有侍从急匆匆的进入。 侍从禀报道:“家主,小姐回来了,刚刚回府,说是要要事要见您。” “带过来。” 田子云的脸色冷下来。 他倒要看看,这死丫头,到底在干什么? 侍从去通知,不多时,田长乐进入。她昨天递交了关于辩机的消息,就悄然离开辩论的地点。考虑到这一行为,肯定导致老父亲盛怒,她在田家城外的庄子歇息,等老父亲的怒火平息才回来。 田长乐脸上堆满了笑容,柔声道:“父亲。” “你还有脸回来见老夫,你到底是我田家的女儿,还是站在林丰一方的?你和那林丰,是怎么认识的,给老夫说清楚。还有,你为什么要上台去帮助林丰?” 田子云看到田长乐,想到了林丰,心中更是勃然大怒。 田长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解释道:“父亲,我和林丰的确认识,但只有几面之缘,没有深交。我之所以认识林丰,是因为荀子及柳珪等人,竟是攻讦佛门,竟是抨击父亲,以至于和父亲为敌。” “女儿见不得他们污蔑父亲,尤其林丰又往齐国来,要帮助荀子。所以女儿得到了林丰抵达临淄城外的消息,就提着武器去找林丰的麻烦,要让他承认,自己的老师荀子错了。” “没想到,却被林丰击败。” “因为涉及到佛门,女儿仔细调查了佛门,的确是诸多问题,甚至堪称藏污纳垢。因为林丰要辩佛,女儿帮不到他,恰好又知道辩机,他到处勾引女人,甚至睡了这些女人后,又无情翻脸,根本就不搭理人。” “恰是如此,女儿才能搜集到辩机的书信。” “女儿有罪,请父亲责罚。” 她知道自己的行径,绝对是背叛了田家,可她良心过不去。 她要做该做的事。 田子云听到田长乐的一番话,皱起眉头。他原本怒火汹汹,要质问田长乐的,可是听到女儿之所以找林丰的麻烦,竟是为了他这个老父亲。 那满腔的怒火,一下消散。 涉及到辩机,因为辩机的所作所为,这辩机本就是一个淫棍。 田子云本就一直宠溺田长乐,怒气消散,再看田长乐,哪里还有半分的怒意。他哼了声,摆手道:“既如此,你昨天晚上怎么不回来,去了哪里?” 田长乐解释道:“女儿想着父亲身体不好,一旦回来,您肯定气大伤身,会影响父亲的身体。所以,女儿昨天晚上在城外田家的庄子休息。今天一早,女儿担心父亲身体,就回来了。” “你啊,唉……” 田子云叹息一声,拿田长乐没办法,只能说道:“你昨天直接登台,虽说正义,却也时机不对啊。” 他想说女儿不应该背刺田家,不应该背刺他这个老父亲。然而面对自己的女儿,他又说不出这样的话,因为教导女儿,不能以利益去衡量。 他可以失去良知,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失去良知。 田长乐再度道:“爹爹,女儿回城的时候,听说佛门大慈恩寺和玉峰寺,已经被剿灭。咱们如今,反正也不管这些,您就别气了,如今好好养身体吧” 田子云道:“罢了,你下去吧。” 田长乐心中松了口气,问道:“爹爹不怪女儿了吗?” “不怪,不怪了。” 田子云摆了摆手。 对这个女儿,他真的是难以生气。 田长乐嫣然一笑,这才转身退下,留下田子云、田长善在房中。 田长善想了想,郑重道:“父亲,其实有了长乐的事,对于我们田家来说,是一桩好事情,也算是一线生机。原本佛门纷纷被拿下,我田家恐怕是难以独善其身。如今,有了长乐的这一事情,我们可以边界。朝廷要问罪我田家,没那么容易。” 田子云捋着颌下的胡须,点头道:“从最终的结果来看,长乐的所作所为,的确有利于我们。如果没有长乐这丫头,佛门被剿灭,我们和佛门关系太近,甚至主动站出来,为佛门张目,肯定会遭到大清算。毕竟此番我们摇旗呐喊,还参与了进去。” 田长善想了想,道:“即便如此,还是不能彻底放松警惕,要做好准备。父亲,我们如何应对呢?” “慌什么,不能慌!” 田子云眼眸眯了起来。 他仔细的思忖一番,沉声道:“如今就是较劲儿,好歹这次对付佛门,有长乐出手。不知情的人,就可能认为,这事情和我老夫有关系。皇帝即便是要处置,总归要考虑这一事情。另外,老夫是皇族出身,是齐国的大儒,处置老夫,影响力太大。所以暂且静观其变,等着就是。我们不出手,敌不动,我不动。” “父亲英明!” 田长善也觉得是这般。 暂时不能急,万一朝廷要求稳,不处置田家呢? “家主,不好了。” 就在此时,又有侍从,急吼吼的跑进来,高声道:“家主,吕虎来了。他带着禁军,包围了田家,吕虎闯了进来。” 刷! 田子云面色大变。 吕虎是禁军大统领,他竟是亲自来,这就彻底完了。 田子云站起身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如今,老夫先见一见吕虎,看他怎么说。” 他起身就往外走。 田长善也是跟着,内心无比的担心。 田子云刚到前厅,就碰到一身甲胄,面色严肃的吕虎。他脸上堆起笑容,拱手道:“大统领,今天带兵包围田家,所为何事呢?莫非,田家是犯了什么大罪不成?” 吕虎沉声道:“田子云,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田家和佛门勾结,这一事情必须要处置的。陛下传令,抓你入刑部提审。如果你要反抗,就地格杀。” 轰!! 田子云懵了圈。 甚至他的身体也摇晃两下,险些要摔倒。田子云没想到,竟来的如此快,皇帝如此决绝。 甚至他不配合,就要就地格杀。 田子云刚才还想着,只要皇帝不安排不出手,他就一直拖着,皇帝不可能拿他如何?甚至,他还自持是皇族,是大儒,可是没想到,这些都不顶用。 皇帝依旧雷霆出手。 田子云想了想,说道:“大统领,可否容我安排一番?” 吕虎手摁在腰间佩剑上,吩咐道:“走吧,陛下不曾直接处置你,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你有什么话,去刑部的牢狱中慢慢说。” “带走。” 吕虎直接挥手吩咐。 士兵上前,押解着田子云便离开了。一众人禁军士兵,也是迅速离开。 田长善却是彻底懵了圈。 怎么办? 父亲被抓了,他怎么办? 田长善心中慌乱,一时间没办法,只能立刻吩咐人,召集家中的其余兄弟来商量这一事情。 在田长善等人来的时候,消息传出,府上的丫鬟侍从,也全都是慌乱不已,一个个惊慌失措。 整个田家,宛如天塌了一般。 在田家慌乱时,消息也传到田长乐所在的院子。她得知父亲被抓到刑部去,内心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帝要对付田家了。 怎么办? 田长乐迅速的思考。 事到如今,靠田家的人要扭转局势,根本不可能。在田长乐看来,大厦将倾,那么以往结交田家的人,必然是避如蛇蝎,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为田家张目呢? 林丰! 对,找林丰帮忙。 田长乐有了办法,她换了一身衣袍,就急匆匆的离开,往城内林丰居住的客栈去。田长乐一路策马狂奔,心中急切,当到了客栈,她翻身下马,就急匆匆上前去敲门。 房门打开,却是高小鱼来了。 高小鱼昨晚上不曾跟着林丰去行动,是住在客栈的。他见到田长乐,问道:“田姑娘来,是来找公子的吗?公子外出办事去了,还没有回来。” 田长乐心头更是急切。 关键时候,怎么人没有回来呢? 田长乐问道:“林公子出去多长时间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高小鱼道:“不知道。” 他没有吐露更多的消息,说道:“如果田姑娘有急事,那就在此等候。如果田姑娘不着急,就请回吧,等公子返回,我自会禀报公子,再派人通知田姑娘。” 田长乐道:“不必了,我等着。” 事到如今,田长乐别无选择,她想不到办法,只能等林丰。 不仅是林丰智谋出众,也因为林丰是大秦的使臣,在皇帝的面前,那也是说得上话的。 只能靠林丰了。 高小鱼也不勉强,转身回了房间。 田长乐静静的等待,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快两刻钟过去。田长乐的内心,也更加担心。父亲被押入刑部,肯定凶多吉少,这时候早一些想出解决的办法,就早一些救出田子云。 偏偏,林丰还未回来。 田长乐内心焦急,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慢慢的等待。 “长乐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忽然,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却是一道颀长身影大步走来。 第232章 为奴为婢在所不惜 田长乐一听到声音,原本枯寂的内心,一下有了力量,迅速转过身,便看到走来的林丰。她展颜一笑,顿觉有了希望,有了主心骨,整个世界都仿佛有了色彩。 她神色激动,欢喜道:“林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林丰道:“长乐姑娘,房中说话。” 田长乐来肯定有事,无外乎两个可能。第一,田长乐、田子云父女之间,发生冲突,田长乐专门来求安慰的。第二,田子云可能出事了,专门来求帮助的。 看田长乐的模样,虽说眉宇间有急切,但更多的是忧愁,没有半点悲伤,不像是父女的冲突。 应该是田子云出事了。 林丰心中有了揣测,带着田长乐进入房间中,宾主落座,他再度道:“长乐姑娘有什么事情吗?” 扑通! 田长乐又起身跪在地上。 “林公子,求你救救我父亲。” 田长乐看向林丰,一脸期待。她如今,是真的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能求助于林丰。 林丰才智卓绝。 只要林丰出手,肯定没问题。 林丰走到田长乐的身前,搀扶道:“长乐姑娘,起来说话。” “我不起来。” 田长乐抬着头,看着林丰,她梗着脖子,清秀的面庞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道:“林公子,我知道您和家父有矛盾,只是这一次,陛下已经捉拿家父下狱,刑部即将提审。” “家父性命,危在旦夕。” “恳请林公子看在妾身,有一丁点帮助的份儿上,能相助一二。只要救出了家父,我田长乐甘愿为奴为婢,报答公子救助之恩。甚至,我愿意立下字据,决不反悔。” “我知道这时候的所作所为,是挟恩图报,实在不合适。只是我如今,走投无路了,没有任何的办法,田家也进入绝境,恳请林公子,帮我一把。” 田长乐脑袋叩地。 身体俯伏在地上,极尽卑微。 这辈子,她从未这般,可是涉及到自己的父亲,她别无选择。 纵然,田子云勾结佛门,或许可能还有诸多的罪行。可是对田长乐来说,那都是宠她爱她给她一切的父亲。 林丰道:“你先起来说话。” 田长乐仍是固执不起身,她以头叩地,一副固执模样。 林丰道:“起来,我帮你。” 对林丰来说,他一向是有恩报恩,尤其田长乐帮了他,所以帮助田长乐这事情,林丰也没什么抵触的。 田长乐心中松了口气,她站起身,脸上尽是希望,郑重道:“多谢公子,我这就立下字据,只要家父脱困,我自当伺候林公子,绝不推脱。” 林丰摇头,说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愿意帮你,再者你助我击败辩机,这是恩情,岂有恩将仇报的道理。只是我要帮你,事情不需要我出面,需要你田家人自己出面。能否成功,也在于你田家人,而不在于我。” 田长乐略微皱眉,说道:“林公子助我,我自会履行约定的。不过林公子提及的帮助,我不明白,请林公子能仔细阐述一番。涉及到谋略方面,长乐智慧有限,远远不及林公子,跟不上公子的思路。” 林丰略作停顿,缓缓说道:“要说你父亲的事情,就先要梳理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到底因为什么事情入狱。这一情况实际上不难,谁都清楚这一次之所以抓捕田子云,是因为他和佛门勾结。” “这,就是原因。” “这一事情,实际上无数权贵都在做,是法不责众的问题。然而,唯独你父亲跳出来,亲自为佛门张目,所以这就是他最大的问题。” “好在,有你出面,缓解了一下。” “在这个前提下,我判断朝廷对田子云的处置,极可能是搜出诸多田子云和佛门勾结的证据。对一个宗室出身的人来说,尤其还是齐国的大儒,实际上这样的问题,应该是小问题的。” “第一,田子云没有挖空齐国,没有背叛齐国。” “第二,也没有违法乱纪。” “如果没有这一次要削弱佛门的大前提,这些罪证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因为有了佛门的事情,那么这一次最大的可能,就是杀鸡儆猴,借助你父亲,来敲打所有权贵。” 林丰侃侃而谈,阐述着田子云的情况。 田长乐听清楚后,也是忙不迭的点头,她父亲就是被当作典型,是成了出头鸟。 田长乐看着自信从容的林丰,内心也是莫名的轻松下来。 林丰继续道:“所以在当下,你父亲要如何改变困境呢?其实也简单,就是配合朝廷,主动服软。主动服软的方式,也仍然是简单,清点田家的财产,所有的钱财、粮食、地契、宅子,尽皆上交给朝廷。” “田家只留下一部分钱财土地,能确保田家人能安稳度日足矣。” “我和你父亲田子云辩论时,就提及田家的情况,田家内的现银不亚于一百万两银子,私宅多达十五处,商铺还有四十八间。甚至在临淄附近的上等良田,有一万三千八百亩左右,奴仆也是上千人,城外的庄子无数。” “实际上的数据,应该更多。” “你按照这个数目对比,在这个数目的基础上,再上浮一部分,然后找关系说情。据我所知,田育和你父亲田子云,都是宗室出身,甚至昔年田子云还在琅琊王田育的麾下做事。” “有这一层关系,直接找田育说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要是田育同意,他亲自向皇帝说情,田子云自然就饿没有问题。田子云的问题,说大也大,足以令田家家破人亡。说小也小,不值一提。” 林丰说道:“最终,全看你田家人怎么应对。” 田长乐眼前一亮,道:“林公子真是厉害,说得太好了。这一击计策肯定能行,我这就回去安排。” “别急。” 林丰摇了摇头。 他正色道:“之所以说,这事儿不再于我,而在于你田家。因为涉及到这么多的钱财、土地和宅子等,你要决定,问题是田家的其余人,乃至于你的兄长等人,未必乐意。” “这,就是矛盾所在。” “你要先说服家中的人,让他们同意倾尽家产,才能完成事情。很多时候,利益会让人疯狂,也让人失去理智的,未必会考虑亲情。” 林丰说道:“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你才能面对一切。” 田长乐的脸上,尽是肃然神情,她握紧了拳头,郑重道:“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办到。谁阻我,我就杀谁。林公子,我先回去安排,把家中的事情安排妥当,待我救出父亲,我自会履行约定的。” 林丰道:“你不必如此,我先前就说了。你有恩于我,我帮你是应该的。” 田长乐摇了摇头,她起身向林丰揖了一礼就转身离去。 林丰看着田长乐离去的背影,却是轻笑。他根本就没把田长乐的话放在心上。对林丰来说,他帮助了田长乐,那就了结了恩情,也能安心了。 林丰重新洗漱一番,更换一袭衣衫,就带着高小鱼离开客栈,又往柳珪的府邸去。 柳珪是他的师兄。 离开临淄之前,还要去拜访一番。 把诸多事情处理妥当。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到,爆发,今天大爆发!至少六更,求支持。求免费的金币打赏哈,拜谢了。 第233章 快刀斩乱麻 田家,大厅内。 足足十多个人聚集,已然是争吵不断。 田子云膝下的十来个儿子,加上一些田家人聚在一起,正在不断的争吵。在争吵当中,却又弥漫着浓浓的绝望气氛。因为田子云是田家的顶梁柱。如今田子云被抓入牢狱,陷入危机,一个个都惶恐不安,担心不已。 田子云膝下的嫡长子,名叫田长誉,已经是四十开外的年纪。 他比田长善大多了,只是田长誉能力不足,影响力也不够,没有足够的威望镇压局面。 田子云膝下的其余儿子,很多人都是耽于享乐。一个个人有自己的院子,甚至在外面也有自己的宅子。在这般的前提下,如今田子云落难,很多人都不服田长誉的安排。 田长誉坐在主位上,听着所有人的争吵声音,皱起眉头,一脸的怒容,高声呵斥道:“都闭嘴!” 所有人,暂时安静下来。 田长誉环顾周围,厉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救出父亲?老六,你一直负责家中的事,一直跟在父亲的身边做事。你最有经验,父亲的事,你怎么看?” 田长善实际上一直没表态,田长誉问及,他主动道:“大哥,父亲被下狱后,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拜会昔日父亲的老友。只要诸多的权贵,愿意站出来为父亲说话,自然就容易解决。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还在等待中。” 先前通知田长誉等人时,田长善已经安排了一番。 暂时,还没有消息。 田长誉眼中多了一抹希望,心中稍稍安定,道:“那就好,只要有人帮忙,就算是给钱,也没什么。我田家,有的是钱。现在,都别争了,先等着,等老六的消息。” 一众人闻言,没有再争论。 只是小声议论依旧在。 田子云膝下的儿子,足足十多人。这些人当中,也是各自抱团,各自有派系。 主要是,田长誉能耐有限,压服不了众人。 田长善虽说跟着田子云处理事情,甚至对外处理田家的事务,但他并非嫡出,是庶出。这一身份,使得他无法号令更多的人,只能团结几个和自己亲善的兄弟。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田长善的亲随,急匆匆返回。他走到田长善的身旁,弯腰低头,在田长善身旁低声禀报了一番。 好一会儿,田长善听完,面色彻底垮了下去,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惊慌神色。 他慌了! 甚至,有些绝望。 田长誉作为嫡长子,看到这一幕,内心也有些担心,问道:“怎么一回事,老六,得到了什么消息?” 田长善面颊忍不住抽了抽,稳住心神道:“刚刚传来的消息,我派出去的人,去拜访了八家权贵。无一例外,都是被拒之门外,不曾见到人。” “这些人,或是称病,或是外出办事,或是外出访友去了。” “唯独临淄城内的叶家,这叶河图在朝中担任礼部郎中,也有些影响力。他也没有见我们的人,只是安排人直接说,让我们准备好后事,父亲这一次定要被杀鸡儆猴,要被诛杀。” 田长善叹息道:“我们田家,这一次应该也会被处置。” “大公子,不好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侍从进入。 侍从更是慌张,进入大厅中时,更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侍从慌忙站起身,高声道:“大公子、诸位公子,大事不好了,有士兵在我们住宅外,包围了住宅。带队的将领说准许人员进出,但禁止带走任何物品。” 轰!! 大厅中,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懵了。 原本田子云的诸多儿子,就已经惊慌失措。如今一得到消息,便要绝望了,内心无比惊慌。 要死了! 要死了! 一个个惊慌失措,大声的高呼起来,大厅中更是混乱。 田长誉也是心下无比紧张,他忍不住数落道:“都怪父亲,若非是父亲执意和佛门来往,我们田家,不至于落到了这般的田地。咱们如今,恐怕满门都要被诛杀。即便是不诛杀,恐怕也要被流放。” 田长善听着田长誉的话,略微皱眉。 你是嫡长子啊! 田子云不在,你是家族的主心骨,却在这时候抨击田子云,扰乱人心。 没救了! 田长善心中悲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求救无门了。 “我们怎么办,干脆在流放之前,直接自杀算了,免得受辱。” “父亲害惨了我们啊。” “咱们干脆逃吧,悄悄走后门出去,反正家族也要散了。尤其,外面的官兵也不曾阻拦进出,就是任由我们离开。虽说禁止带走物品,可我们仍是可以带着一部分钱财珍宝,再买通堵住后门的士兵离开。” “对,对,离开还有机会的。只要是有钱,我们可以继续过人上人的生活。” “人家已经说了,禁止带走任何物品,不可能让你带走钱财。想带着钱离开,太难了。” …… 一个个田子云的儿子,不断的说话。 所有人脸上,都是布满了绝望,都心下无奈。在绝望的时候,人性便是如此,他们忘记了田子云带来的好处,只知道田家因为田子云的缘故,如今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是所有人内心失望和紧张的,许多人更是怨恨田子云。在一个个内心紧张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大厅中。 来人,赫然是田长乐。 田长乐没有立刻说话,她仔细的听了一阵,知道诸多兄长的意见,知道了诸多兄长的惶恐,心下失望。 这群人,真是没救了。 她也看了田长誉一眼,如今田长誉更是六神无主,一副绝望的神情。也就是田长善,还稍稍保持镇定,暂时还没有失去理智,可田长善也回天乏力。 田长乐看到这一幕,她走上前去,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高声呵斥道:“闭嘴!” 声如炸雷,响彻大堂,所有人齐齐看过来。 田长善有些意外,问道:“小妹,你来做什么?” 田长誉也是皱起眉头,道:“小妹,这里的事儿你别管,快回去。家里不管如何,都会让你离开的。” 其余一些亲善的,也是纷纷开口。 田长乐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子,很受兄长的喜欢。 田长乐环顾在场的人,她直接道:“父亲只是入狱而已,又不是被杀。我田家,还没有到被杀的境地。所谓的要分家产,带着钱财离开的话,别再说了。谁要再说,我就杀了谁。所有的家产,我有用,我要用来救回父亲。” “凭什么啊?” 人群中,有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站出来。 来人略胖,颇为油腻。 他盯着田长乐,一脸不满的神情,说道:“父亲在的时候,就对你诸多宠溺,以至于你无法无天,更帮助林丰。你如今,还有脸面来?真是笑话。田长乐,我就是要分家产,父亲死定了,我要离开,谁要是阻拦我,我田长霸就和谁过不去。” “你真是该死。” 田长乐低喝。 她知道今天回来,肯定会有冲突,但绝不会退缩。在田长霸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步跨出,瞬间到了田长霸身前。 一拳,打出。 砰! 拳头落在田长霸的胸膛上。 沛然力量冲击下,田长霸惨叫一声,仰头就栽倒在地上,他更是惨叫不已。田长霸本就是纨绔子弟,不习武,只知道玩弄女人。田长乐却不一样,她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即便是女子,先天境界爆发的实力,也是田长霸无法抵抗的。 田长霸惨叫一声,蜷缩在地上,瞪大眼睛,咬着牙道:“田长乐,你要干什么?” 锵! 一声清脆声音传出。 寒光乍现。 田长乐手中佩剑出鞘,剑刃搁在田长霸的脖子上,说道:“你,再说一遍先前的话?” “我,我……” 田长霸有些懵。 甚至那小眼睛中,神色惶恐,脸上流露出一丝浓浓的惧怕。 田长乐自小就习武,且自小极有主见,行事更是强硬霸道。所以田长霸面对田长乐,内心已然生出了一丝的惧怕,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田长乐握剑的手用力,剑刃往下一丝,一下割裂肌肤。 一丝鲜血,顿时流出。 嘶!! 田长霸一下慌了神,更觉得要死了,连忙道:“别动,被动。” 田长乐道:“还要分家产吗?” “不分,不分了。” 田长霸知道田长乐是一个狠人,他惹不起,所以连忙求饶。万一被田长乐杀了,可就完了。 田长乐道:“我要支配家族的钱财,你有意见吗?” “没有,没有!” 田长霸再度回答。 田长乐手中的剑收回,再度看向大厅中的其余所有人,环顾一拳,说道:“现在,谁对我的安排还有意见?直接站出来,我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亮晃晃的剑,透着冷厉。 更是肃杀。 所有人一下怂了。 田长乐在田家内,那是小霸王一般的人,没有人敢招惹。 田长乐继续道:“既然没有人再站出来,就别再提及什么分家产一事。父亲还在,这个家散不了。只要父亲在,家族的钱财即便是消耗完,也能再赚回来。” “大哥,六哥!” 田长乐看向田长誉和田长善。 田长誉脸上堆满笑容,保证道:“小妹,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大哥都支持你。” 他清楚自己小妹的秉性,不是贪婪之辈,更不是背叛家族的人。 田长善也是看着田长乐长大的,见田长乐压制了局面,心中欢喜,问道:“小妹,你打算怎么办,尽管说,六哥都支持。你的话说的对,只要父亲在,散尽家财也没有关系。” 田长乐直接道:“家族的钱财基业,我需要一个数目。至少,比林丰当着父亲的面,提及的数据更精准。我要这一数据的清单,去琅琊王府拜访田育,请琅琊王出面为父亲说情。” “我田家,愿意散尽家财,所有钱财尽数交给朝廷。只要是琅琊王同意,一切自然是顺水推舟,父亲就不会有危险。” 田长乐没有隐瞒。 她直接说了详细的计划。 “好!” 田长善直接回答。 他迅速道:“你稍等一下,我立刻写清单。” 作为协助田子云管理家族的人,田家的资产有多少,田长善是一清二楚。他喊人送来笔墨纸砚,就迅速的撰写一番,把所有的资料写完,就递给田长乐,说道:“小妹,你看一看。” 田长乐接过来,看了一遍后,却是皱起眉头,说道:“六哥,都已经是这时候了,就别耍小聪明了。你提及的银子,只有八十万两。可是当时林丰和父亲辩驳时,曾提及是百万两银子。” “这一数据,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皇帝和琅琊王也肯定知道。甚至你提及的住宅、土地等,也不正确,都必须要比林丰提及的数据更高,皇帝才能满意。” “涉及到父亲的生死,你切莫再耍小聪明。我说了,我需要真实的数据,而不是虚假的数据。” 田长乐道:“要出手,必然是一次性给到位,保证救回父亲。” 田长善嘿嘿笑了笑,道:“习惯了,习惯了,六哥立刻改,你稍等一下。” 他重新撰写,才再递给田长乐。 这一次田长乐看了,甚至记在脑中,她颔首道:“大哥、六哥,家中乱糟糟的,要不得。父亲回来看到这一幕,会动怒的。我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要造反,就直接杀了,等我回来。” “是!” 田长誉和田长善齐齐回答。 田长乐直接离开田家,骑马径直往琅琊王府去。 她年纪不大的时候,也是时常去琅琊王府,毕竟当初田子云曾在田育膝下做事。且田育女儿少,田长乐小时候长得乖巧,古怪精灵,田育也很喜欢田长乐。 只是随着田长乐的年纪大了,也就少了来往。 田长乐到了王府外,直接敲门,让侍从去通报。侍从倒也没有刁难,直接去禀报了。只是时间不长,侍从又回来了,看着田长乐,说道:“田姑娘,王爷事务繁忙,不见客,请回吧。” 轰!! 田长乐懵了。 她的脑中,彻底失去了意识,整个人一下失去支柱。 她兴冲冲的来琅琊王府,想着田育见她,她就顺势给予田家的一切,事情自然也就办成了。 她万万没想到,田育根本不见她。所谓繁忙,不过是理由而已。 根本站不住脚。 田长乐好半响后,才稍稍恢复过来。这时候王府的大门嘎吱一声,已经是关上了。 田长乐失魂落魄站着。 整个人无比失落。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呢? 轰隆隆!! 恰在此时,天空中乌云汇聚,一道雷霆炸响。 闪电一闪而逝。 轰隆隆!! 炸雷传遍天际,不多时,滴答滴答的雨滴声音传来,哗啦啦的大雨落下,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的灰尘。田长乐看着落下的瓢泼大雨,站在屋檐下,前所未有的失落。 父亲入狱。 求救无门! 她如今该怎么办呢? 大雨下个不停,这就仿佛是田长乐的心境一般,她整个人都像要窒息,无法呼吸。 不! 我不能放弃! 田长乐自幼习武,一向是坚韧。虽说不曾见到琅琊王田育,她心思快速转动,忽然又想到了林丰,她还可以找林丰的。只要是林丰出面,事情一定能办成。 对! 她再去找林丰。 无论如何,她都要求林丰帮忙。田长乐又打起精神,又有了希望。即便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也翻身上马,骑马奔驰,往林丰落脚的客栈去。 她相信,只要林丰愿意出面,田家的困难一定能解决。 【作者有话说】 第234章 英雄助美 轰隆隆!! 雷霆持续,大雨继续落下。 整个天地都雾气蒙蒙的,视线可见度极低。 在国子祭酒柳珪的府上,林丰和柳珪两个人,正在院中的凉亭煮茶聊天。 喝着热茶,聊着天,气氛融洽。 柳珪呷了一口茶,看向林丰,眼中有着赞许,感慨道:“小师弟,说起来,你是真厉害。这一次抑制佛门,原本我就是看不惯佛门肆意侵占土地,所以上书劝谏。” “没想到,却是捅了马蜂窝,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以至于,更使得老师也陷入困境。你来了,不仅圆满解决了这一事情,也使得老师不再受到影响。” 柳珪说道:“论及能力、谋略,师兄不及你多矣。” 林丰笑道:“师兄赞缪。” 柳珪继续道:“齐国的情况,你也见到了。陛下虽说年轻,却英明神武,亲贤能远奸佞,任用贤能,尤其是能礼贤下士,听得谏言,是个极好的皇帝,有明君气象。朝堂上,摄政王贤能,丞相稳重,两个辅政大臣稳重,齐国朝堂也是一直很稳。” 林丰听着,眨了眨眼。 他觉得有些怪异,柳珪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招揽他,让他留下不成? 要知道,他也有这想法。 他还想挖墙脚,让柳珪跟着去大秦,为大秦效力,只是林丰还没有说出来。 柳珪神色愈发的柔和,缓缓道:“小师弟,齐国君明臣贤,是大国气象。在齐国内,你才智卓越,必然有机会出将入相。所以我认为,你留在齐国最好。” “大秦皇帝赢九霄,的确也是明君。虽说他信任你器重你,但大秦的格局太小了。大秦的基础太薄弱,地方太贫瘠,没有你施展才华的空间。” “你,可愿意留在齐国?” 柳珪身子微微前倾,说道:“只要你开口留下,我亲自去找陛下,保证朝廷不会亏待你。” 林丰摇头道:“师兄,我不可能留下,我要回大秦。而且我在大秦,已经是娶妻,且妻子已经怀孕。我的家人都在大秦,我的牵挂也在大秦。” 齐国的问题,林丰没有说。 柳珪这般的姿态,显然对齐国忠心耿耿。 所以没必要提及。 免得上了和气。 柳珪却是不放弃,连忙又劝道:“小师弟啊,妻儿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只需要安排人,把你妻儿带来就是。大秦苦寒,甚至据说大秦很多的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 “齐国富庶,百姓安居乐业,能给你足够施展才华的机会,让你能一展所长,也让你的家人也能过上好日子。甚至,齐国有稷下学宫,未来你的儿子在稷下学宫求学,也能求取一个好的未来。” 林丰摇头道:“恐怕有些难。” 柳珪道:“为什么呢?” 说到这里,柳珪有些急了,生怕林丰要离开,他拉着林丰的手,说道:“小师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大秦能给你的,齐国能给你。大秦给不了你的,齐国却也同样可以给你。你看老师都在齐国,你何苦要继续留在大秦呢?我们师兄弟都在齐国,这不是很好吗?” 林丰轻笑道:“师兄,老师即将离开稷下学宫,随我去大秦。” “啊!” 柳珪听到后惊讶出声。 他有些惊讶,好半响后才回过神来,问道:“老师在稷下学宫好端端的,去大秦做什么?” 林丰眼神略显严厉,道:“稷下学宫的士子,都是受了老师的恩惠,得到老师传授学术。甚至稷下学宫的士子、老师,也同样听老师讲学,然而在老师遭到围攻时,他们在哪里?” “这些人,或是躲藏了起来,或是落井下石,或是视而不见。” “这样的稷下学宫,不要也罢,还是去大秦吧。毕竟大秦有韩师兄在,他能照拂好老师的。” 林丰说道:“师兄,老师的情况,你也知悉。这一事情,寒了老师的心。所以,他老人家要随我去大秦看一看。” 柳珪叹息一声。 稷下学宫的事情,简直是耻辱。 是稷下学宫之耻。 是齐国士人之耻。 柳珪目光一转,又盯着林丰,说道:“那你呢,你留在齐国也可以啊。” 林丰说道:“师兄,我的妻子是大秦太子唯一的女儿。” 刷! 柳珪面色更是微变。 齐国给不了啊。 大秦为了笼络林丰,连公主都嫁给了林丰,齐国给不了这些。更何况要留下林丰,也是他私人的想法,也不是皇帝的安排。 “唉……” 柳珪叹息一声。 他说道:“既然师弟和老师要离开,我也不多说什么。这一次佛门的事情,多谢师弟,若非师弟出手为我解围。恐怕,我也这个国子祭酒,都难以担任下去。” 林丰道:“师兄赞缪,你我是师兄弟,这是我分内之事,是我该做的。” 柳珪拿起茶杯,道:“话不多说了,师兄助你此去一路顺风,能大展宏图。师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多谢师兄。” 林丰拿起茶杯回敬。 他喝了茶,搁下茶杯起身道:“师兄,我还有事情,便告辞了。” 柳珪说道:“如今下着大雨,你这时候回去容易淋雨。待雨停了后,再离开不迟。” 林丰道:“事情紧急,我便不逗留了。” 柳珪无法劝阻,亲自送林丰出府,等林丰踏上了马车,柳珪才转身返回。 林丰乘坐马车离去。 轱辘!轱辘! 车轮转动,林丰想着柳珪劝说他留下的话语。柳珪不曾提及任何的条件,应该是柳珪自行的决定。实际上,原本林丰都打算挖墙脚,请柳珪去大秦的。 毕竟柳珪也是才学出众,是熟悉经典的人。只是柳珪是齐国人,他在齐国担任国子祭酒,尤其柳珪率先劝说林丰,可见柳珪对齐国的忠心。 要劝说这样的人去大秦,相当困难。所以林丰原本做了打算,最终又熄了心思。 马车返回客栈,雨仍继续下。 林丰撑着油纸伞下了马车,疾走两步进入客栈。他把雨伞交给高小鱼,径直往居住的房间去。只是他刚到房间外,一下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抹错愕的神情。 田长乐竟是在这里。 甚至,田长乐浑身湿透,湿漉漉的衣衫紧贴着身体,使得身体的曲线完美呈现。 林丰看了眼后,心下也是赞叹。 田长乐真不赖。 他瞬间收回心思,看着神色沮丧,甚至披头散发的田长乐,问道:“长乐姑娘,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扑通! 田长乐再度跪在了地上。 她眼中有着期待,那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说道:“林公子,田家的问题我解决了,达成了统一的意见,可是我去琅琊王府求见,却是被拒之门外。琅琊王以公务繁忙为理由,不见外客。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恳请林公子好人做到底,能再帮我一把。林公子,求你了。” 砰!砰!! 田长乐不断的叩头。 她眼中却浸满了泪水,因为她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办法。 只有林丰能帮她。 林丰看着浑身湿漉漉的田长乐,看着她略微颤抖的身体,知道田长乐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林丰蹲下来,扶起田长乐,笑道:“这个忙,我帮你。” “谢谢,谢谢林公子。” 田长乐神色感激,内心更是松了口气。 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 如今才二月,虽说开春了,但春寒料峭,且春雨淋在身上很冷,容易感染风寒。 林丰立刻喊来高小鱼,让高小鱼找客栈的人重新安排一间房,再准备热水和女子的衣袍。一切吩咐完,林丰看向田长乐,说道:“你先去洗漱一番,洗一个热水澡,然后我们慢慢谈。” 田长乐摇头,道:“林公子,我没事儿的,不碍事。” 林丰道:“要怎么劝说琅琊王,兹事体大,我要细细的思考一番。所以,你去洗漱一番。” “是!” 田长乐这才应下。 她直接往不远处的房间去。 林丰回了房中,又吩咐高小鱼准备姜汤送来。时间不长,高小鱼送来姜汤后,他开口道:“公子,田子云那老匹夫,为老不尊,您帮田长乐出谋划策,已经是仁至义尽。她这一次来求助,您要出手,会不会影响到您。” 林丰摇头道:“没什么影响,尤其田长乐曾助我,没有她提供的消息,要对付辩机不容易。再者,这事情也不难。” 高小鱼也就不再多言。 时间一点点流逝,约莫一刻钟过去,房间外传来了敲门声。 林丰道:“进来。”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田长乐身穿一件简单的白色衣袍进入。她的衣衫已经更换,头发也擦干,虽说还有些湿润,但已经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她是习武之人,体魄强,不会有什么影响。 田长乐连忙道:“林公子,我已经洗漱好,该怎么做,您直接吩咐,我照做就是。” 林丰拿起姜汤碗,说道:“这是刚熬制的姜汤,现在喝正合适。” “谢谢林公子。” 田长乐连忙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喝着。只是姜汤略微辛辣,有些辣喉咙。好在这是放了糖的,田长乐很快喝完,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开始发热。 一身冷意,彻底消散。 林丰沉声道:“关于找田育的事,首要在于田家给予的条件是什么。这一点,你清查了田家,可有具体的数据。如果连最根本的数据都没有,其他也就不可能。” 田长乐道:“我先前是有清单的,只是一场雨打湿了,字迹模糊,已经看不清楚。林公子,借笔墨一用,我默写下来,林公子好使用。” 林丰点了点头,把纸笔递过去。 田长乐迅速的写下来,便递了过去。林丰接过来,看了一眼后,有些惊讶。 田家的钱财有点多啊,田长乐写下来的数据中,田家存储的现银,足足有一百六十万两银子。这样的一个数据,已经超出昨天林丰和田子云辩驳时的数据。 实在是厉害。 一个田家,竟有如此多的财产。 林丰接着往下看,田家在城内的私宅多达二十二处,商铺有六十四间。田家在临淄附近的上等良田,有一万八千六百亩,城外的庄子有三十处。 这样的数据,堪称是巨富。 恐怖! 实在是太恐怖了! 林丰收起心思,提笔重新誊写了一遍数据。原本田长乐觉得林丰重新誊写,有些多此一举。只是她看到林丰落笔,看到纸上浮现出的字,顿时压下所有的心思。 林丰的字,真好啊。 单单是这一副字,便让人逾越,让人赏心悦目。 林丰誊写完毕,收起来清单,说道:“有了田家的这些清单,我保证能说服田育。你如今,暂且在客栈等着,我直接去琅琊王府拜访。” 田长乐摇了摇头,她恳求道:“林公子,我可否随你一起去。等抵达了琅琊王府,我不进去,只在琅琊王府外的马车中等候,绝不进入打扰。我只是,想早一些得到消息罢了。” “可以!” 林丰点了点头。 他也没有拒绝,吩咐高小鱼准备马车,和田长乐冒雨出了客栈后,就乘坐马车往琅琊王府去。 林丰和田长乐同坐一辆马车,林丰闭目养神没有说话。田长乐欲言又止,时不时看一眼林丰。当马车抵达琅琊王府停下来,林丰下了马车后,带着高小鱼来到琅琊王府外。 高小鱼便直接敲门,不多时门房打开门,道:“有什么事?” 高小鱼神色肃然,直接道:“大秦使臣林丰,来拜访琅琊王,烦请通报一番。” 门房一听,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涉及到林丰,哪里敢耽搁,他急匆匆的返回府内去通报。时间不长,门房便回来了,一脸恭敬神色,郑重道:“林先生,您请随我来,王爷在书房中等您。” 林丰道了声谢,随门房一起进入府内。 田长乐坐在马车中,透过马车的窗帘,看到门房恭敬的这一幕,心中一酸。不过好歹事情成了,林丰进入琅琊王府,事情就有了转机,所以她满心期待。 能否保全他的父亲,就看这一次林丰的运作。 【作者有话说】 第五更到,求支持。 第235章 林丰,本王很欣赏你 林丰进入琅琊王府内,跟着门房一起,绕了几个回廊,穿过后院假山流水,才来到书房外。 如今下着雨,雨幕一片,水滴声不断,王府更是清幽雅静,风景怡人。 门房神色恭敬,摆手道:“林先生,王爷就在书房,请。” 林丰点了点头进入,他进入书房时,田育还在翻看些资料。田育也在这时候抬头,说道:“你稍等一下,本王把这点资料看来,这是涉及到抑制佛门的事。” 林丰点头,在一旁坐下。 林丰静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则思考着劝说田育的事情。 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实际上也容易。时间不长,田育搁下手中的书本,看着从容镇定的林丰,心中愈发的欣赏。 林丰很不错。 有武艺,有智慧,也有能力。这样的人上马能打仗,下马可治国,是文武全才。 可惜了。 可惜是为大秦效力的。 田育直接问道:“林丰,你今天来本王这里拜访,有什么事情吗?” 林丰没有兜圈子,直接道:“琅琊王,在下这次来,是为了田子云的事情来的。” 田育哦了一声,想到田长乐先前来拜访一事,他轻笑:“田子云涉及勾结佛门,乃至于欺压百姓,贿赂官员。他的罪行,已经在调查当中。再者,田子云和林丰之间,是有矛盾的。你如今来,是准备要帮助田子云吗?” 林丰道:“王爷英明。” 田育想了想,他轻笑道:“本王却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助田子云?唯一的理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见到田长乐,为美色所动,故而专门前来帮助田子云,要讨取田长乐的欢心。” 林丰摇头道:“王爷缪矣,对我而言,天下女子多的是,甚至我林丰要的女人,天下哪个女子得不到呢?田长乐虽说不错,但想要以姿色打动我,却是不可能。” 田育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身子都稍稍前倾。 这一瞬,威严的气势爆发。 这是上位者的压力。 田育作为齐国的琅琊王,更是辅政大臣,而且位列晏子初之上,是齐国真正的执政首辅。这样的人身居高位,居移气养移体,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带着威严。 他的气势一爆发,寻常的官员,登时会被吓得噤若寒颤。 林丰却不受影响。 他是大秦的人,和齐国没有任何的瓜葛。甚至这次来帮助田长乐,也是从利益角度出发,不是求人办事。如果田育拒绝,林丰也没有办法,他尽人事听天命。 恰是如此,林丰神色如常。 林丰轻笑道:“王爷,我之所以帮助田长乐,有两个原因。第一,涉及到辩机时,田长乐不畏父亲威严,不顾佛门势大,坚持公道,给我送了关于辩机的情报。第二,田子云此人留下性命,有利于琅琊王执政。因为这两个原因,我才会来拜见。否则,那是不可能的。” “哈哈哈……” 田育听到后,捋须大笑。 片刻后,他开口道:“林丰,你很不错,本王愈发欣赏你了。” 林丰说道:“琅琊王赞缪,林丰受宠若惊,实在惭愧,当不得王爷赞赏。” 田育沉声道:“你说不杀田子云,有利于本王执政。本王倒是好奇,如何有利于本王和朝廷,本王洗耳恭听。” 林丰自衣袖中,取出他誊写的清单,说道:“这是田子云的家产,请王爷过目。” 田育接过来这一张清单。 他看到林丰的字,眉头上扬,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 这字,真是极好。 字体遒劲有力,铁划银钩,一撇一捺尽显风骨。 田育也是好书法的人,对于书法很有造诣,也是极爱,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再看向林丰,问道:“林丰,这天下各家各派的书法,稍微不错的本王都知道。你的这字体,本王不曾见过,是你独创吗?” “是!” 林丰直接回答。 他穿越到这时代,一手柳体字,已经是他一个人独有的字体。 自然不会有什么负担。 田育仔细的欣赏一番,道:“字如其人,这一副字铁划银钩,尽显锋芒。你林丰年纪轻轻,名声已然传遍天下。你的行事也是如此,锋芒尽显。不错,真是不错。” 林丰轻轻一笑,没有开口接话,静静的等待着。 田育往下看,当看到田家罗列出来的数据清单,忍不住瞪大眼睛,那苍老却古井不波的脸上,难掩震惊。 一百六十万两银子! 这堪称是恐怖。 田育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继续往下看,等他看完后脸色反倒是铁青。 田子云不当为人子。 身为宗室,竟是如此的敛财。 田育眼眸眯了起来,说道:“林丰,你的这一清单给了本王后,在本王心中,那就更加坚定了杀心。不杀田子云,如何对得起齐国的百姓。田子云此人,堪称是巨贪。” 林丰摇头道:“琅琊王可以杀田子云,杀鸡儆猴。甚至,还可以抄家,抄没所有的财产,同时流放田家的人,这自然是能行的。只不过这样的方式,我认为是下下之策。通过掀起腥风血雨完成,必然引发一定的动荡。” 田育道:“你的上上之策呢?” 林丰说道:“这一次抑制佛门,一方面要清查齐国佛门掌控的土地。另一方面,要释放佛门掌控的人口,削弱佛门的影响力。仅仅是这样,够吗?” “我认为,是不够的。” “这一次佛门的事情,是天赐良机,完全可以借机扩大清算的范围。” “譬如田子云这里,杀了他太狠,容易引发动荡。他既然有罪,尤其和佛门勾结,抓了他后,允许他将功赎罪,将田家所有的钱财、土地等上缴,朝廷赦免他的罪行。” “留下田子云的好处,是留下了一个可供借鉴的先例。” “整个临淄的佛门,和权贵勾结的不在少数,把这些人一一清查,直接下狱。乃至于在齐国境内,也采取相同的操作。他们下狱的同时,再安排田子云前往各大家族和权贵指导一番。” “摆明了,就是花钱消灾。” “和佛门有勾结的大家族,只要出钱,朝廷不追究。这样一来,佛门压制了,且一大笔钱也收了上来,朝廷的财政自然是充裕。甚至借助这一过程,削弱权贵和大家族的力量,这是软刀子割肉。” 林丰侃侃而谈,说着他的考虑。 田育有些意动。 他还未表态,静静的思考着。 林丰继续道:“换做另外的时候,齐国想要对付这些权贵,想要削弱权贵,能有机会吗?不可能有机会的。如今,便是借助佛门的事情扩大范围,同时因为不杀人,又是有限制的收敛,便可以彻底充实朝廷。” “毫不客气的说,这些钱财上来,绝对能抵得上齐国几年的赋税。” “甚至,是远远超过。” “齐国有了更为充裕的财政,可以改善民生,可以抚恤将士,可以安抚孤寡老弱,可以扩充军队,进一步增强军队实力。整个一套安排下来,齐国风气焕然一新。” “这样的事,有利于朝廷,有利于齐国,更有助于地方稳定,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有田子云这个脏手套,不用他可惜了,骂声由他背负,王爷一力推动,实在是轻松。” 林丰看向了田育,笑吟吟道:“王爷,这就是绝佳的机会。” 田育听到后,眼中更有惊讶神色。因为林丰的安排,的确是可行的。 佛门和权贵多有勾结。 如果是要一竿子打死,那么权贵肯定要反抗,甚至产生动乱。 恰是如此,田育才仅仅只诛杀大慈恩寺和玉峰寺,不曾波及宝相寺,而是让宝相寺留下来。有了宝相寺,其余的寺庙看到,就清楚朝廷不会彻底灭佛,是让佛门继续存活的。 田育感慨道:“林丰,本王很欣赏你。你可愿意留在齐国,只要你留下,本王保举你进入齐国户部,直接担任户部侍郎一职,三年后,让你执掌户部,成为朝廷一部尚书。再三年后,让你执掌吏部。” 林丰摇头道:“琅琊王好意,在下心领。” 田育叹息道:“可惜了。” 林丰道:“齐国有琅琊王,有晏丞相,更有诸多的年轻俊杰,没有什么可惜的。个人的力量,虽说有一定的作用。实际上,还是时势造英雄。没有平台,没有机遇,有能力也是枉然。齐国有平台有机会,自然有更多的年轻俊杰冒头的。所以琅琊王,何必舍本逐末呢?” 田育说道:“你越是这般,本王越是欣赏你啊。如果你留在齐国,该多好。” 林丰轻轻一笑,不曾接话。 该说的,已经说了。 田育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这样的人考虑事情,绝对以利益为先。尤其田子云这里,有田子云配合田育行事,那么很多脏事也就更好办。 这是田子云的价值。 田育沉吟一番,不再犹豫,颔首道:“你的请求,本王答应了。本王今天会安排下去,释放田子云。田家要缴纳的钱财、土地、商铺和庄子等,要在三天之内完成交接。” 林丰道:“王爷英明。” 田育道:“是你林丰很厉害,本王舍不得放你走,却不能不放人。” 林丰笑了笑,说道:“王爷太抬爱了,在下告辞。” 田育道:“去吧。” 林丰拱手揖了一礼,便转身退下。他出了琅琊王府,回到马车中坐下。 田长乐神色迫切,迅速问道:“林公子,琅琊王答应了吗?” 林丰说道:“琅琊王答应了释放田子云,今天就会释放。另外,涉及到的清单,三天之内完成交接,且田子云这里,必须要听从琅琊王的安排,配合他做事。” “谢谢林公子,多谢林公子。” 田长乐激动了起来。 她郑重道:“林公子,待家父出狱后,我安顿好家中的事情,自会前来履行诺言。” 林丰道:“这倒是不必。” 田长乐还要再说话,林丰却摆手制止,道:“走吧,先送你回田家,我再回客栈。” “谢谢林公子。” 田长乐内心激荡,再度道谢。 马车径直往田家的方向去,当抵达田家,田长乐下了马车后,林丰乘坐马车离开了。 田长乐心下欢喜,急匆匆往府内去。如今的田家,肯定还是乱糟糟一片,人心动荡,她要回去安定人心,然后等父亲从牢狱中出来。 所有的一切安排好,她才能履行约定。虽说林丰拒绝,可是她言出必践。 这是她必须要做的。 【作者有话说】 第六更到,继续码字,还有更新哈。 第236章 田子云要跪谢林丰 田家大厅。 屋子中,仍是议论声不断。 许多人心中忐忑不安,更是内心怨忿,不仅怨忿田长乐霸道,更怨忿田子云勾结佛门,好好的日子不过,勾结佛门做什么? 尤其田长霸内心更是不忿。 田长乐在的时候,她不敢爆发,怕田长乐再打他,乃至于要杀他。可是田长乐离开了,他自然不断发泄,不断抨击,其余人也趁机发难,都是不断抱怨着,发泄着内心不满。 田长誉、田长善则是静静坐着,只要不涉及瓜分家产,不提及离开,一切都好说。 在这样的闹腾中,时间流逝。 因为田长乐一直都没有回来,时间长了,人心进一步的松散,更进一步的恐慌,甚至许多人更是不耐烦。 田长霸心头本就不忿,他站起身,借机高声道:“事已至此,还等什么等?田长乐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能办成事情,早就已经办妥。由此可见,事情肯定办不妥。我们必须要考虑后路,我认为立刻离开,赶紧逃走才是。” “对,再耽搁下去,什么都拿不出来,家里的财产都要被查封。” 又有人附和田长霸。 随着有人开始说话,原本已经被安抚下来的人,也又闹腾了起来。 这些人都闹腾着准备离开,都是一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模样。 田长善面色冷下来,环顾周围,沉声道:“今天谁要踏出这个大门,就别再回来。你们想着离开,却是忘记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没有父亲支撑,你们想苟活,绝无可能。另外,想裹挟钱财离开,你们过不了我这一关。” 田长誉面色森冷,说道:“老六的话,我是赞同的。我田长誉,的确管不到你们,你们也不愿意听我的话。然而府外有士兵镇守,谁敢带着钱财离开,我直接举报。” “田长善、田长誉,你们真的是冥顽不灵。” 田长霸厉声呵斥。 他神色凶狠,咬着牙道:“你田长善和田长誉要死,自己去死,别拉着我们一起。” “谁要拉着你一起死?” 忽然,清冷的声音传来。 田长霸一听到声音,身体一僵,面颊轻轻抽搐,转过身看去。他看到了来人,脸上的跋扈神情彻底消失,再无刚才的狠劲儿。甚至他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讪讪笑容,道:“小妹,你回来了啊?” “谁是你小妹?” 田长乐一步踏出,直接来到田长霸的身前,一拳打了出去。 砰的一声闷响。 田长霸惨叫一声,直接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神色痛苦。他心头大恨,可面对田长乐的霸道,尤其田长乐武艺出众,他也惹不起田长乐。 万一,被杀了可就不值得。 田长乐又连续踹了一阵,发泄了一番,才环顾周围,冷冰冰道:“现在,还有谁要离开的?站出来。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逼迫大哥和六哥,现在当着我的面,说一说你们这些人想怎么离开?” 一众人都支支吾吾的。 甚至,全都撇开目光,不敢和田长乐对视。 “一群废物!” 田长乐又喝骂一番。 她眼神锐利,说道:“只知道窝里横,遇到事情更只知道躲避。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要,有什么用啊!” 这些人都是不吭声。 所有人都害怕。 田长誉看着田长乐的模样,心中稍稍安心,还是开口问道:“小妹,情况怎么样?” “事情解决了。” 田长乐点了点头,直接道:“我先自己去琅琊王府拜见,琅琊王田育根本不见我。无奈之下,我请了林丰出面。他亲自去见了田育,如今已经安排下去,父亲即将被释放。先前六哥罗列的清单数据,田育已经收下,要在三天内完成清缴。另外父亲接下来,要协助琅琊王田育做事。” “好,好!” 田长善率先回答。 只要父亲田子云能回来,一切就好。 田长誉脸上挂着笑容,沉声道:“父亲能回来,这就好,这就好。” 其余人,也都松了口气。 钱给了田育,这些人自是心痛。问题是,一旦田子云都被问罪处死,后果不堪设想,田家也就彻底败,不可能留下一丁点的钱财。如今,田子云平安无事,田子云在,田家就能再度崛起。 一切,还有机会。 所有人心下欣喜,只是田长霸的内心却有些不安。 他这一次鼓动要离开。 等田子云回来,恐怕是要先处置他。 完蛋了! 田长霸苦着脸,脑中已经琢磨着,该怎么应对田子云的问罪。 田长乐却是不再搭理田长霸等人,再度道:“如今外面下着雨,大哥,安排一辆马车,我们去刑部外,把父亲接回来。” “好,好!” 田长誉迅速安排下去。 在马车准备好,田长乐、田长誉、田长善三兄妹走出府邸时,却发现田家外面包围的士兵,已经是直接撤走。 田长乐眼前一亮,说道:“我先前回来时,都还有士兵镇守。如今,人却是离开了。可见,命令已经安排下来。父亲,真正安全了。” 田长善、田长誉也是纷纷点头,都是松了口气。 三人心下再也没了负担,乘坐马车,冒着雨径直往刑部去。 …… 刑部,牢房中。 田子云如今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桩上,双手被捆在两侧,低着头,呼呼的喘息着,整个人很疲惫。 刑部负责提审田子云的人,是刑部员外郎蔡义。在田子云入狱后,上头就传下命令,要让田子云交代清楚所有的罪行,尤其和佛门、权贵勾结的一切消息。 蔡义一直在提审,甚至蔡义提审的内容,不仅是包括田子云和佛门之间的勾结,还有田子云欺压百姓,以及犯下的诸多罪行,这都是蔡义要让田子云自行交代的。 偏偏田子云根本不说话,以至于狱卒连续抽打好一阵。 田子云的身上,已经鞭痕累累,无比狼狈。可是他自始至终,都还在坚持。 蔡义神色愈发的冰冷,道:“田子云,你现在不招,总会招认的。你如今这般的情况,不招就是吃苦。招供后,才能忍一忍,还能熬过去。这一切,是你自己找罪受。” 田子云呵呵一笑。 他嘴角有着鲜血,可是那苍老的面颊上,却是露出一抹坚决。 他不可能招。 招了,就彻底完了。 不招,他还有机会。 田子云这样的人,心思极为笃定,极为坚决,即便被抓都不曾放弃。 呼!呼!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苍老面颊上的神情很是疲惫。即便如此,他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恰是田子云的做派,使得提审的蔡义愈发的恼怒。 田子云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蔡义大袖一拂,道:“田子云,看来你是真的不愿意不配合。之前,本官仅仅是使用鞭刑提审,不曾涉及到更凶狠的刑法。既然你不配合,本官没有办法,就只能上烙刑。” 田子云道:“尽管来就是。” “猖狂!” 蔡义脸上多了一抹愤怒,下令道:“准备烙铁,本官就不相信,你的嘴巴能硬下去。” 狱卒拿起烙铁,搁在炭盆中。 燃烧的火炭温度极高,更驱散了牢房中的寒意。在炭火的高温下,烙铁渐渐的通红了起来,蔡义拿起烙铁,走到田子云的身前,沉声道:“田子云,本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后果自负。” “不知道!” 田子云昂着头,眼神笃定,说道:“老夫什么都不知道。” 蔡义拿着烙铁就往前。 “等一下!” 就在此时,高呼声传来。 蔡义停下来,一名侍从直接来了,吩咐道:“奉琅琊王之令,田子云无罪释放。” “啊!” 蔡义惊讶出声。 他手中的烙铁,随之停下,他看向田子云,脸上的怒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带着一丝讨好笑容。田子云终究是皇室宗亲,这样的人一旦再起,他惹不起。 蔡义的内心,却难以理解。 明明琅琊王要对付蔡义,怎么朝令夕改。甚至这样一来,他就当了恶人,就得罪了田子云。 蔡义也只敢腹诽一番,可不敢置喙什么,琅琊王要释放田子云,他只能听令。蔡义扔掉了烙铁,吩咐人给田子云松绑,然后道:“田公,刚才的提审,那是朝廷安排,情非得已,还请田公海涵。” “哈哈哈……” 田子云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熬出来了。 田育最终释放了他。 莫非是朝廷中的其他权贵,全部联合起来逼迫田育,所以田育才会改变条件。 应该是这样。 田子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理由。他心中冷笑,田育真是自以为是。即便田育是琅琊王,即便田育是执政的首辅,那又如何,终究拗不过齐国的权贵。 权贵世家才是根本。 这是齐国大势。 田子云虽说疲惫,他精神却前所未有的亢奋,他觉得这一次自己赢了。 权贵要翻身了。 佛门压不下去。 田子云瞥了蔡义一眼,径直往外走。他虽说身上火辣辣的,这一刻,内心却是归心似箭。他想去见一见营救他的诸多权贵,表达一下他的感激。 同时,再和所有的权贵一起谋划一番,彻底掀翻田育。 田子云往外走,当来到刑部外,看着哗啦啦下着的大雨,忽然眼前一亮,看到田长誉、田长善和田长乐所在的马车。眼见田长善三人来了,他脸上露出笑容。 片刻后,田长誉、田长善和田长乐三人,到了田子云的面前,给田子云撑着伞。 田长乐道:“父亲受苦了,外面寒气重,快上马车,我们回家。” 田子云脸上的神情,虽说严肃,虽说有些痛苦,眼中却是有期待。他环顾周围,没有看到权贵的人,有些疑惑,问道:“怎么回事,这些上书给陛下施压救我的权贵好友,怎么一个都没来呢?他们救了我,怎么一个都没有出现。” 田长善面颊抽了抽。 权贵好友? 这个词真让人无语。 田长誉摇了摇头,直接道:“父亲,不是所谓的权贵好友。当时父亲入狱,老六立刻安排了府上的侍从,同时去找您最好的八个权贵好友帮忙。” “我们的人去了,可是这些权贵好友,昔日和您称兄道弟,对您恭敬无比。他们一听到是我们,全都拒不见我们,连见都不见,谈什么帮忙呢?” “礼部郎中叶河图,他不曾见我们,却安排侍从传话,说是这一次您必死无疑,没有活路了。” 田长誉道:“当时的情况,真是太危险了。” 田子云眨眼道:“那是怎么一回事,谁救了我?” 田长乐道:“父亲,是林丰,他亲自去了琅琊王府,代表田家和琅琊王谈判,最终上缴田家的钱财、土地、宅子、商铺等,才使得田育释放您。田育说了,三天之内完成交接,您之后听从他的安排做事。” “林丰?” 田子云面色更是僵住。 他的好友全都是各扫门前雪,根本不搭理。 这让田子云有些懵,他认为会救他的人,根本不管。反倒是林丰这个敌人,竟然出手。 田长善主动道:“父亲,原本是小妹代表田家,去琅琊王府拜见,想献上家产,换取琅琊王放过父亲。可是,琅琊王根本不见人,执意要杀死父亲。佛门的事情,朝廷已经是定性,正大刀阔斧处理佛门。小妹冒雨去求林丰,才有了父亲出狱。” 嘶! 田子云倒吸了口凉气。 他终于明白了。 没想到他入狱后,竟然有这样的一回事,他就说先前蔡义提审,一副他必死无疑的模样。 田子云这一刻,心下乱糟糟的,更有些无奈。只不过涉及到林丰的救命之恩,如果林丰不出手,他是真的必死无疑。 田子云想了想,问道:“长乐,你如何请动林丰的?” 田长乐道:“因为我帮了林丰一次,给他资料对付辩机,所以他答应出手。原本我要给他另外的条件,他却是拒绝,只是为了报答我的帮助。” 为奴为婢一事,田长乐没说。 这事儿容易引发矛盾。 田子云握紧拳头,心中无奈,他最终叹息道:“如果没有林丰,老夫必死无疑。怨是怨,恩是恩,老夫亲自去向林丰跪下道谢,走吧。” 田子云吩咐了一声。 一行人回到马车中,乘坐马车径直往林丰所居住的客栈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七更来了,拜谢支持。 第237章 田子云的馈赠 大雨瓢泼,仍在继续。 这一场雨已经下了一天,所谓春雨贵如油,如今下雨,许多耕种的土地,也就开始生机勃发。对林丰来说,下雨能心静,他要想清楚接下来的安排。 齐国不再出兵攻伐大秦,出使齐国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接下来林丰要返回咸阳。 问题是,怎么回去? 这是很关键的。 林丰仔细思忖时,渐渐的有了思路,甚至眼中也浮现出期待。 这一次回咸阳的路上,他要搞事情,不会按部就班的回去,那不是他的风格。 在林丰几乎想定了事情,赢五进入房中,躬身揖了一礼,郑重道:“先生,我们的人传回消息,田子云已经从狱中出来,包围田家的士兵也已经撤走。如今,田子云的安全解决。我们这里,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临淄回大秦呢?” 林丰想了想,回答道:“明天上午,我们就启程返回。” 赢五道:“明天启程离开临淄,我们走哪一条路返回呢?是原路返回晋国,再横穿晋国回大秦吗?如果是这样,卑职才好提前安排,确保沿途有人接应。” “不!” 林丰摇了摇头。 他眼中神色锐利,说道:“从地缘上看,齐国和夏国接壤,齐国和晋国接壤,乃至于齐国和燕国接壤。大秦位于夏国的西面。我们要返回大秦,有三条路,或是从晋国返回,或是穿过夏国,或是走北燕。” “北燕这一条路,我不选择。” “这一次,我打算兵分两路。第一路是我的老师荀子,以及太玄道的大宗师李慈航,他们沿着原路返回晋国,再从晋国去大秦,这是最为稳妥的。” “第二路,是我们一行人隐藏行迹,进入夏国境内,潜伏到夏国帝都安邑县去搞事情。这一次,我要搅乱夏国帝都。另外,我在夏国也有一些认识的人,知道些人物,我打算为大秦延揽人才。” 林丰看向赢五,问道:“你意下如何?” 赢五听到后道:“先生是正使,我一切听先生的,没有意见。” 说到这里,赢五顿了顿,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先生,荀子真要去大秦吗?” 大宗师,大秦境内也有。 虽说很稀奇,可是至少,赢五也是见过大宗师的。 然而,荀子不一样。 荀子是天下儒宗,这样的人就是个活字招牌,天下士人敬仰。甚至,诸多士人追随。一旦荀子去了大秦,对整个大秦文坛士林来说,那是有极大帮助的。 林丰笑道:“自然是真的,我已经和老师谈过,老师也答应。李慈航也是一样,他去了大秦,也会愿意抽出时间,以便于培养大秦武人。具体情况,我会和陛下洽谈。” 赢五肃然起敬,感激道:“先生为大秦强盛,殚精竭虑,请受赢五一拜。” 林丰摆手道:“我如今也是大秦的人,为大秦之崛起而谋划,是我分内之事,不必如此。你要做的,是提前知会黑冰台在夏国的人,且必须最可信的人,让他们做好接应我们的准备。一旦我们去了夏国,需要借助黑冰台的力量。” 赢五保证道:“这绝对没问题,卑职会安排妥当的。” 林丰道:“那就好。” “咚!咚!” 敲门声传来,却是高小鱼进入。 高小鱼正色道:“公子,田子云一家人到了客栈。尤其田子云的身上还穿着囚衣,一看就是刚出牢狱的。他到客栈来,说是要见您,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请过来。” 林丰点了点头。 赢五起身退下,因为接下来的任务很艰巨,他必须要提前安排。 唯有如此,才能顺利。 时间不长,田子云、田长乐、田长善和田长誉联袂进入。 田子云为首,他看到林丰,神色有一丝的尴尬,但转眼尴尬消失,神情恢复了严肃。 扑通! 田长乐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 田长乐、田长誉和田长善三兄妹,也跟着跪在地上。 田子云抬头看向林丰,郑重道:“林公子,我田子云处处和你为敌,甚至在南城外,当众登台和你打擂。我陷入绝境后,你却不计前嫌,亲自去琅琊王府游说田育,使得田育高抬贵手,饶了我田子云一命。” “这,不仅救了我田子云。” “一旦我被杀,田家也会被抄家流放,田家的人难以苟活下去。这一次林公子的大恩,等于是救了我田家上下无数人的性命,这是大恩大德。” “林公子,请受我三拜。” 他直接叩头道谢。 不是只叩头一次,是真正的三叩头道谢。 这是大礼。 田子云站起身,他正色道:“这一次林公子救了我,可谓是恩重于山。我如今落魄,没有多少能报答林公子的好处。好在这些年在齐国经营,不仅在齐国有一些产业,而且在夏国帝都安邑也有一部分产业。” “这一部分产业,或是经营布匹,或是经营粮食,都还算是不错,有些影响力。如果利用得当,也能给夏国的帝都安邑造成一些混乱,毕竟林公子要做的,就是对付夏国。” “老夫也知道,一点产业对林公子来说,真是不值一提。” “只是如今田家的财产、住宅、商铺等,都要交给朝廷。老夫能给林公子的,就是这些。恳请林公子收下,老夫稍后就派人送来一应的资料和联络方式。” 田子云再度微微躬身。 他面对着林丰,极为尊敬,不仅是林丰厉害,也因为林丰的救命之恩。 “既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林丰直接应下。 林丰接下来要去夏国,有田子云的一些商铺和产业,加上黑冰台的影响力,事情也就更为轻松。 田子云见林丰收下,顿时松了口气。 他这辈子不弱于人,这次受了林丰的大恩,如果不报恩,他内心始终觉得不舒服。 田子云道:“这一次林公子大恩,自然不是一丁点产业可以抵消的。老夫还活着,如果林公子有任何吩咐,我田子云即便赴汤蹈火,也会完成林公子的吩咐。” 林丰点了点头。 田子云不再逗留,道:“林公子,我家中还有事情,就不逗留了,告辞。” “慢走不送。” 林丰点了点头。 田子云转身离去,田长乐向林丰点了点头,就跟着田子云往外走。 一家子离开后,林丰才空闲下来。外面还下着大雨,也不方便去稷下学宫,林丰暂时没有外出,而是在客栈休息。傍晚时分,田家有人送来了一摞资料,都是涉及到安邑的田家商铺,以及详细的资料。 林丰收下后粗略看了一遍,也是眼前一亮。 田子云不简单啊。 田家已经要上缴无数的钱,可是狡兔三窟,田家还有诸多其余的产业。 这是朝廷无法查证的。 田子云给予的产业,的确能帮到林丰,因为这些产业转移后,这些齐国商业的资源,也是转入林丰麾下。 这就是最主要的。 资源最关键。 林丰记下书信中的一切,就把书信收起,继续呆在客栈。第二天上午天气放晴,林丰让高小鱼退房,他直接往稷下学宫去。他得先和荀子说清楚,告知荀子接下来的安排。 第238章 和田长乐的约定 金灿灿的阳光,普照临淄城。 新的一天,阳光大好,田家宅院内也是这般,阳光洒落驱散了寒意。 田家后院,田长乐住处。 她正在练枪。 这是她一直持之以恒的操练。 田长乐虽说曾从军杀敌,只是她已经从军中脱离出来,身上没有任何职务。如今的田家,因为田子云回来,已经彻底安定了下来。只不过,田子云得知了田长霸等人的所作所为,直接处死田长霸,再敲打其余的人。 田子云的诸多小妾也是一一安排。 田家大变样了。 田子云如今去忙着清缴清单上的钱财、住宅等,要把一切落实。 田长乐则是在府上等候着。 她在等林丰的消息。 林丰拒绝了她的报答,但田长乐是一个有些执拗的人,她只认自己的道理。她更是清楚,在田家上下绝望之际,她没有任何的办法,也没有任何人帮她,是她求助林丰时,林丰站出来救了田子云,救了田家。 为奴为婢,她在所不惜。 在田长乐的枪法修炼结束,却是有一个婢女,急匆匆进入,禀报道:“小姐,打听到林公子的消息了。林公子所在客栈的人,传来消息说,林公子已经退房离开。” “且客栈的人,当时听到林丰等人的谈话,林丰要先去稷下学宫拜访荀子,然后再离开。说起来,这客栈的人还真是黑,就这一丁点的消息,咱们给了二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啊。” 婢女脸色很是惶恐。 田长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婢女转身离开了。 田长乐心中愈发的笃定,她知道林丰即将离开,所以留下早就写好的书信,收拾了一些衣衫和盘缠,就带着枪离开。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 …… 稷下学宫。 林丰抵达后,径直到了荀子居住的院子。 荀子见林丰来,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问道:“小九你来了,是准备要离开临淄了吗?” “嗯,我准备离开。” 林丰点了点头,直接道:“只不过我这一次离开,可能要和老师分别赶路。” 荀子问道:“你是怎么考虑的?” 林丰解释道:“弟子接下来,还要去一趟夏国,有些秦国的国事要在夏国处理。所以,我不走晋国返回。我的想法,是老师从齐国到晋国,再从晋国到大秦去。” 荀子想了想,尊重林丰的建议,直接道:“小九,此去夏国危险吗?” “影响不大。” 林丰神色自信,说道:“老师不必担心,我在夏国没有什么任何的危险。一旦老师随我一起,我无法隐藏行踪,无法便宜行事,所以我这里,必须稍稍调整,和老师分开行走才行。” 荀子道:“你看着安排,老夫听从你的安排就是。李慈航这里,老夫让他随你一起。因为他是大宗师,有他在,你处理事情肯定容易,不好办的事情,也就好解决。” 林丰摇头道;“老师,我不需要李师叔随行。李师叔这一次,随您一起,负责保护您的安全。至于我在夏国的事情,主要是暗中拉拢昔日认识的人,以及一些林家的人。我想邀请这些人,去齐国做事,才会有这样的一个安排。” 荀子道:“不管什么事情,你李师叔去,总归是更好的。” 林丰道:“我本身是宗师境高手,也没有其他的打算,没必要这么安排。” 荀子点头道:“罢了,随你吧,你小子一向是有自己的主意。” 林丰道:“您老就放心吧。” 荀子问道:“何时启程呢?” 林丰回答道:“和老师道别后,我就直接离开。我先离开临淄,再隐藏行踪往夏国去。” 荀子道:“一路当心,你在夏国要耽搁时间。极可能老夫先一步抵达大秦,到时候,老夫在咸阳等你。” 林丰说道:“如果是这般最好。” 林丰又和荀子说了一些话,嘱咐荀子注意安全,便告辞离去。他带着高小鱼、赢五一行人离开。三人出了稷下学宫,没有乘坐马车,骑着马顺着道路开始往南,摆出了一副要南下晋国的姿态。 林丰这一南下,走了不到五里路,却在不远处的凉亭中,看到了一个熟人。 竟是田长乐。 林丰一看到后,顿时明白了。 田长乐这丫头是来履行约定的,要成为他的婢女。 林丰对田长乐的话,根本没当一回事儿,他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他主动策马上前,靠近凉亭后翻身下马,往凉亭中去,看着背着包袱,提着长枪的田长乐,道:“田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田长乐道:“林公子,我是来跟随你的。我来履行约定,要随您一起离开。自此以后,我就是林公子的婢女。” “别,别,没这个必要。” 林丰摇头回答。 田长乐道:“林公子对我有大恩,我一定要报答林公子。” 林丰看着田长乐笃定的神色,甚至注意到田长乐脸上的坚定神色,心思转动。在当前的前提下,要劝服田长乐恐怕有些困难,林丰又不愿意带着田长乐行动。 这会影响到夏国之行。 林丰迅速的思索着,忽然间,他脑中掠过一道灵光,想到了办法,正色道:“田姑娘,你要成为我的婢女,是为了报恩,对吧?” “是!” 田长乐直接回答。 林丰道:“在我看来,这不是最佳的报恩方式。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也算是我们的一个约定。” 田长乐道:“什么约定呢?” 林丰解释道:“我需要能帮我攻伐夏国的人,田姑娘能文能武,且武艺出众。你在齐国军中,也曾立下功勋。如果田姑娘真的想帮我,很简单,你留在齐国,继续在军中去征伐。他年我攻打夏国时,要报仇雪恨时,请田姑娘还能记得今日的约定,出兵助我。” 田长乐眼前一亮,她正色道:“林公子是当真的吗,不是敷衍我?” 林丰道:“这不是敷衍,是真正的约定,你应该知晓我和夏国的深仇大恨。” “好,我听林公子的。” 田长乐眼中神采奕奕,她有了追求,更为了报答林丰。 林丰道:“既然你有了决定,那就记住今天的约定。田姑娘,我要立刻南下,告辞了。” 田长乐听到后,一下往前,拥抱了林丰一下便退开,双手合拢道:“林公子,保重!” 林丰点头道:“保重!” 他转身离开了凉亭,翻身上马,便下令策马离去。 田长乐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是一下抱住林丰。她的脑中,都还有一丝的眩晕感,她甚至都有些忐忑,林丰是否会觉得她轻浮? 不管这些了! 她要继续从军。 她未来,要帮助林丰讨伐夏国。 这是她的追求。 第239章 赢九霄既欢喜又担心 大秦,咸阳帝都。 皇城,大殿中。 皇帝赢九霄身穿一袭黑色衣袍,外罩大氅,正处理政务。 面对各国威逼,大秦的兵马已经是彻底调度起来。在北线的燕国,东线和夏国接壤的区域,都屯驻了兵马。也就是和晋国接壤的西南方,没有驻扎大军。 毕竟林丰在晋国完成任务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回,大秦不必担心晋国的袭击。 晋国不再攻打,赢九霄自是无比的欢喜。如果只面对齐国、夏国和燕国三国的进攻,赢九霄怡然不惧。 大秦,足以抵挡这一切。 赢九霄担心的,反倒是担心林丰在齐国的安全。越到后面,夏国对林丰的针对及暗杀等,就会愈发的立凶猛。所以林丰在齐国一天,就多一天的威胁。 赢九霄担心归担心,政务还要处理。这段时间,赢九霄在政务上逐渐放权,朝中奏折都会送一份到东宫去。除此外,也允许赢玉乾观政。 所谓观政,是赢九霄和朝中的大臣商议政事时,赢玉乾可以在一旁观看,多看多听,以便于了解朝政的运转。 这是对赢玉乾的培养。 毕竟赢玉乾多年不曾涉及到政务,对于如今的朝政有些生疏。 赢九霄批阅完今天的政务,暂时闲下来,他看向了大殿角落,沉声道:“赢三。” “在。” 赢三从暗中出来。 赢九霄问道:“最近这段时间,没有林丰的情报。黑冰台,有关于林丰的最新消息传回吗?” 赢三摇头道:“陛下,黑冰台一有最新的消息,就会立刻呈递给陛下,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上一次送回的消息,是林先生伏击了夏国的赤甲骑,覆灭了对方。林先生人在临淄,应该还在游说齐国君臣。毕竟要劝说齐国停止出兵,不是容易的事。” 赢九霄叹息一声,正色道:“务必盯着齐国,让黑冰台的人全力协助林丰。一旦出现任何问题,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救回林丰,他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赢三道:“请陛下放心,在赢五护送林丰离开咸阳之前,卑职就嘱咐了赢五。他可以死,林先生不能死。黑冰台的人,做任何事,都要把林先生的性命摆在第一位。” “你做得对。” 赢九霄这才稍稍宽心。 他就是担心林丰的安全,以至于这段时间有些辗转难眠。 大秦要崛起。 需要一个能为大秦规划的人。 赢九霄执政多年,一直励精图治。但他很清楚,大秦要真正的崛起,单靠皇帝的努力办不到,需要一个引领大秦的人,需要一个为大秦规划制定方向的人。 这个人,赢九霄认为是林丰。 越是如此,赢九霄就越是在乎林丰的安全。 赢九霄摆了摆手,赢三转身退下,赢九霄又一个人翻看呈递上来的奏折。 在赢九霄翻看奏折中,时间悄然流逝,下午傍晚时分,赢三急匆匆的来了,禀报道:“陛下,有林先生送回的书信。” 赢九霄一下激动了起来,道:“林丰是要回来了吗?” “没有!” 赢三摇头回答。 赢九霄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刻的赢九霄,神情一下紧张了起来。万一林丰因为什么事,不得不逗留齐国,情况就有些难办。赢九霄一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饶是如此,心跳也跟着加快。 赢三立刻禀报道:“陛下,林先生在齐国已经完成游说齐国皇帝的任务,只是关于回来的安排,有些不一样。具体情况,请陛下阅览。” 他直接递上了书信。 赢九霄神色有些古怪。 已经完成任务,意味着,齐国不再出兵攻伐大秦。那么攻伐大秦的国家,就只剩下夏国和燕国,区区两国要攻伐大秦,赢九霄根本不担心,也没有任何的惧怕。 大秦有实力挡住,乃至于是击败燕国和夏国。 赢九霄拆开书信,迅速浏览。当他看完书信中的内容,脸上有喜色,却也皱起眉头,更多的是担忧。 “胡闹,真是胡闹啊。” 赢九霄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既然齐国答应不再出兵,我们已经能抵挡夏国和燕国,何必要再去夏国呢?这,是把自己置之死地啊。万一林丰小子在夏国,有个三长两短,那怎么办?这真是胡来。” 说到这里,赢九霄话语一顿,道:“赢五简直是废物,都不知道劝阻。” 赢三听得苦笑。 赢五哪里劝得了林丰啊。 赢三连忙道:“陛下,林先生之所以去夏国,也是为了大秦。毕竟大秦的士人不多,人才不足。林先生的书信中,说他要去夏国延揽人才,这是林先生一心为了大秦的壮大。林先生,真是无双国士。” “林丰这小子,当然是无双国士。” 赢九霄直就回答。 他对于林丰,不仅当作无双国士看待,更当作自己的孙辈。 林丰就是他的孙女婿。 “来人,通知王棠、严都来议事。” 赢九霄吩咐了下去。 内侍去传旨,时间不长,王棠、严都便联袂进入。 王棠是户部尚书,更是赢九霄最信任的人。至于严都,是如今的兵部尚书。 赢九霄直接道:“刚接到消息,林丰已经游说齐国成功。继晋国之后,齐国也不再出兵攻打大秦,甚至晋国、齐国还可能攻伐夏国。” 王棠振奋道:“这是好事啊。” 严都也道:“林丰此去齐国完成了任务,我大秦无忧矣。” 赢九霄继续道:“朕当然知道,林丰游说成功齐国后,大秦再无忧虑。问题是,林丰这一次返回,没有沿着原路从晋国返回,而是走夏国返回,要在夏国招揽一些人。对于此事,你们怎么看,我们要如何才策应林丰?” “太难了。” 王棠想都不想,直接道:“陛下,林丰在夏国是暗中行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调动黑冰台的人策应。相信这一点,赢五都能够办到,其余方面,我们能做的,唯一就是出兵响应,勒令镇守在大秦东面的主将王烈,让他出兵和夏国开战,吸引夏国的注意力,以便于林丰行事。” 严都附和道:“陛下,王尚书的建议,臣也赞同。” 赢九霄仔细的思忖一番,颔首道:“传令给王烈,告诉他晋国、齐国的事情,再让他伺机出兵,攻伐夏国边境,为林丰争取机会。即便不能取胜,也要一战,必须调动夏国的大军。” “臣遵命。” 严都直接回答。 赢九霄又继续道:“林丰的书信中,还说荀子自齐国来大秦。不过荀子的路线,不走夏国,而是走晋国北上,来我大秦传道授业。自此,荀子在我大秦定居。” 王棠顿时激动了起来,兴奋道:“陛下,这是天大的好事。荀子是天下文坛领袖,他在大秦定居下来,肯定可以改变,我大秦士人孱弱,文风匮乏的问题。大秦,要开始腾飞了。” 严都称赞道:“林先生的确厉害,兵不血刃解决了晋国、齐国的威胁。如今,更劝说他的老师荀子来大秦。” 赢九霄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这是他自豪的地方。 大秦历代先君都不曾完成的大业,一定会在他的手中拉开序幕。 大秦定会在他这一代东出。 赢九霄又和王棠、严都商议了一些其他的政务,两人才退下。 赢九霄道:“汪顺!” “老奴在!” 汪顺立刻站出来。 赢九霄吩咐道:“安排人,赏赐林家一些绸缎绢帛,再赏赐十万钱。” “老奴遵旨。” 汪顺再度回答了一声,便转身去安排。 赢九霄一个人坐在大殿中,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眼中更多的是期待。 他期待荀子来。 更期待林丰凯旋之日。 第240章 白玉瑶的期待 林家,后院中。 白玉瑶正在查看一月份送来的账目。 她虽说怀孕,但林家的诸多商铺仍是开设起来。除了林家原本经营的药材产业外,如今陆续开设起来的,有酒楼、茶叶,乃至于猪肉养殖也开始进行。 林家的产业链,正在不断扩大。 白玉瑶虽说有些忙,却也乐在其中。她不是个喜欢一直呆在家中,做大家闺秀的人。她希望自己能成为林丰的贤内助,不仅要处理好内院的事情,还要打理好林家的诸多产业。 白玉瑶把一月的账目看完后,在家中后院慢走散步。自己怀上了孩子,白玉瑶内心无比期待。她也时常向母亲请教怀孕后的注意事项,极为谨慎小心。 怀孕后的诸多调理,最根本一点是要有好身体。所以散步锻炼身体,是白玉瑶每天都在做的事。 随着怀孕的时间增加,她已经差不多快四个月身孕,从一开始的小腹平平,到如今肚子渐渐显怀。她晚上起夜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一天吃饭的次数也更多,口味时常变化,甚至有些古怪。有时候喜欢吃辣的,有时候又喜欢吃酸的。 白玉瑶更是可见的胖了些。 白玉瑶很有些不适应,但更多的是欣喜,这是她和林丰的孩子。 在白玉瑶散步时,她看向身边的贴身丫鬟青禾,问道:“青禾,你说夫君什么时候能回来?” “应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青禾作为白玉瑶的贴身丫鬟,颇为俊俏,是个有些能耐,能帮助白玉瑶搭理内院的事务。她笑说道:“之前传回的消息,是公子处理完晋国的事情,只剩下齐国。以公子的聪明才智,肯定会顺利完成任务返回。” “但愿如此。” 白玉瑶也点头回答。 她的内心充满期待,期待着林丰回来。 “夫人,又有姑爷的书信送回来。” 却在此时,一个府上的侍从急匆匆的跑回来。 白玉瑶听到侍从的一番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待侍从靠近,递上了书信,白玉瑶也没有接过来。 侍从一看到这情况,心中咯噔一下,生出不妙的预感。 怎么回事? 他就是来通报消息的,没有犯下什么错谬啊? 扑通! 侍从也是机灵的人,直接跪在地上,叩头道:“小人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请夫人明示。” 白玉瑶冷冰冰道:“我对你有些印象,你叫杨德祖,是从老家跟着我一起来的。我已经在府上三令五申,三番五次的重申这是林家。在这个家里,没有什么姑爷,只有老爷。你,真的是记不住啊。” 刷! 杨德祖面色微变。 涉及到对林丰的称呼,白玉瑶的确是三番五次的重申,只是杨德祖没放在心上。 称呼而已! 姑爷是林丰。 老爷也是林丰。 更何况,他杨德祖是白家来的人,自然有一定的优待,这是杨德祖的想法。 白玉瑶接过书信,吩咐道:“来人!” “在!” 立刻有侍卫走来。 这是白玉瑶身边的护卫,负责保护白玉瑶的安全,也负责执行任务。事实上白玉瑶的身边,每天都有人随行保护,这些人都是天龙十八骑出身。 每天安排一个人来轮值,保护白玉瑶,事情倒是轻松。 今天轮值的人便是叶江。 他在天龙十八骑中,也是颇为骁勇,而且长时间的锤炼武艺,叶江的武艺突破到了后天境界。虽说这境界不算高,实力也不算特别强,可是对叶江来说,这已经是颇为不错。 白玉瑶吩咐道:“把杨德祖拖下去,杖责二十,给我狠狠的打。如果这次还记不住,下一次,直接打死扔出去。我林家内,不需要这种没有脑子的人。” “是!” 叶江直接回答。 他走到杨德祖的面前,直接吩咐道:“走吧。” 杨德祖以头叩地,求饶道:“夫人,我错了,小人错了。恳请夫人开恩,饶了小人这一次。我是跟着夫人的老人,我是白家的老人,这次称呼,也是无心之失。” 白玉瑶道:“你是跟随我的老人,就更应该是谨慎,更应该做事上心,更要有脑子。明明是三令五申的吩咐,却是记不住。不是记不住,是没当回事。给我带下去,狠狠的打。” “是!” 叶江直接应下。 杨德祖心下无奈,只能认了,和叶江一起退下。 白玉瑶看向青禾,面色清冷,吩咐道:“府上仆从对夫君的称呼,你给我打听一下,还有哪些人,这般没规矩。发现一个,直接打死。敢对夫君不敬,活得不耐烦了。这是林家,哪有什么姑爷?” 虽说之前,林丰是白家的上门姑爷,林丰自己对这事儿也不在意。 可是,白玉瑶很在意。 这关系林丰名声。 一家之主,和上门姑爷,那是有着云泥之别的。 青禾道:“奴婢明白。” 白玉瑶径直走到前方的凉亭坐下,小心翼翼拆开林丰送来的信封,取出内中的书信。 林丰这次送回的书信内容,是说已经完成出使齐国的任务,用不了多久,就会返回大秦。 夫君要回来了。 白玉瑶内心,多了许多期待。 从林丰离开咸阳后,时不时有书信送回。到如今,白玉瑶一共收了四封书信。白玉瑶看完书信后,妩媚的脸上笑容更是灿烂。林丰人虽说在外,却是挂念着她的。 时不时书信中的一两句诗,更是打动白玉瑶。也就是白玉瑶不知道林丰在哪里,只能收下书信,不能回信,否则她都要撰写书信给林丰送去。 白玉瑶把书信折好,小心翼翼的装入信封,起身返回房间,把这一封书信又搁在抽屉内。 她收到的书信,都搁在一起。 林丰不在家,她想念林丰时,就把书信拿出来看看,仿佛看到林丰一样。 在白玉瑶想着林丰时,青禾急匆匆进入,道:“小姐,宫中又送来一批绫罗绸缎,还有些钱财,说是赏赐公子的。” 白玉瑶笑道:“想来宫中也得到夫君游说齐国成功的消息,知道夫君即将回来,才专程嘉奖。” 青禾道:“肯定是这样。” 白玉瑶道:“你通知下去,就说夫君即将返回大秦,府上的人,这个月的月钱翻倍发放。” 青禾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欢喜,道:“小姐仁义,奴婢这就去通知。” 白玉瑶点了点头,静坐了一会儿后,便又拿起诸多的账目,仔细的查看。这些都要她自己一点点记住,做到心中有数。 如此一来,才不至于出问题。 第241章 林丰复仇开始 夏国帝都,安邑。 皇城内。 一座大殿中,皇帝李重府正在打坐。他穿着上等蜀锦制作的八卦道袍,头戴紫金莲花冠,手中拿着一柄玉如意,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这是李重府的日常。 大多数时候,李重府都在修道,同时配合着服用丹药,想登临仙境。 在李重府修道时,一个老太监来到李重府的身旁躬身站着。 来人是赵元。 他是夏国的大内总管,同时统摄赤甲骑,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赵元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时间不长,李重府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他的气色不怎么好,尤其两鬓斑白的头发愈发多了。因为服食了太多的丹药,脸上早早的有了老年斑。 整个人,愈发瘦削。 李重府却没把自己的情况放在心上,仍在服用丹药,以便于未来能羽化飞仙。 李重府看向赵元,问道:“何事?” 赵元正色道:“回禀陛下,刚刚齐国的赤甲骑传回消息。齐国方面,已经背弃盟约,不再出兵攻打大秦。甚至齐国、秦国和晋国,已经结成联盟。” “混账!” 李重府瞪大眼睛,脸上尽是怒容。 他突兀起身,却因为久坐导致起身时脑袋眩晕,身体一阵摇晃,眼看就要摔倒。 赵元立刻搀扶着,李重府才没有摔倒。 饶是如此,李重府也是站立好半响,眼前才彻底恢复了清明。 李重府大怒道:“齐国蕞尔小国,竟敢背弃朕,竟敢背弃和我夏国的盟约,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些年,朕给了齐国各种优待,没想到却是养了一头白眼狼,他们竟然违背朕的命令。” “还有晋国,也是一样。” “反了!” “这群人真是反了啊。” “尤其是林丰,这个乱臣贼子,他是夏国的人,却是背夏投秦,作为大秦的使臣出使晋国和齐国,使得晋国和齐国纷纷背叛。这一切,都是林丰造成的。” “朕悔不当初啊!” “早知如此,当初林丰在安邑时,就该一道命令杀了林丰,以绝后患,而不是心软只是废掉武功流放。” “林丰该死啊。” 李重府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 之前,晋国背叛夏国的消息传来,李重府就怒不可遏,气愤不已。晋国协助夏国,齐国、燕国也出兵,四国出兵攻打大秦,在李重府看来,那就是稳如泰山的局面。 可是转眼间,晋国和大秦结盟,晋国便成了夏国敌人,甚至可能背刺夏国。这就意味着,夏国不可能全力以赴,必须要随时防备晋国的偷袭。 即便如此,李重府仍然可以和大秦开战。好歹还有三国,实力依旧强横,攻打大秦是没问题的。可是齐国的突然背叛,意味着只有夏国和燕国。 夏国本身又可能面对晋国、齐国的偷袭,夏国还能攻打大秦吗? 已经不可能。 甚至,大秦可能反过来攻伐夏国。 毕竟大秦和晋国、齐国结盟,三国实力远超夏国,足以对夏国构成威胁。 李重府暴怒,气得喘息都是急促起来,接连咳嗽。好半响后,李重府喘息声才平息下来,只是那有着星星点点老年斑的苍老脸上,多了一抹潮红。 因为过于气愤,导致李重府的脑中,都有些片刻的空白。 赵元对李重府的秉性,一清二楚。知道李重府在怒头上,暂时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 好半响后,李重府稍稍缓过来。 李重府沉声道:“林丰在齐国完成出使的任务,为了自身的安全,肯定要沿着去齐国的原路返回,先走晋国,再从晋国回到大秦。赵元,你调动赤甲骑的人,给朕全力劫杀林丰,务必将其击杀在晋国境内。” 赵元恭敬道:“陛下,林丰的行踪,却是发生了一点变化。他这一次,极可能不是沿着晋国返回。” 李重府道:“莫非他往夏国来了?” “极可能是。” 赵元点了点头,道:“根据赤甲骑传回的消息,林丰在临淄离开时,他先去了稷下学宫和荀子告别,转眼就离开稷下学宫南下,一副要去晋国的模样。” “紧跟着,林丰的行踪就消失了,根本找不到,没有半点行踪。” “以林丰的秉性,他不可能不报仇的。所以林丰,肯定要来夏国帝都安邑。毕竟在夏国这里,还有他的许多仇人。所以老奴判断,林丰极可能来了夏国。” 赵元说道:“甚至于,林丰已经进入夏国境内,可能都靠近了安邑。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林丰的消息罢了。” 李重府眼眸眯起,道:“如果林丰来了安邑,正好合适,才好杀人。从齐国到安邑这里的一路上,既然林丰来了,就可能留下了蛛丝马迹,再调动赤甲骑,严密打探林丰的消息。” 说到这里,李重府有些疲惫,他稍稍缓了一口气,道:“一旦发现林丰的行踪,立刻顺藤摸瓜追踪。查到了林丰后,给朕就地处决。” “老奴遵旨。” 赵元立刻回答。 李重府眼睛眯了起来,他沉声片刻,说道:“这次四国攻伐大秦,如今只剩下燕国。夏国要和大秦开战,已经几乎不可能很。不过,却可以先封锁晋国、齐国的消息,鼓动燕国出手。只要燕国率先取得了突破,我们就可以不去管齐国和晋国,直接攻打大秦,打破大秦的防线。” 赵元道:“陛下圣明。” “报!”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进入禀报道:“陛下,兵部尚书张坚之求见。” 如今夏国的兵部尚书张坚之,是最新才被提拔上来的。 昔年,他是燕无极的亲信。随着燕无极掌权后,自然运作心腹上位,到如今,张坚之成了兵部尚书,在朝中掌握着极大的话语权。尤其夏国的吏部尚书根本不怎么管事,燕无极在朝廷中权势很大。 最关键的是,燕无极得到皇帝的信任,能为皇帝捞到钱财。 所以燕无极地位不可动摇。 李重府吩咐道:“传!” 内侍去传话,不多时,张坚之进入,他四十开外的年纪,略微胖一点,颌下三缕短须,眼睛不大,给人的感觉,有一些贼眉鼠眼的感觉。 夏国正常情况下,兵部尚书都是军中将领脱颖而出后,转任兵部尚书。因为对军中的情况熟悉,所以担任兵部尚书很是稳健,不至于无法号令兵部。 张坚之却是不同,他是靠阿谀奉承上位的,没有多少能力,也没有真正经历过大阵仗。 张坚之脸上有着一丝的惊慌失措,迅速道:“陛下,刚接到西面边境传回消息。许高阳率领的大军,在边境驻扎时遭到大秦军队的进攻。” “大秦骠骑将军王烈,带兵突进,和许高阳将军一番厮杀,许高阳将军在前线驻扎的军队不敌,只能全线撤退。如今,撤退到西面边境的重镇,采取防御的策略。” 刷! 李重府一下面色大变。 他神色怒了。 之前议定要四国攻伐大秦,燕无极亲自保举许高阳去前线坐镇指挥。 没想到,却是败了。 废物啊! 李重府怒气上扬,只觉得自己遭到羞辱一般,甚至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堂堂夏国,竟是败了。 李重府呼吸都是吭哧吭哧的,极为沉重,他沉声道:“许高阳所在的西线战场,兵部上下是怎么考虑的?” 张坚之道:“回禀陛下,兵部综合了许高阳将军禀报的消息,也判断这一战,是因为王烈突然调动军队突袭,以至于许高阳将军应对不及,才以至于失败。如今许高阳正在全力以赴的调整,挡住王烈是没问题的。” 李重府面颊抽了抽。 守住没问题。 意思是,攻伐大秦暂时就是不可能。甚至这般前提下,即便是燕国方面取得突破,夏国也未必能出兵。 李重府心思转动,吩咐道:“传令给许高阳,让他全力防守。如果防守都做不到,提头来见。” “臣遵旨。” 张坚之直接回答。 李重府摆了摆手,张坚之退下。 李重府转而看向赵元,道:“如今秦国主动出击,我们无法还击。你麾下的赤甲骑,更要拿下林丰,必须要成功。杀了林丰,大秦皇帝必然悲恸。” “老奴遵命。” 赵元再度回答。 李重府的眼中有期待,他期待拿下林丰的时候,他想要看到林丰的尸体。 不杀林丰,李重府不罢休。 因为在林丰的身上,他承受了太多的失败。 另一边张坚之出了大殿,径直来到皇城中的户部值房内,见到正在处理政务的燕无极。 张坚之迅速的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拱手道:“燕尚书。” 燕无极道:“张尚书,坐。” 张坚之坐下来,正色道:“燕尚书,西线许高阳将军落败,败给大秦的王烈。他如今率军镇守,陛下已经让我传令,让许高阳将军全力防守,不能再落败了。” 燕无极听到后道:“许高阳败了,的确很无奈。不过,败了也就败了,不必在意。张尚书的消息,我会专门传书给许高阳,让他加强戒备,知道接下来防守的重要性。” 张坚之道;“如此就好。” 顿了顿,张坚之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林丰的。燕尚书啊,兵部自身得到的消息,是发现林丰在齐国,促成了齐国和大秦、晋国联合,使得齐国不再支持大秦。” “如今晋国、齐国相继背叛,我们夏国要联合各国覆灭大秦,已经不可能。当然这事儿,和咱们两人没有太多的关系,我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最重要的一点,是兵部的探子,发现林丰在齐国临淄境内消失了行踪。” “按理说,如果林丰走晋国这一条路返回大秦,肯定是不至于如此,还专门隐藏行踪。问题是,他这般的做法,极可能是要来夏国,是要来复仇的。” “咱们这一系的人,和林丰是有深仇大恨的。甚至当年,林丰的父亲死去,有我们出手。林家的灭门,也是您授意,卑职经办,我们推波助澜,才给林家定罪。” “可以说,林丰家破人亡,就是我们一手造成的。在这一前提下,林丰必然会报复我们的。这一事情,你说该怎么办,怎么么解决呢?” 在张坚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的忐忑和担心。 林丰不一样了。 昔年的林丰,虽说锋芒尽显,杀性却不大。如今的林丰,杀意极大。以林丰对他们的仇恨,林丰肯定会来报复的。 这是张坚之的担心。 燕无极的眼中,多了一丝的冷色,他沉声道:“张尚书,你担心什么?你是朝廷尚书,有护卫跟随。甚至,你府上更是守卫森严,林丰无法报复的。” 顿了顿,燕无极道:“说实话,我儿子燕长歌死在林丰的手中,我早就恨不得杀林丰而后快。所以,我巴不得林丰来,才有机会杀了林丰。他来了,我才好报仇。所以,我等着他来。” “唉……” 张坚之说道:“杀林丰永绝后患,谁都愿意。问题是,这事儿比较难,不好办的。” 燕无极道:“不必担心,你且看着就是。” 张坚之见状,就不再多说什么,他径直离开,去忙碌自己的政务了。 燕无极则是又闭目养神,思考着林丰如果来了安邑,到时候必然是到他的府上杀他。 这事儿,要立刻安排了。 燕无极思忖了一番,心中有了决定,忽然道:“李敢!” “在!” 李敢立刻上前。 李敢是燕无极的亲随,四十开外的年纪,军队出身,虽说不是宗师,却也是先天高手,很是骁勇果敢。 燕无极吩咐道:“你去一趟城外的虎啸山,通知慕容山海来城内,到燕家坐镇。如今林丰来了,极可能对本官动手。所以需要慕容山海来坐镇。甚至只要林丰来了,慕容山海出手,林丰必死无疑。” 李敢躬身道:“卑职遵命。” 在李敢离开户部值房,出城往西南方十里路附近的虎啸山去时,在虎啸山的山下,已经有人来了。 为首一人,是个青年,身着黑衣。他站在虎啸山下,看着风景宜人的虎啸山,面色森冷,眼中带着浓烈的杀意。 青年,赫然是林丰。 他从齐国离开后,就隐藏行踪,迅速的赶路。在短短时间内,林丰、赢五和高小鱼就到了安邑境内,没有直接入城,而是往虎啸山来。 居住在虎啸山的慕容山海,是燕无极的供奉,也是覆灭林家的凶手。 事实上,燕长歌也是慕容山海的弟子。 当初林丰被燕长歌废掉武功,就是有慕容山海坐镇。当时林丰武功被废除时,林家的两位家将杨树和张鲁,都愤怒暴起,却被慕容山海硬生生的斩杀在林丰面前。 林家的诸多武道功法,以及诸多的藏书,也是被慕容山海抢走。 这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林丰回到安邑,便先解决慕容山海,灭掉燕无极一条臂膀,借此宣告他林丰的回来。他要让慕容山海的死亡,成为燕无极等人惊恐的噩梦,让这些仇敌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眠。 林丰回过神,沉声道:“赢五、高小鱼,我们登山。” “明白!” 赢五和高小鱼点头回答。 “走!” 林丰直接吩咐。 他带人直接往虎啸山的山上去,三人的速度极快,转眼间来到半山腰慕容山海的住宅外。 这一处宅子,恢宏壮阔。 在大门口的正上方,悬挂着慕容家三个大字。林丰看到后,眼中掠过一道冷色,不顾门口看门的门房,脚下发力,一跃而起,手中春雷剑登时出鞘。 锵!! 春雷剑斜劈斩在牌匾上。 嚓咔一声! 慕容家这一牌匾,从左上角开始到右下角,一条斜线划过,牌匾应声跌落下来。 哐当! 牌匾碎裂成为了两截,砸落在地上。 林丰人落地,春雷剑铿锵一声入鞘,他看着门口的门房,杀意浮现。门房吓得打了个寒颤,转身飞也似的跑进府内,高呼道:“不好了,有人来挑衅,打碎牌匾了。” 声音传入府内,林丰却暂时没有任何的举动,没有进入府内,而是在府外静静的等着。 他等着慕容山海出来受死。 第242章 我林丰回来了 慕容家后院。 一处房间中,传来阵阵造作的声音。 慕容山海正在发泄中。 慕容山海已经五十开外的年纪,其实力在宗师境中期,属于比较强横的宗师。尤其他修炼的虎豹拳走刚猛路子,实力在宗师中期当中,也是属于比较厉害的。对上一般的宗师后期高手,也能一较高下。 慕容山海实力到了瓶颈,无法突破,就转而开始享乐。 尤其是成为燕家的供奉后,燕无极对慕容山海可谓极尽的笼络。不论是美女,亦或是钱财,都充足提供。这样的一个前提下,导致慕容山海也就开始耽于享乐。 他整日都呆在自己所在的虎啸山,没事儿就造人。因为他身为宗师境的大高手,气血旺盛,得天独厚,很有成就感。 慕容山海唯一的遗憾,是他竟然无法让女人怀孕。他宠幸的女人,至少也是几百上千人以上。 可惜,没有一个怀孕的。 以至于今日,慕容山海膝下连一个子嗣都有,只剩下十多个的弟子在府中。 房间中好一阵叫嚣声音结束,不多时,房门嘎吱一声打开,慕容山海自房间中走出来,抖了抖衣袍,依旧雄赳赳气昂昂。毕竟是宗师境的高手,气血充足,不至于因为沉溺于享乐,就直接气血亏空,还有一定的底子在。 慕容山海脸上有着得意神色,喃喃自语道:“这一次,肯定会怀孕,一定会怀上的。” 他一副自信模样。 他觉得自己这次的状态不错。 “老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啊!” 忽然间,高呼声传来。 看守大门的门房,已经急吼吼的冲入了院子。门房一看到慕容山海,连忙停下,高声禀报道:“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人来来登门挑衅,一剑就斩断牌匾,如今在府外。来的有三个人,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慕容山海听到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他慕容山海也是响当当的人。 有头有脸。 甚至在安邑这个武道圈子中,因为他的实力强横,也是受人敬畏。 如今,竟有人来挑衅。 简直找死啊。 “走,出门去看看。” 慕容山海刚刚发泄了精力,正处在意气风发的贤者时间,背负着双手大步往外走。转眼间,慕容山海来到大门口,他往大门口看去,看到外面的年轻人略微皱眉。 这个人的相貌,他觉得有些眼熟,只是没什么印象。 慕容山海沉声道:“小子,你是谁?受了谁的指使来我慕容家挑衅。” 林丰忽然笑了起来,嗤笑道:“慕容山海,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都忘记了。” 慕容山海道:“你是谁?” 林丰道:“我是林丰。” “你是林丰?” 慕容山海眼中瞳孔一缩,甚至说话都有些惊讶,他仔细看去,一下想起来了。 不是林丰是谁呢? 眼前的林丰,比昔日更成熟了一些,棱角更是分明,但是眉眼和五官并没有什么变化。 “哈哈哈……” 慕容山海一下大笑起来。 笑声中,尽是欢喜。 他眼神锐利,道:“林丰啊林丰,你真的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偏闯进来。陛下和燕尚书对你,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恨不得将你食其肉寝其皮。” “我正愁着,怎么杀了你,以博取陛下的欢心,没想到,你竟是主动送上门来。” “真是天助我也。” “老夫今天就拿了你,把你交给燕尚书,这是天大的功劳。用你换取一个侯爵,应该是不难。说起来,你林丰这一段时间,真是闯下了偌大的名声。” “你遇到老夫,该你倒霉了。” “死来!” 慕容山海低喝一声。 他人在大门口的台阶上,一跃而起,整个人宛如一头猛虎扑下来。 慕容山海的拳法师承一本古籍,是他祖上传下来的,到了他这一代,他习武天赋出众,更推陈树新,在家族虎豹拳的基础上,内外兼修,以至于拳法霸道刚猛。 林丰没有任何的留手,直接以洗髓经催动自身的真元。浩浩荡荡的真元,宛如浩荡江河,在慕容山海身体落下的瞬间,林丰一个侧身,便避开了落下的一拳,转瞬便是一记炮锤砸了过去。 砰!! 拳臂撞击在一起。 嘶! 慕容山海顿觉面色大变。 林丰的拳头上,有着不可匹敌的力量冲击来,使得慕容山海手臂的骨头,都钻心的疼痛。乃至于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慕容山海无法抵挡,蹬蹬后退。 这一刻的慕容山海,更是面色骇然。 他自身就是天生神力,出拳刚猛无铸。可是眼前的林丰,出拳更霸道,一击便有千钧之势,使得他无法稳住身形。 林丰八步赶蝉,人瞬间再度杀到慕容山海的身前,拳头如大枪抡起,悍然砸下。慕容山海还在后退,不曾稳住身形,尤其林丰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避无可避。 “这一拳,是替杨叔讨还的。” 砰!! 拳头撞在慕容山海的胸膛上。 慕容山海闷哼了一声,只觉得力量冲击下,真元动荡,喉头更是一甜,嘴角有一丝的鲜血溢出。 他身体继续蹬蹬后退,完全站稳。 慕容山海一退,林丰再度欺身靠近,又是一拳垂下。 “这一拳,替张叔讨还。” 砰!! 又是一拳砸在胸膛上。 惨叫声自慕容山海的口中传出,慕容山海只觉得气血翻腾,一口鲜血就喷出。 他神色愤怒,更觉得憋屈。 换做是和一般的宗师交手,他内外兼修,占据极大的优势。问题是眼前的林丰,力量和速度都比他更强,以至于他自身的优势反倒是成了劣势,完全被压制。 慕容山海还在后退,神情中多了一丝的惊慌失措,因为他的真元混乱,已经快要崩散。 慕容山海见林丰又靠近,只能勉强凝聚真元抵挡。 “这一拳,是替我林家满门讨还的。” 砰!! 第三拳砸在慕容山海的胸膛上。 慕容山海凄厉的惨叫,那粗犷的脸上布满了痛苦。 他的真元,彻底溃散。 慕容山海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仿佛要碎裂一般,人越来越难受,身体更是不听使唤。他看向林丰时,眼神中更多了骇然和惊悚,以及浓浓的惧怕。 林丰年轻,实力却强横。 简直可怖。 慕容山海的内心,头一次生出后悔。当年他根本没有放在眼中的林丰,一个被废掉武功的人,根本不可能翻身。没想到,当年他一脚就能踩死的人,却成为了他眼前的噩梦。 慕容山海心中更是担心,因为眼下的局面,对他愈发的不利。 不能死! 我不能死! 慕容山海心中咆哮,在身体止不住后退的同时,立刻做出了决断,高声道:“林丰,我投降,饶了我,只要你饶了我,我愿意为你效力。我府上的一切,包括女人,都献给你。” “不需要!” 林丰干脆利落回答。 他大踏步上前,人靠近慕容山海的瞬间,一个侧,抱肘便砸了上去。 “这一击,为我自己讨还。” “死吧。” 林丰霸道的声音响起。 肘部裹挟着磅礴力量,狠狠撞在慕容山海的胸膛上。 嚓咔!! 胸骨碎裂,凄厉惨叫声回荡住宅外面。 慕容山海的眼球近乎于突出,他只感觉胸口处传来无边无际的痛楚,甚至五脏六腑在这一击下彻底碎裂。 噗! 殷红鲜血,自慕容山海口中吐出。 他魁梧壮硕的身体,犹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了大门口的梁柱上。 扑通! 慕容山海跌落在地上。 口中,不断呕血。 慕容山海嗬嗬的呼吸着,神情愈发痛苦。甚至他只觉得,自己的精气神正在不断的溃散。 “我,我……” 慕容山海张嘴欲说话。 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仅剩下的气息彻底消散。 脖子一歪,慕容山海身死。 林丰看到慕容山海被杀,目光往府内看去,一个个慕容山海的弟子,吓得接连后退。甚至许多人,发出惊慌失措的尖叫,已然被吓到了。 林丰却是不管,直接道:“女眷必管,慕容山海的弟子尽皆诛杀。” “杀!” 林丰下了命令。 妇孺不杀,可是慕容山海麾下的弟子,这些人一样是手上沾满鲜血。这些人,林丰没有留下。他带着赢五、高小鱼进入,因为府上没了宗师境高手,慕容山海麾下的弟子被尽数斩杀。 算上慕容家的一些奴仆,拢共被斩杀的人多达二十余人。 做完这一切,林丰回到大门口,直接以慕容山海的血写下了六个大字。 我林丰回来了! 六个血字写好,林丰转身离去。 慕容家中的一众歌姬女子,全都惊慌失措,各自席卷钱财,飞也似的逃走了,没有人敢留下来。 慕容家,彻底空荡荡。 当李敢骑马来到虎啸山下,他系好战马后,就迅速登山,来到慕容山海的住宅外。入眼处,便是一具具被杀的尸体。李敢是认识慕容山海的,他也看到横尸在大门口的慕容山海。 刷! 李敢面色大变。 他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慕容山海竟是被杀了。 怎么可能? 这是大高手啊。 李敢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迅速偏移脑袋,往周围看了看。李敢心中颇有些忐忑,迅速来到慕容山海的身前,登时看到了地上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紫色的字体。 “我林丰回来了!” 六个暗红的字,透着血腥。 更让人胆寒。 李敢作为燕无极的亲随,自然知道消息,更知道林丰和慕容山海又仇。 李敢蹲下来,仔细看了慕容山海的身体情况,见慕容山海的伤势尽在胸膛上,甚至被硬生生打碎了胸骨,打碎了五脏六腑,他心下更是骇然。 林丰好强的实力。 一个被废了武功的人,竟然是恢复了,简直让人震惊。 李敢也是愈发的紧张起来,他不敢耽搁时间,又进入慕容家中,四处看了下。整个府上乱糟糟的,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乱糟糟空旷的住宅。 李敢大体弄清楚情况,不敢再耽搁时间,迅速骑马往回赶。 他必须迅速返回禀报消息。 唯有如此,才能让燕无极做出应对。 第243章 西山铁矿 安邑皇城,户部值房。 燕无极正处理政务,毕竟户部掌管钱袋子,牵扯到各方面,事情很多。尤其他在朝中最重要的一件任务,就是给皇帝李重府搜刮钱财,要确保李重府修道所需的物资供应。 譬如宫中修建道观,需要钱财,还需要上等的木料等,一连串下来耗费很大。 譬如宫中要炼丹,而上等的丹炉,以及炼制丹药所需要的药材等,也是一笔很大的消耗。甚至燕无极在支持皇帝败家时,还要供应朝廷运转,需要给官员发放俸禄等。 各项开支下来,很不容易。 所以,燕无极才会焦头烂额。 外人的眼中,只看到他跋扈张狂,只看到他仅仅是一个户部尚书却权倾朝野,实际上,他也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要能一直在这个位置上,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燕无极处理了一阵后,有些疲惫,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他忽然想着林丰的事儿。 一时间,内心的恨意又爆发了出来。 他要杀了林丰。 不杀林丰,决不罢休。 甚至林丰死在夏国,到时候因为林丰而联合的秦、晋、齐三国,也会随之土崩瓦解。 这就是机会。 在燕无极畅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李敢回来。 李敢脸色的神色,仍是有些惊悸。 他被吓到了。 李敢见到燕无极,躬身揖了一礼,说道:“家主。” 燕无极一看到李敢的神色,便知道情况不对劲,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莫非是慕容山海拒绝入城?” 李敢道:“回禀家主,慕容山海死了。他麾下的弟子,尽数被诛杀。” “什么?” 燕无极蹭的站起身。 那保养得极好的面颊上,露出惊骇神情,连忙道:“是谁,谁杀了慕容山海?” 李敢道:“是林丰杀的。” 燕无极直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详细说清楚。” 李敢回答道:“具体情况,是小人到了虎啸山慕容家外,就看到慕容山海及他弟子的尸体。在慕容山海的尸体旁边,还有以鲜血写下来的六个字‘我林丰回来了’。然后,小人进入慕容家查探了一下,人都跑完了,没有一个人留下。” 嘶!! 燕无极倒吸口凉气。 他的面颊,更是轻微的抽搐。 林丰回来了。 而且林丰一回来,首先就杀了慕容山海。这就意味着,以林丰的杀性,他这个覆灭林家的罪魁祸首,林丰肯定不会放过。换言之,他已经面临危险。 燕无极内心忽然有些惶恐起来。 慕容山海是宗师境的高手,在宗师当中,也是颇有名声。以慕容山海的实力,一般人杀不了。 竟是被杀了! 燕无极看向李敢,沉声道:“李敢,你确定是林丰杀的?要知道,林丰被废了武功。虽说恢复武艺,可是如此年纪,就能是宗师吗?就能斩杀慕容山海吗?” 李敢正色道:“家主,慕容山海是直接被击碎胸骨,击碎五脏六腑身死的。此前齐国有消息传回,说林丰力战齐国佛门的高手,击败齐国大慈恩寺的宗师境武僧。当时,卑职有些不信,因为林丰太年轻了。如今看来,情况应当是属实的。” 咕咚! 燕无极的内心,更是沉了下去。 林丰越强,就越危险。 燕无极心中迅速的思忖一番,吩咐道:“去,通知张坚之来一趟。” “喏!” 李敢转身去安排。 燕无极一个人坐在值房中,静静的等待。时间不长,张坚之匆匆进入,躬身道:“燕尚书。” “坐!” 燕无极吩咐一声。 张坚之一贯善于察言观色,看到燕无极的神色中,竟有一丝的惶恐和不安浮现。他的心中也是这般不安,连忙道:“燕尚书,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燕无极正色道:“你我商议了林丰的事情后,我就安排李敢出城,去虎啸山请慕容山海入城,到我的府上坐镇,等着林丰来寻仇,借机诛杀林丰。” “没想到,李敢刚到了虎啸山,就看到满地尸体,也看到慕容山海的尸体。慕容山海被硬生生打死,而且在他的尸体旁边,还有‘我林丰回来了’六个以鲜血写下来的字。张尚书,情况很不妙啊。” 张坚之也是身体一颤。 眼眸中,浮现出惊慌失措神色。 情况太不妙了。 张坚之喃喃道:“之前齐国传回消息,就是林丰武艺高强,能斩杀宗师境高手,如今看来消息属实。在当前的情况下,林丰很危险,对我们也是愈发的不利啊。” 燕无极道:“就是这个道理,我们现在,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张坚之仔细的思忖着,忽然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燕无极连忙开口询问。 他的眼中也浮现出期待神色。 林丰能杀慕容山海,实力已经无比强横,甚至很难对付。如果燕无极在皇城中,是不担心的,不仅皇城中有大军在,而且皇室也有大宗师境界的供奉在,林丰不敢来皇城。 问题是燕家没有大宗师,这就很危险。 张坚之沉声道:“燕尚书可还记得崔元屠这个人?” 燕无极眉头微蹙,说道:“你是说昔年,林丰父亲林元忠的主簿崔元屠?” “对!” 张坚之点头回答,说道:“崔元屠是林元忠的主簿,更是林元忠的军师。当初林家被问罪时,为了把林家的人一网打尽,崔元屠这里,我们也找了个理由,使得他沦为奴隶,扔到西山铁矿挖矿。” “崔元屠人在西山,林丰肯定会打探到消息。乃至于,林丰极可能前往救援崔元屠,不至于崔元屠一直落魄。所以在当下,我们只需要在崔元屠这里,安排人盯着就是。” “一旦林丰前往,就调集矿山的驻军围杀。” “林丰虽说是宗师,可面对矿山中的大军围杀,他也是必败无疑。” 张坚之道:“这,就是机会。” 燕无极听得眼前一亮,赞许道:“这是不错的建议,我们就籍此机会,毕其功于一役杀掉林丰。本官这一段时间,暂时在这宫中户部值房带着,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张坚之道:“尚书英明,我也打算这般,暂时不出去了。围杀林丰的事情,只需要安排西山铁矿矿山的校尉,让他盯着崔元屠,事情自然也就简单。” 燕无极道:“你安排人去传话吧。” “喏!” 张坚之点头回答。 他转身就要离开去安排,只是刚走到门口,身后有传来燕无极的声音:“等一等。” 张坚之转身道:“燕尚书还有什么吩咐?” 燕无极道:“西山铁矿的负责将领,名叫姜都山,这个人颇为桀骜。一般人的命令,压不住他,无法令他听从号令。这一事情,本官安排李敢去传话,他代表本官去,才能稳健,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 张坚之道:“燕尚书英明。” 张坚之离开了。 燕无极又喊了李敢,吩咐李敢去安邑西面十里的西山铁矿。 李敢一路骑马赶路,在抵近傍晚时分,赶到了西山铁矿。偌大的一个铁矿,绵延几里路都是铁矿的区域。在铁矿中,四处能看到正搬运矿石,以及正挖矿的奴隶,还有正监督的将士。 西山铁矿区域内,驻扎的军队有三千精兵,专门负责维持秩序。 负责将领,便是姜都山。 当李敢来到矿山内,向士兵道明来意,就被士兵领着进入矿山,来到了姜都山的中军大帐内。 李敢抱拳道:“在下李敢,拜见姜校尉。” 姜都山其人,担任奋威校尉,年近四十。他曾经也是战场上的将领,立下功勋。可惜,为人秉性耿直,不善于交际,所以被发配到西山铁矿这里来,看守矿山内的犯人,同时负责挖矿。 姜都山道:“你奉燕无极的命令来,有什么事情吗?” 李敢迅速道:“燕尚书传令,逆贼林丰自齐国进入夏国安邑境内,更行凶诛杀虎啸山的宗师慕容山海满门。林丰极可能潜入西山铁矿,要来带走崔元屠。你安排军中的士兵,盯着崔元屠。一旦林丰来了,立刻调兵围杀。” “知道了。” 姜都山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李敢也不再逗留,转身就急匆匆的离开。 姜都山呢喃了一声林丰二字,站起身出了中军大帐,往不远处的营帐中去。 营帐中,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他身形清瘦,两鬓早已经染了风霜,颌下三缕长须,相貌柔和,给人儒雅感觉。他就这么坐着,却给人一种雅静自然的感觉。 这便是崔元屠。 他是昔日林元忠的主簿兼军师。 姜都山进入后站定,恭敬揖了一礼才坐下来,缓缓道:“先生,户部尚书燕无极派了心腹来传令,说是林公子回来了,且一回到安邑,就诛杀虎啸山的慕容山海。” 崔元屠有些意外,却是轻笑起来,道:“杀得好,杀得好啊!没想到,小公子竟杀了慕容山海。这人啊,终究要经受过苦难,才会有所变化。” 姜都山道:“李敢说林公子极可能来西山铁矿,要带走先生,让我安排人盯着。一旦林公子来,便带兵拿下林丰,将其诛杀。先生,林公子来了,你是不是要和他一起离开了?” 崔元屠眼眸幽深,片刻后,他轻笑道:“我离开了不好吗?你看我,本来被扔到矿山这里来作为奴隶,要整日挖矿,是要借此磨死我。你却好吃好喝伺候着,整日像伺候大爷一样,不嫌累得慌吗?” 姜都山连忙摇头,说道:“谁不知道先生昔年,助林将军出谋划策,也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当年我虽说年轻,也仰慕林将军,只可惜无缘在林将军麾下做事。” “至于我本身,因为我的性格不合群,也不喜欢拍马屁,才被扔到西山铁矿来。” “实际上,是被边缘化。” “甚至上头的人,是要让我在西山铁矿做不好事情,然后拿我问罪的。” “因为有先生在西山铁矿内,指点我挖矿的办法,改变挖矿的运输路线,以及指导我们如何筛选矿石?才有我们如今西山铁矿,愈发的轻松,一切有条不紊运转。” “这一切,都是先生的功劳。” “若非是先生,恐怕我这个负责挖矿的人,早都被抓去问罪,也不可能一直在西山铁矿过清净日子。我这里,巴不得先生留下。只是我知道先生,是神仙般的人物,不应该一直留在西山铁矿。” 姜都山郑重道:“所以,我还是希望先生离开。” 崔元屠捋须笑道:“我,未必会离开。一切,要等见了林丰后,看他的抉择。” 姜都山道:“我会盯着的。” 崔元屠点了点头,姜都山转身就离开。 姜都山眼中露出了期待,喃喃道:“你回来了,会如何做呢?林丰,我拭目以待。” 第244章 祭拜父母 安邑东城外,巫秋山上。 这一片山林风景宜人,且因为背山靠水,是墓葬的风水宝地。 林丰的父母,便葬在巫秋山上。 如今在林元忠的坟墓面前,一个青年身着素服,跪在地上焚香烧纸。 来人,赫然是林丰。 他诛杀慕容山海后,径直来到巫秋山祭拜。让林丰很意外的是林元忠墓前,有焚烧后的纸钱和香蜡,且坟茔周边也清理了杂草的,没有杂草丛生,显然这是有人专门负责清扫。 “父亲,昔年你忠于皇帝,甚至即便皇帝昏聩,你仍是忠于他,身死也在所不惜。父亲忠心为国,当儿子的不好置喙什么。可是我林家的大仇,不能不报。” “我,必然以血还血。” “我林家,不曾辜负夏国。” “我林家,不曾辜负皇帝。” “偏偏皇帝辜负了父亲,辜负了林家历代忠烈。儿子如今回来了,我要会为父亲报仇,要为林家死去的人报仇。甚至未来,我还要覆灭了这夏国,让夏国李氏一族,承受相应的代价。” “父亲在天之灵,请您庇佑。” 林丰喃喃说着话。 这是林丰融入了这一世界,融入这一身份后的话。 林家历代祖宗,都是以忠烈闻名,到了他这一代,要做出改变了。 可是,他无悔。 林丰三叩头后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坟茔,便转身离去。 赢五、高小鱼也是跟着行礼。 一行人径直往安邑城去,因为赢五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早早做了安排,所以林丰径直来到城内南城某处住宅落脚。 这是黑冰台的据点。 林丰住下后,赢五忙碌去了,因为他要负责打探消息。 林丰则是思考着对付燕无极、张坚之的事情。 时间流逝,抵近下午申时,赢五急匆匆的回来了,他行礼道:“先生。” 林丰问道:“情况如何?” 赢五回答道:“先生吩咐我打探的情况,涉及到燕无极、张坚之的,已经查到。两人如今躲在皇城内的值房,不曾外出,也不曾回家。如今都是下午,两人依旧在皇城内。他们应该得了慕容山海的消息,心中惧怕,才不敢回家,怕遭到刺杀。” 林丰说道:“他们以为躲在皇城,就可以躲避刺杀,真是天真。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赢五道:“要杀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夜闯皇城。” “这不行。” 林丰摇了摇头。 赢五问道:“为什么呢?” 林丰解释道:“夏国皇室,有大宗师境的供奉,坐镇在皇城中。一旦我们闯入皇城,遭遇大宗师。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都逃不掉,所以不能去皇城内。” 赢五道:“那怎么办呢?” 林丰说道:“要杀他们,未必要在皇城中,只要他们出了皇城,我们就有机会。这事情,实际上没什么难度,我会谋划妥当。现在最重要的,是崔元屠的消息,你可曾打探到?” 说到这里,林丰叹息一声,道:“崔叔是父亲昔年的军师兼主簿,因为林家的事,以至于崔叔被牵连,被发配到西山铁矿中去挖矿,如今是否还活着?” 赢五回答道:“先生,关于崔元屠的消息,还在打探中。因为矿山不怎么重要,所以黑冰台在矿山没有人。要了解详细的消息,时间要长一些。” 林丰郑重道:“实际上我们这一次来夏国,要招揽的人,主要是崔叔。” “当年家父在战场上病故,他就辞官归隐,回到安邑隐居,不问世事。只要他出面,昔日跟着一起归隐的许多人,也会出来。这一批人,就会愿意随我们一起去大秦。” “这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尤其崔叔这里,他擅长处理后勤事务,有他在,即便再怎么艰难,总能保证后勤。除此外,他在谋略上也极为出众,这个人必须要请出来。” 林丰说道:“赢五,不惜一切代价,打探清楚崔叔的情况。” “卑职遵命。” 赢五听到后,也是激动起来。 大秦需要人才。 这是一直以来,黑冰台乃至于朝廷都宣贯的策略。 所以,赢五也明白。 林丰点了点头,赢五转身退下。在赢五退下后,林丰却是一个人思索着。要杀燕无极、张坚之,还是要费一些功夫,必须有详细的计划才行。 林丰迅速的思忖,时间不长,脑中已经有了详尽的计划。他把计划想清楚后,暂时不去管对付燕无极、张坚之的事儿,继续看书。 林丰继续看书,等到傍晚时分,一阵脚步声传来,赢五跟着进入。 赢五神色肃然,道:“先生,关于崔元屠的情况,还是不够清晰,只知道他还在西山铁矿内挖矿,有人曾看到他。更多的消息,不曾查到。” “卑职无能,请先生责罚。” 赢五颇为惭愧。 崔元屠这样的人才,林丰一心为了大秦,可是黑冰台却无法查到消息。 林丰道:“看样子,只能亲自走一趟西山铁矿。” 赢五道:“西山铁矿内,也有三千军队驻扎镇守。万一,我们前往被人发现,可就不妙。这事情,先生不必亲自前往,还是交给黑冰台的人运作,让黑冰台的人继续调查。” 林丰摇头道:“没这个必要,我们今晚上就过去,连夜赶路。等抵达西山铁矿后,摸到驻军主将的营帐,拿下了他,询问情况,自然就能知道消息。” 赢五思考一番,评估后觉得这一计划不错,附和道:“一切,听先生的。” 林丰这一次不曾带上高小鱼,因为高小鱼实力不足,没有踏入宗师境界,容易拖后腿。林丰和赢五离开住处,就径直出城,直奔安邑县城西面的西山铁矿去。 因为路程不算远,加上林丰和赢五都是宗师,所以很轻松就来到西山铁矿所有人驻扎的地点。 这里的奴隶,全都扎堆休息。 唯独驻军的主将,以及主要的将领,才有单独的营帐。驻军的三千士兵,则是十几个人一处营帐,乃至于还有几十个人一处大营帐的。 林丰抵达营地外面,和赢五悄然摸进去,又抓了个起夜的士兵询问,得知了中军大帐的方向,就敲晕士兵,径直往中军大帐的方向去。 当林丰抵达中军大帐外,放眼看去,只见营帐中,还有着灯光摇曳。 一道身影,映照出来。 林丰带着赢五摸过去,悄然出手,把营帐外站岗的士兵打晕了过去,然后赢五负责处理两个士兵,林丰撩起营帐进入。他一进入的瞬间,姜都山抬起头,看向来人。 登时,姜都山就反应过来,道:“你是林丰吗?” 林丰有些意外。 姜都山竟半点不惊讶,还无比镇定,这着实让他意外。 林丰问道:“你知道我要来?” 姜都山轻笑道:“不是我知道你要来,是崔先生知道你要来。” 说着话时,姜都山站起身,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对你不利。实不相瞒,燕无极安排了人传令,一旦你进入西山铁矿,直接拿下你,生死不论。不过我姜都山,好歹是知道礼义廉耻的人,不可能为燕无极这样的奸佞效力。走吧,崔元屠等着你,他有话和你说。” 林丰摆手道:“请!” 他点了点头,跟着姜都山走出营帐,这时候林丰朝赢五投去一个戒备神色。 两人都是宗师高手。 即便姜都山耍什么花样,也能立刻出手。 林丰跟着姜都山到了一处营帐外面,看着还亮着油灯的营帐,姜都山摆手道:“崔先生还未休息,你进去吧。” 林丰道:“你走前面。” 姜都山笑道:“林公子真是警惕,到现在也不曾放松。” 林丰却不曾言语,他做事一向谨慎,不可能因为姜都山的所作所为,就放松警惕。 林丰跟着姜都山进入,便见到正在看书的崔元屠。这一刻,崔元屠抬起头看到了林丰。虽说林丰模样变了一些,却是能一眼认出来。 崔元屠手中的书籍搁下,神色中有一丝的激动。 来了! 小公子来了! 姜都山看到这一幕,识趣的退下。 林丰再度上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拱手道:“崔叔,别来无恙。” 崔元屠道:“我很好,坐。” 林丰撩起衣袍坐下,主动道:“看崔叔的情况,很受姜都山的尊敬,您在矿山中,似乎过得并不差。” 崔元屠道:“姜都山人不错,并非燕无极的党羽。另外,他也需要我帮忙绸缪一二,所以我的日子还行。小公子回到安邑,又来到西山铁矿这里,要做什么呢?” 林丰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我希望崔叔能和我一起离开夏国,去大秦生活,然后向夏国复仇。” 崔元屠正色道:“要让我去大秦,得答应我的条件才行。” 林丰说道:“什么条件?” 崔元屠眼中掠过一道冷光,说道:“大帅昔年战死,有大帅死战的原因,更多还是因为皇帝昏聩,燕无极、张坚之在后方搞鬼。所以,小公子要让我追随,那就先诛杀燕无极、张坚之,为大帅报仇。” “至于李重府这里,要杀他很难,暂时也不着急。而且要报复李重府,就是要一点点灭掉他的夏国,这才是最好的报复。要杀燕、张二人,你能办到吗?” “只要是小公子杀了人,我自当追随,绝无二话。” 崔元屠的眼中,有着期待。 “哈哈哈……” 林丰却是忽的大笑了起来。 笑声,带着自信。 林丰笑罢后道:“崔叔的条件,实际上不是条件。这一次我返回安邑,就是要杀燕无极和张坚之报仇。如今,我已经杀了燕无极的供奉慕容山海。接下来,就是燕无极和张坚之。” 崔元屠道:“既如此,我等小公子的消息。你什么时候杀了这两人,我什么时候随小公子一起离开。另外,昔年大帅麾下的一些人,也是获罪,被扔到西山铁矿这里来挖矿。” “皇帝这么做,是他没有理由杀我们,偏偏又不放心,所以找了个罪名,把我们都扔过来,准备磨死我们。只不过,我们过得不错。只要小公子取胜,我等一起追随小公子去大秦,且作为小公子在大秦的家将。” 林丰说道:“我会完成任务的。” 崔元屠道:“我等小公子的消息。” 林丰不再逗留,起身道:“既如此,我便先离开。待我完成任务,再来找崔叔。” 崔元屠起身,郑重揖了一礼。 林丰还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崔元屠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眼中有着一抹沉吟神色。他白天的时候,对林丰有期待也有担心。因为他担心林丰过于心软,甚至还是如昔年那样,对皇帝李重府还有忠君的想法。 如今和林丰简单的交谈,崔元屠很满意。 林丰真正变了,是真正的脱胎换骨,不再是如之前那般愚忠,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心软。 在崔元屠思索时,时间不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虎背熊腰的武人进入。 这人中等个子,却是身材魁梧,燕颔虎须,一双虎目中露出期待。 他名叫赵飞熊,是昔年林元忠麾下的前锋大将。在林元忠战死后,赵飞熊和崔元屠一起辞官归隐,和崔元屠挨着住,随着崔元屠被问罪,赵飞熊也是一样,都是被扔到矿山来挖矿。 赵飞熊站定后,问道:“先生,小公子来过了吗?” “刚走。” 崔元屠笑着回答。 赵飞熊神色期待,道:“情况怎么样?” 崔元屠说道:“小公子这一次,就要杀了燕无极、张坚之才离开。我也允诺,只要是他杀了这两人,我随他一起离开,前往大秦,辅佐小公子。” 赵飞熊皱起了眉头,说道:“燕无极狡诈,张坚之凶厉,这事儿不容易啊。” 崔元屠道:“我没让小公子立刻杀李重府,已经是仁至义尽。更何况,这也是小公子自己的安排。他这一趟回来,就是要诛杀燕无极和张坚之。” 赵飞熊点头道:“拭目以待吧。” 崔元屠也是再度点头。 不论是赵飞熊,与或是崔元屠,他们都眼中有期待,希望林丰能成功。 这些仇,该报了! 第245章 引蛇出洞 林丰和赢五离开了西山铁矿,连夜返回城内的住处。因为时间已经很晚,林丰向赢五嘱托了一番需要调查的情况,就径自睡觉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 林丰早早的起床晨练,吃过早饭后,就在房间中看书。如今在安邑,城内到处有燕无极的眼线,又有赤甲骑的人盯着,所以林丰没有必要,就没打算打算出府。 抵近午时,赢五回来了。 赢五脸上有笑容,躬身道:“先生,关于燕无极、张坚之的大体消息,已经调查清楚。” 林丰道:“说说看。” 赢五迅速道:“卑职让黑冰台的人调查燕无极、张坚之,除了了解两人的事情,也调查了两人的主要性格及喜好。不论是燕无极,亦或是张坚之,都是夏国谄媚之人,对上阿谀奉承,对下党同伐异。” “百姓死活,他们是不管的。” “这样的人,简直枉为臣子,可谓极度无耻,当然这些事儿和我们无关。” “关于燕无极的情况,他膝下有诸多子嗣。不过论起来,他最喜欢的还是燕长歌。可惜,燕长歌死在了大秦,所以燕无极对先生,极尽仇视,恨不得杀了先生。” “除此外,燕无极在他的府上时,对小妾聂十娘极尽的宠爱。” 赢五侃侃而谈,说道:“聂十娘是青楼的歌姬出身,擅长琴、棋、书、画,很会来事儿,深得燕无极的宠爱。恰是如此,燕无极的正妻柳氏,恨不得除掉聂十娘。” “据打探到的消息,柳氏有好几次,都是借题发挥,处处针对聂十娘。消息一传到燕无极的耳中,燕无极不曾调和,反倒是呵斥柳氏,哄着聂十娘。” “以至于柳氏内心,对聂十娘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了聂十娘而后快。一个死了儿子,又失去男人宠爱的女人,她对聂十娘的仇恨可想而知” “卑职的想法,是利用聂十娘。” “燕无极不是宠溺聂十娘吗?我们杀了聂十娘,嫁祸给柳氏。这样的争斗,在燕家很常见。一旦燕无极得到聂十娘被杀的消息,他急吼吼出宫返回燕家,我们就在半路上伏击,直接杀了燕无极。” 赢五的眼中有着冷色,看向林丰,问道:“先生认为这一计划如何呢?” 林丰心中也是思忖着。 要杀燕无极,是要费一些心思。甚至他所想的办法,大体上也和赢五相差不多,是要引蛇出洞,首先把燕无极从皇城引出来,才能达到诛杀燕无极的目的。 林丰沉声道:“你的计划整体上是不错,不过有些过了。柳氏这里,是恨不得杀聂十娘而后快。问题是,她敢不敢直接杀呢?我认为燕无极在,柳氏就不敢,顶多是借题发挥,处处针对聂十娘罢了。” 赢五一下反应过来,道:“先生的意思是,我们杀人,那就是打草惊蛇?” “是这个意思。” 林丰点了点头,问道:“黑冰台在燕家,可有人?” 赢五道:“有是有,但黑冰台在燕家的人,就是一个普通仆从,根本没有任何的权势,就是能打听一点消息。另外黑冰台笼络的这个仆从,都不知道自己属于黑冰台,也不知道我们的情况。这个人,只是我们买通的,借此知道燕家的一些消息罢了。估摸着这仆从,还以为我们是其他要针对燕无极的什么人?” 林丰笑道:“有这个消息,那就足够了。” 赢五道:“先生什么意思?” 林丰沉声道:“你让人盯着柳氏和聂十娘,一旦柳氏和聂十娘再度起了冲突,你调黑冰台的人潜伏进去,把聂十娘弄得昏死过去,再用点药让她神智昏沉。这,就足够了。” “啊!” 赢五听得惊呼出声。 就这? 赢五皱眉道:“这样能行吗?” 林丰说道:“柳氏和聂十娘关系极度不和睦,也就是燕无极在,双方都有克制。所以如果直接杀人,燕无极会怀疑的。然而聂十娘和柳氏发生冲突后,她回去再昏迷,就是气急攻心,这是合情合理的。这一情况,才不会引起燕无极的怀疑。” “妙啊!” 赢五一脸的笑容。 他眼中有期待,道:“公子,我这个就安排下去,让黑冰台的人按照这一策略进行。” 顿了顿,赢五再度道:“对付燕无极的策略,已经定下了,那么就还剩下张坚之。目前得到的消息,张坚之很宠儿子张丕,以至于张丕秉性乖张,行事肆无忌惮,欺负良善,甚至公然掳掠女子。” “在安邑城,张丕声名狼藉,那就是一个祸害,人人都躲避不及。” “张丕有一个爱好,他很喜欢逛青楼。而且张丕仗着张坚之是兵部尚书,仗着张坚之的后台是燕无极,性格很莽撞,即便在青楼中,也是时常和人起冲突。” “卑职的打算,就是在张丕流连青楼时,引发冲突,借机杀了张坚之的儿子。到时候张坚之得到消息,肯定要离开皇城处理事情。他一出了皇城,要杀他自然就轻而易举。” 赢五说道:“先生认为怎么样呢?” “可行!” 林丰直接回答。 赢五点头道:“既如此,卑职就去安排,争取早些完成任务。” “去吧。” 林丰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有着期待。 林丰仍是呆在府上,不曾外出,静静的等待着。时间流逝,在林丰吃过午饭,午时将尽时,赢五脸上尽是笑容,急匆匆的就进入了房间中。 赢五兴奋道:“先生,事情成了。说起来,真是运气,真是天助我也。今天中午,柳氏和聂十娘因为中午的饭食发生冲突,柳氏劈头盖脸对着聂十娘一通喝骂,两人还扭打了起来,聂十娘被抓花了脸。” “我一得到消息,就安排黑冰台的人潜入,把聂十娘打晕且用了药。” “如今聂十娘是昏迷状态。” “估摸着,聂十娘的亲信丫鬟,已经开始去禀报消息。甚至柳氏本身,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会找燕无极主持公道。这一事情,燕无极肯定会回去的。我们伏击燕无极的机会,已经来了。” 赢五眼中有期待。 他想早些完成任务回到大秦。 “走,行动。” 林丰眼中也有着期待。 他和赢五换上了衣衫,就径直离开住宅,去为接下来的刺杀做准备。 第246章 燕无极,死! 皇城内,户部值房。 燕无极呆在房中,正在看书。 他执掌夏国户部十多年,经验丰富,户部的事情他处理起来很轻松。尤其很多事,他都是放权下去的。所以政务处理完后,就有些百无聊赖,只能靠看书打发时间。 只是燕无极看了一段时间,便没了耐心。他的脑中思绪,一下有些想念聂十娘。这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擅长床底之术,伺候得他很舒服。 还别说,一想到聂十娘,燕无极内心就有些蠢蠢欲动。 想回家去了。 可是一想到林丰的威胁,燕无极又忍不住叹息一声。 忍一忍! 林丰不可能一直在安邑。 再者,林丰在安邑逗留的时间越长,林丰就越危险。更何况,崔元屠所在也安排了人。只要林丰一出现,姜都山肯定会拿下林丰。在燕无极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却是李敢来了。 燕无极看到李敢,连忙道:“李敢,莫非有了林丰的消息?” “不是!” 李敢摇了摇头。 燕无极道:“是什么事?” 李敢道:“家主,家里面出了事,大夫人和……” 话一刚开口,燕无极蹭的站起身,神色有些急切,直接打断李敢的话,道:“难道林丰杀不了我,就潜入家中杀了我燕无极的家人吗?都说祸不及妻儿,林丰此举真是可恶啊。” 李敢说道:“家主,不是林丰。” 燕无极听得愣了下,旋即才恢复过来,心中松了口气,正色道:“到底怎么回事,别支支吾吾的卖关子。” 李敢面颊抽了抽。 卖关子? 我哪里卖关子啦? 是被打断话。 李敢也不敢辩解,继续道:“回禀家主,是大夫人和聂夫人又起了冲突。据聂夫人的丫鬟说,聂夫人吃午饭时,遭到大夫人羞辱,甚至大夫人抓挠聂夫人,两人打斗了起来。” “最终,聂夫人的脸被抓花,很是失落。聂夫人一回到院子后,最终气得昏死了过去,如今还在昏迷。聂夫人的丫鬟,请您主持公道。” “另外,在聂夫人的丫鬟禀报时,大夫人的亲随也来禀报,说聂夫人要以下犯上,要以奴欺主,请家主回去主持公道。” 李敢迅速阐述了一番。 只是心中,却也无奈,因为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 “柳氏这贱人,可恶啊。” 燕无极一听到后,顿时怒了,呵斥道:“柳氏老女人,就是见不得十娘好,处处针对。唉,亏得十娘处处忍让,不和柳氏计较,没想到她还是这般欺人太甚。” 李敢听得心头失笑。 聂十娘在燕家内,可是处处跋扈,专门欺负柳氏针对柳氏,哪来的忍让啊? 李敢可不敢说实话。 他听着就是。 燕无极站起身,一脸急切的神情,道:“十娘竟是昏迷了,这事儿得回去一趟。万一十娘有任何的好歹,老夫岂不是要懊悔终生。” 李敢提醒道:“家主,林丰可能还在城内,万一……” 燕无极大袖一拂,道:“能有什么万一,十娘的事要紧。更何况,林丰不可能一直盯着我,他是有事要做的。林丰的威胁,没什么好担心的,去准备马车,我这就回去。” “喏!” 李敢应下后,就转身去安排。 燕无极内心更是担心。 他好不容易,寻了个投契且很喜欢的女子,万一出了任何的差池,就太可惜了。燕无极等了一会儿,李敢进来说准备妥当,燕无极便走出皇城,乘坐马车离去。 轱辘!轱辘!! 车轮转动,马车迅速赶路。 饶是如此,燕无极仍是不满意,接连吩咐李敢驾车快一些,让李敢抓紧时间赶路。 燕无极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就飞回家中。 马车继续前行,转眼距离燕家已经是越来越近。当马车途径常乐坊时,李敢驾车的对面,街道上也有一辆马车行驶而来,且这辆马车速度极快。 当双方距离靠近,不足二十步时,对面的马车不曾减速,甚至直冲冲朝燕无极的马车来了。 李敢见状,眉头一挑。 “让开,让开!” 李敢高声呐喊。 可是冲过来的马车,却毫不受影响,径直冲了过来。 “家主,抓紧马车,对面有马车冲过来。” 李敢心下惊慌,高声呐喊。 实在是双方的距离拉近,根本没有躲避的时间。李敢唯一能做的,就是挥动马缰,抽打马匹让驾车的马偏离方向。随着马车的方向改变,对面马车已经撞了上来。 轰!! 马匹撞在车驾上。 这一撞击的力量很大,以至于战马嘶鸣,两辆马车都随之翻到。 李敢迅速跳下马车,撩起车帘,见燕无极没有摔伤,心下松了口气,道:“家主,快出来。” 燕无极有些晕乎乎的。 他钻出马车,扫了眼前方翻到的马车,神色凶厉,道:“谁,是谁敢冲撞本官的车驾?” “燕无极,受死!” 就在此时,炸雷般的声音传出。 林丰已经是大踏步冲出,他并没有在马车中,驾车的人是黑冰台的暗桩。在马车靠近时,黑冰台的人就已经跳下马车离开。林丰、赢五是躲藏在官道旁边,随时准备出手的。 林丰人犹如离弦之箭,转眼已经靠近了燕无极。 这一刻,燕无极随之看过来。 “林丰!” 他一下明白了过来。 是林丰! 是林丰要刺杀他。 燕无极心中惊慌,转身就准备逃走。只是他刚转身的瞬间,林丰手中春雷剑出鞘。 “死!” 伴随着低喝声音,透着熠熠寒芒的剑刃,划过燕无极脖颈。 噗! 鲜血猛地喷溅出来。 紧跟着,燕无极脑袋飞了起来,掠过空中。燕无极的脑中,还有些许意识在。他看着地上自己的尸首,心中后悔出宫。没想到这一次聂十娘的事情,竟是林丰的谋划,竟要杀他。 转眼间,燕无极眼前黑暗了下来。 砰!! 脑袋落地。 燕无极的身体也随之摔倒在地上。 林丰一招杀了燕无极,没有去管李敢的死活,直接撤离。专门负责策应的赢五,也和林丰一起迅速消失在街道上。 周围,一下乱了起来。 李敢更是惊慌失措,连忙收起燕无极的尸体、脑袋离开。 燕无极被杀的消息,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传到了宫中,传到大内总管赵元的耳中。他作为赤甲骑的负责人,一听到燕无极被杀的消息,心下无比震惊。 燕无极是皇帝的心腹。 换做其他人,难以完成燕无极的任务,无法在维持朝廷财政的同时,还确保皇帝的钱财消耗。 赵元不敢耽搁,迅速的来到宫殿中,这时候李重府还在看书,这是专门的道门修炼书籍,阐述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境界,看得李重府如痴如醉。 赵元明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可是兹事体大,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躬身道:“陛下。” 李重府眉头微蹙,道:“何事?” 赵元道:“燕尚书被杀了。” 轰!! 李重府的脑中,一下陷入了空白,脑子更是嗡嗡作响,有些懵有些不知所措。 燕无极,竟是被杀了。 李重府转眼恢复过来,他眼神冷厉,沉声道:“是被谁杀的,可曾抓到凶手?” 赵元说道:“是林丰所杀,暂时没有找到人。” “可恶!” 李重府手掌抬起,猛地一巴掌拍打在面前的案桌上,怒不可遏。 他站起身,咬着牙道:“林丰这个乱臣贼子,先破坏夏国和齐国、晋国的联合,如今又杀我夏国重臣,可恶啊!赵元,立刻调动赤甲骑,给朕找,即便掀翻安邑,也要找出林丰,杀了他。” 赵元躬身道:“回禀陛下,老奴已经调动赤甲骑,四处搜寻林丰的行踪,一旦找到,自然会杀了林丰。” 李重府嘱咐道:“快一些,务必快一些。” “老奴遵旨。” 赵元再度回答。 李重府想了想,吩咐道:“去,通知张坚之来一趟。” “喏!” 赵元转身就退下去通知。 时间不长,张坚之来了,他脸上却是有着惊慌失措神情,因为他也得到燕无极被杀的消息。 燕无极死了。 这意味着,他离死亡也不远。 张坚之是燕无极的心腹,也是对付林家的人,林丰不会放过他的。 张坚之躬身道:“陛下。” 李重府说道:“张卿,燕无极遇刺身亡,极可能是林丰干的。这一事情,朕已经安排赤甲骑调查消息,同时捉拿林丰。此番燕无极身死,户部尚书空缺,你暂时兼任户部尚书一职。” 张坚之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内心更是无比激动。 户部尚书! 这是最重要职务。 扑通! 张坚之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高声道:“请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负陛下厚望。” 李重府道:“朕相信你,起来吧。” “谢陛下。” 张坚之欢喜的站起身。 这一刻的张坚之,内心无比的激动。他熬了这么多年,靠着燕无极的关系,才成为兵部尚书。虽说有权势,可是他在燕无极的身边,就如一条狗一样,没有任何的尊严。 如今,他熬出来了。 他成为吏部尚书,同时还兼管兵部,可谓是大权在握。尤其是吏部尚书不理事,对他来说,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百官之首。 李重府又道:“燕无极被杀,还是要吊唁一番。你代表朕,前往吊唁一番。” 张坚之一下眉头上扬。 他有些慌。 离开皇城,就意味着可能遭到林丰的刺杀,这是相当危险的。 张坚之张嘴想拒绝,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因为他刚刚得了皇帝的重任,就要拒绝皇帝,要龟缩在皇城,那绝对是不行的,即便是有危险,也得硬着头皮上。 张坚之面颊抽了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郑重道:“臣遵旨。” 李重府摆了摆手。 张坚之转身就退下,他走出大殿,望着蔚蓝的天空,一颗心却是沉了下去。 不管了,出城就是。 多带一点护卫。 张坚之先回兵部,安排了一番,把他兼任吏部的消息告诉下去,很是志得意满的炫耀了一回。然后,张坚之又专门去了一趟禁军,请禁军大统领安排五十名士兵护送。 有人护卫,张坚之才出了皇城,在禁军士兵的保护下往燕家去。 第247章 林丰要当猎人 安邑城内某住宅,房屋中。 林丰正在房中看书。 先前他亲手杀死燕无极,得以报仇。不过这还只是一个人,还有剩下的张坚之。 杀了张坚之,此行才算结束。 林丰如今是留在住宅,赢五却离开了。他还得去布置对付张坚之的事情,按照原定的计划,要对付张坚之,就得等张坚之的儿子去了青楼,才能开始运作。 同时,这也需要提前布置,一旦张坚之的儿子去了青楼,就要安排人前往促成斗殴。 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林丰倒是不着急,即便安邑城内赤甲骑很多,甚至会有赤甲骑调查,但偌大的一个皇城,要找出几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抵近下午申时,林丰还在看书时,赢五又急匆匆的回来了。 林丰道:“有张坚之儿子的消息了吗?” 赢五摇了摇头,神色却是颇为兴奋,说道:“先生,虽说暂时还没有张坚之儿子去青楼的消息,可是,刚刚黑冰台的哨探传回消息,张坚之出宫了。” 林丰也是精神振奋,道:“他出宫做什么?” 赢五回答道:“张坚之奉皇帝的命令,代表皇帝去燕家吊唁燕无极。先生,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张坚之如果一直躲在皇宫内,要杀他不容易。可是如今,他主动出来了,就借此机会杀了他。” 林丰思忖了一番后,说道:“皇帝安排人去吊唁燕无极,偏偏还是张坚之。这事儿,真是够巧合的啊。” 赢五说道:“不管是不是巧合,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出手的机会。先生,我们只需要依葫芦画瓢,按照先前伏击燕无极的方法,仍是在街道上布下埋伏就行。” “即便张坚之的身边,有几十个士兵护卫。可是先生和我都是宗师境高手,我们可以直接杀过去,诛杀张坚之。我负责策应先生,先生负责杀人,要杀张坚之应该极为轻松。” 赢五道:“先生意下如何?” 林丰却摇了摇头,说道:“赢五,我不认为这事情简单。刚才,我就说了这很巧合。” 赢五想了想,说道:“巧合也没什么,这就是机会啊。只要是我们够谨慎,就能完成任务。” 林丰缓缓说道:“张坚之被扔出来,自然容易死,要杀他容易。可是,你忘记了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皇帝李重府。燕无极、张坚之恨不得杀了我,同样的,李重府也想杀我。” “尤其这一次,我出使晋国、齐国,使得两背弃夏国,甚至还可能攻伐夏国。到如今,我又杀了燕无极,斩断了李重府攫取钱财的工具人,一桩桩事情叠加下,李重府心头自是杀心深重。” “燕无极、张坚之都知道我的意图,所以很是谨慎,防止要被我杀死。在这般的前提下,皇帝是否能判断出来呢?我认为,皇帝是能判断出来。” “偏偏燕无极被杀后,皇帝明知道我要杀张坚之,却安排张坚之去吊唁。” “你不觉得,张坚之只是诱饵吗?” 林丰说道:“我们这一次要杀张坚之,可还有李重府意图做黄雀。这一事情,可就复杂了很多。” 赢五虽说不擅长布置谋略,不代表他脑子笨。听完林丰的话,赢五彻底明白了过来,他郑重道:“按照先生的意思,皇帝想要做黄雀,那么我们就还得进一步做准备,争取做黄雀后面的猎人。” “说得对。” 林丰点头回答。 他笃定道:“皇帝绝非泛泛之辈,不可能错过任何一个杀我的机会。” 赢五说道:“安邑是夏国的帝都,也是赤甲骑的老巢。皇帝要出手,就是安排赤甲骑,暗中随行,等我们出手后,赤甲骑的人再趁机剿杀我们。” 林丰道:“不错,不错,你的分析很是合理,这就是皇帝的意图。” 赢五憨憨笑了笑,说道:“先生谬赞,这都是先生提点。如果先生提点清楚了,我都还想不明白,就枉为黑冰台的人了。只是赤甲骑也有宗师高手,甚至据黑冰台的消息,赤甲骑最强的人不亚于赢三老大,是巅峰宗师。一旦我们陷入重围,后果就不堪设想。” 林丰道:“此事的关键,不在于杀人。要杀张坚之,并不难。毕竟,皇帝已经把张坚之当作诱饵。关键,在于后续的突围以及撤离,这才是最重要的。 赢五连忙道:“怎么办呢?” 林丰迅速道:“安邑城内的情况,我很清楚。这一次我们出手的地点,选择在安平坊,这是通往燕家必经之地,也是张坚之返回皇城复命时,必然会通过的。” “我们这一次,不选择张坚之前往吊唁燕无极的路上动手,因为时间不够安排。我们出手的时间,选择在张坚之返回的路上。到时候,我们就这般这般,……” “只要杀了张坚之,立刻撤离,引出所有的赤甲骑。对我来说,这一次我们要做的,不仅要杀掉张坚之,既然有赤甲骑来,就制造机会,灭掉这一批赤甲骑的人。” 详细的计划,林丰仔细阐述了一遍。 安邑是林丰在此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他熟悉城内的一切。 要拟定计划简单。 赢五听完后,脸上露出惊讶神色,心悦诚服道:“先生的建议,的确是厉害。我,我们就这么办,把潜伏在安邑城内的黑冰台高手,都抽调出来,尽快安排妥当。” “去吧。” 林丰点了点头。 赢五转身离去,林丰则是在房间中静静的等待着。 他眼中有着期待。 张坚之,他要杀。 皇帝的赤甲骑,他一样要杀。 这一次杀戮,便先杀燕无极,后杀张坚之,再削弱赤甲骑,要让皇帝李重府彻底心痛。 甚至,让皇帝付出一定的代价。 林丰在府上静静的等待着,不到半个时辰,赢五便回来了,说道:“先生,一切已经安排妥当。所需的人员,伏击的地点,以及一应物资,都是全部就位。我们如今,只需要前往埋伏,等着张坚之回来即可。” 顿了顿,赢五又道:“刚传来的消息,张坚之已经抵达燕家,正在吊唁。我们现在去安平坊埋伏,刚刚合适。” “走吧。” 林丰站起身。 他和赢五一起急匆匆的离开,就往安平坊去。 第248章 张坚之,死! 燕家住宅中,一片缟素。 哀嚎声,不绝于耳。 燕家人在安邑城内极为强势霸道,行事更是肆无忌惮。毕竟这些年的燕无极,深得皇帝器重,权倾朝野。如今燕无极惨遭横死,燕家失去了支撑的人,便彻底乱了起来。 没有办法不慌乱。 这些年,燕家得罪了太多人。 没有燕无极,燕家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会任人宰割,更会被无数人攻讦乃至于吞噬。 好在张坚之来了。 张坚之代表皇帝来吊唁,这就是皇帝对燕无极的盖棺定论。虽说没有陪葬皇陵,没有谥号之类的待遇,但对燕家来说,皇帝安排人吊唁就是定心丸,至少燕家人彻底安心。 张坚之看着偌大的燕家乱成一片,心中也是叹息一声。 燕家,彻底衰败了。 这就是树倒猢狲散。 好在他活着,只要他活着,张家就无碍,依旧能风风光光的。他如今是户部尚书兼领兵部尚书,大权在握。未来,他直接再进一步,担任吏部尚书,成为真正的百官之首,那才是真正大权在握。 张坚之心中所想不曾流露,脸上一副悲恸神情,不停的宽慰柳氏及其余燕家人。 一番安抚后,张坚之告辞离开。 在张坚之乘坐马车离开时,他的周边是有禁军士兵保护的。 可谓极尽谨慎和小心。 张坚之的马车在街道上迅速行驶,往皇城的方向去。当马车靠近安平坊时,消息传到了安平坊内林丰的耳中。 林丰如今躲在房顶。 赢五则是在下方躲藏,他的任务仍然是伺机接应林丰,确保林丰能安全撤离。 林丰要杀张坚之,和之前杀燕无极的情况不同。当初燕无极身边没有护卫随行,所以林丰只需要安排人驾驶马车前往冲,就可以迫使燕无极出马车,然后林丰突袭杀死燕无极。 张坚之的身边,足足几十个士兵保护。你即便安排马车正面冲过去,但马车还未靠近张坚之,就被士兵拦住,想迫使张坚之出马车根本办不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空中落下,打破马车,使得张坚之暴露。 然后,再杀死张坚之。 这是林丰的计划。 时间不长,远处安平坊内的街道上,一队人马已经迅速的靠近。 来人,赫然是张坚之所在。 张坚之从离开燕家开始的一路,都有黑冰台盯着。所以林丰能确定张坚之就在马车中,不至于发生金蝉脱壳的事。 林丰从空中看过去,清晰看到了街道上马车周边的情况。左右两侧是护卫的士兵,一边约莫二十多人,马车在中间行驶。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张坚之认为凭这点人,就可以保住性命,真是痴人做梦。 当马车行驶到林丰所在的正下方,他直接抡起搁在一旁的狼牙棒出手。不是他不用春雷剑,而是要砸中马车,甚至要砸烂马车,春雷剑没有狼牙棒好用。 林丰真元运转,直接一跃出去。 当林丰到了马车头顶,负责护卫的士兵才发现,想出手阻拦已经晚了。 硕大的狼牙棒,砸在了马车上。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 嚓咔! 马车的框架碎裂,狼牙棒继续落下。那狼牙棒顶端的尖刺,直接挂着张坚之的身体划下,留下了一条长三寸的伤痕。 凄厉惨叫声,从张坚之口中传出。 张坚之无比的难受,但更多是惊慌,高呼道:“保护我,保护我啊!” 他喊着话时,刚准备想跑,可是林丰在这时候已经落地,手中狼牙棒再度一转,硕大的狼牙棒挂着呼啸声,已经砸到张坚之的脑袋上。 啵!! 脑骨碎裂。 鲜血飞溅,张坚之登时倒在地上。 张坚之自始至终,连丁点的反抗都没有,直接被一狼牙棒砸死。 林丰在短短时间内,就杀了张坚之。这时候周围的五十个禁军士兵,才跟着围杀过来,意图把林丰围杀在这里。只是林丰一根狼牙棒在手,他本就力道无穷,狼牙棒一挥舞,砸在士兵身上,禁军士兵倒飞出去,落地就已经断气。 林丰转瞬间,已经冲出包围圈准备突围。 “林丰,你终于出来了。今日,我赵天罡送你上路。” 浑厚声音传来。 一个身材壮硕,发须斑白的老者大踏步赶来。 来人名叫赵天罡,是赤甲骑的副统领,更是宗师境巅峰的高手。他奉赵元的命令,专门来围杀林丰。 因为赵元料准了张坚之去燕无极的府上吊唁,林丰得到消息不可能坐视不理,所以赵元早早安排赵天罡带着人,悄然跟在张坚之附近。林丰一出现,赵天罡就火速来了。 饶是如此,还是晚了一步。 以至于张坚之被杀。 赵天罡的内心,很是愤怒。他提着一口金背大刀,大踏步往前冲,转眼到了林丰的身前。 一刀斩落,如长河落九天。 攻势无匹。 声势骇人。 尤其赵天罡的一刀速度极快,加之一刀封锁了林丰躲避的方向,使得林丰避无可避。 林丰只能迎击。 他扔掉手中的狼牙棒,春雷剑出鞘,悍然迎了上去。 洗髓经彻底催动,浩浩荡荡的真元加成,这股力量已经无坚不摧。只看到一道流光闪过,刀剑便已经撞在了一起。 铛!!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 林丰后退一步,握剑的手也有轻微颤抖。赵天罡也是一样,后退一步才稳住身形。甚至赵天罡握刀的手虎口,更是酥麻。他看向了林丰,眼神惊骇,露出震惊神色。 林丰才多大的年纪? 竟是和他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天赋太强了。 赵天罡准备再度出手时,忽然间,他身后传来一阵惨叫声,却见赢五杀出,接连出剑,斩杀一个个赤甲骑的人。赵天罡一听到身后赤甲骑人员的惨叫声,转头看去。 是这一瞬的分神,林丰已经是直接撤离。 他不曾纠缠。 安平坊这里的街道上,很是宽阔,且来往的人多,官兵也容易赶来。一旦被官兵团团包围,被赤甲骑的人纠缠住,到时候难以突围出去。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的突围离去,先甩掉大部分兵力再开始反击。 这是林丰的打算。 林丰突然撤离,赵天罡想拦截却也晚了一步。他暗骂林丰狡诈,却是不可能放过林丰,立刻道:“追,给我追,绝不能让林丰逃了。” 赵天罡甩开双腿,大踏步的追击。奈何即便他是宗师,然而林丰和赢五也是宗师,尤其林丰和赢五只有两个人,身边没有其余的随从,很容易撤离。 林丰和赢五先是直接绕到安平坊附近的胡同。 这是一条死胡同。 对一般人来说,足以起到阻拦的作用,对林丰和赢五却不受影响。两人纵身一跃,便到了房顶。 赵天罡追击,他能紧紧跟着,毕竟他是宗师。甚至赵天罡的麾下,有一个宗师,也有许多先天高手,这些人也能跟上。可是其余的赤甲骑人员,以及其余的士兵却跟不上来。 短短时间,一行人绕开一段距离,到了安邑城东城区域,靠近了东市的位置。 这一片区域,鱼龙混杂。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也容易走掉。 林丰回头看了眼后方追击的赵天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便直接落地,迅速冲入这一处住宅内。 第249章 诛杀赤甲骑 赵天罡紧追着不放,跟着就带人追上来,冲进屋子中。 “咻!咻!咻!” 陡然间,密集的弩箭射击声传来。 赵天罡手中金背大刀一抖,刀光在面前闪过,荡开身前的弓箭。他身边的另一个宗师金在道,也是挥剑荡开射来的弩箭,可是其余跟来的十多个先天高手,却没有这个运气。 密集的弩箭射过去,先天高手躲避不及,只听到扑哧扑哧的箭头入肉声传出。 十二个先天高手,登时死了八个。仅剩下四个人挡住,可是他们刚站稳,身后两道身影一下扑杀上来。 却是林丰、赢五杀出。 两人闪电般出手,趁着赵天罡、金在道还未反应过来,接连出剑,四个先天高手直接被杀了。 林丰和赢五堵住了大门口。 两人先进入住宅,便藏在大门旁侧,在赵天罡一众人遭到埋伏后,便杀出来解决赵天罡麾下的人。 如今,只剩下赵天罡和金在道。 赵天罡盯着林丰、赢五,眼神锐利,冷声道:“林丰啊林丰,你真的是自以为是。你认为能杀了老夫,可惜凭你的实力,虽说不错,却也远远不够。” 林丰道:“试过才知道。” “杀!” 林丰没有拖延时间。 他杀了张坚之,消息已经传出,甚至安邑城内的赤甲骑,彻底的调动起来,到处都是赤甲骑,所以林丰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发现。林丰不能耽搁时间,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斩杀赵天罡。 他提着剑,朝赵天罡扑杀了过去。 赢五则是面对金在道。 林丰和赵天罡交手,虽说林丰实力弱了一线,可是林丰先修炼赤阳功,再转修洗髓经,底蕴深厚。在洗髓经的催动下,不论是自身的力量,亦或是真元的凝练程度,都是不弱于赵天罡。 两人交手,反倒是半斤八两。 一时间,难分胜负。 赢五面对金在道,他早有准备的,先示敌以弱,引着金在道厮杀道了院子旁侧,到了院子走廊拱门的位置,赢五猛地爆发。他剑上催动的力量增强,金在道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应对失据,踉跄朝着拱门的位置退过去。 恰在此时,一道人影在拱门后面突然出现,一剑就刺了过来。 扑哧! 剑尖刺入金在道身体。 噗! 剑拔出,鲜血流溢,金在道一下就有些懵,怎么回事儿? 他竟是被埋伏。 金在道后背受伤,还没有反应过来,赢五已经再度出手,一剑迅速划过空中。 冷光闪烁,剑光划过喉咙。 金在道身体刚准备往前扑杀出去时,喉咙处的血痕崩裂。 噗! 鲜血再度喷溅。 金在道的身体又往前踉跄两步,身体扑通一声,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人,已经没了气息。 赢五看向另一个出手的人,下令道:“上,帮助先生取胜。” 另一个出手的人,并非高小鱼。 高小鱼这样的先天高手,还无法参与到厮杀的战事中来。出手的人名叫康中山,是黑冰台在安邑城内的宗师高手。 赢五和康中山围了上去,和林丰一起攻伐赵天罡。原本赵天罡和林丰交手,他一开始和林丰是半斤八两,没有分出胜负出来。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却发现林丰的韧劲儿极强,厮杀了一段时间,赵天罡的真元损耗很大。 可是林丰,却不受影响一样。 甚至,赵天罡力道开始衰弱,林丰却依旧强横,反过来林丰开始压制赵天罡。 短短时间,金在道又死了。 赵天罡心知不妙,知道容易被围杀,便爆发力量,一刀挥出想突围。却在此时,林丰手中春雷剑拦路斩落。 剑锋洗练,更是霸道绝伦。 叮!! 刀剑撞击,甚至春雷剑锋锐无匹,更是切入金背大刀的刀刃中,直接斩出一条豁口。 赢五、康中山顺势杀来,两人一左一右两个方向,赵天罡后背受敌,又无法抽刀,只能直接舍掉手中金背大刀,抽身避开赢五和康中山的攻击,准备迅速撤退。 林丰一步冲上去,春雷剑更是震荡磕飞大刀,剑刃再度斩落。 赵天罡想要逃走,问题是,赢五和康中山堵住他的道路。面对林丰的一剑,他避无可避,只能是催动真元,凝聚在双掌上,直接要空手夺白刃。 叮! 剑刃落在是赵天罡的手上,发出金铁交击声音。 下一刻,剑刃破开赵天罡的罡气,切入手掌心,留下了一条极深的伤口,鲜血更是血染手掌。林丰的剑收回后,又是一剑刺出,这一剑封死赵天罡的逃走路线,使得赵天罡遭到赢五、康中山的围攻。 扑哧!扑哧! 两声入肉声传来。 赢五、康中山的剑,各自都刺中赵天罡身后肋下。 凄厉惨叫声,自赵天罡的口中传出。他咬牙忍着腰间的痛楚,转身抡掌要出手。可是他刚准备攻击赢五时,林丰的春雷剑便递出。 扑哧! 剑尖直接刺入赵天罡的胸膛。 一剑穿胸,刺穿心脏。 林丰拔剑出鞘,赢五、康中山也拔剑出鞘,鲜血自赵天罡的身体中喷溅出来。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有着痛苦和不甘,甚至他想要出手,可是力量泄掉,他身体摇晃两下,便倒在了地上。 人,气息断绝。 林丰心中松了口气。 “撤!” 林丰直接下令。 他和赢五、康中山迅速的撤离,离开这一处住宅后,往另外高小鱼接应的地点去,要迅速出城。在林丰一行人离开差不多一刻钟左右,赤甲骑的人到了赵天罡追击的住宅中。 当赤甲骑的人,看到赵天罡、金在道的尸体,一下就懵了。 赵天罡是赤甲骑的副统领,身份重要。甚至,金在道也是宗师,是赤甲骑的重要人员。两人被杀,赤甲骑实力大损,甚至赤甲骑的人更是惊慌失措,只能迅速整理现场,然后上报上去。 当消息传到宫中,传到大内总管赵元的手中时,赵元彻底懵了。 死了! 全死了! 张坚之死了! 赵天罡和金在道也死了。 这一次,连带着赤甲骑也遭到重创,损失巨大。 赵元看着手中的书信,一时间觉得书信沉重万分,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禀报。赵元沉默良久后,站起身往宫中去。 他得把消息告诉皇帝。 即便这一消息,必然对皇帝造成巨大的打击,可赵元不敢隐瞒,必须要去禀报。 第250章 李重府吐血 皇宫内,李重府服用了‘丹药’,正盘腿打坐炼化体内的药力。 这是他每天的日常。 在李重府炼化丹药时,随着药力的发散,他的身上竟有些灼热,呼吸也开始急促沉重起来,以至于这二三月春寒料峭的时节,他竟是脱掉外袍散热。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李重府的呼吸才从急切沉重,变得稍稍舒缓下来。 他这时候站起身,来回踱步,仍是不断的消耗药力。在李重府散发药力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赵元进入了大殿中。他看到李重府的情况,虽说内心惊慌急切,眼下也是没办法,只能等候。 李重府继续疾走,又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左右,才稍稍恢复过来。 终于恢复了平静。 李重府面颊略微潮红,眼中都有浓浓的血丝,他却是笑道:“朕先前打坐时,竟是神魂渺渺,看到了天宫,看到了天上的天阙,看到天上的仙人。天上景象,真是美轮美奂,美不胜收啊。可惜,朕却没有看得真切,一切就消散了。唉,可惜啊。” 赵元面颊抽了抽。 什么梦到了天上的仙人? 那是丹药致幻。 赵元很清楚所谓的丹药是什么,却架不住皇帝喜欢修道,所以明知道皇帝的情况,赵元也没办法。 李重府继续道:“你有什么事?” 赵元道:“陛下,劫杀林丰失败了。” “废物!” 李重府顿时勃然大怒。 他极好的心情,彻底消失,转而只剩下怒火,问道:“你怎么安排的,明知道林丰厉害,难道不知道全力以赴吗?” 赵元叹息道:“陛下,为了确保万胜,老奴安排了赵天罡去。可是,还是失败了。不仅如此,这次死去的人有赵天罡、金在道,还有十二个先天高手,尽皆被杀。” 刷! 李重府面色大变。 赵天罡实力极强,是巅峰境界的宗师,这样的人竟是死了? 金在道在赤甲骑内,也是重要人员,竟然也是死了。 这样的损失,对李重府来说,对夏国来说,近乎都是不可能承受的代价。 李重府越是琢磨,就越是愤怒,原本刚刚平息的呼吸,又开始急促了起来。甚至他整个人的情绪,也是不受控制的动怒起来,整个人越想越是难受。 噗! 一口鲜血吐出。 李重府双眼一闭,身体直接就往后倒下,直接被气得吐血昏死。 赵元吓得身体一颤,好在他本就是宗师高手,迅速给李重府掐人中,又以真元刺激,李重府才清醒过来。他脸上神情,更是带着怒火,呼吸都吭哧吭哧的很是急切。 赵元连忙道:“陛下,切莫急切,气大伤身。为了林丰这样的反贼动怒,不值得啊。陛下龙体,才是最重要的。” 李重府道:“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天罡这等高手,实力强横,不至于直接就被杀了。” 赵元解释道:“回禀陛下,根据调查的情况,赵天罡是被围杀的。林丰的身边,至少还有两个宗师高手,算上林丰本身,至少是三个宗师以上的人围杀,才有赵天罡被杀。” “至于金在道,也是如此。” “其余被杀的先天高手,都是被弩箭射杀。大体的情况,是林丰先埋伏在安平坊,杀了张坚之后火速撤离。赵天罡带着人追了上去,而林丰却是撤退到早就布置好的埋伏地点,伏击了赵天罡,以至于赵天罡等人尽数身死。” “这就是大体的情况。” 赵元想着这事儿,都是内心憋屈。 赵天罡就这样死了。 太可惜了。 李重府更是握紧拳头,干瘦的手上青筋暴起,透着无边的杀意。 他恨不得杀了林丰。 杀了林丰才解恨。 可是,偏偏林丰跑了。 李重府咬着牙,也不管嘴角喷洒的鲜血,那充满血丝的眼中,透着浓浓的恨意,说道:“封锁安邑,立刻封锁安邑。同时,在安邑通往大秦的路上设立关卡,全部盘查。朕就不信了,林丰能够逃掉。” 赵元说道:“陛下,林丰是宗师境高手,要封锁安邑捉拿林丰,恐怕是也很难。” “狗奴才。” 李重府一转身,抓起面前的笔架,就砸了过去。 砰!! 笔架撞在赵元身上。 赵元不曾躲避,硬生生承受了一击,然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陛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诛杀林丰很难。第一,是派遣大军包围了他,才能借助人海优势,不断的剿杀他。第二,请宫中的大宗师出手,还有一定的机会。” 李重府摇头道:“夏国的供奉,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出手。唯有夏国陷入危机,大宗师才会出面。” 赵元说道:“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调动大军围杀。” 李重府道:“林丰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怎么围杀?这样的情况,可谓是相当的困难。” 赵元松了口气。 好歹,李重府还没有失去理智。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内侍,急匆匆到了赵元的身旁,低声禀报了事情。赵元听完后,老脸上一下露出了笑容,摆手让内侍退下。 他转而看向李重府,欢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重府道:“何喜之有?” 赵元道:“刚刚西山铁矿方面,有军中的将领传信到赤甲骑,说发现林丰和镇守西山铁矿的校尉姜都山有联系。尤其借助姜都山,林丰和昔日林家的余孽崔元屠联系上了。” “林丰这一次来安邑,要带走崔元屠及林家的一众老部下。” “这些林家的余孽,之所以一直被安排在西山铁矿,一方面是易于监管,另一方面是万一有林家余孽,可以借助这些人吸引林家人。如今,林丰果真是早早联系了。” “接下来,便是诛杀姜都山,拿下林丰,拿下林家余孽。老奴建议,调动城外的西军,直接包围西山铁矿。” “按照正常的情况,林丰刚刚杀了张坚之、燕无极,肯定是直扑西山铁矿去。现在调兵去包围,时间正好合适。另外,如果林丰还未去西山铁矿,就直接拿下崔元屠等林家的余孽,逼迫林丰现身。” “实际上之前燕无极的处置方案,就是大错特错,就该直接抓了崔元屠等人,逼迫林丰现身。” 赵元道:“陛下,这是唯一的颁发了。” 李重府捋着颌下的胡须,道:“燕无极的顾虑,是因为留下崔元屠等人,好歹对昔日林家提拔起来的将领,或者是受了林家恩惠的将领,影响不至于太大。” “如今,要直接杀林丰、崔元屠等人,会有一定的影响。” “不过在当下,也没什么好顾虑的,该杀就杀。赵元,你亲自去找西军主将宫朗,传朕的口谕,让他调集麾下的西军,直扑西山铁矿,把西山铁矿团团包围起来,拿下姜都山等人。” 李重府神色锐利,道:“一旦拿下所有人后,一并诛杀,一个不留。” 赵元道:“老奴遵旨。” 李重府摆手道:“去吧。” 赵元转身就离去,他这一次,更是亲自离开皇城,往西城外的西军大营去。 西军所在的位置,位于安邑皇城外的西南方四里处。这里背靠河流,前面是官道,地方也平坦,适合驻扎。 西军主将宫朗,也是夏国名将,甚至和林丰祖父林九霄也有些关系。只不过宫朗这里,二十余年来都在安邑,坐镇西军负责保卫安邑的安全。 西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 宫朗如今正在看书,他虽说已经六十开外,且武道天赋不算强,只是先天高手,不曾突破到宗师。但这样的武艺,对于他也足够了,足以强身,足以保证他身体健硕。 宫朗正看书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的幕僚铁子悠急匆匆的进入,躬身揖了一礼。 “将军。” 铁子悠躬身揖了一礼。 宫朗微微颔首,说道:“先生来,有什么事情吗?” 铁子悠说道:“将军,安邑城内如今出现了大动荡。” 宫朗道:“什么动荡?” 铁子悠说道:“林丰回来了,而且他一回来,就先杀了虎啸山慕容山海,然后今天又设下计谋,先杀燕无极,再杀张坚之。连带着,原本要伏击林丰的赤甲骑副统领赵天罡,以及金在道,都是被林丰杀了。” 说到这里,铁子悠感慨道:“短短两三天的时间,便死了好几个重要的人,真是波涛汹涌啊。” 宫朗捋着颌下的虬髯,沉声道:“关于慕容山海被杀一事,本将倒是听说了。林丰一回来,就杀到虎啸山,杀了慕容山海等人,便留下了‘我林丰回来了’六个字。” “说起来,慕容山海也是活该,他帮助燕无极,为虎作伥。” “当年林元忠战死疆场,留下孤儿寡母,甚至不久后,林丰的母亲也是郁郁而终,林家只留下一根独苗。可是,陛下还听信燕无极的谗言,要斩草除根,把林丰废了武功流放出去。” “林家是有功之家啊,甚至林丰本身,是曾经为夏国流血的功臣子弟。” “陛下却是无情,说不过去。” “陛下的所作所为,我一直认为不地道。只是这事儿,咱们就是一个武夫,也干涉不了。如今林丰回来,要复仇杀人,说实话,也是实属正常。” “张坚之、燕无极那都是对付林家的人,不杀他们,林丰能善罢甘休吗?” 话语中,宫朗带着些不忿。 涉及到林家,他只是一个武夫,干涉不了,可是内心却也不甘心。 铁子悠点了点头,说道:“将军所言甚是,不过这次燕无极死,卑职了解的消息,是燕无极的妻妾据说是生出矛盾,燕无极从宫中回家的路上,被林丰杀死。” “这一事情,应该是林丰谋划。可是张坚之这里,却有些怪异。燕无极死了,陛下令张坚之前往吊唁,然后林丰出手伏击。紧跟着,赵天罡带着人也包围过来。” “这个点,就有些怪,仿佛张坚之是陛下扔出来的诱饵,专门引诱林丰。可是最终,诱饵失败,不仅没有伏击林丰,反倒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铁子悠道:“这是在下的猜测,当然也未必属实。” 宫朗道:“这事儿搁在咱们陛下的身上,也是属于正常的。林家人都被处置,张坚之算什么?唉,咱们不问政事,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也管不了。至于林丰的事儿,也甭去管,但愿他,能平安离开就是。” 铁子悠颔首道:“将军所言有理,少搀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报!” 就在此时,有士兵直接进入,禀报道:“将军,大内总管赵元来了,正在营地外。” “快请。” 宫朗吩咐一声。 他眉头上扬,有些意外。 赵元是大内总管,代表皇帝,他来西军调兵近乎是很少的。 怎么赵元来了? 宫朗人老成精,站起身等待。不多时,赵元进入,宫朗脸上挂着笑容,说道:“赵总管莅临西军,有什么事情吗?” 赵元也是笑道:“宫将军,赤甲骑传回消息,林丰可能流窜到了西山铁矿区域。陛下传旨,让你调集西军,火速包围西山铁矿,捉拿林丰。如今镇守西山铁矿的校尉姜都山,已经叛变。所以一旦遇到抵抗,包括姜都山在内,全部杀无赦。” “末将遵命。” 宫朗直接答应了下来。 赵元淡淡道:“宫将军,林丰乱臣贼子,更杀死我夏国重臣燕无极、张坚之,罪不容赦。老奴知道宫将军,和昔年林家也有些情谊。孰轻孰重,万望宫将军慎重。 宫朗肃然道:“请赵总管放心,本将明白轻重。” “那就好,告辞。” 赵元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宫朗望着赵元离去的背影,摇头喟然叹息一声,道:“陛下传令,老夫也没有办法。但愿林丰已经离开了西山铁矿,那么老夫不必为难。如若林丰在,老夫也别无他法。” “铁先生,传令下去,立刻调集兵马集合,出兵西山铁矿。” 宫朗吩咐了下去。 铁子悠立刻应下,便迅速的去安排。 西军大营内的三万精锐,在一刻钟不到,就全部集合。所有人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尤其这支军队,便是拱卫安邑最强的战斗力,战斗力极为精锐。 随着宫朗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迅速的行动起来。 开始直扑西山铁矿去。 第251章 拜见少帅 西山铁矿内。 崔元屠的营帐中,他正在看书。 对崔元屠来说,他如果要逃离西山铁矿,没有什么难度。只因为他膝下无儿无女,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离开西山铁矿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干脆就留在西山铁矿,不愁吃不愁穿,日子还算不错。 崔元屠看书时,却有些心神不定。 此前姜都山来了一趟,说了林丰在安邑城内,斩杀了燕无极的消息。 燕无极作为林家最大的仇敌,直接被杀了,这是天大的好消息。崔元屠心中,也是出了口恶气。要知道昔年林元忠战死疆场,就因为燕无极在后方捣乱所致。 到如今林丰杀燕无极复仇,是最好的结果。只是杀了燕无极后,就等于打草惊蛇,会进一步触怒李重府。 夏国的赤甲骑,会全力围剿林丰。 这是极为危险的。 稍有不慎,林丰就可能被杀,这又是崔元屠担心的。 林丰如今展露出来的实力、能力和智慧,已经得了崔元屠的认可。所以在如今杀了燕无极的前提下,崔元屠自是希望,林丰能够平安无恙。 在崔元屠思绪飘渺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姜都山进入营帐中。 他脸上尽是震惊神色,说道:“先生,有林公子最新的消息传来。” 崔元屠连忙道:“什么情况?” 姜都山道:“林公子在安邑城内,杀了张坚之。然后,又顺势斩杀意图伏击他的赤甲骑赵天罡、金在道,还杀了十余个赤甲骑的先天高手。这次赤甲骑的损失,可谓是惨重。林公子真是厉害,不愧是林帅的儿子。” 崔元屠听到这一则小子,也是瞪大眼睛,有些苍老的脸上尽是惊愕。 赵天罡、金在道都是死了。 怎么可能? 崔元屠站起身,他迅速道:“姜校尉,你的消息属实吗?赵天罡这个人,在夏国境内是成名多年的高手,更是赤甲骑的副统领,杀人无数,实力极强。至于金在道,也是一个宗师高手,也是很厉害的。” “确定了,消息已经传开。” 姜都山很笃定道:“林公子杀人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不可能有假。我估摸着,林公子即将来西山铁矿。” “嘶!” 崔元屠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他已经认可了林丰,可是如今听到姜都山的话,只有震撼和震惊。 林丰才多大的年纪? 杀了慕容山海,可谓是天资卓越,没想到连赵天罡也杀了。 太妖孽了。 甭管林丰怎么杀的,在安邑城这里,在夏国的老巢内,杀了赤甲骑的副统领赵天罡,消息传出去,足以令无数人震惊。 这是林丰的实力。 也是林丰的谋略和智慧。 姜都山脸上有着一抹敬仰,说道:“崔先生,林公子昔年虽说锋芒尽显,有些名声,相比于昔年的林帅,却是差了很多。如今看来,林公子昔年是藏拙了,这是有大才华大天赋的人,不简单啊。林家人,代代不凡!” 崔元屠捋着颌下胡须,自豪道:“你说得对,林家人代代不差。昔年的大帅,才华卓越,能力出众。若非大帅愚忠,不至于战死疆场。如今在公子这里,的确也是不一般。” 姜都山问道:“如今林公子完成了任务,先生准备要离开了吗?” “是!” 崔元屠直接回答。 之前崔元屠要考验林丰,如今林丰完成任务,他再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自是要追随林丰。 这是自家人。 姜都山心思转动,眼中有一抹期待,问道:“崔先生,我可否随你们一起去大秦呢?” 崔元屠道:“你考虑好了吗?” 姜都山嘿嘿一笑,说道:“有什么考虑的呢?我老大不小的人,却是被排挤到西山铁矿来,坐镇西山铁矿多年。家里的父母死了,也没了牵挂的人,尤其也没有愿意嫁给我这样大老粗的人。” 说到这里,姜都山面色一肃然,掷地有声道:“夏国皇帝只知道修道,官员贪污腐败,我没有用武之地。与其留在这里蹉跎一声,不如和先生去闯一闯拼一拼。男儿马上取功名,去了大秦,万一随林公子得了一些功勋呢?” 崔元屠笑道:“你愿意一起前往大秦,自是最好的。只是,你一个人要追随公子,还是麾下有些将领和士兵,也准备一起追随公子呢?” 姜都山道:“自然一起追随,不过只有我的嫡系心腹。我麾下愿意随我一起走的人,约莫千余人。其余更多的人,恐怕是不愿意离开的。” “已经够了。” 崔元屠点了点头。 他沉声道:“你有千余人,加上我们林家的百余老兵,足够了。” 姜都山一听,惊讶道:“先生,什么时候西山铁矿中,有一百多个林家老兵了?” 崔元屠道:“自然是慢慢的安排的,送来山中挖矿的人,一次两次掺杂一些,自然就慢慢多了。” 姜都山哑然失笑,道:“先生真是厉害,恐怕就算没有我的庇护,您在这西山铁矿,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崔元屠道:“还是多亏了你。” “报!” 就在此时,姜都山的亲随进入,禀报道:“校尉,营地门口来了人,是来找您和崔先生的。” “带过来。” 姜都山直接吩咐一声。 亲随去安排,姜都山说道:“先生,应该是林公子来了,还请您多美言几句。” 崔元屠道:“姜校尉放心,你愿意追随公子,自是没问题的。” 姜都山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言。 时间不长,营帐门帘撩起,林丰、赢五和高小鱼联袂进入。至于另一个黑冰台的宗师高手,已经是中途离开。毕竟他是潜伏在安邑城的,不能暴露身份。 林丰一进入的瞬间,崔元屠便站起身。他走到林丰的身前,双手合拢,恭恭敬敬的九十度揖了一礼,郑重说道:“林家崔元屠,拜见少帅!” 林丰有一丝诧异。 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显然,崔元屠已经得到燕无极、张坚之的消息,所以才会如此,称呼他为少帅。 林丰托起崔元屠,轻笑道:“崔叔不必如此。” 崔元屠说道:“尊卑有别,礼不可废。更何况,如今少帅继承大帅遗志,成为林家的家主,我自当尊奉少帅。” 林丰点了点头,他没有耽搁时间,直接道:“崔叔,张坚之、燕无极被杀,赤甲骑的人也损失很大。这一前提下,皇帝肯定暴怒,要杀我而后快。我们不能耽搁,必须立刻离开。继续留在西山铁矿,一旦被发现了,就可能陷入危险。” 崔元屠道:“这是自然。” 顿了顿,崔元屠继续道:“少帅,姜校尉也仰慕少帅的威名,愿意追随少帅。他麾下有千余嫡系队伍,愿意跟着一起离开,加上我们自身有百余人,会有一千多人要离开西山铁矿,前往大秦。” “拜见少帅。” 姜都山立刻抱拳行礼。 林丰脸上也是多了笑容,道:“姜校尉意随我一起,自是最好。姜校尉不负我林丰,我定不负姜校尉。” 姜都山道:“愿听少帅安排。”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此时,忽然间又有一名姜都山的亲随进入。 亲随的脸上神情,有着紧张,更有着慌乱,禀报道:“校尉大人,蔡追造反了。他带着军队杀来,说是您勾结逆贼,要先拿下您。” 刷! 姜都山面色大变。 他看向林丰,道:“少帅,快,我们立刻走,不能和蔡追纠缠。” “蔡追这里,甩是甩不掉的,得解决才行。走,先出去看看。” 林丰直接作出了应对。 不和蔡追纠缠,问题是,蔡追未必会放过林丰、姜都山。 林丰带着赢五、高小鱼,加上姜都山、崔元屠一起走出营帐,恰在此时,一批士兵急吼吼的冲过来,团团把林丰、姜都山一众人包围了起来。 来人少说是数百人。 为首的一人,身材壮硕,颇为精悍,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透着狡诈和狠厉。 此人便是蔡追。 他是普通武人出身,没有背景,也没有升迁的机会,只能留在西山铁矿。然而蔡追想要升迁,他不愿意一辈子在这里。一直以来,蔡追都没有机会。 这一次,他得到林丰的消息,得知林丰和崔元屠、姜都山勾结,便是绝佳的机会。只要包围了林丰,乃至于杀了林丰,那就是滔天的功劳。 他不需要直接亲自去。 有士兵就行。 蔡追盯着林丰、姜都山一行人,冷冰冰道:“姜都山,你胆子够大的,竟是勾结林丰这个叛国贼。你现在立刻跪地认罪,朝廷会既往不咎。至于你林丰,立刻束手就擒,或许可以保住一命。如果继续负隅顽抗,比必死无疑。” “你个狗娘养的蔡追,真是胆子大了,敢来包围老子。” 姜都山一下怒了,他沉声道:“老子给你一个机会,立刻滚开,否则,老子直接杀了你。” 蔡追不屑道:“你姜都山就是个棒槌,半点不懂钻营,半点不懂人情世故。你这样的人,能升上去都有鬼了。更何况,你竟是和林家的人勾结在一起,更是找死。” “不怕告诉你们,你们逃不掉的,不仅是我带兵在此阻拦。我还早早的,就已经把消息传出去。想来这消息,早就已经传入宫中,陛下已经做出应对。” “恐怕这附近,都已经有朝廷的大军包围过来。” “你们,逃不掉的。” 蔡追很是得意,自信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跪地投降,可以免去一死。继续抵抗,必死无疑。” 林丰听完后,扫了眼周诶。虽说蔡追说得厉害,可实际上蔡追的人并不多,只有几百人。 区区几百人,不值一提。 林丰没有多余的话,沉声道:“姜都山,你负责保护崔叔的安全。赢五、高小鱼,随我杀。先杀蔡追,控制军营,然后我们迅速离开。西山铁矿这里,不安全了。” “是!” 姜都山、赢五和高小鱼齐齐应下。 林丰拔剑出鞘,提着春雷剑就大踏步的往前冲。 他这一冲出,蔡追眼神一凛,大手一挥,吩咐道:“上,拿下林丰。谁杀了林丰,重重有赏。” 一众士兵直接冲出。 这些士兵都是蔡追的嫡系,也都知道林丰是夏国皇帝必杀的人。谁能够杀了林丰,就立下了滔天的大功勋,这就是绝佳的升迁机会,所以一个个士兵全都奋力往前冲。 转眼间,林丰和士兵遇到了一起。 春雷剑一剑斜斩。 呲啦! 剑刃划过士兵的脖子,割裂血管,殷红的鲜血喷溅,士兵身体踉跄倒在地上,已然出气多近期少。 林丰继续往前冲,不曾停留。他手中的春雷剑,出招极为简单。 或是刺,或是劈,或是斜斩。 全都是杀招。 他不断往前冲,身边倒下一具具尸体。尤其赢五、高小鱼一左一右跟了上来,开始策应林丰左右,短短时间内,就清空了林丰身边的士兵,使得林丰不受阻碍。 林丰前冲的速度,进一步加快,距离躲藏在士兵中的蔡追,不超过十步的距离。 这一刻,蔡追有些懵。 林丰怎么如此厉害? 军队中,即便宗师高手厮杀,然而宗师面对人山人海,面对密密麻麻的士兵围杀,也未必能突围出去。 蔡追的想法,首要是拖住林丰,为后续抵达的朝廷大军争取时间。当然,如果能趁机杀了林丰,立下大功勋,自是最好的,到时候他便是要青云直上。 没想到,林丰如此的厉害,竟是杀穿了士兵,直接就杀过来。 “快,给我挡住。” “挡住林丰。” 蔡追大声的嘶吼着,只是他麾下的士兵冲上去,直接被赢五、高小鱼阻击。不过片刻功夫,蔡追再定睛一看,林丰距离他又近了一点,甚至挡在他前方的士兵,因为连续的被杀,这些士兵依然是被吓破了胆,纷纷躲避,不敢再正面抵挡。 没了人抵挡,蔡追的处境便危险起来,他必须要撤离。 否则,便会被斩杀在此。 蔡追不敢再逗留,舍弃了周围的士兵,转身就逃。可是蔡追的速度,和林丰相比较,简直差了太多太多,根本没有任何的可比性。转眼时间,林丰追到了蔡追的身后。 春雷剑,一剑刺出。 扑哧! 剑尖刺出蔡追的后背,贯入心脏。猛烈的力量冲击下,直接贯穿蔡追的胸膛。 噗! 剑抽出,鲜血喷溅。 蔡追口中呕血,又往前跑出两步,身体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地上。 人,已经失去了气息。 “蔡追已死,降者不杀,抵抗者,杀无赦。” 林丰迅速的高呼。 这声传出,周围虽说士兵多,但是在林丰、赢五和高小鱼的追杀下,彻底被杀懵了。 一听到蔡追被杀,一听到降者不杀,全都是跪地投降。 林丰不再去管跪在地上的西山铁矿士兵,长剑入鞘,沉声道:“姜都山、崔叔,立刻召集各自的人,带上一定的干粮、武器,火速集合。” “因为蔡追禀报了消息,极可能李重府方面安排的大军,已经在来的路上,甚至即将包围西山铁矿。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另外,姜都山你立刻安排心腹,派遣一点哨探,火速前往安邑城的方向,盯着官道上。” “喏!” 姜都山、崔元屠立刻应下。 两人都迅速去安排,林丰则是在原地等候者,看着跪在地上的士兵,没有去管这些人。 这些是无足轻重的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丰虽说表面上镇定,内心还是有一丝的紧张。接下来要面对的,极可能是夏国的大军。他要带走西山铁矿这里的部分军队,势必会面临危险。 这是极可能发生的。 只是,这些人既然要追随,林丰也不可能不管。 再者,一旦把夏国的军队,带到了大秦,对夏国的影响必然极大。 这是林丰愿意的。 不到半刻钟,崔元屠、赵飞熊带着百余人来了,这些是林家昔日的老底子,大多数是三四十岁的人。所有人抵达后,随着崔元屠、赵飞熊一起,齐齐抱拳道:“少帅!” 林丰点了点头,不曾多说什么。 又过了小半刻钟,姜都山带着人来了,全都身着甲胄,有千人左右。 姜都山带着人来,抱拳道:“公子,人都到齐了。这些人,都是我麾下的嫡系,愿意随公子离开,去大秦闯荡。” 林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他没有兜圈子,直接道:“你们所有人,愿意随我一起去大秦,我很感激。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接下来我们会遭到夏国军队的围杀,必然有血战,生死未卜。” “我现在,再给你们一个选择,要留下的就留下来,没有人会鄙夷你们。因为接下来,注定是一番血雨腥风。” 姜都山麾下的士兵,许多人小声的议论起来。 一众士兵,开始思考着。 林丰继续道:“时间紧迫,就不耽搁时间了。愿意随我一起去大秦的,立刻站到左侧这一百多人的队伍后面。不愿意离开的,原地留下就是。” “开始!” 林丰直接吩咐一声。 一声令下,许多士兵迅速往左侧去,也有一些人留在了原地。 “报!” 就在此时,有士兵飞奔回来,到了林丰的身边,迅速禀报道:“少帅,大事不好。西山铁矿附近,有大批的军队来了。对方的军旗,打的是宫字大旗,着应该是西军主帅宫朗率军来了。” “对方距离我们这里,已经不到一刻钟的路程。甚至我回来时,往后方看了下。宫朗麾下的士兵,不单单是从前方官道来,还有其余从四面八方来,这是包围了我们西山铁矿。” 林丰的面色,冷肃起来。 一刻钟! 已经不到一刻钟了! 时间很迫切。 林丰看向还在移动的士兵,不再逗留,高声道:“宫朗率领西军来围剿,西军在安邑有三万驻军。如今这三万大军来剿杀,生死危机,愿意随我离开的,随我启程。不愿意离开的,径自留下就是。” “赵飞熊、姜都山!” 林丰直接传令。 “末将在!” 赵飞熊和姜都山齐齐回答。 林丰吩咐道:“这一次撤离,赵飞熊为主,姜都山为辅,我们走西山铁矿的西北方突围。先离开西山铁矿,到了安邑边境的灵空山,借助灵空山的地势,再和宫朗的大军周旋。” “喏!” 赵飞熊和姜都山齐齐回答。 所有人已经按照先前的安排,各自带上了干粮。甚至这一批人员中,还有一部分骑兵,人数虽说不多,却也是两百余骑。 这是极为重要的力量。 关键时候,骑兵也能到大作用。 林丰带着队伍,迅速离开西山铁矿,开始往西北方向去。 他如今是要突围出去。 第252章 宫朗的布置 西山铁矿大营东面。 官道上。 宫朗带着大军,正在迅速赶路。 虽说宫朗上了些年纪,但这般的急速赶路,对他这样的武人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他想着这一次林丰在西山铁矿,如果让林丰逃走,恐怕皇帝这里,必然勃然大怒,甚至皇帝可能还会迁怒于他。 该抓人,还得抓人。 诚然,他和老林家虽说有些渊源,但如今他没有选择。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 宫朗又吩咐了一声。 传令兵迅速的安排下去,赶路的大军再度加速。 饶是如此,宫朗还是不满意。要确保顺利拿下林丰,不仅是安排出去包围西山铁矿的军队要合围,他自身率领的这一支军队,也必须要尽快抵达西山铁矿。 甚至,还要先一步派遣先锋去。 宫朗心念一动,便已经有了打算,吩咐道:“吉元。” “末将在!” 吉元直接站出来。 他三十开外的年纪,体格魁梧,是宫朗麾下的骁将,深受宫朗的器重。 宫朗吩咐道:“你亲自带兵三千人,作为先锋,再提速赶赴西山铁矿,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姜都山等人。” “末将遵命。” 吉元得了吩咐,立刻调集三千士兵离开。吉元麾下的这一批军队,不顾其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直扑西山铁矿去。 吉元的性子,颇为急切。 他知道林丰是林家人,问题即便是林家人,即便林丰受了委屈,在吉元看来,林丰也不该背叛夏国,更是不该设下埋伏暗杀朝廷的命官。 这是大义。 吉元内心是想拿下林丰的。 这是首功。 他想要立功,想要取得胜利。 “快些,再快一些。” “全速前进。” 吉元不断高声下令。 他自身策马迅速的赶路。 队伍全速前进,急促的脚步声踩踏着地面,一个个士兵迅速的前进,以至于这赶路时,地面都仿佛传出轰隆隆的声音。急切奔跑下,以至于官道上,都掀起一地的烟尘。 大军距离西山铁矿本就不远,不到一刻钟,吉元率领的三千兵马,已经杀到西山铁矿的范围。只是吉元带着人一进入西山铁矿驻军休息的营地区域,眼中瞳孔一缩,有些诧异。 入眼处,乱糟糟的一片。 没有驻军。 没有巡视的士兵。 铁矿营地周围,虽说有许多士兵在,但是这些士兵乱糟糟的一片,许多人都是一副惶然失措的神情。 除此外,还有一具具尸体横陈。 地上的尸体,都是驻军士兵的衣衫,全都是驻军。 吉元内心生出不妙的预感,恐怕林丰是逃走了。他手中马鞭一抖,策马上前,径直走到大营的位置,环顾周围一圈,高声道:“蔡追何在?” “回禀将军,蔡追被杀了!” 留下来的一名军司马站出来。 此人名叫黄河,他偏瘦,个子颇高,迅速道:“将军,蔡追发现林丰抵达西山铁矿。因为林丰和姜都山密谋,极可能会离开,所以蔡追迅速带兵出手,要斩杀林丰,却被林丰斩杀。最终,林丰带着姜都山等抵近一千人,朝西山铁矿西北方向去。他们如今,准备从西北方向突围离开。” 吉元心中叹息一声。 果然逃走了。 林丰还真是麻利,简直属兔子的,短短时间内就逃走。 吉元迅速的思考着,蔡追不过是一个西山铁矿的将领而已,死了就死了,没什么价值,也没有什么影响。问题是,姜都山更是和林丰一起带兵叛逃,这就必须要解决。 这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吉元很快有了主意,他先是安排哨探,沿着西山铁矿的方向去打探消息。然后,又留下大军镇守西山铁矿。做完这一切,吉元迅速带着亲卫后撤,回到宫朗身边。 吉元见到宫朗,迅速禀报道:“将军,林丰、姜都山已经从西山铁矿逃走。对方的人数,接近千余人。为了查探林丰的行踪,末将已经安排了哨探,沿着林丰撤离的方向去,尽快打探到林丰的行踪。” 宫朗问道:“蔡追呢?” 吉元叹息道:“蔡追这个废物,得知林丰抵达西山铁矿的军营,不曾考虑稳住林丰,反倒是担心林丰和姜都山要离开,就直接带兵包围林丰、姜都山。” “哪里知道,蔡追却是自取其辱,反倒是被林丰杀了。如今西山铁矿这里,乱糟糟的一片。留下来的士兵,都是被吓破了胆,也是不愿意随姜都山离开的。” 吉元叹息道:“可惜的是,林丰及林家的党羽,都跟着离开了。” 宫朗眼神目光炯炯,沉声道:“不必担心,虽说林丰杀了蔡追,但逃不远的,我们还能追赶。再者,本将带着大军来,包围了整个西山铁矿,整个范围都有本将的大军包围。林丰要突围离开,必然遭到阻击。他想离开,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这一战,林丰想要逃走,不可能。” 吉元说道:“将军英明。” “吉元!” 宫朗吩咐一声。 “末将在!” 吉元立刻抱拳回答。 宫朗道:“镇守西山铁矿的三千士兵,就不必去管了,只需他们留在西山铁矿,就足以维持局面。林丰这里,还在逃窜,必须要拿下。虽说老夫布置了防线,还远远不够。” “老夫再给你三百骑兵,作为追击的骑兵。你率领三百骑兵,迅速追击。即便无法诛杀林丰,也必须给老夫缠住他。只要是缠住了,大军合围,林丰便插翅难逃。” 宫朗脸上尽是杀意。 他行事,一贯是谨慎,更是布下多重手段。 先有合围的兵力,再有宫朗的三百骑兵,已然是足够保证稳妥。 “末将遵命。” 吉元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机会来了。 他单独带着骑兵去追击,他相信只要追上了林丰,三百精骑冲杀,一个照面,就可以冲垮姜都山麾下的千余士兵,击溃林丰仰仗的力量。三百余骑兵围杀下,即便林丰是宗师境的高手,可是在这样的骑兵冲撞厮杀下,宗师高手也得饮恨。 吉元立刻调集麾下的三百骑兵,传达了进攻的命令。大军不再耽搁时间,迅速启程,直扑林丰离开的方向去。 骑兵气势如虹,一匹匹战马踩踏这地面,溅起一地烟尘。 宫朗看着吉元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林丰这一次在他的安排下,还能突围出去,那么他宫朗也就佩服林丰的能力。不过在宫朗看来,林丰前面有军队阻击,后方有吉元的骑兵即将扑杀,林丰必败无疑。 林丰,插翅难逃! 第253章 分兵反击 西山铁矿这一处区域,辐射周边好几里路。如果再囊括周边一些平坦的区域,至少能辐射周边五六里都是可能的。这样的一个区域,来来往往运输铁矿,交通倒是颇为便利。 恰是如此,林丰一行人走西山铁矿的西北方突围,没有人任何的反对。 道路通常,能迅速离去。 林丰如今也是策马赶路,因为有姜都山带路,一切很是顺利。 “报!” 在大军迅速赶路时,却是一名哨探,自前方奔驰而来。 这是林丰先前撤军时,就安排出去打探消息的哨探。实际上林丰的安排,不仅在前方,连带着后方西山铁矿大营的方向,一样也安排了人。 唯有如此,才能精准知道敌人的情况,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是如此。 哨探神色急切,来到林丰的身前翻身下马,抱拳道:“少帅,前方四里外,有夏国的大军合围过来。大军的旗帜,是宫字旗,是宫朗麾下的军队。” 林丰问道:“对方的人数,约莫有多少?” 哨探回答道:“我们这一处面对的兵力,约莫有三千人左右。可以预料,一旦我们在这里被拖住,紧跟着,必然会遭到其余各方的西军包围堵住。” “知道了,再探。” 林丰直接吩咐。 哨探翻身上马,就迅速离去,林丰看向赵飞熊、姜都山,道:“在我们的前方,出现了西军阻击。这就意味着,危险来临了。趁着宫朗的大军,还没有从后方追上来,接下来,全力突围过去。” “军中有两百余骑兵,这一批骑兵作为先锋,我亲自带队。赢五、高小鱼、姜都山随我一起,直接作为先锋冲杀。赵飞熊率领其余剩下的所有人,紧随其后,我们一鼓作气杀出去。” “卑职遵命。” 赵飞熊、姜都山齐齐回答。 赢五、高小鱼也郑重点头,对两人来说,他们也就仅仅愿意跟在林丰的身边,保护林丰的安全。 “报!” 就在此时,又有哨探自后方奔跑而来。 哨探飞奔到林丰的身前,禀报道:“少帅,宫朗率领的大军,即将抵达西山铁矿大营。如今,我们后方有一支骑兵追来,人数约莫有三百人。这支骑兵的速度快,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追上我们。” 林丰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有骑兵追来,一旦被后方的骑兵追上纠缠,后果不堪设想。 这支骑兵,必须灭掉。 林丰心思一转,火速问道:“姜都山,我们如果继续前进,在碰到前方的三千西军之前,半路上可有桥梁之类的,能否毁掉桥梁等,阻止后方骑兵的追击?” “没有!” 姜都山直接摇头。 姜都山也清楚后方有骑兵追来的危险,一旦是被拖住,立刻就会陷入大军包围。 只是,他也没办法。 毕竟地形所致。 姜都山一咬牙,说道:“少帅,我熟悉附近的情况,我愿意带兵留下阻击,拖住这一支追击的骑兵。你先带人离开,我随后再来追赶。” “不行!” 林丰想都不想,直接拒绝道:“步兵对上骑兵,绝无胜算。如今宫朗派来的骑兵,必然是精锐,你留下来,必死无疑。” 姜都山道:“骑兵来了,必须有人阻击。否则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我来。” 林丰直接回答。 “不可!” 崔元屠直接拒绝,劝阻道:“少帅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你在,所有人就在。你陷入重围,整个队伍就崩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留下。接下来的抵挡,让赵飞熊上。他是军中虎将,他坐镇指挥,足以挡住来袭的骑兵。” 赵飞熊道:“我愿意留下。” 林丰摇了摇头,道:“赵叔昔年是父亲的前锋大将,带兵经验丰富,能阻击三百骑兵的追击,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的。可是,赵叔仅是先天高手,难以发挥出最强的实力。” “我不同,我虽说年轻,却已经是宗师境高手。我留下来厮杀,可以直接杀过去,斩杀宫朗的将领,斩将夺旗,从而一鼓作气压制敌人的骑兵。” “赵叔这里,他的任务应该在前方的突围。赵叔调集麾下的一百余老兵,作为刀锋杀出去,突破前方的防线,再带着其余的军队杀出去。” “军中的两百余骑兵,交给我、赢五和高小鱼率领。” 林丰说道:“我亲自出手,一方面可以稳定人心,鼓荡士气。另一方面,能发挥出最强的实力。两个宗师出手,可以斩杀宫朗的将领,我再来追你们。” 赵飞熊道:“这太危险了。” 崔元屠也附和道:“少帅,虽说你的实力强,一旦被包围,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姜都山看着林丰,他不曾说话,但是那一双眸子,却熠熠生辉。 林丰睿智果敢。 更是果决。 甚至面对危险,林丰却是怡然不惧,敢于一战。追随这样的人,才有未来。 林丰自信道:“要杀我的人,还不曾出生,而且两个宗师高手,即便陷入困境,也能杀出来。这一切,交给我。另外,军中有谁使用铁锤,给我使用。战场上骑马冲杀,铁锤比宝剑好,能发挥出最强的实力。” “我有!” 一名小校走过来。 小校神色肃然,说道:“少帅,卑职的武器擂鼓瓮金锤,两柄铁锤各自都是二十斤,以镔铁锻制,而且锤体本身中空,外面留下了孔洞。擂鼓瓮金锤在空中掠过,会有刺耳的破空声,能起到奇效。” 林丰直接接过来,双手各持一柄擂鼓瓮金锤,抡起铁锤在空中一挥。 呜呜的声音传出,很是刺耳。 两锤各自都是二十斤,这样的重量对于林丰也不错,能发挥出战斗力。 林丰点了点头,看向已经集合的两百余骑兵,高声道:“如今,我们后方有一支三百人的西军骑兵杀来。你们可有胆量,随本公子一起,杀穿这支西军骑兵,灭掉他们?” “杀!” 高小鱼直接率先高呼。 “杀!” “杀!” 两百余骑兵也是高呼。 这两百余精骑中,有一部分是昔日林家的老兵。不过人数不多,且几乎绝大部分都是姜都山麾下的嫡系骑兵。 这是姜都山训练出来的精锐。 战斗力极强。 他们愿意随林丰一起,就是要在战场上立功的。 林丰看到后,脸上有着笑容,说道:“那就随本公子一起,杀穿西军。” “出发。” 林丰率先策马往回赶。 马蹄声此起彼伏,两百余精骑随林丰冲出,宛如一道浩荡洪流,迅速消失在了官道上。 崔元屠握紧了拳头。 片刻后,他直接下令道:“出发,加速赶路,突围杀出去。” 赵飞熊、姜都山等人,也都是心下慨然,一个个面色严肃,带着士兵往前冲。他们前后都有追兵,必须迅速杀出去。 第254章 碾压西军骑兵 离开西山铁矿的官道上,轰隆隆的马蹄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吉元率领着宫朗给予的三百骑兵,正迅速赶路。先前去攻打西山铁矿大营,却是晚了一步,导致林丰带着人逃走。这一次,吉元必须取胜,他要生擒林丰,立下大功。 三百余骑兵,浩浩荡荡。 攻势如虎。 在吉元的身旁,副将韩亘跟着一起,他显得很是轻松,没有多少紧张。 韩亘骑着马跟在吉元的身旁,一边策马赶路,一边偏过头去,高声说道:“将军,咱们这一次追击林丰,必然取胜。林丰虽说逃出了一段距离,可是前方还有宫将军安排的士兵在,必然能拖住林丰。林丰,逃不掉的。” 吉元眼神锐利,道:“自然是这样,我决不允许林丰逃走。” “报!” 就在此时,一名哨探飞马奔回。 哨探神色,却有些急切。 转眼,哨探到了骑兵前方,来到吉元的身旁,禀报道:“将军,林丰带着一支骑兵杀了回来。他的人,约莫两百骑兵,距离我们已经不远。” “好!” 吉元忍不住大声叫好。 他脸上尽是笑容,林丰迅速撤离,反倒是杀回来,这是好事情。 唯有如此,他才能拿下林丰。 吉元沉声道:“林丰认为凭借区区两百士兵,想扭转局势,那是自以为是。传令下去,全部备战。” 命令迅速安排下去。 大军仍在迅速的往前赶路,只是所有的士兵,却已经准备好了一战。 轰隆隆!!! 前方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马蹄声。 烟尘四起,声势浩荡。 林丰率领的两百余骑兵已经杀来。 吉元看到这一幕后,他脸上神情更是斗志昂扬,眼中满是期待,高声吩咐道:“众将士听令,我们杀敌的机会来了。随我杀过去,生擒林丰,就在今日。” “杀!” 吉元激动的举起手中战刀,那粗犷的面颊,都因为激动而涨红。 他无比亢奋。 好在吉元虽说激动,却是不曾失去理智。他清楚林丰实力很强,他不能正面对上林丰,所以自身调整了位置,在骑兵队伍的左侧靠边,带着三百余骑兵冲锋。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 从一开始远远看去,互相看着对方都是一条黑线,如今已经能清晰看到。 林丰提着擂鼓瓮金锤,迅速进击。当双方的距离,已经只有一百步左右,林丰眼中掠过一道精光,猛地高声道:“短枪,投掷!” 一声令下,两百骑兵齐齐自马背旁侧的兜囊中,取出一支短枪。 士兵们身体后仰,直接投掷出去。 两百余支短枪,挂着锐啸声,在空中飞掠出去。尤其在骑兵猛冲的前提下,投掷出去的短枪力量更是迅猛。再加上双方是相向而行,两百余支短枪转眼到了吉元所部骑兵的头顶上方,如雨打芭蕉般落下。 “挡住,给我挡住啊!” 吉元歇斯底里大吼。 他心头大恨,林丰这厮真是狡诈啊,临战之前,竟先来了一阵短枪攻击。 吉元战刀抡起劈出,磕飞了一支落下来的短枪。可是他的周围,却传出扑哧扑哧的短枪入肉声。一些个西军士兵,当场被短枪当场射杀,也有一些战马受损。 总体的损失实际上不大,然而整个骑兵的攻势和节奏,一下就乱了。 气势,顿时受挫。 原本骑兵散开冲锋,攻势如虎。可是如今,阵型乱了后,便再没了准备好的优势。 恰恰是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林丰率领的骑兵已经冲了上来。 “杀过去!” 林丰高声呐喊。 他提着两柄擂鼓瓮金锤,先一步杀入了西军骑兵当中。 擂鼓瓮金锤抡起,扫在一名西军士兵的胸膛上。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骨头碎裂,西军骑兵自马背上被撞飞了出去,人在空中吐血,落在地上时已经是气息断绝。 林丰没有任何的留手,他洗髓经彻底催动,在洗髓经的加成下,擂鼓瓮金锤更是霸道绝伦。只看到擂鼓瓮金锤在空中不断的挥舞,挡在林丰前面的一个个西军骑兵,不断被打杀。 赢五、高小鱼都是猛烈杀敌。 其余的两百骑兵,都是姜都山麾下的精锐,一直操练不辍,战斗意志、战斗力都很强。如今有林丰、赢五和高小鱼带领,加上一开始用短枪挫了西军骑兵的攻势,以至于如今,林丰率领的这支骑兵直接杀了过去。 吉元麾下骑兵攻势被挫败,士兵组成的防线,直接被摧毁。 战场局势,高下立判。 吉元看到这一幕,勃然大怒,他在西军当中,那也是敢拼敢杀的虎将,更是所向披靡,哪里遇到过这般的局面。 “挡住,给本将挡住,” “反击,立刻反击。” 吉元提着大刀,迅速冲杀。他目光一扫,看到了林丰,只是见林丰的手中,竟是两柄擂鼓瓮金锤。他一时间不确定,这人是否是林丰? 传出来的消息,都是林丰用剑,从未有使用铁锤的情况。 吉元眼中透着厉色,他不去考虑这提着铁锤的人是否是林丰,握着刀冲了上去。对方提着擂鼓瓮金锤,且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军中的主要人员,先杀了再说。 吉元策马冲锋,转眼杀到林丰的身前,大刀直接抡起劈下。 林丰左手擂鼓瓮金锤抬起一挡。 铛!! 刀刃劈在铁锤上,火星四溅。 “接我一锤。” 林丰右手擂鼓瓮金锤顺势砸出,一锤落下。尤其擂鼓瓮金锤上的孔洞漏风,挂着风声,这破空的锐啸声更是刺耳无比。 吉元神色不变,大刀连忙收回,挥出格挡。 铛!! 铁锤砸在了刀刃上。 刹那间,吉元面色大变。他只觉得这铁锤上的力量,如浩浩荡荡的浪涛袭来,不可抵挡。他手中的大刀,直接被一锤荡开,硕大的擂鼓瓮金锤势如破竹继续落下。 砰!! 铁锤砸在吉元的胸膛上。 嚓咔!! 肋骨断裂,吉元吐血。 他只觉得自身的五脏六腑,也在这一锤的击打下,仿佛要碎裂。甚至他自身的真气,更是被这一锤打散,握着手中的大刀时,都觉得无法再发力。 吉元心下骇然。 太强了! 这人是谁? 吉元已经被打破了胆,哪里还有胆量再度迎战。他咬牙忍着身体的痛苦,调转马头想避开。 呼呼!! 呼啸声传出。 林丰手中的擂鼓瓮金锤再度落下。 砰!! 又是一锤,砸在吉元的后背上,磅礴的力量冲击吉元的身体,使得内脏破裂,吉元更是张嘴吐血,人自马背上飞了出去。吉元人在空中,眼中神色有惊悚,更有着一抹迷惘。 怎么回事? 他遇到了什么样的人啊。 所有的思绪,在吉元的脑中浮现。当他的身体扑通一声落在地上,只觉得脑中更像是遭到锤击,整个人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转眼就彻底被黑暗吞噬。 林丰不曾去管吉元是谁,他如今就是要杀穿西军的骑兵。 甭管是谁,杀了就是。 一锤杀不了。 那就两锤。 林丰继续抡起擂鼓瓮金锤冲击,所过之处,一个个西军骑兵被杀。赢五、高小鱼带着骑兵冲击,所过之处,也是摧枯拉朽的击败西军骑兵。 双方身负,已经判定。 “吉元将军被杀了,快逃啊。” 忽然,有高呼声音传出。 却是西军的骑兵,发现吉元被杀,开始高呼起来。这样的高呼呐喊声带着急切,带着惊慌,紧跟着又有人纷纷高呼撤退,西军骑兵便散落开来,不再抵抗,开始迅速的撤离。 这些西军的骑兵一旦留下来,那就得被杀。 吉元都死了,没有人愿意再杀戮。尤其是韩亘,他跑得贼快,带着人直接撤退了。 林丰看到西军骑兵撤退,没有追击,直接下令撤退。 西军骑兵被击溃,接下来,林丰还要继续往前冲,突破前方的三千西军大军,才能杀出包围圈。 所以,必须抓紧时间。 不能让西军包围。 “撤军,立刻追赶大军。” 林丰下了命令。 大军掉转方向,便火速撤退,抓紧时间去追赶崔元屠、姜都山率领的大军。 第255章 宫朗被打脸 西山铁矿大营处。 宫朗已经带着大军抵达,且坐镇在此。 他派遣了吉元带着三百骑兵前往,除此外,在他抵达西山铁矿大营后,又安排自身携带的六千精兵继续跟进。只要宫朗派遣的士兵拖住林丰,亦或者外围包围过来的士兵能拖住林丰,等到大军合围过去,林丰那点兵力根本反不起浪花。 林丰这一次,插翅难逃。 宫朗坐在中军大帐内,却是在看书,这是他日常的习惯。 看书打发时间。 在宫朗悠哉悠哉看书时,铁子悠也是坐在下方的。他是宫朗的幕僚,也是谋士,要负责出谋划策,要负责军中具体的事务,他自然是跟着宫朗一起来的。 铁子悠也是在看书。 宫朗看了一会儿书,搁下书本,说道:“先生,你说这一次拿下了林丰,陛下会怎么处置?是否有可能,饶林丰一命。” “不可能!” 铁子悠断然回答。 “如果没有燕无极、张坚之的死亡,也没有赵天罡、金在道的事,或许皇帝不会杀林丰。毕竟林丰作为林家人,是不能随意诛杀的。可是,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 “陛下,非杀林丰不可。” “林丰不死,恐怕陛下的内心,都始终难以安心。” 铁子悠叹息一番,道:“将军想让林丰死得安详一点,那就在抓住林丰后,直接杀了他。如此,算是给了他一个痛快。等抓了他,人送到赤甲骑后,那时候林丰生不如死。虽说最终必死,可是这个过程,难以想想。” 宫朗听到后,捋着颌下的胡须,也是点了点头。 铁子悠分析有理。 宫朗缓缓道:“先生的话,我也赞同,等拿下了林丰,我会杀了他,让他走的安享一些。唉,可惜了林家的人啊。林家传承下来,出现林九霄、林元忠这样的忠臣虎将,他们以身殉国,可谓是为国尽忠。” “到林丰这里,虽说事情的缘由,是因为燕无极、张坚之的污蔑,导致林家受影响,导致林丰落难,所以怪不得林丰。可惜,造化弄人,成了这般境地。” “这一次林丰被拿下,自此以后,林家必然背负叛逆的罪名。” “林家,彻底要毁了。” “世事无常,再是怎么样的忠心耿耿,换来的也是狗屁倒灶,真是令人唏嘘啊。” 这一刻的宫朗,很是自信。 他笃定能拿下林丰。 所以开始感慨林丰的处境,开始感慨林家的处境。 铁子悠看到宫朗的神情,略微皱眉,他面色严肃道:“林丰这个人,不是林九霄、林元忠。虽说林九霄、林元忠死了,但他们的死,实际上是自己的选择,死战不退,坚守到底,才以至于身死。” “林丰其人,不会主动赴死的。他行事更狡诈,而且行事也更为狠辣,没有什么能拘束他的。” “要对付林丰不容易。” “将军,虽说我们眼下的安排,已经是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林丰、崔元屠等人厉害,所以如今还是无法判定,还是要谨慎一些。” 铁子悠行事更为稳健。 他也从不小觑林丰,林家的人不简单,不能大意。 “哈哈哈……” 宫朗闻言,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声,很是自信。 笑声,更是笃定。 铁子悠看到宫朗大笑,心头没来由的,却是更加的担心,再度道:“将军啊,林丰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宫朗自信道:“我也知道林丰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如果林丰普通,也就杀不死燕无极、张坚之。可惜,林丰如今遇到的人,那是本将。林丰这一次,逃不掉的,我们拭目以待。甚至我认为,林丰连追击的吉元都甩不掉。” “报!”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急匆匆进入。 士兵神色有些紧张,迅速道:“将军,吉元将军带兵前往追杀林丰失败了。乃至于,吉元被杀,只有六十余人撤了回来。” 刷! 宫朗面色大变。 刚才还在说,围杀林丰会很顺利,转眼间吉元竟是兵败被杀。 打脸来得太快。 这怎么回事? 三百余骑兵,这般的精锐骑兵,即便面对数千的步兵,也能直接冲阵。 这是精锐,却是败了。 甚至,还只剩下六十余逃回来,令宫朗难以置信。宫朗心中再无欢喜,再无刚才的镇定和自信,他面颊都抽了抽,吩咐道:“去,通知撤回的将领来,本将要了解详细的情况。” 士兵去通知,不多时,韩亘衣衫不整,狼狈进入营帐中。 韩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迅速道:“回禀将军,此战我们三百余骑兵,前往追击时有哨探返回禀报,说林丰率领两百余骑兵杀了回来,要阻击我们。” 是否是林丰杀吉元,这一事情韩亘也不清楚。 总之,落在林丰身上就是。 韩亘继续道:“当时双方即将交锋时,林丰的人突然投掷短枪。两百余短枪落在我们的队伍中,以至于我们的攻势,登时失去,队伍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恰是这瞬间,林丰带着人杀进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紧跟着不久,吉元将军被杀,队伍更是慌乱,再也无法稳住局势,所以队伍开始撤离。” 韩亘以头叩地,说道:“最终,只有我们六十余人逃回来。” “废物,吉元真是废物啊。” 宫朗站起身,很是愤怒。 他眼中的神色,却是多了一丝的惊慌,吉元被杀了,接下来派过去的军队能拖住林丰吗? 这不能出错。 必须要完成任务。 否则,他无法向皇帝交差。 宫朗摆手让韩亘退下,他站起身,更是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片刻后,宫朗看向铁子悠,说道:“先生,事到如今,你认为该怎么办?这一战,我们必须要拿下林丰,绝对不能让林丰跑了,否则无法交代。” 铁子悠面色也有些凝重。 他的担忧,果真出现,林丰还是摆脱了追击。 铁子悠道:“将军,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毕竟派上去包围林丰的人,已经是两万多人,只要前方的军队,和林丰交锋后,能缠住林丰两刻钟以上,源源不断的大军包围过去,林丰陷入人海,必败无疑。如今,只能继续等消息。” 宫朗叹息一声道:“本将的内心,总有些担心,总觉得不安稳。” 铁子悠道:“那就只能亲自去。” “对,本将亲自去。” 宫朗吩咐道:“来人。” 士兵进入,躬身行礼。 宫朗吩咐道:“传令下去,调集本将麾下的三千多士兵,随本将一起,直扑前线。” “喏!” 士兵去传令。 时间不长,大军集合,宫朗也是带着急切的情绪,离开西山铁矿大营,直接沿着林丰离去的方向去追击。原本他不需要做这些,在中军大帐内等候即可。 问题是,宫朗坐不住了。 吉元被杀,以及吉元的骑兵落败,使得宫朗的胜算一下削弱到了极致。 宫朗必须亲自去才安心。 第256章 林丰杀穿西军 姜都山、赵飞熊和崔元屠一起赶路,如今他们身边的兵力,只有六百余人。毕竟当时在西山铁矿大营,因为林丰让要留下的人留下,姜都山带来的一千余人,实际上只剩下七百余人,还有三百人不曾离开。 算上崔元屠的一百余人,拢共就八百余人。 林丰带着两百余骑兵去阻击,如今跟在姜都山、赵飞熊身边的士兵,只有六百余。 这些人,斗志丝毫不减。 姜都山内心更是有一团火,这一次他要杀出去。 他要杀戮一番。 姜都山策马赶路,他看了眼身旁也是策马奔驰的赵飞熊,虽说身处困境,赵飞熊依旧是镇定自若,没有任何的慌乱。 这是大将的心理素质。 更是大将的底气。 姜都山原本有些浮躁的内心,也是受到感染,开始稳定了下来。 六百余人的队伍,迅速往前冲。 忽然间,姜都山耳朵一动,听到前方道路上传来的声音,顿时往前方官道上看去。只见这开阔平坦的官道上,已经是出现了一条黑线。 这条线不断的拉近,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了。 实际上这片区域本就开阔,周围都是队伍杀来,已经是躲不开。 必须杀过去。 赵飞熊果断道:“姜都山,你我率领一百余老兵作为刀锋,杀过去后撕裂对方的防线。其余的五百余人,紧随其后。这一次突破,必须一鼓作气,不能拖延。杀不出去,就会陷入重围。” “明白!” 姜都山果断回答。 两人已然拔刀出鞘,各自提着刀冲锋。 双方相向而行,短短时间内,双方距离拉近到了不足二十步。 迎面而来的三千西军,已经扑杀来了。三千西军的主将名叫陶弘,四十开外的年纪,也是宫朗麾下的主将。陶弘不像吉元那么骁勇善战,可是他性情谨慎,行事稳健,深受宫朗的器重。 陶弘看到杀来的西山铁矿士兵,大手一挥,士兵已经大批涌了上去。 姜都山、赵飞熊也在同一时间,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转眼间,两人带着一百老卒作为先锋,杀入了西军最前面的阵型。伴随着这一批老卒的进攻,一柄柄战刀劈下,挡在前方的西军士兵,直接被砍得鲜血淋漓。 西军防线,直接被攻破。 “杀!” 赵飞熊再度高呼。 姜都山也是和赵飞熊一起,策应着往前冲。 陶弘人在后方的一处高地上指挥,看到这一幕,神色却是平静。西山铁矿大营内,有一批林家的老卒,厉害实属正常,他也没有任何的慌乱。 陶弘没有任何慌乱,只是果断的又调集一批士兵上去。这一批士兵约莫千余人,立刻填补了刚才被撕裂防线的颓势,使得西军的攻势暂时稳住。 陶弘很清楚一点,西山铁矿的军队士气,第一批攻势凶猛,因为对方人少,即便攻势强,只要是不断消磨,攻势转眼就会削弱,所以才没有一股脑投入士兵,而是一批一批的投入。 “王老五,你带兵袭击左翼。” 陶弘又迅速下令。 “末将遵命。” 王老五三十开外的年纪,调集了五百士兵,往姜都山的左侧方向去。 “赵大柱,你带兵袭击右翼。” 陶弘又下了命令。 “末将遵命。” 赵大柱也是身着甲胄,率领五百士兵,又往姜都山的右翼方向去了。 两路大军出击,迅速的涌上去,要自己左右两翼。只要是陶弘麾下的士兵,把西山铁矿的士兵团团包围,大局就抵定。 姜都山也发现了情况。 他知道情况紧急,一旦被敌人缠住,西军人多势众,甚至后续还有源源不断的西军来,当下绝不能被纠缠住,必须突围杀出去。他迅速下令进攻,自身也是继续往前冲。 他想要冲出西军的重围,可是第一波的攻势后,西军的人投入更多,防线也更是深厚,以至于姜都山和赵飞熊一起冲刺,也没有杀出去。 姜都山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杀,杀出去。” 姜都山不断下令。 赵飞熊一言不发,不断的挥动手中长刀,迅速的往前突破。 连续厮杀,仍是不曾突围。 甚至,大军陷入了困境。 赵飞熊的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他眉头紧皱,扫了眼周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在当下,他没有更多的力量,想要突围出去根本办不到,甚至如今被包围,敌人不断的剿杀下,他的力量会不断被削弱。 崔元屠也在队伍中,他注意到周围不断围剿的敌人,面色凝重。 怎么办? 怎么杀出去? 崔元屠即便是智者,可手中的力量有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无法运作。 队伍还在厮杀,还在冲刺。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往后,死伤的人越多,甚至往前冲刺的速度,已经是越来越慢。 局势,愈发的不利。 所有人的内心,都生出不妙的预感。 相比于赵飞熊、崔元屠和姜都山的紧张,陶弘亲自坐镇指挥,看着厮杀的战场局势,他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情。因为在他看来,西山铁矿的士兵被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一战,大局抵定。 这一战,他赢了。 林丰虽说强横,可是在西军的包围下,难以撤离。 “轰隆隆!” 就在此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自厮杀战场的后方传来。 陶弘听到这一声音后,脸上神情一下陡然大变。 怎么突然有骑兵杀来? 陶弘定睛仔细看去,因为他站立的位置,是处于稍稍高一点的高地,能清晰看清楚。等距离稍稍拉近,一下就看到了杀来的这一支骑兵,切入西山铁矿大营的后方左右两侧。 骑兵凿击,所过之处,西军的士兵不断溃败,根本挡不住这一支骑兵。 刷! 陶弘的神情进一步大变。 怎么会? 怎么突然有骑兵来? 陶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觉得这局势好端端的,突然就被搅和了,他内心无比的愤怒,更是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心。陶弘咬着牙,直接一股脑把麾下所有士兵派上去,意图阻击骑兵。 在陶弘投入所有的兵力时,姜都山、赵飞熊也发现了杀来的骑兵,知道林丰杀回来了。这一刻,两人都是激动了起来。 “少帅回来了,杀!” 姜都山歇斯底里的大吼。 赵飞熊一向不苟言笑,这一刻也高呼道:“少帅杀回来了,突围就在此刻,杀出去。” 命令传达,西山铁矿的士兵,斗志顿时昂扬起来。 大军,迅速冲刺。 原本已经是被堵住的西山铁矿士兵,再度加速,迅速突进。 尤其在这时候,林丰率领的骑兵也在冲刺。他和赢五是一人一方,各自率领百余人突进。 骑兵掩杀冲刺,摧枯拉朽突进。 短短时间,杀到了最前方,和姜都山、赵飞熊等人平齐。这一攻势,西军再也挡不住,甚至西军本身的防线开始崩溃。 第257章 宫朗气得吐血 “杀,杀过去。” 林丰高声呐喊。 他手中擂鼓瓮金锤不断抡起砸落,攻势更是凶猛霸道。 铁锤过处,挡者披靡。 一个个挡在林丰前方的西军士兵,不断被锤杀。在这般前提下,西军士兵完全挡不住。 短短时间,杀穿了防线。 西军防线,告破。 两侧攻势,告破。 林丰提着擂鼓瓮金锤继续厮杀,他冲锋时,目光一转,忽然看到立在他左前方约莫两百步的位置,竟有一杆大旗矗立,迎风飘扬,那是代表着西军主将的大旗。 同时,陶弘也在。 陶宏坐镇西军的后方,在稍高一点的位置指挥。 陶弘在,西军稳定。 陶弘不在,那就意味着军队崩了。大军主将的帅旗、将旗,就是军中的旗帜,旗在人在,旗倒人亡。 林丰眼中浮现出凌厉杀意,他如今杀穿了西军防线,正巧要往前方突围,恰好这人又在他的前方。 “杀!” 林丰策马狂奔,直扑大旗方向。 西军被杀穿,前方的官道上虽说还有西军士兵,可是这些人被骑兵杀得怕了,一看到林丰的擂鼓瓮金锤,吓得直打哆嗦,纷纷逃窜躲避,不敢正面厮杀。 许多人,甚至往两侧逃窜。 以至于林丰这一往前冲,就是一马平川,根本没有人敢阻拦。 林丰和陶弘的距离,仍是在迅速拉近。 一百步! 八十步! 当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四十步时,这一刻,陶弘忽然才注意到一队骑兵,正朝着他的方向杀来。 陶弘也看清楚了林丰。 林丰的年纪不大,且带着骑兵冲刺,这般的情况,除了林丰别无他人。换做林丰是普通人,陶弘肯定心下欢喜。问题是,林丰是宗师境的高手,他根本不敌。 一旦他被林丰追上,必死无疑。 “撤军!” 陶弘果断下了命令。 他本身也不再耽搁,转身策马仓惶撤退。只是陶弘周边虽说有护卫跟随,但他的速度却慢了一些,林丰又是全力以赴的追击,双方距离在短短时间内,已经缩短到三十步左右。 陶弘回头一看到林丰,尤其见林丰迅速追来,更是慌了神,高声吩咐道:“去,快去挡住林丰,挡住他。” 亲卫得令,迅速留下阻击。 林丰擂鼓瓮金锤在空中一扫,撞在两个士兵的身上。 砰!砰! 铁锤撞击,两个士兵倒飞出去。 林丰接连抡锤横扫,只听砰砰的撞击声传出,其余抵挡的六个士兵,又死在林丰的锤下。甚至发生的这些事极为短暂,近乎于没有任何的阻碍。 没有人是林丰一合之敌。 其余的陶弘亲卫,吓得心惊胆战,不敢再逗留,纷纷迅速散开。 林丰策马往前追,只是这短暂的时间,因为有人拖延,双方距离又拉开到六十步左右。 林丰看了眼周围,没有人阻拦。 全都被杀怕了。 林丰见距离远,他直接扔掉擂鼓瓮金锤,吩咐士兵带上,便从马背兜囊中取出大弓,又取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 弓箭,瞄准了前方的陶弘。 嗡! 弓弦震动,弓箭脱弦而出。 在弓箭飞出的瞬间,林丰仍是继续往前赶路,而弓箭裹挟着强横力量,破空挂着锐啸声,转眼到了陶弘的身后。当陶弘听到破空声传来的瞬间,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觉得心口一疼。 陶弘低头看去,便看到箭头自他的后背传入,刺入心脏,贯穿前胸,自胸前冒出。 滴答!滴答! 鲜血顺着箭头上流出。 陶弘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胸腔处传来。只是这一疼痛,仅仅只持续了一瞬间,他便觉得呼吸困难,眼前的一切色彩消失,周遭光景彻底暗了下去。 人,已经失去意识。 战马仍在狂奔。 陶弘失去重心,身体一摇晃,便从马背上跌落,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上。 林丰继续往前冲,转眼到了陶弘的身前,春雷剑出鞘,又是一剑划过,割裂陶弘的脖子。他不知道陶弘死透没有,最好的办法,那就是补一剑,彻底断绝陶弘的生机。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林丰杀了陶弘,带着骑兵继续撤离。 这时候林丰扫了眼周围,姜都山、赵飞熊带着步兵,已经突围杀出来。另一边的赢五,也带着高小鱼杀出来。 大军,已经是冲出重围。 “撤,全速撤离。” 林丰下了命令。 他不再管其余已经溃散的西军士兵,迅速脱离战场,然后往安邑的西面去了。 在林丰离开了差不多近两刻钟的时间,其余的西军士兵围堵了过来。只是,林丰已经带着人离去,只留下了被杀的陶弘,以及死伤惨重的西军士兵。 又过了两刻钟,宫朗率领的大军,终于追了上来。宫朗骑马来到现场,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陶弘的尸体,粗犷的面庞上,脸色前所未有的冷峻。 太惨了! 这一次败得太惨了! 要知道宫朗为了围堵林丰,三万大军尽出。虽说真正面对林丰的人,只有陶弘麾下的士兵,问题是只要拖住一点时间,其余的将士就能够围堵过来。 偏偏,这一点的时间都没有撑住,甚至没想到,损失会如此的巨大。 损失太大了。 而且,丢人呐。 宫朗面沉如水,甚至衣袖中的手紧紧握着,呼吸略显急促,红着眼睛道:“陶弘死了,这一战损失如何?” 先一步抵达的将领宋裕站出来,抱拳道:“将军,已经清点出来。这一战,陶弘战死,他麾下士兵被斩杀多达一千六百余人,损失很大。从现场来看,林丰麾下的人,战死的有两百八十六人。” “混账!” 宫朗忍不住高声呵斥。 战死一千六百余人,还带着一个西军的主将。 林丰的人,才战死两百八十六人。 简直是耻辱。 宫朗以三万人来包围,却是失败了,内心原本就气急。如今听到这样的一个结果,更是怒气上涌,再也压制不住怒火。他的呼吸急促,瞪大眼睛,怒火中烧。 噗! 宫朗气血上涌,喉头一甜,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神色惨然无比。 “将军!” “将军您怎么样?” 一个个将领,连忙开口说话。 全都关切不已。 宫朗是西军的主将,一旦宫朗再出了什么差池,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 “本将无碍。” 宫朗脸上神情,透着凄然。 林丰跑了,他麾下的大将吉元、陶弘被杀,连带着军队的士兵也折损了一千六百多人。 这损失太大了。 他如何向朝廷交代? 他如何向皇帝交代? “将军,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发生。如今林丰已经逃走,我们的大军要追击,肯定办不到。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迅速撤回,把事情并报上去。” 铁子悠继续道:“事实上这一次,我们已经是晚了一步。若非蔡追打草惊蛇,不至于让林丰提前逃走,导致我们追之不及。我们眼下,只需要把事情如实上报就是。” 铁子悠的话传来。 他知道宫朗在担心什么,所以直接阐述了一遍,便是隐晦提醒。 在当前的前提下,只能把责任推卸在蔡追的身上,尽力减少自身的影响。 宫朗一听,心中也是琢磨了一番,他如今没有其余的办法,只能按照铁子悠的安排,所以立刻下令收兵撤回。大军迅速返回,并没有再去西山铁矿,径直回到西军。 宫朗安置了军队后,不曾休息,直接进入城内,入宫去觐见。当宫朗来觐见,消息传到李重府的耳中,李重府正在斟酌新一任的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人选。 这一人选,李重府还未选定。 李重府一听到宫朗来觐见,内心一下欢喜起来。 宫朗麾下的西军,都是精锐。 宫朗也是老成稳重之人,有宫朗出手要围剿林丰,那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不至于多么的困难。 李重府兴致勃勃的安排人召见,不多时,宫朗进入大殿中,直接跪在地上道:“罪臣宫朗,拜见陛下。” 刷! 李重府面色微变。 罪臣! 这就意味着,宫朗去围剿抓捕林丰失败了。 否则,宫朗不会请罪。 李重府的面色,一下冷了下来。他身子微微前倾,瞪大了眼睛,质问道:“宫朗,到底怎么回事?你麾下的三万西军,尽皆是精锐。这一军队的战斗力强,怎么可能会失败?” 宫朗心下惶然,却是收敛心神,连忙禀报道:“回禀陛下,这一次之所以失败,是因为西山铁矿的蔡追,他先一步发动,导致被林丰诛杀。” “蔡追打草惊蛇后,林丰不再逗留,便迅速撤离。等末将抵达西山铁矿时,林丰已经离开许久。末将不敢耽搁,仍是迅速安排队伍合围追击,没想到,林丰早早料定了我们的追击,布置了一批人埋伏。” “最终的结果,是派去追击的士兵,却遭到林丰的伏击。以至于,这一次折损两员将领,而且还有折损千余士兵。” “这一次林丰叛逃,连带着西山铁矿的姜都山,也带着千余士兵背叛。林丰裹挟了一千多人离开,一番厮杀后,林丰约莫还有六七百人,正在潜逃。” “末将无能,请陛下降罪。” 宫朗的话语,没有过多提及军队的布置,只把责任推在了蔡追的身上。 是蔡追打草惊蛇。 以至于损失惨重。 李重府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他听完后,怒火更是压制不住,呼吸更是急促。他眼睛一扫,便猛地抓起面前的笔架,直接砸了出去,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洒落了一地。 “混账,简直是混账啊。林丰这贼子,当真是该杀。” “该杀啊。” “不杀林丰,朕决不罢休。” 李重府暴怒了起来。 情绪,彻底是失控。偏偏如今的李重府,需要休养身体,突然间发怒后,便导致气血上涌。 噗! 李重府一口鲜血吐出。 他整个人的气色更是惨白,不过李重府的手,却是依旧死死摁在案桌上,摆手道:“滚下去,自己领十军棍。” “谢陛下隆恩。” 宫朗以头叩地,心中松了口气。 好歹,没有被处置。 只是十军棍罢了。 李重府的内心,仍是还不甘心,他眼珠子一转,迅速的就有了决定,再度吩咐道:“赵元!” “老奴在!” 赵元立刻上前躬身。 李重府擦拭了嘴角的鲜血,说道:“传令沿途各地,设立关卡,阻击林丰。另外,再传令给边境镇守驻军的许高阳,让他分出一支军队,在通往大秦的官道上阻截,务必堵住林丰。” “老奴遵命。” 赵元转身去安排。 李重府一个人坐在大殿中,脸上的神情却是有着暴怒,有着无尽的怒火。 区区一个林丰,竟是搞得夏国上下不安宁,甚至连带着夏国的兵部尚书、户部尚书,都死在林丰的手中。 简直是奇耻大辱! 该死! 他一定要杀了林丰。 第258章 林丰要杀许高阳 安邑县边境,灵空山。 原本林丰的打算,是一旦宫朗带着西军穷追不舍,他就率军进入地形复杂的灵空山,争取趁势反击。没想到,宫朗后续竟是不再追击,直接撤离了。 所以林丰一路急赶,最终带着队伍,到了山中休整。 这里,才足够安全。 崔元屠、赵飞熊、赢五、高小鱼等人坐在一起,全都闭目养神。从西山铁矿突围出来,经历几次的厮杀,又是长途跋涉到灵空山,所有人都颇为疲惫,需要缓一缓。 林丰静静的思考着。 他要考虑后续的突围策略。 在林丰琢磨时,姜都山来到林丰的身前,禀报道:“少帅,这一战厮杀的结果,已经统计出来。我们的士兵,战死两百八十六人,还剩下五百二十余人。其中,骑兵战死三十余,步兵战死两百五十余人。” 林丰颔首道:“我们还剩下五百二十余人,接下来的突围,粮食、武器都是足够的,这一点不必担心。我们接下来的关键,就是如何突围的问题,这必须要考虑清楚。” 说到这里,他看向崔元屠,询问道:“崔叔,你怎么考虑的?” 崔元屠昔年,就是林元忠的军师。 这是能料敌制胜的人,林丰自是要借助崔元屠的智谋。 崔元屠有些疲惫,可是一双眸子却熠熠生辉。他们突围离开了西山铁矿,就摆脱了最大的困境。接下来虽说会面临阻截,虽说还会有麻烦,实际上,也不至于是太困难。 最大的危险,已经过去。 崔元屠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少帅,离开夏国的策略,我有上中下三策。” 林丰道:“崔叔请说。” 崔元屠正色道:“按照如今的一个局势判断,宫朗追击失败,消息会迅速上报到李重府的手中。可以料定,李重府这狗皇帝肯定震怒,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认为,李重府一方面,肯定勒令各地设立关卡,封锁道路,阻止我们离开夏国。另一方面,则是传令给镇守在边境的许高阳,让他安排一支军队杀回来,准备劫杀阻击少帅。” “李重府大体的安排,就是这样,这是我们要面临的情况。” “所以,可以针对性的布置。” 崔元屠先分析了大势。 了解清楚了,才能有下一步的走向。 崔元屠神色从容,继续道:“我的上策,是采取化整为零的策略。虽说我们有五百余人,看似挺多的。实际上,一旦是全部分散,分化为少数人。在这辽阔的地方,也是难以搜寻的。” “我们所有人,自然能悄然离开夏国境内,不至于被发现,也不至于被围剿。” “我的中策,是所有的人抄小路,隐藏行踪前进。同时,再安排人通知镇守在大秦边境,和许高阳对峙的大秦主帅王烈,让他进一步发起进攻,牵制许高阳,使得许高阳的兵力,无法来对付少帅。” “这般的情况下,只剩下一些沿途的关卡,实际上问题不大,可以平安回到大秦。” “至于下策,其实更简单。” “我们如今是五百人一起,只需要分兵两路。第一路,少帅带着赢五、高小鱼等人,只需要十余人即可,少帅大张旗鼓赶路,亲自吸引许高阳的力量,使得其余的五百军队,能顺利离开夏国境内,进入大秦。” “少帅武艺高强,只要没有被大军包围,都是能从容离开的。” “这,便是下策。” “我的上、中、下三策,实际上各有优劣。毕竟上策化整为零,会有一定的损失,却可以在最大限度上,保证大多数人能安全撤离。” “中策,可以借助王烈的兵力,牵制许高阳。至于下策的优势,是五百人撤离应该很安全。当然,如果一旦这一批人被发现,被围剿也是全军覆没。” 崔元屠说道:“各自的情况,请少帅定夺。” 赵飞熊等人也齐刷刷看过来,等着林丰的决断。 这一选择,看似是选择上策简单。 问题是,上策也有风险。 林丰仔细的思考,他不愿意就这样撤离。林丰这一次途径夏国,是要借道回到大秦。然而林丰这里,却不愿意灰溜溜的逃回大秦,他要给夏国一个教训。 林丰想了想,沉声道:“崔叔的上、中、下三策,各有利弊。我记得之前,夏国方面的消息,是大秦王烈主动进攻,和许高阳在夏国边境开战,王烈击溃许高阳的大军,使得许高阳避而不战,撤退到夏国边境重镇金山城,全力防守,不再出击。” 崔元屠眉头一挑。 他有些意外。 林丰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选择上中下三策。 崔元屠说道:“回禀少帅,许高阳的确被王烈压制,要说真正落败,倒也不至于。毕竟许高阳撤退到金山城,兵力还在,粮食、器械一应都在,完全能应对。”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厉色,道:“所以我的打算,是在离开夏国之际,要再度报复,争取打破夏国金山城。” “如今的大秦,底蕴不足,根基有限,要灭掉夏国根本不可能。” “即便夺取了夏国的重镇金山城,因为大秦的底蕴,也可是遭到反扑时,会承担最大的压力。所以真正要攻伐夏国,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等李重府进一步扰乱夏国天下,才是绝佳的机会。” “许高阳这里,却可以进一步削弱。乃至于,我想杀了许高阳。” 林家的仇人,也有需高于。 燕无极是! 张坚之是! 许高阳也是! 林丰杀了燕无极、张坚之,如今涉及到的许高阳,他打算顺势谋划。 崔元屠听到林丰的谋划,心下震撼,正色道:“少帅,许高阳可不好对付啊。一方面,许高阳本身是宗师境的高手。另一方面,许高阳麾下的大军数万,都是精锐。你如果一旦被发现,又无法杀死许高阳,陷入重围,必死无疑。” 林丰自信道:“许高阳是宗师不假,难道能强过赵天罡吗?” “这倒是不能。” 崔元屠摇了摇头。 林丰说道:“既然许高阳没有赵天罡厉害,那么许高阳,杀不死我,我的安全是无虞的。当时杀赵天罡,有赢五和另外的宗师配合,虽说我一个人要杀许高阳,存在一定的难度。但是,自保足矣。” “在自保的前提下,我要谋划诛杀许高阳,有了一定的机会。” “当然这一事,还是需要王烈的牵制。他出兵负责攻伐金山城,牵制许高阳的力量,我这里则是对付许高阳,乃至于潜入金山城内,对付许高阳的后方。” “崔叔刚才的一番话,我是认同的。李重府大怒治下,肯定会传令给许高阳,让他派遣军队来阻击。我们这一次,就从许高阳派出的队伍入手,把这里作为突破口。” “大体我是这般考虑的,……” 林丰详细的阐述了计划,然后才又道:“只要按照这个计划来,我认为金山城守不住。拿下金山城,击溃许高阳的大军,甚至再杀了许高阳,是大有可为的。” 说到这里,林丰看向崔元屠,问道:“崔叔,你认为如何?” 崔元屠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少帅,以身犯险,万一陷入困境就不妙了。计划虽说是不错,可是,我担心少帅的安全,这才是最重要的。” 林丰自信道:“有王烈策应,还能有什么危险?不必担心。” 崔元屠见劝说不了,说道:“既然少帅做出了决定,就没什么好多说的,我全力支持。” “那就这么定了。” 林丰脸上流出笑容,他不再迟疑,进一步详细安排。一切安排布置妥当,一众人悄然启程,往夏国边境的方向去。 第259章 战神王烈 金山城,位于夏国西面边境。 金山城不是一座大县,也不是什么大城,只是因为金山城横亘在通往安邑的官道上,是必经之地。另外,金山城的南面和北面,两面河流环绕,使得真正能大规模布置军队进攻金山城的方向,只有西城和北城。 这就成了金山城的天然屏障。 尤其是金山城这一城池,一直在夯实,不断的加固,还建立了瓮城。 要攻打不容易。 恰是如此,金山城才是重镇。 如今王烈的驻军,就是在金山城西面六里的位置。 大军驻扎,随时能攻伐金山城。 这是为了策应林丰。 秦军大营,中军大帐内。 王烈端坐着,正在看书,他是武人,自身却是颇为瘦削,一派儒雅风度,半点不像是军中的武人。毕竟军中的武将,多是燕颔虎须,多是腰圆膀阔,唯独王烈反倒是偏瘦。 恰是这样的一个人,使得大秦军队上下,无一人不服气,无一人敢炸刺。 军中上下,尽皆信服王烈。 这是王烈深耕军中多年的威望。 王烈如今看的是兵书,所谓温故而知新,即便看过的兵书,却能不断的重复看,而且有不一样的感受。 这是他的爱好。 除此外,王烈喜欢研究地图。 每到一个地方,便仔细研究当地的地图,了解地方上的道路、湖泊、山川关隘。这些情况,王烈甚至能过目不忘。看一遍后,就记在脑中,确保他自己对地方上一清二楚。 在王烈看书时,营帐门帘撩起,一个略胖的中年人进入。 来人名叫许光启,年近四十。 是王烈的幕僚。 许光启进入营帐中,拱手揖了一礼,禀报道:“将军,有夏国都城安邑的最新消息。林丰抵达安邑后,把安邑搅了个天翻地覆。您猜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王烈眼眸一转,缓缓道:“林先生之所以去安邑,是因为有着血海深仇。难道他在安邑,杀了燕无极吗?” 王烈的声音,很是柔和。 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不止这些。” 许光启嘿嘿一笑,一副颇为激动的模样,说道:“林先生一抵达安邑,就杀了安邑城外虎啸山的宗师高手慕容山海。这慕容山海,是宗师境的高手,是燕家的供奉,却是直接死了。” “紧跟着,林先生又刺杀燕无极、张坚之。这两人,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兵部尚书。想一想,两个人相继被杀,李重府该是如何的动怒?” “除此外,赤甲骑的副统领赵天罡,赤甲骑的宗师高手金在道,要伏击林先生,却是反过来被伏击,以至于赵天罡、金在道尽皆身死,还有十多个先天高手也被杀了。” 许光启赞叹道:“这一次夏国的损失,可谓是巨大。” 王烈也忍不住惊讶。 在夏国的帝都安邑杀人,还杀了赤甲骑的人,这很不简单。 毕竟,安邑是夏国大本营。 这是夏国防卫最森严的地方,林丰却是能完成,着实不简单。 王烈感慨道:“林先生,的确是厉害。原本我大秦,遭到夏国、晋国、齐国和燕国联合的攻打,各国都准备出兵了。因为林先生的一番出使,瓦解晋国、齐国的攻势,使得大秦危机消弭。这般人,堪称天人,着实不简单。” 林丰的情况,王烈也是清楚,尤其他的兄长王棠早就有书信来。 所以,他很清楚林丰的情况。 许光启继续道:“实际上的情况,远远不止这些。如果仅仅是杀了燕无极等人,其实不值一提,也算不上是翻天覆地。从安邑传出来的消息,林丰拿下了张坚之等人后,就去了安邑城西面的西山铁矿。” “铁矿中,有昔日林家的一些旧部,都是被扔到西山铁矿挖矿,任其自生自灭的。” “林家的旧部中,有昔日林元忠的军师崔元屠,林元忠的前锋大将赵飞熊,还有其余的一些悍卒老兵。除此外,西山铁矿的驻军校尉姜都山,也弃暗投明,追随林先生来大秦。” “在林先生抵达西山铁矿后,消息暴露,然后李重府,安排西军主将宫朗率军追击。双方一番厮杀,林丰伏击了宫朗的兵力,斩杀一千多西军,顺利逃出安邑。” “如今,已经在西归路上。” 许光启道:“设身处地想一想,就会知道这事情是多么的困难。林先生的兵力不多,据说不到千人,却能取胜,还能逃出来,真是不简单。” 王烈听到后,也是眉头上扬,更是震惊,感慨道:“宫朗这老匹夫,可是一个老狐狸,远比许高阳这样的人厉害。林先生能击败西军,的确厉害。另外,崔元屠也是智者,赵飞熊更是虎将,且赵飞熊更是善于带兵治军。这些人来我大秦,可是我大秦的福气。好,好,好啊!” 这一刻的王烈,内心也是欢喜。 当下的局势,能让作为宗主国的夏国,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王烈内心无比亢奋。 这太好了。 大秦一直积弱,不是大秦军队的战斗力弱,是大秦根基弱,和夏国完全没法比,无法支撑大秦的继续扩张。 林丰在夏国的一番动作,使得夏国乱了套。 王烈自是兴奋。 许光启继续道:“说起来,林先生来大秦,一切真是不一样了。” 王烈道:“武将打仗,文人治国,林先生文武兼备,是林家出身,又是荀子弟子,自然不一样。我听闻兄长的传信,林先生已经说服了大儒荀子,请荀子来大秦传道授业。只是,荀子走晋国转道罢了。我大秦,即将崛起。” 王烈更是期待。 作为大秦的虎将,王烈一辈子为大秦征战,自是希望大秦早日崛起。 所以,王烈对林丰更感激。 有了林丰来,大秦便拉开了不一样的序幕。 “报!” 就在此时,有一名士兵进入,禀报道:“启禀将军,有黑冰台的消息送来,请将军阅览。” 说着话时,士兵递上书信。 王烈接过来,迅速的浏览。他看完后,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郑重道:“林先生真是不简单,胆魄更是惊人。厉害,实在是厉害。先生,你看一看。” 说着话,王烈把书信递过去。 许光启接过来浏览,当他全部看完后,也感慨道:“的确不简单,林先生真是胆大。不过他的分析其实不差,许高阳肯定会派人阻击,这是我们的机会。如果能打破金山城,那就等于大秦占据了一个据点。” 王烈道:“的确如此。” 许光启说道:“将军打算怎么办,是否按照林先生的安排金山城,策应林先生呢?” “当然要出兵。” 王烈大袖一拂,站起身,强势道:“林先生来我大秦,处处为大秦谋划。本将,焉能袖手旁观?我大秦从不惧怕夏国,如今有林先生的安排,有机会能拿下金山城,我自当全力以赴。” 这一刻的王烈,气势勃发。 再不是那个看书时安静淡然,更是儒雅柔和的中年男子。在王烈的身上,一股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直接爆发出来。 王烈沉声道:“许先生,立刻安排哨探盯着。只要林先生击溃许高阳派出的人,就意味着他即将抵达。到时候,本将就带兵出战,攻打金山城。” “喏!” 许光启也立刻应下。 王烈摆手,许光启和士兵退下。 王烈一个人枯坐在营帐中,那淡然脸上的神情,有着一抹期待,喃喃道:“林先生,你要谋划对付许高阳,我自当全力以赴。陛下说了让我策应,我绝不会拖沓。本将,陪你轰轰烈烈的打上一仗。” 王烈眼神笃定。 攻伐金山城,是他的期待。 击溃许高阳,乃至于灭掉许高阳的军队,更是他所向往的。 第260章 许高阳中计 许高阳率领的大军,原本驻扎在夏国边境线上。只是和王烈一战后,许高阳兵败,无法再在边境立足,只能退回金山城。 这段时间,许高阳一直在加强防守。 金山城是重镇,城内有充足的粮食、武器。尤其金山城的地理位置特殊,具备防守的条件。加上如今许高阳的手中,还有六万多大军。凭借这股大军,以及城内的防守器械,加上金山城的坚固,许高阳有十足的把握守住。 这是许高阳的底气。 许高阳昔年在军中,没什么影响力,也没有立下太多的显赫功勋。 他之所以能起来,是因为有燕无极。 可惜,燕无极死了。 他在朝廷中,就失去了靠山。 军营,中军大帐内。 许高阳身着甲胄,盘腿坐着,内心思忖着燕无极死后的后果。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无法再改变什么。所以在当下,许高阳必须考虑清楚后路。 唯有如此,才能在后续屹立不倒。 事实上如果燕无极在,许高阳即便兵败,有燕无极说清,就可以轻松应对。没有燕无极在,那么一旦兵败,许高阳就容易被问罪,没有把握脱身。 “必须得重新寻觅一个靠山了。” “有了靠山,才能屹立不倒。” 许高阳的内心,思来想去后,有了这般的打算。 “报!” 就在此时,有士兵进入。 士兵抱拳行礼,禀报道:“将军,陛下派遣了一个内侍来军中传令。” “快请。” 许高阳连忙吩咐一声。 士兵转身退下,不多时,传令的内侍进入,躬身道:“许将军。” 许高阳不敢端架子,微笑着道:“陛下派遣公公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内侍禀报道:“许将军,林丰已经离开安邑,正在来金山城的路上。陛下传令,让你在镇守金山城的同时,再分出一支兵力,半路阻击林丰。” “末将遵旨。” 许高阳直接回答,道:“烦请公公转告陛下,臣定会完成任务,诛杀林丰。” 内侍道:“希望许将军早日完成任务,我还得回安邑复命,告辞了。” 许高阳一听到后,让内侍稍等,让人拿来了一袋银子,递给了内侍,笑道:“公公一路辛苦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内侍笑着收下,脸上更是喜笑颜开,说道:“人说许将军仁义,果真是如此。” 许高阳道:“公公赞缪了。” 内侍话锋一转,开始阐述李重府安排宫朗出击西山铁矿,却被林丰反杀一阵的事,把详细情况阐述了一遍,最后道:“许将军,林丰带着军队离开,不容易对付,小心一些。” “另外陛下这里,恨不得杀林丰而后快。只要许将军完成任务,必然得到陛下青睐。” “把握机会,切莫错过。” “好了,时间紧急,告辞。” 他转身离去。 许高阳眉头上扬,有些意外,没想到宫朗都是败了。 这事儿,着实意外。 要知道宫朗行事,一贯是谨慎,连宫朗都落败,林丰的确是不好对付。 这一刻,许高阳暗自庆幸,得亏他聪明,不曾怠慢这传旨的内侍。如果不给钱,对方不说,他暂时就不知道这一消息,也就无从判断林丰的情况。 许高阳思虑后,又叹息一声。 搁在他以往,如果燕无极在,他在朝廷中有撑腰的人,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内侍的想法。问题是在当下,他没了撑腰的人,只能是低调些,不能再继续高调下去。 许高阳迅速整顿了心思,思考着该如何阻击的事情? 林丰这里,必然是要阻拦的。 不论是燕无极的仇,亦或是皇帝的安排,乃至于为了他自己,许高阳都必须要出手。 许高阳思索了一番后,有了打算,吩咐道:“来人。” 一名士兵立刻进入。 许高阳道:“去,通知杨坚来议事。” “喏!” 士兵应下,转身去通知。 杨坚是他麾下的嫡系心腹,也是军中的骁将,素来以武勇著称。除此外,还有一个关键,杨坚还是许高阳的弟子。 所以,杨坚深得许高阳的器重。 杨坚三十岁的年纪,颇为壮硕,身着甲胄,进入营帐中,抱拳道:“老师。” 许高阳点头道:“之所以喊你来,是因为刚刚有陛下的命令传来,说林丰离开了安邑,往金山城的方向来了。除此外,林丰的身边约莫有七八百人,具体的人数无法确定,肯定是数百人。” “陛下传旨,让本将调遣士兵,务必要在金山城境内斩杀林丰,不能让林丰逃了。” “本将给你三千兵马,你带兵前往围剿林丰,可有把握完成任务?” 许高阳说道:“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如果你无法完成任务,本将安排其余的人前往。” “保证完成任务。” 杨坚很是自信,说道:“从安邑往金山城来,靠近金山城的官道,必然途径瓦屋山。甭管林丰是抄小路,还是昼伏夜行,都要途径这里。卑职的打算,就是在瓦屋山埋伏,一旦林丰的人到了,就诛杀林丰。” 许高阳道:“本将不问过程,只看结果。只要你能成功,本将亲自为你请功。” “谢将军!” 杨坚抱拳回答。 他脸上满是期待,眼中更有野望。 杨坚知道林丰的消息。 林丰很是厉害,问题是,林丰再怎么厉害,都不可能是三千步兵精锐的对手。他麾下的士兵,全都身着甲胄,是精悍的老卒。只要大军遇到林丰的兵力,就可以一战而胜。 林丰,逃不掉的。 尤其皇帝恨不得杀了林丰,这就是机缘,杀了林丰,他就可以崭露头角。 杨坚迅速调集三千步兵,悄然离开金山城,直扑瓦屋山的方向去。 瓦屋山,在金山城东面十二里处,这是一处山林。 山体不算高,却绵延数里路,杨坚率领的三千士兵,能轻而易举的藏入瓦屋山中。 杨坚的人藏匿后,他安排哨探盯着,就一直在山中等候。如今差不多三月的天气,天气愈发的暖和,呆在山中不难。 杨坚等了一天的时间,临近中午,他和麾下的将士,正吃干粮的时候,忽然间,一名士兵神色急切,急吼吼的跑来,禀报道:“将军,来了,林丰所在的队伍来了。” 杨坚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士兵说道:“林丰麾下的人,都是穿着普通的衣衫,扮作普通人。其人数,约莫三百多人。我们的估测,是林丰选择了分兵,把队伍化成为零,变成几支队伍各自赶路。另外,军队中最前方带路的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必定是林丰无疑。” 杨坚听到后,眼前一亮,三百余人,这个就很好解决了。 尤其林丰还在。 更是好机会。 在杨坚这里,化整为零也没有用,甭管如何,都得走这里通过。 化整为零,有利于他围剿。 杨坚想了想,再度道:“你确定了,真是林丰的人吗?” 士兵回答道:“这些人看似穿着普通衣衫,像是百姓迁移。问题是,他们相貌和气质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行伍出身。甚至这些人随行有马车,看似是押送货物,可是却铺着稻草,一看就是藏着的武器。这不是林丰的人,那又是什么人呢?他们这样做,其实是欲盖弥彰,反倒是暴露了。” 杨坚一听到后,顿时确定了。 必然是林丰。 杨坚笑道:“林丰真的是自作聪明啊,原以为,他不容易对付,如今看来,也就是这样了。” 他看向士兵,摆手吩咐士兵再探,然后杨坚转而吩咐道:“所有人准备好,一旦林丰的队伍抵达,听我号令出击。我们这一次,一鼓作气包围林丰的三百余人,让他们一个都不能逃掉,必须全部拿下。” 他麾下的将领,纷纷点头回答。 这些人显得很轻松。 他们三千余人。 林丰的人,因为分兵后才三百余人,这是实力上的巨大悬殊。 这样的交战,没有任何悬念。 时间流逝,不到小半刻钟,杨坚又得到士兵禀报,得知林丰的兵力来了。他带着人悄然在路边等候,当看到林丰带着的队伍出现,杨坚不再犹豫,下令道:“进攻!” “呜!呜!” 号角声,响彻起来。 官道两侧,山林中的士兵,迅速的冲出。这些人出来后,把林丰一众人包围起来,直接拔刀冲刺。 林丰策马而立,没有躲藏,他是故意亲自出来诱敌的,看到了杀来的人,他眼中掠过喜色,却是高呼道:“我们被包围了,后退,立刻杀出去。” 他带着人,立刻后退突围。 即便后方有许高阳的士兵合围阻击,然而林丰作为宗师高手,他一带兵突围,眨眼功夫,就突破了后方官兵的防线,林丰带着人杀了出去。 这一幕,落在杨坚的眼中。 杨坚哪里能让林丰逃走,林丰是他升迁的机缘。杨坚神色急切,高呼道:“追,全力追击,绝对不能让林丰逃了。” 将士得了吩咐,沿着这瓦屋山下的官道,迅速追赶。 大军,跟着追了上去。 第261章 火攻! “追,追啊!” 杨坚心下急切,带着士兵猛赶,这个过程更是不断下令催促。 作为许高阳的弟子,更是许高阳的心腹,杨坚知道自己老师和林家的恩怨。 这一遭必须灭掉林丰。 为了老师,也为了自己的前途,杨坚不会撤走。他麾下的三千士兵,死死咬着林丰的尾巴,穷追不舍。杨坚追,林丰逃,双方一追一逃,转眼到了瓦屋山东面。 这一片地区的官道,还是比较宽阔。只是又继续往前追了一段距离,地形发生变化,两侧是一片倾斜的山坡。继续往前,官道也从一开始的辽阔,变得狭窄起来,斜坡越来越陡。 杨坚不曾去考虑这些,他的脑子里面,一门心思想追赶林丰,绝不能让林丰逃。 队伍,继续往前。 两侧已经陡坡,山上是茂盛树林,道路也是山中的狭道。最窄的地方,只能容纳五六个人并排行进。最宽的地方,也就是十来个人并排行进。 以至于追击的队伍,变得蜿蜒绵长,不像之前在瓦屋山下道路宽阔,士兵可以辐散开。 杨坚继续追,还未罢休。 这是夏国境内。 只要他的士兵死死咬着林丰,最终的结果,林丰逃不掉。换做大秦境内,杨坚就不再追了,可是如今,必须追到底。 这是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时间已经过了午时,太阳不再日中,因为地处山沟内,山谷中的光线,明显的暗淡了下来。 杨坚的副将杜飞,有些担心,提醒道:“将军,咱们追到山谷,会不会遇到埋伏啊?” “能有什么埋伏?” 杨坚哼了声,他沉声道:“如今的林丰,是丧家之犬。这时候,不能错过机会。林丰,不可能有埋伏的。” “追,继续追。” “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拿下林丰。” 杨坚态度坚定。 他甚至,根本就不担心。 一个从安邑逃到金山城的人,怎么可能布下埋伏呢? 不可能的。 杜飞见状,也就只能跟着一起继续追。 队伍又往前跑了小半刻钟,只见前方的官道,却是出现了亮光。杨坚精神振奋,高呼道:“追,不能让林丰逃走了。这一次,必须杀了林丰。” 杨坚一行人往前冲,当已经是临近出口时,出口山坡上,崔元屠却是昂然而立。他眼见林丰的人已经全部撤出,果断下令道:“石头,推下去!” 命令下达,两侧山谷上的士兵,迅速推下早就准备好的石头。 轰隆隆!!! 一块块大石头,自陡坡上滚落。 轰!轰!轰!! 眨眼间,大石头跌落在峡谷中。 一块一块大石头堆积在地上,虽说杂乱无章,可是这高沟山谷中,这些杂乱无章的大石头,却在短短时间内,形成了一堵城墙一般的屏障。两侧是陡坡,难以攀爬,而石头矗立后,便封死了通往出口的道路。 这一幕,落在杨坚的眼中。 他一下愣住。 中计了! 他是军中的宿将,看到路口被堵住,再注意到周围道路狭窄,甚至两侧是陡坡,他顿时就明白了。 这是被算计了。 否则,林丰不至于这般安排。 “将军,地上到处都是枯草。” 忽然又有士兵高呼。 杨坚先前带着人追赶,根本不曾去注意,如今仔细低头一看,地上到处都有枯草。只是因为光线暗,且地上的枯草又不是一捆一捆堆积,所以没有注意。 到处的枯草,让杨坚头皮发麻。 火攻! 这是火攻的前奏。 “撤军,快撤军!” 杨坚高呼起来,下令撤退。他麾下的士兵,也是仓惶无比,转身意图撤退。 崔元屠听到了山下的喊声,他脸上却是有着冷笑,现在才想撤离,晚了。 “放箭!” 崔元屠直接下令。 两侧山坡上,一个个士兵在沿线冒出来,迅速朝着山谷中放箭。 这些都是火箭,一支支弓箭的箭头包裹着布条,且浸染了火油,一遇到明火,就燃烧了起来。 “咻!咻!咻!!” 弓箭自山坡两侧飞出,落在峡谷中。顷刻间,便响起一阵箭头入肉的声音。许多的士兵中箭,更有弓箭落在地上,点燃了地上的枯草。因为这是浸泡了火油的布条,所以火箭落在地上,不容易熄灭,四处迅速燃烧了起来。 峡谷中,开始四处起火。 林丰已经自出口离开,然后登山到了山上。他看着山道中燃烧的场景,虽说火光四处燃烧,他却是不满意,道:“崔先生,把收集起来的所有火油罐,全部砸下去,营造出声势。” “单靠山谷中的大火燃烧,杀不了多少人,得借助大火,使得下面的人不断逃窜,相互践踏。不必留手,所有的火油陶罐,一股脑全部扔下去。” 崔元屠道:“卑职遵命。”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山坡上搁置的所有火油陶罐砸下去,哐当哐当的声音响起,火油流淌,伴随着火箭落下去,四处燃烧的大火更猛。这一大火燃烧,使得山谷中夏国士兵所在的地方,都有火光燃烧。 夏国士兵更是慌乱,全都是不顾一切逃窜。恰是这般的情况,山谷内拥挤,被射杀被烧死的人不算多,然而因为恐慌,导致不断撤退时拥挤推搡,造成的踩踏,却是多不胜数。 林丰看到后,径自带着士兵自山坡上,朝先前撤回来的山谷路口去。 他得抓紧时间赶过去,堵住先前的入口。 这是如今夏国士兵的出口。 赵飞熊也跟在林丰的身边,看着山谷中燃烧的场景,尤其看着一个个夏国士兵竞相践踏逃窜的场景,他感慨道:“少帅这一次的谋划,真是厉害。” 林丰道:“不是我厉害,这样的计策,很多人能想到。可是,需要有人策应。没有黑冰台暗中调来一大批的火油和武器,没有黑冰台的地图,我们无法掌控详细的讯息做出布置。有这些,才能以少胜多。” 赵飞熊道:“少帅太谦虚了。” 林丰不曾多说什么,他之前在安邑境内,就和崔元屠料定许高阳方面会派人来阻击。 果然,发生了这一事情。 按照这一策略,才判定许高阳安排的人,可能在瓦屋山设下埋伏。毕竟这一处山道布下伏兵,不容易隐藏,很容易被探子发现的,唯有瓦屋山最适合埋伏。 林丰之所以能利用这里,是杨坚追击时,已经是忘乎所以,只想着杀林丰,完全忘记这一处位置的情况。 如果杨坚谨慎些,林丰的谋划就落空。 林丰带着人迅速的赶路,很快下了山,堵住了杨坚大军的出口,这时候还没有人逃出来。 但远处,已经传来声音。 林丰带着人列阵,在他的周围,还有赢五、高小鱼、赵飞熊、姜都山在,主要的力量都在这里,山坡上则是留下部分弓箭手,继续放箭射击。 林丰看着前方山谷中,忽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仓惶逃出来的夏国士兵。 来了! 夏国士兵来了。 林丰立刻安排弓箭手在后方射箭,最前方则是士兵构筑的长枪阵。单纯是靠林丰,他要组织一支长枪阵,根本不可能,毕竟撤离时只带了干粮、弓箭和武器。 百余长枪,是黑冰台的人送来。百余士兵长组成阵型,挡在山谷口。当最前面一批的夏国士兵杀来,长枪兵齐齐刺出长枪,一杆杆长枪,刺入夏国士兵的身体。 扑哧!扑哧! 枪尖破开甲胄,刺入身体。 最前面的夏国士兵倒下,而长枪抽回瞬间,再度刺出。这般的刺杀,使得夏国士兵死伤许多,后方许多人无法冲出来,尤其后方还有大火燃烧,导致夏国士兵的死伤继续增加。 林丰组织的士兵防线,不断抵挡。即便偶尔有人突破长枪兵组成的防线,因为有林丰、赢五、高小鱼等人在,直接就剿杀冲出来的士兵,以至于山谷口的防守,依旧稳如泰山。 山谷中夏国士兵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平息。 三千夏国士兵,死了绝大多数。 杨坚早已经靠近山谷口的位置,却是藏匿在人群中。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神色狼狈。尤其见士兵无法冲出重围,内心更是悲凉。 败了! 他这一战败了! 到如今,他麾下的士兵死伤无数,无法杀出去。 “冲,给我冲出去。” “只要冲出去,我们就可以回到金山城,给我冲啊。” 杨坚高声下令。 麾下的士兵冲锋,然而这样的冲刺,却是无法形成攻势,反倒是死伤无数。 “将军,大事不好了,林丰的人开始杀过来了。” 就在此时,杜飞高呼一声。 杨坚循声看去,只见山谷口,林丰不再防守,转而吩咐麾下士兵进攻。他刚刚得到山上崔元屠的消息,山中火焰开始熄灭,山中士兵已经死伤绝大多数,可以一鼓作气,彻底剿灭追击的士兵。 林丰带着人进击,杨坚麾下的士兵勉强抵挡,死伤无数,更是不断的后退。 这一屠戮,速度更快。 山谷内的夏国士兵,剩下越来越少。 杨坚一退再退,脸上神情更是凄然,因为挡不住了,尤其后路又是被阻断的。 “将军,我们挡不住了。” “杨将军,咱们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三百多。如果继续厮杀,全都得死,一个都活不下来,降了吧。” 在杨坚的身旁,一个个将领开口说话,全都是不断的劝说。 “投降!” 杨坚也是无奈。 他坚持不住了,直接下令投降。随着这一命令的下达,所有的夏国将士不再坚持,数百人在山谷中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投降。 林丰看到后,吩咐姜都山带着所有投降的夏国士兵出山谷。仅剩下的三百人出山,被控制着,再无半点的力量。 林丰目光扫过,询问道:“谁是负责的将领?” “我是,我是!” 杨坚不敢藏匿,直接站出来。 他不想出来,却没办法,因为躲不掉,谁都知道他是主将。 杨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迅速道:“林公子,我叫杨坚,我愿意归顺林公子,听从林公子的安排。我是先天高手,我会武功的,我能帮助林公子。” 林丰眼眸冷漠,不曾多言,直接一脚踢在杨坚的丹田上,废掉杨坚的武功。他不顾杨坚的惨叫声,环顾周围,说道:“谁替我杀了杨坚,可以活命!” “我来!” 洪亮声音传来。 一道身影冲出,一拳落在杨坚的太阳穴上。 砰!! 一拳下去,杨坚惨叫一声,眼中痛苦的神色,直接涣散了开来,转眼便没了气息。只是杨坚的脸上,却是留下了浓浓的不甘和绝望。 林丰看着站出来的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杜飞,担任校尉一职,也是杨坚的副将。” 杜飞三十出头的年纪,天赋一般,仅仅是后天高手,却也颇为武勇。 林丰道:“把剩下的人中,作为军中底层将领的人喊出来。” “喏!” 杜飞不解其意,依照照做。 短短时间,稍微有点身份的夏国将领,都被点出来,足足有四十余人。 林丰目光扫过去,眼神冷漠,沉声道:“你们有四十余人,我准许你们活一半。想要活下来,就自己动手。如果你们不动手,所有人都得死。” 刷! 四十余将领,面色大变,更是一下红了眼。他们内心很是震惊,没想到林丰下了这样的一个命令。 一些人在思考,但更多的人已经出手。短短时间,四十余人厮杀了起来,全然是不顾一切,迅速的搏杀。 杜飞把这一幕看在眼中,面颊抽了抽。他斜眼往林丰看去,眼中多了一抹惊骇和敬畏。 他并非痴傻之人,一下就明白了的林丰的意图。他杀了杨坚,这是自断后路,只能跟随林丰。另外的将领,也是杀了自己的同袍,同样是断绝退路,只能跟随林丰。 好厉害的心计! 好狠啦的手段! 杜飞心神凛然,再不敢有任何心思。 崔元屠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微微点头,林丰的安排,才是成事的性子。换做昔年的林元忠,如果有这般杀伐决断,就不至于,落得个战死疆场的下场。 姜都山看在眼中,却是心中敬畏。 林丰要谋划金山城的计划,围剿这支出来阻击的夏国士兵是关键。 具体的,得看林丰处置。如今看到林丰的处置,姜都山心中对林丰的印象,再度发生变化。之前在西山铁矿时,他见到的林丰,是武道强横,运筹帷幄,甚至算无遗策。 眼前的林丰,却是杀伐决断。 没有半点仁慈心。 该杀就杀。 极为狠厉。 林丰神色冷漠,没有半点的仁慈,出来征战沙场,甚至为国厮杀,不可能有什么仁慈,因为慈不掌兵。尤其林丰为了确保后续计划的顺利,必须要掌握这些人。 让杜飞杀杨坚,是手段。 让这些人自相残杀,杀自己人也是手段。 唯有如此,才能断了这些人的退路,使得所有人能站在林丰一方。 林丰静静等待,时间不长,四十余人只剩下二十个人,全都各自杀了人。一个个神色凶狠,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但那脸上却也有一抹轻松。 因为活下来了。 这些人,知道自己安全了。 林丰面色清冷,缓缓道:“恭喜你们,活下来了。你们愿意归顺大秦,愿意为大秦效力。接下来,你们的任务,便是为大秦拿下金山城。” 杜飞知道自己没了退路,他直接道:“小人自当全力以赴。” 其余人,纷纷高呼。 他们都是手上沾染自己同袍的人,这样的人还能回夏国吗? 不可能的。 只能听话行事。 林丰继续道:“接下来的安排很简单,杜飞带着剩下的三百余士兵,以及本公子会安排少数人,混在你们当中,随你们一起逃回去,进入金山城。” “你们放心,不会让你们和许高阳厮杀。在你们进入城内后,紧跟着,会有大秦的大军进攻金山城。在许高阳疲于应对时,杜飞你带着人,杀奔粮仓,纵火焚烧粮仓。” “这一点,能办到吗?” 林丰的声音,多了一丝的清冷。 “能!” 杜飞直接回答。 他可以肯定,一旦他说不能,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被杀。 其余的军中将领听到,都是有些苦涩。 这情况有些难。 可是,他们不能拒绝。 林丰注意到这些人的神色,继续道:“只要这一战拿下金山城,击溃许高阳,你们愿意继续在大秦从军的,全部官升一级。不愿意从军的,赏赐良田十亩,百两银子,安排你们到大秦境内生活。这,是本公子的允诺。” 刷! 在场的人,包括杜飞在内,一下全都是激动了起来。 杜飞本就是校尉,如果能官升一级,那便是升官。要知道,他是夏国的降将,到大秦能继续做官,还是升官,自然是无比的激动,其余的将领也是一样。 至于普通士兵,内心也是激动,有的人想留下从军,有的人却愿意耕种。一旦不从军,那就嘉奖十亩良田,还有百两银子,这已经足够安家,且足够娶一个婆娘,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任务不难,只是突袭粮仓而已,而且还有林丰安排的人相助。 这就很稳妥。 这就是人的想法,先前觉得难,如今,却是觉得轻松。 林丰见所有人激动,知道人心已经笼络住。 林丰看向赵飞熊,吩咐道:“赵叔,接下来就交给你。你带上三十个兄弟,更换衣服,抹黑面颊等,跟着杜飞一起,往金山城去,混入城内军中。” “遵命!” 赵飞熊直接就应下。 他带着人,迅速改装,然后和杜飞一众人仓皇逃走。 林丰也是清点人,同时进一步确认现场没有再活着的人,便迅速的离去,往大秦王烈的大营方向去。 第262章 王烈的惊叹 大秦军营。 王烈正在军中巡逻。 即便他是负责攻打金山城的主帅,日常事务不需要操心,但日常营地的防守、巡逻,王烈依旧时不时要查看。唯有亲自了解,才知道下面的情况。 在王烈巡视营地时,一名士兵士兵急匆匆的来了,禀报道:“将军,林丰到了营地外面求见。跟随他一起的,还有数百士兵,都是从夏国安邑来的。” “快请。” 王烈吩咐一声。 士兵转身准备去通知,可紧跟着,身后又传来王烈的声音。 “等一等,本将亲自去。” 王烈转身往前营门口去。 林丰和王家的关系,极为亲近。林丰自夏国到了大秦,之所以能在大秦立足,就是因为有王家这一层关系。因为有王越的引荐,才有林丰进入皇帝的视线。 再者,林丰对大秦的重要性,如今是不言而喻。 尤其林丰还是荀子的弟子。 一连串的原因叠加,王烈虽说是大秦的虎将,也不能怠慢。 王烈身着甲胄,亲自来到营地门口,目光直接就落在最前面的林丰身上。眼见林丰器宇轩昂,身形挺拔,尤其林丰一袭白袍,更显得气质卓越。 第一印象,让王烈很是赞许。 王烈主动上前道:“林先生,你可算回来了。陛下一直心心念念,更担心林先生的安全。陛下说,林先生在安邑,让我无论如何,都必须策应。即便是开战,也在所不惜。如今,林先生凯旋归来,本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林丰道:“见过将军。” 王烈其人,林丰是有印象的。 这是大秦战神,昔年王烈率军坐镇大秦东面边境,任凭夏国如何攻伐,王烈都稳稳挡住。甚至昔年的林元忠,也曾和王烈交手,林元忠没有讨到便宜,无法攻破王烈的防守。 王烈道:“林先生,请!” “请!” 林丰微笑着点头。 两人联袂进入军中,军队则是直接安置在军中。 进入中军大帐,宾主落座。 王烈直接道:“林先生,按照你之前传回的书信,接下来是要攻打金山城。只是林先生确定,能毁掉城内粮仓吗?” 林丰道:“已经办妥。” 王烈眉头上扬,很是意外,说道:“愿闻其详。” 林丰直接道:“许高阳为了阻击我,安排部将杨坚,在瓦屋山设伏袭击。我将计就计,引得杨坚进入瓦屋山东面的狭窄山谷,一把大火焚烧,灭掉了杨坚的兵力。” “然后,收降了约莫三百人的夏国士兵。我安排了麾下的虎将赵飞熊,带着三十余人混入,跟着这支队伍逃回金山城。只要他们进入城内,事情自然好办。” 林丰道:“许高阳的粮仓,必然会被破掉。只等王将军的大军开始进攻,他们就会行动。” 王烈想了想,问道:“招降的夏国军队,必须可靠才行。万一,他们不配合呢?” 林丰道:“不可能的。” 当即,林丰说了让杜飞杀杨坚,以及让夏国的四十余将领自相残杀,最后再许以重利的安排。事情阐述完,林丰才又道:“威逼利诱下,他们不可能背叛。” 王烈听完后,心下震撼。 厉害! 林丰的这手段厉害啊! 先是胁迫! 再是利诱! 这一番利诱下,夏国的将士根本不可能拒绝,他们也无法拒绝。 谁会拒绝升官发财呢? 王烈心下对林丰,更有了不一样的印象。单单是林丰孤身一人,出使晋国、齐国,那是谋士的纵横捭阖,是智者所为。 林丰为了报仇,潜入安邑,斩杀慕容山海,诛杀张坚之、燕无极,更是借机灭杀赵天罡、金在道,这是武道高手。 如今出西山铁矿,更是算计杨坚,排兵布阵,运筹帷幄,这是大将风范。 果然是无双国士啊! 王烈的心中,更升起这样的感觉。他如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皇帝把林丰当宝贝一样看待。甚至,让他不惜一切的代价,要全力策应林丰,确保林丰不能出任何差池。 王烈郑重道:“林先生,如今我们要准备攻打金山城了吗?” 林丰道:“再等一刻钟,多给赵飞熊、杜飞一行人一点时间。一方面,他们通往金山城的道路不同,要更绕一些;另一方面,他们需要取信于许高阳。” “所以,暂且等一等再大军攻伐金山城。到时候战事开始,即便许高阳这里,心中怀疑杜飞一行人,不给予重用。那么,也不影响我们这一战。” “因为我们的大军开始进攻,许高阳视线被转移,他的兵力也被彻底调动,就无法控制赵飞熊、杜飞一行人。等到城内的粮仓起火,许高阳就彻底失去了底气,无法继续立足金山城。” 林丰的眼中,多了一抹杀意,道:“一旦金山城落陷,许高阳放弃镇守,就是杀他的机会。” “妙,妙哉!” 王烈眼中有了笑容。 他也期待。 金山城是夏国的重镇,易守难攻,这样的城池,如果在城内没有策应的人,单纯要从外面强攻,那相当的困难。 损耗大批的兵力,难以攻克。 如今有了内应,这就容易取得胜利。 王烈又询问着林丰在夏国安邑的事情,不觉一刻钟转眼逝去。这时候,王烈站起身,先是接连安排了一些人行动,要堵死许高阳可能撤退的路线。 王烈安排妥当后,再下令道:“来人,击鼓举兵,出兵攻打金山城。” 命令传达,王烈麾下的大军,迅速的集合。 王烈这一次出战,带了八万精锐。 这是他驻军的兵力,当然在大秦的边境,王烈还留下两万兵力防守断后。这般的前提下,即便王烈在金山城这里,出了什么问题,后方也还有一定的保障,不至于是兵败如山倒。 大军集合,王烈一声令下,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出击。 八万精兵,直扑金山城。 林丰、崔元屠、赢五等人,也跟着一起,朝着金山城的方向去。林丰策马赶路,望着远处金山城的方向,那明亮而有神的眸子中,愈发的熠熠生辉。 许高阳,我来了。 第263章 许高阳又中计了 金山城,城内军营。 许高阳如今,正在等杨坚追击林丰的消息。他给了杨坚三千精锐,都是军中悍卒。在许高阳看来,三千人对上林丰的数百人,只要包围了过去,林丰必死无疑的。 林丰是宗师,问题是,宗师也是血肉做的。一旦大军源源不断的冲锋,最终的结果,宗师也得战死疆场。 在许高阳内心满含着期待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了营帐中,一名士兵神色慌张站定,道:“将军!” 许高阳问道:“发生了何事?” 士兵回答道:“回禀将军,先前去追击林丰的队伍回来了,就在城外。只是大军败了,只剩下两三百人回来。” 刷! 许高阳面色大变。 三千人,只剩下两三百人逃回来。 这损失太大了。 许高阳站起身,就急吼吼离开营帐,朝东城的城门口去。 许高阳一到了城楼上,低头看去,便看到城门口一个个身上染血,衣衫破旧,甚至浑身污秽的士兵。这些人全都狼狈不堪,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许高阳没有立刻放人进入,他仔细看了眼城外,见没有人跟着追来,也没有军队汇聚,这才稍稍安心。 许高阳问道:“杨坚何在?” 杜飞直接站出来,他是杨坚的副将,也是许高阳认识的人。杜飞神色凄惨,高声道:“许将军,杨坚将军战死沙场。如今,只有我们这两三百人逃回来。” 许高阳面色愈发的阴沉。 没能抓住林丰。 这就意味着,他想拿下林丰立功的想法彻底没了。 许高阳再度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三千人,对上林丰数百人,竟是败了。” 杜飞迅速解释道:“回禀将军,杨将军带着我们在瓦屋山埋伏,等林丰一抵达时,我们杀出包围了林丰。可是,林丰悍勇,他的士兵也凶猛,却是直接突围逃离,往瓦屋山东面撤退。” “杨将军带着人追击,我们一路追出十余里路,远离了瓦屋山,远离了金山城,到了东面的一处山谷狭道。当时,卑职就提醒杨将军,小心埋伏,杨将军却是说,不可能有埋伏,队伍继续追击。” “最终,我们在山谷遭到伏击,被林丰一阵火箭射杀。甚至山谷中起火,将士逃窜时,自相践踏,损失惨重。林丰更是堵住了道路一头,不断阻击劫杀,最终杨将军被杀,我们逃了出来。” 杜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激动,道:“我们如今,只剩下这三百余人了。” 许高阳握紧拳头,心头大恨。 他不恨这一战的损失。 恨这一战,没有杀死林丰。 如今林丰离开了,显然接下来,林丰就要去大秦,便再也无法拿下林丰。 许高阳吩咐道:“放下吊桥,打开城门,任由杜飞带人进入瓮城。” 士兵迅速的安排。 许高阳仍是盯着城外,小心戒备。因为金山城是有瓮城的,即便杜飞等人有问题,这些人进入了瓮城内,一样是砧板上的鱼肉,他随时可以下令射杀这些人。 哐当! 吊桥放下,紧跟着城门打开。 杜飞一众人进入瓮城,随着吊桥收起,城门再度关闭。 军队暂时在瓮城,许高阳却是把杜飞喊到城楼上,问道:“林丰一众人,如今去哪里了?” “不知道。” 杜飞摇了摇头,神色仍是惶然,道:“我们当时突围后,就迅速往回赶。后来也没有发现追兵,所以不知道情况。” 许高阳道:“带着士兵回营休息。” “喏!” 杜飞带着人离开。 许高阳人站在城楼上,脸上多了一抹担忧。林丰逃走了,以林丰的狠厉,恐怕是不会放过他,未来林丰肯定还要杀他。 “哒!哒!” 就在此时,城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哨探飞奔回来。 哨探转眼间,便到了城楼下,被士兵放下吊篮拉上来。 哨探来到许高阳的面前,禀报道:“将军,我们盯着大秦军营的人,发现了林丰一行人的行踪。林丰带着两三百人,进入了大秦的军营。” “知道了。” 许高阳摆了摆手。 林丰击败杨坚,肯定去了大秦军营,否则林丰去哪里呢? 这事儿没什么好琢磨的。 许高阳手撑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官道发呆。他那粗犷的面颊上,却是有着一抹忧虑。林丰进入了大秦的军营,和王烈汇合后,极可能林丰还要来报复。 大秦,或许还要攻打金山城。 好在,金山城坚固。 许高阳脑中思绪废物,思考着接下来金山城可能面临的诸多情况。 “哒!哒!!” 时间不长,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哨探又骑马奔回,到了城外验明身份后,乘坐吊篮上了城楼,来到许高阳的面前,禀报道:“将军,秦军来了。王烈倾巢而出,率领八万大军已经离开营地,朝金山城来了。不过秦军的方向,是从西城外进攻。” “知道了!” 许高阳点了点头。 他脸上神情,透着冷意,喃喃道:“莫非王烈认为,迎回林丰,就可以打破我的金山城吗?真是笑话。传令下去,大军迅速就位,准备防守。” 金山城的守军,迅速调动起来。 不论是东城,亦或是西城,都是布置了森严的防守。 许高阳本身则是往西城去,他来到西城的城楼上,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不长,城外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一条黑线。这条黑线迅速的蠕动,转眼到了城外,许高阳已经能清晰看到城外的大秦军阵,以及那一杆杆猎猎作响的大旗。 大军到了城外,停驻下来。 王烈看向林丰,询问道:“林先生,我们即将进攻,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如果没有,我就直接下令进攻金山城。” 林丰道:“我来喊话,先削弱许高阳的士气,再大军进攻。在这般的前提下,里应外合,才能取得最大的效果。” 王烈点了点头,林丰径直策马上前,到了城外五十步的距离停下。 林丰高声道:“许高阳何在?” 许高阳本就是见过林丰的,他看到林丰在城外,且距离还这么近,不曾回话,而是直接取过一张弓,弯弓搭箭,就朝林丰射出。 咻! 弓箭破空,迅猛无比。 林丰听到破空声,真元运转,挥手一扫。 啪! 手掌拍打在箭杆上。 弓箭被拍飞。 林丰高声道:“许高阳,暗箭伤人可耻啊。尤其是,这样的暗箭,连伤我的机会都没有。” 许高阳面色微冷。 林丰是宗师,要以弓箭射杀林丰,的确是难以办到。 许高阳扔掉了大弓,冷声道:“林丰啊林丰,当初在安邑时,我就该直接杀了你。没想到你这个孽障,竟是成了气候。” “哈哈哈……” 林丰忽的大笑起来。 笑声蕴含着真元,以至于正因回荡在城楼上,城内的士兵都听得到笑声。 林丰笑罢后,说道:“许高阳,当初我林家被污蔑谋反,就是燕无极、张坚之,以及你许高阳等人串联安排。你们欺负我林家无人,流放林家的人。可是,你们当初敢赶尽杀绝吗?” “真要这样做了,昔日林家的旧部,恐怕会鱼死网破了。甚至,朝廷也会丧尽颜面。因为留了一线希望,你们在朝廷中,才能达成目的。你说当初要杀我,说得你能杀一样?” “一群祸国之人,堂而皇之的立于朝堂之上,真是可憎可耻啊。” 林丰话语如刀,直接反击。 许高阳面颊抽了抽,涉及到林家的情况,当初很是复杂。 当初朝堂上,原本要直接覆灭林家,把林家的人都杀了,这是燕无极、张坚之等人一开始的提议。只是这一提议,在朝堂上遭到了抵制,许多朝臣都开口反对。 毕竟林家几代人,都为国尽忠。 最终的结果,是林家抄家,林家人流放各地。 许高阳不善辩,大袖一拂,直接道:“林丰,废话少说。你要攻打金山城,尽管来就是。本将倒是要看看,你林丰去了大秦后,要如何破城?” 林丰道:“攻打金山城,那是肯定的。今天,金山城破城。在此之前,我还有些话,要和你许高阳说一说。原本你夏国联合齐国、晋国、燕国一起攻伐大秦。” “如今,局势变了。” “如今的局面,是大秦、晋国和齐国联合起来,齐国和晋国都已经调兵,即将攻打夏国边境。除此外,夏国户部尚书燕无极、兵部尚书张坚之被杀,还有赤甲骑副统领赵天罡身死,夏国朝堂已经乱了。” “夏国,能有力量应对吗?” “三国伐夏,夏国能抵挡吗?” 林丰声音洪亮,清晰传到了城楼上,说道:“你许高阳,能抵挡三国的共同讨伐吗?” 刷! 许高阳面色大变。 晋国、齐国方面,的确不再和夏国联合。如果三国攻伐,夏国极可能面临危险。 哗!! 城楼上周围,更是多了议论声。 许多士兵哗然。 原本夏国方面,一直对外宣传的,就是一起攻伐大秦。可是没想到,转眼间夏国反倒成了被围攻的国家。甚至夏国内部也是忧患多,要抵挡便非常的困难。 情况,太不妙了。 城楼上将士的士气,登时变化。 许高阳看到这样的情形,暗道一声不妙,林丰是故意为之,要借机削弱他麾下士兵的士气。 好个狡诈的林丰。 许高阳心思一转,迅速道:“弓箭手,向林丰射箭,我就不信他还能喊话。” 命令吩咐下去,一个个弓箭兵迅速挽弓搭箭。 “咻!咻!” 密集的弓箭,自城楼上射下来,直扑林丰的方向去。 林丰看到后大笑起来,打马撤回军阵,看向王烈,说道:“王将军,可以擂鼓传信,大军出兵了。” 王烈说道:“林先生言辞,如刀如剑,犀利无比。刚才你的一番话,我可以断定,至少抵得了本将麾下士兵一个时辰的猛攻。夏国军队士气的削弱,便使得我们的人,能节省很多的力量。” 林丰道:“将军言重了。” 王烈笑了笑,他转而看向城楼上,吩咐到:“擂鼓,进攻。” 命令下达,早就准备好的先锋将领,带着先锋士兵已经杀出。 王烈第一批投入战场上攻打金山城的士兵人数,足足一万人。同时投石车、冲车、云梯、巢车等器械迅速上前,大军直接发起了进攻。 冲车负责冲撞城门,云梯搭在城墙上,巢车则是运送士兵到城楼上。 各项器械,不断配合。 大军转眼的功夫,已经杀到了城楼下,大批大批的士兵开始攀登城楼进攻。 城楼上,许高阳指挥士兵防守。 在金山城的城楼上,有擂木、滚石、滚油等防守的,不断调遣士兵防守。 双方以东城的城楼为据点厮杀。 林丰看着厮杀的战场,神色冷肃。战场上的厮杀,是以士兵的性命来堆积,靠士兵武勇压制对方,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分出胜负的,需要长时间的厮杀。 看哪一方慢慢的压制对方,最终率先取得胜利。 这是战场上的厮杀。 正面厮杀,最是惨烈,因为全是直接的搏杀,没有任何的取巧。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批一批的大秦士兵倒下来,又有一批一批的士兵前仆后继,不断的冲上去。 厮杀,一直持续。 转眼间,已经厮杀了快小半个时辰,这时候的厮杀进入白热化,愈发凶狠。毕竟许高阳占据守城的优势,所以即便刚才士气受损,许高阳的防守,仍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仍在稳稳抵挡。 许高阳人在城楼上,望着城外远处秦军大旗所在的方向,冷冷一笑。 秦军要破城,简直是妄想。 金山城,坚不可摧。 许高阳脸上的神情,很是自信。 “将军,不好了。” 就在此时,有士兵的喊声传来,高声道:“城内起火了,将军,粮仓的方向起火了。” 许高阳目光一转,直接看过去。 刷! 许高阳面色大变。 起火的方向,的确是粮仓堆积的位置。 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已经火光冲天,远远都能看到那汹汹的火光。 许高阳面色虽说变了,但他的内心,实际上还有这一丝的希望。虽说城内起火,可未必是粮仓,万一仅仅是粮仓的方向起火呢?他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吩咐道:“快,安排人去查探消息。” 只是在他刚吩咐的瞬间,又有士兵飞速奔来 士兵来到许高阳的身旁,禀报道:“将军,有人突袭粮仓,领兵的是杜飞,是我们的人。杜飞带着三百多人,战斗力强,直接摧毁了我们粮仓处的防守,粮仓崩了。” 轰!! 许高阳脑中仿佛雷霆炸响。 他仅剩下的一丝希望破灭,脑中出现了刹那间的空白。 完了! 粮仓完了! 第264章 金山城,破! “杜飞,这该死的狗贼啊。他背叛了本将,背叛了夏国。” 许高阳转眼恢复过来,大声喝骂。 粮食是立足之本。 没了粮食,许高阳麾下的六万士兵,直接就得崩溃。毕竟六万张嘴,一天下来要吃掉无数的粮食。士兵没有吃的,就不可能立足金山城。 许高阳红着眼睛,脸上尽是怒容,甚至他握紧拳头,脸上满是怒火。 怎么办? 他该怎么应对,要留在金山城这里死战吗? 许高阳心念急转,迅速思考。 “咚!咚!咚!!” 鼓声隆隆! 城外大秦军队的方向,战鼓声直冲云霄,鼓舞着士兵进攻。甚至远远的,都能听到大秦军阵方面,已经传来呐喊声音,是打破金山城的呐喊声音。 城楼上的夏国守军,士气大跌。 这一变化后,攻打金山城的大秦将士,更是猛烈的进攻。 其攻势,更是凶猛。 越来越多的大秦士兵,杀到城楼上,开始在城楼上立足。 金山城虽说有护城河,虽说城池高大坚固,可是在人心浮动,将士失去斗志的前提下,即便是坚城,也失去了抵挡的根本,再也无法抵挡。 这一幕,使得诸多夏国的将领,内心更是惶恐不安。 “许将军,眼下大批的秦军杀来,我们挡不住了。城内没有立足之地,一旦被困死在金山城,那就是彻底落败。” “将军,撤了吧。” “许将军,情况已经万分紧急,不能再耽搁时间。继续拖延时间,恐怕到最后,我们都得埋葬在金山城。如今,必须早做决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请将军速速决断。” 一个个将领,不断开口说话。 全都神色惊慌失措。 所有人脸上神情,无比的惊慌,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死战的。 许高阳看到这一幕后,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心下更是紧张和不安。人心思变,将领全都不愿意死战。这个时候还想要继续抵挡大秦兵锋,绝对是做不到的。 “曹真!” 许高阳吩咐一声。 “末将在!” 曹真一步站出来。 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国字脸,身材魁梧壮硕,一派肃然神情。在许高阳的麾下,曹真行事不知变通,甚至有些死板。他虽说是许高阳的部下,却不是许高阳的嫡系心腹。 许高阳吩咐道:“本将给你留下三万精锐,你继续抵挡王烈的进攻。再拖延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要撤军,直接撤就是。” 曹真面颊抽了抽,他扫了眼周围的将领,刚才一个个都高呼要撤军。 唯独,他不曾喊话。 没想到,一群要撤军的跟着许高阳一起离开。唯独他,反倒是被留下来抵挡。 曹真说道:“末将遵命。” 许高阳点了点头,轻拍曹真的肩膀,说道:“只要拖住了王烈的大军进攻,待你归来之日,本将为你请功。这一战,如今遭到突袭,情况很是不利。一切,就看你的。” 曹真道:“末将,自会全力以赴。” 许高阳点了点头,便带着身边的一众将领迅速离去。 曹真神情有些苦涩。 他是留下来断后的人,等于是弃子。 只是,他奉命行事。 曹真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继续调集士兵抵挡。即便人心思变,即便人心浮动。可是曹真这里,却不曾撤退,他亲自指挥大军抵挡。 饶是如此,城楼上的防线已经渐渐趋近于溃败,越来越多的大秦士兵已经登上城楼。 这一情况,也是反馈到了城外。 王烈得知前线攻打的情况,微微思索一番,心中有了想法,转而看向林丰,迅速道:“林先生,如今城楼上的厮杀,还在继续。只不过夏国军队虽败,却还在抵挡。这情况,你认为许高阳会不会死战?” “不会!” 林丰断然回答。 王烈道:“理由呢?” 林丰说道:“许高阳这个人,不是真正的军人,没有赴死之心。如今金山城的局势,已经是挡不住。我断定,之所以城楼上还在死死抵挡,其原因,是许高阳安排了人断后抵挡。” “如今许高阳,极可能已经在撤离途中。因为南面和北面是两条河流途径,阻断了去路。如今许高阳,极可能走金山城的东面突围。” 王烈眼中浮现出赞许神色。 不愧是林丰。 的确厉害。 王烈的判断也是这般,他想考校一番的,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报!” 就在此时,又有哨探飞奔回来。 哨探来到王烈的身旁,禀报道:“将军,东城外出现夏国大军。许高阳的大旗也出现,他带兵自东面撤离了。” “再探!” 王烈吩咐一声。 哨探转身急匆匆的离开。 林丰直接站出来,道:“王将军,许高阳按照推断已经撤军,该掩杀了。此战,我请求参战。” 王烈皱眉道:“林先生,战场上刀枪无眼,还是要谨慎小心些。” “我足以自保。” 林丰道:“我是宗师武者,我在战场上,尤其顺风掩杀,不可能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我要杀了许高阳。这一次不杀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请王将军成全。” 王烈看到林丰脸上的倔强神色,叹息道:“罢了,本将成全你。” “白安!” 王烈吩咐一声。 “末将在!” 白安直接站出来回答。 他是王烈麾下的虎将,更是执掌王烈麾下的精骑,这是最为精锐的兵力。 王烈吩咐道:“此战掩杀许高阳,林先生随你一起,务必保护林先生的安全。” “末将遵命。” 白安直接应下。 林丰、赢五、高小鱼和白安径直到了骑兵阵营前方,大军迅速前进。 这一次随白安行动的兵力,足足六千精骑,全是能征善战的骑兵。 林丰手中的武器,又换成擂鼓瓮金锤,这样的武器势大力沉,最能发挥出他的力量。他跟着一起追击,骑兵浩浩荡荡,转眼绕到东城,沿着东城外的官道继续迅速前进。 骑兵又追了一刻钟左右,便发现了夏国军队行踪,很快追到夏国军队的后方。 “杀!” 白安下了命令。 林丰带着赢五、高小鱼已经催动战马加速。 一行人转眼,杀到夏国士兵后方。 林丰擂鼓瓮金锤在手,抡起扫过,铁锤宛如飘絮掠过,撞在士兵的身上,一锤下去,登时带走一条性命。林丰所过之处,铁锤挥舞,一个个士兵不断被撞飞。 这一幕,落在白安的眼中、 咕咚! 他咽下一口唾沫。 白安心中惊讶,震惊于林丰的实力。 他原以为林丰虽说是高手,可战场上的厮杀完全不一样,林丰未必适应。如今看到厮杀的这一幕,白安很清楚一点。如果他对上林丰,只有被杀的份儿。 他不需要操心林丰的安全。 白安也就不去管林丰,只管带上士兵掩杀。甚至因为林丰、赢五和高小鱼犹如一柄尖刀刺入夏国军队的后方,夏国大军不断溃散。许多的夏国士兵不敌逃走,而骑兵掩杀更是顺利,所向披靡。 林丰一路掩杀,一边杀,一边高呼降者不杀,不断瓦解抵挡的夏国军队。 夏国大军,更是进一步溃败。 整个夏国大军的后方,已然是乱作一团。消息传到最前方,传到许高阳的耳中,他得知秦国骑兵追来,内心更是惶恐不安。他如今主要的兵力,都是步兵。 虽说许高阳的身边,也有一些骑兵。问题是大军撤离,人心思变,士兵都没了斗志,还怎么继续抵挡? 所有人,全都是慌不择路逃走。 哪有心思去抵抗。 这是必败的。 许高阳只能下令加速撤退,勒令麾下的所有将士,进一步加速撤离,不敢再耽搁时间。 许高阳带着人逃窜,可是林丰这里,却进一步的加速追赶。他的加速追击,周遭夏国士兵不断溃逃,带动了夏国大军队伍的溃败。大秦骑兵攻势,更是凶猛,所过之处,秦军挡者披靡,夏军不断的溃败投降。 到处是扔掉武器逃窜的。 到处是跪地投降的。 近乎于没有人抵抗。 林丰如今全力以赴的赶路,因为抵抗的人少,前进的速度提升,不断追赶。足足追了差不多一刻半钟,林丰看向前方时,眼前一亮。 他看到了代表许高阳的帅旗。 一军的帅旗,这是主帅的代表,大旗在,主帅在。 意味着许高阳在。 “赢五、高小鱼,加速!” 林丰高声呐喊,他内心激动起来,因为已经是快要靠近了。 一百步! 八十步! 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三十步时,林丰看到了前方的许高阳的亲卫,也看到了人群中策马奔跑的许高阳。 林丰心下激荡,双腿夹住马腹,战马进一步提速,继续往前冲。当双方的距离,不足二十步时,许高阳正逃窜,也是一下回头看到了林丰杀来。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都紧张起来,连忙道:“来人,块挡住林丰,拖住林丰。” 他麾下的亲卫前往阻拦,可是亲卫出来,不是被高小鱼斩杀,就是被赢五斩杀。 即便有人在林丰前方,也被硬生生锤杀,根本就无法抵挡。 林丰和许高阳的距离,转眼拉近到不足十步。双方距离拉近,大秦兵锋也迅速追了上来,骑兵肆虐下,许高阳周围的队伍不断被杀。 许高阳又跑了一段距离,却发现林丰越来越近,甚至他的亲卫越来越少。 继续下去,他逃不掉。 必然被追上。 一旦大军围上来,即便他是宗师,也肯定饮恨于此。许高阳一咬牙,猛地夹住马腹,迅速调转马头,拔剑腰间的出鞘,转而刺向林丰。 “来得好!” 林丰手中擂鼓瓮金锤一扫。 铛!! 铁锤荡开剑刃。 林丰眼神透着杀意,道:“许高阳,这就是你的埋骨之地。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今日,你必死。” 林丰擂鼓瓮金锤挥动,杀气腾腾。 第265章 许高阳,死!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许高阳冷声说话。 他是宗师境高手,实力强横,不曾怕了林丰。他甚至还想杀了林丰,再迅速突围出去。 许高阳一剑刺了出去。 一剑化作流光,近乎于看不到剑刃,看不到怎么出剑。 林丰手中擂鼓瓮金锤却不管这些,他催动洗髓经,使出所有的力量。擂鼓瓮金锤挂着呼啸声,不偏不倚,铛的一声撞在了刺来的剑刃上。 巨力撞击下,剑刃被荡开。 擂鼓瓮金锤完全是一力降十会,迅速转动方向,蛮横砸向许高阳。 许高阳人在马背上,避无可避,只能再度提剑格挡。 “铛!!” 铁锤和剑刃撞击,声音刺耳。 甚至在这一力量的撞击下,坚不可摧的力量霸道无匹,使得许高阳根本无法卸掉力量。他胯下的战马更是希律律嘶鸣,承受不住巨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许高阳也是跌落下去。 林丰一跃而起,他跳下马,在许高阳刚站起身还未调整身体的瞬间,擂鼓瓮金锤又挂着呼啸声再度砸下。 一锤,霸道绝伦。 许高阳面颊抽了抽,眼中多了一抹惊骇和忌惮。偏偏林丰的一锤落下,他无法躲避,只能再度提剑格挡。 铛!! 撞击声再度响起。 蹬!蹬! 许高阳不断的后退,无法挡住。 “许高阳,亏你还是老牌宗师,就这点实力?可惜啊,温柔乡是英雄冢,权利更是腐化力量。你即便是宗师,却也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宗师。” “我,高看你了。” 林丰口中说着话,大踏步往前。 冲到许高阳的身前,手中擂鼓瓮金锤,再度砸落了下去。 没有复杂的招式,就是一锤砸落。 快,且势大力沉。 铛!! 刀剑相交。 许高阳再度蹬蹬后退,气血更是翻腾不已,甚至握住剑的虎口酥麻不已。 他心中更是骇然,他认为自己是老牌宗师,林丰虽说是宗师,却仅仅是刚踏入宗师境而已。可是没想到,林丰竟如此的强横。诚然他多年已经很少习武,可是他的老牌宗师啊,竟然被压着打。 许高阳刚刚站稳,还没有来得及缓一口气。他瞳孔一缩,因为林丰又冲了上来。 一锤,再度落下。 “许高阳,你不过如此。” “今日我为父报仇。” 擂鼓瓮金锤裹挟着尖锐的破空声,转眼间,又到了许高阳的头顶。 铛! 铁锤再度撞在剑刃上。 沛然的力量冲击下,许高阳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五脏六腑更是剧烈的疼痛。 噗! 一口鲜血喷出。 许高阳脸色一变再变,脸上多了痛苦神情。他已经预感到了这一战的失败,以及自己可能要被杀。 林丰抡起擂鼓瓮金锤继续出手。 许高阳无法躲避,只能格挡。 铛!铛!铛!!! 接连的撞击,许高阳不断吐血,真元都被打散,无法凝聚力量抵抗。 “撒手!” 林丰低喝一声。 铁锤再度落下,撞在剑刃上的瞬间,登时,许高阳再也握不住剑柄,虎口崩裂流血,剑刃被磕飞。硕大的铁锤,继续往前落下。 砰!! 铁锤撞在了许高阳的胸膛上。 嚓咔! 胸骨碎裂。 许高阳惨叫出声,身体直接倒在地上。他嘴角不断的溢出鲜血,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痛苦神情。 “林丰,别杀我。” “我为你效力。” 许高阳忍着身体的疼痛,高声呐喊。 他真元已经溃散,胸骨断裂,五脏六腑受创,无法站起身,已然是林丰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林丰宰割,所以许高阳连忙求饶,他还不想死。 林丰眼中杀意湛然,握紧了手中的擂鼓瓮金锤,继续出手。 “你还想活?” “笑话。” “去死吧。” 林丰一步上前,冲到许高阳的身前,擂鼓瓮金锤砸下。 硕大的铁锤,挂着刺耳的呼啸声落下。 许高阳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他不想死,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根本就躲不掉。 砰!! 铁锤再度砸在许高阳的胸膛上。 一锤下去,胸骨碎裂。 整个胸膛,都凹陷了下去。五脏六腑碎裂,再没有一个是好的。许高阳登时死了,那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眼球更是突出,脸上还挂着浓浓的不甘心。 他一辈子钻营! 他一辈子努力! 为了权势,他付出了无数。 如今,却换来这样的一个结果,他不甘心,可是所有一切,在这一刻彻底成空。 林丰看着死去的许高阳,心中杀意发泄了出来,彻底舒坦了。他不再去管许高阳的情况,抡起擂鼓瓮金锤继续锤杀其余的夏国将领。这时候林丰开始高呼许高阳被杀,随着许高阳落败被杀的消息传出,越来越多的夏国士兵扔掉武器投降。 骑兵继续追杀,杀了近一个多时辰,才不再继续追杀,开始撤回,且押解着投降的士兵往回走。 白安负责押解俘虏。 他看向林丰,眼神更是敬畏。 林丰太猛了。 毫不客气的说,这一次能顺利掩杀成功,主要是林丰、赢五和高小鱼迅猛突刺冲击,杀穿了夏国军队,然后又迅速斩杀了许高阳,才取得了这一战的胜利。 白安主动道:“林先生,这一次能成功,主要仰赖林先生杀敌。您的功勋,我会如实禀报。”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杀了许高阳,不值一提。这次能成功,是你指挥得当。” 白安抱拳道:“多谢林先生。” 一行人往回赶,等回到金山城时,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这时候的金山城,也是结束了战斗,已经在清点战场和损失。 林丰、白安入城,来到了城楼上,见到了坐镇的王烈。 白安迅速禀报了追杀的情况。 王烈听完后,很是震惊,惊讶道:“林先生的武艺,真是厉害,出乎老夫的预料。许高阳是踏入宗师多年的高手,竟硬生生被锤杀。这一次,多亏了林先生相助。” “没有林先生出手,要拿下金山城根本不可能。潜入城内焚烧粮草的夏国军队,老夫已经收编。我询问了他们的情况,他们说了你的安排,所以他们各自的请求,本将都允了,会直接安排。” 林丰说道:“一切听王将军的。” 王烈说道:“说起来,许高阳麾下诸多的将领,我提审后,才知道留下来镇守的曹真,竟是许高阳最不器重的人,偏偏他还抵挡了好一阵。本将费了些力气,才拿下曹真。这个人刚烈,竟是选择自杀。夏国,终究还是有忠臣的。” 林丰说道:“即便再多忠臣,那也是没用。因为,皇帝太昏聩了。” 王烈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一战后,金山城落入我夏国的掌握中。本将进驻金山城,暂时便不再进兵。我大秦如今还面临燕国的进攻,先稳住这里。这一安排,林先生觉得如何?” 林丰道:“王将军的安排,自是可行的。金山城的事情已经完成,我休整一晚,明天就准备返回咸阳。” 王烈点头,便安排人准备晚饭。 待吃过晚饭,王烈径自忙碌去了,毕竟一战结束,王烈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处理。 林丰在城内住下。 因为时间还早,林丰在晚上看书时,崔元屠来到林丰的房间外求见。他敲门进入后,躬身道:“卑职,拜见少帅。” 林丰道:“崔叔有什么事?” 崔元屠道:“许高阳已经死了,我们接下来要去咸阳。那么一路行来的西山铁矿来士兵,你打算怎么安排?” 林丰道:“崔叔的意思是?” 崔元屠直接道:“我们这些林家的老兵,肯定没什么好说的,都是追随少帅。即便少帅暂时不曾做官,我们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姜都山麾下的人,却是不一样。” “这些人来大秦,是希望能有事情做,是希望能建立功业的。偏偏跟着少帅,暂时没有机会,这容易引发矛盾。所以,这些人要妥善处置。” “尤其这一次我们从西山铁矿出来,没有姜都山的这些人,那么拿下金山城,就不会这么轻松。” 崔元屠道:“请少帅三思。” 林丰想了想,颔首道:“崔叔言之有理,我立刻请姜都山来询问一番。” 崔元屠道:“少帅英明!” 林丰当即吩咐高小鱼去请人,时间不长,姜都山进入房间中。 姜都山道:“少帅。” 林丰摆手让姜都山坐下,直接道:“姜都山,我们已经进入大秦。我虽说得到皇帝的倚重,但我暂时不曾出仕。你们如果要继续追随我,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只是家丁护卫,难以伸张抱负。” 姜都山道:“少帅,卑职不担心。只要追随少帅,即便作为家丁护卫,我也心甘情愿。” 林丰的厉害,姜都山已经见识。 这样的人文武双全,未来必然是前途无量的。追随林丰的心,他不曾改变。 林丰继续道:“你愿意追随,可下面的将士未必愿意。所以包括你在内,如果想留在王烈将军麾下做事的,都提出来,我直接请王将军安排,保证安排妥当。” “之前是什么职务,如今就是什么职务,不会降职使用。另外,王将军公允公正,且接下来的战事很多,你们在王将军的麾下,必然是能有机遇的。” “你去询问一番,了解清楚。愿意继续跟随我的,我都收下,不会亏待。要留下的,我都安排妥当。” 林丰直接做了吩咐。 姜都山的心思,林丰明白。 可是,不是人人都是姜都山,不是人人都愿意留下。 姜都山再度道:“卑职,自当追随少帅。下面的人,我这就去询问一番。” “去吧。” 林丰点了点头。 姜都山转身离去,崔元屠说道:“少帅身边的人,必须是绝对的嫡系,必须绝对的服从。这些人未来,就是少帅的嫡系。” 林丰道:“崔叔,你能力出众,如果进入大秦做官,肯定是……” “不必了。” 崔元屠不等林丰说话,直接拒绝道:“我追随少帅,没有其他的想法。如果少帅不收留,我便回夏国去隐居。” 林丰道:“一切随崔先生。” 崔元屠继续道:“赵飞熊等人,卑职询问过。这一点,少帅不必担心。” 林丰道:“让崔叔费心了。” 崔元屠摇了摇头,告辞退下,林丰坐在房中等着。不到两刻钟,姜都山回来了,他来到林丰的房中,有些尴尬,说道:“少帅,卑职询问了所有人,只有十个人愿意追随少帅,其余人都希望追随王将军。卑职和这十个人,誓死追随少帅。” 林丰道:“考虑好了吗?” 姜都山掷地有声道:“卑职早就考虑好,没什么犹豫的。” 林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姜都山揖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林丰专门去了一趟王烈的营帐,说了安排西山铁矿士兵留下的事情,王烈直接答应了下来。这一战折损了些士兵,他正好要补充,虽说西山铁矿的这些士兵人数少,聊胜于无,但也足够安排。 尤其西山铁矿的士兵,都是精锐,王烈自是乐意收下的。 林丰征得王烈的同意,便回去早早休息。第二天清晨,林丰吃过早饭,便向王烈告别,带着崔元屠、赵飞熊、姜都山等几十个人,启程离开金山城,往咸阳的方向去。 林丰如今的心情,已然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咸阳。 在咸阳,有牵挂着他的妻子。 在咸阳,有牵挂着他的家人。 他想回家了。 第266章 皇帝要亲迎林丰凯旋 夏国帝都,安邑。 皇帝李重府这段时间病了,病得很是严重。这般的前提下,夏国朝政更是受到影响。好在李重府病重时,一直不曾介入政务的夏国吏部尚书徐长阶,却是站出来主持政务,稳定了局势。 这一日,李重府的病情稍稍稳定,他在宫中打坐时,赵元进入,躬身道:“陛下,徐尚书求见。” “传。” 李重府吩咐一声。 徐长阶是三朝元老,昔年李重府的皇祖父时,徐长阶就在朝中为官。不过昔日的徐长阶,仅是朝中的一个刑部郎中,官职卑微。等李重府的父皇秉政时,李重府先担任刑部侍郎,主持刑部事务,又转任兵部尚书,成为朝廷重臣。 李重府登基继位后,徐长阶转任吏部尚书,成为百官之首。 刚开始几年,徐长阶梳理政务颇为勤勉。只是燕无极起来后,徐长阶便成了透明人,很少掺和政务。 即便如此,他也一直是吏部尚书。 燕无极数次想拿下徐长阶,都是以失败告终。 徐长阶已经七十开外的年纪,搁在一般人身上,早就苍老无比。徐长阶的身体却是不错,红光满面的,精气神极好。他进入大殿中,躬身行礼道:“老臣,拜见陛下。” “赐座!” 李重府吩咐一声。 徐长阶道谢后坐下来,正色道:“陛下,如今户部、兵部尚书人选空缺,朝政有些乱。老臣年老体弱,不堪重负。所以,还是要早些安排新的人担任才行。” 李重府今天的精神还算不错,他问道:“徐卿可有举荐的人选?” 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人选,之前李重府就一直在考虑。 只是,不曾考虑好,他看过来找过去,也不曾找出合适的人。 徐长阶道:“陛下,不如采取最简单的办法,户部和兵部的侍郎转任尚书,直接提拔任用。” 李重府眼眸眯了起来,问道:“如今户部和兵部的侍郎,能胜任吗?” 徐长阶道:“总归要安排人。” 李重府和徐长阶打了多年交道,知道徐长阶的为人,他直接道:“徐卿,在朕面前,就不必兜圈子了。你是吏部尚书,负责考核天下百官,对朝臣最为熟悉。你直接说,谁合适?” 他懒得和徐长阶绕圈子,既然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徐长阶又提及,就借助徐长阶来安排。 毕竟徐长阶是吏部尚书。 别看徐长阶不吭声不出气的,然而徐长阶在吏部尚书一职上几十年,这样的人,不是简单人物。 徐长阶站起身,躬身道:“陛下询问,老臣斗胆提两个人选。老臣认为,兵部尚书可以由张恭接任,户部尚书可以由曹冀接任,请陛下圣裁。” 李重府微眯着眼睛,喃喃道:“张恭、曹冀……” 片刻后,李重府道:“朕如果没有记错,张恭昔年曾是林元忠的副将。在林元忠战死后,张恭外放到北方兖州边境,镇守兖州。一直以来,没什么动静。曹冀其人,曾经在户部担任侍郎,外放到豫州境内去担任汝南郡太守。” “陛下圣明。” 徐长阶说道:“这两人都忠诚于陛下,也是有能力的人,可以主持兵部和户部的局面。” “准了!” 李重府开口说话。 “陛下圣明!” 徐长阶再度说话。 他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燕无极、张坚之死去,燕无极一党人势弱。这一刻,他可以着手拨乱反正,整饬朝政。 张恭和曹冀的认知,便是一个开端。这些忠臣贤良进入朝中,才能慢慢改变朝政。 李重府吩咐道:“徐卿,朕身体不适,朝政上你多操心。” “老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徐长阶再度回答。 “报!” 就在此时,一名探子迅速进入,高声道:“边关急报,边关急报。” 探子一路奔驰,进入大殿中。 扑通! 探子跪在地上,禀报道:“陛下,金山城许高阳将军战死,金山城落陷。” 轰!! 李重府的脑中,一下懵了。 他脑子嗡嗡作响。 原本李重府刚恢复了一些精神,如今一听到探子禀报的话,只觉得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更是愤怒,怒气上涌,一巴掌拍在案桌上,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诺大的金山城,坚不可摧,怎么会落败?” 探子禀报道:“是林丰,他算计了许高阳将军。当时林丰逃离安邑后,许高阳将军得了陛下吩咐,安排杨坚带兵前往狙击林丰一行人。” “没想到,杨坚不曾伏击到林丰,反而被林丰算计。” “林丰先是佯装撤退,引诱杨坚带兵追击,最终在一处山谷伏击杨坚,再收降了杨坚的士兵,最后林丰安排人混在一起,佯装逃兵回到了金山城。” “王烈紧跟着就攻打金山城,林丰的人在城内焚烧粮草,使得许将军失去支撑。最终,许将军带兵撤离,却被秦军追击杀死。金山城,也是跟着落陷。” 探子自衣袖中,取出了书信,道:“陛下,具体更详细的情报,都在书信中,请陛下阅览。” 李重府接过书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他原本听到消息,就心下愤怒。如今再仔细看了,更是气得心头难受,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噗! 一口鲜血吐出。 李重府身体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摔倒,赵元一个箭步,就到了李重府身旁,连忙搀扶着李重府。 赵元手掌探出,贴在李重府后背,渡过去一道真元,稳住李重府的气血。好半响后,李重府才恢复过来,只是他脸上神情却是有着愤怒和不甘神色。 “该死,林丰此寮该死啊。” “若非林丰,燕无极、张坚之、赵天罡不会死。若非林丰,许高阳不会死。若非林丰,金山城不会丢失。若非林丰,齐国和晋国不甘和我大夏为敌。” “可恨!” “这都是林丰啊。” 李重府咬着牙,歇斯底里地喝骂,脸上神情充斥着怒火。 他无比的愤怒。 赵元连忙道:“陛下,还请息怒。为了林丰这狗贼动怒伤身,犯不着,更是不划算。” 徐长阶主动道:“请陛下放心,林丰和我夏国为敌,只不过是暂时猖狂而已。大秦终究是蛮夷,只要夏国缓过来,自然会迅速反击,不会让林丰一直逍遥法外的。” 李重府道:“徐卿,你来整饬朝纲,朕要看到反击大秦的那一日。” “老臣遵旨。” 徐长阶点头回答。 他心中暗自庆幸,林丰虽说叛国,对夏国造成巨大的影响。实际上,却是杀了燕无极、张坚之,除掉了夏国的祸害。如今皇帝不再沉溺于修道,朝廷也没了燕无极、张坚之这些奸佞在,他可以拨乱反正。 这是整饬朝纲的好机会。 李重府继续道:“金山城已经丢失,这一事情,徐卿你看该怎么办?” 徐长阶捋着颌下的胡须,仔细考虑一番,道:“陛下,如今夏国面临围着危机,尤其南方晋国和东面的齐国,尽皆是虎视眈眈,当务之急,还是稳定国内局势。” “丢失的金山城,暂时不管。” “如果要夺回金山城,就必须抽调国内的大军,前往金山城开战。一旦晋国和齐国借机发难,这不利于我们。所以,眼下安排军队,前往金山城东面,扼守要道,设立关卡即可。” 徐长阶道:“老臣建议,暂时先稳定局势,再想办法夺回金山城。” 李重府点头道:“只能这么办,这一切,交给你来安排。” “老臣遵旨。” 徐长阶的内心却松了一口气,他躬身揖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李重府枯坐着,他看向赵元道:“赵元,朕如今修行到了关键时候,你要加大药材的搜集,以便于真人给朕炼丹。这一事情,不能耽搁,明白吗?” “明白!” 赵元面颊抽了抽。 修道一事,实在是无奈。 他也阻止不了。 赵元躬身退下,只留下李重府一个人在大殿中,他喃喃着林丰的事儿,却是杀意湛然。 不杀林丰,他决不罢休。 他一定要杀了林丰,现在杀不了,总会有机会的。 相比于李重府对林丰的欲除之而后快,大秦皇帝赢九霄对林丰,宝贝得紧。李重府有多么地想杀林丰,赢九霄这里就有多么的重视林丰。 这一日,赢九霄在宫中处理政务完,他看向一旁的大内总管汪顺,道:“汪顺,可有林丰的消息传来?” “暂时还没有。” 汪顺摇了摇头回答,他一脸笑容,道:“陛下,林先生已经突破到宗师境,实力卓绝,肯定无碍。尤其林先生文武双全,他抵达了边境,恐怕还会相助王烈将军打破金山城。” “但愿如此。” 赢九霄捋着颌下胡须,一脸期待道:“朕对于攻伐夏国,暂时不着急。如今首要事情,是林丰安全返回。只要他安全回到咸阳,一切就好了。” 汪顺说道:“陛下对林先生,真是恩如山海。” 赢九霄道:“他不仅是朕的孙婿,还是我大秦的未来,自然要关切。”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进入,禀报道:“陛下,吏部尚书章逸求见。” “传!” 赢九霄吩咐一声。 内侍去通知,不多时,章逸进入。他作为大秦百官之首,实际上颇为低调。章逸在大秦,却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诸多政务都是章逸牵头。 章逸躬身道:“陛下,威武郡传来消息,太守韩千山在视察地方时,失足跌落马下摔死,逝世于任上。如今威武郡太守一职空缺,需要安排新任太守前往履职。尤其威武郡境内,有羌人、氐人两个大部落聚集,这些羌人和氐人必须监管。否则,容易出乱子。” 赢九霄道:“吏部认为,派遣谁前往最合适?” 章逸正色道:“吏部上下,认为咸阳县令王越,最适合担任威武太守。王越担任咸阳县令以来,咸阳治安稳定,再无权贵打架斗殴一事,可谓咸阳大治。王越有能力,可以提拔任用。” “准了!” 赢九霄直接回答。 王越在永宁县担任县令三年,调入咸阳担任县令这半年左右的时间,也是政绩斐然。 这事情赢九霄也知道。 让王越去威武郡任职,赢九霄也是赞许的。 章逸躬身道:“臣告退。” 赢九霄点了点头,而就在章逸转身往外走时,一名内侍急匆匆进入,走到汪顺的身旁,低声说了一番话,便递上了一封书信,转身就离去。 汪顺听完后,露出笑容,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金山城拿下了,林先生已经在返回咸阳的路上。此番拿下金山城,王烈将军说林先生功不可没。” 他直接递上书信。 赢九霄听到后,快速拆开书信浏览,当他看完书信中的内容,也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好,好,好。” “不愧是林丰。” “这小子,真是朕的福星,是我大秦国的福星啊。” 赢九霄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章逸原本刚走到大殿门口,听到赢九霄的话,转而停下来,问道:“陛下,王烈拿下金山城,是怎么一回事?” 赢九霄道:“王烈传信回来,说林丰带人离开安邑,靠近金山城后,先伏击许高阳派出的队伍,再这一批夏国士兵,又安排这些人佯装逃回去,进入金山城潜伏。” “王烈进攻金山城时,城内的人焚烧了许高阳在城内的粮仓。许高阳失去了粮仓,率军撤离,却被林丰带着骑兵追击斩杀。许高阳被杀,夏国军队被斩杀一万五千余,俘虏四万余人。” “这一战,大获全胜。” 赢九霄欢喜溢于言表,说道:“这次能夺取金山城,仰赖林丰的谋划,林丰居功至伟。如今,林丰已经在返回的路上。” 章逸也是忍不住揖了一礼,欢喜道:“恭喜陛下,天佑大秦啊。” 赢九霄吩咐道:“章逸,把消息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 “喏!” 章逸转身就离去。 赢九霄看向汪顺,吩咐道:“你安排一下,一旦林丰靠近咸阳城,立刻通知朕。这一次,朕亲自迎接我大秦的功臣。林丰出使一趟,大秦不仅免于夏国、晋国和齐国攻伐,还请了荀子等人来,如今又夺取金山城。林丰,真是真的福星。” “老奴遵旨。” 汪顺立刻应下。 章逸此番刚走到大殿门口,他听到赢九霄的话,心下感慨。 林丰已然是大秦的新贵。 他能得到皇帝如此倚重,满朝上下,即便皇帝的股肱之臣王棠,也没有这般的待遇。 林丰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第267章 乘坐皇帝銮驾 三月的天气,渐渐暖和。 咸阳境内的百姓,大多数都在忙碌着,忙碌着春耕。 林丰靠近咸阳,内心已经归心似箭,他终于回来了。这一趟大秦离开,他先进入晋国,再去了齐国,转而进入夏国,又从夏国回到大秦。 到如今已经三月底,快抵近四月。一出门就是几个月,走了大半个天下。 如今,终于回来了。 崔元屠是第一次进入大秦境内,他骑着马,看着官道两侧的平整田地,看着陇间忙碌耕种的百姓,心下颇为感慨。 这是一派勃勃生机。 崔元屠是智者,也是能治理地方的人。他注意到一些沟渠处,到处有转动的筒车取水,灌溉田地。 崔元屠忍不住心中惊讶。 大秦竟是如此吗? 一切透着勃勃生机,半点不像贫瘠苦寒之地,不像是蛮夷之国。 历来夏国,乃至于天下各国,都瞧不起大秦,认为大秦是蛮夷之地。尤其大秦尚武,百姓民风剽悍,更是被各国的人,都认为是蛮夷之辈。在这般的前提下,各国士人都打心底瞧不起大秦。 崔元屠也是这般。 要知道,昔年的崔元屠那也是意气风发,是才智高绝的谋士。 自是瞧不起大秦。 没想到,大秦相比于夏国,好了太多太多。自从进入大秦境内,崔元屠不曾遇到过任何的流民,也没有遇到过任何的劫匪。然而夏国境内,到处田地荒芜,到处是劫匪,到处是流民。 尤其夏国的世家大族,更是大肆的兼并土地,收拢流民,足见其自己的力量。 大秦,却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崔元屠忍不住说道:“少帅,大秦境内可谓生机勃勃。我在路上,许多地方看到转动取水的转筒,这一发明相当的厉害,可以缓解许多的人力。这,是什么物件呢?” 林丰笑道:“此物名为筒车,专门用于取水,是我在大秦发明出来的。” “少帅高明。” 崔元屠听到后,忍不住称赞。 他如今对林丰实际上有些看不懂,因为时隔多年未见,林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昔年的林丰,也是意气风发。可是昔年的林丰,给人的感觉是聪明,却是过于单纯,也更为愚忠。 如今的林丰,却是有大智慧。 该报仇就报仇。 对敌人该杀就杀。 尤其谋略、武功、才能,都是一等一的。林丰一点点展露出来的,使得崔元屠的内心愈发的折服。 这已然是蜕变了。 崔元屠面色严肃,正色道:“少帅要报复夏国,要复仇雪耻,可是在大秦,还不曾有一官半职。少帅接下来,具体是如何考虑的呢?未来的路,该有一个明确的规划才是。” 林丰说道:“其实我未来的规划很简单,以我的力量,全方面提升大秦的实力和根基。唯有如此,才能覆灭夏国,报仇雪恨。如今的大秦,具备了和夏国一战的底气。” “实际上,夏国底蕴深厚,即便地方上有些乱。可是夏国各地驻军还在,各地还依旧能调集兵马和大秦死战。真要是厮杀,即便大秦取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不可能灭掉夏国。” “所以眼下,暂时先发展大秦,再一点点的报复。” “这一事情,我有充足的耐心。” “至于我个人的发展,我会着手入仕的。我目前是皇帝的孙女婿,是太子的女婿,足以影响到朝政,必然会使得大秦东出。更何况,大秦东出是历代君王的目标。” 林丰自信道:“我报仇的目标,和大秦的目标,是完全重合的,并不冲突。” 崔元屠点头道:“我明白少帅的意思,我等誓死追随少帅。” 林丰说道:“崔叔,报仇要进行。可是,生活也要进行。人这一辈子,不能一直沉浸在昔日的仇恨中。该生活,还得生活。到了咸阳后,崔叔也该成家了。开枝散叶,传承血脉,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无愧于心。” 崔元屠忍不住一笑,说道:“少帅,我的事儿您放心吧,我自有打算的。” 林丰道:“那就好。” 他说话时,目光一转,落在赵飞熊、姜都山等人的身上,道:“赵叔、姜都山,你们和其余的兄弟也一样。到咸阳后,不仅是为了报仇,也要考虑自己的生活。” “卑职明白。” 赵飞熊、姜都山都齐齐回答。 一行人继续赶路,抵近下午申时,一行人抵达了咸阳城附近。 林丰带着人赶路时,有黑冰台的人径直来了。黑冰台的人来到林丰的身边,禀报道:“林先生,陛下到了城门口,亲自迎接先生凯旋归来。” “走,我们加速。” 林丰一听到这话,顿时下了命令。 一行人全速赶路前进。 崔元屠、赵飞熊听到黑冰台探子禀报的话,相视一望,两人脸上都有一抹震惊神色。 林丰归来,皇帝竟是亲迎。 这规格太高了。 他们知道林丰是皇帝的孙女婿,知道林丰是太子赢玉乾的女婿,也知道大秦皇帝重视林丰。没有想到,林丰出使归来,竟是得到了如此的待遇,可谓是罕见。 一行人策马疾驰,短短时间已经靠近城门口。当林丰策马来到皇城外,距离皇城还有百步距离时,便看到在城门口迎接的皇帝赢九霄一众人。 林丰又往前走了二十余步,便翻身下马。 所有人,跟着翻身下马。 一众人牵着马往前走,往城门口去。 赢九霄身着黑色的龙袍衮服,头戴长冠,看着大步走来的林丰,那苍老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回来了! 大秦的英雄回来了! 赢九霄等待着,转眼间,林丰一行人距离城门口已经不到二十步。赢九霄更是主动走出几步,当林丰靠近赢九霄,双手合拢,躬身行礼道:“臣林丰,不负陛下重托,说服晋国、齐国归来。” “什么陛下,是祖父。” 赢九霄走到林丰的面前,伸手托起林丰,上下打量着,一副心痛模样,说道:“这一趟回来,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辛苦了。” 林丰道:“不辛苦。” 这一幕落在崔元屠、赵飞熊、姜都山等人的眼中,一个个又瞪大眼睛。 更是震惊。 先前,他们认为皇帝亲自迎接,已经是破格。没想到,当着所有人的面,皇帝竟让林丰称呼祖父。 这份亲近,可见林丰的重要性。 令人震惊。 “走,随朕一起入宫。朕准备了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赢九霄拉着林丰,往皇帝銮驾上去。 林丰要拒绝,可是赢九霄却不管,拉着林丰上了皇帝銮驾,直接吩咐入城。 崔元屠、赵飞熊两人相视一望,面颊都是抽了抽,心下更是震撼。两人都没有想到,皇帝对林丰的重视,已经到了这一程度,让林丰直接乘坐皇帝銮驾。 这简直要上天了。 太让人震惊。 赢五看到崔元屠、赵飞熊等人震惊的样子,轻笑道:“崔先生,你慢慢的就习惯了。在陛下这里,林先生是无双国士,宝贝得紧,所以不必大惊小怪。你们刚到咸阳,便直接去林家休息,我安排人带你们去。” “多谢!” 崔元屠微笑着点头。 一众人离开县城,往林家去。 另一边,赢九霄带着林丰及麾下的文武百官,齐齐往皇城去。 銮驾中,赢九霄和林丰相对而坐。 赢九霄一脸赞许神情,说道:“林丰小子,这次去晋国、齐国,辛苦了。说吧,你要什么嘉奖?朕都满足你。这一次若非是你,大秦不可能如此轻松缓解危机,更不至于能拿下金山城。” 林丰摇头道:“祖父,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更何况,夏国联合晋国、齐国和燕国攻打大秦,也是因为我的原因。若非是我在大秦,夏国不至于轻启战事。” 赢九霄道:“你啊,便是这般的谦逊,不慕名利。” 林丰道:“不是不慕名利,只是陛下待我,已然足够好。如今我在咸阳,吃穿不愁,什么都好,还需要什么呢?一切都已经足够,这已经是很好了。” 赢九霄话锋一转,再度道:“如今你回了咸阳,依照朕的意思,不该再游离于外面,该出仕做官了。毕竟你这里,涉及到大秦的复兴。” 林丰道:“关于出仕,我有些想法。” 赢九霄道:“说来听听。” 林丰正色道:“我准备找一个县任职,改革试点。如今的大秦,如果突然实施改革,肯定有影响。所以即便要改革,也需要先在小一点的地方试点,有了成效后再扩大范围。” 赢九霄心中来了兴致,问道:“你准备如何改革?” 林丰道:“我的改革,会涉及到商业上的改革,以及土地上的改革。如今的大秦,主要财政收入,是靠收取百姓的农耕赋税,也就是人头税。” “这样的财政收入极为单一,是远远不够的。大秦要真正发展,需要改革赋税,需要发展商业。如果能成功,大秦商业繁盛后,一切自然就不一样。” “有了雄厚的基础,大秦攻伐天下,才有了根本。当然,伴随商业上的改革,土地也必须进行改革。甚至,土地的改革也是重中之重。我的打算,逐渐转变地方上的农田,转为朝廷掌控的官田。” “农田转为官田?” 赢九霄眉头上扬,眉宇间多了一抹惊诧。 这说法有些意外。 自古以来,民以食为天,百姓最重要的是吃食,百姓最重要的就是土地。 土地很是关键。 林丰的提法,令赢九霄很是意外,他内心难以想象这情况。 林丰缓缓说道:“祖父励精图治,想必知道大秦历史上数次地方上的叛乱。” “朕当然知道。” 赢九霄点头回答,他开口道:“这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吗?莫非这样的叛乱,能和土地扯上关系?” “当然!” 林丰点头回答。 他眼神笃定,说道:“大秦建立至今,如果从昔年的小国开始算起,到如今是一方霸主,少说已经四百余年的光景。这四百余年间,发生的主要大动荡有三次。” “第一次,是三百余年前,地方上百姓造反,最终靠当时的贤臣百里山,力挽狂澜,稳定了大秦局势。” “第二次,是两百余年前,又是地方叛乱,大秦烽烟四起。这一次动荡,出现了中兴之主赢野,他以赢家宗室子的身份,扫荡大秦,再度大秦归一。” “第三次,是一百五十年前,出现过大规模的叛乱,当时朝廷镇压了下去。” “好在这一百多年,历代君王一直励精图治,才有了如今的稳定。” 林丰说道:“纵观这三次的主要叛乱,实际上根本原因,都是地方上的百姓,缺少土地,无法生活。因为土地被兼并,因为没有土地耕种,所以才贸然造反。” “每一次,都是这样。” “任何一个国家,处处建立时,因为战乱后恢复稳定,会有一个高速发展的阶段。尤其开国初期,人口少,土地多,百姓能安居乐业,所以,百姓会安居乐业。” “随着百姓人口越来越多,国家的土地,能分配给百姓的,却是不断的减少,国家的土地不断被权贵掌握。可是人口,仍是在不断的增加,这就是矛盾。” “渐渐的,百姓和土地的矛盾,会愈发的尖锐。最终,百姓没了土地,这个时候百姓仍是可以生存的,因为许多人租赁权贵世家的土地耕种,还能勉强生存。“ “可是这时候的百姓,已经失去了抵抗风险的能力。一旦遇到大灾难,那就是揭竿而起。” “这是王朝破败的根源。” “每一次的情况,大致上来说,都相差不多。遍读史书,就会发现史书中,历朝历代的情况尽皆如此。在土地上,要做出变革,要做出改变。” 林丰眼神锐利,道:“大秦要东出,乃至于大秦要一扫天下,使得天下一统,这是根本。如果不进行变革,不增强大秦的实力,大秦就不可能统一天下。” 赢九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道:“好,朕允你。你要做什么,朕无条件支持。这事情,等为你接风洗尘后,我们再来详细谈一谈,把事情考虑妥当。” 林丰道:“一切依祖父的。” 两人聊着天,马车转眼来到皇城内,进入大殿中。 赢九霄、林丰以及朝中重臣,尽皆是汇聚于此。林丰今天的位置,更是位列右侧的首席,这是罕见的位置。 所有的官员,却不曾置喙什么。 这是林丰应得的。 赢九霄端坐在正上方,他端起面前的酒樽,高声道:“大秦危难之际,林先生出使晋国,使得晋国放弃攻打大秦。旋即,又出使齐国,使得齐国也和大秦结盟。自此,我大秦危机瓦解。甚至,林先生更相助王烈,打破金山城。今日,诸卿随朕一起,敬林先生一杯。” 林先生,是赢九霄对林丰的敬称。 这是皇帝的尊重。 “敬林先生!” 所有人,齐齐开口说话。 全部的人端着酒樽,遥敬林丰,为林丰立下功勋而庆贺。 林丰端起酒樽回敬,答谢众人。 这一场酒宴,是专门给林丰接风洗尘的,林丰是主角。甚至皇帝赢九霄这里,也是频频向林丰敬酒。这般的待遇,可谓是罕见,林丰独得皇帝的倚重。 一场酒宴,持续到傍晚时分才结束,朝臣各自散去。 赢九霄却留下了太子赢玉乾,户部尚书王棠,以及林丰,带着人到休息的宫殿中各自坐下。 赢九霄抖了抖衣袍,他喝了口茶,直接道:“林丰,说说先前你提及的土地改革想法,现在我们议一议。” 赢玉乾和王棠也是看过来。 两人脸上都有好奇,林丰提及了什么土地改革? 第268章 画一个圈试点 林丰轻轻一笑,又说了一遍对土地的情况,便详细阐述道:“土地是国家稳固的根本,也是大秦崛起的根本。接下来,对土地要进行改革。” “这一事情,我是这般打算的,增加朝廷掌控的土地,改变收税的方式。” “如今大秦的土地政策,分为是永业田和口分田。永业田是种植桑、麻、枣树等土地,分配给百姓,是允许买卖的。至于口分田,则是土地状况良好,适合种植小麦、粟米、水稻等的,不允许私人买卖。” “口分田按照出生的人口,分配给百姓。一旦百姓身死,土地交还给朝廷。” “永业田这里,没什么好说的。” “口分田这里却是关键,按照正常的情况,口分田这里,人死就上交给朝廷,以便于朝廷重新分配。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不会乐意。土地交回去,就没了耕种的土地,就难以再有土地。”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林丰道:“地方上,为了争夺口分田,必然出现大批的瞒报隐报。甚至于,权贵也会伸手,把多余的土地兼并。因为权贵的介入,使得这些口分田削弱,朝廷掌握的土地,也就渐渐减少。” “偏偏权贵的土地,具有豁免权,是不上税的。土地被权贵掌控,就无法收回。” “最终,朝廷土地越来越少。” “这是土地兼并。” “朝廷如今的赋税,是按照人头征税,这不合理。因为人头税的征收,普通百姓躲避不掉。反倒是权贵,可以想尽办法隐藏人丁,而他们占据的土地却最多。” “这就形成了一个矛盾,天下占据人口多的是权贵,掌握土地资源多的也是权贵。偏偏,缴纳的赋税最少,甚至不缴纳赋税。天下家家户户的百姓,他们的土地少,却必须要缴纳赋税。”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这是不可取的。” 林丰侃侃而谈,阐述着如今的赋税特点。 如今大秦乃至于夏国、齐国和晋国都是人头税,也就是人丁税。 这样的赋税,有很大的缺点。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眼中有赞许神色。林丰眼下提及的,那就更为深层次,需要极大的智慧才懂得。一般士人,都是研究经史子集,谁去研究赋税? 王棠执掌户部,对于赋税的征收,最为精通的。 也是为此而头疼。 毕竟要维持一国朝政财政的运转,需要大量的钱财,这很不容易。如今一听林丰的话,王棠说道:“林先生,你提及了赋税制度的弊端,那么,你准备如何改革呢?” 赢九霄、赢玉乾齐齐看向林丰。 关键,就在改革。 如果不能做出改革,大秦和夏国、晋国、齐国都相差不多。关键是,大秦的经济基础更为薄弱。所以大秦虽说民风剽悍,却是一直最弱。 林丰继续道:“在我看来,土地甭管是永业田,亦或口分田,都要禁止买卖,都隶属于朝廷。一旦划定天下土地,那就不准许买卖,这是一个最根本的前提。” “当然,要改革不能一刀子切下去。如果直接宣布,大秦天下的所有土地都是朝廷的,大秦境内的世家、权贵,乃至于诸多臣子,恐怕都要议论纷纷,会引发大动荡。” “所以,要一步步的改革。” “不能一步就位。” “朝廷如今的土地,那就做出一个划定,禁止买卖。甚至朝廷接下来,对天下犯了事的人,不论是权贵,不论是谁,只要是犯了事的,查抄的土地全部充入朝廷。” “这就保证了,朝廷掌握的土地,会越来越多。”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在这个基础上,再进行改革。毕竟这般改革,权贵的反应才会更小。当然仅仅是禁止买卖,实际上都没什么变化,因为口分田禁止买卖的,权贵仍是有办法。” “最主要的,还是改革。” “改革,就不再以人头税征收,不再征收人丁税,而按照每个家庭掌握的土地来征收赋税,这是摊丁入亩,把人丁税改变,不再以人口划定,而是以土地的多少划定赋税。” “一家中,土地有多少亩,就征收多少赋税。” “在人口上,权贵可以说人少,可以隐藏。可是土地,权贵掌握的土地能隐藏吗?不可能的。土地不可能移动,你说土地不是你的,朝廷就直接收缴。如果土地是你大家族的,那就得缴税。” “按照这一情况下,对普通百姓来说,就减轻了负担。最主要的是,能征收权贵、世家的赋税,这才是最大的赋税,能进一步削弱权贵、世家,削弱豪绅士族。” 林丰眼神锐利,道:“通过征收赋税,也能知道这些豪绅士族,所掌握的土地有多少。不至于,权贵兼并的土地越来越多,朝廷的实力越来越弱。甚至在这般的赋税改革下,朝廷财政会越来越强,权贵会进一步削弱。” 赢九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赞叹道:“妙,妙啊!” 这一刻,赢九霄心下赞叹。 高明! 这手段太高明了! 王棠懂得户部的运作,更懂得赋税,他心中琢磨后,心下已然彻底明白了过来。他站起身双手合拢,恭恭敬敬向林丰揖了一礼,郑重道:“先生大才,王棠佩服。自古以来,豪绅世家难以遏制。按照这一策略,的确是能行,可谓精妙绝伦。” 赢玉乾也郑重道:“林先生的谋略,令人佩服。” 赢九霄说道:“诚如先生所言,这一改革,的确不能急,可以缓一缓。按照先生的提议,先选择一个小的地方进行改革,出了效果后,再进行大规模的推广。如此,能令人信服。同时,这也伴随商业上的革新开始。涉及到商业上,先生又有什么打算呢?” 王棠、赢九霄也再度看过来,眼中有着期待。 林丰的改革,太重要了。 所以两人期待。 林丰继续道:“涉及到商业上的改革,自然提振商业,给予诸多优惠政策。最主要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在摊丁入亩后,调整户籍策略,放松对户籍的控制,允许百姓自由迁徙。” “朝廷不需要按照人丁收税,百姓迁徙也不影响赋税。一旦百姓可以迁徙,那么地方上的许多人,如果不能生活,就可以迁徙到城镇做事,会在城镇生活。” “人口的流动,必然会带动经济的发展,带动商业的繁茂。” 林丰说道:“当然这是一个复杂而系统的事情,这事口说无凭,还需要经过试点的验证。所以商业、农赋的调整,都是连在一起的,要并行改革。只要改革,就会涉及到这些。” 赢九霄颔首道:“林丰,你说得对,是需要试点。这事情是你提出来的,只有你最擅长。所以,只能你亲自操办才行,你意下如何?” 林丰说道:“责无旁贷。” 对林丰来说,他清楚改革的重要性。一旦把摊丁入亩办妥,以及商业发展起来。 大秦,便有了本质的飞跃。 到时候的大秦,要东出攻伐各地,才有了真正的根本。 一个国家要超越另一个国家,不仅是执政框架制度的优势,更要在经济、军事等全方位的领先。如今林丰要改革的,就是在经济、政治上,一点点使得大秦能超越夏国等。 赢九霄想了想,道:“要改革,不能在咸阳附近,也不能靠近夏国地区,否则容易生出事端。最好,是偏僻一些,不至于引人注目。朕这里,倒是有一个方向。” 王棠道:“陛下让林丰去哪里呢?” 赢九霄笑道:“林丰,朕让你去威武郡治所姑臧县,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兼领姑臧县令,凡事可先斩后奏。如今威武郡刚更换了太守,王越从咸阳令调任威武郡担任太守。你去了后,和王越配合,也好办事情。” 王棠道:“多谢陛下。” 王越转任威武郡太守一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如今有林丰去,王棠就更是安心。 林丰颔首道:“谨遵陛下吩咐。” 赢九霄道:“是祖父,在朕这里,只需称呼祖父就是。” “是,祖父。” 林丰又回答了一声。 赢九霄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出使各国几个月,和家人分别,该回去看看了。另外,朕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休息。半个月后,再启程去威武郡姑臧县赴任。虽说改革重要,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不急于一时。” “谢祖父。” 林丰揖了一礼,便告辞退下。 大殿中,只剩下赢九霄、赢玉乾和王棠。 赢九霄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等林丰离开后,他脸上多了一抹向往,说道:“林丰这孩子,是上苍赐予我大秦的。另外,这摊丁入亩的政策,王卿,你和太子多商量商量。” “朕有预感,按照这一政策推行下去,虽说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可是真正贯彻下去,我大秦必然崛起腾飞。大秦东出,乃至于一统天下,也就有了基础。” “儿臣(臣)遵命!” 赢玉乾和王棠齐齐回答。 两人不再逗留,便转身退下。 赢九霄一个人坐在大殿中,脸上仍是挂着灿烂的笑容,他如今有满满的期待。 期待大秦东出的那一天。 期待大秦扫荡各国的那一天。 第269章 算术惊人 咸阳城内,林家。 如今后院中。 白玉瑶挺着肚子,正在翻看最新送上来的账簿。她如今怀孕,已经五个多月,颇为显怀。这期间,怀孕也更为艰苦,不过白玉瑶身体素质不错,且她也觉得幸福。 这是林家的传承。 也是她和林丰的结晶。 只是白玉瑶看着最新的账簿,却略微皱眉。 最新送回来的数据,愈发庞大,要核算起来,便更加的复杂,耗费的时间更多。 以至于,短时间无法完成。 白玉瑶却是耐心十足,一点点的核算。这是她的习惯,为了真正了解清楚具体的情况,她必须亲力亲为。否则,被下面的人骗了都不知道。 在白玉瑶核算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却是青禾欢喜进入。 青禾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白玉瑶听到后,连忙搁下笔,提着裙裾,也不管自己怀着身孕,就急匆匆往外走。好在她如今怀孕五个多月,已经颇为稳固,不受影响。 转眼白玉瑶进入大厅,看到了回来的林丰。 白玉瑶脸上露出笑容。 一颗心,欢喜无比。 回来了! 她的夫君回来了! 白玉瑶上前,欠身道:“夫君。” 林丰打量着白玉瑶,见白玉瑶圆润了些,笑说道:“让你担心了。” 白玉瑶道:“妾身无碍。” 两人一边聊一边往后院去,转眼来到后院,白玉瑶说了关于崔元屠、姜都山和赵飞熊等人的安置情况,才道:“夫君,所有人都安置在府上。不过崔先生带着人,找赵爷爷去了。赵爷爷派人回来说,带着崔先生等人去酒楼接风洗尘。赵爷爷说人多,担心吵闹到妾身。” 林丰颔首道:“有赵爷爷带着崔叔和赵叔去,那就没什么事。不论是崔叔,还是赵叔,昔年都是追随林家的人。崔叔这里,是父亲的军师。赵叔这里,是父亲昔年的前锋大将。对他们,要尊敬些。” 白玉瑶道:“妾身明白了。” 夫妻两人在后院中说着话,一诉衷肠,尤其白玉瑶隔了几个月没看到林丰,更是想念。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时间流转,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两人却是意犹未尽的感觉。 林丰连忙道:“玉瑶,我在宫中是吃过饭的,皇祖父亲自设宴,吃到傍晚时分才结束。你怀着孩子,天都黑了,先吃饭。” “听夫君的。” 白玉瑶一脸的幸福。 她吩咐了下去,府上厨子早就准备好晚饭,送来了饭菜。 白玉瑶晚上的饭菜三菜一汤,汤是鸡汤,专门补身体。她平日里,原本吃得不多。只是怀了孩子后,如今少吃多餐,吃得更多了,不像是以往。 恰是如此,才长肉了,变得更是圆润。 白玉瑶吃完后,讪讪道:“夫君,妾身是不是特能吃,吃得太多了?” 林丰道:“能吃是福,更何况怀了孩子,更要多吃些。如果吃不下,吃什么都没胃口,整日身子弱,那就不好了。” 白玉瑶嗯了声,点了点头。 她吃完饭,和林丰在后院散步后,才回到房中。白玉瑶坐下来靠着椅子休息,林丰看到案桌上的账簿,拿起来看了眼,问道:“玉瑶,这些账簿的核算,都是你亲自操办吗?” “是!” 白玉瑶点头回答。 她微笑道:“如今白天也没什么事儿,妾身也不去现场,就自己核算一下。总不能怀孕了,就什么事都不做。实际上人家普通的农妇,即便怀孕了,也还得干农活,我这里,已经好很多。只是核算一下账簿,不累的。” 林丰轻笑道:“这还不累?你这账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要核算的数据。为了核算,很是麻烦,对吧?” 白玉瑶道:“夫君慧眼如炬,如今核算的确稍微复杂些。因为咱们林家的产业,越来越大。不仅是药铺,还有酒楼、茶叶,这些都已经开办起来。甚至于养猪一事,也开始自己安排人豢养。整体上,因为事情多了,我们自身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核算更为麻烦。” 林丰翻看一遍后,略微皱眉,说道:“你这核算太复杂,自然是费神。” 白玉瑶心下一动,问道:“夫君有什么办法吗?” 林丰说道:“我提及你的复杂,是因为你的记录数据,以及核算很是繁琐。我曾接触过一个方外之人,他提及海外之地,有人用另外的符号,代替一到九的数字。涉及到核算,也有不同的计算符号。用这样的方式,比你的更简单。” 白玉瑶道:“请夫君教我。” 林丰当即坐下来,直接拿起毛笔,写下一到九的阿拉伯数字,说道:“从1到9,这九个数字,可以组合出所有的一切,我来教你。” 林丰先阐述了数字的情况,以及个位、十位、百位、千位,乃至于更多。除此外,又提及加、减、乘、除的方法,还有九九乘法口诀表。 大体情况,林丰阐述了一遍。 饶是如此,也耗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这时候天色彻底晚了下来。 林丰担心白玉瑶身体,就在白玉瑶这里休息。一宿无话,第二天上午,白玉瑶来了兴致,又请林丰传授算术。连续三天,林丰和白玉瑶在一起,就琢磨算术的这一事情。 按照林丰传授的方法,白玉瑶重新核算记录,一切便简单下来。以往半个月都核算不完的,他直接一天之内,就可以核算完,因为运算更为简单快捷。 三天下来,林丰也彻底休息好。他带着白玉瑶,往东宫去。毕竟林丰和赢玉乾之间,还是翁婿关系。 女婿回来了,得登门拜访。 林丰和白玉瑶抵达东宫,不需要经过禀报,直接就进入东宫后院,见到了赢玉乾和王氏夫妇。 林丰躬身道:“岳父、岳母。” 到如今,赢玉乾已经是太子,仍是坚持让林丰如此称呼。 这是赢玉乾的亲近。 也是赢玉乾的补偿。 赢玉乾笑吟吟道:“之前你出使晋国、齐国,我一直担心。如今回来了,那就好。好好休息些日子,缓一口气。不过父皇给你的时间也不多,趁着在家里,多陪一陪玉瑶。这丫头,时常念叨着你。” “这是当然。” 林丰笑着回答。 王氏带着白玉瑶往后院去,林丰和赢玉乾到书房中落座。 赢玉乾面色肃然,道:“贤婿,之前父皇安排的,让你去姑臧县改革。这一事情,未必一抵达了姑臧县,就要立刻实施,不要着急,慢慢来,有足够的时间给你改革。任何一项改革,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极可能伴随着流血。我不希望你去了,会有什么闪失。” 林丰笑道:“岳父放心,我明白的。更何况,还有兄长王越担任威武太守,应该不难。” “不,王越也不容易。” 赢玉乾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更是严肃。 林丰皱眉道:“岳父的意思,是威武郡的情况复杂,未必是表面那么简单?” “对,这是我的猜测。” 赢玉乾点头回答。 他缓缓道:“威武郡境内,不似其余的地方州县,境内有凉州最大的羌人和氐人部落。这些胡人,一贯是颇为跋扈。之前的威武太守,说是去地方巡查的路上,跌落马下致死。” “这事情,本就有些古怪,只是朝廷也没有调查,我这个太子,不好质问。再者,父皇都直接安排了王越去任职,也就无法再改变什么。” 赢玉乾道:“如今你去姑臧县任职,务必要当心。因为,这可能是一个漩涡。” 林丰道:“岳父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更何况,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是姑臧县境内,羌人、敌人配合,也就罢了。如果是不配合,我不介意把他们灭掉。” 赢玉乾笑道:“你倒是自信,有这个自信是极好的,我拭目以待。”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时间流逝。 抵近中午,林丰、白玉瑶在东宫吃过午饭才离开返回。 在林丰、白玉瑶离开后,王氏却是来了,她的脸上还有着惊讶神色,迅速道:“夫君,之前你不是提及了一个难题。说是户部的核算,无比麻烦吗?” “对,是有这一回事。” 赢玉乾一脸的无奈,叹息道:“户部的账目,一到了年底核算的时候,真是如山如海的案牍,太多太多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整理完。” “在这般的前提下,户部王尚书一直说人手不足,偏偏也不可能无条件增加人,毕竟忙过了年底核算,户部也就稍稍清闲下来。这事儿要在户部开了口子,下一步,在其余各部也会提出来的,就难以处理。” 赢玉乾道:“这事情,就不了了之。” 王氏道:“今天妾身和女儿聊天时,提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涉及到账簿核算的。之前女儿核算她林家的账目,妾身提醒她,让她少操心,毕竟怀孕了。这一次瑶儿来了,妾身又提醒了一次。” “没想到,这丫头说林丰给她提供了一种不一样的计算符号,说是无比的便捷,她给我演示了一番,然后一上午,我们娘俩就研究这事儿,很是方便。” 王氏道:“这一计算方式,或许有用,能缓解户部的问题。” 赢玉乾惊讶道:“当真?” 王氏道:“自然是真。” 赢玉乾说道:“你和瑶儿在一起大半天,都在琢磨这一事情?” 王氏道:“对,就是琢磨这个。妾身已经学会了,很简单。” 赢玉乾直接道:“那好,我考一考你。如今市面上,猪肉十六钱一斤肉,有三百二十八斤肉,共需要多少钱?” 这一题,是赢玉乾曾经遇到的。 知道答案。 王氏直接拿起笔,列出了乘法算式,迅速的核算一番,说道:“一共五千二百四十八钱。” 赢玉乾一下瞪大了眼睛。 有些惊讶。 这速度太快了吧? 换做其他的人来算,即便户部的人核算,也需要些时间。王氏这里,只是写了一些鬼画符,他完全看不懂,一番摆弄后就懂了,让赢玉乾无比的震惊。 这事儿真要这般速度,那么户部的核算,就会无比的简单。 赢玉乾当即道:“来人,去请户部尚书王棠来一趟东宫,说本宫有事商议。” “喏!” 内侍直接去通知。 赢玉乾道:“夫人,等王棠来了,你再演示一遍。” “没问题!” 王氏笑着回答,能帮到赢玉乾,王氏的内心自然也是极为欢喜。 时间不长,王棠进入东宫,他见到赢玉乾后,恭敬行礼道:“臣王棠,拜见太子殿下。” 赢玉乾摆手道:“王尚书,不必多礼。之所以请你来,是户部核算账目,你提出很麻烦,且人手不足。如今本宫这里,有一种更为便捷的方式。这一方式,是我夫人和小女交流,了解到的更为便捷的计算方式,有助于清算户部的账目数据。王尚书,你列一个日常的计算出来,让夫人计算就是。” 王棠道:“如此,便辛苦太子妃了。” 王氏道:“王尚书请。” 王棠直接道:“譬如,今年凉州的赋税总额,十万八千两银子。如今,凉州十五个县,平均下来。每个县的赋税是多少两银子呢?” 王氏听到后,迅速的列出除法算式,她计算一番后,说道:“王尚书,是每个县七千二百两银子。” “这么快?” 王棠脸上,也是一下震惊了。 按照户部的人来计算,单是这一计算,就要耗费很多的时间。 可是,王氏转眼就算出来了。 王棠一下就想到了户部的事,如果诸多要核算的,都这么迅速,那么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核算诸多的账目,可以核算出赋税的数据。 王棠神色兴奋,说道:“敢问太子妃,这是谁发明出来的,莫非是公主发明的吗?” “不是,是林丰发明的。” 王氏摇了摇头,道:“是林丰为了方便瑶儿计算账目,给了她这种计算方法。实际上,我不怎么懂,只学了半上午,只能是囫囵懂一些。” “半上午的学习,就有这样惊人的速度?” 王棠在这一刻,更是震惊了。 他很是激动,说道:“太子殿下,臣立刻去请教林丰。这一计算方法,必然有利于我大秦。一旦户部的人,掌握了这一计算方法,户部的核算,再无困难。” 赢玉乾也是好奇,笑说道:“本宫也是好奇,我和王尚书一起去。” “太子殿下,请。” 王棠迫不及待往外走。 赢玉乾吩咐人准备马车,和王棠一起乘坐马车,径直往林家去。 第270章 王棠要拜师林丰 林家,书房中。 林丰和白玉瑶自东宫返回后,白玉瑶午睡去了。毕竟她怀孕五六个月,身子骨不比常人,容易疲惫。 林丰闲来无事,则是静下来。 他思考着前往姑臧县任职的事,要推进土地和商业的改革。尤其涉及到土地改革,这必然会遭到诸多阻拦,会有诸多的压力。所以,得有所准备。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便是这个道理。 在林丰仔细思考时,高小鱼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公子,太子和王尚书来了。” 林丰一听到后,有些惊讶。 赢玉乾和王棠来。 怎么回事? 林丰站起身,就离开了书房,往大厅去。林丰见到联袂赶来的赢玉乾和王棠,引着两人落座,林丰主动道:“岳父和伯父联袂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王棠道:“贤侄,老夫来拜访,是为了你计算账目的方法。这一方法,堪称神速,更是匪夷所思。具体的算法,老夫想了解一番,甚至希望能学习。” “这一事情,关系到大秦的户部运转。老夫也知道,一门技艺的传承,极为重要,甚至一般不外传。所以如果你介意,老夫这里愿意拜你为师,学习这一门技艺。” “不知贤侄,可愿意传授?” 这时代的技艺,多是匠人师徒之间的传承。 这种传承,很少是书本。 多是口口相传。 甚至很多师徒在传授技艺时,一开始传下一部分的技艺,会有所保留。等到最后,才会把最重要的诀窍传授给弟子。 这是大多数匠人的现状。 恰是如此,王棠才提出了这一请求。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伯父,不必如此,而且涉及到算术的运算,不是什么复杂的算法。我这里,已经是把所有的算法写下来,记录下了如何计算的方式。只要是识得了数字,懂得了加减乘除的方法,也就很简单。” 王棠一听,他看向林丰的眼神,一下多了敬佩。 他敬佩林丰的无私。 他敬佩林丰的不藏私。 换做其余人,有任何的惊世技艺,必然留着传家,必然藏着掖着。可是如此重要的技艺,林丰却甘愿贡献出来,让人敬佩。 王棠神色肃然郑重,道:“老夫代户部上下,向先生道谢了。” 他恭恭敬敬地揖了一礼。 林丰接受了这一行礼,直接吩咐高小鱼,从书房中取来《算术》一书。这是他和白玉瑶研究算术的这几天,专门抽空写下来的数学算法,涉及到加减乘除,以及九九乘法口诀,还有计算的方法。 除此外,还涉及到一些数的平方、立方。 这是比较复杂一些的。 甚至,连简单的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三元一次方程都涉及到。至于更复杂的一元二次方程、二元二次方程,暂时却是不曾涉及到。 如今户部核算,这些方法已经足够了,至少能解决绝大多数的所有问题。 林丰把《算术》一书交给王棠,当即,王棠就开始迅速的浏览。只是他不认识,一眼看过去,却是看鬼画符一样,完全是看不懂,也看不明白。 王棠看向林丰,询问道:“林先生,这是如何计算的?” 赢玉乾也是跟着看过来,眼中有期待。先前他听妻子说了一下,觉得厉害。问题是算术的数字不曾背诵,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也是看得迷迷糊糊的。 林丰当即从1到9进行讲解,实际上把九个数字认识后,一切也就简单下来。 接下来的加减乘除,很快就熟悉。 更深层次的,实际上核算的账目,有加减乘除已经足够使用。 王棠强迫自己记下,在林丰的指导下,计算了一番,很快就开始熟悉了。 王棠越是按照这一方法运算,越是觉得便捷简单,甚至是迅速。 恰是如此,王棠内心更是激动。 他看向林丰,郑重道:“林先生,此番多谢你了。我大秦地处西北之地,不仅是士人少,这样的算术,根本就不曾涉及,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如今,有了《算术》这一本书,自此,大不一样了。请林先生,受我一拜。” 王棠又躬身要行礼,林丰道:“伯父,不必行礼了。” “不,你不懂。” 王棠却是坚定行礼。 然后,王棠道:“算术一道,大秦根本就不懂。大秦的核算,几乎都是靠人力来堆积。即便如此,也是不容易。如今有了算术,却是更简单了。你,当得起这一拜。” 赢玉乾也是道:“贤婿,王尚书的话,丝毫不夸张。我代大秦,谢谢你。” 林丰连忙道:“我也是秦人,能有利于户部,能有利于大秦,这是我该做的。” 对于林丰来说,这是简单事情。 只是,大秦没有算术罢了。 王棠心下已经激动起来,迫切道:“时间紧迫,我就不逗留了,我这就回户部去。” 赢玉乾道:“本宫也回去。” 林丰道:“我送岳父和伯父。” “不必了!” 赢玉乾和王棠跟着就离开。 两人出了林家,赢玉乾径直回东宫,王棠则是风风火火的回到户部。他取出林丰的书册,又仔细的记录了一遍,甚至再度核算一番,彻底熟悉后,才把自己户部的侍郎喊来。 如今的户部,有两个侍郎。 户部左侍郎崔直、户部右侍郎仇含,两人都是王棠提拔起来的,是王棠的左膀右臂。 王棠看着站在下方的两个人,问道:“如今在年初,户部进行预算。涉及到各州拨款的预算,涉及到各部开支的预算,都要有一个大体的估测,才能做出安排。” “只是预算很是缓慢,一直算不走。这一事情,你们有什么办法?” 王棠看向了崔直和仇含。 他没有立刻提出林丰发明出来的《算术》,而是开口询问。 崔直的年纪在四十出头,国字脸,浓眉大眼,给人颇为敦厚的感觉,他主动道:“尚书大人,关于预算的问题。咱们户部的人手,实在是不够。” “依照卑职的办法,就是请陛下增加人手。唯有如此,才能迅速解决。否则,如山海般的案牍和账目,全都要在短时间内预算出来的,根本办不到的。” “没有人,那就得影响速度啊。” 崔直道:“这是实话,并非什么推诿之词,尚书大人您应该知道的。” 仇含附和道:“尚书大人,户部的情况,历年都是这般,年底年初忙得不可开交。这事儿,都是老生常谈。或是增加人手,或是就一直拖着慢慢解决。你的问题,实在无法解决啊。您对于咱们户部的情况,还不了解吗?” 王棠道:“都没有办法?” “没有!” 崔直和仇含齐齐回答。 王棠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老夫这里,倒是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崔直和仇含又齐齐说话。 两个人的脸上,都有难以置信的神情。 崔直和仇含都是王棠提拔上来的人,熟悉王棠的处事风格,自是没有多少拘束。 王棠自衣袖中,取出《算术》一书,拍拍书本,说道:“这就是我带回来的宝典,接下来,就靠这一本宝典,能够解决户部所有的核算问题。” “来人,拿一本去年凉州要核算的人口账簿来。” 王棠吩咐了下去。 侍从迅速去库房取了一本账簿,搁在王棠的面前。 王棠翻开后,看着账簿中记载的数据,缓缓道:“这一本账簿的记录不复杂,甚至可说是简单。这第一页的人口数据,是凉州去年一年死去和出生的人口,以及对比前年的情况。” “去年一年,凉州死去的人有五万三千六百九十八人,新出生的人有八万五千二百三十六人。前年死去的人,有五万八千七百五十六人。前年出生的人口,是八万四千三百四十五人。” “第一页要核算的,是今年死去人口和出生人口的差别,差了多少。同时,再计算死去人口和出生人口,比之前年各自的提升或降低数量。” “有了这一数据,才能对比。按照咱们以往的计算,数据很大,算起来比较复杂些,需要一定会的时间。可是,你看我如今的计算,却是不一样了,更是快捷。” “原本需要可能至少一个时辰,可是如今,却是短短时间。” 当即,王棠按照数字的方式罗列数据,写下出生人口减去死去人口的算式。不过片刻功夫,就算出了结果,出生人口多三万一千五百三十八人。 这是出生人口比多出来的结果。 因为王棠还有些不熟练,所以慢了些。 实际上,还能更快。 饶是如此,却直接计算出来。 这一幕,落在仇含和崔直的眼中,两人虽说完全看不明白王棠写下来的鬼画符,可是看着这一幕,却是有些颇有道理的样子,两人相视一望,莫名的惊讶。 不懂,却是好奇。 王棠看着仇含和崔直的神情,轻轻一笑,他继续核算。以前年的死去人口,减去今年死去的人口,最终得出死亡人数减少五千零五十八人。然后,又以今年新出生人口,减去去年新出生人口,最终得出增加了八百九十一人。 数据核算,极为迅速。 短短时间,就核算完。 实际上这搁在后世,小学生都会计算。问题是,大秦的算术几乎是空白。尤其大秦这里,连儒学都难,连懂得学问的人都不多,更别说这样的算术了。 恰是如此,林丰的这简单算术,一下仿佛打开了一个天窗似的,很是让人震惊。 王棠,才会如此郑重。 仇含和崔直看着王棠写下的鬼画符数据,虽说看不懂,等听到王棠禀报出来的答案,和确定的答案对比,是一模一样的,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神色,这是什么方法? 如此的迅速? 崔直道:“尚书大人,这是什么?” 仇含也是砸吧砸吧嘴,有些震惊问道:“您这是发明了什么,怎么会如此的迅速?” 王棠看着两人不懂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一算法,你们不懂了吧。来,老夫给你们讲述一番,待老夫讲述后,你们就懂了。” 他本身是半灌水,可是架不住这先懂得的优越感,依葫芦画瓢的讲述1到9的数字符号。待这九个数字阐述完,王棠再阐述加、减、乘、除各自所代表的符号和计算方法。 王棠一一的讲解,甚至他专门出题,让仇含、崔直进行简单计算。 等王棠一番讲解后,崔直、仇含很快明白了过来,两人都是震惊,这算术真是博大精深,更是简单快捷。 当真是迅速。 太好用了。 这太有利于户部核算和预算。 要知道如今的户部核算和预算,很多时候就是糊涂账,根本算不过来。 如今,却是能厘清。 仇含忍不住问道:“尚书大人,这是您发明的吗?这一计算方法,真是博大精深,更是迅速无比。” 崔直道:“尚书大人聪明无比,令人佩服。” 王棠捋着颌下的胡须,很是自得,却是摇头道:“老夫哪里懂得这些,如果老夫懂了,就不会一直藏着掖着,而是早就推出来,解决我户部的困境。” “这样的计算方式,是林丰给予的,他发明的《算术》。老夫,也是向他求得了计算的方式。原本老夫是准备拜他为师,学习这一计算的方法。” “可是,林丰无条件赠送讲解。” “这一本算术,便是详细记载了诸多的计算方式。” 王棠提及林丰,那眼中满是赞叹。 这算术太精妙了。 仇含惊讶道:“林丰文武双全,连这样的偏门计算都懂得吗?尚书大人,干脆请林丰到咱们户部来。他这样的人,不来户部,简直可惜了啊。” 崔直连忙附和道:“对,对,仇含兄言之有理,林丰尚未出仕做官,这就是咱们的机会。依我看,让他来户部,那就是最好的安排,有利于咱们户部解决问题。” 王棠轻笑道:“林丰这样的人,户部可容纳不下,他自有安排,这事儿你们不必操心。你们要做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再传授下去。所有户部的人,都必须要学《算术》,要尽快学会熟悉。以后所有的账目核算,以及所有的数据,甚至都用算术来进行撰写。” “喏!” 仇含和崔直纷纷回答。 两人可不会嫌弃,甚至这学会了后,自家的弟子,那也是可以传下去的。 作为学问的辅佐,算术极为有用。 王棠再度道:“我户部的人,得了林丰恩惠,以后见到林丰,都以师礼尊重,明白吗?” “明白!” 仇含和崔直再度回答。 王棠摆手道:“大体的计算方式,你们都已经了解。《算术》这一本书,你们拿下去,各自誊抄一本,然后把原本还给我。一个月内,户部的人都学会,你们各自安排。” “喏!” 仇含和崔直再度回答。 两人相视一望,眼中都是有了一抹竞争神色。 这是看各自能力的时候。 在仇含和崔直的安排下,户部的计算迅速推广出来,这消息在两天后,传到了宫中,赢九霄也知道了户部的情况,他详细问了汪顺,得到了户部如今的情况,为此专门把王棠喊到了宫中询问。 赢九霄看着王棠,问道:“王卿,林丰给的《算术》一门学问,当真好用吗?” 王棠一下激动了起来,迅速道:“陛下,《算术》一书,真是博大精深。其包含的运算,简直好用到了极点。这一门学问,可以开宗立派。酒楼的掌柜,其余的佐吏,以及户部的官员,所有需要核算的地方,都可以使用。臣越是琢磨,越是觉得这算术一道博大精深。” “哈哈哈……” 赢九霄听到后,捋着颌下胡须大笑了起来。 笑声,极为自得。 他微眯着眼睛,自得道:“朕真是慧眼如炬啊,早早发现了林丰的能力。昔日,燕长歌来捣乱有他解决,太子造反有他镇守皇宫,各国来袭有他出使瓦解。如今户部的问题,林丰也是解决了。好,好!朕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赏赐他了。” 王棠道:“陛下,臣倒是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赢九霄也是笑着询问。 王棠说道:“昔年林家在夏国时,林九霄因为在战场上立下大功,曾被赐予镇国侯的爵位。到林元忠时,他也是被夏国朝廷赐予镇国侯的爵位。” “等林元忠死去,林家便再无爵位,林丰也没有。依照臣的意思,便以陛下的名义,下诏嘉奖林丰出使晋国、齐国的功勋,敕封为镇国侯,赐予镇国侯府这一牌匾,悬挂在林家大门上。” “甚至这事情,再安排人去传旨,再让人敲锣打鼓,大张旗鼓的把牌匾送过去。” “如此,彰显其功勋。” “同时,也是给予林家在夏国的爵位,料想是不错的嘉奖。” 王棠说道:“未来林丰再立下功勋,可以进一步嘉奖。毕竟再进一步,就是镇国公,或是其余的国公爵位。这是人臣极限,下一步就是封王。大秦这么多年,可是鲜有异姓王的。” 赢九霄眼前一亮,笑道:“王卿,你说得对,就这么安排。” 王棠道:“陛下圣明。” 赢九霄说道:“你代表朕,亲自去传旨,亲自负责送牌匾的事情。” 当即,赢九霄写了诏书,让人迅速去打造镇国侯府四个字的牌匾。等内侍来禀报说已经准备妥当,赢九霄看向王棠,吩咐道:“王卿,去吧。” “臣遵旨。” 王棠转身就离去。 王棠先去了一趟工部,把镇国侯府的牌匾领取,就带上一众士兵,敲锣打鼓大摇大摆地出了皇城,朝林家住宅去。 这一动静,极为浩大。 一下就在城内传开。 第271章 镇国侯林丰 咸阳城内,通往林家的街道上。 敲锣打鼓的声音,不断传出,王棠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敲锣打鼓的士兵,以及扛着牌匾的士兵,还有人专门负责喊话,宣传林丰出使晋国、齐国不畏艰险,说服了两国不再出兵相助夏国对付大秦。 消息,不断传开。 大秦百姓,议论纷纷。 一时间,咸阳城内震动,舆论沸腾。 只不过林家内,却是很平静,府上的人各司其职。 林家后院内,校场内。 呼喊厮杀声音,不绝于耳,姜都山带着麾下十七个士兵,正和以杨青龙为首的天龙十八骑交锋。双方使用的武器,都是木制战刀。只是这时候的厮杀,姜都山一方被彻底压制,竟无法反击。 林丰、崔元屠、赵飞熊都在观战。 崔元屠叹息一声,道:“姜都山这一次,又败了。他连续几天,都是屡败屡战。” 林丰神色淡然,笑说道:“天龙十八骑是我的嫡系,且单个武艺出众,他们还学了战阵,自是不弱。” 崔元屠道:“少帅是怎么想到,让每个人都读书识字的呢?要知道军人读书识字,是极少啊。” 林丰眼中有期盼,说道:“我对他们,不是把他们当做士兵亲随看待,是当做未来的将领培养。所以,让他们读书识字,让他们习武。有这个条件,自然要尽力培养。以后我们的人,都要这么安排。包括姜都山麾下的人,都要培养。” 崔元屠点头,心下却是震惊。 不曾到咸阳之前,崔元屠虽说对林丰,认为有了详细的认识。可是到了咸阳后,在林家住下一段时间,他却发现,情况彻底又发生了变化。 一方面,林丰竟是还精通医术,给了诸多的药丸制作方法,使得林家药铺生意火爆。 另一方面,林丰更懂得经营之道。主母白玉瑶经营的酒楼、茶叶等,都是林丰弄出来的。如果没有林丰,白玉瑶根本不可能涉及到这些。 而且,林丰的家将全部习武读书,还背诵了兵书,可谓是文武双全。 一般情况下,都是大家族的人,才能读书识字。 林丰的这些人都读书。 一项项事情,很是不一般。 “败了,不打了。” 在崔元屠思考的时候,姜都山带着人撤出来。他来到林丰的面前,抱拳道:“少帅,末将又败了。这一次,末将败得心服口服。杨青龙率领的天龙十八骑,远超卑职麾下的人。” 杨青龙是天龙十八骑为首的人,他练武的天赋最佳,在前不久刚刚踏入先天境界。 而且,杨青龙读书极为刻苦。 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杨青龙能脱胎换骨。实际上,天龙十八骑刚买回来的时候,没有太多的差距,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所有人习武一样,读书一样,渐渐的,也是拉开了距离。 到如今,已然层次分明。 杨青龙作为天龙十八骑之首,当之无愧。他面色肃然,抱拳道:“姜校尉,承让了。” 姜都山道:“你名副其实,不必如此谦虚。” 林丰看着较量的双方,道:“不论是杨青龙的天龙十八骑,亦或是姜都山麾下的人,暂时还远远不够,还要进一步的提升。未来你们这些人,是要上战场的。甚至,是要领军的。所以要有锐气,要有胆气,但更要有智慧。” “谨遵少帅教诲。” 杨青龙、姜都山等人齐齐回答。 崔元屠看着一众人的士气高昂,笑吟吟道:“少帅,所有人众志成城,这是好事情。我如今,有一个想法。” 林丰道:“崔叔有什么想法?” 崔元屠道:“少帅刚回咸阳,可以多陪夫人一段时间。至于我,先带着一部分人去姑臧县,了解姑臧县的情况。一旦少帅抵达姑臧县,就可以开始处理事情。” “按照少帅所阐述的,以及黑冰台送来的一些消息。如今的威武郡,如今的姑臧县,不是什么好地方,甚至胡人混杂,稍有不慎,可能在姑臧县翻船。” “所以这一次少帅去姑臧县改革,必须做充足的准备。卑职先一步去,便可以先了解地方情况。” 崔元屠说道:“反正,卑职也无事,先一步去姑臧县,可以探路的。” 林丰直接道:“可以。” 崔元脸上多了一抹笑容,说道:“既如此,卑职稍后就带上赵飞熊、姜都山一众人,往姑臧县去。后续少帅再带着高小鱼、杨青龙一众人来。” 林丰道:“崔叔当心一些。” “请少帅放心,我无碍。” 崔元屠摇了摇头,显得很是自信,区区姑臧县,不会有什么事情。 他眼中有一抹向往,说道:“昔年,林家在夏国是镇国侯府。不论是老将军,亦或是大帅,都是朝廷敕封的镇国侯。这个镇国侯,那是名副其实。林家,堪称是镇国柱石一般。如今少帅到了大秦,待再立下功勋,争取也能得到镇国侯这一爵位。如此,便是不负林家的传承。” 林丰笃定道:“一定会的。” 姜都山、赵飞熊、杨青龙等人,脸上都流露出期待神色。 他们追随林丰。 也希望林丰早日崛起。 “公子,公子!”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高小鱼急匆匆进来了。 高小鱼粗犷的脸上,尽是狂喜神情,说道:“刚刚有人来府上传话,陛下嘉奖您游说晋国、齐国成功,特意敕封您为镇国侯。如今户部尚书王棠,亲自带着人,敲锣打鼓的带着镇国侯府的牌匾来了。您快收拾一下,准备迎接吧。” 林丰道:“知道了。” 相比于林丰的镇定,崔元屠、赵飞熊这两个林家的老人,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镇国侯府! 昔年夏国镇国侯府林家,那是响当当的。随着林元忠的死去,镇国侯的爵位,皇帝直接收回,林家不再是镇国侯府,林家也是跟着没落。 如今,又回来了。 崔元屠激动道:“拜见侯爷。” “拜见侯爷!” 赵飞熊以及其余的林家旧部,齐齐抱拳行礼。 “拜见侯爷!” 姜都山、杨青龙等人,也是跟着一起行礼。 所有人神色,都是激动。 林丰如今是镇国侯,即便林丰暂时还未出仕,这一起步就是镇国侯的爵位,已然是不一般。 林丰笑着回礼,道:“走吧,准备迎接。” 他带着人往外走,不多时,就到了大门口,恰在此时,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只见街道上,一众士兵敲锣打鼓,还有士兵抬着镇国侯府的牌匾,不急不缓的朝着林家走来。 在队伍周围,还有无数的百姓跟随,全都是看热闹看稀奇的。 王棠为首,他骑马走到林家外面,翻身下马,看着早已经等候的林丰,直接道:“林丰接旨。” “臣林丰接旨。” 林丰躬身回答。 王棠取出一道诏书,直接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尔林丰文武兼备,出使晋国、齐国,威振外邦,为国解忧,立下大功。兹特授尔为镇国侯,钦哉!” “谢陛下隆恩。” 林丰接下了这一圣旨。 随着林丰接下圣旨,王棠手一挥,随行的士兵迅速搭建楼梯,摘除原本的牌匾,换成如今的镇国侯府牌匾。 王棠笑道:“林侯爷,恭喜了。” 林丰道:“伯父客气。” 王棠感慨道:“老夫跟随陛下也是几十年,如今,也就是一个县侯。老夫的侯爵,相比于你的镇国侯这一侯爵,可是差了许多。你小子,真是厉害。” 林丰道:“这都是陛下赏赐。” 王棠继续道:“说实话,你是应得的,你担得起镇国侯这一爵位。” 说到这里,王棠又前进一步,到了林丰的身旁,压低了声音,道:“贤侄,威武郡乃至于姑臧县的情况,比较特殊,比较复杂。你去了后提醒王越,让他别一根筋。总之,你们两人都小心一些。” 林丰眉头一挑。 先有赢玉乾的提醒,如今又是王棠的提点,威武郡的情况显然不简单。 林丰道:“我明白了。” 两人聊着天,时间不长,镇国侯府的牌匾挂上去,王棠就告辞离去。 林丰带着一众人回到府上,便宣布嘉奖府上的人,所有人月俸翻倍发放。整个府上,一下欢呼雀跃起来。如今这不再是普通住宅,是镇国侯府。 崔元屠紧跟着,就带着人离开,往姑臧县去。因为崔元屠、姜都山、赵飞熊等一众人的离开,府上一下少了几十个人,空了下来,没了先前热闹。 林丰呆在府上看书。 趁着还有些时间,呆在府上多陪一陪妻子,毕竟这一次去了姑臧县,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回来。 在林丰看书,下午申时过去,已经快抵近傍晚时分,高小鱼又来了。 高小鱼神色有些迫切,说道:“公子,刚有人来府上送信,说是让您拿着钱去元青坊赎人。您的兄长桓肃之,在元青坊吃住不给钱,被扣押在元青坊。” 元青坊,是城内的青楼。 林丰听到桓肃之竟被扣押在青楼,忍不住笑了笑,桓肃之怎么被扣押在青楼了? 这事有些古怪。 桓肃之是大家族子弟,有智慧有谋略,也不是纨绔,仅仅是爱好美食罢了。这样有自制力的人,即便是到了青楼元青坊,那也不会胡来。 而且,桓肃之应该有足够的钱财开销,不可能被扣押啊。 林丰心中揣测着缘由,也没有耽搁时间,吩咐道:“拿上钱,我们去元青坊。” “喏!” 高小鱼点头,带上钱和林丰出了林家,往元青坊去。 第272章 姑臧杨家 元青坊,位于咸阳城南。 昔年元青坊就一直在,只是不怎么显赫,也没什么花魁。随着大秦西风醉,以及酒楼、茶叶、药材等兴起,来往于咸阳城的各国商人多了起来。 咸阳城随着更为繁华起来,原本的青楼也就焕发了生机。 元青坊渐渐热闹了起来。 此刻在元青坊后院,桓肃之双手被捆绑在身后,那俊朗的脸上还有淤青。 一个四十左右,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死死盯着桓肃之,一脸鄙夷和愤怒。 此人是元青坊的老鸨郭氏。 她哼了声,冷冰冰道:“桓肃之,亏得老娘还认为,你是富家子弟,没想到身上竟只有百余两银子。就凭你这样的人,也想在我元青坊吃白食,简直笑话。我告诉你,林丰今天不来元青坊给钱,你就等着被打断腿。到时候,你还得在元青坊为奴。” 桓肃之神色从容,没什么担心的,说道:“我兄弟就是林丰,这一点,你放心。你如今捆着我,不怕二弟动怒吗?” “动怒?” 郭氏神色不屑,说道:“林丰有才华不假,可是,难道林丰就不遵守大秦的法纪了吗?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林丰又不是什么达官贵族,怕他做什么?” 桓肃之道:“等着吧,我兄弟很快就会来的。” 郭氏嘲讽道:“但愿如此,否则,你死定了。” 桓肃之却安之若素,没有什么急切的。他来了咸阳这里,就不担心林丰不管他。 “咚!咚!” 敲门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躬身道:“郭妈妈,林丰到了。” “带进来。” 郭氏吩咐一声。 侍从去传话,不多时,林丰、高小鱼进入后院。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桓肃之,尤其注意到桓肃之脸上的淤青,打趣道:“兄长,你这模样太凄惨了。真要是传出去,恐怕你这凤雏的名声,就全毁了。” 桓肃之道:“贤弟,这一次是哥哥吃了亏,烦请你帮忙。” 林丰道:“怎么一回事?” 桓肃之道:“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没钱了,欠了几天的房钱。贤弟,麻烦你了,给她三百两银子。” “怎么可能三百两?” 郭氏一下站起身,眼神凶神恶煞的,怒气冲冲道:“三百两银子,就想解决吗?五千两银子,没有五千两银子,你桓肃之别想离开元青坊。” 林丰面色顿时冷了下来。 三百两银子,已然是天价,一下变成五千两银子。 这是敲诈。 林丰道:“你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五千两银子。” 郭氏哼了一声,神色鄙夷,昂着头道:“林丰,就是五千两银子,一丝一毫都不能少。” 林丰道:“还真是跋扈泼辣啊。” 郭氏强势道:“老娘泼辣跋扈,那又怎么样?你以为你林丰是什么人,是权贵可以肆意妄为吗?你兄长桓肃之,白吃白喝白住。这样的人,没有被打死,我已经仁至义尽。没有五千两银子,不可能让你带走人。” 林丰听得嗤笑一声,更是摇了摇头。 郭氏问道:“你笑什么?” 林丰道:“我之所以发笑,是你真要五千两银子?” “要!” 郭氏笃定回答。 林丰道:“我兄长吃住没给钱,是他理亏。你提出五千两银子,我给。但愿,你不会后悔。你收了我林丰的五千两银子,那是你跋扈猖狂,肆意妄为,是我和林某人过不去。你后续再想和解,就不是几万两银子能解决的。” 郭氏嘲讽道:“就凭你,一介书生罢了。真以为有了皇帝的器重,就了不得了。皇帝器重,可是你手上,也得有权才行。你以为你是谁,是侯爷吗?是太守县令吗?是朝廷重臣吗?” “林丰,老娘话就放在这里,没有五千两银子,别想带走人。这事情,是桓肃之白吃白喝白住,是他理亏,老娘走到哪里,都说得过去。” 郭氏无比的跋扈,猖狂道:“即便去衙门里,老娘也不怕。” 林丰没有多纠缠,直接道:“高小鱼,你去支取五千两银子来。” “喏!” 高小鱼立刻回答。 他其实也带了钱,可是带来的钱不多,毕竟没想到郭氏一张口,就是五千两银子。 林丰直接去解开了桓肃之的绳索,看向郭氏,说道:“我带兄长去前厅雅室喝茶,等高小鱼来结账。” 郭氏哼了声,看向一旁的侍从,吩咐道:“你带着人去前厅,别让人跑了。” 她的话语中带刺,丝毫不给林丰脸面。林丰有才,那又如何,钱才是最重要的。 有人跟着,她不信林丰敢离开。 林丰不管侍从,带着桓肃之出了后院,来到元青坊二楼雅室中。两人坐下来,林丰又让人上茶后,他笑吟吟道:“兄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桓肃之不是纨绔子弟,不是莽撞之人,这样的人一直在元青坊,必然有意图。 这是林丰的判断。 也是林丰的信任。 桓肃之问道:“贤弟,你不认为我在元青坊,是专门白吃白喝白住吗?” 林丰道:“我相信兄长。” 桓肃之脸上的神情,收拢了起来,正色道:“我从晋国进入大秦,沿途都在走访各地,了解大秦地方上的情况。大秦相比于晋国,贫瘠了很多。” “只是大秦的百姓,却也淳朴勤奋,踏实奋进,这是我的所见所闻。” “只不过,我在地方上,还发现了一件事,大秦境内到处有买卖奴隶的情况。如果买卖奴隶少,也就罢了,问题是许多大家族都掺和这一事情,已然是到了必须要整顿的地步。” “买卖奴隶在晋国、齐国等,实际上也有。问题是,大秦想发展,大秦想东出,这就要解决,得改变大规模买卖奴隶的这一情况。因为太多的奴隶,不是被贬为奴隶,不是被卖为奴隶,是被拐走成为奴隶的。” “这,就很危险了啊。” 桓肃之侃侃而谈,他眼神极为认真,继续道:“我一路追查,发现大秦许多的奴隶,都来自一个家族,大秦威武郡姑臧县杨家。几乎大多数的奴隶,都是从姑臧县杨家来的。” “恰好姑臧杨家在咸阳,有一个专门负责对接生意的人,此人名叫杨希圣,年近五十,八面玲珑,负责奴隶生意。你要的奴隶,是中年女子,还是妙龄女子,还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乃至于是婴孩,亦或是壮年男子等,只要是你要的,杨希圣都可以弄来。” “这些奴隶,实际上,都是拐来的,都是抢来的。” “杨希圣这个人,就喜欢在元青坊来。因为元青坊的花魁不错,也符合杨希圣的口味。他每一次来,都喜欢在大堂内饮酒,甚至喝了酒大放厥词。” “恰是如此,我一直在元青坊住下,观察杨希圣的一言一行。” “从这个人的口中,得知了许多的消息。姑臧县杨家,掌握的奴隶人数不下于三万人,专门做这个生意。贤弟,你想一想,一个大家族的人,涉及到数万奴隶,可想而知,其影响力多败坏?” “如果这样的蛀虫毒瘤,不处理掉,后果便不堪设想。” 桓肃之道:“杨家,必须要处置,杀鸡儆猴,令其余的奴隶买卖,不能是肆意抓人。这,实际上也涉及到大秦的治安,涉及到大秦的稳定。”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凝重,道:“杨家的事,得我来处理。因为我要进行改革试点,地点恰恰在姑臧县。陛下任命我为御史中丞兼领姑臧县令,在姑臧县改革。没想到,涉及到杨家。这样的杨家,一定会要处置。” 桓肃之听到后,忽然笑了起来,道:“还真是巧了,不过你要改革,如何改革?” 林丰道:“第一,发展商业,提振商业,以及征收商税。第二,改变收税的方式,不再征收人头税,转而摊丁入亩,按照土地来征收赋税。” 桓肃之本就是才学出众的人,而且家学渊源,懂得赋税的情况。 他一听到林丰的话,露出惊讶神色,道:“贤弟,改变人头收税的方式,转而摊丁入亩,按照土地征收赋税,这是极为危险的,也是极为困难的。” “当然好处也巨大,因为这样的改革,能抑制世家大族兼并土地和人口,甚至增加朝廷的税收。” “桓家的藏书中,尤其是祖父的笔记,就曾提及昔年晋国朝廷提及赋税改革,要转变征收人头税的方式,不再按照人丁收税,而是按照土地收税。” “这样的提议,在朝中根本无法通过,所有人都是反对,无法实施。” 桓肃之道:“这会相当的困难。” 林丰说道:“即便如此,我也义不容辞。更何况,有陛下支持,我不惧。大秦要全面领先,不仅是有军队的强硬,更是大秦各项制度的领先。赋税制度,也是根本之一,从根本是增强大秦实力。” 桓肃之道:“贤弟言之有理,此事我自当相助。我如今,随贤弟一起去姑臧县。”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这恐怕要委屈兄长,关于兄长的安排,我的想法,是让兄长在朝中任职。” “不必!” 桓肃之摇头道:“我愿意随贤弟一起去姑臧县,能解决杨家的问题,同时还能开启改革,如此盛大事情,能参与进来,那才是最有意义的。” 林丰拱手道:“多谢兄长。” 桓肃之摇了摇头,他忽然又道:“涉及到郭氏,这老鸨子不由分说就扣留我,还殴打我一顿。贤弟,原本我只不过是吃住几天,告诉他会结账,而且钱也不多。可是,她却是敲诈你,这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就这样忍了?” “怎么可能?”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冷色。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如果郭氏和气,自然和气生财,好好解决。然而,郭氏要来强硬的,我不会认怂,也不会罢休。这事情先给她钱。” “我倒要看看,她拿得稳不。” “等我们回去后,我亲自走一趟王家,请户部尚书王棠安排。他熟悉情况,他安排自然能解决。虽说是杀鸡用牛刀,可是我不爽了,杀鸡用牛刀,那也无妨。” “该杀鸡儆猴,就杀鸡儆猴。” “否则,还让人都认为,我林丰人人可欺了。” 林丰已然有了想法。 郭氏认为赚了钱,到最后更多的钱,也得吐出来。 桓肃之笑道:“不错,正该如此。那老娘们儿真是极为霸道跋扈,就是欠收拾,该收拾一下。” 两人聊着天,喝着茶,等着高小鱼带着钱来结账,到时候再离开。 第273章 后悔的郭氏 元青坊,前厅。 郭氏人已经到了前厅,看着迎来送往的事儿。毕竟她是元青坊的老鸨,要负责搞好关系。尤其最主要的一些金主,必须要熟悉,使得这些人愿意来元青坊找乐子。 如此,元青坊才能开下去。 在郭氏忙碌时,一个随从到了郭氏的身旁,低声道:“老爷在后院等你。” 郭氏一下振奋精神。 咸阳这地方,比不得繁华的金陵、临淄,可毕竟是大秦的帝都,寸土寸金,一般人无法立足。尤其青楼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没有任何背景,就只能是被吞噬,只能被骚扰。 郭氏的元青坊能立足,背后自然有人支持。 其人名叫章云来,是吏部尚书章逸的三儿子,三十开外的年纪,很是精明。章云来不走仕途,也不去和家里大哥争夺,他就安心挣钱就是。 章云来身材颇为壮实,相貌粗犷,但如果认为章云来是粗鄙武夫,那就大错特错。 他心思极为谨慎,且性情豪爽,又有能力和手段。恰是如此,在咸阳来了许多商人后,章云来的元青坊才能迅速发展起来。 在章云来等待时,郭氏来了。 郭氏虽说上了些年纪,却保养得不错,风韵犹存。她见到章云来,稍稍低头,一副风情万种模样,欠身道:“奴婢见过三公子。” 章云来淡淡道:“这几日元青坊的账目情况如何?” 这是章云来的日常。 隔一段时间,章云来就会来查账,了解元青坊的收入情况。 郭氏又朝章云来抛了个媚眼,可惜,章云来根本不搭理,丝毫不为所动,郭氏心下无奈,只能老老实实道:“公子,这几日元青坊的账目,奴婢这就让人送来。今天,奴婢一下赚了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 章云来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五千两不是小数目。 即便元青坊的生意极好,平均下来,一天的纯利润也就两三千两银子。毕竟偌大的一个元青坊,每天花销极大,还需要上下打点一番,耗费的钱财很多。 能直接赚五千两银子,这已经很是不错。 章云来看郭氏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问道:“说说看,怎么赚到的?” 郭氏察言观色极为厉害,一看到章云来的神色,知道章云来这时候的心情极好,微微躬身,连忙道:“三公子,您是不知道,林丰不知道哪里来了个叫做桓肃之的兄长,竟在我们元青坊内,白吃白喝白住十多天。” “他白吃白住后,身上的钱,竟然只有百余两银子。” “这根本不够付账的。” “所以,奴婢让人通知林丰来。可是等林丰来了,桓肃之说这段时间的账目,只有三百两,林丰也打算按照这个价格结算。可是,奴婢直接拒绝了。” “什么时候,在我元青坊白吃白住,还只给这点钱。” “真当我元青坊好欺负吗?” “奴婢直接让林丰给五千两银子,他同意了。林丰这书生,还放狠话,说什么收了五千两银子,就是和他林某人过不去,就不是几万两银子能解决的。” “他一个得了皇帝器重,却什么都不是的书生,没有官职没有爵位,连一个县令都比不了,顶多就是名士。这样的名士,奴婢见得多了,没有半点用处。” 郭氏说道:“这一次,他给五千两银子。公子,奴婢是不是赚……” 话说到这里,郭氏再看向章云来,却是心头咯噔一下。 话都停下了。 公子的神色,仿佛要杀人。 郭氏面颊抽了抽,一时间不知所措,道:“三公子,您……” 话一开口,章云来蹭的站起身,一步跨出,来到郭氏的面前,抡起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响亮的耳光传出。 这一耳光的力道极强,一巴掌下去,郭氏直接倒在地上,口中竟是吐血,脸上火辣辣的升起五指印,脑中都是嗡嗡作响,已然是被打懵了,完全是不知所措。 郭氏刚回过神,瞳孔一缩,只见一只脚踹了过来。 砰!! 章云来一脚又踹在郭氏的胸膛上。 郭氏蜷缩起来,整个人无比痛苦,她心中万分不解,忍着痛苦道:“公子,奴婢哪里错了,请您提点奴婢?奴婢一定改,一定改正。” 章云来脸上尽是怒容,呵斥道:“一直以来,都提醒你,要注意结交人,结交权贵,结交有前途的人。林丰是谁,是大秦的恩人,是大秦的新贵。” “即便朝中的尚书、将军,都比不得林丰在陛下面前的影响力。你,一个青楼的老鸨子,还敢敲诈勒索林丰,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啊。” “就在今天,陛下亲自敕封林丰为镇国侯,任命林丰为御史中丞兼姑臧县令。按照家父的说法,未来林丰在大秦,那就是擎天柱石。” “这样的人,你竟然去惹怒了。” “你,无可救药。” 章云来咬着牙,继续呵斥道:“更何况,林丰的兄长欠了钱,让他给钱就是,甚至不收钱了。为什么,还要勒索。元青坊自建立以来,我一直告诉你,即便这是青楼,也讲究人脉讲究关系,要看得长远,要善于笼络人。你倒好,自以为是,还给本公子得罪了如此重要的人,你活得不耐烦了啊。” 郭氏趴在地上,一颗心沉了下去。 内心,充斥着悔意。 林丰竟是镇国侯,还是皇帝任命的御史中丞兼县令。 这,这…… 林丰为什么不早说啊。 郭氏脸上的神色,无比的委屈,她连忙道:“三公子,奴错了,奴愿意道歉。” 章云来冷声道:“如果林丰饶了你,也就罢了。毕竟这一次,是你的错。如果林丰不饶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奴一定好好道歉。” 郭氏心头无奈。 她后悔。 却也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只能期待着,希望林丰能够饶了他,否则她的处境就困难了。 章云来背着手往外走,郭氏跟在后面,忽然章云来停下,他看向郭氏,再度问道:“你先前说,林丰曾说你敲诈了他五千两银子,要和解,就不是几万两银子能解决的,有这话吗?” “有,有!” 郭氏忙不迭的回答。 章云来听到后,眼神更是愤怒,又是一巴掌扇了出去,呵斥道:“蠢货!” 郭氏又挨了一巴掌,欲哭无泪。好在章云来的这一巴掌力道,却是小了一点,可是一巴掌下来,她姣好的脸上,又升起一道五指印,鲜红鲜红的。 郭氏两边面颊火辣辣的,只能忍着。 谁让她惹了祸事。 郭氏跟着章云来,出了后院后,直接往林丰所在的雅室去。 第274章 一则消息 章云来、郭氏一出后院进入前厅,就碰到元青坊内的歌姬、侍从。这些人看到郭氏狼狈的神情,都很是惊讶。郭氏在元青坊内,那是说一不二,极为强势霸道。 没想到今天,郭氏却被打肿了脸,甚至一张脸,已经肿成了猪头的模样。 这般情况,无比凄惨。 许多人心下其实有些欢喜,因为平日里郭氏极为跋扈。毕竟她是老鸨,是全权负责元青坊的人,权势很大。如今看到郭氏落魄,自是有了窃喜的心思。 不多时,章云来、郭氏到了林丰的雅室外,郭氏直接上前敲门。 砰!砰! 敲门声响起。 片刻后,林丰出来打开了门。 林丰看到郭氏肿胀的脸,以及那凄惨的模样,再看到章云来站在一旁,大致明白了情况。他虽说有了猜测,却依旧冷着脸,问道:“两位来,有什么事情吗?” 章云来微笑道:“林公子,在下章云来,是元青坊背后的人。今天你兄长桓肃之的事,是郭氏擅作主张,我这里,实在是抱歉。这事情,可否进屋一谈?” “请!” 林丰摆手说话。 章云来一开始,就摆明了态度,是郭氏擅作主张,甚至一副道歉的姿态。这般的情况下,林丰自然先看对方的意图,再考虑后续如何解决? 一行人进入雅室中,各自落座。 林丰说道:“章公子来,打算如何解决呢?” 章云来神色诚恳,正色道:“关于今天的事,我先阐明自己的态度。这一次的矛盾,是郭氏的错,是我元青坊的错。原本我不知道这一事情,今天恰好来查账,遇到郭氏兴冲冲的说赚了五千两银子,要表功,还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我询问之下,才得知竟涉及到林公子。这一事情,郭氏可谓是跋扈至极。鉴于这一事情,给林公子造成的影响。我元青坊方面,一力承担责任。” “并且,我给予赔偿。” “第一,郭氏犯了错,且跋扈嚣张,她就在这里,任由林公子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第二,桓肃之在元青坊的吃住开销,一笔勾销。这一次,是我元青坊的错。所以在此基础上,我元青坊再赔偿林公子五万两银子。” “第三,听闻林公子要前往威武郡姑臧县任职,我再给林公子一则消息。姑臧县杨家,表面上是一个经商的大家族,实际上,姑臧县上上下下都是杨家的人,都是杨家笼络了的,杨家是土皇帝土霸王。” “林公子,当谨慎小心。” 章云来一脸诚恳神色,道:“林公子,你意下如何?” 郭氏一听,眼神惊诧。 这赔偿太重了。 她内心更是惶恐,因为章云来本身就是吏部尚书的儿子,竟亲自向林丰如此道歉,堪称恐怖。 扑通! 郭氏直接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林公子,奴婢错了,恳请林公子饶命。我甘愿做牛做马,只求林公子,饶了奴婢这一条狗命。” 林丰看向章云来,很是诧异,章云来好大的手笔。 或者说,这魄力堪称是惊人。事情不算复杂,可是章云来竟给予如此大的赔偿。不说五万两银子,单是关于杨家的这一则消息,对林丰来说,便价值不菲。 这更使得林丰对杨家更警惕。 林丰心中思忖着,他这个人,一向是人敬我我亦敬人,对方态度很不错,没有那种猖狂跋扈,反倒一上来就道歉,而且也没有兜圈子,直接说了赔偿方案。 林丰问道:“章公子如此赔偿,不觉得吃亏吗?” 章云来微微一笑,道:“所谓不打不相识,能借此和林公子认识,也是缘分。” 林丰说道:“章公子仁义,我也不能没表示。五万两的赔偿,那就罢了,我不缺钱。关于杨氏一族的消息,我收下了。另外关于郭氏,我不希望再在元青坊看到她。” 章云来看向郭氏,呵斥道:“还不向林公子道谢。” “砰!砰!” 郭氏迅速的叩头,说道:“林公子不杀之恩,奴婢感激不尽。” 这一刻的郭氏,庆幸又失落。 庆幸的是自己活了下来,如果林丰要杀她,她必死无疑,毕竟她仅仅是章家的一个奴隶。失落是因为,她无法留在元青坊,接下来回到章家去,顶多就是伺候人的奴婢,哪有在元青坊的日子舒适? 郭氏叩头后,就跟着离开了。 章云来当即道:“今天难得遇到林公子,可否给我一个机会,宴请林公子一顿?” 林丰道:“我便不客气了。” 章云来当即安排人送来了酒水,待侍从斟满酒,章云来端着酒樽,说道:“林公子、桓公子,今天的事情,是我的人做事不地道,请你们见谅。” 桓肃之道:“章公子客气,这一次的事情,是我的问题。” 林丰笑道:“什么都不说了,一切尽在这杯酒中,章公子、兄长,请。” “请!” 桓肃之、章云来开口回答。 两人都端着酒樽,一饮而尽。 章云来直接道:“林公子,说起来,我早就想结识你了。只可惜,无缘相识。此番夏国联合晋国、齐国和燕国,联袂攻伐我大秦,局面危在旦夕。” “可是林公子,孤身一人出使晋国,舌战晋国群臣。又前往齐国,纵横捭阖,改变齐国皇帝的主意。不论是哪一桩哪一件事,都将是令人热血沸腾。” 章云来的眼中,有着向往,道:“我辈男儿,当如此!” 林丰轻笑道:“章公子赞缪了,这根本不是什么事儿。更何况,这也是大秦强横,是陛下圣明,是大秦上下一心。所以,才会有晋国、齐国转变。如果陛下昏聩,大秦混乱,即便我有三寸不烂之舌,那也无法游说成功。” 章云来眼神熠熠,微笑道:“能和林公子把酒言欢,是我的福气。说起来,我还有一则消息,也是关于杨家的,也有利于林公子。正所谓送佛送到西,我把我知道的杨家消息,都告诉林公子。” 和林丰简单的交谈,章云来觉得不错。林丰并不跋扈,也没有那种夏国士人的倨傲和高高在上。 这是章云来佩服的。 章云来虽说不入仕为官,他却也有一腔热血,钦佩林丰的胆魄。 以一人之力,游说两国。 实在厉害。 林丰道:“如此,便多谢章公子。” 章云来正色道:“姑臧县杨家,是姑臧县的望族。杨家的家主名为杨山龙,大女儿嫁给姑臧县境内的氐人首领,二女儿嫁给了姑臧县的羌人首领。” “两大胡人部落,都是杨家的后盾。再者,杨家本身蓄奴数万人。如此实力,以至于杨家在姑臧县,一言九鼎,就是土皇帝土霸王一样。” “这,是姑臧最根本的问题。” 章云来说道:“甚至于,更进一步的消息,是之前威武郡太守韩千山说是坠马死亡。实际上,就是杨山龙搞的鬼,这是大体的情况。” 林丰听到后,眉头上扬,心下更是惊讶,因为章云来的消息更进一步。 这是掀开了威武郡的老底。 这是真实情况。 林丰拱手道:“章兄,多谢了。” 章云来摇头道:“客气了,这也是我经营元青坊,恰恰知道这消息。若非杨家的杨希圣,一直在咸阳做生意,他又喜欢在元青坊来,我也不可能知道。再者,家父时常提及林公子,我对你的诸多事情,都无比佩服。所以,如今能助你,也算是全了我的心愿。” 林丰道:“多谢章兄,如果章兄不嫌弃,你我兄弟相称便是。” 章云来顺势道:“我痴长几岁,称呼你一声贤弟。” 林丰道:“正该如此,章兄父亲提及我,不知道令尊是谁?” 章云来说道:“家父章逸。” 林丰一听,顿时就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他感慨道:“没想到竟是章公之子,失敬!我观章兄能力出众,思路敏捷,更是豪情疏阔,为什么不出仕呢?” 章云来笑道:“我不喜官场上的倾轧和尔虞我诈,这般洒脱自由,就挺好的。” 林丰道:“可惜了。” 章云来道:“秉性如此,没什么可惜的。” 两人聊着天,又有桓肃之时不时的插一句话,三人之间因为有酒有肉,气氛很快热络了起来。尤其林丰和章云来也觉得投契,因为章云来的性情颇为洒脱。 这样的人,林丰觉得可以结交一番。 一场饮酒吃饭后,关系便更是亲近,甚至林丰和桓肃之离开元青坊时,章云来更亲自送林丰离开。 待林丰回到府上时,高小鱼还在调集银子。毕竟是五千两现银,不是小数目,需要清点装在箱子里面,再运送过去,比较复杂一些。 林丰看到高小鱼后,就吩咐高小鱼把钱财全部搁回去。他和桓肃之去了书房中,两人坐下来,林丰道:“兄长,姑臧县的情况,有些复杂。” “这一事情,必须提前做出应对。之前,已经有我林家的几十个人,先一步去了姑臧县,替我打探消息。如今看来,显然是不够的,你看这一事情如何?” 桓肃之眼神锐利,他沉声道:“杨家的实力,不仅因为他豢养私奴,实力强横。更因为,有羌人部落和氐人部落支撑,尤其是许多氐人、羌人,都在山沟中山野上,这些部落有定居的人,也有不定居的人,不好处理。” “恰是如此,羌人氐人难以解决。这一次,为了能取胜,还需要有调兵的权利。没有军队坐镇,事情就极为困难。有了军队坐镇,事情就容易了下来。” 桓肃之道:“这是我的想法。” 林丰仔细的想了想,道:“倒也是这样,而且威武郡这里,的确要整顿一番。我明天上午入宫,向陛下请旨,请陛下授予兵符,调动威武郡境内的驻军。” 桓肃之道:“如此最好。” 两人又商量一番,桓肃之才下去休息。 林丰因为在元青坊吃了饭,晚饭陪着白玉瑶吃,等白玉瑶吃完,休息一些时间后,林丰日常陪白玉瑶散步。 两人走了一圈下来,在凉亭中闲聊时,林丰道:“玉瑶,原本我是还要隔几天,再去姑臧县赴任的。只是今天,了解到了些情况,姑臧县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我得提前去,陪不了你了。” 白玉瑶神色一黯,她脸上却又升起笑容,道:“无妨,夫君去了姑臧县,还可以书信来往。而且这一次,夫君在姑臧县,我也可以书信给你。” 林丰笑道:“我去姑臧县,会尽快解决事情,争取早些返回。” 白玉瑶点了点头。 她没有说话,偎依在林丰的身上,感受靠在林丰身上的温暖。 有林丰在,她就安心。 第275章 皇帝授予虎符 翌日,清晨。 一大清早,林丰起床晨练一番,洗漱后吃过早饭,便出了住宅,往宫中去。 他要离开咸阳了,得向皇帝禀报一番,再请皇帝授予兵权。 威武郡是凉州核心,而姑臧县不仅是威武郡的治所,也是州治所。尤其凉州位于大秦西面,在凉州姑臧县境内有军队驻守,只要皇帝准许调兵,林丰就有了底气。 林丰来到皇城外通报,被带入皇城,在宫殿外候着,内侍去通报。 不多时,内侍出来请林丰进入。 林丰进入大殿,站定后道:“皇祖父。” 赢九霄招了招手,笑道:“站这么远做什么,来,靠近些。” 林丰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距离赢九霄还有十来步的时候停下。 赢九霄皱眉道:“你这小子,这么拘束做什么,再靠近些,到朕身边来。” 林丰这才走到赢九霄的案桌旁,赢九霄取出一封奏折,递到林丰的手中,道:“来,你看看。” 林丰接过来,翻开奏折看了一遍,说的是秦国西南边境的西海郡,今年春寒,颇为艰难,请赢九霄免除赋税。 赢九霄问道:“西海郡太守上奏折,请求免税?这事情,你怎么看?” 林丰摇了摇头道:“皇祖父,这地方上的政务,我不懂。” “你小子,别给朕打马虎眼。”赢九霄哼了声,说道:“朕还不知道你的能力吗?你对这些政务,绝对没问题。说说看,如果你来处置,该怎么处理?” 林丰见躲避不了,便道:“西海郡的事情,处理起来并不复杂。正所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既然西海郡说春旱,且颇为严重,皇祖父这里,直接安排一个得力可信的人,暗中去西海郡调查一番即可。” “如果情况确切属实,且地方上干旱很严重,就可以做出安排。如果干旱不怎么严重,西海郡太守却还是上奏折请求免税。那就处置一番。毕竟朝廷安排太守治理一方,就是要为朝廷解忧的。” 林丰道:“如果遇到了事情,反倒是成了朝廷,给地方太守解忧,那就颠倒了。” 赢九霄眼中掠过一抹赞许,颔首道:“你刚才说如果地方干旱严重,就得做出应对,要如何应对呢?” 林丰回答道:“皇祖父,朝廷的安排,可以分为三个层面。第一,如果地方上,勉强能支撑,朝廷只需要鼓励一番,让西海郡太守自行解决事情。” “第二,如果稍稍严重,朝廷调遣一批粮食赈济即可,不必减免赋税。第三,实在严重得很,必须要赈济,甚至已经会危及到今年秋收,可能颗粒无收,抵近秋收再出台免除赋税的政策不晚。” “才刚开春,今年即便春旱,可是后续下雨,也是可以缓解的。更何况,西海郡境内,也有着青海湖,那是大湖泊,周围又诸多小河流,也可以想办法嘛。” 林丰说道:“减免赋税一事,兹事体大,怎么能轻易安排呢?这不能随意减免。一旦开了这个头,那么谁都要上书朝廷,请求减免赋税了。” 赢九霄眼中更是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赞许神色。 林丰这小子真是不错。 这处理的手段也合理。 赢九霄叹息一声,道:“你提及的方案合情合理,很是不错。” 林丰道:“皇祖父何故叹息呢?” 赢九霄说道:“这一事情的解决方案,朕询问了太子。唉,太子的意思,认为可以免除赋税,太让朕失望了。” 林丰心头咯噔一下。 涉及到赢玉乾这个太子,一旦是赢九霄对赢玉乾不满,太子储君位置就危险了。 这是不能出问题的。 林丰心思迅速转动,他轻轻一笑,说道:“皇祖父,岳父作为太子,他也有一定的难处。” 赢九霄有些不满,说道:“他能有什么难处?涉及到处理一则政务,他都有难处吗?” 林丰正色道:“太子是国之储君,行事要四平八稳,不能急切,也不能迟缓,简单来说,最好是中庸之道。虽说这一事情,是太子的看法,但孙儿可以预料,朝中绝大多数的官员,也都认可免税。” “为什么,自然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涉及到调查西海郡,谁提议去调查,就是谁怀疑西海郡,也容易被西海郡太守记恨。所以,有这样的情况,官员都不可能支持调查。” “太子本就是处在风口浪尖上,如果事事出头,会被人针对的。” “岳父的建议,也是情有可原。” 林丰叹息一声,道:“皇祖父,太子之前十数年,一直谨小慎微,一直被压制。到如今,自然不可能肆意。这并非他的意愿,是局势所致。” 赢九霄捋着胡须笑了起来,道:“你小子,倒是看得透彻。” 林丰道:“皇祖父赞缪。” 赢九霄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不去纠结太子的事情。你今日入宫来,有什么事情?” 林丰道:“有三件事。” 赢九霄道:“直接说。” 林丰说道:“第一,我准备今天启程去姑臧县赴任,特地来向皇祖父告别。第二,威武郡乃至于姑臧县的情况,有些特殊,也有些复杂,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请皇祖父知悉。第三,请皇祖父赐予虎符,许我调动姑臧县境内的凉州驻军。” 赢九霄说道:“朕准了。” 林丰有些愣神,道:“皇祖父不询问一下缘由吗?” 赢九霄说道:“朕相信你。” 林丰道:“皇祖父,威武郡这里,前任太守韩千山坠马一事,有些猫腻。姑臧县内,也有诸多的问题,可能和地方上的羌人、氐人部落,以及地方上的大家族有牵扯。所以,我才需要调兵。” 赢九霄正色道:“威武郡地处大秦西面,原本就很多胡人,这些胡人和秦人混居,本就容易出问题。韩千山这里,安排他去任职,就是为了解决羌人、氐人的问题,只是他没有解决。” “这一事情,朕有所猜想。只是朝廷中下了结论,人已经死了,朕就没有深究。” “不是不深究,是因为不好解决。” “过度探究,反倒是容易引发动荡。毕竟羌人、氐人聚居,涉及到方方面面,很难处理。如今,又在和夏国、燕国对峙的阶段,这时候以安稳为主。” 赢九霄道:“王越能力出众,所以安排他去。如今又有你协助,姑臧县这里,朕相信你。” 林丰道:“请皇祖父放心,我会处理好事情的。” 赢九霄道:“春雷剑是朕赐予你的,你拿着春雷剑,先斩后奏,不必征询意见。” 说着话时,赢九霄又取出调兵的虎符,这是专门征调凉州境内的驻军,赢九霄把一半虎符交给林丰,说道:“虎符给你,你才能调动军队。” “谢皇祖父。” 林丰收下虎符,心中松了口气。 有了军队,就有了底气。 林丰忽然道:“还有一事,需要请皇祖父安排。” 赢九霄道:“什么事?” 林丰说道:“家师荀子和大宗师李慈航,还未抵达大秦。等他们抵达了大秦,请陛下安排人迎接安置一番。关于老师这里,他要在大秦研究询问,传道授业的。” “李慈航这里,他是道门的大宗师。当初我为了请他来大秦,允诺的是同意道门在大秦传道。同时,他也帮助大秦军队训练的将领,提升武将的武艺。到时候,安排将领交给李慈航操练教导。” “这就是后续的事情。” 林丰说道:“因为我要前往姑臧县,这些事情,只能请皇祖父安排。” 赢九霄脸上露出期待笑容,道:“你放心,朕会安排妥当的。一个是天下文坛领袖,一个是大宗师,这样的两个人,就是两个宝啊,朕会安排妥当的。” 林丰不再逗留,请辞告退。 林丰出了皇宫,回到林家后,和白玉瑶道别,便带着桓肃之、高小鱼以及天龙十八骑离开咸阳。 这一次,赢五不曾随行。 林丰已经是宗师境的高手,不需要赢五再保护。天龙十八骑需要磨砺一番,所以林丰带上了天龙十八骑。 一行人离开咸阳,加速往凉州去。 第276章 笼络计划 凉州,威武郡姑臧县。 姑臧县是凉州中心,虽说不是大秦最西面的疆域,可姑臧县却是最为繁华。 因为西域的许多商业贸易,都在姑臧县进行。尤其是姑臧县境内,有着最大的奴隶市场,各国买卖奴隶的商人都来这里,这是极为暴利的生意。 这一桩生意,是姑臧县杨家掌握。 杨家的家主杨山龙笼络了氐人和羌人部落,权势极大。在姑臧县乃至于威武郡,杨山龙跺跺脚,威武郡都得抖三抖。 杨家住宅,位于姑臧县城北。 其住宅,恢宏壮阔,府内更是占地面积广袤。 后院,书房中。 一个五十开外的老者,正在提笔作画。这是一幅青山绿水图,背靠青山,山前是一条溪水流淌,山下是一处人家,正冒着袅袅炊烟。 这幅图很是不错,颇显功底。 老者便是杨山龙。 他是杨家的家主,是杨家的掌舵人。在整个姑臧县乃至于凉州,杨山龙都是极有影响力的人。杨山龙一幅画结束后,搁下了毛笔,仔细审视着面前的山水图,那清瘦带着一丝笑容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在杨山龙欣赏着书画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躬身道:“家主,二公子求见。” “让他进来。” 杨山龙坐下来,继续看着山水图。 侍从去传话,不多时,一个三十开外的中年人进入。 来人名叫杨静禅,是杨山龙的次子。他进入房中站定,躬身道:“父亲。” 杨山龙点了点头,道:“有什么事?” 杨静禅道:“回禀父亲,是关于新一任威武郡太守王越的。” 杨山龙道:“他是否愿意配合?” 杨静禅说道:“按照老规矩,儿子代表父亲代表杨家,邀请王越到水月阁赴宴。没想到,王越竟是直接拒绝,说什么公务繁忙,无暇分身去水月阁,让我有事情直接说。” “王越如今,竟是安排了带来的亲随,在了解太守府的情况,甚至,也在了解威武郡的情况。看他的动作,似乎是冲着我们来的,要借此机会对付杨家。” “先是韩千山,再是王越。” “这是来者不善啊。” 杨静禅沉声道:“尤其王越这个人,是户部尚书王棠的儿子。是否意味着,朝廷准备调整威武郡,要对付我们杨家?” 杨山龙轻笑,捋着颌下的胡须,极为自信,不屑道:“一直以来,朝廷安排的太守,都想改变威武郡的格局。可是我杨家经营威武郡近百年,立足威武郡已经两百余年。” “这般的前提下,岂是随便一个官员,能轻易撼动杨家的。” “尤其是,我杨家也遵纪守法,配合朝廷行事,他抓不到杨家的把柄,那也没有办法。既然王越不愿意息事宁人,不愿意罢休,那就架空他,让他的命令出不了太守府。” “另外,如果王越要在威武郡调查什么,随时安排人跟着,安排人盯着。王越和韩千山不同,王越是有背景的,不能轻易处置了。最终的结果,应该是一样的,王越只能双手被束缚。” 杨山龙道:“你明白吗?” 杨静禅道:“明白!” 杨山龙继续道:“之前大秦遭到晋国、齐国、夏国和燕国进攻,老夫是准备出手,策划让我们的人成为威武郡太守。只要我们杨家的人,成为太守,那么在威武郡就再无顾忌。” “可惜,大秦的危机,竟是被林丰一个毛头小子解决了。以至于,无法和朝廷做交易,也无法通过支持朝廷,换取朝廷安排我们的人担任威武郡。” 杨山龙道:“不过也不着急,这次的机会错过了,还有下一次的机会。” 杨静禅道:“父亲言之有理,不过还有一件事,是刚得到的消息。” 杨山龙说道:“什么消息?” 杨静禅道:“杨希圣传回消息,皇帝不仅安排了王越担任威武郡的太守,又安排了林丰担任御史中丞,兼领姑臧县的县令。如今,林丰正在来姑臧县赴任的路上。” “父亲,其实对王越,儿子没什么担心的。王棠的儿子,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名声,没有显露什么能力。在咸阳担任县令时,也是中规中矩。” “对付王越,并不难。反倒是林丰这里,我却是有些担心。” 杨山龙哼了声道:“担心什么?老夫执掌杨家几十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人才没有遇到过?自始至终,我杨家岿然不动。林丰厉害又如何,到了姑臧县境内,那也得乖乖听话。” 杨静禅道:“试想一下,夏国联合晋国、齐国和燕国一起攻伐大秦,这是大事情。可是,林丰一个人就瓦解了。单是这一事情,就很不简单。” 杨山龙斜眼一扫杨静禅,说道:“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杨静禅原本还准备继续说,增强父亲对林丰的重视,可是杨山龙不喜,杨静禅也就只有压下心思。他话锋一转,道:“父亲,那我们如何应对林丰呢?” 杨山龙道:“依旧老规矩,你邀请林丰去水月阁赴宴,拉拢林丰。届时,在酒宴上试探。如果顺利,且事情可为,就给予钱财贿赂,只要林丰收了钱收了好处,林丰就好对掌控了,也就不必担心什么。” “如果是林丰拒绝,且不配合,那就准备彻底架空林丰。反正有没有林丰这个县令,也不影响大局。毕竟威武郡以及姑臧县,即便是没有太守、县令,一切也照常运转。” 杨山龙说道:“郡丞、县丞等,都是我们的人,怕什么呢?” 杨静禅道:“儿子明白了。” 杨山龙摆了摆手,杨静禅躬身揖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只是杨静禅刚走到门口时,忽然又传来杨山龙的声音,杨山龙道:“你邀请林丰赴宴时,带上董攀去。他是宗师境巅峰的老牌宗师,让他寻找机会震慑林丰。即便林丰带了人来,被吓到后,自然就懂得该怎么做。” 杨静禅躬身答应了一声,问道:“父亲,可否调整一下计划。我安排人,伺机刺杀林丰,使得林丰狼狈些,再安排董攀出手救下林丰。这么一来,既是敲打也是施恩。让林丰知道,在这姑臧县只有靠我们,才能立足。” 杨山龙眼前一亮,笑道:“不错,不错,你的这个建议很好。这一点,你就比你大哥强。他是死脑筋,你脑子更灵活。你看着办,老夫只看结果。” “喏!” 杨静禅躬身应下,便离开了。 第277章 鸿门宴 姑臧县,城西。 这片区域龙蛇混杂,是很乱的地方。 姑臧县是州治所郡治所,虽说在整个西域,都比较繁华。可是这样的区域,繁华和安稳沾不上边,不是对等的。在姑臧县内,有钱的人如杨家,锦衣玉食,生活极度奢靡。 贫穷的人,更是多不胜数,甚至城内有许多的混混泼皮,抢劫、敲诈、勒索多不胜数,这些人就云集在城西。这样的地方,乱糟糟的一片,是平日里的贵人、豪绅,根本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城西一处住宅,房间中。 一个中年文士正煮茶,缭绕的水雾,带出一丝茶叶的沁人心脾香味,令人身心舒服。 此人不是别人。 赫然是崔元屠,他带着姜都山、赵飞熊等人,先一步来到姑臧县,直接在姑臧县内住下。崔元屠刚住下的第一天,就遇到有泼皮登门来讨取钱财,直接被崔元屠让赵飞熊带人打走。 紧跟着,又有两拨泼皮来挑事闹事,又被崔元屠安排人狠揍了一顿,打残打伤了十余人,这一下才彻底立足,再也没有人来找事儿,谁都知道新来的是狠人。 崔元屠的茶叶,是从林丰那里带来的,全都是上等的茶叶。 初春时节,喝着茶很是舒服。 他如今在等消息,等关于姑臧县的情况。之前得到的情报,太过于宽泛,只知道姑臧县可能有问题,没有实际上的调查。所以,这必须有详细的了解。 人在姑臧县这里,才能了解到详细的情况。 崔元屠一杯茶喝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赵飞熊、姜都山联袂回来了。 两人神色,都很是严峻。 因为情况很严峻。 赵飞熊、姜都山行礼后,在崔元屠身边坐下,赵飞熊主动道:“崔先生,姑臧县乃至于威武郡的情况,很是严峻,相当的困难。情况不复杂,就是严峻。” “姑臧县内,乃至于威武郡,都是姑臧县杨家一家独大。这姑臧县杨家,是几百年传承下来的大家族,垄断了姑臧县的奴隶市场,所有奴隶生意,都是杨家在做。” “据了解到的情况,姑臧县杨家的奴隶,多达数万人。除此外,杨家和羌人、氐人部落也是联姻。如今的杨家家主杨山龙大女儿、二女儿,都是羌人氐人部落首领的妻子。” “姑臧县乃至于威武郡的诸多官员,都是被杨家笼络了的,换言之,都是杨家的人。” “在这个前提下,想在姑臧县有所作为,想有所改变,那就相当的困难。” 赵飞熊继续道:“之前死去的威武郡太守韩千山,外面传出来的消息,是视察时坠马死亡。实际上,是有人借此谋杀了韩千山。如今刚上任的威武郡太守王越,因为拒绝了杨山龙次子杨静禅的邀请,已然被杨家架空。” “因为整个郡守府的官员,全都是杨家的人。毫不客气的说,王越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王越这里,连一道命令都无法安排下去,肯定难有作为。尤其杨家拉拢人的情况,一贯先拜访拉拢,如果拉拢不成,再架空。一旦侯爷抵达,杨静禅肯定会拜访的。” 赵飞熊道:“情况,很是棘手。” 崔元屠眼中多了一丝的冷色,拂袖道:“就凭杨静禅,也想拉拢侯爷,真是笑话。虽说杨家势大,也不是铁板一块,总会有下手的机会。” 赵飞熊道:“先生,要怎么破局呢?” 姜都山附和道:“虽说杨家有很多的问题,可是现在,根本找不到。在姑臧县城内,一提及杨家,你要了解杨家的问题,无数人避之如蛇蝎,没有人敢吐露丝毫。” “再者,即便拿到了杨家的罪证,杨家可不像是普通人家,可以安排人捉拿。杨家人的实力,极为强横,杨家有权有兵,堪称是稳固无比。” 姜都山道:“一旦杨家反叛,乃至于凉州都会动荡不安。” 崔元屠道:“有权有兵,那也无碍。先挑拨羌人和氐人的矛盾,只要双方发生了冲突。杨家的力量削弱,自然就不同。到时候,再拉拢羌人或者敌人,借力打力。” “有了力量,自然就简单。” “局面看似复杂,可是只要是有利益的引诱,自然会徐徐推进。” “如今杨家的情况,已经打探清楚。你们抓紧时间,继续调查羌人部落和氐人部落的情况。进一步,再了解双方的矛盾,只要是挑起了矛盾,事情就好办。” 崔元屠继续道:“更何况,你们忘记了侯爷的实力,他是宗师境的高手。即便宗师级巅峰的人,侯爷也能一战,甚至能击败。所以,我们有足够的优势,不必担心。” “喏!” 赵飞熊、姜都山齐齐回答。 两人脸上的神情,都是颇为严肃。因为当下的局面,并不怎么乐观。 “报!”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进入。 士兵进入房间中,抱拳道:“崔先生,我们的人传来消息,侯爷已经进入姑臧县境内,距离县城还有估摸着二十里路左右的距离。侯爷这里,即将抵达县城。” “知道了!” 崔元屠点头应下。 他看向赵飞熊、姜都山,道:“你们这一批人,暂时不暴露,依旧在这里继续打探消息,我去见侯爷。” “喏!” 赵飞熊、姜都山再度回答。 崔元屠直接离开住宅,往姑臧县的东城城门口去。他到了城门口,静静的等待。好在时间不长,崔元屠就看到林丰一行人骑马赶来。 崔元屠策马上前,来到林丰身前,拱手道:“侯爷。” 林丰颔首道:“崔叔。” 林丰又看向桓肃之,介绍道:“兄长,这是崔元屠崔叔,是我父亲昔年的军师。他如今,助我处理事情。” 桓肃之肃然道:“原来是崔叔,在下桓肃之,崔叔有礼了。” 林丰介绍道:“崔叔,桓兄是我的结拜兄长,他祖父是桓禹,受我相邀来大秦。” 崔元屠一听,有些诧异。 桓禹可是一代名相,没想到,林丰把桓禹的孙子都请来。 实在厉害。 崔元屠拱手道:“桓公子有礼了。” 顿了顿,崔元屠继续道:“如今的姑臧县衙,没有县令在。您如今任职,直接前往就是。” 林丰道:“直接去县衙。” “喏!” 崔元屠点头便应下。 一行人入城,有崔元屠领路,径直来到城北姑臧县衙。在姑臧县北城,有县衙、府衙和州衙,毕竟姑臧县是郡治、州治所在,林丰到县衙外,一道明来意,直接有人来迎接。 为首一人,年近四十,身材清瘦。 此人名叫杨绍,是姑臧县的县丞,是姑臧县的二把手。他脸上带着笑容,拱手道:“卑职杨绍,担任县丞一职,拜见县尊。” 林丰点了点头。 紧跟着,又有一人站出来,其人身体壮硕些,看模样已经四十出头。他身着黑色衣袍,抱拳道:“卑职王广,担任县尉一职,拜见县尊。” 林丰又微微点头。 他记下两人的相貌的名字,吩咐道:“本官初来乍到,你们各司其职,各自忙碌去吧。” “喏!” 一众人齐齐回答。 最终,只留下一个侍从引着林丰进入县衙后院,说了些县衙的情况。 林丰打发走侍从,就让高小鱼接管县衙,以杨青龙为首的天龙十八骑护卫县衙安全。 崔元屠跟着林丰、桓肃之到了书房中,崔元屠开始阐述杨家的情况,以及阐述姑臧县的格局。 大体的情况阐述了一遍,崔元屠说道:“侯爷,如今的姑臧县格局,就是杨家独大,又有羌人、氐人部落在外策应。所以,卑职的打算,先挑拨羌人和氐人发生冲突,削弱这两股杨山龙的力量。下一步,再对付羌人和氐人部落,最后对付杨家。” “这速度太慢了。”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我来姑臧县,是要来改革的,不可能慢腾腾的安排。” 崔元屠道:“侯爷打算怎么办?” 桓肃之接过话,道:“崔叔,二弟手中有底牌。他不仅是御史中丞兼姑臧县令,而且陛下赐予了二弟调兵的虎符,能让二弟征调姑臧县境内的驻军。有军队在,那么二弟这里,就不至于束手束脚的。” 崔元屠眼眸转动,心中思忖一番,颔首道:“姑臧县境内的驻军,的确是重要。不过驻军将领的消息,暂时没有打探到,也不知道是否被杨家的杨山龙笼络。” “这一情况,必须进一步的认。” “如果消息确认,军队不受杨山龙影响,那么侯爷就可以借力。到时候有军队撑腰,事情就好办了。尤其,侯爷自身实力强横,也是能震慑人。” 崔元屠说道:“只要军队稳妥,就有突破口,可以撕出一条缝出来。” 林丰笑道:“打探驻军情况的这一事情,就交给崔叔。” 崔元屠道:“我义不容辞。” 林丰又看向桓肃之,道:“兄长,委屈你当我的幕僚。姑臧县县丞杨绍、县尉王广,以及县衙的情况,你来了解一番。” “喏!” 桓肃之立刻回答。 “砰!砰!” 敲门声,紧跟着从房间外传来。 嘎吱! 房门被推开。 高小鱼进入房间中,说道:“侯爷,县衙外刚刚来了一人送请帖,杨家的二公子杨静禅,请您去水月阁赴宴。” 崔元屠补充道:“这水月阁,是姑臧县的一个青楼,也是杨家的产业。侯爷,杨静禅相邀,必然是拉拢您。如果您拒绝,这事情就变成了示威,要向您展露实力震慑您。” 林丰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何示威?实际上,我还想敲打敲打一下杨家。崔叔,你和兄长留在县衙,各自行动,打探消息,我去会一会杨静禅。” 崔元屠和桓肃之齐齐应下。 林丰不再逗留,带上高小鱼,便出了县衙,径直往水月阁去。 第278章 心乱如麻 水月阁,位于姑臧县的城中心。 单是水月阁的面积,便多达上千亩,地势广袤,且水月阁装潢得富丽堂皇。在水月阁内,涵盖赌场、歌舞等,只要是你想玩的,都应有尽有。 恰是如此,水月阁就是一个销金窟。 每天来此的人,多不胜数。在水月阁的二楼雅室内,杨静禅喝着茶,静静等待着。 他已经安排妥当,一切就等林丰来。 在杨静禅等待时,一个亲随进入,道:“二公子,董攀宗师已经到了。” “快请。” 杨静禅吩咐一声。 董攀是杨家供奉的宗师,实力卓绝,更是杨家的柱石。 亲随去通知,不多时,一个相貌粗犷,面颊红润,体格极为宽阔的老者进入。 来人,便是董攀。 他已经年近七十岁的年纪,虽说如此,但他修炼有成,自身保养得也不错。在这个年纪,他的实力不曾削弱什么,依旧是宗师境巅峰的人。只是董攀毕竟上了年纪,气血不似中年那般旺盛,想再突破到大宗师,已经不可能。 杨静禅一看到董攀的瞬间,站起身,脸上挂着笑容,亲自迎接道:“董宗师。” 董攀说道:“二公子,你的事情,家主已经吩咐。一旦有人袭击林丰,我会按照计划,先坐视不管,让林丰狼狈一番。然后,我出手解救林丰。” 杨静禅道:“多谢董宗师。” 董攀道:“无妨。” 他径直在房间中坐下,自行吃吃喝喝。对董攀来说,虽说杨静禅是杨山龙的次子,可是董攀在杨家是供奉,他这样的身份,即便杨山龙也得礼敬三分,所以没心思和杨静禅搭话。 杨静禅见怪不怪,毕竟董攀在杨家,是出了名的脾性古怪。 毕竟是宗师巅峰的人。 这样的人,如何不脾性古怪呢? 杨静禅又等了一会儿,又有亲随进入,禀报道:“二公子,林丰来了。” 杨静禅站起身,便等待着。 转眼,林丰带着高小鱼进入,杨静禅笑道:“林县令,在下久仰大名了。” 林丰扫了眼房中的情况,看到董攀,他神色平静,目光转而落在杨静禅的身上,微笑道:“杨公子之名,在姑臧县可是如雷贯耳。自打本官进入姑臧县,就听到杨家二公子的消息,人言杨二公子仗义疏财,为人疏阔。” “赞缪了,赞缪了。” 杨静禅笑着说话。 他的内心,有了一丝笑意,因为林丰给他的感觉,不像王越那臭石头又臭又硬。 杨静禅道:“林县令,请坐。” “请!” 林丰也微笑着回答。 双方各自落座,至于高小鱼,却在林丰的身后站着。 他体格魁梧壮硕,且一身实力很是强横。虽说高小鱼不是宗师,可是他的实力,和一般的宗师较量,挡住几招还是能办到的,他并非孱弱之辈。 杨静禅淡淡道:“此番请林县令来赴宴,有两件事。” 林丰道:“杨公子请说。” 杨静禅说道:“第一件事,是希望和林县令交个朋友。我杨静禅在姑臧县,就喜欢交朋友,就喜欢呼朋唤友玩耍。林县令一表人才,人中龙凤,才华卓绝,令人忍不住想结交一番。” “第二件事,林县令到姑臧县来任职。我杨家好歹,算是熟悉这里情况的人,想一尽地主之谊。同时,也和林公子联络一番。林县令有什么需要的,尽管通知我杨家,不管是钱财,亦或是人力物力,我杨家全力支持。” 杨静禅道:“我杨静禅及杨家,自当和林县令精诚合作。” 他最后的提法很关键。 是精诚合作。 不是官民身份。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话就有意思了,实际上,杨静禅只说了前半段,没有说完。林丰有事情要杨家帮忙,甚至杨家也是全力相助,那么下一步,杨家也需要林丰帮忙。 林丰说道:“本官行事,一贯堂堂正正直来直往。杨公子愿意和本官交朋友,自是没问题。然而,如果你我之间的相交,以及本官和杨家之间的关系,超出朝廷限定的律法范围,本官决不允许,也绝不会去做。这一点,杨公子请放在心上。” 刷! 杨静禅面色微变。 林丰不识抬举。 杨静禅是试探林丰,想要看看林丰的态度。没想到林丰一句话,便义正言辞拒绝了。如果林丰有这方面的意思,即便端架子,也不该是这样说话。 林丰的话,就是拒绝。 原本杨静禅这里,想的是如果林丰识趣,愿意配合杨家,那么杨静禅就不会刁难,不至于请董攀出面敲打。林丰这里,不识趣,杨静禅准备的手段,就得用上了。 杨静禅微微一笑,掩饰了脸上的尴尬,笑吟吟道:“林县令风光霁月,大公无私,在下佩服。今天请林县令来,是为了交个朋友,没有其他的想法。来人,上酒菜来,本公子和林县令喝一杯。” 事情吩咐下去,门外的亲随回了一声。 杨静禅又道:“林县令,在姑臧县这里,风土人情不一样。尤其胡人多,羌人、氐人和秦人杂居,你担任县令,处理事情要谨慎一些。” “以往的县令,有些人就是一刀切,直接胡乱处理,导致激起民变。我愿意和林县令交一个朋友,所以这事情,我便告诉林县令,请林先生多注意一些。” 林丰道:“多谢杨公子。” 杨静禅微微点头,又说了一些姑臧县的风土人情,这时候敲门声传来,紧跟着两个端着盘子、酒水的侍从进入,一个往林丰去,一个往杨静禅去。 杨静禅看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 往林丰去的侍从,他端着盘子靠近后,手搁下托盘一角的瞬间,盘子哐当一声搁在案桌上,垫在盘子下面的手,猛地抽出,一柄匕首迅速探出,直接刺向林丰的胸膛。 林丰神色平静,闪电般探出手,抓住了侍从握住匕首的手腕。 嚓咔! 手腕断裂。 林丰顺手一抹,匕首握在手中,直接往前递了出去。 扑哧! 匕首刺入胸膛,贯入心脏。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丁点的阻碍都没有。 蹬!蹬! 侍从后退两步,神色震惊,脸上更有着震撼神色,直愣愣的往后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落在杨静禅的眼中,他神色有错愕,因为林丰的出手太迅速太果断,甚至一眨眼的时间,就杀了侍从,这手段着实太厉害了。 他根本没想到会这样。 在杨静禅眼中,刺杀林丰应该事发突然,林丰仓促间躲避会很狼狈。 可是,侍从却死了。 林丰依旧好端端的。 杨静禅面颊抽了抽,他转眼脸色就冷下来,咬着牙道:“该死,真是该死,有人来刺杀林县令,这事情必须彻查,必须要处置。林县令,看来有些人,不愿意看到你来姑臧县啊。” 林丰似笑非笑,说道:“是啊,的确有人不愿意看到我来。不过无妨,我这个人就喜欢凑热闹,人家不喜欢的事儿,我就喜欢。别人不喜欢我来,我偏要来。别人不愿意我在姑臧县,我偏要在姑臧县立足。” 杨静禅尬笑道:“林县令说得对。” 顿了顿,杨静禅话锋一转,道:“看林县令的身手,应该是一个武道高手。我杨家有宗师巅峰的供奉,如果林县令愿意,我可以牵线搭桥,让杨家的供奉,指点一下林县令。” 他立刻转变了策略。 这是笼络,也是变相的敲打。 林丰武功不错,他就投其所好。同时,又借此表明杨家有宗师境的大高手,借此展露杨家的实力。 林丰轻笑道:“本官的确自幼习武,时至今日,死在本官手上的宗师境高手,有夏国宗师慕容山海,也有夏国赤甲骑副统领赵天罡,还有夏国大将许高阳,这些人都是宗师,尽皆被我杀死。我师叔李慈航,是大宗师境的道门高手。我本身,也是宗师。” 咕咚! 杨静禅面颊抽了抽,甚至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 他心下无比震惊。 林丰竟是宗师。 谁都知道林丰的老师是荀子,是士人出身,才二十岁左右。如此年纪的宗师,简直是妖孽无比。 林丰的师叔李慈航竟是大宗师。 这就骇人了。 杨家的供奉董攀是宗师境巅峰,已经是杨家的极限,没想到,林丰背后还有大宗师。 一时间,杨静禅心乱如麻。 董攀眼眸眯了起来,他审视着林丰,的确林丰气机不弱。可是,林丰能杀夏国赵天罡,他是有些怀疑的。董攀蹭的站起身,眼中多了一抹挑衅,说道:“林县令既是宗师高手,不如,老夫董攀和你过过手如何?” 他不像是杨静禅,直接被吓住。他要试一试,才知道林丰的身前。甚至要借此机会,彻底打压林丰。 年纪轻轻的宗师,嫩鸡崽罢了。 得敲打一番。 杨静禅一听到董攀的话,先有些慌乱,可是看到董攀的神情,忽然浮躁的心,一下稳定了下来。林丰嘴上说得厉害,可到底如何,却是不可知,还是要打过才知道。 反正,董攀是以讨教的名义。 这一事情,看林丰如何应对? 杨静禅没有阻拦,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向林丰,等着林丰的决断。 第279章 打的就是宗师 林丰忽然笑了起来。 这场宴席,不仅是鸿门宴,也是对他的试探和考验。 林丰不信杨家的人,敢直接杀自己,至少目前没有撕破脸,杨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杀县令,那等于是造反。按照眼下透露出来的情况,以及有宗师在场,杨静禅的意图,实际上就很清楚,就是以刺杀敲打他,再有人救场救下他施恩。 这是杨家的打算。 可惜,杨静禅找错了人。 尤其如今,杨静禅带来的人还要挑战,要进一步试探他的实力。 如此也好。 林丰借此机会,先敲打杨静禅。等杨静禅回到杨家禀报一番,那么杨家的人,不敢随意轻举妄动。因为杨家一旦敢肆意胡来,把林丰逼急了,林丰可以直接杀入杨家。 林丰站起身,一步跨出案桌,道:“本官也喜欢和宗师较量,这有助于磨砺自身。” 董攀脸上,掠过一抹冷笑。 不自量力啊。 即便林丰是宗师,也是新突破的宗师。 所谓的林丰能杀老牌宗师赵天罡,那是笑话。董攀因为是老牌宗师,不相信林丰能凭借一己之力杀人,必然是有别人的相助,这才是林丰的真正实力。 董攀道:“请了。” 林丰一步跨出,双臂仿佛大枪抡起,右手臂抡起砸下。 这是通臂拳的路子。 原本的林丰,也就知道这些拳法,不曾真正修炼。在这时代,有真元的加成,不论是太极,亦或是八极、通臂拳,却都能够发挥出强横的力量。 林丰才会开始修炼各种拳法,他要融汇各家拳法,形成自己的拳法。 通臂拳的攻伐,以两臂相通的通臂劲而著称,真元运转,通过裹肘,以成通臂之势。 其攻势,冷脆迅猛。 手臂自空中落下,瞬间到了董攀的面前,董攀神色不变,只是有一抹惊讶。 好快的速度。 董攀心中自信从容,没有任何慌乱,手臂抬起格挡准备反击。 砰!! 手臂和手臂撞击。 沛然力道,自林丰的手臂上爆发。那撞击的瞬间,力道猛地一增。这力量压制下,董攀抵挡的力量溃散,竟是后退一步。 他这一退,林丰又往前逼近。 左手肩膀抡臂,自下而上,闪电般插入董攀的胸前,猛然横拍。 砰!! 手背撞在董攀的胸膛上。 力道猛烈,尤其在洗髓经的催动下,这力道不可抗拒。以至于,董攀闷哼了声,再度后退。 这一刻的董攀,心下已经有些震惊。 林丰怎么如此猛? 速度快! 力量强! 甚至林丰这般的年纪,其展露出来的实力,丝毫不比他弱。董攀的年纪,已经七十开外,不再是巅峰时候。问题是,董攀好歹是宗师境巅峰的人。 竟是被接连压制。 这让董攀的内心,都有些难以接受。 林丰神色古井不波,他的实力一直在提升。之前突破到宗师后,连续数次大战,实力夯实,根基巩固后,实力也是愈发的强横。 林丰的经验和眼界,也是提升。 应战时,更为敏捷。 在董攀后退的瞬间,他便已经追了上去。通臂拳本就是长打重猛,粘连紧追。林丰爆发的力量强横,刚猛无铸的力量下,董攀即便是宗师境巅峰,也受到影响。 手臂形如大枪,再度落下。 砰! 董攀手臂格挡。 这一撞击的瞬间,董攀真元一滞,没有先前的那么顺利。甚至在这一撞击下,呼吸都紊乱起来。 气息,已然不稳定。 砰!砰!砰!!! 林丰接连出手,撞击声不断响起。 林丰越打越快,通臂拳爆发的力道,也是越来越猛。洗髓经的爆发下,林丰不断的压制董攀,使得董攀频频陷入困境,只能是死死抵挡。 这一刻的董攀,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神情,更是有些后悔了。 林丰太强了。 他后悔搦战。 董攀此时想退出厮杀,问题是林丰的速度太快,一招接一招的粘着打,不给他撤离的机会。 只要董攀一退,林丰一个追击,爆发的力量会更强。两人交手的速度快,这情况落在杨静禅的眼中,他只看到两道身影不断的交手,看不出高低。 砰!! 忽然,雄浑撞击声响起。 林丰和董攀分开,董攀的身体倒飞了出去,魁梧壮硕的身躯跌倒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吐出。 董攀气色,更是苍白。 他真元混乱,气血浮动,五脏六腑也是受创。这伤势,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就养不好。 林丰却是站立着,神色淡然的拍了拍手,轻笑道:“可惜,可惜啊!这一场交手,原以为会无比的激烈,没想到,却是仅仅止于此,董攀,你太让人失望了。” 董攀在杨家,是宗师境的巅峰高手,人人捧着,人人巴结着。如今被林丰挫败,还被林丰一拳打在胸膛上,把他打飞了出去,甚至跌倒在地上吐血。 这已经让董攀无比的难受,林丰一句话,董攀的内心更是气不过,郁结在心,一口鲜血就吐了出去。 面颊,更是面如金纸。 气息,更加紊乱。 杨静禅看到这一幕,又看了看董攀,再看了看林丰,要知道林丰的年纪也就二十左右。可是,却是把成名多年,甚至在杨家打遍无敌手的董攀打伤吐血。 这太凶残了。 简直是妖孽。 二十左右的宗师,甚至击溃宗师境巅峰。 杨静禅面颊抽了抽,他忽然觉得,杨家这一次遇到林丰来姑臧县任职,情况复杂了。 要对付林丰,太难。 杨静禅搀扶着董攀起来,让董攀坐下后,讪讪笑道:“林县令实力卓绝,令人佩服。” 林丰微笑道:“武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也就是到了忍无可忍时,才会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我做事,一贯希望,能踏踏实实的做事,能按照规矩办事,在规矩之内完成事情。当然如果有人,要打破规矩行事。我也就只能打破规矩,采取非常手段应对。” 刷! 杨静禅面色微变。 林丰这是敲打。 原本,他要借此机会敲打林丰,没想到,转而是林丰来示威,是林丰敲打他。刚才林丰一番话的意思,如果杨家规规矩矩做事情,林丰也就按照规矩来。 如果杨家要打破规矩,林丰也会打破规矩。 换做另外的人,敢威胁杨家,早就是直接杀了拖下去喂狗。 问题是,林丰不同。 其认实力卓绝,杨家人不敌。 董攀本身就已经是宗师境巅峰,是杨家最厉害的供奉。连董攀这里,都是被林丰打得吐血,其余人根本不可能赢。 这是问题所在。 林丰搁下酒樽,起身道:“杨公子,酒也喝了,话也说了。本官还有事情,告辞了。他日,我登门拜访。” “告辞!” 林丰转身就离去。 杨静禅望着林丰信步离去的模样,眼中有浓浓的愤怒,但更多的时忌惮和敬畏。 林丰太强了。 杨静禅转而看向董攀,说道:“董宗师,你和林丰的实力,悬殊有多大?” 董攀苦涩道:“我估摸着,林丰还没有全力以赴。他如果不顾一切的出手,老夫更是挡不住。林丰这个人,虽说年纪小,可是他的实力,已然是最强。” 杨静禅听得面色发苦。 还不是最强? 还不是林丰的全部实力? 这般的前提,谁能抵挡呢? 这一刻的杨静禅,一时间更是心乱如麻。他暂时没了主意,便道:“董宗师,你回去好好修养。我这就回杨家,去见一见父亲,请父亲定夺。” 董攀道:“老夫先调息一番,后续我自会回去。” 杨静禅不再逗留,急匆匆离开。他一回到杨家,就往书房中去,见到了还在作画的杨山龙,躬身道:“父亲。” 杨山龙不曾搭话,继续作画。 好半响,杨山龙一幅画写完,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赞许道:“不错,这一幅画不错。” 杨静禅赞叹道:“父亲的画技,已经是登峰造极了。” 杨山龙看向杨静禅,问道:“有什么事?” 杨静禅苦涩道:“父亲,拉拢林丰失败了。原本,是要敲打林丰的,反倒是,最终被林丰威胁敲打了一番。” “怎么回事?” 杨山龙瞪大眼睛,这一瞬,杨山龙身上那柔和气息消失,转而是变得冷肃起来。 一身气势,尽数显露。 给人极大压迫感。 在杨山龙看来,林丰一个小子,怎么可能敢威胁杨家?要知道,董攀是宗师境高手,有董攀在,不至于出岔子。 杨静禅解释道:“林丰来赴宴后,当时,儿子就笼络林丰,没想到,林丰直接拒绝杨家的善意,不愿意配合。然后,我让人上酒肉,便借此机会刺杀林丰,意图吓唬林丰。” “可是,事情就在这里失控。林丰出手一击,就杀了要刺杀那侍从。其手段,霸道无比,更是迅猛。我曾夸赞林丰,说林丰武艺卓绝。” ”林丰接过的话,说他师叔是大宗师,他杀了诸多宗师,显得很是倨傲。” “当时,我都被震慑住。” “毕竟是大宗师,那简直是开宗立派的老祖,世间之人极少。” “紧跟着,董攀站出来挑战,他认为林丰是夸夸其谈,不值得相信。两人一交手,董攀却是自始至终都被压着打,短短时间竟被打得吐血,以至于落败。” “据董攀所说,林丰没有全力以赴。” 说到这里,杨静禅面色微变,道:“父亲,林丰离开时,他还说了一番话,他做事会按规矩办事,也希望所有人按规矩办事。如果有人不按规矩办事,他也会血溅五步,会不按规矩办事。这一番话,分明就是故意敲打我们。” 杨山龙那怒容,也转变成了一抹凝重神色。 董攀踏足宗师境巅峰多年,是威武郡第一高手。 可是,董攀竟然是被打得吐血。 杨山龙一时间,也觉得事情有些失控,更是有些难办。毕竟林丰的个人实力,已经超然于杨家之上。之前杨家对付韩千山,因为韩千山就是一个文官,杨家笼络不了,可以选择掀桌子暗杀了韩千山,再传出韩千山坠马身亡的消息。 林丰这里却难办。 你要暗杀林丰? 问题是,林丰是宗师,连巅峰宗师董攀都不是林丰的对手,谁能暗杀呢? 杨山龙眼眸转动,思考着应对计策。 片刻后,杨山龙道:“老二,林丰这里,你是怎么考虑的?” 杨静禅说道:“父亲,林丰的确强无敌,一身武艺强横,无人能敌。他在姑臧县,是为了要遏制我们来的。所以我们和林丰之间,已经没有化解恩仇的余地。” “在这一前提下,必须要杀了林丰。依我看,干脆煽动羌人和氐人,让他们带兵叛乱杀来。大军攻伐姑臧县,林丰必死无疑。甚至王越,也难以幸免。” “只要是林丰、王越死了,再让羌人和敌人散去就是。” “朝廷要剿灭羌人和敌人,根本不可能,让他们往大山中一躲,根本找不到人。这事情即便一开始,闹得沸沸扬扬的。但是最终,也必然是不了了之。” 杨静禅道:“如今是非常时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杨山龙摇头道:“你的建议,是最后不得已的安排。不到最后,不可能采取这一策略。事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杨静禅道:“父亲打算怎么办呢?” 杨山龙说道:“杨家有专门修习魅术的人,让你的人混入县衙,混到林丰的身边去。只要我杨家的人和林丰之间有了联系。最终,百炼钢也会变成绕指柔。这样的安排,我杨家也安排过。更何况,林丰这样气血方刚的男儿,更容易受到影响。” 杨静禅眼前一亮,道:“父亲英明,这个是最好的安排。” 杨山龙道:“老夫听说,水月阁培养了一个叫做丽姬的女子,专门修炼魅术,很是妖娆。这样的人,适合去执行任务,让她去把。” 杨静禅面颊抽了抽。 丽姬是他看好的女子,甚至是他想要拔得头筹的。 如今,却是要送给林丰。 不甘心啊。 杨静禅道:“父亲,丽姬是水月阁未来的支柱。这样的人,十余年都不曾见到一个。她天生媚骨,即便年纪不大,却是心性通透。这样的女子,一旦去伺候林丰,那就可惜了。” 杨山龙道:“你该明白轻重。” 一句话,杨静禅面色一僵。 显然,杨山龙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杨静禅哪里敢和杨山龙对着干,他不敢拒绝,内心虽说无奈,只能点头道:“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 杨山龙道:“去吧。” 杨静禅躬身应下,转身就离开了。 杨山龙看着杨静禅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的这个二儿子,虽说颇为聪明。可是,却是小聪明啊,甚至有些小家子气,格局不够。 第280章 美人计 水月阁内,后院。 一阵琵琶声,悠扬婉转,在院子内外回荡着。 院子中,一个十八岁的妙龄女子,正弹奏琵琶。其弹奏的琴音,不断回荡,声音时而激昂雄浑,时而壮阔豪迈,时而婉转,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极为动听。 那手指在琵琶琴弦上晃动,其手指飞舞,美轮美奂,迅速无比。 这技艺,已然极为精妙。 女子便是丽姬,是水月阁培养的台柱子。如今的丽姬,暂时还未出阁接客。 丽姬一直被看重,她心中还是有些野心的。 她不想做青楼的花魁,希望攀上杨静禅。尤其水月阁这里,一直是杨静禅在负责。丽姬一旦成为杨静禅的女人,那么,她就飞上枝头变凤凰。 自此,那就是杨家的人。 甚至,如果能怀上杨静禅的孩子,生下儿子,那又不一样。 如今的她,只是水月阁的奴婢,看似风光,看似得到无尽的优待。可是一旦破了身子,她就再不可能被捧着,那就是破落户。即便还能趁着年轻风光一段时间,却不可能有如今的身价。 甚至,只要她无法搭上杨静禅的这条线,即便在水月阁有影响力,也是一双玉臂千人枕。 这是丽姬不愿意的。 在丽姬弹奏琵琶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她的丫鬟来了。丫鬟跑进了院子中,神色无比的激动,高声道:“姑娘,二公子来了,快准备迎接。” “锵!!” 一声金铁之音戛然而止。 丽姬停止弹奏琵琶,她连忙起身,双手拎着裙裾往外跑。只是跑出几步,到院子门口又慢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期待神色,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 这般迈着小碎步,跑出几步后,就看到走来的杨静禅,丽姬行礼道:“奴婢见过二公子。” 杨静禅点了点头,带着丽姬径直往院子去。丽姬更是自觉的,站在杨静禅身后,为杨静禅捏肩按头。她双手白皙,柔软细腻,轻轻拿捏时动作不急不缓,让杨静禅浑身舒服。 “唉……” 杨静禅忍不住又叹息一声。 丽姬见状,略微弯腰,问道:“二公子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杨静禅嗯了声。 丽姬道:“妾身能否帮上忙呢?如果妾身能帮忙,一定会全力帮助二公子。即便妾身帮不上忙,也倾听一番。” 她故意这般表态,要让杨静禅知道她的心意。 杨静禅道:“你真愿意帮忙?” “愿意!” 丽姬直接回答。 她如果在杨静禅这里,能真正立足,未来,她就有机会成为杨静禅的女人,甚至成为杨静禅的小妾。 这是丽姬的野心。 杨静禅点了点头,颔首道:“如今本公子这里,的确需要你帮忙。” 丽姬欢喜道:“请公子吩咐。” 杨静禅道:“新来的姑臧县令林丰,油盐不进,完全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不听话。你去勾引他,把林丰拿下,使得他对你言听计从。” “啊!” 丽姬听得惊呼出声。 甚至心头,只觉得天地都要崩塌一样。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想成为杨静禅的女人。一旦去引诱林丰,被破掉身子后,杨静禅还会要她吗? 肯定不可能了啊。 顶多,就是让她陪睡罢了。 丽姬讪讪一笑,说道:“公子,妾身恐怕做不来。” 杨静禅面色冷下来,淡淡道:“杨家养了你这么长的时间,水月阁给了你这么多的好处,你不去做,谁去做?当然,你不去做也可以,会有人去做。可是你这里,所有优待立刻取消,你给我接客去。” 刷! 丽姬面色更是惨白。 没有选择的余地。 丽姬心下无奈,立刻道:“妾身,听从二公子的安排。” 杨静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一伸手,把丽姬拉到面前来,看着妩媚的丽姬,心中有些不甘心。 这该是他的女人啊,如今,却要白白的送到林丰的身边去。 实在不甘心。 杨静禅目光带着浓浓的侵略性,扫视着眼前的丽姬,他没办法给丽姬破身子了,却是起了其他的心思。他一把摁住丽姬的肩膀,让丽姬依照青楼女子的手段伺候他。 好一番后,杨静禅舒服了。 杨静禅看着面色羞红的丽姬,淡淡道:“丽姬,你接下扮作普通女子,途经县衙外时,晕倒在县衙外。然后,自有我杨家的人去通知林丰,他肯定安排人救你。” “等你醒了,林丰肯定会了解你的情况。到时候,你把自己的身世编得可怜些,无比留在林丰的身边。只要你留下来,我相信以你的手段,拿下林丰,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杨静禅道:“本公子保证,你掌控林丰之日,杨家不会亏待你。” “奴婢遵命。” 丽姬知道她没有选择。 更何况杨家的实力强横无比,她更是只能乖乖的听话。 不完成任务,她必死无疑。 杨静禅站起身,抖了抖衣袍,说道:“本公子等候你的好消息,尽快安排。” “喏!” 丽姬再度回答。 杨静禅神清气爽的离开,丽姬一个人坐在房中,神色有些失落。她思索了些时间后,那张俏丽妩媚的脸上,多了一抹决绝。既然是勾引林丰,她先成为林丰的女人,对方是县令,也肯定有身份。 到时候,再来考虑怎么攫取更多的利益。 丽姬思索了一番,便让人拿来普通人洗了很多遍的衣服。这样的衣服洗得发白,一看就是日子贫困才这般穿着。她穿上了普通衣服,头上的发饰,以及身上的玉镯、玉佩等,全部取下来。 就是个普通女子模样。 她鬓发有些许散乱,更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这是丽姬收拾的妆容。 她出了水月阁,乘坐马车往县衙方向去。当马车靠近县衙附近的街道,丽姬取出一枚容易致人昏迷的药物吞下去,这是为了扮演得逼真,才能真正昏迷。 她等了片刻,等药效开始散发,从马车下来,就往县衙去。她走到县衙外面,眼前已经晃动不已,眼神飘忽,脑袋有些眩晕,她还是死死坚持着,到县衙外的台阶处,却是再也撑不住。 扑通! 丽姬身体一软,就倒在县衙外的台阶上。 这情况,很快被门房发现。 门房把消息上报后,消息很快传到县丞杨绍的耳中。杨绍得到消息后,立刻往县衙后院书房去,到了书房中,杨绍躬身道:“卑职拜见县尊。” 林丰道:“何事?” 杨绍禀报道:“县尊,县衙外有一个女子晕倒,周围也没有人,没有看到她的家眷。这一事情,请县尊定夺?” 林丰听到后,心思转动着。 他前脚刚回到县衙不久,转眼又有人来晕倒了。 真是巧合啊。 他倒是要看看,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林丰吩咐道:“把人带到县衙内休息,先救下来。等人醒过来后,再了解一下情况。” “喏!” 杨绍嘴角微微上扬。 他转身就径直离开,迅速的安排了下去。 第281章 丽姬懵了 丽姬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 她心中窃喜。 成了! 她进入了县衙中。 丽姬内心期待了起来,凭借她的姿色,尤其她修炼了魅术,拿下林丰,更是十拿九稳。虽说她的武功没什么攻击力,可是她却是自信。因为她的厉害,不在于攻击多强,而在于可以诱惑人。 对丽姬来说,关键在于这张脸,这一双眸子。 能够诱惑人心。 丽姬对自己,一向极为自信,毕竟杨家二公子,都是倾心于她。只是因为涉及到大事,杨静禅才舍弃她,使得她如今,必须要拿下林丰。 丽姬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这时候的她,做出一副娇柔模样,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一样。 丽姬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的侍从一看到后,眼前一亮,却不敢造次。 丽姬柔声道:“请问大人,谁救了我?我这是在哪里?” 侍从道:“是县尊救了你,如今,你在县衙后院。” 丽姬一下激动起来,眼中熠熠生辉,问道:“恳请大人去通报一番,妾身想面见县尊大人。” 侍从道:“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跑腿的,我叫黄三郎。” 丽姬妾身道:“麻烦黄大哥。” 她的声音柔柔糯糯,很是动听,更带着一丝的柔弱。这样的声音,传入了黄三郎的耳中,只觉得柔软到了心间,脸上都有一丝的不自然。他连忙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丽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显得很是从容。 就是这般的轻松。 男人,都是这个样。 丽姬的脑中,已经想着去见林丰的情况。她见到林丰后,施展魅力,随意诱惑一番,林丰肯定动心。只要留在林丰的身边,她就能让林丰这百炼钢变成绕指柔,更会让林丰乖乖听从她的安排。 到时候,她既完成杨家安排的任务,也成为县令的女人,自此脱离勾栏之地。 这是两全其美。 虽说不曾攀上杨家二公子,但是能掌控一个县令,那也是极好的。 丽姬憧憬着,更是期待着。 时间不长,黄三郎来了。黄三郎见到丽姬,竟是有些拘束,说道:“姑娘,你随我来。” 丽姬又道了声谢。 黄三郎带着丽姬到了后院书房外,摆手道:“姑娘,县尊大人就在房间中,请。” 丽姬道:“多谢。” 她提着裙裾,就往房间中去。 甚至丽姬的内心,更是想着她进入房间中,一番施展媚术,说不定林丰当场就收了她。丽姬虽说还是黄花大闺女,可是青楼中培养的技能,她早就精通,也是在杨静禅的身上,操练过无数次的。 丽姬对男女之事早就熟悉,只是没有实操罢了。 如今,丽姬满心期待。 她推开门进入,目光一下落在林丰的身上,她看到林丰的瞬间,也是眼前一亮。 俊朗! 阳光! 更是威严不凡。 相比于杨静禅,眼前的县令,简直是俊朗得不像话。 远远超过杨静禅。 丽姬内心欢喜,这事儿她必须办成,她就是要掌控林丰,让林丰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丽姬款款进入房间中站定,真气运转,已然是开始运功施展自身魅惑之术,然后欠身行礼道:“小女子,见过县尊大人。今日若非县尊大人救了我,小女子恐怕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丰也打量了丽姬一眼。 丽姬装得柔弱,可是,林丰好歹是宗师,他眼力早已经不同,一眼就看出丽姬有武艺傍身,不至于太强,却不是普通人。 尤其丽姬刚才的话,温柔款款,仿佛直透心灵,让人莫名的生出好印象和相信。 这是魅惑之术。 林丰嘴角上扬,更确定了丽姬的意图,道:“你叫什么名字?” 丽姬道:“奴婢名叫萧丽姬。” 林丰道:“你为什么会昏迷在县衙外面?” 丽姬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说道:“回禀县尊大人,小女子是威武郡苍松县人,家中经商。因为父亲在外面经商,却遇到贼匪拦路,以至于被杀了。” “家中只剩下母亲和小女子两人,可是族中的人,却是趁机抢夺家产,反倒把小女子和母亲赶出家门。之所以来姑臧县,是因为姨母在姑臧县,所以来投奔。” “没想到在半路上,母亲身子骨弱,又遭到泼皮骚扰,以至于身死。妾身一个人流落到姑臧县来,一番打听下来,却是得知姨母已经死去,甚至姨母家中的人都搬走了。” “以至于如今,无家可归。” 说到这里,丽姬那一双眸子中,已然是浸满了泪珠。 微微弓着背,一副柔弱模样。 这般的情形更是可怜,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丽姬暂时没说话,她故意想等林丰来宽慰,毕竟她魅术已经催到了极致。可是等了好半晌,却见林丰一动不动,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丽姬的心头生出了自我怀疑。 难道是魅惑不够? 她已然是全力催动了真气,尤其这般柔弱无奈以至于绝望的声音,更让人心生怜爱。 林丰却无动于衷。 丽姬没办法,只能继续道:“县尊大人,因为我无家可归,不知道去哪里?又因为身体体弱多病,所以走到县衙外面,竟是昏迷了过去。若非县尊大人垂怜,救我一命,恐怕妾身已经被人掳走卖为奴隶了。” “小女子,叩谢大人。” 丽姬跪下来行礼。 她砰砰砰三叩头后,抬头看向林丰,妙目流转,更是给人动人心魄的感觉,更是让人觉得可怜。 更是让人怜惜。 可惜,林丰仍是丝毫不为所动。 丽姬内心也是无奈,更有些要崩溃的感觉。只是她也没有办法,谁让她遇到了这样一个不懂风情的人呢? 丽姬直接道:“小女子如今无家可归,恳请大人收留。小女子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小女子实在是没有活路了,请大人给我一条活路。” “活路没有,死路倒是有一条。” 林丰眼神陡然一厉。 他蹭的站起身,竟是一跃而起。他自空中掠过,手臂抡直,如大枪砸落。 这一击的速度不算快。 却是刚猛。 这般砸落下去,如果丽姬不躲避,就得硬生生被打死。 因为攻势太猛,丽姬仓促间遭到林丰袭击,来不及做出思考,条件反射的纵身朝右侧跳过去。她这一跳,动如脱兔,全无刚才的孱弱,反倒干净利落。 砰!! 林丰落地。 他笑吟吟看着丽姬,戏谑道:“萧丽姬,你这动作,半点不似孱弱的人,也不是会遭到泼皮袭扰的人。甚至,也不是体弱多病的模样,很健康嘛。” 刷! 丽姬一下懵了。 出纰漏了。 她想给林丰营造的形象,是体弱多病,是无枝可依。林丰竟然是突然出手试探,以至于她猝不及防下,根本不曾去考虑这些就直接跳开。 丽姬快速的转动脑筋,思考着在如今的情况下,该怎么取得林丰的信任。 魅惑,魅惑不了。 示弱博取可怜,也是失败。 还被林丰拆穿了。 怎么办? 第282章 打脸杨家 丽姬心思也是灵敏的人,她连忙道:“县尊大人,刚才是猝不及防下,才能这般迅速。而且小女子家中,昔年也不差,靠着家父经商,小有薄财。” “所以,小女子也是习武,只是武道很普通。刚才说体弱,是因为小女子父母故去,亲人也没了,无枝可依,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才会这么说,这是希望能赢得县尊大人的可怜,让小女子留下。” “如今,小女子是真的无处安心,恳请县尊大人收留。” 丽姬只能是动之以情。 希望林丰共情,让她留下,只要是留下了,就有机会。 林丰点了点头道:“你这般模样,的确有些凄惨。只是我看你,不像是个无家可归的人。看你的情况,也不像会昏迷在县衙门口的人。” 人在虚弱后,的确会昏迷。眼前的萧丽姬,呼吸稳定,气息丝毫不乱,分明是中气十足,只是装出了柔弱之感。 关键,对方还会魅惑之术。 这就有问题了啊。 刚才林丰一番试探的话,便试探出了纰漏。在这般的前提下,林丰自是怀疑,更是不相信。 诚然,丽姬看上去颇有姿色。 问题是,林丰更清楚他在姑臧县的使命,更清楚如今和杨家交锋,那是你死我活的局面。这时候享乐,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被杨家拿下。 这是决不允许发生的。 即便对方是女人,林丰也不会让自己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林丰补充道:“萧丽姬,你的意图,本官已经洞悉。老老实实的交代意图,否则,这一后果你承担不起。” 丽姬内心有些乱。 她自以为是的姿色,没了用处。 她的魅惑,无法凑效。 她的我见犹怜,林丰根本不在意。 饶是如此,丽姬还是没放弃,她打起精神,柔声道:“县尊大人,小女子真的是无家可归。小女子从苍松县来,您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调查打探。小女子留在县衙,任凭县尊大人处置。我所言,句句属实的。”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林丰眼神一凛。 一抹杀意,骤然爆发。 他人瞬间到了丽姬的身前,一掌推出。 丽姬不曾格挡,她故意要证明自己,尤其刚才林丰出手,那就是故意试探,以至于被林丰发现端倪。 如今,她就是不抵挡。 砰! 一掌落在丽姬小腹上。 真元爆发,直接废掉丽姬的丹田。 “啊!” 凄厉惨叫声,自丽姬的口中传出。她丹田被毁,真气开始涣散,自身站立不稳,蹬蹬接连后退几步,然后一屁股跌倒在地上,脸上尽是痛苦神情。 丹田被毁,她的武功被废了。 丽姬只觉得整个人,是真的一下空虚了起来,虚弱无比。甚至她想催动自己的功法,也是再无可能。 林丰神色凌厉,没有半点的柔和,淡淡道:“现在,老老实实的交代。” 丽姬内心无比的后悔,更是愤恨。 林丰这该死的人,半点不怜香惜玉,她一直催动功法,温情款款,意图让林丰上钩,意图引诱林丰。偏偏林丰这里,竟是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废掉她武功,太狠辣了。 丽姬咬着牙,忍着疼痛,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恨意压下,再度柔声道:“县尊大人,您误会了。小女子真是无家可归,才会沦落至此,恳请县尊大人收留。” 林丰嗤笑一声,说道:“果真是硬气,也好,我成全你。” “高小鱼。” 林丰吩咐一声。 “在!” 高小鱼进入书房。 林丰吩咐道:“把这女的拖出去,脱光衣服绑在木桩上,立在县衙门口。就说她意图刺杀本官,被当场拿下。” “喏!” 高小鱼立刻就要上前。 “不要,不要过来。” 丽姬妩媚的脸上,尽是惊恐神色。他看向林丰时,只觉得眼前的人再不是先前的阳光、灿烂,反倒是恶魔一般。尤其高小鱼到了身前,已经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丽姬再也稳不住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她高声道:“我说,我愿意说。” 说到底,她终究只是杨静禅培养的歌妓罢了,没有多少能耐,已然是被吓破了胆。 林丰一摆手,高小鱼停下。 林丰道:“说吧,你来县衙做什么?背后是谁指使和安排的?” 丽姬一颗心还在砰砰直跳,内心惶恐,迅速道:“回禀大人,奴婢的确名叫萧丽姬,是杨家水月阁的人。我奉杨家二公子杨静禅的命令,来县衙勾引大人,意图掌控大人。” 林丰心头冷了下来,道:“杨静禅真是不罢休啊,先前被我敲打一番,如今,又派人来引诱。” 他心中思忖着应对策略。 “报!” 就在此时,有侍从进入,禀报道:“侯爷,崔先生和桓先生回来了。” 林丰吩咐道:“高小鱼,把这女的带下去,先羁押起来,稍后我再来处置。” “喏!” 高小鱼带着人就退下。 不多时,崔元屠、桓肃之跟着就进入。 两人行礼后落座,崔元屠率先道:“殿下,镇守在姑臧县境内的驻军情况,卑职已经打探清楚。驻军的主将,名叫蒙鳌,他是禁军大统领猛冲的三弟。” “这个人,出身大秦蒙家,一身是胆,极为桀骜,且忠于皇室。” “蒙鳌从来不曾介入凉州的政务,甚至杨家也曾数次派人笼络,赠与钱财、美酒和女子,都被蒙鳌拒绝。甚至,蒙鳌还呵斥了杨家的人。总之,这个人是可靠的。” “军队方面,不会有问题。尤其侯爷带着陛下赐予的调兵虎符,一切就更容易。” 林丰听到后松了口气。 有蒙鳌统帅的军队,事情自然是就简单许多。 如果蒙鳌的军队,已经被杨家笼络,要对付杨家,那就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林丰看向桓肃之,道:“兄长,县衙方面呢?” 桓肃之道:“侯爷,县衙的主要佐吏,从县丞杨绍,到县尉王广,以及下面的各房佐吏,这些主要的人,都是杨家拉拢的,都是心向杨家的。” “毫不客气的说,侯爷和杨家为敌,即便安排了事情,命令也无法贯彻下去。要贯彻命令,就必须清除这些人。也就是大秦朝廷稳定,实力强横,杨家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如果大秦朝廷,似夏国一样混乱,那么杨家早就揭竿而起,直接拿下凉州。” 桓肃之道:“这姑臧局势很不乐观。” 林丰笑道:“我们如今,有蒙鳌在背后支撑,就有了优势。即便杨家再怎么有实力有影响力,可杨家的人,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不可能直接包围县衙。一旦他们公然造反,就会遭到朝廷的驻军镇压。” 桓肃之道:“侯爷言之有理,军队是优势。只是如果直接撕破脸,杨家也会选择鱼死网破。我们眼下要破局,还是有些难度。毕竟杨家自身的力量,足足数万奴隶。还有羌人、氐人部落,这是问题所在。” 林丰说道:“杨家已经数次出手对付我,我们必须反击。先前杨家的二公子杨静禅,邀请我去水月阁赴宴。当时,杨静禅就开口笼络,却是被我拒绝。” “杨静禅也不曾恼怒,转而吩咐侍从上酒菜。这端盘子上菜的侍从,就是他安排的刺客,意图刺杀我。不过,这一刺杀,却也不是真正的刺杀。” “杨静禅的意图,是先安排人刺杀,再让他带着去水月阁的宗师救我,意图施恩给我。可惜,刺杀我的人直接被我杀了。紧跟着,杨静禅带来的宗师董攀,站出来挑战,又被我击伤。” “杨静禅丢了脸面,又被我敲打一番后。紧跟着,又安排水月阁的歌妓萧丽姬,假装晕倒在县衙外面,杨绍急匆匆来向我禀报,我心中有怀疑,便让杨绍把人救了,安置在县衙。” “等萧丽姬醒来,她来求见。我一见到后,就发现不对劲。” “萧丽姬修习了魅惑之术,她想魅惑我,然后成为我的女人,留在我身边掌控我。最终,被我废了丹田,刚刚让高小鱼带下去。杨家已经是咄咄逼人,不能再继续等待。” “你们认为,该怎么安排破局?” 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朗。 林丰掌握的根本,就是有蒙鳌的军队在,这就是底气。 崔元屠听到后,不急不缓道:“侯爷,卑职有一个办法破局。如果之前没有蒙鳌在,我们无法破局。可是如今,局势却是不一样了,可以调整策略,主动出击。” “什么办法?” 林丰立刻询问。 崔元屠说道:“整体策略,是引蛇出洞,声东击西,各个击破。” 这是崔元屠的大策略。 林丰、桓肃之听到后,不曾着急,只是静静等崔元屠阐述。 崔元屠继续道:“所谓引蛇出洞,是侯爷先去见蒙鳌,再确认一番,确保蒙鳌听从安排,配合行动。然后,侯爷回到县衙,再召见杨绍、王广等人,告知接下来,准备攻打羌人部落一事。” “下一步,侯爷亲自带着蒙鳌将军的军队前往。只要侯爷亲自出去,杨家、氐人、羌人都会闻风而动。这般的情况下,我们可就有了机会,从容安排,后续我们再……” 整个计划,崔元屠迅速的阐述。 崔元屠的计划,涉及到各项布置,以及后续的各项安排,单是这一计划的阐述,足足消耗了一刻钟左右。 各方面调兵安排尽皆齐全。 桓肃之听完后,赞叹道:“崔先生之谋,真是厉害。这一详尽的计划,必然成功。” 林丰道:“就按照崔叔的策略行事,既然是这样,杨家就没什么好顾忌的,我再添一把火,把萧丽姬扔回杨家去,打杨静禅的脸,让杨家更敌对我,才会使得杨家也闻风而动。” 崔元屠道:“侯爷英明。” 桓肃之笑道:“合该如此。” 两人不再逗留,起身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毕竟接下来的行动,涉及到方方面面。 林丰喊来高小鱼,带上受伤的萧丽姬,就出了县衙。 马车行驶,丽姬神色有些惶恐, 她如今丹田被毁,真气尽数化为流水,再无任何力量。她看向林丰,眼中带着一丝的惊惧,带着一丝忐忑,道:“大人,这是去哪里呢?” 林丰道:“去杨家。” 丽姬道:“去杨家做什么呢?” 林丰冷笑道:“你猜!” 对于丽姬,这女人的确漂亮,可是林丰却没有半点好感,因为他很清楚一件事。一旦他不会武功,遇到丽姬的魅惑,必然挡不住,那他会是什么结果? 丢尽颜面! 以及,一切付出都将会化为流水。 好一点的结果,是杨家留着他。可最坏的结果,便是他不仅是替罪羊,还会被杨家杀死。 所以,林丰没有任何怜悯。 丽姬听到林丰的话,更是惶恐不安。她不仅没有完成杨静禅的任务,如今要被带去杨家。 这事儿,麻烦了。 丽姬连忙道:“大人,可否不去杨家?我愿意给大人效力,我愿意听从大人的安排。我保证,什么事情都听大人的。大人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丰却不再搭话。 对林丰来说,这样的女人他不敢碰,什么时候被反咬一口就惨了。 马车继续前行,林丰也不说话,丽姬更是绝望。这时候的丽姬,内心愤恨时,已然是可以想到接下来她面对的,会是什么结果? 当马车来到杨家大门外,林丰抬头朝杨家看去。 杨家的大门,恢宏壮阔。 杨家大门正上方的杨宅两个字,更是铁画银钩,一看就是大家手笔。在杨家大门外的两尊石狮子,更是雕工精湛,极为精妙,活灵活现,仿佛真的似的。 这便是杨家。 林丰站在马车旁边,等高小鱼拖着丽姬下来,林丰看向大门口站岗的门房,直接道:“去告诉杨静禅,想用女人来施展美人计,诱惑本官,那是不可能的。我林丰身为姑臧县的县令,不会受人诱惑,更不会受人胁迫。” “在本官治下,姑臧县必然有冤可申,必然是朗朗乾坤。杨家想要一手遮天,绝不可能。” 说完,林丰回到马车中,高小鱼驾车,便迅速离开了。 这一幕落在门房眼中,门房震惊了。 县令林丰亲自来了,甚至喝骂杨静禅,还扔了个娇滴滴我见犹怜的女子在这里。 门房心下震惊,却不敢敢耽搁,迅速回府去通报。 第283章 蒙鳌的大手笔 姑臧县城北,驻军大营。 这是蒙鳌率军驻扎的地方,地势开阔,且附近有一条河流,取水容易。 蒙鳌在凉州的驻军,有三万精锐。虽说兵力不算多,可是这三万精锐中,有六千精骑,这便是大杀器。六千骑兵在战场上,足以来去自如,足以掩杀数万人的大军。 中军大帐内,蒙鳌正在看书。 他镇守姑臧县,说是镇守边疆,职责重大。实际上,也必须有战事,他才有事情做。没有战事发生,根本就没什么事儿,闲得无聊。尤其秦国稳定,地方上更是没有战事。 平日里,蒙鳌只能看书,只能操练士兵。 蒙鳌看着书,心思却是飘了,想着王越来威武郡担任太守,以及林丰来担任县令的事情。 王越也就罢了,因为王越到了威武郡任职,直接被架空,诸多政务虽说是王越安排。实际上,威武郡一切照旧,不曾有任何的变化,王越就是个摆设一样。 唯独林丰不一样。 蒙鳌出自蒙家,自然知道大秦的诸多消息,也知道林丰的情况。 林丰一个人,就敢独自出使齐国、晋国,更能纵横捭阖,舌战异国群臣,力挽狂澜。这样的人来了姑臧县,必然不可能默默无闻,而且林丰来,是专门来解决姑臧县问题的。 林丰还有御史中丞这一职务。 这是带着皇命来的。 蒙鳌一直在姑臧县,知道姑臧县的问题。杨家经营地方,渗透官府,已然是一家独大,影响到威武郡的治理,影响到朝廷对威武郡的掌控。如今林丰来了,正好解决姑臧县的乱局,正好解决杨家,免得姑臧县的百姓只知道杨家,不知道有朝廷。 “报!” 就在此时,营帐外传来禀报声。 营帐门帘撩起,一名士兵进入,抱拳道:“将军,林县令到营地外求见。” “请!” 蒙鳌吩咐一声。 士兵去传令,时间不长,林丰进入,拱手道:“林丰,见过蒙将军。” 蒙鳌起身回礼,摆手道:“林侯爷客气了,请坐。” 要说林丰的官职,最大是御史中丞,这一官职不算大。问题是,林丰是皇帝敕封的镇国侯,爵位可是不低。连蒙鳌这个将军,都还没有封侯,所以他得起身回礼。 双方各自坐下,蒙鳌主动道:“林侯爷今天来军中,有什么事情吗?” 林丰直接道:“我此番来,是准备调集蒙将军的大军出战,解决姑臧县的问题。” 蒙鳌正色道:“林侯爷要擅自调兵,恐怕有些难。从情理上,我应当相助林侯爷,因为我知道林侯爷忠心耿耿,你也是为了解决姑臧县局势要调兵。问题是,我是边镇驻军主将。我的军队要调动,必须有陛下的虎符。否则,那就是犯了忌讳。消息传到朝廷,会被问责的。” “自然是有的。” 林丰自衣袖中,取出虎符。 高小鱼接过虎符,搁在蒙鳌面前的案桌上。 蒙鳌见状,也取出自己的虎符,两只虎符合拢,刚刚合适。 蒙鳌心中惊讶了。 林丰来姑臧县之前,皇帝把虎符都给了林丰,可见林丰这一次来,那就是有备而来。 皇帝对林丰,真是信任啊。 虎符都直接赐予。 蒙鳌心中感慨一番,拿起虎符递给高小鱼,转而看向林丰,抱拳道:“陛下钦赐林侯爷调兵虎符,我自当遵命,听从林侯爷的安排。” 林丰收起虎符,道:“有蒙将军的驻军相助,要解决姑臧县的局势,也就轻而易举。” 蒙鳌道:“是直接攻打杨家吗?” 林丰摇头道:“不是。” 蒙鳌道:“林侯爷打算如何安排?”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杨家本身,不曾有太多违法乱纪的把柄泄漏,难以调查清楚。再者,杨家实力强大。如果直接在城内攻打杨家,一方面战场在城内,必然引发动荡,也会波及到百姓。” “另一方面,城外的羌人、氐人部落,这些都是杨家的盟友。战事发生,他们都会介入。一旦各方的兵力,汇聚姑臧县城,局势就会难以控制。” “所以要对付杨家,需要讲究策略,把战场拉出去,在城外开战。” “这一次的策略,便以姑臧县的羌人劫掠大秦百姓,杀死大秦百姓,更霸占大秦百姓土地为理由,发兵攻伐羌人部落。这一次,我会亲自参与带兵前往。” “羌人得知了消息,肯定会全力抵挡。同样的,氐人部落和羌人是结盟的,不可能坐视不理,也会参战。最关键,是杨家为了确保能杀我,也会派人参战的。” “只要杨家的力量倾巢而出,就可以聚而歼之。同时,把姑臧县城内的杨家,一鼓作气灭掉。” “这是引蛇出洞,把杨家引出姑臧县的县城。” “这是大体计划。” 林丰又继续说了些细节上的安排,问道:“蒙将军,你认为如何呢?” 蒙鳌听完计划,说道:“按照林侯爷的建议,自是没什么问题的。我麾下的三万驻军,必然取胜。这一战,即便对方兵力远超我们,也不足挂齿。” 林丰道:“这么说,蒙将军是支持我的行动了?” “当然支持。” 蒙鳌笑道:“林侯爷这里,老夫全力支持。一切,都是为了姑臧县的朗朗乾坤,都是为了威武郡的朗朗乾坤。说句实话,威武郡早就该调整了。再不调整,威武郡就要出问题。” 顿了顿,蒙鳌说道:“不过本将这里,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请侯爷三思。” 林丰道:“蒙将军请说。” 蒙鳌正色道:“林侯爷制定的策略,是引蛇出洞,把杨家、氐人的兵力,都引到羌人部落聚而歼之。同时,再声东击西,攻打杨家在城内的大营,灭掉杨家老巢。” “只是,既然已经选择了引蛇出洞,不仅杨家会出兵,氐人也会大举出兵。” “为什么,不分出一部分兵力,再声东击西攻打氐人的老巢呢?我们大张旗鼓的去剿灭羌人,那就意味着,杨山龙和氐人首领蒲洪都会全力支援,彻底灭掉我们的力量。” “杨家和氐人的老巢都是空虚的,都可以对付。然而林侯爷的计划,仅仅是对付杨家,为什么不连带着氐人一起灭了。别看本将的兵力少,在氐人大多数离开的前提下,本将麾下只需要一千多精骑,足以掠夺氐人老巢。” 林丰眼前一亮。 对啊! 这是可以安排的。 之前林丰、崔元屠等人商议的结果,主要的重心,是放在杨家上。 羌人、氐人,后续再对付。 林丰思考着,他心中虽说赞同这个方案,却还是有担心,问道:“蒙将军的提议,自是极好的。只不过分兵出去,能否保证取胜呢?我担心的是,分出兵力后无法取胜。” 蒙鳌昂着头,一脸自信神情,道:“请林侯爷放心,本将麾下的军队必胜。另外,本将的军队,也不曾被杨家渗透,这一点请林侯爷放心。” 林丰直接道:“有蒙将军的话,我就放心了。我们出兵的时间,定在两天后,到时候,我和蒙将军一起。还有两天,蒙将军可以提前安排一番。接下来,我立刻回去安排,把消息通知下去,以便于杨家的人跟着做出应对。” “没问题。” 蒙鳌直接回答。 他站起身,笑道:“听闻林侯爷年纪轻轻,已经是武道宗师,可否切磋两手呢?” 林丰笑道:“没问题。” 他站起身道:“蒙将军,请。” 蒙鳌本就是武人,一身根基颇为雄浑。而且他自身还在巅峰时期,不曾走下坡路,武道实力很强。他一步踏出,没有多余的招式,就是简单的一拳。 林丰不曾躲避,一拳还击。 砰!! 两拳相交。 沛然力量爆发出来。 林丰纹丝不动,蒙鳌却是后退了一步。蒙鳌有些惊讶,他虽说不曾全力以赴,力量也不弱了。 蒙鳌稳住心神,问道:“林侯爷,刚才的一拳,你出了几分力?” 林丰说道:“五分力!” 蒙鳌眉头一挑,喟然叹息道:“听闻林家的赤阳功,至阳至刚,果然如此。本将出了六分力,却是被逼得硬生生后退一步。反倒是林侯爷,丝毫不退。林侯爷的实力,名不虚传。” 林丰道:“蒙将军过奖了。” 他心中一笑。 刚才的五分力,是以赤阳功催动。这般的力量,相比于洗髓经催动出来的力量,是无法比拟的。 只是,林丰却没有说。 林丰话锋一转,说道:“蒙将军,我和杨家已经是撕破脸,时间紧迫。我要立刻返回安排,告辞了。” 蒙鳌道:“我送林侯爷。” 他亲自送林丰出了军营,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脸上一副感慨神情。 林丰才二十岁左右,已经是宗师。 太妖孽了。 大秦有这样的妖孽,合该大秦崛起,合该大秦东出。 林丰不知道蒙鳌的感慨,他心中踏实下来。有蒙鳌率领的驻军策应,接下来便是放出消息。他策马径直回城,一回到县衙后,就召集了杨绍、王广来议事。 林丰目光落在两人的身上,沉声道:“姑臧县的情况,你们都是知道的。” 杨绍、王广相视一望。 两人知道什么呢? 知道杨家一家独大吗? 杨绍和王广却是不曾说话,静静的听林丰继续说,再考虑应对。 林丰继续道:“姑臧县境内,有其余胡人聚居,尤其聚集在姑臧县的羌人和氐人很多。特别是羌人,跋扈张狂,肆意劫掠我大秦百姓,肆意抢夺。这样的羌人,是决不允许的。本官决定,两天后发兵攻打羌人部落,要让羌人部落彻底臣服。” 杨绍心下惊讶,林丰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攻打羌人。 只是他没有表露心中所想。 这事儿他不会阻拦。 杨绍脸上堆起笑容,主动说道:“县尊要安排,卑职自当遵命。只是我们没什么力量,县衙也就百余衙役。靠这点人,要攻打羌人,那是相当的困难啊。” 王广附和道:“杨县丞所言甚是,请县尊三思。” 林丰自信道:“单靠县衙的这点人力,自然不可能成功,本官也不会自取其辱。本官先前去了一趟城外的驻军营地,说服了驻军的主将蒙鳌,两天后,蒙鳌将军和本官一起,率三万精锐开赴羌人部落。一鼓作气,扫荡羌人。有朝廷的精锐在,区区羌人,何足挂齿?” 杨绍心中惊讶,问道:“县尊,蒙鳌率军三万,这是倾巢而出吗?” “当然!” 林丰直接回答。 杨绍眼珠子转动,心中思忖间,已经有了决定,道:“卑职遵命,一切听从县尊的安排。” 王广也是道:“卑职也附议。” 林丰点了点头道:“既然是你们都同意,事情也就简单。两天后,你们负责坐镇县城内县衙,稳定县城的局面,避免姑臧县动乱。本官和蒙鳌将军一起,前往讨伐羌人。” “喏!” 杨绍和王广再度回答。 林丰摆手道:“下去吧。” 杨绍和王广点了点头,紧跟着退下,在两人离开后,崔元屠、桓肃之两人进入,便各自落座。 崔元屠笑道:“消息告诉了杨绍和王广,接下来,很快会传到杨家去。接下来,就看杨家如何应对呢?如果杨家不支持羌人,照样一鼓作气扫荡了羌人部落。如果杨家发兵,乃至于全力发兵,就可以拿下杨家。一切,看杨山龙如何应对。” 桓肃之颔首道:“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而且侯爷会亲自前往。所以我断定,杨山龙不会怀疑,必然会中计的。” 林丰说道:“姑臧县的局势能否打破,就看这一战,就看杨山龙的抉择。另外,我和蒙鳌将军商议时,他提出了更为大胆的策略,那就是我们声东击西时,不仅抄掠覆灭城内的杨家,连带着城外氐人老巢一起对付。” “大军负责和羌人及杨家、敌人大军作战,乃至于要歼灭杨家、羌人和敌人的兵力。而分出的兵力,是对付两边的老巢。这一事情,我专门询问了蒙鳌能否同时策应,他回答说没问题。” 崔元屠笑道:“蒙鳌是真正的名将,治军极为严苛。他说没问题,自然没问题。尤其我们的人,已经安排了出去,在各处盯梢,等着消息就是。” 林丰也是点头,说道:“我们如今,就等两天后的决战。” 崔元屠、桓肃之点了点头,两人脸上也有着期待神色。 杨绍回到值房后,让王广留在县衙盯着县衙的动静,他找了个借口,就悄然离开县衙,迅速往杨家去。 第284章 杨山龙中计 杨家,书房中。 杨山龙没有作画,可是他现在,却在欣赏一幅骏马图。 这是夏国大师周乾元的画作。 周乾元善于画马,笔下的骏马活灵活现,一匹雄壮桀骜的战马,仿佛要从纸上跳出来一般。这一幅骏马图,是杨山龙耗费了足足三千两银子才买到的,价格不菲。 恰是如此,杨山龙很是珍惜。 杨山龙看着骏马图,也能借此,琢磨周乾元的风格,他能够有所领悟。 在杨山龙观摩骏马图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又是杨静禅来了。 杨静禅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郑重道:“父亲,刚刚盯着林丰的人传回消息,林丰已经离开了驻军的营地。只是林丰和蒙鳌在军中谈了什么,暂时不得而知。我们如今,该怎么应对呢?难不成,要继续等待,等林丰出了姑臧县城,再安排人动手吗?” “当然是等待!” 杨山龙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面色肃然,道:“很多时候,你没有破局的机会,没有破局的契机,等待就是最好的办法。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有合适的时机出现,使得你能完成任务。” “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的事情,会遇到很多的困难。” “再怎么困难的事情,总归是有解决的办法。你解决不了,时间会帮你解决。所以,等待不是什么坏事儿,因为等待并不会使得局面恶化,反倒是让你静静的思考观察。” 杨山龙道:“在等待中反击,换做中原人的说法,那就是伺机而动,这也是兵法中的一种。” 杨静禅恭维道:“听到父亲的一番话,儿子顿时觉得思路开阔了许多,似有所悟。” “哈哈哈……” 杨山龙轻笑起来。 一张老脸上,尽是得意神色。 人嘛,不就是图这三两句话的奉承和巴结,尤其还是自己儿子的奉承。 就在此时,又有管家进入,禀报道:“家主,杨绍求见。” “请!” 杨山龙吩咐一声。 管家去通知,杨山龙看向杨静禅,笑吟吟道:“杨绍是姑臧县的县丞,也是我们杨家安插在姑臧县的眼线。他主动来禀报消息,必然有了什么结果。你看,这就是机会,未必要急忙出手,总会有机缘的。” 杨静禅道:“儿子谨记。” 他心中也期待。 林丰当着他的面,跋扈张狂,甚至开口威胁。这样的人,杨静禅是极为不满的,他要让林丰后悔。 杨绍来了,或许就有好消息。 杨静禅求之不得。 时间不长,杨绍进入书房中,他见到杨山龙,恭恭敬敬道:“杨绍,拜见族长。” 杨绍在姑臧县担任县丞,是姑臧县的二把手。可他的官职是杨山龙运作的,没有杨山龙的扶持,他不可能担任县丞。回到了杨家,他称呼杨山龙为族长。 杨绍又看向杨静禅,恭敬道:“二公子。” 杨静禅点了点头。 杨山龙接过话,问道:“你今天来,有什么事?” 杨绍迅速道:“回禀族长,林丰回到县衙后,说他去了一趟城外的大秦军营,见了蒙鳌,取得了蒙鳌的支持。然后,林丰又说姑臧县的羌人,肆意抢夺百姓,必须要剿灭。” “林丰已经说服了蒙鳌,两天后会亲自出城,和蒙鳌一起,带着三万大军前往羌族,剿灭姑臧县的羌人部落,为大秦百姓讨还一个公道。” 杨绍脸上有着谄笑,说道:“族长,这就是我要禀报的消息。” 杨山龙眼中有着思忖神色,缓缓道:“林丰先前的说法,是不会任由杨家一手遮天。如今,却直接去攻打姚兴所在的羌人部落,这是什么意思?” 杨绍迅速道:“族长,我来拜见您的路上,仔细考虑了一下。卑职认为,林丰的打算,应该是羌人实力更弱,容易剿灭,同时,羌人也是族长的臂膀。” “一方面,他剿灭了姑臧县的羌人,可以借此立威。另一方面,他灭了羌人部落后,也是斩断族长一条臂膀。这情况,大概就是林丰的意图。” “甚至往远了考虑,林丰拿下了羌人后,恐怕下一步,就会对付氐人部落。” “羌人、氐人尽皆被剿灭后,仅剩下的杨家,那就是孤掌难鸣,难以抗衡朝廷的大军,难以和林丰作对。杨家一直遵纪守法,林丰找不到机会,他只能针对羌人出手。” 杨绍分析道:“蒙鳌其人,本就看不惯羌人、氐人,所以双方一拍即合,有看这样的一个安排。” “的确是这样。” 杨山龙迅速分析了一番,也一副赞同的神情,附和道:“林丰拿杨家没办法,只能对付羌人立威。” 杨静禅说道:“父亲,我们怎么办呢?” 杨山龙看向杨绍,问道:“杨绍,如果让你来处理这一事情,你怎么处理?” 杨绍沉吟片刻,回答道:“回禀族长,如果让我来安排,我定然把氐人部落的兵力,抽调到羌部去,把氐人和羌人的兵力集结在一起。有姚兴和蒲洪的兵力汇合,要击败蒙鳌,不会有什么大困难。” 杨静禅一听,眼前一亮,附和道:“父亲,杨绍的建议极好。羌人和氐人的力量不弱,他们双方配合,这事情,自然就简单许多。” 杨山龙捋着颌下胡须,摇了摇头,问道:“你们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不知道十二年前的烧当羌之乱吗?” 杨静禅一脸迷茫模样,显然不知。 杨绍也是摇了摇头。 杨山龙呵斥道:“作为在凉州威武郡生活的人,竟然不知道这一事情,不知道多读书吗?烧当羌聚集的地点,不在咱们威武郡,在更西面的张掖郡。” “十多年前,烧当羌汇聚,势力越来越大。这些人竟生出了野心,想割据一方,脱离大秦自立为王。当时的烧当羌,人数众多,已然是有十余万之众。” “当时的蒙鳌还年轻,名声不怎么显赫,可是,他带着三万精锐,直接杀入张掖郡境内。以三万人的兵力,对抗十余万烧当羌。一战下来,孟獒屠杀烧当羌七万六千余人,其余活下来的两万多烧当羌尽数抓了,充做奴隶。” “蒙鳌这个人,虽说不吭声不出气的,可他却极为厉害,那就是一条恶犬,极为凶狠。蒙鳌不张嘴就罢了,一旦他张嘴,就要撕咬人。” “你刚才的提议,仅仅是把氐人的兵力调集过来,远远不够。” “姑臧县境内羌人和氐人的力量,一族也就两万多精锐,拢共就四五万的精锐。这样的力量,就想挡住蒙鳌的大军,那是痴心妄想。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一次要出手,就全力以赴。” “这一战,把我杨家的三万多奴隶兵,尽数送到羌人部落去。” “林丰要战,老夫奉陪到底。” “到时候杀了林丰,击溃蒙鳌的大军,再让羌人上书朝廷申冤,说羌人平白无故遭到屠戮,不得已才反抗。咱们杨家,直接脱身出来。要杀就全力以赴,不能留手。” 杨山龙脸上,尽是杀意。 一股摄人气势,自杨山龙的身上弥漫开来。他执掌杨家,不是靠画画上位的,是实打实的杀出来的。 杨静禅道:“父亲英明。” 杨绍听到后思忖一番,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赞叹道:“妙,实在是精妙绝伦。族长的这番谋划,实在是高明。” 杨山龙道:“杨绍,你立刻回县衙,继续盯着林丰。” “喏!” 杨绍躬身应下,转身往外走。 当杨绍快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杨山龙的声音:“等一等。” 杨绍转身道:“族长还有什么吩咐?” 杨山龙道:“这一次只要能灭掉林丰,老夫允诺,运作你担任姑臧县的县令。” “谢族长隆恩。” 杨绍一下激动了起来。 姑臧县令啊! 一旦他成为姑臧县的县令,即便他还是得听杨家的,得配合杨家。问题是,他的官职不一样了。他所在的这一支,也就自此不一样。尤其他的话语权增加后,能分到的好处,也是不一样的。 杨绍喜滋滋的退下,浑身上下充满干劲儿。 杨山龙目光一转,落在杨静禅的身上,沉声道:“杨静禅,杨绍都能想到,你却不动脑子。” 杨静禅道:“父亲教训得是。” 杨山龙看着一副老油条模样的杨静禅,摇了摇头。他的这个儿子,极为油滑,有些能力,尤其经商上的天赋更是不错。可是,却是小聪明。 涉及到格局方面,涉及到心胸方面,却比不得经商上的天赋。 杨山龙道:“你亲自去一趟羌人部落,通知姚兴,让他准备一战。我杨家的兵力,会在两天之内,尽数云集到羌部集合暗藏。同时,老夫也会安排人通知蒲洪,让他带兵去策应。大军云集在羌部,等着蒙鳌的大军抵达。” “儿子遵命。” 杨静禅立刻答应下来,他便转身离开了。 杨静禅离开杨家,出城直接往姑臧县的城西去。 羌部位于姑臧县西面三十余里的位置,其地方开阔,是许多羌人云集的地点。 在这附近,也有一些起伏山势,都不算高。 杨静禅一到了羌人部落后,因为他经常来往于羌部经商,这里的人都熟悉杨静禅,没有阻拦,任由杨静禅进入羌部的中心,到了羌部首领的营帐外面。 羌人如今,主要是聚集而居。 有些时候还是要迁徙,所以他们居住的,多是帐篷,只有少数人会选择住宅。 羌部首领姚兴,也是居住帐篷。 他迎娶的是杨山龙的二女儿,有杨家的支持,姚兴从一个小部族的族长,把姑臧县乃至于威武郡境内的一些羌人聚集在一起,才有了如今的规模,数万羌人聚集在这里。 姚兴麾下的精锐羌兵都是两万五千余人。 姚兴自身的威望,日渐提升。 杨静禅一来,姚兴得到消息,立刻起身迎接。 他不是尊敬杨静禅,是因为杨静禅代表的是杨山龙。姚兴在营帐门口亲自迎接,等杨静禅到了,他立刻上前,拉着杨静禅的手,笑说道:“二弟,快请。” “兄长请!” 杨静禅笑着回答。 姚兴、杨静禅联袂进入了大帐中。 这时候的姚兴,脸上挂着笑容,问道:“岳父派你来羌部,是什么事情吗?” 杨静禅肃然道:“的确有事,新上任的姑臧县县令,他要拿羌部开刀。” “哈哈哈……” 姚兴大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说道:“区区一个县令,他的命令都出不了县衙,能怎么办?要拿我开刀,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杨家在姑臧县,就是最大的。有杨家的人在,区区一个新上任的姑臧县县令,算什么呢?” 杨静禅道:“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姚兴道:“有什么不一样?” 杨静禅说道:“来的人名叫林丰,是皇帝敕封的镇国侯,还担任御史中丞一职。他还是宗师境的高手,我杨家的供奉董攀,不敌林丰,更被林丰打得吐血。” 顿了顿,杨静禅又道:“除此外,林丰说服了姑臧县的驻军将领蒙鳌,两天后,林丰和蒙鳌一起率军三万,直扑羌部,要彻底覆灭你统帅的羌部。林丰的意图,是借机立威,削弱我杨家的力量。” 姚兴的面色,阴沉下来。 宗师! 镇国侯! 还是御史中丞! 一连串的头衔,都显露出林丰的不简单,都显露出林丰的不凡。 在这般的前提下,姚兴也要谨慎。 关键是,蒙鳌很难对付。 姚兴稳住了心神,说道:“二弟,既然岳父安排了你来,必然有应对的策略。这一次,如何应对呢?” 杨静禅说道:“这一次的安排,其实简单,父亲会抽调杨家的三万多奴隶兵精锐,潜伏到羌部附近来。同时,父亲已经安排人去通知氐部的蒲洪兄长,让他调集氐部的两万余兵力来。” “蒙鳌率领的三万驻军,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果只有三四万人,乃至于四五万人,不可能挡得住。尤其这一次,更要借机灭掉林丰,要灭掉蒙鳌的大军,就必须集合三方的兵力。” “即便这一战后,朝廷要追究责任,可是事情的起因,那也是因为林丰胆大妄为,污蔑羌部。同时,地方上的驻军,更是肆意调动。这一情况,怪不得羌人。” “所以如今,咱们和蒙鳌打一仗。” 杨静禅说道:“这就是大体的情况,姚兄明白了吗?” 姚兴听完,眼神熠熠生辉,正色道:“岳父在威武郡,本就是威望高。朝廷却安排了王越担任郡守,还又安排一个县令来搅和事情,简直可恶。这一次,咱们彻底打掉他们。我,支持这一安排。” 杨静禅笑说道:“那就好,我们只需要等林丰的消息就是。” 姚兴笑道:“二弟难得来,我立刻让人准备酒水,畅饮一番。” “麻烦兄长了。” 杨静禅脸上挂着笑容。 姚兴这里是有好酒的,而且还有妖娆的羌族女人伺候着,他乐意留下的。 在姚兴、杨静寻欢作乐时,时间流逝,第二天,杨家、氐人的兵力,已经是悄然汇聚在羌部附近。 这情况,也被崔元屠安排盯梢的人发现,迅速把消息传回去。 第285章 大战起 林丰自打得知杨家、羌部、氐部的兵力,都已经聚集在一起,心中就踏实下来。 杨家中计了。 杨山龙上钩了! 林丰不曾放松警惕,仍是让崔元屠安排人盯着杨家。万一杨山龙先假意安排人出去,再有什么调动呢? 一切谨慎为上。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是发兵攻打羌部的时间。 清晨,朝阳初升。 阳光洒落,依旧有些清冷。林丰早早的起床,晨练结束,吃过早饭便安排人把杨绍、王广喊来。林丰知道这两人,都是杨家的人,不过眼下,还需要两人稳住局势。 林丰盯着两人,道:“此番本官带兵去讨伐羌人,县衙需要人坐镇,所以你们留在县衙,稳定县城局势。一旦有人突袭县衙,你们带人狙击。我准许你们先斩后奏,斩杀来犯之敌。” “卑职遵命!” 杨绍和王广齐齐回答。 两人相视一望,各自的脸上都是多了一抹笑意。 林丰这一去还能回来吗? 不可能的。 林丰死定了。 对杨绍、王广来说,他们不在乎林丰的安排,毕竟他们知道这一次林丰肯定会遭到算计。 林丰道:“去忙吧。” 杨绍、王广齐齐行礼,便转身退下。 在两人退下后,林丰带着高小鱼、桓肃之以及天龙十八骑,全部离开县衙。至于崔元屠,他往城内赵飞熊、姜都山落脚的地方去,因为后续崔元屠等人还有事情。 这般的安排下,县衙却是空了下来,再无林丰的人。 在林丰出城前往和蒙鳌汇合时,杨绍悄然离开县衙,到了杨家。 杨绍在后院书房中,见到杨山龙,迅速道:“族长,林丰已经带着人出城。他如今,即将和蒙鳌会合。” “老夫知道了。” 杨山龙点头回答。 他那苍老的脸上,有着一抹笑意。 林丰,终究是太嫩了。 论算计,他才是高手。 这一回,他倒要看看,杨家、羌人和氐人联合起来,差不多七万八的兵力下,林丰依靠蒙鳌的三万人怎么能扭转局势? 虽说这是和朝廷为敌,可是林丰的刀已经落下,他也顾不得这么多。 先杀了林丰,再来应对朝廷。 杨山龙看向杨绍,询问道:“如今县衙,可还有林丰的人?” 杨绍摇头道:“县衙已经没有林丰的嫡系,估摸着林丰也知道县衙有族长的人在。所以他离开时,带走所有的嫡系。再者,林丰也没有多少人,只有十多人,都是负责保护林丰安全的武人。” 杨山龙颔首道:“你继续盯着县衙,确保县衙不能出乱子。” “喏!” 杨绍躬身揖了一礼。 杨山龙摆了摆手,杨绍退下后,杨山龙立刻吩咐侍从,火速把这一消息送出,告知在羌部的杨静禅,让杨静禅、姚兴和蒲洪早做准备,务必一战而胜。 另一边,林丰出城后,走了不远,便和蒙鳌率领的大军汇合。 林丰脸上挂着笑容,道:“蒙将军,我们如今前往羌部。从县城这里通往羌人部落,我研究了地图,只有一处山林。这一处山林,名为大英山,途经这里要当心些。” 蒙鳌身着甲胄,威严赫赫,说道:“林侯爷放心,大英山没有埋伏。” 林丰道:“为什么呢?” 蒙鳌回答道:“两天前,你我定下了策略,我就已经率先安排人,潜入大英山中,盯着大英山的情况。只要有大规模的军队,云集在大英山,我必然得到消息。” “一直以来,也没有消息传回,所以本将笃定,不会有问题。” “另外,本将安排在羌人聚集部落的外围盯着,发现了杨家、羌人和氐人的大军聚集。这些人,足足七八万人,意图伏击我们。他们的大军汇聚后,自始至终,就不曾离开过。” “两个消息结合,便可以笃定,不会遇到埋伏。” “这一点,侯爷放心便是。” 蒙鳌神色自信,说道:“这一战,羌人的意图很简单,就是要一鼓作气攻伐我们,把我们歼灭在羌部。” 林丰笑道:“有蒙将军的安排,我就放心了。” 蒙鳌道:“如今对付氐部的人,以及城内对付杨家的人,本将都安排妥当。所以如今,我们直接前往羌人部落。” 林丰道:“那就赶路吧。” 蒙鳌也是点头,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 大军继续前进,往羌人所在的部落去,这消息很快传出,被姚兴的哨探发现,消息迅速传回了羌人部落。 姚兴一得到消息,立刻把蒲洪和杨静禅请来。 他看着两人,直接道:“刚得到消息,蒙鳌已经和林丰汇合,率领三万精锐杀来。估摸着,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对方就会抵达咱们羌人部落进攻。” 杨静禅自信道:“这一次,杨家足足三万三千余奴隶兵,尽皆是精锐。有这么多的军队在,加上羌部、氐部的兵力,你们各自的兵力都是两万五千精锐。算下来,我们八万三千多人,足以一战胜利。” 姚兴眼神斗志昂扬,自信道:“二公子,这一战不仅要取胜,更要全歼对方。” 蒲洪点了点头,缓缓道:“一直以来,蒙鳌率领的军队,驻军在姑臧县,就是我们头顶上的一柄利剑。这一柄利剑,使得我们很多事情,都不好办。” “所以,必须铲除蒙鳌。” “不解决,那就永远存在威胁。拿下这一支军队,朝廷换一个人来,那就可以笼络。” “蒙鳌一直坐镇姑臧县,又不受我们的掌控,那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使得我们无法进一步掌握姑臧县。这一战,势在必行。” “这一战的打法,诚如姚兄所言,要彻底歼灭对方。我的看法,是战事开始后,分出兵力绕开战场,杀到蒙鳌的后方去,截断蒙鳌退路,再一起围杀蒙鳌。” 蒲洪说道:“二公子、姚兄,你们意下如何?” 姚兴附和道:“分兵包围的策略,我是认同的。这一战,必须大获全胜。” 蒲洪道:“既如此,截断林丰、蒙鳌退路的兵力,由杨家抽调一万人出去,抄小路绕到后方。我们所有的兵力,直接在羌部排兵布阵,等着对方杀来。” “可以!” 姚兴直接回答。 杨静禅道:“蒲兄的建议,我是认同的,就这么办。” 他麾下杨家的兵力分兵,这就意味着,杨家的兵力可以占据优势,和抢先立下功勋。 杨静禅迅速安排下去,时间不长,又有士兵传来消息,说林丰、蒙鳌率领的大军,距离部落驻军的地点不足六里路,已经是朝着大营的方向来了。 姚兴、蒲洪和杨静禅不再逗留,带着各自的兵力列阵,准备好了迎击。 在杨静禅等人,时间不长,就见远处官道上,宽阔平坦的区域上,一支大军浩浩荡荡的杀来。 来人,赫然是蒙鳌、林丰率领的大军。 大军浩浩荡荡往前,当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一百五十步左右时,大秦军队停止前进。 两军,各自列阵。 大战一触即发。 第286章 林丰立威 蒙鳌看向林丰,询问道:“林侯爷,如今两军列阵,是直接下令开始厮杀,还是先喊话搦战?” 林丰说道:“自然先搦战喊话,虽说这样的搦战,不是常规安排,可如果这些羌人,乃至于杨家的武人,敢于来一战,那就可以一战,削弱他们的士气。” “有这样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我们拖延时间,就有利于其余的人,攻伐杨家老巢和氐人的老巢。” “总之,我们不愧。”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细节上的运作,也是战场上的关键。” 蒙鳌颔首道:“本将立刻安排人搦战。” “不,我去。” 林丰直接说话。 他看向羌人、氐人列阵的方向,说道:“这一次的战事,虽说是两军大规模厮杀。本质上来说,还是我引发的。这些羌人、氐人,以及杨家的人,都是恨不得杀了我。” “他们仇视的,是我。” “他们要杀的,也是我。” “唯有我,才能挑起他们的怒火,使得羌人、氐人迎战。” 林丰道:“这时候我去搦战,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换做其余的武将前往,恐怕对方不答话,直接就开始厮杀。” 蒙鳌眼中多了一抹担心,提醒道:“虽说侯爷的武艺高强,可是两军阵前的厮杀,尤其是军中将领的厮杀,一定要当心。军队中的将领,以命搏命,善于厮杀。尤其是你一旦有任何的闪失,恐怕是受了伤,陛下都会处置我的。” 林丰笑道:“蒙将军放心,一切交给我。” 他伸出手,自一旁士兵的手中,接过两柄擂鼓瓮金锤。 这是林丰让人打造的。 和之前借来的擂鼓瓮金锤相差不多,铁锤中间镂空,铁锤的锤体本身,又留下了孔洞,一旦挥舞起来,会挂着呼啸声,能起到扰乱心神的作用。 擂鼓瓮金锤的本身,又是以精钢锻制。每柄铁锤,重达二十余斤左右。 这样的擂鼓瓮金锤,适合林丰在战场上拼杀。 武人交锋,用剑合适。 战场上大规模的厮杀,为了显得更有震撼力,杀戮更容易,也更有慑人的感觉,擂鼓瓮金锤是首选。他左右手各持一柄擂鼓瓮金锤,一踢马腹,胯下的战马顿时冲出,来到两军阵前。 林丰立在马背上,高声道:“本官是姑臧县的县令林丰,听闻羌人首领姚兴,滥杀大秦百姓,劫掠大秦村落。如此之人,不杀天理难容。交出姚兴,本官带着大军撤离。如果抵抗,杀无赦。” 姚兴一听到后,大怒起来,道:“林丰,你找死。” 林丰提着擂鼓瓮金锤,道:“本官是不是找死,不是你说了算。姚兴,你是羌部的首领。既然你带兵准备一战,今天本官就在这里,可敢一战?” 杨静禅一听,连忙劝道:“姚兄,千万不要被林丰骗了。林丰这个人虽说年轻,可是一身的武艺极为高强。我杨家的供奉董攀,都不敌林丰。你上去搦战,就是送死的,千万不能中计。” 姚兴笑道:“这一点,我岂会不知道?我不会亲自前往一战,二公子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杨静禅松了口气。 只要姚兴不冲动亲自去搦战,接下来的战事,那就有得打。 姚兴环顾周围,沉声道:“我羌部的儿郎们,林丰来搦战。此人张狂跋扈,仗着年纪轻轻是宗师,就自以为是。你们,谁替我杀了此人?” “我来!” 就在此时,浑厚声音传来。 一个身穿兽皮衣服,扛着一杆狼牙棒的高大壮硕男子策马走出来。他燕颔虎须,颌下的胡须仿佛根根钢针一般,那双眸子更是透着野性和狂躁。 姚兴看到来人,粗犷的脸上浮现出笑容,颔首道:“好,有敛岐出战,此战赢了。” 敛岐,是姚兴帐下的虎将。 也是宗师境高手。 敛岐本身,也是羌人部落中的一个部落小首领,也有一些族人的。他听到姚兴的话,昂着头,极为自负,说道:“请大人稍等,末将去去就来。” “驾!” 敛岐一拍马背,提着狼牙棒已然冲出。 他看着立在马背上的林丰,催动战马全力加速,直扑林丰去。 在敛岐的脸上,更是有着不屑。 区区林丰! 如此年纪轻轻,即便是宗师,也是个靠丹药天材地宝突破的。这样的世家子弟,没有厮杀经验,只是绣花枕头罢了。 这样的人,敛岐不放在心上。 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虐杀林丰。 他今天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点点杀了林丰,彻底使得秦军阵脚大乱。 哒哒马蹄声响起,敛岐策马如风前进,内心期待不已。在敛岐万分期待中,两人相向而行,转眼已经是相遇。 “林丰,受死。” 狼牙棒在空中抡起,狠狠砸落。 一根根尖刺,在空中闪烁着森冷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敛岐脸上更是自信。 这一战,他必胜。 林丰神色如常,洗髓经运转,手中的擂鼓瓮金锤抡起,挂着呼啸声迎了上去。 “铛!!” 擂鼓瓮金锤和狼牙棒撞在了一起,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撞击的力量,也是顷刻间随着武器反震。 敛岐神色骤然大变。 好强的力量。 他只觉得狼牙棒上反震的力量,如浩浩荡荡的江河般,凶猛霸道,甚至他握住狼牙棒的手都有疼痛的感觉。他手一紧,压下了反震的力量,准备抡起狼牙棒反击。 只是,林丰却抢先一手。 擂鼓瓮金锤挂着呼啸声,再度砸落。这一次林丰的意图是杀人立威,所以他不曾有任何的隐藏力量,全力催动洗髓经。 沛然力量,随之爆发。 林丰这个时候,更是踩着马镫借力,擂鼓瓮金锤兜头砸下。 敛岐手中的狼牙棒迎了上去。 铛!!! 撞击声再度传出。 刷! 敛岐面色大变,脸上有强烈的痛苦神情浮现。在这一抹痛楚下,更隐藏着狰狞。他握住狼牙棒的手虎口撕裂,鲜血流溢,甚至狼牙棒在这一力量下,被撞飞了出去。 呼!! 又是一柄擂鼓瓮金锤砸落。 敛岐避无可避,只能迅速后仰躲避。擂鼓瓮金锤在空中一顿,直接砸落了下来。 砰!! 硕大的铁锤,砸在敛岐的胸膛上。 噗! 鲜血自敛岐的口中吐出, 强健的胸膛,凹陷下去。胸膛两侧的肋骨断裂,五脏六腑直接碎裂。敛岐口中溢血,眼球已然是突出,整个人神情无比的痛苦而狰狞。他张嘴想说话,可是上涌的鲜血,使得他到嘴边的话堵住,无法说出来。 转眼,眼前黑暗了下来。 扑通!! 敛岐身体翻转,直接倒在地上,再无一丝气息。 林丰两锤就杀了敛岐,抬头看向列阵的羌人兵力,擂鼓瓮金锤高高的举起,眼神凶厉,高声道:“谁敢一战?” 哗!! 羌人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羌人士兵的脸上,浮现出惊惧的神色。 林丰太强了。 要知道敛岐在羌部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是战场上厮杀的猛将。可是敛岐这样的猛将,在林丰的面前,脆弱得像是纸糊的一般,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直接被锤杀。 林丰太凶猛了。 杨静禅看到这一幕,心头一跳,他有些焦急,更有些埋怨道:“我就说林丰厉害,可是你们偏偏不听。这一下,又让林丰逞威了。这个林丰,不能小觑。” “闭嘴!” 姚兴呵斥一声。 他握紧了拳头,一脸不甘心,高声道:“谁上去杀了林丰,我赏赐他一千族人,成为羌族的一个部落族长。如果谁能生擒了林丰,我赏赐他三千族人。” 在姚兴所执掌的羌部中,有一个个的小部落,这些小部落的聚集,形成了最终的羌部。 姚兴是部族的首领,也等于是部落的王。只是,他实力还不足以称王,无法作为羌王。如今姚兴要扶持一个小部落起来,下面的人,都是沸腾了起来。 所有人,兴奋不已。 “我来!” 就在此时,一个身材精瘦的人站出来。 这人年近五十,中等个子,身材精瘦。他提着一口刀策马出来,浑身上下弥漫的气势,却是让人心惊。 “是零昌宗师。” 姚兴眼中浮现出一抹喜色。 零昌,是羌部中的宗师之首,是实力最强的人。羌部中的宗师,以及诸多先天高手等,都是零昌教导出来的。年轻时的零昌,曾外出到夏国习武,突破到了宗师后,才回到了羌部。 姚兴之所以能聚集羌人,组织起如今的力量,除了他得到杨家的扶持,也因为有零昌的坐镇。 零昌在,部落内才稳定。 其余的羌部众人,看到了零昌出面,也都是眼中有期待。他们再看向林丰,更是有着痛快神色。 “林丰这一次,必定死在零昌宗师的手中,他不可能再嚣张了。” “林丰必死无疑。” “零昌宗师必胜,等林丰死了,大秦的兵锋也就乱了,就无法再一战。” 羌人不断的议论着。 所有人,都觉得零昌必胜。 姚兴神色肃然,再度道:“零昌宗师,这一战就拜托你了。我允诺的赏赐,只要是零昌宗师完成,绝不推脱。” 零昌道:“族长放心,此战我必胜。区区林丰,不足挂齿。” 他策马提着刀往前走,转眼到了林丰的面前。零昌眼神锐利,强势道:“林丰,你跪下投降,可以免死。” 第287章 连杀两宗师 林丰听着零昌的话,忽然轻笑起来,沉声道:“上一个和我这么说话的宗师,就是刚才叫敛岐的人,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没想到,你也来找死。” 零昌嗤笑道:“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老夫和敛岐,更是不一样。” 林丰说道:“我赞同你的话,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譬如,你和本侯不一样。你已经垂垂老矣,是将死之人。可是本侯如日方升,正在走上坡路。再譬如,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而本侯明年却依旧活得好好的。当然,你认为和敛岐不一样,实际上,你们都一样。” 零昌面颊抽了抽。 林丰的这张嘴,真是令人厌恶啊。 零昌提着刀,阳光照耀下,刀刃透着森森寒意,他沉声道:“但愿你的武艺,如你的嘴一样,能够刁钻强横。否则,你下场会很惨。我会一刀一刀的,杀了你。” 林丰道:“我也惟愿你,能够很强。否则,你必然死在我的擂鼓瓮金锤下。” “找死!” 零昌顿时怒了。 他虽说不是姑臧县羌族部落的首领,可他在羌部内,有着极大的威望。 他是姑臧县羌族武道第一人,诸多的羌族高手,都是他训练的。甚至敛岐在他的面前,也得称呼他一声老师。 零昌愤怒下,不再废话,一踢马腹,提着刀就策马冲向林丰。手中的长刀,已然是抡起斩落。 林丰不躲不避,擂鼓瓮金锤迎了上去。 铛!! 刀刃和锤面撞击。 火星四溅,力道更是反震回去。 零昌眉头上扬,苍老得布满了沟壑的脸上,多了一抹诧异。林丰的实力,果然是不凡。刚才一击的反震力量,极为强横。若非他是武道宗师,且踏入宗师境多年,必然一个照面就吃亏。 零昌一甩长刀,卸掉反震的劲力,刀锋一转,再度劈下。 长刀斩落,如天河倾泻。 林丰仍是一锤,没有多余的花哨招式。擂鼓瓮金锤走的路子,就是刚猛路子,以一力降十会的方法,扫荡敌人。 硕大的擂鼓瓮金锤,挂着呼啸声,转眼到了零昌前方,和长刀撞击在一起。林丰这一锤的力量,在撞击时陡然增加,瞬间荡开长刀,铁锤以势如破竹的力量,猛地往前落下。 零昌眼中瞳孔一缩,心头万分紧张起来,连忙侧身躲避。 饶是如此,也是慢了一步。 擂鼓瓮金锤已然砸落。 砰!! 沉闷的撞击声,陡然便响彻起来。铁锤撞在零昌的右肩上,猛烈霸道的力量冲击,嚓咔一声,零昌右侧肩膀肩胛骨碎裂。剧烈的疼痛,使得零昌身体一颤,忍不住凄厉惨叫起来。 林丰一贯是趁他病要他命,零昌失去了优势,林丰正好乘胜追击。他一招得势,右手一锤再度砸落。 零昌左手勉强提刀格挡。 铛!! 铁锤撞飞了长刀。 铁锤继续落下,轰的一声,撞在零昌的胸膛上。 这一刻,零昌胸膛上肋骨嚓咔嚓咔的断裂。好在他脚踩着马镫起身后退,故而铁锤撞击的力量被卸掉一部分。饶是如此,他也被撞得五脏受创,从马背上摔倒在地上,浑身疼痛无比。 噗! 一口鲜血吐出。 零昌整个人,晕乎乎的。 他那苍老布满了褶子的脸上,更是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连一个照面都挡不住,要知道,他是羌人的武道第一人,是实力最强的。 可是,却是直接败了。 零昌看着策马冲来的林丰,尤其看到林丰抡起的擂鼓瓮金锤,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惧。他想起身逃跑,可是肋骨的断裂,以及五脏六腑的疼痛,使得他无法挪动焚烧。 在身体断裂骨头的压迫下,五脏六腑一阵一阵的疼,使得他嘴角不断溢血。 这一刻,零昌心如死灰。 “零昌,你就是这样的实力吗?你这水平,连敛岐都比不得。依我看,也就是你年纪更年长,才会被尊敬。只是,你却把自己当作了最厉害的人。” “可惜了,井底之蛙。” “我送你上路。” 林丰话语如刀,极为犀利。 零昌面颊抽了抽,心头暗骂敛岐害他。因为敛岐等人,是他培养出来的人。即便零昌和这些人较量,零昌都是取胜,所以给了零昌一种错觉,给了羌人一种错觉,就是零昌的实力最强。 实际上,却远非如此。 零昌只是一个宗师,而且上了年纪,实力早就开始衰退。 林丰看着零昌的神色,没有迟疑,一踢马腹,战马猛地加速冲到零昌的身前,一锤砸落。 砰!! 铁锤砸在零昌的胸膛上。 登时,胸膛凹陷。 零昌惨叫一声,身体倒下,那脸上布满痛苦和绝望,更是布满了浓浓的后悔。 早知如此,他何必出手呢? 林丰却不去管死去的零昌,他抬头朝羌人、氐人和杨家的大部兵力看去,脸上有着强势的神情,猛地提起一口气,高声道:“谁敢一战?” 声如炸雷,陡然响起。 硕大铁锤,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寒意。 哗!! 羌人部落中,一个个羌人胆寒,一个个氐人惧怕。尤其是杨家的人,看到零昌、敛岐被杀,都是心下震撼。谁都没有想到,林丰会如此厉害,出手会是如此的霸道绝伦。 太强了! 两柄铁锤,连杀两人。 简直无人能敌。 三方联合的军队中,士兵纷纷议论,许多人都心下惧怕。 相比于羌人、氐人等的惧怕,大秦军队中,将士看到林丰连续锤杀两个宗师,却是精神振奋。 蒙鳌心中赞叹。 林丰实力的确是强无敌,这样的人,更有大宗师的资质。 蒙鳌是战场上的宿将,善于抓住时机。在林丰取胜后,他抓住机会,高声道:“镇国侯万胜。” “镇国侯万胜。” 其余将领,跟着蒙鳌大喊。 “镇国侯万胜!” “镇国侯万胜!” 越来越多的士兵呐喊,足足两万多近三万秦军士兵呐喊。一时间,声音直冲云霄,回荡在周围。这些大秦的士兵,看到林丰的实力,更是激动不已,以至于高呼呐喊声回荡不休。 其气势,更是凶猛。 大秦一方,士气如虹。 姚兴看到这一幕,心下愤恨的同时,暗道不妙,迅速道:“不好,林丰连续搦战,实际上是故意借此立威,鼓荡士气,要削弱我们士兵的斗志。不能再继续搦战,我建议直接出兵,且都发兵两万。” “如果兵力少,起不到效果,所以这一次出兵,必须是雷霆一击。” “我建议,羌部的两万兵力,负责正面的进攻,攻打秦军正面。蒲兄,你麾下的两万精锐从左翼进攻。二公子,你麾下的两万精锐从右翼进攻。” 姚兴很是急切,强势道:“我们这一战,要精诚合作,才能一战取胜。” “我同意!” 蒲洪直接回答。 杨静禅也是点了点头,附和道:“我也赞同,直接厮杀。” 姚兴不再耽搁,下令道:“擂鼓,全军出击。” 第288章 不动如山蒙大将军 “咚!咚!咚!!” 鼓声隆隆,响彻在战场上。 急躁而猛烈的鼓声下,姚兴聚集的羌族大军已然出动。他留下了五千余兵力,直接派遣两万精锐出战。 两万人,直接冲出。 蒲洪麾下的氐人士兵,自秦军的左翼往前发起进攻。杨静禅麾下的两万杨家奴隶精锐,也大规模自右翼进攻。 辽阔的战场上,姚兴、蒲元和杨静禅三方面,各自两万人朝战场上涌了过去。 这是三家的底气,六万精锐。 如果三家的兵力汇合后,都只有两三万人,三家不可能和大秦军队抗衡。因为有这么多的力量,才有了一战的底气。 林丰看到这一幕,果断退回了军阵,羌人、氐人和杨家已经出兵,接下来便是大规模厮杀。 这一切,交给蒙鳌指挥。 蒙鳌神色如常,没有任何慌乱,不急不缓下令道:“弓箭手,放箭。” 弓箭兵早就准备好,一听到蒙鳌的命令,所有弓箭兵迅速上前,位于大军的后方,全部挽弓搭箭。这批弓箭兵的人数,足足六千人之多。 所有弓箭兵早就测算了距离,一支支弓箭斜着指向天空。 咻!咻!! 密集的弓箭,挂着呼啸声掠空而起,转眼掠过秦军将士的头顶,飞到了冲锋的杨家、氐人和羌人三部士兵的头顶上方,便开始犹如疾风骤雨般落下。 这一刻,天空为之一暗。 周遭,仿佛黑了下来。 这些冲刺的三部兵力,刚抬头看去,就看到落下来的箭雨。 扑哧!扑哧! 密集的弓箭,射入杨家等三家的人群当中,刺破甲胄,射入身体。登时,便是一阵一阵的惨叫声响起,一批一批的士兵倒在了血泊中。可是更多的士兵,仍然在继续往前冲。 箭如雨下,收割着性命。 只是死在箭下的人,终究不占大多数。绝大多数的士兵,仍在继续冲锋。 距离,在一点点的拉近。 蒙鳌自始至终,都在军阵中,不曾撤退到后方去指挥。眼见敌人开始靠近,甚至双方的距离不足五十步。在这一前提下,蒙鳌再度下令道:“长枪兵上前,形成防守阵型,阻击敌人。” 一批一批的长枪兵,迅速调整。 军队最前方是长枪兵组成的长枪阵,左右两翼仍是长枪阵。 大军,稳稳立足。 林丰看到这一幕,心下佩服蒙鳌。在乱战之中,能勒令士兵变阵,能稳稳掌控军队,不仅需要主将有极高的心理素质,尤其对主将掌控军队的考验更是严苛。 乱战中,厮杀极为混乱。 稍有不慎,可能某一处地方就崩了,一旦主将稳不住,那就会引发大规模的崩塌。 这就看将士的胆魄了。 当最前方的羌人正面冲上来,转眼和长枪阵交锋,一杆杆长枪果断刺出。这些长枪兵平日里,都是经过操练的。他们的刺出不是随意刺出,也不是自己想怎么刺出就怎么样。 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刺出。 甚至,这是有人喊口号的,以便于统一出手。 单个士兵胡乱挥动长枪出手,无法发挥出长枪阵最大的杀伤力。唯有一排排的长枪兵,果断提起长枪往前,形成攻势后,才有最猛烈的攻势,才有攻击力。 只见一杆杆长枪刺入羌人的身体中,转眼带着一蓬蓬鲜血抽出。 旋即,长枪又再度探出,森冷的枪尖,刺入羌人身体。 这般循环往复,甚至长枪兵士兵极为默契,没有任何怜悯,只是机械般的不断出枪收枪。即便有羌人突破,斩杀了一名长枪兵,可长枪阵的后方立刻有士兵补上来。 以至于,长枪阵的阵型丝毫不变。 防守,稳固无比。 在这样的厮杀下,左右两翼的防守也是如此,氐人和杨家的兵力一直不曾取得突破。 战场上的厮杀,陷入僵局。 林丰把这样的厮杀,看在眼中,他扫了眼周围,大规模的厮杀仍在进行。羌人、氐人和杨家的兵力仍在进攻,宛如一头头饿狼不断的冲刺。 这是大规模的厮杀。 入眼处,皆为杀戮。甚至这样的厮杀,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结束的,需要大量的时间厮杀分出胜负。 林丰这时候也不着急,蒙鳌的镇守,如今看起来明显是游刃有余。 在蒙鳌守得滴水不漏,厮杀焦灼进行时,战场上厮杀的状况传到姚兴的眼中,他看到麾下的兵力无法突破,也看到了氐人和杨家的力量仍是无法突破,内心很是不满意。 他们这一次进攻,足足投入了六万人一起,却打不破对方的防线。 这明显不行的。 必须打破秦军的防线。 姚兴看向杨静禅、蒲洪,道:“二公子、蒲兄,蒙鳌此人不简单,不容易对付,我们如今,怎么办呢?我麾下有两千精骑,是真正的精锐骑兵。我把这一批精锐,投入战场。你们,也调动精锐介入如何?” “不着急!” 蒲洪摇头拒绝。 他更为冷静,继续道:“姚兄,战场厮杀才刚开始,厮杀不到一刻钟。如此短暂的时间,怎么可能分出胜负呢?我们的人多,我们消耗得起。” “尤其是如今的厮杀,是蒙鳌麾下的军队士气最旺盛的时候。这个时候,即便你再怎么派遣精锐的骑兵去厮杀,也未必能起到作用,都会被长枪阵挡住。” “我的建议,是任由这些大军厮杀,慢慢消耗秦军的士气和斗志,慢慢抹掉对方的斗志。” “一番厮杀后,再调动精锐。” “你难道忘了,还有杨家的一股精锐在,如今正抄小路往秦军的后方去。只要这一万精锐,杀到蒙鳌的后方,且开始大规模进攻,使得秦军出现动摇,就可以开战了。” 蒲洪很是冷静。 他在指挥战事上,也是极有能力的,不输给大秦的人。 杨静禅附和道:“蒲兄的安排,我是赞同的。真要决战,现在还早。我们还没有消耗掉蒙鳌的军队,这时候就投入最精锐的骑兵,万一蒙鳌要跑呢?我们可未必能拦住。” 姚兴想了想,也是点头同意,脸上也是浮现出赞同神情。 道理是这样的。 厮杀仍在持续。 秦军一方,蒙鳌如今守得是不动如山,没有任何的神情变化。 高小鱼跟在林丰的身边,看着这厮杀的场景,忍不住道:“侯爷,这厮杀太慢了。干脆,您带着我们,直接杀入战场冲阵。咱们,杀穿这些羌人的阵型。” 林丰摇头道:“等着!” 蒙鳌见林丰不急不躁,也是点了点头,他笑道:“现在下场厮杀,一旦陷入重围,局势骤然逆转,那就不妙了。不到关键时候,没必要亲自去冲阵。对我们来说,敌人战斗力还强,如今先稳住局面,稳稳抵挡。” 高小鱼问道:“蒙将军,什么时候适合反击呢?这样被围攻,太憋屈了。” 蒙鳌道:“等突袭氐部、杨家的人,传回取胜的消息,我们就可以反攻。由于杨家老巢落陷,以及氐人遭到攻陷,杨家、氐人的力量会削弱,士气会跌倒谷底,无心恋战。” “那时候一进攻,便是裹挟大胜之势,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如今你带着人去厮杀,对方也是士气高昂,我们也是精锐,那就是硬碰硬,这是最不划算的较量。战场上作为将领,就必须有足够的耐心,要沉得住气,要稳得住,更要冷得下心。” 蒙鳌道:“你如果连冷静应对都做不到,你不可能取胜的。” 林丰点了点头,附和道:“蒙将军所言甚是,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如此。” 蒙鳌颔首道:“林侯爷的这个说法好,一将功成万骨枯,的确是这样。战场上的厮杀,就是这般的残酷。每一个绝世名将的崛起,都伴随着无数的尸山骸骨。” 高小鱼便不再说话,只是朝厮杀的战场上看去。 林丰也是如此。 他也在静静的等待,等城内对付杨家的行动成功,也等覆灭氐人部落的消息传回。 第289章 打破杨家 姑臧县,北城城门口。 崔元屠带着赵飞熊、姜都山一众几十人,已经藏在城门内附近。 崔元屠带着人藏在这里,是为了策应蒙鳌派来的骑兵入城。如果崔元屠直接出现,且以林丰的名义接管城防,消息传到杨山龙的耳中,容易打草惊蛇,使得杨山龙做出应对。 所以,崔元屠带着人静悄悄的藏在城内等待。只要蒙鳌派来的一千骑兵抵达,崔元屠便立刻接应。到时候即便城门口有人要阻拦,崔元屠率领的几十个老兵,足以拖延时间。 毕竟来的是骑兵。 只需要短短的时间,骑兵就足以杀入城内。 这是崔元屠的任务。 赵飞熊人在崔元屠的身旁,看着城门口来往的人,说道:“先生,依我看,杨绍、王广这两个人,也是杨家的走狗。留着他们在县衙,恐怕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在我们行动之前,就该把他们一并杀了。” 崔元屠摇头道:“先杀杨绍和王广,必然会打草惊蛇。暂时留着他们,是为了稳住杨山龙。对我们来说,如今的头等大事,就是策应蒙鳌的一千骑兵入城。有着一千人,足以扫荡杨家。只要杨家没了,要再扫荡其余的,也就轻而易举。” 赵飞熊点头,眼中也有期待。 姑臧县的局势,的确有些复杂。不过有蒙鳌在,一切的局势发生了变化,林丰可以破局。 “报!”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急匆匆来了。他走到崔元屠的身旁,禀报道:“先生,蒙鳌将军派来的一千骑兵,已经是来了,最多还有小半刻钟就会抵达。” “准备接应!” 崔元屠激动了起来。 机会来了! 崔元屠、赵飞熊和姜都山一众人,全都是严阵以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明媚的阳光晒在人的身上,分外的暖和。这时候的崔元屠等人,又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城外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轰隆隆!!! 马蹄声急促,震耳欲聋。 甚至在城内,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因为马蹄践踏,而微微震颤的地面。 “敌袭,快关闭城门。” 城门口,镇守的校尉高义直高声呼喊。在高义直的吩咐下,城楼上不多的驻军,也是迅速反应过来,准备下城楼阻击。同一时间,镇守在门口的士兵,迅速的行动起来,要把城门关闭起来。 骑兵的确是厉害,一旦城门关闭,骑兵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破城门。 “杀!” 崔元屠立刻下了进攻的命令。 赵飞熊、姜都山迅速的冲出,两人转眼间冲在了最前面,各自提着武器,直扑城门口去。 其余几百余老兵,也是跟着冲出。原本跟着赵飞熊、姜都山的人,因为在夏国境内厮杀时,死伤了一部分,不足百余人。赵飞熊、姜都山后来招揽了一些人,补充了百余人。 百余人跟着杀出,气势汹汹,转眼便杀到了城门口。 “滚开,挡我者死。” 姜都山冲在最前面,高呼一声。 他手中的武器换作长刀,一刀劈下,便斩杀挡在城门口的镇守士兵,然后死死拦在城门口,不让镇守的士兵关闭城门。 赵飞熊和其余士兵也是这般,死死拦在了城门口。 一众士兵阻拦,防止城门关闭。高义直带着人冲下来,看到城外已然出现的一条黑线,又看到城门口阻拦的人姜都山、赵飞熊等人,他愤怒不已。 情况已经万分紧急,继续拖延时间,那么杀来的骑兵就会入城。 这是决不允许的。 “杀!” 高义直下了命令。 他率领的数百士兵冲了上去,意图打破姜都山、赵飞熊的防线,可他们遇到的都是老兵,一个个悍勇异常。最关键的是,这些隶属于林家的老兵,一个个杀人的技艺极强。 一刀下去,没有任何的力量浪费,一刀就杀了人。高义直安排上来厮杀的人,一个照面就溃散了。 高义直也是懵了。 怎么会? 这是哪里来的人? 这群人怎么如此的厉害,比他麾下的士兵,都还更加的凶猛。 “撤军,立刻撤退。” 高义直心下惶恐不安,不敢再阻拦,转身就迅速的撤离。 反正,他不可能赴死。 高义直的人撤了,城门口在姜都山、赵飞熊等人的掌控中,转眼间马蹄声愈发的急促,一千大秦骑兵抵达。 这些骑兵尽皆身着甲胄,手中提着战刀,全都黑甲黑骑,凶威赫赫。 为首的将领,名叫苏杨。 他是咸阳人,早年就追随蒙鳌。当年的苏杨,只是蒙鳌身边的亲兵。因为苏杨脑子聪明,也肯学,又有习武的武学,更重要的是苏杨在战场上,敢于拼杀。 战场上的人,你不能豁出性命去拼搏,想建功立业就相当的困难。苏杨这里他各方面都有天赋,蒙鳌大力培养下,苏杨迅速的崭露头角,成为军中的一个新星。 有蒙鳌的提拔,苏杨才三十开外的年纪,已然是先天高手,且独立率领一支骑兵。 苏杨统帅的骑兵,都有三千人。 这一次,他的任务是带一千人行动,打破杨家。因为此事体大,所以是苏杨亲自带兵。 苏杨早就知道计划,知道入城会有人接应。所以一进入城内,看到接应的一队人,他高呼道:“谁是负责的人?本将苏杨,奉命前来攻破杨家。” “我是!” 崔元屠直接站出来。 他神色肃然,高声道:“苏将军,我们这里有人熟悉道路,我安排人带路。” “多谢!” 苏杨言简意赅说话。 崔元屠当即吩咐赵飞熊,带着两个士兵骑马赶路,和苏杨率领的一千骑兵迅速往杨家去。崔元屠带着姜都山等一众人,紧跟在后面,往杨家的方向去。 他们没有骑马,速度更慢一些,却也是跟在了后面。 大批的队伍,迅速的赶路。 转眼间,一千余骑兵杀到杨家住宅外,团团把杨家包围了起来。 苏杨看着巍峨的杨家,也看到门口的门房,并没有多余的话,挥手道:“杀进去,抵抗者,杀无赦。” “喏!” 士兵迅速杀进去。 门房想关门,可是杀来的骑兵,骑马直接冲上去,抡刀便劈下。 呲啦! 刀锋掠过,鲜血喷溅。 门房倒在地上,眼睛瞪大,已然是失去了气息。 一批一批的士兵进入,有的士兵继续骑马进入,有的士兵为了方便,就翻身下马进入府内杀戮。整个府内遭到屠戮,已然是乱作一团。 这样的一则消息,很快传到后院杨山龙的院子附近。 杨山龙还在作画。 他今天的心情极好,因为林丰已经离开姑臧县城,就会死在今天。 姑臧县彻底易主,尤其等蒙鳌率领的大军被击溃后,大秦在姑臧县这里的掌控力削弱。到时候,杨山龙再全力运作一番,把这一次的厮杀罪名,全部推卸在蒙鳌和林丰的身上,让朝廷中的人把矛头指向蒙鳌和林丰,认为蒙鳌和林丰行事激进,才导致官逼民反,造成了今天的事情。 如此,事情自然会圆满解决。 杨山龙笔下的一幅大日初升图,很是精妙,美轮美奂,透着无穷的魅力。 这是杨山龙迄今为止,最好的一幅画。杨山龙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神情也是愈发的得意。他今天的这一幅画,绝对是不输给中州夏国的诸多名画师。 “砰!砰!砰!” 接连的敲门声,急促响起。 嘎吱! 房门直接被推开,府上的管家神色慌张,急吼吼的就进入房间中,高声道:“家主,大事不好了,有人杀到府上来。快逃,再晚就来不及了。” 杨山龙略微皱眉,呵斥道:“谁敢杀到我杨家来?更何况,蒙鳌、林丰的兵力,全部调到羌部去进攻,怎么可能还有来?即便有人来,不过区区一点人。府上还有数百的私兵,怕什么?把来人杀出去就是了。” 话语中,杨山龙极为自信。 他府上不是没有力量,即便派遣了三万四千余奴隶兵去,他的府上都还有六百余精锐。 这是专门看家的士兵,一旦府上遇到什么事情,这六百余精锐足以稳定局面。 甚至,能护送杨山龙离开。 管家神色更是惊慌,说道:“家主,府上仅剩下的私兵,老奴已经安排了,抽调他们去抵挡。可这一次杀来的人,是秦军的骑兵。对方身着甲胄,极为凶狠。” “而且来的大秦士兵,多不胜数,至少比府上的私兵人数多。府上的人,根本挡不住。这些大秦的人已经往后院的方向来了,家主,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轰!! 杨山龙脑中懵了。 他只觉得脑子里面,仿佛有惊雷炸响,甚至人都是有些眩晕。 怎么会?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骑兵来? 杨山龙不是庸碌之辈,他迅速的思索,转眼间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不好,中计了。” “林丰和蒙鳌大张旗鼓的去羌部讨伐姚兴,实际上,真正的目标是我们杨家。林丰自始至终,就不曾隐藏攻打羌部的目的。在这一前提下,我们三方联合,要在羌部对付林丰和蒙鳌的大军,却是忘记了,自己发兵后,后方空虚了。” “这是林丰的目的。” “他先引蛇出洞,再声东击西。表面上看,林丰和蒙鳌去了羌部,实际上,林丰要针对的是我杨家。” “好个奸诈的林丰啊。” 杨山龙内心,无比的愤怒。 “快,给老夫收拾字画,把所有名家的字画全部带走,一幅画都不能少。” “快一些安排。” “这些都是名贵的字画,每一幅画都价值不菲。每一幅画都不能掉落,全部要带走。” 杨山龙看向了管家,迅速的吩咐。 他要撤退,同样的这些字画也重要,不能直接舍弃了。 管家脸上的神情,透着不满,连忙劝道:“家主,这都什么时候了?如果继续耽搁时间,我们想撤离,都办不到了。这些杀来的大秦奇兵,极为厉害,根本就拦不住。继续耽搁,必死无疑。家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为了这些字画,一旦被追上,那就惨了。” 杨山龙一时间,竟是有些犹豫。 他知道逃难重要,可是这些字画,是他一辈子的寄托,更是他心灵上的寄托。 杨山龙迟疑了片刻,自己取下了三幅画,吩咐道:“走,我们快些走。” 管家见状,连忙带着杨山龙往外走。只是他们刚出院子,就见一队士兵已然包围了上来,而且还有人已经是挡不住投降了秦军士兵。 府上的家丁看到杨山龙、管家,高声道:“那是杨山龙,还有管家。” 苏杨大手一挥,吩咐道:“杀!” 他不留活口,杨山龙这样的人留着做什么?直接杀了最好。 士兵冲上去,不管管家和杨山龙说什么,抡刀就劈砍。刀锋落下,转眼间,杨山龙和管家被杀。 苏杨收起杨山龙的尸首,便吩咐人继续扫荡。 这一杀戮,一直在持续。 在这样的一个杀戮下,小半个时辰的时间,杨家的嫡系被经被尽数诛杀。因为有军队堵在了杨家外,把杨家团团包围了起来,杨家根本没有人逃出去。 苏杨看向早已经抵达的崔元屠,说道:“崔先生,将军率军和羌人交锋,兵力不多,我如今,要立刻去支持将军。你,是否一起出城?” “不,我要去拿下县衙。” 崔元屠摇了摇头,说道:“我率领的一百余人,立刻返回县衙,把县衙的人拿下,掌控县衙。” “那好,我们分兵行动。” 苏杨没有逗留。 战场上的厮杀,那是分秒必争,有时候多厮杀一丁点的时间,就会改变战场上的局势。如今蒙鳌处兵力悬殊,虽说蒙鳌的大军精锐,可是苏杨也不敢耽搁。 苏杨带着人离开,也带走了杨山龙的尸体,这是有用的。 崔元屠则是留下二十个士兵守在杨家,避免有人来捣乱,然后他亲自带着其余的人,直扑县衙去。他接下来的任务,那就是夺取县衙,从县衙开始处置,肃清姑臧县县城内的问题。 如此一来,等林丰回来后,事情就会少一些。只是崔元屠带着人到了县衙时,县衙方面已经是彻底空了。杨绍、王广以及其余杨家的人,大部分能逃走的都已经逃走,没有逃走的则是无关紧要的人。 崔元屠见状,心下反倒是笑了。 这就简单了。 崔元屠让麾下的人接管县衙,然后开始颁布告示安抚百姓。 告示中,直接定了杨家的罪。 宣布了杨家的罪名。 杨家便是叛国罪,这是最重要的一条。 第290章 氐部的大火 姑臧县境内的氐人部落,聚集在姑臧县城外西南方。 这些氐人,有聚居的,也有放牧的。同时氐人中,也不单是氐人,实际上,也有许多大秦百姓在这里生活。 这就是氐人、羌人的现状。 他们不像北方燕国境内,有大批大批的放牧部族,甚至绝大多数都是以一个个部落聚集,最终形成了燕国。这些羌人、氐人在大秦,有了一定的变化,许多人聚居,甚至和大秦百姓混居。 只是这样的区域内,大秦百姓的地位很低,比不得羌人和氐人。甚至绝大多数的秦人,都是活不下去了,亦或是犯了事,无家可归才会汇聚在这些地方。 否则,谁愿意来呢? 在氐人部落中,百姓各自生活。大多数氐人已经去了羌部,因为氐人平日里放牧耕种,一旦遇到战事,那就是拿起武器一战。 虽说部落内,还有些精锐在,却是人数不多,只剩下少数人保证部落的安稳。 氐人部落,一座营帐中。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带着一队随从四处逡巡。 这男子名叫蒲坚,是蒲洪的长子。 蒲坚不是杨山龙大女儿所出,是蒲洪早年的发妻所出。杨山龙的大女儿杨氏嫁给蒲洪后,虽说生了个儿子,却只有五六岁的年纪,完全是一个顽童,不懂政务。 蒲坚的性格,年少老成,且行事沉稳。他少年有大志向,早早的就从军,参与氐人部落的军中事情。这些年姑臧县氐人部落,之所以能迅速的提升,不仅依靠蒲洪的运作,也有蒲坚的一份功劳。 他很善于笼络人,虽说年轻,却已经笼络了一批在大秦违法乱纪被流放的人。 这些是大秦的犯人。 可是,却也有一定的能力。 蒲坚把这些人救出来,安置在蒲洪的部落内。恰是如此,姑臧县氐人的部落,虽说许多人仍是放牧,实际上一些官职框架,已然按照大秦的规划,设立不同的官职。 只是推广程度不高。 在蒲坚带着人巡视地方时,在氐人部落不远处,一支骑兵迅速的奔袭而来。 这一支骑兵,尽皆黑骑黑甲,全都是精锐。 领兵的人名叫周元,他是蒙鳌麾下的虎将,最是擅长攻伐。尤其周元带着人攻打时,侵略如火,攻势猛烈。恰是如此,蒙鳌才会安排周元来氐人这里进攻。 蒙鳌的安排,就是让周元带着人,一鼓作气击溃氐人部落的最后力量。只要是氐人崩溃,加上杨家老巢崩塌,姑臧县境内的这点战事,也就彻底平息。 周元带着人迅速赶路,当靠近氐人部落,周元下令加速前进,不再耽搁时间。 轰隆隆! 马蹄声,愈发的急促。 因为氐人部落居住的地点,是一片开阔的地带。这些地方辽阔平坦,骑兵靠近后已然迅速的辐散开。 大军,靠近了部落。 “杀!” 周元提着一杆大枪下令。 大军杀进部落中,碰到氐人就杀,没有任何的留手。 这是战争厮杀。 这是双方博弈。 你不杀人,最终的结果,就是自己人被杀。在战场上,不允许有任何的仁慈。 周元带着人杀进部落,士兵四处杀戮,蒲坚就在附近,一听到杀来的马蹄声,以及部落族人的惨叫声,他迅速抬头看去,便看到四处散开的大秦骑兵,正斩杀自己的族人。 “快,吹响号角,召集部落能够一战的人集合抵挡。” “迅速传令。” 蒲坚高声下令。 他身边的士兵,取出号角,直接吹响了起来。 号角声传遍了营地中,因为氐人本就是擅长随时迎战,在号角声传出后,周围能够一战的氐人,迅速的集合起来。所有人冲出来,拿着武器要抵挡。 蒲坚本身,也是身先士卒。他不曾躲避,拔刀出鞘,朝着一名骑兵士兵杀去。蒲坚是有武艺的,他杀到一名骑兵身前,突然侧身,抡刀劈砍。 一刀落下,眼看着就要落在士兵身上。 铛!! 就在此时,一杆大枪探出,挡住蒲坚斩落下来的一刀。 周元大枪收回,在空中一转,又闪电般刺出。他是先天境界的高手,且踏入先天境界多年,尤其擅长搏杀。一枪刺出,快若流光的枪尖,化作一点流光,到了蒲坚的身前。 蒲坚心下惊骇,连忙提刀斩下。 周元大枪荡开刀锋,借着反震的力量撤回,猛地又刺出。 这一次,更是快若闪电。 扑哧! 枪尖在蒲坚还未做出反应时,便刺入蒲坚的心脏,贯穿胸膛。 噗! 长枪抽出,鲜血喷溅。 “不,不,我不甘心。” “我不……” 蒲坚口中吐血,甚至喉咙中已经被鲜血浸满,想发声都很难了。 蒲坚脸上,有着浓浓的不甘心。他自小有大志,想让他们这一支氐人壮大起来。甚至他自小,读了很多夏国的史书,看到诸多夏国英雄的崛起,他也想效仿英雄,能够自立一方。甚至,他想让氐人也是立国。 大秦能立国。 燕国胡人能立国。 为什么,氐人不能立国呢? 只是这些雄心壮志,都随着鲜血的流逝,随着心脏的破裂,彻底消散。眼前的一切景象消散,彻底昏暗了下来。 扑通! 蒲坚身体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周元不认识蒲坚,实际上,即便他知道蒲坚的身份也不会在意。他这次带兵来,不管是谁,都要杀。 只要是敌人,皆可杀。 周元一枪杀了蒲坚,不曾逗留,带着人继续就往前冲。他麾下的大秦骑兵尽皆是精锐,都是百战之师,悍勇无比。 这些人极为善战,而氐人部落中的士兵,都是平日里的牧民,都是平日里生活的人。这些人虽说比较骁勇,可是相比于大秦的这些骑兵,差了太多太多。 尤其最精锐的氐人,已经去了羌人部落。所以这一战的厮杀,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戮。随着屠戮的进行,周元下令四处纵火,点燃了一处处的帐篷。 氐人部落,四处着火。 火光燃烧,映照天空,伴随着四处的惨叫声,氐人部落被屠戮,没有人能抵挡。 周元的脸上神情,却是冷峻无比。他可以想象到,一旦这一战蒙鳌落败,他们这些大秦的士兵,最终的结果,未必就比这些死去的氐人好。 所以既然是敌人,周元不会有任何的怜悯,谁让氐人要和杨家搅和在一起呢? 谁让氐人想要得到更多呢? 周元带着人迅速的杀戮,解决了氐人部落后,便不再逗留,召集麾下的一千精骑,脱离氐人部落,调转方向朝姑臧县北面的方向去。周元下一步,是驰援蒙鳌,相助蒙鳌彻底解决聚集在羌人部落的大军。 第291章 尖刀林丰 羌人部落区域,喊杀声还在持续不断的响起。 战场上死去的人,多不胜数。 不论是羌人、氐人和杨家的兵力,死伤都是越来越多。包括蒙鳌麾下的士兵,也战死无数。一开始的时候,蒙鳌布置的长枪阵防线,牢固无比,能稳稳抵挡。到如今长枪阵已经没了,早已经崩溃。 战场上的厮杀,演变成了混在一起的大乱斗。不论是羌人,亦或是氐人,以至于杨家的兵力,都是倾尽。 姚兴、蒲洪留下的主力投入进去。 杨静禅的兵力也投入进去。 在厮杀一段时间后,秦军后方突然出现一万杨家的奴隶兵。这支军队的出现,很是突兀,好在蒙鳌应对及时,果断派遣了两千精骑迎击,击溃了后方的攻势,稳住了局势。 只是厮杀持续,蒙鳌身边的骑兵都投入战场上,只剩下一千精骑护卫蒙鳌身边。 这是最后的兵力。 战场厮杀大规模在进行,双方死伤无数。秦军一方的士兵即便能征善战,可是大规模的厮杀下来,已经有些力竭,已然处在不利的位置。 毕竟秦军的兵力太少,双方兵力悬殊比较大。 另一个原因,是蒙鳌麾下的精骑,派上战场的力量有限。原本蒙鳌的麾下,有六千精骑。因为周元和苏杨两员大将各自调走了一千精骑,如今蒙鳌的身边还剩下一千精骑。这么一来,等于是砍掉了一半的力量,使得蒙鳌的战斗力受损。 如果不考虑对付杨家和氐人,周元和苏杨的两千精锐介入战场,便可以作为最后的定海神针介入战场,一战定胜负,彻底击溃氐人。 只是如今没有这两支精骑,蒙鳌只能坚守。 他必须挡住。 如果挡不住,后果不堪设想。 林丰也在蒙鳌的身旁,看着战场上密密麻麻的大军厮杀,目光扫过对方战场上。 对方根本没有帅旗。 恰是这般,林丰即便想斩将夺旗,也是办不到。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在人满为患的情况下,林丰带着人杀入战场,只能是陷入人海。虽说林丰是宗师,可是在数万人的厮杀中,想扭转局面很难。 这需要大军的支援。 “报!”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飞奔回来。 士兵浑身浴血,神色肃然,更一副惨烈模样,高声道:“将军,左翼的防线快撑不住了。越来越多的敌人涌过来,我们的人竭力抵挡,可是敌人太多了,挡不住。” “必须守住!” 蒙鳌眼神锐利,断然吩咐道:“我们的援军,还有些时间才会赶来。本将早已经安排了援军,传话下去,再坚守些时间,援军即将抵达。” “遵命!” 士兵迅速去通知。 紧跟着,又有正前方和右翼士兵来禀报,两线都是面临着危险。 局势,已经快要崩塌。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他知道这一战对蒙鳌来说,顶着巨大的压力。毕竟羌人、氐人都是五万余人,杨家还有三万余人。这些人都是精锐,所以蒙鳌和这些人正面交锋,完全没有发挥出蒙鳌军队的战斗力。 甚至这一战当中,如果蒙鳌的兵力再多一点,或者说骑兵返回归队,就足以扭转局势。 林丰说道:“蒙将军,这一战厮杀到如今,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该我带兵上去了。剩下的一千骑兵,交给我率领。我带着人作为尖刀,上去杀穿敌人的防线,改变当下的困局。我们要做的是拖延时间,只要拖住了,一切就没问题。” 蒙鳌摇头道:“不需要,本将亲自去。” “我去。” 林丰肃然道:“我是宗师境高手,力量却,我能击溃前方的敌人,而且军队这里,需要你指挥。等我杀穿对方的防线,你鼓荡士气,发起反攻。至少在短时间内,先反击一阵。” “好!” 蒙鳌点头应下。 他看向林丰,郑重道:“林丰,保重身体。” 林丰点了点头,他接过擂鼓瓮金锤,提着两柄擂鼓瓮金锤在手,便高呼道:“众将士,今日一战,全力以赴,随我杀。” “杀!” 林丰策马杀了出去。 高小鱼以及杨青龙率领的天龙十八骑,策应在林丰的周围,迅速杀了出去。 一千大秦精骑,也是迅速杀出。这一支军队,是不曾厮杀过的,全都保持了足够的精力和战斗力。相比于战场上厮杀了很长时间的大军来说,这批军队有着更强的战斗力。 林丰作为宗师境高手打头,手中擂鼓瓮金锤更是大杀器。 转眼间,林丰杀入了人群中,擂鼓瓮金锤上下翻飞,不断横扫,只听到砰砰的撞击声,回荡在周围。一个个羌人、氐人的士兵,亦或杨家的奴隶兵,尽皆被撞飞了出去。 或是一锤下去受了重伤。 或是一锤致命。 高小鱼和天龙十八骑紧跟着冲刺,宛如狂风扫过,不断横推。 所有人都是武道上的高手。 这些人更是珍惜机会,他们曾经是奴隶,一辈子就这样。可是跟了林丰后,能读书识字习武,自身彻底有了变化。如今战场上的厮杀,这些人更是珍惜立功的机会。 一千大秦精骑也是紧跟着,辐散开后不断的往前冲。如果没有足够强横的将领带着冲阵,一旦骑兵攻势遇到阻拦,那么骑兵慢下来,就会被漫山遍野的士兵围杀。 可是这一千骑兵的主将成了林丰,在林丰打头的前提下,一千精骑不断的往前碾压。 战场局势,随着这一千人的迅速冲杀,渐渐发生变化。 颓势,迅速改变。 “咚!咚!咚!!!” 鼓声隆隆,自大秦军队后方传来。浩浩荡荡的战鼓声,激昂壮阔,回荡在空中。这是蒙鳌在后方指挥,他指挥着大军进攻,鼓励所有的秦军士兵冲杀。 战场上,颓废的大秦将士不断的反击。厮杀的状况,从秦军的颓废,变得又势均力敌。甚至在林丰的带头冲杀下,羌人、氐人和杨家组成的兵力,反倒有被压制的趋势。 这一幕,落在了姚兴的眼中。 他皱起眉头,眉宇间多了一抹凝重神色。 厮杀到现在,大秦一方丝毫不退,甚至开始反攻。尤其他放眼看去,看到了大秦的一支队伍正不断的冲刺。最前方的人挥舞两柄大锤,不是林丰又是谁呢? 该死! 又是林丰! 姚兴心中喝骂。 姚兴咬着牙,沉声道:“二公子、蒲兄,事情到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这一战落败,那么我们三族,都要被彻底剿灭,都要被诛杀。” “如今,必须全力以赴。” “我麾下,还有最后的三百余精骑护卫。你们两人各自,也都是差不多。我的建议,全部投入战场,阻击林丰所在的攻势。如今秦军的反扑,主要就是林丰提着两柄擂鼓瓮金锤造成的。他不断的进攻,带起了大秦的攻势。” “阻拦了林丰的攻势,那么这一战,就是我们胜利。” 姚兴说道:“继续杀下去,大秦的兵锋,撑不了多长的时间。胜利,已经在望了。” “好,我同意!” 蒲洪直接回答。 诚然,羌人和氐人在某些利益上,实际上是有矛盾的。可是在对外上,羌人和氐人却是一条线上的。如果羌人被剿灭,剩下的氐人也难以独自立足姑臧县。 这是一体的利益。 杨静禅道:“我自然责无旁贷,我麾下还有四百余精锐骑兵,这是最后的护卫。这批士兵投入,就再也没有力量。我,把最后的力量投入战场。” 三人迅速达成了统一的意见,最后的一千骑兵登场。甚至率领的人是董攀,他是杨家的供奉,也跟着一起来,毕竟董攀实力强,能起到作用。 董攀带着一千精骑,迅速介入战场上。他的武器是一杆镔铁长棍,重达三十余斤。董攀带着人迎了上去,转眼间,距离林丰一众人已经不远了。 董攀不曾立刻去攻打林丰。 他清楚林丰的实力。 要杀林丰,还需要消耗一番,等林丰体力消耗了许多,他才有机会。 董攀任由麾下的一千精骑迎击,先是让林丰和一众骑兵厮杀一阵,等厮杀了半晌,董攀估测林丰力量消耗了许多,尤其看到林丰挥出擂鼓瓮金锤,左侧出现破绽,猛地介入战场,镔铁长棍狠狠挥出。 一棍横扫,挂着呼啸声,转眼到了林丰身后。 林丰右手铁锤一转,根本不看身后,铁锤举起便挡住了砸下来的铁棍。 铛!! 铁棍和铁锤撞击。 林丰打死了身前的一个羌族骑兵,转身一看,竟是董攀来了。林丰擂鼓瓮金锤一转,便顺势砸下。刚才险些被董攀偷袭,林丰一击更是蕴含着熊熊怒火。 一锤下去,势大力沉。 这一击霸道猛烈,更是迅速,董攀无法躲避,只能是提起铁棍迎击。 铛!!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传出。 反震的力量,使得董攀握住镔铁棍的手,酥麻疼痛。他咬着牙,忍着手上的酥麻感觉准备继续出手。只是董攀刚稳住身形,稳住胯下战马的瞬间,林丰的擂鼓瓮金锤,借助刚才反震的力量,又是一锤砸落。 一锤,如陨石坠落。 董攀避无可避,只能是咬着牙,再度抡起镔铁长棍抵挡。 铛!!! 又是一记撞击。 这一撞击下,董攀只觉得手上的虎口撕裂,五脏六腑的受到震荡,真元溃散,气血不稳,一口鲜血上涌。 噗! 董攀一口鲜血吐出。 之前他被林丰打伤的伤势,才稳固下来不久。这一刻,却是再度引动了旧伤。 一身真元,混乱无比。 希律律!! 董攀胯下的战马,承受不住这一力量的冲击,前蹄一软,双腿直接跪了下去。 董攀猝不及防下,从马背上摔倒了下去。这一刻的董攀,内心惊慌,他更是后悔,后悔自己想来捡便宜,想趁着林丰厮杀力竭时偷袭。没想到偷袭不成,反倒是自己被牵扯进来,直接受伤。 林丰的实力,借助擂鼓瓮金锤后,爆发的力量更强,董攀更是挡不住。 “撤,必须赶紧撤离。” “再被留下,必然是死在这里。” 董攀内心下了决定后,咬着牙,鼓荡力量,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只是他刚站稳的瞬间,还没来得及撤退,眼中瞳孔一缩,眼前一个硕大的铁锤,已经横扫了过来。 砰!!! 铁锤撞在董攀的脑袋上。 刹那间,骨头崩裂,脑袋彻底碎裂了开来。 董攀的身体,应声倒下。 林丰一锤杀了董攀,提着擂鼓瓮金锤继续冲杀。对林丰来说,他根基雄浑,气血旺盛,在直接硬碰硬的前提下,他已经近乎于是半步大宗师的实力。 其余宗师境的人,林丰都不惧。 “杀!” 林丰提着擂鼓瓮金锤,不断的冲杀。 他麾下的骑兵和羌人、敌人和杨家的骑兵冲杀,虽说有林丰的率领,仍是在突进。只是因为骑兵的阻拦,使得队伍冲刺的速度缓慢了下来,再也无法迅速的突刺。 大秦的攻势,再无法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强。 双方局势,僵持起来。 即便这时候蒙鳌迅速下令猛攻,即便有林丰带着骑兵突刺,短时间内,也无法再扩大胜利的趋势。 蒙鳌看在眼中,握紧了拳头。 这一战厮杀到现在,他麾下的将士损失很大。可是,这一战却也值得。一直以来,他都看不惯羌人和氐人在姑臧县境内作威作福。要知道羌人和氐人在大秦境内,应该规规矩矩的。可是这双方的人,却是肆无忌惮,肆意劫掠大秦百姓。 因为蒙鳌是地方驻军将领,没有地方官员的请求,蒙鳌这个驻军的将领,不能擅自在地方上出兵。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 蒙鳌眼神冷漠,他神色很是笃定,他即便拼着大军折损,这一战也必须要取胜。 “报!” 就在此时,一名哨探飞奔而来,来到蒙鳌的身前,禀报道:“启禀将军,周元将军率领的队伍,已经靠近了战场,请将领吩咐。” 蒙鳌一听,精神振奋。 来了! 他麾下的大军终于来了! 蒙鳌心中欢喜,下令道:“通知周元,自战场的左翼介入,直扑敌人后方。” “喏!” 哨探得了吩咐,迅速去通知。 “报!” 紧跟着,又有哨探飞奔撤回,禀报道:“启禀将军,苏杨将军率领的队伍已经靠近战场。苏将军带着人,斩杀了杨家的家主杨山龙,覆灭杨家。大军抵近战场,请将领吩咐。” 蒙鳌脸上笑容更甚。 苏杨负责攻伐杨家,如今苏杨回来,那么杨家已经灭了。 大局,彻底抵定。 蒙鳌吩咐道:“吩咐苏杨,自战场的右翼介入,杀到敌人的后方去,重在追击,不能让让敌人逃了。” “喏!” 哨探迅速去通知。 蒙鳌转而看向战场上,他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来了! 反攻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292章 羌氐大崩溃 蒙鳌内心松了口气,很是激动。不过在这一刻,蒙鳌却不曾冲动,也不曾立刻下令进攻。他等了一会儿,当听到后方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且回头看去,看到了官道上烟尘四起,两路骑兵汹汹的冲杀来了,才迅速下令。 “援军来了,杀。” 蒙鳌高声的呐喊了起来。 他激动不已。 “姑臧县城内的杨家已经覆灭,杨山龙已经被杀了,杀啊!” “氐人部落被横扫,如今的敌人,已经是无家可归。这些氐人挡不住我们的进攻,杀啊。” “所有人,杀过去。” 蒙鳌涨红了脸,宛如疯魔,不断的高呼。 随着命令传下去,所有秦军士兵也是跟着高呼了起来。一个个秦军高呼,一个个秦军士兵迅速的反击。尤其左右两翼,转眼间各自一千精骑介入,这股生力军的进入,使得战场上的厮杀迅速变成了一边倒的进攻。 羌人、氐人和杨家组成的兵力,再也挡不住。 大批的人,不断的溃败。 甚至这一溃败的时候,杨山龙被杀的消息,杨家被剿灭的消息也是随之传开。氐人部落被打破的消息也是传出。整个羌人和氐人,以及杨家的人,出现了大范围的崩溃。 投降的投降。 撤退的撤退。 再无半点的攻势,再无半点的力量防守。 这一消息,也传到杨静禅的耳中,杨静禅彻底懵了圈。 杨家被灭了! 这怎么可能啊? 问题是,战场上突然出现的两路骑兵,是从哪里来的?这些人的出现,摆明了就是秦军从其余地方来的。杨静禅本就不傻,只是大多数的心思,都用在经商上。 他一琢磨,就顿时明白了。 中计了。 这一次中了林丰的调虎离山计谋。 因为林丰、蒙鳌带兵往羌族来,所以杨家所有的力量都离开姑臧县城,杨家祖宅内根本没有什么力量,只剩下几百人在家族防守。秦军只需要分出一支骑兵,就可以轻而易举剿灭杨家在城内的力量。 “啊!” 杨静禅相同后,高声嘶吼。 他内心彻底崩了。 完了! 彻底完了! “二公子,杨家彻底完了,我们立刻撤退。姑臧县不能呆了,我们往西域去。杨家在西域还有商业据点,去西域躲藏,我们再找机会报仇。” 在杨静禅的身旁,一名武人开口说话。 此人名叫王武,是杨家的家将。 杨静禅看着战场上厮杀的一幕,看着战场上不断被杀的杨家士兵,心如刀割。一想到杨家几百年的基业,在今朝毁于一旦,杨静禅的内心更是痛苦。 只是,杨静禅知道这一战没有悬念了。 “撤军,撤退!” 杨静禅高声呐喊了起来,他带着王武,迅速的撤离战场,直接往西域的方向去。趁着敌人还未杀过来,这个时候撤退,还有一定的机会撤离,如果等一段时间再撤离,只要是被团团围住,就会非常危险。 姚兴在不远处,也看到杨静禅撤离的一幕,他心中却是无比的为难。 杨家已经灭了。 杨静禅只能撤离。 可是,他呢? 一旦他撤离,姑臧县这里的羌族,那就彻底败了,他就再无立足之地。 “撤军,立刻撤军。” 就在姚兴左右为难的时候,蒲洪高声下令撤退。蒲洪得到氐人部落被扫荡的消息,就彻底崩了。他的家人,他的妻儿,都在部落中。如今部落被屠戮,他的家人必然是尽数被杀。 蒲洪很清楚一点,杨家败亡后,大势已去,如今留下来,那就只有被杀的份儿。 如今,只能撤离。 蒲洪带着士兵,迅速退出战场。 姚兴看到这一幕,再无犹豫,传令姚家的人撤离战场。整个战场上,全都是羌人、氐人和杨家奴隶兵撤退的模样,所有人都在撤离,都不敢在逗留。 周元、苏杨两人带着骑兵追击,同一时间,林丰也带着天龙十八骑以及骑兵掩杀。 先前的时候,董攀被杀,林丰面临着骑兵的阻拦,即便斩杀无数,可是因为人太多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杀出去,以至于林丰只能在附近拼杀。 如今周元、苏杨率领的援军一抵达,羌人、氐人和杨家的兵力撤退,林丰前方的人纷纷散去。 林丰前方,再无阻拦。 “杀!杀过去!” 林丰迅速的下令。 他提着擂鼓瓮金锤追击,不断的往前掩杀。至于招降的事情,林丰交给后方的蒙鳌。他如今的想法,只想杀过去,只想斩杀更多逃窜的敌人。 大军一路掩杀,不断横扫。 短短时间,便斩杀无数,林丰也是在不断的往前冲。他追了一刻钟左右,往前看去时,忽然间眼前一亮,他看到了策马奔跑的杨静禅。 先前的时候,两军列阵,林丰喊话时,就看到羌人阵型前方的杨静禅。如今再看到杨静禅逃窜,林丰不可能任由杨静禅逃走的,他催动战马加速。 哒哒马蹄声,不断回荡着。 林丰不断前冲,短短时间内,林丰和杨静禅的距离,拉近到不到二十步。杨静禅听到后方的喊杀声,他回头一看,顿时就看到了杀来的林丰。 轰!! 杨静禅脑中一下懵了。 完了! 竟是林丰追来! 杨静禅转眼恢复了心神,可是他的内心却无比的紧张。他心思一转,迅速道:“王武,后方有追兵杀来。去,你去给我挡住,务必要挡住对方。” “喏!” 王武直接回答。 他脸上有赴死的神情,提着刀朝林丰杀去。只是他还未靠近林丰,却被高小鱼挥刀阻拦。 王武的刀和高小鱼碰撞。 一声震响,王武手中的刀被磕飞,高小鱼的刀继续往前落下。 呲啦! 刀刃落在王武的胸膛上,一刀开膛破肚,王武当场就被杀。 林丰迅速追赶,当林丰和杨静禅的距离拉近到不足十步时,杨静禅更是惊慌失措。他思来想去,如今被追上,再想逃走,肯定不可能了。 投降! 如今只能先投降,保住自己的一条性命,再考虑其他方面的事情。 杨静禅调转马头准备投降,可是他降速转身的时候,林丰已经杀了上来,手中的擂鼓瓮金锤砸了出去。 砰!! 铁锤撞在杨静禅的胸膛上,一锤下去,胸膛凹陷,杨静禅五脏六腑碎裂。杨静禅坐立不稳,人直接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跌落在地上时,已经气息全无。 林丰一锤杀了杨静禅,继续进兵。 这一路又掩杀了小半个时辰,前方已经没有敌人逃窜,林丰不再追击,带着麾下的骑兵开始往回走。 第293章 大收获 林丰一路往回赶,等林丰回到蒙鳌的身边时,林丰笑道:“蒙将军,杨家的二公子已经被我斩杀。杨家的力量,已经是近乎都被剿灭。” 蒙鳌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是多了一丝笑意,说道:“此战能取胜,多亏林侯爷相助。若非林侯爷杀上战场力挽狂澜,这一战便打不下来。甚至在周元、苏杨返回之前,我们的军队就要崩了。” 此战的厮杀,可谓是惨烈。 一战下来,死伤无数。 甚至在关键时候,若非林丰提着擂鼓瓮金锤,带上一千最后的骑兵杀上去,秦军就会崩塌。 恰是这一战,蒙鳌更认识了林丰。 不愧是将门弟子。 不愧是夏国战神的儿子。 林丰在战场上所展露出来的能力,在蒙鳌看来,已经超过了其父亲。尤其林丰不仅是武道实力,在文学造诣,以及智谋决断方面,更是数一数二的。 林丰谦虚道:“蒙将军抬爱,实际上,这都是蒙将军麾下的将士用命。若非将士敢拼敢杀,这一战未必能撑到最后。我个人有些武勇,但不是最主要的。” 蒙鳌一听,心下对林丰印象更好。 有能力! 且为人谦逊,甚至会处事。 这样的人,注定是大才。 蒙鳌对林丰也更亲近,说道:“林侯爷,这一战结束,后续如果有用得着我麾下驻军的地方,尽管通知就是,我蒙鳌鼎力相助。” 林丰道:“林丰在此,谢过将军。” 两人聊着天时,周元、苏杨跟着都率军返回。 周元向蒙鳌、林丰行礼后,他一脸惋惜,开口道:“将军,此战末将虽说掩杀了许多。可是,不曾追上羌人的首领姚兴。这羌人的首领姚兴,跟兔子似的,跑得太快了。” 苏杨附和道:“末将追击氐人,一路紧追快追,也没有追到敌人的首领蒲洪。虽说杀了不少的氐人,这一战下来没有斩首敌将,终究有些遗憾。” 蒙鳌笑道:“不管如何,这已经很不错。传令下去,清点损失,以及盘点这一战的战果。” “喏!” 周元、苏杨齐齐应下。 两人迅速安排下去。 这样的清点,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没有半天乃至于一天的时间,不可能清点完。 毕竟厮杀了这么长的时间,损失也巨大。 林丰主动道:“蒙将军,这一战的清点,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我如今,先回姑臧县城内,处理姑臧县城内的情况。等战事清点完,我们再谈一谈后续。” 蒙鳌道:“林侯爷请便。” 林丰拱手揖了一礼,便带着高小鱼、桓肃之,以及天龙十八骑离开羌人所在的部落,径直回城。当林丰回到城内,都已经是下午。林丰厮杀了半天时间,已经是饥肠辘辘。 林丰吃过饭,填饱了肚子,便把崔元屠、桓肃之请到书房。 林丰问道:“崔先生,城内的情况如何?” 崔元屠说道:“回禀侯爷,苏杨率领的一千精骑,和我们汇合后,顺利斩杀杨山龙,灭掉杨家。然后,卑职安排人镇守杨家,便迅速返回县衙,准备清除杨绍、王广等人。” “没想到,杨绍、王广等人,已经是得到消息逃走。卑职便先颁布安民的告示,给杨家定罪安抚百姓,同时让县衙的佐吏各司其职。” “因为侯爷还没有回来,所以我又进一步的整顿县衙,把县衙隶属于杨家的人尽数剔除,提拔了小吏起来,把县衙的各项事情安排下去。” “县衙稳定后,我又带着人去了杨家,安排人清理杨家内堆积的尸体,清点杨家的粮仓,以及储存钱财的地方。如今粮仓的粮食太多,暂时无法确定,可以肯定的是,粮食多不胜数。” “一两年内,姑臧县不会缺粮。” “杨家内清点出来的金银,更是多不胜数。金子多达二十万两以上,银子多达两百三十万两以上,可谓是巨富。要知道,相比于夏国、晋国和齐国,大秦并不富裕。可是杨家内,却是搜出了这么多的钱财。” 崔元屠叹息一声,道:“这就是大秦的现状,大家族私藏了太多钱。” 林丰说道:“杨家的生意是奴隶生意,这是一本万利的事。杨家有这么多钱,不足为奇。至于大秦贫穷,是百姓贫穷,朝廷国库匮乏。而似杨家这样的大家族,生意是垄断生意,可谓是巨富。” 崔元屠道:“侯爷所言甚是。” 顿了顿,崔元屠继续道:“另外一件事,杨家掌控的土地,在姑臧县附近,多达三万多亩地。这,更是一个大数据。这些地契,专门搁置在一间房间中。” “除此外,杨家在姑臧县境内,以及其余的诸多地方,还有宅子和商铺。总之,杨家在姑臧县乃至于威武郡,当真就是土皇帝一样,财富极多,粮食极多。” “这次灭了杨家,是一步绝佳的妙棋。对我们来说,可谓是帮助巨大。如果没有杨家的根基,我们要运作姑臧县的改革,还有些困难。如今有了这些钱财,一切就好办了。” 崔元屠显得很是欢喜。 杨家解决,林丰有了启动资金,就不必再为钱财发愁。 毕竟朝廷都缺钱,林丰在姑臧县做事,朝廷不可能给予太多的支持。 桓肃之接过话,说道:“崔先生言之有理,我们有了粮食和钱财,在姑臧县的改革,也就有了底气。不过这一次剿灭羌人、氐人和杨家,死伤无数,这是要处理的。” “我估计,蒙鳌麾下的大军,死伤至少六成以上,恐怕不低于两万人。” “这一战,太惨烈了。” “从一开始的厮杀,一直持续不断,双方伤亡都巨大。鉴于这一点,蒙鳌肯定要再招募士兵,侯爷这里,我认为可以调拨一批钱财给蒙鳌,让他安排钱财抚恤士兵。” “至于蒙鳌要重新募兵,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桓肃之道:“一笔钱而已,能够结交蒙鳌,怎么都是划算的。” 崔元屠附和道:“这一点,卑职也赞同。蒙鳌是大秦蒙家子弟,而且蒙鳌是军中虎将,有蒙鳌坐镇姑臧县,姑臧县不会有半点问题。结交蒙鳌,对眼下的侯爷,以及对未来,都有极大的帮助。这事情,百利而无一害。” 林丰道:“给予钱财抚恤的事情,我安排便是。” 崔元屠、桓肃之都是点头同意。 崔元屠继续道:“殿下,杨家已经覆灭,可是和杨家有来往的大家族并不少。甚至这些人,不乏为虎作伥之辈。这些人,如果真要追究,一个都逃不掉。这一事情,卑职有一点想法。” 林丰道:“崔叔怎么考虑的?” 崔元屠说道:“这些和杨家有联络有来往的人,都是姑臧县乃至于威武郡的有钱人,都是大家族出身,亦或是富商豪绅。在我看来,杀了他们,没有太大的意义。” “而且,如果真要处置,把这些人一棍子打死,极可能引发大面积的动荡。” “所以换一个思路,从他们的手中,敲诈一笔钱财,是最好的安排。我建议官府出具告示,鉴于杨家的问题,不株连其他人,但是和杨家有问题的人,必须来赎罪,否则直接按罪论处。” “所谓的赎罪,就是钱财。” “大家族有无数的钱财,百姓贫瘠,可是大家族却是富裕奢靡。把这些人手中的钱,压榨出来一部分。然后,就可以用在接下来的姑臧县上。” “侯爷要推行改革,即便再多的钱,也不嫌多。如今有获取大批钱财的机会,我认为不能错过。” 崔元屠拱手道:“手段虽说不怎么光明,但我认为值得一试,请侯爷决断。” 桓肃之皱起眉头,说道:“我不赞同,按照这一策略来,一旦消息传出去,不利于侯爷的名声,有损名望。” 崔元屠道:“实际上,这就是交易。难道这些和杨家有着密切关系的人,不处置吗?侯爷这般的安排,是仁至义尽,是给了他们活下来的机会。我认为,这是可以试一试的。” 桓肃之道:“贤弟,慎重。” 林丰神色平静,并没有多少的犹豫,直接道:“崔叔的建议,以及兄长的顾虑,实际上我都懂。在我看来,我所考虑的问题,也就是两个方面。” “第一,杨家灭了,这些和杨家亲近的豪绅大族,必须要敲打,所以要敲山震虎。如果不处置,这些人反倒是认为,和他们没有关系,不会追究他们过往的事情。” “第二,诚如崔叔所言,借此机会压榨钱财,削弱这些大家族。至于所谓的名声,在大秦这里,只看结果,没有什么名声。最关键的一点,我的名声,不是大商人大家族给予的。” 林丰断然到:“我的名声,是通过治理地方,使得百姓安居乐业换来的。这,是最关键最重要的。” 桓肃之眼前一亮,忽然笑道:“我陷入误区了,诚如侯爷所言。名声如何,声望如何,不是大家族大商人决定的,是姑臧县的万千百姓,乃至于天下人决定的。” 林丰道:“关于杨家这里,粮仓、钱财、土地等,由兄长负责来安排。这些和杨家有关联的豪绅大族,崔叔来安排一番,让他们尽快来赎罪。否则过了时间,直接捉拿下狱问罪。” “遵命!” 崔元屠和桓肃之齐齐回答。 两人没有逗留,转身下去安排事情。 姑臧县刚刚稳定,一切才上了正轨,还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做。 林丰也是在考虑着下一步的安排。他的重点,仍是在姑臧县改革,要改变姑臧县的税收方式,以及发展商业。在林丰心中思忖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高小鱼急匆匆的进入,道:“侯爷,王太守来了。” “兄长来了,快请。” 林丰眼中多了笑容。 王越先一步来姑臧县赴任,只是林丰初来乍到,事情多,而且也不能和王越有过多的联系,避免影响到王越。 所以,一直没有联系。 如今,王越倒是主动来了。 不多时,王越就急匆匆的进入,他脸上带着笑容,坐下来后,直接道:“贤弟,你这一次拿下了杨家,真是大手笔,更是大快人心,太厉害了。” “我这些日子,真是太难了。” “我的命令虽说安排了,可是在太守府就停止,连太守府都出不去,更遑论执行到下面去。甚至我离开太守府,都还有人跟着,美其名曰保护我,实则是监视。” “太难了!” “我没想到在威武郡来担任太守,会是这么的困难。好在这一次,有你来姑臧县担任县令,而且以迅雷之势,彻底解决杨家及羌人和氐人。自此,我终于能松一口气。” “昔日在永宁县,多亏了贤弟助我一臂之力,解决了李家的威胁。” “到了咸阳,也多亏你指点迷津。” “如今,又是多亏来你。” 王越一副感慨模样,郑重说道:“贤弟真是我的福星,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破局,怎么施政了。” 第294章 摘桃子 林丰对王越的感激,却是轻笑。 王越这一次,的确有些惨。 实际上王越担任威武郡的太守,等于是先被抛出来吸引火力,吸引其余人的注意力。 偏偏这一次姑臧县局势,关键才是林丰。因为一切的行动,一切的安排,都是林丰这里进行的。 林丰笑道:“兄长客气,你我兄弟,何必分彼此?更何况,这次我来姑臧县,本就是要处理杨家的事情。” 王越说道:“贤弟解决了杨家,是大功一件,不过恐怕也有麻烦。” “什么麻烦?” 林丰一时间有些好奇。 说实话,他根本不怕麻烦,连杨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已经倒在自己的面前。 他怕什么呢? 除此外,林丰能调兵,还有皇帝赐予的春雷剑,那是能代表皇帝,可以先斩后奏的。在这个前提下,即便林丰只是一个普通的县令,他这样的身份,即便是太守、刺史,拿林丰也没有任何办法。 所以,林丰是一点都不惧。 王越叹息一声,道:“杨家占据姑臧县数百年,根基深厚。尤其杨家经营奴隶生意,日进斗金。这样的杨家,如今落在你的手中,那就代表着,杨家所有的钱财,是落入你的手中。” “咱们是兄弟,我肯定不会打你的主意,而且我治理威武郡,也不需要这些,只要是贤弟在,我就安心。可是这凉州刺史沈荃,不会这么好说话的。” “沈荃为人极为奸诡,行事也颇为强硬。尤其是沈荃这里,他和杨家昔日是有来往的。虽说不至于,沈荃为杨家明目张胆的撑腰,但是私底下利益的来往,还是有的。” “沈荃知道杨家的底细,绝不会允许,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独吞所有杨家的钱财。这一事情,你必须提前有一个心理准备。否则骤然遇到,那就麻烦了。” 林丰道:“兄长放心,这事情是小事。” 王越惊讶道:“这还是小事?” “当然!” 林丰笑着回答。 王越道:“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沈荃是凉州刺史,大了你不知道几级。在这个前提下,他让你把杨家的钱财和粮食等上交,你怎么办?” 林丰道:“好歹,我还担任御史中丞。而且,我是镇国侯。沈荃是凉州刺史不假,可是他有爵位吗?沈荃没有爵位,在我的面前,还得称呼我一声林侯爷。” 王越有些急了,连忙劝道:“贤弟,可别胡来。官场上,你即便有爵位,在凉州这里,你也是下属。真要和沈荃起了冲突,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不利于你长期的发展。” “兄长放心,我明白的。” 林丰笑着点头。 他仍是没把沈荃放在心上。 杨家的钱财,杨家的一切,都是林丰拿下的,自然由林丰来安排。如果沈荃想要伸手摘桃子,那对不起,林丰只能斩断沈荃的手,不会有任何的留情。 林丰到姑臧县来,是大刀阔斧要改革的,不是来勾心斗角的。 整日勾心斗角,还办什么事? 王越知道林丰一贯是有主意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对王越来说,林丰扳倒了杨家这一座大山,他这个威武郡的太守,在威武郡做事就容易多了。 太守府的官员,他也可以着手调整。 再无什么顾忌。 “侯爷,刺史府有人来传话,说是凉州刺史沈荃,请您前往议事。” 高小鱼进入禀报一声。 他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忿道:“这个刺史府来传话的小厮,极为自傲,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他的话三两下说完,就再不管其他,趾高气昂离开了。” 林丰道:“我知道了。” 王越紧张起来,道:“贤弟,来了,沈荃出招了。他肯定是得知杨家的事情,要横插一脚。” 林丰自信道:“兄长安心。” 王越说道:“我怎么能安心,沈荃不是什么善茬,是个老狐狸。我来之前,了解了凉州的情况。他在凉州担任刺史已经快十年,在凉州稳如泰山。要知道之前的凉州刺史,都呆不长,或是直接调任离开,或是因为事情被罢免。唯独他,稳固无比。嗯,我是威武郡的太守,好歹我能说上话,我和你一起去。” 林丰听得摇了摇头。 王越是好心,可是好心容易办坏事。更何况,这一事情,真不用王越去交涉,林丰自己一个人能解决。 林丰神色自信,道:“相信我,我能处理好。另外,你如今要考虑的,是安排好你手中的事情,把威武郡的治理提上日程。如果一直在威武郡碌碌无为,下一步还想提升,那就困难了。” “另外,威武郡的治理,有需要钱财的地方,你直接找我,杨家有充足的钱财调度。” “有了钱,兄长也好办事。” 林丰对钱看得很淡,尤其是王越和他关系莫逆。 王越需要钱,林丰自是支持。 王越如今是威武郡太守,王越把威武郡治理好了,林丰治理姑臧县,也就更加的容易。 王越道:“放心吧,我真到了要用钱的时候,肯定不会客气。威武郡的财政,还能运转,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丰道:“那就好。” 王越不再逗留,直接起身离开,林丰让人准备衣衫,换了一身衣袍,便带上高小鱼往刺史府去。 刺史府衙,距离县衙不远,也就是两三里路的距离。 林丰乘坐马车前往,时间不长,马车就到了刺史府外面。高小鱼一步上前,来到刺史府大门口,看向门房,“烦请通报一声,镇国侯、御史中丞兼姑臧县令林丰,来拜见刺史。” 门房听到后,瞥了林丰一眼,却是无动于衷,根本不曾去通报,也没把林丰放在眼中。 甚至,门房都没说话。 这般无礼的举动,一下惹怒了高小鱼,他呵斥道:“你还不去通报?” 门房仍是不懂,瞥了林丰一眼。 高小鱼彻底怒了,他捋起衣袖,就准备要出手教训门房。这时候,林丰一只手摁在高小鱼肩膀上。他走到门房面前,淡淡道:“没想到刺史府的一个门房,如此倨傲,本官来了竟不去通报。” 门房神色强硬,这才说道:“刺史大人正在见客,暂时没有时间。你来拜见,暂时只能等候。” 林丰打量着门房。 心中,却是在仔细的思忖着,门房是不是擅自做主刁难? 在林丰看来,他杀杨家的消息已经传开,甚至他的情况已经传来。区区一个门房,要敢阻拦林丰,恐怕不大可能。最大的可能,是沈荃授意门房刁难。 沈荃这是要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是沈荃的意图。 林丰心中有了判断,心头冷笑,他不是任人欺负的人,也不是愿意被算计的性子。 沈荃想要敲打。 没门! 所谓的要团结人,要尊敬上司,林丰更没考虑过。沈荃不尊重他,不团结他,凭什么要让他尊敬沈荃? 林丰一巴掌便扇了下去。 啪!! 响亮的一记耳光响起。 好在林丰收了力量,饶是如此,手掌落下后,门房直接倒在地上,脸上更火辣辣的浮现出五指印,脑子有些懵,整个人晕乎乎的,已然有些不知所措。 门房觉得林丰真是疯了。 他是刺史府的门房。 在这凉州境内,谁敢如此的对待他? 即便是各郡的太守,到凉州这里来,对他也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任何的逾越。甚至,还得给予好处,否则他如果刁难,即便是太守,也不可能见到沈荃。 更何况今天,门房更是得了上面的意思,要晾着林丰一会儿,先不通知。 门房胆子自然更大。 林丰大袖一拂,道:“今日你阻拦本官见沈刺史,一切的责任都在于你。这一次更是沈刺史召见,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向沈刺史交差吧。” “我们走!” 林丰吩咐了一声。 他带着高小鱼转身就下了刺史府,这一幕,弄得门房有些懵了。他的确得了上面的授意要刁难林丰,可是,没说要赶走林丰。如今林丰撕破脸直接离开,情况就不一样了。 甚至,这超出了可控范围。 门房高声道:“林县令,请稍等,我立刻去通报,请您稍等。” 林丰丝毫不管,直接登上马车,吩咐道:“高小鱼,驾车回去。” “喏!” 高小鱼驾车调转了方向,往县衙返回。 轱辘!轱辘! 车轮转动,马车的速度慢慢快了起来。 高小鱼笑道:“侯爷打得好,真是痛快,这门房太嚣张了,就是欠揍。” 林丰说道:“该出手,自然要出手。更何况,我和沈荃的交锋,掌握主动权的不是沈荃,而是我。所以不管沈荃,我们回县衙去。我倒要看看,沈荃这个凉州刺史,会怎么处理这一次的事情。” 沈荃是刺史不假。 林丰的身份更是特殊,他不是单纯的县令,甚至以林丰的身份,他如果要出仕做官,不可能从县令开始,必然是在朝廷中担任要职。因为涉及到改革,林丰才来了姑臧县。 沈荃想要刁难林丰,想要掌控林丰,甚至想刁难,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小鱼一听到林丰的话,粗犷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说道:“侯爷英明,我就是瞧不起这个刺史府的人,狗眼看人低,还端架子,真是可恶。” 林丰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乘坐马车往回走。 第295章 把事情闹大 刺史府内,沈荃正和幕僚聊天。 他哪里是会见客人,分明是先安排人去通知林丰来,为了敲打林丰,故意安排人授意门房,要晾着林丰,意图借此敲打一下林丰,以便于从林丰的手中扒拉好处。 沈荃捋着颌下的胡须,一脸笑容。虽说沈荃已经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可他保养得极好,头发依旧乌黑,半点不显老,仿佛像是四十岁左右的人。 这是沈荃为之得意的地方。 一般人五十岁,早已经垂垂老矣,都已经快入土了。 可是他,还精气神极好。 沈荃喝了一口茶,感慨道:“林家的茶叶,的确是好喝。一口茶,满口茶香。尤其喝了茶后,人也是有精神,分外的舒服,这是好东西。” 幕僚笑道:“林家背后就是林丰,茶叶是林丰弄出来的。如今林丰在大人的麾下任职,讨要些极好的茶叶,真是太简单了。甚至,完全可以让林丰把制茶的工艺交出来。” 幕僚名叫韩延。 他是姑臧县的本地人,读过书,因为出身寒门,也因为早些年的秉性自大,以至于始终没能出仕。 最终,跟了沈荃。 这次敲打林丰,便是韩延的建议,毕竟杨家的钱财太多了,谁看了都眼红。 沈荃轻笑道:“讨要制茶工艺,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样的工艺,是家族能传承的根本。林家立足咸阳,立足大秦,茶叶就是一个聚宝盆,能源源不断的赚钱,林丰怎么可能舍得呢?” 韩延自信道:“林丰如今在姑臧县任职,他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要做出一番政绩来,就必须有刺史大人的支持。否则,林丰在姑臧县,那就是寸步难行,就得吃瘪。” “林丰为了政绩,必须听话。” “恰是因为这个原因,卑职才一力劝说,让您请林丰来议事,商议杨家的安排。毕竟杨家经营了这么多年,即便杨家豢养数万的奴隶兵消耗无数。可是,杨家的底蕴绝对不差,至少是百万两银子,乃至于更多。” “如果大人能从林丰的手中,拿到五十万两银子,对您来说,那便是一笔巨款。用这一笔钱,可以刷政绩,到时候进入皇帝陛下的视线,您就可以脱离凉州,进入朝廷中枢为官。” 沈荃眼前一亮,笑道:“先生所言甚是,老夫也是拭目以待啊。” 权势,是沈荃追求的。 到了他这般的年纪,早就过了追求财色的阶段。甚至即便他有心,也难以像年轻时,能肆意在床榻上翻滚。如今这般的年纪,气血衰败,腰子无力,都是老年人了。 他所追求的就是权势。 沈荃也是有野心的,他想运作一番,进入中枢为官。 “大人,林丰简直疯了啊。” 就在此时,门房的声音传来了。门房急匆匆的进入,躬身行了一礼,道:“刚才林丰来了府外,小人告诉林丰,说刺史大人正在接见贵客,让他稍等一会儿。” “没想到,林丰直接撕破脸,疯了一般,一巴掌扇在小人的脸上,然后乘坐马车径直离开。即便小人告诉林丰,小人立刻禀报,可是林丰仍是甩脸子离开。” 刷! 沈荃面色冷了下来。 好个狂妄的林丰。 真是自以为是。 即便是林丰是皇帝安排来的,即便林丰得了皇帝的器重。可是,林丰在他这个凉州刺史面前,不该如此跋扈。 太张狂了。 沈荃冷着脸,沉声道:“林丰如此的不知好歹,自以为是,韩先生,你看该怎么处置?” 韩延脸上堆起笑容,道:“依照卑职看,这是好事情,不值得大人生气。” 沈荃道:“什么意思?” 韩延解释道:“很简单,这次大人召见林丰,可是,林丰打了刺史府的门房,再甩脸子离开。这一事情,是林丰理亏。再者,刺史大人才是凉州的负责人,您是决定凉州走向的人。” “在这般的前提下,卑职认为杨家的事务,以及杨家的财产等,就不需要再和林丰商议。” “事实上把林丰喊来,只是尊重他,象征性的征求他的意见。如今林丰不配合,大人您不必再管,直接调遣士兵,去接管杨家的一切。然后,把杨家的财物、粮食等,尽数接管过来。” “您才是凉州之主,区区一个林丰,他只能配合。” 韩延是谋士。 他的出发点,就是为沈荃谋取更多的利益。恰是如此,即便林丰有些名声,在凉州这里,在姑臧县这里,林丰的名声难以起到作用。 沈荃笑了起来,他觉得韩延的话很有道理,吩咐道:“韩延,你带上一队士兵,直接去杨家,接管杨家的一切。如果遇到了抵抗,杀无赦。” 沈荃强势下令。 在沈荃眼中,林丰只是一个县令。即便得到皇帝的器重,也仅仅是县令而已。 “卑职遵命。” 韩延站起身应下,便直接去调兵。 韩延这次带走的士兵人数不多,只有百余人。在韩延看来,林丰胆大包天,却也不可能和刺史府为敌。所以他带着士兵去,驻守在杨家的县衙士兵,绝对不可能抵抗。 从刺史府到杨家距离本就不远,韩延带着百余刺史府的士兵抵达杨家,韩延趾高气昂,看向镇守在门口的士兵,昂着头吩咐道:“我乃韩延,奉刺史沈荃之令,前来接管杨家,县衙的闲杂人等,尽数撤离。” 镇守在县衙门口的士兵,名叫钟山,是昔日林家的老卒。 除此外,还有赵飞熊也在杨家内。 最早的时候,杨家被剿灭,崔元屠留下二十余士兵在杨家镇守。后来清点钱财、地契后,因为物资太多,所以崔元屠留下了赵飞熊亲自镇守,还留下五十余士兵。 这些都是精锐。 钟山一听到韩延的话,立刻让一旁的士兵迅速去通报。 不多时,赵飞熊来了。 赵飞熊是老将,他身着甲胄,看着带着人来的韩延,想着来的是刺史沈荃的人,而林丰不曾安排,恐怕沈荃安排人来接管是为了钱。 “我先拖住局面,等侯爷抵达,再来处置。” 赵飞熊转眼有了决定。 他看向一旁的钟山,低声吩咐钟山走后门去县衙通知林丰。然后,赵飞熊看向韩延,直接道:“我奉侯爷的命令镇守杨家,不是沈荃的命令。想让我的士兵撤离,倒也是简单,直接让侯爷下令,我便撤离。” “大胆!” 韩延呵斥一声。 他怒目圆睁,一派愤怒模样,呵斥道:“林丰区区一个县令,敢违背刺史大人的命令吗?你这样的人,一个大头兵罢了。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撤离杨家,否则后果自负。你不仅担不起责任,还会连累林丰。撤离,立刻撤离。” 他有些愤怒。 林丰是臭石头也就罢了,尤其林丰还不按常理出牌,在刺史府大门口打了门房,直接甩脸子离去。 如今,林丰的人也是如此。 竟拒不配合。 当真是猖狂无比。 赵飞熊的脸色,却是无比的平静。他注意到韩延的怒容,注意到韩延表露出来的愤怒,心中更是有了判断。 这就是要抢夺杨家的钱财。 这是眼红了。 赵飞熊心头冷笑,杨山龙在的时候,沈荃当缩头乌龟,惹不起杨山龙,只能和杨山龙保持关系。如今杨山龙一死,沈荃就站出来想要摘桃子。 赵飞熊大袖一拂,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侯爷的命令,我无条件撤离。如果没有林侯爷的命令,即便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撤军。” “大胆!” 韩延呵斥道:“你当真要违抗命令不成?” 赵飞熊淡淡道:“我只听侯爷的命令,沈荃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有命令,也管不到我。” “你真是猖狂。” 韩延动怒了。 他这一次来,必须夺取杨家的钱财和粮食,毕竟这是无数的钱财。只要刺史府夺取了,他稍稍扣一点下来,都是数之不尽的钱财,都足够他花销。 韩延见赵飞熊不配合,他话锋一转,又是一番威逼利诱,只是甭管韩延如何威逼利诱,赵飞熊都不为所动。 这一刻,韩延彻底动怒了,他大袖一拂,下令道:“上,直接拿下这些人。” “擅闯者,死!” 赵飞熊铿锵一声拔刀出鞘。 他立在大门口,刀锋锐利,闪烁着熠熠寒光。这使得韩延带来的刺史府士兵,都是吓了一跳。 这些刺史府的士兵很震惊,原以为来杨家接管,是很简单很轻松的事情。 没想到,真的有人敢阻拦,真的有人敢和刺史府出手? 韩延看着迟疑的刺史府士兵,气得勃然大怒,吩咐道:“陈雄道,你带兵给我杀上去。打破防守,抵抗者,杀无赦,生死无论。” 陈雄道,是韩延带来的校尉。 百余人都听陈雄道的。 陈雄道一听韩延的话,打量了一下赵飞熊,他下令道:“给我上,拿下杨家。” “谁敢妄动,杀无赦。” 忽然间,雄浑的声音传来。 哒哒的马蹄声急促传来,街道上两道身影飞马而来。 来人,赫然是林丰。 先前赵飞熊安排的钟山自后门离开,迅速去县衙通报。好在杨家和县衙距离很近,林丰又策马疾驰,短短时间就来了。他抵达杨家外,翻身下马,看到门外的刺史府一众人,面色更是森冷。 林丰对沈荃的意图更是清楚。 为什么沈荃让人通知他去刺史府,不就是为了杨家吗?林丰直接甩脸离去,沈荃便撕破脸,直接安排人来接管杨家。 好大的官威啊! 今天,就彻底把事情闹大了。 看沈荃如何收场? 第296章 算计刺史沈荃 林丰走到韩延面前,没有丝毫的言语,一巴掌抡起便打了出去。 啪! 响亮耳光传出。 甚至林丰这一巴掌落下去,比先前打门房的时候,力道更强了些。不仅一巴掌把韩延打翻在地上,更使得韩延嘴角破皮,一口鲜血直接吐出。 韩延彻底被打蒙了。 他倒在地上,脑子晕乎乎的,在陈雄道的搀扶下,才站了起来。 饶是如此,脑子都还有些晕。 韩延的身体,都轻微的颤抖着。他死死的盯着林丰,无比愤怒。即便他只是一个谋士,可作为刺史府的主簿,韩延的职务不比林丰这个县令差,可是他竟直接被打了。 多少年了,他不曾如此被针对,如今竟是被殴打。 汹汹怒火,在胸腔中蔓延。 韩延大袖一拂,呵斥道:“林丰,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敢如此对我。即便你是皇帝敕封的镇国侯,那又如何?在凉州这一亩三分地,一切是沈刺史说了算。你身为县令,得到上官召见,竟不耐烦的直接殴打门房。如今,更阻拦刺史府行事。你,这是要造反吗?” 他直接问罪,甚至一开口,就给林丰盖上一口造反的大锅。 这是韩延故意为之。 林丰的确厉害,连杨家都灭了,可那又如何呢? 林丰没有根基,也不像是王越出身大秦世家。在大秦内,林丰没有族人,就意味着可以欺负。 林丰忽然笑了笑,他不曾多说话,只是一巴掌又扇了出去。陈雄道见状,立刻伸出手臂阻拦。林丰冷笑一声,手上骤然发力,赤阳功催动下,林丰手如钢铁般,撞在陈雄道手臂上。 嚓咔! 陈雄道的手臂,直接断裂。 惨叫声,自陈雄道的口中传出,他更是一步后退,脸上神情狰狞的看着林丰。 林丰手掌,继续落下。 “啪!” 又是一记耳光传出。 韩延直接被打得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两边面颊都浮肿了起来。他咬着牙,满心怒火,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恨意,踉跄起身,咬牙歇斯底里道:“林丰,你会后悔的。” 砰!! 林丰二话不说,一脚踹在韩延的身上。 韩延惨叫一声又倒在地上,尤其林丰的这一脚落在他小腹上,使得韩延身体疼痛下,竟是蜷缩着身体。 整个人,无比难受。 他被打了两巴掌,被踹了一脚,可谓是凄惨。 成为沈荃的幕僚这么多年以来,韩延从未如此被羞辱过,内心愤懑。他刚想张嘴呵斥,可是抬头看到林丰那森冷的神情,以及准备出手的模样,他登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惹不起! 他如果继续说,还会挨打。 林丰就是个铁憨憨一般的人,全然不顾其他。 韩延忍了半响,等疼痛结束,才稍稍缓了一口气,站起身下令道:“我们走!” 他带着人,急匆匆离去。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根本没放在心上,区区沈荃的走狗罢了。眼见韩延走出快五步,林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却是开口道:“等一下。” 韩延转身看向林丰,咬着牙问道:“林丰,你还要干什么?” 林丰道:“回去告诉沈荃,我就是打他的狗。他想谋夺杨家的钱财和粮食,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等着他,看他能如何?” 韩延听的面颊抽了抽。 林丰真是张狂,不过这样也好,林丰越是跋扈张狂,他回去见到沈荃,才好让沈荃做主。 “林丰,你会后悔的。” 韩延哼了声,急匆匆就离去。 赵飞熊看着韩延离去的背影,粗犷的面颊上多了一抹担忧,说道:“侯爷,韩延一看就是怀恨在心。他回到刺史府后,必然添油加醋禀报。到时候凉州刺史沈荃,会借此发难的。” “我就是要他发难。” 林丰笑着回答。 如今这一切,都在掌控中。 赵飞熊听得一愣一愣的,道:“侯爷,为什么还要让沈荃发难呢?” 林丰说道:“沈荃是凉州刺史,他对杨家有觊觎之心,这是正常的。实际上,杨家被灭了,只是一个小问题。接下来我在姑臧县,还会面临诸多的麻烦。” “如果现在,不借此机会把沈荃打怕了,不借机立威,后续还会有诸多的麻烦。” “如果一开始,沈荃心怀好意,是和我们商量着处理杨家的事,也就罢了。问题是,沈荃不乐意,他要采取这样的手段。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去顾忌,彻底把他收拾了。” 林丰话语,更是强硬。 赵飞熊道:“侯爷英明。” 林丰道:“韩延回去禀报后,沈荃必然大怒,很快会亲自来,我在这里等着,等他来。如果这事情,沈荃都咽下了这口气,他这个刺史的颜面,那就彻底丢尽了。” 赵飞熊道:“侯爷您先去府内休息。” 林丰进入府内,在书房中观察,杨山龙的书房内有诸多的古玩字画,以及诸多玉佩珍宝,值钱的东西很多。 这些还未算入钱财,真要是这算,单是这一笔钱,就不是小数目。 这就是杨家的底蕴。 在林丰四处观察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崔元屠跟着又来了。 林丰道:“崔叔怎么来了?” 崔元屠微笑道:“如今县衙内的事务,主要是桓肃之处理,我这里已经稍稍空闲。我负责的,主要是了解姑臧县城内的情况。我要提及的,是刚到姑臧县西城时,遇到了的乱象,泼皮太多,甚至大白天的,都有人抢劫。” “这般的姑臧县,如果想振兴商业,恐怕是很难。地方上的稳定,以及城内的安稳,是决定姑臧县商业的基础。如果连地方的安稳都没有,何谈其他呢?” “卑职的建议,开始严打这些行凶的帮派泼皮势力。把这些人,一一扫荡干净。” “如此一来,姑臧县的治安改变,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来经商。” “这是第一件事。” “另外的一件事,便是我和桓肃之在县衙时,听说了沈荃的事情。沈荃安排人来杨家,意图收杨家的钱财。这一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先前林丰来杨家之前,正和桓肃之、崔元屠商议事情。 当时,林丰急匆匆来了,桓肃之、崔元屠都在县衙,有事情要处理,两人都是各自忙碌。只是桓肃之要调整县衙,而崔元屠空闲了下来,所以崔元屠亲自来了。 林丰轻笑道:“沈荃这里,是铁了心要摘桃子,要拿杨家的钱财和粮食。他派来的人被我收拾了,如今回去告状,估摸着不久,沈荃会亲自来。” “我如今,等沈荃来。” “沈荃这里,一次性处置完,也借此立威,敲打其余想伸手的人。” 林丰直接道:“姑臧县城内严打,处置这些泼皮无赖,我是赞同的。不过这事情,还是要彻底了解清楚。” 崔元屠道:“卑职再仔细琢磨一番,有了合适的计划,再向侯爷禀报。” “可以!” 林丰点了点头。 如今治理姑臧县,可谓千头万绪,有太多的事要安排。 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稳定下来。 一切,才能上正轨。 林丰倒是不着急,他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治理好姑臧县。 第297章 刺史,照打不误 刺史府内。 韩延急匆匆的进入。 他两侧的面颊红肿,毕竟才挨了打,尤其林丰出手狠辣,没有半点的留手。两巴掌下来,韩延两侧的面颊五指印鲜红,而且他胸膛骨头都有些隐隐作疼。 韩延恨林丰。 巴不得杀了林丰。 他韩延在威武郡,也是有些影响力的名士,也有头有脸的人。地方上的太守,以及地方上的富商豪绅,对他都是巴结着,然而林丰却如此羞辱他。 实在是该死! 韩延一回到书房中,躬身行礼道:“卑职无能,这次去掌控杨家失败,请大人责罚。” 沈荃道:“说,怎么一回事?” 韩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梗着脖子昂着头,一副悲恸模样,高声道:“大人,您看我脸上的五指印。左右两边都红肿了,且两巴掌下来,嘴里面都出了血。除此外,我肚子还挨了一脚,险些被林丰踹得昏死。大人,您为我做主啊。” 刷! 沈荃脸色冷了下来。 林丰太张狂了。 沈荃大袖一拂,怒道:“别支支吾吾的,说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韩延解释道:“大人,卑职带着人到了杨家大门口,便遇到林丰安排的人阻拦。一番交涉,林丰的人寸步不让,无奈之下,卑职只能让陈雄道出手。” “关键时候,林丰来了。” “卑职想着林丰是负责的人,直接和林丰交涉,让他交出杨家,交由刺史府接管,再来谈杨家财物的安排。而且,卑职也说了,杨家的钱财、粮食等,该给姑臧县方面的,不会少给,也不会亏待林丰。” “可是,林丰却态度强硬,直接拒绝。他更是一言不合,一巴掌朝卑职打来。” 韩延一副悲愤模样,很是愤怒。 他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大人啊,当时陈雄道为了保护我,伸手拦阻,却被林丰打断手臂。然后,卑职挨了两巴掌,您也看到了,这脸上的情况,太惨了。” “最终的结果,林丰拒绝配合。卑职离开时,林丰更是放狠话,说他就是打您的狗,就是打您的脸。林丰还说,您要谋夺杨家的好处,绝不可能。您要如何做,尽管放马过去,他林丰都接下了。” “大人啊,林丰此子太狂妄了。” “他只是一个县令啊。” 韩延的话有一些添油加醋,言语中带着蛊惑。 沈荃闻言,面色愈发阴沉。 韩延的确是他的狗,打狗还得看主人,林丰如此,实在是不妥当。 韩延继续道:“林丰的确是皇帝敕封的镇国侯,可是他到了凉州,尤其在姑臧县任职,就该入乡随俗,遵从凉州的规矩。他如此强横霸道,如果大人任由他肆意妄为,以后凉州上下官员,谁还愿意听您的命令呢?” “林丰必须要打压。” “甚至,必须让他向您服软,这已经不仅仅是涉及到杨家的钱财和粮食。这一事情,已经涉及到大人您的个人威严,涉及到您要治理凉州的关键。” “请大人三思。” 韩延面色又变得凄苦起来,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要激起沈荃的怒火。 一旦沈荃怒了,韩延不相信区区林丰,能抗住沈荃的压力。 砰!! 沈荃气得一巴掌拍打在案桌上,他蹭的站起身,呵斥道:“林丰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官见过无数人,甚至本官面见陛下时,也不曾这般被羞辱。” “今日,本官倒要看看,他林丰敢怎么样?他如果真要这般肆意,本官今日便罢免了林丰。哼,按照我大秦的规矩,要进入朝廷中枢,尤其要担任各部尚书,必须在地方上担任县令,执政地方,才能进入朝廷中枢。” “林丰来姑臧县,就是来镀金的,就是来积累资历。他需要一个好的政绩,如果他配合,本官也就不计较了。可是,他如今如此的霸道张狂,本官也就不会给好脸色。” 大秦官府,自有规矩。 沈荃的判定是林丰来姑臧县任职,就是来积累资历的。 这是走一个过程。 恰是如此,沈荃更不把林丰放在眼中。你林丰来了凉州,一切还得靠我沈荃。 否则,林丰就得烂在姑臧县。 没有政绩,林丰怎么离开? 那是不可能的。 韩延心中欢喜,他连忙道:“大人英明,林丰这次必然丢尽颜面。这一次,都是林丰的错。他区区林丰,要掌控杨家,也不看他能不能吞得下去,当真是自以为是。” “走,我们去杨家。” 沈荃站起身,带着韩延就往外走。 与此同时,沈荃又抽调了一批刺史府的兵力,人数不算多,却也是三百余人。 一众人,浩浩荡荡往杨家去。 因为距离并不算太远,转眼间,沈荃来到杨家大门外。他看着大门口的士兵,呵斥道:“去,让林丰滚出来。本官倒要看看,他林丰要如何?” “哟,沈刺史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挑衅声音,自大门内传出。 林丰自大门内起身走出来,他和桓肃之事情商量妥当后,桓肃之后续离开了,林丰则是到了门内来坐着。 听到沈荃的话,林丰便出来。 林丰看着气势汹汹的沈荃,看着站在杨家外的一众乌合之众,嘲讽道:“杨家在的时候,你沈荃一门心思和杨家交好,和杨山龙来往,从杨家夺取利益好处。” “本官带着人,攻打杨家的时候,你怕了杨家,也不愿意得罪杨家,所以龟缩在刺史府。如今杨家灭了,你倒是来了,就想摘桃子,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有困难的时候,你跑得比谁都快,龟缩得比谁都紧实。有好处的时候,你也跑得比谁都快,伸手的速度更是迅速。我林丰也算见识了诸多无耻之人,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的人。” 刷! 沈荃面色大变。 林丰太嚣张了,竟是如此喝骂,这是完全撕破了脸。 这一刻,沈荃觉得林丰疯了。 一个小小的姑臧县令,当着他一个州刺史的面,如此跋扈,甚至还指着鼻子喝骂。试想一下,这里的消息传出,那么他沈荃这个凉州刺史,还怎么立足,还怎么号令下属。 不解决林丰,他就沦为笑柄。 甚至,威严扫地。 他再想号令下面的官员,因为有林丰带头顶撞,就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沈荃必须要拿下林丰,他没有再多言,大袖一拂,强势道:“你林丰区区县令,竟指责本官,如此不敬上官,哪里还能留你在姑臧县。今日,本官就罢免了你。” “自今日起,你不再是姑臧县的县令。另外,鉴于你侮辱上官的事情,今日,本官还要拿下你问罪。” “来人,拿下林丰。” 沈荃下了命令。 他已然把林丰当作了必须处置的人,不处置林丰,今天他沈荃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 一众刺史府的士兵,迅速上前,团团把林丰包围了起来。 林丰却是丝毫不惧,一步踏出,下了杨家大门口的台阶,便继续往前走。包围林丰的士兵中,总归是有胆大的人,一拳朝林丰打了过来。 林丰一脚踹出。 砰!! 脚踹在士兵的胸膛上,一脚裹挟着真元,力量霸道绝伦。一击下去,士兵的胸膛骨头断裂,惨叫一声就倒飞了出去。跌倒在地上时,脖子一歪就失去了气息。 哗!! 周围士兵见状,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震惊了。 林丰一脚就杀了一人,这般的实力,简直是恐怖。其余的士兵见状,虽说包围了林丰,可是他们自身的力量,也就是这般,没有太强的实力,也就是他们人多罢了。 这些人看到死了一人,哪里还敢再冲上去,全都畏畏缩缩的。 林丰到了沈荃面前,沈荃吓得后退一步。林丰再往前一步,看着恼怒且有些惧怕的沈荃,说道:“你说罢免我,就能罢免我吗?” 沈荃说道:“我是凉州刺史。” 他个子比林丰更矮,以至于林丰站在他的面前,沈荃和林丰说话要抬着头,而林丰则是居高临下的俯瞰。 林丰嗤笑道:“本侯爷是陛下亲自敕封的镇国侯,你是什么爵位?” 沈荃哼了声道:“我即便没有爵位,可我是凉州刺史,我才是最大的人。罢免你的官员,我自然可以。” 林丰道:“大秦境内,县一级的官员,尤其是县令,只能是朝廷任免,你凭什么罢免?” 正常情况,县一级都是朝廷安排。 这才能保证朝廷的权威。 不至于,地方上的官员,都是由地方上的大员安排,导致地方上一家独大。只不过实际上,大多数时候,朝廷不可能一一安排,都是地方上官员举荐和提议,朝廷审核一番,就准许地方上的请求。 至于朝廷要空降什么人任职,那是朝廷的安排,这是比较少的。 论规矩,林丰提及的就是规矩。 沈荃还真是没有任免权。 沈荃不甘心,他继续道:“林丰,你刚才杀了我的士兵。一个小小县令,擅自斩杀刺史府的士兵,胆大包天。我即便没有任免权,可是,我会立刻上奏陛下,陈述你的嚣张跋扈,请陛下罢免你的官职。” “哈哈哈……” 林丰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恣意。 笑声,更是张狂。 林丰大笑过后,取出腰间佩戴的一柄剑,搁在沈荃的面前,说道:“沈荃,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柄剑罢了。” 沈荃神色不屑。 他占据了道理,不认为自己错了。林丰如此的跋扈,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出现在官场。 即便上奏朝廷,沈荃也不惧。 林丰说道:“此剑名为春雷,是陛下钦赐。陛下允我持此春雷剑,先斩后奏。即便是太守、刺史,我持春雷剑也可直接斩杀。你沈荃在我面前,算个屁啊?陛下允许我先斩后奏,你能比?” 刷! 沈荃面色发生了变化。 一颗心沉了下去。 情况似乎有些变化,皇帝竟赐予了林丰天子佩剑。这就意味着,林丰来姑臧县任职,不是单纯来镀金刷政绩的。 沈荃的气势,一下削弱五分。面对林丰,也没了先前的胆气。 沈荃沉声道:“林丰,即便你有陛下赐予的宝剑,也不能如何?这,也不是你能肆意跋扈的理由和底气。恰恰是陛下赐予你佩剑,更要谦逊谨慎。” “谁说不能如何?” 林丰拿着剑,直接拍打沈荃的面颊,这一打,沈荃气得身体都轻微的颤抖。 羞辱! 林丰这是极尽羞辱他。 林丰看着沈荃生气愤怒的模样,直接道:“觉得备受屈辱,对吧?这就对了。我的做法,就是要羞辱你沈荃。你打不赢我的,因为我有陛下赐予的虎符,能调动蒙鳌率领的驻军。” “我还有陛下赐予的佩剑,能直接先斩后奏。你即便是刺史,我也可以斩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我本来和你没有瓜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你昔日和杨家有勾结也就罢了,如今眼见杨家灭了,要来分一杯羹。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你自己来自取其辱,怪得了谁?” 咕咚! 沈荃咽下一口唾沫。 他一直以为,林丰让蒙鳌出兵,只是说服了蒙鳌罢了。 没想到,林丰竟是有虎符在。 要知道,林丰只是县令啊。偏偏这样的一个县令身上,有皇帝赐予的宝剑,还有皇帝赐予的调兵虎符。这样的身份,简直比他这个凉州刺史的权势,都大得多了。 沈荃和林丰,完全没法比。 沈荃不愿意认怂,他沉声道:“林丰,不管如何,我都会上奏陛下,请陛下决断。这一事情,我绝不罢休。” “我也不会罢休。” 林丰轻轻冷笑,强势道:“你会上奏陛下,我也会上书陛下,奏明你和杨家勾结的事情。沈荃,你如今好好想一想,该怎么逃过这一劫吧。你要弹劾我,却忘记了,我林丰的身上,还有御史中丞这一职务,我是能弹劾朝臣的。” 沈荃眼神锐利,却是不服输。 他虽说惊讶于林丰的厉害,惊讶于林丰得到皇帝的器重,可沈荃好歹是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好歹是朝廷的重臣。而且他在朝廷中,也是有诸多的故友,有一些支持他的好友在。 在这个前提下,沈荃不惧弹劾。 林丰初来乍到,没有什么背景,只是因为林丰自夏国来,又是宗师,又是荀子弟子,才会得到器重。 仅此而已罢了。 沈荃大袖一拂,道:“林丰,我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弹劾奏章,能起到作用?还是本官的弹劾奏章,能够起到作用。另外,你即便得了陛下的器重,可是你今天对我的羞辱,我会一一讨还回来的。” “我们,走着瞧。” 沈荃转身就带着人离开。 林丰是宗师,所以沈荃要拿下林丰,根本不可能。更何况,林丰还可以调动军队。 沈荃要对付林丰,暂时是办不到的。 如今的关键,就在于弹劾。沈荃要发动朝廷中的故友,发动朝廷中的人脉关系,要让林丰为这一次的事情付出代价。 林丰看着沈荃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 要弹劾,谁怕谁啊? 林丰安排赵飞熊继续镇守杨家,便离开杨家回到县衙。他没有立刻上奏折,而是先安排人把崔元屠请来,说了和沈荃的矛盾,说道:“崔叔,我需要沈荃的诸多罪行。你安排人调查一下,汇总后给我。我要上奏陛下,弹劾沈荃。他想来瓜分杨家的利益,想来横插一杠,绝不可能。” 崔元屠道:“好,我立刻安排。” 他没有耽搁时间,转身下去安排。因为杨家都没了,现在调查杨山龙和沈荃的问题,并不困难。崔元屠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把沈荃的问题调查清楚。 涉及到沈荃的罪证还比较多,有贪污受贿的,有买官卖官的,还有和杨家狼狈为奸等。 林丰把罪证看了一遍,便撰写奏折弹劾。 林丰的奏折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解决杨家的事。林丰把覆灭杨家的过程阐述完,说了查抄杨家的金子多达二十万两,银子多达两百三十万两。 其中二十万两金子,以及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会押送回朝廷。 林丰留下八十万两银子,作为姑臧县的发展。 第二部分,便涉及到沈荃,提及沈荃的诸多罪证,以及沈荃眼馋杨家财物,和林丰发生了冲突的过程。 最后,是林丰弹劾沈荃。 林丰把一切的内容写好,便安排了人把奏折迅速送往咸阳。 第298章 蒙鳌的感激 杨家覆灭的第二天,一切已经恢复正常。 姑臧县,依旧照旧。 不过杨家经营的奴隶买卖生意,已经彻底黄了,杨家的份额都被其余人吞并,已经有其余的商人负责。 实际上,姑臧县经营奴隶生意的人不少,只是杨家独大,其余人都仰仗着杨家,不敢过线。如今杨家没了,这些人自是迅速崛起,抢占生意。 林丰开始处理县衙的政务,好在有崔元屠、桓肃之,一切倒是简单,没有多么的复杂。在林丰处理政务时,却是高小鱼进入,禀报道:“侯爷,蒙鳌将军求见。” “快请。” 林丰迅速吩咐一声。 蒙鳌是军中的大将,更是坐镇姑臧县的中流砥柱。有蒙鳌在,姑臧县就稳如泰山,不会受到外力的介入。毕竟军队在,地方稳。林丰本身又有皇帝的授权,即便是沈荃这样的人,也只能干看着。 林丰更是站起身,亲自到房间门口等待。他论及爵位,的确比蒙鳌更高,可是论及资历,论及官职,这些都远远比不得蒙鳌,更何况蒙鳌也是前辈。 蒙鳌值得林丰亲自迎接。 不多时,蒙鳌进入后院,他看到林丰在门口迎接,那粗犷的面庞上多了一抹笑意。 “林侯爷!” 蒙鳌上前拱手行礼。 “蒙将军,请!” 林丰微笑着摆手。 两人进入房中坐下来,林丰问道:“蒙将军,如今所有的战果及损失,都清点完了吗?” “已经清点完。” 蒙鳌的脸色略显凝重,正色道:“此战我们和羌人、氐人及杨家的人厮杀,斩杀无数。一番清点后,发现斩杀的人数多达五万七千余人。俘虏的兵力,也有一万八千余人。” “只是其余的羌人和氐人,大多数都逃了。好在林侯爷杀了杨静禅,杨家的主要兵力都被剿灭,而且杨家的主要兵力都是被俘虏。” 蒙鳌道:“总体来说,这一战是大获全胜。” 林丰说道:“此战的确收获巨大,可以说打出了大秦将士的风骨。大秦将士的凶悍之名,令人佩服。蒙将军善战之名,名副其实。” 蒙鳌笑道:“林侯爷抬爱了。” 林丰问道:“此战下来,战死的士兵有多少呢?伤亡的数量如何?” 蒙鳌的神色无比凝重,叹息道:“这一战下来,我麾下三万大秦精锐,死伤很大。战死的人,多达两万一千六百二十八人,虽说其余将士都活下来了。可是,重伤的还有一千零三十五人。” “这一战下来,损失巨大。” “不过想想这一战,我们凭借两万余人,正面抗住羌人、氐人和杨家的进攻,最终还取胜了,这一战不丢人。” 蒙鳌眼中,竟是有些泪花。 他一向是爱兵如子。 这些将士,是他最喜欢的士兵,却是死在了战场上。 林丰肃然道:“这些将士,当得起英雄二字。一直以来,姑臧县乃至于威武郡境内,都尾大不掉。杨家影响着威武郡的格局,如今,终于把杨家这个毒瘤摘掉。” “同时,也彻底解决了羌人和氐人这两个大问题。这一次折损了这么多的士兵,蒙将军打算什么时候,重新招募士兵补充呢?” 蒙鳌解释道:“军队必须成建制,必须稳住军心。这一次,我打算从杨家的俘虏中,抽取一部分补充军队。至于羌人和氐人的俘虏,交给林侯爷安排,这些人能直接作为奴隶。还空缺的人数,我会从当地招募。” 林丰问道:“将军可曾计算过,重新招募士兵,需要多少钱?另外,算上将士的抚恤、嘉奖等,大概又需要多少钱呢?” 蒙鳌想了想,道:“单单是招募士兵,用不了什么钱。毕竟招募将士,本就是直接招收就是。关键,还是抚恤、嘉奖,还有对活下来又受了重伤的人进行安抚。这一笔钱下来,大概需要十五万两银子。” “才十五万两银子吗?” 林丰显得有些诧异。 他不知道军中的嘉奖条例,也不知道军中的抚恤标准。只是单纯的一个计算方法,战死两万余人,抚恤才十五万两银子,这样的一个数据,平均下来,一个人才七两银子。 简直是太少了。 要知道,十五万两银子当中,还有对立功将士的嘉奖。 所以钱财极少。 蒙鳌听得林丰的话,哑然失笑,神情苦涩,解释道:“林侯爷,咱们大秦和夏国不一样。大秦重战功,其嘉奖更多是提升职务,给予爵位。钱财上的嘉奖,朝廷财力都不怎么好,能嘉奖什么呢?” “大秦的抚恤,一贯是很少。” “这是没办法的。” “实际上,我如果向朝廷申请十五万两银子,能给我批下来,那已经是滔天之幸。” 蒙鳌说道:“所以,别认为很少,这已经是很多了。” “这不够,远远不够!” 林丰直接道:“将士抚恤的钱,我来给,反正这次从杨家查抄的钱财,就相当的多。查抄的金子,多达二十万两,银子多达两百三十万两。其中,金子尽数上交朝廷,银子上交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我在姑臧县这里,留下八十万两银子。这笔钱,我主要就是用来嘉奖和抚恤将士的。所以,我抽出五十万两银子,交给蒙将军安排,安抚和抚恤将士。” “啊!” 蒙鳌听得惊讶出声。 他很是震惊。 五十万两银子。 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而且林丰自己只留下三十万两银子。 蒙鳌想了想,他虽说也是胆大之人,可哪里见过这般的场面,呐呐道:“林侯爷,直接调拨五十万两银子给我,是否有些太多了。消息传出,恐怕陛下会震怒啊。” “你不必担心,涉及到这一战的结果,你直接上奏陛下,如实禀报就是,就说是我安排的。” 林丰显得很从容。 安抚将士,区区五十万两银子算什么? 皇帝会有意见吗? 依照林丰对赢九霄的认识,赢九霄不会反对,毕竟林丰在姑臧县要改革,需要足够的稳定,需要蒙鳌支持。 蒙鳌听完后站起身,道:“林侯爷,我代替死去的万千将士,以及受伤的将士,向你道谢。请林侯爷放心,这五十万两银子,我一分不少,一丁点不少,都会发放下去。该抚恤的将士,都会得到抚恤。” 林丰颔首道:“我相信蒙将军。” 蒙鳌话锋一转,忽然道:“林侯爷,我先前入城时,还听到了一则消息。” 林丰道:“什么消息?” 蒙鳌说道:“是关于林侯爷和凉州刺史沈荃的,外面传出消息,说沈荃为了凉州的发展,为了能改善官员的俸禄等,来到县衙,请林侯爷调拨一笔钱财支持。” “毕竟侯爷拿下了谢家,有钱!可是,林侯爷不仅拒绝,还打伤了沈荃的人。沈荃顾全大局,才不曾和林侯爷计较。如今这事儿,虽说只有一些人议论,但恐怕会有诸多的人,来针对林侯爷。” 蒙鳌道:“这一事情,要当心啊。” 林丰嗤笑道:“这个沈荃,在我这里吃瘪后,就肆意颠倒黑白。他直接来摘桃子,要接管谢家所有的钱财和粮食,被我怼了,甚至被我收拾了,就意图掀起舆论对付我。可惜,注定没用。” 蒙鳌提醒道:“沈荃很狡诈,尤其杨山龙在时,沈荃和杨山龙走得很近。这个人,能屈能伸,而且在朝中,也有诸多的人脉关系。林侯爷当心,切莫大意被算计。” 林丰道:“多谢蒙将军的提醒,我已经收集了沈荃的罪行,且已经上奏陛下。我相信,很快会有圣旨来。沈荃想和我较量一番,注定是会失败的。” 蒙鳌眉头上扬,有些惊讶。 林丰已经做出了应对,果然,林丰不是省油的灯。 想一想,林丰初来乍到,就以雷霆手段灭了杨家,灭了羌人和氐人,这样的人会甘愿被沈荃压制吗? 不可能的。 沈荃这一次,恐怕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要撞到铁壁了。 蒙鳌说道:“林侯爷既然有准备,那就最好了。我还有诸多的事,告辞了。” 林丰道:“涉及到的钱很多,蒙将军回去后,带士兵入城,我把五十万两银子交给你。同时,你再安排一批士兵,把其余要转送给朝廷的钱,一并运送回朝廷。” “我这就去办。” 蒙鳌心下激动。 他起身告辞,急匆匆离开。 蒙鳌一想到死去的将士,能得到充足的抚恤,心中就无比欢喜,对林丰更是感激。蒙鳌回去后,短短时间,就带着士兵回到县城,和林丰汇合后,押解着钱财离开。 五十万两银子,押送到军营去。 二十万两金子,以及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装箱后要押送到咸阳交给朝廷。 林丰把这一切的事,全部处理好才回到县衙。这时候过了午时,林丰刚闲下来,崔元屠又进来,他拱手道:“侯爷,从昨天开始,涉及到杨家的家族,都通知了下去。各大家族的主事人联袂来了,要求见侯爷。我估摸着,他们要准备赎罪了。” 林丰精神一振,说道:“来得正好,我刚刚把钱交给朝廷,又拿了五十万两给蒙鳌,只剩下三十万两银子。要盘活姑臧县,还有些难度。这些人来了,再收取一笔钱。有了充足的钱财,也就好办了。” 崔元屠道:“侯爷言之有理,有蒙鳌稳定地方,有钱财提振商业,安稳百姓,才可以着手进行改革。” 林丰道:“是这个道理。” 他站起身,带着崔元屠便往前院会客厅去。 第299章 抢着给林丰钱 林丰带着崔元屠,一进入大厅门口,云集在大厅中的一众大族、商人,纷纷转身过来,齐齐向林丰行礼。 所有人,神色恭敬,更有些惧怕。他们都知道了林丰灭杨家的消息,尤其羌人、氐人部落的覆灭,也是林丰的绸缪。尤其昨天林丰一个县令,竟和凉州刺史沈荃起了冲突。 当时,林丰暴露出了底牌,有皇帝赐予的宝剑,还有皇帝赐予的调兵虎符。 这简直逆天了。 如果换做是普通的县令,区区县令和凉州刺史起冲突,恐怕这些大族之人,以及富商豪绅的人,必然断定县令必死无疑。可是林丰不一样,一个在皇帝心中有超然地位的人,沈荃未必能讨到好处。 恰是如此,各大家族的人,以及诸多的富商豪绅才纷纷聚在一起,商讨了对策。 赎罪! 怎么赎罪呢? 林丰不曾明确界定,也不曾抓捕人。可是官府传出来的消息,是让这些人主动配合,主动赎罪。 这就是有问题的地方。 所有人聚在一起后,最终商量出来的结果,便是林丰要钱。 以钱赎罪! 实际上杨家是经商的,杨家主要涉及到奴隶生意,至于其余的诸多生意,虽说杨家也涉及,却不如奴隶生意那么大。所以姑臧县境内,诸多的富商豪绅,或多或少都是和杨家有关系,不可能没有来往。 各大家族为首的人,名叫张丰府。 他在姑臧县境内,是望族出身。家族的人,大多在威武郡境内担任县令,或者是诸多的佐吏。相比于杨家,虽说张家差远了,却也相当的不错。 张丰府六十出头,威望颇高。这一次,张丰府就是被推出来作为领头的人。 张丰府主动行礼道:“老朽张丰府,拜见侯爷。” “拜见侯爷。” 其余的人,纷纷行礼。 所有人面对着林丰,不敢有丝毫的逾越。要知道林丰是宗师,据说在战场上,接连杀死宗师境武人,还杀了无数的人。 这样的人,令人畏惧。 尤其如此丰神俊朗的林丰,却肆意杀人,还杀人如麻,想想那场面都让人心下骇然。 只觉得头皮发麻。 林丰注意到所有人的神色,微微一笑,道:“诸位不必多礼。” 他坐下来,问道:“诸位联袂来县衙见本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所有人,尽皆安静下来。 一双双目光落在林丰的身上。 张丰府主动踏出一步,拱手道:“林侯爷,杨家欺负良善,作恶多端,更肆意践踏律法,违法乱纪,着实是该杀。如今杨家被林侯爷扫荡,那是罪有应得。” “杨家虽说灭了,可我们昔日,却慑于杨山龙的霸道强势,不得不屈从杨家,和杨家有诸多的来往。” “这事情,我等也后悔莫及。” “我等有罪,实在是愧疚。此番我等各大家族,尽皆来向林侯爷请罪。同时,我等各大家族的人,共筹集了六十万两白银,请林侯爷笑纳。我等,甘愿受林侯爷惩罚。” 林丰听到这番话,心中一笑。 张丰府有些能耐。 话语中,更吐露了诸多关键的讯息。 张丰府说杨家欺负良善,作恶多端,违法乱纪。又说杨山龙凶狠霸道,各大家族不得不屈从。 这是第一个关键。 各大家族的人主动为虎作伥,和无奈屈从,那是两个概念。另外,各大家族自觉愧疚,所以才来捐钱。最后,张丰府说主动请罪,愿意受到惩罚。 实际上呢? 各家族为什么给钱,就是为了避免遭到处置。 林丰很清楚涉及到杨家的事情,法不责众,因为涉及面太广太多,林丰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处置,不可能全部都拿下。如果是在姑臧县大开杀戒,接下来再想稳定局势,进一步想发展商业,那就很难了。 因为把这些人都处置了,留下的姑臧县就是个烂摊子。 这是林丰的顾虑。 只是林丰不曾直接答应,他摇了摇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诸位的处境,我也能理解。连沈荃这样的州刺史,都屈从于杨山龙,何况是你们?” 张丰府感动道:“侯爷真是仁义之人啊。” 林丰继续道:“你们愿意来请罪,有悔过之心,很是不错。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以你们给予的钱,本官不能收。如果本官收了钱,岂不是借此攫取钱财吗?这般借机敲诈,本官不屑为之。” 张丰府是老狐狸,他听着林丰的话,却是面颊抽了抽。 好个脸厚的镇国侯啊! 林丰不仅要赚钱,而且还要站着把钱收了。张丰府不觉得,林丰会真的不收钱。如果林丰不收钱,就不会放出赎罪的话语。甚至,也不会说什么借机攫取钱财。 这是林丰要面子。 张丰府心思一转,登时有了应对的策略,他直接道:“林侯爷,我们这六十万两银子,并非是赎罪,也不是受到威胁,更不是被敲诈勒索。” “谁如果敢这么传话,那就是故意扰乱姑臧县的稳定,是故意颠倒黑白污蔑林侯爷。我等之所以给予六十万两银子,是因为林侯爷到了姑臧县来,一番拳拳之心,要发展姑臧县,要治理姑臧县,这是为了姑臧县呕心沥血啊。” “我们之前,慑于杨山龙的压力,即便有心也无力。可是如今,林侯爷来了,要治理姑臧县。我等,自然是义不容辞,自当全力支持林侯爷。” “我们如今来,是为了捐献六十万两银子,以便于林侯爷治理地方。” “这钱啊,不是个好东西。可是,却也是没钱万万不能。尤其治理地方,方方面面都要用钱,这一点,我等更是一清二楚。所以我等一腔热血,拳拳之心,恳请林侯爷收纳。” “如果林侯爷不愿意收下,我等今天,也就只能留在县衙不走了。” 周围的大家族众人,都是纷纷附和。 一个个的内心,却是肃然。 林丰这人不简单啊。 脸厚心黑。 这样的人不能得罪,一旦得罪了,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林丰问道:“张公,你们当真要捐钱?” 张丰府义正言辞道:“我们一定要捐钱,这钱不捐出来,心中不踏实。好歹,让我等也跟着林侯爷,做点微末事情,做点力所能及利国利民的事情。我们能力不行,只能是靠林侯爷来做,我们出钱就是。” 他心中是直摇头。 林丰太狠了。 钱收了,名声也要。 这是个狠角色,难怪能轻易灭了杨山龙,能直接扫荡杨家。 这一刻,张丰府的内心,忽然觉得沈荃这凉州刺史,要和林丰较量,那是自找死路。 沈荃狡猾,可是斗不赢林丰。 林丰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诸位盛情,那么这六十万两银子,本官收下了。不过这一笔钱,不是给本官的,是给百姓的,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 张丰府再度附和道:“林侯爷一番热忱之心,一心为公,两袖清风,老朽佩服。” 其余人有纷纷附和,只是这些人都相视一望,那眼神中,实际上却是一副我信你个鬼的模样。 钱,是个好东西。 六十万两银子,更是一大笔钱。 这样的一大笔钱,林丰舍得全部给百姓吗? 不可能的! 这是张丰府,以及其余所有人的看法。他们所认识到的官员,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两袖清风。即便有两袖清风的官员,也是没有能力捞钱,是被杨家架空了的县令。 林丰继续道:“诸位捐钱,真心实意,更一腔热血,本官大为佩服。这一笔钱,是以你们的名义捐献,但是,本官还需要每个人的详细名单。” “本官初来乍到,在姑臧县执政,遇到以张公为首的本地士绅大族,纷纷慷慨解囊。如此大恩,这是有利于当地百姓的。所以本官,要专门在姑臧县城内立下石碑,让人撰写碑文,阐述诸位一心向善,为民造福的大无私精神。” “同时,要把各大家族捐赠的钱财,也尽数写在石碑上。” “当然,涉及到六十万两银子的使用,本官也会告知诸位,不会说六十万两银子进了本官的腰包里面,就只进不出,全都是用于私人。本官不愁吃喝,不在乎这点钱才。” 林丰说道:“本官保证,所有的钱财,都会用在百姓的身上,不会有一丝一毫中饱私囊。” 哗!! 大厅中,一下议论了起来。 许多人的脸上,都有着惊讶神情。 林丰是来真格的,是真要把六十万两银子,用之于民。 否则,不至于立碑。 张丰府看向林丰,脸上多了一抹不理解,也多了一抹惊讶。林丰的所作所为,和其余来姑臧县任职的官员,完全不一样的。其余的人一到任后,只知道捞钱,只知道巴结杨家。 林丰也捞钱。 可是,林丰是真要为民造福。 这是本质的区别。 张丰府想了想,正色道:“林侯爷,我们这里一共是十二个人,也就是十二家。每一家,均摊五万两银子左右。如今,既然林侯爷要把钱用在百姓的身上,我等责无旁贷,必须要大力支持。我张家,再给五万两银子,一共给十万两银子。” “林侯爷,我徐家再追加一万两银子,给六万两银子。” “林侯爷,莫家追加两万五千两银子。” “林侯爷,我胡家也追加一万五千两银子。” …… 其余的人纷纷开口,全都临时追加银子。因为这是要铭刻在石碑上,更要立在姑臧县城内。试想石碑立下后,千百年后,各大家族的事迹也会继续流传。 捐钱一事,传出去后,就会发生变化,不是他们来赎罪,是因为林丰来治理姑臧县,他们慷慨解囊,各自捐赠钱财给林丰治理地方,使得姑臧县大治。 这是传出去的结果。 林丰看着一个个积极追加钱财的人,微笑着道:“诸公一心为公,慷慨之心,本官佩服。本官在这里,代替姑臧县境内的所有百姓,向诸位道谢。我相信姑臧县内的所有人,会感激诸位。” 张丰府道:“林侯爷客气,这是我等应该做的。” 其余人又纷纷附和。 这些大家族的人,许多是生意人。即便是大家族,可是大家族也有生意,所以都是贼精贼精的人。追加一点钱财,便能够立在石碑上,谁都乐意。 林丰让侍从一一记下各大家族要捐献的钱财,核算一番,竟是多达八十六万两银子,一下多了二十六万两。 这不是小数目。 林丰主动道谢,再度道:“请诸位放心,本官还是那句话,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些钱的开销,都会用在刀刃上。另外。诸位无私相助的事情,本官会迅速安排人在城内立碑,以便于百姓知悉,以便百姓知悉。” 众人纷纷谦虚。 钱给了,林丰给予名声,他们实际上也赚了。 这些人虽说谦虚,实则内心无比的欢喜。一番话后,彻底商定了事情。不论是林丰,亦或是张丰府等人,自始至终,都不曾提及和杨家的事情,都心照不宣的没去提及。 张丰府等人,主动告辞离去。 崔元屠看着离去的众人背影,忽然感慨道:“侯爷,如果当初老侯爷能够有您这般的手段,就不至于是战死沙场的结局。明明这一次,是侯爷赚了八十六万两银子,这些人却要感激您。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 这方面的能耐,崔元屠也不及。涉及到出谋划策,涉及到排兵布阵,乃至于军粮调度安排,崔元屠没有问题。 人情世故方面,他弱了一些。 林丰微笑道:“崔叔太言重了,我不过是抓住了他们的心理而已。这些大家族的人,在乎的是什么?就是名声。他们有钱,他们不缺钱,所以他们愿意给钱。” 崔元屠颔首道:“侯爷所言甚是。” 两人敲定了这事,林丰忙碌自己的,崔元屠则是要准备接收这八十六万两银子。以及,还得安排准备石碑的事情。 另一方,张丰府一众人出了县衙,这些人还在议论纷纷,讨论着在立碑的事情。 张丰府忽然感慨道:“林丰这个姑臧县的县令,不愧是皇帝敕封的镇国侯。他一番话,让我们又捐了钱,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捐钱。到头来,我们还得感激他,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啊。” 其余人一听,也是一下恍然。 还真是这样。 他们走出县衙时,都不曾再去考虑杨家的事情,不再去考虑出钱的事儿。所有人讨论的,都是各大家族捐款后,肯定要立碑的事,讨论着碑文会怎么写? 张丰府笃定道:“老夫更是笃定的认为,沈荃这个凉州刺史,不是林丰的对手。林丰虽说年轻,可是他处理事情的手段,老辣纯熟。这样的人,不是沈荃能对付的。” “张公,林丰和沈荃的冲突,咱们就不去管了。如今,姑臧县没了杨家,赶紧填补杨家生意上的空白才是。” “对,对,咱们如今,老老实实做生意就是。” “反正,别再出问题。” 一个个大家族的人纷纷表态,他们如今被林丰慑服,心中再无其他的心思。 张丰府点了点头,捋着颌下的胡须,脸上有思索神情,踏上马车便离开。 第300章 皇帝为林丰撑腰 咸阳,大秦帝都。 如今的大秦,一切稳定。 大秦官方的西风醉,以及林家的茶叶、药丸,还有林家的诸多餐饮、养殖等产业的发展,咸阳愈发繁华富庶。 这是赢九霄为之欢喜的。 赢九霄看着蒸蒸日上的大秦,内心也充满了希望。如今的大秦,他看到了东出的希望,尤其前些日子,荀子和李慈航已经抵达咸阳。赢九霄亲自接风,安顿荀子和李慈航。 最终,荀子到韩千秋的书院去,开始收徒传道授业。 李慈航在咸阳城建立太玄道的道观,一方面是传道,另一方面李慈航负责训练大秦有武道天赋的武将。李慈航是大宗师,他指点大秦的武将,轻而易举。 不论是荀子,亦或是李慈航,对大秦都有极大的帮助。因为荀子的影响,未来必然有更多的士人往咸阳来,这更是赢九霄所期待的。 这一日,皇宫中。 赢九霄正在和赢玉乾商讨政务。 赢玉乾之前十余年,都不曾介入政务,很多朝中的政务和人脉关系,赢玉乾都不知道。 所以,赢九霄一一提点。 赢九霄不像是其余的皇帝,对太子是防范和敲打,赢九霄这里,他对赢玉乾是全力以赴的培养和支持。唯有赢玉乾有足够的能力,未来才能率领大秦更进一步。 如果赢玉乾能力不足,大秦东出就会收到影响。 这是赢九霄的看法。 好在赢玉乾本身,极为聪明,很多政务上的事情,只要赢九霄提点一番,赢玉乾便反应过来。 赢九霄对赢玉乾极为满意。 赢九霄把今天的政务说完,话锋一转,道:“这段时间,瑶儿这丫头怎么样了?她去年怀孕的,如今已经好几个月,估摸着不久,该到临盆生产的时间了吧?” 赢玉乾回答道:“回禀父皇,玉瑶这丫头是去年十月怀孕的,到如今已经六个多月。还有两三个多月,就要临盆待产。” 赢九霄道:“好好注意,不能出任何差池。” “儿臣明白。” 赢玉乾郑重回答。 他膝下就白玉瑶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紧。从白玉瑶怀孕后,就安排了医师去坐镇,同时赢玉乾的妻子王氏,也是时常去探望陪伴,以便于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 赢九霄点了点头,正准备让赢玉乾退下,恰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汪顺急匆匆的进入,他来到赢九霄的面前,取出一封奏折,低声道:“陛下,有凉州刺史沈荃送来的奏折,很是紧急。” 赢九霄接过来,直接拆开。 他浏览完,面色微微严肃,把奏折递给了赢玉乾,问道:“太子,你看一看,这事情该怎么处理?” 赢玉乾打起精神,迅速浏览。等赢玉乾看完奏折,也是皱起了眉头。 沈荃的奏折中,直接说沈荃派人请林丰到刺史府议事,因为沈荃有客人来,让林丰稍等一下,可是林丰殴打门房离去。涉及到杨家时,沈荃说了林丰调兵灭掉杨家的事情,然后他作为州刺史,前往谢家了解情况,却是被林丰羞辱。 甚至,沈荃的人竟是被杀了一个。 话语中,是指责林丰极尽跋扈,不尊敬上官。沈荃的话更是一副冤屈模样,说林丰担任姑臧县的县令,又有调兵的虎符,还有赢九霄赐予的佩剑,他无法处置,更难以处理凉州事务,请赢九霄重新安排人担任凉州刺史。 这是对林丰的控诉。 也是以退为进。 赢玉乾心下也是很惊讶,林丰才刚到姑臧县,就灭了杨家,解决了姑臧县暗藏的问题,很是厉害啊。 不愧是他的女婿。 赢玉乾想了想,郑重道:“父皇,林丰这个人,儿臣还是有些了解的。” 赢九霄问道:“你想说林丰不会动手?” “不,林丰肯定动手了。” 赢玉乾摇了摇头,说道:“林丰的性情,一贯恩怨分明,你敬我,我亦尊敬你。如果你要占我便宜,想欺压我一头,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一次的事,必然是沈荃先出手,这是儿臣的判断。” “至于沈荃和林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矛盾,儿臣还不得而知,毕竟消息还没有送回。可是,儿臣却也相信,林丰绝对不是跋扈之人,绝不是不敬上官,甚至擅自殴打上官的人。” “这一点,是儿臣的看法,请父皇明察。” 赢玉乾直接为林丰开脱。 他是太子,实际上要谨言慎行,不能随意表态。 问题是,这涉及到了林丰。 他唯一的女婿,尤其赢玉乾和白玉瑶相信,林丰起了很大的作用。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林丰。更何况,赢玉乾知道林丰是什么秉性,他仍是认为,是沈荃诬陷林丰。 沈荃这老狗,该死! 赢九霄捋须道:“你倒是有些识人之明,这一点很不错。” 赢玉乾心头松了口气,他心中其实担心赢九霄处置林丰。 如今,终于安心。 赢玉乾稍稍琢磨一会儿,又继续道:“父皇,您看涉及到沈荃、林丰的事,是否安排黑冰台的人,调查一番。如果沈荃污蔑林丰,那必须要处置。” “从林丰进入大秦,便为大秦呕心沥血,甚至如今更亲自前往姑臧县担任县令,负责改革事情。换做夏国任何一个士人,尤其是荀子的弟子,会愿意去地方上担任县令吗?” “不可能的。” “这样的人,不能受到污蔑。” 赢玉乾话语中,更多了几分厉色,道:“此事必须处置,给林丰一个交代。” 赢九霄眼中精光一闪,道:“如果沈荃污蔑林丰,朕自会处置。更何况,朕相信林丰。而且黑冰台在姑臧县也有人,很快会有消息传回。” 赢玉乾道:“父皇英明。” “陛下,黑冰台有急报。” 就在此时,赢三自大殿门口进入,他神色急切,正色道:“消息很急,是刚传回来的。卑职看了一遍,不仅涉及到林丰在姑臧县的执政,也涉及到和凉州刺史的争端,兹事体大,请陛下决断。” 赢三递上一封厚实的书信。 黑冰台在地方上,到处都有人,尤其林丰是大秦的希望,是赢九霄最重视的人,黑冰台一直有人盯着的。 确保,能及时传回消息。 从林丰抵达姑臧县,到林丰和崔元屠、桓肃之谋划对付杨家,以及剿灭羌人和氐人方面,全都是详细记载。至于林丰和沈荃的冲突,也一样记载清楚。 赢九霄接过来,仔细往下看,当赢九霄看到蒙鳌出兵,以三万人对阵近九万的三方兵力,心下震惊。 林丰胆子大。 蒙鳌也是胡来。 这太危险了! 赢九霄继续往下看,当他看到林丰在战场上亲自冲阵,斩杀敌人,拖住了时间,使得周元、苏杨及时返回驰援,他的内心更是赞叹,林丰不愧是他看好的无双国士。 这是有大魄力! 即便大军阵前,即便陷入危机,林丰也敢于拼杀。 当赢九霄看到书信的后面,看到杨家覆灭,沈荃竟安排人召见林丰,又专门设绊子针对林丰,同时沈荃跟着安排人要直接接管谢家,却是被林丰阻拦。 沈荃到最后,竟是亲自去和林丰交涉,要占据谢家,以至于被林丰羞辱一番。 事情到这里,一切如实记录。 整个过程是沈荃摘桃子,意图占据杨家的好处。 “啪!” 赢九霄一巴掌把书信搁在案桌上,他愤怒道:“该死,沈荃真是该死啊!” “父皇,发生了什么事?” 赢玉乾也好奇起来。 他听到赢九霄的话,便清楚这一次林丰的事,原因肯定在沈荃方面,和林丰是没有关系的。 否则,赢九霄不至于如此动怒。 赢九霄把书信扔过去,说道:“简而言之,是林丰在姑臧县,对付当地的毒瘤杨家,以及对付氐人、羌人的时候,这个沈荃作壁上观,不管林丰和蒙鳌等人的死活。” “在林丰和蒙鳌拼死拼活灭了杨家,沈荃立刻站出来要摘桃子。只是,沈荃的做法,意图先敲打林丰,再考虑摘桃子,以至于惹怒林丰,双方发生冲突。” “甚至,林丰放狠话拒绝。所以,有了沈荃直接上奏折来,意图要让朕处置林丰。” “沈荃,真是该死!” “他认为林丰在大秦,没有根基,没有人脉,所以就敢肆意弹劾吗?” 赢九霄厉声道:“朕,便是林丰在大秦最大的人脉,朕便是林丰的靠山。” 赢玉乾迅速浏览,当他看完后,想着林丰数次和宗师交手,尤其林丰在战场上带着蒙鳌仅剩下的一千骑兵,就敢冲上去厮杀拖延时间,赢玉乾心下更是触动。 他的女婿,很好。 沈荃这老狗,真是该死。 赢玉乾说道:“父皇,林丰不畏艰险,不畏生死,覆灭了杨家、氐人和羌人这姑臧县的毒瘤,这是大无畏。可是,沈荃竟是拖后腿,这个人,必须要严查才行。” “报!” 就在此时,又有内侍进入。 内侍躬身揖了一礼,禀报道:“陛下,镇国侯林丰送回奏折,请陛下阅览。” “呈上来。” 赢九霄点了点头。 他心中好奇,林丰会说些什么呢? 赢九霄接过林丰的奏折,便仔细的浏览。林丰的奏折中,涉及到杨家、氐人、羌人都有详细的阐述,尤其杨家的问题,林丰一一阐述清楚。 赢九霄看完,更是大怒。 姑臧县是大秦的姑臧县,竟成了杨家的姑臧县,杨山龙死有余辜。从林丰谋划对付杨山龙,以及和蒙鳌联合,最终设计灭掉了杨家、氐人和羌人,事无巨细都写清楚。 这些阐述万,林丰开始禀报搜查杨家的情况,查出二十万两黄金,两百三十万两白银。 这数据,赢九霄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二十万两黄金! 两百三十万两白银! 他的国库中,都没有这么多的钱。要知道,大秦朝廷历来都很拮据,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就是有了西风醉,朝廷财政稍稍缓解,即便如此,也依旧是借据,国库也就几十万两银子。 可是杨家一个地方上的豪族,竟囤积这么多的钱财,如此的贪婪无度。 简直是该死。 赢九霄看到林丰留下八十万两银子,其余金银尽数上缴朝廷,他心下赞许。 不愧是他看好的人。 不愧是他的孙女婿。 林丰要在姑臧县推行改革,要发展商业,需要大笔的钱财,所以林丰留下八十万两银子,赢九霄没有什么意见。反倒是觉得,林丰留下的少了些。 赢九霄看完后,后续便看到林丰对沈荃的控诉。除此外,还有沈荃和杨家勾结,以及沈荃买官卖官的证据,还有沈荃意图摘桃子和林丰起了冲突的事情。 一切看完,赢九霄的杀意升腾起来。 他大袖一拂,沉声道:“这个沈荃,真是混账一个。在凉州执政十余年,尸位素餐,辜负了朕的信任不说,还攫取钱财,真是该死。” 赢玉乾等赢九霄看完,也拿起林丰的奏折查看,他看完后道:“父皇,事情已经很明了。黑冰台、沈荃和林丰三方的讯息综合,便证明了是沈荃贪婪无度。这个人肆无忌惮,跋扈嚣张,肆意作恶,该杀!” 赢九霄道:“自然是要杀的。” “陛下,兵部尚书严都求见!” 就在此时,又有内侍进入禀报。 “传!” 赢九霄吩咐一声。 内侍去传令,不多时,严都进入,躬身道:“陛下,臣刚刚接到姑臧县驻军将领蒙鳌上奏的奏折。涉及到姑臧县发生的战事,请陛下审阅。” 赢九霄又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厮杀的数据,在蒙鳌这里才有。 三万人出战,折损两万一千多人。 数据很是惨烈。 赢九霄也是沙场上走过来的,自然知道一场战争,折损了七成左右的兵力,会是如何的惨烈?大多数的情况下,一旦一场战争中,己方的兵力折损过半,军队就已经是近乎于会崩溃。 可是,这一战挡住了。 赢九霄看到后面,又有些惊讶。因为林丰从姑臧县调拨五十万两银子,用于军中将士的抚恤。 毕竟死伤太大了。 要知道,林丰拢共就留下八十万两银子,如今再分出五十万,就只剩下三十万两银子在手中。 这是林丰的仁慈。 赢九霄把奏折给了赢玉乾,感慨道:“朕让林丰去姑臧县,这一次,辛苦他了。” 赢玉乾看完,点头道:“好在林丰上阵厮杀不曾受伤,只不过林丰给了五十万两银子给蒙鳌,将士倒是得了抚恤,只是林丰手中的钱财,只剩下三十万两,也不知道他能否运转。” “问题应该不大。” 赢九霄忽然道:“林丰的能力出众,他敢这么安排,自然是有把握的。这一次,辛苦他了。朕这里,不会让他受到欺负。他不仅是我大秦的无双国士,更是朕的孙女婿。” “赢三!” 赢九霄吩咐一声。 “臣在。” 赢三走出来,躬身站立。 赢九霄吩咐道:“你安排赢五去一趟姑臧县,宣布沈荃的罪名,在姑臧县斩杀沈荃。这一事情,让林丰负责监斩行刑。另外,凉州刺史一职暂时空缺,让凉州刺史府的长史,暂时维持凉州运转。” “喏!” 赢三直接应下。 他心中感慨,皇帝不安排新一任的凉州刺史,实际上是专门腾空这一职务,免得又有人任职掣肘林丰。看似是长史主持政务,实际上在姑臧县乃至于威武郡这里,是林丰说了算。 赢九霄又看向赢玉乾,吩咐道:“沈荃这样的人,不仅要处死,在朝中他有人脉关系。沈荃的人脉关系,也要敲打一番。朕不希望,下一次还有不开眼的,敢如此对付林丰。” 赢九霄语气愈发严厉,已然是动了真怒,他不希望林丰遭到这些弹劾针对。 “儿臣遵旨!” 赢玉乾应下,便告辞退下。 其余人,也是齐齐退下,各自去忙碌手中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到,月底今天大爆发,冲刺中, 第301章 收服铁脚帮 四月的姑臧县,没了杨家这个欺行霸市的大家族垄断,姑臧县的各项商业,开始繁华热闹了起来。 这是林丰为之期待的。 当然,姑臧县作为郡治、州治,是一个州的政治中心。 有这般的繁华,也实属正常。 林丰这些日子的事情,重点是按照崔元屠提及的,严打城内的泼皮。尤其城西地方混乱,泼皮混混很多,所以林丰不断调遣衙役抓人。一个个出来抢劫及威胁百姓的泼皮,轻则下狱,重则直接处死,乃至于是流放。 一连十来天的严打,县城内的治安焕然一新。即便是在城西这偏僻地方,治安也是前所未有的好,再不会出现有人进入城西,就遭到泼皮威胁,乃至于遭到泼皮抢劫的情况。 林丰对此是满意的。 治安是关键,如果治安都不好,那还怎么经商呢? 唯有治安好,百姓安居乐业,商人来往无碍,才不会受到影响,才能安心的经商。 这一日,林丰翻看姑臧县境内的村镇情况时,崔元屠又来了。 崔元屠行礼后坐下,说道:“侯爷,通过这段时间的严打,姑臧县城内的治安已经安稳下来。” 林丰笑道:“这事情是崔叔牵头负责的,崔叔辛苦了。” “卑职不辛苦。” 崔元屠摇了摇头,道:“侯爷,虽说有些成果,不过在卑职看来,这只是暂时的安稳,不是一劳永逸。” 林丰道:“为什么?” 崔元屠解释道:“因为城西的这些泼皮,有帮派掌控的。官府查得严,抓得凶,这些帮派的人都是蜷缩躲藏起来。如果要彻底解决,还得从根源上解决,把这帮派的力量拿下才行。” 林丰心下好奇,问道:“城西的帮派,主要是什么帮派?” 崔元屠道:“城西最大的帮派,是一个名为铁脚帮的帮会。帮派中的人,都是些下苦力的人。原本的铁脚帮,实际上是为了团结在一起,避免遭到欺压。”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人团结在一起,却成了恶势力,收取保护费,压榨百姓和小贩。他们说是为百姓撑腰,实际上百姓遇到事情,铁脚帮不会帮忙,毕竟铁脚帮不敢招惹权贵。” “百姓和小贩不遇到事情,铁脚帮又四处收取钱财。吃亏的,都是这些小老百姓。甚至铁脚帮中,一些人良莠不齐,鱼目混珠,有太多太多的人,都是一滩烂泥,都是一群仗势欺人的人。” “这些人,欺行霸市。” “所以看似安稳的姑臧县,实际上却不安稳。这些人,只是藏起来了而已。如果不是这些日子,我一直去走访了解,就不知道这真实的情况。” 崔元屠道:“所以既然是做了,就必须把这一事情做好。” 林丰听到后,心中思忖一番,问道:“崔叔是怎么考虑的?” 崔元屠说道:“侯爷,铁脚帮这类帮会帮派,不可能灭掉的。你灭掉了这些,紧跟着又会有新的帮派帮会产生。只要有人在姑臧县,尤其城西这些贫瘠的地方,肯定有帮会出现。最好的办法,还是收编过来。” 林丰说道:“铁脚帮的帮主,崔叔了解清楚没有?” 崔元屠回答道:“铁脚帮的帮主,名叫洪十八,据说洪十八早年的时候,家中也富裕,排行十八。只是家道中落,一家老小都死了,他流落到姑臧县来。” “洪十八到了铁脚帮时,娶了当时的铁脚帮帮主郭云龙的女儿,因为洪十八能读书识字,且洪十八肯下工夫习武。所以他迅速崛起,如今一身武艺在先天境界,能力不错。” “洪十八是帮助,他倒是一直约束铁脚帮的人,让帮众相互帮助。可是如今的铁脚帮,也有诸多的长老,洪十八也遭到了诸多的掣肘。总体而来,洪十八这个人秉性还不错,不是那种滥杀之人,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崔元屠道:“卑职认为,洪十八这个人可以招揽。” 林丰道:“那就见一见洪十八。” 崔元屠先安排了人去通知,然后道:“一旦铁脚帮的问题处理妥当,姑臧县境内,之前存在的内忧外患,也就彻底解决,侯爷就可以准备大刀阔斧改革了。” 林丰道:“崔叔忘记沈荃了?这个人,还没有解决。我的奏折已经快马加鞭送回去,用不了多长的时间,陛下就会决断。等沈荃被拿下,才是大刀阔斧改革的时候。现在改革,会有人设置绊子,暂时等一等。” 崔元屠道:“说得对,如今的确要再等一等,不着急。” 林丰点了点头。 时间不长,洪十八进入书房中,他三十开外的年纪,不怎么壮硕,给人精瘦的感觉。他身着一袭普通的黑色衣袍,即便是如此,身上也还有读书人的气质。 毕竟洪十八是大家族的子弟。 洪十八躬身行礼道:“小人洪十八,拜见林侯爷。” 林丰道:“铁脚帮的事,本侯已经知道。如今这铁脚帮,可愿意做出改变?归顺本侯,为官府做事。” “愿意,小人愿意。” 洪十八毫不犹豫的表态。 当年洪十八的家族,也是大家族出身,家中也曾出过州刺史级别的人。只是家中遭到大难,以至于家族衰败。 洪十八自身沦为乞儿,得亏郭云龙的照拂,又娶了郭云龙的女儿,洪十八才开始崭露头角,成为了铁脚帮的帮主。可不管如何,洪十八的内心,却有着为朝廷效力的心思。 他不愿意一直是铁脚帮的帮主,这是下九流的身份。 林丰给了机会,洪十八直接答应。 洪十八心已经站在林丰一方,连忙又道:“林侯爷,虽说我愿意归顺官府。可是铁脚帮内,还是有诸多的长老,这些人未必会愿意。因为这些长老不同意,就会导致下面的人不会配合。要处理铁脚帮,必须把这些长老的力量一并扫除,才能真正为侯爷效力。” 林丰审视着洪十八,眼中多了一抹审视神色。 洪十八归顺自是好的。 只是涉及到铁脚帮内部,这一建议,是否可能是洪十八,要借机清算铁脚帮的其余人呢? 林丰暂时没有表态,以至于洪十八的心中,一下有些惶恐起来。 洪十八连忙又道:“侯爷,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如果有一句谎话,甘愿遭到天打五雷轰。我之所以能成为帮主,是因为岳父郭云龙的扶持。” “岳父在的时候,铁脚帮的众多长老没有反对。可是岳父病逝后,铁脚帮的各个长老,各自发展力量,倚老卖老。我一直想要改革,使得铁脚帮可以改变身份,改变行事风格,不至于是人员良莠不齐。” “可是,这些人都开口反对。” “我自身的力量不足。尤其我只是先天高手,无法彻底压制局面。如果侯爷不相信,可以安排人调查一番,必然可以了解到铁脚帮的情况。” 在洪十八内心,很有些忐忑,担心林丰不信任他。 洪十八不愿意做铁脚帮的头目,在他看来,这样的头目也就是叫花子头头罢了。 洪十八想要从良,他想的是,能如昔日家族一般,能出仕做官,能为朝廷效力。 这才是正道。 林丰点头道:“既如此,本侯助你一臂之力。但凡反对你的,本王帮助你镇压。如此一来,你能否解决铁脚帮的问题,彻底肃清铁脚帮?” 洪十八道:“侯爷是宗师境的高手,更连杀一些宗师,有侯爷在,肯定没问题。之所以我一直无法掌控铁脚帮,就是因为铁脚帮内,有一个宗师境的长老鲁大有。” “鲁大有是我岳父郭云龙的师兄,机缘巧合踏入宗师。虽说他上了年纪,可毕竟是宗师,实力更强。” “鲁大有倚老卖老,也不懂管理。尤其是,他宠溺他的孙儿鲁金圣,使得鲁金圣肆无忌惮,劫掠百姓,欺压妇女。城西为什么这么乱,就是鲁金圣带着人,到处去劫掠,到处去压榨百姓。” “也就是这段时间,因为侯爷安排人扫荡泼皮,鲁金圣才稍稍收敛。否则,鲁金圣这个人行事,还会更是霸道。” 林丰点头道:“既如此,本侯随你去一趟。你召集人,本侯助你肃清内患。鲁大有,本王来处置。解决了鲁大有,你能否扫荡铁脚帮内部?” “保证完成任务。” 洪十八迅速回答。 他内心更是激动了起来。 林丰出手,铁脚帮内部的问题,自然是能全部解决。 洪十八这时候,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想说话,但是又有些紧张和担心。 林丰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在本官这里,不必顾忌。只要你的话有道理,都没有问题。只要你不是无中生有,本官赐你无罪。” 洪十八道:“侯爷圣明,小人的确有一个问题,侯爷让铁脚帮为官府效力,既如此,何必大费周章,要让小人召集铁脚帮的人呢?直接调兵扫荡了铁脚帮就是。小人带着愿意归顺的人归顺,其余不愿意归顺的,就直接处置,岂不是很简单。” 林丰正色道:“之所以如此,是铁脚帮这里,本官不会灭掉,要留下铁脚帮的人。” “铁脚帮,改为城管所,专门负责维护城内的商业秩序,以及打击城内的盗贼等。城管所这里,人员直属本官管理。然后,你作为城管所所长,由官府发放俸禄。” “另外,本官会给你配备一个主簿,一个文书,协助你做事,也是隶属于官府,有官职身份。下面的办事人员,便是由铁脚帮的人充任,他们没有官职,由城管所给予俸禄。” “毕竟维护秩序,以及地方上收取管理费,这些都是收入。” “但是,严禁骚扰地方上的百姓。违令者,杀无赦。总之,我需要一个稳定的经商秩序,你来负责。你有能力,能为本官办好事情,我会重用你,给你升迁的机会。如果你没有能力,就只能是能者上弱者下。” 洪十八心中更是兴奋,保证道:“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林丰摆手道:“那就走吧,去铁脚帮,解决你铁脚帮内部的问题。” “喏!” 洪十八摆手道:“林侯爷,您先请。” 林丰带上崔元屠和高小鱼,跟着洪十八出了县衙,往铁脚帮的方向去。 崔元屠和林丰乘坐一辆马车,他感慨道:“侯爷对铁脚帮的安排,的确高明,收编了洪十八,再设置两个官员,一个主簿一个文书,把城管所建立起来。对于这些的铁脚帮人员的管理,也就更为规范。最关键的是,城管所的存在,那就能继续稳定地方,不至于被帮派所趁。” 林丰说道:“崔叔,这些底层的铁脚帮人员,无法灭掉。你灭了,还会有人来。所以,让他们继续存在,成为城管所的人。有洪十八管理,他们不再敲诈勒索,反倒是规范化的收取管理费,只要价格合适,且这些人转而维护秩序,那么商业上,只会越来越好的。” “百姓对此,一开始或许有些抵触,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会发现变好了。” “原来的情况,是铁脚帮的人,谁都可以去敲诈勒索,甚至一天去几次。如今规范化下来,对这些做生意的小贩,以及对做生意的商人,都是有好处的。” 崔元屠颔首道:“你说得对,而且这样一来,也安置了这些人。同时,又是城管所在运转。” “是这个意思。” 林丰笑道:“我倒要看看,铁脚帮的宗师,是什么样的人?” 崔元屠道:“应该不难,毕竟鲁大有已经上了年纪。” 两人谈笑着,马车到了铁脚帮停下,洪十八带着林丰、崔元屠和高小鱼进入,然后洪十八安排人召集铁脚帮的一众长老和主要人员来议事。 这一次,洪十八坐在了主位上。 毕竟他是帮主。 林丰和崔元屠,坐在左侧的首位和次位。 时间不长,一个个铁脚帮的长老进入。这些人都颇为苍老,衣衫很普通,甚至不修边幅。众人各自落座后,林丰扫了眼,这些人气息并不雄浑,鲁大有还没有来。 又等了半刻钟左右,大厅外先传来了声音:“洪十八,你有事儿没事儿就召集我们,是想彰显你帮主的权威,还是想收拾老夫啊?可惜,你没有这个能耐。” 一个皓首老者进入。 老人发髻随意披散,身上衣衫却是绫罗绸缎。 老人便是鲁大有,是铁脚帮唯一的宗师。虽说鲁大有上了年纪,可是鲁大有毕竟是宗师,有他在,铁脚帮才能屹立不倒。恰是如此,鲁大有行事极为激进,不把洪十八放在眼中。 在鲁大有身旁,还有鲁金圣跟着。任何时候,鲁大有都带着鲁金圣,甚至想扶持鲁金圣上位。 鲁大有进入大厅中,在右侧主位坐下,看也不看洪十八,直接看向林丰,嘲讽道:“洪十八,你当真是什么人,都带到咱们铁脚帮来。你这个帮主,太不称职了。如果你不想好好干,那就滚蛋,换合适的人来任职。” 洪十八沉声道:“鲁大有,你如此张狂跋扈,甚至纵容孙子鲁金圣敲诈百姓。在我铁脚帮中,你更是目无规矩,目中无人。今日,本帮主就废了你的长老之位。” “猖狂啊!” 鲁大有蹭的站起身,说道:“凭你洪十八,就想废掉我?今天,老夫先废了你。” “拿命来。” 鲁大有一步迈出,朝洪十八冲去。 只是他刚踏出两步,就见一道身影挡在了他前方。 赫然是林丰出手了。 “找死!” 鲁大有一拳打出。 砰! 拳头落在林丰的胸膛上。 林丰神色不变,硬生生挨了这一拳,他脸上却浮现出嗤笑和嘲讽神色。 鲁大有老了! 而且,鲁大有不曾真正踏实练武,真正的武者即便是踏入宗师境,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勤练不辍。恰是如此,才能保证自身武艺的精纯。 可是,鲁大有拳头却是乏力。 “你也接我一拳!” 林丰一拳抬起,手臂抡起便劈下。 砰!! 拳头撞在鲁大有的胸膛上。 沛然的力量冲击下,鲁大有气血翻腾,更觉得五脏六腑在这一瞬,彻底移位甚至碎裂一般。他身体踉跄后退,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眼中神色迅速暗淡了下去。 扑通! 鲁大有直接倒在地上。 人,已经失去气息。 哗!! 大厅中,一片哗然。 所有人看向林丰,眼神都是敬畏,更是多了一抹惧怕。 这是谁? 竟是一拳就打死了鲁大有。 洪十八看着周围的人惊讶神情,心中欢喜,他高声道:“镇国侯真是厉害,一拳就打死了鲁大有。今日鲁大有死去,我铁脚帮便彻底归顺县衙,为镇国侯效力。” “你们,谁有不服气的吗?” 洪十八宣布了事情。 他的话,更是引发了一连串的议论。 林丰啊! 这是宗师境的大高手,而且林丰杀人不眨眼,直接覆灭了杨家,灭了羌人和氐人的。 这样的人,竟是来了铁脚帮。 一众人纷纷摇头,不敢出声,毕竟洪十八搭上林丰的这条线,便是无人能制了。 林丰知道效果已经达到了,便站起身,吩咐道:“洪十八,铁脚帮的改革,交给你了。有事情,直接到县衙找本官。” “卑职遵命。” 洪十八立刻起身回答。 他看向林丰,心中一下升起浓浓的敬畏。原本洪十八的想法,是林丰和鲁大有交手,也得斗两下。偏偏鲁大有一个照面,就被硬生生打死。 林丰太强了! 林丰没有再去管洪十八如何处置鲁金圣以及鲁大有的人,对他来说,洪十八接下来的问题,不怎么复杂。林丰出了铁脚帮,崔元屠去忙事情了,林丰则是去休息。 只是时间不长,一个侍从急匆匆的进入,高声道:“侯爷,外面来了个名叫赢五的人求见,说是带着陛下圣旨来的。” 第302章 沈荃懵了 林丰听到侍从禀报的消息,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来了! 终于来了! 之前,他就撰写奏折,安排人以最快的速度上奏皇帝,请赢九霄彻查沈荃。如今皇帝安排赢五来,这是林丰的老朋友。 有赢五在,好办事去。 林丰站起身,就径直往外走。他来到县衙大门口,看到赢五,说道:“赢五大人,没想竟是你亲自来。” 赢五连忙道:“林侯爷,您直接称呼我的名字,您这样我有些惶恐。” 林丰笑道:“你我一起出使晋国、齐国,又在夏国历经险境,都是老朋友了,何必如此拘束。罢了,你称呼我的名字,我也喊你名字。” “不,不,这不行。” 赢五连忙摇头。 开玩笑,林丰可是大秦国士。 他就是一个武人,直接称呼林丰的名字,消息传回朝廷,恐怕会被赢三硬生生打死。 他不敢逾越。 林丰说道:“那就称兄道弟,如何?” 赢五听着林丰的话,拘束道:“侯爷,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武人。您和我,可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林丰说道:“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都是生而为人,有什么不同呢?就这么定了,你我兄弟相称。你如果拒绝,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赢五粗犷的脸上更是多了一抹笑容,这是一种被认可的感觉,一种被人尊敬的感觉。 赢五出身黑冰台,在大秦境内,一般人提及黑冰台,都闻之而色变,心中惧怕不已。甚至许多人,暗地里喝骂黑冰台,说黑冰台的人冷血跋扈,不当为人子。 林丰愿意和他称兄道弟,让赢五的内心很是触动,心中莫名的欢喜。 赢五道:“贤弟。” 林丰摆手道:“兄长,请!” “请!” 赢五点了点头。 林丰和赢五联袂进入大厅中,宾主落座。林丰直接问道:“这次我上奏折弹劾沈荃,陛下专门派你来,是打算怎么处理沈荃的这一事情呢?” 赢五道:“贤弟上奏折给陛下时,听老大说,当时沈荃也有一封奏折送到陛下的面前,专门攻讦贤弟,污蔑贤弟跋扈张狂,不敬上官。” “总之,就是要对付贤弟。” “陛下为了沈荃上奏折的事情,大为动怒,专门派我来负责传旨,由贤弟你带人抓捕沈荃。然后,在姑臧县城外面公开处死沈荃,贤弟你亲自监斩。” “这,是陛下给你的答复。” 赢五说道:“实际上,不论是陛下,亦或是太子殿下,都是无条件相信贤弟。” “陛下圣明!” 林丰听完后,心中松了口气。 赢九霄是一个明主,赢九霄这样的人,不可能受到沈荃的蛊惑。更何况,涉及到杨家的诸多钱财,林丰只留下八十万两银子,其余的银子尽数上交,都已经开始押送往咸阳去。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皇帝欢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处置林丰呢? 沈荃是自找死路。 赢五说道:“贤弟,我来姑臧县之前,太子专门召见,说贤弟家中一切平安,不必挂念。太子还吩咐,说让你在姑臧县,大刀阔斧去做,不必有任何的顾虑。总之,放手去做就是。” 林丰心中踏实,笑道:“姑臧县这里,我会稳妥处理好事情,不负陛下和太子的厚望。” 赢五说道:“既如此,准备行动吧。沈荃这里,总归要处置。而且陛下专门安排了,沈荃这个凉州刺史被拿下后,其事务暂时由凉州长史负责,不安排新一任的凉州刺史来任职。” 林丰问道:“兄长带了黑冰台的人来吗?” “没有!” 赢五摇头道:“拿下沈荃,只需要县衙的衙役即可。对于沈荃的处置,以你为主。” 林丰不再耽搁时间,当即站起身,招呼了高小鱼,又带上十个衙役,便和赢五一起,联袂往州刺史府衙去。当林丰带着人到了刺史府外,之前被林丰打了的门房,脸色一下冷下来。 门房昂着头,强势道:“林丰,刺史大人说了,不见外客。你有事,找太守禀报,莫要越级到州府来禀报。” “混账东西,本官奉陛下命令,自咸阳来传旨,让沈荃滚出来。” 赢五一步他出来。 他身着黑衣,一身黑冰台的穿着。且他面色冷肃,站在大门外发话,门房吓得心头乱颤,连忙往府内去通报。 赢五道:“这凉州刺史沈荃,真是跋扈。从他安排的门房,可以窥见一二。” 林丰笑道:“之前沈荃召见我,让人到县衙通知我来议事,等我到了大门口,却是被门房阻拦。而且,是沈荃专门授意门房阻拦的。当时,我就打了门房一巴掌。所以他见到我,才会如此强硬。” 赢五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沈荃如此,他麾下的人也是如此。” 林丰点了点头。 片刻后,林丰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就看到沈荃自刺史府内走出来。 沈荃神情肃然,看也不看林丰,目光直接落在了赢五的身上,郑重道:“阁下便是陛下安排的使节吗?不知道陛下安排你来,有什么安排?” 赢五直接道:“沈荃,本官黑冰台赢五,奉陛下命令,自咸阳来拿你归案。你贪赃枉法,违法乱纪,更买官卖官,事情早已经是查证清楚,自己看吧。” 说着话时,赢五自衣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扔出。 这是黑冰台调查的。 在赢五从咸阳来姑臧县的路上,便安排了黑冰台的人调查沈荃的情况。在黑冰台调查下,沈荃所犯下的事,都是无一例外,全部被发现。所有罪证清清楚楚,比林丰安排人调查的更多。 沈荃身体僵硬,神情更是有些尴尬。 怎么会? 他明明上奏折弹劾林丰的,怎么转眼间,成了黑冰台的人来调查处置他? 沈荃作为凉州刺史,且和杨山龙曾经狼狈为奸,屁股是不干净的。毕竟他不是圣人,而且这些年,也一直往自己的荷包里面扒拉钱财。 沈荃心下惊慌,弯腰伸手捡起了地上的册子。 沈荃翻开来看,身体一震。 这里的资料,涉及到七八年前,他当初贪污受贿的情况都罗列清楚。 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清楚。 数年的罪证一并记载,甚至这都是铁证,没有任何的问题。 沈荃心中愈发的慌乱了起来,一时间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慌乱之下,沈荃猛地看向林丰,咬着牙道:“林丰,是你对不对?是你要害我,对不对?” 林丰嗤笑道:“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你沈荃可以上书弹劾我,难道就不准许,让我弹劾你?更何况,你这样贪婪无度的人,早就该拿下。” “你放心,陛下专门传旨,拿下你后,就在姑臧县处死你。而且,陛下让我亲自监斩。你死后,会有凉州刺史府的长史,暂代行事。凉州刺史一职,暂时不设立了。” 轰!! 沈荃脑中一下有惊雷炸响一般。 他彻底懵了。 沈荃眼前更是一片空白,脑子嗡嗡作响,彻底慌了神,不知所措。他没有想到,皇帝竟如此狠辣,甚至让林丰来处置他,这是专门为了林丰才这么安排的。 “林丰,你,你到底是谁?” “陛下怎么会为了你,如此的处置我。我担任凉州刺史,可是功在社稷,功在朝廷啊。” “我不甘心。” 沈荃咬着牙,他看向林丰时,眼中尽是仇恨和愤怒。他伸手就朝林丰抓了过去,只是他本就不会武艺,一出手的瞬间,赢五已经闪电般一脚踹出。 砰!! 沈荃倒在了地上。 他口中更是惨叫起来。 刺史府内,一众衙役士兵冲出来,只是这些人冲出来,赢五亮出圣旨,宣读了赢九霄的安排。刺史府衙的衙役,全都是惊讶了,谁都没想到,沈荃一下就倒台了。 刺史府的长史名叫李东山。 他虽说是沈荃的嫡系,如今沈荃完了,他竟被皇帝安排暂代凉州刺史处理政务,李东山顿时就明白皇帝的意图,就是为林丰腾出位置,避免有人要掣肘林丰。 否则,不至于直接处死沈荃。 李东山直接上前表态,说道:“赢五大人,我等全力配合。沈家的余孽,卑职会派人捉拿。沈家贪墨的钱财,卑职会全部收缴出来,交由林侯爷处置。” 赢五颔首道:“你明白就好。” “带走!” 赢五吩咐了一声。 一众县衙的衙役,直接把沈荃羁押了起来。 林丰也就不再逗留,带着沈荃离开,把沈荃羁押在牢狱中。林丰先安置了赢五,让赢五在县衙休息,才把桓肃之喊来,说了赢五抵达以及拿下了沈荃的事情。 最后,林丰吩咐道:“兄长,你立刻安排人张贴告示,告诉所有姑臧县的百姓,明天上午午时,我在南门外斩杀沈荃,公审沈荃的罪行。” “喏!” 桓肃之直接应下。 他内心是无比欢喜的,沈荃倒台了,如今虽说是刺史府的长史李东山处理政务。 实际上,李东山没多少权利。一切,还得看威武郡太守王越,偏偏王越又是林丰的兄长,王越对林丰也是言听计从。 归根结底,就是看林丰的安排。 桓肃之当即去安排,短短时间内,沈荃即将被公审处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姑臧县。尤其以张丰府为首的姑臧县大家族,全都是暗自庆幸。 得亏,他们和林丰搞好了关系。 否则,那就步沈荃的后尘。 林丰只是一个县令,可是如今,堂堂州刺史沈荃,也要被林丰提审处死。 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林丰才是这凉州的主事人。 在林丰闲下来时,高小鱼来到林丰书房中,禀报道:“侯爷,外面来了一个人,自称韩延。他说自己,是沈荃的幕僚,是沈荃的心腹,他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林丰眉头一挑。 沈荃的心腹来了,这是好事。 虽说沈荃已经被拿下,如果能进一步挖出沈荃的问题,甚至能了解沈荃的一切,也是有利于林丰的。 林丰吩咐道:“去,把人带进来。” “喏!” 高小鱼转身就去通知。 第303章 姑臧县有盐井 时间不长,韩延进入书房中。 扑通! 韩延直接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高声道:“罪人韩延,拜见林侯爷。” 林丰审视着韩延,这人是沈荃的幕僚,更是沈荃的心腹。之前,韩延还带人去谢家,要接管谢家的。以韩延的身份,必然知道沈荃的诸多讯息。 林丰打量着韩延,却是不曾说话。恰是这般的情况,使得韩延的内心,一下就空悬起来,内心无比的惊慌。 死! 应该是不至于。 可他是沈荃的幕僚,这事儿传出去,他就彻底废了,谁还敢用他? 更何况这些年来,韩延一直跟着沈荃,享受着富裕的生活,享受着好日子。过惯了这样的生活,骤然间跌落尘埃,韩延的内心,是极不愿意的。 恰是如此,他主动来求见。 一来请罪,二来展现价值,他想成为林丰的人。 韩延脑袋磕着,等了好半响后,见林丰都不说话,韩延的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可是,他又不敢说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维持着撅起屁股叩头的姿势。 整个人无比的难受。 细密的汗珠,自韩延的额头上渗出。 他转眼背脊更是浸湿,甚至长时间的跪着,韩延的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整个人思绪都有些混沌。 林丰等了半响,道:“韩延!” “在!” 韩延立刻抬头回答。 他内心,一下又升起希望,看向林丰时眼中带着浓浓的期待。 林丰道:“你来见本侯,所为何事?” 韩延直接道:“回禀林侯爷,沈荃这些年在凉州担任刺史,一直在不断的攫取利益。这些年下来,沈荃攒了不少的钱。这些钱财,有许多已经送回沈家的老家。沈荃在姑臧县,也藏了不少。” “沈荃在南城,有一处住宅,专门搁置钱财。这一事情,是我经手的。据罪人所知,沈荃住宅中藏匿的银子,应该不低于三十万两白银,还有约莫五万两黄金。” “这是沈荃在姑臧县的家底。” “除此外,沈荃在姑臧县,还有不少的宅邸和土地。宅邸和土地,随着沈荃被拿下,这些账目应该能查到。” 韩延声音稍稍拔高,躬身道:“罪人愿意戴罪立功,帮助林侯爷取出沈荃藏在南城的所有钱财,请侯爷接纳。” 林丰说道:“如果你仅仅是为了赎罪,这一消息够了。如果你想得到本官的任用,这消息远远不够。” 韩延的意图,林丰猜测了一些。 肯定不是单纯请罪。 韩延如果离开,也没有人会追查什么。偏偏,韩延主动回来,那就是有所求。 韩延再度道:“林侯爷,我还有三则消息禀报。” “说来听听。!” 林丰倒是有些好奇。 一开口就是三则消息。 这不简单啊。 韩延禀报道:“沈荃担任凉州刺史近十年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提拔了诸多的心腹。这些人当中,有人在地方上担任县令,也有人在地方上担任太守。涉及到沈荃的心腹,我有详尽的名单,请侯爷阅览。” 说着话,他递上了一封书信。 林丰接过来,拿着书信看了一遍,涉及到的人实际上不多,总共八个人。 六个人是县令,两个人是地方太守。 这些是比较重要的人。 不过地方上的太守,都是调到其余州任职,不是在凉州境内。这两个太守,看似是沈荃的关系,实际上人走茶凉,沈荃一死,这层关系就没了。 沈荃的恩情,也就彻底消失。 林丰看了后搁在一旁,继续道:“这一则消息,对我来说,作用不大。如果你剩下的消息,也是这样的分量,那就不必说了,因为没有任何的用处。” “不怕告诉你,本侯在姑臧县来任职,并非是为了什么政绩,只是在姑臧县试点改革。官场上的事,以及官场上的规矩、利益,和我没有太大的关联。” “你提及的这些人,的确是沈荃的心腹。可是他们,会为沈荃出头吗?” “不可能的!” “都说人走茶凉,更何况,沈荃直接死了,而且是犯罪被处死,这些人巴不得和沈荃撇清关系,怎么可能还来报仇呢?所以,这份名单,对我来说用处不大。” 林丰话语依旧在打压。 他是故意如此。 这时候,就是要压制韩延,使得韩延进一步透露更多的消息。 韩延神色有些不安,却是继续道:“侯爷,第二则消息,是沈荃在姑臧县内,是有一批死士的,是他专门培养的心腹死士。这一批人,我是偶然听闻沈荃提及,有数百,很是凶猛。” “至于这些人,具体是藏在哪里,不得而知。这一次沈荃骤然被拿下,小人认为,沈荃肯定会不甘心被杀,肯定会传出消息的。他虽说在狱中,实际上,要传出消息很容易。” “我认为,沈荃可能会安排人劫狱,也可能在明天要杀沈荃时劫法场。” 韩延道:“这是沈荃可能有的安排。” 林丰有些意外。 沈荃竟然还有这样的后手,竟是悄无声息的培养了死士。 林丰道:“沈荃培养死士,为什么不在姑臧县城内?” 韩延道:“第一是麻痹杨家,不让杨山龙知道,免得杨山龙生出忌惮心思。第二是安全,死士安排在外面,不容易被发现,一旦沈荃要调动,这就是杀手锏。” 顿了顿,韩延继续道:“这一次沈荃对付侯爷,因为自信,且他认为一纸奏折肯定能奏效,才没有调动死士。当然,也是因为侯爷实力卓然,死士也难以杀死侯爷。” 林丰说道:“你说沈荃为了逃走,可能安排人劫法场,可他沈荃的家人,都还在姑臧县城内。这些人,不曾遭到波及。一旦沈荃逃走,他的家人必然遭到牵连,他敢冒着大风险逃走吗?” “他绝对会的。” 韩延神色笃定,开口道:“沈荃这个人,极为阴狠,狡诈凶残。他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要知道昔年,他曾经看上了他儿子的女人,竟是弄死他的儿子。” “侯爷认为,这是个父亲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吗?” “只是这些年,沈荃慢慢老了,在女色上的欲望少了一些,才没有怎么发生这样的事情。甚至,他还有个儿子昔年忤逆了他,却是直接被沈荃打断腿。” “在沈荃这里,一切都是他为先,其余的事情都得靠后。” 林丰听得更是惊讶。 这消息太爆炸了。 没想到,沈荃竟然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冷漠无情。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沈荃竟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杀。 太凶残森冷了。 韩延继续道:“侯爷,所以小人笃定,沈荃会谋划逃走的。很简单的一个道理,他死了,他的儿女能过上好日子吗?肯定没有昔日的好日子。最重要的一点,他沈荃在,就可以继续生孩子,就可以继续活下去。他没了,一切就都没了。” 林丰点头,认可韩延的分析。 还别说,韩延的确了解沈荃。 林丰颔首道:“第二则消息有些价值,最后的一则消息是什么?” 韩延再度道:“回禀侯爷,第三则消息,是在姑臧县西北边境的山中,发现了取盐的盐井。大秦不似齐国,也不似晋国,可以靠海取盐,大秦只能靠盐湖煮盐,亦或是打井取盐。” “这样的地方,终究是有限。所以一直以来,大秦的盐都相当的宝贵。” “姑臧县西北边境,在莲华山上发现有取盐的盐井。只要是大规模的挖井,就可以打井取盐。有了盐井,必然利国利民,更是能有助于大秦的。” 韩延肃然道:“想来这事情,是有助于侯爷。” 林丰直接道:“盐对大秦来说,的确是有帮助,甚至大有帮助。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恐怕沈荃早就安排了。要取盐,应该不容易吧?” “对,取盐的道路难。” 韩延直接回答。 他心中赞叹,不愧是林丰,这反应速度太快,转眼就判断清楚。 韩延解释道:“能取盐的盐井,既然发现,必然可以大批打井取盐。只是发现的时间,实际上就是年初。当时沈荃兴致勃勃的,要去地方上游玩。” “恰好,听闻西北边境山中,有一座道观,名为五莲观,很是灵验。沈荃,就要求去五莲观内上香。我们在道观内,发现了盐井。” “只是五莲观所在的这一片地方,地处深山,前往的山路陡峭不说,还有大山阻隔。” “所以即便是发现,可是要把盐运送出来,那也有相当大的困难。恰是如此,一直不曾安排。当时想的是,隔一段时间,以及再想一想办法去开采盐井。” 韩延说道:“这一片地方,绝对能大规模取盐。” 林丰心中一下意动了。 盐! 这是好东西。 如果能大量的取盐,对姑臧县,乃至于对于大秦,都有不可估量的作用。 山路难,这不是问题。 只要是林丰用钱,那能开凿山路,就可以把山中的盐运出来。 林丰想了想,沉声道:“韩延,你当真确定?” 韩延听出林丰话语中的期待,保证道:“林侯爷,小人对天发誓。如果小人和沈荃一起发现的五莲观区域,不能大批取盐,小人甘愿受死。” 林丰点了点头,颔首道:“只要莲华山存在盐井,能大批取盐,本侯收下你。” “谢侯爷隆恩。” 韩延内心激动起来。 林丰的情况,之前他所了解到的,仅是林丰是荀子的弟子,是夏国人,也是一个武道高手。 可是,林丰更多的情况不清楚。这一次发生了沈荃的事情后,韩延彻底弄清楚,林丰在皇帝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分量。 你见过一个县令,会带着皇帝赐予的调兵虎符吗? 你见过一个县令,会带着皇帝赐予的佩剑,使得县令先斩后奏吗? 甚至,这县令还兼任御史中丞,还挂着镇国侯的爵位。 这都是前所未有的。 可以预见,林丰未来在大秦,必然飞黄腾达。如果能追随林丰,他以后就有机会出仕,也有机会能真正踏入仕途。 林丰吩咐道:“高小鱼。” “在!” 高小鱼立刻进入房中。 林丰吩咐道:“去把兄长请来,我有事情安排。” “喏!” 高小鱼转身下去通知,时间不长,桓肃之进入,他注意到韩延,拱手揖了一礼,道:“侯爷。” 林丰说道:“兄长,此人名叫韩延,是沈荃的心腹谋士。他刚才禀报,说在姑臧县西北方向的莲华山中,有一处五莲观,在道观内发现了盐井,在周围也能打井取盐。” “这样的地方,一旦能打井取盐水来煮盐,对姑臧县,对大秦来,帮助必然是巨大的。除此外,韩延检举了沈荃在城内藏匿钱财的地点。” “我允诺他,只要确定了盐井的地点,能大规模煮盐,我收下他。” “兹事体大,必须要斟酌一番,兄长你亲自和他一起,先把沈荃在城内的钱财全部转入县衙。然后,火速赶赴姑臧县西北山中,调查一个盐井的情况。” 林丰说道:“如果山中盐井的情况属实,那么又是姑臧县的一个发展方向。” “好,我立刻安排。” 桓肃之也清楚盐的关键。 这是生活必需品,更是稀缺物品,豪门大族以及权贵有钱,不缺少盐。然而地方上的百姓,却是远远不足,百姓能吃到最差的粗盐,那都是极好的。 姑臧县如果能发现盐井,那是上苍的恩赐。 桓肃之带着韩延离开,林丰则是想着煮盐的事。对姑臧县来说,这是一桩天大的好事。林丰心思一转,想到了沈荃这里,沈荃是否会安排人劫狱,亦或是安排人在明天劫法场呢? 甚至,沈荃是否有另外的安排? 这一事情,林丰还得试探一番才行。 林丰心中有了打算,当即又带着高小鱼离开县衙,往牢狱中去了。 第304章 试探和演戏 牢狱中,沈荃穿着囚衣,鬓发散乱,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 沈荃枯坐在角落,佝偻着背,双手环抱膝盖,眼中充斥着浓浓的仇恨。 他恨林丰。 他更恨自己大意了。 沈荃没有想到,林丰在皇帝的心中,竟如此重要。同样是上奏折上去,他的奏折直接被搁置,皇帝根本不曾处置,反倒是直接派来黑冰台的人,要公开处死他。 早知如此,沈荃就不会上奏折,而是调集人马暗杀林丰。林丰虽说是宗师,可宗师也不是无敌的,只要有足够的人,一样是能杀宗师。 以至于,他沈荃沦为阶下囚。 在沈荃仇恨着林丰,抱怨着皇帝不公平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沈荃抬头看去。 刹那间,他眼睛瞪大,粗犷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愤怒。 沈荃蹭的站起身,走到牢房门口,双手抓住房门,咬着牙道:“林丰,你该死,该死啊!你如今来,是想要奚落我,对吗?我告诉你,即便是老夫被拿下,也不是你能奚落的。” 他歇斯底里的怒吼。 甚至,双手不断摇动房门。 林丰让人打开牢房,进入牢房内,上下打量着颓废的沈荃,嗤笑道:“没想到堂堂凉州刺史沈荃,也会沦为阶下囚的今天。不,是沦为死囚的今天。这一身囚衣,真是很适合你。” 话语如刀,刺激着沈荃。 这是林丰的目的。 林丰想借此机会,试一试沈荃的反应,看看沈荃会如何应对? 沈荃不曾回答,抡起手朝林丰打了过去。 林丰一手探出,抓住沈荃手腕,伸手一带,沈荃一个趔趄,就倒在地上。 沈荃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好在不曾受伤。他三两下爬起来,站起身咬牙道:“林丰,你杀了我,必然无法立足凉州姑臧县。我告诉你,我沈荃好歹,有诸多的心腹。他们,会为我报仇的。” “另外,你认为治理姑臧县很容易吗?不,没有那么轻松的。” 林丰却是心中一动。 自始至终,沈荃不曾开口求饶。 换做任何一个人,明知必死的前提下,尤其沈荃这样的人,养尊处优惯了,一直享受着优渥的生活。要被拿下问斩,沈荃会甘心被杀吗?极大的可能,沈荃不会甘心。 可是,沈荃就是不求饶。 显然沈荃心中,可能做好了安排,有活命的办法,才会如此说话。 这也就印证了,韩延禀报的消息,沈荃和他的死士肯定已经有了联络,会有人救沈荃。只是,是今晚上来劫狱,还是明天劫法场,就要林丰进一步的试探才能确定。 林丰脸上神情古井不波,没有什么变化,直接道:“沈荃,本官治理姑臧县不会难。姑臧县以张丰府为首的各大家族,已经站在本王的一方。他们都支持,还会有什么阻拦呢?” 沈荃哼了声,仍是继续道:“林丰,你一定会后悔的。你害死本官,等新上任的凉州刺史来,对方会更加强势。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 林丰道:“后不后悔,不是你考虑的,是我的问题。你一个将死之人,考虑这些没用。更何况,陛下暂时不会安排凉州刺史,我在姑臧县,没有人能掣肘。” “你如今考虑的,应该是如何逃狱吧?” “这才是你的意图。” 一句话,如平地起惊雷。 沈荃心头一沉。 林丰知道了什么吗? 沈荃脸上没有任何的表露,直接道:“林丰,成王败寇,老夫输了,你不必如此羞辱我。这样做,显得你没有格局,真的没什么意思。更何况,你林丰也只是暂时得意。风水轮流转,霉运到了你的面前时,到时候你和我也一样。” 林丰嗤笑,再度道:“沈荃,这时候转移话题没有意义。我料定,你不甘心被杀,肯定会通知人来劫狱,要救你出去,对吧?” 沈荃心头笑了起来。 他很轻微的松了一口气,因为沈荃的安排并不是劫狱,而是明天的劫法场。牢狱在城内,且牢房有一定的士兵镇守。一旦劫狱被发现,周围会迅速有士兵包围过来。 到时候,他难以出城。 要带走他,关键就在于出城。无法出城,即便是离开牢狱,也是迟早被拿下。 然而,明天在法场行刑时,这是在城外进行,他的人劫法场,因为人在城外,只要杀了行刑的刽子手,再让人拖住林丰,他可以先骑马离开。 再者劫法场时,许多百姓围观,也容易出现混乱,他更容易脱身。 等逃过一劫,先藏起来,把他私藏的钱财全部取出,然后他直接去西域就是。毕竟如今姑臧县的羌人和氐人,都是往西域逃难去,他有钱也可以去西域。 沈荃心中安心,哼了声,说道:“林丰,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林丰却有了判定。 他分明注意到沈荃有一丝的放松,显然,牢房不是沈荃的逃生之地。剩下的,就是前往法场的途中,以及在法场行刑时。因为前往法场途中,会有队伍护送,林丰也在,而且是在城内,要劫囚不容易。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城外。 林丰心中确定后,直接道:“沈荃,不怕告诉你,本官在牢狱附近,安排了人镇守。有人来劫囚,会有大批士兵来。本官,期待你的人来劫囚。” 沈荃道:“林丰,你妄想罢了。老夫死则死矣,没什么多说的。” 林丰没有再逗留,转身离开牢狱,狱卒锁上了门,林丰再度道:“沈荃,你必死无疑的。在本官这里,你不可能活着,你不可能逃出牢狱。” 沈荃道:“我没想逃出牢狱。” “但愿如此。” 林丰听着沈荃最后的话,为了稳住沈荃,他再度道:“如果你要逃狱,想一想,你的家人会被如何处置?” 沈荃面色大变。 即便他一直稳住心神,可是听到林丰的话,也是心中惶恐。 他如果被拿下,他的家人怎么办? 林丰注意着沈荃的变化,他听了韩延的话,知道沈荃既然做好了劫法场的准备,必然不管家人死活。可是他这样做,也就是为了麻痹他。 双方都演戏。 看谁更的演技高明。 林丰沉声道:“沈荃,你好好去死,你的家人会安稳活下去。” “我知道了。” 沈荃点头道:“我甘愿受死,只求你,放过我沈家的人。” 林丰道:“你死,沈家人活。” 说完,林丰便转身离开了。 沈荃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死? 他不会死! 他不愿意死! 沈荃根本不在乎家人的死活,他父母已经去了,家中妻儿这些年,吃他的喝他的,没有他支撑着,家里的人早就没有今日的好日子。所以,该他的家人,为他付出一些。 沈荃心中更坚定了想法。 明天在城外,他的人会迅速劫法场,他离开姑臧县后,未来会回来报仇的。 林丰离开牢狱,基本上判定沈荃会安排人劫法场。林丰却也不曾降低戒心,回了县衙,专门和赢五交代一番,让赢五安排人盯着牢狱,同时加强牢狱的防守。 林丰思考着明天法场的事情,又迅速安排一番,把法场上的事情彻底敲定。 他要公开处死沈荃,同时借助沈荃,把沈荃暗中隐藏的死士一网打尽。唯有如此,才能铲除所有的隐患。 【作者有话说】 第五更来了,还有更新哈,爆发中。 第305章 绝望,无处可逃! 清晨,朝阳初升。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使得姑臧县城内外,仿佛裹上一层金光似的。 县城的南城外,专门开辟的刑场周围,已经是人满为患,一层一层的百姓聚集,堵塞了道路。聚集在这里的百姓,全都是得知了要公开处死沈荃,专程来围观看热闹的。 沈荃执政期间,凉州没有发展起来,姑臧县更是杨家独大。沈荃任由杨家作恶,甚至沈荃和杨山龙狼狈为奸,导致无数的百姓受苦受难。 在底层百姓眼中,沈荃不是个好官。 恰是如此,没有人悲哀。 反倒是许多的百姓,欢呼沈荃被杀。林丰一到了姑臧县任职,就先杀死杨山龙,再处死沈荃,这是大好事。 在百姓的等待中,忽然间,不远处传来议论声,甚至能看到百姓开始退开。所有百姓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南门城外的官道上,一队人马缓缓来了。 赫然是林丰一众人。 林丰带着士兵,押解着沈荃往刑场走来,百姓纷纷让开一条路。 林丰上台后,端坐下来,沈荃也被押解着上了刑场。如今的沈荃,更是给人颓废的感觉。他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跪在地上,低着头。 这一刻的沈荃,眼中神色却冷静,更有兴奋神色。 今天,他要逃走。 这是他逃出生天唯一的机会。 沈荃眼角的余光扫过周围,看到了一个个百姓脸上的兴奋神情,也注意到一个个百姓眼中的戏谑和畅快,他脸上神情更是森冷。尤其听到许多的百姓,说他沈荃执政时不顾百姓死活,如今是死有余辜,沈荃内心无比愤懑。 该死的贱民。 一群吃不饱穿不暖的贱民,竟是敢来奚落他嘲讽他。等他逃走,安稳下来,未来杀回姑臧县的时候,一定要杀光这些贱民,让这些贱民知道,他沈荃是不能得罪的。 “肃静!” 林丰在台上发话了。 周围衙役士兵,开口喊话。 随着衙役高呼肃静,周围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林丰的身上。 林丰环顾周围的百姓,指着跪在地上的沈荃,高声道:“今天,本官奉陛下旨意,处死沈荃。因为沈荃担任凉州刺史,贪污受贿,践踏律法,更和杨山龙狼狈为奸。” “其罪行,共有十八条。” “第一,沈荃公然收取贿赂。第二,沈荃践踏律法,全然不顾大秦律法,迫害下属。” “第三,沈荃鲸吞朝廷钱财。” …… 林丰一一阐述,十八条罪名都罪证确凿。只不过所有的罪名情况,林丰不曾细说,譬如,沈荃收取贿赂多少钱,譬如沈荃害死了哪些人,全都是大体阐述。 沈荃听着林丰的话,面颊抽了抽,内心更是愤懑。 林丰这样的一番话后,彻底使得他沈荃名声丧尽,沦为无数百姓的笑柄。 林丰看着下方开始躁动的百姓,嘴角微微上扬,继续道:“陛下为什么安排本官来姑臧县任职,就是因为陛下察觉了姑臧县杨山龙欺压百姓,横行霸道。” “陛下更是知道沈荃的罪行,才让我来处置。沈荃犯下种种罪行,其罪当诛。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陛下敕令本官监斩沈荃,以儆效尤。” “来人,行刑!” 林丰一番话后,直接下令。 在刽子手提着刀,开始往前走时,忽然在人群中,一下冲出一群黑衣人。为首的人,振臂高呼道:“杀狗官,斩杀林丰,救出沈刺史,诛杀狗官。”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喝喊声音,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上前。 这些人朝刑场上奔去。 短短时间,刑场高台周围,涌现出许多黑衣死士。围观的百姓发现情况不对劲,纷纷退开。谁都知道,这时候有人来劫法场,必然是要死人的,所以百姓纷纷逃走。 林丰看到这一幕,不曾有任何的慌张,也不曾有任何的急切。 他很是镇定。 真的来了! 林丰不曾立刻出手,慢悠悠的站起身,而刽子手以及台上的士兵则是退回来,汇聚到了林丰的身旁。 为首的黑衣人先一步,冲到沈荃的身旁,斩断捆绑着沈荃的绳索,救起了沈荃,便准备簇拥着沈荃离去。 沈荃脸上有着得意神色,回头看向林丰,他高声道:“林丰,老夫会回来报仇的。你等着,一旦老夫返回姑臧县,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时。届时,姑臧县翻天覆地。” 林丰轻笑道:“你想走,恐怕办不到。你,仔细看周围。” 在百姓逃散时,人群中有人拔刀出鞘,开始在周围列阵。与此同时,在附近更有大批的军队出现,迅速堵死了离开的道路。这些附近出现的军队,尽皆是蒙鳌麾下的驻军。 一个个身着甲胄,杀气湛然。 刷! 沈荃面色大变。 他脸上尽是震惊神情,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林丰竟是提前布置了军队。 林丰昨晚上的话,是认为他要逃狱。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沈荃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顿时明白,失声道:“林丰,从昨天你在牢房中见我开始,就故意诱导,让我认为你会死守牢狱。可实际上,你却是算准了,我会安排人劫法场。所以,你早早的,在刑场这里布下埋伏?” “当然是。” 林丰笑着回答。 “昨天见你时,虽说有韩延的判断,你会安排死士劫法场。可是,我还是不放心,专门到牢狱中试探一番,再引导你一番,使得你下决心在刑场这里突围。” “你,果然中计了。” “若非本侯早有准备,你认为,会任由你的人靠近你,保护你吗?如果本侯以雷霆手段出击,在你的人出现瞬间,我就可以直接击毙你。” “杀你,易如反掌。” “之所以留着你,是为了把你麾下的死士,全部一网打尽。” 林丰神情自信。 他这次诛杀沈荃,就是要把沈荃的力量都引出来,以便于一网打尽。 唯有如此,才能彻底解决后患。 沈荃握紧拳头,内心无比的愤怒。他看向周围不远处,百姓已经逃散了。而这些驻军的士兵,进一步合围,把刑场周围团团包围了起来,沈荃想逃走已经不可能。 “杀,杀了林丰,给我上,杀了他。” 沈荃干脆下令进攻。 反正被包围,逃不掉就和林丰拼了。他麾下的人,尽数朝林丰冲去。只是林丰春雷剑出鞘,宗师境的大高手,收拾这些死士,就跟玩儿一样。 转眼间周元亲自带着一千精兵合围过来,一千人杀戮下,沈荃麾下的死士,在短短时间内,被尽数诛杀。 沈荃也是被拿下。 周元看向林丰时,眼中有着浓浓的感激。 林丰赠送了五十万两白银,专门给予将士抚恤、嘉奖等,这事情蒙鳌已经宣布了下去。 将士沸腾,所有人都感激林丰。 周元也不例外。 周元神色恭敬,抱拳道:“林侯爷,沈荃被拿下,您看如何处置?” “直接杀了。” 林丰下了命令。 “林丰,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我沈荃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 一声惨叫,声音便戛然而止,自此沈荃被杀。 其余的黑衣人,再无一人活着。 林丰请周元带走尸体处理掉,林丰暂时不曾离开,依旧站在刑场这里。周围远处,实际上还有一些百姓围观,甚至先前厮杀时,也有人躲在附近。 沈荃被杀了,士兵也退走,百姓见林丰还在,就纷纷围过来,又是一副打量的模样。 林丰直接招呼百姓云集过来,看着这些云集在刑场的百姓,人暂时不多,估计就百余人。 附近,还源源不断有人过来。 林丰提起一口气,高声道:“杨山龙、沈荃都已经被杀,你们不必再担心什么。本官担任姑臧县的县令,会进一步减免赋税,发展商业,使得所有人都能吃好穿好,使得所有人都能有衣穿有饭吃。” “鉴于杨山龙、沈荃对姑臧县造成的影响,本官宣布今年姑臧县的徭役,尽数免除,姑臧县今年不征发徭役。” 轰!! 现场百多人一下高呼起来。 百姓欢喜沈荃被杀,可是,他们更欢喜徭役被免除。 对普通的百姓来说,春耕秋收时节,家中的劳动力是耕种的主力,一旦被征发徭役,家中春耕秋收都容易受到影响。毕竟家中的壮年男子本就不多,如今没了徭役后,耕种能精耕细作。 除此外,秋收时也更为稳健,趁着天气好迅速收起来。不至于秋雨来临,打湿了庄稼,最终粮食泡汤。 徭役对百姓,影响是极大的。所以,这些姑臧县的百姓一听到,全都激动了起来。 “县令万岁!” 人群中,有百姓高呼。 “县令万岁!” “县令万岁!” 越来越多的百姓高呼,周围闻风而来的许多百姓,不知道情况,心下好奇。一番打探,得知林丰宣布今年免除徭役,以至于刚赶来的百姓也是欢呼起来。 高呼的人,越来越多。 更是经久不息。 好半响后,这些高呼的百姓,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林丰看着这些百姓,直接道:“你们要感谢的,不是本官。因为本官在姑臧县执政,是陛下的安排。换言之,这是陛下的吩咐。你们要感谢的,是皇帝陛下。” 百姓又跟着高呼起来。 反正,百姓很欢喜。 赢五站在人群中,看着林丰挥洒自如的一幕,心下感慨。 不愧是林丰。 这极为细小的事情,林丰却是说清楚,或许皇帝对林丰,不会因为百姓高呼县令万岁,会有什么想法。可是林丰直接更改为让百姓感激皇帝,黑冰台报上去,皇帝对林丰会更是满意。 这是细节上的小问题。 小细节,却也相当的关键。 林丰等百姓的话语平息后,再度道:“说得再多,说得再好听,都是白搭,一切看最终的行动。请诸位乡亲,给我一点时间,杨山龙、沈荃只是一个开端,未来的姑臧县会越来越好。” “你们,一定能吃饱穿暖,这是我的保证。” “好了,都散了。” 林丰没有多说,带着人离开。 沈荃已死,接下来林丰要做的,便是大刀阔斧做事,准备推进改革的事情。 第306章 上等的好盐 莲华山,位于姑臧县的西北面。 这一片区域,地势比较陡峭,且莲华山外,又是一座座起伏的山,阻断了进山出山的道路。姑臧县的县城所在区域,是低洼平原,莲华山所在的位置更高,到处都是山坡山林。 从外面进山,要翻越很多的陡峭山坡,以及绕过崎岖的山路,才能来到莲华山附近。 尤其在莲华山的东北方向,是一片荒漠地带。莲华山所在的区域,倒是山清水秀的。 莲华山上,有一座道观。 其道观名为五莲观,韩延带着桓肃之,以及一队士兵,翻山越岭终于来到五莲观附近。 韩延站在一处山坡上,往姑臧县的方向看去。因为所处的地势更高,能远远看到姑臧县的方向,那是一片低洼平原地带,所以有城池建立,才有无数的百姓云集。 韩延脸色有些苍白,毕竟四月的天气,在姑臧县时还好,太阳晒着没有这么冷。然而进入山中,尤其姑臧县的温度本就更低,如今韩延不仅有些冷,还有些疲惫,太费精神了。 想当初,沈荃若非听闻五莲观颇为灵妙,真不会来这里。 太偏僻了。 尤其是,道路也不好走。 桓肃之看着不远处的五莲观,询问道:“韩延,我们已经抵达莲华山。接下来,是去道观休息,还是怎么安排?” “不去休息,直接请五莲观的天虚道长,带我们去道观内的盐井看看。然后,再去附近莲华山,去比较低洼的地区看盐井,那是附近山中村民使用的。” 韩延可不想浪费时间。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赶紧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确定了盐井,才有他的未来。 桓肃之点头道:“行,就按你说的办,直接去五莲观。” 一行人继续前进,不到小半刻钟,到了山上的五莲观。这一片山上的区域,稍微平坦一些,没有那么的陡峭。 五莲观并不大,只有十来个道人。 这些都是清修的道士。 韩延直接道明来意,五莲观的观主天虚道长,脸上带着笑容,摆手道:“几位施主随我来。” 一行人径直到了后院盐井旁。 天虚道长让道童打了一桶水上来,说道:“这是盐井里面的井水,几位尝一尝,水是咸的。我们日常就是取水煮沸,熬干水,自然就有盐出来。” 韩延早就知道,直接看向桓肃之,说道:“桓大人,您试一试。” 桓肃之喝了一口,眉头上扬。 味道很咸,的确是盐井。 天虚道长继续道:“几位施主,我们道观人不多,需求不多。所以,这一口盐井就够了。咱们这里的盐井,品质不算最好的,熬出来的也不多。” “真正的盐井,在落日坡那边,那片区域地势更低,盐井也更多。莲华山上的附近村民,都是在那里取水煮盐。那里的盐,品质更好,更为洁白。” 桓肃之心中思忖一番,忽然道:“天虚道长,既然莲华山有产盐的盐井,为什么不出去卖呢?这样的一个收入,足以轻易解决山中人的吃住,甚至能赚很多的钱。虽说道路艰难,总归是能赚钱的吧?” “唉……” 天虚道长却是叹息一声。 桓肃之道:“道长何故叹息呢?” 天虚道长解释道:“一方面,山中居住的人本来不多,只有二十来户人。出山去卖盐,要翻山越岭,一出去就要好几天,来回时间很长。” “这样的一个时间,很是棘手。” “尤其山中的人,对外面不熟悉,也不愿意出去,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到歹人,可就危险了。”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出去卖盐极为危险,之前有人出去卖盐,竟被抢了,还挨了打。当时,卖盐的人还被逼问,盐是从哪里来的?” “得亏出去的人也机灵,没有直接说是山中有盐井,只说是捡到的一点盐才躲过去。否则,一旦被发现山中有盐,恐怕更大的祸事,要降临咱们莲华山。” “山外的人,狠辣无比啊。” “所以一来二去,咱们莲华山的村民,也就不去想其他。连自己都无法保护,何谈赚钱呢?这莲华山中的二十余户百姓,都默契遵守规矩,在此安居乐业。” 说到这里,天虚道长道:“山中虽说清苦,实际上,勉强能生活。如果出山去,未必能赚到钱,而且还容易被人打死。山中的人,胆子小一点,心小一点,也是不错的。” 桓肃之彻底明白了。 你背着盐去卖,尤其是上等的盐,看似能赚钱。可是到了陌生地方,对方看你没什么实力,那就直接吞吃掉。 这就是人性。 人性本恶。 桓肃之沉声道:“天虚道长,从山外进入莲华山,道路陡峭,也崎岖难行,甚至要翻阅几座山,但实际上,只要开山劈路,仍是能开出一条路来的。” “如今新任的县令,要发展姑臧县,山中的盐很重要。只要盐井的盐,能大规模煮盐。你们山中的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不至于如此清贫。” 桓肃之道:“再者,因为是官府做事,山中的人不必担心被欺压。” 天虚道长道:“桓大人,我们也无法阻拦,听你们的就是。” 桓肃之道:“多余的大话,我就不说了。总之,官府不会亏待你们。我可以保证,如果山中的二十余户百姓,想出山去生活,官府也安排,且分配土地。” “当真?” 天虚道长一听,很是惊讶。 分配土地,这可不得了。 天虚道长有些迟疑的看向桓肃之,问道:“你当真能做主吗?” 桓肃之道:“我自然能做主,而且姑臧县的县令,本就是我的结拜义弟。这一点,天虚道长不必担心。” 天虚道长道:“山中的人,我能做主,我带你们去盐井所在的地方。” “多谢。” 桓肃之点头致谢。 一行人离开道观,又往山中走了一段距离,下了山坡,到了一片相对开阔平坦的地方。 这是落日坡。 在这片区域,有着一口口盐井,甚至还有人正提取盐水挑走。 天虚道长带着桓肃之仔细的查看,桓肃之每口井都试了试盐水,其咸度比五莲观内更咸。 这就意味着,盐的纯度更高。 桓肃之又了解了盐井的深度,大多数的盐井,都是三丈深左右。不算太深,但盐井的盐水很不错。 通过煮盐,能大规模供应。 桓肃之心中确定后,拱手道:“天虚道长,我已经了解清楚,这就回去禀报。我向县令禀报了盐井的事情后,便会安排人开山路,以便于煮盐取盐。” “另外,您再询问一下山中的百姓。如果山中的百姓,愿意离开这里,愿意去姑臧县居住。我还是那句话,官府会安排土地耕种,保证你们能生活。” “另外,我这次回去,得带上一袋最上等的精盐回去,让县令看一看。” 桓肃之道:“总之,我会在最短的时间,返回通知天虚道长。” 天虚道长听得心下感激,桓肃之的话,他听出了真诚,不是撒谎的话语,也不是欺骗的话语。天虚道长让人取来最新煮好晒干的一袋盐,交给桓肃之,郑重道:“我们在山中,等待桓大人来。” “告辞!” 桓肃之不再逗留,带着韩延离开。 一行人出了莲华山,停下来休息时,桓肃之看向韩延,道:“韩延,盐井一事,很是重要,你立下了大功。你以往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管。但是在侯爷这里,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能做事。不需要你如何谄媚,不需要你费心思去巴结,只要你有能力,侯爷会重用你。” 韩延感激道:“桓先生提点,韩延谨记于心。” 桓肃之又继续道:“侯爷的未来,必然前途广大,甚至侯爷拜相那是轻而易举。这是你的机会,好好把握吧。” “明白。” 韩延再度点头回答。 两人休息了一段时间,又继续启程。这一路返回,足足有耗费两天时间。要知道一行人,都骑马赶路,都消耗两天,路途很是不好走。 一行人返回,桓肃之先安置了韩延和一行人,他径直前往书房。 林丰见桓肃之回来,尤其短短几天时间,桓肃之竟是清瘦了一圈,他正色道:“兄长,看样子这一路不容易,这直接瘦了一圈,辛苦了。” “不辛苦。” 桓肃之摇了摇头。 他取出一袋盐,交给林丰,道:“侯爷,你看一看,这盐白净无比,极为细腻,且没有任何杂质,品质极好。我尝过,这盐没有一丝涩苦的味道。也就是在晋国海边晒制的盐,能达到这样的品质。一般的盐,味道苦涩,品质极差。” 林丰仔细看了一遍,又尝了一点,也是眼前一亮。 这盐和后世的盐相比较,自是差了很多。可是在这时代,已经相当不错。 这已经称得上是精盐。 林丰说道:“有了这样的盐,我们已经能打开商路。毕竟这样的盐,是很多盐无法比拟的。” 桓肃之说道:“有盐井的地方,名为莲华山。山中的区域,多数陡峭,道路难以行进。不过大规模的盐井,则位于平坦低洼的地区。我观察了一番,当地可以多挖盐井,大规模煮盐。只是不知道,这盐井的盐水,能支撑多长的时间?水没了,可就无法取盐了。” 林丰轻笑道:“兄长,你错了。” 桓肃之道:“为什么呢?” 林丰解释道:“盐井能煮盐,不是因为存在水的缘故,是因为这地下有盐矿。如今的情况,是地下渗出来的水,稀释了盐矿,带出了盐分,所以能取水煮盐。” “如果井中没了水,可以倒入水,继续稀释融化井下的盐矿,不断取出盐水。一旦盐矿稀释得差不多,又可以继续打井,加深深度,继续取盐。” “既然下面存在盐矿,短时间内,就不可能消耗完。这一点,兄长不必担心。莲华山这一片区域存在眼眶,这事情就好办了。咱们在姑臧县的改革,制盐就是契机,是税务改革的契机。” 桓肃之道:“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林丰正色道:“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改革赋税,肯定有极大的阻力。实际上来说,一方面是官府一力推行,另一方面是能让姑臧县的大家族,要全力支持。” “只要他们同意,摊丁入亩的改革,自然是能推行。这一次,开采盐的生意,是官府把控。可是盐的贩卖销售,便可以交给他们来经营。” 林丰道:“以利诱之,他们不会阻拦。这,是他们贩盐的条件。” 桓肃之皱起了眉头,说道:“盐铁的经营,都是官府控制的,要放开给他们吗?” “错了,不是放开给他们。” 林丰解释道:“兄长,制盐以及煮盐方面,仍是官府控制。只是,官府只负责盐的总销售,下面各县各地的销售,则是交给商人负责。” “他们,只是负责销售而已,官不了太多。另外,为了价格的稳定,官府会制定盐的销售价格。总体来说,我不可能任由商人抬高盐的价格。” “如果这些商人抬价,官府会控制,甚至勒令降价。所以盐的经营上,不会出现天价盐。官府负责总体,商人负责下面的经营,这是最好的安排。” 林丰说道:“如果层层自己把关,自己经营,最大的结果,是各层面都容易出问题。” 桓肃之听完后,心中赞叹。 他不得不承认,林丰的安排是极好的。如果官府层层经营把控,极可层层都有贪腐。 最好是负责总体。 桓肃之感慨道:“贤弟,你这年纪不大,可是经营一道,当真是厉害。这样的安排,能调动商人及大家族的积极性。同时,也能减少贪腐,而且也大规模赚钱。” “这一安排,的确是极好的。我,赞同这样的安排。” “只是单单有盐,能否打动这些人?毕竟商人逐利,大家族的人本质上也是追逐利益的。这些大家族有大量的商铺,有大量的产业,我担心他们不会同意。” “尤其你要推行摊丁入亩,有这样的条件,他们未必愿意啊。” 桓肃之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林丰道:“一方面,摊丁入亩是朝廷的政策,必须要推进。谁如果直接阻拦不配合,我便直接处置,这是强制的,不以个人的意愿为转移。另一方面,给了利益给了好处,他们权衡后会同意的。威逼利诱,有了震慑的手段,再有利益的安抚,他们即便不情愿,也只能同意。” 桓肃之道:“的确是这般,不过我还有一个顾虑。” 林丰道:“什么顾虑?” 桓肃之说道:“姑臧县推进摊丁入亩的改革,恐怕会掀起波澜。大秦朝廷,当真是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林丰点头道:“兄长放心,没问题的,朝廷上下一心,不会受到影响。” “那就好。” 桓肃之点了点头。 他眼中也有期待,说道:“我也期待,大秦能改革成功。一旦摊丁入亩改革后,整个大秦的赋税政策,自此发生改变,大秦不必担心土地问题,不必担心人口兼并的问题。总之,大秦必然会迅速的赶超晋国、齐国,甚至追上夏国。” 林丰笑道:“我也期待。” “来人!” 林丰吩咐一声。 高小鱼进入,躬身行礼。 林丰道:“高小鱼,你去通知张丰府,让他召集各大家族的人。请他们来县衙,本官有要事商量。” “喏!” 高小鱼转身就去通知。 林丰和桓肃之聊着天,说定事情后,桓肃之便先安排韩延的事情。 第307章 我们支持林侯爷 时间不长,张丰府以及其余各大家族的主事人,尽皆来了县衙。 张丰府等人,神色肃然。 一众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忐忑。他们已经把八十六万两银子,尽数交给林丰。钱已经给了,连沈荃都死了好几天,和杨家的诸多事情已经成为过去。 林丰突然召见,他们依旧无比担心,万一林丰翻脸不认人,要清算就不好了? 这是张丰府以及其余人的想法。 张丰府站定后,脸上神色恭敬,拱手道:“拜见侯爷。” 其余人,纷纷行礼。 林丰摆手道:“今天请诸位来,不是为了昔日杨家的事,也不是为了沈荃的事。杨山龙、沈荃两人犯罪一事,已经伏诛,他们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往,不必再去考虑。所以,诸位不必担心。” 呼!! 张丰府松了口气。 其余人,也都是心下放心。 只要不追究责任,过往成为过往,那就好说。 林丰继续道:“请诸位来,是本官到姑臧县来,是奉陛下的安排,准备推行朝廷制定的改革政策。” 张丰府道:“侯爷,什么改革呢?” 林丰解释道:“如今大秦境内,是按照人丁征税。可是大秦立国多年,地方上出现大量的隐户,以及诸多的田地难以查证。朝廷征收赋税,可实际上,会漏掉很多人。在此前提下,朝廷安排本官来姑臧县,推行一个新的收税方式。” 张丰府心中一动。 人头税! 这是如今最主要的税赋。 林丰要改动赋税。 这是大事。 张丰府暂时没有表态,主动道:“林侯爷,朝廷是如何安排的呢?” 其余人也看过来,这些人内心都嘀咕,林丰找他们来,不是什么好事儿,这赋税的改革,肯定不利于他们。 他们没有轻易表态。 得观望一下。 林丰微微一笑,说道:“朝廷的安排,是改变人头税,不再以人丁征税,变成以土地征税。换言之,这是以一户到底有多少土地征税。每一亩土地的赋税价格确定,你有多少土地,就征收多少土地的钱。这,就是征税的方式。摊丁入亩,按照土地的多少来征税。” 嘶!! 众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一个个神色,无比的凝重。 这些都是姑臧县的大家族,换言之,他们掌握的土地是最多的。刨开杨家所掌握的土地,这些大家族的土地占了多数。按照人头征税,大家族都有许多隐户,实际上征收的人头税不多,这是能躲避的。 如果按照土地征收,这些土地查清楚后,各大家族都无法躲避,必须实打实的缴税。 这就要出一笔钱。 一年两年也就罢了,长年累月的堆积,那不是小钱啊。 所有人内心,心下不愿意,毕竟林丰要推行的改革,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所有人露出的神情,林丰也没有意外,涉及到割肉的问题,没有谁会乐意? 没有人是傻子。 也没有人会主动割自己的肉。 林丰不急不躁道:“这次改革,很是关键,诸位意下如何?” 张丰府讪讪一笑,连忙道:“侯爷,这事情不好办,甚至很难的。您想一下,如今的征税方式,按照人头征税,已经是传承下来上千年的。另外,天下各国,如夏国、晋国、齐国都征收人头税,从未有什么摊丁入亩,按照土地征税。这般改变,恐怕会引发轩然大波啊。” 张丰府一番话后,立刻又看向其余人,投去了眼神。 示意其余人开口支援。 其余人一听,纷纷附和。 “贸然改变征税的策略,恐怕是和天下人为敌,这是大不智,请侯爷三思。” “侯爷英明神武,人尽皆知。侯爷一心为公,一心为民,我等也明白。可是侯爷做事情,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您这样的安排,等于把自己放在火上烤。” “一旦姑臧县推行改革,大秦各州的目光,都会汇聚过来。到时候侯爷所承担的压力,将会无比巨大。我认为这样的事情,会撞得头破血流。侯爷,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啊,不能太大公无私。” “请侯爷三思。” 各大家族的人,全都是反对林丰改革,都希望林丰不推行。 原因很简单,涉及到他们的利益。各大家族有许多土地,一旦是摊丁入亩,各大家族上交的钱财更多。甭管其他什么,他们自身就不愿意。 只是这些人,不敢招惹林丰,便换了个说辞,变成为林丰着想,变成林丰不能不顾自身的安全。 这是委婉的劝说。 直白点,就是林丰别趟这一趟浑水,我们不会支持的。 林丰听着众人的话,神色仍是平和,叹息一声,道:“看样子,诸位是不愿意支持。也罢,强扭的瓜不甜。诸位不支持,那么我当下,只能自己推进这一改革。” “毕竟,这是我的使命。” “不过既然是这般,我和诸位的商业合作,那就不能进行了。这一次的生意,也就只能我自己重新找另外的人。” “唉,可惜了。” 林丰摇了摇头,一副惋惜模样。 张丰府心下却是好奇,尤其看到林丰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思忖着。 生意? 莫非是奴隶生意? 难道是官府,要经营这门生意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又不一样,和官府一起经营,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是绝佳的机会。 张丰府心中不确定是什么生意,却是往这方面猜测。他往周围一扫,这些人的脸上神色,都一副意动的模样。张丰府登时,就明白了所有人的意思。 这是要了解一番。 如果利益合适,那就同意林丰的改革,反正都是为了赚钱。 张丰府问道:“侯爷,是什么生意呢?” 林丰笑道:“本侯和诸位相处,还算愉快。既然张公问及,我也就说一说。” 他吩咐道:“来人,拿上来。” 一名侍从端着一碟盐进入,林丰摆手指着张丰府,侍从便递过去。 “这是盐吗?” 张丰府很是好奇,问道:“侯爷的生意是盐?” 林丰道:“对,本官接下来要经营的生意,就是贩盐。张公是经验丰富的人,你行事老成持重,也见多识广,阅历丰富。你看看,这精盐的品质如何?” 张丰府拿着碟子,伸手捻起一点盐,搁在了嘴巴里面。 其盐的味道,很是纯正。 不苦不涩。 而且,这盐极为细腻,白皙如雪,没有半点的杂质。这样纯正的盐,在姑臧县或者说在整个凉州,都是极为罕见。这样纯正的盐,只能是真正的世家大族才能使用到。 一般小家族,都用不起。 一直以来,盐铁的贩卖都是受到限制,官府在经营,普通商人不能涉及。 这是铁律。 如今林丰提及,似乎是要放宽这方面的限制,允许私人经营吗? 张丰府眼中多了期待神色,他开口道:“林侯爷,您提及的盐生意,我们可以介入,都可以涉及到吗?” “当然!” 林丰笑着回答。 他直接道:“本官在姑臧县境内,发现了一片盐井。虽说位置比较偏僻,可这不是难事。本官招揽百姓做事,挖通前往山中的道路,自然能大规模煮盐。” “如今四月天,春耕已经几乎结束,百姓空闲下来。另外,本官招揽百姓做事,也不征发徭役,是专门出钱请百姓来做事。料想,百姓必然是踊跃参加的。” “只要道路通了,又有大批的盐井存在,就可以不断的煮盐,进行大范围的贩卖。” “唉,原本本官的打算,是你们进献了八十六万两银子,都是一腔赤诚的人,本官很赞许,打算和你们一起经营,由本官代表官府,进行盐的开采和蒸煮。” “待盐制作出来包装好,便给你们这些大家族经营。原本,是让你们一起做生意。可是你们不乐意,那就罢了。” 林丰摇头叹息。 似乎,很是惋惜,却又是一副不强求的模样。 “不,不!” 张丰府想都不想,开口道:“侯爷,我等愿意,我等愿意配合。” “侯爷仁义,我等岂能不支持。” “我等愿意做盐生意。” “侯爷可以代表官府,安排人直接贩盐,可是侯爷心善,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可以赚钱。这心思,可谓是心善。如此大仁大义,我等自当追随侯爷。” “请侯爷放心,我们一定经营好盐业。” 一个个不断的开口。 这些人当中,有的是富商豪绅,有的是大家族之人,甭管是谁,都有一个本质,那就是爱钱,都想要为家族开拓财路。如果连最基本的财路,都没有了,后续就更别说其他。 家族传承的本质,还是在于物质基础的传承和积累。 这是基础。 在这个基础上,再有学问以及为官做人的传承,家族才能不断传承下来。 所以林丰一开口,这些人都是意动了。只是这些人一个个不断的表态,林丰却暂时不开口,反倒是端着架子,因为对林丰来说,他暂时不急。 赚钱,有的是人愿意。 这些大家族,当真认为想赚钱就可以赚钱吗? 天真了。 林丰不说话,只是拿起面前的茶杯,呷了一口茶,一副思索神情。 张丰府一看,顿时明白了。 好个林丰。 年纪虽说不大,心思太老辣了。林丰的意图,是利用盐生意来换取他们对林丰的支持,支持林丰改革征收赋税的方式。 他们支持林丰,一切好说。 他们不支持,一切免谈。 这就是根本。 张丰府心思转动,沉吟一番后,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因为涉及到征税的那点钱,一年经营的盐生意才是大头。甚至盐生意不仅局限于姑臧县,还能在凉州,以及其余各地经营。 这是能赚大钱的。 张丰府看向其余的人,这些人也都微微颔首,已然是做出了决断。 张丰府看向林丰,直接道:“侯爷,其实我等,也愿意相助侯爷。只是,有些顾虑罢了。不过侯爷都愿意大胆去做,我们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我等,全力支持侯爷进行赋税改革,从人丁税,改为摊丁入亩,就以一户多少亩土地来核算赋税钱财。” 林丰道:“张公,别太勉强了?” “不勉强,不勉强的。” 张丰府摇头,他巴不得能介入经营盐业的生意,这是一本万利的。 其余人,也跟着表态。 所有人都支持赋税改革,因为他们看到了更多的利益。 林丰正色道:“既然张公和诸位这么说了,本侯就没什么好说的。本侯会着手通知赋税改革的事情,在近期内会通知下去,告知姑臧县境内的所有百姓。同时,清算今年的赋税,以及征收今年的赋税。这一事情,就需要诸位表态了。” 张丰府保证道:“我等自是全力支持的,绝不推诿。只不过盐什么时候,能大规模贩卖呢?” 盐生意,是关键,也是张丰府等人愿意承受改革的缘由。 有了盐的利益,才能补充损失。 林丰道:“要大规模的贩卖,至少也得一两个月后。另外,本官可以先安排人,带着你们去莲华山看看那边的盐井,以及看一看煮盐的情况。另外,你们如果有更多的想法,后续直接和我兄长桓肃之商量就是。” 张丰府道:“多谢侯爷,我们这就和桓大人联系,去莲华山看看盐井。” “行了,都忙去吧。” 林丰把事情敲定,就没了心思再继续和这些人扯皮。 张丰府等人也不再逗留,纷纷告辞。 【作者有话说】 第八更到,继续码字。 第308章 倾力支持 林丰又仔细琢磨了一阵,想清楚了摊丁入亩一事,便通知桓肃之、崔元屠来议事。待两人坐下,林丰直接道:“涉及到摊丁入亩一事,以张丰府为首的各大家族,已经表态全力支持。” “这一事情,现在可以准备颁布告示,在全县境内安排。今年秋收后,按照摊丁入亩的税收征收。所以现在,不仅要张贴告示,还要按照如今统计的田地,清查所有的土地黄册,确定土地的归属,以便于年底收税时,按照土地多寡来征收税收。” “这样的税收,不再征收粮食,直接换算成钱财,只收钱了。” 林丰道:“事情早些安排,便早些贯彻。” 桓肃之听得惊讶,说道:“贤弟,这也改变吗?原来收税,有的是收粮食,有的是收绢帛,以及钱财,兼而有之。所有一切,直接改为银钱,是否不合适?” 林丰道:“实际上越是复杂,名堂也就越多。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收粮税的时候,都收粮食。地方上的人,大多数收粮时都会欺压百姓,扣掉粮食。所以,直接收钱,不会有问题,而且程序也简单。” 崔元屠道:“侯爷提及的,的确存在。百姓交粮,方方面面都容易受欺压。没了这个环节,就少了欺压。所以,我是赞同的。反正都开始改革,就直接大规模改革。” 桓肃之道:“那也可以。” 林丰颔首道:“崔叔这里,负责清查土地,重新核准土地黄册,以及安排告示,改革今年赋税的问题。大体而言,原本一个人的人头税,转换到一个人的土地上,得减少赋税。” “这一标准,直接定下公布。” “百姓的心中也有一杆秤,知道换算自己缴纳的赋税多寡。百姓得知自己缴纳的赋税少了,自然会拥护的。” 林丰道:“只要底层拥护的百姓多,加上以张丰府为首的大家族支持,事情会很简单。” 崔元屠颔首道:“我会尽快安排的,半个月之内,把告示贯彻到所有地方上的乡下。然后,再开始清查土地黄册,重新丈量一番。这事情,需要长时间才能完成。” 林丰道:“无妨,我们有充足的时间,足以好好安排。” 说到这里,林丰又看向桓肃之,道:“兄长,你的任务更严峻,要和张丰府等各大家族对接,让他们看莲华山的盐井。然后,要招募百姓做工,去莲华山开山辟路,尽快解决道路问题。” “同时,莲华山上煮盐的规模,也要进一步扩大,让更多的人前往煮盐。总之,工钱给到位,都选择官府出钱,招工做事。唯有如此,百姓也才会拥护。” 桓肃之道:“我会尽快安排。” 林丰点头道:“只要是盐井铺开规模,以及今年的赋税改革完成,一切就好办了。” 桓肃之和崔元屠也是点头回答。 万事开头难。 实际上,姑臧县如今的情况,正在一点点的推进,且开头已经拉开,已经没有太大的难度。只是后续涉及到细节上的各项安排,必须足够谨慎,一步步稳健的安排。 桓肃之和崔元屠都是有能力的人,自是清楚该怎么办。 两人不再逗留,起身去安排。 时间流逝,转眼进入四月底,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 林丰依旧比较清闲。 毕竟具体的事务,都是桓肃之和崔元屠负责。 这一日上午,林丰在房中翻看土地黄册的资料时,高小鱼进入,禀报道:“侯爷,赢大人求见。” “请!” 林丰吩咐一声。 高小鱼去通知,时间不长,赢五急匆匆进入书房中。 赢五行礼道:“侯爷。” 林丰道:“赢兄来有什么事吗?” 赢五肃然道:“我准备回咸阳,特地来向侯爷告别。沈荃已经处死,且姑臧县的一切也安稳下来。” 林丰笑说道:“你这被安排到姑臧县来,反正没多少事。更何况,你是黑冰台的人,在姑臧县多坐镇一段时间,我这里也就更轻松些啊。” 赢五解释道:“侯爷,我自是愿意坐镇姑臧县的,事情简单,也很轻松。只是如今朝廷内,面临诸多的问题,我必须立刻赶回去,黑冰台的任务很重。” 林丰有些不解,问道:“如今夏国、齐国和晋国,都不再攻伐大秦,也就是北方燕国还有人蹦达,这事儿应该没什么啊。国内如今,有什么问题呢?” “唉……” 赢五叹息了一声。 林丰道:“直接说,别卖关子。” 赢五说道:“如今朝廷内,政务一切稳定,没有遭到什么外部攻打。只是老天爷不长眼,在大秦蒸蒸日上的时候,突然间来了诸多的问题。” “在河西境内,出现了瘟疫,死了据说数百上千人。这事情,导致整个河西郡都戒严。另外,河东方面又遇到暴雨,导致水患淹没了几个县,百姓死伤很多,许多人房屋被淹没。” “另外凉州武都郡方面,又遭到地龙翻身,也导致无数百姓受灾。甚至大秦东面,也有河南郡出现了干旱,还有扶风郡等地,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总之,眼下的大秦内部,在这几天时间,突然间传出了消息,一下冒出无数问题。这消息,是黑冰台刚收到的。所以黑冰台如今很忙碌,我也不能再继续耽搁,得早些回去,帮忙解决出现的危机。” 话语中,赢五有着浓浓的忧愁。 问题突然出现太多。 这些都是棘手的大问题。 林丰心下也是咋舌,不论是瘟疫,亦或是地震、水患,都是大问题,这些来得太急切了。甚至这些如果处理不好,就会引发一连串的大问题。 这是必须妥善解决的。 百姓活不下去,就会受到蛊惑,乃至于揭竿而起。 如今的大秦朝廷,虽说有西风醉这一酒水,实际上,大多数赚到的钱财都在去年年底。后续的西风醉,就是正常的售卖。而大秦原本的财政极差,也就是西风醉出现缓解了一下。 实际上,仍是很困难。 大秦的财政,一直不乐观。 如今地方上频频出现问题,稍微处理不好,甚至能进一步拖垮大秦的财政。 林丰迅速的思考着,要解决这些,必须募集足够的钱财。 大秦,必须度过危机。 林丰在大秦生活,他早就把大秦当作自己的家,甚至皇帝给了他足够的信任,给了他足够的支持。 林丰,自然要支持皇帝。 林丰思忖了片刻,沉声道:“赢五,你现在赶回去,那是对的。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带回去转交给陛下。上一次我送了二十万两金子,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回去。” “估摸着,这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这一次,我安排人,火速押送五万两银子,以及一百万两银子回去。” “这一笔钱,是查抄了沈荃府邸,以及昔日和杨家有瓜葛的大家族,为赎罪捐赠的钱财。你先带着书信回去,请陛下放心赈灾,不必担心钱的问题。这一笔钱,随后就会送回朝廷。” 赢五看向林丰更是震惊。 厉害! 太厉害了! 先是二十万两金子,然后是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如今,又是五万两金子,一百万两银子。 挣钱简直是恐怖。 来钱太快了。 赢五郑重揖了一礼,拱手道:“侯爷,谢谢你。” 林丰说道:“谢我做什么,这是我该做的事。更何况,这些钱都是贪官污吏的,都是大家族捐赠的钱。” 赢五郑重道:“其余大家族和官员,不会这般捐钱。侯爷之心,令人佩服。” 林丰提起笔,迅速写了一封书信,阐述在姑臧县又拿到的钱。这些钱财的来路,林丰必须说清楚,避免出问题,把所有的钱财来路说清楚。 钱财的事情说完,林丰又提及瘟疫一事。地震、水灾相对比较容易解决,最困难的是瘟疫。 这是最大的难事。 一旦处理不好,极可能扩散。 林丰本就是学医的人,他对地方上的疫病是什么情况,暂时不知道。但是具体的防疫,实际上大同小异。所以林丰在书信中,写下了防疫的主要方法,以石灰洒落消毒,传染的人尽数隔离,病人的衣物尽数焚毁,水源上要控制,喝下去的水必须煮沸。最关键的,就在于隔离治疗。 这是大问题。 林丰又详细说了些其余方面的防治措施,把对疫病的处理阐述清楚,才把书信密封,交给赢五道:“赢兄,时间紧迫,你尽快返回咸阳。” 赢五道:“请侯爷放心,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返回咸阳。” 他再度双手合拢,躬身九十度向林丰揖了一个大礼,便转身离去。 在赢五离开后,林丰专门写了一封家书。 一封家书,是报平安,也是传达思念。不过在家书的最后面,林丰提及大秦遇到困难的事,请白玉瑶拿出林家的钱捐赠给朝廷,让白玉瑶倾力相助。 对林丰来说,钱财是身外之物,能吃穿住足矣。 大秦在,林家安稳无忧。 如果大秦出了岔子,林家也不可能好。 所以,林丰才会这般。 第309章 白玉瑶的魄力 五月的咸阳,不像姑臧县温度那么凉爽,阳光普照,晒在人的身上,已经开始热了起来。 白玉瑶大多数时候,都在府上带走。 多一个月,肚子就又大一分。她去年十月怀孕,到如今,已经七个多月,人是愈发的圆润,肚子颇为挺翘。她在府上时,曾有几个生产过的妇人,都说她怀孕的情况,是要生儿子的。 白玉瑶也希望生儿子,因为林家需要有继承人。 白玉瑶有林丰传授的算术,计算账目更为轻松,甚至这已经传给府上的人,也让赵乐贤传授给其余各商业的掌柜,全都按照新的计算方式进行。 白玉瑶经营的产业,除原本的药物、茶叶、酒楼、畜牧等,更涉及到产业的上下游,产业规模很是庞大。更何况,她身份特殊,没有人敢来捣乱。 各项产业的经营,很是顺利。 这一日,白玉瑶正做女工的时候,赵乐贤跟着就进入。 赵乐贤行礼道:“拜见夫人。” 白玉瑶道:“赵爷爷,您不必如此,在家里没有外人。” 赵乐贤却是摇头道:“礼不可废,老奴再怎么也是下人,焉能不讲规矩呢?如果老奴都不讲规矩,那么恐怕府上的人都会纷纷效仿,会使得规矩败坏。” 白玉瑶说不过,也就懒得说了。毕竟说了很多次,赵乐贤也不愿意,她直接道:“您老有什么事?” 赵乐贤说道:“咱们林家的药材生意、茶叶生意,以及酒楼生意,都是极好。这个月的销售额,进一步的提升。可以预见,这个月的净利润会再有攀升。” 白玉瑶笑道:“这是应有之意,毕竟林家的商铺,一直在不断的扩张。这还是我们稳扎稳打,如果大规模的扩张,恐怕会更是迅速。” 赵乐贤话锋一转,说道:“夫人,如今咸阳城内,县衙方面,正号召商人,以及其他的大家族捐钱。” 白玉瑶道:“怎么一回事?” 赵乐贤回答道:“上个月月底,很不平静,各地都出了状况,凉州武都郡最南面,发生地龙翻身,造成许多的房屋倒塌,不少的百姓受伤。” “以及雍州河东郡方面,北方才四月底,却是一场暴雨来临,使得河水决堤,淹没了不少的民房农田。无数的百姓,陷入了困境,生活都困难起来。” “在大秦东面,靠近夏国的方向,又陆续出现了春旱,持续到如今,其余地方也有春旱。最严重的,是在河西之地,又出现了瘟疫,导致大批大批的百姓死去,受灾的人不下于十数万人。” “总之,到处都是问题。” “为了此事,朝廷方面已经焦头烂额,因为出现了这些问题,就需要朝廷拨款赈灾。方方面面的赈灾,这需要大笔钱财。即便上百万两银子,也是轻而易举就用下去,根本不怎么够用。” “咸阳县方面,新上任的县令正号召这些商人、大家族支持,捐钱支持朝廷。总之,就是要缓解如今的困境。所以老奴来问一问,咱们林家该怎么应对?” 赵乐贤道:“咱们捐多少钱呢?” 白玉瑶思考片刻,没有立刻回答,问道:“赵爷爷,地龙翻身发生凉州,夫君也去了凉州,可有危险?” 赵乐贤笑着道:“夫人不必担心,侯爷任职的地方在凉州威武郡,和武都郡很远。一个在凉州西南方,一个是位于凉州中北部的区域,您安心就是。” “那就好。” 白玉瑶顿时松了口气。 她担心的,是林丰有什么危险。 白玉瑶又问道:“这一次捐钱,大多数人都是捐多少钱?” 赵乐贤道:“王家捐了二十万两银子,至于其余的大家族、大商人,多是三万两、两万两左右。最多的,也就是王家捐钱。其余的家族,都是少捐了有些。” “老奴估计,如今收到的钱,顶多就是百万两银子。” “偏偏地方上的情况,很是麻烦。甚至今年遇到的情况,远比前些年大秦更为麻烦。总之,朝廷如今陷入了麻烦当中,没有个三五百万两银子,要彻底稳定地方的乱局,并不容易。” 赵乐贤道:“从开始赈灾,到中期稳定局面,再到后期安抚百姓,帮助百姓重建家园,恢复地方上的繁华,需要的钱财太多,涉及到的范围太广了。” 白玉瑶听完后沉默下来。 大开支啊。 朝廷有难题了。 尤其她的父亲是赢玉乾,她的祖父是赢九霄。 大秦,也是她的家。 大秦有难,自己不支持,还指望其他人来救援吗? 白玉瑶转眼就有了决定,直接道:“赵爷爷,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们这一次,全力支持朝廷。” “夫人,有侯爷的书信送回来。” 就在此时,白玉瑶的贴身丫鬟青禾急匆匆的进入。她脸上带着笑容,来到白玉瑶身旁,说道:“夫人,这是侯爷刚让人送回来的书信,您看看。” 白玉瑶点头,接过了书信看。 书信中,前面是林丰对她的思念,以及询问孩子的事情,也说了些凉州的趣事。在书信后面,是林丰嘱咐白玉瑶,全力支持大秦赈灾的事情,让白玉瑶倾尽家财相助大秦。 白玉瑶看完,把书信递给赵乐贤,说道:“赵爷爷,这里有夫君的安排,你也看看。” “老奴不能看。” 赵乐贤摇头,说道:“这是侯爷给夫人的书信,老奴怎么能看呢?侯爷有吩咐,您直接说就是。” 白玉瑶道:“看吧,夫君提及了赈灾的事情。” 赵乐贤恭恭敬敬的接过来,前面的话语直接略过,直接看后面林丰嘱咐赈灾的事情。他很是惊讶,道:“大秦的情况,已经传到了侯爷的耳中,侯爷真是仁义啊。” “这次相助朝廷,老奴一切听从夫人的安排。” 林丰有了安排,赵乐贤自是支持。 白玉瑶说道:“赵爷爷,我记得林家的府库中,上个月统计的结果,有约莫两百二十万两现银,对吧?” “是有这么多。” 赵乐贤点头回答。 白玉瑶再度道:“目前林家的药材、酒楼和茶叶等商铺,账面的钱财,能运转吗?” 赵乐贤道:“那没问题。” 林家如今的产业,一直是良性的运转,一切运转极好,每个月都有大批的钱财回款。实际上,若非白玉瑶不断的扩张,那么林家存积的钱财会更多。 毕竟白玉瑶的产业,拥有绝对的优势。甚至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垄断一般的优势。尤其在药材药丸上,林丰独创的药丸,具备了其余药丸不具备的特效,那更是垄断的。 也就是林家的茶叶制作,稍微容易模仿一些。所以市面上,出现了其他的茶叶。即便如此,依旧是无法改变林家茶叶一家独大的局面。 除此外,还有诸多酒楼上的生意,这些一样是源源不断为林家提供现金流,确保了林家的钱财运转良好。 白玉瑶想了想,说道:“既然是这般,府库中的二百二十万两银子,一并捐给朝廷,赵爷爷意下如何?夫君说倾力支持,那就全力支持。” “对我们林家来说,钱不是问题。另外,林家因为经营酒楼,一直有粮仓存储粮食。林家这里,再拿出三十万斤粮食,捐赠给朝廷赈济百姓。赵爷爷意下如何?” “老奴支持!” 赵乐贤虽说心痛,可是林丰的书信中,都已经说了倾尽家财,他还能说什么呢? 支持就是。 白玉瑶点了点头,道:“赵爷爷都支持,我就立刻去一趟东宫,把事情告诉父亲,请他安排这一事情。” 赵乐贤道:“老奴准备马车。” 白玉瑶点头,她心下也是震撼,没想到林丰也是如此大手笔,竟是全力相助朝廷。 林丰的决定,白玉瑶支持。 甚至,她为之自豪。 白玉瑶乘坐马车出府,抵达东宫后,却见到了母亲王氏,询问一番,才得知赢玉乾去了宫中。 王氏看着女儿,笑道:“瑶儿,你父亲这几天很忙碌。大多数时候,都是半夜才回东宫。短时间,也不可能回来的。你留在府上,母亲和你还有很多话要说。” 白玉瑶说道:“母亲,女儿等不了,我这就入宫去。” 王氏很是惊讶,连忙问道:“你遇到了什么难事,竟是要入宫?” 白玉瑶道:“夫君在姑臧县得到大秦受灾的消息,知道大秦朝政艰难,专门传信回来,让林家给予支持。这一事情,女儿代表林家来捐钱捐物。” 王氏笑道:“捐钱的事儿,你让下面的人负责,何必要亲自去呢?毕竟咸阳县衙,在号召各大家族捐钱捐物。你怀着孕,不必亲自跑,也不必亲自入宫去。” 白玉瑶道:“这一次的钱太多,捐给县衙我不放心,得直接给朝廷。” 王氏道:“多少钱啊?” 这一刻,王氏都很好奇。 咸阳县衙方面,十万二十万两银子,轻而易举就收下,也不可能出问题。 白玉瑶说道:“这一次捐赠,林家倾尽家财,捐出两百二十万两银子,以及三十万斤粮食。” “啊!” 王氏听得震惊。 两百二十万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啊,甚至这样的一大笔钱,足以引起朝廷的大震动。 王氏道:“瑶儿,当真捐这么多?” “是!” 白玉瑶笃定回答。 王氏道:“这不是小钱,兹事体大,的确要入宫去。你是镇国侯夫人,也是大秦的公主,可以觐见陛下。” 白玉瑶道:“母亲,女儿入宫去了。” 王氏亲自送白玉瑶出府,她望着白玉瑶离去的背影,心下赞叹,不愧是她的女儿。而且女儿也嫁对了人,林丰真是大手笔,一开口就倾尽家财支持朝廷。 白玉瑶乘坐马车,径直往皇城去。 第310章 朕的好孙婿! 帝都咸阳,皇宫大殿。 赢九霄身着黑色的龙袍衮服,头戴金冠,愁眉苦脸的坐在上方。甚至他那略显瘦削的脸上,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愁容。 在下方,坐着太子赢玉乾。 除此外,还有吏部尚书章逸、户部尚书王棠、兵部尚书严都,以及黑冰台负责人赢三。 这都是皇帝最倚重的心腹。 大秦在四月底,骤然爆发出天灾,有地震、有瘟疫,还有水患,一连串的事情都在短短时间内发生,使得大秦君臣的心中都是蒙上了一层阴翳。 原本林丰之前送回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以及二十万两金子,是谁都欢喜的好事儿。 没想到,转眼就发生这般事情。 一连串的打击,实在是棘手,甚至这些钱投入下去,还没有太大的影响。 赈灾,太难了。 赈灾,需要大量的钱财,以及充足的物资和人力。 赢九霄环顾众人,说道:“如今大秦境内,各地都成了烂摊子。虽说已经安排官员前往赈灾,处理地方上的灾情。可是,这赈灾的钱,仍是远远不足啊。” “林丰送回来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以及二十万两金子,都已经投入。甚至,朝廷户部积攒的几十万两银子,也是全部投入进去。可是,还是不够啊。” “这一次的灾情,不是一地两地,而是有太多的问题要处理,需要投入的钱财太多太多。” “你们看,该如何解决?” 赢九霄的目光,落在了王棠的身上,说道;“王棠,尤其是你的户部,必须解决这一事情。” 王棠脸上有着浓浓的疲惫,这段时间他几乎是彻夜难眠,一直在负责赈灾,一直在调拨大量的物资。 可是,还是杯水车薪。 需要的钱缺口太大。 王棠揉了揉疲惫的面庞,叹息一声,说道:“陛下,臣已经紧急抽调物资和钱财,正在有序的赈灾。只是朝廷的财政,一直相当不好。” “也就是从去年底开始,西风醉售卖了起来,财政才稍稍变好。饶是如此,还是捉襟见肘。毕竟大秦这么多年,一直是很贫穷。眼看着要好一些,突然这般,户部也是抓瞎。” “臣如今能做的,就是发动各县的官员,号召诸多的大家族捐钱捐物。” “争取募集到更多的钱财赈灾。” 王棠神情苦涩,说道:“其余方面,那就是看地方上的官员了。” 赢九霄道:“这募集钱财,是杯水车薪。朕已经知道了募集的情况,也就是你王家,捐了二十万两银子。其余的人,都是两三万两银子,都是一点小钱,解决不了如今的问题。” “远的不说,单是北方的瘟疫和水患,就很难解决。” “无数的百姓,无家可归,家中钱财和粮食付诸一炬,今年的春耕也没了。这些都是问题,这些地方的救治,以及后续的安抚,都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和人力物力。” 赢九霄叹息道:“难啊!” 众人闻言,都是哑然。 这些天,他们都是集中在大殿中,随时应对传回的消息。 一旦有最新的消息传回,就立刻商议策略处理。同时,募集到了钱财,也是迅速的调拨安排。 赢玉乾沉默片刻,说道:“父皇,涉及到地震和水患,相对来说比较好安排。可否先迅速解决这两处,把困难降低到最大。至于河西郡境内的瘟疫,暂时先控制,封锁河西郡,再调集大批医师前往呢?” “难,很难!” 章逸接过话,道:“太子殿下,哪里来的医师呢?朝中的御医,也就这么多一点。地方上的医师,谁都知道是瘟疫,没有人会愿意去的。” “即便有真正的仁医前往,也是极少数。这瘟疫太难了,是要致死的。最大的办法,就是控制地方,把几个县全部封锁,禁止任何人离开。” “唯有这般处置,才能彻底稳定下来。” 章逸说道:“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余能解决的办法。” 王棠摇头道:“章尚书的安排,只能是最后的办法。如果封锁控制涉及到疫病的几个县,这些县乡的百姓,那就彻底被放弃了,这样做影响极大。” 赢玉乾道:“几个县的百姓,不是小数目,不能放任不管啊。” 章逸本就有些老了,上了年纪,这段时间的操劳,更是使得他疲惫,声音都有些沙哑,说道:“然而不这么封锁地方,禁止人离开,那怎么办呢?我们如今,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放任百姓四处扩散,整个河西郡都会陷入困境的。两害相权取其轻,到了最坏的地步,那就别无选择。” 赢玉乾叹息一声。 局势太不利了。 大殿中的气氛,一时间又凝重了下来,众人内心都有着浓浓的担心。 赢九霄说道:“目前的情况,考虑瘟疫一事,是要考虑最坏的安排。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钱财的问题。朝廷抽调了大批的钱财赈灾,依旧远远不够。先解决财政上的困难,再考虑控制瘟疫的疫病。另外,这几个月的时间,河西郡涉事的几个县,还是要封锁,不能任由进出。” 赢九霄做出了安排,他已经没有办法,只能先封锁河西郡涉事的几个县。 王棠苦着脸。 钱啊! 涉及到钱财,这不是一个好解决的问题,他没办法解决。 “陛下,黑冰台赢五求见!” 就在此时,有内侍进入,躬身揖了一礼禀报。 “传!” 赢九霄吩咐一声。 内侍去传旨,不多时,赢五进入,他躬身行礼道:“陛下。” 赢九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笑容,道:“你带着旨意去姑臧县,情况怎么样,沈荃处死了吗?” 赢五回答道:“回禀陛下,沈荃已经是处死。姑臧县的问题,已经解决妥当。林侯爷这里,有一封书信呈递给陛下。” 汪顺接过来,递到赢九霄的手中。 赢九霄迅速的拆看,当他看到书信中的内容,得知林丰再度送回五万两金子,以及一百万两银子,很是震惊。他了解了钱财的来路,又继续往下看,书信内容后面,是涉及对疫病的大体防治。 各项措施,写得很详细。 如今的诸多御医,对地方上的疫病束手无策,不知道怎么处理。 林丰却是阐述清楚。 “好,好,好。” 赢九霄的脸上挂着笑容,他难得的笑了起来,说道:“林丰得知大秦陷入困境,又送回五万两金子,以及一百万辆银子。有了这一笔钱,又可以安排一番。” “今年,得亏有林丰先送回二十万两金子,以及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如今,又是五万两金子,以及一百万两银子。这小子,真是我大秦的福星。” “若非是他,今年赈灾,恐怕是千难万难啊。” 赢九霄捋着颌下胡须,说道:“林丰这小子,不愧是朕的好孙婿。” 哗!! 章逸、王棠等人,都是颇为震惊。 又是一笔钱了。 王棠问道:“陛下,林丰怎么赚钱的,怎么有如此多的钱?” 赢九霄苦笑道:“还能怎么赚钱,是查处沈荃得到的。沈荃在凉州,也是贪污受贿,他手中查出了五万两金子,以及三十万两银子。除此外,昔日和杨家有关系的一些大家族,给了八十六万两银子赎罪。林丰留下了一些,把主要的钱都送来了。” 王棠听得苦笑。 林丰这钱,来得不一般。 这样的事情,仅仅是个例,朝廷不可能大规模的查处地方上的大族和官员。 一旦这样安排,那就要引发动荡了。 赢九霄把书信递给章逸,说道:“林丰这里,涉及到了这一次对瘟疫的防治。如今朝廷也没有个防疫的方案,就按照林丰的方案,把所有犯病的人,全部隔离,以及所有人用过的衣物等,尽数焚烧。” “其余方面,也按照林丰的提议来。” “总之,吏部调遣人员,安排任务,尽快通知下去。当然,涉及到疫病的乡村各县,该封锁还是要封锁,禁止人员离开。至于需要的粮食、物资和钱财,朝廷又有了一笔钱,便迅速安排。” 赢九霄说道:“朝廷有了钱,能做到哪一步,就全力去做。” “老臣遵命。” 章逸也拿起书信看了一遍。 他感慨道:“这一次,多亏了镇国侯。如果没有镇国侯的支持,这次赈灾,朝廷能调动的钱财很有限。” 王棠、严都等人也是开口附和,所有人都很清楚,林丰送回来的二十五万两金子,以及两百五十万两银子,可谓是雪中送炭。即便还差一些,也不至于是捉襟见肘。 “陛下,镇国侯夫人白玉瑶到了皇城外,要求见陛下。” 内侍进入大殿中,再度行礼。 赢九霄听到后,有些诧异,怎么他的乖孙女来了? 要知道,白玉瑶怀孕了啊。 赢九霄吩咐道:“安排步辇,让白玉瑶乘坐步辇入宫。” “遵旨!” 内侍去传旨,并安排了下去。 时间不长,白玉瑶乘坐步辇来到大殿外,她挺着大肚子进入殿内。白玉瑶毕竟是七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很显怀,走路时身子都微微后仰。 赢九霄看在眼中,顿时呵斥道:“混账,还不去搀扶着。” 一名内侍上前,搀扶着白玉瑶进入殿内。 赢九霄道:“不必行礼了。” 白玉瑶仍是揖了一礼,说道:“白玉瑶拜见陛下。” “称呼皇祖父便是,不必拘束。” 赢九霄一脸宠溺,笑说道:“你这都怀胎七八个月,挺着大肚子不容易,何必入宫来?有什么事,安排人通知一声。再不济,告诉东宫也可以。” 白玉瑶直接道:“皇祖父,夫君在姑臧县,听说大秦遭到天灾一事,专门传信回来,让我处理这一事情。此番大秦到处都是天灾,或是地震,或是水灾,或是瘟疫,朝廷面临的压力极大,皇祖父也是为此焦愁。” “我林家得了皇祖父的照拂,从去年到现在,林家经营商业,赚了些钱。” “”如今林家算上预定货物的定金在内,也就是林家掌握的现银,有两百二十万两银子。夫君传话,让我倾尽家财,把钱财全部赠送给朝廷,帮助朝廷赈灾。” “所以,我林家捐赠两百二十万两银子。除此外,林家还有三十万斤粮食,也一并交给朝廷安排,赈济百姓。” 白玉瑶道:“请皇祖父安排人,尽快接收所有的钱财和粮食。” 哗!! 众人一听,很震惊。 林家拿出所有的钱,甚至包括了预定货物的定金,这般的倾尽家资,可谓是大手笔。 事到如今,也就王家捐了二十万两白银,这是最多的钱。 林家这里,却无限制的拔高。 赢九霄也震惊了,脸色都变了变,林家赚钱一事,赢九霄知道。毕竟茶叶是林家单独经营,林家的药铺也是一样,还有其余的酒楼,样样都是日进斗金的生意。 这般情况下,赚了钱正常。 可是要全部捐出来,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需要大心胸大格局。 赢九霄震惊后,再度问道:“瑶儿,林丰当真是确定了吗?要倾尽家产支持朝廷?” 白玉瑶笃定道:“夫君专门传信回来,说他在大秦不愁吃穿住行,家里也没什么人,又有皇祖父的照拂,咱们林家日子过得好。大秦好,林家自然就好。” “大秦不好,林家也会受难。” “夫君说大秦遇到天灾,林家自当倾尽家产相助。另外瘟疫一事,的确复杂,一般的医者也没有办法。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林家会尽可能调集药铺内的解毒药丸,尽量送去试一试。” 白玉瑶道:“总之,甭管如何,都试一试,死马当活马医。” 赢九霄肃然道:“所有的钱财和粮食,朕收下了。林家的恩情,朕也收下了。” 王棠坐在下方,看着这一幕,心下赞叹。 不愧是林丰。 王家是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王家底蕴深厚,也不缺钱财,如果王家真的砸锅卖铁,也能轻易凑集两百万两银子。甚至,王家的现银也不少。 可是,王家不可能这般。 林丰却是做了,直接散尽家财。 赢九霄直接说收下林家的恩情,这就意味着,林家在大秦,未来只要不叛国,地位就不会动摇。 更何况,林家和皇室本就是姻亲。白玉瑶是公主,林丰又是皇帝欣赏的无双国士。这般的加成下,林丰以及林家在大秦的根基,那就是无可撼动的。 章逸眼眸转动,心下感慨。 这事儿搁在他的身上,他不可能做到林丰的地步,不可能为了大秦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林丰,不简单。 赢玉乾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感动。 不愧是他的女婿。 不愧是他的女儿。 赢九霄大袖一拂,道:“瑶儿,你且回去好好休息。林家的恩情,朕记下了。” 白玉瑶道:“皇祖父,一应的钱财粮食,林家会准备妥当。请皇祖父,安排人来接收。” 赢九霄道:“王棠,你来负责。” “臣遵旨。” 王棠也是直接应下。 白玉瑶揖了一礼便离开,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是她来了后,大殿中的氛围,便发生变化。有了先前林丰送回的一百万两银子,以及林家捐赠的两百二十万两银子,足足三百多万两银子,足以解决赈灾钱财问题。 这是气氛改变的缘由。 王棠看向赢九霄,道:“陛下,有了如今的钱,足以赈灾。这一次的灾情,可以说是林丰一手解决。若非他前后送来的钱,以及林家的钱财,便无法解决问题。” 章逸也道:“林侯爷,功莫大焉。” 赢九霄的脸上也挂着笑容,说道:“林丰的功劳,朕记下了。待他自姑臧县功成归来之日,朕会一并嘉奖。” 他对林丰,有浓浓的感激。 若非林丰,大秦必然陷入危机,这一切是林丰的功劳。 第311章 暗潮起 五月的姑臧县,不算太热,不冷不热的天气刚刚好。 林丰大多数时候都在县衙,主要掌管大局。更细微的盐井一事,是桓肃之和张丰府等人对接。如今涉及到摊丁入亩政策的宣贯,则是崔元屠在负责。 事到如今,盐井已经敲定,且大批招揽许多的工匠前往修路。毕竟道路规划出来,只需开凿山路。最关键的是,这是有偿的劳动,去做工不仅是中午有一顿伙食,一天还有二十钱的工钱。 对百姓来说,这是极有吸引力的。 各大家族也一直盯着这事,巴不得迅速开通山路。 同时,煮盐也在大规模进行。 恰是如此,对以张丰府为首的大家族来说,他们见到了煮出来的盐品质,根本不可能背叛林丰。因为唯有追随林丰,才有更多的好处。 在这个前提下,因为张丰府等各大家族的支持,摊丁入亩政策颁布。虽说引发了极大的议论,甚至许多小家族的人意图抵制,可是有张丰府等大家族的支持,没有人敢反对。 一切,有序的推进。 林丰对当下的情况,颇为满意。 只是即便如此,姑臧县境内的一些小家族,不满之心越来越强。 城南,一处宅子中。 有六个人聚在一起,这些人的脸上神情,都一副凝重神色。 他们都是姑臧县的小家族,这些小家族生存靠的是什么,就是靠自己的隐户,就是靠自己掌握的土地赚钱,确保家族能继续传承。他们不像张家等大家族,都有自己的产业,都有自己的赚钱渠道。 对张丰府等各大家族来说,土地上摊丁入亩的政策下来,影响虽说有,实际上不大。毕竟主要的收入来源,都是靠家族的经营来赚钱。 这些小家族却不一样,他们没有产业,按照摊丁入亩的策略,他们必然要挨一刀。 这些人聚在一起,是为了商议应对的策略。 为首的人,名叫马三金。 他是姑臧县的一个小地主,有两千余亩地。因为家族内,一直没有足够的资源,没有做官的族人。所以马家想挤进大家族,暂时却办不到。 其余人也是这般,所有人都不愿意家族利益受损,所以云集在一起。 马三金四十开外的年纪,年富力强,他开口道:“诸位,张丰府等人,和林丰有利益来往,他们宁可挨一刀,也要和林丰一起做生意。张丰府等人有钱赚,可是我们却没有钱赚。” “咱们不能这样啊,继续下去,我们被钝刀子割肉,迟早会被灭掉的。” “如今,必须有应对策略。” “没有应对的策略,不想办法解决问题,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要任由林丰宰割,家族肯定损失巨大。这一次,你们有什么看法,都畅所欲言。” 马三金眼中有期待。 六个人聚在一起,集思广益,如果想出来解决的办法,一切也就好办了。 “马兄啊,谁都知道林丰狠辣,这摊丁入亩的一刀砍下来,我们挡不住啊。尤其,林丰得了大家族的支持,咱们如今,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 凌飞鸣神情苦涩。 他是姑臧县境内的一个小家族,不曾生活在姑臧县城内。因为摊丁入亩的政策贯彻下来,所以凌飞鸣也来了。他认识马三金,主动找到了马三金试探。 一番试探后,得知马三金也是内心不喜,所以就勾连在一起。 实际上,其余人都一样。 这些人都不愿意被林丰压榨,所以才聚集在一起。 马三金叹息道:“要说林丰的实力,的确厉害。他武道上,是宗师境的高手,要杀他根本不可能。他更得了皇帝的器重,据说还有皇帝赐予的调兵虎符,能随时抽调蒙鳌的大军。另外,他还是御史中丞,是镇国侯。这样的人,浑身是刺,我们要对付林丰很难,我们连挡都挡不住,怎么办?” 凌飞鸣也是喟然叹息一声。 怎么办? 他也没有办法解决。 “我有一个办法。” 几人中,一个三十开外的中年人开口。 中年人名叫吕显,他正色道:“我们要对付林丰,凭借我们的力量,肯定赢不了。要想解决当下的困境,唯一的办法,那就是请外援,请外面的人来压制林丰。” 马三金苦笑道:“沈荃这个州刺史,也算是外面的人,算是上层的人。严格的说,沈荃不是姑臧县的人。可是,沈荃这样的州刺史,实力强大,都已经被林丰拿下。你认为谁还能击败林丰呢?吕显,这个方向走不通。” “不,我提及的人不一样。” 吕显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神情中,有一抹自信,说道:“我提及的人,名叫吕周,这个人不在姑臧县,而是在休屠县的。他已经是七十八岁的高龄,曾在朝中担任吏部尚书,十多年前因病致仕,回家养病。” “当年的吕周,是朝中赫赫重臣。而且吕周本身,也有极大的影响力。只要吕周出面,林丰难不成还敢对吕周怎么样吗?毕竟吕周本身,也是朝廷的国公,以安国公的爵位致仕。” “除此外,陛下更是钦赐了司徒这样的散官职位。只要吕周出面,就有机会。” 吕显说道:“虽说我也知道,借助吕周对付林丰很难。可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如果试过了,最终却仍是失败,那也就无话可说。” 马三金想了想,忽然道:“你是吕显,对方是吕周,都是同一个姓氏。莫非,你是吕周的族人?” “是,但是却有些远。” 吕显说道:“我这一脉也出身休屠县吕家,问题是,早就已经过了十余辈人,关系不亲近。甚至,这几十年几乎没有一丁点的来往。毕竟休屠县吕家,影响力大,是大家族。” “我这一脉,只是一个小地主。” “这般的情况,不好随意前往拜访。你去拜访,那就是攀高枝儿,会被人鄙夷的。只是如今,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所以我就算是豁出脸面,也必须请吕周出面。” “他德高望重,也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在大秦有足够的影响力。” “可以说,沈荃虽说是州刺史,但见到吕周,也是得打心底发怵。甚至如今朝廷的官员,许多也是昔日吕周提拔起来的。我认为如果是请吕周出面,这是有一定机会的。” 吕显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马三金肃然道:“既如此,我赞同。不过邀请吕周的事情,就只能交给你来负责,你意下如何?” 吕显说道:“没问题,我去请人。” 其余人,也纷纷表态。 所有人都支持吕显。 毕竟局势不妙,他们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有了机会呢? 马三金正色道:“吕贤弟,只要这一事情办成,那么我等各大家族,都是因你而存活。甚至天下世家大族,都因你而获益。这一次,必须取胜。一旦是落败,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 吕显点了点头。 马三金环顾其余人,又继续道:“如今就是靠你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暂时没有!” 吕显摇头回答。 马三金道;“如此,我们在姑臧县,等着你的好消息。” “我这就去办。” 吕显不再逗留,便起身离开马三金的府邸。他回到府上,收拾一番后,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骑马往休屠县去。姑臧县和休屠县是接壤的,距离本就不远。 吕显骑马赶路,且中途不怎么耽搁时间,只用了一天半,就到了西北面的休屠县县城。 吕显入城后,风尘仆仆来到了吕家大门外,递给了门房一袋钱,说道:“姑臧县吕家吕显,有要前来拜访安国公,恳请通报一声。” 安国公是吕周爵位。 一般来说,国公便已经是位极人臣的爵位。 这是极少数人能获得的,尤其大秦重功勋,越是往上,越是难以得到。所以国公爵位,朝廷更是看重。大多数臣子,根本不可能得到国公。能到侯爵,已经是极限。 “等着。” 门房掂量一下钱袋子,脸上带着笑容,便急匆匆去通报。 时间不长,门房回来了。 门房脸上有着一丝的笑意,摆手道:“跟我来,国公正好有空闲。” 吕显道谢后,和门房一起往书房去,他进入书房,看到了正看书的吕周。七十八岁的吕周,发须早已经雪白,脸上都有老年斑,头发更是稀疏。 他身穿一袭灰色的长袍,人很是清瘦,但端坐着看书,又有一股沉稳如山的感觉。他精神很好,不似是八十老翁,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 吕显收敛心神,连忙上前行礼,躬身道:“吕显,拜见安国公。” 吕周搁下了书本,捋着颌下的胡须,正色道:“吕显,你是吕家哪一支?” 吕显说道:“回禀安国公,我姑臧县吕家,十一世祖为吕伯樵。当时先祖自休屠县到姑臧县生活,我这一脉,就自此在姑臧县立足扎根。” “原来是伯樵公。” 吕周听到后,点了点头。他没有再纠缠吕显出身的问题,说道:“老夫听闻,姑臧县来了个新县令林丰,一上任就灭了杨家,可有这一事?” “有!” 吕显点头回答。 他神色愤愤,道:“林丰这个人,手段极为狠辣,他覆灭了杨家,收了杨家的所有钱财、土地和粮食后,紧跟着竟和凉州刺史沈荃起了冲突。” “林丰和沈荃起了冲突后,皇帝安排人来姑臧县,直接拿下沈荃问罪,林丰监斩处死了沈荃。如今的凉州,再无凉州刺史,是长史李东山暂时处理所有的事情。” “林丰此人,很受皇帝的器重。林丰的手中,有皇帝赐予的调兵虎符,还有皇帝的佩剑。” 吕显说道:“林丰这个人,武艺强,也得了皇帝的倚重,极难对付。” 吕周听到后,有些意外。 他知道杨家杨山龙被拿下的事儿。 没想到,沈荃都被拿下了。 吕周道:“沈荃和林丰的冲突,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吕显解释道:“其实原因很简单,无非是沈荃眼馋杨家的钱财和粮食,要接管杨家的一切,却是被林丰阻拦,双方爆发了冲突。据说沈荃拿林丰没办法,上书弹劾林丰,希望皇帝罢免林丰。没想到,林丰也是上书弹劾了沈荃,最终,皇帝安排了黑冰台的人传旨拿人,让林丰监斩,处死了沈荃。” 吕周眯了眼睛,捋着颌下胡须思忖着。 林丰不简单。 这人很是厉害啊。 沈荃是一州的刺史,是封疆大吏,却是被林丰拿下。 吕周缓缓道:“这么说来,林丰未来在朝廷中,必然有一席之地,可以笼络结交一番。” “不可能的” 吕显直接回答。 吕周问道:“为什么?” 吕显忿忿道:“回禀安国公,林丰杀了沈荃后,在姑臧县颁布了一道命令,废除现有的人丁税,改革赋税,更改为摊丁入亩,以土地核算赋税。也就是,不再按照人头征税,开始按照一户所掌握的土地多少征税了。” 吕周花白的眉头上扬,苍老的面颊上,一下浮现出惊讶神色。 他曾经担任吏部尚书,对朝廷中的运转是门清儿,也更是清楚一旦改变人头税,转而摊丁入亩,会产生多大的影响。这一安排,必然极大的削弱地方上大家族力量,甚至使得大家族受损。 真要是贯彻各地,休屠县吕家也在所难免。 吕周眼睛愈发的明亮,问道:“姑臧县的大家族,没有人反对吗?” “没有!” 吕显摇了摇头,解释道:“杨家是姑臧县最大的家族,却被林丰直接剿灭。沈荃也是被杀,其余姑臧县的大家族,这些人曾经和杨家有来往,被林丰抓了把柄。” “而且,这些家族得了林丰的好处,要和官府一起经营盐生意。所以这些各大家族的人,甘愿受损,也不出来抵抗。我们这些小家族,是有心无力。” “所以,我才会赶来休屠县,请安国公出面。” “一旦姑臧县的摊丁入亩政策取得成功,不曾遭到抵制,那么下一步,恐怕要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我们威武郡乃至于凉州境内,必然是躲不掉的。” 吕显说道:“到时候,对我们吕家这样的大家族来说,便是有极大的影响,请安国公三思。” 吕周心中也是思忖着。 大家族土地多,人口也多,按照正常缴纳人丁税,要缴纳很多的赋税。实际上,大家族土地多,有诸多的人脉关系,有一定特权,甚至许多人都是没有户籍的,属于隐户。 最终,大家族缴纳的赋税很少。 多数的赋税,都是普通百姓缴纳。一旦摊丁入亩,大家族的隐户没了用处,因为土地都在,根本不可能推出去,那就意味着,大家族即便有一定的特权,也要缴纳大规模的赋税。 吕周所在的吕家,是休屠县第一大族,他自然不希望改革赋税。吕周心中思忖一番,颔首道:“这一次在姑臧县,只有你们几个小家族吗?” “是!” 吕显点头回答。 他一脸惋惜模样,道:“事到如今,各大家族和林丰都狼狈为奸。这事情,要阻止林丰,只能请安国公出面。” 吕周点了点头,捋须道:“好,老夫走一遭姑臧县。” 吕周可以不管吕显的事儿,问题是,休屠县和姑臧县毗邻,等姑臧县推进下去后,休屠县也是逃不掉的。 所以,吕周只能出手。 吕显一听,心下顿时激动了起来,无比的欢喜。 事情成了。 吕显正色道:“安国公,如何安排呢?” 吕周眼神却锐利起来,沉声道:“要让林丰改弦更张,最简单的办法,先让林丰乱了阵脚,再来劝他。老夫随你先去姑臧县,了解当地的情况,再决定如何安排。” “一切听安国公的。” 吕显直接回答。 对吕显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 吕周安排了一番,就乘坐马车往姑臧县去。因为这般的赶路,速度慢一些,足足用了两天半才抵达姑臧县城内。吕显带着吕周进入马三金的住宅,毕竟这是在城内落脚的地点。 马三金一见到吕周,整个人极为恭敬,甚至有些谄媚道:“马三金,拜见安国公。” 吕周点了点头,道:“老夫需要如今姑臧县的情况。” “是!” 马三金立刻调来各方面的讯息。 这些资讯,全都整理成册,涉及到林丰治理地方的策略,有安抚百姓的,有调查土地的,也有征调百姓去做事的。 吕周把所有的消息看完,眉头皱起,沉声道:“这个林丰,手段真是滴水不漏。他笼络了各大家族,又安抚了百姓,且百姓做事还给钱,使得民心稳定。” “老夫原以为,可以煽动人心捣乱。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这个林丰,不好对付。罢了,老夫这里,亲自走一趟县衙,喝止林丰。” 吕周神色自信。 他是皇帝敕封的安国公,是以司徒致仕的人,身份不一般。 马三金笑道:“有吕公出面,必然是马到成功。” 吕显道:“安国公必胜。” 吕周摆了摆手,道:“走吧,随老夫一起去。” 他带着人出了马家,就乘坐马车,径直往县衙的方向去。 第312章 发难 县衙中,林丰颇为清闲。 他的主要任务,是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以及还有发展商业。如今摊丁入亩,已经是开始推行,赋税改革正在不断的宣传贯彻,所以林丰倒没什么事情做。 等今年赋税征收上来,就知道和往年的结果对比。 在林丰看书时,高小鱼进入,禀报道:“侯爷,外面来了一个老者,已然是头发花白,七老八十的年纪。他名叫吕周,点名了要见您,且这老者气势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吕周? 林丰听到后有些诧异。 在本主的记忆中,对吕周有一定的印象。吕周在大秦朝中,昔年是担任吏部尚书一职,更是六部之首。吕周不像章逸喜欢明哲保身,一贯是低调。 吕周性如烈火,为了朝政,动辄可以和皇帝掰腕子,敢于直接谏言。 这般的人,是有脾气的。 林丰到大秦后,熟悉大秦的一切,也了解大秦的资料,自然知道吕周。 这个人,除了敢和皇帝争辩外,也是一个有能力的能臣。在吕周执掌吏部时,提拔了诸多能臣。最典型的人,便是王棠。当年王家是将门世家,王棠是王家嫡子,却是选择从文,没有选择进入军中为官。 许多人,都不看好王棠,偏偏吕周慧眼识人,拔擢了王棠。 章逸当年,也在吕周手下做事。 朝中许多臣子,都是吕周提拔的。当年若非是吕周病重,也不至于早早致仕。只不过等吕周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朝中早已经换了格局,尤其吕周的性情比较急躁,赢九霄也不愿意留一个强势的吏部尚书在朝中,所以一直不曾起复吕周。 君权和臣权,本就是对立的。 君王强,臣子相对弱一点。 臣子强,君王自然就弱。 林丰没有想到,吕周竟是来了姑臧县,他明明在休屠县的。 林丰暂时也不去考虑其他,他站起身,打起精神往外走。不多时,便到了门口,看到了吕周以及吕显、马三金等人,林丰脸上挂着笑容,拱手道:“晚辈林丰,拜见安国公。” 吕周不再任职,身上却还有爵位,更何况,这是大秦有影响力的文官。 林丰得先礼而后兵。 如果吕周来者不善,要刁难,林丰自然不会退让。 该据理力争,还得斗争。 该如何便如何? 吕周面色冷肃,淡淡道:“镇国侯,老夫今天冒昧来访,可有打搅到你?” 林丰道:“安国公莅临指教,晚辈求之不得,请。” 吕周大袖一拂,迈步进入。 林丰跟着进入。 吕显、马三金等人也跟在了后面,这些人的脸上,已然浮现出笑容。 吕周就是不一样。 林丰这个人到了姑臧县,一贯是强硬霸道。可是林丰在吕周的面前,也是恭敬。要知道,林丰面对杨家的跋扈,选择直接覆灭。面对沈荃的强势,直接怼了回去,甚至羞辱沈荃。 林丰在吕周的面前,宛如学童一般,实在是畅快。 马三金和吕显相视一望,两个人的脸上,都是有着浓浓的期待。 期待着吕周压服林丰。 只要林丰改变政策,不再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姑臧县境内的问题,也就彻底解决。 一行人进入客厅,宾主落座。 林丰脸上仍挂着笑容,他还没有选择翻脸,吩咐道:“来人,上好茶。” 侍从送来茶水,便径自退下。 吕周不曾饮茶,直接道:“镇国侯,你如果仅是侯爵,也就罢了。侯爵,只关联到你一人。然而,你如今不仅是镇国侯,还是陛下任命的姑臧县令。偏偏你一上任,就推行什么摊丁入亩。这个政策,简直荒谬绝伦。你这般任性妄为,那是胡来。老夫今天来,是让你停止推行摊丁入亩策略的。” 林丰笑容更甚。 原来是这样。 林丰一看吕显、马三金等人,登时就明白了。 这些人请了吕周来,是让吕周来撑腰的。如今姑臧县境内,张丰府等各大家族,因为得了林丰的好处,即便他们内心不愿意,可是在贩盐的利益引诱下,还是支持林丰。 以至于,诸多的小家族小地主心有怨言,却是无处发力,也不敢随意出手。 这事情,林丰是知道的。 只是没想到,这些小家族的人,却是能把吕周请来。 林丰想明白了事情,不急不缓道:“安国公说我的摊丁入亩荒谬,我倒是想问一问,哪里荒谬了呢?道理不辩不明,请安国公赐教。” 吕周本就是大喷子,听着林丰的话,似乎林丰还不知悔改。 这更是要不得。 必须要让林丰心服口服。 吕周大袖一拂,强势道:“林丰,你竟是还不知错,真是冥顽不灵,更是顽固不化。你可知道,一旦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会引发多大的动荡?” “姑臧县的人没有,甚至有人抵触,也是影响不大。不是因为这事是正义的,是因为你暂时以利诱之,诱惑了这些大家族。实际上的推行,必然是会遭到阻拦的。” “所以,即便你在姑臧县取得了成功,又怎么样呢?” “这没有代表性。” “所以你想在大秦境内推广,那时不现实的。你可曾考虑过,一旦大规模推广摊丁入亩,最终的结果,必然是整个大秦,无数的勋贵、大家族都抵制。” “你在姑臧县,有小恩小惠引诱。可是在大秦境内,还有什么利诱其余真正的世家大族呢?” “到时候,夏国、晋国和齐国还没有攻来,大秦内部就要乱了。大秦,甚至会因此而朝野动荡。毫不客气的说,你这般的做法,那就是胡来,是想当然的施政。” 吕周很是得意,捋着胡须道:“你说说,老夫说得如何?” 吕显听得心下震撼。 不愧是安国公,不愧是昔日的吏部尚书,一番话言辞犀利,句句如刀,当真厉害。 马三金以及其余的小家族之主,一个个脸上神色更有些激动。 吕周洋洋洒洒一番话,真是厉害。在吕周的话语中,没有半点从自身的利益角度出发,全都从大秦的角度出发。在这个前提下,林丰无论如何辩驳,都是不行的。 林丰必败无疑。 这些人看着吕周,心下更是佩服,打心底的佩服吕周。打心底觉得,这一次必胜。 林丰看着吕周义正言辞的模样,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吕周横眉怒目,一双眸子瞪大。 他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这便是昔日的文官之首。 自有威势。 林丰淡淡道:“我笑什么,难道安国公不明白吗?我笑的是,安国公一本正经说着违心的话,还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实际上,怀揣的却是肮脏心思,就和青楼的歌姬一样,既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这般行径,我如何不能笑呢?” 第313章 大秦的人心 “荒唐!” 吕周大喝一声。 他即便自朝廷中退下来,可皇帝也赐予他安国公的爵位,还赐予他司徒这一散官职务。 他在休屠县,虽说年迈,那也是德高望重。昔年州刺史沈荃,也是逢年过节,要亲自来拜访。 朝廷中,也是屡屡有恩赐来。 哪里像是林丰,竟是如此的嘲讽,话语中带刺。 “林丰,老夫一腔赤诚之心。可是,你说老夫一本正经说着违心的话,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甚至怀揣肮脏心思,老夫倒要讨一个公道。” “如若你不给一个说法,老夫即便上奏陛下,那也在所不惜。” “不要怀疑老夫的决心。” 吕周直接站起身,他虽说年迈,虽说清瘦,实际上,精气神不错。这一站起身,尤其他动怒之下,更是气势勃发,给人气势压人的感觉。 这是吕周的气场。 林丰仍是坐着,看着动怒的吕周,轻轻一笑,神色轻蔑:“安国公,讨论事情,不是以谁的声音大为准则,更不是看谁站得高,就能决定的,还是得讲道理。” “否则,还讲什么道理呢?” “如果这公道,仅仅以年龄论,安国公比我年长很多,甚至按照岁数,能当我祖父,乃至于当我曾祖父。我根本不必讲道理,按照你的年龄,直接认输得了。” 吕周面颊抽了抽。 那深邃的眼眸中,多了一抹忌惮。 林丰这小子不简单,一番话连削带打,把他的气势压了下去。甚至吕周带给林丰的压力,也消弭无形。要知道很多人在吕周的面前,都是心下惧怕。 林丰,丝毫不受影响。 这不是简单人物。 林丰一番话以年龄论,就是故意嘲讽吕周,使得吕周要按照林丰的路子来。 吕周道:“老夫倒要听听你的高见。” 林丰不急不缓的道:“安国公,我没有什么高见,我做事情,一向是摆事实讲道理。这,就是最简单的高见。你说在大秦境内推行摊丁入亩,会造成巨大的影响,这一点,我的确承认,会有人拥护也会有人反对。” “实际上,任何一条政策,尤其是触及到权贵的利益,怎么可能没人反对呢?” “不反对,才不正常。” “事情回到姑臧县,在姑臧县境内,我看了土地情况,有一千三百六十五平方公里。一平方公里的土地,差不多一千五百亩。姑臧县境内的面积,换算过来,有两百零五万亩地。” “算起来,这很多吧?” “实际上姑臧县境内,西北部和西部多山,东北部多荒漠,真正能居住的区域,也就是能耕种的区域,只有中部及东南部,面积连三成都不到。” “换算下来,也就六十万亩地左右。” “在这六十万亩地中,姑臧县城,以及地方上的村镇村落,还有各地的山体,这些都无法耕种,偏偏占了一定的面积。抛开了这些后,能剩下多少呢?” “按照好的方面计算,暂定六四开,土地占六,山体、城镇、村落占四。” “实际上,因为姑臧县的地理环境,不像是江南水乡,不像是夏国沃野千里的平原。姑臧县境内山石多,即便是好的地方,仍是连绵山体多,山体、城镇等四成是少了的。” “按照这个换算,能耕种的土地,也就只有三十六万亩左右。” 林丰盯着吕周,目光灼灼,眼神无比的锐利,沉声道:“安国公,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老夫不知道。” 吕周很是强硬,他直接道:“老夫只知道一点,你的话不过是话术。罗列数据,能有什么用呢?” 林丰嗤笑道:“如何没有用处呢?如果数据没有用,地方上的百姓人口,何必编造户籍黄册,统计人口。地方上的土地,何必要编造土地黄册,要清查地方上的土地。” “数据的重要性,在于朝廷能通过数据,知道地方上的情况。” “言归正传,回到土地上来。” “姑臧县境内能耕种的土地,占三十六万亩左右。你可知道,姑臧县杨家掌握了多少,足足三万多亩地。实际上的数据,会更多。因为这三万多亩地,仅仅是清查出来的,还有很多未曾查出来。” “一个家族,占了姑臧县一成多的土地,你不觉得荒谬吗?” “另外,姑臧县以张家为首的各大家族,他们掌握的土地,拢共约莫有十万亩左右。姑臧县三十六万亩地,杨家、张家等,就占了十三万多亩,占了三成多一点。” 林丰眼神愈发的锐利。 涉及到数据,他都是烂熟于心,这些是林丰必须了解到的。 吕周神色愈发严肃。 他听着林丰的话,更是感觉到林丰的难缠。 林丰继续道:“官府方面掌握的土地,我清查了土地黄册,实际上,不足六万亩。另外,姑臧县境内的小家族小地主,占据的土地差不多十三万亩左右。这些小家族小地主,约莫两百一十家左右。” “这样核算下来,已经三十二万亩地。” “最终,只剩下四万亩地。” “要知道整个姑臧县的百姓,就占四万亩地,你知道这个是什么概念吗?” “万千百姓,就靠这四万亩地过日子?” 林丰眼神冷冰冰的,看向吕周,神色更带着嘲讽,说道:“按照人头征税,百姓不堪重负,已经愈发艰难。而大家族,掌握了最多的土地,却不怎么缴纳赋税。” “世家大族,以及勋贵的人,享受着一切,鲸吞着朝廷的土地,肆意作威作福,成为人上人。然而地方上的百姓,却是无比的艰苦,甚至生活都难以为继。” “这些掌握了大多数土地的人,不该多缴税吗?” “摊丁入亩,是为了使得贫者恒贫的局面改变,否则,大秦便愈发的贫穷。一旦地方上的百姓,生活都过不下去,朝廷还哪里去征税?当百姓都活不下去,还有什么大秦?” 吕周面色一变再变。 他没想到,林丰竟有如此详实的数据,甚至这一番话堪称厉害。 吕家也是大家族。 吕家也占据无数的土地。 只是,吕周本身是大家族的代表,他今天来了,即便明白林丰的意图,吕周却不会退让。 吕周也有自己的立场。 吕周直接道:“林丰,即便你的话有道理。可是,老夫还是那句话,当你的这个政策,得罪了大多数人,那就注定不得人心,就注定会失败。甚至,会引发大秦的动荡,使得大秦崩溃。所以,老夫仍然认为不妥当。” “错,你是大错特错!” 林丰强势否定,说道:“大秦的多数人,不是你特指的权贵和大家族,大秦的多数人是百姓。大秦的人心,也是百姓的民心,不是这些贵族的贪婪心。大秦的根基,不是靠大家族保护,是靠大秦的百姓和将士,才有大秦的江山永固定。” 第314章 林丰的个人秀 吕周闻言,那布满了褶子的脸上神情,陡然发生变化。 大秦的百姓! 大秦的人心! 林丰的一番话,堪称是雄辩,更是振聋发聩。 吕周的心底,都是为之赞叹,只是吕周不能退。他这一次来刁难林丰,代表的不仅是他吕家的利益,也是为了其余诸多家族的利益。一旦吕周如今退了,接下来,摊丁入亩的策略,必然在大秦境内推行。 世家大族,必然大受影响。 吕家,也不例外。 吕周深吸口气,打起精神,强势道:“林丰,甭管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那就是一个问题,摊丁入亩政策,在姑臧县靠你利诱推行。可是摊丁入亩在大秦境内,难以推行。强行推动,必然是举国动荡,你便是祸国之人。” “哈哈哈……” 林丰听得陡然大笑起来。 吕周问道:“你笑什么?” 林丰回答道:“我笑的是,你吕周虽说一把年纪了,可是也不该如此蜜汁自信的认为,大秦有人敢造反?” 吕周说道:“一件事遭到无数人的反对,为什么不造反?” 林丰摇头道:“原本我认为,你吕周昔年在朝中,是敢于谏言的诤臣,是真正的正直之人。如今看来,却是高看了你。或者说,你已经快八十岁,只顾自己的利益,也更是失去了判断力。” “我来问一问你吕周,历来国家破败的根源,在于哪里?” 林丰直接开口询问。 只是这个问题,有些广泛,不容易回答,可是如果要回答,人人都可以说两句。 吕周昂着头,强势道:“你这个问题,太简单,而且也没有任何的价值。老夫耐着心思,还是回答你。历来国家的破败,是因为出现了昏君,举国反对,朝野内外抵制,国家会破败,以至于天地翻覆。” 林丰嗤笑道:“从这一事情,可以看出,你吕周不过是靠和陛下作对,换取了一些名声而已。靠你的那点能耐,哪里能治理偌大的一个大秦。你连王朝兴衰破败的根源,都不怎么清楚,无法看透现象看到本质,让人失望。你这一辈子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 吕周听得林丰的话,气得身子都轻微颤抖。 他怒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被林丰指着鼻子挑衅,甚至如此鄙夷他。 实在狂妄。 林丰简直是一介狂生。 吕显这时候更是气急,好歹吕周是大秦昔日的重臣,在大秦也是德高望重的人,连皇帝都礼敬三分。林丰这里,对他老人家没有半点的尊敬,实在是不应该。 吕显看不下去了,直接站出来,呵斥道:“林丰,你这般行径,实在是太狂妄了。” “你是谁?” 林丰开口询问。 “在下吕显。” 吕显被林丰盯着,心头发虚。 可是,如今他们和林丰已经没有缓和的余地,所以强势回答。 林丰说道:“吕显,本官和安国公说话,焉有你一个小辈插嘴的份儿?你是有爵位在身,还是有官职在身?既然你什么都没有,那你插嘴便是自以为是,没有分清楚自己的身份。” 刷! 吕显面色陡变。 他眼中更流露出一抹惊惧。 “再肆意插嘴,本侯直接安排人,打烂你的嘴巴,再把你叉出去。” 林丰直接说了一句话。 他不再看吕显,目光一转,又看向吕周,强势道:“安国公因为我的话,气得身体颤抖。莫非,你是不赞同吗?” 吕周道:“老夫就是不赞同,老夫倒要听听你这个嚣张跋扈的镇国侯,能说出什么高见?” 林丰说道:“这个事情,其实是很简单的。朝廷的衰亡破败,有皇帝昏聩的原因。可是,这不是本质,只是诱因罢了。皇帝昏聩后,导致的结果是什么?” “第一,朝政混乱,一个个朝廷的官员,只知道结党营私,党同伐异,相互攻伐。所有人都不理政务,不做事,只是靠一张嘴画大饼,只知道为了权利争斗。” “第二,地方的官员没有廉洁羞耻之心,竞相欺压百姓,恨不得把百姓压榨干净。甚至地方上的官员,就是去为了捞钱,就是为了榨干百姓的血汗钱,以便于自己富得流油。” “第三,最后的根本,是百姓无法生活,民不聊生,以至于百姓揭竿而起。” “百姓活不下去,才会揭竿而起,这是王朝衰败的本质,是国家无法延续的根本。只要百姓但凡有一丝活下来的机会,但凡还有一丁点活下去的希望,百姓不造反,王朝都会延续。” 林丰的话语,极为强势。 逻辑,也是清晰。 吕周听得林丰的话,眼中一亮,林丰这一番话极好。 是这个道理。 吕周却是不曾承认,反击道:“林丰,即便你的这一番话,有一定的道理。然而实际上,这事儿和大秦的摊丁入亩,没有任何关系。这的话语,只是一些无足轻重和无关紧要的废话。” “唉……” 林丰叹息一声。 “这人老了啊,便自以为是,甚至脑子也转不过来。” “我的话,怎么会没有关系?” “你吕周当着我的面,口口声声说,摊丁入亩会导致大秦动荡,会导致大秦天翻地覆,甚至夏国、齐国和晋国这些都会来攻伐。实际际上,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呢?” “就是我先前提及的缘由。” “摊丁入亩的政策,殃及的是真正的豪绅大族,没有影响到朝廷的根本。” “甚至摊丁入亩的政策,减轻了百姓的负担,使得百姓能更好的生活。原本的大秦百姓,虽说艰苦,实际上,却也能继续安居乐业。如今,摊丁入亩的政策宣贯下去,无数百姓拍手称庆,无数百姓高声欢呼赞许。” “百姓都支持,且站在朝廷一方,天下的豪绅大族,他们要造反,哪里来的人?” “仅仅靠豪绅大族那点私兵吗?” “真是笑话。” 林丰语气愈发严厉,他看着吕周时,眼神更是咄咄逼人,没有半点的留情。 吕周的面色,阴沉了下来。摊丁入亩的政策,的确是百姓欢呼,因为摊丁入亩后,许多的百姓身上负担减轻。 百姓,是向着朝廷的。 百姓,不可能抵制。 在这个前提下,富商豪绅就是被孤立的,想煽动叛乱都做不到。 林丰继续道:“如今的大秦,地方上的官员,难免有贪污受贿的人,这是历朝历代都无法解决的难题。可实际上,大多数的官员,依旧兢兢业业,努力治理地方。” “大体环境,是吏治清明。” “朝中皇帝陛下更是励精图治,朝中大臣一心为了大秦而努力。” “在这个前提下,大秦稳如泰山。” “哪个大家族,敢跳出来造反?只要是造反,那就是死!朝廷兵马,随时可以调动。就拿姑臧县来说,谁敢造反?甚至在威武郡境内,以及凉州境内,谁敢造反呢?” “没有人敢造反!” 林丰强势道:“世家大族的出手,顶多扰乱地方,可只要他们敢于和朝廷为敌,最终的结果,便是朝廷直接诛杀。所谓的世家大族,豪绅富商,这些敢于阻拦摊丁入亩政策的人,都是纸老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轰!! 吕周的脑中,仿佛有惊雷炸响一般。 林丰的话,把他所有的坚持都炸得粉碎。他最大的倚仗,是摊丁入亩的策略,一旦大规模在大秦的推行,最终的结果,那就是引发大动荡,引得无数人反对。 甚至地方上可能还有叛乱,可是如林丰所说的,几乎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敢反叛。 只有少数人敢反叛。 林丰这是算准了这些豪绅大族,不敢真正的厮杀作乱。 林丰却是得理不饶人,他原本是尊敬吕周的。然而吕周要为世家大族撑腰,要保住家族的利益,林丰和吕周之间就是敌人,林丰就不可能束手。 他,必然要痛打落水狗的。 林丰继续道:“吕周,实际上你也太自大,你认为许多的大家族会反对。可是,他们不可能反对的。因为本官在姑臧县境内,是以利益引导。在全国范围内推广时,本官也不会强行推动,会给予一定的好处。” “只要这些大家族的人,支持朝廷摊丁入亩,朝廷不会一刀切,会在前几年给予一定的优惠,逐步再提升税额,最终达到一个合理的水准。有了一个缓冲,这些人敢于造反吗?” “不可能的。” 林丰的话,极为笃定。 世家大族的人都贪生怕死,怎么可能造反,那是不可能的。 “你,你……” 吕周心下震惊。 看向林丰时,神色更是惊叹。 林丰好厉害的心计。他来的时候,想着林丰不过是一个年轻人,虽说厉害,实际上,终究是年龄所限,林丰不可能再怎么的厉害。 如今看来,林丰太厉害了。 林丰继续道:“安国公,本官做事情的态度,一向很简单。朋友来了,好酒好肉伺候着。可是,豺狼虎豹来了,那就是只能是刀剑招呼。” “今天的事情,看在你安国公的脸面上,给你几分薄面。这事情,到此为止。接下来,姑臧县境内的家族,全力支持推行改革。否则,休怪我下手狠辣,要彻查吕显等人。” 吕周咽了一口唾沫,他一时间有些犹豫。 该怎么办呢? 吕周如果现在退了,这里的消息传出后,必然引发整个姑臧县乃至于凉州的议论。他吕周堂堂安国公,昔日的朝廷重臣,却是败给了林丰。 甚至,一旦摊丁入亩的策略贯彻下来,休屠县吕家必然受到影响。然而他如果不退,也赢不了林丰。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使得他无法辩驳赢。 吕周深吸一口气,他终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因为他考虑的还是利益。 打不赢,就只能认怂,保住手中能保住的利益。 吕周大袖一拂,道:“林丰,姑臧县的事情,老夫不再掺和。可是,休屠县不是姑臧县,老夫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在全国贯彻。我大秦境内,要推行摊丁入亩,势必会引发冲突的。” 林丰嗤笑道:“吕周,到如今,你依旧还在死撑,还认为会引发冲突。你这想法,真是笑话。我可以告诉你,摊丁入亩的改革,是陛下亲自准许,朝中重臣议定的策略。” “如今夏国内乱,自顾不暇。晋国和齐国是大秦的盟友,他们不会攻打大秦,也无法攻打大秦。至于北燕,更是区区小患,不足挂齿的。” “大秦没有外部的敌人,你认为凭区区大家族,能颠覆大秦吗?” “这一事,势必会推行的。” 林丰说到这里,他直接站起身,眼神更是锐利,强势道:“实际上,我期待大秦境内的大家族捣乱反对。为什么呢?因为大秦缺钱。大秦不能明目张胆杀人夺财。可是这些人造反,那就是机会。” “杀了这些人,朝廷可以获得大批的钱财和粮食。” “本侯在姑臧县灭了杨家,得了二十万两黄金,以及二百三十万两银子。甚至,还有数不清的粮食。灭了沈荃,得了五万两黄金,以及三十万两白银。” “这些钱,来得太快了。” 林丰说道:“如果是这些要反对的大家族,很快跳出来,本侯可以挨家挨户的诛杀。一家一家下来,每一家几十万两银子,还有诸多的粮食,朝廷就不缺钱了。我,巴不得他们来捣乱。” 嘶! 吕周倒吸了口凉气。 他心中都是震惊。 林丰竟还有这样的歹毒心思,简直是凶残,甚至这可能就是林丰挖的坑。 吕周不得不承认,林丰如果要诛杀各大家族,根本没有人能阻拦。原因很简单,朝廷的精锐都在,赢九霄也有强横的影响力,大秦军队在赢九霄的手中,不可能有任何的变化。 军队不出问题,大秦乱不了。 吕周心中忽然也开始怕了,因为按照林丰的策略,按照这样的情况来,根本就无法阻拦。 抵抗,就是找死啊。 这就是个坑! 吕周心中后悔了,更清楚他所代表的家族利益,在这样的大势和大策略面前,要抵抗就是直接被碾压。 吕周一瞬间,有了决定,他双手合拢,拱手道:“镇国侯,老夫错了。此番来县衙,是老夫的错谬。这一次,老夫直接回转休屠县,甚至摊丁入亩,老夫也不再去管,不发表任何意见。” 林丰心头冷笑。 吕周这老家伙,够奸诈的,见机不妙,立刻就改变策略。可这一事情,哪里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林丰不会善罢甘休。 第315章 胁迫吕周 林丰嗤笑道:“安国公人老成精,真是会推卸责任。先前来的时候,你气势汹汹,老而弥辣,一副要把本侯生吞活剥的模样。如今安国公直接一句话,就撇干净自身的责任,要脱身出去。这,怎么可能呢?” 吕周布满老年斑的面颊,彻底冷肃下来,那眼神更是凝重。 被算计了。 或者说,他自从见了吕显就败了。 一直以来,吕周倚仗的是大秦如果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大秦诸多贵族和大家族,都会来抵制这一政策。所谓法不责众,朝廷的一项政策,遭到绝大多数人抵制,朝廷就难以承受这个后果,必然投鼠忌器。 这是吕周的判断。 吕周却忘记了,朝廷下了决心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没有人能阻拦。 大秦的勋贵、各大家族挡不住。 你想要鱼死网破,问题是大秦实力强横,鱼死了,大秦这一张大网也不会破掉。 吕周心下冰冷,看着林丰冰冷的眼神,甚至林丰这时候轻松惬意,已然是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样。吕周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心神,缓缓道:“林丰,老夫不介入摊丁入亩的事情,不阻拦你施政,你还要怎么样?” 林丰摇头道:“这自然不够。” 吕周道:“你要如何?” 林丰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安国公对外表态,说摊丁入亩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策,且公开表态支持摊丁入亩。本侯也会安排人运作一番,在威武郡乃至于凉州,以及大秦境内,宣传安国公支持的事情。届时,天下人都会知道,你安国公吕周虽说年迈,却是一心为国,是国之脊梁,是国之楷模。” “不可能!” 吕周直接拒绝。 开什么玩笑? 一旦在大秦境内宣传,等于是他被抛出去吸引所有贵族的怒火。 无数的大家族,都会抨击他。 吕家会承受无数的非议,甚至,吕家会承受巨大的打击。他都已经是老胳膊老腿的,甚至脖子都已经快入土的人,却是要承受这般的压力,吕周自是不乐意。 林丰耸了耸肩,叹息道:“罢了,既然安国公不乐意,你自行离去就是。” 吕周神色更是凝重。 自行离去? 林丰这样的人,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他所了解到的林丰,是对敌人一向是果决。 杨家和林丰为敌,被灭门了。 沈荃和林丰为敌,也被灭门。 他如今和林丰为敌,林丰却一声不吭,直接让他离开,怎么可能呢? 这不符合林丰的风格。 绝对有阴谋。 吕周和林丰的一番对话,足以判断出林丰这厮,极为阴险狡诈,更是杀伐决断的人。这样的人,会在和他发生了冲突后,还要任由他离去,更是绝不可能。 吕周沉吟道:“林丰,到底要做什么?” 林丰笑了笑道:“我做什么,就和安国公无关了。不过安国公询问,我也可以说一说。或许,外面会传出某某消息,安国公的家人为了利益,勾结了北燕、羌胡。” “亦或者是安国公一直赋闲在家,实际上内心不满陛下,认为陛下对不起你。甚至于,安国公极力的抵制摊丁入亩,阻拦陛下制定的国策。” “当然,也可能是其他的问题……安国公一把年纪了,家族也大,料想总有诸多的问题。” 林丰道:“有了这些问题,很快蒙鳌会率领大军,抵达休屠县,直接查封吕家。毕竟我的手中,有陛下赐予的调兵虎符,要扫荡地方上的混乱,还是做得到的。” 吕周听得更是气愤。 林丰这小子,当真是不择手段。 他怎么可能对陛下不满? 他怎么会勾结北燕? 吕周沉声道:“林丰,老夫虽说已经致仕,好歹是国公,可以上奏陛下,陈述事情的经过。” 林丰道:“上一个和我一起上书陛下的人是沈荃,他上书陛下弹劾我。然后,我也上书陛下弹劾沈荃。最终,黑冰台的赢五来了姑臧县,便直接处死沈荃。” “安国公,你致仕十多年,和陛下的关系,早就疏远了。尤其,你为大家族张目,要抵制摊丁入亩的策略,更是会引发陛下的厌恶。我不仅是执行陛下政策的人,也是陛下的孙女婿,是太子的女婿。” “我林丰,深得陛下信任。” “你认为,你我同时上奏弹劾,陛下是信任我,还是信任你呢?” “更何况涉及到摊丁入亩的政策,你吕周最先跳出来,正好用你来祭旗立威。” 吕周的心沉了下去。 他发现林丰这里,简直是极难以对付。林丰还是皇帝的孙女婿,还是东宫太子的女婿,这背景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有威望,可林丰和皇帝是一家人啊。 皇帝自然是相信林丰? 吕家是地方上的大家族,真要查,吕家也有问题。 吕周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心中一时间左右为难了。 “林丰,你到底要干什么?” 吕周开口询问。 话语中,没了先前的底气,反倒是对林丰多了惧怕和浓浓的忌惮。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其实简单,安国公站出来,公开支持摊丁入亩的政策。事实上,摊丁入亩是大秦接下来要推行的国策,只是由我在姑臧县试点,看一看情况而已。” “正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朝廷要实施新的国策,安国公全力支持,必然使得陛下圣心大悦。这对安国公的家人,是有帮助的。” “据我所知,安国公一脉,自你致仕后,虽说有做官的人,却没什么影响力。安国公表态支持,便是你的机会啊。” “天下间的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朝廷为什么要扶持安国公一脉,自然是安国公立下了大功。所以,安国公出来支持,换来的是子嗣的未来。” “别说什么摊丁入亩触犯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实际上只触犯了少数人的利益。只要地方上百姓的生活过得去,这些人掀不起大浪,顶多是捣乱罢了。” “皇祖父坐镇大秦数十年,威望极高,谁敢出来造反?” “找死吗?” 换做夏国境内的情况,你要推行摊丁入亩,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天下已经是乱了,百姓生活很是艰难,你还要大刀阔斧改革。地方上的大家族一煽动,就会有许多的百姓跟着造反。 甚至举国烽烟四起。 大秦却不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一方面民风剽悍,另一方面百姓生活虽说贫苦,却能过得下去。最重要的是,赢九霄励精图治,对军队的掌握很强。 除了赢九霄,没有人能调动军队,只要地方上有乱子,赢九霄直接可以扫荡。另外大秦朝廷中,全都是赢九霄的人,各地贵族反对,也没有人能掀起大浪。 朝廷稳定,地方稳固,这是基础。 吕周听到了林丰的话,眼眸幽深,心中迅速的权衡着利弊得失。 吕显心中却是无比的担心,他也顾不得这么多,连忙道:“安国公,切莫被林丰蛊惑啊,他是强词夺理。” “给我打出去!” 林丰低喝一声。 衙役上前,直接把吕显打了出去。 马三金等人,看到这情况,哪里还敢插嘴,都是惴惴不安。他们原本和吕显一起,带着吕周来,是要借助吕周的威望和影响力,使得林丰放弃摊丁入亩。 没想到,吕周分明可能要帮林丰。 林丰趁热打铁,再度道:“安国公,你已经是一把年纪。到了你这个年纪,权势、钱财已经是过往云烟,还图什么呢?图的是子孙后代繁荣昌盛,图的是家族愈发兴旺。话不多说,请安国公做出决断吧。” “好,我同意。” 吕周一咬牙,直接回答。 林丰脸上露出笑容。 事情成了。 林丰要对付吕周,实际上很容易,只是吕周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且和林丰不算是直接的矛盾。 其价值更大的。 把吕周用起来,才是王道。 第316章 小人物的魄力 林丰直接道:“吕公既然同意为我驱策,助力我推行摊丁入亩,暂时,就在姑臧县逗留几天,了解摊丁入亩的情况,再去地方上,你看如何?” 吕周道:“都依你。” 他如今,没有其他的选择,任由林丰摆布就是。 林丰当即让人收拾客房,安排吕周在县衙住下,马三金等人,只能灰溜溜出了县衙。 马三金一出来,看到县衙外面的吕显,便气不打一出来,他愤恨道:“吕显,你看看你找的是什么人。安国公这老匹夫,明明是来反对林丰的,可是如今,竟站在林丰一方。如果没有他,也就罢了。他如今也帮林丰,我们更是困难。” “这一切,都是怪你。” “你识人不明,导致我们受影响。” “这一次失败的责任,都在你的身上。” 马三金很是严厉,他受了气,如今便是直接撒在吕显的身上。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全都是指责吕显。 一个个的指责,使得吕显内心也生出怒气。他一贯不是任由欺压的主儿,强势道:“马三金,这事儿能怪我吗?当时面对着林丰,我敢直接插嘴说话。你马三金呢?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畏畏缩缩的。如今出了县衙,你就要逞威了吗?” “你……” 马三金更有些怒了。 吕显直接打断马三金的话,继续道:“你敢逼我,我直接追随林丰。” “哼,我们走着瞧。” 马三金大袖一拂,径直离开。 其余人唉声叹气,也是各自离去。 吕显站在县衙大门口,看着巍峨的县衙,内心却无比的失落。这一次针对林丰失败,尤其吕周还站在林丰一方,他这样的小门小户还怎么办呢? 吕显仍是站在门口,他不曾离去,内心更犹豫。发生了今天的事情,吕显心中更是清楚,连吕周都扛不住。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抵挡呢? 挡不住的。 如果现在离开,他得罪了林丰,未来必然遭到针对,更是难以活下去。 吕显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 很快,他下了决定。 既然挡不住,就加入林丰麾下,反正马三金等人都瞧不起他,都怪罪是他造成的。吕显一咬牙,上前走到县衙门口,看向门房,恭敬道:“烦请通报一声,吕显求见林侯爷。” 说着话时,吕显递上了些银钱。 门房接过来,吩咐道:“我去通报一声,侯爷见不见你,那就另说了。” 吕显连忙道谢,心中却是忐忑。 林丰是否会见他呢? 时间一点点流逝,吕显内心愈发的忐忑,担心林丰不见他。好半响后,门房出来,吩咐道:“跟我来。” 吕显顿时激动了起来。 机会来了。 他迅速跟了上去,很快来到书房外,门房摆手示意他进入。吕显又深吸一口气,才跟着进入了房间中,便看到了坐在案桌面前的林丰。 扑通! 吕显推金山倒玉柱般,直接跪在地上。 “林侯爷,吕显意图阻拦摊丁入亩的国策,罪莫大焉,请林侯爷治罪。” 没有多余的话,吕显直接请罪。 这是得罪林丰的结果。 林丰看着吕显,他直接道:“凭你要阻拦摊丁入亩的国策,你还不够格。你如果仅是这一事情,可以离开了。” 吕显自是不愿意的。 摊丁入亩是既定的策略,连吕周都变了,他要追随林丰。 吕显连忙道:“回禀林侯爷,小人已经是想明白,小人愿意改变。小人家中有三千七百余亩地,愿意全部献给朝廷,捐献给县衙,请林侯爷接纳。”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惊诧。 吕显这人有些机灵啊,先前吕显当着林丰的面,敢于出口阻拦,这是吕显的胆魄。如今捐出家财,这是吕显的谋略。 能屈能伸! 而且,能判断句式。 林丰不在乎吕显有多少的图谋,他推行的策略是大势所趋。恰恰是吕显有所图,吕显这个人才有利用的价值。 林丰道:“你把所有的田产,都捐献了,何去何从呢?” 吕显道:“愿为侯爷一小卒。” 林丰说道:“吕显,要为本侯做事,是要得罪人的。” 吕显道:“小人不怕。” 林丰说道:“你有野心,本侯给你机会。如今推行摊丁入亩的策略,已经宣贯了下去,甚至已经在清查地方上的土地。你的任务很简单,带着衙役去姑臧县的各地村落,宣传摊丁入亩的政策,使得人人都知道。” “官府即便安排了人宣贯此事,实际上影响还不够。只要这一事情完成,本官允你进入县衙做事。另外,你家中的几千亩地,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自己收着吧。” 吕显的脸色,一下激动了起来。 成了! 他赌对了。 林丰这样的大人物,不会和他一般计较,果真是如此。 吕显道:“小人一定完成任务。” 林丰道:“别忙着答应,去地方上宣传,是有危险的。” 吕显要做的事情,看似是简单。 实际上,不轻松。这些地方上的大家族,惹不起林丰,不敢和林丰正面作对,但是要收拾吕显还是办得到的,要打吕显一顿,更是轻而易举。 林丰摆手道:“你去找桓肃之报到,再带上几个衙役,去地方上吧。” “喏!” 吕显恭恭敬敬的应下。 他站起身,又向林丰揖了一礼便退下。 林丰倒是有些期待吕显,能否做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算是一步闲棋。 林丰接下来的数天时间,专门带着吕周在姑臧县城内转悠,借着公共场合让吕周表态,宣扬吕周支持摊丁入亩的政策。 同时,也有林丰安排的人宣传造势,吕周作为安国公,是大力支持摊丁入亩政策的。 进入了五月下旬,天气愈发的热了。林丰不觉得有什么,吕周却是受不住奔波,接连向林丰请辞,最终林丰利用完吕周,才放任吕周回休屠县去。 吕周如今是绑在林丰这里,是支持摊丁入亩的,不可能再有什么改变。 吕显方面也在地方上宣传,据衙役回来禀报,吕显很是得力,大多数百姓对吕显都拍手称赞,更拥护摊丁入亩的政策。即便是这般,吕显也被人打了,甚至遭到围殴。 偏偏事情发生时,是在旮旯角落,根本就找不到是谁? 只能是吃哑巴亏。 好在摊丁入亩的政策,彻底执行了下去,地方上的小家族也根本再也不敢冒头了。 五月二十八,这一日天气有些阴沉。 林丰想着莲华山的事情,把县衙的事情交给了崔元屠,便带着高小鱼出了县衙,往莲华山的方向去。 他要去看看修路的情况。 第317章 民心归附 林丰带着高小鱼往莲华山的方向去,不曾乘坐马车,而是骑马赶路。这一路速度很快,即便莲华山距离县城很远,林丰也只用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就抵达了莲华山附近的山体。 这片区域,道路开始崎岖起来。 山路开始多了。 因为山路难行,林丰和高小鱼中途下马,把战马找了处人家寄放,便徒步往莲华山去。 走了不远,便抵达附近山路。 从这里开始,要开始攀登山路,且道路更为崎岖。恰恰是从这里,就有了百姓开山修路,要把陡峭难行的山路,变成能通行的道路。 原本的山路,是沿着陡峭的山体,慢慢的爬上山。登顶后,再又慢慢下山,又是连续好几座山,最终才会抵达莲华山。 这样的山路难以运盐,所以便打造山路。其最简单的办法,是开凿环山道路,虽说道路崎岖,但这样的环山道路,却能便于运输和行走。 这是唯一的办法。 林丰看到了修建道路的百姓。 许多的百姓,都在做工。 恰恰是人多,所以这条道路的修建速度比较快。林丰走近了过去,四处打量,百姓做工时很是认真,也很是卖力,没有什么人偷懒。 林丰如今和高小鱼来,是换了普通的衣衫。 所以,看不出身份。 走了一段时间,抵近中午,这些干活的人都停下来,拿着自己的碗,去专门开饭的地点打了饭菜,然后各自吃饭。 林丰先是去打饭的地点看了一遍,饭菜还算不错。然后,他又回来,目光扫过,看到一个相貌憨厚,体格颇为壮实的中年人,捧着一个大陶碗在不远处坐下来。 汉子不曾立刻吃饭,从衣服中,取出一块很普通的手帕,在手帕中又放上了一张粗纸。汉子用筷子自陶碗中挑出一坨一坨的肉。这肉很大块,而且很肥,是极好的肉食。 几乎所有的肥肉,全部搁在纸上,小心翼翼包好。 然后,又裹好手帕。 最终汉子把这一包肉搁在怀中揣好,汉子才拿起碗开始吃饭。 “大哥,贵姓啊?” 林丰到了汉子旁边蹲下来询问。 中年汉子抬头看了林丰一眼,憨憨一笑,回答道:“俺叫黄山。” 林丰问道:“黄大哥,山中修路这事儿怎么样?我听人说,许多人来这里做工,都能挣到钱。我家中有几个兄弟,也没事儿做,都犹豫要不要来试一试。可是,又担心被克扣工钱之类的事情。” 黄山一听到林丰的话,停下吃饭,脸上露出笃定的神情。 甚至,神情颇为严肃。 黄山道:“山中修路一事,还得感谢咱们林侯爷。他来姑臧县担任县令,先免除了咱们的徭役,紧跟着又在这里开山修路。官府开山修路,是请我们来做事,每天都有工钱的。” “换做以往的人,那是征发徭役,让我们自己做事,还得自己带上干粮。一切,都是吃自己。不仅家里农忙时节的农活干不了,还完不成事情。” “咱们如今,可算得了老天爷的庇佑,盼来了林侯爷这样的好人。林侯爷早就说了,前面半个月,每天结算工钱。半个月后,半个月一结,免得每天结算耗费时间。” 林丰听到后,心中点了点头。 桓肃之安排地比较合理。 一开始,为了让百姓安心,最好是每天结算。持续半个月的时间,官府有了信用,所有人相信后,就可以半个月结算一次。有这么多的人做事,每天都结算,耗费的时间不是少数。 再者,伙食也是关键。 能让百姓有肉吃,这是最大的宣传。 林丰又问道:“黄大哥你们来这里,饮食不错,我看到许多人都有肉吃。怎么住下呢?这么多人自姑臧县来。偏偏从姑臧县四面八方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抵达的。来回时间多,你们不能回家去,住在哪里呢?” 原本林丰和桓肃之商量的,实际上只管一顿饭。 早晚,根本是不管的。 修路一事,真要早、中、晚都管饭,钱财上的消耗,还是挺大的。只是从姑臧县到莲华山来,不是一星半点的路程,林丰骑着马以最快的速度赶路,都用了一天多的时间。 更何况是其余的普通百姓,他们只能靠自己的双脚赶路。 消耗的时间,太多了。 这一事情也是林丰关心的。 “这就简单了啊。” 黄山憨憨一笑,继续道:“这还是得感谢林侯爷啊,他老人家抽调很多的帐篷来这里。咱们晚上的时候,直接去各自的住处,就可以歇息。” “所有人,都集中住在一起。” “另外,你看我刚才把肉挑出来,是为了我儿子。他也跟着来做事,只是不在一处做工。等回去后,我揣在身上的这点肉,能给他补一补。” “您是不知道,家中的半大小子,能吃穷老子。这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多少都不够,根本没办法吃饱。如今在姑臧县这里修路,林侯爷特意照顾这些半大小子,能给他多一点米饭和馍。” “林侯爷,可是大好人。” 黄山的脸上,有着感激神情。 他神色更是虔诚,继续道:“我们吃饭,不是管一顿午饭,是早、中、晚这里每顿饭啊。” “我们都是穷人,在家里都没有一天三顿饭,可是林侯爷仁义啊。一开始的时候,说只管一顿午饭,早晚我们自己吃干粮解决。可是负责的桓大人,他告诉我们,说林侯爷考虑到乡亲们都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来回不容易,且都住在这里,早晚吃干粮人撑不住,所以早晚都有饭吃。” “早上是肉汤,加上馍馍。中午,那真是肉啊,一坨一坨的肉,有好多的油荤咧。” “许多人家,平日里都没肉吃,顿顿吃馍就不错,能吃饱已经是大好事。咱们不仅有饭吃,还有馍馍,还有肉吃,真是太好了。晚上的时候,也是有馍馍、馒头和肉汤。” “俺黄山在这里,还长了点肉咧,都胖了点。” 黄山嘿嘿一笑,道:“咱们这里,哪个兄弟不感谢林侯爷?以往修路什么的事情,那都是死无数的人,很多人饿死累死。可是我们没有这样的情况,都能吃饱。” 林丰听着黄山的话,心中便彻底安心。 桓肃之安排得极好。 从干活,到吃食,再到住宿,桓肃之一切都安排好,那就很好了。 “这位兄弟,你想让家里人来干活,没什么问题。但是得早一些啊,咱们这么多人干活,哪里是能一直加人,恐怕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不需要人了。” “对啊,林侯爷可是好人啊。你想在这里干活,不能偷懒,不能给咱们姑臧县丢脸。” “咱们做事情,更要踏实,不能辜负了林侯爷。” 周围的一些百姓,这些人吃着饭,脸上更是挂着灿烂的笑容。 笑容极为真诚。 百姓淳朴,谁对他们好,他们都知道,没有人是傻子。桓肃之招揽百姓来做事,且安排帐篷休息,又安排伙食,这些都是以林丰的名义进行,所以百姓自是认真踏实。 “侯爷,你怎么来了?怎么不让人通知一声啊。” 就在此时,韩延来了。 韩延神色欣喜,急匆匆来到林丰的身旁,躬身行礼道:“林侯爷,您有什么事,安排一声就是,怎么亲自来了呢?” 周围百姓,全都齐齐看过来。 林侯爷! 这是县令林丰。 这是镇国侯林丰啊。 周围的百姓,纷纷议论了起来,这些人脸上更洋溢着激动和兴奋的神情。 第318章 包工 “拜见侯爷!” 黄山是最靠近林丰的人,他听到韩延的话,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高声呼喊。 “拜见侯爷!” “拜见侯爷!” 其余附近的百姓,纷纷反应了过来,跟着高呼。 甚至更多的百姓得知林丰来了,激动得跪在地上,神情更是虔诚。 对这些姑臧县的百姓来说,他们如今修路能赚钱,甚至每天能有肉吃,那简直是神仙般的生活。这一切,都是仰仗林丰。所以见到林丰的真人,自是纷纷跪下高呼。 在黄山等人的跪地高呼下,其余人也纷纷围过来,许多的百姓汇聚。 跪地高呼的人,越来越多。 现场,如山呼海啸。 林丰看到这一幕,他等百姓的高呼声渐渐平息,才让周围的人站起身。他看着一个个拿着碗筷的百姓,这些人神色激动,眼中更有着期待神色。 林丰摆手道:“都起来吧,别跪着,不必多礼。” 所有百姓,这才站起身。 一个个齐齐看向林丰。 林丰继续道:“原本我来莲华山这里看一看,没想暴露身份。没想到,转眼竟是韩延来了,以至于暴露身份。我刚才和黄山聊了聊,得知伙食、住宿还算不错。” “你们过得不错,能有吃的,能吃饱挣钱,那就很好。” “你们都是从四面八方来的,有什么问题,直接禀报。如果受了冤屈,可以到县衙喊冤,本官会为你们撑腰,为你们主持公道,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言归正传,如今是修路。涉及到这一条通往山中的道路,是姑臧县的关键。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干,踏踏实实的挣钱养家,这才是根本,才是最重要的。” 林丰说道:“我唯一能保证的,那就是会让姑臧县越来越好。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一下激动了起来。 无数人,心下欢喜。 有了林丰的话,尤其林丰当着他们的话阐述,百姓心中更是踏实,再无其他的担心。 林丰摆手道:“好了,如今大中午的,你们各自吃饭去吧,吃完饭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一会儿。” 百姓却依旧在周围,各自拿着碗。 林丰带着韩延径直离开了。 走出好一段距离,才没有百姓观望。 韩延跟着林丰,内心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问道:“侯爷,您怎么来莲华山了?这里山路崎岖,也不好走。如今莲华山这边的天气,愈发炎热起来,您没必要往山中来的。” 林丰道:“山中的事,本官必须要巡视一番。不巡视了解清楚,怎么了解地方上的问题。” 韩延道:“侯爷英明。” 林丰和韩延一边走,一边道:“关于百姓在莲华山修筑山路,一切没什么问题。只是如今,这还只是一个开始,所以务必要监督妥当。” “第一,绝不能出现克扣、拖欠钱财的问题,一经发现,杀无赦;第二,这些百姓的伙食和住宿,要继续保持,不能是过了一段时间,就开始退化了。” “第三,进入五月后,天气慢慢进入夏季,要注意炎热中暑的情况,保证百姓不能出现问题。莲华山的这一事情,那是关键,必须要做好。” 韩延点头道:“请侯爷放心,我们都是这般执行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林丰道:“那就好。” 两人往莲华山五莲观去,这一路过去,走了半天多的时间。林丰一众人抵达,已经是夜幕降临,天色很晚。 夜色笼罩,多了一丝凉意。 白天太阳晒着,颇为炎热,可是如今,却是凉意袭来。 林丰进入道观中,桓肃之、张丰府一众人来了。 一众人见到林丰,齐齐行礼。 林丰点了点头,看向桓肃之,问道:“兄长,你们吃过晚饭没?” 走了这么远的路,林丰也有些饿了。 精神,颇为疲惫。 “已经吃了。” 桓肃之说道:“如今时间已经很晚,侯爷肯定没吃饭,我让人准备,侯爷先吃饭。” 张丰府等人也纷纷附和。 林丰和韩延、高小鱼一起,先吃了饭,才带着所有人到了道观的一间房屋中,一众人坐下来。 林丰直接道:“兄长,山中修筑道路的问题,我走访了一遍。如今看来,还算不错。整体来说,百姓很满意,而且看进度应该还不慢,没有多少偷懒以及偷奸耍滑的人。你预计,大概什么时间能完成任务?” 桓肃之回答道:“侯爷,按照目前的工程进度,即便百姓戮力同心,一切在迅速推进,依旧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恐怕最少也是三个月。” “当然,后续再充实人力的人数,速度会提升一些。” “另外,我们也在想办法,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任务。只是我和张公以及其余人商议后,暂时没有其余的办法。所以如今,是按部就班的推进。” 桓肃之道:“总之,我们会想办法,能尽早的修好道路。” 张丰府附和道:“侯爷,如今的速度,已然相当快。有韩延大人每天带着人,四处监督巡逻,避免有人偷奸耍滑。同时,官府给予了充足的钱财、吃食,连住宿都解决了。” “整体上来说,已经相当的不慢。当然,我们也是想早一些完成任务。越早完成任务,也就越早把盐推销出去,能够开始大批的赚钱回本。” 林丰思忖一番,道:“关于加快进步的办法,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侯爷又什么想法?” 桓肃之连忙询问。 盐已经大规模煮盐,甚至还招募了一些人煮盐,这每天都有大批的盐出锅出来。这个前提下,张丰府等人,就等于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钱搁在这里,偏偏拿不到,心中早就求之不得能早些完工。 桓肃之和张丰府等人一样,也是想改进办法。 偏偏,一直没有办法。 林丰道:“如今修路一事,是每天多少工钱,实际上,即便百姓努力,可是这一开凿山路的模式,百姓不会动脑子,也不会全力以赴。因为,他们每天的钱一样,不论怎么样,都能得到钱财。所以,那就改变策略,实施包工的办法,充分发挥百姓的能力。” 桓肃之问道:“如何包工呢?” 张丰府等人,也都是一个个齐刷刷的看过来。, 包工!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倒是懂得修路的方式,只是其余的方式,没有任何的了解。所以林丰一提出新的想法,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他们都是内心期待着。 第319章 直接敲打 林丰解释道:“所谓的包工,其实很简单。按照目前的修路进度,修一公里路需要多少天,以及结算下来要耗费多少钱,这是能计算出来的。” “那么,就把钱的数额定下,甚至可以再稍稍上浮一点,给予更多的预算金额。然后,把一公里路承包下去。所谓承包,便是这一公里路,多少人负责修路我不管,你多少天完工我不管,我只管你修完结算钱财。” “你早完工也是这么多钱,晚完工还是这么多钱。” “也就是说,你完工的速度越快,赚得到钱也就越多。这,就是所谓的包工。” 林丰环顾众人,道:“明白了吗?” “妙啊!!” 张丰府眼前一亮,他捋着颌下的胡须,然后双手合拢,拱手道:“林侯爷真是妙计,这样的做法,能最大限度让百姓全力以赴做事。只要是早些时间完成,平均下来,每个人赚到的钱更多。所有人,都会全力以赴,会争取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事情。” 桓肃之附和道:“侯爷的办法,的确解决了一些人偷奸耍滑的问题,这更为精妙。如今一天一天的推进,许多人实际上速度不快。改变了策略后,便不一样。钱就搁在面前,百姓做事越快,就能赚到更多的钱。” 韩延道:“侯爷英明。” 此刻的韩延,内心更是期待。 跟着林丰有前途,沈荃这人贪婪,又没有足够的能力,跟随沈荃没什么前途。 林丰不一样。 有前途,有背景,还有能力。 韩延想了想后,直接道:“侯爷,包工的策略,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卑职认为,这安排也容易出问题。” 林丰道:“什么问题?” 韩延回答道:“修路是包工下去,那么修路自然有负责人。这负责一段路程的人,就极为关键。一旦这个负责的人,肆意克扣钱财,乃至于还有其他的想法,那就麻烦了。” 林丰道:“你认为该如何?” 韩延精神一振。 他提出来,自然是有想法的。不能只提问题,没有解决的办法。 韩延再度道:“侯爷,卑职认为要安排,实际上不复杂,只需要再安排一个监督的人即可。只要多了一个监督的人,也就不会出现贪墨的情况。甚至,能进一步了解施工的情况,随时向侯爷禀报。” 林丰赞许道:“韩延的建议,我认为可行。你们,认为怎么办呢?” 桓肃之道:“卑职赞同。” 张丰府道:“老朽也赞同。” 其余各大家族的人,全都一致赞同改变当下修路的策略。 林丰点了点头,继续道:“不过虽说要推行这一个策略,不直接贯彻安排,先采取试点推行的办法。先安排一队人出来,他们采取包工的策略,负责一段路的修筑。” “这第一批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修路,便发放钱财。” “有了第一批人的修路,再进行大规模的推行,才不会遇到阻碍。原因很简单,你骤然要改变方法,甭管你的策略,是多么的好,是多么的有利于百姓。” “可是,许多的百姓也未必愿意同意。所以,先诱之以利。只要试点的百姓传开消息,其余的百姓自是会要求改变。所有人做出改变,一切就不一样了,自然不会有阻碍。” 林丰这一路走来,一直在思考。 关于修路! 他的心中,也是琢磨了许多,有详细的腹稿和方案。 “侯爷英明!” 韩延直接说话。 张丰府看向林丰时,心下更是赞叹。 林丰这人心思极为缜密,涉及到策略的改变,在细节上的考虑,那也是心细如发。恰是这样的安排,使得事情更顺利。 不至于,出现什么麻烦。 张丰府看向林丰,心思却是转动起来。林丰是荀子弟子,又是宗师境高手,还是皇帝器重的人。这样的人,在姑臧县的时间不长,肯定要离开的。 张家在姑臧县有些影响力,实际上,也就仅仅止于此。如果张家能跟上林丰,能追随林丰,张家也就不一样了。张丰府存了这心思,便暂时压下想法。 这事,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后续他一个人来。 林丰谈了修路的事,再度道:“修路一事,继续按照如今的策略推行。另外,煮盐方面,可有什么问题?” 桓肃之笑说道:“煮盐的事儿,其实倒是简单。因为莲华山这里的盐比较纯正,且盐井也不算深。在当下,只需沿用原本的盐井,以及在附近区域挖井就行,不需要挖太深。总之,煮盐很顺利,并没有太多的难题。甚至到目前,已经是囤积了近六百斤精盐。” 张丰府也是喜笑颜开,说道:“侯爷,莲华山的盐井,出的盐很纯正。这里的盐,相比于市面上的精盐都更好。所以,这完全不愁销售。老朽认为,一定会大赚特赚的。” 林丰颔首道:“莲华山的盐能打开市场,自是极好的。不过本侯考虑的,不仅是姑臧县乃至于魏无忌的销售,姑臧县产出来的盐能否销售到整个大秦,这才是关键。你们,可有这样的资源?” 众人一听,全都神情一滞。 他们在姑臧县,算是比较大的家族,然而涉及到对外销售,那就有些难了。 甚至,别说大秦各地,就算威武郡境内都难。他们在姑臧县,都一直被杨家压制的,没有更多的资源。如果是杨家,或许有这方面的能力和实力。 他们,没有这能力。 林丰微微一笑,继续道:“你们在大秦各地没有足够的资源,也没有什么。到时候,姑臧县精盐的销售,姑臧县、威武郡乃至于凉州境内,由你们负责,盐场和官府不搀和。涉及到凉州之外的精盐销售,依旧是官府统一批发销售。” 张丰府道:“一切谨遵侯爷安排。” 其余人纷纷开口,所有人的脸上神情却有些敷衍,甚至有人脸上是一副耐人寻味的神色。 他们考虑的很简单。 先答应林丰。 至于接下来,涉及到盐的买卖,他们到时候私下里卖盐也是可行的。 谁能知道呢? 林丰看着一众人答应得快,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笑道:“既然都已经答应了,本官还是阐述清楚,先说断后不乱。一旦是后续,有人扰乱市场,想扩展凉州外的精盐市场,那就是逾越。” “到时候一经发现,便不是简单的处置,直接杀无赦,不会有任何的留情。” “不要到时候撞到铁板,再开口求饶,没有这样的可能。” “本侯的性格,你们也都是明白的,一向说一不二,在规则范围内,你们可以经商,可以随意安排。一旦是超出了规则,那么对不起,别怪我处置人。” 森冷话语,传入所有人耳中。 一个个神色,有些紧张。 第320章 张丰府深夜拜访 张丰府听得面颊都是抽了抽。 厉害啊。 他们可能涉及到的安排,都是摸得清清楚楚。 其余人,也都是这般。 所有人的脸上神情,有些严肃,他们刚才内心,的确是存了后续再想办法的心思。 林丰的话,一下切断了他们的想法。 张丰府道:“侯爷安排,我们明白了。” 林丰道:“该给你们的,已经给你了,但愿你们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好了,夜色深沉,都下去休息吧。” “喏!” 一众人齐齐行礼。 所有人退下,只留下了林丰、桓肃之和韩延三人在。 韩延主动道:“侯爷,人都是贱皮子,即便是侯爷三令五申,可是在利益面前,谁都会认为,自己不可能暴露,也不会暴露。所以涉及到钱财,这些各大家族的人,一定会采取行动的。他们暂时,不会动其他的心思,就是负责从官府采购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旦是时间长了,这些人必然是铤而走险的。利益的驱使,谁都会有侥幸心理。” 林丰笑道:“韩延,你的提法,我是赞同的。不过这一点,本侯倒是不担心。原因很简单,如今是这些人经营凉州的盐生意,可实际上,他们要负责经营其余地方,办不到的。因为官府会控制盐的基本价格。在基本价格的基础上,他们无法降低太多的成本。更何况,另外地方的盐商来购买盐,也必须是走官府,一旦是走地方上,那就是走私盐,地方上的关卡会调查的。甚至他们从姑臧县运走的盐,必须从官府开具路引。否则,也不能带走盐。这,便是我的打算。人心本恶,也是贪婪自大。可实际上,官府足以拿捏他们,本侯足以拿捏他们。” 韩延听得心头一颤。 没想到,林丰这里早早的,就已经是做了安排和布置。 厉害! 韩延道:“侯爷英明。” 林丰微微一笑,说道:“韩延,好好做事。只要是你在姑臧县这里,把修路一事安排妥当了。这一事情完成,等摊丁入亩的政策完成,以及本侯兴盛姑臧县后,要离开姑臧县时,本侯允诺带你离开。” 韩延蹭的站起身。 他一下激动了起来。 这就是机会。 韩延昔日在沈荃麾下做事的时候,虽说也是沈荃的心腹,可是沈荃人太贪婪,韩延也就仅仅止于是幕僚而已。 如今,却是不一样。 如今有了机会。 他跟随林丰,便有了更大的前途。 扑通! 韩延直接跪在了地上,他郑重道:“韩延拜见主公,请主公收下韩延,给韩延一个效力的机会。” 林丰说道:“本侯是否收下你,就看你这一次的表现。只要是这一次莲华山的事情布置妥当,本侯允诺收你。” “谢侯爷。” 韩延再度道谢。 他的内心,无比的亢奋,因为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韩延站起身后,便主动告辞退下。 房间中,只剩下林丰和桓肃之。 林丰郑重道:“兄长,如今韩延这里,他自然是会全力以赴的。不过韩延这里,他主要是扮演恶人的角色,是监督和催促。你这里,便要进一步安抚百姓,饮食、住宿还要增强。总之,我们开山修路,准备把盐运出去,不是为了赚多少钱,是为了能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所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很重要。藏富于民,那是最好的治理方法。唯有百姓有了钱,唯有百姓能过上好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强大起来。如果仅仅是国家强大,兵锋锐利,可实际上,百姓已经是贫苦,甚至百姓连温饱都无法满足。那么,是远远不够的。” 桓肃之郑重道:“你放心,我明白的,我会处理好事情。总之,莲华山煮盐、卖盐的事情,一定会准备妥当。” 林丰点了点头,说道:“兄长这些日子,却是更黑了一些,也消瘦了许多。事情要做,可是,身体也是极为关键极为重要的,不能不顾身体。” 桓肃之笑道:“明白了。” 他也不再逗留,跟着就退下。 林丰一个人在房间中休息,他脑中则是考虑着这一次修路以及煮盐的事情。对于煮盐一事上,因为今天已经很晚了,所以林丰没有去,但是他明天还是要亲自走一遭。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是关键。 在林丰琢磨时,不觉时间流逝,转眼两刻钟过去,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紧跟着敲门声响起。 “林侯爷,老夫张丰府求见。” 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 张丰府人悄然来了。 林丰心中一笑,没想到张丰府竟是深夜悄然来访,倒是出乎他的医疗。 “进来!” 林丰坐直身体等待着。 张丰府推门进入,他转而关上了房门,看向了林丰,双手合拢,竟是九十度一了一个大礼,然后又是直接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直接跪下来,行礼道:“张丰府拜见侯爷,老夫愿意率领张家,归顺侯爷,认侯爷为主,请侯爷收下。” 这是张丰府的决断。 他想走出姑臧县。 甚至,张丰府也希望张家能真正强大起来,而不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林丰看着跪在地上的张丰府,可是,他却不曾立刻答应,反倒是审视着眼前的张丰府,沉声道:“张丰府,你要为本侯效力,你当真已经考虑好了吗?” 张丰府神色肃然,道:“侯爷,老夫已经考虑好了,绝对没有二心,请侯爷接纳。” 林丰道:“追随本侯,那么,就会有诸多的限制。在本侯这里,你就不再是普通人,你就不再是正常的家族。甚至于,诸多的利益,你都还得退让,还得让给你他人,你当真愿意吗?” 张丰府昂着头,笃定道:“侯爷不会亏待自己人,即便是暂时的吃亏,老朽相信,也是为了更长远的发展。我张家,愿意追随侯爷,这是老朽已经下了决心的,请侯爷接纳。” 他的内心,早就已经下了决定。 林丰有前途,有能力,更是心思缜密,不追随这样的人,追随谁呢? 这是他的决定。 第321章 养马专家 林丰听着张丰府的话,不曾立刻回答,而是思考是否收下张丰府以及张家。 张丰府代表张家来投效,自是极好。只是林丰很清楚一件事,伴随着张家的投效,即便林丰当着张丰府的面,说张家要付出代价,甚至会牺牲利益。实际上,张家必然从林丰这里得到好处。 这是张丰府的根本考虑。 没有这一点,张丰府不可能来,因为没有人是圣人,会不计一切代价牺牲自己的利益。 张丰府这样的老狐狸更不是。 林丰思索时,张丰府神色微变,他所认为的,是他代表张家来投效,林丰肯定立刻答应下来。 张家投效,有利于林丰。 林丰怎么会拒绝呢? 张丰府没想到,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林丰还能稳住,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对林丰,更是敬畏。 张丰府一咬牙,再度道:“我张家为侯爷效力,此番不仅会全力推进摊丁入亩,主动上缴今年的田税。同时张家这里,不论是修路,亦或是贩盐,都全力支持侯爷。” “另外,考虑到这一次修路,会消耗大量的钱财,我张家虽说钱财不多了,可是粮食还有,所以再支持粮食二十万斤,以便于官府开销。” “我张家不计代价支持,恳请侯爷接纳。” 张丰府彻底下了血本。 他的性格很简单,便是决定了,就全力以赴。 林丰听着张丰府的话,明白了对付的意图,这是张丰府的长期投资。 一般人做不到。 因为前期的投入,需要大量钱财。 张丰府的魄力不一般。 林丰也就没了犹豫,站起身走到张丰府面前,托起张丰府,笑说道:“张公捐献粮食,堪为楷模。有了张公的相助,我在姑臧县的任职,必然更加顺利。” 张丰府顿时松了口气。 林丰终于收下了他。 张家,自此搭上林丰的这条船。 张丰府话锋一转,说道:“侯爷,老夫还有一则消息,或许有助于您。” “什么消息?” 林丰也有些好奇。 在姑臧县内,林丰如今已经了解了大体情况,张丰府还能有什么消息呢? 张丰府神色严肃,说道:“在姑臧县的西南方,有一处寨子,名为飞马寨。在飞马寨中,有一个专门能养马,且善于养战马的人,此人名叫卢飞天。” “除此外,这人也是宗师。” “他擅长养马,且培育出来的战马,一般都供应给权贵,全都是好马。卢飞天的手中,一年也出不了几匹战马,所以他飞马寨内的战马,一贯是极为昂贵稀奇的。” “老朽提及卢飞天,便是想说这个人,擅长养马,又是一个高手,如果能让卢飞天为公子效力,一切就不一样了。这,可是绝佳的助力。” 林丰听到后,心思也是活泛了起来。 养马的高手。 这可是稀缺人才。 大秦地处西北之地,骑兵是最重要的一项关键,可谓是必备的必需品。如果能为大秦,招揽到一个养马的人才,那就能进一步的增强大秦在战马上的力量。 战马,在这时代那就是战略物资。 有了最为精良的战马,才能培养出最为精锐的骑兵出来。 连战马都没有,何谈其他呢? 林丰道:“关于卢飞天的消息,除了刚才提及的,你还知道多少消息?” 张丰府道:“回禀侯爷,卢飞天这个人,是一个武痴,也是马痴。他一直在飞马寨生活,据说他的父辈,曾在朝廷为官,被罢免官职,自此回到老家赋闲。” “因为卢飞天父辈被罢免的事,恐怕要招揽卢飞天,还有相当大的难度。” 张丰府道:“更多的消息,暂时不知道。如果侯爷要招揽卢飞天,那就还得再打探一番。” “本侯知道了。” 林丰道:“你提及的这一消息,很是重要。” 张丰府道:“能帮到侯爷便最好。” 他话锋一转,再度道:“夜色深沉,侯爷赶了一天的路,也是辛苦了,老朽便不叨扰。侯爷有任何事情,尽管吩咐。” 林丰道:“本侯知道了。” 张丰府躬身揖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林丰一个人坐在房中,心中仔细的想着张家以及卢飞天的事情。 张丰府的举荐,意味着卢飞天不差。 尤其,对方是宗师高手。 一个会养马的宗师境高手,绝对不能错过。 林丰琢磨了一阵后,就早早的休息,一宿无事,第二天一大清早,林丰起床开始晨练。他早上练拳时,以太极拳锤炼自身,虽说缓慢,却是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甚至暗含力道。 林丰一趟拳结束,感觉自身的实力,有了一些增长。 他已经踏入了宗师境中期。 根基更是夯实。 林丰吃过早饭,没有耽搁时间,带着桓肃之、张丰府等人,径直到了盐场,仔细观察煮盐的整个流程。因为山中本就有人煮盐,所以煮盐的流程极为清晰,没有什么问题。 煮出来的盐,也都是没有任何问题。 几乎是没有杂质。 林丰来来回回的看了一遍,抵近中午,又在五莲观内吃了午饭,然后林丰把桓肃之、韩延、张丰府等人召集了起来,他环顾众人,沉声道:“煮出来的盐是没问题的,而且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不过我这里,还是有些想法。” 桓肃之道:“请侯爷示下。” 韩延也道:“请侯爷指正,我们立刻就做出改变,迅速安排下去。” 张丰府等人都看向林丰。 这些商人的脸上神情,都有着期待,更多的是一丝的凝重。煮盐一事,实际上流程很清晰,没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出问题的地方。 整个流程,成熟得不能再成熟。 如果林丰瞎指挥,那么煮盐就会出问题。 这是张丰府等人的担心。 林丰直接道:“从盐井中取水,然后再进行煮盐晒盐,一切很顺畅。我却是发现了一个问题,从水井中取了盐水,耗费了大量的劳力运输。所有水的运输,都靠人挑水前往煮盐的地方煮干水分,以便于得到精盐。这,是浪费人力的地方,必须要做出改变。” 韩延率先道:“侯爷,我们该如何改变呢?” 张丰府、桓肃之等人,也是齐齐看过来。 第322章 改变取水方式 林丰解释道:“如今煮盐的地点,不在取盐的盐井附近。我仔细看了一遍,煮盐的位置处于更高的区域,是在百姓居住的地方,距离盐井差不多有一刻半钟的路程。” “从取水再挑水到灶台,足足一刻半钟,甚至有时候更长,这是一个浪费的过程,消耗了大量的人力。” “大多数的盐井,的确处于低洼地带。实际上,在这附近,还有更低更平坦一些的区域。既如此,为什么不专门在更为平坦些的区域,重新修建煮盐的房屋,以及足够的灶台呢?” “虽说修建房屋和灶台,要耗费一些人力物力。可是,只要是修建好,就可以搭建水管,或用竹子凿空,或用木头凿空。只要是凿空的竹管,就可以在山上取水倒入水槽内,经由水管运输到山下的煮盐地点。” “如此一来,节省了太多太多取水的人力和物力。煮盐一事,不是一时半会儿的生意,而是一个长久的生意,需要合理规划。这一事情,你们认为怎么样呢?” 林丰并非是单纯看。 他的内心,是有诸多想法的,不是无的放矢。 韩延眼前一亮,立刻附和道:“侯爷英明!按照您提及的办法,实际上很简单。可是,我们却没有想到。终究,还是侯爷具有卓越的智慧。请侯爷放心,我等立刻安排,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煮盐新地点的搭建。” 张丰府道:“老朽也会全力支持。” 桓肃之点了点头,说道:“一切,就按照侯爷的吩咐进行。” 其余人也是纷纷同意。 对他们来说,林丰的提议,就是最好的安排。甚至刚才,他们内心其实担心林丰瞎指挥。 没想到,却是切中要害。 别小看一个细节的改变,一刻钟多的路程来回,消耗的人力物力不少。 长时间进行,更是不一样。 韩延再度道:“侯爷,您还有其他的建议吗?有侯爷的指点,我们能节省很多的事情,少走一些弯路。甚至煮盐一事,也能迅速的推进。” 其余人相视一望,又看了看韩延,心中升起莫名的心思。 韩延这厮。 真是太会舔了。 这厮哪里是文人,分明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简直是让人瞧不起。 偏偏,这些人又有些嫉妒。 他们做不了。 韩延做得却是心安理得。 韩延注意到周围人的神色,他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这些人懂个屁。 遇到明主,不抓住机会表现,不抓住机会展现自身的能力,怎么能得到林丰的器重呢? 林丰正色道:“本侯这里,还有另外的一个想法。不直接涉及到煮盐,却也和盐息息相关的。” 韩延率先道:“请侯爷示下。” 林丰道:“关于煮盐的流程,以及煮出来的盐品质,都不需要我指点什么。大体上,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如今改进修路的方式后,可以预见,最多一两个月,就会彻底完成道路的修建。” “所以,你们可以安排各自家族的人订货,以及准备各自的商铺。” “这,算是给你们一个提醒。” “当然,或许你们当中,有的人已经准备妥当。总之,早安排总是不会错的。盐在凉州境内的销售,由你们负责。那么偌大的一个凉州,紧紧盯着姑臧县,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凉州有威武郡、敦煌郡、张掖郡等地,这些各地你们虽说渠道不够广泛,但可以提前接洽试一试。否则,到时候凉州境内的盐生意,可能就是其余人介入进来。” “你们全都在莲华山这里,实际上没有必要都在此逗留,留下人盯着,便各自去开拓商路。” 商路,是林丰所在意的。 他可以笃定,莲华山的精盐一旦推行出去,必然能引发无数人的喜爱。 尤其是达官贵族。 这些人,会趋之若鹜。 酒香也怕巷子深,先期要依靠姑臧县的这些大家族出力,就必须借助他们的人脉关系打出名声。如果有各大家族的帮衬,莲华山的盐出名后,林丰赚的钱才会更多。 张丰府道:“侯爷英明,老夫后续安排一番,就返回姑臧县城安排。”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韩延更是拍马屁。 总之,就是能怎么吹能怎么舔,那就怎么巴结。 在其余人看来,韩延是趋炎附势。 林丰却是笑了笑,并未打击韩延,他又说了些其他方面的问题,便和桓肃之、韩延、张丰府等人告辞,离开了莲华山。 林丰出了莲华山,先去附近的村子取回战马,和高小鱼骑着马就迅速的返回。 这一次返回,用了一天多的时间。 林丰一回到县衙,就看到忙得脚不沾地崔元屠。崔元屠负责姑臧县的政务,实际上,如果仅是姑臧县,那也就罢了,对崔元屠来说,处理姑臧县的事务,根本没有什么难事儿。 可是,崔元屠负责的不止这些。 崔元屠负责整个姑臧县的事务,甚至莲华山修路的后勤,也是他在协调。除此外,还有对摊丁入亩,也是他负责。 桓肃之去了莲华山,崔元屠就得担起一切。 所以,崔元屠很是繁忙。 崔元屠知道林丰回来,急匆匆来到书房,揖了一礼,就道:“侯爷,咱们县衙的人手还是不足。没有足够的心腹,县衙的政务想顺利推进和贯彻,很是困难。” 林丰笑道:“崔叔,有需要你直接说,我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我,全力支持。” 崔元屠听得苦笑。 要人给人! 要钱给钱! 可是,他忙得脚不沾地,短时间解决不了。 林丰看着崔元屠的模样,笑着宽慰道:“崔叔,再坚持些日子,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 崔元屠点了点头。 林丰话锋一转,道:“崔叔,我想打听一个人,此人名叫卢飞天,是飞马牧场的主事人。如今,我想收服这个人,让他为大秦效力。” “卢飞天?” 崔元屠神色严肃起来。 他皱起眉头道:“侯爷,这个人我不建议你收服。” “为什么?” 林丰眉头上扬,很是意外。 按照张丰府的建议,卢飞天是武痴、马痴,这样的人心思单纯,又是宗师境的高手。如果为大秦收了这样的人,对林丰是有极大帮助的,对大秦也是有帮助的。 第323章 大麻烦 崔元屠叹息一声,解释道:“卢飞天的情况,我在整理姑臧县的消息时,便了解了一些。如果能招揽,我早就提出来。只是卢飞天本这里,的确不合适。” “第一,先说卢飞天本身。” “卢飞天这个人,是一个武痴,也是一个马痴。他的性情也很单纯,这样的人搁在官场上,就很突兀,犹如一根搅屎棍,难以融入。尤其卢飞天的性格,不是什么好脾气。” “据说卢飞天的一张嘴,张嘴就是喷人,说话极为难听。” “这样的人招揽过来,因为他的一张嘴,就很难办成事情。” 崔元屠说道:“要说宗师,大秦不缺少宗师境的高手。要说养马,大秦也有养马的人。侯爷如果执意把他招揽过来,那就容易引发内部矛盾。” 林丰心中思索着。 内部矛盾? 他不在意。 只要是有能力,一切都好办。有能力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任性,不需要遵守普通的规矩。 林丰心中抵定,道:“没什么好在意的,这些都可以解决。” 崔元屠道:“侯爷打算怎么解决呢?” 林丰说道:“卢飞天既然不合群,就单独给他养马的机会。只要能弄出精良的战马来,都不是问题。大秦虽说不缺马匹,可是养马的人却是远远不够的。崔叔,卢飞天还有什么问题?” 崔元屠见林丰执意要招揽,心下叹息,却是继续道:“卢飞天另外的问题,就是卢家自身的问题。卢飞天的父亲卢景阳,曾在大秦朝廷中,担任御史台的侍御史一职,是六品官,官职不大。” “不过御史台的侍御史,却有弹劾百官的权利。昔年陛下免去丞相,不再设立丞相职务,改变了朝廷的祖宗规矩,卢景阳便上书弹劾皇帝。” “这事情,实际上有其余的言官参与,甚至诸多朝臣反对。” “本质来说,这是皇权和臣权的争夺。丞相在,臣子有领头的人,能和皇帝掰腕子,甚至臣子的话语权更重。丞相废除,便意味着皇权的实力增强。” “这一争夺,在当时的大秦朝中,引起了极大的冲突。当时皇帝赢九霄采取强硬手段,处置了很多官员,大多都直接罢免官职,流放各地。卢景阳是侍御史,更是第一个站出来弹劾皇帝,被皇帝流放姑臧县。” “同时,皇帝还处置卢景阳,永不录用。在这个前提下,卢飞天对皇帝肯定有抵触,你要劝服卢飞天出山相助大秦,为皇帝效力,那是极为困难的。” 林丰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在。 难怪要招揽卢飞天难。 崔元屠继续道:“侯爷,卢飞天只是一个养马的宗师。这样的人,大秦朝中不缺少。既如此,何必再去讨没趣呢?” 林丰道:“不,我还是要招揽卢飞天。” 崔元屠道:“这不可能成功。” 林丰笑道:“崔叔,我都还未去招揽,你怎么断定不成功呢?” 崔元屠说道:“卢飞天这个人嘴巴很是毒辣,对朝廷本就有怨忿之心。在这个前提下,想招揽他不可能的。” 林丰道:“崔叔,我要试一试。” “唉……” 崔元屠却是不看好。 卢飞天对大秦明显有怨忿,要让卢飞天放弃心中的怨忿,怎么可能呢? 甚至,还要让卢飞天为皇帝效力。 这更是不可能。 崔元屠说道:“罢了,侯爷要试一试,那就试一试吧。” 林丰笑道:“崔叔,你再搜集一些关于卢飞天的资料,还有卢景阳的资料一并搜集。总之,把所有的资料搜集过来,我了解后,才有利于我行动。” “喏!” 崔元屠直接点头回答。 林丰话锋一转,道:“张丰府张家,你知道多少?在莲华山时,昨天晚上张丰府亲自来拜访,表明要效忠于我。这事情,我已经答应了。” 崔元屠道:“张家的情况,卑职了解了一些。张丰府这个人,颇有能力。昔年张家和杨家合作时,其余许多家族,都是依附于杨家,可是张家借力于杨家,又不单纯的依附杨家。” “张丰府把握的尺度,极好。” “除此外,张丰府的儿子张昭年近三十,一直处理张家的商业,能力很出众。整个张家的商业体系,都是张昭负责。他打理事务,极为有条理。” “张家也就是因为出身,尤其昔日有杨家在,所以张家没有足够的资源和背景,一直被控制在姑臧县。只要给张家机会,这就是能迅速崛起的。” 崔元屠道:“张丰府教导儿子,很是不错。他膝下的诸多子嗣,除了张昭外,都是不赖。” 林丰说道:“如此说来,这倒是一个机会,一个培养张家的机会。” 崔元屠附和道:“卑职赞同。” 他一脸的感慨,脸上更有缅怀神情,缓缓道:“昔年老侯爷在世时,他征战沙场多年,实际上,有无数的兄弟。可是,老侯爷却不培养自己的力量,也不安排自己人占据主要的职务,不结党。” “在我看来,这是错误的。” “如果老侯爷有自己的力量,一切不一样。远的不说,就说当年和齐国开战时,粮食武器被克扣,援军迟迟不来,我们无能为力。假如我们的后方有自己人,许高阳能捡便宜吗?燕无极能卡我们的脖子吗?” “因为太大公无私,因为太谨慎,以至于孤身一人,以至于殃及自身。人世间,就是一个名利场,不可能孑然一身。侯爷这里,有人效忠,卑职是赞同的。” “侯爷在大秦没有私心,都是为了大秦。可是,不妨碍侯爷培养心腹,以及安排自己人。唯有自己人多了,才能更好的实施抱负,更好的达成目的。” “这和野心是无关的。” 崔元屠郑重道:“侯爷,这是卑职的看法。” 林丰笑道:“崔叔的话,也是我认可的。我对于权势,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不妨碍我要有自己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没有害人之心,也得有自保的力量。” 崔元屠道:“侯爷英明。” 他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如果林丰和昔年的林元忠一样,崔元屠肯定担心。 林丰的处事,他是赞同的。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至少要有自保的力量,这是最重要的。 “侯爷,我这就去准备。” 崔元屠站起身,不再逗留,起身告辞去安排。 林丰又继续翻看关于土地的清查,因为地方上有土地黄册,有详细的记载,如今清查很是顺利。 一切,都在顺利推进。 林丰翻看着资料时,傍晚时分,王越急匆匆来了。 王越进入,一屁股坐下来,说道:“贤弟,我这一次来,是来求助的。” 林丰道:“兄长遇到什么事?” 王越说道:“唉,沈荃死了,杨家灭了,虽说我这个威武郡太守,没有受到掣肘,甚至下面的人也听话。可是我身边,还是缺少人才,缺少心腹办事。” “你看你身边,有桓肃之、崔元屠这样的大才,甚至能让各大家族听从安排。可是我的身边,没有人用啊。所以我来,是请贤弟助我一臂之力,调几个人给我用的。” 林丰顿时笑了起来。 王越缺人。 正好,张丰府可以安排一番,把张丰府的儿子张昭安排过去。一方面是施恩给张家,另一方面是磨砺培养张昭。 林丰有了想法,便问道:“兄长,你大概需要几个人?” 第324章 施恩张家 王越忍不住搓了搓手,连忙道:“这可用的人才,自然越多越好。唉,我在姑臧县呆了有些时间,还是两眼一抹黑。没有自己的人,方方面面都掣肘。用其他人,我不放心啊。” 林丰说道:“我这里有一个人,是姑臧县张家的张昭,他是张丰府的儿子,能力颇为出众。最关键的是,他不像太守府的人有背景,张昭没有任何背景。他到太守府,只能依附兄长,必然会贯彻你的命令。因为他的倚仗,那就是你。” 王越听到欢喜起来,道:“唉,我该早些来见贤弟。现在才来,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贤弟,除了张昭,可还有其他人?” 林丰道:“另外的人,就要询问了解一番。实际上我倒是认为,兄长可以从太守府拔擢任用。” “不可靠。” 王越摇了摇头。 他直接道:“太守府的人,一开始我也准备用。问题是,太守府的人,背后都有根基,各自都有一定的势力。这些人,有各自的派系山头。我用了这些人,便涉及到各自的山头利益。所以,我想要这利益体系之外的人。” 林丰道:“兄长,你错了。” 王越道:“什么意思?” 林丰解释道:“甭管这些派系是怎么区分的,对你来说,你要考虑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谁能有利于你执政和处理政务。只要是愿意按照你的命令执行,那就可以用。” “不按照你策略来的人,弃用就是,不必考虑太多。” “另外,你太守府的佐吏官员,只要不是一派独大,那就没有问题。如果是一家独大,你会遭到所有人的抵制。可是没了这个前提,是几个势力相互制衡,你要用哪个,哪个就会凸显出来。” “你要打压哪个,都可以办到。” 林丰道:“几个势力的相互制衡,你就可以从容协调,达成你的目的。” “妙啊。” 王越眼前一亮。 他之前在长安担任县令,得了林丰的提点,便采取公允公正的策略处理事情。 所以,才能使得咸阳稳定。 如今到了威武郡,王越没有足够的经验,一时间有些束手。之前遭到杨家压制,王越更是动弹不得。 以至于,陷入了误区。 王越谁都不愿意用。 林丰一番提点后,王越就明白了过来,他开口道:“贤弟说得对,我何必都防备呢?借力打力,才是关键。唉,这真是当局者迷,陷入局中,便失去了理智。” 林丰道:“兄长明白就好,稍后我会安排人告知张昭,让他去太守府找你。” “多谢贤弟。” 王越笑着说话。 他开口道:“贤弟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大规模清查土地。我看这事在姑臧县,进行得如火如荼。一切,很是顺利。我威武郡这里,是否要跟上呢?” “暂时不着急。” 林丰摇头道:“姑臧县推行摊丁入亩的策略,是为了贯彻陛下的安排,要试点改革。兄长推行新的政策,那也是后续去了,暂时别着急。如今兄长的首要任务,是抓人事权。” “把太守府,抓在手中。” “只要掌控了太守府的诸多人员任免,再把其余休屠、苍松等地的县令,全部都换成你的心腹,后续你执政威武郡,才能真正的得心应手,才能做出政绩。” “我到姑臧县来赴任,是为了推行接下来要颁布全国的政策,不可能呆多长的时间。或许到明年,我就要离开。所有趁着我在姑臧县,能全力配合兄长,兄长抓紧时间。” 林丰道:“兄长认为如何?” 王越感激道:“贤弟言之有理,我明白了。有了你的提点,我就有了方向。” 林丰和王越说着话,聊着威武郡的各项事情。待所有的事情谈完,王越便告辞离开。林丰又继续翻看姑臧县的资料,了解地方上的土地情况。 时间不长,高小鱼再度进入,禀报道;“侯爷,张丰府求见。” “请!” 林丰吩咐一声。 高小鱼去通知,时间不长,张丰府便进入了书房。他听了林丰的安排,把莲华山的各项事情安排下去,便回到姑臧县,准备后续销售盐的渠道。 张丰府见到林丰,躬身道:“侯爷,张家的二十万斤粮食,已经全部送来,请侯爷安排人接收。” 林丰道:“张公,本侯多谢了。” 他喊来府上的佐吏,让佐吏带着人去接受粮食。 “张公,本侯初来姑臧县,得亏有你们的辅佐。如今姑臧县,乃至于威武郡,需要诸多的人才。尤其是太守府,更是人才空缺。威武郡的太守王越,是我的兄长。” “他缺少人才,让本侯举荐。恰恰本侯听说,你的长子张昭,能力出众,是个有才华的人。” “所以,本侯举荐了他。” “虽说他到兄长的身边,暂时不会安排什么重要的职务。然而只要他有能力,未来必然能得到重用。” 林丰看向了张丰府,问道:“我认为这是不错的机会,你意下如何?” 呼!! 张丰府的呼吸,一下都急促起来。 何止是不错的机会。 这是天赐良机。 这是他投效林丰的好处。 张家在姑臧县内,不是最大的家族,之前一直有杨家在上方。即便杨家没了,可张家也无法一家独大。连姑臧县的县衙内,张家都无法安排家族子弟去,何况是太守府。 扑通! 张丰府直接跪在地上。 他神色肃然,郑重道:“侯爷大恩,老朽感激不尽。我儿张昭,愿意出仕。” 林丰看着张丰府脸上的激动神色,笑道:“既然愿意,张公回去安排一番。让张昭好好做事,切莫辜负了机会。另外,我兄长王越的消息,我也提点你一些。他是大秦王家子弟,他的父亲是当朝户部尚书,他的叔父是大秦骠骑将军。只要张昭有才华,未来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张丰府的呼吸,更是急促了起来。 粗大腿啊! 王家是真正的大家族。 杨家这样在姑臧县称王称霸的家族,和王家相比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没有可比性。 张丰府心下庆幸,若非自己投效林丰,便没有这个机会。 张丰府再度叩头道:“侯爷大恩,老朽铭记于心。我张家上下,尽皆为侯爷之人。” 林丰颔首道:“回去好好安排。” “老朽谨记侯爷教诲。” 张丰府站起身,又向林丰揖了一礼,便急匆匆离开。他内心无比的欢喜,想着赶紧回去告诉儿子,让儿子把家中的事情交接一番,以便于迅速去王越的身边做事。 张丰府一回到家中,便吩咐人去请张昭,只是侍从回来禀报,说是张昭在清查商铺的账目。 张丰府哪里等得了,清算账目哪有出仕重要。 张丰府再度让人去通知,让张昭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回来。侍从去通知,张丰府一个人等待着。他内心情绪,依旧还无比的激动。 张家的人,要出仕了。 张家,要崛起了。 张丰府等待着,见张昭迟迟不回来,内心有些不喜,着可是出仕的大事情,张昭竟是不重视。好半响后,张昭才风尘仆仆的返回。他年近三十,相貌堂堂,只是脸上多了一抹疲惫。 张昭躬身揖了一礼,道:“父亲,儿子正清查各商铺的账目,您有什么急事吗?” 张丰府呵斥道:“你清查账目,有官府的事重要吗?” 张昭面颊抽了抽,更是忍不住叹息一声,一脸无奈神情。 张丰府道;“你叹息什么?” 张昭道:“父亲您从莲华山回来,就告诉儿子,说张家追随了林丰,要全力支持林丰。甚至,又抽调二十万斤粮食给林丰。咱们张家库存的粮食,也不多了。” “家族要运转,这么多人要吃饭,儿子自是要勤奋些。摊丁入亩后,还要上缴大量的钱财。” “张家,也是困难啊。” 张昭有些不满,抱怨道:“父亲这般支持林丰,儿子认为是本末倒置。即便是我们要经营盐业,可是暂时,也没有看到利益。我们如此支持林丰,一旦他直接调离,拍拍屁股不认账,到时候我们能做什么呢?” “混账东西,鼠目寸光。” 张丰府哼了声,呵斥道:“就你那点出息,眼界和心胸,真是太短浅了。这人啊,必须有充足的眼光,要有充足的心胸。没有置之死地的魄力,没有放手一搏的心胸和胆魄,哪里来的发展?” 张昭辩驳道:“涉及到父亲以往的决定,儿子都没有意见,甚至得亏有父亲坐镇,咱们张家才越来越好。只是林丰这里,儿子还是有些担心。林丰是厉害,他奉皇帝的命令该施政,可他随时都可能离开。一旦他要离开,我们张家到时候怎么办呢?” 张丰府道:“这就是你的眼光,鼠目寸光,你太差劲儿了。” 张昭道:“父亲通知儿子回来,就为了这些事情吗?亦或者,是咱们张家又要调拨钱粮支持林丰?” 张丰府说道:“你那龌龊的心思,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从始至终,是老夫要效忠侯爷,是老夫的决定。老夫今天喊你来,是侯爷为你谋划到了一个职务。如今,威武郡太守王越身边,缺一个人心腹。林侯爷得知你有些能力,安排你到王太守的身边去做事。” “啊!” 张昭听得惊呼出声。 他有些惊讶。 这怎么可能呢? 张昭心下存疑,问道:“父亲,王越是太守,林丰是县令,林丰能举荐吗?” 张丰府呵斥道:“所以说你鼠目寸光,王太守是侯爷的兄长,双方关系莫逆。而且,王太守主动找到了侯爷,说人才不足,请侯爷举荐,所以林侯爷举荐了你。” “你当真认为,这是你有能力,名声已经传出去了?没有我张家的效忠,没有老夫的全力支持,会有你吗?这世间,从来不缺少两条腿的人,从来不缺少有能力的人。” “这是你要清楚的。” 张昭听得讪讪一笑,他再没了先前的想法,道:“父亲英明,还是您谋划深远。” 张丰府道:“你明白就好,侯爷还说了,王太守是大秦王家子弟,王太守的父亲是户部尚书,王太守的叔父是大秦骠骑将军。你在王太守的身边,好好做事。” 嘶! 张昭听得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心下更是震惊。 太厉害了。 没想到,王越有这样的一层关系。 张昭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他忽然看向张丰府,道:“父亲,儿子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张丰府捋着颌下的胡须,颇为得意。儿子一直是对他全力效忠林丰有微词,只是慑于他的威严,张昭不敢反抗。如今,张昭便知道他的决定,是何等的明智。 这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张昭说道:“王家的实力如此强大,我们为什么,不转而支持王家,为王家效力呢?相比于区区林丰,王家那才是真正的巨无霸,才是真正的巨擘。” 刷! 张丰府面色陡变。 他原以为,是儿子开窍了,没想到,却是心眼儿长偏了,竟要转而为王家效力。 张家已经为林丰效忠,这时候转而去为王家效力,便是首鼠两端了。 外人怎么看张家? 林丰又会怎么看张家? 乃至于,王越又会怎么看张家呢? 到时候,张家便抬不起头,甚至是两头不讨好。 张丰府盛怒下,站起身,走到张昭的面前,一巴掌抬起就扇了下去。 啪! 响亮耳光传出。 张昭脸上火辣辣的,震惊道:“父亲,您打儿子作甚?” 张丰府呵斥道:“老夫打的就是你这个逆子,见小利而忘义,干大事而惜身。涉及到家族利益时,你不敢下决定,没有能力做出决断。看到了利益,又脑子迷糊,利令智昏。” “你的行径,丢尽了我张家的人。” “老夫打你,是打你没有半点信义可言,没有半点的原则和底线。你今天,能为了王越背叛林侯爷。他日,也可以为了利益,转而再背叛王越。” “这样的一个道理,王越会看不出来吗?老夫告诉你关于王家的事儿,是让你知道,林侯爷关系不一般,踏踏实实追随林侯爷,而不是让你背信弃义的。” “亏得老夫,还以你为傲。” “今日看来,你也就仅仅止于此。” 张丰府愈发的愤怒,强势道:“如果你如此心态,干脆还是留在府上,不要去王太守的身边做事。与其等你闹出了祸事,再来解决你的问题。不如现在,就彻底让你死了心。” 张昭听得心头一颤,扑通跪在地上,道:“父亲,儿子错了,请父亲责罚。” “真知道错了?” 张丰府审视着张昭,眼神锐利。 这一刻的张昭,内心惶恐,从小到大,他一直深受张丰府的宠爱和器重,张丰府更是一直培养他。张昭从未见过,自己的老父亲,会是如此的动怒。 张昭忙不迭道:“父亲,儿子知错,儿子绝不再犯这样的错误,请父亲原谅。” “你明白就好。” 张丰府盛怒的神色,才稍稍缓解,没了先前的愤怒,吩咐道:“去吧,收拾一下,去太守府找王太守。” “喏!” 张昭便转身往外走。 他刚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又传来张丰府的声音:“等一下。” 张昭转身,恭敬道:“父亲还有什么吩咐?” 张丰府道:“侯爷这里,老夫不希望听到任何不利于侯爷的言论。侯爷未来,必然出将入相。你有任何心思,都给老夫收起来。否则下一次老夫再听到,就不是一耳光这么简单,直接打断你的狗腿。” “是,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张昭心神一凛,恭恭敬敬的应下。 张丰府摆手,张昭才退下。 张丰府一个人坐在房中,脸上有思索神色。林丰在姑臧县的时间不会太长,张家必须进一步和林丰拉近关系,这才是做事情的根本,张家才会有未来发展的潜力。 第325章 飞马寨 五月的夜晚,没了白天的热气,晚上很是凉爽 林丰仍在翻看资料时,崔元屠进入,送来了查探到的卢飞天一应消息。 林丰一一看了一遍,他记下关于卢飞天的消息后,晚上早早休息。第二天清晨,林丰带着高小鱼,骑马离开县衙,出城往姑臧县西南方的飞马寨去。 从县城到飞马寨,距离有些远。 即便林丰一路急赶,也是下午申时左右,林丰和高小鱼才来到飞马寨下。 林丰朝飞马寨看去,这山寨位于山脚处,附近山体绵延,颇为辽阔。除此外飞马寨外,还有一条河流途经。 这是极好的地理位置。 林丰对卢飞天的选址,也是赞许,能选定这里作为飞马寨的地点,可见卢飞天的眼光。 林丰带着高小鱼,来到飞马寨外面,高小鱼来到山寨门口,看向站岗的侍从,直接道:“烦请通报一声,姑臧县令林丰,前来拜访飞马寨卢寨主。” 侍从一听,吩咐道:“等着。” 高小鱼和林丰站在飞马寨外,高小鱼看着去禀报的侍从,皱起眉头,道:“侯爷,这飞马寨一个看门的人,都如此狂傲。恐怕咱们要见卢飞天,还是有些难度。” 林丰道:“先等一等吧。” 两人等待着,时间不长,侍从急匆匆回来,神色更是不善,直接道:“寨主不接见你们,滚吧。” 刷! 高小鱼登时怒了。 区区一个小寨主,竟如此口出恶言,实在是该打。 高小鱼捋起了衣袖,恶狠狠道:“看老子今天,先收拾你。” “住手!” 林丰上前来,直接喝止。 高小鱼愤懑道:“侯爷,这厮欺人太甚。您一路奔波来拜访,可是这卢飞天敬酒不吃吃罚酒,简直是蹬鼻子上脸。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就真的张狂到没边儿。这些人,必须要狠狠的收拾,就是欠揍的人。” 林丰轻笑道:“动手不妥当,先动手就不占理了。” 他走上前,看着侍从,吩咐道:“再去通报卢飞天,如果不见客,飞马寨,夷为平地。” 有的人,需要尊敬。 有的人,需要大棒。 卢飞天是这样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所以林丰态度才会强硬。 高小鱼听得瞪大眼睛,不是说动手不妥吗? 您这话,可就狠多了。 比我打人更猛。 侍从看着林丰,张嘴想说狠话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敢说出来,又咽了回去,哼了声就急匆匆的往回跑。侍从回到飞马寨内,见到后院马厩中,正为马匹清理毛发的卢飞天,连忙行礼道:“寨主。” 卢飞天五十开外的年纪,很是精瘦。他微微弓着背,打理着战马的毛发,一脸的欢喜神情 对他来说,马就如子嗣一般。 这马养在身边,忠诚,而且死心塌地,又听话,不会有任何的背叛。 卢飞天好半响后,才道:“什么事儿?” 侍从道:“寨主,林丰没有离去,而且他说如果您不见人,飞马寨就要夷为平地。” 卢飞天顿时面色陡变,眼中尽是冷色。 “好大的口气,林丰好大的胆子。” “敢威胁我飞马寨?” “真当老夫不出手,就认为老夫好欺负吗?他林丰能灭了杨家,能灭了沈荃,那是因为杨家和沈荃家大业大,反抗不了。可是我飞马寨,却不是好欺负的。” “走,老夫倒要看看他林丰,在我飞马寨,如何逞凶?” 卢飞天拍拍马背,便离开马厩,径直往外走。 卢飞天粗犷的脸上,尽是怒火,他是宗师境的高手,在姑臧县跺跺脚,都要使得姑臧县震颤的。 何为宗师? 宗师是能坐镇一方的人。 宗师要刺杀人,没有人能躲避。尤其官府的人,遇到宗师境的高手袭扰,那是相当头疼,很难处理宗师的问题。 大多数情况下,地方上官府对宗师,都是礼敬三分。 惹到宗师,很是麻烦。 卢飞天一身功夫强横,没有把林丰放在眼中。他大步往外走,转眼到了飞马寨门口,目光一扫,便落在林丰的身上,他眼中精光一闪,道:“你就是林丰?” “我是!” 林丰点头回答。 “你要把我的飞马寨夷为平地,那好,老夫先试试你的成色,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接我一拳。” 卢飞天踏步,猛地加速。 瞬间,卢飞天到了林丰的身前,双手成爪,凌空抓下。 一出手,便如猛虎下山,凶性毕露。 林丰却是笑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 敢袭官。 林丰不曾躲避,直接手臂抡起,如大枪砸落。 砰! 手臂撞击。 卢飞天面色微变,他和林丰撞击的手臂,竟一阵疼痛。以至于疼痛侵袭下,手臂猛地缩了回去。他脸上的神情,更是惊骇不已,林丰的力量怎的如此霸道? 卢飞天还未来得及做出应对,且他一退让,林丰便踏步上前,杀到卢飞天的身前,再度抡拳砸下。 没有多余的招式,就是一力降十会。 硬砸就是了! 砰!砰!! 手臂连续不断的撞击,卢飞天则是一退再退。他脸上神情更透着惊骇,连续撞击下,他手臂更是疼痛欲裂。 整个人,无比难受。 卢飞天心下更是骇然,林丰怎么如此强?这般年纪,竟是有这般的实力? 太强了! “林丰,有话好说。” 卢飞天想抽身撤离,可是林丰却不搭理,一直追着打。卢飞天根本无法抽身撤退,以至于处处受制。 林丰一边出拳,一边道:“是谁一开始出拳的,是你卢飞天。现在才回过神,要有话好好说了吗?” “我错了,我错了。” “请林县令高抬贵手。” 卢飞天疲于抵挡,不断求饶。他脸上尽是痛苦神情,实在是他和林丰交手,不占半点的优势。他速度压制不了林丰,力量更是比不了,在林丰的面前,没有半点优势。 整个交手的过程,无比难受。 只能求饶。 “你现在,知道错了吗?” 林丰又是一拳落下。 一拳下去,卢飞天再度蹬蹬后退,气血更是震荡不休。 “错了,老头子错了。” 卢飞天苦着脸。 他心中早就后悔了,他自恃是宗师境的高手,打算出手压制林丰,再呵斥敲打一番。没想到,这林丰如此的强横。他自己没有敲打成功,反倒是把自己陷入进去。 他内心,早就后悔。 林丰丝毫不停手,力道比刚才更猛了三分,“卢飞天,服不服?” “服气!” 卢飞天苦着脸高声回答。 “是否听从安排?” 林丰声音愈发森冷。 卢飞天愣了下,恰恰是愣了这一下,转眼间,林丰凶猛霸道的力量下,使得卢飞天五脏六腑都有些疼痛,人蹬蹬后退。他眼见林丰的力道越来越猛,朝着他杀来,那姿态,完全是要杀人的模样。 这一刻,卢飞天哪里还敢再犹豫,连忙道:“我听话,老朽愿意听从安排。” 落下的一拳,凌空一滞,林丰后退两步。 呼!呼! 卢飞天大口大口喘息着,无比狼狈。甚至他和林丰交手的双臂,手臂骨头疼痛无比,整个人都无比难受。 他看向林丰,眼神畏惧。 这个年轻人。 太强了。 卢飞天好半响后,才平息了躁动的气血,道:“林县令,你来飞马寨,有什么事情?” 第326章 哑口无言 林丰轻笑,道:“卢飞天,还记得刚才说的话吗?” “什么话?” 卢飞天讪讪一笑。 他脸上洋溢着一抹讨好的笑容。 林丰可不是一般的人,这样的人出手强势,更是狠辣霸道,惹不起他躲得起。 总之,小心应对就是。 林丰淡淡道:“你刚才说,听从安排,难道转眼就忘记了?如果你忘记了,我不介意出手提醒你。” 刷! 卢飞天又面色微变。 出手提醒! 不就是又要打他吗? 卢飞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多了一抹敬畏,连忙道:“我听从安排,一切听从林县令的安排。您来飞马寨,不就是为了战马吗?老头子这段时间,恰恰又培育出一匹好的战马,老头子送给林县令,您直接带走就是。” “不需要!” 林丰直接摇头。 卢飞天愣了下,一脸不理解神情,问道:“您要什么?” “我要你。” 林丰直接说话。 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卢飞天。这个人善于养马,又是宗师,可以用。这样的人,如果是弃之不用,实在太可惜。 卢飞天脸上一副讨好的笑容,道:“林县令说笑了,老头子一把年纪,也没有什么能力?所以,您要我有什么用呢?老头子没什么用处的。” 林丰道:“我要你养马,为大秦养马。” 卢飞天沉默半响。 他脸上神情,渐渐冷了下来,再无之前的巴结笑容,沉声道:“林县令,您要让我为大秦养马,不可能。我卢飞天宁死,也不会帮助仇人,也不会为大秦效力。” 林丰道:“你说皇帝是仇人?” “当然是!” 卢飞天梗着脖子说话。 他眼神锐利,再无先前的畏缩和惧怕,反倒多了一抹凶狠,“赢九霄这个狗皇帝,他在大秦,那就是一个独夫,就是一个暴君。家父在朝廷中谏言,他却直接流放我卢家满门,甚至下了旨意,家父永不录用。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大秦,凭什么要让我效力?就算是你强迫我,可是我心不在此,你不怕我捣乱吗?” 话语中,多了歇斯底里。 甚至卢飞天一双眼睛,都是通红了起来。 脸上,尽是愤怒。 林丰看到卢飞天的脸上神情,他知道这是卢飞天的心结。 要让卢飞天出仕,就得解开心结。 林丰说道:“关于你是否捣乱,这事暂且不论,先不说这个。就说你父亲卢景阳,和陛下的冲突,以及触怒陛下一事。你提及了这一事情,我便仔细说一说,和你论一论。” 卢飞天嗤笑道:“赢九霄这狗皇帝,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有说的。” 林丰神色从容,道:“不把陛下的事说清楚,怎么把你父亲的事情掰扯清楚呢?” 卢飞天嗤笑道:“你能说什么?无非是为皇帝辩解罢了。这样的话,我听了无数遍,早有无数人说过。甭管赢九霄如何,他就是一个暴君。” 林丰道:“一个人活在世上,会有诸多的问题,这是人性所致,也是性情所致。然而在我看来,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敢正视自己的错谬。无法正视自身的问题,就心眼歪斜,看不到真相,看不到问题。” 卢飞天哼了声,不曾把林丰的话放在心上,他不认同林丰的话。 诚然,他打不赢林丰。 他心中,仍然是不服气的。 林丰继续道:“第一,你卢飞天是地地道道的秦人,我问你,大秦在陛下的治理下,是越来越衰败,还是越来越好了?这二三十年的时间,大秦国力如何?” 卢飞天撇嘴道:“大秦国力是强盛了,可是,赢九霄仍是暴君。”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卢飞天虽说是辩解,可是,也是承认了赢九霄的能力。 “第二,大秦昔年,百姓民不聊生,日子艰难,甚至国祚艰难时,曾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也就是这几十年,国力日渐强盛,百姓至少能吃饱穿暖。或许大秦整体还贫穷,可是大秦比之昔年,好了太多太多。” “这一点你承认吗?” 林丰在大秦已经有些时间。 对大秦的情况,更是无比的清楚。 大秦昔年,被称之为西秦,更被认为是蛮夷,极为不堪。 如今,才有了些变化。 卢飞天面颊抽了抽,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林丰,甭管你怎么掩饰,即便大秦日渐强盛,百姓生活愈发的好。可是在我看来,皇帝赢九霄就是独夫。” “我父亲一腔热血,为朝廷谏言,竟被流放姑臧县,至死不能回咸阳。” “这就是赢九霄造成的。” “他不是独夫,谁是独夫呢?” 卢飞天的情绪有些激动,甚至,已然握紧了拳头。 林丰道:“独夫一词,虽说是贬义,但在我看来,你用在陛下的身上,那就是褒义,这是对陛下的褒奖。” 卢飞天道:“你真是皇帝的走狗。” 林丰道:“如果陛下是暴君,触怒了他的人,尤其你父亲卢景阳,作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陛下的人,能活下来吗?早就杀了。更何况,还让卢景阳在姑臧县安家,真是笑话。” “如果大秦没有陛下这个独夫,大秦恐怕又要衰败。” “大秦百姓,都得感谢陛下。如果没有陛下的励精图治,就没有如今的大秦,也就没有大秦百姓挺直的脊梁。” 林丰神色锐利,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陛下是暴君,是独夫,可是,你了解当年的朝政情况吗?知道陛下为什么处置你父亲卢景阳吗?” “当年你父亲卢景阳,甘愿第一个站出来抨击陛下,要遏制陛下的权利。朝中当年罢免丞相,不再设立丞相一职,这事在朝中掀起大舆论,许多臣子都是反对。” “因为不再设立丞相,臣子的利益肯定受损,皇权又即将会冲出牢笼。” “以你父亲站出来了。” “他谏言陛下,要设立丞相,这是和陛下对着干。或者说,你父亲卢景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身后的利益团体在行动。” 林丰侃侃而谈,没有丝毫生涩。 他做事一向是有准备的。 来的时候,就已经了解清楚了卢飞天的情况,自然是知道卢景阳的一切。 “在之前的历任丞相,虽说有辅佐君王的大贤,可是更多的,是丞相权势大了,肆意干政,还遏制皇帝执政,以至于朝中腐败横行,贪官污吏无数,百姓生活艰难。” “这是当时丞相存在的影响。” “卢景阳本就是既得利益者,他来反对陛下,被处置了也是理所应当,更是咎由自取。” “难不成,要继续设立丞相才好?” 林丰话语如刀,强势道:“你卢飞天口口声声陛下是独夫,却忘记了,如果这几十年没有陛下的励精图治,你能在飞马寨安然无恙吗?不可能的。”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大秦整体的国泰民安,哪里来小民的安稳生活。” “你父亲卢景阳,是为了利益,和陛下起了冲突。” “双方派系争斗,输了能怪谁?” “自取其辱罢了。” 林丰没有任何的怜悯,直接强势呵斥。 卢飞天握紧了拳头,脸上带着浓浓的愤怒,一双眸子更是瞪大。 俨然,已然怒气冲霄。 林丰瞪了卢飞天一眼,道:“怎么,要和我又动手吗?” 卢飞天登时就泄了气。 和林丰打。 那是找死。 卢飞天哼了声,勉强道:“家父一心为国,那也是朝廷忠臣。” 林丰说道:“是否是忠臣,我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从当时的情况看,你父亲卢景阳,就是力推丞相制度,为了想获取更多的权利,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皇帝,以至于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为了利益,会有这般的结果吗?也就是陛下仁慈,才仅仅是流放,而不是直接杀人。” 卢飞天开始沉默了下来。 林丰的话不复杂,道理也不难,他自是能听明白。 他父亲被处置,归根结底是利益的冲突,是臣权和皇权的争斗结果。尤其赢九霄作为皇帝,是当之无愧的明君,在这个前提下,更凸显了他父亲不是忠臣,不是真正为国绸缪,所以才被贬斥的。 第327章 质疑 林丰见卢飞天沉默,他却不曾停下,继续道:“关于你父亲卢景阳的情况,以及当时朝廷的局势,很是清晰。实质上,陛下和卢景阳等一干朝臣的争夺,都是各自为了利益罢了。” “皇帝要夺权,要更多的话语权。臣子不愿意,所以开始反驳。” “这就是交锋的本质。” “你要说卢景阳的劝谏,是忠君爱国,乃至于上升到一心为民,那是笑话。” “当然,甭管如何,最终的结果对你卢家,都造成极大的打击。对你父亲这个侍御史来说,更是重创。” “卢家在大秦,算不得顶级的世家,好歹也是官宦世家。你祖父时,曾在朝中担任工部侍郎。你曾祖父时,曾担任御史中丞。再往上数,卢家也代代有人在朝中为官,只是不显赫罢了。” “到你父亲这一代,开始家道中落,只有你父亲这个侍御史一职。” “随着你父亲被贬,卢家被流放,卢家彻底崩了。” 林丰的声音很是平静。 在这平静下面,却撕开了卢家血淋淋的衰落史。原本卢家虽说不算什么大家族,好歹也是官宦世家,还有一席之地。因为卢景阳的直接谏言,卢家彻底崩了。 卢飞天的神情,愈发痛苦。 他恨自己无能,不能解决家族的事情。当年家族被流放时,他的年纪已经不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只能跟着一起被流放。尤其当年父亲病逝时,那眼神都是望向咸阳的方向。 那是卢家的根。 那是卢家所在的地方。 “卢飞天,按理说你的年纪大,不需要我阐述什么大道理。不过道不分先后,达者为先。尤其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卢家至今成了这个模样,再去追究什么,已经没有意义。” “对卢家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回到咸阳。” “我相信你父亲故去时,牵挂的仍是咸阳。因为咸阳,才是卢家的根之所在。你藏在飞马寨,一个人自得其乐,倒也是没什么。可你是卢家的人,你不奋起直追,你不改变这一切,如何让卢家先祖瞑目?” 林丰的话开始变了。 先前,他句句话压着卢飞天,因为卢飞天心中有怨忿。 如今,是要开解。 要让卢飞天转而为他效力,所以把卢飞天打得不敢反对后,就要转变策略,以柔和手段让卢飞天心服口服。 卢飞天咬着牙道:“我卢家被流放,父亲被皇帝下旨永不录用,我能怎么办?是,你说得对,父亲站出来劝谏皇帝,是为了利益,他被处置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皇帝却因为这一事情,把我卢家全部流放。这么做,便是断了我卢家的根本,你让我怎么回去?” “自然可以回去的。” 林丰脸上带着笑容,说道:“我如今在姑臧县,就代表了陛下,我可以让你回到咸阳。” “卢家昔年站错了队,选错了人,以至于一蹶不振。如今,卢家应该重新回咸阳,该奋起直追了。否则自你之后,你卢家恐怕就彻底无法再现辉煌。” “虽说你卢飞天,悄悄的把自己儿子,送回咸阳去,让他们在咸阳生活。可是,他们这样的生活,是你愿意的吗?” 林丰啧啧摇头,道:“一个个在咸阳生活,却像过街老鼠,只能东躲西藏,不敢抛头露面。这样的日子,不好啊。” 刷! 卢飞天面色陡变。 他看向林丰的眼神,骤然带着杀意,林丰竟是知道他的儿子已经去了咸阳。 姑臧县,终究是苦寒之地。 这些地方太偏僻了。 生活在姑臧县这里,一辈子也就这样。卢飞天喜欢养马,这里也有养马的地方,他愿意在这里生活。可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他却不希望一辈子在这里。 所以早早的,已经是送走。 卢飞天的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他打不赢林丰,双方的实力悬殊太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莫非认为,在大秦治下,你卢飞天的一切消息能瞒得住吗?” 林丰说道:“所以说你卢飞天,做事情不经过大脑,是自以为是。你卢家要回咸阳,自当堂堂正正的回去。偷偷摸摸的在咸阳生活,也不敢说自己祖宗是谁,即便回去了,也是提心吊胆的,担心皇帝会处置你卢家的人。” “诚然,皇帝日理万机,尤其卢景阳都死了这么多年,皇帝哪有什么心思来调查你,你还不够格。” “可是,卢家总归是担心的。” “陛下在一天,卢家的头顶,就永远悬挂着一柄剑,稍有不慎对卢家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卢飞天,你归顺本侯,为大秦效力。我保证,你卢家堂堂正正的回到咸阳,卢家的人堂堂正正在咸阳生活,且陛下不再追究你卢家的罪责。先前,我把你打服了,是你不讲道理,所以我要借助拳头来讲道理。” “如今,道理已经讲清楚。你,要怎么选择呢?” 此刻的林丰,内心彻底踏实。 话语虽说是询问,实际上,卢飞天已经动心,这就注定了结局。 卢飞天道:“林丰,你当真能保证,让我回到咸阳,让我卢家的人在咸阳安然生活吗?” 卢家的事,兹事体大。 当年是皇帝亲自下令,使得卢家根本不可能回去。在这个前提下,仅仅因为林丰一句话,卢家就能够回咸阳生活,卢飞天认为不大可能。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林丰又不是什么皇子,又不是皇亲国戚。 林丰笑了笑,问道:“你知道关于我的多少消息?” 卢飞天道:“老夫知道,你带着皇命来姑臧县,能调动地方上的兵马。所以,你才灭了杨家,灭了沈荃。你的目的,就是解决姑臧县的问题,解决沈荃和杨山龙。” “就这些?” 林丰轻笑着询问。 卢飞天道:“就这些。” 在卢飞天看来,林丰不过是得了皇帝器重罢了。仅仅一个县令,他不可能去关注。说得比较嚣张一点,他这个宗师境的高手,远比县令值钱。 更何况,他还擅长养马。 林丰道:“既如此,我就说一说我的情况,先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着话时,林丰自衣袖中,取出黑龙令,说道:“认识这玩意儿吗?” “认识!” 卢飞天眼中瞳孔一缩,道:“这是黑龙令,能号令黑冰台的人。林丰,莫非你是黑冰台出身,是黑冰台的人。为了对付杨家,为了对付沈荃,才来姑臧县的?” 林丰道:“你错了。” 卢飞天道:“什么意思?” 他的心中,仍是没怎么把林丰放在心上,他反倒因为这一面黑龙令,觉得林丰的话是说大话。原因很简单,区区一个黑冰台的人,想让他回咸阳,想说服皇帝,近乎是不可能的。 这事儿太难。 黑冰台的人虽说厉害,可再怎么厉害,也只是皇帝的一条狗罢了。 狗能劝说主人? 别开玩笑了。 第328章 卢飞天归顺 林丰看着卢飞天怀疑的神色,说道:“这一枚黑龙令,是陛下赐给我,让我调动黑冰台人员的。另外,再让我见官大一级,能随时处理事情,不至于受官阶的掣肘。我,并非黑冰台的人,明白了吗?” “你不是黑冰台的人?” 卢飞天震惊了。 他对皇帝仅存的印象,以及他对大秦仅存的认知,都觉得不太可能。皇帝怎么会把黑龙令这么重要的令牌,赐给不是黑冰台的人手中。 “你该不是假的令牌吧?” 卢飞天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也清楚,这不可能发生,所以冒出这句话后,卢飞天立刻又道:“林县令,即便我相信你,这一枚黑龙令是皇帝赐予,可是单凭黑龙令,也证明不了什么。难道一枚黑龙令,就可以化解我卢家的问题?只能说,你得了皇帝的器重罢了。” 涉及到家族,卢飞天很是谨慎。 诚然他是马痴,甚至对外人一言不合就嘲讽,乃至于还有大打出手的。 可是卢飞天性子并不傻,他对于林丰的许诺不怎么相信。 一切,还是要谨慎。 林丰点头道:“你行事谨慎,这是对的。我再说一事,是关于我自身的出身。我不是大秦的人,是夏国人,师从荀子。如今荀子到了大秦,在大秦传道授业。” 卢飞天眼中瞳孔一缩。 很是惊讶。 林丰竟是荀子的弟子。 这不得了啊。 卢飞天是习武,可卢家也是书香门第,卢家是正经的官宦世家,自然知道荀子。想当年,荀子在夏国时连挑夏国的大儒,卢飞天听到了消息,也是惊为天人。 最终荀子成为天下文坛领袖,是士人之首。没想到,荀子竟到了蛮夷一般的西秦,让人惊讶,也是让人错愕。 卢飞天心中有些意动。 只是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再熬一下,再度道:“林丰,这一消息,还是不够。你是荀子的弟子,以及皇帝赠送你黑龙令。这两个事儿结合在一起,也就仅仅说明,皇帝器重你罢了。” “这,我认为不妥当。” “你可以用功劳换取我去咸阳,换取皇帝不追究卢家,然而皇帝即便答应,对卢家仍是不满。到时候,卢家更是风雨飘摇,随时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那样的结果,还不如卢家就低调隐藏起来,日子可能还舒坦一些。” 林丰神色不变。 他对卢飞天的印象,有了一些变化。 卢飞天不简单。 崔元屠调查到的关于卢飞天的消息,是卢飞天是武痴,是马痴,脾气臭,一言不合就怼人。 如今接触的,卢飞天的确是暴躁。 一言不合就出手。 这样的一个暴脾气,实际上,只是保护罢了,掩盖了卢飞天的谨慎小心。换做一般人,听到林丰所阐述的话,恐怕早已经意动了,卢飞天却还在斟酌,还没有下定决心。 据此,可见卢飞天的谨慎。 林丰继续道:“本官的身份,也不仅是姑臧县的县令那么简单。我的妻子,是当今太子赢玉乾唯一的女儿。太子是我岳父,皇帝是我皇祖父。甚至,之前咸阳发生动乱,皇帝身体患病,险些死亡,是我施展医术救了皇帝。” 嘶! 卢飞天倒吸了口凉气。 他彻底震惊了。 林丰还有这样的身份? 这是驸马爷啊! 赢玉乾只有一个女儿,这就意味着,林丰的身份可值钱了。 林丰得到皇帝的器重,而且林丰还是皇帝的孙女婿,尤其林丰对皇帝还有救命之恩,又是荀子的弟子。一连串的身份下来,林丰在皇帝的心目中,地位可就老高了。 这不是一般大臣具备的。 一般人,比不了啊。 就算朝中六部尚书,和林丰相比较,也没有林丰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高。 机会来了。 卢飞天心中是仇恨皇帝,是对父亲的死亡耿耿于怀。可是正如林丰所说的,昔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他要考虑卢家的未来,要让卢家光明正大的回到咸阳。 这才是最重要的。 扑通! 卢飞天直接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高声道:“林县令,我愿意归顺你。只要林县令能让我卢家人,光明正大的在咸阳生活,我甘愿归顺你,甘愿为大秦效力。” 林丰道:“当真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卢飞天再度回答。 他昂着头,梗着脖子道:“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丰提醒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归顺了陛下,如果未来反复不定,还存在什么心思。那么最终,就不仅仅是流放家族那么简单,而是抄家灭族。” 卢飞天道:“我明白。” 林丰看着跪在地上的卢飞天,心中笑了起来。 事成了。 有卢飞天的效忠,林丰的身边又多了个宗师可用,最关键的是,卢飞天擅长养马,这是有大用处的。 “起来吧。” 林丰搀扶起卢飞天,道:“你父亲当年,只是六品侍御史。在我看来,六品侍御史太低了。未来,我希望你能更进一步,再度振兴卢家。” 卢飞天恭敬道:“一切仰仗林县令的提携。” 他算是明白了。 林丰这是一个聚宝盆,是一个前途无量的人。他跟上林丰,就有了振兴家族的机会。 未来,卢家能再度崛起。 卢飞天话锋一转,道:“林县令来得正好,如今我这飞马寨,刚刚又培育了两匹战马。这两匹马,都是一等一的神驹。老朽愿意把这两匹马,都交给林县令。” “这其中的一匹马,通体呈黑色,宛如黑色绸缎,只有额头有一簇白色毛发,雄骏无比。另一匹马,通体呈白色,威武高大,也是一等一的神驹。” 卢飞天摆手道:“两匹马,都是不可多得的,林县令可愿意去看一看?” 这一刻的卢飞天,粗犷的面庞上,尽是讨好和巴结,全无之前的嚣张跋扈,也全无之前的怒气冲冲。 他彻底转变了态度。 眼前的人,是他的恩主,也是卢家的未来,自是要巴结好。否则他如果恶了林丰,卢家可就没有未来了。 第329章 黑龙 林丰颔首道:“带路吧。” 卢飞天微微弓着身子,走在前面侧身带路。 林丰、高小鱼跟着一起进入飞马寨。 飞马寨很是宽阔,尤其山寨中有着大片草地,专门能养马。远远看过去,能看到草地上许多马正在吃草。而且这些马,都是肌肉匀称,皮毛如绸缎般光滑,极有光泽。 一看,就是上等的好马。 卢飞天不曾停下,带着林丰继续往内中走。 “林县令,我的两匹马,不在马场中,是单独的马厩安置。每一匹马,都是单独的,没有混合在一起。” “所以,还要走一段路。” 卢飞天做出了解释。 林丰点了点头,他看到周围草地上的马,对卢飞天养马的技术也愈发赞许。 收下卢飞天,这是一步好棋。 有了卢飞天的归顺,下一步,林丰甚至能再让卢飞天修建马场,大批豢养战马,为大秦提供充足的马匹。即便大秦抵触西北边,有大量的战马,可是连年都有战事,战马消耗极大。 更何况,战马可以是生意。 如果大规模的贩卖战马,就可以大规模赚钱。 林丰心中有所想,便直接道:“卢飞天,你一直在姑臧县这里养马。你认为,姑臧县是否具备大规模养马的环境,专门打造一个大的马场出来养马。” “当然有了。” 卢飞天神色一下激动了起来。 他是一个马痴。 喜欢养马,更是把马当作自己的朋友。他甚至为了了解战马的习性,曾和马一起睡觉,整日整夜和马待在一起。 “林县令,远的不说,就说我飞马寨这一片区域。如今飞马寨这里,实际上很狭窄,没有多少区域,只有两百亩左右。可实际上,这一片区域背山靠水,有河流途径,又有平坦的平原区域,水草丰盈,且有一定的山坡,最适合豢养战马。” “周边几千上万亩区域,都适合养马,是最佳的牧场地址。” “飞马寨在这里,实际上曾经我就想过,如果能把周边上万亩的区域,全部划归在一起,能设立一个马场,那可真的是太好了。这里的马场,每年供应上千匹战马,完全是没问题的。” “甚至,还能够更多。” “只不过这情况,并不容易。养马涉及到方方面面,很辛苦的。” 卢飞天侃侃而谈。 涉及到养马,他有说不完的话,这是他最喜欢的事儿,也是他的专业。 卢飞天忍不住停下来,看向林丰,郑重道:“林县令,莫非您打算养马?如果真要养马,我可以的。我对养马,那是极为擅长。让我做其他的事情,我做不来。养马这事,我却最是擅长。” 林丰道:“还真有这个打算。” 卢飞天一下激动了起来,道:“如果真的要大规模豢养战马,可以找我。我可以保证,我豢养出来的战马,绝对比大秦的战马更为精良,也更耐跑耐战。” 林丰道:“我会考虑的。” 卢飞天心情更是欢喜了起来,他觉得一下又有了干劲儿。 家族的事,解决了。 他自己的事儿,也解决了。 这是双喜临门。 卢飞天带着林丰继续往前走,时间不长,来到宅院中单独的马厩。 这里面的一匹马,通体乌黑,皮毛光滑如绸缎,只有额头有一簇白色毛发。 黑马极为高大,神骏无比。 卢飞天说道:“林县令,这匹马是我培养出来的。且这匹马小的时候,就异常神骏,和其余的马不合群,且强势霸道。我当初就看出这匹马的潜力,一直精心饲养,还时常带出去在山涧奔跑。” “恰是如此,这匹马才如此神骏。您看他的马蹄,以及四蹄、背脊等肌肉,全都无比匀称。恰恰是这样的一匹马,才当得起神驹之名。甚至一般的人,根本无法靠拢。” 卢飞天的脸上,有着骄傲神色,道:“这畜生能辨别旁人的实力强弱,尤其这狗东西,最是擅长欺软怕硬。” 林丰上前打量着,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神驹! 这的确是一匹神驹! 这匹黑马,通体如绸缎,四蹄乌黑略微弯曲,宛如蛟龙的龙爪,且肌肉匀称。尤其那眼神更是明亮,仿佛通灵一般。 林丰径直就往前走。 “林县令小心。” 卢飞天开口提醒。 只是他提醒的瞬间,却摇头轻笑,自己是多虑了。 林丰也是宗师啊,如此年轻的宗师,甚至林丰的力量远超他。在林丰的面前,这匹马算什么呢? 不值一提。 林丰转眼到了黑马前方五步,这时候黑马打着响鼻,甚至前蹄刨着地,一副有些暴躁的模样。只是这一匹黑马,没有如往常般直接踢人,因为它感受到了威胁。 吭哧!吭哧! 黑马不断打着响鼻,可是林丰到了面前,一跃而起,跨坐在马背上。 黑马眸子熠熠生辉,更是抖动着身体,意图把林丰掀翻下去。林丰双腿力量下沉,身体如大山般屹立不倒,岿然不动。甚至沉重的力量下,黑马死死撑着,竟是无比的难受。 希律律!! 黑马不断的嘶鸣起来。 林丰纹丝不动,好半响后,黑马不再挣扎,变得乖巧温顺了下来。 它算是明白了。 这个人,它惹不起。 林丰咧嘴一笑,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背,黑马通灵性的凑头过来,一副亲昵模样。 “这畜生,真是成精了。” 卢飞天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道:“林县令,您是不知道。这畜生见到人,一贯是暴躁霸道。我飞马寨养马的人,有好几个,都被他踢伤。得亏我教训了他,才没有再踢人。没想到,您直接把他降服,这是好事情。” 林丰也是点了点头,他喜欢这一匹马。 之前,林丰有一匹马名赤火。赤火也是神驹,极为神骏。不过相比于这一匹黑马,还是要略逊一筹。 这一匹黑马,更通人性,也更为神骏。 林丰抚摸着黑马的脑袋,笑道:“以后就叫你黑龙,如蛟似龙,听到了吗?” 黑马打着响鼻,昂扬着脑袋。 林丰看在眼中更是欢喜,这匹黑龙马,当真是神骏无比。 “走,去看看另一匹白马。” 林丰也有了好奇之心。 另一匹马如何呢? 卢飞天走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解释道:“林县令,白马也是神驹,极为耐跑,很是神骏。只是白马的性子不同,脾性很温和,从来不踢人,从来不惹事。” “白马也有凶性,但一般不显露。曾经有一次,白马和其他的马起了冲突,白马硬生生咬伤另外的马,还踢得另一匹马重伤。若非我及时拦下,恐怕白马会踢死另外一匹马。” “总之,白马比较温和,但绝非孬种。” 林丰眼前一亮。 温和好! 他就需要温和些的战马,才能送给赢九霄。涉及到卢飞天的事,涉及到卢家的问题,有战马送回去,也就好办了。 不多时,林丰和卢飞天到了另一处马厩。 马厩中,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静静的在围栏当中。这匹战马极为娴静,看起来像与世无争一样,没有半点暴躁和急切。甚至林丰、卢飞天来了,头也不曾抬一下,依旧埋着头吃草。 林丰看到后点了点头。 这样正好。 这样的马,才适合赢九霄。 换做黑龙这样的马,林丰不敢给赢九霄,否则赢九霄乘坐黑龙,直接被掀翻,那就出大问题了。 皇帝的马,必须是温驯的战马。 林丰走上前去,仔细抚摸一番,不论是毛发,亦或是身躯,这匹白马都是无比神骏。 卢飞天道:“林县令,您觉得怎么样?” “好,非常好。” 林丰笑道:“有了这匹白马,事情就更好办。黑龙我收下,这匹白马通体雪白,极为好看,而且,也神骏无比。我让人送回咸阳,送给陛下。” 卢飞天道:“一切听林县令的安排。” 林丰道:“你归顺我,为大秦效力。按照你的规划,以飞马寨为根基,建立一座方圆万亩的马场出来。这座马场,就直接命名为飞马牧场,职责是专门培养战马。” “你的官职,以及俸禄等,我会向陛下禀报,会有朝廷的任命下来。另外,你卢家在咸阳的人,会安排妥当。总之,你好好的做事,踏踏实实做事。” “养马也不涉及到朝政争斗,未来卢家不会差。” 林丰说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卢家唯一的机会。” “林县令大恩,卢飞天无以为报,唯有全力以赴。”卢飞天双手抱拳,恭恭敬敬揖了一礼,保证道:“只要我卢飞天在一天,定然处理好飞马牧场的事,绝不会让林县令失望的。” “那就好。” 林丰点了点头。 对林丰来说,飞马牧场很关键,甚至不亚于莲华山盐场。 两者都是发展的机会。 卢飞天道:“林县令,如今时间不早了,干脆今天留在飞马牧场,容我款待一番。明天一早,您再返回姑臧县如何?反正也不急于这一点时间。” 林丰道:“那就叨扰了。” 卢飞天连忙摇头。 林丰能留下来,这是他的机会,卢飞天立刻安排人准备酒肉饭菜,专门为林丰接风洗尘。 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林丰在飞马寨歇了一宿,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就直接换骑黑龙,而高小鱼骑着来时的战马,带着白马往回赶,一行两人三马离开飞马寨,迅速往姑臧县的县城去。 林丰返回路途,花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一回到县衙,崔元屠就急匆匆来了,说道:“侯爷,您可算回来了。卢飞天就是臭石头,何苦要去找他,根本难以招揽。如今县衙,有重要事情,需要您来决断。” 在崔元屠看来,卢飞天的问题太过于复杂。 有家族的仇恨。 又有皇帝的流放旨意。 加上卢飞天本身就倔强,是不可能降服的。在这个前提下,崔元屠认为林丰去飞马寨,就是白跑一趟,纯属浪费时间。 第330章 盐商汇聚 林丰笑道:“崔叔,您怎么就认为,我无法招揽卢飞天吗?” 崔元屠直接道:“这事儿还用想,卢飞天性格极为暴躁,行事很是莽撞。他对大秦朝廷,对皇帝陛下,是怀着仇恨的。您要招揽他,绝对极为困难。我不认为……” 话到这里,崔元屠登时停下。 他打量着林丰,见林丰神色从容。尤其林丰说话的语气,有些不一样,不像是失败回来的。 莫非? 崔元屠一下瞪大眼睛。 那儒雅的面庞上,多了一抹不可置信,“侯爷,您真的成功了,卢飞天愿意为朝廷效力吗?” “是的!” 林丰点头回答。 他看着崔元屠震惊的神色,说道:“卢飞天的确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却并非无法收服。如今卢飞天,已经归顺我,心甘情愿为大秦效力。” “鉴于卢飞天的归顺,且根据他所阐述,飞马寨区域附近适合建立牧场。所以我决定,把飞马寨附近万亩地,尽皆划入飞马寨,建立飞马牧场。” “卢家的问题,我会一并上奏陛下,请陛下准许。” “飞马牧场是我在莲华山盐场后,下一个要启动的大项目。只要飞马牧场建立起来后,一旦每年产出战马,不仅可以供应朝廷,也可以贩卖出去赚钱。” 林丰说道:“对大秦来说,这是一本万利的事。只要卢飞天利用了起来,未来的飞马牧场就是聚宝盆。所以即便有困难,我还是要建立牧场,为大秦开源。” 崔元屠听得心下惊讶。 没想到,林丰竟是想到了这么多。 竟要建立牧场。 还别说,卢飞天是马痴,善于养马,肯定能培养出大批良马。 崔元屠思忖一番,道:“侯爷,养马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卢飞天豢养的战马,必然不差,都是良马。这样的大批战马要卖出去,朝廷方面,估摸着不会同意的。” “有什么不同意呢?我看,肯定会同意。” 林丰直接断言。 他对战马的销售,在返回路上,已经做了一些构想的。 “譬如说晋国,晋国是水乡之地,水系发达,河流众多。晋国富庶有钱,却是缺少战马。因为晋国没有战马,一直是想购买战马的。这个前提下,大秦如果贩卖战马给晋国,那么晋国会拒绝吗?” “不可能拒绝的。” “你所担心的,无非是朝廷认为,晋国有了战马,也就有了骑兵,就可以攻伐北方,容易对大秦造成威胁。” “实际上,不存在的。” 林丰侃侃而谈,道:“晋国有了战马,有了骑兵,不代表骑兵就强横无敌。骑兵的操练,以及骑兵的战无不胜,需要连续的战事磨砺。偏偏晋国一向是安定,所以晋国有了骑兵,也不足为虑。” “另外,晋国的骑兵到了大秦,就能战胜大秦吗?我大秦的骑兵,连北燕的骑兵都不惧,何况是晋国呢?” “我们不贩卖战马给晋国,实际上,晋国也会从其余的渠道购买战马。晋国方面,不会因为我们是否卖马,就不买马。所以我认为,不必担心什么。” “如果认为晋国有战马,就担心自己不敌,我认为大可不必,那是弱者所为。大秦要做的,是加强自身军队的操练,甭管敌人如何,我自岿然不动,我自所向披靡。” “尤其大秦财政一向是不够好,卖了战马有钱,大秦才能周转。” “另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晋国和大秦是盟友,不必担心晋国袭击。至于以后如何,是以后的事情。所以,卖马何乐而不为呢?” “这些缘由,我会向陛下阐述。” “总之,飞马牧场的建立势在必行,必须推行。我大秦,必须有足够的赚钱财路。一直以来,限制大秦的不是大秦的战斗力,是大秦贫穷,是大秦后继乏力。” 林丰大袖一拂,说道:“我来了大秦,那么大秦的财政方面,必须得到改善。” 崔元屠听完,眼中露出钦佩神色,说道:“侯爷所言甚是。” 原本,他还有质疑。 听完林丰的话,崔元屠也认可,大秦怕晋国有骑兵吗? 不怕的。 大秦兵锋,一向所向披靡,敢于一战。 林丰问道:“崔叔,你说有急事儿,是什么事情?” 崔元屠一拍脑袋,道:“看我,又忘记了。侯爷,这一次的事,是涉及到莲华山盐的销售。因为侯爷去了一趟莲华山,各大家族的人都回来了,在姑臧县准备自己的商铺和销售渠道。” “张家这里,更是给侯爷摇旗呐喊,所以姑臧县盐的消息,传出了老远,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事。” “凉州外西域各国的商人,得了消息后,也是云集而来,意图买盐。” “各大家族只能经营凉州境内的盐销售,西域外的各国有大宛国、楼兰国、高昌国、乌孙国等,这些各国的商人来了,都是想买盐,然后贩卖到各自的国家。” “这些人,都来求见您,希望和您商榷这一事情。” 崔元屠说道:“各国的商人,都在姑臧县驿站,就等着您回来议事。我先前见了这些人,稳住了这些商人,说等侯爷一回来,就通知他们来议事。” 林丰眼前一亮。 有人来谈盐的买卖,这是好事情,有利于莲华山盐的销售。一旦莲华山的盐,在西域打开一条商路,那么莲华山的盐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取回来,再售卖出去。 这是一大笔钱财。 林丰吩咐道:“崔叔,你立刻安排人通知下去。我回来了,请他们来县衙议事。” “喏!” 崔元屠直接应下。 林丰进入县衙,先把黑龙安置,又让高小鱼安置白马。他没有立刻见客,反正商人来了也可以晾着。他先撰写关于卢家的奏折,以及关于让卢飞天养马建立牧场的事情。 除此外,飞马牧场建立后豢养的战马,将会贩卖给晋国,这一安排林丰也提及。其中的利弊情况,林丰也是一一做了阐述。在奏折最后,才是卢飞天的这匹白马,专门赠送给皇帝。 林丰把奏折刚刚写好,崔元屠跟着就进入,禀报道:“侯爷,人都到齐了。” “让他们先等一等。” 林丰吩咐了一声。 他又写了一封家书给白玉瑶。 然后,林丰才喊来高小鱼,把奏折和家书分别装好,让高小鱼带着白马去军营,请蒙鳌安排士兵把奏折、白马和家书送回咸阳。 军中将士送信,稍微稳妥些,不容易出问题。 崔元屠看在眼中,心中赞叹,不愧是侯爷,拿捏人的手段纯属。 林丰把一切安排完,才带着崔元屠往客厅去。他进入大厅中,见到了一众商人,这些西域各国的商人,相貌迥异于秦人的相貌,鼻子是鹰钩鼻,眼眶稍稍内陷,皮肤也更加的黝黑。 这些人的衣着,也是完全不同。 毕竟是各国的商人。 林丰一出现,所有的商人齐齐起身行礼。他们看向林丰时,眼中有着惊讶。 林丰竟如此的年轻? 只有二十出头? 这些商人全都是三四十岁的老狐狸,都浸淫商场多年,一个个都是心思细腻,而且经验老道。如今全部的人看到林丰,因为林丰年龄的原因,便起了轻视之心。 年轻人嘛,好忽悠。 他们要解决莲华山盐的购买问题,想从林丰的手中空手套白狼,这事儿应该不难。 一个个相视一望,各自都有心思。 在各国的商人当中,楼兰国的商人安归迦站起身。他年近四十,在楼兰国是大商人,经营粮食、香料等生意。如今姑臧县出了盐,安归迦便想要获得盐。 毕竟楼兰国内,也需要精盐,尤其上等的好盐更是稀缺。 安归迦脸上带着笑容,很是诚恳的揖了一礼,缓缓道:“林侯爷,我们来自西域各国,都是各国的大商人,家大业大,各自有经营的产业。” “听闻姑臧县的莲华山盐,品质极好,所以才联袂来拜访。” “我们都是来买盐的。” “您放心,只要您把盐卖给我们,姑臧县的莲华山盐,就会彻底在西域闻名。到时候姑臧县的莲华山盐,销路会更好,会远销海外。您这里,必定稳赚不赔,能赚大钱的。” 林丰听得心头一笑。 安归迦一开口就画大饼,自吹自擂说家大业大,这样的话林丰一般是不相信的。 实力,不是吹出来的。 实力,是证明出来的。 林丰大概明白了西域各国商人的心思,他们见到莲华山的盐,看到了泼天的利益,所以想来忽悠一番,从林丰这里赚钱。林丰心如明镜,他有足够的耐心,倒要看看谁能忽悠谁? 林丰直接道:“安归迦,你要买盐,打算如何购买呢?” 安归迦一听林丰的话,内心隐隐激动了起来。 上钩了。 林丰相信了他的话才会询问,否则直接就拒绝。只要林丰有了赚钱的欲望,他们要忽悠林丰就很简单。 这是安归迦的经营方式,先空手套白狼,把盐拿到手,再转运到楼兰国贩卖,等赚了钱后,返回再给予钱。这样的套路,是安归迦以及其余各国商人的惯用手段。 当然,遇到不同的情况,他们都有不同的运作方式。 恰是如此,安归迦自信满满。 第331章 不好忽悠啊 安归迦主动道:“林侯爷,我们来姑臧县买盐,不是一次两次就不买了。我们做生意,尤其和您做盐生意,就是做长久的生意。这,也是我们这些商人,一直以来奉行的策略。” “短时间的生意,没有什么意思。要做就做诚信生意,要做就做长久生意。唯有这样,才能够长长久久。做生意,也是交朋友啊。我们来姑臧县,也是和县令交朋友的。” 林丰听得心头冷笑。 这是话术。 看起来诚意满满,实际上屁话一堆,完全没有说到重点。 林丰笑道:“本侯的确喜欢和诚信人做生意,也喜欢和讲规矩的人做生意。那些耍小聪明,自以为是的商人,我一概不喜欢。不按规矩办事的商人,我只有一个处理的办法。” 安归迦心头一跳。 林丰的话,似乎是意有所指。 或许,也未必。 安归迦略显黝黑的脸上,仍是挂着笑容,问道:“林侯爷,您是什么办法处置呢?” 林丰说道:“很简单,先抄没家财,再明正典刑,公开处死。商人逐利,是人之常情。没有利益,哪个愿意奔波往返呢?可是,商人逐利必须讲规矩,要生财有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就是这个道理。你们都是西域各国的人,来往于大秦经商,甚至能懂得大秦的官话,说话还很是流利。由此可见,你们对大秦的道理,也是懂得的。” 林丰眼眸微眯,声音幽幽道:“响鼓不用重锤,都是聪明人,能明白本侯的意思。” “明白,明白,都懂得的。” 安归迦连忙回答。 他的内心,一下升起了警惕心,林丰看起来,有些不好忽悠。 这个人颇为强势。 林丰强势也正常,如果林丰不强势,就不可能灭了杨家,杀了沈荃。只是林丰虽说强势,可商业上的经营,林丰这个做官的人,怎么懂得了呢? 林丰即便厉害,也得抓瞎。 商业那是有讲究的。 有无数的门道。 安归迦环顾周围一圈,和周围的人碰了碰眼神,顿时明白了。他再度看向林丰,说道:“林侯爷的意思,我们都明白。我等都是遵纪守法的商人,不会有任何的逾越。” 其余人,纷纷开始附和。 “我高昌国有一句名言,商人如果失去了底线,就不是真正的商人,而是掠夺钱财的贼人。在商人的品行上,我高昌国要求极高,请林侯爷放心。我高昌国的商人,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问题。这一点,我用我的名誉发誓。” “我乌孙国的商人,一向是以诚待人。大秦一向善待朋友,我在姑臧县乃至于大秦经商,就是来交朋友,就是来找朋友的,这是我的经商之道。” “我龟兹国的商人恪守规矩,从来没有任何逾越。我们所有人,都坚守一条原则,踏实做人,诚信经商。所以林侯爷,你不必担心。” …… 一个个不断的开口。 所有人都一副真诚的模样。 林丰听得想笑。 这些商人,纷纷和他讲规矩讲道理,还一副真诚模样,真是天大的笑话。 商人逐利,这是本性。 这些人如此大义凛然,恰是如此,让人不得不怀疑。 林丰对西域各国商人的消息虽说一无所知,然而林丰看人有自己的判断。这些人言之凿凿,却给人虚假的感觉。 越是如此,林丰越是不信任。 林丰心中所想没有丝毫流露,反倒是一副赞同的模样,道:“安归迦,你们这些商人都是好样的。你们踏实经商,诚信经商,是许多中州夏国,以及南方晋国商人,都比不了的。” “我一直认为,西域小国的商人,都是趋利之辈,都是一群逐利的贼人。没想到,今天却是遇到了你们。尤其你们,还有这样的经商理念,实在很好。” “和你们经商,我很放心。” 安归迦脸上露出了笑容。 林丰果然好忽悠,先前林丰一番敲打的话,只是敲边鼓,当官的本能罢了,不能说明什么。 林丰不懂商业。 这是他们的机会。 安归迦心中又斗志昂扬,笑吟吟道:“林侯爷,我们各自的国家,都需要大批的精盐。尤其是莲华山的盐,品质极佳,这是我们需要的。不提其余人的需求,单单是我楼兰国这里,我需要的盐至少三千斤。” “我购买的价格,保证比姑臧县盐的市场价,高一成左右。” “我做生意,不亏待人。即便是我们的利润微薄,即便是赚的钱少一点,可是,能和林侯爷交一个朋友,能让林侯爷好交差,我是乐意薄利多销的。” 此话一出,其余商人纷纷附和。 所有人都是一个价格,都比当前的市场价高一成左右。每个商人所需要的盐,至少都是上千斤。最少的一个人,那也是一千五百斤盐,最多的则是三千六百斤盐。 都不是小数目。 所有西域各国的商人报数后,林丰心中大概估算了一下,差不多要五万斤盐。 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量。 五万斤盐左右。 按照目前煮盐的速度,即便一年加班加点的煮盐,也达不到一年五万斤的数量。毫不客气的说,按照这个数量给了西域各国的商人,姑臧县莲华山这里的盐,就别想再贩卖到其他的地方。 林丰心头冷笑。 真是口气大,一口气三千斤,一口气要数万斤盐。 不怕噎死人。 尤其是所谓的市场价,更是忽悠人,完全把林丰当作是不懂行情的小白。 林丰虽说愤怒,神色依旧柔和,没有急躁,缓缓道:“关于莲华山的盐,你们都看过了吗?” “看过,都看过了。” 安归迦立刻就回答。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所有人都见识了莲华山盐的纯净,在西北地方,除了真正的盐湖产盐外,很少有地方能产盐。即便是有,也是官府掌控的,一般人拿不到货。 很多地方的上等盐,价格都比较昂贵的。普通人的盐,的确很差。而达官贵族,就喜欢这种纯净的盐,莲华山的盐,满足了这一条件。 这是大赚特赚机会的。 林丰问道:“安归迦,你说一说,按照如今的盐市价,你们准备多少钱一斤盐?” 安归迦憨憨一笑,回答道:“林侯爷,如今盐的市价,是八文钱亦或是九文钱一斤盐。我们购买的价格,直接定价十文钱一斤,您看如何?” 其余人,也都是瞬间看过来。 一个个眼中有期待,只要林丰答应,他们就可以大批买盐了。而且涉及到购买盐,这又是可以运作的,到时候争取空手套白狼,让林丰先给盐,他们后续再给钱。 这就是一本万利啊。 一些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因为这一笔钱着实不少。 这是暴富的机会。 林丰看着一个个西域各国商人脸上的神情,看着那迫切的眼神,心头冷笑。这些人真当他什么都不懂,想要忽悠啊。一群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开口就要把便宜都占完了。 如果这些人是诚心来经商,也就罢了。问题是,这些人心怀叵测。 全都是来者不善。 如今姑臧县市面上的盐,的确是八文钱一斤左右,问题是,这八文钱一斤的盐,是什么品质的盐? 是粗盐! 甚至,是极粗极粗的粗盐,一斤盐八两沙,杂质极多。 即便这话有夸口,可是这样的一斤盐,筛选出来,有达到三四两盐,都已经是顶天。而且这样混合了沙子的盐,品相很差,味道更是不说了,苦涩无比,没有半点盐的味道。 那是最底层百姓才买的盐。 百姓穷苦,用盐也是极为节省,因为缺钱,那是没办法的事儿。 林丰手中掌握的莲华山盐,品质却完全不一样,这是真正的上等盐,是品相最好的精盐。这样的盐,要用市价来购买,安归迦这些商人,也就是欺负他年轻,认为他不懂盐的市价行情。 换做一般人,也就被骗了。 林丰却是不可能。 林丰叹息一声,说道:“你们给的价格,还是太低,达不到本侯的心理预期。这样的价格,谈不拢。” 安归迦皱起眉头,相比于市场价,十文钱一斤的盐还不够吗? 已经是很贵了啊。 安归迦又打量了一下林丰,心中琢磨着林丰的想法,也是在揣测着,该说什么价格合适。他想了想,说道:“林侯爷,您要多少钱一斤盐呢?我们开价,总归是我们的考虑,实在不合适。您来提,您说一个合适的价格。” 其余的商人,也是纷纷开口。 全都是让林丰提,甚至这些人眼珠流转,心中已经思考着,林丰如果开价二十文钱左右,他们都能接受。当然,肯定不能直接答应,而是要再磨一磨,争取压一点下去。 然后,他们就可以赚大钱。 莲华山的盐,是真正的上等盐,足以卖出昂贵的高价格来。 这是他们的机会。 林丰看着一众商人,轻笑两声,淡淡道:“既然你们让我开价,那好,本侯爷一口价。我莲华山的盐,三百文一斤,不二价,你们愿意买,本侯就让人抽调盐过来。不愿意买,那就作罢。” 哗!! 现场一片哗然。 所有商人议论纷纷,一个个商人的脸上神情,甚至有着愤怒,还夹杂着大失所望。 这些人认可的是二十钱以下。 林丰提及的价格,超出了太多太多,这是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价格。 他们没有想到,林丰的价格会是如此昂贵。 安归迦心头不妙的预感愈发深沉,他还是没有放弃,说道:“侯爷,市面上的价格,都是八文钱左右一斤。您一开口就是三百文一斤,这价格太吓人了,根本不可能卖出去。您这样的价格,不合适,也没有诚意!您要求经商的人要有诚意,要讲究诚信,这个价格,却是不够诚意。我们还怎么谈呢?” 其余的商人纷纷开口。 许多人,反倒是指责林丰,认为林丰这是异想天开,是不讲究诚信的体现。 崔元屠坐在下方,他一直没有表态的。他看向林丰,也很是好奇。他知道莲华山的盐纯净,价格比一般的盐昂贵,可是林丰提及的价格,还是让崔元屠都咋舌。 这价格太狠了。 可是,一旦是谈成了,那就大赚。 林丰耸了耸肩,根本不再多言,站起身就径直往外走,说道:“既然觉得不好谈,就不用谈了。你们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本侯谈。做生意啊,要讲诚信,要有诚意。连这一点都没有,谈什么生意呢?” 轰!! 安归迦脑中炸了。 他明白了。 林丰哪里是年轻好忽悠,分明是懂得这些,完全不好忽悠才是。 这根本忽悠不了。 其余的各国商人,一个个面颊抽搐。他们先前的时候,都认为林丰虽说强硬,可是做官的人不懂得经商,也不懂得经商中的门道。可是林丰这里,一句话就切中要害,提出的价格也并不差,是契合莲华山盐价格的。 再联想一开始,林丰就提了诚信经商之类的。 显然,林丰懂得盐的行情。 安归迦哪里舍得林丰离开,他高声道:“林侯爷,请稍等一下。” 其余的商人,也是坐不住了。 他们原本,是想要忽悠林丰,是想要一本万利赚钱的。没想到,却是撞到了铁板上。 “林侯爷,万事好商量,何必这般急促,一言不合就要离开呢?商人涉及到商业上的谈判,本就是你来我往,何必要如此急切呢?” “林侯爷,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莲华山的盐,品质的确不一般,价格是应该昂贵一些。只是林侯爷,我们也只是刚提出来一个价格。您如果不同意,也没有必要直接就要离开啊。” 一个个不断的开口。 这些人脸上,都挂着讨好的谄媚笑容。 在所有人的眼中,林丰就是聚宝盆,就是一个金娃娃。如果林丰不合作,他们根本拿不到莲华山的盐。 所以,不能让林丰离开。 林丰停下来,转而看向其余所有人,问道:“你们,当真愿意好好谈?” “当然愿意。” 安归迦率先表态。 其余人也是纷纷开口附和,所有人内心松了口气。 只要林丰愿意谈,那就好办。 林丰看着一众人的姿态,心中冷笑。这些人想空手套白狼赚他的盐,可是他,同样想赚这些人的钱。 这是林丰的意图。 第332章 自以为是 林丰转过身,回到坐席坐下来。这一刻林丰目光扫过去,一众人全都神色严肃,再无之前的想法。 林丰,不好忽悠。 林丰,懂得行情。 这是关键。 接下来的谈判,他们不可能占太大的便宜。 林丰继续道:“还是那句话,一斤莲华山盐三百文钱,这是一口价,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不买,大可以离去。我莲华山的盐,不卖给你们就是。现在不买,下一次要再来买,价格就不一样了。” 哗!! 大厅中,又是一片哗然。 西域各国的商人,尽皆议论纷纷。原以为有的谈,没想到根本没有谈判的余地。 一斤盐三百文,价格太贵了。 这样的价格,他们有得赚,可是,利润却是削减了太多。他们先前让林丰回来,是觉得还能谈。如今林丰的话,这基本就没得谈了。 安归迦心中思忖一番,他们从林丰的手中拿不到盐,可以想另外的办法,从姑臧县各大家族暗中拿盐。 这是一个门路。 安归迦有了想法,便没了心思和林丰再谈,看向其余的人微微点头。 眼神示意下,众人都明白了过来。 安归迦转而看向林丰,道:“林侯爷,这个价格实在太贵,我们要再考虑一番。等我们商量后,再来和您谈一谈。今天打扰林侯爷了,实在是抱歉。” 崔元屠一看到这情况,皱起眉头。 要崩! 不妙啊! 西域各国的商路,还是相当重要的。有了西域各国的商路,才有未来莲华山盐销售到各地去。 崔元屠朝林丰投去眼神,示意林丰见好就收,差不多就得了。 林丰注意到崔元屠的神色,心头一笑,崔元屠在谋略上不差。涉及到经商上,还不够精通。 这些商人,全都鬼精鬼精的。 之所以要商量,是因为林丰不松口,准备从其余的地方突破。 林丰心如明镜,淡淡道:“你们想找其他人买盐,也就是找张丰府等姑臧县的大家族买,私下里勾兑自然没什么。只不过,本侯要提醒你们。姑臧县各大家族经营的范围,仅仅局限于凉州境内。” “你们各国的商人,要从他们手中拿盐,那就犯了规矩。你们想要把盐带出凉州,不可能的。第一,你们的盐会被没收。第二,他们各大家族的钱财,也会被抄没,你们也会被拿下问罪。你们认为,能拿到盐吗?” 刷! 安归迦面色陡变。 一颗心,沉了下去。 安归迦脸上神情,再无刚才的从容,已然有些要崩了。他的想法,就是私下里找张丰府等人。 林丰不卖,总有人卖。 利益驱使,总归是有机会的。 没想到林丰连这一条路,也都是斩断了。其余的各国商人,神色也都发生变化,再无刚才的从容自信。 安归迦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林丰的神色,心思快速转动,道:“林侯爷,我绝对没有私下里勾兑其他人的想法。之所以要离开一阵儿,就是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要商量一番,讨论一下这个价格。” “林侯爷,告辞。” 安归迦朝众人示意,转身往外走。 其余的各国商人,纷纷告辞。 所有人离开,只留下林丰、崔元屠还在大厅中。 崔元屠急切起来,道:“侯爷,这一次太急躁了啊。您一斤盐三百文钱,属于漫天要价。留下他们,把生意谈妥,便是长久生意。你狮子大开口,他们全都退出,就少了一条销路,少了不知道多少钱。” 林丰轻笑道:“崔叔,莲华山盐场要煮盐,在短时间内,一年能产出五六万斤已经是极限,毕竟人力、物力以及设施限制。等进一步改进煮盐的方法,进一步加大煮盐的规模,才能产出更多的盐。” “问题是,短时间内,提高不了产能,还需要一步步的改进。” “这是其一。” “第二,西域各国的商人,本就不是怀着诚意来的。他们提出的价格,是十文钱一斤,这是外面市场上粗盐的价格,是最劣等盐的价格,能和咱们莲华山的精盐相比较吗?” “莲华山的盐品质如何,你是见到了的。可以说,西域境内,不容易找到与之抗衡的好盐。所以这盐的价格,昂贵也是正常的,实际上三百文一斤,都相当的便宜。” “第三,各国商人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内心却心怀叵测。他们的心思,不单纯。安归迦等人离开,也不是就这么离开去商量,是要去找门路。” 林丰脸上多了一抹冷意,道:“可惜,他们能想到的门路,都走不通。” 崔元屠道:“他们所考虑的门路,无非是找张丰府等人。不,还有一个门路,去找凉州长史李东山。这个人,如今是代凉州刺史行事。” “崔叔说得对,他们会去找李东山。” 林丰颔首道:“不管如何,他们都会去找张丰府。涉及到利益,但凡有一丁点的机会,他们都不可能放过。所以我这里,等着他们重来。现在是三百文一斤,下一次,就不是这个价格。” “啊!” 崔元屠忍不住惊讶出声。 “三百文一斤还不止,侯爷,你的价格太高,会卖不出去的。” 崔元屠脸上尽是担心。 他从未吃过三百文一斤的盐,顶多是三十文左右一斤的好盐。当然,平日里他也没有接触,在这方面,崔元屠没有足够的概念,只觉得三百文一斤简直是天价。 林丰道:“崔叔,西域各国的王侯,为什么是王侯,不仅是身份,也是吃穿住行,全都更为昂贵。恰是如此,盐作为王侯饮食的一个环节,自然更为昂贵。” “我可以肯定,他们拿到了这里的盐,到西域后别说四百文,乃至于六百文一斤以上,都能卖得出去。咱们莲华山精盐的品质极高,这就是身份的象征。” 林丰不曾去调查西域的情况,可大秦的盐情况,林丰却是知道。除此外,晋国、夏国的生活水平,他也了解过。 晋国境内,最昂贵的盐不是海盐,仍然是井盐,能卖到八百文一斤。 这是针对大贵族大商人使用的。 普通人不可能享用。 崔元屠面颊抽了抽,有些震撼,说道:“你提及的这价格,吓到我了。” 林丰自信道:“咱们等着瞧。” 他笃定李东山、张丰府等人不敢接洽,因为莲华山盐的情况,早已经说清楚,也是传出去了的。 李东山暂代凉州刺史,他知道林丰的情况,对林丰更是惧怕,哪里敢和林丰掰腕子。 第333章 安归迦自作聪明 安归迦一众人走出县衙,径直到安归迦居住的客栈内坐下来。一众人神色,颇为急切,毕竟涉及到的是赚钱大事。 高昌国商人马伯雅站出来,他四十开外的年纪,个子不高,五短身材,略微有些胖。他迅速道:“安归迦,当时你怎么让我们都出来呢?林丰态度坚决,摆明了是吃定我们。” “盐是资源,也是赚钱的根本。林丰掌握了这一资源,咱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你带着我们来商议,难道还有解决的办法吗?” 马伯雅的话语中,虽说是询问,实则带着一丝的埋怨。 他们去县衙谈判,一切让安归迦做主,毕竟安归迦是领头的人。 结果,却不让人满意。 龟兹国商人白山接过话,说道:“如果你没有办法,咱们却出来了,就等于恶了林丰。到时候要拿下卖盐的生意,就不好运作了。大家伙都知道,盐在西域很关键。盐在林丰的手中,有了盐,我们才能赚钱。林丰有盐,我们得求林丰才行。” 其余人,纷纷附和。 所有人考虑的,关键是盐。 你安归迦如果能拿到盐,你就有理。 没有盐,走什么走? 安归迦看着一众人的神色,没有急着辩解,缓缓道:“诸位,林丰完全是狮子大开口。一开口就是三百文一斤盐,这样的高价盐价,你们能承受吗?” 马伯雅道:“安归迦,别浪费时间,快说该怎么解决。咱们要做的,是拿到盐。没有盐,一切是白搭。如果没有盐,即便我们不乐意高价格购买,能解决吗?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白山附和道:“对,快说办法吧,别兜圈子了。” 所有人,齐齐看向了安归迦。 都等着安归迦的答案。 安归迦缓缓道:“林丰嘴上说,我们找张丰府等大家族的人没有用,说什么姑臧县的盐,张丰府等人只能在凉州境内贩卖,不能运送离开,这就是一个笑话。” “你我都是商人,会不知道商人经商的原则吗?利益驱使下,张丰府等人不可能听从林丰的安排。只要是给钱,张丰府必然会卖盐给我们。” “有了盐,我们就可以经商。” “所以,何必求林丰呢?” “林丰卖盐给我们,至少是三百文一斤。他给张丰府等姑臧县的大家族,不可能是这个价格的,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安归迦是一个商人。 商人的思想,和做官的不一样。他一直接触的人,都是见钱眼开。即便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也仅仅是因为给的钱不够。只要给的钱够多,任何人都挡不住。 这是钱财的力量。 安归迦认为绕开林丰,他们也能买到盐。 马伯雅和安归迦一样,都是认为钱能通神,他琢磨一番,颔首道:“安归迦的建议,我也赞同。自古以来,没有不贪财的人。我们以钱财引诱,张丰府不可能不动心。只要张丰府等人暗中给我们盐,一切都不是问题。” 白山担心道:“万一,这事儿没能谈成呢?我们去找张丰府,消息传到林丰的耳中。恐怕,林丰会处置张丰府。到时候,张丰府也有顾虑的。” “对,对,必须要考虑周全啊。” 又有商人附和。 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全都提出直接去见张丰府,存在一定的麻烦。 安归迦昂着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自信道:“实际上这个问题,那就更简单。为什么林丰不阻拦我们离开呢?就是因为林丰认为,我们会去找张丰府等人,最终也会失败。” “既如此,我们将计就计。等我们劝说张丰府后,完成了买盐的生意,对外的宣布,就说我们失败,所有人佯装出一副失败无奈的样子。” “林丰得到消息,自然得意。” “然后,我们也说林丰的盐价格昂贵,我们不买了。” 安归迦一副洋洋得意神色,说道:“这么一来,我们就完全不必担心。” 白山一听,抚掌道:“妙啊,安归迦你的这计策真是绝妙。林丰如今,依旧在县衙洋洋自得,认为我们是失败了。他恳请求着我们去买盐,没想到,我们早已经和张丰府达成了协议。” 马伯雅附和道:“这个建议,的确高明。难怪安归迦掌柜,能成为西域最大的商人。你这经商的手段,真的是厉害。这些安排,依我看,都颇有些类似于打仗的兵法。” 其余人纷纷吹捧。 一句句夸赞的话,使得安归迦脸上得意的神色愈发明显。 林丰,小年轻罢了。 他安归迦是纵横商场的老狐狸,这点能耐是有的。 对付林丰,轻松简单。 安归迦点头道:“我们达成了统一的意见,现在就径直去见张丰府。只要张丰府答应供应莲华山的精盐,区区林丰,能干什么?顶多以势压人。可是,却压不住我们。” 一众人纷纷起身,都准备前往。 安归迦道:“我建议,这一次去拜访,只需要马伯雅和白山一起就行了。毕竟人多了,没有什么用处。请诸位放心,此番只涉及到劝服张丰府,接下来更详细的买盐,下一次再谈,你们意下如何?” “这不行,不妥当。” 人群中有人拒绝,直接道:“要去就一起去,怎么能我们不在场呢?” “对,对,我们得一起去。” “刚才都说了,是对外说我们劝说失败,以便于忽悠林丰。转眼就变了说辞,不让我们去,只有你们三个人前往。这样的安排,不合理的啊。” “要去就一起去,咱们是一起来的,自然是一起去。” 一个个商人开口。 西域各国的商人,本就各自为政,都有各自的利益。在这般的前提下,没有人愿意退出。万一自己不去,而安归迦、马伯雅、白山等人暗中敲定了什么约定,到时候他们找谁去呢? 这是谁都不乐意发生的。 一时间,群情激动,局面险些就要控制不住。 安归迦叹息道:“罢了,罢了,走吧,一起去。” 各国商人这才不再说话,一众人,出了安归迦居住的客栈,径直往张丰府的府上去。 客栈距离张家本就不远,不到小半刻钟,众人就到了张家拜访,很顺利进入大厅等候。张丰府虽说在张家,但也消息灵通,知道西域各国的商人去县衙求见林丰。 这些人去县衙,显然是为了买盐,只是怎么来他这里呢? 张丰府心中有怀疑,略显苍老的脸上神情,却是没有丝毫的情绪流露,淡淡道:“诸位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安归迦笑道:“张家主,我们联袂来的事情,实不相瞒,是为了买盐的事儿。” “唉……” 张丰府叹息一声。 他一脸无奈,说道:“莲华山盐的销售,老夫恐怕无能为力。殿下早就颁布了命令,姑臧县的商人,只能经营凉州境内的盐生意。你们是西域各国的商人,要跨州经营生意,要带着大批的盐离开。老夫和你们之间,恐怕难以有联系。” 安归迦神色从容,不急不缓道:“张家主这话错了,我听说大秦,有这样的一句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不成,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吗?” “莲华山盐的贩卖,这是能赚钱的事。张家主的家族,为了帮助林丰而捐出无数的钱,损失巨大。如今,为什么不借此机会,通过卖盐把钱赚回来呢?” “请张家主放心,我们都能保守秘密。我们私下里交易,没有人知道。” “另外,我们离开张家后,对外的宣传,会说我们之间谈崩了,没有达成实质性的约定。所以林丰即便查证,也查不到你这里来。张家主,只要是你答应,我们大批购买莲华山的盐,我们赚钱,你也赚钱,两全其美。” 安归迦蛊惑道:“你立刻答应,我们立刻拟定契约,立刻交钱。” 众人都是看过来。 等着张丰府的决定。 西域各国的商人,尤其马伯雅、白山等人,脸上挂着自信神色。 赚钱的机会,他们送给了张丰府。 这是白赚钱。 他们相信张丰府不会拒绝。 安归迦趁热打铁,继续蛊惑道:“张家主,一场生意而已,何必计较这些呢?林丰是有背景的人,他不可能一直在姑臧县。他的法令,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我们的生意,是长久生意。只要莲华山盐能源源不断开采,我们的生意就会一直持续下去。你上了些年纪,无欲无求。可是张家的子嗣,他们有想法,他们需要大批的钱财。” “所以,何不试一试呢?” 安归迦脸上笑容真诚。 一副处处为张丰府琢磨的样子。 甚至,更料定张丰府会同意,这不是一笔小生意。 张丰府琢磨一番,忽然笑了起来,道:“你们联袂而来,是因为在侯爷的面前吃瘪,没有拿到盐,对吧?” 安归迦郑重道:“哪里是吃瘪,只是谈不拢而已。生意上的往来,谈不拢也正常。” 张丰府眼中精光一闪,安归迦等人和林丰没有谈拢,以林丰的厉害,会想不到这些人来联袂拜访吗? 不可能想不到。 说不定,林丰就等着他的。 张丰府的内心念及此处,只觉得心头紧张起来,仿佛林丰就在旁边看着一样。张丰府再无任何的犹豫,大袖一拂,断然道:“你们一群人利欲熏心之辈,在侯爷面前买盐失败,想来蛊惑老夫,绝不可能。” “老夫告诉你们,不论是老夫,亦或是姑臧县的其余家族,你们一个都撬不动。你们为了利益,想绕开侯爷买盐,那是不可能的。” 刷! 安归迦面色陡变。 被拒绝了。 张丰府竟直接拒绝了他。 这一刻,安归迦很意外,他甚至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张丰府该答应的啊。 安归迦不甘心,再度道:“张丰府,你卖盐给我们,赚取巨大的利益。我们送钱给你,你都不要吗?” “不要!” 张丰府直接拒绝。 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更何况,张丰府也是有野心的,他想要张家走出姑臧县。 能帮助张家的人,只有林丰。 尤其张家归顺了林丰,他不可能再背叛林丰,否则,张家还怎么立足? 安归迦还想劝说,甚至其余的各国商人也都想劝说,却见张丰府大袖一拂,呵斥道:“滚吧,一群贪婪无度的小人,想在老夫这里占便宜,绝不可能。快滚,否则,休怪老夫要处置人。” “我们走!” 安归迦颜面扫地,只能下令。 他带着一众人,急匆匆的离开。这群人出了张家,一个个神色都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失败了! 他们劝说张丰府失败,没有拿到盐,接下来怎么办呢? 马伯雅情绪也有些低落,埋怨道:“安归迦,你看吧,张丰府的这一条路失败。我们拿不到盐,就赚不到钱。虽说林丰提及三百文一口价的盐,好歹我们买了,卖回各自国内,还是能赚钱的。如今白忙活一场,我们怎么办?” 白山附和道:“对啊,张丰府的这条路失败,我们可就难办了。” 其余人,纷纷开口。 无一例外,都是责怪安归迦的,都认为先前应该答应林丰的条件。 如今,连赚钱的机会都没了。 一个个内心,惊慌不已。 “别催,慌什么,我们还有机会的。” 安归迦内心也有些慌张,却是不曾表露出来。他一时间,也担心走不通门路,却不像这些人自乱阵脚。安归迦迅速的开动脑筋,忽然眼前一亮,说道:“我还有办法,我们还有机会。” 马伯雅道:“什么机会呢?” 白山道:“你该不会是说,既然找张丰府没用,就去找其他家族的人吧?连张丰府这牵头的大家族族长都不敢答应,其他的人,更别说了。” 安归迦摇头道:“当然不是找姑臧县其他的大家族,我们可以找李东山啊。林丰虽说得了皇帝的器重,也就仅仅是一个的县令罢了。李东山这里,却完全不一样。” “李东山本身,是昔日的凉州长史。他如今,暂代凉州刺史行事,他才是凉州最大的官员。我们现在去找李东山,肯定有机会的。只要李东山一句话,林丰根本不敢反抗。” “你们,认为呢?” 安归迦一时间兴奋了起来。 找李东山的这条路,肯定没问题。虽说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值得。 “妙啊,这是绝佳的机会。” 马伯雅一下转变了态度,颔首道:“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我们找李东山解决。” “还是安归迦掌柜厉害,一下想到了办法。” “对,对,我们去找李东山。” “林丰嚣张跋扈,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他这样的人,即便有来头,可相比于李东山,仍是差了很多。只要李东山一道命令下去,林丰不敢蹦达。” 一个个西域各国的商人,全都又激动了起来。 机会来了。 只要李东山同意,一纸命令,林丰就得乖乖的听从安排。 一众人欢喜,又掉转方向,急匆匆往刺史府去。李东山如今暂代凉州刺史行事,是住在刺史府的。 第334章 接连碰壁,懵了! 刺史府,书房中。 李东山正处理凉州的政务。 这些事情,都是他昔日做的事,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区别,是以往他整理好的事,要请示沈荃做出决断。到了如今,一切都是他一言而决。 李东山处理起来,得心应手,没有任何的难度。 李东山的心态很好。 林丰出身好,是皇帝的孙女婿,又是荀子弟子,这样的人他惹不起。当然,王越出身王家,这个人也是大有来头,他也惹不起,干脆不管威武郡的一摊子事情。 反正凉州还有其他各郡,他仍是可以处理的,也是大权在握。 他昔日,只是一个长史,想成为一州刺史,近乎不可能。因为林丰来了,弄死了沈荃,他竟能代刺史行事。甭管如何,这就代表着他等于是凉州刺史。 这是机会。 所以他行事很有分寸。 不惹林丰,甚至全力相助林丰,等林丰离开姑臧县,他自然有机会转正,成为真正的凉州刺史。 在李东山处理政务的时候,他如今的幕僚金灿进入。 金灿四十开外的年纪,之前一直在刺史府底层做一个小吏,一名不文,却是因为刺史府的事务,和李东山有些来往。随着李东山骤然遇到机会,暂代刺史行事,便把金灿调过来在身边出谋划策,成了李东山的幕僚。 金灿也是全力以赴,他清楚一旦李东山转正,成为真正的凉州刺史,他这个幕僚,就能成为昔日的李东山,担任凉州长史。 这是机会。 所以金灿,一直分外努力表现。 金灿躬身道:“使君。” 使君这一称呼,很多时候是对刺史的敬称。金灿成了幕僚,他自是以使君称呼李东山,以示尊敬。 李东山道:“金灿,在府内称呼也就罢了,在外面不可如此。本官只是暂代刺史行事,未来朝廷是安排本官转正,还是安排人下来任职,不得而知。所以,不可僭越。” 金灿笑道:“使君提点,卑职谨记。不过使君接管凉州后,兢兢业业,夙兴夜寐,从未有丝毫的怠慢。如此态度,可谓是罕见。卑职认为,朝廷肯定看得到使君的功绩。” “但愿如此。” 李东山眼中有一抹向往。 他这辈子,都认为自己当一个凉州长史,已经到顶了。 主政凉州,别想了。 没想到,机缘眨眼就来了,沈荃直接被拿下,他就有了升迁的机会。 李东山搁下笔,脸上挂着笑容,问道:“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金灿躬身道:“回禀使君,卑职刚听到坊间的消息,说是姑臧县境内的莲华山盐,已经如火如荼的铺开渠道,要准备开始大批的对外销售。” “我甚至听说,许多商人云集在姑臧县,都要见林丰。最让人震惊的,说是西域各国的商人,惊讶于莲华山盐的好品质,要来姑臧县购买,准备见林丰洽谈了。” “使君啊,莲华山盐是好东西,挖出来不费吹灰之力,贩卖更是一本万利赚钱。” “如今,是林丰一力操办,什么都是他决定。他有身份有背景,也就罢了,咱们也无法夺过来。问题是,这么大的利益,总该分一份给刺史府。” “好歹,您是州刺史,一直以来,对他也算尊敬,不曾插手他的事情。” 金灿一副为李东山考虑的模样,说道:“林丰很是不知趣,他的行径,有些不妥啊。莲华山盐的利益,太大了,这样的利益下,林丰只需拨冗一丝,就足够刺史府受用。所以,还是要敲打一下,您以为如何?” 李东山眼眸眯了起来。 莲华山盐的情况,他自是知道。 李东山朝金灿招了招手,金灿脸上带着笑容,便走上前,在李东山的面前微微躬身。 啪! 响亮耳光传出。 一声惨叫,金灿倒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脑子有些懵,眼中神色更是疑惑。 怎么的? 怎么直接打他? 李东山直接站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金灿,一脸冷酷神情。 金灿吓得懵了,顾不得脸上的疼痛,翻身就跪在地上,求饶道:“卑职错了,请使君责罚。” “你哪里错了?” 李东山开口询问。 金灿道:“卑职不该非议林丰。” 李东山又是一脚踹出,把金灿踹翻在地上,呵斥道:“侯爷的名字,也是你这厮能直呼其名的吗?你个狗东西,本官看你机有些能力,且一把年纪又没什么机缘,很是落魄,所以拔擢你。没想到,你竟狗胆包天,要撺掇本官和林侯爷斗,想让林侯爷厌恶本官吗?” “卑职知错,卑职知错。” 金灿跪在地上,连忙叩头求饶。 他心下很是慌乱,作为李东山的幕僚,这是关键位置,很多人眼红。一旦传出李东山对他不满的消息,他的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金灿也是为了李东山好。 没想到,竟是这般。 李东山哼了声道:“若非念及,你是一心为了本官。现在,就不是挨一巴掌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你给本官记住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能得罪林侯爷,他在姑臧县一天,他就是凉州的主事人,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了。” 金灿忙不迭的回答。 他心下后悔,自己嘴巴真是欠抽,胡乱说什么啊。 以至于,如此挨打。 李东山摆手道:“起来吧。” 金灿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恭敬站在一旁。 李东山提点道:“林侯爷并非一般人,他虽说是姑臧县的县令,可是他来姑臧县,是身负皇命,带着任务来的。换句话说,他在姑臧县,就是走一个过程,完成了任务就会离开的。” “一旦林侯爷离开姑臧县,就是扶摇直上。他的升迁,不是一般人的轨迹。他的身份,一般人也比不了。要知道,林侯爷深得陛下倚重,还是陛下的孙女婿,更是太子的女婿。” “这样的人,是能得罪的吗?” 李东山道:“在林侯爷这里,一丁点的矛盾,都不能生出。如果把林侯爷结交好,本官在朝中,也就有了恩主,也就有了靠山和背景,你明白吗?” “明白,卑职明白了。” 金灿弓着腰,一副谨记于心的模样,说道:“使君目光长远,卑职佩服。” “报!” 就在此时,侍从进入,禀报道:“刺史大人,外面来了一群商人,说是来自西域各国,要来拜见您。” “知道了,请到大厅去。” 李东山吩咐一声。 侍从转身去通知,李东山沉声道:“你刚提及西域商人,这些人就来了。他们来姑臧县,应该是为了莲华山盐来的。如今来找本官,莫非在县衙碰壁,没有拿到好处?所以,想要在本官这里找门路。” 金灿眼珠子滴溜溜转动,道:“使君的分析,完全是可能的。西域各国的商人,一向是唯利是图。他们如今来了,恐怕是要求您帮忙,亦或者,让您压制林侯爷。” 李东山道:“这些人就是眼睛瞎,有眼不识泰山。正好他们来了,敲打一番。他们想从本官这里突破,那是自作多情。林侯爷在姑臧县的每一步,都牵扯到朝廷大政方针。让我干涉朝廷大事,活腻了吗?” 他站起身往外走。 李东山进入大厅,安归迦、马伯雅、白山等人已经抵达,所有人齐齐向李东山行礼,神色恭敬。 李东山径直坐下,环顾众人,看着一个个西域商人,缓缓道:“你们今天联袂来拜见,有什么事情吗?” 安归迦道:“刺史大人,我等是来……” “住嘴!” 李东山呵斥一声。 安归迦懵了,怎么他一开口,就直接遭到呵斥? 什么情况? 安归迦面颊抽了抽,讪讪一笑,继续道:“刺史大人……” “让你闭嘴。” 李东山呵斥道:“本官只是凉州长史,还不是凉州刺史。我大秦境内,称呼自有规矩,焉能随意逾越。你对本官的称呼,不可僭越。” 安归迦听得心头乱糟糟的。 什么鬼? 李东山还如此讲究? 他称呼李东山为刺史,是给李东山脸上贴金,是奉承李东山,偏偏李东山竟是义正言辞呵斥。 这是得了失心疯吗? 安归迦不明白李东山的意思,他心头却是隐隐生出不妙的预感,只能打起精神,继续道:“大人,我错了。我等西域商人,如今来拜见,是为了来申冤的,请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李东山道:“你们有什么冤屈?” 安归迦说道:“回禀大人,姑臧县莲华山的盐,那是凉州的。林丰捂着不让我们买,不卖给我们。这样的行径,是扰乱市场的公允公正。恳请李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说到这里,安归迦一下加重了语气。 “只要我们能买到莲华山的盐,下一步我们进行贩卖,我等上交的赋税,定然不少。李大人,林丰这个姑臧县的县令,所作所为是乱弹琴,肆意乱干涉买卖。” 他没有提及钱财,只提及多缴纳赋税,万一这事儿李东山直接介入,就少了他的事情。 一切,也就简单。 如果李东山不乐意,再加钱就是,不能一步到位,需要步步算计。 李东山大袖一拂,道:“莲华山盐场的盐贩卖一事,本就是姑臧县的事,本官不管。你们找本官申冤,是找错了人。你们要谈,也该去县衙谈。” 安归迦没有察觉到李东山的心思,以为李东山的话是故意坐地起价。 他便立刻释放善意,诱惑道:“李大人,只要您下令申斥林丰,让我们能买到盐。我们所有的商人,愿意凑集一万两银子孝敬您,不知道李大人意下如何?” 他亮出了条件。 希望李东山能帮助他们。 “一群混账,竟干涉我大秦的政务。大秦的一切,自有规矩,岂是你们可以干涉的。” 李东山站起身,呵斥道:“来人,把这些西域的不法商人,给本官全部打出去。再有这些人来,直接棍棒收拾。” 府上的衙役,进入后直接出手。 砰砰棒击,回荡不休。 安归迦挨了两棍,逃过了衙役的棍棒,飞快出了刺史府,马伯雅、白山等人也都挨了打,一众人狼狈逃出刺史府。 他们看着巍峨的刺史府,神色惶然。 怎么会? 刺史府根本不帮忙。 李东山一听到林丰的事儿,直接棍棒伺候,全然是不管。 这是利益啊。 李东山怎么不管呢? 唯一的解释,是李东山怕了林丰。 马伯雅揉搓着手臂,说道:“我们被打出来,由此可见,在安归迦喊出刺史两字时,他已经拒绝了我们。或者说,李东山得到我们来拜见的消息,就存了拒绝的心思。李东山这里,不敢和林丰为敌。如今李东山这一条路走不通,我们没有路子,我们怎么办呢?” “安归迦,都怪你啊。” 白山怒目而视,咬着牙道:“咱们失去了所有的路子,怎么办?难道盐生意就不做了吗?莲华山盐品质极好,比大多数的盐品质好。卖到国内,能卖出高价,能赚无数的钱啊。” “安归迦,这都是怪你啊。” 又有人开始埋怨。 “安归迦,咱们走不通张丰府的路,也走不通李东山的路,你说该怎么办?” “这一切,都是你安归迦的责任。你惹怒了林丰,导致我们也被林丰厌恶。现在无路可走,买不到盐,你必须担起责任。你亲自向林丰道歉,把责任扛起来。” “三百文一斤的盐,我们买了。反正国内的价格,估摸着至少卖到八百文左右,甚至还更高一点。即便除掉人工以及其余的开销打点,我们还能赚许多。” “安归迦,这都是怪你。你必须站出来,扛起这个责任。” 一个个西域各国的商人,全都开始发难。所有人全都翻脸,再无之前的和善。甚至这一次的责任,也都是推卸在安归迦的身上。 安归迦环顾周围,怒道:“凭什么都是我的错,你们难道没脑子吗?事情已经发生,还要指责我,那是不可能的。既如此,你们不做生意就是。” 哗!! 众人一片哗然。 所有人全都愤怒了起来,只是愤怒过后,他们拿安归迦也的确没办法。 商人各自都不相隶属,只是同属于西域,在一起经商罢了。 白山怒气收敛,和善道:“安归迦,还是要想办法解决。这生意,不能不做啊。” 马伯雅道:“对啊,我们应该一致对外,商讨怎么求得林丰的同意。否则,这盐生意就泡汤了。莲华山盐和一般的盐不一样,这品质极好。卖给国内的权贵,一本万利,不能放弃。” 一个个又纷纷改口,全无刚才的怒意。 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安归迦看在眼中,心中愤怒,却是冷笑,这就是各国的商人。 安归迦心头更是冰冷,他机关算尽,算计来算计去,最终却是这般的结果,太让人无奈了。 他心头有些失落。 只是,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 莲华山盐的这一桩生意,不能不做,必须买盐。 他环顾众人,说道:“罢了,我们再去见林丰,我去道歉。走吧,林丰三百文一斤的盐,我们答应就是。” 一众人纷纷点头,所有人又往县衙去。当抵达县衙外求见时,也没有被晾着,直接引入了大厅中。 林丰跟着就来了,他看着大厅中的西域各国商人,嘴角勾起一丝的笑意。这些人离开县衙后,大摇大摆去了张丰府的府邸,又紧跟着去了李东山的刺史府。 如今又回来,显然是碰壁。 林丰说道:“你们先去张丰府的府邸,又去刺史府。如今又回来,接连碰壁后想通了吗?” 安归迦恭恭敬敬道:“林县令,我错了,我们误会了您。这一次的事情,全都是我们咎由自取。林县令提及的三百文一斤盐,价格合适,我们都同意,请林县令卖盐给我们。” “价格涨了。” 林丰身子微微前倾,笑道:“之前告诉过你们,离开了县衙,再回来时就不是这个价格。三百文一斤盐,是昔日的价格,如今买不到。” 刷! 一众人面色陡变。 全都是懵了。 又变了! 莲华山盐的价格又要上涨,这怎么办?甚至,林丰恐怕又要狮子大开口。 第335章 天价盐 安归迦的内心,生出了无尽悔意。 他后悔离开。 如果一开始就答应林丰的要求,结果就早已经注定,他不会接连碰壁,也不会遇到再涨价,更不至于被李东山收拾了一通,丢尽了颜面。 安归迦看向林丰,试探着道:“林县令,如今的价格是多少呢?” “五百钱一斤。” 林丰直接回答。 轰!! 这话语如炸雷般,在大堂中响起,传入所有人的耳朵当中。 一个个脸上尽是惊悚。 五百钱一斤。 这是天价。 这样的盐价下,他们也能赚钱,可是利润已经不多。如果是一早的十文钱一斤,他们一本万利,能赚得盆满钵满。即便是三百文一斤盐,他们也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 如今的价格,太苛刻了。 马伯雅忍不住站出来,梗着脖子,说道:“林县令,您到市面上问一问,五百钱一斤的盐,是什么情况?市面上的盐价,不可能卖到如此昂贵啊。” 白山附和道:“请林县令高抬贵手,我们这一次来,都是诚心诚意啊。” 一个个人纷纷附和,全都苦着脸,开始打悲情牌。甚至还有人说,他们从西域到姑臧县来,路经千山万水,很不容易。甚至有人说原本卖盐,就是赚辛苦钱,如今的盐价,他们是赔本赚吆喝。 安归迦见其余的人表态后,林丰根本不搭理,他也是连忙附和道:“请林县令给一个合适的价格,这一次,我们绝不多言,只要价格合适,那就直接定下。” 林丰心中冷笑。 商人就是不诚恳,或者说西域的这些商人,全都是人精,从来没有什么以诚待人。 他们考虑的,是能盘剥一分算一分,能骗一个就是一个。 信这些人的话,那是傻子。 林丰早就摸清楚本地盐,以及大秦、晋国、夏国等地盐的售卖情况。 类比西域,自然能推断出来。 林丰依旧不着急,不急不缓道:“我提及的五百钱一斤盐,价格没有谈判的空间。你们愿意买,那就买。不愿意买,就此作罢。即便莲华山的盐五百钱一斤,你们带回西域,也能卖到八百钱一斤。” “这,是贩盐正常的情况。” “最重要的一点,莲华山盐不是普通盐。莲华山盐的品质好,做菜的味道绝佳。对于达官贵族来说,尤其是西域的各国贵族,这些人需要生活品质,需要档次,这莲华山盐就是档次。” “所以,五百文钱一斤,根本不是问题。即便刨除你们的付出,净利润赚个一百文钱一斤,乃至于更多都是可以的。一个个在本官面前装傻哭穷,没有任何的意义。” 马伯雅、白山、安归迦等人一听,都是讪讪一笑。 所有人,顿时都明白了。 合着林丰是门清儿,他们的心思,林丰这里一清二楚。在这个前提下,还想蒙骗林丰,那根本不可能。 五百钱一斤,是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换言之,他们的确能赚钱,可是能赚的都是小钱,算是一点辛苦费。比较下来,林丰才是一本万利,一斤盐赚五百钱。 简直是暴利。 安归迦等人相视一望,一个个都是欲哭无泪。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开始,林丰是带着诚意谈,他们不乐意,以至于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丰继续道:“你们可以再去考虑考虑,当然下一次来拜访,盐价又不一样。总之,盐的价格都还可以调整,还有上涨的余地,对吧?” 安归迦一咬牙,直接道:“林县令,我同意了,五百钱一斤的盐我买了。这一次,我要不了这么多的盐。第一次,我只要一千斤莲华山盐就够了。如果回去后能卖出去,下一批再大批的购买。” 按照五百钱一斤的价格,十斤盐需要五千钱,是五两银子。 一千斤盐,是五百两银子。 这是个大数目。 安归迦经商一向是狡诈如狐,很多时候,喜欢空手套白狼。偏偏是门清儿,做事滴水不漏,行事还狠辣,转眼就提升亮白钱一斤,这样的人惹不起,不能兜圈子。 安归迦的其余心思,也都收起来,不敢再有其他的想法,老老实实把盐买到手,先回去试试水再说。 马伯雅也是心头冰凉,脸上神色颇为无奈。 不买,这钱就赚不到。 买了,又赚得不多。 马伯雅也舍不掉这一笔进项,叹息一声,说道:“林县令,我也买一千斤盐。我和安归迦一样,如果回国内,莲华山盐好销售,我会再大批购买。” “林县令,我要三百斤盐。” “林县令,我要八百斤盐。” “林县令,我要六百斤盐。” …… 西域各国的商人,全部不再犹豫,纷纷开始下订单。所有人的数量都不等,最少的三百斤盐,最多的是安归迦的一千斤盐,一共有二十余西域各国的商人。 林丰让人一一记录下来,最终统计的结果,是一万两千斤盐。 目前是五百文一斤的价格,合计六千两银子。要说钱,这样的一笔钱,相比于从杨家、沈家查抄出来的钱很少,不过这是细水长流,能一直源源不断的赚钱。 尤其有了这六千两银子,又可以回馈到莲华山盐上,进一步扩大规模,进一步招募更多的人煮盐。 这就形成良性循环。 林丰看了预定的订单,沉声道:“你们如今都决定了买盐,什么时候交钱呢?你们交了钱,就可以去莲华山取盐。虽说山路还在开凿中,可最主要的区域,已经开凿出来。” “你们各自的盐不算多,找到马匹就可以拖走。亦或是马车也能拖出来,不会一直搁置在山中。恰恰目前的莲华山,储存着一大批盐,能满足你们的需求。” 从发现莲华山盐井到现在,一直在煮盐并晾晒储存,这段时间渐渐炎热起来,晒盐也速度了一些。 莲华山有一批储存盐的,第一批供应给西域各国的商人没问题。至于供应张丰府等大家族的盐,暂时倒是不着急,可以再慢慢来,先赚这些西域商人的钱。 安归迦试探道:“林县令,可否等取到盐后,再交钱呢?” 其余人纷纷看过来。 他们可不想立刻交钱,交了钱,后续一切就被林丰拿捏。 这是他们不乐意的。 林丰嗤笑一声,道:“你们这样的话,等于是空手套白狼吗?做生意,不该是这样。你们现在交钱,本王开出收据,你们凭借收据前往莲华山取盐,再抓紧时间返回西域,这是最好的安排。本官限你们一个时辰内,交齐钱款,否则买盐事情作罢。” 钱,必须弄到手。 这是林丰的准则。 否则,谁知道后续这些商人,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拿到钱才放心。 安归迦叹息道:“也罢,我立刻去调集钱财。” 马伯雅道:“我也立刻去。” 西域各国的商人,纷纷向林丰行礼,便联袂离开。 所有人走出县衙后,马伯雅长出一口气,叹息道:“林丰这个姑臧县的县令,真不简单。咱们要买盐,一切的情况,他都一清二楚,了如指掌。想从他的手中赚大钱,不可能。” 白山叹息道:“想一下张丰府,再想一下李东山。连李东山这个暂代凉州刺史行事的人,都不敢干涉林丰的事儿,可想而知,林丰的影响力和实力。” “唉,可笑咱们,竟是要和林丰斗,以至于栽了大跟头。” “早知道这些,还瞎折腾做什么。说起来,之前林丰给了咱们脸面,出三百钱一斤盐,咱们运回国内,即便刨除人工、花费等,甚至我们回去为了迅速打开商路,价格低一些,都能赚两三百文一斤的差价。” “如今,五百钱一斤的盐,咱们回去后贩卖的价格,至少得七八百文一斤卖出去,这个价格,便注定了不可能迅速卖出去,还得折腾很多。” “赚的钱少很多,还麻烦,唉,自作孽啊。” 白山有些愤愤然,说道:“为了挣点钱,真不容易。若非想着,这莲华山的盐是独一份,且这盐生意可以一直做。而且,又是和其他生意带着一起,我真想放弃这生意。” 马伯雅更是气不过,忍不住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道:“咱们是自作孽,唉,凑钱去吧。” 其余人都唉声叹气。 如今能赚钱,可是赚钱的利润,小了太多太多。一个个唉声叹气,好在盐仅是一门生意,他们不是单一的经营。如今把这一生意做了,总归还能赚钱。 所有人目光又安归迦时,神色有些不善,因为这一切都是安归迦搞出来的。 若非安归迦挑剔,不止于此。 安归迦看在眼中,心头不忿,凭什么怪他? 虽说他牵头,可是些人也不曾反对,也都是认可了他的建议。 安归迦气得不愿意搭理这些人,大袖一拂,就径自去拿钱。他拿着钱后,其余人也一样,所有人抵达县衙,钱全部交给林丰后,林丰出具收据,供安归迦等人拿去取盐。 林丰又专门安排高小鱼,让高小鱼安排人火速去莲华山通知一声。一旦安归迦、马伯雅等人抵达莲华山取盐,才能直接交接,不至于出乱子。 林丰把收入的六千两银子,直接投入莲华山盐的开发中,又埋头进入摊丁入亩的清查上。如今姑臧县地方上的土地,还在继续进行。 偌大的姑臧县,要把所有的土地全部清查完,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在林丰翻看资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高小鱼进入,神色欢喜,说道:“侯爷,有夫人送来的书信。” “快拿过来。” 林丰精神振奋。 他在姑臧县也有些时间,这是白玉瑶送来的第一封书信。 第336章 诉苦 林丰接过书信,高小鱼径自退下,他拆开来迅速的浏览。 入眼处,是熟悉的白玉瑶字迹。 白玉瑶的书信分三个部分。 最前面,是白玉瑶说孩子一切安好,家里的人员也一切安好,让林丰不必担心。 书信的中间,白玉瑶提及林家的产业发展情况。白玉瑶在咸阳组建的药业、餐饮业、养殖业都在迅速的发展。虽说茶叶也在扩张,只是茶叶发展了一段时间,相比于药业、餐饮、养殖都慢了,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茶叶的事情,白玉瑶正在准备调整。 这是白玉瑶商业上的事儿。 最后一部分,才是白玉瑶对林丰的思念,话语不多,但林丰看完后,却能想象到,白玉瑶一人在家思念他的场景。 这是他的妻子。 林丰琢磨一番后,开始写信回复给白玉瑶。他一一的回复,写到茶叶时,林丰忽然停下来。 他灵机一动,有了一个想法。 茶叶在咸阳乃至于雍州的销售,暂时陷入停滞。然而,茶叶在凉州这些地方是好东西。越是往西去,在西域,乃至于更高的高原地区,茶叶更是畅销。 因为茶叶能解腻,能促进高原地区肉食的消化,还能补充营养。 这是必需品。 稍微好一点的茶叶,那是贵族才能用的。一般普通的百姓,用得少,甚至即便用,也是最普通的茶叶。 这是林家茶叶的销路。 林丰思路清晰后,在书信中阐述了一遍,说了他会想办法在凉州开拓茶叶的商路。林丰在书信的后面,让白玉瑶注意身体,又写了些肉麻的情话,便密封书信,让高小鱼立刻安排人送走。 林丰安排完后,便继续翻看资料。 时间不长,有侍从进入禀报,说张丰府带着各大家族的人联袂来拜访。 林丰心中一动,这是机会。 张家等各大家族的人,这一次为了支持林丰摊丁入亩,他们在姑臧县的利益损失一部分。虽说经营盐,可莲华山盐的价格比较高,又不是一家独自垄断经营。 各大家族虽说贩盐能赚钱,实际上不赚大钱。 茶叶一事,倒是可以推广。一方面,借助各大家族推广茶,拓宽林家的商业版图。另一方面,帮助各大家族的人赚钱。唯有利益的往来,才能使得这些人,更紧紧的依靠林丰。 这是一举两得。 林丰有了详细的打算后,再无疑虑,安排人把张丰府等人请到大厅。 随后,林丰前往大厅,张丰府等人一见到林丰,连忙起身齐齐行礼。 张丰府神色诚恳,解释道:“侯爷,我们联袂来,是刚听说您把盐卖给西域商人。据安归迦等人传出的消息,说是盐价在五百钱一斤。这样的价格,卖给西域商人,赚西域人的钱,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这样的盐,搁在姑臧县乃至于凉州境内售卖,价格又敲定多少呢?如果是五百钱一斤,恐怕太贵了。这样的价格,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用得起。普通百姓,根本不敢用,也用不起。” 他脸上有浓浓的顾虑。 五百文一斤的盐,生意虽说能做,根本没有什么赚钱的可能。 销量,太小了。 其余大家族的人,也是纷纷点头。他们相助林丰开发莲华山的盐,也兴冲冲的准备开设店铺,希望通过卖盐赚些钱。 如今,盐价太贵。 太过昂贵的价格,只有达官贵人才能用。问题是达官贵人少,盐的销量少,赚钱自然少。 恰是如此,一个个眼巴巴看向林丰,一副可怜模样。 林丰看着在场的人,神色从容,轻笑道:“莲华山盐在大秦境内的销售,不会是五百钱一斤。当然,也不会是普通价格。目前的定价,本侯大致定在三百五十文一斤左右。对大多数的富商豪绅,以及大家族的人来说,一斤盐三百五十钱,不是什么昂贵价格,你们不必担心。” 众人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一斤盐三百五十文钱,虽说也是很贵,好歹这个价格能卖出去一些。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一些钱。 林丰看到众人的神色,解释道:“如果莲华山的盐,大规模降价。一方面,莲华山盐的产出,跟不上销售,是供不应求,到时候会炒高盐的价格,一次性到位,不至于出现炒盐的情况。” “另一方面,其余盐商见到莲华山盐的价格,知道和他们不是一个路子,不会来抵制捣乱。你要卖盐,却要斩断其余盐商的路子和生存空间,就是和所有人为敌,这不合适。” 张丰府主动道:“侯爷英明,老夫听从侯爷的安排。” 其余人见状,也是附和。 林丰退让了一步,他们也见好就收。 林丰看到这些人积极性受到影响,知道这些人是想着赚不到什么钱。 这是人之常情。 林丰继续道:“你们经营盐,这作为一个源源不断赚钱的财路,虽说赚得少,也是一桩生意。你们全力支持本侯,本侯这里,不亏待你们。本侯手中还有一桩生意,是茶叶生意。不知道,你们是否感兴趣?” 张丰府眼前一亮。 茶叶! 这在西域颇为昂贵,而且很是稀有,大多数人根本不容易买到。 这是好东西。 张丰府心中意动了起来,开口道:“侯爷,咱们自然想购买茶叶经营。只是,我们这些人没有渠道。咱们是姑臧县的小家族,小门小户,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没有足够的人脉。想要做茶叶生意,也很难啊。” 其余的各家族主事人,眼神更是熠熠生辉。 所有人,神色期待。 他们原本来见林丰,就是想抱怨一下,希望林丰多考虑一下他们的处境,毕竟他们各自家族也要生存。 总不能,一直亏本吧。 听到林丰的话,一个个都知道这是机会。如果真能经营茶叶,各自家族就又有一条商路,这是绝佳的生财之道。 所有人,眼巴巴望着林丰。 林丰注意到这些人的神色,心中一笑。 各大家族折损很大,有怨气很正常。如今知道有利可图,又死心塌地追随林丰。 这也是正常。 这就是利益的来往。 林丰和各大家族之间,除了张丰府外,甚至包括张丰府在内,都是利益的驱使和联合,促成双方是联合在一起的。 这是大多数情况下的关系。 不掺和利益的,也就是荀子这样和林丰是亲人一般的关系。 林丰很清楚一点,他不觉得这些人为了利益,围绕在他身边有什么低劣的。林丰能通过利益,聚拢这些人为我所用,办成事情,那就是可以的。 第337章 跟着侯爷有钱赚 林丰直接道:“茶叶的经营,在姑臧县很少,这是一个机遇。我林家,在咸阳专门经营茶叶。高、低、中档次的茶叶,都是应有尽有。” “负责茶叶销售的人,是本侯的夫人,也是当今太子的女儿,大秦的公主。” “你们要进货,本侯可以安排一番。届时,你们安排人前往咸阳,以批发价进货,运回来在姑臧县经营。整个凉州,乃至于其余的区域,任由你们自行经营,不做限制。” 盐和茶叶不同。 盐是大秦百姓的生活必需品,如果放开给张丰府等各家族的人,容易扰乱市场,使得市场上盐价动荡。 茶叶则不同。 如今大秦境内,大多数的百姓,其实不饮茶。也就是士人、贵族、豪绅和官员,这些人喜欢饮茶。毕竟在夏国境内,茶叶到处都有,所以许多人喜欢学夏国的士人做派。 张丰府顿时激动起来,忙不迭的点头,道:“侯爷,老朽愿意,老朽愿意经营茶叶。侯爷之恩,老朽铭记于心。侯爷果真是仁义,不曾亏待我们。” 他的一番话,引得周围大家族的人,恍然明悟过来。 得感谢林侯爷啊。 这人不仅是出身好,背后还有金山银山,巴结好了,未来不愁赚钱的事儿。 “林侯爷真是大仁大义之人,见我们周转困难,便立刻开辟财路赈济。林侯爷的恩情,比天高比海阔,您是我们的大恩人。没有林侯爷,就没有我们未来的发展。” “林侯爷是我等的恩主,您指到哪里,我们跟随到哪里。” “之前,老朽还心怀怨忿,认为林侯爷亏待了我们。没想到,您心中是考虑着我们的。这一次,老朽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该打啊。” “我等,誓死追随林侯爷。” 一个个大家族的人,不断的表态,不断奉承林丰。 这是利益的驱使。 恰是这个利益,使得这些人能听从林丰的安排,紧紧团结在林丰的周围。 这,也是林丰需要的结果。 林丰见这些人表态,知道接下来摊丁入亩的事必然顺利。等到缴税时,这些人必然踊跃支持。有了这一前提,摊丁入亩今年改革就能成功。 姑臧县摊丁入亩缴纳的钱,实际上不算什么,因为姑臧县的这点钱不多。 关键,是要借此做出对比。 通过摊丁入亩,确定赋税的增减,以便于和昔年的赋税形成对比,也以便于朝廷做出决策。 这,才是最重要的。 林丰抬手下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继续道:“各大家族安排人前往咸阳购买茶叶,不要一个一个的前往,太过于麻烦,各大家族统一人员,联袂前往,一起就把事情谈了。” “我也会再单独传信回去,告知你们的事。到时候,便于你们洽谈购买。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也自行调查茶叶的情况,免得到时候,说我林家的人敲诈你们。” “本侯,不屑做这样的事。” 林丰道:“茶叶的经营,秉承自愿。如果你们不乐意,那就作罢。” 张丰府连忙道:“侯爷说的哪里话,您愿意帮助我们,已经仁至义尽,怎么会涉及不乐意这些。更何况,侯爷夫人是大秦的公主,做这些事情,无非是打发时间,敲诈我们做什么。” 其余的各家族人,脸都要笑烂了,一个个纷纷附和。 好事儿来了。 各大家族能经营茶叶,偌大的一个凉州,乃至于还有西域以及其余地区,他们能赚钱的太多了。 这是天赐的机会。 张丰府心思一转,忽然想到摊丁入亩的事情。虽说还在进行调查,从林丰赴任到如今,也查证了不少的土地,虽说还有许多土地,不过这事也应该用不了多长的时间。 估摸着再有一两个月,就要收税的时间,这个事情可以提前表态。 张丰府主动道:“侯爷,摊丁入亩已经进行了很长的时间。之前,各家族的土地黄册,是上交给县衙,以便于县衙核对,同时重新描绘土地黄册。接下来,我愿意率先缴纳今年的田赋,以便于支持侯爷。” “对,我们愿意支持侯爷。” “摊丁入亩的政策,是大秦国策,必须要支持。按照这一策略进行,我家族中会给不少钱。不过这笔钱,已经准备妥当了。只要侯爷安排,家族随时能抽调钱财上交。” “侯爷,我们全力支持。” “缴纳田税,那也是我们应该的。总之,我等全力支持。” …… 一个个大家族的人纷纷表态。 这些人激动不已。 茶叶啊! 这是好东西。 一个个欢喜的神情,溢于言表。 这些都是姑臧县的大家族,在姑臧县有些影响力。放到威武郡,乃至于放到凉州,那就差了太多。一旦引入茶叶生意,他们家族的实力,能够迅速的攀升。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是林丰的人。有林丰在背后支撑,他们经营茶叶生意,没有人敢来捣乱,也没有人敢阻拦。谁来捣乱,直接报到林丰的面前。 凉州上下,没人能承受林丰的怒火。 恰是如此,各大家族的人,才如此的激动和欢喜。 林丰道:“摊丁入亩一事,还在推进,暂时不会收税。现在就收税,那就乱了规矩。唯有全部调查清楚,才会开始收税。所以,你们只需要准备好就行。等这一赋税的推行,还需要你们带头。” “我等义不容辞。” 张丰府立刻回答。 其余人也是纷纷表态,他们如今就是林丰的铁杆支持者,紧紧地跟在林丰身后。 一众人谈完了茶叶的事,就不再逗留。这些人要下去商谈安排买茶叶的事,这是大事。一众人离开了县衙,径直往张丰府的住宅去。 到了张家,宾主落座。 所有人脸上的神情,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为新的产业而欢喜。 张丰府环顾众人,说道:“诸位,之前你们对侯爷,心中还有微词,觉得自己承受了摊丁入亩,心中不忿。如今得了侯爷的好处,心中欢喜了吧。” “哪里知道,侯爷会如此的有能量,甚至林家还经营茶叶。” 人群中,马腾开口说话。 马腾年纪刚满五十岁,虽说没有张丰府这般的年纪和影响力,也是颇为不弱的。 他行事,一向是很低调。 因为茶叶的事情,也是激动起来,他继续道:“张公,咱们要去咸阳买茶叶。依我看,需要安排一个得力且长袖善舞的人前往。一般的人,完不成任务。” “张公的儿子张昭,一直处理张家的事情,有能力也有德行。尤其,张昭善于沟通接洽,一张嘴很厉害。我建议,请张公的儿子张昭带队,由他带着人前往如何?” 其余人纷纷表示赞同。 张昭为人比较坦荡,做事情很合理,一向是颇为公允。 张昭在,众人都放心。 张丰府摇了摇头,说道:“这一事情,恐怕不行。” 马腾皱眉道:“张公,有什么不行的呢?张昭的能力,有目共睹。他的德行,我们都知道。如果张公因为要避嫌,这大可不必,我们相信他。有一个带队的人,才能放心啊。” 张丰府叹息道:“并非老夫要避嫌,只是如今昭儿已经出仕。” “啊!” 马腾听得惊讶出声。 出仕? 张昭竟是出仕了。 各家族的底细和实力,都相差不多。即便张家更强一些,也强得有限。张昭虽说聪明,却不该如此迅速出仕,难道是走了谁的门路? 马腾内心好奇,询问道:“张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余人也齐刷刷看过来。 忽然间,张家的儿子出仕做官,甩开了各大家族的人,这事一下就不一样。 一个个自是好奇。 张丰府捋着颌下的胡须,眼中有一抹得意神色掠过,缓缓道:“诸位,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儿得了威武郡太守王越的赏识,去郡守府做事了,给王太守做一个小吏。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值一提,也就没有通知。” 张昭去做事,对张家是大事。 张丰府为此严令府上的人,禁止府上的人出去宣传。 以至于,知道的人很少。 这是张丰府的行事老辣稳健,你张家得了好处,别人未必愿意见你过得好。在张昭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张丰府从没有去宣传。只是这一次涉及到张昭,张丰府不得不解释一番。 马腾瞪大眼睛,更是不可思议,道:“张公真是厉害,悄悄就安排了张昭的事情,还让张昭成为王太守的心腹。张公啊,您是怎么走了王太守的这一路子,也给指点指点,给我马家安排一番。都是老兄弟,不能撇下我啊。” 其余人也跟着看过来。 全都是眼红了。 所有人的眼中,都有着好奇神色,更有着期待。他们也希望自己家族的子弟,能去太守府做事。 这是绝佳的机会。 在太守府做一个佐吏,起点高。等未来有了机会,外放到地方上担任一县的县令。如果再有机缘,成为一郡太守。到了这一步,已经是地方上的大员。 恰是如此,马腾等人激动坏了。 他们眼巴巴看着张丰府,希望张丰府帮忙,能安排自己家族的人去。 张丰府知道这事儿撇不开,而且各大家族的人要打听,也能打听清楚,也就不再隐瞒,说道:“诸位,其实这是侯爷的照拂。王太守和侯爷是兄弟,王太守缺少人才,请侯爷举荐。恰恰侯爷这里,想到了老夫,所以推荐了张昭前往。” 一个个听完,恍然大悟。 全都明白了。 林丰! 根子还在林丰这里。 马腾作为马家的家主,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迅速思考一番,开口道:“张公,我记得之前,你单独捐献了二十万斤粮食给侯爷,资助县衙安排?” 张丰府道:“有这回事儿。” 马腾说道:“还是张公老辣,老朽服了。我们当时私下里,曾说张公您傻了,我们不得已才接受摊丁入亩的政策,你挨了一刀后,还主动给二十万斤粮食,简直是失心疯。根子,原来在这里啊。厉害,张公的眼界和远见,的确是厉害。” 其余人也是感慨,搁在他们身上,之前让他们支持林丰粮食,他们绝对不乐意。 张丰府才如此有胆魄。 张丰府轻笑道:“这不过是小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心头却是冷笑。 老夫可不仅给了二十万斤粮食,张家都直接归顺侯爷,彻底成了侯爷的人。 侯爷不推荐我儿,推荐谁? 我和侯爷是自己人。 张丰府没有表露心中所想,捋着胡须,继续道:“诸位,侯爷的身份非同一般。侯爷在姑臧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好好支持侯爷,争取得到侯爷的赞赏,有的是好处。” 马腾道:“老夫谨记张公的提点。” 其余人,纷纷附和。 这些人都琢磨着,怎么进一步得到林丰的赏识,万一林丰一高兴,又举荐人去太守府,他们就有了机会。以至于这些人心思不属,都在琢磨着是否要去县衙走一遭。 马腾也是这样的想法。 张家悄悄得了好处,却不曾声张,可见张丰府这里,恐怕还有更多的消息未曾吐露。 马腾带着心事儿,便没了心思兜圈子,匆匆和其余人一起,定下去购买茶叶的事情。各家各自出一人,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前往咸阳买茶叶。 事情敲定,马腾不再逗留,其余人也跟着各自离开。 马腾先回了一趟马家,更换了一身衣服,便坐在书房中思考。如果直接去见林丰,仅仅表态支持林丰,这有什么用处呢?没有任何的用处。 甚至,反而被林丰看轻。 要去拜见,必须有正当的理由。譬如张丰府这里,给了二十万斤粮食支持林丰。马腾要去,也得准备好付出代价,不付出代价,就想得到便宜和好处,那是不可能的。 马腾思来想去,一时间,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安排。在马腾思索时,他的儿子马来福进入,躬身道:“父亲,您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中,遇到什么事了吗?” 马腾道:“张丰府的儿子张昭,去了太守府做事,成为太守王越的心腹。具体情况,大体是这样的……” 从张丰府支持林丰,到林丰回馈张丰府,使得张昭进入太守府,大体情况,马腾阐述了一遍。 “张丰府大力支持,甚至是不计损失的支持,得到丰厚的回报。老夫认为,趁着林侯爷在姑臧县,我们马家,也不能干看着,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否则,张丰府和林侯爷越走越近,马家就只能眼看着。到最后,马家和张家的差距,也越来越大。老夫的打算,咱们必须要扭转这一局势。” “只是为父这里,一直想不到,该如何讨好林侯爷。” “雪中送炭人情重,锦上添花转头忘,之前林侯爷刚到姑臧县时,张丰府支持二十万斤粮食,那是大恩情。所以,林侯爷回馈张丰府。咱们如今,如何得到林侯爷的器重呢?” 马腾苍老的面庞上,多了一抹无奈。 事情不好办。 如果仅仅是去巴结林丰,这样的手段,没有太多的用处。 这是马腾的打算。 马来福听完父亲的话,他道:“父亲,其实这事情还是简单。” 马腾眼前一亮,问道:“我儿有什么办法?” 马来福说道:“要投其所好,就是看如今的林侯爷,还欠缺什么,还缺少什么。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摊丁入亩。咱们去表态,全力支持摊丁入亩。甚至,提前交纳摊丁入亩的赋税就是。” “没有用处。” 马腾摇头道:“先前我们联袂去县衙,已经说了摊丁入亩的事,会全力支持。” 说到这里,马腾又提及了茶叶的事情,大体情况阐述后,马来福惊讶道:“林侯爷真是厉害,还有茶叶来源。这也是好事,我们马家经营茶叶,也就多了进项。” 马腾点了点头,道:“跟着林侯爷,的确是有机遇。如今的林侯爷,大权在握,连李东山都不敢咋呼,只能乖乖配合。盐已经开售,甚至莲华山的路也在迅速的修建。要投其所好,难啊!” 马来福点了点头,还真是这般。 怎么办呢? 马来福琢磨着,忽然眼前一亮,道:“父亲,儿子想到了一事。” 马腾连忙道:“什么事?” 马来福道:“回禀父亲,儿子在赌坊处理事情时,曾听人提及一则消息,说是昔日姑臧县逃走的羌人、氐人,又回来了。还有人私下里说,姚兴和蒲洪回到姑臧县境内,要杀林侯爷报仇。只是不知道,他们如何杀?具体消息,不得而知。” 马腾一听,眉头登时上扬,有些震惊。 竟有这事儿。 这可是大事情。 此前林丰抵达姑臧县,直接调集蒙鳌的大军,不仅是灭了杨家,还剿灭姚兴所率领的羌部,以及蒲洪所率领的氐部,被俘虏的羌人、氐人尽数为奴,押解往大秦的方向去了。 姑臧县的羌人和敌人,自此覆灭。 马腾呼吸都有些急促,问道:“姚兴和蒲洪的事,你当真听到了风声吗?” 马来福说道:“儿子经营的赌坊,龙蛇混杂,这里得到的消息,应该不假。所以我认为姚兴和蒲洪的事,应该是存在的。只是我们不知道姚兴、蒲洪的具体情况。” 马腾思忖半响,很快有了决定,直接道:“虽说是空穴来风,却很是重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立刻禀报。只要这事儿办妥,我们在林侯爷的面前,就立下一功。咱们马家,就可以顺势跟在侯爷的身边,不输给张家。” 马来福道:“父亲英明。” 马腾站起身,立刻吩咐人准备马车,乘坐马车径直往县衙方向去。 第338章 利益笼络 马腾一抵达县衙,很顺利进入书房。他见到林丰,恭恭敬敬揖了一礼,道:“老朽马腾,拜见侯爷。” 林丰道:“马腾,你来县衙,莫非是各大家族涉及到茶叶的购买出了岔子,亦或是谈不拢吗?” 目前的各大家族,应该是谈论买茶的事,这是各大家族为之激动的。 有问题,该是茶叶产生的问题。 马腾摇头道:“侯爷,关于到咸阳采购茶叶的事,已经全部谈妥。老朽来见您,是听到一则消息,暂时无法验证真伪。但老朽又认为,应该向侯爷禀报。” 林丰道:“什么事?” 马腾回答道:“回禀侯爷,是关于羌人和氐人的。马家下面经营的一个赌坊,打听到一则消息。说是之前您剿灭的羌人和氐人部落,有姚兴和蒲洪回来。” “两个人还说,要杀您报仇。” “马家为此调查了一番,偏偏,这是坊间传言,查不到从哪里传出来的,只知道有这一情况。” “侯爷此前发兵灭了姑臧县的羌人和氐人部落,姚兴和蒲洪回来报仇,极可能是真要报仇。老朽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万一对方突然杀来,侯爷容易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林丰心下也是诧异。 姚兴和蒲洪逃之夭夭后,竟然敢回姑臧县,还要来杀他。 这是好事儿。 两人之前逃走,以至于存在着隐患。姚兴和蒲洪回来,林丰就可以趁此机会,将其一网打尽。 这是斩草除根的机会。 林丰琢磨一会儿,有了想法,他看向马腾,赞许道:“马腾,你的这一则消息,来得很及时。这一事情,本侯知道了,本侯后续会处理的。” 马腾道:“侯爷,卑职来还有一事。” “什么事?” 林丰心中想的,是估摸着马腾见识到茶叶,知道林丰不一般。 所以,要进一步表态支持。 马腾郑重道:“姑臧县开始贩盐,有了一定的财力。只是涉及到开山修路,以及赈济百姓,侯爷还要发展商业,姑臧县还是有诸多的困难。马家不是什么大家族,没多少钱了。但是马家历代一直攒粮食,马家愿意支持侯爷三十万斤粮食。” 三十万斤,是马家的底线。 马家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不断存储和翻新,存储的粮食也就维持在三十六万斤左右。 为了搭上林丰这条线,马腾豁出去了,直接给三十万斤粮食。 这是马腾的极限。 林丰道:“马家主愿意支持姑臧县,本侯很是欣慰。不过凡事,仍然要量力而行。如果因为支持本侯,导致马家捉襟见肘,还是不合适。” 先是姚兴、蒲洪的消息,再是给粮食。 这是来给好处的。 换句话说,也就是表态支持林丰。同等的道理,就是希望能进入林丰眼界,争取得到林丰的照拂。 应该是张昭的事儿。 林丰想到了张昭,唯有张昭在太守府任职的消息传出去,才有这么大的影响,使得马腾这样的人看到好处。他们羡慕张丰府,才来表态。 林丰想清楚后,心中愈发笃定。 马腾肃然道:“请侯爷放心,马家还撑得住。更何况支持侯爷,那是义不容辞。” 林丰道:“马家主有心了。” 顿了顿,林丰道:“如今摊丁入亩的政策,还在推进。不过本侯看这情况,还是有些慢,缺少熟悉地方的人做事。你马家可有熟悉的人,举荐一人来协助这事?” “马家有合适的人选,我儿马来福,之前一直负责马家的土地和各项事情。他不仅对马家的土地清楚,对姑臧县境内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有他前往,保证能加快速度。” 马腾想都不想,把儿子推出来。 他感激林丰,却又敬畏。 张丰府帮了林丰,张家没有付出什么,张昭直接去了太守府做事。 他来得有些晚,所以如今只是协助清查姑臧县的土地。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是得罪人的。之所以一直贯彻下去,是因为官府方面一力推行,普通人不敢阻拦。 一般的大家族,也都是全力支持,所以还在稳步推进。 马来福负责这事儿,因为他熟悉情况,也是本地人。他牵头后,事情肯定加速解决。 唯一缺陷,是要得罪人。 马腾清楚马家要得到林丰的信任,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这更可能是林丰的考验。 连摊丁入亩的事情,你马家都办不好,还想进一步讨要好处,岂不是白日做梦? 马腾心中清楚,没有任何的犹豫,再度道:“侯爷,我儿什么时候来做事呢?” 林丰说道:“你家族也有一些事情要交接,所以,让他明天来县衙,找崔元屠,他会安排的。” “谢侯爷隆恩。” 马腾恭恭敬敬的道谢,便转身退下。 林丰望着马腾离去的背影,心中轻笑。马腾愿意相助,这是好事。有张丰府、马腾死心塌地的效力,再加上其余各大家族的支持,摊丁入亩便稳如泰山,不会出任何的问题。 接下来,得解决姚兴、蒲洪的事儿。 林丰仔细思考着。 在林丰琢磨时,马腾先一步回到马家,迅速把儿子马来福喊来。 马来福道:“父亲,情况怎么样?” 马腾道:“老夫把姚兴、蒲洪的事儿高速了侯爷,又赠送三十万斤粮食给林侯爷。” 马来福听得惊呼出声,震惊道:“父亲,咱们家拢共也就三十六万斤粮食。骤然间,给了三十万斤,等于是,把家族多少年的积累,全部给了他。这样做,值得吗?” “当然值得。” 马腾眼中掠过精光,一脸肃然。 “老夫和张丰府是差不多年纪的,他比我大不了几岁。张家如今,张丰府是林丰最信任的人,张昭去了太守府,张家一飞冲天,咱们马家,怎么能被落下呢?” “再不出手,以后咱们和张家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一切付出,是值得的。” “这一次,也得了一些好处。侯爷说了,让你去县衙找崔元屠,然后协助崔元屠清查土地,完成摊丁入亩的调查。这是你小子的机会,我料定清查土地,是侯爷的考验。只要你圆满完成,到时候,你就顺势留在县衙。” “侯爷在姑臧县,呆不久的。试想一下,你得了侯爷器重,还能不步步高升吗?” “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在侯爷的身边,就是机会。” 马腾苍老的面颊上,流露出一抹期待,道:“如果没有遇到侯爷,咱们马家折腾一辈子,估摸着就还是现在这样,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唯一的变化,是又多存了几百两银子,又多存了几千斤粮食。” “这样的小打小闹,为父不愿意一直持续下去。我们要改变,不能原地踏步。来福,你是我马家的希望,老夫即便倾尽马家之财,也会让你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马腾神色透着笃定。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是,马腾不希望儿子马来福,也是一直蜷缩在姑臧县这小地方。 应该去扑腾一下。 应该闯荡出更好的未来。 马来福郑重点了点头,道:“父亲的良苦用心,儿子明白了。” 马腾不愿意给马来福压力,宽慰道:“虽说老夫和张丰府争了一辈子,你这里,没必要和张昭比什么。你就是你,在县衙好好做事,踏踏实实的。只要你踏实肯干,必然是能进入侯爷眼界的。” 马来福脑中也浮现出了张昭神色。 那是一个颇为厉害的人,不管张昭见了谁,都是乐呵呵的,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昔年,马来福觉得没什么,反正都是在姑臧县这小地方蹦达,能蹦出什么来呢? 如今,马来福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他想改变这一切。 他想超越张昭。 他想让父亲骄傲一回。 马来福郑重道:“父亲放心,儿子会全力以赴,不辜负您的期望。您的付出,不会白费的。” 马腾捋着颌下的胡须笑了起来,分外开怀,说道:“你今天交接一下府上的事情,明天一早,就去县衙找崔元屠。你如今去了县衙,就专心在县衙,家里的事情别管,不要分心。清查土地是你的第一件事,必须做好。” “是,儿子明白的。” 马来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起身下去安排。他先要安排三十万斤粮食的交接,再把家族的事情交代了。 这是相当多的事儿。 马腾一个人坐在书房中,略显浑浊的眸子中,神色熠熠生辉,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 他眼中,尽是期待。 期待自己的儿子,能够在姑臧县大放异彩,走出更为广阔的道路。 第339章 设局引蛇出洞 林丰考虑着姚兴、蒲洪的事,原本琢磨后,便准备请崔元屠回来商议事情。只是还没来得及通知下去,就陆续有其余各家族的主事人来拜见。 这些家族的主事人,没了马腾的魄力。他们来拜访,先是口头上道谢,表达对林丰牵线茶叶经营的谢意,再表态愿意全力支持林丰摊丁入亩,及其他的施政。 实际上,就是动动嘴皮子。 林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应付着各大家族的人。 先是马腾,再是各大家族的人,显然正如林丰之前揣测的,这些人是知道了张昭的事,得知张家得了好处,一个个眼红,才急吼吼一窝蜂来拜访。 只是,不同的人处理方式不同。 张丰府是直接归顺,又给二十万斤粮食资助林丰,所以林丰愿意投桃报李。 马腾来拜访,则是给了一则极为关键的消息,又支持三十万斤粮食。即便这般,林丰给马家的也不过是一个协助崔元屠处理摊丁入亩的名额,让马来福去试一试。 马来福如果合适,有能力,林丰不吝提拔。如果马来福没有能力,沉不下心,也就仅仅止于此。 其余各家族,差多了。 林丰没耐心和各大家族的人扯皮,简单谈了一会儿,就端茶送客。林丰回到书房,安排人去请崔元屠回来。得到的消息,是崔元屠去了地方上查看土地,暂时回不来。 林丰只能等着。 下午的时候,马来福亲自送来三十万斤粮食,好在有马家的人源源不断搬运,倒也不曾折腾什么。所有的粮食,顺利送入了粮库中储存起来。 实际上,粮食经不起消耗。 修路那边消耗很大,即便改变了修路的方式,变成承包山路,把山路分成一段一段的放下去,提升了修路的速度,但是百姓的人数始终是这么多,每天消耗的粮食和肉食很多。 张丰府给予的粮食,已经送过去。 这一批三十万斤,估摸着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也得送过去。 林丰之前还通过抄家等方式,赚了大批的钱,否则要把这工程运转起来,就是一件相当难的事。全靠朝廷补贴,问题是大秦朝廷的财政都困难,哪有闲钱支持林丰。 粮食交接后,抵近傍晚时分,崔元屠回来了,他进入书房中,揖了一礼,道:“侯爷。” 林丰轻笑道:“崔叔,没必要这样拘束,这里也没有外人。” 崔元屠道:“尊卑有别。” 林丰懒得劝说,开门见山道:“马腾来见我,说了一则消息,说坊间传言,姚兴和蒲洪悄悄回了姑臧县,正密谋要杀我。除此外,马腾又赠送三十万斤粮食过来。” 崔元屠听得忽然笑了,说道:“怎么的,马腾是善心大发了吗?突然捐赠粮食,还比之前张丰府赠送的更多。莫非,是马腾也要归顺侯爷吗?” 林丰简单说了张昭的事情,继续道:“马腾给予支持,我也顺势让马家的人,协助你清查土地。马腾让他的儿子马来福协助你,你尽管安排他做事情,有能力就用,没有能力就晾在一边。明天上午,他就会来县衙找你。” “这是好事儿。” 崔元屠脸上笑容更甚。 他搓了搓手,道:“正巧我身边,真是缺人。因为莲华山方面开山修路,以及煮盐,抽调了大批的人前往。我清查姑臧县的土地,人手也不足,工程量太大。” “虽说有原本的土地鱼鳞黄册,实际上,不能单纯相信,必须过一遍,这就耗费时间。” “马腾的儿子是本地人,熟悉情况。” “这个马腾,简直是及时雨,来得太及时了。不仅赠与粮食,还给了我一个人使唤,好,好,好。” 张家、马家等各大家族,崔元屠不抵触,这些人是站在林丰一方的。 能利用,自是最好。 他巴不得其余的大家族,也跟着学。 崔元屠一想到这里,眼前更是明亮,忽然道:“侯爷,其余的各大家族,难道没有学一学马腾,也来捐赠些粮食和钱财,缓解咱们财政上的压力吗?” “崔叔,你想多了。” 林丰轻笑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张丰府、马腾的魄力。张丰府敢拿出二十万斤粮食,那是在赌,赌我不会亏待他张家。马腾敢赌,是因为他有野心,不愿意输给张丰府,而且见到了张家的先例。” “其余的大家族主事人,差了很多,这些人也就是耍耍嘴皮子,没有大魄力。” “实际上,这是好事儿。” “如果人人都是张丰府、马腾,那反而不正常。” 张丰府、马腾两人,林丰准备培养一番。他们随林丰起于微末,可以长期使用。等到未来,张家、马家壮大后,就是属于林丰一系的力量。 崔元屠道:“各大家族这里,没什么好多说的。如今首要事情,是羌人和敌人。” 林丰道:“我请崔叔来的打算,就是要商量这事儿,得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姚兴和蒲洪两人,都是漏网之鱼,这是必须解决的,我认为宁可信其有。否则,他们在摊丁入亩收税的时候捣乱,那就麻烦了。” 崔元屠道:“侯爷,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林丰道:“什么办法?” 崔元屠直接道:“引蛇出洞,引诱姚兴、蒲洪出来,然后伏击对方。” 林丰眼中也多了一抹笑意。 引蛇出洞。 和他的想法一致。 你要去搜捕姚兴和蒲洪,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人,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完全是大海捞针。最好的办法,还是引蛇出洞,把对方引出来,才好一网打尽。 要做,就要做绝。 这是林丰的一贯手段。 崔元屠继续道:“姚兴、蒲洪知道侯爷的实力,却敢回来报仇。我认为,他们肯定找到了高手。没有这样的高手,便无法刺杀侯爷。我们要设套,就不能仅仅只有侯爷一个宗师境,还要一个才行。” “有两个宗师境,以侯爷的实力,即便对方是三个宗师,那也不惧。我建议,请蒙鳌出手相助。他是武将,也是宗师境的高手。有蒙鳌和侯爷联手,一切会顺利。” 林丰道:“蒙鳌这里,的确是关键。只是,还是有些不够。” 崔元屠道:“侯爷怎么打算的呢?” 林丰顺势道:“第一,姚兴、蒲洪回来,肯定不止一两个人,他们麾下有一批人士兵。两人要杀我,必然倾巢而出。要对付姚兴和蒲洪,还要剿灭他们麾下的力量。” “请蒙鳌的同时,也需要蒙鳌调集麾下的士兵暗中准备,才能在关键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第二,姚兴和蒲洪的力量,正如崔叔提及的,如果是三个宗师,就有些麻烦。我虽说能杀宗师,万一蒙鳌不敌对方的宗师呢?情况就危险了。” “如果我们自身,有三个宗师,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我不认为,姚兴和蒲洪还能凑集更多的宗师。所以,再安排人火速传信到飞马寨,请卢飞天来姑臧县城。有卢飞天加上蒙鳌,我们三个宗师,稳如泰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第三,这次引蛇出洞,详细的路线,我认为可以走之前羌人部落聚集的地点,理由是调查地方上土地。崔叔提前传出消息,我相信蒲洪、姚兴如果在,肯定会出手的。” “如果这一次,蒲洪和姚兴都不出手,恐怕他们潜藏回来的消息,就可能是虚假的。” “大体是这些,崔叔,你认为呢?” 林丰阐述完了想法。 他的计划也是引蛇出洞,却更谨慎些。 谨慎,没有大错。 涉及到厮杀,没有后悔的余地。 崔元屠说道:“侯爷考虑周全,就按照这个策略进行。” 林丰道:“崔叔你抓紧时间,放出我后面两三天的行程消息,确定在两天后,我前往昔日羌人居住的部落看一看。” 崔元屠应下,起身去安排,第二天上午,便传出林丰要开始视察地方上的土地调查的情况。以及后续两三天的行程,也是传出去,涉及林丰视察羌部的消息,自然跟着被很多人知悉。 第340章 入瓮 姑臧县,西面三十余里的位置。 这是羌人聚集的地点。 昔年的羌寨,有来来往往的羌人和其余百姓,热闹喧嚣。 如今,荒凉了下来。 在附近一处山林中,有一群人藏身在此。 为首的人,赫然是姚兴和蒲洪。两人身上的衣衫,脏兮兮的,蓬头垢面,脸上还有着浓浓的疲惫神情。他们从凉州边境潜回来,就是为了报仇。 姚兴啃了一块面饼,道:“蒲洪,林丰咱们肯定要杀。杀了他后,你有什么打算?” 蒲洪道:“我想留在姑臧县。” “你疯了吗?” 姚兴很是震惊。 林丰死了,朝廷震怒,必然大规模发兵围剿,整个姑臧县都是是非之地,留在姑臧县死得快。 姚兴不想死。 蒲洪说道:“我知道杀了林丰后,姑臧县很危险。可是,林丰都死了,皇帝再怎么搜捕,也就是做做样子。我藏在暗处,再重新把散落的氐人聚拢,过几年后,谁还记得林丰呢?然而过几年后,我也就又有了力量。这一事情,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和氐王说清楚,他也是支持的。” 姚兴道:“罢了,你要留下是你的事。等杀了林丰,我还是回凉州边境,在羌王麾下效力。虽说在那边,我只能做一个小头目,好歹比姑臧县安全。” 之前姚兴和蒲洪被击败后,两人带着少数逃兵一路往西,到了凉州边境,各自到了凉州边境的羌人和氐人部落。 那是真正的大部落。 部落之首,是真正的王。 整个羌部、氐部的人,不是一两万,而是十数万之众。 姚兴和蒲洪靠着各自的手段,融入羌人和氐人中,各自取得了羌王和氐王的信任。最终,姚兴和蒲洪各自带了一个宗师境高手回来。除此外,两人联合出钱,请了一个西域的刀客宗师来。 林丰的实力,姚兴和蒲洪都清楚,两个宗师围杀林丰,未必拿得下。 三个宗师,那就不一样。 机会就很大。 蒲洪摆了摆手,道:“姚兴,咱们以后出路的事,以后再说。虽说目前你我有分歧,但并不影响现在杀林丰的行动。我们现在,没必要讨论以后的情况,商量杀林丰才是正解。” “咱们回到姑臧县,已经好几天,也安排了人去打探消息。问题是,林丰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县衙,很少外出。即便是外出,也是在县城附近。” “如果去县城杀林丰,即便有三个宗师,然而一旦大军包围过来,到时候有人为林丰牵制一个宗师,要杀林丰就很难。所以,必须要林丰落单,远离了县城,我们才有机会。” 蒲洪道:“你说,是否引诱林丰来呢?” 姚兴道:“我的建议是等,总能等到机会。咱们的人一直盯着,只要林丰远离了县城,甚至是人少,自然有机会。譬如之前,林丰曾去了莲华山。如果林丰现在再去,我们就可以半路伏击。所以,机会是有的。我不赞成莽撞行动,谨慎一些为好。” 蒲洪略微皱眉。 还得等? 如果林丰一直在姑臧县呢? 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的父母,他的妻儿,尽皆被林丰诛杀,他所在的氐人部落也是崩溃,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如何能一直等? 蒲洪回到姑臧县,就不愿意等了。他日日夜夜,都盼着杀了林丰。蒲洪看向姚兴,沉声道:“姚兄,仇人在前,你能忘记了妻儿被杀的仇恨吗?” “不能!” 姚兴皱眉回答。 蒲洪又道:“你一心打造的部落,被彻底剿灭。几十年心血,毁于一旦,你能忘记吗?” “不能!” 姚兴握紧了拳头。 他的仇恨,必报。 不报仇,誓不为人。 蒲洪瞪大眼睛,咬牙切齿道:“姚兴,机会不是上苍给予的,是咱们自己挣来的。所以我的建议,还是制造机会。譬如,在羌人部落这里弄出一些动静。林丰自然而然的,就会来调查。” 姚兴行事更为谨慎,摇头道:“过于刻意,容易打草惊蛇。我还是认为,应该慎之又慎。咱们的人不算太多,也有足够的干粮和粮食,不必担心什么。” “你……” 蒲洪顿时有些急了。 都熬了几天。 他不愿意继续等,这样干等着,太煎熬了,这也不是他的风格。 窸窸窣窣!!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名羌人急匆匆的走来,到了姚兴的身旁,禀报道:“刚接到一则消息,林丰要调查地方上土地清查的情况。涉及到的行程,是估摸着后天,林丰会到羌部的区域,调查土地情况。” “好,好!” 姚兴一下站起身,神色欣喜。 他看向蒲洪,道:“你看看,机会这就离开了,急不得。用秦人的话说,这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道来了,自然顺风顺水。林丰以为羌部没问题,还认为我们的土地划归姑臧县,这是他自大了。他这一次来,就是送上门来找死。” “这是机会。” “蒲洪,我们必胜。” 姚兴原本打算稳扎稳打的,林丰主动来,就必须雷霆手段出击。 蒲洪道:“就该如此。” 姚兴和蒲洪埋着头,迅速商议进一步的策略,一切抵定,两人快速的安排下去。 这时候,主要是安排哨探,在林丰可能途经的各处地点盯着,以便于提前传回消息,然后两人才能提前布置埋伏。 转眼到了林丰视察的时间,姚兴和蒲洪所在的山林中,两人等待着时,已有哨探回到山林,走到姚兴的身旁,道:“林丰离开了县衙,往羌部来了。他走的路,是上元村方向,然后途经白狼山,最后抵达羌部的主要农耕区域。” “来了,就是白狼山。” 姚兴彻底欢喜起来,看着一旁的蒲洪,道:“咱们在几处地点,都安排了哨探盯梢。这一次,确定了林丰的位置,我们直接过去。这一次,就让林丰命丧白狼山。” 蒲洪道:“对,让林丰死在白狼山。” 两人迅速调集麾下的人,直接往白狼山去。从姚兴、蒲洪的位置去白狼山,距离到也不远,一行人抵达后,便全部隐藏起来。所有四百余人,尽数藏在山中。 这是蒲洪、姚兴的所有兵力。 毕竟人多了,难以安置,且每日消耗的粮食太多,两人也支撑不住。四百余精锐中的精锐,足以一战功成。 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待中的姚兴、蒲洪,明显是有些急躁。 等待过程,本就煎熬。 一刻钟! 半个时辰! 过了一个多时辰,人都还没有来,蒲洪明显的有些急躁,他沉声道:“去,安排一个人,远远打探消息,看看林丰在干什么,怎么还没有来?” “等一等!” 姚兴伸手制止。 他郑重道:“蒲洪,现在安排哨探,万一被发现,那就是打草惊蛇,现在不能急。都到了这时候,再等一等。你心头急,我也一样,等着吧。” 蒲洪道:“万一林丰换了方向呢?” 姚兴说道:“如果林丰改变位置,改变了方向,意味着我们可能暴露,我们也得改变计划,不能冒风险。” 蒲洪道:“杀林丰,不可能没有风险。” 姚兴心头暗骂蒲洪蠢货。 原来,蒲洪也是一个颇有头脑的人,怎么脑袋如今就不灵通了。 姚兴没有表露心中所想,他和蒲洪还得合作,还要一起杀林丰,安抚道:“蒲洪,再等一等。再等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内,还没有任何消息,你再安排人打探不迟。” “好,再等半个时辰。” 蒲洪瞅了姚兴一眼,点了点头。 他心下也不满。 他认为姚兴行事,太温吞了,太畏首畏尾。 这哪里是干大事儿的。 蒲洪静静的等着,这一次没过多长的时间,哨探到了姚兴的身旁,禀报道:“林丰率领的队伍,正在往白狼山来的路上。在林丰身边,还是一队士兵护卫。粗略估计,约莫有三十余人。” 蒲洪道:“林丰杀了这么多的羌人、氐人,如今到了羌人的地盘,自然怕死。他是做了亏心事,怕遭到人家的报复。” 姚兴扫了蒲洪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问道:“林丰距离白狼山,还有多远?” “五里路左右。” 哨探再度回答。 姚兴说道:“立刻吩咐下去,准备好,一旦我下令进攻,全部杀出。” “喏!” 哨探转身下去。 姚兴拔刀出鞘,拿着衣服的一角,擦拭亮晃晃的刀刃,道:“今天杀敌,报仇!父亲、母亲,长儿,勇儿,我今天,便要为你们报仇了。” “对,杀敌报仇。” 蒲洪也提着刀。 他看向身后的三个宗师,道:“三位,要杀林丰,拜托你们了。” “小事一桩。” 其中一个五十开外的老者说话。 老者名叫燕双刀,他身材不高,却是很壮硕。他的武器是双刀,人称燕双刀。他是混迹于西域的刀客,一身武艺强横,为人行事更狠辣。在凉州边境,很有些影响力。 其余的两人,一个是羌族的宗师,一个是氐族的宗师,都是凉州边境的羌人、氐人部落高手。 羌人的宗师名为安梵,六十出头,一身横练功夫很厉害。 氐人的宗师名为苻生,不到六十岁,擅长剑术。 安梵和苻生两人,奉命来支持姚兴、蒲洪的。 两人微微颔首。 对他们来说,杀一个区区林丰。即便林丰是宗师,那也是小事一桩。 三个宗师,杀一个年轻宗师。 这是大材小用。 没过多长的时间,哨探再度来禀报,林丰距离白狼山下的官道,已经不足一里路。这个距离下,姚兴、蒲洪没有耽搁,果断潜伏到官道边,转眼就看到官道上一队人马来了。 最前方的,赫然是林丰。 林丰骑着马,带着五十余亲卫,不急不慢的赶路来了。 距离,一点点拉近。 姚兴、蒲洪看着,一颗心都是激动了起来。 来了! 终于来了。 双方的距离,不断的拉近,从两百步左右,再到一百步。当距离拉近到二十步左右时,姚兴不再犹豫,下令道:“杀林丰,杀啊。” 喊杀声响起,姚兴、蒲洪跟着杀出。 四百余士兵齐齐杀出。 燕双刀、安梵和苻生三人拿着各自的武器,更是健步如飞,冲在了最前方,直扑林丰去。三个人的目标,仅仅是林丰,只要是杀了林丰,一切的问题迎刃而解。 林丰听到呐喊声,神色如常。他看到大踏步朝他奔来的三个老者,暗道果然是三个宗师。 这一次,他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有埋伏,撤!” 林丰调转马头,迅速撤退。 他如今的坐骑,是刚刚收服的黑龙。这一匹神驹速度快,眨眼工夫便调转方向,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林丰麾下的三十余精兵,都早有安排和通知的,且这些人都是蒙鳌麾下的精锐,佯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迅速的撤退。 林丰一撤退,姚兴和蒲洪更是激动,高声道:“追,不能让林丰逃了。” 双方一追一逃,距离在慢慢拉近。 燕双刀、安梵和苻生三人更是大踏步的往前奔跑,借助真元的力量,三人速度极快,转眼便追上了普通的士兵。三人没有杀普通兵,继续往前,和林丰缩短距离。 林丰的黑龙速度快,真要全速奔跑,能轻松甩开三个宗师。林丰往前跑了三百步左右,这距离差不多了。这时候他回头一瞥,发现燕双刀的速度最快,距离他还有三十步的距离。 林丰放缓速度,任由燕双刀拉近距离。 双方距离,转眼不足五步。 燕双刀眼中精光一闪,真元催动,脚猛地在地上一踏,魁梧的身躯一跃而起,人力空中,长刀迅猛斩落。 他要一刀斩杀林丰。 宗师,他不是没杀过。 一个年纪轻轻的宗师,一个嫩雏罢了,一刀足矣! 第341章 围杀三宗师 林丰嘴角上扬,一抹笑意绽放。 来了! 燕双刀人立空中,刀斩下的瞬间,虽说刀刃上力道磅礴,可自身旧力消失,新力未生,人在空中也无法借力。 这是反击的机会。 关键是林丰早有预判,燕双刀的刀直接落空。反倒是林丰脚踩在马镫上,借力一跃,自马背上飞出,一拳便狠狠砸了下来。 落拳如擂鼓,撞在燕双刀的后背上。 林丰对付敌人,除非是不敌的人,他会示敌以弱,伺机反扑。像燕双刀这样的宗师,你示敌以弱只会给对方机会,拖拖拉拉难以解决问题。 要出手,就是一拳倾尽力量,全无保留。 轰!! 霸道蛮横的力量,侵入燕双刀后背,真元冲击下,使得燕双刀气血紊乱。 噗! 一口鲜血,登时吐出。 燕双刀踉跄往前,只觉得体内五内俱焚,真元都运转凝滞。他刚站稳准备转身的瞬间,眼中瞳孔一缩。 又是拳头打了过来。 燕双刀避无可避,只能迅速移动身体,避免要害被打中。 砰!! 拳头打在燕双刀的肩膀上,骨头碎裂,鲜血流溢。燕双刀手臂受创,再也无力握刀,手中的刀跌落下去。他体内真元,更是在这一拳下彻底崩散。 前后两拳,燕双刀伤势沉重,身体更是不断后退。 危险! 燕双刀只觉得心头惊悚,林丰年纪不大,怎的如此厉害? “安梵、苻生,快救我。” 燕双刀高声呼喊。 他被林丰压着打,甚至无法抽身撤退。如果再挨上几拳,他必死无疑。 “你求救的人,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来管你。” 林丰声音森冷,大踏步往前。趁着燕双刀踉跄后退无法反击时,林丰直接变成八极拳,脚步连踏,右手成肘撞了上去。 砰! 手肘撞在燕双刀的胸膛上。 嚓咔! 骨头断裂,五脏破碎。 噗! 燕双刀一口鲜血吐出,人倒飞了出去。他只觉得五脏六腑火烧火燎的,鲜血止不住的从口中流溢出来。人在空中时,他看到安梵和苻生,两人虽说意图来杀林丰,却已经被人拦住。 能拦住安梵和苻生的,必然是宗师。 他们一方有三个宗师。 林丰也有。 中计了! 林丰哪里是来视察地方,林丰带着两个宗师来,这样的阵仗,分明是引蛇出洞,故意引诱他们出手。 燕双刀的心中,生出无尽悔意。 他后悔掺和到这事情来,只是无尽的悔意,改变不了结局。砰的一声,燕双刀身体坠地,强壮的身体震颤两下,燕双刀更是意识模糊,眼前迅速失去光彩。 转眼,便死了。 林丰杀死燕双刀,目光一转,又落在安梵和苻生身上。 两人遭到蒙鳌、卢飞天抵挡。 从一开始,蒙鳌和卢飞天就跟着林丰,穿着普通衣服,扮作是普通士兵,没有任何人发现。燕双刀率先杀出,和林丰交手时,蒙鳌和卢飞天杀出来,拖住了安梵和苻生。 卢飞天对上的人是安梵,手中一柄剑接连进攻,偏偏剑锋落在安梵的身上,竟是无济于事。 安梵外功太强,又有真元护住身体,俨然有些刀剑不侵的感觉。 卢飞天越是打,越是憋屈。 他还得防着安梵。 厮杀了半响,卢飞天忽然一瞅,林丰硬生生打死了燕双刀,他心下震惊。 林丰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如此年轻,直接杀了一个老派宗师。 还是人吗? 卢飞天心中又欢喜起来,林丰如果不强,今儿可就危险了。他接连出剑,抵挡来自安梵的压力,高声道:“林侯爷,这个人是横练功夫,我处处受制,你来应对。” 林丰抽身杀到卢飞天身旁,一拳打出,挡住了安梵的进攻。 “林丰,老夫可不是燕双刀那废物。” 安梵赤手空拳,直接出拳。 他是横练的宗师,皮糙肉厚,又有真元护体,根本不惧一般的刀剑。 林丰强,他更强。 安梵想着杀了林丰,在姑臧县劫掠一番,他也是颇为期待的。 林丰一言不发,洗髓经催动,浩荡力量下,一拳回击。 砰!! 拳头和拳头撞击。 真元更是在这一瞬碰撞交锋。 安梵面色登时大变,他的真元在林丰的真元面前,完全不敌。林丰的真元凝炼霸道,直接击溃了他的真元,磅礴的力量冲击下,安梵五指的指骨疼痛欲裂,肌肤已然血淋淋的。 太强了! 他不敌林丰。 安梵引以为傲的力量,挡不住林丰后,他心思快速的转动,一扫旁边的苻生,见苻生的剑也是被压制,他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这一次他们三个宗师来,意图伏击林丰。偏偏林丰一方也是三个宗师,似乎也是引诱他们进攻。 而且开局,燕双刀就被杀了。 还怎么杀林丰? 杀不了。 安梵心中瞬间有了决定,鼓荡全身的力量,高声道:“林丰,看我杀你。” 他双拳抡起作势砸下。 林丰再度还击,只是林丰刚出拳的瞬间,安梵挥出的拳头停下,人猛地转身撤退,撒开了脚丫子就跑。 “打不赢了,快撤,快撤。” 安梵高声呼喊。 他不想死。 这一次来姑臧县,安梵仅仅是帮衬而已,打不赢自然快速撤退。 林丰也是愣了下,轻笑摇头。刚才安梵出手,一副气势汹汹要杀他的模样,竟是虚晃一拳为了撤离。安梵是宗师境的高手,他要撤离,且一溜烟已经跑了,林丰拿不下对方。 林丰掉转方向,准备对付仅剩下的安梵。只是林丰看过去时,卢飞天和蒙鳌已经压制了苻生。甚至卢飞天和蒙鳌接连攻击下,苻生连中两剑,已经被落在下风。 林丰便不去管,目光落在厮杀的人群中。这时候姚兴、蒲洪带人厮杀,有三十余士兵抵挡,因为燕双刀死得快,安梵逃得快,姚兴和蒲洪心下震惊,一时间难以接受。 林丰看到姚兴和蒲洪,翻身上马,骑着黑龙冲了上去。他杀入战场,春雷剑出鞘,剑光闪烁,斩杀一个个羌兵和氐人士兵,即便林丰一方人少,却是挡住了姚兴、蒲洪的进攻。 姚兴、蒲洪相视一望,如今死了燕双刀,安梵逃了,他们败了。 打不赢。 姚兴一向谨慎,他见打不赢,便高呼道:“撤军,全部撤退。” 轰隆隆!!! 就在此时,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 地面,都在轻微的颤抖。 姚兴抬头望去,眼中瞳孔一缩,只见官道的后方,杀来一队黑压压的骑兵。 这是专门的轻甲骑兵。 这样的骑兵速度快,擅长掩杀和追击。浩浩荡荡的骑兵手持战刀,那一柄柄战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森冷光芒。一匹匹战马践踏着地面,打着相响鼻,气势凶猛,一往无前。 咕咚! 姚兴咽下一口唾沫。 他懵了! 林丰怎么还有骑兵? 姚兴陡然看向林丰,眼中瞳孔瞪大,他顿时明白了过来。 中计了啊。 林丰带着两个宗师调查地方,尤其林丰本身是宗师,三个宗师调查地方上,可能吗? 林丰早就知道他要埋伏,所以早有准备了。 姚兴看了眼杀来的骑兵,心下苦涩,知道这一次恐怕凶多吉少。如果林丰没有骑兵,全都是步兵,姚兴还有一定的把握撤离,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撤,快撤。” 姚兴撒开脚丫子,迅速的撤退。 他麾下的羌兵也跟着撤退,没有再恋战的。只不过这一撤退的短暂时间,骑兵杀了上来,一柄柄战刀斩落,劈砍在身体上,带出一蓬蓬鲜血。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羌人和氐人的队伍,根本就无法抵挡,尽皆被屠戮。 蒲洪也在人群中,看着杀来的骑兵,彻底绝望了。 败了! 彻底败了! 他要杀林丰,根本办不到。 骑兵掩杀下,别说杀林丰,更是连逃走都困难。 蒲洪不曾躲避,提着手中的刀,直接朝不远处林丰的位置冲去。 “林丰,拿命来。” “我杀了你。” 蒲洪歇斯底里大吼。 他知道自己不敌,可是他不想逃了。上一次他逃走,那是觉得还有希望。等到了西域,寄人篱下,处处巴结人,处处求人,受尽了白眼和屈辱。 好歹,他还是请来了苻生这个宗师。 最终,仍是败了。 他彻底绝望。 所以,他拼死一战。 林丰看到蒲洪杀来,神色平静,手中的春雷剑直接斩下。 剑光,犀利。 一剑,割裂喉咙。 噗! 鲜血喷溅,蒲洪身体随之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不断从蒲洪脖子上流出,那身体抽搐两下,眼神已经涣散,只是那瞳孔深处,似乎看到他的妻儿父母,看到了他的亲人在向他招手。 蒲洪身死! 林丰没去管死去的蒲洪,提着春雷剑继续冲杀。只是骑兵掩杀下,蒲洪及姚兴麾下的士兵直接溃败,被斩杀无数,也有人开始投降,转眼还是被骑兵斩杀。 林丰没有去追杀普通的羌人和氐人,毕竟有骑兵负责掩杀。 林丰目光一转,又落在苻生身上。 卢飞天正面格挡,拖住苻生,蒙鳌背后一刀劈下,刀锋破开苻生护体真元,切入肩膀内,一时间鲜血流溢。苻生力道受损,剑被卢飞天磕飞。 卢飞天抓住机会,一剑刺了过去。尖锐的剑尖刺破胸前肌肤,刺入心脏。 随着剑刃抽出,苻生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苻生脸上,尽是痛苦。 那瞪大的眼睛,还有着不甘。苻生是氐人部落的高手,是中流砥柱,在凉州边境的氐人部落有极大的话语权,享受着荣华富贵。这一遭来姑臧县,本以为轻松,甚至只是抱着来游玩的心思。 没想到,却是死了。 苻生身子一颤,最后的一口气跌落,便再无气息。 卢飞天松了口气,说道:“侯爷,这一阵厮杀,虽说胜了,却也相当危险。若非侯爷闪电般斩杀一人,缓解了我的危机,否则我就险些陷入困境,侯爷的武勇,真是神魔难挡。” 林丰道:“不是我厉害,是姚兴和蒲洪请的人太弱。” 蒙鳌道:“侯爷,这一次的厮杀,却是逃了一个宗师,是否会有后患?” “没什么影响。” 林丰摇头道:“对方知道了我的实力,更不敢再来。姚兴、蒲洪回来报仇,是因为不怎么清楚我的具体力量,更认为三大宗师万无一失。连三个宗师都不敌,那么逃掉的人,就更是不敢来了。” 蒙鳌道:“也是这个道理” 他看了眼继续追杀的骑兵,蒙鳌不曾去,林丰、卢飞天也不曾前往,只是让周围的步兵处理尸体。不到一刻钟,前往掩杀的骑兵,全部回来了。 同时,还押解着少许俘虏。 负责的将领名叫裴庆,他走到蒙鳌的面前,迅速禀报了一番。 蒙鳌看向林丰,说道:“侯爷,这次生擒五十八人,有羌人也有氐人。当然,逃走的姚兴也抓回来。您看,这姚兴怎么处置呢?” 林丰道:“把姚兴带过来。” 将领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姚兴被带上来。他蓬头垢面,头发散乱,整个人惶惶不安。 一见到林丰,姚兴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连忙道:“林侯爷,我千不该万不该听蒲洪的话,我是受了蒲洪的蛊惑,才回来杀您。恳请林侯爷,饶了小人一命,小人愿为林侯爷效力。” 林丰眼中神色森冷,尽是杀意,嗤笑道:“留着你,再来报仇吗?” “不,不,我不敢的。” 姚兴摇晃着脑袋。 他如今,想活下来。 只要活着,未来一切皆有可能,就还有复仇的机会。 只要能活着,他做什么都愿意。 林丰道:“你说不敢,而不是不想。看样子,还是想复仇啊。” “没有,小人说错了。小人的意思,是绝对不在报仇。”姚兴迅速的解释,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小人愿意放弃仇恨。除此外,小人愿意为奴,做侯爷身边的一条狗。小人还知道西域羌人和氐人的情况,小人愿意带路,助侯爷扫荡这些部族,请侯爷给小人一个机会。” “不够!” 林丰仍是拒绝。 他此前灭了羌人部落时,有一个很奇怪的情况。羌部当中,只要少数的钱财和一些粮食。 偌大的羌人部落,竟没有钱。 这说不过去。 林丰不曾立刻杀姚兴,就是因为姚兴经营姑臧县的羌人部落十多年,加上姚兴父辈的经营。虽说这只是一个县城的羌部,也不该只有这点钱。 姚兴听到林丰的话,他心思迅速的转动。 林丰不曾立刻杀他。 他还有机会。 只要活下来,一切皆有可能。人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如风一般烟消云散。 姚兴心中有了决定,高声道:“林侯爷,我还有用。我掌握的羌部,实际上还有一批钱,约莫十万两黄金。这一批钱,全部藏在姑臧县境内,我愿意全部取出来,交给林侯爷。” “当真?” 林丰心头一喜。 果然,当初他就发现怪异。 在清查蒲洪的氐人部落时,发现了许多的钱财,羌人部落只有少许,这就有问题了。 这时代的大家族,或者说这时代贵族的观念,都是老财主一般,只能存不能大规模的用。一代代的存钱,一代代的积攒和累积,每个大家族大贵族都有无数的钱。 羌人部落也是一样。 一代代下来,积攒了很多钱。 这十万两黄金,便是羌人部落几十上百年的积累。 姚兴眼中有着希望,道:“自然是真,我愿意把全部的钱,都交给侯爷,只求侯爷饶我一命。”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说清楚地点,只要取出所有的钱,本侯不杀你。” 第342章 又发财了 姚兴心头大喜。 破财消灾。 他给林丰钱,能够活下来,只要活着,他就有机会逃出姑臧县。他在凉州边境的羌人部落中,笼络了一些人,而且也凭借高超的手段,结交了一批权贵,更得了羌王的信任。 只要回去,他就还有机会。 姚兴欢喜之下,脸上颓废的神情,稍稍多了喜色和期待,他迅速道:“侯爷,我藏匿的钱,在姑臧县北城外的墨山下。我专门挖了大坑,金子装箱,藏在了地下。” “之所以选择在北城外的墨山,是那地方比较偏,少有人去。而且,我一直都说羌部没钱,才能得到杨山龙的照拂。这是羌部的钱,我一点点添加进去的。如今,都献给侯爷。” 林丰道:“蒙将军,麻烦你安排将士,前往姑臧县北城外的墨山,取出所有的钱财。” 蒙鳌道:“送到县衙吗?” “是!” 林丰点头回答。 蒙鳌当即安排裴庆带着士兵,押解姚兴去北城墨山取钱。 林丰又道:“蒙将军,等这批十万两黄金取出来,其中五千两黄金,我交给你,用来改善将士的伙食,改善一下兄弟们的衣裳。多加两套衣衫,多一点月俸,总归是好的。” “这不行。” 蒙鳌直接摇头,说道:“侯爷有陛下的调兵虎符,我出兵相助,是理所应当的。” 林丰说道:“蒙将军,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你就别推辞了。你如果想从户部要钱补贴士兵,近乎不可能。钱进了王棠的钱袋子,出来就是九曲十八弯。” “这一次的十万两黄金,我也得麻烦你帮忙。你留下五千两黄金,我留下一万五千两。剩下的八万两黄金,你安排士兵,押送回咸阳去,交给朝廷。” “距离疫病、水灾也没过去多长的时间,也不知道朝廷情况如何?但愿这八万两黄金,能帮助陛下解决一些麻烦。今年的大秦,多灾多难啊。” 蒙鳌是镇守凉州的主将,爱兵如子,且并非贪墨之人。 这样的人,林丰给钱也能安心。 蒙鳌不会吞没钱财。 五千两金子,必然是用在士兵的身上。再者,蒙鳌出兵归出兵,命令归命令。林丰请人帮忙,自然要答谢。这也不是用林丰自己的钱,是用收缴姚兴的钱,用了也无所谓。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借钱是这样,实际上人情往来也是这样,人家蒙鳌可以不要,林丰不能不给。否则,以后林丰还怎么请人帮忙呢? 人际关系,就是这样维护的。 这是林丰的行事准则。 蒙鳌听完后,看向林丰的眼神,愈发的赞许,也是愈发的佩服,林丰不愧是荀子弟子。 不愧是皇帝器重的人。 难怪在大秦,能风生水起。 “侯爷,我就不客气了。” 蒙鳌郑重点头。 五千金对军队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能买不少的衣服,能买不少的肉食。 而且,能给将士发放一些补贴。 这时候蒙鳌的士兵,开始清理战场,以及清点这一战的损失。 蒙鳌也是无事,他看着俘虏的人,询问道:“侯爷,这些俘虏怎么处理呢?虽说人不多,也是俘虏啊。这些人,都是青壮,还是有些价值的,感觉杀了可惜。” 林丰笑道:“全部送到莲华山去修路,这样的俘虏,是天然的奴隶,正好修路。” 蒙鳌道:“既如此可以,等回到城内,我就把这些俘虏交给县衙的士兵羁押。说到羌人、氐人被冲做俘虏,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丰道:“蒙将军但说无妨。” 蒙鳌提醒道:“姚兴好歹,是姑臧县的羌部之主。他能巴结上杨山龙,甚至不断壮大部落的实力。这个人,很有些能力和心计,而且善于隐忍。这样的人,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你和他有灭族之仇,有破家之仇,这般深仇大恨,难道你认为,他能放弃吗?” 林丰笑了起来,道:“蒙将军是担心我养虎为患,对吧?” 蒙鳌说道:“所谓善泳者溺,往往你的危险,并不是来自于你的应对能力不足,是来源于自身的自大。我认为姚兴这里,必须处理妥当。否则未来这就是祸患。” 年轻人,容易飘。 也容易自大。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蒙鳌对林丰的印象非常好,他不希望林丰翻船。 林丰笑了起来,解释道:“蒙将军,先前我对姚兴说的话,是说取出十万两黄金,我不杀他。并不代表者,其余人不能杀他。姚兴和我,是不共戴天的仇恨,留着他,难道等着他来杀我吗?更何况,他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 “这才对,侯爷英明。” 蒙鳌松了口气,他说道:“既如此,我安排一番,让人去传信给裴庆。他带着队伍前往,等取出十万两黄金,让他直接就处死姚兴。” 林丰道:“多谢将军。” 蒙鳌继续和林丰继续聊天,等清点完尸体,把所有人的尸体一把火焚烧,蒙鳌和林丰往回赶。 林丰看向卢飞天,问道:“卢飞天,你到了姑臧县,是在姑臧县待一段时间,还是回你的飞马寨?” 卢飞天连忙道:“我还是回飞马寨去,县城人多嘈杂,我不习惯。在飞马寨内,我一个人自得其乐,舒服。” 林丰颔首道:“那行,依你就是。另外,你卢家以及关于你的奏折,早已经送往咸阳。等陛下阅览后,卢家的情况,会彻底解决,这事儿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别急。” 卢飞天肃然道:“我既然归顺了侯爷,自当相信侯爷。” 之前卢飞天和林丰也交手,当时觉得林丰厉害,却没有今天那么直观。眼见林丰三两拳硬生生打死燕双刀,然后击败安梵,他心下无比震撼。 林丰的实力,比他所想象到的更强。 先前林丰和蒙鳌的交谈,卢飞天更是觉得,林丰能成事。 这样的人,厉害。 他卢飞天为林丰效力,不差。 这是他的机会。 林丰不知道卢飞天的心中所想,只是笑了笑,道:“你等消息就是。” 卢飞天也就不再多言。 一行人往回赶。 蒙鳌带着军队抵达姑臧县,交接了所有的俘虏,就径直回军营去。卢飞天也跟着离开,林丰安排人把俘虏送往莲华山后,崔元屠急匆匆来了。 他看向林丰,一脸关切神色,问道:“侯爷,这一战的情况如何?” 林丰解释道:“崔叔,我准备得如此充分,自是大获全胜。” 当下,林丰简单阐述了一遍,说了连杀两宗师,以及逃走一个宗师的事情,也说了蒲洪被杀,姚兴暂时去取金子的事儿,以及最后要抽调五千两黄金给蒙鳌的事。 崔元屠听完,脸上露出灿烂笑容。 蒲洪被杀,两宗师身死。 这是好事。 崔元屠提醒道:“侯爷,剩下的姚兴,是一个祸患。不能因为他的摇尾乞怜,就心生怜悯。这个人取了钱,就没了价值,必须直接处死,以绝后患。” 林丰道:“崔叔放心,裴庆会处理的。钱财取出来,裴庆就会直接杀了姚兴。” “好,那就好。” 崔元屠彻底放心,道:“如此一来,姑臧县羌人和氐人的问题,彻底解决。咱们在姑臧县内,也就更是稳健。” 说到这里,崔元屠沉默了片刻,道:“今年摊丁入亩的赋税成功,侯爷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您来姑臧县,仅仅是为了试点而已,不会一直留下。” 林丰说道:“姑臧县的一切才刚起步,要离开还需要等一等。把摊丁入亩的政策贯彻下去,把百姓的户籍人口清查完,把商业发展起来,姑臧县的一切搭建起规模,我再离开不迟。差不多,应该是明年吧。” 崔元屠点了点头,道:“原本卑职都该去清查土地,只是想着侯爷的事儿,难以安心。如今侯爷回来,我这就去处理土地的事情,这是当务之急。” 林丰笑道:“崔叔担心什么,没什么好担心的。” 崔元屠揖了一礼,就起身离开。 林丰撰写奏折,这是上奏给皇帝赢九霄的,说林丰请蒙鳌调兵押送八万两黄金回去。 林丰的奏折,会先一步送回。 黄金,后续押送回去。 林丰安排人把奏折以最快的速度送走,下午申时左右,裴庆回来了,他押解着队伍抵达县衙,见到林丰后,裴庆道:“侯爷,十万两黄金,已经全部取出。” “另外,姚兴已经直接斩杀,并非是刺入心脏,而是砍了脑袋。这厮昔年在姑臧县,残害了不少的大秦百姓,早就该死。姚兴被杀后,已经抛尸荒野。” “十万两黄金,请侯爷收下。” 裴庆在姑臧县也有些年身,对姑臧县颇为了解,对姚兴也是知悉。 杀了姚兴,裴庆很是畅快。 这种残害大秦百姓,压榨大秦百姓的人,杀得越多对好。 林丰说道:“取出来的十万两黄金,我收一万五千两黄金,剩下的八万五千两黄金,你运送回去。器重八万两黄金,由蒙鳌将军安排人送回咸阳。五千两黄金,你们自行分配,这是我和蒙将军已经商量好的。” “喏!” 裴庆不曾多言,直接回答。 他只需听从安排就是。 林丰安排人收了一万五千两黄金,全部入库,就让裴庆带着所有的黄金离开。 傍晚时分,崔元屠回来了。 他得知一万五千两黄金入库,心中欢喜。前面有马家赠送的三十万斤粮食,如今又有一万五千两黄金入库,姑臧县的库房又有了钱粮,暂时来说,姑臧县的财政是良好的。 这是特殊情况。 天下各地,不可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查抄钱财。 否则,要乱套。 姑臧县需要启动的资金,尤其杨家作乱,沈荃贪婪无度,所以才有这般的情况。 林丰和崔元屠在书房中相对而坐,崔元屠道:“侯爷,今天马来福已经开始做事。这小子颇有灵性,能力是有的。今天多了他和地方上交涉,因为他懂得情况,一切很顺利,比以往快了一半不止。” “依我看,马来福可以大用。” “张昭那小子在太守府,也深得王越的器重。这个马来福,也是这般。说起来,这种先在家族中历练,能打理家族事务的人,一朝入仕,便是如鱼得水。” “这样的人,很是不错。” 崔元屠说道:“如果未来侯爷离开姑臧县,为了确保姑臧县的继续施政,可以安排马来福接任。” 林丰笑道:“崔叔,如今你看到的,只是马来福的能力。他的品行,以及他治理地方的策略纲领,暂时看不到。官场上,需要有能力的人,也更需要有底线有政治诉求的人。一个有了政治诉求的人,会知道造福于民。这,很是关键。在马来福身上,还要慢慢考验。” 崔元屠肃然道:“侯爷说得对。” 他在夏国时,见过无数有能力的官员,这些个官员,心思都不在治理地方上,全都是一门心思捞钱。 或者讨好上官,行贿升官。 这样的官员,有能力心思却歪了,甚至这样的人危害更大。 林丰想了想道:“摊丁入亩的政策,一直在贯彻,要阻拦的人几乎已经没有。如今的问题,是调查土地速度比较慢。崔叔,按照目前的进度,你能在什么时候调查完?” 崔元屠道:“最迟是七月,如果快一些,六月底应该差不多。实在是地域辽阔,而且还有一些地方贫瘠,山路崎岖难行。一天下来,有的地方看不了多少。我不能光凭原始记载的土地鱼鳞黄册,必须眼见为实。” 林丰道:“既然是六七月完成,就没有多大的问题,崔叔忙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崔元屠拱手揖了一礼,便转身退下。 林丰坐在房中,开始思考后续要收税的事情,摊丁入亩是按照土地收税,涉及到方方面面的细节,需要他长远谋划。 第343章 你们不能学学林丰? 大秦帝都,咸阳。 六月的咸阳,天气日渐炎热。 赢九霄去年大病一场,即便得了林丰救治,恢复后也不负往昔,不像昔年那么精神。 毕竟不是正当年,愈发苍老了。 好在,赢九霄心态好。 一方面,是赢玉乾接手的政务很顺利,如今赢玉乾已经能正常处理朝廷的政务。很多事情的处理,虽说还有些生涩,但在赢九霄看来,赢玉乾可塑性强。 另一方面,赢九霄看着大秦整体蒸蒸日上,心情自然不错。 即便这一两个月,因为疫病、水患、地震弄得疲惫,可是朝廷有钱财赈灾,不像是昔年一旦地方遇到灾荒水患等,为了筹钱一事,真是抠破脑袋也麻烦。 今年虽说困难,还算不错。 大殿中,赢九霄、赢玉乾父子两人,在一起处理政务。大多数是赢九霄批阅,不过赢玉乾也会参与意见。 赢玉乾面前,有着诸多的奏折,他拿起一纸奏折,看了一番后,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父皇,您看这一封奏折。” 赢玉乾把奏折递过去。 赢九霄接过来,没有立刻查看,直接问道:“是关于什么的?” 赢玉乾道:“河西郡的疫病,按照林丰提及的办法,已经控制下来,不在蔓延扩散。被隔离开的人,因为林家回春堂的诸多药丸运送过去,发现了能控制病情的药物,许多人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住。不过河西郡方面,还是人心惶惶。儿臣认为这一事情,要好好处理。” 赢九霄这才翻看了奏折,问道:“你认为该怎么处理?” 赢九霄眼中有着期待。 大秦需要什么? 需要后继有人。 赢玉乾能否继承大秦,能否在他的基础上继往开来,这很重要。赢九霄不在乎赢玉乾在朝中有多少的影响力,他在乎的是赢玉乾未来,能否有足够的魄力和能力,带着大秦扫荡天下。 一代代大秦的君主,都在开拓进取。如果在赢玉乾这里停下,大秦东出就没了希望。 赢玉乾直接道:“疫病传播,河西郡人心动荡,需要安抚。最好的安排,是朝廷派遣使臣,代表父皇赈济和安抚百姓。儿臣不才,愿意去河西郡看一看,请父皇准许。” “你去?” 赢九霄震惊了。 这是让赢九霄没有预料到的。 谁都知道,疫病难以防治,也不好治疗。万一染上了疫病,大多数的人都是等死。 赢九霄去,是拿性命去赌,相当的危险。 一个不好,栽在里面都可能。 赢九霄身子微微前倾,沉声道:“太子,你真要前往?” 赢玉乾笃定道:“河西大疫,朝廷虽说赈济,也需要安排人代父皇视察地方,安抚百姓。儿臣前往,能使得百姓沐浴父皇的皇恩,感激我大秦。” 赢九霄沉默了半响,说道:“既如此,那就去吧。到了河西郡,保护好自己。” “儿臣遵旨。” 赢玉乾躬身应下。 “陛下,赢三求见。” 就在此时,有内侍进入禀报。 “传!” 赢玉乾吩咐一声, 内侍去通报,不多时赢三进入,他躬身揖了一礼,道:“陛下,林丰有一封奏折送回,请陛下阅览。” 赢九霄接过来,打开奏折浏览,奏折的主要内容是关于卢家的,也涉及到飞马寨改为飞马牧场。赢九霄看完奏折的内容,苍老的面庞上,露出笑容。 林丰这小子,就是会挣钱,又要搞一个飞马牧场养马赚钱。 这是好事。 至于卢景阳的事,过去了这么多年,且卢景阳已经死了,仅仅是涉及到卢飞天和卢家,赢九霄不觉得有什么。 赢九霄合上奏折,吩咐道:“林丰的奏折,朕准了。你通过黑冰台传话给林丰,朕允许卢家人回咸阳生活,准许卢飞天为大秦效力。至于飞马牧场,让林丰放手去做,朕全力支持。他送回来的白马,朕收了。” 林丰的奏折中,说这一匹白马神驹,极为温顺,赢九霄也是喜欢神驹的。他的宫中,就养了几匹神驹,都是精心伺候。 “喏!” 赢三躬身应下。 赢九霄问道:“这段时间,林丰在姑臧县忙什么事情?” 赢三道:“陛下,林侯爷忙碌的事,一方面是清查土地,宣传摊丁入亩的政策。另一方面,林侯爷在姑臧县发现了盐井,能大规模煮盐。” “因为盐井在山中,道路崎岖,林侯爷组织了大批的百姓修路,又请人大规模煮盐,开始经营盐生意。据传回的消息,盐的品质极好,卖了大批给西域各国的商人,足足五百文一斤盐。” “当真?” 赢九霄瞪大了眼睛。 脸上神情很是震撼,五百文一斤的盐,是天价盐啊。 大秦地方上的盐,大多数也就十文钱左右一斤,再昂贵一些也就是二三十文。 哪有什么五百文一斤。 赢九霄琢磨一番,心下疑惑,说道;“即便盐井里面的盐品质好,也不该如此的昂贵?西域的商人,难道是傻子,他们从其他的地方,买不到便宜些的盐吗?” 赢三道:“陛下,也就是说盐的品质好。其余的,卑职不怎么清楚。” 赢九霄摆手道:“下去吧,顺便通知王棠来,朕询问他。” “喏!” 赢三转身退下。 赢玉乾也是顺势告退,他接下来还有诸多的事情要安排,再准备启程去河西郡。赢玉乾可以不去,可是他的内心,想去了解地方上的百姓情况,想去安抚百姓,所以他站出来了。 他,是大秦储君。 所以,义无反顾。 王棠很快进入大殿中,行礼道:“陛下。” 赢九霄说了天价盐的事,询问道:“王棠,你说林丰的盐,是不是有问题?五百文一斤的盐,价格实在是太昂贵。当真,有人购买吗?” 王棠想了想,回答道:“陛下,还真是有人会购买的。” “为什么?” 赢九霄心中万分的好奇。 王棠解释道:“其实天价盐,也就意味着盐必须有极好的品质。譬如夏国、晋国等皇室所用的盐,都是地方上的贡盐,品质也是极好,地方上根本买不到,这样的盐,价格至少得八百文一斤,甚至更贵。” “西域小国,权贵、君主,没有夏国、晋国等地的条件,也买不到最上等的盐。如今有林丰的盐,他们愿意买,也是正常的。毕竟市集上的盐,都是粗盐,是普通百姓食用的,价格又不一样的。” 赢九霄以往,不关注这些。 没想到还有盐,能八百文一斤。 赢九霄眼神锐利,忽然问道:“咱们宫中的盐,是多少价格呢?” 王棠是赢九霄的心腹,跟随赢九霄多年,一看赢九霄的姿态,就知道赢九霄是担心皇室的盐用得贵。 一旦贵了,赢九霄要勒令用其他的盐。 王棠有了想法,说道:“咱们大秦宫中的盐,价格不怎昂贵,也就一百文左右一斤。” 赢九霄皱眉道:“一百文还是贵。” 王棠道:“陛下,一百文一斤的盐不贵。陛下一天,能吃多少盐呢?一丁点而已。再者,朝廷御膳房做菜用盐,也涉及给一些来觐见的外国使臣,以及赏赐朝臣。如果用劣质的普通盐,菜肴难以下咽,岂不是损害了皇室的威严,以及损害大秦的颜面?陛下,适当精盐还是需要的。” 赢九霄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摆手道:“那就罢了。” 王棠松了口气。 宫中的盐,自有规矩,不能用一般的。而且宫中每一项采购,事关很多方面,一旦做出改变,也会生出无数的麻烦。 到时候钱不够,还得找户部闹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赢九霄直接道:“另外一事,太子主动请缨,要代替朕,前往河西郡巡视。朕,已经准了。” 王棠面色大变。 河西郡是有大疫发生的地方,极为危险。一旦太子染上病,后果不堪设想。 王棠劝说道:“陛下,太子可国之储君,不能出任何问题。” 赢九霄道:“第一,这是他自己请命前往。第二,他是朕的儿子,是大秦储君。巡视地方,理所应当。他未来是大秦的君王,连这一点魄力都没有。谈什么,壮大秦国。所以,去河西郡历练一番也好。” 王棠张了张嘴,最终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点了点头。 赢九霄道:“如今赈灾以及各项开支很大,户部的情况怎么样?” “唉……” 王棠直接叹息一声。 他揉了揉面庞,道:“陛下,地方上赈灾的钱财、粮食都已经拨款。问题是朝廷其他方面,也要运转。如果今年没有地震、疫病和水患接连发生,按理说今年财政会有富余。” “林丰送回了大批钱财,该结余很多的。可惜,今年时运不济。所以户部的处境,很是为难。整个大秦,都指望着户部给钱,臣掌管户部难啊。” 赢九霄哼了声,道:“你看林丰怎么不难?他在姑臧县,接连送回了大批钱财。你,该向林丰学一学。” 王棠听得顿时语塞。 险些憋死。 林丰干的是什么勾当?是查抄官员,覆灭地方上的大家族。 这自然一本万利。 问题是,户部能干吗? 根本不敢。 林丰有皇帝撑腰,没有人敢针对林丰。更何况,林丰也不是一直这样做,顶多在姑臧县而已。户部如果敢这样,那就乱套了,恐怕无数的奏折,都会如雪花一样,不断涌入朝廷中。 到时候他王棠,能否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那都两说。 王棠幽幽道:“陛下,臣不及林侯爷。生财有道,是林侯爷厉害。要知道,大秦的西风醉,是林侯爷弄出来的。这一次朝廷得了林家的支持,也是林侯爷的安排。” 赢九霄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道:“既然不懂,多向林丰请教,他懂得这些。” “喏!” 王棠只能回答。 “陛下,赢三求见。” 又有内侍进入禀报。 赢九霄有些意外,赢三才离开没一会儿的时间,怎么又回来了? “宣!” 赢九霄吩咐一声。 赢三进入大殿中,他拿着一封奏折,道:“陛下,林侯爷又有奏折送回,请陛下阅览。” 赢九霄接过来,快速的浏览。 “哈哈哈……” 片刻后,赢九霄放声大笑,脸上尽是笑容。 王棠也是好奇,问道:“陛下,林丰又弄了什么回来?” “你猜?” 赢九霄难得询问。 那神情宛如老顽童般,但苍老的脸上,更多的是欢喜和得意。 王棠面颊抽了抽,试探着道:“莫非又是钱?” 能让皇帝欢喜的就是钱。 有钱,啥都好说。 林丰去姑臧县推行摊丁入亩,这政策早就在大秦传开,朝廷中攻讦林丰的官员很多,许多人上奏折弹劾。可是所有的弹劾,在皇帝的面前,没有任何的作用。 不仅皇帝器重,更因为林丰在姑臧县,接连送钱回来,对皇帝帮助极大。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欢喜道:“王棠啊,你说得对,林丰这小子,又给朕送了八万两黄金回来。哈哈哈,这小子真是朕的福星。你们户部,真应该好好的学一学林丰?你看他在姑臧县,前前后后送了多少钱?户部还是大手大脚的。” 王棠顿时有些懵。 他欲哭无泪,户部怎么就大手大脚了呢? 要知道,他一向是精打细算,处处抠门。为了大秦的财政,付出无数的精力,付出了无数的心血。 王棠岔开话题,问道:“陛下,这八万两黄金又是怎么来的?” 赢九霄解释道:“这一批钱是羌人的,姑臧县之前,不是有羌人、氐人叛乱吗?当时林丰抽调蒙鳌的大军,直接镇压这些人的叛乱。只是羌人和氐人部落的各自首领,却是逃走。” “尤其羌人首领姚兴,藏匿了钱财离开。以至于查抄羌人部落时,没有什么钱财。这一次,姚兴带着人回来,要伏击林丰,却被林丰将计就计算计。” “林丰拿下姚兴后,审问出姚兴藏了十万两黄金。林丰留下两万两黄金,用于开山修路等。林丰在奏折中说,姑臧县莲华山盐的修路,并非征发徭役,是给工钱的,还免费给吃食。” “他需要用钱,只能给朕八万两黄金给。这一笔钱,后续会送回。” 赢九霄喜笑颜开,再度夸赞道:“这小子,真是能干。” 王棠听得面颊抽了抽。 林丰的确厉害。 哪里都能抄家得钱,这姚兴还抢着回来送钱,脑子被驴踢了。王棠也就是有些幽怨而已,内心实际上很欢喜。送回的钱,都是全部进入户部。 王棠夸赞道:“陛下,林丰不愧是您的好孙女婿,真是厉害。” “那是当然。” 赢九霄脸上神情更是得意。 林丰是他挖掘的。 “陛下,御史杨千里求见。” 内侍再度进入,躬身禀报。 赢九霄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杨千里是朝中的御史,之前数次弹劾林丰,说林丰不应该推行摊丁入亩。每一次的弹劾,都被赢九霄直接压下。甚至杨千里还在大朝会上弹劾,赢九霄也都搁置。 没想到,这一次直接来觐见。 “让他进来。” 赢九霄思索一番下了命令。 “宣杨千里觐见。” 内侍高声传旨。 不多时,杨千里进入大殿中,四十岁出头的杨千里,保养得不错。他身着一袭黑色官袍,手持笏板,一派严肃神情。杨千里站定后,躬身道:“陛下。” 赢九霄嗯了声,没有多说话。 杨千里拔高声音,掷地有声道:“陛下,臣再弹劾姑臧县令林丰,他任职期间,扰乱姑臧县,肆意屠戮地方百姓,肆意杀戮百姓,以至于姑臧县怨声载道。摊丁入亩,是扰乱民生,是违背祖宗规矩,请陛下召回林丰,下狱问罪。” 赢九霄看着杨千里那义正言辞的脸,他顿时就怒了。 一而再,再而三。 一次两次,赢九霄也就忍了。 杨千里却是不罢休,把赢九霄的耐心当作了可欺,这是蹬鼻子上脸了。再退让,就不仅杨千里来弹劾,恐怕其他观望的人,也要来弹劾。 不能退了。 更何况,林丰得保护。 赢九霄心中瞬间有了决定,站起身走到杨千里的面前,冷冰冰道:“你杨千里说林丰扰乱姑臧县。怎么扰乱了?朕怎么不知道,黑冰台怎么不知道。你说他屠戮百姓,朕只知道姑臧县杨家祸乱地方,林丰灭了杨家,是为民除害。莫非你杨千里,是收了杨家的好处,来弹劾林丰。” 扑通! 杨千里跪在地上。 他昂着头,依旧面无惧色,强势道:“陛下,臣一腔正气,从未有任何逾越受贿之举。臣和林丰之间,没有任何的矛盾,只是因为他行事恣意妄为,扰乱地方,祸乱大秦。请陛下处置林丰,否则,大秦乱矣。” “乱个屁。” 赢九霄忍不住骂粗口。 他暴怒道:“朝廷艰难,没有林丰在姑臧县输送钱财,朝廷哪里来钱赈灾?靠你一张嘴吗?你说摊丁入亩扰乱民生,怕是你为了利益吧。你尸位素餐,枉自为我大秦御史台官员。” “杨千里构陷朝臣,扰乱国法,罢官,流放蜀州越嶲郡。” “拖下去。” 赢九霄直接采取最强硬的手段。 杨千里听得懵了。 蜀州越嶲郡,那是偏僻之地。 虽说蜀州有沃野千里的平原地方,可蜀州内大多数,还是偏僻蛮夷,尤其越嶲郡,更是穷乡僻壤,荒凉无比。 甚至蜀州境内,还有诸多的僰人、巴人等,藏在深山的人。据传这些人,时常劫掠。他去了蜀州越嶲郡,尤其被流放过去,日子可就难过了。 杨千里来弹劾,是因为之前数次弹劾,皇帝都压下来,所以杨千里及背后的人,都认为问题不大,可以加大力度弹劾。 没想到,却是这般的结果。 “陛下,臣冤枉啊。” 杨千里不断的以头叩地,高声呐喊了起来,他不想去蜀州。 赢九霄拂袖道:“拖下去。” 士兵进入,拖拽着杨千里离开,大殿中只剩下赢九霄和王棠。 赢九霄面有怒色,说道:“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儿干,不敢正事儿,只知道拖后腿。这段时间以来,有诸多的官员,以各种方式弹劾,想阻拦林丰推行摊丁入亩。” 王棠肃然道:“摊丁入亩在大秦推行,贵族豪绅都会受影响,自然有人要对付林丰。好在陛下圣明,有陛下遮风挡雨,林丰才能一往无前。” 赢九霄忽然道:“汪顺。” “老奴在。” 汪顺躬身站在一旁。 “传话下去,再有弹劾林丰的官员,杨千里就是例子,轻则罢官流放,重则抄家灭族。” 赢九霄话语中带着浓烈杀气。 他不杀人,朝廷中的百官,真当他赢九霄老了,挥不动刀了吗? “老奴遵旨。” 汪顺躬身应下。 赢九霄想了想,再度道:“汪顺,再拟一道旨意,传话给林丰,让他在姑臧县大刀阔斧去做,不必担心朝廷。但凡地方上有捣乱以及阻拦摊丁入亩的,让他直接处置,朕都支持。朕在,他安然无忧。” 朝廷起了风波,赢九霄还是担心传到姑臧县。 所以,赢九霄专门传话。 “喏!” 汪顺再度应下。 王棠听着赢九霄的话,心下感慨,皇帝对林丰可是真好,为了避免林丰误会,还专门传旨。不过林丰这小子,赚钱的确是厉害,连续送了几批钱回来。 等回头林丰回来,得向林丰讨教讨教,万一林丰还有其他赚钱的办法呢? 到时候户部的难题,也就能缓解一些。 第344章 收获时节 进入七月中旬的姑臧县,白天依旧炎热。好在天已经立秋,晚上会退凉,没了白天的酷热。 林丰如今颇为清闲,他毕竟只负责姑臧县一地,政务有崔元屠负责,莲华山方面有桓肃之全权负责,不需要林丰操心什么。 此前六月底,林丰接到皇帝安排黑冰台送回的书信,知道了朝廷有杨千里等人弹劾他的情况,以及皇帝直接流放杨千里,处置朝中官员。 对于弹劾,林丰不在意。 摊丁入亩必然触及无数人的利益。 这是肯定的。 林丰也做好了准备。 为了壮大秦国的实力,大秦必须改革。唯有如此,才能改善大秦的财政。没有充足的财力支撑,大秦要东出打下夏国,那是难如登天的事。 赢九霄的信任,林丰也是感激。 唯有全力以赴。 不负赢九霄的倚重。 这一日,崔元屠在下午抵近申时回来了。现在的崔元屠,皮肤黝黑,人也瘦了很多,却也是更加的精悍。 毕竟天天往地方上跑。 崔元屠到了书房中,向林丰揖了一礼,兴奋道:“侯爷,姑臧县所有的土地,已经清查完。” 林丰问道:“有多少亩?” 崔元屠回答道:“还算不错,有四十三万六千八百三十七亩,如今姑臧县的人口,卑职也调查过,有五千六百余户,接近三万人。平摊下来,差不多一个人十亩地多一点。” “当然,具体到每一个人头上,却是不一样。因为姑臧县多山地、少良田,连中田的数量都不算多。这样的一个土地,还是不足,因为出产很低。” “好在姑臧县,还可以养牛羊等,否则百姓日子艰难。” 崔元屠感慨道:“这些凉州境内的百姓生活,相比于咸阳,以及关中,差了很多。” 林丰道:“姑臧县地理位置所限,这是没办法的事儿。不像晋国江南水乡,在晋国种植水稻,可以一年两熟。甚至往南方去,还能一年三熟都有。姑臧县这里,有这些土地已经不错了。” 崔元屠道:“姑臧县的土地,远远不足。姑臧县要发展,必须辅以商业,卑职认为侯爷在姑臧县发展商业的思路,是完全正确的。” 林丰问道:“商业需要时间培育,不可能一蹴而就。崔叔,土地清查完,秋收也差不多要结束。今年的赋税,我看可以提上日程了。你认为一亩地,定价多少呢?” 崔元屠道:“我综合了人头税,以及其他杂税,认为当下一亩地,可以征收六分二厘银子。按照平均一家人十亩地算,一家人也就是六钱两分银子,也就半两银子多一点,这是能承受的,而且比以往的赋税更低。一家人下来,也就六七钱银子。” 林丰听到后,却皱起眉头。 他摇了摇头。 崔元屠道:“侯爷认为低了吗?” “高了!” 林丰说道:“姑臧县的土地,不比其他的地方。这里的一亩地,能出多少粮食,能一亩地八十斤粮食,都算得上丰收。再者,粮食价格便宜,按照如今的市价,普遍六文钱一斤。” “一亩地下来,也不过四百八十文钱,也就是四钱八分银子,不到半两银子。你收税一亩地六分二厘银子,占了差不多一成五,这太高了,必须往下压。” “百姓,不容易啊!” “价格压下来,藏富于民,百姓粮食多了,日子好了,商业自然好起来。” 按照这样的税收,实际上差不多是十五税一。 还是要往下压。 大秦、夏国、晋国和齐国都没有红薯、土豆、玉米这样的高产作物。甚至,如今连杂交稻都没有。在这个前提下,土地的产出,那是极为受到限制的。 崔元屠问道:“侯爷认为该多少呢?” 林丰说道:“再下降一点,也不能下降太多,否则朝廷也难。我考虑一亩地,定为四分六厘银子,你认为如何?” “可以!” 崔元屠直接回答。 他心中也有一个最低的底线,那就是四分银子。低于这个底线,摊丁入亩就容易失败,因为收上来的钱太少。 按照目前姑臧县的土地算,一亩地四分六厘银子,十亩地四钱六分银子,差不多是半两银子十亩地。拢共四十三万六千八百多亩地,按照这个税收下来,最终两万白银左右。 这个税收不低。 大秦境内六十四个县,这就是一百二十八万两白银。 一年田税一百二十八万两银子,这是巨大的数目。 搁在以往,根本不可能。所以摊丁入亩的政策,必然是正确的。 这有利于百姓。 还能削弱豪绅大族。 可以想象,皇帝恐怕更兴奋。因为大秦立国以来,从来没有收到这样多的赋税。 崔元屠神色多了一抹兴奋,说道;“侯爷,卑职认为收税的时间,就定在月底开始,持续时间为十天。田税的征收,不安排地方上的村正,由县衙安排人到各村征收。正巧姜都山、赵飞熊他们,也没什么事儿,让他们去各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上来。” “可以!” 林丰笑着回答。 摊丁入亩的赋税,是关键中的关键,不能出任何差错。这一笔钱收上来,虽说钱不多,但对大秦朝廷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甚至意义非凡。 林丰和崔元屠商议妥当,便安排人出具告示。随着一纸告示张贴出去,顿时引发了议论。尤其告示上,专门写清楚一亩地征收四分六厘银子,也写清楚了征收的时间和方式。 为了征收的顺利,林丰安排人下村去通知,挨个村挨个村的告知。 实际上以后,大致都不会这般。 这是第一次,做得更细致。 随着通知在姑臧县传开后,地方上普通百姓尽皆欢呼。百姓不读书,却也懂得钱多钱少,知道按照摊丁入亩后的征收方式少缴纳了赋税,自己能得到更多。 这是天大的好事儿。 地方上的豪绅大族,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张家、马家等各大家族,全都支持林丰。这些人都不反对,剩下的一些小地主,更是不敢放话。 时间到了七月底,崔元屠带着马来福、姜都山、赵飞熊等人,辗转在各地收钱,到了八月初三,便全部收上来,两万两白银的田税,全数收齐。 林丰收到钱,便撰写奏折,先一步让人把姑臧县的消息送回朝中。 然后,又请蒙鳌安排士兵,押送两万两白银回咸阳。 第345章 赋税震惊群臣 大秦帝都,咸阳。 这段时间的赢九霄,明显有些焦躁。他一直关注林丰在姑臧县的一切,之前一切顺利,倒是没什么担心。进入八月,到了林丰要收税的时间,赢九霄担心林丰能否如期完成收税。 地方上,是否会有动乱? 百姓,是否难以缴税? 摊丁入亩在朝廷中,被赢九霄直接压下,虽说没有人再弹劾,赢九霄却担心有人在地方上给林丰作梗。 这是触及到利益的。 涉及到利益,就容易生出乱子。 赢九霄批阅完今天的奏章,把赢三喊来,问道:“太子去了河西郡,也有一段时间,情况怎么样?” 赢三道:“回禀陛下,太子抵达河西郡后,接见了河西太守,以及涉及到疫病的几个县县令,安抚官员。然后,太子又亲自去地方上视察,安抚百姓。” “地方上的百姓,都感念陛下隆恩,都称赞太子仁慈贤德。按照目前的进程,再有一个月左右,太子殿下就会返回咸阳。因为太子了解得很细,才一直在地方上。” 赢九霄捋须笑道:“做事,就是要细一点。既然去了河西郡,如果只去说两句话,那就回来,还不如不去。太子这一点,很像朕,很不错。” 赢三便不答话。 涉及到皇帝父子二人,他不掺和。 皇帝夸赞太子,是皇帝的事儿,他无需附和。黑冰台保持中立,忠诚于皇帝就是。 赢九霄话锋一转,道:“如今是八月上旬,姑臧县那边,林丰正在收税。也不知道,他税收进行得怎么样,黑冰台可有消息送回?” 赢三回答道:“回禀陛下,姑臧县的税收一切进展顺利,百姓很是配合,也没有人作乱。再过不久,姑臧县摊丁入亩的赋税情况,应该会送到朝廷。” 赢九霄道:“朕还是有些担心。” 赢三说道:“陛下无需忧虑,姑臧县最大的家族杨家,被林侯爷灭了。其余的大家族,都是林侯爷笼络慑服的。这些人,一个个巴结着林侯爷,没有人敢作乱。” 赢九霄道:“那就好。” “陛下,有镇国侯林丰的奏折送回!” 一名内侍进入,递到了皇帝的面前。 赢九霄接过来,拆开迅速浏览,他看完后,苍老的脸上尽是喜色。 “好,好,好。” 赢九霄连说三个好字。 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成了! 姑臧县摊丁入亩,大获成功。 赢九霄之前一直担心林丰出问题,如今大获成功,赢九霄再无顾虑。 “传旨,召六部尚书、国子祭酒、御史大夫,入宫议事。” 赢九霄意气风发的下令。 这段时间,虽说赢九霄强硬压制,朝臣不敢非议摊丁入亩,也没有奏折弹劾林丰。可是私下里,仍有很多的官员唱衰摊丁入亩,认为会引发地方上的动荡。 人家私下里议论,赢九霄也不能随意拿人。 赢九霄一直等林丰的消息,如今,终于是送回来了。 赢三躬身告退,他知道皇帝欢喜了。 该皇帝扬眉吐气了。 赢九霄坐在大殿中,静静等待,时间不长,吏部尚书章逸,户部尚书王棠、兵部尚书严都,以及其余刑部、工部和礼部尚书联袂进入,还有国子祭酒、御史大夫尽皆进入。 这是大秦的主要官员。 赢九霄环顾众人,心情莫名愉悦。他抖了抖衣袍,沉声道:“王棠,去年姑臧县一年,缴纳的赋税是多少?” 王棠愣了下。 姑臧县的赋税,怎么突然问及到这个。好在王棠对户部的情况,尤其对地方上的赋税,那都是了如指掌。 王棠心中揣测着皇帝的意图,嘴上道:“回禀陛下,去年姑臧县缴纳的赋税,是八千六百一十九两白银。在整个凉州中,姑臧县收上来的赋税,是最多的,毕竟是州府所在。” 其余所有人,内心都是在揣测。 皇帝是什么意思? 突然问赋税。 而且,还把所有人都喊来。 王棠扫了眼其余的官员,忽然眉头一挑,想到一件事。按照正常的时间,林丰在姑臧县摊丁入亩改革,应该收了赋税,莫非已经收上来? 应该是这样。 王棠的内心,期待起来。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神情虽说严肃,眉宇之间却有喜色,拿起面前的奏折晃了晃,说道:“刚刚镇国侯林丰,送回了姑臧县摊丁入亩改革后的赋税。” 果然! 王棠心中笃定。 果真是林丰送来了奏折。 章逸有些浑浊的眼中,也是掠过一抹精光。林丰在姑臧县的改革如何,牵动着无数人的人心。 章逸内心也支持。 因为有利于大秦的发展。 只是章逸担心,一旦姑臧县的改革失败,摊丁入亩这一改革,就别想再推行下去。 其余官员也看向皇帝,神色期待。 “你们再猜一猜,这次收上来的赋税,有多少钱?” 赢九霄难得卖关子,他目光落在章逸的身上,说道:“章逸,你是吏部尚书,百官之首。你来猜一猜,这一次有多少钱?” 话语中,带着一丝得意。 章逸顿时明了,今年的赋税肯定比去年更多,他直接道:“陛下,莫非过了一万两白银吗?” 赢九霄哼了声,大袖一拂,道:“王棠,你来猜。” “莫非是两万两白银?” 王棠直接给了一个极不可能的数据,毕竟皇帝对章逸的一万两白银不认可,还一副鄙夷模样。 显然,钱财应该很多。 大殿中,其余的朝臣一个个都觉得不大可能。一个县缴纳两万两白银的赋税,怎么可能呢? 百姓不过日子了吗? 赢九霄哈哈大笑起来,道:“还是王棠这户部尚书,比较厉害些。姑臧县今年禀报上来的钱,足足两万两银子。且这一次的赋税,全部收齐,已经在送回咸阳的路上。” 哗!! 大殿中,一片惊讶声。 朝中六部大臣,以及国子监、御史台的主官,都是朝廷重臣。 这些人都知道赋税的重要性,更清楚两万两赋税的意义。按照这样的一个平均值计算,各县都在两万两白银左右,大秦六十四个县,那就是一百二十八万两白银。 这不是小数目。 大秦朝廷,一向是财政匮乏。 通过赋税改革,增加朝廷收入,这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一个个都激动起来。 第346章 喜事临门 国子祭酒徐义府心中虽说激动,却有些担心,他站出来拱手揖了一礼,郑重道:“陛下,林丰上缴的两万两白银赋税,是否有误?第一,是否加入了钱财,以至于才凑集这么多钱。第二,赋税增加这么多,百姓能否承受呢?” 徐义府和韩千秋的关系,一向是极好,引为知己。 他也佩服荀子。 荀子一代儒宗,愿意来大秦,这是大秦之幸。 林丰是荀子的弟子,是韩千秋师弟。更何况,昔年夏国士人来大秦挑衅,也是林丰站出来,徐义府对林丰的印象不错。 他担心林丰出问题。 随着徐义府的询问,其余所有人,都齐刷刷看过来,脸上多了一抹期待。 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赢九霄脸上尽是自豪神情,直接道:“关于林丰在姑臧县推行摊丁入亩改革后的赋税,奏折中详细有阐明。姑臧县境内,能耕种的土地,共有四十三万六千八百余亩。” “姑臧县人口有五千六百户,约莫三万人。” “这次改革赋税后,定为一亩地缴纳四分六厘银子的赋税。按照最终四十三万六千八百余亩地计算,最终收上来的赋税,便是两万两白银这个数目。” “因为裁撤废除了其余的各项杂税,所有赋税都统一,地方上百姓欢呼雀跃,人人欢喜。” “地方上,没有什么苛捐杂税,也没有重赋的说法。” “大多数一般百姓五口之家,按照十亩地算,这是比较少的,差不多也就半两银子。百姓缴纳的赋税少了,自然欢欣鼓舞,人人欢喜。为什么减免赋税后,收上来的钱更多,你们难道不懂吗?” 赢九霄神色中,多了一抹厉色。 一众人闻言,都是不再多言,这些人自然懂得。 摊丁入亩改革后,豪绅大族以及勋贵家族,再也无法逃避赋税。所有大家族的土地,都要交税,所以大家族承担大头,缴纳的钱财更多,自然收税更多。 不改革钱,按照人丁收税,大家族有各种办法躲避赋税,大家族人多缴纳的赋税少,总的赋税自然少。 光靠普通百姓,能收多少赋税呢? 王棠心下欢喜,他这个户部尚书如今,又有底气了,说道:“臣,为陛下贺,为大秦贺。按照摊丁入亩的改革,我大秦必然一改财政匮乏的艰难处境。再加上其余的各项收入,朝廷中,不至于年年都为难了。” 章逸也是颇为激动,站出来道:“老臣,为陛下贺。” “臣,为陛下贺。” 一个个官员,纷纷表态说话。 他们都清楚赢九霄的意志,林丰去了地方上,没把事情办砸了,反倒般的漂亮,一切自然就不同。 摊丁入亩,肯定要贯彻下去。 没有人能阻止。 赢九霄大袖一拂,强势道:“户部方面,自林丰前往姑臧县任职,就开始清查各州各郡的土地。这几个月来,户部对地方上的土地情况,统计完了吧?” 王棠率领的户部,一直在清查全国土地。当然,这个清查并非宣传摊丁入亩,也不曾宣传这是为摊丁入亩做准备,仅仅是宣传按例清查而已。 所以土地的清查,没有遭到阻碍。 王棠神色兴奋,禀报道:“回禀陛下,一切已经清查完。” 赢九霄颔首道:“既如此,朝廷颁布摊丁入亩的政策,今年的赋税一切照旧。明年开始,地方上赋税的收缴,按照统一的田税收缴。当然,也要考虑地方上的贫穷和富裕。如果是富裕些的地方,田赋适当调高一点。偏僻贫瘠的地方,可以适当的调整降低一点。总之,因地适宜安排。” “臣遵旨。” 王棠直接应下。 众人便知道,事情就此定下。 这是大势。 没有人能反对。 赢九霄在大秦有极高的威望,更何况地方上的百姓拥护,摊丁入亩的政策必然是贯彻。即便大秦的一些勋贵大族,全都是反对,可赢九霄在,这些人不敢跳出来。 因为跳出来那是找死。 赢九霄不是什么仁慈君主,也就是如今,杀气才收敛些。在赢九霄年轻时,那是一言不合,就轻则流放,重则杀人。大秦朝廷,赢九霄曾杀了一批一批大臣,杀得百官惧怕。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内侍进入,走到旁侧汪顺的身旁,低声说了一番话。 汪顺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摆手让内侍退下,看向皇帝,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您当曾外祖父了,林家镇国侯夫人白玉瑶顺利诞下一子,母子平安。” 白玉瑶不曾改姓,仍是姓白。不过满朝文武,谁都知道这是太子的女儿。 这是入了宗室族谱的。 赢九霄一听到白玉瑶生儿子的消息,也是喜笑颜开,欢喜道:“瑶儿生了个小子,很好,很好。传旨,赏镇国侯府玉如意一对,锦缎百匹。另,敕封镇国侯之子为蓝田县侯。” 哗!! 大殿中,一片震惊声。 一出生就是县侯。 朝廷中的许多大员,别说县侯,连乡侯都没有摸到,林丰的儿子直接成了县侯。 显然这是爱屋及乌。 有林丰在,才有这样的赏赐。 礼部尚书白正站出来,他拱手道:“陛下,臣也为镇国侯有后而欢喜。镇国侯来到大秦后,立下赫赫大功。只是孩子刚出生,就敕封为县侯,是否会太招摇,容易引起敌视啊?” 赢九霄环顾众人,哼了声,强势道:“朕的小孙孙是县侯,谁敢有意见?” 强大气势,顿时爆发。 赢九霄长期身居高位,他是大秦的皇帝,一言九鼎。如今他一大怒,众人噤声。 “你们有意见吗?” “如果尔等有意见,以及其余的人有意见,让他们到宫中来,给朕说一说,大秦面临各国征伐时,是谁替朕出使各国,解决了大秦的危机?” “大秦今年先遭遇水患,又遭到疫病、地震,财政不稳定。缺少钱财的时候,是谁给朝廷捐钱捐物,解决了难题。” “更何况,林丰的儿子是皇室子弟,怎么不能是县侯?” 赢九霄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透着威严,带着怒气,他目光掠过,呵斥道:“林丰是镇国侯,已经是侯爵。他儿子是县侯,怎么不可以?谁要反对?” 王棠道:“陛下,臣赞同。” 章逸也是立刻表态,附和道:“陛下圣明,老臣也认为可行。” 皇帝很少动怒了。 一旦动怒,恐怕是山陵崩,没有人愿意惹怒皇帝。 有了王棠和章逸的表态,其余人纷纷开口附和。 林丰的关系比较复杂,是皇帝器重的人,在大秦立下赫赫大功。除此外,林丰还娶了太子的女儿,成了大秦驸马。在这一前提下,林丰俨然大秦的新贵。 没有人敢反对。 涉及到林丰的事儿,就是皇帝的逆鳞,不能虽有触碰。 赢九霄见一个个都赞同,怒气这才消退,摆手道:“行了,都退下,朕要去镇国侯府看一看朕的小孙孙。” 一众朝臣,恭敬退下。 赢九霄想着小孙孙,心情又欢喜起来,带着汪顺出宫。同时,也让汪顺通知赢三,把白玉瑶产子的消息告诉林丰,让姑臧县的林丰也知道情况。 黑冰台的消息极快,不到三天时间,消息传到了姑臧县,传到了林丰的手中。 林丰顿时欢喜起来。 他当父亲了。 两世为人,上一世,他一直一个人生活,没有娶妻生子。如今,他有了妻儿,第一次当父亲,心下激动。至于赢九霄赏赐的爵位,林丰没怎么在意。 他在意的,是他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血脉传承。 林丰心下欢喜,又想着恰好桓肃之今天回了县衙,林丰便安排人请了桓肃之、崔元屠和王越到府上来饮酒。 桓肃之、崔元屠和王越三人抵达,各自坐下后,崔元屠率先道:“侯爷今天把我们都请来,莫非有什么好事儿吗?” 林丰道:“咸阳传来消息,玉瑶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林丰有儿子了。” “好,这是好事啊。” 崔元屠一听,激动起来。 老侯爷有了孙子,林家有了后人,这是好事情。遥想昔年,他听到林家被抄家时,心中愤懑,却无济于事。因为他自身也身陷囹圄,没有办法。 如今,林家再度崛起。 一时间,崔元屠竟是心下激荡,眼眶中都有了泪水。他是林元忠的军师,更是林元忠的挚友。死去的林元忠有了后人,林家得了传承,崔元屠喜极而泣。 林丰看到这一幕,知道崔元屠心中所想,宽慰道:“崔叔,我们未来会越来越好。不仅林家要开枝散叶,我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也希望你们这些老兄弟,也能成家立业,这才是最好的。” 崔元屠擦拭了眼角泪水,笑说道:“我们这些人,一把年纪,无所谓。怎么舒服,就怎么来。” 林丰把这事儿记下了。 后续的时候,请白玉瑶安排一番,把崔元屠、姜都山、赵飞熊等人的人生大事操办了。 桓肃之端起酒杯,道:“没想到,我也当伯父了,这是好事。贤弟,恭喜你,我敬你一杯。” “兄长,请。” 林丰端起酒杯,饮下一杯酒。 王越一副唏嘘模样,说道:“去年和贤弟相识,当时,贤弟刚成婚不久。如今,贤弟已经有了孩儿,更是闯下了偌大的一番基业来。我也敬贤弟一杯酒,祝贤弟越来越好。” “多谢兄长。” 林丰自是来者不拒,又饮下一杯酒。 四个人在厅中宴饮,气氛融洽,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几人喝酒稍稍放缓,毕竟喝了这么多,都有些微醺。 王越搁下酒杯,郑重道:“贤弟摊丁入亩的改革,已经取得成功。你在姑臧县,还能呆多长的时间呢?” 林丰道:“最迟明年,应该会离开。” 王越说道:“我在威武郡担任太守,虽说政务都能安排,权利也不曾受到掣肘。要说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不难,只需要中规中矩做事即可。可是,我不满足于此,我想向贤弟学习,发展地方,让更多的百姓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这一事情,该怎么做呢?我没有方向,请贤弟赐教。” 第347章 李东山接连震惊 林丰明白王越的意图,这是想更进一步。 昔年,王越在永宁县担任县令的时候,虽说出仕,只是碍于家族需要有人站出来扛旗。所以,王越去了地方上担任县令,却是得过且过,没有太多的追求,有些躺平的感觉。 经历了一些事,王越有了改变。 他是王家嫡子。 更是王家掌舵人王棠的儿子。 他享受了王家的一切,自然要扛起王家的大旗。所以如今的王越,有了政治上的诉求,希望能治理好地方立下功绩。 林丰没有急着回答,思忖一番,开口道:“兄长,你要在威武郡发展地方,依我看,单纯的治理很难。威武郡地处偏西,地理环境更差一些,发展农业很难。” “我给你的建议,是全力发展威武郡的商业。” “第一,借助威武郡本身的地理环境优势,发展地方上的瓜果类,运到其余地方贩卖。亦或者,晒干成果脯兜售,这个是一个方面,把威武郡打造成一个水果之乡。” “第二,发展战马生意。姑臧县西面的飞马寨,我得了陛下的同意,改飞马寨为飞马牧场,大规模的养马。飞马寨的寨主卢飞天,昔年他父亲卢景阳被流放,卢家不得返回咸阳。” “陛下如今,已经既往不咎。” “卢飞天主持飞马寨,他擅长养马,虽说飞马牧场本身,是归属于朝的,你无法插手。但飞马牧场外围的一些生意,以及牧场供应的所需,你可以着手切入。” “第三,发展其他各行各业,不论是盐业,亦或是茶叶、布匹等,都可以介入,使得更多人在姑臧县来做生意。在姑臧县做生意,就等于在威武郡做生意,这是一码事。” “第四,除了商业外,农业上也不能放松,还是要进一步开垦地方,尽可能耕种土地,种出更多的粮食。” “你交给朝廷的答卷,无外乎两方面,第一是威武郡的粮食产量,第二是威武郡的田赋和商业发展。两方面都出了成绩,你治理地方就变得轻松。” “当然,做官也是做人,在政务处理妥当的前提下,也讲究为人处世,我相信这一点难不倒兄长。” 林丰一直认为,王越治理地方,不会有多么难。 原因很简单,王越有背景。 在地方做官,讲能力也讲背景。不可否认的一点,那就是同样的两个人都有能力,在这一基础上,有背景的人施政会容易很多,尤其王越这样的人。 出身王家! 王家嫡子! 父亲是户部尚书! 叔父是大秦骠骑将军。 这样的一个出身,在地方上做官,敢使绊子的人很少。 所以你有想法有抱负,在施政的时候,再讲究一些方法和手段,会无往而不利。相比于寒门出身,一无所有的士子,简直不要太轻松。 王越听完,眼神愈发的明亮,拱手道:“贤弟一番话,给我解析得清清楚楚。我如今,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治理威武郡有了方向,必定能取得成效。” 林丰笑道:“那就好。” 王越端起酒樽喝了一杯酒,心下欢喜。 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高小鱼进入,禀报道:“侯爷,李东山前来拜访。” 林丰想了想,吩咐道:“既然来了,就请过来!” “喏!” 高小鱼转身下去。 崔元屠提醒道:“侯爷,咱们私下里喝酒吃饭,你不去客厅见客人,反而请李东山来,是否会有些不妥当?万一,李东山认为不尊敬他,乃至于是故意羞辱他,可就不好了。” “虽说侯爷不惧李东山,但小鬼难缠啊。惹到小人,他私下里暗中捣乱,那就麻烦了。” 崔元屠脸上有担忧,说道:“是否换一个方式见他呢?” 林丰自信道:“放心吧,李东山这个人极为聪明,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且今天的日子不一样,我喜得麟儿,庆贺理所应当。他来了,请他一起喝一杯酒,也是对他的亲近,他明白的。” “也是!” 崔元屠笑着回答。 林丰得子。 这本就值得庆贺。 时间不长,李东山进入,这一瞬间,林丰、王越、桓肃之和崔元屠都起身迎接。虽说他们不惧李东山,好歹李东山是凉州长史,暂代刺史行事,官职高,礼节还是得有的。 李东山目光一扫,脸上挂着笑容,笑道:“林侯爷,叨扰了。” 林丰道:“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巧今天,我刚得到黑冰台传信,内子生下一子,我正设宴饮酒庆贺。李刺史来了,正好坐下来喝两杯。” 李东山听得眼前一亮。 李刺史! 这是林丰对他的称谓,可见他还是有一些机会的,林丰才会这样称呼。更何况,他处处尊敬林丰,处处配合林丰施政,只要林丰不反对,朝廷安排他接任刺史,那是极为可能的事情。 林丰刚才提及,黑冰台传信说林丰的妻子生了儿子。 黑冰台传信。 这是重点。 黑冰台是直属于皇帝的情报机构。 偏偏,是黑冰台传来的消息,可见皇帝对林丰的信任,简直没边儿了。李东山也知道,林丰的妻子,是太子的女儿,是大秦的公主,这样的一个身份,林丰请他喝酒,这是他向林丰靠拢的机会。 李东山念头转动间,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他脸上挂着笑容,主动道:“恭敬不如从命,既如此,在下便厚着脸皮讨一杯美酒。唉,来得匆忙,也不知道侯爷喜得麟儿这事,否则,自当略被薄礼才是。” 他坐下来,端起酒杯道:“侯爷,我自罚三杯,请。” 他拿起酒杯,咕咚咕咚接连喝了三杯酒。 李东山没有背景,就是一个普通的士人,光靠他自己,想要立足凉州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进入中枢做官。如果有林丰在背后支持,便不一样。 恰是如此,李东山才如此迫切。 林丰看着李东山的姿态,心中一笑,他知道和李东山的关系是利益来往。 这是很正常的。 利益的驱使,才能使得李东山配合。 林丰喝了一杯酒,聊表敬意,便摆手指着王越,介绍道:“李刺史,王太守是我兄长,他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有所了解,不需要我多说什么了吧?” 李东山道:“知道,知道,在下明白的。” 王越是王家人。 这事儿李东山早就知道。 林丰道:“王兄一贯行事实诚,他到威武郡来任职,是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同样的道理,李刺史想成为真正的封疆大吏,也需要在代刺史这个职务上,做出一番政绩来。” “今年开始宣传摊丁入亩,到明年真正实施,要在凉州征收田税。这事情,便是你和王兄的机会。大秦各州各郡,都要征税。那么第一年的征税,也就至关重要。” “你们把事情办妥了,对你们都好。当然,治理地方又是另外的事情。总之,你们多联系,把凉州治理好,把威武郡治理好。” 李东山听得一下激动了起来。 这是人脉啊。 没有林丰这一穿针引线,王越会搭理他吗? 不可能的。 双方没有什么来往,李东山急吼吼凑上去,那是会让人笑话的。 李东山心下感激林丰,连忙道:“侯爷放心,在下会时常拜访王太守的。” 他又看向王越,拿起酒杯道:“王太守,一切尽在这一杯酒当中,王太守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我自当全力相助,请。” 他仰头一饮而尽。 王越知道林丰这是给他牵线,毕竟王越不擅长这方面的交际。 有林丰的话,就好办多了。 王越拱手道:“李刺史,还请多多照拂。” 李东山谦虚着回答,他虽说官职比王越更高,可他和人家王越身后的王家比,就是一个渣渣,差得太远了。 所以,得把关系搞好。 林丰又接过话,看向桓肃之,介绍道:“李刺史,这是我结拜兄长桓肃之,晋国名士,昔年晋国丞相桓禹嫡孙。他是受我的邀请,来大秦出仕。姑臧县摊丁入亩的改革,兹事体大,是大秦国策,所以他才跟着我来了,助我一臂之力。” 李东山听得头皮发麻,又来一个有大背景的人。 王越是这样。 桓肃之更是这样。 桓肃之还是晋国丞相桓禹之后,李东山是知道桓禹的,这是昔年晋国的名相,权倾一时。 李东山连忙拿起酒杯,行礼道:“见过桓先生,桓先生,请!” 桓肃之回礼道:“请!” 他喝了一杯酒,心下对李东山的印象,更多是觉得李东山能屈能伸,而且也善于说话。李东山对他的称呼,不是称呼什么官职,以先生称呼,这是对他的礼敬。 林丰摆手指着崔元屠,正色道:“李刺史,这是崔元屠,是我的叔父。昔年,崔叔在家父的军中,担任军师一职,更是军中主簿,掌管军中后勤、军务,是家父军中的大管家,他也是家父的挚友。他自夏国来,助我一臂之力。” 嘶! 李东山听到后,又倒吸一口凉气。 林丰的家世,李东山自然知道,林丰父亲是夏国战神林元忠,将门世家。 崔元屠能作为林元忠的军师,可见其能力。 这样的人,不得了。 崔元屠如果乐意,到了大秦随随便便都可以出仕做官,能在军中担任要职。可是,崔元屠在林丰的身边做事情。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简单啊。 李东山心中更是敬畏,但更多的是欢喜,因为林丰逐一介绍,便是认可了他。他如今搭上林丰的这一条线,这是绝对明智的,这就是他的资源。 李东山无比的欢喜,连忙站起身。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坐着,双手合拢,揖了一礼道:“见过崔先生。” 崔元屠起身回礼道:“李刺史言重,当不得如此。” 李东山却是摇头,他拿起酒樽,郑重道:“我敬李先生一杯酒。” 崔元屠也是回敬。 两人这才坐下。 李东山脸上满是感激,又看向林丰,他的心态比先前更谦逊了一些。 林丰看在眼中,心中一笑。 这也是他的目的。 要让李东山为己所用,不仅是利益的驱使,还要让李东山清楚林丰的实力。 林丰搁下酒樽,言归正传道:“李刺史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李东山面色一肃,郑重道:“林侯爷,是涉及到高昌国使臣的请求,所以我来征询您的意见。” 林丰道:“怎么涉及到高昌国的使臣?” 高昌国远在西域,之前有高昌国的商人马伯雅到姑臧县来买盐。因为安归迦的缘故,马伯雅最终买到的盐也是天价盐。 马伯雅回去已经有一段时间。 莫非,是马伯雅的影响? 林丰的内心,心念急转,思考着这一事情。他对西域各国,没有什么好感。这些西域各国的人,有利益的时候,就急吼吼的上来蹭。没有利益的时候,他能转眼舍弃你,乃至于攻伐你。 这些人,畏威而不怀德。 都是利益熏心之辈。 等大秦彻底强盛起来,林丰甚至要建议皇帝,扫荡西域,灭掉西域诸国。 李东山正色道:“林侯爷,事情是这样的,高昌国有使团进入凉州,要去咸阳觐见陛下。他们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暂时不得而知。不过对方一进入凉州,就先一步安排人到刺史府来通报,说抵达姑臧县后,希望拜会侯爷,让我牵线搭桥,询问一下您的意见。更多的消息,我也不知道。” 林丰更加的好奇。 高昌国使团的任务是出使咸阳,可途径凉州却要专门见他。 为了什么? 为了莲华山盐吗? 有这个可能。 林丰问道:“李刺史,高昌国的使团,预计什么时间抵达?” 李东山回答道:“预计再有三天,因为对方只安排了一个人来请求。我曾询问高昌国使团的人,到底要做什么,对方一问三不知,没有办法了解清楚。” 林丰道:“无妨,那就见一见。我倒是期待,他们要做什么。” 李东山道:“侯爷,高昌国的使团如果跋扈张狂,不必给任何面子。这里是大秦,不必怕他们。” 林丰笑道:“本侯明白。” “来,来,饮酒。” 林丰端起酒杯,遥敬李东山。 有李东山的加入,喝酒的气氛更是热烈,一场酒宴宾主尽欢。等李东山、王越离开后,书房中只剩下崔元屠和桓肃之两人,他们虽说有些微醺,脑子却依旧清醒。 崔元屠道:“侯爷,高昌国使团来,得小心一些。牵扯到了两国的邦交,那就麻烦了。” 林丰道:“崔叔放心,我明白的。虽说大秦比不得夏国、晋国,然而西域的小国,还得看大秦的脸色。我也好奇高昌国使团来大秦,到底是为了什么。” 桓肃之道:“如今,我们静观其变就是。,等对方到了,观其行听其言,自然就明白。” 几人商量一番,便各自去休息。 第348章 高昌国要挖墙脚 通往姑臧县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缓缓行驶而来。 这队人马约莫三十余人。 为首一人身材微胖,二十开外的年纪,此人名叫麴光,是高昌国的王子。 此番出使,他是正使。 高昌国的副使名为马衍,是高昌国的国相。马伯雅便是马家人,算起关系,马伯雅是马衍的堂弟。马衍年近五十,身材很瘦,给人精明沉稳的感觉。 麴光虽说有些胖,五官倒也标准,他骑着马,一边走,一边说道:“国相,咱们此番去咸阳迎亲。您说,能否得到大秦皇帝的同意,迎娶大秦公主呢?” “大秦和西域各国,历来是冲突多,和睦少。尤其大秦建国几百年,从没有下嫁公主到西域各国的先例。这般前提下,要让大秦皇帝同意,恐怕不容易啊。” 麴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开口道:“大秦的公主,想想都好啊。” 马衍捋着颌下的胡须,不急不缓道:“咱们西域各国和大秦,也是有些渊源的。西域各国当中,除了更偏远地方的国家,如靠近葱岭的区域,是突厥人建立的地盘,我们这些西域各国的人,也是凉州出来的。” “追根溯源,我们也算秦人。 “所以咱们去求取公主,只要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归是有一定机会的。” “高昌国这些年,仰赖大王励精图治,发展的态势很不错。只是,却也陷入了瓶颈。要打破瓶颈,唯有吞并周边各国。可是高昌国想吞并其他地方,首先必须有大秦作为后盾。” “王子您迎娶大秦公主,高昌国和大秦就有了联系。有了这一层关系,西域各国不敢和高昌国为敌,到时候高昌国借助大秦的威名,吞并附近的一些小国,一步步蚕食地方。” 说到这里,马衍眼中多了一抹期待。 他一下想到了夏国。 中原夏国,号称中州夏国,是天下中心。在高昌国眼中,夏国是无敌的存在,是不可敌的。 这是高昌国昔年打探到的消息。 “咱们高昌国,地处西域,想达到夏国的地步,根本不可能。不过在我看来,如果能像夏国南方的晋国,亦或像夏国东方的齐国,乃至于像是大秦这般,能屹立不倒,那也就好了。” “我高昌国横扫西域,就能和大秦鼎足而立,自此不惧大秦。” “所以,求取大秦的公主,必须成功,这关系到高昌国的未来。有了大秦的公主,甚至大秦陪嫁时,必然会陪嫁诸多的工匠、典籍,有了这些知识,高昌国实力更进一步,就能远超楼兰、乌孙、龟兹等国。” “一直以来,高昌国都低调发展,才有如今的实力。现在,是需要进一步蜕变的时候。只要成了,便彻底化茧成蝶。” 马衍眼神熠熠生辉。 他是高昌国的国相,一直以来,都在发展高昌国,好在高昌国的国王麴演也有雄心壮志。 所以,才有如今的发展。 麴光道:“国相,求取公主一事,需要国相的全权绸缪。同样的,要挖林丰到咱们高昌国,也不容易啊。这个人在大秦,那也是得了皇帝器重的。” 马衍来姑臧县,第一个意图,就是挖墙脚,想挖走林丰。只要事情成了,高昌国就多了一个人才。 马衍老脸上尽是笑容,说道:“王子,即便林丰不愿意去高昌国,也没有什么。我们前往拜访,态度礼敬,这是对他的尊重,以及认可他的才华。” “有了这样的一个前提,我们和林丰就搞好了关系。换句话说,如果能让林丰去高昌国,我们赚了。如果失败,搞好了双方的关系。如果他表态,支持大秦和高昌国联姻,皇帝也就更容易同意。” “所以,林丰很关键。” “我们这一次,成与不成,都要博取林丰的好感,让林丰支持我们。” “咱们来大秦,就是求取更多的人支持。等我们抵达大秦帝都咸阳,还要一一拜访大秦的官员,譬如吏部尚书章逸、户部尚书王棠,这些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人。” “有这些人的表态支持联姻,你迎娶公主也就更容易。” 马衍一副运筹帷幄的神态。 一切情况,他了然于胸。 麴光一脸钦佩神情,道:“国相不愧是高手,运筹帷幄,厉害无比。当年国相去夏国学习,果然是明智之举。说起来,如果咱们高昌国的士人,能源源不断去夏国学习,那该多好?” 马衍年近五十,他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去了夏国,那时候夏国实力还强横。 当年的马衍,学习了数年便回到高昌。 恰是如此,他对夏国文化极为仰慕,甚至马衍回到高昌,也仿照夏国,调整高昌国的官制,效仿夏国制定律法,建立国子监培养人才,使得高昌国的实力在西域愈发强横。 马衍面上有一抹得意神色,道:“想安排人去夏国,并非那么容易。一方面,夏国未必肯接纳。另一方面,一般人去了也难以适应。在老夫之后,曾安排几人过去。可是,这些人或是一无所成,亦或是干脆留在夏国生活。” “最终,也就作罢,只是依靠我高昌国的国子监,培养自己的士人。” “当年我在夏国时,曾听闻夏国大儒荀子,连败夏国七十余大儒,厉害无比。如果这样的人,如果能到我高昌国去传道授业,我高昌国未来,恐怕比大秦都更厉害。” 提及荀子,马衍更是敬仰。 他此生大憾,便是不曾见荀子一面。 麴光道:“我相信国相,此番能成功。” 马衍笑道:“但愿如此。” 麴光话锋一转,道:“听闻姑臧县很繁华,除了盐,还有其他的一些物产。等抵达姑臧县后,我去地方上了解一番。到时候,请国相去见李东山,再和林丰谈一谈,您看如何?” 马衍扫了麴光一眼。 麴光这是想去找乐子啊,他对麴光是了解的。这位主儿能说会道,也有些才华。可惜,性情飞扬,而且喜欢逛勾栏之地。 在高昌国,就是如此。 到了姑臧县,也是这般。 马衍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拦,提醒道:“王子殿下,在大秦境内,要低调一些,切莫生事。” “我明白的。” 麴光大喜起来,眼中放光。 一行人往姑臧县去,当抵达姑臧县城,马衍带着人去刺史府拜访李东山,麴光则带着亲卫消失在街道上。 马衍进入刺史府,见到李东山,拱手道:“高昌国国相马衍,拜见李刺史。” 李东山连忙道:“马相,本官还不是刺史,暂代刺史行事而已。” 马衍笑道:“这是迟早的事,以李刺史的能力,担任刺史理所应当。更何况,老朽虽说在高昌国,也听了些高昌国的商人,说李刺史一上任后,凉州风气转变,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李刺史的功劳啊。” 李东山听着,心中欢喜。 他明知道对方是吹捧,不过人都是这般,喜欢听好话。 花花轿子抬人,谁不喜欢呢? 李东山脸上一副谦逊模样,道:“马相言重了,凉州能发展好,并非本官一人的力量,仰赖所有人一起努力。” 马衍道;“李刺史虚怀若谷,令人佩服。说起来,姑臧县令林丰,也如李刺史一般很是卓越。老朽想拜见林丰,不知道这一事情怎么样,林丰是否答应呢?” 李东山道:“侯爷已经答应了。” “多谢李刺史。” 马衍大袖一拂,吩咐道:“来人,拿上来。” 话音落下,一名侍从进入,手中捧着一口锦盒,直接递到李东山面前的案桌上。 李东山皱起了眉头,问道:“马相,这是什么意思?” 马衍说道:“李刺史,这就是一枚麒麟玉而已。我高昌国,出产玉石,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仰赖您牵线,如果没有什么表示,却是说不过去,请李刺史收下。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还请李刺史不必介意。” 李东山接过来,打开一看。 他眼中神色惊讶,这枚玉石上,雕刻的是麒麟踏云图,一看就能知道玉石的品质极好,不是普通的玉石。李东山看完,便知道这玉石很昂贵。 好在他之前也请示了林丰,也就笑纳了,笑道:“马相真是客气,如今马相抵达姑臧县,准备什么时候去见侯爷呢?” “现在就去。” 马衍很是迫切。 据说林丰是荀子的弟子,这样的人,他自是希望早些见到。如果能挖到林丰,林丰去了高昌国,即便供着,对于高昌国来说,也是有极大的帮助。 李东山不再耽搁,带着马衍往县衙去。因为之前李东山已经和林丰提过,所以顺利进入大厅中,等着林丰来。 马衍打量着大厅中。 县衙内的摆设,一板一眼的,没有什么特殊的。 马衍的内心,想着笼络林丰的事情,这事儿该怎么说呢?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马衍转头看去,看到进入的林丰,他愣了下。 林丰太年轻了,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马衍却不敢小觑,马伯雅等人在林丰的手中吃了大亏;凉州刺史沈荃,因为林丰被处死;姑臧县杨家,实力强横,也因为林丰被灭门。 林丰这样的人,绝非善类。 马衍脸上挂着笑容,拱手道:“高昌国国相马衍,见过镇国侯。” 李东山拱手道:“侯爷。” 林丰颔首示意,摆手让马衍、李东山坐下,他坐下来道:“马相不辞辛苦,从高昌国来大秦,有什么事吗?” 李东山也很好奇。 马衍要见林丰,所为何事? 马衍等人的目标是出使大秦,去大秦有事,却要单独找林丰。 马衍微笑道:“林侯爷,老夫今天来拜访,是久仰林侯爷的大名,请林侯爷去高昌国为官。” 轰!! 李东山脑子懵了。 马衍是来挖墙脚的,马衍这老狗不怀好意,真要是林丰去了高昌国,而这事情是他牵线搭桥的,皇帝得了消息,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他? 即便林丰拒绝,消息传出,皇帝知道是他牵线,也绝不会放过他。 李东山的内心,顿时急切起来,愤怒道:“马衍,你可没有告诉我,是请侯爷去高昌国。早知如此,我不会答应你的请求。我告诉你,侯爷是大秦的人,绝不可能去高昌国。” 林丰也有些意外,这样的一个请求,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原以为是来挑事儿。 亦或者,是要利用它的。 没想到是挖人。 林丰道:“马相的一番好意,在下心领。我在大秦,一切挺好,没有离开的打算。” 马衍连忙道:“林侯爷眷恋故土,实属正常。只是我高昌国方面,也并非让林侯爷一直在高昌国。老夫刚才,其实没有表述清楚。我高昌国虽说效仿夏国,实际上,还是很多不伦不类的地方。” “我们仰慕夏国,仰慕大秦,希望有熟悉夏国和大秦的人,到高昌国指点迷津,拨乱反正,使得我高昌国,能像夏国一样。我们所求,只是请林侯爷去高昌国,指点一两年。” “到时候林侯爷要回来,便回来就是。这是我们的请求,恳请林侯爷看在我们,一心虔诚仰慕天朝上国的份儿上,能去高昌国指点一番。” 马衍仍是要挖人。 只要林丰去了高昌国,逗留的时间长了,就能生出变数。 林丰是荀子弟子,这样的身份,足以提升大高昌国的影响力。 李东山连忙道:“侯爷,切不可听马衍这老匹夫的蛊惑。高昌国不毛之地,您万万去不得的。” 他直接撕破脸。 马衍老匹夫可恨,要暗害他。 林丰轻笑道:“李刺史不必担心,我不会去高昌国。马相的好意,我心领了。高昌国如果仰慕大秦,我可以让大秦安排人,去高昌国传道授业,你看如何?” 马衍直接挖人。 林丰暂时看不出问题,可马衍是一国的国相,这样的人一举一动,应该有章法和意图。 林丰便只能试探。 马衍眼中瞳孔一缩,让大秦安排人去高昌国传道授业,等于任由大秦在高昌国安插眼线等,甚至任由大秦的人笼络高昌国的人,这是决不允许的。 否则,高昌国恐怕迟早会乱套。 单纯的传道授业,在大秦可以有,在高昌国这里,马衍是不相信的。 马衍谦虚道:“我看还是算了,高昌国偏僻,很多人不乐意去。再者,我高昌国境内,也有一些人传道授业。我高昌国,需要的是林侯爷这样的人才,其余人我看不上眼。” 这话直接拒绝,又抬高林丰,让人生不出半点的厌恶。 林丰听出马衍的意图,叹息声道:“既如此,那就可惜了。” 马衍话锋一转,忽然道:“林侯爷,高昌国一直仰慕大秦,恨不得高昌国上下,都效仿大秦行事。我高昌国的王子,听闻大秦公主贤良淑德,想要求取大秦公主。您看,高昌国和大秦联姻如何?” 林丰眉头一挑。 他明白了过来,这才是马衍这老匹夫的意图。 要求取大秦公主。 当然,求取大秦公主是表象,高昌国是想通过联姻获取好处,增强高昌的国力。 这是根本。 林丰打心底反对这样的联姻,和亲式的联姻,对大秦公主来说,那就是灾难,对大秦来说也是灾难。大秦的公主,在大秦好好的生活,却要远嫁到异国他乡去,举目望去都是陌生人。 这是林丰所厌恶的。 这事儿,林丰不同意。 第349章 犯了错就要挨打 马衍见林丰一时间没有表态,心头一喜。 似乎,有机会。 林丰如果支持大秦和高昌国和亲,以林丰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到时候林丰的表态,就可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马衍内心欣喜,说道:“林侯爷,涉及到两国联姻,只要高昌国迎娶了大秦的公主,那么大秦的影响力,就扩张到西域。这对大秦,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甚至,大秦的威名,再传到中州夏国,传到其余各国,人人得知大秦威慑西域各国,恐怕对大秦也会更加敬畏。最重要的一点,两国联姻后,大秦在西域,也有了一个策应的国家。” “我高昌国,愿意作为大秦在西域的落脚点。高昌国在,大秦的人随时可以来西域。大秦的商人,也可以随时到西域去,这也是进一步促进商业来往。” 马衍话语中,带着蛊惑。 不断的描绘蓝图,不断的画大饼。 林丰听得心头想笑。 鬼扯! 什么促进商业,什么帮助大秦扬威,都是扯淡。 高昌拉虎皮扯大旗才是真的,如果高昌国有大秦撑腰,在西域实力就不一样。 林丰心中对马衍的意图,愈发清晰,也就没了虚与委蛇的心思,直接道:“马相,关于联姻和亲一事,我是不怎么认同的。” “为什么啊?” 马衍欢喜荡然无存。 林丰竟是反对。 刚才林丰没有表态,明显是在思考,怎么突然就转变态度了呢? 林丰说道:“道理很简单,大秦的公主,不可能随意下嫁给一个西域小国。高昌国仰慕我大秦,难道大秦的公主就要下嫁吗?你来求取联姻,处处对高昌国有利。” “通过联姻,让大秦扬威于中州,我更是不敢苟同。大秦的实力,从来不是靠联姻威震天下,是靠军中将士,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大秦的商业,也不是商人去了高昌就兴盛,而是应该西域各国的商人到大秦来经商,这才是正确的。” “我虽说年轻,却也还是有一点点的见识。” 刷! 马衍面色微变。 林丰强势反驳,不留余地了。 马衍转眼又恢复平静,笑道:“林侯爷的观点,未免过于激进。不过也无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林侯爷不赞同,是林侯爷的事。我们高昌国,仍是抱着诚意来的。我们仰慕大秦,希望求取大秦公主。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李东山对马衍没了好印象,之前他还愿意牵线,可是马衍分明是要坑他。李东山大袖一拂,道:“马相,你高昌国的想法,只是你们的想法而已。” 马衍道:“夏国有一句话,叫做君子和而不同。我们观念不同,但并不影响老夫仰慕林侯爷。我知道林侯爷是自夏国来,是荀子弟子。当年老夫在夏国求学时,便耳闻荀子的大名,只可惜,无缘一见。如今见到林侯爷,也是得偿所愿。” 林丰笑道:“马相抬爱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年轻人,不足为奇。” 他心中万分警惕。 马衍是一个笑面虎,不简单。 林丰直接否定马衍的言论,更表态不赞成高昌国和大秦联姻,换做其他人,恐怕要直接辩驳,亦或是拂袖离去。 马衍却丝毫不受影响,反倒是,说了一句君子和而不同。 由此可见其城府。 马衍脸上笑容柔和,继续道:“林侯爷虽说不愿意去高昌国为官,可否愿意前往高昌国讲学呢?我高昌国上下,一直仰慕夏国文风,一直仰慕夏国士人。” “我从夏国回到高昌国,也建立国子监,培养士人,传授夏国学问。可是我传授的,仅仅是我的观念和学问。这样的高昌国,士人文风还不足,急需有真正的大家讲学。” “如果林侯爷愿意去高昌国阐述一番,我想整个高昌国的士人,都会感激不已,更会感念荀子这一脉的恩情,更会尊奉荀子一脉为老师。” 李东山听得暗骂马衍无耻。 老匹夫兜兜转转,又回到挖林丰的事情是,只是改变了策略,请林丰去讲学。 话里话外,透着对林丰的尊敬。 无耻,还是老狐狸。 林丰神色如常,道:“如今的我,学问还不够,不足以讲学。如果高昌国愿意求学,有求学之心,等我学问精深后,自当前往高昌国,传播学问。” “马相如此的崇敬夏国学问,更如此认可大秦,为什么不让整个高昌国,并入大秦呢?高昌国成了大秦的一部分,你们就可以来往于大秦,求学于大秦啊。” 马衍讪讪道:“这不可能。” 林丰真敢想,让高昌国并入大秦。 这是异想天开。 高昌国还想着吞并西域,乃至于和大秦掰腕子,怎么可能并入大秦呢? 林丰说道:“有什么不可以呢?高昌国的一个王,在大秦也就是一个太守而已。高昌国王到了大秦,大秦可以破例,赐予亲王爵位。” 马衍连忙道:“林侯爷,这不可能。” “唉,可惜了。” 林丰一脸惋惜神情。 马衍起身道:“既然林侯爷不愿意前往高昌国,那就作罢。老夫还得前往咸阳,便告辞了。” 林丰颔首道:“慢走不送。” 马衍站起身,揖了一礼就转身离去。 李东山却不曾离开,他留在原地,准备和林丰说一说先前马衍的事。他完全不知道,马衍这老匹夫要挖林丰啊,这事儿必须要解释一下,否则消息传出,一旦皇帝知道,他未来别说转正成为刺史,连保住自己的职务都难。 这是李东山担心的。 “侯爷,大事不好了。” 就在此时,高小鱼急吼吼的进入。 他抱拳道:“刚接到水月阁的人鸣冤,说在水月阁内发生了冲突。高昌国的王子麴光,指使人打残水月阁的侍从,断了一条腿。除此外,还打伤水月阁的一个歌姬。水月阁的人,如今把麴光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双方对峙,要出大事儿了。” 水月阁昔日是杨家的产业。 这是青楼。 杨家覆灭后,水月阁转而收归为姑臧县所有。毕竟经营的是青楼,官府不可能经营这一事,所以林丰很早就把水月阁转卖了出去。 当时林丰也考虑过,关掉水月阁,问题是你关闭了水月阁,青楼的歌姬女子,无处安置。另外你关闭后,又会有其余的青楼开设起来,还不如继续留着,交给其余的人经营。 林丰最终是卖给张家,毕竟张家归顺了林丰,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马衍面色微变。 他刚走到大厅门口准备离去,就听到了这一则消息。 麴光这混账在干什么? 之前,他就提醒了麴光,让麴光到姑臧县不准惹是生非。 没想到,还是发生了事情。 马衍转过身,看向林丰,正色道:“林侯爷,这一次出使大秦,除了老夫外,还有高昌国的王子麴光,他也来了姑臧县。只是他想了姑臧县的民风民俗,以及风土人情,所以去游玩。” “没想到,却是发生了冲突。” “老夫是了解麴光的,他一向豪爽疏阔,绝非肆意欺辱人的性格。这一次的发生冲突,必然有人惹怒了麴光王子,还请林侯爷,给麴光一个说法。” “我们是高昌国的使团,途经姑臧县,却发生这种事情,还遭到人包围。事情传出去,高昌国脸面何存呢?甚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大秦也会威严受影响,这不是待客之道啊。” 他的话语转而变得官方起来。 措辞颇为严厉。 他要和林丰搞好关系,希望林丰能支持他们联姻。可是发生了麴光的事,马衍必须表态。 这是代表高昌国表态。 林丰眼神锐利,强势道:“马衍,事情发生在姑臧县境内的水月阁。本侯首先说一点,那就是高昌国的人,甭管是王子也好,国王也好,到了我姑臧县,就得遵守我大秦的律法,按照我大秦的风俗办事。” “第二,这一次的冲突,还没有调查清楚,你就让本侯,给你高昌国一个交代?” “这,恐怕是异想天开。” “你说麴光性情疏阔,本侯爷了解姑臧县境内的百姓,百姓淳朴善良,一向是遵纪守法。不怕告诉你,本侯到姑臧县这么长的时间,从未遇到过这样殴斗的情况。” “这,是第一次。” “所以本侯倒是认为,这一次的冲突,必定不是我大秦百姓的错。反倒你高昌国,恐怕要给本侯一个说法,给姑臧县的百姓一个交代。” “第三,高小鱼禀报的情况,你也听到。是你高昌国的人,打伤打残了我们大秦的百姓。你随我来,这事必须要说清楚。否则,今天的事情就不算完。” 林丰不曾退让。 涉及到立场,他直接怼了回去,凭什么马衍要让大秦给说法,他还要讨要公道的。 马衍神色一变再变。 先前林丰已经颇为强势了,直接拒绝了他。 如今,更是霸道。 俨然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意味,这样的一个结果,是马衍不愿意看到的。 他不怎么愿意承受。 “高小鱼!” 林丰不去管马衍,直接下令。 “卑职在!” 高小鱼昂着头回答。 他对高昌国的人,极度的不喜。大秦的百姓,怎么能让高昌国的人欺辱呢?这事儿必须要处理。 林丰道:“通知赵飞熊、姜都山,调集一百士兵,随我前往水月阁。” “喏!” 高小鱼转身去安排。 马衍听到林丰的话,知道事情要闹大,他不再耽搁和逗留,先一步就急匆匆的离开。他要先一步去水月阁,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等林丰处置的时候,他才好应对。 林丰注意到马衍急匆匆离去,没有去管。 高昌国王子麴光在姑臧县,只要犯了法,林丰照样处置,不会有任何留情。 更何况,他看高昌国也不爽。区区高昌国,还想要觊觎大秦的公主,还想要利用大秦。 怎么可能呢? 林丰等了一会儿,赵飞熊来禀报说所有人已经就位,林丰不再耽搁,带着人就径直往水月阁去。 从县衙去水月阁,距离不远。不到小半刻钟,便抵达水月阁内,这一刻的水月阁外面,聚集了很多的百姓。 许多人,都在围观。 “让开,都让开。” 赵飞熊高声呼喝,虽说士兵开路,围观的百姓纷纷退开,这些人只能等林丰进去后,才跟着进去凑热闹。 林丰进入大堂中,便看到被团团包围的马衍、麴光等人。 水月阁的负责人张武也在,张武是张家的人,他来经营水月阁,心中极为欢喜。水月阁曾经是杨家的产业,歌姬都是姑臧县独一档,这里的生意好,能赚许多的钱。 张武做事情,一向讲究和气生财,可是今天却破例,以至于发生了冲突。他看到林丰来了,连忙走上来,说道:“林侯爷,请您为我们水月阁做主啊。” 林丰扫视周围一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马衍接过话,插嘴道:“林侯爷,今天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纯属水月阁做事不地道。我们好歹是高昌国来人,水月阁如此行径,实在不应该,更不是待客之道。” “闭嘴!” 林丰直接呵斥。 他眼神中透着杀气,这一瞬,马衍如芒在背,竟是吓得后退一步。 好强的杀意。 马衍虽说被吓得后退一步,却不曾退缩,再度道:“林丰,我称呼你一声林侯爷,但你不能欺人太甚。我高昌国方面,如今有一名侍卫受伤。这事,姑臧县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闹上大秦,请大秦皇帝做主,你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高昌国虽说不惹事,却也不怕事。” 林丰听着马衍的话,冷声道:“马衍,本侯没有问你话,你最好闭嘴。第一次警告你也就罢了,本侯接下来没有问话,你再插嘴,休怪本侯不客气。我这个人,脾气有些大,出手也有些重。” 马衍却不惧,他不信林丰敢出手。 他是高昌国相,林丰如果真的打了他,那就是涉及到两国的事情。 马衍昂着头道:“林丰,你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要偏袒你大秦的人,老夫不同意。” 林丰二话不说,一巴掌抡起就扇了出去。 啪! 响亮耳光传出。 马衍被打得倒在地上。 甚至林丰一巴掌的力量,稍微有一丁点重,以至于马衍倒在地上,脑子都晕乎乎的有些懵。那苍老的面颊上,已经是浮现出了鲜红的五指印,半边脸都肿胀了起来。 “林丰,你找死。” 就在此时,马衍的身旁,一个身材魁梧壮硕的中年如猛虎下山,直接扑杀过来。 “我看是你找死。” 林丰洗髓经催动,真元浩浩荡荡,一记炮锤打出。 砰!! 拳头撞在中年人身上。 沛然力量爆发,中年人面色陡变,人还未出手,直接倒飞出去,倒在地上时,口中更是吐血。在林丰一拳下,中年人五脏六腑受创,真气崩散,已经受了重创。 马衍站起身,看着倒地的中年人,面色震惊,高呼道:“洛伽师,你怎么样?” 洛伽师,是他随行的武将之首,是侍卫首领,先天巅峰的高手,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宗师。 没想到,洛伽师一招就落败。 还受了重伤。 洛伽师气血翻腾,再度吐出一口鲜血,他捂着胸口站起身,神色更是惊悚,看向林丰,震惊道:“林丰,你是宗师?” “死在本侯手中的宗师,也不在少数。你一个先天境界的人,敢向本侯出手?再出手,杀无赦。” 林丰眼神森冷。 咕咚! 洛伽师心下一沉, 林丰果真是宗师,而且是不一般的宗师。 这一刻,洛伽师朝马衍摇了摇头,他也就先天巅峰,要和林丰较量,那是找死。他干脆不说话,忍着胸膛五脏六腑的疼痛,慢慢的梳理真气,调整伤势。, 林丰转而看向马衍,再度道:“马衍,听明白本侯的规矩了吗?” “知道了!” 马衍面颊抽了抽。 脸丢大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被林丰抽了一耳光,自己随行的高昌国侍卫首领洛伽师,也是被一拳打伤。 不过这事情,不算完。 林丰是厉害,但他马衍,毕竟是高昌国的国相。一国的国相,被一个小小的县令打了,涉及到两国邦交,大秦的皇帝必须要给一个说法。 先让林丰嚣张。 等他离开姑臧县,到了大秦帝都咸阳,见到皇帝后,马衍要让皇帝给一个说法。 皇帝处置林丰,看林丰怎么办? 马衍想到解决的办法,心中稍稍宽慰起来,觉得脸上也不是那么疼痛。 林丰看向张武,神色却是柔和下来,询问道:“仔细说清楚这一次的冲突,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350章 以牙还牙 张武打起精神,迅速解释道:“回禀侯爷,事情是这样的,高昌国的王子麴光,带着一群人到了水月阁来消遣,说有钱,直接让上好菜好酒,还让歌姬伺候着。” “我们一听他们的话,再看他们的穿着,也相信他是富贵子弟,也就上菜上酒。没想到这些人喝了点酒后,尤其高昌国的王子麴光,欲望上头,拉着歌姬就去睡觉。” “水月阁本就是开门做生意的,睡觉也很正常,只要你给钱,歌姬也乐意,你情我愿,啥事儿没有。” “偏偏麴光睡了我水月阁的女人,喝了酒吃了肉,却拿出一块不值钱的粗糙玉佩,就当是付钱。”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时闹腾起来,我让人拦着麴光等人。我们的人,从未率先出手。刚才侯爷您打伤的这个人,直接殴打出手,打残了我们的侍从。甚至,这高昌国王子,一巴掌打在歌姬的身上。” “青楼歌姬,再怎么卑贱,也是人,怎么能如此受辱呢?恳请侯爷,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他长身揖了一礼,神色悲怆。 高昌国的王子麴光,欺人太甚,凭什么啊? “请侯爷,为奴家主持公道。” 脸上还有五指印的歌姬,也是欠身行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请侯爷,为小人主持公道。” 挨打的侍从也跟着开口。 侍从断了腿,脸上有着浓浓的痛苦神情。 其余一个个水月阁的侍从,也都不断的开口请求。这些人的脸上,都是透着悲愤。 水月阁私说是青楼,也不该如此做贱人。乃至于,其余一些大秦的人,也是开口说话。这些高昌国的人欺人太甚,不应该如此的跋扈。 这是大秦国内,任由高昌国一个小国的人逞凶,大秦颜面何在? 大秦百姓,全都怒了。 一个个人开口请愿,请林丰严惩麴光,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目光,使得麴光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些刁民啊。 麴光一直没有开口,听到这些秦人的话,他再也忍不住,呵斥道:“本王子给了钱,那一枚玉佩就是钱。你们这一群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们如此恶劣的行径,等高昌国使团到了大秦帝都咸阳,定要上奏大秦皇帝,请皇帝陛下给我高昌国一个交代,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高昌国不会罢休的。” 马衍一听,皱起眉头。 这话能说吗? 你心里想着就行,等到了咸阳实施就是,现在说出来,等于是激起众怒。 马衍心下叹息,早知道不该带着麴光来的。可是麴光说,想要见一见大秦的风土人情。麴光是高昌国国王麴演最喜欢的一个儿子,这事儿马衍也拒绝不了。 没想到,如今闹出端倪。 马衍只能站出来,他张嘴要说话,可是林丰一道目光登时看过来。 咯噔! 马衍心头一突。 他到了嘴边的话,登时就咽回去。 林丰没让他说话。 他不敢说。 万一惹到林丰,恐怕又是一巴掌,再看看洛伽师的情况,他已经算是好的了。这一刻的马衍,忽然无比后悔。 早知道,笼络林丰做什么? 自己多事儿。 绕过姑臧县,直接去咸阳,该是多好的,停下来反倒是生出事端。 林丰目光收回,又落在张武的身上,问道:“麴光给的一块玉佩呢?” “这就是。” 张武迅速递上去。 林丰接过来看,冷笑起来。他摇晃着手中的玉佩,道:“麴光、马衍,这一块玉都不用抚摸,一看就是最劣质的玉石,上面还有斑点,甚至等同于废料一般。这样的玉石,能值钱吗?马衍,轮到你来说了,你说说看,今天的事情怎么说?” 马衍也知道理亏。 原本他的想法,是想借助两国的邦交压制林丰,如今显然是不成了。 林丰很强势,要压制林丰,根本不可能。 如今还得认怂。 等到了咸阳,面见了大秦的皇帝,再来慢慢的报仇。涉及到两国邦交,即便大秦皇帝器重林丰,到时候也得让林丰认怂道歉,给他们一个说法。 这就是大势。 马衍正色道:“林侯爷,今天的事情,是我们的问题。麴光王子不了解当地的行情,不了解姑臧县青楼的价格,才只给了一枚玉佩。我们给一百两银子,解决这一事情。” 林丰没有直接答应。 银子? 有银子了不起吗? 林丰想处置麴光,一个狗屁高昌国的王子,到姑臧县就敢胡来,这是欠收拾。 林丰看向张武,问道:“张武,马衍提出给一百两银子作为赔偿。你们水月阁,是什么想法?是收下银子息事宁人,还是要追求一个公道。”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今天本侯在这里,为你们主持公道。我姑臧县的大秦百姓,不受人欺负。别说他是什么王子,就算是高昌国王亲临,在我姑臧县犯了事,依旧按照秦律处罚。” “林侯爷,说得好。” 人群中,有百姓高呼起来。 林丰的话,解气。 听着真是舒坦。 此起彼伏的话传出,这些大秦百姓很是兴奋。 马衍听到周围百姓的高呼,脸色冷了下来。因为一旦不和解,今天的事情就闹大,事情就不好办了。 马衍看向张武,眼中多了一抹厉色。 张武! 张家的人怎么选择呢? 如果张武同意和解,那么一切就容易。 马衍想张嘴说话,意图威胁张武,然而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因为怕林丰对付他。 张武昂着头,道:“侯爷,我们水月阁不缺这点钱。这一次的事,太羞辱人。我们水月阁,要一个公道。凭什么我们水月阁的人,该被殴打。一个被打断了腿,一个挨了一巴掌,受尽羞辱。这事儿,必须要给一个公道。” “你们要公道,本侯给你们公道。” 林丰看向马衍、麴光,沉声道:“这一次的冲突,罪责尽皆在你们高昌国一方。尤其是麴光,纵容侍从行凶。这一责任,你们认不认?” “不认!” 麴光直接说话。 他本就是高昌国的王子,养尊处优惯了,林丰要处置,他怎么可能承认? 现在认了,脸面往哪里搁置? 马衍拉扯了一把麴光的衣角,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林丰实力强,如果不忍耐,今天就得血溅五步。马衍瞪了麴光一眼后,连忙道:“林侯爷,今天的事情,我们认错,是高昌国一方的错误。林侯爷要罚,我们都承认。” 麴光还要说话,却见马衍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麴光登时不说话了,马衍是高昌国的国相,可不是普通人。这一次,麴光名义上是正使,实际上,使团的一切事情,都是马衍这个副使决定的。 林丰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麴光要硬扛到底。没想到,你马衍先认怂了。也好,你们认罪,那就好处置。打断水月阁侍从一条腿的人,罚三十杖刑。麴光殴打水月阁女子,罚一十杖刑。另外,你们再赔偿一百两银子。这个处置,你们是否认可?” 马衍听得皱眉,道:“林侯爷,麴光是高昌国的王子,身份不一样。他所承受的杖刑,可否安排洛伽师一并承担。亦或者,所有的杖刑免了,我们给钱就是。” “不可能!” 林丰大袖一拂,强势道:“所有的杖刑,必选打,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你们不同意,我就强行处置。” 马衍握紧了拳头。 丢脸丢大了。 他看向林丰的眼中,仇恨更深,林丰施加在高昌国身上的,等到了大秦朝廷再向皇帝禀报。 马衍心中不断安慰着自己,咬着牙道:“好,一切听凭处置。” 麴光拉拽着马衍的衣服,脸上流露出渴求神色,他不想挨打。 马衍摇了摇头。 如今,别无他法。 林丰看到马衍、麴光的神色,心头冷笑,吩咐道:“来人,去取两根军棍来。就在水月阁内,当着所有人的面行刑。” “喏!” 赵飞熊立刻吩咐下去。 不多时,便取来了笞杖。这两根笞杖,每一根都是一丈长左右,比鹅蛋都还粗,通体实木。这样的笞杖很沉,一棍下来,打在人的身上极为疼痛。 如果是用刑的高手,十军棍下去,足以能把人打死。 林丰吩咐道:“赵飞熊,你亲自给洛伽师行刑,他是武人。另外,让姜都山给麴光行刑。” “喏!” 赵飞熊、姜都山齐齐回答。 两人站出来,各自拿着笞杖,又有士兵取出两根长凳,让洛伽师、麴光趴下来。 赵飞熊率先抡起笞杖打下去。 砰!! 笞杖落在屁股上,臀肉翻飞。 雄浑力道下,洛伽师闷哼了一声,手死死抓紧了木凳。他刚才挨了林丰一拳,受了伤,虽说调息一阵后,刚刚好了一些,可是屁股上挨打,又加重气血翻腾。 砰!砰! 赵飞熊不断抡起笞杖落下。 五棍下来,屁股已经见血,鲜血染红了衣裤。 赵飞熊不管不顾,继续抡起笞杖落下。这一幕落在一旁,还未挨打的麴光眼中,他面颊抽搐,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 他怕了。 姜都山是故意不着急打人的,就是要借助赵飞熊吓唬麴光。眼见麴光的身子,都开始轻微的颤抖,他不再犹豫,手中笞杖抡起便迅速砸落。 砰!! 笞杖撞击屁股,臀部的肉震颤,剧烈疼痛侵入盆骨,麴光哪里承受的住,一下就凄厉惨叫起来。 整个人,歇斯底里嚎叫。 这一刻的麴光,整个人的神经都在颤栗一般。 他只觉得屁股,仿佛要撕裂。 砰!! 笞杖再度落下。 “啊!!!” 惨叫声从麴光的口中传出,这一次的惨叫更是声音凄惨。 砰!砰!!! 接连不断的笞杖落下,到第五军棍时,麴光屁股流血,已然是染红衣袍。到了第八军棍时,麴光人趴在长凳上,屁股血肉模糊,他惨叫连连。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废了。 要死了一样。 砰!! 第九棍落下,麴光身体一颤。 砰!! 第十棍落下,麴光惨叫一声,屁股上的伤势血肉模糊,不忍直视。他眼神涣散,自长凳上倒在地上,人昏死过去。 十军棍下来,麴光伤势惨重。 马衍看着这一幕,咬着牙道:“林丰,如果王子殿下出了任何差池,我高昌国决不罢休。” 林丰说道:“放心,只是躺一段时间,没有致命伤。” 姜都山的笞杖下力道如何,林丰看得清楚,前面九军棍很重,打得血肉模糊,只是不曾涉及到伤到筋骨,没有打碎盆骨。也就是最后一军棍下来,伤到盆骨,养一段时间还是能恢复的。 这就足够了。 打死麴光,很是麻烦。 麴光还活着,那就好办。 另一边洛伽师的杖刑就更重,赵飞熊下手的速度更重也更快。三十军棍结束时,洛伽师屁股已经不成模样,彻底血肉模糊,人无比的凄惨。 好在他是武人,自有一口真气在。虽说伤到盆骨,不算是致命伤。以他的体魄,用了药,很快就能恢复。 “打得好!” 人群中,一个个大秦百姓看着,大为畅快,纷纷高呼叫好。 百姓舒坦了。 高昌国又如何? 高昌国王子又如何? 在姑臧县,也得按照规矩办事。想凌驾于大秦的律法上面,那是不可能的。 马衍看着周围百姓的欢呼,脸上更是火烧火燎的,无比愤怒。只是即便他愤怒,也无济于事,他直接让人赔了一百两银子,就急匆匆离开。 再留下,那就还得丢人。 所有高昌国的人离开,现场更是欢呼声一片,全都是盛赞林丰的。 李东山看着这一幕,也没有掺和,先一步回刺史府去,他得考虑一下这事情的应对。 林丰看着周围的大秦百姓,等百姓停止说话,他开口道:“任何人,在我大秦境内,都必须遵守大秦的规矩。违背的人,不可能有好果子吃。现在是这样,将来还是这样。” 叫好声,再度此起彼伏传出。 这声音传出,也被刚走出水月阁大门的马衍听到,脸上更是面色铁青。 林丰,欺人太甚啊。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报复。 马衍心中盘算着,仍是带着人迅速往客栈去,他得找一处客栈,先处理洛伽师和麴光的伤势。可惜他们的消息一传出,接连找了两家客栈,都被拒之门外。 甚至,给高价也不行。 在城内转了一圈,竟找不到暂时落脚的地方。 马衍更是怒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带着人出城,在城外找了一处空旷的地方,让随行的医师处理洛伽师、麴光的伤势。好一番清理伤口,敷上金创药,更换了衣衫,才彻彻底处理完。 麴光已经醒了过来,他的屁股上,一阵一阵的疼痛传来。身体稍微挪动一丁点,就感觉屁股无比的疼痛。他如今,只能趴在担架上,无法坐下。 麴光看向马衍,咬着牙歇斯底里道:“国相,林丰欺人太甚。我们代表高昌国来,林丰却是当众羞辱我等,这个仇必须要报,不报仇誓不为人啊。否则,我高昌国脸面往哪里搁?” 马衍哼了声,埋怨道:“王子,老夫不是让你别惹事么?怎么会,直接打残了人的一条腿,还如此给钱?你要嫖,也就罢了,不该如此啊。” 麴光哼哼道:“我是高昌国的王子,临幸她,那是她的荣幸。打残了一个狗腿子,那算什么?国相,你别数落我了。这一次的事情,咱们怎办?” 在麴光心中,恨不得立刻杀了林丰。 不杀人,他誓不罢休。 他这辈子自从生下来,就得到高昌王的宠溺,日子潇洒惬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高昌国内,没有人敢拿他如何,可是在姑臧县,却遭到如此的待遇,他不甘心。 马衍道:“这一次的事情,老夫已经想好了,就是先前,你在水月阁的那番话。我们找大秦的皇帝给一个说法,你好歹是高昌国王子,林丰如此处置不应该,皇帝必须给一个交代。否则,就影响两国的邦交。” “好,好。” 麴光听到后,一下兴奋了起来。 就该这样。 林丰不是很厉害吗? 皇帝一道命令下来,林丰彻底就完了。他倒要看看,林丰如何应对? 麴光说道:“国相,既如此,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屁股上的伤势,短时间好不了。正好让大秦的皇帝,看看我屁股上的伤势,他才好处置林丰。” 马衍提醒道:“如果加速赶路,即便你趴在马车中,亦或趴在担架上,都会牵扯到伤口,那都是很痛的。” “我能承受。” 麴光咬着牙回答。 为了报复林丰,他豁出去了。 马衍点头道:“那就好,就依照王子的建议,我们加速赶路。” 他当即下了命令,士兵抬着麴光行进,洛伽师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趴在马背上,任由士兵牵着马赶路。 一行人,急匆匆朝咸阳去。 第351章 大秦风骨 林丰带着姜都山、赵飞熊返回县衙,一回到书房,崔元屠急吼吼的来了。 他脸上神情,尽是急切。 林丰笑问道:“崔叔,你这是怎么了?” 崔元屠眼中有着担忧,开口道:“侯爷,我刚听人说,你当众杖责高昌国的王子麴光,打得对方昏死过去,屁股上更血淋淋的。这事情,属实吗?” “自然属实。” 林丰点了点头。 “侯爷,怎的如此急躁啊。” 崔元屠脸上浮现出担忧神情,郑重道:“涉及到麴光,那就牵扯到两国的邦交,事情闹大了,对大秦的名声不好。到时候,皇帝即便站在你这边,也会不好处理。反过来,你的处境也就不妙。这事情,不妥当啊。即便麴光做了出格的事,也不该如此莽撞。” 林丰道:“崔叔,你行事稳健,考虑自然更多。可是我,不考虑这些。对我来说,我只在乎一点,那就是我大秦的百姓受到欺负,必须讨一个公道。其余的,我不去管,也不去考虑。” 崔元屠叹息道:“还是莽撞了。” 林丰道:“我倒不认为是莽撞,该出手就出手。如果因为对方是高昌国的人,那就怕了,这样的大秦不值得我效力。我了解到的大秦,不是这样软弱怕事的大秦,是风骨傲然,是不惧威胁,更能庇护百姓的大秦。” “大秦危难之际,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大秦如今承平,也不容人欺辱。所以每一个老秦人,都必须保护,不会因为对方是高昌国人,那就舍弃了。” “这才是大秦人的风骨。” “如果连这点都舍弃,我和夏国那些朝堂上尔虞我诈的百官,和那些贪官污吏,还有什么区别呢?这一点,我是怎么都不会退让的。” 林丰的神色,极为强势。 他没有任何退让。 崔元屠听完后,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没有说话。他想了片刻,忽然又笑了起来,道:“侯爷言之有理,我们本就厌恶那些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人,如今,我反倒要求侯爷,实在不应该,这是我的错。” 林丰道:“崔叔明白就好,这一次,我们无所畏惧。” 崔元屠说道:“高昌国使臣这一事情,你是否上奏陛下呢?总归要有一个态度。我的建议是,上奏陛下。侯爷和陛下之间的关系,是君知臣,臣亦知君,君臣相得。即便如此,也需要有奏折来往,让陛下知道你在做什么?否则容易生出矛盾。” 林丰道:“就依崔叔的建议,我会上奏折。” 崔元屠眼眸眯了起来,沉声道:“要说上奏折陈述高昌国的事,实际上,还应该有一个人。” 林丰道:“崔叔的意思是,李东山吗?” 崔元屠点头道:“李东山是凉州长史,虽说是暂代刺史行事,可是,他也等于是刺史。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王越这个威武郡的太守,可以不表态,毕竟他不曾介入,李东山不一样。” “一方面,李东山牵线使得马衍接触了侯爷,而且他也亲眼见证了。另一方面,如今凉州是李东山的治下,他必须要表态才是。只是涉及到高昌国,涉及两国邦交,兹事体大,李东山也可能当缩头乌龟,不敢上书表态。” “一切,看李东山的选择。” 崔元屠眼中多了一抹厉色,道:“如果这一次关于麴光的事情,李东山不表态,就不必再管他,和他保持距离。如果李东山义无反顾的上奏折陈情,李东山可以继续来往。” 林丰道:“崔叔所言甚是。” “咚!咚!” 敲门声,自书房外传来。 高小鱼进入,躬身行礼,禀报道:“侯爷,李东山前来拜访。” “请!” 林丰吩咐下去。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看李东山是准备撇清自身,还是站在林丰一方。 时间不长,李东山进入。他见到林丰,拱手道:“侯爷。” 林丰道:“李刺史请坐。” 李东山坐下来,神色锐利,直接道:“关于高昌国使臣马衍及高昌国王子麴光,在水月阁发生了冲突一事,纯属高昌王子麴光,恣意妄为,贪婪纵欲,更霸道蛮横。” “侯爷的所作所为,彰显我大秦风骨,扬我大秦国威,更庇护大秦百姓。” “这是正义之举。” “这更是必须这么做的。” 李东山颇为激动,道:“所以我认为,必须据实上奏,向陛下阐述清楚事情,避免陛下被高昌国使臣蒙蔽。我已经准备上奏折,请陛下裁断。” 林丰脸上多了笑容。 李东山没有背景,关键时候,敢做出决断,没有优柔寡断,这一点很不错。 林丰微笑道:“李刺史既然下了决定,尽管去做。正好,本侯也要上奏折告知陛下。” 呼! 李东山长出一口气。 他赌对了。 从水月阁回到刺史府,李东山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决断。涉及到高昌国,是他亲自牵线,促成高昌国使团和林丰的联系,他担心被问罪。 只是李东山琢磨一番后,这事儿他必须表态,要站在林丰一方。在这个前提下,虽说是他牵线,也不受影响。反正,他一心为公,没有为高昌国谋利。 李东山也不逗留,站起身道:“既然侯爷赞同,我这就去安排。” “我送送李刺史。” 林丰亲自送李东山离开。 这一刻,李东山更是激动,他兴冲冲回去写奏折,林丰也回到书房撰写奏折。涉及到麴光的奏折,林丰不曾说什么高昌国来挖人,仅仅阐述麴光白嫖的事,以及水月阁发生的冲突,还有林丰的处置。 在奏折的最后,是关于高昌国使团求亲一事,林丰直接表态反对联姻。 林丰反对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一行字:大秦威名,自当马上取,不需要用女人来促成。 这是林丰的理由。 林丰相信,这是最能打动赢九霄的话。赢九霄本就是强硬的皇帝,能明白林丰的意思。奏折写好后,林丰便安排人火速把奏折送走。 第352章 朕给林丰主持公道 大秦,咸阳帝都。 九月的咸阳,秋风骤起,多了一丝凉爽,少了一丝夏日的喧嚣和烦躁。进入下半年的大秦,开始风调雨顺,再无上半年接连不断的灾情。 太子赢玉乾代表皇帝,视察河西郡也平安回到咸阳,禀报了河西郡的情况。 河西郡的疫病,彻底控制。 武都郡和河东郡的问题,也早已经解决,大秦如今又恢复了元气。 好在其余的地方,今年不曾受到影响,整体上大秦今年,还算是不错。到下半年九月,西风醉方面源源不断的增加收入,朝廷的财政稍稍缓解。 加上年底地方上赋税开始征缴,即便除姑臧县外,其余所有地方依旧是人丁税,赋税收得不多,好歹也是钱,能解决朝廷的困难。 下半年的赢九霄,身体差了一些。 他曾经也习武,算是武人。只是一场大病后,身子骨没了昔年的健康,天气渐冷,赢九霄也有些畏寒。 赢九霄今天吃过午饭,难得闲下来休息,为此带着汪顺,专门出宫一趟,去看了林丰的儿子。 林丰的儿子,取名林煜。 这是赢九霄钦赐。 孩子满月后,早已经长开,肉嘟嘟很是可爱,关键是林煜喜欢笑。尤其林煜见到赢九霄,更喜欢笑,逗得赢九霄很欢喜。 这是他的曾孙。 这般的天伦之乐,赢九霄很享受,所以隔三差五的,就要看孩子,不看林煜反而有些不习惯。赢九霄的膝下,也有这般大小的孙儿,偏偏就喜欢林煜。 赢九霄出宫转了一圈,回到宫中准备处理政务,却是赢三急匆匆进入大殿,禀报道:“陛下,高昌国使臣马衍,带着使团进入大秦,往咸阳来了。” 赢九霄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一回事,高昌国怎么突然来使?” 大秦和高昌国之间,一向没什么来往,突然间高昌国派遣使臣来,显然是有事情。 赢九霄知道西域各国的秉性,西域各国都是趋利之徒。 信义什么的,他们不讲。 西域讲的是拳头,讲的是唯利是图,西域各国的君王也一样如此。 赢九霄对西域各国没有好印象,之所以西域一直不曾覆灭,是在赢九霄的眼中,西域不值得打。 一方面,西域地域复杂,不好攻打,路途要遥远。另一方面,西域多荒漠,适合耕种的地方不算多,即便打下来,也不好管理。最后,则是大秦立足关中,目标是东出,唯有东出才能扫荡天下。 相比于东出,西域的价值不大,耗费国力去西域不划算。 赢三禀报道:“高昌国来使,是想促成和亲,求取大秦公主到西域去。这次来出使的人,正使是高昌国王子麴光,副使是高昌国的国相马衍。马衍虽说是副使,实际上是正使,他才是做主的人。麴光来大秦,就是做做样子。” 赢九霄眼神冷了下来,沉声道:“我大秦,不需要和亲。高昌国番邦蛮夷,也想迎娶我大秦的公主,他们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想迎娶我大秦公主,做梦吧。” 赢九霄是一个极度尚武的人,打心底,根本不接受和亲这样的联姻。 大秦不需要让公主去受委屈。 大秦不需要安抚外邦蛮夷。 不听话? 打就是了。 这是赢九霄的态度。 赢三跟随赢九霄多年,知道赢九霄的性情,他开口道:“陛下,高昌国使团正在来咸阳的路上。不过他们途径姑臧县时,和林侯爷发生了一些冲突。” 这才是关键。 先前赢三得到消息,都有些震惊,林丰真是厉害,连外邦蛮夷的人都敢处置。 赢三打心底,是佩服的。 高昌国蛮夷,欠收拾。 赢九霄一下来了精神,沉声道:“林丰怎么样了?高昌国的人进入大秦,竟是和朕的孙女婿起冲突。他们,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吗?” 赢三心头为马衍、麴光默哀。 惹谁不好? 偏偏去惹林丰。 大秦上下,谁都知道皇帝最信任最器重的人是林丰,就是当亲孙子看待的。 不,比亲孙子更亲。 赢三解释道:“陛下,黑冰台打探到的消息,是高昌使团抵达姑臧县,马衍亲自去拜访林侯爷,高昌国王子麴光,却是在姑臧县找乐子,在水月阁吃吃喝喝又睡了女人。” “事情临了,麴光只给一块很差的玉佩付钱,完全不够结算,以至于发生了冲突。水月阁的人不让麴光走,麴光让人打断水月阁的侍从一条腿,还打伤了水月阁的歌姬。” “事情发生,水月阁的人以及许多百姓,把麴光团团包围了起来。事情上报到林侯爷的耳中,他亲自去水月阁处置,了解清楚情况,判处杖责麴光十军棍,以及出手伤人的高昌国侍卫三十军棍,还有赔偿白银一百两。” “一顿军棍下来,不论是麴光,还是那侍卫洛伽师,都是被打了个半死,屁股血淋淋的,伤势颇重。” “当时在水月阁时,麴光曾说,他是高昌国王子,要找陛下主持公道,要让陛下给一个说法。” 赢三说道:“这是大体的一个情况,总之,事情缘由是高昌国挑起的。因为林侯爷打了高昌国王子,涉及到两国邦交。” “打了又如何?” 赢九霄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呵斥道:“高昌国的人,在我大秦境内肆意妄为,就是该打。不打,如何安抚民心,如何让人信服?林丰这一顿打,打得好。高昌国王子,还让朕主持公道,不自量力。” “等麴光和马衍来了,朕给林丰主持公道。” “一群蛮夷,认为是使臣,就可以猖狂吗?” “屁的使臣。” “在朕这里,他们算个球啊。” “莫非他们认为朕老糊涂了,连自己人和外人都分不清楚?” 赢九霄越老脾气反倒愈发暴躁,说起话来也是不讲究。他眼神锐利,盯着赢三,沉声道:“高昌国的使团,还有多长时间才抵达咸阳?” 赢三说道:“约莫还有两三天,毕竟他们速度很慢。两个人屁股受到重创,无法全速前进。” “那就等着。” 赢九霄点了点头。 “陛下,有凉州长史李东山,以及林侯爷的奏折送回,一前一后陆续送回。” 汪顺进入大殿中禀报。 赢九霄招了招手,汪顺递上奏折。 赢九霄先拆开李东山的奏折,在李东山的奏折中,主要阐述了麴光在水月阁的事情,把责任落在高昌国使团上,更说高昌国使团肆无忌惮,仗着是使团就欺负大秦百姓。 李东山也聪明,他不夸赞林丰如何,也不为林丰辩解什么,只是阐述这一事情。 赢九霄又拿起林丰的奏折,涉及到麴光的事情都差不多,也和黑冰台禀报的消息相同。 赢九霄看到最后,却是眼前一亮。林丰奏折的最后一句话,说大秦赫赫威名,自当马上取,不需要用女人来促成。 这句话深得赢九霄心思。 赢九霄当年继位时,面临内忧外患,他对内不曾手软,对外遭到夏国攻伐,遭到北方燕国攻打,从未屈服,从未割地赔钱,从未通过和亲安抚燕国蛮夷。 赢九霄的态度极为强硬,他一贯认为,大秦的尊严需要靠实力获取,大秦威严是建立在大秦将士敢拼敢杀的基础上。 靠女人,算什么男人? 靠女人,大秦的男人死光了吗? “哈哈哈……” 赢九霄想着林丰最后的一句话,忍不住捋须笑了起来。 林丰这小子,不愧是他的孙女婿。 也是他的知己啊。 林丰,知他。 赢三站在下方,看得莫名其妙。怎么林丰一封奏折回来,皇帝就欢颜大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赢三一时间,也是稀里糊涂的。 赢九霄摆手道:“下去吧,一旦高昌国使团抵达,立刻通报,朕要立刻见他们。他们想让朕主持公道,恰巧这一次,朕也想要主持公道了。” “喏!” 赢三躬身退下。 赢九霄笑道:“汪顺,你说林丰这小子,在姑臧县完成摊丁入亩的改革,却还未说要返回朝中。难不成,他准备在姑臧县多呆一段时间吗?” 汪顺笑道:“侯爷的心思,老奴怎么知道呢?想来,侯爷也有自己的打算。” 赢九霄说道:“姑臧县乃至于威武郡,甚至凉州全境,都是贫瘠,可能这是他逗留的原因,要改变姑臧县。罢了,再让林丰多呆一段时间。最迟明年,得把林丰调回来。一方面,朕离不开他,需要他绸缪。另一方面,朕的小孙孙也需要父亲。” 汪顺道:“陛下考虑真是周到。” 赢九霄捋须呵呵一笑,稍作调整又继续处理堆积的奏折。 这是赢九霄的日常。 第353章 麴光懵了 通往咸阳的官道上。 一队人马,缓缓朝咸阳城来了。 赫然是高昌国的使团 马衍带着麴光一队人马来,碍于麴光、洛伽师的身体,赶路速度慢,终于抵达大秦帝都。 站在城外,马衍抬头看着巍峨的咸阳城,感慨道:“早些年,我自夏国求学返回高昌,途经咸阳时,当时没怎么细细打量咸阳城。如今一看,真是心生震撼。什么时候我高昌国,能建立如此巍峨的城池,能有大秦的实力那就好了。” 麴光如今仍是趴着,毕竟屁股上的伤短时间无法恢复。 好在能下地行走,行动虽慢,却也无碍。 伤口,也已经结痂。 只是不能坐着。 麴光郑重道:“国相,有您主持改革,咱们一定能成。我高昌国,一定会强盛起来的。” 马衍点了点头,驻足观望一阵,便道:“走吧,入城先找驿馆住下,再上书求见。” 一行人入城,到了驿馆住下,马衍就迅速安排人上奏折给皇帝,希望求见大秦皇帝。实际上在马衍等人抵达时,赢九霄就得到赢三禀报的消息,所以奏折刚递到赢九霄的面前,赢九霄直接传旨召见。 马衍和麴光得到消息,有些受宠若惊。 速度太快了。 他们一呈递奏折,就得到接见。由此可见,大秦皇帝对高昌国使臣的到来,是极为重视的。 否则,怎么会如此迅速召见。 马衍、麴光一众人来到皇城外,下了马车,在士兵带领下进入皇城。 士兵走路的速度很快,马衍没什么影响,麴光屁股的伤结痂不久,行动不能太快。如今走得快,麴光屁股有些疼,甚至他感觉已经恢复的伤口,隐隐有崩裂的感觉,要遭不住了。 不能这样。 麴光连忙道:“这位兄弟,可否慢一点,我身体不舒服。” 带路的士兵哼了声,强势道:“是你身体重要,还是陛下更重要?陛下召见,你还敢磨磨蹭蹭的,找死吗?” 士兵继续往前走。 麴光面颊抽了抽,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神色。 马衍宽慰道:“忍一忍。” 麴光欲哭无泪,事已至此,只能忍了。一开始的一段路程,他能正常行走。走了大半距离,麴光屁股疼痛无比,走路开始一瘸一拐的,结痂的伤口,已经感觉要撕裂,很是难受。 一番煎熬后,一行人来到大殿门口,带路的士兵停下,摆手道:“进去吧。” 麴光终于松了口气。 终于到了。 再走一段时间,他屁股上的伤真要裂开。 麴光和马衍联袂进入,大殿开阔幽深,更透着一股摄人的压迫感。麴光和马衍走得慢,当走到大殿中央,看到端坐在正上方,身着一袭黑色袍服的赢九霄,心下一凛。 这是大秦皇帝。 马衍双手合拢,躬身道:“高昌国使臣马衍,拜见大秦皇帝陛下。” 麴光跟着道:“高昌国王子麴光,拜见大秦皇帝陛下。” 两人面对着赢九霄,心中都是有些忐忑。 这气势,太压人了。 赢九霄对马衍的来意心知肚明,却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尔等自高昌国来,有什么事?” 马衍迅速道:“回禀皇帝陛下,老朽是为了高昌国求亲而来。高昌国上下,仰慕大秦,更听闻大秦公主贤良淑德,所以,特来请求大秦皇帝陛下,下嫁公主到高昌国。” 说到这里,马衍摆手指着麴光,郑重道:“皇帝陛下请看,此人是我高昌国王子麴光,是高昌国才子,才学出众。而且麴光为人坦荡,霁月风光,是我国万里挑一的人才。大秦公主下嫁给麴光王子,必然是天作之合。” “哈哈哈……” 赢九霄突兀的笑了起来。 笑声中,带着嘲讽。 马衍愣了下,大秦皇帝怎么发笑呢?他心中有些疑惑,连忙问道:“皇帝陛下何故发笑?” 赢九霄道:“你说麴光霁月风光,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还说他为人坦荡,才学出众。朕怎么听闻,麴光喜欢逛青楼,喜欢和女人甩屁股,不学无术,蛮横霸道,行事更肆无忌惮。这样的人,真是高昌国万里挑一的人才吗?” 马衍登时愣住了。 赢九霄怎么知道这些消息。 林丰! 是林丰上奏了皇帝。 马衍回过神来,老脸上的神情更透着一丝发苦。没想到因为姑臧县的情况,导致求亲受阻。一时间,马衍心中杀死林丰的心都有了,这一切都是林丰造成的。 马衍更恶狠狠瞪了麴光一眼。 他叮嘱了麴光,让麴光在姑臧县不要惹事。偏偏,麴光不听劝,在姑臧县闹出麻烦,以至于如今大秦皇帝不喜麴光。 麴光站在下方,更是懵了。 他已然能够想到,大秦皇帝对他印象如此的恶劣,他还想迎娶大秦公主,便再无可能。 这一次,让他迎娶大秦公主,是母妃的全力谋划,加上他母妃后面的家族一力推动,就是为了让他得到大秦的助力,以便于为未来的争权夺利夯实基础。 麴光回过神,欲哭无泪,他能想象事情的麻烦和棘手。 麴光很清楚一点,他必须迎娶大秦的公主。如果因为在水月阁睡女人的事情,搅黄求亲,消息传回去,他必然会被处置。 麴光连忙道:“皇帝陛下,您误会我了。实际上在姑臧县水月阁,当时是有人劝我喝酒,又因为有歌姬引诱,喝了酒后才乱性。这事情,是情非得已啊。” 赢九霄不屑道:“情非得已?说得好像,别人能控制你下半身一样。喝酒是你自己动手,睡女人也是你自己。在朕的面前撒谎,当朕什么都不懂吗?你认为朕是三岁孩童,好欺骗吗?” 洪亮声音,回荡大殿中。 摄人气势,更是使得麴光心头一颤,生出了一丝惧意。 麴光面颊抽搐。 完了! 他完了! 麴光目光一转,朝马衍投去求助的眼神,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马衍暗骂麴光蠢货,可他还得处理当下的问题,主动道:“皇帝陛下,麴光是我王最疼爱的儿子,因为我王过分的宠溺,导致他性情顽劣。” “既然陛下不喜,老朽代我高昌国王太子,求取大秦公主。我高昌国的王太子,如今二十八岁,虽说娶妻,却是不曾有正妃,所以愿意迎娶大秦公主,为王太子妃,请陛下准许。” 麴光瞪大了眼睛。 他更是懵圈。 马衍直接舍弃了他,这般的安排,麴光心下不乐意,他开口道:“马相,我……” “闭嘴!” 马衍呵斥一声。 他转而看向赢九霄,再度道:“我高昌国王太子,文成武德,仁慈敦厚,有明君之相。恳请陛下,能下嫁公主。” “不可能!” 赢九霄断然回绝,说道:“大秦的公主,绝不下嫁。” 马衍直接愣住。 赢九霄如此果决,是受到林丰的影响吗? 马衍认为是这样的。 一想到这里,马衍内心更是失落,早知道如此,何必去招惹林丰?如果他不想着挖林丰,不想着利用林丰,什么烂事儿都没有。因为林丰的事情,导致麴光迎亲彻底黄了,大秦也不愿意下嫁公主。 马衍还是不愿意放弃,再度道:“陛下,我们是抱着诚意来的。” 赢九霄拂袖道:“你们抱着诚意来,难道朕就必须下嫁大秦的公主吗?换一个说法,朕是抱着诚意,想让高昌国并入大秦,高昌国是否愿意呢?” 马衍苦笑着摇头,说道:“皇帝陛下,这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赢九霄道:“要迎娶我大秦的公主,高昌国必须并入大秦,这是条件。否则,绝不可能。” 马衍叹息道:“我带着高昌国的诚意来,陛下却不愿意,那就作罢。” 说到这里,马衍稍作停顿,声音陡然拔高,强势道:“陛下,老朽说一说贵国姑臧县的县令林丰,杖责我高昌国王子,使得王子殿下,至今伤势惨重,走路不便。” “我高昌国,对此很是愤怒。” “如果陛下不处置林丰,恐怕整个西域,都要盛传大秦蛮横欺负人,全无半点礼仪之邦的舆论。” 马衍的话,开始强硬起来。 马衍知道此行出使失败,就再没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该强硬,就强硬。 娶不到大秦的公主,就必须让林丰付出代价,让林丰知道高昌国不可辱。 这涉及到两国的邦交。 更何况,涉及到大秦在西域的名声,马衍以势压人,他不相信皇帝还能再包庇人。 赢九霄嘴角带着不屑,冷冰冰道:“你倒是生了一张利嘴,可惜在朕这里,没有用处。朕,不受威胁。” 马衍说道:“皇帝陛下,老夫并不是要威胁谁,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大秦原本在西域各国,就处处受抵制。一旦和高昌国再交恶,恐怕大秦在高昌国在西域,那就要彻底失去人心。大秦在西域,会沦为野蛮霸道的象征。我相信这一结果,不是皇帝陛下愿意看到的。” 赢九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摁在案桌上,强势道:“大秦不在乎什么名声。” 马衍更是皱眉。 大秦的皇帝简直油盐不进,根本说不动,完全不考虑什么名声? 据他在夏国学习的经验,这些中原各国,一个个都考虑名声,一个个都讲究身份。一旦说什么西域各国仰慕大国,说什么涉及到大国的名声,皇帝就有了顾虑,会考虑大局。 赢九霄全然不受影响。 怎么办呢? 马衍眼中掠过一道厉色,咬着牙道:“皇帝陛下这般,是准备和我们开战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 赢九霄的脾性,对外人的时候,不是对林丰那般客气。 他听得马衍如此,又想到马衍等人在姑臧县时威胁林丰,怒气更是上涌,强势道:“你们这些人,自以为是。区区高昌国,就敢威胁我大秦?” “你认为,我大秦在意在西域的名声吗?朕就是喜欢以势压人,那怎么样?到了我大秦境内,认为自己上等人,还认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你们找错了地方。” “你们不提林丰的事,朕都要提一提。现在,朕要为林丰主持公道。” “来人。” 赢九霄再没了耐心。 “在!” 侍卫进入。 马衍听到后,心头一慌。赢九霄这是要做什么? 麴光看到皇帝勃然大怒的一幕,心头也是沉了下去。这一次出使,好处没有捞到,反倒是处处危险。 “马衍身为高昌国使臣,在我大秦境内,纵容使团行凶,杖刑十军棍。麴光身为高昌国王子,在大秦违背律法,欺辱大秦百姓,杖责十军棍。” “拖下去,行刑。” 赢九霄大袖一拂,断然下令。 这是很少见的处置。 一般情况下,一国使臣来觐见,不可能擅自处置的。赢九霄这里,却直接处置使臣,俨然是动了真怒。 马衍听得头皮都炸了。 他都五十岁了,更是高昌国的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临到头来,还要被处置,哪里承受得了。 马衍高呼道:“赢九霄,你不能处置我,我是高昌国的使臣。” “没有谁是不能处置的。” 赢九霄站起身,眼神锐利,强势道:“在大秦境内,即便是高昌国的王,也得规规矩矩的。就你们这些人,还想着利用朕对付林丰,还要以势压人,真是自以为是。” “拖下去,立刻行刑。” 士兵冲进来,拖拽着马衍往外走。 “赢九霄,你是暴君行径。你如此霸道,传到西域,必然是人人唾骂。大秦在西域,必然遭到各国抵制。大秦的商人,也会被人人抵制的。” “赢九霄,你会后悔的。” 马衍的声音不断传来,仍是被拖了出去。 麴光干脆不反抗,他那一双眸子中,透出绝望的神色。 林丰是这样。 大秦皇帝还是这样。 都是一丘之貉,他不该来大秦的。 赢九霄看着被拖出去的两个人,心头冷笑,区区高昌国,要威胁大秦,还在他的面前装大尾巴狼,简直是作死。 啊!! 凄厉惨叫声,自大殿外传来。 此起彼伏的惨叫,有麴光的,也有马衍的,两人都在挨打。 半晌后,负责的将领进入,禀报道:“陛下,十军棍已经处置完,麴光、马衍趴在地上无法动弹,不能再觐见陛下。” “扔出皇城。” 赢九霄直接下令。 “喏!” 将领出了大殿,便立刻安排。 两个士兵扛着马衍和麴光出了皇城,便扔在地上。 马衍屁股血淋淋的,可怜他一把老骨头,挨了十军棍下来,只觉得屁股都烂了,骨头都仿佛要裂开一般。 他看了眼麴光的屁股,更是凄惨。十军棍不算多,问题麴光先前就有伤在身,如今挨了十军棍,原本的伤势爆发,屁股已经裂开,鲜血不断流淌,早已浸湿了衣裤。 整个人,凄惨无比。 麴光脸上满是痛苦而狰狞的神色,他更多的是后悔,还有着惧怕,哽咽道:“国相,我想回高昌。” “我们这就回高昌。” 马衍心下也是悲凉。 他一辈子顺风顺遂,早年在高昌时,年纪轻轻就名震一时,被许多人称赞为神童。到夏国求学,也是一路顺利,当时还得了夏国的大儒传授学业,学问很是不错。 等回到高昌国,更是得了高昌国王提拔任用,自此平步青云,短短时间成为国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赫赫威风。 如今,被打得犹如死狗一般。 太惨了。 洛伽师看到这一幕,带着士兵上前来,让人搀扶起马衍,问道:“国相,这是怎么一回事?” 马衍说道:“还能是怎么一回事,赢九霄拒绝高昌国的求婚。同时,因为姑臧县的事,赢九霄直接处置我和麴光王子,一人杖责十军棍。老夫,大恨!” 洛伽师也是怒了。 他想到自己也是曾被打,高声道:“国相,我们立刻返回国内。大秦欺人太甚,必须要报复,否则岂不是显得我高昌国无人。我们回去就发兵寇边,攻打大秦边境。” “混账!” 马衍呵斥一声。 洛伽师道:“国相,您是什么意思?” 马衍说道:“大秦国力强盛,高昌国带头攻打,岂不是自找死路?即便要报复,也是串联西域各国,让各国参与进来,随我们一起出兵,这才是最好的。” “单独高昌国发兵进攻,一旦高昌贵落败,那么各国的人肯定伺机趁火打劫,高昌国会被西域各国吞并的。你考虑问题,能不能动一下脑子?” “是,是。” 洛伽师讪讪一笑,说道:“国师英明,国师所言甚是。” “走,我们回去。” 马衍吩咐下去。 他如今半点都不想呆在这里,他考虑的是先回到高昌国,再邀请各国的人议事,商讨对付大秦事。 不报仇,他誓不罢休。 洛伽师小心翼翼把马衍、麴光送入马车中,让两人趴好,便带着人迅速离去。 洛伽师是武人,之前在姑臧县时伤势比较重,一番治疗后,到了咸阳这里,他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他带着人,护送着马衍、麴光回到驿馆,收拾一番就迅速离开。 第354章 痛打落水狗 进入十月的姑臧县,又冷了一些。 林丰一直关注咸阳方面的情况,好在黑冰台最先传来消息,赢九霄拒绝马衍请求联姻的事,且直接杖责马衍、麴光各十军棍,把两人打了个半死。 林丰听到消息,笑了好一阵。 麴光又被打了。 马衍也挨了打,这是好事儿。 林丰让人盯着姑臧县境内,一旦马衍、麴光率领的使团进入,便直接来通报。 十月三日,林丰在县衙处理政务时,高小鱼急匆匆的进入书房,禀报道:“侯爷,麴光和马衍所在的使团,即将抵达县城外,要途经姑臧县西去。” “终于来了。” 林丰眼中露出笑容。 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良善之辈,对麴光、马衍这样的人,他更没有任何的怜悯。林丰是早有打算的,吩咐高小鱼去带上笔墨纸砚,才往城外去。 高小鱼收拾妥当,全部装好,问道:“侯爷,不抽调士兵吗?” 林丰摇头道:“我们又不是去拦截抓人,带兵做什么。更何况,高昌国使团没有什么厉害的人,走吧。” 高小鱼点头应下,和林丰离开县衙出城。 两人到了城外官道上等待,时间不长,就见一队人马来了。 为首的人,赫然是洛伽师。 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已经能骑马,不像之前去咸阳的路上只能趴在马背上。洛伽师看到官道上的林丰,眼中瞳孔一缩,脸上多了一抹敬畏和惧怕,心下更是慌乱,连忙道:“国相,林丰在前面拦路。” 马衍面色大变。 他到如今,都还趴在马车中,无法直接坐着。顶多是趴累了,便跪坐着,且都是挺直腰杆跪坐,屁股不敢和腿接触。毕竟马车颠簸,屁股一旦遇到撞击,刚结痂的伤口就会崩裂。 所以,还是趴着好,有利于伤口恢复。 马衍心中猜测着林丰的意图,林丰拦路要做什么? 麴光心下惊慌,连忙道:“国相,林丰来拦路,莫非是打算杀了我们?” “不可能!” 马衍摇头道:“赢九霄没杀我们,林丰更不可能。估摸着,林丰是故意要来羞辱我们。” 麴光咬牙道:“可恨。” 马衍一想到如今的局面,忍不住埋怨道:“王子殿下,如果不是因为你肆意妄为,就不至于如此。” 麴光面颊抽了抽。 这一路上,马衍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他抬头看了马衍一眼,眼中掠过一抹恨意。 马衍继续道:“洛伽师,你先看着,看林丰要干什么。” “是!” 洛伽师开口回答。 马车到了林丰的面前,洛伽师拱手道:“林丰,你拦住我们的去路,要干什么?” 林丰笑道:“我听说你们在咸阳觐见陛下后,以两国的邦交,来胁迫陛下处置我。没想到,各自被处置十军棍,打得屁股皮开肉绽,鲜血流淌。这事儿真是有趣,我想来看看,你们屁股怎么样?” “马相,一直藏在马车中不出来,是羞于见人吗?” 林丰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 他就是要落井下石。 他就是要痛打落水狗。 高昌国的人,表面上对大秦尊敬,嘴上说什么两国邦交,还想求取大秦的公主。实际上,都是讲究利益,都恨不得立刻捅大秦的刀子。 马衍老脸抽搐,他好歹是高昌国的国相,竟被如此的嘲讽。 内心,咽不下这口气。 马衍手撑在马车中,自马车中爬出来,缓缓站立,沉声道:“林丰,你如此的跋扈,却忘记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跋扈张狂,这是自绝后路。等我高昌国崛起,未必没有马踏大秦的时候?甚至大秦,未必能一直强横。” 林丰嗤笑道:“这种话,我是不相信的,蛮夷小国始终是蛮夷小国。我也不认可什么做人留一线,尤其对高昌国做人留一线,是纵虎为患。” “我行事,一向是斩草除根。” 此话一出,杀意展露。林丰的手,已经摁在腰间的春雷剑上。 “斩草除根?” 马衍心头咯噔一下。 林丰要做什么? 莫非要杀人不成,难道林丰不怕杀了人引起两国的争端,不怕引起冲突。 马衍心下却不相信。 林丰不敢。 这是威胁。 想到这里,马衍笃定起来,强势道:“林丰,我们两个人,一个是高昌国的国相,一个是高昌国的王子。甚至随行的洛伽师,也是军中的大将。只要你杀了我们,就是挑起战事。大秦,不可能任由你胡来。我高昌国,也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忍气吞声。” “我就希望开战。” 林丰大袖一拂,道:“大秦不惧一战,甚至大秦希望借助此事,打破西域僵局。” “今日,送你上路。” 林丰春雷剑直接出鞘。 他纵马一跃,人如大鹏扶摇升起,在空中抡剑斩下。 一剑,快若闪电。 “国相快躲开。” 洛伽师顾不得这么多,登时拔剑出鞘。 铛!! 武器撞击。 嚓咔一声,洛伽师的佩剑断裂。 春雷剑削铁如泥,一般的剑,挡不住春雷剑的斩击。 林丰的剑继续落下,斩在洛伽师的肩膀上。 呲啦! 甲胄破裂,剑锋入肉,鲜血登时流出,染红了衣衫。 蹬!蹬!! 洛伽师不断后退,神色仓惶,那粗犷的面颊上,更是流露出痛苦神情。 他又受伤了。 甚至,林丰要再出手了。 这一幕落在马衍的眼中,他登时慌了神,再也无法稳住心神了。 林丰是真要杀人。 这不是虚言。 难道是大秦皇帝授意,让林丰杀了他们,挑起两国的争端,然后大秦好攻伐高昌国吗? “林丰,停下,快停手。” 马衍心下急切,连忙高呼呐喊。 他不想死。 先前他笃定林丰不敢出手,可是刚才若非洛伽师抵挡,他就被杀了。 林丰停下攻势,问道:“怎么,你马衍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遗言吗?” 马衍老脸上满是不甘心,他才五十岁左右,正是经验丰富,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如今,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还有很多的宏图壮志不曾实现。 马衍打起精神,询问道:“林丰,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放过我们?” 林丰嗤笑道:“放了你们,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杀了你们,可以斩草除根,何苦要放人呢?有什么遗言直接说,否则,我就出剑了。” 马衍心中惧怕,他迅速道:“林丰,只要你愿意放我们离开,条件任由你开。” “当真?”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戏谑。 马衍道:“我绝无虚言。” 麴光刚才也透过马车,看到林丰要杀人的情况,他不想死,也是开口附和道:“林丰,你说条件吧。我们都愿意,只要你放我们离开,什么条件都没问题。” 林丰说道:“那好,那就立下条约,你马衍作为高昌国的国相,代表高昌国王麴演,向大秦称臣。” 马衍听得惊呼一声。 要向大秦称臣? 马衍心思转动,忽然看向林丰,他眼中多了一抹了然。 这才是林丰的目的,林丰不是真的要杀他,是为了称臣的条约。当然如果他不配合,林丰也会杀人。 这都是不假的。 马衍回过神,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直接道:“好,我同意立下条约。” 林丰朝高小鱼点了点头,登时,高小鱼取出笔墨纸砚,摆放在地上。 马衍看到后,更是确定心中所想。 这是林丰的意图。 马衍没有拒绝,取出纸搁在马车上,然后提笔蘸墨,迅速撰写了称臣的内容。他这一文书,就是代表高昌国王麴演,向大秦称臣。待文书写好,就准备交给林丰。 “印章呢?手印呢?” 林丰冷笑一声,嘲讽道:“你是一国的国相,连这些都不懂?” 马衍讪讪一笑,取出印章盖上,又摁下手印,林丰接过来,仔细的看了看,审视了一遍没有问题,脸上多了笑容。 这是他的目的。 羞辱马衍一番,再获取文书。有了马衍立下的文书,大秦方面随时可以出兵高昌国。你马衍不承认,那对不起,有了这一封文书就足够了,这就是一个合适的理由。 你不承认也无所谓,甚至攻伐高昌国的时候,即便马衍不承认,即便高昌国王麴演不承认,问题是大秦有了文书,大秦是师出有名,而高昌国内人心浮动下,肯定有软骨头会把责任推在马衍身上,让马衍出来顶罪。 这也是要达到的目的。 林丰一步棋,是一箭双雕。 林丰收起文书,摆手道:“马衍,大秦国会安排人,前往高昌国接收。” “走吧。” 林丰脸上满是笑容。 “我们走。” 马衍回到马车中,便下令离开,洛伽师惧怕林丰,顾不得伤势,连忙下令启程。马衍回到马车中,是直接跪坐,且跪直了身体,毕竟屁股落不下来,这样舒服一些。 他透过车窗,看着林丰策马离去的背影,咬着牙一脸的愤懑。 这一次,亏大了。 麴光一脸的不在意,说道:“国相,不过是一纸文书罢了,不必在意,我们不承认就是。” “放屁。” 马衍一贯是斯文,却也忍不住开口呵斥。 他脸上,尽是怒容。 马衍沉声道:“你真当林丰,是这么傻的吗?他先出手威胁,做出要杀人的姿态,然后大费周章让我写了一纸文书,会没用吗?有了这一纸文书,大秦就有了名义。” “甭管我承不承认,这就是高昌国的决定,大秦是师出有名。” “这事儿,棘手了。” “我们回去后,再好好琢磨,该怎么应对大秦。” 马衍一脸的愤怒。 这一切是麴光这混账惹出来的,如果不是麴光在姑臧县睡女人,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他看向麴光眼神,更是择人而噬。 麴光讪讪一笑,不敢面对马衍,心头却是冷笑,反正是你签字,又不是我。 两人各怀心思,马车迅速的前进,离开了姑臧县城。 第355章 提拔心腹 高昌国使团离开后,林丰又闲下来,姑臧县进入稳步的发展中。 这一日,桓肃之回来了。 桓肃之回到县衙,见到林丰后,躬身揖了一礼道:“侯爷。” 林丰笑道:“兄长,你我是兄弟,每一次都这般称呼,岂不是见外了。” 桓肃之神情不变,郑重道:“公归公私归私,公私怎么能混淆在一起呢?私下里,我也不会如此。” 林丰道:“罢了,随你就是。兄长今天回来,暂时应该不会去莲华山了吧?” 桓肃之回答道:“莲华山的道路,已经彻底处理完。另外,莲华山的盐,也已经是稳定生产。如今莲华山盐,一部分供应张丰府等各大家族,一斤盐是三百五十文钱一斤。” “另一部分,则是对外供应,五百文一斤。咱们莲华山盐的品质极好,畅销大秦各州,虽说价格稍贵,可是一些晋国、夏国的商人,还有北燕商人都来购买。” 提及莲华山盐,桓肃之很是骄傲。 这是他一点点弄出来的,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在里面。 林丰道:“莲华山盐上了正轨,这是好事儿。后续莲华山方面,兄长安排人前往负责就是。” 之前林丰就得到桓肃之传回的消息,莲华山盐的产量一直在提升,不断扩大规模。到如今,一天抵近一千斤左右的产量。 这是如今的极限。 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扩大。 虽说莲华山的路修好,不需要这么多的百姓做事,可是随着莲华山盐业扩大规模,需要大批的人做事。维护新的盐井,以及煮盐、晒盐、包装、保存、运输等各项事情,都需要人做事。 这些职位,便带动百姓赚钱,使得百姓生活好了起来。 同时,官府也因此而得利。 桓肃之说道:“我已经安排妥当,侯爷不必担心。如今事情结束,关于韩延这里,他一直跟着我做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昔年他跟着沈荃时,是沈荃幕僚,可能做了许多错事。” “这一段时间,却不一样。他在莲华山任劳任怨,兢兢业业,能沉下心做事。我认为这是一个可造之才,可以培养一番。甚至我认为,可以留在身边。” 林丰道:“兄长的意思,我明白了。” “来人!” “通知韩延来议事。” 林丰吩咐下去。 时间不长,韩延进入书房中,他看到有桓肃之,心头明白了过来,恐怕是涉及到他的事情。 韩延恭敬道:“卑职拜见侯爷,见过桓先生。” 林丰说道:“你在莲华山的表现,本侯都看在眼中。你有能力,做事情也是兢兢业业,本侯很赞许。如今莲华山的道路已经修好,事情结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韩延道:“听凭侯爷安排。” 林丰说道:“威武郡地方上,到处要推行摊丁入亩的改革。这一诏令,朝廷已经下发。休屠县方面,县令年纪大了,要退下来,有了空缺职务,你可愿意前往任职?” 桓肃之一听,有些诧异。 不是留在身边吗? 怎么下放到休屠县去担任县令? 桓肃之心下疑惑,却不曾干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韩延听到林丰的安排,扑通一声,跪地说道:“侯爷,小人不愿意去担任县令。我宁愿跟在侯爷的身边,做一个马前卒就足够了,恳请侯爷收留。” 休屠县的县令一职,看似不错,实际上也就这样。以他的根基,担任县令后,没有任何升迁的机会。 休屠县也不像关中雍州的各县,更为繁华。 休屠县更为偏僻。 担任这样的县令,有什么意义?甚至在韩延的心中,让他到雍州去担任县令,他也不乐意。因为跟在林丰的身边,才有未来的前途。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林丰的未来前途光大,他愿意跟着林丰走。 桓肃之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顿时明白了。 这是考验! 林丰专门询问一番,是考验韩延,看韩延会怎么回答。 林丰说道:“韩延,你考虑好了吗?” 韩延说道:“小人考虑好了。” 林丰道:“既如此,你就留下吧,在我身边做一个幕僚。” “谢侯爷。” 韩延激动了起来。 昔年跟着沈荃,他也是幕僚,可是沈荃只知道捞钱,也不给他任何机会。林丰却不一样,他看着林丰在姑臧县的所作所为,那是真正要做事的。 之前他从沈荃麾下,转入林丰的麾下做事,林丰只是收下他。如今林丰的一番话后,却不一样。林丰这一次专门询问,是真正接纳了他。 自此,他是林丰的人。 林丰道:“去吧,好好协助桓兄做事。” “喏!” 韩延转身就退下。 桓肃之看着韩延离去的背影,笑道:“侯爷,韩延这个人有能力,也有眼力。这样的聪明人,侯爷用得上。” 林丰道:“人才自然越多越好,海纳百川,方能成其大。” 桓肃之点了点头,赞同林丰的话。 两人聊天时,崔元屠跟着进入,向林丰揖了一礼后,又朝桓肃之点头示意,说道;“侯爷,摊丁入亩赋税缴纳后,后续对账目的结算归档,以及各地缴纳的情况,全部已经重新梳理存档。” “归档的事情,反倒比收取赋税更繁琐,到如今才彻底解决妥当。这其中,马来福立下了功劳,很是不错。之前马来福一直跟在我身边做事,协助处理摊丁入亩的土地调查,以及协助收缴赋税。我认为这个人,可以提拔任用,作为侯爷的心腹。” 林丰道:“崔叔是怎么打算的?” 他心中却是好笑,先是韩延,如今又是马来福,全都选在这时候了。 不过这些人,要安排妥当。 这是林丰的嫡系心腹。 崔元屠道:“马来福这里,可以让他担任姑臧县的县丞一职,这个职务足够了,能历练他。再者,提拔马来福,有助于马家进一步效忠侯爷。” 林丰道:“崔叔认可,就安排吧。” 崔元屠说道:“这事儿,请侯爷亲自安排最合适。” 林丰也不推辞,直接安排人喊来马来福。如今的马来福,比昔日黑了许多,不像刚跟着崔元屠做事的时候,那时候的马来福譬如白净。 如今,却像是一个粗糙汉子,皮肤黝黑,衣着也更朴实。 马来福的情况,林丰是了解的。 这人能吃苦,很不错。 马来福躬身行礼,站在书房中,心下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林丰召见他做什么? 更何况,还有崔元屠、桓肃之在。 林丰沉声道:“马来福,摊丁入亩的政策宣传下去,土地清查完,赋税也征缴,一应档案也全部归类。你立下功勋,本侯也不能不赏。自今日起,你担任姑臧县的县丞,仍是协助崔叔做事。” “卑职遵命。” 马来福激动了起来。 他内心欢喜,心中感激林丰,更觉得父亲的决定明智。 太明智了。 他成为姑臧县的县丞了。 马来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侯爷隆恩,马来福必定赴死以报恩。” 林丰道:“好好做事,这是根本。” “侯爷教诲,卑职谨记于心。” 马来福连忙回答。 林丰摆了摆手,马来福起身离去。他走出县衙后,只觉得天地广阔,心下畅快。他之前一直打理马家的事务,这样的一个身份,终究上不得台面。 如今,却是不一样。 他成了县丞。 马来福先处理完手中暂时的事情,这才回家。他一回到家中,马腾看到马来福,疑惑道:“来福,怎的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在县衙做事的马来福,之前忙得天昏地暗,也就是这段时间清理档案,才稍稍空闲。 即便如此,也少有提前回来。 马来福激动得双手合拢,躬身向马腾揖了一礼。 马腾愣住,问道:“你小子怪得很,这是搞什么啊?” 马来福道:“父亲,儿子得到侯爷的任命,如今担任姑臧县的县丞了。” “好,好啊。” 马腾眼中神色璀璨。 他赌对了。 林丰对自己人,一向不苛待。马来福辅佐林丰的时间不长,就成了姑臧县的县丞。 马腾双手合拢,朝着县衙的方向,踏踏实实的揖了一礼。 这是感激林丰。 “咱们马家能有今日,全都仰赖侯爷。虽说之前,马家也付出了很多,可是如今盐能源源不断的赚钱。除此外,马家经营的茶叶,也是生意兴隆。” “林侯爷对咱们,有大恩。” “来福,你如今开始做官了,身份不一样。可是为父要提醒你,不能急躁,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如今做事,愈发要诚恳踏实,戒骄戒躁,明白吗?” 马腾更是理智,提醒道:“唯有你踏实做事,才能得到林侯爷的赞许和认可,才有未来。如果认为成了县丞,就不得了,就沾沾自喜,最终是自断前途。” 马来福道:“儿子明白。” 马腾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事,侯爷待你恩大如天,你要效忠的人就是侯爷。其他的人,不必去管,这是根本。咱们一天是侯爷的人,一辈子就是侯爷的人。你在官场,难免会涉及到表态站队,你记住是侯爷的人,就足够了。” 马来福又点了点头。 马腾嘱托一番,撵走了马来福,让马来福又去县衙做事,而他却是往祠堂去了。 第356章 官府的作用 十月上旬的姑臧县,天气愈发寒冷,比十月初冷了许多。 这期间,莲华山的煮盐仍是在继续,源源不断为姑臧县创造利益。姑臧县城地方上,也愈发繁华热闹。如今的姑臧县,除了莲华山盐,林家的各种茶叶,已经风靡凉州。 茶叶对西域各国,乃至于北方燕国的匈奴人,以及凉州西南方高原上的吐蕃蛮人,都是重要的资源。 昔年,凉州少有这样的茶叶。 虽说有少数些茶叶,却供不应求,而且品质也很差。 如今有了林家供应给各大家族的茶叶,且林家的茶叶品质极好,带动许多各地商人来购买。 盐业、茶叶的发展,加上林丰致力于稳定姑臧县,地方上愈发繁华。如今的姑臧县环境,吸引了许多的商人来,带动了布匹、粮食、药材等生意。 以及其余商人的云集,姑臧县的商业,以一种井喷式的方式,在不断的扩张和繁华起来。 这是如今的发展态势。 林丰看到地方上的发展,心中也是欢喜。 姑臧县发展好,这是他乐见其成的。 进入寒冬,天气渐冷,且一年下来百姓的情况如何,林丰很是关切。为此,林丰专门出了县衙,走访调查地方上,他一个个村的去了解地方上情况。 今年的姑臧县,土地丰收,尤其林丰在姑臧县实施改革,百姓缴纳的赋税减少,今年也没有徭役,百姓的存粮也多。除此外,莲华山方面修路和煮盐,用了大批的人,运输盐也需要很多人,这些都是有偿劳动。 百姓赚了钱,赋税减少,徭役也没有,几个原因叠加下,自然手中有钱,兜囊中有粮食。 姑臧县的繁华,也需要大批人工。 这是百姓能赚钱的基础。 如果没有商业上的繁华,没有商业上的需求,很多人就赚不到钱。 林丰在姑臧县走了一圈下来,把大部分的村子逛了,见百姓很是不错,心中也是欢喜。 他的任务,完成得不错。 这一日,林丰回到县衙,翻看着税收。姑臧县商人增多,商铺增多,到处都要收税,所以官府的赋税提升。 林丰看着赋税时,桓肃之来了。 桓肃之进入书房,道:“侯爷。” 林丰道:“兄长有什么事?” 桓肃之道:“我今天在城内转了一圈,发现一个问题。” 林丰问道:“什么问题?” 桓肃之解释道:“今年姑臧县丰收,百姓手里有钱有粮,来姑臧县贩卖粮食的百姓也更多。除此外,许多小商贩也大批的贩卖粮食,以至于粮价比往年降低了很多,粮价大跌。谷贱伤农,百姓秋收的粮食价格差,会吃大亏啊。” 林丰略作思考,说道:“这事儿简单,官府出面,定价收购就行。我记得粮食价格,差不多均价在十文钱一斤左右。我们如今,就按照十文钱一斤收购,抬高价格。” 桓肃之皱起眉头,说道:“侯爷,如今的粮食价格,都跌垮了,已经是六文钱一斤。对百姓来说,多一文钱和少一文钱,那是天大的差别,更别说差了四文钱一斤。” “你让官府出资,想法是好的,我觉得不合适。” “一方面,整个姑臧县有许多的粮食,需要大量的钱财,才能买回粮食。另一方面,这些粮食花钱买来干什么呢?如果啥时候粮价跌了,都是官府出钱,那就是冤大头了啊。” 桓肃之道:“官府是要帮助百姓,问题是,也不能这样帮忙。” “兄长错了。” 林丰摇头回答。 粮价问题,关乎民生根本。 之前,林丰不曾考虑过,因为姑臧县的百姓日子还算不错。没想到,发生了粮价不稳定的问题。 桓肃之道:“侯爷是什么意思呢?” 林丰正色道:“官府的意义和作用,在于什么呢?首要是保证民生,确保百姓安居乐业,对吧?” 桓肃之道:“道理我自然明白。” 林丰继续说道:“既然明白道理,那就很简单了,粮价下跌,官府回购,抬高价格。正如兄长提及的,谷贱伤农,百姓耕种后收获的粮食却是大跌,这事儿不遏制,百姓日子就很是艰难。” “至于官府出钱,是官府该做的,没有什么冤大头。” “这是责任。” “你提及买回来这么多的粮食,要做什么?依我看,可以作为粮仓。”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大秦境内,也设立了诸多的粮仓,专门囤粮。不过粮仓的粮食,主要用在灾年,亦或是用在战争讨伐时。实际上,这是荒废了粮仓的用途。” “粮仓的关键,在于什么呢?” “第一,地方上粮价不稳定,供大于求,粮食太多,价格普遍下跌时,由官府出面采购,抬高价格,保证百姓的民生稳定,使得百姓安居乐业。” “第二,地方上粮价上涨迅速,粮食不足,价格攀升太多,官府开仓售卖,以低价卖出去,防止商人哄抬物价,确保百姓能买得起粮食。” “粮仓的用途,在于平抑价格。” 林丰一番话说出来,桓肃之听得眼前一亮,这样的运作他不曾涉及到。 大多数时候,官府不去管,都是任由商人经营。 平抑价格,这事儿没有遇到。 他听完后仔细的一琢磨,发现这是好事情。因为这样的一个安排,使得粮价能一直稳定,不至于粮食价格一下攀升一下骤降,使得大多数百姓受损。 桓肃之本就是睿智之人,他想明白后,赞叹道:“贤弟的一番话,如晨钟暮鼓,给我打开了思路。我认为这一思路,甚至能在大秦推广,使大秦的粮仓能用在这方面。” 林丰笑道:“这是自然。” 顿了顿,林丰道:“如今的库房中,有多少钱?” 桓肃之笑道:“虽说之前的花销很大,可是莲华山的山路修好后,一直不断有进项。到如今,县衙还有约莫二十八万两银子。之前余留下来的金子,已经用了。” “足够了!” 林丰道:“足足二十八万两白银,足以大批收购粮食。只要收一批粮食上来,地方上粮食少了,价格自然恢复稳定,也就不需要官府再介入。” 桓肃之道:“侯爷言之有理,既如此,我立刻拟定告示,迅速颁布通知。这一则告示下去,大多数的商人要背地里骂娘,要喝骂侯爷你了。” “谷贱伤农,百姓卖得便宜,商人却是喜欢。这时候大批的采购,存储下来。等到价格攀升时,就可以大赚一笔。如今侯爷出手,就断了这一条路。” 林丰道:“商人逐利是可以的,因为商人的来往,有利于地方的发展。可是,商人必须要遏止贪欲。如果不加加以遏止商人的贪欲,这些商人就会肆无忌惮。” 桓肃之道:“说得对。” 他起身急匆匆的去安排,短短时间,告示就传出去。 官府专门在城内收购粮食,且以十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整个姑臧县沸腾。 无数的百姓,激动起来。 十文钱一斤。 这可是好价格啊。 如今的市场上,大多数粮食都是六文钱一斤,还有人压价到五文钱一斤,那价格太低了。 一个个百姓,都感激林丰。 有林丰,才有官府收购粮食。 地方上的商人,遇到这事儿一个个没有办法,只能认了。林丰在姑臧县早就出了名,谁都知道林丰是皇帝倚重的重臣,是皇帝的孙女婿,林丰连高昌国的使臣都敢打,谁还敢惹林丰呢? 经营粮食的小商人,更是不敢。 林丰以官府的名义收购粮食,抬高粮价的消息,也随之传到张家。 张丰府得知消息,直接把马腾请来商议事情。 张丰府的儿子张昭在太守府,如今被任命为主簿,这职务总揽太守府事务,是王越的心腹。 马腾的儿子,又担任县丞。 两家都下了重注,且得了林丰的倚重,即便两家私下里有比拼,关系却也不错,一直有来往的。 张丰府看着马腾,说道:“贤弟,侯爷安排人通知,官府以十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粮食,你怎么看?” 马腾说道:“张兄是怎么考虑的?” 他没有直接表态。 这事儿是张丰府请他来,张丰府肯定有想法,得先听听张丰府的意思。 张丰府正色道:“侯爷为什么以高价格购买粮食,无非是谷贱伤农,要通过收购来稳固粮价。我们两家,都是支持侯爷的,所以我打算驰援侯爷。我张家的粮铺,也准备以十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粮食,收多少算多少,尽一份心力。” 马腾心中惊讶。 张丰府的提议,等于又要大出血。 不过马腾清楚一件事,患难之际出手相助,才显得弥足珍贵。 这就是站队的时候。 马腾转眼有了决定,沉声道:“张兄的提议,我没什么意见,马家愿意跟进。” 张丰府说道:“既如此,我们联手安排。咱们做了,相信侯爷会看在眼中。” 马腾也是点头。 两人下了决定,便迅速安排。 短短时间内,马家和张家的商铺都各自宣布,以十文钱一斤的粮价收购粮食。 消息传出,姑臧县的粮价更是稳定。 一些粮商,也傻了眼。 先有官府,又有马家、张家,短短时间,就使得粮价攀升,不可能再降下来。其余和张家、马家一起的家族,这些人却是干看着,不曾参与进来,甚至还有人专门来劝说张丰府,让张丰府不必如此,却是被张丰府喝退。 张丰府做了决定,就绝不后悔。 用点钱而已。 用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问题。如果用点钱,能和林丰的关系更进一步,让林丰更亲近张家,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是张丰府的打算。 张家、马家的商铺,义无反顾开启了收购粮食的行为。 林丰在县衙中,也得到消息,张家、马家的出手,林丰也是颇为赞许。两大家族的族长的确有魄力,相比于其余的小家族,可堪大用,值得林丰信任。 林丰安排人把崔元屠请来,说道:“崔叔,你注意一下,官府、张家和马家抬高了粮价,价格有所改变后,你关注一下粮食市场的情况。如果一些大家族的人,要卖粮食给官府,以及卖粮食给张家、马家,趁机挤兑,不必有任何犹豫,直接拿下。官府抬高粮价,是为了避免谷贱伤农,不是让这些人有机可趁。” “喏!” 崔元屠急匆匆退下。 林丰坐镇县衙,稳定着如今的粮价。对林丰来说,这事虽说有影响,不算大。在官府、张家和马家的干预下,短短三天,市场上的粮价稳定了下来。 因为大批的粮食被收购,粮价的价格,反倒有些上涨。 鉴于此,林丰撤销官府收购,也通知张丰府、马腾到县衙来赴宴。 张丰府、马腾进入县衙,两人内心欢喜。他们两大家族跟着林丰,赚了不少的钱,如今花点钱买粮食,帮助了百姓,也得了林丰的赞许,心下也舒坦。 大厅中,宾主落座。 酒肉菜肴送上来,林丰端起酒樽,笑说道:“张公、马公,姑臧县粮食的事,多谢你们仗义相助。” 张丰府道:“侯爷赞缪,一方面姑臧县是我们故土,粮价下跌,也会影响到我们。另一方面,我们也是秦人,这时候出手救助一番,也是应该的。家族经营粮食铺子,也要经营口碑,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马腾道:“张公的话,也是我想说的。” 两人心下很是激动,他们觉得和林丰之间,关系却是更进一步。 林丰颔首道:“你们在姑臧县的茶叶生意,怎么样?” 张丰府道:“茶叶生意,很是不错。张家能赚钱,仰赖侯爷的提携。没有侯爷提点,我们没有购买茶叶的资源,就赚不到这个钱,多亏了侯爷。” 马腾附和道:“虽说我们曾经,也想过做这些生意。可是,没有资源,没有渠道,就是不行。有侯爷的照拂,我们才能经营,多谢侯爷。” 林丰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商人经商,也是商亦有道。你们在经商的同时,秉承仁义理念,照拂百姓,这很不错。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赚了钱,回馈相邻,回馈天下,兼济百姓是极好的。” 张丰府道:“这是侯爷的影响。” 马腾道:“对,就是这样。” 林丰继续道:“你们这一次大批吃进粮食,吃了不小的亏,我不亏待你们。姑臧县的商业发展很不错,药材药铺也在发展。林家在咸阳也经营药铺,且林家的药丸是独一份。你们两家人,安排人去咸阳接洽,从林家购买药丸药物等,在姑臧县经营,赚一点小钱。” “侯爷大恩,张家没齿难忘。” 张丰府蹭的站起身,脸上更浮现出激动的神色。 又来了! 又有了回馈。 这就是林丰,你帮了他,绝不会被亏待。张丰府心中愈发笃定,有林丰的照拂,那么张家经营药铺这方面,就又能打开一条商路。 马腾也连忙起身道谢。 他也激动万分。 茶叶一事,马家赚了不少,甚至马家的茶叶铺子,已经开始在其余地方开始经营。再打通一条商路出来,这必然又是一个聚宝盆。 各家族之前去了咸阳,了解过林家的情况。林家产业极大极多,不仅有茶叶,还有药铺、酒楼等,且每一项那都是独一无二,都是口碑极好。 从林家拿货,这是机会。 林丰看着两人激动的神色,轻轻一笑。 对林丰来说,给张家、马家商路,让两家赚钱,也是林家也在扩大经营的范围。 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这样的安排,林丰不可能随意给人,张家、马家的表现不错,值得林丰提携一番。 三人一番相互吹捧,频频敬酒,一场酒宴宾主尽欢。到这一步,张家、马家更是进一步表态,彻底效忠林丰,真正绑在了林丰这里,听从林丰的安排。 第357章 推演 十月过去,进入十一月,天气愈发的寒冷,姑臧县已经开始下雪了。一晚上的大雪,姑臧县白茫茫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自有不一样的风景 在姑臧县南城,一处住宅中。 蔡景山身上披着大氅,烤着火炉,外面虽说飘着雪,可是对蔡景山丝毫不影响。 蔡景山是高昌国人,出身高昌国户部,担任户部侍郎一职。 他来姑臧县,是奉马衍的命令,专门来搅乱姑臧县,要彻底让姑臧县动荡的。在这一基础上,蔡景山还得在姑臧县赚钱,榨取姑臧县积攒的钱财。 之前马衍带着麴光回到高昌国,说了大秦皇帝的处置,也说了林丰的恶劣行径,事情上奏后,高昌国王麴演大怒,当即便准备出兵报复。 只是,马衍却是劝阻。 高昌国出兵和大秦厮杀,是最不明智的,因为其余西域各国,巴不得高昌和大秦厮杀。甭管是两败俱伤,亦或是高昌落败,对西域各国都有利。 这些年高昌国的发展,已经威胁到一些西域国家。 马衍深知人性,也深知各国看利益,所以他的建议是请各国联袂出兵讨伐大秦。只要击败大秦,那么高昌国不取利益,任由各国瓜分好处。 马衍希望借助利益,驱使各国效力。只是这一想法,却是落空。各国的人都不傻,不愿意被高昌国利用,全都拒绝出兵,以至于马衍的谋划失败。 马衍仍是不甘心,最终便制订了计划,扰乱姑臧县,要让林丰在姑臧县彻底丢尽颜面。所以,马衍制订了搅乱粮食,榨取姑臧县钱财的计划,征得麴演的同意,就安排蔡景山来。 蔡景山是户部侍郎,擅长商业上的运作。 所以,才是蔡景山来。 蔡景山在十月时,就带着十万两白银在威武郡各县奔波,大量购买粮食。因为粮价比较低,买了大批粮食。 进入十一月,蔡景山到了姑臧县,等所有粮食运送过来。 在蔡景山烤着火炉,喝着热茶时,心中忍不住感慨,大秦的茶叶品质太好了。按照大秦如今的饮茶方式,不再是煮茶,而是以泡茶的方式饮茶,茶水虽说有一丝的涩口,转眼却回甘,茶香味浓郁。 在蔡景山品茶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身材瘦削的武人进入。 武人名叫沙昂,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在高昌国内,先天高手已经很不错,宗师是镇国柱石,不可能轻易动用。沙昂在姑臧县,不仅负责保护蔡景山,也负责执行蔡景山的命令。 沙昂躬身揖了一礼,道:“蔡大人,您的安排已经完成。截止到今天,最后一批粮食安全送到姑臧县。我们买到的粮食,最便宜的七文钱一斤,大多数十文钱一斤,最后有一批十三文钱一斤的。我们如今的粮食,有三百万斤左右,用了约莫三万五千两银子。” “好,这就好。” 蔡景山的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终于成了。 蔡景山的打算很简单,他大批购买威武郡的粮食,再以高价卖出去,赚取一个巨额的差价。 这是压榨姑臧县的钱财,同时借贩卖粮食的机会,搅乱粮食供应。 他手中,还有充足钱财。 有钱有粮,事情自然好运作。 蔡景山沉声道:“沙昂,安排我们的眼线,去地方上散播消息。就说之前林丰杖责了高昌国的王子麴光和国相马衍,使得高昌国王麴演震怒。高昌国方面,已经在集结兵马,准备攻打大秦,杀入姑臧县来。” “喏!” 沙昂应下,转身就离去。 蔡景山嘴角尽是笑容。 林丰,你会怎么应对呢? 当战事来临的消息传出,地方上百姓必然囤积粮食,乃至于不再贩卖粮食。这时候的粮价,会迅速攀升。他倒要看看,林丰如何应对这一事情? 林丰一定会焦头烂额的。 这是蔡景山的判断。 蔡景山眼中有浓浓的期待,而消息在短短时间,便传了出去,在姑臧县散播开来。 地方上百姓,最是八卦。 一个个百姓议论着,一传十十传百,短短时间,消息传遍姑臧县城,甚至往周边扩散。 县城内的粮商,乃至于其余商人,迅速反应过来。 谁都知道战事来了,必然粮食缺少。以至于,购买粮食的百姓很多,到傍晚时分,粮价开始上涨。原本今天市集上的粮价,是十二文钱一斤。因为散播出来的消息,导致粮价突兀之间,上涨到十五文钱一斤。 可以预见,粮价明天还会继续攀升。 张家经营粮食生意,所以张丰府很快得到消息,他了解了详细的情况,觉得很是诧异。 高昌国要攻打大秦? 这不大可能啊。 高昌国虽强,可是再怎么强,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高昌国只敢在西域逞威,哪里敢招惹大秦。即便麴演因为麴光、马衍的事情震怒,也不至于攻打。 张丰府心中警惕起来。 得小心一些。 张丰府当即安排人准备马车,往县衙去。如今张丰府到县衙,不需要等待,直接进入县衙。 这是张丰府、马腾具备的特权。 张丰府到了书房,高小鱼通报后,张丰府迅速进入,他见到林丰,揖了一礼,直接道:“侯爷,老朽得到坊间一则消息,说高昌国王麴演,愤懑于麴光、马衍被处置,已经在边境调集兵马,准备要攻打凉州。” “这消息,在姑臧县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导致物价都出现变动。” “城内的粮价,今天傍晚时分,飙升到十五文钱一斤。原本这坊间的消息,老朽也不知道。只是粮食生意敏感,老朽听人禀报,特意来禀报一番。兹事体大,请侯爷尽快处置,否则容易生出麻烦。” 林丰眉头上扬,有些意外。 高昌国要攻打大秦,麴演有这个胆量吗?他是不相信的。 林丰继续道:“张公提及的消息,很是及时。不过涉及到高昌国要开战,还有更多的情报吗?” “没有了。” 张丰府摇头回答,正色道:“毕竟是坊间传闻,没有更多的来源。” 林丰说道:“此事多谢张公,我会调查。粮价攀升不打紧,十月份收购了大批的粮食,正好开仓兜售,平抑粮价。” 张丰府问道:“侯爷,是否需要张家跟上呢?之前十月份的时候,张家也收了大批的粮食,都在粮仓当中。” 林丰笑道:“你要卖也可以,价格定在十二文钱一斤。如今平抑价格,官府也会以十二文钱贩卖。” 张丰府道:“老朽这就去安排,明天开始,张家的粮食十二文钱一斤兜售。” 林丰道:“去忙吧。” “谨遵侯爷吩咐。” 张丰府躬身揖了一礼,就告辞离开。 林丰当即安排人,把崔元屠、桓肃之、韩延请来商议。等三人抵达,林丰说了坊间传闻的事儿,以及粮价攀升的情况,问道:“你们认为,这是怎么一回事?” 桓肃之思忖片刻,他率先道:“姑臧县的人,谁都知道侯爷的身份。姑臧县城内,没人敢肆意散播谣言,也没有人敢扰乱市场上的秩序。” “所以如今的谣言,必然有外面的人故意为之。进一步分析,如果单纯散播谣言,我认为不至于,因为没有任何的意义。考虑到粮价攀升,所以我的判断,极可能是有人要借机渔利。” “也就是说,利用粮食卖出高价格。再进一步的推断,十月份威武郡乃至于凉州境内,粮价都不算高,虽说官府也平抑价格,可各地没有姑臧县这么彻底。” “或许,是有人在其余地方收购大批的粮食,再到姑臧县来贩卖。因为有高昌国麴光、马衍在姑臧县发生了事端,所以利用高昌国来攻打作为由头,才能起到作用。” “之前高昌国的使臣马衍以及麴光,他们要去咸阳出使。哪里知道,咸阳方面,陛下不仅拒绝婚事,还直接杖责麴光和马衍。他们怀恨在心,可能会安排人来捣乱。” “回到正题,高昌国攻伐大秦,我不相信也觉得不可能。” 桓肃之侃侃而谈,眼中闪烁着睿智光芒,继续道:“大秦相比于夏国、晋国,有很多缺陷,可论及军队攻伐的厉害程度,大秦独一无二,敢于和晋国、夏国一战。我判断,高昌国不可能来攻伐大秦。反倒可能,是高昌国安排的人捣乱。” 韩延坐在下方,听着桓肃之侃侃而谈的分析,眼中露出一抹惊叹神色。 厉害! 桓肃之真是太厉害了。 不愧是晋国名士。 韩延也是谋士,他听完桓肃之的话,颔首道:“侯爷,卑职赞同桓先生的分析。” 崔元屠道:“如今是寒冬,的确不可能有战事,冰天雪地里赶路,对行军要求极高。另外,凉州境内没有任何的风声,仅仅是消息突然在姑臧县传开,也侧面佐证不可能开战。真要开战,绝对悄无声息,对方的兵锋会一榔头砸下来,怎么可能还有战事呢?所以,战事是假的。” 林丰颔首道:“既如此,只需要调查谁在背后捣乱,确定是否是高昌国的人。” 桓肃之道:“是这个意思。” 林丰道:“兄长,调查的事情,你带人顺藤摸瓜调查。争取明天上午,查出消息来,韩延全力协助你。” “喏!” 桓肃之立刻回答。 韩延也跟着回答。 林丰再度看向崔元屠,说道:“崔叔,你准备好开仓兜售粮食。明天上午,以十二文钱一斤的价格,贩卖粮仓的粮食,把价格压下来。粮食价格昂贵,不能让百姓吃亏。” “喏!” 崔元屠也是回答。 林丰道:“都忙去吧。” 崔元屠、桓肃之和韩延便联袂下去,如今夜幕降临,暂时查不出情况。要调查,也是明天上午再进一步的调查,顺藤摸瓜调查情况。 第358章 自鸣得意 清晨的姑臧县,地上仍是银装素裹。 好在雪停了。 寒冷,依旧。 一大清早的时候,姑臧县城内已经沸腾起来。昨天传出高昌国要和大秦开战的消息,发酵一宿,无数的百姓都知道,许多人开始准备囤积粮食。 战事来临,手中有粮食,心头才不慌。 百姓像无头苍蝇,到处往粮食铺子去。今天的粮食价格,一开价就是二十文一斤。甚至还有二十五文一斤,三十文一斤的,价格突然就乱了,堪称群魔乱舞。 蔡景山一早上,就盯着市场上,得知市集中粮价突然飞涨,心中欢喜。 这是他需要的结果。 粮价飞涨,他才能赚钱。 蔡景山如今在城内,专门弄了个名为蔡氏粮铺的商铺,负责售卖粮食。如今蔡氏粮食铺子的价格,便是三十文钱一斤,价格昂贵,即便如此,仍然有人来买粮食。 不到半个时辰,销售的粮食已经超过三百斤。 蔡景山得了消息,心中大喜。 粮食价格,开始攀升。 赚了! 蔡景山坐在院子中,喝着茶,轻松惬意。实际上蔡景山,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大冷天在房间中倒是没什么,出门便裹得严严实实的,很不舒服。 蔡景山心情舒坦,等着消息时,忽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沙昂脸上神色急切,禀报道:“蔡大人,官府方面,开仓售卖粮食,以十二文钱一斤的价格出售。大批的百姓,全都是涌向官府的粮仓。同时,官府也在辟谣,说不会有战事来。” 蔡景山冷冷一笑,道:“不必担心,官府存储的粮食不多,撑不住的。姑臧县的百姓,以及其余方面要收购粮食的人多了去,他们的粮食撑不住。” “我如今采取行动,高昌国方面也会采取行动,佯装调兵,做出要攻打大秦的样子。” “在这个前提下,辟谣无用。” “姑臧县的粮荒,以及蔓延到整个凉州的粮慌,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短时间内,或许姑臧县存储的粮食能撑住,可是以百姓的购买力量,估摸着最多十来天,官府的粮仓就会告罄。” 蔡景山的眼中,多了一抹期待,说道:“到时候,看官府怎么镇压局面。” 沙昂担心道:“除了官府外,还有张家商铺也在跟进,以十二文钱一斤售卖粮食。张家是姑臧县的大家族,颇有实力。” “不必担心。” 蔡景山大袖一拂,很是得意,说道:“姑臧县的百姓,乃至于云集在姑臧县的威武郡许多人,都会购买粮食。区区一家一户,这样的一个大家族,即便有存粮也撑不住。林丰想开仓稳定粮价,那是痴心妄想。咱们的价格不变,静观其变就是。” 沙昂听完后,心悦诚服道:“蔡大人英明。” 蔡景山忽然道:“嗯,还有一事可以操作一番。” 沙昂道:“请蔡先生吩咐。” 蔡景山沉声道:“这一次来姑臧县,我带来了差不多十万两银子,之前购买威武郡境内的粮食,花费不多。如今还有六七万两银子,你立刻调拨钱财,一天买个上万斤,把姑臧县官府以及张家的粮食买下来。等官府没了粮食,我们开始售卖时,这些粮食就能高价赚钱。林丰自己找死,本官成全他。” 沙昂听得心中振奋,迫切道:“卑职立刻安排。” 他转身急匆匆离去。 蔡景山脸上有着浓浓的笑意,论及经商的手段,他才是最厉害的。 林丰,不值一提。 也就是林丰出身将门世家,又是荀子弟子,武功也厉害,才能立足姑臧县。林丰再怎么厉害,经商上的手段,和他相比较,林丰就是个三岁孩童一般。 蔡景山有十足的信心取胜。 一上午过去,蔡景山的蔡氏商铺没能卖出多少,也就是前面大半个时辰卖了些粮食。毕竟上午有官府和张家都售卖粮食,粮价直接垮下来,其余许多商人也是效仿。 沙昂得了蔡景山的命令,一上午,吃进六千斤粮食,送入了蔡氏商铺内。 蔡景山对此,很是欢喜。 六千斤粮食转卖出去,到时候能赚一笔的。他呆在住宅中,仍是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桓肃之带着韩延调查情况,上午就差不多摸清楚,他带着韩延回到县衙,进入书房见到林丰,禀报道:“侯爷,大体的情况,如今已经调查清楚。” “说说看。” 林丰的眼中有好奇。 上午他也去外面了解了一番,粮价降了下来,百姓没有买到高价粮食。因为高昌国来攻打大秦的消息传出,人心仍是不稳,许多百姓还在大规模抢购粮食。 一上午官府卖出去的粮食,多达六万斤。 这是比较恐怖的数据。 一上午六万斤,下午可能还会有人来抢购。 桓肃之禀报道:“根据调查到的情况,城内出现了一个粮食铺子,名为蔡氏粮铺,这是新来的。蔡氏粮铺的价格,一开始就是三十文一斤。等官府开仓抑制价格,其余商人的价格都降下来。唯独蔡氏的铺子不曾调整,依旧我行我素。” “这一事情,很是奇怪。” “奇怪的是蔡家铺子,悄悄安排了人,从官府粮仓购买六千斤粮食过去。他以为没有人盯着,实际上,我们打探得一清二楚。有了这个前提,我进一步顺藤摸瓜,调查这一家铺子。” “铺子的掌柜,名叫蔡景山,是这月初才来姑臧县的,据说很有钱。而且蔡景山的粮铺,也有很多粮食。” “卑职认为蔡景山方面,绝对有问题,他有煽动舆论的动机。甚至我认为,他是高昌国人,乃至于能安排高昌国假装做出佯攻的姿态,到时候策应粮价一直居高不下,他才能保证三十文钱一斤粮食能持续。” “卑职建议,抓捕此人。” 桓肃之的面色,一派严厉,他很笃定蔡景山有问题。 韩延附和道:“侯爷,对真正的商人,我们在商言商,且只要没有违反律法,都可以不追究。蔡景山这里,对方是高昌国的人,就该直接拿下审问。” “这个蔡景山很自负,他自以为扮作商人,官府不能随意抓人。可是,我们直接抓人,他所有的计谋,就彻底失效。没必要,和他在商业上纠缠。” 韩延更是强硬。 既然有问题,先拿下再说。 林丰心中忖度一番,吩咐道:“先盯紧蔡景山,盯紧蔡氏的铺子,再观察一下午。如果蔡家还购买粮仓的粮食,还有大嫌疑,今晚上就行动。” “喏!” 桓肃之立刻回答。 他和韩延起身离去,继续盯着蔡氏商铺。 下午高昌国要攻伐大秦的消息,仍是甚嚣尘上,还在不断的传播,即便官府辟谣,消息也不曾压下来。这时候的粮价,却是稳定下去,只是蔡氏粮铺方面,没有任何变化,仍是定价三十文钱不变。 下午申时左右,李东山和王越也来了县衙。 舆论甚嚣尘上,高昌国要开战的消息,两人心中都担心。两人进入县衙,见到林丰后,李东山直接道:“侯爷,高昌国来攻打一事,兹事体大,是否要调兵应对啊?” “没什么问题,不必担心。” 林丰神色从容,自信道:“高昌国方面,不可能出兵,只是有人造谣,哄抬物价罢了。高昌国的人,可能潜入到姑臧县,要专门搅乱姑臧县。这事情,县衙已经有了目标,正在调查中,不必担心。” “那就好。” 李东山终于松了口气。 万一,真要是高昌国发兵攻打凉州,他可就摊上事儿了。 王越问道:“贤弟,高昌国安排人来捣乱,是否要我出手呢?” 林丰摇了摇头道:“一桩小事,不值一提。这事儿,今晚上就会有结果。” “那就好,那就好。” 王越松了口气。 李东山心中再无顾虑,他不希望发生冲突,希望能平稳过渡。 王越和李东山来得快,去得也快,跟着就离开了。 傍晚时分,桓肃之、韩延回来了,桓肃之道:“侯爷,已经查清楚。蔡景山不是凉州的人,是从西域来的商人。虽说蔡景山对外,说是商人。问题是,他来自西域,且他从威武郡周边,购买大批粮食,少说有几百万斤粮食。” “如此多的粮食,而他一到了后,就有谣言出现,加上他一直三十文钱一斤的粮价不变,可见是为了哄抬物价赚钱。今天下午蔡家的商铺,又买了一万斤粮食。” “没有哪个姑臧县的商人,敢来大批购买官府的粮食,唯独蔡景山的商铺来了,必然是他。” 桓肃之更是笃定。 韩延道:“侯爷,卑职认为蔡景山这人,必须火速拿下,没有必要再拖延时间。” 林丰颔首道:“既如此,今晚上调集赵飞熊、姜都山麾下的士兵,包围蔡景山住宅,查封蔡家的商铺。今晚上,本侯亲自带人行动,避免对方有高手保护。” “侯爷英明。” 韩延立刻说话。 桓肃之道:“侯爷的安排,卑职赞同,兵贵神速,不适合拖延。” 林丰道:“去安排吧。” “喏!” 桓肃之、韩延转身就退下。 …… 蔡景山居住的宅子中。 傍晚时分,沙昂回来了,他神色严肃,禀报道:“蔡先生,今天下午,我们又购买一万斤粮食。官府方面,没有任何的应对。只是所有商人,都在降价。唯独我们一家,依旧坚守三十文钱一斤的价格,是否有些标新立异呢?万一,被林丰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呢?” 蔡景山自信道:“他能发现什么,我们就是正常的经商。官府粮仓放粮,我们买也实属正常。即便他发现我从西域来,那又如何?没有证据,林丰敢随意抓人吗?” “一旦抓人,势必导致姑臧县动荡。到时候,谁还敢在姑臧县经商。” “不必担心什么。” 蔡景山的脸上,挂着浓浓的自信。 林丰是官,得讲规矩。 他没有违反大秦的律法,而且散播消息也是早就做了,如今人都撤回来。林丰找不到证据,就拿他无可奈何。 蔡景山继续道:“我们的手中,有几百万斤粮食。等官府没有粮食平抑价格,而大秦的边境我高昌国的军队,做出佯攻的姿态,看林丰怎么办?” 沙昂心中有些担心。 只是,看着自信的蔡景山,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蔡景山继续道:“沙昂,放宽心。我们踏踏实实经商,其他什么都不管,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今儿买了一个歌姬,水灵水灵的,你自己也去玩,我要忙活去了。” “卑职告退。” 沙昂转身退下。 蔡景山有些志得意满,便急匆匆往后院去了。 第359章 高昌国的铜矿 夜色深沉,姑臧县城彻底沉寂了下来,万籁俱静。 晚上温度骤降,开始飘雪。 大地上,白茫茫一片。 县衙内,却是灯火通明。 院子中,林丰身穿黑色衣袍,外罩大氅,腰悬佩剑,一身英武姿态。在林丰身前,姜都山、赵飞熊两员大将,以及一众士兵集合,足足近百人。 这是林丰如今的精锐。 这次对付蔡景山,林丰没打算请蒙鳌出兵。解决一个蔡景山,即便蔡景山带来了士兵,他麾下的精兵也足够了。 所有人,神色严肃。 “出兵!” 林丰直接下令。 命令下去,林丰麾下将士,齐齐和林丰一起走出县衙。 夜幕下,一支支火把燃烧,驱散黑暗。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林丰一行人直扑南城。从县衙到蔡景山的住处,虽说距离有些远,但队伍急行军下,不到两刻钟,便杀到了蔡景山的住宅外。 “破门!” 林丰直接下令。 赵飞熊身着甲胄上前,他鼓荡真气,一脚狠狠蹬在大门上。 轰!! 大门倒塌,赵飞熊直接闯入。 姜都山带着士兵,也是立刻就跟着进入住宅中。虽说宅子内,也有人巡夜,可是巡夜的人少,一个照面功夫,巡夜的人尽皆被杀。即便有杀戮的声音,惊醒了住宅内的高昌国士兵,只是这些人反应太慢,人数也不到三十余人,遇到赵飞熊、姜都山的精锐,短短时间就被击溃。 带着人反抗的沙昂,更是当场被赵飞熊斩杀。 大队人马,直扑后院去。 后院中,蔡景山听到前院喊杀的声音,他爬起床穿上衣袍,准备出去看。只是刚踏出一步,就见房门被撞开,赵飞熊带着人已经杀进来。 赵飞熊看着蔡景山,大袖一拂,吩咐道:“带走!”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蔡景山急切起来。 他心中有些慌张,却尽量保持着镇定,高声道:“我是在姑臧县经商的商人,我遵纪守法,你们夜闯民宅,要干什么?” 赵飞熊没有搭理蔡景山,直接拖拽着蔡景山到了大厅。 蔡景山手臂有些疼,他看着大厅中的年轻人,瞪大眼睛,如此年轻,且能调动军队,这人是林丰。 蔡景山心头一沉。 他心中更是生出不妙的预感,林丰亲自来,情况似乎是不怎么好? 难道林丰发现了他的身份? 亦或者,仅仅是因为哄抬粮价来的? 蔡景山佯装出一副懵懂模样,问道:“你们夜闯民宅,要干什么?” 林丰不急不缓道:“蔡景山,你一个高昌国的人,悄悄潜藏到大秦姑臧县,囤积粮食,哄抬物价。甚至,还散播谣言说高昌国要攻打大秦,扰乱民生,扰乱大秦秩序。你,该当何罪?” “没有,我没有这样做。” 蔡景山一颗心沉了下去,他心下担心,却是不能认罪。 一旦认罪,那就逃不掉。 林丰眼神愈发的冷冽,说道:“再给你一个机会,如实交代。” “我没有。” 蔡景山仍是这般回答。 “打断右腿。” 林丰直接吩咐。 赵飞熊抡起刀鞘,连刀带鞘砸下。砰的一声,撞在蔡景山的右腿大腿骨。 嚓咔! 蔡景山跌倒在地,凄厉惨叫起来。 面庞上,尽是痛苦。 蔡景山一整条腿都颤抖着,一阵一阵的痛苦袭来,使得他万分难受。他咬着牙,抬头看向林丰,道:“林丰,你如此欺负在姑臧县经商的商人,讲不讲王法,还讲不讲道理?” “打断左腿。” 冰冷声音,再度从林丰口中传出。 砰!! 沉闷声音响起。 惨叫声,又回荡在大厅中。 蔡景山已然躺在地上,双腿溢血,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一阵一阵的疼痛,像浪潮般不断的侵袭着他的神经。 林丰再度问道:“交代吗?” 蔡景山张嘴想拒绝,可是身体剧烈的疼痛,冲击着他的神经,再看到林丰冷漠的神情,蔡景山面颊抽了抽,最终道:“我说,我全部说。” “我来自高昌国,在高昌国担任户部侍郎一职。因为我擅长打理财政,所以由我来姑臧县运作,搅乱姑臧县的民生。我的计划很简单,就是从威武郡各地买粮,一共买了三百万斤粮食。” “然后,我散播消息,说高昌国要攻打大秦。实际上,高昌国方面的确已经出兵,接下来要串联西域各国,联合攻打大秦,意图报复回来。” “战事来临,粮价必然攀升,我就要哄抬粮价,贩卖粮食,借机赚钱。” “这是大体的情况。” 蔡景山仍然隐瞒了一点情况,那就是高昌国联合西域各国出兵是失败了的。 只是,他怕无法威胁林丰,所以说高昌国联合西域的计划还在进行。这是九真一假的消息,他相信林丰听到,心中惧怕发生战事,就不敢随意杀他。 林丰听得冷笑,不屑道:“高昌国要联合西域各国,注定不可能成功。西域各国,各有利益,他们巴不得高昌国独自和大秦开战。所以,他们最终的选择,必定是作壁上观。” “西域任何一国,都无法和大秦抗衡。要联合在一起,又是人心隔肚皮,没有人愿意。最终的结果,是高昌国不敢开战。所谓的战事,我不相信。你手上有三百万斤粮食,还有多少钱?” 蔡景山心下惊悚。 林丰好厉害。 竟精准判断出高昌国的情况。 蔡景山迅速道:“还有六万左右的白银,全都在宅子中。林丰,我愿意配合,我愿意配合。” 林丰吩咐道:“搜!” 赵飞熊带着人,迅速去搜查,很快搜出一箱一箱的白银,足足六万多两白银。 蔡景山看着被拉出来的一箱箱钱财,他心下叹息,自己彻底完了。这一次任务失败,还丢失十万两白银,对高昌国来说,这是极为巨大的损失。 如果回高昌国,非死不可。 “林侯爷,我投降!” “我知道高昌国的秘密,我对高昌国的朝廷更是了如指掌。林侯爷饶我一命,未来攻打高昌国,我愿意带路,求林侯爷饶了我一命。” 蔡景山不断的求饶。 他不想死。 只要他活着,就还能享受优渥的日子,就还能再找女人。 林丰嗤笑一声,不屑道:“大秦即便要攻打高昌国,也不需要你带路。要带路,有的是人。要攻打高昌国,大秦兵锋所至,没有人能抵挡。” “杀了。” 林丰直接下令。 “不要,别杀我,我有用啊。” “刚才我说谎了,高昌国联合西域各国没有成功。因为马衍联合各国出兵的计划失败,才让我来姑臧县。另外,我还知道一则消息,对大秦有帮助,绝对有大帮助。” 蔡景山歇斯底里的高呼,他眼中流露出恳求神色。 林丰摆手制止,问道:“什么消息?” 蔡景山迅速道:“高昌国内有铜矿,蕴含大量的露天铜矿。铜矿是今年才发现的,位置比较偏僻,道路有些难寻。大秦夺取了这一铜矿,大秦钱币也就再不必担心。” 林丰眼前一亮。 这是好消息。 一旦大秦夺取了高昌国的铜矿,在财政上也就更宽裕。 一国财政,最根本是经济发展,然而金、银、铜这三类矿产的产量,也至关重要。这些矿藏的数量,决定了朝廷能否继续铸币,以及决定了朝廷的金银储量。 蔡景山看到林丰脸上的神色变化,他继续道:“林丰,我是高昌国的户部侍郎,我知道高昌国的所有情况。我愿意带路,我愿意作为大秦的人。只求你,饶我一命。” 他的眸子深处,却有一抹仇恨。 他深恨林丰。 高昌国的确有铜矿,可是铜矿在起伏的山中,开采不容易,再者,到时候进入高昌国境内,他随便找一个理由,自然有机会逃走的,只要不被杀,一切就还有机会。 林丰看着蔡景山,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意。 有了铜矿,就有了覆灭高昌国的理由。拿下高昌国,大秦可以进一步加强在西域的影响力。 凉州是大秦的边境,再往西便是高昌国,两国是接壤的。 高昌国地处西域各国和大秦的中间位置,来往的商人颇多,商业颇为繁华。高昌国的国王麴演,一切按照马衍的建议,效仿夏国建立官制,开设国子监,组建军队等,高昌国的实力和财力都不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样的高昌国,必须拿下。 至于蔡景山这样反复的人,没有留下的必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该杀就杀! 第360章 新县令 林丰大袖一拂,下令道:“杀!” “林丰,你不能杀我。” 蔡景山歇斯底里的高呼起来。 “啊!” 一声惨叫传出。 赵飞熊的刀在空中划过,割断了蔡景山的脖子。 鲜血流溢,蔡景山登时死了。 蔡景山倒在地上,那眼中还有着浓浓的不甘心。他向林丰吐露了一则最重要的消息,林丰为什么要杀他? 林丰扫了眼蔡景山的尸体,吩咐道:“所有银子,全部带走。蔡景山经营的商铺,立刻查封。另外蔡景山带来的高昌国士兵,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喏!” 赵飞熊直接答应了下来。 他吩咐了下去,短短时间,诛杀所有蔡景山的人。同时连夜行动,搬走蔡景山所有的钱财,又前往商铺查封,搬走所有的粮食。一晚上时间,三百多万斤的粮食,尽数运送到县衙的粮库内储存起来。 晚上的变故,百姓并不知道。 只是第二天上午,官府张贴告示,阐明了蔡景山的事情,更辟谣高昌国要攻打大秦的事情,粮价的变动便自此平息。 粮食的价格,恢复稳定。 林丰这一次诛杀蔡景山,收获六万两白银,以及收获三百多万斤粮食。对林丰来说,他不怎么在意这些。 粮食姑臧县有。 钱财,如今也暂时不缺少。 到了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桓肃之、崔元屠一起回来了。三人都在县衙时,平日里是一起吃饭。 吃饭,也顺带谈事情。 林丰吃完饭,搁下手中碗筷,道:“崔叔,高昌国蔡景山的事,已经结束。不过通过蔡景山,得到了一则极为重要的消息,高昌国发现了一处露天的铜矿,是今年才发现的。” “我准备建议陛下,攻打高昌国。” “所以,我准备回咸阳一趟,请陛下出兵。当然这一次我离开姑臧县,应该就不会再担任县令,朝廷会安排新的人选担任姑臧县令。” 林丰原本的打算,是等明年开春后,再交接姑臧县的事情。 通过蔡景山,发现了高昌国的重大消息。 林丰想覆灭高昌国,原定的计划就出现变动,他要提前卸任交接。 桓肃之眼前一亮,说道:“高昌国有露天的大型铜矿,对大秦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你虽说离任,姑臧县令的人选,最大的可能是让你举荐。你准备,举荐谁担任新县令呢?” 林丰说道:“马来福比较合适。” “可以!” 桓肃之说道:“从摊丁入亩开始,马来福就一直跟着。他熟悉姑臧县的情况,他来任职,能进一步稳定姑臧县的发展。唯一的顾虑,是马来福出自姑臧县马家,却是在姑臧县任职,有些隐患。” 林丰说道:“依我看,也没有什么。如果马来福有能力,未来自有朝廷安排。如果马来福在姑臧县这里,都无法稳住,不能分清楚公私,也就不必再提拔。” 桓肃之道:“的确是这般。” 林丰说道:“兄长,你和崔叔两人,暂时都在姑臧县住着。等我从咸阳回来,就是发兵的时机。” 桓肃之点头道;“没问题。” 林丰站起身道:“我不在的时候,县衙就交给兄长和崔叔了。” 桓肃之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认为,既然让马来福接任县令,就由他做主,我们旁观就行。亦或者,我们直接不管。毕竟接下来,我们只需等侯爷回姑臧县,再一起去打破高昌国。” 林丰道:“也行,就依兄长的。” 顿了顿,林丰继续道:“我先去太守府见王兄,再去刺史府和李东山聊一聊。李东山这里,从这段时间看,他是有能力的人。他治下的凉州,正在迅速调整,很是不错。” 桓肃之道:“之前是因为沈荃无能,李东山有能力也无法施展。再者,贤弟如今在姑臧县,为李东山减轻了许多的压力,李东山才能施展能力。如果没有贤弟,李东山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 林丰点了点头,和桓肃之、崔元屠交代一番,就往太守府去。 林丰见到王越后,直接道明来意,说了即将返回咸阳,以及接下来可能会攻打高昌国的事。 最后,林丰说道:“我要回咸阳,兄长可有家书送回去,我一并顺带。” 王越摇头道:“我时常有家书送回咸阳,所以,没什么送回去的。”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颇为失落。 “贤弟在姑臧县,我这个威武郡的太守,很是轻松。甚至,有什么难题,我可以直接找贤弟求助。没想到,你这就要准备离开了。不过贤弟你在姑臧县任职,也仅仅是为了试点摊丁入亩。” “如今,不仅摊丁入亩大获成功。连带着姑臧县,因为贤弟的治理,茶叶、盐业、布匹、粮食、马匹等生意,都开始蓬勃发展,一切很是不错。” “姑臧县的发展,带动了威武郡的发展。” “我这里,要多谢贤弟。” “等于我在威武郡任职,又让贤弟扶了我一把。” 王越一脸的感激。 若非林丰来姑臧县任职,他在威武郡就是个空架子,一直被杨家的人架空,无法做出政绩来。因为有林丰,才改变了姑臧县的一切,使得姑臧县和威武郡蓬勃发展。 王越继续道:“贤弟要离任,姑臧县令的人选,你有安排吗?” 林丰说道:“我正好要说这事儿,我的打算是让马来福接任,他能力很不错。兄长也要盯着他,毕竟他出自姑臧县马家,我不希望杨家过后,又有大家族趁势崛起,欺压百姓。” “可以!” 王越直接回答。 马来福这段时间的表现,王越也看在眼中。 他也是认可的。 林丰又和王越说了些其他政务上的事,以及指点王越治理上的问题。 抵近中午,林丰吃了午饭才离开。 林丰下午又去了刺史府,和李东山交谈一番。很多时候,都是李东山询问,林丰解答,耗费了很长的时间。 傍晚时分,林丰才回到县衙。 林丰闲下来后,才单独把马来福喊来。马来福下午的时候,就听到林丰要离开姑臧县的风声。 只是,关于他的安排,马来福不知道。一方面,桓肃之不曾透露。另一方面,王越也不会擅自提前通知。否则消息传出去,如果出现了变故,亦或有什么突发事情,那就麻烦了。 马来福内心,有些激动。 他有些想法,只是他不知道林丰会如何安排他,所以既激动又忐忑。 马来福躬身道:“侯爷。” 林丰道:“马来福,你在县衙的这段时间,做得很不错。按理说,你从一介白身,进入县衙担任县丞,已经是火速提拔。不过我用人,只看能力。你有能力,本侯愿意提拔你。本侯即将离开姑臧县,县令一职,便空缺下来。” 马来福心头骤然激动,果然是涉及到姑臧县令的安排。 他内心,无比期待。 却也忐忑。 要说论资排辈,他前面还有韩延,也是林丰的心腹,未必能轮到他。 可是,林丰却单独接见他。 马来福暂时没有表态,眼中满是期待的看着林丰。 林丰继续道:“我如今要先回一趟咸阳,我离开后暂定的安排,由你暂代县令一职行事。不过这事,虽说威武太守这里没有问题,也需要朝廷方面同意。我回到咸阳,会向陛下请示。” 马来福心头笃定。 林丰是谁? 是皇帝的孙女婿,是太子的女婿,他的提议怎么可能不通过呢? 就是走一个过程而已。 马来福心中激动,却很快调整了心态,开口道:“请侯爷放心,我暂代县令行事,会一如既往推行侯爷的政策,不会有任何更改。姑臧县未来,不论是商业,亦或是建立粮仓平抑粮食价格,以及摊丁入亩的改革,都会贯彻到底。” 林丰道:“本侯拭目以待。” 之所以把马来福喊来,实际上,就是要马来福的表态,姑臧县的政策必须萧规曹随。 一切,要继续贯彻下去。 林丰摆手道:“夜深了,回去吧,好好做事。明天上午,本侯就离开。本侯离开期间,你就是县令,自行处理姑臧县的政务。桓肃之和崔元屠还有其他的事,他们暂时要留在姑臧县。你有问题,可以向他们求助。” “喏!” 马来福躬身揖了一礼。 他出了县衙,因为天早已经暗了下来,他径直回家去。 马来福回到家中,便去书房见马腾,郑重道:“父亲,侯爷要离开姑臧县了。” “啊!” 马腾惊呼出声。 林丰对马家,那是恩主。 林丰在姑臧县才半年多一点的时间,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马腾神色急切,道:“侯爷要离开,怎么回事?” 马来福看到马腾的神色,宽慰道:“父亲放心,不是什么坏事,是好事情。侯爷的能力和出身,在朝中担任重臣都没有问题。之所以在姑臧县,纯粹是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如今一切处理完,自然要离职,侯爷准备让我接任县令一职。” 马腾站起身,一脸激动。 县令! 这是县令啊! 不久前,马家不过是姑臧县一个不大不小的家族,有些薄田,有些积蓄。 要说更多,却是没有。 姑臧县杨家在,其余各大家族都喘不过气,马家的实力很弱。 马腾看到张丰府的决断后,也改变了策略,就是全力支持林丰。所以,才有马来福去县衙做事。转眼马来福成了县丞,这刚过去不久,转眼又成了姑臧县的县令。 这是平步青云。 马腾心中欢喜起来。 他转身朝县衙的方向,恭恭敬敬的揖了一礼,以表达心中的感激。 马腾道:“来福,你成了县令,更要戒骄戒躁,明白吗?” 马来福道:“儿子明白的。” 马腾继续道:“你主政一地,如果没了什么追求,自然就没什么,得过且过都行。可是你还年轻,未来必定有宏大的前途。所以,必须要踏实做事。” “很关键一点,就是咱们马家显赫了,会有人来求人办事的。”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马家崛起,必然很多亲戚找你办事,亦或找马家走门路。老夫这里,会全部给你挡出去。你这里,也必须坚守本心,不能被人腐蚀,更不能收受贿赂等。” “唯有如此,你才有机会更进一步。老夫不求你大富大贵,如果未来能再进一步,在地方上去担任一郡太守,那就再好不过,咱马家也就彻底改变。” 马腾说道:“家族要崛起,需要一代代人的付出,更需要机缘。你如今有了机缘,就要把握住。” 马来福点头道:“父亲目光深远,儿子明白。儿子有一个想法,想请父亲牵头安排。” 马腾问道:“什么想法?” 马来福说道:“侯爷即将离开姑臧县,官府中很多人都知道,可是百姓却不知道。咱们姑臧县的万千百姓,都仰赖侯爷,才能过上好日子。” “儿子想的是,请父亲联络各大家族的人,把侯爷即将离开的消息通知下去。明天上午侯爷离开时,大家伙聚在一起送侯爷一程。这,是侯爷应该得到的。包括我马家在内,所有人都应该感激侯爷。” “妙,妙,妙啊。” 马腾听得捋须大笑起来,连忙道:“你提及的事情很重要,是该这么安排。” 马来福道:“辛苦父亲了。” “辛苦什么,为父不辛苦。” 马腾心下很激动,他不再和马来福交谈,迅速更换了衣衫,冒着夜色离开马家,去和张丰府接洽,然后和其余的各家族商量事情的安排。 第361章 万民拥戴 清晨,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一晚上的雪落下,城内许多道路都有了积雪。虽说积雪不深,天却寒冷无比。 今天的雪,小了许多,已然是渐渐趋近于无。 林丰大清早,就起床晨练。他进入宗师境后,即便修炼无上神功洗髓经,提升的速度也开始缓慢下来,再不像之前能飞速提升。如今需要做的,是水磨的功夫,一点点增长实力,进一步夯实根基。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这是常态。 林丰一趟拳结束后,和高小鱼、桓肃之、崔元屠吃过早饭,便准备启程。 这一趟去咸阳,林丰只带高小鱼。 赵飞熊、姜都山等所有林家的心腹兵力,尽数留在姑臧县。 林丰早就和桓肃之、崔元屠说了离开,也就没什么好再说的。他简单道别,便带着高小鱼往外走。一走出县衙大厅,林丰瞪大眼睛,那镇定自若的脸上,露出错愕神情。 县衙外,黑压压的全是人。 雪已经停了,寒风阵阵,可是在这般极端的天气下,仍有无数的百姓冒着风雪来了。 所有人,齐齐看向林丰。 一双双目光中,有着不舍,更有着感激。 这是姑臧县的百姓。 “林侯爷!”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起来。 “林侯爷!林侯爷!” 所有百姓跟着高呼起来,声音回荡在县衙周围。 这一声音,直冲云霄。 百姓是昨天晚上,接到了通知,才知道林丰今天一早,就要离开姑臧县回咸阳。 姑臧县的百姓,都感激林丰。 林丰来了,欺压百姓的杨家覆灭。 林丰来了,开辟商路,免除徭役,发展商业,给无数的百姓有赚钱养家的机会。 恰是林丰一点点的改变,才有了如今姑臧县的一切。 百姓的心思很简单,也很淳朴,谁对他们好,他们便感激谁。 这是最简单的人心。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一个身穿葛布麻衣,头发稀疏的皓首老者,缓缓走了出来。因为天气寒冷,他穿着一层一层的衣袍裹着身体,显得很是臃肿。 最外面的一层衣袍,却是干干净净的。 老者背脊,已经是佝偻。 他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支撑着身体。伴随着老者站出来,周围许多人都停止说话。 老者声音沙哑,缓缓道:“林侯爷,老朽名叫庄永善,今年八十有六,是姑臧县最年迈的人。老朽家里,都是普通人,在城外有点土地,靠着近百亩地过日子。” “因为杨家为恶,家里虽说有土地,可是一年到头在土地里刨食,家里人多啊,又有好几个半大的小子,以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老头子一把年纪,早就想死了。” “因为活着,拖累子孙,拖累家人。儿女孝顺,老头子才勉强苟活着。” 庄永善的脸上,多了一抹感慨。 他看向林丰,更是感激。 “林侯爷到了咱们姑臧县,一上任就覆灭杨家。自此,往日里来地方上,欺压咱们的杨家人没有了。杨家人隔三差五的,就巧立名目搜刮钱财,这也没有了。” “日子,好了许多。” “紧跟着,侯爷又体恤咱们这些农人辛苦,免除了今年的徭役,赋税也统一征收,没了其他的各种名目,赋税也减少。家里今年下来,不用再担心没吃的。” “老朽三个儿子,都去莲华山做事。两个在煮盐,一个在负责运输,都赚了不少的钱。后来家里想着有了点钱,在城内盘了个铺子,做点早饭的小生意,日子也越来越好。” “因为有侯爷在,老朽才能儿孙满堂,才能享受天伦之乐。如果不是侯爷,老头子活着就是受罪啊。多活一天,就多吃些粮食。如今家里不缺吃穿的,这都是侯爷的恩赐。” “林侯爷,仁义啊!” 庄永善的声音不大,甚至沙哑,却清晰传到了周围。 百姓纷纷点头。 林丰在姑臧县做事,实打实的做出了政绩,让百姓真正得了好处。不论是种地的百姓,还是做生意的人,以及其余的百姓,都有了更好的生活。 这是如今的姑臧县,人人能生活。 林丰听到后,轻笑道:“庄老赞缪,做官的人,任务就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还做什么官呢?做官不是享受权利,是担起责任,这是我该做的。” 庄永善道:“所以说林侯爷,是青天大老爷,您不在意这些。可是,咱们不能忘本。因为有林侯爷,咱们姑臧县才这么好。我们这些小民,都不希望林侯爷离开。” “可是我们也知道,林侯爷这般的人物,不能一直在姑臧县。所以我等在此,祝林侯爷无病无灾,平步青云。” 他手拿着拐杖,恭恭敬敬行礼。 “祝林侯爷,无病无灾,平步青云。” 周围百姓,高呼起来。 越来越多的百姓一起呐喊,声音从嘈杂变得整齐划一。呐喊声,回荡在姑臧县上空。 声音,经久不息。 声音,回荡不休。 高小鱼站在林丰身后,看到这一幕,粗犷的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神情。当初在永宁县时,因为有林丰在,永宁县才会越来越好,才会有诸多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崔元屠、桓肃之看到这一幕,相视一望,嘴角噙着笑容。 这是林丰应得的。 这是人心所向。 林丰心中感动,他没想到自己在姑臧县,做了一点改革,发展了一点商业,得到百姓如此的感激和拥戴。 心中情绪,一时激荡。 林丰任由百姓高呼,任由百姓呐喊。过了许久,周围才一切平息,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林丰的身上。 林丰躬身揖了一礼道谢,道:“乡亲们厚爱,林丰惭愧。我虽说离开姑臧县,但未来的姑臧县,必然越来越好。” “都让开,别挡着林侯爷的路。” 庄永善再度开口。 他的话一说出来,围堵县衙外的百姓,纷纷自发让开了一条道路。高小鱼牵来战马,他和林丰一起上马,拱手向周围的人致意,便策马离去。 这一刻,风雪散去。 冬日的一抹暖阳,骤然窜出了云层,阳光自云层中投射下来,洒落在城内。 仿佛,人群多了一层金光似的。 在一个个百姓的目光中,那一道远去的身影,更是金光裹身,然后消失在无数百姓的视线。 第362章 赢九霄要打高昌国 十二月的咸阳,银装素裹。 咸阳作为大秦帝都,繁华依旧,实际上相比于春秋时节,还是差了很多,毕竟天气太冷,出门的人减少许多。这大冷天最火爆的生意,是酒水、木炭等。 西风醉烈酒御寒,木炭燃烧驱散寒意,这是寒冬之际消耗极大的。 普通百姓,乃至于是家境贫穷的百姓,不喜这种寒冬。因为穿衣更多,吃食也消耗大,几乎也没有什么挣钱的机会。 对权贵来说,却是极好,日日笙歌燕舞。 即便大秦相比于夏国、晋国穷,许多贵族依旧奢靡。 这是无法杜绝的。 只能说大秦,整体上没那么奢靡。 赢九霄在今年寒冬,更加的怕冷。他往年的时候,经常要去地方上走一走看一看,了解地方上百姓的情况。今年的赢九霄,只有两次微服私访,连出宫看林煜的时间也少了些。 人老了,经不起寒气折腾。 赢九霄坐在宫中,烤着火,翻看着呈递上来的奏折,处理着政务。其中,有一部分的折子是黑冰台打探到的夏国、晋国和齐国消息,这些是赢九霄必须掌握的。 赢九霄看到这一则消息,忽然眼神一凛。 这是关于夏国的消息。 夏国方面,地方上仍是在动荡,还有许多作乱的贼匪。只不过夏国方面,请出了戚飞熊担任夏国太尉一职,掌天下兵马,负责剿匪。 赢九霄知道戚飞熊,这是昔年和林丰祖父林九霄一代的人,已经六十岁开外的年纪。 只是,戚飞熊行事更谨慎。 当年林九霄性如烈火,带兵也侵略如火,兵锋过处,所向披靡。戚飞熊为人,却是如山沉稳如大地静谧,和林九霄的风格截然不同。 燕无极开始掌权后,戚飞熊便辞官退了下来,不问世事。 如今,竟又出山。 赢九霄仔细的往下看,戚飞熊之所以出山,是夏国吏部尚书徐长阶所请,才会出山相助。 徐长阶这个人,不简单。 昔日夏国的朝局,燕无极是户部尚书,权倾朝野,大权独揽。以至于燕无极掌权的情况下,徐长阶一声不吭,就占着位置不管是。以至于夏国一团糟,皇帝始终沉迷于修道。 如今,燕无极身死,李重府依旧沉迷于修道,朝政却是徐长阶说了算。他一方面满足皇帝的要求,使得李重府能继续修道。另一方面,不断的拨乱反正,同时请戚飞熊出山,意图解决夏国的混乱。 一时间,夏国竟有涤荡污秽,重整山河的趋势。 赢九霄心下叹息。 夏国,命不该绝啊。 如果燕无极一直活着,且皇帝沉溺于修道不管民生,夏国必然是崩溃。如今夏国的皇帝仍是不管朝政,偏偏朝廷有许多贤臣,这是夏国的底蕴。 在赢九霄继续往下看,看完所有的内容,便吩咐人去通知赢三。 之前的时候,赢三一直贴身保护皇帝。 如今,却不曾再这样。 因为汪顺这个半步大宗师,已经突破到大宗师,成为大秦的一尊柱石。有汪顺在赢九霄的身边保护,没有人能威胁到赢九霄的性命。 时间不长,赢三进入,躬身道:“陛下。” 赢九霄道:“夏国的局势,愈发的好。最关键,便是徐长阶这个人。黑冰台在夏国,可有能攻讦徐长阶的把柄?徐长阶在,夏国就会不断的拨乱反正。” 赢三摇头道:“回禀陛下,暂时没有发现。黑冰台的人在进一步渗透徐家,希望有人能在徐家盯梢。” 赢九霄摆手道:“抓紧时间。” “喏!” 赢三回答一声。 “报!”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进入,行礼道:“陛下,镇国侯林丰,在宫外求见。” “快传。” 赢九霄迅速吩咐。 他眼中有疑惑,林丰明明在姑臧县担任县令,怎么突然回到了咸阳城? 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亦或者,因为他杖责了高昌国的国相马衍和高昌国的王子麴光,高昌国发兵来报复了吗? 赢九霄心中思忖着。 他却是不急。 高昌国如果主动来进攻,即便赢九霄认为攻打高昌国没有油水,也不介意灭掉高昌国。反正高昌国和大秦接壤,拿下了高昌国,大秦等于开疆拓土。 时间不长,林丰进入大殿中。 林丰躬身道:“臣林丰,拜见陛下。” 赢九霄招了招手,亲切说道:“快走过来一些,让朕看看你。这半年多在姑臧县,瘦了一些。在姑臧县生活,还是比较辛苦的吧?” 林丰笑道:“陛下……” “嗯!” 赢九霄鼻腔出声,皱起眉头。 “皇祖父!” 林丰立刻改口。 赢九霄苍老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林丰继续道:“皇祖父,我在姑臧县一切很好。这一次从姑臧县回来,有三件事要禀报。” 赢九霄道:“只要合情合理,朕都准了。朕相信你,不是胡来的人。” 林丰道:“您好歹听我说完。” 赢九霄道:“朕信你。” 林丰知道这是赢九霄的信任,他直接道:“第一件事,是私事,我专门回咸阳一趟,看看孩子。如今孩子都已经几个月,我只是从书信中知道些情况。所以,趁机回来看一看。” 赢九霄笑道:“就算你不提,朕也想让你回来一趟。孩子出世,还是该见一见父亲。” 林丰道:“第二件事,姑臧县摊丁入亩的改革已经完成,赋税也如期征收上来。我在姑臧县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的姑臧县,商业、农业都是在高速发展,已经不需要我接手。” “我的建议,是安排姑臧县的县丞马来福接任。他之前在县衙做事,就一直跑摊丁入亩的事情,而且他了解我在姑臧县施政下的策略。他接任,姑臧县未来的发展,不会有什么偏差。” “朕准了。” 赢九霄直接回答。 他对林丰很赞赏的原因,就在于林丰,不是个读死书的人,不是书呆子。 大秦相比于夏国的文风氛围差了很多,即便如此,也有许多的读书人。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连五谷杂粮都不认识,连鸡鸭鹅都不认识。 这样的读书人,即便再有名气,即便再埋头苦读,也是白搭。让这样满脑子之乎者也的读书人,去治理大秦的地方,那就是祸害地方上的百姓。 林丰不一样。 林丰能提出问题,还能解决问题,这是最重要的。 有发现问题的目光。 也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赢九霄笑道:“林丰啊,你提及的,都不是事儿,其实不需要通报,你安排了就是。如果第三件事,还是这样的问题,你根本就不需要禀报,朕也懒得听。” 林丰笑道:“第三件事,是大事。” 赢九霄身子微微前倾,说道:“朕倒是有些好奇,你能提出什么大事?” 林丰说道:“我建议大秦出兵,攻伐高昌国,直接覆灭高昌国。” “啊!” 赢九霄一下惊讶出声。 攻打高昌国? 这事儿就不一样了。 这真是大事。 赢九霄没想到,林丰的胆子如此大,如果高昌国杀来,赢九霄倒是不介意反击。 问题是,高昌国没有主动出兵。 赢九霄思索一番,缓缓道:“林丰,高昌国地处西域,和大秦接壤。这样的一国,疆域不广袤,境内也没有多少沃土,反倒许多地方都是荒漠。” “高昌国,也就是地理位置有些用处,能串联西域。攻打这样的一国,浪费兵力,浪费人力。” “朕,认为不妥当。” “高昌国虽说胆大妄为,还意图求取大秦的公主,可是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是本能。朕,已经处置了高昌国的使臣。所以,没必要和高昌国过不去。” “对大秦来说,高昌国是一坨臭狗屎,没什么好处。你去弄他,反倒会脏了手。” “咱们的目标,是夏国。” “你如果认为咱们可以东出,朕支持你。另外涉及到夏国,如果夏国的皇帝李重府虽说昏聩,可是夏国也在变化。夏国的吏部尚书徐长阶迅速拨乱反正,还请出老将戚飞熊,让他担任太尉负责剿灭地方的贼匪。” “夏国的局势,正在一点点的改变了。” 林丰一听赢九霄的话就明白了,赢九霄认为他是公报私仇。 因为马衍、麴光在姑臧县羞辱了大秦百姓,所以林丰要报复。 林丰解释道:“皇祖父,夏国的情况,您不必担心。即便徐长阶要调整,也改变不了。皇帝要修道,要修建皇宫,要炼丹求道消耗很大。夏国的财政,已经是快崩溃,哪里有财力支持皇帝。” “夏国地方上的土地,都是被大家族掌握,无数百姓没有户籍,作为隐户藏在大家族下。” “这些大家族,不交税。” “偏偏夏国的赋税少,皇帝又要花钱,这些钱从哪里来呢?只能进一步压榨百姓。至于剿匪,即便戚飞熊负责,可是你要去地方上剿匪,必须钱粮,这些钱粮又从哪里来呢?” “想要钱,只能找地方上的乡绅大族筹集,乃至于摊派赋税。” “最终,又是压榨百姓。” “只能说徐长阶和戚飞熊才存在,是裱糊匠,稳住一下夏国的局势。夏国是积重难返的局势,改变不了。除非换一个皇帝,再壮士断腕,刮骨疗毒,一扫之前的苛政,或许还有机会。” 赢九霄听着林丰的分析,微微松了一口气。 夏国强势,大秦要东出很难。夏国继续衰败,那么大秦才有更多的机会。 赢九霄继续道:“林丰啊,朕知道你是一腔热血,要为大秦百姓主持公道。可是高昌国又穷又远,不值得啊。如果是高昌国主动抱负,朕自然出兵,为你讨一个公道。” 林丰笑道:“大秦百姓受辱,我在姑臧县,已经为大秦百姓主持了公道,皇祖父也主持了公道,不需要再出手。我如今请求大秦发兵,是高昌国方面,发现了一座露天的铜矿,产量巨大。” “当真?” 赢九霄蹭的站起身。 脸上,满是喜色。 眼中,双眼放光。 那神情已经恨不得立刻调集兵马,直接杀到高昌国去。 铜矿,大秦的。 高昌国,大秦的。 林丰嘴角噙着笑容,继续道:“马衍被皇祖父杖责后,他回到高昌国,曾游说西域各国,意图让西域各国和高昌国一起,联袂来攻打大秦。可是,西域各国不同意,不愿意出兵。” “马衍清楚一事,那就是高昌国凭借一国之力,和大秦交锋,必然被摁在地上暴打。马衍内心愤懑下,便生出给我捣乱,要搅乱姑臧县的想法。” “所以,马衍安排了高昌国户部侍郎蔡景山,带着十万两白银,潜入威武郡。在十月份时,蔡景山从威武郡各县大批收购粮食,买了约莫三百万斤粮食,运送到姑臧县囤积。” “十一月的姑臧县,天气寒冷,粮价有些浮动上涨。蔡景山暗中散播消息,说高昌国要报复大秦,准备进攻大秦,借此搅乱市场,抬高粮价,使得百姓纷纷购买囤积粮食。” “蔡景山这里,则是开设粮食铺子,以三十文钱一斤的价格售卖。我调集粮食平抑价格,以十二文钱一斤价格贩卖粮仓的粮食,稳定了局势。也安排人,查到蔡景山。” “拿下蔡景山后,蔡景山交代了铜矿的情况,这是高昌国今年才发现的一处露天铜矿。” “铜矿的产量,无比巨大。” “一旦夺取过来,我大秦将有大量的铜矿。蔡景山我直接处死,以平息民愤。涉及到消息,我认为属实。陛下可以安排黑冰台调查,同时准备出兵一事。” “好,好,好!” 赢九霄无比的激动,说道:“大秦一向是金、银、铜都比较紧张,夺取了高昌国的铜矿,大秦财政就能进一步缓解。只是要出兵,得有一个好的理由啊。否则,虽说武将主战,也得有一个合适的出兵理由。” “是有理由的。” 林丰自衣袖中,取出了一封文书,道:“请皇祖父阅览。” 汪顺接过来,递到赢九霄手中。 赢九霄看了一遍,神色更是惊讶,道:“林小子,你怎么有马衍代表高昌国,归顺大秦的文书。” 林丰嘿嘿一笑,说道:“马衍挨了皇祖父的板子,返回高昌国的路上,途径姑臧县时,我去见了他一面。然后,马衍就留下了这样的一封文书。” “你小子,真是……” 赢九霄大笑起来,赞叹道:“干得好,朕很喜欢。” 林丰道:“陛下,能出兵吗?” “能,必须能出兵。” 赢九霄大袖一拂,说道:“有了你给予的两个前置条件,朕立刻召见朝中大臣,商议出兵一事。即便许多人要阻拦,那也阻拦不了啊。” 林丰道:“既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赢九霄颔首道:“朕立刻安排,其实你小子可以留下来……罢了,你回去吧。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没见到家人,一旦明年开春,你又要随军一起去高昌国,正好多陪陪家人。” “喏!” 林丰转身就离去。 赢九霄心下激动,当即吩咐道:“来人,通知六部尚书,以及御史大夫、国子祭酒来议事。” “喏!” 侍从立刻去传令。 赢九霄又让赢三安排黑冰台的人,潜入高昌国打探铜矿的消息。他安排完,手搭在衣袍上,慢慢摩挲着。 铜矿啊! 那是他的铜矿! 第363章 群臣一致出兵 时间不长,以章逸为首的六部尚书,及御史大夫、国子祭酒尽皆进入大殿中。 众人齐齐联袂行礼。 一众人,都有些诧异。 皇帝同时召见所有人,摆明了又有大事发生。 赢九霄看着一个个重臣,颇为得意,他没有立刻说林丰禀报的消息,直接道:“高昌国使臣马衍返回后,安排了高昌国的吏部侍郎蔡景山,潜入姑臧县,散播谣言高昌国要攻打大秦,扰乱物价,哄抬粮价。蔡景山已经被处置,可是高昌国的行径,极度的恶劣。朕决定,开春就发兵攻打高昌国。”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高昌国虽说是西域小国,实力还是有一些的。再者,高昌国远在西域边陲。 攻打高昌国,太不划算。 不值得。 王棠率先就站出来,他是户部尚书,掌管钱财。除了东出攻打夏国,这是大秦上下一致的心愿,其余的战事,王棠几乎一概是反对的。 战事一起,那就是粮草、钱财,这些事很是麻烦,更消耗大秦的国力。 王棠直接道:“陛下,兵者,国之大事,必须慎重。我大秦兵锋,虽说所向披靡,可是要打也得选准人。对付一个区区高昌小国,却动用大军,不值得。臣建议,安排一名使臣,直接前往高昌国呵斥即可。其他的,大可不必。” “陛下,臣附议。” 国子祭酒徐义府站出来反对。 大秦虽强,必须师出有名,怎么能直接攻伐高昌国呢? 传出去,有损大秦仁义和威名。 “陛下,臣也反对。” 礼部尚书白正跟着站出来,郑重道:“出兵讨伐他国,自然需要理由。仅仅是高昌国的安排,就直接出兵,不合适。因为损耗的财力、物力太大了。” 其余人纷纷反对。 除了吏部尚书章逸不曾表态,其余人都一个劲儿的反对,全都持统一态度。 赢九霄把这一幕看在眼中,那严肃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开口道:“诸卿,朕这里倒是有一则消息。” 王棠道:“请陛下示下。” 所有人,齐齐看向赢九霄,等着消息。他们仍是态度坚定,要阻止赢九霄出兵。 大秦攻伐夏国,那是数代人的期望。 大秦,必须东出。可是去攻打撮儿小国,不划算啊。一场战事,需要动用无数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偏偏没有任何的好处,这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吗? 不能意气用事。 赢九霄一副很淡然的神情,缓缓道:“黑冰台传回消息,高昌国境内,今年发现了一处极大的露天铜矿,预估产量会非常大,能弥补我大秦的铜。” 哗!! 众人又议论起来。 这些人脸上神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刚才的反对。 王棠一步站出来,神色迫切,眼中放光:“陛下啊,臣误会了您。刚才是臣没有想清楚。臣仔细的琢磨后,觉得高昌国寡国小民,胆敢挑衅我大秦,简直不可饶恕。不发兵灭掉高昌国,天理难容。我大秦的威严,不容许挑衅。臣认为,必须出兵。” 一个个人齐齐看过来,全都是似笑非笑。 王棠这厮啊。 就是看重利益。 户部一向缺钱,如今在高昌国发现铜矿,就急吼吼的要出兵。 简直是势利无比。 国子祭酒徐义府,对王棠一向不怎么喜欢,他觉得王棠势利眼。 他哼了声,直接道:“陛下,王尚书是一个势利眼,看到有钱就动心。臣,却是不一样。高昌国小国,虽说有铜矿,臣是看不上的。臣只是认为,高昌国这样的蛮夷小国,必须要教化,让他们感受大秦的风骨。臣建议出兵,夺取高昌国,让高昌国上下,尽皆沐浴我大秦文风。” 赢九霄心头也是一笑。 徐义府有意思。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原本赢九霄还想着,他有马衍写下来的文书,这是师出有名的理由。 没想到,徐义府如此深明大义。 赢九霄目光一转,看向章逸,道:“章逸,你怎么看?” 章逸一向是少表态,却并非不表态,他开口道:“陛下,臣也建议出兵。只是要出兵,谁为主将?以及这一次讨伐高昌国,出兵多少合适呢?” 赢九霄目光一转,落在严都的身上,问道:“严都,你是兵部尚书,你来说?” 严都在兵部十多年,经验丰富,而且他本身就是将领出身,对行军打仗也是一清二楚的。涉及到高昌国的情况,严都没有急着表态,心中思忖了一番,缓缓道:“陛下,高昌国是小国,实力弱,不值一提。” “不过战场厮杀,一向是讲究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为了一战而胜,臣认为可以抽调咸阳城外驻扎的三万黑龙江,再加上驻扎凉州的蒙鳌驻军。” “蒙鳌的驻军是三万,黑龙军是三万。六万大秦精锐,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严都神色笃定,道:“两路大军,一战剿灭高昌。” 王棠道:“陛下,臣附议。” 章逸道:“老臣附议。”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道:“可以是两路军队,不过谁作为主帅呢?领兵的人,必须有一个能服众的人。没有这样的人,军队就难以发挥出战斗力。” 王棠道:“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赢九霄道:“什么想法?” 王棠道:“让林丰担任大都督,统帅荀鹏率领的黑龙军和蒙鳌的驻军。” 黑龙军昔年的主将,是上官风华。因为上官凤华参与夺嫡身死,如今上任的将领名叫荀鹏。他是从蜀州抽调回来的将领,执掌黑龙军。 徐义府反对道:“王尚书,林侯爷的能力和品行,都无可挑剔。可是,要单独率领一支大军。甚至作为一路大军的主帅,是否有些不合适?他毕竟,才二十出头啊。” 白正附和道:“陛下,臣也赞同徐祭酒的分析。当此之时,涉及到灭国之战,必须慎重,也必须保证必胜。林丰太年轻了,不曾指挥真正的大战。一场战事,不是三两句话能行的,也不是靠舌战能行的,需要指挥战场的能力。” “白尚书,你的话严某不赞同。” 严都站出来了。 他是兵部尚书,有一定的话语权,他直接道:“林侯爷虽说年轻,可是他的能力,毋庸置疑。要说林侯爷的心理素质,他能孤身一人出使敌国,不惧威胁,舌战敌国群臣,足见其胆魄和智慧。” “林侯爷到了夏国时,借助数百人的力量,就和夏国兵锋纠缠,数次取胜。甚至在金山城一战,原本王烈将军不曾取胜,是林侯爷制定了计划,一战取胜。” “这是林侯爷的能力。” “另外,最近发生的事情,那就是凉州剿灭羌人、氐人的一战,林侯爷拟定计划,一战覆灭凉州杨家、羌人和氐人,以少胜多,堪称是名将风范。” “这样的人,有什么不行的呢?” 严都在去年时,更亲眼见到了皇帝病危时,林丰坐镇朝廷稳定局势,挡住司马风华大军的情况。 林丰,不能以年龄揣度。 白正听着话,不以为意,反驳道:“燕尚书,军国大事,尤其涉及到国战,怎么能如此轻易一言而决呢?一旦是出了任何的差池,你能担得起责任吗?林侯爷能担得起责任吗? “老夫不是抵制林侯爷。” “说起来,我礼部有不少的人才涌现,都是承了林侯爷的情谊。没有他请来荀夫子到咸阳,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士人云集在大秦咸阳呢?” “这一点,老夫是感激林侯爷的。可是,他太年轻了,还需要历练,还需要磨砺。现在就如此委以重任,这样的重托,可能会压垮他的。” 白正说道:“这不是委以重任,不是重用,而可能是拔苗助长。” 严都哼了声道:“白尚书,本官就是支持林侯爷,我相信他没有问题。” 大殿中,官员纷纷表态,有反对林丰领兵的,也有支持林丰领兵的,连章逸也表态反对林丰出兵。道理都一样,就是认为林丰太年轻,难以压服军中的将领。 这样的争执下,争论不断,无法达成统一的意见。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落在赢九霄身上。 得看赢九霄的决定。 赢九霄环顾众人,沉声道:“高昌国一介小国,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在朕看来,即便闭着眼睛,也能取得胜利。攻打高昌国,就是一次练兵。就以林丰为大都督,作为大军主帅。这一次,更是为未来攻打夏国做准备。” 众人听到后,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争论的。 皇帝已经下了决定。 赢九霄摆手道:“攻伐高昌国的时间,定在明年开春后。户部方面,一应的粮食、钱财准备妥当。兵部方面,一应的器械、甲胄、武器必须充足准备。吏部方面,如果林丰要抽调谁任职,全力配合。” “臣遵旨!” 王棠、严都和章逸齐齐回答。 三人都清楚,赢九霄是有意培养林丰。 当然,林丰也值得培养。到目前为止,林丰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因为林丰每一次的事情都成功了。要质疑林丰,除非林丰有失败的地方。 显然,如今无法质疑。 第364章 盛怒 林丰离开皇宫,就策马急赶,径直回了林家。之前林丰从姑臧县返回咸阳,不曾通知家里。恰是如此,林丰回到咸阳悄无声息的,谁都不知道。 林丰突然回家,白玉瑶欢喜无比,整个府上更是沸腾起来。 沉寂的镇国侯府,热闹起来。 白玉瑶吩咐人准备宴席,要为林丰接风洗尘。至于林丰,径直往后院去,他要去看看儿子。 林煜已经四个月左右。 这时候的孩子,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林丰看到孩子,心下也是激动。他小心翼翼的抱过来,看着咿咿呀呀的孩子,心中前所未有的充实。 这是他的孩子。 这是他在这世界的传承和寄托。 林丰看着林煜,林煜也在打量着眼前的人,似乎不认识。只是下一刻,孩子却咧嘴笑了起来,咯咯发笑,嘴角勾起两个小酒窝,稚嫩的笑声回荡在院子中。 这一幕,落在林丰眼中,他心中更是升起难言的激动。 小崽子,真乖。 林丰抱了一会儿,颇有些爱不释手。只是孩子玩闹一阵,便失去了新鲜感,开始闹腾起来。 白玉瑶道:“夫君,可能饿了。” 林丰把林煜交给奶娘,带着白玉瑶在府内散步。虽说寒冬时节天气冷,两人衣着都厚实,披着大氅,手牵着手,也不觉得有什么寒冷的。 林丰道:“我一出去,就是大半年。你一个人操持家中,辛苦了。” “妾身不辛苦。” 白玉瑶摇头说话。 她眼中洋溢着欣喜神色,道:“夫君去做的,是国之大事,那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继续道“夫君去了姑臧县,介绍的当地大族来咸阳购买茶叶、药物,当时妾身想着,反正少赚他们一点,毕竟是夫君介绍的。” “没想到,他们的生意极好。” “从一开始到现在,每个月的进货量都在提升。到上个月,单是送往姑臧县的货物,销售金额已经达到三万四千两银子。这,是相当大的一个数目。” “要知道一开始,也就五千两银子左右。时至今日,已经翻了几番。依我看,凉州的价值还没有攀升到最高,还有提升的可能。毕竟凉州这里,还牵连着西域。” 涉及到商业,白玉瑶神采奕奕。 这是她喜欢的事情。 林丰笑道:“商业上的事,你全权负责就是,今天不谈这些。” 白玉瑶笑着点头。 两人携手散步,转了一圈下来,不知不觉到了房间中,已然天雷勾动地火。 好一阵翻滚,才归于平息。 林丰和白玉瑶聊着天,谈天说地,白玉瑶话锋一转,忽然道:“夫君,你在咸阳城,要当心一些。” 林丰皱眉道:“什么意思?” 白玉瑶说道:“还是因为摊丁入亩改革的事,自从夫君在姑臧县试点成功后,皇祖父诏告天下,明年在大秦内,会按照摊丁入亩的政策收税。” “天下,顿时沸腾。” “许多的老贵族、望族,全都心下怨忿。他们惹不起陛下,也阻拦不了,可是对夫君你,却恨不得杀了你,恨不得你去死。所以,夫君当心一些。” “咱们府上,也遇到些事儿。好在,有皇祖父安排黑冰台的人保护,倒也没有出大事。” 林丰的心头一冷。 有人要对付他的家人吗? 林丰推行改革,他知道这是得罪人的事。这些人有胆量,对付他就是。这些无胆鼠辈,不敢对付他,却殃及无辜,波及他的家人,那就不应该了。 所谓祸不及妻儿,对付林家人的事,已经触及林丰的底线。 家人,是林丰逆鳞。 触之者死。 林丰面色冷了下来,问道:“具体有哪些人,要意图对付你?” 白玉瑶笑道:“这哪里知道呢?” 林丰见白玉瑶不说,知道白玉瑶故意如此,免得他去惹上麻烦。 林丰没有追问,心中却多了心思,他暂时陪着白玉瑶。 抵近中午,吃过午饭后,白玉瑶去处理商业上的事情,林丰出了林家,径直往黑冰台的署衙去。他的手中有黑龙令,顺利进入署衙中,见到了正在办公的赢三。 赢三很是诧异。 林丰怎么来了? 赢三对林丰,也是尊敬,甚至有些敬畏。林丰是宗师,甚至杀宗师都易如反掌,以赢三的实力,未必能赢林丰。甚至在未来,只要林丰练武不出岔子,稳稳能踏入大宗师。 赢三起身道:“林侯爷。” 林丰道:“赢大人。” 赢三摆手请林丰坐下,说道:“侯爷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林丰正色道:“我今天来,是因为有人针对我家里人的事。我询问了玉瑶,她遮遮掩掩的不细说,怕我担心。这事儿,请赢大人给我一个详细的答案。” 赢三想了想,叹息道:“针对林家的人,有三大家族,拢共是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负责林家的赵乐贤,曾遭到威胁恐吓。好在黑冰台出手,解救了赵乐贤。” “第二件事,是上个月公主带着小公子去白鹿山上的书院,在半路上,遇到一队人劫杀。” “这一批人,被随行的黑冰台人员尽数击溃。这事,原本我要上报给陛下知悉,公主坚决反对,说怕刺激到陛下,也说避免侯爷担心。公主一力请求,我只能压了下来。” 林丰沉声道:“我要三大家族的情况。” 赢三站起身,自书架上取出三套卷宗,递给林丰道:“涉及到的三家,主要是咸阳赵家、崔家,还有翼国公赢紫英家。赵家的人,主要在军中效力。咸阳崔家是文官出身,在御史台任职。至于赢紫英,是大秦宗室,他祖上曾是翼王,到这一代降为了翼国公。” 林丰仔细翻看卷宗,这里面是三大家族的问题,以及三大家族针对白玉瑶的事儿。 大家族,哪个屁股都不干净。 赵家、崔家都有命案,甚至赢紫英还涉及到贩卖一些大秦的物资给夏国商人。只是这样的事,民不举官不究,朝廷不曾处置罢了。林丰看完卷宗,便清楚赢三虽说答应白玉瑶的要求,却暗中调查清楚。 这就是等林丰回来,把所有的卷宗交给林丰。 林丰道:“多谢了。” 赢三摇了摇头,说道:“林侯爷,涉及到这些人,相当不好处理。”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没什么不好处理的,一切很好处理。” 他自衣袖中,取出黑龙令,吩咐道:“赢大人,接令吧。” 黑龙令一直在林丰手中。 只是,从未用过。 昔日在永宁县是这样,在咸阳也是这样,都是赢九霄安排黑冰台的人协助林丰处理事情。 如今,林丰直接动用黑龙令。 这是赢三必须尊奉的。 赢三心中忽然生出不妙的预感,问道:“侯爷,您要干什么?” 林丰道:“赢三,黑龙令没有用吗?” “卑职遵命!” 赢三心下叹息,躬身行礼。 林丰说道:“调赢五给我,再给我三十个黑冰台的高手,我要杀人。” 嘶! 赢三倒吸了口凉气。 杀人! 林丰这般的作态,是要带着人杀三家的人啊。 赢三连忙道:“侯爷,您如果杀人,就是不死不休啊。甚至,会引发滔天波澜。” 林丰说道:“我不杀人,难道就不是不死不休了吗?家人都被胁迫,甚至被劫杀,我还无动于衷,那是怂蛋。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不杀,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要战,我林丰奉陪到底。大不了,离开大秦就是。” “人,立刻准备。” 林丰不再多言,直接吩咐。 赢三迅速安排下去,不多时,赢五带着三十个黑冰台的高手来了。 “走吧,先去赢紫英的府上。” 林丰直接吩咐。 赢五躬身应下,就带着林丰急匆匆的离开。 在林丰离开过后,赢三心下却有些慌乱,他把证据交给林丰,是希望林丰弹劾三大家族。偏偏,林丰采取最极端的手段,这就要发生大事情了? 赢三不敢耽搁,急吼吼的朝着宫中去。他进入大殿中,行礼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赢九霄道:“何事?” 赢三迅速说了赢紫英、赵家、崔家联合劫杀白玉瑶的事,禀报道:“陛下,林侯爷拿着黑龙令,征调了赢五及三十个黑冰台的高手,直接往赢紫英的府上去了。林侯爷说,他要杀人。卑职劝说了一番,林侯爷说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他说大不了,离开大秦就是。” 刷! 赢九霄面色陡变。 他蹭的站起身,来回踱步两下,心头愈发的愤怒。 劫杀白玉瑶。 好大的胆子。 赢九霄又看向赢三,心头更是震怒,抓起面前案桌上的笔架,就朝赢三砸了过去。 砰!! 笔架砸中额头,赢三纹丝不动。 “混账,瑶儿让你不通知,你就听话了吗?你是她的人,还是大秦黑冰台的人。如此事情,你竟然瞒着朕。” “你,该死啊。” 赢九霄目光中,杀意湛然。 赢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叩头道:“陛下,臣有罪。” 他有些后悔。 他自己的预料失误了。 当时赵乐贤的事,因为救了赵乐贤,赢三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一个家奴而已。白玉瑶被劫杀一事,因为白玉瑶的请求,加上黑冰台也保护了白玉瑶,没有发生任何的问题。 恰是如此,白玉瑶一请求,赢三就没有禀报,也没有怎么去琢磨。 他低估了林丰的态度。 在赢三的考虑中,黑冰台不曾失职,保住白玉瑶母子的安全,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是,林丰不。 以至于林丰的举动,就使得赢三很是被动。 赢九霄眼神锐利,道:“摊丁入亩,是何等的大事?这是大秦的国策。林丰为了大秦,不顾个人安危,也不因为事情小就嫌弃,反倒亲自前往姑臧县做事。” “这,是为我大秦鉴定万世之基。他在前方披肝沥胆,后方却有人捅刀子,朕却不知道,简直是荒唐。一腔热血难能可贵,朕不能让这些为大秦效力的人寒了心。” “你,明白吗?” 赢三以头叩地,恭恭敬敬道:“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赢九霄大袖一拂,道:“若非瑶儿母子安全,你保护有功,你就该罢官问罪。念在你有功劳的份儿上,这次回去,自己领二十军棍责罚。” “谢陛下隆恩。” 赢三暗自庆幸。 他话锋一转,说道:“陛下,林侯爷去杀人。这事情在咸阳,必定引发波澜,怎么安排呢?” 赢九霄道:“需要安排什么?什么都不需要安排。朕在,一切无碍。林丰要杀人,就让他杀好了。杀人者,人恒杀之。赢紫英和赵家、崔家的人,要杀林丰的妻儿,难不成,不准许人报复吗?” 赢三神色担忧,说道:“恐怕满朝上下,都会因此而动荡。” 赢九霄道:“朕倒是要看看,能怎么动荡?” 一抹杀意,自赢九霄身上爆发。 他对于此事也极为恼怒。 白玉瑶是他的孙女,林煜更是他最宠爱的小孙孙,有人要杀白玉瑶和林煜,简直不可饶恕。 该杀! 林丰杀得好! 第365章 杀出一个安稳 寒冬时节的咸阳城,冷风扑面。吹在脸上,仿佛刀子刮一样,分外难受。 这就是十二月的天气,冷风刺骨,寒意透心。尤其今天还下着雪,更多了几分的冷意。 林丰带着赢五、高小鱼,及三十余黑冰台的人,直扑赢紫英的翼国公府。路上林丰一言不发,只是冷峻策马赶路。这般情况落入赢五的眼中,他知道林丰是动了真怒。 林丰待人处事,一向和善,很少有这般的杀意。也就是之前,对上许高阳、燕无极等戕害林家的人,林丰才杀意毕露。林丰在大秦,一向是温润如玉。 “赢紫英啊赢紫英,你是自己找死。好好活着挺好,惹林侯爷做什么呢?” “何苦呢?” 赢五心中摇头。 他知道赢紫英和崔家、赵家联合,安排人劫杀白玉瑶。在赢紫英等人的眼中,事情如果是成了,让林丰彻底为之愤怒。即便失败,也能吓唬敲打林丰。 你林丰一意孤行,要继续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要挖各大家族的根,那么林丰的家人就难免受难。即便白玉瑶身为公主,也是一样。 这是大家族的威胁。 也是示威。 只是,赢紫英等人找错了人。 时间不长,一行人来到翼国公府外。 赢五说道:“侯爷,这就是赢紫英的翼国公府。我现在,就让人敲门。” “不必了。” 林丰摇头拒绝,看向高小鱼,吩咐道:“高小鱼,给我直接撞开。” “喏!” 高小鱼立刻回答。 他如今是先天高手,因为高小鱼的天赋极好,又有林丰供应丹药等。高小鱼接连突破,已经顺利踏入先天境界。高小鱼根基雄厚,先天境界实力极强。 这是林丰压制的结果,若非林丰压制,高小鱼有丹药的供应,高小鱼早就可以踏入先天 高小鱼走到大门口,侧身抬脚,猛地蹬出。 轰!! 撞击声响起。 沛然雄浑的力量冲击下,翼国公府的大门连带门框应声倒塌。 “谁,谁敢擅闯我翼国公府?” 宅院内,门房高声呼喊。 门房神色凶厉,一脸愤怒。甚至这一动静很大,还有府内的武人冲出来,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 林丰不曾急着出手,他信步走到大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赢紫英带着府上的私兵出来。 赢紫英身穿一袭黑色衣袍,外罩大氅,头戴玉冠,一派冷肃神情。他是当代的翼国公,不过虽说是王室宗亲,却因为传承数代下来,赢紫英这一脉,早就已经凋零,不是皇室最有权势的人。 如今,只是还挂着一个国公名头。 即便如此,赢家也是宗亲,不是谁都可以打上门来的。 赢紫英一脸怒容,道:“你们是谁,擅闯我翼国公府邸,当我赢紫英好欺负吗?” 林丰道;“赢紫英,记住了,杀你的人是林丰。” 话音落下,林丰已然踏出。他速度极快,转眼到了赢紫英的身前,一掌落下。 赢紫英瞪大了眼睛,很是诧异。 林丰亲自来了? 赢紫英也是有些武艺,他立刻想撤退,只是他那点微末武艺,根本不值一提。他一退的瞬间,林丰的手掌已经落下。 砰!! 手掌拍在赢紫英的天灵盖上。 赢紫英闷哼一声,瞪大了眼睛,登时周遭就彻底暗了下来,再无一丝意识,身躯随之倒在地上。 “赢紫英嫡系一个不留,尽数诛杀。” 林丰直接下令。 赢五听得心头一颤,他本想劝说林丰杀了赢紫英,就适可而止。只是看到林丰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涉及到林丰的家人被围杀,这已然触及林丰的底线。 更何况赢三作为黑冰台主事人,赢三都同意,他只能听令行事。 “杀!” 赢五传达了命令。 黑冰台的高手迅速杀出,府上阵阵惨叫声传出, 赢紫英这一脉的嫡系,在短短时间内,彻底被诛杀。林丰杀了赢紫英一脉的人,带着人黑冰台的人,径直往咸阳赵家去。在林丰往赵家去的时候,消息传到了赵家。 赵家并非普通人家,是将门世家,只是比不得王家这样的真正顶级将门。 赵家有三个族人,在军中做事,担任中层将领。 这一代赵家的家主名为赵平成,四十开外的年纪,保养得不错,看起来很年轻。赵平成也习武,是后天高手。虽说不算什么顶尖实力,好歹是身体健康。 赵平成今天,正在府上宴请友人,说着摊丁入亩的事情。 他端起酒杯,颇为得意,笑吟吟道:“诸位,明年就要开始清查土地。这事情,我和崔家的家主崔安商量过,咱们必须要抵制。除此外,我们也见了驸马都尉鲁逸、齐闵之齐公、唐宏昌唐公,他们也表态,会全力支持。” 驸马都尉鲁逸,是朝中驸马,在大秦颇有影响力。 齐闵之、唐宏昌都是大秦大家族。 随着赵平成说出三人的名字,大厅中一众人,都是神色严肃,更是期待。 赵平成继续道:“咱们上面有人支持,当然下面,还得我们抵制,拖住时间。明年完不成摊丁入亩的改革,朝廷的安排那就落空。虽说林丰在姑臧县推行成功,他要在大秦能推行,那是做梦。” 大厅中,一片附和声。 这些人都是大家族,自是不愿意摊丁入亩改革的。 赵平成继续道:“之前老夫安排人,和翼国公赢紫英、崔安一起谋划,要灭了林丰妻儿。因为有人保护,以至于功亏一篑。这个林丰,他认为推行摊丁入亩势在必行,却是一意孤行,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 “林丰现在得了皇帝的赞许,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是皇帝的好孙女婿。人无百样好,花无百日红,总有他落魄的时候。到时候,让他妻儿家人,尽数受尽苦难。” “和咱们做对,他林丰找死。” 赵平成端着酒樽,显得很是得意。 众人不断附和,这些人和赵平成、崔安一样,都要保住自家利益的。 他们和林丰,是利益之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府上管家急匆匆的进入。管家到了赵平成的面前,俯身下来,低声说了一番话。 刷! 赵平成面色陡变。 林丰好大的胆子,竟是杀了赢紫英一家的人。 赵平成看向大厅中的友人,正色道:“诸位,林丰从姑臧县回来。一回到咸阳,就带着人杀了赢紫英满门。如今,林丰带人朝我赵家来了。我倒要看看,林丰如何逞凶?” 哗!! 大厅中,一片哗然。 所有人心下震惊。 林丰杀了赢紫英满门,好大的胆子啊。赢紫英是翼国公,即便是落魄了,可赢紫英好歹是宗室出身,林丰都敢杀人,当真是胆大包天。 “赵家主,我还有些事情,便先告辞了。” 人群中,有人提出告辞。 “对啊,我家中也有些事情,便先一步离开。” “赵家主,告辞。” 一个个人离开,宴席上原本有十余个大家族的主事人,一下离开了六个,留下了四个人在。 赵平成冷笑一声,道:“干大事惜身,见利益而失智,这些人没什么意思。区区林丰,何足挂齿?他能杀了赢紫英,那是翼国公府已经没落。我赵家,却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来人,通知陈供奉来,再调集一百私兵。我倒要看看,林丰怎么灭我赵家?” 赵平成显得极为自信。 他赵家的兵,都是战场上杀过人的军中士兵,是见过血的老卒。赵家的供奉陈浮真,更是宗师境的高手。 这是赵家的实力。 赵平成昂着头,显得极为笃定。其余留下来的几个人,看着赵平成的安排,也是一脸期待。 林丰的确厉害。 可是在赵家面前,林丰嚣张不了。一旦事情闹大,也是林丰丢脸。 时间流逝,赵平成内心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他要羞辱林丰。 他要让林丰名声丧尽。 到时候,看林丰如何推行改革? 你林丰在咸阳扬名,乃至于你得了皇帝的青睐,那没有什么,赵平成也不去管。林丰要动赵家的利益,这就不行,他就要摁死林丰,让林丰彻底绝望。 “家主,来了,林丰带着人来了。” 管家又急匆匆进入。 “走,我会一会林丰。” 赵平成站起身,带着家族的私兵,以及陈浮真就往大门口去。 其余留下的人,也是迅速跟上。 第366章 灭尽三家! 林丰带着赢五,以及黑冰台的三十余人抵达。他刚到大门外的街道上,就看到赵家一众人在大门口,百余人分列两侧。这些人的脸上神情,凶神恶煞,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所有人,一副同仇敌忾模样。 这是早有准备。 林丰看到这一幕,却是忽然笑了起来,看样子赢紫英被杀的消息传出,赵平成得到消息后是准备抵抗到底。 有意思! 这才有意思! 赵家不抵抗,还杀什么? 林丰注意到了赵平成,却是没有点名,直接道:“哪个是赵家的主事人?” “我是。” 赵平成一步站出来。 他神色锐利,强势道:“林丰,你认为杀了赢紫英,杀了翼国公府的人,就能吓到我赵家了吗?不可能的。我赵家,不是赢紫英那般的空壳子。你要杀我,第一,赵家不会任由你宰割。第二,你回到咸阳就肆意杀人,大秦容不下你。” 林丰嗤笑道:“赵家不会任我宰割,我倒要看看,赵家拿什么实力抵挡?另外,赵家欺压百姓,为了田地打死百姓,吞并百姓的田地。甚至指使人贩卖粮食给夏国商人,勾结夏国。你们赵家,涉案三十五件,件件都是命案。今日,灭了你赵家。” “荒唐!” 赵平成大袖一拂,强势道:“大秦境内,朗朗乾坤,容不得你肆意污蔑。你林丰今天滥杀无辜,我赵家便让你饮恨于此。即便陛下器重你,你也必死无疑。” “杀!” 林丰不再多言,下令进攻。 赢五带着黑冰台的人上前,直接开杀,没有任何顾虑。 “杀!” 赵平成也下令。 赵家的私兵,迅速还击。 “陈浮真,你去杀了林丰。他找死,今天就成全他。” 赵平成再度下令。 陈浮真一直站在赵平成的身旁,看到林丰后,他嘴角噙着冷笑。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即便林丰天赋异禀,又能怎么样?陈浮真纵身一跃,人飞扑空中,朝林丰杀去。 林丰洗髓经全力催动,在陈浮真扑杀来的瞬间,脚下后退一步。 砰!! 陈浮真扑杀落空,随即落地。 林丰抓住瞬间的机会,一步上前,直接便是一记铁山靠。 砰!! 肩膀撞在陈浮真的胸膛上。 啊!! 凄厉惨叫,自陈浮真口中传出。 他五脏六腑受创,真元紊乱。在猛烈的撞击下,陈浮真更是蹬蹬后退,无法立足。 林丰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脚步连踏,追上陈浮真时,右手成肘,一肘撞了上去。 轰!! 肘部撞在心脏处。 胸骨,更传出嚓咔断裂。 陈浮真瞪大眼睛,口中溢血,人倒飞出去。林丰的一击,暴烈霸道,使得陈浮真的心脏碎裂。 砰的一声,身体跌落。 陈浮真不断咳血,呼吸吭哧吭哧的,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他突出的一双眸子中,色彩随之暗淡下来。陈浮真的脸上,还有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会? 林丰如此年纪,怎么如此厉害? 下一刻,无尽黑暗吞噬陈浮真,他脖子一歪便失去了气息。 赵平成面色陡变。 死了! 陈浮真竟是死了! 要知道,陈浮是高手啊,在咸阳城那也是有数的高手,却是一个照面就被杀。 赵平成身旁,剩下的四个大家族主事人,也都面色大变。这些人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稳定,一个个相视一望,然后径自离开,不管赵平成的死活。 还不走,留下来找死吗? 赵平成也注意到,可是他没有办法,目光一转往下看去,赵家的百余私兵,纷纷被斩杀。 即便人多,也不是一合之敌。 败了! 全都败了! 咕咚! 赵平成咽下一口唾沫,心头忽然有些惶恐起来。 怎么办? 继续杀下去,赵家的人会被杀光。 赵平成是一家之主,心下慌乱,却还没有立刻认怂,高声道:“林丰,你真要赶尽杀绝吗?你现在立刻退走,事情就此息事宁人。否则我赵家的人,必定不死不休。” 林丰道:“自从你赵家,安排人劫杀我妻儿,就已经不死不休,没有回转的余地。” “不死不休,不是你们。” “是我不死不休。” “不灭了你赵家,我决不罢休。你赵家在军中的人,我也会连根拔起,一个都不留下。” 林丰声音中透着冷意。 在寒冷的天气下,更透着刺骨的寒意,赵平成冷不禁打了个寒蝉。 赵平成的内心,后悔了。 不该惹林丰。 林丰继续往前,每一步落下看似很慢,转眼已经到了赵平成的身前,一手探出,便抓住赵平成的喉咙。 嚓咔! 喉咙断裂,赵平成瞪大眼睛,身体瘫软下来,再无任何气息。 赵平成被杀,赵家私兵更是惶然,许多人不再抵抗,便迅速逃离,不敢再逗留。这使得赵家崩溃,黑冰台的人直接杀进去,赵家嫡系尽数诛杀。 林丰灭了赵家,没去管赵家如何。 这是赵家应得的。 赵家不针对他的家人出手,林丰不会如此。他要让这些有心思要对付他家人的,尽数胆寒。让这些敢对他家人出手的人,彻底熄了心思。 对付这些人,唯有以杀止杀。 杀戮才能解决问题。 林丰带着人离开,径直往崔家去。这个时候的崔家,得到赵家被覆灭的消息,已经惊慌失措。 崔家是大家族。 问题是,崔家的家主崔安,在朝中也不过是御史台的一个言官,有些权势,却也仅仅止于此。崔安在家中得了林丰先杀赢紫英,再杀赵平成,甚至灭了两家的消息,崔安快崩溃了。 怎么办? 他该怎么应对? 林丰已经来了,他必须想出应对的策略。崔安直接安排人去求见驸马都尉鲁逸,却是不曾见到人。 消息传回,崔安一颗心沉了下去。 砰!砰! 敲门声传来,房门被推开,两个中年人进入。 进入的两个人,一个是崔政,一个名叫崔远,都是崔安的兄弟,不过并非一母同胞。崔安是崔家的掌舵人,崔远是出自二房,崔政出自三房。 兄弟三人,并非一母所出。 崔安看向崔政和崔远,皱起眉头,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崔远道:“兄长,林丰带着人杀来,这事情你怎么看?” 崔政道:“翼国公府没了,赵家也被剿灭,咱们崔家还得做出应对啊。” 崔安道:“我正在安排人求见驸马都尉鲁逸,只要是他出面,事情自然能解决。” 崔政哼了声,不屑道:“大兄安排人去求见,可是人家,根本不见你。如今,咱们崔家无路可走了。所以,恳请请大兄牺牲自己,保全崔家。咱们崔家,不能灭了。” 崔远附和道:“崔家不能因为兄长一人,牵连我们。林丰已经杀疯了,他要杀人,没有人阻拦。朝廷中,暂时也没有反应。兄长,只能是你站出来。” “放屁!” 崔安一下怒了。 他大袖一拂,呵斥道:“伏击林丰妻儿的事,你们两人也表态支持,都一致赞同,还说什么林家覆灭,要吞并林家的药材产业。你崔远,还主动提出意见,说在白玉瑶去白鹿山的半路上最合适,这是你的策略。如今,让我去顶罪,你们怎么不站出来赴死?” 崔远叹息道:“大兄是崔家的掌舵人,只有你死了,一切才能平息。” 崔政道:“请大兄上路。” “不可能!” 崔安愤怒道:“我不可能同意的,要死,也是你们两人去死。” 崔远道:“那就没办法了。” “来人,送大兄上路。” 崔远吩咐下去。 一个武人进入,到了崔安的面前,直接箍住崔安的脖子发力。嚓咔一声,崔安便被扭断脖子死了。 崔远看向崔政,郑重道:“三弟,林丰要来了,咱们去迎接人吧。” 崔政也点了点头。 两人颇为轻松,毕竟崔安死了,人死如灯灭,林丰也就不好借题发挥。 这是两兄弟的想法。 两人带着崔家的人,到了大门口等候,时间不长,林丰带着黑冰台的人抵达。 崔远率先站出来,拱手揖了一礼,说道:“林侯爷,我崔家的事情,尽皆是大兄崔安所为。崔安已死,这是我崔家给林侯爷的一个交代,请林侯爷查看。” 崔安的尸体被带出来。 林丰看了眼,看到崔安脖子上的痕迹,他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崔家是要杀人保平安。 只是,林丰却不愿意息事宁人,凭什么这些人伏击了他的妻儿,如今交出凶手就要他不出手。这样的一个结果,显然无法让林丰满意,也无法震慑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杀我妻儿,就拿满门性命来赌。 唯有如此才能震慑人,才能让这些对他不满的人感到惊惧。 林丰收回目光,神色依旧冰冷,道:“这样的一个结果,我不满意。崔家安排人,劫杀我的妻儿。不杀一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赢五,杀!” 林丰没有多余的说话,直接下令杀戮。 赢五已经杀得麻木,他带着黑冰台的人上前进攻。崔远、崔政都是吓得心惊肉跳,连忙撤退入府,准备逃离。只是两人都是文人,根本就躲不掉黑冰台的武人追杀。 黑冰台的人,转眼追了上去,刀锋落下,几声惨叫传出。 崔远、崔政被杀。 黑冰台的杀戮下,崔家的嫡系也是被找出来,短短时间被杀干净。 崔家,一片血腥。 林丰等赢五完成任务,便说道:“赢五大人,这次辛苦你们了。这些钱你拿去,请兄弟们喝酒。” 他自衣袖中,取出了一袋钱,足足近二十两银子。 赢五摇头道:“侯爷,这是我们该做的。您妻儿遇到危险,虽说我们保护了。可这些对付您妻儿的人,黑冰台不曾拿下。此事我黑冰台,也是有愧。” 林丰道:“收下吧,我回去了。” 他把银子扔给赢五,拱手向一众黑冰台的人道谢,便带着高小鱼返回。 林丰回到府上,白玉瑶急匆匆来了,她一脸担心,道:“夫君,您何必杀赢紫英这些人呢?他们都是权贵。惹到这些人,你在大秦的处境,会艰难的。都怪妾身,我不该去白鹿山的,也就不会被劫杀。” 林丰知道白玉瑶的心思。 担心他的安全。 林丰拉着白玉瑶的手,轻笑道:“我的安全,你不必担心,没有人能威胁到我。更何况这一次的杀戮,是好事。不杀这些人,如何震慑这些宵小。” “如果每一次,林家人都被针对,却没有人出手。最终,这些人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所以,就杀出一个安稳。” “人和人的相处,需要求同存异。可有些人他不愿意,要置你我于死地。这样的人,就必须解决。” 林丰道:“这是一劳永逸之法。” 白玉瑶仍是担心,道:“皇祖父那里呢?你怎么交代。连杀三家人,肯定有幕后的人运作,上奏折到皇祖父的面前,亦或是在朝会上弹劾你。” 林丰道:“皇祖父那里,你就更不必担心。这一次,皇祖父肯定站在我的一边。” 白玉瑶道:“事情太大了。” 林丰自信道:“事情的缘由,归根结底是摊丁入亩造成的。这一次我杀了赢家、赵家和崔家的人,这些人背后还有大家族,还有朝廷官员。他们,是要阻拦摊丁入亩改革的。杀了赢紫英等人,他们再度出手,陛下也能顺藤摸瓜。我如今的所作所为,是给陛下制造机会。” 白玉瑶很意外,还有这事儿? 太让他震惊。 白玉瑶疑惑道:“夫君,当真?” 林丰摩挲着白玉瑶的手,笑说道:“自然是真的,你怕什么?不必担心。” 白玉瑶这才松了口气,夫妻两人聊着天,说着长安的一些趣事儿。白玉瑶更提及如今天寒地冻,她安排了人在城内施粥赈济百姓,这是白玉瑶一直在做的事。 林家能赚钱,她就致力于赈济百姓。 林丰自然全力支持。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他是相信的。而且白玉瑶经商有道,有仁爱之心,那是极好的。 第367章 密谋 咸阳西城,凤栖楼。 二楼,雅室内。 有三个皓首老者,坐在其中。 其中一人名叫齐闵之,五十开外的年纪,大秦老贵族出身,祖上也曾阔绰过。齐闵之的祖上,曾有人出任过大秦兵部尚书,也有人担任过大秦的骠骑将军。 这些年下来,齐家早已不复往昔。即便如此,齐家的家底依旧深厚,有人在军中任职。 这是大秦的老贵族。 再者,齐家的根基不在咸阳,而是在大秦河内郡。齐闵之是齐家安排到咸阳来,专门负责对外联络的人。 另一人略微有些胖,名叫唐宏昌,大秦蜀州人。 唐家是蜀郡大族。 他的祖上一直在蜀州任职,祖上有人担任蜀州刺史,也有人在蜀郡担任太守。如今的唐家,在蜀州内影响力依旧大。不仅是皇商,供应大秦朝廷所需的蜀锦,也还有人担任汉中太守。 唐宏昌六十出头,是唐家长辈,长袖善舞。他早年也曾在咸阳求学,人脉关系更广,自身也是儒士,颇有些名望,所以是唐宏昌坐镇咸阳,负责打理家族对外联络的事情。 剩下的一人,名叫鲁逸。 此人是咸阳人。 他六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极好。虽说两鬓早已经斑白,看起来却极有精神。 鲁逸和齐闵之、唐宏昌不同,他是大秦驸马。鲁逸的妻子,是大秦的安康公主,且安康公主和赢九霄一母同胞,安康公主且比赢九霄更年长,是皇帝的姐姐。 论及辈分,鲁逸是皇帝姐夫。 恰是如此,在大秦皇族中,鲁逸也是颇有分量,他也在大秦宗人府担任宗正一职。 赢紫英所在的一脉,早就没落。 鲁逸这个驸马所在的一脉,是货真价实的,毕竟他是赢九霄的姐夫。 鲁逸在三人中,话语权也很重。他环顾其余两人,微笑道:“老夫之所以请两位来,是因为刚得到消息,林丰已经回到咸阳。据说是姑臧县摊丁入亩的改革结束,所以林丰结束了姑臧县的任职。” “朝廷中,如今传出要攻打高昌国的消息。不过这事儿,和咱们这些人关系不大。老夫所虑,是林丰回来了,他接下来,极可能要负责整个大秦的摊丁入亩改革。” “咱们这些人,必须要进一步阻拦才是,否则,这改革就真正是板上钉钉。” “之前,咱们运作了一番,让赢紫英、崔安和赵平成出手,竟是失败了。以林丰睚眦必报的性情,肯定会报复。咱们不出手,各自的利益,都会因为改革受损。” “当然,陛下的命令,我们阻拦不了。可是在地方上实施,总有办法抵制。另外林丰这个人,必须要解决。你们对此,可有什么办法没有呢?” 鲁逸才是赵家、崔家背后的人。 他影响力极大。 唐宏昌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依我看,要对付林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不容于大秦。他是夏国人,要让他遭到抵制,事情也就有了转机。” 齐闵之摇了摇头,缓缓道:“林丰在大秦,一向洁身自好。他行事谨慎,又有才华,深受皇帝的器重。在这个前提下,要让人抵制他,要让他不容于大秦,近乎是不可能。” 鲁逸缓缓道:“没有哪个人,是真正油盐不进的,酒色权势,总有人所爱。林丰如果被女色侵蚀,一切就不一样。老夫的想法,是争取安排人到林家去,成为林丰的女人。” “一旦林丰家宅不宁,甚至这进入林家的小妾,欺辱白玉瑶,皇帝、太子都会不容林丰,都会对林丰不满的。再加上我们的煽动,林丰名声丧尽后,要再对付林丰,一切就容易了。” 鲁逸微笑道:“当然,这只是老夫的一个粗略想法。具体要怎么实施,可以再详细洽谈,你们认为怎么样呢?” 齐闵之颔首道:“可以作为一个方向试一试。” “砰!砰!” 敲门声响起。 鲁逸身边的亲随进入,走到了鲁逸的身旁,低声说了一番话、 刷! 鲁逸面色微变。 他手中的酒樽一失手,跌落在案桌上。 齐闵之看到这一幕,心下担心,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鲁逸深吸一口气,说道:“林丰出手了,一回到咸阳,就带着黑冰台的人,杀了赵平成、崔安和赢紫英满门。三大家族,尽数被诛杀。崔家曾安排人向我求助,只是崔家的人刚离开,林丰就灭了崔家。如今,三家都完了。” 齐闵之和唐宏昌登时愣住。 哐当!哐当! 两人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上,心下惊恐不已。 直接灭门。 林丰好大的胆子。 他们震惊于林丰的胆大妄为,心底深处,更是多了一丝的敬畏。林丰的处理手段,实在是太暴力太霸道。赢紫英等人密谋伏击白玉瑶,这是失败了的。 如今,林丰却直接血腥报复。 齐闵之稳住心神,颤声道:“鲁兄,林丰此举,暴虐霸道。依我看,林丰杀人的事可以作为一个切入点。再者,必须要做出应对。如果不处置,我们这些老贵族,其余的大族,都要被林丰吓破胆。谁,还敢再对付林丰呢?” 唐宏昌震惊过后,肃然道:“我也认同齐兄的分析,林丰暴虐,不解决林丰,那么林丰必然成为我们这些人的噩梦。咱们要运作一番,必须出手了。甚至朝廷中,要施压才是。” 鲁逸心中也是思考着。 该怎么办? 他们针对林丰的家人出招,意图让林丰有所顾虑。没想到,林丰得知了消息,没有惧怕,反倒是疯狂报复。甚至这报复,来得太猛太霸道,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所有人,都会心下惊惧。 鲁逸思忖了一番,沉声道:“正如你们提及的,林丰杀人暴虐,就借助这次发生的屠戮,弹劾林丰。诸位,我们各自发动在朝中的人,全力弹劾林丰。” “昔日,我们曾有人弹劾林丰在姑臧县改革,被陛下罢免流放,那也就罢了,毕竟林丰无罪,只是涉及到改革。如今的事情,涉及到林丰动辄杀人满门,陛下不可能压制。” “出手弹劾,你们意下如何?” 鲁逸分析道:“林丰这一次的出手,看似是杀人立威,可是他的行径恶劣。只要全力弹劾,林丰必然逃不掉责任。甚至林丰改革,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我们一弹劾,会有许多人跟着出手的。” 唐宏昌道:“咱们这一次发动朝臣弹劾,顺理成章,是能站得住脚的。陛下不能因为有人弹劾,有人提出不对,就要流放人,这说不过去。” 齐闵之道:“我也附议。” 鲁逸点头道:“既如此,你们通知各大家族的人在朝廷中发力,老夫也会安排一番,让御史台的人弹劾给陛下施压。总之这一次,让林丰沦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三人笃定后,不再逗留,各自回家族去安排。 …… 皇宫中,赢九霄正看书。 只是他心中,却想着林丰去杀人的事情,这事儿发生后,必然引发大动荡。赢九霄思考的,不是林丰杀多少人,而是他要借助这一事情,达到他的政治目的。 他要削弱大家族的力量。 这是关键。 在赢九霄思忖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赢三急匆匆的进入。 赢九霄道:“如今是什么情况?” 赢三道:“林侯爷灭了崔家、赵家和翼国公府,三大家族的嫡系,尽数被诛杀。其余的老弱妇孺等,并未诛杀。消息传出,一片哗然。许多人,已然开始不断抨击林侯爷。” 赢九霄捋着颌下胡须,缓缓道:“林丰这小子,还是心软。换做是朕,要杀就赶尽杀绝,留着老弱妇孺来报复吗?黑冰台方面,有这些家族的罪证吧?” “有!” 赢三立刻回答。 赢九霄沉声道:“按照查证的证据,三大家族抄家,活着的人,尽数流放西域凉州。” 喏! 赢三躬身应下。 他心头叹息,何苦招惹林丰呢? 摊丁入亩是国策,这是不可能更改的,这些人却偏偏要报复。 如今,摊上大事儿了吧? 何苦呢? 赢三转身就往外走,赢九霄坐着时,仍是琢磨着林丰的事。林丰是他最倚重的人,是大秦改革的希望,如今大秦境内竟是有人要对付林丰。 这事儿不能忍。 赢九霄在宫中不曾外出,又等了一段时间,傍晚时分,赢三再度入宫来觐见。 赢三躬身道:“陛下。” 赢九霄问道:“可曾处理妥当了?” 赢三回答道:“崔家、赵家和翼国公府的人,都全部处置完。黑冰台方面,打探到了一则消息。” 赢九霄道:“说!” 赢三道:“齐闵之、唐宏昌和驸马鲁逸三人,私下里串联,要准备弹劾林侯爷。按照他们谈的情况,之前赢紫英、崔安和赵平成的行动,是他们促成的。” 赢九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 弹劾林丰? 赢紫英等人是鲁逸在背后撑腰。 这些人作死。 “这些人要弹劾林丰,最好的时机,就是明天的大朝会。届时,他们的人会趁机发难。这样也好,这些人来弹劾,朕这里一网打尽。一群人都不愿意摊丁入亩推行下去,都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却是忘记了,没有大秦,何来他们的安逸?” “尤其鲁逸作为驸马,还担任宗正,这些年愈发的骄狂。一把年纪,不知道修身养心,竟是掺和朝廷政务。” 赢九霄喃喃自语,杀机更甚。 赢九霄大袖一拂,道:“涉及到鲁逸、唐宏昌、齐闵之等人的情况,以及他们可能串联的人,给朕调查清楚消息。朕,需要他们的罪证。” “臣遵旨。” 赢三转身就急匆匆离去。 如今要进一步调查,也就需要进一步的卷宗。以黑冰台的渗透情况,尤其是主要的朝臣家中,都有黑冰台的眼线,所以这些事情要调查不难。 第368章 利益之争 清晨,风雪依旧。 林丰早上大清早醒来,起床时身旁已经没了人。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都说芙蓉帐暖度春宵,回了家中,日子的确舒坦。 有美人在怀。 日子轻松惬意。 这般放松的日子,他难得享受。 林丰穿上衣服,在院子中练了一趟拳,浑身筋骨舒展,彻底暖和了起来。他刚回到房中,白玉瑶准备好了早饭,夫妻两人吃了早饭后,白玉瑶离开去忙碌商业上的事。 高小鱼则是来到书房,向林丰禀报了赢紫英、崔家和赵家的情况。赢家、崔家和赵家这三家,除了嫡系被林丰杀死,家族其余的人尽数被流放,全都是被处置。 林丰会心一笑。 这就是赢九霄的态度。 不曾说什么,只是直接去做了。以这样的手段,为林丰撑腰。 在林丰准备看书的时候,宫中一个内侍来了。内侍见到林丰,神色恭敬,弯腰道:“林侯爷,陛下传旨,召您入宫参加朝会。” 林丰有些诧异。 他去参加朝会做什么? 诚然,林丰有镇国侯的爵位,只是他的爵位还不足以参加朝会。再者,林丰对外的身份,就是姑臧县的县令,他没有进入朝廷中枢,就从未参加过朝会。 更何况,这都什么时候了? 按照正常的时间,朝会早已经开始,现在才去参加,不会太晚吗? 林丰心中思忖,想着打探到的三大家族情况,以赢紫英为首的三大家族都已经被处置,却不曾引发什么波澜。 或许,和这三大家族有关系。 林丰微笑道:“烦请公公稍等,我更衣准备一番。” 内侍点了点头。 林丰先去更衣,又去书房准备了一番,就和内侍骑马入皇城。到了皇城外,林丰和内侍翻身下马,内侍领着林丰到了大殿外,示意林丰进入。 林丰来过很多次大殿,没觉得什么惧怕的。他进入的瞬间,眉头一挑,朝廷重臣如六部尚书,以及其余御史台的科道言官,还有其余六品以上在咸阳的京官,尽皆参与。 大殿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官员很多。 这是大朝会,才会有这么多的人。 林丰进入大殿中,有内侍上前,把林丰引入了既定的位置。 在朝廷中,官员的职务,以及觐见时有各自的位置,不能随意找位置。林丰在朝廷中很特殊,他是皇帝的孙女婿,又是朝中的姑臧县令,还是皇帝敕封的镇国侯,有高有低,既是驸马也是朝臣。 他的位置,仅次于六部尚书。 很是靠前。 以至于很多人,一双双目光看过来,有着探寻,也有着敌视,还有着忌惮。 林丰却是神色泰然,他对于这样的场面,看得很淡。只是他的内心,在思考着今天可能发生的情况。皇帝大朝会让他参加,准备做什么? 都已经这时候,皇帝都还没有来上朝。 这事儿透着古怪。 “陛下驾到。” 时间不长,一丝尖厉却又洪亮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朝大殿门口看去,只见赢九霄身穿黑色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手摁在佩剑上,大步进入大殿中。今日的赢九霄,面容冷肃。一进入大殿内,便给人肃杀之感。 他大步行进,到了正上方坐下,百官齐齐行礼。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汪顺站在赢九霄的身旁,一抖拂尘,轻声说话。 “陛下,臣有本奏。” 大殿中,一个中年官员站出来。 来人名叫凌统,在朝中担任礼部侍郎,属于礼部的实权官员。 凌统躬身道:“抵近年关,新年祭礼需要准备。礼部已经拟定了奏折,需要采买各种物资,请陛下核准。” 他直接递上奏折。 赢九霄扫了一眼,粗略一看,吩咐道:“朕准了,户部直接拨款。” “臣遵旨。” 王棠开口回答。 陆续又有朝臣上奏,都是朝中的日常政务,没有涉及到其他的事情。大批的日常事务处理完,上奏的人已经少了下来,大殿中的氛围,渐渐的有了改变。 林丰一直静观其变,不曾表态,他从未参加过大秦的朝会,也不在朝中任职,没什么要上奏的。 气氛的变化,林丰也感受到。 他知道这是山雨欲来风满来,有人可能对弹劾他。否则,皇帝赢九霄也不至于,专门通知他来。就是要当着他的面,处置这一事情。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此时,御史台的一名侍御史站出来。 此人名叫高远,他手持笏板,面色肃然,行进时扫了林丰一眼,便站在大殿中央,恭恭敬敬向赢九霄行礼。 赢九霄眼神幽深,缓缓道:“何事?” 高远郑重道:“臣高远,弹劾镇国侯林丰,肆意杀人,枉杀大秦功臣。据闻,昨天下午,林丰带着人闯入翼国公府,杀翼国公赢紫英,更屠戮翼国公满门。” “紧跟着,林丰又屠杀咸阳赵家、崔家,杀人三家嫡系人员六十余。” “如此行径,可谓暴虐无匹,穷凶极恶。镇国侯林丰虽说有大功于大秦,可是昔日的功劳,也不是他可以行横霸道的倚仗。不能因为他有功于大秦,就肆无忌惮。” 高远再度躬身,道:“请陛下明正典刑,以安抚人心。否则大秦上下,必然是人心惶惶。”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许多人都议论了起来。 不过更多人的眼中,有着好奇,都想看皇帝会怎么处置这一事情? 林丰杀人的事情,已经在咸阳城内传开,朝中大臣各个都有自己的人脉关系,几乎全都知道。再者昨天下午的时候,皇帝也处置了三大家族,直接流放三家。 只是谁都清楚,赢紫英等人不过是小卒子,不值一提。 真正根本,还是摊丁入亩改革。 这样的事情,最终会到底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无人得知。 可以预见今天的弹劾,必然有大冲突。 赢九霄听到了高远的话,看了林丰一眼,却不曾表态,沉声道:“涉及到林丰一事,朕已经知悉。朕所知道的,是包括赢紫英在内,都曾安排人,劫杀林家人。” 高远既然站出来,他就不惧辩驳,他强势道:“陛下,赢紫英等家族安排人,劫杀林家的人,仅是劫杀,不曾成功。可是,林丰动辄灭人满门,事情完全不一样啊。” “陛下,臣附议。” 又有人站出来,此人是礼部员外郎崔赋,他是崔家人。 只不过,并非和崔安一脉。 崔赋盯着林丰,强势道:“林丰如此的穷凶极恶,暴虐残忍,今天不处置,恐怕将来会惹出更大的祸患。这样的人不处置,恐怕是难以安百姓之心。” “陛下,臣也附议。” 户部当中,又有一人站出来。 此人名叫姜普,也是御史台的侍御史,他义正言辞道:“林丰行径之恶劣,堪称前所未有。臣认为,必须明正典刑。否则,他日林丰更是难以遏制。如果是林丰的行径,被他人效仿,大秦就要动荡了,请陛下三思。”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附议。” 一个个朝臣站出来,全都要处置林丰。 一个个气势汹汹。 林丰扫了一眼,站出来的臣子,竟然多达九个人。当然这些人,都不是各部的尚书,连各部侍郎都算不上。这些人却是各部的骨干,都是朝中有影响力的臣子。 林丰神色依旧平静,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慌乱。 赢九霄端坐在上方,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缓缓道:“林丰,这一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 林丰躬身道:“陛下,臣所作所为,都行得正坐得直,并无恣意妄为。我林丰是贱命一条,好歹,我妻子也是大秦公主。劫杀大秦公主,那是什么罪名?” “这样的大罪,诛三族也不为过。除此外,崔家、赵家和翼国公府,涉嫌杀人侵地,涉嫌行贿买官,涉嫌卖国贩卖情报,自当诛杀。我有一应罪证,请陛下阅览。” 当即,林丰自衣袖中取出奏折。 这是赢三给林丰准备的资料,林丰昨天就专门誊写了一份。他杀了人,事情不可能就作罢,必然引发动荡。所以林丰早早的准备好资料,如今呈递就是。 赢九霄眉宇间多了一抹笑意。 林丰这小子啊。 一句话,便又说出了不一样的结果。 劫杀公主! 这是大罪。 崔家等三大家族的罪行不少,林丰手中还有罪证,这就好办了。 赢九霄接过来,看了一眼。 他微微颔首。 显然,认可了林丰呈递的资料。 高远却不满意,他一贯精明,迅速道:“陛下,即便崔家等人劫杀公主有罪,即便他们有罪。可林丰擅自杀人,这也不应该。有人犯罪,自然该交给刑部处理,不该林丰提审诛杀。如果人人都这般,岂不是乱了套吗?” 此话一出,弹劾林丰的人,全都是眼前一亮。 说得好! 这说得真是好。 崔赋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附议。我大秦自有律法,朝臣百姓犯了罪,自是朝廷安排处置,焉能是假手于人,不能是擅自处置。否则,大秦就乱了套。” 其余的人一个个开口发声,全都面色冷肃,一副要把林丰拿下的架势。 他们都是鲁逸一方的人,都是大家族之人,都是不愿意推行摊丁入亩。如今林丰杀人,自是要团结在一起,要一致把林丰掀翻。 这些人看向林丰,眼神更是得意。 看林丰怎么辩驳? 赢九霄听到这事儿,心头冷笑。这些人之所以不遗余力的攻讦,不是因为林丰犯了什么大罪,更不是林丰擅杀人。这些,都只是表层的原因。 真正的缘由,是林丰撬动了这些大家族的利益。 这,才是根本。 赢九霄环顾众人,淡淡道:“林丰诛杀赢紫英、崔安、赵平成三人,以及覆灭三家,本就是朕安排的。朕赐予了林丰黑龙令,由他前往黑冰台调人行动。三大家族,罪有应得。再者,事后也进一步处置,流放三大家族。这一切,是朕授权。难道,朕的话不管用了吗?” 哗!! 大殿中,一片浮躁议论声。 高远、崔赋等一众人,全都懵了圈,皇帝直接给林丰撑腰,说这是皇帝的安排?还涉及到黑龙令,涉及到黑冰台,有模有样的,怎么弹劾呢? 一时间,众人噤声。 林丰心下感激,赢九霄对他的话自是不必说。不仅是君臣,更是长辈。局势实际上不利,赢九霄一句话,就彻底定性。 要弹劾林丰擅自出手? 这是皇帝的安排。 你怎么办? 高远却不甘心,现在放过林丰,以后要对付林丰就太难了。 这一次,是绝佳的机会。 高远一咬牙,便豁出去了,即便面对皇帝,高远也强势道:“陛下,林丰犯法,自当论罪处置。陛下包庇,这不是好现象。对大秦来说,是破坏大秦律法的公正。对林丰本人来说,是助涨他行凶作恶的气焰。臣斗胆进言,请陛下明鉴。” 大殿中,一片静声音。 所有人脸上,都有着震惊神色。 高远高大的胆子,竟是敢直接谏言。要知道,皇帝摆明了要为林丰撑腰,高远还要谏言。 崔赋站出来,他也是开口道:“陛下,臣附议。为大秦计,为林丰着想,不该如此助涨他的气焰。” 崔赋是聪明人,他清楚现在所做的,就是摸老虎屁股。 这是最危险的事。 偏偏,他还是去做了。 这是利益之争,现在不争,还有谁敢对付林丰呢?摊丁入亩的政策更是难以阻挡。要废除摊丁入亩,首先就要拿下林丰,唯有林丰倒下了,才能进一步攻讦摊丁入亩的政策。 这是双方的立场争论。 有危险也不能退。 其余的官员也是纷纷站出来,包括高远在内,九个朝中大臣没有一个人后退。 全都义正言辞,要处置林丰。 林丰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冷,心中却是冷笑。皇帝要保护林丰,这些人还要强迫赢九霄。以赢九霄的强势,以赢九霄的态度,不可能退让。 何曾见过,赢九霄退让的时候? 这些人是自找死路。 林丰静静的站着,并没有再开口。眼下的争斗,冲突点虽说是林丰杀人,实际上,本质已经是为了摊丁入亩政策的推行在争斗,这是不死不休的根本。 眼下的一切,交给赢九霄处置就是。 林丰只需要看着。 第369章 皇帝的手段 赢九霄的神色,愈发森冷,透着杀意,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看向高远这个牵头的人,沉声道:“朕已经说了,诛杀赢紫英、崔安和赵平成是朕的安排。你高远,还认为朕包庇。” “莫非这世间的事,你认为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吗?” “朕的话,也不顶用。” “亦或者,这就是你高远一贯的行事风格,只允许你认同的存在。凡是你不认同的,都是异端。凡是你不认可的,都不能拿出来,都是有罪的。” 话语如刀,这是诛心之言。 皇帝的话咄咄逼人。 扑通! 高远跪在地上,直接道:“陛下,并非臣要质疑。只是林丰的行径,分明是他擅自杀戮。而且他杀人时也不曾对外说是陛下授权处置,直接就杀了。要说是陛下安排,让人难以信服。” 赢九霄强势道:“林丰有黑龙令,是朕钦赐的。唯有黑龙令,才能调动黑冰台的人。你认为没有朕的点头,林丰能调动黑冰台吗?你是脑子浆糊了,还是故意装不懂。” “你说林丰的话,不作数。” “你质疑朕,是否授权。” “朕倒是怀疑,你这种持身不正的人,难以弹劾人。要弹劾百官,要纠察官员,至少要持身正,才能让人信服。连你自己,都是虚伪之人,欺上瞒下,阿谀奉承,利益熏心,你哪有脸面来弹劾林丰?” 赢九霄的话语,杀意湛然。 “陛下,臣冤枉啊。” 高远的心头,生出一丝的紧张,皇帝怎么突然转换了话题,竟转移到他有问题上。 这事儿有些古怪。 高远不可能承认,他昂着头,掷地有声道:“臣为陛下效力,一向秉公守法,一向遵守大秦法纪。陛下的话,臣不敢苟同。从未做过的事情,臣也不会承认,请陛下明鉴。” 赢九霄眼神锐利,说道:“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吗?” 轰!! 高远脑子有些懵。 他甚至有些眩晕的感觉,皇帝是故意针对他,一句你说没有就没有吗? 他怎么解释? 皇帝不信任,怎么解释都是白搭。 高远回过神来,虽说皇帝针对,可是高远不能认怂。涉及到利益之争,没有后退的余地。 高远梗着脖子,继续道:“陛下,臣无罪,也不认罪。岂能因为陛下的一句话,臣就认了。如果陛下要这般,臣只能是撞死在这大殿之上,以证明自己了。” 臣子据理力争撞死,这是大问题,足以影响到皇帝的名声。 林丰看在眼中,心中笑了起来。 高远越是这般,结果越惨,他和皇帝斗,那是找死。 赢九霄这个皇帝,不是什么软弱皇帝,赢九霄远比晋国和齐国的皇帝更强势。赢九霄执政几十年,不仅单是治理的能力和威望,还有铁血的手段。 赢九霄嗤笑一声,自案桌上拿起一卷文书,直接扔下去,吩咐道:“自己好好看一看。” 砰! 文书跌落在地上。 这卷文书的落下,使得大殿中,全都安静了下来,再无半点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高远身上。 高远有些慌。 这是什么情况? 如今的变化,似乎超出他的预料。高远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文书,他翻开卷宗一看,眼睛瞪大,脸上露出惊骇神色。 蹬!蹬! 高远后退了两步,神色惊慌无比。文书当中,尽是高家犯下的问题,全都是罪证。有高远儿子肆意为恶的,仗势欺人,打死了商贩、百姓的;也有高远妻子,借助高远身份,为娘家谋取利益,为娘家安排官员做官的;甚至,还有高远本身收受贿赂,以及行贿上官的。 诸多的罪证,一一罗列清楚。乃至于,时间地点都清楚无比。 这个前提下,高远还怎么辩驳呢? 无法辩驳。 扑通! 高远又跪在地上,他这一刻惊慌失措,以头叩地道:“陛下,臣有罪。” 先前,是他弹劾林丰。 如今,他一下就陷入困境,一桩桩一件件的罪证,使得他所有的话和指责都失去了支撑。 赢九霄不屑道:“你刚才说朕是污蔑你,是诬陷你,你要撞死在这大殿之上。如今,你高远犯下的罪证,一共有十九条,每一条都是大罪,甚至不乏砍头的大罪。” “来,你给朕表演一下,该如何撞死在大殿之上。” “你出身御史台,要持身正,才有弹劾人的立场。你自己的屁股都是歪的,贪赃枉法,还要弹劾人?谁知道你是不是收了钱,来故意戕害人。” “你这样的人,就是一个硕鼠,你在朝廷中大行其道,那是祸害我大秦。” “你,罪该万死。” 昨天的时候,赢九霄就让赢三调查鲁逸等三人。从鲁逸等人的身上顺藤摸瓜,很清楚调查清楚鲁逸三人的周边关系网。这一情况确定,继续往周边调查更是轻松。 黑冰台的情报网,查这些情况是易如反掌。 高远已然是彻底懵了。 皇帝的准备太充分,甚至皇帝早就有了他的罪证,是等着他来上钩的。高远心下绝望了,到了这一步,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他以头叩地道:“臣有罪,臣以死谢罪。” 他站起身,直接朝一旁大殿的梁柱撞了过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传出。 高远额头出血,一瞬间便撞死身亡。他身体瘫软下来,已然是失去了气息。 林丰看到后,嘴角笑容绽放。 这些人要弹劾他? 可惜,这些人的屁股自己都歪了,还怎么弹劾。这些人要置他于死地,还不够格。 赢九霄却不满意,他继续道:“高远其人,犯下了十九条大罪。这些罪证,要公诸于众。他在大殿上畏罪自杀,死不足惜。他的家人违法乱纪,要查究清楚,该问罪的问罪该处置的处置。这事情,交给刑部来负责。” “臣遵旨。” 刑部尚书陆六合站出来,恭敬回答。 大殿中,开始议论纷纷。 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惊骇,高远已经死了,皇帝的处置要进一步追究,分明是杀人要诛心。即便是高元死了,也得让高远彻底丧尽名声,成为一个贪赃枉法的奸臣。 这是高远的盖棺定论。 赢九霄目光一转,道:“崔赋!” “臣在!” 崔赋站出来,这一瞬,他内心胆战心惊,彻底慌了神。高远的前车之鉴在,他彻底怕了。甚至,他担心自己被处罚。 毕竟,崔赋也不干净。 似他这样大家族出身的官员,自身都有一定的限制。家族给了资源,支持你上位。你不反馈家族,还是家族的人吗?对得起家族吗?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赢九霄又从案桌上,拿起一纸卷宗,扔在了地上,道:“来,你也仔细的看一看。” 咕咚! 崔赋吓得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看着地上的卷宗,心中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 这一刻,崔赋心中焦躁,他只能是捡起来,翻开一看,也是傻了眼。 这是涉及到他的罪行。 扑通! 崔赋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陛下,臣有罪。” 赢九霄没有再搭理崔赋,目光扫过其余参与弹劾林丰的七个人,从案桌上一一抽出卷宗扔在地上。这些人全部心下骇然,一个个跪在地上,都是惶惶不安。 这是被赢九霄打懵了。 他们气势汹汹来,意图扳倒林丰。没想到,林丰这里安然无恙,而且赢九霄手中更是有大杀器。 全都败了。 全都要被处置。 赢九霄看着跪在地上的八个人,有些惋惜。他还以为,会有更多人来,可惜只有这么多人。 杀得少了。 赢九霄着深色平静,继续道:“陆六合,所有人员全部下狱问罪。根据其罪行,该杀则杀,该抄家流放则抄家流放。” “臣遵旨。” 陆六合再度回答。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崔馥等人,心头冷笑,这些人妄图和皇帝争斗,这是自找死路。 皇帝的手段,他是见识的。 和皇帝斗,找死。 赢九霄大袖一拂,便有士兵进入,拖着崔赋等八个人下去。赢九霄看向其余朝中的文武百官,又询问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呢?是否继续弹劾林丰行凶杀人?” “臣没有意见。” 有官员被吓得胆战心惊,直接表态,这时候还要掺和,那就是找死。 “臣也没有意见。” “臣没有意见。” 一个个看戏的人,纷纷站出来表态。他们被刚才的一幕吓到,皇帝摆明了心思,是要为林丰撑腰,只要是弹劾林丰的人,都是有相应的罪证。 甚至,证据确凿。 恐怕这证据,还不止是这些人,还涉及到更多人。 如果仅是皇帝要庇护林丰,也就罢了。问题是,皇帝一手全力支持林丰,一手拿着朝臣犯罪的证据,谁还愿意以身死的代价来弹劾林丰呢? 摊丁入亩推行下去,就是损失一点钱财而已。 再弹劾林丰,那是丢脑袋。 赢九霄点了点头,看向林丰,郑重道:“林丰,这些人已经被处置,你怎么看?” 林丰躬身揖了一礼,心悦诚服道:“圣明无过于陛下,臣叩谢陛下隆恩。发生了这一次的事,臣认为有一件事,必须要提出来说一说。” 赢九霄道:“什么事?” 林丰开口道:“这一次牵头的人,是御史台的高远。他出自御史台,尤其御史台弹劾百官,一直以来是风闻奏事,听到一丁点的风声和道听途说,就可以弹劾任何人。” “甚至弹劾朝中各部尚书,也是不在话下,这是掀起争斗的根源。” “御史台设立的初衷,是纠察百官,使得百官不敢逾越,更不敢懈怠。可是如今的御史台,根据一点点小道消息,就擅自弹劾,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弹劾,乃至于成为他人手中的武器,要攻讦人。” “臣窃以为,很不合适。” “御史台是陛下的御史台,怎么能沦为他人利用的工具呢?所以御史台要弹劾人,得有确凿的证据。没有详细的证据,就弹劾人,那是党同伐异,那是随意抨击人,只会扰乱朝纲,只会成为朝廷中的搅屎棍。” 林丰道:“臣建议,御史台的弹劾,必须有确凿的证据。否则随意诽谤,就追究其责任。” 大殿中一个个官员听到后,眼中放光。 御史台的人很讨厌,很多时候御史台的官员看人不惯,那就弹劾一下。乃至于,要对付某人,也可以找理由弹劾。 这很恶心人。 御史台的权柄,在朝廷中虽说不算重,可是,却也不能忽略。林丰的建议,必然削弱御史台。 御史台的人一听到消息,全都是皱起眉头,一个个看向林丰时,有些敌视。 御史台权利大减。 这不允许。 御史大夫岳信站出来,他五十开外的年纪,在朝中一向很低调。诚然,御史台的其余官员颇为高调,很多人弹劾朝臣。可是在岳信这里,他根本不掺和。 他不表态,御史台就安然无恙。下面的御史台官员,仅仅各自代表自己。 这一次,岳信坐不住了。 御史台一旦是被限制,御史台的权柄就下降很多。 岳信拱手向赢九霄揖了一礼,郑重道:“陛下,我御史台行事,一贯不偏不倚。甚至,御史台风闻奏事,也是御史台的权利。如果废除了御史台弹劾官员的权利,对百官无法起到震慑作用。御史台,也就失去了意义,请陛下三思。” 赢九霄捋着胡须,并未表态,直接道:“林丰,你怎么看?” 林丰轻笑道:“陛下,我认为岳御史的话,有失偏颇。御史台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剑,是一把悬挂在百官头顶,令百官不敢肆意妄为的利剑,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要御史台在,这一功效就存在。只是御史台大多数,并非这样。大多数的官员弹劾,是有功利的心思,甚至是想要扬名,这样做只会扰乱朝纲,成为你弄我我弄你的名利场。” “譬如这一次弹劾我,御史台的人占了主要成分。然后,再是各部的人参与。这样的弹劾,都是利益驱使。他们为国考虑了吗?不曾为朝廷考虑,不曾为大秦考虑,只是想着保全自己的利益。” “再者,岳御史提及废除了风闻奏事,就损失了御史台的职权,我更是不认可。” “废除风闻奏事,御史台就不能弹劾人了吗?” “依旧是可以的。” 林丰侃侃而谈,没有任何怯场。 这种辩论,他见得多了。 林丰看着岳信,继续道:“御史台能不能为国除害,不取决于风闻奏事。而是取决于,御史台的人,愿不愿意去调查。你得到消息,就只管消息,不去调查,不去走访,那这个消息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属实,也就罢了。” “不属实,那么被你弹劾的人,岂不是很冤枉吗?” “实际上如今的改革,就是迫使御史台的人,不要高高在上,不理会民间疾苦,不要只是听人家一说,你就急吼吼要弹劾人,以至于成了别人手中的刀,被借刀杀人。” “你去了解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做到言之有物,才能真正弹劾。” “这,才是真正的御史台。” “不是像现在这样,风闻奏事,听到一点风声就乱弹劾。在我看来,这样的弹劾没有半点根据,使得大殿中犹如泼妇骂街,是搅乱朝廷,就是搅屎棍。” 他的语气极为犀利。 没有给岳信留半点颜面。 高远站出来弹劾,你岳信能不知道吗?即便你不知道,高远表态了,你一直像菩萨一样作壁上观,这也不合适。 林丰可不管岳信如何? 他只说自己的态度。 岳信听着林丰的话,心下叹息,思忖着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总不能,任由这么安排啊。 在岳信思忖该怎么解决的时候,王棠一步站出来,拱手道:“御史台方面,御史台方面,应该限制了,不能老是乌烟瘴气的胡乱弹劾。风闻奏事这一职权,需要撤销。要弹劾人,须有详细的证据。没有证据,那就是诬陷诽谤。” “陛下,臣附议。” 兵部尚书严都,随之表态。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附议。” 一个个朝臣表态,包括礼部尚书、国子祭酒、刑部尚书、工部尚书。乃至于章逸这个六部尚书之首,也是站出来表态。章逸是吏部尚书,他表态后岳信彻底懵了。 这是墙倒众人推。 御史台的权利,彻底削弱。 岳信心头更是无奈,该死的高远。这个混帐东西,因为对付林丰,害苦了御史台的人啊。 第370章 全都凉了 岳信心下无奈,也反驳不了,只能把目光看向皇帝,希望得到的皇帝帮助,主动道:“陛下,我御史台从来都是为朝廷效力,绝没有任何私心,请陛下明鉴。” 赢九霄心中笑了起来。 看向林丰,毫不掩饰的露出赞赏神色。 御史台就是搅屎棍。 这一点,赢九霄很是赞同。这些年来,虽说赢九霄大权独揽,朝中少有御史台的人敢和皇帝作对。可是,御史台就是这样的一个炸弹,不仅是弹劾百官,乃至于御史台的一些人还要弹劾皇帝。 你如果杀了他,人死了就死了,偏偏会传出皇帝是暴君之名。 谏官是求仁得仁。 他死了,让你名声受损。 你如果不杀他,弹劾又会没完没了,很是难办。毕竟御史台的人,风闻奏事很正常。 最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皇帝的无奈。 你如果想做圣君,想要做明君,动辄处置御史台官员是不行的。 赢九霄一向是实用主义,对名声已经是尽量不去在乎。他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政绩,只有大秦的发展和强大罢了。只是,有时候也不喜欢御史台瞎掺和。 林丰一句话,便钳制了御史台,甚至连各部的尚书尽皆附和。 赢九霄清楚各部尚书附和的原因,希望控制御史台的影响力,不希望御史台的权势过大。 在大秦需要改革,需要一致对外的时候,内部舆论和争斗必须压制下去。如果内部的矛盾,不压下来,内部冲突不休,各自争斗不断,还怎么东出呢? 在内部争斗不断时,还想改革,那就更加的困难。 朝廷,只需要一个声音。 赢九霄心中清楚事情,面色肃然,沉声道:“朕认为林丰的话有道理,诸卿也都赞同。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御史台弹劾百官,必须有充足的证据。连最基本的证据都没有,何谈其他呢?” 岳信的脸彻底垮了下来。 完了! 御史台权利,登时削弱。 岳信面无人色,人更是有些失落,躬身道:“臣遵旨。” 赢九霄继续道:“御史台的事,就这么定下,不再更改。另外一件事,林丰是我大秦的功臣,他为大秦改革,呕心沥血。朕,不希望再有弹劾的人。你弹劾林丰违法乱纪属实,也就罢了。可是,要借机发难对付林丰,决不允许。” “臣等遵旨。” 王棠等朝中大臣,齐齐说话。 赢九霄问道:“可还有其他的事?” 一众朝臣,尽皆默然。 赢九霄摆手道:“既然都没了事情,章逸、王棠、林丰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百官退下,只剩下林丰等三人。 赢九霄缓缓道:“之所以把你们留下,是商议鲁逸、唐宏昌、齐闵之等人的处置。这三个人,你们知道吗?” 林丰没有表态。 这事儿,他真不怎么清楚。 章逸作为吏部之首,他率先道:“回禀陛下,鲁逸是大秦驸马,担任宗人府的宗正,也是安康长公主的丈夫。在宗室中,鲁逸是颇有些影响力的。” “唐宏昌其人,出自大秦蜀中唐氏一族。唐家在蜀州是大族,有一人担任汉中郡的太守,还经营商业。朝廷采购的蜀锦,便是由唐家单独提供。” “齐闵之是大秦河内郡人,齐闵之本身是大儒,在大秦颇有名望,是齐家在咸阳的代表。齐闵之祖上,有人担任兵部尚书,还有人在军中担任骠骑将军,是大秦老贵族。齐家在河内郡,还经营粮食。朝廷的贡米,尽皆由齐家采购。” “这,便是三人的大体情况。” 作为吏部尚书,章逸对大秦的情况了如指掌,地方上的人,尤其这些主要的人,都在章逸脑中。 摆明了皇帝提及,肯定有事儿。 所以,章逸没有藏拙。 王棠听得疑惑,皇帝突然提及这三人做什么,难道三人是幕后对付林丰的人? 有可能。 王棠有了一个猜测后,心中愈发的欢喜。因为大秦的豪族和老贵族,跋扈无比,该处置了。 处置了,才有利于进一步改革。 赢九霄沉声道:“鲁逸、唐宏昌和齐闵之,就是这次煽动高远、崔赋等人,要弹劾林丰的人。他们各自的家族,串联了所有人。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置?” 章逸一般不表态,只是如今他知道赢九霄的意图,且人事调整等是吏部的事。 这事儿躲不过去。 否则,皇帝留下他做什么呢? 章逸继续道:“陛下,臣认为这一次的事情,既然三大家族参与,那就都处置。第一,罢免鲁逸在宗人府的官职,令其闭门思过三月,不准外出,不准人去拜访。” “第二,唐家和齐家的皇商身份剥除,蜀锦和贡米不再由他们采买,更换其他的人负责。第三,唐家有一人担任汉中太守,调任越嶲郡任职太守。齐家在军中有两人任职,也尽皆调遣到越嶲郡地方上的驻军内任职。” 章逸道:“既然要处置,就必须严厉处置,请陛下明鉴。” 王棠听得眉头一挑。 这个安排,可谓是釜底抽薪。 鲁逸是驸马,是宗人府的宗正,在宗室有极大的影响。这一切,都是源自于皇帝的器重,都是源自于鲁逸是娶了皇帝的姐姐。 如今,皇帝震怒。 这一切,直接全部剥夺。 鲁逸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被勒令闭门思过,这是狠厉的处置,自此鲁逸一切便没了。 唐家的根本,在于一个汉中太守,一个皇商身份。失去了这两重身份,唐家有钱也会陷入麻烦中。更何况,地方上各大家族之间也是有争夺的,你唐家失去了这些,周围的人闻风而动,不会坐视不理。 锦上添花少,落井下石多。 这是常态。 齐家主要的人在军中,且齐家商业被剥除,齐家也算是废掉。在这样的前提下,齐家很快就会衰败。 地方上的争斗,会更残酷。 齐家的处境更惨。 王棠心中明白,拱手道:“陛下,臣赞同章尚书的安排。” 赢九霄点了点头,看向林丰,问道:“林丰,你认为怎么样呢?” “一切听陛下的。” 林丰心中自是赞同的。 按照章逸提及的处置,已经是相当好。而且赢九霄对林丰,已经是竭尽全力庇护。当然,赢九霄也是借此机会,要处置这些大家族的人,进一步敲打地方上的大家族。 不听话,处置就是了。 没有人敢反抗。 赢九霄吩咐道:“章逸,你的建议,朕准了,颁布旨意下去。” “臣遵旨。” 章逸恭敬回答。 赢九霄摆手道:“行了,都退下吧。” 林丰、王棠和章逸揖了一礼,便告辞退下。一行三人出了皇城,章逸先行离去,王棠看向林丰,说道:“林侯爷,回了咸阳,有时间便来王家做客,老夫翘首以待。” 林丰道:“多谢伯父。” 他以伯父称呼,毕竟两家的关系不一样。 王棠脸上露出笑容,道:“行了,回咸阳当心一些。你如今回来,不太平。另外,有事情需要王家帮忙的,尽管安排人通知一声就是。” 林丰点头应下。 …… 城西,凤栖楼。 这是鲁逸、唐宏昌、齐闵之时常聚会的地点。 这是鲁逸的产业。 二楼,雅室内。 鲁逸、唐宏昌和齐闵之三人,正饮酒聊天,显得很是惬意。 鲁逸端起酒樽,遥敬唐宏昌、齐闵之,微笑道:“今天大朝会,林丰也在朝中。只要高远牵头一弹劾,朝臣附和,到时候林丰肯定扛不住。陛下虽说有心护着林丰,面对铺天盖地的弹劾,没有人能阻拦。毕竟,林丰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 唐宏昌笑道:“这一次的事,都仰赖驸马运筹帷幄。只要林丰这个负责摊丁入亩改革的人,被捉拿下狱。后续我们阻拦,一切也就简单了。” 齐闵之吹捧道:“有驸马在宗室的影响力,这些老贵族出手,以及朝中大臣弹劾。林丰的那点微末影响力,不值一提。他妄图改革,是自找死路。” 鲁逸轻笑道:“你们都夸大了老夫的作用,实际上,这是林丰自己作死。他的确有能力,可是所作所为,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犯了众怒。所以这次弹劾林丰,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站出来。林丰自以为厉害,殊不知,即便陛下护着,也是艰难。” 齐闵之道:“的确如此。” 唐宏昌笑道:“驸马还是谦虚。” “咚!咚!” 敲门声,从外面传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房门被推开,只见鲁逸府上的管家,急匆匆进入,躬身道:“驸马,大事不好了。高远牵头弹劾林丰,出了岔子,他自身有诸多的罪状,被陛下当众扔出来。高远自尽,高家的人也要被处置。其余所有参与弹劾的人,尽皆有问题,全部被下狱问罪,甚至家族也要被抄家流放。” 刷! 鲁逸、齐闵之和唐宏昌面色微变。 这事儿不妙了啊。 怎么会这样? 鲁逸皱眉道:“还有更多的消息吗?” 管家摇头道:“涉及到林丰的,暂时就这么多。哦,还有一件事,就是林丰提出建议,御史台的人弹劾官员,必须有足够的证据,否则不可弹劾。陛下采纳了建议,御史台如今权利下跌严重,御史大夫岳信更是一副失魂落魄模样。” 鲁逸摆了摆手,管家退下。 齐闵之、唐宏昌也是皱起了眉头。 三人都认为,这一次弹劾林丰,应该是稳如泰山的事情。 没想到,失败了。 高远直接身死,这损失极大。 三人沉默一番后,鲁逸率先道:“高远虽说身死,甚至陛下还处置其余参与弹劾的人,可是我们不能认输。我们如今,还有很多的机会。涉及到摊丁入亩改革,我们自己都放弃,可就彻底完了。” 齐闵之和唐宏昌都是齐齐点头。 三人都是清楚情况的。 他们,不能退。 一旦退了,一旦认怂,摊丁入亩这一改革也就落实,自此再无任何扭转的机会。 三人商议着,议论着,要继续对付林丰。 只是,一时间没有办法。 林丰这个人很难对付,所以最终又回到之前提及的一个办法,那就是准备施展美人计,让林丰先和白玉瑶之间生出矛盾。等下一步,再借助太子和赢九霄来对付林丰。 “嘎吱!” 房门直接被推开。 章逸的管家急匆匆的进入,神情更是慌张。 鲁逸看到这一幕,心头咯噔一下,也是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莫非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管家回到鲁逸的身旁,躬身道:“驸马,朝中传出陛下诏令,罢免您在宗人府的官职,更勒令您闭门思过三个月。甚至,陛下还不准您见客也不准人拜访,让您好好反思。” 刷! 鲁逸面色大变。 竟处置到了他这里。 他在朝廷中,尤其在宗室中有相当的威望,如今却被罢官。 管家又看了唐宏昌一眼,继续道:“唐家的汉中太守被免职,调任越嶲郡担任太守。唐家专门供应皇室的蜀锦,也被取消,皇商的身份已经被免除。” 轰!! 唐宏昌顿时懵了。 怎么会这样? 唐家之所以在蜀州有极大的影响力,不仅因为唐家在蜀州有威望,不仅因为唐家是书香门第。更因为唐家是皇商,还有家族的人担任太守掌握实权,这才能提携唐家,支撑起唐家的一切。 如今,这一切没了。 唐家转眼,就被削弱了。可以预料到,消息传到蜀州后,那么蜀州的许多大家族,必然会出手争夺。乃至于,要进一步打压唐家,要瓜分唐家的许多利益。 齐闵之心下也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我齐家可曾受到影响?” 管家说道:“齐家这里,也是一样的处置,取消齐家在河内郡供应贡米的资格,皇商身份也取消。你们齐家在军中,有两个主要的将领,调任越嶲郡任职,负责坐镇地方。” 齐闵之听得面颊抽搐。 “完了,完了啊!” “我齐家百年基业,耗费无数的心血,才成为朝廷的皇商。如今,这一切都没了。甚至家族的中流砥柱,也因为这一次的处置,被调任越嶲郡,那是不毛之地啊。” “我齐家,太惨了。” 齐闵之的内心,无比后悔,他看向鲁逸,看向唐宏昌,咬着牙道:“咱们辛辛苦苦去抵挡摊丁入亩,如今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这样的一个代价,无法承受。摊丁入亩的改革,虽说有些影响,可顶多是出点钱。如今,付出太多了。” 唐宏昌身子也是轻微的颤抖,欲哭无泪,道:“我唐家也是一样啊。这一次唐家,付出太多太多的代价。我,后悔参加对付林丰,何苦要介入呢?” 这一次的唐家,损失太大。 这是无法承受的代价。 鲁逸看着两人,心下叹息,他何尝不是呢? 如今,损失太大。 齐闵之起身道:“鲁驸马,涉及到齐家的大事,我不能再逗留,告辞。” 唐宏昌跟着道:“鲁驸马,告辞。” 两人都是心神不属。 家族出现大变故,必然群狼环伺,甚至他们各自的家族,能否维持都是问题,必须尽快回去安排。 鲁逸枯坐在房间中,也有些心灰意冷。好半响后,他无奈站起身出了凤栖楼,站在凤栖楼外,冷风吹来,寒风进入脖子中,鲁逸冷不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全都凉了。 今年的冷天,更是格外的冷啊。 第371章 御寒神器 林丰在咸阳的日子,因为赢九霄处置了鲁逸、唐宏昌和齐闵之后,开始空闲下来。 鲁逸联合唐宏昌、齐闵之等人发难,意图对付林丰。 最终,却是失败。 高远、崔赋等各大家族的人,全部被拔掉。这一连串的处置,对各大家族的影响极大。以至于如今,朝廷中谁都知道在摊丁入亩的改革上,不可能再做出任何的调整。 朝廷铁了心要推行的。 谁阻拦,就是和皇帝作对。 如今是十二月的寒冬,下着雪,寒风呼啸,林丰已经很少外出,时不时在府上弄点羊肉涮锅吃,热气腾腾的,很是舒服。 只是林丰悠闲,白玉瑶却忙得脚不沾地。抵近年底,各处产业都要核算账目,也就是因为有林丰发明的简易数字,有了1到9的数字运算,如今白玉瑶清算账目,才不像以往那么复杂,变得简单了许多。 白玉瑶整日外出,风里来雪里去,即便披着大氅也是寒冷。 没办法,西北天气寒冬就这样。热的时候很热,冷的时候很冷,真正的春秋时节,反倒是比较少。 林丰闲来无事,写了书信送去西域姑臧县,告知桓肃之、崔元屠,他要等开春后才带着大军出兵,让桓肃之和崔元屠提前和蒙鳌接洽,准备出兵的事儿。 林丰先前已经得了皇帝的旨意,知道他接下来作为主帅前往高昌国。 他对此很是意外。 他在军中,没有任何的资历。他在大秦朝廷,也没有足够的威望。 正常情况下,一军主帅不可能启用林丰。最终,赢九霄却安排了林丰任职,这是赢九霄对林丰的信任,也是赢九霄专门要培养林丰。一个战场上主帅的培养,不是天生就会,需要一场一场的战事来磨砺。 赢九霄就是借此机会,磨砺林丰,给林丰未来领兵攻伐夏国铺路。 林丰对皇帝的安排,心下感激。 皇帝对他,不仅是知遇之恩,还有长辈的关怀。林丰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的努力,以便于报答赢九霄的知遇之恩。 报答归报答,该休息还是休息。 如今是休憩时间。 林丰呆在家中,依旧清闲。 这一日,林丰喝着热茶,看着书,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白玉瑶中午回来了,陪林丰吃饭,又看了看孩子,便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林丰看着白玉瑶风里来雪里去,看到白玉瑶返回时搓着手,且脸上有些苍白,明显是寒风吹的。他心中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事,得给白玉瑶准备点御寒的衣物。 大氅虽说不错,却是不够贴身。冬天这样的天气,还得羽绒服才能够防寒保暖。 林丰有了想法,安排人把高小鱼喊来。 高小鱼躬身道:“侯爷,您有什么安排?咱们在家中呆了好几天,今天准备外出去拜访吗?” “不去!” 林丰摇了摇头,直接道:“你去帮我办一件事,去城内大批收购鸭毛,量要大要多。” “啊!” 高小鱼愣了下,那粗犷的脸上,尽是不理解的神情。 买鸭毛。 买来做什么呢? 这事儿传出去,肯定会影响到林丰镇国侯的脸面。你镇国侯不吟诗作赋,不去青楼喝酒畅谈,反倒是安排人去买鸭毛,传出去容易引人笑话。 高小鱼讪讪道:“侯爷,咱们能不买吗?” 林丰道:“让你去,你就去。” 高小鱼道:“这事儿,俺也不会啊,毕竟俺根本不懂这些。而且,俺对咸阳,也不是太熟悉。” 林丰摇头道:“罢了,你去通知管家来,我和他说。” “喏!” 高小鱼松了口气。 让他练武,他没有任何的问题。让他去采买,他根本不懂,就是两眼一抹黑。偌大的咸阳城,他虽说在这里来往,只是咸阳城内的情况,他两眼一抹黑。 高小鱼去通知,不多时,墨十二来了,恭敬道:“侯爷。” 他一直在府上做管家。 家里的大小内务,都是墨十二负责,管理地井井有条的。 林丰对墨十二的情况了解,却不曾点破,反正墨十二做事稳健,有墨十二在府上处理事情,这是好事情。 林丰说道:“墨老,我需要大量的鸭毛。” 墨十二也愣了下,迟疑道:“侯爷要鸭毛,这事儿倒是容易。咱们林家的酒楼,每天做菜都要杀大量的鸭子,每天都有鸭毛剩下来。只是您这个大量,指的是多少?” 林丰说道:“少说也是百斤以上,甚至是更多。” 墨十二面颊也抽了抽。 鸭毛有什么用呢? 大多数的鸭毛,都直接扔掉,亦或是一把火烧掉了,没有任何的用处。 墨十二心中嘀咕,却也不曾多说,直接道;“侯爷,老奴立刻安排人收集。估摸着,时间得晚一些。另外,鸭毛如果是一家一家去询问,挨家挨户去搜寻,需要太多时间,也要消耗太多的人力和物力。” “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外宣布,咱们林家的酒楼,大批收购鸭毛,以多少钱一斤,或者以多少钱一只鸭子的鸭毛收购。唯有如此,才能完成您需要的收购量。” “只是这样的消息传出,会引发一些议论,很多人会非议侯爷。老奴的想法,就是低调收购,着另外的人来负责,咱们直接买过来。” 墨十二问道:“另外,是只需百来斤鸭毛,还是要一直收购呢?” “没必要,大张旗鼓宣布,直接说我林丰要收购鸭毛,我有大用处。另外,这是一直持续收购。” 林丰摇了摇头。 鸭毛能制作羽绒,可以进一步制作羽绒服。 这是一个产业。 在林丰看来,这是赚钱的机会。反正白玉瑶经商是乐在其中,等借助鸭毛制作的羽绒服成功后,就交给白玉瑶来做,而且有了产业,能进一步发展商业,带动更多的产业。 墨十二心下不解,只能依照林丰的安排去传话。 林家的酒楼内,鸭毛收集自是简单,所有杀死鸭子后的鸭毛,尽数凑集在一起,然后送到林家来。虽说酒楼杀鸭子很多,问题是上百只鸭子,也产生不了多少的鸭毛。 林丰需要的鸭毛足足上百斤,需要大量鸭子才能得到。 所以,按照墨十二的安排,林家酒楼对外宣布了消息,林丰大量收购鸭毛。如果鸭毛数量多,就论斤计算,十五文钱一斤的干鸭毛。如果鸭毛少,按照数量计算,两文钱一只鸭子的鸭毛。 这个价格,实际上不低。 如今大多数百姓的鸭毛都扔掉,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 如今,竟是有了人需要。 因为有墨十二的推波助澜,短短时间内,消息就直接传开,城内许多人都知道了。这事儿不传播一番,无法收到鸭毛。只是消息的传开了,却也是带来了负面的影响。 许多人议论时,开始衍生出林丰需要鸭毛,乃至于拿鸭毛用药的消息,亦或者是林丰用鸭毛制作器物的消息,还有许多人说林丰不务正业,丢尽读书人的脸。 总之外面的消息,五花八门。 白玉瑶原本在回春堂处理事情,她听到消息,尤其听到外面一些人议论,说林丰丢读书人的脸,她心下愤怒。 她的夫君做什么,岂容这些人置喙? 只是,她阻拦不了。 白玉瑶也想知道缘由,就急匆匆回到府上。他刚刚返回时,恰好看到林丰收购了一批鸭毛回来。鸭毛的数量不少,至少有二十来斤,不是干鸭毛,有些湿润。 林丰带着高小鱼,还有墨十二等府上的人在挑选,把粗壮的鸭毛直接剔除。 白玉瑶问道:“夫君,这些鸭毛,有什么用处吗?” 林丰说道:“这些鸭毛,我要用来制作衣服,利用鸭毛制成鸭绒,再做成羽绒服。毕竟这些日子,你来来往往的,很是寒冷。等穿上了我制作的羽绒服,一点都不冷。即便寒风暴雪,也不受影响。” 白玉瑶心头顿时一暖。 觉得无比欢喜。 世间的男子,谁会花心思去给自己的夫人做衣服呢?大多数的男子,连厨房都不去,吃穿都要女人伺候,甚至只知道流连青楼。像林丰一样,还想着她奔波寒冷,专门要给她做衣服,简直是罕见。 虽说,有些另类。 可是白玉瑶却是欢喜。 白玉瑶心底,也不认为林丰能做成什么衣服,毕竟鸭毛有味道,用制作而成的衣服,能不能穿都是一个问题?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笑道:“多谢夫君,那妾身就拭目以待了。” 林丰一看白玉瑶的神色,就猜测到了白玉瑶的想法,他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鸭毛才刚拿回来,还没有经过处理,自然是不好看不好闻,白玉瑶有怀疑也是正常的。 林丰说道:“玉瑶你等着,保证制作出来的羽绒服,温暖无比。另外,这鸭绒制作的羽绒服,也得给皇祖父、岳父他们准备,皇祖父年纪大了,畏寒怕冷,穿上羽绒服,自然不再怕冷。” 白玉瑶有些想笑。 她的这个夫君啊,真是异想天开,却又让人喜欢无比。林丰考虑着赢九霄等人,那是林丰的孝心。 她心中感动。 白玉瑶道:“我期待夫君的成品。” 林丰道:“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制作出来的。” 白玉瑶没有再久留,她手上的事情还多,急匆匆离开了。林丰带着墨十二、高小鱼等人继续制作。今天的天色,已经是晚了下来,今天要进行更多的步骤有些难。 目前能做的,也就是剔除更多不合适的粗壮鸭毛,把更细的绒毛留下来。 最细的鸭绒毛,才是精华。 傍晚时分,林丰摆弄鸭毛,以及要制作羽绒服的消息,已经传到黑冰台赢三的手中。 赢三看完消息后有些诧异。 羽绒服? 这是什么衣服。 他赢三好歹是见过世面的,可从未听过,能用鸭毛制作什么衣服。真要是鸭毛能做,岂不是鸡毛、鹅毛,随便什么毛都可以制作? 实际上下午的时候,赢三也得到黑冰台的消息,林家大规模的收购鸭毛。只是当时,赢三没有放在心上,他懒得去管这些,不是什么大事情。 只是看完送回的消息,涉及到林丰要给皇帝制作,这事儿还是禀报一下。 反正,图一个乐子。 赢三急匆匆的入宫去了,他进入宫殿中,赢九霄、赢玉乾正在一起批阅奏折,讨论政务。 赢三躬身道:“陛下。” 赢九霄搁下手中的毛笔,伸了个懒腰,问道:“赢三,有什么事?” 赢三道:“回禀陛下,是关于林侯爷的。” 赢九霄眉头一挑,道:“这些日子,林丰在咸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掺和政务。怎么的,莫非又有人想对付林丰,想要阻拦摊丁入亩改革了吗?” 话语中,已经多了一丝杀意。 摊丁入亩是国策。 不容阻拦。 赢玉乾也随之看过来,大多数时候,赢玉乾这个太子在朝廷中就是一个小透明。他虽说是太子,可谨守孝顺一道,政务上低调行事,赢玉乾在朝中虽说没有太大影响力,根基却愈发稳固。 太子,一向是危险职务。 赢玉乾深得精髓。 赢玉乾对林丰,也是无比欣赏。 不仅是林丰带着他的女儿回来了,促成他一家人团聚。而且林丰本身能力出众,更隐隐是赢玉乾的谋主一般。 赢三解释道:“回禀陛下,林侯爷在咸阳城内,大批收购鸭毛,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开始非议,说林侯爷不务正业,说林侯爷枉为读书人。这事儿的影响颇大,更有人说林侯爷有辱斯文。” 赢玉乾皱起眉头,问道:“林丰怎么突然收购鸭毛呢?” 赢三道:“事情的缘由,其实也简单,林侯爷见公主每日忙里忙外,风里来雪里去,很是寒冷。所以,林侯爷说要借助鸭毛,来制作羽绒服御寒。林侯爷还说,羽绒服温暖无比,而陛下年迈畏寒,也要为陛下准备一件。除此外,也要为太子也准备。所以,林侯爷正在准备中。” “哈哈哈……” 赢九霄听到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格外的欢喜。 林丰这小子就是孝顺。 只是赢九霄笑罢后,心下却有些古怪,鸭毛制作的衣服能穿吗? 这玩意儿奇怪。 至少,赢九霄不曾听过的。 赢九霄看向赢玉乾,问道:“太子,你可曾听过,鸭毛可以制作衣服?” “不曾!” 赢玉乾也是摇头回答。 赢九霄悠悠道:“罢了,甭管林丰这小子是怎么异想天开的。他有这份心,那也是极好的。总好过,那些整日里流连于青楼的人,自诩什么名士风流,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反倒是林丰,洁身自好,夫妻和睦,很是不错。” 赢玉乾道:“父皇所言甚是,儿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父子两人,打心底都是怀疑衣服,却又是赞许。 林丰的羽绒服,着实有些异想天开,他们只是听听也就罢了,却也赞同,反正不影响什么。 赢九霄道:“赢三,黑冰台方面,盯着咸阳的舆论。一般的议论也就罢了,如果是有人要趁此机会,攻击林丰,甚至于要对付林丰,给朕直接拿了下狱问罪。” “臣遵旨。” 赢三躬身应下。 他禀报了一番,径自离去。 赢九霄、赢玉乾交谈了一番林丰的事,又继续处理政务。 第372章 羽绒服问世 一大清早,林丰早早的起床晨练,吃过早饭后,又带着墨十二、高小鱼继续挑选鸭毛。鸭毛中,最细的鸭绒毛价值最昂贵,这样的鸭绒最轻也最值钱。加工成鸭绒后,是最暖和的。 林丰一众人忙碌时,高小鱼一边忙碌,一边道:“侯爷,咱们林家购买鸭毛的消息,昨天就传开。府上有人说,外面议论侯爷,说您不务正业,还说侯爷有辱斯文等。总之,就是很鄙夷侯爷的样子。” 高小鱼神色,颇有些不忿。 甭管林丰如何,这些外面的人议论纷纷,简直让人讨厌。 林丰轻笑,不以为意,说道:“外面的言语如何,不必去管。他们如今反对得多么的厉害,未来羽绒服出来,等开始贩卖时,他们穿上就会觉得有多暖和。用羽绒服,打他们的脸,才是最好的。没必要去和这些人争论,事实胜于雄辩。” 高小鱼道:“侯爷,我就是不忿。” 林丰道:“愤怒不会改变任何情况,咱们只需要做事就是。” 高小鱼郑重点了点头。 为了今天的挑选,林丰专门又抽调府上的家丁来做事,足足十多个人剔除粗壮的鸭毛。 这情况用了一个多时辰,加上昨晚上收购的,足足四十余斤鸭毛,全部挑选出来。 墨十二擦了擦手,虽说有些异味,他也是忍了,开口说道:“侯爷,这么多的鸭毛,已经全部处理完。接下来,咱们怎么制作呢?难道利用这样的鸭毛,制作衣服了吗?” 林丰摇头道:“这样的鸭毛,直接制作衣服谁敢穿呢?” 墨十二讪讪一笑。 道理,的确是这样。 林丰继续道:“鸭毛要制成衣服,还有很多的工序要进行。所有的鸭毛,已经挑选一遍,剔除了比较粗壮的羽毛,接下来便是清洗砂砾,以及除掉异味。如果鸭毛的味道不能除掉,穿在身上,就是一股鸭毛的味道,谁愿意穿上呢?” 墨十二道:“侯爷英明。” 这一刻,墨十二忽然有了信心。他觉得林丰有极大的机会,能制作完成。 林丰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高小鱼接过话,问道:“侯爷,咱们怎么清除味道呢?” 林丰道:“这问题不复杂,以淘米水混合皂角水进行清洗。这一环节,多清洗两次,鸭毛上的味道就会大范围的去除掉。” 这时代,没有肥皂等清洗油脂,只能靠淘米水和皂角水,这都可以起到祛除油脂的功效。 而且,也能洗掉大部分的味道。 林丰安排后,墨十二当即迅速安排,就带着人以淘米水和皂角水混合清洗。因为人多,而拢共也就四十斤左右的鸭毛,这一番清洗过后,残留污渍彻底清除。 上面的味道,也几乎清除。 林丰仍然是不满足,以西风醉这样的烈酒倒入一斤左右,清洗鸭毛,进一步除掉异味。 实际上,林丰可以不安排这一步。只是考虑到鸭毛上,有不少的细菌,烈酒的酒精含量比较高,除了除掉异味外,还可以杀菌。所以林丰安排了,甭管如何,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一切忙完,已经是上午。 林丰忙起来后,就不顾其他,又把所有的鸭绒羽毛装入口袋中,直接上蒸笼中蒸煮。 要真正杀菌,不仅是单靠酒精,还需要高温杀毒杀菌。 林丰这一次的蒸煮,足足进行两次。每一次的蒸煮,都是足足一个时辰。一切忙完,已然是傍晚时分,墨十二、高小鱼全程跟着忙碌,颇有些疲惫。 蒸煮完的鸭毛脱脂后,重新挤掉水分,林丰拿到手中仔细闻了闻。 这才没了味道。 再用上一点香薰,味道会很舒服,再无之前的怪味。 林丰把所有的鸭绒毛倒出来,摊在簸箕中,又进一步的烘干。如果换做大热天,可以覆盖一层黑网,搁在外面晾晒。这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不可能在外面晾晒,只能在屋子中借助烧炭烘干。 林丰没去管,交给墨十二安排。 第二天上午,林丰起床晨练,吃过早饭后,就来到房间中,查看已经烘干的鸭绒毛。 墨十二站在一旁,沉声道:“侯爷,这些经过清洗、蒸煮,以及再烘干的鸭绒毛,摸在手中极为柔软,没有半点的味道。您说要利用鸭绒毛做衣服,我已经相信了。这一步步的安排,堪称是化腐朽为神奇。” 林丰笑道:“如今的一切,还是远远不够。到了这里,还需要最后的一步,把羽毛弹一弹,使得鸭绒进一步离散。彻底离散后,才能柔软滑腻,甚至贴身暖和。” 他昨天晚上,就直接画出弹棉花的弹棉弓,把图纸交给墨十二,吩咐道:“你去安排一番,把这一弹弓制作出来。这些鸭绒毛,进一步的弹一弹,使得鸭绒离散。” 后世有机器处理,林丰这里没有,只能采取这样的老物件。尽可能的,进一步使得鸭绒离散,不至于有生硬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林丰的想法。 他按照他的想法来制作,成不成,就看最终的结果。至少在林丰看来,这样的鸭绒毛制作羽绒服,比如今的衣服更保暖。 墨十二去安排,借助林家的匠人,上午就制作出了弹弓。下午,林丰简单演示了一遍,就开始找了匠人,对收集起来的鸭绒毛进行分离,借助弹弓使得鸭绒毛分散,更为柔软。 同时,也最后分离鸭绒毛上的梗,去除最后的硬物质。 这是个慢工出细活的事情。 林丰倒是没去管,在匠人慢慢弹时,林丰又吩咐了墨十二找好府上能制作衣服的妇人。毕竟林家府上,有人专门制织布做衣服的。 傍晚时分,墨十二来到林丰的书房中,神色眉飞色舞,无比的激动。 他看向林丰时,更是敬畏。 墨十二道:“侯爷,所有的鸭绒毛,已经弹好。这最后的一步,堪称画龙点睛。所有的鸭绒毛,成了蚕丝状一般,一手摸过去,有温暖柔和的感觉,无比的舒服。” “只是这个鸭绒的产量,着实是不高。咱们收购四十斤的鸭毛,用了四百多钱。最终出来的成品,不过是两斤多不到三斤鸭绒毛,损耗比例太大了。” 林丰轻笑道:“你收取的鸭毛,本就不曾晒干,很多带水。再者真正的鸭绒毛,足足近三斤,已经是很高的比例。一件衣服当中,能用上六七两的鸭绒毛,已经相当可观。走,连夜去做衣服,今晚上做一些出来。” “喏!” 墨十二直接应下。 两人径直去做衣服的地点,找到织布衣服技术最好的妇人。 妇人名叫梁氏,四十开外的年纪。虽说看起来有些苍老,却是巧手,府上的衣衫很多都是梁氏制作的。 林丰直接安排一番,他的安排实际上很简单,不改变衣服的构造,只是在衣服上划分区域,后背两侧的肩胛骨,各自填充一块鸭绒,背脊中下部分再填充一块。前胸的左右两侧,以及小腹处,也是填充上鸭绒毛。 两条手臂上,也各自填充一部分。 这就是多加一层衣服来缝合,把鸭绒毛缝合在里面,使得前胸后背处,能填充鸭绒毛。实际上后世的羽绒服,本就是鸭绒分区域的,一块一块的羽绒区。 如果不隔开,一旦沾水,所有的绒毛会粘接在一块,无法松散,形成疙瘩一般。你隔开了一处处区域,形成一个个小区域,鸭绒毛清洗虽说会成团,晒干后抖动,也会散开,依旧具备保温的效果。 林丰全部阐述了一遍,担心对方不懂,又让人拿了纸和笔来,在纸上画了一遍,进一步的阐述。 一切讲述完,林丰问道:“懂了吗?” 梁氏憨憨一笑,忙不迭的点头,说道:“请侯爷放心,您的吩咐很简单。奴婢这就开始做,您要填充的鸭绒拿来,今晚上就能做好。要填充多少,您说一声。” 林丰直接道:“不必,我就在这里指挥。” 填充的鸭绒,实际上用不了太多,毕竟鸭绒昂贵,再者太多了也容易鼓涨。 林丰看着梁氏做,还别说,梁氏心灵手巧,那一手穿针引线,如穿花绕蝶一样,速度极快。她做好一处,就进一步缝补上去,而且她走线隐蔽,看不出什么。 一件衣袍制作完,不到大半个时辰。 这是填充了鸭绒的。 林丰接过来后,仔细的看了看,因为每一处鸭绒的地点,都是巴掌大小。即便林丰分了区域,看起来分隔开还是不够。所以他看向梁氏,吩咐道:“每一处的区域,从中间位置,加上一横一竖的针线,把一个位置分成四个小空格。如此一来,进一步缩小鸭绒往其他方向拥挤的可能,不至于如此的鼓涨。” 梁氏点了点头,道:“奴婢遵命。” 这一次走针,就更快了。 小半刻钟,梁氏就已经制作完。 林丰接过来没有穿,交给了墨十二,道:“墨老,你是老年人,你先试一试,看看羽绒服暖不暖和。” “不行,不行!” 墨十二连忙摇头。 开玩笑,他是府上的下人,怎么能穿呢? 林丰皱眉道:“让你穿,你就穿上,先试一试。咱们这羽绒服,先实验一下,一步步改进。等慢慢的,咱们府上的人都要供应,都要能穿上,才能御寒取暖。” 墨十二点头应下,这才脱掉外袍,穿上羽绒服。他一穿上后,很是轻便,没有多少沉重的感觉,走了两步后,他开口道:“侯爷,倒是不错。” 林丰道:“房间中没有冷风,你去外面走一走,试一试。” “喏!” 墨十二直接走出去。 外面冷风凄凄,更下着大雪。 冷风直接吹来。 因为羽绒服厚实,且一处处鸭绒的位置,都保护重要的位置,手臂、后背、前胸全都是有鸭绒,冷风一吹,没有任何的影响,甚至能感觉到身上传来的暖意。 舒服! 这羽绒服太舒服了。 墨十二心下欢喜,急吼吼的回到房间中,兴奋道:“侯爷,成了,这羽绒服成了。暖和,无比的暖和。这样的衣服在寒风中,没有任何的影响。刚才冷风吹来,也就是吹在脸上冷。可是在身上,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影响。以往冷风一吹,身上愣得直打哆嗦。这一次,暖和无比。” “有味道吗?” 林丰再度询问。 墨十二摇头道:“没有,一丁点的味道都没有。侯爷,咱们的羽绒服成了。” 林丰也是心下欢喜。 事情成了,就能开始赚钱。 林丰直接道:“梁氏,你今晚上带着人制作,再做三件出来。差不多剩下的鸭绒毛,也就能做三件,更多也做不了。你一个人无法完成,直接找人协助,能行吗?” “没有问题。” 梁氏直接回答。 林丰简单说了三件的大体尺寸,毕竟赢九霄、赢玉乾和王氏林丰都是见过的。大致尺寸估测出来。这是要送给皇帝、太子和太子妃的,自然要好一些。 林丰安排完,又看向墨十二,这时候墨十二脱下了羽绒服,只是一脱掉后,仿佛冷气就来了。他打了个寒颤,连忙裹上衣袍。可是,还是没有羽绒服温暖的感觉。 这羽绒服穿上,就不能脱下。 太冷了! 墨十二双眼放光,这是赚钱的绝佳机会。 林丰吩咐道:“墨老,这两天参与的人,嘉奖一个月的俸禄。梁氏这里,也是一样。” “谢侯爷隆恩。” 梁氏兴奋起来,连忙道谢。 这是钱啊。 墨十二也迅速答应下来,反正林丰安排了就是。 林丰说道:“墨老,这两天你辛苦了,好好去休息一番。” “老奴告退。” 墨十二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林丰拿着第一件羽绒服出来,径直回了后院。如今都是深夜,白玉瑶早就回来,正带着孩子,见林丰来了,白玉瑶才把孩子交给了奶娘。 林丰取出羽绒服,道:“玉瑶,这是第一件羽绒服,虽说是试验品,却是很暖和。等后续,专门给你制作一件衣服,你先穿上试一试。” 白玉瑶接过来,重量没有多大的变化。她仔细看去,衣袍的前面和后面,都有微微鼓起的小包。 这些小包足足很多个。 手臂上也是有的。 白玉瑶心下不解,这是所谓鸭毛制作的衣服吗? 怎么没有看到鸭毛。 甚至于,连鸭毛的味道,也是一丝都没有。 白玉瑶满腹的疑惑,先脱下大氅和外袍,迅速穿上了羽绒服。她穿在身上走了两步,很是轻便。虽说有些大,可是穿在身上后,短短时间内,身上暖洋洋的,没有寒冷的感觉。 这一瞬,白玉瑶震惊了。 怎么可能? 为什么鸭毛制作的衣服,竟是如此的暖和? 太让人震惊了。 第373章 皇帝的震撼 白玉瑶心下好奇,一双眸子更熠熠生辉,已然愈发的明亮。 她的夫君太厉害了,最普通的鸭毛制作出如此精良的羽绒服,还如此暖和,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而且,她发现了商机。 羽绒服能防寒取暖,一旦大规模的贩卖,必然大赚特赚。 这是赚钱的机会。 白玉瑶心下激动,问道:“夫君,羽绒服是怎么制作的。这两三天,就见你带着墨老他们,没日没夜的折腾制作,恐怕很难制作吧?”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制作很简单,并不难。只是第一次制作,有些缓慢罢了。具体的流程,墨十二都清楚。玉瑶你是打算,要经营羽绒服这一产业,对吧?” “夫君知我。” 白玉瑶点了点头,内心激动。 “这两日咸阳城内,无数士人都抨击夫君,认为夫君不务正业,认为夫君有辱斯文。这些人鼠目寸光,有眼无珠,都是一群鼠辈,竟敢抨击夫君。” “原本妾身还不好说什么,毕竟羽绒服没有制作出来。” “如今,却是不一样。” “羽绒服太暖和了,妾身穿在身上,无比舒坦。可以想象,一旦羽绒服推出后,年迈的老人以及一些权贵和富商,必然会趋之若鹜的。只是不知道,是否容易仿制,以及价格制作成本高不高?” 白玉瑶已经有了决定。 就是要做。 具体的流程,她还不够清楚,也担心羽绒服一旦被仿制,就容易出现更多的羽绒服。 林丰笑吟吟道:“要仿制羽绒服,没有那么容易的。当然保密的关键,还在于府上制作羽绒服的人必须保密。知道整个流程的,也就是墨十二、高小鱼,他们全程跟着。只是,他们不会说。下一步你要大规模的制作时,所有人分工进行,消息也就不会走漏了。” 白玉瑶道:“如何分工合作呢?” 林丰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是做事的人,不负责整个流程,只负责一道工序。譬如,鸭毛收回来后,要进行挑选剔除粗壮的鸭毛,再以淘米水、皂角水清洗,这是第一步。” “这一步的人,仅仅负责这一事情,不涉及到下一步。” “第二步,以烈酒搓揉消毒,尽量减少异味,也是单独的人负责。” “第三步,上蒸笼蒸煮两次,彻底杀菌,也是单独的匠人负责。至于第四步,是专门关键的处置,进一步把鸭毛拉丝使得纤细,同时去除粗梗。” “最后的第五步,才是缝在衣服当中,形成取暖的区域,成为真正的羽绒服。所有的匠人,都只负责各自的一步环节,不熟悉整个流程,分工合作,谁懂得全部呢?” “即便有人要挖人,也不影响。因为任何一个流程的人,都不清楚其他流程的人做事。” “尤其是第四步,拉丝弹羽绒时,这一步用的人,必须家里的奴隶匠人。这些是林家的家生子,不可能背叛,且这一步保密,就不可能被仿制的。” “另外,羽绒服的价格,应该是比较昂贵的,一件至少一两银子以上的价格。如果使用的布料更好,价格还需要进一步上涨。如今的成本,我们买了四十斤左右的鸭毛,花费四百文钱左右,得到两斤多三斤的鸭绒,能制作三四件衣服。” “具体成本,你可以进一步核算。总之衣服中鸭绒越多,价格自然也就越高。” 大体的情况,林丰阐述了一遍。 更详细的,只能靠白玉瑶琢磨以及定价,毕竟白玉瑶更懂商业。 林丰只是一个大概方向。 白玉瑶看向林丰,双目中尽是钦佩神色,欢喜道:“夫君是读书人,可是庖厨之术,制衣之术,尽皆精通。甚至,还精通医术,夫君太厉害了。” 林丰坏笑道:“夫君其他方面,就不厉害了吗?” 白玉瑶脸色顿时羞红,嗔怪的看了林丰一眼,却被林丰一把揽住,两人直接往房间去了。 好一番运动后,才又安静下来。 白玉瑶脸上带着一丝红晕,激动之情仍是没有平静下来,继续道:“夫君,咱们的羽绒服,我已经想好。借助原本的渠道商人,看他们说怎么样?只要他们愿意经营,一切没有问题。嗯,必然没问题。” “不必如此。” 林丰说道:“一切有我安排,咱们的羽绒服,不需要去推销。” 白玉瑶疑惑道:“怎么做呢?” 林丰说道:“梁氏带着人,还在连夜赶制羽绒服,今天晚上会熬夜做出来。我专门给皇祖父做了一件,明天上午我送到宫中去,请皇祖父穿上,再请他题字。有皇祖父的题字,这衣服会难卖出去吗?到时候,只需要提前通知开业的时间就行。” “妙啊。” 白玉瑶激动了起来。 机会! 这是机会啊! 白玉瑶靠在林丰的身上,内心欢喜,觉得林家又要发达了。 她就喜欢赚钱的感觉,两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说着羽绒服的事儿,不知不觉更晚,情动出,又是一阵长时间的运动才彻底睡下。 一宿无事,第二天清晨。 林丰起床后,白玉瑶早已经离开,林丰早就习惯了,晨练一番,吃过早饭就到了梁氏所在的院子。他一进入,墨十二已经等待多时,直接道:“侯爷,三件衣服都已经做好,很是不错。” 林丰也从梁氏的手中,接过三件衣服,他仔细打量一番,梁氏主动道:“侯爷,因为剩下的鸭绒比较多,在缝制时,奴婢添加的多了一点,范围稍大一些。您看看,能行不?” 林丰仔细的往下看,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三件衣服的鸭绒缝制针线极好,整体丝毫不影响衣袍的美观性。看起来,依旧大气,也并不突兀。 林丰看完后,赞许道:“梁氏,你做得很好。这一次的衣袍,本公子很满意。接下来家里要大规模制作衣服,你也去做。这样的事情,是算工钱的。府上的事情,你兼着走就行。” “侯爷隆恩,谢侯爷隆恩。” 梁氏扑通一声跪下。 她心下激动,能直接去做事,等于又多了一笔进项。虽说她是林家的人,吃穿都不愁。问题是能多赚钱,对于她来说是极好的,能让她的孩子过上更好的日子。 林丰道:“起来吧。” 他看向墨十二,吩咐道:“玉瑶后续,会和你接洽。羽绒服的制作,你全权协助。” “喏!” 墨十二也连忙应下。 林丰拿着属于赢九霄的一件衣袍,离开林家住宅,径直往皇城去。他进出皇城都不需要通报,直接就进入,到了大殿外才有内侍去通报。 不多时,内侍就出来了,主动请林丰进入。 林丰进入大殿中,赢九霄坐在上方,笑说道:“林丰,你小子一大清早的来宫中。你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吗?莫非你收购鸭毛的事儿,出了什么岔子,需要朕帮忙吗?” 林丰摇了摇头,正色道:“皇祖父,我收购鸭毛的作用,是用来制作衣服,如今,已经做出了成品,便专门给您送来。” 赢九霄心中也知道这事儿。 只是,他却并未表露,反倒是一副好奇神色,实际上更多是觉得不相信,开口道:“林丰,鸭毛制作的衣服,能穿吗?鸭毛的味道,想想就别扭啊。朕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觉得匪夷所思。” 林丰笑道:“皇祖父,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如何打赌?” 赢九霄也来了兴致。 林丰说道:“如果我制作的羽绒服,能让皇祖父满意。您给我题一幅字,您看怎么样?” “朕准了。” 赢九霄直接回答。 他更是好奇,林丰要怎么样才能拿出合适的羽绒服出来,要知道鸭毛可是有味道的。 真成了,题字也无妨。 林丰吩咐道:“把衣服拿进来。” 话音落下,高小鱼捧着衣袍进入,这是专门为赢九霄制作的。衣服的大小尺寸合适,且是黑色衣袍。林丰接过来,便递给汪顺,说道:“皇祖父,我只能大致记得您的身高体格,可能有一些不合身。后面的时候,再单独给您制作。” 赢九霄看着汪顺手中拿着的黑色羽绒服,仔细打量一番,说道:“林丰啊,你这还是布匹制作的衣袍,怎么是鸭毛制作的呢?靠近了朕,也没有什么味道。你,该不会是挂羊头卖狗肉,是忽悠朕吧?” 林丰说道:“皇祖父您仔细看,其中稍稍鼓涨的地方,有前胸和后背,以及小腹、手臂,这些地方都是充入了鸭绒。这,就是取暖的关键。您且脱掉外袍,先穿上再说。” 赢九霄点头应下,脱掉最外面的大氅,再脱掉一层层的衣袍。 没办法,天气冷,只能多穿。 这是当下的大环境。 赢九霄脱掉衣袍后,感觉冷气袭来,很是不舒服。即便宫殿中有炭盆燃烧,驱散寒意,他依旧觉得有些冷。赢九霄迅速的穿上羽绒服,还不曾披上大氅,都觉得身体放松了,很快有暖意袭来。 而且这衣袍很轻便。 冬天的时候,一层一层的衣袍裹着,很是臃肿,但为了御寒没有办法。 如今只穿一件,抵得上之前的很多件。 “感觉不错,很暖和。” 赢九霄拍了拍膨胀的地方,一拍下去,便直接收缩。手拿开后,又膨胀出来,而且没有沉重感觉。 林丰笑道:“皇祖父,大殿中虽说也有些冷,实际上燃烧着火炭,感受不出来。真正到了外面,才能感受到羽绒服的好,您去殿外就知道了。” 赢九霄大步就往外走。 他打开大殿的大门,一阵冷风骤然吹来。冷风虽说灌入脖颈,虽说吹在脸上有些冷,可是身上却全然没有什么感觉,身上依旧暖和。 赢九霄内心震惊了。 不可思议。 这羽绒服简直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暖和! 防风! 正常情况下,你穿着大氅外出,即便如此,站在外面,风吹过来大氅也是挡不住。且即便衣服穿得多,冷风也会一层层的穿透,吹得人发颤。 羽绒服半点不透风,还很是暖和。 赢九霄神色不可思议,说道:“林丰,这羽绒服很不简单,的确是保暖。鸭毛朕也是见过的,一根根鸭毛膈应人,怎会如此的柔软,没有半点膈应人的感觉。这充入鸭毛的地方,很是柔和。” 林丰笑道:“皇祖父,冲入的鸭毛是经过多道工序处理的。甚至,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鸭毛,应该称之为鸭绒,是最细的绒毛。这样的鸭绒才能保暖防风,没有异味。” “不错,朕不错。” 赢九霄转身回到大殿中,觉得很是舒坦。 他坐下来后,笑吟吟道:“说吧,你小子要一副字,要什么字?” 林丰笑道:“羽绒服的经营,我准备让玉瑶负责,她在城内开设商铺贩卖。恳请皇祖父,赐下‘天下第一’四个字。有了皇祖父落款,牌匾挂在经营羽绒服的商铺上,便是巨大的宣传。”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 赢九霄轻笑。 他没有拒绝,提起笔就写下了四个字——天下第一。 赢九霄的字力透纸背,透着苍劲和锋芒,一撇一拉弯钩,都是如刀剑一般。 每一处,都强势无比。 所谓字如其人,便是如此。 林丰小心翼翼的收好,拱手道:“多谢皇祖父。” 赢九霄又和林丰谈了些关于摊丁入亩改革的事情,只是他坐了一会儿后,感觉浑身有些热了起来,赢九霄更是惊讶,说道:“林丰,羽绒服不简单。朕现在,竟有些热。这衣袍,在外面行走完全无碍。在屋子内,更是暖和。方便,实在是太方便了。” 他直接脱掉了衣袍,又换上普通的衣袍,毕竟大殿中能取暖,穿上羽绒服很热。 赢九霄话锋一转,忽然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开春后攻伐高昌国,你作为主帅,可有压力?” “没什么压力。” 林丰自信回答,直接道:“有荀鹏将军和蒙鳌将军在,再者大秦兵锋所向无敌。高昌国这样的一个撮儿小国,不值一提。这一战,必然是稳稳胜利。” “那就好。” 赢九霄点头回答。 林丰有这个气势,自然是极好的。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进入,行礼道:“陛下,王尚书求见。” 赢九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迅速脱下刚穿好的衣服,再度穿上羽绒服,才吩咐道:“传。” 内侍去传旨,林丰看在眼中,有些古怪。 皇帝这是做什么? 刚脱下了羽绒服,现在又直接穿上,在大殿中不嫌热吗? 林丰懒得询问,起身道:“皇祖父,羽绒服已经送来,我就准备回去了。” 赢九霄说道:“急什么,等见了王棠,再回去不迟。朕要让王棠看看,羽绒服是何等的暖和?你看着就是。他之前说鸭毛没有任何用处,朕见识见识。” 林丰轻笑起来。 之前他收鸭毛的时候,不认可的人很多,包括白玉瑶都不怎么认可。 如今,也是认可了。 羽绒服穿在身上,真香。 王棠这里也不会例外。 第374章 显摆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棠进入大殿中。 王棠看到了林丰。 他有些意外,林丰不是忙着收鸭毛,折腾鸭子吗?一大早就入宫来,莫非有什么事? 王棠行礼道:“陛下。” 赢九霄道:“王棠,你有什么事?” 王棠正色道:“陛下,臣是来禀报年关核算的。户部方面改革了算法,采用林侯爷传授的数字核算,简便了很多,今年的核算已经是完成。同时,已经开始准备明年的预算,请陛下核准。” 他直接递上了奏折。 这是户部日常。 户部的事情,一向很多。尤其涉及到核算,如今方便了很多。 这是户部上下都感激林丰的缘由。 赢九霄接过来看了眼,直接道:“和往年没多大的差别,只是财政上更好了一些。争取明年,能进一步改善。” 王棠道:“明年会有摊丁入亩的改革,一旦这一笔赋税收上来,肯定会好很多。再者,西风醉的规模,也是在扩大。明年的赋税,肯定会大为改善。明年的财政,不会有任何问题。这一点,臣有把握。” “那就好。” 赢九霄这时候站起身。 他背着手走下来,缓缓走到了大门口。这大殿的大门,是打开了的。这一位置,距离炭盆也比较远,无法取暖,甚至外面冷风呼啸,在大门打开时,直接冷风灌入。 皇帝到了大殿门口,王棠只能跟着皇帝一起,总不能皇帝站在大殿门口,他跑到炭盆一旁呆着。 这肯定不行。 王棠一走到大门口,冷风呼呼吹来,一阵冷气使得王棠直打哆嗦。 先前他就在外面走过,愣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进入大殿,该烤火了。 可是,皇帝偏偏走到大门口去,王棠脸都有些白了。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神情古怪,心中好笑。赢九霄上了年纪,完全是老顽童啊。为了显摆身上的羽绒服,为了促狭王棠,竟专门跑到大门口去吹风,真够厉害的。 赢九霄站在大门口,瞥了王棠一眼,又一步迈出,站在大殿外。 王棠面颊抽搐。 皇帝怎么了? 没事儿偏偏出来吹风。 王棠身体有些哆嗦,他只能跟着赢九霄一起站出来,也站在大殿外。冷风吹来,他更是寒冷无比。王棠讪讪一笑,说道:“陛下,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怎么跑出来了?咱们,在大殿中谈事情吧。” “朕有些热。” 赢九霄淡淡回了一声。 王棠瞪大眼睛,略显苍老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神情,甚至很是古怪。 有些热? 他怎么没觉得热。 相反,他觉得冷得难受,身体都有些僵了的感觉。 赢九霄又瞥了王棠一眼,继续道:“王卿啊,你难道不觉得热吗?因为太热了,朕才出来。冷风吹着,真是舒服。” 王棠心头更是古怪。 有问题。 他和皇帝相识几十年了,对皇帝的秉性可是极为清楚。皇帝突兀的举动,绝对有问题。否则,怎么可能专门这样说,甚至跑到大殿外面来。 王棠冷得手都有些木了,开口道:“陛下,您专程来吹风,该不会有什么吧?” “朕有什么,朕好得很。” 赢九霄伸出手,笑说道:“来,你跟我握握手,你自然知道。” 王棠手伸过去,一握住皇帝的手,感觉皇帝的手虽说有些干瘦,可是却暖和无比。 “咦,你这手太冰人,走吧,走吧,回大殿中烤烤火。” 赢九霄一副嫌弃模样,转身又回到大殿中坐下。 王棠更是疑惑了。 怎么回事? 王棠一时间没有弄明白,他走到炭盆旁边,烤着火,才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整个人的思维,也开始恢复。他看向皇帝,郑重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他瞥向林丰,见林丰一直在大殿中,忽然,王棠灵机一动。 莫非是林丰? 极有可能。 赢九霄道:“王卿啊,你很好奇吧?” “好奇,好奇!” 王棠忙不迭的点头。 这冰天雪地的,他事情多,时常走动,偏偏上了年纪后又畏寒。如今见皇帝暖和,心下自是无比的好奇。 如果,他也不畏寒就好了。 赢九霄直接脱下羽绒服,毕竟有些热了,他换上一般的衣袍,便道:“王卿,来试一试这件衣服。这是林丰小子专门给我制作的新衣服,名为羽绒服,暖和无比。” “穿上这衣服,就不惧寒冷。穿上了这衣服,坐在房间中,烤着火那得冒汗。穿上了这衣服,你走在冰天雪地里,即便是迎着风雪,也丝毫不受影响。” 王棠听着古怪,问道:“陛下,莫非这是林侯爷收集鸭毛制作的,否则怎么是羽绒服?” “当然!” 赢九霄一脸骄傲神色。 王棠接过来穿上,他本就有些冷,身体都仿佛要冻僵了的感觉。只是穿上了羽绒服,再加上一旁有火盆,竟迅速驱散身体的寒意,而且羽绒服的存在,不怎么透风,也就导致穿上后,不会被冷气侵袭。 短短时间,王棠开始暖和了起来。 “妙,妙啊!” 王棠眼中放光,一脸欢喜神情,说道:“这羽绒服,真是绝佳。只是鸭毛制作衣袍,却半点鸭毛的味道都没有,也没有鸭毛那种膈应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赢九霄哼了声,沉声道:“你询问朕,朕怎么知道?这是人家林丰制作的。” 王棠急切道:“贤侄,咱们关系可是极好的。你制作出这样的羽绒服,怎么能少了伯父呢?这样的衣袍,赠送老夫一件,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 林丰直接回答,笑道:“下一步,林家的羽绒服店铺也会开设,专门在城内销售。” 王棠说道:“那好,老夫一定捧场。这样的衣服,必须买来穿上,家里人也必须要全部穿上。” 林丰道:“如此,多谢伯父了。” 王棠脸上多了笑容。 他如今,可是慢慢的期待,唉,可惜身上的这一件衣袍,得还给皇帝。 王棠很不甘愿的脱下衣袍,说道:“陛下,还给您。” 赢九霄笑眯眯接过来,很是得意。 他有个好孙女婿啊。 想着他的。 赢九霄、林丰和王棠又说了些改革上的事情,林丰便径直离去。他回到府上,等中午的时候,白玉瑶忙完回来,两人一起吃饭时,白玉瑶道:“夫君,关于鸭毛的收购,我已经安排人加大收购。” “同时,专门售卖羽绒服的商铺,也已经选好,就在咸阳东市里面。至于羽绒服的制作,我和墨老商量一番后,已经选拔了许多家丁着手进行。如今一切就绪,只需等羽绒服制作出来,就可以了。” 林丰说道:“皇祖父赐予的字,已经是拿回来。你拿去制成牌匾,悬挂在商铺上方。” 白玉瑶惊讶道:“皇祖父真的赐字了吗?” 林丰之前提及了,白玉瑶还觉得有些难,毕竟你经商,要皇帝赐字,这可不容易。 没想到,真的成了。 林丰颔首道:“嗯,皇祖父赐予‘天下第一’四个字。这,是对我们林家羽绒服的赞誉。” “辛苦夫君。” 白玉瑶更是欢喜。 有了皇帝的题字,羽绒服的销售,更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林丰道:“在坊间内,你安排人散播一些消息,就按照原本讽刺我的进行,说我不务正业。这些舆论,弄大一点。然后,等我们开业的那一天,再放出陛下赐予的天下第一牌匾,宣传陛下也认可林家羽绒服。总之,之前要炒得热闹,要咸阳城人尽皆知。到开业的那一天,才能大规模卖出去。” “妾身明白了。” 白玉瑶本就是经商上的奇才,一点就透。 林丰和白玉瑶说了一番话,等吃过午饭,两人联袂去了一趟东宫,把给赢玉乾、王氏的羽绒服也送过去。 赢玉乾和王氏自是欢喜。 而且,真暖和啊。 林丰和白玉瑶在东宫逗留,晚上吃过晚饭后,才回到了家中。接下来的时间,一切照旧,不过利用鸭毛制作衣服的消息,也是一点点的放出了风声。 舆论依旧不休。 讨论的人多不胜数,无数的人都抨击林丰异想天开,竟要用鸭毛来制作衣服。 无数的人,都是质疑。 无数的人,都是反对。 十二月匆匆过去,进入一月后,一月的天气,今年更是寒冷。 整个咸阳城,都是银装素裹。这一日,咸阳城内忽然传出一则消息,林家在一月六日,在咸阳东市的林家商铺,开始售卖羽绒服。 这是确定的时间。 这消息,引爆了咸阳的舆论。 无数的人议论。 无数的人怀疑。 更多的人,想要看热闹,想借此机会看林丰的笑话。 在安康公主府。 后院,大宅内。 驸马鲁逸在书房中看书,这段时间,他一直闭门思过。实际上鲁逸也请了妻子安康公主入宫去觐见皇帝,希望解除鲁逸的限制。皇帝极为动怒,直接呵斥了鲁逸,还说若非念在安康公主的面子上,直接就处死鲁逸。 安康公主这里,也就彻底没了人心思,只能任由鲁逸在府上闭门思过。 鲁逸在看书时,敲门声传来,旋即嘎吱一声房门打开。 管家进入,躬身揖了一礼。 管家恭敬道:“老爷,外面传来了一则消息,很是好笑。” 鲁逸问道:“什么消息?” 管家道:“外面很多人都在传,林丰安排林家的人,在咸阳城大批收购鸭毛,要制作衣服。无数人议论纷纷,许多人都说林丰不务正业,有辱斯文。” “可是,林丰完全不受影响,反倒是定下在一月六日,要在城内开业,兜售鸭毛制作的衣袍。这事儿,更是无数人在议论,无数人进一步抨击嘲讽。” 管家笑道:“许多人,都是认为林丰是想钱想疯了,竟想出这样的想法。” “哈哈哈……” 鲁逸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声中,尽是不屑。 林丰这厮是真的疯了啊,用鸭毛制作衣服,真是异想天开,还真是认为自己能大量赚钱吗? 这是要圈钱吗? 不可能的。 鲁逸心下无比畅快,这段时间内心很是憋屈。如今,听到这一则消息,内心舒坦起来。他眼珠子转动陪你过,心中思忖一番后,开口道:“你去安排一番,让咱们的人鼓动消息,就说林丰是异想天开,说林丰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圈钱,把林丰描述为一个见钱眼开之辈。” “我倒要看看,林丰丢尽了颜面,还怎么立足大秦朝堂。等他开业的那一天,老夫悄然离开府邸,也去市集看一看。老夫,要亲眼看他跌落下来,看他遭到人人抨击。” “喏!” 管家应下后转身离去。 鲁逸一个人坐在书房中,忽然又忍不住开口笑了起来。 有意思! 这一下有意思了! 林丰啊林丰,你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这一次丢尽颜面,看你怎么在大秦立足。 第375章 羽绒服,真香!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转眼来到一月六日这一天。 这一日,清晨。 林丰、白玉瑶早早的都起床,林丰晨练后,和白玉瑶吃过了早饭,两人联袂到了东市林家的商铺内。这一处铺子,占地面积很是广袤,足足一百亩左右。 这是专门购买下来的,前面是经营的店铺,至少五百平左右。至于后院,则是修建起来的仓库。所有的羽绒服,都是在后院仓库中堆积着。 林丰和白玉瑶到了后,已经在准备。 虽说之前,各项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事到临头,还是得安排一番。 两人忙活了一阵后,天色彻底大亮起来,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也是多了起来。尤其在林家商铺外面的人,许多已经云集而来。这些人来了,不是为了买衣服,更多的人是看热闹。 甚至,还有人是为了看林丰笑话。 用鸭毛制作衣服? 那是天方夜谭。 更是不可能的。 许多大家族的人,因为摊丁入亩的事情,对林丰极为敌视。只是如今无法弹劾,也不敢再去弹劾林丰,怕被皇帝清算。可是如今林丰自己飘了,自以为是,更是要搞什么鸭毛制作衣服赚钱,那就是骗人的,就是为了哄骗百姓。所以在这一前提下,许多大家族的人自然是来了。 这些大家族的人外,也有诸多商人汇聚,也是来观察的。 商人趋利。 林家的商业体系,从茶叶、药材、酒楼等,全都是极好的,而且都是很少有人能做到林家的地步。由此可见,林家在商业上的一切,那是远超旁人的。 商人心中觉得怀疑,只是内心,总还是有一些想法。 万一成了呢? 这事儿,就得抓紧时间下手。 原本在林丰宣布了一月六日开业后,在还未到开业时间,实际上已有商人,联络白玉瑶,希望能提前了解情况,准备洽谈购买的事情,只是白玉瑶直接拒绝了。 羽绒服,必须要经过了市场的宣传,有无数购买后,这才能开始大批售卖。 现在售卖,无法抬高价钱。 林丰看着房间中的白玉瑶,见白玉瑶有些紧张,笑道:“玉瑶,你也是经历过大阵仗,管理了这么多商业的人。怎么现在,还有些紧张啊。” 白玉瑶笑道:“夫君,即便是这般,妾身还是有些担心。虽说,妾身笃定咱们的羽绒服,必然是能大获丰收,必然是能得到无数人的追捧。可是我这内心,还是有些没谱。毕竟这羽绒服,还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林丰笑道:“放轻松,没什么问题。” 白玉瑶点了点头。 她深吸了口气,人也是恢复了过来。 这售卖羽绒服的大厅中,已经是挂满了衣衫,大大小小的尺码都有。不论是男子,亦或是女子,都是有的。只是款式比较少。如今是先开发出羽绒服,后续再慢慢改进,这是林丰当下的一个想法。 “侯爷,吉时到了。” 高小鱼走到了林丰的身前,恭敬禀报。 林丰道:“走吧。” 他带着白玉瑶往外走,大门嘎吱一声打开,此刻大门外的街道上,云集了更多的人。因为之前有人造势,有白玉瑶自己安排人,也有鲁逸安排人,还有其余的大家族人员议论。 恰是如此,整个咸阳无数人关注。 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全都是好奇,这鸭毛制作的衣服,到底是怎么样的? 鲁逸也在人群中,只是他很低调。原本他是被皇帝勒令闭门思过,可是这玩意儿,他悄悄出来,而且他带着冒着遮挡风雪,也是把整个人裹在了里面,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鲁逸看着林丰,心头冷笑。 林丰今天完了。 一世英名,就会败在贪财上。 许多的人,都是心思各异。 所有人唯一相同的,都是目光汇聚在林丰的身上,都是眼中有好奇。 林丰抬手下压,所有声音尽皆消失,一个个来围观的人都不再说话,林丰提起一口气,真元运转下,他开口道:“我林家衣服铺子今天开业,承蒙诸位来捧场,林某感激不尽。” 声音浑厚洪亮,清晰传出。 甚至,这一声音更是清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也不显得突兀,更不显得刺耳尖锐。 在场的许多武人,都微微变色。 从这一点,便可见林丰实力。 林丰继续说道:“今天我林家商铺开业,仰赖陛下恩重,赐予了我林家牌匾,以褒奖我林家衣服的质量。现在,便揭开陛下钦赐的牌匾。” 哗!! 大街上,无数人哗然。 林丰太不简单了。 经商竟是有皇帝亲自赐予牌匾,皇帝亲自题字,这一份儿待遇谁能有? 大秦境内,也就林丰一人而已。 许多勋贵子弟,以及大家族的人,看向林丰时,眼中都有了欣羡。他们如果能有皇帝对林丰这般的器重,他们做事情也能无往而不利。 林丰不再多言,直接拉着垂下来的红绳,伸手一拉,整个盖在牌匾上的红绸子便落下。 天下第一! 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跃然而出,最下角还有皇帝的落款,囊括了时间。 轰!!! 整个街道上,更是一下沸腾了起来。 无数人,无比震撼。 皇帝钦赐天下第一的牌匾,可见皇帝对林丰的倚重,以及对林家衣服商铺的器重。 鲁逸看到这一幕后,顿时红了眼睛,心中记恨不已。 皇帝太偏心了。 他可是皇帝的姐夫,和皇帝是亲人,更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可是,皇帝竟是勒令他闭门思过。乃至于,还处处为林丰撑腰,如今还题‘天下第一’这样的字,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这是很不妥当的。 鲁逸眼中有着怨忿,他转念一想后,又心头冷笑。皇帝把林丰捧得越高,林丰摔得越重,到时候林丰丧尽颜面,看皇帝还怎么倚重林丰。 鲁逸如今,就是看热闹。 他要看林丰怎么收场。 林丰等议论声稍稍平息后,再度道:“很多人都好奇,我今天林家商铺今天售卖的羽绒服,到底是怎么样的?具体怎么样,你们进去后一看便知。一件衣服没有折扣,两件衣服打九折,三件衣服打八五折。一切,请诸位自行选购。” “另外,我羽绒服的好处在哪里,优点是什么,我就不多说了。” “一切,你们自行评断。” “话不多说,请!” 林丰直接推开了一步,便让出了道路。随着林丰的退开,无数人进入,因为大厅内足够宽敞,所以即便是街道上围堵了数百人,这些人一下涌入其中,也是能容纳得下。 随着大量的人进入,大门口已经有侍从开始站岗。 这是必须要盯着的。 等一切进入正轨,人流量没有一开始的那么大,容易甄别时,就可以不需要有人盯着。今天这个场合,必须有人看着,否则,就容易出现偷走的情况。 林丰忙完后,便暂时带着白玉瑶退下,交给了店铺中售卖的人。 反正各项流程,都是培训过。 一切,不会有问题。 鲁逸也是在人流中,因为人多了,他在人群中根本不会被发现,他来到了货架旁边,看到了挂在货架上的一件件衣服,看到了这些衣袍,他有些古怪。 这真的是鸭毛制作的吗? 没有味道啊。 怎么会是这样呢? 鲁逸直接看向一旁不远处的售卖人员,把人喊来,询问道:“这不是鸭毛制作的吗,为什么是这样?” 售卖人员道:“这的确是填充了鸭绒毛的,但是,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鸭毛,是经过了多道工序处理后。现在的鸭绒毛,已经不能称之为鸭毛。我们的羽绒服,是精挑细选,是精工细作的。” 大体的介绍,全都是统一口径。 这就是标准答案。 你要问更多,那就不得而知,毕竟售卖的人员也不知道怎么制作的。他们的任务,就只是售卖而已。 鲁逸了解后皱起眉头。 这和他的想象,有些不一样。 这是羽绒服吗?和正常的衣服,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鲁逸直接问道:“这一件羽绒服,卖多少钱呢?” “一件衣服一两五钱银子,如果您老是购买两件,就可以享受九折的折扣,只需要二两七钱银子。” 售卖员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什么,一两五银子一件衣服,你们是抢钱吗?” 鲁逸一下惊呆了。 一件衣服,一两五钱银子以上,这个价格太昂贵了。而且按照鲁逸看,这布匹料子也就中等而已,这样的价格,显然是无比昂贵的,一般的人根本穿不起。 周围许多人,也是看过来。一两五钱银子,不是小数目。 售卖员笑道:“老先生,这羽绒服值不值这个价钱,您试一试就知道了。如果不值得,您再说不迟。这寒冬腊月的,冷风呼啸,大雪漫天,冷得人骨头都僵了。穿上了这羽绒服,却是不一样。” “老夫就要试一试。” 鲁逸哼了声,他直接脱掉大氅和外袍,让人伺候着穿上了一件羽绒服。 羽绒服穿在身上后,明显没有什么冷意了。甚至一会儿功夫,鲁逸觉得这衣服内,竟仿佛在发热一样,身体有了暖意,不再像是先前他披着大氅,也感觉冷意不断的侵袭身体。 怎么回事? 这是鸭毛制作的衣服吗? 怎么会如此暖和。 不应该啊。 鲁逸的老脸上,慢慢的全是震惊,这一刻,他心下无比的好奇。 售卖员也是早就试过的,自然知道羽绒服的情况,微笑道:“老先生,这衣服不冷吧,这是经过特制的羽绒服,极为保暖。您如果不相信,可以穿着走到门口去,吹着冷风,都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为什么陛下,会题字天下第一,就是因为陛下,也都是穿上了羽绒服。咱们林侯爷,早就先赠送给了陛下,所以陛下才题字的。” 哗!! 周围许多人,全都是惊讶了。 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鲁逸心下是厌恶林丰的,他哼了声,道:“也不算特别暖和,我再看看。” 他脱下了羽绒服。 只是,内心却是有些不乐意脱下,因为穿上了羽绒服,浑身一把老骨头,都是感觉暖和了起来。可是脱下后,就感觉这冷风袭来,很是难受,即便是穿上衣袍,披上大氅,也没有先前的感觉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在试穿。 许多人议论着。 大多数的人试穿后,全都是惊讶了,随着售卖员的讲解,阐述这是皇帝都认可,甚至皇帝认可了才题字的,无数人更是沸腾,虽说价格昂贵,可是已经有人开始购买了。 不是一件一件的买,而是两件三件的买。普通的百姓,肯定舍不得花钱买。问题是这些达官贵族,以及经商的人,这些可都是有钱的人,他们可是舍得的。 鲁逸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面颊轻微抽搐。 他想要看林丰的笑话。 没想到,最终却是如此的打脸,无数人购买,甚至他自己也是觉得好。 鲁逸心下不喜,便急匆匆离开了,乘坐马车往回走。只是走了一段路程,鲁逸忽然吩咐道:“停车!” 车夫停下来,不再赶路。 坐在车夫旁的亲随,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鲁逸吩咐道:“你现在回去,买三件羽绒服回来,老夫有大用。” “知道了。” 亲随迅速就离开了。 鲁逸哼了声,心中却是琢磨着,他只是看在这衣服,可以给妻子带来温暖,而不是他要穿。 这是他的想法。 鲁逸的人去买,并没有嫌弃什么波澜,而购买的人越来越多了。因为羽绒服的事情,本就是有极高的讨论,无数人议论过。加上今天开始贩卖,以至于消息口口相传下,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纷纷前来购买。 更是导致林家商铺售卖羽绒服的生意,持续不断,更是络绎不绝。 中午时分。 林丰和白玉瑶还在商铺后院等消息,两人这时候,已经简单吃了饭。 负责店铺的掌柜钟山进入,禀报道:“侯爷、夫人,今天上午一上午,我们商铺卖出去的羽绒服,多达六百八十九件。甚至如今中午,生意依旧持续。除此外,还有很多商人来咨询,希望大批购买的。眼下我告诉他们的,只能是订货。如今有订货意向的数量,我已经统计了一番,约莫是一万件左右。咱们的羽绒服,彻底火了。甚至到了下午,恐怕生意会更好的。” 白玉瑶激动了起来。 这是好事情。 之前一直在准备,甚至上午开业时,白玉瑶都还有一些担心。 如今,终于是安心了。 林丰笑道:“传话下去,今天参与的所有人员,每个人奖励一两银子。这,是单独的嘉奖。” “谢侯爷。” 钟山一听,心下激动不已。 一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 对这些售卖的人来说,一两银子能买很多粮食了。 钟山离开后,林丰笑道:“玉瑶,这羽绒服店铺慢慢就会上正轨,你不必太担心。另外,这一商铺为了能大规模经营,可以在咸阳城内东、南、西、北四城都开设商铺。不过咸阳城外面,乃至于其余各国,就不必了,大规模批发销售就是。至少短时间内,这是无法模仿出来的。” “妾身明白的。” 白玉瑶也是点头回答,她内心无比的欢喜。 赚了! 这是赚大钱了! 林丰也就不再逗留,跟着就离开了,白玉瑶却暂时还没有离开,她还得盯着商铺,先管理好,不能出漏洞。 第376章 荀夫子荐才 林丰回了家中,他直接让高小鱼带上了三套羽绒服,就往咸阳城外的白鹿山去。三套羽绒服,一套给老师荀子,一套给师兄韩千秋,还有一套给李慈航。 这三人,都是林丰的亲人一般。 即便如今下着雪,好在城外的官道上人来人往,积雪没有形成就被处理了。 一路策马赶路,没有耗费多长的时间,林丰和高小鱼就到了白鹿山上。 之前林丰自夏国返回,当时荀子、李慈航走晋国北上来大秦,路途更远,所以林丰抵达时,荀子不曾回来,而林丰又要去姑臧县,所以没有见到荀子。 回到了咸阳,如今才有时间。 实际上之前林丰,就来过山上,只是逗留的时间不长。 林丰到了白鹿山,他报上名字后,就直接被带着到了书院内,隶属于荀子的院子。 荀子正在注释经典。 这是荀子如今做得最多的事儿,很多前人撰写的经典书籍,后人读书难以解析意思,所以需要荀子注释。除此外,荀子也开始著书立说,阐述自己的学术观点。 至于白鹿书院内,荀子也会授课。 这是他常做的事情。 林丰见到了荀子,行礼道:“老师。” 荀子身子骨依旧硬朗,虽说天寒地冻的,因为房间中有炭盆在,倒也没有什么影响,不觉得多么寒冷。 荀子摆手让林丰坐下,他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你不来找老夫,老夫也准备找你了。听说你在山下咸阳,大量的收购鸭毛,要弄什么衣服。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你是怎么想的?” 他担心林丰坏了名声。 这会影响到林丰。 林丰微笑道:“老师放心,我一切无碍,而且以鸭毛制作的羽绒服,已经成功了。鸭毛经过多道工序处理后,没有任何的异味。而且,穿在身上无比暖和,陛下方面,我赠送了一件,还让陛下题了一幅‘天下第一’的字,专门用于售卖。今天在咸阳城正式售卖,算上订货的数量,已经是卖出一万多套一副,销售很好。我这里,拿了三件衣服来,一件给老师,一件给李师伯,还有一件给韩师兄。” 他一招手,高小鱼递上了一个盒子,这就是装着三套衣服。 荀子一听,便再无担心。 皇帝都已经认可,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甚至,买东西的商人和百姓,也都不是傻子,谁都清楚羽绒服好不好。如果是不好,不可能卖出一万多套衣服。 荀子也是迅速拿出来,笑道:“来,老夫要试一试。” 林丰亲自给荀子更衣,等荀子穿上了羽绒服,他扭动两下身体,没觉得有任何拘束的地方。另外他衣服穿在身上后,很快有一丝暖洋洋的感觉传出来,浑身不透风,很是暖和。 “好,好,这羽绒服真好。” 荀子脸上也是挂着灿烂的笑容,林丰能有所创新,能制作出这样的羽绒服来,便是能让很多人避免被寒气侵袭。 这对老年人更是有用。 年迈的人畏寒怕冷。 羽绒服,便是最好的衣袍。 荀子他走动两下,也不觉得别扭拘束,很是轻松。甚至这样的衣服穿上后,也不觉得沉重。 荀子道:“这样的羽绒服,多少钱一件?” 林丰说道:“一两五钱银子。” “有些贵啊。” 荀子听到后,略微皱眉。 林丰解释道:“这个价格,算是相对便宜了。从鸭毛买回来,然后一点点剔除粗壮的鸭毛,再进行一步步的工序,整套工序下来,耗费很多人力物力。再者,这布匹也不便宜。所以,这个价格,算是相对便宜了。若非如此,价格还应该往上提,至少得二三两银子一件的。” 荀子点了点头,他沉默片刻,看向林丰道:“小九,为师求你一件事,如何?” 林丰道:“老师,看您说的,有什么事情您直说,只要是我帮得上忙的,全力支持。” 荀子轻轻一笑,说道:“如今你林家售卖这羽绒服,你看可否便宜一些,老夫买一点。这白鹿山书院中,有许多的大儒来了。这些个有名望的大儒,年纪都不小了。只是他们都是埋头案牍的人,很少去经营什么家业,很少去管外界的事情,吃穿住都是在书院中,要让他们购买还是有些难。也就是老夫到了白鹿山书院,皇帝赐下了不少的钱财,所以,老夫购买一些。” “老师,您也太见外了。” 林丰说道:“不就是一点衣服吗?还需要您出钱,这话说出去,让弟子情何以堪。” 荀子肃然道:“你林家制作羽绒服,也是用了钱的。老夫这里,需要的不是少数,自然不能不给钱。” 林丰说道:“林家有各项产业,说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弟子别的不多,钱很多。即便是去年,家里的钱都捐给了朝廷赈济百姓。可是,如今也不少了。如今羽绒服还在制作,我让人送三百套过来,够吗?” “够了,够了!” 荀子连忙道:“白鹿书院中的人,拢共也就一百五十多人。至于大儒,也就三十余人。你送来的三百多套,都是超过了太多。多余的,你不必送来,就赠送三十余套吧。” 林丰说道:“这衣服又不是一直穿,总得更换,就三百套,书院收下后自行安排就是。” 荀子和林丰关系不一样。 见林丰笃定,荀子也就笑道:“如此,老夫代书院的人,向你道谢了。” 林丰道:“您老太客气了。” 荀子当即又安排人,把韩千秋和李慈航请来了,虽说李慈航传道,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在白鹿山的。毕竟大秦准许李慈航传道,可是李慈航在太玄道是有极高辈分的,他只需要求得了皇帝准许,安排太玄道的人来负责就是。 李慈航这里,可不会亲自去。 两人一进入,李慈航盯着林丰,更是诧异,说道:“林丰小子,你踏入宗师境了吗?” 林丰笑道:“师伯慧眼。” “不错,不错!” 李慈航点了点头。 他注意到了林丰的气息,很是稳健,甚至称得上雄厚。这样的一个前提下,可见林丰的根基极为稳固。 这不是一般的宗师。 李慈航感慨道:“没想到你林丰,如此年轻,就踏入了宗师。如果搁在我太玄道,恐怕也是妖孽中的妖孽。唉,可惜你不修道。如果是修道,你必然是一派宗师,能够名传天下,乃至于更强。” 林丰笑道:“我习武,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杀敌。其余的,没有太多的想法。” 李慈航说道:“你小子,可是坑了老夫啊。这军中传授武艺,不是一件轻松事儿,颇为费精神。这一事情,你小子必须补偿老夫一些西风醉。” 林丰说道:“这事儿管够,您老需要西风醉,我让人送来就是。” “好,爽快。” 李慈航大为欢喜。 西风醉,是他最喜欢的烈酒。 这酒喝着够劲儿。 荀子说道:“好了,小九今天来,还给你们一人准备了一件衣服,来,先试一试。” 韩千秋、李慈航都看过去,看到了搁在案桌上的衣袍。 两人倒是不曾反对,都是穿上。 韩千秋年纪也不小了,是五十岁出头的人,他也是畏寒怕冷了。如今穿上了羽绒服,很快也是觉得暖和,惊讶道:“这是什么衣服,竟是如此的暖和。” 李慈航道:“一般般,老夫倒是觉得差不多。” 荀子哼了声,说道:“你是大宗师,寒暑不侵,当然没什么感觉。你如果不喜欢,不穿就是。” 李慈航嘿嘿一笑,说道:“送都送来了,怎么能不穿呢?” 他直接无视了荀子的神情。 林丰看在眼中,心下感慨,李慈航也就是在荀子的面前,才是这般。也就是荀子,才能如此的和李慈航说话。换做是其他的人,早就被收拾了。 韩千秋说道:“小师弟,这是什么衣服?” 林丰解释道:“名为羽绒服,是我以鸭毛特制的衣袍,能取暖祛寒。这是经过处理的,没有任何味道。如今,这已经是大范围贩卖了。所以,我送了三套上来。后续,还会送一批来,让书院的人都有。” “多谢师弟。” 韩千秋连忙拱手道谢。 这羽绒服,穿在身上很是舒服,能大批供应,这便是林丰的心意了。 荀子摆了摆手道:“你们师兄弟,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小九,老夫记得你回到朝廷中,便促成了大秦要讨伐高昌国。开春后,你就要带兵去高昌国吗?” “是!” 林丰点头回答。 荀子说道:“书院中,有一个名叫张循的儒士,他本就是大秦人。他最喜欢的,便是考察地形地貌。甚至,他曾经去过西域高昌国,对高昌国的情况很熟悉,。老夫把他请来,你和他交谈一番,争取请他相助。原本这事儿之前,老夫就考虑了。只是想着你暂时还没有离开,等你要离开的时候,再来安排。如今你来了,正好处理这一事情。即便是他不离开书院,可是他的手中有西域高昌国的详尽地图,这也能有助于你。” “多谢老师。” 林丰心中一喜。 有了更多的资料,只是有助于林丰的。甚至因为张循熟知高昌国的情况,能少走许多弯路。 征伐异国,最大的问题就是道路情况。 你在大秦境内厮杀,亦或是在中原厮杀,很多风土人情直接能了解。可是西域这样的地方,民风更为诡诈,而且西域鱼龙混杂,甚至许多地方上的言语也未必了解,多一个熟悉的人很重要。 荀子安排人去通知,时间不长,张循进入了房间中。 张循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瘦削,甚至皮肤偏黝黑,半点不似是一个儒士的相貌。 只是,他那双眸子,却是令人印象深刻。 一双眸子深邃,透着睿智。 林丰拱手道:“林丰,见过张先生。” 荀子直接介绍道:“子山,这是老夫的弟子,他要征伐高昌国,有些事情向你请教。” 子山,是张循的表字。 张循神色肃然,道:“林侯爷折煞在下了,您是镇国侯,在下一介布衣。不必如此,涉及到高昌国,我的确是去过,也在高昌国逗留了两年,转了很多的地方。您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就是,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丰在大秦,为大秦扬威,为大秦解决危机,张循是极为钦佩的。 如今,大秦要攻伐高昌,张循也是赞同。 大秦开疆拓土,是好事情。 林丰正色道:“我需要了解的,第一是从凉州去高昌国的路线,第二是高昌国的军队战斗力如何?” 张循说道:“从凉州去高昌国,实际上道路并不复杂,我有一本专门的地图,这事儿能给侯爷帮助,我直接给侯爷就是。另外高昌国的军队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按照我在高昌国的了解,西域各国,如楼兰过、乌孙国、龟兹国等国,尽皆比不上高昌国的战斗力。高昌国的常备兵力,约莫是四万人,不是一个小数目,有约莫一万精骑,以及三万步兵。” 林丰笑道:“那就好,只有这样的兵力,一切就简单了。” 四万精锐,对于大秦来说不难。 又有了详细的地图,一切更是轻松简单,不会有什么难事儿。 林丰进一步道:“张先生,不知道您可愿意随我一道,征伐高昌国。有张先生懂得当地的情况,也能更顺利交流。” 张循说道:“在下愿意!” 能参与到其中,张循的内心,也是万分的期待。 这是好事情。 他不求扬名立万,不求建功立业,对于他来说,能参与大秦开疆拓土,这就足够了。 这是张循的意愿。 林丰心下也是欢喜起来,多了一个懂当地情况的人,能帮助他攻伐高昌国,他直接道:“张先生暂且留在书院,等我出兵时,便安排人通知张先生。” 张循道:“一切依林侯爷的安排。” 林丰敲定了事情,心中也是宽心下来,便和荀子、张循、韩千秋、李慈航聊着闲事儿。 抵近申时,林丰才离开书院返回。 第377章 林丰出兵高昌 时间一天天流逝,鸭绒服的热度,在咸阳很是热闹了一段时间,最终才渐渐平息下来。 大多数人购买后,生意开始步入正轨,成为日常的销售。 更多的大生意,则是北地燕国,以及西面吐蕃,还有夏国、晋国、齐国的商人开始来购买。 这些购买,成了主力。 好在如今开始大批制作,且大范围采购鸭毛,才能源源不断提供。 林家的生意,又起了一项。 林丰对此其实不怎么在意,反正都是赚钱,林家有的是钱,他不愁吃穿这些,如今就已经足够了。一月过去,进入二月后,天气才稍稍好转,只是依旧还颇为寒冷。 春寒料峭,便是如此。 只是这样的天气,已经不再一直下雪,已经具备了出兵的可能。 这一日清晨,林丰早上和白玉瑶吃过早饭后,他直接告诉了白玉瑶准备离开的事儿,白玉瑶虽说不舍,却也没办法。林丰要统兵出征,她支持就是了。 白玉瑶亲自给林丰更衣,等林丰往朝中去,白玉瑶才去忙碌。 林丰进入皇城,见到皇帝后,躬身道:“皇祖父。” 赢九霄颔首道:“你小子今天来,是为了出兵的事情吗?” 林丰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祖父,到了现在,已经具备了出兵的时间。天气开始转暖,等抵达凉州咸阳时,恐怕已经是二月底。一路往西去高昌国,必然是三月。三月春暖花开,正合适进攻。” 赢九霄颔首道:“你此去高昌国,朕只有一个要求。” 林丰道:“请皇祖父示下。” 赢九霄说道:“以摧枯拉朽的优势,直接击溃高昌国的大军,覆灭高昌国。所有高昌国的皇族,全部迁入咸阳。高昌国,成为大秦的一个州。” “定不负陛下厚望。” 林丰斩钉截铁的回答。 这一段时间在咸阳,他并非是忙商业上的事儿,鸭绒服的制作, 林丰出了皇城,便径直往北城外的黑龙军去。 这是此战的主力部队之一。 赢九霄摆手道:“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待你凯旋归来,朕为你设宴庆贺。另外,你手中的春雷剑,便是朕钦赐宝剑,遇到事情,可先斩后奏。高昌国事情,不必禀报,先行处置即可。” “臣告退。” 林丰躬身揖了一礼,就转身离去。 他出了皇城,便和高小鱼汇合,策马往黑龙军的方向求。林丰一路急赶抵达了黑龙军外,便遇到了已经再次等候多时的张循,这是林丰昨天晚上已经通知的。 他决定了出征的时间,早早就通知张循,以便于张循安排。 张循也是颇为激动,行礼道:“在下拜见侯爷。” 林丰道:“张先生不必多礼,走吧,随我入黑龙江。我们此役,第一是调动三万黑龙军,第二是调动镇守在凉州的三万凉州驻军。六万大军,一起攻伐高昌国。” 张循道:“有此军队,足以一战取胜。” 大秦军队,一向是以善战闻名。六万大军精锐,足以摧枯拉朽的击溃高昌国。如果在这一前提下,都还不能击溃一个高昌小国,那么大秦的威名,那就太虚了。 林丰带着张循往前走,刚到军营门口,荀鹏已经直接来迎接。 荀鹏曾经一直在蜀州镇守。 上官风华死后,荀鹏才抽调到军中,他自身是先天境的高手,不算什么强者。而且是靠军中丹药培养,才能够突破,天赋基本是到顶了。就看能否靠水磨的功夫,一点点突破到宗师。 他四十开外,年近五旬的年纪,因为个子不高,但一身气势却是不弱。 荀鹏是蜀州人,在蜀州边境,时常有地方上的僰人、巴人,以及更多的山中蛮人作乱。荀鹏能够崛起,不仅是靠自身的兵法,也是靠敢拼敢杀,一路杀上来的。 荀鹏也知道林丰的事迹。 更何况,上官风华也是因为林丰算计死在皇城外,因为上官风华的死,黑龙军内大清洗,使得很多上官风华的嫡系,以及一部分军中将领被处置。 恰是如此,荀鹏才能安稳立足。 林丰能力强,实力强,更是名门世家出身,还是荀子弟子。这样的人,甚至深受皇帝的倚重。之前高远、崔赋等人弹劾林丰的事情,荀鹏也是知悉。 他就一个观点,林丰惹不得。 他维持尊敬就是。 至于带兵打仗的情况,林丰不曾展露多少,得后续厮杀的时候才能看到。 暂时,还无法判断。 荀鹏抱拳道:“末将荀鹏,拜见大都督。” 林丰的官职,如今是赢九霄钦赐的大都督,这一职务便是总揽大军。 林丰面色肃然,道:“军中将士,可曾准备妥当?” 荀鹏道:“已经全部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兵。” 林丰吩咐道:“击鼓聚兵,本都督要训话。” “喏!” 荀鹏迅速吩咐了下去。 咚!咚!! 鼓声响彻起来,回荡在军中,整个军中的士兵闻风而动,迅速的朝军中大校场集合。三万大军,尽数云集在一起,所有人全都是手持武器,甚至身上穿着软甲。 军中有弓弩手,有长枪兵,也有骑兵和步兵,这是一支混合部队。 三万精锐,能应对一切战事。 林丰带着荀鹏、张循到了校场的前方,林丰一个人径直往前走,来到了高台上。他站在最上方,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万余精锐,胸中豪气顿生。 这是他第一次统帅军队。 之前在夏国,借助姜都山、赵飞熊的士兵厮杀,只有千余人罢了。 到了姑臧县,借助蒙鳌的大军厮杀,也是蒙鳌指挥。 林丰实际上不曾这般亲自指挥,他如今面对着三万精锐,尤其是三万黑龙江杀气腾腾,透着雄壮之声势。换做是一般人,站在这样的阵仗面前,极容易吓得心中怯场。 林丰却是不惧,反倒是壮志在胸,这一次攻伐高昌国,这就是军中虎贲。 要靠这些大秦虎贲,打破高昌。 林丰要做的,便是通过训话,进一步激发军中将士的士气。甚至于,也通过这一次的亮相,让军中的将士知道林丰。蒙鳌麾下的军队,都是知道林丰的厉害,自是不必多说。 可是,黑龙军这里不一样,林丰才需要这样的一个环节。 林丰真元运转,他提起一口气,高声道:“我巍巍大秦,四百年前时,还只是一片小国。当时的大秦,只有右扶风郡一郡之地。” 声音,浑厚洪亮。 回荡在校场。 即便校场中人多,也是每个士兵,都清晰听到了林丰的声音。 士兵神情,更是肃然。 “我大秦君王,负责开疆拓土,耗费百余年的时间,拿下了整个雍州之地。大秦自此,不再是地方上的一个部落,而是称公,称之为秦公。” “两百年前,大秦君王开拓进取,进一步扩张,彻底拿下凉州、关陇等地。大秦自此称王,进一步称霸一方,真正立足在这一片土地上。” “虽说大秦一直也有起伏,可是大秦的君王,却也是在不断的开拓。一百年前,蜀州纳入大秦。自此,大秦奠定了如今的疆土,有了如今的疆域。” “可是我大秦,要故步自封吗?” “不,大秦一直不曾故步自封,一直在开拓进取。大秦的强大,一直在持续。所以才会有如今的赳赳老秦,所以才会有如今大秦的如日方升。” “大秦,从不会故步自封。大秦,从不会止步于眼前。大秦,更是不惧艰险,不惧任何的挑战。” “所有敢于攻伐大秦的人,都是被击溃。” 林丰的声音,无比激昂。 这声音,使得所有将士的内心,也是充斥着自豪感。 这就是大秦。 不惧挑战,勇往直前。 大秦,一直在崛起,即便是有弯路,大秦仍是在不断的往前。 林丰声音雄浑,继续道:“恰是大秦敢于迎战,所以夏国的攻伐,大秦尽皆抵挡住了。任何外部要袭击大秦的战事,大秦无一例外都是取胜。” “大秦,一直上下一心。” “大秦,更仰赖你们这些一代一代的士兵戮力同心,靠你们拼力厮杀,守护卫国。” “你们,是大秦的骄傲。” 林丰正色道:“本都督来军营之前,陛下更是亲自说,大秦的黑龙军,建立至今数百年,一向是攻必克战必胜。陛下如此盛赞,本都督相信陛下。你们,可敢一战?” “万胜!” 军队中,有将领高呼。 “万胜!” “万胜!” 将士呐喊,声势浩荡。 军中的士气,随之激发起来。 荀鹏看在了眼中,心中也是有些钦佩,林丰先是提及大秦的风骨,一直开拓进取。转眼,又提及大秦的黑龙江,一直是所向披靡,通过这样的安排和介绍,使得大秦将士一心。 所有将士的士气,激发出来。 林丰很厉害。 荀鹏的内心,这一刻虽说还未见到林丰领军厮杀。可是阵前给将士鼓劲儿这手段,可以管中窥豹,窥见一二。 这是林丰的手段。 林丰等士兵的高呼呐喊声,开始平息了下来后,又继续道:“我大秦如今,东面是夏国,大秦迟早有一日,要东出夏国,覆灭夏国,逐鹿中原。” “只是在逐鹿中原之前,西域的高昌小国,竟是妄自尊大,安挑衅大秦。甚至,高昌国这样的蛮夷出身,还安排了使臣到咸阳来,妄图迎娶大秦的公主。” “陛下拒绝了高昌国的无礼请求后,高昌国方面竟是聚集兵马,声称要攻伐大秦。” “我大秦不曾讨伐高昌国,那也就罢了。偏偏高昌国,却是不自量力,自以为是的要来挑衅。” “你们说,高昌小国弹丸之地,该不该讨伐?” 林丰的声音,高昂起来。 声音回荡在空中。 将士一听到高昌国的人,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是想要迎娶大秦的公主,这些士兵哪里忍得住。 所有将士,一下激动了起来。 “讨伐高昌国。” 人群中,有将士高声呼喊。 “讨伐高昌国。” “讨伐高昌国。” 越来越多的将士呐喊,三万人的齐声呐喊直冲云霄,回荡在空中。这一声音,更是让人震撼无比。 荀鹏看在了眼中,心中惊讶。 不愧是林丰。 这个切入点简直是完美。 大秦不可辱,高昌国竟是主动挑衅,那么,高昌国自然是必须要覆灭。 这就是一个前提。 林丰见将士已经彻底士气鼓荡,便不再多言,他大袖一拂,下令道:“出兵!” 一声令下,荀鹏迅速安排。 大军早就准备妥当的,如今得了林丰的吩咐,迅速的启程行动。浩浩荡荡的三万大军,离开了军营,出城后就一路往西去。 这一消息,也传到了宫中。 赢三站在皇帝面前,复述了一遍林丰的喊话,便说道:“陛下,林侯爷给将士鼓劲儿后,大军已经出动。按照目前的速度,估摸着二月下旬,可能就会抵达。”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脸上却是多了一抹灿烂笑容,说道:“林丰这一次单独领军,朕内心,实际上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和战场上指挥大军,是完全不一样的。没想到,这开战之前,他一番给将士鼓劲儿,彻底不一样了。林丰不愧是将门世家,手段不凡。他的所作所为,很是不错。” 赢三躬身道:“林侯爷的确是厉害,医术、才学、武艺等,堪称都是妖孽。” “哈哈哈……” 赢九霄大笑起来,道:“这不是很好吗?林丰这小子,是朕的孙女婿。” 如今,赢九霄更是期待。 等着高昌国覆灭。 第378章 君臣的野心 高昌国,地处凉州西面,和大秦接壤。 高昌国昔日,只是一个小国,不值一提,只是最近二十年,高昌国的实力蒸蒸日上,接连吞并了两个小国,实力增强,所以高昌国才敢有底气向大秦求亲,乃至于挑衅大秦。 当然,更多还是因为马衍。 他是高昌国的国相。 高昌国的官制构架,也是他在夏国学习后,按照夏国的构架安排。甚至于原本的高昌国,就类似于部落一样,诸多的部落之主,那就是高昌国的王。 其实力,很是松散。 在马衍的调整下,不断加强中央集权,使得高昌国皇室,彻底掌控了地方上。 这,才是高昌国强大的根本。 如果高昌国王室,没有充足的实力,那么高昌国内就难以稳定。 高昌国的国主麴演,对于马衍更是倚重,甚至放权给马衍,任由马衍处理政务。恰是如此,才有君臣相得,才有高昌国的飞速发展。 如今的国相府。 书房中,马衍正在处理政务。 他有单独的署衙,只是回到家中,马衍也不曾歇息,依旧是忙碌于政务。马衍本就是一个工作狂人,他几乎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忙政务。只有极少数时间,才会愿意歇息。 在马衍忙碌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府上的管家进入,禀报道:“国相,莫离诃将军求见。” 莫离诃,是高昌国的大将。 在军队中,是以莫离诃为主的,而且莫离诃是高昌国的宗师,是唯一一个宗师境后期的人。如果莫离诃能踏入大宗师境,高昌国的整体实力能更强。 可惜,莫离诃踏入宗师境后期,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天赋,无法再进一步。 莫离诃本身,也是马衍提拔起来的。 因为有马衍的全力支持,才有莫离诃的如今。 这是知遇之恩。 马衍吩咐道:“请!” 管家去传信,不多时,莫离诃进入,躬身揖了一礼,道:“国相。” 莫离诃已经是快六十岁,他比马衍的年纪大一些。他的身材,更是魁梧壮硕,鹰钩鼻,深蓝色的眼睛,颌下一副络腮胡,头发梳着辫子披散在肩膀上,给人孔武有力,以及极为豪迈之感。 马衍摆手道:“莫离诃,坐。” 莫离诃道谢后,郑重道:“国相,您说蔡景山在姑臧县的谋划失利,让末将早做准备,以便于备战。可是,这都已经是进入了二月,咱们高昌国内积雪花开,天气都开始转晴。咱们等了差不多两个月,都不见任何的改变。您说,大秦是否不会出兵了?咱们与其防备着大秦,不如抽出时间来,先解决楼兰国。这楼兰国方面,一直小动作不断,灭了楼兰。我高昌国的实力,就能更进一步。” 马衍摇头道:“莫离诃,如果要灭掉楼兰,实际上不难。关键是,我们直接出兵攻打,那就会引发一连串的问题。整个西域的各国,如乌孙、龟兹、焉耆国等,这些就会防范我们,会联合起来抵制我们。拿下一个区区楼兰国,造成这样的后果,是得不偿失的。所以我们要拿下楼兰国,也需要做一定的调整,需要楼兰国内的人,主动请我们前往驰援。先扶持傀儡,再进行吞并。如此一来,其余各国无法抵制,也挑不出刺。这样做,才能一步步蚕食。你直接杀过去,倒是能杀一通,可是,也无法直接全部灭尽。如果咱们高昌国,有大秦一般的实力,那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杀就是了。可是,我们没有这样的实力。所以,那就只能是缓缓谋划,不能急于一时。你是军中主将,是高昌国的主帅。作为一个大帅,你要考虑的,不是在于一人一骑的战斗力,也不是考虑一城一地的得失。你要考虑的,是整个大局,是为整个高昌国服务的大局。我一直记得,夏国的一个名将,曾说过一句话,那就是任何一场战争,尤其是国家的战争,不能为了打而打,要为国家服务,要考虑长远。你,明白吗?” 莫离诃听完后,似懂非懂。 他是虎将出身。 虽说也读书,可是,却是半灌水,这还是马衍一力要求的结果,否则,莫离诃根本就不会读书。 “唉……” 马衍叹息一声。 他心中对夏国无比的敬仰。 夏国是天朝上国,内有无数的名将,也有无数的将门世家。这些将门子弟,自幼读书习武,演习兵法,也懂得战场上的局势,更懂得长远考虑布局。 在夏国,名将可以一把一把的抓。 高昌国却是不行。 终究,是高昌国的底蕴不足,即便是他效仿夏国建立国子监,专门培养人才,也依旧还是不足。 马衍继续道:“莫离诃,你继续盯着大秦。这大秦的皇帝,以及大秦的林丰,都不是善茬。依照本相看,他们肯定会选择出手的。既如此,那就必须要解决,先确定他们是否会出兵。这一事情不解决,那就存在大问题。” “末将遵命。” 莫离诃无奈回答。 他的内心,实际上还是想要出兵去攻打楼兰国的。 “国相,大事不好了。” 就在此时,却是府上的管家,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国相,刚刚探子传回消息,说是大秦方面发兵了。大秦安排了林丰自咸阳出兵,带着三万黑龙军一路往西,还要抽调镇守凉州的三万蒙鳌大军,合计六万精锐,要讨伐我高昌国。大秦的说法,是高昌国不尊大秦,甚至传出的消息,是您还代表高昌国相大秦称臣,要归顺大秦。如今这消息,在咱们高昌国的国都,已经是传得满天飞。” 刷! 马衍面色微变。 消息满天飞。 这也就意味着,林丰一出兵时,已经是先一步开始安排细作到了高昌国来,专门要捣乱的。高昌国一旦是发生了内部的动荡,下一步,和大秦开战,那就更是不堪一击。 马衍摆手道:“本相知道了。” 他转而看向莫离诃,道:“走,我们直接入宫,觐见国主。” “喏!” 莫离诃立刻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国相府,径直入宫,到了宫殿中时,麴演也是正在处理政务。 麴演年纪和马衍相仿,也是五十开外的年纪。他看起来,精神很是不错,毕竟权利使人容光焕发,高昌国在麴演这一代国主的手中,实力前所未有的增强,麴演自是得意。 西域各国,除了最远处的突厥外,单论任何一国的国力,如今都比不得高昌国。 这如何不让麴演自信欢喜呢? 这是麴演精神焕发的缘由。 麴演看到马衍、莫离诃联袂进入,他心思一转,说道:“国相,你和莫离诃将军一起来。莫非,是大秦方面,已经是有了动作,真要攻打我们高昌国吗?” “国主圣明。” 马衍恭敬回答。 他继续道:“此前老臣返回时,曾向国主禀报,说了老臣和麴光王子殿下,曾被林丰胁迫,以至于立下了文书。如今国都内,便有大秦的暗桩,故意散播消息,说老臣已经归顺了大秦。这事情,是专门要扰乱人心,请国主明鉴。” 麴演正色道:“本王相信国相,你我几十年的交情,难道本王会怀疑你吗?本王相信,我高昌国的国相,不可能变节。所以国相你,不必担心。” 马衍心中也是感动。 麴演信任,一切才有机会。 否则,朝廷中一旦是争斗不休,一旦是内斗起来,那就容易内讧。 最终,便宜了大秦。 麴演不曾立刻安排战事,而是看向一旁的内侍,沉声道:“传旨下去,国都内,禁止任何人谈论国相投降大秦一事。国相是我高昌国的功臣,不可能签订文书。所谓的国相签订文书,那都是子虚乌有,是大秦故意找的理由。另外,朝堂上下,禁止任何人弹劾国相。违令者,杀无赦。” “喏!” 内侍急匆匆的离开了。 马衍听到后,心下更是感动,恭恭敬敬道:“国主厚恩,臣叩谢。” 他直接跪下来,再度行了一礼。 麴演摆了摆手道:“国相,起来吧。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商量如何应对的策略?唯有这一安排,彻底布置妥当了,才有高昌国的未来。如果这一事情,都无法解决,那么高昌国也就无从谈及未来。” 马衍道:“国主圣明,老臣的想法,是我们此战,在前线采取佯装抵抗,再假装败亡,顺势归顺的策略。最终,请君入瓮,把林丰率领的大军,请到了国都城内来。” “到时候,林丰的大军在城外驻扎。甚至,即便是城内驻扎也无妨。国主专门宴请林丰,然后我们袭杀林丰。只要是林丰死了,大秦群龙无首,就不必再有任何的担心。我们,必胜!” 麴演心中仔细的思忖着。 这是诱敌之术。 只是,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麴演缓缓道:“国相,这样的一个安排,也是有些问题。如果林丰率领的大秦军队,和我们厮杀后,我们佯装败亡。林丰收降了我们的兵力,直接拆分呢?” “我们的军队,都被彻底打散了,那就无法抵挡。所以高昌国的兵力,是不能在前线落败的。即便是不敌,那也该是退回国都来。最终,再向林丰投降,请林丰大军入城。” “然后,我们再伺机拿下林丰。这个办法,才稍稍有一定的可操作性。饶是如此,也是还存在风险。据国相所言,林丰极为厉害,能否杀林丰都很难啊。” 麴演本身,也是极有智慧的人。 他自幼敏而好学,是一个极为专注的人,而且心思也很是缜密。恰是如此,才能让马衍这个自夏国留学归来的人,死心塌地的追随,不敢有任何的逾越。 马衍听完了后,心中琢磨一番,正色道:“国主圣明,既如此,卑职就再做补充。” “第一,我们首先是抵抗,如果能一战击溃大秦军队,就先厮杀再说。如果是不敌,那就顺势假装投降。等林丰到了国都来,深入了我们的腹地,再剿杀林丰。” “第二,大秦来了,那就是虎狼来了,我们立刻传书给西域各国,让乌孙、楼兰、龟兹等国,也是派遣军队来,协助我们抵抗,毕竟一旦兵力多了,也就更好安排。” “这,就是臣的方案。” 马衍说道:“涉及到更具体的策略,那就是随机应变了。毕竟战场上的厮杀,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很多战场上,那都是战事瞬变,要临时做出调整。” 麴演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办了。国相,我高昌国四万精锐,三万步兵一万精骑。本王给你三万步兵,八千精骑。剩下两千兵力,本王固守国都。你作为主帅前往,莫离诃全力协助。此战,本王就交托给国相了。” 马衍扑通再度跪下。 他以头叩地,道:“国主,此战如果我高昌国获胜,那么下一步,高昌国就可以一路向东去。此战,老臣会全力以赴,争取取胜,挫败林丰大军,绝不辜负国主厚望。” 莫离诃也是跪下来,抱拳道:“末将,定不负国主厚望。” 麴演点了点头,道:“本王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马衍、莫离诃起身,再度揖了一礼就离去。 麴演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也是闪烁着熠熠光芒,他知道这一战,有相当大的风险。 可是大风险,也伴随着大机遇。 一切,就看这一战。 第379章 懂地理的好处 姑臧县上下,尽皆准备好了和高昌国一战。之前林丰传回消息让蒙鳌备战,要攻伐高昌国的消息就已经传出,如今朝廷真正出兵,有无数的百姓希望参军作战。 可惜的是,朝廷不需要募兵,需要的是抽调百姓运输粮草。 这是战场上必须的。 没有百姓负责的后勤运输,战场难以持续。 这一切,都是李东山在负责,他早就准备妥当。去年底,整个凉州都是丰收,粮仓中有充足的粮食。要支持林丰率领的数万大军口粮,没有任何问题。 县城南门,大门口。 凉州刺史李东山、威武郡太守王越、姑臧县令马来福,以及崔元屠、桓肃之、姜都山、赵飞熊等人,尽皆在此。 蒙鳌也是来了。 之前李东山、马来福都是暂代,不曾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今年一月初,朝廷正式发文,李东山升任凉州刺史,马来福担任姑臧县令,跟着林丰的人都得到提拔任用。 李东山容光焕发,精神极好。他嘴角噙着笑容,看向蒙鳌,搭话道:“蒙将军,此役攻伐高昌国,是绝佳的立功机会。唉,本官也想和侯爷去征战,可惜不能去。” 蒙鳌微笑道:“李刺史在后方筹备粮草,也是为大秦征战。前方将士浴血,后方粮草运输,都是战事中不可缺少的一环。少了任何一环,都无法取得胜利。” 李东山笑道:“蒙将军说笑了,我们这些负责后勤的,哪里比得了你们前线厮杀。” 蒙鳌轻轻一笑,他刚准备说话时,忽然耳朵一动,看向远处。 轰隆隆!!! 急促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伴随着这声音,远处烟尘飞舞,遮天蔽日。 一条黑线奔驰而来。 时间不长,蒙鳌就看清楚了情况,骑兵在前方迅速行进,后方是步兵紧跟着。 这是三万黑龙军。 荀鹏率领的黑龙军将士,并非只有单纯的步兵,是步兵、骑兵混合。 蒙鳌眼中精光一闪。 这一战,不仅他带兵麾下的凉州驻军参战,还有荀鹏参战。 这就看谁能立功了。 林丰在最前方迅速赶路,策马抵达姑臧县城外,靠近大门口,林丰直接翻身下马,让士兵牵马,又让大军停止前进,他径直走了过去。 李东山率先上前,抱拳道:“下官李东山,拜见大都督。” “拜见大都督!” 蒙鳌、王越等人,齐齐行礼。 如今林丰以大都督一职,总揽大军,这是正常的称呼。 林丰拱手回礼,看向李东山,开门见山道:“李刺史,攻打高昌国一战,需要凉州供应后勤粮草,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 李东山斩钉截铁回答。 他已经是林丰一系的人,身上打上了林丰的烙印。 林丰的安排,自是一切满足。 这也是该履行的任务。 林丰点了点头,目光一转,又落在蒙鳌的身上,询问道:“蒙将军,大军准备得如何了?” “随时出战。” 蒙鳌直接回答。 林丰吩咐道:“既如此,你立刻去调兵。等你的大军和我的兵马汇合,直接继续进兵,不在姑臧县逗留。这一战,覆灭高昌国是关键,半路上再慢慢修整。” “喏!” 蒙鳌转身就去调兵。 林丰看向李东山,再度说道:“李刺史,后勤的问题就辛苦了。我不希望,出任何的问题。一旦影响到这一战,不仅是你,连带着本督也会受到处罚。” 李东山道:“请大都督放心,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粮食是关键。 这一点,李东山也是清楚的。 他早就亲自督促,在粮仓中囤积了充足的粮食。 此前林丰在咸阳发生的事,李东山也有所了解。朝中以驸马鲁逸为首的老贵族、大家族,安排了人弹劾林丰,最终鲁逸被处置,唐家、齐家被处置,一应弹劾的官员更是被抄家流放。 可见林丰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他必须要跟紧林丰,这是他未来进入朝廷中枢的机会。 林丰看向王越,说道:“兄长,待我凯旋归来时,再和兄长叙旧。” 王越道:“大都督早去早回。” 林丰又看向马来福,提点道:“马来福,你担任姑臧县的县令,好好做事。不论是新的田赋,还是商业,乃至于农耕,都要发展,要齐头并进。” 马来福道:“定不负大都督厚望。” 林丰说了一圈,就不再多言,静静的等待。时间不长,蒙鳌率领大军来了。 两路大军汇合,启程继续西进。 这一路行进,已经抵近三月,虽说春寒料峭,可相比于寒冬时节的行军,好了太多太多。 傍晚时分,军队扎营。 随行的伙夫,开始埋锅造饭,准备晚上的吃食。 林丰掌军,白天赶路时,尤其是中午,大军是不停下来单独准备饭菜的,直接吃干粮,以便于节省时间。晚上大军停下休整,才有伙夫埋锅造饭准备熟食、肉汤等,保证将士有充足的体能。 军队埋锅造饭时,中军大帐内。 林丰、蒙鳌、荀鹏、张循、桓肃之、崔元屠六个人聚在一起。 林丰拿出来一幅大地图,挂在了面前。 这地图,是林丰借助张循描绘的地理图,重新让人制成的大地图。毕竟图小了不好看,也不便于讨论。如今制作成大地图,悬挂在中军大帐,才能仔细分辨。 林丰直接介绍了张循的情况,众人一听,尽皆肃然。张循在高昌国呆了几年,熟悉高昌国的情况,是高昌通,对一众人来说,是极有帮助的。 张循尤其了解高昌国的地形地貌,了解主要的关隘道路,这更是关键。 “张先生,你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林丰目光扫过众人,说道:“如今我们还在威武郡境内。从威武郡离开,一路北上,要途经张掖、酒泉,最后到边境的敦煌郡,才能抵达凉州边境和高昌国作战。这高昌国边境的情况,我们不熟悉,你来阐述。” 张循站起身,躬身向林丰揖了一礼,又朝众人微微颔首。他径直走到地图旁,道:“从威武郡一路北上的各地,大都督已经阐述,我就不再多言。” “到了凉州边境的敦煌县,要前往高昌国,得走玉门关出关,进入西域高昌国的东方边境。出关后,要往玉门关的西北方走,才能抵达高昌国东面的伊吾城。” “伊吾是高昌国东面的大城,人口颇多,也更是坚固。” “如果高昌国大军龟缩在县城,要直接攻打,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当然,这暂时不得而知。” 张循的手,搁在了地图上。 他比划着行进的路线,继续道:“刚才我就说了,从玉门关去伊吾城,正常情况都走西北方的这一条路,是商队、百姓来往的道路,沿途有沙漠,却有更多的绿洲在,也有稳定的水源补给。” “除了这一条路外,还有一条路。” “诸位请看玉门关外高昌国东南方的地图,这是一片荒漠地段。我在这里,单独标了一条路。走这条路不是沿着地图北上去伊吾城,是直接继续往西,进入荒漠区域。” “走了约莫四十里路的距离,转道北上横穿山脉。这一处山脉,当地人称为库鲁克塔格山脉。最危险的地方,在于山脉当中到处是荒漠,水源很少。” “这条路没有名字,也人烟稀少。因为附近都是荒漠,且走这一条路稍不注意就遇到沙尘天气,一旦是水源耗尽,那就容易死亡。” “当然,也有一定的好处。” “穿过库鲁克塔格山,一路北上有一条道路,是直接穿插进入伊吾城。这一条路,消耗的时间比较长,大致需要十三天左右,才能横穿进入伊吾城区域。” “如果要走这一条路,我亲自带队。因为我熟悉,才能横穿,确保一切顺利。” “有风险,机遇却有。” 张循大致介绍了一番。 这是他昔年在高昌国了解到的。 蒙鳌、荀鹏听着张循的话,也是眼中放光,这就是张循的价值。 有张循阐明地理情况,有利于他们制定计划。如果对高昌国的地形地貌两眼一抹黑,在高昌国行军打仗就是睁眼瞎,容易被算计。 第380章 初碰 林丰思忖一番,说道:“我出兵的时候,就调动黑冰台的人,在高昌国的国都煽动消息,传播大秦攻伐高昌国的情况。同时,也散播马衍代表高昌国,归顺大秦一事。” “根据之前掌握的消息,高昌国的国主麴演,对马衍极为信任。我们散播消息,未必能起到作用,不过至少能搅乱高昌国,让高昌国人心浮动。” “可以预见,高昌国必然会派遣大军迎战。所以我认为,在高昌国和大秦接壤的边境,尤其是玉门关外区域,必然有一战的。这一战我们获胜后,消息传到高昌国,之前散播的消息就会使得高昌国人心惶惶。” “要覆灭高昌,也就容易。”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出关的这一战。你们根据张循的消息,有什么想法?” 林丰环顾众人。 桓肃之、崔元屠是谋士,出谋划策。 蒙鳌、荀鹏是大将,负责打仗,两人也有各自的主张。 桓肃之率先道:“根据当下的一个情况,卑职建议兵分两路。以大秦的实力,我有理由相信,大秦军队在高昌国边界,足以一战而胜。只是高昌国的大军如果逃遁,未必能全歼敌人。” “为了彻底歼灭高昌国的军队,我认为可以分出一支兵力,自玉门关出关后,直扑库鲁克塔格山,横穿山脉,北上悄然杀到高昌大军后方的伊吾城境内。” “考虑最坏的情况,如果前线两国交界处的厮杀,大秦无法一战而胜。这一路兵马,可以杀出来截断粮道,乃至于和我们前后夹击。如果大秦一战取胜,高昌国大军溃败,就借助这一路兵马,伏击灭掉高昌贵逃遁的兵力。” “一战竞全功,覆灭高昌大军。” “高昌国是一个小国,兵力太多,只要一战取胜,后续便摧枯拉朽。” 桓肃之说道:“这就是我的建议。” 崔元屠听到后,开口道:“桓先生的建议,我也赞同。这一战的战事,并不复杂,只需要碾压过去就是。论兵力人数,我们大秦占据优势。论军队战斗力,大秦更是碾压高昌。” 林丰目光一转,落在蒙鳌、荀鹏的身上,问道:“你们两人,有什么想法?” 荀鹏道:“大都督,末将没有什么好阐述的了。末将愿为先锋,先行出玉门关,北上去高昌国境内,和高昌大军交锋。” 蒙鳌也是立刻道:“大都督,末将愿为先锋,先行和高昌大军交锋。” 不论是荀鹏,亦或是蒙鳌,都没有把高昌国放在眼中,都认为高昌国的军队是砧板上的鱼肉。 换句话说,谁先和高昌大军交锋,就能先抢夺战功。 故而,两人都争夺出战的机会。 所有的目光,尽皆汇聚在林丰身上,桓肃之和崔元屠眼中反倒多了一抹担忧。 大军主帅,不是那么容易好当的。 都争先,你安排谁呢? 林丰神色平静,直接道:“本督离开咸阳时,陛下曾吩咐,大秦攻伐高昌国,势必要摧枯拉朽的取胜。这一战,没有必要用先锋先去厮杀。大军继续进发,直扑玉门关去。” “另外,按照桓肃之的提议,分出一千精骑,绕到伊吾城境内去,作为我们的奇兵。” “我们出关北上,靠近高昌大军后,必须一战覆灭高昌国的大军。”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林丰眼中闪烁着精光,身上气势沛然,强势道:“你们要争功,等靠近了高昌国的大军营地,谁能率先打破高昌国军队的防线,这才是你们要争夺的。区区一个先锋,不值一提。” “末将遵命。” 荀鹏和蒙鳌相视一望,齐齐回答。 两人眼中,更是斗志昂扬。 一战击溃高昌大军。 这是两人的想法。 林丰再度道:“蒙鳌,你安排一千精骑,明天早上带着张循离开,走另一条路,杀到高昌大军的后方去藏起来。” “喏!” 蒙鳌立刻回答。 林丰布置妥当后,桓肃之、崔元屠都松了口气。涉及到荀鹏、蒙鳌同时请战,且两人都在林丰的麾下任职,如果安排不好,后续就会很麻烦。暂时不派遣先锋,倒是一步妙棋,反倒激发了荀鹏和蒙鳌的斗志。 大军休整,吃过晚饭,林丰布置了巡逻的士兵,就早早休息。 第二天清晨,一大清早。 大军继续启程,从姑臧县一路往西,横穿张掖、敦煌郡,最终林丰率领的大军,在三月初西出玉门关,沿着玉门关外的路北上,往西北面的伊吾城方向去。 这个时候的大军,已经跃跃欲试,没有大秦的将士惧怕,全都期待着一战。 大秦,必胜! 这是所有秦军士兵的念头。 在高昌国伊吾城东南方一百四十里处,是一片辽阔地带,附近水源充足,适合扎营,也是通往伊吾城的必经之地。这一区域,不像伊吾城的南面,尽皆是荒漠。 高昌国大军,在此驻扎。 原本马衍能驻军到玉门关外的高昌国边境,只是位置不合适,路途也更远增加后勤补给负担。 这一片区域,反倒是更合适。 所以驻军在伊吾城境内。 马衍作为主帅,率领八千铁骑,以及三万步兵,来到此地后早早驻扎下来。 他等着林丰的大军靠近。 中军大帐内。 马衍正在看地图,马衍虽说是文人,实际上也曾经统兵。他带兵打仗,一贯喜欢研究地图,从两国交界的地方,再到高昌国境内的区域,都在马衍的研究中。 在马衍盯着地图思考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营帐门帘撩起,莫离诃急匆匆的进入。 莫离诃神色有些兴奋,道:“国相,来了,林丰的大军,已经靠近我们营地,距离咱们不到二十里。估摸着今天傍晚之前,就能抵达我们这里。如今,我们是直接派兵迎战,还是暂时镇守。” 马衍心中思忖一番,问道:“莫离诃,你是怎么考虑的?” 莫离诃是军中大将,一直以来,马衍都在培养莫离诃。没办法,莫离诃是矮个子里面的高个子,算是极好的。只是相比于大秦和夏国的将门世家出身,还是差了很多。 莫离诃嘿嘿一笑,说道:“国相,依我看,甭管大秦兵锋怎么样,先试一试?卑职的打算,是安排一队骑兵,前往林丰的大军周边游走袭扰,看林丰的应对。” “如果林丰的队伍实力弱,这队骑兵趁势扰乱,进一步伺机剿杀一些秦兵。如果林丰安排人出击,咱们的骑兵抓住机会,先击溃林丰的骑兵,给林丰一个当头棒喝。” 莫离诃道:“借此机会,试一试林丰的成色?他人是有才华有能力,可是,未必擅长打仗。大秦皇帝安排林丰统军,当真是一个笑话。” “可以,就这么办。” 马衍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安排四百骑兵,火速出战。” “喏!” 莫离诃直接回答。 随着莫离诃去安排,四百余高昌骑兵先一步杀出,迅速往林丰的大军去。 消息,很快被秦军的哨探发现,传回到了林丰的手中。 林丰一说了后,蒙鳌抓住机会,迅速请战道:“大都督,高昌国先派来游骑骚扰,请大都督下令,末将派遣一队骑兵去击溃他们,给高昌国的骑兵一个教训。” 荀鹏也是主动道:“大都督,请给末将的黑龙军一个机会。” 两人都是再度请战。 两支军队在,自然是有了争斗。 立功的机会,靠什么? 靠自己争取。 林丰嘴角噙着笑容,不急不缓道:“蒙将军你坐镇凉州,时常出兵,有厮杀的机会。荀鹏将军率领的黑龙军,少有外出作战的机会。这一次,先让他一战,试一试情况?另外下一次攻伐高昌大军的营地,你带兵作为先锋。” “喏!” 蒙鳌直接回答。 荀鹏心下欢喜,抱拳道:“请大都督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林丰道:“我不怀疑黑龙军的实力,本督需要的,是漂漂亮亮的取胜,直接碾压击溃对方。” 荀鹏道:“请大都督拭目以待。” 他迅速安排了下去,时间不长,四百黑龙军骑兵脱离大军,迅速往前方的战场去了。 这一刻,荀鹏也是战意盎然。 黑龙军,必胜! 第381章 险中求 一望无垠的辽阔大地上,虽说有灌木,但更多的是草地。一眼看过去,尽皆平坦区域,没有险峻大山,没有巍峨崇山峻岭。在高昌国境内,少有高山,少有河流,雨水不像关中那么多,更不像晋国那样的江南烟雨。 哒!哒!! 马蹄声急促,践踏着地面。 声音,回荡不休。 高昌国一方的骑兵,四百余人分散开后,正策马疾驰,迅速赶路。 高昌国领兵的是一个校尉,名叫古长生。他不是高昌国人,是从大秦来高昌国的游侠儿。马衍在高昌国效仿夏国改革官制,更是设立招贤馆,招贤纳士。 只要有能力的人,高昌国尽皆收纳使用,许多游侠儿有武艺傍身,入选后便进入军中。 古长生就是这般。 他身着甲胄,提着刀,粗犷的脸上神情,有着一抹期待。 他就是一游侠儿,任性妄为,没有多少的故土观念。甚至早些年在大秦时,他因为恨意杀了人,要被官府问罪。得亏他跑得快,才到了高昌国混日子。 没想到马衍招贤纳士,甭管你德行怎么样,甭管你怎么穷凶极恶,只要有能力,就可以在军中任职。 古长生就是这般。 他是先天境界的高手,实力不错,担任军中校尉,率领四百精骑。 “国相大人说了,此战袭扰成功,会有嘉奖。想升官发财的人,今天都给老子豁出命去厮杀。国相一向是赏罚分明,他老人家的话,不可能作假。” “能否抓住机会,就全看你们。” “杀!” 古长生简单高声呼喊。 他懂得简单的鼓舞士气,随着他的话传出,四百精骑零星的高呼起来。 草原上的马蹄声,愈发急促,直扑秦军行进的方向去。 在古长生迅速赶路时,前方不远处的道路上,也有四百秦军骑兵奔袭而来。 领兵的人,赫然是赵飞熊。 荀鹏安排麾下的黑龙军骑兵出战,赵飞熊主动请战,荀鹏来的路上也知道赵飞熊的情况后,便直接同意。赵飞熊是昔年林元忠麾下的前锋大将,这样的人领兵没有问题。 赵飞熊率领骑兵进发,也是安排了哨探去打探消息。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在赵飞熊赶路时,前方探子奔回,禀报道:“赵将军,前方出现高昌骑兵,距离我们不到三里路。” “知道了。” 赵飞熊点头回答。 “敌人来了,吹响号角,全力进攻,直接杀过去。” “屠戮,要直接吐露。” 赵飞熊下了命令。 大敌当前,没有多余的花哨手段。 就是直接杀。 呜!呜!! 号角声响彻在空中,四百余大秦骑兵得了命令,全都激动了起来,一个个眼中放光。 敌人来了。 立功的时机到了。 赵飞熊率领的骑兵和古长生率领的高昌骑兵,都全力以赴往对方行进。双方相向而行,短短时间就碰头,距离不足百步。 铿锵! 赵飞熊拔刀,眼中尽是杀意。 “杀!” 赵飞熊抖动马缰,催动胯下的战马进一步提速。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在最前面。其余大秦骑兵,也是紧跟着,一匹匹战马如风驰电掣般疾驰,越发迅猛。 赵飞熊速度极快,在战马靠近高昌国骑兵时,他人微微弯腰下沉,仿佛伏在马背上。他双腿稳稳夹住马腹,双手握刀,狠狠的往上一撩。 一刀挥出。 铛!! 两柄刀碰撞。 高昌骑兵的刀被磕飞,赵飞熊长刀划过高昌骑兵的脖子。 鲜血喷溅。 高昌骑兵的身体,飞出马背跌倒在地上,转眼没了气息。 赵飞熊一击得手,继续挥舞长刀厮杀。他是军中的将领出身,出刀没有花哨招式,就是简单的劈、斩等招式,恰是如此,杀伤力更强,一刀一个高昌兵。 赵飞熊如今,更已经踏入宗师境。他得了林丰助力,服用了能突破的丹药,成功踏入宗师境。换做是林丰,借助丹药耗尽潜力突破,是不愿意的。林丰宁愿借助水磨的功夫,一点点锤炼。 赵飞熊却没有这样的打算,他天赋一般,能踏入宗师,就已经十分满意。 他是武将。 宗师境的武将,已经足以应对一切。 赵飞熊昔年跟随林元忠,想法很简单,就是杀敌,甚至能北上覆灭燕国,扫荡蛮夷。可惜林元忠死了,他还因为朝廷对付林家,也是被株连处置。 如今,能出战高昌国,进行开疆拓土的战意,赵飞熊心中战意澎湃。辽阔的土地上,赵飞熊如杀神一般,刀锋过处,一个个高昌士兵被劈杀,无人能挡。 四百黑龙军骑兵,看到赵飞熊的杀戮,更是佩服,斗志昂扬,杀得愈发迅猛。 高昌国一方,军心崩了。 大秦太强了。 大秦,不可敌。 这些高昌国的骑兵,原本在西域纵横无敌,自认为很强。 如今,却是被杀懵了。 有人开始溃退。 古长生是游侠儿出身,一贯凶狠,更敢拼敢杀。他眼见高昌国一方不断溃败,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必须扭转局势,否则这一战就败了。 顾长生斩杀几人后,看到了赵飞熊,策马就杀了过去。 擒贼擒王。 先杀这个大秦的将领。 古长生提着刀悄悄的靠近,他没有正面出手,而是选择从背后偷袭。偷袭虽说不光彩,可这是战场上,而且对古长生来说,他是不介意的,只要能一战立功,甭管什么手段他都愿意用。 一靠近赵飞熊,古长生脸上笑容绽放,一刀递了出去。 他脸上尽是得意。 这一刀,快如闪电,更是悄无声息,必然杀死这个大秦的将领。只是一刀递出去的瞬间,赵飞熊恰恰一个侧身扭腰,不偏不倚避开了这一刀。 赵飞熊手中刀抡起,凌厉刀光,以迅雷之势斜斩下来。 古长生来不及躲避。 呲啦! 刀锋过处,一颗大好头颅飞了出去,鲜血更是自脖颈上喷溅出来。古长生的脑袋在空中掠过,还有一丝的意识。 他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 他是偷袭出手,怎么对方像是早就预判到,恰恰在他出刀瞬间侧身躲避。 古长生心中疑惑,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所有的意识消失。 砰!! 圆滚滚的脑袋,跌落在地上。 “杀!” 赵飞熊不管其他,带着人继续冲杀。大秦骑兵冲刺,刀光霍霍,斩杀一个个高昌骑兵。四百余高昌骑兵,在大秦的骑兵面前,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完全被碾压。 战场厮杀,是一边倒的局面。 “古校尉死了,快撤退。” 人群中,有百夫长心下惊骇,高呼起来,更是下令撤退。 “大秦不可敌,撤退。” “大秦不可敌,快撤退。” 越来越多的高昌骑兵高呼,大批大批的人撤离。这样的撤离,仍是被赵飞熊带着人掩杀。四百余高昌骑兵,许多掉落在后面的人不断被杀。 赵飞熊带人掩杀了一段距离,才下令停止追击,开始清点损失。 四百大秦骑兵,战死三十二人。 一行人迅速的清点战果,他们斩杀多达两百八十六人,只有一百多高昌骑兵逃走。 赵飞熊带着人撤退,很快回到大军的队伍。他来到林丰、荀鹏的面前,禀报道:“大都督,此战大获全胜,斩杀两百八十六个高昌骑兵,剩下的人被杀得逃散。我们自身,折损三十二人。” “杀得好。” 林丰脸上露出了笑容。 第一战取胜,即便只是双方骑兵一个试探性的较量,也大为鼓舞士气。 这一战,更奠定了基调。 大秦,无敌! “继续前进,直扑高昌国大军的驻地。” 林丰下了命令。 大军继续前进,继续朝高昌营地去。 在林丰大军继续进发时,逃逸的高昌国骑兵回到营地中。只是四百骑兵出去,只有一百余人回来,折损近乎四分之三的兵力,消息禀报到马衍的手中,马衍面色都彻底冷了下来。 损失太大了。 最关键的是,通过这一战,可以判断出大秦兵锋的厉害。 马衍是一个极为谨慎和仔细的人,所以直接吩咐人,把士兵中的百夫长喊来。他看着百夫长,眼神锐利,沉声道:“这一战的厮杀,到底怎么一回事。短短时间,为何损失如此的巨大?” 百夫长神色有些惊恐,回答道:“回禀国相,敌人太强了。大秦的兵锋,我们无法匹敌。对方的领兵将领,和古校尉厮杀时,一个照面就杀了古校尉。我们的人,很多都死在对方的将领手中。” 嘶! 马衍倒吸了口凉气。 古长生他是知道的,这个人性情桀骜,在骑兵中有些名声。 甚至,古长生能和宗师境高手较量一二。这样的人,一个照面就被杀死,这就意味着,大秦出动的骑兵中,至少有一个宗师境的大高手。 他军中有莫离诃这个宗师境后期的大高手,其余也有一些初入宗师境的人,只是人数不多,不可能随意安排宗师出战。大秦方面派遣的骑兵,就随随便便安排宗师来。 当然,也未必是随便安排宗师,或许大秦这么做是为了初战立威。 马衍的心中权衡着,他再度问道:“这一战,估摸着你们给对方造成多大的损失?” 百夫长道:“不超过五十人。” 刷! 马衍再度神情大变。 五十人! 大秦最多死伤无数人,问题是他们一方折损两百八十六个人。即便很多的人死亡,是逃窜时被杀死的,但这一战同样的兵力下厮杀,可见双方战斗力依旧悬殊。 马衍摆手道:“下去吧。” “喏!” 百夫长揖了一礼退下。 马衍枯坐着,不一会儿的功夫,莫离诃急匆匆的进入,他迅速道:“国相,末将刚得到消息,咱们的人回来了。只是,损失惨重。林丰率领的大军,正朝我们杀来。” 马衍肃然道:“莫离诃,你认为该怎么办?” 莫离诃道:“回禀国相,先前的四百骑兵试探,显然,我们是败了。按照这一预判,接下来如果正常情况下和大秦厮杀,末将也认为,我们必败无疑,难以取胜。” “一方面,打探到的消息,大秦一方兵力多达六万人。另一方面,大秦的军队战斗力强,正面厮杀我们不敌。所以,必须要改变计划,才有取胜的机会。” 马衍道:“怎么改变计划?” 莫离诃道:“按照原定计划之前,卑职建议,在林丰的大军抵达时,我们突击一阵。大秦接下来,只有一个可能出现的弱点。那就是大秦的军队,刚抵达大营外面,大军阵型还未形成。” “这一阶段,属于大军调整队伍的阶段,命令不容易贯彻。” “趁此机会,我们派遣一支大军突袭,击溃大秦的兵马。只要是搅乱了大秦军阵,秦军乱作一团,机会就来了。” “这是唯一的机会。” 莫离诃道:“如果这一次的机会错过,就只能按照原定的计划,厮杀后佯装撤退。一步步的撤退,撤回国都,最后在国都佯装投降,以便于设下圈套杀死林丰。” 马衍说道:“突袭相当危险。” 莫离诃道:“末将知道突袭很危险,可是,我们别无选择。谁都知道,高昌国实力,比不得大秦。可是我们发展了这么些年,在国相的励精图治下,高昌国有了一定的战斗力。” “恰是如此,我们才派遣骑兵去试探。一战下来,损失两百八十多人,敌人损失少。可以说,两军的骑兵厮杀,那就完全是一方面的碾压。” “这样的一个前提下,大军正面摆开阵势厮杀无用。” 莫离诃说道:“国相,我愿意试一试。即便是战死疆场,那也死得其所。” 马衍不是优柔寡断之辈,思索一番,断然道:“你有这个胆量,本相成全你。只要林丰的大军靠近,你亲自率领八千精骑,突袭大秦的兵马。争取,一战取胜。只要大秦的军阵出现了动荡,本相立刻发兵进攻,进一步攻伐大秦的军队,争取一战而胜。” “末将遵命。” 莫离诃抱拳回答。 他斗志昂扬,显得极为期待。 大秦又如何? 只要谋划妥当,未必没又机会。他好歹是宗师境后期的高手,他作为先锋率军出战,有极大的把握。 莫离诃转身去安排,马衍一个人枯坐在营帐中,心中不断的盘算。马衍其实也担心,只是高昌国是小国,实力弱,处于劣势的一端,这是没选择的事。 第382章 大秦,无敌! 林丰率领的大军,继续进发。 路上,再没有遇到高昌骑兵的袭扰,很顺利便靠近高昌大军营地。 先前赵飞熊一战取胜,对所有秦军士兵来说,都是觉得理所当然。大秦兵锋,就是这么厉害。有了初战的胜利,越是靠近高昌军大营,将士越发轻松。 唯独蒙鳌、荀鹏两人,却有些紧张。 两人各自都有争斗。 都希望能立功。 蒙鳌的脸上,除了紧张外,还有一丝更多的期待。先前是黑龙军出战击溃高昌骑兵,接下来强攻高昌大营的任务,是他蒙鳌麾下的驻军出战。 即便强攻的损耗会更大,蒙鳌并不在意。他要证明,自己率领的边境驻军,是不弱于黑龙军的。 林丰作为主帅,把这一切看在了眼中,荀鹏和蒙鳌之间有竞争的心思,这是好事情。唯有如此,才能各自全力以赴,不至于相互间拖后腿。 大军和高昌营地的距离,迅速拉近。 五里路! 三里路! 林丰带着大军仍在继续前进,要把军队推进到高昌大军营地外去。 高昌大营内,马衍、莫离诃就位,两人都是一派严肃神色。 当哨探禀报林丰的大军,距离营地不足一里路时,莫离诃肃然道:“国相,差不多了。林丰的大军,距离我们已经很近。这时候的大秦军队,已经在调整队伍,开始慢慢的列阵。” “再等一段时间,林丰的大军就会彻底列阵。一旦所有秦军列阵完毕,形成了防御工事,我们想击溃敌人,便没了机会。趁着对方的大军,还在源源不断汇聚过来列阵,末将请战。” “去吧!” 马衍点头回答。 他眼中,尽是期待神色。 “出击!” 莫离诃翻身上马,高声下令。他直接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接过一杆长枪,先一步策马杀出。在莫离诃杀出的瞬间,一旁早就已经列阵的八千铁骑,浩浩荡荡杀出。 实际上,先前折损两百八十六个骑兵,如今已经不足八千精骑了。 莫离诃如今,抽调了全部的骑兵。 这是孤注一掷。 高昌军队的变化,被已经在安排士兵列阵的林丰发现,他有些诧异,高昌国马衍的胆子有些大,这时候竟敢直接杀出。 “蒙鳌!” 林丰吩咐一声。 “末将在!” 蒙鳌上前回答。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马衍派遣了八千骑兵来突袭,你率领所部的三千精骑,自大军右翼杀出,阻击高昌骑兵。” “遵命!” 蒙鳌转身就离开。 “荀鹏!” 林丰又看向荀鹏。 “末将在。” 荀鹏也立刻回答。 林丰吩咐道:“你率领所部的三千精骑,自大军的右翼杀出,阻击高昌骑兵。” “遵命!” 荀鹏也调集兵马离去。 两人都是迅速出兵,而林丰目光落在赵飞熊的身上,吩咐道:“赵飞熊,你统帅六千步兵,正面列阵防御,抵御高昌骑兵的正面进攻。” “喏!” 赵飞熊迅速回答。 他立刻抽调六千蒙鳌麾下的士兵行动,赵飞熊这一段时间,几乎都在蒙鳌的军中,和蒙鳌军中将士很熟悉,所以直接安排。六千边境驻军上前,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形成了防线。 最前面一排的士兵,全部齐齐竖盾。盾牌兵的后面,是一排排长枪兵。最后面,则是一排排的弓弩手。 这是大秦的军队布置情况。 没有混乱的安排,所有阵型都是有条不紊。 林丰坐镇军中,他所在的位置,有他的大纛和旌旗,代表着林丰在这里。他看着靠近他大军的高昌骑兵,心头冷笑。高昌方面的情报,在林丰出玉门关时,就有了黑冰台传回消息。 这一战,是高昌国相马衍亲自带兵,又有高昌大将莫离诃领兵。 这是高昌的阵容。 马衍在林丰的大军阵型还没有完成时,突然派遣骑兵发起袭击,这是意图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林丰不是孙十万。后世林丰所在的时空历史上,汉末三国时,孙十万带着大军攻打合肥,十万大军刚到合肥城外聚集,军队还没有完成列阵,各部兵力正处在一个混乱集合的阶段,张辽果断出击,率领八百死士冲阵。 孙十万兵力是多,问题是队伍太庞杂,乱糟糟的一团。一支大军,还没有整齐列阵时,是松散的,命令无法贯彻。以至于,突然遭到张辽的袭击,队伍彻底乱了起来。 张辽本就是虎将,更擅长野战厮杀,他带着人来来回回的杀戮,杀死陈武等吴军主将,更是杀得吴军胆寒。 张辽最终,安然撤离。 林丰的情况,却是不一样的。他率领的大秦军队,早就做好了备战的准备。即便是突然遭到袭击,也能随时变阵迎敌。 林丰看着前方,眼中有期待。 他倒要看看,马衍派出的高昌骑兵,能有什么样的能耐? “弓弩手,放!” 前方负责弓弩手的将领下令。 命令传达,有骑兵专门奔跑喊话。同时,还有令旗挥舞,传达命令。 战场上数万人的厮杀,乃至于十数万人的厮杀,一旦杀起来,人山人海,人头涌动,且声音嘈杂喧嚣,单靠喊话,命令很难传达。所以传达命令的方式,几乎都靠令旗挥舞安排,把命令贯彻下去。 有专门的骑兵喊话,只是补充而已。 “咻!咻!!” 密集的弩箭,挂着呼啸声在空中掠过,转眼落在靠近的高昌骑兵阵型中。 扑哧!扑哧! 一支支弩箭,刺入甲胄。 一个个高昌骑兵,自马背上中箭跌倒。 弓弩射击,虽说搅乱了高昌骑兵的攻势,但大批大批的骑兵已经汹涌往前。距离拉近后,再想靠弓弩射杀敌人,便再无可能,只能靠军队将士的厮杀。 哒哒的马蹄声,震耳欲聋。 高昌骑兵也是吆喝着,呼喊着冲锋,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一百步! 八十步! 当距离缩进到二十步时,最前面负责统领盾牌兵的将领,已经高呼起来。 “挡住,全力挡住。” 一个个蜷缩在盾牌内,双手死死撑着盾牌的士兵,咬牙憋着一口气,死死以身体的一侧肩膀抵挡。所有将士,尽皆如此,唯有这样才能挡住一匹匹战马的冲撞。 转眼,骑兵冲来了。 轰!! 一匹战马,撞在盾牌上。 撑住盾牌的士兵,被冲击的力量,震荡得一口鲜血吐出。这一名秦军士兵,那粗犷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挡住了! 盾牌兵最危险的时刻,就是面临第一次的冲撞,那力量是最强的。一旦挡住,后续即便还有骑兵来,却也有一支支长枪迅速的阻击敌人。 盾牌兵后方的长枪兵,迅速挺枪刺出。闪烁着森冷光芒的枪尖,轻而易举戳入战马或者是高昌骑兵的身体内,旋即就带出一篷鲜血。 紧跟着,长枪再刺出。 长枪兵的速度,近乎是等同的,刺、收、再刺,近乎整齐划一。 唯有如此,才有杀伤力。 这是军阵的作用。 即便有的高昌骑兵突破一小块,可是长枪兵猛刺,盾牌兵填补,很快又补上缺口。以至于,三千大秦锐士的长枪阵,竟是坚不可摧,不曾被攻破。 莫离诃带兵冲阵,意图杀进去,甚至他也杀穿了一角,自身却陷入其中,无法继续冲刺。 他环顾周围,麾下铁骑尽皆被阻。 莫离诃一颗心,沉了下去,大秦的防守,太坚固了。 换作他带兵和乌孙、楼兰国等交战,他率领骑兵冲阵,一个冲刺,就足以轻而易举击溃敌人的防线,然后开始迅速的掩杀冲击,击溃敌人的防御。 在大秦这里,他的进攻,仿佛是一把刀砍入厚厚的木头当中。刀,深陷其中,难以拔出。 林丰坐镇后方,看着厮杀的一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高昌国主动出击,那是找死。 骑兵的厉害在于什么,在于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不断袭扰游走,这是骑兵的厉害之处。问题是,高昌方面舍弃骑兵的最大优势,反倒以骑兵冲阵,意图冲垮让他的防线,不仅没有成功,反倒是深陷其中。 骑兵攻击,得看情况。 最好的进攻时间,是两军厮杀正酣,僵持不下时,以骑兵强行攻坚。这个阶段,骑兵的一个突刺,足以撕开裂缝。 这,才是最好的时机。 马衍让骑兵攻打长枪阵,等于让骑兵攻城一样,那是找死。 林丰目光一扫,发现左右两翼方面,荀鹏和蒙鳌率领的骑兵,已经是介入战场,开始大规模的进攻。 大秦骑兵,已经杀了进去。 莫离诃率领骑兵不断的进攻,却是遭到阻击,甚至两翼更是遭到掩杀,他麾下的骑兵完全无法抵挡。双方一个交锋,高昌骑兵在短短时间,就被撕裂防线,不断被大秦骑兵掩杀。 完了! 莫离诃的内心,沉了下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率领的八千铁骑,彻底陷入战场中。如果莫离诃能直接凿穿大秦的长枪阵,还可以直接杀过去,还有一战的机会。 如今,是陷入被包夹的境地。 大秦的长枪兵,甚至都不曾全力防守,转而开始进攻。 局势,愈发不利了。 第383章 掩杀 莫离诃是一个性情坚韧的人,他还是没有彻底放弃,进一步带着人冲刺,意图杀穿秦军的长枪阵。可惜,即便他是宗师境后期的大高手,陷入人海中,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又厮杀了一阵,高昌骑兵彻底陷入颓势。 局势,已经定格。 马衍人在军营内,看到营地外面厮杀的一幕,他的内心很是无奈。 败了! 莫离诃的突袭,彻底失败! 马衍从未想到过,自己苦心经营了十几二十年的高昌国,依旧如此的不堪一击。他即便认为,高昌国虽说无法和大秦争锋,却至少能过招交手,能挡住大秦的攻击一段时间。 没想到,却如此不堪。 马衍心中已经思考该如何进行下一步,如今是进一步固守营地,还是选择出击呢? 一旦出战,就是大决战。 在莫离诃率领的骑兵,已经大溃败的前提下,再决战必败无疑,甚至全军都要覆灭。 不行,不能决战。 撤退! 他要按照原定的计划,佯装不敌撤退。当然眼下的局势,本就是不敌,所以也必须直接撤退。 马衍迅速的安排,一番布置后,就不再耽搁时间,吩咐道:“来人,立刻鸣金收兵,让莫离诃撤军收兵,大军全部撤回,不再进攻。”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鸣金声回荡在战场上。 高昌骑兵听到后,纷纷放弃进攻,放弃厮杀,转而开始撤退。 实际上,即便马衍不下令撤军,莫离诃率领的大批骑兵,也已经是扛不住准备要撤退。再不撤退,这些高昌士兵就要被全部吞吃。如今左右两翼有大秦骑兵合围,正面有长枪兵不断掩杀压缩高昌骑兵的空间。 高昌骑兵一方,兵败如山倒,完全无法抵挡。 “撤军,全速撤军。” 莫离诃高声下令。 他自身也在这一瞬,杀了前方的一名秦军骑兵,调转马头撤离。大批大批的高昌骑兵撤离,大秦骑兵进一步进攻,迅速掩杀过去。 这一掩杀,很快杀到了高昌大营的位置。 马衍安排人接应,意图阻拦秦军追击,双方在营地门口展开了厮杀。蒙鳌、荀鹏两人,都已经是杀得兴起,而且都在争强率先破敌的机会,哪里会给马衍防守住的可能。 “杀!” “杀过去。” 蒙鳌不断的下令。 他提着一口战刀,策马冲刺,斩杀挡在前方的高昌骑兵,迅速凿穿防线,带着人杀入高昌大营内。蒙鳌环顾一扫,恰恰也看到了荀鹏,竟也是带着人杀进来。 不够! 还得继续杀! 蒙鳌下了决心,再度带着人猛攻,在高昌营地内来回厮杀。 林丰看到这一幕后,眼中精光一闪。 破敌的机会来了。 “传令下去,除按兵不动的骑兵外,所有大军进攻,打破高昌大营。” 林丰果断杀了命令。 咚!咚!咚!! 战鼓声擂响,令旗挥舞,黑龙军和凉州驻军双方的步兵,都不再列阵,拔刀出鞘,全力以赴的进攻。 呐喊声,直冲云霄。 杀气,沛然汹涌。 浩浩荡荡的大秦士兵冲出,宛如浩荡洪流,迅速杀到了高昌大军的营地门口。这是一股洪流,汹涌无匹,无可阻拦,直接摧毁高昌大营的防线。 马衍知道这一次败了,可是,他看到林丰果断抓住机会全线出击,心下却又叹息一声。 林丰,很是不简单。 先前林丰迅速变阵,同时安排骑兵阻击,再到如今安排步兵全部杀上来,击溃了他的大军。 这些都是时机的把握。 “撤军,全部撤退。” 马衍不敢再耽搁,进一步高声下令。如今的厮杀溃败,也在他的预料中,是马衍还能承受的代价。命令下达后,马衍和莫离诃汇合,先一步带着兵马迅速撤退。 高昌一方的兵马,进一步兵败如山倒,彻底溃败。 蒙鳌、荀鹏已经带着大军,继续追杀。 这是追击的绝佳时机。 林丰看到这一幕,知道这场战事到这里,算是差不多了。 桓肃之眼中思索,沉声道:“大都督,高昌国的兵力,败退得很迅速。诚然,有高昌大军直接崩溃的缘故,可是依我看,是否会存在伏兵的情况?高昌国方面,撤军时有伏兵杀出,阻击我们的追兵呢?” 崔元屠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个建议,得当心一些。” 林丰神色平静,道:“高昌兵力,本就不敌我们。高昌要正面进攻厮杀,落败实属正常。如今撤退,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我们这里,甭管如何,都要追杀。” “如果放弃掩杀的机会,就等于放弃斩杀高昌生力军的机会。” “兄长和崔先生提及的问题,我也认为正确,需要布置一番。我还有差不多四千精骑在,这四千精骑,足以应对一切。即便马衍还布置了一批军队策应,我们也不需要担心什么。” “姜都山!” 林丰直接吩咐。 “卑职在!” 姜都山抱拳回答。 赵飞熊都已经杀出,姜都山也想上去冲杀一阵。虽说这样的战场上,作为林丰的心腹,不会列入蒙鳌、荀鹏的军队,也不会列入功勋,能上战场总归是好的。 林丰吩咐道:“我给你三千精骑,等大军大批去掩杀后,你率领三千铁骑吊在厮杀的后方,随时观察前方情况。一旦前方掩杀追击的骑兵,遇到了高昌国的兵力阻击,你立刻追上去,击溃对方的后手。” “喏!” 姜都山直接回答。 他不曾立刻出兵,毕竟营地的厮杀还在继续。等大批的秦军士兵,已经追着高昌国兵力跑,且大秦士兵杀穿高昌营地后,姜都山才带着三千精骑,不紧不慢的赶路。 他只需要吊在后面,最关键的是安排哨探,盯着前方掩杀的情况。 大批士兵派出,林丰的身边只剩下百余人的亲卫,以及一千精骑,这是最后的兵力。 林丰带着这些士兵殿后,收拢投降的高昌国士兵,以及组织不曾去追杀的大秦士兵,进一步掩杀顽固抵抗的高昌士兵。 所有不投降的人,杀无赦。 投降,才可活命。 第384章 反击 马衍带着人迅速撤离,那苍老的面颊上,尽是痛苦和无奈。 这一战,大败。 这一战,葬送了高昌国太多的精锐。 高昌国经过几十年的积累,才有如今的实力。如今,却在这样的一场战事中,彻底葬送。即便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做好了兵败撤退的准备,做好了损失惨重的准备,内心依旧难受。 高昌的一切,是他的心血。 大军溃败,马衍心如刀割一般。 莫离诃粗犷的脸上,更多的是惊慌失措,迅速道:“国相大人,情况不妙。我们一路撤退,虽说还有许多的士兵跟随。可是大秦的骑兵,紧随不舍。以至于,咱们根本甩不掉对方。咱们要先撤往伊吾城,再撤回国都。可是一直甩不掉,就危险了。” 马衍心头虽说悲愤于此战的落败,却是镇定自若,没有任何的慌乱。 莫离诃急切道:“老师,您听我说没有,情况不妙啊。” 论年纪,莫离诃比马衍更大。 实际上莫离诃一直在马衍的身边学习,甚至莫离诃都是马衍培养的,算是马衍的弟子。 急切下,直接称呼老师。 “慌什么,你难道忘记了老夫一直教导你的,战场上的较量,任何时候都必须有后手,做万全准备吗?” 马衍瞪了莫离诃一眼。 莫离诃顿时欢喜起来,问道:“老师英明,您竟是安排了接应的人,在哪里呢?” 马衍说道:“前方还有约莫六里路,就是大泽州。老夫安排康恪率领三千精锐,在大泽州驻扎。一旦我们抵达大泽州,这三千人迅速杀出,自然能扭转局势。” 莫离诃道:“老师英明!” 马衍继续道:“康恪的军中,还有五百精骑。有这支兵力在,足以反击杀退追杀我们的秦军。咱们一路撤退,都撤了差不多二十里路,再走一段距离,虽说还有追击的秦军,可是人数已经减少,只有一些秦军的骑兵在追杀。这一次虽说大败,还是要借此机会,稍稍反击。” “老师就是厉害。” 莫离诃心中踏实下来,他回头看了眼后方传来的喊杀声,眼中杀意沛然。 秦军,该死啊! 等到了大泽州后,看这些秦军骑兵还怎么逞凶? “撤军,全速撤军!” 莫离诃下令,神情欢喜。 他不担心了。 在马衍、莫离诃继续撤退时,前方六里处大泽州的位置,有着一支军队驻扎。 为首的人,名叫康恪。 他是高昌国军中的将领,担任镇西将军一职。 在西域各国的武将体系中,没有镇西将军一职,也没有镇东、镇南、镇北这样的将军职务,四镇将军是夏国的官职。马衍对高昌国进行改革,也引入夏国的武将体系,设立四镇将军、四征将军,以及骠骑将军、大将军等职务。 莫离诃,则是担任大将军一职。 康恪驻守在大泽州,心下是极为不乐意的。他甚至都认为,莫离诃大将军是宗师境后期的人,且高昌国大军都是精锐,即便面对秦军,高昌大军也不会败。 镇守大泽州,完全没必要。 只是马衍的安排,康恪可不敢违背,只能老老实实服从。 “报!” 官道上,一名哨探飞奔回来。 哨探来到康恪的身旁,神色慌张,禀报道:“康将军,国相和大将军率领的大军,全线溃败。如今正在撤退,距离大泽州已经不远。最多再有一刻钟,就会抵达。另外,还有大秦的骑兵紧追不舍,还在追赶。” “知道了。” 康恪站起身,眼神锐利。 他环顾在地上休息的五百骑兵,以及两千五百步兵精锐,下令道:“所有人,列阵。” 骑兵和步兵,齐齐就位。 各自列阵。 康恪目光扫过所有人,提起一口气,高声道:“国相和大将军按照原定的计划,已经在撤军返回,却是有大秦的骑兵追来。此战,我们要迅猛,一战解决对方,使得大军免遭掩杀。” “大泽州距离前线大营,足足二十六里路左右。大秦的大批军队,不可能全部来,只有少数骑兵来了。”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康恪没有说大军溃败,而是说按照原计划撤退。他神色略显激动,握紧拳头,在空中狠狠一挥舞,继续道:“我高昌大军,从不惧怕什么大秦。此次,我们便杀出,灭掉追击的秦军。 “斩杀秦军,杀!” 康恪声音回荡在空中。 “斩杀秦军,杀!” 三千高昌士兵高声呐喊,这些人被康恪调动了斗志。 康恪调动了士气后,就不再多言,静静等待。时间一点点流逝,康恪已然跨坐在马背上,提着一口刀,随时准备策马杀出。 三千高昌士兵,也是列阵。 康恪手摩挲着刀刃,人愈发的沉寂。在这沉寂之下,他的杀意越发的强盛。康恪眺望着远方,忽然间,眼中一亮。 官道上,出现了一条黑线。 短短时间,康恪看到了撤退的大军,甚至能看到空中晃动的大旗,那是代表着马衍的旌旗。 来了! 康恪气势愈发强盛,他又等了片刻,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一百步时,康恪长刀指向前方,高声道:“杀!” 他率先杀出,五百精骑紧随其后。一匹匹战马践踏着地面,迅速冲锋。 紧跟着,是两千五百步兵汹涌冲出。 康恪选择的位置,是从逃逸的高昌队伍左翼绕过去,绕到后方要阻击杀来的秦军骑兵。 莫离诃看到康恪率领的队伍,也是亢奋起来,猛地勒住马缰,举起手中武器,高声道:“援军来了!杀回去!” 莫离诃本身,迅速反击。 跟着莫离诃逃窜的高昌士兵,也纷纷调转方向。 这些逃逸的高昌士兵,先前是跟在马衍身边,几乎不曾和大秦的军队厮杀的。这一路逃窜,厮杀的心气儿和斗志早就没了。没想到,突然间有高昌的骑兵杀来,且莫离诃都反攻,这些人又勉强打起斗志反攻。 战场厮杀,是人人从众的厮杀较量。大规模的人开始撤退时,军心崩坏,大军就会迅速的崩溃。如果看到情况扭转,甚至有伏兵反击,士兵又觉得能取胜,一群人又迅速发起反攻。 高昌大军就是如此。 大批大批的高昌士兵,开始杀回去,和蒙鳌、荀鹏两人率领的骑兵交锋。 马衍看着已然厮杀在一起的大军,眼中多了一抹期待。 大军,虽说败了。 这一场局部的战事,他要取胜。 第385章 马衍被打懵了 蒙鳌身着甲胄,提刀冲杀时,看到杀出来接应的高昌士兵,竟是大笑了起来 笑声,张狂。 更是自信。 “老子就说这一战,打得无趣,彰显不出我大秦凉州边军的威风。如今来了一支接应的高昌军队,正好厮杀一番。传令下去,给我杀过去。不直接凿穿,别说是我蒙鳌的兵。” “杀!” 蒙鳌愈发的兴奋。 他麾下的将士也是这般,全都是随蒙鳌的性子,凶狠霸道,勇往直前。没有一个人胆怯,没有一个人惧怕。 高昌兵逃窜,杀! 高昌兵要抵抗,杀! 高昌还有伏兵,照杀不误! 一个个蒙鳌麾下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长刀,转眼和康恪率领的骑兵、步兵厮杀。一柄柄刀锋悍然落下,带出一蓬蓬鲜血。原本高昌一方的军队攻势气势如虹,可是遇到秦军后,仿佛冰雪遇到烈日,登时消融。 荀鹏也带着黑龙军冲杀,他看到蒙鳌率领的士兵侵略如火,更是不甘落后。 黑龙军,是大秦第一军,是大秦精锐中的精锐,怎么能输给镇守凉州的边境驻军呢? “杀,随本将杀过去。” 荀鹏不断下令。 不论是蒙鳌,亦或是荀鹏,都杀疯了一样。两人完全就没有考虑过,高昌士兵是突然杀出来。在他们的眼中,仿佛杀出的三千高昌兵是清风拂面,没有任何影响。 以至于秦军在两人的率领下,不曾停顿,仍是摧枯拉朽的推进。 康恪彻底懵了。 看着凶狠的秦军,他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他率领三千兵马杀出来,其中的五百是精骑。原本他的想法,是他一带着人杀出来,秦军惊悚,他必然打大秦一个措手不及。 他的军队,就能力挽狂澜。 眼前的一幕,让他彻底懵了。他麾下的步兵,不断被秦军骑兵掩杀。他麾下的骑兵,全都是鹌鹑一般畏缩不前,不断被杀。高昌国一方的攻势,仿佛一粒石子扔到大海中,连一丝的浪花都掀不起。 “挡不住了,咱们高昌杀不过大秦的军队,快逃啊。” 高昌士兵中,有人高呼撤退。 “大秦不可敌,快撤退。” “秦人太凶悍了,这些秦人都是凶狠残忍,都是不怕死的杀神,快撤退。” “打不赢了,快撤退。” 越来越多的高昌士兵仓皇撤退,再也没有人愿意继续厮杀。原本高昌国士兵在前线时,就已经被打崩。他们跟着马衍不断的撤退,人心惶惶。 在大泽州这里,忽然间有一支高昌的援军杀出,莫离诃这个大军主将也随之反攻,所有人才愿意从众,想着杀回去。原以为会吓得大秦的兵马惧怕,能反击的。 没想到,仍是被杀。 大秦的人,完全不怕死。 大秦的人,全都是钢铁之躯。 面对巍巍大秦,高昌国一方的军队,彻底崩了。这样的一个崩溃,瞬间带动康恪麾下的大军崩溃。原本这些人,是要再度杀戮一通的,到了如今,反倒所有人跟着仓皇撤退。 高昌国的队伍,在短短时间内,就又恢复了先前仓皇逃离的状态。 逃! 所有人都在逃! 马衍人在队伍中,原本是斗志满满,是想借助康恪的三千兵马反击。没想到,仍是被打崩了。 大秦,太强了! 马衍内心,已然被现实打懵了。他对大秦,心中更是生出无尽的惊恐,他之前竟是打算和大秦交锋,甚至还想东出谋夺大秦,到底是怎么样的失心疯,才会这么谋划啊? 马衍都是后悔。 早知如此,何苦要去大秦求亲? 早知如此,何苦要去招惹林丰? 浓浓的悔意,充斥着马衍的内心,使得他心如刀绞,五内俱焚。 噗! 马衍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他人在马背上,都有摇晃欲坠的感觉。 “老师,您怎么了?” 莫离诃也在一旁,看到马衍吐血,心下紧张起来。 马衍摇了摇头,示意无碍,他心中迅速的思忖,撤军,立刻撤回国都。只不过即便回了国都,按照原定的计划杀了林丰。一旦林丰死了,大秦的兵马,进一步杀来呢? 高昌国拿什么抵挡? 马衍原本还有一腔斗志,想和大秦掰腕子。如今,满腔的斗志,却是被现实击垮,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厮杀。 “全速撤退。” 马衍没有心思再去考虑更多,只想先撤回国都,再来考虑后续的事。 “撤军,全速撤军。” 马衍、莫离诃顺利退走,没有被缠住,康恪却没有了这样的好运气,康恪遇到蒙鳌,不到十余招,就被蒙鳌斩杀。蒙鳌和荀鹏带着骑兵,进一步的追杀,根本不曾放弃。 在两人追杀时,后方姜都山、赵飞熊跟了上来。原本赵飞熊带着步兵进攻,只是杀到后面,步兵跟不上,他只能撇下步兵,和大秦骑兵继续追击。 姜都山是奉林丰的命令,带着骑兵在后方压阵。他得到哨探禀报消息,前方大泽州有高昌伏兵阻击,他兴冲冲带人追上来,只是到大泽州时,秦军已经杀了过去,击溃了高昌伏兵。 姜都山没办法,只能带着骑兵继续追击,反正都杀了出来,掩杀一番再说。 蒙鳌、荀鹏、姜都山和赵飞熊四人汇合,带着人一路追赶,跟在四人身边的骑兵,尽皆是大秦精锐。这一路掩杀,杀得仅剩下逃窜的高昌骑兵不断溃败。 甚至许多高昌兵放下武器投降,不敢再继续逃走。 马衍带着莫离诃撤退,两人跑在最前面。只是后方的大秦骑兵紧追不舍,虽说马衍和莫离诃和后方拉开一段距离,然后隐隐还能听到后方的喊杀声。 秦军,还在追赶。 呼!呼!! 马衍骑着马赶路,呼吸有些急促。 他有些疲惫了。 只是,马衍却是不能放松,只能是继续撤退。一路撤走,又跑了十多里路,距离伊吾城也是越来越近,不到二十里路了。 马衍回头看了眼,下令道:“加快速度撤退,再有一段距离,就能回到伊吾城。只要回到伊吾城,可以暂时借助城池阻拦,同时补给休整一番,再撤回国都去。” 他给麾下的士兵鼓劲儿。 这时候不能泄气。 一旦泄气,就会面对秦军穷追不舍的追击,还没有退到伊吾城,那就得被杀。 “老师,情况不妙,你看前方。” 莫离诃忽然间,抬手指向前方。只见前方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横亘在官道上。甚至这一片区域,恰恰是一处不算陡峭的山谷位置。 要返回伊吾城,必须从山谷中横穿过去。 山谷不陡峭,山路也不崎岖,甚至颇为宽阔,却是必经之地。 这支队伍,拦住了去路。 一面面大秦黑龙旗,在空中猎猎作响。整齐列阵的秦军士兵,横亘在道路上。 刷! 马衍面色陡变。 完了! 怎么还有秦军士兵? 林丰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在他大军的后方,靠近伊吾城的区域,会有秦军悄无声息出现。 第386章 秦军儿郎,死战不休! 莫离诃心下紧张,愈发的担心,问道:“国相,我们怎么办?” 他对马衍称呼,又恢复过来。 只是,心中更是彷徨。 大秦不仅军队无敌,谋算简直是走一步算十步。双方正常厮杀,偏偏林丰悄无声息安排了一支队伍,潜伏在伊吾城附近。 这太狠了。 简直是阴毒无比。 马衍略显苍白而疲惫的面庞上,多了一抹果决,下令道:“莫离诃!” “在!” 莫离诃立刻回答。 马衍眼神冷厉,沉声道:“调集所有的骑兵,冲过去,全力突围。这一战不能突围,咱们都要沦为阶下囚。豁出一切,所有人突围杀出去。” “喏!” 莫离诃立刻回答。 他没了选择,立刻下令道:“所有骑兵,向本将靠拢,准备随我杀出去。” 一个个还在逃逸的骑兵,纷纷集合。这些跟着莫离诃逃出来的人,几乎都是骑兵,少有步兵能一直跟上。这些高昌骑兵,也清楚这一战没有退路。如果杀不过去,那就是得被杀,或者沦为阶下囚。 如今,只能孤注一掷。 轰隆隆!!! 马蹄声,不断的响彻起来。 一匹匹战马践踏着地面,高昌骑兵加速奔跑,朝山谷口的位置跑去。 山谷口,一千余大秦骑兵列阵。 为首的将领是裴庆。 他是蒙鳌麾下的骁将,敢拼敢杀,骁勇善战。去年底的年关时,他突破到宗师境初期,虽说实力相比于蒙鳌还差了许多,可是裴庆这般的实力,在蒙鳌的麾下,俨然已经是第一高手。 恰是如此,才会被派来带兵。 裴庆的身旁,则是站着张循,因为有张循的带路,裴庆率领的一千精骑,才能安然无恙的穿过高山,走出荒漠,顺利来到伊吾城附近藏起来。 裴庆的大军藏匿后,迅速安排哨探了解伊吾城的情况,因为他担心前线战事已经结束。好在打探到的结果,是马衍带着大军,还在前线和大秦较量。 裴庆顿时安心了。 只要前线还在厮杀,他率领的士兵,就还有布置以及立功的机会。所以裴庆一方面安排了哨探,盯着沿途。另一方面,又借助张循熟悉地理位置,选择了在这一处地点伏击。 这一处地点,道路是两处山坡的下方,山坡不陡峭,山上却有许多的灌木丛,以及乱石遍布。一旦想要从山上横穿,根本是办不到的,甚至山坡的远处,到处都是荒漠。 从山坡中的道路横穿,一路往前才能抵达伊吾城。 这是必经之地。 这样的地点,有利于他的骑兵镇守,甚至骑兵能借此冲杀。 裴庆看着杀来的高昌骑兵,嘱托道:“张先生,您且躲到一边儿去,接下来的厮杀,一旦波及到您,那就危险了。您是千金之躯,不能出任何的岔子。否则,侯爷会撕了我。” “好,我听裴将军的。” 张循不是武人,直接就同意。 而且张循的身旁,还有两个士兵保护,避免有人波及到张循的安全。 裴庆眺望远方,他眼眸中,透出凌厉的杀意和浓浓的战意。 大秦骑兵,从未输过。 昔日,如此。 今日,仍是如此。 距离在一点点的拉近,当双方的距离,不足五百步时,裴庆战刀入手,遥指着前方,高声道:“高昌国最后的逃兵,已经来了,杀过去!” 一声令下,一千精骑出动。 战马奔驰,形成浩荡洪流。 “短枪,投掷。” 裴庆带着人冲出一段距离,自马腹旁边的兜囊中,抓起一支短枪,身体后仰,便拧腰发力。 一个个大秦骑兵,尽皆如此。分散在宽阔道路上的大秦骑兵,都抛出了短枪。 “咻!咻!!” 一支支短枪射出,掠过空中,转眼落在迎头冲来的高昌骑兵身上。 扑哧!扑哧!! 一支支短枪射中高昌骑兵,亦或是射中战马,使得一匹匹战马跌倒。 许多高昌兵,跌落马下。 原本这些高昌骑兵在莫离诃的率领下,已经迅速冲刺,气势汹汹,大有要直接凿穿裴庆阵型的气势。可是兜头一阵标枪落下,带走一波高昌兵,更是打乱了高昌骑兵的阵型。 一切,全都是乱了。 马衍可能是上半辈子过于顺遂,把运气用完了。以至于如今,很是倒霉。他也是骑着马撤退的,可是一直表情射来,倒是不曾射中他,不偏不倚,射中他胯下的战马脑袋。 轰!! 战马往前跑出两步,直接倒地,马衍苍老的身体也是跌落马下。 嚓咔! 他一条腿骨断裂,忍不住惨叫出声,更是疼痛得蜷缩着身体。 剧烈的疼痛,使得马衍身体,都是轻微的颤抖着。 殷红鲜血,已然自腿骨流出。 他的伤势,很是严重,完全无法站起来。 希律律!! 马衍身后,战马咆哮,更是有战马直接冲来。马衍更是懵了圈,他无法动弹,只能闭目等死。关键时候,莫离诃纵身一跃,直接落在马衍身后,直接一刀劈下,斩杀身后冲来的高昌战马。 “老师,您怎么样?” 莫离诃眼中,有着急切。 马衍是最重要的人,不能出任何岔子。一旦马衍死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马衍脸上满是痛苦,身体一点都动弹不得,咬着牙道:“莫离诃,老夫的腿摔断,走不动了。你有武艺傍身,立刻带着人杀出去,别管我。” “不!” 莫离诃摇头。 他怎么可能舍弃自己的老师? 绝不可能。 马衍环顾周围,他放眼看去,发现高昌骑兵和大秦骑兵已经交锋。双方一个正面的交锋,高昌骑兵直接垮了,一个个高昌骑兵被杀。甚至还有人见杀不出去,直接下马投降的。 败了! 彻底败了! 马衍收回目光,看向莫离诃,再度道:“莫离诃,这一处的伏击出现,我们再无任何机会。四万大军,尽数葬送。如今,你还有武艺傍身,别管我了,立刻撤离。” “不,我不会放弃老师。” 莫离诃摇头拒绝。 “来人,把老师放在我的马背上。老师抱着我,我杀出去。” 莫离诃警戒着周围,让亲卫抱起马衍搁在马背上。旋即,他也是一个翻身,跨坐在马背上,高声道:“老师,我带你杀出去。您别想其他的,你死在这里,我就给你陪葬。” 马衍只能死死抱着莫离诃。 如今,管不了其他的。 “杀!” 莫离诃高声下令。 莫离诃自身实力强,即便大秦骑兵杀来,莫离诃也能抵挡。一时间冲来的大秦骑兵,竟拿莫离诃几个人没办法。以至于,莫离诃不断的往前冲。 裴庆带着人厮杀,正厮杀的时候,看到莫离诃带着马衍撤离。他不曾见过马衍,问题是马衍一把年纪,衣着不凡,而且还坐在莫离诃身后,任由莫离诃保护,一看就是不是普通人。 再者,裴庆也注意到莫离诃。 对方骑着马不断开路,以一己之力,硬抗大秦骑兵的冲杀,甚至还能轻易击杀骑兵,可见对方的实力。 至少是一个宗师。 一个宗师保护一个老头子。 稍微有点脑子,都能判断出这个人是马衍。 裴庆眼神愈发的明亮起来,高声道:“杀过去,高昌国相马衍受伤了,斩杀马衍,就在今日,杀!” 他迅速朝莫离诃的方向杀了过去。 手中长刀,已然抡在手中。即便对方实力强,他也必须拿下,不能任由马衍逃走。 哒!哒!! 马蹄声急促,裴庆策马冲锋,转眼到了莫离诃的身前,一刀便斩落了下来。 莫离诃得护着马衍,无法用全力,只能鼓荡真元,提刀格挡。 铛!! 兵器撞击,战马希律律嘶鸣。 裴庆眼中露出一抹凝重,刚才的一个较量,他握住刀的手,有轻微酥麻的感觉。甚至,对方还有人在身后掣肘,却是压制他,显然对方的实力比他更强。 裴庆却不曾后退。 一旦他这个带队的将领都撤了,后续还怎么打? 根本拦不住。 裴庆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来,高声下令道:“所有人听令,我来拖住这个宗师。你们从后方出手,斩杀马衍。那老头就是马衍,杀了他。” 他高声下令。 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周围。 一个个大秦骑兵,朝马衍杀了过去。 好在还有亲卫在周围,面前抵挡大秦骑兵的冲锋。可是秦军士兵不断的冲锋,莫离诃又遭到裴庆猛攻,一时间陷入其中,无法脱离战场。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能骑马从容杀出。问题是,马衍摔断腿,又在他的身后,莫离诃没办法全力施展。 莫离诃心下急切,高声道:“挡住后面,挡住后面的进攻。随我冲,冲出去。” 他只能再度下令。 他提着刀,不断朝裴庆进攻,一刀接过一刀的斩落。 铛!铛!! 连续不断的撞击响起。 裴庆接连抵挡,可是他实力毕竟差了许多。裴庆是正面硬抗,没有丝毫取巧。以至于连续交锋后,他握住战刀的手,虎口崩裂流血。甚至他自身的真元,都是翻腾不休。 可是,他不能退。 一旦他退让,莫离诃就要杀出去。 莫离诃急了起来,再不杀出去,他身后仅剩下不多的护卫,就要全部被杀。一旦护卫死光了,马衍的安全就再也无法保证,他更无法杀出去。 “挡我者死,杀啊!” 莫离诃歇斯底里的高呼咆哮。 手中长刀,化作了一道流光,再度劈斩了下去。 裴庆不躲不避,长刀迎击。 铛!! 刀锋撞击。 沛然力量冲击,裴庆本就裂开的虎口,进一步崩裂。沛然力量冲击,手中的刀已然快握不住。 裴庆忍着手上的痛苦,狠狠一握,握紧了手中的刀。 他真元,却是紊乱。 他和莫离诃之间,差距太大。 “杀,杀了马衍。纵然是死,也不能让马衍逃走。我如果死了,你们继续杀,绝对不能让马衍离开。” 裴庆高声下令。 他握刀的手,不断又鲜血流溢。即便他脸上尽是痛苦,却依旧不曾撤退半步。 他是大秦的将领。 大秦将士,死战不退。 马衍人在莫离诃身后,他心下更是震撼,这就是大秦么? 宁死,不退! 为了拖住他们,宁肯赴死。 马衍曾经不了解大秦,甚至他想图谋大秦。这一战后,马衍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心思。 大秦,不可敌。 莫离诃没有更多的心思去考虑,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趁着还有亲卫保护后面,使得他身后不受威胁时,赶紧杀出一条路出来。 “你要死,我成全你。” 莫离诃手中的刀,再度凌空斩下。 一刀,催动所有的力量。 裴庆提刀还击,即便真元混乱,即便后继乏力,他也不曾后退半步。战刀在空中划过,和莫离诃一刀撞在了一起。 铛!!!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出。 噗! 裴庆真元彻底溃散,力量侵袭下,五脏受损,一口鲜血吐出。 他手中的刀,也被磕飞。 握刀的双手,鲜血淋漓。 两条手臂,已经是颤抖不已。他虎口更是进一步的撕裂,整个人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去死!” 莫离诃一刀反震后,在空中一转就斩下。 杀了裴庆,他能杀出去。 这是机会。 裴庆无法格挡,他双手颤颤巍巍,高声道:“杀,尽快杀了马衍。” 死,也要死得其所。 这是裴庆的打算,拖上马衍一起死,死得值。 “咻!” 忽然,破空声传来。 莫离诃听到声音,面色大变,他如果不管不顾要杀了裴庆,自旁侧射来的一箭,也会射杀他。即便他能避开要害,不似也要重伤。莫离诃心下叹息,手中的刀在空中一顿,骤然转向横拍。 啪! 刀刃落下,拍落箭杆。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道魁梧声音介入战场,高声道:“要杀我蒙鳌的兵,你还不够资格。” 关键时候,蒙鳌杀来。 第387章 马衍身死 轰隆隆!! 紧跟着,又是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批一批的大秦将领策马杀来。 荀鹏、姜都山、赵飞熊尽皆来了,后续则是大批的大秦骑兵。 所有人追了上来。 荀鹏看到裴庆凄惨的模样,登时就明白了裴庆的意图。虽说裴庆不敌,可却是拖住了莫离诃。他心下赞许,说道:“蒙鳌,你的兵,很是不错。” 蒙鳌傲然道:“这是自然。” 他看向莫离诃,再看着马衍,说道:“莫离诃,你是下马投降,还是我们杀了你?” 莫离诃心下哀叹。 就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丁点啊。 如果没有裴庆阻拦拖延时间,他已经杀了出去。要知道战马急促奔跑,几个眨眼的功夫,都足以冲出一段距离。到时候即便有追兵在,也不可能拿下他。 如今,一个个大秦将领来了,甚至其余大秦骑兵包围过来,不断掩杀,他麾下的亲兵尽数被杀,甚至其余撤退的高昌士兵纷纷被杀。 整个局势,彻底溃败。 莫离诃道:“老师,我们怎么办?” 马衍脸上仍旧遍布痛苦神情,叹息道:“事已至此,我们没了其他的选择。莫离诃,降了吧。” 莫离诃咬着牙,扔掉手中武器,翻身下马。他看向荀鹏等人,说道:“我们愿意投降,只是国相腿摔断,不能再行走,只能是骑马。” 蒙鳌道:“允许他骑马。” 他一挥手,拿下了马衍,又亲自封禁莫离诃的穴道,避免莫离诃爆发伤人。甚至,蒙鳌还不放心,又让人拿了绳索,把莫离诃捆绑了起来,这才彻底宽心。 莫离诃能碾压裴庆,足见其实力。 蒙鳌看向裴庆,再度道:“裴庆,好好歇一会儿,让人包扎伤口。你小子,很是不错。” 裴庆嘿嘿一笑,心中放松。 蒙鳌和荀鹏两人下令收降伏兵,以及清理尸体。一路返回,速度慢了太多太多。以至于他们和林丰相遇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军队直接原地扎营。 其余的大军,仍在连夜清理尸体。 抵近凌晨,荀鹏和蒙鳌才处理完一切,两人联袂来到林丰的营帐中,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神情。 蒙鳌禀报道:“大都督,此战我们和高昌大军交战,生擒高昌国相马衍、大将军莫离诃。高昌一方的大军,尽数覆灭。我凉州边境驻军方面,战死三千九百八十二人。” 荀鹏接过话,禀报道:“大都督,此战厮杀下来,黑龙军方面,战死四千三百六十二人。根据统计的初步结果,我们俘虏的高昌士兵人数,有一万三千余人,斩杀的多达两万六千多。高昌四万精锐,尽数覆灭。虽说有少数逃走,却是不足为虑了。更具体的战果情况,还在统计中,暂时无法统计出来。” “好,好。” 林丰忍不住大声叫好。 这一战打得漂亮,虽说折损八千多人,可是斩杀两万六千高昌兵,近乎是灭了整个高昌国的精锐。 这是大好事。 接下来进入高昌,那就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蒙鳌继续道:“大都督,马衍和莫离诃尽皆拿下,这两人如何处置呢?” “先把人带上来。” 林丰直接吩咐。 “喏!” 蒙鳌迅速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马衍和莫离诃尽皆被带进营帐中,只是马衍断了腿无比难受,他是拄着一根拐棍的,没有棍子站不稳。 莫离诃则是被捆绑着身体。 两人进入营帐中的瞬间,马衍朝莫离诃投去一个眼神。 莫离诃眨了眨眼。 两人走到营帐中站定,刚躬身向林丰行驶时,莫离诃突然发力,一步跨出,直接朝林丰冲了过去。他低吼一声,身上绳索崩断,要直接拿下林丰! 这是莫离诃如今的想法。 他来的路上,穴位被封锁,无法发力,实际上在路上,他一直在冲击穴位,早就冲破身上的封锁。只要拿下林丰,因为林丰是大都督,他们就有机会逃走。 马衍看着这一幕,眼神期待。能否拿下林丰,在此一举。 蒙鳌、荀鹏见状,心头冷笑。 对大都督动手? 这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两人自始至终,都是看着。 莫离诃转眼杀到林丰的身前,一拳砸了下去。 林丰站起身,不躲不避。在莫离诃一拳打来时,他也是一拳迎了上去。甚至他的一拳,后发先至,先后一步打到莫离诃拳头的前方。 砰!! 拳头撞在一起。 莫离诃面色陡变,只觉得沛然刚猛的力道,汹涌冲击而来。甚至这一力量的冲击下,他握紧的指头都仿佛有了一种撕裂感,手臂无比的难受。 蹬!蹬! 莫离诃后退两步。 这一退,林丰一步踏出,人瞬间杀出,手臂如长棍砸下。 莫离诃抬起手臂格挡。 嚓咔! 骨头断裂,莫离诃惨叫出声。 林丰的手臂继续落下,再度砸在莫离诃的胸膛上。 轰!! 猛烈的撞击声传出。 噗! 莫离诃瞪大了眼睛,张嘴一口鲜血吐出,人直接瘫倒在地上。他五脏六腑受创,真元都溃散。整个人呼吸,已然紊乱,竟是无法提起力量迎击。 “林丰,你,你怎么这么强?” 莫离诃神色惊骇。 他是宗师境后期,在林丰的面前,竟是完全被碾压。 林丰不屑道:“你这样的宗师,即便是大高手,也是太弱太虚了。换做中原武林宗门,那些顶尖的大派年轻宗师,一样能击败你。力量虚浮,真元松散,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突破到宗师的。就你这样的人,还想杀我,做梦都不可能。” 莫离诃脸上尽是愤怒。 林丰这是羞辱他。 莫离诃哼了声,眼神愤懑,咬牙道:“林丰,你要杀就杀,废话少说。” 林丰说道:“你认为,我会留着你,你想多了。高昌国除了麴演有价值,其余任何人,都没有价值。来人,把莫离诃拖出去斩了,脑袋悬挂在营地门口,让那些投降的高昌兵看看,这就是投降复叛的下场。” “喏!” 蒙鳌迅速吩咐下去。 士兵拖着遭到重创,连身体都不能动弹的莫离诃离开。 不多时,就传出一声惨叫。 莫离诃被杀了。 马衍心下无比的失落。 失败了! 这就意味着,他想裹挟林丰离开的最后机会失去,甚至他如今已经是稳稳妥妥的阶下囚。 林丰看向马衍,问道:“马衍,你是准备投降,还是准备赴死呢?” 马衍心中思忖着,一阵犹豫后,直接道:“林丰,我愿意投降,愿意归顺大秦。” 投降,不意味着是背叛。恰在此时,投降才有机会谋划未来。至少活着,就还有机会回到高昌谋划。如果直接求死,的确是求仁得仁,问题是留下宁死不降的名声,对高昌有半分的好处吗? 没有的。 马衍一向是实用主义。 他选择投降,保存自己的性命。以后再谋划其他。 林丰嗤笑一声,道:“堂堂高昌国相,投降大秦,真是有意思。只是,我不愿意你马衍活着。你这样的人,活着就有威胁,甚至比莫离诃危险多了。如果你一心求死,或许我会留你一命。你要投降,那就去死吧。” 马衍心下震惊,失声道:“林丰,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我投降,你要杀了我。” 林丰道:“你马衍经营了一辈子的高昌,毫不客气的说,高昌国能有今日,是你一手打造,这是你的心血。我不认为,你能舍弃高昌,成为大秦的忠诚走狗。” “唯一的结论,就是你假意投降,故意虚与委蛇。” “所以,杀了最合适。” “你死了,麴演等人被裹挟到大秦后,他们才不敢蹦达。如果留着你,跟着一起到了大秦咸阳,你煽动找事儿,很是麻烦,所以你死了最好。” 林丰直接道:“你死了,被送到咸阳的高昌王室成员,才会没有任何的野心。” 嘶!! 马衍倒吸了口凉气。 林丰好狠。 他这一刻,败得心服口服。 一开始的交锋,是莫离诃主动冲阵,却是失败。然后大秦的军队掩杀,他带着高昌的军队不敌撤退。最后在大泽州,又被林丰伏击。 如今,林丰执意要杀他。 显然,林丰不会留下任何的危险。 这就是林丰。 好狠的人。 马衍冷冰冰道:“林丰,你的确会带兵打仗。可是你擅自杀人,甚至杀高昌国的国相,你就不怕传回大秦,皇帝会忌讳?甚至,引发高昌上下的全力抵制吗?” 林丰道:“你认为,你死了高昌国会全力抵制,那是自以为是。高昌国死了你,不仅没有人抵制,反倒是人人崩塌。当然,要抵制我不介意,正好发兵屠戮。” “谁抵挡,我就杀了谁。高昌举国抵挡,我灭了高昌全国。” “我不信,谁能挡住。” 林丰沉声道:“更何况我临行前,陛下授权,让我先斩后奏。高昌事情由我全权做主,杀你没有人敢说什么。” “拖下去,杀。” 林丰直接下令。 蒙鳌再度喊来士兵,拖着马衍离去。不多时,便传来惨叫声,马衍直接被杀。 蒙鳌说道:“大都督,马衍、莫离诃都死了。接下来,我们怎么安排呢?” 林丰道:“大军稍作休整,休息一番。另外,明天一早,你安排部分士兵,把所有的高昌俘虏押送回大秦,交给朝廷处置。我们的大军,则是继续前进。先夺取伊吾城,再直扑高昌国都。这一战,不会太难了。” “喏!” 蒙鳌躬身应下。 荀鹏对林丰的安排,也没有任何的意见。 一切,都在林丰掌控中。 林丰又单独安排人把桓肃之请来,他在高昌国境内的行动,是桓肃之负责和黑冰台的哨探接洽。 桓肃之进入营帐中,揖了一礼,说道:“大都督,此战咱们获胜,高昌国不难攻克了,恭喜大都督。” 林丰笑道:“马衍落败,后续的确不难。不过,也不能降低警惕。兄长,你安排人,在伊吾城以及高昌国的帝都高昌城内,散播马衍、莫离诃兵败被杀的消息。战事进行到这一步,借助舆论,已经能彻底搅乱高昌。” “明白!” 桓肃之点头回答。 高昌精锐,都在马衍的手中。连马衍都落败,可以想象,一旦舆论发动,高昌城人心动荡,没有人还敢继续抵挡。 第388章 伊吾城投降 伊吾城,这是高昌东面的大城。 早些年时,高昌国只有高昌城一地,疆域不算广袤。因为有马衍的励精图治,高昌国吞并周边,才扩大范围。伊吾城也是在这一前提下,被高昌吞并的。 伊吾城的城主名叫方良,昔年是伊吾城内的一部首领,麾下有些人。因为被马衍笼络,相助高昌大军夺取伊吾城,所以被任命为伊吾城的城主。 伊吾城内,只有五百余维持治安的兵力,没有更多的士兵。 西域各国治下,各城主都有兵力,俨然是自治一般。可是,高昌治下的各城主因为马衍的改革,实行中央集权,削弱地方。地方上的各城主,是不允许掌控军队的,除非朝廷安排将领带兵驻军。 伊吾城这一区域,并没有驻军。 清晨,城主府内。 书房中。 方良一大清早就起来,忙着处理政务。毕竟前线有大军厮杀,他这个伊吾城的城主,必须给马衍筹集妥当粮草、武器等。 原本方良担任城主,其实很轻松,没什么事情。突然间,负责粮草、武器等任务,他必须要筹措。以至于,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还不敢松懈,连抱怨都不敢。 否则马衍知道消息,他这个城主,可就到头了。 方良对马衍的性格很是了解,马衍安排的事情,你稳稳完成,即便你有出格的地方,都一切好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如果马衍的安排,你没有完成,必然被处置。 砰!砰!! 敲门声,忽然从房间外传来。 “进来。” 方良吩咐一声。 侍从进入,禀报道:“城主,米主簿求见。” 米主簿,名为米易。 他是高昌国子监出来的士子,被马衍安排到伊吾城来担任主簿,协助方良处理事情。 方良吩咐道:“快请。” 侍从去传令,不多时,米易就进入书房中。只是米易的神色,很是惊慌,一副惶然模样。这一幕落在方良的眼中,他更是诧异。米易是国子监出来的,等于是马衍的门生,对外一向极为自信。 至少方良,从未见过米易这般行径。 方良心头咯噔一下。 难道? 方良的心中有了猜测,心下更是担心,说道:“米主簿,有什么事情吗?” 米易说道:“方城主,大事不好了。国相和大将军带着大军在前线厮杀,全军溃败,不曾有士兵逃回。据传,国相和大将军已经被杀,人头都挂在秦军当中。如今,秦军往伊吾城来了。” 刷! 方良脸色也是大变。 死了! 马衍和莫离诃竟是死了。 这在高昌国,是要引起地震的啊。 方良难掩心中的震惊,问道:“怎么来的消息?咱们也安排了哨探,去盯着前线,可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啊。” 米易道:“今天一早,城内坊间忽然就传出消息。说的是,国相昨天和的秦军厮杀,杀到晚上。所以今天一早,就有了消息,我就急匆匆来了。这事情,得做出应对啊。” 方良讪讪道:“米主簿,咱们怎么应对呢?咱们城内,只有几百人,武器都很普通,这些士兵不曾遇到过战事,不曾厮杀过。大秦的兵锋来了,我们怎么抵挡呢?” 就在此时,有侍从直接进入,禀报道:“城主,有前线急报送回,是刚送回来的消息。” “拿过来。” 方良直接吩咐一声。 侍从递上,方良接过书信,就迅速浏览,在短短时间内,方良彻底看完。他搁下书信,身体都仿佛一下垮了下来。 方良摆了摆手,侍从退下,他看着米易,说道:“派出去的哨探,打探到消息,昨天下午,国相和大将军的大军,的确是全军溃败。因为沿途到处都是秦军清理战况,咱们的哨探无法返回。” “等晚上时,哨探靠近秦军,发现国相和莫离诃的尸体,悬挂在秦军外面。高昌一方的兵力,彻底落败。由此看来,大秦是真的来了。米主簿,国相和大将军都死了,怎么抵挡呢?” 米易也是无比慌乱。 抵挡? 靠几百人怎么抵挡呢? 米易思忖一番,说道:“方城主,依我看如今,只能撤离伊吾城。如果继续留下,必然被杀。唯有离开伊吾城,返回国都去,还有一线的机会。” 方良说道:“米主簿,即便回到国都,能抵挡吗?” “难!” 米易摇了摇头。 这一点,他倒是不曾忌讳什么,内心也认为挡不住。马衍带走了高昌国所有的精锐,在这一前提下,高昌国即便还剩下国都在,也不可能守住。 方良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道:“既如此,咱们降了吧。” “投降?” 米易很是诧异。 他是高昌国的人,怎么能投降呢?他接受的教育,是要忠于高昌。如今前线落败,局势溃败后,方良提议投降,米易打心底不愿意。 他想了想,直接道:“方城主,投降大秦,没有出路的。我们是高昌国的人,焉能投降?我建议,迅速撤离。只要回到国都,还有一线希望。国相途经伊吾城时,曾告诉我说,高昌派遣了使臣出去,求助于西域各国,请各国出兵的。” “不可能的。” 方良摇头道:“西域各国惹不起大秦,没有人会愿意出兵的。米主簿,这是行不通的。” 米易心中仍忠心高昌,他直接道:“方城主要投降,我没有办法阻拦。人各有志,你投降是你的事儿,至于我,要返回国都去,和高昌共存亡。” 方良眼中掠过厉色。 你回国都去,岂不是显得,我方良是直接背叛高昌。 “来人。” 方良下令道:“杀了米易。” 米易震惊道:“方良,你敢?你杀了我,等同于造反。” “造反就造反,高昌国都已经活不下去,还怕什么?”方良咬着牙,强势道:“如今杀了你,正好证明我的决心。” “给我杀!” 方良没有犹豫。 武士进入,直接杀了米易。 方良处置了后,又喊来自己的儿子方博,说了马衍、莫离诃兵败被杀的消息,也说了杀米易的事儿,直接道:“现在,我们只有投降一条路走。你代表为父,先一步去见林丰,说我愿意献城投降。只要大秦军队抵达伊吾城,我就直接投降。” 方博二十六七的年纪,是方良的长子。 平日里,也参与一些政务。 方博听完方良的话,说道:“父亲杀了米易正好,高昌国必然倒塌,如今归顺大秦,才有出路。儿子,这就去见林丰。” “去吧。” 方良摆了摆手。 方博急匆匆的离开,方良则是迅速的安排。要投降大秦,还得召集麾下的人安排一番。 方博策马急赶,在刚过午时后,终于碰到了率领大军来的秦军。方博心下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大秦来了,万一要杀他呢?只是他也没有选择,径直上前,让士兵去通报。 林丰听到伊吾城主方良,安排儿子来求见,心中却是笑了起来。 很显然,方良是准备投降。 否则,不可能安排人来。 林丰吩咐士兵带人过来,当方博来到林丰的面前,神色恭敬,郑重道:“伊吾城主方良之子方博,拜见林侯爷。” 林丰是大秦的镇国侯,这事儿方博也是知道,他只是内心很惊讶,大秦的统帅如此年轻。 真是令人震惊。 林丰颔首道:“你能全权代表方良吗?” “能!” 方博直接回答。 他直接道:“在下来拜见侯爷,就是代表伊吾城来投降。家父在伊吾城,等候林侯爷大军抵达。” 林丰思忖一番,道:“你要归顺大秦,可以。按照正常的情况,你以及方良归顺大秦,不可能继续留在伊吾城任职,能保全自身已经是极限。” 方博心中一沉。 为什么来投降? 一方面,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另一方面,是保全自身。 两者,兼而有之。 没有了利益,仅仅是保全自身,这个动力是不足的。 林丰扫了方博一眼,不在意方博的心思,继续道:“方家想继续保全权势,就必须为大秦建立功勋。” 方博连忙道:“请侯爷示下。” 林丰道:“伊吾城归顺,小事一桩。在大秦的兵锋面前,伊吾城不值一提。不过如果你能前往高昌城,提前串联一番,联络人归顺我大秦,那便一记大功。你方家,自会得到妥善安置。” “我愿意前往。” 方博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他明白了林丰的意图,是要借助他们这些高昌的人,撬动高昌城的局势。只是方博也乐意,原因很简单,马衍、莫离诃都死了,高昌人心惶惶,且高昌挡不住秦军。 这时候去高昌城,那就是去立功的,自然要去。 林丰摆手道:“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但愿我拿下伊吾城,抵达高昌城时,你能直接开城投降。” “定不负侯爷厚望。” 方博再度回答,他很是自信。 方博直接道:“侯爷,我先回伊吾城,把消息告诉家父。然后,我直接去高昌城。” “去吧。” 林丰点了点头。 方博急匆匆就离开,他策马迅速往回赶,因为距离伊吾城不是太远,下午申时刚过,他就回到伊吾城。一回到城内,方博见了方良后,说了林丰的安排,最后道:“父亲,您安心归顺。儿子如今,准备去高昌城。” 方良颔首道;“一切当心。” “儿子明白。” 方博不再逗留,急匆匆离开。 方良则是继续等着,时间不长,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有侍从来禀报,林丰率领的大军,已经靠近伊吾城。 方博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即便方良向林丰表达了归顺,可看到远处黑压压的秦军,看到那汹涌而来的军队,方良的内心仍然是心下骇然。 他的内心,多了一抹敬畏和惧怕。 大秦兵锋,太强了。 双方距离靠近,方良亲自带着城主府的官员,来到大秦军队的前方,躬身道:“方良,拜见镇国侯林大人。” 林丰跨坐在马背上,看着躬身的方良,道:“方城主愿意归顺,大秦欢迎。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 方良道:“林侯爷,请入城。小人准备了宴席,为林侯爷接风洗尘。” 林丰并没有急着入城,他招了招手,荀鹏直接上前,安排士兵接管伊吾城的城防。这一切完成,林丰才带着军队入城驻扎,至于林丰的身边,还有高小鱼等一众亲卫。 一行人,径直来到城主府。 方良直接喊来歌姬起舞,这些个歌姬,一个个身穿妖娆,衣着不多,跳着妩媚的舞蹈,处处透着诱惑。 林丰没觉得有多少意思。 这些女子,和白玉瑶相比,差了不知道多少。和徐琉璃等女比起来,也依旧差远了。他看向方良,吩咐道:“方城主,把人撤了,本官有话要说。” 方良摆了摆手,一众歌姬退下,他看向林丰,肃然道:“请侯爷示下。” 林丰直接道:“伊吾城归顺,大秦欢迎。不过伊吾城这里,你这个城主要卸任。方家的人,尽数前往大秦咸阳任职。如果方博在高昌城立下功勋,他也会在咸阳有职务,你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 方良直接回答。 他从未想过,自己归顺大秦,还能在伊吾城,大秦不可能留下他,肯定要安排信任的人掌握伊吾城啊。 这是最简单的手段。 林丰点了点头,颔首道:“你既然明白,那就好办。自行做好交接的准备,同时先一步安排人前往咸阳了解一番。大秦方面,不会亏待你方家。” “明白,明白。” 方良再度点头回答。 林丰吩咐一番,站起身道:“好了,你忙你的。本官会安排人,接管伊吾城这里。” “喏!” 方良再度回答。 林丰径直离开城主府,回到军中,他一回来,桓肃之、崔元屠都有些惊讶,崔元屠笑道:“侯爷,方良设宴请您,怎么如此早就回来了。” 林丰笑道:“宴席就罢了,没什么意思。我已经告诉了方良,要迁移方家的人前往咸阳为官。方良表面上答应了,他心中是什么想法,不得而知。” “甚至,他是否不甘心,暂时也不知道。当下,咱们得做出安排,避免出现意外。桓兄,你是负责和黑冰台接洽的。安排黑冰台的人盯着方良,如果方良有异动,直接杀无赦,不必留手。” “明白!” 桓肃之郑重回答。 林丰又看向崔元屠,沉声道:“崔叔,伊吾城这里,必须要接管过来。你先接管伊吾城,整个伊吾城的政务体系,你着手安排调整。咱们军中的人,可以抽调任职。” “喏!” 崔元屠也迅速应下。 林丰安排完后,吩咐道:“三天时间,我只留下三天时间调整和安排。三天后,启程前往高昌城。再者,我们逗留一番,也给方博在高昌城运作的机会。” 桓肃之和崔元屠都点头同意。 两人没有意见。 甚至,两人更认可稳扎稳打,反正攻打高昌轻而易举,没必要急吼吼去犯险。 第389章 策反高昌太子 高昌城,是高昌国的帝都。 在整个西域区域,高昌城的繁华都是数一数二的。其原因,是马衍这个高昌国的国相,一直致力于高昌城的发展,给予商人诸多优待,给予各种政策鼓励和扶持。 除此外,又有高昌的地理位置,和大秦接壤,所以高昌城也是极为繁华。 这一片区域,就是西域和大秦以及晋国、齐国、夏国等国的中转站。 高昌城的商业繁盛,每日来来往往的人,多不胜数。从这里,每天会有无数的商人往西去,因为西面还有诸多的小国。同时,西面每天也有无数商人进入高昌,转卖货物,以至于很多货物,又运送到大秦乃至于更远。 这,也是高昌比较富庶的缘由。 皇城内,王宫大殿中,麴演正在处理政务。 以往的时候,大多数的政务都是马衍负责。马衍直接作出一个禀报,麴演批准就是。如今马衍去了前线,朝廷中的政务,只能是麴演自己负责。 换做其余人,他不放心。 在麴演处理完手中的政务,已经是下午申时左右,他难得放松下来休息。 麴演看向大内总管普赖,问道:“麴光这小子,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麴光去年从大秦回来,麴演就狠狠处置了一番,毕竟前往大秦求亲一事失败,主要是因为麴光在姑臧县惹事儿,导致和林丰发生冲突。 只是甭管如何,麴光还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勒令闭门思过,已经是很严苛的处置。 普赖五十开外的年纪,面白无须,神色恭敬,微笑道:“回禀国主,麴光王子这段时间,都是闭门读书。听说,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不曾外出。” 麴演略显疲惫和苍老的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赞许道:“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吃了亏,知道努力,这是好事情。这混账自小像我,很是聪明,只是有些惫懒。” 普赖笑着点头。 麴演问道:“可有国相的消息传回?” “没有!” 普赖摇了摇头。 麴演皱起眉头道:“国相这一次面对的,可是大秦啊。不知道,能否取胜。” 普赖道:“国主放心吧,国相能力出众,文武双全,必然是能打胜仗。这些年国相办事,从来没有让国主失望过。更何况,还有大将军莫离诃在。一文一武,我们必胜。” 麴演却是面色严肃。 前线必胜? 太难了。 最大的可能,是按照议定的计划,前线溃败后大军佯装不敌退回国都,再假意归顺,图谋杀了林丰。 只是,麴演仍有一丝的野望。 万一马衍赢了呢? 只要是击溃了大秦军队,那么高昌的影响力,也就进一步提升。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内侍急匆匆到了普赖的身旁,小声嘀咕了一阵。普赖身形一颤,面白无须的脸上,更浮现出一抹苍白。 他不敢耽搁,转而看向麴演,迅速道:“国主,大事不妙了。” 麴演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刻,麴演也是一下惊慌起来,他能想到的,就是和前线的马衍有关。 这是极为可能的。 普赖连忙道:“国主,国相和大将军以身殉国。前线厮杀的四万大军,尽数覆灭。不过这一消息,是坊间刚传出的消息。我们派出去的人,暂时还没有传回消息。” 轰!! 麴演脑中,仿佛有雷霆炸响。 他彻底懵了。 马衍和莫离诃竟是死了。 麴演失神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他眼神有些飘忽,仿佛看到了马衍。 昔年的马衍,刚回高昌国时,意气风发,自信从容。当时的马衍,觐见了麴演,就直接说能相助麴演振兴高昌,使得高昌独霸西域。麴演将信将疑,却也用了马衍。 最终,马衍的所作所为,尽皆成功,马衍也得了麴演的信任。 有马衍在,高昌国迅速发展。 麴演成为真正的高昌君王,在西域有了强大的影响力。 如今,马衍竟身死战场。 这是他最倚重的心腹。 不仅是君臣,更是挚友,是一起携手共进的知己兄弟。 普赖担心麴演,连忙道:“国主,国主……” 麴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半响才回过神,咬牙道:“林丰,真是可恶啊。” 普赖宽慰道:“国主,当下只是坊间的消息。万一,这是林丰故意散播假消息,故意扰乱人心呢?” “不,不可能的。” 麴演咬着牙道:“如果这消息,是虚假的。最终,那就是林丰打他自己的脸。以后他放出任何消息,百姓都不会再相信,舆论就掀不起任何的波澜。国相和大将军必然是死了,他们死了才能真正掀起波澜。” 普赖心下也是惊慌,连忙道:“国主,我们如今怎么办呢?” 麴演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现在,有三件事要做。” 普赖躬身道:“请国主吩咐,老奴立刻安排下去。” 麴演沉声道:“国相和大将军身死,高昌城必定会出现动荡,人心浮动。甚至一些林丰安排的大秦探子,会出来搅风搅雨。第一件事,高昌城关闭,在林丰的大军抵达之前,禁止任何人出入。” “第二,通知禁军统领康长德,令他坚守皇城,同时安排人巡视城内。这段时间,禁军必须在康长德的掌控中,谁要调动兵马,必须康长德亲自向本王请示。” “第三,城内的武库封禁,任何人,不得靠近武库。” “第四,你安排人盯着城内的大家族。一旦城内的大家族方面,有任何异动,直接杀无赦。值此之际,已经是最危险的时候,高昌不能出任何乱子。” 麴演的思路极为清晰,马衍和莫离诃身死后,高昌极容易动荡,必须掌控皇城。 军队、武库这是关键。 然后便是城内的大家族,必须监控。做到这一步后,城内不动荡,林丰就不可能轻易夺取高昌城的。 普赖道:“老奴立刻去安排。” “去吧。” 麴演摆了摆手。 普赖转身离去后,麴演人坐在大殿中,没了心思继续琢磨政务。他的脑海中,尽是马衍的音容笑貌,无法把这一事情忘记,因为他习惯了马衍在。 有马衍在,他心中安心。 如今,却是没了。 麴演心神恍惚,思绪飞扬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使得麴演一下回过神来。 一个内侍进入,行礼道:“国主,麴光王子求见。” “传!” 麴演点了点头。 他布满忧愁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意。 麴光是他宠妃的儿子,也是他儿子中年龄较小的,乖巧听话。甚至麴光的相貌,和麴演近乎是七成相似。在麴演看来,麴光的性格,也和他一样,所以麴演才会如此的喜欢。 不多时,麴光进入大殿中。 麴光面对着麴演,没有任何的轻佻,反倒一副沉稳踏实模样,躬身道:“父王。” 麴演道:“让你闭门读书,今天入宫来有什么事?” 麴光恭敬道:“父王,儿子这段时间,一直在读书。从去年到今年,静下心来读书,颇有所得。之前儿子不懂事,给父王惹了麻烦,儿子很是惭愧。” 麴演叹息道:“我高昌国和大秦,本就是敌对的,也怪不得你。” 麴光道:“终究是儿子的错。” 顿了顿,麴光再度道:“儿子这一次出使大秦,深刻认识到,没有强盛的国力,高昌国始终难以真正崛起。所以,军队至关重要。儿子本身,也想去军中历练一番,请父王准许。这事情,我先去找了大哥,可是他不同意。他是太子,他反对儿子去军中,也没有办法,只能找父王。” 麴演听着麴光的话,想说前线的事儿,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和麴光说,有什么用呢? 没有任何的用处。 还不如,给麴光和爱妃安排好后路,这才是关键。 麴演收起心思,摆手道:“你要去军中历练的事情,后续父王会安排。你先下去吧,父王还有事情。” “谢父王。” 麴光心中欢喜。 麴光转身下去,麴演吩咐道:“来人,通知太子来议事。” 内侍去通知,时间不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高昌国太子麴勇进入。 麴勇三十出头的年纪,略微偏瘦,一双眸子略微狭长。他站定后,躬身道:“儿臣拜见父王。” 麴演道:“太子,可知道前线国相落败被杀一事?” “知道。” 麴勇点头回答。 他先前也得到消息,内心无比惶然,马衍是大秦的镇国柱石。马衍都被杀了,甚至四万高昌大军都溃败。值此之际,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抵抗大秦。 麴勇在东宫时,就和东宫的属官商量过。大秦杀来,高昌国虽说还有少许的禁军,以及两千精骑镇守,实际上面对大秦的兵力,完全挡不住。 麴演沉声道:“你认为,如今能抵挡大秦吗?” 麴勇听得心头一动。 什么意思呢? 父皇是打算撤退,要离开高昌城了吗?在麴勇内心,他也觉得高昌国挡不住,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向大秦投降。 第二,逃离高昌城。 就这么简单。 麴勇好歹也做了十多年的太子,行事谨慎。尤其麴演一向喜爱麴光,宠溺麴光的母妃,导致麴勇这个太子,很多时候都遭到压制,也就是麴勇一直小心翼翼,从未犯什么大错,加上他是嫡长子身份,才稳住身份。 否则,早就被麴光以及其背后的人掀翻了。 麴勇正色道:“父皇,我高昌国还有军队在。另外,之前父皇就安排使臣,前往西域各国求助。这些人虽说不愿意和大秦交锋,可是我们高昌破灭,对西域各国来说,他们好不到哪里去。大秦今天,能灭了高昌,那以后就能灭了西域各国。用中原夏国的话说,就是唇亡齿寒。” 麴演道:“你认为应该死战。” “是,儿子认为应当死战。” 麴勇很笃定回答。 麴演捋着颌下的胡须,脸上露出赞许神色,沉声道:“不错,不愧是我高昌的太子。” 呼!! 麴勇微不可查的出了一口气。 他心中暗道好险,如果他提出另外的安排,或者提及撤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得亏他机敏。 麴演继续道:“勇儿啊,我高昌如今,已经面临生死危机。国相和大将军率领的四万精锐,尽数覆灭在前线。我们如今,没有更多的兵力抵挡。诚然,还有一些禁军和两千铁骑。问题是,这兵力太少。当然,我高昌一方还是要全力抵挡。本王打算,留下来死守高昌。你身为高昌国的太子,也该留下来死守。” 麴勇面颊抽了抽。 死守? 这不是最明智的决定啊。 麴勇看到麴演的神色,知道麴演的性格,一贯极为强势。麴演决定的事,不可能再做出更改。在当下,根本不可能劝说,甚至一旦劝说,反倒可能被呵斥,乃至于被处置。 麴勇说道:“父王决定死守,儿臣自当尊奉父王安排,和父王共进退。” “好,不愧是我儿。” 麴演脸上有着赞许的神情。 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一战最终,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暂时无法预料到。如果挡住了大秦的兵马,高昌国能继续活下去,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挡不住,我高昌麴家,就可能彻底灭门,全族被屠戮。所以,在死战之前,还得留下了一点血脉。本王打算,让人护送麴光离开高昌,前往龟兹国。” “龟兹国和我高昌国关系不错,你姑母是龟兹国的王妃。你东宫的护卫统领卜鲁克,武艺高强,也是莫离诃的弟子,只差一丝就可以踏入宗师境。” “有他在,保护麴光和爱妃自然没有问题。让麴光母子前往龟兹,为我高昌国留下一条血脉。” 麴演道:“你认为怎么样呢?” 刷! 麴勇面色微变。 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 凭什么是麴光离开高昌?即便安排麴光和那妖妇去龟兹,也就罢了。凭什么抽调东宫的卜鲁克,那是他唯一的倚仗,是东宫武艺最高强的人。 麴勇内心,无比的愤懑。 面对着麴演,麴勇还是压下所有的不忿,脸上仍带着一丝的恭敬,说道:“父王安排,儿臣没有意见。麴光为人多才,而且也善于随机应变,他适合前往龟兹国。” 麴演笑道:“行了,你下去吧。” “喏!” 麴勇揖了一礼,就转身退下。 麴勇走出大殿,脸色彻底变了,握紧着拳头,急匆匆离开皇城回到东宫。只是他一回到东宫后,就大发雷霆,甚至房间中许多个自夏国买来的花瓶,尽数砸碎。 麴勇好一阵咆哮,整个东宫噤若寒战。不久后,就传出卜鲁克要被抽调离开,护送麴光母子离开的消息。 东宫上下,群情激愤。 全都心中不甘心。 这一消息,也传到高昌城西城外,一处宅院中。 宅院中的人,赫然是方博,以及还有在城内负责运作的黑冰台负责人卫鸿,他奉命在高昌城运作,搅乱舆论。因为得知了方博来,且方博的任务是策反高昌城的人,卫鸿和方博接洽上。 时至今日,他们策应了三家高昌城的大家族,这些家族的人,都在高昌任职。 大难临头,高昌人心惶惶,没有人认为高昌能挡住大秦。 这是一个根本。 有了这一前提,加上前线马衍、莫离诃的兵败,方博、卫鸿的谋划才能如此顺利。 方博面色肃然,继续道:“卫大人,麴演偏袒麴光,这是人所共知的。太子麴勇,心有不忿,却不敢表露。这一次的消息,更是麴演进一步偏袒麴光,使得麴勇心生愤懑。” “我认为,可以笼络麴勇。” “试想一下,一旦是策反了麴勇,下一步他亲自带着人,到城门口去视察等,就能直接打开城门,迎接大都督入城。其余三大家族,虽说已经归顺大秦。问题是,他们要迎接大都督,还得冲击城门,夺取后再打开城门。” “太子麴勇却不一样,可以名正言顺的视察,甚至以保护城门的名义带人过去。” “这,有太多的好处。” 方博面色严肃,沉声道:“对我们来说,值得一试。” 卫鸿沉声道:“这样的安排,有相当的危险。” 方博眼中有炽热光芒,沉声道:“富贵险中求,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我去太子东宫,卫大人你立刻转移地点。即便我被抓,即便是麴勇要查证,也查不到我们的情况。如果我不曾被抓,我出了东宫,你安排人联系我就是。” 卫鸿思忖一番,说道:“好,就依你的意见。但愿你,一切顺利完成。如果能策反麴勇,这是泼天的功勋。我这里,会如实上报给大都督知悉。” “多谢!” 方博躬身道谢。 他不再逗留,更换了一身衣袍就离开了。 卫鸿暂时带着人撤离,他还是得防备一下。万一计划失败,方博被抓。严刑拷打下,没有多少人能撑住。反正到时候,等方博出了东宫后,再来联络一番就是。 方博径直到了东宫,便直接求见。如今的东宫,有些混乱,人心惶惶,不像是以往查得很严。麴勇以往很忙,没有时间随意接见人。如今政务都不处理,也没有官员来拜见。 所以,方博顺利进入东宫,在一座大殿中,见到了颓废的麴勇。方博神色平静,恭敬道:“伊吾城主方良之子方博,拜见太子殿下。” 第390章 带路党 麴勇有些意外。 方良的儿子方博,竟到了高昌城内。 麴勇回过神,问道:“你父亲方良,安排你到高昌城来,莫非是搬救兵,是要让本宫安排人,救助伊吾城吗?” “不是搬救兵的。” 方博摇头回答。 麴勇道:“那是什么?” 方博直接道:“家父已经投降大秦,伊吾城也已经在大秦的掌控中。” 刷! 麴勇面色大变。 伊吾城落陷了。 麴勇看着眼前的方博,转眼又恢复平静。马衍和莫离诃带着四万大军,都不敌大秦。区区一座伊吾城,怎么可能挡得住大秦的兵锋呢? 方良投降,实属正常。 只是方博来做什么? 麴勇的内心,迅速思忖着,忽然沉声道:“你父亲投降了大秦,意味着你也投降。你如今来高昌城,是要游说本太子,让本太子也归顺大秦吗?” 方博嘴角多了一抹笑意,道:“太子英明,这就是我来的目的。” 麴勇道:“我是高昌国的太子,你让我投降,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不怕被杀么?” 方博神色泰然,缓缓道:“如果太子要杀我,在我说了伊吾城投降时,就已经让人杀了我。另外,太子选择投降大秦,并不稀奇,这恰恰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是明智之举。” “如果前线马衍率领的四万大军,挡住了大秦攻势。我想,高昌上下定然一心迎敌,绝不会屈服大秦。然而所有的精锐,都已经被覆灭,高昌无法挡住,还谈什么抵挡呢?” 麴勇道:“本宫是高昌太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投降。” 方博叹息一声,说道:“太子不降,愿意战死,这是骨气所在,令人钦佩。只是,这样的骨气,着实没有意义。你要在高昌战死,某些人却已经离开高昌,去龟兹求生存。” 麴勇的面色一变再变。 某些人,不就是麴光母子二人吗?甚至,还抽调了卜鲁克前往。 这是他心中的恨。 自小,麴演就宠溺麴光,但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麴光的。但凡有什么稀奇玩意儿,也是赏赐给麴光。甚至小时候,麴光能随时见到麴演,麴勇身为太子却没有这个待遇。 在麴演的面前,麴勇一直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甚至,麴光的母妃,以及麴光背后的一些支持人,处处要针对他。 方博看到麴勇神色的变化,知道麴勇的内心,牵动了伤心事。 这是关键。 如果麴勇和麴光之间,关系和睦,且麴勇和麴演之间父子关系好,方博也不敢来劝说。 方博继续道:“太子殿下,麴光母子去龟兹国过好日子,凭什么你要为高昌赴死呢?说起来,我曾经还听闻,国主曾受到蛊惑,多次想废掉太子,册立麴光为太子。” “因为国相阻拦,说立嫡立长,这是高昌国如今及未来的规矩,不能废掉太子。所以,太子地位才稳固。饶是如此,麴光背后的人,仍是一直对付太子。” “一个不曾为高昌做半分贡献的人,一个只知道遛狗斗鸡流连于青楼的人,一个胸无城府没有半点能力的人,却得了国主的倚重。甚至国主把生存的机会,都给了麴光。”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岂不是说,等高昌国覆灭后。麴光再借助龟兹国以及其余各国的助力,又回到高昌建国。这样的安排,分明是把高昌托付给麴光啊。至于太子您,是什么呢?” “仅仅是做点样子,以姓名来支撑风骨。你,就是一个赴死的人,仅仅是给高昌陪葬的人。” 方博的话语,极为犀利。 更揭穿当下情况。 “够了,别说了。” 麴勇忍不住厉声呵斥。 他握紧拳头,脸上神情无比的愤怒。 方博并没有停下,再度道:“太子殿下,我还是老观点,如果高昌国能挡住,没有人愿意放弃高昌,这是我们的家。可是,大秦无法抵挡。甚至高昌城内,人人都谈论着归顺大秦,你能阻拦吗?” “你愿意为高昌付出一切,可是,没有人愿意考虑你,没有人在意你。凭什么,高昌国王室的传承要落在麴光的身上,至少我是不服气的。” “太子国之储君,才是高昌国的未来。你麴勇,才代表了高昌国的传承。” “所以,你应该活下来。” 方博说道:“即便归顺大秦,去了大秦那又如何呢?至少,太子能传承家族的血脉,至少活下来了。甚至,你也不用一直战战兢兢,看人脸色了。” 麴勇心中思忖着。 他心中本就是有愤懑的,凭什么所有的一切是麴光获得?甚至之前,高昌要准备和大秦联姻,要向大秦求取公主,也是麴光去的。然而麴光到了大秦境内,竟是去青楼鬼混,还不给钱以至于恶了大秦。 这一切,都是麴光造成的。 麴光不曾受到惩罚,仅仅是被勒令闭门思过就完了。 如今,还是要让麴光离开。 这不公平。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是让麴光得了。他这个大哥,他这个高昌国最尊贵的太子,什么都没有? 麴勇眼神变化,心中渐渐下了决定,郑重道:“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只是我归顺大秦,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方博轻笑道:“太子想得到什么好处呢?” 麴勇听得方博反问的话,哑然一笑,叹息道:“亡国之人,能有什么好处呢?能活下来,那就不错了。罢了,我全力配合。你要让我做什么,我一切听你们的。” 方博道:“事情其实很简单,等大秦兵马抵达高昌城外。我会联络太子殿下,由太子殿下,带着我们一众人,打着视察巡视地方的理由,去打开城门,迎接大秦王师进入高昌城。事情,就这么简单。” 麴勇道:“我愿意配合,只是我的条件,大秦的兵马,不能屠戮我高昌百姓。” “这是自然。” 方博直接回答,说道:“不仅不会屠戮百姓,甚至王室的人,也不会处置。当然,太子有什么人要处置,也可以告知我们,我请大秦方面安排。” “没有了。” 麴勇摇了摇头。 他叹息道:“麴光要离开,就让他离开吧。我如今,就留下来。” “好,太子静等我的消息就是。” 方博站起身,躬身揖了一礼,就径直离开,留下了麴勇一个人在书房中。 麴勇不曾把消息告诉任何人,一切,他自己知道就是。 方博出了东宫,他先绕道走了一段路,紧跟着有黑冰台的人跟上来,确定身后没有尾随的人,才径直来到城西另一处黑冰台的住宅。 卫鸿看着回来的方博,笑道:“看方公子的神情,应该是成功了。” “当然!” 方博昂着头,很是自信。 策反麴勇是大功。 他立下了功勋,在大秦就立足了,甭管能得到什么职务,能做官就好。 方博迅速道:“卫大人,麴勇这个高昌国的太子,同意迎接大秦兵马入城。我告诉他的安排,是等大秦军队抵达,我们主动联系他,由他带着人前往打开城门。咱们只需提前和大都督约定打开城门的时间,然后一举掌控高昌城。” “可以!” 卫鸿点了点头。 他微笑道:“既如此,我安排黑冰台的人,传信给大都督。麴演勒令关闭城门,禁止出入,咱们黑冰台的人,都得小心翼翼出去。过不了多长时间,大军就会来了。” 方博点头,眼中尽是期待。 黑冰台的消息送出,送到林丰的手中时,林丰已经带着大军离开伊吾城,刚刚进入高昌城境内。 林丰在伊吾城逗留了三天。 一方面,是给方博谋划的时间。另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安排自己人掌握伊吾城。 方良也不曾留在伊吾城,是跟着林丰一起的。原本林丰的打算,是要让方良再伊吾城。只是方良说,他熟悉高昌城的情况,跟着大军总归能有一定的用处,所以就跟着来了。 林丰迅速看完书信,把消息告诉桓肃之、崔元屠,说道:“方博策反了太子麴勇,会接应我们入城。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情。这个方博,是可用之才。” 崔元屠道:“如此一来,进入高昌会很轻松。一切,很是好办。” 桓肃之接过话,说道:“侯爷,我建议加速进兵。我们距离高昌城,也就两天不到的路程。加速赶路,一天半多一点,明天傍晚时分,差不多就能抵达。” 林丰听完后,也是同意,高昌城方面已经准备好了,加速赶路也是合适的。 命令传达,行军速度快了。且这一沿途,从未遇到抵抗。没有高昌的军队来袭扰,也没有高昌的百姓也来捣乱。大军抵达了高昌城外时,林丰不曾直接去攻打县城,而是暂时驻扎下来。 夜幕降临,大军开始埋锅造饭。 在军队忙碌时,有黑冰台的人来了,再度送来书信,说是约定的时间,晚上亥时打开南城的城门。 到时候,林丰让大军入城。 林丰接到消息,更是放心,距离打开城门的时间,都还有一个多时辰。 这一时间,也足够安排。 军中的将士全部吃过晚饭,夜幕已经降临,整个高昌城内外都沉寂下来。只是高昌城内的沉寂,只是沉寂在表面,暗中已经是暗潮汹涌。 抵近亥时,高昌城附近漆黑的夜幕下,林丰的大军,悄然到了南城外等候。 与此同时,城内南城,街道上。 一队人马,正迅速朝南城来。 为首的人,赫然是麴勇,他身着锦衣华服,带着方博、卫鸿,以及要追随林丰的家族私兵,足足五百余人。因为街道上是实施了宵禁,一行人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顺利到了南城的城门口。 守在门口的士兵,意图要询问盘查,一听到是麴勇,顿时吓懵了圈。不敢询问,也不敢多问,只能照做。 嘎吱! 城门打开,一支支火把,驱散城门口的黑暗。 因为早就接洽妥当的,林丰看到大门打开,一挥手,荀鹏率领黑龙军的士兵先一步迅速入城。到了这时候,林丰依旧谨慎,只要他不进城,即便城内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迅速调整。 荀鹏进入城内,大军迅速接管城防。 紧跟着,林丰才率军入城。 麴勇来到林丰的身前,神色恭敬,道:“麴勇,拜见大都督。” 林丰颔首道:“你作为高昌太子,能弃暗投明,很是不错。大秦,不会亏待你。” “谢大都督。” 麴勇再度回答。 他心中松了口气,到如今这一步,能保住性命,一切就极好了。 林丰看向方博,赞许道:“方博,这一次夺取高昌城,你记一大功。” “谢大都督。” 方博心中也是欢喜。 这都是功勋。 林丰大袖一拂,沉声道:“走吧,直接去皇城,该是见一见麴演了。” “喏!” 一众将领齐齐回答。 大队人马入城,直扑北城的皇城去。 在大军往皇城去时,消息也随之走漏,迅速传到皇宫中。麴演这些日子颇为疲惫,他早早就睡下。 普赖把麴演喊醒,禀报道:“国主,林丰的大军入城了。甚至,开城迎接林丰的人,是太子殿下。如今林丰的大军,已经朝皇城的方向来了。国主,快撤吧,一旦皇城被包围,就无法撤走了。” 麴演顿时震惊,失声道:“太子怎么会向林丰投降,这不可能。” 普赖道:“是真的投降,是太子亲自打开了城门,迎接林丰入城的。” 麴演握紧了拳头,无比愤怒。 “麴勇,你个背弃祖宗的玩意儿,你怎么敢,怎么敢开门迎接林丰的大军入城啊?” 麴演忍不住歇斯底里喝骂。 大秦的兵锋,本就厉害,近乎无法抵挡,麴演的根本就是高昌城。城池坚固,他能借助城墙防守。即便林丰的大军来了,麴演也能坚守一段时间,看西域各国是否会出兵来驰援? 可是林丰才刚到县城,麴勇就直接投降了。 还怎么打? 根本就没得打。 麴演深吸一口气,吩咐道:“普赖,你通知康长德,让他镇守在皇城门口。所有兵力,都在皇城门口镇守。” 普赖迅速的安排下去,才又再度道:“国主,眼下还有撤退的机会。现在不退走,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麴演沉声道:“我是高昌国的国主,我怎么能逃走呢?” 普赖叹息道:“国主不愿意撤离,老奴誓死追随。” 麴演无奈笑了笑,他吩咐道:“给本王更衣,林丰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大秦的大都督,他亲自统军前来。本王要见一见林丰,看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普赖拿起麴演的朝服,一一给麴演穿戴上。 麴演抖了抖衣袍,扶正帽子,大步往外走。他带着普赖一众人,径直来到皇城的城楼上。 康长德四十开外的年纪,实力一般,只是先天境界。他见到了麴演,躬身行礼道:“国主。” 麴演问道:“康卿,能挡住林丰吗?” 康长德无奈道:“国相和大将军都兵败,末将着实没有什么底气。一切尽人事听天命,全力以赴。” 麴演点了点头。 他原本很慌乱,这时候却罕见的平静下来,他要问一问那孽障,为什么背叛高昌国? 他更要见一见林丰,要让林丰知道,高昌国并非软弱之国。 在麴演心中思忖着时,不多时,城外的街道上,出现了一支支明亮的火把,驱散黑暗,照亮了街道周围。 林丰率领的大军来了,不多时,已经抵近皇城。 城楼上,麴演看到林丰在城外驻军,甚至,麴演也看到人群中的麴勇。一时间,麴演怒火上涌,呵斥道:“麴勇,你这个废物,枉费本王册立你为太子,你竟主动投降。你,真是枉自为人啊。” 第391章 攻克高昌 林丰策马而立,看着城楼上的麴演,没有插话,反倒朝麴勇点了点头,示意麴勇自行面对。 麴勇以往,对麴演敬畏惧怕。 他有想法却不敢说。 如今,他已经归顺了大秦,已经背叛了高昌国,便再无顾忌。 麴勇握紧拳头,高声道:“父王,你说我主动投降,的确,我作为高昌国主的儿子,主动投降是背叛了高昌国。可是,高昌国能抵挡吗?已经挡不住了。” “大秦杀来,我是准备和父王共进退。父王死守,我自当死守,誓死追随。父王要与高昌城共存亡,我自然也要和高昌城共存亡。可是父王留下我们,却单独从我东宫,抽调了卜鲁克,保护麴光母子离开高昌,去龟兹国投奔姑母。” “凭什么,是麴光离开?” “我是太子,留下来赴死很正常。” “可是我乃太子,是嫡长子。我膝下也有儿子,那是父王的嫡长孙。要保存王室血脉,也该是安排人护送嫡长孙离开,为什么是麴光和那妖妇?” “甚至于,还抽调我东宫最厉害的人,去保护麴光。” “你凭什么啊?” 这一刻的麴勇,歇斯底里咆哮。 他眼眸中尽是怒火,自小到大,他就一直不受麴演的宠爱。因为有马衍在,所以他太子的地位才稳固。否则,他恐怕早就被害死了。 麴演面颊抽了抽,他原本呵斥麴勇,是习惯性的动作。如今听到麴勇的话,他愣了下,竟是这般吗? 是他不曾一碗水端平吗? 早些年,马衍就曾劝说麴演,既然册立了麴勇为太子,就断绝其余所有王子的心思,不该宠溺麴光。只是麴演身为人夫、人父,受到宠妃的枕头风影响,自然有偏爱。 麴演沉默半晌,却又愤怒起来,一个一直乖巧听话的麴勇,如此大逆不道,他继续呵斥道:“你个混账,麴光是受本王的宠爱。但他是朕的儿子,难道不能宠吗?你是高昌太子,自然要担起责任。” “责任,真是笑话?” 麴勇更是怒了,高声道:“我成为高昌太子的十多年中,父王不下于三次,表态想废黜我。若非国相一力阻拦,恐怕父王早就被那妖妇蛊惑,废掉我了。” “没有国相,或许我坟头都长满草了。还说什么太子的责任,简直是笑话。你作为人父,尽过责任吗?哦,你尽了责任的,只不过,那是对麴光而已。” “你信任马衍,是一个明君。可是,你不是什么慈父,你不配。” 句句喝骂,打麴演的脸。 麴演脸上更是没了光彩。 这是被扒皮了。 他内心大恨。 麴演大袖一拂,沉声道:“孽子,你真是我麴家的耻辱。” 麴勇嗤笑道:“对,我就是麴家的耻辱,我不像是麴光会吃喝嫖赌,自然是耻辱。我不像麴光会遛狗斗鸡,不是耻辱是什么呢?父王你更是英明神武,不是麴家的耻辱。” “大秦兵临城下,已经挡不住。你既然不是耻辱,那你以身殉国,赴死啊?” “父王,你敢不敢以身殉国?” 刷! 麴演更气得大怒。 他这辈子,一直是励精图治,使得高昌国崛起。没想到,竟会被自己的儿子怼。 还是在两军阵前。 麴勇看着麴演吃瘪,内心前所未有的畅快。他这个太子,一直过得窝囊,一直过得谨小慎微。在麴演的眼中,麴光才华卓越,孝顺忠厚,什么都好。可是他,处处被苛待。 他这个太子,就是一个象征,没有任何的用处,他受够了委曲求全的日子。 如今,挺好的。 麴勇拔高声音,再度道:“麴演,你不是很自信吗?你不是很自得吗?如今你显露你的气节啊?” 皇城的城楼上,议论纷纷。 一个个禁军士兵,以及城内的高昌兵,全都是议论着,人心浮动。没办法,高昌国都陷入困境,都已经被大秦军队杀到皇城,还怎么打呢? 康长德身着甲胄站在一旁,心中也是叹息。 高昌国,没救了。 康长德暂时没有表态,静静看着。 麴演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手死死抓住城楼上的城墙,沉声道:“本王就在城内,倒要看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怎么打进皇城?” 林丰接过话,笑吟吟道:“麴演,说起来,这是本督和你第一次见面。偌大的高昌城,已经被本督掌握。你虽说占据皇城,自认为能抵挡吗?” “挡不住的。” “本督要进攻,有实力直接打破皇城。即便本督不进攻,包围皇城,困也能困死你。你这皇城中,还有数千的精锐。数千人每天消耗无数的粮食。” “皇城中,能支撑几天呢?” “另外你麴演想抵抗,那是因为你死了,一切都没有了。这些军中的士兵,以及皇城中的人,他们还有家眷,还有亲人,他们死了,家人怎么办?甚至你死了,他们一样可以归顺,还能继续生活。” “你认为,他们死命抵抗吗?” “你躲在皇城中,就不担心半夜睡觉的时候,有人杀了你。” 林丰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清晰传到城楼上。原本高昌国的士兵,就已经人心惶惶,没了斗志。如今,经由林丰一番话后,更是无数人心下惊慌失措。 许多人,都无心恋战。 麴演见到这一幕,心下失落,将士没了斗志,还怎么抵挡? 最关键是,吃食供应不上啊。 高昌城的粮食,都在粮仓中,只要高昌城不丢失,城内粮仓的粮食能源源不断运送过来。如今退守皇城内,没有这样的粮食支撑,一两天的时间,皇城中的大军就得饿肚子,乃至于是哗变。 麴演下意识的想询问马衍,却是发现,马衍不在了。 麴演的股肱心腹是马衍,军政大事,有难以决定的地方,他都可以询问马衍。如今,麴演却是找不到人咨询了。麴演心中慌乱,迟疑犹豫。 他有些智慧,可是在当前的局势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可能抵挡。他自身,也不愿意去死,喟然叹息一声,吩咐道:“传令,打开城门投降。” “喏!” 康长德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抵抗了。能抵挡,或者说还有一丝的希望,康长德都愿意拼一把。 如今,根本没了任何希望。 何必抵挡呢? 康长德吩咐了下去,不多时,皇城大门嘎吱一声,便已经是洞开。 林丰大手一挥,蒙鳌麾下的将领,便带着士兵迅速进入城内,掌握皇城的关键城门。与此同时,麴演、康长德也跟着出来了,麴演的神色更是惶惶不安。 麴勇不屑道:“我的好父王,你不是要和高昌共存亡吗?怎么现在投降了呢?” “孽子。” 麴演心下大怒。 麴勇道:“我当然是孽子了,只有你的儿子麴光,才不是孽子。他,才是你的好儿子。” 这时候的麴勇,彻底放开了。 凭什么要压抑自己? 凭什么要受委屈? 他不管了。 麴勇心中不忿,这些年所受到的压抑,尽数爆发了出来。他不再是太子,不担心什么,所以在麴演的面前,也就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林丰神色担任,说道:“你们父子要说话,可以慢慢说。不过现在,高昌铜矿的事情,你们父子谁来说一说呢?” “我知道。” 麴勇率先禀报,他正色道:“大都督,新发现的铜矿,实际上,是我和国相马衍发现的。这一位置,在高昌城西北面的一处大山中,道路不算困难,只是距离远,没有修建道路,要开矿暂时还不容易。” 林丰说道:“那就好,既然你知道,这事儿你来带路。” “喏!” 麴勇直接就回答。 他心中却是欢喜,他有价值,那么接下来,就肯定能活着。 而且,他也彻底放开了。 狗屁的高昌太子啊。 他这个太子一直窝囊,一直被人压制,一直被人针对,没有什么意义。 林丰不再多言,让人把麴演、麴勇带下去,同时其余所有人尽皆先控制起来。不到半个时辰,皇城纳入了林丰的掌控中。所有宫女遣散,皇城内的金银珠宝尽数封存。 因为有些晚了,林丰让荀鹏、蒙鳌扎营。 军队扎营,是在皇城外。 林丰是住在军营,不曾在皇城中去的,在凌晨时分,蒙鳌和荀鹏联袂来了。 两人先前,都在掌握高昌城。 这是大事情。 不管是皇城,还是整个高昌城,亦或是武库、钱库,以及粮仓等,这些方方面面,都要控制在手中。唯有军队控制了这些,一切才不会出现乱子。 蒙鳌和荀鹏行礼后,蒙鳌率先道:“大都督,高昌国真是有钱啊。没有想到,一个巴掌大的小国,竟如此的富庶。” 林丰笑道:“高昌地处大秦和西域各国之间,是一个中转运输的关键地。另外,马衍经营高昌十多年,励精图治,所以高昌国有钱,是实属正常的。” “咱们来高昌的路上,就碰到诸多的商人,都是来来往往于高昌的。只是高昌底蕴不足,且西域环境恶劣,地理位置也受限,否则,高昌实力不会任由我们拿捏。” 蒙鳌道:“大都督英明。” 林丰问道:“蒙将军,皇城内查封了多少钱财,你竟是如此激动?” 第392章 凯旋 蒙鳌说道:“大都督,高昌国的库房,太富有了。粗略清点了一番,发现的金子,至少是百万两黄金。天知道,高昌国麴演干了什么事儿,竟囤积了这么多的金子。” “除此外,发现的银两,至少八百万两以上,还有无数的珍宝玉器。一排排屋子,构成高昌的国库,才囤积了这么多的钱。至于粮草,也是丰厚,钱财无数。” 林丰也有些惊讶。 百万两黄金,八百万两白银,高昌国还真是富裕。 不过想一想这些年,马衍作为高昌国的国相,发展商业,鼓励商业,不断的强大高昌,巩固高昌。十数年如一日的发展,而且麴演这里,除了在子嗣问题上拎不清,也算得上是一个明君,节俭勤政。 这样的高昌,积累如此丰厚的家底,实属正常。 林丰略作思考,吩咐道:“所有的金银珠宝,全部装箱,一箱一箱装好封存。这些钱财,全部运回咸阳,不能出任何岔子。蒙将军、荀将军,你们两人亲自监督完成。” “喏!” 荀鹏和蒙鳌齐齐回答。 两人都是虎将,钱财上两人并不怎么在意,功勋才是最重要的。 荀鹏接过话,问道:“大都督,虽说高昌国在北面还有一座金满城,可是麴演投降后,这已经算不得什么,只需要派遣一支兵力,就足以一战而下。接下来,怎么安排呢?” 林丰道:“高昌剩下的战事,交给蒙鳌来安排。蒙鳌坐镇高昌,同时分兵去夺取高昌北面的金满城。高昌的地域,主要是这三城。待所有钱财珍宝清点完,荀鹏随我一起,押解钱财,以及高昌君臣返回咸阳。” “此战的功勋,我会亲自向陛下禀明,朝廷会颁布嘉奖和抚恤。至于高昌这里,也要调遣官员来任职。” “暂时,就辛苦蒙将军了。” 林丰留下了蒙鳌。 他本身是边境的驻军,高昌拿下,那么边境就转移到高昌这里。 “末将遵命。” 荀鹏和蒙鳌再度回答。 两人各自去安排,林丰仍是在高昌镇守,崔元屠和桓肃之两个文官,趁着还在高昌,就迅速调整高昌城的官员,同时颁布诏令安抚百姓,稳定局势。 另一边,麴勇协助调查铜矿一事,不到两天,消息就传回,的确发现了露天铜矿。 而且,这露天铜矿极为广袤。 其产量,也是难以估量。 林丰得到了铜矿的消息,心中也松了口气。大秦之所以发兵来高昌,就是为了铜矿。 有了铜矿,也就达到了目的。 这一日,蒙鳌进入营帐中,禀报道:“大都督,所有金银珍宝的装箱,我和荀鹏将军一起进行,已经封存,随时可以运走。另外,金满城方面末将也安排了人前往,很快就能夺取金满城。” 林丰笑道:“如此说来,我可以启程返回咸阳了。” 蒙鳌神色严肃,缓缓道:“大都督,我还有一事。” 林丰道:“蒙将军请说。” 蒙鳌说道:“咱们夺取了高昌,是否要顺势往西扩张呢?我坐镇高昌这里,可否继续出兵。” “不,暂时不扩张。” 林丰摇头回答。 蒙鳌皱眉道:“咱们有这个实力,为什么不扩张呢?只要大都督向陛下建议,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林丰看着蒙鳌的期待,知道蒙鳌坐镇高昌,希望要夺取更多的疆域,以便于建功立业。 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丰阐述道:“蒙将军,朝廷之所以同意攻打高昌,不是因为要往西域扩张,也不是因为高昌君臣冒犯大秦,往西域扩张没有什么价值和意义。” “至少在目前来说,往西域扩张不是最重要的。” “攻打高昌,最主要的原因,是高昌境内发现了铜矿,这才是大秦出兵的根本原因。没有铜矿,是不可能出兵的。当然,没想到高昌如此的富裕,竟能得到几百万两白银,还有上百万两的黄金。” “这是一笔横财。” “一场战争,并非是为了打而打。战争的进行,是国家政治的延续,是朝廷目的的延伸。” “如果没有目标,随意出兵攻伐,只会消耗大量的财力物力。在高昌国的西面,还有乌孙国、楼兰、龟兹国等,实际上各国的实力都不怎么强。要说大秦真要攻打,没什么难度。” “可是夺取了这些地方,暂时没有太大的益处,反倒会消耗大量的兵力去镇守,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去经营。” “这是朝廷暂时承担不起的。” “西域各国,不像高昌国有马衍经营,也不像麴演那么勤政爱民。高昌国拿下,有利于大秦。然而其余地方,没有价值。所以朝廷,不可能再发兵西进的,你就别想了。” 林丰直接道:“除非你能发现大的金矿、银矿等,能有助于大秦,那么大秦或许会出兵。” 蒙鳌听到后,叹息一声。 可惜了。 他想的是如果继续出兵,下一步就可以大规模的攻城掠地。 林丰继续道:“蒙将军,西域各国的攻伐,暂且按捺心思。等大秦东出后,在中原站稳了脚跟。未来,大秦的西域迟早会攻伐的。你不必担心,会有你的机会。” 蒙鳌道:“末将拭目以待。” 林丰继续道:“我即将启程离开,高昌这里的稳定,你多费心。朝廷会尽快安排人,来处理高昌局势的。” “明白!” 蒙鳌点头回答。 在蒙鳌退下后,林丰直接下了启程的命令。 荀鹏得到命令,率领大军,带着麴勇、麴演父子,以及其余王室的人,还有方良、方博父子也跟随。整个队伍极为庞大,而且还有一应的金银珠宝等物资,行进的速度比较缓慢。 在大军返回时,林丰拟定的奏折,交给黑冰台的人,先一步把消息传回。 消息在三月底,传回咸阳黑冰台。 赢三看完西域的消息,也是精神振奋,急匆匆径直入宫。他见到皇帝,直接禀报道:“陛下,大喜,大喜啊。” 赢九霄道:“何喜之有?” 赢九霄没有往林丰的身上想,因为时间太短了。林丰是二月初带着大军离开咸阳的,大军人数多,进入西域已经是三月。即便要开战,甚至能碾压过去,也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 所以赢九霄才会疑惑哪里来了喜事。 赢三道:“回禀陛下,大都督在高昌传回消息,已经覆灭高昌国。大都督率领黑龙军返回,在班师回朝的途中。此次覆灭高昌,夺取了高昌的铜矿。” “这一消息,已经是确认,高昌城附近是有一个大铜矿,能开采无数的黄铜。另外,高昌王麴演、太子麴勇,以及高昌皇室的麴家人,也是尽数被押解,要押送到咸阳来献俘。” “大都督还说,此番拿下高昌,缴获了高昌国库的百万两黄金和八百万两白银,还有无数的珍宝玉器。所有物资,都在押送回来的途中。” “黑龙军返回,蒙将军暂时驻军在高昌,稳定局势。” 赢三道:“按照目前的速度,预计四月初,大都督就会返回咸阳。” “好,好。” 赢九霄站起身,神色欣喜。 一场大战,收获如此的巨大,赢九霄也是难掩兴奋之情。虽说这一战,消耗了许多的钱财和粮食。问题是相比于消耗,收获简直是巨大。 太值得了。 赢九霄来回踱步两下,吩咐道:“来人,通知太子,吏部尚书章逸、户部尚书王棠,以及礼部尚书白正来议事。” “喏!” 内侍去传召。 时间不长,赢玉乾、章逸、王棠和白正进入大殿中,齐齐向赢九霄行礼。 赢九霄直接道:“高昌方面传回捷报,林丰大获全胜,俘虏高昌君臣。林丰押解着高昌王麴演,以及高昌太子麴勇,正在返回路上。除此外,还送回百万两黄金,以及八百万两白银。蒙鳌驻军高昌,林丰和荀鹏班师回朝。” 哗!! 赢玉乾、章逸等人,都是惊讶无比。 太快了。 感觉才刚出兵,就已经开始返回。 这进兵的速度,以及破国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 王棠率先道:“陛下,高昌覆灭了,之前提及的铜矿呢?” 赢九霄回答道:“铜矿也已经确认,的确是存在。接下来,只需要安排人前往开采就是。” “太好了。” 王棠心下欢喜无比。 覆灭高昌夺取了这么多的钱,又发现铜矿,对大秦来说,将会极大限度的缓解财政压力。甚至一两年内,大秦也就不必再担心财政上的问题。 章逸接过话道:“陛下,高昌覆灭,自然是要改国设州。高昌方面,需要安排人任职了。” 赢九霄说道:“高昌国的事,林丰最熟悉,涉及到高昌官员的安排,等林丰回来,朕咨询一下他的意见,看他怎么说?” 章逸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皇帝倚重林丰,人尽皆知,所以这事儿他也就不多问了。 赢九霄继续道:“此番林丰班师回朝,还是要隆重迎接。你们对此,有什么意见?” 白正主动道:“臣建议由太子代表陛下,率领文武百官,亲自迎接林大都督回朝。我大秦开疆拓土,覆灭高昌,这本就是举国同庆的大好事。 章逸躬身道:“陛下,臣附议。” 王棠道:“臣也附议。” 赢九霄点头道:“既如此,那就太子亲迎,让林丰乘坐太子车驾,随太子入宫。” “喏!” 赢玉乾立刻回答。 一众人都没有意见,毕竟林丰在皇帝这里,那就是独一份儿。 林丰这一战,干脆利落取胜。 没有人能说什么。 赢九霄安排了事情,赢玉乾一众人退下,赢九霄内心仍是难掩激动。大秦已经很多年,不曾再开疆拓土。如今在西域拿下一地,尤其得了铜矿,这是大好事。 赢九霄欢喜下,往宗庙去了。 他要去祭奠列祖列宗。 第393章 肥肉 四月三日,阳光明媚。 这一日,咸阳城的西门,直接封锁,禁止百姓进出。 大门口,有军队列阵,更有太子赢玉乾带着文武百官在此等候。之前黑冰台的人,传回了消息,林丰率领的队伍将在今天返回。赢玉乾得了消息,就带着章逸、王棠等文武百官,亲自前来西门迎接凯旋归来的林丰。 赢玉乾背负双手,昂着头,站在最前方,那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眼中,更满是期待。 林丰覆灭高昌,立下赫赫功勋,林丰如今是大秦的功臣。 赢大军想着林丰即将凯旋,心情很好。林丰立功了,大秦也是通过这一战得了泼天的好处,发展的速度能更快。 赢玉乾见前方官道上,还没有人回来禀报,估摸着还要等一会儿去。 他看向章逸,缓缓道:“章公,从去年底开始,到今年的年初,地方上的奏折,提及雍州东面边境永宁县等地,有诸多夏国的百姓涌入我大秦境内。” “夏国因为动荡,且苛捐杂税严重,许多夏国的百姓难堪徭役,难堪赋税,逃逸到大秦生活。这些人在大秦,不可能随意乱窜,必须要得到安置。” “只是,这些人的安置,如今是一个问题。” “朝廷中也商量过几次,都是各执一词,没有一个结论。父皇这里,把事情交给了东宫讨论,一时间,也是各执一词,没有一个明确的能让各方信服的方案。” 赢玉乾问道:“章公对夏国百姓的安置一事,可有想法?” 章逸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太子殿下,涉及到夏国流民一事,老臣认为,还是看殿下如何决断?涌入大秦的夏国百姓,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成千上万人。”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所有人都要吃喝拉撒,这是极大的负担。当然,大批百姓进入大秦,使得大秦人数增多,这也是有好处的。可是涌入的人,也伴随诸多的麻烦和问题。” “或许这些流民中,有夏国和其他各国安插的探子。或许,这些夏国的流民,和夏国地方的百姓会起冲突。或许,这些人会占据大秦的资源。” 章逸说道:“利弊都有,所以这事儿就看太子权衡。” 涌入大秦的百姓,章逸自是知道。 只是,他也有犹疑。这事儿一旦表态,不出问题也就罢了,出了问题就要担责任。 章逸没有随意表态。 赢玉乾听完后,皱起眉头,就不再多问。 章逸不表态,他不勉强。等林丰回来后,他询问林丰就是,看林丰怎么说? “来了,镇国侯回来了。” 忽然间,有盯着前方的侍从,高声呼喊。 伴随着这声呐喊,所有人都齐齐往前方看去。只见前方远处的官道上,旌旗招展,一杆杆大旗随风飘扬。伴随着一杆杆大旗出现,一支队伍正迅速赶路返回。 时间不长,便能清晰看到。 林丰赫然在最前面,他骑马缓缓前进。林丰带着队伍从高昌返回,因为人数很多,还有大批物资,所以赶路的速度慢。 到如今,才返回。 林丰一回到咸阳城外,他靠近城门时,便看到守在门口的赢玉乾,以及文武百官。 这阵仗,已然很隆重。 林丰距离城门还有二十来步时,就翻身从黑龙身上下来,踏步往前,来到赢玉乾身前,躬身道:“臣林丰,拜见太子殿下。臣带兵讨伐高昌,终不负陛下所托。” 赢玉乾上前拉着林丰的手,赞许道:“林卿,辛苦了。” 林丰道:“臣不辛苦。” 赢玉乾道:“父皇在宫中设宴,为你接风洗尘。走吧,随本宫入城。” “臣领命。” 林丰躬身就应下。 赢玉乾直接让林丰上太子车驾,林丰开口拒绝,赢玉乾却说是皇帝的安排,林丰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登上赢玉乾的太子车驾。 赢玉乾又吩咐荀鹏,让荀鹏安排将领带兵归队,荀鹏也跟着入宫。 一众人,迅速往宫中去。 当所有人进入皇城大殿,内中早已经准备好一应的案桌坐席,甚至案桌上也已经摆放好酒水肉食等。 赢九霄,端坐在主位上。 一众人齐齐向赢九霄行礼,然后落座。 林丰的位置,在右侧第一位,和左侧首位的章逸并列。至于赢玉乾,则是在赢九霄的下手。林丰看着他的位置,看着大殿中的阵仗,知道这是赢九霄的倚重。 也就是他,才有这待遇。 换做其他人,根本是不可能以镇国侯的身份,就跑到右侧第一的位置去。 赢九霄端起酒樽,环顾所有人,道:“林丰带着黑龙军凯旋归来,对我大秦来说,那是开疆拓土。开疆拓土对大秦,其实也并不难。可是要为大秦找到财源,这是相当不容易的。” “林丰发现了高昌有大量的铜矿,且带兵拿下高昌,这就是我大秦之福。这一战,多亏林丰的提议,以及多亏林丰的指挥。今天的功臣便是林丰。” “朕这第一杯酒,敬林丰。” 赢九霄很是豪迈,心情更是极好,想到送回来的金银珠宝,想到高昌的铜矿,他心中就很欢喜。 林丰站起身,道:“谢陛下。” 赢九霄和林丰各族饮酒。 赢九霄搁下了酒樽,又继续道:“第二杯酒,朕和诸臣工一起,再敬林丰。” “敬镇国侯。” 朝中官员齐齐开口。 战事结束,林丰的大都督一职卸任,只剩下镇国侯的爵位。 林丰端着酒樽回敬。 赢九霄连敬了两杯酒后,就不再多言,招呼人吃菜喝酒。朝中的大臣,纷纷推杯交盏,所有人很是欢喜。大秦对外征战顺利,且夺取了铜矿,这是好事情。 这,也使得大秦更有底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抵近尾声。等这一场宴席结束,赢九霄单独留下了赢玉乾、林丰和章逸、王棠。 其余百官,尽皆退下。 大殿中又安静了下来。 赢九霄让人泡茶醒酒,他抖了抖衣袍,揉了揉面庞,瘦削的身体稍稍往后仰,显得很随意。他看向林丰,缓缓道:“林丰,高昌战事已经结束,且纳入我大秦掌控。对高昌国的一个安排,你是最了解的,你有什么样的想法?” 赢玉乾、王棠和章逸也随之看过来,眼中都有些好奇。 林丰会怎么回答呢? 涉及到高昌安排,尤其高昌国划入大秦后,这就是一块肥肉,许多人都想要分一杯羹的。 所以,这很是关键。 第394章 林丰升官 林丰说道:“陛下,高昌国纳入大秦境内,已经是覆灭。臣虽说领兵攻伐高昌,却不曾涉及朝中具体的政务处理,也不曾涉及到人员调动。所以高昌的一切安排,朝廷决定就是。” 赢九霄很是随意,摆手道:“你小子,别藏着掖着,说你的想法。” 林丰道:“陛下,高昌其实并没有多少事情,只要安排人前往治理,再安排一员将领率军驻守地方。如此,高昌便稳定,不会有其他什么问题。至于安排的人选,我不涉及到朝廷政务,是真不熟悉。” 高昌人员安排,林丰不愿意去掺和。 高昌刚刚夺取回来,安排人去任职,可能涉及到朝廷中派系的人选安排。即便大秦有赢九霄在,少了这样的党争,可是利益之争,这是不可能避免的。 林丰不愿意介入。 他的目的很简单,帮助大秦强大起来,再攻破夏国,报仇雪恨。 赢九霄笑了起来,却是愈发的赞许。林丰一战攻克高昌,不骄不躁,的确不错。 “你小子,真是油滑啊。” “罢了,你不说,朕也不勉强。” 赢九霄目光一转,落在章逸的身上,询问道:“章逸,你是吏部尚书,百官的调动、考核,升迁、贬斥,尽皆你在负责。你认为高昌方面,该如何安排?” 之前的时候,实际上就已经提过。 当时,赢九霄说要询问林丰。 看林丰的意见。 林丰不接这一茬,所以赢九霄又看向章逸,毕竟章逸是吏部尚书。 章逸缓缓道:“回禀陛下,要说高昌国这里,既然纳入大秦,自当遵从大秦的规矩。老臣认为,高昌设立一州,就设立高昌州。按照得到的情报,高昌下面有伊吾城、金满城、高昌城,直接改为三郡之地,下面再是各县。” “这,就是具体的框架。” “大框架搭建起来,下一步就是人员的填充。尤其,是设立州刺史。只要有了州刺史,再有蒙鳌移军驻守高昌州,自然是能一步步的推行下去。” 章逸说道:“老臣认为纲目举张,定下了大方向,一切就不会有多么的难。” 赢九霄道:“人选呢?” 章逸道:“回禀陛下,高昌州位于西域,要安排高昌刺史的人选,最好是熟悉高昌情况。当然,咱们大秦,也没有这样的人。退一步,那就是最好是治理边境之地的人,担任高昌刺史最为合适。” “卑职的想法,是抽调凉州刺史李东山,去高昌任职。这是平调,也是考验。” 林丰听到后,颇为诧异。 章逸建议抽调刚刚成为凉州刺史的李东山。 林丰心中思忖。 转眼,他就明白了过来。 章逸的做法,等于卖林丰一个好。高昌刚刚纳入大秦,百废俱兴,李东山去高昌做事,极容易出政绩。 赢九霄沉声道:“李东山调任后,空出来的凉州刺史人选呢?” 章逸再度道:“涉及到凉州刺史,依老臣看,可以抽调户部左侍郎崔直任职。崔直曾在地方上,担任过蜀郡太守,政绩卓越。然后,调入朝中户部任职。这些年,能力出众。所以,抽调崔直去凉州坐镇地方,必然能使得地方稳定。” 王棠听到后,眼眸微微眯起,崔直是他的人。 调崔直去凉州担任刺史,更何况,他的儿子还在凉州担任威武郡太守。 等于这是有利于王棠的。 王棠没有表态,他还在观望,看章逸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赢九霄只管全局,崔直他知道,的确有能力。这样的人要在中枢再进一步,就必须外放担任封疆大吏,彻底历练一番,才能再度进入中枢任职。 “准了,让崔直去凉州担任刺史。” 赢九霄继续道:“户部左侍郎空缺,你认为谁适合担任呢?” 章逸道:“陛下,户部的情况比较特殊,如果不懂户部的情况,难堪大任。这方面的人选,还是看王尚书的意见。他是户部尚书,才了解户部的情况。” 王棠立刻接过话,说道:“陛下,实际上户部的左右侍郎,以总揽大局为主。具体核算,是下面佐吏做的事。侍郎的人选,首要看忠心、品行,再要能力等。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不能任职的。所以,还是以章尚书的意见为准。” 赢九霄道:“章逸,你看谁合适?” 章逸目光一转,落在了林丰的身上,微笑道:“陛下,老臣认为,镇国侯比较合适。他之前在地方上担任县令,负责摊丁入亩的推行。如今回到朝中,暂时不再任职,老臣认为该有一个安排。” “再者,今年摊丁入亩大规模的实施,也需要了解的人。镇国侯熟悉摊丁入亩的政策,他担任户部左侍郎,这是合适的。尤其镇国侯立下大功,也该赏赐。” “拔擢任用,担任户部左侍郎,完全是可行的。” 章逸拱手道:“请陛下准许。” 林丰心下惊讶。 章逸还真是有些厉害,直接牵扯到他的身上来,甚至这又是示好。 这是给林丰好处。 户部左侍郎,这是重要职务,再进一步就是去地方上担任封疆大吏,亦或提拔为一部尚书。 赢九霄问道:“林丰,你的意见呢?” 林丰知道摊丁入亩很关键,他想了想,直接道:“一切,听从陛下吩咐。” 他已经开始介入朝局,朝中的官职,是避不开的。所以赢九霄有了安排,林丰也没有拒绝。 赢九霄捋须道:“既然林丰愿意,事情就这么定了,林丰担任户部左侍郎一职。” “臣遵旨。” 林丰躬身回答。 赢九霄话锋一转,继续道:“言归正传,说一说另外的事情,涉及到夏国流民大批涌入大秦边境的事情。自去年底开始,夏国涌入大秦的流民,愈发的多了。” “朝廷中,商量了几次,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结果。这事,是交给太子负责的,东宫也在议论。如今你们都在,便商议一下,到底该怎么解决。” “太子,你先说东宫的意见。” 赢玉乾站出来,躬身揖了一礼,缓缓道:“父皇,关于夏国流民一事。东宫统一的意见,仍是收下这些夏国的流民,统一安置。即便安置流民,对大秦的财政,有极大的难题。可是收下这些人,就已经表露出我们的态度。” “夏国,不过如此。” “夏国,不是不能碰的。” “夏国的流民,都云集在大秦,便是表明我大秦天命所归。我大秦未来讨伐夏国,还有什么不行的呢?更何况借助流民一事,更是显露出夏国的天命早已经过去。夏国这样的宗主国,也该是灭掉的时候了。” 赢玉乾显得极为坚决。 他和章逸在一起的时候询问,是想听听章逸的意见,可惜章逸求稳,根本不愿意表态。 这不代表赢玉乾没有主见。 赢九霄听完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再看向王棠,道:“王棠,户部是什么观点?” 王棠道:“陛下,户部的财政,还是很为难。一方面,接纳一批夏国流民后,下一批来的夏国流民,又如何安排呢?人多了,就是麻烦。另一方面,人来了除了要拨款赈济,还得安排他们的落脚地点。” “涉及到划出田地,就是一桩麻烦事。总之,这事情要处理妥当,对大秦财政有极大的难度。臣这里,是持反对的意见。当然,臣也清楚太子提及的好处。接纳和不接纳,都有各自的利弊得失。” “对我户部来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不接纳就是户部能接受的结果。” 一涉及到钱,王棠就觉得头大。 这是对他最难的事儿。 他清楚接纳的好处,问题他是户部尚书,在其位谋其政,他必须为户部考虑。大秦的财政,才刚好转一丁点,现在就要接纳更多的人,怎么承受得起? 赢九霄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表态,又看向章逸,问道:“章逸,你吏部怎么看?” 章逸道:“陛下,东宫的意见,老臣认为合理。户部王尚书提及的问题,老臣也认为合适。夏国流民在大秦,利弊都有,一时间老臣也难以权衡,全凭陛下做主。” 林丰看到这一幕,他觉得开了眼界。 先前,涉及到朝中人选的安排,是吏部的职责,章逸果断安排。而且章逸的安排,滴水不漏,处理了地方上人员调动,还卖了林丰、王棠好处,同时皇帝的需求也达到。 这样的人很厉害。 各方面都兼顾,还让你承情。只是如今,涉及到夏国流民的具体安置问题,不是吏部的事情,章逸直接扔出去。 这又是章逸的手段。 不是我的事儿,我不掺和。 林丰一下就明白,为什么章逸是大秦政坛的不老翁。这个人极为睿智,而且很是清醒,不该掺和的一点都不掺和。 赢九霄没有追问章逸,转而看向林丰,道:“林丰,你来说一说,你是什么建议?” 林丰道:“陛下,臣赞同。” 他这一次,没有再作壁上观,涉及到高昌刺史的人选,他不去安排,那是因为这事儿不好安排。涉及到流民,这是具体的事情,必须要处理。 赢九霄颔首道:“你怎么考虑的?” 林丰说道:“我赞同东宫的意见,应该收下流民,这是弊大于利的。” 赢九霄问道:“王棠提及的问题,你怎么看?” 林丰略作思考,回答道:“陛下,实际上这不是什么难事。夏国的流民来了,安排在关中的确有难度,也不合适。一方面,关中以及大秦各地,没有这么多的土地,来安置这些流民。” “另一方面,或许这些流民中,还有夏国的暗桩,要在关中搅风搅雨。所以最简单的办法,把他们迁去高昌州。高昌州境内地广人稀,许多地方都可以耕种,是可以生活的。” “这些夏国的流民,迁移到高昌州去,一方面安置了人。另一方面,进一步加强高昌州的掌控。对大秦来说,高昌州归顺了。可是许多高昌的百姓,未必真心归顺。” “所以,需要进一步掌控。” “夏国流民进入大秦,他们不会再思念故土,也没有去帮助夏国的想法。他们来了大秦,就是大秦的子民。涉及到对外时,这些夏国出身的人,天然会站在大秦的一方。” “既如此,为什么不源源不断的迁移夏国流民,进入高昌州呢?给他们五年内免田税的条件,以及再给一些其余的政策扶持,会有无数人愿意去的。” 百姓的根本,就是土地。 有了土地,就有了生存的根本,为什么夏国流民窜入大秦? 一方面是天灾人祸,干旱、洪涝不断,朝廷又不断的收取苛捐杂税;另一方面,百姓手中没有了土地,没有了生存的基础。大量的土地被兼并,百姓只能是离开故土, 赢九霄听得眼前一亮,赞许道:“好,好,不愧是你小子,这一招厉害。迁移百姓的手段,很是不错。有了这一步,下一步对高昌的掌控,会越来越强。” 赢玉乾听到后,心下也是欢喜。 不愧是林丰。 一出手,就解决了问题。 如果没有高昌州,要迁移百姓难。有了高昌州,自然是可以源源不断的迁移。 这是掌控高昌的好办法。 章逸眼中也掠过一抹亮光。 林丰,的确厉害。 赢九霄解决了问题,心下欢喜,他大袖一拂,道:“关于流民一事,就这么定下,吏部、户部牵头,把事情处理好,尽快安排下去。” “喏!” 章逸和王棠齐齐回答。 赢九霄下了决定,他们都只能遵从命令。 赢九霄再度看向赢玉乾,道:“高昌国的国主麴演,以及太子麴勇,既然到了大秦,该安排就安排,把他们的职务都安排出来。这一事情,东宫来负责牵头。” “儿臣遵旨。” 赢玉乾再度回答。 对他来说,这都不是什么事,反正他安排了下去,东宫自然有人会安排的。 赢九霄又说了些林丰凯旋归来的事儿,便不再多言,摆手道:“好了,就都下去吧。趁着这段时间,林丰小子先休息一番,然后去户部上任。” “喏!” 林丰直接回答。 他如今正式踏入朝中任职,不像之前担任县令,那是因为要为了改革才去的。 如今,林丰真正在大秦做事。 赢九霄摆手道:“好了,都回去吧。尤其林丰,回去好好看看孩子。” “臣告退。” 赢玉乾、林丰、章逸和王棠齐齐离开。 一行四人聊着天,出了皇城后,林丰便骑上马,往林家返回去了。 这出门一趟,又是一两个月。 他想家了,想妻儿了。 第395章 只欠东风 林丰回到家中,白玉瑶、崔元屠、桓肃之、赵乐贤、姜都山、赵飞熊一家人都在,一场宴席后,各自休息去了。林丰和白玉瑶夫妻两人团聚,干柴烈火。 好一番折腾后,进入贤者时间,才在一起聊天。 林丰听白玉瑶说着林家的商业版图,心下赞叹,他这老婆是真能干。 林家的产业,虽说目前依旧是酒楼、粮畜、茶叶、药材、羽绒服等,可是产业的规模,却在不断的扩大。就拿酒楼来说,林家的酒楼是独一份儿,在大秦各州境内,都开设分店。茶叶、药材、羽绒服等产业,也在开始扩张。 虽说扩张的速度缓慢,规模却是越来越大。 之前的时候,白玉瑶只做总经销,只是在咸阳一地。如今腾出手,便慢慢进一步扩大。到如今,整个大秦境内,乃至于北方的燕国,南方晋国,东面齐国,乃至于夏国,都有林家的产业。 这是白玉瑶的厉害。 林丰听完了白玉瑶商业上的版图以及未来的规划,问道:“玉瑶,夏国方面的商业情况,尤其涉及到民生上的商业,你多关注些。这些方面,能观测出夏国的一些情况。” 白玉瑶脸上挂着笑容,说道:“夫君放心,我明白的。而且接触到夏国商业时,我就一直盯着。” “夏国地方上,很不平稳,地方上到处都有乱贼,剿灭一茬,又冒出一茬,以至于来做生意的夏国商人说,他们带着货物回去,沿途除了缴纳各种税,还得面临贼匪劫掠,很是无奈。” “最终他们经商,为了赚钱,只能抬高物价。如今夏国的物价,都是在攀升,粮食、盐、药、茶等,全方位提升。” 白玉瑶道:“夏国的局面,很是混乱。” 林丰眉头上扬,有些欣喜,这是很重要的消息。 夏国之前是燕无极主政,导致夏国混乱,贼匪丛生。燕无极死后,夏国吏部尚书徐长阶一直在拨乱反正,更请出戚飞熊主持军务,看起来一切是蒸蒸日上。 问题是,夏国这几十年,耗费无数的民脂民膏,百姓已经愈发艰难。即便徐长阶要改革,可是皇帝修道,要耗费大量的钱财,镇压地方也要钱财兵饷等,要骤然改变根本不可能。 最重要的,当权的人掌握了太多的资源,这些夏国的土地、钱财、人口、矿藏等,都在权贵的手中。 徐长阶要整饬夏国,除非能改变这一切。 否则,就改变不了根本。 在林丰看来,徐长阶如果有改革的魄力,也就不会一直任由燕无极欺压。徐长阶有能力也善于隐忍,这样的人在如今,也就做一个裱糊匠罢了。 林丰想清楚后,沉声道:“夏国方面,看样子还得再运作一番,进一步搅乱夏国,为后面大秦攻打做准备。” 白玉瑶问道:“夫君打算如何运作?” 林丰说道:“其实不难,只需要进一步的抬高夏国物价,就足以搅乱夏国。去年开始,大秦丰收,财政也开始富余。今年秋收后,大秦的情况会更好。” “尤其摊丁入亩的改革,彻底推行下去,就再无顾虑。只要今年摊丁入亩改革完成,财政稳健下来,我就准备建议陛下出兵,攻伐夏国,从夏国的边境撕下一块肉。” 夏国方面,林丰没有放下仇恨的打算。 不灭夏国,他不会罢休。 实际上之前,林丰如果建议皇帝出兵,估摸着赢九霄也会同意。只是林丰不希望大秦的攻势,是建立在消耗民生的代价上。林丰要让大秦出兵,是先夯实基础,再攻伐大秦。 唯有如此,才不会后继乏力。 之前的大秦,国家贫穷,百姓穷困,财政问题太大。林丰改革田赋,足以使得百姓情况好转。同时引入西风醉,以及更进一步提升商业,使得大秦财政缓解,追加在百姓身上的赋税,也就减少。 这样的改变,虽说还不够,至少能盘活大秦。只要大秦朝廷,能源源不断赚钱,大秦就更稳。 尤其高昌国的覆灭,又给大秦输入了一大笔钱,这也是出兵的本钱。 所以今年,才有出兵的机会。 白玉瑶道:“我支持夫君,大秦要出兵,我林家自当捐钱捐物。” 林丰说道:“大秦朝廷暂时不缺钱,没必要捐钱。你要帮助大秦,就做一件事,安排人在大秦收购粮食。不过这事情,还是要稳健当心,避免被查。” “我明白了。” 白玉瑶点头回答。 两人聊着天,说着孩子林烨的事儿,时间倒也是过得快。 这一天,就在这样的时间中消磨,一夜又是疾风骤雨后,才彻底停歇。第二天上午,东宫方面传来消息,太子赢玉乾请林丰一家子中午赴宴。 林丰回到咸阳,见老丈人也是应有之意,带着白玉瑶和儿子林烨去了东宫。吃过午饭,白玉瑶带着孩子随王氏去了后院,赢玉乾带着林丰到书房中落座。 赢玉乾让人上茶后,喝了一口,缓缓道:“贤婿,你如今担任户部左侍郎。这可是重要官职,在朝中有影响力,你打算怎么介入政务呢?当了户部左侍郎,总要开始掌权了啊。”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户部方面,王尚书主持大局,一切极好,我没什么好插手的。至于权势,我是无所谓的。这,也就是一个职务罢了。所以,没什么好介入的,也没必要新官上任三把火。” 赢玉乾道:“你这性子,太懒散了。这样,可不好。” “权势能带来很多,是不错。可是权势,也容易使人沉沦,也不好。” 林丰显得很轻松,说道:“对我来说,为了帮助大秦,为了能东出攻灭夏国,我自然愿意做事情。只是其他方面,我没有太多的追求。所以户部方面,有人掌管大局,我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没必要去管。” 赢玉乾道:“罢了,随你吧。” 林丰性子随和,赢玉乾也不愿意去干涉。 反正,林丰待女儿好就是。 攻灭夏国,林丰肯定是要参与谋划的。 赢玉乾话锋一转,问道:“夏国的政局,暂时是稳住了。不过总体,也在进一步崩坏,只是崩坏的速度放慢了。你认为大秦什么时候出兵,最合适呢?” “今年秋收后。” 林丰断然回答。 赢玉乾问道:“理由呢?” 林丰道:“一方面,今年秋收后,粮食收上来,大秦有了更多的粮食,不必担心粮道出问题,甚至这样的打仗,也不会给百姓带来太大的负担。另一方面,摊丁入亩改革完成,田税上缴国库,大秦有了钱,财政能支撑。打仗,不仅是靠将士热血拼杀,也拼后勤补给。所以有了这两个方面,才有出兵的机会。” 赢玉乾道:“的确是。” 他心中也是期待。 东出夏国! 这是多少代大秦君王的目标,如今终于要看到了。 赢玉乾说着朝中的事情,阐述了一会儿后,他忽然道:“贤婿,还有一事,我还有些疑惑。” 林丰道:“您请说。” 赢玉乾道:“目前来说,我作为大秦太子,也是一两年时间了。除了去年主动请缨,代父皇去地方上探望灾民,获得了一些影响力,其余我在朝廷中,基本没有多少影响力。” “目前朝中六部官员,对我这个太子的命令,都不重视,对我的态度都是表面恭敬。” “我如果要建立东宫太子的威望,又担心父皇忌惮。我如果一味的孝顺父皇,又无法建立影响力。一直以来,我都采取孝顺的措施。这一事情上,贤婿可有办法?” 赢玉乾的眼中,多了一抹期待。 他是太子,还是希望有影响力,而不仅仅是一个孝顺的太子。 林丰略作思考,缓缓道:“岳父其实没必要多想什么,太子作为储君,要上不上要下也不下,这是被夹在中间,本就是一个极为麻烦的身份。” “纵观历史,几乎大多数的朝代,太子这一身份都是最危险的,不仅遭到皇帝猜忌,还有来自各方面的明枪暗箭。只有极少数极少数的太子,能得到皇帝毫无猜忌的扶持。” “岳父如今在朝中,只需洞悉朝中局势即可,处理好东宫的事情即可。其余的,没必要搀和更多。所有的前提,以孝顺皇祖父为先,这是正确的措施。” “至于岳父要施展抱负,我认为还早。岳父坐冷板凳十多二十年,都熬过来,这一点会看不透吗?我想,只是因为岳父有一腔热血,所以想要介入朝局。” 林丰侃侃而谈,仔细分析。 赢玉乾是太子,对林丰来说,那是有极大帮助的。 这是林丰的大粗腿。 有赢玉乾在,未来赢玉乾当了皇帝,谁敢对付他? 这是逍遥自在的根本。 所以,他得帮助赢玉乾分析,以及帮助赢玉乾解惑。 林丰继续道:“岳父曾经有雄心壮志,只是昔年遭到打击。如今,岳父人在其位,有了机会。但是,请岳父谨记,热血和忠肝赤胆,需要方法和谋略来策应。” “心急了,吃不了热豆腐,反倒是会烫伤嘴巴。” “大秦如今局势稳定,皇祖父身体也还算健康,还不到岳父崭露头角的时候。当然,该决断时,还是要决断。孝顺,并不等于优柔寡断。孝顺,并不等于是庸碌无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法则,也有自己的处事之道。” “譬如章尚书,涉及到他吏部的事情,他责无旁贷,而且无比的清晰,这就是皇帝需要的能臣,能解决他所在的问题。涉及到其他的事情,章尚书却一向不搀和。” “这一点,是章尚书的处事之道。我相信,岳父能把握这一个尺度。” 林丰知道赢玉乾的性子,也清楚赢玉乾是聪明人。 能明白他的话。 赢玉乾沉默了下来,好半响后,他点了点头,哑然失笑道:“是我有些魔障了,入局后反倒有些患得患失。” 林丰道:“我相信岳父,能做好太子。皇祖父这里,其实没有太多的猜忌心。” 赢玉乾点了点头,他话锋一转,又说着朝廷的事。除此外,赢玉乾也说了对麴演、麴勇父子的安排,给了个闲职,就拘禁在咸阳城。麴家的人,也一样如此安排。 方良和方博父子二人,方良给了个安身立命的爵位,方博调入礼部担任礼部的一个员外郎。 这是对方家父子的安排。 其余高昌的一些臣子,大多数都直接安排闲职,饿不死就是了。 林丰对此是赞同的。 高昌的人留着,未来还有用处。因为大秦调整策略,要发兵攻伐西域时,这些高昌国的降臣就有了价值。林丰和赢玉乾聊着天,转眼到傍晚时分。 林丰、白玉瑶吃了晚饭后,两人慢悠悠的返回林家。第二天清晨,白玉瑶开始忙碌起来,继续处理商业上的事。林丰去了户部点卯,便借口离开,回到家中看娃。 反正,他这个户部左侍郎,做做样子罢了。他在咸阳的日子,变得轻松惬意起来,看看孩子,陪陪妻子,顺便去白鹿山,看一看老师,一切轻松。 时间流逝,转眼夏天过去,进入九月秋风吹起,天气开始转凉。 这一日,林丰刚到户部点卯,就被王棠喊去。 王棠看着林丰,叹息道:“林丰小子,你点卯后,又有事情要离开吗?咱户部这里,你好歹落脚歇一歇。” 林丰面不改色,轻笑一声,说道:“王尚书,我得去东宫看一看。皇太孙今天找了我,有事情商量。” 皇太孙是赢熙,是林丰的小舅子。如今赢熙年龄渐长,到了十二三岁的年纪,开始接触更多的事物,很多时候都跟着林丰学习。这几个月林丰在咸阳,和赢熙之间关系也更是亲近。 两人关系有些复杂,一方面赢熙在林丰这里求学,林丰是赢熙名义上的老师。另一方面,两人又是亲戚关系,林丰还是赢熙的姐夫。 关系有些乱。 不过,两人早就习惯了。 王棠哼了声,嗤笑道:“你镇国侯,不是皇太孙有约,就是太子有请,亦或去调查地方,总归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一个月内,你有两天在户部呆着,都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林丰说道:“王尚书您做事,谁都放心,有没有我,那也无妨的。” “放屁!” 王棠难得爆粗口。 他大袖一拂,道:“今天就别偷懒了,走吧,随我入宫觐见陛下。今年摊丁入亩的田税,已经是征收上来。除此外,各地粮食的收割,也已经完成” 林丰眼前一亮。 终于来了。 摊丁入亩的改革成,粮食收割结束,那就意味着,讨伐大秦已经是具备了基础。 他一直等着这两项的完成。 如今,这是一切就绪,只欠东风了。 第396章 东出伐夏 林丰俊朗的脸上,挂着柔和笑容,道:“摊丁入亩改革和粮食秋收完成,这是好事。走,走,我们去见陛下。正好,我也有事,向陛下阐述。” 王棠有些意外,问道:“你也有事情上奏?” 他很是诧异,林丰在四月初回到咸阳,被任命为户部左侍郎,按理说,是他的左膀右臂,得协助他做事。 问题是,如今都进入九月,半年左右的时间,林丰在户部基本不做事。朝会方面,林丰也参加,都是一言不发,从不涉及到朝政,宛如一个泥塑,许多人都看不懂林丰的意图。 你要说林丰无能无才? 说不过去。 没有人会相信。 你要说林丰在朝中任职后束手束脚,可是林丰早前在咸阳时,当时皇帝患病昏迷,林丰为了护住赢九霄,为了稳定局势,直接大开杀戒。 林丰的性子,可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在朝中,就会被拘束的。 林丰低调的举动,许多人疑惑。 王棠大致明白,林丰是不愿意掺和朝廷的政务,所以才会无欲无求,反正什么事都不管。 今天,却要上奏。 莫非? 王棠脑中掠过一道灵光,问道:“林丰,你小子是准备建议陛下,出兵讨伐夏国了吗?” 林丰颔首道:“王尚书不愧是掌握户部的人,一猜就中,真是厉害。” 王棠呼吸也略微急促起来。 东出讨伐夏国。 这一事情,不仅是林丰的私仇,也是大秦君臣的愿望,更是王棠的毕生所愿。王棠这辈子,就想壮大秦国,进一步再覆灭夏国。 这辈子,就值了。 王棠迅速道:“东出伐夏,本就是早已经定下的议程,只是不曾确定出兵的时间。能让你林丰摆脱惫懒性子,亲自觐见陛下上奏,除了夏国的这一档子事。其他的事情,老夫是真想不到。毕竟连摊丁入亩的田税征收,你都当甩手掌柜不负责。” 林丰笑道:“王尚书不必计较这些,您老经验丰富,田税的事儿不交给您,交给谁呢?” 王棠撇撇嘴,道:“老夫懒得和你瞎扯,你小子,总归有理由不管事。唉,人家为了做官,拼尽全力。甚至为了一丁点的权利,就得拼命争抢。你小子倒是好,压根儿不管事儿。” 林丰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反正,他不怎么管事儿的名声,早就传开了。 王棠也不再耽搁,和林丰联袂进入宫中。 赢九霄看到林丰来了,哼了声,打趣道:“林丰啊,你小子上朝不吭声,点卯不做事,哪里像是年轻人,没有半点朝气,我看七老八十的人,都比不得你。人家七老八十,都奋力争权。你倒好,天天都惫懒,不打算混官场了吗?” 林丰道:“有皇祖父在,我混什么官场呢?有您撑腰,我什么都不怕。” “你小子真是……” 赢九霄摇了摇头。 林丰的做法,他也没有去干涉,反正林丰这样有大才华的人,的确没必要整日处理案牍。 赢九霄知道林丰的性子,懒得去多说什么,直接道:“罢了,你们联袂而来,有什么事吗?” 王棠率先道:“陛下,臣是禀报今年秋收和田赋的事。今年的田赋收上来,考虑到各地田地情况不一样,富庶的地方一亩地收五分二厘银钱,贫困地方一亩地四分三厘银钱,其余各地也有不一样的价格。” “不过,户部设置了上限和下限,最低四分三厘银钱一亩地,最高五分二厘银钱一亩地。” “今年收上来的田税,大秦六十四个县,一共征收一百四十六万两白银。要知道往年赋税,连五十万两银子都难以凑齐。今年的田税,骤然翻了几番。” 王棠说道:“可以说,摊丁入亩的改革大获成功。” 赢九霄心下震惊。 一百四十六万两白银,这不是小数目。 大秦不像晋国、齐国,商业发达,每年的赋税都是一个巨额数目。大秦财力有限,曾经一年五十万两的赋税,都已经是顶天了,还对百姓造成很大的负担。 赢九霄问道:“百姓的反响如何?摊丁入亩,可曾增加百姓的负担。” 历来政策的贯彻,制定目标的初心,几乎都是好的。 关键,在于执行。 一旦层层加码,到了地方上,政策就变了味儿,就彻底不一样。 甚至,反而成了百姓的负担。 赢九霄是皇帝,深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有担心。 王棠自信道:“请陛下放心,田税的征收,完全没问题,也不曾给百姓增加负担。从开始征收田税,户部就派出专员,前往地方上专门收税。” “如果这一田税,交给地方上的官员负责,就可能层层加码,容易出问题。因为是直接征收,并没有给百姓增加负担。且臣专门安排了人,调查地方上的情况,发现地方上的百姓都很是欢喜。” “今年不仅田税降低,百姓土地上收获的粮食,也是更多。” “整体上,大秦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更好了。” “今年田税增加,粮食也获得丰收。地方上的粮仓,到处都都充盈。为了确保粮食的稳健,不让谷贱伤农,户部方面,采纳了林丰在姑臧县的做法,由官府统一收购粮食,平抑价格。” 王棠说道:“如今大秦的粮价安稳,朝廷的粮仓也是充盈。” “好,好,好。” 赢九霄心中大喜。 大秦的两件事,都彻底贯彻下去,且贯彻妥当,就有了稳固的根基。 林丰接过话,郑重道:“皇祖父,大秦粮食丰收,财政转好。我认为如今,可以出兵夏国。大秦厉兵秣马多年,将士可堪一战。臣,请战。” “陛下,臣请战。” 王棠站出来,开口附和。 赢九霄站起身,看着林丰,目光锐利如刀,问道:“林丰,准备好了吗?” “准备妥当。” 林丰斩钉截铁回答。 赢九霄大袖一拂,吩咐道:“既如此,那就准备和夏国一战。来人,召太子,以及六部尚书、黑冰台赢三来议事。” “喏!” 汪顺安排了下去。 时间不长,赢玉乾、章逸、赢三,以及各部尚书尽皆进入了大殿中。 所有人行礼后,各自站定。 赢九霄没有兜圈子,直接道:“今年摊丁入亩和秋收,都大获成功。值此之际,大秦便准备发兵东出,攻伐夏国。召集你们来,是为了商议出兵的事情。” 哗!! 一众人,脸上难掩欢喜神情,眼中尽是期待神色。 大秦东出,是所有人的愿望。 终于,到了这一步。 章逸作为吏部尚书,率先表态道:“陛下,老臣赞同出兵攻伐大秦。吏部上下,全力配合。我大秦建国几百年来,第一次真正东出和夏国厮杀。谁敢捣乱,谁敢从中作梗,中饱私囊,杀无赦。” 他一改往日和气姿态。 话语中,尽是杀意。 大秦东出这一事情,一旦成功,甭管是谁都有功劳。尤其,他是吏部尚书,是百官之首。在他任职期间,大秦攻入夏国,那么他章逸,必然在大秦的历史上,留下浓浓的一笔。 严都作为兵部尚书,是涉及战事最直接的部门,他兴奋不已,拱手道:“陛下,我兵部上下,尽皆等待这一刻。兵部所有人员,自当全力配合这一战。” “陛下,臣赞同出兵。” 礼部尚书白正说话。 其余人纷纷表态,没有一个人反对,没有一个人认为大秦不该出兵。 大秦本就有东出的意愿。 只是,一直都没有这个实力,大秦也撑不起东出的消耗。 赢九霄看着一众人的态度,他颔首道:“都赞同出兵,这就很好。涉及到这一次攻伐大秦,先定出兵的大军主帅。朕,欲安排林丰为统帅,统领大军出征,你们意下如何?” “陛下,臣反对。” 林丰直接站出来。 朝臣多了,林丰不再以皇祖父生出,以陛下称呼。 其余人纷纷看过来。 都是很诧异。 攻伐夏国,是林丰的意愿,甚至这也是最大的功劳,林丰竟然是不乐意? 什么意思呢? 要知道,这也是赢九霄给林丰的照拂,给林丰的机会,专门让林丰借此立功的。 赢九霄也很诧异,沉声问道:“林丰,你能力出众。朕相信你带兵,是能完成任务的。另外,你本是从夏国来的,你对夏国的情况很了解。让你统军,你不必有压力。” 林丰年纪的确不大,问题是,林丰的能力通过一次次的事情,已经得到所有人认可。 没有人认为,林丰不合适。 林丰直接道:“陛下,这次攻伐夏国。臣认为,不该仅仅局限于正面的厮杀,还有舆论等各方面的运作。我这里,请求前往夏国帝都安邑,运作搅乱夏国的事情。战场上的战事,我相信大秦诸将,足以完成任务。” 战争进行,正面战场很关键。 可是,地下战场一样关键。夏国内部本就乱了,在这一前提下,更适合进一步搅乱夏国,使得正面能摧枯拉朽进兵。 赢九霄说道:“林丰,暗中的运作,有赢三安排黑冰台的人负责,就足够了。夏国境内局势复杂,甚至安邑很危险。你去了,容易陷入困境。朕的意思,你还是在正面战场上攻伐夏国。” 林丰道:“陛下,覆灭夏国一战,一方面我还年轻,另一方面在夏国内部的运作至关重要。卑职建议,请白策军老将军出山,由他老人家主持大军,担任主帅。” 白策军是大秦昔日的军方主帅,年近八十的年纪。 他也是礼部尚书白正的祖父,白家人昔日多数在军中为将。白策军,更是军方的旗帜。只是白家年轻一辈开始出现后,白策军渐渐隐退。再者,白策军上了年纪,所以已经不介入事务。 白策军之后,大秦军方有诸多的将领涌现。王烈虽说领先,只是还未曾像是白策军一样,能让军中将领尽皆服气。 赢九霄听到后,愣了下。 请白策军出山。 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只是白策军年纪大啊。 其余的各部尚书,也是议论着。 林丰继续道:“白老将军是武人,即便不是宗师,也是先天高手。这样的人,即便八十左右,也不算老。至少领兵打仗,是不受影响的。臣认为白策军老将军,是合适的人选。” 如果是宗师,到八十左右,也像是常人四十岁左右。白策军即便不是宗师,据林丰得到的消息,白策军曾经是先天境界的武人。这样的人保养身体,八十岁也依旧耳聪目明,身体机能不会有什么影响。 带兵打仗,没有问题。 赢九霄听完后,他点了点头,看向其余一众人,问道:“林丰的提议,你们意下如何?” 赢玉乾道:“父皇,儿臣没有意见。昔年,夏国攻伐我大秦,白老将军就曾率军迎战,击溃来犯之敌。白老将军威名,在夏国是有目共睹的。请老将军出山一战,那是最合适的安排。” 章逸道:“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附议。” 一个个人,纷纷开口附和。 所有人的意见,都是统一。白策军昔年本就是军方的统帅,只是上了年纪后隐退而已。 这不代表,白策军无法统军。 赢九霄颔首道:“白正你回白家去,把消息告诉白公,请他出山调集兵马出战。此战,抽调黑龙军,以及前线王烈的大军参战。有任何问题,他可以直接入宫觐见。各部方面,尤其兵部、户部,全力配合。” “喏!” 一众人齐齐回答。 赢九霄的目光,落在林丰的身上,沉声道:“林丰,你要潜入夏国帝都安邑运作一番。那么,你具体如何打算的,要抽调哪些人协助你呢?” 林丰道:“陛下,抽调黑冰台赢五足矣。有黑冰台的力量配合,足以运作。” 赢九霄颔首道:“那就抽调赢五,黑冰台在夏国的人,全力配合你。” “谢陛下。” 林丰躬身揖了一礼。 攻打夏国一事,他实际上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前线厮杀,有大秦的诸多将领,尤其有白策军、王烈等人在,不需要他谋划什么。林丰愿意去安邑,而且去了安邑,能进一步削弱夏国。 去了安邑,他要让夏国皇帝李重府,一步步的走向灭亡。 这才是林丰的打算。 赢九霄定下了两个大方向的事,又继续讨论出兵的一项项事情。涉及到出兵,尤其涉及到攻伐夏国,并不是张嘴就能完成的,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事。 战事需要各部协同完成,需要足够的时间讨论。一上午,事情都没有谈完,所有人在宫中吃了午饭,下午又继续谈,到下午申时,事情才安排布置妥当。 林丰出了皇宫,赢玉乾看向林丰,郑重道:“林丰,此去安邑,务必注意安全。” 林丰道:“岳父放心,我省得的。” 赢玉乾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东宫在接下来,也有很多的事要做。 林丰回到府上,直接把桓肃之、崔元屠两人请来议事。 桓肃之、崔元屠也得安排妥当。 第397章 再回安邑 桓肃之、崔元屠进入书房中,两人径直落座。这小半年的时间,两人都在咸阳生活。原本林丰曾询问过两人,愿不愿意去地方上任职。大秦的规矩,你要在朝中担任要职,就必须在地方上任职,得有地方上任职的履历。 这是一个硬性规定。 在林丰看来,这是好事情。绝大多数的官员,只有在地方上任职,才能了解地方上的情况。否则一旦身居高位,出台执政的措施时,没有一应的经验,那就是凭脑子想,完全脱离现实。 桓肃之和崔元屠都不愿意。 崔元屠明确表示,他没有多少入仕做官的心思,反正跟着林丰就是。 桓肃之则是表示暂时不急。 林丰也就不强求,反正不论是崔元屠,亦或是桓肃之,后续都可以安排。 这是林丰的想法。 林丰直接道:“崔叔、桓兄,朝廷已经做出决定,要出兵攻伐夏国。原本议定的方案,是由我统军,率领黑龙军和边境王烈的金山城大军,一起攻打大秦。” “只是,我拒绝了。” “我建议由白策军出山,他亲自领军攻打夏国。我这里,准备先一步潜入安邑县,在安邑县运作一番,搅乱夏国局势。关于你们两人,我的想法是,你们入军中做事,你们意下如何?” 桓肃之和崔元屠都是有大才华的人。 这样的人,必须用起来。 这一战是灭夏之战,必然有无数人建功立业。崔元屠和桓肃之在军中建立功勋,是最好的安排。 崔元屠摇头道:“侯爷,我不去军中,我随你前往安邑做事。” 他很果断拒绝。 他曾经,也是立下赫赫功勋。 他曾经,也曾叱咤风云。 权势虽说不错,可是崔元屠跟在林丰身边后,渐渐看淡了。他如今的想法,就是为林元忠讨还一个公道。当然未来,在大秦安家立业,那就足够了。 所以,他要随林丰去。 桓肃之接过话,主动道:“攻打夏国的战事,军队征战方面,大秦兵锋所向,挡者披靡。攻打夏国,尤其白策军亲自出山统军,更是稳如泰山。” “要知道昔年,我祖父还在时,对白策军都颇为忌惮。” “如今,他亲自出山,我相信军队作战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反倒在安邑城内搅风搅雨,这事儿更有趣。我这里,也跟着贤弟一起去。等这次夏国战事结束,再考虑我的安排。” 林丰沉声道:“崔叔、桓兄,你们这是何苦呢?” 在安邑做事,是暗中战线。这一条线即便立功,也不像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取胜,没有那么光彩耀眼。林丰希望桓肃之、崔元屠,都在正面战场上表现。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桓肃之道:“贤弟,你就别劝说我们。此去安邑覆灭夏国,绝不比正面战场弱。我,很是期待。” 崔元屠笑道:“我也期待。” 林丰哑然失笑,摇头道:“罢了,那就一起去吧。” 桓肃之道:“贤弟,我建议把姜都山、赵飞熊等人也带上。除此外,你麾下的天龙十八骑也要带上。在夏国境内,虽说有黑冰台的人策应。暗中,还需要有人负责行动做事。有他们在,很多事情都好办。” 林丰颔首道:“之前我单独和姜都山、赵飞熊谈话,说安排他们到军中去任职,毕竟他们都是军中做事的。他们和你们一样,也不乐意去军中。这一次,得带上他们,让他们立下功勋。未来,能在大秦立足。” 林丰身边的人,都不乐意去做事,而是要一致跟着林丰。 这是林丰的无奈。 这也是众人的信任。 林丰也觉得身上责任重大,他不能辜负了这些人的信任。总之林丰的想法,是这次覆灭夏国后,把人都安置妥当。 桓肃之笑道:“大家伙儿都信任你,因为你能团结所有人。” 崔元屠道:“好事不怕晚,没必要现在,让所有人都出去做事。留着他们,一方面你要安排任务,他们行事干净利落,能完成任务。另一方面,未来你身居高位时,再安排他们也不迟。” 林丰道:“只能这样了。” 桓肃之问道:“贤弟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呢?我们好安排一番。” 林丰道:“明天一早就启程。” “好,就依你。” 桓肃之直接答应。 崔元屠和桓肃之起身就离开,两人得为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布置一番。 傍晚时分,白玉瑶回来了。 林丰和白玉瑶吃过晚饭,两人散步时,林丰说了启程去安邑一事,道:“明天上午,我就启程去安邑。我不在咸阳的时间,注意安全。产业越来越大,你也不要太操劳。” 白玉瑶笑道:“夫君放心,我会注意身体的。夫君去安邑,那边有咱们林家的产业。你去了后,就住在林家的商铺内。当初夫君说要收购夏国的粮食,这事一直在做。我会提前安排那边的掌柜,接应你入城。” 林丰也是点头统一,和白玉瑶一边散步一边聊天。 两人回到房中,已经是晚上。 这一晚上,又是疾风暴雨。 第二天清晨,白玉瑶早早起床,准备好了早饭,伺候林丰吃过早饭后,白玉瑶才离开。 林丰带上桓肃之、崔元屠,以及姜都山、赵飞熊等天龙十八骑的人,足足仅百余人离开咸阳,往夏国去。在林丰出了咸阳时,赢五也来汇合,他不曾带人,是孤身一人随林丰行动。 林丰出了咸阳后,走出了一段距离,姜都山、赵飞熊带着天龙十八骑的人先一步离开。他们的任务是先化整为零,汇聚到夏国帝都安邑城外,去驻扎藏匿下来。 这一批人,是林丰的力量。 他们在安邑城外驻扎,就能随时听从林丰的安排行动。 林丰一行人迅速的赶路,因为只有几个人,一众人没有什么拖累,不到三天,就来到大秦边境金山城。 金山城昔日,是夏国边境驻地,如今成了大秦的驻地。王烈率领的大军,都在金山城内驻扎。这一地点易守难攻,作为大秦的驻地,使得王烈的大军在此屹立不倒。 林丰到了金山城,自是要拜访一番。他带着人入城,来到城主府外通报情况。士兵得知消息,不敢耽搁,迅速去通报。不多时,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 王烈亲自出来了,他脸上挂着笑容,抱拳道:“林侯爷,快请,快请。” 王烈和王棠是兄弟,时常有书信往来,知道大秦如今的变化。他清楚大秦的改变,很多都是林丰促成的。更何况昔日金山城一战,仰赖林丰的谋划。否则金山城这里,大秦不可能轻而易举夺取。 林丰道:“王将军,叨扰了。” 王烈带上林丰、赢三、桓肃之、崔元屠、赢五等人进入,在大厅中宾主落座。 王烈说道:“林侯爷,老夫得到朝廷传达的命令,大秦要准备攻伐夏国。我金山城的驻军,已经准备妥当。只是听家兄说,侯爷促成白帅他老人家出山主持大局,您却甘愿潜入安邑做事。此去安邑,很是危险,务必要当心啊。” 林丰笑道:“多谢王将军关心,有黑冰台策应,倒也不难。” 王烈继续道:“侯爷去安邑,可有需要老夫相助的?” 林丰道:“我途经金山城,只是来看一看。王将军是进攻的主力,要早做准备。如今一切就绪,我没什么多说的。” 王烈点了点头,忽然道:“林侯爷,老夫有一消息,或许有利于您行动。” 林丰道:“什么消息呢?” 王烈正色道:“夏国方面,安邑城的粮商孔义夫,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商人。他做生意,专门来往于夏国、秦国之间。正常情况下,夏国的粮食,是禁止销售到大秦的。” “毕竟粮食卖到大秦,会助涨大秦,能帮助大秦缓解粮食问题。可是孔义夫为了利益,仍走私粮食到大秦来,我这里是不禁止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此外,盐、铁、甲胄等,孔义夫一样是经营,都暗中运送到大秦贩卖。” “孔义夫不是大秦的人,可是他的行径,可以判断出来,对夏国没有所谓的忠心,只是看重利益。侯爷到了夏国安邑,可以着手联络一番,或许这个人有用。” 王烈说道:“据老夫的了解,孔义夫在安邑很有人脉,和夏国许多勋贵关系莫逆。这样的人,只要是利用好,能有助于林侯爷行动。” 林丰顿时笑了起来。 这可是好消息。 他在安邑要行动,恰恰需要充足的人脉关系。如果有孔义夫的人脉,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林丰拱手道:“王将军,多谢。” 王烈摇头道:“这本就是老夫做的,谈什么道谢呢?要说道谢,是老夫向林侯爷道谢。老夫年纪不小了,这辈子的愿望,就是在有生之年,能率军杀入夏国。这辈子,即便是死,那也无憾了。所以,是我感谢林侯爷。” 林丰说道:“老将军客气。” 他不再逗留,起身道:“王将军,我就不逗留了,您老准备好一战就是。” 王烈道:“林侯爷不休息一下吗?” “不了,时间紧急。” 林丰摇头拒绝。 王烈不再挽留,亲自送林丰一行人离开金山城。林丰一行人出了金山城,又继续往夏国去。这一路进入夏国后,一行人乔装打扮,扮作普通商人前往。 进入安邑境内,当抵达安邑县城时,林丰刚到了城外,就有林家商铺的人来迎接。 林家的掌柜,名叫岳元旺。 他三十开外的年纪,本就是夏国寒门士人。只是在夏国,无法生存,流浪到大秦,在咸阳讨生活。 林家在咸阳扩大产业招人时,岳元旺就进入回春堂,先是当学徒做事。岳元旺识字,且有能力,很快被提拔起来,最终在回春堂做副掌柜。 酒楼开始经营后,岳元旺被调酒楼做掌柜。 在林家产业中,岳元旺是很重要的一个人,有能力也谨守底线,很受白玉瑶的信任。涉及到夏国产业,因为岳元旺熟悉,加上林丰让白玉瑶注意消息,所以抽调岳元旺来安邑。 岳元旺任劳任怨,很是踏实。 他曾经,就是一个落魄书生,无家可归,无处栖身。因为林家的回春堂招人做事,他一步步的努力,才有了如今。他在咸阳娶了妻,膝下有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极好。 他很感激白玉瑶和林丰,没有白玉瑶和林丰,就没有他的今天。 岳元旺见到林丰,躬身道:“小人岳元旺,拜见侯爷。” 林丰道:“这里没什么侯爷,称呼一声公子就是。” “明白。” 岳元旺道:“公子,随我入城。城门口的人,我都打通了关系,能直接进出。” 林丰点了点头。 岳元旺带着林丰上了一辆马车,就带人径直入城。他途径城门口时,向守门的人打了声招呼便进入,一路到安邑城的南城一处商铺。 这一处商铺,名为岳氏商铺,是岳元旺负责的。 进入商铺后院,进入书房中落座,岳元旺郑重道:“公子,这段时间您就住在这里。主母在书信中,已经说了您的事儿。您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吩咐一声就是。” 林丰说道:“我要孔义夫的消息。” 岳元旺笑道:“孔义夫这个人,恰巧卑职知道,也打过交道。孔义夫是夏国有名的大商人,表面上经营粮食生意。实际上,暗中采买许多的铁、盐等,转卖到大秦去。” “他甚至,也囤积粮食,哄抬物价,使出一切手段赚钱。” “孔义夫的路子,是搭上成国公徐显宗。孔义夫的妹妹,是徐显宗的小妾。除此外,孔义夫长袖善舞,和夏国宁王、鲁王都有关系。他的生意,就是靠徐显宗、宁王、鲁王三方面支持。” 岳元旺道:“孔义夫这个人,只要是利益到位,一切好说。没有利益,他都不正眼瞧你。” 林丰心中琢磨起来,孔义夫有这样的人脉关系,的确可以利用。 这是搅乱夏国的机会。 林丰思索一番,直接道:“岳元旺,你安排人联系孔义夫,请他在城内望江楼一叙。我这里,有一桩大买卖。我的身份,就是你背后来自大秦的人。” 望江楼在安邑城内,也是大名鼎鼎的。望江楼靠近河流,且三面环江,风景极好。林丰因为在安邑土生土长,才知道望江楼。而且据林丰脑中的记忆,望江楼的背后,那也是皇亲国戚。 岳元旺皱起眉头,略微有些担心,问道:“公子如果亲自出面,是否容易暴露身份呢?” “不会的。” 林丰摇了摇头。 他直接道:“如果你去洽谈,生意太大,你无法做主,孔义夫不会信任你。我和孔义夫及徐显宗等人,不曾见过,没有人认识我。最后,我会稍微易容改装,黏上胡须,不会显得如此年轻。你尽管去约人,把时间定在今天晚上。” “喏!” 岳元旺躬身应下。 他急匆匆就离开了,毕竟要约见孔义夫,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林丰和崔元屠、桓肃之、赢五就继续商议下一步的的安排。毕竟孔义夫这里,仅仅是一个开端,只是对付夏国的一个引子,还有后续更多的安排。 第398章 逼迫 安邑城北,一处豪宅内。 书房中。 孔义夫正在翻看这个月的账簿,他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只是这一阶段,早已经开始发福,而他喜好酒肉,所以很胖,盘腿而坐时,也是挺着一个大肚子。 孔义夫经营的商铺,不仅是粮食,还有走私盐、铁等。 这些卖到大秦,能赚取许多钱。 当然这一赚钱,其实能落到他手中的,也不算是太多。因为每个月,孔义夫都得孝敬成国公徐显宗,以及孝敬宁王、鲁王,这些人舒服了,他才能赚钱。 孔义夫对钱财,自然是喜欢的。 只是,他还喜欢权势。有徐显宗、宁王、鲁王撑腰,他在安邑城内横行霸道,没有多少人敢招惹他。 而且,他还能运作一些官职。 他有背景有靠山,自然有人求上门来。他借助自身的关系,去打一个招呼,很多事就办妥了。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卖官。孔义夫不在乎这些,能赚钱就好。 夏国都这样了,早已经千疮百孔,而且也不是他一个人卖官,他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孔义夫算账是计算九月的进账,每个月他这里,都得给成国公府、宁王府和鲁王府送钱去。 他必须得盯着钱,如果不能搞到足够的钱财,月底要交钱时,没有钱财送过去,徐显宗这些人,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别看他在外人面前,吆五喝六的,可是他在徐显宗这些人面前,那就是一条狗。 孔义夫自然也有不忿的时候,只是现实就是如此。 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孔义夫看完账簿,皱起眉头,喃喃道:“到如今,这个月的进账才三千两。按照这个进度,这个月赚到的钱,恐怕也就一万两出头。成国公府、宁王府和鲁王府,每个月都是三千两银子。” “一万两出头,钱上缴九千两,我这里的钱可就少了,才一千两不到。不行,得再安排一下,赚更多的钱才行,否则,岂不是我一个人没有钱赚。” 孔义夫心中思忖着。 要搞钱,他的门路多得很,这是孔义夫早就习惯的事儿,不觉得有多么的困难。 “来人。” 孔义夫忽然吩咐一声。 他的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嘎吱! 房门被推开,管家进入,躬身揖了一礼。 孔义夫沉声道:“黄管家,安邑县的县丞,是犯了罪被下狱,对吧?” 黄管家五十左右的年纪,他躬身道:“老爷,县丞名叫田沣,因为他执意调查安邑城内的秋月楼,说是秋月楼私藏了犯人。哪里知道,秋月楼是朝中赵国公在背后撑腰。赵国公一发话,自然有人对付田沣,所以田沣如今被下狱问罪。” 孔义夫点了点头,问道:“县丞一职,还没有人选吧?” “没有!” 黄管家摇头回答。 孔义夫眼前一亮,笑道:“既然安邑县的县丞人选空缺,你对外放话出去,谁想担任安邑县的县丞,就到我这里来,我可以帮他运作。早来早有机会,来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黄管家一下明白了,这是要运作人担任县丞,也就是卖官。 这是正常操作。 黄管家没有耽搁,转身就下去安排。 孔义夫一个人枯坐着,心中思考着还要怎么赚钱的事儿。一个月内,刨除徐显宗等人的钱,他不赚个五六千两银子,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在孔义夫琢磨时,忽然,敲门声又从房间外传来。 黄管家进入,躬身道:“家主,外面有人送来了请帖,城内岳氏商铺的掌柜岳元旺,请您今晚上戌时在望江楼一叙,说是有一桩大买卖,要和您一起商谈。” 岳元旺? 孔义夫仔细的想了想。 忽然,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我想起来了,岳元旺是从大秦来的,主要经营粮食生意。这个人很低调,但有很强的实力,出手很阔绰。我和他见过两次,只是不曾深交。” 黄管家道:“家主,是否赴约呢?” 孔义夫捋着颌下胡须,笑道:“望江楼不是普通地方,岳元旺请我去这样的地方赴约,自然是要去。你回答传信的人,我会准时前往赴约的。” “喏!” 黄管家转身就退下。 孔义夫心中忽然欢喜起来。 有岳元旺来邀请,那么谈成一笔大买卖,这或许又是一条财路。孔义夫不管岳元旺是什么身份,只要能赚钱,一切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没有钱,寸步难行。 其余的,没什么好顾忌的。 孔义夫心中欢喜,便没了心思琢磨其他,直接去了大厅,喊来歌姬起舞。 欣赏歌姬起舞,这才是乐趣。 孔义夫又吩咐人准备西风醉,这西风醉的味道,那也是极好的,孔义夫喜欢这样的酒。 喝着酒,看着歌舞,痛快! 两杯酒下肚,孔义夫看着身穿薄衫的歌姬,尤其歌姬身段窈窕,舞动时身段妖娆,尽显婀娜姿态。他的心中,渐渐是滋生了更多的想法,正准备站起身付诸行动的时候,黄管家急匆匆的进入,躬身道:“家主,成国公府的管家来了。” “快请。” 孔义夫心中不喜,却只能直接安排。 他一摆手,歌姬退下。 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进入。来人衣袍奢华,微微昂着头,很是倨傲。 孔义夫可不敢怠慢,亲自起身迎接,微笑道:“周管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如果国公有事,您直接通知一声,何必要亲自跑一趟呢?” 周管家神色肃然,淡淡道:“孔家主,我今天来,是为了传达国公的安排。” 孔义夫道:“国公的事,自然是重要,我照办就是。周管家总揽国公府的事务,很是繁忙。您是大忙人,难得来一趟,我立刻安排人准备酒宴,周管家留下来喝两杯如何?” 周管家道:“不必了,国公府还有事儿。” 孔义夫心下嘀咕起来,周管家这个人,一向爱占小便宜,尤其喜欢喝西风醉,今天竟然不愿意留下来。 他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孔义夫打起精神,问道:“周管家,有什么事呢?” 周管家说道:“国公说了,这个月上缴的钱,需要一万两。” “啊!” 孔义夫惊讶出声。 一万两! 这不是小数目。 孔义夫心头大骂,恨不得直接拒绝。只是他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抵触神情,小心翼翼道:“周管家,以往每个月都是三千两银子。这,已经是我的极限。突然间,怎么变成这个月要一万两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周管家极为强势,直接道:“孔家主,国公问你能否办到。你办不到,国公就找另外的人。” 孔义夫心头更是愤懑。 他有选择吗? 这次如果不办妥,就不仅是失去徐显宗的照拂,还会恶了徐显宗的。 到时候,他寸步难行。 孔义夫即便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也只能同意,说道:“周管家放心,这个月的一万两银子,我尽数缴纳,分文都不会少。另外,请周管家转告国公,这事情务必要保密,不能泄漏,否则,人人都来打秋风。毕竟凑集一万两,我很是艰难。” 周管家点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孔义夫,别辜负了国公的信任。” 孔义夫亲自送周管家离开,他回到大厅中,就是一通发怒。 一万两银子! 徐显宗动动嘴,就要一万两银子,他娘的太狠了,这简直不把他当人。 当他是金山银山吗? 孔义夫的怒气,还没有彻底平息,黄管家又急匆匆的进入,他苦着脸道:“家主,不好了。宁王府和鲁王府的管家,都是联袂来了,气势汹汹的。” 孔义夫内心,更是生出不妙的预感。 今天怎么回事? 孔义夫心下无奈,只能亲自去迎接。他刚走到大厅,就看到联袂进入的两个管家,他脸上挂着笑容,躬身行礼。 宁王府的管家道:“孔义夫,这个月我宁王府的钱,一万两。” 鲁王府管家道:“孔义夫,我鲁王府的钱,这个月也是一万两,你看着办。” 两个人,都是吩咐的口吻。 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轰!! 孔义夫脑中,近乎于炸了。 一万两! 三个一万两! 这就是三万两银子,他一个月再怎么捞钱,也捞不到三万两银子啊。这个月要过关,就得赔本,否则,他这个月就熬不过去。 孔义夫也不敢拒绝,直接道:“请两位放心,我孔义夫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把钱送上。只是我这里,还有一点点疑惑,可否请两位指点一番。” 宁王府管家听孔义夫直接答应,脸上多了一抹笑容,颔首道:“你说吧。” 鲁王府管家道:“能回答的,我自会回答你。” 孔义夫道:“我这每个月孝敬成国公、宁王和鲁王,都是各三千两,都是一样的。突然间,怎么全都变成了一万两。我这赚钱也不容易,不是去抢钱,也没有这么多钱啊。” 宁王府管家哼了声,说道:“宁王殿下调整,自然是听成国公徐显宗炫耀的。他府上传出消息,你这个月上供一万两。我们宁王府,自然得一样。凭什么宁王府,得比成国公府更少?” 鲁王府管家点了点头,道:“我这边也是一样。” 孔义夫鲜血吐血。 他已经嘱咐了周管家,让周管家转告徐显宗低调,要保密才行,徐显宗转眼就卖了他。 可恨! 太可恨了! 孔义夫心头暗骂,更是愤恨。只是他没有办法,这事儿只能是认,他郑重道:“两位,容我准备一番,在我这府上,喝两倍薄酒如何?” “走了,我还有事。” 鲁王府管家直接转身离去。 宁王府管家也是一样。 孔义夫心中愤恨,还得笑着送走两人,他回到大厅坐下,心中琢磨了起来。按照宁王府和鲁王府管家的说法,是徐显宗炫耀的。可是根据孔义夫的了解,三人可都是熟悉的。 这三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是三人为了钱,所以算计自己? 有可能! 孔义夫的内心,很是愤懑。 当下的这事儿,极有可能他遭到三人的算计,就是要盘剥他,可是他也没有办法。 只能认了。 孔义夫无比的烦躁,恨不得弄死徐显宗等人。这样的念头,转眼就压了下去。他就是一个普通商人,权势都来自于徐显宗等人,所以要报复的心思,也就是想想罢了。 他在徐显宗、宁王和鲁王的面前,那就是蚂蚁一样。别看他在安邑城内,威风八面的,可是徐显宗等人要弄死他,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孔义夫的情绪不高,等夜幕降临,他离开孔家往望江楼去。 望江楼的位置,就在城南。 在安邑城南,有河流途经,河道弯弯绕绕的,而望江楼便是修建在河流弯曲的地方,三面环江,地段极好。 望江楼内,有诸多的歌姬,也有诸多文人士子,还有无数的权贵来。 这里通宵达旦的经营。 来来往往的人无数。 岳元旺在门口等着,在孔义夫刚下马车的瞬间,岳元旺就看到了。他直接迎了上去,揖了一礼,笑道:“孔掌柜,请!” 孔义夫颔首,两人往二楼雅室去。 孔义夫看到岳元旺的做派,心中一动,显然岳元旺只是个打前站的,并非幕后的人。孔义夫内心,反倒一下欢喜起来。对方身份不简单,他才能赚钱。 否则,还怎么搞钱。 孔义夫上了二楼,进入雅室内,便看到林丰。今天的林丰,身穿一袭锦衣华服,显得极为奢侈。他唇上颌下粘上胡须,肤色化妆后更黝黑一些,看起来更为粗糙。 整个人,多了粗犷豪迈之气。 这是秦人风格。 林丰拱手笑道:“孔掌柜,在下秦丰,自大秦而来。” 他没有兜圈子,直接说来自大秦。孔义夫这样的人,你兜圈子没有意义,反倒会消磨对方的耐心。直接说来自大秦,孔义夫知道有利可图,才愿意谈接下来的事情。 孔义夫眉头一挑,心中更是期待。他原本不舒服的心情,又再度多了一些欢喜。 今晚上,或许有些好处。 不,是有大好处。 孔义夫拱手回了一礼,微笑道:“秦掌柜,请坐。” 林丰等孔义夫坐下,才跟着坐下来,身子微微前倾,说道:“孔掌柜,你我都是商人,在商言商。我一向是认为,经商需要考虑大环境。我这里有一则消息,便是经商的契机。” 孔义夫道:“什么消息?” 林丰沉声道:“大秦已经调集兵马,要攻打夏国。” 孔义夫眉头上扬,很是意外。 大秦,要攻打夏国? 孔义夫忽然笑了起来,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更带着一些轻蔑,说道:“大秦攻打夏国,可谓是胆大包天。自古以来,都是夏国攻打大秦,从来没有听说过,大秦敢攻打夏国的。你这消息的真假如何,我不怎么关心。不过这消息,和咱们经商,有什么关系呢?” 第399章 林丰蛊惑成功 林丰微笑道:“自然有大关系,两国交兵,地方上的物价,必然迅速攀升。这,不就是经商的契机吗?孔掌柜是这方面的翘楚,必然知道吧。” 孔义夫听得眼前一亮。 对啊! 两国交兵,夏国各地货物的物价,以及粮食等,都会攀升。 这是赚钱的机会。 孔义夫的内心,瞬间活跃了起来。他今天遭到徐显宗、宁王和鲁王的算计,损失三万两银子。以他的身家,要拿出三万两银子,是一桩小事。问题是有了第一次,就必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于更多,他怎么撑得住? 以徐显宗等人的贪婪程度,肯定得把自己的家底薅干净才会罢休。 这是以后必须要面对的。 当然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这个月的三万两银子,把这个月的问题解决,再想办法转移他的钱财,躲避徐显宗等人的攫取。 孔义夫心中有了想法,正色道:“秦掌柜,大秦来攻打夏国,我不认为夏国会落败,更不认为大秦能取胜。大秦,贫穷之国,蛮夷之地。更何况,朝中是戚飞熊主持军政。在戚飞熊的主持下,大秦要打破夏国,不可能的。” 林丰心头一笑。 孔义夫真是自大啊,到现在,还认为夏国必胜。 可惜,夏国是必败。 林丰脸上神色不变,竖起大拇指,赞道:“孔掌柜的分析,高明!” 孔义夫道:“秦掌柜打算怎么运作呢?莫非你打算和我一起,联手抬高安邑的物价,从中渔利赚钱吗?” “这太简单了。”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仅仅哄抬物价,我秦风一人,都足以安排。这样的运作,没什么意义。我秦风要运作的生意,必然是大生意大买卖。” 孔义夫眼中一亮。 有意思! 这个秦风有意思! 孔义夫心中无比欢喜,秦风有野心,那么才有赚钱的机会。 商人没有野心,就不敢铤而走险。 商人不铤而走险,怎么赚钱? 孔义夫身子微微前倾,正色道:“那么秦掌柜认为,具体该怎么办?别兜圈子,绕来绕去没意思。前面的铺垫,直接省掉。你我直接进入主题,说具体赚钱的事儿。” 林丰知道孔义夫上钩了。 孔义夫的情报,黑冰台方面,下午也送了消息。孔义夫这个人仗着有徐显宗等人撑腰,行事胆大妄为。他不是做官的人,甚至在朝中也没有权势,可是什么事儿都敢去做。 不仅是走私,连卖官等事情,他一介商人,都敢肆无忌惮去做。 这样的人,就是利欲熏心之辈。 林丰直接道:“孔掌柜,其实赚钱的运作并不复杂。大秦和夏国的战事,大秦因为地方贫瘠,需要大批的粮食。这个时候的大秦,粮价已经攀升。” “我知道孔掌柜,在大秦有人脉资源,也转卖粮食过去。可是如果数量特别巨大的粮食,你无法销售。然而,我有渠道。所以第一步的赚钱,是孔掌柜直接从安平仓中,把粮食大批低价买出来,我来转运到大秦去经营。” “大秦粮价攀升,你我能轻松赚很大的一笔钱。没有粮食的安平仓,要解决这事儿,想必孔掌柜很轻松就能解决。” 孔义夫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从安平仓捞粮食来转卖,可谓胆大包天。不过想一想,的确是能赚大钱。 再者,孔义夫在大秦有些人脉关系,可是要大规模销售安平仓的粮食,他没有这个能耐和资源运作。 要运作,只能靠眼前的人。 孔义夫心中一琢磨,忽然道:“秦掌柜刚才说,转运安平仓的粮食,只是赚钱的第一步,那么下一步呢?” 林丰继续道:“第二步,夏国和大秦厮杀,相应的,夏国的粮食价格也会抬高。你我双方,都是有实力的商人,都囤积了大批的粮食。我们联手抬高物价,同时收购地方上的粮食,再进行贩卖,再赚一笔如何?” “甚至,江南晋国是鱼米之乡,粮食多不胜数,价格也便宜。我在晋国有些渠道,可以低价购买大批的粮食,再转卖到夏国来。你我,又能赚一笔。” 林丰道:“这是第二步。” “妙啊!” 孔义夫心中欢喜起来。 这是绝佳的赚钱机会,要知道一座安平仓的粮食,不是一两万斤,也不是几十万斤,是上千万斤。这样多的粮食,可想而知,一旦卖到大秦去,就能赚到无数的钱。 而且,能赚到更多的钱。 孔义夫原本就有压力,且对徐显宗等人的敲诈很是不忿。他如今得了赚钱的机会,哪里还会去管更多,只要能赚钱,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行事,不管其他。 只管利益。 孔义夫心头不满足的,琢磨一番,再度道:“秦掌柜,你还有第三步赚钱计划吗?” 林丰微笑道:“我的第三步计划,更为大胆。只是,看孔掌柜敢不敢去做。” 孔义夫哼了声,强势道:“什么意思?莫非秦掌柜瞧不起在下吗?我孔义夫在安邑城内,一向以胆大而出名。只要你说出来,没有我不敢去做的事儿。你尽管说,只要能赚钱,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丰道:“如今的夏国,要迅速调集兵马和大秦一战。夏国要募兵,要征募百姓。这个时候,完全可以借助孔掌柜的人脉,打着征兵的旗号,到处抓人,充作奴隶贩卖。” “大秦乃至于西域方面,一直需要大批的奴隶。只要你去抓人,我就能卖过去。” “钱,不是问题。” “问题是,孔掌柜能否抓到人。” 林丰说道:“如果没有战争时,这样的事你我都不可能去做,容易生出各种问题。如今战事来了,官府要抓人,且地方上到处都是流民,这就是机会。” 孔义夫听得眼前一亮。 奴隶生意! 这是好买卖,甚至奴隶贩卖的钱,比粮食都更好赚。 孔义夫心中激动,他今天虽说被徐显宗等人宰了一刀,可是和眼前的人接洽上,有了更多的机会。 赚钱! 他要赚大钱! 孔义夫沉声道:“秦掌柜,我如何信你?这些买卖的确不错。我背后,更有成国公、宁王和鲁王撑腰。你的背后,又有哪些人呢?” 林丰自信道:“在下的背后,第一是大秦王家,第二是大秦蒙家。王家一文一武,家主王棠担任大秦户部尚书,王烈则是金山城主将,相比孔掌柜,是认识王烈的。” “至于蒙家,那是大秦的军中世家,蒙冲更是大秦的禁军大统领。蒙家的蒙鳌,则是边境驻军主将。” “两大家族撑腰,足以为我保驾护航。再者,我所做的事情,对大秦来说是有利的,粮食到了大秦,大秦难道不满足吗?奴隶到了大秦,难道大秦不满足吗?” 林丰道:“我这边,问题不大。” 孔义夫颔首道:“的确是。” 林丰继续道:“当下的关键,实际在于孔掌柜。你如果能从安平仓拿到粮食,我们就狠狠的赚一笔。如果拿不到,那就作罢,反正我经营其他的也行。” “肯定能拿到。” 孔义夫想都不想就回答。 他眼神锐利,道:“只是我要购买粮食,要打通人脉关系,需要钱财运作,这一笔钱,不能让我垫付吧?这说不过去。我今天遭到成国公、宁王和鲁王敲诈了三万两银子,一家一万两银子。你让我垫付,我也难啊。” 林丰心头冷笑。 孔义夫没钱? 那是笑话。 黑冰台打探到的消息,孔义夫的钱多不胜数。这些年孔义夫经商,积攒了无数的钱。甚至安邑周边许多地方,都有孔义夫购置的土地,这是一个不断赚钱的抠门老财主。 如今孔义夫遭到徐显宗等人压榨,这是好事情。因为有徐显宗等人的压迫和压榨,孔义夫才会全力去运作。否则,孔义夫未必愿意冒着风险去跑关系。 林丰直接道:“孔掌柜,我做事,一向是信任谁,就无条件的相信。这一次你缺钱,我先垫上,我给你三万两银子,你拿去跑关系,疏通人脉。我给你的三万两银子,等粮食卖到大秦后,再计算这三万两银子的钱。钱,你到岳氏商铺支取就是。” “好,秦掌柜大气。” 孔义夫端起酒樽,直接道:“秦掌柜,我敬你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 “请!” 林丰微笑着回敬。 孔义夫话锋一转,再度道:“秦掌柜在大秦,有极强的人脉关系,我这里,还有一点小想法。” 林丰道:“孔掌柜请说,只要我秦风能帮上忙的,自当全力以赴。” 孔义夫说道:“夏国和大秦开战,我仍然认为夏国必胜。只是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很多事无法说清楚。我这里,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如果夏国方面,出了什么差池,请秦掌柜代为引荐,让我去大秦居住,在大秦做事,你看如何?” 林丰道:“如果孔掌柜要去大秦经商,我自是帮衬,也会引荐王家和蒙家。实不相瞒,我在太子东宫,也有点人脉,只是关系比较远。如果孔掌柜想在大秦做官,我也可以运作。总之,保证孔掌柜不吃亏。” “真能做官?” 孔义夫眼中放光。 那熠熠神色,仿佛要看穿林丰的内心,看林丰的话是真是假。 林丰说道:“我的话,绝无虚假。而且,骗你也没有什么意思。” “好,好,既然是能做官,我还留在夏国做什么?麻烦秦掌柜运作一番,我想去大秦做官。我这里,举家迁往大秦。” 孔义夫的内心,期待起来。 一直以来,他都是商人,即便做商人依靠徐显宗、宁王和鲁王,打开了渠道和局面,可所有的一切,都是狐假虎威。他在徐显宗等人面前,连一条狗都比不得。 他不愿意这样。 他想过上真正人上人的生活。 所以,他要做官。 他如今有了无数的钱,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依靠徐显宗等人的基础上。你得到了好处,突然某一天,说不再为徐显宗等人做事。 徐显宗等人,能饶了他吗? 那是不可能的。 孔义夫没有办法,只能不断的去做事,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 如今,却是多了选择。钱已经赚够了,他要做官。所以他想要去大秦,摆脱过往,过上威风八面的日子。 林丰说道:“孔掌柜,要运作你做官,是需要大量钱财的。如果孔掌柜想去东宫做事,就更不是打点一两个人的事儿,得联络许多人,都要上下打点一番。” “无妨,我给钱。” 孔义夫大袖一拂,说道:“先前提及的三万两银子,我不要了。另外,我再拿五万两银子给秦掌柜。请秦掌柜给我运作一番。这一战后,咱们贩卖粮食赚了钱,我随你前往大秦。” “没问题。” 林丰更是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竟白赚了五万两银子。 这是好事情。 林丰道:“孔掌柜,既然准备前往大秦,你就得提前早做准备。你自身,也是有渠道的。孔家在安邑的产业等,要提前转移到大秦去。早作安排,免得出问题。否则一旦你离开,家业无法转移,徐显宗等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孔义夫眼中多了一抹耐人寻味光芒,试探道:“孔家钱财的转移,我虽说有渠道,却是不够保险。这事情,交给秦掌柜来负责,你看合适吗?” “不,这不合适。” 林丰摇头,笃定回答道:“涉及到钱财,别说朋友,就算是妻儿父母,也容易生出龃龉。所以孔掌柜的钱财等,我不掺和进去,你自行安排。你也有渠道,也有人脉,直接运送过去。” 孔义夫道:“我相信秦掌柜。” 林丰摇了摇头道:“孔掌柜相信我,我还是不能做。” 孔义夫是商人,且贪财。 这样的人把钱财当作命根子,怎么可能轻易交给林丰呢? 林丰急吼吼答应,孔义夫会怀疑。 孔义夫看到林丰的神情,笑容更甚,赞许道:“秦掌柜风光霁月,性情高洁,令人佩服。你我合作,关系亲近,在这一前提下,我不信任你,信任谁呢?” 林丰道:“我还是不能做,孔掌柜交给其他的人就是。” 孔义夫正色道:“秦掌柜,难道这个忙,你都不帮吗?在大秦境内,我虽说略有人脉,相比于你,还是差了很多。” 林丰叹息道:“秦掌柜盛情,我这真是难以推诿,只是,这不合适啊。” 孔义夫道:“这很合适。” 林丰说道:“罢了,孔掌柜这么说,我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说实话,我的人脉网,除了东宫太子、王家、蒙家外,我还有一些关系。我和大秦林家有些关系,孔掌柜可知道林家?” 孔义夫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迫切道:“莫非是林丰所在的林家?” “对!” 林丰笑着回答。 孔义夫说道:“林丰所在的林家,我是知道的。林家的诸多产业,茶叶、粮食、酒楼、羽绒服等,都是日进斗金,赚钱无数。林家,是真正富可敌国。没想到,秦掌柜竟和林家有关系,实在是厉害。” 这一刻,孔义夫更是没有怀疑。 他心中更是踏实。 林丰笑道:“我和林家也就是有些来往,之所以把这一事情,告诉孔掌柜,是我会借助林家的渠道,来安排孔掌柜的物资。同时我在咸阳城内,会给孔掌柜准备好宅院,安排你的家产等。” “如此,便多谢了。” 孔义夫再无任何的怀疑。 他彻底相信。 林丰笑了,端着酒樽道:“孔掌柜,那就预祝我们合租愉快。” “合作愉快。” 孔义夫也笑了起来。 两人饮酒,更是热络了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孔义夫主动道:“秦掌柜,我这就去运作,同时先把五万两白银送过来,让你运作咸阳的事情。” “后续,我孔家的物资,都会交给你转运,请岳氏商铺代为安排。这一次你我商业的合作,我保证把整个安平仓的粮食,都给搬运出来,再一把大火解决问题。” “反正负责安平仓的人,都赚了钱,谁会不乐意呢?” 孔义夫更是信心满满。 有钱开路,区区安平仓不足挂齿。毕竟夏国的官员,许多都不干净。 林丰神色肃然,说道:“我,静候孔掌柜佳音。” “告辞!” 孔义夫揖了一礼,急匆匆离去。 孔义夫离去的背影很是迅速,步履带风,显然是无比的欢喜。 岳元旺看着孔义夫离去的背影,房门嘎吱一声关上,等孔义夫已然离去,岳元旺才压低声音,缓缓道:“公子,咱们虽说要买空安平仓的粮食。可是孔义夫这样的人,贪婪无度,真要帮他去大秦吗?这种人,简直是渣滓。” 林丰笑道:“孔义夫的价值,就在于安平仓的粮食。帮他去大秦,那是不可能的。原本,我没打算谋划他的钱。只是没想到,他想去大秦做官,还要提前转移所有的财产。” “说起来,都是徐显宗、宁王和鲁王配合。他们不贪婪的压榨孔义夫,那么孔义夫这里,就不可能前往大秦。对我们来说,这就是赚钱的机会。” “这一次,掏空孔义夫的钱,再算计夏国。” 林丰道:“对大秦来说,这又是一笔横财。至于孔义夫,黑冰台打探到的消息,这个人为了钱,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逼良为娼,杀戮百姓,各种事儿都做了,留不得他。” 岳元旺松了口气,道:“侯爷英明。” 林丰和岳元旺没有立刻离开,难得来一趟,便在望江楼这里逗留。 林丰所在的雅室,靠近窗户,透过窗户看过去,能看到望江楼外远处的江景。往望江楼内大堂看去,能看到楼下大堂中的歌舞,这是极好的位置。 林丰看着外面江景,忽然眼中瞳孔一缩。 他目光触及处,只见楼下靠近河岸边的街道上,一个人急匆匆的往前走,她抬头看了眼望江楼,又转而回头张望两下,正急促的行走,显得很是紧张。 街道上的人,看不到林丰,可是林丰看过去,却是清晰看清楚。 这是徐琉璃啊。 徐琉璃好端端的在晋国,怎么突然来了夏国安邑? 第400章 救美 林丰的内心,一下牵动起来。 他到安邑来是为了运作搅乱夏国的事,夏国要出兵作战,粮食是关键。一旦安平仓的粮食没了,对夏国会有巨大影响。甚至夏国安邑内因为粮食匮乏,会引发大问题。 没想到,会碰到了徐琉璃。 他看向岳元旺,吩咐道:“岳元旺,你自行回去,今晚上不必等我。我有事,先走一步。” 窗户很大,林丰站起身,纵身一跃,便跳下楼去。 对林丰这样的宗师来说,从二楼跳下,根本没有任何的影响。夜幕降临,望江楼的周遭虽说有灯光照耀,可他落脚的地方,不是望江楼的大门口,而是侧面。 林丰落下来时静悄悄的,没有人发现,他朝着徐琉璃的方向,迅速跟了上去。 不多时,他追上了徐琉璃。 林丰仍然是暗中悄悄跟随,不曾暴露身份。在林丰暗中跟随时,他发现徐琉璃在前面跑,后面有四个武人跟着。除此外,林丰更是发现,暗中还有另外的一个人悄悄跟着。 林丰发现后,可是对方,不曾发现林丰的情况,林丰心中笃定。 对方的实力,不如他。 林丰不知道徐琉璃涉及到什么事,只能继续跟着。 徐琉璃不知道林丰来了安邑,她正迅速的撤离,想甩掉后面的跟踪。徐琉璃此行来安邑,是为了完成大禅天的任务,从夏国安邑药王宗,夺取一枚八转护心丹,以及炼制的配方和方法。 护心丹药效,能稳固心神,驱逐心魔。 这样的丹药极为昂贵,一枚八转护心丹,在市面上有价无市,而且不容易炼制。对武人来说,这更是无价之宝。毕竟九转护心丹,那是神丹妙药,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八转护心丹,很是昂贵。 尤其大禅天的武人,更讲究修心。境界到了,很容易突破。一旦境界不到,修炼就很缓慢,护心丹就很关键了。没有护心丹,修炼容易生出心魔,所以大禅天对护心丹的需求一直很大。 去年底时,夏国药王宗供应给大禅天的护心丹,不论品级低的,亦或是品级高的,全面的抬价。 以至于,大禅天难以承受。大禅天方面,安排人接洽,希望照旧供应,可是药王宗根本不搭理,直接抬价,一副大禅天爱买不买的态度。 最终,大禅天安排人到夏国来行动,得到了一枚八转护心丹,还有炼制的配方和方法。 大禅天的弟子,把护心丹和丹药的炼制秘籍,都给了徐琉璃,只是消息走漏,以至于徐琉璃不断的逃,却有药王宗的人,一直穷追不舍。 徐琉璃一直往前跑,慌不择路下,竟是发现前方是一段死胡同,前进无路。 糟糕! 徐琉璃心中急切起来。 她拿到的丹药和丹方,是门中师姐付出了大代价,才拿到的。师姐生死不知,却是完成了任务。如果她拿到了药物,不能安全离开安邑返回大禅天,就葬送了门中师姐的付出。 徐琉璃转过身,四个武人已经停下来。 为首一人名叫孙伯虎,年近四十,体格魁梧,是药王宗的一个长老,先天境界的大高手。 他盯着徐琉璃,冷冰冰道:“徐琉璃,药王宗对你们大禅天,一贯是尊敬。没想到大禅天,竟安排人勾引我药王宗的弟子,谋划我药王宗的护心丹,其心可诛。我孙伯虎,今天不会放你离开。” 徐琉璃出来执行任务,不可能承认,沉声道:“孙长老,你所说的我都不知道。我只是途经此地,却被你们尾随跟踪。我不懂,你们说的是什么?” 孙伯虎冷笑道:“真是冥顽不灵,既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上,拿下徐琉璃。” 孙伯虎直接下了命令。 他身边的三个武人,直接冲了上去,提剑就刺出。 徐琉璃看了眼前方的死胡同,心下叹息。她无法从这里冲出,尤其药王宗的人追着,她无法从两侧高墙逃离,只能先解决面前的人,再离开这里。 铿锵! 徐琉璃一剑出鞘。 她虽说是女子,剑术却出众。而且这些年的徐琉璃,到处执行任务,功力精深,实力很强。她已经是先天巅峰,奇经八脉已经打通,只差一点就可以突破到宗师。 大禅天的大宗师老祖,一直压着徐琉璃,不让徐琉璃突破。 因为徐琉璃的禅心,还不够纯粹,要更进一步,需要历练。 徐琉璃剑锋过处,呲啦一声,划过一名武士手腕,挑断手筋。她顺势一掌落下,落在武士身上,直接击败了一人,使得药王宗的武士倒在地上,再无一战之力。 林丰藏在暗中看着,暗暗点头。 徐琉璃的实力,比之昔年林丰遇到时强了许多,有了宗师的威势。这一实力,能抵挡宗师一些。当然,这只能算伪宗师,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宗师。 林丰观察着局势,孙伯虎带来的三个武人,转眼只剩一人。孙伯虎再也忍不住,他提剑杀入,只是孙伯虎抵近四十岁的年纪,不曾突破到宗师,天资有限。 其实力,也是平平。 在徐琉璃手下,孙伯虎厮杀了不到十招,便陷入险境,蹬蹬后退。 砰! 徐琉璃一步上前,剑刃调转,抽打在孙伯虎的手上。 孙伯虎手腕疼痛,剑跌落在地上,徐琉璃再度一掌落下,把孙伯虎打翻在地上。她提着剑,沉声道:“我没有你们要的护心丹,孙长老,你好自为之。” “哈哈哈,想走,哪有这么容易。” 却在此时,又有一个皓首老者自暗中出来。 来人头发花白,六十开外的年纪,身穿一袭锦衣华服,尽显威严气度。 来人名叫蒋不平,他强势道:“我药王宗一向与各宗派交好,没想到,大禅天为了图谋护心丹,安排人引诱我药王宗的弟子,获取丹药和丹药的秘方,其心可诛。” “你徐琉璃嘴上辩解不承认,可是你大禅天的弟子段玉莹已经全部交代。” “你想走,问过老夫没有?” “原先想着,可能暗中还有接应的大禅天高手。现在看来,怕是只有你一个人。所以,老夫也懒得和你兜圈子。只要我蒋不平在,休想离开。” “待老夫拿下了你,再押解着你去大禅天,看你大禅天怎么交代?” “我药王宗实力更弱,是比不了你们大禅天。可是我药王宗,也不是谁都可以随意拿捏欺辱的。天下武林同道,不会任由你大禅天跋扈。” 蒋不平是药王宗的执法首座,是宗师境的大高手。 药王宗没有大宗师坐镇,毕竟大宗师这样的人,实力卓绝,能作为一方老祖。 药王宗也就是经营丹药的门派而已,比起大禅天的底蕴,却是差远了。之所以药王宗敢抬价,是因为药王宗有夏国的宗门支持,而且药王宗交游广阔,也不在晋国,自是不惧。 徐琉璃眼中浮现出一抹忌惮和凝重,蒋不平武艺高强,更是药王宗的执法首座。 这个人不是易与之辈。 徐琉璃刚准备说话,却在此时,她眼中露出一抹诧异。前方街道上,暗中又走出一个人来。来人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开始,是大步走。 转眼,是飞奔。 直扑蒋不平来。 “蒋长老,当心身后。” 孙伯虎躺在地上,他发现加速的林丰,高声呼喊。 蒋不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神色自信从容。他是宗师境后期的大高手,实力强,不惧人偷袭。蒋不平转过身,提着剑准备出手。只是他刚转身站定,林丰已经冲到蒋不平的身前,一拳砸下。 一拳,快若闪电。 蒋不平来不及出剑进攻,只能脚步后退,先拉开距离再出手。只是他一退,林丰的速度更快,一掌横拍。 啪! 手背拍打在蒋不平的胸膛上。 沛然力量撞击,蒋不平气血浮动,真元有些紊乱。 林丰再度一拳打出。 砰!! 拳头撞在蒋不平的胸膛上,一击使得蒋不平蹬蹬后退。甚至这一拳的力道,霸道蛮横,使得蒋不平脚下不稳,一屁股倒在地上,直接昏迷过去。 这是林丰没打算杀人。 只打晕了蒋不平。 换做林丰真要杀人,以他和蒋不平交手的瞬间,一拳全力催动,足以重创蒋不平,然后杀了蒋不平。蒋不平是大高手,只是这种高手水分太多,厮杀经验实际上不够充足。 以至于,直接被林丰碾压。 “走!” 林丰吩咐一声。 他率先往外走,徐琉璃立刻跟上。 孙伯虎有心要追击,可是看到蒋不平都被打晕,哪里敢追上去。他更是担心开口说话,就被杀了灭口。 林丰带着徐琉璃离开,消失在街道上。两人绕了一段距离,才来到一处暗中停下。 徐琉璃抱拳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容徐琉璃回头上报宗门,报答前辈救命之恩。” 林丰见徐琉璃没认出来,沉声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如何报答?” 刷! 徐琉璃脸色顿时冷下来,咬着牙,握紧手中剑,冷冰冰道:“前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准备抢夺护心丹了吗?” “护心丹,我看不上。” 林丰说道:“我看上的是人,小娘子如此娇艳,娶回家岂不是更好。” “接我一剑。” 徐琉璃彻底怒了,她明知不敌,还是出手了。对方如此调戏,她哪里受得了。 剑锋,透着寒光。 在靠近林丰的瞬间,那蒙面的黑布落下,一张徐琉璃朝思暮想的面颊,迎入眼帘中。 “兄长,是你。” 徐琉璃剑停下,脸上尽是喜色。 她长剑入鞘,走到林丰的面前,仔细的端详一番,确定了是林丰,欢喜之下直接抱住林丰,迫切道:“兄长,你怎么在安邑?” 第401章 姻缘终成 林丰一脸坏笑,捧着徐琉璃的脸,问道:“小娘子,救命之恩,你怎么报答啊?” 徐琉璃仍是抱着林丰不松手,爽快道:“只要兄长愿意,小女子以身相许,不是不可以。” 林丰大笑道:“那就定了,以身相许。否则,今天的救命之恩,你偿还不了。” 徐琉璃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靠在林丰的胸膛上,沉默片刻,悠悠道:“兄长,我想你了。” 柔情软语,最是动人。 林丰也是抱着徐琉璃,看着眼前的徐琉璃,多了一抹怜惜,道:“我也想你。” 两人就这么拥着。 好半晌,徐琉璃才松开,林丰直接牵着徐琉璃的手,说道:“说起来真是巧合,我今天刚到安邑,在望江楼谈事情。谈完了事,我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风景。没想到,突然看到你的身影,就跟着追了上来,果真是你。” 徐琉璃手被牵着,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娇羞,心中无比欢喜。 这,就是她的幸福。 徐琉璃想着林丰的话,看着林丰,眼中满是柔情。 她很思念林丰。 这是徐琉璃心中症结,也是她迟迟不曾踏入宗师的原因。 她,放不下林丰。 徐琉璃不去想这些,如今看到林丰,一切随心,她只觉得所有的纠结彻底消散。 她心中欢喜,就足够了。 林丰说道:“走吧,我带你回我的住处去,难得在安邑碰到,这是缘分啊。” “不,去我的住处,那边比较隐蔽些。” 徐琉璃摇头说话。 徐琉璃是和其他大禅天的弟子一起来行动的,她却是有单独的多处落脚点。 林丰点了点头,不曾反对,两人绕了一段距离,来到安邑城西面的一处偏僻宅院中。 这是徐琉璃落脚的地方。 宅院中,颇为干净,显然是有人时常打扫。 两人到了房中坐下,徐琉璃看向林丰,笑道:“兄长,今天多亏了有你。如果不是你出现,我已经沦为蒋不平的阶下囚。他不敢杀我,可是带着我去大禅天,总归会影响大禅天的颜面。” 林丰道:“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什么?” 他直接靠近一些,又拉着徐琉璃的手。徐琉璃手软软的,很是舒服。 徐琉璃脸上,多了一丝娇羞。 徐琉璃心中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再度道:“兄长到夏国来,有什么事吗?” “来复仇。” 林丰没有隐瞒,直接道:“大秦开始攻伐夏国,我今天刚到安邑,开始运作搅乱安邑的事情。” 啊! 徐琉璃惊讶出声。 很是震惊。 大秦竟然敢直接攻伐夏国。 徐琉璃虽说不涉及到政务情报等,也勉强知道一些天下各国的局势。她一脸担心,说道:“兄长,你这在安邑的谋划,也太危险了。大秦比不得夏国,真要是两军厮杀,恐怕大秦落败的可能大一些。你现在,很是危险。” 林丰摇了摇头,自信道:“我的安全,不会有任何问题。夏国这里,也必然落败的,我有十足的把握。倒是你,这一次谋划药王宗的护心丹和秘籍,极容易遭到针对。” 徐琉璃道:“我已经摆脱了药王宗,就没事儿了。至于后续的麻烦,那是大禅天和药王宗交涉,我就不管了。” 徐琉璃眼中熠熠生辉,道:“兄长和蒋不平交手,直接碾压蒋不平。要知道,蒋不平是老牌的宗师。这样的人,厉害无比,兄长如何能压制他?” 林丰道:“我也是宗师。” 徐琉璃道:“即便兄长是宗师,可是踏入宗师境的时间也不长。蒋不平,怎么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林丰笑了起来,自信道:“这是天赋异禀,以及我根基强大。尤其自我突破到宗师境,死在我手中的宗师,都不是少数。尤其蒋不平是药王宗的丹药培养出来的,不曾经历什么杀伐,这样的人经验不足,不值一提。” 徐琉璃道:“兄长厉害。” 林丰有问道:“琉璃你接下来,是直接回晋国吗?” “是!” 徐琉璃点头回答。 林丰道:“夏国和大秦厮杀,这一次大秦不覆灭夏国,决不罢休。晋国方面,琉璃可以把大秦出兵的消息,告诉晋国皇帝陛下。他会愿意出兵的,因为这是晋国扩张的机会。” “我知道了。” 徐琉璃点头应下。 她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过来,不像是昔年那么紧张。 林丰说了,她直接转达就是,至于皇帝怎么安排,那就是皇帝的事儿,她不去掺和。 林丰摩挲着徐琉璃的手,看到徐琉璃在眼前,哪里还按捺得住。尤其他和徐琉璃昔日在晋国,便已经定情,所以林丰这里,不去管什么大禅天。 徐琉璃,是他的女人。 大禅天算个球啊。 两人碰到一起,徐琉璃也没抵触,两道身影渐渐热了起来,便抱在一起。 房间中,慢慢传出阵阵声音。 过了许久,一切云消雨散,恢复了平静。徐琉璃脸上挂着一抹潮红,眼神略微迷离,喃喃道:“夫君,我成了你的女人,坏了大禅天的规矩。师祖这里,恐怕不会放过你。这一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她如今是林丰的女人。 称呼也随之变化。 林丰揽着徐琉璃,自信道:“虽说我目前,不敌大宗师。可是大宗师要杀我,却也不易。我既然和你在一起,自然不会惧怕大禅天的大宗师。大禅天的问题,你不必操心,交给我就是。” “你如今,干脆就留在安邑,不必回大禅天。等我灭了夏国,便随你走一趟大禅天,把事情解决了。” 林丰和徐琉璃已经结合。 林丰自然要保护徐琉璃,只是如今有要事,他得先解决夏国的事情。 然后,再去大禅天。 “不,我要回去。” 徐琉璃坚定的回答,说道:“师祖安排我来安邑执行任务,我必须回去复命。另外,是我坏了大禅天的戒律,是我坏了规矩。祖师要怎么处置,我都听凭处置。等师祖处置后,我会离开大禅天,去大秦找夫君的。” 林丰问道:“当真要回去?” “必须回去。” 徐琉璃笃定道:“我要离开大禅天,自然是光明正大的离开,不会偷偷离开。” 林丰想了想,沉声道:“你要回大禅天,以你的出身,大禅天的大宗师,不可能拿你怎么样。但是,你想要离开,却是不可能了。大禅天大宗师的处置,必然是拘禁你,然后要针对我。这也无妨,你在大禅天等我。夏国一战结束,我就前往晋国大禅天,光明正大带你离开。” 徐琉璃下了决定,林丰自当前往。 更何况,这也是他和晋国皇帝的约定,要阻止徐琉璃成为大禅天的祭祀。 徐琉璃听着林丰的话,心中更是感动,她和林丰的相遇很有意思。当初她要接触林丰,以便于磨砺尘心。没想到接触的时间不多,转眼她的师尊被杀,她仓皇逃离咸阳回到晋国,却是在襄阳遇险,又被林丰救了一命。 俗套的相遇,慢慢相识。 虽说不久就分开,可是晋国金陵城相识的一幕幕,随着时间的流逝,没有消磨掉,反倒是徐琉璃对林丰愈发深情。这一份相思,像陈酒一般,越来越醇厚。 今天,林丰又救了她,最终开花结果。 徐琉璃依在林丰胸膛上,脸上还有些滚烫滚烫的,心中满足。 两人说着话,一宿无事。 第二天清晨,林丰和徐琉璃醒来,两人相视一看,浓情蜜意浮现,又是一番暴雨打芭蕉后,才起床洗漱晨练。 林丰仍是练太极拳,虽说缓慢,一招一式却近乎于道。他突破到宗师境,进境虽说慢了下来,可是长年累月的磨练,林丰的实力,越来越强。 徐琉璃也在一旁练武,有林丰在,她心无旁骛,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 以往她习武,总有挂碍,自身功法修炼总是受影响。今天运功时,真气运转浩荡不休,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真气,随之蜕变。 当真气彻底压缩,蜕变成了一缕真元,这一缕真元在奇经八脉游走,不断壮大,不断吸收真气。 徐琉璃开始了蜕变。 她行功依旧迅速,真气蜕变的速度很快。在短短时间内,彻底变成了真元。 这是徐琉璃的根基所致,她是大禅天的得意弟子,根基雄浑,气血旺盛。如今一突破,便很是顺利。徐琉璃突破境界后,渐渐慢了下来,功法圆满,真元运转无碍。 好半晌后,她彻底才停下,感受着自身的变化。 徐琉璃笑道:“夫君,我突破了。” 林丰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担忧,说道:“我听说你修炼的梵天至圣功,是断情绝爱的功法。踏入宗师境,更是不一样。这功法,是否要暂时放下修炼呢?” 徐琉璃道:“夫君,梵天至圣功并非真正的断情绝爱,是类似于道家的太上忘情,要超脱世俗。只是我这突破到宗师,也有些问题。” 林丰道:“什么问题?” 徐琉璃解释道:“一直以来,修炼梵天至圣功必须是完璧之身。一旦破身,功法就会再无寸进。曾经也有修炼的人,因为破身,一身功法就废了,再无寸进。我如今和夫君在一起,不仅没有受影响,反倒是更进一步,很是古怪。” 林丰听到后,也是觉得诧异,徐琉璃的情况,和传闻中的不一样。 并非传闻的断情绝性。 突破也不一样。 林丰暂时也不清楚,说道:“梵天至圣功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能先观察。我会传书回咸阳,询问太玄道李慈航师伯,请他释疑。琉璃你这里,谨慎为妙。” 徐琉璃道:“妾身明白的。” 他看向林丰,一脸的不舍,叹息道:“夫君,我虽说不舍你,但还是要尽快回去。我在大禅天,等你来。” “好!” 林丰也是点头。 两人吃过早饭,又腻歪一会儿,徐琉璃便径直离开。林丰也是悄然出了住宅,回到岳氏商铺。岳元旺看到林丰回来,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道:“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我担心死了。” “担心什么?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丰径直进入后院。 他看向岳元旺,问道:“孔义夫把钱送来了没有?” “已经送来了。” 岳元旺笑道:“五万两银子,一分不少,全部送来。孔义夫早上说要见您,我说您出门办事去了,他就回去了。孔义夫离开时说,会尽快安排妥当事情。” 林丰颔首道:“我知道了。” 岳元旺便转身退下。 林丰安排人把赢五喊来,吩咐道:“赢五,孔义夫已经答应全面配合,会挖空安平仓的粮仓。你这里,着手宣传大秦来进攻的事。当然夏国方面,朝堂上恐怕已经得了消息。总之,咱们先把舆论掀起来。” “喏!” 赢五转身就去安排。 林丰留在后院,桓肃之、崔元屠都各自去忙碌。他们在城内的谋划,有诸多的事情要做。要搅动风雨,不是简单事情。 第402章 内应 吏部尚书署衙,值房中。 徐长阶正埋头案牍,处理政务。 徐长阶的年纪不小了,曾经燕无极在时,他不管政务,甭管外界发生什么,他都一概不搭理。他只需要占着吏部尚书职务就行了,不让燕无极成为吏部尚书。 如今,却不一样。 徐长阶主持夏国的政务,背负了所有的责任。 一方面,皇帝要修道,消耗的钱财巨大。他如果无法维持皇帝的修道消耗,他这吏部尚书就得失去圣眷,也就无法继续拨乱反正。另一方面,徐长阶要拨乱反正,问题是涉及夏国的诸多权贵,又是一路荆棘。 主政一年多的时间,徐长阶苍老了太多太多,已经是满头银发。 他实在太操劳。 好在徐长阶的精气神,倒也是不错。 徐长阶翻看户部呈递的奏折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躬身道:“徐尚书,赤甲骑统领赵虎求见。” 赵虎是大内总管赵元的干儿子,也是一个太监。 皇帝对徐长阶放权,让徐长阶统摄政务,拨乱反正,为此徐长阶找了赵元洽谈,一番深入而热切的交谈后,赵元最终答应全力配合徐长阶,安排了干儿子赵虎和徐长阶接洽。 但凡赤甲骑有情报,就让赵虎把消息送到徐长阶的面前,交给徐长阶处置。 徐长阶吩咐道:“请。” 侍从去传令,不多时赵虎进入。他面白无须,身材高大,颇为壮硕。因为眼眸狭长,多了一抹阴沉感觉。 赵虎站定道:“徐尚书。” 徐长阶脸上挂着笑容,摆手道:“赵统领,请坐。” 在徐长阶内心,不大愿意和太监合作。大夏国的发展和拨乱反正,怎么能让太监干涉呢?偏偏皇帝李重府倚重太监,更让大内总管赵元统摄赤甲骑,掌握了夏国的情报机构。 徐长阶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委曲求全,好言好语和赤甲骑的人接洽。 到目前为止,相处还算融洽。 赵虎神色严肃,正色道:“徐尚书,我赤甲骑在大秦的探子传回消息。大秦在九月秋收结束,以及大秦摊丁入亩改革后,调集兵马,以白策军为主帅,往我夏国来了。大秦的兵力,主要是以黑龙军及边境金山城的驻军为主力,约莫是八万人左右。战事即将来临,请徐尚书早做安排。” 刷! 徐长阶面色微变。 内忧外患啊。 夏国的内部问题,层出不穷,吏治败坏,地方贼匪丛生。徐长阶主持大局,不断整饬,可是问题依旧不曾解决。 没想到,大秦又杀来。 对夏国来说,大秦的杀来,等于是趁火打劫,有着极大的威胁。 徐长阶思索了一番,说道:“大秦出兵一事,烦请赵统领向赵总管禀报,请赵总管知悉。老夫立刻请人商议,再联袂入宫觐见陛下,请陛下决断。暂时,不要通知陛下,免得陛下分心。” “喏!” 赵虎应下后离开。 徐长阶喟然叹息一声。 白策军! 大秦竟是白策军出战! 这一位虽说上了年纪,却是昔年大秦军方的统帅。白策军的武艺不算太强,可是白策军统军极为厉害,防守时固若金汤,进攻时侵略如火。 白策军最擅长的,是大局上的谋划,以及大策略的实施。 这样的人,极为难缠。 徐长阶想到大秦把白策军请出山,可见大秦对这一次进攻的重视。 大秦,是要和夏国决战啊。 徐长阶思考一番后,吩咐道:“来人,请太尉戚飞熊、西军主将宫朗,以及兵部尚书张恭、户部尚书曹冀来议事。” “喏!” 侍从得令,直接去通知。 戚飞熊、张恭、曹冀,都是徐长阶一系的人,都支持徐长阶。包括如今的西军主将宫朗,也听从徐长阶的号令。 恰是如此,徐长阶才能掌权。 没有军队以及百官支持,徐长阶难以施政。即便如此,徐长阶如今也觉得头疼。外有强敌压境,内有贼匪叛乱,还有权贵不断攫取利益,他一时间有些烦躁。 时间不长,戚飞熊、宫朗、张恭和曹冀联袂进入。四个人神情严肃,齐齐向徐长阶行礼后各自落座。 徐长阶没有兜圈子,直接道:“刚得到赤甲骑的消息,大秦以白策军为大军主帅,八万大军往我夏国来。” 戚飞熊两鬓早已经发白,他体格精悍,并不显苍老。戚飞熊听到了大秦杀来,一双虎目熠熠生辉,开口道:“徐尚书,大秦来进攻的事,老夫也得到了消息。” “这一消息,最开始是在坊间传开。先前的时候,老夫只当是一则笑话,毕竟没有官方消息。没想到,真是这样。白策军这老匹夫,竟然也出山。” “这个人,不好对付啊。” “当然,白策军来了,我夏国自当出兵。老夫,愿意带兵迎战,击溃白策军。” 戚飞熊曾经也和白策军打过交道,知道白策军的厉害。 他心中,却更有战意。 他戚飞熊,不惧白策军。 张恭沉声道:“大秦虽说兵锋强盛,可是大秦和我夏国厮杀,大秦能撑得住吗?一场大战下来,尤其是十数万的大军厮杀,消耗的粮草、军械,数量无比消耗。大秦,未必撑得住啊。” 曹冀摇了摇头,叹息道:“张尚书,大秦如今不一样了。” 张恭道:“有什么不一样?” 曹冀正色道:“昔年的大秦,的确贫穷,财政很艰难,粮食也不够。可是林丰去了大秦,先给大秦酿造了西风醉。你别看这仅仅是酒,单是大秦的西风醉,每年至少为大秦赚取上百万两白银的钱财。” “甚至,可能还更多。” “西风醉的味道,那是独一无二的,已经在天下各国,乃至于西域都风靡开来。” “除了西风醉,这两年的大秦一直在改革,不断的发展商业。地方上的繁华,使得大秦的商税提升,物资丰富,大秦的财政得到了缓解。”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大秦实施了摊丁入亩的改革。” “据我的了解,摊丁入亩这一改革,由林丰亲自在姑臧县主持,然后推行到大秦全国。所谓的摊丁入亩,就是取消了人丁税以及诸多杂税,统一为田税,不再是以人头计算,以土地来核算赋税。” “这一改革,大获成功。” 曹冀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我听说大秦官方传出的消息,田税这一项收入,大秦今年收取了一百多万两白银。大秦如今不缺钱,甚至连续丰收也不缺粮。要打一场打仗,大秦撑得住。” “还有这事儿?” 张恭心下震惊。 他是兵部尚书,不在乎赋税这些,根本不曾去关注。 曹冀道:“事情千真万确。” 张恭沉声道:“既然大秦能改革,为什么我们夏国不改革呢?徐尚书,咱们也可以进行。如今的朝廷,财政匮乏。我兵部要抚恤,以及要兵饷这些,户部曹尚书各种叫苦。咱们兵部拿不到钱,事情不好办啊。” 徐长阶哼了声,沉声道:“摊丁入亩改革,触动的是权贵利益。大秦有赢九霄全力支持,能贯彻下去。咱们夏国,无法贯彻。原本地方上就很乱,需要权贵豪绅捐钱相助,哪里还能去改革?一旦改革,夏国要彻底崩塌。这事情,老夫和张尚书早就商量过。这一事情,以后再议。” 曹冀说道:“说起来,这个林丰真是厉害。大秦的变化,都是这小子带来的。可惜,可惜啊!” 徐长阶哼了声。 他自然知道,曹冀可惜的是什么? 徐长阶不愿意多谈林丰,直接道:“言归正传,谈出兵的事。大秦要攻打夏国,我们还得做出应对。当务之急,是谈怎么抵挡大秦进攻,确定了计划,才好入宫觐见陛下,禀明事情。” 戚飞熊捋须道:“徐尚书,此战要抵挡,老夫还是刚才的话,老夫愿意领兵出战。另外,地方上的围剿,暂时放缓,先着重对付大秦的兵力。” “两害相权取其轻,国内的危害更小,只能先忽略国内的叛乱,以招抚为主。然后,抽调安邑城外的三万西军,再从地方上抽调五万兵马,前线还有两万驻军。” “夏国一方,十万大军迎战。” “此战,我们不仅要抵挡大秦的入侵,还要反击,击溃大秦的兵马。” “这一战很是关键,如果兵败,老夫认为晋国和齐国,不会坐视不理,会趁火打劫的。我们在前线,要迅速取胜,击溃大秦兵马。如此一来,进一步震慑晋国和齐国,使得两国不敢轻举妄动。” 戚飞熊沉声道:“历来战事的厮杀,不仅局限于一地的较量,还涉及到更多。夏国和齐国、晋国之间,关系本就不和睦,他们趁火打劫是可能的,所以要考虑到。” 徐长阶点头道:“太尉的分析,老夫赞同。兵部方面,协助准备十万大军的器械,以及抽调兵马等,能完成吗?” 张恭道:“保证完成任务。” 他是兵部尚书,也徐长阶的人,更清楚此战没有商量的余地,只能全力一战。 徐长阶又看向曹冀,问道:“曹尚书,户部要筹措粮草,安排兵饷等,你户部有问题呢?” 曹冀沉声道:“请徐尚书放心,户部全力支持,不会拖后腿。户部能抽调十万大军的粮草,而且如果战争时间太长,户部会开启安平仓,抽调安平仓内存储的粮食。总之,粮草、钱财还是足够支撑一战。” 张恭看了曹冀一眼,心头愤愤。 曹冀这家伙,平日里找他要钱,抠抠搜搜的。涉及到大战,钱财粮食都不皱眉的。 这家伙,太抠门了。 徐长阶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曹冀、张恭、宫朗,你们火速去准备。老夫和太尉入宫觐见陛下,请陛下批准一战。战事紧急,要迅速出兵抵挡。” “喏!” 曹冀、张恭和宫朗纷纷离开。 徐长阶和戚飞熊也乘坐马车联袂入宫,径直到皇宫中求见。 只是李重府现在,还在修道。 这是修道时间。 徐长阶得到赵元的消息,心下很是急切,他却没办法,只能和戚飞熊一起等着。等了差不多两刻钟,赵元来亲自来了,说道:“徐尚书、戚太尉,陛下有请。” 徐长阶道谢后,和戚飞熊跟着赵元,急匆匆进入了大殿中。 李重府刚吞服了一枚丹药,药效才散去,身体还有些燥热,所以即便九月多了一丝的冷意,他依旧穿着薄衫。他如今更瘦削了一些,脸上多了一些斑点,人更是苍老。 李重府原本的眼神,有些飘忽,在徐长阶和戚飞熊觐见时,才恢复聚焦,缓缓道:“徐长阶,你和戚飞熊联袂入宫来,有什么事情?” 徐长阶神色严肃,缓缓道:“陛下,大秦举兵侵犯我夏国,已经往夏国边境来了。大秦方面,兵力八万左右,领兵的人是白策军。” 刷! 李重府面色陡变。 他不是惊慌,是愤怒。 大秦敢攻打他夏国,简直活得不耐烦了,更是猖狂啊。 李重府蹭的站起身,大袖一拂,冷冰冰道:“真是怪事儿了,区区蛮夷大秦,竟然敢出兵攻打我夏国。赢九霄在西域称王称霸也就罢了,如今要在我夏国来显摆。他活得不耐烦,朕成全他。” 徐长阶面颊抽了抽。 皇帝的自我感觉太好了。 夏国,早已经不是昔年的夏国;大秦,也不是昔年的大秦。 只是皇帝的印象中,夏国依旧是万国来朝的天朝上国,依旧是威风八面。这样的一个印象下,皇帝自然不把大秦的进攻放在心上,甚至皇帝还要反击。 徐长阶没有过多的去阐述和辩解,因为皇帝是不管这些的。 徐长阶直接道:“陛下,大秦挑衅,我夏国自当应对。臣和太尉商量后,决定以太尉为主帅,调遣西军出战,再抽调五万兵马,加上前线两万驻军。我夏国,十万兵马迎战。一鼓作气,击溃大秦的大军。” “准了!” 李重府脸上略微带着一丝潮红,直接吩咐一声。 他很是期待。 夏国,不可敌。 夏国,必胜。 李重府继续道:“戚飞熊,朕要你摧枯拉朽的击溃大秦,彻底碾压大秦的兵马。这些年,我夏国不曾出兵,这些西域小国,就敢轻视我夏国,甚至还出兵来进犯,简直该死。” “老臣遵旨。” 戚飞熊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和徐长阶早就达成了统一的意见,只要皇帝不干涉具体的政务和军务,甭管皇帝说什么,自行处理就是。 李重府摆了摆手,徐长阶、戚飞熊跟着就退下。 李重府脸上仍有着怒火,沉声道:“赵元,你说赢九霄这老匹夫,怎么敢?他怎么敢攻打我夏国。” 赵元掌握赤甲骑,对外面的消息很了解,他更知道夏国千疮百孔的情况。 只是,他这里也不能多说。 赵元面带微笑,开口道:“陛下,赢九霄老了,自然想殊死一搏。万一,大秦能从夏国捞点什么,他就得意了。夏国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所以才敢这般。” “你老东西,倒是有眼光。” 李重府捋着颌下稀疏的胡须,一脸赞许神情。 赵元脸上笑呵呵的,却不曾多说什么,反正皇帝开心就好。 徐长阶、戚飞熊出了皇宫,戚飞熊去调兵,徐长阶为了确保事情顺利推进,亲自坐镇,督导户部、兵部配合。涉及到军队的粮草、器械,这是关键。 战场厮杀,前线靠将士拼命,甚至可能会长时间交战。所以前线,必须有充足的粮草和器械。 没有粮草和器械,一切容易出问题。 所以,徐长阶才亲自把关。 户部中,户部的仓部主事金无缺,正迅速处理事情。金无缺负责的,便是粮草,以及安排人运输。 金无缺年近四十,是户部的老人了。他早些年就在户部做事,十多年前的金无缺,只是户部的一个小吏。他一步步提升,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即便如此,也依旧只是一个户部的仓部主事。 官职,仍是不显赫。 只是他官职虽说寻常,负责的事情却很是重要。金无缺一直在忙碌,毕竟战事来临,粮草什么时候抽调,抽调多少,怎么安排人运送,都是金无缺负责的。 傍晚时分,金无缺安排了大部分的事情,便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户部。他回家途中,来到一处卤肉店铺。这一处卤肉铺子,有卤制的鸡、鸭、鹅、羊肉,还有比较罕见的牛肉。 在安邑城内,这处卤肉店颇为有名,许多人都来购买。 金无缺买了一斤的卤牛肉,便离开了。 卤肉店掌柜收了钱,目光转动,心中有了事情。等夜幕降临,卤肉店关门后,掌柜的径直离开,到了一处偏僻街道处,从一处墙砖中取出一封书信,消失在夜色中,往黑冰台的方向去了。 第403章 孔义夫上套 九月的夜晚,秋夜凉。 赢五晚上不曾住在岳氏商铺,因为他要负责联络黑冰台的人。 这一战,涉及到大秦和夏国的国战,为了覆灭夏国,一切事情必须谨慎小心。情报方面,相当的关键,赢五必须随时掌握,以便于和林丰接洽,使得林丰能随时做出应对。 在赢五翻看各种黑冰台的资料时,忽然他看到一封书信。 这是晚上送回来的。 赢五看完后,心下惊讶,竟然是有了夏国粮草调动的情报。 这可是好消息。 有了这一消息,下一步,要针对夏国的粮草就很容易。 赢五连夜出了宅子,直接往岳氏商铺去。他到了后院,见到林丰,便直接递上书信,说道:“侯爷,这是刚收到的消息,是关于户部调拨粮食,以及运送粮食到前线参战的安排和布置。” “夏国方面,以戚飞熊为主帅,要抽调三万西军参战,再抽调五万兵力,加上前线的兵力,一共十万大军。” “夏国也是全力以赴了。” 赢五道:“好在,我们掌握了机要,能先一步做出安排。” 林丰看完了书信,笑道:“赢五,这一则消息,相当的关键。要得到这一则消息,一般人得不到,需要相当的身份,才能获得这一消息。” 赢五没有隐瞒,直接道:“在夏国户部,有黑冰台发展的眼线,这是用了十多年的精力和付出,才有如今的情报。此人名叫金无缺,在户部做仓部主事,负责粮草这些,能力很不错。” 金无缺是大秦人,且金无缺的祖父和父亲,尽皆死在和夏国的交战中。 金无缺的母亲很早就亡故,像金无缺这样失去了父母,家人都死亡的,大秦专门赡养。因为他们的身份和出身,对夏国仇视,所以黑冰台送到夏国来培养,等成年后也会安排人和金无缺悄然成婚,再把妻儿送回大秦。 这是黑冰台的一贯手段。 林丰沉声道:“按照金无缺说的消息,户部正在调拨粮食,距离运送到前线,还有至少五六天的时间。这中间的时间,恰恰是我们谋划的机会。” 赢五颔首道:“侯爷英明,您尽管安排,我黑冰台全力配合。” 林丰思忖了一番,说道;“按照金无缺的消息,我们有五六天的时间运作。这一期间内,借助孔义夫的关系,把安平仓的粮食搬运出来,走水路运送到大秦去。” “安平仓的粮食没了,再针对前线的粮食。只要夏国供应军队的粮食,突然爆出问题。下一步,我们要取得胜利,一切就好办了。夏国后方乱了,前线戚飞熊没了粮草,白帅也就好谋划。” 林丰道:“不过孔义夫这里,黑冰台也要一直盯着,不能放松。” 赢五道:“请侯爷放心,黑冰台一直盯着孔义夫的。这个人,正迅速的奔走运作。以他的身份和背景,有徐显宗、宁王和鲁王等朝中的亲王参与,问题应该不大。” 林丰道:“去吧,谨慎些。” 赢五郑重点了点头,没有再逗留,就迅速告辞离开。 林丰呆在书房中,仔细看了一遍书信,就把书信搁好,晚上早早休息。 一宿无事,第二天清晨。 林丰早上起床照旧晨练,只是他锤炼时,真元浩浩荡荡。这感觉在昨天早上晨练时就有,到今天早上晨练,这样的感觉更为明显,真元充盈,游走四肢,在奇经八脉运转。 轰!! 林丰自身真元,进一步扩大。 真元更为浩荡。 林丰只觉得筋脉更为广阔,自身真元又到了一个瓶颈。他如今,突破到宗师境后期,实力更进一步。 之前林丰一直在打磨,从初期到中期,消耗了很长的时间。原本他自身的真元,提升缓慢,进境慢了下来。如今,仿佛开挂了一样,突然就提升了起来。 林丰也感觉到了不一样。 他缓缓的练拳,一趟拳结束后,林丰忽然想到一件事。他和徐琉璃结合后,徐琉璃随之突破,他如今也跟着突破。 莫非,梵天至圣功还有这样的效果?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 双修吗? 林丰心中有疑惑。 林丰想到这事儿,便写了一封书信,向李慈航请教梵天至圣功的情况。昨天的时候,他想到了这一事情,却是忙得忘了。今天想到,便安排人送回书信。 林丰安排完事情,没有离开岳氏商铺,他曾经在安邑城内生活。一旦离开暴露行踪,容易被人发现,以至于生出事端。暂时,留在岳氏商铺内。 下午申时,岳元旺急匆匆的进入,欢喜道:“公子,孔义夫来了。” 林丰脸上多了笑容。 孔义夫来了,意味着,孔义夫恐怕已经走通了所有的关系。亦或者,孔家的一应钱财等,也已经安排妥当,要通过林丰这里转运,这是他赚钱的机会。 林丰迅速的化妆易容,粘上胡须,吩咐道:“请!” 岳元旺转身去通知。 不多时,孔义夫满面红光的进入书房,拱手道:“秦掌柜。” 林丰笑道:“孔掌柜一脸欢喜,莫非安平仓的粮食问题,已经是打通了关系?” “对,一切就绪。” 孔义夫昂着头,自信回答。 他坐下来,面色肃然,郑重道:“秦掌柜,为了能把安平仓的粮食,尽数买出来,我费了大功夫。这一次,联络了安平仓的镇守,还请徐显宗、宁王、鲁王出面。” “总之,这些人都介入,才能够把安平仓的粮食解决。” “其实我也不希望,这么多人都介入。问题是没有这些人的人脉和关系,就无法办妥,也无法让镇守粮仓的人放心。当然,关系虽说打通了,各方面的利益都不能少。” 孔义夫直接道:“秦掌柜,安平仓的粮食价格,不可能太便宜。” 林丰问道:“安平仓的粮食,多少钱一斤呢?” 孔义夫说道:“十文钱一斤,如今安邑的粮价,攀升到十八文钱一斤。十文钱一斤,已经是相当便宜的价格。安平仓粮库极大,粮食多不胜数。按照初步得知的情况,至少有三千万斤粮食。” 三千万斤,听起来很多。 实际上在战场上,根本不算多。十万人的部队,以一个很低的程度估算,一个人一天消耗一斤粮食。一天下来,就得消耗十万斤。一个月下来,就得消耗三百万斤粮食。 实际上,粮食的消耗远比这个数目大。毕竟三千万斤粮食,要供应前线,在全力供应粮食的前提下,还得保证运送粮食的民夫吃食,三千万斤粮食不算太多。 林丰自是知道粮食的价值。 粮食价格,并不贵。 在充足粮食的时候,一切好办。问题是没了粮食,有钱也买不到时,这粮食就是千金不换。 林丰心中也有些迫切,他面上古井无波,道:“安平仓的粮食,什么时候开始转运呢?” 孔义夫没有立刻回答,开口道:“秦掌柜,涉及到粮食,自然得说钱。三千万斤粮食,十文钱一斤,这需要三十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你要买到大秦去,能拿出这么多钱吗?” 林丰自信道:“孔掌柜小瞧了在下啊,三十万两银子的确不少,可是,也不算多。” 孔义夫道:“秦掌柜什么时候给钱呢?” 林丰道:“我秦某人做事,一向讲究诚信。我先交五万两定金,等所有粮食全部从安平仓出库,运送到码头上,走水路出了安邑境内,我再付后续的二十五万两银子。” “当然,一应的船只,我来安排。不过粮食的转运,需要大量的人,你们得安排人相助。在夏国这里,还得宁王、鲁王、成国公他们协助。” “孔掌柜,咱们先小人后君子。” “事情先谈好,免得生出龌龊,毕竟咱们的合作,也不是一次两次就结束。” 林丰沉声道:“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认为如何?” 孔义夫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秦掌柜厉害,你这经商一道,真是精明。你的安排,也合情合理,我同意了。原本粮食卖掉,因为是我牵线,我一个人独得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银子,我分文不取,这算是给秦掌柜的辛苦费。” “秦掌柜只需拿出二十五万两白银,就能带走所有的粮食。秦国方面,请秦掌柜多多费心。毕竟这一次的战后,我就得前往秦国生活。” 孔义夫眼中有期待。 他如今的打算,就是去大秦生活。 林丰道:“钱我已经收了孔掌柜的,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呢?五万两白银,是孔掌柜的,就是你的,没必要再给。” 孔义夫显然相信了林丰。 所以,愿意再度给钱。 林丰不收钱,是为了进一步取信孔义夫。只要粮食运走,一切好办。送出去的钱,等大秦兵锋杀入安邑,所有送出去的钱,自然会回来。 一切,是值得的。 孔义夫摇头道:“秦掌柜,你这样做,岂不是显得我孔某人不懂事吗?五万两银子,是我麻烦秦掌柜运作。毕竟你要让我在大秦做官,要辛苦秦掌柜。” 在孔义夫看来,他本质上没有出钱。毕竟粮仓的粮食,都不是他的,是夏国朝廷的。他只是动动嘴,赚五万两白银,这一笔钱给了‘秦风’,反正他不亏本。 林丰笑道:“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钱,我收下。第一批五万两定金,我立刻交付给孔掌柜。下一步,是粮食的运输,请孔掌柜费心。” 孔义夫道:“粮食搬运,保证没问题,不过我这里,还有一点小小的请求,恳请秦掌柜帮忙。” 第404章 搬空粮仓 林丰微笑道:“孔掌柜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我相识的时间虽短,却一见如故。有事情,尽管说,只要是我秦某人,能帮得上忙的,绝不推辞。” 孔义夫这个人,极为奸猾。 掳掠女子,杀人夺财,都是常有的事儿。只是林丰不曾表露,他对孔义夫心中鄙夷,脸上却没有流露出分毫。 孔义夫听到林丰的话,也是笑了起来。 这‘秦风’真好忽悠。 而且,很配合。 他遭到徐显宗等人的压榨,本就陷入困境,在夏国虽说能生活,可是未来,会越来越难。恰好秦掌柜来了,他才有转移家产的机会。等到了大秦,以他长袖善舞的本事,必然能打通大秦的人脉和关系网。 秦掌柜有东宫、蒙家、王家的关系,还有林家的关系,这些他都要接过来。 未来他要做官,还要经商。 他甚至要超越眼前的人,显然秦掌柜钱多人脉广,等他去了大秦后,再慢慢吞并对方。 这是孔义夫常干的事儿。 孔义夫赚钱,不仅经商、走私,而且还借助权势打压吞并商人。他吞并无数的商人,才有如今的家底。 到大秦,自然要继续干。 孔义夫心中有了想法,神色却是不变,依旧一副笑吟吟模样,沉声道:“这一次粮食运输到大秦,刚才秦掌柜也说了,要走水路,而且需要我们安排人。” “我的想法,是在运送粮食时,我孔家方面,我想安排人运送些我的财物。虽说没多少钱,都是些普通家当。可是,这些必须要提前送走。所以我孔家,会有一部分人也随行。” “到时候,麻烦秦掌柜安排,让我的人在咸阳城安置下来,你看如何?” 孔义夫一副恳切模样。 如今当着林丰的面,就得示弱。 “自然没问题。” 林丰直接就回答,他心中揣测,孔义夫的话恐怕有两层意思。 第一,孔义夫为了当官,再加上因为徐显宗、宁王、鲁王的逼迫,是真打算搬迁到大秦去生活。第二,孔义夫安排人跟着一起去咸阳,也是借此试探一下,看林丰怎么说。 林丰自然求之不得。 孔义夫的财物,随着粮食一起走水路去大秦。 到时候,都是大秦的。 孔义夫这样的渣滓,靠着倾轧、霸占、掠夺来的钱财,林丰没有半点的心里负担。 林丰一副笑容可掬模样,继续道:“孔掌柜,你我是朋友。在咸阳城内,你的住宅我替你解决。这事情,你不必推辞,毕竟你我都是朋友。” 孔义夫心中想着秦掌柜真好忽悠。 这人,太容易相信人。 他就喜欢这样的人,曾经他遇到过好几个商人,都和他推心置腹。最终,全部被他吞并,妻女也被他霸占。等到了大秦,他和秦掌柜进一步交心,未来肯定会取代秦掌柜的一切。 孔义夫道:“多谢秦掌柜。” 林丰身子微微前倾,沉声道:“孔掌柜要搬家,要转移钱财这些,我得提醒你,务必要保密。如果泄漏了消息,以至于徐显宗、宁王和鲁王迁怒,不仅你会受到影响,连带着我也会遭到波及。” “这事儿,务必要谨慎。” “我不希望好心帮你,却遭到波及,以至于生意失败。如果在咸阳,我有人脉应付一切。可是在安邑,这些人是我惹不起的。我惹不起他们,同样的,孔掌柜也惹不起他们。” 林丰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这使得孔义夫更相信林丰,他大袖一拂,道:“秦掌柜放心,我会保密的。明天开始,我们去城外的安平仓,开始运送仓库内的粮食。” “那就好。” 林丰点了点头。 他喊来岳元旺,让岳元旺交付第一批的五万两白银。孔义夫带人搬走银子,忙碌后续的事情去了。 岳元旺回来后,正色道:“公子,这个孔义夫,会不会私吞了银子呢?” “不可能的。” 林丰自信道:“孔义夫就是一个商人,他有这些关系,都是徐显宗等人撑腰。说穿了,孔义夫就是徐显宗、宁王和鲁王的赚钱工具而已。只是徐显宗等人的胃口太大,要压榨孔义夫,所以他要搬去大秦。” “安平仓粮食的事,他已经开始运作,且明天就要带走,所以不可能停下,不可能吞并钱财。这夏国的权贵王爷,都要挖空夏国,都往自己兜里面刨食,这些人怎么可能舍得停下呢?” 林丰道:“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岳元旺点头道:“孔义夫的钱财,要跟着粮食一起运走,怎么处置呢?” 林丰道:“这事儿简单,我会让黑冰台盯着。等到了大秦,这些人直接处置。孔义夫的钱财,充入国库。” 岳元旺便不再多言。 林丰说充入国库,自然是充入国库,不可能送到林家去。 林丰又安排人,把赢五、桓肃之和崔元屠喊回来,重新安排一番,桓肃之出面和孔义夫接洽粮食的运输,崔元屠负责进一步煽动安邑城内的战事舆论,赢五则是负责所有情报,同时死死盯着孔义夫。 尤其孔义夫的钱财送上船,黑冰台的人要负责解决。 各方面,必须在掌控中。 全部的事情安排下去,一切顺利推进。 第二天上午,不到巳时,孔义夫就带着人急匆匆来了,请林丰安排人接洽。林丰不曾出面,直接让桓肃之去接洽。桓肃之带上人,这些都是黑冰台外部的人,全都接受过训练,不会出岔子。 桓肃之带人在城内时,就有徐显宗、宁王和鲁王等一方的人汇合,加上孔义夫的人,三方的人一起离开安邑城,往安平仓粮仓去。 安平仓,不在安邑城内。 这一位置,在安邑城的西南位置,地势开阔,且处于一片平坦开阔的高地,能堆积大量的粮食。 桓肃之带着人抵达,因为孔义夫早就和安平仓的镇守联络,所以桓肃之等人抵达后,安平仓的镇守更亲自安排人配合,所以大量的人员运送粮食。 粮仓虽说有三千万斤粮食,因为足足上千人搬运,所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粮食转移出了安平仓。粮食的离开,如果走陆路,边境在厮杀,这事儿难办。 恰好在安邑境内,是有一条济水。这一条河流,能离开安邑境内,转道往大秦去。 这是林丰早就定好的策略。 所有的粮食,运送到码头边上,一批一批的粮食装船,全部运送离开。 这事用了足足四天,才全部解决,桓肃之、孔义夫联袂回城。两人风尘仆仆,回到岳氏商铺,桓肃之拱手道:“掌柜,安平仓内的所有粮食,已经装船送出安邑境内,不负所托。” 孔义夫微笑道:“秦掌柜,粮食全部送走。剩下的钱财,就得交接了。否则,成国公、宁王和鲁王这里,我无法交代。” 林丰道:“早就准备妥当。” 他让岳元旺拿来二十万两白银,因为扣除孔义夫的五万两,这就是剩下的所有钱。 林丰沉声道:“孔掌柜,钱都在这里,你去安排吧。另外后续的行迹,也该是抹掉。粮食虽说运走,还未送出夏国边境,这些船队的行踪要抹掉。另外安平仓这里,还没有发生火灾,也要一把火付之一炬。” “明白,明白!” 孔义夫心中欢喜。 这一次,他家中的金银珠宝玉器等所有值钱的,都是装箱,跟着一起运走。孔义夫自身,也是安排了家族的供奉,让宗师跟着一起去,他才安心。 孔义夫想着自己,即将摆脱夏国,再不受徐显宗、宁王、鲁王等人的盘剥,心中更是欢喜。 孔义夫也是迫切起来,道:“秦掌柜,告辞了,我这就把后续收尾的事情办了。” “好!” 林丰点了点头。 孔义夫带着钱离开了。 桓肃之等孔义夫离开,他看向林丰,郑重道:“贤弟,安平仓的粮食,已经全部送走。如今城内的情况怎么样?夏国的大军以及粮草等,可曾出兵?” 林丰回答道:“戚飞熊方面,带着八万精锐,已经出发。加上前线,还有两万人。戚飞熊这一次,十万大军迎战白帅的精锐,这消息已经送走,白帅很快会得到消息。” “戚飞熊军队所需的粮草供应,户部方面传来的消息,金无缺已经安排。” “估摸着明后天,大批的粮食就会运送启程,押送到前线去。毕竟戚飞熊随军的粮食,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而安平仓的粮食,我们已经夺走。” “如果戚飞熊的这一批粮食,出了问题,偏偏要从安平仓抽调粮食又没有,就足以引爆局面。” “咱们这里,要准备行动了。” 林丰的眼中,闪烁着精光,更有着期待。安平仓的方面,已经办妥。下一步的关键,就是送往前线的夏国粮草。这一批粮食解决,林丰的目的就能达成。 届时,安邑会引发风暴。 桓肃之笑道:“如此,那就拭目以待。” 林丰也是笑着点头,又喊来崔元屠、岳元旺,安排人准备撤离的事。接下来的行动一旦完成,就要从明转入暗中,不会再继续留下,所以要提前布置妥当。 第405章 要用自己人 吏部尚书署衙,值房中。 徐长阶正翻看今年呈递上来的奏折,这些奏折尽是关于今年秋收的情况。夏国地方上因为人口流失,无数百姓成为权贵的隐户,地方上又贼匪出没,今年的收成很差。 地方百姓,日子不好过。 徐长阶一个州一个州的看,大体都是如此,少有不受灾,少有不受影响的。 这也就导致,朝廷如果要收税,会很是困难。 徐长阶以手抚额,苍老的脸上尽是疲惫神情。原本夏国内部的乱局,就让他很操心了。他要出台什么政策,虽说能颁布命令,然而地方上的权贵会阻拦,以至于命令无法贯彻下去。 徐长阶面临的最大阻力,就来自国内的权贵豪绅,还有夏国的宗室皇族。 这些力量,牵扯了徐长阶太多的精力。 如果徐长阶有皇帝撑腰,甚至皇帝一力支持,那也就好办了,他可以强行推动。问题是,皇帝虽说让他处理朝政,甚至让他做主,却不会要为他撑腰。 徐长阶真的和权贵、皇室斗起来,立场难以判定。 “税收、粮食,难啊。” 徐长阶自顾叹息了一声。 今年秋收不好,可以预见到了寒冬,整个夏国的许多百姓,都会陷入困境。到时候地方上,又可能出现大批的叛乱。寒冬初春,粮食难寻,最是容易滋生叛乱。 长远的粮食问题,徐长阶暂时无法解决。他面临的,是要为戚飞熊筹措粮草物资。 好在户部方面,准备妥当了前线大军的粮草。 徐长阶揉了揉面庞,沉默片刻,将低落的情绪彻底压制,又打起精神处理政务。 在徐长阶忙碌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躬身道:“徐尚书,曹尚书求见,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快请。” 徐长阶点了点头。 他眼中多了一抹担忧。 曹冀是户部尚书,负责户部运转,是接下来这一战极为关键的。 侍从退下,不多时曹冀进入。 扑通! 曹冀因为过于急切,脚下一个趔趄,竟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徐长阶皱眉道:“曹冀,发生了什么事,你竟是如此的惊慌失措?” 曹冀揉了揉膝盖,站起身,苦着脸道:“老师,安平仓方面传来消息,昨天晚上突然起火,一把大火后,整个安平仓的粮食,尽数付之一炬。” 曹冀本身,是徐长阶的门人,仓促下以老师称呼徐长阶,可见内心的惊慌。 轰!! 徐长阶脑中宛如惊雷炸响。 他彻底懵了。 安平仓的粮食起火,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要知道,夏国正处在和大秦交锋的关键时刻,虽说有充足的粮草运送到前线去。问题是,安平仓是承担着兜底功能的。 粮仓中的粮食,尽数葬送在一把大火中,太让人震惊。如果前线真是打持久战,粮食不够,就得依靠安平仓,可是如今,却是没了粮食。 徐长阶转眼恢复过来,他不是官场上的小年轻,混迹官场几十年,甚至能跻身朝廷第一档次,成为朝廷百官之首的人,对官场的情况了如指掌。 粮仓起火,极可能有猫腻。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战事开始时突然起火,这起火的消息站不住脚。 徐长阶沉声道:“曹冀,安平仓的情况,你可曾调查?” “暂时还没有。” 曹冀神色有些惶然,道:“我刚收到安平仓禀报上来的消息,就立刻来禀报。这消息如果传出,甚至可能影响到朝局,影响到前线战事,不敢隐瞒,更不敢耽搁。” 徐长阶情绪很是烦躁,他琢磨一番后,缓缓道:“安平仓的情况,按照老夫的推断,有两种可能。第一,以往的安平仓,就已经被人掏空粮食,不断有人自安平仓搬出粮食贩卖赚钱。” “连年下来,安平仓早已经空了,没了粮食。” “这一次前线遇到战事,情况很复杂。目前前线粮食不缺,一旦前线粮食撑不住,安平仓的粮食就必须要抽调。在这一前提下,安平仓又亏空,你说这些挖空了平仓的蛀虫,能不惧怕吗?” “这一场火,是抹掉痕迹。” “所有的证据,所有亏空的粮食,都在这一场火灾中消弭掉。” 徐长阶眼中多了冷色,沉声道:“至于第二种,那是天然火灾,导致失火整个粮仓被焚烧。然而如此庞大的粮食,怎么可能短时间焚烧完?老夫断定,极可能是掩盖昔日的罪行。” 曹冀连忙道:“老师英明,我的推断,也是粮仓可能是被挖空。只是如今,这事儿怎么查办呢?” “不查,暂时不查。” 徐长阶摇头回答,想了想又道:“是不查,但是也要查。” 曹冀听到后,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道;“老师,弟子没明白您的意思。” 徐长阶叹息一声,说道:“你就不动一动脑子,能挖空安平仓的人,会是普通人吗?甚至,也不是一个两个权贵,会有很多人参与进来。” “所以这事情,暂时不能光明正大的查。户部方面,照例问询安平仓镇守,按照规矩处置。暗中,你再抽调人走访,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挖空了安平仓。” “背后的人,必然是勋贵,甚至是皇室中人。” “这些人牵涉太大,如今又是在战争时,夏国不能乱。一旦后方乱了,争斗起来,会波及到前线的交战。所以后方的局势必须要稳健,确保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徐长阶道:“你暗中调查清楚后,老夫就可以借助这些消息,打压这些权贵。” 曹冀听到后,感慨道:“老师的分析很有道理,夏国的确不能乱。真要彻查安平仓的粮库,朝中这些从安平仓得利的权贵,肯定会疯狂的捣乱,会不断的出手,以至于影响到前线的厮杀。等前线的战事解决,再来一一处置。” 徐长阶道:“你明白就好。” 他忍不住又喟然叹息一声,太无奈了。夏国朝廷在燕无极的折腾下,在李重府的放任下,早已经千疮百孔,局势糜烂,在这一前提下,又遭到大秦杀来。 局面很是艰难。 然而,即便再怎么艰难,还是有人不顾大局,要当蛀虫挖空夏国。 徐长阶沉默半响,抖擞精神,道:“罢了,不管这些人。给前线戚太尉送去的粮食,什么时候送走呢?” 曹冀道:“原定的是今天,因为还有点小问题,明天上午,就启程送往前线。” 徐长阶道:“这一批粮食,不能再出任何的问题。如果这一批粮食出了问题,后续的战事就难了。” 曹冀想了想,正色道:“老师,原定的计划,我安排一队士兵护卫。为了确保这一次任务的顺利,依我看,可否再安排咱们的自己人,参与保驾护航,确保粮食运送的稳定。” 徐长阶问道:“你认为谁合适呢?” “成国公徐显宗呢?” 曹冀主动道:“徐显宗和老师都是豫州汝南徐家一脉,同出一源。成国公昔年,也曾上战场带兵打仗,有警惕性。这个人,懂一些战场厮杀的手段。所以,卑职建议徐显宗押送粮草去前线。” 徐长阶听到后,陷入了沉思。 徐显宗他自然是知道的,都是汝南徐家一脉。虽说徐显宗和徐长阶双方,早没了血缘关系,可是往祖上推,一百六十年前都是一个祖宗。 甚至早些年,徐长阶能进入仕途,也仰赖成国公一脉徐家的相助。 徐长阶道:“来人,通知徐显宗来一趟。 “喏!” 侍从得令去安排。 曹冀道:“老师,到了这一步,咱们只能靠自己人。其实在弟子看来,如果这一战顺利完成,后续一切就好办了。” 徐长阶笑道:“为什么呢?” 曹冀知道这是徐长阶的考验,他迅速道:“这一战击败了大秦,老师裹挟大胜之威,便可以借势一举荡平国内颓势,扫荡权贵。之前没有这样的契机,如今大秦来了,便是一个机会。虽说有危险,更多的却是机遇。” 徐长阶点了点头,赞许道:“你说得对,这一战很是关键。取得了胜利,国内的乱局可以扫荡。但愿,一切顺利。” 两人聊着天,时间不长,徐显宗进入。 徐显宗曾经上战场杀敌,不过他身上的国公爵位,并不是自己夺取来的,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是继承的国公爵位。之前曾经有两次,他这一脉的国公爵位被废,后来又被恢复。 徐家在安邑,也相当的有影响力。 徐显宗面对着徐长阶,恭敬道:“徐显宗,拜见尚书大人。” 徐长阶道:“成国公不必多礼,好歹,你我是同宗同源的,都是汝南徐家出身。” 徐显宗心中松了口气,徐长阶的话,一开口便是叙旧。 这就意味着,不是坏事。 徐显宗主动道:“尚书大人是我们汝南徐家这一脉的大族长,我徐显宗,一切听从尚书大人的安排行事。您指到哪里,我就打到哪里。” 徐长阶脸上浮现出笑容,缓缓道:“老夫这里,的确有一桩重要大事交托给你。” 徐显宗道:“请尚书大人吩咐。” 徐长阶道:“前线战事来临,戚太尉已经带兵迎战。为了确保戚太尉的粮草稳定,护送人选,必须是自己人。老夫思来想去,你最合适。由你带队护送粮队,你意下如何?” 徐显宗眼前一亮。 这是美差。 徐显宗思忖一番,更是有了想法,立刻道:“请尚书大人放心,卑职必定办妥。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卑职便是辜负了您的信任,更是辜负了族长的栽培。此次,我保证完成任务。” “老夫相信你!” 徐长阶点了点头,一脸赞许。 徐显宗问道:“尚书大人,什么时候押送粮食去前线呢?” 徐长阶吩咐道:“时间比较紧,明天上午,你带人出兵。朝廷会安排士兵,你负责带队就是。” “卑职遵命。” 徐显宗迅速就回答。 徐长阶摆手道:“去安排吧。” “喏!” 徐显宗拱手应下。 徐显宗径直回了成国公府,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活泛了起来。 夏国和大秦交战,会如何? 夏国败不了。 这是徐显宗的一个基本观念,然后他所想的,不是去考虑大局,也不去管前线战事的情况。他考虑的,是怎么捞取好处。如今他负责这一事情,就可以争取好处。 徐显宗忽然想到了孔义夫。 这个人和夏国的商人有联系,能吃下大批的粮食。 徐显宗准备和孔义夫谈谈,让孔义夫前往和大秦的商人谈判。或许可以安排一番,把这一批送到前线的粮食,也给卖出去,从中赚一笔钱。 徐显宗有了想法,没有耽搁时间,当即安排人去通知孔义夫来。 第406章 目瞪口呆的操作 时间不长,孔义夫到了成国公府。虽说孔家主要的金银珠宝等,已经转移到大秦去,可他暂时还得留在安邑。毕竟运作粮食的事还没有结束,还得哄抬物价赚钱。 能赚钱,自然是最好的。 孔义夫见到徐显宗,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徐显宗才赚了一大笔钱,而且之前自己才孝敬了一万两银子,难道又要钱? 他哪里去筹钱? 孔义夫内心,很是忐忑。 只是甭管徐显宗怀着什么心思,孔义夫不敢放肆,恭恭敬敬道:“小人孔义夫,拜见成国公。” 徐显宗没有兜圈子,直接道:“孔义夫,你和秦国商人有联络吧?” “有,有的!” 孔义夫回答一声。 心中,更是有些担心。 莫非徐显宗,要借此机会进一步敲诈他,从他的手中勒索钱财吗? 徐显宗沉声道:“戚飞熊带兵去前线,朝廷要运送粮食去前线。为了确保一切顺利,徐尚书安排我带兵护送。这一批粮食不是小数目,你和秦国商人联络一番,看他们愿不愿意吃下?” 孔义夫眼中瞳孔一缩。 徐显宗胆子真大,为了利益,完全不顾夏国的利益。 徐显宗的祖上,也是夏国的开国重臣,是被敕封为成国公的。一代一代的徐家人,世代享受俸禄,却是如此大胆。 这是挖夏国的根。 孔义夫心中,是没有任何压力的,他早就准备好退路去大秦混生活,要去大秦成为人上人,他主动道:“成国公,涉及到粮草一事,是小人去询问,还是您直接见他一面呢?兹事体大,小人认为,您亲自谈更好一些。” 徐显宗道:“也好,我和他当面谈一谈。你把人请到望江楼去,时间定在下午申时。这一桩事情办妥,你独得一千两白银,算你的跑路费。” 孔义夫听得心头腻歪。 一千两银子,徐显宗还真是够‘大方’的。 孔义夫对徐显宗,心中愈发的鄙夷,脸上却堆起笑容,说道:“小人立刻去通知。” “去吧。” 徐显宗摆了摆手。 孔义夫躬身道:“小人告退。” 他急匆匆离开成国公府,直接往岳氏商铺去。在孔义夫抵达岳氏商铺时,岳元旺正安排岳氏商铺撤离的事儿,只是这些撤离,主要是人员的撤离,物资暂时不能动,否则容易引起怀疑。 岳元旺看着孔义夫,道:“孔掌柜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孔义夫道:“你去通知秦掌柜,我这里有要事商谈。” 岳元旺把孔义夫请到后院大厅等着,就迅速去通报。 林丰还在后院,还不曾撤离。他得知孔义夫来了,迅速易容改装,粘上胡须,便到了客厅中,笑道:“孔掌柜如今是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孔义夫道:“秦掌柜,我又有一桩大买卖,你可愿意?” 林丰道:“什么买卖?” 孔义夫直接道:“前线戚飞熊带兵打仗,朝廷安排成国公徐显宗押送粮食。徐显宗约您下午申时,在望江楼一叙,想要谈一谈粮食这一桩买卖。” 林丰听得眉头上扬。 徐显宗够可以的,他负责给戚飞熊押送粮食,竟是连这样的粮食都敢动心思? 林丰问道:“这一桩买卖,可靠不?” 孔义夫笃定道:“不瞒秦掌柜,徐显宗极度贪婪,是朕要做这一桩生意。具体,看你们怎么谈。” 林丰道:“行,我准时赴约。” 孔义夫道:“如此,我申时在望江楼等候秦掌柜。” “告辞!” 孔义夫不曾逗留,便告辞离开。 林丰目送孔义夫离去,脸上笑容更甚。原本他就是要对付运送到前线的军粮。如,徐显宗主动送上门,恰是林丰的机会。 从这事,可以看出夏国内部的败坏。 所有人,不管夏国了。 所有人,只管往自己的兜里面扒拉利益。 这是如今的夏国,人心败坏,一个个都是利益熏心之辈。 林丰吃过午饭,靠近申时,就到了望江楼。他一抵达,孔义夫早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孔义夫看到林丰来,笑说道:“秦掌柜,走吧,成国公已经到了。” 林丰点了点头。 徐显宗他是知道的,只是昔年不曾见过。毕竟他在夏国时,年纪不大的时候,父亲林元忠战死疆场。林家没了林元忠这个支撑,人走茶凉,林丰也就没什么交际。 夏国的权贵他知道,却是不曾见过。 林丰和孔义夫来到二楼雅室,看到徐显宗,拱手行礼后落座。 徐显宗颔首道:“秦掌柜,你的情况,孔义夫已经说了。相信这一次的事情,他也说了,我就不再多言。我要押送的粮食,有约莫一千万斤,是前线大军两个月左右的军粮。这批粮食,你吃得下不?” 林丰道:“一千万斤不多,自然吃得下。只不过,价格如何呢?” 徐显宗脸上笑容浮现,说道:“这一次的价格,要昂贵一些,毕竟夏国的粮食也不多了。尤其安平仓空了,这一批粮食就很是关键。价格上浮一点,十五文钱一斤。一千万斤,十五万两白银。” 孔义夫在一旁听着,心头暗恨。 十五万两银子! 徐显宗这里,给他一千两的跑路费,这是打发叫花子。 孔义夫心头冷笑,徐显宗真是贪得无厌。不过他也无所谓,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他再通过后续哄抬物价赚了钱,就前往大秦生活了,徐显宗再也无法压榨他。 林丰心思转动,他开口道:“成国公,我有两个方案,你来考虑一下如何?” 徐显宗道:“你说。” 林丰沉声道:“第一个方案,按照成国公的提议,十五文钱一斤。一千万斤粮食,我付十五万两白银买下来。后续,一切和成国公无关。” “按照这个方案下来,成国公不可能独自占完,否则后续处置,恐怕要被问罪。你得打点一番,才能赚了钱,也平安无事。所以到你的手中,撑死了能有十万两,已经是顶天。” “或许,你能拿下十万两白银,已经是最多。” 林丰笑道:“成国公认可吗?” 徐显宗颔首道:“你说得对,本公赚了钱,自然要上下打点一番,不请人帮忙站稳脚跟,如何脱罪呢?这年头,要运作关系网,就需要大量的钱财。” 林丰微微一笑,继续道:“所以,我这里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徐显宗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眼前的秦掌柜,很是有钱,而且是一起合作过的,他很是放心。 林丰说道:“大秦和夏国的战事来了,可以预见到接下来夏国的粮价会迅速攀升。我认为,三十文钱一斤粮食,都算是比较便宜的,可能在四十文钱一斤以上。” “这样的价格,必然在夏国能卖出去,能够赚大钱。” “这一计划,便是成国公押送粮食离开安邑城,在半路上我带人劫走粮食,再把所有的粮食运回安邑城,借助孔掌柜,以及我的商铺贩卖。” “这批粮食,至少赚三十万两白银,这是最少的评估。” “我所求不多,五万两白银足以。剩下二十五万两白银,以及更多,则是交给成国公来安排?你即便上下打点运作,落在自己的口袋中,至少十五万两白银以上吧。” 林丰眼中神色笃定。 徐显宗贪财,这样的人,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如果按照徐显宗提出的第一个方案,林丰得先给钱买粮食,这不划算。最好的办法,是林丰空手套白狼,不费一丝一毫就把这批粮食弄到手。 下一步,他要引爆安平仓粮食,以及这一笔军粮的问题,然后玩消失。 给徐显宗钱? 显然是不可能的。 徐显宗心中仔细思忖了起来,按照林丰的建议,第二个方案是真的好。 这都是钱啊。 而且,是一大笔钱。 徐显宗沉声道:“秦掌柜,本公决定了,按照你的第二个方案进行。” “好,就依成国公的。” 林丰继续道:“我们说一说具体的办法,我带人在半路上劫掠粮食,成国公带人抵御一阵就撤离,粮食我全部搬走藏起来,再转运回安邑,我和孔掌柜一起经营贩卖。这,是大体方案,国公没意见吧?” 徐显宗道:“没意见!” 林丰说道:“具体伏击的地点呢?成国公是上过战场上的人,你认为哪里最合适呢?” 徐显宗大袖一拂,说道:“依我看,选择在安邑边境,靠近济水的地方最合适。那一片区域附近,有一处名为桃花谷的地方,地势开阔,是往西去的必经之地,也适合你带人突袭。” “在安邑城外,有码头渡口。而在安邑边境,也有这样的渡口。” “你提前安排好船只,到渡口附近集合。粮食到手后,装入船内运回安邑,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后续,也能直接销售。如果从安邑边境,走陆路运回安邑,容易引人注目。” 林丰脸上的笑容更甚。 有意思! 徐显宗这人真是太好了,全方位给林丰考虑好。 可惜的是,剧本不是按照徐显宗的规划来。粮食装在船上,那就不是去安邑,而是要去大秦。 林丰说道:“成国公厉害,在下佩服。我会带着人,提前赶到桃花谷,到时候我们就直接前往劫掠。” 徐显宗脸上也是笑容满面,他端起面前的酒樽,笑道:“秦掌柜,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林丰也是端起酒樽回敬。 双方喝了好一阵,气氛很是热络,徐显宗便起身离开,毕竟他还得安排事情。 房间中,只剩下孔义夫和林丰。 孔义夫叹息一声。 林丰见状,笑问道:“孔掌柜,你我又要合作,何故叹息呢?” 孔义夫说道:“秦掌柜,你和徐显宗合作,还是要多留一个心思。他这个人,很是贪婪。这一次让我牵线搭桥,而且后续还得用我,只给我一千两银子?” “这么少?” 林丰佯装出一副惊讶模样。 孔义夫说道:“所以啊,和他合作,你得当心。” 林丰心中想着,似乎你孔义夫,就没有其他的心思一样? 两个人都差不多。 林丰说道:“按照约定,我拿下这一批粮食,卖出去后能分到五万两白银。我拿出两万两白银,交给孔掌柜安排。这,便是多谢孔掌柜的牵线搭桥。” “不行,这不妥当。” 孔义夫心中巴不得赚钱,可是他如今,还要林丰为他运作。 如今,先得巴结这林丰。 从林丰身上赚钱,以后再安排。 孔义夫义正言辞道:“秦掌柜,我绝对没有让你分钱的心思,不必如此。另外,这一次带走粮食,是否要我帮忙?” “这倒是不用。” 林丰说道:“船只、武人这些,我都有。咱们做商行的,就需要大量的人运送物资。” 黑冰台在夏国,扶持了诸多的人。有黑冰台安排,问题不大。 更何况,林丰还有赵飞熊、姜都山等一众人在,不需要孔义夫的人。眼下孔义夫这里,最好是乖乖的留在安邑,等事情引爆后,孔义夫才会作为突破口,引爆夏国的动荡。 孔义夫颔首道:“秦掌柜这么说,我就不管了。如果秦掌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找我就是。” “多谢孔掌柜。” 林丰微笑着点头。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便各自离去。 林丰回到岳氏商铺,直接喊来崔元屠、赢五、岳元旺和桓肃之,说了徐显宗让劫掠粮食的事情。 桓肃之听完,一副错愕模样,感慨道:“这世间之人,尤其是人心,真是难测。夏国到这一步,局势危险,竟然还有人不顾大局,要挖空夏国,不过这样对我们更有利。原本我们要出手夺取粮食,要费一番功夫。有徐显宗配合,一切顺利。” 赢五正色道:“黑冰台能抽调的,差不多有五百人。加上赵飞熊、姜都山的人,约莫六百余人。这一批人,足够取得胜利,迅速搬走所有的粮食。” 崔元屠颔首道:“好在岳氏商铺这里,该撤离的物资已经撤离了。我们只需要等前线桃花谷的消息传回,就全部消失。同时,引爆粮食的消息。” 林丰笑道:“对,我在桃花谷取得成功时,消息一传回,你们就迅速行动。等我回来后,我们藏在暗中进一步的运作。同时前线方面,也要进一步传播消息。” 几个人脸上,都是布满了笑容。 事情,很是顺利。 各项事情商量妥当,众人便各自去忙碌。至于林丰、赢五则是带着人出了城,往安邑县边境的桃花谷去。 他要先带着人埋伏下来。 第407章 引爆 安邑边境,桃花谷。 这片区域的东北区域地势高,是典型的山地丘陵。中西部平坦开阔,是平原地区。而离开安邑边境西区的道路,便是桃花谷所在,山下的官道开阔。距离此地不远,还有渡口。 桃花谷山林中,林丰带着六百余兵马,尽数云集在此。 林丰眯着眼睛闭目养神。 其余人也都是如此。 所有人,耐心的等待着。 赢五坐在林丰的身旁,他却是有些烦躁。接下来伏击徐显宗率领的押粮兵,极为关键。如果这一步无法完成,整个林丰制定的通盘计划就会崩掉,难以达到最大化。 所以,赢五颇为紧张。 赢五看向一旁,见林丰依旧眯着眼睛打盹儿,心下佩服。 林丰真稳得住啊。 他有些紧张了,没办法,这一战如果取胜,夏国后方彻底乱了,就能为前线制造天赐的机会。 赢五的脑中,思绪飞舞。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哨探迅速奔回,来到林丰的身旁,禀报道:“侯爷,押送粮食的队伍来了,距离我们不足三里路。整个队伍,蜿蜒绵长,人数众多。护送粮食的兵马,也就是千余人。” “知道了。” 林丰直接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准备一战。” 赢五迅速通知了下去,所有人在山中,打起精神,更是握紧战刀。三里路的距离,即便运送粮食的队伍行进速度比较慢,没用多长的时间,也来到桃花谷的山下。 嘎吱!嘎吱! 一辆辆马车行进,队伍规模很大。每一辆的马车上,都装着一袋一袋的粮食。这批运送粮食的队伍,以马匹拉车为主,百姓则是牵着马赶路,以及负责沿途一些搬运等。 队伍很长,蜿蜒官道。 当最前面的一排马车抵达,一排排横亘辽阔平原官道上的马车,占据了视线,像是一条洪流缓缓往前。 林丰看到这一幕,没有立刻下令杀出。押送粮食的百姓,没有战斗力,不是他对付的重点。他的目标,是负责护送的徐显宗一行人,把这一队护送的士兵击溃,押送粮食的民夫,自然会全部崩溃。 林丰等静静的等待,约莫半刻钟左右,一辆辆马车载着粮食前进时,徐显宗率领的护卫队,终于是来了。 一千人分列道路两侧,缓缓行进。徐显宗及少数亲卫,是骑着马赶路,其余的护卫士兵全都徒步赶路。 徐显宗人到了桃花谷附近,内心期待。 赚钱的机会来了。 这批粮食被大秦的人抢走,运回安邑,等粮食卖出去,他就又可以大赚一笔。 徐显宗左右观望着。 转动的眸子中,都可见的流露出一抹笑意。 “杀!” 林丰在山林中,看着徐显宗一众人靠近,果断下了进攻的命令。 官道旁侧沿途道路中,一个个黑冰台的人冲出。 林丰也亲自杀出,为了确保身份不泄露,他带上胡须且化了妆,避免被发现。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杀出,很快就杀入官道上,直扑徐显宗来了。 徐显宗没有多少慌乱,下令道:“敌袭,有人偷袭运粮的队伍,杀,给我杀过去。” 他下了命令,士兵迅速上前。 双方转眼就接触,可惜的是,运送粮食的人,都是普通士兵,连精锐都算不上。他们所面对的,赵飞熊、姜都山麾下的人尽皆是精兵悍卒。其余黑冰台召集的人,多数都是武人。 一个个武人,武艺高强,更是骁勇剽悍。 双方厮杀后的短短时间,徐显宗带来的士兵开始崩溃,完全不敌。 徐显宗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于杀出来不的大秦兵马厉害。只是,他没有去多想,按照既定的安排,果断下令道:“撤军,贼人凶猛,快撤退。” 徐显宗二话不说,就调转马头撤退。 他的亲卫,也果断撤退。 徐显宗是这一次带兵的主将,他是主帅,连他都直接撤退,护卫粮食的士兵哪里还会拼死一战,也都是舍弃了护送的粮食队伍,迅速的逃窜。 士兵一溃逃,牵着马赶路的民夫,以及押送粮食的民夫,也是尽皆逃窜。 正常情况下,护卫粮食的将领遇到突袭,带人拼死抵抗,运送粮食的民夫也可以加入战局。没想到,徐显宗直接逃了,这个前提下,所有人全部溃逃。 林丰带人掩杀一阵,全部的人都逃了。桃花谷附近区域,人逃得干干净净。林丰带着人返回,下令搬运粮食。六百余人中,五百六十人参与搬运,其余四十余人纷纷散开来,在周围警戒着,防备着还有人靠近。 粮食虽说比较多,然而人多了,搬运起来自是迅速。且这一处地点,距离济水所在的渡口也是很近。 傍晚时分,所有粮食运入大船。 江面上的大船,密密麻麻,横亘济水渡口上。随着林丰一声令下,一艘艘大船启程,离开了渡口,却是不曾往安邑方面的渡口去,直接往西去了。 林丰解散了黑冰台的人,又让赵飞熊、姜都山带着人化整为零,潜入安邑城内躲藏起来,以便于后续行动。林丰带着赢五、高小鱼等人,迅速回到安邑城内。 他一回来,径直回了岳氏商铺。岳氏商铺的物资,早已经处理妥当。其中的人员,也是撤离,只剩下岳元旺、桓肃之和崔元屠还在坚守,因为他们要等消息。 林丰一回来,事情完成,岳元旺、桓肃之、崔元屠等人悄然消失在岳氏商铺内,到了城内一处隐蔽住宅住下。 林丰空闲下来,和崔元屠、桓肃之在房中喝着酒,轻松惬意。 轰隆隆!!! 秋日的天气下,乌云汇聚,雷霆炸响。 伴随着电闪雷鸣,滴答滴答的声音传出,大雨滂沱,雾气迷蒙。 安邑城,笼罩在一片乌云中。 林丰坐在房间中,喝了一口酒,看着窗外不断落下的大雨,喃喃道:“暴风雨来了,关于徐显宗押送粮草溃败的消息,也该传出去了。这一场大雨,来得好啊!” 崔元屠笑道:“咱们谋划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日,真是令人畅快。” 桓肃之道:“徐长阶这个吏部尚书百官之首,恐怕要抓破脑袋了。咱们如今,也只是放出粮食被劫掠的消息。下一步,徐显宗勾结人,挖空安平仓,以及故意任由粮食被劫走的消息传出,更会引发大动荡的。夏国,要乱了。” 林丰道:“夏国该乱了!” 几人的神情,都是肃然,更有着期待。 在林丰、崔元屠和桓肃之喝着酒,聊着天的时候。随着黑冰台的人遍布安邑城内,四处传出消息,徐显宗押送粮食被劫走的消息,在坊间迅速传开。 同时,安平仓粮库失火,以至于所有粮食丢失的消息,也是传出。 两则消息,引发大震动。 夏国,突然缺粮,消息短短时间引爆了整个安邑的议论。 一时间,舆论沸腾。 第408章 徐长阶气晕 吏部署衙。 尚书值房内。 这是徐长阶办公的地方,他这一段时间,每天办公到很晚。甚至,还有在值房内通宵达旦处理公务的情况。前线有战事,内部有各种矛盾,他被诸多事情掣肘,忙得是脚不沾地。 好在一切,都上了正轨。 前线大军已经去了。 粮草也离开安邑。 徐长阶在后方,最大的任务是稳住皇帝,供应皇帝修道的用度。除此外,再是稳固朝局,不让朝廷发生争斗,波及到前线战事。把这些处理好了,这一战就大有可为。 徐长阶翻看着呈递上来的一道道奏折时,脚步声传来,侍从进入,躬身道:“徐尚书,曹冀求见。” “请!” 徐长阶吩咐一声。 侍从去通知,不多时曹冀进入书房中。曹冀神情冷肃,眼中更有一抹怒意隐隐浮现。 “老师!” 曹冀躬身行礼。 徐长阶一看到曹冀神色,眉头一挑,问道:“看你模样,怒气勃发,是发生了什么事?” 曹冀坐下来,道:“我一直暗中让人调查安平仓的情况,如今有了些情报。” 徐长阶道:“说说看。” 曹冀说道:“安平仓的粮食,不是一把大火焚烧掉的。再怎么样的大火焚烧,粮仓燃烧后,地上肯定有粮食余烬,乃至于粮食为烧完的残粒。我调查后发现,安平仓燃烧后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老师,这事儿您觉得,能烧干净吗?” 徐长阶道:“的确不可能。” 曹冀颔首道:“在这一前提下,弟子推断,必然有人提前挖空了安平仓的粮食。我继续打探情况,调查安平仓镇守的士兵,找到了一人,发现其嗜酒,且喜欢说大话等,属于大嘴巴。” “为此,我安排人专门结交,连续四次饮酒,双方关系拉近后,对方喝得晕乎乎的,说出了实话。” “这次安平仓的粮食,是安平仓镇守将领,会同成国公徐显宗、宁王和鲁王,再借助城内的商人孔义夫,还有一个什么岳氏商铺的人,把所有的粮食搬走卖掉。” “所以,才有这付之一炬的大火,彻底消弭痕迹。” 曹冀怒目圆睁,说道:“老师,这些人太可恶了。一个国公,两个亲王,都是夏国的权贵啊。他们,却是如此的不顾大局,如此的搅乱夏国。” “混账!” 徐长阶忍不住大喝。 啪! 他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脸上尽是愤怒。 成国公徐显宗! 宁王李奇临。 鲁王李道山。 这些是夏国的勋贵王爷,是夏国自己人,竟然联手把安平仓的几千万斤粮食弄没了。 徐长阶沉声道:“尤其徐显宗,真是胆大包天。他竟敢联合鲁王、宁王,唆使商人挖空安平仓的粮食。这一行径,简直是罪该万死。” 曹冀说道:“老师,兹事体大。暂时来说,咱们无法处置。宁王和鲁王的权势,很不弱。当年陛下登基,两人出了大力气。陛下对两人,很是宽容。” “不拿下徐显宗,证据不足,要拿下宁王和鲁王就很难。” “即便得了陛下的支持,拿下宁王和鲁王问罪,徐显宗还在运送粮食到前线去,也会影响到这一批粮食。到时候他破罐子破摔,导致这一批粮食没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曹冀道:“眼下真是难啊。” 徐长阶捋着颌下胡须,思忖一番,吩咐道:“既如此,先把孔义夫和岳氏商铺的人拿下。等徐显宗从前线回来,再来处置。你说得很对,一旦宁王和鲁王出了什么问题,恐怕会惊吓到徐显宗。” 曹冀道:“拿下孔义夫和岳氏商铺,恐怕也会打草惊蛇吧。” 徐长阶的脸色,很是冷肃。孔义夫和岳氏商铺的人,相当关键的,更是直接操刀的人。 曹冀的话也有道理,拿下这两方面的人,消息传到宁王、鲁王的耳中,也传到徐家人耳中,前线徐显宗可能也会出问题。 徐长阶沉默半晌,吩咐道:“罢了,暂时不动孔义夫和岳氏商铺的人,你和赵虎协调一番,请他抽调赤甲骑的人,盯着岳氏商铺和孔义夫。” “只要两方的人,都在安邑城内,就只是盯着,不采取行动。另外,进一步搜集徐显宗、宁王和鲁王的罪证。等下一步,一旦徐显宗回来,先拿他们开刀。” “喏!” 曹冀躬身就应下。 徐长阶继续处理奏折,曹冀跟着就离开,去准备和招呼接洽的事儿。 时间一点点流逝,下午申时后,徐长阶忽然发现房间中光线暗淡了下来。他抬头往大门外看去,屋外乌云盖顶,已经是一副黑云压城的感觉。 徐长阶搁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走到大门口,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幕,皱起眉头。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徐长阶感慨了一声。 轰隆隆!! 雷霆炸响,电闪雷鸣。 滴答!滴答! 一滴一滴的雨水落下来,溅落在地上,转眼间已经成了瓢泼大雨。 徐长阶更是眉头紧锁。 这一场大雨来得太不是时候,大雨来临,运送到前线的粮食就会有麻烦。 一方面,粮食淋雨后被浸湿,容易发霉。即便用蒿草等遮盖,亦或是用其他遮盖,也容易被打湿。另一方面,道路被大雨浸泡后,虽说路上有车辙,马车能沿着车辙行进,赶路也会困难。 “唉……” 徐长阶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透出了浓浓的疲惫。他这一两年,苍老了太多太多。 事情,太操心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曹冀再度急匆匆的回来了。甚至曹冀脸上,更浮现出急切和担忧神情,他搁下了雨伞,拱手道:“老师,情况不妙了。” 徐长阶道:“怎么回事?” 曹冀道:“孔义夫还在城内,这岳氏商铺的人,全部消失不见。如今留下的岳氏商铺,已经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这情况有些罕见,恐怕是出了大问题。” “咱们要追查岳氏商铺,也查不了了。卑职请赵虎调查了岳氏商铺的情况,说岳氏商铺的人,是自大秦来的,在安邑经商快一年左右。” 徐长阶听到后,一巴掌拍打在门框上,很是愤怒。 大秦的商铺。 大秦的人。 可以预料到,粮食肯定是卖给了大秦的人,这是助长大秦。 这更是挖空夏国。 徐长阶沉声道:“这些人,真是可恨。徐显宗、宁王和鲁王明知道如今,正在厮杀大战的紧要关头,还如此挖空夏国的根基,简直是该杀。” 曹冀道:“这些人的确该杀,孔义夫、宁王、鲁王和徐显宗,都要处置。” “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一个侍从冒着雨进入,禀报道:“徐尚书,赤甲骑赵虎求见,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赵虎已经跟着就来了,他直接抱拳道:“徐尚书。” 徐长阶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虎沉声道:“徐尚书,你安排徐显宗护送粮食去前线,选错了人啊。徐显宗率领的粮食队伍,在中途遭到伏击,整个队伍溃散,所有押送的粮食尽数被劫走。” 轰!! 徐长阶顿时懵了。 他气急之下,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曹冀也是吓了一跳,好歹还清醒。他眼疾手快,连忙搀扶着身子瘫软的徐长阶,迅速掐人中,好一番折腾后,徐长阶才悠悠醒来。 “徐显宗,误我大事啊!” “该死,该死啊!” 徐长阶咬牙切齿说话,那一双眸子中,尽是透出冷色。 安平仓的粮食没了,他还有足够的时间筹措粮食,不会影响到戚飞熊。可是徐显宗护送的粮食也没了,短时间内,无法筹措粮食送过去,这就容易导致戚飞熊会陷入困境。 即便前线抵抗大秦的夏国驻军,还有些粮食。可是前线驻军的粮食,要支撑本身和戚飞熊所率大军的军粮,足足近十万之众的消耗,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曹冀心下慌乱,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劝道:“老师,事情已经发生,再喝骂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考虑后续的问题。前线的粮食,必须尽快补上。” 徐长阶在曹冀的搀扶下站起来,看向赵虎,询问道:“赵统领,消息确定吗?” 赵虎说道:“消息是从坊间传出来的,不过我认为,消息既然敢传开,问题就不大,极可能已经发生了。所以,我立刻来禀报。同时,我派出了赤甲骑的人去打探消息,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会有进一步的确切消息传回。” 徐长阶心下无比失望。 这一回太惨了。 他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应对? 粮草,必须筹集。 而且,这事他还不能压制,必须要上奏给皇帝知晓。徐长阶可以想象到,皇帝知道后,会是如何的动怒? 他能抵挡雷霆之怒吗? 皇帝会杀了他吗? 徐长阶心中惴惴不安,却是必须面对情况,说道:“赵统领,我需要确切的消息。甚至你要第一时间,把徐显宗带回来。麻烦你亲自安排一番,让人在城门口等候着,一旦徐显宗回来,我立刻提审。” “另外,孔义夫这里,先一步立刻拿下。原本想着抓了孔义夫,会打草惊蛇。如今前线粮草被劫走,已经是丢失了粮食,便不能再耽搁了。” “喏!” 赵虎立刻回答。 他不再逗留,转身就离开。 徐长阶和曹冀在书房中,曹冀道:“老师,我们怎么筹集粮草呢?” 徐长阶道:“你是户部尚书,要大胆去做。第一,从地方上抽调粮食。第二,实在粮食凑不够,只能加征赋税。总之,必须要快。三天内,先筹集一批粮食,火速运送到前线去。然后,再慢慢来给戚飞熊运送粮食。” “喏!” 曹冀再度回答。 他急匆匆离开了。 徐长阶一个人站在值房中,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际,看着哗啦啦不断落下的大雨,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冰冷。 “这天,真冷啊。” 徐长阶叹息一声,内心凄凉。 他更觉得这一次大秦杀来,夏国和大秦的交战,恐怕不容易取胜。 徐长阶在值房中等待,约莫过了两刻钟多一些,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侍从道:“徐尚书,赵虎又来了。” “快请。” 徐长阶吩咐一声。 赵虎跟着进入书房,他神色冷肃,禀报道:“徐尚书,我们的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徐显宗的确溃败,正在返回安邑的路上。按照徐尚书的安排,我安排了人在城门口等候。一旦徐显宗返回,就捉拿到赤甲骑的牢狱中提审。” 徐长阶道:“辛苦赵统领,到时候,老夫会前往赤甲骑,亲自提审。” 赵虎道:“一切听徐尚书的。” 顿了顿,赵虎继续道:“孔义夫已经抓捕,且提审完毕。徐尚书,这一回是出了天大的篓子,捅破天了啊。” 徐长阶的内心,沉到了谷底。 心中莫名有些慌乱。 徐长阶打起精神,缓缓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赵虎沉声道:“据孔义夫交代,之前安平仓的粮食,是岳氏商铺一个名叫秦丰的人运作。这个人来自大秦,是岳氏商铺背后的大掌柜,和大秦东宫、王家、蒙家,乃至于和林家都有联系。” “他要挖空安平仓的粮食,找到了孔义夫,然后孔义夫联络了徐显宗、宁王和鲁王,串联安平仓的镇守将军,把三千多万斤粮食,全部挖走了。” “最终的价格,是二十五万两白银。原本价格是三十万两,孔义夫该得到五万两白银的,孔义夫为了结交秦丰,把这笔钱还给了对方。” “他们的安排,也很简单。” “徐显宗带着人去了安平仓,协助秦丰把所有的粮食,运送到济水岸边的渡口,装入了船内,然后送往大秦去了。” 赵虎叹息道:“这就是大体情况,” “该死,该死啊!” 徐长阶愤怒无比。 之前没有抓人,大体情况知悉,没想到竟是如此的。 一个商人,就撬动了所有人,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赵虎继续道:“徐尚书,安平仓的事,是这些人胆大包天。涉及到押送到前线去的粮食,更是徐显宗胆大包天,贪婪无度。按照孔义夫的交代,徐显宗被你任命为护送粮食的将领,他为了发财,让孔义夫请了秦丰,要把粮食卖给对方。” “没想到,秦丰更是狡诈,提出了另一个方案。” “所有的粮食,运送到安邑边境桃花谷,由岳氏商铺的人劫掠,徐显宗直接溃逃离开。粮食,就转移到岳氏商铺,再走桃花谷附近的济水渡口,装船送回安邑,最后贩卖赚钱。” “因为夏国的粮食缺少,粮价大幅度的攀升。这一千万斤粮食,能赚无数的钱。” 赵虎说道:“徐显宗贪婪无度,为了钱把这一批粮食卖了。这一次的事,只有徐显宗和秦国的商人接洽。孔义夫这里,徐显宗给了一千两银子作为答谢。” 徐长阶忍不住,又是一巴掌抡起,砸在门框上。 他怒了! 他无比的愤怒! 徐显宗! 一切都是徐显宗这个混账,他怎么就相信徐显宗是自己人呢? 这一刻的徐长阶,比先前得到消息,更是气愤。 因为徐显宗,是他安排的。 怪他自己识人不明啊。 徐长阶本就操劳,费尽心力,先前更是昏厥。如今再听到招呼的消息,哪里还忍得住。 噗! 一口鲜血吐出。 徐长阶瘫坐下来,神色更是前所未有的憔悴,道:“老夫知道了,请赵统领转告大总管,暂时压一压消息。徐显宗返回后,老夫提审了徐显宗,便立刻觐见陛下,向陛下请罪。” 赵虎道:“我会禀报干爹,一切看干爹的决断,小人不敢擅自答应徐尚书。” 徐长阶道:“多谢赵统领。” 赵虎不再逗留,便径直告辞离去。 徐长阶瘫坐着,内心凄凉。他这一刻,无比的恨自己,怎么会选择徐显宗啊? 这一切,都怪他。 若非如此,粮食怎么可能出问题? 徐长阶心中思忖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大秦的人已经撤离,且对方和大秦东宫等都有联系。在这一前提下,对方拿下了最后的一批粮食,绝不会再回安邑,肯定直接回大秦。 这是大秦的谋划。 这是大秦的手段。 大秦在前线安排了战事,又安排了暗中的人,到安邑后方来搅乱局势。 徐长阶想到这里,内心更是失落。安平仓倒也罢了,押送粮食的事儿,是他亲自安排。 他如何能甘心? 徐长阶捂着心口,只觉得心如刀绞,又咳嗽起来。徐长阶拿出手帕,捂着嘴,好半响后,咳嗽停止。徐长阶拿开手帕,只是手帕上,却是浸满了鲜血。 这一抹鲜血,无比殷红。 更是刺眼。 第409章 再设局 徐显宗虽说在桃花谷丢了粮食,只带着少数人仓促逃回来,可是徐显宗不怎么担心。即便回到安邑会被问罪,可是他进入牢狱中,便发动关系,以钱财开路,到时候会有无数人保他。 徐显宗这里,反倒是期待。 反正,吃点苦而已。吃一点苦,换来几十万两白银,怎么都是值得的。 徐显宗悠哉悠哉的,日子颇为惬意。即便靠近安邑,大雨瓢泼,使得赶路有些难,徐显宗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照样赶路。 当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口,就见城门口,有大批赤甲骑的人在。 徐显宗却不放在心上,赤甲骑是厉害,可是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也管不到他。 徐显宗大摇大摆的入城,只是刚走到城门口,就见大门口的赤甲骑直接迎了上来,把他团团包围了起来。为首的一人名叫周普,是赵虎的副手。 他不是赵元的干儿子,而是干孙子,是赵虎的干儿子。 周普道:“徐显宗,随我走一趟。” 徐显宗沉声道:“什么事?” 周普道:“你去了赤甲骑,自然会知道。走吧,如果你不配合,格杀勿论。” 刷! 徐显宗面色微变。 他有些懵。 他在前线丢了粮草,即便消息已经传回,却不应该是赤甲骑来拿人。 赤甲骑拿人,性质不一样。 徐显宗心中疑惑,问道:“周普,你们要拿人,总归要有一个说法吧?” 铿锵! 周普刀出鞘,透着杀意,令人望而生畏,道:“你走不走?” “我走,我配合。” 徐显宗心下惧怕,连忙开口说话。 他这个成国公,是依靠祖上的余荫,要说他自身,曾经上过战场,却不值一提。也就是他出身大族,且和宁王、鲁王等人都有关系,才在安邑比较吃得开。 面对赤甲骑,还是抓瞎。 周普抓了徐显宗,没去管其余随行的士兵。 这些小喽啰,没有意义。 周普带着人往赤甲骑去,同时,又先一步安排人通知赵虎,他已经抓到人。 这是便于赵虎通知徐长阶。 在周普带着人回到赤甲骑牢狱时,紧跟着徐长阶便来了。 徐长阶很是苍老,更透着一股颓然的憔悴。他走到徐显宗的面前,就这么盯着徐显宗,眼神冷漠,冰冷刺骨。 徐显宗心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高声道:“尚书大人,您要为卑职做主啊。我虽说在前线遇到贼匪劫掠,丢失了所有的粮草。可是我一回到安邑,赤甲骑直接抓我来赤甲骑,太过分了。” 徐显宗嘴上说着话,心中还是有些疑虑,徐长阶事务繁忙,这么快就来了赤甲骑的牢狱。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不妙的预感,在徐显宗的内心蔓延。 徐长阶看着眼前的徐显宗,前所未有的愤怒,抡起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响亮耳光传出。 徐显宗有些懵,徐长阶打他做什么? 徐长阶咬着牙道:“徐显宗,你告诉老夫,你为什么要从安平仓偷粮食,甚至连送到前线给将士们的粮,你都利欲熏心要吞掉。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刷! 徐显宗心下面色大变。 徐长阶怎么知道了? 徐显宗知道兹事体大,不能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那就是大罪。徐显宗摇晃着脑袋,一副疑惑神情,立刻问道:“尚书大人,您说得这些,我不懂啊。” “你,无可救药。” 徐长阶愤怒,大袖一拂,吩咐道:“把孔义夫带过来。” 赤甲骑的人直接把孔义夫抓来。 如今的孔义夫,浑身血渍,身上的衣衫都破烂不堪,还有几处是烙铁烫伤的痕迹。先前孔义夫被抓的时候,心中懵圈,却是嘴硬不曾交代。 只是一通用刑后,孔义夫撑不住了,最终认怂,加上赤甲骑的人说,岳氏商铺已经人去楼空,一个人都没有,孔义夫就彻底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孔义夫看到徐显宗,声音沙哑,苦涩道:“成国公,所有的一切,我都招了。您的所作所为,徐尚书已经知道。岳氏商铺的人,全部消失,找不到人了。” 徐显宗也是懵了。 岳氏商铺人去楼空,这怎么可能,这是一直有联络的啊? 徐显宗喃喃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徐长阶沉声道:“老夫来看你,不是想听你说这些。老夫问你,身为夏国的国公,夏国不曾亏待你,为什么要鲸吞朝廷的钱粮。你难道不知道,这一战关系到夏国的生死。这一战落败,夏国就会陷入绝境。你,知道吗?” 徐显宗原本还打算不承认的。 只是,孔义夫都交代了,他自然就没了抗衡的底气。 徐显宗以头叩地,脑袋砰砰敲击着地面,连忙道:“徐尚书,我是被秦国的人蒙骗,是被蛊惑了啊。我愿意交钱恕罪,我得到的一切,全部上交。” 徐长阶面色不变,继续道:“老夫问你,为什么要鲸吞夏国的粮食?” “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贪婪无度,请徐尚书网开一面。” 徐显宗心下惶恐,连忙道:“徐尚书,我是被蛊惑的啊。这个孔义夫,就是一开始联系我的人。是孔义夫这里,他联络了大秦的商人。” “你们,等死吧。” 徐长阶大袖一拂,转身离去。 他实际上就是想再问一问,万一还有什么问题呢?只是见到了人,听其言,观其行,徐长阶彻底失望,就没了其他的想法。他离开赤甲骑,径直往皇城去。 他要去见皇帝。 他要向皇帝交差,因为涉及到粮食的事,已经是躲不掉的。 徐长阶进入宫中,来到大殿中,就见到李重府。他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陛下,老臣昏聩无能,葬送我夏国无数的粮食,请陛下降罪。” 李重府揉了揉有些鼓涨得太阳穴,有些疑惑,问道:“徐卿,你这是做什么?” 徐长阶道:“陛下,臣统摄政务无能,以至于安平仓的粮食,被宁王、鲁王和徐显宗等人联手挖空,卖给了大秦的商人。安平仓的粮食,被转移到秦国去了。” “另外,臣更是识人不明,选择徐显宗护送粮队前往前线。没想到,徐显宗这人利益熏心,为了钱财,直接把粮食卖给了大秦商人,以至于粮食又葬送一批。” “这一切,是大秦的谋划。” “秦国方面安排人来安邑引诱,以至于徐显宗、宁王、鲁王背叛夏国。陛下,老臣无能,老臣更是识人不明,导致我夏国陷入困境,请陛下问罪。” 李重府听到后,瞪大眼睛。 那布满了血丝的眼中,透露出浓浓的愤怒。 李重府相信徐长阶不可能背叛,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导致夏国损失太大。 “你,无能至极。” 李重府厉声呵斥。 “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徐长阶颇为心灰意冷,他这一次遭到了太大的打击。 李重府想都不想,想打算下令处死徐长阶,这个徐长阶太废物了,辜负了他的倚重。只是,李重府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徐长阶后,下一步谁来替他维持大局呢? 这很是麻烦。 夏国朝堂上,需要人主持大局。 如果是平日里,李重府不会犹豫。如今前线夏国和大秦交战,兹事体大,其余人难以主持局面。 如今,还得留着徐长阶。 李重府心中恨不得处死徐长阶,问题是朝廷中其余的人,一方面李重府不够了解,另一方面许多人能力比不上。 暂时不处置。 先留着徐长阶,等战事结束了,再来处死徐长阶。 李重府瞬间有了决定,开口道:“徐长阶,你的罪,等这次和大秦的战事结束,朕再来处置。另外,涉及到徐显宗、宁王和鲁王,直接抄家,所有涉案的人问罪处死。” “陛下圣明。” 徐长阶以头叩地,终于松了口气。 好歹,还能继续做事。 李重府摆手道:“滚下去,好好反省。” “罪臣告退!” 徐长阶站起身,恭恭敬敬向李重府揖了一礼,转身退下。 李重府气得吭哧吭哧呼吸,好一番后,他看向赵元,问道:“赵元,安平仓和前线的粮食丢失,对前线肯定有影响。这一情况下,你认为能打赢大秦吗?” 赵元躬身道:“陛下,戚太尉是战场上的名将,肯定能打赢这一战。再者,徐尚书得了陛下的恩典,必然是戴罪立功,知耻而后勇。想来,会筹集妥当粮草。” 李重府道:“但愿吧。” 他眼神幽深,透着一抹杀意。只是他自身,精神却是有些萎靡,他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 徐长阶回到吏部尚书署,直接调动刑部的人,去捉拿宁王、鲁王,同时查封徐家、宁王府和鲁王府。 这一切安排,徐长阶仍是不够放心,又再度安排人火速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要传书给前线的戚飞熊,让戚飞熊全力坚持,后续粮草会尽快送过去。 做完这一切,徐长阶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通过查抄徐家、宁王府和鲁王府,三大家族钱财、粮食肯定不少。通过对这三大家族的查处,可以获得一大批的钱财和粮食,能先支持戚飞熊,再慢慢购买和筹集粮食。 在徐长阶放松下来时,消息随之传出,很快传到林丰的手中。 林丰得知徐显宗下狱,宁王府、鲁王府要被抄家处斩,这一情况没什么意外的。 只是,徐长阶却还好端端的在执政。 这是不利于大秦的。 徐长阶这个人有能力也有威望,徐长阶在朝廷中,就会保证一切的稳定。原本林丰的意图,就是要在消息传出后,引爆舆论,掀翻徐长阶,使得皇帝换另外的人上台执政。 没了徐长阶,就更好对付夏国。 没想到,李重府一辈子昏聩,竟然明智了一回,没被罢免乃至于处死徐长阶。 赢五坐在下方,他缓缓道:“侯爷,咱们运作安平仓的粮食,以及劫走运往前线的粮食,虽说是对付徐显宗等人。实际上,是扰乱舆论,以及扳倒徐长阶。皇帝不处置徐长阶,干脆,我安排黑冰台的人暗杀徐长阶。” “不,不妥当。” 林丰摇头回答。 他神情严肃,沉声道:“第一,徐长阶是夏国的吏部尚书,百官之首,身边自然有护卫,暗杀未必能成功。第二,昔年我暗杀燕无极等人,那是复仇,是我私人的仇恨,我设下圈套杀他们,没有人能说什么。” “两国交兵,如果咱们暗杀徐长阶,性质是不一样的。” “我们大秦指使人暗杀了徐长阶,夏国方面,也可以安排人去大秦暗杀官员,这就是两者皆伤。 “正常情况下,不到最后疯狂,都不可能直接采取暗杀的策略。否则,你今天暗杀我麾下的人,我明天暗杀你麾下的人,全都乱了。” “至少大秦,不能率先暗杀。咱们不这么做,也是保护我大秦的官员。” 林丰沉声道:“即便是战争,无所不用其极,可是,也要有一定的底线。” 赢五嘟囔道:“太妇人之仁了。” 林丰道:“有一点底线更好,这不是妇人之仁,这是都有规矩。即便是争斗,也在合理范围。当然,咱们管不到别人如何,至少,自身不能率先如此。” 赢五沉声道:“那么,侯爷说怎么办?眼下的手段,就剩下进一步散播徐显宗、宁王和鲁王参与到买卖粮食的事。如今夏国朝廷抄了宁王、鲁王和徐家,即便咱们放出消息,影响也没什么。徐长阶不处置,情况就不会乱。” 林丰目光一转,扫过桓肃之、崔元屠,说道:“崔叔、桓兄,你们怎么办?” 桓肃之正色道:“侯爷的分析,我是赞同的,我们用阳谋、阴谋借刀杀人,对付徐长阶,都可以。暗杀,不能直接采纳。当前要对付徐长阶,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这段时间在安邑,我发现了两则消息。或许,这是能有助于我们的。” 林丰沉声道:“什么消息?” 桓肃之道:“第一则消息,徐长阶取代燕无极主持政务后,拨乱反正,罢免了诸多道门的人。毕竟皇帝爱修道,安邑道门的道观无数,到处都是假道士。” “为此,徐长阶遣散许多假的道门弟子,勒令道门交出吞并的土地。无数的道门弟子,因为徐长阶拨乱反正,不断的处置。这,是徐长阶犯了众怒的。” “至少,皇帝呼不喜。” 桓肃之侃侃而谈,沉声道:“第二则消息,徐长阶在夏国,一向以廉洁自居。他在安邑的住宅,也是普通,极为清廉。可是我通过黑冰台抽调的消息,发现徐长阶的老家在汝南,大肆的侵占土地,至少多达二十余万亩地。” “徐家的弟子、家奴等,不把百姓当人,肆意打死打伤人,怨声载道,无数人仇视。” “整个汝南,百姓怨忿。” “徐家在汝南威势重,百姓只知道有徐家,不知道有皇帝,都说徐家才是汝南的土皇帝。” 桓肃之道:“之前咱们这里,没想到出了安平仓的事儿,皇帝还要重用徐长阶。如今,就借助这两件事,安排人联络一番,弹劾徐长阶。” “消息传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是修道的,一听徐长阶对道门的处置,徐长阶无法立足。” “打压道门,是公然抵触皇帝修道。” “这是触了皇帝的逆鳞。” 桓肃之道:“另外,徐家在汝南的所作所为,也是徐长阶的问题。即便皇帝不杀徐长阶,把徐长阶免了,那也值得了。” 崔元屠赞许道:“桓肃之的建议极好,侯爷,我赞同。” 林丰思忖一番,缓缓道:“如今夏国朝廷中,和徐长阶有仇的人,只有御史中丞田勤。这个人,有出手的可能。第一,早些年燕无极在时,田勤靠向了燕无极,又不曾真正投效。” “恰是如此,燕无极倒台后,徐长阶清算朝廷中燕无极的人,不曾罢免田勤,依旧留着田勤在。” “第二,田勤的父亲田浩然,曾在朝中担任御史大夫。昔年田浩然曾弹劾徐长阶的得意门生阎之辉,以至于被徐长阶迁怒,田浩然被罢官,抑郁而死。” “虽说时过境迁多年,这也是田勤出手的理由。” 林丰在安邑的这段时间,一直琢磨朝廷情况,朝廷中官员情况他熟稔在心。 “不,还是不够。” 桓肃之沉声道:“侯爷提及的情况,让田勤出手,不充分。要让田勤出手,一方面是利益的驱使,弹劾了徐长阶,田勤能报仇,以及肯定得到好处,还能笼络昔日燕无极麾下的一些边缘人。” “这些不算燕无极核心的外层人,因为田勤的出手,会聚拢在田勤身边。” “另一方面,还要威逼。” “田勤的情况,我了解夏国构架时,也知道他的详细情况。田勤膝下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田家到他儿子一辈,是四代单传,极为宝贝。” “我建议绑架田勤的儿子,我们不危害田勤的儿子,就是借助他儿子逼迫田勤,告诉他如果不弹劾徐长阶,甚至徐长阶不被皇帝罢免,他的儿子就会被杀。” “有了利益的驱使,再有胁迫,这是双管齐下。” 桓肃之眼神锐利。 他出谋,便是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不能往好了想。 崔元屠眼中露出赞许神色。 厉害! 桓肃之的建议实在是厉害。 这是老成之谋。 崔元屠道:“侯爷,我赞同绑架田勤儿子的安排,这是最合适的安排。” 赢五附和道:“侯爷,我也赞同。” 林丰道:“你们都赞同,那么计划就定了。但是赢五你记住,不能伤了田勤的儿子。” 赢五道:“侯爷放心,没问题。” 林丰道:“关于徐显宗、宁王和鲁王的事儿,还是要继续散播消息。不过消息的关键,不在于这些人贪婪无度,是要重点阐述粮食没有了。咱们在安邑,要进一步搅乱市场,使得安邑的物价乱起来。” “喏!” 赢五躬身应下。 黑冰台要行动,他急匆匆就离开了,去安排后续事情。 林丰和桓肃之、崔元屠商讨着,因为接下来,就是以扳倒徐长阶为目标。只要夏国没了徐长阶这个人在后方支撑,前线的戚飞熊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第410章 弹劾徐长阶 安邑城东,一处普通住宅。 这是御史中丞田勤的住处,他做官一向低调。即便作为御史台的二把手,也从不随意弹劾人,在御史台一向是老好人。田勤在朝中,算不得重臣,却也不差。 反正一家人在安邑,日子过得去,谈不上多好,也不算差。 尤其是田勤的妻子贤良淑德,儿子虽说不大,却是自小孝顺,颇有才学。家中老母亲还在,身体健康。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这就挺好的。 这是田勤追求的生活。 田勤每天按时回家,甚至他在外面,也没有什么应酬。 今天田勤回到家中,大雨已经变成淅沥沥的小雨,天气依旧阴沉。往日的时候,阳光明媚,天黑得晚。今天早早的天就黑了下来,到晚饭时间,田勤妻子来通知吃饭,找来找去,竟是没有发现儿子田广。 人,似乎不见了。 这一下,田勤及家中的人都慌了神。 田家到田广这一代,已经是四代单传,所以田广一消失,府上都是鸡飞狗跳的。找来找去,就是没有找到人,而且下午的时候,田广还在府上玩耍,不曾出去。 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田勤在四处找寻时,府上的侍从,急匆匆的来到田勤身旁,郑重道;“老爷,刚刚门房送回一封书信,说是有人送来的,请您查看,必须您亲自拆开查看。” 田勤心头咯噔一下。 莫非是和儿子田广的消失有关? 田勤心下急切,迅速拆开书信。内中不止一张纸,足足两三张纸。书信的开篇,就是说田勤的儿子田广被带走了,暂时是安全的,不会有任何问题。 田勤继续往下看,后续则是涉及到徐长阶的问题,一方面是徐长阶处理道门,以至于道门怨忿极大。另一方面,是汝南徐家在地方上祸害百姓的事,涉及到的一项项罪证都清晰记载。 最后,则是让田勤弹劾徐长阶,只要徐长阶被罢官,田勤的儿子田广自然会回来。 如果失败,田广会死。 田勤面色彻底阴沉下来,他直接让府上的思聪不再寻找。田勤的母亲和妻子来了,两人神色关切。田勤的母亲头发花白,那眼神更是急切,问道:“乖孙在哪里?” 田勤脸上堆起笑容,回答道:“母亲放心,是广儿的朋友,请他去做客。先前,没打算去过夜,所以他离开府上没有吱声。人家盛情相邀,所以广儿要留下,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专门来了一封书信。” 田勤的母亲听到后,这才松了口气,她并没有怀疑,因为儿子一向是孝顺,从不撒谎的。她欢天喜地的带着媳妇离开了。 田勤也是松了口气。 儿子被绑架,这消息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一方面母亲撑不住,另一方面消息走漏会引发问题。 暂时,只能保密。 田勤拿着书信,径直回到书房中。夜幕降临,书房中已经点亮了油灯。 灯火摇曳,晚上多了一丝寒意。 田勤的内心,却是叹息一声,他能成为御史台的二把手,担任御史中丞一职,不是愚蠢之人。 他很清楚一点,如今的朝堂运转,全靠徐长阶维持。如今有人威胁,要对付徐长阶。 显然,是要对付夏国。 白天安邑城内,风起云涌,先是安平仓的粮食被徐显宗、宁王和鲁王联手,挖空卖给大秦的人。紧跟着,徐显宗勾结秦人,又把送到前线的粮食卖给秦国,任由秦国人劫掠了军队粮食。 这一连串的手段,有徐显宗、宁王和鲁王的贪婪无度,但更多是秦国人所为。 这些手段,也是对付徐长阶。 皇帝最终的处置,是让徐长阶戴罪立功。如今他得到的消息,是要更进一步,把徐长阶彻底掀翻下来。 田勤思索一番,最终深吸了一口气,下了决定。 他要弹劾徐长阶,一方面,双方本就有私仇。另一方面,他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他只想管自己家人。 田勤琢磨一番,单靠书信中提及的内容还不够,所以他连夜离开府邸,往安邑城内的天师府去。 李重府修道,设立道门大真人,专门管理道门的事务。 这一代的道门掌舵人名叫张元庆,被李重府敕封为道玄大真人。只是张元庆这段时间的日子不好过,因为徐长阶一直打压道门,使得安邑境内的道门,乃至于夏国境内许多道观,都是大受影响。 这些道观的人,都向张元庆表达了怨言,希望张元庆出面向皇帝反应。 地方上,道门都抵触徐长阶。 徐长阶行事强硬,张元庆还在观望,一直并没有采取行动。 田勤到了张家来拜访,张元庆在书房中接见,他脸上挂着笑容,询问道:“田御史今天,怎么想到来老道这里呢?” 田勤是御史中丞。 张元庆是道门大真人,是道门尊称的天师,双方实际上没有任何的来往。 田勤深夜来访,显然有事。 田勤缓缓道:“在下连夜前来,是听到了诸多的消息,道门在各地饱受打压。许多道门真人,因为朝政遭到波及,乃至于还有惨死的人。关于这方面的事,田某想要了解一番。” “哎呀,这可太好了。” 张元庆心中一想,笑着回答。 田勤到底有什么意图,张元庆不去管。最终的结果,是田勤收到道门的问题要上奏皇帝,这对道门有帮助。 这就足够了! 张元庆沉声道:“田御史,我道门如今,真是凄惨了啊。徐长阶执政,不分青红皂白,一竿子把所有的道门子弟打死。时至今日,被处置的人,多达上万人,殃及到整个夏国的道门。甚至身死的真人,都是很多。具体情况,且听我一一阐述。” 田勤微笑道:“不急,慢慢说,我慢慢记下来。” 他让张元庆取了笔墨来,张元庆慢慢说,田勤慢慢的记录。从道门享受的俸禄,以及道门的人员配置,道观住宅,还有道门的信仰等,各方面都有阐述。 这就是全方位遭到打压。 田勤听在耳中,一一记录下来。这些资料回去后,他再整理一番,才能在大朝会上弹劾徐长阶。 要弹劾,就必须言之有物。 这一步做不到,就不能出面弹劾。 抵近凌晨,田勤才记录完资料,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收起所有的资料,站起身道:“张天师,多谢你了。” 张元庆摇了摇头,郑重道:“是老道向田御史道谢才是,只是要和徐长阶为敌,田御史当心。” “告辞!” 田勤揖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他回到住宅,又继续誊写资料,把资料写成奏折,同时他要记下来。今晚上的田勤,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早上天不亮就已经离开住宅,往皇城去。 今天有大朝会。 皇帝虽说沉迷于修道,每个月的大朝会,还是会参加的。 这是田勤的机会。 田勤站在人群中,一言不发,不曾开口说话,没有去搭理周围抵达的文武百官。等时辰到了,皇城大门打开,文武百官依照自己的位置排列,依次进入宫中大殿站定。 百官就位,李重府身着龙袍冕服,进入大殿中坐下。 百官觐见行礼,赵元这个大内总管站在一旁,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声音略尖,回荡在大殿中。 所有人,都清晰听到。 赵元的声音落下后,一个个官员纷纷站出来奏报事情。 这一时间,差不多两刻钟。 田勤依旧站在大殿中,不曾急着站出来,等后续徐长阶都禀报了事情,站出来的人减少,大殿中开始变得沉寂,这一刻,田勤一抖衣袍,一步踏出。 他躬身行礼,郑重道:“陛下,臣有本奏。臣,弹劾吏部尚书徐长阶。”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夏国的官员,都齐齐看过来,脸上都是一脸震惊的神色。 弹劾徐长阶! 这么做,等于摸老虎屁股啊。 田勤好大的胆子。 第411章 皇帝的逆鳞 徐长阶站在最前方首位,听到田勤弹劾的话,也随之看过来。 他看了田勤一眼,就收回目光。 内心,有一丝不喜。 田勤这个人他知道,担任御史中丞,在御史台不显山不露水的,一直是个老好人。昔年田勤的父亲田浩然,曾经和他为敌,甚至弹劾他的门下弟子。最终徐长阶运作了一番,使得田浩然被罢官。 没想到,田勤竟是弹劾他。 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父子都一样。 徐长阶神情镇定自若,什么都不曾流露。他行事一向清正廉洁,行得正站得直,不惧任何人弹劾。而且如今的朝廷,更需要他维持朝廷运转。 丢失了安平仓的粮食,丢失了前线的军粮,皇帝都不曾处置他,何况是区区弹劾? 田勤太没有眼力了。 实际上,朝中的官员看向田勤时,心中也觉得田勤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昨天安邑城内的风暴,人人皆知。如此重大的事情,按理说徐长阶必定被处置。 可是,徐长阶屁事没有。 在这一前提下,田勤还要弹劾徐长阶,许多人认为是白费功夫。 李重府也颇为诧异,他沉声道:“田勤,你弹劾徐长阶做什么?” 田勤手持笏板,郑重道:“回禀陛下,臣弹劾徐长阶罪状有二。第一,徐长阶纵容汝南徐家的人,为祸地方,侵占土地,戕害百姓,致使汝南百姓苦徐家久矣。” “第二,徐长阶信佛灭道,因私废公。徐长阶的母亲信佛,他专门为母亲在府上建立佛堂,有指使人修缮夏国城内的菩提寺,供他的母亲前往礼佛。” “如果徐长阶一碗水端平,对佛门、道门一视同仁,那也就罢了。” “可是徐长阶执政以来,打压道门,扶持佛门。这一期间,安邑城内减少道观三十八座,被逼死的道门真人多达六十二人。夏国境内,无数道观衰败,无数真人被迫害致死。” “这一期间,佛门的力量,却是急剧的扩张,大肆修建寺庙。” 田勤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他撩起衣袍跪下,搁下笏板,捧着奏折,高声道:“臣所弹劾的内容,证据确凿,请陛下明察。” 哗!! 大殿中,已然是有了议论声。 许多人心下震惊。 田勤的弹劾,可谓是犀利。 徐长阶的眉头一挑,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因为田勤的弹劾,如果仅仅是第一点,徐长阶根本不放在心上。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涉及到道门和佛门的事儿,田勤竟是敢提出来。 道门问题,太大了。 道门因为皇帝修道的缘故,道门内藏污纳垢,无数的百姓寄托在道门生活。且道门侵占太多的土地和资源,在这一前提下,必须清查道门。 唯有如此,才能使得财政好转。 要打压道门,自然要扶持一方,所以徐长阶扶持的就是佛门。 借力打力,才能压制道门。 皇帝是修道之人,对道门一直是信任。 尤其徐长阶修佛堂的事儿竟是被捅出来。 这是几年前的事,他的老母亲一把年纪,一辈子信佛。他修缮一个佛堂,且修缮菩提寺,本就是孝顺之举。 在当时,许多人也称道。 说他是孝顺。 田勤把徐长阶孝顺母亲的事儿,和佛门的事情联合在一起说,这一情况就复杂了。 皇帝不问事务,徐长阶直接处理,自是没什么,毕竟皇帝不管的。没想到,田勤捅破了这一层纸,一切就不一样了。 徐长阶哪里还坐得住,尤其见李重府神色阴沉,他立刻道:“陛下,老臣一心为国,绝无任何的私心,请陛下明察。” 李重府很不高兴。 修道,是他最为在乎的事情。 他这辈子能否羽化飞升,能否得道,修道便是关键。 李重府接过奏折,仔细的查看。当李重府看完奏折中的内容,怒气更是上涌。 徐家在汝南郡的所作所为,简直荒唐。徐家这些人,简直把汝南当作徐家的地盘。这些事,李重府都还能忍,可是徐长阶一上任,就直接打压道门,扶持佛门,导致道门诸多真人陷入困境,无数道门子弟流落街头。 这,李重府不能忍。 甚至于,他如今还在,徐长阶都这么处置。真要是他哪一天羽化飞升,彻底登仙后,徐长阶是不是要进一步清算旧账,要清算他照拂道门的一切呢? 皇帝驾崩,会有谥号。 这是要盖棺定论的。 如今徐长阶不站在他一边,不帮助他修道,不扶持道门,等他驾崩了,恐怕涉及到谥号等,徐长阶岂不是更要否定他? 一念及此,李重府心中杀意滋生。 你贪婪可以。 可是,得按照我的心思来。 李重府抓着奏折扔出去,沉声道:“徐长阶,好好看一看。你徐家人,在汝南做的好事情。汝南百姓,只知道徐家,不知道夏国朝廷。这汝南,恐怕是徐家的吧。” 徐长阶听到后,面色更是垮了下来。 他捡起奏折,迅速的翻看奏折中的内容。徐长阶看完奏折中关于徐家在汝南郡的所作所为,面色更是多了一抹凄苦。 他在安邑,一向清廉。 甚至徐长阶本身,数次传信回徐家去,让汝南徐家的人,要与人为善,要照拂地方百姓,不能作奸犯科。没想到,这汝南徐家人,竟是打着他的名义,肆意欺压百姓,杀人都寻常可见。 该杀啊! 徐长阶继续往下看,他看到关于道门的情况,以及道门大真人张元庆的奏报,看到诸多道门真人的哭诉,还有道门如今遭到压迫的情况,他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的确在打压道门。 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他所做的一切,是利国利民的。 徐长阶有些慌,因为田勤的这一弹劾,戳中了他的软肋,使得皇帝不信任他,他顿时陷入困境。 徐长阶的一切,都来自于皇帝。没有皇帝支持,一切皆休。 徐长阶跪下来,郑重道:“陛下,臣管教无方,致使家人在地方上为祸乡里,百姓罹难,请陛下降罪。” “涉及到道门的处置,臣无愧于心。如今的道门,有太多的人藏在其中,堪称是藏污纳垢,已经到了必须要处置的地步。老臣执政,公允公正,没有要打压道门的想法。” “老臣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公心,都是为了夏国。” 这是真实情况。 夏国的道门,侵占无数资源,还和权贵勾结,把持权利,这是对夏国朝廷的侵蚀。 李重府听在耳中,觉得刺耳。 徐长阶的意思是不针对道门,是为了夏国。可是在李重府看来,这就是针对道门。 当然,李重府没有从这方面入手。 李重府大袖一拂,沉声道:“徐长阶,你家人为祸汝南,戕害百姓,使得无数百姓身死。徐家鱼肉乡里,横行霸道,逼良为娼,你认不认?” “老臣认罪。” 徐长阶以头叩地。 他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皇帝丝毫不提道门的事儿,恰恰是皇帝更加的愤怒。 这事儿难以善了。 徐长阶道:“老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李重府道:“你徐长阶担任吏部尚书,是百官之首,朕对你更是委以重任。可是你,竟如此报效朕?太让朕失望了。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连齐家都做不到,谈什么治国?” “你徐长阶稳定夏国,的确有微末功劳,但是你自身,连家族都无法管束。既如此,便舍了朝中的官职,好好回去管一管徐家的事情。朝政大事,你就别管了。” 刷! 徐长阶面色一变再变。 这不行啊! 他现在离开,戚飞熊怎么办? 谁能挑起重担? 徐长阶并非贪恋权势,他对权势实际上看得挺开,没有多少在乎的。他希望夏国能好起来,不该是夏国陷入困境。 徐长阶再度道:“陛下,前线大秦来犯,戚太尉带兵迎战。值此之际,后方稳定至关重要。老臣恳请陛下,允臣以戴罪之身,继续做事。待戚太尉率军归来,老臣甘愿受罚,请陛下准许。” 李重府更加的怒了。 什么意思? 徐长阶竟然敢和他对着干,不服从他的命令,好大的胆子。 李重府愤怒之下,怒目圆睁,站起身盯着跪在地上的徐长阶,呵斥道:“你徐长阶,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吗?没了你,难不成我夏国就要崩塌?” “没了你,难道夏国就挡不住大秦的进攻吗?” “你,自以为是!” “你就是因为如此自负,以至于连徐家都管不到。一个家族都管不好,如何管理偌大的一个朝廷。你,给朕立刻滚出去。若非朕仁慈,现在就要杀了你问罪,以平息民愤。” 徐长阶听到后,心下失望。 他更是绝望,没了他,后方还如何稳定?不是他徐长阶自夸,如今的朝堂上,没有人能如他一般整合力量。 可惜,皇帝不懂。 徐长阶站起身,呵呵一笑,转身往外走。他走到大殿门口时,看向殿外,今天的天气阴沉无比,大有黑云压顶的趋势,这就仿佛是末日之景一般。 徐长阶停下来,捂着心口,觉得心中如刀绞一般,万分难受。 “我夏国,要亡了啊。” 徐长阶开口说话。 噗! 一口鲜血,自徐长阶的口中吐出。 扑通! 徐长阶身体一软,倒在地上,气息断绝。他这段时间,本就心力交瘁。经历了安平仓和徐显宗卖掉前线军粮的事儿,徐长阶心中更是郁结,因为是他识人不明。 今天他再度被皇帝罢免,不信任他,徐长阶更是心生绝望。 以至于,直接当场气死。 徐长阶倒下后,李重府听到士兵禀报说徐长阶死了,呵斥道:“徐长阶这老匹夫,说朕的夏国要亡,朕倒要看看,大秦要怎么灭亡我夏国?没有了张屠夫,难道还没有李屠夫吗?” 这一刻,大殿中噤声。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怒了。 田勤看到这一幕,心下叹息,徐长阶对朝廷有功,只是他自身难保,他别无选择。 “曹冀,你是户部尚书,如今兼任吏部尚书,代理政务。朕,不希望看到昔日的场景。” 李重府直接下了命令。 “臣遵旨。” 曹冀迅速回答。 只是曹冀的内心,有些慌乱。 接下来要筹措粮草等,还有朝政,这些事情的处理,他没有徐长阶的威望,要办成这些事情很难。 只是,曹冀也必须去做。 曹冀目光一转,扫了田勤一眼,他心头暗恨,若非田勤,老师就不会死。只是如今,曹冀分身乏术,暂时抽不出心思对付田勤,因为前线及朝中的各项事情,足以让他无暇分心。 而且田勤是御史中丞,也不好对付。 田勤注意到曹冀眼神,神色不变。他既然做了,就不会怕。曹冀刚上位,威望不足,还无法对付他。 “退朝!” 李重府有些疲惫,直接散朝离开。 大朝会结束,徐长阶身死的消息也随之传出,黑冰台迅速把消息传回赢五的手中。 赢五得到消息后,心下欢喜,迅速来到书房中。 赢五禀报道:“侯爷,事成了。今天的大朝会上,田勤弹劾徐长阶,李重府大怒,呵斥徐长阶,并且罢免徐长阶的官职。徐长阶希望戴罪立功,等解决了前线的战事再罢官。” “李重府盛怒下,直接罢免了徐长阶。徐长阶气愤下,登时就气死。徐长阶死后,李重府让户部尚书曹冀,兼任吏部尚书一职,主持朝局。” 赢五脸上,尽是笑容。 徐长阶死了,夏国便失去了顶梁柱。 林丰说道:“徐长阶死了,曹冀虽说接任,却无法掌控局势。曹冀有些能力,可是他执掌一部的时间很短,威望也不够。如今赶鸭子上架,执掌户部和吏部,难为他了。夏国朝堂,肯定要乱了。对我们来说,这就足够了。夏国后方撑不住,那么最关键的就是前线。” 赢五道:“我们要回前线吗?” “当然要回去。”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掷地有声道:“我要带着军队,堂堂正正的杀回安邑。我要让李重府,为昔年所犯下的罪孽,而彻底忏悔。” 赢五点了点头。 他知道林丰复仇,那是心中的执念。 林丰看向赢五,吩咐道;“赢五,你安排人把田勤的儿子送回去。然后安排一番,我们返回前线金山城去。” “喏!” 赢五迅速去安排。 抵近午时,所有一切准备妥当,林丰带上桓肃之、崔元屠、赢五一众人,急匆匆的离开安邑。他这个时候,便是要返回金山城,和白策军一起参战。 第412章 大林寺 皇城内,大殿中。 李重府仍在打坐修道,他刚服用了一枚修炼的丹药,正在挥发药力。一波一波的药力发散出来,李重府身上颇为燥热,甚至额头上更有细密的汗液。 九月的天,颇有些寒意。 可是李重府却是燥热,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在。 赵元站在一旁,慢慢给李重府打扇。赵元看着李重府修道,心下无奈。他虽说是阉人,却也自习武,知道皇帝所谓的修道,和他们练武是完全不一样的。 皇帝服用的丹药中,有太多的毒。 只是,李重府痴迷修道十数年,根本就不可能改变。 这是李重府的痴念。 呼!呼!! 李重府的呼吸有些急促,颇为难受。 许久后,李重府的呼吸才恢复平稳,他睁开眼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液,缓缓道:“赵元,朕打坐冥想时,看到九天雷神天尊,他老人家浑身雷霆缠绕,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威能,当真令人心驰神往。” 赵元躬身道:“陛下修道日益精深,所以,才能看到神迹,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李重府布满了老年斑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他也觉得自己愈发仙风道骨。最近一段时间打坐时,他时常有飘忽之感,仿佛要羽化登仙一般。 这是李重府心中无比欢喜的。 李重府微眯着眼睛,道:“赵元,徐长阶死在朝廷中。曹冀主持大局,你认为他能否维持局面呢?” 赵元说道;“陛下慧眼如炬,您选的人必然不差。更何况,曹冀掌握户部,也有些日子了,做得不错。由此可见,以曹冀的能力,再监管吏部,也没什么难度的。” 李重府道:“但愿如此。” 赵元便不说话,他虽说掌握赤甲骑,不过朝廷的事,赵元在皇帝的面前一向不怎么介入。 李重府忽然道:“曹冀虽说有些能力,却没有徐长阶的威望和影响力。如今缺少了徐长阶这老匹夫,朕对前线的厮杀,还是不怎么放心。朕有一个想法,你说让铁一凡出手,刺杀白策军,斩杀大秦主将怎么样?” 铁一凡是皇室供奉,是大宗师境的大高手。 夏国皇室中,只有这一个大宗师供奉。要说夏国皇室豢养的宗师,的确不少,也能抽调很多。只是唯有大宗师,那才是真正的擎天柱。 不到最后,不能动用。 这一次李重府考虑到后方的动荡,考虑到前线的厮杀,如果斩杀敌军主帅,戚飞熊也就更容易取胜。 赵元听到李重府的话,心头咯噔一下。 刺杀白策军! 这是有代价的啊。 赵元一脸担忧,说道:“陛下,如果让大宗师刺杀白策军,恐怕大秦会疯狂。秦人一向是如疯狗一样,咱们刺杀了白策军,秦人报复起来,我们会遇到诸多麻烦。到时候,戚飞熊万一也被刺杀了呢?军中主将,后方官员,一旦遭到疯狂的刺杀,许多人都会被杀。” 李重府那满是潮红的脸,多了一抹厉色,沉声道:“事到如今,哪里还管得了什么报复?大秦都要灭我夏国,还管这么多做什么?赵元,你亲自去通知铁一凡,让他务必要成功。我夏国朝堂,供他吃供他喝,连他家人全都养着。这时候他不出力,什么时候出力呢?” “喏!” 赵元躬身应下。 他转身就准备去通知,刚走到大殿门口,李重府再度道:“赵元,你说这一次,能成功吗?” “必定成功!” 赵元笃定的回答。 他心中知道,皇帝是有些慌了神,因为夏国虽说抵御大秦,却未必真能抵挡。 赵元躬身退出大殿,径直来到皇城西北角一处偏僻的院子。 这处院子,是铁一凡的住处。 铁一凡已经八十出头,是真正的大宗师高手。他踏入大宗师多年,虽说两鬓早已经斑白,气色却是红润,双目更是炯炯有神,不见半点的老态。 铁一凡人在院子中,左手拎着一个小木桶,右手拿着一柄木勺,正在浇花。 他的日子很清闲。 这样的日子,他也自得其乐。 铁一凡的家人,都在夏国地方上生活,反正有他在,朝廷会照拂铁家。可惜铁家的人没什么天赋,他全力培养的前提下,才勉强靠丹药培养出一个宗师,还是宗师境初期。 家族其余的人,都是普通武人,连先天境界的人都很少。 这样的族人,沉迷于享乐,早就没了争斗心思。反正有铁一凡这个老祖宗在,铁家安然无忧,还奋斗什么呢? 铁一凡年轻时,还想着发展铁家。连续一直培养不出人才,也就灰心,懒得费精神。在皇宫中当供奉悠哉悠哉,倒也是不错。在铁一凡给花草浇水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进入。 这是铁一凡的随从樊俢。 樊俢躬身道:“大宗师,赵总管来了。” “请!” 铁一凡吩咐。 他有些意外,一般情况下,皇室很少让他出手,也就导致赵元这里,几乎是很少到他这里来的。 赵元亲自来,肯定有事。 不多时,赵元来到铁一凡的面前,恭敬道:“大宗师。” 铁一凡道:“赵总管来,有什么事?” 赵元直接道:“陛下说大秦攻伐我夏国,国内粮草匮乏,不能一直拖延,请大宗师出手,去前线刺杀秦军主帅白策军。同时,如果能多诛杀几个大秦的将领,那也是极好的。总之,擒贼擒王,把对方的主帅杀了,解决这一战。” “知道了,老夫会去的。” 铁一凡点头回答。 他没有觉得有多么的难,一个大宗师出手,即便万军之中,铁一凡也能杀出去。 如果说宗师陷入军中,容易被人海战术拖住。大宗师不一样,他能借助一定的天地之力,且真元生生不息。人海战术能耗尽宗师的力量,却挡不住大宗师的进攻。 杀白策军,不难! 赵元见铁一凡应下,不再耽搁,转身跟着就离开了。 铁一凡继续浇花,把剩下的花草浇水,吩咐道:“樊俢,准备一下,老夫要去前线。” 樊俢答应了下来,便迅速去安排。铁一凡没过多长时间,就悄然离开皇城,他在城内了解了前线大秦和夏国的一个基本情况,就离开安邑往西去。 …… 夏国,大林寺。 这是位于夏国西面边境,距离金山城只有三十余里。 大林寺的位置,位于大林山上。 其地势,颇为陡峭。 大林山上云山雾绕,风景壮观,站在山上往下看去,风景更是极好。 大林寺内,一座佛殿内,一个皓首老僧正在诵经。他身材瘦削,两条寿眉垂下到耳垂的位置。老僧很是苍老,脸上甚至都有了老年斑,但敲击木鱼的手,虽说干枯却稳健无比,敲击的频率从未发生改变。 咚!咚!咚! 木鱼声不断,诵经声不断。 许久后,老僧才停下诵经,手持佛串,道了声阿弥陀佛,才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眸子,睿智深邃,透着看透世情的通达。 老僧名叫智休,是大林寺的主持方丈。 大林寺在夏国是佛门之首,诸多的佛门寺庙,都以大林寺为首。不过这十数年的大林寺,总体来说受到压制,因为皇帝崇道抑佛,压制佛门的发展。 即便大林寺的实力强,有大宗师境的高手坐镇,问题大林寺在夏国。你大林寺如果和朝廷翻脸,大军包围下,大宗师是厉害能杀人,然而大林寺更多的僧人,却是会被屠戮。 这是问题所在。 尤其道门方面也施压,大林寺的处境不怎么好。 在智休停止了诵经,拿起一本经书翻看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小僧进入,行礼道:“方丈,元通师叔回来了。” “请!” 智休吩咐一声。 小僧去传话,时间不长,一个年近四十的僧人进入。 僧人体格精悍,双目神光璀璨,熠熠生辉,而且太阳穴鼓胀,一看就是高手。僧人名叫元通,是元字辈的弟子,他负责大林寺所有对外的事务。 元通本身,已经是踏入宗师境。 虽说在大林寺内,算不得什么天赋异禀,可他的实力却也是不弱。 元通站定后,行礼道:“师祖。” 论及辈分,元通是智休的徒孙辈,毕竟智休在少林寺的方丈任上,已经三十余年。若非智休调整大林寺的对外策略,在李重府尊崇道门的前提下,大林寺的处境会更是艰难。 大林寺扶持外门弟子到地方上去开枝散叶,这就是智休的安排。 早些年的大林寺,对外门弟子的招收极为严苛,甚至很少招收外门弟子,大多数都是内门弟子。李重府修道,重视道门打压佛门后,大林寺受到了影响,所以智休调整策略。 许多少林寺外门弟子,都去了地方上建立门派。大林寺名声,反倒是更进一步。 智休沉声道:“你从山外回来,可有什么重要事情?” 元通缓缓说道:“师祖,弟子刚从夏国安邑返回。如今主要的事情,就是大秦发兵,已经兵临边境,即将和夏国开战。大秦方面,安排了白策军领兵。夏国方面,安排了戚飞熊领兵迎战。双方的兵力,估摸着都在十万之众左右。” 智休眼眸转动,深邃的眸光中透出一道精光,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介入?” 如果和大林寺无关,元通不会说。 要介入,元通才会提及。 元通说道:“师祖明鉴,弟子的想法,是我们大林寺一方,主动派人相助大秦,覆灭夏国。” “理由呢?” 智休不曾反对,而是询问缘由。 元通说道:“弟子的理由有三点。” “第一,大秦和夏国实力上的悬殊,已经呈现出来。这些年的大秦,励精图治,且发展地方,颇为富庶,秦国如今已经不是昔年的贫穷地区,而是颇为富庶。” “反观夏国,皇帝昏聩无道,被道门的人蛊惑,一心修道,不处理朝政,盘剥百姓,使得地方上的百姓难以生存,夏国实力衰弱到了极致。” “另外这一次双方的大战,还未开始厮杀,大秦一方气势汹汹,而夏国出了各种问题。” “夏国安平仓的粮食,被大秦的人买通宁王和鲁王等人,买走了粮食。夏国运送到前线的粮食,也是被成国公徐显宗卖掉,卖给了大秦。” 元通侃侃而谈,继续道:“皇帝又处死了徐长阶,以至于如今朝廷也没有支撑的人。” “第二,夏国一直打压咱们佛门,使得大林寺虽说依旧是佛门领袖。可这些年的佛门,损失太大。昔年的大秦,不许佛道传教。可是据弟子打探到的消息,大秦有了太玄道的人传教,李慈航就在大秦。” “既如此,我佛门也可以在大秦传教,甚至大秦灭了夏国,我大林寺也能更进一步。” “第三,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大秦和夏国厮杀的关键时候。依照如今的局势,夏国肯定打不赢。在这一前提下,夏国皇帝李重府,极可能安排大宗师出手刺杀。” “在这个时候,我们大林寺相助大秦,那就是雪中送炭。” 元通郑重道:“师祖,如今是我大林寺出手的最佳时机。这个时候不提前出手,大秦在夏国立足后,我们再想要传教,肯定又比不过道门。” 作为对外联络的人,元通消息灵通。 再者,大林寺本身也有情报网。所以天下的一个格局,元通是极为清晰。 恰是如此,他才专门负责对外事务。 智休听完后,眼中浮现出一抹赞许神色,道:“元通,你的分析很不错。我同意了,只是你打算如何相助呢?” 元通正色道:“师祖,我们派遣十八铜人前往,再请智山师祖下山。他老人家是大宗师,且十八铜仁实力卓绝,能媲美大宗师。如此阵容,足以获得大秦的感激。弟子也愿意亲自带队下山,和大秦洽谈一番。” “准了。” 智休没有多言,直接允许。 他担任方丈三十余年,在大林寺威望高。智休本身也是大宗师,他在寺庙中有足够的威望安排。 元通起身道:“弟子告退。” “去吧!” 智休点了点头。 他的眼中,多了一抹期待。因为如果大林寺能搭上大秦这一条线,格局又不一样。 这是机会。 第413章 白策军 金山城,城内军营。 白策军率领荀鹏的黑龙军,和王烈的军队早已经汇合,暂时驻扎在此。 大军驻扎,白策军安排人了解前线消息,没有轻举妄动。 一方面,战场的交锋必须知己知彼。白策军到了金山城,虽说有王烈的情报,但他自身对前线夏国的情况,还不够了解。另一方面,林丰自前线传回了消息,正在运作挖空夏国的粮食。 白策军主要考虑到林丰在行动。 尤其是,林丰已经通过手段,挖空了夏国安平仓的粮食,还在进一步行动,要搅乱安邑。一旦林丰全面取得胜利,对白策军来说,会产生极大的助力。 军队的根本,在于粮食。 一旦粮食后勤都丢失,戚飞熊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持续抵挡金山城的大秦军队。所以这一段时间,白策军虽说派出骑兵时常袭扰,却不曾大规模进攻。 军营,中军大帐。 白策军正在看书,如今没有爆发战事,白策军并没有多少的事情。粮草后勤等,有荀鹏、王烈在,足以保证稳定,不需要白策军负责。 白策军只需坐镇即可。 在白策军看书时,营帐门帘撩起,一名士兵进入,禀报道:“大帅,荀鹏将军求见。” “请!” 白策军吩咐一声。 士兵去传令,转眼荀鹏进入了营帐中,抱拳行礼。 荀鹏主动道:“大帅,咱们到金山城已经有一段时间,这些日子按兵不动,军中的将士,情绪都有些躁动。一个个将士,都希望出城一战,攻打夏国境内的大营。我大秦兵锋所向披靡,即便戚飞熊在,我们也不惧。” 白策军哼了声道:“戚飞熊其人,能和昔年的林九霄齐名,不是易与之辈。更何况,戚飞熊善守。他布下大营在前线,要强攻过去。即便能取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荀鹏道:“只要戚飞熊落败,我们自然就能杀过去?” “愚蠢!” 白策军呵斥一声。 他发须皆白,虽说苍老,可是这一动怒,却是威严尽显。 “我们这一战,不是和夏国短暂的交手就撤退,而是要彻底覆灭夏国。” “既然是灭国之战,那么和夏国的厮杀,就要考虑长远。不仅要击败对方,更要在保存自身力量的前提下击溃对方。唯有如此,才能在后续厮杀中,越战越强。” “老夫不希望,一战一战的厮杀,我们的损失越来越多。” “打仗,要越打越强。” “匹夫之勇,那才是横冲直撞。逞一时之勇,即便先击败戚飞熊,可是夏国这么大的疆域。一旦夏国四方的军队汇聚过来,全部来抵抗,我们即便能再战取胜,损失也会无比巨大。” “这是老夫绝不允许的。” 白策军眼神锐利,掷地有声道:“你要战,你麾下的将士要战,都给老夫压着。到了你们厮杀时,再全力厮杀。剑不出鞘,不是不杀人,是为了养剑,是为了出剑更狠更锋利。” 荀鹏面颊抽了抽,因为白策军的话,完全是直接打脸,不给他半分脸面。 一时间,荀鹏呐呐。 白策军继续道:“荀鹏,你如果有任何不满,可以直接向陛下上奏折,老夫不阻拦。” “末将不敢。” 荀鹏连忙表态。 越级上奏,那是大忌。 军队中,更是有军队中的规矩,你不顾规矩上奏,容易遭到所有人的抵制。 这只能证明你无能。 你荀鹏不满,你要证明自己,那就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 白策军眼神幽深,缓缓道:“林丰虽说年轻,可是他行事稳健,且出奇制胜,很懂用兵之道。他清楚一场大战,尤其两国交兵,涉及到国战,不是单纯逞匹夫之勇,所以亲自潜入安邑去运作。” “这一点,老夫佩服林丰。” “他有胆魄,更是睿智通达,不愧是将门弟子。” “林丰在安邑,已经取得了一次成功,挖空了夏国安平仓的粮食。他如今,还在继续执行计划。一旦彻底成功,对于这一战来说,那有极大的帮助。” “这是老夫暂缓出兵的理由。” 白策军感慨道:“不论是做人,做事、做官、为将,都要耐得住性子。等到机会亮剑,一鼓作气,一战而胜。你这样急吼吼的去厮杀,单凭武勇,有什么意义呢?打仗,不能单靠双手,要动脑子,而且动脑子是关键。” 白策军上了年纪,早就已经致仕的。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不在乎其他了。 白策军只在乎这一战的结果。 他临老了,已经是致仕的人,却还有机会带兵灭夏。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战灭夏,甚至以最少的损失,取得最大的胜利。 荀鹏面色更是大变,白策军毫不留情呵斥,完全不在乎他也是黑龙军主将。 偏偏,荀鹏根本不敢辩驳。 白策军威望太高了。 荀鹏曾经只是地方上的一个驻军主将,他这样的人到了咸阳,没有任何根基。 荀鹏抱拳道:“大帅,末将知错。” “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禀报道:“大帅,林侯爷带着人回来了。” “好,终于回来了。” 白策军苍老的脸上,露出灿烂笑容,沉声道:“林丰之前传回的消息,是安平仓的粮食被拿下。这一批粮食,走水路已经运送往大秦。他说留在后方,进一步搅乱安邑,谋取粮食。如今回来,必然是胜利了。” “荀鹏,你是接触过林丰的,和他多学一学。” “走吧,去迎接我们的功臣。” 白策军站起身,亲自来到营地门口,他看到了林丰。 这是白策军第一次见林丰。 之前白策军出山,可是林丰已经启程往安邑去,双方没有见面。如今再看到林丰,即便白策军知道林丰年轻,却也惊叹于林丰的年轻。 年少有为! 不愧是将门之后。 白策军笑说道:“林丰,你前往安邑短短时间,就返回金山城。莫非在安邑,已经完成了任务?” “回禀白帅,我已经完成任务。” 林丰言简意赅的回答。 “好,好,不愧是林九霄的孙子!”白策军摆手道:“走吧,先回营地,给老夫说一说安邑的情况。” “喏!” 林丰带着桓肃之、崔元屠、赢五等一众人进入,姜都山则是带着队伍去安置。 一众人到了中军大帐,各自落座。 荀鹏却是主动道:“林侯爷,安邑方面谋划的情况如何?” 白策军瞥了荀鹏一眼,眼神耐人寻味。他却不曾阻拦,也看向林丰,眼中带着期待神色。 第414章 东出进攻 林丰微笑道:“这一次我潜入安邑运作,除了掏空夏国安平仓的粮食。另外,原本夏国运送到前线给戚飞熊的一千万斤粮食,也被我拿下,已经走水路送往大秦。” “换言之,夏国方面,暂时没有粮食送给前线的戚飞熊。他们自身,只能靠前线大营的粮食支撑。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估摸着,前线戚飞熊的粮食,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好,好,好!” 白策军听得抚掌大笑起来。 粮草是一战的关键,没了粮草,消息一旦传出,戚飞熊的大军就会军心浮动。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 白策军沉声道:“林丰,你这一次的谋划,等于是帮老夫打了一次大胜仗。老夫能打破夏国大军,你当居首功。” 林丰谦虚道:“白帅夸奖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一众人的谋划,以及黑冰台的全力协助。否则,不可能两次运走粮食。” 荀鹏看着林丰,心下也是感慨。 不愧是林丰。 厉害! 一开始的安平仓,是三千万斤粮食。这次运送到前线的粮食,是一千万斤。 足足四千万斤粮食。 不是小数目。 换做他来谋划,想谋划夏国的粮食,还是运送到前线的粮食,根本不可能。荀鹏知道林丰的厉害,如今见到林丰的谋划后,也更是震撼。 白策军见林丰如此谦虚,心中对林丰的印象更好。 他的机会,是林丰举荐的。 大秦东出是秦国几代人的期盼,甚至覆灭夏国,更是大秦无数人的希望。白策军能主持这样的事情,即便是这一战取胜后立刻死了,也觉得值了。 白策军问道:“林丰,你如今回来,有什么打算?” 林丰道:“白帅,我在安邑时,除了拿下送到前线的粮食,还办成了一事,扳倒徐长阶,促成李重府罢免徐长阶。最终,徐长阶硬生生被皇帝气死,死在大殿之上。” 嘶! 白策军忍不住惊讶了。 气死徐长阶。 白策军比徐长阶的年纪大一些,他是知道徐长阶的,这是一个很能忍的缩头乌龟。 昔年燕无极主持夏国的朝政,徐长阶作为吏部尚书,一直忍气吞声,死死霸占着吏部尚书的职务。以至于,燕无极虽说是户部尚书,却拿徐长阶没用。 这是忍功相当了得的人。 如今,竟被气死。 白策军再看向林丰时,觉得林丰真是妖孽,连徐长阶这样的老狐狸,都是死在了林丰的算计下。 白策军感慨道:“林丰,你以一己之力,掀翻夏国朝堂,掀翻夏国百官之首,老夫佩服。” 林丰道:“白帅,并非是我厉害,是夏国上下糜烂,李重府更是昏聩。没有这些佞臣,没有夏国宁王、鲁王和成国公徐显宗这些蛀虫,我的谋划不可能成功。由此可见,夏国也该灭了。” 白策军颔首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点一滴的腐烂,到如今,夏国的确千疮百孔。徐长阶是夏国的顶梁柱,没了徐长阶这个人,即便有人上任,也难以挽回局势。因为夏国,没有如徐长阶这样,懂得局势且有威望的老臣。” 林丰道:“白帅言之有理。” 顿了顿,林丰继续道:“如今我回来,一切听从白帅的安排和指挥。我唯一的愿望,是希望作为一先锋,率军为前驱,随白帅杀入安邑。我这一次,要堂堂正正的杀入安邑,向李重府讨还一个公道。” 白帅道:“杀到安邑时,老夫自会许你第一个杀入安邑城内。” “谢白帅成全。” 林丰躬身道谢。 白策军站起身,沉声道:“如今戚飞熊缺粮,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尤其徐长阶死了,也能进一步打击戚飞熊。值此之际,我们和夏国决战的时机,已经是成熟。” “来人,擂鼓聚兵。” 白策军下了命令。 咚!咚!咚!! 雄浑的战鼓声,响彻在军营中。 随着命令的传达,荀鹏也是先一步离开,他和王烈都要调集兵马,为接下来的一战调兵。 整个大军,在短短时间内调动起来。 林丰则是跟在白策军一起,大军集合,白策军下令出兵,浩浩荡荡的大军离开金山城,便径直往东去。 这一去,大军浩荡。 这一去,便是覆灭夏国。 在白策军领着大军出战时,远处盯梢的夏国哨探,也发现秦军大规模出动的消息,迅速回传消息。当消息传到夏国边境军营中,戚飞熊很快得到了消息。 戚飞熊的年纪,已经是六七十岁,他和白策军厮杀过,深知白策军的厉害。如果白策军一上来,就直接开战,那也就罢了,证明白策军一介莽夫罢了。 问题是,白策军很耐得住性子。 这样的人,最是可怕。 戚飞熊坐在中军大帐内,他下令调兵防守,他更是亲自来到营地门口坐镇指挥。 在戚飞熊的身后,还有军中一众大将在此。 这些将领,尽皆是戚飞熊征调的,都是昔日夏国的一些虎将,能征善战。要知道燕无极主政的十多年,打压异己,压榨百姓,军方一直提拔许高阳,以至于夏国的军队乱糟糟的一片。 在徐长阶的支撑下,戚飞熊才能抽调昔年被边缘化的夏国将领。 这些人,都是善战之辈。 “太尉,白策军虽说厉害,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依我看咱们,没有必要怕什么?军中十万之众,其中的三万更是宫朗的西军精锐,足以一战。” 说话的人名叫穆凌云,四十岁开外的年纪,当年和林元忠是同袍,曾经一起并肩厮杀过,关系不错。不过穆凌云其人,不属于林元忠一脉。 林元忠死后,穆凌云只是被边缘化而已。 “这一战,我们必然取胜。” 又有一员将领开口。 说话的人名叫慕容霸,是鲜卑人出身,年近五十,是归化到夏国的大将。慕容霸早些年,曾受过林九霄的提携。不过慕容霸是外族人出身,极为现实。 他很早的时候,就撇开林家。即便林家被燕无极针对,慕容霸也不受影响。甚至,慕容霸还曾依附燕无极。慕容霸善于厮杀,尤其擅长率领骑兵,他一直在军中。 如今,也被戚飞熊征召而来。 戚飞熊望向远方,喃喃道:“这一战,但愿能取胜。” 他眼中,浮现出一抹忧虑。 后方安平仓粮食丢失的消息,已有赤甲骑的人传来消息,这事儿戚飞熊知道。只是戚飞熊自始至终,都不曾传出消息,因为担心影响军心。 这一战,不容易! 这是戚飞熊的认知。 轰隆隆!! 忽然间,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来。 伴随着马蹄声震耳欲聋,又有烟尘萦绕空中。一道黑色洪流,迅速席卷而来。 大秦军队,来了! 第415章 攻心之论 戚飞熊的心,虽说波澜不惊,但对这一战,没有太多的乐观。 这是一场硬仗。 甚至,夏国未必占什么优势。 如果是昔年,大秦和夏国一战,即便夏国内乱,戚飞熊也不惧。因为大秦兵锋虽强,本身的实力匮乏,撑不住持续的大战。 如今的大秦,却不一样。 大秦粮食充足,后勤足以供应大规模的战事,再配合强盛的兵锋,便足以所向披靡。再加上夏国内乱,夏国各地都受到影响。 此消彼长下,夏国处境艰难。 戚飞熊面色冷肃,双目死死盯着前方,浩浩荡荡的秦军不断前进,转眼间,已经能清晰看到一杆杆旌旗飞舞,能看到奔驰而来的大秦军队。 大秦的阵型,仍是骑兵先行,迅速在两侧列阵,避免遭到突袭。 大秦步兵,后续依次而来。 大秦兵锋,全部列阵。 在军队列阵后,白策军带着荀鹏、王烈、林丰、桓肃之、崔元屠等一众军中的文武众人,来到军阵前方。 白策军往前一看,看到了戚飞熊等人。 他是认识戚飞熊的,毕竟曾打过交道。 两人如今,都老了。 白策军没有上前,他主动道:“林丰,老夫需要一人上前喊话,瓦解夏国的军心,削弱夏国将士的斗志。这一事情,交给你来负责,可有胆量前往?” 林丰笑道:“白帅,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直接一拍马背,黑龙马往前,来到军阵前方,距离夏国军阵约莫有六十步的距离停下。 林丰真元运转,高声道:“戚飞熊何在?” 他的声音,浑厚洪亮,清晰传入夏国军队当中。 林丰没有身穿甲胄,只是一袭白色衣袍,他跨坐在马背上,且近距离下,夏国大营内,所有人都能看到林丰模样。 戚飞熊也看到林丰,有些意外。 年轻! 这是戚飞熊的第一判断。 两军阵前,白策军竟是安排一个小年轻来喊话。 这也正好。 和这小年轻对话,借此掂量一下大秦的情况,进一步刺激一下大秦。 戚飞熊高声道:“老夫是戚飞熊,你大秦蛮夷,曾经是我夏国的附属国。如今妄自尊大,自以为兵锋强盛,殊不知,刚则易折,强不可久。大秦,终究只是蛮夷。区区蛮夷,不知天数,不懂道理,尔等要战,我夏国奉陪到底。” 一番话,不断的说大秦是蛮夷。 这是激将大秦。 大秦的攻势,一鼓作气势如虎。一旦戚飞熊一番话,使得大秦直接进攻,他全力防守,挡住大秦的这一波攻势,那么后续,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是戚飞熊的谋划。 戚飞熊的一番话,传入一个个大秦将领的耳中,一个个秦军将士怒了。 大秦将士,面露杀意。 已然准备厮杀。 白策军看向前方的林丰,不动声色,稳稳跨坐在马背上。他眼中,有着浓浓的信心。他对林丰的情况,是了解过的。要说林丰在武道天赋上,的确是妖孽,年纪轻轻已经是宗师境高手。 甚至,还连斩宗师。 据白策军的了解,林丰最厉害的是那一张嘴,辩才无敌。 林丰在大秦,辩驳燕长歌,令燕长歌哑口无言。林丰去晋国朝堂,舌战晋国群臣,所向披靡。林丰到了齐国,一番激辩,令齐国士人束手。 这是林丰的厉害。 戚飞熊想靠一番话,就压制林丰,怕是有些难。 林丰听着戚飞熊的话,忍不住嗤笑出声。 笑声不大,回荡在阵前。 戚飞熊道:“年轻人,你笑什么?” 林丰抖了抖衣袍,开口道:“我笑的是,你戚飞熊沾沾自喜,坐井观天,不知道天下的变化。从你身上,便看到夏国一般,都是夕阳垂暮之感。你垂垂老矣,夏国也是如此。你坐井观天,夏国也是沉浸在昔日的老大处境中。” 戚飞熊面颊抽了抽。 垂垂老矣? 他戚飞熊,不服老。 戚飞熊哼了声,大袖一拂道:“故弄玄虚。” 林丰说道:“戚太尉说我故弄玄虚,也罢,我耐着心思和你掰扯掰扯。戚太尉口口声声,说大秦是蛮夷。这一点在几百年前,的确是这样,大秦昔年就是一个小部落。” “秦国建立后,筚路蓝缕,纵横捭阖,建立基业。从一开始,大秦就有礼仪之心,并非因为地处边陲,就茹毛饮血。一代代的君王励精图治,大秦如今有服章之美,有礼仪之本,有忠孝之义,有君臣之礼。” “如今的大秦,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养,寡孤独皆有所养。” “这是大秦。” “如果这样的大秦,都是蛮夷,我不知道天下间,哪里还有什么礼仪之邦。” “反倒夏国,才是荒唐。” 林丰话语激昂,高声道:“如今的夏国,君王不思治国,只知道修道享乐;臣子不思效忠,只知道贪婪横行;百姓流离失所,地方贼匪丛生,猛兽横行。老弱无助,饿殍遍地。” “这样的夏国,是礼仪之邦吗?” “君不君臣不臣,可笑至极。” “你戚飞熊,还在我面前说什么蛮夷之邦,说什么不知天数,不懂道理。” “简直荒唐。” 林丰语气无比强势,言辞如刀。 “你戚飞熊垂垂老矣,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明明夏国一滩烂泥,还自鸣得意。昔年的夏国,上百大儒,更有荀子奇和七十二大儒辩论,堪为一时奇景。” “如今,夏国还有大儒吗?” “夏国一个个大儒,或是去了晋国,或是去了齐国。如今荀子这个文宗领袖,已经到了大秦传道授业。所有的儒士都不愿意留在夏国,只剩下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不断挖空夏国。” “这才是夏国。” “这是夏国的真面目。” “没有礼义廉耻,没有忠孝仁义,只剩下一件华丽外衣披着,实则早已经一肚子烂渣。” 林丰声音拔高,道:“戚飞熊,你给我说一说,夏国哪里来的底气,要呵斥大秦为蛮夷之邦?你戚飞熊,哪里来的底气,能鄙夷大秦?生而为人,不能太如此无耻。” “说得好!” 白策军忍不住高声喊话。 他眼中熠熠生辉,林丰这小子,一张嘴真是厉害,说得太好了。 “说得好!说得好!!” 一个个大秦将士,激动亢奋起来。士兵的高声呼喊,一声一声直冲云霄,回荡在军阵中。 大秦将士,士气冲霄。 所有人被林丰的话所振奋。 大秦,不是蛮夷之辈。 戚飞熊听到林丰的话后,粗犷苍老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神色。刚才对方年轻人的一番话,简直是太狠了,直接揭开了夏国的伤疤。 夏国这些年,太乱了。 皇帝修道。 臣子贪婪。 夏国地方上乱作一团。 戚飞熊甚至还难以辩驳,因为夏国的许多大儒,以及荀子的确是离开了。一个个大儒的离开,使得夏国缺少了昔日的璀璨文风。 戚飞熊扫了眼周围,看到麾下将士皱眉,心中叹息一声。 这年轻人一番话,诛心啊。 戚飞熊深吸一口气,稳定了心神,他忽然间好奇起来,这个年轻人是谁? “小子,你是何人?” 戚飞熊高声问话。 慕容霸,以及穆凌云等夏国的主将,也是齐齐看向前方。大秦的人,一贯木讷不善言辞。遇到事情,直接干就完了。如今,竟出了个言辞无比犀利的人。 这一情况,让人意外。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林丰的身上。 第416章 心慌慌的戚飞熊 林丰笑了笑,直接道:“戚太尉,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林丰。” 一句话,平地起惊雷。 戚飞熊眼中瞳孔一缩,那粗犷苍老的面颊上露出一抹震惊,竟是林丰这小子。这孩子,是他小时候看着长大的,只是随着林九霄死去,两家来往少了些。等林元忠死去,两家几乎就没了联系。 林丰,竟成了大秦的利刃。 林丰,竟如此针对夏国。 哗!! 周围的夏国将士,也是议论不断。 林丰如今不是无名之辈,甚至林丰在夏国,也是赫赫有名。 这名声,是通过一件件事扬名,通过一次次杀戮得来的。 燕长歌去大秦挑衅,要践踏大秦的文坛,却被林丰狠狠打脸,燕长歌还死在大秦。夏国震怒,联合晋国、齐国和燕国攻伐大秦,却被林丰出使晋国、齐国,瓦解四国的联盟。尤其晋国和齐国还发兵,偷袭了夏国,使得夏国失去了一定利益。 林丰一己之力,在夏国安邑杀燕无极,在前线杀许高阳。 这样的人,人人皆知。 没想到林丰,亲自到了前线来。 如何不让人震惊呢? 议论声,此起彼伏。 许多夏国将士的内心,更生出一丝的担忧。林丰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着实是让人震撼。 这是一个厉害人物。 戚飞熊见到周围将士的神情,听着一些人的议论,尤其听到许多人议论林丰家世,他眼前一亮,想到了办法。诚然,林家是遭到厄难,可林丰是夏国人啊。 作为夏国出身的人,竟投奔大秦,如此对付夏国? 天理何在? 这是他的立足点。 戚飞熊也不管其他,直接道:“林丰,你的身上,流淌着夏国的血脉。你的祖辈,尽皆是夏国子民。而你,竟是去了大秦,为虎作伥。” “你,愧对你的祖父,愧对你的父亲,枉为林家人。” “林家世代,都是忠臣。” “林家祖祖辈辈,为了夏国抛头颅洒热血。而你,作为林家唯一的继承人,却甘愿作为大秦的刀,要杀自己人,真是狼子野心,真是禽兽不如啊。” 他知道林家的事儿,甚至他和林家也关系匪浅,只是他不可能去怜悯林家。 他要压制林丰。 所以,戚飞熊必须抨击林丰,就从林丰帮助大秦进行抨击。 林丰面色冷了下来。 又是这样! 似乎,每一个夏国的人,都因为他出身夏国,就认为林家人必须忠于皇帝。即便皇帝害死林家人,也要让林家效忠。 真是天大的笑话。 凭什么? 林家人凭什么效忠昏君? 林丰杀意湛然,怒气勃发,反驳道:“戚飞熊,你说我甘愿做大秦的刀,是狼子野心,说我禽兽不如,说我杀自己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良心不痛吗?” 戚飞熊心头一突,却是梗着脖子道:“老夫所言,句句属实。” 林丰说道:“对,你说得对,我是夏国人,我甘愿做大秦的刀。这,是我心甘情愿。昔年夏国和齐国开战,燕无极安排许高阳驰援家父,可是许高阳拖延不抵达,以至于家父战死疆场。” “皇帝李重府得知了消息,却根本不搭理。当时,皇帝把家父当作自己人了吗?” “家父身死,你戚飞熊在做什么?” “好歹,家父曾拜在你膝下,喊你一声叔父,我也曾喊你一声叔祖。可是你,眼睁睁看着家父身死。” “我林家人,失去了顶梁柱,处处被燕无极针对,我被边缘化被恐吓威胁。你戚飞熊,和祖父关系莫逆,你也算是林家人的长辈,你可曾站出来,替我林家说一句话?” “当年你和祖父推杯交盏时,说林家、戚家守望相助,相互帮助,可是呢?” “结果真是可笑。” 林丰的记忆中,对戚飞熊是有怨恨的。小的时候,戚飞熊时常到林家来,林丰也曾随祖父林九霄去戚家,两家人的关系非常不错。 不论是戚飞熊,亦或是林九霄,都是同辈的人。 两人关系极好。 林丰目光锐利,继续道:“我林家人走茶凉,没了支撑的人,那也就罢了,没有人埋怨什么。即便如此,燕无极还不罢休,给林家弄了个罪名,使得林家人被流放,林家烟消云散。” “皇帝,可曾把我林家的人,当作自己人?” “你戚飞熊,可曾照拂林家?” “自己人!”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个词啊,你这老而不死是为贼的老匹夫,说这样的话,亏你良心过得去。” “你没有良心,也就罢了。” “如今,却说什么我林丰为虎作伥,说什么忠臣之后?我林家在夏国世代忠心,换来的是什么?是皇帝的无情屠戮,是夏国君臣的无情处置。” “我都被抄家了,你戚飞熊,还要劝我效忠皇帝?” “你怎么不去死啊!”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戚飞熊当缩头乌龟,一家人龟缩起来,都知道害怕。你怎么不为了林家顶撞皇帝,任由皇帝屠戮了你戚家满门,再来效忠皇帝呢?” 林丰鼓荡真元,声音浑厚,回荡在战场上。所有夏国的将士,以及大秦的将士,全都清楚听到。 战场上,一片哗然。 大秦的将士,知道林丰来自于夏国,是荀子的弟子。可是没想到,有这样的渊源。 甚至林家,如此凄惨。 大秦将士,一时间同仇敌忾。 夏国的将士在这一刻,许多人心下叹息,林家在夏国,声威赫赫,却落得个这般的下场,太惨了。 皇帝,太无情了。 许多的夏国将士,都是议论了起来,以至于整个夏国大军的军心,都是在这一刻动荡不休。许多将士的斗志和杀意,全部在这一刻消弭。 戚飞熊听到林丰的话,也忍不住喟然叹息一声。 林丰的话不假,当年燕无极权倾朝野,他也怕燕无极,所以不曾帮助林家。 他都被边缘化,怎么敢去和燕无极对着干呢? 戚飞熊面颊抽了抽,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即便林丰如此反击,戚飞熊那也不可能就认了。 他不可能说夏国对不起林丰。 否则,人心就要垮了。 戚飞熊沉声道:“林丰,即便陛下有万千的不是,也是燕无极这个佞臣的蛊惑。如今燕无极死了,吏部徐尚书主持朝政,他在拨乱反正。你如果留在夏国,自然能平反。因为你不甘寂寞,心生杀意,所以,你背叛了夏国。” 林丰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笑! 真够好笑的! 这个戚飞熊,当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当真是够可以的。 林丰心中杀意愈发旺盛,说道:“戚飞熊,你的意思是,如今的李重府,已经改过自新了?” “当然!” 戚飞熊昂着头,掷地有声道:“昔年是燕无极蛊惑,如今朝廷清明,没有人蛊惑,陛下已经恢复了过来。如今圣君在朝,徐尚书拨乱反正,夏国一切都会好的。” “哈哈哈……” 大笑声响起。 林丰的声音,回荡在周围。 戚飞熊道:“你笑什么?” 林丰高声道:“戚飞熊啊戚飞熊,你真的是天真。或者说,你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第一,燕无极的死,不是李重府处死的,不是李重府悬崖勒马知错悔过,是我杀了李重府。” “第二,你认为李重府改变了,实际上他没有,他在安邑皇城内,依旧整日沉溺于修道打坐,完全是不管朝政。第三,你说徐长阶主持朝政,得了皇帝的倚重,更是一个笑话。” 林丰道:“他徐长阶,更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啊。” 刷! 戚飞熊面色微变。 徐长阶悲惨? 戚飞熊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第417章 军心震动 戚飞熊心下疑惑。 只是,他没有得到赤甲骑的消息。 林丰的话,却又让戚飞熊的内心忐忑,他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戚飞熊面色严肃,沉声道:“林丰,你什么意思?” 林丰说道:“戚飞熊,你难道不知道,你推崇且认可的徐长阶,当着夏国文武的面,死在大殿之上。他忠于夏国,甚至为了夏国的发展呕心沥血,却被皇帝硬生生的气死。” “李重府临死之际,据夏国朝廷内传出的消息,他说夏国要亡了。” “你说,讽不讽刺呢?” “你说圣君在朝,李重府是圣君吗?整天只知道炼丹吃药,只知道修道求长生,漠视百姓生死,漠视苍生罹难。这样的皇帝,就是一坨狗屎,都比他更好。” “一坨狗屎,好歹还能肥沃土地,还能肥沃粮食。可是李重府呢,只知道盘剥民脂民膏,只知道戕害忠臣。这样的人,如果是圣君,我大秦皇帝陛下,恐怕是万古一帝了。” “徐长阶忠于皇帝,如今被皇帝活生生的气死,何等的凄凉吗?夏国人,为这样的昏君效力,才是真正的荒唐,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林丰的话语,回荡在天空中。 营地内夏国的将领,尽皆听到,所有人面色大变。 徐长阶死了。 这怎么可能? 白策军看到夏国军营内的人议论纷纷,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这就是林丰的厉害。 凭借着有限的信息,靠一张嘴,给对方造成极大的影响。换做其余人,达不到这个效果。 白策军看向荀鹏,淡淡道:“荀鹏,看明白了吗?” 荀鹏有些懵。 明白什么? 他什么都不懂啊? 白策军悠悠道:“带兵打仗,除了要迅猛冲阵外,还是要动脑子。打仗的人,不能只知道杀过去杀过来。” 荀鹏讪讪一笑,只能点头。 他可不敢顶嘴。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白策军又看向戚飞熊,虽说他距离戚飞熊很远,看不到戚飞熊脸上的神情变化。白策军能预感到,戚飞熊如今听到徐长阶的消息,恐怕已经惶惶不安。 此刻的戚飞熊,心中震动。 徐长阶死了。 这是天大的事情,可是朝廷赤甲骑,竟然没有半点的消息传来。戚飞熊内心不安,因为他在前线敢和大秦一战的底气,就是有徐长阶在后方运筹帷幄。 没了徐长阶,他担心后方不稳。 戚飞熊好半晌后,才稳定心神,他看向林丰,虽说不觉得林丰敢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他还是开口试探道:“林丰,依我看,你的话纯属为了搅乱我的军心。” “戚飞熊,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林丰沉声道:“我在两军阵前撒谎骗人,难道你夏国会没有情报,没有赤甲骑传递消息辟谣?徐长阶被杀的消息,千真万确。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徐长阶被皇帝罢免,为什么徐长阶被活生生气死了吗?” “来,我告诉你。” “夏国的宁王、鲁王和成国公徐显宗,为了赚钱,找到我大秦的商人,联合安平仓粮库的镇守将军,悄悄把后方安邑境内的安平仓粮食,足足三千万斤,全部卖给了我们大秦的商人。” “他们制造了一场火灾,就把粮食全部消失,责任也推卸掉。” “这些粮食,送到了大秦。” “夏国,没有粮食了。” “原本夏国地方就到处动荡,贼匪丛生,缺少粮食。可是徐显宗、宁王和鲁王贪婪啊,他们为了赚钱,不管你们在前面打不打仗,不管你们在前线能否吃饱,他们就是要卖粮食赚钱。” 林丰声音更是洪亮。 响彻营地内。 哗!! 夏国军营中,一片哗然。 粮食! 安平仓的粮食啊! 宁王、鲁王这些人,身为朝廷的宗室,是夏国的权贵,竟然制造活在挖空粮仓的粮食卖给大秦。 这是资敌啊。 戚飞熊面色一变再变,他知道安平仓粮食被挖空的消息。只是戚飞熊这里,一直压着消息。只要后方运送的粮食来了,戚飞熊也就不担心。 毕竟军中还有一批粮食。 等下一批的粮食送来,即便安平仓的粮食没了,他短时间不缺粮食,也就不受什么影响。 戚飞熊呵斥道:“肃静!” 命令传达,所有人噤声。一个个夏国士兵的脸上,依旧难掩惊慌,也就是戚飞熊威望高,才能让所有人稳定。若非是戚飞熊,军队中都要彻底乱了。 戚飞熊转而看向林丰,大袖一拂,断然道:“林丰,你的消息,吓唬不了人。第一,安平仓粮食丢失的消息,老夫早已经知道,不是什么秘密。虽说没了安平仓,后方足以调集粮食。” “第二,我夏国的后方还有粮食,尤其是军粮,朝廷已经准备妥当,正安排人运送到前线来,已经在路上。你意图借助粮食,搅乱我的军心,那是不可能的。” 林丰道:“哦哟,戚太尉真是厉害,令人佩服啊。” 戚飞熊哼了声,不曾说话。 林丰继续道:“只是戚太尉啊,你认为仅是安平仓的粮食丢失,就能给徐长阶定罪了吗?其实李重府得到安平仓粮食的消息,没有处置徐长阶,只是让他戴罪立功,留在后方主持朝局。” “真正使得皇帝处置徐长阶,是因为徐长阶在后方,安排了徐显宗为你押送粮食。” “没错,你没有听错。” “徐长阶让徐显宗押送粮食,原因很简单,徐显宗也是汝南徐家的人。” “徐显宗贪婪无度,更是胆大包天,他把押送到前线的一千万斤粮食,又卖给大秦的商人。当然这一次,徐显宗一文钱都没有收到。运送到前线来的一千万斤粮食,却是被大秦带走。” “事情爆发,徐显宗被处死,皇帝也恼怒徐长阶,徐长阶被罢免,最终硬生生被皇帝气死。” “戚飞熊,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林丰嘲讽道:“这,就是你口中的夏国圣君。这,就是夏国的君臣。你们在前线,人数很多,你们连后方的粮食都没有了。你戚飞熊厉害,能给所有士兵带来粮食吗?” 哗!! 整个夏国军营,一片哗然。 无数人心下愤懑。 他们在前线厮杀,危机重重。后方的王公大臣,一个个贪婪无度,贪赃枉法,连押送到前线的军粮都是贪墨,都是要卖给大秦。 可恨啊! 无数人,议论纷纷。 戚飞熊一看到后方将士的议论,心头咯噔一下。 中计了! 这就是林丰的目的。 甚至,他笃定后方夏国安邑发生的变故,恐怕也和林丰脱不了干系。林丰极可能在安邑运作了一番,扳倒了徐长阶,才到前线来搅乱局势,专门要针对他的军队。 戚飞熊咬着牙,说道:“林丰,你这样的话,搅乱不了我军中将士。” 林丰不屑道:“我林丰要进攻,需要搅乱你的军心吗?没必要,因为大秦的兵锋,所向披靡,锐不可挡。我为什么说这些,是要阐述一个事实。” “夏国的皇帝,分明就是一个昏君,你却当宝,认为是圣君。夏国皇帝,夏国满朝的宗亲王公,根本没把所有的士兵当人,凭什么你们这些士兵,要为夏国的皇帝赴死呢?” “难道是因为忠心吗?” “可是你们战死疆场,你们的家人怎么办呢?他们谁来照顾。” “皇帝,不会管你们。甚至你们的家人,因为没了你们在,他们可能沦为他人妻儿妻女。你们不保住自己的性命,没有人会体恤你们。” “我曾经是夏国人,下场凄凉。所以我如今提醒你们,没必要厮杀。” “不值得。” 林丰再度高声道:“接下来,是大秦兵锋进攻的时间。你们如果自行撤离,还能保住性命。如果要厮杀,生死无悔,死在了战场上,休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话音落下,林丰策马返回军阵。他看向白策军,道:“白帅,可以进攻了。” 白策军点了点头,下令道:“擂鼓,荀鹏率领黑龙军进攻。” 咚!咚!咚!! 浩荡的鼓声,直冲云霄。 荀鹏早就已经准备好,他的黑龙军迅速行动,负责攻打营寨的先锋军,已经大规模朝夏国军营冲过去。与此同时,在军阵后方,早有黑龙军的弓箭手,挽弓搭箭,瞄准夏国军营。 咻!咻! 密集的弓箭破空,自空中掠过,遮天蔽日,朝夏国大军营地落下。 这是以弓箭压制夏国军队的防守。 以弓箭开道,再以大军猛攻。 第418章 初战获胜 戚飞熊人在军营,看到秦军的攻势,没有什么意外的。林丰专门来喊话,搅乱他的军心,取得绝对的优势,秦军必然会进攻,所以直接下令抵挡。 好在戚飞熊,早有准备。 他直接下了防御的命令,一批一批的盾牌兵上前,迅速列阵。当密集的弓箭落下时,盾牌高举。 咄!咄!! 撞击声不绝于耳,大批弓箭被盾牌抵挡。 只有少数的夏国士兵,被这一批弓箭射中,却也不影响防御的阵势。 夏国盾牌兵列阵格挡后,他也不甘落后,迅速安排弓箭手射箭。随着夏国一方的弓箭还击,给进攻的黑龙军造成影响,使得许多大秦士兵倒在箭下。 荀鹏领兵冲阵,却是毫无畏惧。 “杀,杀进去。” 荀鹏高声呼喊,歇斯底里道:“打破夏国防线,就在今日,杀!” 这一战,是灭夏的开端。 荀鹏能参与,这就是立功的机会,他内心激荡不已。 荀鹏提着一口长刀,策马冲刺,不断的往前冲。 其余黑龙军士兵也是如此,大批大批的士兵悍不畏死,冒着箭雨冲刺。 秦军便是如此,悍不畏死。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绝不停止进攻,一如既往的迅猛往前。 转眼间,荀鹏杀到营地门口。 夏国大营内,一排排的长枪兵上前,要阻拦进攻。荀鹏眼中没有任何的畏惧,他昔年坐镇蜀中时,围剿蜀中的蛮人、僰人叛乱,每一战都是身先士卒。 他带兵,一向是强攻。 所以荀鹏杀到长枪阵的前方,长刀抡起斜斩落下。 咔嚓!嚓咔! 刀锋过处,长枪断裂。 长刀划过夏国士兵的身体,登时斩杀一人。荀鹏胯下的战马,更是直接撞了上去。 轰!! 战马撞在盾牌上。 轰!! 撑着盾牌的两个夏国士兵,直接被撞死。 荀鹏冲进去,长刀再度横削,斩杀周围的夏国士兵。他骑着战马,长刀挥舞,不断斩杀周边的敌人。秦国黑龙军士兵也是这般,不断的涌入,撕裂夏国军阵的防线。 夏国军队,实际上不弱。 按照正常的情况,即便一处防线被撕裂,转眼间会有新的士兵冲上去补上,不可能任由秦军冲杀。问题是先前林丰的一番话,引发了大动荡。 皇帝不管士兵的死活。 权贵不管士兵的死活。 徐长阶,都已经被逼死了。 以至于夏国的士兵,虽说仍然全力一战,却没了赴死一战的精神。一遭到秦军的猛攻,军阵告破,许多的夏国士兵便出现溃败的局势。 其余的各处地方,也是这般。 秦军猛攻下,夏国将士虽说在抵挡,却是拦不住,开始出现了后退的情况。 慕容霸看到这一幕,眼中多了一抹急切。只是他的脑中,也回想着先前林丰的话,思忖一番道:“太尉,咱们怎么办呢?秦军凶猛,难以抵挡。” 戚飞熊眼神锐利,说道:“此战,必须挡住。如果挡不住,你的家人会是什么情况,你应该心中有数?” 慕容霸面色微变。 军中的主将,家眷都是在安邑。 他们挡不住,要被问罪的,家人自然是在所难免。 慕容霸心中叹息一声,瞬间没了其他的心思,抱拳道:“太尉,我愿意带兵上前抵挡。厮杀大规模开始,秦军攻势如虎,甚至咱们营盘周围的栅栏,都是被摧毁。这个时候,必须遏制秦军的攻势,我愿意去。” “去吧。” 戚飞熊点了点头。 慕容霸迅速离去,短短时间,就见一支大军横插进入战场。 这是慕容霸麾下的嫡系。 大军介入,和其余的士兵惶惶然不同。慕容霸麾下的士兵,虽说也受到林丰的影响,却是令行禁止,极为凶悍。大军短短时间和秦军交锋,迅速格挡。 穆凌云看着这一幕,开口道:“太尉,让末将也介入吧。趁着军心还能稳定,一鼓作气击溃秦军的攻势。” “没这么容易。” 戚飞熊摇了摇头。 穆凌云皱起眉头,问道:“太尉认为我们挡不住吗?” “挡不住!” 戚飞熊果断回答。 穆凌云更是面色肃然,戚飞熊的判断,很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戚飞熊继续道:“如果没有林丰的一番话,夏国将士用命,或许有机会抵挡。如今军心浮动,没有殊死一战的底气和精神,难以全力厮杀。” “最关键的是,秦军的攻势,还没有真正展开。一旦秦军全力进攻,我们又军心不稳,是挡不住的。这一战,以保存实力为主。所以你手中的兵力,要尽力保存。” “和大秦的交锋,不是一次厮杀就结束。我们通过这一次的厮杀,削弱大秦,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我们撤退的接应兵力,我早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军心对一战很重要。 将士没了豁出性命厮杀的胆气,在戚飞熊看来,就已经陷入困境。 所以戚飞熊心中,已经存了撤退的心思。 保全实力,这是关键。 穆凌云不再多言,静静的看着。 慕容霸麾下的嫡系兵力进入战场后,战场上的厮杀人数增多,蔓延整个营地周围,战场扩大了很多。荀鹏的三万黑龙军,尽数派上战场。夏国一方参战的兵力,也是不下于三万人。 双方厮杀,进一步持续。 转眼,交战快半个时辰。 秦军一方,已经占据了优势。即便慕容霸不断抵挡,已经再度陷入困境。 白策军看到这一幕,果断吩咐人进一步擂鼓。 咚!咚!! 鼓声浩荡,愈发急促。 伴随着鼓声,秦军攻势越来越猛。 慕容霸带着人抵挡,心下叹息,这一战败了,已经挡不住了。只是,慕容霸还在勉力抵挡,不曾撤退。 林丰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并没有什么意外。如果接连的运作下,夏国军队还能抵抗,那就令人震撼了。 秦军,必胜。 林丰看向白策军,说道:“白帅,秦军猛攻,夏国军队溃退,戚飞熊却不曾投入兵力。由此可见,戚飞熊不会纠缠了。他下一步,要准备撤离。” 白策军眼中掠过一抹赞赏,道:“戚飞熊这个人,就是属乌龟的。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办?” 林丰道:“安排骑兵,自营地左右两侧,截杀即将撤退的夏国军队。戚飞熊一向求稳,挡不住了必然要撤退。现在绕去后方,进一步逼迫戚飞熊撤退。当然,如果能大规模击溃戚飞熊的大军,那是最好。” 白策军颔首道:“林丰,可愿意亲自带兵去劫杀一番?” “我愿意。” 林丰直接回答。 追杀夏国大军,是他最期待的事。 白策军道:“去吧。” 林丰调转马头,直接去调兵。他抽调的士兵不多,只是三千人。在夏国大营的左右两翼,各自一千五百骑兵。左翼方面,是姜都山带队。夏国大营右翼方面,是林丰亲自率领队伍。 秦军的动静,很快被戚飞熊发现。 戚飞熊心中紧张起来。 白策军调遣骑兵,直扑他后方,分明是要截断他的退路。 这一战,是打不赢了。 所以,只能是撤军。一旦被秦军彻底截断退路,后果不堪设想。 “撤军!” 戚飞熊下了撤退的命令。 戚飞熊的撤退,不是仓促撤退。他麾下一队骑兵护卫左右两翼,抵挡可能的骑兵突袭,他才带着大军撤离。 林丰的人,刚巧遇上撤退的夏国骑兵。 他带着人迅速掩杀,剑锋掠过,斩杀一个个夏国骑兵。在林丰猛攻下,夏国一方骑兵不断的崩溃。只是这些夏国骑兵,竟是死死拖住林丰的攻势。 以至于夏国大军不断的撤退,连慕容霸都已经带兵撤离。 夏国撤军,秦军顺势掩杀。 第419章 大林寺僧人 双方一追一逃,远离了营地。 一路掩杀,杀出十余里的路程,夏国士兵死伤无数。 林丰带着骑兵以及军队掩杀的时候,半道上,突然又杀出了一支夏国骑兵来。 赫然是戚飞熊安排的骑兵。 这些骑兵人数不多,只有千余人。这一批骑兵的出现,虽说无法挽回局势,却成功阻拦了秦军的掩杀,使得秦军攻势延缓,林丰的追击速度也降下来。 夏国大军,进一步撤离。 林丰带着杀了好一阵后,甚至荀鹏也进攻,击溃了一千夏国骑兵,大军继续追击。这一次的掩杀进攻,又前进十余里,再度遭到一支杀出来的夏国骑兵阻拦。 连续两次,大秦攻势进一步消失,撤离的夏国大军越来越多。 林丰看到这情况,暗道戚飞熊太谨慎了,他娘的,这后续的阻击足足安排了两次。 两支骑兵杀出来阻拦。 戚飞熊太谨慎了。 杀到这里,林丰不再带着骑兵掩杀,和荀鹏接洽后,直接下令撤军。大军撤退,沿途扫荡投降以及逃散的夏国士兵,林丰先一步回到夏国军营的地方,和白策军汇合。 林丰见到白策军,抱拳道:“白帅,戚飞熊带着人,还是逃脱了。他在沿途安排了两支骑兵接应,以及阻击我们,以至于戚飞熊从容退走。” 白策军笑道:“这就是戚飞熊的风格,他带兵打仗,一向谨慎,以防守为主,通知准备各种手段防备。这个结果,我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我们击溃了对方,大军能直接杀入夏国,就足够了。” “第一战,达到了目的。” “下一步,我们继续进攻。最重要的是,这一战下来,折损并不大,才能源源不断继续进攻。尤其是夏国军营中的粮食,被我们夺取。戚飞熊没了粮食,他除非去地方上劫掠,亦或是退回安邑。” 白策军笑道:“局势对我们,是极为有利的。” 林丰颔首道:“白帅所言甚是。” 白策军让林丰下去休息,大军在夏国大营内休整。傍晚时分,这一战的战果已经统计出来,夏国被斩杀的兵力,多达一万零六百余人,俘虏的多达一万四千余人。 秦军战死的士兵,有三千两百余人,损失并不大。 这一战,大获全胜。 白策军为此,也是振奋不已。 在白策军看来,和夏国交锋的第一战是最艰难的一战。一战攻克后,接下来就会轻松很多。白策军安排了命令,从俘虏中抽调三千人,编入军中作为大秦的军队。 这样的安排,一方面整编少量的俘虏,不影响大秦军队的战斗力,也能再度补充兵力。至于更多的俘虏,全部作为奴隶,负责修桥铺路,以及后续押送粮食等。 这是俘虏的用处。 白策军下了命令,军队原地休整一天,第二天启程继续往东进攻。 这一战不杀到安邑,决不罢休。 白策军安排完,也才能放松休息一会儿。这时候,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大帅,军营外来了一队僧人,有二十人,他们说来自夏国大林寺。” “僧人?” 白策军眸光转动,很是诧异。 大林寺僧人怎么来军队? 白策军思忖一番,吩咐道:“你去通知林丰来,老夫有事情和他商议。这些大林寺的僧人,请他们进入,安置在一处营帐中。就说老夫还在处理政务,事情忙完自会接见他们。” 夏国大林寺,白策军所知不多。 林丰是夏国人,料想对大林寺更了解,他先通过林丰,了解一番大林寺的情况。 “喏!” 士兵得令,转身去通知。 时间不长,林丰进入,躬身向白策军揖了一礼,道:“大帅。” 白策军示意林丰坐下,直接道:“林丰,老夫请你来,是夏国大林寺的僧人来了军中。老夫还没有接见这些人,找你来了解情况,看该如何应对?” 林丰想了想,分析道:“大帅,大林寺是夏国佛门圣地。夏国境内的僧人,都以大林寺为首。因为李重府修道,道门在夏国备受尊崇。道门撺掇皇帝,压制佛门,也就导致大林寺这里,其实是备受打压。” “也就是大林寺底蕴深厚,有大宗师坐镇,才能屹立不倒。” “如今来,必然是帮助我们。” 林丰说道:“毕竟大秦不似夏国,是全面打压佛门的。” 白策军思索一番,颔首道:“如此说来,对方的意图,就是借助我们来压制道门,或者说改变处境。” 林丰笑道:“佛门也并不是什么清净之地,佛门也是名利场,有利益争夺。大林寺帮助咱们,实属正常。不过大林寺的人一向自傲,不容易相处。这一次既然来帮助,对方可能有大宗师带队。” 大宗师! 白策军也很震惊。 大秦皇室中,之前一直没有大宗师。也就是如今,多了一个大内总管汪顺,突破到大宗师。 这还是借助李慈航的相助。 大宗师,那是武道之巅,是只能仰望的人。 白策军也觉得棘手,大林寺僧人来了有好处,也有麻烦,他皱眉道:“林丰啊,你刚才说大林寺的人傲慢。尤其还涉及到大宗师,咱们怎么应对呢?” 林丰道:“大帅也不必担心,大林寺有求于我们。更何况,这一次大林寺来人,我才突然想到,我们和夏国开战。如今戚飞熊一战落败,恐怕夏国会采取极端手段。” “简单来说,就是刺杀手段。” “夏国是有大宗师的,一旦大宗师来突袭,白帅很危险。如今有大林寺的人坐镇,这是好事。甚至后续,还能借助大林寺,伏击夏国的大宗师。” 林丰说道:“至于大林寺的人,看他们是什么态度。总之一句话,为大秦效力,必须听从大秦的安排。如果他们端架子,敲打就是。” 白策军点头道:“是这个理,老夫安排人通知他们。你也留下,随机应变。” 林丰点头应下。 白策军不再多言,当即吩咐了下去,让人通知大林寺的僧人来中军大帐。 第420章 跋扈的智山 营帐中,智山、元通和大林寺的十八铜人,尽皆在打坐休息。 智山是辈分最高的人。 按照安排,他只负责出手,对外联络的事仍是元通负责。 智山一行人从大林寺来,一路急赶,风尘仆仆。下午到了交战的附近,就得到夏国戚飞熊大败的消息。当时,智山对元通很是赞许,因为元通的判断是正确的,夏国挡不住大秦。 这也就意味着,大秦会取代夏国。 这是大林寺的机会。 只要大秦统治夏国的区域,大林寺就不会被压迫,他们能正常发展信徒。 一众人打坐时,智山忽然睁开眼睛,淡淡道:“元通。” “弟子在。” 元通恭敬回答。 论及辈分,他是智山徒孙辈的。元通虽说是宗师,在智山的面前,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智山淡淡道:“你是负责对外联络的人,这一次由你负责洽谈。有一点,贫僧要先提醒你。” 元通道:“师祖请说。” 智山捋着颌下稀疏发白的胡须,缓缓道:“我们帮助大秦对付夏国,却不是一切要服从大秦。这一点,你必须清楚。而且这一次到了军中,必须展露大林寺的实力。” “来的路上,你说大秦境内,有太玄道的李慈航传道,使得道门在大秦扩张。那么我们,就更必须要彰显实力。唯有如此,才能使得大林寺地位更高,让大秦给我大林寺更多的方便。” 智山道:“出门在外,大林寺的脸面很重要。” 元通恭敬道:“师祖提点,弟子谨记。” 智山说道:“一句话,面对大秦,没必要过分的柔和。我大林寺不是什么小宗小寺,我们是夏国的佛门圣地。这一次,不能丢了大林寺的威名。要让大秦清楚,我们大林寺对他们的帮助,是独一无二的。” 元通再度道:“智山师祖的话,弟子明白了。” 智山道:“你明白就好。” 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继续神游天外,只是闭上眼的瞬间,又睁开眼道:“元通!” “师祖有什么吩咐?” 元通脸上仍是挂着笑容。 他心中有些膈应,下山之前,方丈智休师祖就说了,他全权负责对外的联络。 智山废话太多了。 什么都要管,还口口声声说不要丢了大林寺的威名。他是大林寺的人,怎么会不管大林寺名声。 再者,秦人一向是剽悍,未必就好打压。 元通不能说什么。 对方的辈分,远远高于他,没必要为了这些,和智山起冲突。 智山继续道:“咱们来求见,到现在也有些时间,可是大秦的主帅还没有接见我们。莫非,是打算先晾着我们,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 元通解释道:“师祖,秦国和夏国今天才发生大战,事情多,未必是故意针对我们。” 智山道:“凡事,不能把对方想得太好,要考虑最坏的情况。你是对外联络的人,别把人想得太单纯。” “弟子明白。” 元通有些不想说话。 他甚至有些担心,智山的态度很强硬,话里话外透着霸道。实际上,这也是大林寺内许多长老的态度。这些人不曾对外接洽,缺少圆滑,还自以为是,认为大林寺高人一等。 在对外联络上,这样的态度最麻烦。你一上来就要高人一等,就俯瞰别人,这也就导致别人极可能会针对你。 最终,导致事情谈不妥。 呼!! 营帐门帘撩起,一名士兵进入,直接道:“随我来,大帅要见你们。” 智山站起身,带着元通及十八铜人就往外走。不过一行人来到中军大帐外,智山让十八铜人在中军大帐外停下,他和元通进入了大帐中。 智山站定后,双手合十,说道:“贫僧智山,见过大帅。” 元通道:“元通,见过大帅。” 白策军笑道:“大林寺的两位高僧,到我大秦军中来,有什么事情吗?” 林丰坐在下方静静的看着。 他也在观察,大林寺的这两个人,这个老僧智山,气息混元如一,精神内敛,看不出任何的情况。显然,对方是大林寺派来的大宗师。 另一个僧人元通,气息有些锋芒尽显,是宗师境高手。 不愧是大林寺。 直接派遣了大宗师带队。 元通接过话,主动道:“回禀大帅,智山师祖和贫僧带着大林寺的十八铜人来,是为了帮助大秦对抗夏国。有了我大林寺的相助,大秦接下来的战事,必然所向披靡。” 智山略微皱眉,有些不喜元通的话。 太柔和了! 而且,没有展露出大林寺的实力。 智山接过话,说道:“大帅,我大林寺十八铜人合力,对上大宗师也不惧,虽说无法斩杀大宗师,却足以抵挡。他们在战场上,就能所向披靡的冲阵。” “另外,贫僧是大宗师,元通是宗师,有了我们两人在,我们带着大秦的军队冲阵,更是无人能挡。有我们在,大秦必然是一往无前。” “这是我大林寺的实力。” 智山昂着头,眼神锐利,道:“当然贫僧带着的这点力量,在大林寺也不过是微末实力,不值一提。” 白策军略微皱眉。 果然,大林寺的人都有傲气。 智山话里话外,都在阐述大林寺的厉害,似乎大秦没了大林寺,无法攻入夏国一样。 这态度,白策军不喜。 白策军压着内心的想法,缓缓道:“大林寺派遣两位相助大秦,那么我大秦要付出什么呢?” 智山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林寺只要传教就是,大秦要任由百姓信佛。另外,这一次和夏国厮杀,我们在军队中的一切安排,由我们自己做主,大秦不得干涉。和夏国厮杀时,我们也不需要大秦安排,会伺机而动,出手压制夏国。” 元通暗道要遭。 这哪里是来帮忙的态度? 这是来当祖宗的。 元通心中暗道智山多事儿,你来帮忙,自然听从人家的安排,否则,你岂不是来捣乱的?更何况,先前就说了是他来负责对外的接洽。 然而,他仅仅是说了一个开头,后续都是智山在阐述。 这是捣乱啊。 “扑哧!” 一声嗤笑,随之传出。 笑声传入智山的耳中,他目光一转,盯着林丰,一张老脸顿时垮了下来。 大林寺,规矩森严。 在大林寺内,在智山这些人的面前,小一辈的僧人必须噤声,必须要举止得体,不能随意出声。如今他智山和白策军交谈,一个小年轻开口嘲讽发笑,简直是荒唐。 智山瞥了林丰一眼,淡淡道:“老僧和大帅交谈,你一个小年轻开口嘲讽,态度恶劣。这,难道就是大秦的态度吗?这,难道是秦人对待友人的态度吗?” 元通连忙道:“白帅,我师祖是耿直人。他的话并非针对谁,请您不必介意。” “闭嘴!” 智山呵斥一声。 他眼神锐利,道:“贫僧开口,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元通,你再说话,小心贫僧先处置了你。” 先前,智山就提醒了元通,要有大林寺威名。元通畏畏缩缩的,还一副要巴结大秦的模样,这怎么可以呢? 这是丢了大林寺的威名。 元通虽说尊敬智山,却不曾后退半步,他梗着脖子道:“师祖,方丈早就说了,对外联络的事务以我为主。您随我下山,只是负责出手。这里的事,请您不要胡乱表态。否则,我会向方丈阐明的。” “混账!” 智山大袖一拂,呵斥道:“即便你向方丈师兄禀明,那又如何?老夫在这里,岂容你插嘴,你给老夫闭嘴。” 这一幕,落在了林丰、白策军眼中。 两人相视一望,眼中都有诧异。 起内讧了。 看这争执的情况,不像是故意演戏,毕竟发生冲突丢脸的是大林寺。 林丰和白策军暂时都没有表态。 反正,先看看情况再说。 元通也是勃然大怒,他没有因为智山的态度就息事宁人,直接看向白策军,郑重道:“白策军大帅,我是大林寺对外联络的人。一切的事情,以我的意见为主。智山师祖强硬,但他代表不了大林寺,请您明鉴。” “滚一边去。” 智山听得大怒。 他大袖一拂,劲力爆发。到了他这一境地,真元凝练,威力更为浩大。元通不过是刚踏入宗师境初期的人,在智山的面前,直接被击退。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了眼中,他心中笑了起来。 起了冲突,就好办了。 林丰站起身,淡淡道:“智山,今天事情的前提,是大林寺主动帮助大秦,不是我大秦求你们来。我发笑,是因为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们在军中不是祖宗,一切必须听从指挥。凭什么,你们要独立于体系外,不听号令呢?” “因为贫僧是大宗师。” 智山昂着头,显得极为自傲。 林丰不屑道:“大林寺有大宗师,难道大秦没有吗?太玄道的李慈航,以及大秦宫中的汪顺,都是大宗师。我秦国的大宗师,不比你们弱。” 智山面色冷了下来。 大宗师! 大秦果然也有大宗师。 智山继续道:“你大秦的大宗师,不可能随意离开咸阳。可是贫僧在这里,另外贫僧带来的十八铜人,足以相当于一个大宗师。不是贫僧夸口,除李慈航和汪顺,谁能挡得住十八铜人呢?” 林丰笑道:“如此,在下要讨教了。” 他眼中闪烁着精光,自从之前突破境界,到了宗师境后期,实力更进一步,他已经慢慢触及宗师境的瓶颈。 这正好一战。 “哈哈哈……” 智山忍不住冷笑起来,不屑道:“小子,你二十出头的年纪,要和十八铜人一战,那是找死。” 元通是抱着诚意来的,他不希望出什么问题。 而且,林丰年纪不大。 他很是担心。 一旦打死人,双方就有了难以调和的矛盾,这是不容许的。 元通迅速道:“这位公子,十八铜人阵一旦发动,是能媲美大宗师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先天巅峰。虽说不是宗师,可是他们合力下,能爆发出强横力量。十八铜人阵力量强横,你承受不住的。” 智山接过话,嘲讽道:“元通这个人虽说是废物,话却不假,小子,你要挑战是找死。二十出头的人,贫僧活了七八十年,还从未看到,能在这个年龄打破十八铜人阵的。” “尤其,贫僧带来的,可不是普通的铜人阵,而是最顶尖的十八铜人阵。” “你这个年纪,能是先天高手,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不要找死。” 他眼中,流露出浓浓的不屑,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鄙夷。 反正,他是不信对方能抵挡。 第421章 嘲讽 白策军也跟着看向林丰,眼中有一抹担心,不过他没有开口。 林丰是有主见的人,而且实力很强。既然林丰主动开口,自然有一定的把握,否则不可能提及的。 林丰说道:“智山,你好歹是大宗师,看样子在大林寺养尊处优久了,眼睛也不怎么利索,在下不是先天境界。” “哈哈哈……” 智山嘲讽道:“你连先天都不是,还要和十八铜人一战,找死吗?” 说到这里,智山愣了下。 他一下反应了过来,如果对方真的连先天境界都没有达到,更不可能和十八铜人一战。 唯一的可能,是踏入了宗师境。这个年纪的宗师,倒也有些妖孽。 智山反应过来,仍是不屑道:“你的意思是,你是宗师高手。如此年纪的宗师,的确是少见。可惜,即便你是宗师,也无济于事。大林寺十八铜人阵,足以抵挡大宗师。” 林丰说道:“区区十八铜人,没什么可怕的。” 十八铜人是厉害,只是林丰如今的实力,已经是宗师境巅峰,在宗师境无敌。林丰到了一个瓶颈,有自信一战。 “好,好,好一个狂妄之人。” 智山眼神锐利,他不曾有杀意,却怒气沛然,说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林丰道:“我是林丰。” “林丰?” 智山一脸疑惑神色。 林丰是谁? 他不曾听说过。 智山一直在大林寺,不曾外出,不曾接触外面的情报。他的生活,就是习武、诵经,无比简单。 元通面色微变,林丰在大秦,身份很特殊,而且很是厉害。 这一次安邑方面的动荡,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是林丰的谋划。可是大林寺的情报网,发现这次涉及到购买夏国的粮食,牵涉到大秦的岳氏商铺,这是林家的商铺。 由此推断,极可能有林丰的运作。 尤其在夏国,林丰最熟悉。 至少在元通的心中,夏国安邑的动荡,就是林丰的手笔。 元通担心出岔子,连忙解释道:“智山师祖,林公子是夏国林家的后人,如今在大秦,是大秦皇帝陛下的孙女婿,也是皇帝敕封的镇国侯。他还是荀子的弟子,和咱们大林寺有些渊源。” 昔年,荀子曾上大林寺辩佛,得了大林寺佛门僧众的好感。 荀子和大林寺关系不错。 元通是专门点出这一事情,希望智山把握分寸,不要过于强势。 智山听到了元通的话,哼了声,不屑道:“没想到,林丰竟是荀子这老学究老顽固的弟子。当年荀子在我大林寺,自以为是,大放厥词,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林丰嗤笑道:“大林寺上下,尤其智休方丈对家师,都推崇备至。家师也曾言,智休方丈是一代神僧,智慧通达,早已经是明悟红尘之人。没想到,你智山如此论断家师。如此说来,智山法师应该比智休方丈更厉害了。” 刷! 智山面色微变。 好个林丰。 真是牙尖嘴利。 智山心下对林丰愈发的不满,他更存了教训林丰的心思。 教训林丰,顺带打压大秦。 大林寺在大秦,才能有足够的地位和话语权。 智山大袖一拂,淡淡道:“林丰,贫僧和智休师兄如何,不是你能挑拨的。大林寺僧人,也不是你能点评的。言归正传,你要挑战十八铜人,一旦和十八铜人交手,即便他们收着力量,你也会受伤。” “你考虑清楚了,真要一战?” “别落败了,又受了一身的伤势,甚至一身修习的武功也受损,就后悔莫及了。” 智山道:“凡事三思而后行,一旦决定,就没有追悔的余地。” 林丰说道:“无妨,大林寺十八铜人尽管出手。我既然挑战,自然生死自负。” “不自量力。” 智山眼中露出浓浓的嘲讽。 二十出头的宗师,的确堪称妖孽,甚至可说是天赋异禀。可惜区区宗师,在十八铜人的面前,根本不可能取胜。 这是林丰自己找虐。 林丰说道:“嘴上逞能没有任何的意义,打过才知道。” 智山颔首道:“贫僧成全你,十八铜人就在中军大帐外,随时可以一战。” “走吧。” 林丰起身直接往外走。 他眼中,更是多了战意。 一战! 他要和十八铜人一战! 一方面,是打压大林寺的嚣张气焰;另一方面,借机进一步磨砺自身的实力。 林丰走在前面,白策军、智山、元通则跟在后面,一众人走出中军大帐。林丰的目光,直接落在十八铜人的身上。这十八个少林寺的僧人,尽皆身材精瘦,目光炯炯有神,一看便是高手。 智山吩咐道:“十八铜人听令,你们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林丰,要挑战十八铜人阵。拿出你们的本事,全力以赴。只要人没有打死,就没问题。打伤打残了,大林寺自然有丹药膏药救治。” 元通却是不喜,更是不赞同,呵斥道:“林丰是大秦的镇国侯,是大秦重要人物。你们,量力而行。” 事已至此,他无法阻拦。 只是元通仍是提醒,他不希望双方发生太大的冲突。 林丰出了差池,是会生出事端的。 智山瞥了元通一眼,根本没把元通放在眼中,继续道:“林丰,你准备好了吗?贫僧再提醒你一句。你现在取消和十八铜人的挑战,贫僧不再追究。如果你现在要一战,就是贫僧刚才提及的,除了不会死,会被打伤打残。” 林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智山哼了声,沉声道:“十八铜人,准备出手吧。你们,全力以赴。” 喝!! 十八铜人齐齐大喝,迅速列阵。 他们每一个单体的实力,不算特别强。然而十八铜人成阵,一个个气机相通,使得各自的力量能统合在一起。甚至一个个的真气运转下,一人之力,可以借助十八人之力。 这是十八铜人阵的厉害之处。 一人,是十八人。 十八人,也是一人。 林丰看在了眼中,眼中精光闪烁,闪烁着昂扬的斗志。今天,他要败十八铜人,使得自身的实力更进一步。即便无法踏入大宗师境,也能增强自身的底蕴,加深对大宗师的感悟。 第422章 败十八铜人 林丰打起十二分精神,他早就不是昔日刚入武道的人。通过和李慈航的交谈,以及对武道的了解,他知道了天下武道的情况。 十八铜人阵,他也知道一些。 打一人,就是打十八人。 这是对等的。 这样的阵型,你也只能打一人。如果陷入十八铜人阵,就会彻底被围攻,很是麻烦。林丰的心中,直接目光瞄准了他正前方的一个僧人。 这个僧人身材精悍,眼神也是锐利。 这是林丰的目标。 “杀!” 林丰洗髓经运转,真元浩荡。一脚踏出,人如离弦之箭,转眼间冲到十八铜人阵的前方。十八铜人阵气机凝一,且以力量见长,林丰就以力量正面迎击。 智山看到林丰冲出,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林丰真元运转时,他仿佛听到气血涌动的声音。 林丰,不简单。 不过智山心中却是笃定,即便林丰天资妖孽,那也仅仅止于此。宗师在十八铜人的面前,是不顶用的。 林丰没有花哨招式,就是一拳砸下。 轰!! 林丰的一拳,和僧人撞在一起。 为首的僧人名叫元慈,是十八铜人之首。他在最前方,十八铜人环环相扣,力量运转在一起,经由元慈和林丰撞击。浩荡真气涌入林丰的身体,林丰蹬蹬后退。 每一步踩在地上,都留下三寸深的脚印,这是卸掉的力量冲击所致。 十八铜人,阵型微微晃动。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笑意。 战! 此刻就是一战! 林丰拧腰发力,再度冲出,仍是一拳。元慈瞬间变换阵型,仍是以元慈为首抵挡。 轰!! 猛烈的撞击再度响起。 林丰后退两步,转眼又再度进攻。 他不断抡拳。 轰!轰!!! 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响彻在军营中。 十八铜人的阵型没有任何紊乱,一如既往。林丰则是越战越勇,强势出手。 这一幕落在元通的眼中,他神色惊骇不已。 十八铜人,已经全力出手,却不曾压制住林丰,甚至林丰还有余力反击。 简直有些恐怖。 要知道,林丰也是宗师。 他也是宗师。 同样是宗师,林丰在十八铜人的面前,丝毫不怯,能全力以赴的厮杀和反击。可是元通在以元慈为首的十八铜人面前,完全被压制,双方地实力悬殊太大。 智山那深邃的眼中,也是露出一抹诧异。十八铜人的力量,他再清楚不过,到现在十八铜人全力出手,也不曾压制林丰,就是略占上风而已。 这个林丰,有些妖孽。 智山眼中多了一抹急色,刚才他口口声声说十八铜人打林丰轻松,眼前的一幕打脸了。 智山呵斥道:“元慈,你在干什么,没吃饭吗?全力以赴。” 元慈却是面色发苦。 他们十八铜人的厉害之处在于,能爆发出不逊于大宗师的力量,却没有大宗师的真元,也没有大宗师的威能。 偏偏林丰在力量上,不弱于他们。 这就很无奈。 刚好克制了十八铜人的威能。 元慈再度催动真气,十八铜人力量催动到巅峰,各自全力以赴。即便如此,林丰遭到猛攻下,还是不断还击。林丰的一招一式引动莫大的威力,洗髓经浩浩荡荡,运转不休。 轰!轰!! 撞击声,不绝于耳。 双方以快打快,以力量对力量。 转眼间,交手五十余招。 营帐外,烟尘四起,泥土翻飞,周围的士兵看到,都是心下震惊。 林丰感受着十八铜人的压力,洗髓经真元游走全身,不断的压缩真元,一点点的适应着这一压力。 这是最好的陪练。 随着不断的交手,林丰的力量在这一压迫下,更为凝练。 咚!咚! 林丰的心脏跳动沉稳,可是每一声都仿佛鼓声擂动。一声一声的敲击,带动着力量,进一步的洗筋伐髓。宗师境要蜕变到大宗师,需要彻底洗筋伐髓,更要把真元凝练到丹田。 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不是真正成就金丹,是真元汇聚丹田,凝练如丹。这样的真元成丹,突然爆发出来,力量完全不一样。 林丰在十八铜人压力下,真元进一步压缩,已然开始凝练。 智山看到后,皱起眉头。 十八铜人成陪练了,尤其十八铜人的压力,无法彻底击败林丰,反倒是促成了林丰的实力蜕变。 这一步,便是宗师境巅峰。 林丰要突破到大宗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到宗师境巅峰的这一步,在天下间大可去得。到这一境界,面对大宗师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智山暗暗后悔。 “元慈,全力以赴啊,你们没吃饭,还是全都怂了。十八铜人,给我全力一击。” 智山进一步下令。 元慈心下无奈,他也想要击败林丰。 问题是,打不赢。 元慈只能调整阵势,十八铜人力量催动到巅峰,一拳打出。 林丰真元凝练,他到了一个瓶颈,无法跨过去。而面对十八铜人的一拳,他丹田中凝练的真元,随之爆发。 一拳迎了上去。 轰!! 拳头撞击,声震耳膜。 蹬!蹬!! 林丰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他气血,有些浮动。 以元慈为首的十八铜人,直接溃散。一个个武僧在磅礴真元的冲击下,有的人跌倒在地,有的人踉跄后退。元慈首当其冲,真气紊乱,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 噗! 元慈一口鲜血吐出。 “我们败了!” 元慈神色晦暗,抱拳行礼。 他带着十八铜人来到智山的面前,行礼道:“师祖,弟子无能。” “弟子无能!” 其余十八铜人,纷纷开口。 一个个神色震惊,更是惊讶于林丰的厉害。他们十八铜人阵,面对大宗师也能抵挡一二,一向颇为自傲。如今面对林丰这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宗师,直接被林丰击溃。 所有人面子,都挂不住。 智山面颊抽了抽,他看向林丰,道:“林丰,算你赢了。” 林丰道:“听智山法师的意思,似乎我赢了这一战,却不是我真正赢了,才算我赢,对吗?” “你……” 智山哼了声,说道:“林丰,莫要如此张狂。莫非,你还要挑战贫僧不成?” 林丰微笑道:“智山法师觉得合适,那也未尝不可。” 他眼中带着一抹期待,智山亲自下场,林丰不惧。大林寺来相助大秦,就不可能下死手。更何况,林丰进一步突破到宗师境巅峰,这样的力量,足以挡住大宗师一二。 更何况,智山和他交手,如果是拿不下他,丢脸的不是林丰。 智山已然是动怒,准备出手。 “智山师祖,够了。” 元通再也忍不住,他直接站出来,呵斥道:“方丈师祖安排我负责对外的联络,请智山师祖切莫再捣乱。你执意要出手,弟子只能撤回大林寺,不再负责。” 智山听到元通的话,又看了林丰一眼,眼眸转动。 打! 还是不打呢? 一旦无法拿下林丰,太丢脸了。 智山考虑一番,他勉强道:“林丰,贫僧要出手,对方也得是大宗师。你,不够资格。” 林丰强势道:“智山法师说我不够资格,便是不打算出手了。既然不打了,那就言归正传。大林寺的武僧来驰援大秦,一句话,必须听从指挥和安排。否则,大秦不需要你们的帮助。” 这一刻,林丰极尽强势。 大秦,需要能调动的人。 不需要供奉祖宗。 林丰对智山这样的武人,没有任何怀柔。对方的态度很强硬,你现在退让,对方会得寸进尺。后续涉及到战事时,要进一步安排,事情反倒更为麻烦。 这是林丰决不允许发生的。 第423章 白马寺 智山的眼中多了一抹厉色,更多的是恼怒。 这个林丰。 真是可恶啊。 尤其元通这蠢货,代表大林寺处处认怂,简直丢尽了大林寺的脸。 如果按照林丰提出的条件,大林寺的僧人无条件归属大秦指挥,完全成为大秦的附庸。 这是智山不乐意的。 大林寺佛门圣地,他们来帮助大秦,这是大秦的荣幸,怎么能被大秦处处压一头呢? 智山瞥了元通一眼,态度强硬的说道:“林丰,你大秦提出的条件,大林寺不可能接受。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元通道:“林侯爷,大秦的条件,大林寺同意,我才是代表大林寺对外联络的人。再者,我们是来相助大秦的,一切听从大秦的指挥,理所应当。请林侯爷,不要受智山的影响。” 两个人,不同的表态。 白策军看在眼中,心中突然笑了起来。 有意思! 内讧了就有意思! 白策军不曾表态,只是看了林丰一眼,当下的一切,都是林丰挑斗起来的。 看林丰怎么说? 林丰不急不缓道:“智山、元通,你们两人各执一词。一方,坚定支持大秦,听从大秦的安排。另一方,端着架子,自以为是,想要好处,还不听从安排。” “我就一句话,大秦欢迎朋友,欢迎来支持大秦的人。对于不是来帮助大秦的,没有心思接洽。” “这一次和夏国开战,即便没有大林寺的相助,也足以一战。是大林寺主动前来帮助秦国,却是要求什么都自行安排,不受大秦的安排。” “我走遍各国,第一次见到来人说主动帮助,可是我帮不帮你我说了算,你别想安排我,一切自行安排的。偏偏,还要求你得把我当祖宗。” “这是什么道理?” 他再度直接表态。 话里话外,全都是针对智山,没有任何的缓和余地。 智山更像吃了苍蝇一样。 难受不已。 林丰的话,就是针对他。 智山面色冷肃,他看向白策军,说道:“林丰,你如此的狂妄跋扈,你代表不了大秦。如今军中,是白帅做主。” “不,他能代表。” 白策军直接表态,说道:“智山法师,林丰在军队中,能代表本帅。而且,他能代表大秦。在某种程度上,老夫也要听从林丰的安排。” 刷! 智山面色变了。 他要打击林丰,没想到,白策军直接表态支持。 元通道:“林侯爷,还是那句话,大林寺不是智山做主,我们愿意听从安排。” 林丰叹息一声,道:“元通法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有智山法师的态度,我对大林寺的态度存疑。请你暂时不必表态,我把态度和智山说清楚。” 他目光又看向智山,继续道:“智山法师,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似你这样我来帮你,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简直是迷一样的手段。” “历来结交朋友,都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广泛交友。你这样的老顽固,一副我帮你,你要把我奉为神明,必须一切按照我的来,这样强加的态度,你认为能帮到人吗?” “我在这里,明确的告诉你。如果大林寺是你智山这样的态度,等到大秦覆灭夏国,大林寺必须打压。” “大秦境内,不允许出现要骑在大秦脖子上的宗门。大秦治下,也不允许出现国中之国。这夏国境内,除了大林寺,就没有其他寺庙了吗?” “我听说夏国境内的白马寺,也是佛门大德所在的地方,也是不弱于大林寺的。” 白马寺,曾经极为辉煌。 最高光的时候,白马寺足足有四尊大宗师同时存在,同一时代横压佛门和道门。甚至在四尊大宗师坐镇时,当年的白马寺还有一位慧光禅师,佛法无双,辩才无敌,人人尊奉。 时光荏苒,白马寺辉煌不再。 即便如此,白马寺也有底蕴,真要得了大秦的扶持,大林寺未必能和白马寺抗衡。 智山脸色更是阴沉。 林丰太强硬了。 智山一变再变,他没有想到,林丰竟直接抬出了白马寺。 “报!” 就在此时,有士兵走来,躬身道:“大帅,军营外来了一队僧人,说是从白马寺来,要求见大帅。” “请!” 白策军立刻吩咐。 他脸上带着笑容,心中更是欢喜,林丰刚提及白马寺,就来了人,真是天意啊。 苍天助秦。 白策军也是手段老辣的人,他直接道:“智山法师、元通法师,有贵客到了,请你们暂且去休息。老夫先接见白马寺的僧众,后续再和你们接洽。” “来人,带两位法师去休息。” 白策军不容置疑吩咐。 智山和元通无奈,只能离开。 元通走出两步,再度道:“白帅、林侯爷,我大林寺是秉承友好相处,是真正要相助大秦的,这是我的观点,也是大林寺一直的观点。我,才是负责对外联络的,请白帅明鉴。” 他忍不住看了智山一眼。 瞎捣乱。 现在好了,白马寺来了。 他们能看出大秦的未来,他们能看出夏国衰弱,难道白马寺的人傻吗? 白策军看着两人退下,笑道:“林丰小子,这一次你打得好。老夫更没想到,你实力如此超群。大林寺的十八铜人阵,天下闻名,竟然被你击败。” 林丰道:“侥幸而已。” 白策军说道:“如果你的实力,都是侥幸,天下间,就没有真正的实力了。言归正传,白马寺也安排人来。白马寺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武林中的情况,白策军了解不多。 尤其还是夏国佛门,他更是两眼一抹黑,全靠林丰阐述。 林丰和白策军回到大帐中各自坐下,林丰道:“白马寺的实力,仅次于大林寺。甚至昔年,白马寺比大林寺强横许多。曾经白马寺的慧光禅师,连夏国昔日的皇帝,都极为推崇。” “慧光佛法精深,是天下佛门僧人都认可的一代神僧。” “曾经的白马寺和大林寺有争斗,只是这些年夏国的佛门遭到打压。白马寺和大林寺关系缓和,已经有来往。毕竟道门崛起,佛门被压制,佛门内部有争斗,那也是自己人。” 林丰大体也知道白马寺的情况。 这些都是他了解过的。 白策军问道:“白马寺的僧众来了,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林丰道:“一样的安排,必须听从大秦的指挥。更何况,有大林寺的前车之鉴,事情也就好办。” 白策军颔首道:“老夫明白了。” 他脸上挂着笑容,因为先处理了大林寺的事,接下来事情就更是简单。 时间不长,白马寺僧人进入。 只有一个老僧进入,慈眉善目,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那一双眸子,透着看透世情的淡然和镇定。老僧站定后,道了声阿弥陀佛,道:“贫僧虚尘,见过白帅。” 第424章 不同的态度 白策军神色镇定,中规中矩的问道:“虚尘法师来,所为何事?” 虚尘正色道:“贫僧代表白马寺,带人来帮助大秦征战夏国。夏国皇帝李重府,昏聩无道,压榨百姓,实乃昏君。大秦顺天应人,以有道伐无道,我白马寺自然要帮助大秦。” 白策军道:“你能代表白马寺?” 虚尘微微一笑,道:“贫僧是白马寺的方丈,另外,贫僧此番带来了白马寺的罗汉阵。十八罗汉成阵,足以和大宗师一战,贫僧勉强是大宗师。有我等相助,大秦在战场上定然所向披靡。” 白马寺和大林寺的目的,都是相差不多,区别在于带队的人不同。 虚尘是方丈。 他亲自带队来帮助大秦,可见其重视程度。 白策军对虚尘的印象不错,他继续道:“虚尘方丈,老夫有一个问题。白马寺来军中相助,要得到什么?” 虚尘眼神柔和,缓缓道:“白马寺顺天应人,不求回报。贫僧和十八罗汉一起,尽皆听从秦军的安排。我相信白帅这样的名将,断然不可能让我们送死。” 白策军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林丰,示意林丰来说话。 这是白策军认可了白马寺。 林丰对虚尘的印象也不错,虚尘态度很诚恳,且姿态放得低。大林寺方面,安排了智山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完全是来捣乱的。 白马寺却不曾提条件。 实际上,这恰恰是虚尘聪明的地方。 人家来帮忙,你能亏待人家吗?真要是亏待白马寺,消息一传出去,未来谁还愿意帮助大秦呢? 林丰说道:“虚尘方丈,不瞒你说,刚才大林寺的人也在,他们也来帮助大秦。” 虚尘眼神幽深,笑道:“看样子,贫僧和大林寺智休方丈,都想到了一块去。不知道大林寺方面,安排了哪些人来呢?是智休方丈亲自带队吗?”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大林寺智休不曾来,安排了智山和元通带队,还有十八铜人。不过智山的条件不一样,他们要求大秦让百姓信佛,这是最基础的条件。” “除此外,他们在军中,不受大秦的约束,他们自行行动。甚至,他们是否出手也自行决定,大秦无法安排。” 虚尘苍老面颊上,神色不变,神色却是更加的从容。 他听出了不满。 显然,智山是恶了大秦。 这个智山,真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只知道动武,不知道动脑子。 虚尘神色愈发平静,淡淡道:“不知道大秦,如何应答的呢?” 林丰道:“大秦需要的是朋友,不需要指手画脚的人,自然不会答应。所以,我和大林寺的十八铜人打了一次。十八铜人落败,元慈吐血。恰巧我还在和智山谈,白马寺的人来了。” 虚尘眼神更是熠熠生辉。 眼中,多了笑意。 智山这蠢货! 虚尘看向林丰,眼神诧异,有着一抹震撼。 眼前的青年,能抗衡十八铜人?要知道大林寺和白马寺,都是佛门数一数二的圣地。也就是如今白马寺式微,大林寺才成为夏国佛门之首。 昔年,白马寺才是佛门领袖之地。 恰是如此,白马寺和大林寺都知根知底,知道十八铜人的厉害。 虚尘道:“敢问施主贵姓?” 林丰道:“在下林丰。” 虚尘说道:“原来是大秦镇国侯林侯爷,林侯爷文武双全,以宗师境界,能抗衡大宗师实力的十八铜人,着实厉害,贫僧佩服。” 林丰道:“虚尘方丈过奖了。” 虚尘继续道:“白马寺是来帮忙的,既如此,不能乱了秦军原本的计划。我们在军中,一切听从安排。” 很显然,智山已经吃瘪。 虚尘更是暗自庆幸,得亏是他亲自来,这才能彰显诚意。 林丰想了想,直接道:“虚尘方丈亲自来,足见诚意。恰巧夏国败了一阵,夏国可能安排人刺杀白帅,请虚尘方丈,负责保护白帅。” 虚尘道:“没问题。” 林丰朝白策军点了点头,白策军接过话,先让虚尘和十八罗汉交代一番,再让人带着十八罗汉下去休息。虚尘这里,暂时则留在中军大帐,护卫白策军的安全。 白策军也不避着虚尘,吩咐道:“来人,去通知大林寺的人来。” 侍从得令,直接去安排。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座营帐,是智山和元通被安置的地点。 元通的脸上,一脸愤怒。 他眼神锐利,直接呵斥道:“智山,现在你欢喜了开心了吧?你认为大林寺厉害,现在呢?被林丰打脸,而且白马寺也来了人。我们是来帮助大秦的,不是来显威风的。” “大林寺这些年,处境有多艰难,你不知道吗?” “好不容易,我们是第一个来帮忙的,理应占据上风,得到最多的好处。如今,白马寺来了人,一旦对方帮助大秦,我们的处境更是不利。” 元通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智山哼了声,说道:“大不了,我们直接撤离,回大林寺去。” “荒唐!” 元通握紧拳头,沉声道:“方丈师祖安排我来,不是过家家,不是走一个过场的。按照你的处置,不仅得罪大秦,还要撤离。你这么做,可曾考虑过大林寺的处境?” “我大林寺,一直是佛门圣地,是佛门领袖。” “这一次输给白马寺,可以预见到,大秦未来必然倚重白马寺。等到未来大秦覆灭夏国,白马寺得到扶持,就再也没了大林寺的第一,白马寺蹿升上去,会成为佛门圣地。” “大林寺衰败,你担得起吗?” “你一心练武,不曾对外接洽,成了大宗师就自以为是。你这个大宗师,能让大林寺保持佛门圣地的地位吗?” 元通早就怒了。 对方是大宗师,对方是他的师祖,他不好呵斥。如今白马寺来了人,大林寺的处境尴尬起来,元通再也忍不住,噼噼啪啪就是一通呵斥。 智山脸色也是一变再变。 换做往日,元通敢这么和他说话,他直接一巴掌落下,废了元通。 今天,智山真不能出手。 没有白马寺来秦军营地,情况不一样。白马寺的人来了,正如元通所言,大林寺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这个后果,他担不起。 智山呵斥道:“该死的白马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真是可恶。” 元通说道:“人家什么时候来,是人家的事情,脚长在对方的身上,我们管不了。我们如今,面临困境是事实,是当下必须要解决的。智山,你造成了这一切,你说该怎么办?” 智山神色僵硬。 是啊! 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元通一直反对,是他和林丰起了冲突,和大秦起了冲突。关乎大林寺的地位,智山无法辩解,他也不可能不管。 智山没了先前的骄矜自傲,没了先前的强势,叹息道:“元通,你负责对外的接洽,你说该怎么办?” 元通道:“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智山连忙道:“什么办法?” 元通说道:“你向林丰道歉,向白帅道歉,我们一切服从大秦的安排。我们的实力,绝对不弱于白马寺。我们全力帮忙,大秦不会拒绝。” “不可能!” 智山直接拒绝。 他好歹,是大宗师啊! 智山在任何一地,都是能开宗立派的人。 甚至大林寺,也就他和智休是大宗师。他这样的身份,向林丰道歉,这怎么可能呢? 元通沉声道:“智山师祖,如果不道歉,事情不可能缓和。既如此,我们不必管了,直接离开。大林寺自此,封山不再对外开放。正如林丰所说的,你来帮助人,却要做祖宗,还不听人家的安排,你认为可能吗?” 智山心下大恨。 该死的林丰。如果先前林丰败了,十八铜人阵胜利,林丰就不可能这么跋扈。 可是林丰胜利了。 如今,智山是进退两难。 元通继续道:“智山师祖,你要清楚一点。没有我们的帮助,大秦也依旧强横。随着大秦越来越强,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归附,大林寺的影响会更低。我们得罪了大秦,即便大秦不出手,也会有人针对我们。到时候你智山,更是大林寺的罪人。” “别说了。” 智山忍不住开口呵斥。 他握紧拳头,心中无比的愤怒,偏偏他没有办法解决。 这一刻,智山后悔了。 早知如此,何必摆架子? 早知如此,何必耍威风? 元通看着眼前的智山,其实不怎么瞧得起智山。因为智山的武功高,辈分高,遇到了武林人士,直接用拳头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面对大秦朝廷,拳头没有用。 大秦朝廷一纸诏书,大林寺就得面临灭顶之灾。 这是不可承受的。 好在智山是在乎大林寺的,有这一个羁绊在,让智山道歉是有可能的。 元通再度道:“智山师祖,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大林寺的发展,是为了维护大林寺的地位。大林寺,不能在我们的手中,丢失了佛门领袖的地位。” “虽说我们和林丰、白策军有一些冲突,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直接矛盾。我们为大秦效力,不影响后续出手。只要我们立下功勋,自然能化解矛盾。。” “好,我去道歉。” 智山近乎于是咬牙切齿的说话。 他没有选择。 他只能道歉。 元通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我们和白马寺之间,就还有争的可能。” 智山叹息一声。 他这一次丢尽了颜面。 呼!! 就在此时,营帐门帘撩起。一名士兵进入,直接道:“大帅召见,随我来吧。” 元通站起身,朝智山点了点头,便联袂走出营帐,朝中军大帐去。 第425章 执弟子之礼 中军大帐。 白策军和林丰还在等候中。 白策军说道:“林丰,你说大林寺方面会如何应对?” 他说话没有避开虚尘。 没有必要。 林丰笑道:“大帅,如果智山但凡还有一丁点的智慧,都会选择配合大秦。实际上元通一开始,就做了明智的决定,要全力帮助大秦。可惜智山,自认为是大宗师,认为大林寺无敌,要压咱们一头。” “这做人做事,骄傲不得,没有平常心,都会因此而失败。” “智山,太狂躁了。” 林丰说道:“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整日呆在大林寺,坐井观天。” 虚尘微笑道:“林侯爷所言甚是,智山这个人,性如烈火,极为骄傲,更是在大林寺自以为是。不过大林寺的方丈智休,睿智通达,是一代高僧。对外联络的元通,为人坦荡,也是不错。” 虚尘没有诋毁大林寺。 对他来说,没必要通过拉低别人,来抬高自己如何? 林丰说道:“虚尘方丈看透红尘,睿智不凡,不愧是一代高僧。” 虚尘道:“林侯爷赞缪,虽说贫僧出家,可人在寺中,就还在红尘,无法脱离苦海。贫僧不做官不求财,却也求白马寺的发展和未来。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欲望。” “人有了欲望,就不能做到无欲无求,就无法心如止水。” “所谓高僧,贫僧还不配。” 虚尘说道:“要说我白马寺的祖师慧光法师,才称得上一代高僧。” 林丰道:“虚尘方丈谦虚了。” 呼!! 营帐门帘撩起。 智山和元通联袂进入,两人一进入,就注意到大帐中的虚尘。 智山和虚尘是一个时代的人,元通负责对外的联络,数次前往白马寺,彼此都是认识。 元通看到虚尘的姿态,心下便叹息。 这是白马寺的态度。 虚尘是白马寺的方丈,亲自带着人来。再看虚尘和林丰等人的交谈,显然相谈甚欢。 这恰是他们所欠缺的。 元通收敛心神,站定后行礼道:“元通,见过白帅、林侯爷。” 智山道:“见过白帅、林侯爷。” 白策军听到智山的话,注意到智山的称呼,这是称呼了林侯爷。智山先前和林丰起了冲突,争执不下。如今,却直接称呼,可见其已经改变了态度。 白策军淡淡道:“元通、智山,你们大林寺的态度,先前已经说过。鉴于智山的态度,大秦不可能接受大林寺。老夫也不会追究大林寺的责任,毕竟你们是一番好心来帮忙。不过好聚好散,你们自行离开,恕不远送。” 元通连忙道:“白帅,我们已经反思了。大林寺上下,愿意全力相助大秦,智山也会配合,听从大秦的安排。” 他朝智山投去眼神。 该智山道歉了。 智山无奈,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这辈子习武的天赋出众,顺风顺水,顺利突破到大宗师,在大林寺是老祖之一。没想到如今涉外,竟遭到如此的打击。 智山躬身道:“白帅,贫僧先前有过激的言论,请白帅见谅。” 他转而又看向林丰。 这一刻,智山眼神更是复杂。 林丰太年轻了。 这样的年纪,搁在大林寺内,连他的徒孙辈都排不上。偏偏林丰以一己之力,打败大林寺的十八铜人,还硬生生逼得他进退两难。 妖孽! 智山的心中,只剩下两个字。 林丰简直是妖孽。 智山躬身道:“林丰,先前贫僧口无遮拦。贫僧打着大林寺的旗号来帮助大秦,却想藉此彰显大林寺的威严。这一切,是贫僧的错。贫僧在这里,向你道歉,请你原谅。” 林丰说道:“智山法师,你的道歉暂且搁置。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现在的态度,是要全力相助我大秦,对吗?” “是!” 智山直接回答。 他补充道:“一切以元通的话为准,他负责对外联络。我先前的话,完全不作数。我如今,一切听从指挥。” 林丰道:“你说一切听从指挥,那么涉及到厮杀时,不管前方遇到什么情况,安排你们,即便是刀山火海,也必须去。在军中,是不能拒绝命令的,当真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 智山点头道:“我们听从安排。” 元通补充道:“林侯爷,我们大林寺僧人,尽皆听从安排。” 虚尘看到这一幕,脸上神情都有着一抹错愕。在他的认知中,智山这个人性如烈火,宁折不弯。而且智山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出手。 如今,竟是被林丰压服。 在虚尘的认知中,智山低头是头一遭,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林丰不简单。 虚尘心中愈发的谨慎。 林丰点了点头,缓缓道:“智山,你是大林寺的大宗师,以大宗师的实力,天下间大可去得。可以说,你在这人世间,单论武艺,你已经站在了巅峰。” “可惜,不管是大宗师,还是普通的百姓,终究还是一个人,没有摆脱人的根本。既然是人,就要讲究基本的礼义廉耻友善仁义,这是一个基础。” “如果你对人,自持武功,处处要高人一等,也就仅仅是个粗壮些的莽夫。” “佛法云,众生平等。” “你连佛家最基本的一个准则,都无法恪守,还自诩什么佛门高僧大德,那就闹笑话了。所以多读书,多读佛法,修佛心,行佛法,加持己身,这才是根本。” “没有佛法的底蕴,单纯只有佛门的武功,充其量就是佛门的珈蓝护法,只是一个具备野蛮力量的人。” “要成佛,没有足够的佛法底蕴,怎么能行呢?” “佛家的存在,并非只有佛家的武功。佛家武功,只是一个基础。再进一步,那就是佛法,有了佛法,才有了真正的内蕴精神。所以佛功和佛法,并不是割裂的。” “修佛法,能成为大德高僧。修炼佛门功夫,只是一个武人。佛法和佛功的联合,才是改造其精神,强壮其体格,这才是佛门弟子该走的路。” “一条腿走路,终究不合适。譬如你智山,不修佛法,不懂佛家的精神,说是大林寺的高僧,可是和其他武林门派中人,有什么区别呢?” “要修佛,首要是修心。” 虚尘听得眉头一挑,他心中却是震撼。 林丰的一番话,如晨钟暮鼓,他心中更是思忖着林丰的话,觉得这番话鞭辟入里。一直以来,佛门有修佛法的,但实际上,更重视佛门的武功。 佛法只有少数人仔细精研。 这是当下所欠缺的。 智山听到林丰的一番话后,登时愣住。 曾经,智休和他谈话,智休就曾提点,让他多读佛经,增进佛法的修为,否则他武功再难进步,也只是一个武夫。 这是智休的提点。 曾经的智山,不曾放在心上,一门心思习武。在智山看来,武功强,自然就有话语权。可惜到了他的境界,再想更进一步,却难如登天。 这些年来,他没有丝毫进步。 反倒智休,愈发浩瀚深邃。 智山面对智休,都仿佛面对汪洋大海一般,提不起半点较量的心思。智山脑中如走马观花一般,想着昔日的事,好半晌后,最终喟然叹息一声。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他悟了! 智山这一刻的体验,更是深刻。 他看向林丰,竟撩起衣袍跪下来,以头叩地,郑重行了一个大礼才站起身,恭敬道:“林先生一番话,不啻于传法之恩。智山,在此多谢林先生。” 元通登时愣住。 他没有想到,智山师祖会下跪,然后亲自道谢。 虚尘看着智山,也莫名的有些震撼,更多的是心中叹息。佛门修行,本就讲究悟性。你悟了,就真的是悟了。你悟不了,一辈子都无法更进一步。 虚尘一直认为,智山就是一介武夫。 如今,竟是变了。 智山之前给人的感觉,就是如同一座火山,随时会爆发。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威胁。如今的智山,却是洗尽铅华,恢复了柔和,身上气质如深渊般深邃,如大地般广阔。 这是人气质的变化。 林丰看着智山的样子,实际上他就是想教训一下智山,没想到智山的变化如此巨大。 智山的改变,也是好事。 林丰道:“既然悟了,也是好事。修佛也是修心,希望智山法师早日成就一代高僧大德。” 智山道:“谨遵林先生教诲。” 在林丰面前,他竟是一副执弟子之礼的模样,让人无比诧异。 一切,又如此顺理成章。 林丰看向白策军,说道:“白帅,虚尘方丈和智山法师,都在军中,我们更好安排了。” 白策军道:“你打算如何安排?” 林丰道:“虚尘方丈和智山法师轮流宿卫在你的身边,一人一天十二个时辰。元通法师,以及大林寺的十八铜人,以及白马寺的十八罗汉,各自在军中住下,就在中军大帐附近。” 白策军略微皱眉,问道:“林丰,用得着这样的阵仗吗?” 林丰笃定道:“这是必须的,我认为夏国方面,必然会安排人来刺杀的。如果夏国不被逼到墙角,不至于采取刺杀的策略。可是如今,夏国粮草没了,前线又落败,肯定会有人来的。” “所以,必须要谨慎。” “凡事料敌以宽,不会错。” “智山法师和虚尘方丈的住处,都得在中军大帐附近,才能确保及时驰援。” “一旦有人来突袭,有两位高僧出手,必然能拿下对方的人。当然,再加上十八铜人和十八罗汉,这就是天罗地网。夏国的人来了,必死无疑。” 白策军道:“罢了,就依照你的安排。” 林丰的话,白策军也赞同。 林丰和白策军商议后,便定下了接下来的策略。今晚上是虚尘宿卫在营帐中。事情商议妥当,智山和元通退下,林丰也是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休息。 第426章 铁一凡懵了 夏国境内,荒野之下。 戚飞熊驻地。 他带着人从前线大营,一再的撤离,远离战场。虽说遭到秦军掩杀,好在安排了两支骑兵断后阻击秦军,才确保了大军的顺利撤退。 这是戚飞熊的秉性。 但凡大战,必须安排足够的断后力量,保证局势不利时能顺利撤退。 荒野下,大军原地休整。 许多的士兵,唉声叹气;还有许多的伤兵,正在惨叫。 整个夏国将士,军心动荡。 戚飞熊靠着一棵树坐下,看着周围燃烧的一处处篝火,看着一个个士兵脸上的惊惧、无奈神情,心中情绪愈发凝重。原本在前线厮杀,军中是有一批粮食的。 可惜这批粮食随着军营的丢失,也跟着丢了。 这一战丢失了前线军中的粮草,军中粮草完全不足,甚至晚上将士都没有吃的。接下来,只能军队先休整,等明天途经城镇时,搜集粮食补充,确保将士不会挨饿。 宫朗也在戚飞熊的身旁坐着,他麾下的西军不曾参战,只是随着大军撤退。整个西军士兵的战斗力,倒是完好的保存了下来,不曾受到影响。 宫朗正色道:“太尉,这一战我们落败,您说后续我们还能抵挡吗?” “必然能!” 戚飞熊掷地有声回答。 他内心有些乱,却很清楚一件事,不到最后,绝不能认输。戚飞熊更清楚一件事,夏国不能这么就被灭了。 夏国还有诸多的力量。 夏国还可以一战。 戚飞熊继续道:“夏国传承数百年,在百姓心中,那是根深蒂固的。老夫相信,我们虽说暂时溃败,但接下来,我们还能扭转局势。” 宫朗道:“太尉,我就是有些担心。” “担心?” 戚飞熊摇了摇头。 宫朗一脸疑惑看向戚飞熊,不理解戚飞熊的意图。 戚飞熊沉声道:“事到如今,担忧无济于事,国内安邑的局势变化,我们无从去干涉。我们如今能做的,就是改变当下自身的处境,争取扭转局面。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这一步都无法完成,就别提其他了。” 宫朗点了点头。 只是,心中仍是无比的担心。 局势太不利了。 宫朗不再多言,心中想着接下来的走向,以及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 戚飞熊瞥了宫朗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国难之际思忠臣良将,也更加能判别人心。 在戚飞熊等待时,慕容霸和穆凌云回来了。 两人神情,都很是冷肃。 慕容霸正色道:“太尉,此战主要折损的兵力,是我麾下的精锐,战死人数多达两万一千余人。” 穆凌云道:“我麾下的兵力,也折损一万余人。我们如今的兵力,相当于折损三万一千多人。当然,按照正常的情况判断,未必是真的折损这么多人,还有许多人逃散,后续会陆续返回来汇合。即便如此,也能推断出这一战,我们折损两万多的兵力,至少差不多两万五千人以上。” 戚飞熊苍老面颊上,浮现出一抹疲惫神色。 两万五千人。 这是兵力的两成半,不是小数目。 戚飞熊沉声道:“将士的斗志如何?” 慕容霸叹息道:“将士们的状态很不好,所有的将士得知粮草丢失,且得知徐尚书身死,都是人心惶惶。接下来,想要在战场上和夏国正面厮杀,已经很难。” 穆凌云道:“太尉,正如慕容将军提及的,我们接下来和秦军正面厮杀,不可能取胜,必败无疑。卑职建议,我们撤退到后方的阳城防守,以待时机。局势不利,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时机。” 宫朗道:“阳城恐怕挡不住,是否直接撤回安邑呢?” “不行!” 戚飞熊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他眼神锐利,道:“一旦现在撤退回安邑,沿途各地,都会纳入大秦治下。甚至秦国的军队直逼安邑,我夏国更是危在旦夕。按照穆凌云的建议,撤退到阳城镇守,是最合适的打算。” “一方面,阳城还有一定的粮草;另一方面,阳城的城池也比较坚固,可以防御作战。” “白策军和林丰率领的秦军,虽说厉害,可是面对一座坚固的城池,他们要攻取城池,并不容易。至少,不付出数万人的死亡,就想夺取阳城,绝不可能。” 戚飞熊道:“守在阳城,恰恰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宫朗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戚飞熊是主帅。 一切,戚飞熊说了算。 “报!”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走来,禀报道:“太尉,外面来了两人,说是奉陛下命令来的。” “快请。” 戚飞熊吩咐一声。 他心中也好奇,皇帝安排了谁来? 士兵去通知,不多时,铁一凡带着樊俢走过来。他从安邑离开后,一路往西来。今天刚到附近,就发现夏国的溃兵,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夏国兵败了一阵。 铁一凡面色微冷,拱手道:“老夫铁一凡,是皇室供奉的大宗师。” 戚飞熊登时站起身。 大宗师! 陛下竟安排了大宗师来。 这是好事情。 戚飞熊苍老疲惫的脸上,多了一丝的欢喜,迅速道:“大宗师来了正好,我们和大秦交锋,正愁着不知道如何应对?有大宗师坐镇,我们接下来借助阳城镇守,也就简单了。” “镇守?” 铁一凡摇头道;“老夫不会去阳城,也不会协助你镇守。老夫的任务,是潜入秦军大营,刺杀白策军。顺带如果能杀了林丰,那就诛杀林丰。” 戚飞熊心下不赞同,连忙劝道:“大宗师,秦军十数万大军扎营,人数极多,而且秦军必然有充足的准备。不论是白策军,亦或是林丰,都是奸猾之辈,都是极为厉害。” “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防备。” “在无数的大军中,你要找到白策军的帅帐,乃至于要杀他,都不容易。不如随我一起,回到阳城镇守。只要是守住了,自然是一切简单。” 铁一凡固执道:“我不可能去阳城的,这一点,不会改变。至于找到帅帐,这有何难?有了主帅的大旗,足以判断一切,你不必担心。” 戚飞熊道:“请大宗师相信老夫,我很了解白策军,很了解林丰。你要刺杀,不可能成功。对方的军中,甚至可能也有大宗师在,正等着您去。现在去刺杀,那是自投罗网。” “哈哈哈……” 铁一凡朗声大笑起来。 笑声,透着不屑。 自投罗网? 他铁一凡踏入大宗师境多少年了,从未听到说,谁能对付他的? 大秦的大宗师吗? 他不曾听过。 他更是不惧。 即便有大秦的大宗师,直接斩了就是,这是铁一凡的自信和底气。 铁一凡笑罢后,道:“戚飞熊,老夫来军中,第一是来看看你统军的情况,第二是了解白策军和林丰的相貌。想必,你是见过白策军、林丰的,你给我两幅画像,以便于我找准人杀了。” 戚飞熊还要劝说,可是话到了嘴边,被铁一凡瞪了一眼。 戚飞熊如芒在背,不敢再说。 他是大军主帅,可铁一凡也是皇室的供奉。甚至皇室供奉的分量,也远远超过他,是比他更强的。 戚飞熊当即喊来了人,把白策军、林丰的相貌画下来,便交给了铁一凡。 戚飞熊道:“大宗师,一切当心。” “你不需要操心,老夫去去就回。这段时间,你整军备战。等老夫杀了白策军和林丰返回,你带着大军连夜杀回去,一战定乾坤,击溃大秦军队。” 铁一凡收起了画像就离开。 樊俢跟着就离开了。 戚飞熊看着铁一凡离去的背影,脸上带着浓浓的担心。 宫朗宽慰道:“大帅,其实没必要太担心。大宗师的实力,难以估测。铁一凡是皇室的供奉,多少年下来,铁一凡的实力早就超神入化。” “他亲自出手,依我看,恐怕是能够诛杀白策军的。” “咱们这里,没什么好担心。” 宫朗说道:“总之,卑职认为大宗师出手,一定能取得胜利。我倒是认为,应该准备好出兵。一旦铁一凡刺杀归白策军来,我们就可以出兵了。” 慕容霸一脸骇然神色,震撼道:“卑职在铁一凡的面前,感觉真气运转都难以继续。大宗师的威势,强横无匹,所以卑职也认为,大宗师必胜。” 穆凌云说道:“大帅,卑职也附议。大宗师的能为,早已经超出我等凡人所能想象的极限。大宗师飞天遁地,这般的实力下,刺杀一个白策军,手到擒来。” “我更认为,秦军不可能有什么大宗师,而且这些年也不曾听到大秦有大宗师的消息。” “如果有的话,林丰还不显摆吗?” 穆凌云眼中也有了光彩。 内心,有了期望。 他们如今要正面击溃秦军,已经很难。恰是如此,铁一凡来了,便抱着极大的希望。 慕容霸附和道:“对,林丰这个人,极为奸诈狡猾,更是最大限度的利用讯息。他如果有大宗师,肯定会借此,最大限度的打压我们的军心。” 宫朗道:“大帅,我们准备反击吧。” “好!” 戚飞熊心中仍是担心,可是见众将都认可,点头道:“老夫就赌一把,所有人全部备战。我们等铁一凡回来,就直接进攻。” “大帅英明!” 慕容霸、穆凌云和宫朗齐齐回答。 三人对铁一凡,都充满了信心。大宗师那简直是陆地神仙一般,是超然于物外的。相比于慕容霸、穆凌云等人的信任,其实铁一凡自身,更是自信。 他是大宗师。 这是陆地无敌的人。 他以大宗师的身份,去杀一个区区白策军,轻而易举,不会有什么难题。 铁一凡带着樊俢迅速的赶路,一路往西。虽说如今是晚上,如今抵近十五,一轮圆月升空,照亮天际,驱散了晚上的夜幕,使得晚上反倒颇为透亮。 朦胧夜色下,景色不错。 铁一凡没有心思去欣赏夜景,他骑着马迅速的赶路。这一路往西,抵近凌晨,铁一凡来到了秦军大营外。 营地,极为安静。 铁一凡站在营地外远处观察,发现营地中除了巡夜的士兵,再没有其他动静。 整个营地,都静悄悄的。 铁一凡懂得些军营的布置,他确定了秦军巡夜兵的时间间隔,便留下樊俢在营地外面,直接潜入营地内。对铁一凡来说,这是极为轻松的事儿。 他往中军大帐的方向去,当靠近营地中心,铁一凡看到中军大帐外树立的大旗。 这是代表主帅的旗帜。 中军大帐内,依旧亮着油灯。灯光燃烧下,驱散黑暗,从外面看去,能看到一道身影在营帐中坐着。 铁一凡脸上多了笑容,他的机会来了。 这必然是白策军。 铁一凡看到营帐门口,有两个士兵站岗,他根本不惧,真元运转,一步就踏出。他速度极快,瞬间到了两人身前出手,两记掌刀落下,两个站岗的士兵,应声倒在地上。 铁一凡没有处理士兵,他撩起营帐门帘,直接进入营帐中,看到了正处理政务的白策军。 他脸上,浮现出笑容。 “阿弥陀佛!” 忽然,一声佛号传来。 在营帐内角落中,虚尘站起身,看着进入的铁一凡,脸上挂着笑容,淡淡道:“施主,贫僧虚尘,等候多时了。” 刷! 铁一凡面色大变。 虚尘! 据他所知,虚尘是白马寺的方丈,怎么会在秦军的营帐中呢? 铁一凡眼神锐利,不曾有任何后退的心思,沉声道:“虚尘,你护不住白策军。” “阿弥陀佛。” 又是浑厚声音传来。 智山随之进入营帐中,淡淡道:“施主,贫僧智山,等候你多时了。” 智山是在附近的营帐中休息,距离中军大帐不远。且在智山的营帐外,专门有人负责盯着白策军的营帐门口情况。一旦有人对站岗的士兵出手,远处盯梢的人立刻会被发现,然后通知智山。 所以,智山及时赶来。 铁一凡回头看了智山一眼,心头咯噔一下,脸色更是大变。 智山! 这是大林寺的大宗师啊,怎么大林寺也介入? 铁一凡有些懵。 他只是来刺杀白策军,为什么白马寺和大林寺的大宗师都来,而且分明是布下了陷阱等着他。 太看得起他了。 第427章 威胁 铁一凡左右看了看,他前后遭到夹击。如今要杀白策军,已然是幻想。 他的处境是能否杀出去? 这是当下的困境。 这一刻,铁一凡想到了戚飞熊的话,大秦白策军和林丰狡诈,肯定在军中布下埋伏。当时的铁一凡,自信从容,自以为是,根本没把戚飞熊的话放在心上,直接就来了。 如今,彻底抓瞎。 铁一凡心情沉重,不过他苍老的脸上,却不曾流露出丝毫惧怕,沉声道:“虚尘、智山,你们两个人想留下我,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们两人当中,谁愿意赴死一战?你们,敢赴死吗?” 铁一凡眼神锐利,摆出了一副豁出性命一战的模样。 要战,那就死战。 他即便死,也会拖一个人下去。 这是他的威胁。 铁一凡不等虚尘和智山回答,说道:“今天的刺杀,我认栽了。你们放我离去,我不会再干涉这一战。你们要攻打夏国,尽管去。甚至戚飞熊的军队,还在半路上休整。你们连夜派遣骑兵去掩杀,必然大获全胜。” “哈哈,真是笑话。” 浓浓的嘲讽,自营帐外传来。 却是林丰来了。 林丰眼神锐利,淡淡道:“铁一凡,你不请自来,如今不付出代价,就想脱身离去,怎么可能呢?” 铁一凡道:“你是谁?” “在下林丰。” 林丰微笑着说话。 铁一凡哼了声,说道:“你就是林家的后人,即便你才华出众。可是,莫非你能阻拦老夫?虚尘和智山联手,的确能压制老夫。可是老夫豁出性命反扑下,他们挡不住,至少会有一人死亡,才能杀我。他们虽说愿意相助大秦,却不会甘愿赴死为大秦一战吧。” 林丰道:“你太自以为是了。” 铁一凡看着林丰走到智山的前面,眼中掠过了一道精光。 林丰在前面。 这是机会。 擒拿林丰,借此威胁白策军。 铁一凡没有立刻出手,慢慢的调整方向,嘴中道:“林丰,你不是大宗师,怎么知道大宗师……” 轰!! 铁一凡一步踏出。 他如离弦之箭,直扑林丰去。 “早就等着你了。” 林丰不退反进,他进入的时候,也已经想到了铁一凡会出手。他直接一记顶心肘,狠狠冲撞了上去。 轰!! 铁一凡拳头,和林丰撞在一起。 沛然的力量冲击,林丰蹬蹬后退,足足后退五步才稳住身形,更是轻微喘息。 铁一凡后退了一步,那苍老的面颊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后退了一步! 他被林丰逼退! 要知道,林丰不是大宗师,顶多是一个宗师。一个年轻的宗师,硬撼他一拳,还使得他后退一步。这般的实力下,已然是令人惊骇,至少他拿不下林丰。 虚尘、智山看到这一幕,心下惊讶,更是感叹。 林丰太妖孽了。 如此年纪,竟能挡住大宗师一击,甚至反击。 铁一凡愣了瞬间恢复过来,又看了眼虚尘、智山,再看向林丰,一颗心沉到谷底。有虚尘和智山在,他必定落败。他的底气在于,借着拼死一战威胁智山和虚尘。如今多了个能拖住他的林丰,事情不好办了。 他脱身很难。 林丰调整了气息,缓缓道:“铁一凡,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当年在夏国,就听家父说,宫中供奉着一个大宗师。你踏入大宗师境界,不是一两年,至少是快二十年。” “即便如此,你赴死一战,即便能突破我、智山法师和虚尘方丈的围攻,可是大帐外,还有十八罗汉阵和十八铜人阵。你认为,你能逃走吗?” 刷! 铁一凡面色更是大变。 竟然还有后手。 甚至,都是能抗衡大宗师的。只要他无法脱离,智山和虚尘联手消耗,就足以把他斩杀在这里。 铁一凡咬着牙道:“林丰,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放老夫离开?” “放你离开?” 林丰摇头道:“不付出代价,不可能放你离开。” 铁一凡想都不想,直接道:“我愿意归顺大秦,为大秦效力。” “此话当真?”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笑意。 铁一凡道:“自然是真。” 林丰道:“你为大秦效力,我们放你离开。同时,你连夜返回戚飞熊的身边,斩杀戚飞熊,提头来见。” “我愿意。” 铁一凡毫不犹豫回答。 只要是能离开这里,那么一切好说。 虚尘连忙道:“林侯爷三思,如今铁一凡陷入军中,我们众多人包围,他插翅难逃。现在放他离开,一旦他返回夏国军中,再要拿下他,就麻烦了。要捉拿一个大宗师,一旦对方诚心隐藏起来,那是极难抓的。” 智山也附和道:“请林侯爷三思。” 林丰悠悠道:“我不担心,第一,我相信铁一凡身为大宗师的人格,言出必行;第二,虚尘方丈和智山法师是武林名宿,你们见证下,铁一凡作为大宗师,不会矢口否认。否则,他还怎么混迹江湖?” “第三,只要铁一凡违背诺言,夏国境内的铁家人,全部诛杀一个不留。包括嫁出去的铁家女子,也是如此。如今夏国和大秦局势,相信谁都清楚大秦占先。” “第四,齐国、晋国是大秦的盟友,即便铁一凡要逃出夏国,去另外的地方,各国也会帮忙缉拿。除非,铁一凡愿意去北方胡人的地方。如果是那样,我也就认了。” 铁一凡面颊抽了抽。 好个心狠的林丰。 什么都让你说了,什么都让你算计,老夫敢背叛吗?虽说铁家人不成器,只有一个宗师境,可是铁家的人,都是他的子子孙孙,铁一凡不可能任由铁家人被屠戮。 林丰说是放任他离开,实际上,却是不留余地。 铁一凡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能乖乖听话。 铁一凡再无任何的侥幸心思,郑重道:“林侯爷,我必定会完成任务。也请你发兵,派遣一支骑兵连夜突袭,必然一战再度剿灭大批的夏国大军。” 虚尘和智山相视一望,各自脸上都浮现出一抹敬畏。 这就是林丰。 算计深沉,把人拿捏得死死的。 林丰笑道:“只要铁大宗师完成任务,我们就是自己人。希望你,言出必践。” “告辞。” 铁一凡转身往外走。 林丰让出一条路,目送铁一凡离去。他看向虚尘和智山,道:“辛苦虚尘方丈和智山法师了。” “不辛苦,不辛苦。” 虚尘和智山纷纷摇头。 两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出手,只是被拉出来遛一遛罢了。 林丰道:“白帅,你安排后续的进攻。” “好!” 白策军点了点头。 林丰打了个哈欠,便转身离开,接下来的事不需要他去负责,只需要白策军安排就是。 第428章 英雄落幕 铁一凡悄然出了秦军大营,樊俢立刻迎上来,神色有些兴奋,询问道:“大宗师,成了吗?” “成个屁,失败了。” 铁一凡心中,一肚子窝火。 他这辈子自幼习武,天赋出众,不到四十岁就踏入宗师境。然后一直打磨武艺,六十左右顺利踏入大宗师境界。在他的这个年纪,可谓极为厉害。 可是今天,却丢尽了颜面。 尤其他被林丰这个年轻宗师一拳打退,把大宗师的脸都丢尽了。 樊俢见状,不再多言。 铁一凡和樊俢骑着马,迅速的撤离。 铁一凡策马离去时,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秦军营寨,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其他的念头。反正他已经离开秦军大营,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林丰说是要杀他铁家的人,哪有这么容易呢? 戚飞熊,还可以一战。 他还可以和大秦斗一斗。 这些念头,不断萦绕在脑中。只是所有的念头,最终又回到林丰的身上。他从一开始就被林丰算计,他可以想到,如果言而无信,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只要大秦灭了夏国,到时候他的生活,恐怕是永无宁日。 正如林丰说,只能去北方了。 他是夏国人。 怎么能去北方投奔胡人呢? “戚飞熊,对不住了。” 铁一凡的心中下了决心,这是无奈之举,他只能这么选择。但凡夏国皇帝李重府有一丁点的励精图治,夏国实力尚存,铁一凡也不会屈从。 可惜,皇帝沉溺于修道,盘剥百姓,更是巧设名目,不断收税,以至于地方上无数百姓反抗夏国,整个夏国都乱了。 这样的夏国,挡不住大秦。 在这个前提下,铁一凡没有可供选择的余地。 铁一凡返回的速度更快,在抵近丑时的时候,已经靠近夏国军营驻地。 营地中,一处处篝火燃烧。 许多的士兵,已经休息了。原本铁一凡离开时,就告知戚飞熊,让将士备战,一旦他成功就反击大秦军队。可是时间太长了,将士一开始也准备出战,问题是所有人一路逃回来太疲惫。 时间长了,士兵靠着火堆休息。 铁一凡回来时,戚飞熊都靠着火堆打盹儿睡着,士兵禀报后,戚飞熊才醒了过来。 戚飞熊揉了揉疲惫的面庞。 他眼中,尽是期待。 万一成了呢? 戚飞熊也认为白策军和林丰极为狡诈,可是,他内心却有一丝的希望。万一真的斩杀了白策军,乃至于杀了林丰,那么下一步,他要和大秦决战就容易了。 不多时,铁一凡来了。 戚飞熊主动道:“大宗师,情况如何?” “失败了。” 铁一凡摇头叹息。 他神色不变,稳健的往前走。当铁一凡到了戚飞熊身前不到五步时,他一步踏出,一拳已经打出。 戚飞熊被这一幕震惊道。 铁一凡要杀他。 戚飞熊无法逃逸,他好歹是武人,只能尽力出手格挡。只是戚飞熊本就年迈,他的拳头在铁一凡的身前,没有任何力量阻拦。 砰!! 铁一凡的拳头,落在戚飞熊的胸膛上。 戚飞熊登时倒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自戚飞熊的口中吐出。 铁一凡来到戚飞熊的身前,直接伸手箍住戚飞熊的脖子。他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无奈,说道:“戚太尉,你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忠臣。可惜,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等一等!” 戚飞熊高声呼喊。 周围的将领,全都心下震撼。 怎么回事? 铁一凡是夏国的大宗师,奉皇帝的命令来杀白策军的,怎么要杀戚飞熊? 一个个脸上,尽是惊骇。 所有人虽说提着武器,却没有人敢上前。铁一凡是大宗师,也因为戚飞熊已经被拿下。 铁一凡道:“你问。” 戚飞熊接连咳血,脸色苍白,再度道:“大宗师奉命去杀白策军,为什么一回来,就要杀我?即便你刺杀失败,也不需要杀我吧?” 铁一凡说道:“我去杀白策军,如你所料被算计,直接被包围了。出手的人,有大林寺的大宗师智山,还有白马寺的方丈虚尘,加上十八罗汉、十八铜人,这些都具备大宗师境的力量。” “甚至林丰,也能拖住大宗师。” “我逃不掉,而且被林丰威胁。如果我不杀你,我铁家满门,都要被林丰诛杀。大秦来了,夏国的兵锋挡不住。为了铁家,为了我自己,只能对不住你戚太尉。” 铁一凡道:“这就是真实情况。” “唉……” 戚飞熊叹息一声。 终究是,这是夏国的实力弱了。如果夏国的实力强,铁一凡会背叛吗? 戚飞熊不认为铁一凡敢背叛。 皇帝沉溺于修道,对佛门有诸多的打压。如今大秦来了,大林寺、白马寺这些佛门数一数二的寺庙,纷纷派人相助,更使得夏国要守住太难了。 “慕容霸、穆凌云、宫朗听令。” 戚飞熊高声吩咐。 “在!” 慕容霸等三人齐齐回答。 戚飞熊道:“大秦不会放过掩杀的机会,极可能会立刻派遣骑兵来掩杀,你们立刻撤军。” “喏!” 慕容霸直接回答。 穆凌云和宫朗沉默,不曾说话。 “铁一凡,动手吧。” 戚飞熊闭上眼睛,心中却是觉得荒唐。他一辈子征战沙场,没想到临老,竟是这样的结局。 铁一凡道:“戚太尉,对不住了。” 嚓咔! 铁一凡手上发力。 戚飞熊脖子被扭断,登时就失去了气息。 铁一凡不曾突围之类的,他环顾周围,看向聚集在周围的慕容霸、穆凌云、宫朗等人,高声道:“戚飞熊死了,你们要报仇的,尽管来。” “我铁一凡,尽数接下。” “不过,我告诉你们一件事。戚飞熊猜的很正确,大秦的确派遣了一支骑兵杀来。即便比我的速度慢,可是最多两刻钟,就会追上来。” 铁一凡神色镇定,他不想厮杀,所以高声道:“你们要投降的,可以留下。想要逃走的,可以逃走了。” 哗!! 周围的将领,原本义愤填膺。 如今一听,都被吓到。 秦军来了。 撤! 必须要撤离! “撤军,立刻撤军。” 慕容霸率先下了撤退的命令,他不愿意留下来厮杀。一旦留下来,等到秦军的骑兵来了,他必死无疑。 慕容霸翻身上马,迅速离去。 “撤军,西军全部立刻撤退。” 宫朗也下了撤退的命令。 穆凌云看着铁一凡,他握紧拳头,旋即握紧的拳头又松开,道:“铁一凡,你会后悔的。” “撤军,我们撤军。” 穆凌云也不曾留下。 所有人迅速的撤离,留下了铁一凡和樊俢,以及戚飞熊的尸体。 第429章 再胜一场 轰隆隆!! 马蹄,践踏着地面,使得地面都震颤不已 一支骑兵,奔袭而来。 为首的人,赫然是王烈。他得到白策军的安排,亲自带着三千大秦铁骑赶来。 即便王烈赶路的速度快,毕竟骑兵人多,比不得铁一凡是一个人赶路,所有慢了一些。在王烈率领骑兵抵达时,赫然发现夏国军队驻地,竟是空荡荡的。 这一驻地附近,只剩下燃烧的篝火,没有看到夏国士兵。 王烈目光一扫,注意到站在原地的铁一凡。他行事谨慎,没有亲自上前去,而是派遣一名士兵上前去打探,得知是戚飞熊已经被杀,才亲自走过来。 王烈看着地上死去多时的戚飞熊,问道:“铁大宗师,夏国的大军呢?” 铁一凡道:“全部撤走了。” 王烈听到后,皱起眉头。 全部撤走了。 他是否去追击呢? 如今过了丑时,夜色虽说不是最浓,甚至再过一段时间天色就会大亮。可这一段时间仍是夜幕下,甚至月色隐去,这时候在半路上追击,容易遭到埋伏。 王烈问道:“铁大宗师,夏国军队撤退了多长时间?” “不到两刻钟。” 铁一凡直接回答。 王烈开始评估,两刻钟的时间,骑兵能跑很远的距离,可是步兵跑不远,他麾下的骑兵足以迅速追赶。 从这里去阳城的路上,他还可以带着骑兵掩杀一番。 这是机会。 “杜化!” 王烈转眼已经有了决定。 “末将在!” 杜化站出来回答。 他身着甲胄,一脸锐气,三十出头的杜化,在王烈麾下担任校尉,统帅的是这三千骑兵。 王烈吩咐道:“夏国官兵逃逸,且戚飞熊被杀,这是绝佳的机会。不管前方是否有伏兵,都不能错过。一旦错过,便再难以找到追击夏国大军的机会。你率领一千精骑作为先锋,先一步追击。我带着两千精骑,在后方为你压阵。” 他行事一向稳健,却并不优柔寡断。 有了局端,便立刻实施。 更何况,即便有夏国的伏兵阻拦,两路骑兵掩杀下,他不相信夏国的人能挡住他的兵力。 “末将遵命。” 杜化得了吩咐,率先带着一千骑兵离去。 王烈看向铁一凡,吩咐道:“铁大宗师,你先带着戚飞熊的尸身回大营。接下来,我还要进兵。” “好!” 铁一凡点了点头。 他心下感慨,王烈的胆子够大,连夜追击都不怕。 大秦的人,很是厉害。 王烈等杜化离开了大半刻钟,才下了继续赶路的命令。 他的两千骑兵,负责压阵。 杜化带着一千骑兵赶路,一开始时的速度稍稍慢一些,毕竟是晚上赶路,想提升速度也快不了多少。追击了不到半个时辰,夜色开始渐渐褪去,天渐渐明亮了起来。 秦军骑兵继续赶路,又过了一刻钟,已经追上了大批的夏国步兵。 “杀,杀过去。” 杜化心下激动起来。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抵抗者杀无赦。” 杜化高声呼喊。 他的任务,不在于斩杀多少夏国士兵,在于击溃夏国的队伍,更进一步搅乱对方的队伍。 夏国步兵正在撤离,突然间,遭到后方大秦骑兵的掩杀,全都是懵圈。 所有人,都是怕了。 原本戚飞熊被杀,军心就彻底垮塌。一个个夏国的士兵,恨不得直接逃回去。如今骤然遭到掩杀,所有人直接溃散,根本就没有一战的念头和打算。 慕容霸、穆凌云和宫朗正率领各自的精锐撤退,跟在他们的身边有步兵,主要还是骑兵。 慕容霸得知后方秦军骑兵杀来,顿时慌了神,他看向穆凌云,高声道:“穆将军,你最擅长防守阻击。咱们大军面临危机,你去抵挡,拖住后方追击的秦军骑兵。” “凭什么是我去?” 穆凌云自是不乐意。 这时候留下来抵挡,必然落败,甚至会被杀。即便穆凌云的麾下有嫡系精锐,始终不曾参与厮杀,保存了战斗力。问题是先前在前线溃败,又因为铁一凡杀了戚飞熊,夏国军队的斗志已经彻底崩溃。 军队,难堪一战。 所有人都想着逃走,没有人愿意厮杀,留下来厮杀那就是送死。 “撤,全速撤退。” 宫朗不管其他,高声下令。 他一拍马背,带着麾下的骑兵先一步撤离,不去管步兵的情况。即便步兵跟不上,也只能任由步兵逃散,等后续步兵自行回到军中。 穆凌云、慕容霸相视一望,也各自下令全速撤退。 夏国的骑兵,先一步遁逃。 大批的夏国步兵,还在不断的逃逸,但随着秦军骑兵杀来,尤其战马奔驰造成的声势大。加上后续还有王烈率领的两千骑兵殿后,夏国一方的兵力难以逃散。 无数士兵,不断逃散。 有更多的夏国士兵,放弃抵抗选择了投降。 王烈带着后续两千骑兵来,就看到无数跪地投降,放弃抵抗的夏国士兵。 王烈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这一战,打得漂亮。 王烈没有继续追赶,任由杜化带着人追击,他带人收降夏国的士兵。清晨来临,阳光普照大地,王烈已经收降了能收降的所有夏国士兵,全部作为俘虏。 杜化带着人撤回来了,一脸的遗憾,说道:“将军,末将无能,让夏国的几个大将逃走了。夏国的主要骑兵,都是尽数逃走,不曾拿下。” 王烈道:“无妨,咱们这一战的战果,已经足够丰厚。” 杜化目光一扫,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问道:“将军,这一战俘虏了多少人?” 王烈笑道:“这一战下来,俘虏两万八千余人,都是不战而降。两次厮杀后,夏国逃走的兵力不会超过三万人。虽说还有一部分人是逃散了,最终会回到夏国去,可是夏国的军队战斗力,被削弱到了极致。撤军,我们撤回大营去。” “喏!” 杜化点头回答。 一行人开始往回走,因为押解着俘虏,即便要求俘虏小跑着前进,也是过了午时后才回到军中大营。 王烈回到军营时,白策军、林丰和铁一凡不在,正在营地附近安埋戚飞熊。 戚飞熊终究是一代名将,即便是敌人,死去还是要安置一番。 王烈等待的时间不长,白策军、林丰、铁一凡等人回来。 王烈兴冲冲道:“白帅、林侯爷,咱们这一次去掩杀,一个士兵都不曾折损。夏国骑兵,尽皆逃逸。夏国步兵,尽皆投降。一战下来,俘虏两万八千余,斩杀的人估摸着有一千余。夏国的有生力量,被削弱到了极致。” “好!” 白策军听到后,大声叫好。 他无比欢喜。 这一战的节奏,掌控得太好了。从一开始,都在林丰的谋划中。 如果一开始,白策军就带人在前线和戚飞熊厮杀,正面厮杀下,白策军未必能赢戚飞熊。然而林丰在安邑的谋划,使得戚飞熊遭到背刺,后方粮草断绝,徐长阶身死,夏国内乱动荡,戚飞熊军心崩溃下,再加上又有铁一凡直接背叛。 以至于,戚飞熊被杀,夏国大军溃败。 看似简单,实则并不容易。 白策军看向林丰,笑说道:“林丰,这一战你当居首功。” 林丰道:“白帅,这一战能取胜,不是某一个人的功劳,是所有人的付出。如今俘虏了两万多的夏国士兵,加上之前的俘虏,已经超过三万人。这些俘虏,必须妥善安置。咱们现在,要调整对俘虏的策略了。” 荀鹏直接道:“依我看,这些俘虏留着是麻烦,干脆,直接杀了得了。” 他是大秦的人。 对夏国的人并不怎么在意。 尤其是一群俘虏。 杀俘,更是很正常的事情。 白策军没有接荀鹏的话,看向林丰,问道:“林丰,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林丰说道:“我倒是认为,这一批俘虏不能杀。” “为什么呢?” 荀鹏忍不住率先发问。 他知道林丰的厉害,只是涉及到俘虏,这些俘虏会消耗大批的粮食,还存在不稳定因素。 杀了,一了百了。 不杀,那就是拖后腿的。 第430章 万世之基 白策军听到荀鹏的话,嘴角微微上扬。荀鹏这厮,还不甘心啊,找到丁点的机会,就要看林丰如何回答? 是想看林丰出糗吗? 自取其辱啊! 白策军是主帅,他也有想法。只是白策军没有说出来,反正他不着急,多听下面的人怎么说。 王烈也跟着看过来,眼中有浓浓的期待。 王烈和林丰合作过,且双方的关系不一般,他自是站在林丰一方的。 包括铁一凡,也好奇看向林丰。 铁一凡是大宗师,搁在天下武林中,那也是呼风唤雨的老祖,是最厉害的武林高手。可是在林丰的面前,铁一凡打心底的竟有些发怵。 林丰的算计太深了。 这次攻伐大秦,都是林丰在运作。 徐长阶死在林丰的算计中。 戚飞熊也是这般。 他自己也被算计。 林丰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解释道:“道理其实并不复杂,算上之前的俘虏,我们手中掌握的俘虏人数,已经超过三万人。这不是一个小数目,三万人的俘虏,他们牵涉的便是十多万人的家庭。” “如果再算上各自亲戚,那就是数十万人之巨。” “杀了这些俘虏,等于夏国的无数人,都会敌视大秦,都会和大秦对着干。毕竟杀子之仇、杀父之仇、杀夫之仇等,这些大仇恨,那都是不共戴天的。” “夏国的百姓,受到了这些的影响,必然是无数人会抵制大秦,会喝骂大秦为暴秦。” “如果这一战,我们仅是为了击败夏国,杀俘无所谓。” “可是,我们不是为了战而战。” “我们来进攻夏国,是为了覆灭夏国,是为了把夏国的疆域尽数纳入大秦,是为了夏国的百姓,能成为大秦的子民。既然要吞并夏国,就要考虑长远,考虑大秦未来立足天下的万世之基。” “人心、民心,就很关键。” “所以三万多的俘虏,不能杀,必须留着。甚至要让他们,对我大秦产生帮助。” 林丰侃侃而谈,说着他的想法。 昨天晚上回到营帐中,林丰就思考着俘虏的事情。王烈带兵去追击夏国军队,必然取胜。在这一前提下,俘虏增多,就必须要解决俘虏的问题。 荀鹏直接道:“林侯爷,末将还是有些疑惑。” 林丰道:“荀将军请说。” 荀鹏正色道:“我们要从大秦杀入夏国,要获得夏国的民心,这是很有难度的事。无数的夏国人,都认为咱们大秦是蛮夷,是凶秦。更何况,即便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入侵夏国,所以夏国的百姓,必然抵制我们。” “这一批俘虏,对我们心生抵触。” “这样的人要招揽太难。” “同时,要留下来,又会消耗大批的粮食,还需要耗费人力和物力去盯着。对我们的损耗,那是无比巨大的。既如此,杀了他们,反倒是最好的。” 荀鹏一副严肃模样,道:“要让他们帮助咱们大秦,我认为近乎是不可能。” “错了,你的话大错特错。” 林丰直接否定。 荀鹏道:“愿闻其详。” 林丰解释道:“夏国的百姓,尤其普通的士兵和百姓,不会抵触大秦,不会抵制大秦。正如现在这一战,他们不曾死战到底,而是直接选择投降。” “夏国的普通百姓,夏国的这些普通士兵,所求的并不多,只是能正常生活而已。” “大秦治下,虽说前些年贫瘠,可是大秦百姓至少安居乐业。夏国的百姓呢?无数人为了生存,不得不落草为寇,无数人家破人亡,百姓生活艰难。” “大秦来了,是拯救万民于水火。” “要抵制大秦的人,认为大秦是蛮夷的人,不是这些普通的百姓,他们已经难以生活,巴不得大秦来覆灭夏国。要抵制大秦的人,是夏国的权贵,是夏国地方上的大族。” “夏国官府腐败,方便了谁呢?” “方便了这些大家族。” “这些人借着官府失效的时间,进一步吞并地方的土地,占据资源,甚至掠夺人口,不断的增强实力。虽说夏国还在,可是夏国对地方上的掌控,实力已经越来越弱。” “地方上的事务,许多都是大家族说了算。” 林丰眼神锐利,道:“譬如夏国吏部尚书徐长阶的徐家,他的确在安邑清廉,也为了朝廷殚精竭虑。可是徐家在汝南,占地数十万亩。你们能想象吗?一个家族,占地几十万亩。” “他们不缴纳赋税,偷税漏税,占据无数的资源。要按照我大秦的田赋,这又是一大笔银子。” “这些权贵,盘剥百姓,鱼肉百姓。” “他们才会抵制大秦,他们才会喝骂大秦为蛮夷,因为损害的是他们的利益。” “百姓,不会抵制我们的。” 林丰神色笃定,道:“我大秦如今讨伐夏国,必然万民追随。当然单靠这些,肯定还不够,还需要进一步的安抚百姓,笼络百姓等,才能真正得到百姓的支持。” 白策军听得连忙点头。 说得好。 林丰的话,说得极为在理。 铁一凡看着林丰,心下感慨,李重府沉溺于修道,纵容佞臣戕害林家,这一切都是报应。 如果李重府倚重林家。 这不可能! 李重府不问世事,怎么可能倚重林家呢? 荀鹏思考一番,他继续道:“林侯爷,按照您的说法,夏国的权贵利益受损,会全力以赴的抵制我们。既如此,恐怕我们在夏国境内,也会处境艰难啊。他们出手,会影响咱们的。” “不,你又错了。” 林丰再度摇头。 荀鹏尴尬笑了笑,他心中的确好奇,再度道:“请林侯爷释疑。” 林丰解释道:“原因仍然简单,如今的夏国,已经破败了。夏国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盘剥百姓,使得夏国境内的百姓,根本生活不下去了,所以烽烟四起,各地都有人落草为寇造反。” “如果百姓还能生存,还能承受压榨时,不论是百姓,亦或是权贵,都会抵制大秦的。因为他们生活不愿意被打破,可是如今,百姓活不下去。” “夏国的权贵,的确不希望我们来。” “问题是,到处的百姓造反,直接包围权贵的宅邸,围杀权贵,屠戮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使得许多地方的权贵,直接被杀了个干净。” “即便其余一些地方,贼匪还未肆虐,可是因为地方上的混乱,导致商贾和权贵都是战战兢兢。权贵最厉害的是什么,是官场有人,是有土地资源,可是这些不能转换为他们的战斗力。” “地方上的权贵大族,虽说有私兵,这些私兵遇到了大规模的贼匪冲击,大家族扛不住。” “大家族的基础,已经被贼匪冲击,权贵的力量挡不住我们。” “甚至许多地方上的权贵,巴不得我们前往。唯有我们去稳定地方,他们才不会被屠戮。至少大多数的权贵,绝对是没有力量找我们麻烦的。” 林丰眼神锐利,掷地有声道:“在当前,我们攻打夏国,那是真正的顺天应人,并非是入侵,这也是我们最好的时机。李重府盘剥百姓,致使民不聊生,这是出兵的根本。” “好,说得好。” 洪亮声音,大帐外传来。 却是虚尘进入。 他昨晚上守夜,早上稍稍休息便又来了。刚到营帐门口,就听到林丰的一番高谈阔论。 虚尘站定后,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看向林丰,郑重道:“林施主的话,说得极好。夏国的百姓,是真的难以生活。我白马寺内,收留了许多的流浪百姓,实在是容纳不下,只能让百姓离开。” “到处流浪的百姓,不落草为寇,就真的没办法生活。” “你如果当良民,太难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耕种权贵地主的土地,除了每年上交的租金外,甚至逢年过节时,你还得去地主权贵家里送礼物。你不送礼物,那就会被针对。” “针对到了秋收后,缴纳佃租粮食等,还得被盘剥一笔钱。” “除此外,朝廷方面还有各种的赋税,这是躲避不了的,百姓卖田卖祖产卖儿卖女,也得交上去。” “百姓,苦啊!” 虚尘一脸的叹息,道:“最终,百姓只能是造反。” 荀鹏这一刻,再无多余的话,悠悠道:“既如此,三万多俘虏就得留下来。我们要把这么多人留在军中,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粮食。咱们的后勤补给,压力太大了。” 虚尘听到荀鹏的话,大致明白了。 林丰是要留下俘虏的,在虚尘看来,这是慈悲之举。虚尘没有表态,他进入营帐中,只是日常的宿卫白策军的安全。 其余的,虚尘不干涉。 白策军看向林丰,问道:“林丰,这一批俘虏,每天即便少供应粮食,少给予吃食,他们的消耗也不少。你打算,如何处置呢?是送回我大秦后方安置,还是留在军中准备整编呢?” “都不!” 林丰摇了摇头。 白策军道:“那你如何安排?” 荀鹏立刻附和,说道:“林侯爷,难道要直接放人吗?这些人释放后,恐怕跟着就会回到夏国的军中。对我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林丰自信道:“直接放人,有何不可呢?白帅,麻烦你把所有的俘虏召集起来,我要对所有的俘虏训话。同时,军中再准备一批干粮,这是要给离开的人用的。这一次,不仅要放人,还要收心,收夏国士兵的心,收一批愿意为大秦效力的兵。” 白策军直接道:“一切依你,老夫立刻安排。” 荀鹏皱眉头,他本能的想询问,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林丰直接定了。 白策军也直接安排。 他问什么? 白策军迅速的安排下去,短短时间,俘虏全部召集起来。 林丰、白策军、王烈、荀鹏,以及虚尘、智山、桓肃之、崔元屠等人,都尽皆来到了俘虏列阵的前方。 林丰身穿一袭白袍,大步来到俘虏前方搭建的高台上,准备要训话。 他要借此机会,收夏国士兵之心。 第431章 人心 林丰站在台上,往下看去,目光触及处,一个个夏国士兵脸上尽皆带着恐慌神情。战场上的士兵沦为俘虏,或是直接作为奴隶,或是直接处死。 这是大多数的处理方法。 至于整编,很多时候未必愿意整编。譬如夏国的俘虏足足三万人,而大秦如今的兵力,拢共不到十万人。三万多的俘虏,占了三成的人数。这个比例下,谁敢随便收编夏国的俘虏呢? 不怕私下串联吗? 不怕战场上遭到反戈一击吗? 恰是如此,夏国俘虏的内心,一个个忐忑,都担心自己莫非是要被杀了吗? 夏国士兵的脸上,没有不屈的精神和斗志,全都惶惶不安。夏国境内的百姓,日子过得不好。实际上当兵的人,也相差不多,只是当兵的好歹能填饱肚子,不至于一直饿着。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丰目光扫了一圈下来,收回目光,高声道:“肃静。” 所有俘虏,渐渐噤声。 营地中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林丰的身上。 林丰真元运转,以真元催动说话,声音更为洪亮,能使得所有人都听到。 “我是林丰,相信你们中,有许多人都知道。” “曾经,我是夏国人,在夏国无忧无虑的生活。我祖父林九霄,曾经是大秦的太尉。我父亲是林元忠,曾经的夏国军中虎将。我林家人在夏国,世代都是忠臣。” “甚至我的祖父,为了夏国战死边疆。我的父亲,为了夏国战死疆场。我林家的人不结党营私,一向遵纪守法。最终的结果,是被奸臣陷害,以至于林家被抄家流放。” “我运气好,遇到劫匪劫杀,以至于押送我的官差被杀,我趁乱逃到了大秦生活。” “这就是我曾经生活的夏国。” “皇帝李重府不管朝政,不管地方上百姓的死活。皇帝蹲在皇宫中,只管能不能炼丹,能不能敛财修建宫殿。” 林丰的声音拔高,语气激愤,高声道:“你们说这样的夏国,值得我效忠吗?值得我林家世代效忠吗?” 哗!! 校场内,一片哗然。 许多人议论起来。 之前林丰虽说在两军阵前喊话,当时一些人听到林丰和戚飞熊交谈。可是知道林丰身世的人,不是大多数,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所以林丰,再度阐述。林丰的话传出,夏国士兵议论不休,看向林丰时,更多了一丝莫名的神色。 林丰也是夏国人。 林丰是自己人啊。 毕竟都是夏国的人,一脉同源。 林丰任由下方的百姓议论,他之所以抛出自己的身世,不是为了卖惨,也不是为了博取同情。他的意图,是让这些夏国的士兵更认可他,至少不会是抵触。 一个人怀着抵触的心思,你说得天花乱坠,对方也未必听得进劝说。 林丰要先化解所有俘虏的敌意。 这是林丰的意图。 白策军站在下方,略微皱起眉头,脸上还有一丝的担心。林丰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能否取得成功?他觉得有些悬念,毕竟夏国和大秦还是不同的。 荀鹏肃然而立,眼神略有一丝的纠结。打心底,他希望林丰达成目的。只是,他也希望看到林丰吃瘪,因为林丰自始至终,都这般自信模样,他看着有些不爽啊。 崔元屠、桓肃之等人,都在等着。 没有人打断。 在所有人静静的等待中,议论声持续了一阵,渐渐平息。 林丰抬手下压,议论声彻底安静了下来,林丰再度道:“夏国皇帝李重府是昏君,他纵容官吏盘剥百姓,任用奸佞祸害忠良,使得夏国乱成了一锅粥,甚至地方上无数的百姓都日子艰难,许多人不得不落草为寇,成了流匪,进一步祸害地方。” “没办法,世道乱了啊。” “你不去祸害人,这个世道就会祸害你,使得你无法生存。” “这是可恶的世道。” “这一切,不是百姓造成的,是夏国的皇帝李重府造成的,是夏国无数贪官污吏造成的。” “我所说的这些话,是不是污蔑夏国,是不是污蔑夏国官员,你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一杆秤。你们的家人,都在夏国生活,都知道夏国的艰苦。” “夏国这样的世道,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吗?” “不值得眷恋。” 林丰手握成拳,在空中狠狠挥舞一下,掷地有声道:“老话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人在乱世中,那是人不如狗,充斥着太多的无奈和绝望。” “既然夏国皇帝无道,那就掀翻夏国,改天换地,让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这是我的想法。” “这也是我昔年离开夏国时,曾经立下的誓言,要颠覆夏国,要改变夏国的一切。” 林丰声音回荡不休。 他的声音中,透着坚定。 许多夏国俘虏肃然,这一次,近乎很少有人议论。因为林丰的话,并没有错。皇帝李重府只知道修道,只知道在宫中修道观之类的,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 这样的皇帝,留着做什么呢? 这样的皇帝,连一条狗都比不上,狗还知道看家护院,还知道保护自己人。 可是李重府不管夏国。 夏国百姓的日子,真是太惨了。 林丰挑动了所有人的心思,继续道:“当然,我刚才的话说出来,你们中的一些人,肯定心中开始想了。你大秦和夏国那也相差不多,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林丰的话,无非是为大秦宣传,无非是为了帮助大秦夺取夏国。在夏国,我们生存不了。在大秦,我们一样生存不了。所以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我想说的是,你们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 “大秦,不需要笼络人。” “大秦,从来不需要什么宣传。” “大秦要做的,是实打实的对百姓好,使得百姓安居乐业。你们当中的所有人,家人一日三餐难以为继,生活难以维持。甚至你们中一些人,前脚离家当兵,后脚家人就被掳走,或者是沦为了贼匪。” “在大秦,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大秦是耕者有其田,是所有的百姓都能分到田地。甚至在大秦境内,百姓不会有苛捐杂税,不会时常遭到地方官员的盘剥。大秦到夏国来,是为了让所有的百姓,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林丰声音,回荡在周围。 无数人都听到。 白策军眼前一亮,林丰抛出目的了,这才是林丰要说的关键,要笼络夏国的俘虏。 这是根本。 如果连夏国俘虏都无法说服,进一步涉及到更多夏国的百姓,就不可能心向大秦。 白策军眼中有期待。 他相信林丰。 他更期待能解决夏国人心的问题。 夏国疆域不算多么广袤,可是夏国和大秦毕竟不同。要让夏国的百姓,诚心接纳大秦,那要得到民心的支持。有百姓的支持,有民心基础,未来大秦顺利入主夏国。 第432章 大秦万岁 站在了校场中的俘虏,许多人开始议论了起来。 夏国的百姓无法生活。 大秦的百姓,能安居乐业。 许多俘虏讨论着林丰的话,有一些人已经意动,毕竟大秦好歹能生活,夏国是真的无法生活了。更多的人心中,仍然是存疑。因为他们觉得林丰一番话,主要还是为了忽悠他们。 所有一切,是为了迷惑他们。 林丰也没有认为仅仅自己的一番话,就能让所有人相信。 这是不可能的。 人,没有这么的简单。 人,都是复杂的,更是现实的。没有一定的好处,没有一定的利益驱使,这些夏国的俘虏不可能相信他。 林丰先前的所有话语,只是让这些夏国的俘虏,认为大秦并不是暴秦。大秦进入夏国,不是为了侵略而侵略,是为了解救百姓于水火,是为了让百姓脱离贫苦。 最重要的,让俘虏对大秦的敌意消退。 荀鹏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林丰,心下感慨。要论嘴的厉害,荀鹏也算是见过无数人,可是这些人当中,林丰的确是最厉害的,无人能敌。 先前夏国俘虏集合,许多人都一副蔫蔫的模样。如今林丰一番话后,多了一些神采。甚至先前的许多夏国俘虏,眼中带着戒备和敌视,如今这些俘虏眼中多了希望。 林丰恐怕真的能招揽人心。 这是林丰的厉害。 “看样子,要看林丰吃瘪,又做不到了。林丰这一回,怕是又要完成任务。” 荀鹏站在下方,酸溜溜想着。 林丰任由夏国的俘虏议论,过了好半晌,才抬手下压。这些夏国的俘虏中,一些人主动嘘声,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时间不长,所有人又看向林丰。 林丰继续道:“关于大秦讨伐夏国的目的,不为其他,就是为了解救百姓。许多人肯定觉得这是套话,是故意忽悠人,是暂时安抚人心的忽悠。” “我想说,大秦不是这样的。大秦兵锋进入夏国,所占据的地方,免除今年至明年的赋税。没有田地的百姓,大秦会安排官员分配土地,使得百姓能耕者有其田。” “这是一个允诺。” “同时,今年乃至于明年的徭役,尽数免除,这也是大秦皇帝陛下的允诺。” “大秦来了夏国境内,是为了让所有的人,能过上好日子的,是让所有人能安居乐业的。” “大秦,不是夏国人眼中的大秦。许多人都认为,大秦是虎狼之秦,是暴秦,杀人不眨眼。实际上,大秦从未有这些举动。大秦的百姓,能老有所依幼有所养;大秦有荀子、韩千秋这等大儒,专门负责教化百姓。” “大秦,是世外桃源。” “我更可以保证,大秦的军队进入夏国,不会屠戮百姓,不会劫掠百姓,只会让你们安稳生活。” 林丰声音进一步回荡不休,所有俘虏都听到了。 许多人的眼中,露出一抹期待。 荀子是大儒,都去了大秦,那么大秦怎么可能是暴秦呢?大秦的百姓能安居乐业,可是夏国呢?夏国百姓不落草为寇,不成为流匪,就无法生活。 一个个俘虏内心,开始有了变化。 更何况,还有免除徭役,分配土地等允诺,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林丰再度道:“我大秦进入夏国,不是为了劫掠,也不是为了抢夺人口。” “一句话,大秦来了不纳粮。” 林丰声音,回荡在空中。 所有俘虏听完,眼中多了生气,更是多了期待,少了抵触。因为林丰说大秦进入夏国,所占之地的百姓,今年乃至于明年,不必缴纳赋税,而且没有土地的大秦朝廷还会负责分配田地。 这是天赐的机会。 这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议论声,不断的响起,整个校场内已经是乱哄哄的,喧嚣嘈杂了起来。 “大秦万岁!”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起来。 “大秦万岁!” “大秦万岁!” 越来越多的夏国俘虏,高呼呐喊。 有一些人是真正呐喊,也有一些人想着已经成为了俘虏,再差能比现在差吗?所以干脆就跟着一起呐喊,反正这样呐喊一番,不会损失什么。 万一,大秦真要给他们好处呢? 以至于越来越多的人,都是高呼起来,至少这些人内心对大秦,更是少了抵触。 林丰任由夏国俘虏继续呐喊,好半晌后,呐喊声音结束,林丰最后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大秦将会无条件释放。愿意留下来为大秦效力,愿意为大秦征战的人,自行留下。” “要离开的人,大秦直接放人,还给予一定的干粮,任由你们能回家。请你们记住一点,大秦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这不是一句虚言,更不是随意的话。” “哗!!” 整个校场,一下真的议论起来。 无数人更是激动。 原本还有一些人,虽说先前跟着呐喊,其实内心存疑。可是如今听完林丰的话,这是真的相信了。大秦都愿意释放他们了,会骗他们吗? 不会的! 大秦来夏国,是真要免除徭役,是真要帮助的夏国百姓分田。 “大秦万岁!” 人群中,一下又有了呐喊声。 “大秦万岁!” “大秦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高呼呐喊。 这声音和刚才的呐喊声,完全是不一样的,直冲云霄,声音回荡不休。 这声音,仿佛像是浩荡流淌的江河,不可阻挡。 这是人心大势。 白策军看到这一幕,苍老的脸上多了一抹赞许。他更是心中感慨,不愧是林丰。从一开始的话,就一步步的引导,先是让夏国的俘虏认可,再宣布大秦的政策,最后宣布要放人,真正得了夏国俘虏的认可。 白策军很清楚一点,这也是有一定特殊性的,因为夏国的百姓是真的生活不下去。 这是前提。 但凡李重府稍微励精图治一点,夏国的百姓生活能继续,这些夏国的俘虏都不可能受到林丰的话影响。所谓民心如水,你不要民心,这些民心自会流淌到其他的地方去。 夏国百姓生活不下去,在这一个前提下,才有了夏国俘虏归顺大秦,愿意认可大秦。 这是一个根本性的前置条件。 第433章 你又有问题了 林丰任由夏国的俘虏高呼,这声音一直回荡不休,不断回荡空中响彻军营。 所有夏国俘虏,都心服口服了,都认可了林丰。 更相信林丰的话。 林丰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有着期待。三万多夏国的俘虏,牵涉到的家庭很多,以这三万多人为影响,会有无数的人拥护大秦,会有无数的人为了改变现状,从而站在大秦一方。 这是利益所驱。 大秦有足够的实力,击溃夏国。所以,夏国的百姓为了能过上好日子,会自发的改变困境。除非有人,愿意继续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林丰任由俘虏高呼,声音持续了许久,最终所有欢呼声停止。 一双双目光,再度落在林丰身上。 都等着林丰发话。 林丰说道:“还是刚才说的,愿意留下来当兵的,留在原地即可。想要离开的,现在按照队列,从第一排开始陆续往营地外去,有专门的士兵,给你们干粮,保证你们能全部回家。” 先前林丰就告诉了白策军。 这事情,早就安排。 一点干粮,换取这些夏国人的支持,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随着林丰下令,夏国俘虏从第一排开始往外走。大多数的夏国俘虏,尽皆往外走,少有愿意留下来当兵的。甚至即便他们相信林丰,看着这校场门口,早已经准备好发放干粮的大秦士兵,内心都觉得恍惚。 大秦真的要放他们离去。 夏国士兵的内心,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当第一个夏国俘虏,领到了粮食,甚至往外走时,才真的踏实下来。 这个俘虏走出几步后,又转过身朝营地林丰的方向,恭恭敬敬的揖了一礼。其余的夏国俘虏,领到粮食也纷纷效仿,行礼后才离去。 一个个夏国俘虏,不断的往外走。 白策军来到林丰的身旁,他赞许道:“林丰,你这一步攻心之策,当真是厉害。夏国士兵离开后,那么对我们下一步进入大秦,下一步继续攻城掠地,是能起到大作用的。” “正如你之前,在安邑一番谋划,至少抵得了一场正面的大胜利。如今这一战取得胜利,也是一场大胜利。甚至刚才的收心之举,更是根本性的胜利,让夏国人不再抵触我们大秦。” “老夫作为这一战的主帅,虽说带兵来厮杀,实际上,老夫的内心很担心。” “要真正夺取夏国,光靠战场上的胜利,是远远不够的。攻城掠地容易,夺取人心难,这是最难的问题,也是要掌控夏国的大难题。” 白策军夸赞道:“你的一番话,至少在这方面解决了很多。” 林丰笑道:“白帅夸赞了,我只是说了一些大实话而已。而且这些事,也是大秦要应对夏国时的策略。所以这些,不值一提。” 白策军正色道:“你小子,真是太谦虚了。” 林丰道:“白帅过誉了。” 荀鹏看着一个个离开的夏国俘虏,虽说佩服林丰,却是忽然道:“林侯爷,我有一个问题。” “你又有问题了?” 白策军也看向了荀鹏。 他心中摇了摇头。 他真是不知道,荀鹏这厮是故意挑刺,还是不耻下问,有问题就询问。 林丰说道:“荀将军,你有什么问题呢?” 荀鹏正色道:“林侯爷把这些所有的俘虏,尽数都释放,甚至一番话使得夏国俘虏支持我大秦,认可我大秦,的确是厉害,是手段高明。” “只是俘虏虽说离开,缓解了我们粮草上的问题,不至于供应这么多的俘虏。可林侯爷直接允诺,告诉夏国的俘虏,说大秦进入夏国,免除今年和明年的赋税,连徭役也免除了。” “这就意味着,我们进入夏国境内,什么好处都捞不到,可能还要付出不少的钱财。” “尤其,还要分田给没有土地的人。” “我觉得,这有问题啊。” “譬如说夏国的许多土地,都在权贵大族的手中。这些大家族掌握的土地,那就是命根子,他们必然不愿意拿出来。如果强行要分田,唯一的结果,就是导致大家族彻底的抵抗我大秦,使得大秦在夏国处境艰难。” 荀鹏正色道:“这样的结果,我认为是不利于大秦的。看起来,允诺是能笼络人心,起到好处,可是存在诸多的隐患。长远来说,这就是未来的矛盾点。” 白策军一听,略微皱眉。 荀鹏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白策军是军中的大将,他在带兵打仗上能知人善任,能敏锐察觉到该出手的时机。可是,白策军对于治理地方上,这些他不怎么清楚。 荀鹏的问题,白策军觉得至少是有一定的道理。 桓肃之、崔元屠等人,也跟着看过来。相比于白策军的疑惑,桓肃之、崔元屠信心满满,并没有任何的担心,因为他们本就是智者,自是知道利弊得失。 林丰微微一笑,道:“荀鹏将军,你提及的问题很是不错。” 荀鹏笑道:“林侯爷也认为,您的安排错了吗?”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的意思是,你提出的问题很不错。不过仔细想想,你提及的问题,还是大错而错了。” 啊! 荀鹏忍不住惊讶出声。 他一下愣住。 林丰说他的问题不错,一转眼,又说他的问题大错特错,这事儿把荀鹏一下弄得懵了圈。 不明所以。 荀鹏讪讪一笑,问道:“请林侯爷释疑。” 林丰说道:“荀鹏将军提及的问题,大体上,我从四个方面来阐述。” 荀鹏眉头一挑。 四个方面? 有必要这么多吗? 荀鹏的心中,忽然又生出不妙的预感。恐怕他的问题,是真的又要大错特错,不过荀鹏倒也是期待。 他有问题,心中憋不住。 自然是要询问的。 林丰说道:“第一个方面,先说大家族的抵抗。你提及夏国的大家族会因为分田,从而抵触大秦,从而使得大秦攻克夏国有难度,实际上,这是一个伪命题。” “一方面,夏国因为地方上无数百姓的叛乱,使得到处都是贼匪。这些落草为寇的贼匪,他们席卷过去,地方上的大家族,根本就挡不住,直接被覆灭。” “绝大多数的大家族,都经不起贼匪的肆虐和折腾。以至于整个夏国境内,许多盘踞地方的大家族都是覆灭,甚至地方上人烟稀少,彻底荒凉了。” “另一方面,即便有侥幸存活下来的大族,以及这些还有实力自保的大家族。这些人虽说有力量,他们在大秦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双方实力悬殊太大。” “我要的,就是他们配合,让他们分田出来,分给地方上的百姓。” “他们如果拒绝分田,直接抄家处置就是,没有多余的谈判可能。这样的权贵大家族留着,未来就是大秦的蛀虫。所以给他们的只有两条路,第一是配合分田,第二是直接灭族。” “最后,不配合分田的大家族,如果是以往,百姓拿大家族没办法。如今夏国的百姓有了大秦撑腰,你认为这些百姓,会听之任之,会任由大家族存在吗?” “地方上的百姓,都会帮助大秦出手的。” 林丰侃侃而谈,道:“所以你提及的土地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夏国的土地,在以上几个原因的叠加下,根本不会有难题。大量的土地,会直接收归为朝廷所有。大量的土地,都是荒凉的,因为夏国整体的一个局势,那就是地方上荒凉,到处荒无人烟。” 荀鹏听完后,仔细的琢磨一番,眼中渐渐明亮了起来。 对啊! 夏国贼匪肆虐后,大家族挡不住的。 大量掌握了土地的家族覆灭,最终地方上,实际上有太多太多的土地空置的。 白策军也来了兴致,道:“林丰,第二个方面呢?” 第434章 约定 林丰面色严肃,继续道:“第二个方面,涉及到的是免除徭役和赋税。我出于一个什么样的目的,要当着所有夏国俘虏的面,说免除徭役呢?” “这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 “第一,夏国地方上的百姓,日子太苦了。他们这一二十年,承受的苛捐杂税极重。百姓的手中,根本没有任何的钱财和粮食,以至于许多人不得不从贼,到处都是贼匪肆虐。” “你想收税,都不可能,没有收税的可能性。以及到处都是贼匪,地方上的人本来就少,再征发徭役,百姓处境更难。 “这是一个前提。” “第二,夏国地方糜烂,你即便下令征收,也无法征收,根本收不到钱。朝廷为了长治久安,为了未来的发展,极可能也会选择免税。那么为什么,不现在就对外宣布免税,拉拢这些夏国的俘虏,使得他们去宣传一番呢?” “所以,这就是涉及到免除徭役和赋税的理由。” “大秦要彻底的掌握夏国这片土地,不可能延续盘剥的政策,而是要费心思费精力去经营。唯有如此,才会彻底立足,才能使得这一片土地,也成为大秦的一部分。” “如果仅是当作攫取利益的地盘,当作是搜刮利益的地方,最终的结果,什么都捞不到。这些地方上的百姓,如今会反抗夏国,未来也会继续反抗大秦。” 林丰看向荀鹏,道:“荀鹏将军,你认为呢?” 荀鹏讪讪一笑,忍不住挠了挠头,道:“林侯爷的分析,的确有道理。” 白策军道:“第三个方面呢?” 林丰继续解释道:“第三个方面,是涉及到钱财上。大秦的财政不宽裕,也就是如今,才好了一些。夏国看起来,也是被皇帝折腾惨了,实际上夏国,并不是表面那么贫瘠的。” “夏国的确缺钱,可是缺钱的是百姓,是地方上的穷苦大众。这些人的日子活不下去,朝不保夕。可是夏国的权贵,尤其是生活在安邑的王公贵族,他们是极为有钱的。” “这些人生活奢靡,有的是钱。” “荀鹏将军说我们要花钱,要付出大量的钱财,实际上是错误的。夏国的王公贵族家中,财富无数,更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李重府这个皇帝的私人内库中,还有无数的钱,那是皇帝的私人内库。夏国有什么要用钱的地方,李重府不管,都是让户部去筹措粮食和钱财这些。” “咱们的大军杀入夏国,这批为富不仁的权贵,尽数处理掉。” “皇帝的内库,夺取过来。” “这一笔钱,按照我的估测,至少得上千万两白银。夏国的权贵,就是这么富裕,所以不必担心会没钱财。只要肯抄家,有的是钱。而且抄家灭族,杀了这些为富不仁的权贵,百姓还会拥戴,还会支持。”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恰恰这样的抄家举动,又是笼络夏国民心的关键。” 白策军听得点头。 他是武人。 他不觉得杀这些为富不仁的贪官污吏权贵,有什么问题,该杀就杀。 荀鹏心中是彻底服了,肃然道:“侯爷的分析,的确是高明。那么,这最后一个方面呢?” 林丰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其实涉及到第四个方面,已经超出刚才荀鹏将军的问题。我要说的第四个方面,是我们进入夏国境内后,为了能真正立足夏国,为了能真正把夏国变成大秦的一份子。那么,大秦的军队,必须有约定。” “大秦将士,要秋毫无犯。” “夏国境内的百姓,不能受到任何的骚扰,不能有任何人去抢夺和劫掠。” “这,是一个根本。” “如果大秦的军队,在夏国境内四处劫掠,四处抢夺普通百姓。最终之前所有的承诺,所有的付出,都会化作流水。想要真正立足夏国,就必须把夏国的百姓,当作是大秦的子民。” “这是必须坚守的准绳。” “谁触犯了这一底线,只有一个下场,杀无赦。这一点,请白帅、荀鹏将军、王烈将军贯彻宣传下去。早早打招呼,所有人都清楚,一边后续出问题。” 林丰道:“请白帅明鉴。” 荀鹏附和道:“林侯爷的分析,末将附议。昔年,末将率军镇守蜀州之前。曾有几任将领,带兵镇守蜀州,也的确能使得蜀州的僰人、蛮人等惧怕,可是,始终有地方上的蛮人造反。” “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地方上的军队士兵,时常骚扰这些地方上的僰人、蛮人。相比于北方的胡人,这些胡人逐水草而居,可是蜀州的一些蛮人、僰人,他们是定居了,已经是农耕。” “在这一前提下,时常骚扰这些百姓,必然引发叛乱。” “最终的结果,那就继续引发动荡,就是使得所有蛮人对大秦没有归属感。末将去了后,严令将士骚扰百姓,更是施恩给僰人、蛮人等,再以强力的手段镇压要造反的人。” 荀鹏说道:“连续恩威并施的处置下,蜀中的乱局最终平定,再无地方上的蛮人、僰人造反。咱们如今到大秦,也是一样的道理。” 白策军有些意外看了荀鹏一眼,颔首赞许道:“林丰你放心,老夫会贯彻的。” 王烈道:“我也会再度重申。” 林丰点了点头,笑道:“荀鹏将军,还有什么其他的疑问吗?” “没有了。” 荀鹏嘿嘿笑了笑。 他心中,反倒挺高兴的,因为心中没有了其他的疑虑。 林丰的目光,朝不断离开的夏国士兵看去。这些人不断的离去,最终留下的人应该会很少。 这是能直接判定的。 林丰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能留下一部分就行了。 林丰目光一转,看向赢五,吩咐道;“赢五,如今戚飞熊被杀,夏国大败,你通过黑冰台的人,先一步把消息传到安邑去,进一步搅乱安邑的人心。同时,宣传夏国不敌大秦。人心惶惶下,我们才会更是顺利进攻。” “喏!” 赢五直接回答。 他急匆匆就离开了。 散播消息一事,这事儿必须要立刻安排。 林丰便不再多言,如今一切妥当,只需要进兵就是。时间一点点流逝,夏国要离开的俘虏全部离去,已经过了午时。最终留下来的夏国俘虏,只有一千五百余人夏国士兵。 白策军把这一批人,直接整编到荀鹏的黑龙军当中。 他没有立刻下令启程,而是专程在原地休整了一天。第二天,才又带兵往夏国境内的阳城去。 第435章 弃子 阳城,夏国边塞两城之一。 最边境的是金山城,然后是阳城,作为夏国边境的两道防线。可惜之前许高阳坐镇金山城,被林丰和王烈谋划,以至于金山城失守,被秦国攻克。 仅剩下的一座阳城,是安邑西面最后的防线。 一旦阳城落陷,大秦的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扑安邑。从阳城到安邑,也就四百余里路,不过几天的路程而已。 恰是如此,阳城至关重要。 坐镇阳城的官员,名叫曾大昭,夏国泰山郡人。他是文官出身,被任命为阳城军司马,掌管阳城的军队,也顺便治理阳城这一地。 阳城内镇守的兵力并不多,也就三千余人。 三千人要扼守阳城,如果人心齐,军心稳定,加上阳城坚固,又有护城河,是能抵挡大军进攻的。 毕竟,阳城是边境重镇。 城内,军司马府。 书房中,曾大昭正在看书。 他如今坐镇后方,前线有戚飞熊率军抵挡。暂时来说,阳城其实很安全,没有什么事情做。 只是,曾大昭看书时,却想到了后方朝廷安邑。 皇帝一直沉溺于修道,这太荒唐了。 大秦这些年的发展,曾大昭也是知道的,是真有气吞山河的势头。大秦的皇帝赢九霄,一直励精图治,近二十年的高速发展,大秦虽说文风底蕴上比不得夏国,可大秦的军队战斗力,早就超过了夏国。 偏偏,皇帝还一点不反省。 曾大昭很是忧心。 只是曾大昭位卑言轻,他就是个地方上的军司马,连给皇帝上奏折的条件都不具备。 他能管什么呢? 也就是在阳城这一亩三分地,有些话语权。 在曾大昭看书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四十开外,两鬓有了风霜之色的中年人进入。中年人名叫黎锡,是曾大昭的幕僚。 黎锡脸上有着一抹愁苦,躬身向曾大昭行礼。 曾大昭道;“黎先生,发生了何事?” 黎锡说道:“刚得到消息,是从安邑传来的。安邑城附近的粮仓,尽数被徐显宗、宁王、鲁王等人卖给了大秦。甚至,后续运送到前线来,要交给戚太尉的一千万斤军粮,也被徐显宗卖给了大秦。” “咱们夏国的粮食,全被自己人祸害了。除此外,徐尚书因为用人不当,遭到弹劾,被陛下罢免,以至于气死在朝堂上。后方安邑,已然发生了大变故。” 刷! 曾大昭的神情,一变再变。 粮食没了。 那么接下来,戚飞熊要和大秦厮杀,那就很难了。 粮食是厮杀的关键,有充足的粮食补给,那么后续厮杀,才能一切无忧。没了粮食,将士肚子吃不饱,后续的厮杀就难了,无法打持久战。 曾大昭喟然叹息,道:“满朝的君臣,到底怎么一回事啊?宁王、鲁王,都是朝廷的宗室亲王。徐显宗这个人,我也是知道,是徐尚书的同族,是朝廷的成国公。他们,怎么敢如此吃里扒外?” 黎锡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愤慨,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利益。这些人为了攫取钱财,连朝廷的粮食都敢动手,连军粮都敢动手。即便朝廷诛杀了徐显宗等人,可是后方乱了,局势无比危险。” 曾大昭问道:“可还有更多的消息,谁接任尚书呢?” “不知道。” 黎锡摇了摇头,道:“这消息,暂时还不得而知。” 他看了曾大昭一眼,忍不住道:“司马,卑职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曾大昭颓然道:“你说吧。” 黎锡正色道:“昔年的夏国,是天朝上国,不论是国力,亦或是底蕴,都远超秦国、晋国和齐国等。甚至海外番邦蛮夷,以及西域各国,尽皆朝贡我夏国。” “如今的夏国,却是日暮西山,江河日下。朝廷百官,尸位素餐,碌碌无为。地方上的百姓更惨,民不聊生,不得不落草为寇,不得不肆虐地方上。” “也就咱们阳城,司马您仁义清廉,处处镇压地方上的贼匪,安抚百姓,使得百姓能稍稍好一些。” “即便如此,也是很艰难。” “反观西面的秦国,曾经的秦国,被人认为是不开化的蛮夷,是凶秦是暴秦。这样的秦国,人人鄙夷,士人都不愿意去秦国,都觉得秦国不值得去。” “如今,秦国大变样了。” 黎锡眼中多了一抹迷惘,继续道:“大秦如今有诸多的士人去,连荀子都去了,还有其余的一些大儒慕名前往。这些士人在大秦,传道授业,教化苍生。” “秦国的一些商人传出来的消息,是秦国的百姓安居乐业,生活无忧,不愁吃穿。这样的秦国,竟像是世外桃源。” “唉,咱们这天朝,名不副实。” “徐尚书死了,朝廷内部也是乱糟糟一片,秦国又气势汹汹杀来,也不知道我们能否抵挡啊。” “甚至卑职认为,秦国既然出兵,晋国、齐国恐怕不会坐视不理。两国对于咱们夏国,一向是极为敌视,一心想要从我夏国撕下一块肉来。” 黎锡握紧了拳头,道:“昔年夏国内部虽说乱了,至少还能维持稳定,毕竟没有外部战事。如今,突然遭到大秦袭击,一旦各国来袭,已经烂完了的夏国,能抵挡吗?” “卑职妄言,请司马降罪。” 黎锡再度拱手。 曾大昭摆了摆手,道:“我怎么能怪你呢?你提及的事,本就是现实。夏国历代,也曾有昏君临朝。可是,总有人力挽狂澜,总有圣君先贤横空出世。如今,谁能力挽狂澜呢?” “难了。” 黎锡摇头道:“或者说,近乎是不可能。” 曾大昭道:“理由呢?” 黎锡道:“原因其实很简单,如今的秦国、晋国和齐国,不是昔年的实力。夏国实力跌倒了谷底,秦国、晋国和齐国的实力,却是一路攀升,处在巅峰时期。” “三国的君主,都是明君,都是励精图治。如今的夏国,就是一盘诱人的美食,谁都想要分一杯羹。如此局势下,如何能抵挡呢?除非前线的戚太尉,能一战击溃秦军,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曾大昭点了点头,道:“只能寄希望于戚太尉,如果连太尉都败了,阳城也难以幸免。” 黎锡说道:“司马,您也要考虑后路了。如果戚太尉能挡住秦国,自是最好。如果戚太尉挡不住或是兵败,司马也该安排好后路。否则,你丢失阳城,这罪名就足以让司马坠落尘埃。” 曾大昭的脸色阴沉下来,沉声道:“黎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但没有必要去考虑。” “唉……” 黎锡摇头叹息一声。 他清楚曾大昭的心思,身为夏国官员,怎么能考虑归顺秦国呢? 曾大昭道:“咱们如今要考虑的,是驰援前线的问题,只要太尉守住,一切好办。黎先生,我们阳城内,如今能抽调的粮食有多少?” 黎锡说道:“有约莫三百万斤,这是您治理阳城近十年,才有这么多的粮食。” 曾大昭想了想,说道:“留下三十万斤粮食,其余的军粮,全部送到前线去,支持戚太尉。” 黎锡皱眉道:“司马,军中的粮食,是好不容易存储的。这些粮食,朝廷不会补给。到时候,我们缺少了粮食,那就麻烦了。” 曾大昭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先支援再说。” “砰!砰!” 就在此时,有侍从敲响房门,道:“司马,林校尉求见。” “请!” 曾大昭吩咐一声。 林校尉名叫林萧,是镇守在阳城南城的守城校尉。在曾大昭的麾下,林萧是最受倚重的将领。 时间不长,林萧进入房间中,神色很慌张,禀报道:“启禀司马,大事不好了。前线来了传话的人,说戚太尉带兵在前线和秦军厮杀,彻底溃败。” “紧跟着,戚太尉遭到皇室供奉大宗师铁一凡背叛,被铁一凡杀死。如今军中的慕容霸、宫朗、穆凌云三员大将,带着仅剩下的军队往阳城来了,请您准备接应,安排吃食供应。” 轰!! 曾大昭面色大变。 败了! 前线的大军彻底败了! 夏国的依靠,就是前线的戚飞熊,没想到戚飞熊竟是被刺杀身亡。 这就太糟心了。 刚刚他得到后方安邑的消息,立刻就传来前线溃败的情况。 曾大昭摆手道:“知道了,本官会亲自去西城迎接。” 林萧躬身就退下。 黎锡再度道:“司马,局势到现在,夏国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当年林九霄大帅战死,后来林元忠将军战死,这些忠臣良将身死,使得夏国少了虎将。” “如今,连戚太尉都死了,再也没有人能领军抗衡大秦。即便夏国还有些地方上的驻军,还有一些将领在。甚至这些人,也是宿将,但是和戚太尉相比较,都差了太多。” “没有人,有戚太尉的威望和影响力,如今的整个局势太恶劣了。” 黎锡神色郑重,道:“卑职还是那句话,得考虑退路。” 曾大昭道:“先静观其变吧。” “随我去迎接大军。” 曾大昭站起身,带着黎锡出了司马府邸,就往阳城的西城去。 曾大昭来到西城的城楼上,静静的等待着。 黎锡站在一旁,不曾说话。 时间不长,只见城外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一支大军奔驰而来。远距离时,曾大昭看到那阵仗,觉得颇为凶猛。他倒是觉得虽说戚飞熊被杀,但好歹,还有一定的兵力保存了。 可是,等距离拉近,能看到城外的骑兵,他顿时皱起眉头。城外的骑兵,虽说奔跑快,却全都狼狈不堪,甚至一些士兵连甲胄都没有。 当所有骑兵和步兵抵达城外,慕容霸站出来,他直接道:“我乃慕容霸,快开城门。” 穆凌云道:“我乃穆凌云,开城门。” 宫朗也是开口道:“我是宫朗,开城门。” 三人纷纷表态。 三个人的身份表露后,曾大昭没有多说什么,主动下了城楼,打开城门,放下吊桥,亲自出城迎接。曾大昭的身份,虽说是阳城的军司马,实际上相比于慕容霸等人,都差了很多。 曾大昭躬身道:“在下曾大昭,阳城镇守军司马,拜见三位将军。我阳城的城池坚固,有护城河在,能借助城墙镇守。请三位将军,立刻带兵入城。我会全力筹措粮草,供三位将军抵挡秦国大军。” “不必了,大军不入城。” 慕容霸摇了摇头,吩咐道:“曾大昭,你立刻抽调一批粮食来。我的将士从前线返回,一路上都饿着肚子。” 穆凌云道:“我也不入城,你准备吃食吧。” 宫朗道:“本将也是。” 三个人在撤退的路上,就已经商议过。 戚飞熊死了。 大军溃败了。 仅剩下三人的兵力,要撤退到阳城镇守抵挡秦军,已经不可能。三人的观点,都是一样的,直接撤回安邑去。 三人的话,传入曾大昭的耳中,曾大昭面色顿时僵住,神情更是凝重起来。宫朗、慕容霸和穆凌云都要撤离,不愿意留下来,就意味着阳城成了弃子。 这是极为无助的。 要借助三千阳城的士兵抵御大秦,即便阳城坚固,那也办不到。 曾大昭讪讪一笑,道:“我立刻安排士兵,抽调士兵准备吃食。只是阳城坚固,又有护城河,如果三位将军留守,即便是秦国的大军杀来,我想也是能守住的。” “你一个小小的阳城司马,懂什么?” 慕容霸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在阳城镇守。所以一听到曾大昭的话,立刻就呵斥。 甚至,慕容霸很是愤怒。 一个小小的军司马,就敢指挥他们,简直是跋扈。 穆凌云道:“事到如今,我们不可能镇守阳城,必须撤回安邑。所以曾大昭,你就别白费心思了。事到如今,我必须要返回安邑。” 宫朗道:“立刻安排吧。” 三个人的态度,都是坚决。 曾大昭心中无奈,毕竟他人微言轻,以他的身份,无法阻拦,只能立刻安排麾下的士兵,为慕容霸、穆凌云和宫朗送来了吃食,又准备了一批干粮。 慕容霸、穆凌云和宫朗吃饱喝足,带着骑兵径直就离开。 自始至终,大军不曾入城。 自始至终,不曾提及曾大昭如何抵挡? 自始至终,不曾管阳城未来。 阳城,就这样成为弃子。 曾大昭看着远去的穆凌云三人的队伍,面颊抽了抽,忍不住喟然叹息一声,心中彻底失望了。 黎锡说道:“司马,别人都只管自己,急吼吼回安邑去躲起来。我们,根本没有人管。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没有足够的武器,凭什么要抵挡呢?依照卑职的看法,可以投降了。” 先前的时候,黎锡还稍微委婉一些,让曾大昭考虑后路。 如今,他直接劝说。 再没有任何委婉。 曾大昭的内心也无比的失落,怔怔的盯着远方,过了许久,曾大昭回过神,叹息道:“国之将亡,世人纷纷自寻退路。没想到咱们阳城,作为夏国边境两座坚城之一,就这么被舍弃。没了戚太尉,果真是大厦将倾。” 黎锡说道:“您错了,不是大厦将倾,是已经倒塌。燕无极主政夏国的十余年,耗空了夏国的底蕴。也就是徐尚书、戚太尉勉励支撑着,可是两人都死了,谁还愿意帮助夏国继续抵挡呢?没有再愿意去抵挡。” 曾大昭正色道:“黎锡,你代表本官,立刻往西去,觐见秦国的大帅白策军,说我们愿意投降。” “什么条件呢?” 黎锡开口询问。 曾大昭思忖一番,沉声道:“条件很简单,不伤百姓分毫,不烧杀劫掠。只要秦国的军队,秋毫无犯,我直接献城。” 黎锡道:“我的司马大人,卑职的意思是,您要什么条件?” “我没有条件。” 曾大昭摇了摇头。 黎锡见状,心中摇头,曾大昭就是太耿直,明明这是最好谈条件的时候。 可是,曾大昭不要条件。 一切,还得我来帮忙运筹了。 黎锡不曾多言,他直接道:“卑职立刻就去。” 他当即让人调遣一匹战马来,黎锡骑上马,向曾大昭拱手揖了一礼,就径直离去。 第436章 阳城归顺 通往阳城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秦军正在赶路。 之前秦、夏两国交兵,夏国直接溃败,损失极大。大秦方面,折损不算大。加上前后已经补充了些兵力,如今秦军的兵力依旧,战斗力更强。 如今的士气,极为旺盛。 一个个大秦的将士,斗志昂扬,恨不得立刻杀到安邑去。 在秦军朝着阳城去的时候,黎锡已经策马急赶,也朝着秦军来。黎锡在赶路时,却是发现官道上,竟有夏国士兵回来。 这些夏国士兵返回时,没有匆忙仓促的感觉,反倒显得很淡然。甚至一些人是联袂赶,有说有笑的。 这让黎锡很是好奇。 在黎锡看来,这些夏国的士兵,应该是之前秦国和夏国交锋时,夏国落败后逃散的夏国士兵。他们所有人的撤退,应该是极为匆忙,甚至于惶恐的。 然而,没有人如此。 黎锡碰到的很多夏国士兵,都很是镇定。 黎锡压制不住好奇,停下来询问一番,最终得知的结果,是秦国方面释放了所有俘虏的夏国士兵。 大秦,足足释放三万人的俘虏。 甚至为秦国效力的林家后人林丰,向所有人允诺,一旦秦军杀入夏国,覆灭夏国后会免除徭役,更会免除今年和明年的赋税,使得百姓能安稳度日。 黎锡听完后,心下震撼。 秦军太会算计了,或者说,林丰太会算计了。 主动释放俘虏,还说免除徭役,减免赋税,这对地方上的百姓来说,是极有吸引力的。本来夏国苛捐杂税极多,百姓生存艰难,民不聊生。一个个百姓对夏国,早已经是失望透顶,都期待着好日子。 秦军的政策一宣传,可以想象,会有无数的人向往秦国。 合该大秦攻入夏国啊! 黎锡的内心,也生出了这样的感慨。 不论是军队的战斗力,亦或是两国的人心、君王等各方面的较量,秦国都完全碾压夏国。 秦国,完胜夏国了。 黎锡心中更没有任何的犹豫,必须要替曾大昭投降。他一路策马急赶,又跑了半个时辰,终于碰到正在迅速赶路的秦军。他直接上前去,来到军队前方报上了身份。 消息,很快传到白策军的耳中。 白策军也是觉得诧异,阳城镇守军司马曾大昭,竟派遣了幕僚来求见。 白策军立刻吩咐人召见。 不多时,黎锡来到白策军的身前,躬身行礼道:“黎锡,拜见白帅。” 白策军点了点头,沉声道:“曾大昭派遣你来,有什么打算?是准备里应外合,要覆灭退守阳城的慕容霸等人吗?” “不是!” 黎锡摇了摇头。 他正色道:“慕容霸、宫朗和穆凌云率领的军队,撤退到阳城时。当时,曾司马请求三位将军率军留守阳城,抵御秦国的大举进攻。可是,慕容霸三人只是补充了粮草,吃饱肚子,就带着大军扬长而去,留下了阳城。” “自始至终,不曾谈及阳城的防守,也不曾谈及对阳城的安排。” “曾司马愿意归顺秦国,任由秦军进驻阳城。” 黎锡说完后,又揖了一礼。 白策军微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曾大昭愿意归顺大秦,老夫很赞赏。” 黎锡正色道:“曾司马一向爱民如子,他的条件很简单,便是希望秦军进入阳城,秋毫无犯,不能劫掠百姓。这,是最根本的一个条件。如果秦军要劫掠百姓,曾司马必然誓死抵抗。” 白策军笑道:“这一点,请你放心。即便你不说,我大秦的兵马进入夏国,也会秋毫无犯。大秦是仁义之师,是兴义师讨伐无道,你不必担心这些。” 之前林丰释放俘虏时,就和白策军提过约束将士的事情。 这是秦军的一条准绳。 秦军,不会殃及地方上的无辜百姓。 黎锡道:“另外还有一事,我还是要说,虽说曾司马不曾说。” 白策军道:“什么事?” 黎锡说道:“曾司马不曾谈及对他的安排,可作为他的幕僚,在下还是要询问一番。敢问白帅,曾司马裹挟阳城归顺后,您打算如何安置他呢?” 白策军没有立刻回答。 他思忖一番,说道:“如果曾大昭在阳城的名声,正如你所言,爱民如子,体恤百姓,那么曾大昭方面的安排,最差都是维持原职。如果有能力,有担当,是有作为的官员,未来必然提拔任用。” “或者是安排到地方上担任太守,亦或是调入大秦为官。” “这,便是老夫的允诺。” 黎锡拱手道:“既如此,我便没什么问题了。” 白策军道:“随老夫率领的大军一起,一道前往阳城吧。” “喏!” 黎锡直接应下。 白策军安排人把黎锡带下去,他看向一旁的林丰,笑道:“林丰,老夫实在没想到。夏国的将领,尤其慕容霸、穆凌云、宫朗都是军中的宿将,他们竟放弃了阳城退走。” “甚至,老夫还以为,接下来攻打阳城,应该会比较艰难。” “没想到,阳城这里,阳城的军司马曾大昭,直接安排人来投降。” “一切,出乎老夫的预料。” 白策军语气很轻松。 甚至,他颇为欢喜,因为接下来去阳城,必然一路顺利。阳城顺利夺取,那么安邑也就指日可待。 林丰笑道:“其实原因,也并不怎么复杂。戚飞熊作为军方的主帅被杀,夏国大军溃败,人心已经散了,宫朗、穆凌云和慕容霸等人,都已经被吓破了胆,没有心思继续和我们死战。” “再者,因为夏国后方的粮仓被焚毁,粮食没了,他们认为即便镇守阳城,也是无根之萍。没有粮食的支撑,即便有坚城在,那也是必定落败的。” “所以,才会直接就撤走。” 林丰正色道:“一场战事的较量,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夏国各种糜烂,便是我们的天时地利人和。” 白策军笑道:“你说得对。” 林丰继续说道:“我们即将抵达阳城,这是我们踏出覆灭夏国的第一步。正如黎锡所言,我们秋毫无犯,顺利夺取阳城,这就是千金买马骨,是第一次做出的示范,让夏国的人知道,我们进入夏国不会侵犯百姓,不会劫掠地方。” “甚至,主动归顺大秦的人,还会得到重赏,会得到重用。” “第一步走好了,以后的攻城掠地,就都是依葫芦画瓢。以夏国如今的根基,扛不住我们的进攻。尤其我们拿下了阳城,长驱直入,直扑安邑去,到时候覆灭安邑,夺取夏国的其余地方,更是轻而易举。” 林丰也是有些雀跃欢喜。 他一直就想着要杀入安邑报仇。 如今,机会已经来了。 白策军点头道:“但愿,能顺利夺取夏国。只要灭了夏国,老夫这辈子就值了。论及统兵的能力,老夫和我大秦历代的名将相比差远了。可是,一切还得看机缘,老夫的机缘就在覆灭夏国。” 林丰轻笑道:“您老谦虚了,在大秦,您是当之无愧的名将。” 白策军摇了摇头。 他没有多解释什么,他自认为和大秦的诸多名帅比起来,他是远远不足的。 大军继续往阳城去。 下午申时,大军来到了阳城。 曾大昭直接带人出城来迎接了,他先前在等待时,也遇到从前线回来的夏国士兵。这些夏国的士兵不再当兵,都要回各自的原籍去。 曾大昭了解了一番,得知秦军方面,林丰允诺免除徭役、赋税,还给予将士离开的干粮,他知道大秦赢了。 夏国这些年太乱了。 无数的大乱,无数的人造反,使得地方上的百姓,早就没了对夏国的忠心。 夏国的百姓,也是人心思安,无数的人希望能安稳下来,能踏踏实实的生活。偏偏李重府不管这些,甚至李重府一直嗑药,偏偏就是不死,导致夏国一直破败下去。 大秦的口号,必然赢得民心。 这是民心安稳的基础。 曾大昭见大军来了,尤其最前面赫然是一员老将,必然是秦军的主帅白策军无疑。 在白策军身旁,还有黎锡在。 曾大昭主动上前,躬身道:“阳城司马曾大昭,率领阳城守军,迎接大秦入城。” 白策军点了点头,他到如今,也不曾有丝毫的放松警惕。大军进入夏国境内,他在夏国的一举一动,都会有无数的人注视着,也容易有人算计。 军队的安排,必须要谨慎。 白策军大袖一拂,荀鹏先一步带着一支军队,接管曾大昭麾下的三千兵马。同时,又迅速接管阳城的四方城门,确保了阳城在掌握中,白策军才带着大军入城。 大军入城后,白策军了解了阳城的情况,得知阳城有差不多三百万斤粮食,他很是诧异。白策军又安排人调查一番,的确如黎锡所言,曾大昭爱民如子,体恤百姓。 白策军一切调查清楚,也就再无顾虑,任由曾大昭继续镇守阳城。 后续调整,由大秦安排。 白策军只管带兵打仗。 曾大昭手中的三千兵马,直接整编,不再是归属曾大昭掌握。 白策军的大军在阳城驻留,军队暂时稍作休整,至于阳城的政务上,依旧是曾大昭自行负责,白策军不去管。 城内军营,中军大帐内。 白策军把林丰、荀鹏和王烈喊来了,商议接下来的策略。 白策军直接道:“我们即将往安邑去,此去安邑还有四百余里路,没有要塞天险,会比较顺利了。我们如今,是中规中矩前往,还是突袭安邑呢?这需要拿出一个策略。” 他目光往周围看过去。 眼中,带着审视。 荀鹏眼神锐利,直接道:“大帅,末将认为,应该派遣一支骑兵先行,直扑安邑。同时大军也跟着急行军,迅速往安邑去,直接拿下安邑。只要我们抓紧时间,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安邑。” 王烈说道:“我倒是认为,不应该急于赶路,应该稳扎稳打前往。我们不是攻城掠地,是要收取民心,要真正立足夏国,所以稳扎稳打最合适。” 白策军点了点头,并未表态,看向林丰,问道:“林丰,你呢?” 林丰说道:“夏国局势至此,摆在李重府面前的只有三条路。第一条路,召集各路兵马勤王,以安邑为中心抵挡。这,是李重府的首选。” “第二条路,一旦夏国的军队挡不住了,便派遣人求和。第三条路,如果真的败了,恐怕那就是投降或者逃离。” “按照这个分析来,我们接下来要攻克安邑,近乎不可能的,毕竟安邑坚固,且会有大批军队云集安邑城附近。所以我的建议,是稳扎稳打的进兵。” “关键,不在于稳步前进,而在于放满了进兵的速度,等附近大军来救援时,我们围点打援。” “借助安邑,不断击溃来驰援的夏国援军,消耗夏国的兵力。” “这是我的建议。” 林丰说道:“策略并不复杂,请白帅决断。” 白策军听完后,思忖了一番。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而且他自身也有决断,直接道:“就按照林丰的策略,围点打援。明日一早,我们继续进兵,稳步前进。当然,先安排哨探打探安邑周围的情况,以便于围点打援。” 王烈、荀鹏闻言,就不再多言。 决定已经定下,就再无商量的余地,只需要执行就是。 时间流逝,转眼第二天一大清早。白策军调集大军,径直离开阳城,便率领着大局继续赶路,朝安邑的方向去。 此去安邑,只剩下不到四百余里路。 这是最后的战事。 白策军也清楚这并不容易,一方面安邑是皇城,坚固无比。另一方面,李重府可以抽调无数的兵马汇聚抵挡。 不过,白策军有足够的耐心。 他只需要按照策略,稳扎稳打即可,最终的胜利必然是属于大秦的。 第437章 李重府慌了 安邑,夏国帝都。 如今的安邑城,虽说繁华依旧,人来人往很热闹。可相比于以往,却是多了些急躁,多了些慌乱。 其原因,是大秦兴兵来犯。 只是满朝上下,夏国的权贵,乃至于地方上的大族,该享受的依旧继续享受。对他们来说,他们不在乎大秦来进攻。甚至在很多人的眼中,他们认知和了解到的大秦,依旧是蛮夷之辈,凶猛但后继乏力。 大秦杀来,顶多杀一阵就结束。 大秦的兵锋,不可能真正杀到安邑来。 这是夏国权贵的看法。 只是相比于权贵依旧笙歌燕舞,相比于权贵依旧奢靡度日,如今的吏部尚书兼户部尚书曹冀,却倍感压力。曹冀升官太迅速了,扛不起压力。 曾经,他只是徐长阶的弟子,在朝中做一个小小的侍郎。燕无极被杀后,曹冀因为懂得户部的运作,被徐长阶提拔起来,担任户部尚书。 有徐长阶在,曹冀能很顺利推进事情。毕竟很多的决定,虽说是他户部安排,实际上是徐长阶的命令,没有人会反对。可是,徐长阶转眼死了,他这个执掌户部时间不长的户部尚书,一下被皇帝提拔起来兼任吏部尚书,执掌朝政。 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要曹冀负责。甚至皇帝要修道炼丹,要大量的钱财,曹冀更是头疼。 曹冀在短短时间,疲惫了许多,已经是有了眼袋。 吏部尚书,署衙内。 曹冀正在看如今呈递上来的人事调整,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曹冀上台了,他除了要笼络住昔年徐长阶的力量,还得进一步布局人事安排,想提拔自己人,再把不配合的人排挤下去。 问题是,朝中的许多官员都有各自的背景,这些人都不服曹冀。 这就导致曹冀的命令,无法彻底贯彻。 一些小问题,曹冀能安排。涉及到重要的人事,一起商议决断时,曹冀就无法主导了。 你曹冀不同意? 要闹可以,闹到皇帝的面前就是。 然而,一旦闹到皇帝的面前,意味着曹冀丢脸。不论是燕无极,亦或是徐长阶在时,都能做到大权独揽,都能做到命令直接安排下去。 轮到你曹冀,你就无法安排,岂不是显得无能吗? 对此,曹冀一直忍耐。 偏偏朝中的诸多事情,曹冀无法安排,内心就很是疲惫,颇有心力交瘁的感觉。曹冀翻看的内容,是他的安排又被阻拦,他气愤之下,直接把奏折扔到一边去。 太气人了。 他独自支撑朝局。 要考虑皇帝,要考虑前线戚飞熊,要稳定地方百姓,还要安排各地扫荡贼匪,甚至要和朝廷的官员斗智斗勇,诸多的事情下来,曹冀都有撂挑子的想法。 在曹冀生闷气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道:“曹尚书,赵统求见。” 赵统负责赤甲骑的事儿,如今曹冀作为吏部尚书,很多事情是赵统直接和曹冀对接。 曹冀揉了揉面庞,他不能得罪赤甲骑,脸上挂着笑容,吩咐道:“请!” 侍从去通知,不多时,赵统进入,躬身行礼。 曹冀脸上挂着笑容,说道:“赵统领,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赵统面色冷肃,正色道:“曹尚书,前线出大事了。” 曹冀心头咯噔一下。 前线出大事。 难道戚飞熊败了吗? 曹冀的内心,登时紧张了起来,呼吸都有些急促,连忙道:“怎么回事,难道戚太尉在前线兵败撤退,无法挡住秦国的大军了吗?” 赵统叹息道:“如果是这样,那也就好了。事实并非如此,而是更为棘手。” 曹冀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统正色道:“赤甲骑传回的消息,一共有四条。第一则消息,是徐尚书身死,以及粮草丢失,所以戚太尉和秦军交锋时,被秦军借着消息攻击,以至于军心受损。戚太尉兵败一阵,损失了差不多三万精兵。” “第二则消息,朝廷安排了供奉的大宗师铁一凡,前往刺杀秦军主帅白策军。哪里知道,铁一凡去了一趟秦军营地后,直接就叛变,回到夏国军中杀了戚太尉。” “铁一凡出手的具体缘由,暂时没有打探到,只知道铁一凡杀了戚太尉。大军继续撤退时,又进一步遭到秦军的掩杀,又折损差不多三万精锐。” “第三则消息,宫朗、慕容霸和穆凌云带着剩下的军队撤回,不曾在阳城镇守,而是直接往安邑回来。阳城方面的最新消息,镇守阳城的军司马曾大昭,直接归顺了秦国。” “安邑西面的屏障,丢掉了。” “第四则消息,秦军开始往安邑来。估摸着最多有四五天的时间,秦军就要抵达安邑帝都。” “这些消息,已经在安邑城内传开,舆论沸腾下,人心惶惶。我已经安排赤甲骑的人,镇压城内消息。否则消息继续散播,恐怕许多人就会产生动摇,甚至要背叛夏国。” 赵统眼神也有些飘忽,他得到这些消息时,都直接懵了。 消息,太不利了。 赵统继续道:“如今的局势,对我们相当不利。请曹尚书尽快安排,尽快做出应对,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本官知道了。” 曹冀说话的声音,都有轻微的颤抖。 夏国西面边境两座坚城,第一是金山城,第二是阳城,如今都是丢失。 秦军,直接杀来了。 曹冀目送赵统离去,便安排人火速去通知兵部尚书张恭来议事,毕竟张恭负责军队的事儿。如今戚飞熊被杀,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得和张恭商议一番才行。 时间不长,张恭进入,道:“曹尚书。” 曹冀摆手道:“张兄,你我是多年好友,就不要如此的拘束。夏国出大事了,需要迅速商议策略。” 张恭问道:“难道戚太尉兵败?” 曹冀苦涩一笑,道:“如果仅仅是戚太尉兵败,那也就好了。” 当下,曹冀直接说了赵统禀报的四个消息,把前线情况阐述了一遍。然后,曹冀继续说道:“如今的局势,已经处于极度恶劣的情况,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咕咚! 张恭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的内心,也是无比惊慌。戚飞熊竟是被杀了,前线大军彻底溃败。 怎么抵挡呢? 即便安邑作为帝都城池坚固,即便外面还有护城河,可是人心涣散下,要抵御秦军的进攻,会很是艰难。 战事的厮杀,人心很重要。 人心不齐,即便再怎么坚固的坚城,最终也难以守住。 张恭慌乱了一阵后,最终冷静下来,好半晌后,他沉声道:“曹尚书,我们唯一能做的,是立刻以朝廷的命令,发布勤王诏书,号召夏国境内的天下人,来安邑勤王,抵御秦国的进攻。” “只要大批的军队云集,我们守住安邑,拖到大秦无法继续支撑战事,我们就胜利了。至于未来,再一点点的改变,调整夏国的治理方针。” “先熬过如今的困境。” 张恭说道:“如果现在的困境,都无法熬过去,就别提其他了。” “对,是这个意思。” 曹冀听得忙不迭的点头。 他在财货打理上,有不俗的见解和手段,涉及到带兵打仗上的安排,他差远了。 曹冀正色道;“不过这情况,还得禀报陛下,请陛下知悉和同意。走吧,我们去觐见陛下,把消息报上去。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瞒不住,必须要上奏。” 张恭点了点头,跟着曹冀一起,联袂往皇城内去。 两人联袂到皇城中觐见,可是李重府还在修道,一时间曹冀和张恭想觐见也办不到,只能是等着。 这更气得曹冀快炸了。 局势危急,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皇帝仍然是沉溺于修道,太让人失望了。 曹冀看向负责通报消息的大内总管赵元,郑重道:“赵总管,你是知道赤甲骑消息的。如今局势,必须要立刻通报。恳请赵总管,立刻通报陛下。我们耽搁不起了,不能再耽搁时间。” 赵元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要见陛下,必须按规矩来。如果触怒了陛下,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再等一等。” “真他娘的麻烦啊。” 曹冀忍不住爆粗口,他很是愤怒,手握成拳,在空中挥舞,气愤道:“赵总管,大秦的军队,都破了阳城,朝着安邑来了。再有四五天,秦军就要兵临城下。如果秦军全速前进,四五天都用不了,就会抵达安邑。局势,很危急啊。” 赵元神色古井不波,木讷道:“曹尚书,我是为了你好。陛下正打坐修道,一旦陛下暴怒,最轻的处罚都是你被贬。被陛下杀了,也是可能的。你,应该知道陛下的秉性啊。” 曹冀听得心头更是无奈。 他握紧拳头,又狠狠跺了跺脚,不再多言,只能静静的等待。过了差不多两刻钟,终于有内侍来到赵元的身旁,说李重府修道结束,赵元这才去通报。 李重府面色潮红,眼中充斥着血丝,甚至脸上还有一些老年斑。他穿着很薄的丝绸,听到曹冀和张恭来觐见,吩咐人召见,不多时,曹冀、张恭进入。 两人一看到皇帝的模样,心中都悲凉。 皇帝,太荒唐了。 只是,两人也敢怒不敢言。皇帝修道,没有人敢置喙什么,否则必然直接被处置。 李重府道:“你们两人联袂来,有什么事情?” 曹冀迅速说了赵统禀报的消息,他一说完,李重府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铁一凡杀了戚飞熊。 这怎么可能? 铁一凡是夏国的皇室供奉,尤其铁一凡能成为大宗师,能顺风顺水,离不开皇室的扶持。没有皇室,铁一凡早些年,恐怕早就沦为普通人,哪有一步飞天的机会呢? 尤其前线更是直接溃败,阳城竟是丢失。 秦军,直扑安邑来了。 李重府先前服用了丹药,气血本就有些浮躁。如今惊闻噩耗,内心悲恸,更是气得心中郁结。 废物! 一群废物啊! 李重府气愤下,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 噗! 李重府一口鲜血吐出。 他一翻白眼,人一下就昏厥了过去。 赵元连忙一步上前,搀扶着李重府,避免李重府摔倒在地上。赵元伸手掐人中,好一阵儿折腾后,李重府才恢复了过来,他眼神有些飘忽,呼吸有些急促,道:“该死,该死的铁一凡。这戚飞熊,更是废物啊。” 曹冀默默站在下方。 他更是觉得,皇帝的手段才是添乱,好端端的,你派遣皇室的供奉去做什么,反倒使得局势更是恶化。如果仅仅是败了,戚飞熊可以退守阳城,还能继续抵挡。 可是戚飞熊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压住局势。 曹冀也不敢说。 皇帝的错,谁敢指责呢? 李重府身体虚弱,有气无力的,问道:“曹冀,如今怎么办?” 曹冀说道:“事到如今,只能下诏勤王,召集各方兵马汇聚安邑。只要挡住秦国的进攻,夏国就还有机会。秦国国力不强,后勤乏力,刚不可久,无法一直持续。我们全力以赴,一定能守住安邑。” 李重府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定,缓缓道:“既如此,你去安排吧,尽快安排下去。” “喏!” 曹冀躬身就应下。 李重府摆了摆手,曹冀和张恭联袂走出了大殿中。 两人站在大殿外面,曹冀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忽然感慨道:“张尚书,你认为咱们能挡住秦国的进攻吗?朝廷没有个主心骨,我的威望和能力都不足,难以全力协防啊。” 张恭看着曹冀,知道曹冀是见到皇帝的模样,心中有些失望。 否则,不至于如此颓废。 张恭宽慰道:“曹尚书,咱们但尽人事,其余的交给上苍。尽人事,听天命吧。” 曹冀道:“只能这样了。” 他摇了摇头,迅速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实际上张恭也忙,要安排防守,安排各项调遣士兵的事,张恭的压力也是很大。尤其如今的安邑城,舆论哗然,无数人心中都惶惶不安。 这个前提下,曹冀、张恭的事情更不好做。短短时间,夏国朝廷的勤王诏书颁布下去,李重府号召天下各地兵马到安邑来勤王,准备抵御秦军。 夏国地方上的一些兵马,闻风而动。 一些人,开始往安邑汇聚。 只是夏国境内,却也更是混乱,原本因为徐长阶、戚飞熊的整顿,地方上的贼匪作乱镇压了许多。虽说如今也还有很多的贼匪,但最大规模的贼匪已经被压制,局势稍稍得到控制。 随着秦军杀来,戚飞熊调兵离开后,地方上的乱局又死灰复燃。 无数的贼匪,进一步作乱。 如今李重府下诏秦王,地方上更是这样,贼匪丛生。 这样的一个夏国,已然是大厦将倾,乱糟糟一片。 第438章 趁火打劫 晋国,金陵。 晋国的帝都,繁华无比,毕竟晋国靠近海岸,能和海上的商人来往。除此外,晋国本身地处富庶之地,商业繁茂,要论财政上的富裕程度,晋国为天下各国之首。 皇城中。 皇帝司马冲正在处理政务。 近两年的司马冲,才有真正当皇帝的感觉,春风得意,一言九鼎。 这是晋国的朝廷格局发生了变化。 昔年谢崇在,威望高,且朝中谢崇的门生故吏多,朝政上很多是谢崇做主。名义上是司马冲为主,可实际上,司马冲得遵从谢崇的建议,所以即便司马冲有不同的意见,也没有什么用处。 如今的文官之首顾喜不一样。 顾喜也出自大家族,在谢崇致仕后,顾喜成为吏部尚书,主持朝政。顾喜不像谢崇,他没有足够的威望,要主持朝政,就必须要皇帝的支持。恰是如此,也就使得司马冲的影响力增强,使得皇帝的威望进一步提升。 这是朝局变化带来的好处。 司马冲处理完政务,难得闲下来,看一些杂书和消息时,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 大内总管简兴茂进入,躬身道:“陛下。” 司马冲道:“有什么事?” 简兴茂说道:“老奴刚刚得到大禅天方面传回的消息,和长公主有关。” 司马冲皱眉道:“怎么回事,莫非琉璃这丫头,准备突破到宗师境了?” 说到这里,司马冲顿时紧张起来,说道:“如果是这样,就必须尽快通知林丰。这小子去了大秦,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个书信来,实在让人愤慨。简兴茂,立刻安排拱卫司的人,通知林丰来晋国。” 简兴茂摇头道:“陛下,不是长公主要突破到宗师境,是另外的事,当然也和林丰有关。” “到底怎么一回事?” 司马冲一下有些迷糊,问道:“你这样不说完,朕都不懂了。” 简兴茂道:“陛下,具体事情,是长公主去夏国安邑执行任务,却陷入困境。恰好林丰也在安邑,林丰又救了长公主一命。两人情投意合,又在夏国那地方,自然有了肌肤之亲。” “年轻人在一起,最终打破界限。长公主回到大禅天,把消息上报了。当时,大禅天老祖震怒,直接拘禁长公主,不允许任何人前往探望,也不允许长公主下山。” “这是大体事情。” 司马冲怒了,沉声道:“姜菩提欺人太甚,朕的女儿,是他能随便拘禁的吗?即便琉璃自小拜入大禅天,可是,也不该是姜菩提如此欺负的。” 姜菩提,是大禅天的大宗师。 也是徐琉璃师祖。 司马冲骂了姜菩提后,心思一转,顿时想到林丰,愤怒道:“琉璃一个人回来,承担责任,林丰那混账呢?他占了便宜,就任人欺辱琉璃吗?” 简兴茂道:“陛下,长公主在大禅天说,林丰会亲自到大禅天,要带走长公主。因为林丰正负责大秦攻打夏国的事,等战事结束,林丰就会直接南下来晋国。按照长公主的语气,也打算要随林丰离开。” “这还差不多。” 司马冲哼了声,说道:“还算林丰有良心,便宜这小子。若非琉璃这丫头,自幼上了大禅天,又修炼大禅天的功法,我晋国的长公主,怎么可能随便跟了林丰。” 话语中,还有着诸多的不忿。 这是老父亲的心态,作为徐琉璃的父亲,因为徐琉璃的身份很特殊,修炼功法特殊,司马冲当初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是谁能阻拦徐琉璃继续留在大禅天,阻止徐琉璃修炼那断情的功法,司马冲就认了。 恰是如此,当初司马冲,才会给予林丰各种便利。 如今,林丰和徐琉璃之间真的发生关系,司马冲又有一种自家小白菜被拱了的心态。 这是极为矛盾的。 简兴茂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反正,他不去干涉什么。 司马冲嘀咕一阵,他话锋一转,直接道:“罢了,只要林丰去大禅天救出琉璃,朕不去瞎掺和,免得把事情搞复杂了。如今涉及到琉璃这里,交给林丰负责。” “反正,琉璃在大禅天,也不愁吃喝之类的。” “涉及到大秦攻打夏国,之前的时候,就传来消息。当时朕召集顾喜等人,商议的结果是夏国方面的实力不弱,更是安排戚飞熊带兵迎击,暂时难以判断出胜负。” “所以当时采取的策略,是静观其变。如今,可有最新的消息传回来?” 简兴茂摇头道:“陛下,拱卫司暂时,还没有最新的消息送回来。” 司马冲道:“密切关注夏国的局势,一旦情况不利于夏国,我们立刻发兵,要分一杯羹。如果夏国击溃了大秦的兵马,咱们就不管,反正和我们晋国没什么关系。” “老奴遵旨。” 简兴茂点头应下。 如今中原发生的战事,真不需要晋国去做什么。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入。一名太监进入,低声在简兴茂说了几句话,便递上了一封书信。 简兴茂接过来,摆手让太监退下,迅速道:“陛下,拱卫司刚传回最新的消息。夏国前线的军队大败,如今夏国皇帝李重府,在安邑下诏,召集夏国地方的官员发兵勤王。具体情况,都在书信中。” 司马冲听到后,心下也是觉得惊讶。 戚飞熊也是一代名将啊,要知道之前,夏国攻打大秦时,当时晋国受了林丰的影响,也发兵去袭击夏国南方的豫州。因为是突袭,一开始晋国占据上风。后来戚飞熊迅速调兵遣将,打得晋国军队溃退。 所以,战事就不了了之。 如今戚飞熊主持战事,才进行没多长的时间,就直接落败。 太让人意外。 太让人震惊。 司马冲接过书信,便迅速的浏览。当他看完书信中的内容,忍不住喟然长叹道:“戚飞熊死得冤枉,败得不冤枉。” 简兴茂也接过来看了书信,还是一脸疑惑,道:“陛下您的话太深奥,老奴听不懂。” 司马冲白了简兴茂一眼,道:“你个老东西,平时让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戚飞熊这样的名将,没有死在战场冲阵,不是死在指挥大军上,而是死在夏国的供奉大宗师铁一凡手中,何其讽刺?” “这真是天大的一个笑话。” “夏国皇帝李重府,有眼无珠。他派出去刺杀白策军的人,反倒杀了自己人。” “说戚飞熊败得不冤枉,是因为大秦和夏国交战,不仅是涉及到战场上的厮杀。大秦的谋划,先是在安邑谋划,扳倒了唯一撑着夏国的徐长阶,又挖空夏国的粮仓粮食,毁掉送到前线的粮食,使得前线缺粮。” “原本夏国就乱糟糟的,加上徐长阶身死,军粮都没了,军心溃散,能不落败吗?” “夏国,要灭亡了。” 司马冲摇了摇头,说道:“几十年前的夏国,实力强劲,天朝上国,万国来朝,有赫赫威名,令人敬畏。如今的夏国,却是要破败了,令人感慨。我晋国,当引以为戒。” 简兴茂道:“陛下,老奴虽说不怎么读书,不是读书人,也知道我晋国能如此强盛,是陛下励精图治。您看李重府,只知道炼丹修道,那就是一个无道昏君。夏国落败,就是李重府造成的。” 司马冲肃然道:“所以君王,必须要节制,必须要克制,更要励精图治。君王虽说言出法随,一言九鼎,可是君王的肩膀上,扛着黎民百姓的生死,扛着江山社稷的延续。” “陛下圣明。” 简兴茂躬身说话。 “来人,通知吏部尚书顾喜、兵部尚书张希来议事,另外,再通知谢崇入宫。他虽说致仕,可是这老家伙,身体很好,而且慧眼如炬,目光很准,是能判断大事的。” 司马冲吩咐了下去。 时间不长,顾喜和张希联袂进入,紧跟着谢崇晚一些也来了。 顾喜和张希看到谢崇,有些意外,却是不动声色。 谢崇昔年因为林丰来晋国的缘故,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以至于谢崇主动致仕。这一两年的时间,谢崇一直都低调,谢家对外的话事人已经是谢玄。 再者,如今谢玄这个吏部侍郎做事很可靠,很多人都赞许。 不管如何,谢崇已经是退出了朝政。 如今,忽然喊来了。 司马冲目光掠过顾喜等人,没有兜圈子,直接说了夏国遭到大秦攻破,且戚飞熊已经身死的情况。 大致的情况,司马冲阐述了一遍后。 司马冲继续道:“夏国的破败,已经可以预见到。依照朕的看法,即便李重府下诏勤王,也难以挽回局势。所以在当下,朕的意思是,我们晋国必须要迅速介入,否则晚了,就没有捞好处的机会。你们,怎么看?” 谢崇听到后,幽深的眼神也浮现出一抹亮光。 覆灭夏国。 这是大事情。 难怪皇帝一直不曾召见他,忽然间,把他也请来了。不过谢崇的内心,倒也多了一丝的欢喜。皇帝主动召见,这也意味着,这是皇帝的认可。 证明他谢崇,对晋国是相当重要的。 谢崇没有急着表态,他静静的站着,毕竟顾喜、张希还在。 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都没表态,他一个已经致仕的人,急什么呢? 顾喜思考片刻,直接道:“陛下,臣赞同出兵。晋国这些年,本就想介入夏国,想夺取晋国南方的豫州,和夏国的部分徐州之地,作为我们晋国的一部分,把长江流域彻底掌握在手中。如今,是绝佳的机会。” 张希正色道:“我晋国钱粮充足,足以一战。夏国被秦国逼到角落中,如果现在不介入分一杯羹。下一步,等秦国扫荡晋国,我们就什么都得不到。所以,臣赞同出兵。” 司马冲满意的点了点头。 打心底,他也赞同出兵,是想要进一步夺取疆域的。 晋国偏居南方,一直以来晋国的文治不错,地方也富裕。可是晋国的武功,一向是偏弱。 这是历代君王都存在的问题。 如果他司马冲在任上,能突破当下的局面,开疆拓土,那就是天大的功勋,这也是树立皇帝威望的最佳办法。 百年后,他司马冲九泉之下,面对列祖列宗,那也能挺直腰杆,说他打破了晋国无法北上的桎梏,开拓了晋国疆土。 司马冲看向谢崇,这是老成持重且老谋深算的人。 “谢公,我晋国出兵攻打夏国,您老一下如何?” 司马冲对谢崇,极为尊敬,彰显皇帝的礼贤下士。 谢崇捋着胡须道:“陛下,老朽赞同出兵。晋国、秦国和齐国本就是盟友关系,秦国攻夏国,且覆灭了戚飞熊的军队,这是我们出兵的绝佳时机。只不过,要出兵还是要有戒备心,有一桩事情要注意。” 司马冲说道:“什么事情呢?” 谢崇说道:“我们的军队,必须防备秦国。即便是盟友,可是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的结合,没有真正的盟友。人在秦国,一切必须谨慎,多一分戒备心。只此一点,其他老臣没什么好说的。出兵的事情,自有陛下圣裁。” 司马冲颔首道:“不错,谢公的提点很好。我们和秦国一起攻打夏国时,是联合的盟友。如今,没了这样的一个基础,自然是要防备。长远考虑,是必须的。” 谢崇道:“陛下圣明。” 司马冲看向张希,询问道:“张希,你认为谁带兵前往最合适?” 张希正色道:“陛下,臣建议石裕将军带兵,石裕是我晋国名将,他带兵打仗稳健,也能迅猛进攻。有他带兵出战,是最合适的。我晋国出兵的人数,臣认为八万精兵足矣。” 顾喜道:“臣附议。” 谢崇也是道:“老臣也附议,八万精锐足够一战。面对秦军,也不会低人一头。” 司马冲很是期待,吩咐道:“那就迅速安排下去。” “喏!” 顾喜、张希和谢崇齐齐回答。 三人跟着就退下。 司马冲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更有浓浓的期待。一旦这一战取得胜利,从夏国瓜分了疆土,那么他司马冲,便是在晋国历代君王中,也能称得上文治武功。 第439章 李重府要求和 夏国帝都,安邑城。 这几日的安邑,更是暗潮汹涌。 城内,人心惶惶。 相比于城内的人心浮动,李重府依旧不曾受什么影响。只不过,他罕见的不再修道,开始翻看如今的朝政资料,更时常召见吏部尚书曹冀询问情况。 秦国军队距离安邑,已经越来越近,对安邑的威胁很大。也就是秦国的进兵速度不快,所以还不曾抵达。 李重府的身子骨,又消瘦了些,整个人的状态有些病蔫蔫的,一双眼睛里面也还有着血丝。 给人的感觉,极为虚弱。 在李重府翻看朝廷奏折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行礼道:“陛下,太子求见。” 夏国如今是有太子的,在徐长阶主政后,建议李重府册封东宫太子。 李重府登基后,不曾册立太子,也不去管膝下的几个儿子。早年时候,李重府的三儿子李承闵,被敕封为魏王,他主动攀附燕无极,希望通过燕无极成为太子。 只是李承闵和燕无极接触一段时间后,李承闵也有了自己的权势,他和燕无极为了利益,直接反目成仇。 燕无极指使人,诬陷李承闵谋反。 最终,李承闵被杀,魏王府被抄家流放。自此之后,李重府剩下的几个儿子,对燕无极都是敬而远之。燕无极也不再意图扶持太子,毕竟他以户部尚书的身份主宰朝政,这就很好了。 扶持一个太子,岂不是制衡他吗? 燕无极权倾朝野后,李重府的儿子都很低调,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存在感。这也就形成了燕无极主政的十余年,李重府天天修道,儿子也不接见。 李重府的几个儿子也各自低调,不掺和朝政,各管各的。 在燕无极死后,徐长阶力主劝说,册封了李重府的嫡长子李承基为太子。 李承基三十开外的年龄,正值壮年。他性子很沉稳,行事也低调,即便被册立为东宫太子,即便作为夏国的储君,李承基也不介入政务。 甚至李承基对徐长阶,一贯是以老师的礼节尊奉。 徐长阶主持夏国的政务,朝中的诸多决断,李承基一向是只观政,从不插手。连徐长阶死,李承基都没有表态,也就导致了李承基的存在感很低。 李承基却没觉得什么,他的存在感虽说很低,至少很安全。不至于因为介入朝政,会遭到皇帝的猜忌等等。毕竟东宫太子全方位介入朝政,权势和影响力过大,容易遭到猜忌。 原本李承基对秦国兴兵犯境,没有多少担心,自古以来,就没有秦国能灭掉夏国的。 只是,戚飞熊突然死了。 前线大军落败,秦国的大军更是直扑安邑来,李承基是真的坐不住,所以才来觐见。 李重府听到太监的话,颔首道:“传!” 他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修道了。儿子长这么大,甚至他孙子都有了,他见的时间少。李重府对李承基,没多少印象。 不多时,李承基进入大殿中,躬身道:“儿臣,拜见父皇。” 李重府颔首道:“太子今天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李承基道:“回禀父皇,是关于秦国军队杀到我帝都安邑的。虽说勤王的诏书,已经颁布下去。时至今日,来安邑的兵马不多,也就是来了七八千人,这样的人太少了。安邑的安全,仍然是不够稳妥。” 李重府道:“太子有什么想法?” 李承基说道:“儿臣认为,即便已经召集地方上勤王,截止到如今,来的人不多。为了确保夏国的安全万无一失,是否早做暂时迁都的准备?” 李重府一听,脸色垮了下来。 迁都! 怎么可能迁都呢? 夏国立国数百年,从未有迁都之举。 到他这里要迁都,甚至还是因为秦国杀到了安邑来,不得不迁都,他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这是不可能的。 李重府大袖一拂,断然道:“迁都一说,不必再提。我夏国地方上的兵力,尽皆汇聚在安邑,焉能挡不住夏国?更何况,慕容霸、穆凌云和宫朗的兵力,尽皆退入安邑城内。” “等秦军抵达时,我夏国至少会有十万之众在安邑城内。凭借这么多的兵力,安邑的防守必然固若金汤。秦国的大军来了,也是无济于事的。” “你不懂朝政,就少掺和。” “你东宫的那些人,他们撺掇迁都,必然有其他心思,你还是要多揣摩才是,不要人云亦云。” “退下吧。” 李重府厉声呵斥。 他对李承基这个太子的胆怯很不满意,若非如今是非常时候,不适合大动干戈,他非得处置李承基不可。 李承基心下叹息。 夏国的情况,李承基还是了解一些的,夏国要守住太难了。 李承基张嘴欲言,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又咽了回去。他不敢和李重府闹,只能往外走。只是在李承基往外走时,大内总管赵元急匆匆进入,神色更是慌张。 李承基见状,顿时停下。 他要看看发生了何事。 在李承基的印象中,赵元作为大内总管,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个老太监的心思极为深沉,恰是如此,赵元的慌张才显露出发生大事。 “陛下,出大事了。” 赵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慌乱。 李重府道:“发生了何事?” 这段时间李重府重新执掌朝政,赵元负责的赤甲骑,一应消息都直接向皇帝汇报,不再直接通报曹冀。 赤甲骑,毕竟是皇帝的赤甲骑。皇帝不理政务时,只能是通报给曹冀。 如今,自是不一样。 赵元神色慌张,说道:“南方晋国发兵了,以晋国名将石裕为首,调兵八万攻入我夏国豫州南方,往汝南郡东南方边境进发。另外东面的齐国,也是发兵进攻,以齐国大将晏飞为主帅,也是调兵八万,攻入我夏国东面边境泰山郡。眼下赤甲骑传回的消息,还有北方燕国,也在调集兵马蠢蠢欲动,可能会攻打我燕国北境。” 轰!! 李重府脑中轰然炸了一样。 大军来了! 竟有浩浩荡荡的大军杀来了,而且不是一路秦军,涉及到秦国、晋国和齐国,还可能有燕国。 “怎么可能?” “这些人凭什么敢,攻打我夏国?” “该死,真是该死啊。” 李重府咬着牙,极为愤怒,他那双眸子充血,充斥着浓浓的恨意。只是这些恨意冲入脑袋后,李重府的脑中更是有绝望滋生出来,夏国如何能抵挡四国联军? 单单是大秦,就让李重府要下诏勤王,如今其余各国也进攻,李重府根本就挡不住。 李重府的内心无比紧张。 “来人,召曹冀、张恭来议事。” 李重府直接吩咐。 内侍去传令,时间不长,曹冀和张恭联袂进入,两人躬身行礼。 李承基也站在下方,他不曾离开。各国来袭,李承基的内心也无比的惊慌,他想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理? 李重府扫了李承基一眼,没搭理李承基,直接说道:“刚刚接到赤甲骑的紧急情报,南方晋国和东面的齐国,同时发兵进攻我们。每一国的兵力,都是八万人。” 曹冀和张恭相视一望,两人神色都是无比震惊。 晋国和齐国同时介入。 这是要灭国啊。 李重府继续道:“实际上赤甲骑这里,还得到北方燕国聚兵的消息。燕国的蛮夷胡虏也可能要介入,要趁火打劫。” 咕咚! 曹冀咽下一口唾沫。 完了! 夏国要完了。 曹冀眼前有些发黑,他身体颤抖两下,摇摇欲坠。得亏张恭伸手搀扶,才稳住了身形。 李重府说道:“曹冀、张恭,大批大批的敌人来了。可以说如今的夏国,四面皆敌,危在旦夕,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曹冀的内心,也是慌乱无比。 只是他再怎么慌乱,也得面临眼下的现实,曹冀思索了一番后,直接道:“陛下,为今之计,恐怕只能是求和。向秦国求和,使得秦国退兵。” “然后,我们再调集兵马,解决晋国和齐国的攻势。” “北方隐而未发的燕国,暂时还不构成威胁。燕国南下,顶多劫掠一番,不可能留在夏国境内。秦国的兵锋,是最强的。只要秦国撤军,一切就好办了。” 曹冀道:“请陛下三思。” 李承基心中也琢磨一番,如果是迁都,问题是各方面都有敌人来袭。 你要迁都到哪里呢? 哪里都是问题。 求和是唯一的选择。 李承基一贯是不表态的,他在大朝会上,就像是菩萨一言不发。如今的局面实在是太危险,他担心李重府不同意,所以主动道:“父皇,儿臣也赞同求和。只能先守住局面,不让局势进一步恶化。下一步,再来寻求夏国的报复和发展。” 张恭说道:“陛下,我们如今没有更多兵力和力量,去抵御晋国和齐国。求和,是唯一的选择。” 李重府沉默下来。 求和! 他是第一个向大秦求和的皇帝,也是夏国历史上,第一个向外邦求和的皇帝。 夏国一直是中州天朝上国。 皇帝高高在上,即便是晋国、秦国等皇帝,在夏国皇帝的面前,那都是低一等的。可是如今,夏国皇帝竟要对外邦求和,这是极为屈辱的事情。 李重府内心,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他是夏国的大皇帝啊。 只是万千的不甘,只能化作苦涩。 他不能不求和。 真要不求和,还怎么保存夏国? 李重府环顾一圈下来,说道:“既然要向秦国求和,该如何求和呢?派遣谁前往求和最合适?” 曹冀说道:“回禀陛下,根据此战传回的消息,林丰也参与了战事。而且林丰在秦国军中,有很大的影响力。我们要求和,要先说通林丰。只要林丰改口,一切好办。如果林丰拒绝,那么我们要求和恐怕会很难。” 李重府眼神登时掠过厉色。 林丰! 又是林丰这厮! 当年林丰潜入安邑,杀了燕无极,又杀了许高阳,使得夏国朝廷紊乱,甚至李重府也失去了最得力的股肱之臣。 这是李重府极为愤怒的。 李重府内心,甚至想直接杀了林丰,只是他如今拿林丰没办法。 李重府说道:“曹冀,你打算如何笼络林丰呢?” 曹冀说道:“林丰所恨的人,不是陛下,而是燕无极,是燕家和许家的人。如今燕家、许家尽皆还有人在,甚至还有人在朝为官。所以,拿出几个主要的人来,杀了安抚林丰,让林丰泄恨。” “至于燕家、许家,再抄家流放。” “然后,请御史台的御史中丞夏嵩出面。这个人,是我夏国的御史台老人,而且当年林家被抄家时,夏嵩曾经出言帮助林家,为林家伸张正义,只是燕无极一力推行,以至于对林家抄家。” “夏嵩是清流名士,也是我夏国的名儒,曾经和荀子也是一辈儿的人。他老人家作为使臣前往,或许有一丝的机会。” 曹冀道:“请陛下明鉴。” 张恭正色道:“陛下、曹尚书,单纯请夏嵩老夫子前往,还远远不够,这仅仅是动之以情而已。顶多,是林丰愿意说一点好话。要让秦国退兵,还需要付出代价啊,没有代价,秦国不可能撤走。这一条件,是必须要提前考虑妥当的。” 李重府大袖一拂,道:“事到如今,哪里管什么条件,只要秦国愿意退兵,就先答应秦国。夏嵩这里,朕允诺他全权代表朕决断。只要不灭我夏国的国祚,一切他自行决断。” 曹冀道:“陛下圣明。” 如今的局势,实际上是相当的不利。秦国占据了太多的优势,如果秦国愿意退兵,那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张恭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李承基把这一幕看在了眼中,心中喟然叹息一声。因为在当下,他也没有办法提出更好的策略。夏国不可能迁都,因为各国来袭,迁都到哪里都危险,只能寄希望于秦国同意求和。 李重府摆手道:“下去吧,立刻安排。” “喏!” 曹冀、张恭齐齐应下。 两人联袂离开,走出了大殿后,曹冀看向张恭,郑重道:“张尚书,战事才开始,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夏嵩身上。你要尽可能的募兵,调集更多的兵马,才能应对变化。万一夏嵩老夫子失败,咱们得继续一战。” “明白!” 张恭郑重点头。 曹冀说道:“你认为,我们能抵挡秦国吗?或者说,夏国能躲过这一劫吗?” 张恭哑然失笑。 如今的大秦,来势汹汹,真的是太凶残,直接要杀到安邑来。还有晋国、齐国搀和,夏国处境可谓是十死无生的绝境。 “咱们如今,尽人事听天命,走一步看一步。” 张恭最终说了一句话。 曹冀点了点头,他径直往御史台去,毕竟夏嵩的资格老威望高。这样的老夫子,他可不管你是不是吏部尚书?甚至当年即便燕无极,也碍于夏嵩的清流身份,不能拿夏嵩如何? 何况是他曹冀。 他在夏嵩的面前,就是一个小辈。 曹冀来到御史台后,径直到了夏嵩的值房。夏嵩在御史台,担任御史中丞一职。不过他上了年纪,就是挂了个职务,他很少涉及到具体的政务。 曹冀见到了夏嵩,极为礼敬,躬身道:“夏公。” 夏嵩起身道:“曹尚书折煞老朽了,您是吏部尚书兼任户部尚书,一人独掌两部,堪称是罕见。老朽在您的面前,岂能如此?所以曹尚书不可如此。” 曹冀道:“夏公,这些虚礼就别计较了。夏国到了生死存亡之际,需要您老出面,帮助夏国解决危机。” 夏嵩呵呵一笑,自嘲道:“老头子就是个御史台的废人,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下马治国,也就是懂一些学问。你说老夫解决夏国的危机,太抬举老夫了。”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 言辞中带着生疏。 夏嵩对夏国的朝政,早就失望透顶,不介入政务。他早些年时,也曾经弹劾不法,也曾劝谏皇帝。燕无极主政时,权倾朝野,他也不惧生死,直接弹劾燕无极。 只是,都是失败了。 渐渐的,夏嵩也就看淡了,什么都不去管。 反正在朝中任职养老,这样的日子也算是不错了。 曹冀见夏嵩不接话茬,他也是急切,因为如今真是耽搁不起,所以曹冀直接说了夏国遭到晋国、齐国和秦国一起攻打的事情,说道:“夏公啊,除了秦国、晋国和齐国,连北方燕国已经调兵,蠢蠢欲动要南下。” “夏国,真遇到了生死危机。” “为今之计,只能是先稳住秦国,向秦国求和。” “林元忠的儿子林丰在秦国军中,影响力很大,而且是秦国敕封的镇国侯。夏公和林家有些渊源,所以恳请夏公去接洽林丰,劝说秦国接受夏国的求和。” “至于条件,只要秦国愿意退兵,一切皆可同意,夏公全权做主。” 曹冀正色道:“请夏公,切莫推辞。” 夏嵩听完后,一张老脸也是彻底凝重起来,诚如曹冀所言,夏国的确遇到了生死危机。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如果昔年朝廷中,陛下但凡有一丁点的任用贤能,不至于如此。我夏国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陛下要负很大的责任。” 夏嵩全无顾忌,直接开口。 他眼神渐渐锐利,道:“罢了,老夫走一趟。成与不成,老夫不敢保证。林家的仇恨,林丰的行事,老夫无法劝说什么。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啊。” 曹冀长舒了一口气,道:“有了夏公您前往,至少还有机会。另外还有一事要告知夏公,那就是许家、燕家方面,当初许高阳、燕无极身死,不曾处置其家族。如今陛下准我拿人,我会处置两大家族,抄家灭族。这一点,夏公可以告诉林丰。” “知道了。” 夏嵩点了点头。 他年近七十的年纪,只是身子骨极好,并不怎么显老。 他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答应了后,当即就离开御史台,先回家更换了一套衣衫,就乘坐马车离开安邑城,一路往西去。毕竟大秦军队,已经在来安邑城的路上,他得抓紧时间赶路。 第440章 洗干净脖子等死 通往安邑的官道上,秦军正原地休整。 如今是中午,大军停下原地休息,同时吃干粮。毕竟大中午的,要原地准备热食,极为消耗时间。只有等晚上的时候,大军停下来驻扎休整,才会埋锅造饭,准备饭菜。 将士吃着干粮,抓紧时间休整。 林丰也坐下来休息,在林丰不远处,白策军、荀鹏、王烈等人都在。 他们都清楚攻打安邑很难,那是一座坚城,而且兵力多,不好对付,所以只能慢慢的围点打援,消耗夏国实力。 白策军正色道:“林丰啊,根据黑冰台传回的消息,汇聚到安邑的兵力,如今不到一万人。而且,是零星从安邑附近来驰援的。咱们要围点打援,只是李重府太废物了,竟然还没有调动地方上的力量啊。” 林丰笑道:“白帅,李重府颁布勤王的诏书,肯定还会有大批军队来,这一点不必着急。当然勤王的人越少,证明夏国的实力越是普通,我们要攻打安邑也就更容易。来了人,围点打援。不来人,直接攻打安邑。来不来人,我们都占优势。” “的确是这个道理。” 白策军笑了笑。 以夏国军队的战斗力,如果秦军遇到夏国的军队,白策军有十足的把握正面击溃对方。 所以,他很是轻松。 荀鹏正色道:“林侯爷,你说南方晋国和东面齐国,是否会出兵呢?” 林丰微微一笑,道:“荀将军,换做你是晋国的皇帝,亦或是齐国的皇帝,得知夏国被秦国打懵了,夏国即将要崩溃,你会坐视不理吗?” 荀鹏道:“换做是我,肯定会出手的,摆在眼前的肉,不能不吃啊。” 林丰耸了耸肩,说道:“对啊,就是这个道理,摆在眼前的肉,不吃白不吃。夏国要覆灭,齐国、晋国都会出兵的,这一点不必担心,会有消息来的。” 话音落下,赢五急匆匆的走来。 他是一直随军的,所有消息都是赢五在负责对外接洽。如今大军稳扎稳打的前进,白策军、林丰等人很轻松,反倒赢五最为忙碌。 每天从他手中周转的消息很多。 赢五躬身向白策军揖了一礼,道:“白帅,黑冰台刚传回消息。南方晋国,派遣了石裕为主帅,率领八万晋国军队,攻伐夏国南方。东方齐国,也派遣了大将晏飞,率军八万攻入夏国泰山郡。晋国和齐国,都已经介入了。” “唉……” 白策军听到后,叹息一声。 荀鹏意外道:“白帅,齐国和晋国介入,对我们是好事儿,您叹息做什么?有晋国和齐国的兵力,我们要覆灭夏国,那就是万无一失,绝对不会生出变故。” 白策军瞪了荀鹏一眼,呵斥道:“好事个屁。” 荀鹏面颊抽了抽,疑惑道:“白帅,您直接骂人,我听不懂啊。” 白策军目光一转,直接看向林丰,问道:“林丰,你说老夫为什么叹息?” 林丰微笑道:“白帅之所以叹息,恐怕是因为这一战,其实单凭我们秦国,就足以覆灭夏国,不需要晋国和齐国介入。一旦两国介入,秦国到手的利益,就会少一些。” “偏偏,这是无法阻拦的。” “一旦阻拦晋国和齐国,两国就可能和我们翻脸,不利于秦国夺取夏国。” 林丰笑道:“大体来说,就是这样。” “然也!” 白策军捋着胡须点头,他沉声道:“荀鹏,凡事多动一动脑子,你也是有些智慧的人,只是性格过于急躁。一遇到了事情,并没有先在脑子里面仔细的思忖一番,反倒急吼吼询问,这个习惯要改掉。” “末将受教。” 荀鹏立刻回答。 他仔细的一番琢磨,也觉得林丰的有道理。 夏国的疆土就这么大,夏国地方上混乱,秦国要灭掉夏国,是迟早的事儿。如今晋国和齐国也是介入要分一杯羹,秦国不能去阻拦,只能听之任之。 “报!” 就在此时,又有一名士兵,急匆匆的来了,行礼道:“林侯爷,军队前方来了一个名叫夏嵩的老头子。他说是代表夏国来,专程来见您。” 林丰眼珠子转动,他自然知道夏嵩。 这是夏国的名儒,甚至早些年荀子在夏国时,荀子和夏嵩都是出名的大儒,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后来,荀子离开夏国去周游各地,最后到了稷下学宫去传道授业。 至于夏嵩,依旧是留在了夏国做官,一直在御史台。 林家被处置时,当时夏嵩还曾仗义执言,说林家无罪,只是不曾改变最终的结果。 林丰对此,是心怀感激的。 林丰吩咐道:“去把人请过来。” 白策军看了眼士兵的背影,缓缓道:“林丰,夏嵩代表夏国来,就是代表了夏国的皇帝。先找你,恐怕是要和你谈一些私人事情,然后才会涉及到求和。老夫认为夏国挡不住我们的进攻,尤其也可能得了晋国、齐国的消息,所以准备要求和。” 林丰笑:“白帅推理,我也赞同。” 白策军站起身道:“你自己慢慢谈,老夫带人去巡视一番,看看原地休整的士兵。” 他径直就离开了。 王烈、荀鹏、赢五等人,也是纷纷离去。 时间不长,夏嵩从前线来了,走到林丰的身旁。他看着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的林丰,心中更是感慨。 皇帝愚蠢啊。 林丰这样的俊杰,竟去了秦国。 这都是皇帝昏聩。 若非李重府昏庸无道,不至于导致林丰去了秦国。如果李重府勤政爱民,亲贤能远小人,如今的夏国必然蒸蒸日上,怎么可能就要崩溃了呢? 这一切,都是李重府造成的。 夏嵩心中叹息,他压下心中的所想,拱手道:“夏国使臣夏嵩,见过林侯爷。” 林丰在秦国是镇国侯。 这一点,夏嵩已经知道,他以林侯爷称谓。 林丰微笑道:“夏公单独来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夏嵩苍老的面颊上,神情柔和,缓缓道:“林侯爷如今在大秦,过得可好?” 林丰道:“过得还不错。” 他心中一动,夏嵩没有直接谈正事儿,反倒拉关系,一副嘘寒问暖的模样,这是要先动之以情啊。 林丰却不为所动。 他倒要看看,夏嵩准备如何拉关系?诚然,夏嵩对林家当年,有仗义执言的恩情。可是,也就仅仅止于此。要让林丰为了夏嵩仗义执言的恩情,就放过夏国,那是不可能的。 夏嵩不疾不徐道:“林侯爷在秦国过得好,那也不错。至少林太尉和林将军,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唉,可惜当年,老夫即便谏言林家无罪,燕无极依旧一意孤行,皇帝也不理朝政,导致林家遭到抄家流放。” 林丰说道:“夏公仗义执言,林丰感激不尽。” 夏嵩再度道:“关于燕家、许家,朝廷做出了处置,已经是抄家流放。接下来该问罪的问罪,该流放的流放。除此外,曹冀主持吏部和户部,会重新审理林家的问题,要为林家平反。” 这是夏嵩主动提及的,之前曹冀只提及要处置燕家和许家,不曾涉及到其他。 补偿林家,平反恢复名誉。 这也很关键。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夏公对我林家的恩情,林丰铭记。只是夏国要为林家平反,没什么必要。林家对夏国的忠心,人尽皆知。林家历代先祖,对夏国的贡献也是人尽皆知。林家的名誉,不会因为夏国处置了林家,就能抹杀林家历代列祖列宗的功绩。” 说到这里,林丰的面色冷下来。 眼中多了怒意,不提及李重府,他还好一些。提到李重府,林丰也是满腔的怒火。 林丰继续道:“李重府之前处置我林家,如今要平反,其实没有什么意义。这样的安排,不需要,我也不不稀罕。我林家要夏国的道歉,要皇帝的道歉,我会直接杀到安邑,杀入皇城,让皇帝给我一个说法。” 夏嵩面色顿时微变。 林丰的态度强硬,甚至这一副姿态,是要铁了心覆灭夏国。 夏嵩一时间,也觉得难以劝说林丰。因为这是一个带着仇恨来的人,他很难化解林丰的戾气。 这是无法化解的。 正如他之前就说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夏嵩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林丰啊,老夫无法劝你什么,因为没有经历过你的苦楚,无法劝你。只是,夏国是你祖辈生活的夏国,也是你的根之所在。” “何苦,要灭了夏国呢?” “陛下派老夫来,是来求和的,是来向你道歉的。只要秦国不灭夏国,愿意退兵,什么都好谈。你要发泄,你有什么请求,都可以谈。一句话,只要秦国撤兵,一切都好说。” 他的眼中也流露出一抹期待。 事情不好办。 关键也在于林丰。 如果林丰执意要覆灭夏国,即便夏嵩见到秦军的主帅白策军,他也不认为这事儿能办成。 一切,得林丰先点头同意。 林丰说道:“夏公,我直接告诉你,秦国不可能接受李重府的求和。你回去告诉李重府,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会带着人,杀入安邑城内,杀入皇城内,亲自向他报仇雪恨的。” 夏嵩皱起眉头,他感慨道:“陛下已经处置许家、燕家,也愿意为林家平反,甚至愿意向你林家道歉。只要你同意求和,一切好说。” “陛下这里,还是退让了太多太多了。” “这还不够吗?” “夏国,毕竟也是你的根啊。” “老夫无权劝你放下仇恨,因为仇恨早就深植心中。只是陛下愿意认罪,有何不可呢?仇恨的解决,并不是一方解决另一方,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夏嵩还是耐着心思,苦口婆心劝说,希望林丰能同意。 林丰道:“不可能!” 他一句话就拒绝了,李重府对林家的仇恨,这是私仇,林丰不会放弃。大秦覆灭夏国,那是公事,是大秦历代君王所期待的,林丰更不会放弃。 不论如何,林丰都有自己的坚持。 夏嵩见林丰油盐不进,心下无奈。甭管他怎么说,林丰都是不松口,这事儿就难办了。 夏嵩道:“林丰,当真没有缓和的余地吗?你要什么条件,尽管说。” 林丰说道;“我要让李重府死,可以吗?” 夏嵩再不抱希望,直接道:“既如此,老夫只能求见白策军。” “无妨,我没有意见。”林丰看向一旁的士兵,直接道:“来人,请白帅来一趟。” 他看着夏嵩,轻轻一笑。 夏嵩要求和,白策军能答应吗? 不可能的! 秦国不可能放弃覆灭夏国。 士兵去传话,不多时,白策马走了过来。他朝林丰点了点头,就在一旁坐下。 夏嵩直接道:“白帅,老夫夏嵩,代表我夏国皇帝陛下来求和,恳请白帅停止进兵。我夏国方面,愿意付出代价。” 白策军的目光,落在林丰的身上,问道:“林丰,你意下如何?” 林丰道:“全凭白帅做主。” 白策军见林丰不表态,登时明白了过来,以林丰和夏国的矛盾,不可能和夏国缓和仇恨。他明白后,就再没有负担,因为赢九霄在他出兵时,就明确说了不灭夏国,绝不收兵。 这一战,就是要覆灭夏国。 白策军大袖一拂,说道:“夏嵩,老夫拒绝李重府的求和。我大秦,不灭夏国决不罢休。” 夏嵩的脸色,顿时垮下来。 白策军拒绝了,这意味着他求和的打算就失败。甚至他已经任由秦国提出条件,偏偏秦国也不乐意。 这结果太让人失望。 夏嵩看向白策军,他还要再说话,可是白策军大袖一拂,道:“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我秦人做事,说一就是一,不会朝令夕改。秦国是下了决心的,不灭夏国,誓不罢休。” 夏嵩叹息一声,道:“告辞。” 他转身径直离去,夏嵩乘坐马车一路急赶,不顾身体的疲惫,在最短的时间回到安邑。他径直进入吏部署衙,便见到了曹冀,道:“曹尚书,老夫失败了。秦国方面,拒绝我们的求和。” 曹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心中无比惊慌。 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办? 曹冀沉默半响,叹息道:“走吧,先去见陛下,您老亲自向陛下陈述,为什么秦国拒绝我们的求和。” 夏嵩点了点头,和曹冀径直入宫。 这一次顺利见到了李重府。 李重府一听夏嵩回来,他也满怀期待,道:“夏嵩,此番出使情况如何?” 夏嵩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老臣无能。秦国主帅白策军,拒绝夏国的求和。同时,林丰更是放下狠话,说要带兵杀入安邑,杀入皇城。林丰让陛下,洗干净脖子等着他。” 第441章 疯狂和睿智 轰!! 李重府的脑中,仿佛雷霆炸响。 他彻底暴怒了。 林丰竟要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当真是无比的猖狂,该死啊! 啪! 李重府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无比的愤怒。李重府更气得浑身哆嗦,站起身咬着牙握着干瘦的拳头,歇斯底里道:“真当我夏国,怕了秦国不成。白策军要战,朕奉陪到底。林丰要让朕洗干净脖子,朕倒要看他,如何能杀朕?” 原本李重府想着,求和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秦国该见好就收了。 可是,白策军和林丰都拒绝。 简直是疯了! 夏嵩却全无顾忌,他一向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直接道:“陛下啊,如今的夏国,真就是怕了秦国。目前大秦的军队杀来,必须要想办法应对,否则挡不住的。更遑论,还有齐国和晋国,也是联袂杀来。” 李重府身子一僵。 他就是放几句狠话而已。 夏嵩直接拆穿。 李重府扫了夏嵩一眼,没和夏嵩废话,转而看向曹冀,问道:“曹冀,秦军正在杀来。如今,你说我们怎么办?” 曹冀正色道:“陛下,如今唯有死战,召集更多的人,调很多的粮草,全力防守。只要我们守住了安邑,那么夏国,就能继续存活下去。” “不,不能这样。” 李重府摇头道:“久守必失,一直镇守安邑,最终失败的必定是我们。更何况,齐国和晋国都来了。我们一直防守,那么最终的结局会更惨。” 曹冀道:“陛下,我们没有优势。秦军本就凶狠,如果在战场上正面交锋,落败的必然是我们。唯有防守,打持久战,这还有一战的机会。” “不,这是在安邑,足以一战。” 李重府很笃定回答。 他来回踱步几下,苍老且干瘦的面颊,更是透着凌厉和愤懑。 防守? 他不愿意。 李重府咬着牙道:“我夏国境内,还有一战之力的。有越来越多的兵力聚集,怎么会不能一战呢?战,必须要一战。朕倒要看看,林丰怎么杀朕。” 夏嵩听了后,摇了摇头。 他不再说话。 对于李重府,夏嵩早就失望透顶。之前他就不管事儿,这一次是涉及到夏国安危,所以他前往出使。 如今,他更是懒得管了。 曹冀一脸的担心,劝说道:“陛下,我们难以一战啊。” “能不能一战,不是你说了算。”李重府大袖一拂,断然道:“来人,召慕容霸、穆凌云和宫朗来宫中议事。” “喏!” 内侍得令,立刻下去通知。 大殿中,安静下来。 气氛,无比的压抑。 曹冀是真觉得心累,皇帝这时候又要全力一战,偏偏各国来袭,夏国疲于应付。值此之际,应该是保全实力,稳住秦国,才有喘息的机会。 直接和秦国厮杀,败了可就彻底完了。 偏偏,皇帝要一意孤行。 李重府来回踱步一阵后,身体有些疲惫,吭哧吭哧喘息一阵,直接坐下来等候。时间不长,宫朗、慕容霸和穆凌云三人身着甲胄进入。 三人带着三万精锐回来,都是各自休整。 三人入宫,内心都是忐忑。之前他们回来,朝廷也没有处置,他们内心是很庆幸的,打了大败仗,朝廷把他们忘记了,那是最好的事。 如果朝廷记住他们,要追究之前的责任,那就无比危险,所以低调最重要。 三个人都很低调。 可是,还是被皇帝召见。 “拜见陛下。” 慕容霸三人纷纷行礼。 李重府点了点头,道:“秦国的大军,已经杀来。朕安排人前往求和,却是被白策军拒绝。林丰,更是放出狠话,要让朕洗干净脖子等死。” “朕就不信了,秦国能灭了我夏国,能彻底击溃我夏国。” “尤其,这还是安邑,还是我夏国的帝都。在这里,我们占尽了优势。朕,要主动出战,和秦国一战,彻底击溃秦国的大军。朕,希望你们三人,调集来勤王的兵力,以及征募士兵,调集十万大军,再次和秦军一战。” 慕容霸、宫朗和穆凌云三人相视一望,眼神都有些恍惚。 又要出城和秦军交战。 这是找死啊。 之前就厮杀过,如今再正面厮杀,他们可打不赢。 三人都不说话,不敢表态。 李重府看到这一幕,心头微冷,这些人也认为打不赢吗? 还是给的不够? 李重府对林丰杀意冲霄,绝不愿意认怂的。更何况就算是退,能退到哪里去?他大袖一拂,沉声道:“此战和秦国交锋,那是国战。秦国要覆灭我夏国,我们别无选择。” “如今我们,还足够一战。” “所以,必须一战。” “你们是军中的主将,都是有能力的将领,都是宿将。这一战后,如果能挡住秦国的进攻,乃至于击败秦国的攻势,朕,不吝赏赐。负责作为主帅的将领,敕封为夏国的亲王。除此外,赐予一块土地作为封邑。” “军中的主将,立下大功,敕封为夏国的郡王,仍是王爵,赐予封邑。” “这是朕的允诺。” “你们是夏国的将领,虽说夏国覆灭了,你们能归顺大秦。可是一个败军之将,即便归顺了秦国,你们能得到什么呢?实际上,什么都得不到,顶多是保住性命。” “你们拼死一战,我夏国继续延续,你们就能享受无上的荣耀。” “夏国历代,都不曾有异姓王。” “你们,便是异姓王。” 李重府如今不修道,转而清醒过来,便又不一样。他早些年的时候,也是励精图治的明君,手段卓绝。只是李重府渐渐的沉溺于修道,以至于荒废了政务。 他做事情,更是直接。 李重府知道不给予重赏,无法调动力量。他要做的,是彻底激发士气,至少让将士拼死一战。 唯有如此,才有机会。 慕容霸、穆凌云和宫朗听到后,都是眼前一亮。 亲王! 郡王! 这都是无上的权势啊! 成为夏国的亲王,还是异姓王,不提这身份的权势,单是能成为亲王,便已经是滔天的荣耀。 更何况,皇帝的话也有道理。他们在夏国,如果打赢了这一战,将会获得无上的荣耀和权势。即便是输了,到时候还可以投降。如果直接就投降,一方面会被看不起,另一方面还没有任何的价值,顶多是不被杀罢了。 慕容霸三人都是心动了起来。 慕容霸最是现实,他直接道:“陛下,末将愿意一战,此战我夏国必胜。” 宫朗道:“末将也愿意一战。” 穆凌云也主动道;“陛下,末将也愿意一战。” 三人改变了态度。 曹冀看在眼中,心下惊讶。没想到皇帝一番话,竟是如此厉害。 他一时间,一下有了一丝的希望。 或许,夏国还有救。 夏嵩看在眼中,心中摇了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李重府昔年就励精图治,不至于是现在陷入颓势,甚至夏国的地位更牢不可破。 一切,来不及了。 夏嵩很清楚如今夏国的实力,早就千疮百孔了。 如果晋国、齐国不介入,或许按照李重府的运作,有一丝的机会。问题是,秦、晋和齐国联合出兵,乃至于可能还有燕国也介入,那是四国要瓜分夏国,即便暂时挡住了秦国,可是其余的地方也足以令夏国回天乏术。 这是如今的事实。 “陛下,臣有本奏。” 这时候曹冀又主动开口,既然皇帝要战,接下来,就必须全力以赴。 趁着皇帝清醒,赶紧把事情办了。 这是抓权。 以及清算的时机。 李重府带着一丝血丝的眼中,仍是带着厉色,道:“曹卿有什么要说的?” 曹冀正色道:“回禀陛下,如今的安邑城内,虽说还有一些粮食,可我们的粮食还是不足。整个城内的物价,开始攀升。要调集粮食,很是困难。臣已经竭尽全力的抽调粮食,要支撑大军消耗,要维持战事,还是困难。” 李重府大袖一拂,强势道:“曹冀,朕不需要你诉苦,不需要你说什么难办。朕要的是结果,你办不成事情,那就换一个人来办事。” 曹冀道:“臣有办法。” “什么办法?” 李重府开口询问。 曹冀说道:“城内有诸多的权贵,尤其是皇室的宗室、勋贵,乃至于诸多的大商人大家族,囤积了无数的粮食和钱财。这些人,都是有诸多罪行。恳请陛下,授权臣先斩后奏,捕杀有罪之人。” 李重府问道:“粮食问题能解决吗?” 曹冀道:“臣查抄这些人后,保证上缴国库上白银百万两,粮食至少三千万斤。这,是最低的一个预算。” 这一段时间曹冀主政,并不是什么没做。他除了各项安排,对整个安邑城内的摸底,自然是了解清楚。 安邑作为夏国的帝都,权贵、大商人大家族多不胜数。这些人,没有哪个是屁股干净的。真要举起屠刀屠戮,那就是一抓一个准,钱财别说一百万两白银,就算翻几倍那也是没问题的。 至于粮食,仍是一样。 别看物价飞涨,粮食供应少,实际上这些大家族,乃至于勋贵宗室的人,哪个不是囤积了无数的粮食呢? 不是安邑没有粮食和钱了,是朝廷没有钱和粮食,而这些粮食都在权贵和宗室,乃至于大商人的腰包里面。 李重府听到后,没有立刻回答。 他清楚一旦这么处置的后果,那就是人人自危,但如今却也不得不这么安排。 否则,无法筹集粮食和钱财。 李重府深吸一口气,问道:“曹冀,你当真能完成吗?” 曹冀昂着头,掷地有声道:“臣如果无法完成任务,提头来见。为了给慕容将军、穆将军和宫将军提供钱财和粮食,臣绝不会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李重府点头道:“那好,朕准了。朕让赤甲骑听从你的安排,一切事情由你决断。即便你杀一个血流成河,朕也支持你。总之,一切以你为准。” “谢陛下隆恩。” 曹冀双手合拢,恭恭敬敬揖了一礼。 他内心更是有了斗志。 有机会了。 一方面,杀了城内的宗室权贵,解决自身的钱财和粮食问题。另一方面,处理这些贪生怕死的蛀虫,这些人死了,反倒是不会有太多的人去和秦国暗通款曲。 李重府目光收回,又看向慕容霸等人,问道:“你们三人,谁作为主帅?” “末将愿意!” 慕容霸率先开口。 穆凌云和宫朗也开口表示愿意,因为这一战是机会,他们自是不会退让。 李重府目光在三人的身上逡巡一番,最终道:“此次和秦国一战,以宫朗为主帅,慕容霸、穆凌云作为副帅,协助指挥战事。另外,你们三人各自带兵三万。” “总体,以宫朗为主,慕容霸、穆凌云为辅。” “最关键的一点,最终的赏赐,是论功行赏,不是以职位高低,而是看你们各自立下的功勋。所以不必因为谁是主帅谁是副帅就担心什么。宫朗一直掌握西军,且他年龄和资历都年长于你们,所以是他为主帅。” 李重府又说了一番话。 “末将遵命。” 慕容霸和穆凌云都松了口气。 不以身份论功勋。 那就好。 宫朗也是答应了下来。 李重府把一切安排完,情绪稍稍缓了缓。只是他毕竟身体差,一番话后颇为疲惫,摆了摆手就让一众人退下。曹冀和赤甲骑赵统接洽,要准备大规模扫荡城内的大家族、权贵等。 宫朗、慕容霸和穆凌云也各自去调兵征兵,同时整合抵达安邑城的兵马,要准备一战。 这一切,在迅速的进行中。 在宫朗、慕容霸、穆凌云联手征兵、调兵以及整编士兵时,在安邑县城东南方一百八十里处。 此地名为十里亭。 这是通往安邑城的一处官道。 官道上,密密麻麻有一支军队列阵休整。 为首一员将领,名叫郭心通,他是夏国镇守扬州边境的将领。郭心通本身在夏国,是一员宿将,四十出头的年纪。他镇守在扬州边境,麾下有两万余人。 晋国攻伐夏国南面,郭心通派遣了一万人去汝南郡驰援。郭心通本身,则是得了勤王的诏令,带着一万步骑兵北上,迅速往安邑来了。 郭心通身着甲胄,粗犷的面庞上,带着一抹浓浓的担忧。 晋国、齐国和秦国一起联合攻打,夏国的处境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是灭国的结果。 这一次夏国,不知道能否挺过去? 不管如何,郭心通必须驰援。 在郭心通的身旁,有着一名中年文士,那是郭心通的幕僚朱宣。朱宣的年纪并不大,三十开外,文质彬彬,他眼神柔和,不急不缓的道:“将军,咱们这一次来驰援安邑,不知道晋国那边攻打豫州边境,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郭心通道:“如今的关键,在于安邑。咱们,管不了这么多,只能先去安邑。更何况,这是勤王救驾的功勋。一旦完成,那是泼天的功劳。” 朱宣道:“将军所言甚是。” 郭心通道:“本将如今有一些犹豫。” 朱宣道:“将军为什么犹豫呢?” 郭心通说道:“我们靠近了安邑,根据哨探传回的消息,秦国兵马也在靠近。你说,我们是直接进入安邑驰援。还是在城外策应陛下,牵制秦国的兵马呢?” 朱宣说道:“卑职建议,在城外牵制,甚至突袭秦国兵马。当然将军必须先一步安排人,把安排告知城内,告知陛下。如此,才不会做无用功。否则陛下不知道,您不是白白跑一趟吗?” 郭心通道:“那就这么办。” 他心中其实也犹豫,城内和城外,都有不同的好处。 不过在城外,能随机应变,也能发挥出更强的作用。 郭心通沉声道:“我们距离安邑,越来越近。因为是在城外策应,不能直接去安邑,要绕道行驶。而且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隐藏行踪,不能暴露。唯有如此,等抵达安邑附近,藏在秦军附近,才能起到突袭的作用。” 朱宣颔首道:“将军所言甚是。” 郭心通想清楚,便不再多言,继续原地休整。 只是在郭心通的大军远处,有白策军安排的哨探,悄然发现了郭心通的大军,等仔细观察后,便悄然离去。 这是白策军早早就安排的。 从阳城离开时,他就安排了大批的哨探,到各地去打探消息,以便于知道来驰援安邑的兵力。 哨探一路急赶,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安邑西面八十里处。 白策军率领的大军,已经杀到此地,距离安邑越来越近。如果全力赶路,一天都不到,就能杀到安邑城下。 不过,白策军不急。 如今的任务是围点打援,借助安邑城来钓鱼。 哨探返回后,来到白策军的身旁,迅速禀报了有一支一万精锐来驰援的消息。白策军得知有一万夏国精锐来,立刻把林丰、荀鹏、王烈、崔元屠和桓肃之一起喊来。 白策军说了来驰援的情况,最后道:“这支军队的主将,暂时不知道,只知道打着郭字旗,人数有一万人左右。林丰、崔元屠,你们是夏国人出身,可知道夏国可有姓郭的将领情况?” 第442章 突袭郭心通 林丰摇了摇头,道:“我对此事,倒是不怎么了解。要说夏国的大局,我的确清楚。可涉及到具体的情况,还不够了解,毕竟夏国太大了。” 崔元屠道:“或许,我知道是谁。” “是谁呢?” 白策军开口询问。 其余人,也纷纷看向崔元屠。 崔元屠曾经,跟着林元忠一起在夏国军中,对夏国的情况比林丰更熟悉。 崔元屠解释道:“夏国境内,能作为一军主将,而且是姓郭的人,唯有镇守扬州边境的郭心通。而且,也只有这个郭心通,才可能来驰援安邑。” “郭心通其人,颇为善战,而且他治兵严谨,很有能力。” “其实郭心通此人,和林家也有一些关系。当年,郭心通也曾经在老太尉的麾下担任前军校尉。后来郭心通调入兵部做事,一段时间后,去了南边扬州边境,不久就成为边境的镇守将军。” “他镇守扬州边境,有两万余人的兵力。如今只有一万余人来,估摸着是留下了一万人镇守地方。” 崔元屠道:“郭心通长途奔袭,对我们来说,威胁不大。” 白策军颔首道:“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情况,我们要灭掉郭心通的这一批兵力,也就不难。此战,当如何进攻?” 之前,定下了围点打援的策略。 具体实施策略,不曾定下。 荀鹏主动道:“白帅,突袭郭心通,重点在于长途奔袭,且要悄然进攻。卑职愿意亲自领兵,灭掉郭心通。此战也只需要骑兵即可,三千精骑,就足以剿灭郭心通的一万人。” 王烈不曾请战。 接下来肯定还有战事,既如此,他急什么呢? 白策军思忖一番,颔首道:“荀鹏你要亲自率领骑兵前往突袭,老夫同意。不过再加上林丰,他带上十八铜人,和你的三千骑兵一起冲阵。” “末将遵命。” 荀鹏答应了下来。 林丰是宗师境的高手,甚至面对大宗师也不惧。有林丰在,更好冲阵。 而且十八铜人,更是所向披靡。 这是好事。 他求之不得。 林丰点头道:“谨遵白帅吩咐。” 白策军让荀鹏去调兵,便看向林丰,嘱咐道:“林丰,老夫知道你能带兵打仗,也有能力。不过秦国攻伐各国的战事,你还是要多参与,多增加一些履历,不会有什么错。” “多谢白帅。” 林丰拱手道谢。 他知道白策军的安排,是为了他好。 否则,就不会让他去。 摆明了这一战,是让他刷资历去的。因为以三千铁骑出战,加上十八铜人在,只要上了战场,就足以摧枯拉朽杀过去。 赢五在这时候走了过来,道:“如今还有一事。” 白策军道:“什么事?” 赢五道:“安邑城内,黑冰台的人传出消息。李重府这狗皇帝一改前态,竟是不再修道,而是全力组织兵力和我们一战。尤其是李重府得知秦军要灭掉夏国,且林侯爷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他直接改变策略,不再防守,要安排人出城一战。” “城内,正在调集兵马。” “以宫朗为主帅,慕容霸、穆凌云协助。三人要抽调十万大军,再度出城和我们厮杀。据宫中的消息,当时李重府要决战,曹冀等人都反对。” “甚至宫朗等军中的主将,都是呐呐不言,不愿意带兵出战。” “李重府直接说,如果宫朗三人直接向秦国投降,没有寸功,也就仅仅是保住性命而已。如果宫朗三人选择死战,一旦是这一战夏国赢了,立下大功的人要敕封为亲王,赐予封邑。” “次一等的功勋,也敕封为郡王。” “总之一句话,李重府以利益引诱,宫朗、慕容霸和穆凌云全力备战,要和我们死战。” 赢五一脸感慨,说道:“李重府这狗皇帝,偏偏这时候,恢复了清醒。” “另外一点,曹冀主动提出,既然要死战,甚至夏国军队要主动出城和我们一战,粮草、兵饷都存在难题。他直接向李重府建议,拿城内的夏国勋贵、宗师开刀,抄家灭族缴获粮食和钱财。” “曹冀向李重府保证,至少保证收缴一百万两白银,以及上千万斤粮食。” “这一保证下,李重府同意了,让赤甲骑的人全力配合。” “总之一句话,如今安邑城内在全力备战。短时间,还不会出战,等过几天,宫朗、慕容霸和穆凌云整合了军队,就会出战的。城内的粮草、钱财,因为有曹冀抄家灭族,应该也不会困难。” 赢五肃然道:“这是如今的夏国情况,李重府这狗皇帝,还真有些本事。” 白策军沉声道:“李重府本就是有能力的,当年他登基继位时,很是厉害,夏国的实力也强。只是他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修道了,而且任用奸佞。” “如果李重府直接认怂,反而是没什么乐趣。” “如今,李重府要一战,我们奉陪到底。” “眼下局势,其实很简单,依旧按照老计划,继续围点打援,拿下周围来驰援的力量。同时,开始准备后续的厮杀,为后续的决战备战。” 白策军没有任何的慌乱。 围点打援,只是目前的一个方向,至于大决战,他也敢于一战。 甚至,白策军有把握取胜。 林丰说道:“备战方面,涉及到的排兵布阵,不怎么困难。我倒是认为,如今还有一件事很重要,需要黑冰台的人策应安排一番。” 白策军道:“什么事呢?” 赢五也是看过来。 这一战中,赢五作为黑冰台的人,全力协助安排,黑冰台立下了赫赫功勋的。 林丰说道:“李重府迅速的拨乱反正,倒也是不错。可是他不知道,夏国贪婪无度的权贵、宗室,以及城内的大家族,不可能和他一条心的抵抗。” “尤其李重府采纳曹冀的建议,采取极端手段攫取钱财和粮食。屠刀落下时,这些宗室、权贵会反抗的。所以在当下,黑冰台的人任由曹冀、赤甲骑屠戮一番后,在城内大家族大商人战战兢兢时,黑冰台的人去接洽,联合这些人。” “大决战时,让他们在城内起事。” “试想一下,我们和宫朗、慕容霸、穆凌云厮杀时,他们忽然发现后方又被拿下了,他们的攻势会直接崩塌。我们要战,一方面是从正面进攻,击溃所有夏国的大军。另一方面,在安邑城内也要出手。” 林丰说道:“双管齐下,同时出手。” 白策军眼前一亮,赞许道:“林丰的安排,极为合理。赢五,你尽快安排。” “喏!” 赢五又急匆匆离开了。 他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有过多的时间逗留。 白策军道:“林丰,如今安邑城内,正在调集兵马,准备和我们决战。你是选择和荀鹏一起去行动,还是留下来准备大战呢?” 荀鹏眼汪汪的,有些自怨自怜。 他先前得了准许,要带着骑兵去袭击郭心通,内心无比的欢喜。如今,一听到大战即将来临,就有些不情愿去了。万一他去掩杀郭心通时,忽然决战来了。 他错过了怎么办? 他是不愿意错过的,可惜,这是他主动请战,而且白策军已经答应了。 这事儿改变不了。 林丰看了荀鹏一眼,轻笑道:“大帅,决战暂时打不起来,我要去袭击郭心通。再者,攻打郭心通的时间不会长,毕竟我们的人,知道了郭心通的位置。顺藤摸瓜过去,潜伏下来再出其不意进攻,足以一战取胜。只要一取胜,就撤军返回。” 荀鹏一听,似乎是这个道理。 城内暂时还在调兵。 大战,还打不起来。 荀鹏微不可查的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才稍稍安心。 白策军点头道:“去吧。” 林丰和荀鹏径直去调集兵马,带着三千精骑,悄然绕道往安邑南方去。 三千铁骑赶路时,不曾穿着秦军的衣袍,所有人都换上夏国士兵的衣衫。这是之前俘虏的夏国士兵衣衫,借助这些衣衫行事,才能来去自如。 夏国境内,有大批的人,从各地来驰援安邑。林丰和荀鹏率领的三千铁骑,穿着夏国士兵的衣袍,即便有人觉得奇怪,也不至于怀疑,也不敢随意阻拦。 有了装扮,才能迅速的行动。 队伍迅速赶路,即便晚上也不曾停下,打着火把继续赶路。一天时间,军队行进一百五十里路。毕竟从出发的位置往安邑南方去,距离会绕一些。 如今大军和郭心通的距离,已经迅速的拉近。如今是凌晨,按照哨探的估测,他们和郭心通的距离,不到四十里路。 这一距离,已经是很近。 如今是晚上,赶路不容易走漏消息,所以林丰、荀鹏带着人又走了两个时辰。因为晚上赶路,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两个时辰走了二十五里路,距离郭心通休息的驻地,只剩下十五里路。 这一时间,天开始蒙蒙亮。 恰好这一位置有山林,林丰、荀鹏率领的三千精骑迅速的进入山中藏起来。如果白天来,极容易走漏消息,导致飞鸟盘旋空中不落林。 提前进入,战马和士兵一切平息下来,才不会露出破绽。再者,距离的拉近,再往前赶路,也容易走漏消息。最关键的是,军中的将士一直赶路,也是疲惫,需要休整恢复精气神。 军队原地休整,将士吃着干粮喝着水。 如今十月天,不算特别寒冷,这时间吃的干粮不受太大的影响。 荀鹏看向林丰,说道:“林侯爷,按照哨探传回的消息。我们距离郭心通的营地,不足十五里路。咱们所处的地点,周围地势开阔。我们只需在原地等候,等郭心通的军队抵达,便可以直接出击。” 林丰道:“是这个意思,守株待兔。” 荀鹏眼中也有着一抹期待,灭掉郭心通,是围点打援的一个开端。 荀鹏一时间,竟是睡不着。 他笑道:“林侯爷,这个郭心通,并不是胆怯之辈。咱们悄悄去突袭郭心通,而盯着郭心通的哨探传回消息,他也往咱们的方向来,看那情况,也是要突袭我们。如果郭心通全速赶路,早已经靠近安邑城。这个郭心通,也挺狡诈的。” 林丰瞥了荀鹏一眼,轻笑道:“不管他如何狡诈,此战郭心通必败。” 荀鹏又道:“说起来,咱们这一次有这么强的军阵,足以取胜。” 林丰又瞥了眼荀鹏。 这有些紧张吗?竟是不断的找话说。林丰干脆不再搭理,吃了干粮就闭上眼睛养精神。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东方的天空,升起一抹鱼肚白。 一轮红日初升,登时驱散黑暗,使得整个天际都明亮起来。如今的天气,正是秋高气爽,还不算冷。阳光照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只是所有人躲在林中,还晒不到太阳。 林丰、荀鹏等人休整后,恢复了精神,便静静的等着。 整个骑兵,也全部安排妥当。 在三千精骑藏在林中等待时,远处官道上,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已经朝着林丰、荀鹏所在的位置来了。这支军队,赫然是郭心通的一万精锐。 郭心通带着人赶路,内心也是期待。他昨天安排了人,先一步去安邑禀报,让城内知道他留在城外策应。只要城内的人知道他在城外牵制和突袭的意图,战事会更好安排。 一万多的军队,迅速的往前走。 阳光照耀下,蔚为壮观。 三里路! 两里路! 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不足一里路,秦军哨探传回消息,林丰朝荀鹏点了点头,说道:“荀鹏将军,双方的距离不到一里路,可以杀出山林冲阵了。骑兵冲出去,还需要冲一段距离蓄势。” 荀鹏蹭的站起身,神色激荡,果断下令道:“大秦骑兵,出击。” 他翻身上马,率先冲出。 林丰高声道:“十八铜人,随我冲阵。” 即便十八铜人骑着马冲阵,他们全力配合,也能爆发出强横的战斗力。 林丰、荀鹏、十八铜人先一步冲出山林,后续的骑兵也宛如龙蛇翻滚,迅速涌出山林。 一开始三千骑兵是一支长蛇的队伍,随着不断的奔跑,转眼间出了山林的骑兵队伍,便改变了阵型,不断的重新变换阵型,成为一个尖锥般的阵型。 以林丰、十八铜人为首,组成了一支尖锥,直冲前方。 浩浩荡荡的队伍,攻势如火。 第443章 灭郭心通 郭心通带着队伍迅速的赶路,神色很是期待。 军队,依旧稳稳前进。 只是郭心通骑马赶路时,忽然间,他一下皱起眉头,抬起手立在空中。传令兵一见状,立刻高呼停止前进。 大军停下,郭心通的神色很冷肃,死死盯着前方。 不对劲! 前方的官道上,情况不对劲! 似乎有大军赶路。 甚至,他仿佛能感受到,那如山如海的一股攻势来了。 “报!” 就在此时,有哨探飞奔回来。 哨探脸上的神情,无比惊慌失措,紧张不已,高声道:“郭将军,不好了。前方突然杀出一支夏国的骑兵,所有人全部身穿夏国士兵的衣衫甲胄。可是他们朝我们杀来,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呈现出尖锥的进攻阵型。我们,即将被袭击。” 郭心通登时紧张起来。 果然! 果然有人来进攻。 郭心通吩咐道:“戒备!” 一声令下,郭心通麾下将士迅速调整阵型。盾牌兵上前,长枪兵在后,最后是大批步兵。在大批的步兵两侧,还有少数的骑兵策应。 这是郭心通所擅长的阵型。 也是比较普遍防御阵。 一旦遇到袭击,盾牌兵抵挡,长枪阵反击,再加上骑兵随时策应进攻。 这是最好的阵型。 郭心通安排后,心下稍稍安稳,又看向哨探,询问道:“敌人突然出现,我们明明安排了哨探,怎么没有任何发现?” 哨探也是一脸懵逼的模样,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出来的。我们去前方打探情况,忽然就发现了这些突然杀出来的骑兵。” 轰隆隆!! 三千大秦铁骑,已经是来了。 一支黑色的浩荡洪流,出现在郭心通的视线中。 郭心通无心去思考这一支扮作夏国士兵的敌人,到底是从哪里杀出来的。如今首要的任务,是抵挡这一敌人。所以郭心通退回军阵的后方,在后方坐镇指挥。 他倒没有多么的焦急。 毕竟,郭心通本身,是军中的宿将,曾经随夏国太尉林九霄厮杀,又曾经进入兵部做事,还曾经在地方镇守打仗,经验丰富。更何况郭心通麾下的一万士兵,都是精锐,都是他麾下的嫡系。 这些精锐,可堪一战。 即便来的是秦军,他也可以一战。 在郭心通麾下大军备战时,荀鹏、林丰率领的骑兵进攻速度,已经越来越快。 距离,越来越近。 当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不足两百步时,林丰鼓荡真元,高声道:“短枪,投射!” 他伸手一抹,行云流水般,从马腹旁侧的兜囊中,取出一支短枪。借助战马冲刺的力量,人借马势,身体稍稍后仰,腰间发力,手中的短枪直接抛射出去。 最前方的数百秦军骑兵,也纷纷投掷短枪。 咻!咻! 一支支短枪破空,虽说短枪的数量只有五百柄左右,那短枪裹挟着力量进攻,转眼间,便到了盾牌兵的阵前。 “举盾!” 后方高声呐喊传来。 一个个盾牌兵迅速的举起盾牌格挡。 叮!叮!叮! 短枪撞击在盾牌中。 扑哧!扑哧! 也有许多的短枪,落在人群中。尤其是投射出来的短枪,是战马急速冲刺下的进攻,速度极快,力道极为凶猛。所以短枪一刺中士兵,甚至有直接贯穿身体的。 许多的夏国士兵,面色痛苦,大声哀嚎起来。这防御的阵型,也是有一丝的动荡。恰是这一短暂的动荡,林丰、荀鹏率领的秦军骑兵,已经是杀到。 以林丰、十八铜人阵为尖锥,秦军直接冲了上来。 林丰使用的武器,并不是春雷剑,以剑出手不适合大规模厮杀,他用的是马槊。 马槊沉重,且杀伤力强。 一槊在手,林丰靠近盾牌兵的瞬间,马槊横空一挂,带着呼啸声砸下。 铛!!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自马槊和盾牌上传出来。 噗! 盾牌兵吐血,直接被震杀。 林丰一提马槊,顺势横扫。粗壮的马槊,荡开一杆杆刺来的长枪。林丰骑着黑龙,直接冲了进去。马槊再度在空中一扫,且林丰的力道本就强横无匹,马槊扫过,登时打翻一大片的夏国士兵。 与此同时,十八铜人也提着长棍,杀入人群中。 十八人单体的实力,不如林丰,甚至差得很远。可是他们一个个挨着不远,形成了阵势,十八人迅速的进入,长棍翻飞,郭心通麾下士兵的长枪阵,被直接横扫。 林丰和十八铜人一起杀入,宛如两柄尖刀刺入郭心通麾下军阵的心脏要害,不断往前突进。 其余的秦军骑兵,紧随其后。 大军直接掩杀。 如果长枪阵挡住了骑兵的掩杀,那么秦军的骑兵就会失去优势,容易被克制。可是在当下,秦军骑兵撕裂郭心通的防线,不断的突进,也就导致郭心通的防线和军阵,全都是乱了起来。 郭心通看到这一幕,他心头咯噔一下。 怎么会? 他麾下的大军,都是战场上的老卒,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 能令行禁止。 和敌人厮杀,也是百战百胜。 面对这一支秦军的骑兵,竟直接被碾压,直接被杀穿了。 郭心通自然是不甘心的,他不愿意撤退,高声下令进攻,要反击秦军骑兵。骑兵的攻势,在于来回的掩杀。只要这一支秦军的骑兵,被他麾下的士兵团团包围了起来,最终取胜的人,仍然是郭心通。 一批一批的夏国士兵,包围上来。 可惜仍是被杀穿。 林丰和十八铜人的力量太强,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根本没有能抵挡的夏国士兵。 林丰身着甲胄,骑着马,提着马槊杀了一阵后,更是宛如魔神。他马槊过处,挡者披靡。林丰厮杀了一阵后,抬头一扫,看到了郭心通的帅旗所在。 “杀,随我斩杀郭心通。” 林丰直扑帅旗的方向去。 擒贼先擒王,既然发现了郭心通的帅旗,便杀过去。 林丰朝郭心通的方向杀去,姜都山、赵飞熊也跟着掩护,同时十八铜人也跟上,使得林丰不受影响,全力赶路。短短时间,林丰和郭心通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近。 即便郭心通派遣军队不断的阻击,可夏国士兵在林丰的面前,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马槊一扫,砸在夏国士兵的身上,非死即伤。 砰!砰! 撞击声,不断的响彻起来。 林丰不断的进攻。 这一幕,也落在荀鹏的眼中。他是曾经随林丰厮杀过的,如今看到林丰带人冲阵,尤其有十八铜人一起掩护,林丰的速度更快,他心中骇然。 林丰真是厉害。 文武双全。 简直是妖孽。 不过这也是好事,对大秦是好事儿。 “斩杀郭心通,就在今日,随我杀。” 荀鹏不断的下令,甚至歇斯底里的高声呼喊。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能进一步击溃郭心通的大军。 在整个秦军杀入郭心通军阵,使得郭心通大军开始溃散,再也无法阻拦秦军时,林丰距离郭心通,已经不到一百步左右。如果在人群中突进,一百步的距离难以突进。 问题是林丰带着人冲刺,又有十八铜人策应,还有姜都山等人阻击周围的人,他进攻的速度太快了。 最关键的是,林丰无一合之敌,没有人能阻拦。 杀了一阵后,前方的夏国士兵竟是被吓破了胆,没有人再敢来阻拦。 林丰速度,进一步提升。 哒!哒! 黑龙甩动四蹄,迅速前冲。 他宛如一道流光,朝郭心通的方向去。 郭心通也看到杀来的林丰,他本身是一员宿将,靠着朝廷给予的丹药,踏入宗师境。只是他天资有限,虽说是宗师,实力不怎么样,毕竟是靠朝廷的丹药突破,底蕴有限。 即便如此,郭心通也是敢拼敢杀。 他一向是敢厮杀的人。 郭心通一伸手,从一旁士兵的手中,接过一柄九尺长刀,翻身上马,高声道:“大秦的人,已经杀过来了,我们还躲避什么。所有人,随本将迎战,杀!” 他身先士卒杀出。 即便郭心通清楚,一场战事需要冷静指挥,可是敌人都已经杀到了他的帅旗附近。 这时候还等什么呢? 杀就是了。 林丰看到郭心通带着人杀出来,脸上露出笑容。 来得正好。 如果郭心通逃了,他还得费一点精神追击。如今主动来迎战,就可以一战灭掉对方。他提着马槊,朝着身穿甲胄的郭心通方向冲去。 八十步! 六十步! 转眼间,林丰和郭心通的距离,已经不到二十步。两人相向而行,且都是骑着马告诉奔驰,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是相遇。林丰手中的马槊在空中一转,直接横扫。 呼!! 马槊横空,挂着破空声。 因为林丰的力道强横,且马槊的速度快,马槊带着影子朝郭心通砸了过去。 郭心通长刀一转,直接格挡。 铛!!! 马槊和刀刃撞击。 其声音,震耳欲聋。 沛然的力量,从刀刃上传来。郭心通身体一颤,长刀一转,卸掉了力量,脸上更多了惊悚的神情。 这少年好强的力量。 太猛烈了。 郭心通来不及多思考,林丰的马槊一转,又是马槊如棍,抡起便砸下。 不讲任何道理。 没有任何花哨。 就是蛮力! 力量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可以一力降十会。譬如林丰,他修炼洗髓经后,洗精伐髓,整个人的筋脉更为宽阔,力量也更为雄浑,随着真元的爆发,这一棍落下更猛,力道催动到了巅峰。 郭心通提起长刀又格挡。 他想主动还击。 可是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郭心通自始至终,连率先出手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是再度提刀格挡。 铛!! 马槊再度撞在了刀刃上。 噗! 郭心通一口鲜血吐出。 他手中的刀,被磕飞了出去。他那双眸子中,更有着一抹疑惑。刚才的力量撞击,远比第一招撞击时力量更大了。 郭心通是宗师,却完全挡不住。 怎么可能呢? 马槊,继续落下。 砰! 马槊砸在郭心通的脑袋上,登时,颅骨崩裂,鲜血流溢。郭心通七窍流血,身体一颤,便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连一丝的气息,都没有了。 林丰杀了郭心通,没有任何的怜悯。战场上的厮杀,那就是这样。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在战场上的人,那就是把脑袋别在腰间,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 林丰高声道:“郭心通已经被杀,杀啊。” 林丰下令猛攻,十八铜人跟在林丰的身旁,迅速的进攻。 荀鹏更是欢喜,不断下令猛攻。 连续的进攻下,三千秦军骑兵的攻势凶猛无比。而郭心通麾下的大军,主心骨就是郭心通,如今郭心通被杀,一万郭心通的人彻底崩了,四处逃散。 林丰带着人不断的掩杀,这局面,现在已经变成单方面的碾压和屠戮。掩杀足足进行了半个多时辰,杀出十余里路才结束了追杀。 这一战对林丰和荀鹏,都没有任何的难题。 厮杀,很是简单。 毕竟有林丰和十八铜人冲阵,足足有两个能媲美大宗师的人冲阵,这在战场上是极为奢侈的阵容。再加上大军的冲刺极为迅猛,所以直接取得了获胜的优势。 战场上的尸体清点了一番,一把火焚烧掉。 荀鹏不曾去收缴俘虏,任由敌人逃散了,他清点了自身的损失,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道:“林侯爷,咱们这一次的损失很小,三百人不到。这一战,灭了郭心通,咱们大获全胜。” “还不够!” 林丰摇了摇头。 他直接道:“这一战我们有备而来,是突然袭击。按理说应该更顺利,为什么还折损了两百多三百人?后续的厮杀,要继进一步改进,进一步加强自身的实力。” “明白!” 荀鹏一副受教的神情。 林丰没有和荀鹏多说,如今杀了郭心通,解决了郭心通的军队,虽说不曾俘虏人,可是一战下来,收获也是很大,进一步削弱了驰援安邑的兵力。 大军稍作休整,就迅速消失在官道上,往秦军大营的方向去。 接下来,准备决战的厮杀。 只是荀鹏和林丰带着人,往白策军的秦军方向去时,他们路上又遇到两支小股支援夏国皇帝李重府的兵力,直接就剿灭,不曾耽搁回去的时间。 第444章 大家族当内应 朱宣是郭心通的幕僚,因为是文士,不曾参战。所以郭心通被杀,阵型被杀穿后,朱宣带着护卫先一步逃走,才逃过一劫。在他撤离时,陆续有一些士兵逃出来汇合。 队伍逃出三十余里路,都靠近安邑的方向,朱宣才让人停下。 这一刻的朱宣,脸上神色惶恐。 大秦的兵锋太强横了! 他一直追随郭心通,知道郭心通的实力。而且郭心通爱民如子,麾下的将士令行禁止,是绝对的精锐。这样的一支精锐在三千大秦骑兵的面前,直接被摧枯拉朽的碾压。 防御阵型,被击溃。 军队厮杀,被杀穿。 甚至郭心通也是被杀,他难以想象到,一旦秦军和夏国大规模的厮杀,秦军会是何等的凶残? 那情况,必定是难以抗衡的滔天大势。 不过这些问题,暂时和朱宣没有关系。他看着聚集在周围,零零散散的数百人,皱起了眉头。 他下一步怎么办? 郭心通死了,他不可能再回去。 是逃走吗? 还是直接去安邑城内见李重府,或者说去见主政的曹冀。毕竟他人微言轻,未必能见到李重府。 朱宣思忖了一番,决定入城。 他没有其他的去路,如今暂时只能跟着夏国朝廷走,看朝廷抵挡秦军的进攻。 其他的,他不去管,也管不了。 朱宣带着人往安邑的方向去,很快来到城外。如今的安邑城,已经禁止出入。朱宣带着人来到城楼下,迅速的通报一番,说了郭心通的军队遭到秦军伏击,以至于溃败。 守城的将领,了解清楚后,还是让朱宣入城。甚至宫朗本身,就在城楼上坐镇,他直接把朱宣喊来询问情况。 如今,宫朗、慕容霸和穆凌云都在征募士兵。 他们是要出城决战,只是暂时,还在整合军队的战斗力。他们的兵力,征募得差不多了,一部分是城内的老兵,还有一些是从各地来驰援的,还有一些是靠征募的百姓。 这些兵力集合后,还没有整合,需要整合一番才能有战斗力。 这是必须要解决的。 所以,还在磨合。 好在秦军慢腾腾的赶路,还没有抵达安邑,甚至按照眼下的情况判断,秦军抵达安邑附近,也不会进攻,肯定会驻扎下来,进一步围点打援。 所以宫朗,还有充足的时间。 宫朗看着眼前的朱宣,沉声道:“郭心通带着人来驰援,你说遇到伏击被杀,具体怎么回事?” 朱宣说道:“回禀宫将军,郭将军带着一万精锐,自扬州边境来驰援。靠近安邑后,郭将军考虑到,如果直接来安邑,难以发挥出作用。” “所以,我们这一万精锐,便隐藏了行踪,准备潜伏到安邑附近来。等大战开始后,便突然发起进攻,袭击秦军的后方,给秦军致命一击。” “这情况,是传递了书信的。” 朱宣叹息一声,说道:“可是没想到,我们隐藏了行踪,却是仍然被秦军突袭。” 说起遭到突袭,朱宣情绪有些激动。 “宫将军,您是不知道,我们靠近了安邑,一大清早起来继续赶路,哪里知道,突然间前方就遭到一支秦军突袭。这一支秦军,全都身穿夏国士兵的衣衫,人数约莫三千人左右。” “他们,全都是骑兵。” “他们一杀出来,郭将军立刻安排人防守,以盾牌兵在前,再摆出长枪阵,更有少数的骑兵在两侧策应。可是,在这三千秦军铁骑面前,完全是不够看。” “一万精锐,短短时间,被秦军摧枯拉朽的击溃。” “郭心通将军,当场被杀。” 朱宣说道:“秦军极为凶残,其攻势,堪称侵略如火。我们兵败后,我因为是文士不曾参战,所以才能带着人逃出来。如果将军不信任,可以挨个审问士兵,我也愿意被拘禁。” 宫朗正色道:“本将自然是信你的,而且之前郭心通也安排人传信,他是在外游走。没想到,秦军如此的凶猛,竟是直接击溃了一万援军。” 朱宣道;“秦国的骑兵太厉害。” 宫朗思忖一番,摆手道:“你下去吧,好好休息一番。” “喏!” 朱宣躬身应下。 他任由士兵带着,就下去休息。 宫朗思忖了一番,就直接安排人,把慕容霸和穆凌云请来。 面对两人,宫朗没有隐瞒,郑重道:“慕容将军、穆将军,刚刚郭心通的残兵回来了。这一支军队,被扮作夏国士兵的三千秦军骑兵击溃。” “郭心通其人,你们也知道。” “这个人,是一员悍将。可是他麾下的一万精锐,直接被碾压击溃,且时间很短。” “可以说,秦军是摧枯拉朽。” “由此观之,这对我们是相当不利的。如果任由秦军继续在城外围点打援,我们从各地来的援军,肯定会被不断挨个剿灭的。我算是看出来了,秦军为什么慢腾腾的赶路,实际上是故意如此,要围点打援。” 宫朗直接道:“白策军和林丰,就是要借助安邑,不断剿灭来驰援的勤王大军。” 慕容霸道:“面对这一问题,宫将军的打算是什么呢?” 穆凌云说道:“如今你是主帅,我们三个人如今都豁出去一战。所以,没必要藏着掖着,都全力以赴。少一点猜忌和试探,多一点真诚和配合。” 慕容霸颔首道:“对,咱们三个人,自当精诚合作。” 宫朗说道:“穆将军的话,我也深深赞同,是这个意思。本将想知道,你们各自的兵力,可曾形成战斗力?咱们各自都有三万精锐。我麾下的三万人,已经具备了战斗力。虽说还在整合,真要一战,那也没有问题。” 慕容霸道:“我的兵力,足以一战。” 穆凌云道:“我也能一战。” 宫朗听到后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都可以一战,那就准备开战。继续拖延,对我们实际上不利。毕竟城外源源不断来驰援的兵力,进一步被剿灭,我们的有生力量会越来越少。我们要出战,也不该是急吼吼出战,本将有一个想法,你们看觉得是否合适。” 穆凌云道:“宫将军请说。” 慕容霸道:“你且说,我们商议一番,如果合适那就安排。” 宫朗直接道:“其实不复杂,具体定在后天出战,大军直接进攻秦军。同时安排哨探,联系周边的援军,让他们准备后天随我们进攻。” “除此外,我想建议陛下,再抽调禁军参战。已经是全力以赴的国战,就不能再有任何的侥幸。有了禁军,加上周边的援军一起进攻,这么多的兵力进攻下,我认为有把握一战而胜,你们认为呢?” 慕容霸仔细的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要战,就全力以赴。 现在不能藏拙。 慕容霸道:“宫将军的建议,我是赞同的。此战,我们全力以赴。” 穆凌云道:“我也附议。” 宫朗正色道:“既如此,我们联袂入宫,求取陛下的同意。另外,粮食、钱财方面,也必须要提前支取。在上战场之前,让将士吃饱喝足,再先一步发放兵饷,让将士打起精神一战。” 慕容霸和穆凌云都是点头同意。 两人都支持。 三人联袂下了城楼,竟直接入宫去,很顺利见到了李重府。 这几天的李重府,因为不曾嗑药,也睡得早,精气神倒是恢复了一些,眼中的血丝也消散许多。 宫朗是主帅,他主动道:“陛下,我们刚发现秦军如今的目的,不是重点对付安邑,是在不断的围点打援,剿灭我们城外的援军。” “如今又有镇守南方扬州边境的郭心通将军,死在秦军手中。” “一万大军,就这么折损了。” “我们的兵力,已经整合得差不多。末将和慕容霸、穆凌云将军商议后,决定后天出战,直接和秦军决战。到时候,也号召附近勤王的兵力,全力协助一战。” 李重府点头道:“可以,准了。” 宫朗继续道:“后天的决战,至关重要,臣请陛下,抽调禁军负责最后的参战。战事进行到后面,肯定惨烈。臣也不知道能否一战取胜,所以恳请陛下,派遣禁军也在后天参战。作为一支奇兵,突袭秦军。” 李重府眼眸转动,心中思忖着。 派遣禁军参战。 一旦禁军全部离开,皇城的安全,就难以得到保障。 这是极为危险的。 宫朗正色道:“陛下,如果一战取胜,一切问题彻底解决。如果这一战落败,即便皇城还有禁军守护,陛下也挡不住秦军的攻打。如今要战,臣建议全力以赴。投入所有的力量,一鼓作气击溃秦军,这才有后续的时间,去对付齐国和晋国。” “朕准了。” 李重府再度回答。 “陛下圣明!” 宫朗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有了禁军的介入,这一战他就更加的有把握。 秦军的确厉害,这一点他不否认。可是,夏国十多万的兵力尽数投入战场,他就不信了,秦军能抗衡? 宫朗道:“陛下,臣告退。” 李重府摆手道:“下去吧。” 宫朗、慕容霸、穆凌云三人联袂出了皇宫,很快到吏部值房内。 宫朗见到曹冀,直接说需要钱和粮食,先发兵饷满足士兵,以及让将士这几天吃饱喝足。 曹冀听完后,直接道:“宫将军放心,我这就通知户部,调拨钱财发兵饷。总之,一切满足你的要求。” “多谢!” 宫朗道谢后,跟着就离去。 他们三人还有诸多的事情要办,毕竟后天要决战,时间耽搁不得。 曹冀紧跟着把事情安排了下去,又继续埋头处理案牍。 这两天时间,他在安邑县城内行动,有赤甲骑协助,他足足灭了十二家权贵和宗室,还处置三家大商人。所搜查出来的钱财,白银超过三百五十万两,金子超过四十万两。 单是这十五家人,查出一千多万斤粮食。至少短时间内,城内大军的粮食和钱财,曹冀都不必担心。 曹冀如今,在进一步翻看资料。他要进一步调查更多的人,毕竟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而且,也能借此整顿朝纲。 只要朝廷有钱,后续夏国存活下来,他再来安抚百姓,赈济灾民。不至于地方上依旧贫瘠,而朝廷也拿不出钱财来。 在曹冀翻看资料时,侍从进入,禀报道:“大人,兵部张尚书求见。” “快请。” 曹冀吩咐一声。 侍从去通知,不多时,张恭急匆匆的进入。 张恭脸上挂着一抹担忧和急切,正色道:“曹尚书,你危险了啊。你到处去抄家灭族,在城内引起大震荡。许多勋贵大族的人,都放话说要杀你,要让你彻底后悔。” 曹冀沉默半晌,开口道:“张尚书,如今夏国的局势,危险无比。城内缺少粮食和钱财,除了抄家灭族外,你我还能从其他的方面,筹集粮草和钱财吗?” “不能!” 张恭摇头回答。 曹冀眼神锐利,正色道:“所以,我别无选择。我不去抄家灭族,如何支持夏国和秦国一战呢?张兄,我为了夏国,没有别的选择。虽说必然被很多人咒骂,被很多人记恨,可是我无所畏惧。” “唉……” 张恭叹息一声。 “大人,宫中有送来一批奏折!” 又有侍从进入,捧着一摞奏折,送到曹冀的面前。 曹冀翻看着奏折,轻轻一笑,他看向张恭,正色道:“张兄,看到这些奏折了吗?所有的奏折,都是弹劾我的,说我行事肆意妄为,说我行事凶狠暴戾。” “总之,各种弹劾的理由都有。” “这就是大家族的弹劾。” “这些人,怕了。” “陛下把所有的奏折都压下,还把奏折送来,这是陛下的托付啊。诚然,陛下曾经荒唐,可是陛下如今幡然悔悟,全力支持我,我焉能背弃陛下呢?” 曹冀郑重道:“我能做的,那就是全力以赴。” 张恭点了点头,郑重道:“曹尚书,有用得着我张恭的,安排一声,我能帮忙的,绝不会推辞。” “多谢。” 曹冀再度点头。 “曹尚书,刚刚有您的家人来传话,说您膝下的小子儿曹腾,在外面遇刺身亡。” 又有侍从进入禀报。 轰!! 曹冀脑中,仿佛惊雷炸响。 他彻底懵了。 脑子里面,都是一下变得空白起来。 儿子死了! 他的小儿子曹腾,如今不过是十三岁的年纪,很是乖巧听话。 竟是死了! 曹冀好半晌后,才恢复过来。他一双眼睛通红,握紧了拳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一下紧绷了起来,甚至于精神还有一丝的恍惚,但更多的是愤怒。 “曹尚书,节哀!” 张恭叹息一声。 他早就得了外面有人要对付曹冀的消息,所以专门来提醒,没想到,这就发生了噩耗。 这些人,出手如此迅速。 甚至,简直是残忍。 曹冀咬着牙,沉声道:“这些人认为,杀了我儿子,就能逼迫我吗?不可能的。我曹冀,绝不会屈服。如果昔年,老师屈服了燕无极,他早就失去了整饬朝纲的机会。” “如果之前,老师屈服了陛下,就不会硬生生被气死。” “我,绝不服输。” “如今的夏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些权贵、宗室和大家族的人,哄抬物价,囤积粮食,都是该死之人。不杀他们,难道留着来勾结大秦吗?我不会罢休,我还要继续处置。” 声音中,带着歇斯底里。 更有着愤懑。 张恭看向曹冀,眼中也有着一抹钦佩,道:“曹尚书,一切保重。” 曹冀直接道:“张兄,我就不多留你了,我还要进一步处置城内的大家族。这些人要和我对着干,我就杀到底。我有陛下支持,还有赤甲骑在,我倒要看看,谁能和我为敌?杀到最后,杀个干净。” 张恭不再逗留,跟着就匆匆离开。 曹冀站起身,望着外面,喃喃道:“腾儿,爹爹会为你报仇的。” 他深吸一口气,便大踏步往外走。 他曹冀绝不屈服。 在曹冀带着赤甲骑,继续在城内扫荡宗室的人时,安邑城内的一处偏僻客栈,后院书房中。 有七个人,坐在其中。 为首的一人,名叫古原,是安邑的勋贵出身。古家的祖上,就是安邑的大家族,家族有诸多的产业。曹冀带着人不断的扫荡大家族,对古原来说,也产生极大的威胁。 这一处客栈,便是古家的产业。 下方坐着的人,都是城内的勋贵。他们之所以选择在客栈内集合,是因为城内赤甲骑出动,到处搜查消息。他们如果在青楼乃至于其余的地方集合,极容易被发现。 古原面色严肃,环顾众人,沉声道:“诸位,如今的局势怎么样,你们都清楚,我就不赘言。皇帝彻底疯了,他安排赤甲骑和曹冀,不断抄家灭族。” “这,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皇帝这样做,还不如他一直修道,一直不处理政务。” “新上任的吏部尚书曹冀,就是一条疯狗,带着赤甲骑不断杀人,不断的抄家。这样的夏国,没有救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找寻退路。” “我们转向大秦,是一个机会。对此,你们怎么看?” 古原没有过多的蛊惑什么。 情况都很清楚,你不帮大秦,就得等着被赤甲骑抄家灭族,你愿意吗? 这是没有选择的。 下方左侧首位,熊文灿主动道:“老夫没有意见,我熊家全力支持。如今的问题,在于传出来的消息,是宫朗、慕容霸和穆凌云三人,要带兵出城和秦军决战。这一情况下,城内实际上还有禁军。我们要灭掉禁军,依旧很难。” 其余人,纷纷附和。 起兵造反,他们早就没有意见。 只是如何起兵的问题。 古原点了点头,他正色道:“诸位,虽说禁军厉害。可我们各大家族的人也不少,更何况各大家族可以联络更多的人。只要是诸位齐心,可以一战。”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侍从急匆匆的进入,来到了古原的身旁,低声说了一番话。 古原听到后,顿时笑了起来,他摆手让侍从退下,说道:“诸位,好消息来了。宫中传出消息,宫朗等人请战,届时李重府也会让禁军作为奇兵,最后突袭秦军。” “现在,已经定下了后天,就和秦军决战。” “大决战,即将来了。” 古原神色兴奋,说道:“安邑城内没了禁军在,那就是我们的机会。一战,我们可以夺取安邑。” 熊文灿道:“老夫赞同,只是我们如今联合,不曾和秦军方面搭上关系。老夫建议,安排人悄然出城去,先一步和秦军沟通一番。一者,把夏国的安排告诉秦军。另一方面,告诉他们我们会行动。到时候,我们成功后会点燃狼烟。一旦狼烟在安邑城内燃烧起来,就代表我们赢了。” “对,可以这么安排。” 其余的人,纷纷附和。 安邑城内没了禁军,一切就好安排。 古原也大受振奋,点头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老夫来安排人出城。” 众人都同意,各自离去。 古原喊来自己的儿子古昙,直接说了大体的事情,最后道:“古昙,这是和秦军接洽的机会。你主动去接洽,这一战下来,咱们和秦军也就有了联络。后续,咱们古家才能捞取好处,捞取更多的利益。” 古昙道:“儿子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古原摆了摆手。 古昙离开去安排,他没有白天出城。因为这期的四方城门,管控很严。即便走城楼上翻墙出城,在白天也容易被发现。古昙等天黑了下来,才走了关系出城。 毕竟,有各大家族的力量。 古昙出城后,一路急赶,他连夜赶路。因为最新的消息,秦军距离安邑已经不远,在安邑附近驻扎下来。他一路急赶,在抵近凌晨时,终于来到秦军的驻地。 古昙报上身份求见,直接被带到了中军大帐内。 白策军还没有休息,他如今在琢磨后面决战的情况。既然得知了夏国方面,要和他们决战,他必须要布置妥当。所谓的布置,就是你必须准备足够的手段,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白策军看到了古昙,沉声道:“古昙,你来所为何事?” 古昙直接道:“回禀白帅,在下来有三件事。” 白策军道:“愿闻其详。” 古昙说道:“第一,我代表城内各大家族来归顺大帅,我等城内的大家族,愿为大秦效力;第二,城内夏国做出了决定,定在后天要出城和秦军决战。” “第三,夏国方面出战的军队,以宫朗、慕容霸和穆凌云为主,三人率领十万大军。但除此外,还会有城内的皇城禁军参战,作为一支奇兵出手。” 古昙道:“最关键,就是禁军作为奇兵,务必要当心。” 白策军点头道:“你们要归顺大秦,老夫很赞许。不过有一点,如果趁机作乱,我大秦容不下你们。” 古昙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请白帅放心,我们都遵纪守法。” 白策军说道:“老夫拭目以待,如果在秦军和夏国军队厮杀时,你们能拿下安邑城,我秦国必有重赏。” 古昙道:“请白帅放心,我们一定会成功。” 白策军又询问了一些城内的情况,就让古昙回去报信。白策军想着城内要行动,他专门把赢五喊来。 夜色深沉,都过了凌晨,赢五依旧还没有休息。 赢五行礼道:“白帅。” 白策军吩咐道:“刚有安邑城内的大族来报信,说是后天夏国要派遣大军和我们决战。届时,夏国的禁军也会出城参战。而到时候城内的大家族,会趁机起事,夺取安邑。你安排城内黑冰台的人,盯着情况,趁机出手。” “喏!” 赢五再度回答。 他心中倒是欢喜,原本他要安排黑冰台的人在城内运作。只是黑冰台虽说有人,要夺取安邑很难。如今,有了城内大家族牵头出手,一切也就简单了。 赢五急匆匆便离开。 白策军又琢磨了一番,也是早早睡下了。 第445章 大决战 转眼,两天过去。 这一日,清晨。 金灿灿的阳光,照耀在秦国军营中。 秋冬之际的暖阳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分外舒服。 军营中,秦军已经在出早操晨练。 林丰也是在晨练,他的实力到了宗师境的巅峰,但要突破到大宗师,还需要水磨的功夫,要一点点磨砺才行。而且,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突破到大宗师的,需要充足的时间。 林丰晨练完,到了中军大帐内坐下来。 荀鹏、王烈、桓肃之、崔元屠等人,也是各自落座。 所有人,神情严肃。 白策军坐在主位上,即便白策军一向沉稳,可今天那脸上的神情,也难掩的露出一抹凝重。 今天,是夏国要反扑决战的时间。 今天,是大秦灭夏的时间。 胜败,就在此一举。 白策军环顾众人,他肃然道:“按照既定的安排,准备好今天的战事。今天这一战,不仅会遇到宫朗等人率领的兵马,还会遇到附近来勤王的夏国军队。” “按照我们打探到的消息,勤王的兵力人数不算多,也就两万人左右。” “而且,不算特别精锐。” “最后要注意到的,是安邑城内的禁军。所有的情况,我们都已经知道。” “今天的厮杀,老夫不多说了,毕竟之前已经商讨过数次,各项计划都安排,只需调动就是。老夫就一个要求,战必胜攻必克,秦军有进无退。” 白策军掷地有声道:“即便是死,也要给我完成任务。完不成任务,提头来见。听清楚了吗?” “清楚!” 众人齐齐回答。 林丰的脸上神情,也是多了一抹肃然。 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今日,终于到了。 他今天就要打破夏国的大军,杀到夏国城内,他要看看李重府是何等的狼狈? 白策军安排完,脸上的严肃神情才稍稍散去,缓缓道:“就今天的战事,不算难。毕竟我们,有诸多的准备。所以,不必有多么的紧张。” 荀鹏笑道:“白帅,您放心,末将没什么紧张的。末将就期待着,夏国大军早些出来一战。” 王烈道:“末将这辈子,都镇守在我大秦东面的边境,一直和夏国交锋。最早年的时候,末将还年轻,那是只有十六七岁,已经从军参战,可是我秦军和夏国比,实力差了很多。” “咱们秦国的人,一说出去,就被人称之为蛮夷,夏国瞧不起咱们。” “慢慢的,秦国越来越强,夏国也开始衰弱,渐渐的攻守之势易主。如今,我们来进攻。时至今日,我依旧还记得,我小时候立下的志向,那就是打破夏国,杀入夏国帝都。” “如今,不仅抵达了帝都,更是要覆灭夏国。” “这,不仅是我个人的志向和梦想,也是我们无数大秦国人的梦想。所以此战不管如何,我不会放弃,一定会取胜。” 王烈的眼中,也有着向往。 灭夏,是铭刻在他的骨子里面的梦想。 林丰点头道:“秦国好不容易,有了这一天。正如王将军所言,我们的身上,带着秦军将士的梦想。我们的身上,承载了所有秦人的希望,此战我们必胜。” 白策军点了点头。 夏国军队,还没有出来,白策军岔开话题,道:“林丰,安邑夺取在即。到时候,安排谁来暂时治理安邑呢?总归是这里,需要一个人镇守。” 林丰道:“这事儿自有朝廷安排,您传书给朝廷,请朝廷安排就是。” 白策军点了点头,道:“倒也是。” “报!” 就在此时,一名哨探飞奔而来。 哨探进入中军大帐中,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大帅,夏国军队出城了。约莫十万之众的夏国大军,浩浩荡荡的朝我们杀来。目前距离我们,不足十里路。” “再探!” 白策军吩咐一声。 哨探转身离去。 白策军及一众人,全都等待着,神情肃然。 营帐中气氛,略微严肃。 一众人等待着。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哨探直接来了,禀报道:“白帅,夏国大军距离我们,不足两里路。夏国大军已经分兵,其中一路兵马,约莫三万人,打着慕容字旗,直扑我们左翼的方向来。估摸着,准备从左翼攻打我们的大营。” “第二路,也是三万余人,打着穆字大旗,直扑我们营地的右翼方向来,是朝我们右翼攻打。” “第三路,也是三万余人,打着宫字大旗,直扑营地正面来了。” 哨探神色肃然,道:“对方的大军,已经急行军,全力以赴的赶路。” 秦军的营地内,足足十万余人。 这是相当大的规模。 其占据的营地极为广袤,绵延数里路,所能从各方面发起进攻。 白策军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慌乱,他脸上反倒是带着淡淡笑容,道:“王烈,依照计划,你率领十八罗汉,以及虚尘方丈,加上五千铁骑,一万步兵参战。以一万五千人,击溃慕容霸的军队,可有把握?” “保证完成任务。” 王烈掷地有声回答。 十八罗汉在,又有虚尘这个大宗师,在战场上就足以形成一支坚不可摧的尖刀。 以虚尘和十八罗汉为首,王烈带着人冲阵,足以直接冲杀过去。 人数少,可都是善战之辈。 夏国兵力人数多,可许多都是才招募的人。如果夏国的进攻顺利也就罢了,然而这些新兵遇到秦军,才招募的军队,不可能是王烈的对手。 白策军道:“荀鹏,依照计划,你率领十八铜人,以及智山法师、元通法师,也是五千精骑,一万步兵参战,击溃穆凌云的大军。你,可有把握取胜?” 荀鹏掷地有声道:“此战必胜。” 这是最终的决战。 荀鹏的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 他,必胜无疑! 白策军摆手道:“行动吧。” 荀鹏、王烈纷纷就退下,白策军继续看向林丰,说道:“林丰,你在军中,抽调你麾下的亲卫,我再给你一万铁骑,一万步兵。你率领两万精锐,迎接宫朗。” “卑职遵命。” 林丰也是抱拳回答。 这是早就议定一定的安排。 秦军一方的兵力,不可能全部抽调进入厮杀,必须留下大批的军队,以便于随时策应安排。不论是荀鹏,亦或是王烈,还是林丰,率领的军队,都比夏国的兵力少。 可是,一个个却斗志昂扬。 大秦,必胜。 林丰向白策军揖了一礼,起身往外走,他召集姜都山、赵飞熊等人,又调集两万精兵。不过他麾下的两万大军,不曾立刻杀上战场去,在营地中列阵。 林丰还在等待,等宫朗的大军靠近。 当远处出现了一条黑线,转眼能看到宫朗的大军杀来时,林丰翻身上马,下令道:“步兵,杀!” 一万步兵,以长枪阵出了营地,列阵缓缓往前。 这是林丰用来正面迎击宫朗的,一万步兵穿着甲胄出战,能延缓宫朗的进攻。 林丰再度道:“擂鼓!” 轰隆隆!! 鼓声隆隆,浩荡不休。 战鼓声响彻天地,使得整个天地都是肃杀了起来。 林丰翻身上马,他不是提着枪进攻,也没有用马槊,而是各自手持一柄擂鼓瓮金锤。在战场上厮杀,用马槊、长枪都可以杀敌,相比于擂鼓瓮金锤还是差了一些。 尤其,林丰以力量见长,他以擂鼓瓮金锤迎击,才能最大限度的冲阵。 “大秦铁骑,万胜!” 林丰手中的擂鼓瓮金锤高高举起,他鼓荡了真元,高声呐喊了起来。 “大秦铁骑,万胜!” 姜都山、赵飞熊等人,以及军中一万铁骑,齐齐呐喊起来。呐喊声音,伴随着不断回荡的战鼓声,交相映辉,使得整个战场上的攻势,愈发的激烈了起来。 “杀!” 林丰大吼。 胯下的黑龙,犹如离弦之箭杀出。 姜都山、赵飞熊以及天龙十八骑,加上其余林丰的亲卫,还有一万铁骑,浩浩荡荡自营地中冲出。甚至林丰这一次的冲阵,他不曾采取常规的左右两翼冲杀,就是以他为核心,从单独的一侧杀过去。 一战,击溃对方。 一战,取得胜利。 这是林丰这一战要做的。 第446章 大秦铁骑,无敌! 宫朗带着三万多夏国精锐,直扑秦军大营来了。 越是靠近秦军营地,宫朗脸上的神情愈发冷肃。之前随戚飞熊和秦军一战,因为戚飞熊和林丰喊话,导致林丰一番话后,夏国将士军心崩溃,一战而落败。 这一次宫朗,不曾打算喊话,所以他带着十万大军靠近秦军营地,直接就分兵进攻。 而且,是一次性的进攻。 慕容霸、穆凌云和他各自率领麾下的嫡系,直接进攻过去。 他们要做的,就是击溃秦军。 即便是做不到这一点,也必须要搅乱秦军的攻势,使得秦军的士气消耗掉。紧跟着,周围的援军杀来,加上张阚率领的一万禁军杀来,到时候彻底击溃秦军。 所以如今,宫朗的任务就是杀敌。 直接杀过去。 宫朗也是在策马赶路,他麾下三万多精锐,距离秦军正面营地,已经是越来越近。 “报!” 就在此时,有哨探飞奔跑来,禀报道:“宫将军,秦军出动了。有两路军队,自秦军营地出击,分别迎击慕容霸将军和穆凌云将军的兵力。” “好!” 宫朗忍不住大声叫好。 干得好。 他为什么分兵呢? 就是为了让秦军分兵。 安邑是夏国腹地,夏国有更多的援军从四面八方来了。在这一前提下,夏国的兵力人数,是占据绝对优势。宫朗分兵进攻,秦国也分兵迎击,这就无形中,把秦军整体力量划分掉。 如果说,十万秦军的兵力聚在一起,军阵无敌。那么分成三小块后,秦军还能爆发出原来的实力吗? 这是宫朗的意图。 秦军分兵出击,正中宫朗下怀。 宫朗心下欢喜,连带着精神,都是振奋了一些,策马冲刺的速度也快了些。 他心中迫切起来。 当宫朗的目光,落在了秦军营地中,他已经能看到秦军营地内汇聚的兵马。只是这些汇聚的兵马,看似是厉害,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因为秦军接连分兵后,接下来秦军的兵力要抗衡他就已经艰难。 更遑论,还有援军和禁军要杀来。 此战,他必胜! 宫朗内心激荡起来,他盯着前方,只见前往秦军营地中,也是杀出了秦军,直奔他的大军杀来。步兵在前,紧跟着后方是骑兵竟是朝他来了。 宫朗怡然不惧。 他这一战,绝不会打输。 这一战,他必胜。 “杀!全军进攻。” 宫朗直接下了进攻的命令。 令旗晃动,在空中不断的挥动,所有宫朗麾下的大军,骤然再度提升了速度。好好的的夏国军队,迅速的往前冲。甚至宫朗的左右两翼,还有骑兵护卫着的。 骑兵负责突袭,步兵负责正面掩杀。 双方距离,不断拉近。 八百步! 六百步! 当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不足三百步时,秦军的步兵速度,已经比骑兵更慢了。林丰率领的骑兵,已经汇聚成了一直尖锥的冲阵阵型,和夏国距离已经不到一百五十步。 他瞥了眼不远处,在游走的夏国骑兵,冷冷一笑。这些夏国骑兵,还想要抽冷子突袭,可惜,在秦军骑兵的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 林丰根本不去管这些少数的骑兵。 关键,是宫朗的大军。 骑兵一个冲击,击溃了宫朗的大军,那么宫朗安排在两翼的骑兵,那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 “短枪,投掷!” 林丰再度下令。 这是秦军当中,标配的进攻方式。 只要是骑兵,在骑兵冲阵时,最前方负责冲击的骑兵,都会先以短枪投掷一波。 咻!咻!! 密集的短枪掠过空中,落在了宫朗所率领的大军阵型中。虽说数百支短枪带来的杀伤力不大,甚至于,其中一部分短枪更是落空。 只是这对秦军来说,并没有影响。 林丰的意图,仅仅是借助短枪的射击,直接打乱夏国军队的节奏,以便于他冲阵。 在夏国军队动荡的瞬间,林丰胯下黑龙,已经风驰电掣般率先杀到了夏国士兵阵前。 擂鼓瓮金锤抡起,便顺势横扫。 砰!! 铁锤砸在了一名夏国士兵身上。 鲜血喷洒。 夏国士兵直接倒飞出去。 林丰左右手的擂鼓瓮金锤,不断的挥舞起来,两柄铁锤的挥舞。擂鼓瓮金锤过处,只听见砰砰的撞击声,就见一个个夏国士兵被撞飞了出去。 林丰,直接杀了进去。 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杀,紧跟着侯爷杀过去。” 姜都山高声呐喊,他是提着一口刀进攻,策应在林丰的身边。 高小鱼、赵飞熊也是不断的进攻。 天龙十八骑也是在进攻,这一群人的速度最快,紧跟在林丰的身后,在夏国大军的军阵中,直接凿穿了一个缺口出来。然后浩浩荡荡的秦军骑兵,紧随而来。 这是一股浩荡洪流。 所过之处,坚不可摧。 这一批抵御的夏国士兵,虽说都是宫朗麾下的西军精锐。可是相比于这些斗志昂扬的秦军骑兵,却是差了太多。尤其林丰不断的往前推进,更是带动秦军冲刺,以至于秦军更是勇猛如虎,侵略如火。 大军不断的推进,竟是直接凿断了夏国大军的攻势,使得宫朗的进攻阵型,一下就失去了力量。 这一幕,被营地中白策军发现。 白策军身着甲胄,如今是坐镇营地中,他看着林丰的冲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林丰这小子,当真是不错。” “他的攻势,侵略如火。” “你看他麾下的骑兵,不是单独的从两翼进发,就是从一路进攻。所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他就是集中兵力,直接攻其一处,直接要杀穿宫朗的这一处军队。” “这,就足够了。” 白策军侃侃而谈,脸上带着浓浓的赞赏。 崔元屠把这一幕看在了眼中,他正色道:“侯爷领兵杀敌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是在我看来,他什么时候能做到像是昔年大帅指挥夏国大军一样,坐定军中,那就好了。身为军中主帅,有时候未必是要亲临战场厮杀。更多的,是坐定军中,这才能稳定军心。亲自上阵厮杀,那是冒险之举。” 他武艺平平,不曾上去厮杀。 可是崔元屠也关切,所以站在了白策军的身旁。 白策军说道:“崔元屠,你这就是受了林元忠的影响。谁告诉你,大军的主帅就不能上阵厮杀了。为什么军队主帅要坐镇军中,因为很多时候,主帅一旦崩了,那么大军就崩了,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事儿。就如同,两军交战时,皇帝必须在后方,不能亲临战场,一旦皇帝亲自到阵前,就容易被针对,很容易陷入绝境一样。实际上,皇帝亲临战场,能最大限度的鼓舞士气,使得将士拼死一战。同样的道理,战场上的较量,你作为主帅,把一切都安排布置了下去,已经尽了主帅的责任,在这个前提下,既然是有能力,为什么不厮杀呢?尤其像林丰这样的人,他身为宗师境的高手,甚至能抗衡大宗师。他亲自上阵厮杀,那就能最大限度鼓舞士气。军队的士气,是一个很微妙的东西。主帅在,将士即便不敌,也会拼死一战。主帅拼死一战,将士更是会悍不畏死。所以,能亲自领兵冲阵,老夫是赞同的。他有武艺傍身,有这个条件,有何不可呢?” 崔元屠琢磨了一番,轻轻一笑,倒是不曾多说什么? 白策军的话有一定道理。 只是,他不怎么赞同。 懒得去辩论了。 崔元屠的目光落在战场上,只见林丰率领的秦军骑兵,迅速的杀过去,宛如一道擎天巨柱倒下来,碾压在夏国军中,直接杀穿了队形,然后开始掩杀。 林丰带着人所过之处,夏国将士溃败。 宫朗正带着人进攻的,他麾下最前面的前锋军,已经和林丰麾下的步兵交锋,可是大军自中间的位置,就被拦腰斩断,林丰的军队肆虐,使得攻势受阻。 这,是必须要解决的。 宫朗迅速的下令,不断调集更多的士兵去进攻,要围堵林丰。他知道林丰的厉害,所以不曾亲自上去,如果正面和林丰搏杀,那是自找死路。 唯一的办法,就是困死林丰,借助大批的士兵,把林丰活生生堵死。 这是他的安排。 宫朗也有这个基础,因为他麾下的兵力人数更多,足以和林丰打消耗战。随着双方的厮杀,时间一点点流逝,即便是宫朗的队伍被攻打得许多人溃退,可是大批的士兵仍在不断上前。 因为夏国士兵人多。 在宫朗、林丰的大军酣战时,左翼方面,王烈带着的人,已经和慕容霸率领的三万多精锐相遇。 王烈率领的是十八罗汉,以及虚尘方丈,这是极为强势的一支军队。 尤其十八罗汉极为厉害。 十八罗汉的爆发力,在人群中,尤其是这样的大规模厮杀,其战斗力和杀伤力,竟是比虚尘更厉害。虚尘是大宗师,也的确是厉害,一掌一个人,杀人很是迅速。 可是十八铜人联手爆发,一排横亘下,阵势爆发,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是十余个夏国士兵被杀。 十八铜人那就是一柄锋利的刀锋,不断进攻。 王烈、虚尘带着一万五千精锐,不断的往前推进,在短短时间内,直接突破了慕容霸的防线。 慕容霸的兵力虽多,可是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靠新招募的,这些士兵的战斗力比之以往差了很多。如果是顺风厮杀,一切顺利,能爆发出战斗力,能通过战场磨砺出来。 可是秦军的攻势,太猛了。 更何况,还有王烈、十八罗汉和虚尘带头进攻。 攻势,凶猛如潮。 慕容霸的防线崩溃,甚至麾下的士兵也不断被杀。 战场上,慕容霸厮杀了不到两刻钟,他就已经开始要顶不住。 慕容霸看向一旁的亲卫,迅速下令道:“去,直接去见宫朗,我们挡不住了,让他下令后方禁军出战。” “喏!” 士兵迅速的应下,就吼吼吼的离开。 这士兵离开,在最短的时间内,便来到了宫朗所在的西军厮杀战场。 慕容霸挡不住,宫朗所属的队伍,更是扛不住。 不仅是林丰的攻势凶猛,更因为林丰的兵力人数也是更多的。要知道左右两翼的厮杀,只有一万五千人。可是林丰这里,多抽调了五千铁骑出战,这是更为猛烈的。 宫朗已经是很焦急,他安排人围杀林丰,却是失败,反倒是被杀的七零八落的。宫朗的内心,都焦急着这一战,该怎么样才能打破局势取得胜利,可是一转眼,慕容霸派遣的士兵来了,说已经挡不住。 紧跟着,穆凌云一方也传来了消息,穆凌云也是快撑不住。 要知道,他们的兵力都更多。 可是,三方面都败了。 宫朗哪里还敢耽搁时间,他立刻下令吹号角,这是专门传话的号角,一方面是通知附近已经抵达的援军,另一方面是通知后方悄然已经赶来的禁军。 呜!呜!! 号角声长鸣,回荡在空中。 伴随着号角声后,轰隆隆的喊杀声传来。 官道上,聚集在周围,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夏国援军来了。 这一批援军,足足两万人。 除此外,还有一万禁军。 两万援军兵分两路,自左右两翼介入,分别去支持慕容霸和穆凌云,随着这两支队伍的介入,原本慕容霸、穆凌云的颓势,得到了缓解。 尤其是张阚率领的一万禁军,因为都是精锐。这一批军队介入后,使得林丰的攻势,一下遭到阻拦。 秦军攻势,一时间受阻。 林丰却不曾有任何的惧怕,这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 他只管厮杀就是。 后续驰援等,交给白策军安排。 白策军也注意到了左右两翼的夏国军队支持,以及禁军的抵挡。他知道夏国大军,已经是尽数出战,到现在为止,对方的兵力已经全部出动。 该是秦军进一步进攻的时候了。 白策军依照早就定下的计划,迅速调拨士兵出战,又是三支骑兵介入战场。 一支骑兵五千人。 三路骑兵一万五千人,分别从三个方向进入。 这一支生力军的派遣出去,秦军的主力骑兵已经派遣上去,还剩下三万多的步兵在。 这是白策军的用兵之道。 他不清楚夏国方面,是否还有后手,所以他必须要谨慎,必须要留有后手应对一切。 随着秦军进一步增兵,夏国来驰援的力量也是随之崩溃。 最先崩溃的,便是慕容霸。 他的兵力,彻底溃散。 秦军所过之处,慕容霸的士兵不断被杀,不断逃逸,慕容霸见势不可为,也是直接撤退,开始朝宫朗的方向退走。 与此同时,穆凌云也是一样。 他也没有能取胜。 两路军队的落败,消息传到了宫朗的面前。原本宫朗这里,其实局势稍稍还能稳住,毕竟张阚率领的一万禁军,都是军中最精锐的士兵,都是可堪堪一战的。可是两翼的崩溃,消息一传到了宫朗耳中,宫朗也是懵了圈。 败了! 大军竟是全线溃败! 秦军,太猛了。 宫朗的内心,更是失望,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撤军吗? 能撤退去哪里呢? 死战吗? 问题是如今死战,也挡不住啊。 宫朗一时间纠结无比,他唯一能做的,那就是全力以赴的抵挡。只是慕容霸、穆凌云的撤离,使得宫朗一下面对开始汇聚来的王烈、荀鹏大军,三路大军汇合,宫朗直接就溃败。 “杀!杀过去。” 林丰带着军队冲杀,注意到了宫朗的溃败。 这是彻底掩杀的机会。 “呜!呜!!! 战场上,林丰率领的将士,开始吹响了号角。这一号角声极为激昂,也是林丰专门准备的,一旦号令吹响,所有人不顾一切的追击。 秦军方面,进一步爆发战斗力。 攻势,再度增强。 这一碾压下去,还在抵挡的夏国大军,彻底溃败了。 林丰策马急赶,他带着人朝着宫朗的大旗方向去。先前的厮杀,是一直遭到夏国士兵围攻,可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夏国大军不断的溃退,林丰不再受到阻拦,其掩杀的速度无比迅速。 夏国士兵先前,被林丰的擂鼓瓮金锤吓怕了。 一看到林丰那硕大的擂鼓瓮金锤,全都是认怂了,纷纷撤退。 大军,进一步追击。 这一掩杀,更是杀得夏国军队溃散,死伤无数,逃散的多,投降的更多。 林丰却是不管这些,后方的殿后事情,自然是有白策军安排。他如今的任务,就是直接杀到夏国安邑去。他一路追赶,速度极快,短短时间内,已经杀到了宫朗的后方。 林丰也注意到了前方奔跑的宫朗。 毕竟,他曾经和宫朗交过手。 林丰一踢马腹,黑龙进一步加速,双方距离拉近下,林丰直接顺势从马腹旁侧的兜囊中,取出了一支短枪,看着前方逃窜的宫朗,短枪在手,身体后扬,稍稍瞄准后便抛掷出去。 咻! 短枪快如雷霆。 更是挂着破空声,直接到了宫朗的身后。 扑哧! 短枪刺中马屁股,剧烈的力量下,短枪刺入战马,使得战马发狂奔跑,宫朗更是扑通一声,就直接被摔翻在地上。 林丰加速前进,直扑宫朗而去。 第447章 大仇得报! 哒!哒!! 马蹄声急促,林丰速度越来越快。 转眼间,他已经杀到了宫朗的身前,恰在此时,宫朗也站起身。 擂鼓瓮金锤,一锤落下。 砰! 铁锤撞在了宫朗的后背上。 沛然的力量冲击下,直接击碎了宫朗的五脏六腑,他身体倒在地上,口中吐血,脸上挂着浓浓的痛苦。宫朗更是看向林丰,那一双眸子中,投射出浓浓的不甘心。 他不想死啊! 他还想当夏国的亲王。 可是所有的念头,随着鲜血的流逝而消失,转眼眼前黑暗了下来。 宫朗脖子一歪,人已经失去气息。 “宫朗已死,想着不杀!” 林丰鼓荡真元,高声呐喊了起来。 呐喊声,回荡不休。 “宫朗已死,降者不杀。” 姜都山跟着呐喊。 “宫朗已死,降者不杀。” 赵飞熊、高小鱼,以及天龙十八骑等人尽皆是高声呐喊了起来。以至于周围的秦军骑兵,都是不断的高呼。他们的呐喊声音,愈发的雄浑,愈发的回荡在空中。 秦军士兵,士气如虹。 夏国士兵,却是心如死灰。 宫朗死了! 如今的夏国主帅又死了。 夏国的士兵不断逃窜,甚至许多人逃不掉,干脆就直接原地投降了,不敢再厮杀。因为继续厮杀下去,那么最终的结果,那就是自身被杀。 大批大批的夏国士兵,跪地投降。 林丰带着人,不断朝安邑城逼近,不断的掩杀。 林丰如今的意图,就是杀到安邑去。 他要带兵叩城。 他要带兵杀到夏国皇城去。 林丰这一掩杀,根本没有能阻拦的。昔日在阳城边境厮杀时,戚飞熊撤退是有诸多的手段,可是宫朗没有这样的习惯,而且宫朗已经身死,如今夏国士兵撤退没有人接应,以至于大批大批的人倒下,大批大批的人投降。 林丰一路顺遂。 军队这一路掩杀过去,距离安邑城也是越来越近。 林丰往前看去时,忽然间,前方安邑城内,一下升起了狼烟。 城内的人行动了。 林丰脸上多了笑容。 事到如今,安邑城内的大家族也采取了行动,这就意味着安邑城已经告破。林丰带着人迅速的进攻,很快杀到了安邑城外,因为古原等人早就行动,夺取了城池,毕竟安邑作为皇城虽说巍峨坚固,问题是所有的兵力都调走了,以至于古原顺利带着人打开城门,迎接林丰率领的大军入城。 林丰带着大军入城,不曾又耽搁,禁止往皇城去。 他直扑皇城。 当林丰杀到了皇城的城外时,林丰这时候才停下来,他呼吸有些急促,看着这巍峨的皇城,脸上神色却是多了一抹缅怀。在林丰昔日的记忆中,他小时候也曾经进入过皇城,也是曾经跟着祖父、父亲参加过大宴的。 可惜,那都是以往了。 古原先前一直没有说上话,如今,古原才开口道:“林侯爷,这狗皇帝还在城内。如今安邑城内已经告破,狗皇帝逃不掉的。我们,可以直接入城。” 林丰目光一转,瞪了古原一眼。 登时,古原心头咯噔一下。 他顿时噤声,不敢再多说话,古原内心更是忐忑,林丰的杀意很强,给他一种择人而噬的感觉。 林丰对于古原这些人,没有太多的好感。这些权贵大族,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是这些人归顺了大秦,所以如今,还是要留下,所以林丰不曾要杀人。 林丰沉吟一阵后,却是忽然听到嘎吱一声。 皇城的大门,直接洞开。 竟是一些留守的少许士兵,打开了城门,一副任由林丰入城的模样。 先前,城内的士兵也知道安邑易主了。 林丰一招手,姜都山率先带着人进入皇城,林丰则是骑着黑龙继续前进。他曾经来过皇城,却是徒步来的。这一次,林丰却是骑着马大摇大摆的入城。 进入了皇城中,士兵早已经进一步往皇宫大殿去,林丰继续往前走。 在林丰的身后,王烈、荀鹏都已经跟上来。 虚尘、智山,以及十八罗汉、十八铜人也是跟上,这是为了保护林丰,以及震慑宫中可能又另外的人。 林丰最终,来到了大殿外。 大殿幽深,内中什么官员都没有,只有一个身穿龙袍冕服的人在。 赫然是李重府跪坐着。 还有赤甲骑的统领,兼任大内总管赵元,也是躬身站在一旁。 李重府看着林丰来了,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的慌乱,可是转眼间,这一丝的慌乱又恢复了平静。他眼神锐利,沉声道:“林丰啊林丰,你果真是脑后生反骨。当年,朕就该杀了你,以绝后患。没想到,只是流放了你,却是导致留下了后患,真是一步之差,满盘皆输。” 林丰不屑道:“李重府,你即便是当年杀了我。以你李重府的秉性和行事,你沉溺于修道当中。即便是没有我,也会有其他的人要杀来,会有人颠覆你的夏国。只不过,这一次是我来了。我说了,让你洗干净脖子等着,就一定会来的。” “哈哈哈……” 李重府顿时朗声大笑起来。 笑声,颇有些凄凉。 笑罢过后,李重府继续道:“林丰,你赢了,你的确是赢了。只是你赢了那又如何?你林家列祖列宗都是忠臣,可是你林丰,却是逆贼,是覆灭我夏国的人。等你百年后,到了底下,看到了你的列祖列宗,你可有颜面去见他们?” 林丰说道:“我如果见到了他们,我还会呵斥他们,太过于忠心了。忠心所托非人,那就是最大的错误。 李重府冷笑道:“你林丰,还真是牙尖嘴利。不过你再怎么牙尖嘴利,也就这样了。你林丰想要报复朕,可惜,朕已经安排人,护送东宫太子,以及曹冀、张恭等人离开了。他们,一定还会回来的,一定会替朕报仇的,你林丰如今杀了我,又能如何呢?无非是泄愤而已。你杀了我,太子李承基一定会报仇的。”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李重府,我就喜欢看你这么自信,却是又愚蠢的表情。” 李重府心头咯噔一下。 似乎不妙。 李重府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林丰昂着头,神色自信,说道:“我什么意思,难道你李重府会不明白?这安邑城附近,都是在我秦军的掌控中。战事开始后,你才安排人要送走李承基等人,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你要送人离开,也该是早一些啊。恐怕他们出了城,已经是被白帅安排的士兵,抓捕了起来。” 轰! 李重府脑中懵了。 白策军竟是早有安排。 这,这…… 李重府因为身体垮了,他经受不起折腾,所以并没有离开安邑,而是留在了安邑这里。 李重府在,秦军的目光就在这里。 李承基带着人离开,只要是逃离了安邑,那么未来,李承基总会有机会东山再起。 可是,这一条路竟是被林丰掐断。 李重府的内心,充斥着愤怒,他死死盯着林丰,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露出杀意。 他恨啊! 恨自己不早些杀了林丰。 如果当年对林家抄家时,就直接处死林丰,那么夏国也就不会有今日。甚至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发生。 这一切,都是当年的心软。 噗! 李重府气愤下,一口鲜血吐出。 他面色更是苍白,身体无比的疲惫,眼前的光景都有些飘忽不定,眼前似有金星飘荡一般。 呼!呼! 李重府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好半响后,他才恢复了镇定,只是整个人,却是显得极为疲惫。因为在当下,他深深感觉到了这世间的恶意,他深深感觉到了无力,只觉得呼吸都仿佛困难了起来。 “林丰,你背叛夏国,背叛你林家的列祖列宗,你会后悔的。” “你未来,一定会后悔的。” 李重府歇斯底里说话。 林丰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威胁的话。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话。我未来会不会后悔,你是看不到了。我只知道,今天如果不杀了你,我才会后悔终生。你李重府,早就该死了。” “我死?” 李重府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歇斯底里道:“我死了,你这个背叛夏国的人,就得逞了是吧?来,来,你杀了我。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夏国的背叛者,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他彻底豁出去了。 他原本,所有的寄托都在李承基等人身上。 如今,却没了机会。 李家彻底灭了。 铿锵! 林丰拔出腰间佩剑,他不再提着擂鼓瓮金锤,而是提着春雷剑,一步步的往前走。 十步! 八步! 五步! 林丰距离李重府,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蹬!蹬! 李重府看着走来的林丰,吓得后退两步,脸上浮现出惊惧。即便是他放出了狠话,可是事到临头,内心仍是惧怕,依旧是无比的忐忑担心。 “林丰,你休要逞凶。” “我杀了你。” 赵元这个大内总管豁出去了,提着拂尘,就朝林丰杀了过来。 他并非大宗师,却也是武人。 赵元一出手,林丰春雷剑在空中一转,扑哧一声,就刺入了赵元胸膛。 剑拔出,带出一篷鲜血。 赵元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两下,就再无半点的气息。 林丰提着剑,继续往前走。 四步! 三步! 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了只剩下两步远,已经差不多面对面时,李重府心下更是慌了神,内心生出浓浓的惧怕。 扑通! 李重府直接跪在了地上。 “林丰,别杀我,朕愿意投降。” 李重府终究是怕了。 他神色恐慌,说道:“朕投降,只要是不杀我,朕就带着夏国投降。有朕在,夏国的归顺更会顺利。否则,你杀了朕,夏国境内,会有无数人抵制秦国的。” 林丰淡淡道:“我不需要。” “不,大秦需要,秦国需要的。” 李重府更是惶恐。 他先前的时候,还能做出一副无畏生死的模样。可是如今,看着提剑走到他面前,尤其把一柄剑还在滴血,他的内心无比的惶恐不安,心下紧张。 “秦国,也不需要。” 林丰神色愈发的冷肃,他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渴求的李重府,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等着这一天,等了很久。 终究等到了。 “李重府,去死吧。” 春雷剑提起,一剑落下。 扑哧! 锋锐的渐渐,直接贯穿了李重府的后背,然后贯入心脏,刺穿了整个身体。 滴答!滴答! 鲜血沿着渐渐,跌落在地上。 李重府身体,更是挣扎着,他那苍老的面颊上,有着无尽的痛苦。他那一双浑浊的眸子中,更是多了浓浓的悔意。 他后悔了。 他曾经是主宰一切的皇帝。 甚至,万国来朝。 可是如今,所有一切都没有了。 “朕,朕不甘……” 话刚说完,林丰的春雷剑抽搐,扑通一声,李重府身体倒在地上,已然逝去了气息。 林丰提着剑,看着死去的李重府,眼神有刹那的失神。他的脑中深处,对于夏国那是有着浓浓的执念,这是来自于本主的执念,也深深影响着林丰。 如今,李重府死了。 林丰在这一刻,不仅是报了仇,也恍惚间,更是轻松,只觉得念头通达。 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舒坦。 他一身真元,浩浩荡荡运转,比之以往更是运转如意。 虽说他已经是踏入了宗师境的巅峰,可是这一瞬间,他觉得自身的实力,却是又更近了一步。虽说不曾踏入大宗师境界,可是距离半步大宗师,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林丰一抖春雷剑,甩掉剑上的鲜血,便不再逗留,径直往外走。 荀鹏、王烈都已经来了。 两人看到了林丰,见林丰走出来,荀鹏主动道:“林侯爷,情况如何?” 林丰说道:“李重府已经被我杀死,接下来掌握皇城,以及羁押人员,你们负责安排吧。” “喏!” 荀鹏和王烈齐齐回答, 两人虽说不曾抢占头功,但是这一战夺取了安邑,覆灭了夏国,这就已经是最大的功勋。 这,足以留名史册。 林丰没去管纷纷扰扰的厮杀,再没去管城内进一步的围剿了。这一战的总负责人有白策军,下面还有荀鹏、王烈在,一切正在有条不紊进行,已经不需要林丰了,而且林丰这里,他还有自己的想法。 姜都山、赵飞熊也带着人,跟着林晨出了皇城。 他们是林丰的人。 自然是跟着林丰走。 姜都山还有些疑惑,看向赵飞熊,说道:“老赵,侯爷骑着马出城,这是往哪里去?” 赵飞熊说道:“别管了,跟上就是。” 他如今,眼中也有缅怀。 李重府死了。 夏国灭了。 昔日对林家出手的人,也是尽数诛杀了,一切已经是尘埃落定。 林丰也知道姜都山、赵飞熊等人跟在后面,他不曾去阻拦,只是径直往城外林家的坟地去,他忽然想去看一看那未曾谋面的父母,所以林丰出来了。 林丰径直到了城外坟茔所在的地方,他来到林元忠的坟地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坟地周围打扫得颇为干净。 坟地上的杂草也是处理了的。 虽说不是最近处理的,但至少,这是有人来吊唁的。 林丰径自坐下来,他看着墓碑,看着墓碑上关于林元忠简单的人物事迹,脑中却是有很多的回忆。 小时候,林元忠教导林丰习武。 小时候,林元忠带着林丰玩耍。 长大后,林元忠为林丰准备了喜爱的木剑等。 这些记忆,都是深植在记忆中,是本主的记忆,也成了林丰的记忆。甚至林丰刚穿越来时,本主脑中最后的念头依旧是要报仇,要为林家雪恨。 如今,这一切做到了。 林丰静静的坐着,放空着自己的情绪,时间也悄然溜走。他在林元忠的墓碑面前,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是到了嘴边,这所有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只剩下了最朴素的一句话。 “父亲、母亲,夏国灭了,李重府死了,我会好好生活的。” 林丰站起身,躬身行礼。 他恭恭敬敬的行礼后,便站起身离开了。 第448章 手段和考验 王烈和荀鹏进入皇城,先占据了皇城内属于皇帝的私人内库,这是区别于户部财政体系的。除此外,又封存武库、粮库,以及户部的钱财全部封存。 皇城内的妃嫔,暂时全部监禁。 整个皇城,都控制起来。 这一切做完后,王烈和荀鹏便离开皇城,军队在皇城外坐镇。 在荀鹏和王烈坐镇时,白策军开始入城。 具体的厮杀,是荀鹏、王烈和林丰负责,白策军并没有带兵参加大战。原本白策军还在防备,是否可能还有大军来袭,可是随着安邑城的打破,也没有人再杀来,白策军就知道大局抵定。 他带着人收降沿途的俘虏,带着军队往城内来。 白策军入城后,到了皇城外,也是和荀鹏、王烈汇合,却是不曾看到林丰,他有些疑惑,问道:“怎么没有看到林丰呢?人去了哪里?” 王烈说道:“白帅,林丰率先杀入皇城,杀了李重府后,就离开了。” “那就不管他。” 白策军眼眸转动,点了点头。 荀鹏道:“白帅,难道您知道林丰去了哪里?” 白策军瞪了荀鹏一眼,说道:“你管这么干什么,他完成了夙愿,你说会去干什么?” “哦,明白了,明白了。” 荀鹏忙不迭点头。 他心中,却也是忍不住叹息。 他们和林丰不同,他们是大秦的将领,生活优渥,一切都过得极好。可是林丰,却是父母早早亡故,林家也是被抄家流放。许多被流放的林家人,或是死了,或是一些被谢玄带去了晋国,也不愿意再回来了。 林丰杀了李重府,自是去吊唁父母去了。 白策军吩咐道:“你们两人,别闲着了,接下来的事情多得很。清点损失,收拢俘虏,稳定安邑,这都是要做的。在此,老夫郑重提醒你们一点,记住之前的约定。所有的士兵,必须秋毫不犯。违令者,杀无赦。甭管是什么缘由,只要是侵犯了地方上的百姓,那就是死。” “末将明白。” 荀鹏和王烈齐齐回答。 两人都清楚接下来的事情很关键,军队能否立足安邑,大秦能否顺利稳定人心,这是相当关键的。 两人转身就离开了。 白策军到了军营中,直接在禁军将士驻扎的营帐内休息,同时安排人把赢五喊来。 赢五躬身道:“白帅。” 白策军颔首道:“老夫需要了解以古原为首的这几大家族情况,他们联合行动,在城内夺取了城池,打开城门任由我们入城。这,是立下了功勋的。可是,老夫需要他们的情况。” 赢五说道:“白帅,关于古原等大家族,其实都不是什么好鸟。一句话,他们之前在安邑城,便是借助大家族的影响力,借助强势的手段,哄抬物价、囤积粮食,可以说,这些人都是盘剥百姓的人,不择手段,极为凶恶。这安邑城内的大家族,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大家族是良善之辈。” 白策军点了点头,捋着颌下胡须思考着。 这些大家族该怎么办? 不处置这些人,白策军的心中,便有着一些疙瘩,因为以古原为首的大家族,都是行凶作恶之辈。处置这些人吧,可是他们联合起来,迎接秦军入城,这是有功之臣。 如果是处置了这些人,还怎么让更多的夏国人为秦国效力呢? 赢五继续道:“白帅,您询问这些人的情况,是要全部拿下他们吗?卑职建议,可以出手拿下。这些安邑城内的大家族,一个个盘剥百姓,哄抬物价,甚至占据无数的土地和资源等。杀了他们,还安邑城一个朗朗乾坤。” 白策军摇了摇头,道:“做事情,不是这样的。打仗都需要谋略,不能直来直往。这和人打交道,也是这样。你直接处置,会引发不必要的变化。” 赢五便不再说话了。 他就是黑冰台的一个负责人罢了。 治理地方,以及如何处置人,这些事情他干涉不了。 白策军继续道:“等林丰回来了,你安排人通知他,老夫和他有事情商量。” “喏!” 赢五直接应下。 “报!” 就在此时,有士兵进入,禀报道:“白帅,林侯爷求见。” “快请。” 白策军吩咐一声。 他脸上露出笑容,正巧他要和林丰谈事情,林丰就回来了,这刚刚好。 赢五起身道:“卑职告退。” 白策军说道:“不着急,你且留下,可能有需要黑冰台策应的事情。” 赢五便依旧坐在原地不动。 不多时,林丰进入营帐中,揖了一礼后,在营帐中坐下来,他主动道:“白帅,安邑拿下,夏国李重府已经被杀,李承基等人,可曾抓住?” “抓住了的。” 白策军颔首道:“李承基以及夏国的东宫官员,还有曹冀、张恭等六部官员,尽皆捉拿。如今这些官员,尽数被羁押着,暂时不曾安排。” 林丰说道:“既如此,那就可以招降了。这些人的投降,尤其是李承基作为夏国太子都投降,那么消息就可以放出去,直接传告夏国境内的百姓,夏国亡了,夏国太子降了。同时,咱们的政策,比如之前宣布的免除徭役,免除今年至明年的赋税这些政策,也可以宣贯了。” 白策军道:“这是自然。” 军队的规矩,是白策军一直都约束的。 这,也是不容许犯的错。 白策军话锋一转,继续道:“林丰啊,老夫也正想找你,如今有事情和你商议。” “什么事呢?” 林丰开口询问。 白策军解释道:“如今安邑城拿下,这些城内的大家族,除了曹冀已经剿灭的这些人,钱粮我们直接接管。问题是,如古原等一批人,这些人该如何安排呢?如果是重赏他们,可是我询问了赢五,黑冰台打探到的消息,是这些大家族的人,一个个都是盘剥百姓,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如果不用他们,可他们也立下了功勋,这又是问题所在。故而在当下,老夫对于这些人的处置,一时间很是犹豫。” 林丰轻笑道:“白帅,其实这事儿的解决办法不难。” 白策军道:“怎么说?” 林丰说道:“第一,他们立下了功勋,有功必赏,这是秦军的一贯准则,不能够因为他们昔日如何,那就处置,所以对于这些人,还是要嘉奖,给予重视。” “至少,这是站得住脚的。” “你为我大秦效力,最终大秦不曾亏待你。” 林丰继续道:“第二,便是给他们一个考验。这些大家族,熟悉大家族的情况。既如此,以古原为首,让古原等人出面,去调查处理城内大家族的事情。但凡事违法乱纪的,都必须要处置,也允许缴纳钱财赎罪,便既往不咎。这样的事情,是考验也是重用。如果他们规规矩矩办事,那么以古原为首的人,以往事情就不追究了,往前看。如果是他们,不听话反倒是要继续盘剥,甚至借助这一事情,敲诈其余的大家族等,那就借机处置这些人。” “妙啊。” 白策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是好办法。 既嘉奖了,也有更多的考验。 白策军继续道:“林丰啊,你擅长这些事情,且你本就是安邑人。所以涉及到这些事,就交给你来负责,你意下如何?” “卑职遵命。” 林丰直接就回答。 白策军继续和林丰聊着接下来攻打夏国的策略,他正色道:“林丰啊,咱们已经夺取了安邑。接下来,就是要夺取更多的地方。你说暂时,是继续进兵,还是先稳扎稳打掌控安邑各地呢?” 林丰道:“攻打其余的地方,可以徐徐进行。最主要的,是先通过黑冰台,传播大秦的政策,让更多的夏国百姓,知道大秦的意图,不会盘剥百姓,反倒是会免除徭役、赋税等。如此,才有民心。有了民心,攻打各地也就更是顺利。而且夺取了地方,也就更是轻松。” 白策军道:“好,就按照这个策略来。” 两人又仔细的商议了一番,而且还涉及到对夏国的治理,已经官员的安排。夏国方面,在某些地方,肯定官员可以不变。但是大多数,还需要从秦国抽调官员来。 这就需要吏部方面,迅速安排。 白策军在这方面也要和朝廷接洽,以便于早早安排。 抵近傍晚时分,王烈和荀鹏联袂进入,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是洋溢着狂喜,带着浓浓的欢喜。 这一战,他们大获全胜。 王烈抱拳道:“大帅,此战我们俘虏的夏国士兵人数,多达五万余人,斩杀的夏国士兵有三万两千多人,还有一些夏国士兵逃散了。其中,我们俘虏的夏国将领,包括了慕容霸、穆凌云,还有禁军主将张阚,也是一并俘虏。其余俘虏的人数,也是不在少数。” 荀鹏接过话又道:“此战夺取皇城后,我们清点了城内皇帝的私人内库,大体有三十万两金子,两百八十万两白银。这是李重府私人的钱财。另外,仰赖于曹冀查抄城内各大家族,清点了后,发现有白银四百三十万两,金子有六十五万两。找出来的粮食,有两千万斤之巨。” 原本曹冀刚开始查抄十五家大家族,查出来的银子超过三百五十万两,金子超过四十万两,还有一千多万斤粮食。 后来又查处了一些。 所以,就有了如今的一个数额。 这是相当大的数据了。 皇帝和朝廷的钱财加起来,单单是金子已经超过九十五万两,抵近一百万两金子。白银方面,足足七百一十万两。 这是相当大的一个数据。 这足以解决当下的钱财问题。 白策军听完后,也是忍不住点头赞许,道:“不错,做得很好。这一战有了这么多的钱财和粮食。这就意味着,我们当下根本不缺钱财和粮食了。” 荀鹏眼中放光,说道:“这些钱财,主要是通过调查地方上家族来的。可以想象这些世家大族的力量,会是何等的强大,会是何等的可怕。所以,还是要谨慎一些。” 王烈说道:“之前林侯爷说,查抄了这些世家大族,自然能有充足的钱财,其实我当时,倒是觉得未必真的有。可是如今,真正见识到了,当真是令人咋舌。而且,这还仅仅只是一部分而已。” 白策军道:“所以,必须要处置。” 他看向林丰,说道:“林丰,对于这些大家族,务必要拿下。他们即便是改变了,那也必须要遏止。如果是不扼制,那么大秦在夏国这一片疆土,也难以真正掌控。” 林丰笑道:“请白帅放心,我明白该怎么做。军队的稳定,以及城内的治安,就交给你们了。至于这些世家大族,交给我来处理就是。” 白策军点了点头。 林丰起身离开了中军大帐,回到属于自己的营帐中,就通过赢五,把古原、熊文灿等一众大家族的人请来。 这里面的人有新加入的,足足九个家族的人。 林丰坐在营帐中,等古原、熊文灿等一众人抵达,他摆手示意所有人坐下。 古原见到林丰,眼中都有一抹敬畏。 眼前的人,杀了皇帝。 眼前的人,灭了夏国。 本质上来说,这就是林丰促成的,因为林丰的运作,才有这些事情的促成。 古原微笑道:“林侯爷年纪轻轻,如今覆灭夏国,功勋卓著,令人佩服。说起来,这也是李重府自找的。他昏聩无能,更是戕害林家,才有今天的一切。这一切,都是李重府罪有应得。” 熊文灿附和道:“的确是,李家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其余的大家族主事人,纷纷附和。 一个个内心欣喜,因为他们帮助了秦军入城,都是立下了功勋的。只是,他们却又是有些忐忑,因为谁都不知道,到底林丰以及大秦会如何安置他们? 林丰听着众人的话,神色如常,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缓缓道:“诸位,你们为大秦立下了功勋。这一点,本官以及大秦都是心生感激的。鉴于你们立下的功劳,秦国允诺,你们各家族可以有一个名额,安排家族的青年才俊,到大秦咸阳去任职。这,是对诸位的回馈。” 众人一听,神情有些尴尬。 就这? 安排家族的人去咸阳任职,可咸阳是什么地方? 是大秦的帝都。 在大秦的帝都内,到处都是勋贵,到处都是权贵子弟。他们家族的人去了,虽说能结交一些人,可是,那就是去当孙子的,根本不算的是实质性的好处。 这是属于鸡肋。 看起来不错,可实际上,用处不大。 各大家族都是安邑附近的,掌握诸多的土地、资源,如果是家族的人在安邑附近任职,那么以家族的资源和人脉,要扶持出政绩,那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在咸阳,你要出政绩,那就很难了。 古原颇有城府,他心中其实也不以为意,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微微一笑,说道:“林侯爷安排,我等自是感激不尽。” 熊文灿也是道:“我等,尊奉林侯爷的安排。” 所有人都不情不愿的表态。 至少,态度得端正。 家族中,随便选一个人去,那就足够了。 林丰把一众大家族的神态,尽皆看在眼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些人是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 这是一群蛀虫。 所以他们看不上去咸阳,很是正常。 林丰继续道:“第二点,便是如今安邑已经掌握在秦国手中。这安邑城内的一些勋贵大族,尤其涉及到夏国昔日的勋贵,一些大家族,都要彻查一番,了解其是否犯罪,以及调查他们的情况。这一事情,就交给你们九大家族来安排。以你们为首,调查清楚事情。通过了调查的家族,不会被处置。犯下了大罪的家族,便直接查抄家族问罪。” “请侯爷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古原立刻就开口说话。 他那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迸射出精光,更是有着浓浓的贪婪神色。 “我等保证完成任务。 熊文灿及其余的大家族主事人,纷纷开口说话。 一个个脸上,即便极力的压制,但是也可见的激动。因为在当下,这专门负责清查原本夏国的大家族,这可是一个肥差啊,能赚取无数的钱财。通过这一事情,能赚得盆满钵满。 林丰看着这些人的神色,说道:“三天时间,我只给你们三天调查。三天后,必须要一个详细的结果。” “保证完成任务。” 古原、熊文灿等人纷纷回答。 林丰摆手道:“那就回去吧,做好准备,好好安排。” “喏!” 一众人欢天喜地的行礼后离去。 赢五看着这一群人的背影消失,说道:“侯爷,这些人去调查,那就是狗咬狗啊。这些大家族,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肯定会借机生事的。” 林丰说道:“如果他们规规矩矩办事,一切照旧。如果他们要逾越,那就只能是所有人一起办了。这是给他们的考验,也是给他们的选择,看他们了。黑冰台的人,把这些人全部盯紧了,我随时需要他们的消息。” “喏!” 赢五郑重回答。 他对于这些盘剥百姓的大家族,也是没有半分好感的。 一切,看这些大家族的人,如何选择了? 第449章 贪婪作祟 安邑城东,古家大宅。 大厅中。 古原以及熊文灿等人,尽皆坐在其中。 又有上等的美酒佳肴准备上来,旁边还有人抚琴弹奏。琴声并不大,听着却是悦耳。在这样的环境下谈事情,自然是更加的心情愉悦。 实际上古原、熊文灿等人,很是兴奋。 他们一开始得知林丰的安排,让各大家族派遣一个人去咸阳任职,都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甚至,打心底的抵触。 他们是安邑人。 去咸阳做什么? 即便咸阳是大秦的帝都,可是他们在咸阳没有任何的根基,去了咸阳那也是处处被压制。他们留在安邑,才能有好的发展。所以当林丰让他们调查其余安邑各大家族的罪行,这事儿一下所有人的兴奋了起来。 古原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端起酒樽,遥敬在场的所有人,说道:“诸位,咱们联合起来,打破了安邑的城防,使得秦军顺利入城灭夏。如今,我们获得了收获。以咱们为首调查安邑的大家族。即便是曹冀之前,已经处置了差不多十八家,先查出了十五家,后查处了三家,如今也还有大量的大家族。这安邑城内的勋贵大族,没有个百八十家,也有五六十家。这,就是泼天的财富,就是无数的钱财啊。” “来,为我们贺!” 古原遥敬众人,端着酒樽一饮而尽。 “为我们贺。” 一众人纷纷回礼,也是端着酒樽饮下美酒,心中无比的畅快。 一个个,无比的欢喜。 熊文灿微笑道:“说起来,这一事情多亏了古兄牵头。若非是古兄你在,我们所有人,恐怕也不敢打开城门迎接秦军入城。因为有你,咱们才有了主心骨,才能取得今天的一切。这一事情,值了。” “对啊,古公的功劳,当之无愧。” “古公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古公谋略,在下不及多矣。” 一个个大家族的主事人,不断的拍马屁,全都是吹捧。毕竟花花轿子抬人,这样吹捧一番,大家都好。 古原捋着颌下的胡须,正色道:“诸位谦虚了,没有你们的相助,难道老夫一个人能完成事情吗?这一事情,也是多亏了你们的全力协助,才能办成。所以今天的事情,那是诸位一起的功劳。这功劳,是我们所有人的。” “诸位,再饮一杯。” 古原又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余众人的兴致,也是无比高昂,内心欢喜下,再度饮下一杯酒。 一众人各自拍着马屁,说着吹捧夸赞的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气氛,很是热络。 古原那一张老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有了一丝的微醺感觉。他面色肃然,正色道:“诸位,咱们九大家族,要联合起来审查其余的家族。这事情,必须要拿出一个章程了。咱们所有人在一起,集思广益,一起来谈一谈。” 熊文灿直接道:“依我看,这事儿其实也简单。这些安邑的大家族听话,老老实实配合,咱们就不审查。如果是不听话,那么就掀翻老底,直接问罪了。毕竟,咱们也不能把所有大家族,都弄死了。到时候,恐怕咱们也会仇人遍地。” “对,熊公的建议,我是赞同的。” 人群中,有人开口附和。 “我也赞同熊公的建议,只要是大家族听话,给钱保平安,一切好说。如果连一点钱,都不愿意给,那么,就别去想其他什么了,直接问罪。” “我也认可。” “林侯爷让我们负责这一事情,可不就是,让我们捞一点好处吗?咱们立下了大功勋,总归是要让利的。以便于,使得我们都配合,都为大秦效力。” “咱们要拿人,自然也要处置人才是。否则,到时候全都没问题,那就难以交差了。” …… 一个个不断的开口。 所有大家族都是一个观点,就是要钱,就是要好处。 这是大家族的通病。 在这些世家大族的眼中,他们先有家再有国,家族才是永远的。只要是家族利益增强,一切都可以去做。 古原听完所有人的话,也是捋着胡须点头,笑吟吟道:“大家伙儿的建议,老夫也大致听了。大体来说,就是一点,给钱给好处,或是给钱,或是给田地等。只是咱们现在,也得有一个标准,总不能随意来一个,就随意处置。另外,咱们九大家族也要有一个划分的比例。你们说,对不对呢?”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紧张起来。 利益划分这是关键。 九大家族中,古家实力是最强的,熊家和其余的大家族相差不多。 而且这一次是古昙去见秦军,所以古家肯定瓜分最多。 熊文灿微笑道:“古兄、诸位,依我看,这一次利益的大头,自然是古家。所以古家独占两成,我们各家族各占一成,恰恰就是十成。有钱,自然是直接分掉。如果是商铺、土地,则折算成钱财进行分配,你们意下如何?” “我同意!” 人群中有人率先表态。 其余人纷纷赞同。 古原也是颔首道:“熊家主的分配方案,老夫也没有意见,这一次,老夫就勉强多占一成了。不过事后,老夫会拿出一大笔钱出来,单独交给林丰,以便于运作。这,算是老夫一个人出的钱。但名义上,是我们所有人出。” “古公仁义。” 一众人齐齐说话。 所有人脸上,尽皆是露出了笑容。 古原继续道:“言归正传,又回到正题,就是调查各家族。要给钱解决问题,多少钱是一个标准呢?” 众人听到后,都是在思考着。 这一笔钱必然是不能少。 否则,九大家族赚什么呢? 更何况,各大家族都清楚安邑城内的大家族,那都是有钱的人。甚至夏国还在时,都是有权有势还有钱的。只是如今失去了夏国,所以许多人没了权势。 熊文灿思索一番后,开口道:“诸位,一家要三万两银子,你们看如何?” “不妥!” 人群中,有人立刻反驳。 说话的人名叫钟立钊,他开口道:“三万两银子,太少了。咱们九大家族,也就是古公能分六千两银子,咱们一家人也就三千两银子。要知道这些大家族,每一个大家族都有无数的土地,有无数的钱财。三万两银子,简直是九牛一毛。所以我认为,这个数额太少了。至少,也得五万两银子起步吧。” “不,还是不够!” 又有人开口反驳,此人名叫司马通,他大袖一拂,直接道:“没有个十万两银子,能解决吗?不能!甚至依我看,这些个大家族,一个个都是又大问题的。真要问罪,那就是抄家流放的结局。到时候,家产全都没了。给个十万两银子,都是算便宜他们。所以,至少是十万两银子。亦或是,以一半的家产起步。” 古原缓缓道:“一半家产不行,这样的压迫下,很多人会不顾一切掀翻局面的。十万两银子,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这个价格下,各大家族有点痛,但至少勉强还能承受。所以老夫的建议,是以十万两银子为准。你们认为呢?” 熊文灿道:“我没有意见。” “我也没意见。” 钟立钊开口附和。 所有人纷纷表态,全都同意。 如果一家搜刮十万两银子,那么即便古家分得多是两万两白银,可是他们也能捞到一万两银子。 搜刮个二三十家,那都是二三十万两白银。 范围扩大,还能更多。 没办法,谁让古家的实力最强,而且古家出力也最多呢?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古原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所有人都认同,那么明天我们就联袂一起,一家一家去拜访,把事情说透了。总之,咱们该大赚特赚了。” 一个个全都是激动起来。 赚钱了! 要赚钱了! 古原摆手道:“诸位,好好回去休息一下。然后,各自都想一想,可能涉及到哪些家族?虽说大部分,你我都知道。可是总有一些低调的家族,这也是要敲打的。” 众人应下,便纷纷告辞离去。 大厅中,瞬间空旷下来。 只剩下了古原的儿子古昙还在,因为他辈分小,所有长辈说话,他无法插嘴,所以自始至终,他都不曾说话。 如今人走了,他才有机会。 古昙面色严肃,郑重道:“父亲,儿子认为您要调查各大家族的事儿,有些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的?” 古原开口询问。 古昙是他膝下颇为聪明的一个儿子,很受他的器重,否则,也不至于之前安排古昙去了。 一直以来,古原也有培养古昙的心思。 古昙说道:“秦国刚刚夺取了夏国帝都,如今要笼络人,所以给咱们这些大家族,诸多的优待以及机会。譬如调查安邑城内的大家族,这是对我们的倚重。同时,也是对我们帮助夏国入城的报答。然而,一旦是我们全部的人,都是从中捞取好处,都是要中饱私囊。恐怕下一步,后果会不堪设想的。一旦闹大了,咱们各大家族,会被处置的。我们如今,是有功于夏国的人。一旦是从中作梗,那么到时候,会被秦国处置的。” “不可能!” 古原断然回答。 古昙说道:“父亲,我们和秦国的关系,看似不错。可实际上,这都是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啊。” 古原说道:“古昙,你搞错了一些事情。” 古昙道:“请父亲教诲。” 古原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第一,我们所有家族的力量,那是极强的。因为有我们的配合,夏国才会如此溃败。同时,大秦才能顺利入住安邑,才能妥善治理掌握地方,没有我们的配合,秦国无法掌控这些地方的。” “第二,我们去敲诈这些大家族,他们一个个的,虽说要给钱,可是没有人赶去闹。只要去闹,咱们各大家族联合起来,足以把闹事的人直接摁死。你要闹,到时候家族更是没有立足之地。你配合,还能保全家族,还能继续活下去。” “第三,咱们大家族赚钱,那是为了家族的长久生存。一个个家族,消耗无数,没有一点进项,不想办法去赚钱,那怎么才能使得家族一直延续呢?家族的延续,不是光靠读书,单单是读书,世家大族无法延续。家族的延续,需要大量的钱财、土地,成为坚实的支柱。” “第四,林丰让我们负责这一事情,实际上,就是要让我们赚钱。林丰也是夏国的人,林丰这样的人也是想要捞钱的。咱们捞钱了,林丰才能有钱赚。” 古原侃侃而谈,一副笃定模样。 他就是铁了心要捞钱。 不捞钱,家族怎么延续呢? 更何况,这都是家族的常态,是平日里早已经深刻铭刻在了骨子里面的事情。 古昙的内心,仍是觉得不妥当,他说道:“父亲,您说这会不会是林丰的考验呢?” “放屁!” 古原眼神锐利,掷地有声道:“他林丰,凭什么来考核?他林丰,有什么底气来考核我们?刚才老夫就说了,夏国不能那我们如何,还需要我们配合。所以我们,是占据优势的。在这一前提下,林丰也想要赚钱,所以找到了我们,给了我们这个机会。否则真要调查,那也是让秦国的黑冰台调查,怎么可能安排我们调查呢?你啊,就是读死书读多了。尽信书,不如无书,不能成了书呆子。” 古昙张嘴欲言,他认为父亲的做法并不多。 只是,他内心却是无法反驳。 因为这是他的父亲。 古昙叹息一声,道:“父亲,儿子明白了。只是这一事情,儿子认为还是要谨慎,不能太过分了。” 古原显得很是得意,说道:“我们只收十万两银子,这已经是最柔和的手段。这些安邑城内的大家族,一个个全都是有钱的人。十万两白银,并不多的。” 古昙点了点头,只能是告辞下去。 古原心中很是畅快,更是欢喜,因为他一想到要收取十万两白银,这不是小数目,他就无比的激动。 到时候一家一家下来,如果是收了四十家以上,他古家就可以得到八十万两白银。 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在古原以及其余各大家族激动时,潜伏在城内的黑冰台暗桩,已经是打探到了消息。实际上,这也是古原等人行事,并没有任何的遮掩,直接在古家大摇大摆的商议。 甚至,钟立钊、熊文灿等人也是自认为立下了大功勋,这是如今分配利益的时候。 所以,各家族的人也没有隐瞒。 黑冰台打探消息,也就无比的容易。 消息传回赢五的手中,即便如今已经是深夜,他也不敢耽搁时间,迅速的送到林丰的面前,直接道:“侯爷,以古原为首的九大家族,当真是利欲熏心。他们如今初步定下的策略,一家人收十万两白银的钱财。只要是交钱,就没有问题。如果是不配合,估计就是直接拿下。如今局势下,这些人估计要大干一场了。” 林丰听到后,摇头一笑,道:“这些人,真是被利益冲昏了脑袋。这,也就是安邑的大家族,是夏国的勋贵大族世家,全都是根子早就烂了。正常人拿到了这样的事儿,哪里敢这般大胆,他们一直如此行事。甚至在夏国时,他们行事更为大胆,更为狠辣。所以如今,他们的思想根本没有什么变化,仍是自认为是老大,认为朝廷管不到他们。” 赢五道:“这些人,就该处置了。” 林丰说道:“看他们行动吧,机会是给了他们的,如果他们老老实实的配合,一切自是简单。如果他们不配合,那么这一次的事情,必然是要杀一个血流成河。污秽的安邑,该清洗了。” 整个夏国,哪里最繁华,自然是帝都安邑。 哪里最为污秽黑暗,自然也是帝都安邑。 因为在安邑内,有无数的权贵,每天都在上演人吃人的局面,这是林丰极为厌恶,也是他极为不喜的。 林丰要改变这一切。 就从这一次的九大家族开始。 赢五站在下方,看着林丰,他心中也是钦佩林丰。换做是其他的人,未必敢这么去做,因为得罪了世家大族,那是极容易影响到自身的。 林丰仍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第450章 苏秉临的算计 清晨,朝阳初升。 安邑城恢复了进出,百姓也正常开始出来采买了。许多百姓对秦国来,其实心中很忐忑。破国之人,极容易遭到屠戮抢劫,可是昨天秦军一入城后,接管了四方城门,就没有更多的行动,除了清缴负隅顽抗的人,反倒是安排人张贴告示,让百姓各司其职,甚至安邑县的县衙,以及其余所有官员,依旧是各司其职不变。 暂时来说,就是一切照旧。 只是,皇帝没了。 夏国灭了。 这,就是唯一的一个区别。 百姓渐渐习惯了,心中对秦国并没有多少的抵触,甚至许多的百姓还开始欢呼起来。因为秦国官兵已经张贴了告示,还专门安排士兵敲锣打鼓宣传,大秦进入夏国,免除所有百姓今年的徭役,免除今年和明年的赋税。 这对百姓来说,那是极为重要的。 徭役,是百姓无条件服徭役,甚至某些徭役,你还得自备粮食等。 至于赋税,也是很重。 没了这两项,百姓的日子,登时就能有所改善,不至于是被逼迫至死。 百姓的反应没多大,可是安邑城内的大家族,却是直接开始有些要疯狂了。因为从早上开始,以古原为首的九大家族,各大家族的主事人,联袂一起挨个挨个家族的拜访。 没到一个家族,便是谈各家族的问题,说是奉了秦国的命令来调查。 偏偏这些城内的家族,实际上都有问题。 换做是秦国人在安邑城内,未必知道这些大家族的问题,也未必能调查清楚。可是,古原、熊文灿、钟立钊等人,全都是安邑城内的地头蛇,都是城内的大家族,他们要调查谁,那是轻而易举的。 各大家族的情况,他们全都掌握。 你不交钱,那就要被问罪。 一旦罪状呈递上去,你能承担得起吗? 所以古原连续走了十余个大家族,消息已经传开了,使得城内的大家族一片哗然。 在安邑城西,一处名为苏宅的住宅。 这是安邑城苏家。 其家族经营的,主要是布匹染坊,单单是这一生意,就使得苏家极为富有。因为苏家是皇商,皇室需要的绸缎布匹,都是通过苏家来,这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苏家在官场上,也有诸多的人脉,在夏国很吃得开。 只是,夏国突然崩了。 如果没有古原等人的行事,一切倒是没什么。反正没了皇商的身份,苏家的生意不差,而且苏家这么多年以来,到处麦田买地买宅子,这也是使得苏家有足够的根基。 苏家大堂中。 族长苏秉临端坐在主位上。 下方还坐着二房的主事人苏秉忠,以及三方的主事人苏秉益。三人是兄弟,不过并非一母同胞,而是都同父异母。 苏家三兄弟的关系,倒也是不错,而且各自能力都比较出众。 苏秉临负责家族的所有事情。 苏秉忠负责原材料的采买,以及印染。苏秉益则是负责销售,以及渠道开拓。 家族的财政权,是在苏秉临手中。 再者,苏秉临的手段更为长袖善舞,许多环节的各掌柜都是苏秉临的人,所以家族的生意,以苏秉临为核心,苏秉忠和苏秉益协助,苏家生意旺盛,财源广进。 尤其是苏秉临也很会处事,他不得罪人,不走官场,也不欺压人,只是长袖善舞,诚信经商。 只是此刻,苏秉临三兄弟脸上,都有着凝重神色。 三人上午,也得到了古原等人的消息。 苏秉忠的性子更为急一些,他握紧拳头,说道:“大哥,这古原老匹夫,早些年时候,就是一个贪婪无度的人。当年咱们有一次,因为物价飞涨,导致布匹原材料也是买不到。当时,他故意囤积价格,使得咱们高价购买。这个人,极度的贪婪,极度的无耻。他如今投机让秦国入城,如今打着秦国的旗号调查,摆明了就是捞钱。一家人,要给十万两银子,这简直是敲诈勒索,太可恶了。我不同意,我苏家清清白白的,我倒要看看,他如何处置咱们苏家?” 苏秉益皱起眉头,叹息一声道:“咱们如果不同意,以古原那颠倒黑白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对咱们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即便咱们苏家,家大业大,可是一旦和古原纠缠上,到时候的损失,就不是十万两白银这么简单。依我看,给他就是了,破财消灾。把这一次的事情过去了,后续再说。尤其我们苏家,如今也不再是皇商,无法供应布匹。少了一大笔钱的收入,这时候再和正当红的古原争执起来。古原是搭上了秦国的这条线,可是我们,却是没有人在秦国。我们没有半点的人脉,一旦闹起来,秦国是帮谁呢?肯定帮助古原啊。最重要的,是古原敲诈的这一笔钱,是全部被古原赚了吗?不,肯定不可能,古原和其余的人吞不下去。他们九大家族,会私吞一部分。更多的钱,还不是进了秦国人的腰包。所以我的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不能和古原对着干。你看看从开始到现在,古原带着人查了差不多十家人,没有一个敢反对的。因为谁都知道,古原的背后是秦国人,是秦国的官员。咱们现在闹,那也没有任何的用处。所以,最好是不管了,交钱了事。” 苏秉忠哼了声,反驳道:“老三,你就是太软弱了。你要清楚,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如今一旦退让了,那么下一步,你信不信,那老匹夫古原,立刻就会安排人针对咱们苏家。我苏家的基业,不是靠委曲求全换来的。我苏家的基业,是靠所有人的努力付出换来的。” 苏秉益脸色,也是顿时垮了下来。 他也不服气。 苏秉益说道:“老二,刚则易折,没有人否认咱们苏家人的付出。可是如今,明显古原这里,他搭上了秦国的这一条线,咱们已经陷入了困境。你如今,还非要头铁去碰撞,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两个人开始争执了起来。 “够了!” 苏秉临呵斥一声。 苏秉忠、苏秉益都不再说话。 家族的事情,虽说是商量着来,可是涉及到大事,尤其是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那就是苏秉临拿主意。 这是苏秉临通过一件件事情,建立起来的威望。 苏秉忠和苏秉益都信服苏秉临。 苏秉忠道:“大哥,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苏秉益道:“请大哥三思。” 苏秉临手敲击着身旁的案桌,好半响后,他睁开眼,沉声道:“咱们苏家人,一贯是秉承一个观念,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何况,秉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你现在退让了,那么下一步,古原就会得寸进尺,会更进一步的。所以如今,不能退让。至于说得罪了古原,会有什么后果?他要针对我苏家,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至少还得去禀报,还得去安排。这,就需要足够的时间。我们,也并非是不可能针对他们。我们要反击,也是可能的。” 苏秉忠道:“如何反击呢?” 苏秉临说道:“自然是闹到秦军大营去,一群人去秦军大营请愿。如此大事,秦国方面必然会处置的。” 苏秉益依旧有些忐忑,说道:“我还是很担心,不过大哥说了,咱们就这么办了。总之,一切豁出去了。” “踏!踏!” 急促脚步声传来,府上的管家进入。 管家躬身道:“家主,来了,古原带着人,往咱们家的方向来了。” 苏秉临说道:“来就来,我知道了。” 他看向苏秉忠、苏秉益,说道:“你们两个人,去联络赵家、陈家、钱家、龚家、凌家等这些和咱们交好的大家族。他们肯定,也会面临古原威胁的事儿。让他们都暂且答应。然后,再去陆续联络其余被敲诈勒索的大家族,了解他们的情况。咱们收集了证据后,便一起对付古原。我就不信了,朗朗乾坤下,他们能一手遮天不成?” “喏!” 苏秉忠、苏秉益联袂应下,就急匆匆走后门离去。 苏秉临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不长,一阵脚步声和议论声自大厅外传来,古原带着熊文灿、钟立钊等人,联袂来了。 古原苍老的脸上,尽是得意神色。 他已经走了十来家,没有一家人敢和他们抗衡,全都是认怂,答应了给十万两银子。甚至其中一部分人,已经是给了一部分定金。 连续的胜利,使得古原很是自得。 他更是自信。 古原的心中,就是笃定了所有安邑城内的大家族大商人,根本不敢和他对着干。 和他对着干,那就是和秦国对着干。 这是找死! 古原和苏秉临的关系,并不怎么和谐,他看着坐在主位的苏秉临,尤其苏秉临还依旧端坐着,一副强硬态度的模样。 古原顿时呵呵一笑。 笑声中,带着些许的嘲讽。 苏秉临昔年,是夏国的皇商,也和朝廷中的一些官员有联络,有不少的人脉关系。 如今,这一切都没了。 苏秉临还嚣张什么? 苏秉临已经嚣张不起来。 古原一抖衣袍,淡淡道:“苏秉临,老夫奉秦国镇国侯林丰的命令,彻查安邑城内各大家族。你苏家作为昔日夏国的皇商,和是和夏国又很深勾结的。这一事情,你怎么说?” 苏秉临冷笑起来,嘲讽道:“古原,你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来不就是为了钱吗?之前的各大家族情况,我也听说了。说起来,你们还真是下得去手啊。一开口,就是十万两白银。真当这银子,是大风刮来的,还是从哪里抢到的。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古原说道:“苏秉临,十万两银子并非全部是老夫要,这是你们为了证明忠于秦国,且改过自新,清洗前尘用的,这要进献给秦国的。再者,你如果不进献,那也没有问题。只要是你苏家,没有任何的问题,自然是不惧。” 顿了顿,古原眼眸眯了起来,道:“你苏家作为皇商,屁股可不怎么干净。要彻查你苏家,你扛不住的。苏秉临,一句话,你配合还是不配合?如果你不配合,那么最终的结果,苏家必然破败。” 苏秉临啧啧两声,道:“还真是霸道,一如既往的霸道嚣张啊。我苏家经商,自问上无愧于朝廷,下无愧于良心,从来没有做什么欺压良善的事情,更是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情。你这一开口,就要给我苏家定罪。” 熊文灿略微皱眉。 苏秉临为人不错,他也曾经和苏秉临打过交道,还算是比较融洽的。 熊文灿直接道:“苏家主,没有必要为了一点钱,就和秦国过不去。这事儿,你闹大了最终,那也是苏家吃亏。自此以后,苏家就再难以稳住,而且还会被处处针对。所以,何必要为了一点钱就拒绝呢?破财消灾,是最好的结果。你我好我大家好,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钟立钊也劝道:“苏家主,何必呢?” 其余人纷纷劝说。 出了古原外,并没有嘲讽苏秉临的人,毕竟昔日都曾做生意,而且也有所来往。 所以,都是纷纷劝说。 苏秉临见状,他借坡下驴,主动道:“古原,你要让我缴纳十万两白银,那也可以。但是,必须要留下收条。这一收条很简单,就是你古原调查时,代大秦收了我十万两白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十万两白银,诚然是秦国有一部分,你们全都有一份儿。这一次我认了,所以我要这收条。下一次,如果你们还敢这么干,我就豁出去了,拿着收条去秦军大营。总之,这就是我的条件。” “不可能!” 古原直接拒绝。 留下了收条,可就不一样了。 苏秉临直接道:“不留下收条,拿我不会交钱的。你今天代表秦国,来敲诈我一笔钱。明天,又代表秦国来敲诈我一笔钱。年年月月,我哪里撑得住。只要你立下收条,我直接交钱。否则,绝不可能。” 古原皱起了眉头。 心中,还是在仔细的盘算。 他有些犹豫。 熊文灿直接道:“古兄,这也没什么,他苏秉临,难道还敢去闹事不成?” 其余人也是纷纷开口劝说。 所有人不断的劝说下,古原心中的顾虑也抛去。他也认为,苏秉临这人,应该是为了自保,不可能去闹事。如今他代表的是秦国,而且自始至终,他都打着秦国的旗号,谁敢去闹事呢? 古原吩咐道:“准备笔墨。” 苏秉临心中一笑,脸上却依旧冷肃,吩咐道:“笔墨伺候!” 当即,就有苏家的下人,带来了笔墨纸砚,摆放在案桌上。 古原直接立下了字据,他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古原代秦国,收苏家十万两白银,作为苏家向秦国的献礼。 整个字据中,没有任何问题。 古原写好后,搁置毛笔,道:“苏秉临,什么时候交清十万两白银?” “三天之内。” 苏秉临说道:“我苏家有些钱,但是仓促间,直接抽调十万两白银,还是有些难,要从各处商铺抽调。如果你们愿意,以布匹绸缎抵押钱财,我也没意见,今天就可以足额缴纳。” 古原大袖一拂,道:“不必,三天后再缴纳不迟。” 苏秉临点了点头,他收起了字据,说道:“古原,今天的事情,算你赢了。不过我还是有一句话要忠告你,拉虎皮扯大旗,小心反噬己身。这一次,你们迎接秦国入城,该你们嚣张。可是,不可能一直任由你们如此的。” 古原嘲讽道:“你就是羡慕嫉妒,对吧?可惜,你不曾参与,所以羡慕,对吧?” 苏秉临哼了声,道:“慢走不送。” “告辞!” 古原大袖一拂,转身就往外走。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古原的笑声,回荡在大厅中,熊文灿、钟立钊及其余的一众人,也是纷纷开口说话。 苏秉临看着古原一众人离去,面色已经冷下来。 你古原要嚣张,有嚣张的机会吗?我倒要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苏秉临在家中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转眼到了傍晚时分,苏秉益、苏秉忠以及其余还有十来人,联袂进入了大厅中。 一众人,齐齐向苏秉临行礼,苏秉临也是起身回礼,便宾主落座。 苏秉临环顾众人,说道:“诸位,我的意图,相比我二弟、三弟都已经说了。你们所有人,应该都是受到了威胁,都已经被胁迫了交出十万两白银的,对吧?” “是!” 一众人齐齐回答。 苏秉临道:“有已经缴纳全部的钱,或者是缴纳一部分的吗?” “我缴纳了三万两白银,先给了一部分。后续的钱,答应三天之内全部交清。” “我给了一万两,也是答应后续三天结清十万两白银。” “我给了两万两白银,答应是五天全部交齐。” 一个个回答,有六个人已经交了钱,其余剩下的人都只是答应了,暂时还没有缴纳钱财。 苏秉临肃然道:“既如此,那就好办了,我的手中也有古原亲自留下的收钱收据,是代替大秦收十万两白银。实际上,大秦不可能这样。而且他说是为大秦收,我下午的时候一直在琢磨,大秦一进入夏国后,就一直在约束将士,不曾有任何的秦军士兵骚扰侵害百姓,甚至官府宣布免除徭役赋税。这样的手段,很是高明,收拢了很多民心,以至于夏国的百姓,在原本很艰难的处境下,如今遇到了秦国的人,许多人都是心向大秦。由此可见,秦军是有高人安排的。可是这一次,直接安排人收钱,这事儿就太低劣了,完全是授人以柄。所以我认为,这是古原等人私自安排的。这些咱们不去管,我的打算,便是明天上午一早,我们就直接到秦军大营去闹,就说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遭到了古原等人的勒索敲诈,请秦军的负责人林丰处置。我相信,事情闹大后肯定会处置的。” 苏秉益主动道:“大哥,万一这就是林丰授权,他要搜刮钱财呢?” 其余许多人,也纷纷看过来。 苏秉益的态度,其实代表了一部分人的看法,万一是林丰授权,那么这事儿就很难办。 苏秉临微微一笑,说道:“关于这一事情,我也仔细的想过,其实这不大可能是林丰授权的。原因,有三个方面。” “第一,林家在秦国,富可敌国,极为有钱。我所了解到的林家,在秦国经营无数的产业,酒楼、药材、羽绒服等,各方面都是赚钱的。林家完全不缺钱,林丰自身也不是视财如命的人,怎么可能如此饥不择食一般的攫取钱财呢?” “正如我刚才所言,这攫取钱财的手段,太过低劣了。” “第二,秦国治理地方,正如我先前说的,秦国进入夏国后,都是约束士兵,都是颁布法令有利于百姓的。怎么可能,如此短视呢?” “第三,古原等人一向是胆大包天的,我倒是认为,这可能是林丰方面,让古原调查情况。所以,他们借题发挥,借机渔利敛财。这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也是在古原等人身上发生过的。” 苏秉临说道:“所以林丰这里,咱们不必有太大的担心。更何况,即便是林丰授权了。我们闹大后,到时候林丰不可能拦住我们,也压不下事情。一旦是秦军主帅出现,事情闹大了,林丰也必定被处置。咱们如今,已经是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是豁出去了。” 所有人听完,也是纷纷点头赞同。 一个个再度顾虑。 苏秉益也是道:“好,我听大哥的,咱们就豁出去了。” “我也赞同苏家主的分析,咱们拼了。” “现在任由古原敲诈,等以后,恐怕咱们还得被敲诈。所以现在拼一把,这是最合适的安排。” “咱们已经没有多余的选择,拼了。” 一个个不断的表态。 所有人神情严肃,都是下了决定。 苏秉临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就忙去吧,明天一早。我们所有,联袂到秦军大营外面去请愿。咱们所有人请愿,把声势闹大一点,各家族都带上人,我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古原,还能一手遮天。据我了解,秦国和夏国可是不一样的,秦国既极为重视律法,一旦违背律法,那是必定要被处置的。” 众人都纷纷应下。 所有人脸上神情,更是有着浓浓的期待,以及更多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他们没有多余的选择。 只能是拼了。 第451章 一切就绪,只待引爆 夜幕下,古家。 书房中,古原正在奋笔疾书。 古原的脸上,尽是笑容。 他白天一天,走了二十五家人,所有人全都答应了交钱。按照这个前提下来,一家十万两银子,他古家能抽两万两白银,而二十五家,那就是五十万两白银。 这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据。 一天,赚了五十万两白银,这比当初徐显宗等人卖了粮仓的粮食,那都赚得更多。 可谓是大赚特赚。 古原如今奋笔疾书,是记录账簿,因为今天已经收到了许多钱。只是所有的钱,还没有进行分配,暂时都是搁在古家的。等所有钱收上来,再来一一分配。 这钱也不可能独吞。 各大家族都清楚哪些人交了钱。 古原一一记录着。 好半晌后,古原把所有一切记录完,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点了点头,这才收起账簿。 “砰!砰!” 敲门声,自房间外传来。 “父亲!” 古昙的声音,自房间外面传来。 “进来。” 古原吩咐一声。 古昙推门进入,站定后躬身揖了一礼,然后才坐下来,说道:“父亲,儿子听闻,您今天带着人,查抄了二十五家人,所有人都答应给钱,对吗?” “对!” 古原脸上神色兴奋。 “二十五家人,一家人两万两银子,咱们故家今天,就赚了五十万两白银。” “我儿,我古家这一笔钱赚大了。” “这一次相助秦国,这一步棋是走对了的。咱们如今大赚,这是你父亲我的慧眼。没有我提前安排,那么,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大赚,我古家的实力和影响力,又能更进一步。” “我古家,这是前所未有的兴盛啊。” 古原侃侃而谈,言语之中,有着无尽的自豪。古家一直在发展,可是昔日的古家,虽说不错。可是古家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发展,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原因。 有了他的谋划,才有今日。 有了他的谋划,才能成为各大家族之首。 对,如今的古家,那就是安邑城内的各大家族之首。甚至放眼到整个夏国内,古家也是极强的。 古昙脸上的忧愁,却是更甚,叹息一声道:“父亲啊,林侯爷让您调查。可是您如今,什么都没有查到。反倒是,借机敛财了五十万两白银。这事儿要是爆发,咱们古家大祸临头了。恳请父亲,能够当机立断,不要继续敛财了。如今收敛的钱,那也就罢了。明天开始的调查,不能继续收钱了,必须要拿一些人出来,作为典型了。” 古原沉声道:“这些事儿,你就别管了。老夫,自有主张。你认为,会大祸临头,可是,没有人敢去闹的。因为除了苏家外,其余各大家族都有问题。在这个前提下,我们怕什么呢?根本就不怕。所以,你的担心是多虑的。” 古昙心下叹息。 他很担心。 如今的局势,愈发的不妙。 因为他觉得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太出格了。可惜这是他的父亲,他没有办法阻拦,只能是眼看着发生。 古昙说道:“父亲,还是要谨慎些。” “老夫知道了,你下去吧。” 古原摆了摆手。 他脸上一脸的不耐烦,他根本没有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觉得古昙,简直是胆小谨慎过头了。 赚钱的事儿,怎么能不去做呢? 古昙无奈,只能退下。 古原继续欣赏着他的账单,全然没有把古昙的话放在心上。 …… 军营中,林丰的营帐内。 林丰正在看书。 如今安邑被夺取,治安上都是军队负责,且原本夏国的官吏,暂时都各司其职,所以安邑的运转,一切都还没什么问题。所以林丰这里,反倒是没什么事情,闲了下来。 至于负责治理安邑等地的人,估摸着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有朝廷安排的人来接手。 到时候,白策军也就轻松下来。 反正如今的事情,都是压在白策军的身上。 林丰这里,他的事儿很简单,其实只管整顿安邑城内大家族的事情。 在林丰看书时,营帐门帘撩起,却是赢五急匆匆的进入,赢五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侯爷,事情成了。果然是如你所言,古原以及熊文灿等人,当真是贪婪无度。他们借着调查的由头,已经调查了二十五家人。每一家都敲诈十万两白银,然后他们进行瓜分。按照他们瓜分的分配方案,古家一家人就足以分配五十万两白银,其余各家族一家二十五万两白银。这些人,真的是胆大包天,可恶至极啊。” 赢五的黑冰台,负责监察秦国事情,也算是见识了无数。 古原这里,着实让赢五开了眼界。 简直是凶残。 林丰笑道:“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古原带着这些人,肆意妄为。那么压榨治下,总归会有人要反抗的。这些人一反抗,那么我们就有了介入的理由。” 赢五说道:“侯爷英明,根据黑冰台打探到的消息。这城内的苏家,这是负责昔日供应夏国绸缎布匹的皇商苏秉临,经商颇为仁义,也有君子之风。他已经联络了十多家人,按照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明天上午,他们就会来军营请愿,要处置这一事情。” 林丰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就不需要黑冰台再煽动运作什么。” 赢五说道:“古原这些人,当真是该杀。” “是该杀!” 林丰点了点头,他直接道:“古家、熊家等,所有各家族的罪证,都调查清楚了吗?” 赢五说道:“所有罪证,都调查清楚。” 林丰颔首道:“那就没问题,而且这古家等的问题,估摸着苏秉临也会提出来的。我们如今要做的,那就是顺水推舟。这一把火,就彻底解决安邑县城的大家族问题。” 赢五说道:“侯爷英明。” 林丰摆手道:“下去好好休息,准备好行动。” “喏!” 赢五点头应下。 林丰心中畅快,也是搁下了书本,不再多看书,他如今就等着处置。只是在林丰看书时,白策军竟是亲自来了。 白策军说道:“林丰,老夫得到了一些消息,说是古原等人,打着你的旗号,正在调查城内的大家族。同时,也是在借机敲诈勒索。这事儿,你知道吗?一旦这事情处理不好,那是会影响秦国名誉的。” 林丰笑道:“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敲诈勒索,我能把所有人,一网打尽吗?所以,您就别担心了。明天上午,您看一处好戏,我彻底解决事情。” 白策军笑道:“老夫拭目以待。” 林丰道:“您等着看戏就是。” 白策军也就不再逗留,起身离开了,林丰也是早早休息。 第452章 好戏开罗 清晨,天灰蒙蒙的。 林丰早早的就在军中练拳,高小鱼也是跟着。林丰练拳,高小鱼也跟着练拳。林丰不练拳的时候,高小鱼也会练拳。高小鱼如今的实力,愈发强悍。 林丰晨练结束,吃过早饭就在军中闲逛。 今天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仿佛山雨欲来。 林丰巡视营地时,碰到了正巡逻的白策军,躬身道:“白帅!” 白策军道:“林丰,咱们掌握安邑,周边的各地也在徐徐夺取。只是晋国、齐国方面,都已经出兵攻打夏国边境。夏国灭了,可以预见到,接下来我们势必和他们会引发冲突。你认为,该如何解决呢?是否要要进一步和他们大规模开战。” “不能大规模开战。” 林丰摇头回答。 天下格局,原本是中州夏国第一。在夏国周边,北方有燕国,南方有晋国,西面是秦国,东面则是齐国。 这是原本的一个大格局。 夏国灭了,原本的格局被打破,只剩下东、南、西、北四方大国,各国必然涉及到利益冲突。以大秦的实力,要碾压其余各国,根本办不到。 唯一办法,是先夺取夏国的疆土,进一步扩大实力。 下一步,再考虑其他。 林丰道:“我建议朝廷安排使臣和晋国、齐国洽谈,瓜分夏国的疆域。覆灭了夏国,暂时要收敛锋芒,让齐国和晋国都认为,大秦不会进一步侵略地方。等秦国的实力进一步增强,同时在夏国布局完成,再进一步开疆拓土。甚至,杀入其余各国,最终实现天下一统。” 白策军听得眼前一亮。 好小子! 他其实认为这一战取得了胜利,林丰可能会建议,扫荡整个夏国,甚至和齐国、晋国开战。 没想到,林丰竟建议先谈和。 这就是收拳,收回拳头不是怕了晋国和齐国,是为了下一次,能一拳打出最强的力量。 白策军拍拍林丰的肩膀,赞许道:“我秦国有你这样的人才,是秦国之幸。” 林丰道:“白帅谬赞了。” “报!” 就在此时,有士兵急匆匆来了。 士兵来到林丰的身前,神色紧张,抱拳道:“林侯爷,营地外面来了很多人,说是要请您申冤。他们遭到古原等人压榨钱财,尤其古原打着侯爷的旗号,请侯爷做主。” “知道了,我这就去。” 林丰脸上浮现出笑容。 来了! 终于来了! 林丰眼中有期待,说道:“白帅,该看好戏了,走吧。” 白策军点头,和林丰联袂往大营外面去。当两人来到营地门口往外看去,林丰眉头一挑。 来的人很多,足足上百人。 林丰顿时明白了,苏秉临这一次的安排,是为了营造声势,把各大家族的人都喊来。人多了,事情闹腾起来,就无法压制。即便林丰授意古原等人盘剥钱财,林丰也压制不下去。 这是苏秉临的意图。 苏秉临也看到林丰来了,惊讶于林丰的年轻,却不曾有任何的犹豫,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扑通!扑通! 其余各家族的人员,齐齐跟着跪下,黑压压一群人下跪,很是壮观。 “请林侯爷,为我们做主啊。” 苏秉临高声呐喊。 “请林侯爷,为我们做主!” 一百多人齐齐呐喊,声音回荡在军营内外,一时间吸引无数的目光。 林丰嘴角勾起,苏秉临是一个聪明人。恰是如此,不需要林丰再安排什么,只需要顺着局势往下安排就行。 林丰目光落在苏秉临的身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秉临道:“小人苏秉临,是安邑城内的商人。其余很多人,都是城内的大家族主事,他们也在安邑城内经商,或者在安邑城内生活。如今,我们所有人都遭到古原的敲诈。” “古原是打着秦国的旗号,说林侯爷让他们来调查我们的情况。如果我们不给钱,就要拿我们问罪。轻则流放,重则直接问罪杀人。” 苏秉临道:“请林侯爷,为我们这些苦命人做主。” “都起来说话。” 林丰点头说话。 苏秉临也在打量着林丰,他打心底是相信,林丰不可能拙劣的让古原等人盘剥钱财。 手段太拙劣。 不可能是林丰的安排。 只是,他还是担心,所以开口试探,说古原等人是林丰的安排。见林丰神色如常,还让他们起来说话,苏秉临的内心,觉得这一次极可能,就是古原等人背着林丰要盘剥他们。 苏秉临站起身,其余人跟着站起来。 苏秉临道:“林侯爷,您是不知道,古原等人来到我们各大家族,威胁我们交出十万两白银。如果不给钱,就处置我们。我们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人缴纳了钱,所有人缴纳的人,至少已经缴纳三十五万两白银。” “因为我苏家,一时间没有这么多钱,还没有交钱,但已经答应给钱。所以古原这里,立下了收钱的收据,请林侯爷查看。” 他从衣袖中,取出收据。 林丰接过来看了一眼,暗道古原真的是自负,竟敢直接立下字据。 好大的胆子啊。 为了钱,已经是不顾一切。 林丰再度道:“这么多人一起来请愿,到底多少人有冤屈,全部站出来。不曾遭到威胁的人,就不要站出来。” 一个个人站出来。 纷纷站在了苏秉临的身后,包括苏秉忠、苏秉益两兄弟在内,一共是二十二个人。 这是所有聚拢来的人。 林丰点了点头,道:“关于古原、熊文灿前往调查一事,本官当着你们的面,解释一番。本官绝对不曾安排古原,收多少多少的钱。” “本官唯一的安排,是因为古原熟悉安邑,让以古原为首的人组成一个调查团,调查安邑大家族的情况。” “这么做,是为了摸底,了解安邑城内大家族掌握的土地、商铺、人口等资源。没想到,古原竟是借此机会变本加厉,攫取钱财。” “此事,本官绝不会偏袒,更不会息事宁人。”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当然,为了避免你们认为,本官是推卸责任,说话不认账。所以本官安排人抓捕古原、熊文灿等人后,把古原和熊文灿等九个家族的人,分开羁押,挨个挨个的叫出来当众提审。” “一方面,避免他们在一起串供。另一方面,则是本官避嫌,避免是本官安排他们捞钱,却要推卸责任。” “赢五!” 林丰在这方面,是早就有了详细腹稿的。 如今直接安排。 “卑职在!” 赢五直接就回答。 林丰道:“你调动黑冰台的人,立刻抓捕古原、熊文灿等九大家族的人。这些人现在,应该在一起,又挨家挨户的去敲诈钱财。所有人抓住后,全部分开来羁押,分批次先后带回来。最后带回来的人是古原,本官当着所有人的面,先直接提审他。提审古原后,再来一一提审其余人。” “喏!” 赢五抱拳应下。 他神情严肃,内心却是兴奋,古原、熊文灿等人的情况,他早就知道,恨不得把这些人处之而后快。 终于开始收网。 赢五调集黑冰台的人,就迅速离开。 哗!! 周围一片议论声,以苏秉临为首的大家族之人,脸上有浓浓的兴奋神色。 古原这厮,要被处置了。 他们,赢了! 第453章 乐极生悲 安邑城,薛家。 薛家不是什么大世家,是安邑城内一个比较普通的大家族,经营笔墨纸砚的生意。 如果搁在夏国的其余各州,薛家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大家族。搁在安邑城内,尤其安邑是权贵满地走的地方,薛家差了太多太多。相比于古家、苏家等,薛家远远不足。 薛家大厅中,议论声一片。 古原带着熊文灿、钟立钊等人到了,强迫薛家给十万两银子。 薛家的家底,倒也能拿出十万两银子。问题是,这是大半的家底。十万两银子,对苏秉临这样的家族,不算什么。可是薛家却是承受不住。 薛家的族长薛盘,一脸的怒容和不甘心,看着眼前颐指气使的古原,说道:“古家主,薛家没有这么多钱。十万两银子,其余的大家族,那自然是没问题,他们财大气粗。” “可是我薛家一次性给了十万两白银,家族的所有钱没了,还得抵押一些商铺。到时候,家族经营的生意,也会因为钱财断裂受影响,导致经营不下去。” “薛家,就完了。” 薛盘说道:“这是薛家承受不起的。” 古原行事本就霸道,他不听薛盘的话,强硬道:“你薛家如何,老夫不管。一句话,十万两白银,给还是不给?” “不给!” 薛盘断然回答。 古原威胁道:“老夫只能告诉你,薛家必然被问罪,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等死就等死。” 薛盘怒目而视,他掷地有声道:“你们敲诈钱财,说是奉了秦国的命令,我不信你们真的如此耿直。你们敲诈勒索钱财,必然中饱私囊。大不了,我去秦军营地闹。我倒要看看,秦军会怎么处置?” 他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十万两银子,是家族大半的家底,给了钱家族就垮了。 所以他选择抗衡。 古原没有任何的退步,他面对这种威胁,如果直接服软认怂,后续还怎么捞钱? 古原道:“你薛盘认为自己,能见到秦军的主帅吗?你信不信,你走出薛家不久,还没有抵达秦军营地,就被套麻袋打死了。你认为,老夫以及其余的大家族,都是摆设吗?” “你以为,可以鱼死网破。老夫告诉你,鱼会死的,网不会受任何的影响。” “一切,是你薛家倒霉。” 古原极为强硬。 这是他面对各大家族的态度。 唯有如此,安邑城内的大家族才会屈服。否则一旦古原退让,各家族就会找各种理由推脱。 熊文灿冷冰冰道:“薛家主,何苦要抵抗呢?对你来说,这没有任何的好处。其余人,都已经答应交钱。你一个人搞特殊,怎么可能呢?虽说给了钱,至少活下来。一旦被问罪,乃至于抄家流放,你承担不起的。” 薛盘面色一变再变。 古原的威胁,让他有些惧怕。 可是薛家和其余的大家族相比较,实力还是不足,十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啊。 薛盘即便忐忑,还是不曾退让,说道:“古家主,薛家真的承受不了十万两白银。您看,可否少给一些。这事儿只有我们知道,绝不会对外宣传。” “不可能!” 古原强势说话。 薛盘彻底断了心思。 他原本想着,只要古原退让一点,他也就同意给钱。可是,古原不愿意退步,一旦薛家给十万两白银,薛家也会死。反倒是不屈从,或许薛家还有一丝的机会。 毕竟薛家这么多年,没有太多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不信真会被抄家。 薛盘想到这里,便不再犹豫,摇摆不定的心定下,直接道:“古家主既然不退步,我薛盘就只能硬扛到底。古家主,请自便。” 古原脸色冰冷,拂袖道:“老夫倒要看你薛盘,能坚持到几时。” “你,会后悔的。” “我们走!” 古原不再多言,反正薛盘不配合,就拿薛盘树立典型。 薛盘没有说话。 他没有办法,因为屈从了就是死,如今就拼一把。毕竟秦国和夏国不一样,秦国没有那么黑暗和官官相护。薛盘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开始思考后路。 “古原!” 忽然间,浑厚声音从大厅外传来。 却是赢五带着黑冰台的人,急匆匆的进入。 古原听到喊声,看向赢五,脸色没有任何缓和,冷肃道:“你是谁,找老夫什么事?” “来人,拿下!” 赢五直接吩咐。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古原眼神更是凶狠,强势道:“老夫是大秦的人,为大秦效力。你们敢抓捕老夫,莫非是活得不耐烦,想找死吗?” 薛盘眼中有期待。 古原就是人渣,到处欺负人,早就该处理,如今抓得好。 赢五哼了声,直接道:“本官是秦国黑冰台的赢五,你古原打着大秦的旗号,到处敲诈勒索,已经被检举揭发。来人,包括熊文灿、钟立钊等人,全部拿下。” 黑冰台的人迅速上前,直接羁押古原、熊文灿、钟立钊等人,刚刚好是九个人。 赢五让人询问一番,就按照林丰的安排,一个一个的带走,不是所有人一并带走。唯有如此,才能防止这些人串通起来串供,也更好提审。 人全部带走后,赢五看向薛盘,吩咐道:“薛盘,只要你遵纪守法,没有人能针对你。遇到事情,不必屈服,直接找官府,大秦不会委屈任何一个好人。” 薛盘道:“大人英明。” 他忙不迭的感激。 赢五没有逗留,就跟着离开。他亲自押解古原,其余熊文灿、钟立钊等八个人,已经单独押解着离开了。 所有人,是分开的。 古原有些懵,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被揭发拿下,他试探着道:“赢五大人,我们奉林侯爷的命令行事,调查这些大家族,您抓我们做什么?” 赢五不屑道:“你利欲熏心,借着调查的事情,敲诈勒索。这事情,难道是侯爷安排你们敲诈勒索的吗?我告诉你,苏秉临以及其余十多家大家族,联袂到秦军营地外请愿申冤。林侯爷,在大营门口等着你的。” 轰!! 古原脑中炸懵了。 古原怎么也没有想到,苏秉临竟然带着人去秦军营地请愿申冤。 要知道,他还给了苏秉临一个收据。 这一刻古原心如死灰,他回过神后,迅速思考该怎么办?林丰不曾安排敲诈勒索,问题是他已经敲诈勒索,这是必须要解决的。古原好半响后,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他没有想把敛财的事推卸在林丰身上,因为推不掉。他就说勒索钱,是要献给秦国。 这就够了。 唯有如此,还有一线生机。 甭管林丰认不认,他都要这么试一试。 第454章 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古原一路上心事重重,想着怎么应付林丰的事儿。不知不觉,就被押解到军营门口。 他放眼看去,看到了黑压压的苏秉临等一群人,那略显浑浊的双目中,流露出浓浓的愤怒和愤懑。他没有想到,昨天先是愤怒不甘,最终对自己俯首贴耳的苏秉临,竟然是忽悠了他,表面上答应,实则暗地里串联人来请愿告状。 该死! 苏秉临这厮该死啊! 他发誓,只要他这次逃过这一劫,定要让苏秉临生不如死,定让苏秉临的家人全部去死。 古原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如今的关键是林丰。 得稳住林丰才行。 古原深吸口气,走到林丰的面前,拱手躬身道:“见过林侯爷。” 林丰严肃道:“古原,苏秉临等二十二人,检举你借着调查各大家族情况的由头,敲诈勒索每家人十万两白银。苏秉临更是给了你收钱的证据,你怎么说?” 古原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回禀侯爷,关于敲诈勒索十万两白银一事,老朽不能认,也不会认,因为这事没有发生。老朽的确收了钱,可自始至终,都不曾敲诈。” “老朽的意图,是为了大秦。” “众所周知,大秦位于西面边陲之地,财政缺乏,钱财不足。而安邑的这些大家族,一个个囤积无数的粮食和钱财,富可敌国,却不思为国效忠。” “所以这一次,卑职借着调查的机会,让他们给钱赞助大秦,帮助大秦缓解危机。虽说一家人十万两白银,可是对他们来说,这并不难。” “老朽联合八大家族收的这笔钱,是要给秦国的。老朽没想到,这些奢靡无度的人,竟然恶人先告状。” “侯爷啊,这些大家族表面上光鲜,实则背地里,有这样那样的罪行。如果直接处置,传出去必然引发大问题,会影响到大秦的名声,所以才有老朽的这般安排。” 古原再度躬身揖了一礼,道:“老朽苦心,请侯爷明鉴。” 林丰听到后,似笑非笑。 古原真是有些急智,竟然把私人收的钱,说成是为秦国收钱,还一副瞒着林丰,却是为了秦国好的模样。 够无耻的啊! 苏秉临却是急了,他不可能让古原脱困。否则到时候,他势必会被针对的,苏家也会被针对。 苏秉临直接再度跪下,高声道:“林侯爷,我苏秉临对天发誓,我所说的一切属实。如有谎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其余的人,也纷纷开口。 这些来找林丰的人,都豁出去了。他们如今别无选择,必须和苏秉临站在一起。 现在不支持苏秉临,等苏秉临被驳斥,他们作为跟着苏秉临来申冤的人,也会跟着遭殃。 所有人,面色冷肃。 他们看向古原时,眼神恨不得择人而噬,恨不得生吞了古原。 这老匹夫,说什么替大秦收钱。 可是,有替大秦收钱吗? 完全是中饱私囊。 古家是什么情况,他们难道不知道? 古家从一开始,就是横行霸道,就是欺压人。 苏秉临担心林丰动摇,他看向林丰,直接道:“林侯爷,我还知道一则消息。这古原和八大家族的人,联合起来敲诈各大家族。他们涉及到利益的瓜分,是古家占了两成,其余八大家族各占一成。” “昨天一天,查了二十五家人左右。” “古家就赚了五十万两白银。” “古家极度的为恶。” 苏秉临梗着脖子,他也是有些渠道的,大声道:“古家为恶,罪大恶极,恳请林侯爷三思。” 林丰点了点头,道:“你的话,本侯知道了。” 苏秉临道:“请侯爷相信我们。” 古原高声道:“林侯爷,这是诬陷,这是污蔑啊。苏秉临等人,是为了挑拨离间,是为了诬陷人。” 他的内心,有些慌乱。 万一林丰相信了苏秉临,情况就不妙了。 林丰神色从容,继续道:“古原,所有人联袂请愿,所有人都说你敲诈勒索。如今你一个人辩解,说是为了大秦。可是所有人,都说你是中饱私囊。单凭你一人的话,恐怕难以起到辩解的作用。 古原说道:“恳请林侯爷明鉴,我心向大秦的心,日月可鉴,绝无二心。” 林丰似笑非笑,说道:“你的话,本侯自然是相信的。不过有一点,本侯要提醒你。你要考虑清楚,其余八个人,都是分开来一一提审。你认为,你的话能站得住吗?” “你可以想一下,如果八个人的话,和你的对不上,那就是你撒谎了。” “这是极可能的。” 林丰说道:“说话之前,还是要先过一过脑子。” 刷! 古原面色大变。 他眼中多了一抹惊慌失措。 他刚才的想法,说是他为了大秦收钱,可是其余的八大家族,如熊文灿、钟立钊等人,能坚持吗? 这一刻,古原无比的慌乱。 这些人,可不像是他这么聪明 熊文灿等人,也都是软骨头,一旦遇到了提审,肯定会供出他的。 林丰继续道:“古原,还有一件事,本侯要提醒你。大秦黑冰台,专门负责调查情况。你认为,能够瞒得住人,能够欺瞒得过去吗?所有人所有情况,只要是黑冰台要彻查,不可能逃过黑冰台的调查。至少我所知道的,没有人能欺骗黑冰台。即便再怎么嘴硬的人,也必定逃不过审核。” 古原神情更是苦涩。 林丰的话,显然是认定了他有罪。 所以,接连抛出两个问题。第一是熊文灿等人,承受不住提审。第二,是黑冰台能调查。 他看向林丰,心中思忖着。 忽然,那一双眸子中多了一抹惊骇,更有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 黑冰台! 自始至终,是否黑冰台都掌握了消息? 如果是这样,那么是否意味着,大秦黑冰台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九大家族的事儿呢? 古原一想到这里后,脑中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林丰是故意的吗? 是故意要算计他们九大家族。 或者说,是要算计他吗? 古原想清楚后,眼神惊骇,直接道:“林丰,你算计我,算计我们九大家族?” 第455章 全部都跪了 苏秉临一听到古原的话,脸上多了一抹疑虑,为什么古原这么说? 其余人,也是神色惊骇。 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 他们这一次,是来请林丰申冤的。而且事实上,古原也的确是敲诈勒索,可是如今,爆发了这等事情。 他们盯着林丰,等着林丰解释。 林丰心头冷笑。 古原现在才明白过来吗? 晚了! 古原、熊文灿等九大家族的人,已经是犯下了大罪,不可能不处置。恰好,通过这些人杀鸡儆猴。 林丰嗤笑一声,道:“古原,你说本侯算计你,算计你们九大家族,这真是得了失心疯。本侯问你,你们九大家族迎接秦军入城,立下功勋,大秦是怎么嘉奖你们的?” 古原皱起眉头。 他提及的算计,并非是大秦在安排上算计。 而是更深层次的算计。 古原的内心,更是想到了儿子古昙的提醒,他们太恣意妄为了。 林丰直接道:“古原,你不说,本侯帮你说。你们九大家族,立下了功勋,所以大秦专门安排,允许你们各大家族的人,派遣一个青年才俊,前往咸阳任职,在咸阳做事。” “当然,这一点你们都不曾怎么放在心上。甚至从一开始,到现在,都还没有哪个家族,安排了人来联络。这,真的是让人颇有些失望。” “大秦,就这么不让人待见吗?” 林丰摇头叹息。 一副无奈,乃至于惋惜的模样。 苏秉临等人听着,只是当下的一个情况,还看不出什么来。 秦国的安排,并没有错。 秦国的安排,也是对古原等人的嘉奖。 古原咬着牙道:“林丰,你的算计,是第二项安排?” 林丰哼了声,沉声道:“我的第二项算计是什么,有吗?当着苏秉临等人的面,我敢说我大秦的安排,让你们九大家族为的主事人,组成一个调查团,调查各大家族的问题,摸清楚各大家族掌握的资源等。” “同时,该问罪的就要问罪。这,就是我大秦的安排,也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你来告诉本侯,这十万两白银,是怎么来的?你口口声声说,是替我大秦效力,是替大秦收钱。” “可是本侯,可曾安排了半个字?” 林丰目光睿智,气势摄人。 古原咬着牙,说道:“林丰,这就是你的算计。你知道我们九大家族,我们九个人都是贪婪之辈。所以,你专门设下了一个局,等着我们钻进去。然后,才好处置我们。林丰,这就是你的算计。” 林丰淡淡道:“那我问你们一句,大秦和夏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古原摇头回答。 林丰说道:“我大秦和夏国不一样,夏国皇帝任由下面的人,肆意妄为。可是我大秦,必须要遵纪守法。你们把夏国的一套,搬到大秦来,认为行得通吗?” “你们各大家族以往的事情,都是既往不咎,不曾处置。可是,还要继续肆意妄为,你们认为大秦不处置吗?还是说,你们认为大秦都是和夏国一样烂透了。” “我对你委以重任,反倒是算计你。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那么普天之下的贪官污吏,是否可以说,皇帝对贪官污吏委以重任,也是算计官员。” “你知道我可能会贪污,还安排我。你们如今的事情,就只证明了一个结果,你们都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大秦要让你们享受荣华富贵,让你们未来越来越强大,可是你们都把握不住,你们都完全蔑视大秦。” 古原面颊抽了抽。 他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人家对你委以重任,是算计你吗? 这说不过去。 只是他的感觉,就像是林丰故意摆了一个鱼饵在这里,就是试探他们。 林丰看向苏秉临,说道:“苏秉临,你说如果,本侯让你调查,你会干出这样滥用权力,这样敲诈勒索的事情吗?” “绝不可能!” 苏秉临昂着头,道:“如果林侯爷用我们,我苏秉临,必定是殚精竭虑,绝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贪婪成性,借机渔利,敲诈勒索,这一行径,不管是经商,还是做官,亦或是做人,那都要不得的。” 他心中,此刻有些明悟。 林丰绝非泛泛之辈。 林丰更加不是什么小年轻。 这一次古原等人的事情,不能说是林丰算计了古原,应该是林丰对古原等人的考验。我给你一个利益极大的好处,你能否收住心,你能否受得住考验。 古原已经是面若死灰。 他彻底崩了。 不管如何,他已经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扑通! 古原直接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侯爷,我错了,我辜负了侯爷的信任。我愿意恕罪,我愿意缴纳钱财恕罪,恳请侯爷,饶了我这一回。请侯爷念在我古家,曾经也是有功于大秦的份儿上,给老朽一个机会,给古家一个机会。” “你认罪了吗?” 林丰冷冰冰开口说话。 古原说道:“回禀侯爷,罪人认罪了。我不该联合其余八大家族,私自敲诈勒索十万两银子,我不该和其余各大家族联起手来瓜分钱财。老朽,有罪啊,有负侯爷的重托。” “赢五,把熊文灿、钟立钊等人都带出来。” 林丰不再搭理古原,吩咐了一声。 赢五立刻去安排。 时间不长,已经押入军营内的八大家族主事人,尽数出来。 一个个脸上,神色惶恐。 尤其看到了古原跪在地上,所有人脸上神情,都是带着一丝的惶恐和不安。因为古原的情况,分明是已经认罪。 林丰看向熊文灿等人,说道:“古原已经招供,你们所有人,瞒着大秦敲诈安邑大家族的事情。这一事情,你们八个人,怎么说?” 扑通!扑通! 一个个纷纷跪下。 所有人全都是哭丧着脸,更是幽怨的看向古原。 你是领头的人啊。 竟是直接招供。 太没骨气了。 古原看着一个个看过来的神色,心中无奈,更是绝望。他们自始至终,就被林丰吃得死死的,还想要压榨大家族,还想借机赚钱,简直是自找死路。 你们怨我也没用啊。 第456章 尽数诛杀 林丰看着一个个人跪在面前,没有任何网开一面的打算。 古原、熊文灿、钟立钊等所有人,以及各自所属的家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据黑冰台打探到的消息,一个个都罪大恶极,手中沾染了无数的鲜血。 若非古原率先带着人,打开城门迎接秦军入城。大秦入城时,就会直接处置古原等人。古原立下了功勋,最终林丰向白策军的建议,给这些人一个考验。 如果都老老实实的做事,痛改前非,且听从大秦的安排,一切就既往不咎。 可惜,这些人依旧贪婪无度,没有半点的收敛,反倒变本加厉。 这就饶不得。 如果犯下了如此大罪,还饶了这些人,未来大秦的律法,往哪里搁置呢?谁还会尊奉律法呢? 不杀,不足以震慑人。 林丰环顾所有人,收回目光,下令道:“赢五!” “卑职在!” 赢五抱拳回答。 林丰吩咐道:“以古原为首的九个人,拖到安邑南城的刑场去,当着所有百姓的面,一一宣示其罪行,再砍头示众。” “不要!” 古原拔高声音呼喊。 他不想死,他还想好好活着。 古原以头叩地,郑重道:“林侯爷,我愿意交出古家所有的一切,只求林侯爷饶了我一命。” 熊文灿、钟立钊等人也纷纷开口。 他们,都不想死。 “拖出去,立刻行刑。” 林丰没有任何缓和。 古原、熊文灿等人彻底懵了,吓得心中忐忑。所有人想挣扎,可是在黑冰台的人面前,根本不可能挣扎,只能哀嚎着惨叫着离开。 苏秉临一众人看到后,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都安心了。 林丰又看向白策军,说道:“白帅,你立刻安排人,查封以古原为首的九大家族。九大家族罪大恶极,尽数抄家灭族。当然,各家族已经缴纳给古原的定金,全部拿出来原封不动的归还,不能查封。” 白策军道:“老夫明白。” 抄家灭族,这事儿容易,而且他也是有些沉迷。 先前大军夺取安邑,抄了皇帝的内库,以及拿下了曹冀掌握的户部,合计是四百多万两白银。 再查抄九大家族,又有无数钱。 白策军心中欢喜,他带着人暂时留在安邑是对的。有了无数的钱,大秦才能稳步的继续对外扩张。如果拿下了安邑,不管这些大家族如何,只是一门心思继续进兵,大秦的财政压力巨大。 大秦,支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如今却是不一样,接连抄家灭族,得了钱财和粮食,秦军才能稳稳推进,不会有任何的隐患。 林丰又看向苏秉临等人,吩咐道:“无关人等都留在军营外等候,苏秉临你们各大家族的主事人,随我来军中大帐。” “喏!” 一众人齐齐回答。 苏秉临、苏秉益、苏秉忠等人,二十余人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林丰找他们进入是什么意思?一个个跟着进入,来到营帐中各自行礼站定。 林丰说道:“之所以把你们请进来,是接下来还有两件事要安排。” “第一,之前缴纳了定金给古原的,这笔钱不少,大秦会一分不少的退给已经交钱的人。第二,调查安邑大家族的情况,不能停止,还要继续。” “本官要摸底,了解各大家族的人口、土地等情况。古原不曾推进下去,如今还是要推进下去。” “这两件事,需要一个人来牵头。” “苏秉临的情况,本侯是知道的,诚信经商,以诚待人。所以这两件事情,本侯交给你来安排,你意下如何?” 林丰直接说出目的。 安邑的大家族太多太多,不可能一杆子,把所有人都打死,否则安邑的情况一传出去,天下各地的大家族,得知大秦一见到大家族就全部屠戮,后续哪个大家族愿意投奔呢? 终究,是在削弱大家族的前提下,进一步的拉拢一批打压一批。 苏秉临心头骤然狂喜,连忙道:“在下愿为林侯爷效力,保证完成任务。” 林丰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余的人道:“其余人好好配合,但愿,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定不辜负林侯爷厚望。” 一众人,再度回答。 林丰摆手,所有人径直退下。 苏秉临带着人走出营帐,出了营地,还有些恍惚不定。林丰忽然间,安排了他做事情,这就意味着,他已经搭上了大秦的这条线,自此不一样了。 “恭喜苏家主,您入了林侯爷的眼,未来发达了,不能忘记了咱们啊。” 人群中,有人笑着恭维。 “对啊,苏家主如今不一样了。” “所谓大鹏一日同风起,今日的苏家主,便是大鹏扶摇直上了。” 一个个人,不断奉承。 苏秉临神色如常,说道:“诸位,我们去城南看一看古原等人的情况,怎么样?” 一众人自是应下。 苏秉临带着人,往城南去。 在苏秉临等人离开后,白策军安排妥当,来到林丰的营帐中。 白策军坐下来,直接道:“林丰,老夫想到了一件事情。” 林丰笑道:“什么事呢?” 白策军说道:“按理说杀了古原等九大家族的人,我们要笼络其余的大家族,一拉拢一打压,才是最合适的。可是老夫也向赢五了解了一番大家族的资料,安邑城内的许多大家族,都有大问题。即便要杀一批拉拢一批,也要扩大杀的比例才是。” 林丰说道:“白帅,杀的人,依我看有古原、熊文灿等大家族,震慑力已经够了。其余人,需要的是削弱,以及进一步的打压和笼络。” 白策军眉头上扬,很是意外。 打压? 如何打压的? 白策军思忖了一番,他没有明白林丰打算怎么打压,这事儿透着古怪。 白策军道:“林丰,你要如何打压?” 林丰说道:“让苏秉临负责,不就是打压吗?之前是让古原调查其余的大家族,如今让苏秉临负责。虽说人不一样,但是该进行的事,却不能少,依旧要进行。” 白策军那略显浑浊的眼中,多了一抹精光。 他似乎明白了。 调查情况。 这是要让各大家族的人表态。 白策军说道:“林丰,你的意思是,让苏秉临负责调查,因为苏秉临不一样,他不可能像古原这般敲诈勒索。再者,安邑的大家族,偏偏有许多问题。要息事宁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他们破财消灾,出钱赎罪。借此机会,我们进一步削弱大家族,打压大家族。” 林丰笑道:“白帅英明。” 白策军道:“年轻人,的确是脑袋好使,你小子更是厉害。” 林丰说道:“我把选择权给了他们,他们能否懂得,以及如何应对,就看他们自己。如果没有犯罪的家族,我大秦律法会保护,而且我也不会针对这些遵纪守法的大家族。” “可是犯了罪的大家族,苏秉临调查后,却还想不付出代价就蒙混过关,那么一切就按照规矩办事。” “我不杀你,看你个人选择。” “如果我们直接抓人和杀戮,消息传出去,会使得其余各地的人都纷纷抵制秦国。给了他们一线生机,许多大家族,都会屈从的。这些大家族,你别看家大业大的,实则很多都是软骨头。” 林丰早有详细的打算。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白策军捋须道:“如此,老夫就拭目以待,等着最后的结果。” 林丰道:“您等着看就是。” 第457章 聪明人 当所有人跟着苏秉临一起,来到城南时,此刻城南外的刑场周围,围堵了不少的百姓,正在看戏。 台上黑冰台的人,正一个个宣读古原等人的修行,宣布一个砍掉一个。 百姓一看到砍杀了一人,就阵阵喝彩。甚至在砍杀人时,周围还有百姓高呼大秦万岁。 所有人,看得热血沸腾。 夏国的百姓,处处被盘剥,生活艰难。他们更是仇视大家族和勋贵。如今,要处置大家族的人,要处置勋贵,百姓自然是支持,甚至心中无比欢喜。 这些勋贵,就是该杀。 百姓借此,对大秦的印象也更好。 苏秉临把这一切看在眼中,默默的看着不曾说话。等了许久,当最后一个大家族的主事人被杀,苏秉临带着一众人,来到了苏家内。 大厅中,众人各自落座。 苏秉临面色严肃,问道:“看到古原被杀,你们有什么想法?” 众人都有些疑惑? 什么意思? 苏秉临怎么一开口,就是询问古原的事儿呢? 苏秉忠没什么顾忌,主动道:“大哥,古原被杀罪有应得。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你问我们,什么意思呢?” 苏秉益道:“大哥,您直接说吧。” 其余人也是附和。 苏秉临叹息道:“我看古原等人被杀,发现了一个事情,古原、熊文灿、钟立钊等人被杀,是今天突然发生的,而且是我们临时去闹事,才处置古原等人。” “先前古原等人被杀,所犯下的罪状,大秦方面一清二楚,一一阐述其罪行。从这一个层面看,大秦对安邑城内大家族的情况,是一清二楚的。否则,怎么肯定知道古原的情况。” 哗!! 众人都是一片哗然。 一个个议论不休,诚如苏秉临提及的,大秦对安邑大家族的情况一清二楚。 这就意味着,对他们也清楚。 这很可怕。 苏秉临继续道:“想必你们也明白了,既然大秦对咱们各大家族的情况一清二楚,你们说我该怎么调查呢?这就是知道了情况,却不处置,偏偏要交给我。” 众人的神情,更是严肃了。 大厅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仿佛所有人的头顶,悬挂了一柄利剑一般。 苏秉临又道:“调查安排了下来,肯定是要进行的。尤其各大家族,不是什么屁股都干净的人。我相信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一旦真的调查,各家族终究都会被殃及。” “所以,咱们得商量一个章程。” “别以为古原被杀,事情就过去了。从我接触到林侯爷开始,我就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心思深不可测,手段更是高明。譬如古原他们,正如林侯爷所言,他给了古原他们机会。” “如果古原能经受得住考验,一切既往不咎,会成为大秦的人。这些人,没有经受住考验。那么现在,我负责这一事情,考验的是谁呢?是我?还是你们。” “依我看,兼而有之。” “考验我,考验我处理事情的能力,能否顺利完成任务,调查清楚各大家族的事。考验你们,则是考验你们,愿意不愿意配合。如果你们敷衍了事,古原等人的前车之鉴,就是你们的先例。” 苏秉临道:“所以现在,你们有什么看法和想法?” 苏秉忠皱起眉头,道:“大哥的意思是,咱们各大家族要保住自身,就还得破财消灾。至少,向大秦表示一番,才能证明是自己人。这,也是林丰的算计,对吗?” 苏秉益道:“是这个意思,要成为自己人,就必须破财消灾。” “嘶!!” 一个个大家族的人,纷纷倒吸凉气。 他们先前看到古原被拿下,心下欢喜,觉得事情都解决,一切已经成为过去。 如今发现,似乎没有过去。 还得面临老问题。 不给钱,那么查出来问题,你怎么躲过一劫? 众人面面相觑,更是无奈。 情况太不妙了。 “苏家主,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人群中有人开口了。 “对啊,咱们要表示,总该有一个合适的标准。否则直接掠夺威胁,和古原有什么区别呢?” “唉,都是一丘之貉啊。区别在于,古原直接威胁,不给你任何选择的可能。林丰倒是给了选择,实际上,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你还怪不到林丰。” “林丰真是好手段啊。” 各大家族的人,七嘴八舌说话。 这一刻,这些人对林丰更多了敬畏和忌惮。先前见到林丰,觉得和善年轻。如今,觉得很难应付。 苏秉临继续道:“你们问我解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表明态度心向大秦。如何表明态度呢?依我看,大体来说,可以分为三个方面。” “第一,痛改前非,不再继续昔日横行霸道的手段。昔日作恶,不能再继续。秦国和夏国不一样,秦国律法森严,一旦违法犯法,处置起来很是严重。这是为了各自的家族,也是为了家族的传承。” “你一直贪婪,恐怕最终,会害了家人害了家族。” “第二,赎罪表明态度,各家族要捐钱资助大秦。只要各家族捐出财物,这个标准是关键,少了不行,多了谁也不乐意,而且不能是一刀切。” “譬如小一点的家族,直接十万两白银,谁承受得住呢?” “我认为的一个标准,缴纳两成左右的家产。最低,则是两万两白银。当然我苏秉临行事,一向行得正站得住,不过为了帮助大秦,我咬着牙捐助十万两白银。其余你们人,按照两成的标准来。” “你们意下如何?” 苏秉临负责这一事情,他要推进下去,不可能不表态。 这是真正支持大秦。 你不表态,人家凭什么都支持呢? 苏秉临也是在赌,他虽说是大家族,却仅仅是一个商人。如果能换取大秦的支持,能成为大秦的人,甚至在大秦做官,那么付出再多的钱,都是值得的。 这样的十万两白银,和古原敲诈时的十万两白银,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苏秉临说完后,没有等这些人回复,又道:“这一次给钱资助大秦的事儿,当着你们的面,我得再阐述一遍,一切听凭自愿,没有强迫。你不给钱,那也可以。总之,你如果对自己极为自信,认为不需要给钱,都可以的。” 苏秉忠、苏秉益没有再说话,苏秉临说了苏家的态度,两人都是支持。 苏家的机会来了。 十万两银子,怎么都划算。 苏秉临见一些人小声议论,甚至你看我我看你,却是不表态,说道:“诸位,我给你们自行考虑的时间。两天时间,你们回去考虑两天。” “同时这一次的事情,诸位和其余的大家族交谈一番,大家相互聊一聊,各自商量。两天后,我再请人来一一接洽。亦或者,做出了决定的人,可以来找我。” 林丰说道:“我就不挽留诸位了,去准备吧。” “告辞!” 有人率先站起身。 一个个站起身,急匆匆的离去。 涉及到给钱的事儿,这就需要各自再商量一番。 大厅中,只剩下苏秉临三兄弟。 苏秉忠兴奋道:“恭喜大哥,贺喜大哥,咱们苏家要出一个做官的人了。” 苏秉益也道:“原以为是危机,没想到,转眼变成了机遇,变成咱们苏家的机会。大哥拿出十万两白银,支持大秦,我认为很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的狼,想得到大秦的信任,没有一点付出,怎么可能呢?” 苏秉临说道:“未来如何,暂时不去考虑。正如我先前说的,这是林侯爷的一个考验。如果这事都无法解决,我还怎么得到大秦的信任和好处呢?” “我让各大家族的人再商谈两天,也是给我两天的时间了解情况。” “安邑城内的大家族,我很多人都知道。可是,还是要进一步打探消息。之前古原收缴的定金,我会运作推掉,以便于后续调查时,出现麻烦。” 苏秉忠道:“大哥英明。” 苏秉益说道:“我支持大哥。” 两兄弟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更是认为这一次,必定会成为苏家的机会。 第458章 赢九霄要亲临前线 大秦帝都,咸阳。 进入十月下旬的咸阳,天气渐渐的冷了下来。再过不久,进入十一月下旬,恐怕就要下雪了。 皇城中,赢九霄穿着厚厚的衣袍。 他有些畏寒。 毕竟上了年纪,即便他曾经也是武人,不过作为皇帝,习武的精力和时间有限,加上天赋也是一般,实力很普通。之前一场大病后,赢九霄身子骨再也没了昔日那般硬朗。 赢九霄翻看的资料,是阳城方面的战事。前线秦军大捷,斩杀戚飞熊,击溃戚飞熊的大军,顺利夺取阳城。 大军,直逼安邑去。 这是之前就已经传回的消息。 赢九霄看了后很欢喜,甚至早已经把消息公布下去,让秦人知道大秦赢了。他闲来无事,便翻出来看一看。每次看着,心情都莫名的好。 大秦一直被夏国压制。 大秦一直被夏国视为蛮夷。 如今,终于变了。 大秦和夏国不仅攻守之势转变,更重要的是大秦夺取阳城,已经往安邑逼近。 打破安邑,指日可待。 这是最关键的。 在赢九霄看着战报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内侍道:“陛下,赢三求见。” “传!” 赢九霄吩咐一声。 侍从去通知,时间不长,赢三进入大殿中,行礼道:“陛下。” 赢九霄道:“什么事?” 赢三说道:“前线黑冰台刚传回最新的消息,大军夺取夏国安邑,斩杀夏国皇帝李重府。夏国皇室的人员,包括太子李承基在内,都是尽数俘虏。夏国的官员,也是全部拿下。夏国,灭了!” “好!” 赢九霄站起身,心下欢喜。 赢了! 终于赢了! 赢九霄相信秦军东出,必定能击败夏国。可是要覆灭夏国,在他看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没想到,白策军和林丰联手,竟是如此生猛,直接灭了夏国。 赢九霄道:“快,把前线的情报拿来朕看一看。” 赢三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书信。 赢九霄仔细查看,当他看到林丰在安邑运作散播消息,又和白策军围点打援…… 一桩桩一件件,赢九霄全部看完。 “哈哈哈……” 赢九霄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声,豪迈无比。 笑声,回荡大殿中。 “来人,召太子、六部尚书来议事。” 赢九霄吩咐了下去,时间不长,赢玉乾、章逸、王棠、严都,以及其余各部尚书尽皆进入。 所有人站定,神色恭敬。 赢九霄目光扫过所有人,直接道:“刚刚接到黑冰台的消息,我大秦的大军攻破安邑,斩杀夏国皇帝李重府,俘虏夏国的太子李承基等人。夏国,已经灭了。” 哗!! 大殿中,一片议论声。 所有人脸上,都有着狂喜神情。 灭夏国了。 大秦直接灭夏国,令人震撼。 要知道前些年大秦面对夏国,都还是一个番邦外国的心态。 秦国历代君王,虽有都有东出的心思,也就仅仅止于此,仅仅只是想着能东出就足够了。 要灭夏国的心态,不曾有。 甚至,不敢有。 也不敢去想。 如今直接有大变化,大秦杀入安邑城,直接夺取安邑覆灭夏国。 这速度太快。 “报!” 就在此时,有侍从进入,禀报道:“陛下,前线有白帅的战报送回。” “呈上来。” 赢九霄吩咐一声。 侍从去通知,一名士兵进入,递上白策军送回的战报。 赢九霄接过来查看,他这一次看得很快,看完书信中的内容,说道:“白策军的战报,和黑冰台送回的消息一致,都是这一战取得了胜利。” “这一次覆灭夏国,不论是黑冰台,亦或是白策军,都提及林丰在这一战运筹帷幄,更是战场冲阵勇猛无敌。” “林丰,居功至伟。” “另外一件事,夏国覆灭后,地方上官员缺乏,我们要进一步安排人去夏国任职,主持夏国的政务。” 赢九霄道:“目前来说,这是两个最主要的事。” 赢玉乾想了想,说道:“父皇,前线取得大胜。如此大胜,儿臣认为不能不表示,必须犒劳前线的将士。” “准了!” 赢九霄毫不犹豫回答。 王棠说道:“陛下,夏国被我们覆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要宣传,告诉秦国境内的所有百姓。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则消息。这,是与民同乐。” 赢九霄道:“是这个道理,可以安排。” 章逸道:“陛下,前线犒劳将士,也很关键,酒水肉食是必须的。可是,最好再安排一名使臣前往犒劳。老臣所掌的吏部,正好要抽调官员去任职,老臣愿意前往犒劳大军。” “不必了。” 赢九霄摇了摇头。 他脸上带着期许神情,说道:“章逸啊,你只需负责把安排到前线任职的官员,全部给调集齐全即可。另外户部方面,把犒劳军队的粮食和肉食,尽皆准备妥当,就没了什么问题。” “如今,事情并不复杂。” “而且前线夏国,如今的战事也暂时打不起来。” “我大秦后方,前线林丰和白策军带着军队去打仗,需要的粮食很少。而且根据白策军送来的消息,前线夺取了许多的粮食和钱财,一切不需要我们操心。” 赢九霄一番话后,他直接道:“所以这一次,朕打算亲自去前线犒劳大军。另外,国内由太子监国,章逸、王棠协助辅佐太子,这是大体的安排。” “臣遵旨。” 章逸、王棠相视一望。 章逸的内心,更有些郁闷,因为皇帝要亲自去前线犒劳大军,他去不了。 王棠也是无奈。 他也想跟着一起去,可惜,皇帝让他留在后方协助太子。 赢玉乾神色如常,倒是没什么。大秦取胜,他内心是万分欢喜的。只是要留下来监国,无法去前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赢九霄看向其余各部尚书,吩咐道:“你们各司其职,好好配合太子做事。” “喏!” 一众朝臣齐齐应下。 赢九霄有些迫切的摆手道:“好了,各自忙去吧。” “喏!” 众人再度应下。 所有人纷纷离去,赢九霄则是迅速安排,他要去前线犒劳大军。 不到半天时间,赢九霄就押解着酒水、肉食等,带着一应的物资,浩浩荡荡往前线安邑去。 安邑是夏国帝都。 他这辈子,还没有去过。 这一次去好好看看。 第459章 问题 安邑城内,苏家。 苏秉临在书房中核算这两天收上来的账目。 安邑城内的大家族,进入苏秉临视线的一共三十八家。其余一些小家族,一些商人等,虽说有些力量和影响力,却没有进入苏秉临的遴选视线,因为打压小家族没有必要。 再者,曹冀之前为了稳定局势,屠戮了一大批勋贵,处置了很多人。 如今还能有三十八家大族,已经是极限。 这些家族,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苏秉临仔细的一一核算,待把全部的账目清点完,那脸上露出了笑容。 三十八家人,都给了钱。 原本苏秉临给的消息,是两天时间供各大家族各自考虑,两天后他再一一登门拜访。这些人,却是当天晚上就一批一批的来拜访,主动表态愿意支持秦国。 最终的结果,不到两天,全部的人都来拜访,都给了钱。 筹集到的钱,一共是一百四十六万两白银。三十八家凑集了足足一百多万两白银,或许算起来不多。可是有这一笔钱,就表明所有人对秦国的态度,都愿意为秦国效力。 苏秉临也是松了口气。 各大家族的情况,他有了一个大体的资料。虽说不是特别的详细,却也足够了。 一方面,各大家族不可能无条件把所有的机密,都告诉苏秉临。那样的人,绝对是傻子。另一方面,苏秉临也知道一些资料,他自行补充就是。 苏秉临又继续整理完资料,装订了书册,就不再逗留,起身离开苏家往军营方向去。 苏秉临进入军中,来到林丰营帐中,直接道:“侯爷,之前各大家族被古原敲诈勒索的钱财,全部归还回去。安邑城内需要调查的家族,拢共有三十八家。这些家族,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他们都表态,愿意痛改前非。同时,为了支持大秦,他们自愿捐钱,一共有一百四十六万两白银。所有资料,都记录在案,请侯爷查阅。” 说着话,他递上装订的书册。 一百四十六万两白银,是各大家族缴纳的钱,这笔钱实际上不算少。 只是,苏秉临还是有些忐忑。 看林丰怎么决断? 万一不满意呢? 林丰接过递过来的书册,粗略扫了几个大家族的情况。各大家族都有诸多的问题,不过这些人也各自给了钱,有的人给了十万两白银,也有人给三四万两白银。 最终,筹集了一百四十六万两白银。 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要知道曹冀在的时候,查抄了几百万两白银。这一次,古原、熊文灿等就九大家族也被全部抄家,从九大家族抄没了不少的钱。安邑城内的大家族遭到曹冀、林丰的处置,折损的钱财近千万两白银。 剩下许多的家族,都比不得之前。 所以,苏秉临又筹集一百多万两白银,已经很是不错。真要一竿子下去全部打死,会面临各种麻烦。 削弱打压后,还是得怀柔。 林丰合拢了资料,沉声道:“苏秉临,这一次的事情,你做得不错。各大家族愿意帮助大秦,本侯很是满意。他们之前在夏国行事如何,犯下何种罪证,本侯不管,大秦也既往不咎。” “如今在秦国治下生活,就必须遵守法纪,本分经商,本分做事,本分做官。如果再有违法乱纪的行径,杀无赦。大秦律法下,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不听话,尽皆要被处置。” 呼!! 苏秉临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好歹,完成了任务。 苏秉临郑重道:“在下谨遵侯爷吩咐,一定会通知所有人,让所有人遵纪守法。” 林丰道:“你心向大秦,这是好事。之前古原、熊文灿等人立下大功,本侯给古原、熊文灿等人机会,允诺他们家族的年轻俊杰去咸阳任职,他们却是不屑一顾。如今,本侯给你苏家人一个去咸阳的机会,你苏家的人可愿意?” “愿意,苏家的人愿意。” 苏秉临顿时狂喜起来。 秦国灭夏,彰显出了秦国的绝对实力。诚然,天下依旧是各国纷争的局面,但未来大秦的实力,会越来越强。苏家能有人去咸阳任职,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 这意味着,苏家自此摆脱商人的身份,踏入了官场。要知道此前苏家虽说是夏国的皇商,虽说在夏国朝中也有诸多人脉关系,终究是商人出身。 这是被人瞧不起的。 苏秉临拱手道:“侯爷大恩,苏秉临无以为报。侯爷只要有事吩咐,苏秉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丰正色道:“好好经商,这才是根本。” 苏秉临道:“侯爷教诲,苏秉临谨记。另外我回去后,会立刻安排人,把一应钱财送到军中来。” 林丰点头道:“把本侯的话,告诉其余的各大家族,让他们知道。” “喏!” 苏秉临揖了一礼就退下。 在苏秉临退下后,林丰拿着册子,径直往中军大帐去。 他见到白策军,递上苏秉临送来的书册,笑道:“白帅,苏秉临调查了三十八家大族。大家族的基本情况,都在书册中。虽说还涉及到一些机密,不曾打探到。不过有这么多,已经相当不错。” “另外,三十八家大族,各自缴纳的钱是不一样的。最终的结果,是一共捐献一百四十六万两白银给大秦。这一笔钱,稍后苏秉临会安排人送来军中。” 白策军大致的粗略扫了一番,点头道:“林丰,各家族愿意归顺秦国,且交钱表态是不错的。只是,我们要治理夏国,老夫也在考虑这一事情,还是有些顾虑。” 林丰道:“白帅有什么顾虑呢?” 白策军说道:“各大家族在安邑生活,他们的根在这里,即便他们再怎么配合秦国,可是几年、十几年后,那时候我们造离开,秦国安排人来执政,后续的官员或许是能力稍逊,亦或是更为贪婪,大家族就足以出手。” “各大家族在这一前提下,会又再度掌权。” “他们又会掌控地方。” 白策军说道:“大家族掌握的资源、人脉,实在太多。他们暂时屈服,只是因为秦国的实力强。未来,他们春风化雨的渗透和影响,掌握了话语权,就会继续为家族攫取利益,这是他们的立场所致。” “白策军的问题很好,林丰你认为该怎么办?” 洪亮的声音,自大帐外传来。 营帐门帘撩起,一道颀长魁梧的身影,随之迈步进入。 来人,赫然是赢九霄。 他带着队伍一路急赶,最终来到军中。军营门口的士兵要通报,赢九霄直接制止,带着人径直往中军大帐来。没想到,刚到营帐门口,就听到了白策军的话。 赢九霄也是好奇。 所以,赢九霄才会开口询问。 第460章 未来的国策 林丰看到赢九霄进入,也是倍感震惊,皇帝坐镇咸阳的,竟然亲自来了安邑。 甚至,黑冰台没有消息传来。 显然这是赢九霄的安排。 林丰起身道:“陛下。” 白策军也连忙起身,恭敬道:“陛下。” 赢九霄笑道:“都坐下,不必多礼。朕不让黑冰台传消息,就是想来看看真实的情况。没想到,刚到这里,就听到你们商讨世家大族的问题。朕也好奇,林丰会怎么解决?” 林丰坐下后道:“陛下,其实商人逐利,大家族攫取利益,是自古就有的情况,无法压制。人性之中,就有追逐利益就有贪婪的本性。在金钱和权势刺激下,会不断的去侵蚀弱者利益。乃至于,商人和官府勾结,大族和官府勾结,压榨攫取普通人的利益。” 赢九霄捋着胡须,颔首道:“你说得对,不仅是商人和大族,官员也一样。当官的如果没有律法约束,也会肆意结党营私,压榨百姓。究其根本,任何事情都要有律法约束。” 林丰道:“陛下圣明。” 赢九霄道:“你还不曾说,要如何约束商人大族呢?这些大家族大商人盘踞在安邑,即便如今削弱,可是他们在地方上根深蒂固,关系盘根错节,极难约束压制。短时间完成了,未来也会再度萌发旧态的。” 林丰说道:“其实解决的方法不难,大秦历来都会修建皇陵。实际上普天之下,估摸着除了燕国外,任何一国的皇帝继位后,都会着手修建自己的皇陵。” “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 “所以,只需朝廷下令,迁徙商人大族到皇陵附近去生活,拱卫皇陵镇守皇陵。” “迁徙商人、大家族前往,一方面给予优待,给予官职、勋爵等。另一方面,允许他们在地方上购买土地等。这是给予好处。这一安排后,大家族大商人离开生活的地方,在原本地方的人脉关系失去作用,土地资源都会卖掉。” “你不卖掉,就会被人鲸吞。” “所以这些资源一处置,勋贵大族以及商人在地方上,就削弱了影响力。”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厉色。 大家族大商人,是必须要遏止的。 不遏止,那就会侵蚀朝廷的利益,就会影响到天下百姓的利益。 白策军听得面色震惊,道:“林侯爷,你的手段过于激烈了,会激起大震荡的。” 赢九霄并没有表态,他脸上露出一抹疑虑,心中也在思考着。 大秦从未有这样的举动。 迁徙大族! 迁徙勋贵! 迁徙商人! 这是一个好办法。 只是,诚如白策军所言,一旦这么做,必然引起轩然大波。甚至会有无数的人会抵制,这是必须要考虑到的问题。 林丰继续道:“白帅,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百利而无一害,必然是有负面影响的。你要做事,又不得罪人,那更是做不成事情的。” “朝廷运转的根本是什么?” “是天下百姓。” “也是天下万民。” “朝廷有了天下的百姓支持,才会长治久安。百姓本就弱势,如果朝廷不站在百姓一方,那么百姓被吞噬。最终,秦国也会被颠覆。” “朝廷的根本,不是大族,也不是什么勋贵世家商人。” “甚至,国内的勋贵世家,以及大商人的影响力太大,那就是蛀虫,会趴在百姓身上吸血,会趴在秦国身上吸血,所以必须要约束,甚至必须要打压。” “不打压他们,就会导致百姓受影响,就会导致秦国受到影响。” “这是必须要做的。” “即便是得罪人,也必须做。” 林丰面色肃然,掷地有声道:“在我看来,这更应该是大秦未来的一个国策。约束打压世家大族大商人,隔一段时间迁徙大商人大家族镇守皇陵。” “说得好!” 赢九霄听到后,眼中尽是赞许神色。 他一脸欣赏。 赢九霄捋须道:“为了大秦的长治久安,林丰的建议是可行的。实际上这些年,大秦飞速发展,朕也有一个疑虑,那就是地方上有诸多的大家族。” “这些大家族,掌握了大批的土地、资源,可是,又无法压制。林丰推行田税改革,清查土地,重新征收田税,这是一个极大的改革。” “通过此事,清理了土地,改革了赋税。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世家大族的力量,进一步提升朝廷的财政,使得地方上的大族勋贵,无法私藏土地,无法偷偷的藏匿着不交税。” “只是,还远远不够。” 赢九霄沉声道:“所以这迁移大商人大家族,朕觉得可行。” 白策军道:“陛下,兹事体大,要推行还是要谨慎,不能操之过急。” “这是自然。” 赢九霄沉声道:“朕有充足的耐心。” 林丰说道:“陛下,朝廷在任何时候,都应该站在百姓的一方。任何时候,是百姓支撑起了大秦。朝廷米粮,是百姓生产。朝廷钱财赋税,是百姓缴纳。吃穿住行,都离不开百姓。所以如果什么时候,大秦不管百姓死活,任由百姓被压榨,那么天下就要乱了。迁移大族,势在必行。” “朕明白。” 赢九霄颔首道:“朕会推行的,不过最先削弱的,还是大商人。真正的世家,后续再慢慢调整。总之,一步步的来,朕会通过朝廷安排的。” “陛下圣明。” 林丰脸上也有着笑容。 赢九霄虽说上了年纪,却能礼贤下士,而且能听得进劝说。 赢九霄当得起一代明君的称呼。 林丰道:“陛下在咸阳,怎么突然来了安邑呢?” 赢九霄说道:“朕来犒劳大军,顺便来看看安邑。这夏国帝都,朕是第一次踏足。我秦国历代先帝中,也有人曾经来安邑,那时候来,或是隐藏了身份,或是寄人篱下成为人质。” “朕自小就立誓,希望有朝一日,能马踏安邑。” “没想到,却是如此的迅速,就覆灭夏国。朕如今,也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安邑,而且是以胜利者身份来的。” 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欢喜。 秦国终于东出了。 秦国取胜了。 赢九霄看向林丰,说道:“林丰小子,这一切都多亏了你。” 赢九霄站起身,双手合拢躬身揖了一礼。 林丰连忙起身错开,他可不能受赢九霄的大礼。 赢九霄说道:“林丰,秦国和夏国打交道多年,一直是处于劣势,没有任何机会东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当得起朕一拜。你,当得起所有秦人的一拜。” 林丰道:“陛下言重了。” 赢九霄摆手示意林丰又坐下,他也坐下来,道:“这一次朕来前线,带来大量的酒水、肉食,尽皆赏赐下去,让安邑城内的大军高兴高兴。” “臣遵旨。” 白策军开口回答。 赢九霄说道:“另外,要主持地方政务的官员,章逸也安排妥当,都跟着朕来了。他们很快,就会上任,处理地方的事物。不过朕看白策军送回的奏折,涉及到对外的扩张,你们是要放缓征战,准备和齐国、晋国的谈判。在奏折中,这一事情不够详尽。朕来了,便仔细说一说,怎么和齐国、晋国方面沟通呢?” 林丰直接道:“陛下,此事不复杂,目前的一个情况,我们刚夺取安邑,不可能和晋国、齐国翻脸。如今的任务,是进一步夺取夏国的疆土。待未来,再考虑进一步开拓疆土,甚至是一统天下。” “我的建议,是安排时使臣,分别前往晋国和齐国,商谈瓜分夏国一事,把这事定下,才能定下中原大地,三分天下的格局。” 赢九霄思虑一番,他沉声道:“论及军队的战斗力,朕认为秦国远胜于齐国和晋国。既如此,为什么不多攻占一些地方?主动夺取疆域,逼迫两国服软呢?” 林丰说道:“卑职和白帅也提过这一事情,论及兵锋强盛,自是秦国更强。” “可是秦国的底蕴,却是更弱。” “财政、底蕴上,秦国还是不足的,所以秦国需要积攒力量。在晋国和齐国眼中,秦国一直地处边陲之地。恰是如此,咱们就要继续瞒着他们,让他们瞧不起秦国。” “所以如今,主动示弱,使得秦国未来能联合一方,覆灭一方。” “最终,一统天下。” 林丰说道:“如果秦国现在就展露足够强的实力,以及侵略如火的锋芒,秦国会被晋国、齐国联合针对。一旦两国联合,对秦国压力极大。” 赢九霄眼前一亮,赞许道:“林丰的分析不错,就这么定了。咱们秦国如今,继续夺取安邑周边的各地,并且约束兵力,尽量不和齐国、晋国其冲突。示弱,的确是必要的。另外,朕安排两个人,分别前往晋国和齐国。” 林丰道:“陛下圣明,晋国方面我愿意亲自走一趟。恰好,我有一些私人事情要处理。” “可以!” 赢九霄点头回答。 他略作思考,说道:“你负责晋国的出使谈判,朕再安排一人去齐国,先摸清楚情况。能谈判妥当,就不需要你。如果不曾处理好,就你来谈判。具体的谈判,就一个准则,瓜分好夏国疆域。” 林丰跟着点头。 他取出地图,和赢九霄、白策军商量把夏国要瓜分的一个大体安排。 这是必须谈妥的。 秦国需要哪些疆域,得有一个最基础的条件。 各项事情商谈妥当后,林丰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和崔元屠、桓肃之说了声,便带着高小鱼启程南下。 桓肃之不愿意回晋国去,他在军中,也有事情要去做。 林丰赶路的速度快,在十一月上旬,就进入晋国境内。在十一月中旬,便到了金陵城附近,往大禅天的宗门驻地去。 第461章 林丰打上大禅天 大禅天,这是晋国圣地。 最关键的是,大禅天有大宗师境的老祖坐镇,只要有大宗师,就可以保证宗门的稳定。 在大禅天内,一座竹楼中。 徐琉璃枯坐着,眺望山间的云雾缭绕。 大禅天位于山上。 其风景秀丽,如今十一月的天气,虽说寒冷,可是江南之地的烟雨朦胧,使得大禅天山上更是平添了一份朦胧美。 在徐琉璃枯坐发呆时,一个婢女进来,行礼道:“天女!” 徐琉璃怔怔看着远处的云海,没有回答。 婢女再度道:“天女,宗主问您想清楚了没有,可否改变主意?” 徐琉璃道:“我已经想清楚了,不改变主意。” 婢女略微皱眉,欲言又止,最终却是叹息一声,便转身离去。 徐琉璃望着云海,那一双失神的眸子,渐渐恢复了过来,她神色更是笃定。 她已经托付林丰。 自然便是林丰的人。 此心不改! 徐琉璃静静的看着,她更是相信,林丰既然是说了,就一定会来大禅天的。 “琉璃,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忽然,浑厚声音传来。 一道魁梧声音进入, 来人发须皆白,体格清瘦,一副出尘模样。只是那一张面颊,多了威严,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便是姜菩提。 他是大禅天的宗主。 也是大禅天唯一的大宗师,一身实力,极为强横。 徐琉璃身体一颤,转头起身,行礼道:“师祖!” 姜菩提道:“你还对林丰念念不忘吗?” “是!” 徐琉璃点头回答。 姜菩提说道:“你这般的做法,最终只能是害人害己。你自身功力突破到宗师境,可是你如今身陷情网,想要突破到大宗师,绝无可能。愿意为你,你天生慧根,修习我大禅天的功法,会事半功倍。没想到,你竟是动了情。你如今动了情,那也不打紧,只要是斩断情缘,自然能更进一步,未来突破到大宗师。只要是你同意杀了林丰,师祖我既往不咎。” 徐琉璃道:“师祖,弟子做不到。” 姜菩提脸上多了一抹怒色。 大禅天培养徐琉璃,可是如今,徐琉璃竟是背叛大禅天。 若非徐琉璃身份特殊,而且天资卓绝,是大禅天历史上最年轻的宗师,也是可能成为成就最大的大宗师,他直接处死徐琉璃,不可能还这么多废话。 姜菩提大袖一拂,道:“徐琉璃,你说林丰会亲自来大禅天。老夫已经下了命令,只要是林丰来了我大禅天,直接乱棍打死。他虽说也出众,可是,终究只是一个宗师,他必死无疑。” 徐琉璃道:“我还是相信他。” “你……” 姜菩提一时语塞。 面对徐琉璃这性子,姜菩提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化解。 姜菩提道:“琉璃,不如老夫和你打个赌如何?” 徐琉璃道:“您要如何赌呢?” 姜菩提道:“如果林丰来闯山,他能顺利带走你,老夫既往不咎,就不管了。如果林丰带不走你,那么你便断了和林丰的联系,安心留在大禅天,自此断掉心思。” 第462章 姜菩提为难了 大禅天,山脚下。 林丰身穿一袭白色衣袍,站在山下,没有急着登山。他已经让人去山上通报,自己在山下等待。大禅天是什么态度,林丰不管,他先礼后兵,必须带走徐琉璃。 如果说大禅天要阻拦,林丰不信大禅天能拦住。 一切,终究是实力说话。 林丰静静等待,时间不长,就见一众大禅天的人下山来。 为首四个人,都是五旬开外的老者。 这四个人分别是周玄宇、周玄宙、周玄洪、周玄荒,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是大禅天的护法。四个人都是宗师境,联手时能发挥出大宗师的威能。 这是大禅天的底蕴。 姜菩提直接让周玄宇带着兄弟下山来,就是存了直接碾压林丰的心思。 既然徐琉璃还存着希望,他姜菩提这一次,就彻底击破徐琉璃的打算,让徐琉璃好好安心留在大禅天。 姜菩提不曾下山,他却是跟在后面,躲藏在暗中观察。 他看到林丰,心头冷笑,林丰的确天赋异禀。 这样的人很厉害。 然而,林丰毕竟是年轻。林丰的实力,在周玄宇四兄弟的面前,必然不够看的。 林丰看到来人,眉头微蹙。来的四个人,一个个气机浑厚,而且四个人气机相同,行走间给人的感觉,仿佛是一个人,完全不像是四个人。 林丰打起精神应对,大禅天毕竟是晋国的大宗门。 不是普通山门。 林丰拱手道:“在下林丰,见过诸位前辈。” 周玄宇淡淡道:“林丰,你的来意,我们已经知道。宗主已经说了,你想登山见天女,乃至于要带走天女,那是不可能的。我大禅天的天女,绝不可能随你离开。最好是你识趣一些,现在就离开。否则一旦交手伤到你,那就是你咎由自取。” 林丰道:“手上见真章。” 他没有多话。 说得再多,还得靠拳头说话。 拳头硬,一切好办。 拳头没用,说得天花乱坠,大禅天也不可能放人。 周玄宇一步踏出,摆手道:“如果我们四兄弟出手,你没有任何的机会。不过面对你,我们四兄弟,只需老夫一人即可。宗主让我们四兄弟来,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林丰心中一笑。 他没有再回话,一步踏出,洗髓经催动,手握成拳,便是一炮锤打了过去。 一拳,势如破竹。 硕大的拳头挂着呼啸声,到了周玄宇面前。 周玄宇神情如常,甚至眼中神色,还有着一抹轻蔑。据天女徐琉璃说,林丰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经踏入宗师。可再怎么是宗师,也是年轻小辈,能有什么实力和底蕴呢? 周玄宇轻飘飘一拳迎了上去。 轰!! 拳头和拳头撞击在一起。 撞击发出爆鸣声。 刷! 周玄宇脸色,登时就大变。他只觉得撞击的拳头处,传来沛然刚猛的力量。这一力量坚不可摧,刚猛无铸,强横无匹。 嚓咔!! 周玄宇指骨,都是发出脆响。 蹬!蹬! 周玄宇后退两步,甩了甩拳头。他苍老的脸上神情,露出一抹震撼。尤其他稳住身形,却是发现自己的气血也是浮动。 这是林丰的一击之威。 强横! 霸道! 周玄宇眉头皱起,原本他认为击溃林丰,应该是很轻松的事儿。没想到,最终竟是他一招就落败。这就意味着,如果他和林丰搏杀,短短时间内,就可能被林丰斩杀。 厉害了! 不愧是年轻宗师! 周玄宇眼中,多了一抹凝重,揉了揉手,说道:“林丰,你的确不简单。难怪宗主,让我们四兄弟来出手。可惜,你面对我们四兄弟,必败无疑。” “老夫再提醒你一句,你的实力不错,今日就此离去,算是结一个善缘。如果你执意要闯山,我们四兄弟出手,即便是面对大宗师,我们也能斗一斗,你要考虑清楚了。到时候,你非死即伤。” 林丰道:“请了。” 他神色如常,一个人是打,四个人也是打。 打就是了。 周玄宇朝周玄宙等人点了点头,四个人瞬间成阵。阵势摆动,四人力量运转,气势更为强横。 林丰没有退让,一步踏出。 猛虎硬爬山! 一招八极硬攻招式,自林丰手中使出来,他更是有真元加成。 一招出,仿佛猛虎咆哮。 声势骇人。 周玄宇为首,他却是怡然不惧,四人力量运转,加持在周玄宇身上,仍是一拳还击。 轰!! 拳头撞击后,爆发出强横力量。 蹬!蹬! 林丰后退两步,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周玄宇四人也是被林丰打得后退两步,四个人的脸上神情却是更加的震撼。如果说林丰一出手,打退周玄宇一个人,那只是让人有些惊讶。 如今林丰一人力扛四个人,双方较量的实力相当,这才是让人震惊。 周玄宇四人,足以抵挡得大宗师。这样的四个人,却被林丰击退。这就意味着,林丰以宗师的实力,已经能和大宗师相当,至少是抵挡一般大宗师无碍。 姜菩提躲藏在暗中,看到这一幕也倍感惊讶。 他捋着颌下胡须的手,忍不住一下抓紧,直接掐断了一根胡须。 林丰太妖孽了啊。 二十出头的年纪,竟是能抗衡大宗师。他姜菩提也是天赋异禀,可是在林丰的这个年纪,姜菩提别说抗衡大宗师,连宗师境都不曾涉及到,还只是一个踏入先天境的武者。 “林丰这小子,不好处理啊。” 姜菩提心思转动起来。 他这一刻,都觉得极为麻烦。林丰有了抗衡大宗师的实力,这就意味着他姜菩提要杀林丰,难以办到。 林丰要逃走,他极可能拦不住。 再往深处考虑,如果得罪林丰,一旦林丰逃走了。以林丰的造诣和天赋,未来铁定能踏入大宗师。甚至从目前的趋势来看,林丰的潜力远远不止于此。 这是极为吓人的。 一旦未来林丰寻仇,大禅天又怎么抵挡呢? 怎么办呢? 姜菩提的内心,开始松动起来。 原本,他是铁了心要阻止,甚至杀了林丰,彻底断绝后患。毕竟徐琉璃是他大禅天未来的接班人,是大禅天未来辉煌的延续。如问题是,林丰一点不普通,这就是问题和症结所在。 姜菩提的心,乱了起来。 第463章 姜菩提震惊 相比于姜菩提的心思乱了,周玄宇等四兄弟,却是起了胜负心。 他们不愿意认输。 他们四兄弟一辈子习武,各自都踏入宗师境,一门四宗师,威风赫赫。他们在大禅天担任护法,因为四兄弟实力相当,且都是一家人,他们位高权重。 如今竟被林丰挡住。 更重要的是,对方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这就离谱了,也让人丢尽了颜面。 “再来!” 周玄宇低喝,再度进攻。 周玄宙等人立刻策应,四兄弟组成连环的阵势,强势进攻。 林丰寸步不让。 他不断的抡拳还击,林丰踏入宗师境巅峰,甚至半只脚都已经迈入半步大宗师的境地,一身真元凝练,更重要的是他修炼的各种拳法,威力愈发的浩荡。 太极炮锤、搬拦捶,攻势并不柔和,反倒是刚猛霸道。 八极顶心肘,强横霸道。 太祖长拳,刚猛无铸。 一招一式,林丰都是信手拈来,如羚羊挂角,随意却刚好合适。 一开始的较量,打得你来我往。 砰!砰! 撞击声,不绝于耳。 双方较量的速度,都是越来越快。 双方出手,愈发猛烈。 姜菩提躲藏在远处,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眼中更是瞳孔一缩,心下无比震惊。林丰实力从先前的厮杀,到如今竟在短短的时间,仿佛更进一步。 林丰通过和周玄宇四兄弟的较量,竟是磨砺自身。 一招一式,压制了周玄宇四兄弟。 败了! 周玄宇等人不敌。 姜菩提的内心,心中喟然叹息一声。他突然发现,要阻拦林丰带走徐琉璃,竟是有些难。除非他不要脸亲自下场,和周玄宇等人联合进攻林丰,自然是能击败林丰的。 问题是,他是大宗师! 一旦传出消息,说他这个大禅天的宗主,大禅天的大宗师,和四个宗师联手对付一个小辈宗师,他的脸往哪里搁置? 如果姜菩提一个人对付林丰,就已经是以大欺小,传出去会让人不齿,让人诟病。如果再和人联手,他姜菩提的一张老脸,那就彻底丢光了。 届时,大禅天的名声,也会一落千丈。 姜菩提内心,更是乱糟糟的。 他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先等一等,等较量一番,再趁机出面,争取威胁林丰,使得林丰退怯。 姜菩提只能是这般安慰自己。 轰!!! 猛烈的撞击声,再度传来。 林丰后退了足足五步,才稳住身形。可是周玄宇四兄弟,却止不住的后退。周玄宇作为和林丰直接交手的人,一屁股跌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哇的直接吐出。 他脸色更是有些潮红。 自身,已然是受伤。 林丰太强了。 周玄宇虽说受伤,倒也还能再战。只是他却清楚,即便再继续斗下去,他们也败了,不是林丰的对手。 周玄宇心下更是好奇,林丰到底怎么会如此的厉害?甚至林丰的招式,一招一式也是令人惊讶,看似柔和却霸道无比,看似霸道却有时候绵柔无比。刚猛时,那仿佛有摧枯拉朽之势。 周玄宇说道:“林丰,我们败了,但你想要带走天女,仍是不可能。” “对,不可能。” 周玄宙等三人回答。 周玄宇继续道:“林丰,大禅天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我大禅天的实力,也不止这点。你,最好是离开。我大禅天的宗主,那是真正的绝世高手。” “对,绝世高手。” 周玄宙三人又开口。 周玄宇道:“一旦宗主下山对付你,你林丰必死无疑。” “对,必死无疑。” 周玄宙三人再度附和。 林丰嗤笑一声,道:“大禅天的确厉害,却不该擅自拆散。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琉璃是我的女人,大禅天强人所难,实属不应该。你们败了,就让开,我找姜菩提说。” 周玄宇道:“你找宗主,更没用的。宗主一听到天女的消息,就恨不得将你处之而后快。你遇到宗主,会死的。” 林丰道:“虽死,我也无憾。实际上,即便姜宗主再怎么厉害,要杀我,还是有些难。这一点,你们和姜宗主应该交过手,他杀你们容易吗?” 周玄宇一下皱眉。 他们四兄弟爆发的实力,有大宗师的威能,他们也和姜菩提交过手,姜菩提很难杀他们。如果一直厮杀,且他们不逃走,那么容易被杀。 林丰比他们更强。 这就意味着,宗主要杀林丰,也是很难办到的。 “哈哈哈……” 忽然,浑厚大笑声传来。 一道身影走来。 这道身影仿佛是闲庭信步,可速度却是极快,眨眼间,已经到了周玄宇的前方。 来人赫然是姜菩提。 他从暗中出来,盯着林丰道:“林丰,你真的是胆大包天,勾引了我大禅天的天女,还敢出现。你虽说厉害,甚至压制了周玄宇等人。可如果老夫一声令下,大禅天的人包围了你。那么,你必死无疑。” 林丰自信道:“姜宗主是聪明人,您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姜菩提询问一声,他冷声道:“你坏了我大禅天的天女清白,勾搭大禅天的天女,其罪当诛。” 林丰说道:“男欢女爱,本就是天道至理,是人性所致。大禅天要扭曲人性,要破坏人道,这站不住脚。再者,我好歹是一个宗师境的高手,勉强要自保之力。” “即便遭到大禅天的武人围攻,突围应该不成问题。” “要包围我,会死很多人。” “第三,我这一次来晋国,除了来大禅天,也代表大秦来晋国谈判的。我林丰,是秦国的使臣。秦国灭夏,晋国、齐国尽皆参与,涉及到吞并夏国疆土的大事,我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姜宗主认为,皇帝会是什么态度呢?” “如今的大禅天,要在皇室面前逞威,恐怕是难了。” “一旦皇帝恼怒,大禅天难以存续。之所以徐琉璃这里,皇帝不曾掺和,只是任其发展,是皇帝需要信守诺言,所以没有采取行动。皇帝守诺言,不代表着,皇帝就对大禅天怕了。” 林丰继续道:“真要到了皇帝彻底动怒的地步,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姜宗主认为大禅天,能挡住晋国大军围攻吗?” 姜菩提面色微变。 他先前觉得棘手,没有解决的办法。最终的想法,是恐吓林丰一番。 没想到,林丰反倒是恐吓他。 林丰竟然还有秦国使臣的身份,一时间,姜菩提更是左右为难,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464章 终相见 林丰见姜菩提有刹那的犹豫,心中抵定。如果姜菩提直接要阻拦,亦或是要杀人,就不会是这个姿态,早就下辣手。 这是机会。 林丰再度道:“姜宗主,说句不中听的话,您现在杀不了我。只要我不死,以我如今在秦国的影响力,以我如今在晋国的影响力,再加上我的实力进一步突破,大禅天即便厉害,未来能立足吗?” 姜菩提昂着头,掷地有声道:“我大禅天,不惧任何人的威胁。” 林丰嗤笑道:“我没见什么人得罪了皇帝,还能一直安然无恙的。皇帝的态度,想必姜宗主是知道的。琉璃是晋国的长公主,你一直留着她在山上,早就得罪了皇帝。同时,你如今拒不放人,又得罪我。即便大禅天不惧威胁,能抗衡多久呢?” 姜菩提道:“林丰,你少威胁人。” 林丰心中更是笑了起来。 先是不惧威胁。 再是少威胁人。 这是姜菩提的想法体现。 如果姜菩提只是一个人,也就罢了。问题姜菩提不是一个人,他是大禅天的宗主,背负着整个大禅天的兴衰。之前皇帝司马冲一直有让徐琉璃回到朝中的想法,姜菩提利用昔日的约定,能勉强阻拦皇帝。 林丰来了,就不好办。 关键是,林丰和徐琉璃有了夫妻之实,而且两情相悦。 林丰更有大宗师之资,或者说,以林丰表现出来的潜力,能稳稳踏入大宗师,甚至不可能中途夭折,因为大宗师很难杀死林丰。 更何况,皇帝也等着林丰成功。 大禅天也还是在晋国。 各种原因叠加下,姜菩提就有诸多的无奈和掣肘。 林丰耸了耸肩,继续道:“姜宗主,你退一步,成全我和琉璃,大禅天不仅可以得到皇室的感激,也能得到我的感谢。琉璃出自大禅天,是大禅天的人,不管琉璃在不在山上,都是无法更改的。” “未来你大禅天有个什么变故,好歹琉璃曾担任天女,我能坐视不理吗?” “如果姜宗主寸步不让,执意要厮杀,大禅天的未来,我笃定会被灭掉。即便姜宗主在,大禅天还能支持。可是姜宗主一旦过世了,未来呢?” “何苦当恶人呢?” 林丰言语中,带着蛊惑。 他继续道:“只要姜宗主成全,那就是大好事。琉璃在大禅天,和不在大禅天,实际上没有什么区别。这一点,想必姜宗主清楚。” 姜菩提面色一变再变。 内心也是不断的思忖着,思考着林丰的话。 似乎是这个道理。 只是,姜菩提还是没有彻底下定决心,到目前为止,徐琉璃寄托了他太多的希望。 徐琉璃是大禅天的未来,大禅天除徐琉璃外,倒是有不少宗师,问题是,都没有徐琉璃这般的资质。 其余人,没有踏入大宗师的潜质。 林丰见火候不够,进一步道:“姜宗主,说起来,我在武道江湖,也还有些人脉关系。我和太玄道的李慈航,关系倒是不错,他算是我的师伯。” “另外,秦国还有大宗师。” “如果我要围攻大禅天,这两个大宗师肯定会来。实际上除此外,夏国白马寺、大林寺尽皆归顺秦国,都是我促成的。白马寺的虚尘方丈,大林寺的智山法师,都是大宗师。” “他们,都卖我的面子。” “你说如果我把他们都带着到大禅天来,会是什么局面?之所以不带他们来,是因为我先礼后兵,带着善意来的。” 林丰话语中,多了一丝威胁。 姜菩提眼中瞳孔一缩。 他心下叹息,林丰如今的影响力太大,竟能直接带来这么多大宗师,实在是恐怖。 道门、佛门都有林丰的关系。 当然,林丰的确是厉害,之前徐琉璃回来,向姜菩提说了和林丰的事情,姜菩提就让人调查林丰。他当时得知的林丰,是林丰以往的诸多事情,主要是谋略胆魄上。 这一次见识了林丰的实力,他更是惊讶。 罢了,罢了! 姜菩提的内心,已然是松了一口气。 他没了之前的坚持。 没办法,现实就是这样。 大禅天虽说立足晋国,可是和林丰的影响力相比较,还是差了很多。 姜菩提沉声道:“林丰,你要带走徐琉璃,老夫同意。可是,老夫需要三个条件。” “姜宗主请说。” 林丰笑着说话。 姜菩提道:“第一,我大禅天如果遇到生死危机,你林丰和徐琉璃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帮助我大禅天。” 林丰道:“没问题。” 姜菩提说道:“第二,徐琉璃虽说随你下山,依旧是大禅天的弟子。她虽说不再担任天女,未来也不作为大禅天的祭祀,仍是大禅天的人。” “可以!” 林丰再度说话。 徐琉璃的性子,也不可能不管大禅天。否则,当初徐琉璃在夏国和林丰相遇后,也不可能要返回大禅天。 真要大禅天有了什么事,徐琉璃肯定要回来的。 姜菩提道:“第三,徐琉璃离开了,我大禅天损失了一个最杰出的弟子。你要代替老夫,和晋国皇帝接洽,消除大禅天和皇帝的麻烦,使得皇帝不再禁止我大禅天扩张招收弟子。这些年,皇帝一直遏制大禅天,也该放松了。” “保证没问题。” 林丰笃定回答。 司马冲和姜菩提之间的矛盾,本质上来说,其实就是徐琉璃。 司马冲希望女儿不修炼大禅天的功法,以至于忘情成为方外之人。姜菩提因为徐琉璃的天资和悟性,咬死关死撑着,怎么都不愿意放人。 姜菩提原本的打算,就是等徐琉璃修炼到宗师巅峰。乃至于,修炼到更深的境界。到时候即便皇帝再怎么不乐意,那又怎么样?毕竟木已成舟。 皇帝不乐意也没办法。 如今,没办法了。 姜菩提叹息一声,摆手道:“上去吧,琉璃在山上。” “多谢姜宗主成全。” 林丰揖了一礼。 甭管之前如何,如今能顺利解决,林丰内心也欢喜。在大禅天侍从带路下,林丰往山上去。以林丰的武艺,虽说大禅天山路陡峭,却是一路顺利。 很轻松,就来到山上。 林丰来到一座凉亭外面,从这里能俯瞰山下。虽说看不到山下的情况,却能看到山下的人影。 徐琉璃,赫然在凉亭中。 徐琉璃似是感受到林丰,她回过头一看,便看到梦牵魂萦的那一张脸。 他,来了! 第465章 双双把家还 “我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从林丰口中说出来。 这声音很轻,传入徐琉璃的耳中,却仿佛惊雷炸响。 徐琉璃有刹那的失神,转眼恢复过来,眼眶一下红了。她从夏国安邑回到大禅天,并没有隐瞒,直接向姜菩提说了和林丰的事。消息一传出,山上就有诸多的流言蜚语。 许多人,背地里骂她。 许多人,都不看好林丰。包括徐琉璃身边的婢女,也劝说徐琉璃,说林丰不可能敢来大禅天带人离开。 甚至,徐琉璃被禁足。 她的饮食专人送,各种防备着她离开。 可是,徐琉璃相信林丰。 她认识的林丰,是一诺千金的大丈夫,是言出必践的君子。林丰说了的话,就绝对不会反悔,一定会践行。 如今,林丰来了。 徐琉璃那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中,闪烁着熠熠光芒,明亮无比。但更多的,是晶莹的泪珠打转。一滴一滴的泪珠,无声的自眼眶中滑落下来。 “我来了。” 林丰又笑着说了一句话。 他往前走出。 徐琉璃飞身扑过来,扑在林丰的身上,脸上却布满了笑容。 她是喜极而泣。 她等到了她的人。 林丰抱着徐琉璃,心中也是格外的欢喜。 两人相拥着,良久后才松开。 徐琉璃擦掉眼中的泪水,欢喜道:“夫君,你怎么上山来的?师祖为了阻拦你,派遣四大护法下山,甚至亲自下山阻拦。如今你来了,难道打赢了师祖?这不可能吧。”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和姜宗主交手。” 徐琉璃那俏丽的脸上,更浮现出震惊和不可思议,皱眉道:“你都没有和师祖交手,怎么会放你上山呢?” “自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林丰直接回答。 “不可能。” 徐琉璃摇头回答,道:“我回了大禅天,和师祖说了夫君的事情,也苦口婆心的劝说师祖,希望师祖同意我们的事。然而自始至终,师祖都是不同意。甚至,还安排人把我看押起来,生怕我离开。怎么可能夫君一来了,师祖就同意放人。” 林丰笑道:“你看我孤身一人,就游说晋国、齐国和秦国结盟,转而一起攻打夏国,轻易就成功。没有一两把刷子,能纵横捭阖游说吗?” “夫君一张嘴,舌灿生花,的确是相当的厉害。” 徐琉璃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敬仰。 林丰出使各国,挥洒自如,舌战群臣,她也是知道的。 林丰笑道:“傻丫头,你还真相信了啊。虽说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缘故,实际上,这一切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否则,不可能成功的,姜菩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我在山下,先是通报了来意,然后和周玄宇他们四兄弟交手,击败了他们四人的围攻。” “然后,姜宗主才出面。” “姜宗主知道我的实力,至少以他大宗师的实力,留不下我,也无法格杀我。而且我在秦国,结识了不少的大宗师,能至少请来四尊大宗师。” “在这个前提下,加上岳父大人也一心,等你回金陵的。” “事情,也就成了。” 林丰说道:“反正你离开大禅天,也还是大禅天的弟子。更何况还有我,未来大禅天有什么事情,我也能帮上忙。姜宗主最终,也就成人之美了。” “夫君真厉害。” 徐琉璃听着林丰的话,更是敬仰万分。 甭管如何,林丰一个人来大禅天,而且林丰还是宗师境的高手,就能抗衡周玄宇四大宗师。 这太强了。 徐琉璃也是宗师,她却是办不到。 林丰说道:“收拾一下吧,随我下山。” “好,不过我先去见师祖。” 徐琉璃点了点头。 她如今暂时没有和林丰叙旧,简单收拾一番,和林丰离开了凉亭,径直到大禅天的宗门大殿中,便见到了坐在其中的姜菩提。 此刻的姜菩提,心情有些复杂。 徐琉璃是他最看好的晚辈,甚至徐琉璃年幼时,是他亲自去皇宫中带上山的。虽说徐琉璃不是他带大的,但是他姜菩提一点点指点,看着长大的。 可是,徐琉璃要离开了。 大禅天的未来,要离开了。 徐琉璃站定道:“师祖,弟子要下山了,您保重身体。弟子一日是大禅天的弟子,就一辈子是大禅天的弟子。师祖有什么事情,传书给弟子便是。即便身在天涯海角,弟子也会回来的。” 扑通! 徐琉璃跪下来。 砰!砰!砰! 徐琉璃接连叩响三个响头,她再度道:“师祖养育之恩,琉璃不敢忘。惟愿师祖,保重身体。” 姜菩提直接从衣袖中,取出一本书册,扔到了徐琉璃的身前,说道:“你的梵天至圣功,只有到宗师境的法门,这是后续突破到大宗师的功法。” “至于你担心修炼功法,会导致性情淡然,甚至断情绝性,这倒是不必。” “如果你不曾破身,会受影响。” “林丰修炼的功法,能促使你踏入宗师,甚至夯实你的根基。他修炼的,必然是至阳至刚的功法,足以解决梵天至圣功的影响。而且,还有助于你修炼。” 姜菩提说道:“所以你,尽管放心大胆的修炼就是。” “师祖大恩,琉璃感激不尽。” 徐琉璃叩头道谢,收起了密集,这才站起身。 林丰拱手道:“姜宗主,大恩不言谢,我们就告辞了。” “去吧!” 姜菩提难受地厉害。 徐琉璃和林丰不再逗留,径直就往外走。 姜菩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喟然叹息一声,林丰和徐琉璃此去,那就再也不是大禅天的人。林丰和徐琉璃都说了,徐琉璃一天是大禅天的人,一辈子是大禅天的人。 可是,还是有区别的。 姜菩提却也无奈。 他根本就阻拦不了,如今只能希望朝廷放开了对大禅天的限制,他能再招收几个好苗子,延续大禅天的兴盛。 林丰和徐琉璃下山后,两人心中欢喜,便策马径直往金陵城去。 他们得去见司马冲。 一方面,林丰带走了人家司马冲的闺女,林丰得去认岳父,把婚事定下。另一方面,林丰还有任务在身上,得和晋国谈一谈夏国疆域划分的事情。 第466章 司马冲不开心了 金陵城,皇城中。 司马冲正在翻看奏折,只是看着看着,脑中却想着前线石裕杀入夏国豫州的事儿。 夏国覆灭,皇帝李重府被杀。 天下局势,自此大变。 对晋国来说,这是绝无仅有的扩张机会。晋国传承数百年,一直是偏安南方,无力北上。到他这里,终于更进一步。 恰是如此,司马冲极为自豪。 这段时间的司马冲,可谓是走上了人生巅峰。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攻打夏国的石裕传回好消息,又夺取了夏国的某某地,又收降了多少夏国的兵力。 这使得满朝振奋。 皇帝的威望,也是不断的拔高。 唯一的麻烦,是晋国夺取了夏国的疆土,必须要调拨粮食赈灾。 没办法,夏国太穷了。 到处是荒芜的田地,到处都有百姓流离失所。晋国如果不赈灾,不安抚百姓,夺取的疆土就难以心向晋国。 这是必须解决的。 好在晋国富庶,有足够的钱粮赈灾安抚人心。 在司马冲翻看奏折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简兴茂随之进入,躬身道:“陛下,大禅天传来了消息。” “什么事儿?” 司马冲精神顿时有些紧张。 涉及到大禅天,不是涉及到武林,肯定是涉及到他的女儿徐琉璃。 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简兴茂连忙道:“陛下不必担心,大禅天传回的消息,是林丰亲自到了大禅天,且已经成功带走长公主,往金陵城来了。” 司马冲脸上露出狂喜神色。 好事! 这是天大的喜事。 司马冲欢喜后,他快速道:“到底怎么一回事,朕屡次示意,希望姜菩提放了琉璃。可是姜菩提这老匹夫,一直对朕推诿,更是装傻充愣不乐意。姜菩提对琉璃,宝贝得紧,不让任何人带走琉璃,怎么林丰这一去,姜菩提就放人了呢?” 简兴茂解释道:“陛下,说起来,这是林丰的厉害之处。林丰刚到大禅天时,姜菩提安排周玄宇等四兄弟,联手要压制林丰,要给林丰一个下马威。哪里知道,这大禅天的四位护法竟被林丰击败。” 司马冲道:“朕虽说不习武,也知道大禅天的四位护法颇为厉害。据说,他们联合出手,能抗衡大宗师一二。这四兄弟都败了,莫非林丰已经是大宗师了吗?” “不是!” 简兴茂摇了摇头。 他解释道:“陛下,目前的林丰,应该还是宗师。只是他天赋异禀,极为厉害,能抗衡大宗师。当时姜菩提见状后,就从暗中出来,要压制林丰。哪里知道,林丰不曾出手,反倒是威胁了姜菩提一番。” 司马冲好奇道:“林丰怎么威胁的?” 简兴茂道:“林丰说姜菩提强留长公主,既得罪陛下,又得罪他林丰。陛下如果震怒要灭大禅天,即便姜菩提能幸免,大禅天也会不复存在。” “另外,林丰说他自身未来,必定踏入大宗师,毕竟比姜菩提厉害。除此外,林丰还说认识其余的大宗师,能抽调至少四位大宗师一起进攻大禅天。” “林丰一番威胁后,又利诱姜菩提,说长公主虽说离开大禅天,也还是大禅天的弟子,会帮助大禅天。总之,林丰威逼利诱后,最终就取得了成功。” 简兴茂道:“姜菩提任由林丰带走长公主。” 司马冲瞬间笑了起来,说道:“朕还以为,林丰去大禅天,会遇到多大的困难。没想到,竟是这般的结果。姜菩提这老匹夫,看来也是欺软怕硬,欺负朕信守约定,转眼被林丰威胁了。” 简兴茂道:“是陛下仁义。” 司马冲话锋一转,说道:“这么说,琉璃即将返回金陵,应该是来见朕了。” “是!” 简兴茂再度回答。 司马冲更是兴奋,然而兴奋过后,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简兴茂,你说琉璃回来后,会留下吗?” 司马冲的话,带着不确定。 简兴茂神情也登时愣住。 这个,这个…… 简兴茂一时间呐呐不言,实在难以直接回答。因为万一徐琉璃要离开金陵,对一直不曾陪伴徐琉璃长大而引以为憾的皇帝,绝对是极大的打击。 女儿刚回来,又要走了。 皇帝能忍吗? 不能忍! 简兴茂宽慰道:“陛下啊,长公主回了金陵城,自然会留下,那是您的女儿啊。” 司马冲瞪了简兴茂一眼,心思转动起来,他忽然看林丰有些不顺眼。 这小子,要拐走他的女儿。 “来人,通知太子来宫中。” 司马冲冷不丁吩咐一声。 内侍去传旨,简兴茂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这时候他少掺和。很显然,皇帝不乐意自家的大白菜被拐走。偏偏皇帝这里,也不便于直接阻拦。 所以,皇帝不高兴。 皇帝不高兴了,总会出幺蛾子。 时间不长,太子司马育进入,他是司马冲的嫡长子,是徐琉璃的亲弟弟,一母同胞。 司马育还不到二十岁,年纪比徐琉璃小一点,步履沉稳,少年老成,见到司马冲,躬身行礼道:“父皇。” 司马冲说道:“太子,你姐姐从大禅天回来了,不会再被困在大禅天。不过接下来,她可能要去秦国生活。因为这一次,是林丰把他带出大禅天的。他们即将抵达皇城城门口,你去迎接,好好迎接一下林丰。” “儿臣遵旨。” 司马育躬身应下。 司马冲摆了摆手,司马育转身应下。 司马育往外走的时候,内心颇为欢喜,他自小的时候,就知道姐姐去了大禅天,也知道母后为此时常垂泪。只是司马育琢磨一番,似乎父皇的意思,不愿意姐姐去秦国。 司马育眼前一亮,忽然又想到司马育的最后一句话,好好迎接一下林丰。 司马育的内心灵光乍现。 他一下明白了。 父皇的意图,是希望姐姐永远留在金陵,毕竟姐姐是晋国的长公主,怎么能离开晋国去秦国呢? 林丰喜欢姐姐,自然也得留下。 司马育心中笃定下来。 他有了详细的一个判断后,来到皇城门口,就静静的等待着。 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抢在姐姐和林丰见父皇之前,让林丰留在晋国。 这是两全其美。 全了姐姐心思,也全了父皇的心思。 司马育静静的等待,时间不长,就见皇城外的街道上,两道身影策马而来。马蹄哒哒响起,敲击在司马育的心中,他精神振奋,更是欢喜。 他要立功了。 他要让父皇欢喜。 他还要留下姐姐在金陵城。 第467章 强势徐琉璃 司马育在城门口等待,时间不长,就见林丰和徐琉璃策马停下。 司马育上前道:“姐姐。” 徐琉璃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的司马育,笑道:“又长高了一些,不错!看样子,也是勤练武艺的。” 司马育道:“可惜,我这点微末功夫,不能保护姐姐。否则,也不至于让姐姐一直在大禅天受苦。” 徐琉璃道:“如今苦尽甘来了。” 司马育目光一转,落在林丰的身上,沉声道:“林丰,你救出我姐姐,司马家尽皆感激你,本太子也感谢你。不过你在秦国,是有家室的。你要迎娶姐姐,就得处理好秦国家中的事,才能和我姐姐留在金陵城。姐姐是晋国的公主,不能委屈了姐姐。这一点,你明白吗?” 林丰似笑非笑。 司马育这个太子来说话,自始至终,林丰和司马育没有见过,这是第一次。 实际上,是司马冲的态度吧。 司马冲让司马育来的。 林丰心如明镜,刚准备说话时,却见徐琉璃一步上前,走到司马育的面前,一巴掌拍在司马育脑袋上,只听啪的一声响,司马育身体一缩,道:“姐姐,你做什么?又打我脑袋。” 徐琉璃冷脸道:“让你说人话。” 司马育道:“姐姐,我说的是实话。” “当真?” 徐琉璃又抬起手。 司马育吓得脖子一缩,连忙道:“姐姐,我是为了你好。总不能你如今跟了林丰,就要离开咱们晋国吧?到时候,父皇怎么办,母后怎么办?” 徐琉璃说道:“父皇和母后有你照顾,我担心什么?更何况我虽说离开金陵城,也不是不回来。你废话忒多,滚一边去,否则我连你一块收拾。” 司马育原本想向林丰发难的,没想到,这才刚和林丰说话,直接被收拾。 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彻底认怂。 在姐姐面前,认怂不丢人。 司马育脸上挂着笑容,说道:“姐,走吧,父皇在等着你。” 他又看向林丰,哼了声。 径直往宫内去。 徐琉璃看向林丰,宽慰道:“夫君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林丰笑道:“应该是我说,一切有我。走吧,皇帝陛下是明智讲理的人,他不会阻拦。” 两人联袂往宫中去。 反倒是司马育,又被晾在一旁。 司马育一脸幽怨的神色,心下无奈,只能是认了。 可惜,没完成父皇的安排。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因此而动怒。不过有母后在,父皇动怒也没什么? 他都完不成任务,父皇又这么怕姐姐,想必也完不成任务。 司马育想到这里,也就安心。 反正这事儿,不是他的责任,看父皇怎么说了。司马育亦步亦趋的跟上,转眼进入大殿中。 徐琉璃行礼道:“父皇。” 林丰道:“陛下。” 司马冲朝徐琉璃颔首点头,脸上满是老父亲的笑容。只是司马冲转眼看向林丰,眉头微蹙,林丰把徐琉璃救出来,自然是不错的,甚至他也感激林丰。 可是一想到,他的闺女要离开金陵,司马冲内心就一肚子气。 司马冲眼神不善,问道:“林丰,你来了金陵城,是打算在金陵城住下来了吗?” “不!” 林丰摇头回答。 司马冲皱眉道:“你要迎娶晋国的长公主,是我晋国的驸马,不留在金陵城,怎么行呢?” 林丰眉头一挑。 皇帝要挑刺,当然他也理解司马冲。换做他的女儿,他也不希望养大的女儿离开。林丰却是不可能退让,不论是白玉瑶,亦或是徐琉璃,都是他的女人。 他一个也不会放弃。 林丰直接道:“陛下,我不会留在金陵。至少现在,不会留下。” “这不行。” 司马冲大袖一拂,断然说话。 他昂着头,掷地有声道:“你林丰迎娶我晋国的长公主,必须留在我晋国金陵城。你在秦国的女人,就不必去管,朕会安排人,和秦国接洽一番,处理好你秦国的家室。” 徐琉璃一看到这情况,再也忍不住了。 一步,直接站出来。 徐琉璃强势道:“父皇,我之所以认你,不是因为父皇给我的这一身血脉,是因为夫君劝说。所以,我不计较您为了朝廷,用我换取大禅天支持的事情。” “如今我的婚事,我不需要父皇做主,您不需要参与任何的意见。” “您,只需同意即可。” “我,只需要父皇的祝福。” 徐琉璃话语如刀,说道:“如果父皇和母后不同意,要刁难夫君,我和夫君便直接离开金陵去秦国,请父皇三思。我是来得到祝福的,不需要你们认为的所谓的为我好,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司马冲顿时心塞。 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这女儿和林丰还没有正式成婚,就胳膊肘往外拐。 他也是为了徐琉璃啊。 司马冲避而不答,看向林丰,说道:“林丰,你怎么说?” 林丰说道:“陛下的条件,我不可能答应。琉璃嫁给我,我自会风风光光迎她入府。这一点,不劳陛下挂心。另外,也请陛下放心,琉璃之心我明白,我定不负琉璃,这是我的允诺。” 徐琉璃道:“请父皇准许。” “罢了,罢了。” 司马冲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 他很是无奈。 连女儿都直接心向林丰,他还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因为他的一厢情愿,恶了林丰,使得父女再度反目成仇。 这是司马冲不乐意的。 他只能同意。 司马冲话锋一转,严肃道:“林丰,你和琉璃的婚事朕同意。你要带琉璃去秦国,朕也同意。朕只有一个要求,你们在金陵城操办婚事,以八抬大轿的礼节,迎娶琉璃。” “你们在金陵成婚,你一切不需要管,朕安排人负责婚礼的操办。只要你答应这一条件,朕便同意你们的婚事。如果这个条件,你都不同意,朕决不同意。” 林丰道:“麻烦陛下了。” 司马冲这才松了口气,好歹在金陵操办婚事,算是给自己女儿一个完整盛大的婚礼。 换做去秦国,能有吗? 即便有也不怎么样。 徐琉璃道:“父皇,您和夫君谈,我去见母后。” “去吧。” 司马冲摆了摆手。 徐琉璃揖了一礼,就转身离去,大殿中只剩下司马冲、林丰和司马育三人。 司马冲瞥了眼远去的背影,他才盯着林丰,眼神有些不善,哼了声道:“林丰,便宜你小子。也就是琉璃站在你这里,否则,朕决不同意他和你一起去秦国的。” 林丰笑道:“多谢陛下成全。” 司马冲又撇撇嘴,无奈还是认了,他岔开话题,直接道:“说吧,你来晋国还有什么事?” 第468章 瓜分夏国 林丰也收起脸上的笑容,直接道:“陛下,我来晋国这里,除了接回琉璃,还身负秦国任务,代表秦国和晋国谈判,商谈两国划分夏国疆土之事。” 司马冲眼眸也是眯起,问道:“秦国覆灭了夏国,打算怎么瓜分夏国呢?” 林丰道:“晋国自南方进入夏国豫州边境,正在攻打豫州。因为整个豫州疆域,和晋国接壤。除此外,南方整个夏国扬州疆域,也和晋国接壤。所以豫州、扬州之地,尽数划给晋国。秦国方面,占兖州一地即可,陛下以为如何?” 这一次瓜分夏国,按照林丰和李重府等人商议的,秦国要收敛锋芒,占据的主要是河洛地区,以及兖州地区。 目标,仅仅止于此。 其余夏国的地区,交给晋国和齐国,任由两国吃饱。秦国的目标,是先把占据的地方彻底掌握,同时让晋国、齐国认为秦国没有侵略性。 这是最大一个缘由。 再者,夏国各地的疆域,实际上只剩下兖州稍微富庶一些。其余各州各地,早就破败,真要是秦国全部接纳过来,根本无法赈灾。与其如此,不如让给晋国和齐国,给两国好处。 司马冲听到林丰的话,保养得极好的脸上也露出震惊神色。 秦国兵锋,天下皆知。 谁都知道秦军厉害,能征善战。 夏国不敌秦国。 同样的,真要单打独斗,尤其陆地上的厮杀,晋国和秦国交锋,晋国一样会被碾压。 司马冲的内心,却觉得不真实,试探道:“林丰,秦国当真让出豫州,以及扬州靠近长江北岸的部分地区吗?要知道,这可是广袤的疆域。” “当然!” 林丰点头道:“不过我们秦国,也有一定的条件。” 呼! 司马冲稍稍松了口气。 有条件正常。 如果没有任何的条件,才让人不放心,他不认为秦国是什么良善之辈。 司马冲身子微微前倾,问道:“什么条件呢?” 林丰说道:“秦国这几年,一直遭遇连续的战事,消耗很大。众所周知,秦国贫穷。尤其夏国的疆土,百姓更是艰难,到处都需要赈灾,到处都需要赈济百姓。” “如今秦国夺取了安邑,正在攻打兖州之地,当下更需要赈济百姓,稳定民心。秦国没有足够的粮食,请晋国抽调一批粮食,卖给秦国。粮食的数量,至少千万斤以上。” 林丰道:“粮食的价格,以晋国的市场价为准。” 司马冲微微颔首。 这才合理。 秦国本就很穷,即便林丰在秦国做出一系列的改革,可秦国依旧贫穷。 打仗不仅靠前线的军队厮杀,也打后方的后勤补给。 没有后勤,一切都是问题。 司马冲仔细想了想,问道:“林丰,我晋国粮食丰足,自然有充足的粮食卖给秦国。朕直接打开一座粮仓,开就可以卖粮食给秦国。可是,秦国有这么多钱吗?” 林丰自信道:“这一点,不劳陛下费心,秦国钱财充足,有足够的钱购买。甚至,多有多剩的钱都有。” “当真?” 司马冲笑道:“你这么一说,朕很是怀疑啊。” 林丰说道:“不瞒陛下,事情其实不是什么秘密。秦国进入夏国帝都安邑,直接抄家,灭了一部分大家族。所以如今钱财很多,只是缺少粮食罢了。” 嘶! 司马冲听得倒吸了口凉气。 抄家灭族! 大范围抄没夏国的大家族,容易引发地方上的大震荡。 晋国是无数的世家大族组成,官场上到处都是世家大族的人员。世家大族,掌握了大批大批的资源,掌握了无数的人脉和关系,形成了巨大的影响力。 恰是如此,司马冲深知大家族的影响力。如果你在晋国,要随意抄没大家族,就等于是火上浇油,会引发大震荡。 司马冲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他可不管秦国在安邑如何抄家灭族。 秦国不顾一切的抄没大家族,抄没原本夏国的勋贵,导致大家族对秦国抵制,是有利于晋国的。 司马冲笑道:“既然秦国有钱,朕同意开仓卖粮食给秦国。不过朕能抽调的粮食,约莫两千万斤左右。” “足够了,多谢陛下。” 林丰笑道:“陛下仁义,不愧是我秦国的盟友。晋国和秦国划分疆域抵定,同时秦国和齐国也会划分疆域。到时候定下局面,便是天下三分。我们三国,当永久盟好下去才是。” “朕拭目以待。” 司马冲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如今的晋国,要进一步扩张,显然还不具备条件,先夺取豫州和扬州部分再说。 下一步,再做考虑。 司马冲道:“林丰,你在秦国,就是一个镇国侯,对吧?” “是!” 林丰点了点头。 他身上的爵位,镇国侯便是最大的,暂时没有更多的封赏。不过林丰虽说没有得到封赏,实际上林丰在秦国的地位,那是极为特殊。 秦国发生的任何大事,都有林丰参与。 诸多政策,是林丰制定。 他不是朝中显赫重臣,却是丝毫不弱于一部尚书的。 司马冲身子前倾,缓缓道:“林丰,只要你来晋国做官,朕给你一个国公的爵位。另外我晋国的驸马,一向不干涉政务,在朝堂上很少有话语权。” “你才华出众,所以朕许你入仕为官,在朝中任职。” “你没有多少做官的经验,可以先去吏部,担任一个吏部的员外郎,慢慢熟悉吏部,再不断升迁。以你的天资,估摸着几年内,就可以成为一部尚书。” 司马冲蛊惑道:“你意下如何?” 司马育忙不迭的点头附和,笑道:“林丰,我晋国承平多年,国公爵位的封赏已经很少很少。开国时,有不少的国公。可是如今健在的国公,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也就朝中大臣病逝,可能追赠国公。父皇如此倚重,是你的机会。” 林丰心中想笑。 他在秦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什么要在晋国受气呢? 更何况,晋国看似是强盛,实际上晋国是大家族秉政。大家族的人,遍布各地各州,皇权虽说有一定的影响力,实际上已经被限制在朝廷中。 真要是皇帝和大家族起了冲突,皇帝的命令,难以贯彻下去。 这是晋国的格局。 林丰不愿意留在金陵城。 林丰微笑道:“陛下好意,在下心领,请陛下见谅。我如今在秦国,就是一个商人,顺便参谋一点军政。我不愁吃穿,其他也没有什么想法。” 司马冲眉头微皱。 他给出了优待。 没想到,林丰竟如此的固执,竟是不乐意留在晋国。 司马冲心头又有些不喜,朕给了你更好的待遇,你还是不留下。 这是给脸你都不要啊,只是一想到徐琉璃,司马冲的怒气也就凭空消散,女儿向着林丰,他也无奈。 只能是认了。 司马冲大袖一拂,说道:“罢了,随你吧。你如果想通了,随时来找朕。” “谢陛下。” 林丰再度揖了一礼。 大事情定下,林丰请司马冲拟定国书用印,秦晋两国关于夏国边境安排直接敲定。 抵近中午,皇帝专门设宴,款待林丰、徐琉璃,又有太子、皇后出席。 一场宴席结束,林丰和徐琉璃才离去。 第469章 政治理念 林丰和徐琉璃刚走出皇城,准备找一处客栈落脚时,一个侍从迎了上来,躬身道:“林侯爷,请您稍等片刻,顾尚书随后就来。” 这是顾喜安排的人。 他一得知林丰来了,便安排人在皇城外守着。 林丰点了点头。 侍从去通报,时间不长,顾喜大步走来,走到林丰的面前,行礼道:“小师叔、公主。” 徐琉璃点了点头。 林丰道:“你是晋国吏部尚书,百官之首,何苦亲自来呢?” 顾喜正色道:“小师叔到了金陵城,我作为荀门弟子,怎么能不尽地主之谊呢?小师叔在金陵城,就住在我的府上。待事情办完要离开时,我再送小师叔离开。” 林丰直接道:“我来晋国这里,一方面,是和陛下谈判,目前已经达成协议,促成晋国和秦国对夏国疆土的划分。另一方面,是和琉璃的婚事。这事情陛下说了,他会安排。等婚事结束,我就会带着琉璃离开晋国。” 顾喜说道:“小师叔的婚事,必须在我顾家啊。您在晋国,没有认识的人,正好我顾家来操办小师叔的婚事。公主这边,是陛下操持。至于小师叔,则是在顾家操办,那正好合适。” 林丰道:“太麻烦你了。” 顾喜忙不迭摇头,说道:“不麻烦,不麻烦的,小师叔随我来。” “那就辛苦你了。” 林丰直接同意。 对林丰来说,顾喜愿意操持婚事,就任由顾喜安排就是。 顾喜道:“小师叔、公主请随我来。” 林丰、徐琉璃应下,径直往顾家去。一抵达顾家,顾喜先安排人给徐琉璃和林丰准备院子,腾出来给两人居住。 顾喜暂时也没有来打扰。 一方面,林丰和徐琉璃才相见,自是有许多的话要说。另一方面,涉及到林丰的婚事,顾喜得进宫去,和皇帝接洽一番,商讨一下大体的情况和流程。 林丰和徐琉璃在房间中,两人有了私人说话的空间。两人偎依在一起,主要是徐琉璃在说,林丰听着徐琉璃说,偶尔插几句话。 柔情蜜意下,两人渐渐耳鬓厮磨。 最终,又是一番云雨。 傍晚时分,林丰和徐琉璃收拾妥当,在院子中聊着天,说着去秦国的事儿。 徐琉璃清秀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忐忑,问道:“夫君,白姐姐性子如何,可好相处?” 林丰道:“玉瑶的性子很柔和,很好相处,你安心便是。” 之前在秦国时,林丰和白玉瑶聊天,私下里也说过徐琉璃的事儿,白玉瑶没有反对。 甚至,还支持。 这是时代情况所致,天下间的世家大族,或者说但凡有点家业的人,大多数都是三妻四妾,乃至于妻妾成群的。 基本上,权贵大族的男子妻妾更多。 大家族的人娶妻纳妾,一方面是男子掌握足够的资源,能够娶妻纳妾,这是时代情况。另一方面,则是家族为了传承,必须要子嗣繁茂。 一个家族的传承,需要诗书传家,需要资源,但根本是子嗣要旺盛。 偌大的一个大家族,你膝下只有一个儿子,继承人只有一个,那么所有的希望都会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偏偏这时代,医疗条件更差。 稍不注意,可能就夭折。 即便是安全长大,可是如果长歪了不成才,又只有一个继承人,家族就彻底崩了。如果子嗣多,即便大概率会有许多的米虫,有许多不成才的,可只要有一个或者两个是成才的,家族就能延续下去。 这是一个大概率的情况。 人口众多,再加上家族的诗书传承,以及资源人脉堆积,才是大家族传承的根本。 恰是这样的缘故下,白玉瑶都曾让林丰纳妾。 徐琉璃听到林丰的话,眼眸转动,想了想道:“我相信夫君,也相信白姐姐。” “安心便是。” 林丰笑着安抚。 白玉瑶的性子,本就比较好相处,白玉瑶也知道徐琉璃。 两人说着话,这时候一个侍从进入,禀报道:“公子,家主请您二位赴宴。” “知道了。” 林丰和徐琉璃站起身就往外走。 两人到了用饭的饭厅时,顾喜以及顾家人都到了,顾喜专门把林丰请到上位落座。 宴席,极为丰盛。 顾家的人,都知道林丰的身份,也知道徐琉璃的身份,都是颇为尊敬,一场宴席宾主尽欢。 吃过晚饭后,顾喜才把林丰和徐琉璃请到了书房中谈事情。 顾喜正襟危坐,直接道:“小师叔、公主,关于你们的婚事,我下午专门入宫,和陛下商谈了一番。稍后会有人,迎接公主入宫居住,等待成婚。” “如今选定的黄道吉日,是在四天后,十一月二十八,这是黄道吉日,” “届时,由小师叔亲自带着迎亲队伍,去皇城迎亲。” “一般情况下,皇室的公主下嫁,不可能出现迎亲队伍入皇城去。也就是陛下宠爱公主,专门破例,所以允许顾家安排人去皇城中迎亲,再带着队伍回到顾家,按照成婚的礼仪进行。” “婚事,就是这样一个流程。” 顾喜说道:“总之,该有的都会有。因为这一次婚礼不同,有些破格也有些不同。对小师叔和公主来说,你们听从安排就是,都不需要去管。” 林丰道:“辛苦你了。” 徐琉璃也是一脸感激神色,说道:“辛苦顾尚书。” 顾喜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道:“能为小师叔操持,是我的荣幸。” 顾喜又说着其他婚事要注意的一些细节。 不多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侍从进入禀报,说是宫中来人,请徐琉璃入宫的。 林丰送徐琉璃出了顾家,才和顾喜回到书房中。 顾喜感慨道:“小师叔您迎娶公主的规格,是晋国头一遭。陛下为了公主,处处让步。甚至很多安排,都是陛下安排,我不曾提及。” 林丰自是知道司马冲宠爱徐琉璃,他再度道:“辛苦你了。” 顾喜道:“小师叔折煞我了,实际上,我也沾小师叔的光。有公主和小师叔的这一层关系,顾家在陛下的心中,有更大的影响力。我在朝廷中,话语权也更重。” 顿了顿,顾喜再度道:“说起来,我如今心有疑惑,想请小师叔解惑。” 林丰道:“你有什么问题?” 顾喜正色道:“小师叔,按理说我出自顾家,我作为吏部尚书,作为晋国百官之首,我所代表的不仅是朝臣,实际上也代表了家族。只是到了我这一步,我在乎的不仅是家族,更还有朝廷和天下。” “儒家弟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到了治国的这一步,便要施展抱负,治理国家,使得晋国更为强大,使得晋国的百姓更加安居乐业。” “可是,我无法办到。” “我每每施政时,许多有利于百姓的政策,想要颁布下去,都会因为触及到各大家族的利益,无法贯彻。如果真正推行政策,该如何安排呢?” “可有破解的办法?亦或是,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丰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昔年谢崇执政时,谢崇就是一个政客,没有去考虑百姓如何,只要百姓过得去就行。谢崇在稳稳执政的前提下,主要是加强家族的实力。 这是大家族之人执政的一个基本理念。 施展抱负,加强家族。 顾喜执政的时间不长,他也不是一个冰冷的政客,有更多的理念和抱负。 他想改善百姓的生活。 只是这事儿,却不容易,因为晋国的政治环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林丰思忖着。 他不曾立刻回答。 顾喜静静的等待着,没有去打扰林丰。他知道自己提出的问题,或许在秦国不是大问题。可是在晋国,这是一个最根本性的大难题。 第470章 迎娶徐琉璃 四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日,顾家张灯结彩,准备好了婚事的一应安排。 林丰也是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近申时,就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往皇城去。 古代成婚,都在黄昏时进行。所以林丰从申时出发,一切的时间,顾家早就预算足够的,各个环节都卡了时间,保证林丰去了皇城迎亲,也能按时回到顾家举行婚礼。 在林丰往皇城去时,皇宫中,徐琉璃早已经穿戴整齐,也是画好了妆容。徐琉璃面对铜镜坐着,身后站着一个端庄柔雅,风韵犹存,极为成熟,且保养得极好的中年妇人。 赫然是徐琉璃的母亲徐皇后。 她在宫中深得司马冲的宠溺,虽说司马冲有其他的妃子,可没有一个妃嫔,能和徐皇后相提并论。 论及宠爱,徐皇后位列第一。 不仅徐皇后是司马冲的结发夫妻,更因为徐皇后深明大义,能抓住司马冲的心。 徐皇后膝下,只有一女一子。 女儿是徐琉璃,儿子是司马育,是当朝的太子。 在徐琉璃年幼时,就去了大禅天,徐皇后和司马冲一样,内心悲恸更是自责愧疚,觉得对不起女儿。一转眼,女儿大了,和他们夫妻关系缓和。 这是徐皇后为之欣喜的。 如今,女儿要出嫁了。 徐皇后不曾觉得徐琉璃嫁给林丰有什么,她反倒是觉得女儿嫁对了人。 林丰出身不凡,能力出众,这样的人,不会辱没了徐琉璃。更何况,林丰从大禅天把徐琉璃带出来,本就极为不容易。所以,徐皇后没有司马冲的老父亲心态,更多的是不舍,不舍女儿出嫁,以及对女儿的祝福。 徐皇后眼眶微红,她拿着一柄木梳子,正缓缓给徐琉璃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徐皇后直接梳下去,那妩媚的脸上,流露出不舍。 徐琉璃曾经也憧憬过,自己出嫁会是怎么样的情况?亦或者,一辈子都不会出嫁了。如今真正遇到,情绪有些复杂。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徐皇后再度拿起梳子梳头。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徐皇后口中念叨着,给徐琉璃梳头后,人已经有些哽咽。 女儿长大了。 要出嫁了。 这是好事情。 只是,她心中的情绪,却是有些止不住的想哭。 徐琉璃双眼发酸,宽慰道:“母后,虽说秦国远在西北边陲,不过从秦国来晋国不远。林丰也不是就固定在秦国,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好,好,好。” 徐皇后点头。 她又为徐琉璃带上簪子等,佩戴装饰。 徐皇后把一切准备妥当,让徐琉璃穿戴好凤冠霞帔,仔细的端详一番,脸上挂着笑容,赞道:“琉璃本就漂亮,这一番装扮,更是貌若天仙,是最漂亮的新娘。” 其余宫女,也是纷纷附和。 徐琉璃轻轻展颜一笑,说道:“母后,谢谢您。” “母女俩,谢什么?” 徐皇后摇了摇头。 她忽然往周围看去,没看到司马育,疑惑道:“太子去哪儿了?先前都还看到在这里,怎么没看到人了。” 徐琉璃出嫁,司马育也会亲自送一送,先前一直在宫殿中。 宫女道:“启禀皇后,太子说驸马要迎娶公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去皇城门口,准备考校一番。否则,就不让驸马迎亲的队伍入宫。” “这混账小子。” 徐皇后摇了摇头。 徐琉璃略微皱起眉头,担心道:“母后,太子去皇城门口阻拦,会不会发生冲突?” “不会的。” 徐皇后道:“太子是你的兄弟,更何况他是太子,怎么可能不懂得轻重缓急呢?你放心就是。另外,林丰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太子要阻拦,也不可能。顶多,是增添一点乐趣罢了。你在宫中,好好等着就是。” 徐琉璃一听,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太子不可能捣乱的。 徐琉璃和徐皇后说着话,往日里,她和徐皇后曾私下里聊天,只是当时,说了一会儿便没什么好说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竟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一般。 母女俩人,小声在大殿中说着话,等着迎亲的队伍来。 另一边,林丰带着迎亲的队伍往皇城去,刚过了申时,一行人就到了皇城的城门口。 迎亲队伍到皇城大门口,可谓是头一遭。历来皇室下嫁公主,大多数情况,公主有单独的府邸,驸马直接去就是,不可能有八抬大轿到皇城严肃之地来迎亲。 甚至某些时候,驸马和公主成婚后,也不可能在一起生活。驸马要见公主,还得通过重重禀报。 总之,驸马地位很低。 晋国倒还好一些,好歹公主、驸马是一起居住。 饶是如此,也没有这般的盛大。 林丰带着迎亲的队伍,来到城门口,迎亲队伍敲敲打打的很是热闹。其实相比于刚出顾家时,随行的乐师都是心中有些忐忑,敲锣打鼓的声音降低了许多。 不像是刚出顾家,声势好大,热闹喧嚣。 到皇城,不自觉就生怯。 林丰身穿大红色的喜袍,神色如常,没有什么担心的。他骑着高头大马,继续往皇城去。原本骑马不可能进入皇城,可是司马冲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婚事,直接破例批准。 再者,顾喜是吏部尚书,是百官之首。 皇帝的威望重,破例同意林丰迎亲。顾喜这个百官之首也是支持,即便有人反对,那也掀不起波澜,所以事情自是顺利,并没有任何人来阻拦。 林丰骑着马刚到皇城门口,司马育一步踏出来,他昂着头道:“稍等。” 林丰道:“太子有何指教?” 司马育直接道:“林丰,你要迎娶本宫的姐姐,不是那么容易的。听闻你诗词曲赋尽皆精通,要迎娶姐姐,不留下几首佳句,不得到本宫的认可,是不可能入宫的。” 林丰笑问道:“太子要怎么样的诗词?到底是几首?” 司马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说道:“至少是一首诗、一首词、一首曲子,都要表达对我姐姐的爱慕之情。否则,我决不同意你们入宫去。” 他心中想,这也不容易。 一首诗! 一首词! 一首曲! 而且,事先不曾通知。 看林丰如何应对? 只要林丰有一首过关,他都会放人,反正先给林丰一个下马威瞧瞧。婚事很重要,他不会搞砸,但绝不会让林丰这么顺利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求票,有免费票了,小东求票。我努力码字爆发啊。 第471章 一念成诗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林丰的身上。 等着林丰回话。 东宫太子拦路,讨要诗词,这事情可大可小。谁都清楚,今天是林丰迎娶徐琉璃的大事,林丰肯定不会被阻拦。可如果林丰答不出来,即便能入宫迎亲,也得丢尽颜面。 这是谁都清楚的。 林丰神色轻松,很是随意,没有半点的担忧。 诗词曲罢了。 也不怎么难。 “老夫也想要看看,林侯爷会如何通关呢?” 忽然,浑厚洪亮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林丰看去。 赫然是以太师致仕的谢崇,当年谢崇因为谢家的事情,不得不以退为进,主动请求致仕辞官。实际上,林丰在里面是出了大力气的。 双方虽说化解了干戈,甚至又有谢玄斡旋,关系并不怎么僵硬,实际上,谢崇对林丰未必就怀着好印象。 总归,是有着芥蒂的。 林丰心头一笑,没想到,谢崇也来掺和一脚。 “林侯爷才名绝世,太子的这点难题,料想是难不倒林侯爷的。” 刑部尚书齐拱也跟着说话。 当年的齐拱,是兵部侍郎,在谢崇致仕后,转任刑部尚书。他本身是谢崇提拔起来的人,有谢家的扶持,地位稳固。再者,齐拱本身能力也不错,和顾喜走得比较近,在朝中地位稳固。 他跟着来,也是看一看热闹。 林丰目光一扫,其余晋国朝廷的各部尚书,以及大理寺卿、国子祭酒,乃至于东宫的属官,都跟着来了。 所有人,都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这些人都知道林丰迎娶徐琉璃的事,全都来围观。所有人都很清楚一点,林丰这一次迎娶徐琉璃的规格,是晋国头一遭,头一个公主有这般的规格,不过却也没有人上书劝谏阻拦。 皇帝司马冲兢兢业业,壮大晋国实力,甚至司马冲任上晋国更是开疆拓土,司马冲威望高,他的决断没有人敢反对。另外,顾喜和林丰也关系匪浅。 更何况,林丰也不好惹。 林丰把周围的人,全部扫了一遍后,收回目光,落在了司马育的身上。 司马育看到周围的人。 心头,蓦地一慌。 他来阻拦林丰,只是不希望林丰太过于顺利入宫,只是给林丰添点麻烦。没想到,各部尚书竟是闲得无聊也跟着来了。有了这么多人围观,事情顿时就不一样了。 司马育说道:“林丰,本宫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不必着急。” 他也担心林丰。 所以,不急着催促,反倒是让林丰仔细的思考。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不再盼着林丰出糗丢人,反倒是希望林丰圆满完成。 林丰笑道:“太子好意,在下心领。恰好,我已经有了合适的诗句。” 司马育道:“说来听听。” 林丰道:“第一首诗名为《竹枝词》,诸公,且听好了。”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林丰直接诵读。 要说写情爱的古诗,林丰脑中多得很,随便都能摘抄,当文抄公极为简单。 众人一听,全都是琢磨着。 一个个脸上很是惊讶,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这是点睛之笔。 道是无晴却有晴! 无情,有情! 说得好。 司马育眼前一亮,他是临时来阻拦,事先根本不曾通知林丰,没想到竟有这般的佳句。 林丰的确是厉害。 司马育心中的担心消失,反倒是更多了期待,道:“好,你的诗句过关了。现在,再慢慢思考词。” 林丰继续道:“不需要思考,我已经有了,词牌名为《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一首词诵读完,林丰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太子,你认为这一首《卜算子·我住长江头》,算不算过关呢?” “过关,过关!” 司马育更是大喜。 他无比震惊,更是觉得错愕,觉得不可思议。 林丰的第一首竹枝词刚写完,还没歇口气,还没有走出两步,一转念又是一首词。 关键写得太好了。 这一首词简单,语言朴实,句式却复叠回环,感情深沉。 不止是司马育惊讶,周围齐拱等各部尚书,以及国子监祭酒等人,全都是惊讶不已。 各部尚书,都是文人出身。 这些人能位列朝中一部尚书,没有一个是不懂诗词曲赋的,没有一个是不通文学的。 恰是如此,才会惊讶。 司马育更多是欢喜了,毕竟人多,他希望林丰扬名,这也证明他姐姐没有嫁错人。 司马育道:“林丰,你再思考一下,准备第三首曲子。” 林丰道:“不需要准备,我已经有了,曲牌名为《蟾宫曲·春情》。”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这一曲子更是真挚自然,纯乎天籁。 哗!! 皇城门口的一众晋国各部掌舵者,一个个都是惊讶出声。 厉害! 太厉害了! 林丰简直出口成章,一开口就是千古绝句。 写得太好了。 齐拱面色严肃,正色道:“林侯爷大才,令人佩服,短短时间,一诗一词一曲,如此之才华和灵思,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下佩服。” 其余人全都一脸钦佩神情。 再无看戏神色。 他们原本是来看戏,看林丰到底能写出什么样的文章出来。如今林丰的才华,令人佩服。 司马育感慨道:“我服了,林丰,入宫吧。” “多谢。” 林丰脸上挂着笑意,带着迎亲的队伍,往皇城内去。 敲敲打打的声音,再度响起。 皇城内,充斥着喜庆。 在林丰带着人往宫殿中去时,林丰做出的诗、词、曲消息,随之传到了宫殿中,传到了徐琉璃和徐皇后的耳中。 徐皇后琢磨一番,赞叹道:“林丰的才华,放眼整个天下,都是独一份,的确是厉害。这一次,太子去刁难林丰,没想到,却是成了一桩美事。” “林丰怎么就厉害了?” 恰在此时,司马冲大步进入。 司马冲刚处理完政务,掐着时间赶来的,就是怕错过了送徐琉璃离开的时间。 徐皇后也不隐瞒,说了司马育去城门口刁难林丰,要让林丰做诗词曲的事情,也说了林丰做出的《竹枝词》、《卜算子·我住长江头》、《蟾宫曲·春情》三首诗词曲情况。 司马冲听完后,心中也是震惊林丰的厉害。 司马育去阻拦,没有安排。 是司马育自作主张。 可是,林丰丝毫不惧,反倒眨眼间就全部做出来,如此才华,的确是独一份。 太令人震撼了。 司马冲心下赞叹,脸上是颇为傲娇,哼了声道:“也就那样了,不管他怎么厉害,那也是朕的女婿。他见到了朕,那也得乖乖的听话。” 徐皇后笑道:“陛下圣明。” 徐琉璃也是笑了笑。 她眼中更多期待。 她的夫君,来迎亲了。 【作者有话说】 继续求推荐了,埋头码字,晚上还有更新。 第472章 凤求凰 司马冲看着徐琉璃脸上的笑容,心中开怀,更多的却是不舍。 不舍女儿要离去。 不舍女儿真正长大了。 司马冲等待着,时间不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宫女进入,躬身迅速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林丰带着迎亲的队伍来了,马上就要抵达大殿外。” “知道了!” 徐皇后点了点头。 宫女往外走,司马冲忽然灵机一动,吩咐道:“等一下。” 宫女立刻转身,恭敬站定。 司马冲吩咐道:“林丰到了宫殿外,传朕的旨意,他做了诗、词、曲,再做一篇赋,诗、词、曲、赋完备才行。” “喏!” 宫女转身急退下。 徐皇后一听,凤目瞪着司马冲,提醒道:“陛下,迎亲的队伍到了大门口,已经是临门一脚,你还要刁难林丰吗?” 司马冲微笑道:“朕怎么是刁难?不会刁难他。林丰才情无双,一诗、一词、一曲,传出去肯定是一段佳话。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林丰再做一篇赋,诗词曲赋全部齐备,传出去才会名声绝伦。一方面,证明晋国下嫁公主给林丰,是正确的选择,不是随意找了个人。另一方面,朕也是再度考验一番,看林丰的才学。” 司马冲道:“总之你放心,不会让林丰难堪的。这,也是他的机会。” 徐皇后哼了声,说道:“陛下一贯敦厚仁慈,不善诡辩。这一次,倒是诡辩了。” 司马错道:“皇后误会朕了。” 徐琉璃把父母的神情看在眼中,不曾插话,一切都顺利进行就好。 不多时,林丰来到大殿门口,一众乐师刚停下奏乐,林丰准备进入时,宫女看向林丰,吩咐道:“林侯爷,陛下口谕,令你做一篇赋文,才能进入宫殿迎亲。” 司马育也跟着一起来的。 他是愣了下,怎么到了大殿门口,父皇还要刁难呢? 想想也正常。 父皇对姐姐,可是宝贝得紧,要求一篇文章也正常。 好在如今在宫殿外,这是后宫范围,谢崇、齐拱等朝中的官员,虽说先前在城门口看热闹,可是随着林丰入宫,尤其后宫路线早就经过了规划,闲杂人等也来不了,如今即便林丰出糗,那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是,父皇不怕母后生气吗? 司马育心中揣测着,却是笑道:“林丰,你心态放平,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在意。” 林丰直接道:“陛下,我已经有了一篇赋文。” 他的声音,浑厚洪亮,清晰传到大殿中。司马冲听到后,有些惊讶林丰的速度,却撇撇了嘴,颇有些不以为意道:“说来听听。” 徐琉璃眼中,更是期待。 徐皇后也是这般,很是期待。她听过许多林丰的事儿,因为她毕竟是女眷,毕竟在后宫,一次都不曾见过林丰。 女婿来了,她也是期待。 林丰一抖袖袍,朗声道:“我的这一篇赋文,名叫《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司马相如的名赋《凤求凰》,是传唱千年的赋文,更完美契合如今表达对徐琉璃的爱意。所以,林丰直接抄过来使用。他的声音洪亮,整篇文章清晰传入宫殿中,传到了司马冲的耳中,司马冲登时愣住。 年轻人,真是会写啊。 徐皇后端庄妩媚的脸上,多了一抹赞许,林丰的确是厉害。 徐琉璃妙目转动,心如鹿撞。 她心中无比欢喜。 《凤求凰》是林丰给她写的最好的一篇文章,虽说之前有了诗文。此情此景下,这一篇《凤求凰》,让徐琉璃的心中感动,心中更是欢喜。 司马冲瞥了一眼徐琉璃,心下感叹,林丰这小子真是厉害。 唉,阻拦不了了。 “让林丰进来。” 司马冲直接吩咐了一声。 林丰听到后,信步进入大殿中,看到已经打扮好,甚至已经盖上了盖头的徐琉璃。 林丰神色平静,行礼道:“林丰见过陛下、皇后。” 司马冲道:“还称呼陛下吗?在这里没有君臣,更何况,你我也不是君臣,就当是普通人的家里称呼。” 林丰道:“拜见岳父、岳母。” 司马冲原本还有很多话想说的,这几天他脑中,都想着女儿出嫁的事情,想了很多,之前也想到了很多要嘱托林丰的。到了眼下,那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来。 “林丰,待琉璃好一点,她嫁给你不容易。” 所有的想法,汇聚成了一句。 司马冲一双锐利的眸子中,也有了晶莹的光芒闪烁。他是一个极为勤俭的皇帝,很是克制自身,少有纵容自己私人情感泛滥的时候。 这一刻,却是有些止不住。 “请岳父、岳母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琉璃的。” 林丰郑重回答。 “走吧,走吧。” 司马冲摆了摆手。 徐皇后看着这一幕,轻笑着摆手。那一双乌黑的眸子中,也是浸满了泪水。 徐琉璃心情也是激荡。 看着父母如此,她心中也感激父母。 徐琉璃披着盖头和林丰一起,郑重向司马冲、徐皇后三鞠躬后答谢父母之恩。 然后,林丰牵着徐琉璃往外走。 司马冲和徐皇后跟着送行,眼看徐琉璃进入花轿,目视着林丰渐渐远去。等迎亲的队伍,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两人才回到了大殿中。司马育这小子,早已经悄悄离开了。 徐皇后擦拭了泪光,笑说道:“陛下,琉璃正式出嫁了。她如今,便是林家的人。而且林丰为人,我们都了解过,很是不错,琉璃算是托付良人。” 司马冲哼了声,道:“可林丰这小子,家中有妻子,他还得带着琉璃去秦国。” 徐皇后道:“那有什么办法,琉璃这丫头愿意啊。所谓千金难买我愿意,琉璃愿意,你能阻止吗?更何况,如果林丰真为了琉璃,就休掉原本的妻子,你能瞧得上林丰?” “到时候,恐怕琉璃这里,也看不上林丰,瞧不上林丰的品质。这世间的事,如意者十之一二,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以琉璃遇到一个爱她的人,那就足够了。” “更何况,还有陛下在,琉璃不会受欺负的。” 徐皇后道:“咱们的女儿,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会过好自己的生活。” 司马冲听到后点了点头。 他看向那花轿离去的方向,虽说早已经没了影子,司马冲眼中却有着浓浓的期望。 期望女儿,过上好日子。 期望女儿,未来能儿孙满堂。 第473章 大婚 林丰带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的离开皇城。 离开皇城一段距离,沿途街道上就有了许多的百姓围观,无数人更是议论纷纷。 许多人不知道情况,一听议论,得知林丰是带人入宫迎亲,都倍感震惊。 林丰,一个夏国人,到秦国境内,娶了秦国的公主,得了秦国皇帝的器重,是秦国重臣。如今,却是在晋国,迎娶晋国的公主,而且皇帝还破例,允许林丰带着队伍入皇宫迎亲。 这妥妥的是人生赢家。 谁都羡慕啊。 议论声不断,许多人更是尾随,跟着一起看热闹。 队伍回到顾家的大门口时,已经抵近拜堂成亲的良辰吉日。随着花轿落地,顾家更是热闹了起来。负责的人中,有人牵着盖着盖头的徐琉璃入内。 按照既定的程序,大婚礼仪一项项的进行。拜堂成亲可以简单,仅仅简单祭拜就行。顾喜对林丰极为尊敬,不仅因为林丰和徐琉璃的身份,更因为是荀门弟子,他操办得极为热闹。 这一拜堂成亲,礼仪很多。 在司仪的指挥下,林丰和徐琉璃都成了木偶,只能按照司仪的指挥进行。 当拜天、拜地、拜高堂后,随着司仪一声‘礼成,送入洞房’回荡在大厅中,最重要的环节结束,林丰和徐琉璃被簇拥着进入房间中。 简单的一些礼节后,徐琉璃暂时一个人留在婚房中。 林丰回到前厅,答谢宾客。 林丰扫了眼来的客人,基本上朝廷的六部尚书,以及谢崇这些人都来了。顾喜操办林丰的婚事,涉及到的人脉关系,该请的都请了,所以很是热闹。 林丰只是礼节性的敬酒,毕竟他和这些人的关系不怎么样,也就和谢玄的关系不错。 一圈敬酒后,林丰直接离开,前厅交给顾喜操持。 林丰回到后院。 这一婚房的院子,是顾喜专门重新腾出来的,专门为林丰大婚布置。 林丰进入房间中时,徐琉璃听到脚步声,一下就紧张了起来,是的,她这时候反倒有些紧张。即便两人早就有了鱼水之欢肌肤之亲,这一刻,依旧颇为紧张。 林丰走到徐琉璃身旁坐下,挑起盖头,看到了那一张宜喜宜嗔的脸。 今天的徐琉璃,格外的光彩照人。 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琉璃,你真美。”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痴迷。 徐琉璃的性子,看起来柔和,实际上更为清冷一些,外冷内热。 “夫君说什么傻话。” 徐琉璃脸上,也有着一抹娇羞。 此情此景,别样的旖旎气氛,已经是开始蔓延。 徐琉璃按照礼仪,又和林丰喝了合卺酒等,房间中的蜡烛熄灭,两道身影已然纠缠在一起。 一夜纠缠,最终一切平息。 第二天清晨,两人醒来后,洗漱完吃过早饭,就有侍从来了,侍从恭敬道:“林侯爷,家主说他忙事情去了,您有什么事情,通知管家就是,家里会安排的。” “知道了。” 林丰点了点头。 侍从退下,林丰看向徐琉璃,道:“琉璃,咱们在金陵成婚,再逗留三天。然后,我们起程去齐国看一看。不知道秦国派遣到齐国出使的使臣情况,进行地怎么样了?” “一切听夫君的。” 徐琉璃直接应下。 她嫁给林丰,便是林丰的人,一切听林丰的。 两人出了顾家,入宫去觐见皇帝和皇后。昨天婚事结束,按照普通家庭的规矩,还得回门省亲。皇帝这里不一样,所以林丰和徐琉璃直接入宫去。 两人进入宫中,徐琉璃往后宫去了,林丰被皇帝喊到了大殿中来。 司马冲让林丰坐下,直接道:“林丰,你和琉璃的婚事已经成了。你如今,也算得上是我晋国的人。你说说夏国覆灭,晋国要怎么样,才能获取更多的利益呢?” 林丰说道:“晋国得了豫州和扬州,已经得了最多的利益。秦国这里,只有区区兖州,以及部分关中,实在是太少了。另外齐国方面,应该是徐州大部份和冀州部份。不论是晋国,亦或是齐国,都占了大便宜的。岳父对此,还不满意吗?” 司马冲轻轻一笑,说道:“谁会嫌弃到手的利益多呢?” 林丰道:“岳父想要得到更多的利益,不怕烫手?” 司马冲说道:“晋国的实力,你是知道的,我晋国如今,算是天下最强了吧?” 说出这番话时,司马冲有些自傲。 甚至,更有些得意。 夏国没了,秦国是西面的蛮夷,虽说兵锋很强,实际上,却也不值一提,因为秦国不持久,没有充足的粮食等支撑。秦国如今夺取了一部分疆土,能稳住目前的疆域就不错了。 齐国,偏居一隅。 不值一提。 唯独他晋国,占据南方疆域,不论是富庶程度,亦或是自身的实力,都是最强的。 林丰心中一笑。 司马冲还真的是自我感觉良好。 秦国收敛锋芒,不愿意展露过多的实力,不愿意被针对,没想到司马冲的自我感觉如此的良好。 这事儿,林丰也不在意。 司马冲愿意怎么想,那就怎么想,反正忽略了秦国,反倒是最好的。 林丰笑说道:“岳父言之有理,晋国的确是最强。不过,如今局势下,晋国能稳住当下的一切,那就已经不错了。要进一步夺取更多的利益,太难。” 司马冲直接道:“你都认为晋国最强,何苦留在秦国这样的蛮夷之地呢?” 林丰眉头一挑。 合着,司马冲的意图在这里。 终究,司马冲没有放弃,还是要让林丰留在晋国。或者说,司马冲是希望女儿留在晋国。 顺带的,让林丰也留下。 司马冲继续道:“你林丰是夏国出身,去秦国做事埋没了你。晋国,才有你伸张抱负的机会。在晋国,虽说你是驸马,朕准许你入仕为官。你先在吏部历练,未来你四十岁之前,肯定能执掌吏部,成为吏部尚书百官之首。你是琉璃的夫君,和朕是自己人。朕不用你,难道用其他人吗?” 林丰道:“岳父好意,林丰心领了。我在秦国习惯了,暂时就留在秦国。” 晋国的情况,林丰早就清楚。 在晋国做事,没有前途。因为晋国的一切,绕不开晋国的世家大族。 司马冲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他很不喜。 林丰又拒绝了。 司马冲自然是想要留下林丰的,只要林丰留下来,用处多得很。 司马冲道:“林丰,你当真是不愿意留下?” “不愿意!” 林丰断然回答。 涉及到自身的立场,林丰没有任何缓和。司马冲要自夸是晋国最强,林丰懒得去争辩什么,毕竟人家也就自吹一下。可是涉及到他留在秦国的立场,他没有附和。 他必须表明态度。 司马冲道:“林丰,你不怕惹怒了朕?” 林丰神色如常,淡淡道:“之前就商议好的事,陛下却突然改了主意,要让我留下,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我家业都在秦国,而且,我的老师、亲人都在那里,请陛下海涵。” 司马冲有些郁闷。 他拿林丰没办法,这小子简直油盐不进,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留下林丰,司马冲办不到。 第474章 皇帝送礼 司马冲没了心思劝说林丰,摆手道:“罢了,你先自己回去。琉璃暂时留在宫中陪伴皇后,毕竟要离开晋国,得多陪一陪她的母后。” “在下告退。” 林丰揖了一礼,转身离去。 司马冲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喟然叹息一声,便开始处理政务。抵近中午,司马冲到了后宫,说了林丰先行离去的事儿,徐琉璃也没说什么,毕竟她要离开了,得多陪一陪自己母亲。 中午时,司马冲和徐皇后、徐琉璃一起用饭。吃完饭,司马冲搁下碗,道:“琉璃啊,父皇倒是有一个想法。” 徐琉璃道:“父皇有什么想法?” 司马冲说道:“你留在晋国,挨着父皇和母后,即便有什么事,父皇和母后也能照应一二。你和林丰去了西秦,那就无法照拂你。你,干脆劝一劝林丰,让他留在金陵,你看怎么样?” 徐琉璃面色一下变了。 突然提及这事儿,先前皇帝说林丰先行离去,徐琉璃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一听,徐琉璃觉得不对劲。 徐琉璃说道:“父皇,你先前又和林丰提及了吗?” “提了!” 司马冲一脸郁闷,哼声道:“这小子直接拒绝,不留半点的余地。” 徐琉璃正色道:“父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夫君,自然跟随夫君离开。更何况,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她心中有些无奈,明明说好了的事,父皇又横插一脚。她也清楚自己父皇的想法,是希望她留下,也是为了她好。 只是,事情难两全。 她能做的,就是以后安定下来,多抽点时间回金陵看一看父母。 徐琉璃没有再多说,陪着徐皇后吃完午饭,才告辞离去。 回到顾家,徐琉璃见到林丰,直接道:“夫君,父皇的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嫁给了夫君,就是林家的人。夫君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愿意随夫君去秦国。” 林丰笑道:“不至于因为岳父一番话,我就生气什么,放心吧。岳父,也是为了你,我能体谅。” 徐琉璃这才松了口气。 夫妻两人聊着天,说着话。下午无事,两人就在金陵城闲逛。一连三天,徐琉璃上午回宫中陪徐皇后,下午和林丰在金陵游玩,转眼到了离开的这一日。 之前的时候,徐琉璃和司马冲就提过,所以离开不曾专程去道别。 大清早,林丰和徐琉璃乘坐马车离开。两人出城后,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一个身着黑衣武人,策马急匆匆走来,行礼道:“驸马爷、公主,陛下有请。” 林丰和徐琉璃下了马车,跟着往前走,到了不远处的凉亭中。 司马冲和徐皇后都在,看两人的情况,应该等候了多时。 林丰和徐琉璃上前,齐齐行礼。 司马冲道:“林丰,你和琉璃要离开,多余的话朕就不说了。一句话,如果以后你在秦国过得不好,或者不愿意留在秦国了,就来晋国。” 林丰道:“多谢岳父。” 司马冲看向徐琉璃,道:“去了秦国,好好生活。” 徐皇后附和道:“琉璃,去秦国后,一切不能由着性子。嫁人了,说话做事都要多想一想。” 徐琉璃道:“父皇和母后的教诲,女儿谨记于心。” 司马冲一招手,就有人捧着一口剑上来,剑长四尺,剑鞘瑰丽,极为奢华。 司马冲接过来,递到徐琉璃的手中,说道:“此剑名为冰霜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你是武人,父皇没什么送你的,只能把此剑送给你傍身。” 林丰惊讶道:“冰霜剑,是昔年夏国巨匠鲁神锋锻造。鲁神锋锻造了诸多的武器,冰霜剑是唯一的一柄,适合女性使用的宝剑。这柄剑,适合琉璃。” “多谢父皇。” 徐琉璃脸上浮现出笑容。 她之前一直在大禅天,很少外出。虽说也有外出执行任务,实际上了解到的消息不算多。听到林丰的解释,徐琉璃心下也是颇为激动。 徐琉璃是武人,能得到一柄神兵利器,自是欢喜。 司马冲点了点头,笑道:“你喜欢就好,另外林丰这里,朕没有适合你的武器,也为你准备了两件礼物。” “来人,拿过来。” 司马冲吩咐一声。 一旁的侍从,捧着一本书册过来,递到司马冲的面前。 司马冲接过来,正色道:“你是文人,也是武人,尤其你武道上的天赋和成就很高。琉璃是女子,即便不踏入大宗师,也没有什么影响。你不同,你要庇护琉璃,需要更强的实力。” “踏入大宗师,才是最好的,才能更好支撑家族的长盛不衰。” “朕不习武,不过皇族的宝库中,找到了这本《摩诃经》,朕不怎么清楚习武的情况。不过看《摩诃经》中记载的情况,似乎很厉害,能直指大宗师。” “不知道是否对你有用,但朕相信一点,海纳百川,融会百家,必然不差。” 司马冲说道:“至少这本武功秘籍,能多给你一点参考。” “谢岳父。” 林丰恭敬接过来。 《摩诃经》他倒是不曾听过,似乎天下间也没有传承。 实际上也实属正常。 譬如,他修炼的洗髓经,在外面也没有传承,只有他修炼成了。 司马冲再度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林丰,说道:“这是第二件礼物,是皇室宝库中找到的一枚九转大还丹,这一枚丹药服用下去,说是能增强功力。” “朕也专门找了人询问,九转大还丹的功效,说是比九转通脉丹更强。” “你如果要准备突破到大宗师时,或者已经突破到大宗师后,再服用这一枚丹药,能对你有巨大的帮助。说起来,也是你的运气,朕去年清理皇室宝库,才找到了这一枚九转大还丹。” 司马冲说道:“换做早些年找到了这一枚丹药,估计早就给另外的人服用。” “多谢岳父。” 林丰神情严肃。 九转大还丹他自然是知道的,这样的丹药,对于宗师境巅峰的大高手来说,服用后能稳稳突破到大宗师。同时,还能进一步夯实根基,远比九转通脉丹的功效都更强。 司马冲摆手道:“好了,礼物都给你们了,走吧,都走吧。” “父皇、母后,你们保重。” 徐琉璃恭恭敬敬揖了一礼,原本她离开时,没有多少悲伤情绪,如今这一番话,反倒两眼泪汪汪的。 心中,颇有些不舍。 林丰也是郑重揖了一礼,带着徐琉璃离开。 司马冲、徐皇后站在亭子中,看着离去的两人很是不舍。只是这所有的不舍,只能是化作祝愿。 祝愿两人安好。 第475章 僵局 齐国帝都,临淄。 城内驿馆,后院某处房间中。 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身穿一袭黑色衣袍,盘腿而坐。那清瘦的脸上,有着一抹傲然和自信。 中年人名叫常泰宁,在秦国担任礼部郎中。他这次到齐国来的任务,是负责和齐国洽谈夏国疆域的分割。 在常泰宁看来,这事情会极为轻松。 夏国都已经彻底没了,秦国为了和齐国休战,给予齐国的疆域也更多,齐国必然直接答应。 常泰宁在三天前,就已经递交了国书,就等齐国皇帝召见。 常泰宁如今正看书,他看着手中的书,悠然自得。 他一点都不着急,毕竟秦国实力强横,他有充足的底气。换做以往的秦国,常泰宁还没有十足的底气,可是如今秦国太强大了,齐国肯定不可能为了丁点利益,就和秦国闹矛盾。 砰!砰! 敲门声,自房间外传来。 常泰宁吩咐道:“进来。” 嘎吱! 房门被推开,一名黑衣武士进入,躬身道:“常郎中,刚刚齐国朝廷传来消息,今天未时三刻,齐国皇帝在宫中召见您,洽谈国事。” “知道了。” 常泰宁点头回答。 他来到齐国帝都已经三天。 终于等到了。 常泰宁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心情莫名的好。他忽然想到代表秦国去晋国谈判的林丰,要知道晋国的整体实力,比齐国还略微强一点。 林丰如今在金陵城,极可能陷入困境,还没有完成任务。 毕竟,晋国的世家大族太多,晋国朝堂上尽皆是世家大族的人掌权。 林丰要完成任务很难。 面临的掣肘很多。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林丰面临诸多的麻烦时,他常泰宁肯定最先完成任务。虽说林丰厉害,可是这一次出使谈判,还得被他甩在后面。 想到这里,常泰宁更是欢喜。 常泰宁看着书,抵近午时,就让人准备简单的饭菜,迅速吃了午饭。下午距离未时还有小半个时辰,常泰宁就早早的乘坐马车往皇城去。 当常泰宁抵达皇城外时,直接被士兵引入城内,进入了皇城大殿中。 常泰宁进入时,目光一扫,看到了大殿中还有诸多的齐国臣子在。 这些人都在,是为了谈判一事。 常泰宁神色轻松,没有任何的慌乱,秦国的实力是他最大的底气。他不相信区区一个齐国,明显秦国让利给齐国,齐国还敢和秦国讨价还价。 常泰宁站定后,躬身道:“秦国使臣常泰宁,见过齐国皇帝陛下。” 齐国皇帝田和,端坐在正上方。 他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开始蓄须,尤其当了几年的皇帝,颇具威严。在常泰宁行礼后,田和却是收起肃然神情,脸上挂着笑容,柔和道:“秦使,你秦国的国书,朕已经收到。秦国覆灭夏国一事,朕倒是想要说一说。” 常泰宁心下一沉。 田和似乎是话里有话。 否则,不会如此这样说话。 常泰宁以不变应万变,主动道:“陛下请说,常某洗耳恭听。” 田和缓缓道:“这一次攻打夏国,秦国兵锋最盛,攻势也最强,出力也最多。当然,主要的原因,是秦国距离也是最近的。这一点,朕也是承认。” “想必晋国,也承认这事。” “只不过夏国作为天朝上国,即便夏国地方糜烂,朝廷无道,可是夏国的实力不弱。若非晋国牵制,以及我齐国出兵牵制,秦国不可能如此的顺利就灭掉夏国。” “此事,秦使以为然否?” 常泰宁心中思忖着。 这时候田和的任何一句话,都相当重要,必须要仔细斟酌的。 他思忖一番,田和的话也对,秦国灭夏,实际上也有齐国和晋国的牵制,两国是有一定功劳的。 常泰宁道:“陛下所言,的确是正确的。” 田和颔首道:“按照秦国递交的国书,我齐国方面,只是拿下毗邻齐国徐州部分的区域,以及北方冀州部分区域。这一安排,朕认为不合理,齐国上下都认为不合理?” 咯噔! 常泰宁的脸色,登时变得严肃。 出岔子了。 常泰宁原本认为国书递交上去,齐国看到后会很快同意,事情自然就轻松顺利。 如今,却出了差池。 常泰宁好歹是礼部郎中,是有才学和城府的,他维持着镇定,正色道:“陛下,您的条件,恐怕是有些强人所难。我秦国方面,已经让利于你齐国,给了齐国最大的让步。” “这是秦国的诚意。” “秦国之所以如此的让利,不是怕了齐国,更不是因为拿不下冀州等地,是因为秦国不忍百姓无法安置。另外,我秦国也是礼仪之邦,希望和齐国、晋国和平共处,才会如此。” 常泰宁强势道:“如果陛下认为我秦国好欺负,就大错特错了。” 田和脸上挂着一抹笑意,摇头道:“秦使,朕无意和秦国开战,也没有认为秦国好欺负。” 常泰宁道:“陛下是什么意思呢?” 田和继续道:“朕很肯定的告诉你,朕的话不是挑刺。原因很简单,我齐国的大将晏飞将军,带兵杀入夏国境内,夺取兖州和我齐国交界的兖州泰山郡、永山郡两地。” “这两地,齐国都安排了人任职。” “两郡之地,已经是纳入我齐国境内的疆域,这怎么能再交出去呢?” “朕如果直接交出去,怎么对得起前线厮杀的士兵,怎么对得起那厮杀中死去的士兵。” “秦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田和正色道:“朕,无意于刁难谁,也没有想挑起和秦国的争端,因为两国交兵,只能是两败俱伤。如果朕交出了泰山郡、永山郡两地,朕如何向齐国的天下臣民交代,朕如何向百官交代?” 常泰宁一下皱起了眉头。 齐国不同意条件。 齐国的态度,不怎么恶劣,相反齐国皇帝的话也是推心置腹。道理也的确简单,齐国已经夺取两郡之地,会愿意交出来吗? 正常的情况下,谁也不乐意。 常泰宁也有些赞同田和的话,嘴上却是道:“陛下,不管如何,秦国已经给予巨大的让步,已经是给了这么多。那么齐国方面,退让一步又何妨呢?” 田和说道:“朕得考虑考虑。” 常泰宁见状,心中大喜。 机会来了。 田和明显是有些意动,毕竟秦国这一次,让出了巨大的代价。 “不可能让步!” 就在此时,有略微沙哑的声音传出。 晏子初站出来。 他是齐国的丞相,更是辅政大臣,在朝中有巨大的威望。 晏子初昂着头,扫了常泰宁一眼,直接看向田和,掷地有声道:“陛下,齐国调兵遣将,派遣了八万大军出战,耗费了无数的粮食和钱财,损失了无数的士兵,才夺取了泰山郡等地。” “如今因为秦国一句话,就拱手把地方让给秦国,这绝对不可能。” “齐国一旦这么做了,还如何立足于这东海之滨?” “陛下,老臣坚决反对。” 晏子初说道:“秦国不是国书上提及的那么良善,那么友好。秦国之所以愿意让出利益,是他们覆灭了夏国后,已经无力再夺取更多的疆土,才有这一安排。” “陛下,臣附议。” 田育跟着站出来。 他是齐国的琅琊王,是齐国宗室大臣,也是辅政大臣。甚至,齐国的情报网也在田育的手中执掌,他的权势是不亚于晏子初的。 其余百官,纷纷附和。 田和听完,眼中掠过一道精光。 只是,看向常泰宁时,那眼中神色却更是柔和,一副无奈的模样。 田和缓缓道:“秦使,情况你也是看到了。朕虽说觉得你的话有道理,只是百官反对,朕不可能不管朝廷的意见。我齐国两位辅政大臣,都是反对,朕就不能同意秦国的意见。一句话,秦国要划分疆土,要休战止戈,不再相互攻伐,泰山郡等地就必须让出来,交给我齐国掌握。” 常泰宁说道;“陛下如此拒绝,就只能是打了,看谁更厉害。” “打就打,齐国怕了你们不成?” 晏子初一贯是很低调的。 可是如今,他直接反驳,甚至是很强硬说话。 田育道:“齐国和秦国隔了天远地远的,从来没有厮杀过,还没有交锋过。这一次,倒是不错的较量机会。都说秦国兵锋天下无双,连夏国都不敌,这一次,我齐国试一试。看看是我齐国的兵锋更强,还是秦国的兵锋更强。” 其余朝臣,纷纷附和。 所有人都支持一战。 所有人都不退让。 田和看着常泰宁那脸上纠结的神色,心中欢喜,他看出了常泰宁的退步。 或许齐国能占据泰山郡等地,别小看泰山郡等地。泰山郡境内,西面有山脉在。一旦拿下了泰山郡,那么把泰山郡作为齐国西面的屏障,齐国的疆域也就更为稳健,不至于出现什么大问题。 一旦泰山郡在秦国的手中,秦国到时候要攻打齐国,很容易就进入。 田和见常泰宁没有说话,微笑道:“秦使,你也别急着说什么打到底,两国还是以和为贵。实际上,齐国和你秦国的矛盾有多大呢?根本就没有多么大的矛盾。” “只要秦国方面,愿意让出泰山郡和永山郡,一切都好。” “只是两地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当然,在朕看来不是什么大事,或许在你这里,就是大事情,需要仔细的考虑斟酌。所以你且回去,再考虑考虑,等考虑周全了再给朕一个详细的答复。” “朕不着急,朕有足够的耐心。” “你如果是想清楚了,随时都可以来见朕。” 田和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 那姿态,极为礼贤下士。 常泰宁对齐国的百官印象不好,可是他对齐国皇帝田和的印象,觉得不错。 这个小皇帝性情柔和,为人极好。 很是不错。 常泰宁躬身道:“在下告退。” 田和吩咐道:“礼部方面,照拂好秦使,不可怠慢。” “臣遵旨。” 柳珪站出来躬身说话。 他作为齐国礼部尚书,虽说他的师弟是林丰,甚至老师也在秦国。 可是,该为齐国谋划的,柳珪要为齐国谋划,不会退步分毫。甚至这一次谈判的内容和条件,具体到齐国讨要泰山、永山两郡之地,也是柳珪的提议。 柳珪认为,齐国应该是得到更多的疆域。 唯有如此才能有利于齐国。 这也是得了晏子初、田育都支持的。 常泰宁出了皇城,径直回到驿馆内,他坐下来后,虽说有齐国礼部的官员来嘘寒问暖,可是对常泰宁来说,如今他面临着大问题,该怎么答复齐国呢? 诚然,秦国允许他全权代表秦国,问题这是两郡之地。 如果只是一县之地,是一个小地方,常泰宁敢做出决断。涉及到两郡之地,他如果做主让给齐国,一旦秦国朝廷不认账,那么就麻烦了。 甚至,他也可能被处置。 这是常泰宁怎么都不愿意的。 这一刻,常泰宁纠结无比。 太难了! 如果和齐国据理力争,到时候恐怕就是一战,他就无法完成任务。 “唉,也不知道林丰是否完成任务?如果林丰在晋国,也完不成任务,也无法劝说晋国同意。那么我回去,倒也是能交差,毕竟林丰都出使失败了。” “一旦林丰成功,我却是灰溜溜的回去,没能完成任务,怎么交差呢?” “真是棘手啊。” 常泰宁内心不断的思考,思绪很是紊乱。 入宫之前,常泰宁是信心满满。 如今,是内心焦灼。 更是纠结。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决定,因为兹事体大。 “砰!砰!” 敲门声,自房间外传来。 一个侍从进入,躬身行礼道:“常郎中,外面有一个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请您阅览。” 常泰宁接过来,他拆开书信一看,登时身体僵住。 林丰北上了! 书信中,赫然是这一消息。 甚至,林丰还完成了晋国出使的任务,已经进入临淄境内,即将抵达临淄城。 “唉……终究是林丰厉害。” 常泰宁忍不住喟然叹息。 亏他还存了心思,想和林丰掰腕子,看谁能完成任务。如今,林丰在短短时间就已经完成任务来,偏偏他这里,却是陷入了僵局。 常泰宁这一刻,再无攀比之心。 比不了。 完全比不得。 常泰宁心思转动,忽然眼前一亮,他处理不了,就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林丰来负责。 反正,林丰才是总负责的人。 常泰宁想到这里,心中也就放松下来。他完不成任务,倒要看看林丰,要怎么完成劝说齐国同意的事情。 第476章 废物啊 常泰宁心中有了打算,就不再去考虑如何应对田和的刁难。 一切,交给林丰。 如果林丰能完成谈判任务,他也服气。如果林丰无法劝说田和,那和他差不多。 总之,他就看林丰如何应对。 常泰宁在驿馆等待,时间一点点流逝,抵近傍晚时分,一名黑衣武人进入,躬身道:“常郎中,林侯爷马上就要抵达驿馆。” “好。” 常泰宁揉了揉面庞。 终于来了。 他急匆匆走出房间,来到驿馆门口等候。当马车停下的瞬间,常泰宁就看到林丰和徐琉璃走下来。 怎么有个女的? 林丰不是一个人去的晋国吗? 常泰宁有疑惑,不过这是林丰的私事,他无法干涉,直接道:“林侯爷,随我来。” 林丰点了点头,带着徐琉璃进入,他先安排徐琉璃单独在一处房间住下,才来到了常泰宁的房间中。 林丰询问道:“常郎中,齐国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失败了!” 常泰宁直接回答。 他一脸无奈的神情,说道:“这次我和齐国皇帝洽谈,齐国方面拒绝我秦国的条件。齐国皇帝田和,倒是挺好说话的,甚至田和也比较赞同我们秦国提出的方案。” “可是,齐国的丞相晏子初,以及齐国群臣尽皆反对。” “他们所有人,都要把兖州西面的泰山郡、永山郡拿下,必须涵盖这两个地方。原因很简单,齐国大将晏飞已经夺取这两地。到他们嘴中的地,不可能交出来。” “唉,这群齐国的臣子,真是一群恶人,实在是可恶。” 常泰宁眼珠子一转,说道:“林侯爷,其实你来齐国接手谈判,估计也没有什么用处。齐国臣子不同意,田和不可能让步。所以,最终是一样的结果。” “混账!” 林丰听到后,忍不住呵斥一声。 常泰宁道:“这些齐国臣子,的确是混账,简直是可恶。” 林丰道:“我说你混账。” “什么?” 常泰宁眉头一挑。 他看向林丰,有些诧异,林丰凭什么说他呢? 林丰道:“齐国皇帝田和,为什么好说话,为什么摆出一副赞同你的样子?你难道不明白,他们是唱双簧,故意演戏给你看,让你理解齐国吗?常郎中,你是秦国的使臣,这一点都看不穿吗?” 常泰宁在秦国礼部任职,林丰也知道。 他和林丰没什么瓜葛。 可是,涉及到齐国和秦国的谈判,常泰宁傻乎乎的给齐国皇帝脸上贴金,最后还一副推卸责任的模样,说林丰来了也一样,这是林丰所不齿的。 常泰宁的脸色,登时变得枣红起来,一双眸子中迸射出浓浓的愤怒。 林丰骂他混账。 他常泰宁已经四十出头的年纪,快年过半百,在礼部这么多年,也算是一个名士。如今林丰一个小小的年轻人,如此的喝骂,实在是无礼。 常泰宁原本的打算,就是看林丰去说,会说成什么模样? 他看戏就是。 如果林丰成了,他也佩服林丰。 如果林丰失败,他没有责任。 林丰喝骂,常泰宁便再不让步,笑容彻底收敛起来,直接道:“林丰,我所言句句属实。齐国皇帝田和年纪不大,他更为单纯一些,更讲道理。齐国君臣,全都是贪婪之辈。这,本就是事实,你说他们故意骗我,骗我有什么用呢?” “当然有用!” 林丰直接道:“如果你脑子一热,直接答应了齐国的条件,那么齐国就名正言顺夺取泰山郡、永山郡两地。对于秦国来说,就失去了夺回来的名义。” 常泰宁道:“我并没有答应。” 林丰道:“按照你的心态,我不介入,你最终会不会答应呢?” 常泰宁哼了声,道:“林丰,不要把人想得这么不堪。你有本事,你有能力,你去劝说田和啊?我倒要看看,你面对着齐国的君臣,面对晏子初、田育等人的刁难,如何辩驳?” 林丰说道:“我自然会去的,明天上午,我就会前往觐见田和,到时候常郎中随我一起。我秦国兵锋赫赫,如此大好局势,你却是被齐国威胁,被齐国裹挟,不是无能,不是混账,那是什么?” 常泰宁道:“我看你如何去辩驳?别到时候你林丰威胁,也是无用,反倒你也答应。丢脸的,那也是你。” 林丰道:“拭目以待。” 说完,林丰站起身就往外走。 常泰宁这样的人,林丰是不满意的,朝廷怎么安排这样的人来出使? 作为一国使臣,焉能分不清好坏利益? 田和好说话,就是好皇帝? 狗屁不通! 一切,都是利益。 常泰宁看着林丰离去的背影,心头暗恨。他暗暗想着,我倒要看看,你林丰怎么丢脸的?面对田育、晏子初等人,你林丰如何应对? …… 皇城内,琅琊王府。 田育正翻看监察司呈递上来的资料,作为齐国的辅政大臣,田育平日里实际很低调。他即便掌管齐国的情报机构监察司,也不过多的介入朝政,尽量不干涉皇帝施政。 田和这个小皇帝,有能力,也稳重,是田育也颇为赞许的。 更何况,还有老而弥辣的晏子初在,齐国朝政稳固,也没有什么问题。 田育翻看资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躬身道:“王爷,刚得到消息,林丰进城了。他从晋国,来到咱们齐国。” 田育面色一下凝重起来。 林丰来了。 昔年林丰出使齐国,搅得临淄天翻地覆,更使得诸多的寺庙被拿下。 当时可谓是风起云涌。 如今,林丰又来了。 田育原本和田和商量了应对常泰宁的策略,从今天的谈判结果看,常泰宁即便不怎么乐意,最终可能还是会同意。林丰来了,就不一样了。 “变数来了啊。” 田育呢喃一声,站起身道:“准备马车,本王要立刻入宫觐见陛下。” 侍从去安排,田育更换了一袭衣袍,便径直入宫。虽说夜幕降临,可是田和一贯是勤政,如今还没有休息,他见到田育,笑道:“大晚上的,皇叔连夜入宫,可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情吗?莫非,常泰宁已经要同意?” 田育摇头道:“陛下,不是常泰宁要同意,是林丰来了临淄。他来负责谈判,就等于增添了变数。” 田和也皱起了眉头。 仅仅是常泰宁,田和觉得不难忽悠,然而林丰给田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人不好忽悠。 或者说,根本忽悠不了。 田和坐直身体,正色道:“王叔,你的意思是林丰来了,会取代常泰宁吗?” “这是必然。” 田育面色严肃,道:“之前咱们得到的消息,林丰代表秦国出使晋国,负责和晋国的谈判。显然,林丰已经成功,才会北上。监察司之前传来的消息,林丰在晋国还迎娶晋国皇帝的女儿徐琉璃,和晋国关系不错。咱们当务之急,必须要准备好应对。之前忽悠常泰宁的那一套,肯定不管用了,顶多作为一个说辞。” 田和道:“如何应对呢?” 田育直接道:“最直接的办法,依旧是强势应对,坚决不同意。总之,我们要表明齐国的态度,不会交出泰山郡和永山郡。对我们来说,秦国掌握泰山郡、永山郡两地,就随时能进入我齐国。” “如果我齐国掌握泰山、永山郡两地,西面就有了一个屏障,不至于随时被秦国攻伐。” “总之,这两地不能让。” “老臣相信,只要我们摆出强硬的姿态,还是一切可为。我就不信,秦国敢和我们开战。总之,先试一试林丰的态度来。这谈判也未必就是明天,就要结束,慢慢磨就是。” 田育那眼中,有着睿智神色。 谈判,不是就是慢慢磨。 看谁先服软。 田和颔首道:“朕明白皇叔的意思了,即便谈判陷入僵局也没有关系,慢慢磨就是。” “是这个意思。” 田育说道:“只要陛下坚守,再加上群臣呼应,自然也就有了一定的把握。” 田和道:“朕明白了。” “陛下圣明。” 田育揖了一礼,转身离去。 田和一个人坐在大殿中,望着田育离去的背影,眼眸中却是多了一抹担忧。 常泰宁好忽悠,可是,林丰不好忽悠。明天的谈判,因为有林丰在,充满了不确定性。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步步的来了。 第477章 大秦不惧一战 清晨,朝阳初升。 林丰早早的穿戴整齐,和徐琉璃吃过早饭,就让徐琉璃暂时自行安排,他就带着常泰宁往皇城去。 常泰宁如今,心中仍有些不忿。 看向林丰,眼中有着敌意。 只是,林丰根本不在意,如果他不来临淄,常泰宁可能就要被齐国的君臣忽悠,最终答应齐国的条件。这对于秦国,那是极为不利的。 林丰到了皇城外,镇守的士兵直接引着林丰和常泰宁进入,径直来到大殿外。 林丰不是第一次来。 他对此,颇为熟悉的。 林丰进入大殿,目光一扫,便看到了田育、晏子初、柳珪等人。 这些人,林丰都认识。 林丰目光和柳珪碰触,轻轻一笑。他昨天到了临淄,不曾去拜访柳珪,毕竟这次不是柳珪陷入困境,而是柳珪作为齐国的官员,有自身的立场。 林丰去拜访柳珪,反倒平添麻烦,甚至让柳珪为难,最好是不见面。 林丰站定后,拱手道:“秦国使臣林丰,拜见陛下。” 常泰宁也跟着行礼。 田和微笑道:“林先生、常先生不必多礼,朕倒是很意外,没想到林先生来了临淄。” 林丰说道:“涉及到两国的谈判,不来不行啊。毕竟这次秦国和齐国、晋国的谈判,我是总负责人。晋国谈判妥当,我自然要北上。尤其常泰宁这里,他只是一个副使,原本是先来打头阵的,没想到会是如此的不顺利。” 田和面色不变,心头却有些紧张起来,果然是林丰的风格。 一开口,风格就彻底变了。 田和正色道:“昨天的谈判,朕认为秦国提出的条件,颇为仁义,给了齐国很多。只是齐国方面,晏飞将军已经夺取了泰山郡、永山郡,我齐国付出了无数士兵的性命,才夺取两地,总不能直接丢弃吧?” “如果是这样,齐国怎么向前线厮杀的士兵交代,怎么向国内的百姓交代呢?林先生是一个智者,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 常泰宁看向林丰,他倒要看看,林丰怎么应对? 田和的话并没有错。 这是正常的。 人家到手的土地,会给你秦国吗? 不可能! 这是最棘手的问题。 也是纷争所在。 林丰环顾周围一圈,目光又落在田和的身上,正色道:“陛下,夏国疆域广袤,秦国只占据兖州一地。秦国舍弃了冀州、徐州部分给齐国,可谓是仁至义尽。” “齐国,是占了大便宜的。” “在这一前提下,齐国还不满足,还要占据泰山、永山郡两地。” “你们说不好向齐国百姓交代,秦国就好向百姓交代了吗?就好向死去的士兵交代了吗?” “覆灭夏国,我秦国功在第一。” “诚然,齐国、晋国都有牵制的作用,可是盘点这一战,夏国的覆灭,秦国当之无愧的付出最多。按理说,也应该得到最多。可是秦国这里,得到的利益是最小的。” 林丰环顾所有人,强势道:“到头来,齐国的君臣诸公,还反问我秦国的使臣,你们如何向齐国交代,天下间好处不能都被你们得了吧。”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议论声不断。 一双双目光落在林丰的身上,带着审视,更带着忌惮,更是带着不屑。 常泰宁听完后,心中却是嘀咕。 你林丰的话能有什么用? 靠嘴劝服齐国。 不可能的。 常泰宁的心中,反倒不看好林丰,甚至他还有一丝的幸灾乐祸。反正,他是懒得去管,林丰丢脸了,他这个出使齐国的人,即便没有完成任务,也怪不得他。 “林丰,你秦国如何,关我齐国什么事呢?” 琅琊王田育站出来。 田育昂着头,掷地有声道:“齐国考虑的,只是我齐国的利益。秦国愿意让出冀州等地给我们,是秦国的事情。更何况,秦国是让吗?不是让,是秦国无法占据罢了,所以才给齐国。林丰,泰山郡、永山郡两地,不可能让出来。” 柳珪也站出来,正色道:“林先生,齐国所求并不多,只是永山郡、泰山郡两地而已。这也只是兖州边境之地,境内多山地,不是什么适合耕种的地方。这样的两地让给我齐国,换取两国的联盟,又有何妨呢?” 晏子初说道:“林先生,秦国的实力,我们是认同的。只是我齐国凭实力夺取的,不可能让出来。” 一众齐国的百官,纷纷表态。 所有人就一个态度,不会交出泰山、永山两地,说什么都没有用。 林丰听着所有人的反对,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齐国官方的态度,那就是不退让,就是你秦国不同意,那就是打,对吧?对此,我代表秦国表态,我秦国奉陪到底。” “一切,那就打过再谈判。” “恰好秦国和晋国继续结盟,那就两国联合出兵,和齐国打一打。” “晋国这些年对徐州,也是颇为眼馋的。想必晋国方面,很愿意出兵牵制齐国,很愿意从齐国撕下一块肉来。唉,其实我秦国的将士拿下安邑后,没有尽兴啊,很轻松就进入安邑。” 林丰一抖袖袍,道:“打一打,活动一下筋骨,也是极好的。” 哗!! 大殿中,震惊一片。 先前许多人说话,是对林丰的抨击和反击。 如今,许多人心下担忧。 秦国和晋国联合,对齐国那绝对是有威胁的。 田育大袖一拂,道:“林丰,晋国未必愿意出兵,只是你嘴上逞能罢了。” 林丰说道:“第一,晋国如果能掌握徐州部分疆域,尤其徐州南方几个郡,自此掌握长江两岸,北方防线更为稳固。第二,我迎娶了晋国公主,在晋国影响力更大。” “在有利于晋国的前提下,再加上这一层关系的影响。晋国为什么不出兵呢?” “难道到手的利益,就不要了?莫非晋国君臣,都是大傻子,都不知道要好处不成。连你齐国君臣,都贪婪无度,人家怎么会不要好处呢?” 田育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丰的态度更强硬。 要战就战。 这很不好应对。 田和端坐在上方,他看着下方吵闹成一片的大殿,看着议论纷纷的臣子,皱起了眉头。昨天他得到林丰抵达的消息,就知道情况变得复杂了。 当时田和、田育商量的结果,就是和秦国一战。问题他们考虑的情况,是齐国和秦国交战,没有考虑到晋国。 晋国介入后,局势就不一样。 真要打,不利于齐国。 所以昨天晚上商议的强硬态度,完全不起作用。 田和看到局势僵住,他不可能直接认怂,便道:“林丰,打仗终究是两败俱伤。秦国和齐国的谈判,并非一蹴而就,还是要再洽谈一番。我齐国,也愿意再讨论讨论。你们且先回驿馆,朕和下面的人商讨后,再给你答复。” 林丰强势道:“陛下,明天上午是最迟的期限。如果明天上午,齐国没有答复,我直接返回秦国了,不再谈判。功名但在马上取,既然谈不拢,就打了再说。我也想看看,如果打到底,齐国会不会还有这么多的利益。一句话,秦国不惧一战,要战就奉陪到底。” 田和面颊抽了抽。 林丰真是一如既往的难缠和强势啊。 林丰不管田和的想法,转身径直往外走。常泰宁跟在林丰的身后,亦步亦趋,神情却是复杂。他原本认为,会是很复杂很难的问题。 一转眼,突然就变了,竟然是齐国皇帝为难,主动要谈。 常泰宁摇了摇头,心下叹息。 终究,他不如林丰,他不敢如林丰这样做出决断。而且,他即便说秦国要战,也没有足够的说服力。 只有林丰,才有这个底气说。 第478章 齐国服软 大殿中,气氛压抑。 田和端坐在正上方,一言不发。 下方百官,先前还议论纷纷,此刻却全部噤声。 林丰的态度太强硬了。 不答应,那就打。 问题是齐国本质上,不愿意和秦国交锋。如果仅是秦国,不涉及到晋国,齐国可以态度强硬。可是加上了晋国,天下的局势就不一样了。 一旦混战,就难得安宁。 情况,会更复杂。 田和见百官不说话,良久后,他直接道:“都说说看,该怎么办吧?如果只是常泰宁,倒也好忽悠。林丰接手了谈判,他态度强硬,寸步不让,我们总该有一个章程。” “陛下,我们一战就是,何惧秦国。我齐国万千将士,不惧一战。” 兵部尚书项燕站出来开口。 他曾是领兵的将领,调入朝中后,先担任兵部侍郎,再提拔为兵部尚书。 和之前的几任兵部尚书相比较,项燕是最如鱼得水的。按照齐国不成文的规矩,兵部尚书基本都是军中将领担任,因为熟悉军务,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军人出身的将领,性格更为耿直一些。 以至于,前几任的兵部尚书最终都黯然离场。 项燕却是不一样。 他有军人的底线,也有军中将领的坚持,却又能屈能伸。而且他进入朝廷中,直接就向晏子初靠拢,成为晏子初一方的人,所以项燕稳步提升,最终成为兵部尚书。 甚至,他在朝中地位很稳固。 项燕眼神锐利,强势道:“陛下,晏飞将军长驱直入,夺取泰山、永山两郡后,按照最新的情报,已经往西进发。这时候把全部的地盘让出去,太扫齐国颜面。臣就是一句话,我齐国奉陪到底。难不成,咱们齐国还怕了秦国不成?” “不妥!” 就在此时,户部尚书王通站出来反对。 王通五十开外的年纪,挂着两个浓浓的眼袋,他缓缓道:“项尚书说要和秦国打仗,嘴上说起来是容易。实际上,一旦打起来,那就难以收场。” “尤其晋国对齐国边境徐州部分区域,一直虎视眈眈,这是谁都知道的。这时候任由晋国介入,对齐国不利。再者,打仗也需要钱啊。” “这一战,本是可以避免的,没必要和秦国蛮子厮杀。” 王通说道:“陛下,老臣反对。咱们不能为了打而打,而且也没有必要逞能。” 随着项燕、王通开口后,百官纷纷表态。 有支持的。 也有反对的。 都各执一词,理由其实很简单,无非支持一战的人认为齐国不惧一战,不支持一战的则是认为齐国不适合和秦国、晋国同时开战,都不是什么稀奇观点。 “肃静!” 田和呵斥一声。 刹那间,百官噤声。 田和眉头皱起,有些头疼。道理他都懂得,只是这抉择很难。 田和看向田育和晏子初,说道:“皇叔、晏卿,你们说该怎么办?咱们打还是不打?” 田育道:“臣认为不适合一战。” “理由呢?” 田和没想到田育会反对。 先前,田育和林丰针锋相对,如今竟是反对出战。 田育解释道:“这一战只要是开打,就会涉及到晋国。我们把晋国,逼到秦国一方,不利于我们。要开战,也该是齐国笼络了晋国,联合起来和秦国开战,这才是出兵的最佳时机。” 晏子初接过话道:“陛下,臣也赞同琅琊王的分析。兵者,国之大事,不可轻启。一旦开战,涉及到两国的交战,就不可能简单解决,肯定会有一个输家。所以,我们要和秦国一战,也要做好了准备来。至少目前,没有做好准备。我们不是怕秦国,而是担心晋国介入,局势会复杂。” 田和叹息一声。 田育、晏子初齐齐反对出战。 结果已经很明显。 田和说道:“既如此,那就只能传令晏飞返回,舍弃泰山郡和永山郡。” 晏子初正色道:“即便让晏飞撤军,也不能便宜了秦国。传令给晏飞,让他裹挟百姓、粮草等,把所有一切带走。只要两郡之地的人口到了齐国,泰山郡、永山郡两地荒凉,秦国要重新恢复两地,就需要足够的时间。总之,好处不能给秦国,让他们得到的,都是荒芜没用的地方。” 田育道:“晏丞相所言,臣赞同。” 百官见状,都不再议论。 一个个纷纷表态,都支持同意秦国的条件。毕竟两个大佬都表态,谁还敢继续说要抵抗呢? 田和沉声道:“既如此,那就准备同意秦国的条件。不过召见林丰,谈及签订盟约的时间,明天再进行。现在就直接召见,显得我齐国太急了。” “陛下圣明。” 晏子初和田育齐齐回答。 百官也齐齐附和。 田和不再谈及和秦国谈判疆域的事情,开始询问你百官,处理齐国本身的朝政。 …… 皇城外,马车中。 林丰、常泰宁乘坐马车返回。 常泰宁问道:“林侯爷如此的强硬,万一真的引发战事,咱们秦国倒是没什么。可是晋国,当真会出兵吗?” 他佩服林丰手段,只是也忐忑。 万一晋国不介入呢? 林丰道:“真要开战,晋国会介入的。当然,齐国不可能开战的。总之,常郎中不必操心。” 常泰宁点了点头。 他看向林丰,有些欲言又止。 最终,常泰宁还是忍不住,主动道:“林侯爷,昨天我的话有些急躁,更冒犯了侯爷,得罪之处,请你海涵。” 到如今,常泰宁觉得两国的谈判,不会有什么变数。 所以,直接认怂了。 再不认怂,等回到秦国,他岂不是更丢脸? 林丰见常泰宁的模样,提醒道:“你和我之间,没有什么矛盾,也不必道歉。你要做的,只是记住一点,只要作为秦国的使臣出使,任何时候,你代表的都是秦国,代表了秦国的颜面。” “你被人忽悠,要答应有损秦国的条件,人家就会认为你傻,更会认为秦国好欺负。你人在外面,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秦国,该强硬那就强硬,不要担心强硬会带来什么可怕的后果。” “你处处强硬,带不来什么可怕后果。” “因为秦国,不惧一战。” 林丰也没有和常泰宁僵着,对方服软,他也就借坡下驴了,毕竟都是秦国的人。 常泰宁道:“在下谨记林侯爷教诲。” 顿了顿,常泰宁道:“林侯爷,还有一件事您得注意一下。” 林丰问道:“什么事?” 常泰宁道:“我到了临淄后,向齐国递交了国书,隔了好几天,田和才接见我。这期间,我在临淄闲逛,了解了一些消息。如今稷下学宫,处处批判荀子。许多士人,都在抨击荀子。你要当心一些,毕竟你是荀子的弟子。”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说道:“一群腐儒,凭什么批老师?此事多谢你,我会处理的。” 常泰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乘坐马车回到驿馆,常泰宁自己回房间去了。 林丰来到徐琉璃的房间中,徐琉璃不曾外出去游玩,林丰主动问道:“琉璃,我和齐国谈判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暂时没有什么事儿。我们外出去游玩一番,你意下如何?” “好啊。” 徐琉璃神色有些雀跃,兴奋道:“我想去稷下学宫看看,那是天下名儒汇聚的地点,也是荀子曾执教的地方。” “行,就依你。” 林丰笑了起来。 稷下学宫批荀子,这事儿他本就要处理。徐琉璃要去,那正好合适。 两人出了驿馆,径直往稷下学宫去。 第479章 宵小之辈 稷下学宫,位于临淄西城外。 这是大片大片的建筑群。 稷下学宫内,是云集在齐国临淄的大儒居住及讲学的地点,除此外,在稷下学宫求学的士人,也住在稷下学宫内。 只是这么多人云集,诸多的大儒和士人都要生活。无数的士子云集于此,也需要有居住的地方。所以也就衍生了稷下学宫周围的产业,吃、穿、住都有,形成了一片商业地带。 这些商业地带,都位于稷下学宫外,很是繁华。 这里人来人往,不仅是士人,还有许多的达官贵人,以及来往经商的商人。 林丰带着徐琉璃来到稷下学宫附近,没有直接去学宫内,而是在附近的街道上游玩。在这一片地区的街道上,有卖文房四宝的,也有卖古玩珍宝的,还有卖宝剑武器的,以及发钗配饰等。 诸多物件,应有尽有。 林丰带着徐琉璃闲逛,甚至注意到了有青楼。 之前来齐国,林丰因为事情多,直接就进入稷下学宫找荀子,没有来这一条街闲逛。 如今才发现如此繁华。 徐琉璃更是雀跃,宛如个小女孩般,走走看看,觉得很是稀奇。她虽说时常离开大禅天执行任务,实际上,外面这些市井街道,完全不怎么了解。如今看着繁华的街道商品,自是欢喜。 林丰跟着徐琉璃一起,他一路上很少说话,看着徐琉璃不断的询问,然后他负责出钱买买买就是。看到精美的发钗,买;看到娟秀的手帕,买;看到上等的胭脂,买…… 总之不是在看,就是在买的路上。 两人一边逛一边看,抵近午时,就专门在街道边,找了一间普通干净的小酒馆吃饭。 随行侍从,也跟着在一旁吃饭,只是地上还搁置了两大包物件。 徐琉璃吃完饭,搁下了筷子,笑道:“夫君,我们下午去稷下学宫吧。今天上午,都用来闲逛了,浪费了时间。” “好!” 林丰笑着点头。 “走,快走,林大儒又要讲学了。听说今天林大儒总结了荀子的诸多罪行,要彻底抨击荀子,这是难得的热闹场面。” 街道上,有士人高呼呐喊。 “林大儒最擅长讲学,他讲学颇为直白。尤其,他还会传授为官之道,讲述官场上的诸多秘辛,而且说得极好。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快走,都去听一听。” “听说还有王粲,他也要参与讲学。” “都快一些,林大儒讲学,人多得很。如果去晚了,就听不到。稷下学宫内,论及言辞犀利,还是得林大儒最厉害。换做其余的人,抨击荀子都不得劲儿。” 街道上许多士人议论着。 许多人呼朋唤友,朝着稷下学宫走去。 林丰听到外面的议论声,面色微冷。稷下学宫的大儒,还真是肆无忌惮啊。 抨击老师。 凭哪点要抨击老师? 哪里来的底气,敢抨击老师? 徐琉璃看到这一幕后,也是觉得诧异。荀子曾是稷下学宫的祭酒,主持稷下学宫一切事务。在稷下学宫内,荀子威望高,深得拥戴。放眼天下,荀子也是天下的文坛领袖,人人敬仰。 如今稷下学宫,竟是批判荀子。 太让人震惊。 徐琉璃朝林丰投去疑惑神色,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丰道:“暂时不知道。。” 他转而看向小酒馆的掌柜,询问道:“掌柜的,稷下学宫批判荀子,有多长时间了?” 掌柜笑道:“差不多大半年了。” 林丰道:“据我所知,荀子在稷下学宫,颇有名望的。怎么这一次我来,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些人,怎么竟是抨击荀子呢?” 掌柜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公子,具体的缘由,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不知道。就只知道,林大儒名叫林元图,是齐国的大儒,曾在齐国礼部担任尚书。上了年纪后,就致仕修养身体。他成了稷下学宫的祭酒,慢慢就兴起讲学及抨击荀子的事情。至于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知道了。” 林丰点头道:“结账吧。” “诚惠一两三钱银子。” 掌柜微弓着腰,笑着说话。 林丰直接让人结算,虽说觉得有些小贵,只是如今他还有事情,懒得去计较。林丰让随行的侍从先回驿馆,把购买的物件搁置,林丰带着徐琉璃径直往稷下学宫内去。 街道上,还有许多士人云集。 这些士人,往稷下学宫去。 全都是去看讲学的。 林丰跟着人潮走,进入稷下学宫内后,约莫走了一刻钟,来到稷下学宫内一处极为空旷的场地。 这里聚集了许多人。 十一月的天气颇为寒冷,甚至冷风习习,可是来的人却颇为激动。 许多人已经议论了起来。 林丰带着徐琉璃,不断的往内中走去。当两人悄然靠近里层后,就看到场地最中心搭建的一座半人高的高台。 这位置,恰恰可以坐着讲学。 在高台上,摆放着坐席,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约莫七旬开外的老者。 老者赫然是林元图。 林丰并不认识。 齐国的官场上情况,林丰做了一定的了解。齐国士人清流大儒,林丰不可能全部了解。今天的林元图,身穿博领大衫,外罩大氅,花白且稀疏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林元图微闭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 林丰并没有急着去。 他静静看着。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林丰忽然看到了王粲,他从台下到了台上,在林元图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林元图睁开眼睛,王粲则是迅速的退回台下。 林丰在台下,再者又在人群中,周围一眼看去人太多,王粲也没有注意到林丰。 林元图睁开眼睛,环顾周围一圈,道:“肃静!” 咚!咚! 附近更是响起敲钟声,顷刻间,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一双双目光,落在林元图的身上。 林元图一抖袖袍,自坐席上站起身,他身材清瘦,个子比较矮小。上了年纪后,背脊开始佝偻,显得更是矮小。他站在台上,环顾周围一圈后,高声道:“老夫今天传道授业讲学,主要是传授为官之道,如何和上官相处。” “不过讲学之前,还是再说一说荀子。这段时间老夫思来想去,把荀子的罪名重新做了一个梳理。” “荀子此人,有七大罪。” “可谓是罪大恶极。” 林元图声音登时拔高,高声道:“今天,老夫就好好的阐述一下,荀子的这七大罪。” 徐琉璃听到,脸上尽是怒火。 区区林元图,抨击荀子,还要脸不要脸? 徐琉璃一步迈出就要走出去,只是林丰却拉住徐琉璃,摇头道:“别着急,先等他说。他说完了,我再一一反驳。现在去阻拦他,没有什么意思。” 徐琉璃听完,这才有停下。 只是,她也愤怒。 林丰冷眼看着台上的林元图,心中摇头。没了老师坐镇的稷下学宫,乌烟瘴气,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是时候该收拾一下了。 第480章 哗众取宠 高台周围,寂静无声。 所有人,眼神期待。 之前林元图讲学时,也会顺带抨击荀子,言辞也犀利,可从没有像这一次那么犀利,直接给荀子定了七大罪,简直是令人震惊。 荀子是文坛领袖。 林元图直接给荀子定罪。 胆子太大了。 林元图站在台上,看着周围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神,眼中掠过一抹得意神色。 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享受无数人追捧的感觉。 昔年,林元图曾担任吏部尚书,更是齐国大儒,行事比较激进,言辞也犀利。荀子到稷下学宫担任祭酒,林元图不甘心荀子成为文坛领袖,专门登门辩论经典。 只可惜,林元图在经学上的造诣,以及在其他儒家、道家、佛家等各方面的造诣,全方位被荀子碾压。 以至于林元图成为笑柄。 荀子离开稷下学宫,田子云又隐退,齐国缺少了大儒坐镇稷下学宫,林元图就有了机会。他专门暗中找人运作一番,传出了他林元图在临淄精研学问的消息,最终引起了反响。 同时,林元图也走关系运作一番。 不久后,朝廷任命下来,让林元图担任稷下学宫祭酒。 林元图在稷下学宫的这半年多点,每个月都会讲学,同时借此抨击荀子。 因为荀子离开稷下学宫,加上林丰之前在稷下学宫很是强硬,许多稷下学宫的士人都抵制荀子和林丰。再加上林元图的煽动,抨击荀子的舆论,就形成了规模。 许多人,以此为乐以此为傲。 林元图心下得意,提起一口气,高声道:“老夫说荀子有七大罪,具体是哪七大罪呢?” “且听老夫一一道来。” “第一,荀子不忠之罪。” “荀子是夏国人,求学于夏国,成名于夏国。可是他成名后,却背弃夏国,到齐国来骗吃骗喝。转眼他看到秦国渐渐强大有利可图,又跑到秦国去。” “这样贪图名利的人,不是不忠,又是什么呢?” “第二,荀子不孝之罪。” “父母在,不远游,昔年荀子的高堂父母还在,荀子离家出走,到了齐国稷下学宫。等到荀子的父亲去世,他为了稷下学宫祭酒的身份,为了名利,不愿意回夏国尽孝。” “以至于,荀子的父亲死去时,都死不瞑目,荀子则是未曾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林元图侃侃而谈,更是得意。 这是他总结的罪行。 这一次彻底把荀子钉死,让荀子名声丧尽。 高台周围,一片哗然。 许多人议论纷纷,都想着林元图的话,似乎有几分的道理。 林丰听到后,面色冰冷。 林元图所谓的不忠不孝,狗屁不通,更是歪曲事实。 老师的情况,他一清二楚,林元图这老匹夫为了扬名,为了抨击老师,底线都不要了,说话也掐头去尾。 林丰恨不得立刻就上台,只是不让林元图说完,反驳起来也不够力量。他暂时按捺住内心怒意,静静的看着。 徐琉璃站在林丰身旁,感受到林丰的怒意,宽慰道:“夫君,不必生气。这个人,哗众取宠罢了。” 林丰点了点头。 林元图说了两点后,扫了眼周围,见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心中更是得意。 荀老匹夫,昔年你厉害。 可惜人走茶凉,你离开齐国,这齐国容不下你了。 你会被人人喊打的。 林元图心中得意,再度拔高声音,继续道:“荀子第三罪,不仁。纵观荀子其人,性格强势,四处找人辩论,树敌无数,嘴下不留情,没有半点仁慈之心。” “这是荀子不仁。” “荀子第四罪,不义。”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荀子眼中行事趋利避害,只看利益,不看其他。如今他去秦国,那就是铁证。” “这是他不义之罪。” 林元图一副侃侃而谈的模样,抑扬顿挫道:“荀子第五罪,无礼。作为文坛领袖,荀子为人清高桀骜,蔑视他人。他对待人,更是端架子,没有半点平易近人,堪称肆无忌惮。” “荀子第六罪,无智。”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偏偏荀子自以为是,说什么精通佛家、道家、法家、儒家等,各家都是精通,怎么可能呢?自吹自擂,妄自尊大。” “荀子第七罪,无信。” “言而无信,何以为言呢?昔年荀子说到齐国稷下学宫,要广纳士人,要传道授业,更和皇帝约定,会让稷下学宫发扬光大。可稷下学宫在荀子手中,每况愈下,他却拍拍屁股离开了。” “这样的人,老夫不齿。”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无礼、无智、无信,这样的人竟号称天下士人领袖。” “简直是讽刺。” “我林元图,头一个不同意。” 林元图前所未有的舒坦,他从未感觉到自身念头,是如此的通达。 舒坦! 说出来就舒坦了! 他如今是稷下学宫祭酒,是齐国文坛领袖,他要借助稷下学宫的这一平台,让荀子名声丧尽。 哗!! 高台周围,无数士人议论起来。 许多人更是高呼荀子欺世盗名,说荀子枉为士人领袖,不配领袖士人。 抨击荀子的人,多不胜数。 林丰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他心中不屑,云集在此的士人,许多人是从众心理,更有人是要巴结讨好林元图。即便是林元图搬弄是非,也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林元图,你哗众取宠,一派胡言。” 林丰运转真元,以真元发声。 浑厚声音,回荡在周围,无数人听到后很是诧异,更是震惊。一个个噤声,四下张望,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是要反对林元图。 要知道之前,也有人站出来反驳林元图,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以至于,无人再敢辩驳。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林丰大步走出来。 林元图注意到了林丰,他没有见过林丰,见林丰是一个小年轻,皱起眉头,那苍老的脸上更有浓浓的不满。甚至,他都不曾虚与委蛇,直接呵斥道:“年轻人,你什么都不懂,就站出来反对,这很不好。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人?” “是林丰,他是林丰。” 王粲声音传来。 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林丰怎么来了齐国。这一刻,王粲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曾几次栽在林丰的手中,深知林丰的厉害。 围观的士人,也听过林丰的名字,都知道林丰是荀子的弟子。这一刻,许多人议论纷纷,更是好奇林丰这个荀子的弟子来了,会发生什么事? 林元图脸色,更是冷了下来。 林丰来了。 林元图心中没有任何的惧怕,如果荀子来了,那也就罢了,他惹不起荀子。 区区一个林丰,何足挂齿? 年轻人罢了。 林元图大袖一拂,昂着头,强势道:“林丰,你口口声声说老夫一派胡言,可是老夫的话句句属实,句句在理。难不成,你要颠倒黑白,强行为荀子辩解不成?” 第481章 你林元图无知啊 林丰大步往前走,来到台上站定,环顾周围一圈后,收回了目光,盯着林元图道:“我从未想到,你林元图如此颠倒黑白,还说得理直气壮,真让我大开眼界。你说这些昧良心话的时候,不怕良心不安吗?” 林元图拂袖道:“年轻人,你年纪小,见得不多,不懂荀子也正常。虽说你是荀子的弟子,可你跟在荀子的身边,有多长的时间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 林丰道:“恰好,我还真知道。” 林元图道:“当着所有人的面,老夫倒要听一听,你如何替荀子辩解?即便你林丰是秦国的官员,也不能颠倒黑白。荀子劣迹斑斑,你无法堵住悠悠之口。” 言语中,林元图直接给荀子定性,甚至他很是轻松,没有把林丰放在心上。 林丰一个刚出茅庐的年轻人,嘴上无毛,能有什么厉害之处? 不值一提。 如果林丰不是荀子的弟子,林元图不会正眼看林丰,更不会和林丰辩驳,直接就会撵人。 这是他一贯的做法。 林丰正色道:“先说你提出的不忠之罪,你的理由是老师出身于夏国,求学于夏国,成名于夏国,却来齐国骗吃骗喝,所以老师背叛夏国。我就有一个问题了,稷下学宫内的大儒,据老师说,至少有七成以上的儒士,都来自其他各国。” “难道这些人都是不忠?” “他们都背叛了国家?” 林丰嗤笑道:“你林元图的这理论,让人难以苟同啊。” 哗!! 许多儒士,议论声一片。 许多人不曾说林元图提及不忠的问题,因为林元图是稷下学宫的祭酒,是掌管稷下学宫的人。 如今,林丰直接点出了问题。按照林元图的理论,只要给荀子定罪,他们这些外来者,无数从齐国外来的士人,都会被人骂做不忠。 这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的人。 许多人不乐意。 林元图面颊抽了抽,他哼了声道:“老夫所言,仅仅是针对荀子,不针对其他人。” “哦,你仅仅针对老师?” 林丰啧啧出声,嘲讽道:“那你这判定人的标准,就是典型的双标啊。老师来齐国是犯罪,其他人就不是。可实际上,其他人按照你的理论,仍然是不忠。” “这是掩耳盗铃的辩解啊。” “林元图,你的话太粗糙,没有一点的论据,完全站不住脚。” “实际上这一点,也仅仅是为了反驳你而已。”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更多的理由。读书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遍世间沧桑,才能洞察世事。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能洞察人情,能体察人心,才会有真正的学问。” “读书人,必须游历必须求学。” “所以天下的士人,不论是来齐国,亦或离开齐国,那都是正常的,不存在忠或者是不忠。” “你的理论,以偏概全。” 林丰声音愈发激昂,更是回荡在高台周围。 许多士人闻言,纷纷点头。 林丰的话,他们赞同。 离开故国,不意味着就是不忠于自己的故国,只是为了求学,只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林元图面色铁青。 林丰的话很犀利,更引得无数人支持,他想张嘴反对。可是他话到了嘴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话,林丰再度又道:“言归正传,回到老师这里。” “老师当年在夏国,也有心报效故国,为夏国添砖加瓦。可是皇帝昏聩,沉溺于修道之中,更任用奸佞,驱逐贤臣。老师心有余而力不足,更被人排挤。” “无奈之下,老师不再求出仕施展抱负,而是一心钻研学问。” “最终,老师来了齐国。” “按照你林元图说,老师来齐国是骗吃骗喝,这更是荒唐。当时的情况,先帝曾经三次书信邀请老师来齐国,在先帝的盛情邀请下,又因为夏国朝政混乱,乌烟瘴气,老师来到齐国治学,传道授业。” “这是老师来齐国的缘由。”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你林元图口口声声说,老师在齐国骗吃骗喝,难道先帝的盛情邀请是虚假的?是你的认可更权威,还是先帝的认可更权威呢?先帝作为齐国君王,一代明君,都认可老师是一代儒宗,你开口反对,莫非你林元图,要推翻先帝的判断吗?” 轰!! 林元图脑中仿佛炸了一般。 蹬!蹬! 他后退两步,整个人脸上的神情更是骇然。 林丰真是牙尖嘴利啊。 他难以辩驳。 当初荀子来齐国,的确是上一代皇帝盛情邀请,荀子才来了稷下学宫。 林元图咬着牙,很是不甘心,他来稷下学宫的几个月,一直致力于把荀子钉死,要让荀斯名声丧尽。 林丰来了,一旦为荀子脱罪,他以后还怎么立足于稷下学宫呢? 林元图心思一转,计上心来,直接道:“林丰,就算你为荀子辩解,他不是不忠之辈。可荀子不孝,却是事实。荀子为了名利,不回到夏国尽孝,令人不齿。他贪图名利,枉为一代大儒。” 这是林元图的绝杀。 更是要钉死荀子的关键。 王粲心中巴不得林丰丢脸,尤其他怎么琢磨都觉得这一次,林丰肯定丢脸了。 忠孝二字。 忠很重要,孝更是立足之本。 荀子失去孝这一关键,不管林丰怎么辩解,都是难以跨过去的坎。 王粲想到这里,对林元图更有了底气,他不再犹豫,一步站出来,站在台下,高声道:“林丰,不管你如何为荀子粉饰辩解,不孝那就是不孝,是无法改变的。” “对,是无法改变的。” 又有人开始附和。 这些人都是林元图提拔起来的人,一个个靠拢林元图,在稷下学宫得了诸多的好处。 只是更多的人,还在围观,都是看热闹的。 徐琉璃看着台上的林丰,眼中有着浓浓的信任,她相信林丰,更相信荀子。 林丰听着林元图一系的人说话,冷笑道:“林元图,你真会颠倒黑白。不,用颠倒黑白来形容你,其实不贴切。确切的说,应该用无知来形容,你林元图无知至极。” 林元图嗤笑两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强势道:“林丰,不管你如何狡辩,荀子不孝的事实都存在。人人提及这一事情,都可以说荀子不孝。” “对,都可以说,” 王粲点头附和。 他一脸的期待,只要这一步林丰迈步过去,林丰就败了,后续都不用说了。 林丰叹息道:“涉及到事,又得从先帝说起了。” 林元图一下皱眉。 先帝! 又涉及到先帝吗? 他怎么不知道。 这一刻的林元图,内心忽然生出不妙的预感,似乎情况又要失控? 第482章 逐出师门 林丰扫了眼周围,此刻无数士人议论。一个个更是伸长了脖子看着台上,眼中有浓浓的好奇。 林丰怼人,好看。 林丰和林元图起冲突,更有意思。 除了少数铁了心支持林元图的小人,其余绝大多数的士人,都是来围观来看热闹的。这些人发现林丰和林元图的冲突,内心便躁动了起来,恨不得自己化身林丰和林元图去对骂一番。 这就是人性。 林丰拔高声音,正色道:“当年老师的父亲病重之前,已经有书信送到稷下学宫,请老师回夏国。老师心急如焚,当即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临淄回安邑去尽孝。” “临行之际,先帝突然莅临稷下学宫,找到了老师。” “先帝也见老师要离开,得知了老师的情况,也为老师悲痛。但是,先帝提出了一件事,齐国北境常年遭到燕国各部的胡人寇边,齐国虽说能抵御,却不曾一劳永逸的解决。” “当时齐国边境,陈破虏将军一场大胜,取得了优势。为了彻底解决齐国边境的问题,先帝打算派遣一个能言善辩,且不惧胡人的士人前往燕国,一方面和燕国谈判,另一方面游说胡人各部,瓦解各部联合,确保燕国不再南下侵袭。” “当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所以先帝找到老师,希望老师以百姓为念,出使燕国,游说燕国各部。” “老师当时,是想拒绝的,可涉及到齐国边境万千百姓,老师最终忍着悲痛,答应了先帝的请求,北上出使燕国。老师是想尽快完成出使的任务,再火速赶回夏国。” “或许,还能两全其美。” “老师出使北境,舌战燕国群臣,纵横捭阖,最终令燕国同意不再寇边,燕国各部也不再南下。燕国各部和齐国也达成协议,双方通商,齐国边境再无威胁。” “可惜的是,老师迅速返回夏国,刚到家门外,老师父亲便去世。” “以至于老师没能和师公见到最后一面,没能说上一句话。” “此事,老师引以为憾。” 林丰喟然叹息一声,声音抑扬顿挫,饱含着情绪道:“老师出使一事,当年你林元图连吏部侍郎都不是,你自然不清楚。可这一事情,朝廷有档可查,能调查清楚。” 刷! 林元图面色微变。 荀子出使燕国一事,似乎有这事儿,他有点点的印象。只是当年他人微言轻,也不曾仔细关注,没有和荀子的父亲病重联系在一起。 这一回合,交锋完败! 林丰大袖一拂,继续道:“林元图,国家大义面前,老师忍住心中悲恸,为了百姓而北上出使。这是牺牲小家,成全齐国万千百姓。这不是孝,什么是孝?这是大孝!是天下人,应该学习的。你林元图所推崇的那种孝,简直是可笑。” 林元图脑中仿佛有雷霆炸响。 他有些懵。 蹬!蹬!蹬! 林元图不断后退,接连后退三步,才稳住了身形。 他这一刻,很是难堪。 当着所有人的面,林元图进退两难。他不能退,一旦现在认怂后退,他就会彻底沦为笑谈,会被无数人抨击。到时候别说是留任稷下学宫祭酒,连自身能否立足都难。 林元图别无选择,只能死扛。 他给荀子挑选出来的罪行,还有五大罪。只要任何一个,都能压住荀子,那么他就赢了。 林元图忍着心中愤怒,继续道:“林丰,即便你替荀子开脱,可是,他终究还有诸多的罪名。他不仁不义,这罪行你如何辩解?” 王粲站在台下,看着林元图,心下有些惊慌。 不孝这一罪开脱了,甚至在林丰的阐述下,荀子本就不是不孝。 后续的罪名,还能行吗? 王粲咽下一口唾沫,内心忽地有些慌乱。他刚才觉得林元图赢定了,所以为了巴结林元图,不顾一切的站出来表态,把自己暴露在林丰的面前。 这就成了靶子。 王粲悄然后退两步,打算回到人群中去躲藏起来。 林丰注意到王粲,冷笑道:“王粲,你退什么退?你的老师田子云都安心治学,潜心学问,唯独你这个田子云的弟子,上蹿下跳,主动靠上林元图。怎么的,你是背弃了师门,已经另投新欢了吗?” “林丰,你休要污蔑我。” 王粲犹如被踩着尾巴的猫,高声道:“我今天,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 “废物!” 林丰呵斥一声。 他直接道:“你这样的无胆鼠辈,我不屑和你说话。也不知道田子云收你为徒,是否会后悔?他收了你这个秉性不纯的弟子,是否会晚节不保?可惜,可惜啊!” 王粲道:“林丰,你休要坏我。” “坏你,林丰没有坏你。王粲,你喜欢攀附林元图,那就去吧。从今天起,我田子云,再没有你这个弟子。” 田子云站出来了。 当年林丰初到临淄时,他和林丰曾公开辩论,最终还陷入囹圄。因为林丰出手相助,田子云才脱得困难。林丰离开齐国时,田子云专程向林丰答谢救命之恩。 田子云看向林丰,拱手道:“老夫今天来稷下学宫,本来也想看看,林元图这老匹夫要如何污蔑荀子,也打算站出来辩驳一番。荀子虽说离开齐国,却不应该被人如此抹黑。” “没想到,林侯爷你来了。” “有林侯爷在,那就不需要老夫多事。” 田子云拱手揖了一礼,说道:“林侯爷继续便是,王粲一介小人,不必理他。” 林丰说道:“多谢田公。” 扑通! 王粲倒在地上。 他神色惊慌,爬到田子云的身前,哽咽道:“老师,您当真不要弟子了吗?弟子忠于老师之心,天地可鉴啊。” “滚开!” 田子云说道:“这段时间,你跟着林元图上蹿下跳,处处抨击污蔑荀子。老夫曾提点你,让你谨慎行事,要三思而后行。可是,你都没有搭理。如今,知道我这个老师了?老夫没有你这样有‘孝心’的弟子,你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王粲彻底懵了。 他心下更是慌乱,没了田子云弟子的这一身份,他什么都不是。更何况,他沦为弃徒,更会被人人喊打的。 林元图眼看着恐怕也要凉。 他怎么办呢? 王粲心中无比的惶恐,觉得周围无数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斥着嘲讽,都是充斥着不屑。 这一刻,王粲浑身冰凉。 完了! 他彻底完了! 林丰瞥了王粲一眼,不再去管。他的目标,始终是林元图。 第483章 林元图崩溃了 林丰看着林元图,掷地有声道:“林元图,你说老师性格强势,喜欢找人辩论更树敌无数,还嘴下不留情,没有半点仁慈之心,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老师待人,是出了名的和善。” “天下士人,哪个不说老师和善,哪个不说老师平易近人。不论达官贵人,亦或是寒门士子,老师都一视同仁,你有问题,老师都会仔细的指点。” “老师喜欢和人辩论,谈天说道,阐述佛法,的确有这一事情。佛门、道门、法家等,老师都曾拜访过也辩论过。可是,老师和人辩论,对方都成了老师的知己好友。” “老师昔年和夏国大儒辩论,一个个关系极好,时常有书信来,何来树敌之说?你林元图这样的小人,颠倒黑白,老师对你,自是不一样。” “你提及的罪名,真是荒唐。” 林丰毫不留情的驳斥。 林元图目光闪烁,一时间进退失据,你说要反驳吧,问题是反驳不了。 林丰的话,句句铁证。 林元图没有更多的证据。 林丰继续道:“说到这里,顺便说一说第七罪,说老师不智,说老师精通佛、道、法等是夸夸其谈。” “大林寺是夏国的佛门圣地,方丈智休法师和老师辩佛,把老师引为知己,至今也认为老师是懂佛的人。太玄道的李慈航道长,是天下皆知的道家大宗师,人人敬仰,是和老师论道,也是深受老师的影响,更和老师游历各地。” “农家、法家等各家,对老师也都是推崇备至。” “没有这些方方面面,你认为老师作为天下士人的儒宗领袖,是大风刮来的吗?是凭空喊口号吗?” “你林元图一个人在稷下学宫得意扬扬,还指责老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天下人,尽皆尊崇老师。” “天下人,尽皆感激老师。” “唯独你林元图,标新立异,说什么老师在稷下学宫,让稷下学宫江河日下。谁不知道,老师来到稷下学宫后,天下各地来稷下学宫的士人,是云集于此最多的。” 林丰声音,愈发的高昂。 言辞,犀利如刀。 蹬!蹬! 林元图再度后退,只觉得眼前的林丰,仿佛豺狼虎豹,凶狠无比,随时都要吞噬他。 林元图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这一次,丢人丢大了。 怎么办? 他怎么应对? 虽说林元图还给荀子定了其他的罪,可是看林丰的这情况,他怎么辩驳,根本辩不赢。 林元图扫了眼高台周围,看到一个个稷下学宫士人的神情,眼中有奚落,更有幸灾乐祸,也有着忌惮和戒备。 这一刻,林元图仿佛瘟疫。 人人都要远离。 林元图内心更是愤懑,看向林丰的眼中有仇视。 只听林丰却丝毫不在意,继续道:“林元图,这世间不乏哗众取宠之辈,也不乏颠倒黑白之人。可是如你这样,污蔑传道授业的人,不应该也更不能去做。你,枉为大儒,枉为齐国昔日的礼部尚书。” “林元图,你枉为大儒。” 周围士子中,有人高呼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呐喊。 这些落井下石的士子,许多是先前抨击荀子的人。如今,转而抨击林元图,甚至许多人更声声谩骂,肆无忌惮呵斥。 林元图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 完了! 他一辈子的清誉,彻底毁于一旦。 林元图心中更记恨林丰,偏偏他拿林丰没有半点的办法,只能任由林丰跋扈。 甚至,他如今无法报仇。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脱身的事儿,得熬过现在。 等林丰离开了齐国后,等这次的事件随着时间消散,他依旧是稷下学宫的祭酒。到时候他掌权,就可以进一步调查林丰和荀子,再寻机发难报仇。 忽然,林元图灵机一动。 有办法了。 林元图忽然瞪大眼睛,一副怒气攻心的模样,身体往后一仰,微微弯曲身子,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 他直接假装昏迷。 只要熬过现在,他仍是稷下学宫祭酒。 林丰看到这一幕,冷冷一笑。林元图这老匹夫,还真是会演戏。真的昏迷,以及假的昏迷,林丰自是能分辨的。如果真的昏死,是直愣愣的倒下,身体撞击地面时,发出声音都不同。 林元图倒在地上时,慢腾腾的,生怕摔伤了。而且林元图倒在地上时,身体都不颤抖一下,没有撞击的力量。 太假了! 林丰环顾周围,高声道:“林元图提出家师七大罪,这还没有说完,就昏死过去,怎么能行呢?必须让他亲耳听完。来人,打一桶冷水,直接泼下去,让他醒过来。” 林元图闭着眼睛装死。 一听到林丰的话,心头顿时懵了,更是慌张。 如今是十一月的大冷天,寒风呼啸。一旦冷水泼下来,打湿他的衣衫,以他老胳膊老腿的情况,感染了风寒,那就很麻烦了,毕竟上了年纪的老人,本就怕冷天。 不能淋水。 林元图忽然呻吟出声,睁开眼睛,一副迷惘的模样,喃喃道:“咦,老夫怎么了,竟躺在这里?” 林丰嗤笑道:“林元图,你假装昏死,还能再假一点吗?” 林元图站起身,梗着脖子道:“老夫是真的昏死。” 他彻底豁出去了。 反正脸已经丢尽,眼下就什么都不管,熬过这里再说。 我不要脸,你林丰能奈我何? 这是林元图的想法。 林丰注意到林元图的态度,老匹夫彻底放弃脸面不要脸了。林丰心念急转,他如今能做的,是先让林元图彻底丧尽颜面,后续再找皇帝说事儿。 荀子有功于齐国,齐国放任林元图抨击污蔑抹黑荀子,如果这般下去,谁还愿意来齐国效力呢? 林丰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人家都已经历数老师的大罪,都已经要把老师钉死了。 林丰还不出手,也太窝囊了。 “陛下有令!” 略微尖厉声音传来。 随着声音传出,高台周围的士人纷纷退开,让出了一条路出来。 只见一个太监迈着小碎步,迅速走到了台下。 “林元图,还不接旨?” 太监站定后厉声说话。 哗!! 士子议论纷纷,一个个更是惊讶。 皇帝下令做什么? 许多人内心,好奇不已。 林元图原本已经彻底不要脸,要和林丰扛到底。只是他看着太监宣读诏书,内心无比惊慌。他没有做出什么事迹,不可能皇帝会嘉奖他。 偏偏,皇帝下令了。 能是好事吗? 显然不可能啊。 这一刻,林元图心慌慌,走路时身体都有些颤抖。他下了高台,跪在地上恭敬道:“林元图接旨!” 太监眼神冷漠,直接道:“陛下口谕,林元图执掌稷下学宫,诽谤圣贤,党同伐异,侵占土地,攫取钱财,罢免稷下学宫祭酒一职,押入刑部,择日提审。” 轰!! 林元图脑中仿佛炸了一般。 他眼前一片空白。 他要被下狱。 他要被处置。 林元图只觉得周围,仿佛都黑了下来,彻底吞噬了他的视线。 扑通! 林元图昏死过去。 林丰看到林元图的模样,他能感受到,这次林元图是真的昏死,不是假装昏迷。 他心中一笑。 皇帝的处置,真是迅速啊。 或许皇帝早就知道林元图的事,只不过林丰之前不曾来临淄,皇帝也就没去管。只是这一次林丰到了临淄,而皇帝又得知林丰往稷下学宫来,才迅速做出安排。 林丰的行踪,不是什么秘密,皇帝肯定是知道的。 太监朝林丰点了点头,说道:“林侯爷,陛下说荀子的名誉不容玷污,会给荀子一个交代的。” “多谢。” 林丰拱手道谢 皇帝事后诸葛亮,不过这事儿林丰也不在意。 荀子如今在秦国,他接下来,就要离开。 随便皇帝怎么折腾。 太监召集随行的人,弄醒林元图后就匆匆离去,林丰也没了留下的兴致,下了台,带着徐琉璃往稷下学宫外走。 林丰说道:“琉璃,让你看笑话了,也没有好好欣赏一下稷下学宫。” 徐琉璃摇头道:“涉及到荀公,夫君不能置身事外。更何况,发生这样的事,妾身也没有心思再欣赏稷下学宫,我们回去吧。” “也好!” 林丰点了点头。 他和徐琉璃一起离开,而稷下学宫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林丰和徐琉璃回到临淄城内,回到驿馆后,林丰说道:“琉璃,你且在驿馆休息,我去拜访师兄柳珪。今天是去登门问罪的,这一次,就不带你去了。” 柳珪是荀子弟子,老师名声遭到污蔑,遭人肆意抹黑,柳珪却是不闻不问。尤其柳珪在齐国,是齐国的国子祭酒,掌握了齐国国子监,也是位高权重。 林丰对柳珪很是不满。 相比于顾喜,柳珪差了太多。 徐琉璃点了点头,道:“夫君,还是别弄得太难堪,毕竟是师兄弟。” “我自有分寸。” 林丰点头回答。 他没有在驿馆逗留,起身就又匆匆离开,往柳珪的府邸去。 第484章 登门问罪 柳珪府邸。 他离开国子监的时间比较早,毕竟国子监的日常事务,不需要柳珪操心。尤其他自己也有事情,所以早早的回府。 柳珪正伏案翻看资料。 他这段时间,主要是搜集齐国开国的史料,做一个总的大纲,明确出一条确切的主线出来。之所以如此,是皇帝曾召见,准备重新修订齐史,从开国到现在都要涉及。 要修史,就涉及诸多的人物。 尤其,需要详实资料。 而他作为未来修史的总编纂官,更要做好准备。 这是柳珪这段时间,一直沉浸的事。他近乎忘乎所以,很多事情都没有去管。 总之,能不管的就不管,先把修史的准备工作全部做好。 在柳珪翻阅资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府上管家进入,说道:“家主,林丰到了府外求见。” 柳珪眉头一挑,脸上多了一抹喜色,笑道:“快请。” 管家没有离开,提醒道:“家主,我看林丰来拜访,气势汹汹的,似乎来者不善。” 柳珪愣了下,什么意思? 自己的师弟来拜访,他们是师兄弟,同出一门,怎么会来者不善呢? 莫非师弟来,是因为秦国和齐国谈判,柳珪主动反对的缘由?然而这是公事,涉及两国的根本,柳珪不可能为了林丰,就帮助林丰。 柳珪捋须一笑,摆手道:“无妨,去请人。” “喏!” 管家转身去通知。 不多时,林丰进入房间中,柳珪起身笑道:“师弟,来,来,快请坐。” 林丰道:“坐就不必了。” 柳珪打量一番,林丰面含风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柳珪解释道:“师弟是因为齐国和秦国谈判时,为兄不曾帮你说话,反倒针对你,所以心中有气吗?” 林丰哼了声,直接道:“秦国和齐国的谈判,是公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什么好说的。为什么我抵达齐国,不曾来拜访,因为不愿意让人指责,更不愿意让你这个当师兄的为难。” “我来,不是为了谈判的事。” “秦国和齐国的谈判,看似很难,其实没有什么好难的。” “不同意,打就是。” “我是为了老师来的。” 林丰盯着柳珪,眼神锐利,更是咄咄逼人道:“我想问一问师兄,林元图担任稷下学宫的祭酒,羞辱老师,污蔑老师,更给老师定下七大罪。你作为老师的弟子,人在临淄,为什么一直不开口。” 柳珪听到后,面色僵住,叹息道:“师弟,这事有些复杂。” “复杂?” 林丰冷笑道:“是牵扯到你的官职,牵扯到你的利益,所以情况很复杂,对吗?” 柳珪眉头紧蹙。 他这段时间,满心都是编纂史书的事。尤其确定了要修史,一切还没有开始。如果现在和林元图起了冲突,林元图又曾担任礼部尚书,是齐国大儒,双方发生冲突,就会影响到他。 极可能,修史的机会都会因此失去,所以柳珪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柳珪想说,最终咽了回去。 他叹息一声,道:“师弟,我是有苦衷的。” 林丰不屑道:“你的苦衷,是你的家人被林元图威胁,有生死之忧吗?亦或是,如果你反击林元图,会被抄家灭族吗?还是你和林元图对着干,会导致齐国的百姓受难吗?” 句句如刀,句句嘲讽。 柳珪有些苍老的面颊上,也是浮现出一抹苦涩。 终究,他做得不对。 林丰看着柳珪的神情,不管柳珪出于什么缘由,柳珪连自己的老师名誉,都不去维护,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就是做错了。 错了,就必须说。 林丰沉声道:“你做了,如果敢承认,敢理直气壮的反击,我还佩服你一点。可是你明知道,却坐视不理,还一副委屈模样,太让我失望。” “昔日,你为了佛门侵占土地一事,直接上书弹劾,成全了你在齐国强硬的名声。” “当时老师不顾一切,站出来表态支持你。” “老师是何等的身份,天下士人领袖,文坛之首。他一举一动,都会产生莫大的影响。可老师为了你可曾惜身?他老人家,宁愿被人喝骂指责也在所不惜。” “你呢?” “为了所谓的利益,为了所谓的身不由己,向林元图认怂,任由人抹黑你的老师。” “柳珪,你太让我失望。” 柳珪身体轻微颤抖。 他这一刻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曾站出来,是啊,老师为了他,不惜以年迈之身全力以赴的支持他。 他为老师做了什么呢? 为了所谓的修史,就坐视不理,任由人污蔑自己的老师。当时他安慰自己的,是林元图不过是一条疯狗,不值得搭理。实际上疯狗撕咬你,你都不管,只会让疯狗愈发的凶狠。 柳珪双手合拢,躬身行礼道:“师弟,我错了,请你代我向老师致歉。” “要道歉,自己去。” 林丰大袖一拂,说道:“我就是看不惯,所以才来说一说。你愿意怎么样,那就怎么样,一切随你。” “告辞!” 林丰转身离去。 对林丰来说,荀子不仅是他的老师,更是他仅剩下不多的亲人。 林丰很在乎。 在齐国这里,柳珪是国子祭酒,可以说是齐国的文坛儒宗,是齐国士人中影响力最大的一批人。即便林元图有身份,可是柳珪要反驳,那也完全不惧。 柳珪自始至终,都不表态。 听之任之。 任由人抹黑。 这就是不对。 柳珪看着林丰离去的背影,面颊轻微抽搐。他在这一刻很想挽留林丰,只是他却没有任何理由去挽回。 他,只能任由林丰离去。 做错了事,只能认错。 即便他是林丰的师兄,可是在老师的名誉上,没有师兄弟之分。 柳珪站着愣在原地,好半晌后,林丰背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柳珪才回过神。 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不能这么算了。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还有补救的机会。他先把林元图解决掉,再亲自去秦国向老师请罪。 柳珪下了决心,不再犹豫,直接喊来管家询问林丰和林元图的事情。柳珪详细了解一番,得知林元图给荀子定七大罪,也是大怒,林丰驳斥林元图,令林元图哑口无言,柳珪更是心下赞叹。 不愧是他的师弟。 虽说皇帝下令,把林元图下狱了,可是下狱提审,这还不够。 对,远远不够。 “来人,准备马车,老夫要入宫觐见陛下。” 柳珪吩咐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求票,求免费的票了,小东拜谢大家,努力码字去。 第485章 夜游临淄 柳珪吩咐了准备马车的事,又埋头整理了一些资料,收纳成册,收入衣袖中,就更衣乘坐马车径直入宫。柳珪进入宫殿中时,田和还在批阅奏折。 田和年轻有精力,颇为勤勉。 齐国在田和的治下,国力也是不断的提升。 他看到柳珪进入,笑道:“柳卿入宫来,可是为了修史一事?” 柳珪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而且忠心不二,是田和极为倚重的大臣。 这样的人在国子监,田和放心。有这样的人主持国子监,未来齐国的士人才有风骨和脊梁,齐国才有前途。 这是田和一直的观点。 柳珪躬身道:“回禀陛下,臣今天来,不是为了修史一事,是为了林元图污蔑家师荀子一事。” 田和直接道:“林元图在稷下学宫污蔑荀子,朕已经让人将其下狱问罪。他污蔑荀子的事儿,自会提审清楚,该处置的,朝廷自会处置,会给荀子一个交代。荀子不仅是天下大儒文坛领袖,更是对齐国有功。朕,不会任人抹黑荀子。” 柳珪自衣袖中取出书册,捧在手中道:“陛下,这是臣收到国子监学子对林元图的检举,以及稷下学宫许多士人和大儒对林元图的检举。” “林元图执掌稷下学宫后,为了敛财,定下了规矩,但凡要去稷下学宫求学的士子,以及要继续在稷下学宫担任讲师的大儒,必须向林元图交钱。” “此人不仅惯于污蔑人,更利用权力,肆无忌惮的敛财,而且还打击异己,排斥不赞同他的人。” “稷下学宫,乌烟瘴气。” “臣恳请陛下,彻查林元图所有罪行。” 田和接过来,粗略的翻看了一眼,脸色彻底冷下来。 威胁国子监的学生。 威胁稷下学宫大儒。 这不可饶恕。 国子监学生是齐国的未来,是齐国将来的中流砥柱。稷下学宫大儒汇聚,更是执教的人,是引导士子教导士子成才的人。 这些人,都是齐国的根本。 如果连这些人一开始就趋炎附势,未来的齐国士人品行可想而知,肯定会彻底烂了。 田和冷声道:“柳卿,怎么现在才呈递消息?” 柳珪撩起衣袍跪在地上,恭敬道:“陛下,臣当时也知道林元图的事情。因为林元图的倒行逆施,许多人检举。可是臣隐而不发,是因为担心和林元图起了冲突,节外生枝,导致无法完成接下来的修史。” “臣,有负陛下,有负老师教导之恩。” 砰!砰! 柳珪以头磕地,郑重道:“臣胆怯无能,不配再执掌国子监,请陛下降罪。” 田和听得有些意外。 柳珪竟然说他为了修史,所以才坐视不理。实际上,如果柳珪不说,谁知道他的心思呢? 柳珪主动请罪,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田和心中揣测。 田和沉默片刻,暂时没有弄明白柳珪意图,安抚道:“事情已经发生,朕相信,荀子不会怪罪你。更何况,你是赤诚君子,偶有小错,那也无妨。” 柳珪仍是跪在地上,道:“陛下,臣有负老师教诲,愧对老师,所以臣打算前往秦国一趟,亲自向老师请罪。待臣请罪后,自会返回临淄。” “请陛下放心,臣不是要去秦国如何,只是为了请求。臣的家眷,尽皆都会在临淄。” “臣不能再担任国子祭酒,请陛下另择贤能。” 柳珪一想到自己当初,因为修史而心生忌惮林元图,所以任由林元图抹黑荀子,就后悔莫及。 他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 怎么会做出,如此毫无人性的事情呢? 他必须去秦国。 田和听完后柳珪的话,盯着跪在地上的柳珪,眼中露出一抹赞许。人在名利场,都有私心。柳珪受修史的影响,有所迟疑实属正常。更何况柳珪只是不曾像林丰一样表态,并没有针对荀子如何。 如今柳珪要亲自去秦国,而且也表态说只是一个人前往。 这是柳珪的品质。 田和很快就有了主意,吩咐道:“国子祭酒一职,非柳卿不可,其他人不适合,朕也不信任。你去秦国,朕同意了。朕再给你一个任务,替朕好好观察一下秦国,看看秦国的变化。国子祭酒一职,仍是给你留着,等你回来上任。” 柳珪听到后也是愣了下。 他没有想到,皇帝竟如此的倚重,还让他继续担任国子祭酒。 柳珪心中,更是感动。 “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柳珪以头叩地,再度恭敬行礼。 田和满意的点了点头,摆手道:“你要去秦国,路途遥远,好好准备。好了。退下吧。” “臣告退。” 柳珪起身擦拭了一下眼角,转身离去。 田和望着柳珪离去的背影,轻轻一笑,荀子的弟子很不错,柳珪心思也单纯,一心为民,刚正不阿,这样的人在朝中为官是有助于皇帝做出判断的。 田和需要有这样的人。 可惜,可惜林丰不能为我所用啊。 田和有些惋惜。 田和想到林丰,吩咐道:“徐三福。” “在!” 徐三福恭敬回答。 田和吩咐道:“安排人通知林丰,朕明天上午召见秦使,商议事情。” “喏!” 徐三福迅速安排下去。 宫中的小太监出宫,来到驿馆见到林丰,恭敬道:“林侯爷,陛下口谕,明天上午召您入宫议事。” “知道了。” 林丰点了点头。 小太监揖了一礼,就转身离去。 林丰轻轻一笑,没觉得有什么意外。涉及到疆域划分的谈判,皇帝不可能不召见他。因为齐国不可能真正和秦国翻脸,最终秦国提出的条件,齐国必然会答应。 林丰看向徐琉璃,道:“琉璃,我明天办完事,就起程回大秦。我们在齐国的时间不多,今晚上在临淄逛一逛如何?夜游临淄城。” 徐琉璃笑颜如花,道:“上一次和夫君夜游,还是在金陵城。这一次在临淄,妾身愿意。” 两人下午都在驿馆休息,傍晚时分,吃过了晚饭,就往临淄城西市去。 临淄作为齐国帝都,不曾宵禁,晚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西市,是最繁华的地方。 两人一到西市,街道上人头攒动,喧嚣沸腾,街道两侧商铺更是灯火通明。整个街道周围,宛如白昼。昏黄的灯光下,更是使得夜晚的西市,透着不一样的繁华和喧嚣。 “这夜景,美极了。” 徐琉璃看着热闹的场景,心下欢喜,拉着林丰就往内中走。 两人一边走,一边看。徐琉璃又是走走看看买买,林丰倒是没什么,反正付钱就是了。辛苦的人,那是随行的随从,一样一样的物件都得拎着。 两人走着走着,到了一处摆摊的古玩摊铺面前。 铺子上,摆放着诸多的古玩字画,还有些刀剑搁在这里。除此外,竟然还有一些武功秘籍。 林丰看到后,轻轻一笑,这古玩摊铺真是应有尽有啊。不过在林丰看来,不管是刀剑古玩,还是武功秘籍等,几乎都是忽悠人的,假货多真货少。 徐琉璃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心中好奇,故而蹲下来,挑挑拣拣仔细看着。 第486章 天工法 林丰站在徐琉璃的身旁,自始至终没有干涉。反正都是些没用的玩意儿,随便徐琉璃买就是。 真要有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真要有神兵利器,摊主早就自己用了,哪里轮得到这些来买的人。 也就是忽悠年轻人好奇不懂罢了。 徐琉璃挑挑拣拣,拿起一支簪子,她觉得样式挺好的。只是徐琉璃仔细看,却发现这是一柄匕首。两刃不曾开锋,但尖端却尖锐无比,真要是杀人,足以轻易破开肌肤刺入身体。 徐琉璃拿着簪子把玩一番,笑问道:“夫君,你看这怎么样?” 林丰蹲下来,接过来看了看,又递给了徐琉璃道:“挺精致的一个小物件,还是可以。” “嗯,这个先放着,再看看。” 徐琉璃也没有急着就买下,暂时搁下来,又在摊位上继续挑挑拣拣。 “这位公子、夫人,不是小老儿吹,整个长平街的摊主,尤其咱们这附近,好几十家摆摊的人,都没有我的物件好,没有我的物件全。” “你们想要买什么,我这里都有。即便摊位上没有,你们有心仪的物件,说一个方向,等我回了家中,也能为你们找来,绝不骗人。” “总之,只要你们想要的都有,没有我小老儿找不到的。” 摊主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年人,虽说身上衣衫破旧到处都是补丁,可他的衣衫却洗得干净,花白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给人极为整洁的感觉。 他脸上挂着笑容,极为健谈。 而且,也很是和善。 林丰笑说道:“这摊位上很多东西,看看再说。” “看看也行,说不定就看上了喜爱的物件。总之,总有一款适合您二位,对不?您夫妻二人出来逛一逛看一看,不就是图一个乐呵图一个开心吗?多买一点小物件,送给您妻子,岂不是正好。” “夫妻关系好了,融洽了,一切都好,什么都不是问题。” “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摊主继续笑着说话。 他同时也招呼着其他准备要看的客人,没有不管生意。 林丰笑着和摊主说话,百无聊赖的拿起一本书。他不曾去看地摊上的刀剑武器,这些武器都普通,反倒这些秘籍,闲得无聊可以打发时间。 林丰手中拿着的一本书,封面上印着五个大字——勇猛无敌功,他粗略一扫后,眉头上扬,摇头轻笑。 真是勇猛无敌啊。 还搞点颜色。 林丰扔下后又捡起一本书,又是五个大字——酣战十八法。 林丰又粗略翻看,这一本书更为丰富,不仅有文字,还是有配图的,只是有些不堪入目。他看了后扔在摊铺上,可是刚扔下去,就被旁边一个中年人捡起来,如获至宝的翻看。 林丰见徐琉璃还在挑选小物件,耐着心思一本本的拿起书。 他拿起一本名为《天工法》的书,心下有些意外。 天工,哪里能巧夺天工? 无非是噱头罢了。 这本《天工法》看封皮,不是印刷的,而是誊写的。书本极为干净崭新,不是传下来的那种。 林丰翻开一看,随意翻到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句话:“凡稻种最多。不粘者,禾曰秔,米曰粳。粘者,禾曰徐,米曰糯。质本粳而晚收带粘,不可为酒,只可为粥者,又一种性也。” 只此一句话,林丰眉头一挑。 这书言之有物。 涉及到稻种的情况,完全正确,没有任何的错谬。 林丰继续往下看,涉及到稻米的栽种环境,稻田的维护,以及稻米的选种、栽种、病害、收割等环节,都是详细阐述清楚,没有任何的遗漏。 这是专门的农耕书籍啊! 林丰的心中,一下有了期待。 林丰来了兴致,又继续往下翻看,越看他越是心惊,书中不仅涉及到水稻,还有其他粮食,如黄豆、小麦、粟米、高粱等的特性尽皆涉及到。 除此外,还涵盖砖瓦、陶瓷、造纸、兵器、纺织、染色、制盐、采煤、榨油等,方方面面都有。这一本书,可谓是一本百科大全。 这是极为重要的书本。 这样的书放在这时代,只要是推行下去,能起到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了这些,才能系统性的改变各行业,不至于很多事情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时代,都有农耕,都有砖瓦,都在造纸,可各家都有各家的方法,都是敝帚自珍,都不愿意吐露更多。朝廷方面,也无法统一编纂,无法统一实施,这造成了技术的敝帚自珍,造成了科技的落后。 这能引发科技革新。 林丰的内心,顿时怦然心动。 这书很重要。 他挑选到宝贝了。 徐琉璃挑挑拣拣一番,没有看到什么合适的,站起身准备离开。可是林丰还蹲在地上,似乎是入神了。徐琉璃提醒道:“夫君,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只是,林丰没有回答。 徐琉璃有些诧异,再度提醒道:“夫君,我们走了。” “啊!” 林丰这才回过神。 他见徐琉璃站起身,合上书本,说道:“琉璃,等一下。” 林丰晃了晃手中的书本,询问道:“老人家,这一本天工法,多少钱呢?” 摊主看到后道:“公子真是慧眼,一眼就相中这一本书。说实话,这本书可不便宜,得卖五两银子。虽说这本书无人问津,可毕竟人家委托我寄卖。这是人家的心血,不能贱卖。我卖出去,也就赚一个零头的钱。” 林丰说道:“你带我去找写这本书的人,另外,再告诉我写这本书的人情况,我给你十两银子。” “你要干什么?” 摊主有些戒备,说道:“这位公子,虽说你钱给得多,可我老头子不害人。老头子这辈子,行善积德,不能收昧良心的钱。人家写一本书不容易,耗费了很多心血。” 林丰笑道:“这个人,过得肯定不怎么样。否则,不至于要寄卖书本,寄卖自己的心血,对吧?” “那是当然。” 摊主再度回答。 林丰道:“你带路吧,我给你十两银子。另外,我给他一场富贵,你明白吗?” 摊主听完后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心中仔细的思忖着。 他又打量林丰一番,见林丰不像是什么坏人,摊主道:“好,我给你带路。不过说好了,十两银子不能少。” “当然!” 林丰笑着回答。 摊主把摊位上的物件打包捆好,扛在肩膀上,笑道:“随我来吧,这家伙住在城南,可是有些距离的。” “多谢。” 林丰笑着点头。 他有些期待,能写出这本《天工法》的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早起更新,小东求个票,拜谢大家。继续码字更新去。 第487章 招揽大才 城南,一处偏僻住宅。 这一处宅子很普通,甚至说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家里根本没什么像样的物件。 宅子中,卧室内。 一盏油灯摇曳,一个苍老身影,在窗户前奋笔疾书。 他是宋奕。 他撰写了《天工法》。 这本《天工法》,是宋奕综合诸多的能工巧匠著作,且他亲自去了解去研究后,提炼出来的心血。 只是如今的宋奕,过得不好,甚至可说是寒碜。 宋奕是夏国人,早年时,宋奕家中是富裕之家,有土地有商铺。宋奕更是自幼聪颖,熟读各家的经典学说,对药理、农耕等都极为了解。 他早年意图出仕,可惜夏国糜烂,官官相护,官场上尽皆攫取利益之辈。宋奕家中虽说颇为富裕,却没有官场上的人脉,最终是出仕无门。 见过了官场的黑暗,见过了民间的疾苦,宋奕更是熄了出仕的心思。 他就开始去游历,到天下各地增长见识。也是这一段时间,他通过游历各地记下笔记,对农耕、药理,以及其他矿石、冶炼、造纸等技术,都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宋奕周游各国期间,去过秦国,去过晋国,还去过齐国,在外漂泊十余年才回到夏国。 在宋奕回家不久,父母年迈病逝。宋奕对夏国本就没什么归属感,他家人故去,也没了亲人,就卖掉家中剩下不多的财产,继续游历地方,最终到齐国定居下来,开始撰写《天工法》。 到如今,编纂出了第一版的《天工法》。 他在临淄城内,一边给人当私塾的老师,一边自己继续修订《天工法》。其实他能赚到些钱,只是因为喜欢购买各种各样的书籍,以至于手中的钱财很快用完了。 至于把书交给摊主贩卖,在宋奕心中,他不在乎卖了多少钱。他所在乎的,是想看自己的书,能否遇到识货的人。 这才是关键。 宋奕年纪其实不大,四十出头。可是如今看起来,却无比沧桑,仿佛五十多岁的人,脸上有了浓密的皱纹,更透着浓浓的疲态。只是那眸子中,却是光芒四射,熠熠生辉。 那是智慧的光芒。 在宋奕伏案疾书的时候,忽然间外面传来了喊声。 “宋奕,我老王来了。” 房间外,传来爽朗的声音。 宋奕听到后很诧异,老王怎么这时候来,他这个时候不是在街道上摆摊吗? 这是最忙碌的时候。 过了这时间,街道上人流量减少,就挣不到什么钱。 宋奕站起身,拿起一件洗得发白的衣袍裹在身上。饶是如此,大冷天他久坐起身,一打开门的瞬间,冷风吹进来,灌入脖子中,宋奕冷不禁的打了个寒颤。 他急匆匆去打开门,就看到了摊主老王,以及林丰等人。 老王抖了抖身子,说道:“介绍什么的等会儿说,快进屋,这鬼天气突然间就这么冷,撑不住啊。” 他径直往里面窜。 林丰朝宋奕微微点头,宋奕也点头致意,一行人往内中走。 进入房中,宋奕却有些尴尬。 他看向林丰等人,说道:“寒舍简陋,还请几位海涵。” 屋子中连落座的坐席、座椅都没有,空荡荡的,甚至连一张吃饭的案桌都没有。 林丰看了一下,按照后世的标准,这是一室一厅的配置。只是,客厅空荡荡的,卧房中倒是有一张案桌,上面摆放着书本和油灯,昏黄的灯光驱散了黑暗。 除此外,旁边更是有一摞一摞堆积在地上的书籍。 林丰看得暗暗点头,不愧是能写出《天工法》的人,嗜书如命真不是盖的。 来的路上,摊主老王已经说了宋奕的情况。 林丰也听得震惊,宋奕能走遍各国,很是不简单。没有一定的坚持,没有一定的信念,是走不下来的。 这样的人很纯粹。 所以,才能写出《天工法》。 老王介绍道:“宋奕,这是我摆摊遇到的公子,他有事情和你谈,主要谈你写书的事。总之,你们自己慢慢谈,不利于你的千万别答应,别怕,有我老王在。我这里,不打扰你们了。” 他看向林丰,轻轻一笑。 林丰看向随行的人,吩咐道:“给他十两银子。” 随从给了钱,老王直接离开。 林丰开门见山道:“宋先生,我就不兜圈子了,我叫林丰,是秦国使臣。如今夏国被秦国覆灭,我来临淄,负责和齐国的谈判,划定夏国疆土。你这一本天工法,写得极好,我很看好。我代表秦国,请你去秦国做事。” 宋奕听到后,直接摇头道:“我不去做官,不适合我。” 林丰道:“是做事,不是做官。” “做事?” 宋奕的脸上,有着疑惑。 他这辈子早些年,有满腔的抱负,一门心思想出仕做官。可惜,遇到官场的黑暗,最终彻底熄了心思。一直以来,官场在宋奕的眼中,都是官官相护,都是黑压压一片。 林丰解释道:“对,就是做事,专门负责传道授业,讲授你《天工法》上的内容,给秦国培养出,能系统性懂得农耕、染布、造纸、冶炼等各项知识的人才。” “你的任务,是把这一项项的构架和知识,搭建起来。” “这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 “即便宋先生召集人做事,因为涉及到要操作,要去实验,恐怕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全部铺开。可我相信,这是宋先生最应该做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终究要一项项的实验,最终得到确认,这才是最好的。” 宋奕听得沉默下来。 林丰值得信任吗? 这个人说是秦国的使臣,是否是真的呢? 能否代表秦国皇帝呢? 宋奕想着这些的时候,忽然自嘲一笑,他一个穷鬼,什么都没有,家徒四壁,也就有些书罢了。 人家骗他做什么? 宋奕编纂出了天工法,也想去实践,所以他略作思考,便不再犹豫,直接道:“林大人,我愿意去秦国。” 林丰笑道:“宋先生去秦国,必然不会后悔,也必然能一展所长。宋先生今晚,随我去驿馆住,等明天我完成最终的谈判,宋先生随我起程离开吧。” 宋奕略微皱眉,说道:“只是,我这里很多书,很多资料。这些,都是很珍贵的。” 林丰直接道:“这事情很简单,我安排人准备马车,把所有的书籍装车运走。我们返回秦国时,一并带回去。” 宋奕一脸感激神色,说道:“多谢林大人,请您先回去。我和装书的人,一起来搬运清点书籍。到时候,我随马车一起返回驿馆,您看怎么样?毕竟这些书,我才熟悉。” “可以。” 林丰直接点头。 他没有多言,让随从留下来安排,就带着徐琉璃先一步离开了。 两人离去,林丰很欢喜。 徐琉璃能感受到林丰的兴奋,笑问道:“夫君,发现了宋奕,真有这么大的价值吗?” 林丰笃定道:“宋奕的价值,可谓价值无量。你看着他,看起来落魄无用。可是,他一旦改进农耕,能惠及无数的百姓;他改进炼钢之法,能增强武器坚韧度,帮助军队取胜;他改进染布等工艺,能造福万民。” “这样的人,看起来无用,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也没有发现他的人。” “一旦遇到机会,有了合适的平台,就能迸发出无穷的光芒,就能造福无数的百姓。” 言语中,林丰透着兴奋。 这是秦国的机会。 林丰要改造秦国,不是一朝一夕的,需要长时间。宋奕的出现,对于秦国科技上,能有极大的发展。 徐琉璃点了点头。 她其实不太懂,懒得去问了。 时间还早,两人离开后又继续去闲逛。这一次不是去西城,就在南城附近逛街,看看临淄的夜晚。 第488章 密谋刺杀 临淄,城东。 一处住宅内,书房中。 拓跋泰正在看书,他体格魁梧,燕颔虎须,眼眶稍稍凹陷,鹰钩鼻,给人冷漠之感。 虽说上了一定年纪,却精神饱满,丝毫不显苍老。 拓跋泰是燕国大部拓跋氏子弟,更是燕国宗师境高手,因为向往中原文化,年轻时曾在夏国游学。当初的夏国,还没有开始衰败,所以拓跋泰见识到了夏国的繁华,更向往夏国的一切,也如饥似渴学习夏国的制度等。 拓跋泰回到燕国,曾向燕国皇帝刘渊建议,学习中原夏国的制度,学习夏国的官场构架,按照夏国来进行改革。 这建议,却是如石沉大海。 消息传出后,许多人更讽刺拓跋泰,认为拓跋泰在夏国游学回来,数典忘祖,忘了草原上部落的祖宗,要背弃草原各部的规矩。最终的结果,拓跋泰被闲置,他满腔抱负尽数化作流水。 拓跋泰沉寂多年后,因为齐国需要暗桩运作,他被派遣到齐国来,负责整个齐国的情报运作。 拓跋泰对外的身份,就是个胡商,从事绸缎布匹,以及诸多草原野货等生意。暗中,他安排人渗透打探消息,以及笼络齐国的人。 只可惜,他笼络的暂时都是一般的小吏。真正的齐国高层,拓跋泰还没有机会涉及到,暂时也不敢去接触。 齐国不像是夏国。 夏国随着皇帝开始修道,朝政糜烂后,上下的官员都各自为政,疯了一样攫取利益,不管百姓死活。这样的夏国官员容易笼络也好打探消息,齐国不容易。 好在拓跋泰有耐心,反正他在临淄没有多少事情,慢慢运作就是。 在国内,他难以伸张抱负。 在齐国,眼不见心不烦,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在拓跋泰看书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黑衣武士躬身道:“拓跋大人,有齐国和秦国的最新消息。” 说着话,黑衣武士递上了书信。 拓跋泰接过来,仔细的查看,有些诧异,他仔细思忖一番,吩咐道:“通知刘宏来一趟。” 不多时,刘宏进入。 刘宏比较年轻,三十开外的年纪,颌下一副络腮胡,浓眉大眼,相貌粗犷。 刘宏是燕国皇族出身,只不过是皇族的宗亲支脉,比较远罢了。 他跟着拓跋泰一起来齐国谋划,听从拓跋泰指挥。 拓跋泰直接道:“刚接到消息,秦国的使臣林丰到了临淄,接受和齐国的谈判,要瓜分夏国疆土。咱们的人,更打探到田和明天要召见林丰,可能已经要谈妥。” “夏国被秦国覆灭,按照之前的消息,秦国安排了林丰去晋国,而常泰宁在齐国负责谈判。如今林丰来临淄,意味着晋国已经谈妥。如果林丰这里,再度和齐国谈妥,咱们燕国还有什么好处呢?” “什么好处都没了。” “秦国、齐国和晋国统一意见,我们是最吃亏的。” 拓跋泰站起身,背负双手。 他眼神也渐渐凌厉起来。 身上,多了杀意。 刘宏皱起眉头,道:“拓跋大人,陛下一直有意南下,只是找不到机会。如今夏国覆灭,这是攻略夏国的绝佳机会。一旦三国的意见同意,对我们不好。所以必须要破坏,是这个意思吗?” “对,是这个意思。” 拓跋泰大手一挥,强势道:“三国不斗,燕国就没有机会。所以,必须挑起他们的争斗。” 刘宏道:“这比较难啊。” “不难。” 拓跋泰摇了摇头。 他眼神熠熠生辉,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刘宏年纪比拓跋泰小近二十岁,他深知拓跋泰不像其余的燕国人更莽撞野蛮,拓跋泰更有智慧。 所以,刘宏一直跟着拓跋泰学习。 刘宏恭敬道:“拓跋大人,您打算怎么办呢?” 拓跋泰捋着颌下灰白的胡须,熠熠生辉的眸子中,透出浓浓的自信,笃定道:“刘宏,你说这次秦国和齐国、晋国谈判的关键是谁呢?” 刘宏没有急着回答。 他思考了片刻。 “是林丰!” 刘宏给出了答案,解释道:“林丰促成晋国和秦国的联合,又促成齐国和秦国的联合。一旦林丰出了任何差池,谈判的结果就未必作数了。再者,林丰是秦国的关键人物,如果林丰出问题,秦国不会善罢甘休的,极可能发兵一战。” “说得对!” 拓跋泰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关键就是林丰,林丰在,三国关系继续维系。林丰死,三国立刻会发生冲突。只要三国争斗起来,我们燕国就有了可乘之机,能顺势发兵南下夺取疆土。” “如果没有这一步,三国联合,咱们燕国要发兵南下,会遭到三国的联合抵制和进攻,这是极为不利的。” 刘宏一脸钦佩神情,道:“拓跋大人之智慧,深不可测,刘宏佩服。如果咱们燕国,有拓跋大人执政,那么燕国肯定能实力攀升,甚至南下入主中原。” 拓跋泰自嘲一笑,道:“我在国内,人人抵制。你是出身皇族,多学多看,争取未来执政。很多燕国人,都瞧不起夏国等,可这些中原人很聪明,他们的制度更比我们更好。我们要南下,就必须学他们。可惜很多人故步自封,不愿意改革。” 刘宏宽慰道:“咱们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但愿吧。” 拓跋泰微微点头。 拓跋泰稍稍烦躁的情绪,转眼被压制,沉声道:“朝中的事情,咱们不必去管,有陛下操心就是。我们如今要做的,是对付林丰,杀了林丰,一劳永逸。” 刘宏道:“如何杀呢?根据得到的消息,林丰是宗师。昔年,他在夏国时杀了宗师,还杀了许高阳等人。咱们要杀他,不容易。甚至林丰的身边极可能,还有秦国黑冰台的人保护。” 拓跋泰自信道:“林丰实力强,在城内杀,自然不容易。一旦城内起了冲突,很快会有军队来。到时候杀不了林丰,咱们也会被缠住无法脱身。” “我们出手的地点,选择在城外。调集我们的百余骑,所有一百骑兵冲杀。即便林丰是宗师,也没有用。因为老夫,也是宗师境高手。” “老夫在前不久,更是踏入宗师境巅峰,要杀林丰轻而易举。” 拓跋泰自信道:“之所以带着一百余骑,那是为了万无一失,保证完成任务。” “恭喜拓跋大人。” 刘宏神色欣喜,道:“您的武艺,在草原上也是能排在前列了。估摸着除了大宗师外,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倒不至于。” 拓跋泰摇了摇头,说道:“我对排名,没有多少在意,不去考虑那些。这一次,咱们就击杀林丰。只要一战成功,到时候把这事情栽赃给齐国,那么齐国就难以说得清楚。秦国大怒,直接兴兵攻打齐国,我们燕国就可以谋划了。” 刘宏兴奋道:“拓跋大人神算,我佩服。” 拓跋泰道:“这事你去安排,仔细让人盯着林丰。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城,早早找寻地点等候。” “明白!” 刘宏起身去安排。 杀林丰,挑起秦国、齐国争端,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拓跋泰看着刘宏离去的背影,心中喟然叹息,但愿林丰死了,齐国和秦国开战时,燕国朝廷能反应过来,借助这一事情彻底打破南下的僵局。 第489章 出城 清晨,初冬的朝阳初升。 林丰早早起床,在徐琉璃的伺候下更衣吃饭,和宋奕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常泰宁入宫去。 林丰进入宫中大殿,齐国文武众臣尽皆齐聚,田和也已经到了。 “秦国使臣林丰,拜见陛下。” 林丰躬身行礼。 田和道:“林丰,朕仔细考虑了一番,关于齐国和秦国划分夏国疆域的条件,朕同意了。” “陛下圣明。” 林丰奉承了一句。 双方达成统一的意见,直接签字用印,事情就此定下。 田和没有在谈判疆域的事情上纠缠,再度道:“林丰,相比于齐国,秦国不管如何,终究过于贫穷,发展的潜力有限。你在秦国,难有施展抱负的空间。” “如果你愿意来齐国出仕,朕翘首以盼。只要你来齐国,齐国地方上的各地郡守,任你挑选。如果你愿意在朝中任职,我齐国各部也任你前往,至少许你一部侍郎的职务。” “陛下器重,林丰心领。我在秦国习惯了,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林丰微笑着回答。 “唉,可惜了。” 田和一副惋惜模样。 林丰有才华,这一点,从昔年林丰代表秦国出使齐国,当时田和就觉得林丰不错。 如今,田和更是这么认为。 田和话锋一转,道:“林丰,朕倒是还有一个提议,你转达给秦国皇帝。” 林丰道:“请陛下明示。” 田和说道:“一直以来,不仅是齐国,遭到北方燕国的侵袭寇边,秦国也是一样的。昔年秦国和齐国不接壤,没有任何接触的地方。如今,却是接壤有了来往。既如此,不如联合出兵,一起攻伐燕国,覆灭燕国的国祚?这事情,请秦国皇帝仔细考虑。” 林丰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田和胆魄不简单啊,竟然敢主动出击。要知道,攻打燕国很麻烦,因为燕国虽说最南方有一些定居的人,可燕国的根本,绝大多数都是牧民,逐水草而居,你要攻打他,他如果不敌就直接撤走。 在这,辽阔的草原上,不熟悉地形容易迷路,打仗也不容易。 齐国有这个心思,其实是好的,至少表明两国暂时不会开战。 这有利于秦国发展。 等秦国再熬几年,根基更加夯实,未来秦国开疆拓土,也就更为容易。 林丰笑道:“陛下的提议,我会如实转告我秦国的皇帝陛下。燕国胡人嚣张跋扈,这一点,我也极为反感。区区蛮夷胡人,时常寇边,简直欺我中原大地无人。所以,咱们联合是极好的,我极为赞同。” 田和颔首道:“既如此,就这么定了。” 林丰道:“在下告退。” 田和点了点头。 林丰揖了一礼,就带着常泰宁离去,两人走出宫殿后,常泰宁兴奋道:“林侯爷,齐国联合咱们秦国一起攻打燕国,这是对付燕国绝佳的机会。” “燕国时常寇边,侵袭我秦国的边境。即便咱们不惧,可是这些苍蝇一般的燕国胡人,就是讨厌。两国联合,一鼓作气把这些人处置了,一切就清静了。” “你错了!” 林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常泰宁顿时疑惑。 他脸上更布满不解,联合齐国攻打燕国,对秦国百利而无一害啊。 这是极好的事儿。 怎么林丰否认? 你刚才面对齐国皇帝时,不也是笑嘻嘻的答应,还说会转告,甚至还表示赞同的。 林丰说道:“常泰宁啊,你这出身礼部的人,半点没有一个作为对外接洽官员的城府和根本。你对外展露的,完全就是一个实诚君子。” “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人家说什么,你都选择相信。” “这,很不好。” “人家说什么你都认可,那是错误的,是有条件的。对待赤诚君子,对待自己的知己朋友,自然应该这样。可是,国与国之间的接洽和交谈,涉及到的是两国的利益,那就很复杂了。” “联合攻打燕国,以及我的表态,只是敷衍田和而已。真要两国联合出兵,这里面扯皮的问题,那就太多了。更何况,燕国也并不是式微,也不是能随意覆灭的。” “说不定田和提出的建议,还可能算计秦国。” 林丰侃侃而谈,道:“所以别抱着最大的善意,去揣度齐国皇帝的意图。两国的谈判等问题,任何时候都以最坏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不会有错。” 常泰宁听完,若有所思。 他一开始来临淄负责谈判,就觉得应该坦诚谈判,所以他选择相信皇帝田和的话。 听了林丰的话,大受启发。 林丰的话很有道理,他是来负责谈判的,负责和另外的国家接洽。 从最坏的角度考虑,不差! 这的确不错。 常泰宁停下来,双手合拢,恭敬向林丰揖礼,郑重道:“侯爷一番话,如晨钟暮鼓,敲醒了在下。没想到,这些年我竟是如此蒙昧,多谢林侯爷指点。” “不必如此。” 林丰摇了摇头。 常泰宁能有所改变,自是最好。两人离开皇城,回到驿馆并没有耽搁,直接就启程。 毕竟,一切都准备妥当。 这一次返回咸阳,有三辆马车。第一辆马车,是林丰和徐琉璃乘坐的;第二辆马车,是常泰宁和宋奕乘坐的;第三辆马车,则是宋奕这些年的书籍。 除此外,还有由高小鱼带着的少数随从护卫,都是骑着马赶路。 一行人离开驿馆,径直出城。 马车出城,高小鱼骑着马跟在林丰马车的旁边,脸上带着一丝严肃和慎重,说道:“公子,情况不对劲。从我们离开驿馆到出城,我发现后方有人跟着咱们。” 林丰听到后有些诧异,他离开临淄竟然有人盯梢跟着。 是有谁要对他不利吗? 莫非是林元图的人? 不至于,林元图没有这样的能耐。 亦或是夏国余孽? 还是其他的人? 林丰暂时也没有方向,毕竟可能性太多。他想不明白,暂时就以不变应万变。毕竟他如今的实力,面对大宗师也不惧。 林丰吩咐道:“小心一些,让随行的人打起精神。另外,你去宋奕和常泰宁的马车旁边,一旦有突发事件,立刻保护他们。我这里,你不必担心。” “喏!” 高小鱼点了点头。 一行人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沿着城外的官道,继续往外走。 第490章 自大的智者 临淄城外十里处,这片区域的官道开阔平坦。 不远处,有一片山林。 山林并不茂密,山坡也不陡峭,却能容纳人。偌大的山林中,数百人藏在里面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拓跋泰和刘宏率领的百余骑兵,就藏在了这里。 这是刘宏精挑细选的位置。 拓跋泰和刘宏在一起,两人眼中都有浓浓的期待。林丰是秦国皇帝最重视的人,一旦斩杀林丰,好处是巨大的。 拓跋泰更是兴奋。 这感觉仿佛在草原上打猎一样,甚至更加刺激。 拓跋泰耐心等待,反倒是刘宏这里,因为年轻没什么经验,渐渐失去了耐心。他等了许久,都还不见人来,有些急躁起来,便说道:“拓跋大人,难不成林丰提前预知到,可能有人对他不利,不走这里了?” 拓跋泰道:“林丰离开临淄回秦国,必然走这一条路。” 刘宏一脸担心,说道:“亦或者林丰今天遇到事情,耽搁行程,所以不曾离开临淄呢?” “闭嘴!” 拓跋泰呵斥一声。 刘宏讪讪一笑,一时间尴尬。 拓跋泰沉声道:“做事情,聪明才智是需要的,但更需要能沉得住气。所谓每逢大事有静气,就是这个道理。如果连最基本的道理,你都不懂。你不管怎么学,都难成大事。” “小事情靠聪明,大事却要靠智慧。智慧不等于是聪明,还包括其他各方面的涵养和修为。” “这是需要一点点历练的。” “仅仅靠读一点死书,不可能就智慧通达。这一点,整个燕国都有问题,因为燕国人一向短视,也不愿意向中原学习,我虽说有心,却无力改变。” 刘宏听得似懂非懂,这样道理有些绕。 不过,似乎很有道理。 拓跋泰继续道:“你一直在临淄做事,其实这边的事情不多,得不到历练。我给你一个建议,走一点关系回燕国去,去地方上做事。” “不管是领兵,亦或是治理地方,都是可以的。” “即便是只管理几个小部落,也不是什么小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权衡,才是考验人的时候。唯有这些事情,才能历练人,才能历练人的静气和沉稳。” 拓跋泰说道:“你在临淄,顶多是打探一点消息,结交一点人,没有机会得到历练。” 刘宏道:“我会考虑拓跋大人的建议。” 拓跋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继续等着。 以拓跋泰的判断,秦国兵锋强盛,林丰又是出了名的舌灿生花。更何况先有晋国和秦国达成协议,齐国没有任何的理由会拒绝秦国的提议。 拓跋泰相信田和会做出判断。 所以,他相信林丰完成了任务,也肯定会离开。 “哒!哒!” 恰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树林外一人一骑奔驰而来,转眼到了树林中。哨探翻身下马来到拓跋泰的身旁,禀报道:“拓跋大人,林丰带着人离开驿馆出城。随行的亲随,只有十个人左右。估摸现在,已经出城了一段距离。” “再探!” 拓跋泰吩咐下去。 哨探转眼又离开去打探消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波哨探来禀报。每一次禀报时,林丰一行人距离拓跋泰也就更近一点,当最后一次禀报消息,是林丰一行人距离拓跋泰等人不足四里路。 拓跋泰不再安排哨探。 因为容易被发现。 拓跋泰带着人等待,当他在树林边缘,都能远远看到远处有三辆马车行驶而来,拓跋泰吩咐道:“所有人准备,听我号令。” 一个个燕国的人,全都兴奋。 所有人翻身上马。 已经准备好。 拓跋泰等距离拉近到不到一百步,下令道:“出击。” 他身先士卒,直接带人杀出。 哒!哒!!! 密集的马蹄声,急促响起,回荡在林中,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百余骑兵浩浩荡荡随拓跋泰杀出,呼啸而至,直接冲到前方把林丰一众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林丰,老夫等候你多时了,出来吧。” 拓跋泰盯着三辆马车,没有急着出手。他有十足的自信,以他宗师境巅峰的实力出手,要对付一个年纪轻轻的宗师林丰,那是手到擒来。 林丰看到周围骑兵,轻声道:“琉璃,你先留在马车中,我看看情况再说。” “好!” 徐琉璃点了点头。 林丰撩起门帘走下马车,看向拓跋泰,问道:“阁下是谁,奉谁的命令要围杀我?” 拓跋泰昂着头,自信满满道:“老夫拓跋泰,燕国人。” 林丰顿时恍然大悟。 燕国人! 竟是燕国人盯梢跟着他。 先前,林丰以为可能是林元图的人要报复,也猜测可能是其他的齐国人,甚至是夏国余孽。 没想到,会是燕国人出手。 想想,这也正常。 秦国、晋国和齐国三方划定夏国的疆域,中原战事消弭,燕国就没了机会浑水摸鱼。所以杀了他,秦国和齐国、晋国的盟约失去了作用,甚至秦国和齐国可能反目成仇。 这是极可能的事。 林丰说道:“拓跋泰,单凭你和这点骑兵,就想杀我,是否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我林丰好歹走南闯北,也是习武之人,用这点人就想换我的命,恐怕不能。” 他仔细打量着周围。 这时候,需要试探一番。 对方信心满满,甚至有些自大。他就借此机会,看看拓跋泰有什么底牌。如果拓跋泰不是信心十足,就不至于要先包围,而是直接下令进攻。 拓跋泰自认为是智者,更认为料定了这一切,一脸得意和自信,强势道:“你林丰是宗师,这一点老夫知道。虽说你是妖孽,二十出头就是宗师。可是,妖孽也年轻。” “更何况,宗师和宗师之间,也有着极大区别的。你初入宗师,老夫踏入宗师多年,是宗师境巅峰的高手。除此外,老夫还有一百余骑兵。” “老夫要杀你,你不死,谁死呢?” 周围的一众燕国人,哈哈大笑,一个个洋洋得意。 所有人看向林丰,都仿佛看猎物一样,都仿佛林丰是板上钉钉的猎物。 林丰听得心头乐了。 一个宗师境巅峰,就洋洋得意? 拓跋泰对林丰的消息,所知道不多。林丰在攻打夏国时,曾经和十八铜人交手。去了晋国大禅天接徐琉璃时,又和周玄宇等大禅天四护法交手。 这些人,都能抗衡大宗师。 不过林丰交手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所以拓跋泰不知道,他仍是沾沾自喜。 第491章 谁伏击谁呢? 林丰轻笑两声,道:“拓跋宗师真自信啊,只是你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 铿锵! 林丰春雷剑出鞘,道:“不劳你出手,我先送你一程。” 他直接冲出。 双方距离很近,一瞬间,林丰到了拓跋泰的面前。 “谁给你的自信能杀我?” 一剑,直接斩落。 拓跋泰拔刀格挡,刀剑撞击的瞬间,汹涌力量冲击,拓跋泰人在马背上立足不稳,身体直接后仰。 林丰顺势一拳,轰击战马脖子。 轰!! 战马希律律嘶鸣,应声倒地。 拓跋泰随之倒在地上,好在他经验丰富,一瞬间就做出反应起身。 只是他脸上,尽是骇然神色。 怎么会? 林丰怎么如此厉害? 林丰年纪轻轻,踏入宗师境的时间不长。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是霸道绝伦。 拓跋泰带来的骑兵,也是全都震惊。 一个个觉得不可思议,他们都知道拓跋泰的实力,即便在草原上,那也少有人能敌。如今和林丰交手,一个照面就被打落下马。所有人的内心,都是忐忑起来,内心充斥着不确定性。 这一次的事,难了。 拓跋泰看到麾下人的模样,心头大怒,呵斥道:“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快出手,围杀林丰带来的人。” 刘宏这才应声,带着骑兵往前冲。 林丰没有去管后方,有徐琉璃和高小鱼在,拓跋泰带来的骑兵,不可能危及到常泰宁和宋奕的安全。 林丰没有停顿,再度又是一剑,剑光如雷霆闪耀落下。 拓跋泰只能提刀格挡,撞击的力量冲击,拓跋泰一张脸都涨红了起来。 “铛!铛!铛!” 刀剑,不断撞击。 拓跋泰不断的后退,甚至他手中的刀,都被劈出一条条豁口,俨然要废了一样。 蹬!蹬!! 拓跋泰继续后退,更是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 噗! 拓跋泰一口鲜血吐出,真元紊乱,粗犷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林丰,为什么如此厉害? 拓跋泰余光一扫,却见他麾下带来的骑兵,去围攻林丰随行的人时,被一男一女联合绞杀。甚至他麾下的这些骑兵,完全不是一合之敌。 宗师! 林丰身边还有宗师! 拓跋泰只觉得头皮发麻,林丰实力至少能有大宗师的力量,一直压制他。林丰身边还有宗师,这样的实力,他来伏击,那是自己找死啊。 这是谁伏击谁呢? 是林丰一个人,来伏击他们。 “撤,全部撤退,停止劫杀,全部撤退。” 拓跋泰苦涩下令。 “现在想走,晚了!” 林丰身如猛虎,大踏步往前。他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影子,已然斩落下来。 拓跋泰再度提刀格挡。 嚓咔! 刀刃断裂,长剑势头不减,继续落下。 呲啦! 剑锋破开拓跋泰胸前的肌肤,破入身体,留下一条一尺长的伤口。 林丰左手抬起,一记顶心肘撞击。 砰! 肘部撞在拓跋泰的胸膛上。 双重打击下,拓跋泰身体再度止不住的后退,口中也更是吐血。他真元彻底被打散,再无一战之力。眼看着林丰再度杀来,拓跋泰想避开,可是身体受伤后,根本跟不上思绪。 剑光临近,亮得晃眼。 拓跋泰已经避无可避,更没有力量躲避,只能眼看着剑刺来。 扑哧! 剑尖刺入拓跋泰的身体,贯穿心脏,洞穿后背。 滴答!滴答!! 一滴滴鲜血,自拓跋泰后背冒出的剑尖滴落下去。 拓跋泰嘴角再度溢血,感受到身体的疼痛,更感觉到自身的生机,都随着这一剑而迅速消散。他那因为痛苦而狰狞的面庞,透着无奈,更透着后悔。 后悔自己没有做足情报。 后悔自大了。 他认为自己是宗师境巅峰,就能稳稳取胜。实际上,在林丰面前,即便他是宗师境巅峰,也一直被压着打,自始至终就没有反击过。 剑抽出,鲜血喷溅。 扑通! 拓跋泰身体跌倒在地上,瞪大的双眼已经失去神采,再无任何的气息。 林丰目光一转,看向围攻马车的燕国骑兵,许多人已经逃了,只剩下少数人还在围攻。林丰提着剑冲了过去,春雷剑挥舞,剑光霍霍。 几个还在围攻的人,尽数被杀。 逃散的人,林丰没去管。 他看向徐琉璃,神色关切,询问道:“琉璃,没事儿吧?” “没事。” 徐琉璃笑着回答。 她好歹是宗师境高手,面对这些骑兵喽啰,没有任何的难事。 马车门帘撩起,常泰宁见周围人都逃了,他开口道:“侯爷,刺杀我们的是燕国人,咱们怎么处置呢?” 林丰道:“这一情况,肯定会被齐国的探子发现,交给齐国处置,我们暂时不管。拓跋泰半路刺杀,我们和燕国的仇,等秦国稳定兖州、关中等地,把地方融入秦国,咱们会有报仇的机会。” “报仇,不必急于一时。” “未来报仇,就是覆灭燕国,彻底掌控北方。” 林丰眼中有着一抹期许。 他为秦国效力,夏国灭了,天下仍是分裂,秦国未来有潜力和趋势一统天下。 所以,会有报仇的机会。 常泰宁点了点头,钦佩道:“林侯爷好魄力,在下佩服。” “走吧,继续赶路。” 林丰没去管周围的尸体,他和徐琉璃上了马车,一行人又继续赶路。 在林丰一行人离开后不久,很快有人跟了上来,迅速查看情况,以及抓捕周围逃散的人。抵近午时,林丰遭到劫杀的详细情报,送到琅琊王府田育的手中。 田育听完后,颇为惊讶。 根据调查的消息,林丰遭到燕国百余人劫杀,竟直接斩杀敌首扬长而去。 这一份实力不简单。 要知道,拓跋泰是宗师境巅峰,竟是被林丰压着杀死。 原本林丰出城,田育的想法也认为,可能会有人对付林丰,他安排了人盯梢以及暗中护送一程。田育的安排,竟是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林丰厉害啊! 田育思忖了一番,径直入宫去觐见。他把详细情报给了田和,说道:“陛下,林丰这个人,武道天赋堪称妖孽。另外,他不论是带兵打仗亦或是治国之术,都很是厉害,很有眼光。” “可以说,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其右。陛下说柳珪接下来去秦国,您还让柳珪观察秦国。臣认为,反正如今柳珪还没有启程,咱们有两件事,让柳珪在秦国务必完成。” “哪两件事?” 田和笑着询问。 田育说道:“第一,让柳珪劝说荀子来齐国,甚至争取,让林丰来齐国。只要他们来了齐国,就有机会把林丰收为己用,成为我们的人。” 田和道:“第二件事呢?” 田育继续道:“第二,之前的安排,是陛下让林丰转达,齐国和秦国联合讨伐燕国一事。如今燕国安排人在临淄劫杀林丰,一旦林丰身死,可想而知,秦国和齐国会爆发什么样的战事?” “到时候,就是燕国获利。” “是可忍,孰不可忍。” “传旨柳珪,让他代表齐国,促成齐国和秦国联合出兵,讨伐燕国。对齐国来说,随时可以一战。只要秦国出兵,那么两国联合下,覆灭燕国是有机会的。” 田育眼眸眯起,说道:“最重要的是,通过这样的安排,秦国出兵后对兖州等地的管理,无法全力以赴。这,就会降低秦国对兖州的掌控。未来齐国真的扩张,也能更为轻松。” 田和眼前一亮,赞许道:“皇叔的绸缪,的确是周全。朕也认为,笼络林丰很难,不过柳珪再度去,就更表明了朕的态度,表明齐国倚重林丰。料想在齐国和秦国联合出兵的问题上,林丰也就不会阻拦。” 田育道:“陛下圣明!” 田和眼眸转动,沉声道:“短时间来说,林丰是需要笼络的。长远考虑,未来如果林丰不来齐国,死心塌地为秦国效力,我们是否处理掉他呢?这个人不为我所用,威胁太大了。” “陛下,绝对不能出手。” 田育直接摇头。 田和道:“为什么呢?” 田育解释道:“陛下,林丰如此年纪,杀拓跋泰这个巅峰宗师,易如反掌。未来的林丰,踏入大宗师几乎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所以,不能采取打破规矩的手段。” “否则,林丰发狂报复起来,一个大宗师潜入齐国,暗杀官员,乃至于意图暗杀陛下,齐国上下如何应对呢?至少,我们不能开这个头,请陛下三思。” 田和轻笑道:“朕也就说一说,并没有说直接要贯彻。” 田育道:“陛下认同,臣这就去安排。” “去吧。” 田和点了点头。 田育转身离开,径直去安排。毕竟接下来得和柳珪交接好,使得柳珪争取完成任务。 第492章 夫妻重逢 林丰一行人离开齐国境内,一路急赶,没有耽搁。从泰山郡进入兖州不远,便已经遇到了秦国的军队。 秦军仍在不断推进,稳扎稳打的扫荡各地。 这是之前定下的策略。 林丰带人一路回到安邑,这是驻扎的大本营所在。 林丰进入军中,先安置徐琉璃和宋奕,再带着常泰宁往中军大帐去。林丰见到白策军,躬身道:“白帅,没看到陛下的銮驾?难道陛下已经回转咸阳。” 白策军点了点头,道:“陛下身份重要,且国内需要陛下坐镇,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所以陛下犒劳了大军,就带着队伍回返咸阳。” “陛下说,你出使返回后,不必留在前线,直接回朝中,陛下另有任用。实际上,这里都是些琐碎事,没有什么事情了。即便兖州各地,还有负隅顽抗的人,也都是不值一提。” “另外,白马寺、大林寺的僧人,也都是各自撤走。夏国灭了,他们也不可能一直留下。” 林丰道:“我知道了。” 白策军问道:“此次出使,情况如何?” 林丰笑道:“不论是晋国,亦或是齐国,都完成了出使的任务,晋国和齐国都各自同意盟约。我们的军队,只需要剿灭负隅顽抗的人,再接管兖州,把地方牢牢掌控在手中,不给两国有可利用的机会。” 说到这里,林丰看了常泰宁一眼。 常泰宁心中,有些慌乱。 他在齐国丢人了。 竟是被人忽悠。 若非林丰,可就险些丢脸。如今说出来,也肯定是丢尽颜面。 林丰继续道:“陛下让我总体负责,实际上,常郎中也能完成任务。我去临淄时,事情几乎都谈妥。毕竟我秦国实力强横,齐国也不敢和我们翻脸。” 呼!! 常泰宁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他朝林丰投去感激神色,若非林丰,一旦出使齐国的事情暴露,即便最终的结果谈成,最终也会影响到他常泰宁的前途,会让吏部上下丢脸,会让陛下认为他不堪重用。 白策军笑道:“完成了任务就好,总之,我秦国的扩张,暂时告一段落。现在进入十二月,天气寒冷,许多地方都开始下雪了。” “天寒地冻的,兖州也很多灾民,即便之前处置了诸多夏国的大家族,得了许多粮食,可是要赈灾需要的粮食太多了。好在,朝廷安排了人来负责,老夫不必管。” “否则,恐怕老夫头发都要掉落完。” 白策军一脸庆幸。 打仗这些,他是丝毫不担心的,可是治理地方,尤其涉及到稳定乱局,他更是不喜欢。 林丰问道:“如今的兖州,可曾更改地域划分呢?” “没有!” 白策军摇头道:“兖州仍然是兖州,区域划分也一样。不过下一步,可能会从雍州划出一部分到关中,再从兖州划出一部分到关中,重新组建一州。” “不过这事儿,也就是听陛下随口一提,暂时还没有涉及到这些。如今兖州刺史,名叫周道规,是刑部侍郎外放出来任职,专门整饬地方。” 林丰琢磨一番,笑道:“朝廷以刑部侍郎担任兖州刺史,重点就是肃清兖州乱局,惩治不法。稳定局势,才能有未来的发展。” 白策军笑道:“你小子就是厉害,目光如炬,朝廷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周道规赴任后,先调整地方上的官员,便肃清地方。总之,许多犯法之徒,不断被砍掉脑袋,一时间民心归附,百姓称颂,政绩斐然。” 林丰道:“这是好事,虽说还有一些遗老思念夏国。可是治理几年,百姓就会认可秦国。百姓所求不多,只是吃饱肚子罢了。至于更多的,百姓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白策军道:“你说得对。” 常泰宁站在一旁听着,心下却是感慨。 林丰真不简单啊,和军方主帅都谈笑风生,甚至白策军对林丰都是尊敬有加。 这不是一般的厉害。 很是厉害。 之前他还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和林丰掰腕子。通过出使齐国的事,压林丰一头,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林丰道:“白帅,既然前线一切良好,政务也有周道规负责,我就不逗留了,告辞。” “不休息一下再走吗?” 白策军笑着询问。 他对林丰很感激,因为这一次覆灭夏国,是秦国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功勋。如此大事,是他亲自操刀完成,这足以使得他留名青史,成为秦国历史上绕不开的一笔。 林丰道:“反正没事儿,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先去见一见兄长、崔叔等人,就准备离开。” 白策军道:“也罢,你自己当心些。天寒地冻的,一些地方还有大雪封路,赶路不容易。” “多谢白帅提醒。” 林丰拱手揖了一礼,转身离去。 常泰宁也是行礼,便急匆匆跟着林丰离开。走出营帐后,常泰宁感激道:“多谢林侯爷替我遮掩,实在是惭愧。” 林丰说道:“你只是缺少经验,才会被人忽悠。以后,多注意就是。” “在下谨记。” 常泰宁恭敬回答。 林丰去见了桓肃之、崔元屠,见到两人后,桓肃之和崔元屠都表示出仕,这是赢九霄亲自招揽和安排。 两人如今,都在兖州任职。 起步,便是一郡太守。 桓肃之是颍川郡太守,崔元屠是陈留郡太守,都是在周道规的麾下做事。毕竟桓肃之、崔元屠一直跟着林丰做事,外放为官是有履历的,所以赢九霄才会破格提拔任用。 林丰也是赞同的,毕竟桓肃之和崔元屠,一个是自己的兄长,一个是长辈。 两人出仕,是极好的。 林丰和两人交谈了一番,没有再逗留。他回到营帐中,稍作收拾,补充了点干粮和肉食,一行人再度启程往西去。这次林丰启程,虽说桓肃之、崔元屠、姜都山等人没跟着,天龙十八骑却跟着一起返回。 从安邑到咸阳,有相当长的距离。 这时间走水路已经进入枯水期,河道因为天气太冷一些地方开始结冰,只能走陆路最合适。 一行人,继续往西。 冰天雪地的,赶路的速度也就放慢下来。 不过林丰返回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回。大军还没有凯旋,所以赢九霄也没有安排人迎接,只是把这一消息告诉在林家的白玉瑶。 白玉瑶接到消息时,正在回春堂忙着处理事情。 她这段时间,有些焦头烂额。因为回春堂销售出去的多种药物,被晋国的药商购买后仿制了出来。这晋国的商人也在咸阳经营药物,售卖的价格竟然更低。 这让白玉瑶很是麻烦。 人家是仿制,可是药物有所不同,药效虽说比不上,关键价格便宜啊。 这晋国来的药商,也只是仿制,也没有挖人,就是买了你的药物进行仿制,这事儿你要怪人家? 怪不到啊! 白玉瑶如今,很是头疼。 这一个多月以来,回春堂的多种药物销售下降,损失颇大。 白玉瑶一听林丰回来,内心顿时欢喜起来。 夫君回来了。 当家的回来了。 她有主心骨了。 白玉瑶虽说负责林家的所有产业,对外接洽都是她,实际上林家的产业框架,是林丰提出来的。不论是药物的药方,以及食物的煎炒烹饪等,一切的核心都是林丰。 白玉瑶是在这一基础上进行经营而已。 白玉瑶专门询问了林丰返回的时间,得知林丰才进入咸阳境内,还得一两天时间。他就让人盯着,一旦林丰要抵达就通知她。转眼到了一月六日,寒风呼啸。 咸阳城银装素裹,一片雪白景象。 白玉瑶到了城门口,静静等待。她一大早就得到消息,林丰会在今天抵达咸阳,预计抵近午时会抵达,所以白玉瑶亲自来了,只是她眼中也有一抹忐忑。 原因简单,林丰把晋国的徐琉璃带回来了。白玉瑶不担心林丰如何,她相信林丰不会辜负她,只是担心徐琉璃不好相处。毕竟她在咸阳,也有许多的闺中密友。 这些人都是达官贵族的妻妾,据她们所说,每个贵人都妻妾成群,可是后院的女人争奇斗艳,为了争宠手段跌出。 这是让人震惊的。 白玉瑶不希望是这样的生活,毕竟林丰的子嗣也不多,林家也需要人开枝散叶。更何况,林丰只有她和徐琉璃两个人,算是极好的,不像其余显贵妻妾成群。 大家和气相处,那就极好。 这是白玉瑶期待。 在白玉瑶等待中,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依旧眺望着远方。 丫鬟青禾站在一旁,面色有些愤然,道:“夫人,侯爷快到了。等侯爷抵达,您可千万要稳住,不能在狐媚子的面前先示好,免得被人小觑。否则,后续可就难办。一旦那狐媚子,认为您好欺负,您的地位就就堪忧了。” 白玉瑶扫了青禾一眼,淡淡道:“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听第二次。府上的下人,我也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如果有下一次,你自己离府。至于府上的人,直接打死。” 青禾面色微变。 她张嘴欲言,到了嘴边的话,终究不敢再说,说道:“夫人吩咐,奴婢谨记。” 白玉瑶继续道:“徐琉璃是晋国公主,也是夫君迎娶的人,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不是什么狐媚子。另外,人都还没有见到,你们已经非议,这不妥当。” “为了不让夫君为难,更为了家中的和谐,所有人都要收着点。记住了,如果我再听到府上有什么话传出,头一个处置你。” “是,奴婢谨记。” 青禾再度回答。 这一次她不敢再多嘴,尤其回去后,还得再嘱咐一番。否则府上有议论,挨打的人是他。 这可不好。 “来了,侯爷回来了。” 很软,身后侍从眼尖,看到远处返回的马车。 白玉瑶也抬头看去,眼中也多了期待,拎着裙裾等待着。马车一点点靠近,转眼到城外,白玉瑶冒着风雪,迈着小碎步迅速走出。 马车停下,林丰也从马车中下来。 他看着跑来的白玉瑶,那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又回来了。 第493章 皇帝轻视 “夫君!” 白玉瑶站在林丰面前,欠身行礼。 林丰猿臂一伸,一把抱住白玉瑶,柔声道:“瑶儿,这一趟出门时间很长,想你了。” 刷! 白玉瑶闹了个大红脸。 太直接了。 大庭广众之下,外面还有很多人看着,太羞人了,怎么可以这么直接呢? 只是白玉瑶心中又有些窃喜。 夫君在乎她。 夫君是念着她的。 白玉瑶连忙挣脱,眼角余光扫了眼周围,面色恢复镇定,道:“夫君说带了徐妹妹回来,人在哪里呢?” 林丰转身,徐琉璃跟着下来。 她面对着白玉瑶,神色谦卑,面色柔和,欠身道:“小妹见过姐姐。” 诚然徐琉璃也是林丰明媒正娶,问题白玉瑶在先,徐琉璃在后。 这一点,徐琉璃来的路上,早就有了思想准备。 她原本内心也颇为忐忑。 看到白玉瑶瞬间,见白玉瑶神情柔和,心中的忐忑放松下来。 白玉瑶上前挽着徐琉璃的手,笑道:“妹妹可算来了,夫君在信中,多次提及你。我在府上,也早就为你腾出院子。你如果有随身的丫鬟,就用你的丫鬟。如果没有,姐姐重新给你安排就是。” 徐琉璃笑道:“我孤身一人来,麻烦姐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 白玉瑶笑着说话。 她心中也是稍稍安心,从目前来看,徐琉璃也是个好相处的人。这是白玉瑶经营商铺,见过无数人后,一眼看到徐琉璃得出的结论。 白玉瑶看向林丰,嘱托道:“夫君回到咸阳,事务繁忙,还是先入宫觐见皇祖父,免得老人家挂念。妾身带着徐妹妹,先回府熟悉一下情况,你看如何?” “可以,你安排吧。” 林丰笑着点头。 两女能和谐相处,这是最好的结果。 其实也没什么争的,毕竟林丰对两人一碗水端平,没有什么区分。 林丰和白玉瑶、徐琉璃分别,换乘马车,带着常泰宁、宋奕直奔皇宫去。来到宫殿外,常泰宁、宋奕在殿外候着,林丰直接进入。 “拜见陛下。” 林丰向赢九霄行礼。 赢九霄笑道:“还称呼陛下?” “皇祖父!” 林丰立刻就改了称呼。 赢九霄道:“你促成晋国、齐国答应疆域划分一事,朕已经知道了,辛苦你了。” 林丰摇头道:“只因为有秦国大军的所向披靡,才有谈判的顺利。这两国邦交,还是靠本国实力。所谓弱国无外交,便是如此。所以这一趟,没什么辛苦的。” 赢九霄知道林丰谦虚,没有去多说什么,直接道:“此次覆灭夏国,虽说目前还在扫尾,不过大体上已经结束。军队的嘉奖,以及将士的抚恤,后续会进行。” “另外,桓肃之、崔元屠的情况,想必你已经知道。” “朕专门召见他们,询问了他们的意见,他们也愿意为秦国效力,所以留在兖州,开始负责地方上的事务。他们的安排,已经定下了,不过你这里,已经单独脱离出来,不管战事,所以你的赏赐,倒是可以提前。” “朕打算,让你接管工部,担任工部尚书,你意下如何?” 赢九霄眼中有期待,笑道:“正好李严这里,也上了年纪,力有未逮。你初初进入朝中,先从工部开始任职。” 林丰道:“皇祖父,做官就算了,我没打算出仕。更何况我不做官,也会参与朝政的,只要皇祖父召见,我立刻就来,绝对不推诿。” 赢九霄皱眉道:“你是担心自己二十出头,就担任一部尚书,容易被人诟病吗?这事谁敢诟病呢?没有人敢说什么。你对秦国的功劳,有目共睹。” 林丰道:“我不是这意思,我要做官,不惧任何流言蜚语。” 赢九霄道:“那你什么意思?” 林丰道:“我只是现在,不想受约束罢了。夏国覆灭了,我的仇也报了,暂时先休息一段时间。皇祖父,李尚书还有精力,能主持工部大局。暂时来说,自由自在最好。” 对林丰来说,即便不做官,他也有权有势,何苦去官场趟浑水。该乐呵,就乐呵,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他的追求。 以后有什么想法,再考虑不迟。 赢九霄看着林丰,见林丰执意如此,锐利眼神也软化下来,喟然叹息道:“你小子什么都好,人聪明,也有担当和大义,更懂得责任,可惜太惫懒了。当初不是为了摊丁入亩的改革,你不会去地方上任职。罢了,你既然有决定,朕也不强求。” “谢皇祖父。” 林丰脸上浮现出笑容。 赢九霄道:“林丰,你既然不入仕为官,朕就再给你加一爵,从镇国侯改为镇国公。总不能你立下大功,朕却不赏赐,否则会被人指责赏罚不明了。” 林丰欢喜道:“谢皇祖父。” 国公爵位这不错。 朝廷中,能有国公爵位的人屈指可数,这是极少数才能得到的爵位。 有了爵位,更有了身份。 赢九霄无奈摇头,林丰不愿意入仕,他也无奈,只能先任由林丰自愿。 赢九霄话锋一转道:“关于你去晋国,把晋国公主徐琉璃娶回来,朕是不反对的,男人嘛,三妻四妾正常。更何况,你小子如此的出众,估计未来,妻妾成群也是可能的。” “朕这里,就一个准则,你不能辜负玉瑶这丫头。” “你也知道,这丫头小时候离开父母,又被养母苛待,吃了不少的苦。” 赢九霄道:“知道吗?” 林丰道:“皇祖父放心,我绝不会辜负玉瑶。对我而言,玉瑶是独一无二的,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赢九霄道:“你明白就好。” 顿了顿,赢九霄摆手道:“行了,忙去吧,刚回咸阳,该和家人团聚了。” 林丰道:“我还有事情。” 赢九霄道:“你还有什么事?” 林丰说道:“第一,此番出使去齐国的使臣常泰宁,也是回来了,就在殿外候着。他,也是立下了功劳的。” 赢九霄哼了声,声音登时拔高,沉声道:“林丰,你当朕不知道齐国的情况吗?朕,不曾追究他常泰宁的责任,就已经是网开一面。难不成,他还想要嘉奖不成?让他滚回去,好好做事。” 殿外,常泰宁听到皇帝的喝骂,面色微变。 虽说他不曾进入,可是宫殿中的对话,他也能清晰听到。 常泰宁心下叹息。 都怪自己太单纯了。 好在皇帝不曾处置,最后说让他好好做事,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一名太监走出来,直接朝常泰宁摆了摆手,常泰宁拱手道谢,又朝大殿方向,恭恭敬敬行礼,才转身离开。 赢九霄见太监回来,道:“林丰,第二件事呢?” 林丰说道:“第二,我在齐国临淄时,为皇祖父发掘了一个大才。这个人来了秦国,必然为秦国引发翻天覆地的变化。此人就在殿外,等候皇祖父的召见。” 赢九霄心下也好奇,问道:“姓谁名谁,擅长什么?” 林丰道:“此人名叫宋奕,擅长工部诸多事务,譬如锻造武器,改善农耕,以及兴修水利等,他都是懂得的。” 赢九霄皱起了眉头。 工部的人。 在赢九霄看来,如宋奕这样的人多得很,能有什么大才华? 赢九霄要的是林丰这样的士人。 可惜,林丰还是太惫懒了。 赢九霄看着林丰笃定的神色,知道林丰是一番好心,不愿意拂了林丰好意。毕竟林丰不出仕,也愿意为秦国发展而献策。 不能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 得给点鼓励。 赢九霄脸上挂着笑意,吩咐道:“来人,传宋奕。” 太监传话下去后,宋奕迈步进入,他虽说昔年家境也不差,属于小富之家。可宋家还没有做官的人,宋奕虽说也曾游历各国,却不曾结交到权贵。 面对赢九霄这样的君主,他是天然的有些忐忑。 宋奕深吸口气稳住心神,躬身行礼道:“草民宋奕,拜见陛下。” 赢九霄点头道:“宋奕,你是林丰看重的人,林丰的眼光,朕一贯是相信的,所以朕也相信你。你的能力,适合在工部,所以你去工部担任工部郎中,有了成就后,朕再不吝提拔,你意下如何?” “谢陛下隆恩。” 宋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谢。 林丰看在眼中,略微皱眉,皇帝这是不信任吗? 或者说,皇帝看不上宋奕。 林丰旋即舒展眉头,他明白了赢九霄的心态。不论是赢九霄,亦或是齐国田和,乃至于晋国司马冲,再算上死去的李重府,各国的皇帝,重视的只是文人,而不是匠人。 严格的说,宋奕就是匠人。 所以赢九霄不怎么重视。 因为是林丰提及,赢九霄才给了个安排,偏偏宋奕这里是实诚君子,是没有多少心思的技术宅,所以赢九霄的意思,宋奕根本就没有明白。 林丰心中思忖着,转眼,他已经有了想法,要让皇帝倚重乃至于相信宋奕,光靠一张嘴,显然是不够的,还得需要更多的手段。嗯,不是手段,而是更多的切实改变,能真正推动秦国发展的物件。 赢九霄道:“起来吧,你直接去吏部报到赴任。” “喏!” 宋奕欢天喜地应下。 林丰也不再逗留,便请辞离开,和宋奕联袂走出了大殿中。 走出一段距离,宋奕停下来,拱手道:“林大人,若非你的帮忙,恐怕我还在齐国蹉跎度日。因为有您的帮助,我如今才能在秦国有一碗饭吃,才能把所想所学都付诸行动。我,一定会全力以赴,不负林大人帮助,不负陛下厚望。” “唉……” 林丰叹息一声。 宋奕道:“林大人,何故叹息?” 林丰说道:“皇祖父给了你官职,可皇祖父那意思,纯属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是看你的真才实学。你的《天工法》,皇祖父问都不曾问,看都不曾看,可见他的态度。” 宋奕身体顿时僵住了。 林丰不提点,他还沉浸在幻想中,想着皇帝倚重,直接任命他一个官职。 如今却仅是这般。 随意安置吗? 随手施舍吗? 宋奕先是犹豫,旋即一咬牙,郑重道:“既然陛下不认可,我辞官就是。我宋奕虽穷,却不受嗟来之食,更不愿意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做事。这样的官职,不要也罢。” “宋先生,你错了。” 林丰摇了摇头。 宋奕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清楚林丰的意思,问道:“林大人是什么意思?” 第494章 证明自己 林丰正色道:“皇祖父不信任你,其实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是不信任你的身份。或者干脆地说,就是不信任匠人。他认为你是匠人,明白吗?” “这一点,其实天下各国的皇帝,都是一样的。” “在皇帝的眼中,匠人都是泥腿子,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安排。” 宋奕面颊抽了抽,脸上露出一丝的怒火。 匠人! 匠人怎么了? 他虽说是士人出身,可是他游历各地,向匠人学习,他觉得匠人可爱。他走遍各地,没有看到任何地方不需要匠人的。 修房、铺路,需要匠人。 农耕、冶炼,也要匠人。 吃、穿、住、行,各方面都要匠人来操持。没有匠人来发明这些,制造这些,天下怎么能运转呢? 宋奕越想越是动怒。 他宋奕在齐国,虽说落魄,可至少也是能正常生活的,不至于说活不下去。诚然现在,皇帝给了他一官半职,让他能体面生活,可他有自己的骄傲。 宋奕掷地有声道:“林大人,您就别卖关子了。刚才您说我错了,哪里错了?说句不中听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总归有我适合的地方。” 林丰道:“宋先生,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人才,需要赏识你的人,更需要一个合适的平台。你认为在秦国,没有你施展能力的平台,其余各国会有吗?” 宋奕顿时有点蔫了。 如果真有,他也就不至于一直落魄。要说出仕做事,以宋奕的能力肯定能办到。然而,那不是他的志向。他的志向是把天工法中撰写出来的实施下去,把这些有利于百姓的技艺传出去。 这是他的志向。 所谓的做官,也不过是一个手段。借助这个做官的手段,把所学所想能转化出来,能造福百姓。 宋奕梗着脖子道:“林大人,可是陛下这般安排,那是对我的羞辱。” 林丰道:“我理解你。” 宋奕叹息一声。 你理解我,那也没有用。皇帝不理解,皇帝不重视,什么都不顶用。 林丰继续道:“你的内心,肯定想皇帝都不重视,我留下来做什么,我离开就是。” “对,就是这意思。” 宋奕点头回答。 林丰说道:“我刚才就说了,人需要平台,特殊的人才,更需要特殊的平台。譬如,你这样想为许多匠人正名的人。所以皇祖父这里,他越是瞧不起你,你就更改证明自己。” “最好的做法,不是撂挑子离去,是弄出些物件来,且这些物件能有益于百姓和秦国。如此,让皇祖父知道他错了,让他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朝廷需要的。” 林丰道:“这就是我说你错了的原因,我的这个意思,宋先生明白吗?” “明白。” 宋奕郑重回答。 他双手合拢,郑重行礼道:“林大人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如果不是林大人,我险些就陷入误区。个人的荣辱,那是小事情。为天下匠人正名,造福于百姓,这是最重要的。” “说得对!” 林丰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明白就好。只是你虽说明白了,打算从哪里切入呢?” “想一开始就让皇祖父认可,就得到皇祖父的青睐,就必须要出绝招,要拿出真正镇得住场子的物件。普通小物件,即便有些用处,却起不到大效果,皇祖父也不会认可的。” “一国君王,考虑的是利益。” “这是君王的根本。” “君王治理天下,就必须从利益出发,有利于天下,有利于百姓,这是君王的考虑。” “所以你要打动皇祖父,必须要选好方向。否则你一开始的方向选择错误,即便你投入再怎么多的精力,即便是再怎么用功,也是事倍功半。” 林丰正色道:“你明白吗?” 宋奕听到后略微皱眉,他刚才倒是斗志昂扬,如今一琢磨,还真是这样。 要一举扬名,需要绝招。 没有足够好的物件,想要让皇帝认可,那就难如登天了。 宋奕心思转动,思考一番后道:“对秦国来说,铁矿肯定关键,我先勘察地方,给大秦找出铁矿、铜矿、金矿等。如此一来,陛下必定震撼。至于造纸、染布等,恐怕是不行。” “错了!” 林丰摇头说话。 宋奕挠了挠头,他一个技术宅,没有和达官贵人打过交道,见林丰否定,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选了。他的脑子里面内容很多,可是要突然选出一个亮眼,能让皇帝彻底震惊的,一时间转不过来。 宋奕道:“恳请林大人指点。” 林丰说道:“两个方向,第一,改进军中的武器。对秦军来说,要进一步提升军队的战斗力,最直接的就是改进武器,你的天工法中,有对冶炼上的技术改进,从冶炼的温度,再到冶炼的原材料选取,以及淬火的水质等,都有涉及到。” “如果你能改进武器的冶炼,必然一鸣惊人。” “第二,农耕器具上的改进。如今大范围的农耕,普通都采用锄头挖土。这样的方式很慢,当然一些有条件的,采用牛拉犁头耕种。只是这直辕犁也比较慢,很费力。” “一般人,是用不上的,毕竟牛拉着直辕犁前进,需要牛啊。如果改进犁头,使得农耕更为便宜,自然就不一样。” “这两项的改进,足以一鸣惊人。” “让皇祖父,彻底震惊。” 林丰说道;“宋先生,你觉得这方面的想法怎么样呢?” 宋奕思忖一番,说道:“涉及到武器冶炼,我曾专门学过,甚至我还曾在晋国的锻造大师门下学习。要改进武器,如果我找到了合适的泉水,再有合适的铁矿,肯定没问题。” “只是改进犁头,难啊。” “天工法内,涉及到粮食的栽种,曾有涉及犁头、锄头,我都有阐述,但要直接改进,还是比较难。” 宋奕有些为难。 让他制作直辕犁,让他制作犁头,这些都不难。 可是要改进,有些难。 “其实很容易。” 林丰微笑着说话,他走到一旁,拔出腰间佩剑,在地上比划一番,说了后世曲辕犁的改进方式,说道:“宋先生,你是这方面的大家,知道一旦改进了直辕犁,把直辕犁的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再在辕头安装转动的转盘,就有了改进。” “实际上,改动不算复杂。” “当然具体的改动,还需要你来操作。试想一下,一旦百姓农耕时,翻土的速度提升许多,这对整个秦国,必然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陛下会如何呢?” “肯定惊讶。” 林丰说道:“一国的皇帝,最重视的就是军队和农耕,这就是国家稳定的关键。” “林大人之智,如天人一般,在下佩服。” 宋奕心下震惊,更是佩服,郑重道:“这两件器物,我都会尽快完成。到时候再登门拜访,请林大人把关。” “行,你自己看着办。” 林丰说道:“走吧,我送你去工部。” 宋奕道:“这怎么劳烦林大人,您从外面回来,家人也是思念,您不必送我了。” “走吧。” 林丰没有多言,径直往前走。 宋奕跟在林丰的后面,看着林丰那颀长的身影,脸上却满是感激神色。 他虽说是技术宅,可是也不傻。 林丰为什么送他去工部,因为他初来乍到,没有任何的背景。骤然去工部,容易被人针对。有林丰亲自送过去,就没有人敢为难宋奕,至少表面上是不敢的。 这是关键。 宋奕心下感动,打定主意不能辜负了林丰的信任。 “走啊,愣着做什么?” “来了,来了。” 宋奕连忙回答,他连忙迈着大步追了上去。 第495章 人情 工部署衙。 工部尚书李严无心做事,显得有些烦躁。 林丰回城的消息,早已经传到李严的耳中。尤其林丰这次回到咸阳,和李严更是息息相关。 原因很简单,赢九霄从安邑归来,就曾为了林丰召集六部尚书议事。当时皇帝的说法很简单,林丰征讨高昌国,立下大功。覆灭夏国,林丰也立下大功。林丰的功劳,是不可替代的,至少得提拔为一部尚书。 当然,具体哪一部不曾定下。 问题是六部中,工部相对来说权利是比较小的。李严和其余各部尚书相比较,他的存在感也最弱。 再者,他也上了年纪,其余人虽说不年轻,也不至于太仓老。 林丰初入朝中任职,也不可能陡然在吏部、户部这样的重要位置,所以要更换尚书,最可能的人选就是他。 李严都已经有了准备。 所以林丰来觐见皇帝,他早已经安排人去盯着,随时打探消息。 宫中看似严密,实则没有多少秘密。 在李严思绪乱飞的时候,急促的脚步传来,一名工部的小吏进入,躬身道:“尚书,林丰出大殿了。” 李严急切道:“有结果了吗?” “有了。” 小吏连忙道:“据守门的小太监说,陛下任命林丰担任工部尚书,可是林丰直接拒绝,不愿意出仕做官。最终,陛下无可奈何,也就转而敕封林丰为镇国公。” 呼!! 李严松了口气。 他还是工部尚书,虽说未来,林丰可能还会担任工部尚书,可那是以后的事。 暂时,他继续掌权。 这一刻,李严既觉得庆幸,心中也感激林丰。得亏林丰不慕权势,才有他继续掌权。 李严摆了摆手,小吏退下。在李严放松下来,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时,时间不长,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一名小吏进入,禀报道:“尚书,林丰来拜访。” “知道了。” 李严神色急切起来,站起身就匆匆朝工部门口去。李严见到林丰,那苍老的脸上堆满笑容,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把林丰迎入署衙内落座,这时候,李严才开口道:“国公怎么来工部了?” 林丰摆手指着宋奕,介绍道:“李尚书,这是宋奕,擅长锻造器物等,适合在工部做事。他是我从齐国寻来的人才,陛下安排他担任工部郎中,我送他来工部做事。” 李严一听,豪迈道:“请国公放心,有老夫在,肯定让宋奕一展所长。” 林丰道:“多谢李尚书。” “国公客气,些许小事罢了,不值一提。” 李严笑着回答。 林丰道:“听闻李尚书好酒,我府上还有些陈年佳酿,是真正的好酒。李尚书闲暇时,可以来府上饮酒。” 李严眼中一亮,连忙道:“如此,老夫可就厚脸叨扰了。” 这一刻,李严心下欢喜。 林丰是谁? 这是能改变朝局的人。 李严虽说是一部尚书,他和林丰比差远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如果能搭上林丰的这条线,等于是走了大运气。 他看向宋奕,愈发欢喜。 这是好人,也是维系他和林丰关系的关键人物。 林丰看向宋奕,道:“宋先生,剩下的事儿,我就不管了。有事情,你向李尚书请教。” “多谢林大人。” 宋奕恭恭敬敬行礼。 李严在一旁看着,林丰称宋奕为先生,看样子两人的关系不简单。 总之,照顾好宋奕就是。 林丰拱手道:“李尚书,告辞。” 李严道:“国公慢走。” 林丰出了工部,离开皇城径直回府。他回到府上时,徐琉璃和白玉瑶都还没有吃饭,正等着他回来。林丰见两人比较亲密的交谈,心中也松了口气。 看样子,相处得不错。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吃过午饭,白玉瑶站起身,主动道:“夫君,你带着妹妹在府上适应下,我有事还得去回春堂。” “今天就不去了吧。” 林丰说道:“反正回春堂的事,有人负责,不需要你。” 白玉瑶有些迟疑,最终她点了点头,道:“一切,听夫君的。” 林丰察觉到白玉瑶神色有异,问道:“莫非是回春堂出了什么岔子,所以你必须亲自去看着?” 以往林丰回来,白玉瑶再忙都会留下。今天,却是专门要去,明显是有事儿。 白玉瑶道:“是有些问题。” 林丰道:“什么问题?” 他离开咸阳时,林家的产业一切都好,回春堂运转也是良好。 出了问题,就要解决。 回春堂的药材生意,毕竟是林家最主要的支柱产业之一。 白玉瑶解释道:“夫君,目前的问题,是咸阳城内来了一个晋国的药商。咱们林家的所有药丸,晋国药商的药师都能仿制出来贩卖。” “妾身让人买来试过,也让医师琢磨一番,发现对方的药材有所改变,当然药效也自然更差。” “可是,价格也更为便宜。” “而且我们的人,并没有离开的,对方也没有来挖人。” “估摸着,是对方买了我们的药,再自行研制。这也就导致我们回春堂的药丸,销售大幅度的下跌。最近两个月,至少减少了三成多的销售。” 白玉瑶道:“按照这个趋势,未来的销售,还会进一步减少。” 林丰心中也是思考起来。 仿制药。 这事儿不稀奇,后世多得很。在药物同质化的前提下,竞争也就无比激烈。其实这时代,也是一样的。同样诊治风寒的药丸,有诸多的药物能起到作用。 所以,你要针对别人? 怎么针对呢? 人家堂堂正正的经营,不偷不抢,没有采用其他的手段。你这里既然要反击,也得采取堂堂正正的手段。总不能,你要耍阴招之类的,那就有些丢人了。 白玉瑶见林丰沉吟,劝道:“夫君,其实也没什么。虽说他们的价格低,但我们也只是减少一部分。我们如今的销售也不低的,无非少挣一点钱罢了。” 林丰说道:“其实也不难。” 白玉瑶精神一下振奋,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道:“夫君有什么办法?” 她嘴上说不在乎,无非是一点钱。 实际上,却是在乎。 这是林家的产业。 这是林家的钱。 她不愿意拱手相让的,只是一直以来,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打价格战直接降价。那样的情况下,最终自己也会吃亏,这是两败俱伤的手段。 白玉瑶不乐意。 林丰沉吟片刻,问道:“晋国来的商人,是秉性如何,以及自身的实力如何?” 白玉瑶解释道:“晋国商人名叫凌富贵,是晋国药材大商人,在晋国极有影响力。晋国药材药丸,许多是凌富贵供应。这凌家祖上,也是一直经营药材生意的。” “至于凌富贵本人,就目前了解到的是,这个人品行不错,且颇为仁义。” “他做事情,没有什么烂手段。其实凌富贵来咸阳经商,一开始就来了林家拜访,说他会贩卖药效差一些的药丸,而且也是言辞恳切,态度很不错,没有半点跋扈。” “这个人还是正直的。” 白玉瑶叹息道:“更多的消息,妾身也不知道。夫君问这些,有什么意图吗?” 林丰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凌富贵采用非常手段,我们也采用非常手段,以恶制恶即可。他经商有道,那么咱们也不能坏了规矩。既如此,就好好和凌富贵斗一斗。” 白玉瑶道:“可是很难。” 林丰道:“不难。” 白玉瑶再一次道:“夫君就别卖关子了,我们要怎么和凌富贵斗呢?至少把失去的都抢回来。反正堂堂正正的斗,也是很正常的。” 【作者有话说】 求个票,拜谢大家。 第496章 连锁药房 林丰神色自信,说道:“目前来说,我们要应对凌富贵的攻势,可以采取三个方案同时进行。三管齐下,一鼓作气压制凌富贵的药物廉价攻势,扭转颓势。” 白玉瑶内心激动,一张清秀妩媚的脸,有些兴奋得涨红。 她早就想反击了。 夫君回来,果然有了主心骨。 白玉瑶身子微微前倾,问道:“夫君,哪三个方面?” 林丰解释道:“第一,加大药物的品类。之前我给了你不少的药方制作药物,可是远远不够。我再给你一批药方,扩大林氏回春堂的药品种类,进一步研制更多的药丸出来。” “目前的生意受到影响,主要是没有能进一步开源,没有更多新品类的药。” “做生意,如何做呢?” “简单来说,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家强,我要更强更完善。” “这是最基本的一个概念。” 林丰道:“尤其林家的药材药物,经营了好几年,在秦国乃至于各国打开市场,得到无数人的认可,都认为林家的药物品质好。一旦林家的回春堂,进一步推出更多的药物种类,肯定能提振销售。” 白玉瑶没有急着回答。 她心中,也是仔细的思忖着。 半晌后,白玉瑶道:“夫君的分析,妾身完全赞同。尤其人无我有人有我优这八个字,简直是经典。妾身会把八字诀,告诉林家经商的各大掌柜,让他们牢记这一句话。秉持这一点,林家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林丰笑道:“不过是一个方向而已,不值一提。” 白玉瑶摇头,笃定道:“经商恰恰需要方向,更需要理念和信念,这才能保持初心。妾身更是认为,这很关键。” 林丰道:“你看着办就是。” 白玉瑶继续道:“不过我细细琢磨一番,认为夫君的这一方案,虽说能在短时间提升销售,却也治标不治本。因为我们推出的药物,很快会被凌富贵的药师破解,他们再制作出更为便宜的药丸。本质上来说,这是饮鸩止渴,甚至还会因为我们推出更多的药物,反倒帮助凌富贵,使得他生意更好。” 林丰笑道:“所以,有了第二个方案。” “第二个方案很简单,既然凌富贵的药师,能借助我们的药丸,研制出药效差些但价格更便宜的亲民价格,我们为什么不行呢?药效好的都能够研制出来,药效差一点,会更轻松吧。” “这事情,只需悬赏即可。” “林家的药师当中,有谁能改造药方,研制出更为便宜更为通用的药丸,重点嘉奖。” “钱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 林丰说道:“如此一来,我们林家的药丸,就不再是单一的价格。按照药物的品质和价格,分为高、中、低三种药。同样的一种药,最昂贵的药,效果自然是最好,副作用也最小。” “然后,是偏中等一些的,药效没有这么好。最后,再是最便宜的药物,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为什么凌富贵的药房能迅速扩张,实际上,他们有了既定的目标,那就是底层百姓。” “恰恰这些人,是要大批购买药物的人群,毕竟权贵虽说买得昂贵些,可是权贵人少。” 林丰笑道:“你说是不是这道理?” “妙啊。” 白玉瑶眼前一亮,欢喜道:“夫君一句话,点醒了我。凌富贵可以做,我们为什么不做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这么做了,也就能抢回生意。唉,之前是人在局中,陷入其中不可自拔,竟是没想到这一点。” 徐琉璃也坐在一旁的。 他静静看着林丰说话,见林丰挥洒自如,谈笑间解决了问题,她心下也是赞叹。 她就是这样被林丰折服的,再怎么困难的问题,到林丰的面前,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丰继续道:“第一和第二个方案,实际上只解决了目前的问题,其实远远不够。我林丰做事,一向不愿意防守。我们要做,那就做得最好,那就选择进攻。” 白玉瑶道:“如何进攻呢?” 林丰眼中闪过一个精光,沉声道:“很简单,我们扩大销售的规模,在各地开设连锁药房。” “连锁药房?” 白玉瑶一脸的疑惑。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林丰提及。 之前,从未说过。 林丰解释道:“所谓的连锁药房,大概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直营,所谓直营,就是我林家直接安排人经营管理。所有一切,都是林家负责。” “这个问题很简单,你也能理解,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什么。” “第二类是连锁加盟经营,这一运作的方法,是让人拿一笔钱到林氏回春堂。那么林氏回春堂以最低的价格,大批售卖药物给对方。且对方回去后,可以打着林氏回春堂的名字经营。” “这就是如今要进行连锁方案,借助这一连锁药房,要进一步开拓市场,抢占市场份额。” “比较好管理的地方,采取直接经营的方式,安排林家合适的人前往,直接管理。远一些以及不好管理的地方,就不开直营店,安排人以加盟的方式进行。” “有利可图,自然有人来加盟。” 林丰道:“三管齐下,我们林家的回春堂生意,就会进一步扩大规模。只是我担心规模进一步扩大后,需要的药材药物多不胜数,你能否跟上补货呢?” “没问题。” 白玉瑶一脸自信,笃定道:“夫君这些年在外面奔波,不管家中生意,任由妾身做主,所以妾身任性,一方面是找了许多人合作,让他们种植药材。” “另一方面,我们林家自身,也安排人负责种植药材。” “两方面都有药材提供,再加上我们也对外采买。所以每年,都有大批药材供应上来。咱们在地方上的库房中,药材充足,随时能供应。” “除此外,我们林家制药的药师,也是进一步扩大规模。” 白玉瑶很是欢喜,说道:“之前按照夫君的提点,制药的方法采取流水线操作,每个环节都有专人的负责,更为迅速简单。总之我们生产的药材,绝对没问题。” 林丰道:“规模虽说要扩大,质量很关键,这是不能出问题的。” 白玉瑶说道:“每一批药物,都会进行抽查。一旦查到不合格的药物,不仅是直接打回去,还得处置相应的负责人。总之,药材的原材料、生产、制药最为严格,妾身清楚,这是我们生存的根本。” “那就好。” 林丰点头道:“你按照三个方案同时推进,必然取胜。不过一切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 白玉瑶道:“我明白的。” 顿了顿,白玉瑶道:“夫君,我这里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呢?” 林丰坐直身体,笑说道:“如今有问题直接说,否则遇到问题再来处理,就会仓促。” 第497章 女子武道学院 白玉瑶道:“直营店的经营倒是简单,反正用自己的人。尤其大多数人都有奴籍,一切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人是可信的。夫君提及的连锁加盟店,经营倒是简单,可万一被人利用,让有心人以次充好,败坏我们回春堂的名声呢?” “这个概率很小。” 林丰解释道:“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是在我看来,很小很小。第一,林家回春堂的药物品质,人尽皆知。来专门寻求加盟的人,肯定是为了赚钱,不可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以次充好。” “当然,这里面的管理,就更为细化也更有讲究。譬如,定期调研地方连锁的情况。或者,召集这些人进行培训,增强各地连锁药房人员的素质。” “总之,管理方面慢慢跟上,一切不是问题。”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第二,林家不是普通的商人,林家如今的能量,大到一般的商人,乃至于大多数的权贵,也不敢肆意构陷咱们。” “林家一般不惹人。” “可是,林家也不惧任何人,惹到了林家,那是要付出大代价的。” “第三,如果涉及到高层的斗争,殃及到林家药房时,我们的处理方式又不一样。更何况涉及到高层时,区区林家药房的一点钱财,影响不到大局。所以可能发生以次充好的事儿,但是概率是极小的。” 林丰提醒道:“总之多加注意就是,没有所谓能一劳永逸的安排,重点还在于监管和管理。” “明白了。” 白玉瑶心中很是兴奋。 一时间,她按捺不住要准备去安排,所以渴求道:“夫君,妾身去安排一番。等忙完后,再回来陪夫君。如今有徐妹妹在家中,让徐妹妹陪你吧。” “忙去吧。” 林丰轻轻一笑,他能理解白玉瑶。除了林丰外,商业就是白玉瑶的支撑,所以回春堂的事有了解决方案,她迫不及待要去处理。 白玉瑶一脸感激,急匆匆离开。 徐琉璃望着白玉瑶离去的背影,她忽然道:“夫君,妾身很羡慕白姐姐。” 林丰道:“为什么呢?” 徐琉璃道:“白姐姐很爱夫君,妾身能看出来。同时,她又有自己的事情做,这很是不一样。夫君去宫中时,白姐姐说了很多她经商的事情,说得眉飞色舞,让人羡慕。” “一般嫁做人妇,就是困在后院,整日无事可做。” “可是,白姐姐嫁做人妇,又没有失去自己。她,有自己的事情做。她,有更多的支撑。我如今嫁给夫君,如果没有事情做,整日也是无聊。” “夫君,你说我如果想做事,做点什么呢?” 她也想有自己的事情做。 这是她的期盼。 如果没有见识到白玉瑶的生活,没有接触到这样的环境,或许徐琉璃嫁给林丰,就会安安心心的相夫教子,整日留在后院。可是看到白玉瑶这般的生活,徐琉璃也是羡慕。 她也希望,能为林丰开枝散叶的前提下,还能有自己的事情做。 这是徐琉璃的意愿。 林丰自是支持徐琉璃的,他想了想,问道:“想要做事,其实很简单。只是,你喜欢做什么呢?” 徐琉璃想了想,那清丽的面庞上,却是浮现出一抹茫然。 喜欢做什么? 似乎没有什么喜欢的。 能做什么? 她不懂经商这些,也不懂什么工匠技艺。虽说徐琉璃会琴棋书画,可是这些无法派上用场。 哪个大家闺秀,不会琴棋书画呢? 似乎她做什么都不合适。 徐琉璃不曾回答林丰,有些颓废道:“夫君,我是不是很无能,什么都不会。我想做点事打发时间,竟是找不到什么能做的。我这辈子自幼在大禅天习武,除了练武,就还是练武。也就是昔年,随师傅下山历练,没想到碰到了夫君。” 林丰道:“琉璃,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既然你没有方向,我给你指一个方向。” 徐琉璃道:“什么方向呢?” 林丰直接道:“你最擅长的,就是武艺。所有,建立一个女子武道学院,传授女子防身的武艺,你看怎么样?” 徐琉璃道:“能有人吗?” “当然会有。” 林丰笑了笑,道:“你的女子武道学院,对外宣传就是强身健体,要保护自身。有这一宣传,那就足够了。更何况,许多女子也是无聊,来学习一点防身术,那也是打发时间,也能有所成。” 实际上,林丰还有更多想法。 女子也可以读书。 女子也可以顶起半边天。 不过这时代,规矩太多,禁锢太多,路只能一步步的走。一旦步子迈得太大,容易伤到自身。这时代,不具备宣传什么男女平等,什么女子也能顶起半边天。 如今要做的,是先宣传一番,让女子习武。 慢慢的,再改变其思想。 徐琉璃想了想,开口道:“夫君的提议,自是极好的。只是我还是担心,我能做好吗?” 林丰道:“琉璃,你要相信自己。你本就是极为自信的人,怎么现在,反倒是不自信了呢?你如今要传授的,仅仅就是女子强身健体,稍稍训练她们一番。” “更多的,譬如女子的志向,女子的理想等,暂时不必涉及到。” “一切,慢慢来。” “有时候看起来没有路,可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慢慢来,不必急着去想有多远的谋划,也不必去考虑未来真正要做成什么。一步一步的走,一点一滴的去做。” 林丰笑道:“我相信最终,就会形成路。很多事情,都是做出来的。很多成就,都是一点一滴走出来的。” 徐琉璃郑重道:“夫君教诲,妾身明白了。” 她忽然恍然大悟。 是啊,既然路不明确,何必去考虑更多呢?一步步的走,先把能做好的都做好。 未来自然是不一样。 林丰和徐琉璃一番交谈后,确定徐琉璃要做的事,给了个框架就不去管。反正后续,徐琉璃慢慢推进就是。他带着徐琉璃逛荡,熟悉整个府邸,下午无所事事,又抽出时间去咸阳逛了逛,熟悉咸阳的情况。 傍晚时分,白玉瑶回来了。 虽说咸阳下雪,天寒地冻的,可是,白玉瑶却是欢喜。 回春堂的各项事情,她都已经安排妥当,接下来只需要一步步推进就是。 原本回春堂内,因为遭到凌富贵的药房影响,回春堂的人还有些担心。听完白玉瑶的话,知道了林丰给出更多的药方,还会嘉奖研制药丸的人,甚至允许人来加盟,所有人都是激动。 回春堂的士气,又回来了。 这是白玉瑶激动的。 三人吃过晚饭,徐琉璃离开了,留下林丰和白玉瑶,这是两人私人的空间。 一番互诉衷肠,便又是一夜的疾风骤雨。 第二天清晨。 早上的时候,林丰、白玉瑶和徐琉璃一起吃饭,林丰向白玉瑶说了安排徐琉璃的打算。白玉瑶直接同意,更是划出一处地方,专门让徐琉璃招收弟子。 徐琉璃做事,白玉瑶是完全赞成的。有事情做,就不会孤单,也不会陷入钻牛角尖中。 白玉瑶就不再管林丰,带着徐琉璃离开,去为徐琉璃安排女子武道学院的事。 第498章 凌富贵的机缘 咸阳城,城南。 一处宅子中。 凌富贵坐在书房中,翻看最新账目时,眼中却多了一抹思索神色。 他是晋国专门经营药材的商人,说实话,他打心底佩服林氏回春堂,因为林氏回春堂研制出了诸多的药丸。这些药丸的药效极好,可以说是药到病除。 凌富贵家中世代经营药材生意,有经验丰富的老医师,才能借助林氏回春堂的药丸分析药材成分。 所以,才能制出仿制药。 凌富贵也知道这事儿是得罪人的事情,尤其一旦和林家起了矛盾,恐怕后果严重。所以他一抵达咸阳,就先登门去拜访,向白玉瑶说了自己的安排,征得白玉瑶的同意才开始经营的。 没想到的是,这段时间生意规模越来越大,来购买的商人和百姓越来越多。 凌富贵反倒有些忐忑,担心白玉瑶心里不平衡。 白玉瑶的身份,凌富贵是知道的,那是秦国的公主。如果一国公主要对付他,凌家在咸阳的这点根基,根本就扛不住。所以生意大了,凌富贵内心也权衡着,是否要继续这样下去。 继续下去,林家回春堂的生意会更差,到时候白玉瑶更会恼怒。 所以,是否再度登门拜访,化解可能出现的矛盾? 这是凌富贵的想法。 在凌富贵陷入思索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侍从进入,躬身道:“家主,有晋国的消息送来。” 凌富贵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他看完后,脸上满是错愕和震惊,林丰去晋国金陵出使,竟然征得了晋国皇帝的同意,迎娶了晋国公主徐琉璃。 这太令人震惊。 林丰已经娶了秦国的公主,如今,又娶了晋国的公主。 这简直是天下罕见。 甚至,可以说是古今唯一。 至少林富贵所知道的各国情况,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你要说驸马纳妾,倒是存在的,可是身兼两国驸马的职务,简直是令人仰望。 这是男人中的标杆啊。 凌富贵啧啧称赞后,他忽然想到林丰迎娶了晋国公主,也算是晋国一方的人。 徐琉璃也来了咸阳。 凌富贵家中世代都是药商,实际上,他凌家还有一个身份,身兼晋国药材皇商的身份。皇室诸多的药材,都是凌家在负责,都是凌家在维持,和皇室也算有些联系。 诚然,他是卑贱商人,可是,有利益的趋势,或许徐琉璃愿意帮他呢? “来人,准备马车。” 凌富贵想到徐琉璃的情况,便吩咐下去,他要去林家拜访,拉近和徐琉璃的关系。 只要关系亲近,有徐琉璃说情,他卖点仿制的药物,不是什么大问题。 侍从去通知,在凌富贵已经更衣准备前往林家时,又有一名侍从急匆匆来了,禀报道:“家主,有林氏回春堂最新的消息,林家要翻身了。” 凌富贵道:“什么意思?” 侍从解释道:“回春堂方面,对外宣布了一则新消息。说林家回春堂,接下来会贩卖更多的药丸,会有更多品种类的药丸推出,已经是研制出了一部分,将会对外售卖。” 凌富贵轻笑道:“说说而已,不值一提。更何况,即便发布新药,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影响。甚至最终,对我们是有帮助的。有了更多的药,我们就能进一步仿制。到时候,还是肥了我们。” 侍从道:“还有第二则消息,涉及到回春堂生意的经营,传出的消息是回春堂接下来,也会着手制作普通药效的药丸。这是白玉瑶亲自说的,回春堂的人都知道。” 凌富贵仍是轻轻一笑,捡他的手段罢了。 不值一提。 林家回春堂的步子已经慢了他一步,这就意味着,林家想迅速追上他,还有一定的难度。 侍从道:“还有第三则消息。” 凌富贵皱眉,呵斥道:“有什么消息,你一次性说完,别卖关子。” 侍从道:“第三则消息,是林家商铺接下来,允许商人加盟经营。所谓的加盟经营,是想经营药材生意的人,可以出一笔钱,买下林家回春堂的这一牌子,以林家回春堂的名义经商。同时,这样的加盟商人,从林家购买药丸,会进一步降低价格。除此外林家回春堂也会扩张。会有大批地方,采取林家直接经营的方式。” 嘶! 凌富贵倒吸了口凉气。 好毒辣的手段。 真要按照这一步手段来,那么凌富贵可就难办了。毕竟到处都是回春堂,会压榨凌富贵生意的空间。 关键是阳谋。 你根本无法阻拦啊。 而且第三步和前面两步是关联的,这更加让人无奈。有了第一步和第二步的造势,谁都知道林家回春堂生意不会差,都愿意投钱去赚钱。 侍从叹息一声,说道:“原本小人认为,白玉瑶没什么厉害的。如今看来,白玉瑶真是厉害。” “你错了。” 凌富贵摇头道:“从我们抵达咸阳开始,处处和白玉瑶较量。自始至终,白玉瑶一直不曾服软,而且白玉瑶也没有手段。这次白玉瑶风格大变,出手就解决问题,一看就不是她的谋划。” 侍从道:“那是谁呢?” 凌富贵道:“自然是林丰。” 侍从也是愣住了。 林丰那是极为厉害的人。 凌富贵继续道:“不管是白玉瑶的谋划,还是林丰的谋划,总之,林家的诸多操作同时进行,接下来我的生意必定大为削弱。你有便宜的,人家也有便宜的。偏偏,人家还有诸多品类。” “这就很麻烦。” “做生意,讲究的是人无我有。人家没有,我能独自据有,这是关键。” “如今我没了这个优势。” 凌富贵皱起眉头,脸上挂着浓浓的担忧。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怎么解决呢? “报!” 就在此时,又有一名侍从进入,神色有些慌张,禀报道:“家主,刚刚咸阳城传出消息,林丰已经不是镇国侯,被秦国敕封为镇国公。” “据说,是林丰帮助秦国覆灭夏国,立下了大功勋。原本秦国皇帝让林丰入主工部,成为工部尚书的,可是林丰不乐意,不愿意做官,所以被敕封为镇国公。” 凌富贵面颊更是僵住了。 国公! 林丰又成了国公! 原本林丰是镇国侯,只是一个侯爷,在秦国还不算罕见。如今林丰成了国公,在爵位上,林丰俨然是走到了秦国勋贵的顶端,成为极少数的一撮人。 再进一步,那就是王爵了。 惹到这样的家族,惹到这样的林丰,凌富贵如今更是绝望。 “唉……” 凌富贵心下忍不住又叹息。 凌富贵的内心,仔细思忖着,他想经商已经愈发的困难。因为按照林家回春堂的操作进行下去,最终凌富贵的商业体系,那就无法维持下去,生存空间会越来越小。 除非,干脆自己不干了,直接采用林家的药材。 先前凌富贵想走徐琉璃的路子,拉近关系,化解矛盾。如今,却是要改变策略了。 矛盾没有了,林家不会直接打压他。 林家用阳谋堂堂正正出手。 凌富贵如今还是想走徐琉璃的路子,去搭上林家的这条线。 凌富贵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瞥了眼侍从,吩咐道:“愣着干什么,先就让你准备马车,去准备啊。” “喏!” 侍从急匆匆去安排。 凌富贵的心中,也是期待起来。如果有徐琉璃前线,他凌家可以转变策略,干脆就不再自行研制药丸,借助徐琉璃的关系直接从林氏回春堂拿药。 或许会少一部分利润,却也是最为轻松的。 这是凌富贵的心思。 他乘坐马车,就径直往镇国公府去。凌富贵的马车一抵达镇国公府外,他下了马车,站在街道上,看到镇国公府巍峨的府邸,心中更是生出感慨。 真是威风啊! 林丰已经是镇国公了。 林丰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还不算大,已经是秦国的国公。这个身份,足以令无数人仰望。换做一般的年轻人,恐怕一朝得势,早就屁股翘上天。 可是林丰不。 皇帝要让林丰入主六部之一,林丰都是拒绝了,可见林丰很是理智。 这样的人必成大器。 凌富贵心中越是琢磨,就越是铁了心要搭上林家的这一条线。他凌富贵在晋国,就是个稍微有一点成功的商人,只是处于底端的商人。而且这样的皇商身份,看似显赫,却也危机四伏,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稍有不慎那就是万丈深渊。 凌富贵一直没有机会改变,如今,他发现自己的机会来了。 凌富贵来到大门口,直接道:“烦请通知琉璃公主,晋国商人凌富贵求见。” “等着。” 门房吩咐一声,转身去禀报。 只是徐琉璃和白玉瑶早就一起离开,门房找不到人,只能找到林丰,禀报道:“启禀国公,外面来了一个商人凌富贵,他想要求见徐夫人。他说自晋国来的,是晋国商人。” 林丰有些诧异。 凌富贵是药材商人,和回春堂对着干,他找徐琉璃说事儿,或许是为了经商的事情。 想想也说得过去,凌富贵是晋国人,徐琉璃是晋国商人。 这能打感情牌的。 林丰倒是好奇,凌富贵打算怎么办,吩咐道:“去把人请进来。” “喏!” 门房转身去通知,不一会儿的功夫,凌富贵被带到林丰的书房中,只是凌富贵一看到林丰顿时就懵了。 怎么是林丰,不是徐琉璃? 凌富贵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小人拜见国公!” 凌富贵说话时,都有些结巴,主要是没做好心理准备。 林丰道:“你很怕本公?” 第499章 发展成暗桩 凌富贵毕竟走南闯北多年,经验极为丰富。 一瞬间,就恢复了过来。 凌富贵恭敬道:“小人不怕国公,只是骤然见到国公,太惊讶太惊喜。国公您是如日中天的大人物,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却亲自接见小人,太让小人受宠若惊。” 林丰淡淡道:“你倒是会说话,不愧是经商的人。” 凌富贵道:“国公赞缪。” 他心中还是忐忑,林丰和他之间身份悬殊巨大,一个身份无比尊贵的人接见他,所以他摸不准。 林丰不管凌富贵所想,直接问道:“你来找琉璃,有什么事吗?” 凌富贵不敢隐瞒。 林丰智慧,人尽皆知。他要隐瞒,也瞒不住。 凌富贵直接道:“回禀国公,小人是晋国人,琉璃公主也是晋国人。所以小人想着借着这一层关系,拜访琉璃公主,和玉瑶公主搭上关系,争取和林家化解矛盾。” “商业上的争斗,虽说彼此都有克制,甚至还都是正当手段竞争。可是涉及到钱财,未来的事情说不清楚,终究容易使得问题进一步激化的。” “到时候就难以调和。” “所以小人希望,请琉璃公主出面,能化解干戈。” 林丰眼中露出一抹赞赏,凌富贵一来咸阳经商,就先登门拜访。如今白玉瑶出招后,双方竞争加剧,不谈双方的矛盾如何,凌富贵却是果断来求和。 这个人很有眼力。 也有决断。 林丰转眼有了想法,开口道:“凌富贵,林家和你的商业争斗,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不必担心什么。不过你既然亲自到咸阳来,想必认可了秦国的商业市场,也认为秦国未来发展不错,对吧?” 凌富贵心态渐渐放平,他不知道林丰的意图,他就事说事。 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林丰这样的聪明人面前,没必要耍什么心机,你也未必能瞒过林丰。 凌富贵道:“国公,要说商业发展,这几年的秦国,的确不错,整体来说欣欣向荣。不过秦国相比晋国,目前来说还是差了不少,晋国才是真正的富庶之地,是最为繁华的地区。” “当然,晋国竞争激烈,不进则退,稍有不慎,那就可能有倾覆的危险。” “秦国,机会更多。” “所以我到了秦国来,希望开拓出更多的商路。经商的人不仅要稳中求进,更要开源,不断的开拓商路,才有未来,这是小人的一点微末看法。” 林丰道:“你的考虑没错。” 凌富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刚才林丰已经表态,林家和他的商业争斗不是什么大事情,没必要再提这事儿。 可是,还说什么呢? 凌富贵一时间没了事情,想了想后,说道:“承蒙国公不计较,我凌家的药房会继续经营。国公事务繁忙,在下就不打扰了,告退。” “别急。” 林丰摆了摆手。 凌富贵道:“国公还有什么吩咐?” 林丰道:“要说做商人,你已经做到顶了,想更进一步,无非是多挣点钱少挣点钱的区别。你可有其他的想法,譬如说从商人转入仕途?” 呼!! 凌富贵的呼吸,陡然急促。 仕途! 那是多么遥远,更是不可触及的字眼。 凌富贵是商人出身,祖上也是商人,他想入仕为官根本没有任何的机会。更何况,晋国的官场被世家大族掌握。 他这样的人,没有任何的机会。 即便是他的内心,也曾无数次梦回百转,希望自己能踏入仕途,彻底改变凌家的命运。可现实是你商人出身,就没有任何的机会。 凌富贵好半晌后,才压下激动的情绪,问道:“国公所言是真?” “当然!” 林丰笑道:“就看你愿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 凌富贵想都不想,直接道:“只要小人能踏入仕途,小人做什么都愿意?” “让你出卖晋国,你也愿意?” 林丰的话语,多了一抹严肃。 这是林丰的意图。 凌富贵在晋国经商,且又是皇商,关系网肯定强大。借助凌富贵,能够刺探很多消息,也能运作很多事情。 “愿意!” 凌富贵毫不犹豫回答。 林丰再度道:“如果让你和晋国为敌,你也愿意?” “愿意!” 凌富贵再度回答。 晋国是世家大族的晋国,不是他的晋国。秦国愿意让他入仕,他便愿意留下。 林丰看着果断回答的凌富贵,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凌富贵是一步好棋。 这是林丰灵机一动的想法,实际上秦国在晋国也有一定情报网的,可是秦国的眼线,相比于凌富贵这样的人差远了。林丰能策反凌富贵,对秦国都有极大的帮助。 林丰敲定了凌富贵的心,便道:“你愿意为秦国效力,我也相信你。只是,秦国如何相信你呢?” 凌富贵沉默下来。 他也清楚,林丰的话是事实。 他是晋国人,林丰愿意让他踏入仕途,秦国也会同意。可是要得到秦国的信任和重用,这需要付出足够的条件。 或者说,需要投名状。 凌富贵思忖着,过了好一阵后,正色道:“国公,我在晋国有相当的一些渠道。等我安排完咸阳的事,就亲自回金陵城打探,摸清楚晋国安插在秦国的暗桩。等调查清楚后,把名单交给国公。” “好!” 林丰点了点头,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你。” 凌富贵说道:“定不负国公。” 顿了顿,凌富贵道:“如今林氏回春堂,提出可以加盟的策略。我凌家继续研发药物,未必能比得过林家。所以我愿意改变策略,加盟林氏回春堂,以林氏回春堂的名义经营药房,并且从林家采购药物贩卖。” 林丰说道:“商业上的事情,你愿意怎么做,那就怎么做。你凌家几辈人都是经营药材的,晋国有诸多的药材,所以你们的药材,可以和回春堂签订文书,负责供应药材就是。” “细节上的事,你自行安排人和玉瑶接洽。重点,还是你的名单。本公这里,等着你的名单。” 林丰道:“对你来说,现在的本职是为秦国效力。” “喏!” 凌富贵恭敬应下。 他内心欢喜,更是期待。 林丰想了想,再度道:“空手套白狼的事儿,我不做。你去搜集名单,我可以允诺你。只要你成功完成任务,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允许你到地方上去,担任一县的县令,但能否适应,能否履职,就看你的能力?” “第二,转入秦国黑冰台,在黑冰台做事,替秦国打探晋国的消息。” “我可以告诉你,秦国是有志于天下的.秦国不会满足于此,未来会扩张的,你为黑冰台效力,也不会差。未来天下大定,论功行赏时,便是嘉奖你的时候。” 林丰说道:“当然,如何选择看你自己。” 凌富贵内心更是欢喜。 这就是做官。 一县的县令,亦或是黑冰台内的人,其实都是不错。 凌富贵道:“国公,我愿意去地方上任职担任县令,或许艰难,但我愿意去。” 林丰笑道:“其实我认为你会选择第二个?说说缘由呢?” 凌富贵说道:“只要做了县令,凌家人自此彻底转变身份。我相信再怎么困难的事情,只要肯下功夫,都可以解决。我能转入担任一个县令,未来我的子嗣基础更好。在黑冰台做事,或许不错,甚至获利也更为丰厚,却不是我希望的。” 林丰点头,他对凌富贵更是赞许,这个人很有决断。 而且,懂得取舍。 林丰摆手道:“忙去吧,本公等你的好消息。” “小人告辞。” 凌富贵揖了一礼,转身往外走。 “等一等。” 在凌富贵走到大门口时,忽然林丰的声音再度传来。 凌富贵转身道:“国公还有什么吩咐呢?” 林丰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自己要斟酌清楚。” “小人谨记国公教诲。” 凌富贵立刻应下。 林丰的话,明显是提点他,这次为秦国效力,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 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利益谋划。 所以,必须保密。 林丰眼中有期待,如果凌富贵能成为秦国的一个暗桩,为秦国挖出晋国埋在咸阳的名单,必然收获极大的。这些情报在未来和晋国厮杀中,就会是关键。 第500章 白玉瑶大获成功 白玉瑶陪着徐琉璃在咸阳转悠,当天下午,选定了武道学院的地址。 其地点,就在咸阳东市。 这一位置距离林家,不算太远,而且位置好。 位置定下后,白玉瑶直接拨款过来,更安排工匠准备装潢。甚至这一过程,白玉瑶都亲自帮助徐琉璃。毕竟徐琉璃对这些一窍不通,白玉瑶早就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一切都熟悉。 在白玉瑶帮助下,短短三天,武道学院的大体构架布局,已经初步搭建起来。 后续,交给徐琉璃负责。 白玉瑶也开始忙碌回春堂的事情,对她来说,这是最重要的。 之前的时候,白玉瑶让人放出风声,允许人来加盟经营。而且这三天时间,林丰又给了一大批药方,足够回春堂进一步研制药丸、药散等。 除此外,在重赏之下,昨天上午回春堂的药师,就已经研制出简易版的药丸。 其药效降低了一些,价格也跟着随之大降。 这是让人试过,药效还行。 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可以大干一场。 饶是如此,白玉瑶还是有些担心,规划是不错的,想法是不错的,万一行不通呢? 白玉瑶来到回春堂,负责的掌柜松了口气,连忙迎了上来,恭敬道:“夫人,您可算来了。这两天来回春堂希望加盟的人很多,都想要和回春堂做生意。您一直没来,我也不敢打扰,您今天可算是来了。” 白玉瑶眉头一挑。 眼中,多了一抹喜色。 成了! 夫君的谋划果然成了! 白玉瑶转眼又恢复镇定,吩咐道:“通知下去,告诉所有要加盟回春堂的人,今天下午未时,在回春堂议事,商议加盟的事。届时所有的问题,我都会一一解答。” “喏!” 掌柜急匆匆去安排。 没办法,掌柜也被弄得很烦恼,天天都有很多人来闹腾。 掌柜知道林丰回来了,他如果直接去府上禀报,万一打搅了林丰、白玉瑶,惹得林丰不喜,岂不是就坏事。所以这两天,掌柜只能压下事情,好在白玉瑶终于来了。 掌柜急匆匆离开,白玉瑶径直入内,她要去看一看新制作的药丸,以及再详细了解下各种药物的药效。 制药方面,是赵乐贤总体负责的。 赵乐贤见白玉瑶来了,躬身道:“夫人,您要查看哪些药的情况?” 白玉瑶说道:“赵爷爷,您称呼名字就是,不必拘束。” 赵乐贤道:“规矩如此。” 白玉瑶懒得说了,每次她都提醒一下,可是赵乐贤仍是我行我素,还是要讲规矩。白玉瑶直接道:“赵爷爷,我不单独看哪一种药,今天所有药物的情况,我都看看,都了解一下。” “没问题,您随我来。” 赵乐贤笑着点头。 他虽说上了年纪,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些年又一直养着身子,身子骨愈发的健朗,看不出有什么苍老的。 赵乐贤带着白玉瑶进入制药区域,回春堂后面占地面积极为广袤,且后面的住宅也不是一层楼,而是两层小楼。这样的房屋不难,恰是如此,才能容纳更多的人进行制药。 白玉瑶一一查看,一上午的时间,就匆匆过去。 中午时,白玉瑶都留在回春堂吃饭。抵近未时,有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全都是准备来加盟回春堂的人。 原本在咸阳就有许多商人,这些商人来自齐国各地,也来自其余各国。他们有钱,只是苦于没有门路罢了。即便他们想经营药材生意,可是缺少资源,也缺少人手。 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支持,直接进入药材行当,很容易吃亏。 加盟回春堂,却是不一样。 这是机会。 许多人都想来试一试。 到了未时,就安排人把所有来参加的商人,尽数聚集在单独的会客厅中。 大厅很广阔,能轻松容纳三百人以上。 实际上来的,就百余人。 白玉瑶坐在正上方,环顾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道:“肃静!” 所有人,顿时噤声。 一双双目光,落在白玉瑶的身上。 搁在一般的女子身上,面对这么多人,肯定心头发怵。毕竟这时代女子,虽说不禁止出入,实际上女子大多数,也没有机会接触这样的场景。 白玉瑶镇定自若,这样的场景她见得多了,不是什么大事儿。 白玉瑶说道:“加盟的事儿,对外已经宣传过,我就不过多的阐述。我今天要说的,就两件事。第一,要加盟我回春堂,价格定在三万两白银,期限十五年。” “第二,所有加盟的人要组建店铺,一应店铺布局、规划,以及运营方式,我们都会细心传授,也会帮助你们培训做事的人。甚至如果你们有需求,我可以从回春堂抽调熟手,帮助你们搭建一切。” “总之,保证你们经营的回春堂能运转起来。当然,如果你们拿着回春堂的名义经营,却不进货,自行兜售药物肯定是不行的。总之契约文书中,有一定约束条件。” “第三,同一个地区,能开设的回春堂有限制。否则,一座小县城开设六七家回春堂,大家的生意都差,还怎么经营呢?回春堂让人加盟,会考虑各方面。” 白玉瑶说话言简意赅,没有多言,直接道:“大体情况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我现场解释。” “白掌柜,我有问题。” 人群中,有了一个略胖的中年人站起身。 白玉瑶道:“你说。” 中年人说道:“我是自蜀州来的商人,从咸阳到蜀州,路途比较遥远。涉及到药物的运输,并不容易。单是这运输的费用,都是不少。再者购买药材药丸的价格,恐怕也不便宜,我们的成本,就会异常的高,这如何解决呢?毕竟相比其他地方,我们很吃亏啊。” 白玉瑶微笑道:“这事情不难,第一,运输方面我林家负责,只要你们下了订单,林家会专门运送。第二,如果是蜀州境内,当然,也包含其余更偏远的各州,加盟回春堂的人多了,林家会在地方上组建制药的基地,专门在各地制药,就地供应药材和药丸,减少运输的损耗。” 中年人脸上露出笑容,拱手道:“白掌柜做事大气,我蜀州黄锦,愿意加盟回春堂。” “白掌柜,我有一个问题。” 凌富贵直接站起身。 他虽说和林丰达成协议,要为秦国做事。可他要做的事,必须私底下进行,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所以他先解决咸阳的生意,妥善解决后再回去。 毕竟,他已经先一步传书回去,让自己的心腹着手打探一些边缘的消息。 哗!! 大厅中,一片议论声。 许多人都认识凌富贵,没想到凌富贵亲自来了。 这就不一样了。 可见林家的回春堂,那是真正能赚钱的。一个个来赴会的人,全都内心火热起来。 白玉瑶笑容不变,正色道:“凌掌柜有什么要询问的?” 凌富贵道:“在下想要询问,我们这样有药房,也有自己制药能力的商人,可否也加盟呢?” “当然可以。” 白玉瑶直接道:“这样的加盟,必须限定每个月,最少购买的药物数量和价格。否则,你仅仅给个三万两白银,买下回春堂这一块牌子。以后一次都不购买药物,我赚什么钱呢?三万两白银,买我回春堂十五年的名义,那不可能。” 凌富贵道:“我明白了,我凌家的药房愿意加盟回春堂。” 哗!! 大厅中再度议论纷纷。 一个个人脸上,更是多了震惊神色。 凌富贵都加入了。 他们还等什么呢? 一个个纷纷询问,立即表态要加盟,他们都看到了机会。 白玉瑶又解释了一些问题,待所有人没有问题后,让愿意加盟的人先去交钱签订契约。等所有人离开会客厅,白玉瑶才松了口气。 事情,终于得到推进。 单单是加盟的这一笔钱,就不少了。等以后各商人经营起来,购买药材又是一笔钱。 回春堂最终,能赚无数的钱。 这是个大事。 白玉瑶依旧在回春堂等待着,傍晚时分,回春堂的掌柜来了。 他见到白玉瑶,兴奋道:“夫人,谈成了。我们今天,赚了太多太多钱,简直是捡钱一样。今天下来,足足有六十八人,当场签订加盟回春堂的契约文书。” “所有人,会在三天内,完成所有加盟费用的钱财交割。他们基本不是咸阳的,在秦国各地,还有一部分人是晋国和齐国的,要完善后续经营,还有很多事要做。” 白玉瑶欢喜道:“这已经很好了,第一批六十八人,只要做好了,后面陆续还会有人来加盟,咱们等着就是。这六十八家商人,务必处理妥当。这是第一次做,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明白!” 掌柜郑重回答。 白玉瑶心中欢喜,起身离开回春堂。她回到府上时,已经有些晚了,恰好和林丰、徐琉璃一起吃饭。 吃饭时,白玉瑶倒是没说。 等吃完饭,白玉瑶兴奋道:“夫君,按照你的思路,回春堂的加盟策略已经铺开。第一批,足足六十八家商人加盟,每一家的加盟费就是三万两白银,为期十五年。光是加盟费,就是两百零四万两白银。这赚钱,太容易了。” 赚钱的感觉,白玉瑶享受。 她就喜欢这样。 林丰说道:“其实如今的加盟费,价格是有些虚高的。第一,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加盟的价格高一点,也有人愿意承受。第二,之所以商人愿意承受,是回春堂研制的药物,兼具高、中、低三种档次,而且种类极为全面。” “这样的回春堂,能稳稳立足,不至于开起来就容倒塌。”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们林家有雄厚的背景。在秦国内,咱们林家的回春堂不惧人捣乱,也不惧人挑战。所以其余加盟的人,不至于担心。” 林丰道:“三个原因下,所以许多的商人也愿意接受,毕竟能赚钱,谁都不会嫌弃。” 白玉瑶道:“夫君所言甚是。” 徐琉璃看在眼中,眼中有期待,不过她也不羡慕。 赚钱,不是她的目标。 她仅仅是想有事情做,而且能做点有意义的事情,那就不错。 她如今做的,就挺好。 林丰和白玉瑶说了经营上的事儿,主要是嘱咐药物的质量关,必须严防死守,不能有任何的退步。待事情说完,林丰带着白玉瑶、徐琉璃就往后院散步去了。 第501章 曲辕犁来了 又是半个月过去。 进入一月下旬,天气虽说依旧寒冷,温度却开始一点点的慢慢回升,至少不再天天下雪。 这段时间林氏回春堂的生意,无比的火爆。 一方面,回春堂推出了诸多的药物,而且回春堂内的药物即便是同一种,也会有不同的价格。虽说药效不同,至少能对大多数人有用。 所以,许多人来购买。 回春堂的药物药效,一向是童叟无欺的,是出了名的好。 另一方面,更多的商人闻风而动,汇聚到咸阳来,要加盟回春堂。除了一开始的六十八家外,后续来加盟的商人已经超过一百人。这些人原本只是大批购买药物药丸,这样购买的价格,还是贵一些。如今只需出一笔钱,就能一劳永逸的打着林家回春堂的名号开设药铺。 除此外,还能得到回春堂的指点和培训,这是谁都乐意的。 最关键的一点,搭上林家这一条线,生意稳赚不赔啊。 林丰对回春堂的事儿,没有挂在心上,反正钱是够用了,一切白玉瑶喜欢就好。他依旧该游玩就游玩,该休息就休息。在家中陪陪孩子,陪陪娇妻,这样的日子挺好。 这一日,林丰在家中琢磨《摩诃经》的时候,高小鱼进入,禀报道:“公子,宋奕求见。” “请!” 林丰吩咐一声。 他收起摩诃经,脑中仍是想着摩诃经的内容。《洗髓经》堪称神功宝典,使得林丰短短时间,进步神速。林丰仔细揣摩了《摩诃经》,发现这一部功法,也一样是不遑多让。 摩诃经的关键,在于先炼体增强气血,再进一步的锤炼自身筋骨,然后通过筋骨震荡,洗筋伐髓换血,产生由外而内的效果,内外阴阳相济,直接踏入大宗师境。 这是摩诃经的厉害之处。 林丰这段时间,一点点琢磨摩诃经,收获巨大,自身实力又更近了一步。尤其是他本身的底蕴就浑厚,和大宗师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是如今的林丰实力。 满打满算,林丰从穿越开始习武,到如今才四年左右。如果对外宣传,四年左右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变成半步大宗师,恐怕天下武人都会震惊。 当然,林丰有个不一样的地方。 之前本主是有武功的,年幼时打下了极为夯实的基础,只是后续被废了武功而已。 林丰耳朵一动,听到脚步声,他收起了心绪,片刻后宋奕进入房间中,躬身行礼道:“宋奕拜见国公。” 林丰笑道:“宋先生不必多礼,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宋奕神色有些兴奋,迅速道:“仰赖国公的提点,曲辕犁我已经制造出来。甚至,我亲自找了耕牛,在城外自行下地试了试。曲辕犁耕地的速度,比直辕犁快至少一倍,甚至也更轻松。” “曲辕犁,已经成了。” “另外,因为有国公的帮助,工部李尚书对我多方照拂。所以我在工部做事,到处都得到优待。李尚书让我挑选最好的泉水淬火冶炼,加上有更好的铁矿,以及我改进的锻造工艺,最终锻造出了更好的宝剑。” 宋奕说道:“目前来说,最大的一项改进,主要是采用煤石提高冶炼的温度,进一步提纯铁矿。宝剑和曲辕犁,我都已经带来,请国公检阅一番。” “好!” 林丰忍不住大叫一声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武器对秦军很是关键。如果秦军武器的锋利,都能得到大幅度的程度提升,未来秦军的战斗力也就更强。 战场厮杀,武器更占优势,就可以直接摧毁敌人。 林丰道:“曲辕犁你已经试过,我看没什么好实验的。如今,只需试一试你新锻造的武器即可。” 宋奕直接从腰间取下一柄佩剑,递到林丰的手中,郑重道:“国公,这是我锻造出来的剑,是工艺最成熟的一柄剑。之前也锻造了一些,不过技艺不够熟练,工艺也差一些。” “所以,我一步步的做调整,锻造的剑也是一柄比一柄锋利。” “这是最后的成品。” 宋奕眼神熠熠生辉,说道:“接下来的宝剑或者是战刀,采用这样的炉温和方式锻造,就不会出问题。” 林丰道:“你这柄佩剑,能否和神兵较量呢?” 宋奕摇了摇头,道:“如果和神兵较量,还是差了一些火候。如果要锻造成神兵利器,锻造的次数还需要进行。真正的神兵,最低层次都是百炼钢,乃至于更多的锻造,才能达到神兵利器的层次。如今这一柄武器,只能和凡兵较量。” “高小鱼!” 林丰吩咐一声。 “在!” 高小鱼进入躬身行礼。 林丰说道:“去拿一柄普通的剑来,我要试一试武器。” 高小鱼转身出去,片刻后,就拿着一柄侍卫的佩剑进入。 林丰吩咐道:“拔剑出鞘。” “喏!” 高小鱼直接拔剑出鞘。 因为要试剑,高小鱼是双手握紧剑柄,才能保证碰撞的力量。 林丰取出宋奕锻造的剑,看着如一泓秋水的剑身,屈指一弹,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传出,剑声清脆,仿佛泉水叮咚,没有任何迟滞。 林丰眼中也有了期待,握住剑柄发力,一剑斩了出去。 高小鱼一动不动,任由劈砍。 铛!! 两柄剑撞击,火星四溅。 林丰撒手撤剑,看着宋奕锻造的剑,剑刃依旧,没有一丝的缺口。 高小鱼的剑,却出现明确缺口。 “好剑!” 林丰也是眼前一亮。 不愧是宋奕。 不愧是他选定的制造大家。 宋奕锻造的这一柄剑,从林丰刚才实验的力道判断,虽说不算神兵利器,至少比大多数的普通武器更好。 宋奕道:“国公认为不错,我也就安心了。至少,不曾辜负国公的信任。” “走,带上曲辕犁,我们入宫。” 林丰期待不已。 之前林丰向赢九霄举荐宋奕时,因为宋奕的出身,皇帝对宋奕有些轻视。 这一次,林丰要让皇帝大吃一惊。 宋奕心中也是憋着一口气的,他想证明自己。宋奕和林丰急匆匆出了院子,带着曲辕犁乘坐马车径直往皇城去。 第502章 巧了 皇城中,赢九霄端坐在大殿中。 户部尚书王棠在下方。 赢九霄拿着手中的奏折递给王棠,说道:“王卿,春耕在即,朝廷安排各部春耕事宜,各地反馈回来的消息,都是耕牛不足,请求朝廷拨款支持。此事你怎么看?” 王棠皱起眉头,正色道:“陛下,秦国覆灭夏国拿下兖州,虽说没有耗费多少钱财和粮食,关键是秦国财政本就不富余。一旦春耕开始就大批拨款购置耕牛等,国库消耗会很大。” “陛下也知道户部的情况,一直是勉力运转。” “一旦从春耕的耕牛这里就开始拨款,开了这口子,后面的粮种、犁头、人力物力,都需要钱啊。到时候各地州府,都会请求拨款,耗费很大,也难以拒绝。” “臣认为,不能开这个口子。” 王棠作为户部的掌管着,只要是涉及到钱,他都是抓得很紧。 赢九霄道:“王卿,难道不管吗?你也知道如果耕牛不足,就意味着,今年耕种的土地会少。粮食,也会随之减产,对秦国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王棠讪讪道:“陛下圣明,所以不能老是靠户部,还得各州的官员尽力想办法解决问题。如果什么事情,都靠户部拨款,还要他们做什么?一个个封疆大吏,只知道提问题,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怎么能行呢?” 赢九霄顿时语塞。 王棠这厮,是出了名的抠门儿。 要拿钱不容易。 王棠继续道:“陛下,大秦每年都要征战,虽说秦国有西风醉这一产业,甚至在高昌等地也发现金矿等。可是,咱们大秦的疆域扩大,要养这么多的士兵,不容易的。” “我们和北方燕国,仍是小规模的开战,到处都要带兵打仗。没有一定的钱财粮食囤积,怎么能维持后续呢?这才刚开年,就大批用钱,到后面一旦遇到战事,就真的没钱了,请陛下明鉴。” 赢九霄点了点头。 在赢九霄的心目中,打仗必然是排在第一位的。 打仗,就是开疆拓土。 这是秦国根本。 赢九霄叹息一声,道:“还是我秦国的底蕴不足,换做南边晋国,亦或是东边齐国,不会面临这些问题。之前在安邑时,林丰说秦国夺取兖州后,暂时不对外扩张,把关中、兖州进一步掌控,看样子是对的。” “稳扎稳打,才不会有隐患。一旦扩张太快,树敌太多,那就麻烦了。” “秦国,还是要夯实根基。” 赢九霄沉声道:“看样子,这一事情只能是靠地方官了。” “陛下圣明!” 王棠松了口气。 只要皇帝不责令户部拨款,一切都好说。这样一来,户部的压力就小了些。 耕牛问题,各地自己解决。 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还主政地方做什么? 赢九霄忽然问道:“王卿,你说这事询问林丰,他会不会有解决的办法?” “或许吧。” 王棠眨了眨眼。 林丰的才智,王棠是佩服的。甚至如今王棠都眼红林丰,年纪轻轻就是国公,还娶了两国的公主,简直令人赞叹。 他老人家在朝廷兢兢业业的忙碌半辈子,都还不是国公。 人比人,气死人啊。 “陛下,镇国公求见!” 恰在此时,一名太监进入,躬身行礼。 “真是说林丰,林丰就到了,来得正好合适。”赢九霄脸上挂着笑容,颔首道:“来人,传林丰觐见。” “传林丰觐见。” 太监把话传出去。 林丰进入大殿,躬身行礼道:“皇祖父。” 赢九霄道:“来,近一些。你小子回到咸阳后,整日呆在家中,沉溺于温柔乡。让你入朝做事,你又不乐意。” 林丰道:“皇祖父,我虽说在家中,却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强盛秦国。” “鬼话连篇。” 赢九霄哼了声,说道:“朕是不相信你的,你要让朕相信,先替朕解决一个难题。” 林丰也是笑了起来,赢九霄的话就像是孩子一样。 不过赢九霄年纪的确不小了。 老小孩嘛。 都是这样的。 林丰说道:“请皇祖父示下,只要我能办到的,肯定全力以赴。” 赢九霄说道:“抵近二月,各地都忙着春耕的事。可是,秦国各地都上奏折,说春耕的耕牛不足。毕竟地方上耕种土地,很耗费耕牛。没有足够的耕牛,难以运作。这事暂时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你看该怎么办?” 林丰更是笑了起来。 赶巧了。 曲辕犁恰恰能解决耕种问题。 赢九霄问道:“你直接发笑,莫非是觉得不难?” “的确不难。”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正巧耕种的事情,和我今天觐见皇祖父,要谈及的事情有关系。我有一物,可以解决耕牛不足的问题,保证利国利民。” “什么物件呢?” 赢九霄一下坐直了身体。 耕牛不足,不是什么新问题,是秦国早就存在的问题。每年开春时,这些老旧的问题都会老调重弹,赢九霄每一年的处置,最终都让各地刺史自行解决。 没办法,正如王棠所说,秦国的财政并不怎么好。一旦耕牛不足的问题都拨款赈济,开了这个口子,后续其他的事情,都得拨款。 秦国财政撑不住的。 王棠也看过来,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他掌握户部拒绝拨款,下面的人不会骂皇帝,而是骂他抠门。 能解决,就少了许多事。 林丰说道:“我要推荐的物品,名叫曲辕犁,这和当下使用的直辕犁有些不同。皇祖父,请随我出大殿一观。曲辕犁是宋奕发明的,且制造好。” “好,去看一看。” 赢九霄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起身,大踏步的往外走。 林丰、王棠跟着走出大殿。 宋奕见到赢九霄,连忙行礼道:“臣宋奕,拜见陛下。” 赢九霄问道:“曲辕犁呢?” 宋奕挪动身子,把曲辕犁推出来,摆手道:“陛下,这就是曲辕犁,是镇国公发明的。” 他没有说是他发明的。 良知让他不能这么做,所以宋奕说是林丰发明,只是他锻造而已。 赢九霄看了林丰一眼,林丰说是宋奕发明,宋奕又说是林丰发明,他懒得去计较其中的差别,盯着曲辕犁仔细的打量一阵,见曲辕犁摇摇晃晃的,甚至还有转盘。 这和一般的犁头,似乎不一样。 能行吗? 赢九霄一脸的怀疑,问道:“宋奕发明的曲辕犁,确定能解决耕牛不足的问题吗?” 第503章 曲辕犁速度 林丰没有做过多的辩解,直接道:“皇祖父,事实胜于雄辩,再怎么解释,都不如实际操作,比较一番来得迅速。” 赢九霄明白了过来。 实际操作,这是不错的提议。 赢九霄道:“朕的皇城内,专门开辟了一块农田,朕让人牵来两头耕牛,分别用不同的犁头耕地。如此,就可以判断出强弱,没问题吧?” 林丰问道:“有多大的土地呢?” “差不多一亩地。” 赢九霄直接回答。 对赢九霄来说,他开垦出来的土地,只是为了让自己了解耕种的事情。以及偶尔兴致来了,去挖几锄头。除此外,就是每年春耕时,作为天下表率,亲自耕种一番。 仅此而已。 所以他皇城内的土地,不可能太宽,能用就是。 林丰摇头道:“皇祖父的土地太窄,完全不够用。不论是曲辕犁和直辕犁,一开始,耕牛的力量都很强,即便直辕犁不怎么好用,也能一直持续。如果短时间的比较,看不出差别。要实际操作比较,那就得去城外,去宽阔的田里面耕地。” “那就去城外。” 赢九霄笑了起来,说道:“朕要让你心服口服。” “皇祖父肯定会心服口服的。” 林丰笃定回答。 曲辕犁的作用是极大的,相比于直辕犁,曲辕犁耕地更为灵活,而且调转方向很容易。这样的耕种,能极大限度的减轻耕牛的负担,速度也更快。 如果连这一点都达不到,曲辕犁也就不可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走吧,拿着出城。” 赢九霄直接吩咐。 林丰、王棠和宋奕一行人便跟了上去。 皇帝出城,自有黑冰台的人安排路程,而且赢三也是一起的。赢三早就安排人去找寻耕牛、农夫和土地,所以出城后不远,就来到一处开阔平坦的土地。 一眼望去,这块土地至少是几十亩地,极为广袤。 赢九霄笑道:“林丰,这一片土地,足够了吧?” “够了。” 林丰点头回答。 赢九霄扫了眼农田边的两头耕牛和两个农夫,说道:“耕牛和农夫,黑冰台的人都已经为你找来。牛是体格相当的牛,人也是耕种技艺相差不多。能分出高下的,就是犁头。” 林丰把直辕犁交给其中一人,这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都采用直辕犁。 曲辕犁这里,林丰专门解释一番。宋奕是最熟悉的,他毕竟实际操作过,也详细的补充了需要注意的事项。负责的农夫没听过曲辕犁,听完神奇之处,也是将信将疑,但还是记下。 两种不同的犁头各自下地,且犁头套上后,一切准备妥当。 “开始!” 林丰下了命令。 两个农夫挥舞着手中的鞭子,耕牛闻声而动。 只是负责直辕犁的农夫,因为熟悉犁头,直接就开始往前走。负责使用曲辕犁的农夫,他要熟悉曲辕犁的性能,以及操作的方式,虽说也开始往前,速度却慢了一些。 赢九霄看在眼中,打趣道:“林丰,你看看,两头耕牛一左一右位于农田两侧,都笔直往前。他们起步的位置相同,往前的距离也相同,一眼就看出差距了。曲辕犁,慢了哟。” 林丰自信道:“皇祖父,且再看看,这耕田的速度较量才刚开始。更何况,曲辕犁是第一次用,不熟悉也正常。如果犁田一段时间后,曲辕犁还是这样,您再说不迟。” “你小子,死鸭子嘴硬。” 赢九霄笑着摇头。 他没有什么怪罪意思,林丰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秦国,希望改进耕田的速度。 宋奕站在一旁,衣袖中的手握紧,他相信曲辕犁必胜。 曲辕犁不可能落败。 林丰看到宋奕紧张的神色,轻轻笑了笑。这种的较量场面,其实很轻松。更何况,他不相信曲辕犁会落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使用曲辕犁的农夫,已经熟悉了曲辕犁。 他越是使用,脸上神色越是惊讶。曲辕犁的犁头很尖锐,甚至犁头能随时调整方向,能更好的耕地。 大范围的农田中,保不齐总有石块之类的,亦或有干硬的地方,直辕犁难以调整方向,就得停下来调整。曲辕犁不同,直接调整转盘,犁头能够改变方向。 在耕牛的力量拉拽下,即便有阻拦,曲辕犁也可以直接避开。 这是双方的区别。 尤其当一行农田犁完,直辕犁必须停下来,卸下行头调转耕牛的方向。曲辕犁这里,直接调整方向掉头。先前宋奕阐述时,农夫虽说应下,其实也将信将疑。 如今一行结束,犁头转向,随着耕牛转向而变化,直接就改变方向继续往前。 此时直辕犁已经落后,曲辕犁开始领先。 赢九霄看到这一幕,虎目瞪大,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领先了! 曲辕犁真的领先了! 而且曲辕犁开始后,就一直不曾停下,连掉头都没有。 太让人震惊。 赢九霄双目放光,赞许道:“林丰小子,这次你又给了个了不得的物件啊。” 林丰说道:“皇祖父,两种犁头的较量,其实这才是开始。曲辕犁的优势,不仅在于能调整方向,更在于能极大限度的节省耕牛的力量,也就能坚持更长的时间。” “直辕犁很费耕牛,也费犁头,损耗很大,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曲辕犁的出现,改变了这些问题。所以犁田越是往后,双方的差距会越大。” “毫不客气的说,秦国有了曲辕犁的存在,耕种的土地至少能翻一倍不止。” 林丰道:“这是最基本的改变。” 嘶!! 赢九霄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翻一倍! 不得了啊! 按照这个方式来,就意味着秦国境内农田的耕种没有问题。目前的耕牛数量,只要采用曲辕犁,就能全部耕种,不会再有耕牛不足的情况。 赢九霄一脸赞许,说道:“不错,曲辕犁当真不错,我们再往下看一看。” 王棠也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曲辕犁完全领先了。 不简单啊! 他那眼眸中,迸射出浓浓的喜色。他如今面临着极大的财政压力,如果能不拨款就把春耕的事情办妥,他所在的户部,也就没了头疼的事情。 曲辕犁好东西啊。 不论是赢九霄、王棠,都是被曲辕犁震撼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刻钟、两刻钟,转眼小半个时辰过去,曲辕犁耕种的土地,已经超过直辕犁耕种的土地两成以上。如果时间更长,那就意味着这比例会继续增加。 曲辕犁的功效,远不止事半功倍。 赢九霄点了点头,直接道:“曲辕犁和直辕犁的比较,朕看明白了,不必再进行。曲辕犁,朕也认可了,而且会安排工部大批的制作。同时,再把图纸传到各州去,让各州刺史负责推广,以曲辕犁耕种土地。” “皇祖父圣明。” 林丰笑着回答。 推广曲辕犁,本就是应有之意,这也是发明出来的意义。 要造福于民。 要降低百姓耕田的成本。 赢九霄摆手道:“宋奕刚才说了,曲辕犁是你发明的,和朕圣明不圣明有什么关系呢?一切是你的功劳。” 林丰说道:“皇祖父,这是宋奕的功劳。” 赢九霄道:“他说是你发明的。” 宋奕补充道:“陛下,的确是国公发明出来,臣只是按照这个思路研制,不敢居功。” 林丰看到宋奕耿直模样,摇头笑了笑。宋奕这人啊,太直肠子了。他说道:“皇祖父,我只是给了宋奕一个思路。自始至终,都是宋奕自己做的,也是他亲自操作的。” 赢九霄想了想,沉声道:“宋奕有功,赏赐锦缎十匹。” “谢陛下隆恩。” 宋奕欢天喜地感谢。 他不居功。 原因很简单,他只是负责研制,具体思路都是林丰给的。 赢九霄看向林丰,问道:“林丰,朕如何嘉奖你呢?” 林丰说道:“皇祖父,这是微末之功,不值一提。如今还有一事,宋奕不仅制作出曲辕犁,还改进了武器。他锻造的武器极为锋利,虽说比不得神兵利器,可是和普通将士使用的制式刀剑相比较,却更为锋利。” “当真?” 赢九霄有些诧异。 他目光落在宋奕的身上,脸上神色多了一抹期待了。 宋奕这人,真有这样能耐? 第504章 匠人精神 林丰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当着皇祖父的面,我怎么敢撒谎呢?说有新式武器,自然是有的。而且这一武器,经得起考验。” 赢九霄道:“套用你的话,事实胜于雄辩,眼见为实,先试一试。” 林丰朝宋奕点了点头。 宋奕取出剑,捧在手中。 赢九霄伸手接过来,铿锵一声拔剑出鞘。他扫了眼剑身,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随行的侍卫拔剑。 赢九霄发力,一剑斩过去。 铛!! 两柄剑撞击,各自分开。 赢九霄手中的剑荡开,他收回剑一扫,剑刃没有丝毫痕迹。而赢九霄看向侍卫,发现侍卫手中的剑已经出现了一个缺口。 “好剑!” 赢九霄也是识货的人。 他登时明白。 这剑很锋利,虽说比不得削铁如泥的神兵,对一般士兵来说,已经是极好的配置。 林丰说道:“皇祖父,这样的剑可以大批锻制。另外,如果锻造战刀也一样。换言之,秦国的万千将士,可以更换武器,换上更锋利更坚韧的新武器。” “好,好,好。” 赢九霄大笑起来,脸上尽是欢喜。 这武器来得太好了。 林丰见赢九霄心情大好,顺势道:“皇祖父,我之所以把宋奕从齐国带来,就是他有足够的能力。相比于士人,宋奕对经典书籍没有太多的研究。” “可是他在农耕、冶炼、锻造等各方面的知识,是极为全面的,称之为当世第一也不为过。” “而且,宋奕有动手的能力。” 林丰说道:“毫不客气的说,他这样的人是国之大才。有宋奕在,未来秦国的发展会提升许多。” 赢九霄摇了摇头,说道:“宋奕制造出曲辕犁,又锻造出神兵,的确不错,朕也很是赞许。可是,你说他是国之大才,恐怕有些夸大其词。甚至有了他,还说秦国的发展会提升许多,更是言过其实。” 在赢九霄眼中,宋奕只是一个匠人。他有赞许,却觉得仅仅止于此。 国之大才! 这样的评价,只能是针对上马能统军,下马能治国的人。 宋奕既不能带兵打仗,也不能治理地方,这样的人可以用,可是在赢九霄眼中,却不可能过于重用。 实际上,这是天下君王的观点。 匠人不入流。 士人才是主流。 林丰也清楚赢九霄的意思,也不怪赢九霄,因为天下人的观念就是这样的。他微微一笑,直接道:“皇祖父,我就说几个最简单的道理,足以证明这是大才。” “你说!” 赢九霄也来了兴致。 他素来知道林丰擅长辩论,反正闲来无事,也就听林丰说说。 宋奕看向林丰,眼中有感激神色,更多是担心。 林丰终究是臣子,臣子和皇帝辩驳,万一惹怒了皇帝呢?更何况伴君如伴虎,在皇帝的身边随意说话,恐怕也不怎么好。只是宋奕身份低微,没有说话的权利,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林丰不急不缓道:“远的不说,就说耕种土地栽种粮食。大多数的百姓,知道栽种粮食,可他们只是凭祖辈传下来的经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说宋奕很重要?” “因为有宋奕在,他编纂书籍,能传授耕种粮食的知识,让所有人知道什么时节栽种,以及如何耕地,如何保护粮食,如何增产,这些都是很关键的。” “再往远了说,宋奕锻造武器,懂得提升锻造武器的工艺,使得武器更为锋利。” “粮食丰收,百姓能吃饱,使得国泰民安。” “武器锋利,士兵所向披靡,秦国能开疆拓土。” “这难道不重要?” “一切的战事,一切的和平,看起来是前线将士拼杀,看起来是官员治理,可如果没有最根本的粮食、武器等,就没有夯实的根基,无法持久。”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更何况修桥铺路,营造房屋,使得百姓有住的有吃的有穿的,这些都是很关键又很基础的。恰恰宋奕,能提纲挈领,总揽这些,把这些都梳理清楚。” “这样的人,其作用甚至不亚于一部尚书。” “在我看来,价值连城。” “我始终认为一个国家的舆论,不能号召百姓流于清谈,必须实干。唯有实干才能兴邦,而所谓的实干,就需要一个个埋头苦干的匠人,更需要踏实研究的匠人精神。” “所以,朝廷要鼓励秦国人,向这些匠人学习。” “如果秦国百姓人人都去读书,都去清谈,谁来种地呢?谁来锻造武器呢?” 林丰语气愈发严肃,继续道:“秦国朝廷,从上到下,都要鼓励工匠精神,鼓励人实干,鼓励人踏实做事。从这一点看,对宋奕怎么器重都不为过。” 宋奕更是担心林丰。 这话传出去,容易引发冲突,毕竟当今的主流是士人,怎么可能让匠人价值连城呢? 宋奕更是怕林丰触怒了皇帝。 他撩起衣袍,跪下道:“陛下,您切莫和国公计较。国公只是见臣落魄半生,想帮我一把,请陛下恕罪。” 赢九霄笑了起来,拖住宋奕,说道:“宋奕啊,林丰说得很对。我秦国上下,需要匠人精神。而且,匠人也是无可替代,是最为重要的,是朕忽视你了。来,快起来。” 宋奕站起身,却是诚惶诚恐。 他很是担心。 赢九霄转而看向林丰,正色道:“林丰,你的提点很对,是朕陷入了误区。朕重视士人,却忽略匠人的作用。朕也很清楚,国家的强盛,是一粒粒粮食堆积出来的,是一刀刀拼杀出来的,不是靠嘴清谈打出来的。朕,错了!” 林丰道:“陛下圣明。” 赢九霄又看向宋奕,双手合拢,郑重向宋奕揖了一礼,道:“宋先生,是朕无礼了,还请你海涵。” 宋奕吓得一大跳,连忙恭敬回礼。 皇帝向他道歉,简直前所未有,这让宋奕受宠若惊,更觉得不可思议。 除此外,还有更多的不安。 林丰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没觉得什么,赢九霄这个君王本就能屈能伸。为了招揽人才,赢九霄虽说是君王,也能弯下腰。想当赢九霄初为了招揽他,即便当初林丰没有什么名气,赢九霄都亲自去永宁县招揽。 如今林丰连续举荐,赢九霄也知道宋奕的分量。 赢九霄拍拍宋奕的肩膀,说道:“宋先生,你如今制作出曲辕犁,又锻制出更锋利的刀剑,对大秦功莫大焉。朕,敕封你为工部侍郎,负责制作新物件。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实施,朕全力支持。” “谢陛下隆恩。” 宋奕连忙躬身道谢。 皇帝厚恩,宋奕心中感激不已。 赢九霄嘱托道:“你在工部担任工部侍郎,具体事情不需要管,不过秦国地方的耕种,或许和其他国不一样。你亲自到地方上去,了解调查一番,制定出适合我秦国的耕种方法。锻造武器方面,也跟着传授下去,大批为大秦锻造武器。” “臣遵旨。” 宋奕再度回答。 “陛下,臣有本奏。” 林丰站出来行礼。 赢九霄略微皱眉,问道:“林丰,你要上奏什么?” 林丰这般的严肃神情,眼神笃定,使得赢九霄都有些诧异,林丰又要说什么呢? 这种情况,是比较罕见的。 第505章 大秦科技院 林丰说道:“臣请陛下,建立大秦科技院。” 赢九霄苍老的面庞上,尽是疑惑,问道:“科技院是什么?” 林丰说道:“大秦科技院,旨在专门研究各项器物,进一步提升器物的实用性。尤其在农耕、水利、冶炼、造纸等各方面,进行统一的研究规划。” 科技院的构想,林丰之前没有考虑。因为秦国的科技树很低,如今也就是造纸、绸缎等,乃至于造纸术上,都不够精,还远远没有发展到顶端。 冶炼、水利等,同样是一个道理。 林丰真要提出什么构想,不可能飞跃实现。要发展科技树,需要一步步来。如今有了宋奕,林丰知道机会来了。 宋奕是科学家,这样的人懂得各项器械的制造原理。 所以,林丰有了想法。只是骤然推给赢九霄,要建立科技院等,肯定不妥当,所以等宋奕展现出价值,再提出来就不一样了,这才有分量。 赢九霄思忖一番,又看了宋奕一眼,再度看向林丰,郑重道:“林丰,你确定科技院真有存在的必要吗?是否真要单独划出来组建。” 林丰郑重道:“上古时,钻木取火,以石刀劈砍,甚至上古时的人只能茹毛饮血,生活很差。如今,穿锦衣华服,带冠佩玉,吃食也讲究,这都是一代代的改进。” “这,就是匠人的作用。” “建立科技院,就在于此。所以大秦科技院,是有必要存在的。皇祖父,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您可能不懂,但未来引领大秦发展的,必然是大秦科技院。” 林丰说道:“吃穿住行的改善,都离不开科技院。” 赢九霄没有因为林丰的话而生气,反倒是眉头上扬。他认识林丰以来,这是林丰第一次这般郑重的举荐,是第一次如此笃定的论断。 赢九霄沉默片刻,最终道:“林丰,朕相信你。” “皇祖父圣明。” 林丰脸上也多了一抹笑容。 “宋奕接旨。” 赢九霄再度吩咐。 “臣在。” 宋奕躬身回答。 赢九霄直接道:“朕允许你建立科技院,你担任主官,称为院长,意为一院之长。科技院暂时,隶属于工部。” “皇祖父,我还有说话。” 林丰又说话了。 宋奕听得林丰的话,面颊抽了抽,林丰胆子真大啊,直接开口打断皇帝的话。 搁在他这里,他可不敢。 宋奕连忙朝林丰投去眼神,希望林丰能收敛些,别和皇帝起冲突。 赢九霄道:“你小子,让你出仕,你又不乐意,偏偏又有诸多的想法。说吧,你又有什么想法?” 林丰轻轻一笑。 出仕,他可不愿意。 出仕做官,就等于是成为臣子,有太多的拘束。 如今这样挺好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也不必顾忌什么。 林丰正色道:“皇祖父,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不管是否出仕,我都心向秦国。我所作所为,惟愿秦国更加的强盛。” 赢九霄眼前一亮。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 这话说得好。 林丰这小子的才学,当真是不差。 赢九霄捋须一笑,说道:“朕知道你一片赤诚之心。” 林丰说道:“我认为科技院不能挂在工部下面,因为挂在工部下面,会产生太多的掣肘和利益纠缠。譬如,科技院研究时,需要资金。” “到时候户部拨款,钱到了工部就多一层扒皮的,再到科技院就更少了。皇祖父您别说不可能,这是很正常的,也是一个潜规则。” “再者,科技院的发展,更是秦国未来的发展基础,不能有任何掣肘。” “唯有如此,才能全力以赴。” 林丰说道:“科技院的级别,只需要比工部矮一级。不过,直属于皇祖父。这是最好的安排,请皇祖父明鉴。” 王棠一直站在旁边的,他开口道:“镇国公,建立科技院的想法是不错的。可是在朝中,会引发诸多的非议。” 宋奕忙不迭的点头,他就差说一句话——俺也一样。 林丰的胆子,他是真的见识到,可谓是胆大包天,处处和皇帝顶撞。 这很不妥当啊。 宋奕再度朝林丰投去神色,希望林丰收敛些,却被林丰无视了。 赢九霄丝毫不动怒,只要有助于大秦发展,赢九霄都能接受。他没有直接答应,微笑道:“林丰,王卿提出的问题,也是存在的,你怎么看?” 林丰解释道:“皇祖父,其实王尚书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有曲辕犁,以及这一柄宝剑,谁敢说出什么呢?谁能制造出利国利民的曲辕犁,谁能打造出更锋利的宝剑武装士兵?谁也可以单独组建科技院。你没有这个实力,说什么呢?” “哈哈哈……” 赢九霄捋须大笑起来。 “说得好!” “你没有这实力,否定什么呢?你能制造出利国利民的器物,朕也给你一样的待遇。林丰,就按照你的建议,科技院直属于朕,户部直接拨款。今年的拨款额度,户部先给十万两白银,供科技院研究。” “朕希望,能早日出些成绩。” “有了成绩,一方面能堵住一些人的闲言碎语。另一方面,可以良性发展,朕继续拨款支持。” 赢九霄沉声道:“宋奕,好好努力,切莫辜负了林丰的一番苦心。” 宋奕撩起衣袍,直接跪在地上,叩头道:“臣,定不负陛下厚望。臣,定不负镇国公的支持。” “起来吧。” 赢九霄点了点头。 林丰拱手道:“皇祖父圣明。” 赢九霄没好气的瞪了林丰一眼,道:“合着朕同意就是圣君,如果不同意,岂不是昏君了?” 林丰道:“不论皇祖父怎么样,都是一代明君。” 赢九霄摆手道:“好了,曲辕犁和宝剑朕带回去。接下来,会安排工部着手推广。你们两人,自行去准备吧。” “喏!” 林丰和宋奕齐齐回答。 赢九霄带着王棠离去,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后,赢九霄看向王棠,说道:“王卿啊,科技院建立。按照目前的情况,你认为科技院这里,能否真正立足呢?” 王棠想了想,说道:“陛下,有林丰在,臣认为问题不会太大。而且听完林丰的一番话,臣也有所感悟。林丰说得对,匠人很重要。士农工商,各司其职,而匠人、农人都是基础,匠人的发明创造等,更是基础中的基础。” “科技院的成立,极有必要。” “臣更认为,唯有如此,大秦才能飞速发展,比其余各国都更好。” “为什么夏国、晋国和齐国等国,认为咱们秦国是蛮秦,不仅是士人的学识更差些,也有吃穿住行等都比不得夏国等国。我们如今越来越好,那就不一样了。” 王棠说道:“唯一的问题,就是可能遭到非议。” 赢九霄大袖一拂,道:“一些流言蜚语,不必在意,朕也压得下去。朕如今,拭目以待。” 王棠眼中也有期待。 在他担任秦国户部尚书期间,能看到秦国蒸蒸日上,那是他更为期待的。 另一边,林丰和宋奕自行回城。 因为距离城池不远,只需要徒步就行,宋奕一边走,一边道:“国公,我曾经游历各国,也接触许多的匠人。要说冶炼、锻造、农耕,这些我都没有问题。” “关键是,建立科技院,要召集更多的人研究,我没有领头的经验啊。” “而且,既然是科技院,就要类似于书院,未来可能要教学,传授学徒,我也没有这些的经验,怎么办呢?对于这些,我完全是一窍不通。” 宋奕如今反倒很忐忑。 事情答应了,必须去做,只是他有些懵,只觉得千头万绪。 仿佛,有诸多都要做。 林丰停下来,道:“目前的科技院,还不会涉及到传道授业,暂时也没有必要招收学徒。传道授业是建立了影响力,立足后再进行。如今要考虑的是立足,研制出更多的器物出来。摆在宋先生面前的问题,暂时只有两件事。” “哪两件事呢?” 宋奕虚心询问。 他是真不懂这些,没有经验。 让他做事,没有问题。让他主持科技院,这就难了。 林丰说道:“第一,就是刚才所说的,从你浩如烟海的记忆中,选出利国利民的方向,研究出几件器物来,能改变秦国的发展。譬如说,如何使得土地肥沃,如何使得粮食增收等。” “第二,科技院需要人才,需要更多的匠人。只要是能工巧匠,你都可以招募到科技院内。匠人在天下各国,不怎么受重视。到了秦国,可以做官,可以得到尊重,所以发动你的人脉关系,把这些人都笼络起来。” “这就是你要做的。” “其他的,暂时别去多想。” “想得越多,反倒处处束手束脚的。大胆去做,错了也无妨。只要去做,我相信即便没有什么思路,也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你做的这些,更是为了天下匠人,为匠人正名。” 林丰说道:“宋先生,这是你来秦国的目的之一。” 宋奕道:“我明白了。” 有了林丰的指点,宋奕有了方向。如果在这一前提下,都还无法推进事情,他就真的没啥用了。 宋奕还是有自信的。 林丰说道:“宋先生,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找我,不必有什么担心。大秦科技院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参与的。我希望,能早些搭建起来。” 宋奕说道:“我这段时间,先和李尚书商量一番,选定地点作为科技院的办公点,再传书给我的友人,把他们请来咸阳,弄出一点动静后,再来考虑单独选址修建科技院的事。” “是这个意思。” 林丰脸上露出赞许神色。 宋奕的思路,完全是正确的,前期就是要低调做事,把框架搭建起来,至于其他的一切从简就是。两人联袂入城去,宋奕去户部找王棠要钱,然后还得去工部找李严协调。 至于林丰,径直回家去。 林丰回了一趟家中,白玉瑶、徐琉璃都在忙各自的事,林丰和管家说了去白鹿山就离开。 他要去见一见老师。 从前线回来,林丰之前去了一趟,和老师说了些在齐国的事,后续再也没去。如今闲来无事,正好去见一见老师。林丰带着高小鱼骑马赶路,迅速往白鹿山的方向去。 第506章 柳珪请罪 咸阳西面十八里,白鹿山。 白鹿书院就在山上。 韩千秋、荀子如今都在山上。 因为有荀子抵达,诸多的士人云集在白鹿山,使得原本颇为冷清的白鹿山,变得繁华了起来。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白鹿山山下靠近河流的开阔平坦区域,建起了一座座住宅。 许多人,都在此住下。 人多了就有需求,无数士人云集白鹿山,才会有如此多的住宅新建。至于在半山腰的白鹿书院,是诸多大儒居住地。 白鹿山下,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马车中,赫然坐着柳珪。 柳珪神色有些忐忑,他已经是上了些年纪的人,且之前在齐国担任国子祭酒,也算是位高权重。他这样的人,早就能做到心如止水。如今越靠近白鹿山,内心却越是担心。 他不知道面对老师时,老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他不知道师兄又是什么态度? 柳珪思绪乱飞,心中思忖着,忽然马车停下:“老爷,我们已经在白鹿山下。” 柳珪这才回过神来。 呼!! 柳珪长出了一口气。 “一切但求无愧于心,只要我去做了,不管老师和师兄是什么态度,尽力即可。” 柳珪下了决定。 他从马车中下来,看到白鹿山下一大片的住宅,看着许多人来来往往,倒也没觉得什么稀奇。稷下学宫外,也是无数的人汇聚,形成了热闹的集市。 白鹿山这里也是相差不多。 柳珪先安置马车,就带着人登山。 上山的路不怎么陡峭,而且山势开阔,柳珪顺利登山,来到白鹿书院外。他看着壮阔的白鹿书院,心下忍不住赞叹,不愧是秦国的儒家圣地。 柳珪没有心思去仔细打量,他来到书院门口,看向看门的门房,直接道:“烦请通报韩千秋,师弟柳珪自齐国临淄来,拜见恩师。” 门房一听,竟是韩院长的师弟。 这可了不得。 “等着。” 门房迅速转身去通报。 时间不长,韩千秋急匆匆出来,他虽说有些苍老,精气神却是极好。韩千秋看到柳珪,一脸喜色,说道:“师弟,你也来白鹿山,真是太好了。这一下,我们师兄弟又可以聚一聚。” 柳珪行礼道:“拜见师兄。” 韩千秋拉着柳珪的手,笑说道:“自家师兄弟,拘束做什么,走,走,老师在书院中。老师之前还提到你,说你一个人在齐国,他老人家有些担心。如果老师得知你来了,肯定欢喜。” 柳珪淡淡的笑了笑,却也跟着韩千秋进入。两人进入书院,径直来到荀子的院子。 韩千秋和柳珪站定,齐齐行礼。 荀子已经是快八十岁的人,不过他的精气神颇好。他看到柳珪来了,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说道:“柳珪也来了秦国,很好,这很好。” 柳珪撩起衣袍,跪在地上道;“老师,弟子有罪。” 荀子问道:“你有什么罪?” 柳珪以头叩地,禀报道:“老师离开稷下学宫后,许多人对老师多有微词,弟子闻听消息,却不曾去管。后来林元图接任稷下学宫祭酒,大肆的抨击老师,给老师定下诸多的罪行。” “弟子当时,碍于要修齐国的史书,担心和林元图起了冲突,影响到修书,所以坐视不理。弟子有负老师的教诲,实在是愧对老师,请老师责罚。” 他脑袋直接撞击在地上,连续三次叩头。 他一脸愧疚。 老师待他如师如父,更不计一切代价的支持他。到头来,他竟是坐视不理,这说不过去。 荀子捋着颌下稀疏的花白胡须,笑道:“名声于老夫而言如浮云,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过度的计较名声,只能被名声所累,所以没必要去管这些。” “世人诽我,谤我,辱我,欺我,我自岿然不同。且再过十年,看他如何?” “这话,从给你。” “做人做事,不必过度的计较。能有平常心,能放宽心,一切都好。如果事事都计较,就别想再做事,反而会被这些闲杂事情所累。” 荀子摆手道:“起来吧。” “老师教诲,弟子谨记于心。” 柳珪说道:“不管如何,弟子失了本心,实在不应该。若非小师弟出使齐国,和林元图辩驳,令林元图哑口无言,更一番话点醒了我,弟子恐怕已经沉沦名利场中。” 荀子花白的眉头上扬。 他轻轻一笑,他这一生,膝下有诸多的弟子,最为得意的还是林丰这个关门弟子。 论才情论秉性,都是上上之选。 荀子道:“小九虽说年轻,但他年幼时历经苦难,后来更经历生死离别。虽说历经磨难,却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受得住大磨砺,才会有大运道大成就。” 柳珪道:“小师弟秉性,的确是令人赞叹。” 荀子摆手道:“起来吧,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喏!” 柳珪这才站起身。 韩千秋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老师都不曾说,他也不好表态。 “报!”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进入,侍从进入后站定,禀报道:“院长,镇国公林丰求见。” “快请。” 韩千秋吩咐一声。 他看向荀子,笑道:“老师,说起小师弟,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已经是秦国的镇国公,这可是秦国文武几乎顶天的爵位。据说皇帝让他做工部尚书,他都不愿意,才敕封他为镇国公。” 荀子捋须道:“名利本就是浮云,能看淡名利,这是好事。小九有自己的路,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那就任他去闯。待他需要老夫时,老夫这把老骨头能帮衬一二,那就足够了。” 韩千秋道:“老师说得在理。” 柳珪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心思转动着。他除了来向荀子请罪外,还得促成秦国和齐国出兵攻打一事。 除此外,还要挖荀子、林丰去齐国。 看这情况,有些难啊。 不多时,林丰大踏步进入。他人刚刚进入,准备说话时,就看到柳珪,笑容收敛,微微颔首,便朝荀子行礼。 “小九来了,正好你柳师兄在,难得我们师徒四人聚在一起。” 荀子脸上尽是笑容。 他膝下有九个弟子,只是诸多的弟子,各有事情。而且其中一些人,已经是病逝。如今膝下能有三个弟子在身边,对已经年近八旬的荀子来说,那是极为欢喜的事。 林丰道:“老师说得在理,我们师兄弟能一起聚在老师的身边,的确是难得。” 韩千秋说道:“老夫立刻安排人,准备宴席,我们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柳珪也是开口说话。 韩千秋去安排,时间不长,自有侍从拿来酒菜,师徒四人聚在一起。荀子率先举杯,笑道:“西风醉是小九送来的,足量供应,且这一款酒市面上没有卖的,只有自己喝。老夫不胜酒力,小酌一二,你们随意。” 他端起酒樽,小酌一口。 “敬老师。” 林丰、韩千秋和柳珪齐齐敬酒。 三人喝了一杯酒。 林丰看着荀子饮酒,心思转动起来。到老师这年纪,喝酒喝得很少,只能浅尝辄止。 这酒少喝一丁点,有一定好处。 尤其是药酒。 林丰想到了药酒,脑中立刻浮现出制作药酒的想法。他本就是研究中药的,懂得诸多的药酒配方。这时代如果能采摘到野生的人参,以人参为主料,加上其余的一些药材泡酒,能制作出药酒来。 有了药酒,每天喝一点,能延年益寿,保养身体。 林丰有了这一想法,暂时按捺住心思,和荀子、韩千秋、柳珪饮酒聊天。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渐渐活络了起来,柳珪搁下了酒樽,主动道:“老师,弟子从齐国进入秦国,所见所闻,倒是有些想法。” 荀子道:“说说看。” 韩千秋也看向柳珪,脸上有一抹思索神色。柳珪来秦国,是单纯向老师道歉吗? 恐怕不是。 韩千秋只是看着。 林丰也静静的看着,他也想看看,柳珪这一次来到底有什么意图? 第507章 制作药酒 柳珪正襟危坐,缓缓道:“秦国和齐国相比较,齐国繁华富庶,秦国显得贫瘠。这里的百姓,生活更为清苦。尤其是齐国阡陌交通,而秦国山地丛生。道路交通,也颇为不易。” 荀子笑道:“齐国地处东海之滨,物资丰盈,资源富足,自然不愁吃喝。秦国地处西北边陲,地方贫瘠,山岭起伏,要养活百姓不容易,这是很正常的。” 柳珪继续道:“老师,秦国文风不盛,即便有了老师带着诸多士人来坐镇白鹿山,即便有老师亲自传道授业,可是,要在秦国大兴儒门,不容易。秦国根基,太差了。秦国尚武,不崇文。” 荀子道:“秦国人尚武,却是淳朴,也更好培养。秦国文风不盛,也是我辈儒士该做的事。相比于齐国,秦国无数人不曾读书,也无法读书,恰恰是我们传道的机会,也是我辈读书人所在的意义。” 柳珪皱起了眉头。 他刚才的话,实际上是开口试探,言外之意就说秦国比不得齐国,老师最好回到齐国去。 可是,老师句句都反驳。 一时间,他难以找到劝说的突破口。 柳珪沉默片刻,正色道:“老师说得对,教化秦国的确是读书人意义所在。只是老师年迈,该享清福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智者不为。” “师兄错了。” 林丰忍不住插嘴。 按理说荀子和柳珪的交谈,他不适合插嘴打断,可是他看不惯柳珪这样。就如同当初,林丰看不惯柳珪任由林元图抨击老师的名声。 如今,他看不惯柳珪阴阳怪气的话,话里话外,都说秦国不好。 秦国有多不好呢? 不见得这样。 柳珪见林丰插嘴,心头咯噔一下,脸上勉强打起笑容,说道:“师弟是什么意思呢?” 林丰正色道:“师兄说齐国富庶,秦国贫瘠,这的确是存在的事实。可是齐国富庶的是权贵豪绅,百姓却勉强度日。我在齐国所见到的,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秦国虽说贫瘠,至少百姓有田耕种有宅居住,那双眼中是有希望的。” “齐国士人汇聚,人才的确更多。可是许多的士人,没有出仕的门路,读书后只能成为权贵的门客,为权贵出谋划策。连权贵的根子都是歪了的,权贵压榨百姓,士人帮助权贵谋划能有多好吗?” “我看不见得。” “秦国士人虽少,可是绝大多数人,都有追求有抱负。而且很多人都是韩师兄门下,取得了不错的发展。如今白鹿山的士人,得到老师教诲,要致力于治国平天下,更是有大抱负。” “这些士人,是有希望的。” “这些士人,是要造福于百姓的,和齐国截然不同。” 林丰沉声道:“所谓智者不为,我看作为一个智者,才更应该留在秦国。因为秦国这里,才有智者施展抱负的空间,才有智者践行理念的基础。” 刷! 柳珪面色微变。 林丰的话,等于直接否定齐国。换言之,也等于啪啪打他的脸一样。林丰如今在秦国,也等于是秦国人。 林丰反驳他,理所应当。 柳珪本就是心虚,没有底气,他更不愿意起冲突,说道:“师弟的话,有一定道理。只是却以偏概全,齐国虽说世家大族多,虽说有诸多的问题,可是整体,终究还是不错的。” 林丰轻笑道:“是否这样,只有师兄知道。这些问题,我懒得去辩论。我之所以开口,只是见不惯师兄句句话贬低秦国。你要和老师说什么,直接说就是,通过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这不可取。” 要说林丰和柳珪之间,的确是同门。 只是,林丰有林丰的立场,柳珪有柳珪的立场。 不能因为是同门,就放弃立场。 有争执,实属正常。 柳珪面色一变再变,他心中叹息一声,看样子想劝说林丰去齐国,恐怕不可能了。甚至有林丰在,想让荀子也去齐国,恐怕是很难,只是柳珪还是得说。 这是皇帝的安排。 柳珪没有在兜圈子,直接道:“老师,陛下亲自嘱咐我,说希望老师回去执掌稷下学宫。陛下说,稷下学宫缺少了老师,就缺少了灵魂。稷下学宫在老师的手中,兴盛起来。如今没了老师在,稷下学宫风光不再。只要老师去齐国,一切都好说,都随老师的安排。” 韩千秋面色微变,他盯着柳珪时,没了先前的好脸色,反倒是多了一丝冷意。 韩千秋在秦国已经多年,早把自己当作秦国的一份子。 秦国如今,有他很多的心血。 诚然秦国的发展不怎么样,可是韩千秋门下许多的士子,都已经充实到地方上去。 他看不惯柳珪来挖墙脚。 林丰看在眼中,心头冷笑。 果然! 柳珪果然是带着目的来的。 可惜…… 林丰这一次不曾替荀子表态,因为去不去齐国,那是荀子的事情。 而且,林丰对荀子有信心。 荀子轻笑道:“柳珪啊,老夫已经老了,不想到处走动。稷下学宫在齐国,没有你说的那么江河日下,仍然有很多大儒在。老夫也相信,稷下学宫会继续辉煌。老夫在白鹿山习惯了,所以齐国陛下的心意,老夫心领了。” “唉……” 柳珪叹息一声,说道:“一切,遵从老师的决定。” 荀子把这一幕看在眼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端起酒樽,说道:“来,饮酒。” “老师请!” 柳珪、林丰和韩千秋齐齐敬酒。 一场酒宴渐渐变了味,柳珪不曾在白鹿山歇息,告辞离开。 韩千秋碍于脸面,还是去送行,林丰则是留在房间中陪伴荀子。 林丰说道:“老师,是我冲动了,见不惯柳师兄这般,所以开口针对,以至于闹得有些僵。” “小九,你认为老师怪你?” 荀子眼神有些缥缈。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弟子没有这个想法,我相信老师不会怪我。” 荀子道:“老师看到你柳师兄的所作所为,只是想到你大师兄。” “大师兄?” 林丰眉头微皱。 这是本主不曾有的记忆,林丰穿越以来,自始至终,荀子不曾提起过。即便韩千秋等人也从没有说过。 林丰这里,完全没有印象。 荀子缓缓道:“你大师兄名叫孔策,是晋国人。如果他还活着,已经七十多岁。当初为师不到三十岁,他来到夏国求学,拜老夫为师。” “当年的孔策,学成后要回晋国去,要施展抱负。可是当时的晋国朝政,颇为紊乱,那时候桓禹还没有上位执掌晋国。以至于,晋国党争多。” “这朋党之争,最是害人,老夫是深恶痛绝的。老夫让他不回晋国,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回去了。” “最终,死于党争。” “他死后,还被冠上各种罪名,下场凄惨。如今的柳珪,他贬低秦国抬高齐国,老夫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他是齐国人。而你反驳,那也是正常的。” “夏国也没了,你如今也在秦国生活,你已经算是秦国人,反击柳珪也正常。” “老夫只是感慨,你柳师兄这个人,性情耿直刚正。他在齐国,以齐国的情况,看似朝堂平静,可是随着皇帝渐渐年长,争斗会多起来。一旦陷入朝争,他未必能善终。” “他这样的人,适合传道授业,不适合留在朝中的。” “所以,老夫才会感慨。” 荀子侃侃而谈,话语中也有着一些无奈。 柳珪出身齐国,为齐国效力,荀子也不能阻止柳珪什么。 林丰明白了荀子的意图,微笑道:“老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柳师兄未来如何,我们也管不了。您老现在,好好养身体就是。您现在喝的酒不够好,待我再酿造一些药酒,固本培元,保养身体,到时候给您送来。” 看到荀子的样子,林丰就懒得去谈柳珪的事情。 这事走一步看一步。 未来柳珪如何,那是柳珪的事,毕竟如今的双方,有了各自的立场之争。 荀子道:“老夫拭目以待。” 不多时,韩千秋回来了,他直接坐下,说道:“师弟,关于我白鹿书院的发展,这段时间我和老师一直有一个想法,只是不够成熟,不曾践行想法。你来了,给我参详参详呢?” 林丰笑道:“师兄有什么想法,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千秋正色道:“秦国如今疆域扩大,西面到了高昌,往东又到了兖州,地域辽阔。虽说来白鹿山求学的士人很多。可是,很多人都无法来,因为路途遥远。” “我和老师商量的结果,是以白鹿书院的士子为基础,这些学有所成的人,或者是一些大儒,分散到秦国各地去,在各地建立白鹿书院,开始传道授业。” “这事情,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虽说没有任何可借鉴的,然而一旦做成了,必然是功德无量,也能造福无数寒门士人。这就是我和老师一直琢磨的,只是兹事体大,一直没有提出来。” 林丰听到后,眼神惊讶,没想到韩千秋有这样的志向。 这是大志向。 更是大抱负。 秦国的教育情况,只有秦国的国子监,地方根本没有官学。至于大家族,有家族的族学和私塾。而普通百姓无法得到教育的机会,没有出头的机会。 普通百姓想翻身,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入伍从军,从军队建立战功。 这是唯一的机会。 根本上来说,这就是教育的缺失,也是秦国底蕴差的缘故。 林丰对兴办教育,是乐见其成的,一旦秦国多了许多传道授业的书院,秦国也能迅速发展。 林丰直接道:“老师和师兄的提议,我万分赞同,具体有什么问题?说出来,我参详参详。即便我无法解决,但至少能提一点建议。” 第508章 开科举 韩千秋正色道:“目前来说,我们遇到的问题大致有四个方面。” “第一个问题最直接,就是钱财问题。虽说传道授业,是神圣而纯洁的事,不该提及钱财俗物。可是再怎么神圣,也无法摆脱吃喝拉撒。” “如果在各地建立的白鹿书院,没有钱财供应,就无法立足,就更别说招募士子培养。这第一步,我们所考虑的就是找大秦官府支持。毕竟未来白鹿书院培养的人,都是为秦国培养。” 韩千秋一脸的郑重。 开设更多的白鹿书院,是他的理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教导出更多的人才。 一个白鹿书院,教化的士人少。 林丰思考了片刻,说道:“钱财的问题,其实不难,比较好解决。” 荀子接过话,郑重道:“小九,听你的话,意思是准备支持白鹿书院?老夫不支持你这么做。如果开设一两座白鹿书院,你支持倒也没什么问题,所需钱财不多。” “可是我们的打算,是准备在整个秦国境内,至少每个郡的治所,要建立一座白鹿书院。” “这消耗会无比的巨大。” “所以,老夫不赞成。甚至这一事情,我们尽力去做,也未必能做成。到时候你投入无数的钱财,却还是失败,那更是不划算。你林家虽说能挣钱,可是林家挣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是玉瑶也这丫头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挣回来的。” 荀子说道:“所以老夫不赞同。” 韩千秋点了点头,附和道:“师弟,老师的话,也是我的意思。白鹿书院要在各地建立,靠你给钱,最终甚至可能把林家给拖垮。这不划算,也很不合适。” 林丰却笑了起来。 教育是百年大计,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秦国想强盛,教育是必不可少的。 也是必须去做的。 林丰没有这样的心思和精力去做,然而有人愿意去做,林丰自当全力支持。 更何况,他人在秦国,方方面面和秦国都已经是一体,使得秦国发展,那也是林丰的愿望。尤其林丰在秦国,已经不愁吃穿用度,最基本的诉求早就解决。 在这时候,林丰也希望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一无所成。 林丰说道:“老师、师兄,我认为在各地建立白鹿书院,这是极好的想法。而且我认为,这必定能做成。钱财供应上,不单是我,也得让各郡的富商豪绅都支持,朝廷也要支持。总之,各方面齐齐贡献力量,才能搭建起来。” 韩千秋道:“恐怕不容易,没有谁有师弟你的品行。涉及到钱,其余人未必支持。” “他们会支持的。” 林丰眼中闪烁着精光,说道:“他们不支持,朝廷也会引导他们支持。甚至不需要我们表态,他们也会主动来支持各地的白鹿书院。” 韩千秋皱起眉头,问道:“小师弟什么意思?” 钱财对豪绅大族,那是根本。许多豪绅大家族,一代一代的积累钱财,钱财太多了,以至于用地窖来储存银子等。 这些人是地主老财,极为抠门。让他们给钱,就像是在他们身上动刀一样。 林丰解释道:“如今的秦国,朝廷征募士人做官,主要靠地方举荐,靠朝廷征辟等。实际上,这是极不合理的。整个天下各国,都采取这样的制度,导致寒门士子想出仕很难,需要极大的机缘。” “既如此,我们打破这一规矩。” “之前是征辟、举孝廉等,如今就采取科考的方式,以科考方式来举荐人才。所以开科举,在天下抡才。最终的安排,就是由官方统一组织科举考试,这样一来,会有更多的寒门士子涌现。” 林丰说道:“虽说一开始人少,可总会越来越多的。” 刷! 荀子、韩千秋同时变色。 两人神情,都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荀子看着林丰,脸上有着浓浓的欣慰,道:“小九,你提及的科举,一旦推行,必然功德无量。无数秦国寒门士人,亦或是天下寒门士人,都得感激你。老夫,也乐见其成。可是,这必然会遭到极大的抵制。” 韩千秋肃然道:“老师说得对,你推行科举,势必打破大家族的影响力,使得大家族掌权的优势会被削弱。在这一前提下,你会被无数人针对。” 林丰自信道:“老师,你把他们看得太强大。实际上,这些权贵世家不值一提。” 荀子道:“不可小觑他人,或许你厉害,可你有一大家子人,就会有诸多的软肋。” 林丰道:“老师,我认为做事最简单的一个原则,要团结大多数人,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如此一来,敌人自然也就越少。为什么大家族有影响力,因为他们掌握了很多的资源,以至于商人、匠人等,无法出仕。” “豪绅商人,这些人实际上有钱也有一定的力量,可是他们的子弟,几乎绝大多数都无法出仕,无法掌权。朝廷开科举,这些人就会成为我们的拥泵。” “开科举时,天下商人豪绅的子弟有了出仕的机会。许多寒门士子,有了出仕的机会。天下民心,实际上在我们这里,这是大势所趋。” “除此外,老师是天下士人领袖,有老师坐镇,士林中没有人敢蹦出来。” “另外,我是秦国的镇国公,皇祖父坐镇朝中。他老人家如今裹挟覆灭夏国的威势,威望前所未有。他老人家是一代明君,他全力推进,朝廷没有人能阻拦。” “要开科举,如今是最好的时机。” 林丰正色道:“如果一个新君继位,骤然推行新改革,新君没有威望,难以贯彻。有皇祖父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再者,老秦人血性更强,他们更希望有机会读书出仕,谁要是阻碍老秦人读书,我相信地方上的老秦人,也会血溅五步的。真要有反对的人,他们势单力孤。” 荀子眼眸转动,心中也在迅速的权衡。 道理,是这样的一个道理。 韩千秋听完后,仔细的思忖一番,正色道:“小师弟的分析,倒是有一定道理。如今,陛下威望如日中天,内有陛下坐镇,外有老师影响士林。” “要开科举,这是绝佳的机会。” “有朝廷开设科举,白鹿书院在各地建立,就不会有人抵触,甚至会有人支持,毕竟是白鹿书院安排的人去传授学问。这,是环环相扣的。” “师弟的谋划,的确高明。” 韩千秋说道:“只是回归到原本的问题来,钱财上这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林丰道:“师兄,刚才已经提及,富商豪绅有了机会,难道他们不支持书院吗?可是,书院不是善堂。所以书院招收的士子,会有不同的区分。” “普通出身的子弟,核实家境困难的,给予免除学费,再给予诸多的帮助,使其能在书院勤工做事,能靠读书走出来。至于家境富裕的子弟,必须缴纳学费,且金额不会太低。” “都是富商豪绅出身,他们有钱,不收钱白不收。” 林丰说道:“有了前期的支持,再有书院收取的费用,慢慢就能实现良性的运转。” 荀子赞许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各地书院一开始,肯定要支持,后续就必须靠自己自行运转。小九的话,是有道理的,老夫赞同。” 韩千秋说道:“小师弟,我还有一个问题。” 林丰道:“什么问题?” 韩千秋说道:“师弟刚才说,富商豪绅会安排弟子去书院。可他们有充足的钱财,可以请到更好的士人传授文章。对他们来说,何必送自己的子弟去书院,自己在家里的私塾教学不好吗?朝廷开科举,他们也有机会,不必去书院了啊。” 林丰开口道:“这更不是什么难事,要进行科举,必然要有人主持,以及出题考核。老师是天下儒宗,是士人领袖,不请老师出题,请谁呢?” “到时候我们宣传一番,让外面的人知道,有白鹿书院的人出题,事情就简单了。谁都清楚近水楼台先得月,会有无数人,把家族的子弟送到白鹿书院的。” “该利用的关系,还是要利用。一切,都是为了发展书院。” “妙啊!” 韩千秋眼中放光,赞道:“小师弟的策略一环扣一环,精妙绝伦。” 林丰道:“师兄只管安排白鹿书院的事,一应其余的事情,我来安排。朝廷中的科举,也由我来牵头。” 韩千秋道:“辛苦小师弟。” “不辛苦。” 林丰笑着摇头。 开科取士,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韩千秋继续道:“原本我还有其他的问题,如今小师弟阐述一番,我也没有问题。” 林丰说道:“师兄,前期在各地修建书院的钱,我会支持。我们第一步,在各郡治所建立白鹿书院,下一步再慢慢的扩大规模。总之一点点的增加,另外我先在朝廷把科举的事情定下。双管齐下,才有机会。” 韩千秋道:“一切听小师弟的。” 两人商量着在各地建立白鹿书院的细节,荀子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话补充。 一下午时间,转瞬过去。 林丰不曾离开书院,直接留在书院过夜。这一宿,又是一晚上的秉烛夜谈。因为涉及到建立各地的白鹿书院,以及建立后如何运转,如何教学等,还有诸多的小问题,所以一直在谈。 一晚上,把所有问题谈妥。 第二天上午,林丰才启程回城。 他回城后,径直往皇城去。开科举一事,得和皇帝详细谈一谈,把事情定下来,作为秦国未来的国策。 第509章 天下英才,入我彀中矣! 皇城,大殿中。 赢九霄随意坐着,下方坐着吏部尚书章逸、户部尚书王棠,以及兵部尚书严都。 赢九霄眼神锐利,沉声道:“今天一早,齐国使臣柳珪来觐见,说齐国愿意和秦国结盟,联合出兵攻打燕国。这事情,之前林丰回到咸阳时,曾提了一嘴,朕不曾放在心上。如今又再度提及这一事情,而且是齐国皇帝专门派遣使臣。由此可见,田和是真的打算联合秦国出兵,你们怎么看?” “陛下,臣反对攻打燕国。” 王棠直接开口。 赢九霄问道:“理由呢?” 王棠道:“理由很简单,第一,秦国的财政,无法支持和燕国大战。我们秦国一直以来,就和燕国屡屡有冲突战事,边境上的战事,也一直在进行。” “这样的战事,在秦国的可控范围内。一旦大规模开战,超出秦国的承受范围,对秦国是不利的。” “第二,如今的重点,在于吸收兖州和关中地区,确保白帅在兖州稳稳的扫荡地方。一旦再和燕国大规模开战,前线的兵力就得撤回,这是不利于我们的,会使得兖州疏于防守。” “第三,齐国和我们虽说表面上结盟,实际上,终究还是敌人。齐国不可能给秦国什么好处,因为秦国得了好处强盛起来,相应的,齐国就会受到影响。” “臣认为,齐国提出结盟一事,肯定另有所图。” 王棠侃侃而谈,道:“就目前来说,一个和我们相对安稳的齐国,更有利于我们。暂时,还是要稳住局势,还是要少树敌,先彻底掌控兖州、关中等地再考虑下一步。” 赢九霄微微颔首,却是没有表态。 他捋着胡须思考着,他对齐国的联合一事,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要多方征询意见。 “陛下,臣支持一战。” 严都表态了。 他主动道:“陛下,臣同意出兵的理由很简单,我们和燕国本就有冲突。一直以来,燕国和我们的交锋最多。这一次,齐国愿意主动介入,吸引一部分燕国的兵力。” “我们趁此机会,发兵剿灭燕国,击溃燕国的主力。” “要说覆灭燕国很难,燕国即便不敌,也可以远遁大漠,漫漫荒漠中,根本不好找寻。可是削弱了燕国,就能使得我们有了更多的机会布局国内。” “攘内必须安外,连外部的问题都无法解决,如何安稳内部呢?” 严都道:“请陛下三思。” 赢九霄仍是点头,没有直接表态,再度道:“章逸,你怎么看?” 章逸缓缓道:“回禀陛下,老臣认为不应该出兵。理由更简单,兴兵和燕国作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暂时无法开疆拓土,得到疆土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既然没有好处,打仗做什么呢?” 严都略微皱眉。 章逸、王棠都开口反对,这事情也就难了。对他来说,自然是一战最好。通过战事,才能凸显出兵部的重要性。 三人各自表态,目光都落在赢九霄的身上。 一切,得看赢九霄的决断。 如今的朝堂上,赢九霄威望前所未有的高,完全是言出法随,没有臣子能反驳赢九霄的。纵观秦国的历代君王,赢九霄是第一个挥军东出的人,也是第一个直接灭夏的君王。 大秦上下,人人都拥护赢九霄。 这就是灭国带来的威望。 赢九霄沉吟一番,准备做出决断时,一阵脚步声进入,一名小太监站定,躬身道:“陛下,镇国公求见。” “真是巧了。” 赢九霄笑起来,说道:“正谈论对齐国的策略时,林丰这小子又来了。正好,看看他怎么说。” “宣林丰!” 赢九霄眼中有期待。 不多时,林丰进入大殿中,躬身道:“皇祖父。” 赢九霄直接道:“林丰啊,宋奕已经开始组建科技院。曲辕犁这里,朕也已经让工部李严迅速推广下去。锻造武器一事,朕已经安排了。” “皇祖父圣明。” 林丰笑着说话。 曲辕犁和新式武器的锻造,对接下来的秦国,是有大帮助的。 赢九霄继续道:“如今还有一事,你也参详参详。柳珪代表齐国,正式向我秦国发出提议,要联合起来攻打燕国。这一事情,你怎么看?” 林丰道:“臣反对。” “哦,朕以为你会同意。” 赢九霄笑吟吟道:“柳珪是你的师兄,师兄弟相互帮衬,那也正常。更何况,联合攻打燕国,其实也是不难。朕没有想到,你会开口反对。” 林丰肃然道:“皇祖父,涉及到秦国的利益,我首先是秦国人,首先考虑秦国。然后,才是师兄弟的关系。攻打燕国,前提是能得到好处。” “如果能灭掉燕国,那就可以一战。甚至,如果能夺取地方,同化为秦国的疆土,那也可以试一试。如果办不到,那暂时就不出兵。” “偏偏,这做不到。” “因为燕国的疆域,主要是草原,燕国人居无定所。你杀过去,他逃走了。你一撤离,他又来了。” “这很难夺取。” “更何况在我看来,连齐国、晋国都不曾削弱,不曾压制,谈什么覆灭燕国呢?偌大的一个燕国,横亘北方,你要硬打,他就跑。即便现在打了且获得胜利,隔一段时间他又死灰复燃。” 林丰道:“所以,臣反对出战。” 赢九霄眼中浮现出赞许神色,直接道:“林丰的分析,也是朕的意思。章逸是这个态度,朕也是这个态度。我们秦国出兵,不能空耗粮食打仗,越打越穷,是要考虑秦国利益。” “既如此,朕准备答复柳珪,拒绝齐国的请求。” 赢九霄已然是下了决心。 林丰说道:“皇祖父,其实可以答应齐国的请求。答应齐国,既不得罪齐国,我们也不会损失什么。我们依旧靠边境的这点力量,佯装进攻就是。如果齐国出兵,自是最好。齐国不出兵,那就算了。总之,我们的重心,还是在国内的发展上,这是根本。” 王棠眼前一亮,赞许道:“陛下,臣附议。” 章逸道:“臣附议。” 严都知道打不起了,不再多言,直接道:“陛下,臣也附议。” 赢九霄颔首道:“既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朕让礼部方面,安排人和柳珪接洽就是。” 顿了顿,赢九霄道:“林丰,你入宫所为何事?” 林丰肃然道:“臣恳请陛下,在秦国开设考试,开科取士,选拔人才,充实秦国。” 赢九霄听得楞了一下。 开科取士。 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不曾听过。 赢九霄问道:“林丰,什么是开科取士,如何开科取士呢?” 王棠、章逸和严都也齐齐看向林丰,眼中都有好奇神色。林丰在秦国境内,引起诸多的变化。之前最大的改革是摊丁入亩,充实了秦国的财政。 摊丁入亩的改革已经顺利推进,且已经是规范下来。 如今,又来了个开科取士。 让人惊讶。 林丰正色道:“所谓科举,就是开科取士,朝廷统一出题考试,士子参考。然后,根据科举的成绩,来选拔最前面的人才,加以任用。” “这,就是科举考试。” “这样的选拔人才方式,区别于如今的征辟、察举制度。至少相对来说,更为公平,也更加广泛的。” “如今采用的征辟、察举制度,尽皆是大族子弟。大多数的寒门士人,无法冒头。朝廷中的人才储备,也是远远不足。诸多在地方上的人,得不到施展抱负的机会。” 赢九霄听得眼前一亮。 他所考虑的,更为深层次一些。人才招揽更广泛,往深层次琢磨,那就是朝廷中大家族子弟勋贵子弟掌权的局面,会被打破。天下间许多的寒门士人,会慢慢有机会进入朝廷中,使得朝中多了另外的势力。 这是好事情。 朝廷中,如果有更多的派系,比一家独大最好的。 赢九霄转眼琢磨清楚,颔首道:“林丰的提议,朕认为很不错,你们呢?” 章逸转眼间也想明白,他缓缓道:“陛下,臣认为开科举是好事。可这一事情,必然会引发大震荡,会遭到抵制的。举国的世家大族,尤其大秦的老贵族,都会反对的。因为开科举后,会抢占这些掌权的生存空间。” 王棠说道:“臣也认同章尚书的分析,科举一开,恐怕国内会产生动荡。” 严都道:“陛下,臣附议。” 三人都支持科举,又保守提及可能出现问题。在这一前提下,赢九霄要推行科举,必须考虑可能出现的问题。 赢九霄心中思忖着。 林丰神色平静,不急不缓道:“皇祖父,开科取士,是秦国基业强盛的根本。唯有如此,才能使得秦国有连续不断的人才涌现出来。我只说一个大概率,大体情况下,一国承平后,国家没了战事,人才得到的历练渐渐少了。” “人才,也就会开始出现断代,甚至一代不如一代。” “为什么这些年,秦国持续不断的涌现出人才。因为秦国一直处于强敌环伺的局面,要不断应对周边的压力和侵袭,这迫使秦国敢拼敢杀,磨砺了诸多的人才出来。” “畅享一下未来,秦国如果灭掉齐国、晋国,一统天下后,秦国承平,未来的秦人没有战事的洗礼,没有后勤的磨砺,他们的能力,能比得上开国的这些勋贵吗?” “比不了的。” “或许他们在承平前提下,得到的教育更多,读书更多,可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厮杀,没有这些履历,就终究差一些。当然,不排除也有人才横空出世。” “任何时代都有人才,可是大多数的勋贵,臣仍然强调一个大多数,多数人在没有外患的前提下,会开始耽于享乐。别怀疑人性,这就是最基本的人性。” “所以未来,如果仍是征辟、察举制度选拔人才,在世家大族人才开始衰减后,这些人才是不够的。甚至这些举荐上来的人才,恐怕就是尸位素餐,那怎么解决呢?” “科举,就是解决的关键。” 林丰神色笃定,道:“引入活水,才能够盘活整盘棋。没有这些引入的寒门士子,没有这些更多的商贾子弟,没有这些不得志的大家族子弟,天下就会渐渐崩坏。所以,需要科举充实人才。” 赢九霄听到后,脸上的神情更是严肃。 林丰的话有道理。 秦国为什么一直处于上升期,因为秦国要不断的发展,因为秦国面对诸多的压力。一旦秦国平定天下,转入和平时期,没了战事的压力,没了外部压力,国内就会歌舞升平。 人心,渐渐耽于享乐。 这是人之常情。 必须要改变。 赢九霄再无任何的疑虑,大袖一拂,强势道:“朕决定了,朝廷要开科举,在大秦抡才。甚至不限于大秦,在晋国、齐国等地的人,也都可以来参加。只要是人才,朕来者不拒。朕甚至能想到,一旦开科举,天下不得志的人才都会来到咸阳。届时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矣。” 王棠见状,知道这是阻拦不了的,他直接道:“陛下圣明!” 章逸道:“陛下,臣也支持。” 严都道:“臣也附议。” 一个个都表态支持,因为都被林丰的分析折服。 生于忧患,会奋发图强。 生于安乐,往往容易沉溺于安乐。 科举引入了人才,至少能在极大的限度上,解决人才匮乏的问题。 赢九霄继续道:“林丰,涉及到开科举,这政策恐怕不容易推行。明天上午,朕举行大朝会。你也参加明天的早朝,届时参与辩论,由你来辩服所有人,可有把握?” “定不负皇祖父厚望。” 林丰直接回答。 这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他自是责无旁贷。 赢九霄道:“都退下吧。” 林丰揖了一礼,和章逸、王棠、严都联袂离开。章逸、严都先一步离开,王棠却是停下来,他看着林丰,担心道:“国公开科举,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你要当心一些。一旦大朝会,群情汹汹,很难抵挡。当然,我王家支持国公。” 林丰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怕的。伯父不必担心,我会注意的。” 王棠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林丰回了林家去,他暂时还没有向皇帝提及建立白鹿书院一事,这事儿等定下了科举再来。 一切,一步步来。 慢慢解决。 大秦的改革,不是一朝一夕就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点一个点的慢慢改变。 第510章 朝堂上的杀手锏 林丰回到林家,已经是抵近午时。 他一大早离开白鹿山,径直去了宫中,中途不曾回家。如今回家便直接休息,顺便想一想明天该怎么解决事情。 科举,势必要推行。 一方面,是借助赢九霄的威望。因为赢九霄有足够的威望,有足够的影响力。这时候做事好办,推行策略也好。换做是赢玉乾来,根本指挥不动。 另一方面,他还是得仔细谋划一番,要考虑合适的利益点。正如他所提及的,团结更多的人。所以科举招揽的对象,不仅是寒门士子,还要笼络更多的士人。 唯有如此,才无法被阻拦。 才会是大势所趋。 林丰琢磨了一阵,高小鱼进入,禀报道:“公子,两位夫人回来了,请您去用饭。” “知道了。” 林丰点头回答。 他起身往饭厅去,见到白玉瑶和徐琉璃,便径直坐下。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白玉瑶和徐琉璃已经熟络了起来,两女性子都柔中带刚,有自己的主见。而且,两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一家人在一起颇为和谐。 林丰和两女吃完饭,徐琉璃还在忙她的武道学院,急匆匆离开了。 白玉瑶要离开,林丰却是叫住了。 白玉瑶停下来,问道:“夫君有什么事吗?” 林丰没有兜圈子,直接道:“家中如今有多少钱呢?” 白玉瑶想也不想,直接道:“林家如今存储的现银,至少有五百万两白银以上。回春堂的加盟店一事,赚了一大笔钱。除此外,林家其他的产业,也很赚钱。除了银子外,家里的金子,少说有二十万两金子以上。” “嘶!” 林丰听到吸了口气凉气。 很是震惊。 他忍不住笑道:“看样子我如今,都得仰赖玉瑶你赚钱养着。诸多的产业,日进斗金都不止啊。” 白玉瑶道:“这些赚钱的点子,都是夫君的指点。如果没有夫君,咱们林家哪有这么多的产业呢?尤其今年的寒冬,我们的羽绒服生意,进一步扩大,赚了很多的钱。” 林丰道:“家里的钱,我可能会抽调很多,至少要三百万两白银以上。不过不是现在,是后续要用。” 白玉瑶根本不问,直接道:“夫君要用,尽管用就是。” 林丰道:“不问我拿来做什么?” 白玉瑶看着林丰,眼中有一抹崇拜,道:“我知道夫君做事,一向不为利。既然要用钱,必然用在利国利民的事情上。林家不缺钱,有这个基础,为什么不去做呢?” “一者,是尽自己的一份心力。二者,也算为煜儿做一个示范,让他将来不会成为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三者,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白玉瑶道:“总之,咱们林家的钱,都是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林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白玉瑶道:“这都是夫君的影响,若非遇到夫君,我哪有如今的生活。我如今,能做喜欢的事情,又有夫君,还有煜儿在,一家人和和美美,足够了。” 林丰解释道:“一直以来,秦国虽说有国子监在,可是教育不兴。所以,我联合老师、师兄及白鹿书院的人,准备在大秦各郡开设书院,前期需要大批的钱财支持。” “一方面,是我们倾力支持。另一方面,则是朝廷也会支持。所以,三百万两白银是一个基本投入。或许未来,还会投入更多的钱。” 白玉瑶道:“我支持夫君,更相信夫君能做好。” 林丰把白玉瑶揽在怀中。 这就是他的妻子,对他无条件支持。实际上林丰的做法,颇有些理想化。只是他有这个基础,愿意去试一试。 不管如何,走出这一步再说。这世间,总会有这样的一些人,愿意无私的去做。林丰不算什么好人,可是韩千秋等人愿意做,林丰做不到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去。 他能帮助韩千秋、荀子的,那就是给一些建议,以及强大的财力支撑。 这是赚钱的意义所在。 赚钱,不是为了堆积金山银山,而是为了能用在合适的地方。而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更有意义更为明白的活着。 白玉瑶靠在林丰怀中好半晌,她开口道:“夫君尽管去做,我林家全力支持。” 林丰道:“玉瑶,谢谢你。” 白玉瑶道:“夫君这是什么话,你我夫妻,自然要夫妻同心的。” 林丰道:“还有一事,我准备制作药酒。咱们的药房中,肯定有人参,对吧?” “有!” 白玉瑶点头回答。 林丰说道:“人参能养身健体,延年益寿,以人参泡酒,能潜移默化的改善身体。对老年人,颇有帮助。所以我准备用人参泡酒,再加上一些辅料药材,制作出人参酒。一方面,送一些给老师和师兄,改善他们的身体。另一方面,皇祖父和岳父那边,也可以送一些。” 白玉瑶道:“一切听夫君的,不过这人参酒可以贩卖吗?” “当然可以,只是更昂贵。” 林丰说道:“这人参酒,必须限量贩卖,不能大批贩卖。否则多了,就不值钱。” “妾身明白了。” 白玉瑶点了点头,道:“夫君写出配方来,我安排人酿制,再试一试药效。” “可以!” 林丰点头答应。 白玉瑶还有事,就没有等林丰写药方,她直接道:“妾身下午还得去羽绒服的店铺,今年寒冬结束,羽绒服的销售几乎结束,这些需要妾身忙碌清点,等妾身忙完后再和夫君慢慢聊。” “去吧!” 林丰笑着点头。 白玉瑶起身离开,留下了林丰一个人。 林丰摇头一笑,径直回了书房,他要继续琢磨后续如何处理科举的事情。可以预见到明天的朝堂上论辩,必然有无数的人提出问题刁难。 科举推进,动的是权贵世家的利益。你动了人家的利益,人家不反驳么? 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要考虑周全。 林丰仔细琢磨,在他思考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高小鱼禀报道:“公子,章云来求见。” “请!” 林丰吩咐了下去。 章云来是吏部尚书章逸的儿子,不曾出仕做官,经营一个元青坊,颇有人脉关系,人也是不错。昔年林丰去凉州时,章云来就给了不少消息,双方关系还算融洽。 而且,章云来没有权贵子弟的特性,林丰也颇为欣赏。 章云来身着一袭棕色长袍,进入书房中,拱手道:“拜见镇国公。” 林丰笑道:“章兄不必如此,私下里你我以兄弟称呼即可。章兄,坐!” 章云来撩起衣袍坐下,正色道:“我今天来,说实话,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林丰说道:“章兄请说。” 章云来说道:“我膝下有一子章涵,今年九岁,颇为好学。所以,我想恳请国公,收在身边做一个书童,随你调教。只要能跟在国公左右,任打任骂,我绝无多言。” 林丰说道:“你章兄的儿子,是章家的嫡子,来我身边做一个书童,恐怕章尚书得了消息,会气得提刀追我。不妥当,这很不妥当。” 章云来道:“国公,章涵也不是我的嫡长子,也不是嫡子。他,只是我妾室生的儿子,章涵是庶出。因为他是庶出,未来家里的资源,他肯定得不到,也争不过嫡子的。” “这当父亲的,怎么能不为自己儿子谋划呢?所以,我就想让他跟在国公的身边,得了国公熏陶,未来做事情,随便也能有一个门路。” 林丰顿时明白了。 他也能理解章云来,为了儿子愿意来奔波。 林丰心中思考着。 忽然,他灵机一动,想到章云来安排庶子来求学,实际上,不就是可以和科举挂钩的吗? 这些人是科举争取的目标。 世家大族的子弟,的确能出仕做官。大多数前提下,都是主要的嫡子享受家族的资源。家族庶子根本没有机会,因为一般的家族供应不了这么多人。 这是现实。 实际上大家族中,也有很多人郁郁不得志,没有任何的机会。 科举,给了这些人机会。 林丰正色道:“章兄,要让我帮你,其实不难。而且,我认为你的儿子,何必在我身边做亲随呢?我可以做主,送你儿子去白鹿书院求学,你意下如何?” “当真?” 章云来一下激动了起来。 白鹿书院读书。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求之不得啊。因为要去白鹿书院,一般人办不到,必须有足够的才华。 甚至,也要有相当的背景。 如果是章云来的嫡子,如果要安排到白鹿书院去,倒也是不难。 章家有这个底蕴。 可是,安排庶子去就不好办。 庶子去了白鹿书院,嫡子怎么安排呢?甚至章家其余各房,也会有想法。 林丰说道:“当然是真的。” 章云来站起身,双手合拢,躬身揖了一礼,道:“国公,章云来感激不尽。但有吩咐,尽管安排,我章云来只要能办到,绝不推辞。” 章涵是章云来的庶子,却是他最喜爱的儿子,聪明伶俐,而且孝顺乖巧。 这样的儿子,他不忍心废了。 所以才找到林丰。 谁都知道林丰虽说不曾出仕做官,可是林丰已经是秦国的镇国公。以林丰的身份和地位,跟在林丰的身边学习,那就是绝佳的机会,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当然,如果去白鹿书院,自然又是更好的。 “当真?” 林丰顺势反问了一句。 章云来道:“自然是真,只要不违反道义律法,我绝不推辞。” 林丰说道:“正巧我这里有事情,需要你来办,……” 当即,林丰仔细阐述。 涉及到科举的事全部阐述完,章云来听完,震惊道:“国公,朝廷真的要推行科举吗?” 林丰说道:“已经定下的事,章尚书也知道。明天上午,就是大朝会,要谈论这一事情。这事情你愿意去做,那就去做。你不愿意,那就作罢。” 顿了顿,林丰道:“实际上这事,对你有一定的好处。如果办成了,你也能有些印象。至少在满朝百官,以及在陛下的眼中,也有了些印象。即便你不在乎权势,这也能取得一些名声。” “我愿意去做。” 章云来咬牙下了决定。 虽说有诸多的风险,却也是值得的,而且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未来开科举,他的儿子章涵就有了极大的机会。 这样的仕途更为稳健。 林丰笑道:“既如此,那就去吧,留给你的时间不多,只有半下午的时间了。” “告辞。” 章云来揖了一礼就离去。 林丰望着章云来离去的背影,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有了章云来,就又多了一步棋。 明天的大朝会,林丰更期待。 第511章 朝堂上的辩论 清晨,朝阳初升。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巍巍皇城,使得整个咸阳皇城内外,仿佛铺上了一层金光似的。 皇城门口,百官汇聚。 无数官员早早就在此等候,都准备上朝。只是宫门未开,还在等着。 轱辘!轱辘! 车轮转动,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马车在附近停下,林丰从马车中走出来。他一出现,许多人心下惊讶。秦国的大朝会,林丰一向不参加。反正林丰只是一个爵位,没有职官身份在身上,所以来不来都无所谓。 昔日,要推行摊丁入亩时,林丰参加了朝会;昔日,要出兵攻打高昌国时,林丰参加了朝会;昔日,要出兵攻打夏国时,林丰参加了朝会。 只要林丰来,必然有大事情。 以至于,周围议论起来。 能参加大朝会的人,尽皆不是傻子。一个个心中都警惕起来,因为涉及到林丰,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化。 林丰往前走去,他如今是镇国公,论及爵位品阶,也是最靠前的一拨人。林丰到了章逸、王棠等人附近,点头致意。 然后,林丰就不说话。 一切已经准备妥善,接下来就是在朝堂上,彻底定下开科举的这一事情。即便今天的朝会,会充斥争斗,可是在林丰看来,其实大局已定。 只要皇帝站在他的这一方,一切都不是问题。 “百官入朝!” 忽然,皇城大门打开。 太监的声音传出,章逸、王棠、林丰、严都、白正等所有官员联袂入城。所有人不再出声,全都静悄悄的往前走,径直进入大殿中站定。 赢九霄随即进入大殿中落座,百官行礼后站定。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汪顺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陛下,臣有本奏。” 人群中有官员站出来,直接道:“地方上缺少耕牛,朝廷再不做出应对,今年的春耕就会受到影响了,请陛下明鉴。” 赢九霄直接道:“朝廷已经有了新式耕田的曲辕犁,以曲辕犁耕地,耕种的速度至少能翻倍。所以今年的耕地,不必再担心。曲辕犁的图纸,已经安排下去,责令各地迅速锻造推行。” “陛下圣明!” 官员有些疑惑,却没有多问,摆明了这事已经处理。 陆续的,又有一个个官员站出来奏事。只是许多的官员,却看向一动不动的林丰。 这才是关键。 林丰怎么还没有出来呢? 林丰不可能没事儿跑来上朝的。 “陛下,臣有本奏。” 在所有人心有疑虑时,林丰已经一步站出来,躬身行礼。 赢九霄道:“何事?” 林丰不急不缓道:“秦国西灭高昌,东灭夏国,疆域广袤,愈发庞大的秦国,人才的需求越来越多。如今朝廷中的人才储备,远远不足。故此,臣启奏陛下,请陛下开设科考,公开选拔人才,使得各地的人才能通过考试的方式,举荐到朝廷中来,供陛下选择。” 赢九霄听到后不曾立刻回答,而是一副思考模样。 赢九霄在考虑,大殿中的百官也在议论起来。 哗!! 殿中,一片哗然声。 许多人议论纷纷,不断讨论。更有许多的人盯着林丰时,那眼神渐渐不善。 原因很简单,朝廷公开通过考核选拔人才,在如今的人才选拔上,世家大族就少了操作的空间。 反倒是,皇帝掌握主动权。 原来的人才选拔,诚然是皇帝掌握最终的抉择,皇帝决定用谁就是谁?看起来是皇帝大权独揽。实际上,地方上举荐出来的人才,都是大家族举荐的,都是勋贵举荐的。 从根本上说,是大家族掌权。 赢九霄听到百官的议论,他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有议论才好。有了议论争执,才能看出哪些人是支持,哪些人是要强势反对的。 赢九霄沉声道:“众卿有什么看法?” “陛下,臣反对。” 登时,有一人站出来。 林丰看过去,他见过这个人,是礼部员外郎郭图。他面色肃然,郑重道:“陛下,镇国公此举,大为不妥。” 赢九霄道:“有何不妥?” 郭图道:“大秦治下,有无数的年轻俊杰,这些人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他们都是有才之士。通过朝廷的征辟、察举等,足以抽调无数的士人到朝廷中来。” “国公说人才不足,实际上朝廷要多少,地方上就可以举荐多少。” “你提及的选拔考核,浪费人力、物力和精力。一方面,一旦公开考核选拔,势必有无数的人来参加考核,到时候会消耗大量的精力。另一方面,因为来的人参差不齐,实际上难以筛选大多数的人,更会使得事情复杂,难以安排。” “所以,臣反对。” “秦国才愈发的强盛,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规模。这才没过多长的时间,就要开始瞎折腾了,这很不妥当。” “臣,坚决反对。” 郭图昂着头,掷地有声道:“镇国公想法或许是好的,却是过于想当然。这样的想法,根本不具备可操作性。所以,请镇国公三思。” “请陛下明鉴。” 郭图又向赢九霄揖了一礼。 赢九霄面无表情,很是淡然,他是铁了心要推行科举制的。赢九霄也清楚朝廷各部的人,没有哪一家不是出自大家族,恰恰是这样,就必须改革。 引入地方上的寒门弟子,虽说入仕为官的寒门子弟得势后,未来也会成为权贵。可是朝廷通过科举,可以源源不断的引入寒门之人制衡。 寒门和勋贵,也就形成对立。 双方制衡,这才能防止出现一家独大,也使得进入朝廷的人是有能力的,而不是靠举荐这样的关系上来。 赢九霄心中有所想,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神情,笑道:“林丰,郭图直接反驳,你怎么看待呢?” 林丰道:“陛下,郭图一番话大谬。” 郭图道:“镇国公,是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你虽说才华横溢,天资卓绝,却终究不曾介入朝廷政务,也不曾接触过多的事物,才会说出想当然的话语。” 一个个官员的目光,落在林丰身上。 等着林丰回答。 郭图是站出来的第一个人,如果林丰连郭图这里,都无法彻底解决,都无法说赢,就更别说要推行科举,那根本不可能贯彻。 第512章 假隐士 林丰笑道:“郭图说了很多,且容我一一反驳。郭图的第一句,说大秦治下有无数的年轻俊杰,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们也都是有才之士,这一点我认可。” “可是你通过征辟、察举,能发现挖掘多少人呢?终究会有遗漏的人。” “通过科举考试,只要是有才之人,都可以来参加考核。只要通过朝廷的考核,朝廷安排任职,让其到地方上去任职,直接有了施展才华的空间。” “刚才郭郎中说我说人才不足,我说的是朝廷人才储备不足。你却颠倒了概念,变成地方上人才不足。我恰恰知道秦国有人才,故而采取考核的方式抡才。” 林丰侃侃而谈,直接反驳。 郭图道:“镇国公……” “等一下。” 林丰直接道:“郭郎中,你说话时,本公一句话不说,任由你说完。如今,请你让我说完,然后你有不同的意见,再来反驳可好?” 郭图面颊抽了抽,讪讪道:“国公请。” 林丰继续道:“郭郎中说科举考试,会耗费无数的人力和物力,使得朝廷负担重。可是,人才对朝廷来说,是永远不嫌多的,而且朝廷如果真正能得到人才,何惜百金千金呢?” “只要能招募到人才,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再说一说察举、征辟的代价,各地进行,难道不耗费代价吗?甚至因为察举、征辟,也会有无数的人走后门,为了一点名额而大肆竞争,暗藏龌龊。” “科举一事,最为公平。” “无数的人参加,考核都是一样的,他们参加考核公允公正。” 林丰语气强势,直接道:“另外,郭郎中还说来参加的人良莠不齐,更是大错特错。来参加科举的人,至少能读书识字,如果连这一步都没有,自然不可能参加。” “所谓良莠不齐,并不存在。” “所有大家族的士人,也都有机会参加,一个都不会遗漏,一个都不会辜负。只要有才华,绝不会被遗弃。这,才是拔擢人才于乡野。连乡野中的人才,都能选拔出来,这是最重要的。” 咕咚! 郭图咽下一口唾沫。 他原本还要反驳的,可是林丰最后的话,使得他反驳的话都咽了回去。 郭图后退一步,不再说话。 “国公,在下户部郎中崔景,我有一问。国公说连乡野中的人才,都能拔擢,实际上这是大谬。乡野闲人,有诸多隐居的人,这些人不慕浮华。你开科取士,人家不可能来。唯有朝廷征辟,才有可能使其出仕。” 崔景四十开外的年纪,身材清瘦颀长,昂着头一派肃然。 他一副傲然神色。 他认为,自己找到了林丰话语的漏洞。 林丰嗤笑一声,道:“崔景,枉费你一把年纪,说的话更是不着边际。能在户部任职的人,按理说,都是比较严谨的人,可惜,你这话却是自相矛盾。” “一个不慕浮华,铁了心不出仕的人,你能征辟他吗?” “如果三言两语就征辟出山,我只能说,所谓的隐居,不过是为了待价而沽,不过是为了能得到更多的关注。这样的人,虚有其名,更是虚假无比。” “这样的人,不值得征辟。” “真正的隐士,是如家师荀子这样,面对各国君王的邀请,他老人家也岿然不动,只愿意传道授业。真正的隐士,那是如我师兄韩千秋这样,即便朝廷不断征辟,那也是留在白鹿山传道授业。” “至于其他的人,朝廷征召两下就出仕了,我是看不上的。” 林丰面色冷肃,道:“你要出仕,就直接出仕。要做样子,那就自己做样子吧。” 刷! 崔景也是面色变化。 林丰的话,更是没毛病啊。 你是隐士,甚至是真正的隐士,就该隐居乡野,不被名利所动。一个标榜自己不慕名利的人,如果被名利打动,岂不是讽刺且荒唐? 崔景躬身揖了一礼,便转身退回去。 这一刻,大殿中的氛围,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因为林丰的厉害,朝中的人都见识过。 林丰可不是普通人,要辩驳林丰,并不容易。 赢九霄看到这一幕,心头一喜,果然这种涉及到辩论的事儿,还得靠林丰。换做是以往,赢九霄虽说威望高,可是你要做明君,就有诸多的掣肘,就会时常被御史怼,还得虚心听着。 如今朝廷中的人,却是被林丰压制着。 赢九霄很是欣喜,笑道:“既然要辩论,那就辩论清楚,理不辩不明。如今摆在台面上,都说清楚。哪一方获得胜利,朕就支持哪一方。一旦定下了策略,最终还要暗中捣乱,暗中运作,休怪朕不客气了。” “镇国公,在下还有一问。” 就在此时,徐义府站出来了。 徐义府一出来,周围官员一个个都是打起精神。 徐义府不是一般的朝臣,是国子祭酒,是朝中的巨擘之一。虽说徐义府这个清贵官员,比不得六部尚书,可是在士林当中,徐义府有相当的影响力。除此外,徐义府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人,他必须要表态。 徐义府不能坐视不理。 林丰神色如常,自从他打定了主意,要和朝臣辩驳开科取士的问题,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如今,不过是区区徐义府而已。 这不算什么大人物。 林丰开口道:“徐祭酒有什么问题,尽管说。只是我希望徐祭酒的问题,不要像前面的两位这样,为了反对而反对。你反对可以,只是希望你言之有物。” 郭图、崔景面颊抽了抽。 两人都有些讪讪。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着皇帝的面,被林丰如此的点名。如果后续林丰赢了,他们就真的是丢尽颜面。 两人内心,都期待着林丰落败。 唯有林丰落败,才能证明他们的正确性。 徐义府看着林丰那自信从容的面庞,打心底竟有些发怵,毕竟林丰在辩论时,未逢一败。 徐义府打起精神,主动道:“镇国公,老夫认为要推行开科取士,以科举的方式进行,立刻会遭到天下人的抵制和反对,甚至进一步引得大秦内乱。” “我们刚刚灭了夏国,兖州和关中都还在掌控中。这个时候需要的是求稳,现在推行科举,是否有些急切了?老夫的意思是可否暂缓推行,毕竟现在推进会引得大秦动荡。” 此话一出,大殿中许多人眼前一亮。 这个观点好。 徐义府的观点不是反对,而是支持。可这样的支持,又是虚情假意的支持,不是真正的支持。一旦拖延,后续就会有太多的问题。 今天这一次的大朝会上,无法把事情定下。等时间拖长了,未来会更加麻烦。 赢九霄正襟危坐,那苍老的脸上,也是有着一抹担忧。徐义府的问题很刁钻,他一时间也有些担心,林丰怎么谋划怎么考虑的,他不得而知。 就看林丰的应对了。 一双双目光,再度落在林丰的身上。 等着林丰解释。 第513章 一一驳斥 林丰一抖袖袍,不急不躁道:“徐祭酒的话,相比于郭图、崔景,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可是仔细的分析一番,你的这些问题,完全不是问题。” 徐义府笑道:“镇国公的回答,没有半点论据。要反对,必须言之有物。我的话,就是有理有据。镇国公的话,软弱乏力,没有任何论证啊。” 林丰道:“徐祭酒慌什么呢?我才说了一个引子而已。不过你说得对,必须言之有物,必须有充足的证据,否则如何能让人信服呢?” 徐义府呵呵一笑。 这是废话。 林丰只是说他说得对,还说言之有物? 有物吗? 徐义府的心中,刚才原本有些担心,这一刻,徐义府一下有了精神。他觉得林丰的话,显露出林丰底气不足。甚至不需要更多的人出面,单单是他徐义府就足以让林丰哑口无言。 徐义府微不可查的调整站姿,昂着头,自信从容。 林丰看到徐义府的姿态,心头发笑。这个徐义府啊,态度前倨后恭,变化太明显了。 “徐祭酒,你刚才说天下人抵制,我想问,所谓的天下人,是谁呢?” 林丰抛出了问题。 徐义府道:“天下人,自然是秦国之人,是晋国、齐国之人,这就是天下人。” “荒唐!” 林丰再度开口呵斥。 “你口中的天下人,仅仅是贵族罢了。是秦国的勋贵,也是秦国的世家大族。” “这,就是你口中的天下人。” “你说他们会反对,因为触及到的是他们的利益。我理解的天下人,是天下百姓。百姓有出路,有上升的空间,谁会埋怨呢?鼎力支持还差不多。” 林丰道:“所以徐祭酒反驳我,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你自己本身也出身世家,代表了世家大族你为自己辩驳,没必要藏着掖着。你说对吧?” 徐义府面皮有些发烫,面子挂不住。 林丰的话太犀利了。 当然,他所提及的天下人,也的确是天下的豪门大族。 豪门大族必然抵制。 徐义府不再保留,直接道:“镇国公,推行一个政策,必然要考虑到利益。开科取士,就会涉及到豪门大族的利益,肯定会影响勋贵世家的利益。” “所以,他们抵制是正常的。” “一旦他们尽皆抵制,开科取士就难以推行。所以老夫认为,还是要谈。” “老夫虽说出身大族,可老夫不反对开科取士,只是觉得应该再考虑考虑,等一切商讨周全后,再来考虑推行科举,这才是最合适最周全的安排。” 徐义府自信道:“否则一股脑的推行,会引发动荡。” 林丰颔首道:“这才对,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说,明白说清楚。免得我揭穿后,又来解释。” 徐义府只觉得心累。 和林丰交谈,很是费精神。 徐义府深吸口气,打起精神道:“镇国公,我的问题,你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老夫还是希望,国公干脆些,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林丰转而看向赢九霄,道:“陛下,臣有一些人要带进大殿中,请陛下准许。” “准了!” 赢九霄点头回答。 林丰吩咐道:“来人,把人从皇城外带进来。” 太监得了吩咐,立刻去传旨。 大殿中,安静下来。 赢九霄很好奇,林丰打算怎么破局?他没有得到什么消息,看林丰的样子,似乎早有准备。 一时间,赢九霄有了期待。 徐义府心态又变了,原本他觉得自己有把握取胜,看现在的这个情况,情况有些不妙。林丰竟要带人进入,显然是林丰有备而来啊。 朝中大臣,一个个议论着,更是思考着。 章逸、王棠两人是知情人,都很清楚今天必须敲定开科取士,必须把科举定为秦国的国策。如何驳斥百官,使得所有人支持,章逸和王棠都不知道,两人暂时都没有表态。 他们是朝廷话语权很重的人,不可能轻易表态。在所有人的等待着,不多时,大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约莫二十人联袂进入大殿中。 为首的人,赫然是章云来。 章逸作为吏部尚书,看到来人的瞬间,心头一突,章云来这混账怎么也掺和进来。 王棠面色微变,因为他看到了王家的人。 朝中臣子,许多人都是神色变化。 来的人,许多是朝中臣子的家人,这一幕可谓让人震惊。 徐义府更是瞪大眸子,因为他目光一扫,发现自己的儿子徐宏邈也在。 混账啊! 徐宏邈这混账怎么和林丰搅和在一起?要知道,徐义府如今在反对林丰提出的科举,可是徐宏邈出来,明显是站在林丰一方。这样的一个举动,等于背刺他这个当父亲的。 哗!! 大殿中,议论纷纷。 百官的神情,都是发生了变化。 林丰目光扫过百官的神色,心中一笑,拱手道:“陛下,这里进入二十人。为首的是章云来,吏部尚书章逸的儿子,出身章家。其余的人,都来自大家族。” “刚才徐祭酒说,世家大族、豪门勋贵会抵制,那就请出身勋贵世家的人来谈一谈,他们是否会抵制?” “章公子,你先来。” 林丰目光落在章云来身上。 这一刻,所有人也看向章云来,使得章云来顿时倍感压力大增。 好在章云来本身出身章家,也是经营元青坊的人,见过大场面。虽说面对父亲投来疑惑的目光,章云来还是保持着镇定,拱手向赢九霄行礼,道:“草民章云来,拜见陛下。” 赢九霄道:“章云来,你有什么要说的?” 章云来道:“陛下,草民拥护开科取士。原因很简单,我章家的子弟很多,如果靠朝廷征辟、察举,不可能一个个章家人都得到举荐,会让人诟病。” “一旦朝廷开科取士,我章家人有能力参加,也有能力入选,能得到朝廷安排官职,那是章家人的能耐。我章家人,不惧挑战,何必惧怕普通人呢?” “甚至和这些人相比,我们有足够的优势。我们从小就读书,怕什么呢?最重要的一点,是家族中人太多。即便家族有资源,不可能全部的人得到支持。” “开科取士,家族中各房的人,只要有能力的人,都可以得到机会。” 章云来躬身道:“既如此,为什么不支持呢?与其反对,不如支持,不如全力参与。” 大殿中,又有小声议论的人。 章云来的话有道理啊,他们凭什么怕寒门子弟吗? 完全不怕。 他们有充足的实力,他们有足够的眼界,他们有家族传承的诗书和处事之道。 相比于寒门子弟,他们有太多太多的优势。 当然,也有很多人仍然不乐意。一旦开科举,他们举荐人才的权利,就转移到皇帝的手中。真正能掌握人才的人,就不再是大族,而是皇帝。 林丰扫了徐义府一眼,扫了眼其余的百官,继续道:“一个个说,仔细说说自己的想法。” “陛下,草民徐宏邈,出身雍州陈仓徐家。我认为开科取士很简单,因为家族的资源就这么多,不可能培养更多的人。开科取士,使得家族更多的人,都能参加科举。譬如我的两个庶子,他们就有了机会。” 徐宏邈直接表态。 林丰不知道徐宏邈是徐义府的儿子,即便知道也不在意。 只是许多官员,却是知道的。他们看向徐义府,心中却是叹息一声,徐义府彻底败了。 赢九霄听着大殿中的人议论,面庞上已然露出了笑容。 他很是欢喜。 事成了。 有章云来开口,赢九霄可以预见到后续的事情,必然是无比顺利。 徐义府脸色,极为尴尬。 他说大家族会抵制,可是章云来直接来打脸,然后他的儿子也开口表态。 “陛下,草民江路,凉州江家之人。草民也认为,开科取士极好。凉州的士人,一贯少有得到征辟的机会。如今能开科取士,公平对待,这是我们的机会。” “陛下,草民刘叶,蜀州梓潼刘家之人。草民也认为开科取士极好,因为开科取士,家族培养的弟子都有出仕的机会,至少他们是公平公正下出仕的。” …… 越来越多的人表态。 二十个人全部说完,都支持科举。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家族的人受益于开科取士。他们都是大家族的人,这些家族的子弟远远超过普通的寒门子弟。在这一前提下,许多人认为这是好事。 至于大家族掌权,要掌握征辟、察举权利,问题是这些权利,毕竟在极少数人的手中。大多数的大家族,实际上不涉及到这些,只能去找关系求人。 有了科举,对大家族的庶出子弟,亦或旁系子弟是极好的。 所以,大家族许多人也支持。 这是林丰的目的。 他知道会有大家族驳斥科举,所以安排了章云来去找人。当然,林丰也许诺了好处,这些站出来的人,都可以安排人去白鹿书院求学。 这是利益交换。 可是,却也是值得的。 朝廷定下科举的国策,只要迈出了第一步,未来的一切就好办了。 林丰接过话,一步踏出,面对着徐义府,正色道:“徐祭酒,聚集在咸阳的大族子弟,尽皆支持,推而广之,可以预见到秦国地方上的豪门大族,也一样不会抵制。即便有人抵制,也是极少数。所以,你的话其实不成立。” 蹬!蹬! 徐义府后退两步,面色骇然。 林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说大家族会抵制,林丰直接让大家族的子弟来打脸。 这根本没有辩驳的机会。 徐义府躬身揖了一礼,正色道:“镇国公,老朽心服口服,败了。” 林丰笑道:“徐祭酒服气就好,如今徐祭酒认同开科取士,那就等下一位来反驳。下一位,谁还有问题?” 章云来、徐宏邈等人被带着往外走。 二十人都听到林丰的话,这些人心下感慨。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林丰在大殿中舌战群臣,独战百官,令人佩服。 不愧是林丰。 林丰不知道章云来等人的想法,他微微一笑,继续道:“如果现在不提出问题,后续推行科举,就没有提问的余地。先前反对的时候,一个个附和,全都不赞同开科取士。怎么如今,只有崔景、郭图和徐义府三人出来呢?” 这一刻,林丰话语强势。 再无任何留颜面。 大殿中的氛围,有些严肃,所有人都在思考着是否要出面。 “林丰,本王有一个疑问。” 就在此时,秦国的平王赢洪站出来了。 林丰道:“平王殿下有什么疑问呢?” 到如今,终于来了一个宗室。 来了个像样的人。 这人才是关键,林丰驳斥了赢洪,文官和宗室双方都哑口无言,事情也就彻底定下。 一切,就看这一步。 第514章 大秦的国策 赢洪五十出头的年纪,有些微胖,他开口道:“林丰啊,天下的士人,几乎都出自豪门大族,都是出自有身份的人。实际上这些人,都有机会进入征辟、察举范围。” “至于你提及的大多数人,其实大多数是百姓。然而大多数百姓,没有机会读书出仕。大字不识一个,两眼一抹黑,完全是什么都不懂,怎么通过科举呢?” “依照本王的看法,你所谓的开科举,就是选拔的范围增大一些。既如此,其实征辟、察举的名额多一些,也就能达到目的,没有太大的变化。” 林丰听得这一番话,轻笑道:“平王殿下的话,更站不住脚。” 赢洪道:“本王愿闻其详。” 林丰正色道:“平王殿下,天下百姓为什么蒙昧不识字,不是百姓不想读书,是百姓缺少钱财,也没有资源,没有读书的机会。天下间的人,谁不知道读书能改变命运呢?谁都知道。” “只是,他们没有上升的渠道,朝廷也没有给予足够的机会。” “所以百姓,无法读书。” “譬如农田里的农夫,他知不知道读书好呢?肯定知道,因为贵人都读书。可是,他能不能让儿子读书呢?不可能。一方面,没有这样的机会啊。另一方面,读了书哪里是出路呢?所以还不如留在家中种地。” 赢洪反击道:“林丰,你说对了一点,百姓无法读书。既如此,你搞科举,也帮不了他们,反倒是多此一举。” “错,能帮助。” 林丰笃定道:“想让更多人才涌现,甚至未来为大秦培养出更多的人才,朝廷必须开设书院,教导百姓识字,让更多的人能从小读书,让更多的人才能涌现出来。” “这不可能。” 赢洪深吸口气,强势道:“大秦也就国子监培养士人,不可能培养这么多人。其余的士人,都是靠各家族私塾培养,以及家族自己的人培养。” 林丰说道:“大秦力有未逮,暂时培养不了这么多人,可是还有白鹿书院在。这是我秦国的文风圣地,是无数文人汇聚之地。日前,我和家师,以及和师兄商议妥当了一件事。” “白鹿书院接下来,将会在大秦境内的各郡治所,开设白鹿书院的分院,都以白鹿书院冠名。到时候,会招募百姓来读书,为大秦培养士人,为大秦笼络人才。” 赢洪嗤笑一声,说道:“此事恐怕是你虚构的吧?” 徐义府再度站出来,反驳道:“国公,要在大秦各郡的治所,都开设书院,并不是易事。开设书院相比于开科取士,所消耗的钱财,以及投入的精力和财力,那更是不可估量。” 赢九霄也看向了林丰。 原本科举定下,他心中很欢喜。可是如今,赢九霄又有些担心。 开设书院! 这是好事情,可这样的事却极为艰难,极为不容易。 正如徐义府提及的,消耗的钱财不是一个小数目,根本很难承受。 林丰神色如常,因为当下的一个情况,恰是他需要的结果。原本涉及到白鹿书院的事,林丰早就做好了准备,他要提及白鹿书院,还要引导一番。 没想到,赢洪提出来。 林丰借此机会,顺利提出白鹿书院教育天下百姓。 林丰一抖袖袍,正色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大秦兴亡,也是人人有责。我林丰,自当为秦国的发展尽一份心力。虽说我不在朝堂中,但我愿意竭尽所能,开启民智,使得地方上涌现人才。” “秦国朝廷的财政,我一向是知道的,并不富余。这一次在各地兴建书院,我林丰出资全力支持。前期一应的开销,我全部包了。” 赢洪嗤笑一声,不屑道:“你林家能出资多少呢?” “我支持三百万两白银。” 林丰声音回荡大殿中。 轰!!! 大殿中,骤然沸腾。 一个个百官的脸上神情都无比震惊,充斥着不可思议。 他们看向林丰,更仿佛看傻子一样,三百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等于说,林丰这一次几乎是掏尽家底,来支持秦国在地方上开设书院,这做法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这就是傻子行径啊。 一个个官员议论纷纷,大殿中,一时间嘈杂不已。 赢九霄也是嘴巴微微张大,要知道兴建书院,对林丰来说没有任何的帮助。可是,林丰愿意全力以赴,愿意以散尽家财的方式支持书院。 赢九霄心中,无比感动。 之前大秦朝廷缺少钱财和粮食,林家拿出所有的钱财和粮食支持,使得大秦渡过难关。 如今,林家又拿出所有的钱财。 赢九霄看向林丰的眼神,更透着长辈看晚辈的欣慰,也有一抹钦佩。换做他赢九霄,自问做不到这一点,可是林丰毫不犹豫给钱,而且直接给三百万两白银。 这样真金白银的支持,需要大魄力,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赢洪也是震惊了。 只是他震惊片刻,又冷笑一声,说道:“林丰,这是不能开玩笑的。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是要拿出真金白银来支持的。” “先前你说开设书院时,和荀子、韩千秋商议。可是,谁知道呢?” “或许,这就是你一个人的自言自语罢了。亦或者,只是为了推行科举的手段。只是这事,没有人追究你。可是你说了要拿出三百万两白银支持,这不能虚言,是要较真的。” “夏虫不可语冰!” 林丰嘲讽一声。 他看向赢九霄,高声道:“陛下,家师和师兄是否知道在各郡开设书院的事情,如果我妄言,他们就不可能知道。恳请陛下,立刻安排黑冰台前往白鹿山询问。” “我人在朝中,家师和师兄人在白鹿山,不可能暗通消息。只要陛下安排人联络询问,就能以正视听。” “不必了!” 赢九霄大袖一拂,说道:“朕相信你,而且,朕也相信荀子和韩公。” 林丰说道:“赢洪,你如果不信,你现在就先一步去白鹿山询问。只要你能证明我林丰撒谎,我自此不发一言,甚至这一次的科举也不再提及。” 哼! 赢洪扫了眼林丰,便不再多言。 林丰如此信誓旦旦,显然林丰有充足的准备。在这一前提下,他必败无疑。 所以,没必要再说。 百官渐渐噤声,这些人看林丰时,更多了一丝的忌惮,林丰不顾一切支持,谁上去阻拦,那就是和林丰为敌啊。 这是不明智的。 一时间,再没有人出来表态。 林丰环顾周围后,冷冷一笑,他拱手道:“陛下,如今百官再无疑问,臣请陛下请开科举。甚至科举,就是我大秦的国策,未来大秦选拔人才,科举是最主要的方式。” “朕准了。” 赢九霄顺势表态,直接道:“科举一事,就此定下。至于科举的时间,暂定。负责科举的总负责人,便是林丰。秦国科举由林丰全权负责,各部全力配合。” “臣等遵旨。” 所有官员纷纷回答。 自此,一锤定音。 百官当中,虽说有许多人心中有微词,可这是大势所趋,没有人能阻拦。 赢九霄不再议事,直接吩咐退朝,却又留下林丰。 大殿中,只剩下赢九霄和林丰。 赢九霄缓缓道:“林丰,你小子一口气给三百万两白银,这不是小数目啊。虽说你的话,震慑住了百官。可是一旦拿不出钱,后续会被人嘲笑的。你,当真能拿出来?” 林丰笑道:“原本是拿不出来的,可是最近回春堂推出加盟的策略。许多的商人,都加盟回春堂,借助回春堂的名义经营药铺。加盟费是一家三万两白银,有百余家商铺加盟,钱就够了。这笔钱投入书院中后,林家还会继续投入的。” 赢九霄听得默然,沉默片刻道:“林丰,你不计代价的支持,甚至可以说是散尽家财,值得吗?” “值得!” 林丰很笃定回答。 “为什么呢?” 赢九霄眼中有了一抹期待。 林丰笑道:“用文雅高洁的话说,我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用通俗的话说,我在秦国位居镇国公,不愁吃穿,什么都不缺了,妻儿平安,家里能挣钱,无忧无虑,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我愿意支持。” “简单说,就是吃饱喝足了,找点事情做。” 林丰自我打趣一番话。 “臭小子!” 赢九霄听得笑骂一声。 林丰的话听着不着调,可赢九霄脸上却尽是宠溺和赞许。 林丰很不错。 赢九霄直接道:“这一次,你为朝廷立下大功,朕不会忘记你,朝廷也不会忘记你。另外,白鹿书院要在各郡治所建立书院,有什么难事儿,尽管向朕提出来。” 林丰笑道:“皇祖父,我就一个请求。” 赢九霄正色道:“你说。” 林丰道:“科举定下了,暂时还没有推行,这事情要推进,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运作。我的请求,是希望第一次科举的出题官,即把关题目的人,以师兄韩千秋担任。总阅卷管,即敲定试卷最终成绩的人,以老师荀子担任。” 赢九霄眼中有沉吟神色,道:“你这么做,是为了增加白鹿书院的分量。如此一来,对外宣传白鹿书院时,才会让更多的人云集,才会让更多的人都去白鹿书院,对吗?” “皇祖父圣明。” 林丰说道:“白鹿书院的招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允许富商豪绅子弟来求学,这是要收钱的,是为了后续书院能正常运转开销。另一部分,则是真正的寒门子弟。他们没有钱,所以书院会给予各种帮助。总之,白鹿书院没有一定的优势,无法铺开局面。” “朕也准了。” 赢九霄再度道:“一切,朕全力支持。朕希望未来的大秦,能媲美夏国文坛,能有无数的士人涌现。” 林丰说道:“会超过夏国的。” 赢九霄摆手道:“好了,下去吧。” “臣告退。” 林丰揖了一礼,就转身离去。 他走出大殿时,外面早已经日上三竿,金光灿灿的阳光洒落下来,仿佛有金光铺道一样。 林丰的心,前所未有雀跃。 科举,定下了。 书院,定下了。 林丰深吸一口气,径直往吏部去。推进科举一事,还得吏部的人来牵头,这事儿得和章逸聊一聊。 第515章 科举序幕拉开 林丰来到吏部,便见到了正在处理政务的章逸,他行礼道:“章尚书。” 章逸道:“镇国公来了,请坐。” “来人,上好茶。” 章逸让人泡茶后,轻呷一口,道:“不瞒国公,这茶还是林家售卖的茶。昔年,老夫喜欢重口味的煮茶,加入一应的佐料,香味浓郁,提神醒脑,很是舒服。” “老夫当年,对自己的茶艺更引以为傲,认为老夫煮茶的技艺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偶然喝了林家的茶后,便仿佛发现了新天地。” “泡制的茶叶入口略涩,转眼却回甘,口舌生津,喝在嘴中很舒服,浑身更是有一种被洗涤的感觉。这样的茶,别开生面。都说人老了,一向固执己见,难以改变,老夫却直接改变。” 章逸笑道:“国公在我大秦,着实弄了很多好东西啊。” 林丰道:“章尚书赞缪。” 他心中思考着,章逸这样的身份,不可能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肯定话里有话。 说能改变,是愿意支持科举吗? 章逸道:“国公可否为我解惑,老夫很好奇,你到底怎么样,劝服了章云来这混账出来支持的?” 科举一事,其实在大朝会上的议论,只是走一个过程罢了,不可能因为赢洪、徐义府等人的反对就终止。之所以要大朝会上讨论,一方面是确定下来,不能让其他人有反驳和阻拦的理由。另一方面,则是看看哪些人可能会反对。 章云来站出来是好事,至少章家在皇帝的眼中,能博取好印象。 徐义府,那就成了一个笑话。 林丰解释道:“原因很简单,章云来和我本就有来往。他膝下一子章涵,天资不错,却是庶出,没有多少资源培养。所以,章云来希望送章涵到我的身边来,随我学习。” “章家的子弟,在我身边做亲随,岂不是打章公的脸。故而,我允诺送章涵去白鹿书院求学。其余各家子弟,也都是一样。他们的家人,都会有进入白鹿书院读书的机会。” “厉害,实在是厉害。” 章逸赞叹道:“你早早就做了预判,料定会被问到遭到天下大族抵制该怎么解决,然后顺势把章云来等人抛出来,自然就解决了这一问题。” “对!” 林丰点头回答。 章逸眼神幽深,说道:“国公付出三百万两白银的巨大代价,为了科举和兴办书院,值得吗?众目睽睽下,你答应的事,不可能不履行。一旦不履行,后果不堪设想。” 林丰道:“三百万两白银,只会多不会少。这只是我第一批给白鹿书院的钱,后续我林家还会继续支持。” 章逸再度道:“真值得吗?” 豁出家财,支持办书院。 章逸也不理解。 甚至章逸内心认为,林丰的所作所为,或许是有目的的。 林丰说道:“我林家的一切,源自于秦国。我如今的地位,也源自于秦国。我如今不愁吃穿,甚至我要做官,唾手可得。权、财、色,我尽皆不缺少。” “我如今的一切,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我还有什么所求呢?” “兴办书院,做点有意义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君子之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更何况我希望大秦的未来,能一匡天下,而不是天下依旧分裂。秦国靠如今的实力,或许在战场上能所向披靡。但如今的秦国底蕴,绝对无法掌控天下。” “所以要兴办书院,开设科举。唯有如此,秦国未来的发展才会生机勃勃,而不会因为秦国的人才不足就戛然而止。” 章逸听完,也估量着林丰的话。 要论权势,要论钱财,要论美色,林丰尽皆占全了。林丰是镇国公,想做官更是一句话的事情。林家的钱财,多不胜数。林丰的女人,都是绝色,而且还都是两国的公主。 这样的一个身份,早就已经是人生赢家,一切都不缺少。 章逸肃然道:“国公有这般的理念,老夫佩服。兴建书院,这是大好事。开设科举,也更是大好事。老夫全力支持,吏部也会全力支持。” 林丰道:“章尚书,如今我要开设科举,需要吏部协助。” 章逸道:“国公请说。” 林丰说道:“书院的事,交给老师和师兄负责,他们会选择士人到地方上去主持事情。我这里,只需要给钱就是。不过科举一事,却需要亲力亲为。我缺少人做事,章尚书可否推荐一人,协助我做事,替我处理诸多杂事。” 章逸道:“没问题,老夫喊一人过来。” “来人,喊刘振来!” 章逸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刘振进入。他三十岁左右,身材颀长,颇为壮硕,见到了章逸、林丰,行礼道:“章尚书、国公!” 章逸道:“刘振,你接下来跟在镇国公身边做事。” “喏!” 刘振连忙回答。 他脸上更是浮现出兴奋神色。 这是他的机会。 谁都知道林丰的背景和实力,能跟在林丰的身边做事,那就是机会。 林丰道:“多谢章尚书。” 章逸说道:“国公不必如此客气,国公有大智慧大志向,老夫一介俗人,愿意相助一臂之力。更愿我大秦,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走向辉煌。” “告辞!” 林丰揖了一礼就离去。 刘振也跟着离去。 林丰没有职官在身,所以带着章逸出了皇城,径直回到镇国公府。 书房中,宾主落座。 林丰道:“刘振,跟着我推进科举一事,会遇到诸多的阻力。你,当真考虑清楚了吗?” “卑职考虑清楚。” 刘振昂着头,笃定道:“即便会遇到艰难险阻,卑职万死不辞,绝不退步。” 林丰道:“那好,你如今有三件事要做。” 刘振道:“请国公吩咐。” 林丰直接道:“第一,你代表我去觐见陛下,请陛下传旨秦国各地,秦国将在今年九月三日,通过考试招揽贤才。愿意来咸阳参加考试的人,尽皆可以到咸阳来。” “届时,只要通过考试的人,朝廷都会安排职务,委任官职。各地官员不得阻拦,一旦哪个地方的人夺得榜首,入选的人才多,朝廷对地方官员也会予以嘉奖。” “喏!” 刘振立刻回答。 他心头欢喜起来,果然跟着国公就是好,接触的人都不一样。他在吏部时,哪有机会见皇帝,整天当孙子装孙子。如今,直接代表林丰去见皇帝。 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在皇帝的面前露脸,这是冒头的机会。 一旦得了皇帝的赞许,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尤其琢磨了林丰的吩咐,刘振也暗暗感慨林丰思虑周密。各地士人来咸阳,如果地方官员阻拦,很多人无法抵达。 林丰给地方上一个允诺,谁会去阻拦呢? 没有人去阻拦。 万一自己本地的人入选多,还会得到嘉奖,这会使得地方上官员为了政绩,也会动员士人来咸阳参加考试 林丰继续道:“第二,你负责联络工部尚书李严,在咸阳城外划出一片宽阔空旷的土地来,修建简易考场。一旦大规模的人员抵达,城内没有地方容纳士人考试,就只能在城外考试。” “明白。” 刘振再度回答。 林丰继续道:“第三,你亲自撰写告示,在咸阳四方城门外张贴,告知所有人科举的事情。不论是寒门子弟,亦或是大族子弟,不看出身,不看相貌,只看学问。且到时候,朝廷会请白鹿书院的大儒出题。只要能通过考核,都能做官。” 刘振再度答应下来。 他心中盘算着,林丰的第三点看起来,似乎和第一点有些重复,可是,林丰为什么要专门再张贴告示呢?这一点单独提及了白鹿书院的大儒,说是白鹿书院大儒出题。 关键是这一点。 刘振想到这里,又想到大朝会上传出的消息,说林丰要推进白鹿书院在各地建立书院。 所以,这是为了提升书院影响力。 刘振想明白了,再无疑虑。 林丰问道:“有什么疑问,直接说出来。” 刘振说道:“卑职的确有一个疑问。” 林丰道:“说!” 刘振再度道:“国公,我的问题是这一次的科举,一旦大批人员抵达咸阳。人满为患,容易引发混乱,这方面是否会使得咸阳不稳定。” 林丰道:“这个问题,咸阳县令自会考虑,朝廷诸公也会考虑,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们的任务,就是举办科举,把第一次的科举胜利举办完成。” 刘振道:“卑职明白了。” 林丰道:“既然明白,去忙吧。” “喏!” 刘振揖了一礼,径直离开。 林丰思考片刻后,径直往黑冰台去。他一进入黑冰台,赢三起身道:“赢三见过国公。” 林丰笑道:“赢兄,咱们是老熟人了,不必如此。” 赢三道:“国公请坐。” 他心下感慨,短短四年左右,林丰从一介白身变成镇国侯,又从镇国侯变成镇国公。林丰在朝廷中的影响力,那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堪称奇迹。 这,更是令人佩服。 林丰直接道:“我今天来找赢兄,是请黑冰台发动人脉关系,在齐国、晋国内传播消息,秦国准备通过考试招揽人才,天下士人尽皆可以来参加。只要通过秦国的考核,朝廷直接授予官职。” 赢三震惊道:“国公,科举也要囊括两国的人吗?” “当然!” 林丰笃定道;“秦国未来,要吞并天下,要一统万里山河,自然要海纳百川。唯有如此,才能纳天下人才。” 赢三道:“黑冰台保证完成任务。” 林丰道:“多谢赢兄。” 赢三摇了摇头,郑重道:“国公折煞赢某了,说起来,国公在朝堂上挥斥方遒,呵斥崔景、郭图等人,在下听得也是心驰神往。国公不为钱财所动,视钱财如粪土,更令人钦佩,在下佩服。” 林丰轻轻一笑。 对很多人来说,倾尽家财支持书院,是傻子才做的事儿,也有人对他因此而敬服。 林丰都不在意,他自己做的事,问心无愧即可。 其他的,管不了。 林丰说道:“赢兄,辛苦你了,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安排,先告辞了。等空闲时,请你喝酒。” 赢三道:“国公慢走。” 林丰起身离开黑冰台,径直离开,他回去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涉及到书院、科举都做一个规划,目前来说,这就是一步一步要做的。 赢三望着林丰离去的背影,脸上只剩下钦佩神情。 赢三思索片刻,又坐下来继续翻看黑冰台的资料。他平日里,并不是威风赫赫的抓人,是沉浸在浩如烟海的案牍当中。诸多的资料汇总上来,他都要弄清楚。 在赢三翻看资料时,一名侍从进入,禀报道:“赢三大人,陛下有请。” “知道了。” 赢三站起身往宫中去。 皇帝召见,或许和科举有关系。 赢三步履极快,转眼来到殿内,躬身道:“陛下!” 赢九霄道:“赢三,科举一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 赢三道:“就在先前,镇国公到了黑冰台,让臣安排黑冰台传出消息,让晋国、齐国的人知道秦国开科取士一事,号召天下士人来秦国参加科举。” 赢九霄笑道:“这小子心够大的,不过这也是朕想做的事情,无比办妥。” “臣明白。” 赢三躬身回答。 科举一事,秦国如果办成,必然能招揽到无数的人才。 齐国和晋国肯定会眼红,而两国想开科举,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么两国会怎么办呢? 想想也令人期待。 赢九霄继续道:“朕召你来,是因为科举即将推进。今天在朝会上,有赢洪反对,还有徐义府、崔景、郭图都反对,黑冰台的人给朕盯紧了他们。如果有人要搞出什么幺蛾子,直接先斩后奏。” “臣遵命。” 赢三躬身回答。 他心中更清楚,皇帝铁了心要推行科举,谁阻拦,那么谁就会被处置。 赢九霄继续道:“地方上也盯紧,各地官员有反对的,立刻禀报。朕先前见了林丰安排的人,定下今年九月三日开科取士。还有半年多一点的时间,这期间务必要盯紧地方。” “喏!” 赢三再度回答。 赢九霄摆了摆手,赢三转身离开了。 赢九霄一个人坐在大殿中,深邃眸子中尽是笃定和锐利。 林丰为了秦国,甘愿付出一切。 他赢九霄别的做不了,可是斩尽一切要阻拦的人,还是能够做到的。更何况开科取士,是秦国万世基业的根基。一旦真的能够办成,未来的秦国必然有机会一统天下。 这是赢九霄的野心。 第516章 世家的软弱性 咸阳城,北城。 徐义府家。 作为国子祭酒,徐义府也是当朝清贵,是朝中身份显赫的官员。只是今天的大朝会上,徐义府辩驳林丰,却被林丰一句句辩驳,丢尽颜面。 书房中,徐义府和徐宏邈相对而坐。 徐义府阴沉着脸,很是严肃。 坐在下方的徐宏邈,神色倒是颇为平静,反正事情已经做了,再怎么担心也没用。更何况,林丰已经答应会安排他的儿子去白鹿书院。 只要儿子去了白鹿书院,未来出仕,就轻而易举。 徐义府沉声道:“说说看,你和林丰怎么勾搭上的。你要帮助林丰,为什么不提前通知老夫?” 徐宏邈道:“父亲,这不是儿子勾搭林丰,是章云来主动联络。然后,所有人都答应了林丰的条件。不仅是儿子,章云来以及其他的人都一样,不能通知他人。如果谁走漏消息,就会被排斥在外,请父亲明鉴。” 徐义府捋着胡须,阴沉的面色稍稍缓和,他沉声道:“你可知道,你这样站出来,使得我世家大族,再无法遏制科举的推进?” 徐宏邈昂着头,笃定道:“儿子认为,科举既然提出来,而陛下又完全站在镇国公的一边,即便父亲等人反对,也是无济于事,也是无法遏制的。” “之所以在大朝会上提出来,只是走一个过程。儿子和章云来等人讨论过,我们都认为科举其实没什么。” “我们,占据太多的优势。” “天下人可以参加,难道我们不可以吗?既然都可以,怕什么呢?” 徐宏邈说道:“更何况,林丰允诺了一个白鹿书院的名额。只要我徐家的人,能进入白鹿书院中学习。未来,更是能轻而易举入仕。” 徐义府呵斥道:“科举一事,谁都知道是好事。甚至,谁也知道我们世家大族的人参加会占据优势。可是,为什么许多人反对,你难道不明白吗?” “不明白!” 徐宏邈摇头。 徐义府说道:“原因很简单,如果采取察举、征辟等方式,地方上举荐人才,归根结底人才的选择权,是在我们这些世家大族的手中。变成科举后,人才的选择权、使用权就都在陛下的手中。我们从下棋的人,变成了棋子。你,知道吗?” 徐宏邈愣了下。 转眼,他也明白过来,毕竟是大家族子弟,一点就透。 徐义府道:“现在后悔了吧?” “不后悔!” 徐宏邈摇头回答。 徐义府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儿子竟然不后悔,很让人意外,问道:“说说,为什么不后悔?” 徐宏邈正色道:“父亲,世家大族利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诚然徐家也是大家族,可是徐家和一般的大家族不一样。您身居重臣,有您在,家族中一代代都有人,何惧衰败?” “我们徐家的人,连普通人都比不过吗?” “最重要的一点,当今陛下,是秦国历代君王中,在位时间最长,也是最为贤明最睿智通达的君王。他的文治武功,远超以往的君主。陛下带着覆灭夏国的威望,举国上下尽皆拜服,谁能阻拦陛下呢?” “陛下决定的事,不可能阻拦。即便世家大族势大,可是在陛下的面前,也是微不足道。” “世家大族和陛下相比,是萤火之光和皓月争辉。如果秦国的实力没有这么强,陛下的威望没有这么大,那也就罢了,世家大族可以挣扎一下,可以权臣联合封驳陛下。” “关键是,现在做不到啊。” 徐宏邈缓缓道:“还有一点,在镇国公的建议下,秦国即便杀入夏国,也不曾大肆扩张,反倒是稳扎稳打。国内的百姓,日子越来越好。人心思定,朝廷又吏治清明。君臣一心,上下一心,谁能破坏朝廷的大政策呢?所以儿子不后悔。” 徐义府瞪大了眼睛。 很是意外。 自己的儿子,竟有这般的眼界,竟有这般的判断吗? 徐义府一直忙碌于政务,他今天也因为徐宏邈在朝廷中站出来,他很是不喜,所以早早离开署衙回到家中,要质问以及准备收拾徐宏邈。 没想到,却听到了这般振聋发聩的分析,让他很是惊喜。 “好,好,好。” 徐义府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声,透着欣慰。 笑声,透着自豪。 儿子比老子强,这是好事,徐义府是求之不得的。 “砰!砰!” 敲门声在房间外传来,房门被推开,管家走到徐义府的身旁,低声说了一番话。 徐义府点头,管家退下。 徐宏邈道:“父亲,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徐义府说道:“黑冰台的人动了起来,咸阳城内到处是黑冰台的人出没。黑冰台一直以来,很少这般大张旗鼓行动。如今出动,必然是为了科举一事。科举是不可触碰的底线,谁敢在这事情上捣乱,必然会遭到陛下的雷霆一击。” 徐宏邈道:“父亲说得对。” 父子两人说着话,徐义府以往很少和徐宏邈提及朝政,如今来了兴致,专门说了一些。 他有了想法,准备让徐宏邈出仕。 他觉得这是不错的机会。 在父子两人聊天时,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管家再度进入,禀报道:“家主,平王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府一叙。” “就说老夫事情繁忙,无暇前往。” 徐义府直接回答。 管家转身退下,徐宏邈道:“父亲,平王在朝会上抨击镇国公。莫非他是想请父亲过去,商讨对付林丰的策略吗?” “必然是!” 徐义府很笃定道:“这样的事,我们不介入。因为一旦卷入其中,就会面临灭顶之灾。林丰是陛下的逆鳞,谁都不能惹的。再者,林丰是武道大高手,他又不在朝中任职,不好攻击的。” “平王有什么想法,他自己去做。我们静观其变,不管这些。正如你所说,科举是大势所趋,挡不住的。平王要作死,任由他自己去就是” “父亲英明!” 徐宏邈也是松了口气。 他也是担心。 万一父亲脑子一抽,坚决要支持平王,事情就麻烦了。 如今这样挺好的。 父子两人聊着天,而徐义府拒绝的消息,很快传回咸阳城北城的平王府。 赢洪得到消息,心下颇为恼怒。 徐义府竟是拒绝了,知道抨击林丰时,就属徐义府闹得凶。 如今,徐义府当了缩头乌龟。 赢洪看向一旁的幕僚,说道:“邹满,徐义府不来,明显是知道本王要谋划对付林丰,阻拦科举,所以他找了个理由拒绝,你说怎么办?” 邹满四十开外,略微发胖,正色道:“殿下,徐义府不来,我们不管,先看看其他的人反应。” 赢洪说道:“也只能这样。” “报!” 管家急匆匆进入,躬身道:“殿下,郭图说身体不舒服,无法来赴宴,请殿下见谅。” “知道了。” 赢洪面颊抽了抽。 他心下叹息,又拒绝了一个。 管家刚出去不久,赢洪还没有说话,管家转眼又进入,禀报道:“殿下,崔景也说身体不舒服,无法来赴宴。” “知道了,下去吧。” 赢洪摆了摆手。 陆续的,管家接连进入禀报,都是不来赴宴的人。 赢洪脸上的神情,彻底蔫蔫的。他这一次邀请足足十八家咸阳的大家族,有秦国的老贵族,也有秦国的世家,可是没想到一家都没有来,全都拒绝。 赢洪出了一口气,叹息道:“邹满啊,看样子这些大家族,都是被吓到。所有人,都不愿意出头对付林丰。这一事,你看怎么办?” 邹满道:“殿下,您的威望,能和驸马鲁逸相比较吗?” 鲁逸是秦国驸马,更曾担任宗正。当初因为阻拦林丰推行改革,要攻击林丰,最终晚景凄凉。 虽说不死,却失去了一切权利。 赢洪道:“本王和鲁逸差了许多,毕竟鲁逸身份不同。” 邹满正色道:“既如此,我们暂时不对付林丰。如果所有的世家大族一条心,也就罢了,我们可以豁出去搏一把。然而世家大族的人畏惧陛下,惧怕林丰,各自软弱怕事,不是一条心,这时候对付林丰,根本成不了气候。” “唉……” 赢洪说道:“本王看不惯林丰嚣张跋扈,一个外来人,强横霸道惯了。” 邹满点了点头。 只是他内心,也为林丰的作为而佩服。 如果秦国早些年就有科举,或许他这辈子,也不至于蹉跎半生,然后沦为幕僚了。 “殿下,外面刚传来消息,黑冰台的人到处巡逻,正到处游动。似乎,黑冰台有大动作大安排。” 管家再度进入禀报消息。 嘶! 赢洪倒吸一口凉气。 他吓得打了个寒颤,黑冰台是皇帝手中的利剑,黑冰台要对付谁,没有人能躲过去。 原本赢洪的内心,还有些许不满。如今一听黑冰台后,他彻底没了心思,摆手道:“你对外放话,平王府自今日起封闭,本王要修道,不接待任何外客。” “喏!” 管家急匆匆退下。 赢洪看向邹满,吩咐道:“邹满,陛下是动真格的。有陛下调动黑冰台为林丰保驾护航,秦国没有人能动林丰。事情,就到此为止。” “殿下说得对,大势所趋了。” 邹满内心透着欢喜。 他甚至暗中琢磨着,或许这一次的科举,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如果能借助科举出仕,他未来,就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即便不能出人头地,只要能在地方上担任一官半职,也总比这样寄人篱下好。 第517章 皇帝炫耀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进入四月。 天气开始暖和起来,过去两个多月,曲辕犁在秦国推广。各地耕地的器具,都采用曲辕犁,耕地速度提升,耕牛的损耗也减少。农耕上,秦国扎扎实实有了提升。 因为有宋奕的提点,士兵制式武器的改进也完成。大秦军队士兵的武器,全部完成换装,换上更锋利的战刀,秦国军队的整体实力进一步提升。 这些是潜移默化的。 不遇到战事,军队上的变化,暂时判断不出来。 至少齐国、晋国都不知道。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科举一事在秦国传开了,各地有许多的士人,开始往咸阳来。 所有人都要准备参加科举。 咸阳城愈发的热闹,不过咸阳城的热闹,林丰不曾放在心上,他按照既定的策略,和刘振一起把科举稳步的推进。事到如今,科举涉及到的各方面的筹备,都在有序的推进中。 这一日,林丰在书房中看书时,白玉瑶进入。 白玉瑶脸上,尽是喜色。她走到林丰面前,揖了一礼,道:“夫君,人参酒已经制作出来。妾身也让人试过,药效的确不错。只是这人参酒的药效,有些偏了。”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显得颇为怪异。 林丰看到白玉瑶脸上的神色,却是顿时明白了过来。人参酒可不是一般的酒,这不是西风醉,更不是其他普通的酒,而是真正具备药效的药酒。 毕竟是人参,是大补之物。 林丰笑道:“人参酒能强身健体。除此外,也能滋阴补阳,使得男人重振雄风,对吧?” “是!” 白玉瑶点头回答。 涉及到这事儿,她也是意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功效。 林丰道:“这不是好事情吗?这样的药酒,对外兜售,才能畅销。不过药酒的成分,虽说配方不会被发现,可是对用药的高手来说,能判断出有人参、当归、黄芪、枸杞等药物。” “只是,他们不懂如何搭配而已,不知道我的配方。” “可以预见到的是,一旦人参酒开始贩卖,短时间内人参就会大规模涨价。当务之急,你大规模的采购人参,储存大批的人参后。过几天后,我们再进行人参酒的贩卖。” 白玉瑶颔首道:“夫君放心,人参这一药材,我早就已经开始储备,已经存储了很多。当然,我还会进一步购买的。等我们的人参酒打开了局面,就又有一项产业。” 不断的开拓财路,是白玉瑶乐意的。 这是她为之期盼的。 两个多月的时间,白鹿书院的分院在各地开始建设,各郡的治所所在已经建立起书院。同时,白鹿书院的诸多大儒士人,已经安排到各地去,专门负责传道授业,招收弟子传授学问。 这是白鹿书院的第一步。 未来,会扩张更多。 这一步的安排,消耗大量的钱财,林丰给白鹿书院的三百万两白银,用了六十余万两白银。随着时间推移,后续消耗还会更多,所以白玉瑶心中一想到能赚更多的钱,就心下欢喜。 赚了更多的钱,她就可以支持夫君,让夫君做想做的事儿。 这是白玉瑶的想法。 钱财对她来说,是身外物,她也不缺钱。她享受赚钱的过程,以及喜欢赚钱的钱能支持林丰。 这就是她的目标。 林丰说道:“你给我准备些人参酒,我给皇祖父、老师送一些去,让他们平时能喝一点。另外,岳父那里也送一些,毕竟这是好酒。” 白玉瑶点了点头,立刻让人准备,林丰先带着一坛三十斤酒入宫。 三十斤人参酒,不是小数。 林丰入宫,顺利进入了宫中,他见到赢九霄,直接道:“皇祖父,我给您带了点好酒来,是林家专门以各种药材配制的人参酒,长期饮酒能延年益寿。当然,这必须少量饮酒,一天顶多一二两,喝多了会伤身。” “酒呢?” 赢九霄也是好酒之人。 一听林丰送酒来,他顿时激动起来。 “带进来。” 林丰吩咐一声,高小鱼送来了准备好的人参酒一大坛。 汪顺接过来,给赢九霄斟了一小杯,他不曾试酒,因为林丰完全不可能有害皇帝的可能。 赢九霄拿起酒樽,小酌一口。酒入喉中,柔和中又带着一丝的甘甜,毕竟酒水中也加入了枸杞,带着一丝丝的回甘。 “好酒!” 赢九霄眼前一亮,分外欢喜。 林丰提醒道:“皇祖父,我先说清楚,人参酒每日少饮一点,是能延年益寿的。一旦喝多了,虚不受补,是要伤身的,人受不住这样的大补。” “人参酒还有提振阳气的功效,滋阴补阳,一旦饮酒过度,也会导致欲望丛生。总之,人参酒是好东西,但再好的东西,也需要把握一个尺度,一旦过了,就会反噬身体。” “朕知道了。” 赢九霄点了点头。 他一把年纪了,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赢九霄又喝了小半杯酒,就不再饮酒,和林丰说着科举、书院的事情。过了一阵后,赢九霄觉得身体微微发热,手脚很是暖和,暖洋洋的很舒服。 “好酒!” 赢九霄又忍不住感慨一声。 林丰道:“皇祖父,您今天才第一次饮用人参酒,才刚刚开始而已。长时间饮酒后,会更是不一样。” “你的心意,朕收到了。” 赢九霄心中盘算着。 这酒,是好酒。 好酒一个人喝,却是犹如锦衣夜行啊,没有什么意思。 赢九霄和林丰一番话后,林丰离开了,赢九霄吩咐道:“来人,召章逸、王棠、李严、严都等六部尚书,还有御史大夫岳信,国子祭酒徐义府来议事。” 太监去传旨,时间不长,所有人来到大殿中,齐齐向赢九霄行礼。 然后,各自坐下来。 赢九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摆手道:“今天请你们来,是朕得了一坛好酒,和诸卿分享一番。” 他一挥手,太监给每个人的面前,搁置了一杯酒。 酒不多,透着沁人心脾的馨香。 酒香四溢。 御史大夫岳信略微皱眉,皇帝这般享乐,不是什么好现象。只是皇帝专门召见他们分享,也是皇帝的一番美意。 岳信琢磨一番后,最终还是站起身,道:“陛下赏赐臣等饮酒,是臣等的福气,更是陛下隆恩。只是,大秦虽说灭了夏国,还远远不足,还需要陛下励精图治,进一步壮大秦国。” “臣,恳请陛下,收敛放纵之心,约束享乐之情。陛下身为君王,如果陛下开始享乐,上行下效,恐怕秦国朴素淳朴之风,很快就会土崩瓦解,请陛下明鉴。” 赢九霄笑容顿时僵住。 岳信这匹夫,真是不看场合,一点小事情就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只是,赢九霄还得忍着。 他得保持明君人设。 赢九霄笑道:“岳卿的话,朕记下了,只此一次,绝不破例。这是朕才得到的好酒,都尝一尝。也只有这一点,不可能让你们,喝太多的酒。” “谢陛下。” 众臣齐齐回礼。 岳信回到坐席上,看着面前案桌上的酒水,他还是拿起酒樽小酌一口。 刹那间,酒香在舌尖味蕾上迸发。 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 岳信是喝过西风醉的人,可是这一酒水,没有西风醉的那么浓烈,却多了醇香,而且酒香中有带着一丝的回甘,味道极好。岳信也是好酒之人,他喝了酒后,脸上满是感慨,道:“陛下,这就好啊。” “真是好酒吗?” 赢九霄笑眯眯的问道。 岳信道:“是好酒。” 赢九霄身子微微前倾,笑问道:“那么能喝酒吗?” 刷! 岳信顿时尴尬了起来。 刚才,他主动劝谏皇帝要约束自身。如今被赢九霄一问,顿时尴尬起来。他讪讪一笑,开口道:“陛下,还是要有警惕心,不能过于放纵放松。” “哈哈哈……” 赢九霄大笑起来,道:“岳信说得对,朕还是要三省吾身。” 他心情很是开怀,看着岳信想喝酒,心中又有些为难的模样,赢九霄就觉得心头畅快。 王棠喝完酒,眼神期待,道:“陛下,这酒是从哪里来的?和西风醉相比,有一些类似,却多了不一样的味道,更为醇厚,但感觉多了一丝的药味道,仿佛有枸杞和人参一般。” “对,就是有这些。” 赢九霄点了点头,道:“这酒里面,的确有人参等药材,名字是人参酒,能固本培元,滋阴补阳,延年益寿。每天只需要喝一点,能强身健体。” 王棠一下皱眉,道:“陛下您不会被骗了吧?” 赢九霄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被骗? 谁敢欺骗他这个皇帝。 赢九霄哼了声,道:“这酒是林丰进献的,极为稀少,朕也只有一点。如今,只是让你们尝一尝罢了。” 众人一听林丰,再无怀疑。 林丰的厉害,人尽皆知。尤其林家回春堂的药丸,据说是林丰给的药方,林丰在药材上很是厉害。 这一点,所有人都放心了。 赢九霄和一众人说着人参酒的事儿,时不时插入些朝政上的问题,不一会儿,王棠、章逸等人都觉得有些诧异,这人参酒喝下去后,浑身暖洋洋的感觉,很是舒服。 章逸心思活络起来,道:“陛下,人参酒当真很好。林丰进献时,可曾说是否会贩卖吗?” “没有说这些。” 赢九霄笑眯眯道:“朕也不知道啊。林丰这小子,一向颇为纯孝。他有什么好东西,首先想到的,就是朕这个皇祖父。昔年西风醉是这样,后来羽绒服也是这样。如今的人参酒,还是这样。唉,没办法,谁让朕有这么个孙女婿呢?” 众人一听,都是酸了。 皇帝太肤浅了。 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炫耀林丰孝顺这种事儿。 一个个心中却是盘算着,怎么得到一些人参酒的事儿,这酒可是好东西。 赢九霄一番炫耀后,不再挽留人,摆手让一众人退下。 章逸、王棠等人走出大殿后,李严、徐义府等人径自离开,章逸叫住了王棠,笑道:“王尚书。” 王棠道:“章公您是前辈,称呼我名字就是,不必如此。” 章逸捋着颌下胡须,道:“老夫托大,贤弟啊,人参酒是好东西。陛下都有了,咱们这些老骨头多喝一点,岂不是身体也舒服些。” “老夫和林丰的关系,倒是一般。可是你王棠不一样,王家和林家关系莫逆。你找林丰拿酒,那也是说得过去的。不如咱们,去林家拜访一番如何?” 王棠笑道:“正有此意。” “走!” 章逸迫不及待开口。 王棠和章逸联袂出了皇城,乘坐马车就往林家去。 第518章 人参酒风靡 王棠和章逸到了林家外,一通报身份,门房听到后震惊了。 户部尚书王棠! 吏部尚书章逸! 朝中两位大佬同时来访。 这了不得。 如今的林丰是镇国公,不是普通人。所以林丰的门房对朝廷中有哪些人,都是知道的。 门房脸上的从容变得郑重起来,说道:“章尚书、王尚书,国公外出往白鹿山去了。估摸着,一时片刻不会回来。毕竟此去白鹿山,还是有些距离。” 章逸皱起眉头。 人走了。 这运气太差了。 章逸看向王棠,开始打退堂鼓,说道:“贤弟,不如我们回去,择日再来拜访?” 王棠说道:“这怎么能行呢?现在回去,后面哪有时间。既然来了,不能半途而废。章公,反正咱们今天也没什么事,暂时在林家等着,等林丰回来就是。” 章逸眨了眨眼睛。 没事儿? 你确定你王棠作为户部尚书,老夫作为吏部尚书,手中没事情吗? 章逸想了想,又看到王棠笃定的神色,也安慰着自己既然都来了,不能就这么离开,颔首道:“贤弟说得对,我们反正也是闲暇无事,就在府上等着。” 门房听得瞠目结舌。 这是尚书吗? 这是当朝两位权势最重的高官吗? 看着怎么不像啊! 门房心中腹诽,只觉得两位尚书说话一唱一和的,分明是为了留在府上。门房也不敢耽搁,毕竟两位尚书都发话,他只能是摆手道:“两位尚书大人,里面请。” 章逸、王棠微微颔首,径直入内。 府上管家墨十二很快来了,看到章逸、王棠后,直接让人奉茶,便暂时退下。 王棠喝了一口茶,啧啧道:“章公,你看看林丰这小子,他府上的茶,都不是凡品。这茶叶中,都是一芽一叶的茶叶,根根竖立于茶杯中。茶水入口带着一丝青涩,转眼间,又有雨后般的清新,让人神清气爽。这茶,不简单。甚至老夫在林家的茶庄内,没有看到这一款茶。” 章逸点评道:“的确不简单,这茶叶极为昂贵,恐怕一般人喝不起啊,绝非凡品。” 两人喝着茶,说着茶水的好坏。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半个时辰过去。 章逸皱起眉头,道:“贤弟啊,这么长时间过去,林丰还未回来,咱们要继续等吗?” 王棠道:“章公啊,半个时辰都等了。难不成这就半途而废,就不管了吗?” “唉……” 章逸道:“再坚持坚持,想到人参酒,老夫也是嘴馋。林丰这小子,真是太会享受了。” 王棠颔首道:“对啊,人参酒是好酒,更是独一份。其余的人,没有这样的人参酒。尤其这茶叶,也是独一档,感觉很是不错,我也准备讨要一点。” 章逸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真说得出口?” 王棠昂着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说道:“老夫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老夫和林丰这小子关系莫逆。区区一点茶叶、酒水,不值一提啊。” 章逸哼了声,道:“你就吹吧。” 王棠道:“这是事实。” 两人又聊着天,转眼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章逸和王棠坐得屁股发麻了,林丰还是没有回来。即便王棠向府上的人催促询问,可是府上的管家也不知道,只知道林丰往白鹿山去了,暂时没有任何的消息。 章逸有些疲惫,问道:“王棠,还等吗?” “必须等啊!” 王棠道:“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舍得离去?” 章逸道:“老夫舍不得。” 王棠道:“现在这时间,已经抵近午时,老夫来都来了,不吃了午饭再离去吗?” 章逸竖起大拇指,道:“老夫服了你。” 两人聊着天时,大门口的侍从听着两人的议论,心下惊讶。这两位一个是吏部尚书,一个是户部尚书,他怎么都觉得不像是什么大佬,反而像什么癞皮狗似的。 这脸皮太厚了。 侍从也就只能听着。 到午时,王棠和章逸都不曾离去,就在府上吃饭。 国公府的饭菜,一向是极好。府上的大厨,厨艺比林家酒楼的厨艺都更好。甚至酒楼的大厨,全都是国公府的大厨调教出来的。 王棠和章逸中午的吃食也不多,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就是简单的黄豆烧肉、木耳肉片、酥肉汤,还有一小盘猪头肉,很是简单的菜品。 然而,这是国公府的大厨弄出来,味道完全不一样。 王棠和章逸吃完后,两人都腆着肚子,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情。 章逸回到了客厅,喝着饭后茶,一副感慨的模样,道:“老夫也去过林家的酒楼吃饭,内中的诸多菜肴,令人回味,可谓是人间美味。” “后来咸阳城内,很多人都仿制,也开始像林家这般做菜。老夫府上的厨子学了,却学了个四不像,味道很差。不过总体来说,勉强过得去。” “可惜相比于国公府的庖厨,章家厨子做的,简直是猪食。这味道,太绝了。很简单的菜肴,却有着完全不一样的味道。甚至相同的小菜,林家酒楼和国公府都比不得。” 王棠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林丰这小子,一贯会享受。他府上喝的,吃的,都是绝佳的。” 章逸点头道:“难怪当年,你和陛下两人,喜欢往林丰家里来。” 王棠哈哈一笑,和章逸说着话。 一旁伺候的侍从,瞥了王棠、章逸一眼,却是暗暗腹诽。 大惊小怪! 府上的菜肴,不都是这样吗? 他们这些普通的侍从,每天都有肉吃,而且一天三顿饭。要知道外面许多人,其实大多数早上是不吃的,就吃中午和晚上,林家的人都是早中晚三顿饭。 府上侍从,极为满足。 王棠和章逸继续等着,章逸叹息道:“唉,林丰这小子去了白鹿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老夫专门撂下政务,来这里等他。如果他今天不回来,那就不好了。” 王棠道:“会回来的,你急什么呢?有吃有喝的,难得闲暇。” “说得对,倒也是这样。” 章逸也是笑了笑。 在王棠、章逸聊着天的时候,时间一点点流逝,又是半个时辰过去。 林家大门口,林丰骑马返回。 他往白鹿书院去,专门给荀子和韩千秋送酒去,只是酒送到了,荀子和韩千秋去地方上巡查。地方上的白鹿书院已经建立,两老一个书院一个书院的了解,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面。 林丰把人参酒送到,就径直回来。他一回来,管家墨十二迎了上来,禀报道:“国公,章尚书和王尚书来了。两人上午就来了,到现在都还在等着您。国公,两人说一直等着您回来,恐怕有要事。” “知道了。” 林丰径直入内。 他进入大厅,就见到坐在大厅中饮茶闲聊的两人,笑道:“章尚书、王尚书,两位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王棠坐直身体,说道:“林丰啊,科举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是否需要户部拨款支持?” 林丰道:“一切还行,暂时不需要钱。” 章逸说道:“镇国公,白鹿书院进行得怎么样,是否需要吏部调派一些能干的人,前往协调支持呢?” 林丰笑道:“劳烦章尚书挂念,如今一切挺好,暂时不需要帮助。” 他心头嘀咕着。 章逸和王棠都是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绝对是有事情。 而且,还如此和颜悦色。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恐怕两人是有所求了。 林丰暂时没有主动询问,只是和章逸、王棠说着话。林丰不询问,章逸和王棠都有些急了,章逸朝王棠投去眼神,一副催促的模样。 王棠也不再兜圈子,说道:“林丰,听说你酿制了一种新酒,名为人参酒?” “是有这么回事。” 林丰顿时明白了过来。 人参酒! 肯定是皇帝拿了人参酒给王棠、章逸喝,两人才直接来了。 否则,没有人会知道人参酒。 林丰直接道:“人参酒是我以诸多的药材搭配,借助酒水激发药性。泡制的酒能强身健体,固本培元。也是最近,才制作成功的。目前,还没有对外贩卖。” 王棠一副惋惜模样,轻咳两声道:“唉,老夫身子骨不好,喝了陛下赐予的一杯酒,感觉浑身都有劲儿。原本还想着,找你买一点,喝点养一养身体的。没想到,你竟是不卖。” 章逸一听,暗骂王棠无耻啊。 这厮可没说要买。 是要讨要。 章逸心思一转,也咳嗽两声,说道:“老夫也是上了年纪,近来颇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和王尚书一起来,想买一点人参酒。可惜国公不对外兜售,实在是可惜。” 林丰看着两人卖惨模样,心头更是好笑。 两个权势赫赫的人,如今为了人参酒,真是豁出面皮了。 堪称不要脸二人组。 林丰直接道:“章公、王公,人参酒虽说昂贵,不过这酒却是还有。虽说暂时不对外贩卖,可是您二位不一样。我做主,赠送你们一些。” “你们两位,我一人赠送十斤酒如何?这酒一天顶多二两。一旦喝多了,您两位身子骨肯定撑不住的。虚不受补,最终会戕害自身的。” “好,好,好!” 王棠直接道:“国公真是好人啊。” 章逸笑道:“国公品行高洁,老夫受之有愧。这一事情,多谢国公。” 林丰吩咐下去,就有人拿了两坛酒上来,各自十斤酒,交给王棠和章逸。两人得了人参酒,都是喜滋滋的,又寒暄一番话后,就径直离开。 墨十二站在林丰的面前,道:“国公,这两位老大人,虽说位高权重,可是为了酒,简直是厚脸皮。他们从早上等到中午,又在府上吃了午饭等着您。如今拿着酒,就离开了。” 林丰笑道:“这是好事,我不过是送出两坛酒而已。他们拿了酒,肯定忍不住要分享。到时候,咸阳的权贵都会知道。我林家人参酒,自此打响名声。这事发酵一段时间,人参酒贩卖时,更会火爆。他们得了酒,我们不吃亏。最终赚的,还是我们。” “国公英明!” 墨十二听完,心下也是感慨。 林丰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乱来的,原本他还担心被人蹭了酒,如今看来仍然是赚了。 第519章 定价 咸阳城西,一座酒肆中。 秦国高速发展后,带动了地方百姓生活的改善。百姓在城内有大量的事情做,也有自己的耕地。因为赋税的减少,百姓手中余钱多了起来。 平日里,酒肆中喝酒的人也多了起来。 酒肆旁的角落中,一个身材颇为壮硕的中年汉子,正在这里饮酒。 他喝着酒吃着肉,大快朵颐,很是畅快。中年人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听到人谈到林家,插嘴道:“说起林家,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保证是谁都没听过的。” “你们说的关于林家的小道消息,早就翻来覆去的说,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的消息,那才是真消息。” 中年人搁下筷子昂着头,显得颇为自傲。 刷! 酒肆中,一双双目光看过来。 酒肆人多,少说三四十人在这里喝酒,毕竟酒便宜,喝点酒吃点肉,很是舒坦。 掌柜的很是健谈,笑道:“这位壮士,镇国公家中的消息,咱们都一清二楚。大家伙议论的,大多是镇国公娶了咱们秦国的公主,又娶了晋国的公主,堪称人间第一流。” 中年人道:“那是老调重弹的事,翻来覆去说没什么意思。” 掌柜道:“你说说有什么新鲜事儿?” “对啊,别藏着掖着,说啊。” “你的消息,别又是大家伙都知道的。这样一来,就要被人嘲笑了。” “快说来听听,莫非镇国公又娶了个公主不成?镇国公虽说没有妻妾成群,可是他文采风流,武艺绝世,这样的人娶多少女人,怕也是不奇怪。” “放屁,镇国公会主动去娶女人吗?一般的女人恐怕巴不得滚上镇国公的床,哪里轮得到国公去娶。唉,还是镇国公厉害啊,真是舒坦。” “兄弟,快说来听听,老子正等着你的消息下酒。” 一个个酒肆的人,不断起哄。 所有人都笑嘻嘻的,涉及到林丰,那就有诸多的谈资。 掌柜道:“别卖关子了,大家伙都等着的,快说啊。” 中年人喝了一口酒,好整以暇道:“我七大姑的八大姨的儿子,在国公府做事,听说镇国公酿制了一种名为人参酒的药酒,以人参为主料,加入其他诸多的药材,这是秘方,咱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人参酒,味道极好,而且能强身健体固本培元,还能延年益寿。” 掌柜打趣道:“你这人参酒,就是强身健体,有什么用处呢?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中年人继续道:“你们且听我说完,这消息自然慢慢说,哪能一次就直接说完。这人参酒啊,除了这些功效,还能滋阴补阳,使得男人重振雄风。” “知道吧,让男人重振雄风,甚至更加的厉害。” “这可是了不得。” “听说镇国公一早把人参酒酿制出来,先给咱们皇帝陛下送去了,毕竟皇帝陛下年迈,要养身体。然后,当朝的吏部尚书章逸、户部尚书王棠,得了皇帝赏赐,小酌了一点,便跑到国公府去讨要,一人得了一些人参酒,才喜滋滋离去。” “听说王尚书、章尚书两人喝了酒,都是雄风犹在。” “而且,许多人都喝了酒。” 中年人啧啧摇头,说道:“人参酒可是好东西,可惜咱们没有机会。唉,想一想都好啊。” 哗!! 酒肆中,许多人议论起来。 人参酒! 能滋阴补阳! 这是好东西,是能赚钱的。 男人嘛,都懂得的。 许多人都议论起来,甚至也有些人知道小道消息,纷纷跟着议论。一时间议论人参酒的人更多,甚至咸阳城四方都在议论,人参酒也就悄然火爆了起来。 虽说人参酒还没有贩卖,但在私底下,已经有许多商人开始打听起来。 所有人,都是在琢磨着。 当这些商人闻风而动时,坐镇林家的白玉瑶却极为淡然。她趁着这个空隙,又大肆的收购了一批人参,加上之前几个月囤积的人参,他囤积了很多的货物。 白玉瑶整理资料时,管家进入,躬身道:“夫人,咸阳城内关于人参酒的消息,已经彻底炒了起来。如今人人都在议论,人参酒还没有卖就已经火爆了。” “知道了。” 白玉瑶点了点头。 她早已经做好准备,所以得到消息比较淡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管家退下,白玉瑶准备去见林丰时,又有侍从进入,禀报道:“夫人,有一众商人来访,来的人很多,足有约莫二十余人左右,全都要见您。” “请到大厅去。” 白玉瑶直接吩咐。 商人来做什么,自然为了人参酒。 商人逐利,一旦发现可趁之机,那么商人肯定要来拜访的。 白玉瑶收拾一番,便来到大厅中。她一出现,所有商人齐齐行礼,眼中都有着期待。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白玉瑶坐下来,问道:“诸位联袂来,有什么事情吗?” 为首一人站出来,道:“白掌柜,我们是为了人参酒而来。人参酒既然是制作出来了,可否进行售卖呢?我们都希望能买一些。” 其余人纷纷附和。 所有人都表示支持。 他们全都迫切的想购买人参酒,希望能够经营这一酒水的。 白玉瑶抬手下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缓缓道:“诸位,关于人参酒一事,我在此做一些解释。第一,林家的人参酒是独特的配方,以人参、黄芪、枸杞等诸多的药材搭配,形成了独特的配方。” “这样的药物泡酒,使得人参酒具备独特的功效。具体功效,你们自行去打听,我就不再多说了。” “第二,人参酒会进行贩卖的,但不是现在,因为人参酒还在沉淀。尤其人参酒用药昂贵,全都是极为昂贵的药材,再配合最上等的西风醉形成,其价格自然不菲。” “最终的价格,还需要再评估一番,才能确定价格。” “第三,人参酒的售卖,因为量不大,实在是数量有限。目前来说,不会大规模的售卖。即便商人要采购,也只能是在一定范围内采购。譬如,一个商人一个月只有数百斤的份额,不能采购太多。” “第四,林家的人参酒一出,必然有诸多的人仿制,自行制作人参酒。对此,林家阻拦不了,也管不了。不过市面上的人参酒,不能打着林家的牌子行事。” “一旦有发现,不仅是查封那么简单,会直接问罪。” 白玉瑶接连往下说,又说了三点,都是关于人参酒的。各项事情说完,白玉瑶道:“诸位,人参酒大体的情况,就是这样。当然你们都是带着诚意来,所以在此,我林家请诸位小酌一番,品鉴一二。来人,给在座的每个人一杯人参酒。” 侍从立刻去安排,不多时,一众人鱼贯而入,把一杯一杯人参酒递过来。 一个个商人拿着,颇为激动。 白玉瑶说道:“诸位自行品鉴,我先走一步。林家的人参酒售卖,到时候会对外宣布的。” 按照白玉瑶的心思,她已经准备售卖人参酒。只是和林丰商量后,林丰让白玉瑶吊着,暂时不对外售卖。人参酒已经是传出了名声,你越是吊胃口,所有人越是好奇。 而且,人参酒的药效极好。第一批出来的人参酒,即便二两人参酒下肚,那也是产生极大的功效。 这是赠送一些人参酒的意图。 白玉瑶离开后,现场二十余商人,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小酌饮酒。 人参酒的味道,是极好的。 一个个喝酒后,交口称赞,一副沉醉模样。待喝了一阵,各自酒都喝完,一个个都在回味。而且这些人,暂时没有离去,各自小声议论着。 所有人都在议论,讨论人参酒的情况。 两刻钟多过去,其中一个商人站起身,笑吟吟道:“诸位,人参酒的药效,当真是迅猛,恕我先走一步。” “对,对,我也先走一步。” “老夫也走了,告辞。” 一个个商人站起身,这些人神色急切,脸上更多是欣喜神色。 人参酒药效,名不虚传。 二十余商人各自都有不同的想法,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对人参酒势在必得,必须购买才行。因为这样的人参酒,即便是高价格,也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因为二十余人的离开以及宣传,人参酒在咸阳城更是传开。 无数人,议论着人参酒的情况。 白玉瑶内心也是欢喜,议论的人越多,意味着未来人参酒的生意越好。她下午忙完事情,才回到家中,晚上和林丰、徐琉璃一起用饭。 吃完饭,三人在后院散步。 徐琉璃说了女子武道学院的事,如今有二十余女子在武道学院学习。 这些女子,学习武道。 除此外,徐琉璃也传授琴棋书画方面的知识。 徐琉璃也是乐在其中,她不为挣钱,有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白玉瑶道:“夫君,人参酒在我们的运作下,已经无比火热,就差最后的一步销售。只是如今的定价,我们还没有确定下来。商讨了几次,都达不到统一的意见。” 林丰道:“你们的意向,是多少钱一斤人参酒呢?” 白玉瑶说道:“目前的价格,是八两银子一斤酒。” “多少?” 林丰再度询问。 白玉瑶道:“八两银子,怎么了,夫君也觉得过于昂贵,价格过高了吗?妾身也觉得有些贵。我提议的价格,其实是五两银子一斤酒。只是,掌柜的说这个价格太低。其余人,也有不同的意见。总之各种意见汇聚下,我们一时间,还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 林丰笑了笑,道:“玉瑶,你们这些人,胆子太小了。八两银子一斤酒,太便宜。这样的酒水,也就是稍微好一点的酒罢了。我给你一个定价,人参酒二十两白银一斤酒。” 啊!! 白玉瑶听得震惊出声。 八两银子一斤酒,她觉得是天价,太过于昂贵。可是林丰这里,直接翻了一倍多,变成了二十两白银一斤酒,这简直是抢钱啊,甚至把人当傻子一样。 白玉瑶喃喃道:“夫君,价格太昂贵了,会没有人买的。” “你错了,会有很多人买。” 林丰一脸笃定神色,说道:“我们人参酒的售卖对象,是哪一些人呢?这是针对有钱人。一般的普通人,能够买得起人参酒吗?买不起的,也不舍得去买。” “对有钱人来说,钱能比得上身体吗?钱能比得上男人重振雄风吗?” “钱,不过是身外之物。” “所以人参酒,再怎么昂贵都不为过。甚至你把人参酒的价格降得太低,人家反倒看不上。这人参酒,玩得就是价格,玩的就是品质,玩得就是身份。” “所以,二十两白银不为过。” “另外后续我们售卖一段时间后,还要提价。对外的宣传,就是人参少了,原材料涨价,我们要提升价格。总之,二十两白银的价格不贵,会卖出去的。” 白玉瑶听了后也是在思考着。 二十两白银一斤酒。 这是天价,能卖出去吗? 她还是有些迟疑。 林丰见白玉瑶迟疑,说道:“玉瑶,人参酒好不好卖,不是取决于价格,是取决于这些人的需求。对有钱人来说,尤其是达官贵人,人参酒是无可替代的。所以再怎么昂贵,都能卖出去。你要做的,就是限量贩卖,这就足够了。” “我听夫君的。” 白玉瑶沉吟一番后,下了决定。 她相信林丰的判断,从经商开始,到如今这么长的时间,林丰的判断无一例外都是正确的。 林丰点头道:“隔几天后,你对外进行销售,到时候便知道。价格虽说昂贵,会有许多人不乐意。他们嘴上不乐意,身体会很实诚的,一试便知。” 白玉瑶道:“我知道了。” 三人聊着天继续散步,夜色深沉时,便联袂回休息的院子去了。 第520章 皇帝题字 四月十八日,艳阳高照。 咸阳城的东市,早已经装潢了一间卖酒的商铺,名为林氏酒业。 这是白玉瑶在此选定的地址。 这一处商铺,靠近东市,人来人往,保证了客流量。在商铺的后院,白玉瑶今天是亲自坐镇。之前她就已经放出了消息,会在今天销售人参酒。 这是第一天的销售,很是关键。虽说此刻还没有开始正式销售,可林氏酒业商铺外,早已经有许多人盘桓,许多商人都闻风而来。 这些商人之前,尝过人参酒,知道人参酒的药效。 所以一个个,早就是准备妥当。在这些商人等待时,店铺中的掌柜出来了。 掌柜名为洪昌,是白玉瑶在奴隶市场买的一个奴隶,年近五十,能识文断字,曾经也经营过商铺,因为惹到权贵才沦为奴隶。白玉瑶买了人后,让洪昌在回春堂做事,又让洪昌在羽绒服店做事,到处都历练过,颇为负责。 如今把洪昌抽调过来做事。 白玉瑶经营的各项产业,虽说下面的伙计是招募的人,可是各项产业的掌柜,全都是买来的奴隶,都是自己人,生死掌握在白玉瑶的手中。 唯有如此,她才能放心。 洪昌身着天青色的衣袍,瘦削身形挺得笔直,微笑道:“老夫洪昌,担任林氏酒业掌柜。今天是我林氏酒业开业的时间,感谢诸位的捧场。” “在此,我宣布一些规定。” “林氏酒业人参酒今天的销售,不限制售卖数量。但每人,最多购买一百斤人参酒。” “从明天开始,人参酒一天最多销售三百斤人参酒,每天售完就截止。实在是人参酒酿制比较难,不论是用的酒,亦或是用的药材,那都是上上之选,很是昂贵,原材料有限,只能一天销售三百斤。” “一旦放开销售,很快就无法供应,还请诸位见谅。” “另外,人参酒的药效,许多人想必都已经知道。我林氏酒业的人参酒,童叟无欺,药效独一无二。人参酒的价格,也更为昂贵,对外售卖二十两白银一斤酒。” 洪昌的声音,传了出去。 哗!! 商铺外面,一片哗然。 二十两白银一斤酒,简直是天价,实在太贵了。这样的价格,让人承受不起。 这价格,简直是打劫。 许多人议论纷纷,更是开始指责起来。 “洪昌,人参酒的价格,太贵了。你这价格,是敲诈勒索,不当为人子。我就算把钱捂烂了,也不会买你的人参酒。” “对,不买人参酒。” “降价,必须降价我们才购买。” 人群中许多人开口说话,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整个场面,喧嚣沸腾。 洪昌看到后,冷笑一声,拂袖道:“买卖全凭自愿,愿意买的人就来。不愿意来的人,自行离开就是。” 话音说完,他转身就回去。 一群人还要向林家施压,想得倒是挺好。 洪昌一走,商铺外的商人炸了锅,许多人议论纷纷,更是有人叫嚣起来。 “走,我们都走,我就不信,我们不买,林家的人参酒能卖出去?” 此话一出,一双双目光看过来。 说话的人讪讪一笑,却是不曾离开,说道:“我就说一说。算了,不耽搁时间,我先去看看情况。” 其余人哼了声,全都涌入。 酒,不可能不买。 人参酒,好东西。 他们反对,只是想要遏制价格,洪昌强硬,他们也没办法。 洪昌回到商铺内,看着涌入的大批商人,心头冷笑。一群人叫嚣得厉害,可人参酒这样的好酒,商人怎么可能忍得住呢?他亲自坐镇指挥,商铺内来购买的人有条不紊交钱买酒。 白玉瑶在后院,一开始还是有些担心,万一买酒的人少,卖不出去呢? 白玉瑶静静的等待着,一会儿后,青禾急匆匆进入,欢喜道:“夫人,咱们的人参酒大卖,事情成了。” “好!” 白玉瑶忍不住欢喜。 终于成了。 她原本还有担心,这一刻,白玉瑶彻底放心,妩媚的脸上露出笑容。 她依旧呆在后院,静静等待着后续。 在林氏酒业开始售卖时,消息传入皇宫中。 大殿中。 赢九霄和王棠正在商议事情。 在两人谈话时,汪顺进入,走到了赢九霄的面前,低声说了一番话。 赢九霄听完后喟然叹息。 王棠道:“陛下何故叹息?” 赢九霄道:“王卿啊,如果你有林丰这小子赚钱的手段,就太好了。” 王棠苦涩一笑,无奈道:“相比于林丰赚钱的手段,臣差远了。不论是林家的药材,亦或是林家的羽绒服,还是林家的茶叶等,都是林丰的提点。” “即便如今,因为仿制的缘故,许多人都仿制茶叶、衣服等,分担了林家的生意,可林丰总能找到方向赚钱。陛下如此感慨,莫非他又赚钱了?” 赢九霄道:“人参酒开始兜售了。” 王棠恍然大悟,感慨道:“人参酒是真不错,不过依照臣的想法,要说赚大钱,恐怕也不容易。一方面,人参酒是以人参等药材配制泡酒,会消耗极大的成本。另一方面,因为价格高,买的人不可能太多。所以赚取的利润,不会太高。” “你错了!” 赢九霄摇头。 他道;“林丰的人参酒,对外销售二十两白银一斤酒。” 嘶! 王棠倒吸了口气,一脸震惊道:“陛下,莫非林丰疯了吗?二十两一斤的人参酒,谁买啊?即便有人买,恐怕购买的人也不会太多。” 赢九霄道:“你猜错了,买的人特别多,黑冰台传回的消息,林氏酒业的人参酒价格定下后,无数人抨击,无数的人为之抵触,可是林氏酒业依旧,根本不管。” “转眼这些抵制的商人,全都又去买酒,都是一百斤一百斤的购买。” “之所以买一百斤,是因为个人购买的上限是一百斤。从明天开始,便限制售卖,每天只卖三百斤的人参酒,你说他任性不任性?” “总之,大卖特卖。” 赢九霄说道:“今天买的人特别多,都已经排起了长队。” 咕咚! 王棠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彻底震惊了。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王棠啧啧称奇,道:“陛下,臣是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人来购买。终究,是人参酒的药效不一般。有这个前提,才有这么多人买。林丰这小子,把人心摸透了。他知道价格高,也会有无数的人购买。” 赢九霄颔首道:“这小子今天一天能卖出去的人参酒,不会低于上万斤。一天下来,就是几十万两白银入账,朕都是嫉妒啊。” 王棠笑道:“陛下,林丰赚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且,他不爱钱。所有的钱,都用在秦国,用在造福于民身上。据臣得知的消息,单是白鹿书院如今,投入的钱恐怕快一百万两白银。” “整个大秦境内各郡的治所所在地,都修建了白鹿书院,还配备诸多的士人前往。你要让士人传道授业,不仅需要士人的奉献,也要解决生计问题,才能使得人心安稳。” “总之,这很不容易。” 王棠道:“这一点上,臣认为整个秦国内,没有人比得上林丰。” 赢九霄也是微微颔首,道:“的确是这般。” 林丰赚了大批大批的钱,可大多数的钱都投入秦国,这是秦国要铭记的恩情,也是赢九霄倚重林丰的缘由之一。 赢九霄忽然道:“王卿,林丰的人参酒不一般。这样,你代表朕送一副字去。” 王棠震惊道:“陛下要题字?” 赢九霄道:“朕为他写一幅‘人参酒很好’的字,你代表朕送过去。” 王棠皱眉道:“陛下这样赐字,是否过于高调?仅仅是人参酒,陛下亲自题字,简直前所未有。” 赢九霄微笑道:“林丰为秦国做了这么多,朕难道不能帮助一二。再者,林丰是朕的孙女婿,林家经营生意,朕写一幅字怎么了?莫非朝中御史,还要弹劾不成?” 王棠道:“臣不是这意思。” 赢九霄大袖一拂,强势道:“既然不是,就不必说了,朕心中有数。朕就是要告诉其他人,朕支持林家,支持林丰。这,就朕的意思。谁想打林丰的主意,就得当心朕要动怒。” 他铺开白纸,提起笔挥毫。 赢九霄的字厚重,沉稳中又透着锋芒,人参酒很好五个字跃然纸上。 然后,赢九霄落款,再盖上了他的印章。 王棠等墨迹干涸,收起这幅字,恭敬道:“陛下,臣这就去林氏酒业。” “去吧。” 赢九霄点了点头。 他望着王棠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林丰不是恃宠而骄的人,恰是这般,赢九霄更愿意支持林丰,愿意让林丰在秦国走得平稳。 第521章 三喜临门 下午的林氏酒业,依旧忙碌。虽说经过一上午的售卖,已经不再排长队,可是林氏酒业依旧人来人往。 商铺外面,仍有许多百姓围观。这些围观的百姓,眼中有好奇,更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人参酒,谁都知道是好东西。 来了这些人,无非是来看看,后续会发生什么事?只是来来往往的许多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人来人往。 在林氏酒业热闹喧嚣的时候,王棠带着一队人来了。 王棠面色肃然,且身着官袍。他一出现,登时引起许多看热闹百姓的好奇心。一双双目光看过来,一个个百姓眼中,尽是好奇神色,还有一丝的幸灾乐祸。 你林家的人参酒,二十两白银一斤,贵出了天际。 这一次,官府带着人来,肯定是要处置人的。 活该! 许多人,就是这般想的。 王棠带着人进入商铺内,高声道:“掌柜的来接旨,陛下有旨意到。” 轰!! 宽阔大堂内,议论声一片。 一个个来购买人参酒的商人,连忙站在一旁,看着进入的王棠等人。 洪昌站出来,撩起衣袍跪在地上,高声道:“林氏酒业掌柜洪昌接旨。” 王棠提起一口气,高声道:“陛下口谕,林家公忠体国,造福于民。今日林氏酒业开业,赐字一副。” 哗!! 周围更是议论开了。 许多商人刚才,原本有着看戏的打算,觉得林家的人参酒恐怕卖不下去。二十两白银一斤人参酒的价格,肯定惹得皇帝不满,所以专门安排人来传旨。 谁都没有想到,皇帝会专门道贺,还赠送一副字。 这份恩宠,简直无敌。 满朝上下,谁能有这样的待遇? 周围一个个商人看过来,眼中都有着浓浓的嫉妒神色。 天下经商的,也就林丰独一份。 做生意,皇帝都道贺。 洪昌刚才也有些忐忑,只是强自镇定。如今听到消息,震撼无比,他回过神来,以头叩地道:“洪昌接旨,洪昌谢陛下隆恩。我林氏酒业,必然不辜负陛下厚望。” 他站起身,接过赢九霄写下的一幅字,直接让人摊开,端详了一番。 一个个商人、百姓,也都看过来。 所有人,瞪大眼睛看。 当看到皇帝的落款、用印,这一刻,谁都知道林家的林氏酒业是惹不起的。 这有着滔天的背景。 洪昌让人端详一番,吩咐道:“把陛下赐予的这幅字收好,装裱后挂在林氏酒业的大厅内。一方面,我等要铭记陛下隆恩。另一方面,这也警示我林氏酒业,做生意要兢兢业业,诚信经商,不能有丝毫的偷工减料。” 王棠点头道:“本官告辞了,你们继续。” “大人慢走。” 洪昌亲自送王棠离开。 等王棠离去,洪昌再回到大厅内,这一刻,大内厅外都议论起来。外面看热闹的百姓,一听到皇帝专门赐字,还专门传下口谕,许多百姓更是震惊。 人参酒生意更好。 绵绵不断的议论,就没有断绝过,到了傍晚时分,来买酒的人才慢慢没了,酒铺才关门打烊。 洪昌清点完今天的账簿,看完后心下震惊。然后,他急匆匆进入后院,把今天的账目,递到白玉瑶的面前,说道:“夫人,我们林氏酒业今天的销售,大获成功。今天卖出去的人参酒,足足一万八千斤。整个商铺内的工人,一直在忙碌。咱们储备的三万斤人参酒,直接耗费了一半多。” 白玉瑶也激动起来,一万八千斤的人参酒卖出去,就是三十六万两白银。 除掉成本,也是血赚。 要知道人参酒虽说耗费很多的药材,可这样的一个耗费比例,实际上成本连一万两白银都没有。 这是绝对的高利润。 白玉瑶合上账簿,道:“通知下去,辛苦大家伙儿了。今天每个人,赏赐五两白银,不必等月底再结算,今天的嘉奖今天就结算下去。至于你这里,单独领二十两白银。” 洪昌欢喜道:“夫人大恩,小人代所有人感激不尽。” 白玉瑶道:“林氏酒业这里,辛苦你了,好好做事。你虽说上了些年纪,却能继续赚钱养家,争取加把劲,置办一处宅子,再娶一房媳妇,开枝散叶,也就对得起自己列祖列宗。虽说人老了,可是老了也不妨碍开枝散叶。” 洪昌听得眼眶一红,恭敬道:“夫人和国公隆恩,小人永世不忘,定不辜负夫人和国公。” 白玉瑶点了点头,径直离去。 她出了林氏酒业,坐在马车中返回时,脸上清冷的神色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欣喜神情。 人参酒,终于办妥了。 白玉瑶回到家中,恰好林丰、徐琉璃等着她吃饭,白玉瑶安安静静吃完饭后,和林丰、徐琉璃继续往后院去,三人在后院散步时,白玉瑶兴奋道:“夫君,得了你的指点,人参酒终于成了。” “今天林氏酒业一天销售的钱,多达三十六万两白银。虽说按照夫君的安排,后续一天只销售三百斤人参酒,只能一天收入六千两白银。可这也是一项稳定的收入来源。我们林家,又开辟出一条商路。” 林丰笑道:“这是好事情,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妾身不辛苦。” 白玉瑶笑着回答。 徐琉璃在一旁看着,她也为白玉瑶感到欢喜,而且她和白玉瑶关系很好。很多经营上的想法和手段,她也在学习中。这段时间的徐琉璃,多了些人间的烟火气,少了一些往日的清冷。 徐琉璃也笑道:“恭喜白姐姐。” 白玉瑶道:“多谢妹妹。” 徐琉璃刚准备要说话,忽然间,却是一阵作呕,她捂着胸口,一副难受模样。 林丰道:“琉璃,怎么了?” 徐琉璃摇头道:“妾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头有些难受,恶心想吐。” 白玉瑶思忖一番,忽然笑道:“我要恭喜妹妹了,看徐妹妹这个情况,怕是有喜了。” “当真?” 林丰脸上也露出期待神色。 徐琉璃从未往这方面想,毕竟事情顺其自然,她没有去想太多。 白玉瑶道:“按照我的经验,应该是这样。为了保守起见,让医师诊断一番。” “高小鱼,你去请医师。” 林丰直接吩咐。 虽说他也是医师,懂得诊脉,可这样的事,还是请专业的医师来诊断。毕竟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忙碌他的事,很少亲自给人诊治了。时间不长,医师就来了,看到徐琉璃后,躬身道:“徐夫人,请伸出手来。” 徐琉璃伸出手,老医师仔细把脉。 好半响后,老医师笑道:“恭喜徐夫人,的确是喜脉。” “好,好。” 林丰脸上洋溢着笑容,他又有了孩子。 这是好事。 徐琉璃妩媚清秀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欢喜,眼中更闪烁着熠熠光芒。 她,也有自己的孩子。 林丰看了白玉瑶一眼,忽然道:“玉瑶,你也让老医师把脉。回到咸阳后,咱们都一样,看你有没有动静?” 白玉瑶道:“妾身就不必了吧,妾身也没有什么感觉。” 林丰道:“反正就试一试。” 白玉瑶坐下来,伸出手。只是她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忐忑,不伸手就罢了,伸手诊脉就容易产生出期望。 老医师再度仔细诊脉,好半响后,老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欢喜,道:“恭喜白夫人,您也怀上了。” “恭喜国公,双喜临门。” 老医师恭恭敬敬揖了一礼,很是欢喜。他是府上的医师,得知林丰又有了后人,自是为林丰感到高兴。 林丰心头也是大喜。 两个女人都怀上,这是天大的好事,不枉费他回到咸阳后,这段时间努力的耕耘。 林丰说道:“玉瑶,你安排下去,府上的所有人,这个月工钱翻两倍发放。” “知道了。” 白玉瑶也是喜滋滋的。 “这一次,咱们府上三喜临门。人参酒开张,你们两人又怀上,真是天赐的喜事。不过你们两人都怀孕了,现在刚怀上,需要当心一些。” 他看着白玉瑶、徐琉璃,说道:“这段时间,事情少操劳一些。” “妾身明白!” 白玉瑶、徐琉璃都齐齐回答。 林丰和两女闲逛了一阵,就让两人去休息,他安排人把赵乐贤喊来。 赵乐贤道:“公子。” 林丰说道:“赵爷爷,玉瑶和琉璃同时怀孕。这段时间,您老人家就留在府上,主持府上的事情。她们两人怀孕,这是大事情,您盯着府上我才放心。” “玉瑶和琉璃的关系不错,情同姐妹。可总有一些不开眼的人,或许有挑拨心思,以及其他的心思。” “我管不了这些,也没时间去细细盯着,所以辛苦您老人家盯着。毕竟府上的事,您是门清。而且药理上,您也一清二楚,得您老人家在,我才能安心。” 人心一向是复杂的。 林丰愿意把一切事情往好了想,可是在某些时候,总有一些人心怀叵测。 所以,必须做好准备。 赵乐贤一听林丰的话,老脸上尽是笑容,道:“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啊。两位夫人怀孕,我林家终于开始开枝散叶了。这是我林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啊。” 林丰轻轻一笑。 他知道这是赵乐贤的执念,当年父母故去,赵乐贤作为林家的管家,照顾他长大。 可惜,林家被抄家。 兴盛林家,是赵乐贤的执念。 林家子嗣旺盛,更是赵乐贤所希望的,他就想看着林家再度昌盛起来。 赵乐贤道:“请公子放心,老奴一定会妥善处理好。哪个丫鬟敢起了歪心思,哪个人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老奴都会处理的。谁要对我林家未来的小主人不利,得先过了老奴这一关。” 林丰道:“辛苦赵爷爷了。” “老奴不辛苦。” 赵乐贤神色激动,道:“公子您忙碌吧,老奴要去祠堂,给林家列祖列宗说一说。” 林丰点了点头,赵乐贤急匆匆离开了。 第522章 招贤馆 白玉瑶和徐琉璃怀孕后,各自商业版图的事情都暂时放下来。虽说也会进行,却少了很多。尤其徐琉璃更不能动武,生怕动了胎气。徐琉璃也乐得这般,对她来说,孩子是第一位的。 两人怀孕的消息,也传入宫中。 为此,赢九霄专门又赐了一名御医到府上来坐镇,专门给白玉瑶、徐琉璃诊断的。 一旦有突发情况,才能应对。 如今林家的商业都上了正轨,且各项产业都有负责的人,白玉瑶只需要在家中遥控就是。 一切,有条不紊运转。 在白玉瑶、徐琉璃养胎,林丰则是稳步推进科举、书院。随着秦国推行科举的消息传开,这消息也传到了南边。再者,黑冰台的人散播消息,以至于消息在晋国金陵城内,忽然就都流传开了。 金陵城内,吏部尚书署衙。 顾喜正看书。 他虽说是吏部尚书,总揽政务,实际上,各部的事情大多数情况下,不需要他插手。大体事情都有章可循,只需按照规矩推进就是。 唯有发生大灾等突发事件,才更为忙碌些。 这些年的晋国,倒也风调雨顺。顾喜这个吏部尚书,一切倒是轻松,没有什么为难的。在顾喜看书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到了顾喜身旁,禀报道:“顾尚书,谢玄求见。” “请!” 顾喜吩咐一声。 侍从去通知,不多时,谢玄进入,他脸上有着一抹凝重神色。 谢玄道:“顾尚书。” 顾喜道:“贤弟,坐下说。” 谢玄坐下来,道:“顾尚书可知,关于秦国科举一事。” “有所耳闻,不过这事情,和咱们晋国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就没去细细了解。反正秦国这些年,也一直在折腾,咱们不去管就是。” 顾喜没把科举当回事。 秦国的国策,在晋国不可能安排的。 “唉……” 谢玄叹息一声,道:“顾尚书啊,秦国开科举,闹得我晋国士人,人心浮动,许多人闹着要去秦国参加科举,这影响颇为恶劣。甚至消息在晋国各地散播,影响愈发的广泛。这对我们,是颇为不利的。” 顾喜皱眉道:“不至于吧。” 谢玄说道:“我详细了解了秦国的科举政策,这是林丰在秦国推行的。科举的目的,是为了广招人才,通过科考的方式,遴选出有才华有能力的人。” “按理说,这样的科举方式,必然遭到秦国老贵族和世家豪强的阻碍,可秦国皇帝一力推进,已经把科举定为国策,正在稳步推进中。” “秦国科举的对象,不论是哪里的人才,都要招揽。” “我们晋国,其实地方上有许多的士人,不得志无法出仕。这些人有能力,又没有足够的资源和背景。一旦秦国招揽,这些人都会流向秦国,对我们是相当危险的。” “毕竟这些人,熟悉晋国。一旦秦国和晋国开战,这些人就会成为对我们的锋利武器。所以我认为,必须要阻拦。亦或者,咱们晋国也效仿秦国,在晋国开科举。” 谢玄眼中有着一抹肃然。 科举在谢玄看来,是极为有利于朝廷招揽人才的。 “你疯了啊?” 顾喜惊讶出声。 他脸上有着惊骇的神情,道:“贤弟,科举的推进,会撼动豪强世家的根基。这一点你明白了,就应该知道,科举在我晋国不可能推行。” “林丰在秦国能推行,有诸多的特殊性。我们晋国,是不可能的。我也琢磨过这一事情,真要按照这个策略来,消息一传出,我们两人都得悄无声息死去。” “所以,我根本没去想,也没去管。” 顾喜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贸然谏言,小心引火烧身。” 谢玄喟然叹息道:“顾尚书,我知道你是有大抱负的人,所以我才提及。换做其他人,我不可能提及。你应该知道,科举推行,秦国必然人才涌现,届时秦国的国力增强,会威胁到我们。晋国不做出应对,迟早会衰落的,会挡不住晋国的。难道,我们坐视不理吗?” 顾喜眼神也凝重起来,道:“贤弟,你可曾就科举一事,询问过令尊呢?” 谢玄道:“我询问过,可是父亲说这事儿他不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不会表态。父亲仅仅说了这些话,更多的,父亲根本不曾说。” 顾喜道:“谢公不表态,实际上就是不支持科举。原因很简单,晋国世家根深蒂固。你我两人,都出自世家,要自己断自己的根,是极为困难的。或者说,根本办不到。” 谢玄道:“难道就这样了吗?” “还是得向陛下禀报一番。” 顾喜道:“贤弟,我们联袂去见陛下,把事情阐述,看陛下怎么安排?一切,交由陛下决断。” 谢玄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吏部的署衙,往皇宫大殿去。 “拜见陛下。” 顾喜、谢玄进入大殿中,齐齐向司马冲行礼。 司马冲微笑道:“你们联袂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顾喜道:“陛下,秦国开设科举考试,要借助考试招揽人才。不论品行,不论出身,就看个人的能力和学识。只要通过考试,尽皆可以得到授官。这消息在我晋国传播,许多晋国士人,已然起身往秦国去。臣认为此事,必须遏止才是。” 谢玄听得眉头一挑。 他暗道顾喜处理事情的确老辣,搁在他来禀报,恐怕要说秦国都开设科举,晋国是否也开设。顾喜这里,直接变成了晋国要遏制士人流逝,避开了最危险的矛盾。 司马冲愣了下,开口道:“秦国科举是谁提出来的?” “林丰!” 顾喜直接回答。 司马冲道:“科举是不限制身份,可是会影响到秦国勋贵。难道,没有人阻拦吗?” 顾喜说道:“具体的消息,暂时不知道,只知道秦国已经定下了科举策略。具体时间,是今年九月三日进行。其考试的地点,就在咸阳。” 司马冲内心也迅速的思忖着。 这事情很大。 至少对晋国是有影响的。 司马冲当了快二十年的皇帝,清楚世家是晋国的根基,不可能做出改变。一旦晋国推动科举,势必动摇晋国的根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遏制士人的流逝。 司马冲很快想明白,开口道:“秦国开科举,晋国管不了。你们认为,我们该怎么遏制人才的流逝?” 顾喜道:“陛下,只有三个策略。第一,在边境设立关卡,严禁士人离开晋国。第二,晋国也进一步大规模招揽士人。我晋国无法开科举,却可以在金陵城设立招贤馆,但凡有才之人,都可以来毛遂自荐。” “只要是有能力的人,有一技之长的,朝廷自会任用。” “第三,调动人在各地搜查黑冰台的人,抓捕隶属于秦国的暗桩,同时禁止散播秦国科举消息。” 顾喜说道:“三管齐下,才有可能抗衡秦国的科举。” 谢玄眼前一亮,顾喜的招贤馆手段的确不错。 至少,能阻止一些。 招贤馆比不得科举,好歹世家大族能够承受,不至于一旦晋国要开科举,会遭到无数的世家大族抵制。 司马冲吩咐道:“朕同意了,去准备吧。” “臣告退。” 顾喜和谢玄躬身告退。 两人走出大殿后,谢玄赞叹道:“顾尚书真是厉害,设立招贤馆这一步棋,很是精妙。” “妙什么妙啊?” 顾喜摇了摇头,道:“不过是勉强抵御秦国的科举攻势,而且这一次遏制晋国士人离开,恐怕我也会被无数士人喝骂,会人人喊打。总之,我就是勉强去做而已。” 谢玄道:“这已经很好了。” 顾喜又叹息一声,他看着天边渐渐西下的夕阳,心中没来由的担心。 秦国如日方升,相比于秦国,晋国却有垂暮之感。或许晋国也参与覆灭夏国,晋国的国力也随之大增。可是一旦和秦国对比,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偏偏其余人,没有这样的概念,反倒依旧认为晋国愈发强盛。 顾喜也是没办法。 他作为吏部尚书,只能是全力去做,争取把事情做好。 第523章 魄力不足 齐国,帝都临淄。 田和在新的一年,威望进一步提升。在他任上,齐国往西扩张疆土,往北也扩张疆土,且参与覆灭夏国,田和这个年轻皇帝渐渐有了威严。 皇帝的威严,来自于什么? 一方面,是皇帝的手段;另一方面,是皇帝在任时的大功。有这些大功勋的存在,皇帝才能让人信服。 田和当皇帝多年,之前后宫妃嫔,一直没有子嗣。对一个皇帝来说,没有子嗣,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好在今年的年初,田和的皇后和两个妃嫔都同时怀孕,消息一传出,朝野上下都为之振奋。 皇帝有子嗣,意味着朝局稳定。 田和在处理政务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小太监进入,躬身道:“陛下,琅琊王求见。” “快请。” 田和吩咐一声。 田育一直是田和倚重的人,田育很低调,又是自己人。有田育在朝廷中,田和很放心。 小太监去传话,转眼琅琊王田育进入,躬身道:“陛下!” “来人,给皇叔赐坐。” 田和吩咐一声,笑道:“皇叔来得正好,今年都已经进入四月,春耕差不多结束。今年的春耕,进行的怎么样了?” 田育说道:“一切正常。” 顿了顿,田育道:“陛下,春耕事情,不值一提。如今我晋国,遇到了一件大事。” 田和问道:“什么事?” 田育道:“秦国方面的探子传回消息,秦国在进行科举考试。所谓的科举,就是秦国朝廷统一组织士人考核,不管是什么出身,不管是什么年纪,只要是有能力,一旦是通过了朝廷的考核,就能得到朝廷授予官职。” “这一事情,秦国已经在组织进行。具体的时间,是定在今年九月三日进行。而这一消息,也在我齐国境内传开了,临淄城内无数人都知道。” “其中,秦国的人散播消息,正号召齐国的士人前往。这一情况,对我们齐国是相当不利的。” 刷! 田和面色微变。 他一时间,也有些慌乱,迅速道:“这样的举动,等于挖我们的根。人才是齐国的根本,没了大量的人才。齐国的发展,就会受到限制。皇叔,这是必须要解决的,你怎么看此事?” 田育道:“回禀陛下,鉴于科举的推进,最简单的安排就是齐国效仿。在齐国境内,也开设科举。” 田和问道:“此事能否推进呢?” 田育沉吟片刻,缓缓道:“陛下,任何一件大事要去做,尤其朝廷中的政策要颁布,都不可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肯定是利弊兼有。” “譬如秦国的科举,为什么秦国要兴科举,因为他人才不足,要大范围找寻人才。” “晋国方面,拱卫司传来消息,晋国采取严防死守的策略,禁止晋国的士人前往秦国参加科举。当然,晋国也做出了应对,设立招贤馆招贤纳士。” “为什么晋国不愿意呢?是因为科举一旦在晋国推行,必定损害晋国世家大族的利益。所以晋国世家大族的力量,会彻底抵制,司马冲只能退而求其次,采取缓和一些的策略。” 田和听完后,沉声一番,才问道:“皇叔的意思是,我们齐国也无法推行这一策略吗?” “可以!” 田育笃定回答,道:“只是,必须承担代价,这就是臣要建议的。” 田和皱起了眉头。 承担代价。 所谓的代价,就是地方上的权贵、大家族都会抵制,甚至会进一步影响到齐国的稳定。 乃至于,发生动荡战事都可能。 田和原本是打算铁了心要推进的,经由田育一说,那坚定的心思开始出现了摇晃,没了这个坚定心思。 田育继续道:“陛下,是否推行科举,都按照您的意思来。只要陛下决断,老臣全力配合。如果陛下决定不推行,那么我们齐国,也采取晋国的策略。” 田和心中更是迟疑。 他站起身来回的踱步,脸上神情一会儿是迟疑一会儿是果决,神色不断的变化。 当让他决断时,他也犹豫。 这不是一句话就能简单说清楚的。 一旦决断,就等于是和整个齐国的勋贵为敌,甚至齐国也就因此而动荡不休。 “唉……” 田和叹息一声。 田育坐在下方,听到这一声叹息,心中微微摇头。 如果要推行科举,必须皇帝坚定不移支持。如果皇帝没有足够的决心,他这个皇叔去推行,一旦面临勋贵的反扑,那就会遭到诸多的问题。 所以,田育等田和的决定。 看这样样子,皇帝没有这样的魄力。田育没有开口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良久,田和开口道:“皇叔,朕认为科举一事,大可不必。一旦兴师动众,科举没有招揽几个人才出来,反倒使得整个世家大族抵制,对我们齐国大不利。如今,咱们要做的很简单,仿照晋国实施策略。” 田育心中遗憾。 一直以来,他对田和都很满意,因为田和勤政,比较有魄力,而且亲贤臣远奸佞,大力的整饬内政。 齐国实力也是蒸蒸日上。 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如今遇到科举一事,田和魄力不足的一面,彻底显露出来。田育扪心自问,换做他来,未必能做得比皇帝好,因为坐在这个位置,考虑的不一样。 只是田育,还是有一些失落。 田育道:“陛下,臣明白了。” 田和讪讪笑了笑,道:“皇叔,我是不是做错了?让皇叔失望了。” 田育看着年轻的田和,正色道:“陛下,您没有错。换做任何人,遇到这一事情,都难以做出决断。晋国司马冲,他当皇帝快二十年,都不敢推行?陛下继位不到几年时间,根基薄弱,无法推行也正常。我们如今,只能是这样。” 田和道:“终究是朕,不如秦国的赢九霄。之前柳珪回到临淄,说赢九霄答应出兵攻打燕国。可是,赢九霄一直都没有举动,没有兴兵北上。” “以至于咱们,也无法北上。” “这一次两国的联合,看似赢九霄答应,实际上只是敷衍罢了,没有任何的意义。秦国的发展,愈发的迅速,从长远谋划,我们必须要着手遏制秦国了。” 田育道:“陛下圣明。” 田和想了想道:“皇叔,着手安排人,促成和晋国的联合。总之,齐国、晋国要联合起来,如此一来,即便秦国有任何的异动,我们都不惧。” 田育道:“臣立刻安排。” “辛苦皇叔。” 田和一副礼贤下士模样。 “臣告退。” 田育站起身走出大殿,他站在大殿外,心中却想着秦国的事情。 秦国实力愈发的强横,甚至秦国不像昔年那么野蛮,竟是开科取士,秦国是大不一样了。 夏国灭了,秦国势不可挡。 天下风向,要变了。 第524章 凌富贵回来了 进入六月后,天气进一步炎热起来。 白玉瑶、徐琉璃都在家中避暑,毕竟怀孕的人更不一样。白玉瑶因为是第二次怀孕,没多少反应,徐琉璃却更难受些,即便她是宗师,在怀孕上,宗师也不顶用,该有的反应还是有,依旧是难受。 林丰多数时间,在府上陪着两女,毕竟怀孕期间,更需要他照顾陪伴。 林家一切,有条不紊推进。 到如今,秦国各地的书院进一步的开始运转,已经大批招收士子。因为招收的寒门士子很多,各地书院消耗很大。林丰第一批资助的三百万两白银,算上前期修建、人工等各方面的消耗,到如今已经消耗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这消耗的速度很快。 林丰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林家有足够的钱支撑,只要白鹿书院稳步推进,一切就是值得的。 这一日,林丰在府上避暑时,高小鱼进入,禀报道:“公子,凌富贵求见。” “请!” 林丰吩咐一声。 凌富贵之前就答应成为秦国的暗桩,处理完回春堂的加盟一事,他就回晋国去了。如今,终于又来了。估摸着,应该是打探到具体的消息。 时间不长,凌富贵进入书房中,躬身道:“国公!” 林丰道:“凌掌柜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凌富贵神色肃然,道:“回禀国公,关于潜藏在咸阳的一部分晋国暗桩,已经打探清楚。具体的名单,我专门誊写了下来,请国公阅览。” 说着话时,他递上书信。 林丰接过来仔细查看,名单中的人有六个人,一应详细信息都记载清楚。 “凌富贵,你做得很好。” 林丰眼中尽是赞许。 六个人中,三个是经商的商人,还有三人身份特殊一些。一个在咸阳县衙做佐吏,一个在雍州府衙做小吏,最后一个则是咸阳本地的勋贵,六个人都是被晋国笼络的,成为了晋国的暗桩。 凌富贵道:“国公谬赞,这是我该做的事情。” 林丰道:“你凌家的家人,可曾安置妥当?如果你接下来,要在秦国做事。那么凌家的家人,就必须全部转移到秦国来,否则他们迟早会面临危险。” 凌富贵道:“请国公放心,我的家人都已经来了咸阳,都在咸阳城生活。” 林丰道:“如今秦国招贤纳士,以科举招揽人才,虽说晋国边境封锁,可仍然有人来秦国。所以你带着家眷来不稀奇,不会有人怀疑你。但是你应该知晓,你泄漏消息的事儿,不能暴露给任何人知晓。” “小人知道。” 凌富贵保证道:“对家里的人,小人只说来了秦国,我凌家未来才有机会。对外,没有任何消息走漏。” 林丰道:“既如此,你暂时在城内住下,先继续经营凌家的生意。我当下,要先把名单的人核实了情况,解决了这一批暗桩,再安排你的任职。” “国公大恩,凌富贵永生难忘。国公但有什么吩咐,凌富贵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凌富贵直接跪下行礼。 对他来说,他在晋国是一个商人。虽说有皇商的身份,可是商人在晋国的地位太低了。尤其晋国世家大族为尊,惹到了一个权贵,就是破家灭门的灾祸。 他不愿意留在晋国。 他更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对凌富贵来说,钱财够用就行了。关键是要有身份,所以如果能入仕,即便是佐吏也不一样,也是改变了命运。 林丰道:“下去吧,好好做事,等候本公通知就是。” 凌富贵揖了一礼,便告辞退下。 林丰更衣换了一身衣服,乘坐马车径直往黑冰台去。他进入后,赢三起身迎接,拱手道:“国公。” 林丰点头致意,两人落座。 林丰递上书信,说道:“赢兄,这是刚送回的消息,涉及到晋国安插在秦国咸阳的暗桩。” 赢三眉头一挑。 这是大事情。 秦国在晋国必然安插了暗桩眼线的,同样的道理,晋国也必然安排人在秦国咸阳。 这是相互的,大家都知道。 只是,不提罢了。 赢三接过来,他拆开书信迅速的浏览,待看完后,赢三粗犷的脸上也是露出惊讶神色,道:“国公,这名单不假,因为其中的三个商人,以及县衙的小吏,我们黑冰台都知道。” “这四个人,我们是备份的。如果杀了他们,晋国可能会安排另外的人来,干脆就一直留着,将计就计。没想到,竟是还有一个藏在雍州刺史府内,还有一个勋贵。” 赢三说道:“这些人,藏得可真够深的。” 林丰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赢三想了想道:“刺史府涉及到诸多的大政策,这个人留着就有诸多的问题。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是黑冰台先调查清楚其可能有的问题。” “如果没有,就制造出问题来,以便于抓人。如果有违法乱纪的,直接就拿下。” “总之,刑部方面借着调查其犯下的罪行,收押入狱,黑冰台方面,就可以提审,这样对外,不会让人怀疑。至于剩下的一个勋贵,我倒是认为,可以暂时留着。” 赢三道:“勋贵只是贵族,也容易盯着。他不涉及到政务,倒也好安排。其余的人,就在我们眼皮子下,暂时不动。” 林丰颔首道:“赢兄的考虑很周全,我认为可行,你安排就是,我等你的消息。” 赢三肃然道:“多谢国公,不知道国公,哪里得到的消息?” 林丰说道:“之前和我林家作对的商人凌富贵,是晋国的大商人。可是在晋国,商人身份卑贱,随时可能被处置。所以我策反了他,让他回到晋国替我打探消息。” “我这里,允诺给他一定的好处。如今事成了,我会安排一番,让他去地方上担任一个县的佐吏,就从六曹佐吏开始。如果他真心做事,且有能力,秦国自然不会亏待他。” 赢三道:“国公英明!” 林丰说道:“如今距离九月科举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汇聚在咸阳的人越来越多。当务之急,必须要盯死晋国、齐国的暗桩,防止他们搞事。黑冰台方面,务必要当心。出了问题就很麻烦。” 赢三郑重道:“请国公放心,黑冰台的诸多人员,尽皆都安排妥当,盯着各处的。一旦有问题,立刻就会做出应对,保证不会出任何的乱子。” 林丰道:“行,你看着办。” 他起身径直离开,接下来,一切交给赢三。 林丰径直往吏部去,准备和章逸谈一谈凌富贵的事情。这样的安排,搁在章逸的面前来处理,那就是杀鸡用牛刀,只是林丰有些不一样的想法。 所以,专门去拜访。 林丰一抵达,章逸那老脸上满是笑容,说道:“国公啊,你可是稀客。莫非老夫这吏部署衙,有什么洪水猛兽不成,一年半载你都不会来一下。偶尔来看看,那也是不错的。” 林丰听得笑道:“章公,您是人参酒喝得差不多,缺酒了吗?” 章逸捋须道:“国公知我啊,老夫可不像王棠那厮,王家有钱啊,我章家钱不多。人参酒又贵,所以国公,你看赠送老夫一点如何?唉,这人老了,喝点酒舒服啊。” 林丰道:“我做主,再送二十斤给章公。” 对林丰来说,酒不是问题。实际上对章逸来说,人参酒也不是问题,只是拉近双方关系的由头。 林丰自是乐得支持。 更何况,人参酒如今给皇帝一些,给老师一些,这些日常都在送。所以给一点章逸没有什么影响,九牛一毛而已。 章逸笑道:“国公做事大气,不像王棠那厮,老夫找他拨款,难啊。要从户部扣出一点钱,难如登天。” 林丰轻轻一笑。 章逸、王棠之间的事儿,他不掺和,林丰直接道:“章公,这一次我来,倒是有一件事,想和章公商量一番。” 章逸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道:“国公请说。” 林丰道:“晋国富商凌富贵,被我策反,为秦国打探出晋国安插在咸阳的诸多暗桩。如今,得了黑冰台的确认,还有一些人正在查探。凌富贵这里,我想树立出一个典型出来。” “第一,先安排到地方上去,做一个县的主簿,或者是佐吏之类的,反正就近安排即可。就在咸阳附近,以便于我们能随时了解凌富贵的情况。” “第二,如果凌富贵有能力,迅速拔擢。到这一步,就开始宣传凌富贵主动归附秦国。他打探消息的事儿,那就不必提,就说秦国吸引了凌富贵,凌富贵也有能力,已经升任县令。” “第三,便在晋国开始宣传事情。”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这个人的安排,要在吏部重点安排重点关注。章公认为这事,可否运作一番呢?” 章逸仔细的琢磨一番,问道:“国公,安排凌富贵到地方上任职,倒是简单。如今蓝田县,空缺了一个县尉出来。佐吏过于小了,难以考察。让他去做县尉,看他的能力。这个考察时间,为期多长时间呢?” 林丰说道:“一年左右吧,至少得一年。反正我们和晋国暂时不会开战,等后续又有科举,又有凌富贵的事情,就可以进一步笼络晋国士人和商人。总之,这就是一个典型。” 章逸心中琢磨一番,颔首道:“可以,这事情如果办妥,对我们未来也是有帮助的。我吏部,也会立下一功。” 林丰道:“那就说定了,安排他担任蓝田县尉。” 章逸说道:“多谢国公。” 虽说林丰来找他办事,实际上这是吏部操作,一旦做好了,得到好处的是吏部。毕竟事情的各项安排,都是吏部来操作,所以章逸得感谢林丰。 “章公,我府上这些日子,又研制出一些新菜品。章公有闲暇时,可以来品鉴一二。” 林丰主动邀请。 章逸笑道:“定然会来的。” 林丰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转身离开了。 第525章 顺藤摸瓜的线索 城南,一座普通住宅。 宅院内居住的人名叫康廷山,在雍州刺史府衙内做一个小吏。虽说官职小,可是他所在的部门是户曹,这是经手钱财的部门,即便一个小吏,也是有一定权利的。 康廷山现在的日子,虽说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过得不错。 傍晚时分,康廷山自户曹回来,他泡了一杯茶后,喝着茶放松精神。 康廷山本身不是秦国人,是晋国人。曾经康家犯了法,被贬为奴隶,因为当时要选拔暗桩,康廷山被选上,他被安排到秦国来。至于康廷山父母家人,早已经被隐藏安排。 康廷山十多岁就来秦国,当时对外的宣称,是被人贩子带来,又被人买下来,然后得了主人家照顾,脱得奴隶籍贯,被认为养子,才能读书识字,最终出仕。 他在秦国生活已经二十来年。 而且,他也只是小吏。 这样的人很不显眼。 康廷山作为晋国的暗桩,顶多是了解一下秦国的消息,定期把消息送走。实际上大多数消息,也都很普通,只是他知道的时间比较早罢了。 在康廷山喝着茶放松时,心思却想着晋国科举的事情。 越是接近九月,汇聚在咸阳的人越多。 这事情影响很大。 就他知道的,已经有许多晋国士人到了咸阳,在咸阳城住下,准备在秦国参加科举。可以预见到,这事情如果真的贯彻,未来对晋国是会削弱的。 这一点,康廷山必须要尽早禀报,请晋国做出安排。 甚至这事必须要处置。 在康廷山仔细琢磨时,一阵敲门声传来,管家进入,躬身道:“老爷,南城的邱老爷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 康廷山点了点头。 他直接出府,乘坐马车往邱老爷的住宅去。 邱老爷名为邱贵,六十出头的年纪,出身是秦国老贵族。只是邱贵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家道中落,自身因为嗜酒犯了事,要下狱处置。 因为晋国的暗中救援,才使得邱贵得以摆脱困境。慢慢的接洽后,邱贵转向晋国,为晋国效力。三十余年前的秦国,一穷二白,百姓的日子难过,朝廷很是不富裕。 一般人连酒都喝不起,甚至有钱想喝也喝不到。 早几十年的秦国,没有现在这样的条件能大规模酿酒。当年的秦国,为了确保粮食够用,禁止百姓私自酿酒,因为会消耗大批粮食。即便现在的秦国,酿酒的粮食也主要从晋国等地购买,对自身的粮食还是管控比较严格。 邱贵投效晋国,才有酒喝有钱用,而且生活比较好。邱贵为晋国效力的时间,比康廷山都更长,而且当初康廷山能在秦国立足,也是邱贵的帮助。 康廷山来到邱贵府上,他揖了一礼道:“见过邱公。” 邱贵摆手道:“坐。” 康廷山坐下来,直接道:“邱公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邱贵说道:“秦国开设科举一事,你怎么看?” 康廷山面色肃然,道:“这事情我也仔细的考虑过,是大不利于我晋国的。如今云集在秦国的晋国士人,不下于上百人。不管这些人的能力如何,一旦这些人在秦国出仕,对我们影响就很大。” 邱贵捋着颌下的胡须,颔首道:“不愧是常年在雍州刺史府做事,你的看法和眼光都没有错。一旦科举是大规模推进,不仅不利于我晋国,还会助涨秦国的实力。所以,必须遏止才行。” 康廷山叹息道:“我也在琢磨怎么遏止,可很难出手。一方面,国内虽说设立招贤馆,也禁止晋国士人来。可是,终究还是有来的。另一方面,黑冰台的人到处窜,都是盯着的。一旦我们出手,极容易被发现。” 邱贵说道:“老夫倒是有一个想法。” 康廷山说道:“什么想法?” 邱贵眼中浮现出一抹厉色,道:“你刚才说了,黑冰台的人乱窜,这是存在的,只是,倒也没有太恐怖,也就是巡逻加强了而已。老夫的打算,准备对付来自齐国的士人,弄死一些人。” “什么意思?” 康廷山皱起了眉头,道:“邱公,您这样的话,卑职实在弄不明白。咱们要处置的,是背叛晋国的士人,要使得晋国士人不敢再来。可是,和齐国士人有什么关系呢?” 邱贵道:“原因很简单,我们如果直接对付晋国士人,容易引火烧身,被怀疑到我们。所以当下,咱们最简单的办法,先针对齐国人出手,先杀一些齐国的士人。” “然后传出消息,说齐国不允许士人到秦国来,任何在秦国的齐国士人,都会被杀死。” “紧跟着,我们再传出消息,散播消息说晋国也要出手。只要晋国士人不出仕,亦或是回到晋国,就不会有事情发生。如此一来,是借力打力,我们也不至于被发现。” “妙啊!” 康廷山听得眼前一亮。 他一脸赞许的神情,说道:“邱公的这个策略,的确极好。只是要出手,就要调动我们所有的人。” 邱贵点头道:“不管如何,这是值得的。”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管家进入。 管家是邱贵的心腹,他来到邱贵的身旁,低声道:“老爷,有一封南边的书信送来。” 邱贵接过来拆开查看,管家则是退下。 片刻后,邱贵看向康廷山道:“晋国传来的消息,让我们争取把进入咸阳的士人,都劝返回去。实在达不到这一点,那就诛杀要为秦国效力的晋国士人。除此外,还要搅黄这一次的科举。只是科举要搅黄,恐怕是有些难。” 康廷山心思转动,也迅速思考着。 片刻后,康廷山道:“邱公,其实要搅和也不难。” “什么意思呢?” 邱贵开口问道。 康廷山说道:“秦国开设科举,这一次的招考,可以预见到,即便白鹿书院的人出题,也是勋贵大族的弟子冒头多,到时候寒门士人能出头的很少。” “原因很简单,勋贵大族的子弟,接受的知识更多,读书更多,眼界也更为广阔。我们就借助这一事情,到时候散播消息,说勋贵大族之所以入选的人多,是因为科举弄虚作假。” “为什么秦国开设科举,实际上是为了糊弄百姓,故意营造名声,然后大张旗鼓给世家大族的人腾位置。” “这一切,是秦国勋贵的把戏。” “咱们暗中拨弄消息,搅乱舆论,甚至再弄死几个寒门士人。对世家大族的士人,我们难以弄死。这些寒门士人,弄死了就死了,然后掀起寒门士人对世家大族的冲突。” “最后,引爆本就存在的矛盾。” 康廷山眼中闪过精光,说道:“到时候咸阳彻底乱了,科举就彻底丢尽颜面。未来的秦国,就无法再实施科举。” “好,好!” 邱贵听得眼前一亮。 这是好计策。 勋贵子弟、世家大族和寒门士人本就是对立的。 许多的寒门士人,对秦国的勋贵大族,打心底都是抵触的。这些人只是碍于自身的实力,无法发难,只能是忍气吞声,一旦彻底引爆,而且在这个很关键的场合引爆,就能引发冲突。 “好,是真好啊。” 忽然,洪亮的声音自书房外传来。 邱贵抬头看去,只见管家脖子上一柄刀架着,赢三带着黑冰台的人进入。 赢三面色冷肃,盯着邱贵、康廷山,冷冰冰道:“一个秦国的老贵族,一个晋国来的人,狼狈为奸,一起密谋破坏科举。可惜你们这样的谋划,注定徒劳无功。” 邱贵站起身,他面色有些冷肃,道:“你是谁?” 赢三道:“黑冰台赢三。” 轰! 邱贵的脑中,一下懵了。 他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 黑冰台赢三。 这是黑冰台的负责人,手上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据说人进了黑冰台,就别想活着出来。他如今落入赢三的手中,岂有再活着的道理。 康廷山面颊抽了抽,连忙道:“赢三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赢三道:“是不是误会,去了黑冰台再慢慢说。” “带走!” 赢三吩咐一声。 他身后的黑冰台一众人,直接上前押解着邱贵、康廷山、管家离开,除此外邱贵府上的人也尽数羁押,邱家直接查封。 赢三回去后,时间不长,赢五等其余黑冰台的人纷纷回来。 他们都抓捕了其余晋国暗桩的人,原本赢三和林丰商量的时候,他的打算是只抓捕康廷山。后来琢磨一番,抓了一个人肯定会打草惊蛇,干脆调查清楚后,直接就一锅端拿下。 赢三看向赢五,吩咐道:“给你半个时辰,我需要结果。” “保证完成任务。” 赢五立刻回答。 他带着一种黑冰台人员下去提审。 赢三一个人坐着,等着赢五的消息,不到两刻钟,赢五就回来了。他一脸的冷色,递上提审的案卷,说道:“关于邱贵、康廷山等人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都在案卷中。” 赢三翻开来查看,看到邱贵三十余年前就已经为晋国效力,只不过这些效力,主要涉及到传播一些消息过去,以及必要时候为晋国人打掩护。 当然,邱贵还策反了一些秦国的人,让秦国的人去了晋国。 其中一些人,赢三都认识。 赢三把全部的卷宗看完,皱起了眉头。 事情很大。 尤其晋国方面,竟密谋要颠覆科举,这就意味着,齐国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安排,毕竟晋国和齐国都对秦国有敌意。黑冰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那就更多。 他接下来,必须趁着这一段时间,把齐国的暗装也尽力拔除掉一些。 赢三思索了一番,想清楚后就不再逗留,径直往宫中去。 这事情,他得向皇帝汇报。 赢三来到宫中,赢九霄仍在批阅政务,他站定后行礼,道:“陛下,镇国公策反了一名晋国的商人。然后这一名商人,发动自己在晋国的人脉关系,发现了晋国的诸多暗桩。” “镇国公把消息给了臣后,臣抓人提审,发现这些人已经密谋要颠覆科举,请陛下阅览。” 赢九霄接过卷宗,迅速查看后面色冷肃下来。 科举是大事! 这是不容颠覆的。 赢九霄道:“这些晋国的暗桩,你打算怎么处理?” “直接杀了。” 赢三森冷开口。 赢九霄道:“下一步呢?” 赢三说道:“黑冰台也掌握了些齐国的暗桩,臣的打算是,彻底把这一批人拿下,全部诛杀。如此一来,先斩断大批晋国、齐国人的暗桩。” 赢九霄听完后,微微皱起眉头,他不满意这样的处置。 赢三站在下方,有些忐忑。 他的处置难道不对吗? 赢九霄道:“如今科举的事,总体负责的人是林丰。所有暗桩的处置,以及后续的处置,你去找林丰,和他仔细的商谈一番。朕只看最终的结果,不看过程。” 赢三道:“臣遵旨。” 他又揖了一礼,就转身往外走。 “等一等。” 在赢三走到大殿门口时,赢九霄的声音传来。 “陛下。” 赢三又转身行礼。 赢九霄道:“科举是秦国崛起的关键,黑冰台必须做好。朕不希望,黑冰台再度让人失望。” 赢三身体一僵,皇帝说的失望,是凌富贵发现了暗桩,而他根本不曾发现邱贵等人。一旦任由邱贵、康廷山运作,那么局面极为不利于秦国。 “请陛下放心,黑冰台保证完成所有的事情,不会再让陛下失望。” 赢三揖了一礼就离去。 因为是晚上,赢三不好去打搅林丰,所以他径直回到黑冰台。这一宿赢三都没有休息,而是仔细翻看诸多晋国暗装以及齐国暗桩的消息。 第二天上午,赢三拿着整理好的卷宗,就径直往林家去。 这事儿,得和林丰商议。 看后续怎么处置? 第526章 不甘寂寞 赢三来到林家拜访,因为时间尚早,林丰还在晨练,赢三被带到后院校场。 赢三站在校场外,看着练武的林丰有些发愣。 场中的林丰,练的是太极。拳法绵柔,可绵柔中又带着刚猛,含而不露,引而不发,给人汗毛乍起的感觉,但是赢三看着,又仿佛没有任何危机。 恰是这般,赢三骇然。 林丰的拳法一举一动,已然技近乎道,阴阳相济,刚柔并存。这样的情况,完全是脱离了宗师境界,给赢三的感觉,就仿佛像是大宗师。 赢三这些年仰赖李慈航在咸阳,又因为汪顺突破到大宗师,有两人的指点,赢三在宗师巅峰境界也有突破。他的实力,所有提升,只是突破到半步大宗师,还有相当大的难度。 林丰给人的感觉,就仿佛已经是大宗师。 赢三是看着林丰成长的。 昔日,林丰刚到咸阳时,还需要黑冰台的人保护,连宗师都不是。短短数年时间,林丰从一介普通人,变成宗师乃至于快登临大宗师,令人赢三也忍不住感慨。 赢三静静看着,好半晌后,林丰晨练结束,他收拳时一口气吐出。 白气如匹练,宛如利剑般。 赢三更是头皮发麻,吐气如剑,这是大宗师才具备的威能啊。 赢三迎了上去,道:“国公,莫非你已经是大宗师?” 林丰摇头道:“还不是大宗师,还差一些。” 嘶! 赢三倒吸口凉气。 林丰还不是大宗师,可已经具备大宗师的实力。之前他就得到消息,林丰在军中和大林寺的十八铜人交手,取得了胜利。甚至和大林寺的智山方丈交手,那也没有落败。 到如今,林丰的实力感觉又更进一步。 太妖孽了。 一般人到宗师后,要突破一丁点,都需要数年的时间磨砺。要从突破到大宗师,不仅需要一点一点的慢慢磨砺,还需要足够的机缘。林丰到了宗师境,依旧飞驰电掣的继续前进。 人比人,气死人。 赢三感慨道:“国公武道天资,依我看,称得上天下无双。” 林丰笑道:“赢兄,不过是机缘巧合。你今天一早就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赢三直接道:“是关于晋国暗桩的事儿。” “走,去书房详谈。” 林丰点了点头,带着赢三径直往书房去。两人在书房落坐,林丰道:“说说看,是怎么一回事?” 赢三道:“根据凌富贵的检举,原本是打算只抓捕康廷山,可是康廷山和邱贵搅和在一起,更意图搅和科举,还要对付寒门士子,煽动寒门士子和勋贵子弟对立,以便于引发冲突。” “除此外,更要对付来秦国参加科举的晋国士子,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全部抓了,把晋国的暗桩一锅端。这事情我向陛下禀报后,陛下说国公全权负责科举,让我和国公商量该怎么处置,请国公示下。” 林丰也仔细的思忖着。 这些晋国暗桩按捺不住,也要采取行动了吗? 科举一事,显然影响极大。 可说是杀手锏。 一旦秦国实施科举,人才优势扩大后,未来晋国、齐国都会处于弱势。人才的转移,会慢慢反映在国力上。 林丰思索一番,沉声道:“晋国和齐国采取的策略,都是开设招贤馆,再禁止各国士人来。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的士人来了我秦国。这一次科举必须要稳稳推进,不能出岔子。” 赢三道:“我也认为,科举必须要推行。敌人反对的,恰是我们要做的。因为我们做好了,敌人才会气得跳脚。这一次的科举,就是这样。” 林丰道:“常言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如果想借助掌控的齐国、晋国暗桩,进一步获取消息,那么留下这些人就会留下隐患。我认为,没什么好迟疑的,该出手就出手,先犁庭扫穴,彻底把各国的暗桩全部拿下,扫清咸阳局面。” “我赞同!” 赢三眼中也掠过一道精光。 他眼中尽是欢喜。 就该这么做。 一直以来,其实他都想这样做,只是拖拖拉拉的下不定决心。 林丰眼神锐利,继续道:“赢兄,你先出手拿下所有人。把这些人全部拿下后,下一步,我要借助这些抓捕的人,在城外进行公审,当众宣布事情。” “借此机会,笼络齐国、晋国士人,让这些人为秦国效力,更是断了他们对故国的心思。这个时候的舆论很重要,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好,我先去抓人。” 赢三点头回答。 晋国的暗桩几乎都抓了,可齐国的很多暗桩还在。 这些人,都要处置。 赢三揖了一礼,就急匆匆离开。 林丰留在书房中,继续思考对暗桩的处置。他目前想到的是公审,也有诸多的思路。 在林丰等待时,赢三迅速行动,在短短半天时间,就抓捕了掌握的齐国暗桩,再顺藤摸瓜,又抓捕一批齐国的眼线,把齐国在咸阳的大部分眼线全部拔除。 这一切做完,赢三来到国公府,他见到林丰,禀报道:“国公,所有人已经抓了。如今抓捕的晋国暗桩有六个人,齐国暗桩八个人,咱们提审后发现,不论是晋国,还是齐国,都在密谋颠覆科举,都是要捣乱搅和这一事情。” “甚至,齐国人也要诛杀这些为齐国效力的人。乃至于,已经死了一个齐国士人朱尔旦。总之,这次的行动,是真没有抓错。得亏我们早些出手,否则继续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林丰颔首道:“人全部抓了,你现在张贴告示,依旧在南城外行刑。我明天上午巳时,在南城外公开处置晋国、齐国的暗桩,把这些人尽数诛杀。” “一方面,是借此笼络人心。另一方面,也进一步引诱一下,看看是否会有其余晋国和齐国的漏网之鱼,会来营救一番。如果来了人,就一网打尽,直接灭掉对方。” “我这就去安排。” 赢三再度匆匆往外走。 黑冰台的人散播消息,速度很快,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完成了消息的散播。晋国、齐国暗桩被抓捕,两国奸细会在明天上午巳时南城外处置,许多人得了消息,无数的人更是在议论纷纷。 这一消息,传到平王府。 赢洪不甘寂寞,心中琢磨着这事或许可以利用一番,便喊来幕僚邹满,道:“邹先生,城内到处都在传林丰要杀齐国、晋国暗桩的事儿。这一事情,你怎么看?” 邹满眉头一挑,很是意外。 之前赢洪就下了决定,不再搞事情,不去招惹林丰,也不给科举添乱。 这是改变主意了吗? 邹满说道:“殿下,科举是秦国的国策。陛下对林丰,这一份器重,您又不是不知道。整个秦国,您见过哪个商人做生意,陛下送字的。林丰的恩宠,无人能敌。” 赢洪大袖一拂,道:“谁说本王要在科举上捣乱了。” 邹满道:“殿下的意思是?” 赢洪眼珠子一转,道:“本王的想法很简单,林丰要杀晋国、齐国的暗桩,换做是以往,没有任何问题。如今正值科举的关键时候,晋国、齐国又是秦国的盟友,公然处置恐怕会引发动荡。总之,给林丰捣乱,让他无法安排这一事情。” 邹满想了想,其实他不愿意赢洪去做,因为科举一事,他也是报了名的。 后续,他也要参加。 只是还没有向赢洪禀报,而且他也不打算禀报。 邹满说道:“殿下,陛下完全偏向林丰的,您要三思啊。” “三思什么?” 赢洪眼神锐利,说道:“本王就是看不得林丰一个外人,在我秦国呼风唤雨。秦国是我赢家的天下,秦国也是老秦人的天下,秦国也是老秦贵族的天下,什么时候成了他林丰张牙舞爪的地方。” 邹满道:“单凭殿下,还是影响力不足。” 赢洪说道:“本王打算去找鲁逸,他昔年因为和林丰做对,丢尽了颜面,连宗正一职都丢了。鲁逸心中,对林丰极尽的仇恨。这一次,我们双方联手。” “我的观点很简单,林丰这样大张旗鼓杀两国的奸细,就是要不得。我们的出发点,也是为了维护科举,也是为了维护秦国。我就不信,林丰能拿我们怎么办?” 邹满一听,知道无法阻拦。 他如果继续阻拦,恐怕会惹得赢洪不喜,邹满道:“殿下,事情还得和鲁驸马商议一番,看他如何说?” 赢洪说道:“你去准备马车,我们去驸马府。” “喏!” 邹满立刻去安排。 赢洪更换了一身衣衫,就出府乘坐马车离开。他来到鲁逸的府上,见到鲁逸后,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道:“鲁兄,林丰如此的欺你,难道你甘愿被羞辱了吗?” 鲁逸失去了权势,显得很是苍老。有权势在手中时,精神焕发,精神矍铄,如今门可罗雀,精气神却是差了很多。他一听到赢洪的话,鲁逸眼中迸射出一抹仇恨光芒。 鲁逸道:“赢洪,你不也被林丰羞辱过?怎么的,你有想法了?” “当然!” 赢洪点头道:“我如今,的确有了一些想法。” 鲁逸道:“说来听听。” 赢洪直接道:“如今科举是大势,这也是陛下的逆鳞所在,谁都清楚不可能做出更改。咱们暂时先不针对科举,就针对林丰。这一次黑冰台抓捕了大批晋国、齐国的暗桩,准备明天要全部处死。” 赢洪稍作停顿,道:“咱们就反对林丰这一事情,让林丰无法推行。只要他的事情,多反对几次,看林丰如何立足?” 鲁逸想了想道:“如何反对呢?没有足够的理由,无法反对的。秦国诛杀奸细,理所应当。” 赢洪道:“道理是这样的,可是秦国和齐国、晋国结盟,公然处死奸细,容易引发冲突。如果在平日里,那也就罢了,该杀就杀。科举大事当前,引发冲突,容易引得晋国和齐国联合,对秦国不利。” “所以,我们就从这一个方面引申出来反对。只要我们站住脚,林丰不能杀人,他就出现第一次的败绩。以后,自然可以一步步针对林丰。” 鲁逸身材微微前倾,道:“平王兄,你不怕遭到陛下厌恶吗?” 赢洪道:“早就被陛下厌恶,还怕什么呢?更何况,陛下即便厌恶,又能怎么样呢?反正都已经这样,干脆豁出去,先给林丰一榔头。只要我们赢了,其余世家大族看到,自然会相继来支持,这是我们当下唯一的机会。” 鲁逸心中也思虑着。 他如今丢了权势,原本他在王室宗亲内是很有威望的。 如今,他府上门可罗雀。 这是鲁逸很不甘心的。 鲁逸一咬牙,说道:“咱们豁出去了,我倒是要看看,这次咱们咬死了不能因为林丰杀人而影响科举,林丰能怎么回答呢?这一次,我们必然会获得胜利。” 赢洪说道:“既然鲁兄支持,事情就好办。走吧,我们联袂入宫去。” 鲁逸道:“不多请一些人啊?” “不,不需要。” 赢洪坚定道:“鲁兄,你且听我的,我们如果人多了,陛下会认为我们是故意针对林丰,更何况人多也无济于事。咱们人少,只要我们坚定,一切很简单。” “好,我们这就去。” 鲁逸当即应下。 两人一起离开驸马府,就往皇宫中去。 两个人一个是驸马,而且算是赢九霄的姐夫。另一个是朝廷宗室亲王,和赢九霄也是平辈的。两人入宫觐见,很顺利来到大殿中,齐齐向赢九霄行礼。 赢九霄对鲁逸、赢洪都没有什么好感,两人都不站在他一边,都不为秦国考虑。 两人考虑的只是各自利益。 这不是和皇帝一条心的人。 赢九霄沉声道:“你们两人联袂入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第527章 打落尘埃 赢洪主动站出来,道:“陛下,我们联袂来,是为了林丰明天在南城,要处死晋国、齐国暗桩一事。” 鲁逸道:“对,就是此事。” 赢九霄眉头一挑。 林丰处死两国的暗桩奸细,这事他已经得了禀报,知道这事情,只是赢九霄没放在心上。 区区暗桩而已。 杀了就杀了。 更何况,一群敌国的暗桩潜伏在咸阳,对秦国是相当不利的。一旦在科举的时候弄出什么手段,就可能影响到科举。所以林丰要杀人震慑,赢九霄也是赞同。 赢九霄没想到,两个曾经被他敲打的人,竟联袂来觐见。 而且,还都是皇室的人。 赢九霄眼眸愈发幽深,淡淡道:“你们怎么看待这一事情呢?” 赢洪直接道:“陛下,老臣认为现阶段处死两国的暗桩,自然是可以的。实际上,任何时候处死暗桩,晋国、齐国都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安排人潜伏,就得做好被杀的准备。可是光明正大的处死暗桩,这很不妥当。” 鲁逸附和道:“陛下,老臣附议。” “眼下是什么个情况呢?我秦国推行科举的紧要关头,不能出任何岔子。如今临近九月,云集在咸阳的人也就越多,也就越容易引发冲突。” “老臣认为,最好是一动不如一静,先稳住局面,熬过科举再说。” “如今光明正大的杀人,还公开提审,等于向晋国、齐国挑衅。我们秦国和晋国、齐国还是盟友,这个关头杀人,等于会打破这一层关系。” “假设两国同时出兵,秦国会陷入麻烦。林丰的处置,过于张扬霸道。臣认为这样的安排,是极为不可取的。所以恳请陛下,撤销这一安排,暂时不处死暗桩,等科举的事情过去后,再来处置不迟。” 赢洪跟着道:“请陛下三思,我等也是为了秦国的安稳。” 两人说着话,大义凛然。 都是为秦国着想。 都是为科举着想。 赢九霄听到后,心中琢磨了一番,看起来赢洪、鲁逸是为了科举为了秦国,实际上还是要对付林丰,要借此削了林丰的颜面和影响力。如果赢九霄同意,谁都知道赢九霄不是全力以赴支持林丰的。 只要林丰遭到压制,进一步,就可能导致科举受损。 毕竟,林丰和科举完全捆绑的。 赢九霄瞬间想明白,他眼眸眯起,那眸子中多了一抹寒意,开口道:“你们的提议,倒也是不错。只是,这情况还得看看林丰的看法。” “来人,召林丰入宫议事。” 赢九霄直接吩咐下去。 赢洪、鲁逸不再说话,也是等着。 和林丰对上,这很正常。两人来谏言,以赢九霄的秉性,不可能不问林丰就直接安排。 两人首先得说服林丰。 这是关键。 两人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不长,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丰进入大殿中行礼。 林丰躬身道:“皇祖父。” 赢九霄道:“赢洪和鲁逸说,公开处死晋国、齐国的暗桩不合适。” 林丰先前得到消息通报时,传话的小太监说了具体的情况,林丰知道两人阻拦杀人。林丰神色不变,笑道:“平王殿下和鲁驸马,为什么认为杀了几个暗桩,就会引发冲突呢?” “难道不是吗?” 赢洪昂着头,强势道:“我秦国、晋国和齐国之间,暂时是处于和平的,也是结盟的。对目前的大秦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的。可是眼下,要直接处死人,就会和晋国、齐国引发冲突。假设我秦国的暗桩,在齐国被发现被处死,难道秦国会无动于衷吗?” 鲁逸也昂着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镇国公,你太年轻气盛,行事过于激进。做事情有干劲儿有闯劲儿,是极好的。可是不顾一切杀人,很不妥当。” 赢洪补充道:“我们也不是说不杀人,而是说科举之前,现在不能直接杀人,至少得等科举之后再说。” 两人言之凿凿。 话语中,都带着浓浓的自信。 两人都认为自己的论点论据,无可争议,这是必然会成功的。 林丰根本就无法反驳。 这是机会。 这一次只要林丰败了,林丰就不是什么无敌的,就是可以击败的。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自然是能拿下林丰。 “一派胡言!” 林丰嗤笑一声,脸上尽是不屑。 赢洪呵斥道:“林丰,我们是为了你好。这一次的事情,摆明了会引发冲突。你这样蛮干,不妥当。” 林丰说道:“我只知道一个道理,人家都已经挖空心思,要对付你的时候,你处处忍让,最终的结果就是敌人得寸进尺。平王殿下可知,晋国、齐国的人密谋什么事情?” “他们密谋着,要颠覆秦国的科举。同时,还要暗杀寒门士子,再对付进入秦国的晋国和齐国的士子,还要相互栽赃给对方。晋国想栽赃给齐国,齐国想栽赃给晋国,挑起秦国和对方的冲突。” “晋国和齐国这么做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引发冲突?” “他们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呢?” “合着我秦国就是更软弱,明明晋国和齐国都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可是我们却不能去做,还害怕他们来攻打?你所谓的会影响到科举,更是一派胡言。” 林丰语气没有任何的柔和。 这些人,欠揍。 隔一段时间后,这些人就又有了和他作对的心思,就又需要收拾一番。 林丰继续道:“如果齐国、晋国的人不处置,下一步,两国只会变本加厉,只会进一步来捣乱。恰是这时候,更需要出手,一鼓作气剿灭这些意图动乱秦国的人。” “唯有如此,才能为科举保驾护航。” “至于冲突?” “秦国立国至今,会害怕冲突吗?” “我只知道不怕输不服输,敢于一战的秦人,从不知道秦国还有畏畏缩缩,遇事畏首畏尾的秦人。我都不知道,平王和鲁驸马是否收了他国的好处,才提出这样的论调。” “要战,秦国奉陪到底。” 林丰强势道:“所谓患难之际见忠臣,越是在板荡时节,越能看出问题,看出一个人的风骨。秦国的科举,要选拔的更是人才,更要选拔忠于秦国的人。如果因为有战事来,这些来秦国的士人就逃了就跑了,这样的人拿来做什么呢?把这些人扔掉就是,不去管他们就是。” “说得好!” 赢九霄抚掌称赞。 林丰的话,就是合乎他的胃口。 秦国至今的一切,都是打出来的,不是忍让出来的。 你越是忍让,敌人就越凶狠。你越是凶狠,敌人就越是惧怕。 这才是根本。 赢洪皱眉道:“陛下,林丰的话,完全是强词夺理啊。什么叫做秦国不惧一战?明明可以不打的战事,非要挑衅,这不合适啊。” 鲁逸也道:“请陛下明鉴。” 林丰说道:“敌人已经打上门了,已经蹬鼻子上脸,就差拿着一柄刀往你心窝子上捅,可是你这里还在忍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以为是战略性的忍让,殊不知那就是认怂,就是怕了敌人。亦或者,是为敌人张目。” 赢洪呵斥道:“林丰,你休要血口喷人。” 鲁逸道:“林丰,说话还是要三思。即便你是镇国公,也不该这样。” 林丰沉声道:“你说我血口喷人,恐怕你们不值得。你们说说看,秦国何曾惧怕过?我秦国覆灭夏国后,夺取了地方,一直稳定地方,一直赈灾救济百姓。” “这么多的时间过去,秦国早就已经稳定了局势。” “值此之际,我们怕挑战吗?” “秦国的军队,从来不怕任何人。晋国和齐国要发难,秦国奉陪到底。国家的地位,是靠拳头打出来的。国家的稳固,也是靠打出来的。不是靠你忍让,不是靠你退缩,就能够稳固的。” 林丰强势道:“嘴巴谁都有,谁都能说大道理,可真正要兴盛国家,靠的还是实干,靠的还是将士的无畏无惧。” “蹬!蹬!” 赢洪后退两步,脸上多了一抹惊惧神色。 林丰太凶残了。 这一张嘴,没有半点退让,甚至咄咄逼人,使得他无法反驳。 怎么办呢? 赢洪心中想着要反驳,可是面对林丰,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鲁逸面颊抽了抽。 他心中叹息。 终究,这一次又败了。 原本认为他和赢洪找到的突破口,那是不可能失败的。没想到这次的突破口,却完全失败,被林丰抨击得一无是处。林丰一句秦国是靠打出来的,就已经否定了所有。 赢九霄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赢洪、鲁逸,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镇国公一番话,臣服了。” 赢洪率先认怂了。 鲁逸道:“臣也服了。” “退下吧。” 赢九霄直接下令。 赢洪、鲁逸揖了一礼后,径自离去,只留下林丰还在大殿中。 赢九霄道:“林丰,抵近九月,时间越是紧张。甚至来捣乱的人也会越多,你做好准备了吗?” “已经做好了准备。” 林丰笃定回答。 科举一事,他各项都安排,已经是布置妥当。 赢九霄道:“你下去吧,好好做事,朕这里全力支持你。另外这一次赢洪、鲁逸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不会再有第二次,朕会处置他们的,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丰揖了一礼,跟着离去。 赢九霄道:“来人,召赢三觐见。” 太监去传旨,时间不长,赢三跟着就进入,躬身道:“陛下。” 赢九霄道:“这一次,赢洪和鲁逸再度联袂上奏,意图干扰科举。赢洪和鲁逸方面,可有罪证?” 赢三听得眉头一挑。 罪证! 皇帝要罪证,那就是要处置鲁逸和赢洪。 即便没有,也必须有啊。更何况鲁逸和赢洪两人,一个是宗室亲王,一个是驸马,实际上都是有诸多问题的。 这可以顺势处置。 赢三道:“陛下,臣去调查一番,才能给陛下答复。” “去吧。” 赢九霄点了点头。 在赢三下去后,赢九霄一个人坐在大殿中,陷入沉思中。 虽说这一段时间,他也时常饮用人参酒,身体保养得不错,可赢九霄能感受到,他身体是每况愈下的,是真的开始老了,不像年轻时,不受任何的影响。 如今的他,老了。 越是老了,他就越发要稳定朝局,要给秦国奠定基础。 未来才能一统天下。 赢九霄不知道他这辈子,能否见到大秦一统。可他至少要去做,唯有如此,才有机会使得秦国统一。 科举,便是根本。 只要科举成为秦国的国策,秦国朝廷中源源不断的有人进入。那么未来,秦国朝堂上就不可能被世家大族掌控。进一步说,就难以诞生出更多的权臣,掣肘权臣的力量会更多。 这是稳定朝局的根本。 赢九霄静静的等着,约莫半个时辰过去,赢三急匆匆的进入,躬身道:“陛下,平王殿下和鲁驸马的情况,已经打探清楚,请陛下阅览。” 赢九霄接过资料,仔细翻看,越看越是气愤。不论是赢洪,亦或是鲁逸,都有诸多的问题,欺压良善,违法乱纪,甚至曾涉及到杀人的事。 鲁逸这里更狠,曾因为有普通百姓冲撞,鲁逸直接打死百姓抛尸荒野。 赢洪则是为了利益,压榨诸多商人,乃至于杀死商人。 总之,两人有诸多的罪名。 赢九霄心思一转,有了想法,吩咐道:“赢三!” “臣在!” 赢三躬身回答。 赢九霄道:“你带上黑冰台的人,亲自去传旨,赢洪、鲁逸贬为庶民,下狱论罪,先再度核实他们的罪名,提审后再详细的定罪。” 赢三没有立刻回答,询问道:“陛下,鲁驸马这里也是一样吗?” “是!” 赢九霄点头道:“安康公主除外,不必波及。” “喏!” 赢三直接答应下来。 他要阐述的,就是安康公主的事情。因为安康公主是赢九霄的亲姐姐,这层关系很不好办。如今安康公主留下,鲁逸下狱问罪,鲁家的人流放,事情也就简单了。 赢九霄看着赢三离去的背影,眼神幽深,喃喃道:“汪顺,朕是不是过于无情了?” 汪顺躬身道:“陛下是胸怀天下,为了秦国这个大家,所以舍了小家。镇国公对秦国的贡献和功劳,那都是独一无二,更是不可取代的。” “是啊,这一次不处置,后续针对林丰的人,就无穷无尽啊。” 赢九霄喃喃道:“杀一儆百,让人知道要针对林丰,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果。之前就处置了一批人,可惜鲁逸这些人忘记了教训。这一次,给他们一个大教训。如果安康公主来了,不见。” “喏!” 汪顺躬身回答。 第528章 秦国最不能惹的人 赢三风风火火回到黑冰台,他更是一副意气风发模样。 他看赢洪、鲁逸这些人早就不爽了。这些人尸位素餐,只知道攫取利益,不思半点为国为民的事情。 这样的人,就该处置。 赢五看着赢三的模样,询问道:“老大,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赢三道:“把人带上,咱们去抓人。先去鲁逸家中,再去赢洪的家中,鲁逸和赢洪一个都逃不掉。” “啊!” 赢五听得惊讶出声。 抓人! 而且抓当朝最有威望的驸马,又捉拿平王赢洪。 太刺激了。 赢五虽说觉得刺激,更是欢喜,却是担心道:“咱们捉拿鲁逸、赢洪,这事儿怕是会引发大震荡的。尤其鲁逸,他是安康公主的驸马,能行吗?” 赢三道:“陛下吩咐,还能有假?不仅如此,陛下直接下旨,鲁逸、赢洪贬为庶民,下狱问罪。安康公主这里,咱们不管。总之一句话,不论是鲁逸家,亦或是赢洪家,谁如果敢抵抗,杀无赦。” “好!” 赢五兴奋说话。 他握紧拳头,道:“这些人就是认为镇国公好欺负,人人都欺负镇国公。他们自己,不能像镇国公一样做事。一个个自私自利,见不得镇国公好。这些人,就是该处置。” “调集人马,走吧。” 赢三吩咐一声。 “喏!” 赢五迅速安排下去。 短短时间,赢三带着百余黑冰台的人急匆匆离开,直扑鲁逸的驸马府去。 百余人到了府外,把驸马府团团包围起来,就有黑冰台的人上前敲门。不多时,房门打开,门房探出头来,刚准备不耐烦的喝问,一看到站在门口的一群黑冰台士兵,顿时懵了圈。 门房呐呐道:“你们要干什么?” 赢三昂着头,掷地有声道:“本官赢三,奉陛下诏令,鲁逸犯下大罪一十三条,罪大恶极,贬为庶民。本官奉命来捉拿鲁逸,下狱问罪。” 轰!! 门房整个人都脑子发白。 彻底懵了圈。 “稍等,稍等一下。” 门房转身往府内去通报,赢三却是不管,直接带着人进入府内,在大厅中等候。 不多时,鲁逸来了,除此外还有安康公主。 鲁逸率先道:“赢三,老夫犯下什么罪,你要抓我?你还说陛下将老夫贬为庶民。老夫不相信。先前,老夫才从宫中出来,陛下当时都不曾处置。怎么可能现在,安排你来拿人问罪呢?” 赢三淡淡道:“鲁驸马,哦,不,你现在被陛下贬为庶民,哪里还是什么驸马。来,先看看你的罪状,总共十三条,而且还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 鲁逸接过来,粗略一扫。 刷! 鲁逸面色陡变。 这里面的消息,涉及到最远的,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以及前些年的罪状。 每一条罪状,都清晰记载。 咕咚! 鲁逸咽下一口唾沫,他忽然明白了,皇帝一直没有处置他,只是不想处置而已。这一次,他和赢洪搅和在一起,又要借助处死晋国暗桩的事情对付林丰。 没想到,竟遭到如此处置。关键是这些问题,他根本就无法辩驳,这是无法躲避的。 鲁逸看向安康公主,道:“公主,求你了,我不想被问罪。一旦被贬为庶民,到黑冰台被提审,就全部完了。” 安康公主叹息道:“上一次就嘱咐了你,让你不要介入政务。” 鲁逸道:“我错了,以后绝不介入政务,绝不掺和进去。” 扑通! 鲁逸直接跪在地上。 他看向安康公主,道:“公主,求你看在你我夫妻几十年的份上,救救我。” 赢三看着这一幕,心头鄙夷。 这就是鲁逸。 这就是驸马? 这就是昔日的宗正,太让人失望。 赢三拱手道:“安康公主,捉拿鲁逸是陛下命令,请安康公主莫要让我们为难?” 安康公主那略显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叹息道:“赢大人,还请行一个方便。本宫不求你放人,只求你稍等一段时间,容本宫入宫觐见。” 赢三顿了顿道:“公主,您会让陛下为难的。” 安康公主说道:“本宫不入宫去,夫君就会被下狱。所以,本宫只能让陛下为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赢三道:“我在这里等公主。” “多谢。” 安康公主欠身揖了一礼就径直离去,她乘坐马车往皇城去,到了皇城外请人通报,时间不长就传回消息。 皇帝身体不适,已经在休息。 安康公主顿时僵住了。 皇帝身体不适? 这是理由罢了,只是皇帝不想见她,才会这般回话。 安康公主看向传话的太监,再度道:“烦请公公,再度通报陛下,我有事情叩见陛下,恳请陛下拨冗一见。” 太监见状,只能去通报。不多时,太监再度回来,说道:“公主,陛下说了,流放蜀州。” “谢陛下隆恩。” 安康公主一听,躬身向皇城揖了一礼。 流放蜀州,这就意味着进了黑冰台,至少还能保住一命,不至于会身死黑冰台内。 安康公主径直回府,他看到还在等待的赢三,也看到了满眼期待的鲁逸,她躬身道:“赢大人,多谢。” 鲁逸插话道:“公主,陛下可曾网开一面?” 赢三道:“公主,我要带人离开了。” 安康公主道:“赢大人,陛下说了,流放蜀州,请赢大人高抬贵手。” “知道了。” 赢三点了点头。 他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鲁逸毕竟是驸马,直接处死,安康公主这里皇帝也不好交代。把鲁逸下狱问罪,再流放蜀州,足以对外表明皇帝的态度,也是对林丰的保护,是对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敲打。 “不,不能这样。” 鲁逸的内心,不愿意承受。 他不想这样就认怂了。 鲁逸咬着牙,歇斯底里道:“公主,你我几十年患难夫妻啊。公主,我不要被问罪,我不要被流放,我不想这样啊。” 安康公主神色无奈,没有说话。 “带走!” 赢三大袖一拂下令。 黑冰台的人上前,直接拿下鲁逸。这一刻的鲁逸,双腿一软,整个人彻底懵了。 他曾经是宗正,威风赫赫。即便被罢免,他还是驸马,因为妻子是安康公主,这是皇帝的亲姐姐,他依旧有权有势。可是如今,他要被问罪,还要被流放。 这就会导致所有的一切消失。 鲁逸后悔了,他后悔参与对付林丰。他认为,这一次阻碍林丰保证没问题。他更是认为,皇帝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处置。毕竟他是皇帝的姐夫,是皇帝的亲戚,怎么可能被处置呢? 如今,一切都没了。 赢三带着人离去,不曾迅速离开,而是大摇大摆返回黑冰台。甚至还在半路上,专门宣传一番,以至于鲁逸被捉拿的消息,被好事的人迅速传开。 赢三把鲁逸押回黑冰台,又以迅雷之势到了平王府。赢洪这个平王,仅是传承下来的平王,和赢九霄没有关系。而且赢洪在朝中,虽说是一个辈分高的王爷,实际上没有任何的权势。 在这一前提下,黑冰台拿人,赢洪半点阻拦不了,只能是被抓。 鲁逸、赢洪被黑冰台捉拿下狱,紧跟着当天傍晚时分,宫中传出旨意,鲁逸贬为庶民流放蜀州,赢洪直接处死。 一个驸马,被贬为庶民流放。 一个宗室亲王,被诛杀。 这样的消息在整个咸阳城,顿时掀起大风暴,无数人心下震惊。只是在震惊后,紧跟着又传出消息,之所以鲁逸、赢洪被杀,是因为两人阻拦林丰开设科举,是两人要对付林丰。 这消息,更是引发震动。 昔日谁都知道皇帝器重林丰,处处为林丰张目。到现在,所有人更清楚一点,林丰是完全惹不得的。当时只是觉得林丰是皇帝器重的,却也可以针对,不至于老虎屁股摸不得。 如今一看,哪里是老虎屁股。 简直是龙屁股。 摸不得。 一旦摸到,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捉拿问罪。 林丰晚些时候,也听到人说了赢洪、鲁逸等人的事情,他心下也是感激赢九霄。 赢九霄对他,不仅是知遇之恩,更是长辈照拂。 林丰遇到赢九霄,是林丰的荣幸。 林丰倒也没有过多的去在意,他晚上早早就睡了,第二天一大清早,便出了林家,往南城外的方向去,准备处置晋国、齐国暗桩奸细的事情。 林丰抵达的时候,还没有到早上巳时,来的人已经很多了。 无数的百姓,云集于此。 大多数人,都是来这里看热闹的,想看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在百姓的期待中,林丰来到台上,静静的等待。不多时,就见一辆辆马车被拉过来,邱贵、康廷山等一众晋国、齐国的奸细,全部都被拉出来跪在高台上。 这一刻的邱贵、康廷山等人,全都面若死灰,全都心下惶然。 一个个心中,都有着害怕。 之前在黑冰台内,这些人当中甚至有人愿意再为秦国效力,为秦国打探晋国、齐国的消息。只是林丰根本没同意,这样反复的人,留着没有什么意义。 这一阶段,先摧毁晋国、齐国的主要暗桩,为科举清扫一波。 下一波,科举也就少一些绊子。 林丰甚至能预见到,世家大族虽说有人参加,未必就会束手不闻不问。所以当务之急,林丰也必须先解决外部的威胁。到时候科举时,一旦再遇到内部的问题,才能最简单最迅速的解决。 林丰环顾周围的士人和百姓,这些士人中,许多是云集于咸阳的人,如今得知要诛杀晋国、齐国的奸细,都是来看一看。恰恰这些人,是林丰的目标。 林丰提起一口气,真元运转,高声道:“肃静!” 声音回荡周围,清晰传入所有人耳中。 这一刻,所有人噤声。 一双双目光,尽皆是落在了林丰的身上,等着林丰说话。 第529章 挑拨人心 林丰高声道:“诸位,今天本公要斩杀的人,是晋国和齐国安排到秦国来的奸细。原本这些奸细,在秦国没有什么行动,也就是负责打探点无关紧要的消息。即便秦国知道,也都装作不知道,暗中盯着这些细作就是。” “这一次,朝廷直接把他们全部抓了,而且是直接一网打尽。” “为什么呢?” “因为涉及到了科举。” 林丰的声音回荡在周围,他高声道:“想必台下的一些人,是从齐国和晋国来的士人,你们走得早的一些人,不知道晋国、齐国的变化。走得晚一些的,应该知道两国的变化。” “晋国和齐国先后出台命令,禁止士人离开各自的国家。同时,派遣军队在边境驻扎,防止士人离开。” “这就是晋国、齐国的安排。” “我对此是极力反对的,更是极为不赞同的。” 林丰抛出了观点。 这是林丰今天的目的之一。他要借此,进一步攻击晋国、齐国的政策,使得来到秦国的士人,对各自的国家失望,这才有利于秦国招揽士人。如果这一步做不到,林丰就白忙活了。 哗!! 周围顿时引发了议论声。 许多士人惊讶无比,一些先一步就来到秦国的齐国、晋国士人,都心中震惊,谁也没有想到会晋国、齐国会这样做,阻拦士人来往各地。 这举动是很不妥当的。 不应该这样阻断士人之间的来往。 林丰任由士人议论,好半响后,林丰抬手下压,等所有人安静下来,林丰继续道:“自古以来,士人游学,亦或选择在哪里出仕,都是士人的个人选择。” “晋国实际上早些年,就有招贤馆,招收天下各地贤才,前往晋国效力。” “齐国也有稷下学宫,招揽天下士人前往。” “我秦国阻拦了吗?” “不曾!” “甚至曾经的夏国,也不曾阻拦士人离开,任由士人来去自如。如今晋国、齐国阻断士人离开,如此行径,可谓恶劣至极。甚至可以说这一举动,开了一个最坏的头。” “天下士人,再也不能随意前往他国游历。” 林丰侃侃而谈,道:“我儒家士人,讲究的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要在各地游历,师法天地,更要了解天下名山大川,要了解天下各地的情况。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有所成。晋国和齐国斩断了这一可能,你们认为,这做得对吗?” “不对!” 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 “不对!不对!” 越来越多的人高呼。 不断高呼的人呐喊起来,一方面是有齐国、晋国士人高呼,另一方面还有秦国的士人跟着一起呐喊。 以至于,喊声不断。 林丰任由士人呐喊,好半响后,才等所有士人安静下来,他继续道:“晋国和齐国不仅在边境设立关卡阻拦,除此外,更安排了奸细,要诛杀进入秦国的晋国、齐国士人。” “经过我们调查后,发现一桩很巧合的事情。晋国准备杀齐国的士子,但要栽赃给齐国。齐国准备杀晋国的士子,又栽赃给晋国,总之相互算计。” “我一直认为,士人在哪里出仕,这是各自的自由。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保证了,那么所谓的倚重人才,不过是一个笑话。” “你晋国、齐国如果真的倚重人才,很简单,你们也效仿秦国开科举,一样招揽人才。” “如此一来,自然有人支持。” “可是在边境阻拦设立关卡,甚至还安排人刺杀,这就不妥当了。” 林丰提起一口气,高声道:“这一次,即便我秦国冒着得罪晋国、齐国的风险,我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斩杀两国暗桩奸细,让所有人知道,我秦国决不允许发生这样的问题。” “大秦,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士人。” “大秦,不会任由来到秦国的士人,遭到戕害。” “这是大秦对诸位的保证。” 林丰的声音充斥着斩钉截铁。 “大秦万岁!” 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 “大秦万岁!” “大秦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高呼,越来越多的人呐喊起来。以至于在这一情况下,周围的士人和百姓也纷纷高呼起来。这一幕,落在了台下赢三的眼中,他眼中露出钦佩神色。 厉害! 不愧是林丰! 仅仅是一点奸细而已,可是林丰却借助这些奸细,煽动人心,挑起齐国、晋国士人厌恶故国的心思,更挑起秦国士人对晋国、齐国的敌意。 这一点,换做是其他人办不到。 只有林丰才能办到。 邱贵、康廷山等人一个个脸上的神情,透着一抹无奈,更是有着浓浓的绝望。 事到如今,他们必死无疑。 “来人,行刑!” 林丰见士气高昂起来,高声下令。 一声令下,一个个负责行刑的刽子手,直接抡起手中的刀,便劈斩下去。 嚓咔!嚓咔! 刀锋过处,鲜血喷溅。 一颗颗头颅跌落在地上,滚落在地上。一具具尸体,随之倒在地上。 鲜血流溢,场面血腥。 只是围观的人,一阵叫好,无数人欢呼起来。因为这些晋国、齐国的细作,尽皆应该诛杀。 林丰看着诛杀后的邱贵等人,不再多言,高声道:“诸位,九月在即,科举考试即将来临。愿诸位多做准备,更惟愿诸位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林丰揖了一礼,径直离去。 随着林丰离去,现场仍是无数的士人围观,百姓议论纷纷,齐国、晋国的士人在欢呼雀跃。 秦国的态度强硬。 这就意味着,他们虽说离开晋国、齐国,还是值得的。 林丰离开后带着赢三,径直往宫中去,邱贵、康廷山等一众人的情况,还是得禀报一番。 进入宫中,林丰见到赢九霄,躬身道:“皇祖父,所有的细作,已经处死。接下来,秦国边境要备战,以防万一。另外黑冰台方面,我和赢三说了,必须加强戒备。总之,一切全力以赴。” 赢九霄颔首道:“你的想法和安排,朕是支持的。科举,你全力去做,朕做你的坚强后盾。总之,科举是我秦国未来的国策。这一点,朕深信不疑。” “皇祖父圣明。” 林丰心悦诚服揖了一礼。 天下各国的皇帝,如赢九霄、司马冲和田和,只有赢九霄能看出科举好吗?不,其实司马冲、田和都能看明白,都清楚科举的重要性和好处。 之所以只有赢九霄愿意推进,是因为赢九霄敢于去做。司马冲、田和两个人,都有各自的顾虑。 所以,没有人愿意去做。 这是皇帝之间的区别。 赢九霄摆手道:“行了,下去准备吧。” “喏!” 林丰揖了一礼,便告辞退下。 第530章 科举来了 进入七月,天气愈发的炎热。 尤其到七月下旬,咸阳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这一日,下起了雷雨。 轰隆隆! 天空中电闪雷鸣,更是下着瓢泼大雨。 林丰在书房中看书时,推开窗看着外面的风景,忽然脑中闪过科举的事情。世家大族的士人,林丰一点不担心,这些人到了咸阳,能有吃有住。 可是普通寒门士人呢? 这些寒门士人到了咸阳,生活未必就好。 甚至可能生存不下去。 林丰有了想法,吩咐道:“高小鱼,准备蓑衣、斗笠,我们去咸阳城内转转,看一看,了解地方上的物价。” “喏!” 高小鱼直接应下。 两人披上蓑衣、斗笠,出了国公府,往咸阳城内去。即便下着大雨,咸阳城内依旧人来人往,许多人打着伞来往,许多人出入酒楼等。 如今的咸阳,繁华了太多太多。 只是林丰一路走,到了咸阳东城的集市,发现街道上在躲雨的地方下,站着一些身披蓑衣带着斗笠,仍然冒雨摆摊代写字的读书人。 这些读书人透过蓑衣,能看到些他们的衣服,衣袍破旧,衣衫被洗地都已经发白。 林丰走了上去,直接找了一人代写一封家书。 这只是一个由头。 林丰则是趁着士人写家书的时候,了解士人的情况。东市这里的大多数士人,都是来参加科举的。 只是,他们缺少钱财。 如今的咸阳,吃穿住行都更加的昂贵,一般的士人住不起,所以只能出来挣点钱。书信写好后,林丰让高小鱼给了钱,又继续去了解情况。 这一趟,林丰不止问了一个人,所有的答案都一样。如今咸阳的物价贵,普通士人吃不起住不起。以至于,许多寒门士人直接在城外的荒野露宿。 只能这般生存。 因为没有足够的钱财。 林丰越是了解,心情越沉重,这事儿是他没有安排好。诚然各地的士人来咸阳参加科举,林丰不需要去考虑吃住等,这些应该是士人自理的。 问题这些人,都是寒门出身。大多数的寒门士子,没有足够的钱财。他们能读书,已然是滔天之幸。 林丰了解清楚后,又到处转了一圈。 越看,林丰越是心惊。 这次的吃住问题,成了大问题。他不再去了解,带着高小鱼径直往吏部去。 他去了吏部,章逸一脸的意外神色,问道:“国公,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你有什么事情,交给刘振就是,跑腿的事情让他做,不必亲力亲为的。你这里,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林丰正色道:“兹事体大,不得不跑一趟。” 章逸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丰道:“我今天闲来无事,专门去咸阳城内转了一圈,发现无数汇聚在咸阳的士人,日子过得极为艰难。据我所知,咸阳的物价一涨再涨,汇聚来的士人无法生活下去。” “这事情,总该要有一个应对,必须要解决妥当,才能使得来咸阳的士人安心备考。” “现在才七月,距离九月还有一个多月。我不希望,他们还没有参加科举,就被生活击倒了。甚至于我仔细的询问了一番,其中的士人,有时候一天就吃两个馒头,住都是在城外的荒野。” “您想一想,下着大雨,他们住在哪里呢?恐怕只能找一些屋檐、桥洞等,只能找一些角落落脚,日子很不容易。” “这样的情况,能行吗?” “士人是咱们秦国兴盛的根基,更是秦国未来的基石。如果连这些士人,都无法安置好,这一次的科举,我认为注定是不成功的。所以我认为,必须做出安排。” 林丰言辞愈发的犀利,说道:“更功利的说,千金买马骨,也必须把这些士人安置妥当。” 章逸叹息一声,解释道:“国公,吃住的事,老夫也曾经考虑过。实际上,和老夫没有太多的关系,但老夫还是了解了。目前云集在咸阳的人,已经超过万余人。” “因为发生了之前你斩杀晋国、齐国暗桩的事情,更是许多人觉得秦国才有机会。” “无数人,正在来的路上。” “可以预见到,未来云集在咸阳的士人,恐怕不下于两三万人。当然有家境富裕的士人,也有贫穷的士人。一旦大规模赈济,让官府给予住处和吃食,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章逸叹息道:“官府要赈济,很难的。得亏这些年的秦国,一直发展商业,又因为有国公发展诸多的产业,使得咸阳地方上发展很快,才能勉强还在稳稳运转。原本的咸阳,就出现拥挤情况。如今士人汇聚,更加剧了这一情况。” 林丰沉声道:“不管如何,人多都不是推脱的理由。这一次的科举,至关重要。用我刚才的话,就是千金买马骨。第一次科举,把事情办好了,才有后续源源不断的科举,才有源源不断的士人来参加。” “如果第一次就直接崩了,谁还愿意来?” “有吸引力,才有人来。” “所有这一次的科举,再怎么慎重,再怎么付出代价,都是值得的。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后续处理,也就更为游刃有余,毕竟这不是一次两次就结束,要一直推行下去。” “这是秦国的国策。” 林丰说道:“咱们当下,必须解决士人吃住的问题。即便消耗大量的钱财,也是值得的。” 章逸闻言,叹息一声道:“国公啊,你的话,道理是正确的。只是,要耗费无数钱财,秦国给不起。毕竟来的士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数万人。” “另外,这事情找我,那也没有用啊。” “我无法支持。” 章逸说道:“国公,你要让人支持,我抽调人给你。可是你说要钱财等,老夫没有办法。你应该去找户部尚书王棠,他才能决断,只要是他拨款,就没有难题。” 林丰起身道:“章公,告辞。” 章逸是吏部尚书,是百官之首,章逸说无法安排。 简直是笑话。 无非是推诿罢了。 章逸欲言又止,最终道:“国公,恕老夫爱莫能助。吏部能抽调人给你,可是要安排来咸阳的事情,老夫是真的无法安排。否则这就是一个大问题,老夫也会陷入其中。” 林丰点头说了声告辞,就径直往户部去。 他见到王棠后,没有兜圈子,直接说了来意,说准备安排人修建居住的帐篷,再由官府供应伙食。 王棠一听,冷不禁打了个哆嗦,摇头道:“国公啊,您可别害我,我撑不住的。这事儿,户部爱莫能助。你想一下,几万人的吃食,还不是一天两天。这样的大事,谁都撑不住啊。这事儿,请你海涵。” 林丰听到后颇有些失望。 不论是章逸,亦或是王棠,都算是比较开明的,和他关系也都是不错。 只是,两人都不愿意过多的支持。 章逸这里的意思是,你让我给点人,没问题。而王棠这里,则是要调拨粮食、钱财等,就无法支持。 林丰没了心思,起身道:“罢了,这一切我自己来。” 林丰出了户部署衙,径直离开,准备返回林家去安排。只是他刚走出不远,一名内侍来了,禀报道:“国公,陛下有请,请您去一趟。” “知道了,我这就去。” 林丰点了点头,径直往皇城去。他进入皇城大殿中,躬身道:“皇祖父。” 赢九霄招了招手,吩咐道:“来,靠近些坐下。今天一直下雨,你披着蓑衣到处走动,当心感染风寒。” 林丰上前一些,道:“皇祖父放心,我没事儿。您也知道,我是武道高手,这点寒气,对我没有影响。” 赢九霄道:“朕听说,你去吏部、户部,找章逸、王棠,希望他们出手赈济来咸阳的士人。” 林丰眉头一挑,皇帝知道得好快。 六部事情,瞒不过皇帝。 林丰道:“皇祖父,无数云集在咸阳的士人,日子过得极为艰难。有钱人倒也罢了,世家大族倒也罢了,他们自会有良好的吃食和居住环境。” “可是无数出身贫寒的士人,他们离开故土,不远千里来到咸阳,他们盘缠早就用尽了。他们,没有大家族的底蕴。甚至最为贫寒的士人,一天才吃一两个馒头,晚上居住也是在荒郊野外的。” “这,怎么能行呢?” “之前这事情我没有去管,是想着来咸阳的人自行解决住宿。只是我今天去外面看了看,这不行。当然,这是第一次科举,没有经历过,出现这么多人居住出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林丰道:“既然发现了,我认为,就必须要解决。” 赢九霄颔首道:“你的考虑很周全,你打算如何安排呢?” 林丰道:“最简单的办法,搭建临时居住的帐篷,这就像搭建行军驻扎的营地。总之,大批没有居住的士人,就安排他们到军营里面去,都安排大铺,几人或者是十余人一处大帐篷。” “然后,官府再给予一些吃食,保证他们吃饱肚子。” “如此一来,才有精力温书、备考,最终考出来的成绩,才是真实的水平。” “试想,他们每天白天都忙于赚钱糊口,哪还有什么精力去温书,所以朝廷这里,需要给这些人一点机会。而且这些寒门,未来是要着重培养的人。” 赢九霄听得眼前一亮。 他就赞许林丰这一点,有解决的方案。 赢九霄道:“朕知道你的话有道理,士人是秦国的未来,这的确不能苛待。不过关于章逸、王棠两人,他们之所以如此,有一定的缘由。” “一方面,他们不好直接介入,因为的确消耗巨大,这是事实。另一方面,他们毕竟是世家的人。科举一事他们不反对,可寒门士人自己熬不下去,借助环境筛掉一些寒门士人,他们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大家族的人也是一样参加科举,少了寒门的人参加,总归能多一些优势不是?” “所以,才有这样的一个结果。” 赢九霄神色很平和,耐着心思解释。 林丰听得恍然大悟,先前的时候,他有些过于急切。 以至于,失了理智。 赢九霄一番话,点醒了林丰。科举一事,想靠朝堂中的人,如果是简单跑腿等事情,倒是不难。可是涉及到钱财等,这真刀真枪的事儿,就不容易了。 林丰道:“皇祖父一番话,提醒了我,我明白了,也不会有什么怨言。这一次,是我今天去城内闲逛时,看到一个个士人的惨状,有些失了理智,失去了分寸。” 赢九霄说道:“赈济士人,朕责无旁贷。这样吧,朕从私人的内库中,抽调十万两白银给你,支持你在城外修建帐篷。而且,朕让撤回的黑龙江助你搭建帐篷等,你看如何?一应的帐篷等,直接从军队抽调。这些士人的吃食,朕来管了。” 林丰听到后,脸上露出了笑容,轻笑道:“皇祖父,哪里用得着您出钱。出钱的事情,我林家来。科举一事,当初在朝廷中,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科举、书院我林家支持,我自是不会反悔。先前是想着找章尚书、王尚书谈一谈,看看他们怎么支持。” 赢九霄说道;“林丰,这不妥当,其实没必要。秦国的事,总不能都是你出钱。” 林丰道:“我责无旁贷。” 科举、书院都是林丰牵头的,他愿意去做,而且也想把事情做好。 世家大族算什么? 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算个屁啊? 一旦科举开始,每年都开始选拔人才,一批一批的寒门士人进入官场,最终他们得了机会,自然会改变朝廷中的局面,天下的世家大族自会慢慢的削弱。 林丰不再多言,笃定道:“皇祖父,修建帐篷,搭建营地,需要黑龙军的支持。一应的吃食,我会让林家供应。这一事情,您不必操心。” 赢九霄道:“如此,辛苦你了。总之,还是那句老话,朕全力支持你。” 当即,赢九霄写了一封手谕给林丰,这是调动黑龙军全力配合林丰,要搭建帐篷修建营地的。 “多谢皇祖父。” 林丰揖了一礼后离去。 他这一次,得亏得了赢九霄的一番指点,否则还会继续当局者迷。 林丰拿着手谕,径直到黑龙军的驻地,找到荀鹏后,直接道:“荀鹏将军,我要在西城外,搭建一座营地,要搭建一处处帐篷,足以能容纳三四万人的规模。这一处营地,主要是供士人居住。” 说着话,林丰递上赢九霄的手谕,道:“荀将军,这是陛下手谕。” 荀鹏接过来,看也不看,直接收起来道:“国公,开科取士,我是赞同的。当年我也是贫寒出身,而且小时候母亲也教导我读书识字,可惜,没有机会参加科举。” “所以最终,只能入伍从军。也是我运气好,敢拼敢杀,所以能走出来。” 荀鹏说道:“我会调动士兵,一天之内把营地搭建起来。相应的吃食,我就无能为力了。” 林丰笑道:“多谢将军,能搭建起帐篷,已经足够了。我林家,会解决士人的吃食问题。” 荀鹏道:“我立刻调兵前往。” “多谢。” 林丰拱手揖了一礼。 荀鹏肃然道:“虽说在前线时,我曾数次质疑国公。可是国公的能力,毋庸置疑。而且国公之心,天地可鉴。国公如此道谢,折煞我了。我会安排人搭建好帐篷,后续还会留下一批士兵镇守维护秩序。” 林丰道:“多谢荀鹏将军。” “分内之事。” 荀鹏笃定回答。 林丰没有逗留,便径直离开。他回到国公府,直接把刘振喊来。 刘振行礼道:“国公!” 林丰道:“如今有越来越多的士人,云集在咸阳。这些士人,吃住已经是一个大问题。我专门请了黑龙军,在西城外修建营地搭建帐篷,安排士人进入住宿。” “你去颁布告示,告诉所有云集在咸阳的士人,官府在明天之内,会搭建起临时居住的帐篷。另外,我林家奉陛下的命令,全力供应吃食,保证所有生活困难的士人,至少能吃饱肚子,稳稳等到九月来临。” 刘振听得更是震惊,说道:“国公吩咐,卑职明白。只是国公啊,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国公全力供应吃食,消耗会很大的。单是国公供应,很吃亏的。” 这几个月的时间,刘振一直跟着林丰做事,得到了很多历练。 他内心也感激林丰。 所以,不希望林丰这样吃亏。 林丰轻笑道:“我林家亏不亏本,你就不必担心了。好了,去安排吧。今天之内,在四方城门内,把消息通知下去,让所有人都知道。” “卑职遵命。” 刘振躬身应下,迅速去安排。 短短时间,告示张贴在咸阳东、西、南、北四方城门。同时,刘振还专门安排人敲锣打鼓去宣布。不过刘振这里的宣传,重点宣传了林丰,说朝廷正在修建帐篷供士人居住,而林丰仗义疏财,愿意提供士人在营地居住时的吃食。 这是重点渲染了林丰。 告示出来后,宛如风暴般迅速席卷四城,到处都是士人议论。 对寒门士人来说,他们到咸阳来参加科举,因为咸阳生活成本高,甭管是租住,还是住客栈,都是一般的寒门士人无法承受的。大多数的寒门士人,都是做工,亦或是卖字画代谢书信等,求取生活的钱财。 他们缺少吃住的本钱。 如今林丰做出安排,要在城外大批的搭建营地,修建帐篷,解决了寒门士人的后顾之忧。 一时间,咸阳人声鼎沸,议论沸腾。 在告示当中,明确说了这次的营地,搭建在咸阳的西城外,所以大批士人开始往西城去。下午的时候,已经不再下雨,所以许多人抵达西城时,都能看到军中的将士,正迅速搭建营地,修建帐篷。 士人见此,便彻底宽心。 这是真实的。 天黑后,晚上抵近戌时结束,营地终于是搭建起来。这是荀鹏调动了整个黑龙军的力量,在一天之内就把营盘搭建起来,一座座帐篷屹立着,足以容纳四万人在此住下。 荀鹏安排了的士兵,接管营地,负责营地的安全。 营地内,也开始接受士人进入。只是这一进入,要有简单的考核,必须能识文断字。然后,再核验身份籍贯,记下士人的基本讯息后,才让士人领到牌子进入营地,往所在的营帐休息。 有了牌子,能对应登记的讯息。如此一来,才能保证士人能随时调查。 一晚上的忙碌,大多士人入住。 第二天清晨,开始供应早饭,林家专门调集了大批的庖厨来,准备吃食。早上是简单的肉包子、稀粥,这是很简单的吃食,但对大多数的寒门士人来说,这就是山珍海味。 林丰的这一安排,无形中使得无数的士人内心,对林丰更是感激。 有林丰,才有科举。 有林丰,才有他们能安顿下来。 在这些士人激动下来后,又暗自给自己打气,各自温习功课,准备后续的科举。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居住在营地的人越来越多。每过一天,都会有大量的士人,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营地中来。 不过这些,依旧在林家的支撑范围内, 转眼间,已然是九月三日。 这是科举的时间。 这是开科取士的时间。 第531章 庐江郡陆广 科举的地点,早已经公布,在咸阳的北城外。这是一早刘振和李严商定妥当的,早就单独划出一片平坦空地,专门修建起来的考场。这片地方,早有士兵摆放好案桌,让所有人在空地考试。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实在参考的人太多。 最终统计的人数,来参考的士人多达三万六千六百余人。这样的一个人数,大致近乎是整个秦国之地,乃至于其余晋国、齐国的士人都来了一些。 许多识字的人,都来到咸阳这里,想碰碰运气。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参加。 好在如今九月天,秋高气爽,天气也不炎热。而且案桌上方,都搭建了顶棚,以便于遮挡太阳。所以即便艳阳高照,也不晃眼,反倒凉风习习,颇为舒服。 随着时间即将抵近,越来越多的士子,进入了各自参加科举的区域外等候。 整个考场附近,人满为患。 好在这样的一片考场,提前规划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个考场,把整个三万六千多人均分下来。 每个考场,提前也颁布考生的名字,让人提前来找寻各自的位置。 不至于,考试时出现混乱。 实际上这就是修建了帐篷的好处,以及提前让人报名登记的好处。如此一来,才能提前布置。否则没有安排位置,没有确定好考点,数万人一窝蜂的进入考场,现场的秩序,即便有大批军中的士兵在,也难以控制。 时间抵近,在现场周围三声钟响,阻拦的士兵放人,一批一批的士子进入各自的区域。所有人全都迅速往自己要考核的地点去,神色更是紧张。 三万六千多人,分布在这平坦区域周围,全都神色肃然。谁都知道这是第一次,而且谁都知道这次一旦考核通过,就是鱼跃龙门,自此能直接出仕。 这是机会。 一旦错过,就错失良机。 当所有人就位,现场的每个大考区下面,又分六十人为一组的小考区。每个考区内,安排有十个士兵镇守。同时,又有调来的士兵作为监考人员,负责现场的考试。 监考的人,开始宣读考纪。 现场到处都是监考的士兵宣读纪律,极为严格,禁止任何人作弊。 氛围,愈发的严格起来。 当所有的考纪宣读完,两声钟声传出,负责监考的士兵才开始发放试卷。 考核的试题,其实不复杂,也并不多。这是林丰和荀子、韩千秋仔细商议后,给出的题目。大多数考核的内容,都是之乎者也,都是背诵经典,以及吟诗作赋等。 可是林丰不,他和荀子、韩千秋给的题目,是考核治理地方的能力。 在林丰看来,任何时候执政者的学问都不是首要的。执政的人必须有学问,这是肯定的。然而,执政者的学问不需要能达到大儒级别,也不需要能倒背如流,只要有学问,具备理解能力学习能力,那就足够了。 关键在于治理地方。 遇到水患,该如何防治水患? 遇到干旱,该如何防治干旱? 亦或者遇到地方贫穷,百姓生活艰难,要如何改变地方? 这些看似很宽泛的问题,真要去做,就必须细细的掰扯,把这些问题细化处理。事实上,要回答这些问题,也必须真正懂得,才能把这些题目答出来。 这是林丰要的人才。 所以,林丰和荀子等人商议的题目也就三道,治理水患、治理干旱,以及如何改变地方的贫穷? 这是第一次的考核,没有涉及到更多的层面。如果还要进一步考核,要考核的内容就太多太多。即便如此,当所有人拿到试卷,看到试卷上的三道题,大多数人都懵了。 许多人,全都傻了眼。 这是什么题目? 许多人自小读书,读儒家的各种经典,读道家的无为而治,也读一些兵法韬略。这些都是经学上的书籍,是治学之道。可是这样的经典,不是为人处事之道,也不是治理地方的手段。 所以,许多人一时间抓瞎。 一时间,考场内喧哗声四起。 登时监考的士兵直接呵斥,甚至有不听话的人,士兵直接给撵出去。 喧嚣情况,很快得到遏制。 士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发苦,心头无奈。许多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也是懵圈。他们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试卷上的情况,不怎么好回答。 许多人都闭门读书,不懂耕种,不懂生活常识,要治理水患,要治理干旱,完全没有任何的模板和概念。 这也就导致,大多数人的治理方式,就是靠德行感化。 这是绝大多数的答案。 在士人当中,有一人名叫陆广。 此人出自庐江陆家,是晋国的世家出身。陆广在陆家,是嫡子出身,他和昔日林丰遇到的陆逸,那是亲兄弟。只是陆广不习武,走的是文士路线。 陆广在庐江郡,自幼就是神童,得了很多大儒的赞许。甚至在晋国,陆广也有一些名声。 只是,陆广却没有足够的机会施展抱负。世家大族在晋国掌权,一个萝卜一个坑,陆广想施展抱负,得先按照晋国的规矩,先和晋国士人清谈,谈玄谈天说地,刷脸刷资历刷名望,然后再征辟出仕。 这是晋国的一个尿性。 大多数晋国士人,都崇尚谈玄。 这样的晋国特点,是陆广不喜欢的。即便他本身也出自陆家,是世家大族弟子。 可是,陆广就是不喜欢。陆广更是认为,晋国这样的国家长远不了。所以这一次秦国开科取士,陆广悄然离开陆家,来了秦国。他端坐着,看着试卷上的题目,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有意思! 这试卷有意思! 通过试卷上的题目,管中窥豹,他能理解这次出题的执政策略。这是秦国重视治理地方的能力,也就是重视事功。 这是看能力,不是看所谓的道德品行。一个人的道德品行,难以评断,因为外在因素影响太大。 能力,更好考核,也更好量化。 换作在晋国,要考核一方面看出身,另一方面看的就是谈玄。晋国好清谈,你想要在晋国打出名声,就需要能耍嘴皮子清谈,能谈天说地追寻事务本质,谈有和无,谈虚和真。 这是一个个世家大族空虚的体现,闲来无事,只能谈玄追求所谓的‘人生’。 陆广极为不喜。 尤其是陆家本身,推崇事功,家族传授的不仅是经典书籍的学问,更还有一套陆家的治理方法、为人处事的传承。 这是家族传承的根本。 仅仅靠书本经典书籍的传承,支撑不起一个大家族的传承。一个大家族的立足,需要文化、钱财的支撑,还要有家族治理之术的传承。 寒门子弟的人,读了书又如何呢?大多数寒门子弟的人,不懂如何治理地方。大家族的子弟,有父辈口口相传,有父辈指点如何在官场为人处事。 这些不传之秘的传承,才是大家族子弟一直屹立不倒的根本。 陆广便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当看到试卷上的三道题,陆广心中便安定了下来。 他瞥了眼周围,许多人已经开始匆匆下笔。只是更多的人,脸上一副为难模样,三道题太难了。许多人连五谷杂粮都不认识,连家禽牲畜都分辨不了,让他们谈治理地方,懂个屁啊?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大多数都是读死书,只知道之乎者也,只知道引经据典,没有半点生活常识。所以,才会出现大片呜呼哀哉的情况,全都心下戚戚。 陆广收回心思,看着第一题。 这是治理水患。 实际上治理水患的题目,考核很是宽泛。因为水患涉及到的覆盖面积,以及殃及的百姓人数多少,还有水患的严重程度,没有在题目中显露出来。 所以,这就更复杂一些。 好在陆广有足够的能力和见识,这问题对他没有什么难度。陆广没有急着下笔,而是又继续往下看,把后续治理干旱和治理地方两道题看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 大体的试卷题目,他看完便安心了。考题虽说内容宽泛,可都是考核治理之术,所以不难。 陆广拿出一旁的稿纸,先在草稿纸上,大致罗列出自己想写下来的内容,思路梳理清楚再誊写下来。 水患写完,又是干旱,最后是治理地方。 三个大问题,在陆广的笔下,足足洋洋洒洒数千字。 今天的答题时间,足足一个半时辰。因为林丰在后世经历过考试的缘故,他在细节上过问了这次的考试流程,专门让人在最后一刻钟时,敲钟提醒只剩下一刻钟时间。 铛!! 钟声回荡。 最后一刻钟,所有参考的士子,都开始紧张起来。 只剩下最后一刻钟。 时间越来越紧了。 陆广神色却愈发的从容,他刚刚已经搁下笔,完成三道试题的答案誊写。涉及到最后的一道题,内容更为宽泛,从各方面都要考虑,所以陆广耗费的心思更多一些。 陆广等待着,也仔细再检阅一遍,等待着最后的钟声。 铛!铛!铛! 连续三声钟响,负责监考的士兵高呼所有人起身,一个个士子站起身。 有的人,神色欣喜。 有的人,神色严肃。 有的人,神色凝重。 来参加考试的人,各自神态不一,只是大多数人心中都失落,因为问题太难了。士兵却不管这些,有条不紊的收取考卷,然后装入袋子中,才吩咐所有士子离开。 一批一批的士人走出考场,陆广精神抖擞的跟着离开。 他神色自信,觉得没有问题。 这一次的考题,虽说有些难,但对他来说,难度不大,他相信自己的能力。随着一批一批的士人离开,所有考卷由士兵保护,由刘振带着所有人往国公府去。 所有评卷工作,都在国公府进行。 第532章 脱颖而出 刘振带着人,把全部试卷送回,先把案卷封存在评卷的区域,就匆匆来到林丰的书房,行礼道:“国公,三万六千多士子的考卷,全部送到国公府,可以安排人阅卷。” 林丰道:“去请老师和师兄,以及通知章逸、王棠、白正、徐义府等六部尚书和所有邀请的名士,开始阅卷。” 这次的阅卷,规模很大。 荀子因为年纪太大,精力不足,他这一次是负责总体的阅卷负责人,挂个头衔。真正阅卷的人,是韩千秋、章逸、王棠、白正、徐义府、严都这些人。除了这些人外,则是白鹿书院的四十个名士。 毕竟试卷太多了,单纯少数人,不可能短时间评卷结束。 这些人,品行上佳。 都是可靠的人。 至于林丰本身,他不曾参与阅卷,因为这是避嫌,林丰只需要负责总的阅卷就是。实际上如今的科举,就是林丰一把抓,一切都是他掌控。 不过评卷这里,把章逸、王棠、严都等六部尚书抓来,是为了彰显公平性。 章逸等人是不乐意的,评卷枯燥,也耗费时间。可是,架不住皇帝站在林丰的一边,皇帝下令,章逸、王棠等人不乐意,事情也是顺利敲定。 刘振道:“卑职立刻去通知。” “等一下。” 林丰伸手制止。 刘振问道:“国公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丰道:“遇到极佳的试卷,如果老师和六部尚书认可,送到我这里来。” “喏!” 刘振再度回答。 刘振出了书房,来到荀子、韩千秋、章逸、王棠以及其余所有大儒名士所在的区域。他走到荀子面前,恭敬道:“荀子,考生的试卷已经全部送来,可以去阅卷地阅卷了。” “那就走吧。” 荀子点头,缓缓站起身。 他眼中也有期待,林丰改革招录士人的办法,以开科取士的方式进行,他是极为赞同的。天下士人,读书很不容易。天下的读书人太少,以至于民智未开。 如果能大范围的开科取士,会鼓励越来越多的人读书,这就是开启民智的过程。同时,这也是他和韩千秋一力推进书院的原因。书院大规模的传道授业,才能使得更多人开启智慧。 为什么之前读书的人少? 第一,是读书难,尤其读书需要消耗大量的钱财,求学也不容易,一般人读不起书。毕竟你读书后,家中就少了一个劳动力,在农忙时节没有人耕种,还得吃白饭。 第二,读书无用。世家大族的子弟,亦或是豪绅子弟,即便不怎么读书,一样能做官。 因为举孝廉这一制度,本就有利于世家子弟,他们有足够的关系和人脉,到了年纪就可以举孝廉,然后开始按照家族规划的路线做官。 一般的寒门或者是普通人,读了书后,你即便有些学识,想出人头地,也没有机会举孝廉。 这就导致普通人,不愿意付出代价去读书,还不如学一门手艺。 如今,却不一样。 科举的出现,导致寒门或者普通人读了书,就有了鱼跃龙门的机会。即便这个机会很小,总归比原来举孝廉的制度更好,会有很多人去试一试。 一旦成了,就是彻底改变命运。 科举的出现,相对公平。 这是荀子为之赞许的。 荀子带着韩千秋、章逸、王棠等一众人,来到堆积试卷的地点。一众人各自落座,陷入了海量的案卷之中。荀子不需要亲自批阅试卷,只需要总揽全局就是。 在荀子吩咐开始后,韩千秋、章逸、徐义府、严都、王棠、白正都开始阅卷了。 四十个名士,也埋头阅卷。 哗啦啦的阅卷声,不绝于耳。 翻卷声音此起彼伏。 所有名士,都在忙碌着。 徐义府作为国子祭酒,阅卷是极有资格的。他参加阅卷,翻看的速度很快,连续翻看数十张试卷,却没有任何的出彩地方。他有些疲惫,伸了个懒腰,叹息道:“这些试卷,太差劲,良莠不齐,或者说绝大多数都是浪费笔墨。” “我看到的这张试卷,三道题竟然不足三百字。” “一题一百字左右,都说教化百姓,都是说祈求上苍。只知道喊口号,只知道求苍天庇佑,自己全然什么都不做。而且连字都写不好,都有大批的错字。” “十个字里面,就有两三个错字,还有写不出来的。” “唉,这评卷太难了。” 涉及到考试的三道题目,林丰给了大体的答案。虽说题目宽泛,可答案也有,并非是教化,是涉及到更详细地治理水患、干旱,以及治理地方的措施。 这一答案,也是荀子、章逸、韩千秋、王棠等人都认同的,是最多人认同的答案。 如此一来,试卷的评阅就不至于太过主观,相对比较客观。 “徐祭酒,你看到的情况,只有三百字左右,那是小事一桩。我这里的,才是开了眼界。试卷上的字,我都认识。可是答题的内容,我看不懂,都是答非所问,而且以古圣人书中的话语来回答,什么礼仪邦之本,德行人之本。” “唉,我真是头疼。” “早知道是这般,我不愿意来,这玩意儿真是折磨人。” 严都摇了摇头。 他有些苦笑,这阅卷的活儿,当时严都这个兵部尚书得了吩咐,还觉得好玩儿,所以来了。如今真正看到,真是觉得头疼,因为试卷中大多数都是不入眼。 好文章简直是极少。 看一篇好文章,能让人心情舒畅,甚至在严都看来,一篇好文章可以佐酒。然而看一篇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那真是让人焦头烂额。 连续看下来,心情烦躁。 “严尚书,我认同你的意见。” 王棠也开口了,他挠了挠头,一脸的愁容,举起手中的试卷,说道:“今年的科举,老夫来评卷也就罢了。这玩意儿,待到明年,即便是陛下亲自下令,老夫也坚决不会来参加。” “这实在头疼,看得窝心,看得难受。” “这一张试卷更是离谱,说什么天灾水患,是上苍示警,要修德政。是让你治理水患、干旱,不是让你搞什么鬼神之说。近四万参考的士子,大多数都滥竽充数,文章狗屁不通。” “让他们谈治理地方,张口就来,全然不顾逻辑。” “老夫先前还看到一篇最离谱的答案,说既然发生干旱,就浇水解决。我的老娘啊,都已经干旱了,哪来水浇灌?唉,真是不长脑壳。但凡说一句,打井取水也好一些。” 这些人都相互认识的。 一个个说着话,看着试卷。这些人的聊天,也在枯燥的评卷中,缓解了一些劳累。 毕竟评阅试卷还多得很,一直埋头苦干,谁都撑不住。哗哗的翻看试卷声音,以及相互三三两两的打趣谈笑声,回荡在大厅中。 荀子枯坐着,眼眸微眯,神色平静,只是他布满褶子的眉头却是微蹙。 从评阅试卷到现在,差不多有两刻钟的时间。每个人的手中,都批改了不少的试卷,少说每个人都是十来份,快的还不止。四十余人批卷,至少评阅了四百余份试卷。 可是,没有一个人举荐好文章,没有一个人直接来请示。 这意味着试卷很普通。 荀子坐在这里做什么呢? 其一是担任主评卷官,负责所有试卷的评断,也负责解决争议。当一份试卷,有不同意见的时候。荀子可以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其二,遴选最优秀的试卷,直接送给林丰,让林丰率先知道,做到心中有数,以便于向皇帝禀报。有了优秀的试卷,各评卷的士人直接递给荀子,请荀子决定是否立刻送给林丰。 都这么长的时间,却是连一份试卷都没有。 荀子倒也是耐性十足,静静的等待着,听着众人的议论。虽说有些不满意试卷的质量,但听着这些士人的话语,脸上却是多了一抹笑容。 这是难得聚在一起。 这么多人在,议论着,说着话,也是乐趣。 “好,好,好!” 忽然间,洪亮的声音传来。 徐义府蹭的站起身,脸上神情激动,高声道:“老夫阅卷快二十份,终于遇到一份好试卷。试卷上的答案,可谓字字珠玑,极为精妙。每一题的答案,都言之有物,切中要害。甚至解决的步骤和过程,极为详细。此卷当呈送国公阅览,然后转送到陛下的手中。” 周围的人,齐刷刷看过来。 许多人搁下手中的毛笔,迅速过来看。一看不打紧,一个个全都是开口称赞。 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钦佩神情。 这是好文章。 鞭辟入里,切中了要害。 徐义府见一个个都赞同,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诸位都赞同,看样子送到国公面前的第一份试卷,在老夫这里出现了。荀公,请你阅览。” 他递到荀子的面前。 荀子接过来,低着头仔细浏览。当他看到后续的内容,脸上也是露出笑容。 “妙,妙哉!” 荀子看了名字的地方。 “陆广,这个人很不错。” 荀子道:“第一份送给林丰的文章,你们可有意见?” “没有,我赞同。” 王棠开口同意。 白正道:“我也看了陆广的答案,的确精妙。就说治水患一事,他提及水患发生,先救人赈济,再疏通积水,最后清理防止疫病,每一步都有详细的操作,以及官府如何安排调度。” “从他的内容看,他治理地方的经验,极为丰富。甚至涉及到救人赈济的策略时,提及防止有人从中贪墨赈济粮食,把每一步细节都阐述很清楚。” “最后一步,更是关键,防止疫病发生。正常情况下,有些经验和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大水灾过后,容易有大疫病发生。所以这一步,更是关键。” “总之,陆广这个人的答卷,我是赞同的。依我看,这人恐怕有三四十岁的年纪。” 白正笑道:“我估计陆广是不得志,或者是其余各国的人,所以来咸阳参加科举。” 徐义府笑道:“我倒是认为,陆广年纪比较年轻。因为陆广的言辞中,颇为犀利,很有一股冲劲儿。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三四十岁被磨平了棱角的人。” 其余人纷纷说话,都猜测陆广的年龄。 所有人,内心都是好奇。 这到底是多少岁? 荀子听着在场的人议论,也轻笑起来,捋着颌下的胡须,笑道:“陆广是什么年纪,后续自会知道。” “来人。” 荀子吩咐了下去。 一名侍从进入,躬身行礼。 这是林丰专门安排的士兵,负责传送试卷。一旦有极佳的试卷,便安排人先送回。 荀子把试卷递过去,吩咐道:“立刻送给国公。” “喏!” 士兵小心翼翼接过来,便迅速离开。 一众人讨论一会儿关于陆广的事儿,又陷入了枯燥的阅卷中。 第533章 名单出炉 国公府,林丰正看资料。 科举考试进行的时候,他专门去了一趟考场。只不过林丰是隐藏了身份的,不曾暴露身份,也没有通知科考的负责人,所以没有人知道林丰去国。 参考的人多达三万六千多人。 这是林丰为之欢喜的。 这是好事。 参考的人越多,就意味着从中遴选出的人才概率越大。虽说参考的人多,不意味着质量好,然而可供选择的人多了,总归有更多的机会,选出一定的人才。 林丰的打算,没有吐露出来。实际上这一次秦国开科举,在林丰看来,不一定非要选出顶尖的人才。 最主要的任务,是选出中、底层人才,这是秦国的中流砥柱。如果选出大批县一级的人才,皇帝安排下去,轮换地方上的各级县令,把这些地方上的县令换成皇帝的人。 如此,就能加强朝廷对地方上的掌控,削弱世家的力量。 在林丰翻看资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士兵急匆匆进入,单膝跪地,抱拳道:“国公,有荀子送回的试卷,请国公阅览。” “呈上来。” 林丰精神一振。 可算有了。 他一直在等评卷的结果,考试结束这么长的时间,甚至评卷也很有些时间,却一直没有任何的试卷送来。林丰担心试卷的质量不好,否则不至于一直拖着。 林丰接过试卷,当他看到试卷的名字时,眉头骤然上扬,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神色。 陆广! 竟是陆广的答卷。 他直接想到晋国庐江陆广,当年林丰去晋国时,遇到陆逸,和陆逸曾有聊天。陆逸提及他擅长武艺,陆逸的弟弟陆广,文采飞扬,文韬武略,是极为厉害的智者。 当时,林丰就上了心,曾让黑冰台调查过。陆广算算年纪,也就二十开外的年纪,可谓是年少英才。 只是不知道,这个陆广和林丰脑中记忆的陆广,是否是同一个人呢? 万一是,那就太好了。 林丰翻开试卷,迅速浏览试卷中的内容。陆广的回答,毫无挑剔之处。这时代的人,尤其大多数治理地方的官员,对于水灾后的疫病防治,根本不怎么重视。 陆广的答案中,详细涉及到,可谓心思缜密。至于干旱的治理,陆广不仅让深挖水井,还涉及到开沟挖渠,以及力争从远处河道引水。 干旱在于赈灾。 这赈灾当中,也是相当关键的。 林丰越看越是赞许,陆广的答案相当完美。甚至林丰看完后,他都有些怀疑,是否真是庐江郡陆广所做。因为整篇文章很是老辣,答题近乎是滴水不漏。 林丰心中存疑。 秦国的情况,林丰很清楚,咸阳乃至于秦国之地,没有一个叫做陆广的名人。至少林丰,没有任何的印象。林丰暂时不清楚,就搁置陆广的文章,不再去多考虑。 他只需要等待就是。 等一切敲定下来,再询问陆广的情况,到时候一试便知。 在林丰搁下陆广的试卷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一道苍老身影进入。 林丰抬头一看,赢九霄亲自来了。 这事儿让人意外。 林丰连忙起身,说道:“皇祖父,您怎么来了?” 赢九霄说道:“科举已经是推进,朕心中,实在是忍不住,很是好奇,就来看一看。” 林丰摆手请赢九霄坐下,便道:“皇祖父,如今送来了名叫陆广的士子试卷,您看一看,保证是令人赞许。” 赢九霄接过来,他看了一遍,也是眼中放光,赞许道:“不错,不错。这样的人,才是有治理能力的人。我秦国,就需要这样的人。” 林丰说道:“这也是我的目的,为秦国找到更多适合在地方上担任县令的人。” 赢九霄说道:“朕拭目以待。” 林丰和赢九霄说着话,只是两人说话时,也没有新的试卷送来,所以赢九霄呆了一阵就径直离开了。 林丰一个人呆着,又继续等着,只可惜后续只送来了两篇试卷,一个名叫左丘的人,一个名叫梁山的人。两人的文章相比于陆广,都还是差了许多。 评卷的工作,一直在持续,用了足足四天多才结束,实在是评卷的工作量太大。 评卷的人,只有四十余人。 试卷却是三万六千余份,一个人平均下来,得差不多一千份试卷。这样的一个工作量下来,很多人实际上都喊吃不消。尤其是章逸、王棠等人,都是打退堂鼓,只是都被林丰给摁了回去。 林丰的观点很简单,就是留下章逸等人,才有公平性,所以最终,王棠、章逸等人一直坚持。 当所有试卷评阅结束,最终送到林丰手中的试卷,一共就十份,仍然是陆广的最好。其余八个人的试卷,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缺点,都不够优秀。 一切评卷结束,荀子、章逸、韩千秋等一众人,全都休息去了。 这些人,太累了。 按照章逸等人的说法,以后绝不再参加了。 刘振则是负责接洽的,他汇总了所有的情况,见到林丰,禀报道:“国公,所有的试卷评阅,已经是结束。综合了所有的意见,按照评选出来的结果,有两百二十五人入榜。” “算上陆广等十个人,也就一共两百三十五人。这些大多数人的试卷答案,实际上还是有些问题。” “不过,勉强还算是不错。” “三万六千六百余人,选出两百三十多人,这个比例相当小了。这些人当中,全部已经排名,从高到低排列清楚,具体的名单,都罗列清楚,请国公阅览。” 刘振递上了名册。 这是两百三十五人的名册。 陆广高居榜首,紧跟着是梁山,然后是左丘,后面是两百多人的名单,依次排列清楚。 林丰拿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说道:“这两百多人,都算是不错。虽说,许多人也是矮个子里面挑高个子,总归是选出这么多人来。两百多人中,能放到地方上担任县令的人,大概有多少人?” 刘振说道:“这一事情,卑职做了一定的了解。根据荀子、章尚书、王尚书等人的建议,根据试卷答题内容来评断。大概的人员,约莫是前三十的人,可以安排到地方上担任县令。实际上,可能还是差一些,不过试卷上反应的,还是不错。” “他们的能力,足以担任一县之长。至于其余的人,虽说有些才能,却还是不足,顶多是担任县丞、县尉,以及教谕等。总之,这些人还算不错,可以重用。” 说到这里,刘振的神情,有些激动起来,说道:“以往朝廷取得人才,都是靠地方官举荐。问题是地方官员的举荐,往往带着主观的意见,带着个人的意见,且首先考虑的是大家族子弟。” “这样的一个安排,实际上,就是垄断了上升的渠道,使得阶层固化了。” “科举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办法,使得寒门有了机会。尤其不通过地方官的举荐,少了裙带关系,也就少了更多的利益关联。” “对秦国来说,这就是机会。” “国公,卑职认为您主持的这一次科举,必然是成功的。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后,明年还可以进行。每年都要这么推进,以便于能为国抡才。” 刘振对林丰愈发的钦佩。 从一开始筹备到现在,林丰投入了很多的精力。 林丰笑道:“刘振,你也不要太认为如今的科举好。实际上,科举还不够完善。这一次在咸阳进行,只是一个试点。下一次,下放到秦国的各州进行初选,从各州选拔出来的人才,再汇聚到咸阳来考核,这才能更好安排。” 刘振皱眉道:“国公,这样下放权利考核,也就给了地方州牧更大的人才选拔权利。多了一个层级,就多了可操作的空间,卑职认为不妥当啊。” “你错了。” 林丰摇头回答。 刘振道:“国公是怎么考虑的呢?” 林丰也不吝提点刘振,所以解释道:“多出来的一个环节,并非多了可操作的空间,而是进行分流。你看这一次,足足三万六千多人参加科举,规模太大,人数太多,不容易掌控。” “安排到各州进行,就是一次分流,使得各州都进行。” “一方面,各州大多数人,不需要千里迢迢来咸阳。另一方面,咸阳的人力物力消耗更小。” “涉及到地方上的州考核,也不是州牧刺史主管,是秦国朝廷安排考核的人前往,这是直属于秦国朝廷的人负责,地方上无条件全力配合。有了安排下去的人负责,你担心什么呢?” “另外,评卷的压力也小一些。” 林丰说道:“总之,各方面都好。” 刘振眼前一亮,道:“国公英明。” 林丰说道:“你也忙前忙后辛苦了,你去吧,本公带着名单,入宫去觐见陛下。” “喏!” 刘振也退下。 林丰拿着名单就径直往宫中去了。 林丰进入宫中,躬身行礼道:“皇祖父。” 赢九霄脸上也尽是笑容,道:“这一次科举的情况怎么样?” 林丰先是递上了这一次的名单,说道:“回禀皇祖父,这一次科举的选择很不错,按照老师、师兄以及章尚书等人的论断,前三十名的人,都是具备外放到地方上担任县令资格的。试想一下,数十人担任县令,而且全是按照科举选拔。如此皇祖父把人外放到地方上去,那就能充实地方,这是极好的安排。当然,大多数的人,能不能过考核,那是另说,可是这第一次,把名声打出去了,那么未来我秦国开设科举,一切就好办了。” 赢九霄粗略翻看了一遍,颔首道:“是这个意思,林丰小子,你做得很好。我秦国万世基业,便要在此成了。这里面,涉及到的陆广、梁山、左丘,这三个人是位列首位的。到时候,朕要见一见这前三甲的人。” 林丰道:“皇祖父,我认为这进入榜单的两百多人,您都可以见一见。” 赢九霄说道:“你的意思是施恩?” 林丰道:“皇祖父是一国之君,抽出时间见他们,那么,这就是他们的机缘。而且,这些人见到了皇祖父,也能仰慕皇祖父的天恩。到时候,有助于他们更进一步铁了心为秦国效力。” 赢九霄想了想,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榜?” 林丰道:“初步考虑明天下午申时。” 赢九霄说道:“那就后天上午巳时,朕在宫中偏殿,专门接见这一批入榜单的士人。这,就是朕给他们的恩典,也是后世历代皇帝要给士人的恩典。” 林丰道:“皇祖父,其实还有一个缘由。” 赢九霄说道:“什么缘由?” 林丰说道:“皇祖父接见他们,那么他们就算是天子门生。他们,都是为皇祖父效力的。” “妙,妙,妙啊!” 赢九霄一脸赞许,笑道:“你小子考虑事情,的确周全,这很好。” 林丰道:“皇祖父谬赞。” 赢九霄正色道:“林丰啊,放榜后很快会涉及到这些人的安排。我们这是第一次科举,不管怎么运作,必然有诸多的纰漏,还有很多环节,还是不够正规。但是为了效果,正如你所说,第一批招收的人很多。所以,第一次的人可以直接放榜安排。可越是到了最后,你越是要当心,切莫大意。原因很简单,即便是朕处置了赢洪、鲁逸等人。可是,依旧会有世家大族的人,可能会打主意的。这些人,并不会因为我处置,他们就会他们。他们顶多,是不会对付你。可是涉及到士人,世家大族未必没有心思。总之,一切当心一些。” 林丰道:“皇祖父提醒,我谨记在心。我会通知赢三,让他多注意些。如今局面下,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赢九霄颔首道:“是这个意思。” 林丰躬身道:“皇祖父,我这就去安排了。” 赢九霄摆了摆手,林丰便径直离去。 林丰回到了国公府,他又梳理了一下后续科举的思路,也是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上午,林丰把刘振喊来,他沉声道:“科举名单,我已经呈送陛下。对于此事,陛下也没有异议。你现在张贴告示,今天下午申时,在西城外放榜。明天上午巳时,陛下在宫中接见所有人。” “喏!” 刘振也是立刻应下。 到这里,科举终于是要收尾了。 林丰再度道:“你再去一趟黑冰台,和赢三说一下,越是往后,越是不能松懈,要盯紧了。” “明白!” 刘振再度应下。 林丰摆了摆手,刘振就急匆匆去安排。 第534章 陆广的应对 四五天时间过去,进入九月中旬,愈发的凉爽了起来。云集在咸阳的士子,仍是住在搭建的帐篷中,毕竟科举还没有放榜,军队搭建的营地暂时不会撤掉。 只是时间一天天的下来,许多人都焦躁了起来。 因为,都在等消息。 对大多数的寒门士子来说,科举是翻身的唯一机会。一旦考上了,就是鱼跃龙门。恰是如此,无数士子心中无比的急切,偏偏这样的事,他们也不敢催,也催不了,暂时只能等着。 相比于其他人的烦躁不安,陆广如今住在营地中,依旧镇定自若,没有半点的慌乱。 陆广的心态很好。 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切等最终的结果就是。更何况,陆广不是寒门,是晋国陆家的大族子弟。即便家族比不得顾家、谢家等,在中枢的权势弱一些,可是陆家在庐江郡,那也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整个庐江郡的官员安排,都是陆家的嫡系掌控。 只是陆广这样的人,他自幼读书,年少身负才名。他所追求的,不是吃饱穿暖,也不是普通的功名利禄。一般的功名利禄,只要是他愿意,陆家早就能安排了。 甚至他十多岁时,就主动去地方上去,在庐江郡的偏僻小县担任县令主持局面。要知道晋国的大族名士,尤其年轻一辈的人,十多岁时很多人都在清谈刷资历刷名望混圈子。 这,是为了未来能更好升迁。 可是陆广不,他不喜欢这样,所以没有进入这样的清谈圈子。 因为陆广在地方上主政,所以基本的历练和人情来往,他早就看透了。陆广是想要实现心中的抱负,他想要跳出晋国的这个怪异圈子。 陆广呆在营帐中,仍是在看书。 他心思很平静。 “快走,快走,听说今天下午要放榜。下午申时放榜,距离放榜的时间,还有三刻钟左右,快走。” 营帐外,传来了呐喊声。 整个营地似乎一下活了过来,无数压抑中的人士人,纷纷高呼呐喊,狂奔起来。 所有人,都激动沸腾。 陆广听到许多人的高呼,也听到许多士人自言自语的声音。他略微皱眉,因为平静的营地,忽然间开始沸腾了起来,整个营地嘈杂无比,再也无法安静做事看书。 陆广站起身,拍了拍衣袍,收起书本,便出营帐。 他虽说并不迫切,却也跟着去了。 他也想要看一看结果。 陆广跟着人走,只是他不急不慢的走,周围的人却发足狂奔,从四面八方朝西城的城门口跑去。以至于整个士人居住的营地中,成了狼奔冢突的模样,混乱无比。 陆广其实能理解这些士人的心情,这些日子他呆在营地中,见识了很多人生百态。有的人,家境极为贫寒,家中的人虽说能吃饱,但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半点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想着靠这一次科举改变命运。 有的人,读书几十年,却是没有出仕的机会。 有的人,虽说也是出身大族,却并非是嫡出,家族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持,只能在家族中做事。 无数人,都是心有不甘。 无数人,都想借助这一次的机会改变命运。 所以,全都是心下激动。 这是人之常情的。 陆广走得慢,便掉队了,等他到了西城外时,西城外的整个区域全都是攒动的人头。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而且周围声音嘈杂无比,全都是议论不断。 声音嗡嗡不停,远比喧嚣的市集,都是更加的嘈杂。 陆广看在眼中,心下惊骇。 全都来了啊。 怕是三万多人都来了,甚至还有些围观的百姓,恐怕也都是来凑热闹。 这样的一个规模下,恐怕不亚于四万人。 陆广心情一贯很平静,甚至他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可是看着如此大的阵仗,看着这么多的人,等着放榜通知的心情,也是莫名的紧张起来。 他也有胜负心。 陆广在等待时,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到了申时。 “让开,都让开。” 城门口的位置,有士兵出来了。士兵敲锣打鼓的,到了张贴告示的地方。 一个个士人翘首以盼,转眼间,士兵到墙角下,取出早已经写好的名单,又搭起木凳,便借助木凳张贴在墙上。这名单是以红纸为底,写上黑字,为了便于看到,名单都比较大。 每个名单的前面,都进行排数,有第一第二之类的排列。 这是先后排名的顺序。 在所有名单的后面,又写明天上午巳时,所有在榜的士人入宫觐见。 这一消息,无数士人激动。 皇帝亲自接见,这可是天大的待遇啊。这,才是真正的鱼跃龙门。 “铛!铛!铛!!” 铜锣声,随之响彻起来。 这敲击的声音,压下名录周围的士人议论声。来张贴名单的士兵,昂着头,扯开嗓子高声道:“所有在榜单上的人,考中的人,全都记清楚了,明天上午巳时,要入宫觐见。陛下,要召见你们。” 士兵又重复三声,然后直接抽身离去。 士兵一离开,现场登时沸腾。 无数人议论着。 所有人抬着头,朝城墙上看去,都死死盯着榜单上,一点点的找寻自己的名字。 “没有我,我落榜了啊。” 好半响后,有人开始呢喃说话,声音带着无尽的落寞。 “落榜了,我落榜了啊!全家的希望在我,可是我却落榜,我该如何向父母妻儿交代?我无颜面对父母妻儿啊!” “没有我,没有我啊,哈哈哈……” “我读书二十余载,研习各种经典,竟然是落榜了,我不甘心。” 人群中的声音此起彼伏,绝大多数的人高呼痛哭,一副哭天抢地的模样。对大多数的人来说,他们境况如此凄惨,心下万分难受。甚至很多人内心,都接受不了自己没能入榜。 “我中了,我上榜了,我在榜上两百一十八名。哈哈哈……我上榜了。” “我也上榜了啊。” 也有人高呼欢喜的,只是这样的人太少,只有少数人在榜单上。四万一千多人参考,只有两百多人入榜,这个筛选的概率已然是颇大。 陆广人在很远的地点看着,他仔细估测自己距离城墙的位置,恐怕少说还有六百步以上的距离,想靠过去都不可能。他听着许多人自内中传出的消息,听到有人高呼中,听到有人哀嚎惨叫,神色却是平静。 榜单张贴出来,许多人看了便离开,也就导致人开始流动起来。只是这样的流动速度,却无比的慢,陆广等了差不多一刻钟,也不过往前走了不到五十步左右。 要靠近城墙,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他实在不喜欢这么拥挤过去,干脆就抽身退出,在城外附近的一处斜坡找了个石头坐着,静静看着士人拥挤的一幕。 在陆广等待时,有人传出消息,说是营地方面出了通知,最迟明天下午,所有人离开了。明天过后,就会拆除营地,不再接受任何人在营地住宿。 这是理所应当的。 陆广也没有什么意见,他坐在石头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士人,看着悲喜在城外上演,心下忍不住叹息。 这就是人生悲欢离合。 这就是生活。 “兄台,怎么在这里干坐着,不过去看排名呢?如果入了榜单,可就鱼跃龙门了。” 忽然,带着沙哑的声音传来。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相貌有些憨厚,看模样约莫三十岁左右的人,一屁股在陆广的身旁坐下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给人憨厚朴实的感觉。 陆广神色柔和,报以微笑,说道:“兄台怎么不去呢?” 中年人嘿嘿说道:“我叫梁山,之所以不去,是暂时人太多了。现在去,哪里挤得进去。你别看我身材魁梧,却是力气不大。咱暂时等着吧,反正好饭不怕晚。” 陆广说道:“我叫陆广,我赞同梁兄的话,暂时等着。人散去后,再去看一看。” 梁山道:“陆贤弟,我看你气度就不一样,肯定能成。” 陆广瞥了梁山一眼。 眼前的人,看模样颇为憨厚。只是陆广却是知道,有的人光看相貌,看不出性格来,说不定被骗了都不知道。 陆广没有交浅言深的习惯,淡淡道:“我看梁兄也是非同一般,所以你,肯定能成。” 梁山哈哈笑了起来,说道:“陆贤弟,借你吉言了。如果我能入榜,那就太好了。说句实话,俺在村子中,也是担任村正的人,家里读过书。” “俺没有背景,也就没有机会出仕。好在听说国公要搞科举,所以来试一试。成了,也就行。就算是失败,那也不影响,俺回去继续当村正就是。” 梁山昂着头,道:“反正只要俺在,没有人能拿下俺的位置。” 陆广道:“梁兄真厉害。” 话说完,陆广便没有再搭话,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 梁山颇为活泼,自顾道:“国公得了陛下的支持开科举,可是好事儿咧。俺来的路上,就听说科举会有无数人参加。果不其然,足足几万人参加,太浩大了。等俺回到村里面,也能宣传一番,向其他人说道说道。” 陆广轻轻一笑,仍是没有接话。 梁山不以为然,继续道:“俺打心底,还是希望能入榜单。听俺爷爷说,我梁家祖辈也是出过读书人的,祖宗也曾经做过大官,也是在咸阳生活。因为祖上犯了事儿,才被流放到了雍州边境的陈仓县。俺心里,想光宗耀祖,让祖宗都高兴。” 他径自说着话,也不管陆广回答不回答。 陆广听着,只是和善一笑。 梁山相貌很憨厚,实际上,是有心思的人。在这样一方不说话一方说话的环境中,气氛却异常和谐,并没有出现任何的不和谐,时间也在一点点的流逝。 转眼大半个时辰过去,围在城外的士人,已经大规模减少。 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去。 榜单也就两百多号人,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没有任何的变化,留在这里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许多人,踉跄离去。 也有人,欢天喜地的离去。 陆广见人不多,已经能挤进去,他站起身拍拍屁股,笑说道:“梁兄,走吧,可以去看看了。” “好咧。” 梁山笑着站起身。 两人联袂往前走,因为人已经开始少了,稀稀疏疏有人围绕在周围,大多数都是在讨论。陆广和梁山两人,不多时就已经到了墙角下。 “咦,陆贤弟,你在榜首。” 梁山一下开口提醒。 他眼睛尖,登时看到位列最前方的陆广。他往下一看,才看到自己的名字,名列第二。 之后是左丘,名列第三。 陆广笑了笑,道:“梁兄,你也不差,你排在第二。前面几名,实际上可能相差不多,更多是评卷官的主观印象,你的答案更符合阅卷官一点,分数就可能高一点。” 梁山笑道:“你客气了,第一就是第一,没有一点真才实学,怎么可能是第一呢?你看后面,明天上午巳时,要一起入宫觐见。我的天老爷啊,俺这辈子,就没想到过,还能觐见陛下。到时候,肯定也能看到国公,国公可是大好人。” 周围的人,齐刷刷都看过来。 许多人脸上尽是羡慕。 这些人眼中,更有着羡慕,因为这是排在最前面的两个人。 可惜,不是他们。 陆广看了后面的一些排名,目光扫过后,拱手道:“梁兄,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好,明天见。” 梁山点了点头,跟着就离去。 在陆广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径直往营地的方向去。只是从城门外到营地,还有一段距离。陆广途径前方一处山林下的道路,距离营地还有一段距离时,忽然间,只见前方竟是冒出五个人直接拦路。 “你是陆广?” 为首的人,身材魁梧,一副精悍模样,一看就是武人。另外四个人,都是衣着普通的小厮,一看就是跟着来的打手。 陆广看着来的阵仗,皱起眉头道:“你们半路拦我,有什么事?” 中年武人嘿嘿一笑,道:“我们一直在榜单下盯着,就是想要盯着榜首的人。没想到,陆公子果真是现身了。我们来,是请陆公子随我们走一趟,到时候会有人代替陆公子前往。只要陆公子同意,事成后我们给予陆公子五百金酬谢。” 陆广眼眸微眯着,沉声道:“如果我拒绝,你们是要杀了我吗?” “杀人是不会的。” 中年武人微微一笑,摇头道:“杀了你,一旦你的家人,找到咸阳来,事情闹大就不妙了。所以,我们的打算,是陆公子收钱,主动退出。总之,你随我们走一趟,暂时先消失一段时间。” 陆广面色迟疑。 他脸上,更是多了一抹凝重。 怎么办? 他不习武啊! 这一次想要离开,可就难了。这一刻的陆广,心头忽然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也像陆逸一般习武,那么遇到了人,也就不会抓瞎,可以直接出手了。 中年武人见陆广迟疑,面色变得冷了下来,再无刚才的和善。 “如果陆公子拒绝不配合,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只能打断陆公子的双腿,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你成了废人,又不知道我们身份,如何报复呢?” “我们给的选择,给了你钱,我们得了名利,这是两全其美。” “陆公子,这考核的事儿,并非一次考核就没了。据说明年这个时候,都还有考核。你可以明年再来,反正你换一个名字。亦或是,用同一个名字,也没有什么的。” “再者,这一次考核也仅仅是写了名字,谁知道各自的具体情况呢?我们没有直接杀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五百两金子,不是小数目,你意下如何?” 武人神色自信。 他认为陆广不可能拒绝,因为一旦拒绝,那就是断腿断手,这是一个常人无法承担的结果。 陆广往周围看了看。 配合? 他不可能配合? 他只要逃走,自然是有机会的。所以陆广后退一步,就准备撤离。只是他退了一步,刹那间,周围武人已经包围过来。 “你是找死。” 中年武人勃然大怒。 他代表自家公子来,没想到,却是劝说失败,陆广竟不同意配合。中年武人不再多言,一步踏出,直接就朝陆广抓去。他不愿意杀人,便先打断陆广的双腿。 陆广心头暗道一声完了。 他后面被武人切断退路,根本没有离开的机会。 锵!! 忽然间,清脆龙吟声传出。 一道魁梧身影如闪电般杀出,瞬间到了陆广的身旁,一剑斩落。在中年武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剑已经落在他的手上。剑刃划过,鲜血喷溅,登时血流如注。 噗! 鲜血喷溅。 中年武人更是惨叫起来。 人,更是踉跄后退。 “钟叔,您怎么在这里?” 陆广的脸上,尽是惊讶的神色,他悄悄逃出了晋国,家里也不知道的,怎么家里的供奉宗师钟离竟是跟着一起的? 钟离暂时没有回话,直接迅速出手。 他手中剑光闪烁,只听叮叮撞击声传出,围杀陆广的六个人尽数被杀。 一个都不曾留下。 陆广回过神,道:“钟叔,你全部杀了,这怎么查探呢?消息,可就在这里断了啊。” 钟离讪讪笑了笑,道:“公子,我一时间没收住手,还请你见谅。” 陆广叹息一声,道:“罢了,死都死了。钟叔,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呢?” 钟离说道:“公子认为,单凭你自己,能来秦国吗?家主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派我暗中尾随,保护公子的安全。所以,公子才能顺利抵达。” 陆广听得一怔。 他脸上也浮现出感动神色,道:“我终究,还是历练不够。我自以为悄然厉害,没想到父亲都知道了。” 钟离说道:“家主说了,公子既然到了秦国,就好好做事。这,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陆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陆广说道:“这段时间,就劳烦钟叔保护了。” 钟离道:“这是我该做的。” 陆广让钟离暂时呆在这里,他径直去找附近看守营地的小校,说了自己的身份,说自己遭到刺杀,然后直接格杀了这些人。这是陆广故意为之,按照这个说法传出去,不会打草惊蛇。 这些人背后的人,就不会担心。 如此,才有机会调查。 小校得知陆广是榜首,知道事情大了,说道:“陆公子,我立刻上报,马上处理。” 陆广摇头道:“不,不需要你上报的,你只需要带走所有尸体,悬挂在营地门口,就说这些人意图刺杀我,被我的人当场全部格杀。这,就是对外传出的消息。” “我会立刻入城,去国公府觐见国公,请国公处理。我相信国公,会作出安排。我不曾传出更多的消息,你也必须稳住,只能传出是刺杀我,然后就地格杀,什么消息都没有。” “顺便,再告诫其余士子当心安全。” 小校听到了后,点了点头道:“请陆公子放心,我不会泄露的。只是你一个人前往,合适吗?” “我不是有护卫吗?。” 陆广轻轻一笑。 小校一听,忙不迭的点头,就迅速喊来人搬走了所有尸体。 陆广则是带着钟离,径直离开西城,往咸阳城内的国公府去。 第535章 林丰震怒 国公府内,书房中。 林丰和刘振相对而坐。 刘振脸上带着笑容,更是满脸的自豪神色,道:“国公,您是没看到放榜的那场面,来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人山人海的人,密密麻麻。除了参考的士子外,还有大批的百姓围观。可以说,这是第一次如此壮观的场景。” “这般的科举放榜,在未来,都绝对是前所未有。” “太让人震撼了。” 刘振因为亲自负责了这一事情,就越发的内心骄傲,更是倍感自豪。 林丰笑道:“刘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卑职不辛苦。” 刘振摇头回答。 这一切,刘振甘之如饴。 虽说科举也是遭到多方阻拦,甚至有诸多的问题,可是,一切还是顺利推进了。 这时候,高小鱼进入,躬身道:“国公,外面来了一个名叫陆广的士人求见,说有极为重要的事求见。” “陆广来了?” 林丰眉头一挑。 他对陆广,可是好奇得很,这个人是晋国庐江郡的陆广,还是秦国本土的陆广呢? 林丰吩咐道:“请到书房来。” “喏!” 高小鱼转身离去。 刘振也不再逗留,便请辞离去。 林丰等待着,不多时,陆广进入书房中。陆广二十出头的年纪,他的年纪比林丰略大一点,不过陆广也是相貌堂堂,棱角分明,即便如今陆广身穿一袭普通衣袍,气质却是卓然而立。 这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站在书房中,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陆广是第一次见到林丰,他心中也是好奇,眼前的这个人,缔造了秦国摊丁入亩的改革,更是一力促成了秦国覆灭夏国,还又促成了科举的推进。 这个人对秦国无比重要。 这个人放眼天下,那也是有数的智者。 陆广心中思绪复杂,转眼稳定了心神,拱手道:“晋国庐江郡陆家陆广,拜见镇国公。” 林丰心下大喜。 真是庐江陆广,这是好事情。 他是知道陆广的,这个人和晋国许多好清谈的名士不一样,行事务实,这样的士人智者在晋国不多见。譬如,林丰的结义兄长桓肃之,也是务实之辈。 可惜不论是陆广,亦或是桓肃之,这样务实的年轻一辈士人,都不多。 林丰道:“陆广,说起来本公和你之间,倒也有些渊源。” 陆广听得一愣一愣的,说道:“国公和在下,有什么渊源呢?” 林丰说道:“本公第一次去晋国出使,促成晋国和秦国结盟时,当初在穿上,便碰到了你兄长陆逸。当时,他向我挑战,较量了一番。我和陆逸颇为投契,所以关系不错。当时,陆逸就提到了你,说你天资卓越,很是不错。” 陆广更是惊讶。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 陆广躬身道:“国公,兄长不过是自夸罢了,不值一提。” “你能位列榜首,便名不虚传。” 林丰笑说道:“本公安排人通知的时间,是明天上午巳时,你们联袂入宫觐见陛下。你现在来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广微微躬身,郑重道:“回禀国公,我先前去了西城外看榜单后。估计是我随行的人,点出我的身份,所以暴露了我的身份。在我返回营地休息的路上,遇到人拦路。” “当时对方让我退出觐见陛下,对方开出的条件,是给我五百两金子,然后明天会有人顶替我入宫觐见。” “我不从,对方直接出手。” “因为这一次,我是一个人逃出来的,所以对方要杀我,我就准备逃走。没想到,家父竟是暗中派人保护,所以在我准备逃跑时,我父亲安排的人出现,直接斩杀了对方五个人。” “因为事发突然,我没能及时阻拦,以至于没了活口。” “当时我考虑了一番,为了避免打草精神,所以我找到了营地镇守的小校,让他五个人尸体挂在营地外,同时对外宣布这些人杀我,是被当场格杀,再提醒所有人注意安全。” “如此一来,幕后的人就会安心,因为没有走漏消息。” 陆广说道:“所以在下,特地来觐见国公,恳请国公迅速调查。虽说人死了,可毕竟是咸阳的人,还是可以调查一番。另外,我认为这一次放榜后,恐怕有人还会暗中出手,对付这些寒门士子。” 刷! 林丰的面色,登时冷了下来。 眼神,透着杀意。 开科取士,是他在秦国推行的国策,也是秦国未来要超过晋国、齐国的根本。 这是要达到制度上的碾压。 没想到,竟人在这个上面动了心思,竟是要冒名顶替。 之前赢九霄就提醒了,林丰也是让赢三小心注意。没想到,这些暗中的人,不对付林丰了,也不阻拦科举了,竟然是起了歪心思,要直接替换参考的士子。 简直是胆大包天。 该杀! 林丰心中杀意蔓延,以至于陆广坐在下方,心头也是一颤。 这一刻,林丰浑身透着杀意,让陆广也是惧怕,不愧是曾经带着千军万马打仗的人。 陆广眼神熠熠生辉。 能在秦国做事,他很是乐意。 林丰想了想,再度问道:“陆广,当时围杀你的人,周围有没有人?可曾闹得人尽皆知?” “不曾!” 陆广摇了摇头。 “当时对方动手的地点,是在偏僻山林边,而且我不曾闹大,直接就让营地的小校宣传几个人被当场格杀。那么背后的人,就会暗自庆幸还没有经过提审,他们的消息就不会泄露。” “不过我认为,即便是如此,其余一些世家大族该出手,其实还会出手的。” 林丰脸上尽是赞许神色。 陆广的处置很好。 至少,不至于过度的打草精神,那么黑冰台方面,才能够调查。 林丰说道:“科举顶替的事情,本公会立刻安排人调查。陆广,你暂时在国公府歇息,你意下如何?” 陆广摇头道:“国公,这倒是不必。我如果在国公府,反倒是会打草惊蛇。所以,我还是住在营地即可,这样一来,暗中的人发现我没什么异样,也就更是放心了。明天上午,我和其余的人一起入宫正常觐见就是。” “那好,你自己注意些。” 林丰不曾多说什么。 如今发生有人胁迫士子的事情,接下来林丰要处理的就多了。 事情复杂了。 林丰的杀意更甚。 这一次,不杀一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就会有人继续伸手。林丰要让这些人知道,开科取士是最重要的事,任何人不得伸手,谁伸手,那不仅是剁手,还要殃及全家全族。 这是一条不能逾越的红线。 之前赢洪、鲁逸等人对付他,那也就罢了,林丰实际上不曾穷追猛打。可是这一次,林丰决不罢休。 该杀的人,必须要个通透。 这些世家大族的人,才会彻底的惧怕。 实际上之前即便是赢九霄处置了鲁逸、赢洪,可是其余的世家大族只是不招惹林丰罢了。涉及到利益,他们仍然是铤而走险。所以这处置,显然是还不够,必须一批一批杀戮才行。 林丰没有立刻去找赢三商量,反倒是仔细思忖着。 一切想清楚,林丰吩咐道:“高小鱼,你安排人通知赢三入宫。另外,准备马车,我也要立刻入宫。” “喏!” 高小鱼得令,立刻去安排。 在林丰抵达皇城外时,赢三也是同时抵达。 赢三道:“国公,有什么事情吗?” 林丰面色冷肃,道:“的确是发生了大事。” 咯噔! 赢三的心中,猛地一跳。 情况不妙啊。 赢三暂时也没有再询问,便跟着林丰一起入宫,到了宫殿中觐见。 两人齐齐行礼。 赢九霄笑道:“林丰,你这昨天才入宫觐见,今天放榜了,你入宫来做什么?” 林丰禀报道:“陛下,即便是严防死守,还是出了岔子。放榜之后,榜上排名第一的士子陆广,刚才到了国公府拜见。他说看完放榜后,返回营地的路上,有人尾随他。” “在陆广途径一处偏僻山林时,尾随的人带着打手出现,让他直接退出。他退出后,就会有人顶替他的名字,明天上午入宫觐见陛下。” “陆广不从,这些人直接动手。好在陆广身边有保护的人,只可惜出手太猛,一不留神全杀了,以至于没有留下活口。暂时对外的宣传,就是就地格杀,没有透露出消息,以便于打草精神。” 林丰道:“陛下,出手的人,必然是世家大族的人,具体是哪个家族,不得而知,需要黑冰台调查。” “该死!” 赢九霄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他站起身,脸上尽是怒容,更是杀气毕露。曾经的赢九霄,那也是时常带兵亲自上阵去厮杀的人。也就是到了如今,年纪大了,所以收敛了。 甚至昔年,朝堂上不满赢九霄的人,他直接处置。 赢九霄的位置是杀出来的。 他一动怒,大有风云变色的感觉,整个大殿中便透着压抑的气氛。 “陛下,臣无能。” 赢三直接跪在地上请罪。 之前的时候,林丰已经提醒过,让他多加准备。即便是黑冰台的人,他都是做了诸多的准备,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 这是他的失责。 赢九霄沉声道:“赢三,你这一次的大错,且先记下。如果这次不处理好,朕两错并罚。总之这一次的科举,但凡是安排人来顶替,从中作梗的,全部要处置。” “此事不杀,不足以平息民愤。更不足以震慑宵小。这事情如果不处理妥当,传遍秦国,传到了晋国、齐国等天下各地,我大秦科举就会是一个笑话。” 赢九霄道:“所以,必须要处置好。” 赢三道:“臣保证调查清楚,涉案的人员,一定全部找到。” 林丰接过话,缓缓道:“皇祖父,虽说事情要彻查,不过也不容易调查清楚。现在就大动干戈,难以摸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所以我认为,黑冰台暗中打探消息即可,暂时不宜轻举妄动。” “我们要确定清楚事情,就必须引蛇出洞,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被胁迫。” “按照目前的情况,我认为幕后要搞事情的人,不至于直接杀了士人。原因很简单,杀了人后,虽说暂时这些寒门士人消失,时间一长,万一士人的家人找到咸阳来,事情闹大后,就容易露馅。” “他们最大的可能,首选是如绑架陆广一样,抓了人威胁,再给予好处,威逼利诱,使得寒门士人退出。” “相比于大家族,普通的寒门士人,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挡。如果是面临威逼利诱,极可能只能屈从。只要是收了钱,这些寒门的士人也就说不清楚了。” 林丰本就是思路敏捷的人。 他很快已经是有了详细的打算。 赢九霄问道:“林丰,具体的你打算怎么办?” 林丰道:“回禀皇祖父,我认为最好分为三步走。第一,抽调所有进入榜单的士人考卷,全部送入宫中封存,这是最直接的证据,不能毁掉。” “如果士人的试卷出了任何的岔子,难以确定证据,譬如字迹等就难以核对。” “第二,明天上午,士人联袂入宫觐见皇祖父,皇祖父您不急着嘉奖安排,先安排人给予之前考试的试卷,让他们自行誊写各自的答案。不需要多,只需写一题即可。” “我秦国设立的科举考试,既然是入选的人,必然真有才华,不会弄虚作假,直接参加就是,不会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恰恰是不学无术的人,才会来参加。” “单凭字迹,以及试卷的内容,足以分辨真伪。” “第三,是最终的处置,这一次涉案的人,尽皆株连全族。涉案家族的嫡系人员杀无赦,旁系人员全部流放。唯有用真正的重刑,才能让所有人惧怕,不敢再在科举上打主意。” 林丰不是什么秉性和善的人。 赢九霄眼神锐利,沉声道:“林丰,你还是心软了,流放?流放做什么。科举是我秦国的国策,谁敢在这上面动手,那就是找死。所以,没有所谓的流放,一人犯罪,全家尽数诛杀。除了奴婢充做奴隶,其余人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不这样,吓不到人。” “唯有如此,才能令人不敢再插手。” 赢九霄说道:“林丰啊,你有些时候,还是不够心狠。对付这些人,你就是要把他们杀得彻底怕了,才会彻底一劳永逸。否则,以后就还会出问题。” “皇祖父圣明!” 林丰立刻回答。 赢九霄摆手道:“下去调查吧,一切照旧,朕期待明天的事情。” 林丰、赢三联袂出了大殿,便一起往外走。 赢三一脸歉疚,道:“国公,这一次是我失职,连累了你。” 林丰道:“赢兄不必挂怀,这事儿怪不得你。这样的事,谁都料不准。科举是第一次,而且世家大族抵制,本就可能发生事情。总之,做好后面的事情就是。” 赢三也是郑重点头。 两人联袂就径直离开了。 第536章 人心胆大 咸阳内。 城西一处住宅中。 这一处宅子颇为壮阔,大门口悬挂着苏宅两个大字。 这是咸阳苏家。 在整个咸阳内,苏家根本排不上号。放眼整个雍州,苏家更是如蚂蚁一样。相比王家、章家、徐家这样的真正大家族,苏家是巴掌大的家族,小巫见大巫。 不过这样的家族,搁在咸阳外面,却也不弱,家族财力物力还是有的。 苏家的家主名叫苏励,年纪在四十开外。早些年的苏家,颇为落魄。因为苏励行事激进,且做事情大胆,而且苏励善于钻营,苏家才能迅速崛起,在咸阳内有了些影响力。 苏励的儿子名叫苏成,二十出头,相貌堂堂。嘴巴上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肚子里面却没有多少墨水。 苏励自身,也有些人脉。靠这些人脉安置苏成一个县衙小吏,要安置一个县衙的狱卒等,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要安排更高的职务,他如今的人脉关系还办不到。 苏励为此懊恼。 他的儿子苏成,只做一个小小的县衙佐吏,做一个狱卒,苏励自是不甘心的,还不如经营家族算了。 苏励的想法,是走关系安排儿子担任一个县的县令。 这才是赚钱的机会。 一旦儿子成了地方上的县令,到时候要搜刮钱财,也就轻而易举。 家族,也能迅速壮大。 苏励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突然间秦国颁布了法令,要在咸阳开科取士。这一事情,苏励看到了机会。他的儿子肚子里面没有多少墨水,总归比普通寒门士人更强。 苏成也参加了科举的,甚至报以希望的,只要苏成进入榜单内,苏励再在后面指点和支持,苏成的未来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苏家,也就彻底鱼跃龙门。 可惜苏励的想法,随着榜单的公布便彻底落空,苏成竟是没能入榜。要知道,苏成是他苏励的儿子,也是大家族子弟,竟输给了泥腿子,输给了寒门的士子。 苏励为此很是恼怒。 在恼怒过后,苏励也回到现实,就开始想办法解决这一问题。他的儿子要出仕,没有举孝廉没有征辟,尤其苏成也没有名望,唯一的办法就是科举。 偏偏,落榜了。 在苏励为之头疼的时候,他得到消息,有大家族的人安排了人,绑架且胁迫入了榜单的寒门士子,让儿子顶替。这一消息很隐秘,毕竟苏励在这个圈子中,所以得到了消息。 苏励立刻就效仿,好在苏励是极为精明的人,没有直接安排家里的私兵去做事,请了来往很是密切相熟的人去办事。中间多了一道环节,即便发生些意外,也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这是苏励的心思。 苏励呆在书房,一直等着消息。想到儿子的事儿,他颇为烦躁。今年安排顶替,必须成功。在苏励看来,这是头一遭的科举,虽说安排详尽,实际上有诸多的纰漏。 譬如,答卷上仅仅是一个名字,没有统计参考人的情况。林丰也不认识这些人,即便皇帝召见这些入榜的士子,也是看一看就安排职务。 这才有可操作的空间。 等到明年,一切规范下来,到时候再想运作一番,那就相当困难。 他只有这一次的机会。 在苏励等待的时候,时间一点点流逝,下午傍晚,夜色降临。这时候,仍然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苏励一时间也是有些紧张起来,一旦失败可就没了机会。 砰!砰! 敲门声响起。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府上的管家推门进入,急匆匆行礼道:“家主,出事儿了。董五桂去绑架陆广失败,他和麾下的人,都是被杀了。这些人被悬挂在营地外,陆广也回去了。营地对外的宣传,是当场格杀。所以董五桂当时,什么都不曾吐露,我们的情况,应该是没有泄露的。” 刷! 苏励面色陡变。 失败了! 董五桂竟是死了。 董五桂是意图捉拿陆广的中年人,是一个泼皮,行事很是狠辣。他和苏励来往很密切,很多苏励不好做的事儿,都是董五桂帮忙解决。 不过这一次,苏励没有直接找董五桂,而是找了中间的人。 所以,苏励倒也不怎么担心。 苏励沉声道:“你确定,董五桂是当场被杀的吗?” “是,当场被格杀。” 管家很笃定道:“我让人打探了消息,当时都是被杀。军中方面,都说董五桂等人当场被杀,没有吐露出消息。更何况,陆广都在军营中,没有更多的动作。由此可见,事情也没什么的。只是可惜了公子,无法顶替陆广出仕了。” 苏励皱起眉头,沉声道:“这一次的事情,功亏一篑。好在,消息不曾走漏。只是成儿失去了机会,想让他出仕,也就没了机会啊。” 管家眼珠子一转,道:“老爷,其实还是有机会的。” “什么机会?” 苏励一下打起精神。 他所求的,是希望苏成能出仕,能够使得苏家更进一步。 管家眼中多了一抹阴狠,道:“咱们如今对这些士人出手,因为已经失败,尤其夜幕降临,所有人都回了营地,这营地有驻军,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出手。” “我们干脆等陛下接见士人的事情定下,这些士人官职都安排妥当,等他们要去地方上赴任时,再安排人半路截杀,顶替人前往任职就是。” “这些寒门泥腿子,没有什么影响力,无足轻重。虽说他们出现过,可根本没有多少人认识。更何况去了地方上任职,多年后再回来,更没有印象。” 管家笑吟吟道:“老奴认为,这是最为合适的策略。” “妙,妙啊!” 苏励一下抬起头,眼中多了笑意。 他赞许道:“这是好办法,我们选择榜单后面一点的人。这样的人,不容易引起注意,容易安排一些。” “家主英明。” 管家恭恭敬敬的回答。 在苏励和管家定下事情后,苏成直接进入,他一脸期待,道:“父亲,事情办妥了吗?您不是说为儿子谋划,让儿子顶替陆广,怎么还没有消息?” “事情失败了。” 苏励直接道:“董五桂去捉拿陆广,以至于被反杀,这事儿就别想了。不过你放心,为父会给你安排妥当。等陛下召见了这些士人后,为父再让你顶替人。” “唉……” 苏成叹息一声。 苏励道:“你叹息什么?” 苏成说道:“父亲,您是不知道,张武这小子可嚣张了。先前,儿子和他在乐禾坊喝酒。他说他的父亲,拿下一个名叫庞双喜士人,一番威逼胁迫,庞双喜已经就范,不敢反抗。明天,张武就会顶替庞双喜去觐见陛下。我听闻还有一些人,也是这样安排的。总之,这一次很多人都这么干。” 苏励沉声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不必去管他们怎么样。这一次,为父会给你安排好的。你甭管其他的,只需要准备好去地方上赴任就是。” “谢谢爹。” 苏成心中松了口气。 他已经吹牛了,说自己的父亲,已经为自己谋划妥当。 所以,苏成不愿意输这一口气。 苏成退下后,苏励看了管家,吩咐道:“管家,你尽快选好人,然后打探一番。” “喏!” 管家转身就退下。 苏励眼眸中目光流转,全是狠意,看不到半点的柔和。他为了儿子,为了家族,敢于付出一切,甚至即便是铤而走险,那也是在所不惜的。 第537章 入宫觐见 清晨,朝阳初升。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咸阳,使得咸阳铺上了一层金光似的。九月的咸阳,秋高气爽。这两天咸阳的温度,更是适合踏青游玩,无比的舒服。 在好天气下,所有入榜单的士人,内心只剩下激动。 他们要觐见皇帝了。 所有的士人,以陆广、梁山、左丘为首,两百三十多士人汇聚到皇城外面。 所有人,等着皇帝传令进入。 皇城巍峨森严,对许多人来说,那都是一辈子无法触及的。这一次,却是能入宫觐见,所以无数的内心,甚至是怀揣着朝圣心理来的。 大多数人噤声,心中思忖着。少数人还在呢喃着自语,小声讨论。此情此景,庄严肃穆,一个个士人心中都各有所想。 陆广看到这一幕,看到了人群中的人,心中微冷。他昨天遭到人胁迫,可以预见到,这些人当中,也必然是有人遭到了胁迫,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顶替了? 事情已经禀报林丰,而林丰必然禀报给皇帝知悉,想必今天皇帝的召见,就不是简单的召见,恐怕会有一番腥风血雨。这一情况下,陆广甚至可以预料到,由科举一事牵引,必然会引发整个咸阳内的动荡,导致无数人人头落地。 陆广没有半点怜悯。 他虽说出身高门世家,可是他自小在地方上做事,知道无数百姓的疾苦,更知道寒门士人的生活。 世家大族位列前方,甚至掌权,这都很正常。但凡朝中掌权的人,即便是普通寒门,渐渐也会变成世家权贵。 这是人性。 这也是无法阻碍的。 可是,世家大族的掌权,不应该是封闭向上的渠道,不应该是封死读书出仕的道路。所以这些世家勋贵,要来对付寒门士人,陆广内心很是愤怒。 要知道如今的大多数寒门士人,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百姓。一般的百姓,哪里读得起书呢? 能读书的人,之所以称之为寒门,已经是区别于最普通的百姓。这些寒门子弟,大多数是家道中落,他们有读书的条件,也读了许多书。可是家中早就没了祖上的阔气,早就没了祖上的资源和人脉,想出仕做官,想改变命运,已经是极为艰难。 科举考试,对寒门士人来说,那是上苍开恩一般。 这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却有大家族的人,为了一己私利,把人家一辈子的大事给毁掉。 能忍吗? 不能忍! 能饶恕吗? 不能饶! 陆广心态放宽,他今天只需看戏就是。反正他置身事外,不涉及到这里面的。在所有人的等待当中,一阵脚步声传来,一名太监出城来,吩咐道:“陛下召见,所有士子噤声,随我来。” 陆广率先走出,紧跟着是梁山、左丘,后续依次按照榜单排名的顺序,没有任何人逾越。 这是大事。 榜单上的排名,意味着他们的先后顺序。 两百余人进入了皇城内,如果是大殿中,容纳不了这两百多人。所以皇帝接见这些士人,不是在大朝会的地点,而是专门选择了一处空旷宽阔的大殿中。 这是皇帝习武操练的地方。 这一地方,别说两百人,即便三五百人也不是问题。 所有人抵达,便肃然站立。 现场,一片寂静。 在皇城外面,还有士人敢小声的嘀咕议论。可是在这一房间中,尤其是皇城内,此情此景下,再没有任何人敢出声,全部的士人都紧张起来。 陆广站在最前面,也莫名的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 他是榜单第一。 皇帝会怎么安排他呢? 陆广等了一会儿,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所有人齐齐看过去,只见林丰已经大步进入。 林丰身穿简单的黑色衣袍,神情淡漠,透着一丝冷意。在林丰的双重目光下,一个个士人被目光扫到,心头咯噔一下,全都是急忙撇开目光,不敢和林丰对视,已然被吓到。 所有人,都有些惧怕。 气氛,一时间压抑。 林丰走到最前方坐下来,摆手道:“都坐下吧。” 房间极为宽敞,早早准备了坐席案桌。甚至案桌上,还摆放着笔墨纸砚。 所有人,依次落座。 林丰看着坐下的两百三十多个士人,目光扫过去,有四十开外的人,看起来很是苍老。当然,也有二三十岁的人。不过最小的人,林丰估测一番,大体就是十六七岁的人,这样的人必然是出自大家族。 有大家族,林丰其实不反对。 你通过科举考核来,只要你有能力,不管你什么出身,林丰可以笃定赢九霄都愿意用。 可是,却要通过顶替的手段来。 这事儿林丰不同意,赢九霄也不会同意。 林丰站在一旁,声音拔高,直接道:“陛下召你们入宫觐见,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陛下有令,你们进入了榜单的人,拿起笔,再写一遍各自答卷上的第一题,就回答如何治理水患?” “虽说重新撰写,言辞可能不一样,会有一定的差别,这是陛下允许和认可的。但整体的思路,肯定大差不离。给你们两刻钟的时间,开始吧。” 大厅中,许多人面色惊讶,重新写治理水患,是什么意思? 皇帝和林丰都是看过来答案的,如今这么重要的时刻,为什么要浪费时间重新写呢? 许多士人看向林丰,脸上有疑惑神情,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命令吩咐下来,没有人敢不停,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提起毛笔,各自迅速的下笔。 几天前的答案,参考的士人都是牢记于心,要重新写下来并不难。 更何况,说了不需要一模一样,思路一样就行。 张武也在人群中,他看着面前的白纸,已然懵圈,双眼无神。他在家中,一贯肆无忌惮,只知道逛青楼睡觉。虽说他也读书识字,这些书本上的玩意儿,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让他写治理水患,那是睁眼瞎,完全没搞头。 张武心下更是埋怨,好端端的,赢九霄和林丰搞什么啊,还让人重新写? 偏偏,张武不敢拒绝。 命令下来,谁敢炸毛,谁敢出来反对,恐怕直接就会被拿下。 和张武一样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看着面前的白纸,再看着周围已然埋头开始写的人,欲哭无泪。 怎么办呢? 张武好歹还有些机灵劲儿。他快速的思忖,他已经是准备下笔了,忽然想到自己的笔迹,和试卷上的内容,完全是不搭调的,是不同的字体。 如果现在写字,万一对比呢? 不,不大可能。 或许只是再考核一下,应该是这样。 张武安慰自己,仅有的一丝警觉性,也在瞬间就消散。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提笔开始写。甭管如何,他还是要写一些,否则如何向皇帝交代呢? 好歹之前考试,也是上了榜,进入了名次的。 张武埋着头,仔细想着治理水患的措施,偏偏他对这玩意儿,是两眼一抹黑,只能靠瞎琢磨。 林丰站在一旁,却是盯着下方,他从上面看下去,一眼扫过,就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哪个人在埋头认真写,哪个人是心思叵测,哪个人是犹豫不断,都看得一清二楚。 张武的情况,瞬间落入林丰眼中。 其余人,也是这般。 林丰仔细的扫过去,发现士人中有约莫十八人行迹鬼祟,一副犹豫不定的模样。要知道两百三十多人,是接近三万七千人的佼佼者。即便矮个子里面挑选出来的,好歹答卷的内容都还算是不错。 重新誊写,不应该有难度。 这就意味着在场的人,差不多有十八人是受人胁迫,以至于被顶替了的。 两百多人有十多人被顶替,占了快一成的比例。 这相当骇人。 如果这一次的事情,不就此遏制,下一次再进行科举选拔,后果更是不可估量,会有更多的人铤而走险。 这是决不允许的。 林丰的神色,愈发的森冷。 陆广也在答题,他注意到林丰的神色变化。尤其今天的林丰给人威严极重,甚至看你一眼,都仿佛能让人喘不过气来。这一压迫下,更让人心生惧意。 至于最上方的皇帝,眼神幽深,陆广没什么感觉。 陆广对这一情况,反倒是欢喜,这些冒名顶替的人该杀,应该杀一个血流成河才好。 陆广继续答题,时间一点点流逝。两刻钟过去,林丰让人收了试卷。每一套试卷上,都写了名字的,这就是证据。 林丰环顾在场的所有士人,说道:“所有人,在这里候着,等陛下看完所有的试卷,再来说话。” 话音落下,林丰径直就离开。 一旁的太监,也是拿着所有的案卷跟上离开。 哗!! 偌大的偏殿内,许多人议论起来。 大多数人,搞不懂皇帝和林丰到底要做什么,唯有张武等人内心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偏偏,又没有办法。 林丰带着试卷到了大殿中,躬身向赢九霄行礼,道:“陛下,所有的试卷,都已经重新收上来。这些人的案卷,就可以和之前的笔记对比一番。” 赢九霄吩咐道:“章逸、王棠,你们六部尚书都一起来,仔细对比这两百多份试卷。” “喏!” 章逸、王棠、白正、严都等六部尚书,以及国子祭酒徐义府都在的。 所有人心中都很惊讶。 他们不知道情况。 如今,只能是照办,联袂翻看对比两百多份试卷。主要的翻看准则,就是核对每个人的两份试卷笔记是否相同。 这是核对的准则。 各大家族的人认为这是第一次的考核,漏洞百出,所以很自信,根本不认为会失败。恰是如此,单是核对字迹,已经能核对出一些详细的情况来。 当然也会简单浏览一遍大体的答卷情况。 如果内容狗屁不通,能一眼辨别。这样的甄别,速度快,短短时间内,就完成了答卷的甄别。前后的时间,也不过是一刻钟左右。 这一刻,章逸、王棠、徐义府等人,一个个都震惊了。 他们终于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顶替! 竟然是有人顶替原本的士子。 一个个脸上的神情,都是冷肃,他们更清楚科举对秦国对皇帝意味着什么。如今,竟是有人在这一事情上捣乱,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放过。 章逸躬身道:“陛下,此事必须要严惩,否则如何向天下士人交代?” 徐义府道:“陛下,严惩是必须的。只是这一严惩,是否要大庭广众治下进行呢?一旦这样做,是否会影响到科举。” 林丰直接站出来,反驳道:“徐祭酒,你过度担心了。这种事情,恰恰是要公布出来,唯有开诚布公,才能彰显我大秦的决心。否则,如何让人信服?” 赢九霄眼神耿直锐利,他面色冷肃,看着汇总在面前的案卷。 足足十八份答卷有问题。 赢九霄心中有怒气,一听到徐义府的话,身子前倾,强势道:“徐义府,你如此辩解,莫非你也参与了?” 扑通! 徐义府直接跪地,道:“陛下,臣以性命发誓,臣绝对没有任何参与。如果有,任凭陛下处置。” “起来吧。” 赢九霄大袖一拂,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是要有一个概念,不要不懂装懂,不要瞎说。你不说话,在场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的。” 刷! 徐义府面颊抽搐。 皇帝这话,等于是直接打他的脸了。 王棠瞥了徐义府一眼,心中摇头,科举的事情,那是皇帝逆鳞。如今徐义府看似是为皇帝着想,可是皇帝,根本不管这些,而且不处置,如何能安抚人心呢? 赢九霄摆手道:“站一边去,别碍眼。” 徐义府站起身,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去,再不敢发话。 林丰翻看了一遍,恰恰是十八份答卷有问题。 赢九霄直接道:“科举一事,是不容许任何人伸手的。谁伸手,朕就杀谁。这一次,朕的处置很简单,涉及到案件的,全部举家诛杀,一个不留。昨天林丰向朕禀报时,他说涉案人员诛杀,涉案家族的人员流放。朕认为,他太心软了。科举大事,必须要给所有人一个教训。所以,必须杀,杀一个通透。涉案的家族,全部捉拿归案,迅速提审。只要确定了,是真的有罪,那么全部公开行刑诛杀。” 章逸道:“陛下圣明。” 王棠也道:“陛下圣明。” 其余人,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全都是支持的。因为在当前的情况下,谁敢反对,那必然是找死。 这是触怒龙颜。 赢九霄直接道:“赢三。” “在!” 赢三躬身进入。 赢九霄吩咐道:“关于昨天针对陆广的人,查到背后的人了吗?” “已经查到。” 赢三神色带着一丝的阴冷,道:“回禀陛下,我们根据死去的人相貌,仔细对比,发现昨天带头的人名叫董五桂。这个董五桂,表面上是一个泼皮无赖。实际上,他专门做一些杀手,替人杀人赚钱。” “从董五桂这里,我们一点点顺藤摸瓜,我们查到了咸阳苏家。” “不过我们查到苏家后,单单是这一点,不足以佐证是苏家安排,毕竟没有人证物证。所以,又进一步调查了苏家,发现苏励的儿子苏成,和咸阳商人张太的儿子张武有联系。” “两人曾在乐禾坊饮酒,私下里说了苏励、张太都各自安排,要胁迫士人退出,以便于苏成和张武顶替。” “自此,确定了苏励的嫌疑。” “另外张太的儿子张武,今天入宫来觐见陛下,顶替了一人。苏成因为董五桂对付陆广失败,所以苏成没有来参加。” 赢三的黑冰,早就渗透了地方。尤其在咸阳这里,这更是黑冰台的大本营。 要调查,也是比较轻松。 一天时间,查清楚了一切的情况,一切无所遁形。 赢九霄吩咐道:“既然查证到,就可以动手了。林丰,你负责这一事情,带着和黑冰台的人,一一点出这十八个人,了解一番情况。然后,再抽调部分禁军配合,十八家的人全部拿下。另外,苏家也一并拿下。” “喏!” 林丰、赢三齐齐回答。 赢九霄继续道:“林丰,所有人抓捕提审结束,你直接负责这一次的处置。带着所有人,直接在南城外行刑。为了给百姓世家一点反应的时间,你今天下午午时,在城外公审。拿了人就先通知消息,务必让更多人知道。朕也知道你,一贯是擅长演讲的,这一次,要进一步表态,谁要介入科举,杀无赦。朕,等你们的消息。” 林丰道:“臣遵旨。” 顿了顿,林丰道:“陛下,臣有一个建议。” 赢九霄说道:“说!” 林丰说道:“如今所有入了榜单的士人,暂时都在宫中偏殿内。待臣抓捕了张武等十八人,可否先放他们出去,让他们看下午诛杀了替考的人。下午傍晚时分,陛下再召见他们,以及设宴为他们庆贺呢?如此,这两百余士人,必然人人归心,人人为陛下效力,为大秦效力。” 赢九霄颔首道:“朕准了。” “陛下圣明。” 林丰揖了一礼,就带着赢三往考核的偏殿去。 先前考核的偏殿内,两百余人各自议论纷纷,换做另外的时候,张武已经施展三寸不烂之舌,甚至要炫耀一番。只是他经历了先前的考核,内心总归有些忐忑。 张武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觐见皇帝,不应这样。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张武恰恰是这样,越发的担心,只是人在皇城中,张武也没有办法。在张武心乱如麻中,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林丰带着赢三,还有黑冰台的人进入。 林丰站在最前面,他沉声道:“庞双喜!” “在!” 张武立刻站起身。 他顶替的人就是庞双喜。这一点,张武记得清清楚楚的。 “拿下!” 林丰大袖一拂。 黑冰台的人直接上前,迅速把人拿下。张武这时候彻底懵了,他知道肯定出事儿了,肯定是暴露,否则,林丰不会直接带人来拿人的。 “林德!” 林丰再度喊话。 “在!” 又有人站起身。 这是顶替林德的人,其人名叫周元,神色也是惶惶不安。 “拿下!” 林丰又是下令。 周元不敢反抗,任由黑冰台的人拿下。 林丰一个挨着一个的点名,十八个人全部拿下,所有人神色慌张。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反抗辩驳,甚至还有一个人直接下的求饶了。看这情况,没有一个出错的。 林丰大袖一拂,赢三先一步押解着人径直离开。接下来,赢三要先迅速且简单的单独提审一番,查出各自所在的家族,才能再调集黑冰台和禁军批捕所有人。 哗!! 大厅中已经是一片哗然。 许多士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怎么一场考核后,就突然抓了人呢? 这些人震惊无比。 陆广神色没有多少的震惊,因为他知道这情况。只是他很意外的是,被抓捕的人足足十八个。这就意味着,这些豪绅大族的人,绑架胁迫了十八个士人,简直狗胆包天。 全都是活腻了。 “肃静!” 林丰呵斥一声。 所有士人,全都是安静了下来。 林丰缓缓道:“你们应该庆幸,因为你们是幸运的,不曾被顶替,不曾被绑架威胁。亦或是,陷入危险境地。刚才被抓捕的十八个士人,尽皆是大家族的人顶替。他们背后的家族,抓了入榜的士人,安排人来顶替。” 这一瞬,一片哗然。 所有人终于明白了。 竟是有这事儿。 太恐怖! 一个个士人内心,更是后怕。 在场的士人,有一些人是大家族的庶出子弟,也有一些是商人子弟,还有许多是寒门子弟,当然也有一些是自晋国、齐国来的。不管是什么身份,肯定的一点是他们的影响力都不大,势力也不强,也是容易被绑架的。 如今都心底发寒,暗自庆幸,他们没有被抓走。 否则,恐怕也遭了毒手。 林丰沉声道:“你们这些人,都是已经过关的人。人还未到齐,暂时你们就跟着出宫去,在城内看一看。今天上午,本公要审理顶替案。然后下午午时左右,要在咸阳的南城外,公开处死这些冒名顶替,以及参与谋划的人。到了时间,你们也可以自行去南城外看。” “傍晚时分,陛下会再度召见你们,以及召见其余被抓的士人,为你们接风洗尘,为你们庆贺。” “现在,自有太监引导,你们自行离去。” 林丰说完,就径直离开。 留下的一众士人,因为没了林丰在,彻底就炸了锅。 梁山和陆广也是很近的,他拍着胸脯,一脸后怕的神色,道:“陆公子,好险,好险啊。我昨天是一个人回营地,好在我安全了。这事,当真是可怕。这些大家族的人,无孔不入,真是该死啊。” 陆广笑道:“有国公在,有陛下在,自会正本清源的。这一次的事情,这些冒名顶替,以及威胁士人的豪绅大族,一个都逃不掉,全部都会被处置的。” “对,对。” 梁山忙不迭的点头。 他笑道:“国公说了,要在南城外公开提审,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要去。” 陆广没有拒绝,直接答应。 梁山笑道:“好,好,到时候一起去。” 其余的士人也是议论着,就慢慢的全部都离开了偏殿,跟着就出了皇城。 第538章 抓捕问罪 咸阳张家,是商贾世家。 当然,张家和王家、章家、蒙家这样的秦国世代大族比,自是不能比的,双方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王家、蒙家等家族,放眼整个秦国,都是有数的大家族。 张家这样的商人家族,也就和苏家相差不多,在咸阳有些实力。 张家的家主张太,一直想往上爬,想改变家族的命运。昔年兵部尚书李虚在时,张太攀附李虚,倒也风光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李虚和林丰成了敌人,而且李虚参与谋划,以至于李家彻底费了。 至于张家,虽说和李家关系近,可是谋反的事情,张家还无法靠近,没有参与的本钱。所以张家不曾被处置,可是张家没了靠山,也没了昔日的风光,只能龟缩在咸阳。 这些力量,远远不够。 张家日渐衰败,更不是张太愿意看到的。恰恰在张太没有办法振兴家族的时候,科举出来了。他儿子张武是什么秉性,张太一清二楚,肚子里面一肚子的男盗女娼,有些小机灵小聪明,没有真正的能力。 张太不甘心家族衰败,在放榜后,安排人盯着榜单,然后发现了庞双喜。 庞双喜足足在两百来名,这意味着庞双喜很普通,张武顶替庞双喜,没有什么问题。 张太的心思,都在张武身上。只要张武觐见皇帝获得成功,只要张武能被外放,即便担任一个县丞,或者是县尉,有张太在背后出谋划策,张武也能步步高升。 至少,张家能打破当下的困境,不至于是眼见的继续衰败。 书房中,张太正在饮茶。 他喝着茶,微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脸上尽是期待,期待张武得到安排归来。 张太甚至都准备好了三牲,一旦张武回来,就立刻带着张武去祭告祖宗。 在张太微眯着眼睛时,忽然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管家仓皇进入,禀报道:“老爷,不好了,黑冰台的人登门闯了进来。这些人蛮横霸道,全然不顾其他,拦都拦不住。” “什么?” 张太瞪大了眼睛。 眼中,尽是惊讶。 黑冰台登门! 这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怎么会牵涉到黑冰台的人突然杀来。 莫非是……? 张太想到顶替庞双喜的事情,唯有这件事,才可能导致黑冰台登门。问题是他行事,一向是谨慎,从没有什么出纰漏的地方,不可能出问题。 张太站起身,准备试探一下情况。只是没想到,他刚走到书房门口,就见到已经闯进来的黑冰台人员,以及一队禁军士兵。为首的人,赫然是赢三。 赢三目光一扫,落在张太的身上,道:“你是张太?” 张太连忙道:“小人是张太,不知道官爷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 赢三冷笑一声,道:“到现在,还装傻充愣吗?你安排人抓庞双喜的时候,怎么不装傻?现在当着本官的面,想狡辩抵赖。交出庞双喜,老老实实交代。” 张太摇头道:“官爷,小人真不知道,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庞双喜的确在张家,被关押在柴房当中。这庞双喜是一个硬骨头,始终不答应张太的条件。即便张太开出一千两黄金的价格,庞双喜仍是不乐意,还咬牙说林丰会主持公道的。 以至于,张太只能关押着庞双喜,等木已成舟,张武顶替成功后,到时候庞双喜没了机会,一切自然而然的,庞双喜也就认命,会接受钱的。 如果庞双喜没有家人,张太直接就杀了人斩草除根。 问题是,庞双喜有家人。庞双喜在咸阳不明不白的死了,一旦庞家的人到咸阳来闹事,就可能造成张武露馅儿。所以在张太的心中,不到最后,是不愿意杀人的,还打算威逼利诱一番,使得庞双喜配合。 只要庞双喜收了钱,一切好说。 绑架庞双喜,是违法的。无论如何,张太都不可能承认,否则那就直接完了。 赢三见张太抵死不认账,心头冷笑,道:“你不配合,也罢,我成全你。” 他心中也有气,更是一腔怒火。 赢三含怒出手,提剑抡起挥出。剑鞘在空中划过,砸在张太的手臂骨头上,嚓咔一声,骨头断裂。 凄厉惨叫声,登时传出。 张太身体倒在地上,蜷缩着,手臂不断颤抖。那痛入骨髓的痛苦,使得张太无比的难受。他昂着头,高声道:“我要见报官,你们黑冰台的人滥用死刑,肆意殴打人,我要报官。” 赢三冷笑道:“你儿子张武,在皇宫内被抓,已经承认抓捕庞双喜左臂,你还不认账?从昨天开始,陛下就知道了你们抓捕士人的事情,早就彻查清楚,你认为能逃掉吗?” 轰!! 张太脑中宛如惊雷炸响。 整个人懵了。 他保养得较好的面庞上,彻底失去了镇定。原本是痛哭的神情,这一刻,却是开始布满了绝望。 张武交代了,还怎么抗? 扛个屁啊。 张太全然不顾手臂的疼痛,连忙道:“官爷,我错了,我认罪。庞双喜就在府上,被关押在府上的柴房中。” “带路!” 赢三吩咐一声。 “是,是!” 张太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一边走,一边道:“官爷啊,我张家这一次,是鬼迷心窍,是其他的人也这般绑架人,所以老朽才一下失了心智,我愿意检举,揭发其他的人,恳请官爷宽宏大量处理。” 赢三说道:“好好带路吧,其余的各家族,不需要你来检举表态。如今要捉拿的各家族,已经全部查证清楚,包括苏励苏家在内,一共十九家,全部查出来。” 嘶! 张太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十九家! 太多了啊。 难怪消息走漏,他娘的,这一个个的人都效仿,都大规模的绑人,皇帝和林丰能不知道吗? 蠢货啊! 张太暗骂其他的人,当真是见钱眼开,看到了利益就一窝蜂扑上来。如果其余的人不掺和,不介入进来,规模小了,也就不会被发现。 以至于,如今被抓。 张太心中还在思忖该怎么脱身,又搭讪道:“官爷,我愿意交钱恕罪。我张家这一次,犯下大罪,我张家愿意倾尽家产,拿出一万两黄金抵罪。” 赢三冷冰冰道:“到现在,还死不悔改。哼,冥顽不灵。” 他不再多言,一行人到了柴房,救出被捆绑的庞双喜,这一刻,庞双喜喜极而泣。 他熬出来了。 赢三让人把庞双喜带走,又让人羁押张太,再查封张家,把张太的家族人员全部收押,至于奴婢仆从也尽数带走。虽说奴婢仆从不处死,可是接下来会单独处置。 赢三带着人继续往苏家去。 他的任务是张家和苏家,至于其余的家族,自有黑冰台的其他人负责。赢三来到苏家的大门外,看到门房,根本没有让人通报,直接就闯了进去。 这一幕,惊呆府内的门房。 苏家好歹是大家族,怎么有官府闯入。 门房心下惊慌,迅速的去通报,整个府内的私兵也尽数聚集,意图阻拦。 苏励、苏成在最短的时间内来了,看到闯入的赢三一众人,苏励神色严肃,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擅闯民宅。这咸阳,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赢三听得冷笑。 王法! 王法自然是有的。 只是,王法只给遵纪守法的人,苏励这样的人该杀。赢三看着苏励,杀机已然弥漫开。若非是陆广有人保护,那么陆广已经被董五桂拿下。 苏家,该死! 赢三沉声道:“谁是苏励?” “老夫便是。” 苏励直接站出来,理直气壮的,他苏家什么事都没有犯,怕什么? 根本不惧。 苏家在咸阳内,虽说不是什么大家族,却不是能人人宰割的。 苏励底气十足,呵斥道:“你们闯入民宅,肆意行凶,这事传出去,恐怕朝廷不会饶了你们。” 赢三说道:“你苏励安排董五桂,意图绑架陆广,虽说行凶失败,可你苏励也难逃罪责。苏励,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励面色大变。 董五桂的事情事发了? 董五桂不是死了吗? 苏励有些慌乱,不过他好歹是一家之主,勉强保持着镇定,说道:“你误会了,董五桂和我苏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来找老夫,找错了人。” 赢三道:“董五桂受你的指使,且他临死之前是说了的,只是官方没公布罢了。第二,你儿子和张武在乐禾坊内喝酒聊天,张武交代了,说你苏励要为儿子拿下陆广。人证物证聚在,你狡辩什么?” 结论清楚,不过调查时的情况不一样。 赢三改变了说辞。 反正,是为了拿下苏励。 苏励听完便知道狡辩不了,董五桂这蠢货,竟是泄漏了消息,还有他儿子也是愚蠢。这一刻的苏励,双腿一软,竟是直接倒在地上,高声道:“老夫也是一时得了失心疯,好在董五桂败了,没有影响到陆广啊。” 他直接认怂。 在官府面前,苏励没了底气。 赢三看着前后不一的苏励,心头冷笑。苏励的表现,还不如张太。同样面对赢三,张太的态度更为强硬,死死撑着。苏励这里,因为赢三的一番话,直接就认怂。 “带走!” 赢三大袖一拂,直接下令。 士兵迅速的行动,抓捕了苏励、苏成以及苏家的嫡系。至于苏家的其余旁系人员,尽数羁押。 赢三完成任务,带着人返回黑冰台去交差。 赢三返回后,其余去执行任务的黑冰台人员,也都是陆续回来。顶替士子的所有人都招供,只是拿人及救出被困住的士子,事情并不复杂。 所有人返回,向赢三禀报了抓捕的情况。赢三汇总后,来到林丰的面前,躬身道:“国公,包括苏家在内,涉案的十九家人,全部捉拿。” “十九家人中,有三家是咸阳的豪绅家族。还有十二家,是在咸阳经商的商人家族,以及四家是勋贵家族。” “这些人,全部抓捕。” “被绑架的十八个士子,有十五人安全脱身回来,都被捆绑着,不曾屈服于这些大家族。还有三个人,因为不屈服而被打死,已经是死了。” 赢三脸上神色,透着惋惜。 三个人死了,可惜。 这是科举专门招揽的人才。 赢三继续道:“所有涉案的家族,都已经查封,各家族的人员都已经被抓捕,至于仆从奴婢则是羁押着。” 林丰点了点头,说道:“如今已经过了正中午,抵近午时结束了。立刻押解十九家的嫡系人员,全部押解到南城外,本公准备公审。” 公审的事情,上午林丰就安排了。 如今,只需要去就是。 “喏!” 赢三转身去安排。 林丰黑色衣袍,骑着马,带着一众人往南城去。当林丰的马车抵达,已经人满为患。 无数的百姓,围绕在周围。 上午张贴出来的告示,通知了有人抓捕士人顶替的消息,一片哗然。尤其百姓、士人得知林丰要提审十九个大家族的人,公开行刑,更是心下震惊。 要知道,这是十九个大家族,不是一两个家族的人,所以百姓议论纷纷。 在林丰抵达时,围绕的百姓让开一条路,林丰径直到了台上。因为涉案的人太多,这些各大家族的人员很多,毕竟按照赢九霄的安排,是各家族的人尽皆处死,所以十九家族差不多八百余人。 以至于,刑场临时拓宽,才能容纳八百多人跪在刑场上。 这要砍头,那也是一批一批的砍。 林丰来到了台上,扫过现场,他知道很多人作为各家族的嫡系、旁系,或许是知道,但不曾参与。甚至还有人不知道也不曾参与,只是没办法,这是涉及到科举的处置。 赢九霄的话,林丰是赞同。 这一次,他必须让这些人知道,科举的底线绝不容许触碰。一旦触碰,必定殃及家族。不重罚,难以使得人心生敬畏。否则后续的科举,那就麻烦了。 所以宁可造成杀戮,也要让人知道,触碰科举的红线,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后果。 林丰站在台上,目光掠过在场的所有人,道:“今天本公在这里公开处死这些人。为什么要提审处死这些人,因为这些人的家族,涉及到谋害科举入榜单的士人。” “开科取士,是秦国最重要的事情。偏偏有人要顶风作案,自榜单公布,录取两百三十五人。可是名单出来后,有豪绅大族勋贵的人,绑架十八人,换取自己的子弟前往顶替,以至于被本公发现。” “还有另外的苏家,甚者对榜首陆广出手。得亏这一绑架,是失败了。” “这些人,该杀。” “本公调查后,发现有三人已经被杀,被绑架的十八人,只有十五个人活下来。” “开科取士,至关重要。今年虽说有许多人不曾上榜,可是明年,乃至于后年,每年都会开科取士,都会招录人才,充实官场,使得有能力的认,不至于被埋没。” “今年有人绑架录取的士人,待到明年,他们会更加的凶狠,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到时候,科举就沦为这些权贵谋利的工具。如此歪风邪气,必须刹住。” 林丰的声音回荡在周围。 一众百姓、士人听到,都是一片哗然,更是无数人愤怒。 在场的许多士人,有许多人不曾考上,然而不是一直考不上,明年还有机会。其余的许多商人、百姓、大家族的子弟,这些也是一样,科举一直要进行,他们就有机会。 如果年年都有人来捣乱,他们就危险了,这是决不允许的。 “杀了他们。” 人群中,有百姓高呼了起来。 “杀了他们!” “严惩不贷。” “杀了这些狗胆包天的人。” 越来越多的百姓高呼,使得现场一片喧哗声。无数百姓愤怒,因为这些大家族的人,触及到百姓的利益。今年有十八个人被绑架,万一明年自己也被绑架了呢? 谁都不愿意被绑架,都不希望出问题。 苏励、苏成跪在台上,苏成是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失声道:“父亲,儿子不想死,儿子不想死啊。” “闭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苏励厉声呵斥。 他也是惶恐,他也不想死。 问题是,他能怎么办呢? 皇帝都下了杀无赦的命令,事情已然无解,惶惶不安也没用。其余各大家族的人,看着下方百姓高呼的模样,也都是心下惶然,一个个内心后悔。 却是晚了。 林丰任由百姓发泄、高呼呐喊,好半响后,他开口道:“任何时候,科举都是我秦国的根本,不容任何人挑衅和侵犯。今天,涉及到案件的所有人,各大家族的人员杀无赦。只要是一人犯罪,全家株连,一并处死。” “杀!” 一声令下。 最前面的刽子手,全部喝酒喷洒在刀刃上,一柄柄亮晃晃的刀刃落下。 嚓咔嚓咔的声音传出。 一颗颗脑袋跌落在地上,鲜血不断喷涌,一个个各家族的人不断被杀。 这是一批一批的砍头,不断有人被推上去,然后砍掉脑袋。 这一幕后,许多人都是震撼。先前百姓人人喊打,恨不得杀了犯事的人。如今看着血腥的一幕,内心又心下惧怕,被眼前的一幕吓到,许多人自行退走,亦或是避开不敢看。 林丰等了好一段时间,把所有人杀干净后,又说了一番话,便是重申科举不容挑衅,这才带着赢三等人离去。 林丰径直回到了宫中,如今大殿中,只有赢九霄在,六部尚书都各自忙碌事情去了。 林丰道:“皇祖父,十九个家族,涉案八百六十九人,无一例外,尽数斩杀。” 赢九霄道:“林丰,是否有不忍?” 林丰道:“皇祖父,不忍之心肯定是有的。毕竟,有许多人是无辜的。我也知道,这是涉及到千秋万代的事儿。现在不控制,那么犯罪的成本低了,以后会有无数勋贵大族效仿的。所以,必须杀一儆百,彻底让人断了心思。” 赢九霄道:“你明白就好。” 顿了顿,赢九霄道:“今晚上,朕设宴款待这些士人。到时候,朕会说话,你也准备一下,给这些士人鼓鼓劲儿。总之,要让他们这些不管是不是秦国的人,不管是秦国,还是齐国,亦或是晋国。亦或者,不管他们是勋贵、大族,还是普通人,都要为秦国效力。” 林丰道:“我尽力而为。” 赢九霄说道:“你小子的一张嘴,厉害无比,不是尽力,要全力以赴。” “是,一定全力以赴。” 林丰点了点头再度回答。 第539章 志存高远 傍晚时分,陆广以及所有在榜上的士人,尽数汇聚到皇城外,然后顺利进入宫中。不过这一次少了三人,毕竟死了三个人。死了的人,自有朝廷进行安抚。 皇城内,宽阔的偏殿内。 两百余士人坐下来,神色严肃。 在正上方,端坐着的是皇帝赢九霄,然后下方左右两侧,才是太子赢玉乾,以及林丰、章逸、王棠等各部尚书,以及国子祭酒徐义府。 赢九霄身穿龙袍,看着眼前的两百余士人,苍老的脸上,由衷的露出了一抹欢喜。 这是第一次开科取士的人才。 这些人,都是未来秦国的中流砥柱。这些人未来发展起来,那么朝廷的格局,也就会发生变化。 赢九霄环顾所有人,道:“你们所有人,能从三万六千多人当中脱颖而出,成为进入榜单的人,朕相信,你们是有能力的人。你们可以为我秦国添砖加瓦,有能力治理好地方。” 大堂中,一个个士人肃然。 所有人神色虔诚,他们看待赢九霄,仿佛看待神明一般。 皇帝,就是他们的天。 秦国,是他们接下来要效忠的。 赢九霄继续道:“你们当中,有秦国人,也有晋国人、齐国人,还分为勋贵、大族、寒门,总之,成分很是复杂,身份各异。但是在朕看来,你们如今站在这里,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秦国人。” “朕这里,不分身份,只论能力。所以有才之人,朕都会拔擢任用。” “你们这些人,进入了榜单,就会即将成为秦国的官员。不管你们接下来,得到的官职是大还是小,不管你们身份如何,朕认为你们,都应该有根本的一个共同点。” “这个共同点是什么,是你们必须要有志气。” 赢九霄声音不断回荡。 如今大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赢九霄,静静等待着。这些士人,自幼读书,许多人实际上没有太大的抱负,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大多数的寒门士子,连生活都比较艰难,能出仕做一个底层的小吏,那已经是改变了命运。 至于勋贵、大族子弟,他们则是被推出来,试一试科举的。 谁都没想过,会通过这样的科举考出来。所以随着赢九霄的说话,士人眼中有期待,又有疑惑。 志气! 能当饭吃吗? 赢九霄双手撑在案桌上,缓缓道:“朕刚才提到了志气,肯定有人要说每个人的志气不一样。那么朕说一说,朕理解的志气是什么?” “朕所理解的志气,是要辅佐君王,平定天下。读书人读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最终的目标是什么,就是是辅佐君王平定天下。” “你们这些士人敬仰的镇国公林丰,朕让他出仕做官,他不乐意,他志在江湖乐趣。可是,他也说,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他还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他看似是不曾做官,可是林丰有志气。” “他志在百姓。” “换言之,他也志在天下,因为偌大的天下就是百姓组成的。” 赢九霄侃侃而谈,阐述着理念。 这是一个皇帝的理念。 林丰也是仔细的听着,实际上这样的话,赢九霄很少说,一般更是不说。 这一次,涉及到科举,这是赢九霄也倾注了心血,也是抱着大希望的,所以赢九霄面对这第一批的科举士人,才会如此的专门阐述一番。 赢玉乾、王棠、章逸等人,也都是各自静静的听着。 赢九霄继续道:“林丰的所想所念,就是志气。所以你们这些人,也应当有志气,志在哪里?志在天下,志在百姓。一个没有志气的人,进入官场做什么?” “朕认为,这样的人只会贪污受贿,只会糟蹋百姓,鱼肉乡里。” “夏国为什么快亡了?” “就是因为夏国的朝中,尽皆是一群尸位素餐,没有志气的人。因为他们的心中,没有朝廷,没有天下,更没有百姓,没有坚守本心的志气。” 赢九霄的话说到这里,进一步拔高。 他甚至站起身,盯着在场的士人,双目熠熠生辉,继续道:“如今的天下,已然是秦国、晋国和齐国三分天下,这样的一个格局,可以说是千年未有的大变局。” “你们这些有志气的人,恰逢其时,正该分头。” “你们就应该,心存匡扶天下的大志气。为此,要能够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昔年我秦国面临诸多的困境,为什么能从困境中崛起。就是因为秦国有一群心怀天下,有志气扫荡乱局的人。” “朕希望你们,也是如此。” “一个个文官不贪财,一个个武将不怕死,所以能扫荡天下。” “你们如今,不算什么显赫重臣。可天下大事起于微末,朝廷重臣也起于卑贱。你们不会骤然登上高位,但你们的内心,也当有这样的天下情怀。” “林丰曾说过,位卑不敢忘忧国,便是如此。朕希望你们,位卑不敢忘志气。任何时候,都不要因为身处的困境,就丢失了自身的志气,失去了自身的坚持。” 赢九霄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他的话术相比于林丰,不算特别的高明,却阐述清楚一点,那就是他秦国的人,需要有志气。 官员心中,应该有天下。 陆广听到后,也是若有所思。 他内心也思考着。 陆广在晋国,接触了很多人,因为陆家的缘故,他能接收到上层的人。即便是上层的官员,也有许多是谈玄,做事情一塌糊涂。所以即便皇帝兢兢业业,在陆广看来,司马冲都是一个守成之主,没有太强的能力。 赢九霄不一样。 赢九霄给了陆广不一样的感觉。 这是明君。 这样的君王,才是要君临天下的。赢九霄的话,更是给陆广打开了一些不一样的眼界,他心中更是期待起来。 一个个士人,听得热血沸腾。 许多人沉思。 他们看向赢九霄时,那眼中神色更是钦佩,恨不得为赢九霄效死力。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了眼中,暗道一声厉害。 不愧是赢九霄。 这能力当真是厉害,这一番话在林丰看来,真是说在了关键上。 “陛下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臣谨记陛下教诲。” 林丰率先说话。 “谨记陛下教诲。” 一个个士人,也是纷纷开口,所有人心中都是琢磨了一番,不得不承认皇帝的话有道理。 赢九霄目光一转,看向了赢玉乾,说道:“太子,你是大秦的太子。如今我秦国的未来,就在这大殿中。你当着他们的面,也说说吧,给他们一些寄语。” “儿臣遵旨。” 赢玉乾起身揖了一礼。 他一向是很低调的,除了该处理的政务,很多事情,赢玉乾都不插手。 这是他专门这样,太子这个职务,即便是赢九霄一直培养赢玉乾,可是赢玉乾也要保持距离。唯有如此,才不会出乱子,才不会出什么岔子。 赢玉乾看向了所有士人,不急不缓道:“刚才父皇说了志气,希望诸位志存高远。那么,本宫便说一说骨气。” 第540章 不一样的秦国太子 所有的士人,齐齐看着赢玉乾。 这是大秦的太子。 赢九霄为什么单独让赢玉乾说话,实际上,就是为了让赢玉乾亮相,让所有人知道赢玉乾。 这是赢九霄的目的。 同时,也是赢九霄想要看一看,赢玉乾能说出什么话呢? 这一刻,不仅是士人看着赢玉乾,连带着林丰、王棠、章逸等人,也都是看着赢玉乾。其实林丰这里,他是知道赢玉乾的,这个人外柔内刚,极为坚定,也极有主见。 只是,赢玉乾一直不曾高调,一直很低调罢了。 赢玉乾神色柔和,给人温润如玉的印象,他缓缓道:“涉及到骨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都有自己的观点。本宫认为的骨气,是坚守本心,是面对无穷无尽的诱惑能够不动如山。” “骨气,是一个人由内而外的体现,是体现一个人真正的修为。” “一个无法坚守本心的人,没有骨气。当软骨头遇到了世俗的肮脏糜烂,不会去改变,指挥随波逐流。这样的软骨头,支撑不起我秦国的脊梁,支撑不起天下的稳定。” “所以,骨气是脊梁。” “有了骨气,有了脊梁的人,才能够真正站得直,才能真正又坚守。” 赢玉乾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声音不大,所有人都听得到,而且也都颔首。 赢九霄说志气。 赢玉乾说骨气。 这是一脉相承的,而且也表明了赢玉乾的态度,他希望秦国的士人都有骨气。 这是最好的一个方向。 即便是言辞上,不够出众,可是赢玉乾不是文学大家,他只需要把自己的观点阐述出来,那就足够了。 林丰听着赢玉乾的话,心中也是颔首。赢玉乾这个人早年参与政务,其实当时颇多人赞许。只是因为遭到针对后,因为女儿都失去,所以心灰意冷,便一直不介入政务了。 这个人在十多年的生活中,早就历练出了骨气,早就历练出了大静气。 这是秦国未来的君王。 这样的人在,秦国的未来才有希望。 赢九霄看着挥洒自如的赢玉乾,那苍老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相比于他的其他儿子,之前的赢玉乾一直不曾露头,一直不曾表露什么能力。 如今赢九霄越是接触,赢九霄对赢玉乾越是满意。 这个儿子孝顺。 而且,有自己的主见,这是极好的。 一个皇帝如果没有主见,没有自己的观点,那是极为危险的。 赢玉乾脸上挂着笑容,继续说道:“在座的人当中,有许多人出身贫寒,靠着各种努力,才能读书。亦或者,也有人出身不好,是庶出或者怎么样的,处境都不好。” “如果我出身卑贱,哪里来的骨气呢?我为了生活为了能活下来,都已经费尽了一切的力量,只要能好好的活着,就可以付出一切,还考虑骨气做什么?” “骨气能当饭吃吗?骨气能支撑着活下去吗?” “这是很多人想说的。” “这也是很多人的观念。” 赢玉乾侃侃而谈,语气更是锐利起来,再不负刚才的温润柔和。他坐直了身体,沉声道:“可是本宫看来,这样的一个想法,是错误的观点,大错特错。” “贫穷的人,身处陋室,不会因为贫穷就失去底线;富贵的人,锦衣玉食,不会因为身陷温柔乡就堕落自败。这样的人,就有骨气。” “一个没有骨气的人,立足官场,能守得住寂寞吗?一个没有骨气的人,立足官场,能挡得住奢靡富贵吗?这样的人,是挡不住的。” “你们未来,都会是秦国的中流砥柱。都会接触到无数的诱惑,如果没有骨气,是无法支撑到最后的。所以,本宫希望你们有骨气。唯有如此,才能立足官场,不会随波逐流。” “骨气,是支撑你立足的根本。” “做人做官,都必须有骨气。” 赢玉乾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大殿中。原本先前的时候,只是谈骨气。可是到了最后,赢玉乾直接点题了,他的观点是做人做官要有骨气。 这是极好的一篇议论。 林丰听完后,忽然间心头有些压力大。之前的时候,皇帝就说了,要让他也准备说的。即便林丰自身,也是能侃侃而谈。可是有了赢九霄的志气,赢玉乾的骨气,这珠玉在前,他已经是倍感压力。 陆广看在了眼中,更是欢喜。 皇帝是明君。 太子也是一样的人。 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太子,让陆广心潮澎湃。晋国的确是强大,可是晋国的一切,让陆广觉得是一个牢笼,只能在牢笼中转悠,他有自己的志向和抱负,所以他不愿意在晋国。 他来到了秦国,是想要参加科举试一试。 实际上对秦国的皇帝,对秦国的一切,这些是陆广接触不多的。可是今天的这个场合,让陆广接触到了皇帝,也认识了大秦的太子。 陆广看到了大秦的朝气蓬勃。 陆广更看到了大秦的未来。 大秦,会一统天下的。 这是这一刻,陆广的内心,忽然生出的想法。 科举在晋国、齐国都被抵制,而秦国推行了科举。甚至于,晋国和齐国的君主相比于赢九霄,差了很多。如果要往下一代判断,在陆广看来,赢玉乾仍是最强的。 所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在秦国这里或许有一统的机会。 这是陆广的野望。 赢九霄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太子一番话,说得极好,你们这些士人,是秦国的未来,当有骨气。” “我等,谨遵太子教诲。” 人群中有人开口。 “我等谨遵太子教诲。” 一个个士人不断的开口,所有人脸上更是一派严肃神情。 赢玉乾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刚才的话,是临时想到的,不是赢九霄早有安排。这样的一番话,等于是大考一样。如今顺利完成,他也能松一口气。 赢九霄目光一转,落在了林丰的身上,说道:“林丰,你是科举的缔造者。因为有你的提议,才有了科举。因为有你的全力支持和运作,才有了科举顺利完成。你,也向这些士人说说寄语。” 章逸、王棠等人闻言,都是见怪不怪了。 林丰在皇帝面前,虽说是臣子,虽说是孙女婿,可实际上,林丰简直是皇帝的心尖尖一样。 这是谁都惹不得的。 谁惹到了林丰,那就会被皇帝处置,这一点章逸、王棠等人都是习惯了。 一众士人,却是惊讶。 这样给士人寄语,诚然林丰有这个资格,不过当着朝中重臣的面,皇帝直接让林丰说话。这一刻,所有的士人,更是阵阵认识到了林丰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第541章 林丰寄语 林丰躬身向赢九霄揖了一礼,然后他转而看向所有的士人,说道:“说起来,本公是在座朝中诸公,最年轻的。陛下让我来说话,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强的能力。” “要说能力,吏部章尚书,户部王尚书,兵部严尚书,以及其余各部尚书,都是远超于我。他们在处理事情上的能力和经验,都是当时一流,是最顶尖的。” “我还需要向他们学习。” “也就是陛下倚重,所以让我负责科举一事。诸位都知道科举,这是给天下士人提供了一个平台,都知道科举使得无数人有了出仕的机会。” “可以说,这是石破天惊第一遭。因为再往前推,没有科举。” “可是科举这样的理念,真的很珍贵吗?在我看来,不是特别的珍贵,因为我一向是认为,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一个人有才华,但更多还需要平台支撑。” “没有平台,你即便是有一腔的抱负,那也是有志难伸。” “秦国,就是这个平台。” “陛下,就是你们的伯乐。” 林丰侃侃而谈,他直接道:“所以你们能来秦国参加科举,陛下欢迎你们也器重你们。但是本公说话,那就不一样。我希望的是,你们要珍重自己的机会。因为普天之下,只有秦国,才能给你们这样的机会。” “晋国敢开科举吗?” “不敢!” “秦国敢开科举吗?” “也不敢。” “唯独陛下,唯独秦国,才有这样的魄力,所有才有你们的出仕。” 林丰的话更是直接,他不认为这是溜须拍马,因为他所阐述的是一个事实。秦国和晋国、齐国相比较,是完全不一样的。在秦国这里,你有机会出头的,科举就是机会。 可是,晋国和齐国不一样。 章逸、王棠等人听完,都是相视一望,一个个看了皇帝一眼,赢九霄一副满意的神色更是带着赞许。 这就是林丰啊。 一开口,就能抓住重点。 一众士人听完后,他们考虑的和章逸等人不同。这些人心中思索一番,也是点头赞同。 秦国的确是不一样。 皇帝对他们,也的确是倚重。 林丰继续说道:“言归正传,陛下让我说点什么,总归还是要说一些话。陛下说了志气,太子说了骨气。那么如今轮到我,我就说一说人立身处世需要什么,我认为要的是底气。” “你们在秦国,做人做事都要有底气。涉及到底气,很多人疑惑,我做事情的时候,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准备,我就是一个做事的小吏。即便我是县令,可是头顶还有太守、刺史,还有朝廷大员,做事哪有什么底气啊。” “错了,不是这样。” “所谓的底气,不是你所有的都准备好了,才叫做底气。不是你已经身处高位,成为朝廷三公九卿,成为军中大将,你才有底气,那是错误的底气。” 林丰的观点,也是开始切题。 此话一出,赢九霄眼前一亮,果然林丰这小子会说话。 他说志气。 太子说骨气。 林丰就说底气。 其实不论是哪一样,都是殊途同归,都是一样的一个道理。可是当着这些士人的面,在这个神圣的场合,就需要这样的心灵鸡汤,这就是最好的话术。 赢九霄满是赞许,更是期待。 陆广是很理智的,他即便听了皇帝和太子的话,心中热血澎湃时,仍是保持了理智。 如今一听林丰的话,他觉得真是世事洞明皆学问。 林丰的话,很是关键。 这是延续着皇帝、太子思路来的,这是不会出问题的。由此可见,这也是一点学问。陆广觉得自己来得太值得了。 其余的士人,则是思考着。 士人对林丰,那是极为感恩,极为感激的,所以林丰的话,他们愿意听,也觉得有道理。 林丰则是继续道:“我认为,底气不分高低贵贱,也不分身份。你是种地的农人,想种出更好的庄稼,能按时缴纳赋税,遵纪守法,这就是你立身处世的底气。” “你是商人,经商有道,生财有道,不以次充好,不欺瞒百姓,这就是你立身处世的底气。” “你是做官的,能够造福于民,不贪污受贿,不违背律法,不欺压百姓,经世济民,使得地方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也是你立身处世的底气。” “所有的底气,是在你的行动中呈现,不是在于你的身份高低。” “底气,看的是你所作所为,不是看你的身份。无论在什么位置,无论是什么身份,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农人、一个普通的商人、乃至于一个乞儿,只要他有信念、追求,那就是有底气的。” “回到你们的身份,你们未来都是要做官的人。所以不论是作为小吏,亦或是以后作为朝廷高官,都应该要有立身处世的底气。失去了这一点,那么你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 林丰正色道:“甚至在我看来,你们必须有志气、有骨气、有底气,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这样最基本的都做不到,那么谈何治理国家,谈什么未来呢?当然,这也适用于我自己,所以,请诸君共勉。” 啪!啪!!! 掌声,忽然响起来。 却是赢九霄听得欢喜,率先抚掌称赞。 紧跟着,太子、王棠、章逸等人,以及殿内的一个个士人也跟着不断鼓掌。 掌声如雷鸣般响起,回荡在大殿中。 好半响后,所有人停止了鼓掌,赢九霄接过话,赞许道道:“林丰的话说得很好,希望诸君共勉。回到正题上,你们到地方上去执政,要踏实勤奋,要有实干精神。” “一个只知道口头上侃侃而谈,举止轻浮,颁布法令政策不调查情况,光凭脑子空想的人,是没有真才实学的。这样的人,必然是走不远的。” “这样的人,也难以得到大用。” “你们是第一届开科取士的士人,是所有人的表率。朕更希望你们,能踏踏实实的做事,你们的所作所为,要配得上你们第一届开科取士士人的身份。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更是很远。” “朕希望你们,未来都成为秦国的中流砥柱,都成为我秦国的擎天柱石。” 赢九霄的话更是激昂。 鼓舞着士人。 林丰接过话,高声道:“誓死效忠陛下,壮大秦国,一统天下。” 这个场合下,这样的话最合适。 所以林丰喊出来。 虽说章逸、王棠等人觉得尴尬,可是林丰都喊出来了,而且这政治极度的正确,完全没有任何的毛病。以至于章逸、王棠等人,根本就无法避免,也只能是跟着一起呐喊。 “誓死效忠陛下,壮大秦国,一统天下。” 六部尚书,包括太子赢玉乾,也是跟着呐喊起来。 “誓死效忠陛下,壮大秦国,一统天下。。” 一个个士人也纷纷高呼,而且所有的士人,更是无比的亢奋,无比激动,深受鼓舞。 赢九霄看到这一幕,慧心一笑。 林丰这小子,时机总是抓地这么准。恰恰这样的一番话,更是使得士人归心,成为他秦国未来的根基。有了这些士人,以及未来的科举有源源不断的士人进入,官员体系形成活水,赢九霄就不再担心世家大族。 甚至赢九霄借助这些官员,对地方上的掌控,也就能进一步增强。 赢九霄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缓缓道:“关于你们的安排,目前的一个大体情况,前三十名的人,都会安排去地方上担任县令。当然主要是下县的县令,尤其在兖州境内更多。” “你们初入官场,不可能一来就是咸阳以及各郡治所这样的上县。” “在秦国,你们有能力,能治理好地方,你们就会快速升迁。尤其你们的考核升迁,朕仔细的考虑过,不过放在地方上。你们的考核,朕会在吏部单独列出来,属于吏部直接管辖。” 赢九霄道:“也就是说,你们的升迁不在于地方,主要是在于朝廷的。朝廷内,是会一直关注你们的。” 哗!! 在场的人,前三十名的人更是激动起来。 所有人,尽皆如此。 一个个无比欢喜。 这是机会。 他们前往地方上任职,即便担任下县的县令,也是一步登天。 赢九霄继续道:“当然在地方上任职,那就是考验。如果能力不足,无法执掌一县,使得地方上混乱,必然被罢免。能者上,弱者下,这就是我秦国官场的基本准则。” “三十名开外的人,也会安排到地方上去任职,或是县尉,或是县丞,亦或是教谕。只要你们有能力,只要能脱颖而出,秦国仍然不吝提拔。” “还有一事,你们当中所有人,或是齐国、晋国的士人,或是普通寒门士人,还有一些是秦国的大族子弟。不过很多人,或许都不知道秦国的一个规定。” “朕,现在提点你们一番。” “虽说你们是县令、佐吏,别觉得官职低,就自暴自弃。朕告诉你们一点,秦国的官场法则,但凡朝廷中的六部尚书,以及六部侍郎,这样的朝廷重臣,必须起于县一级,必须有县一级的任职履历。” “没有县一级、郡一级地方上治理政务的履历,不得担任朝廷的重要职务,不得进入中枢为官。所以你们在地方上,尽管大展拳脚。未来的官员,都得这么起来。” “你们是科举选拔出来的,是第一批人,这就是机会。朕把机会摆在了你们的面前,能否抓住全看你们。” 嘶! 陆广倒吸了口凉气。 秦国的规矩,就是不一样。 陆广年纪不大,可是他才华出众,而且眼界也开阔。陆广很清楚一点,如今夏国会迅速的崩溃?不仅是地方上乱了,贼匪多,也不仅是皇帝昏聩,更有官员的原因。 许多夏国的官员,尤其是中枢的重臣,嘴上厉害,侃侃而谈。实际上,没有治理地方的能力。一到地方上,搅和得一团糟。你没有治理的能力也就罢了,关键还不断捞钱。 在这个前提下,地方自然更进一步动荡。 朝廷官员,很多是这样。 因为这些人出身大家族,不需要在地方上去做事,就可以进入朝廷中枢为官。 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偏偏这些朝廷中枢的人,不了解地方上的情况,颁布政策靠拍脑袋,完全是一意孤行,自我感觉良好。最终的结果,反倒是导致地方和朝廷割裂,以至于天下的动荡,进一步加剧。 甚至,晋国也是这样的。 晋国中枢内,同样是不缺少这样不知道地方情况的官员。 两相比较一番,秦国制度便是最好的。 陆广对秦国对赢九霄,心下更是敬佩。 厉害! 太厉害了! 陆广心中庆幸,得亏自己从晋国来了。如果一直窝在晋国,以陆家的影响力,他也能出仕做官。可是那样的官员,有什么一丝呢? 秦国这里,才有明主。 赢九霄,才是明主。 其余的士人,也是纷纷欢喜起来,大为振奋。有秦国官场的铁律,就意味着,他们在地方上做事是极为关键的一环。这个时候的地方县令,也就更为重要。 赢九霄道:“尔等在地方上任职,好自为之。好了,废话就不多说了,再说浪费时间。” “来人,传膳。” 赢九霄吩咐下去。 因为这里足够宽阔,且每个士人的面前,都是摆放着案桌的。随着宫中太监鱼贯而入,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上了酒水,摆上了一道道菜肴。 赢九霄先向所有士人敬酒,便拉开了宴席的序幕。 这一场宴席,对赢九霄、赢玉乾、林丰、章逸等人来说,稀松平常。可是对所有的士人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 一个个无比的激动。 这一场宴席,最终是宾主尽欢,因为给的酒不多,所以士人倒也都是清醒。一众士人,最终是稳稳离开了。 大殿中,剩下了赢九霄、赢玉乾、林丰和六部尚书的人。 赢九霄说道:“林丰啊,如今科举到这里,基本上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安排到地方上任职了,这事儿你怎么看?” “皇祖父,您该让我歇歇了啊。” 林丰一副惫懒模样,道:“皇祖父啊,这是章尚书的事儿,我可不掺和了。从年初到现在,我可一直都忙着科举,该让我歇息歇息了,后续安排的事儿,自然让吏部去,我管不了。更何况,我两个妻子都怀孕小半年了,我得天天盯着,没时间管这些了,请皇祖父体谅。” “你个臭小子。” 赢九霄听得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看着林丰惫懒模样,最终道:“罢了,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好好歇息。” 林丰笑道:“多谢皇祖父,这天色也不晚了,家里还有孩子,还有妻子,我得先走了。皇祖父,您和诸公慢慢谈吧。” “去吧!” 赢九霄知道这是林丰的秉性,也不强求了。 林丰径直就离开。 朝廷这些复杂的人事,他懒得去管,能不掺和就不掺和,该回去歇息一下了。 林丰出宫后,准备乘坐马车回去休息。 第542章 不甘和嫉妒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转眼进入九月底。 秋风渐寒,天气森冷。 尤其北地咸阳,更是冷气袭来,不过对晋国金陵来说,却是好得多,只是今年的金陵多雨水。 尤其是进入九月后,天天都下雨。 皇城中,司马冲正在处理政务,毕竟连续的下雨,容易导致地方上陷入灾害。换做是齐国,这样的冬季下雨,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晋国不一样,江南多水系,一旦连续下大雨,就容易生出水患。 这是必须要处理的。 司马冲处理完政务,刚伸了个拦腰,准备休息的时候,却是一阵脚步声来了。 简兴茂急匆匆的进入。 他苍老的脸上,挂着一抹凝重神色,来到司马冲的身旁站定,道:“陛下,刚刚拱卫司,传回了秦国最新的情报。秦国的科举,已经是圆满举办完成了。具体情况,请陛下阅览。” 司马冲接过了书信,便一点一点的往下看。 越是看,司马冲越是心凉。 之前秦国斩杀晋国安插在咸阳的暗桩,这一事情传到了晋国,其实没有引发什么动静。 毕竟,只是一些暗桩罢了。 难道,还要真正和秦国开战不成? 只可惜的是,仍是有许多晋国士人,到了秦国去。甚至,晋国要颠覆科举,也是没有影响到。自始至终,秦国的科举都是在林丰的掌控中。 想到这里,司马冲就一阵心塞。 林丰这小子是白眼狼啊。 拐走了他的女儿。 如今,更是帮助秦国开科举,招贤纳士。 司马冲一阵愤懑后,又继续往下看,他看完了后续,得知秦国方面一次科举,选拔了两百三十多个人,司马冲瞪大了眼睛,心下骇然。 两百三十多个人。 这不是小数。 其中,还有三十余人,秦国直接授予了县令职务,全部安排到地方上去任职。至于其余的两百余人,秦国也是安排到地方上去担任县丞、县尉等佐吏。 这一批人,充实到了地方上去。 诚然,这一批人当中,肯定有许多人是不合格的。可是以司马冲的眼界,这样的一批人,只要是有十分之一能合格,那都是赚了,都是足够的。 而且,这个比例,恐怕还不止。 所以赢九霄这老小子,这一回是赚大了。 司马冲咬着牙,他沉声道:“来人,传顾喜来议事。” “喏!” 太监迅速去传旨。 时间不长,顾喜进入了大殿中,躬身行礼道:“陛下。” 司马冲说道:“顾卿,可知道秦国科举的情况?” 顾喜回答道:“陛下,按照之前传回的消息,秦国科举在九月三日进行,已经是结束了。只是如今,边境比较紧张,消息比较闭塞,所以暂时,还没有更多的消息送回。” 司马冲说道:“秦国的科举,圆满取得了成功。这一次科举下来,秦国选拔出两百多人,三十余人授予县令职务,其余人则是安排到县上去做佐吏等。总之,秦国这一次的收获,是巨大的。” “想一想,如果朕通过科举,能在地方上,选拔出这么多的人才来,安排到地方上去。甚至一年年的科举选拔,每年充实地方。那么长时间下来,便能打破局面。” “顾卿,朕有些后悔了。” “朕,想要开科举。” 司马冲眼神锐利,说道:“朕知道开设科举,肯定是危机重重,肯定是困难无数。可是,朕还是决定了,要去试一试。因为在当下,这是对晋国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一刻的司马冲,颇为感性。 他想要试一试。 因为看到秦国开设科举招揽人才,实在是太香了,太诱惑人了。 他想要也跟随。 顾喜看到这一幕,神色却是很镇定,缓缓道:“陛下,您要知道,晋国和秦国是完全不一样的。臣只说一点,秦国皇帝赢九霄,他秉政几十年,更是威望高。赢九霄能言出法随,敢于屠戮世家大族。可是,陛下这里能吗?” 这一刻,顾喜直接提出来。 他也想要开科举。 作为一个吏部尚书,作为一个百官之首,顾喜也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 可是,能行吗? 实际上从秦国定下了开科举后,顾喜的心中就已经是考虑了无数次,就已经是琢磨了无数次。甚至许多次午夜梦回,他在梦中所考虑的,都是开科举的事情。 可是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最终,都无法贯彻。 司马冲握紧了拳头,砰的一声,直接捶打在了案桌上。他脸上充斥着愤怒,他心中充斥着不甘心,沉声道:“顾卿,朕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这样任由秦国发展啊。秦国的科举,如果能阻拦,那也就罢了。问题是,咱们如今阻拦不了。所以这一点,就太让人失望和无奈了。” 顾喜看着司马冲的神情,他心下有些无奈,他能理解司马冲。 实际上,司马冲相比于历代的君王,其实已经是很睿智很有作为了。 可是,就怕人比人。 司马冲和晋国的历代君王相比较,还是不错的。可是,和秦国的赢九霄相比较,那就差了太多。 顾喜说道:“陛下,臣也没有办法。臣就提一个事情,都不说开科举了,陛下认为,我晋国这里,能够像秦国一样,摊丁入亩吗?” “不可能的。” 司马冲断然就回答。 顾喜道:“所以陛下,我们科举,也是无法贯彻的。原因很简单,我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晋国的世家大族,都会抵制的,所以请陛下三思。” 司马冲听完后,叹息一声。 他嫉妒! 他更是不甘心。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无奈。 因为在当下,司马冲无法解决晋国的根本问题。只要是世家大族存在,那么,司马冲想要推行科举,想要改革赋税制度等,这些都是不可能实施的。 “唉,罢了,罢了……” 司马冲叹息一声。 这一刻,他忽然间明白了过来。 为什么林丰不留在晋国。 因为在晋国,没有林丰实施才华和能力的空间。可是在秦国,林丰却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施展才华。 这就是区别。 第543章 无毒不丈夫 齐国,临淄。 齐国这一年左右,没有内患,也没有外忧,顺利消化了并入齐国的夏国土地。 齐国国力,进一步增强。 田和趁着彻底消化了夏国疆土,接连采取了几个大动作。 第一,调整朝中官员,把朝中各部的侍郎都做了调整,尽皆外放到地方上去任职。并入齐国的夏国冀州区域,恰恰需要人主政,田和安排人去,那也是理所应当。 第二,田和安排自己的心腹,担任了各部侍郎,在朝中占据显赫位置。 第三,齐国军队,田和也进一步提拔一批新的将领,使得齐国的军队,更进一步掌握在田和的手中。 人事、军队,这是根本。 田和以往的动作很慢,他更多是随着年龄增长慢慢积累名望,一点点布局。今年的机会太好了,趁着覆灭夏国的功勋,所以田和加大了收权的力度,不断增加自己人。 不是说田育、晏子初这些老臣,就不是田和的人。只是这些老臣,在朝廷中更有影响力。 田和需要这些老臣坐镇,却也需要听话的自己人。 这是历朝历代君王都做的事。 皇城内,田和正在看蹴鞠,之前田和不曾接触蹴鞠,也没有什么印象。今年下半年,田和见宫中太监耍了一番蹴鞠后,便从太监中挑选一批身强力壮的太监,组建了蹴鞠队,专门练蹴鞠。 此刻赛场上,一个个蹴鞠的太监,带球往前冲,猛烈的撞击,高超的技艺,都在蹴鞠中的展现出来。 田和看得精彩处,忍不住高声指挥,接连呐喊进攻。 这很是过瘾。 田和看了一会儿,却又皱起眉头,他接连指挥,可是他指挥一方的蹴鞠队伍,仍是步步失利,迟迟不能取得胜利。田和激动之下,让人给他更衣,他亲自下场。 田和年轻,也简单习武,身体素质还是不错。他一进入蹴鞠的队伍中,整个队伍突然间有了灵魂,攻势如潮,而对方的蹴鞠队伍步步败退。 一场蹴鞠较量,变成一边倒的碾压。 田和参加了一刻半钟左右,这一场蹴鞠较量结束。 毫不意外,田和获得了胜利。 虽说如今是九月底,秋风乍起多了一丝寒意。可是一场比赛下来,田和现在大汗淋漓,呼吸都有些急促。 田和看着蹴鞠的队伍,意气风发道:“你们蹴鞠,不能单纯的较量碰撞啊。较量是很重要,可是,要讲究技术,要讲究谋略,知道吗?唯有这样的较量,才能取得胜利。朕已经无数次教导你们,可还是学不会,一群人笨得跟猪一样。” “谨遵陛下教诲。” 一众强壮太监,憨憨回答。 一个个一副受教模样。 田和看着这一幕,更是得意,颇为自傲,蹴鞠他已经玩出了花样和水平。一般的人,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陛下,琅琊王求见。” 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跑来禀报。 “知道了,朕这就去。” 田和擦拭了额头的汗珠,径直回到大殿中,便看到正等候的琅琊王田育。 “陛下!” 田育主动行礼。 田和脸上挂着笑容,道:“皇叔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田育上下打量田和一番,皱起眉头,说道:“陛下又去玩蹴鞠了吗?” 田和神色随意,笑吟吟道:“天气渐渐冷了,朕常感身体不舒服。所以,要多锻炼。蹴鞠较量,就是不错的锻炼,能活动筋骨,能强身健体。朕这段时间,觉得身子骨愈发的强健了。” 田育心下叹息。 皇帝从今年的下半年开始,就时常沉溺于蹴鞠游玩。一开始只是初步涉猎,到如今,经常都去玩蹴鞠看蹴鞠,每天消耗在蹴鞠上的时间渐渐增多。 皇帝这个身份,注定了必须孤独,不能有太多的兴趣和爱好。一旦皇帝有偏爱的喜好,身边的太监和下面的官员,总能找出更多的花样来,使得皇帝一点点沉沦。 尤其是田和还年轻,这时候更需要戒骄戒躁,更需要专心处理朝政。 田育提醒道:“陛下,业精于勤荒于嬉,偶尔玩一玩是可以的,但是不能沉溺。否则,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朕知道了,皇叔不必再说。” 田和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就是玩点蹴鞠,有什么大不了的? 田育也是无奈。 皇帝从下半年开始接触蹴鞠后,性子上也渐渐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也无奈。 他虽说是皇帝的叔叔,可君臣有别,他终究是臣子。 田育不再提蹴鞠,直接道:“陛下,截止到现在,秦国科举已经结束。之前监察司安插在咸阳的暗桩,被拔除许多,导致消息送回慢了。秦国科举选拔出两百多人,科举颇为成功。我齐国也有一部分士人入选,成了秦国的人。即便当初在边境设立关卡阻拦,还是有许多人去了。” 田和坐下来,眼神渐渐锐利,道:“皇叔,秦国的科举大势已成,阻拦不了。秦国开科取士的好处,已经凸显,这已经没什么好讨论的。朕觉得当下要阻拦秦国发展,关键在林丰。” “没有林丰的秦国,极度的贫瘠,百姓吃食都成问题。因为林丰的存在,秦国商业开始兴盛起来,颇为富庶,百姓丰衣足食。甚至因为有林丰,秦国推行摊丁入亩的改革,又进行了科举改革,一系列都是林丰牵头。” “之前秦国联络各国,也是林丰出使,使得秦国免于为难。” “几年前的秦国,危在旦夕。” “如今的秦国,愈发强势。” “所以秦国强盛的关键,就在林丰。我们当下,就先解决林丰。既然林丰不愿为我所用,那就彻底抹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能为我所用,就毁了他。” 田和身子微微前倾,眼神更透着暴戾,道:“这一切,是林丰自己的选择。朕,已经给了他机会。既然他不能把握,那么他消失是最好的。秦国没了林丰,也就失去了根本。” 田育心头咯噔一下。 皇帝的处置,不能说差了,因为杀了林丰的确有利于齐国。 可是直接杀人,是相当暴力的手段,而且这样的手段为人所不齿。 田育想了想说道:“陛下,上次林丰出使临淄,他离开时曾遭到北方燕国的人刺杀。当时有宗师出手,都是被林丰杀了。由此可见,要杀林丰不容易。要对付林丰,至少得派遣大宗师出手。否则,没有必胜把握。” 田和眼神熠熠生辉,吩咐道:“朕记得监察司的供奉卫通光,他是大宗师。除卫通光外,再派遣三个宗师协助。潜入咸阳,刺杀林丰,这必然取得胜利。” “林丰死了,秦国一切皆休。” “即便赢九霄动怒,那也没有任何的意义。难不成人都死了,赢九霄还敢不顾一切和我齐国开战吗?甚至我们的人刺杀悄无声息,秦国也未必知道是我们出手。” 田育躬身道:“臣谨遵陛下吩咐。” 田和摆手道:“皇叔,杀林丰是紧要事情,尽快安排吧。” “喏!” 田育揖了一礼就离去。 他没有回王府,径直往监察司去,这是齐国的情报机构。 田育到了监察司内,找到了卫通光。 卫通光年近八十,精神矍铄,看起来并不显老。那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年近八十的老者,反倒是像中年人一般。 卫通光看到了田育,起身行礼道:“草民拜见琅琊王。” 田育微微颔首,说道:“大宗师,陛下传旨,请你率领三个宗师潜入咸阳,斩杀林丰。” “林丰?” 卫通光微眯着眼睛,思索一番,说道:“就是荀子的弟子,当初他在齐国来,和佛门争斗,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田育道:“就是他。” 卫通光冷笑,一脸傲然神色,说道:“区区一个小子,值得老夫出手吗?” 田育解释道:“林丰武道天赋出众,虽说年纪不大,可是他杀宗师轻而易举。要杀林丰,必须大宗师出手。甚至在秦国,还有诸多的大宗师,一旦杀了林丰,必然遭到报复,你务必小心。” 卫通光自信道:“你太谨慎了,也罢,老夫亲自带着人走一趟。” 田育道:“一切当心。” 卫通光自信道:“琅琊王不必担心,老夫出手,保证完成任务。” 田育不再多言,径直离开了。该说的他已经说了,该提醒也也提醒了,一切看卫通光接下来的手段。 第544章 大宗师林丰 进入十月,咸阳的天气突然冷了下来。 今年的寒潮似乎来得更早一些,今年十月初的寒冷程度,能和去年十一月相提并论。以至于街道上的许多行人,都已经穿上了羽绒服。 如今的秦国,羽绒服很常见,有鸭绒制作的,也有羊绒制作的,品种比较多,全都是以如今的衣袍样式填充鸭绒或者是羊绒。市场上贩卖羽绒服的商人,也不止林家一家人,有无数商人开始经营。 毕竟羽绒服不是什么稀奇物品。 如果说是药物,药物的配方极为关键,其中的一味药多一点少一点,都会导致药效发生变化,甚至产生毒性。所以药物很难仿制,即便仿制,药效也会发生变化。 羽绒服却不一样,只要是拆开了,很多人都知道情况,再慢慢去琢磨,自然懂得羽绒服的制作。 白玉瑶对此根本不在意。 林家的商业体系,早就已经构建完成,酒楼、茶叶、酒业、羽绒服等产业,全部和各地各国的商人搭建起了合作渠道。所以林家的生意,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一项项林家的产业,保证林家财源广进。 只不过现在的白玉瑶和徐琉璃,大多数时间都在家中养胎。毕竟两女怀孕,都已经六个月多一点,不能有磕磕碰碰。 林丰大多数时候,都在府上。 书房中,林丰正在看书。 林丰看的是杂书,主要是地方上的山川地理,这是涉及整个秦国的。这种秦国的地理杂记,市面上少有贩卖,也就是林丰喜欢看,又喜欢买书,才能买到这么多的杂书。 林丰上午看了会儿书,就来到了院子中练武。 这是他这段时间的习惯。 早上起来后,晨练一会儿,再陪着徐琉璃和白玉瑶吃早饭。吃完饭后,上午陪着两女散散步说会儿话,就回到书房看书写字。然后,上午练一练拳法,四处转一转,一上午的时间差不多就没了。 林丰如今练拳,没有讲究具体是哪一种拳法,一招一式如羚羊挂角信手拈来。 拳法,刚柔相济。 拳法,阴阳相生。 这是林丰踏入半步大宗师后,早就达到的境地。 他闲在家中没事儿,心境无比平和,实力仍是继续提升。 林丰一招一式,拳法威力内敛,却是暗藏杀机。 高小鱼站在远处看,眼神痴迷。 看公子习武,他乐在其中。 林丰练拳时,下意识的同时运转洗髓经和摩诃经。两种真元在体内流转,浩浩荡荡,奔腾不休。这是林丰最近几个月,一直慢慢推进的想法,同时修炼两种功法。 之前,林丰只修炼洗髓经,真元中正平和,不阳刚也阴柔。在林丰修炼摩诃经后,因为摩诃经不亚于洗髓经,尤其洗髓经的真元,无法收纳摩诃经真元。 以至于,两种真元并存。 林丰意外的是,摩诃经的真元偏向阳刚后,洗髓经中正平和的真元竟偏向阴柔,以中和摩诃经带来的影响。两种功法,呈现出一阴一阳的属性,相辅相成,竟是和平相处。 在林丰练拳时,两种真元从并行运转,竟是渐渐绞合在一起。 两股真元中的一缕,融合在了一起。 轰!! 在真元融合的刹那间,林丰身体轻颤,他眼中神色一喜。 要突破了。 真元融合,发生质变,就是他突破到大宗师的契机。 林丰招式不停,只是自身的动作慢了下来,心神下沉,关注着两股真元的融合。随着真元催动,两股力量不断融合在一起,一开始很慢,随着融合后的真元越来越多,力量转换后,后续融合的速度更快。 当最后的一缕真元彻底融合,林丰身体一震,真元由内而外发生变化。 宗师境是洗筋伐髓,力量混元如一,真元更是收缩在丹田,也能够瞬间爆发。 其爆发的力量,很是强横。 林丰如今迈入了大宗师,感觉真元不再受到禁锢,而是能随意运转到某一处,真元能附着在身体上。也就是说,如今真元覆盖在手上,足以徒手撼动兵器。如果面对一刀斩下,也能调动真元覆盖身体格挡。 除此外,林丰真元生生不息,仿佛有种纳天地之力为己用的感觉。 更多的林丰还没有感受到。 林丰又继续练武,好半响后才停下来。这一刻,林丰一口气吐出,只见气息宛如利剑,砰的一声撞击在地上,直接在地面留下了一道口子。 虽说威力不是特别大,却是吐气如箭,极为犀利。 “公子,您突破到大宗师了?” 高小鱼脸上尽是欢喜。 林丰点头道:“的确突破了。” 高小鱼神色迫切,问道:“公子您如今,有什么感觉?” 林丰道:“身轻如燕的一种感觉,而且真元生生不息。在我运力时,有一种天地皆同力的感觉。不过如今,这感受不够真切,毕竟是初步踏入大宗师。” “小鱼,你的武道天赋,也是不弱的。到如今,你踏入宗师境。虽说还在宗师境初期,可好好锤炼,未来肯定有机会踏入大宗师的,切莫辜负了一身的天赋。” “俺一定不辜负公子厚望。” 高小鱼郑重回答。 公子都这么厉害,如果他不努力,未来还怎么保护公子呢? 林丰径直回了书房,取出昔日司马冲赠送的九转大还丹。这一丹药在突破到大宗师后服用,能进一步夯实根基,稳固自身的实力。 林丰盘腿坐下,服用了丹药。 九转大还丹的药力,不同于其他的通脉丹,也不同于其他的丹药。其药力,更为狂暴。如果一般的武者服用,根本就撑不住药力的涌动。 林丰迅速运转真元,崭新的真元拓宽了筋脉,其力量也更强。 真元过处,九转大还丹的药力彻底被吸收。 林丰的根基,也是进一步夯实。他吸收着药力,不知过去多长时间,才彻底吸收完丹药。这一刻的林丰,只觉得更是身轻如燕。只是身体有些粘乎乎,更有臭烘烘的感觉。 仔细一看,竟有一些污垢。 这是再度洗筋伐髓。 林丰让高小鱼准备了热水,重新洗漱一番,换上了崭新的衣衫。 “公子,您更是俊朗了。站在这里,即便您身穿一袭普通的衣衫,也是熠熠生辉。那温润如玉的气度,给人极好的印象,让人不自觉的亲近。” 高小鱼打量着林丰。 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眼前的公子,更是潇洒,棱角分明,阳光明媚。 林丰笑说道:“或许是突破到大宗师的缘由。” “国公,外面来了一个人,说是陆广的护卫钟离,有大事求见国公。” 就在此时,有一个侍从进入。 林丰道:“请进来。” 侍从去通知,时间不长,钟离便进入。今天的钟离,脸上有着淤青,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左臂还绑着绷带。一看这情况,就是受了重伤。 林丰看到后也是惊讶。 怎么一副挨打模样,莫非是陆广出了什么岔子? 【作者有话说】 新的一月,求票啦,拜谢大家。 第545章 给陆广撑腰 钟离站定后,行礼道:“钟离拜见镇国公。” 林丰道:“陆广发生什么事?” 钟离迅速解释道:“回禀国公,我家公子被人打了。虽说不曾受伤,却饱受羞辱。具体情况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我和公子在城内闲逛,我们在街道上行走时,遇到一辆马车奔驰而来。” “马车横冲直撞,一出现就使得街道上鸡飞狗跳,许多行人仓促躲避。” “公子恰巧也在马车前方,因为距离太近,公子恰恰在马车抵近时才躲开。原本这事儿,该到此就结束。可是马车上,竟有一个青年下来,对着公子就是一阵辱骂,极尽难听。” “公子讲道理,却是没用。” “青年更是抡起鞭子,朝公子抽下来。我上前拽住鞭子,把鞭子拽掉了。没想到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对方也有宗师出面,直接对付我。” “对方的侍卫又趁机,把公子打翻在地上。那青年踩着公子,极尽羞辱,狠狠踩踏公子的脸和脑袋。” “我愤怒下反击,仍是被打伤左臂,还有腿骨也受伤。” 扑通! 钟离忍着腿上的伤势,咬牙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镇国公,我家公子知书达理,从没有仗势欺人。这一次,被人如此的欺辱,请国公为我家公子做主。原本公子不准我说出去,可是在秦国,公子只认识国公,恳请国公帮忙。” 林丰听得惊讶。 陆广遭到羞辱的情况,一看就不正常。这青年肆意挑衅,摆明了是对付陆广,不是什么偶然情况。 应该是有预谋的。 林丰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断,搀扶着钟离起身,问道:“对方的身份,打探到了吗?” 钟离摇头道:“青年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可是我听周围的人说,对方是安国公府的人。” 安国公! 林丰眼眸眯了起来。 安国公名叫胡啸,是秦国的贵族,起于行伍,已经快八十岁。赢九霄继位之前,秦国北面边境曾面临燕国侵袭,胡啸率军迎击,打退燕国的侵袭。 赢九霄继位后整顿秦国,更频频出兵抗击侵袭,胡啸在战场立下赫赫功勋,被敕封为安国公。在秦国朝廷局势稳定下来,军中有王烈、蒙鳌等虎将涌现,年迈的胡啸便致仕养老。 胡啸是一代虎将,敢拼敢杀。不过胡啸致仕后,胡家没有特别出彩的年轻一辈。 林丰思忖着,涉及到胡啸,这事儿要琢磨一下,因为对方故意针对陆广,是否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这一举动,是要对付科举的人吗? 所以故意挑衅? 钟离见林丰迟疑,心头一突,林丰难道怕了安国公吗? 看来,林丰也靠不住。 钟离在庐江陆家是供奉,也是有身份的人,性子高傲,不愿意求人。他已经下跪恳求,可是林丰不愿意,钟离也就不再多言,直接道:“镇国公不愿意出手,在下告退。” 林丰道:“你离开做什么?” 他打量着钟离,这个人是宗师,性子急,是护主之人。 钟离也是有些疑惑,问道:“难道国公愿意出手帮助我家公子?” 林丰反问道:“你怎么看出,我不出手帮助陆广的?” 钟离讪讪一笑,尴尬道:“国公迟疑不说话,我就以为国公不乐意。” 林丰解释道:“我只是考虑胡啸的情况,想着他的一些事情。走吧,先去探望陆广,我再亲自带着陆广,向胡啸讨还一个公道。这一次,我为陆广撑腰。不管胡家的哪个人羞辱了陆广,绝不轻饶。” “国公大恩,钟离代我陆家感激不尽。” 钟离这才彻底放心。 林丰带上高小鱼,和钟离一起往陆广居住的驿馆去。 陆广、梁山、左丘等科举选拔出来的士子,都是安置在驿馆中。不过吏部安排所有入榜单的士人,县衙的县尉、县丞,以及佐吏很好安排,所以大批大批的士人陆续都已经去地方上任职。 如今驿馆中,剩下的主要是前三十名的人。 甚至,前三十名中,靠后的一些人也都安排去了兖州地方上担任县令。只有陆广、梁山、左丘等少数人,暂时还留在驿馆中,毕竟这些人要安置,需要仔细甄选地方上的情况,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安置的。 林丰来到驿馆后,看到了已经简单洗漱的陆广。 陆广神色平静,看起来没有什么,可是林丰能感受到陆广内心的愤怒,那冷静的眸子中仿佛有一团火光在燃烧。 这是陆广的愤怒。 陆广年少成名,更是庐江郡的天之骄子,这样的人遭到羞辱,怎么可能没有怒火呢? 陆广压下怒火,平静问道:“国公,您怎么来了?” 林丰说道:“钟离说你遭到安国公府的人欺负,被各种羞辱,我来看一看。” 陆广道:“我没事的,钟离就是小题大做,您不必管。” 林丰直接问道:“你怎么处理?” 陆广眼神幽深,说道:“国公,说句实话,我活了二十多年,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我心中,恨不得杀了他,让他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这是咸阳,不是庐江郡,也不是晋国。” “在这里行事,我不可能肆意。所以我会先搜寻他的情况,再搜集他的罪证。既然知道对方是安国公府的人,这样一个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人,我不信他羞辱我后,就转性子当好人了。” 陆广眼中掠过一道冷光,说道:“等找到证据后,我会亲自告御状。即便是豁出这一身的前途,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更何况,我相信陛下会处置。” “你很理智。” 林丰心中满是赞许。 陆广遇到事情,冷静理智,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 做官,就需要这份隐忍和理智。大多数人的官场,不可能横冲直撞,需要隐忍,需要长袖善舞的手段,还要讲规矩。 林丰一贯不喜官场,他喜欢的是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你敢羞辱我,那我十倍百倍还给你,让你生不如死。 这是林丰的态度。 林丰说道:“你的想法不错,可是我不赞同。安国公家的人羞辱你,我给你撑腰。对方怎么羞辱你的,我让他十倍百倍的偿还。” 陆广眼中多了一抹感激神色,摇头道:“国公,涉及到安国公,您不适合介入进来,我自会处理的。” 啪! 林丰一巴掌轻拍在陆广脑袋上。 陆广愕然,问道:“国公打我做什么?” 林丰哼了声,说道:“第一,陆逸是我的好朋友,我和他在船上相识,关系极好。你是陆逸的亲弟弟,也是我的兄弟。你遭到羞辱,我能不管吗?” “第二,你是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更是第一次科举的魁首。你遭到羞辱,那么对方不仅是打你,更是扫我林丰的脸面。对方羞辱你,就是羞辱科举,我自然要出面。” “第三,你的做法虽说不错,也很理智。可是在我看来,没有必要。该强硬,那就强硬。对方不讲规矩,那我们就打上门去,看安国公如何处理?” 陆广听到后愣了下,脸上浮现出一抹感动神情。 林丰待他极好。 不管林丰是什么理由,可是林丰为他出头,就是林丰的恩情。 林丰见陆广迟疑,继续道:“年少老成,是好事。不过有些事,不能忍。你能忍得了被人踩在地上,我忍不了你被人踩在地上羞辱,我的人不该如此被欺负。走吧,随我去安国公府。我也想看看,安国公府的人有多嚣张?” 陆广问道:“国公不怕惹怒安国公府,引发冲突吗?” 林丰道:“怕冲突,我就不来了。在咸阳城,我怕谁?满朝上下,即便是昔年的太子皇子,我都不惧,何况是一个安国公。你小子废话真多,走不走?男子汉,还有没有一点血性?” “走,我随国公去。” 陆广咧嘴一笑,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愤怒,他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 报仇,谁都愿意。 他也愿意。 林丰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陆广和钟离跟上,一行人出了驿馆,往城内安国公府去。 第546章 破门而入 安国公府,位于咸阳城西偏北的位置。 其住宅很大,颇为奢侈。在上一代,安国公胡啸是军方第一人,影响力很大。只是胡啸退下来后,胡家没有年轻俊杰,才使得王烈成为军中扛旗的人。 胡家年轻一辈,都是庸碌之辈。 住宅外,街道上。 一辆马车行驶而来,马车停下。 林丰、陆广、钟离和高小鱼下来,高小鱼道:“公子,我这去敲门。” “不必!” 林丰摇了摇头。 陆广听到后很疑惑,不明白林丰的意思,不敲门怎么谈呢? 只是,陆广没有说话。 他静静看着。 林丰说给他撑腰,就必然会去做的。而且先前林丰就说了,要让羞辱他的人,十倍百倍的偿还。在这个前提下,不可能简单三两句就能解决。 钟离也是好奇。 他是宗师,先前心中担心,没有感觉林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如今看着林丰,却看不透。 完全看不透。 甚至,他更从林丰身上,感受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压力。乍一看,林丰平平无奇。可是仔细一看,他面对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洪水猛兽般,随时都能杀他。 林丰看了眼安国公府的牌匾,大踏步上前,来到大门口。 侧身,一脚踹出。 砰!! 脚落在大门上,暴戾而霸道的力量,冲撞在大门上。 轰隆隆!! 整个宅子的院墙,都震颤一下。紧跟着,巍峨厚重的大门,直接倒在地上,大门本身都已经裂开。 “谁,谁在安国公府闹事。” 大门内的门房,一脸震惊,但更多的是怒火,厉声呵斥。 林丰道:“去,让胡啸出来。” 强大的杀意,自林丰身上弥漫开。原本门房还准备说话的,可是一看到林丰凶厉的眼神,冷不禁打了个寒颤,转身就往府内跑去。这时候府内的人,都听到动静,许多人云集而来。 林丰静静等着,没有进入。 他等胡啸来给一个说法。 陆广瞪大了眼睛,一副瞠目结舌模样。他从没有想过,林丰会如此强势的出手,直接把门给打烂了。 这是打胡家的脸。 这是打胡啸的脸。 陆广觉得是真的畅快,这太解气了。 他眼神熠熠生辉,看向林丰时,眼中还有着敬佩和敬仰神色。林丰的年纪,真要算计起来,实际上比他还小那么一两岁,眼前的林丰行事,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的,让他心中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钟离更是震惊。 林丰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已然超乎寻常,轻而易举一脚,踹翻了大门。 可是,林丰才多大啊。 钟离咽下一口唾沫,试探着道:“国公,您莫非已经踏足大宗师境,成为大宗师了?” 林丰道:“我已经是大宗师。” 嘶!! 钟离深吸了口凉气。 大宗师啊! 二十出头的大宗师,天下间只有这独一份,可谓亘古未有。钟离看向林丰时,更是敬畏。眼前的林丰,不仅是大宗师,还是大秦的镇国公。 陆广也跟着看过来,他虽说不习武,也知道大宗师。 这是隐士高人。 这是真正的武林老祖。 “谁,谁在我胡家咆哮?” 就在此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走出来。 老者名叫胡叡,是胡家这一代的家主,家里大小事情都是胡叡做主。他眼神锐利,气势汹汹道:“我胡家是陛下钦赐的安国公,谁敢在我胡家挑衅?” 胡家的私兵,云集而来。 百余人聚集在府内,一个个身着甲胄,手持战刀,一副杀气毕露模样。 林丰嗤笑一声,嘲讽道:“你们胡家的一个宗师,打伤了我的人。还有胡家的一个年轻小辈,把陆广践踏在地上羞辱。这,就是我挑衅的缘由。把人交出来,交给我处置,事情就算了。否则,我让你胡家不存。” “好大的口气,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胡叡昂着头,说道:“你没有半点证据,就来我胡家要人,当我胡叡好欺负不成?来人,把这些人拿下。擅闯私宅,更破坏我胡家大门,先拿人问罪。如果对方抵抗,杀无赦。闯入我胡家闹事,死了也是白死。” 一个个胡家的私兵,提刀冲出。 这些私兵,杀气腾腾。 林丰立身大门口,一人站立,眼神更是锐利。在私兵靠近瞬间,春雷剑铿锵一声出鞘,剑光凌空划过。 呲啦! 剑刃割裂一名士兵喉咙。 鲜血喷溅,私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林丰一袭白衣,剑光挥洒,道道光芒如星光洒落。靠近林丰的胡家私兵,刚挥刀进攻就被斩杀。转眼功夫,倒在地上的私兵已经不下于十个人。 林丰白衣如雪,卓然而立,神情依旧淡然,杀人如杀鸡一样。 胡叡看到这一幕,更是怒了。 猖狂! 他胡家竟被人堵着大门杀,颜面何在? 传出去,胡家还怎么立足? 胡叡咬着牙,下令道:“给我杀,围上去杀。另外,去通知窦延来,让他来支持。” 胡家的私兵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进攻。可惜,林丰一人一剑,靠近林丰的人,尽皆被杀,胡家私兵纷纷胆寒。反倒是林丰,没有半点影响。 咕咚!咕咚! 一个个私兵咽下唾沫,神色惊惧。 太恐怖了! 一个个士兵,畏畏缩缩,眼神忌惮且惊恐。 胡家还有很多的私兵,可这些私兵不傻。看到林丰厉害,哪里还敢再往前冲,冲上去就是找死。 “谁敢在胡家猖狂。” 忽然,浑厚洪亮的声音传来,一道魁梧壮硕的身影,大踏步冲来。来人便是窦延,是胡家的供奉宗师,已经踏入宗师境巅峰。窦延力量强,根基颇为雄浑。 早些年,窦延是武林中人,被胡啸收服后,成了胡家的人,为胡家效力。他大踏步往前,靠近后大门口,看到死去的人,更是勃然大怒,高声道:“找死。” 他如大鹏展翅,直扑林丰去。 “国公,就是他。” 陆广看到窦延,高声道:“就是他打伤了钟离。” 林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窦延一拳打来时,五指成爪探出,闪电般抓住窦延左手腕,往前一拽。 窦延失去重心,壮硕的身体更是止不住的往前。 “你也接我一拳。” 林丰一拳抡起砸落,拳头瞬间到了窦延的头顶,如天柱倾塌,凶猛无匹。窦延神色凝重,连忙抬起左手格挡。 砰!! 拳头和手臂撞击。 嚓咔! 手臂断裂,林丰的拳头继续落下。 轰!! 拳头撞在窦延的胸膛上,霸道无匹的力量冲击下,窦延惨叫一声,后退一步便倒在地上。 噗! 窦延一口鲜血吐出,脸上神色痛苦。他躺在地上,真元涣散,五脏六腑受创,提起不起半点的力量。 一招! 他就败了。 而且没有半点还击的力量。 胡叡看到窦延落败,也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窦延才六十出头,已经是巅峰境界的宗师。未来慢慢的打磨自身,说不定有机会更进一步。不说踏入大宗师,能成为半步大宗师,也是足够了。 这样的人,被一拳重伤了。 胡叡神色震惊,心底更有了一丝的担心,问道:“你是谁?” “本公,林丰!” 林丰冷肃回答。 第547章 强词夺理 胡叡愣神片刻才回过神来,那略微胖乎乎的脸上,浮现出惊骇的神情。 林丰! 竟然是镇国公林丰来了! 这位主在咸阳,那是谁都惹不起的。没人敢和林丰为敌,因为任何时候,皇帝都站在林丰一方。 昔日,兵部尚书李虚和林丰为敌,被抄家灭族;平王赢洪只是谏言阻拦林丰杀人,也是被处死;驸马鲁逸两次对付林丰,虽说保住一条命,却是被流放蜀州。 胡家是勋贵大族,可是和李虚、赢洪、鲁逸这些人相比,胡家差了太多太多。 胡叡讪讪一笑,说道:“镇国公,我胡家不曾主动招惹你。可是,你直接打上门来。不仅打烂我胡家的大门,还杀我胡家如此多的私兵。如今,更打伤我胡家的供奉,这不妥当吧?” “不该杀吗?” 林丰眼神锐利,咄咄逼人。 胡叡沉声道:“具体是什么事,我胡家惹到了国公,请国公明示?” “对,发生了什么事,镇国公如此动怒,让老夫好奇。” 沙哑的声音传来。 胡啸大步走来,虽说他快八十岁,身子骨却是健朗,没有垂垂老矣的感觉。胡啸身着黑色衣袍,体格很魁梧,那浑浊的眼中却透着一抹怒意。 林丰登门挑衅,还打烂了大门,打的是胡家的脸。 只是在当下,胡啸压下了怒意,继续道:“镇国公如此凶厉,老夫认为不应该。做人,应该大度一些,不该如此心胸狭窄。” 林丰冷笑道:“我曾听过一句话,不明白情况就劝你一定要大度的人,得离他远一点。这些人可能以后被雷劈的时候,都会连累到你。” 胡啸说道:“国公的话,过了!” “过了?” 林丰嘲讽道:“我才说两句,你就觉得过了?刚才你胡啸,口口声声劝我大度。我年轻气盛,不听劝也就罢了。可是你胡啸,一把年纪,早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按理说,你该大度啊。安国公,做人还是要善良点,大度点啊。” 刷! 胡啸面色尴尬,只觉得面皮有些发烫,有些挂不住面子。 他没想到,林丰言辞如此的犀利。 陆广脸上却多了笑容。 真爽啊! 看着胡啸这样的人吃瘪,他心中抑郁的情绪,也是缓解许多。这一刻,陆广对林丰更是感激。林丰不是言语上的宽慰,也不是说说就罢了,而且是真的为他报仇。 林丰采取的策略,也是最强硬的。换做另外的人来处理,或许就是和胡家协商一番,让胡家的人道歉就结束。 林丰不,你胡家打伤了我的人,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钟离目光灼灼,心下佩服。 不愧是镇国公。 真是厉害。 这一刻钟离对林丰的印象,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林丰抖了抖衣袍,继续道:“胡啸,刚才我只是一句话,你就这样,真是笑话。罢了,不扯闲话,说一说正事。陆广在街道上行走,胡家的人驾车横冲直撞,险些撞到陆广。” “好在陆广避开,不曾受伤。” “陆广这个苦主,都不曾指责什么。可是你胡家的人,横行霸道,不由分说就下马车一阵羞辱,还挥舞马鞭要打人。” “这妥当吗?” “这咸阳城内,我见过很多贵人。可是如你胡家这样半灌水的人,嚣张跋扈,很是少见。” 他指着钟离,说道:“看到了吗?这是钟离,陆广的护卫,宗师境的武人。他阻拦了落下的鞭子,却被你胡家的宗师打伤。嗯,就是刚才被我打伤了的人,他仗着武艺更强,欺凌钟离。” “你胡家的人,把陆广打翻在地上,拳打脚踢,还脚踩着陆广的脸羞辱。” “这是个什么概念?” “很简单的例子,我刚才只说了你胡啸几句话,你就承受不住。如今陆广被踩着脸羞辱,这是奇耻大辱,胡家该给一个什么样的说法呢?” 胡啸面颊轻微抽搐。 他皱起眉头。 这个情况,明显胡家理亏。 胡啸朝窦延看去,只见窦延点了点头,胡啸更是明白,就是胡家的问题。 林丰继续道:“胡啸,你的儿子胡叡,看到本公登门问罪。他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什么?让你胡家的私兵,直接拿下本公,还说什么抵抗杀无赦。我倒要看看,胡家能不能杀我。” 胡啸听得心头糟心,恶狠狠瞪了胡叡一眼。 胡叡梗着脖子,解释道:“父亲,林丰过于嚣张跋扈了。他来到我胡家,没有让人通报,没有让人递帖子,直接打烂我胡家的大门。我胡家不是什么显贵世家,却也是陛下敕封的安国公府,岂能随意擅闯?” 林丰听得冷笑,不屑道:“胡家子弟,肆无忌惮羞辱人,还打伤了人,难道我还得礼貌登门吗?胡家,好大的面子啊。明明你胡家的错,要我求你认错不成?” 胡叡道:“林丰,你强词夺理。” 林丰强势道:“我的人被打了,被狠狠的羞辱,难道我不该有道理?难道,我还要装孙子说你打得好,打得妙?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胡叡一时间语塞。 面对林丰,他打不赢,也说不赢,这就很麻烦。 胡啸问道:“林丰,你要怎么解决才罢休?” 林丰道:“让打陆广的人出来。” 胡啸看向窦延,询问道:“窦延,是谁出去惹事的?” “是大公子胡彪。” 窦延忍着身体的疼痛回答。 他看向林丰时,眼中还有着浓浓的惧怕。他是宗师境巅峰,却被林丰一招就打崩了,到现在,他真元都还提不起,可见林丰的厉害。惹到林丰,就是捅了马蜂窝一样,摊上大事了。 胡啸道:“去通知胡彪来。” 侍从去通知,胡啸正色道:“林丰,这一次的事,算是我胡家的问题。” “就是胡家的问题。” 林丰没有任何怜悯。 胡彪欺辱陆广的时候,可曾想过陆广的情况?甚至这一次,林丰不认为胡彪是幕后的人,极可能背后还有人。否则,谁都知道陆广是科举榜首第一名,即便暂时还没有安排职务,可进了皇帝的眼界,陆广未来肯定平步青云。 胡彪没来由的去羞辱陆广,完全说不通。 胡啸心下觉得麻烦,又瞪了胡叡一眼,都是这个混账,教出来的儿子如此顽劣。 “林丰,这一次的事,就是我胡家的问题,我胡家愿意赔礼道歉。老夫让胡彪出来,让他当众向陆广认错道歉。除此外,胡家再赔偿一百两黄金,你看怎么呀?” 胡啸主动表态,希望化干戈为玉帛。 “不怎么样。” 林丰强势道:“你的条件,我不答应。” 胡啸想了想,问道:“那么镇国公,要什么条件呢?” 林丰看向陆广,询问道:“陆广,你觉得什么条件合适?” 陆广道:“全凭国公做主。” 林丰点了点头,陆广这小子也聪明,把皮球踢回来让林丰做主,事情就好办了。 胡家如此欺辱人。 仅是赔偿钱财,再道个歉,就想要化解干戈,怎么可能呢? 第548章 捅破天了 胡啸正色道:“林丰,这次胡彪打人,是我胡家有错在先,我胡家理亏,老夫愿意赔礼道歉。可你的条件,也该适可而止。我胡家虽弱,却不会任人欺辱。即便老夫致仕多年,老夫在军中还有一点影响力,请你三思。” 林丰强势道:“胡家不怕事情闹大,我就先把事闹大了来。我倒要看看,胡家能否鱼死网破?是胡家这条鱼先死,还是你能带着本公一起死。” 胡啸面色微变,他表明了愿意服软的态度,希望林丰适可而止。 毕竟胡家主动道歉,大家的脸面都过得去。 林丰却不满意。 胡啸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以林丰的强势,他觉得今天的这事情,恐怕不好善了。 胡啸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再度问道:“林丰,你到底要什么条件?” 林丰直接道:“第一,胡彪从胡家大门口,一步一跪到陆广居住的驿馆,向陆广三跪九叩赔礼道歉。第二,窦延对我的人出手,伤了人,他废掉武功作为惩戒。” “不可能!” 胡啸斩钉截铁回答,道:“你的条件,太苛刻。真要这样,胡家只能奉陪到底。” “那就走着瞧。” 林丰眼神锐利,大袖一拂,道:“胡啸,你会后悔的。” “陆广,我们走。” 林丰直接吩咐。 他转身离开,陆广、钟离也是立刻跟上。 胡啸看着林丰离去的背影,张嘴想要挽留,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让胡彪一步一跪去驿馆求饶,消息传出,胡家的名声就彻底崩坏。 这是胡啸无法忍受的。 更何况,窦延不仅是胡家的供奉,更是曾经数次帮助胡啸杀敌,对胡家有恩情。 胡叡眼看着林丰离去,见马车远去,叹息一声,询问道:“父亲,这事咱们怎么办呢?林丰要发难了,我们胡家未必挡得住。” 啪! 胡啸一耳光落在胡叡的脸上。 胡叡道:“您打我做什么?” 胡啸眼神锐利,脸上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呵斥道:“让你管家,你就这样管的吗?” 胡叡脸上火辣辣的,他也清楚得罪了林丰,胡家接下来的局面会非常糟糕。 胡叡躬身道:“父亲,是儿子无能,请父亲责罚。” “责罚?” 胡啸道:“责罚你,能管用吗?责罚你,能让林丰消气吗?摆在胡家面前的问题,是林丰已经打上门来,更放出要对付我胡家的狠话,你说该怎么办?” “父亲、祖父,怎么回事,咱家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胡彪姗姗来了。 先前的时候,他正和小妾在床上厮混,因为在紧要关头,即便府上有事情,也抽不开身。如今一切忙完,才来到大门口。他衣衫有些凌乱,看着眼前的一幕,愤怒道:“我胡家竟被人如此欺辱,祖父,这事不能算了。报仇,必须报复回去。” “混账!” 胡啸气不打一出来。 一切都源自于胡彪,若非是胡彪惹是生非,也不至于惹到林丰。 胡啸气愤下,抡起手中的拐杖,就砸在胡彪肩膀上,打得胡彪身体一颤,疼得哇哇大叫,连忙后退躲避。 胡彪一边躲避,一边问道:“祖父,孙儿什么都没做,您打我干什么?” 胡啸气得吹胡子瞪眼,更是忍不住出手,接连抡起拐杖砸下。胡彪准备要跑,可是胡叡心中也有气,直接一脚飞踹出去,踹在胡彪身上。 胡彪立足不稳,跌倒在地上。 胡啸、胡叡父子两人上前,带着胡彪就是一阵狂揍,砰砰撞击声不绝于耳。 “父亲、祖父,你们为什么打我啊,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啊?” 胡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到处都疼。 胡啸和胡叡停下,胡啸有些气喘,他询问道:“混账玩意儿,说,为什么去羞辱陆广殴打陆广?” 胡彪神色一怔。 他愣了下,脸上有思索神色。 旋即,胡彪才解释道:“祖父,陆广就是个侥幸中了科举的小人物,打了就打了,不是什么大事。” “还不是大事?” 胡啸气得瞪大眼睛,说道:“陆广的背后站着林丰,你羞辱陆广。如今林丰带着人打上门来了,看到没有,咱们家这么多人,都被林丰杀了。如今林丰放话,要让胡家吃不了兜着走。你,担得起吗?” 刷! 胡彪面色陡变。 胡彪再怎么纨绔跋扈,也知道林丰在咸阳城内,是惹不得的。可是他没想过惹林丰,也不知道林丰和陆广的渊源。 早知如此,他就不会去羞辱陆广。 胡彪惴惴不安的跪着,看到地上死去的一个个私兵,忽然眼前一亮,建议道:“祖父,林丰杀了我胡家这么多人。这事情即便报官,林丰也脱不了干系。咱们,就用这个理由对付他。” “混账玩意儿,你脑子里面,都是豆腐渣吗?” 胡叡一巴掌扇下去。 他越看这个儿子,越是失望,说道:“林丰打破了我胡家的大门挑衅,他的确是先出手。问题是,胡家人主动围杀他,不是林丰主动杀人。咱们要擒拿林丰,却被林丰反杀。你想借此弹劾林丰,办得到吗?” 胡啸叹息一声,也赞同这事。虽说胡家死了很多人,可胡家是率先出手的。 即便是弹劾,他们也站不住脚。 这一次的事情,本质上还是胡家有错在先,是胡家的问题。 胡啸收回心思,看着跪在地上的胡彪,忽然想到刚才胡彪有迟疑,便觉得陆广的事情,有些不对劲,所以再度问道:“胡彪,老夫再问你一句,为什么打陆广?” 胡彪不敢说实话,直接道:“祖父,就是因为陆广拦路,孙儿看不惯才收拾他。” 胡啸道:“当真?” 胡彪忙不迭的点头,说道:“祖父,孙儿句句属实。” 胡啸仍是不相信,直接道:“胡叡,你生了个好儿子,知道坑自家人。这样的人,留着干什么?先打断他的腿,再重新问清楚。” 胡叡点了点头,直接拿起一根木棍就要动手。 “祖父,我说,我都说。” 胡彪看到这情况,心头一颤,哪里还敢再藏着,迅速道:“祖父,是夏侯恩,是夏侯恩吩咐的。夏侯恩说他看陆广不舒服,只要我羞辱了陆广,他就带我去百花楼玩耍。所以,我才出手的。我不知道陆广和林丰的关系,如果知道,我不会出手的,我以为陆广,就是个普通士子罢了。” 蹬!蹬! 胡啸气得后退两步。 一张粗犷的脸,更有着颓然。为了去百花楼玩耍,就羞辱陆广,以至于得罪了林丰。 胡家晚辈,就是这种货色。 胡啸气得憋屈,他英雄一世,到头来儿孙都是蠢货。 孙子,更是蠢猪。 “噗!” 胡啸一口鲜血吐出。 整个人又再度踉跄后退,那粗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无奈。胡啸虽说上了年纪,却是精神矍铄。这一刻,整个人都是疲惫了下来,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样。 “父亲,您老可要保重身体啊。您是胡家的擎天柱石,万万不能出差池。” 胡叡一脸的担心。 胡啸浑浊的眼神,透着无奈和疲惫,说道:“如果没有牵涉到夏侯恩,就没有牵涉到科举。仅是单纯和陆广的冲突,事情没什么。老夫死扛到底,有机会抗住。” “如今牵涉到夏侯恩,是有人要对付陆广,影响科举的魁首。” “这就闹大了。” “等于是捅破了天。” “仅是双方的冲突,就是个人冲突,老夫甚至可以找皇帝求情。毕竟当年,老夫为秦国立下赫赫功勋。然而涉及到科举,这是陛下的逆鳞,谁都不能去沾染。” “老夫如果找陛下求情,恐怕林丰还没对付我胡家,陛下就先解决了咱们。” “我胡家,怎么抵挡?” “我胡家能和赢洪、鲁逸他们相比吗?老夫有些关系,可离开军队几十年,人走茶凉。林丰又如日中天,胡家怎么和他对着干啊?” “胡彪,你个孽障,孽畜啊,纨绔也就罢了,惹到不该惹的人。而且,还犯了绝对不能犯的忌讳。” “你,猪脑子。” 胡啸气得跺脚,越琢磨就越是无奈。夏侯恩他知道,是秦国的老贵族出身。对方要针对陆广,却指使胡彪去,明显是要对付科举的人。 胡啸明白这是勋贵大族不满而出手,他们惹不起林丰,也阻拦不了科举。 可是,能恶心陆广,能羞辱陆广。 这是大家族的做法。 夏侯恩敢这么做,胡家却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胡彪跪在地上心如死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惹出来的事情太大。 胡叡说道:“父亲,我们再怎么气,也无济于事。当下的关键,是要想出解决的办法。先前不知道陆广牵扯到更深层次的科举,儿子也打算硬抗的。” “胡家虽弱,也不是随便能欺辱的。涉及到科举,胡家根本扛不住。甚至一旦陛下知道,更是不堪设想。” 胡彪身形一颤,更是惧怕。 完了! 真的完了! 胡彪眼巴巴看向胡啸,等着胡啸的决定。 胡啸看了胡彪一眼,又看了窦延一眼,叹息道:“林丰提出两个条件。第一,让胡彪从大门口开始,一步一跪到驿馆去跪下来赔礼道歉。这条件答应了,让胡彪去。至于窦延这里……” 说到这里,胡啸看向窦延,眼神复杂。 窦延已经做起来,盘腿而坐。他真元被打散,还在运功恢复,只是稍稍有了点力量,能动用一丝真元。他听到胡啸的话,没有回答,也在等待着。 看胡啸如何决断? 胡啸继续道:“老夫在战场上厮杀,仰赖窦延保护。曾经有三次,都是窦延保护了老夫。还有两次大战,是窦延豁出性命,替老夫开路,杀出一条血路,击溃敌人。” “窦延对老夫来说,不仅是家里的供奉,更是老夫的恩人,怎么可能废掉窦延的武功呢?老夫亲自去驿馆,向林丰赔罪,再赔上这条老命,请林丰原谅。” 胡啸说道:“另外,再把夏侯恩的事情说清楚,我胡家如此赔罪,林丰会同意的。” “主公不可。” 窦延一听胡啸的话,咬着牙道:“若非主公,我窦延早就尸横荒野。今日,无非是舍掉这一身武功。更何况是我对付了陆广的护卫。要赔罪,我赔就是。” “林丰要我一身武功,我给他。” 窦延低喝一声,运转能调动的真元,一巴掌拍在丹田上。 噗! 窦延再度吐血。 他丹田被毁,真元溃散,原本就受伤的前提下,人直接倒在地上,身体轻微颤抖着。 胡啸一下握紧拳头,叹息道:“老伙计,你这是何苦呢?” 窦延咬牙道:“主公,这是我自找的,我打了人,我赔罪。抬着我去见林丰,证明我自废丹田。” 胡啸道:“你放心,有老夫一天,有胡家一天,就会有你一天。” 窦延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胡啸又看向胡彪,吩咐道:“你给老夫,一步一跪去驿馆,准备叩头道歉。胡叡,你随老夫一起,带着窦延先一步去驿馆。咱们,先一步去道歉。” 一句话说出来,胡啸更是颓然,本就已经弯曲的背脊更是佝偻。 他胡啸刚强一辈子。 到头来,却栽在自己的孙儿上。 “儿子遵命。” 胡叡先安排人盯着胡彪,让胡彪一步一跪去行动,然后再安排人,把窦延抬上马车。胡啸、胡叡和窦延一起,乘坐马车迅速往驿馆的方向去。 第549章 求饶 驿馆内,林丰、陆广相对而坐。 陆广神色肃然,道:“国公,咱们后续真要和胡家开战吗?胡家作为秦国的勋贵,是军中之人。我这段时间,了解过秦国的历史,胡啸是上一代的军方第一人。” “虽说胡啸致仕很久了,没了足够的影响力,可毕竟人还在,还有些人脉关系。” “斗起来,对国公也不利。” “甚至会让人认为,国公仗势欺人,肆意欺凌弱小。有国公为我撑腰,我已经很满足。国公,其实没必要再斗下去,到时候两败俱伤,更不划算。” 陆广之前很郁闷,情绪很低落。 他自小就是天之骄子,饱受家人的宠爱。他对人也一向是礼敬,这一次遭到无妄之灾,陆广心头憋屈。 林丰站出来为他撑腰。 陆广很是感动。 到这一步,陆广觉得足够了。更多的报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运作。 十年时间,他必然崛起于大秦。 届时,他自会一一讨回来。 林丰轻笑道:“你觉得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对我来说,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事儿。这次胡啸要斗到底,咱们就不能这么算了。” “我说得再透彻一点,这次你被羞辱,恐怕不仅是胡彪纨绔那么简单。或许牵扯到科举,有人看不惯你,要故意羞辱你,羞辱科举榜首的人。所以,才有这事儿。” 陆广眼中掠过一道精光,很是惊讶。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自始至终,陆广认为胡彪是一个纨绔,横行霸道,肆无忌惮,所以羞辱了他。 这是很正常的一个逻辑。 然而,林丰的话一开口,陆广觉得这事有些问题。他已经让开了胡彪乘坐的马车,当时胡彪在马车中,也没有看到他,为什么专门停下来针对他呢? 陆广说道:“国公,咱们要追查到底吗?” “当然!” 林丰面色严肃,道:“到这一步,已经不仅涉及你个人的荣辱,还牵扯到科举。否则你遭到羞辱,人人都会鄙夷我科举出来的士子,认为科举士子好欺负。” “许多人不知道你的出身,把你当做寒门士人的领头羊。打压了你,就打压了其他的科举士气。所以,咱们不能退,也没有退路可言。” “但凡对科举有想法的人,都必须要处置,一个不留。” “之前的时候,他们是针对我,意图拖延科举。可是陛下对我爱护,无条件站在我这边,所以他们不敢针对我了。转而科举时,他们便意图替换士子,这事也失败了。” “如今,又退而求其次,便进一步要羞辱人,打击你们。” “总之,利益攸关的争执,不能退让的。只要寒门士子存在,和勋贵的大族子弟就天然对立起来。即便寒门和勋贵私下里关系和睦,可名面上大多数人,仍是难以协调。” 陆广听得点了点头,道:“国公的话,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如何对付胡家呢?” 林丰道:“其实很容易。” “砰!砰!” 敲门声传来,高小鱼进入,禀报道:“公子,胡啸求见。” 林丰眉头上扬,先前他离开胡家时,胡啸一副强硬姿态,怎么都不愿意服软,一副要誓死对抗到底的打算。 如今,竟是亲自来了。 让人有些意外。 陆广说道:“国公,莫非对方的打算,是要服软吗?” “或许是,见了自然知道。” 林丰点了点头,吩咐道:“高小鱼,让人进来。” “喏!” 高小鱼转身去通知。 胡啸进入房间中,他双手合拢,恭恭敬敬揖了一礼道:“国公,老夫为道歉而来,我胡家甘愿认错。国公的条件,老夫同意了。胡彪已经从胡家大门外开始,一步一跪,往驿馆的方向来,向陆广道歉。另外,窦延已经自废武功,丹田被毁掉,被抬到外面,请国公检查。” 胡叡附和道:“请国公高抬贵手,胡家知错。” 林丰说道:“我很好奇,你们前倨后恭,先前执意对抗,如今为什么直接认怂了呢?” 胡啸神色落寞,解释道:“胡彪虽说顽劣,好歹是老夫的孙儿。如果胡彪和陆广的冲突,是私人恩怨,甚至是胡彪这孽障跋扈欺辱人,我胡家愿意道歉而国公不接受,那么老夫也要拼一把。” “老夫即便豁出这张老脸,那也要和国公斗一斗。毕竟只是私人之间的恩怨,不至于动辄废人武功。” “可是先前,老夫审问了胡彪这孽障,他之所以对付陆广,竟是受人的撺掇。” “对方的条件更是荒唐,仅是说带他去百花楼游玩,他就屁颠屁颠的出手对付陆广。这孽障不懂,也不清楚带来的后果,老夫清楚,这涉及了科举。” “科举是秦国的国策,有人意图对付科举的魁首,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涉及到朝政大事上。” 胡啸叹息道:“到这一步,老夫怎么可能继续斗呢?和国公斗,即便老夫再多十个胆子,即便权势再大一些,老夫也是死路一条。所以我胡家认了,甘愿来求饶。” 扑通! 胡啸以头叩地,跪地道:“请国公高抬贵手,饶了胡家。我胡家,甘愿受罚。” “请国公高抬贵手。” 胡叡跟着跪下来。 父子两人都憋屈。 坑爹! 坑祖父! 胡彪这个孽畜,纨绔也就罢了,竟给人当刀对付科举,使得胡家陷入困境。 林丰也明白了过来。 不得不说,胡啸是个人物,眼光毒辣,一眼看穿了本质。陆广和胡彪的私人恩怨,事情斗到最后,即便皇帝偏袒林丰,也不至于胡家会如何。 涉及科举,胡家根本扛不住。 林丰沉声道:“指使胡彪的人,是谁?” 胡啸回答道:“是夏侯恩指使的,夏侯家是秦国的老贵族,商业不弱,也有些人脉关系。国公要对付夏侯家,还是要三思。” “夏侯家的事,我自会处理,不劳你操心。”林丰说道:“窦延人在哪里,带进来我看一看。” “把人抬进来。” 胡啸吩咐一声。 随行侍从把窦延抬进来,林丰扫了眼,能感受到窦延呼吸紊乱,气息彻底散乱了。高小鱼蹲下身,仔细试了试脉搏,朝林丰点了点头头。 林丰没有立刻答应,看向陆广,询问道:“陆广,你意下如何?” 陆广说道:“和胡家的事情,到此为止吧。” 窦延被废了武功,胡彪这个蠢货,还在跪着来的路上,这足够了。 林丰点头道:“安国公,你一世英雄,却是因为孙儿晚节不保。好好教导子孙后代,莫要再出个胡彪这样的人。如果再被利用,被人当枪使,安国公府就要彻底没了。” “镇国公教诲,老夫谨记于心。” 胡啸直接回答。 他心中很失落,因为胡彪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他争强一世,儿孙都不争气。 林丰道:“退下吧。” 胡啸心中松了口气,再度揖了一礼,就起身带着胡叡、窦延离开。 陆广问道:“国公,夏侯恩能指使胡彪,恐怕夏侯家非同凡响。咱们,如何出手呢?” 刚才林丰就说了必定要出手,他还是很好奇。 林丰一向智谋高绝。 会如何对付夏侯家呢? 第550章 全面进攻 林丰神色从容,没有任何的急躁,也没有任何紧张和担心,缓缓道:“兵法上说,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 “所以这次和夏侯家交手,首先要做的,就是摸清楚夏侯家的消息,再来出手对付夏侯家。” “如果第一步都没做,后续要出手就难了。” “安国公胡啸的情况,我知道很多,而且他是军方的人,比较单纯,胡家也没多少力量,实力也不够强,咱们可以直接去。夏侯家是老贵族,根基深些,先了解清楚再出手。” 陆广心悦诚服道:“国公英明。” 林丰的分析,极为正确。不了解情况就出手,那是傻大胆。 “高小鱼。” 林丰又吩咐一声。 “在!” 高小鱼进入后行礼。 林丰吩咐道:“你去一趟黑冰台,告诉赢三,就说我需要夏侯家的情报,详细情报。” “喏!” 高小鱼转身离开。 陆广听得瞠目结舌,嘴巴微微张开,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道:“国公,黑冰台直属于陛下,是陛下的情报网。您直接调动黑冰台的卷宗,不担心犯忌讳吗?” 林丰笑道:“犯什么忌讳,我手中有黑龙令,调动黑冰台职责所在。所以,没必要担心。” 陆广感慨道:“难怪国公,怎么都愿意留在秦国。搁在任何一国,不论是晋国,亦或是齐国,都不可能如此信任国公。秦国皇帝陛下,对国公太信任了。黑冰台,都任由你调动。” 他内心对赢九霄,更是钦佩。 皇帝能做到这一步,相当不容易,因为皇帝这种生物的猜忌心很重。 皇帝身居九重天,注定孤独。在孤独的前提下,对人就极容易怀疑,很害怕被欺骗,所以戒备心很强。进一步,皇帝对于手中的权力,也就看得更重,近乎不可能毫无保留信任人的。 赢九霄做到了这一点。 林丰轻笑道:“当今陛下,不仅雄才大略,更是任人唯贤。至于对我,更是不一样。只能说,这是我的运气吧,遇到了陛下,得了陛下的青睐。人这一辈子,遇到对你有知遇之恩的人,再有所爱的人,不愁吃穿,还能够再做点有益于百姓且力所能及的事,就足够了。” 陆广道:“国公高见。” 顿了顿,陆广坐直身体,问道:“国公,在下有一点疑问,想请问国公。” 林丰道:“你说。” 陆广直接道:“国公认为秦国是否有机会,覆灭晋国和齐国?” 林丰笑道:“一统天下者,必然是秦国。晋国、齐国看似强盛,看似热闹非凡,实际上,强的都不是国家,是世家大族罢了。只是皇帝勤勉,维持着天下局势。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未来的秦国,必然覆灭两国,一统天下。” 陆广神色熠熠生辉,道:“我也这样认为,秦国有机会一统天下。所以,我来了秦国。” 林丰道:“你是聪明人。” 陆广继续道:“我还有一个疑问,是关于国公和晋国的。国公迎娶了琉璃公主,和晋国也有一层关系。难道,国公真愿意覆灭晋国吗?” 林丰面色严肃起来,说道:“这个问题,或者说根本不是问题。我不愿意覆灭晋国,可大秦会被簇拥着往前走,还是会覆灭晋国的。” “是否覆灭晋国,不在于我。而在于秦国上下。” “另外,我迎娶琉璃,只是我和琉璃两人的关系,不涉及到晋国。我不会因为娶了琉璃,就因私废公,影响秦国覆灭晋国的进城。顶多是未来晋国覆灭,我保住琉璃父母性命。” 林丰道:“其他的我管不了,也不该是我管的事情。” 陆广道:“国公睿智。” 两人聊着天,说着秦国的一些情况,尤其林丰在秦国多年,更曾经去地方上主政,很多经验上能提点陆广,有助于陆广未来在地方上施政。 不觉时间过去,一阵脚步声传来,高小鱼回来了。 高小鱼拿着一封卷宗,递到林丰的面前,说道:“公子,夏侯家的情况,都在卷宗里面。另外,赢三大人说夏侯家传承虽说源远流长,可是这一代不强。” “夏侯家最高的官员,是在军中担任武威将军,在蜀州南面坐镇,不算显赫。夏侯家还有一个文官,在户部担任度支郎中,也不算显赫。” 高小鱼继续道:“夏侯家祖上,是开国勋臣,论及渊源比较久远。” “知道了。” 林丰点头。 他翻开卷宗,仔细的阅览,用了差不多一刻钟,才看完所有卷宗。 “陆广,你也看看。” 林丰把卷宗递过去。 陆广接过来,迅速的浏览,当他看完资料后,林丰问道:“夏侯家的资料,都在这里。陆广,如果让你来出手,你会从哪里入手呢?” 陆广略作思索,直接道:“国公,如果是我,就针对夏侯家的文武官员出手,弹劾夏侯家的两个官员,拔掉他们。如此一来,夏侯家就是没了牙的老虎。” “另外,夏侯家实力不算强,这次主动跳出来对付我,恐怕是为了找存在感,获取一些人的支持。要说实力,夏侯家这样的老贵族,也就有一些名声,没有特别强的实力。” 林丰摇头道:“你的谋划,过于简单。而且仅仅是拔掉两个官员,对夏侯家没有太大的影响。” 陆广道:“国公打算怎么办呢?”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要对付夏侯家,就三管齐下,全面进攻。第一,接下来的大朝会上,弹劾夏侯家的两个官员;第二,夏侯家经营药铺,掐断其药材供应,并宣布林家和夏侯家永不合作,任何一方面都不合作。” “第三,和夏侯家有合作的经商人,林家也不合作。只要是沾染上了夏侯家,林家的商业体系都拒绝。” “三方面出手,夏侯家的政治力量,以及商业力量,都削弱。” “如此,夏侯家就难以立足。” 林丰说道:“夏侯家不是特别大的家族,撑不住的。” 陆广听得眼前一亮,赞许道:“国公厉害,在下佩服。弹劾简单,没有太大的难度。可夏侯家的生意是根本,任何一个大家族,说起来不看钱,不看重利益,实际上,比谁都看重钱。因为有了钱,才有根本。国公掐断夏侯家生意,斩断其余商人和夏侯家的合作,可谓釜底抽薪。” 林丰起身道:“这一次,我为你撑腰,让所有人知道,科举选拔出来的士子,不容任何人羞辱。当初我在大殿内,告诉你们做事要有底气,只要所有人踏实做事,我就是他们的底气。这是当初不曾阐述的,但现在我要说,有我在,保证所有人不会受人欺负。” 陆广听得肃然,站起身,躬身向林丰揖了一礼,道:“国公大义!” 林丰笑了笑,拍拍陆广的肩膀,道:“好好做事,我看好你。” 说完,林丰就离开了。 接下来他要对付夏侯家,以及弹劾夏侯家的人。胡彪向陆广来跪地道歉的事儿,陆广自行处理就行了。 第551章 自得 咸阳城南,夏侯家。 夏侯家这一代的家主,名叫夏侯真,五十开外的年纪。 书房中。 夏侯真和儿子夏侯恩相对而坐。 夏侯真身材清瘦,颌下三缕短须,给人清癯雅致的感觉。他喝了一口煮好的茶,看向夏侯恩,缓缓道:“这次你撺掇胡彪对付陆广,这步棋走得极好。” “皇帝站在林丰一边,咱们惹不起林丰,这些士子却可以羞辱。” “皇城大殿内,当着科举士人的面,皇帝说了志气,太子说了骨气,林丰说了底气,说得这些士人斗志昂扬,热血沸腾,一副要为大秦献身的模样。” “现在让胡彪羞辱陆广,给他降降温,给中了科举的寒门士人泼点冷水,让他们知道在秦国,不是他们说了算。他们在秦国,不算什么。” “科举,虽说给了他们机会,可秦国天下,终究是我大秦老贵族的天下。” 夏侯真声音柔和,却透着不容置疑,说道:“陛下器重林丰,可陛下年迈,又能支撑多少年呢?大秦立国这么多年,君王换了一茬又一茬,我们大秦老贵族依旧。” 夏侯恩附和道:“父亲说得对,林丰也就是有陛下在,没了陛下,他什么都不是。” “说到胡彪,这厮太蠢了。” “儿子什么都没给他,仅仅说,我看陆广不爽,看寒门士人不爽,只要他羞辱陆广,我就带着他去百花楼玩耍一番。这样的一个条件,胡彪竟应承下来。” 夏侯恩自得道:“唉,人蠢就是这样。” 夏侯真道:“胡家传承才几代人?更何况,胡啸一介武夫,子嗣不成器。到了胡彪这里,更是纨绔一个。这样的人,自然是能引诱,总之,我们如今看戏就是。” 夏侯恩点了点头,眼中尽是期待。 陆广是科举魁首。 如果陆广这个科举选出来的榜首,受到刺激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们就可以趁势追击,把陆广彻底摁死在咸阳,连外放为官的机会都没有。 夏侯恩思虑着,忽然道:“父亲,如果真的毁掉了陆广,咱们夏侯家在老贵族中的话语权,就更大了。到时候,家族在老贵族中,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了吧?” “这是当然!” 夏侯真捋着胡须,一脸自得。 为什么对付陆广? 世家大族和寒门士子的利益冲突,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都不是主要原因。 夏侯家,为什么跳出来做第一个呢?真正的原因,是夏侯家先对付陆广成功,能在老贵族中得到利益,这是最重要的。也是夏侯家,为什么甘愿冒着风险,也要第一个跳出来的原因。 “砰!砰!!” 敲门声传来。 府上管家进入,躬身道:“家主,刚传来消息,林丰去了陆广休息的驿馆,带着陆广往胡家去了。” 夏侯真眉头一挑。 他d脸上,多了一抹凝重神色。 林丰介入进来,局面就会变化,甚至不可控制,夏侯真必须慎重对待。 夏侯真问道:“林丰怎么介入了?” 管家道:“是陆广的护卫,亲自去镇国公府拜见,然后林丰就来了。” 夏侯真摆了摆手,管家退下,夏侯真仔细思忖着。 夏侯恩也在思考着。 父子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良久,夏侯真说道:“林丰这个人,看似性情柔和,实则外柔内刚,极为霸道。他主动带陆广去胡家,肯定是为陆广撑腰。胡啸这老匹夫,年轻时刚强无比,霸道蛮横。” “不论是林丰,亦或是胡啸,双方都强硬。一旦碰撞,肯定会发生冲突。” “如果林丰进一步,弄死胡啸,乃至于灭了胡家,可就有趣了。到时候,即便林丰得了陛下恩重,在陛下的眼中,林丰也是恃宠而骄,是肆无忌惮。” “没想到老夫只是算计陆广,想削一削寒门士人的士气,竟然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夏侯真道:“如今局面的演变,倒是不错。” 夏侯恩说道:“父亲,万一胡啸认怂了呢?” “不会!” 夏侯真笃定的摇头,说道:“胡啸这个人,肯定会偏袒他的孙子。他一贯强硬,向林丰认怂求饶,那还是胡啸吗?” 夏侯恩点了点头。 只是夏侯恩的内心,没来由的有了一丝的担心和忐忑。 涉及林丰,就是不一样。 父子两人聊着胡家的事情,说着朝堂上的一些情况,时间流逝,转眼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家主,胡啸认怂了。” 管家的声音传来,进入后迅速道:“林丰抵达胡家,一脚就踹开了胡家大门,向胡家讨要说法。胡家态度强硬,胡家的私兵和林丰发生冲突,以至于死了许多私兵。” “胡啸见情况不妙,表态愿意赔礼道歉,可林丰不同意胡啸的条件。” “林丰说,要让胡彪从胡家开始,一步一跪的去驿馆,向陆广叩头道歉。除此外,对付陆广护卫的人,也要废掉武功。胡啸抵死不从,双方谈崩了。” “林丰放话说,说要让胡家后悔,便带着陆广离开。” “在林丰离去后不久,胡啸让胡彪一步一跪去驿馆道歉,又废掉窦延武功,带着窦延去驿馆道歉。据我们的人传出消息,是胡啸知道了公子煽动胡彪出手,所以胡啸才改变主意的。” 管家说道:“驿馆方面也传出消息,胡啸进去后,很快带着人离开。看那样子,似乎已经达成了和解。” 夏侯真皱起眉头,脸色再无先前的从容,多了一抹冷肃。 胡啸认怂了。 如此看来,胡啸判断出这一次的事情牵扯到科举,所以才直接去道歉。 夏侯家已经暴露。 夏侯真的心紧张起来,说道:“如今看来,林丰已经知道我夏侯家了。” 夏侯恩心头咯噔一下。 林丰知道了。 意味着,林丰绝不会善罢甘休,也会对付夏侯家。 夏侯恩正色道:“父亲,林丰一向强横霸道,他会对付我们,咱们胡家也必须做好准备了。” 夏侯真道:“做什么准备?你和胡彪的话,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有更多的心思。这样的事,林丰难道还敢打上门来?我们的人,谁打了陆广?谁打了陆广的护卫。都不是我夏侯家的人,林丰能奈我何?” “道理,是这个道理。” 夏侯恩点头道:“您也知道林丰,一向手段狠辣。唉,没想到,仅仅对付一个陆广,牵扯出了林丰。” 夏侯真有一些担心,却更是镇定。 事情虽说棘手,也不是说,就已经是无解。 毕竟夏侯家没有出手。 夏侯真道:“府上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没有直接对付陆广,而你和胡彪只是年轻人之间的玩笑话,哪里知道胡彪当真了,真的去对付陆广。” “这,就是我们咬死的口径。” “更何况,你也没说要对付科举的人,只是让胡彪羞辱陆广。我不信林丰,能借此机会弹劾老夫?你没有许诺利益,只是说带着胡彪去百花楼玩耍。从给出的好处,那也是玩笑啊。” 夏侯真道:“否则,真让胡彪对付陆广,单纯这样的利益,胡彪会愿意出手吗?” “父亲说得对。” 夏侯恩点了点头,慌乱的情绪稍稍得到缓解。 夏侯真道:“好了,不要慌慌张张的,盯着林丰和陆广就是。我们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如果林丰出手,咱们再想办法应对就是。” “儿子明白。” 夏侯恩郑重点头。 夏侯恩转念一想,问道:“父亲,我们能反击林丰吗?” “你想找死吗?” 夏侯真呵斥道:“我们如今的立足的,是咬死你和胡彪是开玩笑,撇掉了和林丰的关系。你要对付林丰,岂不是不打自招,就是故意针对林丰。都说了以静制动,不明白吗?” “明白儿!” 夏侯恩讪讪一笑。 他有些慌,有些乱,以至于脑子不够清晰。 甚至,他有些后悔出手。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真要让他重新选择,夏侯恩多半还要对付陆广,因为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借助对付陆广,攫取声望和利益。 夏侯真摆了摆手,夏侯恩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第552章 先弹劾两个人 十月底的天气,早上寒风阵阵。 皇城外百官站立,各自议论着朝堂上的事情。 年底了,吏部、户部都很忙。 到年底时,吏部涉及官员的考核,户部涉及今年的统计和明年的的预算。至于其余的各部,稍稍好一些,不至于忙得脚不沾地。恰恰吏部和户部的事情,关系所有官员,所以议论的人极多。 百官议论声时,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 马车出现,许多人看过去。 “是镇国公。” 人群中,有惊呼声传出。 原本小声议论的皇城外,忽然间许多人议论起来。仿佛是平静的湖面上,一块大石打破平静,使得无数人议论起来,心中更是警惕起来。 林丰来了准没有好事。 章逸、王棠在最前方,也听到林丰来参加朝会的消息,两人相视一望,都颇为错愕。 林丰一贯不上朝的。 科举结束后,林丰一直在家休息,谁找林丰都没用。皇帝让林丰入朝为官,林丰都不乐意,直接拒绝。 这样的人,堪称特立独行。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人在秦国不可能立足,偏偏林丰活得好好的。 章逸等林丰下了马车走来,颔首道:“国公今天,怎么有闲暇参加朝会呢?” 林丰道:“没事的时候,自然就不参加。遇到事情,自然要来上奏。” 章逸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林丰的事,一向不是小事情,别掺和进去。 王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 周围的文武百官也看过来,眼中有着好奇,更有着忌惮。朝中的文武百官,许多人都吃过林丰的亏,和林丰辩驳最终都是被林丰骂得狗血淋头。关键,你还反驳不了。 “嘎吱!” 皇城大门打开。 一众人依次入宫,进入大殿中站定。 赢九霄入朝坐下,也看到林丰,他也是眉头一挑,林丰这小子怎么来了?赢九霄心中疑惑,却是收回目光,按照正常情况进行。随着汪顺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百官开始上奏折谈事情。 有关乎民生的,也有关乎兵饷的,也有关乎军队的,还有赋税、徭役等事情,涉及到的内容很多。 一桩一桩事情,迅速处理。 当大殿中再没有人上奏时,氛围一下就发生变化,变得凝重起来。 谁都知道林丰要出手了。 林丰一步站出来,手持笏板,正色道:“陛下,臣有本奏。” “说!” 赢九霄眼中也有期待。 林丰上朝,一般情况下,不会言之无物,也不会空谈,肯定有事情才会如此。 林丰目光一扫,说道:“臣弹劾户部度支郎中夏侯林,泄露户部机密,结党营私,更挪动户部公款谋取私利。一应证据,请陛下阅览。” 他递上了奏折。 夏侯林是夏侯真的亲弟弟,四十五岁的年纪。虽说官职不显赫,可是在户部,也算是有权有势。 户部,一向是实权部门。 奏折中关于夏侯林的证据,都来自于黑冰台,涉及到泄露户部机密,以及结党营私,挪动户部款项,尽皆罪证确凿,这些罪证足以扳倒夏侯林了。 夏侯林也在大殿中,听到林丰的话心下骇然,连忙站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陛下,臣一向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请陛下明鉴。” 王棠看着这一幕,眼神肃然。 林丰要做什么? 要从夏侯林入手,准备对付户部,亦或是要掀翻户部吗?王棠暂时没有表态,只是静静的看着,毕竟在当下,只涉及到夏侯林,还没有涉及到户部其他。 “呈上来。” 赢九霄吩咐一声。 汪顺接过来,却是瞥了林丰一眼,因为今天的林丰,给他不一样的感觉。 仿佛,不一样了。 莫非是突破了? 汪顺敏锐察觉到林丰的变化,又收敛心思,迅速把奏折递到赢九霄的面前。 赢九霄拿着奏折,仔细的浏览,他看完内容后,面色冷下来。 奏折中,夏侯林泄露户部机密,主要是涉及对各部的钱财预算调整,结党营私则是联合户部的人谋取权势,至于挪动户部款项,挪动了有一万六千两白银,是拿去放贷,转眼又补上了。 不管如何,这些都是不允许的。 这就是罪证。 赢九霄把奏折扔出,呵斥道:“夏侯林,你仔细的给朕看一看。” 砰! 奏折跌落在地上。 夏侯林捡起来,他看完内容,一颗心凉了下去。实际上他做的事情,很过分吗?他认为不怎么过分,户部还有比他更疯狂的人,还有做得更出格的事情。 而且他所做的事情,至少没有危害秦国。偏偏,这是律法所不允许的。 这些是摆在了台面上后,就是大问题。 夏侯林看了林丰一眼,眼神带着一抹冷肃,带着仇恨。可是当下,他只能以头叩地,请罪道:“臣有罪,有负圣恩,请陛下降罪。” “夏侯林,革职下狱,交刑部处置。” 赢九霄直接宣布了决定。 这是很简单的处置。 只是一个度支郎中,不算什么大事情,这样的人,朝廷每年都会处置很多。 “陛下圣明!” 林丰说了声,再度道:“陛下,臣还有本奏。” “说!” 赢九霄再度回答。 林丰继续道:“臣弹劾蜀州越嶲郡镇守将军,武威将军夏侯平,养寇自重。夏侯平坐镇越嶲郡,数次围剿越嶲郡南蛮人,可他自始至终,都不全力进攻,留下蛮人幸存。以至于,越嶲郡始终边患未平。” “一应证据,尽在奏折。” “请陛下阅览。” 林丰又再度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封奏折出来捧在手中。 关于夏侯平在越嶲郡留着蛮人,在林丰看来,无非就是地方上有利益。为了利益,始终留一手。更为具体的消息,黑冰台也没有,林丰也就只能这样弹劾。 要对付夏侯平,也足够了。 “轰!!” 夏侯林跪在地上,脑子快炸了。 又弹劾夏侯平。 先是他,后是夏侯平。要知道夏侯平是夏侯家在军中职务最高的人,镇守一方,颇有权势。而且每年,夏侯平为家族输送的利益,那是极大的。 夏侯平论及年龄,比夏侯林小一些,是夏侯真、夏侯平的堂弟。 好歹都是夏侯家的人。 如今,夏侯家接连遭到了弹劾。 王棠看到这一幕,心中松了一口气,从林丰的弹劾看,事情和他户部没有关系,只是针对夏侯家。 至少,他不会头大。 如果涉及户部,事情就大了。 王棠心中疑惑,林丰一向是与人为善,很少和人起冲突。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人打上门来,林丰才会还击。眼下发生的事情,王棠暂时摸不透。 赢九霄听到林丰又弹劾夏侯家的人,接过林丰的奏折,迅速的浏览。这一次的问题,仍是详细记载清楚。 赢九霄面色冷下来,吩咐道:“赢三!” “臣在!” 赢三躬身回答。 赢九霄沉声道:“安排人,火速奔赴越嶲郡,捉拿夏侯平下狱。我秦国蜀州边境,一直不曾平定。原以为是地方上深山老林多,不容易进攻,没想到竟是故意放纵。拿人,直接押回咸阳提审。” “臣遵旨!” 赢三再度回答。 赢九霄目光扫过大殿中所有人,道:“自古以来,吏治是个大问题,无法禁绝贪官污吏。朕也全力去做,终究还是有人贪赃枉法。朕提醒你们,莫伸手,伸手必然被抓。你们是大秦的重臣,朕不希望你们,一个个都出了问题。如果连你们都出了问题,大秦谈什么一统天下?”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章逸率先表态。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一个个大臣开口,所有人纷纷行礼。 “退朝!” 赢九霄大袖一拂,道:“林丰留下。” 百官退下,大殿中只剩下赢九霄和林丰,赢九霄脸上带着笑容,直接问道:“林丰小子,说说看,为什么突然弹劾夏侯林和夏侯平。你小子,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和你无关的,你不会去管。这一次涉及到夏侯平、夏侯林,肯定有缘由。” 林丰解释道:“回禀皇祖父,其实和陆广有关系。” 赢九霄道:“怎么回事?” 陆广的详细情况,赢九霄已经了解清楚,是晋国陆家的人。一旦用好了陆广,未来秦国扫荡晋国时,陆广是能起到大作用的,能节省秦国很多的兵锋。 所以,赢九霄很器重陆广。 林丰说道:“科举选拔出来的人,大批大批的安排下去,许多人都已经去地方上赴任。陆广因为是榜首,他的安排更慎重些,暂时还没有得到任命。” “所以陆广还留在咸阳城内,他在咸阳,却遭到夏侯家的密谋针对。夏侯恩撺掇安国公胡啸的孙子胡彪,借故殴打陆广,还把陆广踩在地上,用脚踩着陆广的面颊。” “夏侯家的居心,就是借此针对科举的人。” “所以,我出手了。”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皇祖父,科举是秦国的根基。科举选拔出来的人,天然和世家大族利益有冲突。所以这些人,千方百计要打压人,故而有了这事情。所以,我专门来弹劾。不知道就罢了,只要我知道,绝不放过这些要对付科举的人。” 赢九霄眼神骤然明亮得吓人,更是有杀意。 他身子稍稍前倾,说道:“胡啸真是老糊涂了,家里的事情都管不好,以至于出了这样的孽障。尤其夏侯家,该处置了。朕,立刻传旨处置夏侯家。” “皇祖父且慢。” 林丰连忙开口。 赢九霄道:“你要说什么?” 林丰说道:“皇祖父,总不能什么事都是您出面,这不妥当,哪有皇帝亲自捋起袖子上阵的。夏侯家的事,您不必担心。至于胡家,已经让胡彪在城内一步一跪,到驿馆向陆广道歉。” “夏侯家这里,我已经出手,而且还会从商业上打击夏侯家,您不必出面。一切,我足以应对。如果事事都皇祖父出面,岂不是显得我们无能吗?” 赢九霄捋须道:“你小子,是不服输啊。罢了,你当心一些。遇到问题,直接入宫来找朕就是。” “皇祖父圣明。” 林丰也是松了口气。 赢九霄一旦介入,那就是杀鸡用牛刀,总不能事事皇帝出面,那样会被人诟病的。 林丰足以应对这一切。 林丰说道:“皇祖父,我还有事情,就不逗留了。” “去吧。” 赢九霄点了点头。 林丰退下后,赢九霄又喊来赢三,详细询问了陆广的事情。他听完陆广挨打的整个过程,也听到胡家承担的代价,摆手道:“朕知道了,你全力配合林丰就是。” “臣遵旨。” 赢三躬身回答。 他心头松了口气,好歹皇帝没发怒。他心头暗骂夏侯恩,好端端的大家各自安好,不好吗? 非要去算计,真是找死。 和林丰为敌,夏侯家要完了。 第553章 绝望 城南,夏侯家。 夏侯真正在煮茶,天气冷了,泡茶喝他不习惯,还是喜欢煮茶。大冷天的茶里面,加入各种佐料,以至于茶香浓郁,一杯下肚,浑身都暖和。 夏侯真看了眼窗外,今年的天气很冷,怪得很。对夏侯真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冬天是最难熬的时节。 大冬天的,浑身筋骨都绷住一般,很不舒服。 夏侯真喝着茶时,时不时唱两句腔调。昨天得知林丰发现了夏侯家,当时夏侯真也有些紧张。可是一天过去,林丰自始至终都没什么举动,所以夏侯真就放心了。 毕竟,夏侯家只是说了一句话。 有夏侯家对付陆广的证据吗? 没有! 有夏侯家殴打羞辱陆广吗? 也没有! 一切都是胡彪干的,和夏侯家没有任何的问题。 林丰心头不舒服,那也没办法。 在夏侯真喝着茶时,砰砰敲门声传来,管家急吼吼的进入了。 夏侯真不急不躁的拿起茶杯,呵斥道:“慌什么慌?” 管家道:“家主,大事不好了,二老爷被革职下狱问罪。” 哐当! 茶杯跌落在案桌上。 茶水,洒落在案桌上,甚至茶杯都磕坏碎裂。 夏侯真回过神,仓促起身,也不管身上飞溅的茶水,问道:“夏侯林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革职下狱?” 管家解释道:“回禀家主,是林丰。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弹劾二老爷泄露户部机密,以及结党营私,挪动户部款项。陛下盛怒,把二老爷革职。所有罪证,二老爷已经认了。” 刷! 夏侯真面色变了。 原本他还认为,昨天林丰知道夏侯家的事,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是林丰找不到出手的办法。如今看来,林丰哪里是找不到办法,是去搜寻夏侯家的罪证去了。 这是林丰的一击必杀。 夏侯真的神情一变再变,思忖着夏侯林入狱,给夏侯家带来的影响。 管家瞅了夏侯真一眼,担心夏侯真的状态,继续道:“家主您要振作啊,除了二老爷,平老爷也跟着栽了。林丰弹劾平老爷,养寇自重,致使蜀州蛮人始终存在。陛下已经罢黜平老爷,安排黑冰台的人去蜀州捉拿问罪。” 蹬!蹬! 夏侯真后退两步。 在这一瞬失神,夏侯真眼前一片空白,脑子嗡嗡作响。 夏侯林、夏侯平这两人,是夏侯家的顶梁柱,是夏侯家这一代人的支撑。一文一武,使得夏侯家族虽说混得不怎么显赫,好歹能屹立不倒。 “该死,林丰该死啊!” 夏侯真愤怒不已。 他回过神后,握紧拳头,咬着牙道:“林丰真是可恶啊,他还做了什么?” 他无比愤怒。 偏偏,无可奈何。 林丰的弹劾,堂堂正正,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管家摇了摇头道:“林丰没有再弹劾了,家主,我们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 夏侯真呼吸急促,沉声道:“人都已经被抓了啊,我们还能怎么办?林丰这小子,真的是太狠了。我夏侯家,好不容易有了夏侯林和夏侯平一文一武,他们还能再进一步,如果各自官职提升,夏侯家的影响力会扩大。这一切,都毁了。” 管家心中叹息。 他不过是一个下人,只能是看着,这事儿还能怎么办呢? 惹了林丰,这就是结果。 “父亲,大事不好了。” 夏侯恩也是急吼吼的跑进来,神色慌张。 夏侯真大袖一拂,不耐烦道:“你两位叔父被革职下狱的事,管家已经说了,老夫知道,你不必再禀报。” “什么,二叔和夏侯平叔父被革职了?” 夏侯恩听得震惊。 他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说道:“父亲,这是真的吗?” 夏侯真道:“你要禀报的,难道不是老二和夏侯平被革职查办的消息?” “不是,是关于我夏侯家商业的事。” 夏侯恩神色惶然,道:“儿子先前在百花楼喝酒,听说林家切断夏侯家药材的供应,以及咱们其他和林家有合作的商业,尽数被切断。除此外,林家宣布但凡和夏侯家有接触的商人,也被林家禁止合作。” 轰!! 夏侯真脑中仿佛雷霆炸响。 扑通! 他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被吓得昏死过去。 管家和夏侯恩上前,好一阵掐人中后,夏侯真悠悠转醒,他歇斯底里道:“林丰好狠啊,我夏侯家的商业,和林家有关联,倒也不算特别多。可是,他说和夏侯家有联络的商人,也禁止和林家合作。” “这一步安排,就切断了我夏侯家所有的商业。我夏侯家在朝中的一文一武,也被林丰弹劾以至于革职下狱。” “夏侯家,彻底崩了。” 夏侯真老脸上尽是惶恐,尽是绝望。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发展到这一地步。在下夏侯真的理解中,林丰即便知道是夏侯家算计陆广也无济于事。 可是,他预料错了。 林丰一出手,夏侯家扛不住,他太自大了。 砰!砰! 敲门声响起,一名侍从进入,道:“家主,府外来了六个商人,说是和夏侯家合作的欠款要立刻结算。他们供应的货物,不能再拖时间。” 夏侯真面颊抽搐。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侯家刚遭到针对,就有人来讨债了。 或者说,这是林丰造成的。 夏侯家经营的生意比较多,涉及到很多货物的供应。许多商业上的来往,是供货的商人先供应货物,货款是卖出去后再结算。 林丰说一旦商人和夏侯家合作,就不能和林家合作,所以商人都来了,要切断和夏侯家的合作,所以来讨债结算。 夏侯真吩咐道:“管家,你去安排,一一结算。府库内的钱财,应该是够结算的。” “喏!” 管家带着侍从退下了。 书房中,只剩下夏侯恩和夏侯真父子两人。 这一刻,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夏侯恩一脸灰败模样,问道:“父亲,林丰出手太狠了,咱们夏侯家扛不住,怎么办呢?” 夏侯真惨笑道:“夏侯家,直接被林丰打垮,还能怎么办?只能认怂了。” 夏侯恩道:“我们还可以求助,找其他的勋贵大族帮忙?” 夏侯真嗤笑一声,道:“你真是天真,你认为其余的勋贵,会支持我夏侯家吗?不会的,一个个巴不得撇清关系。我们赢了,那是一片吹捧,人人赞扬。如今我们败了,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 夏侯恩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这一次,夏侯家太惨了。 夏侯恩想了想道:“父亲,儿子去向林丰道歉,向陆广道歉。我们夏侯家愿意赔偿,只要林丰不再追究,夏侯家这一次破财消灾,就算度过一劫。” “去吧,试一试。” 夏侯真双眼有些无神。 到这一步,即便得了林丰的原谅,即便林丰不追究,夏侯家的损失已经无法弥补。 夏侯恩心中失落,立刻去更换衣衫,便坐马车往镇国公府去。 他要去道歉了。 现阶段,根本没有多余的选择,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 第554章 仁慈要给对人 国公府,书房中。 林丰和陆广相对而坐,林丰淡定自若。他从朝中回来,陆广就来了。 陆广道:“国公,夏侯林、夏侯平被革职查办,以及林家和夏侯家切断生意来往的消息传开。如今夏侯家,肯定是热锅上的蚂蚁。恐怕现在,已经惶惶不安。依我看,夏侯家恐怕要找人求助了。我们这里,是否做好应对的准备呢?” “未必!” 林丰摇头回答。 “夏侯家在遭到弹劾后,谁都知道夏侯家和我的矛盾不简单。这时候,没有人愿意掺和进来。或许夏侯家会找人求助,但绝对没有人敢帮忙。” “如果夏侯家的人能看明白,就不会去求助,因为没有意义。事情办成了,会有无数人追捧。事情弄砸了,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没有人会搭理你的。” 林丰看着陆广,说道:“你接下来在秦国做事,要记住一点,不要因为成了科举的榜首,就飘飘然,这只是一个开始。你的未来,是封侯拜相,是促成秦国一统天下,所以踏实做事。” “我明白。” 陆广郑重点头。 他为什么来秦国,就是为了这一统天下的机会。 “砰!砰!” 敲门声传来,高小鱼进入,躬身道:“公子,夏侯恩求见。” “带进来。” 林丰吩咐一声。 高小鱼跟着就退下,不多时,夏侯恩进入房间中,他扑通一声在门口跪下,以头叩地道:“镇国公,夏侯家错了。我夏侯家甘愿赔偿,甘愿向镇国公和陆广请罪,恳请镇国公高抬贵手,饶我夏侯家一回。” 林丰忽然冷笑起来。 饶了夏侯家? 谁来饶了这些科举入选的寒门士人呢? 如果没有林丰撑腰,陆广就是无根之萍。即便陆广出身晋国世家,那又如何。在秦国这地方,陆广的身份不顶用。 林丰笑道:“夏侯恩,先前夏侯家撺掇胡彪,对付陆广时,想过这结果吗?” 夏侯恩神色尴尬。 一时间,更是难以回答。 林丰继续道:“你夏侯家肯定没想过,夏侯家之前是打算借此机会,让陆广丢尽颜面。一旦陆广失去理智,再做出点出格的事情,你们就可以更进一步羞辱陆广,对付寒门之人。对吧?” 夏侯恩讪讪道:“国公,我们就是想羞辱一下陆广,没有其他的想法。” “这话,你信吗?”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夏侯家既然做了,就要承担代价。如果你夏侯家,选择和我硬扛到底,我对夏侯家还有三分敬意。如今一遭到针对,直接来认怂,我瞧不起夏侯家。” 夏侯恩很想说,不需要你瞧得起夏侯家。 只要你饶了夏侯家就好。 当着林丰的面,夏侯恩不敢这般的放肆,他恳切道:“镇国公,夏侯家罪有应得,的确是活该。我夏侯家愿意向陆广赔罪,那胡彪不是一步一跪道歉吗?我也这样道歉,我亲自出面道歉,只求国公不要再针对我夏侯家。” 夏侯林、夏侯平已经栽了。 这是无法挽回的。 只要夏侯家的生意还在,夏侯家就能继续活下去,未来就还有翻身的机会。一旦连夏侯家的生意都被斩断,家族要养活这么多人,就难以维持下去。 任何大家族的存在,钱财都是根基。 基本的钱都没有,还如何立足? 林丰摇头道:“胡彪可以一步一跪道歉,因为他只是被利用。你夏侯家,心怀杀意,如何原谅?好了,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各自走着瞧。” 夏侯恩这一刻绝望了。 林丰没有对他本人,以及对他父亲做什么,可林丰的安排,却断了夏侯家的所有财路。 这是根本。 夏侯恩脑袋砰砰磕在地上,高声道:“恳请国公,网开一面。” 撞击声,不绝于耳。 额头上的鲜血,也随之流溢,以至于地上都有了血渍。 陆广看得有些不忍心,他张嘴语言,可是看到林丰神色,想劝说的心思又收回,只是静静的看着。 林丰也是不言语。 砰砰撞击声,仍在不断的响起。 夏侯恩叩头一会儿后,见林丰不说话,他骨子里本就桀骜跋扈,这一刻彻底不忍耐了,歇斯底里道:“林丰,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给个话。” 林丰说道:“是我林丰,主动求你夏侯恩来求饶吗?我凭什么搭理你,凭什么要给你准话。我见你一面,都已经不错。一开始,是你夏侯家阴谋算计,如今又是你夏侯家求饶,什么事情你都做了,还要人家做什么?你要走,尽管走啊,我何曾阻拦你?” 夏侯恩算是看出来了。 林丰就是要羞辱他,这是故意为之,林丰真狠啊。 夏侯恩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鲜血,咬着牙道:“林丰,我们走着瞧。” “好,我们走着瞧。” 林丰脸上挂着嘲讽神色,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打算如何走着瞧。” 夏侯恩心中绝望。 他说话,不过是放狠话罢了,心中无比的悲凉。 他无比后悔。 可惜,一切的悔意换不来夏侯家的安全,夏侯恩咬着牙拂袖离去。 林丰看着夏侯恩离去的背影,说道:“陆广,你想让我饶了他,对吧?” 陆广道:“刚才的确有一念之仁。” 林丰说道:“如果其他的事,那还好说。可是,我们和夏侯恩他们天然是对立的。你现在放过他,不再针对他们,未来我可以肯定,夏侯家这样的大家族,一定会对付你。” “世家和寒门,或者是世家和科举之间,天然就是对立的,没有缓和的余地。所以,收起你的怜悯和慈悲心。你的怜悯和慈悲,要给对人,是用在普通百姓身上的,而不是用在这些鱼肉百姓的勋贵大族身上。” 陆广肃然道:“在下谨记国公教诲。” 林丰道:“夏侯家的事情,你别管了,你忙你的就是。” “明白。” 陆广郑重点头。 他不再逗留,告辞离开。 林丰则是继续看书,对他来说,已经处置了夏侯家,他倒要看看夏侯家,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第555章 虎毒食子 夏侯恩带着伤,狼狈回到家族。 他进入书房中,看到了夏侯真后,颓然坐下来,无奈道:“父亲,儿子去向林丰求饶失败了。甚至,我一进入林丰的书房,就叩头求饶,表示夏侯家愿意付出代价,请求林丰的原谅。” “胡彪都可以一步一跪请罪,我们也可以。可是我的提议,林丰拒绝了。” “情况,很是不妙。” 夏侯恩正色道:“我们如今陷入绝境,该怎么办呢?” “预料之中。” 夏侯真点头回答。 “我们如今,怎么办呢?” 夏侯恩内心慌乱无比,因为他如今,真的是想不出应对的办法了。 夏侯真看着眼前的夏侯恩,喟然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夏侯家做什么都晚了。没办法,谁让夏侯家想要获得好处,最终又失败了呢?这一切,是夏侯家应得的。” 夏侯恩道;“父亲,儿子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 夏侯真呵呵一笑,无奈道:“谁又甘心呢?我们的打算,仅仅是针对陆广,都已经刨除了林丰。因为谁都知道,林丰是不能得罪的,也是得罪不起的。可是,谁知道林丰和陆广,竟然有联系,而且关系如此的密切。为了一个区区的羞辱,林丰直接站出来了,对我们穷追猛打。你不甘心,可是,你知道林丰的厉害,能报复林丰吗?” 夏侯恩咬着牙,说道:“咱们惹不起林丰,现在就抱负陆广。反正都这样了,杀了陆广,彻底报仇。” “你想死吗?” 夏侯真一下瞪大了眼睛。 那眼神锐利,但眼神中却更多了一抹坚定神色。 夏侯恩道:“父亲什么意思,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还考虑什么?这一切都是陆广,那么,就杀了陆广。” 夏侯真说道:“你真是蠢货,你认为今天夏侯平、夏侯林都被处置了,林丰亲自弹劾,陛下会不知道吗?涉及到林丰的事情,陛下一向是极为关心。再者,陛下如果知道我们夏侯家杀陆广,这又涉及到科举。你说陛下到时候,会留下咱们夏侯家吗?现在只是我么和林丰的矛盾,一旦演变成陛下和我们的矛盾,必死无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说该怎么办?” 夏侯恩很是烦躁。 家族的产业,不断的崩塌,那就意味着,家族最终是撑不住的。 没有钱,如何运转家族? 夏侯真缓缓道:“一切,只能是慢慢想办法了。” 他直接给夏侯恩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道:“这大冷天的,喝口茶吧。你从家中去见林丰,辛苦了。” “儿子不辛苦。” 夏侯恩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还别说,真有些渴了。 夏侯恩继续道:“父亲,我们如今也是别无选择。只是我们在当下,好歹必须要抱住夏侯家。如果这一步都办不到,咱们活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认为……” “啊!” 夏侯恩张嘴,脸上满是痛苦。 他捂着肚子,只觉得整个人无比难受,道:“父亲,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喝了茶,如此的难受。” 夏侯真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痛苦,可最终又被坚定所取代,说道:“对付陆广的事情,一切从你开始,就从你终结。你死了,我夏侯家对这一事情,就有了交代。” “我,我……” 夏侯恩张嘴要说话。 可是他只觉得浑身难受,身体挣扎两下,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身体抽搐两下,就没了气息。 夏侯真一下握紧了拳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更是大口大口喘息,好半响后,夏侯真才恢复了平静,吩咐道:“来人。” 侍从进入,看到夏侯恩死去,吓了一大人。 夏侯真吩咐道:“传出去,恩少爷自杀了,府上准备祭奠少爷,再安排准备入殓。” “喏!” 侍从急匆匆离开去安排。 一切,太严重了,夏侯恩竟然是死了。 夏侯真又把府上的管家喊来,直接道:“夏侯恩已经死了,你再对外传出消息,夏侯恩入土收敛,过了头七后,老夫会带着夏侯家的人,远离咸阳,回到老家去生活。” “喏!” 管家也是应下后离开了。 这些安排,实际上都是为了告诉林丰,我家族谋划的人已经死了,我也愿意离开。 你,就别继续对付夏侯家。 这是很多时候的规矩。 夏侯真一个人坐在书房中,一时间老泪纵横,夏侯恩是他膝下比较聪明的孩子,可惜,却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夏侯家的消息,很快传出。 消息,也传到了林家。 林丰得到了夏侯恩自尽的消息,心下也是很诧异。夏侯恩直接自杀,这样的情况,可是有些怪异。林丰也知道世家大族的尿性,肯定是夏侯家族的人,为了利益牺牲了夏侯恩。 这也是正常的。 林丰没有通知林家的人,要解除什么对夏侯家的限制。 一切,照旧进行。 林丰没有采取任何的行动,可是其余咸阳城内的大家族众人,一个个都是心下骇然。这些人,实际上对寒门士子都是有极大的抵制,只是这些大家族实力有限。 科举选拔时,各大家族参考的人很多,可实际上,选拔出来的人其实不多。 甚至,还没有占到主要核心。 林丰没有去管这些,他如今的想法,其实就很简单,就是要让各大家族对寒门熄了心思,不敢再对付寒门士子。 一天过去,消息彻底传开。 第二天大清早,陆广又来了。 陆广见到了林丰,再度躬身揖了一礼,说道:“国公,我要去赴任了。今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户部的通知,让我前往颍川郡的阳翟县担任县令。” 林丰说道:“阳翟县是颍川郡的治所,你去了后好好做事。尤其如今安排,竟是让你去颍川,这是昔日夏国治下的地方。要治理地方不容易。” 陆广道:“卑职明白了,谨遵教诲。” 林丰道:“一路慢行,总之,我希望你去了地方上,能够踏踏实实的做事。” 陆广点了点头,又揖了一礼就离开。 陆广离开后,意味着科举的所有人员都得到了安排。 林丰也是清闲下来。 截止到现在,第一次科举才算是彻底结束,他的任务才算是终于完成。 第556章 自信 咸阳城外,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马车中坐着卫通光,以及他带来的三个宗师。 不论是卫通光,亦或是来的三个宗师,都是齐国监察司的高手。虽说宗师比不得大宗师,然而宗师毕竟是少数,三个宗师放在任何一地,都是相当重要的人。 三个宗师分别是何光、周立庸、朱怀英,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年纪都不小了。 何光最瘦,六十出头,他是宗师境中期的高手。这样的人,搁在齐国也不错,只是在卫通光的面前,没有丝毫话语权。卫通光要杀他,简直轻而易举。 何光神色热切,主动道:“大宗师,其实杀林丰,未必需要您亲自出手。依我看,有我们三人足够了。” 周立庸也是宗师境中期的高手,一脸自信,说道:“监察司打探到的情报,林丰也是宗师,比较厉害。或许林丰天赋异禀,可我们不是一个人。三个宗师同时出手,已经不是普通的叠加。依我看,琅琊王太谨慎了。” 朱怀英最胖,他的实力也最弱,是宗师境初期。 他笑呵呵道:“我虽说是宗师境初期,可我修炼铁布衫,实力几乎都在防御。只要我全力抵挡,就足以挡住林丰的进攻。我负责挡住他,何兄和周兄就可以全力出手,一鼓作气歼灭林丰。我想,大宗师根本不需要出面的。” 卫通光脸上,挂着自得神色。 他是大宗师,放眼天下任何一地,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是足以开宗立派的老祖。 他实力强,自然地位高。 卫通光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你们的分析,老夫很是赞同。只是这一次,我们如何对付林丰呢?这事情,还是需要一个详细的章程。” “秦国也是有大宗师的。” “李慈航这太玄道的老道士,就在咸阳城内。以秦国的底蕴,秦国本身也肯定有大宗师坐镇。所以依照老夫看,不能是大庭广众下出手。否则一旦被追上,就会被缠住的。” 卫通光也认为杀林丰容易,还是比较谨慎。 何光颇为桀骜,更是胆大妄为,他眼中露出一抹精光,掷地有声道:“大宗师,我不这么认为。” 卫通光道:“你什么意思?” 何光解释道:“咱们就正大光明的杀人,彰显实力,震慑秦国的人,削弱秦国。” 卫通光摇头道:“老夫要杀人,也喜欢正大光明出手,不喜欢鬼鬼祟祟的。可琅琊王说了,我们不能暴露行踪,不能泄露身份的。” “这很容易解决。” 何光自信道:“我们杀了人,直接留下话,说这是为夏国复仇。夏国的覆灭,少不得林丰的谋划。栽赃给夏国余孽,事情自然就简单了。” “倒是一个好办法。” 卫通光眼前一亮,尽是赞许神色。 他赞许道:“何光,没想到你胆子大,却也胆大心细。” 何光神色前辈,透着一丝的谄媚,说道;“好歹我的名字中,也有大宗师的一个光字,又常年跟在大宗师的身边,沾染了大宗师的一些智慧,受到大宗师的耳濡目染,才能如此。” “哈哈哈……” 卫通光大笑起来。 心情莫名的好。 周立庸、朱怀英看在眼中,两人暗恨何光无耻。可惜两人的脸皮没这么厚,说不出这样的话。 两人却又是羡慕。 在监察司内,卫通光是一方大佬,连琅琊王都得礼敬三分。 搭上卫通光的关系,自是不一样的。最重要的一点,卫通光是大宗师,一旦不吝指点,未来不说踏入大宗师,至少踏入宗师境巅峰也就有了机会。 卫通光说道:“何光,我们要正大光明的杀林丰,又怎么杀最合适呢?” “直接在林家大门口。” 何光神色笃定,继续道:“咱们在林家大门口附近去等着,只要林丰出来,就能直接杀了林丰。在此之前,要先摸清楚林丰的长相。否则,那就找不到人了。” 周立庸道:“直接杀人,我也赞同。我们三人闪电般出手,朱怀英负责牵制抵挡,我和何光直接进攻。大宗师,只需要在一旁戒备即可。” 朱怀英笑道:“大宗师来咸阳城,只是走一个形式,毕竟林丰也是宗师。我们三个人,好歹也曾经数次跟着大宗师执行任务,彼此配合更为默契。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个个都是信心满满。 所有人,都有着迷之自信,因为他们都想要在卫通光的表现一番。 卫通光很满意何光三人的表现,缓缓道:“杀林丰一事,对秦国是极为有影响的事。杀了林丰,秦国大受影响。同样的,对我齐国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 “杀了林丰,齐国就少了一个大患。这事情,琅琊王更是千叮咛万嘱咐,必须要取胜。” “老夫再次提醒你们,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丝毫的藏私。另外,你们进攻时,如果迟迟拿不下林丰,老夫会直接出手,你们不必担心什么。” “最重要的一点,这次任务完成,你们三人这里,老夫都会指点一番,为你们传道,讲授从宗师境突破到宗师境巅峰,以及如何从宗师巅峰,突破到大宗师的过程。” 卫通光昂着头,自信道:“一应心得,老夫为你们阐述一番。” 呼!! 何光、周立庸、朱怀英全都呼吸急促起来。 宗师到宗师境巅峰,说难也不难,都会有一定的机会。从宗师境巅峰,踏入大宗师,许多人都是不得其门,一辈子都没有任何的机会。 卫通光一番话,使得何光三人,一下就激动了起来。 无比的亢奋。 身为一个武人,谁不希望自己踏入大宗师呢?一入大宗师,就等同于陆地神仙,实力卓绝,同普通人划出了界限,完全是不一样的了。 何光笃定道:“大宗师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周立庸道:“这一战,不惜一切。” 朱怀英保证道:“我一定冲在最前面,不会有任何躲藏。总之,我负责吸引林丰这里的进攻。” 卫通光捋着颌下的胡须,自得一笑。 这就是利益的驱使。 身为上位者,要学会动脑子。 他不需要亲自去冲锋陷阵,只需要会鼓动人,只要会让人为他驱使,这就是上位者。 卫通光便不再多言。 一行人进入城内,先往城内齐国暗桩的据点去,便要准备接下来的事情。 第557章 先打残一个 十一月的咸阳城,更是寒冷。 已经下雪了。 咸阳城每年都会下雪,只是往年下雪更晚,今年的时间比往年提早了很多。好在秦国朝廷方面,早就考虑了天气的变化,也早早就传令各地,准备防寒取暖的事情。 尤其如今的林家羽绒服,在各地都有贩卖,甚至便宜的也有贩卖。地方上物资,很是丰盈。百姓不论是衣服,还是粮食,都是准备充分。 朝廷方面,没有太大的担心。 甚至归顺不久的兖州境内,今年地方上也是丰收,地方上百姓日子也转好。 这些兖州的百姓,终于熬过来了。 咸阳城内,国公府。 林丰如今的时间,大多数都是陪着白玉瑶和徐琉璃。两女怀孕到了后期,每多一个月,身孕就大一个月。孕后期对孕妇来说就多了危险,尤其这时代,医学手段差了太多太多,更需要注意安全。 在林丰呆在府上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高小鱼进入,道:“公子,赢三大人求见。” “请!” 林丰吩咐一声。 高小鱼去通知,不多时,赢三进入,肃然道:“国公。” 林丰道:“赢兄今天来,有什么事?莫非齐国、晋国发生了什么大事。” 赢三摇了摇头,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国公府附近盯梢的黑冰台人员,传来消息说有四个可疑的人,出现在府外,在大门附近转悠。所以,我亲自来看一看。我看了眼,对方有高手,至少是宗师,还不止一个人。” 国公府外一直有黑冰台的人宿卫,这事情林丰一直知道。甚至不论是徐琉璃,亦或是白玉瑶外出,都有黑冰台的人暗中保护,这是早就安排的。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安全。 林丰不惧任何人的刺杀,可是,白玉瑶等人却不行。 林丰眉头一挑,道:“以你的实力,都觉得对方不弱。可以预判到,对方至少是宗师。几个宗师在府外聚集,莫非,是要对付我吗?” “有这个可能。” 赢三笃定回答,道:“我之所以亲自来,就是担心有人对付国公,或者是对付国公府的人。我专门来提醒一番,另外,看我能帮上什么忙。总之,一定要当心。” 林丰沉声道:“这事情的处理,其实很容易。” 赢三道:“怎么处理?” 林丰说道:“事情往坏了考虑,假设对方有大宗师,也必然只有一个大宗师。我的府上,有我这个大宗师,足以应对一切。赢兄你在,再加上我府上还有高小鱼,他也已经是宗师。两个宗师,加上我这个大宗师,足以应对一切。” 赢三哑然失笑,道:“的确是,国公已经是大宗师,当世最年轻的大宗师。甚至国公在宗师境时,就能抗衡大宗师。如今在大宗师,就更是不一样。” “这样吧,我先走前面出府。紧跟着,国公再带着人出府。” “如果对方意图不轨,首先在大门口,就可能选择出手刺杀国公。其次,如果对方在大门口不出手,就会跟随国公离开,打探国公的消息,乃至于换一个位置出手。” “总之,都可以试探清楚。” 赢三肃然道;“国公唯一要当心的,是对方可能有暗器等。” “这无妨。” 林丰轻笑道:“我踏入大宗师,真元运转,能形成护体罡气。即便有暗器,也破不开护体真元。” 赢三点了点头,心中松了口气。 林丰的安全,至关重要,是不能出半点差池的。只要林丰安全无虞,一切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林丰出事,黑冰台又得被责骂。 赢三说道:“国公打算何时出府呢?” “没必要等,你这就出府去。你前脚走,我让高小鱼准备马车,假装后脚就离开。” 林丰作出了回答。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为直接的,没有必要耽搁时间。 赢三点头,先一步就往外走。 林丰吩咐高小鱼准备马车,他跟着就出府。在马车迅速安排好,林丰出府的瞬间,在镇国公府大门外,何光、周立庸、朱怀英三人就在附近佯装做字画生意。 卫通光则是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他不需要出手,只需要盯着周围就是。 林丰一出现,朱怀英就看到了。他实力是最弱的,可是他的防护是最强的。在林丰出现瞬间,他要冲在前面吸引林丰的力量。朱怀英大吼着冲出,周立庸和何光则是跟再说后面。 三人朝林丰冲去。 “林丰,拿命来。” 朱怀英歇斯底里大吼。 他眼中透着杀意,必须要杀了林丰,只要是林丰死了,一方面完成齐国的任务,他们有诸多的好处。另一方面,杀了林丰后,卫通光会传授从宗师突破到大宗师的经验。 这对他们是最重要的。 林丰看到朱怀英杀来,没有任何的意外。 赢三早就说了。 他早就有准备。 甚至林丰一走出大门的瞬间,就已经看到朱怀英等人。林丰借助自身的真元,甚至能短暂凌空踏步,这是他突破后的实力。他一步踏出,瞬间就已经到了朱怀英的身前。 一拳,打出。 朱怀英脸上露出一抹得意自信神情,他一身的铁布衫,五十多年的功力,实力精深。即便是面对宗师境巅峰,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惧怕。 砰!! 拳头落在朱怀英身上。 朱怀英一下瞪大眼睛,胖嘟嘟的脸上露出一抹痛苦。 噗! 鲜血,自朱怀英口中吐出, 壮硕的身体,倒飞出去,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朱怀英嘴角溢血,他虽说活着,自身的真元却是溃散,一身铁布衫功力被打散。这是直接打得破功,彻底就废了。朱怀英脸上的痛苦中,还有着难以置信。 怎么会? 林丰一拳下来,就击溃他的铁布衫,就打散他的真元,重创了他的五脏。 倒在地上,他连身体都无法动弹。 这是宗师吗? 宗师办不到这一点。 “大宗师!” 朱怀英瞪大眼睛,那胖嘟嘟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大宗师! 林丰是大宗师吗? 如此年纪的大宗师,他们来围攻林丰,这是找死。这一刻,朱怀英心如死灰,连身体都懒得动弹一下。 何光和周立庸正在冲,还没有靠近林丰,就看到朱怀英被打飞吐血,两人心下骇然。甚至两人的内心,都出现一抹惧意,局面超出控制了。 在何光迟疑瞬间,林丰目光一转,朝何光杀了过去。 第558章 一个都跑不掉 何光的攻击力,自然比朱怀英更强。要说防御,两个何光都未必能抵得了朱怀英。连朱怀英都是一拳,就被林丰打翻在地上,何况是他呢? 何光从迟疑中恢复过来,立刻撒腿准备逃跑。饶是如此,也晚了一步。 林丰已经到了何光的面前。 一拳打出。 何光双手架起,挡在身前。 砰!! 拳头撞在手臂的骨头上。 嚓咔! 沛然力量冲击下,手臂骨头断裂,两条手臂被荡开。剧烈的疼痛,使得何光脸上满是痛苦。只是他还没有做出反应,林丰的拳头继续往前,落在何光的胸膛上。 砰!! 拳头撞上胸膛。 惨叫声,自何光口中传出。 他身体倒飞出去,人倒在地上时,一口鲜血吐出,脖子一歪就昏死过去。 林丰一拳撂翻一个,又跟着打晕一个,剩下的一个周立庸刚准备逃离,却是被高小鱼缠上,两人斗得难解难分,暂时分不出胜负。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眨眼功夫。 卫通光在前方盯梢的,他忽然发现自己的人,彻底败了,脸上神情又惊又怒,惊的是林丰实力如此厉害,不是普通的宗师,也是大宗师境界的高手。怒的是林丰连续出手,废掉两个人。 “林丰,拿命来。” 卫通光果断出手,一步就踏出杀来。他的速度极快,眨眼就靠近林丰,五指如刀,朝林丰抓了过去。 林丰一拳还击。 砰! 拳头和五指相交。 嘶! 卫通光倒吸口气,只觉得五指酸疼,眼中神色更是震惊。 林丰的实力竟是如此厉害。 一拳,不弱于他。 要知道他踏入大宗师境,已经是十来年。他自身功力精深,更是技巧精湛。林丰这里,绝对是刚刚踏入大宗师。 必须杀了林丰。 否则林丰成长起来,谁还能制住他呢? 卫通光内心,杀意更甚。右手成掌,在空中一翻便落下,一掌如翻天印,浩浩荡荡,势如破竹。 这是卫通光催动了十二分的力量。 力道,很是霸道。 林丰没有复杂的招式,仍是一拳迎了上去。 到他如今的境界,一招一式都有莫大的威能,而且真元遍布全身,拳头的力量也不弱于刀枪剑戟。所以林丰徒手还击,更是擅长。对他来说,拳头出手大巧若拙,最适合进攻。 拳头上扬,撞了上去。 轰!! 拳头和卫通光的手掌撞击,爆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林丰一步不退,卫通光蹬蹬后退两步。林丰神光璀璨,大踏步追击。他是他第一次,全力以赴和大宗师交手,全无顾虑。 拳出如风,全力猛攻。 卫通光不断挥手还击,却是在交手中后退,只能被动还击。 砰! 砰!! 撞击声,不断响起。 卫通光面色愈发的难堪,整个人愈发的难受。 所谓拳怕少壮,这句话用在大宗师身上时,也是分场合的。如果卫通光和宗师交手,他不怕所谓的拳怕少壮,也根本不存在。不踏入大宗师,他全力爆发下,三两下就能击溃宗师。 可是,林丰也是大宗师。 在同一个境界下,拳怕少壮这个说法,便适用了。 卫通光和林丰硬碰硬,一开始能抵挡。交手二十余招,尤其每一招都是硬碰硬,卫通光气血开始翻腾,真元也隐隐控制不住,整个人骨架都有些酸疼。 蹬!蹬! 卫通光脚步后退,每一步踩在地上,都使得地面震裂,留下一道脚印。 他心中生出了惧意。 太猛了。 林丰这小子不过一个刚踏入大宗师境界的人,实力强横得可怕。他从未想过,自己来刺杀林丰,会是失败。甚至连现在,他竟是全线被压制。 他赢不了林丰。 继续耗下去,他气血损耗过大,最终的结果,必定是他被耗死。 撤退! 卫通光的心中,有了决定。 虽说他执行任务失败,可林丰本身是大宗师,这就是齐国监察司的失败。齐国监察司没有详细的情报,以至于他谋划失利出手失败,责任不再他,而是在于监察司。 卫通光心念一起,便有了决定。他猛地爆发,双掌如刀切落,使得林丰被迫回防。 铛!! 拳掌相交。 沛然的力量反震,卫通光气血翻涌,一口鲜血上涌。卫通光咬牙压下翻腾的气血,借助反震的力量,整个人一个转身,大踏步就要离去。 卫通光刚逃出三步远,赢三直接迎了上来。 赢三很清楚他不敌大宗师,可是对方要对付林丰,尤其还不敌。他只要缠住对方,那就能制造机会。 即便不敌,也要缠住。 必须冲上去。 大秦儿郎,有进无退。 铿锵! 一刀出,赢三凝聚起全身的力量,挥刀便斩落下来。 “滚开!” 卫通光高声呼喊。 他愤怒挥掌格挡,当手掌撞在赢三的战刀上,顺势抓住战刀发力。即便赢三的刀是精钢锻制,极为坚韧。可是在卫通光含恨出手下,嚓咔一声,刀刃断裂。 卫通光捏着断裂的刀刃,便顺势削出。 赢三果断变招格挡。 铛!! 刀刃和刀刃撞击。 巨大力量冲击下,赢三只觉得一股浩然力量冲击而来,使得他气血顿时翻腾。 噗! 鲜血,自口中吐出, 赢三蹬蹬后退,脸上露出骇然神色。 卫通光好强。 得亏他时常有汪顺指点,还有李慈航指点,否则以他昔年的实力,连卫通光一个照面都挡不住。 赢三和卫通光的短暂交手,林丰已经追了上来,杀到卫通光的后背。他如猛虎一跃,人在空中,双手成拳,双拳如锤,凌空砸落了下来。 砰!! 拳头撞在卫通光的后背上。 轰!!! 宛如山石撞击一般,霸道刚猛的力量冲击下,即便卫通光有护体真元,也在这一拳下直接打散。所有力量,侵袭进入卫通光的身体,侵入五脏六腑。 噗! 卫通光吐血。 人,更是踉跄倒在地上。 他先前和林丰硬碰硬的交手,就吃了大亏,气血震荡,真元不稳。刚才被赢三拖住,林丰追上来的瞬间,卫通光后背空门打开,以至于被林丰拳头砸中,登时遭到重创。 卫通光倒地的瞬间,他毕竟经验丰富,再度发力,一个鲤鱼打挺要起身逃窜。 只是他刚起身,拳头再度靠近。 砰!! 林丰的拳头,撞在卫通光的胸膛上。 拳头落下,真元溃散,卫通光再度吐血,五内俱焚,伤势加重。他毕竟上了年纪,身体机能没有年轻时有韧性,以至于遭到撞击后承受不住,一翻白眼便昏死过去。 第559章 全部招了 林丰见卫通光倒下吐血,甚至昏死过去,就不再出手,目光一转,落在和周立庸交手的高小鱼身上。 高小鱼踏入宗师的时间不长,可是他这些年跟着林丰,武道根基很扎实,实力很强。尤其高小鱼天赋很出众,修炼赤阳功刚猛精进,真元极为霸道。 高小鱼和周立庸交手,短短时间,就占据了上风。他双手成爪落下,荡开周立庸手臂,使得周立庸身前空门大开。 吼!! 高小鱼一声虎吼。 一拳砸出。 轰!! 拳头撞在周立庸的胸膛上。 一拳下去,周立庸踉跄倒地,整个人浑身难受,真元都溃散,气血更是震颤,他连忙道:“我投降,别打了。” “废物。” 高小鱼呵斥一声,一脸的不爽。 他打得正起劲,他实力虽说不弱,可是在外面交手的时间不多。在府上也和自家公子交手,然而自家公子的实力,简直是妖孽,和公子交手就是找虐的。 周立庸面颊抽了抽。 他能不投降吗? 看看何光,直接被林丰打得昏死过去。看看朱怀英,被林丰一拳就废了,铁布衫一身功力化作流水。即便还有大宗师卫通光,可是和林丰交手,卫通光都被拿下,他还打个什么劲儿? 遇到了这样的强敌,还不投降,难道要等死吗? 高小鱼问道:“公子,这人投降了,怎么处理呢?” 林丰盯着周立庸,问道:“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你们一群人,从哪里来的。” 周立庸说道:“我叫周立庸,宗师境,齐国人。我们都是来自齐国,是齐国监察司的供奉。大宗师名叫卫通光,另外第一个被打得受伤的人,名叫朱怀英,修炼铁布衫。第二个被打得昏死的人,名叫何光,也是宗师。我们是大宗师带队,加上三个宗师,奉命来刺杀林丰。” 林丰点了点头,看向赢三,吩咐道:“赢兄,人交给你处理,你慢慢审吧。” “没问题。” 赢三点了点头。 林丰闻道:“你吐血受伤,没问题吧?” “没什么大碍。” 赢三摇头,他眼中神光灿然,甚至有些兴奋道:“我先前和齐国的大宗师交手,生死之间有所收获。或许我不久后,就要踏入半步大宗师,我有这个感觉。” “这是好事情。” 林丰眼前一亮,赞许道:“踏入半步大宗师,未来进入大宗师就有很大的机会。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赢三道:“也是侥幸。” 林丰说道:“一切交给你,我回去了,我现在忙得很,抽不开身。” 赢三面颊抽了抽。 你忙得很? 你一不参政,二不从军,哪里忙了,也就是天天陪女人。 赢三也只能腹诽一番,他一招手,潜藏在周围的黑冰台士兵出来,把卫通光几人控制起来。赢三为了防止出问题,他亲自出手封锁卫通光的筋脉,还卸掉卫通光的关节。 没办法,这是大宗师。 万一对方忽然爆起,情况就不妙了。 赢三带着人离开,很快回到黑冰台牢狱中。这时候的卫通光,已经醒了过来,赢三直接询问道:“说吧,你们因为什么原因,要刺杀镇国公?” 卫通光说道:“老夫接到的任务,是琅琊王田育传令,说陛下让我带人刺杀。这是琅琊王和齐国皇帝的命令,其他的原因,老夫只是一介武人,不知道。” 卫通光根本就没有坚持什么,都已经被俘虏,还坚持什么? 再坚持,就是被杀。 更何况他是来杀人,任务和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区别。在这一点上,说不说其实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供出了自己的身份。 这事情他不说,何光等人也扛不住,干脆就说了。 赢三不再提审卫通光,又单独一一提审了何光、朱怀英和周立庸三人。赢三做事情,一向细心谨慎。即便先前林丰询问过,他还是得询问一番,必须了解清楚。 赢三把一切了解清楚,径直往宫中去,见到赢九霄后,躬身道:“陛下。” 赢九霄道:“什么事?” 赢三说道:“镇国公今天遭到了刺杀。” “什么?” 赢九霄声音拔高,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沉声道:“说,怎么一回事?” 赢三直接阐述黑冰台得到消息,以及他亲自去向林丰通报消息,最终林丰将计就计,顺势灭了来的人。 大体情况,赢三说了一遍。 然后,赢三继续道:“这些来的人,都奉齐国皇帝命令。齐国皇帝见不得镇国公在秦国,派遣监察司的供奉来,足足一个大宗师,以及三个宗师。好在国公是大宗师,都解决了来犯之敌。” 赢九霄也曾经习武的,所以知道大宗师的分量。林丰是什么实力,他一向不过问。如今听到赢三说林丰是大宗师,赢九霄倍感震惊,他吃惊道:“赢三,林丰是大宗师吗?” “是!” 赢三笃定回答。 汪顺补充道:“陛下,镇国公的确是大宗师,之前涉及到陆广的事,国公入宫觐见时,老奴就有所察觉,只是陛下未曾询问,老奴就没有提及。国公的天赋,世所罕见。国公的实力,也是极强的。恐怕老奴,也是不敌。” “哈哈哈……” 赢九霄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捋着胡须,显得很是自得,更是欣慰。 林丰厉害,这是好事情。 秦国捡到宝了。 赢九霄笑罢后,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沉声道:“齐国的皇帝田和,没有能力实施改革,没有魄力推行科举。如今见林丰小子帮助秦国,他就眼红了。” “哼,田和太自以为是了。他认为刺杀能行,却忘记了林丰,绝非泛泛之辈。另外这一次的刺杀,朕绝不罢休。我秦国的镇国公,怎么能随意被刺杀呢?” 赢九霄眼神锐利,沉声道:“赢三,你看该如何报复?” 赢三说道:“陛下,是否咨询一下国公呢?” “也对。” 赢九霄点头道:“这一次遭到刺杀的,那是林丰。这小子去过齐国,也了解齐国的情况。把他喊来询问一番最合适。” “来人,召林丰入宫觐见。” 赢九霄下了命令。 太监得令,便急匆匆的通知去了。 第560章 出兵之议 林丰匆匆入宫,见到赢九霄,行礼道:“皇祖父。” 赢九霄脸上带着笑容,说道:“你小子,可算来了。关于你遭到刺杀的事,已经告诉了朕。这事情,就是齐国田和,见不得我秦国好,见不得你为秦国效力,才安排的。朕决不罢休,你认为怎么样呢?” 林丰说道:“皇祖父,其实对我个人来说,并非特别重要。齐国派人刺杀我,可这些人都已经被拿下。而且齐国今日刺杀,必然酿成他日之果。昔日因,他日果……” “说人话,别废话。” 赢九霄见林丰弯弯绕绕的,大袖一拂。 林丰嘿嘿笑了笑,道:“皇祖父非要问我,我的态度很简单,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齐国派人刺杀,我必然以牙还牙。我倒要看看,齐国能否承受得了我的怒火。” “只是现在,玉瑶和琉璃都怀孕,且即将待产,我暂时无暇分身报仇,这是关键。如果没有这事情牵扯,我立刻会杀入临淄,杀他一个天翻地覆。” “齐国皇帝算什么?” “他能派人刺杀我,难道我不能报复吗?得罪了大宗师,后果很严重。” 林丰眼中多了锐利神色。 要杀他,就要承担刺杀失败的后果。 “这才是你嘛。” 赢九霄脸上露出了笑容。 林丰的性格,他早就摸清楚,惫懒不喜官场拘束,可也是性格分明的人。 要欺压林丰,不可能。 赢九霄点了点头,继续道:“你说得对,以牙还牙,所以朕准备和齐国开战报复。秦国夺取了兖州等地,也差不多快一年,已经休养生息结束。” “我秦国的科举,第一次已经结束,有诸多士人到地方上去做事。朕和礼部方面,已经商量妥当。明年的科举,已经开始提上日程,要做得更好。” “在明年的春耕后,四五月份时,先在各州进行科举。然后,再是所有进入榜单的士人,云集在咸阳来参加。如此,就把主要的人,都留在各州,影响力不大。” “在科举已经处理妥当的前提下,加上今年也丰收,秦国恢复过来。朕认为,已经具备了再度开战的实力。” 话语中,赢九霄锋芒必露,已经是展露出一战的打算。 赢九霄的内心,还是有些迫切。 他很清楚应该稳扎稳打,为秦国夯实根基,奠定一统天下的基础。只是赢九霄也还有一点自己的私心,就是在稳定秦国的基础上,能多攻略地方。 这都是开疆拓土的功勋。 这都是功绩啊。 这,也是一个皇帝的执念。 林丰附和道:“皇祖父的分析,我是赞同的。秦国,已经具备了一战的可能。” “好,连你都赞同,那就好。” 赢九霄吩咐道:“来人,通知章逸、王棠和严都来议事。” 林丰见状,心中一笑。 赢九霄这般急切,显然是早就有想法的。 林丰说道:“皇祖父,秦国和齐国的交战,必然迥异于秦国和夏国的交战。夏国的根基已经彻底烂了,朝廷官员也烂了,只有少数人为国效力。” “夏国百姓思安,都纷纷背弃夏国。所以,我们攻打夏国,能长驱直入,迅速攻城掠地。” “攻打齐国,却是不一样。” “齐国皇帝励精图治,地方也是稳定,朝政也是安稳,上下一心。且齐国国内的国力,也是更强。要和齐国交锋,就不可能如此顺利,这是皇祖父要做好的准备。” 赢九霄笑道:“朕自然是知道。” 两人说着话,不多事,章逸、王棠和严都三人联袂进入,齐齐向皇帝行礼。 章逸三人看到了林丰,眉头一挑。 林丰又来了。 莫非,又有事情发生。 赢九霄说了林丰遭到刺杀的事,紧跟着,就直接道:“齐国欺人太甚,朕准备发兵讨伐,林丰也是赞同的。你们对这事情,有什么看法?” 章逸眉头一挑,果然是大事。 开启国战! 这,不是小事情。 夏国虽说是中州天朝,可夏国的根基谁都知道烂了。章逸等人对攻打夏国,没有多少的担心。 齐国这里,完全不一样的。 章逸思忖一番,缓缓道:“陛下,秦国要进一步崛起,乃至于要一统天下,必然要和齐国、晋国起冲突。所以,要攻打齐国,臣是不反对的。” “只是,老臣认为,不应该是现在就出兵。如今是十一月,天寒地冻。现在出兵,长途跋涉下,对我们的影响太大。要出兵,也该是春耕之后。” “我们在夏收之前,杀入齐国境内。一方面,不影响天时。另一方面,我们杀入齐国境内,能直接就地夺取粮食,收割粮食为己用。这样一来,不影响秦国,也能最大限度节省粮食。” 章逸说道:“这是老臣的建议,请陛下三思。” 赢九霄捋着胡须微微颔首。 章逸是老成之谋,从这一点上,章逸这个吏部尚书是完全称职的,剖析没有任何的问题。 王棠道:“陛下,臣也赞同章尚书的分析。另外,户部今年有结余。且我秦国如今财政愈发的好,有充足的钱财,给朝廷开战。要和齐国开战,户部保证粮草和兵饷足够。” 战事对秦国,那是必须的。 秦国从来不惧战事。 所以,王棠也是直接同意。 严都缓缓道:“陛下,到如今的国战,已经不可能悄然隐藏,涉及到大战,必定大规模调兵遣将等,齐国肯定知道。所以臣认为,在齐国境内的暗桩,借此宣传,借机恫吓齐国。” “首先,宣传镇国公遭到刺杀,所以我们兴兵讨伐,要一个说法,这是师出有名。” “唯有如此,晋国方面得了消息,才不能说什么。晋国和镇国公也有关系,镇国公遭到刺杀,晋国说不定也会出兵相助。并非是晋国出于道义相助,而是我们攻打齐国,晋国有利益可图,会参与瓜分。” “一旦达到这一步,这一战就很好办。总之,先打出我们的旗号,打出我们的道义来。” 林丰赞许道:“严尚书的分析,我也赞同。战事,首先是师出有名,这是很关键的。” 赢九霄颔首道:“既如此,那就定下明年初就出兵。我们这里,提前安排哨探,把消息传到晋国和齐国去。同时,也可以借此看看各自的动静。” “陛下圣明。” 章逸、王棠和严都齐齐说话。 林丰也是开口附和。 第561章 震惊和影响 齐国,帝都临淄。 琅琊王田育这段时间有些上火了,因为卫通光带着三个宗师去秦国执行任务,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传回。 一个大宗师,三个宗师,对齐国也是至关重要的。 毕竟大宗师极少。 琅琊王府内。 田育正在看书,他再怎么上火,再怎么焦急,也无济于事,只能靠看书静心。 皇帝田和的年龄越来越大,在逐渐收权。这一点田育明白,他也愿意放权接受。齐国的未来,需要一代一代人的接力,更需要年轻皇帝的奋发图强。 皇帝收权,他也支持。 前些日子田育专门入宫一趟,向田和表示交出监察司,请田和安排人执掌。 监察司,是齐国的情报网。 这是最重要的一环。 皇帝要收权,情报网是极为关键的,田育不愿意被皇帝恶了,也不愿意起冲突,才主动表态。田和思考后,仍是让田育继续执掌监察司,还表示需要田育继续扶持。 以至于,田育即便连续辞官都没用,最终也就暂时应下。 在田育看书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侍从道:“王爷,晏丞相求见。” “快请。” 田育吩咐一声。 他很是诧异,晏子初这人一向是谨慎低调,很少和他来往。甚至如今皇帝掌权后,晏子初更是宛如透明人,几乎所有的朝政事情,都是皇帝说了算,晏子初不表态,只有在大事情上才会表态。 今天,晏子初却是来了。 时间不长,晏子初面色匆匆,进入书房拱手道:“王爷。” 田育说道:“田公,坐。” 晏子初摇头道:“哪有心思坐,出大事了。城内忽然间,到处都在传消息,说我齐国监察司,派人去秦国刺杀林丰。秦国表态,明年开春后就会出兵讨伐齐国,和齐国开战,报仇雪恨。” 刷! 田育也是面色陡变。 秦国要攻伐齐国,这不是一个好事情。 秦国要杀来,势必引发动荡。 这是大事情。 晏子初沉声道:“王爷,我就想知道,事情是真是假?” “是真的。” 田育点了点头回答。 “王爷糊涂啊。” 晏子初跺脚,说道:“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林丰是秦国的驸马,还是秦国的镇国公。这样的身份,齐国公然安排人刺杀,这是我齐国有错在先。” “这事情,授人口实。” “最关键的一点,林丰和晋国关系很复杂。晋国的朝堂上,吏部尚书顾喜是林丰的师兄。晋国皇帝,也是林丰的岳父。原本我们,正在意图联合晋国遏制秦国。” “如今还怎么遏制?” “晋国会和我们一起出手吗?恐怕,是不可能的。” 晏子初很是恼怒,说道:“这一步刺杀的棋,使得齐国的很多优势,都化为乌有。甚至这一步棋,使得我们齐国,一下就处于不利的地位。王爷英明一世,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这样的大事,为什么没有消息传出。” “唉……” 田育叹息道:“田公,刺杀一事,是陛下受秦国科举的影响。陛下认为秦国的一切,都是林丰促成的。昔日,陛下也曾招揽林丰,却是失败了。” “所以,陛下安排人刺杀,就让我从监察司调遣大宗师卫通光,以及宗师朱怀英、何光和周立庸,足足四人前往咸阳刺杀林丰。只是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 嘶! 晏子初倒吸了口凉气。 派遣了大宗师,关键还败了。 晏子初叹息一声,说道:“王野,如此大事,该入宫觐见陛下了。齐国,必须要做好准备。” “走吧。” 田育点头回答。 两人联袂离开,迅速往宫中去。一见到田和后,晏子初迅速说了传出的消息,便继续道:“陛下,秦国开春后要发兵杀来,这对我齐国很是不利。” 田和眉头上扬,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田育,问道:“皇叔,一直都没有卫通光的消息吗?” 田育说道:“没有,消息自始至终都没有传回,我们齐国的暗桩,也不曾传回消息。看样子,应该被封锁了消息。至于卫通光四人,恐怕也是被拿下。所以,才会如此。” 田和眼神锐利,沉声道:“四个人去刺杀,都失败了,真是废物。罢了,秦国要开战,朕奉陪到底。朕本来就想着,齐国休养生息结束,地方上也彻底掌握。齐国,也该扩张了。” 一股昂扬斗志,在田和脸上浮现。 他想做大有为之主。 他想扩张齐国的版图。 所以和秦国的一战,势在必行。既然秦国主动要战,田和自然奉陪到底。 晏子初劝道:“陛下,战事并非是儿戏,三思啊。” 田和眼眸眯起,淡淡道:“丞相年迈,如果没有精力来负责战事,可以暂时致仕,把事情交给年轻人来做。” 晏子初面色一僵,皇帝的态度真是不一样了啊。 强硬! 刚愎自用! 自以为是! 一战灭了夏国,就彻底飘飘然了吗? 晏子初还是担心,他提醒道:“秦国是百战之师,兵锋很厉害。再者,赢九霄当皇帝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秦国的兵锋,可以落败。可是我齐国,陛下登基几年,如今建立起威望。如果一战落败,对陛下的威望,那是会有极大影响的。” 田和大袖一拂,呵斥道:“晏子初,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齐国,不惧秦国。另外朕这一战,也不会落败。难道我齐国万千勇士,还不敌秦国的兵马吗?” 顿了顿,田和继续道:“更何况,齐国兵强马壮,一样是百战之师。我齐国,哪里就惧怕秦国了?秦国敢一战,朕在这里,自当奉陪到底。朕倒要看一看,秦国能有多么厉害。” 晏子初心中叹息一声。 劝不了。 他看向田育,却见田育微不可查的摇头示意。 晏子初知道势不可为,不再坚持,主动道:“陛下圣明,老臣明白了。” 田和颔首道:“既然明白了,就好好做事。你和皇叔一起,准备来年的战事。” “臣遵旨。” 晏子初和田育联袂回答。 两人没有多言,行礼后跟着就离开大殿。 晏子初道:“琅琊王,先前为什么不劝说陛下呢?陛下年轻气盛,如今更要和秦国一战,对我们不利啊。” 田育说道:“陛下正因为年轻气盛,所以劝不了啊。另外,齐国也该练练兵了。如果一直不和秦国交战,总有一日,秦国还是会杀来。打一战也好,磨砺将士。” “这一战,谨慎些就是。” 田育笑道:“我知道丞相的担忧,可是齐国只要准备好了,还是能一战的。” 晏子初想了想,最终也是点头。 事到如今,只能同意。 第562章 降生 进入一月,咸阳天气没了十二月底那么寒冷,时常还有艳阳高照。 虽说依旧寒冷,晒着阳光却分外舒服。 林丰还在晒太阳。 到现在,不论是徐琉璃,亦或是白玉瑶,都到了临盆的阶段,随时可能生产。林丰推掉所有的事,专心致志留在府上,等着孩子出世。 之前刺杀林丰的卫通光等人,已经归顺了秦国。至于,赢三如何让卫通光等人归顺,以及处理的手段如何,林丰根本就没去管。 这事儿和他无关。 林丰如今的打算很简单,就是守着老婆孩子。 在林丰晒太阳时,忽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高小鱼呼啸间已经进入。他神色急促,迅速道:“公子,快,快一些,徐夫人要生了。” 蹭! 林丰站起身,飞速往徐琉璃院子去。 他脸上满是激动和期待。 来了! 他终于等到了! 这段时间,林丰推掉所有的事情,就是在家等两个妻子生产。林丰一来到徐琉璃的院子,内中传来了凄厉的喊叫声。徐琉璃生孩子的挣扎呼喊声传来。 伴随着,还有产婆给徐琉璃鼓劲,让徐琉璃吸气使劲的话。 林丰一听到,顿时就紧张起来。 昔日,白玉瑶生产时他不在,一回来孩子已经大了,没觉得有什么。如今,亲耳听到又不一样。更何况,这时代和后世不一样。 这时代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 林丰听着徐琉璃的喊叫声,愈发的紧张。他想往内中去,却被赵乐贤拦住,赵乐贤劝说道:“公子,夫人产子,这是女人的事情,您不能进去,在外面等着。” 林丰道:“赵爷爷,我急啊。” 赵乐贤宽慰道:“公子急也没有用,您放心,老奴请来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产婆,接生了很多孩子,而且产婆接生没有一例出错。里面两个产婆,您就放一千个心放一万个心。” 林丰最终点了点头。 他担心进去会让徐琉璃分心,只能在外面等着。 林丰平日里,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是面对这等事情,他心中实在安静不下来,只能在院子中来回的踱步。 时间一点点流逝。 徐琉璃的惨叫声,仍在持续。 “哇!哇!” 忽然间,清亮的声音传来。 林丰精神一振,脸上露出喜色,终于是生了。他又想往里面去,还是被赵乐贤拦着。片刻后,产婆抱着孩子走出来,一副欢喜模样,说道:“国公,夫人生了个小公子。您看小公子白白嫩嫩的,生得多好啊。” “赏,重赏。” 林丰直接吩咐。 产婆喜滋滋的应承下,孩子交给早就准备好的奶妈看顾。 这些奶妈,是赵乐贤亲自招来的,都是可靠的人。 林丰等了一会儿,房间中清理干净就进入房中。他看着疲惫的徐琉璃,握着徐琉璃的手,笑道:“琉璃,辛苦你了。” “妾身不辛苦。” 徐琉璃面色虽说苍白,脸上却洋溢着笑容。 她有自己的孩子。 刚才产婆也说了,是个男娃,这就很好,对徐琉璃来说,更觉得有了寄托。 徐琉璃道:“夫君,取个什么名字呢?” 林丰回答道:“古文说,君子以自昭明德,就取名林昭吧。” “好,听夫君的。” 徐琉璃点了点头。 林丰和徐琉璃说了一会儿话,宽慰一番,徐琉璃昏沉沉睡去,毕竟生孩子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林丰嘱咐一番伺候的婢女注意事项,起身又去看了看孩子。 只是孩子已经睡下,林丰看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 他刚准备去白玉瑶的院子,忽然间,白玉瑶的丫鬟青禾急匆匆的来了,迅速道:“国公,夫人临盆,要生产了。” “走,走!” 林丰心下迫切起来。 今天的心情,真的是太大起大落。 刚刚忙完徐琉璃这里,白玉瑶也跟着临盆生产。 林丰、赵乐贤呼啦啦一众人往白玉瑶的院子去,早就准备好的产婆已经在催产。好在白玉瑶是生过孩子的,平日里自身也跟着徐琉璃锻炼,身体素质不错。所以,她虽说也难受,却比徐琉璃好很多。 毕竟,这是二胎。 林丰这一次倒是没等多长的时间,就听到哇哇的哭声传来。 产婆先一步出来,说道:“恭喜国公,生了个女儿,白白嫩嫩的,像夫人一样。” 林丰听得好笑。 先前徐琉璃生产后,产婆也说白白嫩嫩,如今白玉瑶生产,也说孩子白白嫩嫩。实际上,刚生下来的孩子,那脸蛋儿都跟猴子屁股一样,呈现出一点血红色,需要几天的时间生长变化。 不过,这就是讨个好彩头。 “重赏,都重赏!” 林丰心中欢喜,直接吩咐了下去。 一会儿后,女娃抱着出来,林丰看了后,看着那大眼睛,更是欢喜。虽说孩子刚生出来,可胖嘟嘟的,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动,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更显得灵动。 林丰小心翼翼接过来,抱着逗弄一会儿才交给奶娘带下去。 他进入房间中,看到已经清理好的白玉瑶,笑说道:“玉瑶,生了个女儿,太好了。” 白玉瑶叹息道:“夫君,可惜不是儿子。” “不,女儿好。” 林丰能理解白玉瑶。 这时代不是后世,这是古代,以男儿为主的社会。白玉瑶的内心,自然是希望生儿子的。原因很简单,在这时代的人眼中,儿子传承家业,是自己人。女儿要嫁人,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 林丰却不这么想,他喜欢女儿,两个儿子后有一个小棉袄,这简直是太好了。 白玉瑶见林丰是真喜欢,才稍稍安心。 林丰说道:“我想了想,名字简单一点,就叫林曦,希望她像是早上的太阳,灿然美好。你觉得怎么样?” “就听夫君的。” 白玉瑶心中更是安心不少。 林丰拉着白玉瑶的手,宽慰道:“不要多想什么,我林丰的女儿,就是独一无二的。她,是我林家的明珠。” 白玉瑶也笑了起来。 心中忐忑,就此放下。 林丰和白玉瑶说了会儿话,也说了徐琉璃先前生产的情况,白玉瑶渐渐发困,林丰就起身离开了。 林家添丁,府上喜事临门,消息也是随之传出。 宫中,迅速送来赏赐。 东宫也是一样。 除此外,和林家关系比较密切的王家、蒙家等,也都纷纷送来贺礼。 所有贺礼,无一例外都是双份,恭贺林家喜事临门。 在这样的喜事当中,四个月时间转眼即逝,进入五月后天气慢慢热了起来。这一日,林丰在府上陪着家人时,高小鱼急匆匆来了,禀报道:“公子,朝中传话,请您立刻入宫议事。” “知道了。” 林丰点头回答。 如今进入五月,皇帝突然召见,显然是为了攻伐齐国的事情。 这是早就有的打算。 第563章 大帅人选 林丰进入宫中时,赢玉乾、章逸、王棠和严都全部的人都在。 除此外,还有白策军、荀鹏也在。 兖州的战事结束,安排了周道规任职,地方上不断拨乱反正,而白策军、荀鹏都已经回朝,至于王烈则是带着大军留在了前线驻扎,负责坐镇边境。 毕竟,王烈最有经验。 林丰站定后,行礼道:“陛下。” 赢九霄点了点头,直接道:“林丰来了正好,所有人都到了,就不再兜圈子,迅速敲定出兵的事情,以便于出兵伐齐。王棠,你户部方面,粮草、兵饷可曾筹备妥当?” 王棠道:“一切筹备妥当。” 赢九霄点头,继续道:“严都,兵部方面,要抽调器械武器,可曾准备妥当?” “已经筹备妥当。” 严都眼神锐利,说道:“今年的兵器锻制,都是宋奕主持的。大秦科技院更新秦国的武器,使得战刀和弓箭更为锋利。我秦军将士装备上,必然前所未有的厉害。” “甚至科技院内,研制了更多的甲胄,将领有鱼鳞甲,普通士兵有皮甲。整个秦军的装备,更上一层楼。甚至连攻城的投石车等,也都是得到了改进。我们秦国,实力大增。” 这一刻的严都,也是斗志昂扬。 秦国如今前所未有的强盛,已经具备虎视天下的根基。 这是秦国的实力。 严都作为兵部尚书,能参与到覆灭齐国的事情上来,这是无上的荣幸。 赢九霄颔首道:“既然粮草、兵源、甲胄不缺,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那就准备出兵事情。大军出战,当以谁为主帅,统率多少兵力出战齐国?” “陛下,末将认为,白帅可以带兵出战。” 荀鹏主动先一步表态。 白策军是军中的老将,作为秦国的顶梁柱老帅之一,论年纪比胡叡小一两岁。昔年胡叡在军队中熠熠生辉时,白策军虽说也是军中大将,相比胡叡还是差了一点。 不过人这一生,较量不在于一时长短。 胡叡身体早早出了问题,渐渐隐退。白策军在军队中,开始主持大军后,展露锋芒,逢战必胜。尤其蒙鳌、王烈等人都出自世家,多受白策军的提携。 白策军在军中的地位,自是不一样。而且,白策军行事更为纯粹,不介入朝局,只管军中的事情。白策军虽说年迈,依旧在朝廷中做事,胡叡却是早早的致仕退下。 这是出身不同,双方行事风格和见地也不同,最终导致了结果也不一样。 白家到如今,依旧是秦国的大家族。 甚至,白家深得皇帝倚重。 恰是如此,这一次出兵的事情,赢九霄专门把白策军都喊来了。 白策军听到赢九霄的话,心思一转,他主动道:“陛下,老臣自从在灭夏一战后,时常感到乏力,精神不济,思虑不齐,难以考虑周全战事。” “老朽这样,难堪作为大帅。老臣希望,能让臣参战。臣这样的武人,这辈子能战死疆场,就是最大的荣耀。将军马革裹尸,总比躺在床榻上寂寂无闻死去好。” 荀鹏面色尴尬了。 他觉得白策军是老资格,又有上一次指挥覆灭夏国的功劳,白策军领兵很正常。 所以,他主动提议。 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一个结果,白策军竟是主动推辞。 这是傻子吗? 这是灭齐的大功啊! 荀鹏搞不明白。 赢九霄脸上流露出赞许神色,白策军虽老,可实际上很懂分寸。 一个灭夏的功勋,还不够吗? 还想更多。 这显然是不妥当的。 所以,不合适再让白策军领军。 赢九霄直接道:“白卿的话朕也能理解,人老了思虑不周,思虑跟不上,是时有的事情。朕也渐渐老了,也思虑不周,所以能理解白卿。白卿认为,谁最合适呢?” 白策军主动道:“陛下,老臣认为镇国公合适。” “理由呢?” 赢九霄开口询问。 白策军心头振奋,他的猜测果然正确,赢九霄仍是打算继续培养林丰。 这是很正常的。 林丰的能力,毋庸置疑。 上一次灭夏之战,林丰的功劳,就是极为显赫的。如果没有林丰的谋划,要直接颠覆夏国,要直接覆灭夏国,根本就是极为困难的。 白策军说道:“陛下,林丰虽说年轻,他的资历却丝毫不弱。高昌一战,是镇国公负责。灭夏一战,有镇国公的绸缪。除此外,镇国公两次出使晋国、齐国,化解秦国危机。凡此种种,镇国公是最合适的人选。” 荀鹏道:“陛下,臣附议,” 赢九霄眼中浮现出赞许神色,其实他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人之常情。 林丰有这样的能力。 赢九霄看向林丰,笑吟吟问道:“林丰,你怎么看?” 林丰神色肃然,回答道:“陛下,臣认为这一次出兵,以太子作为大军统帅最合适,请陛下准许。” 赢九霄眼中精光一闪。 这建议,令他也是惊讶不已,其实是他不曾考虑过的。 赢九霄对赢玉乾很满意,只是让赢玉乾带兵,没有考虑过这方面,毕竟这不曾有过。可是林丰让赢玉乾为大帅,不是为了看赢玉乾的带兵能力,是要借助这一事情让赢玉乾立下赫赫功勋。 赢九霄的身体愈发差了。 去年底数次犯病,今年开春后也是一样。 他毕竟上了年纪。 恰是如此,赢九霄对自己的继承人,也是不断的培养,让赢玉乾不断处理政务。朝廷内很多的政务,赢九霄都直接划给了赢玉乾处理的,这是要进一步磨砺。 在他离世之前,赢玉乾的功勋更大,那么赢玉乾未来继位,也就更是稳固。 这是好建议。 赢九霄脸上挂着笑容,道:“林丰的提议,朕准了。此战以太子为主帅,林丰为第一副帅,白策军为参军,王烈、荀鹏为副帅,统兵参战。此役下来,秦国拢共发兵十万,攻打齐国。要如何攻打,你们自行决断。” “臣遵旨。” 一众人,都齐齐答应了下来。 皇帝乾纲独断,下了决定的安排,就没有任何转换的余地。 接下来,就是盖章拥有颁发圣旨。 大帅的人选定下,一众人不断的议论,研究各项详细的出兵事情,在短短时间内各项布置下去,就开始准备要出兵。 第564章 权衡尺度 东宫,殿内。 赢玉乾、林丰翁婿两人,相对而坐。 赢玉乾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一抹凝重神色,缓缓说道:“林丰,这一次讨伐齐国,你举荐我作为大帅人选。你的意图,我是明白的。你是希望我借着这一次攻打齐国的胜利,积攒战功,增加威望,对吧?” “当然!” 林丰直接道:“岳父虽说是太子,不能抓权太狠,要把握分寸。可是军队中,该介入还是要介入,该增加一点影响力还是要增加一点。” “这一次讨伐齐国,就该介入。一方面,岳父要在所有士兵面前露脸,展现出岳父不惧生死的一面;另一方面,岳父要和这些将领搞好关系,恩威并施,让人敬服岳父。” “如何打仗,如何攻城,是下面人的事。” “岳父要做的很简单,就是熟悉所有军中的人,了解所有人,同时再做好后勤安排等。如此一来,这就足够。所以岳父担任大帅,没有什么问题,您不必担心。” 林丰显得很轻松。 秦军将士,早就摩拳擦掌想要作战。 将士,斗志昂扬。 朝臣,也是上下一心。 在这一前提下,秦国出兵顺理成章,因为所有人都是持支持态度。 赢玉乾思忖了一番,颔首道:“我自然知道出门在外,尤其带兵去打仗,军事上我不瞎掺和。这事情,很容易做到。只是你提及的,要和将领搞好关系,这一步你确定没有问题吗?” 林丰一听,顿时明白了。 赢玉乾考虑的是尺度问题,他接触军方大将,会不会令赢九霄不满。 这个赢玉乾考虑的。 一直以来,赢玉乾行事都相当的冷静,相当的低调行事。他在朝堂中,看似低调没有多少影响力,可实际上,赢玉乾却是稳稳立足朝堂上,许多部门中,都有赢玉乾提拔起来的人。 林丰道:“皇祖父那里,不会有什么。更何况,皇祖父准许岳父作为大军的统帅。在这一前提下,安抚将士,抚慰军心,那就是职责所在,是顺理成章。只要公事公办,我不觉得有什么,我相信也没什么。如果什么都不做,也是不妥当的。” 赢玉乾颔首道:“你说得对,我明白该怎么做。” “臣告退。” 林丰揖了一礼就离去。 他急匆匆的出宫,回到府上时,徐琉璃和白玉瑶都在。虽说两人都有自己的商业事情,可是怀孕的时候都不曾落下,这时候也是一样,只是大多数时候,两人都在府上。 毕竟,还得看孩子。 林丰见到两女,看着咿呀说话的孩子,脸上也挂着笑容。 林昭、林曦这两个小家伙,已经彻底长开,越看越是好看。 林丰逗弄一番,把孩子交给奶娘,看向白玉瑶、徐琉璃,说道:“宫中传来命令,此次出战,我会参与领兵,作为军中副帅之一前往。” 白玉瑶道:“夫君去前线,虽说武艺高强,也要注意身体,不要认为是大宗师,就能不顾一切,小心为上。” 徐琉璃点头附和,道:“白姐姐说得对,夫君要当心些。齐国的国内,虽说有大宗师卫通光被拿下,可是齐国不乏强者。齐国的实力,和夏国是不一样的。” 林丰笑道:“我自会当心的。” 两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为林丰着甲。在林丰带着天龙十八骑,以及带着高小鱼来到军中时,赢玉乾、白策军、荀鹏已经调集了兵力。 秦国境内,人人尚武,要募兵很容易。而且这些年,秦国愈发的繁华,百姓的日子好过,人口增多,募兵有优势。 如今调集的大军,足足六万人,三万是荀鹏的黑龙军,还有三万募集的兵力,然后兖州边境前线,还有四万王烈的驻军,已经是十万之众。 林丰是第一副帅,在赢玉乾不干涉的前提下,林丰等同于主帅一样。林丰注意到赢玉乾、白策军和荀鹏的交谈,三人交谈颇为融洽。 这是好事情。 现在让这些人站队,那不可能,其实也没有必要。 如今要做的,就是刷印象。 让所有人都知道,秦国有这么一个太子,知道太子的处事风格。 林丰走上去,行礼道:“太子!” 赢玉乾微微点头。 白策军捋着胡须,笑道:“林帅,一切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因为殿下,非得让林帅下令。” 林丰道:“太子殿下传令出兵就是,何必要我呢?” 赢玉乾微微一笑,说道:“军队打仗方面,本宫不怎么懂,一切都是由林帅来。本宫能做的,是给诸位协调好后方的安排,协调粮草这些,保证将士吃饱喝足。总之一句话,朝廷有压力,本宫抗住。你们有压力,本宫抗住。你们要做的就一件事,全力以赴进攻,击溃齐国大军。” “臣遵命!” 白策军、荀鹏听到后,抱拳回答,都是微微颔首。 一脸的赞许。 赢玉乾这个太子,的确是不简单,话不多,可是却说在了关键上。 林丰心道赢玉乾厉害,这是抓住机会刷印象,实际上赢玉乾的表态很关键,这样一个表态,就等于主动表明我赢玉乾虽说是统帅,但我不干涉你们打仗。 所有打仗的事情,你们自行安排。 赢玉乾这就是给所有军中的将领一个印象,皇太子赢玉乾是一个守规矩懂规矩的人。 规矩,很是重要。 没有任何的条文条款列出来,偏偏又无比重要。一个跳脱飞扬跋扈的太子,一个肆意插手的太子,一个战事都没有参加过的太子就肆意指挥战事,哪个将领都难以接受。 林丰明白了过来,就不再推辞,颔首道:“既然太子安排,臣就僭越了。” “传令下去,大军开拔。” 命令吩咐下去。 大军有序的出兵。 最前面的是步兵,再是骑兵,以及最后是押送粮草的,这些士兵人数极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跟上的。 大军一动,兵锋再起,浩浩荡荡离开了咸阳。 整个咸阳的战争机器,已经启动。 第565章 任性妄为 齐国,皇城中。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凝重。 一个个百官,面色严肃,仿佛这些百官头顶,笼罩着一层乌云似的。去年秦国方面,就通过黑冰台宣布会攻打齐国的消息。今年的年初开春,齐国上下备战,已经准备好一战。 然而,秦国竟是一直都不曾出兵来进攻齐国,时间长了,齐国上下都开始放松。 正常情况下的进攻,出兵的准则是不违农时,确保粮食的收成。唯有保证粮食丰收,才能保证后续有充足的粮食。否则断了一季的粮食,物价等各种都受到影响。 所以正常情况的推断,按理说秦国春耕后没有出兵,就不大可能发兵了。齐国士林中,甚至还借此事嘲讽秦国,认为秦国是怕了,是主动认怂了。 正当齐国上下,都说秦国不敢一战时,五月底消息就传来了,秦国已经出兵,浩浩荡荡朝齐国杀来。 齐国临淄,一片哗然。 无数士人议论。 无数士人抨击秦国侵略。 这些士人的议论,对秦国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可是这样的议论,反倒使得整个齐国舆论沸腾,无数人议论纷纷,人心也开始浮动,导致整个齐国受到波动。 在所有人议论时,消息传入宫中,田和得到消息很是震惊。 秦国,不是不来吗? 怎么来了? 田和倒是不惧,毕竟之前和田育有所商量,他是要准备一战的,所以田和的打算,就是一战。田和迫不及待的召集百官,一起商议对策。 可是商议时,却是出了岔子,起了争执。大殿中集合的各部尚书,以及各部主官参加讨论时,许多人都不认为一战能赢秦国,打心底惧怕秦国。 所以,大殿内气氛很诡异。 皇帝要出兵。 百官不出兵。 以至于,劝说田和出兵人的很多,还指责说齐国不该派人刺杀林丰,以至于引发冲突。 一个刺杀而引发冲突,不值得。 当然也有支持一战的,主要是齐国军方的一些人。 田和看着议论的人,第一次察觉到,原来战事还没有来的时候,事情就如此的复杂了。而且通过这一事,也就判断了所有的一种态度。 “肃静!” 田和厉声呵斥。 大殿中,尽皆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又看向田和,脸上神色带着打量和观望。因为许多人觉得,这一次齐国和秦国开战,实际上是没必要的。 田和见争论不出一个结果,面色冷肃,大袖一拂,沉声道:“这一战,不管你们答应与否,已经势在必行,朕决定和秦国干一场。秦国都打上门来了,还在商讨刺杀与否没有任何的意义。现在要做的,是出兵迎战。秦国认为我齐国人好欺负,那就打一丈。” “这一战,朕亲自率军指挥。” 田和又抛出一个问题。 哗!! 此话一出,一个又一个朝臣议论了起来。 许多人,更是震惊。 晏子初先前是支持皇帝的,如今听到皇帝的话,也是站出来。他毕竟是丞相,明知道田和要出战打秦国的意思,何苦阻拦呢?所以干脆顺水推舟。 只是,田和要御驾亲征,那就不行。 晏子初反对道:“陛下,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更何况陛下是齐国的皇帝。陛下的安全,关系整个齐国的安危。一旦陛下有什么问题,都会影响到朝局,请陛下三思。” 田育面色也无比的凝重,一旦皇帝御驾亲征陷入困境,齐国就有崩塌的危险。 田和虽说有儿子,可是年纪太小了。 田育站出来,躬身道:“陛下万金之躯,不能有任何的差池。老臣认为,陛下还是留在临淄,这才是最合适的。陛下在,人心思安。陛下不在,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请陛下三思。” 田育更是干脆,撩起衣袍跪下。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朝廷中的大臣,一个个纷纷开口,全都跪地请求,希望田和不要御驾亲征。 田和端坐在正上方,面色一变再变。 他彻底怒了。 群臣做对! 满朝上下,只有极少数的一小撮人支持御驾亲征,绝大多数的官员,都反对田和御驾亲征。 田和的怒意更甚,他更是决定了要御驾亲征。为什么要出征,因为再击败秦国,齐国的国力提升不说,他这个亲自做出的皇帝,在齐国朝堂上,就足以一言九鼎。 这是田和追求的。 任何一个皇帝,掌权了话语权后,就希望一言九鼎。 田和也希望能如开国先祖一样,能上杀敌,所以田和执意要出征。 当然,在田和看来,这一次出征,也让他看懂了诸多士人的心思,一个个嘴上说的忠心,实际上忠心有限。 田和大袖一拂,断然道:“这一次,朕决定御驾亲征。大军主将,由晏飞担任。他本就是我齐国的大将,这一次,让他负责总揽事情。另外,秦国的兵力,算上前线的王烈部队,是差不多十万人。如今我齐国,也抽调十万之众,去前线厮杀,更为庞大些。” “事情到此为止,散朝。” 田和站起身,径直往后宫去。 一众朝臣,面面相觑。 皇帝直接下旨,没有人能阻拦,而且军方的将领,本就乐见其成的。 田育、晏子初等人联袂离开,周围士人议论纷纷,也有跟着田育、晏子初一起出来的官员。 田育停下来,道:“晏相,你也知道陛下的。一旦陛下亲自参加战事,危险太大,难办啊。一旦陛下中箭,这样的伤势谁能交差呢?” 晏子初道:“的确难办,陛下如今很执拗。不过咱们如今,管不了这么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多调遣几个能力优秀的文职官员,时刻跟在陛下的身边,施加影响。唯有如此,陛下才不至于瞎指挥,不至于什么都插手。” 田育道:“只能是这样了。” 两人聊着天,带着人退下,对两人来说,如今齐国的处境颇为不妙。 皇帝在,一切稳定。 皇帝不在,情况就会变得复杂。 一切,但愿田和不会出事。 第566章 抵达前线 兖州边境,大峰口。 王烈率领的秦国大军,便屯驻在此。一方面,巩固边防,镇压可能有的叛乱。另一方面,防备齐国可能的袭击。 大峰口的位置,是通往兖州的关键之路。从大峰口进入兖州,便能迅速进入兖州境内,而且这一条路进入后,能往四面八方去。一旦出了大峰口,也能进入齐国进内。 王烈的任务,就是死死占据此地,为秦国抢占优势。 作为一直活跃在战场一线的秦军主将,王烈对战场上的情报极为重视。 王烈不断安排了探子,深入齐国境内,打探齐国的情况,摸清楚了大峰口外齐国境内的地理情况。唯有知道各地的诸多情况,才能在后续和敌人的厮杀中,随时根据地形地貌,做出相应的调整。 这是王烈一直贯彻的思路。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中军大帐内。 王烈背负着双手,站在一面地图面前。这是以大峰口为中心,涉及到齐国、秦国双方的地形地貌,周边三百里范围,都是在地图上标注清楚。 一应的山川河流,关隘险阻,也都是在里面。 秦国出兵的事,王烈已经知道。 赢玉乾这个太子担任主帅,林丰担任第一副帅,王烈是服气的。林丰虽说年轻,才二十开外的年纪,可是林丰立下的赫赫功勋,谁都抹杀不了。 林丰作为第一副帅,名副其实。 王烈如今考虑的,就是如何攻破齐国。他可以预见到,齐国也必然有大军杀来,该如何击溃齐国大军呢? 这是一个关键。 在王烈思考时,脚步声传来,一名士兵进入,禀报道:“启禀将军,打探到齐国最新的情报。” 王烈转身,接过了情报。 他快速浏览一遍,那粗犷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神色。 齐国皇帝田和,竟是选择御驾亲征。 田和这是以身犯险。 对秦国来说,地方的皇帝来了前线,那就是破敌的机会啊。 王烈心下欢喜,他没有因为田和来了就有任何惧怕。反倒是田和来了前线,王烈更觉得刺激,这才是真正的大战。如果一战取胜,俘虏了齐国皇帝,就更有趣了。 王烈神色激动,吩咐道:“再探,仔细打探清楚齐国的情况。” “喏!” 士兵应下,急匆匆离去。 在士兵离开后,王烈重新坐下来,仔细盯着地图。 齐国的皇帝来了。 作战的方案,自然就要做出一定的调整。很多不敢做的,都可以去做。 因为收获巨大。 王烈心中想明白了,更是期待。 “报!” 不多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传来,士兵进入道:“将军,太子殿下所率领的队伍,即将抵达营地。” “终于来了。” 王烈更是振奋。 之前就得了消息,赢玉乾这个东宫太子亲自带队,还有林丰、白策军、荀鹏参战,足见这一战的规模。 这是秦国前所未有的战事。 王烈急吼吼的出了中军大帐,没过多长的时间,就见营地外面有浩荡的大军来了。放眼看去,黑压压的都是军队,旌旗猎猎,气势汹汹。 随着距离拉近,王烈看到赢玉乾的太子车驾抵达,他主动上前,抱拳道:“末将王烈,拜见太子殿下。” “王将军不必多礼。” 赢玉乾微笑着点头。 王烈道:“太子、诸位,请!” 赢玉乾带着王烈、林丰、白策军、荀鹏等人,便迅速进入了军营中。 一应军队,自有人安排。 中军大帐内,各自落座。 赢玉乾高坐在正上方,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此次和齐国的交战,是我们第一次和齐国交锋。这一战,本宫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一战,要怎么打?要和齐国打到什么地步?” “这是关键。” “如果连这一点,都没有弄清楚,我们和齐国的一战,也就是打一场糊涂仗。” 赢玉乾作为军队的大帅,作为大秦的太子储君,他有自己的打算。他不干涉军务,不干涉具体事情,但是在军队中,该训话就训话,该表态就表态,不能是当一个菩萨。 王烈、林丰、白策军等人,齐齐肃然。 赢玉乾继续道:“秦国的兵锋厉害,其实早有消息传出,各国有所耳闻。可是之前灭夏,因为齐国、晋国介入,又因为夏国本身实力衰弱,力量不足,没有显示出秦国的兵锋。” “所以这一战,咱们要战,就是敢于拼杀,敢于赴死一战。从军中主将到最底层的士兵,都必须如此。我秦国男儿东出,如果败了,丢的是老秦人的脸。” “战场上,必须打出我秦国的威势。” “然后,要打到什么地步?” “齐国不弱,但我们秦国也不是昔日的秦国。这一战的较量,要打到齐国服软为止,打到齐国彻底认怂。甚至这一战后,必须要让齐国给予赔偿。” “这就是一个准则。” 赢玉乾沉声道:“大方向就是这些,更为具体的交战策略,你们拟定,本宫不了解战事,具体怎么打,你们安排。” 林丰接过话,肃然道:“太子殿下的一番话,很是正确,秦军必须打出威风。所以这一战,一个最基本点,那就是正面厮杀上。我认为,正面厮杀才能打出士气。更何况秦军装备了新式武器,攻击力更强,足以取胜。具体的情况,还需要王烈将军先阐述一番。” 王烈接过话,迅速道:“回禀林帅,目前打探到的齐国情况,是以晏飞为主将,率领十万之众来迎战。除此外,最重要的一则消息,是齐国皇帝田和亲自御驾亲征。” “齐国的大军,正在往我们所处的大峰口来。按照推测,接下来的战事,极可能就会在大峰口这里。因为掌握了大峰口,就掌握了进入兖州的要道。大峰口在我们手中,齐国就无法前进半步。” 林丰眼前一亮,问道:“王将军,田和当真是御驾亲征。” “刚得到的消息。” 王烈道:“消息已经是确定,绝无虚假。” 林丰眼中熠熠生辉,看向了赢玉乾,笑说道:“太子殿下,田和御驾亲征,这是上苍赐予殿下的功勋。此战,我们要击溃田和的大军,再争取拿下田和。一旦田和落入秦国手中,齐国肯定动荡。咱们的目标,就是田和。” 白策军、荀鹏等人,都是摩拳擦掌。 一个个极为兴奋。 擒拿皇帝,这是何等的功勋? 赢玉乾看着一个个虎狼般的神色,摇头道:“林帅,拿下田和,谁都乐意。可是,这可不容易啊。你是第一副帅,负责统军,你来说具体如何安排?” 第567章 策略和人选 林丰双目明亮,正色道:“既然田和这个齐国皇帝亲自来了,自然要让他感受到大秦的兵锋。如果现在主动出击,齐国会有兵力抵挡,如果是节节阻击,我们就无法形成大规模的军队剿杀之势。” “给田和的打击,也不够强。” “所以我的打算是把战场,就定在大峰口这里。” “这一次秦国和齐国的战事,是我们秦国一方主动出兵。可是我们主动来攻打齐国,未必要先一步出兵进攻,完全可以在大峰口驻扎,守株待兔。” “田和是御驾亲征来,他亲自来,就然会率领大军上前线来。” “战场,就转移到了这里。” “如果没有田和在,他坐镇临淄,前线的将军是否出兵主动进攻咱们,都是未知数。田和年轻气盛,巴不得击败秦国立下赫赫功勋,所以我认为他必然会主动进攻的。” “一旦齐国大军进攻,我们就地反击,逐步投入所有的兵力,引爆大战。” 林丰大手一挥,掷地有声道:“一战,毕其功于一役取胜。其实出兵之前,我都想过和齐国的战事,不大可能毕其功于一役的。要攻打齐国,可能会兵分几路,以便于多管齐下。” “如今,没这些必要。” “当然更具体的出战细节,还是要再商榷。” “诸位认为,把大战场留在大峰口和齐国决战怎么样呢?都说说各自的意见。” 林丰看向白策军、荀鹏等人。 白策军虽说年迈,可是他临老之际,还能遇到大战事,甚至遇到改写天下格局的大战事,心情澎湃。 他的内心,无比欢喜。 白策军眼神锐利,直接道:“林帅把大决战定在大峰口,老夫认为是相当好的。秦国如今兵精粮足,甲胄充盈,武器锋利。这一前提下,直接大规模打硬战,能战而胜之。” “集中在大峰口,老夫赞同。” “具体的,老夫认为有一点,还是需要调整。我们既然到了大峰口,不能不闻不问,这不是我秦军的风格。既然齐国的大军,正在来的路上,又是田和亲自御驾亲征,那就再添一把火。” “让人带着一队士兵,先去突袭一番,打一场小范围的遭遇战。” “这一步的谋划,只要是出兵,不论胜败,对我们来说,都达到了目的。如果取得胜利,可以预见到,齐国实力不怎么样。如果落败,也使得田和更为骄狂,是骄其志气。” “对接下来,是有帮助的。” 白策军正色道:“这样的一步试探,完美解释了我们为什么要留在大峰口大营,而不是直接进攻。” 林丰眼前一亮。 白策军的分析果然是老辣。 不愧是老帅。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白策军这样的人压阵,很多事情都更轻松。 荀鹏直接道:“林帅,我愿意带兵前往突袭一阵。这一场遭遇战,肯定尽皆骑兵出战。我麾下的骑兵精神抖擞,可以一战挫败齐国大军的锐气。” 王烈一翻白眼。 荀鹏这匹夫真是不讲规矩。 现在,还在谈策略的事情。可是荀鹏根本不谈这些,直接就请战。 王烈也不说了,反正策略都是差不多的,他主动道:“太子殿下、林帅,我王烈麾下的将士,驻扎边境这么长的时间。一个个儿郎早就按捺不住。这个时候,该给他们一点机会啊。” “放屁!” 荀鹏呵斥道:“王烈,你的士兵在边境,好歹能看到战事。说得通俗点,你的士兵能看到荤腥,仿佛能看到女人一样。老子的士兵整日在咸阳,连出征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安排人,也都该是我的兵出战吧。” “你才是放屁。” 王烈也是怒了。 主动出战,这是极为关键的事儿,他不愿意放弃。 “肃静!” 赢玉乾沉声低喝。 他忽然间,理解了军队中的情况,这仅仅是涉及到一个先锋出战而已。再涉及到更大的利益,军队这里,如果没有足够的威望,根本就很难服众。 军队,不容易。 王烈和荀鹏不再争执,齐齐看向赢玉乾,等着赢玉乾裁断。 赢玉乾说道:“战事的主持,都在林帅。如今是林帅布置策略,争什么争呢?只要大策略定下,林帅自会安排。该是谁前往,自然会是谁,不是靠口舌之争。” 一句话,压下了争执。 甚至加重了林丰的威权。 林丰接过话,直接道:“我秦军既然出战,就必须取胜。白帅这里,通过示弱落败来让田和骄狂,其实大可不必。因为田和年轻,如此年纪就御驾亲征,本身就是狂傲得没边儿了。” “田和小小年纪,根基不算稳,却是来了前线,已经是类似于赌徒。” “他是皇帝,一旦皇帝御驾出征不利,最终是什么结果呢?必定是威严大损。如果田和败了,他更会押上一切,和我们展开大规模的厮杀。所以这一战,我们必须要取胜。” 林丰语气渐渐锐利,强势道:“在我看来,我秦国从一开始就要取胜,打到最后也要取胜。” 白策军赞许道:“林帅说得对,是老夫考虑不周了。” 林丰道:“白帅谦虚了,没有你提出方向,我们也无法定下一步步的策略。” 白策军说道:“那么现在,我们可否再进一步分兵呢?老夫指的分兵,不是分兵夹击。是可以预判到,这一战我们击溃了田和,大军一路追击,而田和大军一路逃窜。是否提前布局,要安排人潜入齐国境内,准备阻击对方?” “这太难了。” 林丰摇了摇头,解释道:“这阻击的兵力,如果是大规模出兵,势必引发大动静,会泄露行踪。如果出兵的人数少了,未必有战斗力。” “即便要安排人,也是派遣一支少数的骑兵,潜入后方。可是即便人数少,人马消耗的粮食也不少。这一场战事,还不知道打多长时间,一直潜藏就意味着不能出来,能有这么多的粮草吗?” “深入腹地,也会面临诸多的威胁。” “齐国不像是夏国,在夏国内的厮杀,夏国一方面对地方掌控弱,另一方面地方上本身就到处都是贼匪,可以扮作贼匪。在齐国,这一套行不通。” 林丰说道:“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可能消息就走漏了。” 白策军颔首道:“林帅言之有理,那就这么定了,不再突袭潜入后方。” 王烈说道:“末将也赞同全力一战。” 林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战事就集中在大峰口。大策略定下,接下来要安排的,就是前往突袭的人,把这个人定下来,便可以准备先打一仗。” 第568章 军令状 荀鹏见林丰要安排人选,顿时激动了起来,迅速道:“林帅,末将麾下的黑龙军将士,一个个陈兵咸阳,一直没有事情做。他们嗷嗷叫啊,早就想要一战。” “他们在咸阳等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且一直没有机会。” “可是王烈麾下的将士,天天都在边境,总归有一些摩擦,总归能厮杀一番。所以,也该是末将麾下的黑龙军将士出战了。此次出战,末将抽调两千黑龙军骑兵,突袭齐国大军一阵。” “此战,黑龙军骑兵必胜。” 荀鹏一脸的自信,两千精骑一旦在野外游走作战,是具备一战可能性的。 齐国虽说有大军,可是齐国的步兵追不上骑兵。只要黑龙军的骑兵游走,不主动前往进攻,最终必然是齐国安排相应的骑兵进攻。 这就会引发战事。 林丰听到荀鹏的话,只是微微点头,不曾立刻表态。这一瞬间,王烈抱拳再度道:“林帅,末将麾下的将士,镇守边境时间很长。他们对边境的地理环境和作战方式,是最为熟悉的。” “另外,我麾下的士兵敢拼敢杀,大多数都去过齐国边境,更了解情况。” “甚至为了这一战,我麾下的一批骑兵中,挑选出了一批骑术精湛,也懂得兵法,甚至武艺也高强的人作为军中底层的将领。这些人在,他们前往一战,必然胜利。” “我就一句话,我的兵出战,必定取胜。” 王烈眼神肃然,掷地有声道:“如果这一战落败,我王烈提头来见。荀鹏,你的人出战,你敢保证吗?” 刷! 荀鹏面色大变。 王烈太狠了,这厮一言不合就立下军令状。要知道当着赢玉乾的面,说出不胜就提头来见,这是要兑现的。毫不客气的说,只要完不成任务,王烈就要掉脑袋。 这不是玩笑话。 是要执行的。 如果军中肆意开玩笑,就不是军中。军队,自有规矩法度。 荀鹏没有王烈的胆魄,他麾下的将士如果出战,他不敢保证能赢。这玩意儿王烈立下了军令状,那么他要争抢,也就必须立下军令状才能抢夺。 “唉……” 荀鹏叹息一声,道:“林帅,末将服了。先锋一战,交给王烈的人吧。” 他看向王烈,眼中有不甘。 更多的,还是钦佩。 厉害! 他没有王烈的这份魄力。 林丰看着王烈,其实也有些意外。他知道王烈的能力,毫不客气的说,秦国军队中最能打的士兵就是王烈的兵。这是通过一战一战打出来的,不是吹嘘出来的。 只是这一次,王烈立下军令状,可见王烈的胆大妄为。 林丰再度问道:“王烈,你当真考虑好了。” 王烈回答道:“末将已经考虑好,末将麾下调遣两千精骑出战,此战必胜。” 林丰道:“去安排吧。” “喏!” 王烈脸上挂着笑容,他没有觉得立下军令状会有什么,他相信自己的士兵能赢。 在王烈离开后,林丰再度道:“来人,召赵飞熊、姜都山来见。” “喏!” 士兵去传令,时间不长,赵飞熊、姜都山联袂来了。 两人都是在王烈军中做事,昔日,两人都追随林丰,在夏国覆灭后,林丰暂时没打算出仕,王烈又要带兵扫荡兖州境内,赵飞熊、姜都山便都在军中为将。 事到如今,都是有了一定的身份。 “拜见国公。” 赵飞熊和姜都山齐齐行礼。 两人也是颇为兴奋。 对他们来说,这都是昔日的恩主,如果没有林丰的提携,没有林丰的这一层关系,他们不可能有今天。赵飞熊作为林家的故将,最终又再度为将,能在战场上驰骋,赵飞熊对林丰更是感激。 林丰点了点头,道:“赵飞熊,你如今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 赵飞熊道:“回禀国公,末将如今担任定远将军,统率一千五百精骑。” 林丰看向姜都山,问道:“姜都山你呢?” 姜都山道:“回禀国公,末将担任振威校尉,作为赵将军的副将。” 林丰点了点头,也是满意。 赵飞熊的实力本就强,按照林丰的估测,应该是武道有精进,如今已经进入宗师境。以宗师的身份担任一军主将,尤其一千五百精骑的主将,显然是不弱。 甚至可以说是重用了。 毕竟,赵飞熊曾是夏国的将领,如今在秦军中任职,入军中的时间不算长。 姜都山差一些。 如今的职务,也是不错。 林丰沉声道:“赵飞熊,王烈已经去安排两千精骑,前往袭扰齐国的大军,准备打一场遭遇战。你率领麾下一千五百铁骑,远距离跟着,紧随其后即可。” “只要我秦国的骑兵,不曾被齐国军队剿灭,你的人都不必参战。如果秦国的骑兵大规模撤离,且已经确认是落败。你再率军跟上,立刻反击,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林丰提醒道:“记住了,你的职责仅仅是殿后,不需要协同作战。” “末将遵命。” 赵飞熊抱拳应下。 他和姜都山一起,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荀鹏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幕,眼中露出疑惑神色,为什么林丰还安排一支军队呢? 这是不信任王烈吗? 白策军看到这一幕,他心中其实明白了原因,也赞同林丰的安排。只是他见赢玉乾、荀鹏都一副疑惑神色,主动道:“国公为什么安排了王烈出兵,如今又安排姜都山带人前往呢?” 赢玉乾也看过来,笑道:“对啊,为什么又安排人呢?本宫也是好奇。” 林丰说道:“太子,臣相信王将军的能力,他麾下的大秦儿郎必然所向披靡。可是战场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未必事事能如我们所料。所以,必须做完全的准备。一句话,我相信王烈,但我要多做一手防护。王烈可以败,可是秦军不可败。所以,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白策军赞叹道:“国公行事谨慎,老夫佩服。” 赢玉乾也是点了点头,恍然大悟,赞许道:“林帅的考虑,的确是周全。” 荀鹏听到后,心中佩服。 他也认为林丰的安排,是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你,但还是要多布置一手,以备万全。 第569章 大秦,必胜! 王烈派遣的两千秦军游骑兵将领名叫王灿,是王家的旁支弟子,并不是王家的嫡系出身。 王灿是王家壮年一代最出色的弟子,如今三十九岁,在今年成功踏入宗师境。相比于林丰这样的绝世妖孽,王灿自然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可是天下间的武人,不是人人都是林丰。 王灿这般的年纪就踏入宗师,已经属于很出色。 这是有王家的扶持。 王家内部,虽说也分为嫡系、庶出,甚至还有旁支子弟。可是王家内,只要是发现了有极好的苗子,不分嫡出庶出,只要你有天赋有能力,家族都会倾尽力量培养。 王灿就是这样提拔起来的。 之前的时候,王灿一直跟着王烈,在军中做一个底层的小将领。当初夏国还在,王灿一直是军中的百夫长,没有立功的机会,也就一直没有得到提拔。 覆灭许高阳一战,王灿被提拔为校尉。秦国灭夏后,王灿再度立功,得以被晋升为奋武将军,统率两千骑兵。 这职位在军中,不算显赫。 要知道王灿在军中不是两三年,他在军中追随王烈,已经超过十年,也曾立下诸多的功勋。 如今,才提拔为奋武将军。 这是王烈有意磨砺。 恰是这样的磨砺,使得王灿的能力,以及眼界都被磨砺了出来。 这一次王灿带着两千骑兵冲锋,他带着人跑出了一段距离,已经远离了大军营地后,抬手下压。传令兵见状,迅速去喊话停止前进,片刻功夫,两千骑全部停下来。 所有人,云集在王灿周围。 王灿眼神锐利,扫过一个个策马的士兵。他眼神锐利,掷地有声道:“原本有些话,本将不想说出来。可是如今,实在是一口气憋在心中,不吐不快。” 一个个士兵神色好奇,竖起耳朵倾听。 这些军中的将领,下面的百夫长都是先天高手,所有人都是懂兵法懂武艺。 一群人,很是厉害。 再下面的一些将士,也都是全部习武,所有人的身体素质极好。 王灿目光掠过后,直接道:“知道我们出战的机会,是怎么得来的吗?是咱们王将军,向林帅立下军令状,才使得我们有了出战的机会。” “军队中,有诸多的将领和士兵。当时有荀鹏为黑龙军的士兵抢夺机会,王将军为了咱们能出战,彻底豁出去了。当着太子和林帅的面,立下军令状说,一旦我们失败,王将军提头来见。” “所以,我们如果败了,王将军就会被斩杀。” “你们说,这一战咱们能败吗?” 他彻底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声音回荡在空中,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哗!! 这一刻,两千骑兵胸中多了一口恶气,更是充斥着斗志。一双双目光,闪烁着灼热的火光。 那目光中,有着浓烈的战意。 他们要证明自己。 他们不会辜负王烈。 军队中,王烈一向以爱兵如子著称。虽说王烈看起来瘦削,也不粗犷,给人温润如玉的感觉。可真正了解王烈的人,都知道王烈杀伐决断,极有胆魄。 恰是如此,王烈才会成为这一代秦军将士的执牛耳者,才能成为大秦的战神。 实际上,真要是论起来,荀鹏在王烈的面前,那是差了一些的。至于林丰,不能以常理度之,因为林丰完全是不一样的轨迹。他年纪虽说不大,谁都无法否认林丰的实力,也没有人敢否认林丰的功绩。 白策军则是不一样,那是上一辈的老将军了,早就已经隐退的。 这一战,只是参军参谋军事。 在秦军中,尤其王烈的嫡系士兵中,王烈一句话,所有士兵都敢于赴死。可是如今,为了他们出战的机会,王烈都是直接立下了军令状。 王烈都拿脑袋做赌注了。 他们自当一战。 王灿见士兵议论,更是激发了斗志,猛地吸了一口气,高声道:“大秦,必胜!” “大秦,必胜!” 所有人高呼了起来。 一个个斗志昂扬,更是带着必胜之意。 “出发!” 王灿再度下令出发。 两千铁骑浩浩荡荡的赶路,速度极快。同时,哨探也已经放出去。之所以安排哨探,不是为了截断对方的哨探眼线,是为了打探齐国大军的动向。 王灿这一次的出兵,本就是大张旗鼓进行,是不隐藏行踪的。大军走出一段距离,当进入齐国地界后,很快被齐国哨探发现,消息也是迅速传回。 齐国境内,距离大峰口五十里处的位置。 齐国的大军行进至此。 如果单纯论距离,从齐国临淄到大峰口,是远远短于从咸阳到大峰口的。只是齐国调动兵力,以及筹备工作等各项事情,用了很多的时间。 秦国却是直接出兵,且秦国赶路速度快。 浩浩荡荡十万大军,绵延数里路,不断行进。 田和是乘坐车驾行进的,他面色冷肃,坐在天子车驾上,闭目养神。只是他时不时的,就会询问一番,了解距离边境还有多远的距离。田和看起来平静,可是他的内心,其实不平稳,反倒是更有些激动。 这是他第一次亲自参战。 田和的内心,更有着浓浓的野望。这一战如果打赢了,就证明了当世第一强国是齐国。甚至他这个齐国的皇帝,威望也就彻底拔高。 即便他是年轻天子,他有足够的功勋,就足以镇压一切。 这是田和希望达到的。 “驾!” 远处传来策马奔驰的喝喊声音,“急报,紧急情报。” 一名哨探飞马奔回,哨探径直来到了田和的车驾旁,翻身下马,直接跪地禀报道:“陛下,有紧急情报。” 这是田和的安排。 他御驾亲征,所有的情报、消息以及命令,都要从他这里发出去。 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准妄动出兵。 田和问道:“有什么消息?” 哨探迅速道:“陛下,秦国大营方面,派遣两千铁骑朝我们杀来。对方是大张旗鼓来的,没有任何隐藏。秦国的骑兵,距离我们的距离,约莫还有十五里路。” 田和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怒色。 好大胆的秦国。 两千骑兵就敢来袭击,是小觑他田和吗? 太嚣张了。 第570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田和目光一转,看向晏飞,沉声问道:“晏将军,你是大军主帅,说一说这一战该怎么打?” 晏飞心头腹诽。 主帅? 主帅是个屁啊。 皇帝一进入军中,就剥夺了他直接决断的权利。所有作战的命令,必须田和亲自下令才能生效。在这一前提下,晏飞即便是作为统兵的大将,即便军队的主帅,实际上,根本不是真正的主帅。 晏飞在之前,心中曾吐槽田育和晏子初很多次。 两个人都是辅政大臣,而且都是先帝钦命的,一个是琅琊王,一个是当朝丞相,竟是任由皇帝御驾亲征。而且,皇帝还在军中瞎折腾,这是极为不利的。 军中战事,最忌讳的就是外行指挥内行。 你什么都不懂,却要自作聪明,这就很让人无奈了。 偏偏,晏飞没有办法阻拦,只能是认了。 晏飞深吸口气,稳住心中浮躁的情绪,脸上依旧冷肃,郑重道:“陛下,秦军派遣两千游骑兵来袭扰,用意应该只是试探一下我们的实力。” “如果我们不出兵阻击,这两千秦军骑兵,就会如同附骨之疽,阴魂不散的袭扰我们的军队。” “我们十万之众,队伍蜿蜒绵长,一旦某处被袭扰,不仅赶路的速度会受到影响,甚至可能导致队伍大乱。军阵一乱,这些秦军的骑兵,就可能趁机剿杀一部分我们的士兵。” 晏飞道:“这是秦军的意图。” “该死!” 田和眼神锐利,说道:“这些秦人,真是奸诈啊。” 晏飞继续道:“如果我们要派遣队伍迎战,也必定是骑兵反击,否则步兵遇到骑兵,就会被不断剿杀吞没。我们派遣骑兵出去,就正中秦军下怀。对方的意图,还可能是想打一场遭遇战,先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秦军可能借助骑兵的交锋,挫一挫我们的锐气。” 晏飞道:“请陛下明鉴。” “真是猖狂啊!” 田和握紧拳头,他大袖一拂,沉声道:“我齐国军队,不弱于任何人,更不弱于秦军。晏将军,你抽调两千骑兵,迅速出击,击溃秦军骑兵。” 晏飞试探道:“陛下,是否多派遣骑兵呢?” “为什么要多派遣?” 田和哼了声,一脸自傲神情,强势道:“齐国的将士不弱于任何人,一旦派遣三千或者五千精骑出战。即便是这一战打赢了,也会被人认为胜之不武。” “齐国军队要赢,那就是堂堂正正的赢,要赢得理直气壮。” “秦军是两千人,我们也是两千人。秦军是骑兵,我们也是骑兵。双方的兵力和兵种,都是一样的。” “唯有这样的取胜,才能彰显我齐国的国力。” 田和一副自信神情,说道:“如果这样的一战,要派遣更多的兵力去厮杀,岂不是意味着,我们这十万人,难以击败秦军的十万人吗?” 晏飞顿时语塞。 这是什么道理啊? 他晏飞打仗,一向求稳,他在战场上用兵,可不管什么公允公正,战场上的厮杀只有一个标准,就是击败敌人取得胜利。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 用奇也好,用正也好,能取胜就是好手段。 晏飞张嘴想劝说,可是他看到田和那强势的神色,以及那固执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晏飞心中叹息一声,说道:“末将遵命!” 田和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摆手道:“去安排吧。” 晏飞亲自去安排。 没办法,这次和秦军骑兵正面交锋,必须得亲自嘱咐,而且还得派遣精锐。 晏飞曾经率军攻入兖州境内,也安排人了解过秦军的情况。 秦军侵略如火,极为厉害。 晏飞也是齐国的大将,可是他很清楚一件事,秦国的军队不是弱者,靠臆想来贬低敌人的实力,那不是智者的做法。 晏飞调集两千精锐,环顾所有人,沉声道:“刚刚哨探打探到了消息,秦军有两千骑朝我们的大军杀来。秦军两千人,就敢杀来?真当我齐国没有人吗?” “为此,陛下传旨,召你们出战,为国立威。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尔等这一次取得胜仗,本将单独给你们嘉奖。” “杀敌主将者,官升两级。” “杀敌一人,赏赐一两银子。杀敌两人,赏赐二两银子。杀敌三人,赏赐四两银子。杀敌四人,赏赐八两银子,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能杀多少人,本将赏赐多少钱。” “所有人,尽皆有赏。” “杀人多了,自会再行嘉奖,因为朝廷还有赏赐,该升迁就升迁,该嘉奖就嘉奖。” 晏飞的声音,回荡在军中。 他心中对这一战还是有些担心,恰恰是这样,晏飞做出了调整,以他的名义进行嘉奖犒赏。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是他给予重赏,他相信军中的将士,自会全力以赴。 两千将士,全都激动起来。 “杀敌!” 为首的主将田横高呼起来。 田横论及关系,是皇室宗亲,只是这一关系太远太远。到他这一辈,早就没了祖上的余荫,一切只能靠自己。所以他早些年就进入军中。如今三十左右的年纪,已经是军中安西将军。 他统率的兵力,多达五千人,是晏飞麾下的一员骁将。 稳妥期间,晏飞把田横调来了。 随着田横的高呼,所有两千铁骑也高呼起来,不断的呐喊,一时间杀敌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晏飞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一战,是齐国和秦国的第一战,胜负至关重要。本将刚才说了,只许胜,不许败,一旦败了,你们不必回来。” “齐国,必胜!” 田横昂着头,高声呐喊。 “齐国,必胜!” 两千齐国铁骑,也是高呼呐喊起来。 所有人斗志昂扬。 齐国的士兵不认为自己会落败,更不认为自己会输掉这一场战争。他们,都是齐国的骁勇儿郎。 “出发!” 田横调转马头,下了命令。 他一骑绝尘先一步离去,两千齐国铁骑如浩荡洪流,溅起一地的烟尘,已然迅速消失在齐国大军中。 晏飞回转军中,到了田和的身旁,田和微笑道:“晏飞将军治军,果然不同凡响。你麾下的大军士气高昂,斗志昂扬。单单是他们的喊话,朕已然是热血沸腾,觉得此战必胜。” 晏飞道:“陛下盛赞了。” 田和眺望着远方,那眼中有了浓浓的期待神色。 第571章 有心算无心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辽阔的平原上空。 王灿率领的两千秦军铁骑,马蹄践踏起一地的烟尘,浩荡前进。他派遣出去的哨探,已经探查清楚齐国大军的位置。 当然,王灿认为齐国不可能坐以待毙。 齐国是大国,齐国的军队也是精锐之师。 关键是,齐国的皇帝还御驾亲征。 在这一连串的基础上,如果齐国的皇帝得知了他的消息,都无动于衷,那么齐国的军队士气会受到影响,齐国皇帝威望也会受损。王灿内心,笃定了齐国会迎战,他靠近齐军之前会有一战。 这,恰恰是他一鼓作气击溃对方的机会。 一战,立功取胜。 王灿带着骑兵继续往前赶路,又走了两里路,前方一名哨探飞奔而来,来到王灿的身旁,抱拳禀报道:“王将军,齐国分兵迎战了,也是两千精骑,朝我们奔驰而来。初步估测,距离我们还有八里路左右的路程。” 王灿迅速思考着。 八里路的距离不算远,尤其双方都是骑兵,当双方都全力以赴的赶路,在极短的时间双方就会碰到。 战事,已经来了。 王灿思考着前方的地理环境,这是他早就熟悉的。 在秦军镇守兖州边境时,王灿作为军中的骁将,就得了王烈的命令,数次冒着危险带人潜入齐国境内,打探附近的道路情况,了解关隘山川,为后续的厮杀做准备。 唯有一切了然于胸,才能一战全胜。 没有平日的准备,没有平日的苦功夫,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得到胜利。 成功是给有心人的嘉奖。 忽然,王灿眼前一亮。 他记忆中前方六里外,有一条河流途经,河水不深,可是河宽有六丈左右。如果要沿着官道,继续往齐国进发,那就会过桥渡河。 换言之,齐军骑兵来迎战,也会度过这一座桥梁。 尤其这座桥整体,是以上等的青冈木搭建,极为牢固。可既然是木制的,就能破坏。虽说如今是枯水期,河道宽度减少,可是河道中尽是泥沼,一旦桥梁毁掉,齐国渡河的骑兵就无法撤回。 “传令,全军停止行进。” 王灿直接下了命令。 传令兵挥舞令旗,同时又高声呐喊,消息迅速传出,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所有骑兵齐齐停下。 所有士兵,原地休整。 王灿吩咐道:“姜山!” “在!” 姜山迅速上前回答。 他是军中的一名百夫长,先天境界,实力算是比较出众的。关键是,姜山心眼比较活,不是木头疙瘩。在王灿的麾下,姜山是比较受器重的。 王灿吩咐道:“在通往齐国的官道上,前方六里外左右,有一处木桥,名为单谷桥,你可记得?” “记得!” 姜山郑重道:“当初卑职和将军一起,潜入齐国打探情况,碰到了单谷桥,您当时就说单谷桥可以利用。甚至如果利用好了,就可以作为我们反击的利器。” “对!” 王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你火速率领二十个士兵,绕道去毁掉单谷桥。我会休整一刻钟,再全速赶路,等我和齐国骑兵相遇一战,我一战击溃对方。当对方撤退到单谷桥时,没了退路,我们就可以一鼓作气歼灭对方。” “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姜山立刻回答。 王灿点了点头,姜山迅速带兵离去。 在姜山离开后,王灿带人原地休整,又让人再度整理马腹旁侧兜囊中的短枪,还有各自的武器。 一刻钟,转瞬即逝。 所有骑兵都已经休息好。 “出发!” 王灿翻身上马,下了进攻的命令。 轰隆隆!! 马蹄声如雷,骑兵迅猛赶路,声势骇人。 这一刻的秦军骑兵,已经是全力以赴。 秦军、齐军双方的骑兵相向而行,双方距离是在可见的缩短。当双方距离缩短到不足两里路时,各自都做好了一战的准备,因为各自都发现对方,各自都准备好厮杀。 这时候不论是王灿,亦或是田横,都默契的让各自骑兵,稍稍放缓速度。 稍作调整,以便于厮杀。 转眼,双方距离不到一里路。 远远看去,不论是秦军,亦或是齐军,都能看到辽阔平原上敌方的军队。虽说还只是远远看到人影,可是通过地面的震动,已经能感受到战事的来临。 “传我命令,加速前进。” 王灿果断下了命令。 该加速了。 两千骑兵催动战马,所有士兵开始分散开,彻底把战场拉开。一个个秦军骑兵,默契的自马腹旁侧的兜囊中,取出了短枪,紧紧握住。 这是秦军的标配。 不在于杀敌,就在于扰乱敌人阵型。当敌人受到短枪射击阵型混乱时,骑兵猛冲进去,就能一战而克。 战场厮杀,拼的是锐气。 只要一口气杀过去,彻底打乱了敌人阵型,自然就有了取胜的机会。 王灿便秉持这样的一个简单道理,他更是冲在最前面。这一刻的王灿,左手提着马缰,右手抡着短枪,他估测双方的距离,不足两百步的时候,猛地下令道:“投射!” 王灿猛地发力。 手中短枪,已然投射出去。 短枪在战马的催动下,在人力的爆发投掷下,掠空距离远。尤其双方是骑兵冲刺,对方迅速冲过来,两百步是王灿估测最合适的距离。 咻!咻!咻! 密集的短枪破空,转眼间朝齐军骑兵落下来。 田横一下瞪大了眼睛,他有些措手不及,更有些慌乱,好在瞬间恢复镇定,高声道:“躲避,散开躲避。” 骑兵辐散开的距离越宽,遭到短枪射中的人越少。 实际上这样的射击,杀伤力不至于太强,因为命中率很低。关键在于,骑兵要躲避,这一躲避,使得齐军骑兵的攻势,顿时就受挫。而这一短暂的时间,王灿率领的秦军已经杀入齐军的军阵中。 王灿战刀抡起,一刀斩落。 呲啦! 刀锋落在一名齐军士兵的身上。一刀下去,齐国士兵被劈落马下。 王灿看也不看,继续提着刀往前冲。他以宗师境的实力冲刺,刀锋过处,无一人能抵挡。 秦军骑兵也是如此,大规模的进攻。 秦军骑兵,装备极好。一个个骑兵的身上,身着皮甲,他们的武器也更是锋利。所以双方的第一波较量,有心算无心,齐国骑兵吃亏了。 田横却是不满,愤怒不已,高声下令道:“随我杀敌,斩杀秦军就在今日,杀!” 齐军骑兵,也是精锐。 虽说吃了亏,仍是在奋力厮杀。 双方在辽阔的平原上展开搏杀,这一杀戮,随着战马来回的冲刺,死伤的人越来越多,杀戮也愈发凶狠。 第572章 无一人撤退 两支骑兵的交锋,没有一方退却,也没有一方示弱,全都是猛攻。 入眼处,尽皆是杀戮! 喊杀声,萦绕在空中。 嘶吼声,不断回荡耳边。 伴随着受伤或者被杀士兵的惨叫,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咆哮,一具具尸体不甘地倒在地上。 一个个秦军,或是齐军士兵,纷纷被杀。 杀戮,无比血腥。 可是杀戮的双方,都没有任何心思去怜悯,这时候只有杀戮。王灿带着人猛攻,在这个时候,任何的兵法谋略,都是黯然失色,都已经失去了作用。 此刻唯有杀。 杀到敌人落败为止。 王灿是宗师,带着人进攻,足以所向披靡。他麾下的将士也是组成军阵,十人为一队,百人为一阵,不断猛攻。借助自身装备的更精良,秦军一点点的占据优势。 时间一点点流逝,战场上逃散的战马无数,战场周围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田横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 这一战,要败了! 他的骑兵一开始就被秦军打乱节奏,以至于失去了先手。田横在厮杀时,还发现秦军的士兵甲胄都更精良。他麾下的骑兵一个个没有甲胄,就是普通衣衫。 最关键一点,田横发现秦军士兵的武器更锋利。 双方连续劈砍撞击下,齐军士兵的武器被劈砍出豁口,秦军士兵的武器却丝毫不受影响。试想一下,同样的一刀斩落下来,齐军士兵的刀砍在秦军士兵身上,只是重伤。可是秦军斩在齐国士兵的身上,那就是一刀致命。 军队的较量,士气、武器、甲胄、阵型等,秦军各方面都占先,全部加成下,齐国彻底处于劣势。 “将军,我们的士兵挡不住了。” 一名百夫长神色慌张,急匆匆的跑到田横身边,迅速高声道:“厮杀到现在,我们的人已经战死至少一半人。可是秦军的兵力,折损远远少于我们。” “田将军,将士虽说死战,可是死伤速度太快,撑不住啊。” 又有百夫长跑来禀报。 田横往周围看去,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凝重神色。齐军士兵都是精锐,可这一批精锐,却不断的被杀。 他的人,挡不住了。 “田将军,事不可为,不能再战了,继续下去,会全军覆灭的。尤其秦军的武器,很是锋利。我们必须立刻回去,把消息上报给陛下知悉。否则,等齐国的大军和秦军交战,会吃大亏的。” 又有百夫长高声呐喊。 田横的内心,听到这一番话后再无抵挡的心思,下令道:“撤军!” 一声令下,田横迅速撤离。 随着命令传下去,齐国骑兵开始大范围的脱离战场。只是脱离战场的短暂时间,就是齐军士气跌落,也是秦军进一步杀戮的最佳时机。 “齐国人败了,杀过去。” 王灿高声呐喊起来。 “杀!” 越来越多的人高呼,越来越多的人呐喊,秦军一方的骑兵势如破竹,攻势如猛虎。 以至于,掉队的齐国士兵不断被杀。 田横麾下的骑兵遭到大规模的屠戮,损失惨重。这一杀戮的短暂时间,田横脱离战场,带着人迅速的撤离。 王灿迅速下令追击。 正常情况下的追击,一旦敌人的骑兵脱离战场,想掩杀对方会非常的困难。毕竟都是骑兵,逃窜的一方发了狂奔跑,根本就难以追上。 可是如今,王灿却是有十足的把握。 王灿带着人一路追赶。 大批秦军,穷追不舍。 田横在前方撤退,他看到后方杀来的秦军,忽然间咧嘴笑了起来。虽说这一战落败,可是他麾下的兵力还有一些,最关键的是越是往后方撤退,距离大军越近。 一旦靠近齐国的大军,追来的秦军,就会被迅速包围。 所以,这是反击的机会。 即便他这一战败了,可是能覆灭秦国大军,也是值得的。 田横为了诱敌深入,稍稍放缓了撤退的速度,故意吊着王灿的军队。 双方一追一逃,短短时间,靠近了单谷桥。田横要继续撤离时,忽然发现前方十余丈长的木桥,已经彻底垮塌,断了撤退的路。田横顿时愣住了,桥梁没了,面前横亘着一条河流,骑兵无法继续撤离。 也就是说,他的退路断了。 田横一颗心沉了下去。 中计了! 为什么对方穷追猛打,就是因为对方,早就料定了他没有退路。就是因为对方,知道能在这一座桥附近,全歼他麾下的骑兵。 否则,秦军追什么呢? 田横握紧手中的战刀,内心再无任何的侥幸,他一瞬间就有了决定,下令道:“所有人听着,我们的退路已断,我们唯有杀。今日,便是我等报效陛下的时候。此战,有死无生,杀!” “杀!” 一个个齐国士兵,高呼起来。 所有人仅存的斗志,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先前,他们还有撤退的可能。如今已经没了机会撤退,所以只能是决战。 “所有人,随我杀!” 田横先一步冲出。 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而王灿也一样是冲在最前方的。两个军队的主将相遇,各自挥刀。 王灿是宗师境,一刀如闪电般迅猛斩落。 嚓咔! 一刀,斩断田横刀刃。 刀锋继续落下,斩落在田横的脖子上。 噗! 鲜血喷溅。 田横的脑袋飞出,带着鲜血跌落在地上。那马背上的尸体摇晃两下,随之跌落在地上。 “杀!” 王灿带着人继续冲杀。 秦军冲杀下,齐国士兵虽说战死主将,可所有人还在厮杀。这一场厮杀,持续了差不多近两刻钟左右,齐国士兵尽皆被杀,没有一个人投降,没有一个人逃走,尽数陨落在此。 王灿的脸上多了一抹肃然,更是多了一抹敬佩。 齐国士兵,很是剽悍。 这值得钦佩。 这些人,尽皆是强者。 王灿不再耽搁时间,迅速下令道:“清点损失,迅速收敛所有同袍的尸体,全军撤离。” “喏!” 一个个将领迅速行动。 最终的结果,秦军一方剩下一千一百零六人,自身战死八百九十四人。 这样的一个结果,王灿也是面色严肃。虽说胜了,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结果,令王灿开心不起来。他让麾下的士兵驮着死去将士的尸体,大军迅速的撤离。 随着王灿大军撤退后,齐国的大军又过了一段时间,已经是靠近单谷桥。同时,齐国的哨探也是来了,打探到了单谷桥的消息,迅速迅速回传到田和的面前。 第573章 刚愎自用 田和得知田横率领的两千骑兵尽数被杀,勃然大怒。 全灭! 一个人都没能活下来。 “废物!” “一群废物啊,就算是一群猪,也不会被杀完,都知道逃回来。” 田和厉声呵斥,眼中透着汹汹杀意。他气愤下,猛地看向晏飞,冷冰冰道:“晏飞,这就是你精心挑选的吗?这就是你军中的骁将吗?区区秦军将士,使得两千精骑全灭。你到底,选了个什么样的废物?” 扑通! 晏飞直接跪在地上。 他心中悲愤。 一方面,悲愤自己麾下将士的死亡。如今还没到盛夏雨季,河道水浅,田横如果铁了心要撤退,完全是可以逃回来的。只是人逃回来,那就彻底败了,就是败军之将。 所有人宁死一战,没有一人渡河,全部战死,这是何等的壮烈? 这些人,不愧是他晏飞的兵。 另一方面,晏飞因为皇帝一句区区秦军将士,心头不忿。秦军本就厉害,秦军能直接击溃他麾下的精锐骑兵,甚至在短短时间内撤离,这样的人会简单吗? 只是所有的委屈和悲愤,晏飞只能是深藏在心中。 他的士兵败了。 这就是无能。 晏飞以头叩地,请罪道:“末将无能,致使战事落败。一切,是末将用人失当,请陛下降罪。” 田和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晏飞,原本还想发泄一番的,可是想着晏飞是主将,而且晏飞直接认怂,他也就没了兴致。他面色冷肃,拂袖道:“你是军中的主帅,是我齐国名将,挑选的将领,务必是精锐中的精锐,不能以私废公。这一次落败,希望你好好反省,切莫再犯相同的错误。朕希望你戴罪立功,一雪前耻。” “起来吧。” 田和摆了摆手。 晏飞站起身,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很是不痛快。 他晏飞在军中摸爬滚打几十年,作为一军主将也是十多年,一向公允公正,从来没有以私废公。 这一刻,晏飞有些心灰意冷。 只是身在其位,他还得继续留下来。即便他觉得皇帝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英明,可是战事来临,他还得继续打下去。不是为了皇帝,是因为他麾下有这么多的士兵。 他把这么多的人带出来,得把人带回去。 齐国这一战,也不能败。 晏飞心中宽慰自己后,躬身站立,暂时没有表态。 田和沉声道:“晏飞,这一次落败,我齐国吃了大亏。可以说,第一战就败给秦军,是影响了士气的。不过朕始终认为,秦国军队厉害,我齐国的兵力,也是绝对不弱的。” “所以,必须讨回来。” “要通过战事,赢回士气。” “我们距离秦军驻地大峰口,已经越来越近。朕的打算,是直接杀过去,以大军进攻,一鼓作气击败秦军。只要这一战取得了胜利,压制了秦军,一切都不是问题。” 田和一副睿智模样。 在他眼中,打仗就是这么简单,杀过去碾压对方就行。 “陛下不可。” 晏飞听得打了个寒颤,连忙提醒。 皇帝的性子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他已经有些明白。 田和大规模掌权后,不愿意再被压制,也就导致了,他事事都喜欢插手。 这一次应对秦国的骑兵突袭,晏飞的打算,是多派遣骑兵出战。秦军两千,他派遣五千骑兵一战。他不相信,田横会失败?可是皇帝要讲究公平,要在同一水平击败秦军。 最终,田横全部被杀。 想想他的士兵,一个都不曾投降,全部战死,这是何等的壮烈? 晏飞心头难受。 到头来,是谁的错误呢? 皇帝直接说是他以私废公,是挑选了亲近的人去作战,而不是挑选最精锐的人。 皇帝是推卸责任。 晏飞觉得头皮发麻,心中很担心。打仗不是这么打的,真要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那就直接豁出去一战。可是这一战才刚开始,连秦军具体的情况都没有摸清楚,自身还没有扎营,还没有安排一应水源补给等,各种准备都不充分,就要直接开战。 这是瞎搞啊。 晏飞看着田和,郑重道:“陛下,秦军以逸待劳,我们直接进攻,对我们不利。” 田和面色冷肃,看向晏飞时,越发的不满。他认为晏飞行事唯唯诺诺,关键是,晏飞还任人唯亲。至少在田和看来,晏飞也不怎么懂得行军打仗。 简直是徒有虚名。 田和目光一转,看向其余的将领,沉声道:“你们认为怎么样?” 军中的主要将领,都在附近,都是晏飞的部下。甚至晏飞在军中,一向是爱兵如子,对将领关怀备至,而且晏飞军纪严明,赏罚分明,所有人对晏飞都是极为服气的。 这些人,都认可晏飞。 皇帝的询问,一时间在场的人,一个个有些懵。 谁都看出来了,皇帝是个棘手的人,不好应对,稍有不慎就会出问题。 孙有道是晏飞的副将,心思更活泛,他是这一次协助晏飞的人。而且两人,也是搭配多年。 孙有道躬身行礼,抱拳道:“陛下圣明,我齐国自当倾力一战,打出我齐国的威风。晏飞将军之所以劝阻陛下,也是他内心有些担心。其实我等,也都是如此,心下不安。唯独陛下,圣明决断,胆魄惊人,末将等人自愧不如。” 他朝晏飞投去了一个眼神。 晏飞心下叹息,道:“陛下,是臣胆怯了。” 田和满意的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军队要休整,那么靠近了秦军的大营,我们中途后好好休整。总之,一旦抵达大峰口,就全力一战,击溃秦军,扬我齐国威风。” “喏!” 晏飞和孙有道齐齐回答。 “陛下,臣立刻去安排士兵修补桥梁,准备渡河。陛下长途跋涉,且稍稍休息。” 晏飞再度说话。 孙有道:“臣也去协助晏飞将军。” 田和道:“去吧。” 晏飞、孙有道联袂离开,迅速调兵,督促士兵修补单谷桥。 两人站在河道边,晏飞叹息了一声,神色无奈。 孙有道皱起眉头,提醒道:“老晏,你可不能胡来,更不能任性妄为。之前咱们得到的消息,皇帝是英明之主,睿智通达,任用贤能,很是不错。” “如今看,皇帝不怎么样。” “亦或者,是因为之前灭了夏国,且又有琅琊王和晏丞相主持大局,所以咱们看不到最真实的情况。如今齐国连续胜利,皇帝掌握大权后,有些变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皇帝这里的命令,你不能违拗啊。一旦违拗了皇帝,后续还怎么打?” “军队,需要你坐镇。” “皇帝这里,你表面上敷衍着,实则按照我们节奏来打仗。这一战才刚开始,还得打下去。” “你想一想田横,他率军厮杀,可是却身死战场,你能忍吗?” 孙有道言辞柔和,却也是瞪大眼睛,握紧了拳头,说道:“我们军中的两千儿郎,一个都不曾投降,你能忍吗?所以,暂时忍一忍。你所受的委屈,都是为了死去的将士。” 晏飞一听,叹息道:“老孙,这一战难啊。陛下干涉太多了,说是什么都不管。可是,陛下什么都要插手。关键是,陛下还什么都不懂啊,只知道逞威风,又不承担责任,出了事就推卸。唉,难啊。” 孙有道眼神锐利,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晏飞看向孙有道,难得一笑,说道:“你个老小子,一向阴险多谋,说说看,你要怎么让陛下不胡乱插手。涉及到陛下这里,我是完全没办法。” 孙有道叹息道:“我能怎么办,我也阻止不了陛下的决定。唯一的办法,是你立刻安排人,以八百里加急传信回临淄,请琅琊王安排,在临淄城制造事端,务必让陛下回去主持大局。” “只要是陛下回了临淄,我们在前线打仗,也就好办了。” “否则,这一仗打不下去。” “琅琊王英明睿智,而且琅琊王顾全大局,又有丞相晏子初在。他们两人真要是决定了,是能制住皇帝的。再说了,即便无法遏制,好歹在后方不至于出乱子。” 孙有道说道:“皇帝一直在前线瞎指挥,是要出大问题的。” 晏飞眼前一亮,这个建议是极有可行性的。 很是不错。 晏飞笑了起来,赞许道:“不愧是足智多谋孙有道,你个老小子蔫坏蔫坏的。但是这个建议,是真的好,具备了可操作性。我立刻修书,让士兵双马连夜赶路,直接赶回临淄去报信,请琅琊王火速安排。” 晏飞在军中是大将。 实际上,当年他也是琅琊王田育提拔起来的,算是田育的心腹。 孙有道叹息道:“唉,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晏飞笑容收敛起来,说道:“对啊,只能出此下策了。” 晏飞当即去写了一封密函,再找了心腹,让心腹务必亲自交给琅琊王。事情安排完,晏飞和孙有道两人盯着修建桥梁。不过修建桥梁这里,两人也是故意拖延时间,使得大军在单谷桥这里暂时停下休整。 至少今天,大军无法继续前进。 另一边王灿带着人迅速赶路,撤回大峰口后,便迅速上报消息。 王烈得到消息,迅速往中军大帐去。 他步履带风,心中欢喜。 第一战,赢了! 第574章 发挥林丰的嘴炮能力 王烈进入中军大帐时,赢玉乾和林丰正在下棋 军中,暂时没多少事情。 赢玉乾和林丰不仅是君臣关系,还是翁婿关系,甚至林丰还兼具一部分军师的身份。所以两人的关系,极为亲近。这段时间大多数时候,两人都在一起聊天下棋,说朝中局势,说军中战事。 王烈进入中军大帐,抱拳行礼道:“太子、林帅。” 赢玉乾性情柔和,微笑道:“王将军,坐下说。” 王烈坐下来,正色道:“刚刚王灿已经返回营中交差,这一次他率领两千精骑前往袭扰,齐国派遣两千人迎战。一战,王灿全歼齐国的两千铁骑。” 赢玉乾听得惊讶,询问道:“王将军,真是全歼吗?” 要取胜,赢玉乾认为不难。 全歼不容易啊! 更何况还是骑兵的交锋,一旦齐国的骑兵打不赢撤退,你很难追上的。 王烈解释道:“回禀太子,这一战的确是全歼。之所以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王灿掌握清楚了交战的地点。他们前往一战的路上,会途经一处名为单谷桥的地方,这是木桥。王灿把交战地点定在单谷桥以西,在和齐国骑兵交战时,同时派人毁掉桥梁,切断了齐军的退路。” “另一方面,是齐军士兵刚烈。他们和王灿一战不敌,大规模撤退。可是抵达单谷桥,发现桥梁断裂,没了退路后全部拼死一战。恰是这样,导致我们折损差不多一半的兵力。” “齐军不容小觑。” 王烈面色严肃,缓缓道:“一战下来,虽说是赢了,打出这一战的士气。实际上,也发现齐军很不好对付。接下来的决战,我认为不怎么乐观,恐怕是一场苦战。因为齐过的士兵,很是剽悍骁勇。” 赢玉乾听到后,感慨道:“齐国士兵,令人钦佩。” 林丰笑道:“太子,齐国的大将晏飞,是齐国名将。这个人的统兵之术,极为厉害。如果说王将军是我秦国的战神,那么毫不客气的说,晏飞是齐国的战神。” 王烈道:“林帅赞缪,末将愧不敢当。” 林丰说道:“王将军当之无愧。” 王烈仍是摇头,说道:“要论功勋,林帅为秦国立下赫赫功勋,那才是当之无愧的秦国战神。论武艺,林帅是大宗师,纵横无敌。论统兵谋略,林帅谋略出众,奇正相合,出奇制胜,令人赞叹。所以,末将不敢当。” 林丰自嘲一笑,解释道:“我就是个贪玩的性子,更何况我所做的一切,实际上,都是建立在秦国强盛的基础上。没有秦国君臣的治理,没有如王将军年年如一日的操练士兵,我能有什么?” “不过这些,暂时不重要了。” “王灿一战后,接下来是齐国大军兵临大峰口,要和我们决战。” “这时候还要再议一议。” 林丰吩咐道:“来人,请白帅、荀鹏将军来议事。” 士兵去通知,不多时,白策军、荀鹏联袂进入,行礼后坐下。 林丰简单说了王灿取胜的事情,便道:“按照既定的计划,接下来的一场战事,是我们和齐国军队的决战。王灿取胜,也换回一则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齐军极为刚烈。” “两千骑兵拼死一战,没有一个人投降,没有一个人逃窜,全部战死,以身殉国。” “这是一支百战之师。” “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战事很棘手。一旦硬拼,我们的损失必然很大。当然,我们原定的计划,没什么好改变的。可是我们可以考虑一番,在直接正面交锋的前提下,要如何削弱对方?” “这是突然冒出来的问题。” 林丰说道:“诸位,请畅所欲言。” 白策军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笑说道:“老夫有一个建议。” 林丰问道:“白帅有什么建议呢?” 白策军说道:“众所周知,林帅有一项别人不具备的能力?” 林丰一脸的疑惑,问道:“什么能力呢?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赢玉乾、王烈和荀鹏也跟着看过来,一个个都疑惑,没有明白白策军的意图。 白策军呵呵一笑,解释道:“林帅一张嘴,舌灿生花。说句不客气的话,恐怕死人也能被骂得活了。活人,也能被林帅骂死。这一点,我们应该重点发挥一下。” 王烈听到后眼前一亮,笑吟吟道:“齐国皇帝田和的诸多消息,末将打探到了一些。田和早些年礼贤下士,极为仁德。随着灭了夏国后,齐国传出的消息,田和这个人愈发强势。” “田和敢于亲自御驾亲征,可见他极为自负。” “这样的人,是抱着大希望来的。” “一旦落败,他承受不住。” “我可以判定田和的内心,绝对有着滔天的怒火。他这次率军抵达大峰口,不可能直接就开战。最大的可能,会先声讨一下我秦国。乃至于,要声讨林帅。” “这恰恰是林帅的机会。” 王烈眼中有着期待,正色道:“所以白帅的建议,我认为有极大的可操作性。如果林帅在阵前,打击了田和,影响了齐国大军的士气。甚至能使得田和对齐国军队将领不满,我们这一战,也就更是轻松。” 白策军赞许道:“战场上的厮杀,不仅是将士白刃战之间的交锋,打探消息是战场厮杀,散播谣言是战场厮杀,阵前喊话也是厮杀,甚至搦战也是厮杀。只要战事中的一部分,那就是厮杀。所以,老夫认为可行。” 赢玉乾对林丰的口才,那也是赞许的,他笑道:“林丰,你勉为其难的试一试。” “卑职遵命。” 林丰也笑着应下。 他其实也想要会一会田和,在林丰两次出使齐国时,他所见到的田和,都是英明睿智之主。可这一次,田和亲自御驾亲征,透露了野心,实际上,也显露出田和的急躁。 想借助击败秦国,来增加威望,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呢? 一切,不是那么轻松的。 甚至在林丰看来,这一战不是齐国要击败秦国,而是秦国要借助这一战击败齐国,彻底削弱齐国。 这是秦军必须达成的目的。 第575章 彻底激怒田和 时间流逝,转眼又是一天过去。 清晨,朝阳初升。 齐国大军营地处,田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昨天军队在单谷桥停留,导致大军迟迟无法继续前进。如果单谷桥不被毁掉,大军全速赶路,昨天就应该抵达大峰口,甚至还可能和秦军一战。 到如今,却还在单谷桥。 这般的修建速度,让田和很是愤怒。所以他一觉睡醒,吃过早饭就把晏飞喊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的喝骂道:“晏飞,你到底能不能胜任主帅的职务?一座桥的修缮,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你,太让朕失望了。” “你是朕的虎将,更是我齐国的名将,就这点能耐吗?” “你对得起朕的信任吗?” 田和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洞穿晏飞一样。 晏飞微弓着腰,恭敬回答道:“回禀陛下,昨天半夜的时候,已经修好了单谷桥。只是臣想着大军已经在原地休整,且陛下都已经睡了,臣就不曾禀报。如今将士都已经吃过早饭,随时可以起程。” “你真是榆木疙瘩脑袋。” 田和仍是皱眉,再度道:“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朕即便不赶路,你先派遣一支先锋军,先一步前往大峰口,抢占地形驻扎。如此一来,能提前接应我们。你让大军继续留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 “陛下圣明。” 晏飞躬身道:“臣愚钝,有负陛下重托。” 他是不懂兵贵神速吗? 自然不是。 晏飞和孙有道两人配合,故意压制军队行进的速度。只要多拖延一下,如果在齐军和秦军大规模厮杀之前,后方琅琊王田育能迅速传来书信,把皇帝弄回临淄去,那么晏飞和孙有道也就好解决了。 关键是,不能让皇帝瞎掺和。 这是最重要的。 田和看了晏飞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没有再呵斥,吩咐道:“传令下去,起程。” “喏!” 晏飞立刻回答。 他下了出兵的命令,大军再度起程。 十万之众的大军迅速度过单谷桥,继续往前赶路。在田和的亲自督促下,大军继续往西去,终于在下午抵近申时左右,成功抵达大峰口所在。 田和没有急着让人扎营,而是吩咐晏飞调集大军,直扑大峰口去。 十万之众,绵延周围几里路。 大军黑压压一片,透着极大的震慑力。 这是齐国的大军。 这是田和的底气。 田和看向秦军大营的方向,看着空中飘荡的秦军旗帜,眼中有了灼热神色。这一战,他必须要取得胜利。唯有如此,他田和才会成为齐国历代君王中,最厉害的君王。 这是他的野望。 作为一个皇帝,他已经亲政,且大规模开始掌权,田和不满足如今的状态,他想要得到更多。 名垂青史! 乃至于是千古一帝! 这都是田和心中想要达到的。 田和吩咐道:“朕的车驾上前去,朕要和秦军主帅喊话。听说这一次,秦国派遣太子赢玉乾来主持大局。哼,这赢玉乾十余年一声不吭,就是个废物,一个窝囊废。他来主持大局,那就是吉祥物。看样子赢九霄,当真是老了,不敢御驾亲征。” 晏飞面颊抽了抽。 大军阵前,喊话做什么呢? 何必如此? 晏飞刚想开口劝阻,一旁的孙有道悄然摇头示意,晏飞躬身道:“臣立刻安排。” 士兵护卫着田和上前。 除此外,还有军中的武将,以及皇室的供奉跟随,确保田和的安全。 晏飞很清楚一点,皇帝的安全是重中之重。一旦皇帝在军中出了任何的差池,最终的结果,都会导致军队崩溃,甚至导致朝局动荡。所以,晏飞才会如此的谨慎,安排人在周围团团保护。 好在田和虽说霸道自负,却也没有拒绝。田和的车驾往前,来到秦军营地百步之外。 他也有一丁点的武艺傍身,底气十足,提起一口气,高声道:“朕乃是齐国皇帝,大秦的士兵听着,尔等立刻投降,朕可以饶恕你们,免你们一死。另外,朕允许你们加入齐国,成为齐国的子民。如果负隅顽抗,尽皆诛杀,一个不留。” “哈哈哈……” 浑厚笑声,自军营中传出。 林丰一步站出来。 他和赢玉乾、白策军等人,早就得到齐军来的消息,早就准备好。田和一喊话,就如同白策军、王烈等人预料的,这是打击齐国大军士气的机会。 这一战,大有可为。 林丰笑罢过后,高声道:“田和,你麾下的两千骑兵,昨天才被全歼,一个都没有活下来。怎么今天,你就有了胆魄和胆量,来招降秦国大军。” “按理说,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你哪里来的胆魄和底气,来喊话啊?换做我林丰是你,早就找个旮旯角落躲起来,免得出来丢人。” “可是,你竟然来喊话。” “真是不害臊,这脸皮也是一如既往的厚实,让人佩服。” 林丰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可怜琅琊王田育和晏子初,他们怎么就摊上了你这样一个不省心的皇帝。也可怜晏飞这一员齐国的大将,遇到了你这样不省心的皇帝瞎指挥。唉,晏飞真是倒霉哟。” 刷! 田和顿时面色大变。 他彻底怒了。 林丰当初在临淄,就拒绝了他的招揽,甚至还拐走荀子,使得齐国稷下学宫名存实亡。 看似是稷下学宫内,还有诸多的名士大儒。 实际上,已经崩塌了。 这样的一个结果,是田和无比恼怒的。 如今两军阵前,林丰更是挑刺,更是出言讽刺,田和哪里能忍,喝骂道:“林丰,你还有胆量出来。朕主动招揽你,你却给脸不要脸,跑去西边蛮夷秦国,你真是不知好歹,更是瞎了眼睛。” 晏飞一下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鬼? 皇帝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是两军阵前。 每一句喊话,都是有讲究的,不能被落人口实,不能被攻讦啊。 晏飞朝孙有道看去,希望孙有道劝说,可是孙有道仍是微微摇头。皇帝心高气傲,甚至于刚愎自用。这时候你劝说,那就是自己去触霉头。 皇帝心高气傲,就是要敲打。 唯有这样,才能让皇帝见识到人间险恶,见识到林丰的厉害。 林丰嗤笑一声,继续嘲讽道:“田和啊田和,你能当皇帝,真是田育瞎了眼,真是你齐国先帝瞎了眼。田育和晏子初怎么会辅佐,你这样的人?” “凭什么你田和开口招揽,我就要为你效力呢?” “你算什么东西啊?” “还说什么给脸不要脸,我林丰吃自己的饭,穿自己的衣服,事事不求你,我要你给脸了吗?” “我从来没有表示要投效齐国,是你上杆子自己凑上来。照你的理论,天下士人都拒绝你的招揽,你岂不是要厌恶天下士人,都认为天下士人不知好歹。” “甚至我拒绝为你效力,你就安排卫通光带着三个宗师来杀我。是不是天下士人拒绝你,你就要杀尽天下士人呢?” “作为君主,应该虚怀若谷,礼贤下士。可是你,哪有半点的君主模样,暴戾、凶残,你这样的人当皇帝,那就是一个昏君,就是一个眼高手低之辈,更是齐国的不幸。” 林丰的声音,回荡在空中,清晰传入齐国的军阵当中。 一个个齐国士兵都听到了。 恰是如此,田和更是恼怒。 该死! 该死的林丰! 这一刻的田和,只觉得颜面大失,脸上火辣辣的。他死死盯着林丰,眼中透着杀意,恶狠狠道:“林丰,朕一定会让你后悔的。等朕击败秦军,生擒了你,定要将你千刀万剐,让你死无全尸。” 第576章 干大事而惜身 林丰听到田和的回答,并没有多少的恼怒,反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田和急了! 田和怒了! 这恰恰是林丰要达到的目的。 田和是第一次上战场,这样的人没经验,一旦彻底激怒,以至于怒而兴师,那就是齐国的灾难。 对秦国,则是有帮助的。 林丰神色轻松,再度嘲讽道:“田和,你说会让我后悔。殊不知,最终后悔的人一定是你。这一次,你一定会后悔掀起这一战。另外,你想要一战,可是你麾下的将士呢?看看你齐国的将士,他们有愿意拼死一战的决心吗?” 田和昂着头,掷地有声道:“我齐国将士,早就准备好一战。不破秦国,誓不班师。” “真是迷之自信啊!” 林丰直接否定,他一脸嘲讽模样,拔高声音继续道:“秦国和齐国两国一开始,是结缔了盟约的,是互为盟友,是守望相助的。按理说,两国不可能交兵。” “我秦国,也是一直把齐国当作盟友。恰是如此,覆灭夏国时,才会给你齐国更多的好处。” “这是我秦国的仁义。” “这是我秦国的礼节。” “可是你田和,眼见着秦国开科取士,而你无法推行科举,见不得秦国好,见不得我改变秦国,就丧尽天良的派人刺杀我。虽说我林丰人微言轻,但好歹是大秦的镇国公。” 林丰声音回荡周围。 这是秦国出兵的理由,是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宣传的。 秦国出兵,是师出有名。 秦国是兴道义之师。 林丰继续道:“你田和贵为一国的君主,却是安排人刺杀一国的国公,秦国能咽下这一口气吗?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搁在任何一国的身上,都咽不下这一口气。” “战事,就是你田和挑起来的。” “如果没有战事发生,这些齐国的士兵,他们就不会来参战。要知道,他们正当年啊,都是大好年华。他们在家中,都是家中的顶梁柱,甚至是家中唯一的支撑。” “战场无情,他们卷入战争中,就会面临死亡。” “他们死亡,牵动的就是无数个家庭。就拿昨天战死的两千齐国铁骑来说,两千人战死,牵连两千个家庭,使得上万人为之悲痛。有多少老父母为失去了儿子而悲恸,有多少年轻妻子为失去丈夫而悲恸,有多少孩童为失去了父亲而彷徨?” “这些你田和,考虑过吗?” 林丰眼神愈发的锐利。 声音,回荡不休。 这一刻,赢玉乾看得异彩连连,这就是林丰,一张嘴犀利如刀。 如果田和直接开战,也就罢了,偏偏田和要来喊话。 这是自取其辱啊。 白策军捋着颌下的胡须,眼中有期待。他也听了田和的话,总觉得田和不是怎么聪明的样子。否则,田和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当众威胁林丰。 田和的脸色更是难看。 林丰该死! 他如果抓住林丰,一定要撕烂林丰的嘴,看林丰还怎么口出狂言。 林丰不管田和怎么想的,他继续道:“田和啊田和,你整日高坐在九重深宫内,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知道百姓的疾苦?你根本不去考虑百姓的生死。” “你心胸狭窄,刚愎自用,见不得秦国强盛,所以主动挑起战事。可是因为你,导致无数人身死。他们不是一串死去的数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 “你就不怕午夜梦回,那一个个死去的亡魂,来找你讨债吗?” “你作为齐国的皇帝,在其位,谋其政。你是皇帝,那么你的肩膀上,就担负着无数齐国百姓的生活。可是你为了一己之私,轻启战事。” “你,愧对齐国的子民。” “所有齐国的将士们,田自私自利。你们到如今,还心甘情愿为齐国效力?我林丰,为你们不值得啊。” 林丰再度开口挑拨。 这是故意为之,就是要降低所有齐国士兵的士气。当然,最主要的是激怒田和,使得田和失去分寸。 田和握紧了拳头,气血上涌,双目通红,眼中满是杀意。 他要杀了林丰。 这厮简直是恶心透顶。 他当皇帝这么多年,是头一次被如此的羞辱。 晏飞也是跟着皇帝来到前面的,他原本不打算开口提醒,更希望皇帝遭到敲打。 可是,林丰太厉害了。 这敲打有些过了。 晏飞见皇帝有失控的迹象,忍不住提醒道:“陛下,林丰就是一根搅屎棍,其实他的话,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和他继续争辩。林丰就是这样的人,故意曲解,故意扰乱我们的军心。实际上他费尽心机,也没有多少用处的。” 田和咬牙道:“朕,岂能饶了他?” 他看着前方,高声道:“林丰,别把你秦国,说得这么高尚。我齐国将士的死亡,是谁杀的?是你秦国士兵杀的。我齐国将士的仇恨,自当向你们报仇。你说朕造成了这一切,简直是荒谬。” 晏飞心头叹息一声。 皇帝太嫩了,你越是和林丰争辩。最终的结果,反倒是越发的让林丰得逞啊。 越是争辩,越发影响士气。 何必呢? 战场上逞口舌之利,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他已经劝说,皇帝根本不当一回事。 林丰没想到田和如此的单纯,竟然还要辩驳,他继续道:“田和,人的确是秦国将士杀的。可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呢?这一切,都是你啊。” “人在做,天在看。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你犯下的错,躲避不了。” “事实很简单,你不安排人刺杀我,那么我大秦的皇帝陛下,就不会发兵报仇。难道只准你杀人,不准人家报仇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人家来报仇,你死了人,又说不是你的原因。” “你倒是轻松啊,杀人是你安排的,责任又不承担。” “田和啊,你是皇帝,怎么能够没有半点的担当呢?唉,齐国上下摊上了你这样的一个皇帝,真是可怜啊。身为人君,是用来干什么的?是用来承担责任的。” 林丰继续嘲讽道:“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齐国的衰败,必定在你田和的手中。” “啊!啊!!” 田和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道:“朕,一定会杀了你。” “开战,给朕进攻。” 这一刻的田和,再也忍不住了。 他发狂一般的怒了。 第577章 怒而兴师 晏飞得到田和的命令,心头也是无奈叹息一声。他又暗暗佩服林丰,因为林丰看得太准了。 皇帝的性子,就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 派人刺杀林丰,的确不应该。 尤其皇帝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只是如今考虑皇帝的缺点,已经是无济于事。皇帝亲自下令,这是无法拒绝的。所以晏飞和皇帝回到军阵中,晏飞就下了进攻的命令。 晏飞第一次进攻,没有大规模发兵,只调遣了一万精锐上前去厮杀。 按照晏飞的打算,实际上他暂时不想开战。 一来就开战,不合适。他如今刚和秦军交锋,对秦军的布置,对秦军的一切情报,都不怎么了解。这些诸多的情报,需要在对峙和交战中,去慢慢的了解,慢慢的打探。 唯有把一切的情况摸清楚,再大规模的出战不迟。 田和看到上前厮杀的一万人,皱起眉头,沉声道:“晏飞,一万人怎么打?再派遣两万人上去。我齐国三万大军,势如破竹,就有机会直接打破秦军的营盘。然后,再一鼓作气派遣精锐,杀入秦军大营,一战抵定。” “陛下,这不可啊。” 晏飞这一刻忍不住了,直接派三万人进攻,这是极为不利的。要知道战事当中,主动进攻的一方,本就损耗更大。 大规模进攻,很是不利。 田和看向孙有道,问道:“孙有道,你怎么看?” 孙有道心中也是为难,他眼珠子一转,忽然道:“陛下,晏飞将军的建议,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的大军初来乍到,秦军则是以逸待劳,肯定有充足的准备。” “所以,有必要试探一番。我们先派遣一万人,试探秦军是否容易进攻?” “如果秦军的防守一般,且能突破防线,就加大兵力的投入,一鼓作气击溃秦军,取得这一战的胜利。如果秦军防守森严,很难打破。我们先撤回扎营,然后安排人来偷营袭扰。” 孙有道恭敬道:“战场厮杀,兵无常势,请陛下明鉴。” 田和心中琢磨一番,孙有道提出了建议,实际上还是不赞同大规模作战,便道:“罢了,先试一试。” 呼!! 晏飞、孙有道都松了口气。 两人相视一望,都觉得太难,摊上一个不懂战事,偏偏自鸣得意还瞎指挥的皇帝,这一战打得真不容易。 好在,只派遣一万人上前去厮杀。 一万齐国将士出战,迅速往前冲,缩短着和秦军营地的距离。 “弓箭手,放箭。” 王烈作为具体指挥的将领,他早就有充足的准备,立刻下令放箭。 营地中,弓箭兵迅速挽弓搭箭,松开弓弦。 “咻!咻!!” 密集的弓箭,犹如箭雨一般,朝营地外面飞去,落在齐国士兵的人群中。 扑哧!扑哧 箭头入肉,射杀一个个士兵。 倒在地上的齐国士兵很多,只是更多的齐国士兵却是悍不畏死,继续冲刺。一批一批的士兵冲锋,距离营寨的位置越来越近,不过王烈的神色,却是依旧淡然。 这阵仗,太普通了。 王烈静静等着,他估测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不足八十步时,再度下令道:“投石车,火罐投放!” 哐当!哐当! 一架架投石车,早就在营地内准备好。 负责投放的士兵点燃装满火油的陶罐,在陶罐的封口处是浸泡火油的麻布,堵住陶罐口。因为麻布浸湿了火油,明火一点燃,麻布就呼呼燃烧起来。 一个个燃烧的陶罐,在空中掠过,掠过营寨,飞出营地,落在奔跑的齐国士兵人群中。 轰!! 陶罐砸中士兵,砰然碎裂。 火油洒落,燃烧的麻布跌落在地上,遇到火油更是迅速燃烧起来。 齐军士兵也被火油引燃,以至于慌忙乱窜。 轰隆隆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密密麻麻的陶罐跌落在地上,火油流淌,火光燃烧。 整个营地外,燃起了大火。 这样的规模还不是火海,火势也不算特别的猛烈。可是火光燃烧下,进攻的齐军士兵士气受损攻势受挫。一时间,大批大批的士兵进攻受阻,为了躲避火光而四处乱窜。 “咻!咻!!” 密集的弓箭如雨般继续落下,进一步射杀齐国士兵。 一批一批士兵,倒在营地外。 齐国士兵还在不断的进攻,那滔天的攻势,仿佛遇到泼天的大雨,登时就熄灭。靠近营地的齐国士兵,即便抵近营寨,转眼又被营寨内手持长枪的士兵戳杀。 齐国的攻势,彻底消灭。 林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头冷笑。 晏飞是名将。 可惜,遇到了一个傻乎乎的皇帝,这是田和自己作死。 晏飞看到厮杀的一幕,气得心头难受。他如果来进攻,就不是这样大咧咧毫无章法的猛攻。以他的安排,肯定要使用弓箭手、投石车这些武器,压制秦军的攻势,甚至还要借助天气来考虑攻打的方式。 如今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肆意进攻,简直是胡来。 晏飞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连忙朝孙有道示意。 不能再猛攻了。 要撤回来。 孙有道心中也是叹息,劝说道:“陛下,秦军的准备太充分。我们先撤回去扎营,准备足够的器械。等后方的粮草和器械送来,再大规模的进攻不迟。” 田和握紧拳头,很是不甘心。 现在就要撤退吗? 他不甘心。 可是田和看着前方的厮杀,尤其看到齐国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形成攻势,只是不断被杀,他一时间有些颓然。 田和沉默片刻,一咬牙,说道:“孙有道,现在撤退,我齐国威严何在?投入兵力,继续加大力量投入。” “陛下不可啊。” 晏飞彻底忍不住了。 他再也不愿意忍气吞声,一步站出来,扑通跪下,恳求道:“陛下,我们十万大军来进攻,什么准备都没有,怎么打呢?陛下要继续一战,请先杀了臣。” “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田和眼眸中,掠过一道厉色。 这个晏飞,真是胆大包天,敢如此威胁他。 晏飞梗着脖子,面无惧色,继续道:“陛下要杀臣,我甘愿赴死。我生是齐国的人,死是齐国的鬼。能死在战场上,再也没有遗憾了。” “你……” 田和气得勃然大怒。 孙有道顿时急了,晏飞平日里也是很能忍的,怎么如此的急切毛躁。他担心出问题,连忙道:“陛下,晏飞将军是因为见将士受损,有些急躁。陛下,我们的确没有准备,请陛下暂缓进攻。我们要诛杀林丰,覆灭秦国大军。如今撤军,也是为了能更好出战。” “哼!” 田和怒哼了一声。 他看了看周围,见将士许多议论,知道晏飞得人心,摆手道:“晏飞,你胆子大,朕惹不起你啊。传令下去,撤军。” 话音落下,田和让人驾车先一步撤退了。 晏飞跪在地上,握紧了拳头,皇帝的话太诛心了。 惹不起他? 皇帝说惹不起他,这话传出去,就足以定他的大罪。可以预见到,这一战结束后,他未来的日子绝对不好过,被贬官,被流放,被下狱都是可能的,他也认了。 如今,他就想解决好这一战。至少这一战,如今还用得上他。 孙有道叹息一声,劝说道:“老晏,你明知道陛下的性子,怎么如此急切呢?” 晏飞无奈道:“我忍不住了,这一战才刚开始,怎么能如此肆意胡来?按照这个打法,多少齐国的士兵,都赢不了这一战,不能这样啊!” “你啊,唉……” 孙有道摇头,伸手搀扶起了晏飞,因为他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孙有道立刻下令撤军,进攻的士兵迅速撤回,齐军开始调转方向撤离。 第578章 晏飞殿后 林丰看着齐国的大军撤退,有些意外。 田和竟是忍住进攻。 按照他们的预估,田和这样的小皇帝,行事稚嫩,性情也是狂妄。一旦遭到刺激,肯定会大规模的进攻。事实也是如此,林丰一番刺激的话,田和怒不可遏,直接派人进攻。 当齐国攻势受阻时,林丰也认为田和会加大投入的力度,派遣更多的士兵来进攻。 可是,齐国军队撤退了。 让人有些意外。 林丰心思一转,他沉声道:“白帅、王将军、荀将军,你们认为这一次,我们是否追击呢?” “追吧。” 荀鹏立刻表态,道:“不管齐国军队,做了什么断后的安排。对我们来说,当务之急还是追上去。一鼓作气,先削弱对方的兵力。如果错过这一机会,就难以再找寻掩杀一阵的机会。” 王烈思忖一番,摇头道:“我不赞同追击,原因很简单。仔细看齐国的军队撤退,虽说是大范围的退走,实际上,却是有章法的撤退,没有混乱。” “现在掩杀,用处不大,肯定无法取得战果。” “我们之前的打算,是真正的大战后,如果齐军要撤离,我们再追击一番。可是现在,齐国军队都改变了思路,不再是和我们决战。这时候追击,多此一举。” 王烈的思路很简单。 就是寻求大战。 既然齐国撤了,且齐国又是精锐,无法引发大战,暂时就不开战。 白策军捋着胡须,思忖了一番,沉声道:“老夫建议出兵追击。” 林丰问道:“理由呢?” 白策军略显浑浊的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说道:“第一,秦军不惧任何人。即便齐国有准备,即便齐军是精锐,我秦军骑兵,也敢于虎口夺食,强行掩杀。没有掩杀的机会,就制造机会。” “总之,齐国的军队想要安全的撤离,没那么容易。” “一战,先打出威风。” “第二,试探齐国军队的布置。如果晏飞作为主帅,他掌管军队的一切,有他的缜密布置,必定安排后手接应。如果是田和这个齐国皇帝做主,就未必会后手接应,咱们的掩杀,就可能起到效果。” “所以,得试探一番。” “试想一下,齐国军队没有任何防备,就意味着,晏飞失去了军队指挥权。接下来的战事,我们能从容安排。” “第三,假如齐国军队真的没有防备,掩杀展开后,是否可以把局面进一步打开,缠住齐国的大军,演变成大规模的厮杀,使得齐国军队不得不大规模交战。我们不断投入兵力,齐国军队这里也就只能死战。” “以至于,进行了大规模的厮杀。” 白策军缓缓道:“这就是老夫的建议,希望试一试。” 赢玉乾忍不住点头赞许,颔首道:“林丰,本宫认为白帅的分析有一定道理。” 林丰是负责决断的人,他也赞同白策军的分析,没有任何优柔寡断,直接道:“一切按照白帅的建议来,派遣一支骑兵,火速掩杀。” “荀鹏!” 林丰吩咐一声。 “末将在!” 荀鹏立刻回答。 他的脸上露出期待神色,上一次骑兵出战,是王烈麾下的骑兵出战。 如今,轮到他了。 林丰安排道:“安排你麾下的黑龙军,抽调六千骑兵,直接先一步掩杀。另外,再抽调一万黑龙军步兵紧随其后跟上追击。能否撕开齐国军队的防线,就看你的力量。” “末将遵命。” 荀鹏心中激动了起来。 这是机会。 荀鹏安排了下去,一万六千黑龙军迅速出击。 六千骑兵在前,一万步兵在后,浩浩荡荡杀出营地,直扑撤军的齐国军队去。 秦军的出战,被齐国哨探发现。 晏飞面色冷肃,看向孙有道,沉声道:“老孙,看到了吗?我们一撤退,秦军立刻就追出来。秦国的军队,都是战场上的老人,经验极为丰富。” “秦国的将领,不仅有王烈这个大秦的战神,还有白策军这个上一代的老人。” “至于林丰,则是年青一代。” “所有的阵容,以林丰为主,赢玉乾这个大秦的太子坐镇,加上两代军方之首,你可以想象这是多么精锐的阵容。这样的一个前提下,我们的安排没有任何的章法,一切都是乱来。” “这简直是荒唐啊。” “甚至我们连断后的人都没有,没有安排人接应,实在是不好说了。” 晏飞叹息一声,脸上有着浓浓的疲惫。 皇帝肆意插手,太难了。 孙有道说道:“老晏,说这些没用任何的用处。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抵挡一事。你带着大军撤退,我带着军队阻击。我们退回去后,短时间不会有战事。这一空闲时间,就可以等琅琊王的动作。” 晏飞说道:“你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亲自来。我亲自殿后,将士用命,才能稳住。” “不行!” 孙有道断然摇头,说道:“你留下来断后,万一有个什么差池,谁来负责?” “将士用命,我的安全不是问题,你不必担心。” 晏飞说道:“我训练的兵,难道我会不知道吗?放心,我不会破罐子破摔。不管陛下对我的看法和态度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这一战,齐国必须要打赢。这一战,齐国必须取胜。” “好,听你的。” 孙有道不再多言。 他知道晏飞的性子,做出了决定,就不会更改。他带着亲卫迅速离去,晏飞则是安排亲兵传令,抽调士兵迎战。在短短时间内,一万精锐集结,在辽阔的战场上摆开阵势阻击。 晏飞这一次的阻击,没有派遣多少骑兵,只是三千铁骑。 三千骑兵,迅猛进攻。 除此外,七千步兵紧随其后。 两路兵力都是悍不畏死,直接截断了秦军追击的道路,使得秦军的攻势受阻。一时间,大批秦军骑兵,以及一万黑龙军步兵被阻拦,无法突破过去。 秦军当中,黑龙军的骑兵主将高声下令进攻。 大批大批秦军猛攻。 虽说齐国的兵力虽少,却是悍不畏死。甚至晏飞为了鼓舞将士一战,亲自打出自己的帅旗,表示他在后方坐镇,为将士鼓气。晏飞的存在,使得所有齐军士兵,一个个嗷嗷叫着冲锋。 双方的厮杀,即便齐国势弱,却是死死挡住。 战场陷入焦灼的厮杀中。 一时间,难分胜负。 这一情况被哨探传回秦军大营中,林丰得到前方交战的消息,他心思转动起来,思考破局的策略。 第579章 林丰的离间计 林丰思索一番,心中有了打算,吩咐道:“王烈。” “末将在。” 王烈立刻回答。 林丰说道:“哨探传回的消息,是晏飞帅旗在后方插着。这就意味着,他亲自坐镇指挥士兵拦截我们的人。你立刻安排王灿,带上三千骑兵走左翼抄过去,切断晏飞的退路,争取拿下晏飞。即便是很难,总归要试一试。另外,我再让高小鱼再协助你,他也是宗师。” “喏!” 王烈立刻回答。 他带着高小鱼离去,迅速安排了一番。 时间不长,王灿、高小鱼带着三千秦军骑兵出战。有王灿和高小鱼在,足足两个宗师出战,在战场上冲锋,就能所向披靡,不断的突破。 两个人,就是军中的两柄尖刀。 这是林丰的意图。 王灿、高小鱼率领的三千人,绕开了厮杀的战场,朝左翼晏飞的方向去。这一情况,迅速传到晏飞的耳中,他神色依旧冷肃,却没有因为遭到突袭,就有半点的惊慌失措,依旧镇定自若。 战场上,作为军中的大将,必须有静气,要能稳得住。 如果身为大将,都稳不住自身,都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就无法使得下面的将领和士兵安心。 晏飞没有慌乱,果断抽调一千五百士兵去阻拦。 这次去的还全部是步兵,当步兵和王灿、高小鱼率领的骑兵相遇,齐国步兵不断崩溃。可是这一千五百名齐国士兵,明知不敌的前提下,却是死死进攻,硬生生以血肉之躯,拖住了王灿、高小鱼等人的进攻。 即便两人是宗师,陷入了人群中,也是无法突破,一直被士兵缠住。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又是一刻钟过去。 林丰也得到王灿、高小鱼等人被阻击的消息,他看向外面厮杀的战场,叹息道:“这一战,我们占了优势,打了一场小胜仗,歼灭不少的齐军士兵。可是要拿下晏飞,几乎是不可能。我们的人虽说还在掩杀,却是被死死挡住。” 他有些惋惜。 如果一战拿下晏飞,齐国军队败亡,就指日可待。 王烈沉声道:“林帅,这就是晏飞的厉害之处。齐国在这一战中,因为排兵布阵出了问题,是处于弱势的。齐国的大军在撤军,他主持殿后。可是他麾下的士兵,没有一个人撤退,全部死战。” “这些人,仿佛是不怕死。” “所以晏飞这个人,很是可怕。” “只要他在,就能确保军队的稳定,就能确保军队形成防线。所谓齐国晏飞善守,就是这么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操练的士兵,总之这些齐国的士兵宁死,也愿意听从晏飞的安排。” 王烈和晏飞没有交过手。 可是,他很注重情报,搜集了很多晏飞的消息。 所以,很是清楚。 林丰感慨道:“还能是什么原因,自然是晏飞爱兵如子,这是最简单的原因。你待士兵如手足,士兵也一样待你如手足。人和人啊,也是将心比心。” 王烈道:“林帅所言甚是。” 赢玉乾接过话,惋惜道:“可惜这一战,不能一战竞全功,彻底覆灭齐国军队。” 林丰说道:“太子,其实我来和齐国一战,一开始是准备打持久战的。因为齐国的国力和军队,本就不弱。不过有了意外之喜,就是田和这个皇帝来了前线。我认为,我们可以改变策略了。” 赢玉乾问道:“什么意思呢?” 林丰解释道:“晏飞是齐国的大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帅。” “如果晏飞在,我们和齐国的战事,短时间无法结束。可是,如果借助这一次的战事,能离间田和、晏飞的关系,使得双方生出矛盾,乃至于让田和处置晏飞。对未来我秦国覆灭齐国,是有大帮助的。” “甚至可以说,从长远看,只要晏飞被处置,齐国缺少了镇国柱石,那好处是远远胜过这一战取胜的。” 林丰说道:“所以,我想要采取离间计。” 白策军捋着颌下胡须,赞许道:“林帅的分析,老夫赞同。” 王烈道:“臣也赞同。” 赢玉乾直接道:“涉及到战事上的调整,林丰你们商量后决定就是,本宫全力支持。” 林丰点了点头。 他朝战场上看去,厮杀的秦军开始迅速推进战场,而齐国一方的兵力开始大范围的撤离。厮杀了这么长的时间,齐国的大军早已经撤退,也足以准备好迎战,所以晏飞撤退了。 黑龙军和王灿、高小鱼汇合,继续掩杀了一阵,因为齐国大军已经撤离,且对方有了防范,最终就撤了回来。 荀鹏看着撤回的黑龙军,心下叹息。 没有成功啊! 虽说杀了一些人,他还是不满意。 大军回来,清点了损失后,各自回营地休整。 林丰一众人回到中军大帐内。 林丰看向王烈、荀鹏和白策军,说道:“离间田和、晏飞的关系,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们就宣传一件事,说田和在前线瞎指挥,导致了齐国初战落败。如果换做晏飞来指挥战事,就不会造成失败。秦国怕的不是田和,而是惧怕晏飞。这一消息直接在临淄城宣传,你们认为如何?” 如果田和心胸宽阔,这样的计划根本起不到作用。 可是,田和心胸很狭窄。 否则,田和也不至于安排人刺杀林丰。尤其先前林丰和田和的一番对话,林丰也看出了田和的性情。 田和和昔日不一样了。 这是可以利用的。 白策军正色道:“借助消息在临淄发酵,是可行的。不过晏飞的军中,老夫认为,也可以挑逗一番。齐国接下来扎营,老夫建议安排一队士兵,去齐国大营外喊话。” “喊话的重点,就说田和昏聩,不能任用贤能。之所以齐国和秦国交锋落败,就是田和的原因。然后,就说齐国大军挡不住,让齐国士兵早早投降。” “我们看似是招揽齐国士兵投降,实则是进一步挑拨田和、晏飞的关系。” 白策军说道:“手段简单,可是人心,就是经不起这样的挑拨。” 林丰笑道:“白帅的建议可行。” 王烈说道:“我也赞同,我建议让王灿他,这事情他是比较擅长的。” 林丰点头道:“可以,就让王灿前往。不过出兵的时间先不急,等齐国大军驻扎后,再让王灿前往。” “喏!” 王烈立刻应下。 他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一战的打法,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也是因地制宜。有田和在,战斗的方式自然不一样。 第580章 伴君如伴虎 齐国军营驻地。 大军已经驻扎下来,田和坐在中军大帐,脸色阴沉。 第一战,败了。 甚至这一次厮杀后,自己是仓皇败退。在撤退途中,后方还遭到齐国大规模的掩杀,即便是晏飞殿后,也是损失颇大。 战场的失利,让田和心中发堵。 在田和的想象中,齐国兵强马壮,实力强横。齐国的将士,敢拼敢杀。而秦国是蛮夷之辈,一旦和秦军交战,必然是齐国一战而胜,取得胜利。 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他损兵折将丢尽了颜面。 两军阵前,他被林丰呵斥;两军阵前,林丰当着所有人的面,蛊惑他的士兵,动摇他的军心;甚至两军阵前,林丰公然抨击他羞辱他。 一切的一切,都是让田和心中愤怒,他恨不得立刻诛杀林丰,以泄心头之恨。 一切,都是林丰造成的。 “报!!” 营帐门帘撩起,一名士兵进入,禀报道:“陛下,晏将军、孙将军联袂求见。” “传!” 田和吩咐一声。 他一听到晏飞的名字,眼神更加的阴沉下来。 晏飞当众顶撞,公然和他作对,这田和对晏飞很是不满。军中的将领,再怎么得人心,再怎么有能力,首要一点,都是效忠他这个齐国的皇帝。 如果没有这一点,即便是再有能力,也没有用处。 时间不长,晏飞和孙有道联袂进入,齐齐行礼道:“臣晏飞(孙有道),拜见陛下。” 田和斜眼一扫晏飞,阴阳怪气道:“你晏飞向来是胆子大,都敢直接威胁朕了,向朕行礼做什么呢?” 刷! 晏飞面色变了。 他心中叹息一声,皇帝就是这样的小心眼,让人无奈。 伴君如伴虎啊! 甚至,他还没有怎么在皇帝身边。 晏飞心中无奈,皇帝发话了,他只能跪在地上,请罪道:“臣忤逆陛下,请陛下降罪。” “朕怎么有胆量,敢处置你呢?恐怕朕现在处置了你,军中就会立刻哗变,要诛杀朕了。”田和悠悠说道:“起来吧,朕不敢拿你晏大将军怎么样的。这军队中,你说了算。” 晏飞心头窝火。 皇帝的话,阴阳怪气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一向以礼贤下士自居的皇帝,会是这般的一个德行。 至于惶恐什么的,晏飞早就没了,他甚至做好了这一战后,会被皇帝处置的结果。 一切,是为了这一战。 晏飞心中难受,只能忍着怒气,连忙道:“臣不敢。” 田和冷冰冰道:“朕让你起来,你又说不敢。朕不让你起来吧,你又觉得朕针对你。唉,实在是让人无奈。要不然,你教一下朕该怎么做?” 一番话,句句诛心。 晏飞内心,更是宛如刀绞一般,觉得皇帝太小心眼。 “臣有罪。” 晏飞再度请罪。 孙有道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觉得难受。大敌当前,秦国更是咄咄逼人,皇帝却是在这里任性耍脾气耍手段,故意刁难晏飞,实在是无奈。 他又不敢开口。 这时候开口帮助晏飞说话,只会火上浇油,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孙有道不说话,皇帝没有放过他,目光一转,询问道:“孙有道,朕说晏飞没有罪,他偏偏说自己有罪。朕让他起来,他偏偏不起来。你说,朕该怎么办?” 孙有道连忙道:“陛下圣明,晏将军是面对陛下,有些不知所措。” 田和见孙有道和稀泥,哼了声表示不满,沉声道:“晏飞,还不起来?” “臣遵命。” 晏飞站起身,肃然站立。 田和道:“说说吧,先前的战损情况,具体如何?朕只知道你们殿后,损失肯定大。具体情况,朕不知道。” 晏飞禀报道:“齐国大军撤退时,臣率领一万将士殿后,赖将士死战,挡住秦军的进攻。只是这一战下来,战死四千三百余士兵,伤亡近一半人。” 晏飞眼中,尽是悲伤。 他麾下的士兵,每一个都是骁勇儿郎,所有人悍不畏死,硬生生拖住秦军的进攻。这一战后,最终的损失却是极大,折损近一半,他的一颗心都在滴血。 若非皇帝瞎指挥,就不至于如此。 田和捋着颌下短须,一脸的不满,沉声道:“如果当时再度调兵进攻,全力和秦军一战,秦军能追击吗?朕认为,秦军也有巨大损失后,就不可能大规模追击。我们选择了撤退,秦军自然是掩杀。情况,就是这么简单。” 晏飞听得更是目瞪口呆。 皇帝这是什么思路,当时的情况下,如果全部的兵力投入一战。从小范围的冲突,演变成大规模的厮杀,成了真正的决战后,到时候即使想撤离,都无法撤出来。 交锋的士兵少,大规模的军团不曾动用,随时可以撤离。如果混战后一方撤退,就意味着已经是溃败。在这个前提下,很难挡住敌人的掩杀。 晏飞心中腹诽,他也摸清楚了皇帝的秉性,容不得他辩驳,说道:“陛下圣明。” 孙有道正色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我们先驻扎,再考虑如何反击的情况。” 田和道:“孙卿,你认为当如何破局?” 孙有道一时间语塞,他当下希望看到的,是皇帝见识了秦军的厉害,暂时按兵不动,这话不能明说,所以主动道:“陛下,依照臣的建议,破局的关键还在于出奇制胜。” “秦军的攻势,我们已经见识过。如果强行攻打,难以取胜,即便取胜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再者,从一开始的单谷桥开始,到现在为止,我们折损的兵力已经多达一万人以上。整体来说,大规模正面攻打,不利于我们。再者,这一战也是秦军杀来,我们是来抵御的。” “难不成,秦军要一直按兵不动吗?” 孙有道正色道:“如今秦军驻扎下来,我们可以进一步观测其大营的情况,看看是否有偷营的机会,伺机而动。” 田和思忖了一番,即便他内心急切,暂时也没有办法。 局势的确不利。 “罢了!” 田和正色道:“罢了,暂时等一等。” “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士兵急匆匆进入,禀报道:“陛下,秦军在营地外挑衅。” “走,去看看。” 田和阴沉着脸,迅速进入。 他带着晏飞、孙有道急匆匆的走出中军大帐,来到营地门口。 大营外,王灿带着一千骑兵在营地外列阵。 一千人不多也不算少,且全部都是骑兵,如果是齐国军队要攻击,王灿随时能撤离。甚至如果齐国还不罢休,要进一步要追击,王灿的骑兵也能避开,而且还有一定的把握反击。 第581章 不一样的脑回路 王灿昂着头,神色亢奋,歇斯底里的大吼道:“齐国的将士听着,齐国皇帝田和刚愎自用,昏聩无能。而且他嫉贤妒能,不能任用晏飞,以至于落败。” “齐国有田和在军中,必败无疑。所有立刻投降,秦军允诺给予你们土地,让你们安居乐业。” “你们现在跟着皇帝田和,只有被杀的份儿。” “齐国,没有前途了。” “齐国,必败无疑。” 王灿声音雄浑,回荡在营地内。尤其他鼓荡真元后,声音传得更远,也更是清晰。 他喊话时,也看到了走出来的田和一众人。 来得正好。 他精神振奋,继续高声呼喊道:“秦国和齐国如今,已经有三次交锋。第一次交锋,是在单谷桥。当时因为齐国皇帝的瞎指挥,导致两千齐国骑兵覆灭,无一生还。” “第二次交锋,是在我秦国大营外的一战。因为齐国皇帝自以为是,在已经派遣士兵进攻的前提下,不知道全力以赴的进攻,反倒是打了一阵就匆忙撤退。” “如果不是齐国皇帝朝令夕改,而是全力一战,齐国军队不至于遭到掩杀,损失颇大。” “第三次交锋,是齐国皇帝撤退时,竟是没有安排人接应,只是仓促间,安排了少数士兵殿后,以至于损失更大。” “一切的一切,都是田和造成的。” 王灿再度说道:“如果一开始,没有田和安排人刺杀我秦国的镇国公,就不会有秦国发兵来战,你们也不必被卷入战事。如果交战时,没有田和的瞎指挥,就不会造成落败,导致无数人被杀。” “你们继续作战厮杀,最终的结果,都会纷纷被杀。” “投降吧,全部投降。” “只要活着,一切都会有。可是你们都死了,谁来照顾你们的家人呢?没有人会照顾你们的妻儿呢?到时候,你们的女人,会被别人睡,会沦为人家的女人。你们的儿子,也会沦为别人的儿子,会喊其他人爹。甚至你们的父母,更会沦落街头,四处乞讨。” “这样的齐国,不值得你们效忠。” 声音传入营地内,许多将士议论,不过军心依旧稳定。 士兵其实受影响不大。 毕竟晏飞在,而且齐国的大军本质上,也没有落败。 田和听到王灿的话,心中愤怒的同时,又是情绪澎湃,因为他有一种被认同的感觉。 他没有立刻让人处置王灿,反倒是陡然看向晏飞,厉声呵斥道:“晏飞,听到了吗?秦国的将领,刚才说我们在秦军大营外的安排错了,说朕昏聩不知道全力以赴进攻,因为撤退以至于被掩杀。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胆小怯弱,全无军人的豪气和胆魄,甚至跪下来逼迫朕撤退。如果不是你,会被掩杀吗?” 晏飞暗道秦军歹毒。 这一手离间计,当真是歹毒啊。这喊话根本不是为了扰乱军心,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扰乱君心。 这才是秦军的目的。 晏飞不敢辩驳,他如果自辩,皇帝更会动怒,所以主动道:“陛下,臣无能,导致军队被掩杀,请陛下降罪。” “哼,你明白就好。” 田和昂着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晏飞也不是完人。 晏飞也有不懂的地方啊。 晏飞的能力被夸大了,这个齐国的军中战神,名不副实。 孙有道站在一旁,内心觉得前所未有的棘手,更是前所未有的焦灼。 孙有道和晏飞一起,曾经和夏国交战,也曾转战北方和燕国交战。可是没有一次的战事,如现在一样困难。 战事一开始,就束手束脚的。任何战事,都不怕敌人强横,关键是怕自己人捣乱。 尤其这个捣乱的人,还是皇帝。 孙有道心中担心,连忙岔开话题,主动道:“陛下,秦军来搅乱人心,末将恳请陛下,派遣一支骑兵掩杀,击溃这些人。否则,对我们影响会很大,不能任由他们继续捣乱。” “安排吧。” 田和点了点头。 孙有道迅速安排了下去,一千齐国骑兵杀出,王灿根本不曾厮杀,直接就下令撤离。 一旦被缠上,就会有更多的齐国军队杀来。 王灿一撤退后,齐国军队追了一段距离,就没有继续追击,退回了大营。只是王灿隔了一段时间,又带着骑兵杀到齐军大营外,再度喊话招降齐国士兵。 田和刚回到中军大帐坐下来,又得到士兵禀报说秦军来捣乱,气得勃然大怒。 该死! 这些秦军可恶啊! 田和下令道:“杀,给朕派遣更多的兵力,务必剿杀这一批秦军。” 孙有道只能安排了下去。 只是齐国派出的兵力多了,仍是没有办法追上王灿,齐军一出,王灿就迅速撤离,根本追不上。 对此,田和无比的愤怒。 偏偏秦军来去如风,很难拿下。他自己没有办法解决,只能咬着牙,愤怒道:“晏飞、孙有道,你们说该怎么办?” 晏飞没有说话,保持沉默。 田和偏偏看向晏飞,询问道:“晏飞,你不是挺有主意的吗,说啊?” 晏飞叹息道:“陛下,秦军的意图,或许不仅是骚扰,可能是为了吸引我们的大军追击。一旦大规模的兵力出战,到时候就会中计遭到埋伏,然后引发更大的战事。我们暂且,先休整一番。” 田和哼了声道:“全是废话。” 他又看向孙有道,问道:“孙有道,你说该怎么办呢?” 孙有道也是觉得为难,他心中迅速的思忖,忽然灵机一动,道:“陛下,臣觉得追不追,其实不重要。秦军的意图,应该不仅是为了袭扰。” “秦军袭扰的本质,其实是想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如果我们继续疲于应付,就会落入秦军的算计中,一直被秦军牵着鼻子走。所以臣建议,不能去追,要稳住军队。我们要做的是掌握主动权,由我们来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孙有道神色愈发笃定,说道:“这,才是后续我们要做的。” “说得对!” 田和眼前一亮,赞许道:“孙卿的分析很对,我们要掌握主动权。” 孙有道心中松了一口气,正色道:“臣会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彻底掌握主动权。” “尽快吧,朕也乏了,都下去。” 田和百摆了摆手。 晏飞、孙有道联袂走出中军大帐,两人相视一望,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晏飞说道:“老孙,我不如你多矣。” 孙有道摇头道:“你这话谦虚了,论治军论打仗,我差你十万八千里。我也就是,能参谋一下军务,提点建议。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多谋,却是无法决断。真要是遇到事情,我做不出最好的决断。我,也就是这点能力了。” “唉,希望琅琊王早做决断。” 晏飞觉得很累。 处处被皇帝针对,处处被皇帝拖累掣肘,根本就无法施展拳脚。 这一战,没法打。 两人聊着天,径自去安排应对秦军士兵的事情。秦军要骚扰,那就以弓箭等射箭,以及单独安排士兵应对,再安排上哨探,总之确保不会再被骚扰。 第582章 田育有些懵 齐国,帝都临淄。 在田和御驾亲征后,所有的朝政是田育和晏子初负责。更具体的处理人,主要还是晏子初。 毕竟,晏子初是丞相。 政务的安排,本就是晏子初的职责。 田育的责任,更多是协调和监督。所以他并不怎么繁忙,主要是盯着情报,关注前线的战况。 书房中,田育和晏子初正在讨论政务。 涉及的主要是粮食征调。 晏子初一脸无奈,说道:“王爷,前线大军和秦国交战,后方要抽调粮食运送到前线,的确需要一定民夫服徭役运送粮食。但是,不能大范围抽调百姓,尤其是大范围在各地抽调。” “这样做,只会劳民伤财。” “甚至层层加码,一旦到了地方上,会影响到百姓生活,甚至可能伤及齐国根本。总之,老夫的建议是,只要能保证前线粮食就行,何必大规模抽调呢?” 田育捋着胡须一笑,说道:“这事情,丞相安排了就是。” “唉……” 晏子初正色道:“这事情难啊。” 田育道:“为什么?” 晏子初解释道:“朝廷中,陛下提拔起来的人,他们不同意啊。他们的意思是,陛下带着齐国的大军去参战,这是陛下头一次,必须火速且全力支持,不能有任何的耽搁。” “他们的意思是,要从地方上抽调十万民夫。” “我的王爷啊,十万人不是一个小数目,甚至十万人背后,又是牵涉到几十万人的百姓。十万民夫抽调后,所造成的后果是极大的。” “不能因为战事,就扰民。” “偏偏这些人代表了陛下,您说我该怎么办?老夫在朝中,也是处处掣肘,处处难办啊。” 朝廷争斗,无处不在。 尤其涉及了话语权的争夺,更是如此。 田和在临淄时,晏子初一般情况下都支持田和的政策,反正不怎么管事。皇帝离开了,让晏子初和田育主政,晏子初更是作为留守处理政务的人,他必须要稳住局面。 可是,皇帝留下的人却不省心。 这是晏子初为难的。 田育听到后,思考了一番,说道:“丞相,本王全力支持你。这一事情,就以你和我的名义联名决定,朝廷征召一万民夫。我相信一万人,应该足够了吧。” “对,一万人足矣。” 晏子初笃定道:“从临淄去前线,距离不算太远。一万人,足矣源源不断的运输粮食。” 田育说道:“就这么安排吧。” 晏子初松了一口气,正色道:“有王爷的支持,老夫心中就有底了。唉,朝廷中的人,是愈发不需要老夫这样碍眼的人。等这一次的战事结束,老夫就上书陛下乞骸骨,主动告老还乡,不再涉及朝政。陛下长大了,不需要我们这些人了。” 晏子初的权力欲望不强。 否则,不至于在皇帝亲政后,他几乎隐退不管事情,只是一直担任丞相留在朝中。 田育笑道:“本王也想退了,老了还恋栈权势,就会讨人嫌。与其讨人嫌,不如主动一点,早些退下来,还能留下一个好印象,安享晚年挺好的。” “英雄所见略同。” 晏子初也哈哈大笑起来。 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府的管家进入,来到田育的身旁,低声说了一番话,就递上了一封书信。 田育面色微变,接过来迅速拆开浏览。田育一目十行,迅速往下看。待他看完后,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神情。 晏子初心头咯噔一下。 田育负责情报,田育如此,可以预见到,肯定前线出了什么差池。 晏子初连忙道:“王爷,可是前线出了什么问题?” “唉……” 田育叹息道:“出大问题了。” 晏子初更是担心,说道:“难道陛下刚带着大军到前线,就已经落败,我齐国不敌秦军?” “不是这个,暂时不曾大败,只是小败了一场。可是,前线的情况,比败亡更为严重。”田育说着话,直接把书信递过去,说道:“丞相,你也看一看。” 晏子初接过来,迅速浏览,他一看完,也是面色陡变。 皇帝在前线瞎指挥,什么事都要掌控。甚至皇帝对晏飞极度不满,认为晏飞策略有错,前线战事已经不受控制。话语的最后,是晏飞请田育和晏子初安排,务必把皇帝请回去。 否则,这一战必败。 晏子初面色难看,皱眉道:“陛下御驾亲征之前,曾和我们说过,不会干涉晏飞等军中将领安排。如今,陛下又事事都要干预,这不妥当。陛下心气高傲,又没有统军作战的经验。他瞎指挥,诚如晏飞禀报的,这一战必败啊。” 田育正色道:“谁说不是呢?咱们的这位陛下,自从灭了夏国,似乎就有些变化。唉,当初陛下执意要御驾亲征,老夫就该极力劝阻的。” 晏子初摇头道:“想要劝阻,也劝不了。咱们当时,不也劝说过?根本没有用处。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如今的做派,的确有些刚愎自用。” “君王,有君王的责任,那就是任用贤能。” “臣子,有臣子的责任,文官处理政务,武将守土开疆。” “各司其职,才能天下安宁。” “可是如今,陛下把文官的事情做了,把武将的事情也做了。偏偏陛下年轻,也不是全能的。这,就会产生大问题。” 晏子初说道:“罢了,说这些已经无济于事。王爷,说说咱们该怎么办,这才是关键。晏飞已经是极为稳重的人,他专门私下传书,可见事情的紧迫。” 田育皱起眉头,心中也是无奈。 怎么办呢? 他一时间,也没有具体的办法。 田育思忖了好一阵,眼中掠过一道精光,沉声道:“要让陛下返回临淄,唯一的办法,就是后方临淄出了大问题。否则,陛下不可能回朝的。” 晏子初正色道:“后方朝政出问题,就是咱们的责任。如果真是这样,老夫愿意承担责任。即便老夫被罢相,那也是甘愿认了。相比于前线的落败,老夫被罢免,个人荣辱事小,国家胜败才是最重要的。” 田育摇头道:“不能这样安排,朝中还需要丞相主持局面。依照本王看,前线和朝中,都是缺一不可的。陛下愈发的乖僻,恰是如此,更需要丞相在朝中斡旋,更需要你这样的中流砥柱。” 晏子初正色道:“那怎么办呢?” 田育眼中多了一抹厉色,沉声道:“唯一的办法,只能从后宫入手。” “啊!” 晏子初听得震惊出声。 后宫! 这可是一个大问题。 晏子初心头甚至一颤,正色道:“王爷,你打算怎么办呢?” 田育说道:“陛下前段时间,纳了一个妃子康妃,极为宠溺。甚至康妃在后宫,已然是艳冠后宫,独得陛下的恩宠。之前陛下御驾亲征,差点就要带上康妃的。” “只要因为你我反对,加上军中不适合有女眷,所以陛下罢了心思。” “如今,就从康妃入手。” “本王执掌监察司,本王来运作一番,让人稍稍安排一下,让她患病昏迷。康妃生病了,甚至病情很重,自然会有人把消息传到前线。陛下忧心,会从前线回来的。” 晏子初皱起眉头,问道:“王爷确定陛下会回来?” “会的。” 田育说道:“前线战事不利,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另外,陛下打着也没兴致。而后方康妃出问题,会回来的。” 晏子初一脸的担心,继续道:“办法是不错,然而这消息一旦走漏,王爷可知,陛下会彻底厌恶你我。因为这一事情,是你我联手安排的,可以算得上是欺君罔上。” 田育听到后,喟然叹息道:“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呢?即便欺君罔上,也不能让陛下掣肘晏飞啊。否则,前线的这一战,真是打不下去了。” “晏飞这个人,丞相你也是知道的。他忠肝义胆,是我齐国的军中柱石,是绝对可以依靠的。” “晏飞被陛下针对,不合适。” “另外你我都是先帝托付的辅政之臣,如果连这一点都畏畏缩缩,那齐国还怎么和秦国打呢?当初的科举一事,我们可以不决断,交给陛下决断,毕竟不举行也没什么。” “可是眼下的事情,我们却是不能任由陛下胡来。” “当然,本王主政监察司这么多年,这点手段还是有的,不会泄露任何的消息。” 田育脸上多了一抹颓然,说道:“反正等这一战结束后,本王都打算要辞官的。所以这一事情后,当个闲散王爷,不再介入政务,也是极好的。陛下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让他去折腾吧。” “唉……” 晏子初也是点了点头。 两人相视一望,心中都是生出无奈的感觉。 昔日的皇帝,礼贤下士,尊重朝臣意见,对田育和晏子初极为信任。可是如今,皇帝提拔信服,不断的抓权。你要抓权也没什么,哪个皇帝不抓权呢? 可是,皇帝前后的变化太大。 只是两人没有办法。 晏子初深吸一口气,强势说道:“既然王爷有了决断,老夫就不再多言。老夫这里也要尽快决断,把征发民夫的事情敲定。否则等陛下返回,又不好办了。” 田育道:“是这个道理。” 两人又商量了更多的细节,就各自忙碌去了。 第583章 战机来临 大峰口附近,齐军营地。 中军大帐内。 田和百无聊赖的看着书,只是看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兴致。 打仗,太枯燥了。 原本田和眼中的战争,应该很轻松,齐国大军所过之处,秦军望风溃败。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战事遇阻,战事也是一直拖着,根本无法继续一战。 这样的战事,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田和无聊后就开始后悔,如果当初带着康妃来,可以天天在营中玩耍。甚至如果把蹴鞠队也带来,还可以玩蹴鞠等。 如今,什么都做不了。 大军从驻扎下来,都已经过了两天,孙有道方面,还没有任何的安排。 这是田和不满意的。 啪! 田和扔掉手中的书,吩咐道:“来人。” 一名太监进入,躬身道:“陛下。” 田和吩咐道:“去,立刻通知晏飞、孙有道来议事。” “喏!” 太监得了吩咐,立刻去安排。 时间不长,晏飞和孙有道联袂进入,两人躬身行礼后,就站在下方。 两人内心都有猜测,拖延了两天时间,皇帝怕是按捺不住,想要开战了。 田和看向孙有道,沉声道:“孙卿,之前你就告诉朕,你想办法掌握主动权,不被秦国牵着鼻子走。如今呢?都过去了两天,你还没有任何的办法,这不称职啊。朕,很是失望。” 孙有道弓着身子,连忙禀报道:“陛下,臣已经有了一个思路,只是一直没有完善,才不曾禀报。” 田和连忙问道:“说说看,你的思路是什么?有了思路,总比没有好。” 孙有道回答道:“我们和秦国一战,要掌握主动权,唯一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什么意思?” 田和身子微微前倾,脸上有了一抹期待神情。 他对晏飞很不满。 可是,对于孙有道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所以,田和还有一定的耐心。 孙有道解释道:“即便我们安排人针对秦国骚扰的骑兵,可仍然还有人来袭扰,甚至时不时的喊话,扰乱我们的军心。既如此,我们采取相同的策略,派遣一队骑兵去喊话,招降秦军,扰乱秦国军心。” 田和皱起眉头,道:“这样的安排,根本没什么用,只是袭扰而已。” 孙有道道:“陛下,臣的安排,不在于袭扰,这只是一个由头。臣的打算是,借助我们去袭扰的人,引出秦军追击。秦军如今连胜后,已然是骄兵,狂傲自大,极可能派遣士兵来追击。” “所以,我们派遣袭扰队伍的同时,再安排更多的士兵在附近隐藏。” “一旦秦军追击,便调兵合围,把对方包围起来,歼灭来追击的秦军。于歼灭敌人的过程中,还可以再引诱秦军进一步驰援,我们再抽调兵力歼灭对方。” 孙有道迅速道:“通过引蛇出洞的方式,达到歼灭秦军,削弱对方的效果。” 田和眼前一亮,赞许道:“这是不错的办法啊,你还犹豫什么呢?” 孙有道正色道:“臣认为计划不够缜密,因为无法确定我们袭扰后,秦军是否会掩杀我们的人。万一,秦军拒绝追击呢?臣就在思考,是否要考虑更万无一失的办法。” “已经很好了。” 田和内心斗志昂扬,沉声道:“此次袭扰的安排,你来负责安排,务必要把一批一批的兵力安排妥当。唯有如此,才能确保这一战的胜利。” “臣遵命。” 孙有道松了口气。 他来安排,就还可以再拖延时间的。 实际上这是孙有道和晏飞两人之前,就想到的策略。只是两人一直不曾安排,皇帝主动询问,才提出了方案。 “报!” 就在此时,有士兵进入,禀报道:“陛下,有临淄来传信的内侍。” “请进来。” 田和吩咐一声。 晏飞和孙有道相视一望。 来了! 他们等的就是现在,只是不知道,琅琊王田育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要如何把皇帝请回去? 时间不长,一名内侍进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道:“陛下,您救一救康妃娘娘吧。” “怎么回事?” 田和蹭的站起身,一脸震惊,问道:“康妃怎么了?” 康妃是田和新选的妃子,之前田和很少大规模选妃。灭了夏国后,安排了选妃,还安排了在宫中大兴土木,甚至组建了蹴鞠的队伍,各项玩耍的都是安排上。 在嫔妃当中,康妃脱颖而出,最受田和的宠爱。 田和对康妃极为宠溺,真是含在嘴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内侍禀报道:“回禀陛下,康妃娘娘在您离开临淄后不久,就病倒在床上,最近更是消瘦很多。康妃娘娘拦着我们下人,不让我们来禀报。娘娘的病很严重,然而请御医诊断,又没有什么大碍,偏偏又好不了。奴婢们擅自做主,来前线告知陛下。” “爱妃真是……,唉……” 田和顿时急了起来,说道:“爱妃的身体,那是最重要的,得了病怎么能一直拖着呢?御医都是废物,竟然没有诊断出病因,一群废物。” 内侍恭恭敬敬跪着,一副垂泪模样,继续道:“娘娘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不仅是消瘦,而且吃点东西就直接吐出来。娘娘一直躺在床榻上,继续找不到病因,怕是生死难料。” 田和来回踱步,脸上神情急切。 他一时间心急如焚,这一刻,田和的内心再也忍不住。 前线的战事虽说重要,可是后方康妃那是他的心头肉,是不能出问题的。 晏飞和孙有道站在下方,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 他们可不管。 两人甚至内心惊讶,琅琊王田育真的是厉害。一出手就是打蛇打七寸,竟是使得皇帝的爱妃患病。 这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厉害啊! 晏飞、孙有道内心欢喜,不曾表露丝毫,甚至两人神情都一副肃然神情。 “不行,朕必须要回去。” 田和踱步一段时间后,已经有了决定。他的爱妃娇柔可爱,柔弱可怜,怎么能出问题呢?田和看向下方的孙有道、晏飞,他思忖了一番,吩咐道:“孙有道!” “臣在!” 孙有道立刻回答。 田和吩咐道:“朕必须赶回朝中,看看爱妃的病情。朕离开后,你担任军中主帅,执行你的策略。至于晏飞,他协助你做事。” “臣遵旨!” 孙有道和晏飞齐齐回答。 田和仍是不放心,再度盯着晏飞,眼神锐利,呵斥道:“晏飞,这一次你的表现,朕不满意。接下来的战事,好好配合孙有道,将功赎罪。否则,朕绝不轻饶。” “臣谨记陛下嘱咐。” 晏飞再度恭敬回答。 “传旨,銮驾回朝,立刻安排下去,朕要立刻起程。” 田和再度吩咐一声。 “喏!” 大帐外有专门负责保护田和的禁军主将,立刻回答。 皇帝出行,是有禁军随行保护的。虽说田和身边的禁军人数不是太多,可三千禁军都是精锐。这一股兵力下,足以保护皇帝的安全。 短短时间,皇帝就收拾妥当,匆匆离去。 皇帝的銮驾起程离去,孙有道和晏飞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军中没了皇帝,一切好办。晏飞和孙有道两人,因为孙有道善谋,不善于决断,而晏飞又擅长决断,两人配合默契无间,能最大限度的配合行事。 晏飞欢喜道:“老孙,陛下离开了营地,就可以按照我们商议的,准备袭扰秦军,再一步步削弱秦军。长时间下来,自然能扭转颓势。” 孙有道道:“的确是如此。” 两人转身回到军中,便迅速安排。 在两人安排时,田和所在的銮驾离去,因为队伍浩大,这情况迅速被齐军大营附近的秦军哨探发现。负责打探消息的主将,赫然是王灿。 王灿不仅是负责喊话袭扰,也顺带在附近游走打探消息。 王灿看到皇帝一行人的銮驾,一开始不曾了解情况,所以迅速的靠近。当他发现是皇帝銮驾在撤离,更发现了代表皇帝的旌旗等,心下震惊。 皇帝撤离了。 这是什么意思? 王灿琢磨不清楚,可是他敏锐察觉到,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撤,立刻回营地。” 王灿下了撤军的命令,他麾下的骑兵迅速撤退,在短短时间内,便回到营地中。 王灿找到王烈,禀报了齐国皇帝撤退的情况。 王烈心思一转,就有了判断。这一次皇帝撤退,是一个破敌的机会。 只是,王烈不确定是真是假。 王烈思考一番,有了自己的想法后,带着王灿径直往中军大帐去,准备和赢玉乾、林丰商谈皇帝撤退的事情。 第584章 引爆大战的机会 中军大帐内,赢玉乾、林丰正在下棋。林丰和赢玉乾下棋的时间长了,就发现赢玉乾本是臭棋篓子,下棋的水平很一般。偏偏赢玉乾又爱下棋,非要拉着林丰,以至于林丰只能下棋打发时间。 这一局棋,赢玉乾眼看着又要输了。忽然间,赢玉乾见营帐门帘撩起,王烈带着人进入,他露出笑容,伸手一抹,直接搅和掉了棋盘上的黑白子,笑问道:“王将军,你来有什么事吗?” 林丰看得轻笑。 赢玉乾还是一如既往不认账。 不仅是悔棋,还不认输抹掉棋盘。 林丰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是下来玩儿的。 他也看向王烈,毕竟王烈带着王灿来,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王烈行礼后,迅速禀报道:“回禀太子,王灿带着人潜伏在齐军大营附近时,发现齐国皇帝田和,竟是带着人撤离。在田和的身边,有约莫三千禁军护卫随行。而且,皇帝使用的旌旗、銮驾等,都是在的。只不过暂时,末将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是田和撤走。” 赢玉乾一听,神色也是肃然。 田和临时要离开齐国大营,如果是真的,就意味着齐国可能发生了事情。 赢玉乾问道:“林丰,你怎么看?” 林丰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关于田和离开齐国大营,王将军的分析极有道理,暂时无法确定真伪。如果事情属实,就肯定是齐国内部有什么问题,才会导致田和迅速回去。” “只是黑冰台一直有人潜伏在临淄,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另外,齐国朝中有田育和晏子初在,朝政的局面也稳定,不至于会发生什么。” “目前来说,我更是趋向于,这可能是齐国的阴谋。” “晏飞这个人本就厉害,他或许是故意安排,当消息传到我们的耳中,引诱我们前往一战。” 林丰做出了自己的判定。 齐国的消息,虽说在黑冰台的监视中。可是林丰得到的消息有限,分析不出来,只能是大体猜测。 林丰眼神明亮,继续道:“其实在我看来,如果真是田和要撤离,我们肯定要掩杀追击。一旦拿下田和,对于秦国和齐国的战事来说,会起到翻天覆地的机会。” “齐国的优势,彻底化为乌有。” “我们,彻底占据优势。” “当然如果这是齐国的阴谋,故意引诱我们前往进攻,为什么我们不将计就计,进一步算计齐国呢?” “借此机会,打破僵局。” 林丰大袖一拂,说道:“这几日我们进行的策略,都是袭扰和离间,希望借此离间田和、晏飞的关系。只是,暂时收效不大,没有得到晏飞被处置的消息。” “另外,齐国的军队极为精锐。如果我们选择强行进攻,损耗的兵力会更大。对我们来说,其实是相当不划算的。可是如今,齐国主动算计我们。我们顺势而为,主动前往攻打这一批扮作皇帝的军队。” “可以推断,我们包围齐国的皇帝护卫队,齐国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会派遣兵力来包围我们,以至于引发战事。” “在这一前提下,我们再派遣兵力再包围过去。” “双方,会不断投入兵力。” “最终的结果,就会因为皇帝的队伍,演变成最大的战事。从这一点来判断,其实这支撤退的皇帝銮驾队伍,不管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 林丰神色愈发的笃定,分析道:“只要引爆了大战,就会变成真正的两国军队大规模厮杀,演变成真正的两国决战。这,恰是我们需要达到的目的。” “妙啊!” 赢玉乾一听,眼神熠熠生辉,赞许道:“林丰的分析,很是有道理。” “来人,请白帅、荀鹏议事。” 赢玉乾再度安排人。 不多时,白策军、荀鹏进入,赢玉乾迅速说了王灿打探到的消息,以及林丰的一番分析,才说道:“白帅、荀鹏将军,你们认为林丰的分析怎么样呢?” 荀鹏坐在下方,不曾说话。 对他来说,涉及大策略上,他有些捉襟见肘。要论拼杀,荀鹏完全没问题。甚至指挥士兵作战,调兵遣将,荀鹏也完全没有问题。更细节的谋略,荀鹏差一些。 换做平日里,荀鹏也愿意表态,提出自己的看法。只是在林丰、白策军等人面前,他干脆不说话,只需要等具体的谋划出来,他请战就是。 白策军思忖一番,缓缓道:“太子,林帅的分析,老臣赞同,不管撤退的田和是真是假,我们都可以将计就计。不过这一安排,老臣认为不够。一方面,不够谨慎;另一方面,还存在诸多的纰漏。所以我们这里,有更多需要安排的。” 林丰对白策军一向是尊敬。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白策军老而弥辣,他提出的建议,都是有针对性的。 林丰问道:“白帅认为,该怎么补充呢?” 白策军回答道:“老夫认为的补充,是按照最坏的打算,皇帝撤退是齐国的阴谋,故意要引诱我们出战。那么在这一前提下,对方会如何安排,会如何出手?我们分析出来,再针对性地做出安排。” “具体来说,老夫认为我们要涉及的有这些。第一,是我们的大营……” 当即,白策军开始阐述。 他把齐国可能出兵的方向,都做了一个详尽的阐述,以及自身该如何应对也做了阐述。 整个计划,无比详尽。 白策军把自身的想法说了一遍,又系统性地梳理整体的计划,最后说道:“如果这一战能谋划完成,我们可以引爆这一战,击败齐国大军,开始杀入齐国的国内。” 林丰琢磨一番,赞叹道:“姜还是老的辣,白帅的分析,我完全赞同。” 王烈说道:“我也赞同。” 荀鹏张了张嘴,他原本是想请战的,可按照白策军的分析,到处都是战事,他的黑龙军必然会有安排。荀鹏这里,干脆放弃了请战,附和道:“白帅的分析,末将也赞同。” 赢玉乾点了点头,颔首道:“既然都赞同林丰和白帅的分析,那就做出安排。” “林丰,你来安排,迅速安排下去。如果耽搁了时间,等齐国的皇帝走远,就不好包围了。虽说我们都认为,这是齐国的阴谋。可是万一,真是皇帝要撤离呢?” 赢玉乾的眼中有期待。 如果真是齐国的皇帝田和,这一战就更有意思了。 林丰点了点头,吩咐道:“这一战的先锋,以王灿为主。王灿,你带着六千大秦骑兵,先一步直扑田和地方向去。你,率先引爆战事。” “喏!” 王灿得了吩咐,转身去安排。 林丰又继续调兵安排,一道道命令安排下去,把王烈、荀鹏的兵马都安排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安排。 整个秦军,开始动了起来。 第585章 包围田和 官道上,田和带着三千禁军士兵,正在迅速地撤退。 他脸上满是急切,已经是心急如焚。 他的康妃,都卧床不起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否恢复了一些?一想到康妃患病,连御医都无法诊治,田和愤怒的同时,又心如刀绞,万分焦急。 “加速,给朕加速前进,不能再耽搁时间。” 田和吩咐下去。 他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回临淄皇宫,早些见到康妃,好好地拥在怀中宽慰安抚一番。 禁军护卫的将领名叫崔虎,大族出身,文武兼备,是禁军副统领。 崔虎得了田和的吩咐,禀报道:“陛下,如果进一步加速赶路,您会因为颠簸而身体承受不住。如果回到临淄时,陛下又患病了,岂不是让贵妃娘娘忧心?目前赶路的速度,不能再快了。” 田和皱起眉头,心中急躁。 他不再多言,只是让崔虎尽量赶路,继续前进。 “报!” 就在此时,一名哨探忽然奔驰而来。 哨探神色慌张,眼中带着一丝惊恐,禀报道:“崔将军,我们的后方出现一支秦军骑兵。对方应该是抄小路走其他方向来的,以至于我们的人,才发现对方的行踪。” “对方的人数,至少六千人左右。距离我们,已经不足三里路。而且对方赶路的速度极快,完全不顾战马的情况奔跑,最多再有两刻钟,就会追上我们。” 刷! 崔虎面色陡变。 三里路! 距离太近了。 得亏崔虎作为禁军副统领,又是名门出身,警惕性非常高,早就散播了哨探出去。否则,一旦被秦国的骑兵靠近才发现,那更是麻烦。 崔虎心中迅速思考了起来,他转眼间已经做出决定,吩咐道:“所有人原地停止,把陛下团团包围起来。” 田和沉声道:“崔虎,不直接撤离吗?” 崔虎是田和的心腹,他是绝对相信的,只是崔虎的安排,田和一时间不理解。 现在停下来,那就是任由秦军追上。 这是相当危险的。 崔虎解释道:“陛下,秦军是六千精骑来进攻,我们只有三千人。如果继续撤退,我们的速度不够快,而对方全速赶路的前提下,我们一定会被追上的,根本逃不掉。” “与此同时,因为我们继续撤离,距离晏飞将军的大营也越来越远。接下来我会安排人回去禀报,请晏将军火速驰援。到时候晏飞将军的援军来驰援,也会耽搁更多的时间。” “最终的结果,反倒是我们的人,不断被零星的剿杀,以至于全军覆没。”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末将带着人断后,百余人护卫着陛下,由陛下骑马撤退。可是护卫陛下的人数太少,一旦遇到秦国的精锐追赶,尤其末将无法截断所有的骑兵,只要陛下被追上,就难逃秦军捉拿。” “综合考虑,最好的办法是原地驻扎。所有的禁军,团团把陛下包围了起来,拼死一战拖延时间。” “只要晏将军的援军抵达,一切的问题都会解决。” 崔虎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神色。他脑中已经短暂地思考了各方面的打算,综合来说,都不是最佳的选择,因为力量太弱了,无法保护皇帝的安全。 皇帝的安全,至关重要。 这是不能出任何差池的,所以崔虎宁愿让所有的禁军赴死一战,也不愿意有任何的冒险。他们离开营地的时间,还不算太长,哨探以最快的速度回去禀报,很快就会有援军来。 田和虽说刚愎自用,脑子还是正常的,他明白了崔虎的担心,这是怕他落单被拿下。 只是,田和也担心啊。 三千人能挡住吗? 田和心中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询问道:“崔虎,能挡住吗?” 崔虎先安排一队士兵回营地去求援,才看向田和,郑重道:“请陛下放心,我禁军三千人,全都是骁勇儿郎。所有人,都会拼死一战,绝不会临阵脱逃。我三千禁军,誓死保护陛下。只要我们还在,必定战斗到只剩下一兵一卒。” “朕相信你。” 田和也郑重点头。 他如今能做的,就是相信崔虎,相信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禁军将领。 “结圆阵,准备一战。” 崔虎迅速吩咐道:“所有人从外而内,一层一层列阵,准备抵挡。” 三千禁军,是崔虎嫡系。 这些都是他亲自操练的,虽说面对困境,可是没有一个人慌乱,全部的人都是神情严肃,严阵以待的等待着。 崔虎把阵型安排妥当,再度道:“所有人挽弓搭箭,等候我的命令。” 一个个士兵张弓搭箭,瞄准了前方。 这是崔虎的意图。 他麾下的骑兵,全部结圆阵防守,虽说没有长枪或者马槊,可是将士却被配备了弓箭、战刀,可以先以弓箭射击一波。甚至厮杀时,外围的士兵负责抵挡,内部的士兵以弓箭射击。 一方面能抵挡,另一方面能射杀敌人。 崔虎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不长,崔虎面色微变,他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来了! 秦国的大军来了。 轰隆隆! 马蹄声,愈发急促。 王灿率领的六千大秦骑兵,迅速地靠近。王灿眼神愈发的灿然,不管齐国皇帝在不在,他的任务都是先掩杀这一阵。当距离拉近到不足一百五十步时,王灿高声道:“短枪,准备!” “抛射!” 王灿高呼下令。 他握着手中的短枪,也在这一刻身体后仰,猛地投掷出去。 咻!咻!咻!! 一支支短枪掠过空中,朝齐国军队的方向投掷过来。 “放箭!” 崔虎也果断地下令。 密集的弓箭,随之而起,朝空中落下的短枪射去,双方完全是对射。 实际上,弓箭射击的数量是超过短枪的。毕竟秦军六千骑兵分散开,落在后面的骑兵因为距离远不适合抛掷短枪,只有最前面的部分秦国骑兵抛射。 齐国士兵人数更集中,一支支弓箭掠空,有撞在短枪上的,更多的弓箭也是朝秦军射去。 “格挡!” 王灿高声下令。 他拔刀出鞘,提着刀挥舞,只听叮叮声音传出,荡开了射来的这一波弓箭。 秦军骑兵也是抵挡了一阵。 双方的距离再度拉近,齐国的骑兵虽说受到短枪影响,有了短时间的混乱,转眼又恢复过来,已经再度列阵,团团把皇帝包围起来。 “杀!” 王灿可不管这么多。 不管这是齐国的阴谋,还是皇帝真的在这里,他都必须进攻。 一波一波的秦军骑兵涌上去,和崔虎麾下的禁军厮杀起来。秦军骑兵人数多,只是骑兵分散开,无法全部杀过来,只能是一波一波的来回砍杀。 崔虎安排的齐国士兵,则是稳稳列阵,全力抵挡厮杀,再辅以弓箭射击。 齐国禁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些士兵死死抵挡着,虽说人数少,却守得稳健。一时半刻,秦军都没能打破齐国军队的防线。 双方不断的厮杀。 田和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看着厮杀的这场景,内心担心。田和看向一旁的崔虎,说道:“崔虎,能否挡住呢?” 崔虎笃定道:“请陛下放心,我们一定能守住。秦军都是骑兵,他们虽说厉害,可我们的防守依旧稳健,不会崩溃。如果没有晏飞将军在附近驻扎,我们会被剿杀。可是有晏飞将军在,这一战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田和忙不迭的点头。 他看着周围的杀戮,听到喊杀声和惨叫声,心中没来由的还是紧张。 战场厮杀,和他想象中不一样。 战场杀戮,太凶狠。 在王灿、崔虎双方的兵力交锋时,齐国大营方面,晏飞、孙有道正在商议接下来的具体策略,两人做事一向细致谨慎,一旦决定了大方向,就得做出详细的安排,把每一步都计算到。 唯有如此,才能确保战事的顺利。 唯有如此,一切才能都在掌控中,不至于因为细节上的问题,导致战事失利。 “报!” 在晏飞、孙有道相互商量时,一名将领急吼吼的进入,神色慌张,高声道:“晏将军,大事不好,我们派出去的哨探,发现秦军有一支骑兵,约莫六千人左右,绕开我们的大营,朝后方杀去。” “不好!” 晏飞高呼一声,神色大变。 孙有道也是蹭的站起身,咬着牙道:“陛下正在撤回的路上,肯定是陛下撤退时,打出的旌旗,以及陛下的銮驾等,被秦军哨探发现,以至于秦军立刻追击。” 这一刻,孙有道急切了起来。 孙有道摆手让将领退下,压低了声音,急切道:“老晏,因为我们不让陛下掺和战事,才请琅琊王运作一番,把陛下调回朝中去。如果因为这一事情,导致陛下被秦军抓了,就弄巧成拙了啊。这事,必须立刻应对啊。” 孙有道无比的焦急。 皇帝是一国之主。 一旦皇帝被抓,意味着齐军和秦军的交锋,就失去了一战的底气。 第586章 临机决断 晏飞心思一转,吩咐道:“来人,通知糜震立刻来见我。” 糜震是军中的骁将,这个人的实力是不弱于田横的。只是糜震为人暴躁,不怎么喜欢读书,即便是晏飞数次提点糜震,糜震仍是我行我素。 这样的人适合冲阵,适合厮杀,却适合统率一军,也不适合运筹帷幄。 片刻后,糜震身着甲胄进入。 他身材高大,燕颔虎须,端的是壮硕威猛。见到了晏飞和孙有道,抱拳道:“末将糜震,拜见晏将军、孙将军。” 晏飞没有兜圈子,直接道:“糜震,陛下撤离大营,消息走漏,以至于遭到秦军前往劫杀。秦军都是骑兵,人数在六千人左右。你带上一万精骑,火速奔赴后方,找到陛下的位置驰援。” “末将遵命。” 糜震抱拳回答一声。 他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 孙有道皱起眉头,说道:“老晏,陛下遇险,单纯只是派遣一万人吗?我认为这不妥当,甚至陛下也会大怒。秦军方面,看起来只有六千骑兵。可是我认为,秦军既然发现了陛下的行踪,就不可能是单纯的六千骑兵,会有更多的人暗藏。” 晏飞点了点头,回答道:“你的分析,我也是认可的。” 孙有道一脸的疑惑,问道:“既然你明白,为什么只派遣这点人呢?” 晏飞解释道:“兵力的布置,不能乱,得有章法。我们接下来,是要仔细商议具体的应对。然而陛下那里,是千钧一发的局势,不能有任何耽搁。所以,我先派遣糜震去驰援陛下,先暂时缓解陛下的危机,咱们再议定后续的安排。” “对,对,是这样。” 孙有道忙不迭的点头,说道:“陛下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先把陛下保护好。然后,我们接下来再一步步的剖析,可能会遇到的局面。你的安排,是最合适的。” 这一点上,孙有道不如晏飞。他虽然善于谋划,可是遇到大事时,缺少静气。 晏飞说道:“老孙,你一向足智多谋,你认为秦军会打算怎么办呢?” 孙有道思忖了一番,好半晌后,析道:“我认为秦军这一次,一方面是要捉拿陛下,当然他们未必成功,毕竟陛下距离我们,还不算太远。” “另一方面,在秦军捉拿陛下失败的前提下,他们会借助陛下来围点打援,不断引诱我们的兵力去驰援,然后伏击我们。以至于,双方都投入更多的兵力,直接打成一场大战。” 孙有道断然道:“我认为,这一次围绕陛下为中心,就会打成一场大决战。” 晏飞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附和道:“你的分析,我是完全赞同的。秦军有智者,不论是林丰,亦或是白策军,乃至于王烈,都有判断的能力,所以他们具备这样的可能。那么弄清楚了秦军的意图,我们要如何应对?” 孙有道眼神睿智,缓缓道:“我们的应对,其实很简单。只需要盯着一点,直接击破就可以。” “哪一点?” 晏飞身子微微前倾。 孙有道回答道:“秦军的目光,都聚在陛下的身边。当然,我们也会不断地调动兵力过去。在这一基础上,秦军的大营方面,一旦前方的战事越来越焦灼,双方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的前提下。秦军的大营,是否会空虚呢?” “妙啊!” 晏飞眼中掠过一道精光,道:“你的意思是,安排一支精锐,潜藏在秦军的附近。一旦双方的兵力都投入差不多,我们的人果断去偷袭秦军营地,一举攻克取胜。” “是这个意思。” 孙有道点头回答。 他正色道:“因为陛下的撤离,已经引发了大战。大战已经无法避免,我们就顺势而为。” 晏飞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道:“如今还有一个问题。” 孙有道问道:“什么问题?” 晏飞面色严肃,说道:“不论是林丰,亦或是白策军,还是王烈,都是狡诈如狐的人。我们两人,能想到突袭秦军的营地,林丰等人是否会有同样的想法,也来偷营呢?” 孙有道轻轻一笑,自信道:“秦军的目标,都在陛下的身边。对秦军来说,只要一战取胜,一切就大局已定。尤其拿下了陛下,远比偷营来得实际。” “所以,偷不偷营,其实不是最重要的。” “当然营地这里,也是一处交战的地点,也需要安排一番。假设秦军来偷营,兵力也不可能太多。所以我认为,安排两千士兵留守,这足以防护。” 孙有道问道:“老晏你认为怎么样?” “可以!” 晏飞点头回答。 他赞同孙有道的建议,两千人留在军中已经足够了。这一战谋划地方的多,到处都需要调动兵力,留下两千人已经极限,不可能再抽调更多的士兵留守。 两个人,迅速地商定策略,把细节夯实。 “报!” 就在此时,有一名士兵迅速进入。 这是禁军士兵,他神色惊慌,迅速吩咐道:“晏将军、孙将军,大事不好。陛下遭到秦军六千骑兵突袭,崔虎将军带着三千禁军,结成圆阵抵挡,拖延时间,等候晏将军的驰援。” 晏飞听到后,直接道:“你回去告诉崔虎,本将先前就打探到秦军的动向,已经派遣大军出战,先调遣一万精锐,已经在去的路上。其余的大军,随后就到。” 呼!! 禁军士兵松了口气,再度抱拳行礼,便急匆匆离开了。 晏飞感慨道:“这个崔虎,有些门道。他突然遭到袭击,如果要撤回来,遭到秦军掩杀,半路就可能会溃散,陛下也随之陷入危机。如果往临淄去,又会远离我们,容易被打散。把陛下保护起来,是最正确的做法。” 孙有道笑道:“好歹崔虎是名门出身,懂得用兵之道。如此一来,我们可以从容安排,不必担心陛下的安全。三千禁军抵挡,短时间不会落败。我们的人,会驰援成功的。” 晏飞点头道:“该准备出兵了。” 他不再耽搁时间,把一条条命令迅速布置下去。 整个齐国大军,都动了起来。 其中,晏飞带着大批的军队,朝前方田和所在的方向去。孙有道的任务,他是率领士兵准备去偷取秦军营地,只是暂时还轮不到孙有道出兵。 大军出战,直扑前线去。 第587章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 田和所在的战场附近。 一处高坡上。 林丰、白策军两人就在此处。两人的任务很简单,在这里指挥围剿田和的大战。秦军的大批兵力,都已经在周围埋伏着,随时等候进攻的命令。 林丰人在高处远远看去,便看到正厮杀的秦军和齐国大军。 王烈捋着胡须,感慨道:“林帅,如果不考虑晏飞的谋划,我真的认为齐国皇帝田和就在军阵中。你看齐国的这一部分兵力,实在是精锐,面对王灿六千精锐的大举逼进,自始至终不曾后退半步,全部形成圆阵抵挡。” “一个士兵死了,另一个士兵立刻补上,这需要很精锐的士兵才能办到。一般的人,早就吓懵了,达不到这样的配合。按照目前的局势,即便是王灿占了优势,没有一定的时间,也无法取得胜利。” 王灿眼中也有着一抹赞叹。 齐军的确是精锐。 林丰微微一笑,说道:“我现在认为,或许有另外的一个可能,皇帝是不是真的以身为饵,吸引我们来进攻。当然,也未必是如我们所预料的。暂时来说,无法判断出结果。不论如何,战争已经开打。这一战,必定引发大战了。” “是这个道理。” 王灿点头回答。 林丰盯着战场中,继续道:“厮杀了好一段时间,估摸着齐国的援军,也该抵达了。” 王烈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 “报!” 就在此时,有一名哨探飞奔而来。 哨探来到林丰、王烈的面前,抱拳道:“启禀林帅,齐国大营方面发兵来了。这一次齐国驰援的兵力,约莫在一万人左右,而且尽数是骑兵。” “晏飞的出兵,有点迅猛啊。一万精骑,是齐国精锐中的精锐了。” 林丰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说道:“其实这时候,我差不多相信皇帝真的在阵中心。如果不是皇帝在,晏飞大可以先投入少许骑兵和一部分步兵,徐徐引入更多的兵力,引发大战事。” “战事才刚开始,突然就派遣一万精骑,兵力人数极多,而且也迅猛,这是迫不及待了。” “这一战,激烈了。” 林丰双目熠熠生辉,笑道:“不过这样的激烈,我喜欢。越是如此,对我们越是有利。” 王烈面色严肃,正色道:“齐国皇帝在不在,无所谓了。战事的主动权,如今在我们这里。我们接下来,按照既定的计划走下去,必然取得胜利。” “齐国派遣一万精骑来,我们要阻击,兵力不能少。我建议,抽调八千骑兵阻击。在骑兵对冲,削弱齐国的一万骑兵攻势后,再派遣一万步兵上去,立刻补充力量,剿杀这一支齐国的骑兵。” 王烈道:“唯有如此,才能剿杀更多的齐国士兵。” “可以!” 林丰点了点头。 他迅速地安排下去,传令兵去通知,时间不长,八千骑兵自后方冲出,风驰电掣冲出。 八千骑兵进攻,宛如一条浩荡洪流,转眼间便介入了战场。 八千精骑和齐国的一万骑兵交战,双方对冲,直接正面厮杀,一时间竟是杀得势均力敌。 这样的厮杀,因为人数很多,短时间分不出一个高下来。 齐国骑兵遭到阻拦,这一情况,很快传到战场中心田和的耳中,田和脸上的神情愈发冷肃,他神色更是急切,呵斥道:“晏飞这个蠢货,孙有道这个废物,竟然只派遣一万骑兵来。” “他难道不知道,朕在这里,会遭到秦军源源不断的进攻。甚至,秦军把朕堵死在这里,就直接围点打援吗?连这一点都没有看透彻,简直是废物。” 田和无比的恼怒。 战事的中心,是在他这里。 可是晏飞派遣的,只有这一丁点人,实在不妥当。 崔虎思索一番,解释道:“陛下,晏将军和孙将军两人,都是军中有智慧的将领。他们之所以先派遣一万骑兵来驰援,是要先解决我们的危机。” “更多的兵力,是要应对秦军的进攻。您看我们的援军一出现,就有秦军杀出阻击。可以判断,在我们的周边,肯定还藏着更多的秦军。” “这些秦人,是要围点打援,借此打一场大战。” “这一战,不可避免了。” 崔虎说道:“所以晏飞将军麾下的更多兵力,要仔细的统筹规划,全部安排妥当,不能出任何的岔子。另外,我们的士兵如今,还能稳稳守住,请陛下安心。” 田和仍是愤愤不平。 他看着周围的厮杀,打量一圈后,说道:“崔虎,我们缓缓往前移动,和我们的骑兵汇合。唯有足够的兵力,才能确保朕的安全。一直被孤立,到时候我们会被剿灭的。” “陛下圣明!” 崔虎立刻回答一声。 他迅速地安排了下去,大军在保护田和的同时,就开始转移。只是在队伍往前移动时,发现战场附近突然又冲出一支秦军的步兵来,这一支步兵人数很多,嘶吼着介入正激战的两国骑兵当中。 甚至,这一股秦国的兵力出现,阻断崔虎、田和的去路,使得崔虎的骑兵短时间无法往前。这些秦军士兵,全都是手持长矛,靠近战场后,看到齐国士兵就是一阵乱戳。 一杆杆长枪刺出,刺入骑兵身体,或者是刺入战马身体中。 如果骑兵游走猎杀,即便步兵手持长枪,只要没有形成长枪阵,对上骑兵都很难。如今大战厮杀,齐国的骑兵已经失去来回冲锋的机会,陷入不断的混战中。 长枪兵进入战场后,再加上有秦军骑兵的助力,便不断猎杀齐国骑兵。 战场上的局势,随着厮杀的持续,对齐国愈发的不利。 齐国军队的后方一处山坡上,晏飞身着甲胄,冷静看着战场上的厮杀。他扫了眼周围,看向远处的一些山坡,眼神幽深。他知道秦国肯定有大将在附近指挥,否则秦军不会如此灵活。 晏飞观察着战场厮杀,他发现自己的骑兵受阻,尤其秦国派遣更多的步兵参战,他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斗志。 这一战,就看谁能熬下去了。 战场交锋,唯有勇者胜。 他麾下的大军,必然会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他晏飞,不会输给秦国。 “传令陈八贤,统率两万步兵进入战场,击溃齐国的大军。同时,再安排一支军队,把陛下迎回来。” 晏飞再度安排了下去。 陈八贤是军中骁将,统率两万步兵,很是擅长攻坚。 令旗晃动,陈八贤率领的大军迅速自后方冲出,浩浩荡荡朝前方厮杀的战场上涌过去。 第588章 预判 战场辽阔,厮杀的人越来越多。 秦军一方前后投入的兵力,已经超过两万人。至于齐国一方因为晏飞调遣陈八贤参战,进入战场的兵力也已经超过三万人。 双方都已经各自派遣大军厮杀。 这是大规模交战。 随着陈八贤的两万齐国步兵在战场上厮杀后,战场上齐国一方的颓势,迅速被挽回,齐国溃败的局面止住,双方的厮杀愈发的惨烈。 一批一批的士兵惨死,一批一批的士兵倒下,战场上萦绕着浓浓的血腥味。 这是战场上的厮杀,全部以血肉之躯硬拼,没有任何的侥幸。大规模的人潮搏杀下,你不拼命,眨眼就会被杀。 林丰远远在山坡上看着。 战场厮杀,这是避免不了的,必然有惨烈的厮杀才能分出胜负。甚至两国交兵,单纯靠嘴威慑不可能,需要一次次的刺杀才能分出胜负。 “报!” 一名哨探飞马奔回。 哨探来到林丰的面前,禀报道:“回禀林帅,刚刚参加战场的齐国军队,除了在厮杀在外,还派遣一支兵力迅速突破,朝正中心齐国皇帝的旌旗方向去。看情况,是要救出齐国皇帝。” “哈哈哈……” 林丰听到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王烈见状,一脸好奇神色,问道:“林帅,你为什么发笑呢?” 林丰解释道:“我之所以发笑,是我发现齐国的皇帝,真的在军中。他是真的以身为饵,引爆了这一战。” 王烈盯着战场上,思考哨探的一番话,再琢磨林丰的话,顿时恍然大悟,笑吟吟道:“因为齐国的军队,在参战同时还派遣一支精锐去驰援,摆明了是担心皇帝的安全。如果没有皇帝在,齐国的军队只会继续作战,而不是匆忙派遣一支军队要救皇帝。这一举动,坐实了皇帝在军中的消息。” “是这个道理。” 林丰点了点头,他继续道:“我甚至,还有一个怀疑。” 王烈道:“什么怀疑?” 林丰眼中闪烁着睿智光芒,缓缓道:“我们之前,无法判定皇帝在不在,也无法判定离开营地的皇帝仪仗是否是晏飞的阴谋?对于我们来说,只要引爆大战,那就足够了。” “如今综合诸多的消息,我认为这一次齐国皇帝离开,不是晏飞的阴谋,是皇帝真有事情要离开。没想到,皇帝的行踪,却是被王灿打探到。” “我们直接来包围皇帝,引爆了大战。至于晏飞,他是仓促安排的。” 林丰做出了论断。 王烈脑筋迅速地思考起来,他是战场上的智将,稍微梳理了一番,分析道:“林帅的理由,是因为晏飞派人来驰援,直接就是一万精骑参战,投入的兵力太仓促太迅猛。” “假如这一次皇帝离开,是晏飞的谋划,晏飞有准备的前提下,投入兵力不会仓促,极可能是步步为营,先派遣步兵参战,我们派人阻击时,他再以骑兵截杀狙击。” “进一步,一步步让我们投入更多的兵力。” “如今的结果,主动权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是我们迫使晏飞,让他迫不及待地以骑兵驰援,再调动更多的步兵进入战场,前后的顺序颠倒。” 王烈说道:“归根结底,就是晏飞行事急促。” “是这个意思。” 林丰脸上有着笑容,说道:“从这一个层面看,我们的离间计,应该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当然田和要离开,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暂时来说我们无法知道。不过这也够了,战事已经按照我们的预料一步步推进。” 王烈说道:“如今投入战场的齐国兵力增多,是否再投入兵力呢?”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暂时再等一等,我们的人虽说更少,可是还在不断地抵挡,还没有露出疲态。” 王烈点头,他也露出赞许神色。 林丰对局势把握很准,战场上的大将,要做的就是心冷如铁,冷静安排。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约莫两刻钟过去,又有哨探飞奔上来,禀报道:“林帅,齐国的步兵接应上了齐国皇帝的队伍。这一支队伍,朝齐国大军的方向移动。” “想走,怎么可能呢?” 林丰眼神锐利,吩咐道:“传令,调遣两万黑龙军自左翼切入战场,务必阻击齐国军队,斩断齐国大军的退路。” “喏!” 传令兵迅速安排下去。 咚!咚!!! 战鼓声响彻起来,两万黑龙军浩浩荡荡地进入战场。 一开始,林丰抽调了王灿的六千骑兵进入战场,然后是八千骑兵和一万步兵,如今又是两万黑龙军。到现在为止,林丰抽调进入战场上的兵力,多达四万四千人,这已经接近五万人,是差不多一半的兵力。 林丰却是依旧镇定自若。 自始至终,都是秦军占据主动权,再加上林丰还有兵力,他根本不担心。 田和在齐国士兵的拥护下,开始和大军汇合,然而这是战场的中心。田和还没有来得及撤退,两万黑龙军已经包围上来,切断了齐军的退路,彻底要包夹战场中的齐军士兵。 双方厮杀,秦军迅速掌控局面。 齐国一方面对着秦军铺天盖地的猛攻,时间一点点流逝,慢慢地又陷入颓势。以至于,不断有齐国的士兵被杀,秦军却是士气如虹,不断地进攻。 林丰在山坡上看到了这一幕,目光遥遥朝战场的后方看去。齐国军队能不断调度安排,显然晏飞必然到了后方指挥。否则,不至于是能轻松调整。 秦国投入了快五万兵力,掌控了局面,接下来晏飞要扳回局面,就必须投入更多的兵力。 甚至,晏飞即便想撤退,也不可能的,因为皇帝还在人群中。 短时间内,这一战都不可能结束。 大决战,开始了。 相比于林丰的镇定,晏飞眼中多了一抹急切。只是他暂时还不着急。他不仅只有自己的这一路准备,孙有道还在准备着的。而且晏飞估测了秦国投入的兵力后,认为秦国应该还有一批兵力在,他得把这一批兵力引出来。 晏飞想了想,吩咐道:“传令,再抽调三万步兵进入战场,给我务必压制秦国军队,引出秦国的大军。” 从一开始,晏飞派遣一万骑兵,然后又用了两万步兵,如今再派遣三万步兵,已经扎扎实实地派遣了六万兵力。要知道他总共的兵力也就十万人,之前就折损了万余人,只剩下九万人左右。 如今用了六万人,加上孙有道还有一部分,晏飞的兵力所剩下不多。 只是,晏飞必须消耗大军吸引秦军出来,只要逼迫更多的秦军,才能确保孙有道能成功。 三万齐国士兵涌入战场,战场的规模又扩大。 喊杀声,沸反盈天,直冲云霄。 林丰也看到这一幕,更听到了哨探禀报的情况,他得知晏飞投入的兵力大致人数,神色自信,说道:“王将军,这一战我们赢了,已经没有悬念。” “晏飞为什么一次性投入这么多人,而不是磕巴磕巴的一点点投入,实际上是逼迫我们投入更多的兵力。” “或者,也是在试探我们。” “晏飞想要确定,我们的身边是否有更多的兵力。只要我们再度调遣更多的人,晏飞就确定我们的主要力量,都调集过来。为什么晏飞这么做呢?” “可以预判,晏飞的确是安排了人,朝我们的大营去。所以,才会进一步逼迫我们出兵,要确定营地方面,没有我们更多的力量在。” 林丰笑道:“这个晏飞一举一动,都是有针对性的。” 王烈笑说道:“既如此,成全他就是。咱们的兵力人数,本就占据优势。以我之见,再投入两万人进入战场,形成僵持的局面了。下一步,等白帅和荀鹏的消息。他们各自取得了成功,我们再投入剩下的兵力。” “可以!” 林丰再度下令。 秦军进一步投入兵力,战场上六万多的秦军士兵,和六万多的齐国士兵厮杀。毕竟田和身边的禁军士兵,也还有一部分在厮杀,双方都是六万多人。 两股兵力,不断纠缠。 十多万的大军人马在辽阔的平原上厮杀,喊杀声震天。在这时候,远处藏匿的孙有道得到消息,确定秦军和齐军大规模厮杀起来,不再犹豫了,带着身边一万精锐,直扑秦军大营去。 第589章 谁偷袭谁呢? 孙有道身边的一万齐国士兵,都是精锐。他一脸肃然神情,这一战的胜败关键就在于他。 毁掉秦军大营,秦军必定崩溃。 孙有道带着人一路急赶,在短短时间内,已经靠近秦军的营地。他没有隐藏行踪,因为麾下的士兵人数多,根本就不容易隐藏,所以只需要全力以赴赶路就行。 短短时间,已经来到秦军营地外。 孙有道没有任何迟疑,铿锵一声拔出腰间佩剑,高呼道:“众将士,秦军营地空虚,杀进去。” “杀!” 传令兵高声呼唤。 “呜!呜!” 负责吹号的士兵,更是吹响号角,一时间号角声回荡在空中。 孙有道带来的齐国士兵,更是神色兴奋,嗷嗷叫着冲刺。他们的任务,就是杀入秦军的营地,焚毁秦军营地内的一切。十万大军的营盘,占地广袤,里面有大批营帐、粮草垛子等。 一旦各处着火,火光冲天,蔓延整个营地,秦军后营就彻底瘫了。 消息再传到前线,秦军更会崩塌。 此刻大批大批的齐国士兵冲锋,声势骇人。 营地门口,负责防守放哨的秦国士兵见状,敲击营地门口的铜锣。声音传出,营地内迅速冲出千余士兵汇聚,全部在营地栅栏内手持长枪列阵。 “杀,杀进去。” 孙有道看到秦军栅栏内的人数,顿时大笑了起来,秦军果然是倾巢出动。 只有千余人留下。 以他麾下的兵力人数,足以一鼓作气击溃秦军营寨,彻底焚毁营寨。齐国军队转眼间杀到营地门口,一个个朝营寨栅栏撞了过去。 轰!! 有士兵撞在栅栏木门上,使得大门晃动起来。 轰!轰!! 更多的士兵撞上去,大门更是晃动。 “轰!!” 猛烈的撞击下,这简单制成的临时木门被撞开,齐国士兵冲入营寨内。 “长枪阵,刺!” 留守的秦军将领高声下令。 早就列阵的秦军士兵上前,一杆杆长枪刺出。锋利的枪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带着一往无前的力量,扑哧一声贯入齐国士兵身体内。 一个个冲在最前面的齐国士兵,登时被杀死。 长枪抽出,便再度刺出。 秦军士兵人数虽说少,却是精锐,有条不紊地以长枪刺杀。连续的刺杀后,杀死上百齐国士兵。 只是大批的齐国士兵进入,开始围杀秦国军队,甚至许多人往周围跑去,已然是要去四处纵火。 秦军将领见状,心中急切,高声道:“撤退,暂时撤退。” 秦军迅速的开始撤离,即便撤离,也是有章法的撤退,追击的齐国士兵被杀不在少数。 孙有道不在乎剩下的秦国士兵,他高声下令道:“杀进去,四处去纵火焚烧营地,不要耽搁时间。” 命令贯彻,大批大批的齐国士兵散开来,四处去点火纵火。 营地广袤,一万余人进入其中,很快分散开。至于刚才撤退的秦国士兵,早就跑得没影了。 呼!呼! 时间不长,营地内已经燃起了大火,到处都有火光燃烧。 如今已经进入初夏时节,天气干燥,营帐、粮草垛子都很干燥。火光一起,便四处串联开来。 孙有道带着亲兵杀入军营中,到了中央的位置,看着四周燃烧起来的营地,粗犷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大事,成矣! 孙有道欣赏着周围,只觉得这是最美的一幅景象。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咦,怎么四周火海蔓延的速度如此迅速?” 孙有道正欣赏着周围时,发现营地内转眼间,到处都燃烧起了火光。大火串联极快,呼啦啦整个营地,都像是燃烧起来。 情况有些不对劲。 孙有道皱起眉头,觉得哪里出错了。 “报!” 忽然间,有士兵飞奔而来,高声道:“孙将军,大事不好。我们看到营地内,有秦军四处纵火。我们的火把一扔到营地内,直接燃烧起大火。营地内的帐篷,还有许多草垛子,都泼洒了火油,一些地面还铺上了干草。” 中计了! 孙有道内心,顿时沉了下去。 秦军是大规模出动,已经离开营地去围攻皇帝。可是秦军的营地,竟是早早地专门做了安排,等着他们来进攻。 这是秦军的阴谋。 “撤军,快撤退!” 孙有道往自己的后方看去。 刹那间,自己后方的大片营地,也到处燃烧了起来。 火光漫天,烟尘飞舞。 整个营地乱糟糟成了一片,置身在营地中,都能感受到周围燃烧起来的热浪,以及那灼热的气息让人不舒服。 孙有道心中更是急切,偏偏他麾下的士兵到处分散。一个能容纳十多万人的营地,占地广袤,士兵到处去纵火,即便是一万人的队伍,也是零散的分布,无法迅速抽调回来。 孙有道仓促间要召集麾下的士兵撤退,根本办不到,只能是一边鸣金一边撤退。大规模的兵力撤退,遇到四处燃烧的大火,只能不断地绕开大火前进。 即便如此,也有许多人陷入火海,惨叫着挣扎。 孙有道的内心,更是下沉,觉得这一次遭到了算计。他如今还担心营地外,是否有埋伏? 搁在他来布置,既然营地布置了埋伏,营地外肯定还得有人截断退路。 只要堵住了营地的大门,齐国大军就必死无疑。 但愿出了营地,没有埋伏。 孙有道策马奔跑,带着麾下的士兵冲出前营,距离营门口已经越来越近。当靠近了营地门口三十步左右时,周围火光已经少了下来,毕竟前营没有什么营帐,地方也是空旷。 恰在此时,孙有道抬眼看去,眼中瞳孔一缩。 营地外,有秦军列阵。 “放箭!” 歇斯底里的吼声传来,孙有道听得头皮发麻,只觉得浑身都如坠深渊一样。 “冲,冲出去。” 孙有道只能高声呼唤。 咻!咻!! 密集的弓箭,已经密密麻麻的落下来。孙有道不断挥舞手中佩剑,荡开射来的弓箭,继续往前冲。只是并不是人人都有孙有道的武艺,连续的弓箭射击下,许多冲到营地门口的齐国士兵被弓箭射中。 大批地人,被当场射杀。亦或是,被射杀得倒在地上惨叫。 如果齐国士兵分散在营地内,要用弓箭射杀,会极为困难。可是大批的齐国士兵,纷纷云集在营地门口要往外冲,这就成了箭靶子,以至于大批齐国士兵被射中。 孙有道看着周围被射杀的士兵,气得目眦欲裂,却只能继续冲。 只要冲出去,就还有机会反杀。 第590章 全灭 孙有道内心极为坚韧,即便身处困境,也没有放弃的心思。他认为秦国的大军,已经尽数转移到前线去围剿田和,不可能在营地还有大军。 孙有道只要冲出燃烧的营地,就有离开的机会。 “杀出去。” 孙有道再度下令。 在孙有道往前冲时,他身边的亲卫以及其余将领,都冲在最前方。 所有人已经冲出营地。 大批大批的人,脸上依旧有着熊熊的斗志。甚至这些齐国的士兵,还有着愤怒,要在冲出去后就一战击溃秦军。 他们要报仇雪恨。 营地外,白策军身着甲胄,神色冷静。在他的身后将士列阵,整齐森严。 只是这些步兵,都没有妄动,唯有列阵的弓箭手不断射箭。箭如雨下,落在营地内外,收割齐国士兵的性命,当白策军发现大批齐国将士,冲出营地时,他淡淡说道:“弓弩手,上前放箭。” 五百弓弩手上前,前排二百五十人,后排二百五十人,且前后交错开。 如此一来,弓弩的杀伤力更强。 咻!咻!! 五百支闪烁着寒光的弩箭,迅速射了出去。 弩箭和弓箭不一样,弓箭的造价更低,也容易大规模射箭,但是弓箭的杀伤力更小。弩箭则是不一样,弩箭的造价更为昂贵,力道则是强横无匹,而且弩箭直线前进,穿透力更强。 五百支弩箭掠过空中,转眼间到了刚冲出营地的齐国士兵身前。 扑哧!扑哧! 箭头射穿齐国士兵身体,甚至一支弩箭连续射杀两个,乃至于能直接贯穿三个齐国士兵的身体。 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 孙有道身边的亲卫,接连死伤五个人,损失惨重。孙有道往周边一看,发现冲在最前面的齐国士兵,直接死了一半多人,死伤很大。 孙有道的内心,沉了下去。 他还有机会反攻吗? 孙有道再看了眼外面黑压压的秦军阵型,内心更是担心。他原以为这一次的奇袭,会是轻松顺利,没想自己会陷入如此艰难的困境。孙有道原本还想反攻秦军,在这一刻,所有反攻的心思都是收起来。 秦军的兵力,少说是五六千人以上。他面对着这么多的秦军阻击,能逃出去就不错了。 索性,没有看到秦国的骑兵在。 只要他突围出去,就可以逃走,这是他求存的唯一机会。 “突围,直接撤退。” 孙有道直接改变策略,高呼道:“所有人分开走,从两侧绕开弓箭和弩箭的射击,突围出去。所有人,迅速突围。” 一个个齐国士兵,迅速改变方向。 冲出营地的人,往左右两侧去,要各自突围离开。 白策军看到齐国士兵往两翼离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苍老的脸上神情更是冰冷。齐国的兵力想要从两侧突围离开,想得太天真了。 弓弩,仍在继续。 弓箭,也在收割内外士兵的性命。 甚至白策军这里,都不曾下令调兵出击,他继续盯着弓箭和弩箭方阵。连续的射击下,越来越多的齐国士兵被杀。 孙有道带人突围,已经绕到左翼,且脱离了弓箭射击的范围。 这一刻,孙有道内心松了口气,欢喜了起来。 他终于逃出来了。 “加速,加速撤离。” 孙有道不敢耽搁,带着人继续撤离。只是离开了一段距离,还不到一千步的距离,却见远处官道上,竟是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 一支秦军骑兵,奔袭而来。 千余秦军铁骑搁在大战场上,起不到什么作用。可是在此刻,突然出现的千余秦军骑兵,仿佛是收割性命的黑白无常,使得孙有道的心前所未有的冰凉。 原来,秦军的杀手锏在这里。 秦军竟是有骑兵阻击。 “杀出去。” 孙有道再度下令。 他麾下不多的士兵继续往前冲,只是转眼间,骑兵席卷而来。大量的秦军骑兵淹没了孙有道一行人,一柄柄战刀斩落了下来,带起一蓬蓬鲜血。 一个照面,冲在最前面的齐国士兵,纷纷被杀,无一例外。 孙有道身边的亲卫,也是如此,纷纷被杀。秦军骑兵破开亲卫组成的防线,杀到孙有道的身前,一刀斩落。 孙有道提剑格挡,可是背后一柄刀横空斩下。 呲啦! 刀刃破开甲胄,迫入肌肤中。鲜血喷溅,孙有道咬牙忍着后背的痛楚,奋力荡开斩落的刀刃,想要突围离开。这一奋力挥出剑的瞬间,他胸前空门大开。 一柄刀,横空削出。 锋利的刀刃,在空中闪过一道冷光,划过了孙有道的脖子。 噗! 鲜血喷溅。 孙有道喉咙被割断,脸上浮现出痛苦神情。他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喉管断裂后,发声也是嗬嗬作响,无法喊话。转眼间,无尽的黑暗席卷而来,孙有道眼前彻底黑了下来。 扑通! 孙有道的身体自马背上跌落,直接倒在了地上。 孙有道直接被杀。 “杀,杀光齐国狗贼。” 秦军领兵的将领高呼,一众骑兵来回地剿杀所有逃出来的齐国士兵。即便有人暂时逃出去,转眼就被骑兵追上斩杀。 营地内,已经是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火光当中,有惨叫声传出。 偌大的营地,当火海袭来,总归有许多人深陷其中无法逃出来,以至于被大火焚烧。然而许多逃到营地门口的人,又遭到弓箭、弩箭的射杀,再度死伤无数。 即便逃出来,还有骑兵剿杀。 这是一个三重剿杀。 第一是火海焚烧,第二是弓箭和弩箭的射击,第三便是骑兵的剿杀。 这样的一个前提下,齐国士兵全部溃败。甚至,白策军身边的步兵都还没有派上用场。要知道林丰带着大军离开,留下了八千精锐给白策军,其中七千步兵,一千铁骑。 除了白策军留在营地内佯装撤退的一千人,外面还有六千步兵和一千骑兵。 这样的规模,有心算无心,彻底剿灭了孙有道的兵力。 白策军继续等着,战事又持续一刻钟左右,齐国逃出来的士兵被诛杀干净。 赢玉乾从后方来到白策军的身旁,笑说道:“白帅,我们这一步赢了。下一步,就看荀鹏的。” 白策军微笑道:“荀鹏的兵力足足八千人,足以一战取胜。不过咱们既然已经获胜,可以派遣人去驰援荀鹏。估摸着,荀鹏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快引发战事了。” 赢玉乾点了点头,一脸的期待。 白策军迅速做了安排,先安排哨探去前线,把全歼齐国士兵的消息传给林丰。然后,再安排负责领兵的将领,率领一千骑兵和五千步兵直扑齐国大营去。 白策军留下两千人,开始清理营地周围战场。 第591章 一去无回,一去无悔! 齐国军队大营附近。 荀鹏率领的八千精锐士兵,在附近一处山林藏匿。因为之前齐国大批大批的兵力调动,所以荀鹏带着人,才能在不暴露行踪的前提下顺利赶来。 荀鹏藏在林中,静静地等待着。 他已经放出了哨探,盯着营地的方向。虽说齐国的军营距离秦军营地有些距离,然而,一旦秦军燃烧起大火,他的哨探立刻就会发现。 他正在等候消息。 荀鹏闭目思考时,心中实际上很急切。他期待后方大营早些燃起大火,期待白策军早些取胜。唯有如此,他才能早些行动,攻破齐国营地。唯有打破了齐国营地,他才能去前线参战。 虽说前线战事,以及这里攻破齐国营地,都是一样为秦国效力。可是荀鹏的内心,更喜欢前线厮杀。 “报!”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哨探飞奔而来,高呼道:“启禀荀将军,我们的大营方向,火势滔天,已经燃烧了起来。” “好!” 荀鹏蹭得站起身,斗志昂扬。 他内心欢喜,下令道:“齐国军队已经袭击营地,我们不管后方了。传令下去,大军随我出战,打破齐国营地。” “杀!” 荀鹏高声下令。 话音落下,荀鹏已经翻身上马,策马就冲出。紧跟着,荀鹏麾下的八千精锐浩浩荡荡地冲出,直扑齐国军队的营地去。从山林到前方营地,距离本就不远。时间不长,荀鹏带着的人杀到了齐国大营外。 “杀进去。” 荀鹏高声下令。 齐国营地内,仍是有士兵放哨警戒的。望楼上的士兵,一看到大规模的秦国军队靠近,迅速地敲锣警戒。 晏飞留下了两千人镇守。 随着铜锣敲响,镇守在营地内的齐国士兵,迅速云集而来,摆开镇守准备放手。 荀鹏带着人猛冲,一杀到营地门口,他身先士卒进攻。即便齐国军队防守,可是在荀鹏的猛攻下,秦军迅速撞开大门,直接杀了进去。 齐国留守的兵力,和荀鹏的秦军厮杀在一起。 秦军兵锋强盛,而留守的齐国兵力少,双方在武器和甲胄上,秦军原本就占据了优势。如今荀鹏麾下的士兵人数,也是远远占据了优势,以至于两军照面厮杀,不到一刻钟,齐国士兵的防线就彻底崩溃。 齐国守军,迅速地溃逃。 荀鹏虽说带人冲刺,他却是极为冷静,在全面碾压齐国大军的同时,他分出一千士兵四处去纵火。 一千人,足够在四方纵火。 短短时间内,营地中燃烧起了大火。而齐国的军队,已经是全面的崩溃。 一处处火光燃烧起来,齐国营地火光滔天。 不到两刻钟,荀鹏结束了战斗,带着所有的士兵撤离齐国营地。他看了眼烧成一片火海的齐国营地,没有再去管逃散的齐国防守兵力,下令道:“传令下去,大军直扑前线战场。” “报!” 有士兵飞奔赶来。 士兵来到荀鹏的身旁,禀报道:“荀将军,白帅安排五千步兵,以及一千精骑,紧随其后来驰援。如今一千骑兵,已经即将先一步抵达。剩下的五千步兵,也是紧随其后。” 轰隆隆!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荀鹏回头看去,秦国的一千骑兵势如猛虎,不断地赶来。荀鹏下令停止前进,等待的时间不长,一千骑兵抵达,来到了荀鹏的身前。 荀鹏有了一千骑兵,底气更足。 他安排传令兵,去通知正在赶来的五千步兵朝前线战场去。 而荀鹏自身,带着一千骑兵和八千步兵起程,先一步朝前线赶去。 荀鹏内心也是急切。 诚然,秦军的战斗力比齐国更强,实际上,前线林丰和白策军掌握的兵力也就八万四千多人,这是林丰在前线能调度的全部兵力。万一,林丰挡不住齐国的军队呢? 荀鹏带着人急切赶路,他的兵力往前靠近,很快被晏飞的哨探发现。 消息传回晏飞耳中,晏飞顿时懵了。 秦军还有援军来,这就意味着,孙有道突袭秦军营地肯定是失败,否则不可能有秦军来驰援的。 这一刻,晏飞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这一战,要败了。 “报!” 一名哨探飞奔赶回。 哨探来到晏飞的身旁,禀报道:“启禀晏飞将军,我们在后方发现大营留守的溃兵。据士兵禀报,我们营地遭到秦军突袭,营地被攻破。咱们的营地,已经是化作一片火海。” 轰!! 晏飞脑中仿佛炸了一样。 这一刻,晏飞明白过来,他安排人去偷取秦军的营地。同样的,秦军也想到了这一点,安排了人去偷他的大营。 显然,秦军更先取胜。 显然,秦军战斗力更强。 “报!” 又是仓促急切的喊声传回。 一名哨探飞奔赶回来,高呼道:“晏飞将军,大事不妙。后方来的秦军人数很多,约莫一万人。对方一边赶路,还一边高呼,说我们去偷取营地失败,说咱们的大营败亡。” 晏飞听得身体一晃,棱角分明的脸上,尽是凝重的神色。 这一战全线落败! 孙有道没有回来,就更意味着,极可能孙有道已经身死。最好的结果,是孙有道落败逃亡。总之他面临的情况,已经是相当的恶劣。 晏飞即便有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胸,可是面临如此棘手的局面,也是心下叹息。 弄巧成拙了。 他为了不受田和的掣肘,专门传书给琅琊王田育,请田育把田和弄回去。虽说田育运作了,也达成了目的。可是因为他的疏忽,导致田和被秦军包围,以至于发生了如今的大战。 这一切,是他的罪责。 即便皇帝不知道,可是他罪责无可推卸。 晏飞握紧拳头,咬着牙,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决绝神情。 这一战,是他造成的。 他来负责。 由他来终结。 晏飞看向不远处,秦国大军暂时还没有抵达,而他的身边如今还有差不多两万的兵力,这是不曾投入战场的。这段时间,一直是晏飞抽调的六万精锐和秦国的六万多人厮杀,十多万人大规模的厮杀,短时间内还没有分出胜负。 只是如今,晏飞不能等了。 秦国还有大军来,秦国还有更多的兵力在,继续杀下去,他必败无疑。 “窦镇恶!” 晏飞吩咐一声。 “末将在!” 窦镇恶立刻回答。 他是晏飞麾下的骁将,如今率领最后的两万兵力。 晏飞面色冷肃,吩咐道:“你率领最后的两万精锐,前去接应陛下。到了陛下的身边后,迅速护卫着陛下撤离。” 窦镇恶问道:“将军,您呢?” 晏飞沉默片刻,道:“本将留下来殿后,确保陛下安全撤离。” 窦镇恶道:“您带着陛下撤退,末将带人殿后。末将保证,一定会守住防线,确保您和陛下安全撤离。” “不,我来殿后。” 晏飞摇了摇头,笃定道:“战场上大规模的厮杀,一旦出现撤离,就会出现无法遏制的颓败。你留下来,无法掌控局势。唯本将留下,才能组织起兵力抵挡,才能使得大军不溃败,才能阻断秦军追击。” “窦镇恶,这是军令。” “军令如山,不容拒绝。” 晏飞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厉,呵斥道:“难道,你要违抗军令吗?” 窦镇恶一听,肃然道:“末将遵命。” “去吧!” 晏飞摆了摆手。 窦镇恶迅速离去,短短时间,晏飞麾下仅剩下的两万兵力投入战场,只剩下晏飞及身边的一众亲卫。 晏飞环顾众人,抱拳道:“诸位,接下来便辛苦你们。但本将接下来,决定赴死一战。愿意和本将一起的,便留下来。不愿意的,尽可离去。” “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三百亲卫,齐齐回答。 一个个视死如归,脸上神情肃然,没有半点惧怕。 晏飞点了点头,抱拳揖了一礼,道:“既如此,打出本帅的大旗,随我进入战场,准备策应陛下离去。” 一杆大旗立起来,代表晏飞的晏字大旗迎风飘扬。晏飞带着三百亲卫骑兵,迅速杀入战场,紧随着窦镇恶的方向去。 晏飞眼神肃然。 此去一去无回,更是一去无悔! 第592章 定心丸 山坡上,林丰和王烈还在盯着战场。 战场已经演变成了大战。 十数万人的厮杀,想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是不可能的。除非一方主动下令撤退,另一方就可以顺势追击。 一战,就可以决定战事的胜负。 战场上的决战,只要是大规模的厮杀,一方开始撤退,很容易就会演变成无数人的溃逃。 毕竟主帅都已经逃了,谁还愿意厮杀呢? 主帅在,主心骨就在。 晏飞这个指挥的人还没有下令撤退,齐国大军就还在不断地厮杀。 王烈看到战场上的厮杀,忍不住喟然叹息,说道:“这个晏飞,真的是治军严谨。咱们的兵力更多,武器更精良,将士斗志也更旺盛,已经是占据了优势,却迟迟分不出胜负。晏飞在,要攻打齐国就很难。这个人,太善于组织起兵力作战了。” 林丰也是点头赞同,说道:“晏飞治军严谨,不愧是齐国名将。多亏了齐国的皇帝来前线,皇帝全面介入,纵然晏飞有通天之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没有皇帝在,晏飞出手又不一样。这一战,齐国小皇帝是我们的福星。” 王烈的老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赞道:“所以这一点,不得不提陛下和太子。陛下睿智通达,礼贤下士,从不干涉军中的将领。至于太子,更是全力支持我们,使得我们没有后顾之忧。” 林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点,的确是秦国和齐国的差距。 齐国缺少人才吗? 不缺少! 齐国的田育,以及齐国丞相晏子初,都是一等一的治国能臣。 齐国的晏飞,以及其余的将领也出众。甚至齐国的士兵,敢拼敢杀,悍不畏死。之前单谷桥一战,明明齐国的骑兵已经深陷绝境,却没有一个士兵投降,全部战死沙场。 这样的齐国士兵,令人钦佩。 “晏飞动了。” 就在此时,林丰忽然眼神移动,看向战场的后方。 只见一支齐国大军迅速移动,转眼进入战场,直奔战场中心去。 王烈也注意到战场的局势发生变化,他沉声道:“如今秦国和齐国的大军厮杀,虽说齐国整体弱一点。可是,齐国还没到要彻底溃败的地步。正常前提下,晏飞不可能这么仓促用兵啊。除非……” 王烈说到这里,忽然停顿。 他眼中更是闪过一道精光,迅速道:“除非晏飞知道后方齐国军队突袭失败,知道没了援军,才会介入战场。” “报!” 恰在此时,一名哨探飞奔而来。 哨探来到林丰的身前,抱拳道:“林帅,白帅全歼袭击营地的齐国军队。对方的人数,约莫是一万人。具体领兵的人,以及详细情况还在整理中。” “知道了。” 林丰笑着点头回答。 白策军在营地的伏击战取得胜利,消息刚传开晏飞就采取了行动,晏飞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一情况。 “报!” 紧跟着,又是一名哨探来了。 哨探飞马来到林丰的身旁,禀报道:“林帅,荀鹏将军已经打破齐国大营,率领的大军即将抵达战场参战。” 林丰摆了摆手,哨探退下。 这一刻,林丰意气风发,高声道:“王将军,这一战我们赢了。厮杀到现在,该收官了。我晏飞出兵,不是要扭转局面,他之所以亲自率领大军进入战场,是要护卫皇帝撤退。” 王烈颔首道:“老夫也赞同林帅的分析,林帅打算怎么安排呢?” 林丰扫视着战场的厮杀,十多万人在这辽阔的战场上厮杀,单纯的命令已经无法贯彻到下面去。如今的厮杀,全靠军旗的号令传达,以及将士纷纷形成的惯性。 想直接安排,已经不容易,毕竟战争规模太大。 林丰直接道:“我打算抽调两万士兵,分成两支军队,走左右两翼绕到前方去,切断齐国大军的退路。唯有如此,才能杀阻击齐国皇帝撤退。如果这一战能拿下齐国的皇帝,接下来和齐国的交战就好办了。” 王烈颔首道:“就这么办。” 林丰见王烈同意,直接安排了下去,两万大军分成两支队伍,迅速走左右两翼,直插前方齐国大军撤退的方向。 大军杀出,林丰的身边只剩下三四千人的队伍。 这是最后的兵力。 林丰看向王烈,眼中升起浓浓的战意,再度道:“老将军,接下来的指挥,你来负责。我带着剩下的四千精锐,进入战场,直扑齐国皇帝的大旗去。前面要阻截,我们也得杀戮。我带队冲杀,能聚集无数的士兵,一起冲击。” “没问题!” 王烈直接就回答。 换做另外的主帅要进入战场厮杀,王烈不会同意。 主帅安全很重要,一旦主帅在冲阵时被杀,就会引发不可逆的溃败。林丰不一样,林丰本身是大宗师,已经是当世顶尖的高手。以林丰的实力进入战场上,虽说会陷入人潮中,可是秦军占据了优势,足以碾压敌人。 林丰交代清楚,就招呼一声,带上身边的亲卫,以及四千仅剩下的秦军士兵,朝着战场上冲去。 林丰使用的武器,换成了擂鼓瓮金锤。 这是冲击力最强的武器,在战场上冲杀,一锤砸落下去,足以横扫身边的士兵。 在林丰进入战场时,晏飞和窦镇恶率领的大军已经和田和汇合。田和很意外晏飞亲自来了,只是当田和得知后方孙有道突袭溃败,大军必须撤退时,田和更是懵了圈。 齐军就彻底溃败了? 十万大军,就这样葬送了吗? 田和还没有回过神,已经是被将士簇拥着开始撤退。窦镇恶护卫着田和,大军迅速地突围撤离。甚至这时候晏飞的大旗,也是跟着一起,带着大军在冲刺,要突出重围。 晏飞要先把田和送出战场,唯有田和脱离战场,他才能开始断后阻击追击的秦军。 在晏飞、窦镇恶一行人不断冲刺,很快杀到战场边缘。 这时候一名士兵来到晏飞的身旁,高声道:“晏将军,秦军全部进入战场。甚至后方,还有大批秦军杀来。秦军,已经是碾压过来,我们的人挡不住了。” “不必担心,本将在这里。” 晏飞很冷静,林丰一看到他的大军进入,必然不会错过机会,全力进攻是正常的。晏飞看了眼前方的窦镇恶,大军临近战场边缘,他已经不需要担心了。 晏飞高声道:“窦镇恶,务必护送陛下离去,全速撤退。” “末将遵命。” 窦镇恶高声回答。 他看了晏飞一眼,护卫着田和迅速地离去。 晏飞不再撤退了,他的大旗也是不再移动。晏飞跨坐在马背上,高声道:“齐国晏飞在此,众将士随我迎敌。” “齐国晏飞在此,众将士随我迎敌。” 周围的亲卫,高声呐喊。 声音传出,周围正在撤退的齐国士兵,也是纷纷看过来。这些已经要溃逃的齐国士兵,看到晏飞的大旗竟是停止逃窜,直接就朝着晏飞的方向云集而来。 一个个齐国士兵,聚集在晏飞的周围,开始以晏飞为中心战斗。 战场中,仿佛投入了一颗定心丸,使得齐国大军不再溃逃,纷纷开始反击。 这情况的出现,使得秦军攻势受阻,窦镇恶虽说面临两翼夹击,却是因为有晏飞所在,拖住了大批的秦军。 大批大批的秦军云集过来,冲击晏飞周边的军队。饶是如此,云集在晏飞身边的齐国士兵,也是岿然不动,死死抵挡。双方拼力厮杀,各自死伤很大时,林丰带着士兵杀了过来,靠近了晏飞所在的区域。 第593章 悲凉落幕 林丰提着擂鼓瓮金锤,继续策马往前冲。 甚至,他在战场上厮杀,连甲胄都不曾穿,就是直接进攻。与此同时,林丰的帅旗已经打出。以林丰为中心,周围越来越多的秦国士兵云集,随着林丰一起往前冲。 在广袤的战场上,就形成了以林丰为尖刀的阵型,大军遇山开山,不断地往前突破。在大军迅速往前推进时,林丰杀入了晏飞凝聚的大军中。 两路兵马,在战场上相遇。 “杀过去。” 林丰高声下令。 他知道晏飞的能力,这个人带兵厉害,晏飞在,无数的齐国士兵就会悍不畏死。 这是主帅的个人魅力。 这一点上,林丰比不了晏飞,因为林丰不是军中摸爬滚打的人。实际上在秦国军中,将士或许崇拜林丰,甚至敬畏林丰,但绝对没有士兵对王烈那般信任。 主将和士兵的信任,是需要平日里一点一滴的付出,才会换来这样的一个结果。 林丰如今是一门心思进攻,擂鼓瓮金锤在空中挥舞,砸在齐国士兵身上。一锤下去,身体出去,甚至倒飞出去撞在其他齐国士兵的身上,导致一群人倒地。 林丰稳健地往前推进,他所过之处,挡者披靡。 在林丰不断拉近和晏飞距离时,林丰抬头扫了眼前方晏飞的大旗所在,已经不到三十步左右。只不过这一距离内,云集了太多太多的齐国士兵,每一步都有无数的齐国士兵杀来。 齐国士兵明知道往前冲会死,依旧如飞蛾扑火冲刺。 林丰的每一步,都会受阻。在林丰稳健往前冲时,晏飞所在的地点,一个个将领围了过来。 “大帅,您快退吧。我看到林丰来了,这个人极为厉害,再不撤退,等林丰杀过来就逃不掉。” 一个将领开口劝说。 “大帅是担心我们挡不住吗?请大帅放心,您尽管退走,末将誓死抵抗。当年,末将犯了错,是大帅一力保下末将。今日,末将誓死报答大帅。” “大帅,末将甘愿留下来死战,请大帅立刻撤离。” “请大帅立刻撤离。” 晏飞身边的将领,尽皆请求一战,都希望晏飞立刻离去。 晏飞摇了摇头,郑重道:“陛下撤离,需要我留下来殿后。我作为主帅,不亲自殿后,凭什么要求其他的人殿后呢?你们不必再说,你们撤离,本帅一个人指挥足矣。” 这些人是军中的骁将,只要撤回去,就还能保存有生力量。 “我等誓死追随大帅。” 将领见劝说不了晏飞,直接请战。 “我等誓死追随大帅。” “我等誓死追随大帅。” 所有人开口请战,神情肃然,没有任何畏惧。对于他们来说,赴死一战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唉,你们何苦?” 晏飞看着这一个个赴死的面孔,忍不住叹息。他更是自责,如不是因为他请田育安排,就不至于演变成今天的这一个局面,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晏飞的内心,无比后悔。 “大帅,林丰的大旗靠近了我们。这意味着,林丰带着人来了,末将先走一步。” 一名中年壮硕男子策马冲出,提着长刀冲了出去。转眼,中年男子带人杀到林丰的面前,一刀斩落。林丰擂鼓瓮金锤扫出,砰地荡开战刀,铁锤撞在将领身上,一锤击杀。 “大帅,末将先走一步。” 又是一个将领上前。 “大帅,末将去也。” “大帅,末将来世再追随您一战。” 晏飞麾下的将领,不断地冲出,这些人慨然赴死,一个又一个不断朝林丰杀去。 即便林丰是大宗师,即便是一锤一个,可是晏飞麾下的将领不要命的赴死一战,带动了周围的士兵拼命厮杀,以至于连续的齐国大军冲击下,三十步左右的距离,竟是异常的艰难。 不是林丰武艺不强,是这些人太悍不畏死,冲击林丰的队伍不曾停下,死死拖住了林丰的进攻。 足足两刻钟多一点,这些人尽皆被杀。林丰的周边,堆积了一具具尸体。林丰眼神锐利,他继续往前,和晏飞距离已经拉近到了十步远。 晏飞是秦军大帅,也是武人。他看到了林丰,不再镇守,直接迎了上去。他手中的长枪在空中一抖,幻化出一朵朵枪花,直刺林丰的胸膛而去。 晏飞擅长大枪,招式大开大合。一枪出,如苍龙出海,攻势无匹。 铛!! 铁锤撞在大枪上。 磅礴力量冲击下,晏飞的大枪被荡开。他毕竟只是一个初入宗师的武人,搁在一般人中,这份实力不弱,在林丰的面前,晏飞的实力差了太多太多。 擂鼓瓮金锤继续往前,砰的一声撞在晏飞的胸膛上。 噗! 晏飞一口鲜血吐出。 他的身体,更是被撞飞了出去,飞出一段距离才跌落在地上。 这还是林丰收敛了一定的力量,否则一锤下去,足以一击锤杀晏飞。晏飞作为齐国大将,生擒了还是有一定用处的。这一瞬的功夫,其余的齐国将领和士兵围上来,要阻击林丰,更有许多人护卫在晏飞身边。 晏飞倒在地上的瞬间,他气血翻腾,真元都有些紊乱。 败了! 晏飞知道挡不住了。 他看了眼周围将士,他眼神愧疚,他愧对将士的信任。 晏飞收回目光,看了眼杀来的秦军,又看了眼林丰,他晏飞绝对不做阶下囚。他生是齐国的人,死也是齐国的人。 晏飞站起身,转身面向齐国的方向,眼中掠过一丝的缅怀。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陛下远离了吗? 别了,我的齐国。 晏飞鼓荡最后的真元,一掌抬起,便落在了天灵盖上。 砰! 晏飞身体一颤,身体摇摇晃晃两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那高傲的脑袋,却在这一刻慢慢垂下。 一缕血迹,自晏飞口中流出。 人呢已经失去了气息。 林丰看到这一幕,心下叹息一声,他是想要生擒晏飞的。 可惜了! 林丰擂鼓瓮金锤挥舞,锤杀围杀过来的齐国士兵,再度策马进攻,一锤抡起砸断了代表晏飞的大旗,高声道:“晏飞已死,降者不杀。” 他喊着口号,却仍是在进攻。 没了晏飞的齐国军队,就仿佛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迅速被击溃。 林丰看向远处,那是齐国大军撤退的方向,也还有秦国的大军在追击,林丰没有撤回。 追击田和,这是最重要的。 不拿下田和,对不起这一战的付出。 第594章 穷追不舍 林丰带人继续追击,没有立刻就撤军。齐国大军溃败,这时候不掩杀,什么时候再掩杀呢? 痛打落水狗,就是现在。 “追,继续追。” 林丰带着人往前冲,在短短时间,就杀穿了齐国大军的队伍,继续进攻。后方清扫战场的事情,交给王烈安排就是。 不止是林丰,荀鹏、王灿以及其余军中的将领,都是在进攻。 所有人,全速追击。 在林丰率领大军追击时,田和带着人早已经是撤出了一段距离。 跟在田和身边的兵力,已经不足一万人,齐国大批大批的人都被击溃,大批大批的人逃散。正常的情况下,这些溃逃的人虽说散落,在战事结束后,这些人会慢慢的回到齐国,再度回到军中。 能跟上撤退的队伍,大多数是骑兵。 唯有骑兵,才能一直跟上。 田和一直跑路,很是疲惫。只是秦军还在穷追不舍,他无法停下来休整。以至于在这样的撤退中,逃散的兵力还在增加。 呼!呼! 田和喘息着。 他骑着马赶路,好在他懂得骑术,勉强还能坚持。只是连续的颠簸下,田和整个人疲惫不堪。 他的内心,是有些崩溃的。 这一战太惨。 十万之众,在这一战中彻底被打散。 田和知道不能停下来,只能咬牙忍着。只是又跑了半个多时辰,再度跑出很长一段距离,田和彻底撑不住,他腰酸背疼的,高声道:“窦镇恶,朕撑不住了。后方暂时没有发现追兵,暂且休整一下怎么样?” 窦镇恶亲自护卫着皇帝撤退,他回头看了眼,的确没有发现秦国的追兵。 “传令,原地休整。” 窦镇恶下了命令。 随着他的吩咐,跟着撤退的大军纷纷停下。 如今剩下的兵力主要是骑兵,以及少数脚力好勉强能跟着撤退的步兵。 所有人停下来,纷纷喘息着。 他们连续奔逃的时间,不下于一个时辰,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无比难受。先前一路狂奔时,士兵还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如今停下,一个个肺里面像拉风箱一样呼呼喘息,无比难受。 田和喘息了一阵,才稍稍恢复,看向一旁的窦镇恶,问道:“窦镇恶,你说这一次,晏飞能逃回来吗?” 窦镇恶的情绪,顿时低落了下来。 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得到半点关于大帅的消息,恐怕是已经死了。 尤其以大帅的秉性,下了决定要彻底拖住秦军,必须大帅亲自坐镇,结果就其实很明显。 窦镇恶打起精神,主动道:“陛下,大帅会没问题的。” 田和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虽说不喜晏飞,可是在最后,晏飞主动殿后为他撑起退路,所以这一点上,田和对晏飞的印象,还算有那么一丁点的改观。 “报!” 就在此时,有士兵走了上来,在窦镇恶的身旁跪下。 窦镇恶道:“什么事?” 士兵说道:“窦将军,我们被击溃时,大帅为了抵挡秦军身死。大帅,是被秦军林丰杀死的。” 轰!! 窦镇恶脑中仿佛炸响了一样。 他身体一阵摇晃,一双虎目顿时通红。窦镇恶年轻时,不叫这个名字。当年他只有一个姓氏,在家里排行第三,被称为窦三。他是贱籍出身,在军中没有任何的背景,只是一个大头兵。 窦镇恶因为敢拼敢杀,且在战场上凶恶无比,每一战都冲在最前面,渐渐进入晏飞的视线,被晏飞挖掘出来。 窦镇恶的名字,也是晏飞赐予的。 在窦镇恶的心中,晏飞不仅是主帅,不仅是伯乐,更是恩师、父亲一般的角色。 “该死,林丰真该死啊!大帅,末将会为您报仇的。” 窦镇恶握紧了拳头。 “唉……” 田和在这一刻,也是叹息一声。 晏飞死了! 田和虽说对晏飞的感官很不好,可毕竟是死了。他对这一战很是愤懑,甚至这一战打得无比憋屈。在田和看来,所有的责任,那都是晏飞的错。 只是,人死了。 还能说什么呢? 田和沉声道:“窦镇恶,你要报仇,就记住今日的耻辱。” “末将谨记!” 窦镇恶眼中含着晶莹的泪光,对于他来说,大帅死去,这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窦镇恶不再说话,田和也是沉默下来。 气氛,无比凝重。 整个军中,都弥漫着悲痛气氛。 约莫过了一刻钟,这时候在军队后方传来一阵嘈杂声音,更是有士兵飞奔逃窜。 士兵不是往窦镇恶的方向来,而且在乱局下,没有人管什么皇帝、窦镇恶,只知道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高声道:“不好了,秦军还在后面,又要追来了。” 轰!! 整个休息的队伍,一下乱了起来。 秦军又来了。 快逃! 田和蹭的站起身,他虽说浑身都疲惫,可是秦军追来,哪里敢耽搁,田和迅速道:“快,快撤退。” 窦镇恶带着其他士兵,簇拥着皇帝,继续撤退。 所有人撤退,极为迅速。 田和一众人撤离了一段时间,林丰、荀鹏、王灿一行人带着骑兵追了上来。这个时候跟着一起追杀的,不再是步兵,全都是骑兵,只有三千余人的队伍。 其余的步兵,根本就跟不上,只能骑兵跟着。大批大批的骑兵迅速追击,虽说掩杀了许多的齐国士兵,却是不曾遇到田和一众人。 荀鹏有些心灰意冷,他看了眼天空的夕阳,夕阳西下,已经临近傍晚。 天色,越来越晚。 荀鹏叹息一声,主动道:“林帅,要临近晚上。我们现在,是否撤退,不再追击了呢?” “不能撤退。” 林丰断然回答。 荀鹏说道:“为什么呢?” 林丰直接道:“第一,之前整个齐国的大军撤退,不曾有伏兵出来阻击我们接应田和,意味着田和没有另外的援军。第二,如今一路追击,我们是骑马追击,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这时候撤退,那就放弃了所有的一切。” “第三,田和就在我们的前方,抓到田和,那就是绝世大功。一句话,只要不曾遇到阻拦,只要还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我们都必须追击。” “追,继续追。” 林丰直接就给出了答复。 “末将明白了。” 荀鹏郑重点头。 “我们这些人,必须穷追不舍。不追到田和,决不罢休。” 林丰果断下令。 齐国的皇帝是一条大鱼,只要是抓到,付出再大的代价那都是值得的。 第595章 生擒田和 林丰带着人追击,不曾停下来。 夜幕降临,所有人已经打着火把,冒着夜色前进。只是越往前,夜色越浓,而且已经进一步深入齐国的腹地。 荀鹏的心中很担心,他自然也想拿下田和,可是他的内心觉得不安稳。 抓捕田和的好处,谁都清楚。 可是,已经深入腹地了。 荀鹏再度劝说道:“林帅,咱们又追了这么远,还没有追上,还要继续追吗?” “当然!” 林丰很笃定回答。 不拿下田和,林丰没打算放弃,这是绝佳的机会。只要拿下田和,那么秦国和齐国的战事,就会轻松无比。要说秦国覆灭齐国,那根本不可能,齐国不弱,而且以如今秦国的国力,办不到这一点。 往大局势分析,晋国和北方的燕国也未必就同意,不可能任由秦国灭国。 要从齐国割下一块肉来,却是可以办到的。 这是林丰的打算。 先削弱齐国,强盛秦国,一步步徐徐图之。 林丰看着荀鹏,沉声道:“荀鹏,哨探已经先一步散播出去。而且,王灿一直潜入齐国境内,了解齐国境内的地形。王灿对这些地方熟悉,他清楚情况,你不必担心什么。” “喏!” 荀鹏不再说话。 他只是表达自己的态度,穷寇勿追、深入敌人腹地,这些都是用兵大忌。 林丰带着人继续赶路,抵近凌晨,仍然是没有追上。林丰见麾下的将士疲惫,果断让士兵停下来原地休整,暂时先调养一下精神。 将士休整时,林丰看向王灿,吩咐道:“王灿,你安排一批士兵去前面打探消息,让他们先行一步。同时,找寻附近的村落,找地方的大族借粮。只要齐国的大族配合,一切好说。如果不配合,那就处置了。” 人在外面,已经远离大队伍,暂时没有粮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这是没办法的事。 林丰不可能去怜悯齐国的人,就不管自己士兵的肚子。更何况,齐国的大族一个个富得流油,有的是粮食。秦国也有世家大族,也有老贵族,可秦国的世家大族,相比于齐国、晋国,那都是差远了。 王灿点头道:“末将立刻安排。” 他迅速安排了下去,一队士兵,先一步就离开了。 林丰带着人休整了一个半时辰,因为是夏季,丑时已经不是最黑暗的时候,甚至天上圆月高挂,借着夜色都能看清楚周围情况,只是视线看不远罢了。 “继续赶路!” 林丰带着人启程。 夜色下赶路的速度不快,好歹仍是继续前进。 一路追赶,转眼又是一个半时辰过去,天已经亮了起来。林丰一行人还是没有追上田和,即便林丰在这时候,都有些震惊。齐国皇帝田和简直属兔子的,连夜撤退,到现在都没有碰到人。 一路上,林丰的队伍,实际上也抓到了一些落单的齐国逃兵,知道田和还在撤退。 只是,还没有追上。 林丰一行人继续赶路,走了不远,昨晚上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三百士兵带着一批干粮回来,都是些面饼之类的干粮,至少今天的口粮暂时够了。 所有人原地吃饭,一个个早就饿了,狼吞虎咽吃早饭,喝了水。士兵肚子里面有货,又休整了一会儿,所有士兵再度有了精神,精神抖擞起来。 林丰看着周边的人,他身边仍是只有三千人。 这是一直追赶的人。 林丰高声道:“我们这一路追来,咱们多么辛苦,本帅最是清楚。我们能一直坚持,是因为你们所有人都是精锐。可是,齐国的皇帝田和不是,他即便被人保护着撤退,那也是一直在死撑。” “所以本帅笃定,我们全力追击,一定能拿下田和。甚至拿下田和的时间,就在今天,他撑不了多长的时间。只要拿下田和,你们都是功臣。” “所有人,都能得到更多的嘉奖。” 将士一听,精神振奋。 林丰的意图其实很简单,就是鼓舞士气。从交战的战场离开,追了一天下来,又熬了一宿,将士都很是疲惫。虽说吃了干粮喝了水,有了些许精神,可是将士的斗志总归是受到影响。 沿途遇到的,就是一些小虾米,人也稀少了下来。很多人追了这么长的时间,都觉得很难追上了。 恰是如此,林丰才会专门喊话。 “出发!” 林丰不再多言,下了命令。 大军继续赶路,在林丰率领着人继续赶路时,临近上午巳时,已经太阳高照。 秦军追击时,正在逃窜的窦镇恶、田和一行人,身边士兵更少。到如今,又逃散了太多太多的人,只剩下一千来人在田和的身边,许多人根本撑不下去。 一整个晚上,齐国的士兵都在跑路。稍稍停下来休息,时间不长,又发现秦军追来了。 以至于,又是忙不迭的撤退。一直一直的撤退,所有的骑兵都疲惫不堪,包括窦镇恶都饿着肚子,疲惫乏力。 至于田和,更别说了。 他这辈子一直在宫中生活,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没有受到生活上的窘迫。这一次跑了一晚上,彻底是饿着肚子,精神前所未有的萎靡。 他骑马的双腿,都磨破了皮,他两条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田和是真没精神了,看向窦镇恶,说道:“窦镇恶,朕撑不下去了。” 窦镇恶劝道:“陛下,一旦现在停下,精神会彻底垮掉,会无法继续坚持跑路的。陛下,末将熟悉路况,我们前方还有三十多里路,就能抵达临元城,到了临元城您就可以休息。同时,再召集士兵勤王。现在停下,秦军追上来就彻底完了。” 田和摇头道:“朕是真的撑不下去,再休息休息。就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内,秦军也追不上来。” 窦镇恶叹息一声,最终点头同意。 田和直接翻身下马,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着。他无比的疲惫,可是双腿又火辣辣的疼,以及双腿的僵硬感觉,都使得他无法睡着。 周围许多士兵,却是倒地就睡。 窦镇恶叹息一声,这次停下来怕是就难了。所有人都是到了极限,已经撑不住了。 窦镇恶本身也是疲惫不堪,他坐在田和的身旁,跟着闭目养神,尽可能的恢复自己的精神。 他竟是也一下打盹眯了过去,在迷迷糊糊间,窦镇恶忽然身体一颤,仿佛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猛地睁开眼看去,周围都是他的人。可是他仔细一听,忽然面色大变。 远处,传来马蹄声。 糟了! 所有的人疲惫不堪后,根本没有人警戒。 连他都忘了警惕。 “秦军来了,快撤退,快撤退。” 窦镇恶高呼,可是周围依旧鼾声如雷,许多人还在睡觉,根本喊不醒。连窦镇恶身旁的田和,也是一样。一开始田和因为双腿疼痛难以入睡,可是田和睡着后,睡得跟死猪一样。 窦镇恶继续高呼,周围醒了许多人,那眼神却是迷惘,更失去了斗志。转眼间,窦镇恶看到后方官道的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支骑兵,迅速的奔驰而来。 这支骑兵越来越近了,转眼间,已经能清晰看到。 是林丰! 窦镇恶清晰看到了冲在最前方的人。 他之前在两军阵前,看到林丰喊话,如今见到林丰杀来,他一下红了眼睛,他要为大帅报仇。 窦镇恶翻身上马,义无反顾冲了出去。 逃不掉了,那就冲锋一战。 窦镇恶冲向林丰,只是刚到林丰的身前,他手中马槊还没有来得及落下,林丰一锤抡起扫过。武器撞击,马槊被磕飞,铁锤扫在窦镇恶的身上,砰的一声,窦镇恶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扑通! 窦镇恶跌在地上,口吐鲜血。 他本就疲惫,如今挨了一击,再也无法起身。 林丰继续策马往前,麾下的士兵更是迅速把齐国骑兵包围了起来。 转眼,林丰发现了田和,脸上露出了笑容。 终于抓到田和这条大鱼了。 第596章 立碑悼念 田和已经清醒了过来,他睁开双眼,看到了眼前的林丰,脸上尽是惶恐神情。 他被追上了。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是阶下囚。 田和咕咚咽下一口唾沫,神情颓然。只是他心中,却强打起精神,他不能丢了齐国皇帝的威严。 田和强自振作道:“林丰,你要干什么?” 林丰笑道:“你说我要干什么呢?田和,多亏了你主动撤退啊。如果你不撤退离开大营,我还没有发动大战的机会。这一次你离开再到我秦军包围,引出了晏飞的大军,才有秦军的大获全胜。所以,我得感谢你。” 田和听着林丰的话,面颊抽了抽。 感谢他? 是他撤退导致的吗? 这一刻的田和,更是糟心,心中更是充斥着悔意。如果不是因为康妃患病,他为了康妃回朝中去,就不至于导致大军直接崩盘,以至于彻底溃败。 一想到这里,田和觉得这一战溃败,不是他造成的,是康妃造成的。 该死的康妃。 好端端的,竟是突然患病,导致心善的他要回去,康妃简直是齐国的祸害。 田和心中咒骂一番,咬着牙道:“林丰,成王败寇,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你羞辱我,没什么意义。” “我羞辱你了吗?”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如果我要羞辱你,就该安排人把你扒光了,或者用战马拖着你离开。甚至于,再采取其他的手段,各种羞辱你。我刚才感谢你,是真心实意的。” 田和更觉得屈辱。 昔年,林丰见了他,躬身行礼。甚至林丰第一次见他时,一副谦卑模样。 如今,却如此的狂傲。 该死啊! 田和心中不忿,张嘴想放狠话,但看到林丰锐利的眼神,最终所有的愤怒压下去,咬牙道:“你要杀就杀。” “放心,不杀你。” 林丰嘴角噙着笑容,说道:“你是齐国的皇帝,有了你在手中,和齐国的交战就好办了。这一次和齐国的大战,原本我秦国方面做了长久打算,没想到有了你来,这是好事情。” “来人,绑了田和,全部押回去。” 林丰直接吩咐下去。 士兵上前,迅速把田和绑起来,又把窦镇恶以及其余的齐国将士都捆绑了起来。 所有人沿着原路撤回。 一个个秦军士兵,脸上都流露出笑容。 这一战,大获全胜了。 荀鹏、王灿等军中的将领,更是兴奋。他们从昨天就开始追,昨晚上休整的时间很短,只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赶路。 到如今,终于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抓到了田和。 荀鹏跟上林丰,脸上带着笑意,更有着钦佩,感慨道:“多亏听了林帅的话,咱们一直追,终于拿下田和。如果是提前撤回,就让田和逃走了。” 林丰笑了笑,提醒道:“追和不追,看得手的利益大不大,再分析是否有埋伏,道理很简单,以后谨记。” “末将谨记林帅教诲。” 荀鹏连忙回答。 林丰不再多言,带着所有人撤回。 返回的速度慢了下来,且到了晚上,所有人原地休整休息,养足了精神后,第二天继续赶路。所以足足用了一天半,林丰一行人才撤回原本的战场。 战场上血迹还未干涸,一具具尸体早已经处理掉,全部焚烧了。 如今天气炎热,尸体遍布地上,一旦是腐烂很容易产生疫病。一把大火焚烧,是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 林丰带人回到大峰口,因为之前的营地焚烧了干净,如今是重新扎营的。林丰刚到了营地门口,赢玉乾、白策军和王烈全都迎了上来。 赢玉乾眼中尽是担忧,说道:“林丰,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都很担心你的安全,你连续去追,又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本宫都准备安排人去接应,可是白帅说,你极可能去追田和,才一直等着。” 林丰笑道:“的确是追田和了,田和属兔子的,跑得极快。我们从战场追出去,连夜追赶,晚上都没有歇息,第二天上午才追上齐国的逃兵队伍,拿下了田和。齐国皇帝,如今沦为我秦国的阶下囚。” “好!!” 赢玉乾听到后,忍不住神采飞扬。 这一战,打得漂亮。 不仅击败齐国十万大军,更斩杀齐国的大将晏飞,还生擒了齐国的皇帝。 可谓是旷古功勋。 赢玉乾再度道:“下一次,不能再这样冒险。你们深入了齐国腹地,如果齐国方面有军队来驰援,极容易陷入困境的。总之,一切必须要当心。” 林丰点了点头,微笑道:“臣谨记太子教诲。” “走吧,回营。” 赢玉乾摆了摆手,一众人跟着往中军大帐去,便各自落座。 赢玉乾看向林丰,直接道:“林丰,这一战下来,昨天清点完了战果和损失。这一战下来,我们自身的损失也是很大,战死四万一千三百二十八人,受伤的更多。” “齐国方面,我们斩杀的齐国士兵则是多达七万八千余人,俘虏一万三千余人,还有许多人逃走。” “说起齐国的士兵,真是精锐,简直是悍不畏死。在晏飞被杀之前,双方你来我往地厮杀,杀得难解难分。即便我们占优势,也是损失巨大。” “尤其在晏飞死后,齐国的士兵虽说崩溃逃散,可是投降的人很少。一部分人拼死一战,誓死不撤退。还有许多的人则是不敌逃走,当这些人被我们追上,他们又死战,宁死不降。” “齐国真是不简单。” “这一战多亏齐国的皇帝,如果不是他撤离,这一次要击败齐国的大军,不容易啊。” 赢玉乾的脸上,更多了一抹肃然。 齐国,不是弱国。 齐国的军队,实际上很强。 这一点是军中上下,都达成了的共识。 林丰听到这一战的损失,也是稍稍沉默。一战折损四万多人,的确是很大的损失。但是大规模的对战,损失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双方的拼杀,就是白刃战,就是用性命来堆积。 林丰稍稍沉默后,郑重道:“太子殿下,战事暂时结束,我建议在大峰口边境,立下纪念碑,撰文悼念和铭记死去的将士,记住他们立下的赫赫功勋,供后世人瞻仰,请太子殿下准许。” “准了!” 赢玉乾的脸上,也是浮现出肃然神情。 四万一千多人换来了这一战的胜利,如果不是一个个将士的拼死付出,不会有这一场大胜。 白策军、王烈和荀鹏看向林丰,眼中都有了一抹感激。 军中士兵的地位,其实很低。无数的战事,死了无数的人,死了就死了,没有人会去管,也早就习以为常。林丰专门提出纪念死去的将士,这是对死去士兵最好的告慰。 第597章 准备捞好处 赢玉乾话锋一转,说道:“关于为死去的将士立碑一事,跟着就安排。如今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击败了齐国的大军,生擒了田和之后,下一步该怎么办?是继续进兵攻入齐国攻城略地,还是停下来休整,暂时按兵不动?” 田和是齐国皇帝,这是秦国的利器。 只是赢玉乾不干涉军务,所以怎么决断,他还是要询问一番,了解清楚白策军、林丰等人的心思。 确定了策略,才能贯彻。 白策军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太子殿下,其实拿下田和,我们已经占了上风,具备了最大的优势。如果说之前,是我们杀入齐国,会面临齐国的各项阻击,没有足够的主动权。那么如今,便是局势转变,我们彻底占据了主动,掌握了话语权。” “一切是打还是和,以及该怎么打,要打多长时间,都是我们说了算,是我们来做主。” “只是有了足够的优势,不能肆意妄为,更要谨慎。” “老夫建议,我们暂时驻军大峰口,再安排黑冰台把消息在临淄传开,静等齐国的动静。齐国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放弃这个皇帝的。否则,齐国会出现各种问题。” 荀鹏想了想,他有表达的欲望,主动道:“白帅,齐国是否会另立皇帝呢?” 白策军捋着胡须,摇头道:“如果齐国另立皇帝,那么隶属于田和一系的人,会甘心吗?这些朝臣必然反击,也会运作要救回皇帝的。” “如果我们一鼓作气杀入齐国,会使得齐国内部团结起来,先一致对外。如果暂时静观其变,就可以利用田和作为棋子,可以和齐国谈判。” 荀鹏还是不怎么想得通,再度道:“可是我们,完全可以趁着齐国大军溃败,继续攻打城池啊。这时候不占便宜,那就是傻子才干的。” 白策军面色微冷,解释道:“齐国不好攻打。” 荀鹏再度道:“即便不好攻打,也必须攻打,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我们这一次来齐国,就是要攻城掠地。” 白策军那浑浊眼中,掠过一道厉色。 荀鹏这混账。 这是要抬杠吗? 白策军坐直身体,他直接道:“荀鹏,一场战事,未必是专门攻城掠地。有田和在手,要夺取城池,完全可以通过谈判的方式来解决。这样的方式,也是损失最小的。” 荀鹏对于林丰,是打心底佩服,甚至昔日对白策军也敬服。 只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该说还得说,不能因为白策军是老前辈,他就后退一步。 荀鹏深吸口气,郑重道:“白帅的意思,末将明白了。您认为咱们有了田和,可以通过谈判得到好处。可是皇帝在手中,随时都可以谈,为什么不先攻打,再来谈呢?谈不谈,在于我们,先打了再谈。” “竖子,你懂个屁!” 白策军听到后,忍不住爆粗口。 他实在是忍不住。 荀鹏这混账,简直胡搅蛮缠,他懒得去说,浪费口舌。换做他是主帅,一句话就压下了荀鹏。只是白策军是参军,人走茶凉,人家不认可也正常。 白策军看向林丰,郑重道:“请林帅评理。” “请林帅评理。” 荀鹏也是再度回答。 林丰心头一笑,荀鹏这厮就是专门到处抬杠,也得亏荀鹏是黑龙军的主将,涉及到朝中的事情不多,尤其黑龙军和其余各军的接触少,比较独立。 如果这样的秉性在官场上去,肯定是到处碰头。 林丰直接道:“关于是否出兵一事,我赞同白帅的分析。” 荀鹏梗着脖子问道:“为什么呢?” 林丰说道:“理由有三点!” 荀鹏听到眉头一颤,他最怕的就是林丰一点点的分析,这是最可怕的。 又来了这种感觉。 林丰没有兜圈子,直接道:“第一,如果现在杀入齐国境内,齐国没有防备,我们的确可以攻城掠地,甚至拿下两三座城,都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秦国的目标,不是一座城两座城,也不是一郡之地两郡之地。” “我们的目标,是一州之地。” “第二,齐国的兵力精锐程度,通过厮杀已经看出来了,很是厉害。我们要杀入齐国,如果要夺取一州之地,要损耗多少士兵,是无法估量的。” “再者,这一战下来,我们的兵力损耗巨大,将士受伤的人多,不能再持续进行大战。” “第三,我们一战生擒田和,证明了秦军的实力。这一战取胜,更是可以威慑齐国,藐视齐国。一旦杀入齐国境内,假如后续出现一两场败局,亦或是出现了僵局,都会削弱秦国的威势。” “裹挟如今的威势,才能更好的谈判。” “当然,白帅刚才的分析,也是一个关键。如果我们杀入齐国境内,齐国的所有力量会暂时摒弃一切的矛盾,全部一起来抵抗我们,这是不合适的。” “所以当下,坐镇边境最合适。”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我们手握田和这个人质,齐国自然会来谈判的。只要开启谈判,齐国就得被我们宰割。涉及到谈判,我也有一点想法。” “我的打算,是希望迫使齐国割让冀州给我秦国。” “昔日,夏国覆灭是,冀州是让给了齐国。如今我们拿回来,就能再度扩大疆土。再者,冀州这一地,原本就不属于齐国,只是夏国覆灭后,划给了齐国。” “割让冀州,对于齐国的君臣来说,都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大体上,这是我的一个想法。” 林丰说道:“当然除了让齐国割让冀州外,还得再勒索齐国的粮食。齐国是富庶之国,有钱有粮,不趁此机会勒索一些,更是对不起手中的田和。” 荀鹏听到后,讪讪笑道:“林帅言之有理。” 白策军点了点头,林丰的一番话更为完整,远比他想得更为周全。 王烈直接道:“太子,臣赞同林帅的分析。这一战,我们暂时休整,等候齐国的安排。如果齐国不派遣使团来,再做打算就是。只是这个可能,几乎是微乎其微。” 赢玉乾思忖了一番,也是赞同林丰的分析,他颔首道:“既然都赞同,就这么定了,安排黑冰台在临淄的人,大肆散播消息,扰乱临淄人心。” “喏!” 一众人齐齐回答。 大方向定下了,所有人吃了定心丸,接下来就有了方向。 第598章 底线 齐国帝都,临淄。 琅琊王府。 田育在这一段时间,反倒颇有些紧张。关于康妃患病的消息,已经通过康妃宫中的太监去传话。而且他运作的,仅仅是让康妃患病。至于通知田和,那是康妃宫中的太监自发进行,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这一次的事,只有田育和晏子初知道,没有更多的人知悉。 书房中,田育正在翻看监察司最新传回的消息。之前没有晏飞传回的消息,田育半点不担心,也不怎么关注前线的战事。因为有晏飞在,田育就可以不管。 然而田和去了前线捣乱,局势就不一样。 情况,更是复杂。 一旦田和处处掣肘,甚至会导致这一战溃败。 这是田育担心的,甚至田育更觉得这些年下来,齐国因为连续的强盛而过于忘乎所以,皇帝也过于浮躁。这样的局面,对齐国是相当不利的。 所以田育在这期间对前线的战事,一直很关注。 在田育翻看资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大厅外传来,监察司的副统领林吉舟进入。 林吉舟神色慌张,高声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田育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吉舟高声道:“前线大军溃败,陛下被擒,晏飞、孙有道战死,以至于全军覆没。” 轰!! 田育脑中仿佛炸了一般,脑子晕乎乎的,眼前更是一片空白。 好半晌,田育的视线才恢复,整个人都有一种漂浮的感觉。他干瘦的手撑在案桌上,面颊严肃而冷峻,眼神锐利无匹,沉声道:“林吉舟,此事当真?” “绝对是真。” 林吉舟无比的慌张,迅速解释道:“前线负责打探消息的监察司哨探,已经传回确切的消息。之所以这一战落败,不是因为贪功冒进,也不是因为晏飞将军指挥失误,是因为陛下擅自从前线撤离。” “据军中逃出来的禁军士兵说,因为康妃患病,康妃宫中的太监擅自离开去前线,把消息告诉了陛下。以至于,陛下心急如焚,直接从军中离开。” “哪里知道陛下撤离,却被秦军的哨探发现了行踪。以至于秦军方面,派遣一支大军包围了陛下,更采取围点打援的策略,要算计我们。” “晏飞将军得到消息,迅速驰援。” “因为秦军不断地派兵进攻陛下所在的禁军队伍,双方展开大战。” “在双方不断投入兵力厮杀时,孙有道将军带人去秦军营地偷袭,却是遭到埋伏,以至于孙将军战死。而且秦军方面,也安排人袭击我们的营地。” “孙将军被杀,我们的营地被攻破,所有秦军汇聚在前线战场,晏飞将军挡不住了,以至于我军兵败如山倒。” “当时,晏将军为了让陛下能迅速撤回,亲自带人殿后,为陛下拖延时间。” “最终,晏将军当场身死。” “我齐国将士,无数人赴死。陛下带着人撤离,撤了很远的距离,却遭到林丰穷追不舍的追击。林丰死死追了一天多的时间,最终陛下被擒拿,所有军队溃败,逃出来的人是极少数。” 林吉舟神色带着一丝的惶恐。 田和是齐国的皇帝,是整个齐国的根本。如今田和出了差池,齐国必然是动荡不休。 田育神色僵住。 这一战,竟是因为田和撤退导致的。而田和之所以会撤回来,是因为他的算计。他为了让田和不掣肘晏飞,所以运作了这一事情。 这一刻,田育内心无比自责。 如果不是因为他安排人使得康妃患病,前线皇帝虽说会掣肘晏飞,可是至少不会大溃败。 林吉舟见田育恍惚,只是认为田育是忧心前线的战事,他连忙道:“王爷,局势危机,必须立刻做出应对。可以想象到,一旦消息在临淄城内传开,肯定会引发动荡的。” “来人,请晏丞相来议事。” 田育很快吩咐下去。 局势动荡,必须要晏子初全力配合。唯有如此,才能稳住齐国朝中的局势。只是侍从刚往外走,就已经有侍从进入,迅速禀报道:“王爷,晏丞相求见。” “快请。” 田育迅速吩咐一声。 “老夫已经来了。” 晏子初的声音传入,他迈着匆忙的步子,进入书房中,吩咐道:“所有人退下,本相和王爷有事情商议。” “都退下吧。” 田育跟着吩咐了一声。 他知道晏子初肯定也得到了消息,心急如焚才会直接安排,他没有计较晏子初主动安排的事情。 两人在书房中相对而坐,晏子初道:“王爷,老夫刚得到坊间传出的消息,齐国大军在前线溃败,晏飞、孙有道战死,陛下沦为阶下囚,大军被斩杀七万多人,被俘虏了一万多人,监察司是否得到消息?” 田育点了点头,叹息道:“本王也是刚刚得到监察司的消息。”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晏子初如今还有些懵,前线局势一直很稳定。即便皇帝掣肘晏飞,也不至于突然就溃败。 这情况太突兀。 田育没有兜圈子,直接说了大体的情况,当晏子初听完,也是彻底懵了。 前线溃败,竟是皇帝造成的。 换言之,这是他和田育联袂决断安排的结果。 这是他们造成的吗? 晏子初尴尬无比,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咱们费尽心机地谋划,希望陛下不掣肘晏飞。最终,却是阴差阳错导致了这一战的落败。王爷,我们两个老家伙操劳半生,成了齐国的罪人啊。” 田育大袖一拂,断然道:“丞相,我们有原因,前线也有原因,陛下也有原因,不是所有的责任都在我们这里。而且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 晏子初叹息一声,道:“只夫这心中,实在堵得慌。费尽了心力,最终换来的结果,却是弄巧成拙。” 田育说道:“谁不难受呢?可是难受,无济于事。现在要做的,是解决当下的困境,解决如今面临的麻烦。唯有解决了这些,才会使得齐国稳定。另外,陛下被生擒,沦为阶下囚,咱们必须换回陛下。” 晏子初正色道:“要换回陛下,恐怕要付出大代价。这一次秦国获得胜利,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敲诈勒索的机会。尤其林丰在前线,这个人很难缠,他肯定会刁难。” 田育思忖一番,说道:“这一点,本王也清楚,只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当下的关键,一方面是稳住朝政,另一方面是派遣使臣去前线换回陛下。” “依我看,先宣布陛下被生擒的消息,让所有人知道,再安排太子监国。你我两人,仍是共同辅政。最后,再派遣使臣去前线谈判。” “太子监国,保证了齐国的法统和稳定,没有人会提出异议。即便有,也能镇压。如果陛下实在回不来,就扶持太子登基继位,我齐国和秦国抗衡到底,死战不休。” “如果陛下回来,陛下作为太子的父亲,他直接主持大局,一切平稳过渡。” “这时候,必须稳定朝局。” “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必须要制止,否则容易生变。所以禁军方面,全面接管皇城的防守。城外驻军,也必须随时掌控。至于城内的兵器府库,必须牢牢掌控在手中。” “否则,一旦其余的藩王有什么心思,那就难以预料。” 田育眼神锐利,说道:“这一次,必须军队、朝政同时管控。等陛下回来后,你我两人告老还乡便是,各自退下来,也算是对我们的惩罚了。” 晏子初点头,心中松了口气,赞同道:“王爷的安排,老夫没有任何意见。” 他其实也有一丝的担心,万一田和被擒拿,田育有其他的心思呢? 田育也是皇室宗亲,而且田育的权柄和威望都很大。 听完田育的话,晏子初再无任何的担心,他开口道:“王爷,如今要派遣使臣前往出使,谁去最合适呢?” “让柳珪去。” 田育直接作出了决断。 晏子初一听,眼前一亮,赞许道:“柳珪和林丰师出同门,的确更好谈判。虽说林丰不讲情面,可是我齐国会给予好处,总归是能谈一谈的。只是王爷认为,秦国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呢?” 田育沉默下来,思考了许久,开口道:“秦国发兵来进攻,不可能单纯讨要一点粮食和钱财。我认为,秦国最基本的条件,都会让齐国割让城池。” 晏子初面色陡变,沉声道:“一旦割让疆域,那就丧权辱国了。” 田育道:“没办法啊。” 晏子初想了想,开口道:“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我建议割让冀州的地区。毕竟,这不是齐国传统意义上的版图,把这些割让出去,朝野上下还能接受。” 田育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最后的底线是割让冀州。当然,最好能少割让一些冀州的地方。至于钱、粮,林丰真的要强求,答应也没什么,齐国也能给钱。最好的结果,是赔偿一点钱粮;次一点的结果,割让一部分冀州。最坏的结果,则是割让整个冀州,再赔偿钱粮。” 晏子初道:“老夫会把这一安排,告诉柳珪,让他斟酌洽谈。” 田育点了点头道:“去吧,你安排后,我们联手稳定朝政。现在的关键,就是朝政和国内不能乱。一旦乱了阵脚,更会被人趁虚而入。说不定秦国方面,就是等着咱们内乱。” “的确是。” 晏子初也是再度点头。 他急匆匆离开琅琊王府,回到丞相署衙,便安排人通知了柳珪来。 柳珪脸上,一脸的忧愁,很显然也是听到了前线的风声,知道前线大军溃败的消息。 柳珪行礼道:“卑职,拜见丞相。” 晏子初沉声问道:“前线落败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吗?” 柳珪回答道:“卑职得到的消息,都是坊间传闻。甚至坊间的消息,已经是愈演愈烈,无数人都在议论。只是卑职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 晏子初喟然叹息一声,说道:“消息属实,老夫已经和琅琊王会面,谈了这一事情。” 柳珪正色道:“如何处置呢?” 晏子初直接道:“朝廷会立刻安排,以太子监国。虽说太子年幼,可是有了监国的人,就有了法统的继承人。另外,你作为使臣,前往和秦国谈判。谈判的底线,大致是……” 先前田育和晏子初洽谈的条件,晏子初再度阐述了一遍。 大体情况说完,晏子初道:“柳珪,陛下是齐国的主心骨,不能出任何的问题。所以,必须把陛下换回来。如果秦国还要狮子大开口,齐国便和秦国一战。我齐国愿意给予最大的诚意,可是,齐国也不惧一战。真要是开战,齐国奉陪到底。” “喏!” 柳珪郑重回答。 他得了晏子初的话,大致就有了底气,知道该怎么办。 诚然,柳珪也知道林丰一向是公事公办,不好谈判。他这一趟的出使并不容易,但总归要去试一试。 “去吧。” 晏子初摆了摆手。 柳珪揖了一礼,就躬身退下,回到家中更换了衣衫,就急匆匆的离去。 柳珪也忧心前线的局势,更担心皇帝的安全。所以这一次出使,他不是乘坐马车赶路,而是骑马赶路,以最快的速度行进。好在如今进入初夏时节,到了晚上依旧不怎么寒冷,换做大冬天的赶路,根本无法一直前进。 柳珪一路疾驰,最终来到前线,来到大峰口的秦国大营外面。他抖了抖衣袍,一脸严肃,昂着头看向营地门口的士兵,直接吩咐道:“齐国使臣柳珪,特来拜见,请立刻通报。” “等着。” 士兵得了柳珪的话,吩咐了一声就转身去通知。 第599章 师兄弟再见面 中军大帐内。 赢玉乾一脸的笑容,又在和林丰下棋。 林丰苦着脸,一脸无奈。他是不想和赢玉乾下棋的,因为赢玉乾是臭棋篓子,水平差还爱下棋。偏偏白策军、王烈等人,根本不下棋,导致赢玉乾只找他来下棋。 即便林丰用尿遁以及各种理由,都是被抓回来。 根本就躲不开。 到最后,林丰就干脆放弃,听从安排了。 两人正下棋的时候,营帐门帘撩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士兵撩起门帘进入,躬身道:“太子殿下,齐国使臣柳珪到了营地外求见。” 赢玉乾眉头上扬,脸上多了一抹笑意。 来得速度啊。 还没过去几天,人就已经来到了军营外。 赢玉乾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眼见即将落败,伸手一抹棋盘,搅和了棋子,微笑道:“林丰,柳珪来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他是你的师兄。这个人,是否暂时晾着?” “没有必要搞什么下马威,没意义的。” 林丰摇了摇头,他见赢玉乾搅和棋盘,反倒是松了口气。 正巧,他都不想下棋了。 林丰继续道:“岳父,柳珪这一次来,是有求于人。咱们晾着他,只会耽搁我们自己的时间。我们和他谈判的内容,其实很简单,达到我们的条件,就可以释放田和。” “如果能兵不血刃拿下冀州,自然是极好的。一旦齐国拒绝我们的条件,秦国不惜一战。虽说柳珪是我的师兄,可是公归公私归私,不能混淆在一起。” “如果混为一谈,岂不是公器私用。” 平日里林丰和赢玉乾在一起,都是称呼岳父。 这是私人的称呼。 正式场合,自然是君臣关系的称呼。 赢玉乾点了点头,沉声道:“我倒是有些担心,齐国方面只给一定的代价,给不到我们的条件。” 林丰轻笑起来,道:“岳父多心了。” 赢玉乾道:“什么意思呢?” 林丰解释道:“其实很简单,我们手握田和,掌握了谈判的主动权。如果齐国方面,不同意我们的条件,那就再让黑冰台的人在临淄散播消息,说齐国执政的大臣没有谈判的诚意,宁愿放任皇帝在外面沦为阶下囚,也不愿意换回皇帝。” “冀州这个地方,齐国也是刚刚掌握,根基不深。” “齐国上下的百姓,对于冀州没有多少的认同感,也没有觉得这就是齐国的。在这一前提下,我们的条件,齐国人会愿意的。一旦齐国不同意,我们散播消息后,舆论哗然,执政的晏子初和田育,碍于名声挡不住舆论的抨击。” “皇帝不在,朝局本就风雨飘摇。他们如果还要拖延时间不同意,会有许多人抨击他们。” “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 “如今的田育和晏子初面临的压力,不仅是国内,还有我们秦国给予的压力。” 林丰神色自信,笃定道:“所以谈判的条件,岳父不必担心。这一次的谈判,必定成功。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是接管冀州后,如何接管的问题。” 赢玉乾微笑道:“我已经传书回去,一方面向父皇禀报此战的战果,另一方面请父皇安排大批官员来前线,准备去接管齐国割让的城池。” “书信中,我暂时没有提及齐国到底能割让多少土地,只是让父皇多安排一些治理地方的人。大体的人员构架,至少是一个州的刺史,以及诸多郡太守。” 赢玉乾说道:“有这些人抵达冀州,足以保证运转。” “岳父英明!” 林丰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赢玉乾的安排,事情就好办了。谈判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即便谈判完成,齐国也还需要一定时间安排。 如今,有充足的缓冲时间。 赢玉乾说道:“谈判的事,你来负责,让人把柳珪带到你的营帐中即可。” “喏!!” 林丰直接就回答。 涉及到的谈判,不是什么难事。 他起身离开中军大帐,回到自己的帅帐,安排人把柳珪带进来。 柳珪先前在营地门口等了一会儿,他认为可能会被晾着,好在时间不长,就有人来带着他进入。只是进入营帐中,柳珪见接见自己的人竟是林丰,心中很是惊讶。 怎么是林丰呢? 他已经了解清楚,秦军坐镇的人,是大秦太子赢玉乾,林丰只是军中主帅而已。 要接见他,该是秦国太子。 柳珪虽说是林丰的师兄,可是打心底,他对林丰竟有些发怵。 事已至此,柳珪不得不上前行礼,躬身道:“齐国使臣柳珪,拜见林帅。” 林丰微笑道:“师兄不必多礼,坐。” 柳珪内心稍稍放松,他直接道:“林帅,我代表齐国来出使,希望换回齐国陛下。只是在此之前,我希望见一见我齐国的陛下,恳请林帅准许。” 他仍是以林帅称呼。 毕竟林丰是秦军的主帅,而且这是公事,不是私人事情。 林丰点头道:“我给师兄安排一番。来人,把田和带过来。” 林丰吩咐了下去。 柳珪连忙道:“林帅,可否让我单独和陛下说出呢?” 林丰眼眸微眯着,带着一丝审视,缓缓道:“我让师兄见田和,已经是破例。正常情况下,顶多让你远远的看一看田和,知道他生死无忧,没有被虐待,就是顶天的安排。可是我直接让人把田和带过来,已经仁至义尽了。” 柳珪讪讪一笑,道谢道:“是我让林帅为难了。” 林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柳珪的确是他的师兄,有兄弟情谊。可是,涉及到秦国的利益,林丰不可能因私废公,让柳珪单独见田和。 这是不可能准许的。 一切,当以秦国的利益为先。 这是一个林丰必须要遵守的准绳,不能破例。 柳珪不再说话,静静的等待,时间不长,田和被带进来。田和衣衫有些凌乱,头发都乱糟糟的。他看到柳珪的瞬间,登时眼前一亮,兴奋道:“柳卿,你来了,是要迎接朕回国吗?” “琅琊王和丞相安排臣出使,和秦国谈判,会换回陛下的。” 柳珪正色道:“陛下,或许时间会比较长一点。但是,请陛下务必保重身体。” “好,好,好。” 田和脸上满是激动神色。 他知道了国内的情况,也就松一口气。这段时间田和吃不好睡不好,更担心田育和晏子初会另立新君。万一田育和晏子初要扶立另外的人,田和根本没办法阻拦。 田育是琅琊王。 晏子初是丞相。 两个人都是先帝安排辅政的重臣,在齐国都是有极高的威望。如果两人铁了心不管田和,即便田和提拔了许多心腹起来,这些人也不是两人的对手。 如今,田和再无顾虑。 林丰吩咐道:“既然都安心了,就到此为止。来人,把田和带回去。” “喏!” 士兵上前,带着田和就下去。 “柳卿,一切辛苦你了。” 田和走出大帐时,都还有声音传进来。 柳珪深吸口气,稳住心神,正色道:“林帅,在下代表齐国来出使,希望秦国释放陛下。” 林丰问道:“师兄,我秦国是礼仪之邦,没打算扣押田和,也愿意释放田和。但是,齐国的条件是什么呢?” 第600章 谈判交锋 柳珪看着眼前的林丰,一时间有些恍惚。几年前他在临淄见到林丰的时候,当初的林丰很年轻,还是一介白衣,没有什么身份。如今的林丰,不仅是秦国的大军主帅,更是秦国的镇国公,权势赫赫。 林丰坐在上方,便给他极大的压力。 他深知这次的谈判,不容易。 柳珪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他正色道:“林帅,齐国愿意做出赔偿。秦国释放陛下,我齐国给予粮食一百万石,钱财三十万两白银。只要秦国同意,立刻交割钱财。” “哈哈哈……” 林丰听到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柳珪真是尽职啊。 柳珪作为齐国的使臣来谈判,肯定知道齐国的底线。可是柳珪一开口,用这样的条件来试探,甚至这条件简直是侮辱人。 一百万石粮食! 三十万两银子! 这算什么? 柳珪作为使臣,他见林丰发笑,心中清楚林丰为什么发笑,他缓缓道:“林帅,其实我刚才提及的条件,已经是很大的诚意。陛下被擒,齐国内部有很高的呼声,要另立新君,不管陛下的死活。先前见到陛下,我是为了安抚陛下。所以朝廷为了能达成统一的意见,也是费了很大的劲儿。” 柳珪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他一开口就说出自己的谈判底线,万一林丰狮子大开口呢? 他要谈,也是一步步地谈,不可能一步到位。 柳珪是齐国人,这一次齐国落败,肯定会签署丧权辱国的条约。他来负责谈判,即便遭受林丰的白眼,他也认了。如果遭受一点白眼,就能换来更好的条件,减少齐国的损失,他愿意承受。 林丰双手撑在案桌上,身子微微前倾,正色道:“师兄,你要清楚一点,秦国和齐国的战事,到底是谁挑起的呢?究其根本,是田和安排人刺杀我。” “如果没有这一点,秦国不可能发兵。” “如今,田和落败了。” “你区区一点钱,连补偿我秦国出兵的损耗都办不到。甚至这一战下来,秦国的损失也是颇大。你的这点钱,连后勤补给都不够,更别说对将士的抚恤嘉奖等。” 林丰叹息一声,说道:“这样的条件,我不可能同意。如果我同意了,秦国的将士不会答应,死去的数万亡灵更不会瞑目。至于秦国的君臣,也不会同意。” 柳珪正色道:“林帅,你认为要什么样的条件,才同意谈和呢?” 林丰轻轻一笑。 柳珪这是要套话吗? 一旦林丰主动提出条件,柳珪就可以借此评估一番,再看人下菜。 林丰说道:“这一次是齐国战败,是齐国来侵犯我秦国。而且如今是齐国想把人换回去,自然是你齐国说条件。如果仅是刚才的条件,就不必提了。” 柳珪心中叹息一声。 难啊! 换做另外的人,或许就直接先提出条件,他能顺势开始谈。 或许,未必能提到割让土地上。 柳珪打心底,不愿意割让齐国土地的。他沉默半晌,直接道:“林帅,我齐国愿意给予更多的补偿。三百万石粮食,以及一百万两白银。” “来人,送客!” 林丰直接吩咐了下去。 柳珪这样的谈,林丰没打算惯着,即便柳珪是他的师兄,林丰也不会任由柳珪搅和。 这条件纯属敷衍。 柳珪见士兵进入,连忙道:“林帅稍等,请等一下。” 林丰摆了摆手,士兵退下后,林丰直接道:“师兄,你我之间虽然分属不同的立场,各为其主。但是我认为,你提出的条件,至少应该考虑一下是否合适,而不是一味地试探。” “如果师兄认为,你我是师兄弟,就一点点地试探,我认为大可不必,没有这样的必要去做。” “你是齐国人,我也是秦国人。” “你是齐国使臣,我也是秦国主帅,各自肩负使命。” 林丰说道:“你要为齐国负责,我也要为秦国的无数人负责。” 柳珪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林帅,我就直接透底。齐国的条件,赔偿一百万石粮食,三十万两白银。这一条件,是物质上的赔偿。另外,齐国愿意让出冀州魏郡,割让魏郡给秦国作为赔偿。” 冀州本身是一片沃土,是昔日夏国比较富饶的地区。 魏郡在冀州内,是很重要的一地。只是相比于割让整个冀州来说,如果用魏郡一地,再加上一点粮食和钱财,就可以换回田和,一切还是值得的。 林丰心中明白了。 齐国方面已经做好了割让冀州的准备,而且柳珪提及的只是割让一地。 实际上,绝不止于此。 林丰为什么一直让柳珪提条件,就是要看齐国方面,是否提及割让土地。如果齐国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出割地赔款,那么想要齐国割让冀州,就需要一定的拉锯谈判。 如今在第一轮的谈判上,柳珪就提出齐国愿意割让一地,一切就明白了。 林丰不再兜圈子,直接道:“师兄,你提及的条件,还是不行。罢了,你我是师兄弟,我懒得卖关子。我秦国的条件很简单,齐国赔偿三百万石粮食,一百万两白银,割让整个冀州。” “只要齐国答应,秦国愿意释放田和,达成两国的邦交。” “一句话,这一次的战争,完全是由于田和单方面的原因造成的。如果不是田和安排人刺杀我,挑衅秦国,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结果。” 林丰说道:“这是秦国的条件。” 柳珪叹息一声,说道:“师弟,你提及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割让整个冀州,一旦消息传回国内,会有无数人抨击。乃至于,会激起动荡的。师弟啊,我割让魏郡给你,已经是极限。” 柳珪也开始打感情牌。 没办法,不能不打感情牌,直接割让整个冀州,这样的条件太苛刻。 林丰心中知道柳珪的意思,他不可能退让,便道:“我也知道师兄难办,可是割让冀州的条件,是太子亲自决定的。如果我放弃了条件,如何向太子交差呢?” “更进一步说,我如何向死去的秦国万千将士交代呢?我这里,也是没办法。否则,一旦我因私废公,恐怕激怒了太子,会引发更大的问题,请师兄见谅。” 林丰说道:“师兄为难,但我也为难啊。” 柳珪暗道林丰难缠。 真是一丁点的退让都不愿意。 柳珪也没有放弃,继续道:“师弟难办,我也是难办,那就这样吧,各退一步。冀州方面,我愿意大范围的割让。不过渤海郡、清河郡、河间郡这三地,要留下来给齐国。魏郡、赵郡、巨鹿郡以及冀州北部的所有地区,尽皆划给秦国,你意下如何?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第601章 还是选择了屈从 林丰叹息一声,道:“师兄,你的条件,真是让我为难啊。 柳珪道:“师弟,我也难办啊。” 林丰忽然道:“师兄,要不你回临淄去。你和我谈判,让我为难,你也无法交差。你回去后,换一个齐国的使臣来。” “啊!” 柳珪听得惊讶出声。 他很是惊讶。 他完全没有跟上林丰的节奏,原以为两人刚才的对话,正联络感情,然后他提一提双方的感情,再来回地磋商一番,或许就可以达成协议。可是忽然间,林丰让他回去,换一个人来谈。 这完全超出柳珪的预料,事情也变得更是复杂。 柳珪讪讪一笑,道:“师弟,我作为使臣来谈判,已经是既定的事情,怎么能随意更换使臣呢?更何况换一个人来,未必如我这么好谈判。” “师弟,我的话句句属实。” “不瞒师弟,如今齐国朝廷内部,也有诸多的问题。虽说齐国朝廷内,安排了太子监国。可是太子的年纪太小,无法支撑起局面,两三岁的年纪怎么监国,无非是暂时稳定局势。” “陛下身在秦军营地中,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分变数。一旦国内出了任何的差池,或者换做反对陛下的人上位,到时候局势就会大变。” “这是相当危险的。” 柳珪神色严肃,郑重道:“只要陛下早些回到临淄,一切都没有问题。如果陛下长时间无法返回,情况就麻烦了。真到了国内出现动乱的境地,秦国即便握着陛下,也会失去用途。” 林丰听得笑了起来。 柳珪这是转变了思路,变得软中带硬。看起来柳珪是为林丰考虑,实则是压价而已。 正常情况下,如果齐国内部,真的出现了新皇帝,的确会导致局面发生变化。 可是,林丰不相信这一点。 林丰身子微微前倾,分析道:“琅琊王田育作为宗亲之首,能力出众。丞相晏子初执掌朝政,门生故吏无数,威望无双。两个人都是齐国的定海神针在,他们在,怎么可能出差池呢?” “如果齐国真的出了问题,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是田育和晏子初已经背叛了田和。” “如果连这两人都背叛,其他方面就更别说了,秦国不可能和齐国达成约定。当然,他们也都是忠义之人,都是老成持重,不可能背叛田和。” “所以师兄的担心,多虑了。” “一句话,我秦国的条件,不容拒绝。师兄可以先回临淄和田育、晏子初禀报一番,我给你一定的时间。如果齐国拒绝,我大秦方面就只能单方面采取行动,不管你齐国是否要谈判了。” 柳珪听得皱起了眉头。 难办啊! 和林丰一起洽谈,真的是太难太难。 柳珪不愿意立刻就答应,否则显得齐国太没有坚持。只是,柳珪也拿林丰没办法。 田和沦为阶下囚,这就是最大的弱点。 齐国方面,没有半点优势。 柳珪一时间沉默下来,希望林丰再退一点。柳珪没想到,他沉默不语,林丰也一样是沉默不语,以至于营帐中的氛围,很是尴尬,更是氛围僵住。 柳珪叹息一声,道:“师弟,不能再退一步吗?你至少,给我一点交代的空间,好歹冀州给齐国留一点,给齐国留一丝的颜面。如此一来,大家都好啊。” 林丰坚定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支持师兄,也不是我不体谅师兄,也请师兄体谅我的难处。” “这一次的谈判,我虽说负责,可是具体的条件,不是我定下的。为什么太子殿下,根本不见你呢?因为太子殿下认为,没有必要和你谈,只需要开出条件即可。” 林丰说道:“你齐国答应就执行,不答应那就再度开战。” 刷! 柳珪的面色,再度发生了变化。 情况有些不妙啊。 柳珪在这一刻,知道一切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改变。如果其他的事情,他可以不断的拉锯,不断地想办法。 关键是,田和的事情不能拖。 一旦拖延的时间长了,就容易生变,所以柳珪心中的坚持,最终是消散,叹息道:“罢了,罢了。” 林丰听到柳珪的话,他笃定齐国不可能拒绝救回田和。 只是,他却没有拆穿。 林丰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师兄不同意这一条件,就回去吧。” 柳珪摇头道:“师弟误会了,你的条件,秦国的条件,我同意了。” 林丰道:“师兄真的能代表?” 柳珪正色道:“师弟真是慧眼如炬,你分明看穿了我的底细,知道齐国肯定会换回陛下。既如此,我能拒绝吗?我齐国割让冀州给秦国,再赔偿三百万石粮食,以及一百万两白银。陛下这里,你得准备好,随时和我们交接。” 林丰微微一笑,说道:“这事情,不难。只要齐国大军从冀州退出,我秦军进驻冀州后,就在冀州的边境交换。我们和齐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齐国给予粮食和钱财,我立刻放人。” “好!” 柳珪道:“就依师弟的安排。” 林丰直接说道:“我立刻安排人拟定条约,双方签字吧。” “不签字!” 柳珪摇头拒绝,正色道:“换回陛下的事情,双方各自执行就是,我不签字。正如师弟提及的,双方在边境交换。” 林丰沉默了片刻,说道:“既如此,我静候师兄佳音。你回去后,我秦国的大军会北上,到冀州边境去驻扎。只要齐国在冀州的兵力撤退,我们的人接管边境城池,便可以交换。” “好!” 柳珪没有再多言,拱手揖了一礼,就告辞离去。 林丰望着柳珪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柳珪有柳珪的立场,他有他自己的立场,各自立场不同。 林丰站起身就往中军大帐去,看到赢玉乾,说道:“岳父,已经谈妥了。齐国方面,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割让冀州,再给予三百万石粮食,以及一百万两白银作为赔偿。到时候我们再释放田和,以及羁押的齐国士兵。” “好,好,好。” 赢玉乾听到后接连叫好。 冀州是富饶之地,一旦冀州拿下,秦国的整体实力会进一步提升。 这是怎么都划算的。 赢玉乾笑道:“林丰,这一次辛苦你了。涉及到柳珪,他毕竟是你的师兄。” 林丰摇头道:“这都是我该做的,至于柳珪虽说和我师出同门。只是,他有他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更何况当初他到秦国咸阳,希望老师去齐国,当初我们就已经各有立场。私人关系归私人关系,可是,还得各自谋划。” 赢玉乾说道:“你说得对,既如此,差不多就可以准备安排兵力,北上去冀州边境,对吧?” 林丰道:“是差不多可以安排了。” 赢玉乾说道:“我建议,分兵安排。我们的主要兵力,暂时先镇守在大峰口。不论是大峰口,还是冀州边境,都同时屯兵。等冀州隶属于齐国的兵力出现撤离,再来交换不迟。” 林丰道:“岳父的安排合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岳父和白帅、荀鹏依旧坐镇此地,我带着两万人,再带上田和北上,先去冀州边境,到时候负责交接。” “可以!” 赢玉乾点头回答。 林丰不再逗留,起身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毕竟又要起程离开。 第602章 赢九霄的欢喜 秦国帝都,咸阳。 赢九霄正在闭目养神。 去年寒冬时,赢九霄身体就差了一些,好在熬了过来。今年开春后,身体倒是健朗。只是赢九霄自己有感觉,他的身体是愈发的孱弱。 这几年,他见证了秦国的强盛。 只是,他的身体也在衰败。 毕竟是老了,已经六十开外的人,发须皆白,也没了昔日的力量。尤其年轻时,赢九霄东征西讨,亲自领兵征战沙场,身上留下了一些病症。加上过于操劳,身体衰败后,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 在赢九霄眯着眼睛养神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入,却被汪顺瞪了一眼。小太监神色一凛,走到汪顺身旁低声说了一番话,恭敬退下。 汪顺依旧等着,好半晌后,赢九霄醒来,叹息道:“人老了啊,不服老都不行。想当年,朕即便熬夜处理政务,连续熬夜都还精神百倍。如今稍不注意,就打盹儿了。” 汪顺说道:“陛下只是过于操劳,其实陛下依旧年轻。” “老东西,睁眼说瞎话。” 赢九霄摇了摇头,说道:“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是天道轮回,不可更改。如今朕这里,就是争取多熬两年,希望看到大秦能真正凝聚大势。秦国看似强盛,实际上齐国、晋国都不弱,要奠定秦国一统天下的大势也不容易。” 汪顺恭敬道:“陛下春秋鼎盛,肯定能看到天下一统。” “难,难咯。” 赢九霄轻轻一笑。 他倒是看得开,自古以来,哪有长盛不衰的皇帝?一个皇帝能活到六十开外,已经算是上寿。 多少的皇帝,四五十岁就没了。 他赢九霄这辈子,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磨难,遇到了秦国的衰弱,也见证了秦国的崛起,更亲自实现了秦国扫荡周边。所以赢九霄这辈子,并没有什么遗憾。 汪顺说道:“陛下,还有一事,黑冰台赢三求见。只是老奴刚才见陛下正休息,就暂时压下没有禀报。” 赢九霄吩咐道:“传赢三觐见。” “传赢三觐见。” 汪顺吩咐了下去。 时间不长,赢三进入,躬身行礼道:“陛下,有太子殿下的情报送回,请陛下阅览。” 赢九霄接过书信,笑吟吟说道:“之前太子就传回书信,说大军镇守大峰口,和齐国大军初战,取得了胜利。如今看来,这更是有了进步。否则,太子不会送回战报的。” 赢三附和道:“前线有太子坐镇,又有白帅、镇国公等,肯定能取胜。” 赢九霄点了点头,拆开书信浏览。他看完书信后,蹭的站起身,一脸喜色,高声道:“好,好,这一战打得好。” 赢九霄神色欢喜,激动神情溢于言表。 赢三道:“陛下,前线战事初步取胜了吗?” “不是初步取胜,是已经结束战事,我秦军大获全胜。” 赢九霄无比的欢喜,开口道:“前线大峰口一战,我秦军歼灭齐国军队七万多人,俘虏一万多人,生擒齐国皇帝田和。除此外,齐国大将晏飞、孙有道,尽皆被我们斩杀。此战,我秦军大获全胜。” 赢三听到后,也是忍不住震惊。 生擒田和。 这真是太让人震惊了。 要知道两军交战,能生擒敌国的皇帝,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赢三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战我秦军获胜,秦国自此大涨声势。尤其是有田和在手中,接下来和齐国的对战,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赢九霄摇头道:“你说对战,那是多虑了。太子在前线和林丰、白策军等人商谈后,他们的打算是利用手中的田和,不战而屈人之兵,迫使齐国割让冀州。” 赢三听得惊讶出声,说道:“这恐怕很难吧。” 赢九霄说道;“难不难,是他们的事情,朕不管。朕只知道,既然太子和林丰、白策军等人都达成了统一的意见,他们就会沿着既定的目标着手运作。” “朕不管他们怎么做,只管最后的结果。” “另外,太子在书信中,说需要大批官员,先一步准备好接管冀州。” “他们的目标,是夺取冀州。” “有这个胆魄,很不错。” 赢九霄阐述了一番后,直接吩咐道:“来人,召章逸、王棠来议事。” “喏!” 太监得了吩咐,便迅速去通知。 时间不长,章逸和王棠联袂进入,两人齐齐行礼,便站在下方。 赢九霄直接说了前线的战事情况,以及最终的结果,才阐述赢玉乾的安排,便说道:“前线需要大批的官员,以便于充实冀州,彻底掌控冀州,你们两人有什么意见?” 章逸听得大胜,也是心中振奋,他欢喜道:“陛下,我吏部全力安排。今年科举已经结束,又选拔了一大批的士人出来。名列前茅的士人,正好安排到冀州去,考验其能力。当然,涉及到冀州刺史的人选,以及各郡太守,要从地方上抽调。” 赢九霄点头道:“冀州刺史的人选,你们认为谁合适呢?” 章逸想了想,缓缓道:“回禀陛下,老臣认为冀州刺史的人选,必须有治乱的经验,所以老臣建议,安排周道规前往任职。周道规在兖州期间,行事不错,使得兖州平稳过渡。冀州夺取后,周道规手段纯熟,能稳定局势。” 赢九霄点头道:“周道规的确不错,那么空出来的兖州刺史人选,由谁担任呢?” 章逸又沉默片刻,阐述道:“臣举荐桓肃之接任兖州刺史,一方面兖州情况初定,需要进一步调整。治理兖州的人,需要熟悉兖州情况,桓肃之合适。” “另一方面,桓肃之在颍川郡担任太守,任职时间虽说不长,可是颍川在整个兖州的发展是最好的,所以让桓肃之去合适。当然,臣还有第三个心思。” 赢九霄道:“什么心思?” 章逸老脸神情严肃,正色道:“我秦国东出后,一直在开科取士,一直在招收诸多的士人。时至今日,成效颇为不错,只是老臣认为,还远远不够。” “在当下,扶持桓肃之担任兖州刺史,对晋国、齐国的士人都会有巨大的影响。” “借此机会,让两国的士人知道,我秦国是真的招贤纳士。所谓千金买马骨,便是这个道理。扶持一个桓肃之起来,让更多的人认可秦国,知道来了秦国只要有能力,就会得到重用。” 王棠赞许道:“陛下,臣附议。” 赢九霄略作沉吟,直接吩咐道:“你的分析有道理,那就这么定了,冀州刺史以周道规赴任,兖州刺史让桓肃之接任。地方上的县令,可以安排科举士人。那么,地方上的太守呢?” 章逸正色道:“涉及到治理地方的太守,需要吏部仔细甄选。臣一时间,也是难以定夺。” “朕给你一天时间,初步选定人选,提交名单上来。” 赢九霄直接道:“你提交了名单后,朕才能批阅,再调动安排。前线的局势不等人,两天之内,把所有的人员调度安排妥当,直接布置下去。” “喏!” 章逸、王棠齐齐回答。 赢九霄摆了摆手,章逸和王棠退下后,赢九霄看向赢三,吩咐道:“赢三,你调动黑冰台的人,去传播秦国大胜的消息,把击败齐国以及俘虏田和的消息,告知整个秦国百姓。” “喏!” 赢三也是立刻回答,转身就退下。 赢九霄坐在大殿当中,片刻后,大殿中回荡着爽朗的大笑声。 第603章 齐国决断 齐国帝都,临淄。 在巍峨的临淄城外,官道上,烈日下,一人一骑迅速奔跑而来。 来人,赫然是柳珪。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这样高强度长时间的骑马奔跑,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可是,柳珪也没有办法。涉及到齐国皇帝田和的安全,柳珪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复命。 朝廷早些安排,就早些换回田和。 时间拖久了,容易生变。 柳珪策马疾跑,直接进入城内。他没有回家去,又径直往丞相署衙去。他浑身风尘仆仆的,整个人疲惫不堪。当柳珪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入丞相署衙见到晏子初,躬身道;“卑职柳珪,拜见丞相。” 晏子初眼神期待,连忙问道:“情况如何?” 柳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摇头道:“丞相,卑职无能,愧对陛下,愧对齐国历代君王。秦国提出了要求,要让我齐国割让整个冀州,并且要我们给予三百万石粮食,以及一百万两白银,作为这一次的赔偿。我谈判无果,最终不得不答应。” 刷! 晏子初面色陡变。 割让冀州,这是晏子初早就预料的。他和田育商量后,都认为秦国绝对会提出这样的安排。 所以,都有这个方面的心理准备。可是秦国方面,还要求粮食和钱财作为赔偿,就让人有些难以承受了。 晏子初目光看向柳珪,沉声道:“柳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另外,你和谁谈判的?” 柳珪一听到晏子初的话,他面色僵住。 这是对他的不信任。 否则,晏子初不该如此一副质疑的态度。 柳珪瞪大了眼睛,梗着脖子,陡然拔高了声音,高声说道:“丞相,和我谈判的人,是秦国主帅林丰。他自始至终,都掌控着局面,只要我一谈条件,就开口闭口不谈了,让我回来,甚至要换一个人来谈。” “陛下在秦国手中,我没办法。” “甚至,林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摆出秦国随时一战的打算。” “这让我很是掣肘。” “除此外,我和林丰的谈判,林丰自始至终都不提条件,让我提出齐国的条件。我一开始,说的是给予一百万石粮食和三十万两白银作为赔偿。林丰一次次拒绝,最终条件一点点堆积上去。”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要直接给予钱财和粮食的赔偿,以及再割让土地。” 柳珪神色不忿,继续道:“如果晏丞相认为,是老夫通敌,是老夫故意要损害我齐国的利益,大可以不承认这一谈判的条件,再重新安排人去谈判就是。我柳珪自问,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更无愧于君王社稷。” 原本这一次出使,柳珪内心就憋屈。 他处处被林丰针对。 最终,他不得不屈辱地答应条件。 如今一回到临淄,火急火燎地见到晏子初后,他竟是被怀疑。在这一前提下,柳珪内心的愤懑彻底爆发了。 他彻底豁出去了。 晏子初听到后,神色不变,宽慰道:“柳珪,本相不是怀疑你,只是林丰的条件有些苛刻。单是割让冀州,就已经让齐国元气大伤。另外,再给予三百万石粮食,以及一百万两白银,很是难堪。” “齐国的确也给得起,可是这样的条件,让齐国颜面无存。齐国自建国开始,还从来没有割地赔款的屈辱条约。你别跪着了,起来吧,我的话不是针对你。” 晏子初继续道:“当然,老夫也知道你为难。因为陛下是齐国历代君王中,第一个沦为俘虏的人。” “谢丞相理解。” 柳珪站起身,脸色这才稍稍舒缓,他开口道:“丞相,林丰说会在冀州边境,和我们一手交接,一手交还陛下。我们安排冀州的大军,撤离了冀州后,林丰才会释放陛下。” 晏子初点头道:“林丰一向狡诈无比,他这么安排倒也正常。柳珪,你一路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卑职告退。” 柳珪揖了一礼,便拖着疲惫的身躯退下。 晏子初忍不住叹息一声,他起身离开丞相署衙,径直往琅琊王府去。晏子初见到田育,直接说了柳珪出使的结果,叹息道:“王爷,最终的结果,不仅是要割地,还得赔款。早知如此,不如不派遣柳珪去。” 田育琢磨一番,缓缓道:“这一谈判的结果,也怪不得柳珪。当初他奉命出使秦国,要劝说荀子、林丰来齐国,不也是失败了吗?林丰这个人,心坚如铁,很是难办。之所以派遣柳珪,是希望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办不到,那也没有办法。” 晏子初颔首道:“是这个道理,唉,如今要调拨粮草和钱财,还得割让冀州。消息传出,整个齐国上下,都会为之沸腾,会议论纷纷的。” 田育正色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回陛下。否则,难道不管陛下吗?陛下沦为阶下囚,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晏子初点头道:“咱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把陛下换回来。以后,交给陛下的人管理。陛下回来后,我就辞官。如今的官场,真是为难啊。” 田育说道:“是这个道理。” 晏子初继续道:“老夫这里,立刻安排人把粮食、钱财准备妥当。只是要安排人去前线带回陛下,派遣谁去合适呢?” 田育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说道:“丞相是担心陛下被换回后,会发生意外?” 晏子初说道:“朝廷内的议论,被你我两人联手压制,可是坊间的议论并不平静。坊间很多传闻,说陛下好大喜功,说陛下刚愎自用,导致了这一战的落败,导致了齐国损兵折将。” “总之,坊间百姓的议论,开始传出不利于陛下的言论,说陛下不配作为一国之君。这些消息的传出,我认为不简单。一句话,无风不起浪,总归是有人散播消息,才会这样。” 田育肃然道:“坊间的事情,我安排监察司处理。另外,丞相担心陛下的安全,那么这一次,本王亲自走一趟,负责把陛下换回来。粮食和钱财方面,丞相早些安排,本王一并带着北上。” “没问题!” 晏子初点了点头。 两人又仔细地商议一番,敲定对冀州的调整,以及对粮草、钱财的安排,晏子初起身离开。 田育也是迅速地安排了一番,调动监察司介入。坊间的消息,得迅速处理了,不能让谣言乱飞。 第604章 利用田和 冀州边境,灵县 此地和秦国、齐国交界,林丰带着两万大军来,抵达此地后,就在这里驻扎休整。 军队中,是赵飞熊作为主将,姜都山作为副将。 林丰如今正在营地中转悠,看赵飞熊操练士兵。毕竟赵飞熊昔日,能作为林丰父亲林元忠的先锋大将,自身是有能力的。只是他之前刚归附秦国,所以要提拔上来,还有一个过程。 在林丰巡视营地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士兵急匆匆地走来,恭敬禀报道:“林帅,齐国皇帝田和嚷嚷着要见您。” “知道了。” 林丰点了点头。 他暂时没有见田和的心思,继续巡视营地的操练。 军中将士,必须一直操练。 唯有如此,才能保持战斗力。 林丰彻底巡视了一遍,回到中军大帐后,才安排人去把田和带进来。 田和见到林丰,迅速道:“林丰,我齐国已经答应了条件,会割让土地和赔偿钱财,你什么时候放我离开?” 林丰听得冷笑两声。 田和想得真美,现在就想回去,怎么可能呢?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齐国还没有安排人来交接,冀州也不曾纳入我秦国的掌控。这一前提下,你说我能放你离开吗?至少,得等你齐国给了钱,带走齐国在冀州的军队,才能释放你。” 田和握紧了拳头,脸上尽是怒容。 他内心,无比不甘。 这一次齐国大败,损失太大了。可是田和也清楚齐国不付出大代价,不可能把他赎回去。 田和见林丰不说话,继续道:“林丰,齐国已经是落败,而且也允诺了协议。在这一前提下,我们的允诺,一定会践行。你现在扣押着朕,其实没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放了朕呢?只要朕回去,也能催促早些交割一切。” 扑哧! 林丰忍不住笑了。 “田和,你认为我和你一样,都是二傻子吗?” 林丰说道:“你田和这样的人,言而无信,回去后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撕破脸。没有掌握冀州,没有得到钱财和粮食,你认为我会释放你吗?你说这些是浪费心机,都是白搭。” 田和心中一沉,却是不甘心,他不想继续留下。 他如果先回去就可以毁约。 届时,齐国什么都不必付出,大不了继续和秦国开战。 田和蛊惑道:“林丰,朕答应了你的条件,就一定会履行。朕是皇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矢口否认。另外,只要你放我回去,我额外再给你一百万两白银。” 林丰打量着田和,似笑非笑。 他不说话,田和仿佛看到了希望,继续道:“林丰啊,秦国和齐国达成了约定,朕不可能违背,否则悠悠之口,如何挡得住呢?你只是提前释放朕罢了,秦国能赚好处,你也能赚好处,何必要拒绝呢?” 林丰嘲讽道:“你迟早都能回去,何必急于一时呢?一百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啊。” 田和道:“我就是想早些回去。” “错了。” 林丰摇头,说道:“你应该说,你是为了不让齐国内部发生矛盾,不让宵小觊觎你的皇位。所以,你才会急着要回去。这样一来,你才会有机会说服我啊。你的理由,太不充分了。” 田和面颊抽了抽,连忙道:“对,朕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朕没有说出来罢了。” 林丰看着田和,摇了摇头。 他能理解田和的心思,只要有一丁点的机会,都愿意试一试。 万一,成了呢? 只是林丰这里,不可能给田和任何的机会,他继续道:“田和,你这么想回去,我成全你。只不过你现在要回去,是回去一具尸体,你愿意吗?” 刷! 田和面色陡变。 他已经费尽口舌,林丰这里还是丝毫不动。 田和咬着牙道:“林丰,你要怎么样,才愿意释放我呢?” 林丰看着田和无赖的模样,心中思考该怎么继续利用田和。面对田和的胡搅蛮缠,林丰可以让人把田和带下去,只是这样的安排太可惜。 田和既然要回到齐国去,就得进一步利用起来。田和这样的皇帝在齐国,对未来秦国进一步削弱齐国,是有很大帮助的。 林丰思忖着,忽然间,计上心来。他站起身,径直走到田和的面前,一巴掌扇了下去。 “啪!” 响亮耳光传出。 田和踉跄两步,一屁股就倒在地上,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无比难受。 他眼中透着愤懑,歇斯底里道:“林丰,朕是皇帝。即便朕是阶下囚,也是齐国的皇帝。身为天子,不容羞辱。你这般地羞辱朕,你会后悔的。” “后悔不后悔,我不知道。只知道看着你无赖的模样,很想打你。” 林丰又踹了一脚,把田和踹翻在地上,他叹息道:“可惜晏飞这样的名将,因为你而惨死。可惜,实在可惜了。” 田和梗着脖子,解释道:“这一战失败,是晏飞指挥失误。” 林丰摇头道:“晏飞是一个帅才,指挥若定,爱兵如子,为齐国训练了无数的精兵。有晏飞在,齐国将士悍不畏死。可是这一战,因为你田和的瞎指挥,因为你肆意捣乱插手,导致第一次齐国和秦国的交锋就败了。” “唉,你为了康妃,为了一个女人,直接要撤离军营,不管战场大局势。” “以至于,晏飞为了保护你,不得不被迫出兵迎战,最终步步陷入危机。到最后,晏飞为了保护你,让你安全撤退,以身殉国。可惜了晏飞、孙有道这样的将领,真是可惜。” “一个皇帝,为了女人就撤退,丢尽了齐国的颜面啊。” “你田和,是齐国的罪人。” “如果不是你,也不至于如此丧尽颜面,更损失无数的将领。” 林丰冷冷一笑,道:“你如今还在本帅的面前来,说什么要先回去,也就是你这样的猪脑子,才认为自己有回去的机会,才认为自己那点小把戏能蛊惑人。如果不是你的自以为是,如果不是你的擅自离开,齐国不会败亡。” “不,不是朕。” 田和瞪大了眼睛,呵斥道:“这一切,是晏飞指挥失误,是他无能造成的。如果不是晏飞无能,齐国怎么可能落败呢?更何况,当初朕的撤离,是故意为之,是给晏飞创造机会。他自己把握不住,能怪谁呢?一切,都是罪在晏飞。” 林丰心中笑了起来。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田和这个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又爱惜羽毛。这样的人一场大败,不会担责任。等田和回到了临淄,最大的可能是把责任推卸下去。 晏飞是替罪羊。 然而在军中,晏飞是功勋,是无数人为之钦佩的。在这一前提下,如果田和在临淄执意要给晏飞定罪,最终的结果,只能进一步加剧朝臣对田和的厌恶,同时割裂齐国君臣的关系。 这就是林丰的离间计。 借助田和,搅乱了齐国的朝政。 林丰冷冷一笑,继续道:“田和,你真是厉害,撇清责任是一个高手。可实际上,不管你定下什么计划,最终你失败了,这就是你的责任。” “都说了,不是朕的责任。” 田和再度说话。 他不愿意承担责任,如今听到林丰把罪责都盖在他身上,他更是不乐意。他是齐国的圣君,是齐国历代最强的君主,怎么能成为一个罪人呢? 林丰冷笑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看着你,真是恶心。” “来人,把人带下去。” 林丰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喊来士兵把田和带下去,不再和田和说话。 第605章 见面震慑 进入七月,天气愈发的炎热。 对镇守在冀州的林丰等人来说,多了一份躁意。毕竟在当下,已经进入最炎热的时节。好在这期间,镇守冀州的齐国军队已经陆续地撤退,甚至驻守在冀州各地的齐国官员也纷纷离去。 毕竟齐国方面,早就有了诏令传到冀州。 即便齐国的官员得了命令,内心有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最终也只能撤退。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让他们的皇帝,沦为了秦国的阶下囚呢? 虽说齐军和齐国的官员,都在撤离冀州,只是林丰方面,也暂时按兵不动,不曾派人去接管,仍是在等待着。齐国方面要换回田和,必须给予粮草、钱财,林丰才会同意。 林丰愿意多等一等。 反正,他不着急。 八月三日,这一日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天地都雾气蒙蒙的。这样的天气不适合打仗,可是对军中的将士来说,却是最为舒服的。 一方面,士兵可以休息,不需要在雨中操练。另一方面,燥热的天气,难得地凉爽了下来。 林丰在中军大帐看书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赵飞熊急匆匆地进入,抱拳道:“大帅,我们安排在边境的哨探传回消息,齐国方面有大批队伍来了。这一次来的齐国队伍,约莫三千人左右。” 林丰皱起了眉头,问道:“对方什么时候能抵达?” 赵飞熊回答道:“最多一个时辰。” 林丰眼眸转动,思忖了一番,说道:“依我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齐国的人,不会这么放心我们。除了表面上的三千人,恐怕会有其他的士兵策应。” “这一点,必须要谨慎。” “你的哨探,务必一直盯着周边各地,防止有人会冲击我们。亦或是,防止在我们派遣官员和士兵接管冀州时,遭到人突袭。如果是齐国没有任何安排,自然是最好。如果有人来突袭,也就可以立刻迎击。” “末将明白。” 赵飞熊郑重点头回答。 林丰的分析,是极为理智的。越是在最后,越是不能放松警惕,失败往往就是大意的结果。 赵飞熊转身下去,只是时间不长,一名士兵进入,禀报道:“林帅,朝廷安排的大批官员,已经到了营地外。为首的人名叫周道规,是朝廷任命的冀州刺史。” “请进来。” 林丰吩咐一声。 士兵得令,立刻去通知。 林丰的脸上多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周道规之前担任兖州刺史,他在兖州期间,治理的效果极好,治理兖州的经验很丰富。一个能在短短时间内,使得兖州稳定,甚至肃清兖州乱局的人,适合前往冀州任职。 不得不说,朝廷的安排是用了心的。 时间不长,周道规以及其余的官员,大大小小三十余人,尽数进入营帐中。 “拜见国公。” 周道规为首,齐齐行礼。 林丰脸上带着笑容,微笑道:“你们来得刚好合适,本帅刚得到消息,齐国践行约定的队伍,即将抵达营地外。到时候,就会准备交接,我们的人也要准备进入冀州。另外,齐国方面在冀州的官员和军队,撤走了一大批。你们这些人,要做好立刻赴任的准备。一旦进入冀州,就要立刻开始稳定局势。” “喏!” 一众人齐齐回答。 周道规郑重道:“镇国公,下官有一个疑问。” 林丰说道:“周刺史请说。” 周道规神色恭敬,说道:“下官奉命执掌冀州,接下来齐国完成交接后,您率领的大军,是否会立刻撤离呢?” “不会!” 林丰摇了摇头。 他正色道:“即便我要返回咸阳,可是这一批军队,肯定会暂时镇守在冀州边境,以便于防备齐国的大军进攻。甚至长远考虑,也会镇守冀州,确保冀州的安全。总之,朝廷不可能没有军队安排。否则,你如何立足呢?你要立足兖州,就必然要军队稳定局势。” 呼! 周道规听到后松了口气。 他担心的,就是林丰直接带走军队,如今便不担心了。 林丰摆手道:“你们一路辛苦了,今天在军中休整一番。等我和齐国的使团进一步洽谈,敲定了冀州的事情。明天一早,你们所有人奔赴冀州赴任。” “卑职遵命。” 所有人齐齐回答。 一众人退下,各自去休息。 这些人从咸阳或者其他的地方来,一路急赶,风尘仆仆的,很是疲惫,如今终于能稍稍休息。 林丰一个人坐在营帐中等待,转眼一个时辰流逝,士兵急匆匆地进入,禀报道:“林帅,齐国方面,琅琊王田育,请您在营地外一会。” “知道了。” 林丰眉头上扬,有些惊讶。 田育亲自来了。 林丰心思一转,大致明白了过来。田育摆明了不相信其他的人来,所以亲自来。如果其余人带着皇帝回去,一旦在中途出现任何的纰漏,齐国都会动荡。 田育心胸坦荡,关键是半点不贪功,也不眷恋权位。 这是齐国的定海神针。 田育来,才会稳定。 林丰吩咐人更衣,他只是撑着一把伞就往外走。甚至林丰外出时,即便下着雨地上泥泞,可是他真元护体支撑,使得林丰一直虚浮在地上一寸多一点,依旧是如履平地,却半点不沾泥水。 这样走路很耗费真元,却也省事。关键是林丰的心中,想借此震慑田育一番。 所以,他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田育带着人在营地外等候,淅沥沥的小雨下,他坐在宽敞的马车中等候。当田育看到林丰出现,尤其见林丰撑着伞,且脚踩在地上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也不被雨水浸湿,眉头一挑,心下骇然。 林丰的实力,愈发的恐怖了,竟是凌空而立。难怪卫通光带着人去咸阳暗杀林丰,是以失败告终。 林丰简直是陆地神仙一样。 可惜,这是秦国的人。 田育见林丰来了,收敛起忌惮之心,脸上带着一丝的笑容,摆手道:“林帅亲自莅临,外面下着雨,可敢到老夫的马车中一会?马车虽说不够宽敞,容纳林帅却也足够了。” 林丰微笑道:“王爷相邀,受宠若惊啊,有什么不敢的?” 他一步一步踏出,甚至林丰每一步踏出,都凭空往上一些,仿佛凭空踏上一个台阶。就这样,林丰来到马车门口,一步踏入。这一幕被周围的齐国士兵发现,顿时就引发一阵阵的议论声。 许多的齐国士兵,震撼不已。 这是林丰! 这就是秦国的大帅吗? 太强了! 林丰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是故意为之。而且这一操作,也是他最近才琢磨出来的。借助自身的真元,能短暂凌空踏步。 当然也没什么神乎其技,就是迈出一步后,在旧力即将卸掉之前,赶紧运转真元改变,再度踏出一步。如此一来,一步一步的稳健往上。 不过这样的消耗很大,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这已经是极限。 虽说如此,林丰却是满足,他直接坐下来,笑说道:“王爷,久违了。” 田育叹息一声,说道:“没想到林帅的实力,已经到了这一步。林帅苦心孤诣地安排一番,无非是想要震慑老夫以及麾下的齐国将士,值得吗?” 林丰一抖袖袍,不急不缓道:“无所谓值得不值得,只是想让齐国知道而已。王爷既然来了,想必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一切?” 第606章 你只是阶下囚 田育看着强势的林丰,心中叹息一声。 他面对林丰时,虽说林丰看起来年轻,可是林丰身上迸发的气势,他根本压不住。 这一刻的田育,能理解柳珪遇到的难题。 柳珪和林丰谈判,是真的难,因为林丰这人太难对付。 田育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回答道:“我齐国方面,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一应的物资,都在军队后方。只要你释放陛下,我齐国准备的三百万斤粮食、一百万两白银,立刻交付给秦国。” “不,王爷错了。” 林丰笑着摇头。 田育皱起眉头,内心生出不妙的预感,沉声道:“林帅是什么意思?” 林丰神色从容,缓缓道:“这一次双方履约的问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也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简单来说,就是齐国准备的钱财和粮食,要立刻送到秦军营地中去。” “至于田和,三天之内暂时留在我军中。三天之内,冀州所有的齐国官员和士兵必须离开。如果还逗留在冀州境内,我会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等三天内我的人接管了冀州边境,我会安排人送回田和。” 林丰说道:“这就是一个先后顺序。” 田育愈发的不喜,说道:“林丰,你这样做不地道。当初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说好了我们给予粮食和物资,你就要释放陛下的。” 林丰神色笃定,缓缓道:“琅琊王,如果我言而无信,那么现在你我相对而坐,以我的实力,生擒你易如反掌,完全可以再拿下你,进一步威胁齐国。” “可是我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和你谈条件罢了。” “再者,如果你齐国给了粮食和物资,我释放了田和后,但冀州边境内,却还有齐国的兵力,到时候,你们反悔我该怎么制衡呢?所以我如今做的,只是自保罢了。” “一切,是为了双方履约。” “当然,琅琊王可以拒绝的条件,一切自愿。大不了,你齐国立刻准备和我一战。实际上我带来的兵力,不过两万多人,琅琊王要一战,应该还是有胜算的。” 林丰微微一笑,那眼中有一抹期待,道:“王爷想要一战吗?” 田育面颊抽了抽。 当初,他在临淄和林丰见面时,双方也有深入的交谈。当时的交谈立场不一样,双方也没有深刻的矛盾。这一次双方变成了敌对的立场,在这一前提下,田育和林丰的交谈,就显得非常为难。 林丰太刁钻了。 甚至于,是处处针对。 田育知道皇帝在林丰的手中,事情很难办,可是他仍然没有放弃,开口道:“林帅,你出尔反尔,扣着人不履行约定,一旦消息传出,恐怕会被笑话的,这不仅会影响到林帅的威名。进一步,也会影响秦国的名声和信誉。” “不,并不会。” 林丰笃定摇头,微笑道:“很简单的一个道理,我只要释放了田和,没有人会指责我违背诺言,背弃约定。我知道世俗的约定很关键,我没有打算违背。” “我说了释放田和,就一定会释放的。” “这一点,请琅琊王放心。” “我所想的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我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冀州,而不是被算计的冀州。希望齐国方面,能多多配合。而且我所得到的,也没有超出约定的条件。” 林丰笑道:“王爷,你说呢?” “好,一切就依你。” 田育最终点了点头,因为在当下,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要皇帝能回来,一切好办。 林丰谈妥后不再逗留,起身道:“王爷,待天下平定时,我请王爷喝酒。只是如今事务繁忙,我就不耽搁了,我在军营中等王爷送来钱财和粮食。另外,冀州的官员你再催促一下。” 田育目送林丰离去,他看着林丰凌空踏步离开,面色冷得吓人。 他从来没有想到,今天会被如此的威胁。 可以说,今天丢尽了颜面。 尤其是林丰言之凿凿说,等天下抵定请他喝酒,这是要扫荡齐国,这是有攻打齐国之心。 这也是林丰的示威。 田育枯坐在马车中,神色一变再变,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吩咐道:“传令下去,押送粮食和钱财去秦国境地,交给秦军。” “王爷,现在就送去粮食和钱财吗?” 负责押送的将领得了命令,没有立刻安排,而是来询问。 来人名叫曹无道,是田育带来的主将。 田育面色冷肃,没有解释什么,大袖一拂,直接吩咐道:“照办!” “喏!” 曹无道点头回答。 没办法,他也没有办法阻拦,只能是执行命令。曹无道迅速地安排,麾下士兵开始运转,一批一批的货物不断送入秦军营地内。三百万石粮食和一百万两白银,尽数送到秦军营地。 这一举动,很是引人注目。 田和得到了消息。 他心中欢喜,齐国已经履行了约定,现在就等林丰释放他。可是在田和满心期待时,傍晚时分,雨已经停止,夕阳浮现出来,营地中洒满万丈霞光,都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田和按捺不住,再度让人去通报,他要求见林丰。 田和见到了林丰,他眼神凶狠,咬着牙质问道:“林丰,朕看到了齐国大军抵达营地,交接了粮草和钱财。为什么现在,你还扣留着朕,而不是立刻释放朕?” 林丰解释道:“我见到田和后,说要扣留你三天,让齐国官员先撤离冀州,方便我接管冀州。田育方面没有反对,既如此,我为什么要提前释放你呢?这一次,辛苦你多逗留三天。” 刷! 田和顿时怒了。 田育! 这一次竟然是田育亲自来迎接他。 虽说田和的内心,感念田育亲自来迎接,可田育遇到了林丰提条件,竟是任由林丰扣押他,根本不据理力争,还是让田和很是不满意。 田和咬着牙,沉声道:“林丰,快放了我。” “啪!” 响亮耳光响起。 田和捂着火辣辣的脸,质问道:“林丰,你为什么打朕?” 林丰冷冰冰道:“记住了,你如今的身份,仅仅是本帅的一个俘虏,仅仅是秦国的阶下囚。你想对我颐指气使,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处境。” “惹急了本帅,我让人打断你的双腿,再送你回去。反正约定的条件中,没有说不能打断你的腿。你可以向田育、晏子初撒泼,可是在本帅这里,老老实实听话,这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三天,老老实实听话。” “否则,后果自负。” 林丰对于田和,没有任何的好脸色。 田和张嘴想反驳,可是一看到林丰凶厉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登时又咽回去。 田和怕了。 “告辞!” 田和不再说话,直接离去。 林丰望着田和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也不知道田和这次听了他的话,等回到齐国后,会不会找田育的麻烦。如果是田和因为田育没有据理力争,就要处置田育,自断一臂,那就有意思了。 第607章 定数 林丰在营帐中看书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赵飞熊急匆匆地进入。 赵飞熊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 “大帅!” 赵飞熊抱拳行礼。 林丰点了点头,问道:“什么事?” 赵飞熊肃然道:“末将派遣出去的哨探,打探到齐国大军的动向。我们的人,发现在齐国队伍后方,还藏着一支兵力。这一支兵力的人数,至少有两万人,确切数字无法判定。” 林丰眼神也是锐利起来。 两万齐国军队,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见识了齐国军队的韧性,林丰更不会小觑齐国。 这是必须要谨慎对待的。 林丰思忖了一番,沉声道:“如今看来,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否则,一旦遭到齐国军队突袭,就会骤然陷入困境。” 赵飞熊附和道:“大帅英明,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的确早做准备。” 林丰心中思忖一番,忽然问道:“赵将军,如果你是齐国人,要突袭我们,会突袭哪里呢?” 赵飞熊想了想,回答道:“大帅,我会看情况做出安排。” 林丰问道:“什么意思呢?” 赵飞熊回答道:“第一种情况,如果我们镇守在此地的两万人,尽数在此地不动,我不会攻打秦国大营,因为这里的兵力多,一旦强行攻打,摆明了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我会选择杀入冀州,劫杀秦国的官员。借助秦国的官员围点打援。在这一前提下,秦国军队不得不驰援。齐国在冀州境内伺机伏击,先灭掉我们,再进一步劫杀秦国的官员。” “一战下来,齐国军队足以一战取得大胜利。” 赵飞熊眼神锐利。 他本就是军中的骁将,不是单纯的武夫。对于战场上的指挥,他有自己的认知和判断。 林丰听完后,脸上浮现出赞许神色,说道:“赵将军的分析,极为合理。那么,第二种可能呢?” 赵飞熊大受鼓舞,连忙道:“第二种情况,就是我们秦国的兵力,分出大批兵马护送官员进入冀州。同时,分出一部分兵力镇守冀州境内。” “在这一前提下,会出现一种情况。如果分出的两路兵力,都相差不多。譬如说,都是各自一万人,分出了一万人去保护周道规等人,那么换做我来选择,我会准备突袭冀州的秦军。” “因为这一批兵力,保护了周道规。他们受到掣肘,容易击溃。同时,或许齐国还会再度分兵,以便于进一步围点打援,直接伏击我们的援军。” “这样的一个情况,类似于昔日在大峰口附近的大战,是重演了这样的局面。” 林丰心中思忖了一番,情况是可能发生的。 甚至,极有可能。 只要齐国方面,有这方面的智者和高手,肯定会考虑到。再者,在林丰了解到的消息中,田育也是宗室中领过兵打过仗的,有作战的经验。 这样的人,不会错过良机。 林丰眼珠子转动,心中思忖一番,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一战,会有第三种情况,我们这里的兵力主要抽调去了冀州。齐国方面,就会来攻打我们。” “大帅英明。” 赵飞熊立刻就开口回答。 他眼神锐利,开口道:“一旦我们主要的兵力,都调离大营后,齐国的军队肯定会大批杀过来,一举击溃我们。即便是大帅实力高强,可是一人之力,终究难以匹敌数万人的力量。大帅身边的兵力,彻底被击溃后,后果不堪设想。紧跟着,冀州的秦国兵力也容易被击溃的。各个击破,便是这个道理。” 林丰听完后,赞许道:“赵将军的分析,很有道理。你认为三种情况,你选择哪一种来安排?” “末将选择第三种。” 赵飞熊没有任何的犹豫,掷地有声回答,说道:“原因很简单,所有安排来冀州的官员,都是秦国中极为重要的。这些人,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所以咱们来安排,必须安排大批的士兵,大张旗鼓进入冀州。” “在齐国兵力突袭过来时,我们再抽调兵力回援。只要我们能守住营地,等到大军回援,一样可以一战而胜,彻底击溃齐国军队。甚至这一战下来,还能再度击溃齐国兵力,乃至于俘虏齐国的士兵。” 赵飞熊眼中神采飞扬。 他心中,更是期待着再发生一战。 林丰心中思忖着,沉吟片刻后摇头道:“不,你的建议不够稳妥。” 赵飞熊说道:“大帅,一方面我们暂时只是猜测,齐国可能会出兵,不一定就会出兵,所以这是不确定的。另一方面,我们的兵力只有这么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如果有更多的兵力,更好安排。可是如今,只能这样安排。” 林丰眼中多了一抹冷色,沉声道:“战场上,不容许有变数发生。一旦出现变数,会影响整个局势。所以,必须把变数敲死,变成一个定数。” “依我判断,田和心胸极为狭窄。他受到羞辱和刺激后,肯定会想着报复秦国,会不顾一切报复的。这一点,如果我们加把劲再刺激田和,他仇恨心会更重,会想开口报复的。” “如此,齐国就会出兵,变数随之减少,战事就有九成的把握会发生。” “确定了战事后,就着手调兵。” “我们主要的兵力,都会用来护送周道规等人,剩下三四千人镇守营地。因为还有三天时间,才会是和齐国交接的时间,这时间内,足以安排一切,抽调兵马回来。” 林丰直接做了安排。 他手中的确只有两万人,可是还有三天时间,他就可以抽调一部分兵力来。唯有再度投入兵力,才能确保战事顺利。如果没有更多的兵力,光靠三四千人,要死死挡住齐国军队进攻,林丰敢于一战,却没有十成的把握。 因为,齐国不弱。 如果是弱国,林丰不惧。 恰恰是见识了齐国的实力,林丰才必须要更多的力量,使得战事能彻底敲定,而不是存在风险。 赵飞熊想了想,点头道:“末将赞同大帅的安排。” 林丰笑道:“既如此,你来安排运作,让士兵针对田和,羞辱田和。一直以来,都不曾限制他的行动。他有走出营帐的时间,也有吃饭等事情。总之,你安排人挑起事端,羞辱田和便是。” “喏!” 赵飞熊直接回答。 他眼中露出笑容,更有一抹期待。 身为将领,自然希望有战事发生。甚至如果能覆灭齐国,更是武将的追求。 林丰摆手道:“去安排吧。” “喏!” 赵飞抱拳行礼,急匆匆就离开。 林丰一个人坐在营帐中,眼神幽深,他期待着田和的变化。 第608章 愤怒的田和 夜色渐渐笼罩了整个军营。 营地中,已经埋锅造饭,准备晚上的饭菜。以往傍晚时分,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可以开饭。可是今天做饭的时间,推迟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以至于已经是夜幕笼罩,营地中还在生火做饭,还在准备晚上的饭菜。 田和沦为俘虏后,肚子里面缺少油水,人瘦了很多。而且,这些日子在军中饿得快,饭量增加,吃饭也吃得更多了。没办法,他现在是阶下囚,不像在齐国时,他在皇宫内想吃就吃。 甚至,不论是羊肉,亦或是牛肉,以及其他的山珍海味,都是顿顿管够,甚至田和吃得腻了。 在这里成了阶下囚,每顿饭有点肉都不错了。还想要更多,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皇帝,也没有优待。 田和早早的就已经饿了,今天被林丰羞辱了一番痛打了一顿,他更是觉得自己饿了,需要补充食物,才能不至于饿肚子。在田和焦急的等待中时,迟迟不见开饭。 田和愤怒下,直接喊道:“来人,快来人。” 一名士兵进入,看着田和,不耐烦道:“你嚎什么嚎,要吼丧吗?” 话语中,对田和没有半点尊敬。 甚至是直接呵斥。 田和这些日子没少受冷眼,毕竟他是一个人被囚禁。而且被俘虏的齐国士兵也不曾带来,依旧还在大峰口的方向。田和这些日子极度的难受,一颗心无比的冰冷。 田和内心的暴戾,更是在这一期间内,积攒了无数。 他早就快爆炸了。 他已经快忍不住如今的一切。 先前他被林丰呵斥,如今又被一个士兵呵斥,田和顿时怒了,瞪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歇斯底里道:“朕是齐国的皇帝,即便朕沦为阶下囚,也不是你能羞辱的。你敢羞辱朕,我让林丰杀了你。” “找死!” 士兵一步上前,冲到田和的面前,一拳抡起打出。 砰!! 拳头撞在田和的脸上。 田和脸上火辣辣的,一张脸都红肿了起来。 士兵眼神凶狠,根本不曾留手,他双手拽起田和,直接扔了出去。 砰!! 田和摔倒在地上,浑身都像是散架了一样,被摔得七荤八素的。 田和手撑地,想站起身的时候,士兵冷着脸,一步来到田和的面前,一脚抬起,就踩在田和的胸膛上,咬着牙道:“你田和是齐国的皇帝,是我秦国的仇人。大帅爱兵如子,怎么可能处置我呢?” “你,真是自以为是。” “依我看,你是欠收拾,就是欠揍找死。当然你放心,我不敢杀你。一旦我杀了你,大帅肯定会处死我。可是,不代表我不敢打你,你算个球啊?” “打了你,你能怎么样?” “大帅不会管这些的。” 士兵一脚就踹出去,砰的一声踹在田和的背后,使得田和身体疼痛无比,一下蜷缩着身体。剧烈的疼痛下,田和一双眸子喷火,甚至那脸上更是一副委屈神情。 转眼间,眸子已经升起了雾气,已然是快哭了。 田和内心无比难受。 他内心也充斥着杀机,想要杀人,不甘心就被这样羞辱。可是所有的委屈,都是在这一刻收敛了起来。因为他如今是阶下囚,惹不起一个最普通的士兵。 士兵一阵踢踹后,一口唾沫吐在田和的身上,骂骂咧咧两声,就直接离开了。 田和躺在地上,过了好半晌才恢复过来,他坐起来,看着身上的唾沫,脸上有着厌恶,可是最终这厌恶收起来。他揉着身体的疼痛,脸上流露出阴狠神色。 他发誓,如果是有了机会,他一定会报复的,他要杀了秦国的士兵,他要杀了林丰。 他要让秦国人付出代价。 田和深吸口气,没有再催促士兵拿饭吃。他静静地枯坐着,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一阵脚步传来,守在营帐门口的士兵,撩起营帐门帘进入。 士兵拿着一碗饭进入,扫了眼坐着的田和,走到案桌旁,直接把碗筷往案桌一扔。 砰!! 碗落在地上直接歪斜,以至于碗中的饭菜也落在案桌上。 筷子,散落开来。 田和的眼中多了怒色,顿时看向士兵,很是愤怒。 士兵眼神不屑,冷冰冰说道:“怎么,先前打了你,你觉得还不够,还想挨一顿打吗?你如果真的想挨打,我成全你。另外,你如果不想吃饭,我直接拿走。这碗饭,就算是喂狗,也是值了。狗吃了饭,好歹还忠诚。这碗饭喂了你,太浪费了。” “我吃,我吃!” 田和忙不迭地开口说话。 他恨意冲霄,可是他挨了打后,已经学聪明了,他惹不起这士兵。 一切,忍字当头。 田和眼看着士兵离开,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拿起碗。他看着洒落在案桌上的米饭,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换做是他在齐国时,别说洒落的饭,就算是剩饭剩菜也没吃过。 如今,这洒落的饭,田和最终伸出手,一点点捡起来,搁在碗中。然后,他捧着碗,拿着筷子,低下脑袋大口大口地吃着饭,只是那眼眶中,泪水却是滴答滴答流淌下来。 这是他这辈子,受到最多的屈辱。 田和一碗饭吃下去,实际上只吃了个八成饱,毕竟先前就饿了肚子。 到晚上,田和早早就歇息。 时间流逝,一连三天下来,田和遭到士兵的针对,处处羞辱他,处处针对他。田和内心虽说愤懑,可是所有的一切,还是忍耐了下来,因为他没有多余的选择。 终于,三天过去。 这一日雨过天晴,早已经是艳阳高照。 田和大清早就起来了,他收拾妥当,就在营帐中静静地等待着,等着人来通知他。 他希望回齐国去,甚至希望能报仇雪恨。 营帐门帘撩起,士兵进入,看了田和一眼,吩咐道:“田和,出来吧,大帅找你。” 田和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掠过一道精光,他终于熬出来了。他站起身,昂着头,跟着士兵走出,很快来到了中军大帐,见到了林丰,便站在一旁。 林丰打量田和一眼,见田和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田和越是表现得平静,实际上,内心也就愈发地难受。 毕竟这三天对田和的羞辱,林丰一直都关注,都是看在眼中的。 他不信田和这样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能够咽下这一口气。 这是达到了效果的。 林丰嘴角噙着笑容,提醒道:“田和,记住了,千万不要再和秦国为敌。否则,这一次就是前车之鉴。希望你,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作为一个阶下囚,日子可不好过。” 田和面颊抽了抽,心中难受,他不甘心遭到如此的羞辱。 “走吧,出发。” 林丰直接吩咐一声。 随着林丰的安排,一队士兵押解着田和出了营地,浩浩荡荡地离开军营,来到营地外一里路的地方。 这是如今交接的地方。 田育看到林丰一行人,也看到了田和,他直接策马上来,沉声道:“林丰,粮食和物资已经送入了秦军营地。这三天时间过去,秦国的大军和官员,已经进入齐国境内,甚至开始立足了。我齐国的人,已经全部撤回。现在,可以释放陛下了吧?” “可以!” 林丰直接回答。 他眼神锐利,正色道:“田育,好好劝一劝田和,让他记清楚秦国不可辱。这一次,只是杀了齐国十万大军,只是让齐国割让了冀州而已。下一次,再有侵犯我秦国的举动,我秦国必定会让你付出更大的代价。” 田育面颊抽搐,林丰真的是狠辣,一开口又是离间计,明知道陛下的性情,还开口离间一番。 田育知道林丰的厉害,所以没有和林丰多话,大袖一拂,郑重道:“林丰,废话少说,我齐国已经履行了约定。现在,该你履行约定了。” “来人,放了田和。” 林丰不再多言,直接吩咐了下去。 第609章 疯狂皇帝 田和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 他要回到齐国了。 他要回到自己人的军中了。 田和一步步地往前走,这时候他的内心仍是紧张,万一林丰要杀了他呢?田和内心紧张的同时,又稍稍加快脚步,甚至到最后靠近齐国大军时,田和更是一下就提高了前进的速度,大踏步地往前走,回到军阵中。 这一刻,田和才彻底安心。 田和站在军阵中,再度看向林丰一方。他瞪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意和恨意。 这三天时间,他吃尽了苦头。 不,应该说从之前他沦为俘虏,就遭到秦国的羞辱,心中就承受了巨大的耻辱。 这一切,他都要一一地讨还回来。 田和眼神渐渐收敛起来,暂时还得先稳一下,因为现在就出兵,明显过于急躁,容易打草惊蛇。要攻打林丰,也必须是突然发兵袭击,才能起到突袭的作用。 因为距离很近,林丰注意到田和脸上的神色变化,他心中一笑。 田和这个人,睚眦必报啊。 估计,恨不得杀了他。 林丰眼神柔和,不急不缓道:“田育,田和已经送回,我秦国允诺的事情已经完成。接下来,还请你三思而行,切莫再任由皇帝胡乱出手。” “否则,齐国承担不起后果。” “我对秦国的态度,取决于齐国的态度。是战是和,一切看齐国的安排。即便齐国的国力强,底蕴深厚,可是也经不起瞎折腾。送你一句话,齐国想要强盛,需要的是皇帝的无为而治。” “皇帝高高在上,要学会放权。如果皇帝什么都要瞎掺和,最终的结果,只会导致局势崩溃,只会导致齐国陷入困境。而且这个窟窿,会越来越大的。” 林丰瞥了田和一眼,一脸鄙夷的神情,说道:“皇帝管不好自己的欲望,最终的结果,是葬送齐国的臣民百姓,葬送齐国的栋梁,以及葬送无数的民脂民膏。所以,好自为之。” 哗!! 齐国士兵议论了起来。 许多人小声议论,因为林丰的一番话,等于把责任全部推卸在了田和的身上。 这是田和根本不愿意承认的。 偏偏,林丰大放厥词。 田育心中暗骂林丰狡诈无比,都已经送回了皇帝,还要说一番话。他刚才都已经不愿意和林丰废话,林丰还要说话。田育一看到皇帝的神色,知道林丰是故意拱火。 这是故意要搅乱皇帝的心态。 田育拔高声音,连忙说道:“林丰,我齐国到底该怎么做,不需要你费心,也不需要你操心。” “告辞!” 林丰不再逗留,径直离开。 田育看着林丰离去,心头松了一口气。他看向田和,正色道:“陛下,我们回临淄吧。如今朝中没有陛下坐镇,群龙无首,很是混乱。” 田和根本不曾接话,他盯着林丰离去的背影方向,好半晌后,才看向田育,正色道:“皇叔,这次你来迎接朕回朝中。难道只带来了这一点的兵力,只有这两三千人吗?” 田育摇了摇头,说道:“为了以防万一,确保能带回陛下,老臣也是做了备案的。除了明面上的三千骑兵,实际上还有两万余精锐步兵,藏在了后方,随时策应。” “一旦林丰拒绝释放陛下,到时候老臣就会调集兵马,把林丰的营地团团包围了起来,迫使林丰释放陛下,履行约定。” “不管如何,必须救回陛下。” “这是老臣的准备。” 田育说道:“只是如今林丰履行约定,陛下回来了,也就不需要再去考虑调兵的事情。” “不,要调兵。” 田和眼前明亮起来,他神色锐利,迅速道:“皇叔,有了你的兵马,我们可以进一步反击。” “什么?” 田育听得一下震惊。 皇帝要反击? 这是脑子被驴踢过,心智变得不正常吗?田和之前沦为阶下囚,导致齐国局势混乱,现在刚才回到军中,这就要回去继续和林丰厮杀,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田育不敢应下,连忙劝说道:“陛下,切莫冲动。齐国和秦国交战,刚刚吃了一场大败,还赔偿了钱财和粮食。除此外,不仅是晏飞将军被杀,孙有道等骁将也是阵亡,还有万余俘虏还在大峰口的方向。” “一旦现在就再度开展反击,对我们是大不利的,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念及其余俘虏的安全。” “也请陛下,切莫开战。” 田育语气很是严肃,说道:“如今的局面,容不得胡乱开战。” 田和脸上尽是怒容,他大袖一拂,瞪大了眼睛,以至于眼球都有些突出,歇斯底里道:“皇叔,你可知道现在不反击,就错过了绝佳的机会。我们有一万多人在大峰口,恰恰是这样,必须要夺回来。现在,我们有机会拿下林丰。” 田育开口道:“陛下,慎重啊。” 这一刻的田育,只觉得头都大了,更是感受到晏飞、孙有道的为难。 难怪当初,晏飞请他安排,要把皇帝调回临淄。虽说皇帝悄然从军中撤离,导致引发了大战,以至于齐国大军溃败,甚至这事情在田育的内心,他觉得是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他运作安排,就不至于导致落败。 实际上仔细剖析,皇帝的举动,是最重要的。皇帝不瞎掺和晏飞的指挥,一切就没有问题,就不会发生许多的狗屁倒灶的事情,这是最重要的。 田育见田和依旧固执,再度道:“陛下,老臣不建议开战。” 田和昂着头,一副强硬模样,说道:“皇叔,你可懂战事?” 田育说道:“老臣略懂一二。” 田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如此,皇叔带着军队来,我们齐国的兵力,可曾打探到秦军的动向?驻扎在附近的两万秦军,是否还有这么多人呢?” 田育一听田和的话,大致明白了田和的意思,他开口道:“回禀陛下,根据哨探打探到的情报。秦军分出一万六千人左右,护送秦国官员进入冀州。” “同时,开始在冀州各地占据城池。都已经过去三天,这些人都是在冀州了。总之一句话,秦国的主力部队,已经进入了冀州。镇守在附近的秦军兵力人数,已经是只有三四千人。” 田和眼前一亮,说道:“对啊,这就是机会。” 他背负着双手,来回踱步片刻,一双眸子中流露出野望,说道:“之前朕在秦国军中,虽说被林丰囚禁,实际上,不曾限制朕的行踪,我在军中可以来回走动。” “皇叔和林丰达成了约定后,我发现了一个事情,营地内的秦国士兵减少了许多。具体减少了多少,我当时不知道。可是埋锅造饭的规模减少很多,人也没有那么密集。” “我了解到的情况,和皇叔麾下哨探打探到的消息,相互佐证一番,就已经能确定一切。” “既然秦军营地的兵力,只有三四千人。而我们的兵力,算上这三千精骑,再加上两万步兵,足以一战击溃秦军。甚至大批的兵力围攻下,即便林丰厉害,也会被困死,会被耗尽真元。” “这情况,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不借此机会,一鼓作气击溃林丰,如何报仇雪恨呢?” 一说到这里,田和已经是双目通红。 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意。 田育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他皱起了眉头,皇帝这是有些疯狂,竟是要杀林丰。 田育心中一琢磨,大体就明白过来。田和如此的仇视林丰,如此的仇视秦军,必然是田和沦为阶下囚时,遭到了各种的屈辱,遭到了各种的针对。 以至于,恨不得要报仇。 只是,田育仍是很谨慎,他开口提醒道:“陛下,这一事情,还是要慎重啊。林丰这个人,极为狡诈。他用兵,更是滴水不漏,很是厉害。” “之前大峰口的一战,老臣复盘了整个战事,发现原本双方是僵持的。在陛下撤离时,林丰抓住了一丁点的机会,就果断安排,立刻扩大战事,引爆了战事。” “最终,我军惨败。” “老臣虽说不曾一直带兵,也懂得一些带兵的道路。战事,不可轻易开启。一旦开战,就必须知己知彼。唯有如此,才能百战百胜,才能有十足的把握,而不是彻底失去战事的掌控。” 田和听完后,心中不忿,他如今满脑子都是仇恨。 田育说得轻松,可是谁知道,他这三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在秦军营地中,遭到如此多的耻辱,他不报仇雪恨,焉能善罢甘休。 田和神色森冷,大袖一拂,断然说道:“皇叔对林丰,过于惧怕了,这是不应该的。诚然,朕也认为林丰厉害。可是林丰厉害,也是有限度的,是必须建立在军队士兵多的基础上。” “譬如之前的大峰口一战,林丰的时机抓得好,也果断,而且指挥若定,算计深沉。可实际上,也是建立在秦军兵力充足的基础上。如果林丰没有足够的兵力,他即便有心思,那也难以掌控局面,那也难以扭转局面。” “说到底,还是看综合的实力。” “放眼到这一战,林丰的主要兵力,都已经是往冀州去了,全部驻扎在冀州境内。这些人不是刚离去,是已经离开了三天,短时间内不可能杀回来。” “在这一前提下,我们的兵力一鼓作气杀过去,可以直接击溃秦军。” 田和眼神锐利,一副自我感觉极好的模样,说道:“皇叔啊,不能太胆怯,不能因为败了一阵,就彻底惶恐惧怕。我们如今,该出手了。这一战,彻底扭转局势,彻底击溃敌人。” 田育道:“陛下,不合适啊。如今刚刚达成约定,刚才换回了陛下。” “放屁!” 田和勃然大怒。 他大袖一拂,强势道:“皇叔,你刚才说林丰厉害,我反驳了,你也是无言以对。至于你说出兵要知己知彼,难道我们哨探打探到的,都是假消息,都是虚假的情报吗?” “时至今日,我们的情报很是详尽。在这一前提下,我们了解清楚了林丰的兵力构成,知道林丰的力量分布,完全是具备反击的机会。如果在这个时候都不全力以赴反击,那是错失良机。” “林丰为了确保秦军官员的安全,专门派遣了主力离开。林丰身边的力量虚弱,必须一鼓作气,彻底灭掉林丰。” 他眼神愈发的锐利,透着急不可耐。 报仇! 这是田和的唯一执念。 田和环顾周围,扫了一圈后,目光又落在田育的身上,急切道:“至于皇叔刚才说的约定,那更是荒唐,更是屁话。有实力,就有最够的话语权。” “没有实力,所谓的约定,就是一纸空谈,就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终究,还是看实力。” “至于我们现在和秦国开战,双方本来就是敌人,有什么好惧怕的呢?现在不开战,错过了机会,再想拿下林丰,就再也不可能。这一战,必须要打。” 田育看着近乎于疯狂的皇帝,心中更有些失落。 皇帝这一举动,很不妥当。 好战必亡啊! 尤其明知道秦国实力强,林丰不好对付,可是皇帝这里,偏偏还要带着军队前往一战。在田育看来,这是极为不妥当,是极为荒唐的事情。 这一刻,田育认为年少得志,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田和登基后,看起来是励精图治,本质上来说,是因为田育和晏子初联合辅政,皇帝没有什么压力,齐国整体的发展也不错。田和这里,受到的挫折极少,所以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经历过苦难。 田育再度劝说道:“陛下,还是不妥当。如今我军的士气,不够旺盛。” “没有什么旺盛不旺盛的。” 田和大袖一拂,强势道:“皇叔不愿意参战,甚至是怯战。这一战,你退居到后方就是。请皇叔,不要干涉朕指挥大军作战。总之,朕会取得这一战的胜利,不会让皇叔失望的。” “唉……” 田育喟然叹息一声。 只是田育,却没有退让,他再度郑重道:“陛下,不能胡来啊。” “来人!” 田和直接下令。 一旁的士兵上前,抱拳行礼。 田和眼神再无柔和,更是没有耐心了,吩咐道:“琅琊王身体不适,让他去后方营地休息。” “喏!” 士兵得令,恭敬道:“王爷,请吧。” 毕竟田育在军中有威望,士兵也不曾有任何的冒犯。 田育很想再劝说田和一番,可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皇帝已经是魔症,他根本无法劝阻,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保全自身。 士兵带着田育离开,田和的目光一转,一下就看向了曹无道。 他是认识曹无道的,甚至曹无道的妹妹,还是宫中的妃嫔 田和面色冷肃,冷冰冰道:“曹无道,林丰羞辱我齐国,更是羞辱朕。你认为,我们是否要一战?我齐国明明看到了机会,却不敢一战,你认为对不对?” 曹无道抱拳道:“我齐国人,不可辱。秦国人羞辱我齐国,必须一战,报仇雪恨。陛下提及的机会,末将是赞同的。秦国的主要兵力,云集在冀州境内。现在,的确是攻打林丰的最佳机会。” “好!” 田和点头赞许。 难得曹无道赞同他的分析,竟是和他想到了一块去。 这是好事情。 田和继续道;“曹无道,你立刻调集后方的两万步兵,直接攻打秦军大营。至于身边的三千骑兵,策应左右。一旦步兵攻打营地取胜,秦军溃逃时,骑兵负责掩杀,彻底击溃这里的秦军主力。” “只要是这一战取胜,下一步,我们立刻挥师进入冀州境内,拿下所有秦国的官员和军队。” “如此,我们就有了和秦国谈判的资本。之前给予秦国的粮食、物资等,以及我们齐国沦为俘虏的士兵,都会夺回来。朕不是个吃亏的人,林丰想要在朕的这里占便宜,那是绝不可能的。” 田和更是强硬道:“我齐国,绝不服软,绝不会认输。” 曹无道听完田和的分析,脸上露出了赞同神色,说道:“陛下的分析,极有道理,臣也极为赞同。只要先灭掉林丰的这股兵力,下一步再挥师进入冀州,大局抵定。” 作为一个将领,曹无道有自己的心思。 他也认同皇帝的分析。 这一次,琅琊王还是太谨慎了。再者,秦国逼迫齐国给予钱财和粮食,还逼迫齐国割让土地。如果丧权辱国的条约,怎么能签署答应呢? 这一战,曹无道认为势在必行。 胜利是靠自己一步步打出来的,不是靠谈判来的。 田和点了点头,吩咐道:“安排吧,准备一战。” “喏!” 曹无道得令,吩咐了下去。 后方驻扎的两万齐国士兵,迅速的往前来。当大军和曹无道的三千骑兵汇合后,以田和、曹无道为首,率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往前去,直扑秦军营地去。 第610章 大战再起 秦军营地。 林丰带人回到营地中,整个营地内已经迅速戒严,全部开始备战。 这是早就安排下去的。 一应防守的器械,一应武器,都是全部准备妥当。 赵飞熊来到林丰的面前,正色道:“大帅,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这一战,实际上还是有一些压力。我们如今要凭借手中的四千人,拖延至少一个半时辰以上。唯有如此,才能等到援军的抵达。如果在一个半时辰内,我们的营地被齐国兵力攻破,一切就落败了。所有的谋划,都会失败,无法完成对齐国军队的合围。” “必定能守住。” 林丰眼神锐利,沉声道:“我们准备了三天,如果还守不住营地,那就太丢人了。即便是只有四千人,本帅也敢和齐国的军队对冲。一句话,我们没什么好惧怕的,一战就是了。” “明白!” 赵飞熊抱拳回答。 要战,赵飞熊也是不惧。 他死战到底。 更何况,一切都已经布置妥当,计划已经安排,如今考虑其他的已经是多余。 如今要考虑的,那就是一战。 这一战,彻底取得胜利。 赵飞熊去安排一番,布置妥当后,就回到营地门口,站在了林丰的身旁,静静的等待着。 “报!” 一名哨探飞奔回来。 哨探神色匆匆,来到林丰的身旁,迅速抱拳道:“大帅,齐国有军队来了。齐国方面这一次,不是三千人,而是还有两万步兵参战。足足两万三千人,直扑我们的营地方向杀来。” “知道了!” 林丰点了点头。 他看向赵飞熊,脸上挂着笑容,说道:“一切,果然是料中了。这个田和,睚眦必报,果真是不甘心直接回去。” 赵飞熊夸赞道:“一切,都是大帅运筹帷幄,料准了田和的举动。” 林丰吩咐道:“一应武器,再度检查一遍。所有的兵力,全部在营地内列阵。” “喏!” 赵飞熊回答后,迅速安排了下去。 短短时间,赵飞熊就回来了,抱拳道:“大帅,一切准备都是妥当的。现在,我们只等一战。” 林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静静的等待,时间不长,林丰耳朵一动,看向了营地外远处。以他的耳力,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林丰知道齐国的骑兵,已经是开始靠近。 战事,已经是来临。 一转眼的功夫营地外远处官道上,出现了一条黑线,骑兵先一步奔袭而来。 浩浩荡荡的齐国大军紧随其后,直扑营地来了。 林丰麾下的军队,全部就位。所有人神色昂扬,全都是精神抖擞,没有半点的惧怕。 齐国军队的后方,田和这一次满含着希望。林丰很厉害,可是也需要兵力调动,才能发挥出战斗力。没有足够的兵力,即便是林丰有万千的智谋,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田和看向一旁的曹无道,吩咐道:“曹将军,林丰这个人,很善于蛊惑人心。你调集所有的步兵大军,直接进攻。上一次在大峰口,朕指挥士兵一战,当时就是和林丰喊话,以至于被林丰倒打一耙,影响军心。” “这一次,你骑兵在外游走,随时策应进攻。至于所有的步兵,迅速进攻。一鼓作气,就打破秦国军队的防线。” “这一战赢了,生擒林丰。” 田和说道:“安排下去吧,朕希望看到摧枯拉朽的战斗,而不是磨磨蹭蹭的厮杀。” “喏!” 曹无道立刻就回答。 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曹无道策马奔跑,高声下令道:“传令,全速进攻,一鼓作气,打破秦军营地。” 这一战,曹无道直接让两万精锐杀上去。 他身边还有骑兵在,足以抵御一切。 喊杀声,不断响起。 一个个齐国士兵高呼起来,叫嚣着朝秦国大军营地冲过去。双方的距离,也是在一点点的拉近。 两百步! 一百步! 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只有一百步左右,赵飞熊果断下令道:“弓箭手,放箭!” 营地内,一批一批的弓箭手迅速上前。 所有人挽弓搭箭,直接射箭。 咻!咻!!! 密集的弓箭划过空中,转眼落在了进攻的齐国士兵人群中。箭头锋利,贯穿肌肤,只听扑哧扑哧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一批一批的齐国精锐士兵,纷纷倒在地上,不断被射杀。 齐国死伤了许多的士兵,可是对于整个散开的两万齐国大军来说,根本没有太大的影响。 大军,依旧是稳步上前。 大军,依旧迅速靠近。 远远地看去,就仿佛一簇一簇的蚂蚁,朝着营地逼近。距离从一百步,拉近到八十步,再到六十步。这个距离下,齐国士兵喊声震天,攻势已经越来越强。 这一攻势,对秦军营地造成的威胁,也是变得越来越大。 田和在远远的看到,他眼中神色愈发的期待,等着打破秦军营地。 他所承受的屈辱,一定会一一地讨回来,甚至他要让林丰生不如死。田和的内心,已经是想好了对林丰的安排。 等拿下林丰,他要先废掉林丰的武功,打掉林丰的高傲,再一点点地折磨林丰,让林丰向他求饶。甚至,他要让林丰跪在他的面前当狗一样,再用铁链子拴住林丰的脖子,拖拽着林丰走路。 一想到这里,田和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快了! 他即将要报仇了! 曹无道人在一旁站着,他观看局势时,也在注意着皇帝的神色。他看到皇帝忽然露出诡异笑容,他心头一颤。 皇帝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让人很不适应。 曹无道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前方,距离越来越近,他到要看秦军如何应对? 这一次双方兵力悬殊,林丰要防守并不容易。 当双方的距离再度缩短到五十步时,秦军营地中,赵飞熊再度下令以弩箭射击。 一批一批的弩箭兵上前,直接射箭。 弩箭的射击更猛,一阵平射,冲在最前面的齐国士兵死了一茬又一茬,攻势也随之受阻。先前的弓箭,也杀伤了不少的齐国士兵。可是齐国人数多,弓箭在射杀人时,没有起到大作用。 近距离下,弩箭仿佛筛子掠过,直接收割了一茬靠近的士兵。 林丰看到这一幕,依旧冷静。 一切,都在掌控中。 当嗷嗷叫的齐国士兵,靠近距离营地四十步时,林丰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等着齐国的,不止是弓箭和弩箭。大范围的齐国士兵分散,自周围朝着营地往前冲,忽然冲在最前面的齐国士兵一步踏进了四十步内的区域,一脚就踩空了。 扑通! 士兵身体趔趄,往前摔倒。 扑哧! 在四十步以内的区域,出现了深坑和壕沟。这样的地方,全部以枯枝铺垫在上面,再遮盖一层干草,最后撒上泥土遮挡视线,粗略一看,根本看不出什么痕迹。 然而一脚踩上去,直接就落下去。这些壕沟、深坑中,立着一处处削尖的木桩。 士兵落下去,便被刺中。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士兵的嘴中传出。齐国士兵凄厉惨叫,无比的凄惨。 扑哧!扑哧! 越来越多从周围往前冲的齐国士兵,跌落在深坑中,或者是被隐藏的壕沟绊倒在地上。原本嗷嗷叫的齐国士兵,攻势仿佛在这一瞬都静止,忽然哑了一般。 最前方的齐国士兵,死伤无数。 只是大范围的齐国士兵还在冲,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前面的情况。以至于后续的士兵往前冲时,后面的人挤到前面的士兵,导致前面的人,不断地跌落在深坑中。 齐国的死伤,一下就加剧。 齐国的伤亡大增,攻势也是随之削弱,再也没有先前的力量。 这消息很快传到齐国后方,被曹无道、田和得到消息。 曹无道的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他皱起眉头,沉声道:“陛下,秦军营地外,布置了种种的防线。您看除秦军大营门口直接走出来的一段直线距离,其余周边范围都有问题,有出许多的壕沟、深坑。” “由此可见,秦军早有准备。” “原本想着,林丰兵力少,我们能一战取胜。可是这一战下来,恐怕是不容易。” “林丰的准备,恐怕更是充分。” 曹无道的眼中,很是担心,因为战事的推进,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 田和听到后神色不变,他眼神锐利,眼中更有些癫狂和不甘心,继续道:“曹无道,林丰一向是狡诈无比,他既然是分兵去保护秦国的官员,自然要做万全之策,肯定要保护大营。” “林丰的布置,本就是正常的。” “我们如今虽说遇到了困难,却不能停止,更不能打退堂鼓,只要我们一鼓作气打破这一营地。那么这一战,也就赢了。战事已经开始,现在没有了退路,只能是一个劲儿地往前冲。” “你记住,我们没有退路。” 田和面色冷肃,强势道:“一旦这一战拿不下林丰,齐国颜面何在?以后,还怎么攻打林丰。要知道,我们是两万多人,都拿不下四千秦军,天下人如何看?” “末将明白了。” 曹无道郑重的点头。 他的眼中也露出一抹狠意。 这一战是他指挥的,一旦是全军溃败,消息传回了国内,他还怎么立足呢? 晏飞、孙有道已经死去,齐国军方的主要人物战死,那就意味着,接下来他有了机会。 所以,必须一战取胜。 唯有这一战取胜,拿下林丰,他曹无道才会成为军方第一人,成为继晏飞之后,齐国军方的领军人物。虽说齐国境内,还有昔日退下来的老将,可是这些老将军已经年迈,不可能随意出来。 曹无道很珍惜这一次的机会。 第611章 林丰亲自出战 “杀,给我全力进攻。打破秦军营地,就在今天,给我狠狠地杀上去。” 曹无道再度下了命令。 传令兵去传达命令,一批一批的齐国士兵,再度继续进攻。即便因为壕沟、深坑的阻拦,越来越多的齐国士兵,被堵在了前方,可是士兵依旧冒着风险推进。 只是这个推进的速度,慢了许多,甚至每一步,都是用士兵的性命去堆积。 赵飞熊看着营地外,大批的齐国士兵汇聚,看着攒动的人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大帅,齐国的大军已经是云集。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一起,可以利用投石车反击了。” “使用吧。” 林丰点了点头回答。 军中防守的器械等,那是充足的,如今赵飞熊的防御工事,也是极为完善。 “投石车,进攻。” 赵飞熊再度下令。 一架架投石车准备好,随着投石车的上前,一个个装满火油的陶罐被搁在投石车上。紧跟着,火把上前,点燃了陶罐封口处塞着的麻布。 大火呼呼燃烧起来,投石车迅速抛掷,陶罐飞了出去。使用陶罐的好处,是陶罐跌落下来,磕碰后容易碎裂,陶罐中的火油转眼间就会洒落流淌出来。 麻布堵在陶罐口浸泡了火油后,引燃又很难熄灭。 恰是如此,深坑和壕沟的作用就显露了出来。大批大批的敌人汇聚在一起,因为暂时的拥堵,导致了人群的汇聚,火攻就能起到作用。 哐当!哐当! 投石车的杠杆,不断将一个个陶罐抛射出去。 霎时间,陶罐在空中飞舞,转眼就落在齐国将士云集的地方。 砰!! 陶罐撞在士兵身上,登时碎裂。 哗啦! 油腻的火油,洒落了下来,跟着流淌在地上。 呼!! 燃烧的麻布,一下顺势引燃了火油。甚至齐国的士兵身上,飞溅了火油,被火星碰触,也是跟着引燃了起来。 砰!砰!砰!!! 越来越多的陶罐碎裂,火光燃烧,许多齐国士兵身上着火,慌乱之下,四处乱窜。这一波攻势下,无数齐国士兵大受影响,很多人不断地哀嚎乱窜,导致越来越多的齐国士兵受伤。 惨叫声,接连不断。 齐国攻势,大受影响。 火光虽说没有蔓延开来,即便没有形成火海,可是这燃烧的大火,使得整个战场局势,都是彻底动荡了起来。 齐国的攻势,暂时出现了后继乏力。 这一幕很快传回去,传到曹无道的耳中,他面色铁青。 秦军的准备,太充分了。 先是弓箭,再是弩箭,然后是火攻。再加上壕沟深坑的影响,使得齐国士兵短时间无法突破,倒是齐国的士兵扎堆后更是遭到不断射杀。 深坑、壕沟的存在,更是一个关键,是厮杀的大杀器。深坑堵住了人群,使得秦国前三项的投射攻击,都彻底爆发出了最大的力量。 其攻势,威猛无匹。 曹无道一时间,也是有些犹豫。他们的兵力,还没有杀到秦军营地,就已经是遇到阻碍,损失颇大。曹无道倒也没有立刻就下令撤回,而是再度下令猛攻。 命令下达后,曹无道正色道:“陛下,为了鼓舞将士的士气,只能是出狠招了。” 田和吩咐道:“什么狠招呢?” 曹无道正色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要鼓舞将士,就必须重赏。末将建议,传令所有的士兵,杀一人赏赐十两银子。杀两人赏赐二十两银子,杀三人赏赐四十两银子,杀四人赏赐八十两银子,以此类推,上不封顶。” “除此外,杀敌五个人以上,官升一级。杀敌十人以上,官升三级,赐予子爵。” “这一战,既然已经开战了,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必须要取胜。” “借助重赏和恩赐,以鼓舞将士。正常情况下,士兵在战场上厮杀,要得到爵位,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战,给他们机会。除此外,又是封赏和钱财。只要这么重赏,必定人人拼杀。” “准了!” 田和眼神锐利,直接回答。 对田和来说,不过是一些钱财,以及一点爵位罢了。只要是这一战能取得胜利,田和不惜一切代价。 曹无道得了皇帝的准许,便再度安排传令兵喊话。 命令一个传一个,迅速传上去,前线的齐国士兵,得到曹无道的吩咐,全都一下亢奋了起来。 军中的将士,兵饷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微薄。在军中做事,能管自己吃饱,同时挣点钱养家糊口,已经是顶天了。如今一个人就是十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 对于普通的一般家庭,一年都用不了这么多钱。如果斩杀两三个人,赏赐更多。 甚至,还有机会得到爵位。 “杀,斩杀秦狗。” 齐国队伍中,有士兵高声呼喊起来,提着刀往前冲。 “冲杀,打破秦军营地。” “杀啊,杀进去!” “打破秦军营地,功劳就在眼前,杀!” 越来越多的齐国士兵,高呼呐喊,咆哮着往前冲。齐国士兵的势头,在陷入低谷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了不一样的战斗力。整个军队攻势越来越强,越来越猛烈。 四十步! 三十步! 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二十步左右,这已经极度靠近了营地。 甚至,可以相当的危险。 秦军的压力,骤然增加。 赵飞熊看到这一幕,眉头上扬。战事开始到现在,厮杀的时间还不到两刻钟。距离厮杀的一个半时辰,还差得远。想要进一步稳定局势,想拖延到援军抵达,那就必须要死战。 “盾牌兵,准备上前。” 赵飞熊吩咐了下去。 一声令下,一个个士兵身穿甲胄,迅速地上前。 紧跟着盾牌兵的存在,那就是长枪兵紧随其后,直接列长枪阵。在这般的局势下,唯有采取防守的策略。如果直接进攻,外面还有三千齐国的骑兵在,对秦军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暂时还得防守。 二十步! 十步! 双方的距离,已经拉近到十步左右,无数的齐国士兵蜂拥而至,已经迈过了深坑壕沟。这些汹涌的齐国士兵,大批涌上来,靠近了营地,迅速杀进去。 好在军中的盾牌兵,都是训练有素的。一个个秦国的盾牌兵上前,伴随着盾牌抵挡,后方的长枪兵一丈长枪直接刺出,那明晃晃的枪尖,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刺入了齐国士兵中。 扑哧!扑哧! 一杆杆长枪刺入身体,旋即抽出,带出了一蓬蓬的鲜血。 第一批靠近的齐国士兵,纷纷被杀,紧跟着又是大批的齐国士兵靠近。 秦国的长枪兵,依旧稳步地进攻,不断抽枪再刺出,循环往复,冰冷而没有任何的感情。 厮杀就此展开。 双方在营地门口,展开了白刃战。 越来越多的齐国士兵靠近,给秦国士兵造成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强大的压力下,随着时间的流逝,秦军一方承受的压力已经渐渐快到一个极限。 最终,防线崩溃,已经有齐军的士兵撕破了防线,杀入长枪阵中。 好在将士拼命,又迅速诛杀撕裂了防线的齐国士兵,再度补充兵力,恢复了长枪阵。 这样的厮杀开始持续,不断有人撕裂防线杀入秦军阵型中。秦军士兵咬着牙,迅猛反击,斩杀敌人恢复阵型。拉锯战持续,一个时辰转眼过去。 秦国一方折损的兵力已经超过千余人,只是林丰大旗在,所有人还在抵挡。 齐国一方的攻势,越发的猛烈,誓要一战击溃秦军。 林丰把战场上的局势看在眼中,他心思一转,沉声道:“赵飞熊,接下来你来负责指挥,本帅亲自参与厮杀,挡在最前面,吸引主要的力量。同时,分担军阵的压力。” “大帅不可。” 赵飞熊连忙提醒,他担心林丰的安全,说道:“只要大帅安全,一切都没有问题。我们暂时陷入疲态,可是还能抵挡。大帅如果亲自参战,陷入大军里面,非常的危险。再说只有半个时辰左右,我们的将士能撑住。” “撑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林丰摇了摇头,沉声道:“双方的兵力悬殊太大,我们死伤太多了,抵抗力越来越弱。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支撑,很快就会彻底崩溃的。现在,只能是我亲自上去,鼓舞士气。” “你放心,本帅的实力还不惧这些人。如果没有援军,本帅会担心。可是有援军,本帅不惧。” “来人,拿我的擂鼓瓮金锤来。” 林丰吩咐了下去。 战场上厮杀,林丰习惯用擂鼓瓮金锤。铁锤攻击力强,一扫一大片。单靠抡剑劈砍,效率太低了。 他不管赵飞熊,接过了擂鼓瓮金锤,便进入了长枪阵里面。林丰迅速地往前,转眼已经来到最前方。他站在盾牌兵的后面,一步就踏出,迈出了盾牌兵的防线,站在盾牌兵的前面。 “所有盾牌兵听令,你们全力防守。” 林丰的声音,浑厚洪亮,回荡在周围,甚至压下了一些喊杀声,林丰继续道:“长枪兵,全力戳杀。本帅就在这里,就在前面厮杀,宁死不退。” 林丰人在最前面,手中的擂鼓瓮金锤直接横扫出去。 第612章 切断田和的退路 林丰的擂鼓瓮金锤,早些时候就是用普通的铁锤。可是后来专门锻制,他的擂鼓瓮金锤以精钢锻制,全是实心的,并非是空心锤,一柄擂鼓瓮金锤的力量,就已经重达四十八斤。 两柄擂鼓瓮金锤,便是九十六斤,这是极为沉重的力量。 战场上士兵使用的刀剑,一般情况下,也就两三斤的重量,不可能太重了。如果你十来斤的刀,短时间劈砍没有问题,可是连续厮杀,太重的刀根本不顶用。 所以士兵的武器也就两三斤,便于挥刀劈砍。可是林丰手中的擂鼓瓮金锤,那就完全不一样。 四十八斤重的铁锤,一落在齐国士兵身上,登时骨头断裂,非死即伤。 关键是,这一武器在林丰的手中,轻如鸿毛一样。 这是大宗师的好处。 他自身的真元浑圆如意,而且真元如今生生不息,足以长时间支持。两柄擂鼓瓮金锤上下翻飞,直接荡开了刺来的长枪,铁锤扫过,周围齐国士兵不断被砸落下去。 在林丰抵挡时,这一瞬间,周围秦国士兵承受的压力,顿时骤然减弱。 许多齐国士兵朝林丰云集过来。 以至于,其余盾牌兵能喘一口气,同时甚至长枪兵也能开始反击。 这是所有的压力,落在林丰的身上。 赵飞熊看到了这一幕,他神色严肃,立刻高声嘶吼道:“秦国的将士们,大帅亲自上阵厮杀,大帅都不顾一切,我们还有什么惧怕的呢?” “杀,全力杀啊。” “我秦军儿郎,何惧生死?” “我们按照约定,交还了齐国的皇帝,可是齐国皇帝转眼就反攻我们。齐国不守约定,要来杀我们。今日这一战,要让他们彻底见识到,我们秦军的厉害。”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杀。” 赵飞熊歇斯底里地大吼了起来,他如今上阵厮杀没有必要,因为他要做的,那就是鼓舞士气。 整个剩下的三千余士兵,彻底鼓动起来。 这是最重要的。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越来越多的士兵,跟着高声呐喊了起来,其呐喊直冲云霄,回荡在空中。整个秦国一方的将士战斗力,也是随之爆发,一个个秦国的士兵红着脸,歇斯底里的大吼,全部是涨红了脸。 一时间,气势如虹。 原本秦军在无数的齐国士兵威逼下,已经是陷入困境,在这一刻,却是直接扭转了局势。 双方厮杀,秦国不落下风。 战场上厮杀的情况,很快传到了战场后方,田和得知林丰亲自指挥,他站在一处高地远远的望去,并没有因为秦军反扑就担心,反倒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说道:“曹无道,我齐国要获胜了。你看看战场上,秦军全力拼命了,甚至林丰这个秦军的主帅,都已经提着铁锤杀出来。这,就是我们取胜的前兆。秦军的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只要是再压下秦军的士气,秦军就必败无疑了。林丰虽说厉害,可是他终究是一个人。一个人的力量,要抗住两三万人的兵力围攻,那是不可能的。传令下去,全部进攻,为朕进一步进攻。” 曹无道得了命令,先吩咐了下去,让麾下的士兵拼死一战。 在这一前提下,曹无道才看向田和,脸上多了一抹忧虑,说道:“陛下,臣认为当前的情况,其实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儿?” 田和昂着头,说道:“朕其实认为,这很是符合常理的。如今的这个情况,就是应该发生的。林丰是什么人,是秦国的主帅。再者,林丰自领兵作战以来,从来没有败亡的迹象。” “尤其是,他作为大宗师,更是不可能认怂的。林丰极为自负,所以他认为能挡住我们。实际上再考虑深层次一点,林丰因为考虑到冀州的局势,怕冀州的人遭到劫杀,那就必须要尽可能的斩杀我们的人,削弱我们的力量。” “否则到最后,冀州也难以守住。其实朕认为,林丰大体上,应该是这样的一个思路,他认为自己是大宗师,即便是厮杀到了最后的一兵一卒,他也能从容离开。” “所以,林丰希望借助四千人的兵力,彻底把我们的力量消耗掉。从目前秦军爆发的实力,以及先前我们的折损看,我们的力量伤亡,至少是秦国一倍以上,甚至还更多。” “所以一战下来,林丰军队即便是全灭,那么我们的伤亡绝对不止一万人,甚至可能一万五六都可能。乃至于更多,朕也不意外。林丰很厉害,这一点是谁都清楚的。” 田和沉声道:“所以,这一战必须打,就算是消耗完了兵力,可是能耗死林丰,能拿下林丰,那就是转了。” “陛下圣明!” 曹无道听完后,心中琢磨一番点了点头。 他认为这是有道理的。 林丰是大宗师! 这是无上的实力,是能在万军中来去自如的。如果说林丰现在,他要撤离,根本就没有人能阻拦。可是林丰为了大军留下来拼杀,不断的消耗实力,不断的消耗真元,最终林丰就可能被拖死在这里。 这就是当前的一个大体判断。 曹无道看向了前方,战场上的厮杀仍然在持续,只是远远看去,也能看到那战场中心的厮杀很惨烈,无数人云集上去,可是却被荡开了,根本无法合围。 齐国人多,齐国的攻势也很强,但是林丰所率领的秦国大军,就像是巍峨高山立在此地,任凭风吹雨打,任凭浪潮汹涌,秦国军队都是岿然不动。 这就是秦国的军队战斗力。 曹无道的内心,忽然多了一抹忧虑,他总觉得林丰在这里全力厮杀,不是那么简单的。 林丰麾下的兵力一旦遇到突袭,其实大可以立刻远遁,躲避追击。虽说齐国有骑兵在,可是秦军当中,也一样有少数的秦军,这些人足以殿后稳住局势,保护大军撤离。 可是,林丰偏偏选择了死战。 这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曹无道思考着皇帝的分析,看起来有一定的道理,可实际上,却是觉得总是忽略了什么。 战事还在进行。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厮杀的战场中心,宛如绞肉机一样,不断绞杀双方的兵力。 死伤的秦军、齐国军队,都在不断的增加。 齐国军队攻势,丝毫不减。 秦国军队防守,依旧滴水不漏。 如果说先前没有林丰在,导致了战事的疲态。可是林丰这个战场上的主帅,这个战场上的主心骨站出来,一切就不一样了,彻底改变了战场上的局势,彻底使得所有秦军奋力一战。 林丰手中的擂鼓瓮金锤还在挥舞,甚至林丰的力量不曾削减多少,真元依旧稳健运转。在他的周围,已经是倒下了一具具的尸体。这还是林丰在厮杀时,缓缓拉着队伍王前进,避免尸体一直堆积在附近。 否则,林丰周围的尸体会更多。 林丰目光一转,看向了不远处的后方,他知道齐国皇帝就在后方,这个时候如果林丰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实际上是能够迅速突破的,只是他暂时没有突破,必须要等到大军回援,才能取得胜利。 如果林丰现在不顾一切的追击,田和撤离,林丰无法拿下田和。再者,实际上齐国军队更多,没了林丰带队防守,失去了防守的阵型,秦军会被迅速的剿杀。 所以,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林丰唯一能做的,那就是全力以赴的防守。 在双方继续厮杀的时候,田和的耐心有些没了,因为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一个半时辰,可是四千秦国骑兵还在。 田和吩咐道:“曹无道,再度下令猛攻。林丰麾下的兵力,已经不多了。接下来再战,我们能一战取胜。只要是再加把劲而,这一战我们就赢了。” 曹无道点了点头,迅速安排下去,再度鼓动士兵出战。 呜!呜!! 忽然间,悠远绵长的号角声,自远处传来。 轰隆隆!! 紧跟着,便是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 伴随着马蹄声的响彻,曹无道面色陡变,他迅速看向周围,入眼处,在远处官道上出现了一条蠕动的黑线。这一条黑线蔓延范围极为广袤,直接就把周围包围死了。 不好! 曹无道忽然开口说话。 他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连忙道:“陛下,我们中计了。” 田和也是迅速往周边看去,赫然看到了那黑压压的一条线,迅速的围拢了过来。随着距离的拉近,一杆杆旌旗在空中飘扬,这些许多的旗帜,都是秦国的黑龙骑。 一杆杆大旗猎猎作响,黑压压的骑兵从周围包围了过来。 “撤军,迅速撤退。” 田和神色惊慌失措起来。 中计了! 这一刻的田和,觉得自己再度被算计了。因为从现在的结果看,林丰分明是故意在这里拖延,以便于更多的士兵包围过来,彻底断绝了他的退路。 这样的一个前提下,田和大军彻底败了。 不可能再有其他的结果。 即便田和的身边,还有三千骑兵。可是往周边看去,这哪里是三千人,至少是一万骑兵以上。这样的兵力人数,绝不是田和身边的三千骑兵能解决的,甚至反倒他可能会被全灭。 田和继续道:“曹无道,别管其他的步兵了。撤军,我们直接撤离,突围出去。” “喏!” 曹无道立刻回答。 “撤退!” 曹无道迅速的下令,他带着麾下的三千骑兵,簇拥着田和直接离开。 林丰也是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号角声,这恰恰是秦国将士的号角声,林丰知道援军已经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等到了! 援军终于是来了! “反攻,所有人开始反攻,杀回去。” 林丰高声大吼起来,他厮杀到现在,早就已经是不耐烦,事到如今,终于可以不再防御,转向进攻,在命令下达的瞬间,林丰提着擂鼓瓮金锤,就迅速的往前冲。 秦军阵型也随之改变。 盾牌兵直接一首提着盾牌,一首提刀冲刺。后方的长枪兵,也是开始发起了冲锋。 实际上如今林丰身边的兵力,已经是只剩下一千多人,战死了两千多人。在这样的损失下,继续鏖战下去,死伤的兵力会更多,好在如今援军来了,已经可以开始迅速的反攻。 “杀!” “杀啊!” 林丰大声的呼喊了起来。 擂鼓瓮金锤抡起,所过之处,扫荡一个个齐国士兵。在林丰的身后,大批的秦国士兵也是凶猛无匹,悍然反击。整个秦军的攻势,愈发的猛烈,而齐国大军已经是兵败如山倒。 “追,生擒田和。” 林丰提着擂鼓瓮金锤进攻时,高声呼喊。 “生擒田和。” “生擒田和。” 越来越多的秦军士兵,全部高呼了起来,秦军一方士气如虹,攻势如潮。 这一情况,使得正在逃窜的田和,更是慌乱了起来。 田和的内心,无比惊慌。 完了! 又要沦为俘虏了! 不,他绝不愿意再次被生擒。 历史上破国落败,沦为阶下囚的皇帝,不在少数。可是接连两次沦为阶下囚的人,他绝对是独一无二的。甚至齐国在他的手中,前所未有的强盛。 转眼,他又前所未有的沦为阶下囚,名声丧尽。 这是田和更是不愿意的。 田和更是后悔。 他招惹林丰做什么呢? 早知道,直接撤回临淄,不好吗?非要因为心中的怒气,就直接和秦国开战,以至于如今陷入了困境。 田和骑着马撤退,可是他的内心,却是无比的难受,更是惊慌。因为他带着人往前冲的时候,却是发现了前方的官道上,出现了大批大批的秦军骑兵,已经朝着他的方向来了。 “冲过去。” 田和高声下令。 身边的骑兵加快了速度,有曹无道吩咐士兵冲在前方,以便于突围冲刺。 转眼间,和前方的骑兵距离,已经是越来越近。 第613章 最后的勇气 秦国一方来驰援的骑兵人数,多达一万两千人,这是大峰口方面所有的骑兵,全部都派遣来了。林丰派遣的哨探去大峰口方面通报消息,赢玉乾、白策军商量后,就安排了王灿带兵,率领仅剩下的一万两千骑兵来了。 这一万两千多人,战斗力极强。 他们实际上昨天已经靠近了灵县这里,只是因为避免行踪泄露,所以恰恰在一个半时辰左右的路程有合适藏兵的地方。这个距离足够的远,也能确保不被发现。 一旦一万两千多骑兵靠近,太近了容易被发现。 王灿今天使用的武器,是一杆马槊,这样的武器在战场上冲阵时很厉害,不仅是能刺、戳,还能当作长棍使用。一杆马槊子在手中,能爆发出最强的力量。 “儿郎们,田和就在前方,杀啊。” 王灿高声呼喊。 双方距离转眼不到百步左右,这一距离下,对于骑兵来说,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是相遇了。 王灿手中马槊一扫,撞在了一名齐国骑兵的身上。 砰!! 猛烈的撞击,齐国士兵倒在了地上。 大批的齐国骑兵也是遇到了王灿带来的秦军骑兵,双方厮杀在一起,而三千齐国兵力也撤退速度减缓。尤其是后面还有一层一层的秦军骑兵,短时间内,彻底堵死了田和的退路。 “快突围啊。” 田和骑着马,歇斯底里地大吼。 他身边全都是保护他撤离的骑兵,田和不敢擅自往前跑,毕竟他武艺很普通,一旦被堵住,他根本就逃不掉。田和的撤离,必须在骑兵保护下,才有机会突围出去。 在田和身边云集了大批士兵时,这一情况被王灿发现。 王灿是战场上的骁将,尤其他目光很是敏锐,一看到大批的齐国骑兵掩护,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田和在这里。 这,就是进攻的绝佳机会。 王灿手中马槊转向,立刻指向了左前方的士兵,高呼道:“杀啊,随我杀过去。齐国的皇帝就在前方,我们再次生擒秦国的皇帝的机会,已经来了。” “杀过去。” 王灿神色兴奋下令。 在王灿身后,麾下的一众秦国骑兵迅速地猛攻,一个个嗷嗷叫着冲刺。 大批的秦国士兵,把田和一众人开始包围了起来,以至于田和身边的人更是冲不出去,连往前挪动距离都困难了,全部被毒死了去路。 整个战场上局势,彻底大变。 齐国一方,彻底溃败。 不断有齐国士兵被杀,不断有齐国士兵往周围逃散。 田和看着围堵上来的人,内心已经失去了斗志,内心已经是惶恐不安。他看向曹无道,惊慌道:“曹无道,我们如今怎么办?局势不利至此,一旦是挡不住,后果不堪设想啊。朕,不想再度沦为阶下囚。” 曹无道面色冷肃,也是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的内心,也是叹息一声。 他之前的心中有野心,畅想着希望成为齐国下一步的领军人物。可最真实的结果,是他沦为了瓮中之鳖,如今被团团包围。这一刻的曹无道,更是暗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田育一直反对皇帝出兵,可是,他屈从了皇帝的安排,也想要借此机会立功。 最终,反倒是深陷其中。 曹无道下令突围,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杀,生擒田和。” 浑厚如炸雷的声音,再度从后方传来。 林丰提着擂鼓瓮金锤来了,林丰的防护线,他和王灿汇合后,双方联手猛攻下,曹无道安排出去的士兵,便是不断的被杀,死了一批又一批,损失惨重。 短短时间,曹无道身边的人剩下的越来越少。 田和放眼看向周围,全是秦国的士兵,反倒是他麾下的士兵人数很少。 他的内心,要绝望了。 逃不出去了。 这一刻的田和,内心沉了下去,一颗心凄凉无比。他看着不断杀来的林丰,想到了两军分开之际,林丰言之凿凿的一番话,当时林丰就说了让他别再挑事,可是这一战,又是林丰挑起来的。 田和很是后悔。 可是此刻,后悔已经无济于事,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田和等了一会儿,见周围士兵仍是被杀,还是没有人能破开秦军的防线,田和彻底绝望了。 “曹将军,我们挡不住了。” “曹将军,我们根本就无法突围,外面有太多的秦军骑兵了。” “曹将军,我们怎么办呢?” 一个个将领,不断来询问,全都是高声询问曹无道,询问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无尽的曹无道,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因为曹无道也是自身难保了,根本就无法稳住局势。 田和看到这一幕,更是心中叹息,他又看了林丰的方向一眼。 林丰距离他,也就只剩下百来步。 再过一段时间,他又要沦为俘虏了。 可是,他不愿意。 如果沦为俘虏,他会再度丧尽颜面。 田和一咬牙,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可是握住剑的瞬间,田和却是惧怕了。他咕咚咽下一口唾沫,高声道:“曹无道,杀了朕。朕是齐国的皇帝,不能再度沦为俘虏,杀了朕。” 曹无道顿时迟疑。 田和是皇帝,他怎么能杀皇帝呢? “陛下,我们或许,还有机会的。” 曹无道开口提醒。 他也知道这一战,几乎是铁定必败无疑了。只是曹无道的内心,暂时还没有放弃,因为他觉得这一战还有一丝的机会。万一在厮杀中,撕裂了一条缝隙来,就可以取得胜利。 田和听得自嘲一笑。 还能有机会吗? 不可能了。 这一战,已经是注定了结果。 “快,杀了朕,你自行逃往突围,杀了朕。” 田和沉声道:“这一战的结果,已经不会有另外的结局。朕不可能逃出去了,所以,杀了我。再不杀了朕,到时候林丰靠近,想要杀我都不可能,落在了林丰的手中,想死都办不到。” 曹无道一听,铿锵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他右手提着佩剑,眼神仍是犹豫。 杀皇帝! 这可是大罪! 在曹无道的内心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一个概念,更没有这样的一个胆魄。 实际上搁在任何一人的身上,都是如此。 谁都惧怕。 “曹无道,你是不是朕的臣子,杀了朕。” 田和厉声呵斥。 他回头看向后方,林丰距离他越来越近了。他不愿意再沦为阶下囚,他不愿意再被秦国的人羞辱。即便是死了,那也是战死疆场,至少不是阶下囚。 “杀!” 曹无道厉声大吼一声。 手中剑,一剑递出。 扑哧! 锋利的剑尖,贯穿田和的心脏,随着一剑抽出,田和身体摇晃两下,便从战马上跌落下去。 这一刻的田和,脸上有痛苦,但更多的是解脱了。 死了,也就解脱了。 曹无道已经是翻身下马,一把抱住了田和的身体,缓缓搁在地上。然后,曹无道站起身,提着剑高声道:“众将士,随我杀。今日,有死无生,杀!” 曹无道提着剑,已经率先杀了出去。 他也是一个武人,实力颇为强横,连续斩杀几个士兵,依然和王灿碰到一起。 曹无道是军中的骁将,他个人实力也就先天高手而已,和王灿交手,转眼就被压制。 王灿马槊横空一扫,撞在了曹无道的剑上。 铛!! 武器撞击,沛然力量猛烈冲击。 强横霸道的力量冲击下,曹无道手中的剑刃,直接就被荡开了出去。 马槊横空一转,猛地横扫。 啪! 鹅蛋粗的马槊撞在了曹无道的身上。 曹无道只觉得面色惨然,身体更是无法稳稳坐在马背上,他直接就被撞得跌落马下。 丰富的经验下,曹无道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立刻就准备要逃离。只是他刚刚准备逃遁的瞬间,耳旁呼啸声传来,马槊横空刺来,扑哧一声,马槊尖端刺入曹无道的后背,直接贯穿了甲胄,刺入身体中。 王灿手上发力,马槊抽出,带出一篷鲜血,曹无道踉跄倒在地上,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痛苦神情。这一刻的曹无道,脸上慢慢的尽皆是痛苦。 呼!呼!! 曹无道大口大口的呼吸,只是刚才身体心脏被贯穿,鲜血流溢下,转眼间他已经是失去了精神,眼前更是变得黑暗了下来。 扑通! 曹无道微微抬起的身体,再度跌倒在地上。 这一刻,所有的呼吸消失。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已经变得平静下来,曹无道那脸上满是痛苦,更有着绝望。即便是至死,他也还有着浓浓的绝望。 因为这一战,齐国不仅是皇帝死了,连带大军也败了。 王灿杀了曹无道,一转眼才发现齐国皇帝已经死了,他高声呼喊齐国皇帝已死降者不杀。 战场上,回荡着秦军的呐喊。 一个个秦军,不断歇斯底里的咆哮,更是嗷嗷叫着冲刺。 秦军骑兵冲锋,加上步兵来回的斩杀,战场上的秦国兵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而齐国一方的兵力已经是不断的溃散,根本就挡不住秦军的进攻。 这一战,已经是开始进入了尾声。 第614章 林丰的惋惜 后方齐国营地。 这是军队暂时扎营的地点,实际上营地中已经是空荡荡的,都没有什么人来了。 营地中,只有少数的士兵在。 田育就在营帐中。 他的内心,无比的担心。 他更是觉得这一次皇帝的安排,实在是荒唐,更是毫无章法的乱插手。 皇帝身居高位,不应该是什么都肆意插手。整个国家的治理,皇帝不需要什么都懂,只要是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以及任贤用能,疏远奸佞,克制欲望,少瞎折腾百姓,那么国家自然能运转起来。 即便是再差,也能有三分好。 可是这一次的田和,肆意干涉战场指挥,根本不听劝,还一意孤行。明知道秦国实力如今强横,尤其自身实力衰弱的前提下,还要和秦国为敌,这是最为不理智的做法。 可惜,田育阻止不了。 田育在营地中,因为是被皇帝送回来的,所以他如今连军队的掌控权都没有,只能是安排一点身边的亲随,去前线打探一点消息,静静等前线的消息送回。 田育枯坐着,内心却是有些焦急,根本就无法安心下来。 他站起身,来回踱步。 时不时地,田育抬头看一眼营帐外,看向前线厮杀的方向。只是在当下,他也只能是干着急了。 田育等了不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的亲随直接进入营帐中,抱拳道:“王爷,已经开战了。陛下安排大军攻打秦军营地,现在双方厮杀起来了。这一战,我们一方调动了两万多兵力进攻,暂时来说,我们占据了主动权,毕竟秦军营地的守军,人数极少。” “唉……” 田育叹息一声,说道:“战事的厮杀,也讲究师出有名。这一战即便是取胜了,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看待我齐国呢?这样的做法,分明是因小失大,本末倒置。陛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荒唐,更是胡来。” “甚至,这一战我不认为我们能取胜。” “秦军的韧性极强,不容易落败。” “如果是秦军在野外和我们相遇一战,那么我们两万多人,遇上秦军四千精锐,肯定能击败秦军取得胜利。关键是在当下,是属于我们进攻,而对方防守。” “防守一方消耗的兵力人数,实际上来说是所需更少的。不需要太多的兵力,就可以守住。” “所以,战事未必顺利。” 田育侃侃而谈,继续道:“最关键的一点,本王还担心林丰有阴谋。林丰这个人,虽说极为年轻,可是他的行事手段,却宛如千年老狐狸一样,极为老辣,而且滴水不漏。这一次,林丰的营地中,只有区区四千人防守,未必就不是林丰的阴谋。” 亲随见状,宽慰道:“王爷,或许是您想得太多了。” “不是想得多,而是必须要考虑。” 田育沉声道:“昔年先帝在时,便教导本王一个道理。治理一国,要考虑的是人性本恶。如果每件事,都从人性本善去考虑去安排,必定是会出大问题的。因为管理人,就是要管住那最为恶劣的一面。” “同样的道理,打仗要考虑的,不是事事考虑最好的一方面,而是要考虑最坏的可能。如果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想得太好,最终的结果,那就是一切皆休。” “一旦出现恶劣的情况,就会彻底崩溃。所以,必须要考虑最坏的情况,再做出安排。” 田育叹息一声,说道:“可惜陛下太过于年轻,根本就不曾考虑这些,根本就不曾去考虑。陛下这一次的做法,实在是太任性太荒唐了。” 亲随闻言,叹息一声就不说话了。 亲随相信田育,只是眼下的局面,暂时也没有什么影响,毕竟是有利于齐国一方的。 田育拜了拜手,亲随退下。 在亲随退下之后,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田育继续在营帐中等候着前线的消息。与此同时,田育的心中也是琢磨着前线的战事,是否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是否有什么他能插手的地方。 “报!” 就在此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亲随再度进入,抱拳道:“王爷,厮杀到现在,已经是差不多一个时辰多。我们的兵力和秦军,竟是焦灼了起来,暂时局面僵住,根本无法取得胜利。秦军只有四千人,可是硬生生挡住了我们的进攻。” “坏事了啊。” 田育叹息一声,神色无奈。 如果是迅速取胜,那也就罢了,关键是,一直都没有取得胜利,这就使得局面复杂了起来。 这一战,难以预测结果了。 田育站起身走出营帐,站在了营帐门口,他隐隐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只是,他根本无法介入,只能是干着急。田育在营地中等候,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多一点,前方一名哨探飞快跑回来。 哨探来到了田育的身旁,禀报道:“王爷,大事不好了。前方秦军营地的方向,我们大军和秦军留守兵力交战时,在附近突然间,杀出了一支兵力来。这一支兵力尽皆是骑兵,人数上万人,已经完成合围,彻底把陛下包围了进去。到现在,已经是开始大战了。这一战,我们败了。” “陛下啊,你……” 田育忍不住气得跺脚。 果然,这就是林丰的手段,这就是林丰的布置。 林丰早早的,就已经是布置了手段,就已经是准备好了埋伏。所以这一次,才能在短时间内合围。 田育本就是智者,他心中复盘后,顿时就想清楚了。 甚至,他更是毛骨悚然。 林丰明显是看穿了田和的一切,看穿了田和的性子,专门羞辱田和,然后笃定田和会再度杀回去,所以田和才会遭到包围。否则,不可能有一万两千余的秦国骑兵杀回来。 之前虽说有一万六千余秦军护送秦国官员离开,可是他们的离去,没有这么多的骑兵。 很显然,这是从大峰口方面抽调来的。 田育心中急切,可是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力量了,军营中的兵力不过百余人。想要靠这一丁点的力量,就稳住局势,那是异想天开。甚至田育这里,能不被进攻,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田育思来想去后,他没有办法,只能是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刻收拾行囊,准备好撤退。” 哨探迅速安排了下去。 随着这一任务布置下去,营地中仅剩下不多的百余士兵,全部云集在一起。所有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很紧张,因为前线皇帝被包围的消息,已经是传开了。 皇帝被俘虏过一次。 如今,一旦再度沦为俘虏,那也是可能发生的。 田育继续等待着,不到两刻钟,前线又有士兵飞奔回来,这仍是田育安排的哨探。哨探脸上的神色带着慌张,更带着惶恐和不安,高声道:“王爷,大事不好了。陛下被杀,全军覆没了。” 轰!! 田育的脑中宛如惊雷炸响。 他彻底懵了。 这一瞬的田育,只觉得眼前是一片空白,身子一软就要倒在地上。得亏亲兵眼疾手快,搀扶着田育,好一番救治后,田育才恢复了过来。 田育眼眶通红,无比的惊慌。 局面,太不利了。 皇帝先是沦为俘虏,导致齐国彻底陷入两难的境地,事到如今,又是被杀。皇帝死亡,虽说有太子,可是太子才两三岁,这会使得齐国朝政动荡的。 一时间,田育的内心想了很多很多,可是不管怎么想,他都清楚一点,必须要立刻解决当下的问题。 田育如今只能撤离。 “撤退!” 田育最终下了命令。 他别无选择,只能是迅速的离开,因为在当下,这是唯一的选择。 田育带着人迅速撤离,径直往齐国去,因为在当下,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临淄,然后和晏子初掌控局势,稳定齐国的局面。否则,齐国就要彻底崩了,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田育带着人撤离,对秦军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秦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田育。 当林丰、王灿带着人厮杀,结束了战事,林丰和王灿回到营地,至于更多的士兵,则是在赵飞熊的统率下,开始清点这一战的战果。 傍晚时分,赵飞熊带着人来到了中军大帐内。 赵飞熊见到林丰,抱拳道:“大帅,这一战已经是结束了战事。此战下来,我们的兵力战死三千六百余人,斩杀一万五千余人,生擒四千齐国士兵。至于其余的齐国士兵,则是往四周逃散了。” “末将带着人,清点了这一战的结果,发现这一战下来,齐国皇帝田和被杀,齐国大将曹无道战死。只是根据提审的消息,田和在最后,竟是主动请曹无道杀了他,不愿意沦为俘虏。” 王灿接过话,主动道:“大帅真是英明,此战不仅夺取了冀州。而且这一次的事情,全在齐国皇帝田和。因为田和背信弃义,所以我们才会反击,导致了齐国皇帝被杀。这一事情,可以向齐国再度兴师问罪了。” 林丰眼眸却是眯起,眉头紧皱,问道:“可曾发现齐国琅琊王田育?” “没有,人已经逃了。” 赵飞熊摇了摇头。 林丰说道:“齐国的大军都在一起,田育跟在田和的身边,怎么田和都死了,田育竟是逃掉了呢?” 赵飞熊解释道:“林帅,其实这事情,说起来真是机缘巧合。可以说,是田和命该如此,也可以说是田育命不该绝。因为在田和要决定反攻大帅时,当时田育就极力的反对,认为不应该反攻大帅。” “因为这么做,背信弃义,师出无名。最终的结果,就是田和一意孤行,他强行下令进攻大帅,同时安排人,把田育送到了后方的齐军营地。因为当时的战事,谁都清楚齐军营地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去管。” 赵飞熊说道:“没想到,田育会在营地中。好在,这个人其实不怎么重要。” “唉……你错了!” 林丰叹息一声。 他沉声道:“其实这一次我最想要的结果,是俘虏田和,再斩杀田育。” 赵飞熊问道:“大帅,为什么呢?田和是齐国的皇帝,他死了对齐国的影响最大。至于田育,只是一个王爷罢了。” “你错了。” 林丰摇了摇头。 赵飞熊、王灿也都是看过来,两人神情疑惑。 林丰解释道:“原因很简单,田和这个皇帝,性情很暴虐,行事手段狠辣,而且睚眦必报,刚愎自用。在这一前提下,实际上我们留下田和,对齐国的影响更大,也能进一步和齐国谈判,再度从齐国身上扒下好处。” “至于田育,这是齐国的辅政大臣,能力出众。这样的人在齐国,就会帮助齐国。一旦是杀了田育,等于是齐国断掉了一根中流砥柱。” “可是如今,田和死了,少了扰乱齐国的人。田育回去了,齐国的顶梁柱依旧在,而且还没有掣肘田育、晏子初的人。这样的一个结果,虽说是取胜了,实际上复盘整个局面,对我们不怎么好。” “因为田育和晏子初两人,能发挥出齐国最大的实力。别看齐国损失了十来万人。实际上,齐国动员全国,能轻而易举再度抽调数十万大军来。” 林丰沉声道:“关键是,齐国还有充足的财政和钱粮。你们,明白了吗?” 不论是赵飞熊,亦或是王灿,都是有能力的人。 恰是如此,林丰愿意仔细阐述一番。 他多讲解一下,王灿、赵飞熊多了解了,也就能通盘考虑大局。 这是培养将领的用意。 王灿恭敬道:“大帅提点,末将明白了。秦国和齐国的交战,不是短时间的。所以如果能进一步搅乱齐国,对于我们秦国来说,整体是极为有利的。可惜,齐国皇帝死了,反倒是留下了忠良,这就是大帅惋惜的原因吗?” “是这个道理。” 林丰一脸赞许神色。 赵飞熊正色道:“大帅的分析,在下明白了。可惜,没能生擒田和。” 林丰开口道:“事已至此,倒是没什么好多说的。” 王灿说道:“大帅,我们现在怎么办呢?这一次再度取胜,可是我们自身的兵力,也是进一步削弱。想要杀入齐国境内,也很是困难。除非,我们大肆的抢夺齐国百姓,抢夺物资和一切。”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抢夺齐国,因为未来的齐国,也是秦国的疆土。我们要杀入齐国,那也是兴正义之师,要得到百姓的支持,才能稳定局势。” “我们的敌人,从来不是百姓。我们要剿灭的,是齐国的世家大族,是齐国的勋贵,这些才是要剿灭的。再者,和齐国的交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暂时按兵不动了。” “大军暂时稳住局面,稳固自身的实力。同时,齐国方面死了皇帝,可是齐国要平息我们的怒火,那就必须做出安排。” “当下,只需要按兵不动,再安排黑冰台的人传播这一战的消息,同时让所有人知道,这一战不是我们主动进攻,仍然是齐国的皇帝擅自攻打我们。”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其原因,是齐国皇帝田和,自行毁约。一切的责任,那也是田和的原因。” “大帅英明。” 王灿、赵飞熊齐齐回答。 林丰说道:“你们暂时,就镇守在灵县这里,好好休整。我立刻撰写书信,先一步把消息送回,以便于让太子知道,让朝廷知道前线战事的情况。” “喏!” 王灿和赵飞熊应下,跟着就退下。 两人离开后,林丰迅速撰写了战报,阐述了这一战的大体情况,除此外在书信后面,还请赢玉乾安排黑冰台的人,在临淄散播消息。毕竟林丰这里,没有黑冰台的联络人,需要赢玉乾来安排这一切。 第615章 板荡识忠臣 大峰口,秦军营地。 赢玉乾这段时间有些无聊。 林丰在军中时,他可以找林丰下棋打发时间,可是如今,没了林丰,白策军、荀鹏根本不陪他下棋,所以赢玉乾每天的事情,就是看看书,转一转军营,顺便走访一下周边地方,甚至于再去探望受伤的士兵,安抚将士。 还别说,这样的安排下来,赢玉乾日子倒也是充实,暂时也没觉得有多么的枯燥。 如今的军队中,剩下的多是伤兵,以及羁押着齐国的俘虏。 赢玉乾今天转了一圈下来,又慰问了受伤的士兵,就往中军大帐走去。 半路上,遇到了同样巡视营地的白策军和王烈两个人。 “太子殿下。” 白策军和王烈齐齐回答。 赢玉乾点了点头,他主动说道:“白帅,这一次我们驰援林丰。虽说安排了兵力去,可实际上,还是有太多太多的危险。你认为这一次,我们能否取得胜利呢?实际上我认为林丰的举动,还是有些急躁冒险了。万一在王灿驰援遇阻的前提下,林丰的营地就会陷入困境的。” 白策军微笑道:“太子不必担心,林帅运筹帷幄,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实际上,太子是关心则乱。您仔细想一想林帅自领兵以来,何曾失败过?林帅这一次的布置,自然是准备妥当,是有完全之策的。” 王烈接过话,主动道:“太子,其实考虑一个最坏的结果。林帅是大宗师,即便是军队遇到了最恶劣的情况,林帅也能带着人突围的。所以,没必要担心。再者,刚才白帅说得对,林帅的实力毋庸置疑。所以,没必要担心,我们如今,只需要等着消息就行了。” 白策军再度道:“道理,就是这个道理。估摸着,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赢玉乾这才点了点头,稍稍放松。 林丰对秦国很重要。 可是对赢玉乾,更是不可忽视的,林丰不仅是赢玉乾的谋士,还是女婿。 这是多重身份。 赢玉乾准备往回走,这时候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来,迅速禀报道:“太子殿下,有林帅的急报。” “快拿过来。” 赢玉乾心中欢喜了起来。 终于有消息了。 赢玉乾迅速地拆开书信,他往下浏览,当赢玉乾看完后,忍不住惊讶道:“这林丰,当真是厉害啊。此战,再一次大获全胜,而且是杀了田和。” 白策军、王烈相视一望,也都是欢喜起来。 赢玉乾把书信递过去,白策军、王烈直接在一起看了后,白策军心中思忖了一番,说道:“此战歼灭齐国两万精锐,杀了田和。这一事情,虽说是曹无道杀的,可是归根结底,也是我秦军逼迫造成,算是我秦军斩杀。不过皇帝的死亡,算不得什么重要的事情。”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林帅提及的的散播消息,通知黑冰台的人,迅速在临淄散播消息。” “这一次,要让齐国人惧怕。” “同时,更要让齐国人知道,我秦国是仁义之师,是师出有名的。我们所有的行动,都不是胡来,都是被迫还击。如果不是田和擅自进攻,就不至于发生两国的大战。” 白策军侃侃而谈,说道:“只要是达成了这一步,掌控了舆论。那么齐国方面,就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惜的是,田育活着回去了。如果像是林帅在书信中提及的,如果田育战死,可以进一步搅乱齐国。” “可惜,田育还活着。” “只要田育在,以田育的威望,再加上晏子初,两人配合多年,默契掌权,齐国内部根本不可能出乱子。只要两人在,军队不乱,齐国就不容易攻打。” “暂时,先休战,不过我们屯兵边境,逼迫齐国表态,这一点还是很关键的。” 白策军侃侃而谈,他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说道:“不管如何,如今的局势,对我们是相当的有利。眼下这一战,已经是彻底结束。” 王烈笑吟吟道:“说起来,末将都有些恍惚。当初大军出兵,其实末将认为,我们能取得胜利,就已经是了不得。没有想到,我们先击溃了齐国大军,生擒了齐国的皇帝。转眼间,又击杀了齐国的皇帝。连续两次拿下皇帝,这样的功勋,可谓是彪斌史册。当然对齐国来说,那就是最大的耻辱了。” 赢玉乾哈哈一笑,说道:“本宫立刻撰写书信,送回国内,让父皇也欢喜欢喜。战事取得胜利,我秦国上下,也自然要为之欢喜一番,要普天同乐。” 白策军、王烈也是齐齐附和。 整个军营中,随着消息的传开,便已经是有了热闹欢喜的气氛。 …… 齐国帝都,临淄城外。 一队人马出现在城外,这一队人马只有十余人,其中一人就是田育,他带着身边的少数亲随回来了。 这一路,田育是紧赶慢赶,一路飞奔。 甚至是晚上,也很少有休息的时间,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赶路。田育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抢时间,抢先回到临淄安排。至于后续的大军,田育安排了人在后方,继续收拢逃散回来的兵力,再慢悠悠的返回。 等逃散的兵力后续返回,田育和晏子初已经稳定了局势,一切也就简单了。 田育带着人进城,没有去琅琊王府,他直接往丞相署衙去。当田育出现,径直进入署衙内,在值房内见到了晏子初。 这一刻,晏子初很是惊讶。 这么快田育就回来了吗? 晏子初脸上带着一丝的笑容,说道:“王爷已经回来,想必已经换回了陛下。这样一来,朝中的局势,也就可以彻底抵定。这一段时间,没有王爷在,又没有陛下亲自坐镇,即便是老夫强力镇压,可是,依旧是有些动荡。好在所有的一切,暂时还在掌控中,不至于是生出什么乱子。” “陛下死了!” 田育直接就说了结果。 “什么?” 晏子初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甚至他都有了刹那的愣住,旋即站起身,说道:“王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陛下好端端的,怎么死了。难道是,秦国得了粮食和钱财,然后直接反悔杀人?” “不是!” 田育再度摇头。 晏子初神色急切,说道:“我的王爷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好歹说清楚啊。” 田育叹息一声,解释道:“这一战,实际上陛下身死,都是陛下自己作的,可以说是自作孽不可活。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田育一点点地阐述,从田育交接了粮食和钱财后,林丰扣押田和三天。紧跟着,是在林丰释放了田和后,因为田和认为林丰身边实力弱要反攻,一意孤行要进攻,最终,却是身死被杀。 田育阐述完,说道:“我只因为反对陛下,以至于被陛下送回营地羁押。最终,才逃过一劫。大体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如今先一步回来,是要和丞相一起稳住局面。” “关于事情的真假性,丞相可以不相信我,但是,后方还有逃散的大军,陆续就要回来,你直接调查即可。另外,我相信秦国的黑冰台暗桩,很快也要散播消息,传出陛下被杀的消息了。所以这一点,本王行得正站得直,不惧调查。” 田育知道现在的结果,是他一个人提及的。 所以,晏子初的内心,或许会怀疑是他杀了皇帝,所以他要阐述清楚。 “我相信王爷。” 晏子初面色严肃,郑重道:“王爷一向是高风亮节,不慕权利,所以我相信你。陛下的秉性,也的确是这样,经不起刺激。尤其是林丰连续地刺激陛下,羞辱陛下。甚至,林丰又故意营造出军队缺少兵力,实力不足的情况。陛下看到后,经不起诱惑出兵也是实属正常的。唉,一切都是命啊!” 田育正色道:“如今说这些,无济于事。当下的关键,是必须要迅速解决问题。” 晏子初目光落在了田育的身上,问道:“王爷,如今局势,你认为该怎么办呢?” 田育眼中掠过一道精光,说道:“当务之急,自然是册立新主。陛下青年驾崩,留下了小太子。按照法理法统,必然是太子登基继位。所以,为了维持法统,本王建议太子继位,迅速正本清源,稳定局势。唯有如此,才不会出问题。否则是册立另外的人,就会陷入内耗当中。” 晏子初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的一颗心,放下了。 实际上册立新主方面,就足以看出田育的心思,因为这是决定法统的时候。如果田育册立另外的人,恐怕田育就有了二心。如今,继续册立太子,那么依旧是正常的安排。 晏子初捋着颌下的胡须,正色道:“如今这一情况,还有一件事。” 田育问道:“什么事?” 晏子初正色道:“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必须确定辅政大臣。关键时候,行非常之事。之前就是王爷和老夫辅政,如今就再度传话,说陛下临终之际,安排了王爷和老夫辅政,明确身份。” “然后,我们才能顺利稳定局势。不过在此之前,至于禁军、驻军已经武器库,全部先接管。有了军队,才能确保根本性的稳定。如果别人掌握了军队,即便是我们要调整朝政,也会遭到空前的阻力,这是最重要的。” 晏子初问道:“王爷,你认为呢?” 田育道:“没有问题!” 顿了顿,田育继续道:“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事。虽说这一次,是陛下自己作死。可是这一次我齐国的问题,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在接下来,朝政稳住了,本王也会培养官员,准备退下来。” 晏子初摇头,反对道:“不能退,至少太子成年之前,王爷不能退下来。只要是王爷在,那么朝廷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因为王爷能代表宗师,这一点很是关键。如果王爷退下来,老夫就独木难支,无法稳定局势了。” 田育沉默了半响,道:“暂时不退,走一步看一步吧。经过了这一次的事情后,本王更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晏子初说道:“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用途,是用在哪里呢?就是国家有需要,朝廷有需要时,就站出来主持局面,稳定大局。唯有如此,才能实现朝廷的稳定。” 田育郑重点了点头,他话锋一转,又道:“如今还有一件事。” 晏子初道:“什么事呢?” 田育正色道:“之前沦为俘虏的一万多齐国俘虏,还在前线大峰口秦军营地。这一次又落败,至少又是齐国士兵沦为俘虏。这一事情,该怎么谈判呢?咱们也不可能,不管这些士兵了。甚至于,秦国逼迫下,如果我们一直不管,那么最终的结果,恐怕是会影响到齐国上下的人心。” 晏子初叹息一声,说道:“这事情,必须要谈,我的建议是安排人去前线谈判。可是如今,我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去运筹。原因很简单,朝廷改朝换代,换了新的皇帝,需要涉及到陛下的谥号,以及太子登基的诸多事情。甚至,咱们还得稳定局势,总之国内一团糟啊。” 田育想了想,正色道:“干脆这样安排。” 晏子初问道:“如何安排呢?” 田育说道:“本王负责镇住宗室的人,以及负责安排人谈判的事情。至于朝政,以及册立太子为皇帝,这一系列的事情由丞相来运作。本王是宗室,如果过度的介入进来,是相当危险的。所以这一点,不能介入过多。” “可以,就这么安排。” 晏子初点头回答下来,他直接道:“另外军队方面呢?” 田育说道:“依旧是丞相安排。” 军队很是关键。 谁掌握了军队,也就掌握了话语权。 田育原本可以掌握的,可是他不曾掌握,因为这容易犯忌讳。至于交给晏子初,田育也不担心晏子初要怎么样,因为田育本身有着极高的威望。 如果是晏子初有什么心思,田育振臂一呼,自然是能抵制的。 这就是当下的一个局面。 晏子初脸上多了一抹感激,更是轻松了下来,田育连军权都放出来,由此可见,是真正没有野心的。否则这一事情,就会发生争执,引发更多的冲突。 晏子初正色道:“请王爷放心,老夫一定完成任务。我齐国,会稳定着陆,会迅速调整过来的。” 田育说道:“本王也会迅速安排的。” 两人又仔细的商议了一番,便各自去安排了,毕竟千头万绪,如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第616章 晋国震惊 南晋,帝都金陵城。 司马冲正在后宫钓鱼,这是他最近喜欢上的事。一方面,钓鱼能打发时间,且不会浪费国帑,更不会被人指责玩物丧志;另一方面,钓鱼能修身养性,静下来仔细思考事情。 对司马冲这样一个克制自己欲望的皇帝来说,钓鱼是极好的休闲玩乐方式。 司马冲看着鱼竿,脑中思考着前线的战事。 秦国发兵攻打齐国时,晋国安排了大将石裕出兵袭击齐国后方。相比于秦国,晋国出兵很克制,只有三万兵力出战,侵入齐国南方徐州边境。 司马冲对秦国的出兵,实际上颇为错愕。在他的印象中,秦国底蕴不足,应该韬光养晦,却是为了林丰,直接出兵十万,讨伐齐国,要齐国给一个说法。 这是冲动了。 司马冲的内心,实际上不怎么看好秦国。一旦秦军厮杀落败,必定导致秦国大好的局面受到影响。 不过司马冲却也没有去管。 秦国是秦国。 晋国是晋国。 双方虽说结缔了盟约,实际上,一旦双方发生利益上的冲突,两国随时都可能发生战事。 林丰虽说是司马冲的女婿,可是司马冲更清楚一件事,国事为重,他的一切决定,都是以晋国的利益为准,他不可能不顾晋国的利益。在不影响晋国利益的前提下,他愿意帮助林丰。 一旦林丰和晋国利益相冲突,二者只能择其一的时候,就只能舍弃林丰。 司马冲盯着波澜不惊的湖面,眼中有着期待。 忽然,司马冲眉头一挑,他见鱼线被拉动,心中大喜,直接拿起鱼竿,一点点地拉拽。原本司马冲在钓鱼上,一开始是一窍不通的,后面慢慢的研究,他已经有了相当的技术。 越是大鱼,越是要有耐心,一点点地拖拽,来回拉锯,最终大鱼精疲力尽,才能钓鱼成功。 其实,这也是驭人之道。 司马冲拉着鱼竿一点点地拖动,时间不长,四斤重的一条鲢鱼上钩。 司马冲取下鱼钩,笑道:“没想到第一杆就是大鱼,今天这钓鱼的手气,真是极佳。” 简兴茂站在一旁伺候,赞叹道:“陛下的钓术,已经是越来越精湛了。这才刚开始,就已经钓了一条大鱼。” 司马冲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神色。 鱼上钩的瞬间,那自豪感是前所未有的。 司马冲搁下鲢鱼,便继续钓鱼。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小跑声音传来,一名小太监迅速来到简兴茂的身旁,小声嘀咕说了一番话,最后呈递上了战报。 简兴茂面色顿时发生了变化,略显苍老脸上有着震惊,更有着不可思议。 “陛下,北方战事出了最后的结果。” 简兴茂低声说话。 司马冲眉头一挑,说道:“之前就传回消息,林丰作为秦军的主帅,和齐国大军在两国边境有初次的交锋,当时的厮杀,以齐国军队落败告终。虽说齐国初战失败,但朕还是认为,双方都出动十数万的兵力厮杀,短时间内,不可能出结果。难道现在,有了最终的结果?” “有了!” 简兴茂点头回答。 他神色严肃,迅速道:“北方战事,我们拱卫司的人稍稍慢了一点,耽搁了一些时间。如今传回的消息,是北方大战结束的消息。齐国皇帝田和身死,齐国损失十数万大军。” “啊!” 司马冲听得惊呼出声。 他脸上满是错愕。 田和是齐国的皇帝,即便御驾亲征,可是田和的身边,必定有诸多的齐国士兵保护,怎么可能直接就死了呢? 司马冲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简兴茂递上详细的战报,正色道:“陛下,具体的情况,都在这一封战报中,请陛下阅览。” 司马冲接过来,迅速浏览。当他看完书信中的情报,感慨道:“这个田和,简直是作死啊。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存。他作为皇帝,御驾亲征,竟然因为后宫的妃子患病,急匆匆要从军营回临淄去。” “这,简直是荒唐。” “朕一直以为,田和是个英明之主,没想到,行事如此的荒诞。终究,还是太年轻,取得了一点成绩,就年轻气盛,自以为是。双方的第一战,就因为田和的离去,引发了大战。” “一战,晏飞身死,田和沦为了俘虏。分析这一步的举动,田和简直是一个废物。” 司马冲摇晃着脑袋,说道:“帝王无情,因为必须一视同仁,只能对所有人无情。帝王有情,因为天下万民尽皆帝王子民,都是帝王要照拂的。” “田和因为儿女私情,就不顾军中万千将士的死活,执意离开,置齐国万千百姓于何地?置齐国的万千将士于何地?这样的皇帝,丢尽了齐国的颜面。” “如果沦为俘虏也就罢了,田和最后又背信弃义。” 司马冲摇了摇头,说道:“明明齐国安排使臣谈判,约定了割让冀州,赔偿秦国粮食和钱财。可是在冀州边境,田和刚被齐国赎回去,就又发兵攻打林丰,以至于被林丰斩杀,真是可笑。” 简兴茂道:“田和终究是少年皇帝,志得意满,以至于失了理智。” 司马冲心中思忖一番,等了片刻,司马冲道:“去,通知顾喜、谢玄、费拱入宫觐见。” 三人中,顾喜是吏部尚书,统辖百官。 至于谢玄和费拱,都是皇帝倚重的心腹。 司马冲站起身,径直往宫殿中去,他回到宫殿中坐下,不多时,顾喜、谢玄和费拱联袂进入,司马冲神色严肃,直接说了北方秦国和齐国的战事,等阐述完田和身死的情况,司马冲询问道:“关于此事,你们怎么看呢?田和死了,齐国局势大变,我们晋国该怎么应对呢?” 顾喜、谢玄和费拱听到后,都颇为震惊。 田和这就死了! 太迅速了。 秦军和齐国的交战,都还不到一个月。短短时间内,田和就彻底身死,齐国会因此而动荡的。 以至于,局势彻底变了。 顾喜沉吟一番,率先道:“陛下,石裕方面,已经北上徐州,拿下了一城,还在继续北上攻打齐国边境。如今齐国被秦军击败,已经无暇顾及南方局势。” “对我们来说,这是趁火打劫的最佳时机。现在不抓住机会,等齐国恢复过来,就不好夺取。所以臣建议,应该加速出兵,迅速夺取齐国南方边境,争取再夺取几座城,增强晋国的版图和疆域。” 司马冲点了点头,颇有些意动。 顾喜的分析,司马冲是赞许的,因为现在出兵,损耗是最小的。 谢玄思忖一番,摇头道:“陛下,臣反对顾尚书的分析,认为不应该继续北上扩张。” 此话一出,司马冲、顾喜和费拱都是一起看过来,脸上有着惊讶的神色。 谁都知道,现在扩张是最佳时机。齐国的实力不弱,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削弱齐国,是有利于晋国的。 司马冲捋着颌下的胡须,思忖一番,问道:“理由呢?” 谢玄正色道:“臣认为如今的秦国,已经不是昔日的西方蛮夷,不是一个弱国。甚至在臣的眼中,秦国如今掌控的疆域和实力,足以称得上是当世第一强国。” 司马冲略微皱眉,他对秦国的印象还停留在昔日。 秦国是蛮夷。 秦国底蕴不足。 这是司马冲一直以来的观念,甚至这也是朝中大多数官员的观念,认为秦国人剽悍骁勇,认为秦国人野蛮。 司马冲眼神锐利,缓缓道:“谢玄,你的理由呢?” 谢玄神情郑重,解释道:“回禀陛下,臣的理由有三,从朝政、军事、后勤来阐述。三个方面阐述清楚,我们对秦国的整体认识,也就有了一个更加精准的判断。” “臣昔年,就一直在秦国,作为联络秦国和晋国的官员,对秦国有很多的认识。这些年,臣也在不断的了解,通过种种消息,发现了秦国的实力真相。” 司马冲一向勤勉,而且颇为开明,他容得下不同的意见,微笑道:“说说看,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这一刻,司马冲内心期待。 谢玄出自世家,可是谢玄颇有理想和抱负,所以司马冲愿意重用。 晋国的人才,多是出自世家,虽说司马冲在各地设立招贤馆。可是招贤馆收到的钱财,也就是那样,没有足够的能力和眼界,更不是什么出彩的智者。 司马冲能依靠的,终究是世家子弟。至于谢玄,在世家弟子中很有抱负,更是司马冲赞许的。 顾喜和费拱也看过来,两人都好奇谢玄能说出一番怎么样的话语。 谢玄缓缓道:“先说秦国的朝政,昔年的秦国,以秦国勋贵为主,上下都重视军队,重视军功。以至于整个秦国官场,真正的读书人,其实不多,可说是寥寥数人。” “天下人,都不愿意去秦国。所以秦国虽说悍勇,虽说善战,可是秦国的老贵族,没有足够的眼光。” “林丰去了秦国后,他虽说年轻,可是得到赢九霄的全力支持,在秦国开设科举,连续两三年开科取士,为秦国充实了无数的士人,使得秦国的整体实力,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秦国的人才储备,已经是相当的多。秦国的士人,有了眼光和心胸格局。除此外,荀子带去了许多人,在秦国各地兴建书院,使得秦国的人能读书。” “可以说,秦国依旧还是秦国,实际上,已经容纳了我晋国、齐国、夏国的诸多士人。” “这是一个最大的变化。” 谢玄侃侃而谈,正色道:“单是秦国的这一改革,对秦国的作用,是无与伦比的,可以说是奠定了最根本的基础。如今的秦国,不是昔日的蛮夷,已经发生了蜕变。” 司马冲面颊轻轻一抽。 科举改革,司马冲也眼馋啊,他越是得到秦国科举改革的消息,内心就愈发的难受。如果晋国也推行科举制度,使得晋国也涌现出大批士人,一切就不一样。 可惜,晋国无法推行,太多太多的世家大族要阻拦。 朝廷无法贯彻下去。 司马冲心中惋惜,继续道:“谢玄,第二个方面呢?” 谢玄继续道;“第二个方面,从军事上阐述。秦国的军队战斗力,人尽皆知,是真正的兵锋强盛,敢拼敢杀。昔年我晋国和秦国,也曾打过仗。” “虽说不是大仗,但可以看到秦国的兵锋,很是厉害。到如今,秦国灭夏国,败齐国,连续的胜利,使得秦军士气高涨,有了睥睨之心。” “毫不客气的说,秦军的战斗力在各国中,是位列第一的。” 谢玄说道:“这一点,臣相信应该没有多少的争议,不会有人认为秦国弱。” 司马冲捋着颌下的胡须,继续道:“谢卿,道理是这个道理,你继续说。” 谢玄继续道:“第三,则是秦国的后勤。其实秦国最被人诟病的,就是后勤不足,粮食后继乏力。秦国境内的土地,虽说有关中沃土,可是西北之地偏僻,蜀州又封闭,周边还有诸多的外族敌人。而且秦国对商业的管控严苛,商业不够昌盛。” “如今呢,大变样了。” “秦国的生意很是兴旺,商人不断进出咸阳,而且秦国也推出了诸多的好物件。不论是药材,还是茶叶,亦或是羽绒服等,都是秦国最好。秦国的商业,已经开始引领整个天下的风尚。” “秦国的繁华,暂时还比不上我晋国。至少秦国不再荒凉,不是蛮荒之地。” 谢玄侃侃而谈,神色自信。 在所有人中,他是最熟悉秦国的,也是最为重视秦国的。 谢玄说道:“秦国的商业兴旺起来,又有林丰改变收税制度,把原本的人丁税,变成如今的摊丁入亩。秦国收税改革多年后,藏富于民,百姓有了粮食,种田的积极性更高。再加上秦国朝廷的赋税更丰富,财政上有钱了。” “秦国覆灭夏国,看似只有兖州一地。关键是兖州地方富庶,土地肥沃,有诸多耕种的区域,使得秦国的粮食上已经囤积了很多,有足够的粮食支持战事进行。” 谢玄继续道:“在秦国的后勤上,没有任何的问题。既然秦国连后勤底蕴这一块,都已经弥补上,秦国还有什么短板呢?秦国的短板,已经得到极大的弥补,已经是猛虎出笼了。” “这是臣要阐述的。” “秦国,已经不是弱国,综合考虑下来,秦国是最强的一国。” “我认为田和身死的前提下,我们不应该联合秦国一起攻打齐国,这会导致强者恒强,秦国会得到更多的好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和齐国休战,帮助田育稳住齐国,帮助齐国抵御秦国。” 谢玄躬身揖了一礼,说道:“请陛下明鉴。” 大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尽皆思考着。 谢玄的一番话,蕴含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他们必须仔细的想一想。 司马冲思忖一番后,虽说他一向也有决断,可是心中一时间也难以决断。要说谢玄的分析有错吗?大体来说,秦国如今的实力,已经是越来越强。 这是无可争议的。 然而,齐国的实力已经衰弱,现在突袭齐国正当其时。现在放弃机会攻打齐国,等于放弃了到嘴边的肉。 这是很可惜的。 司马冲暂时没有表态,问道:“顾喜、费拱,你们有什么建议?” 顾喜摇了摇头,解释道:“陛下,臣认为我们当下,还是要继续一战,争取再夺取齐国的城池。原因很简单,齐国虽说衰弱,还没有衰弱到挡不住秦军攻打的地步。” “齐国的中流砥柱晏子初、田育都还在,这两人辅政多年,经验丰富,根基也深厚。有他们在,暂时不会落败。现在的齐国,只是皇帝被杀,稍微有一点动荡而已。” “齐国随时可以再度聚拢各地的兵力,再度和秦国开战。我们先夺取两三座城池,就不再继续进攻,转而支持齐国。这样一来,齐国还会感激我们的。” 顾喜提醒道:”你上杆子去帮助齐国,对方未必会感谢你。” 费拱点了点头,开口道:“顾尚书的建议,臣也赞同。该夺取的不能手软,必须直接夺取。否则,岂不是错失良机。齐国还不会落败,依我看现在可以继续削弱齐国。” 谢玄听得急切起来,这样的安排简直是荒唐。如果进一步削弱齐国,一旦齐国挡不住,晋国难道能抵挡秦国吗? 谢玄再度道:“陛下,还请三思。” 司马冲心中思考后,终究开口道:“顾尚书的分析,朕认为可行,就依照此事推进。” “唉……” 谢玄心中叹息。 他的心中,颇有些惋惜,皇帝终究是短视啊。 皇帝怎么能不考虑大局呢? 顾喜正色道:“臣谨遵陛下吩咐,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对前线的安排和调整。” 司马冲点了点头,说道:“谢玄的分析,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秦国这些年飞速发展,还是要盯着,要防备,不能松懈。所以安排人盯着秦国的变化,防备秦国突袭,不能松懈。” “臣遵旨!” 顾喜、费拱和谢玄齐齐回答。 三人揖了一礼,就不再逗留,起身走出大殿。 谢玄看向顾喜,正色道:“顾尚书,你知道秦国的实力变化,怎么如此短视呢?继续攻打齐国,很不合适。最终的结果,只会助长秦国的强大,因为强者恒强。” 顾喜捋着胡须,缓缓道:“秦国的确更强盛,可是,难道我们弱了吗?我还是那个观点,现在可以削弱齐国,就必须抓住机会。齐国看似动荡,有田育和晏子初的支持,自然会稳住局面。我们该占的便宜,不能丢。你太过于忌惮秦国,行事畏畏缩缩,这不妥当。” 谢玄皱起眉头,大袖一拂,便径直离开了。 顾喜轻笑着摇了摇头,也是径直离开。 费拱这个兵部尚书一直没有开口,相比于谢玄、顾喜,他的影响力很低,他只需要执行任务就是。 第617章 人质 冀州边境,灵县。 林丰带着人,暂时依旧镇守在此地。营地中的兵力,暂时还有一万多人。毕竟要看押所有的俘虏,需要兵力坐镇。 林丰带着人在这里,也是要看看齐国打算如何应对。至于进一步夺取齐国的疆域,林丰暂时没有去安排。 林丰占据冀州,那是有理有据。 一切,都站在道德大义上。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秦国给人的印象才不会显得侵略性太强,才不会过度让周边惧怕。 林丰给秦国制定的策略,就是稳扎稳打。 这是发展的根本。 你过于高调地四处攻打,虽说展现了秦国的实力,可是弄得人尽敌国,到处都是敌人,这是对秦国不利的。秦国如今要做的,就是宣传好自身的形象,秦国是礼仪之邦,这一次和齐国的开战,是不得不反击。 林丰驻扎在灵县,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进入八月下旬,天气虽说还比较炎热,却没了之前的灼热,晚上更是凉爽些。 这一日,傍晚时分。 秦军营地外,一辆马车行驶而来。马车中坐着的人,赫然是柳珪,他再一次作为齐国的使臣来了。 柳珪脸上神情很是无奈,他不想和林丰打交道,因为太难。可是琅琊王田育找到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齐国是否能存续,是否能稳住,就看柳珪的出使。 最终,柳珪还是答应了田育的安排,亲自来前线出使,希望能和秦国谈和。 柳珪来到营地外,通报身份求见,士兵去通报后,不多时就来带着柳珪进入。 柳珪进入中军大帐,见到了林丰,躬身道:“齐国使臣柳珪,拜见林帅。” “唉……” 林丰叹息一声,道:“齐国又安排师兄来出使,是打算故意刁难师兄吗?” 柳珪连忙解释道:“没有,不是刁难我,是我亲自请缨来出使。这一次陛下身死,齐国陷入危机,我作为齐国的臣子,不忍心齐国倾覆,所以亲自来到前线出使,希望两国罢兵言和。” 林丰面色冷肃,说道:“师兄,你可知道当时田和的行径,有多么恶劣?如果不是我秦军悍勇,这一次就真的完了。” “知道,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柳珪听着林丰的话,心中无奈。 田和突袭林丰,摆明了是遭到算计,是落入林丰的圈套中。可是这一事情,柳珪不可能据理力争。原因很简单,田和已经死了,秦国黑冰台的人又在齐国到处散播消息,说秦国遵守约定释放田和,可是田和转眼就发兵攻打林丰。 以至于,田和身死。 一切,都是田和自己造成的。 这是既定的事实,也是外面传出的消息,也是无数人形成的共识。 柳珪如今还有求于林丰,不可能辩驳,他郑重道:“师弟,事情已经发生,再说其他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这次陛下攻打秦国,是我们的责任。此番我来谈和,是带着诚意来的。” 林丰笑道:“师兄,我知道你的为人和秉性。所以,我清楚一件事,你是带着诚意来谈判的。” 柳珪尴尬笑了笑,说道:“师弟抬举了,我身在其位,必须为齐国据理力争。陛下身死,是我齐国的原因,怪不得师弟。我此番来,是代表齐国来,希望能和秦国化解干戈,重新结缔盟约,不再厮杀。同时,我也希望迎回陛下的骸骨。” 林丰点了点头,道:“田和的骸骨,已经找了棺椁下葬。你要带回去,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齐国这一次,给我一个怎么样的交代呢?” “我依照约定释放田和,可是田和翻脸不认人。这事情给我秦国,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甚至无数人已经为此抨击我,认为我不该答应齐国的条件,以至于转眼被抨击。” “无数人,都认为秦国的疆域扩大,应该直接打,不需要齐国的赔偿。” 林丰叹息一声,说道:“为了压住国内的质疑声音,我也费了很大的劲。所以这一次,齐国必须赔偿才行。” 柳珪问道:“师弟,秦国的条件是什么呢?” 林丰轻轻一笑,道:“应该说齐国的条件是什么,我会根据齐国的条件,仔细考虑一番。如果齐国给予的条件不合适,我拒绝求和。秦国不惧任何人的挑衅,更不会忍气吞声。” 柳珪沉默半晌,颔首道:“我齐国能给予的条件,是追加赔偿。我齐国再给三百万斤粮食,一百万两白银作为赔偿。” “不够!” 林丰断然回答。 林丰如今负责谈判,他的一个准则是要和齐国暂时化解干戈,稳定地方局势,以便于秦国进一步掌控冀州,使得冀州、兖州连成一片。 可是即便谈和,也不能随意答应。 林丰需要更多的好处。 柳珪问道:“师弟,我们都同出一门,我希望这一次的谈判能让师弟满意。同时,我也希望这一次的谈判,能完成齐国安排给我的任务。这一点上,希望我们都坦诚一些。师弟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就绝不推诿。” 林丰笑道:“师兄,当真?” “当真!” 柳珪很笃定的回答。 作为出使的使臣,这一次的柳珪,有全权决断的权利。田育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必须要谈判成功,先消弭齐国外部的隐患,才能让齐国内部有调整的机会。 林丰直接道:“那行,我也就不推诿了。这一次,齐国给予三千万斤粮食,一百万两白银作为补偿。除此外,再派遣一位宗室子弟,前往我咸阳作为质子。” 刷! 柳珪面色微变。 质子! 这等于派遣了宗室去当人质。 这一步的问题在于,正常情况下,小国才会派遣质子去大国。譬如昔年夏国强盛,不论是秦国,亦或是齐国、晋国,都曾经派遣质子去夏国。 柳珪皱起了眉头,说道:“师弟,你这个条件,让人为难啊。” 林丰微笑道:“有什么为难的?这是齐国该付出的代价。如果不是田和背信弃义,就不会身死。因为田和的违背信义,如今我军中又有三四千的俘虏,在大峰口的军中还有一万多俘虏。” “齐国方面,要把这些人带回去,不付出代价,怎么能行呢?” “师兄,如果你不敢答应,那就回去吧,换一个人来谈判。也就是你,我开出的条件仅仅止于此。换做是其他的人,我开出的条件会更为苛刻,不可能轻易让齐国好过。” 柳珪听得心中无奈。 这样的条件,你是照顾我,可是我没有感觉到。 求求你别照顾我啊。 柳珪的内心,一时间左右为难。因为这一次如果答应了条件,齐国在地位上就悬殊了秦国一点,等于向秦国低头。 林丰不曾干扰柳珪,静静地等待着。 掌握主动权的,是他。 所以,林丰不着急。 好半晌后,林丰见柳珪还没有决断,没了等待的耐心,直接道:“师兄,这一次攻打齐国的,不仅是秦国,还有晋国。你这里拖延时间,齐国就始终面临两路威胁,是极为麻烦的,所产生的后果,会影响到齐国南方稳定。师兄啊。切莫因小失大,这是不利于齐国的。” 柳珪脸色沉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神色。来之前,田育就说了齐国南方边境,遭到晋国攻打,已经丢失了城池。为了稳定局势,必须尽快达成协议。 这也是他掣肘的缘由。 如今的齐国,面临内忧外患,必须早些解决外患,才能处理内忧。 柳珪深吸口气,郑重道:“师弟,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希望你秦国,能履行约定。” 林丰笑道:“秦国一向是言出必践,不会食言而肥。但是,师兄请记住一点,秦国虽说仁义,虽说言出必践,但绝对不是烂好人。秦国该有的准备,一应都会有。如果说齐国认为达成了协议,就可以肆意反悔,田和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 柳珪心中无奈,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林丰继续道:“既如此,我在这里等师兄的好消息。时间快些,否则拖拖拉拉的,我秦国会继续进攻的。” 柳珪神色肃然,郑重道:“我立刻返回临淄,齐国会立刻安排。” “告辞!” 柳珪躬身揖了一礼,就起身离去。 在柳珪离开后,林丰脸上多了一抹笑容。谈判进行到这一步,秦国进一步扩张,拿下冀州一地。这就意味着,秦国的实力已经进一步增强。 接下来要做的,不是继续扩张,不是到处开战,而是消化地方,形成掌控力。 这是最重要的。 第618章 皇帝的布局 咸阳城内,热闹非凡。 一名黑冰台的哨探,飞速返回,径直入城来到黑冰台署衙,递上了最新传回的前线情报。赢三拆开书信查看,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便连忙把书信收好,径直往宫中去。 进入宫中,赢三见到正处理政务的赢九霄,躬身禀报道:“陛下,太子送回前线的最新战报。” 说着话,他递上了战报。 赢九霄搁下奏章,笑问道:“前线已经击败齐国大军,如今的任务是和齐国交割,迫使齐国履行约定。同时,再确保我秦国的士人进入冀州主持局面。难道现在,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赢三恭敬道:“林帅斩杀了齐国皇帝田和。” “啊!!” 赢九霄听到后,也是愣了下。 他很是震惊。 林丰击败齐国的大军,生擒田和,已经着手和齐国谈判,要让齐国割让冀州,赔偿粮食和钱财。现在突然发生林丰杀田和的事,莫非出了意外? 赢九霄催促传递书信的太监,迅速接过书信,还在拆开书信时,就问道:“难道齐国反悔了不成?” 赢三说道:“陛下,是好消息。” 赢九霄听得云里雾里的,连忙拆开书信,迅速浏览。当赢九霄看完书信的内容,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声欢欣鼓舞,更是无比的欣喜。 没想到,林丰这小子,竟是再度算计了齐国。甚至这一次斩杀田和,也是齐国咎由自取。 这不是秦国背信弃义。 一切责任,尽皆在田和,而不是在林丰,不是在秦国。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有些苍白的脸上,布满了赞许,夸奖道:“林丰这一次的事,安排得极好。秦国如约释放田和,达成约定,是仁义之师。齐国擅自背叛盟约,这就怪不得我们,是齐国的问题。” 赢三正色道:“这都是仰赖陛下英明。” “朕有什么功劳呢?” 赢九霄摇了摇头,缓缓道:“当皇帝做主君的人,要清醒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要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如果这一点都分不清楚,认为自己什么都厉害,最终的结果,就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这一战能取胜,是仰赖林丰、白策军、王烈他们这些人。” 赢三站在下方,没有接话,他只是禀报消息罢了。 “咳!咳!!” 赢九霄忽的咳嗽了起来。 这一咳嗽,好一阵后赢九霄才缓过劲儿。 他喉头一甜,瞬间又咽了下去。 赢九霄吩咐道:“前线的情况,朕已经知道。你立刻传书给太子和林丰,战事结束,接下来我秦国的重心,应该做出调整,继续休养生息,稳定地方。所以,让太子和林丰撤回。至于边境如何安排布防,让林丰全权安排。” “喏!” 赢三转身就退下。 赢九霄沉默一阵,等大殿中又空荡下来,他看向一旁的汪顺,询问道:“汪顺,你说朕还能活多长的时间呢?” 汪顺听得心头一颤,连忙道:“陛下您多虑了,您肯定长命百岁。” “怎么可能啊?” 赢九霄摇了摇头,叹息道:“朕也想长命百岁,可惜天不假年。这些日子,朕时常感到精力不济,甚至午夜梦回,总能梦到父皇和列祖列宗。” “朕的身体,愈发的每况愈下。即便各种调养身体,也难以稳住了。” “你一直跟在朕的身边,熟悉真的身体情况。你老实说,朕大概还能活多长的时间?” “朕需要明确的结果。” 赢九霄眼神锐利,那目光灼灼,明亮得吓人,说道:“朕当年就患病,得亏林丰施救,把朕从鬼门关拖拽了回来,能多活这么多年,能看到秦国蒸蒸日上,朕这一辈子值了。只是朕这里,还有很多事没有安排妥当,朕要有充足的时间布局安排。” 一口气说完,赢九霄呼吸都有些急促。 咳!咳! 赢九霄又咳嗽了起来。 剧烈的咳嗽下,使得赢九霄苍老的面颊,也是变得潮红起来。 噗! 一口鲜血,自赢九霄口中吐出。 斑斑血迹,洒落在案桌上,更飞溅了一些在衣襟上。 赢九霄吐血后,整个人的状态更是下跌,脸色很是苍白,呼吸略显急促,神情更是萎顿。 “陛下,老奴安排人请御医。” 汪顺看到后,连忙准备喊人去通知。 “慢着!” 赢九霄直接吩咐。 汪顺神色急切,他一直跟在赢九霄的身边,几十年的感情。所以汪顺看到赢九霄这般的状况,内心无比的悲怆,很担心赢九霄的身体状况。 汪顺连忙道:“陛下,身体要紧啊。” 赢九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看着案桌上的血迹,摇头道:“人终究有一死,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朕的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毛病。只是开始入秋,冬天要来了,老毛病要发了。” “如今的秦国,实力前所未有的强盛,我们灭夏国,败齐国,即便朕现在死了,也能瞑目。到了地下,朕见到我大秦的列祖列宗,也是可以向祖宗交代的。” “朕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病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你不必大惊小怪的。朕询问你身体的情况,只是希望了解情况。” 赢九霄反倒很是洒脱,他状态虽说有些低迷,却打起精神,再度道:“你说朕去了,太子登基继位,能稳住朝政吗?” 汪顺道:“陛下,您没问题的。” 赢九霄瞪了汪顺一眼,呵斥道:“朕问你关于朕身体状况的事,你个老东西给朕装傻。朕问你太子继位,能否稳住朝局,你还是顾左右而言他。” 汪顺静静站在一旁,没有插话。 他在宫中的地位很超然,原本他踏入大宗师后,作为一个武道大宗师,地位很是不一样。甚至,他也不需要再亲自伺候赢九霄,汪顺依旧留在赢九霄的身边。 赢九霄沉声道:“朕的身体状况,不能传出去。另外,太子和林丰要回朝,你传旨召王棠和章逸来议事。” “喏!!” 汪顺迅速安排了下去。 赢九霄重新更换了龙袍冕服,案桌也收拾干净。 时间不长,王棠和章逸联袂进入,两人躬身行礼道;“陛下。” “赐座!” 赢九霄吩咐一声。 等王棠和章逸两人坐下,赢九霄直接询问道:“之所以请你们来,是朕刚得到太子的消息,前线再度取得了一场大胜。林丰这里,灭了齐国的皇帝田和。” 赢九霄阐述了战事的情况,说了齐国一败再败的事情。一切的情况说完,赢九霄说道:“林丰和太子即将回朝,你们认为该怎么嘉奖呢?朕一向赏罚分明,有过必罚,有功必赏。如果不赏罚分明,恐怕难以令人服众。” 章逸眸光转动,缓缓道:“陛下,军中的将士,立下功勋,自然要封赏,该封侯的封侯,该晋爵的晋爵。不过镇国公这里,再进行嘉奖,只能是封王,毕竟已经是国公爵位。这,是当下的难题。” 王棠点了点头,附和道:“陛下,臣也认为国公这里的安排,不怎么好封赏。一旦现在晋升王爵,就赏无可赏。而且我秦国历来,还没有异姓王。未来,该如何赏赐呢?” 赢九霄缓缓道:“这一安排,你们认为该怎么办最合适呢?如果不封赏,就会凉了功臣的热血,会让将士心冷的。” 章逸、王棠两人相视一望。 一时间,两人也没有什么思路,毕竟关于林丰的赏赐,实在不怎么好办。 王棠沉默半晌,忽然道:“陛下,镇国公本身不好安排。老臣认为,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嘉奖镇国公膝下的儿子如何,镇国公膝下两个儿子,尽皆封爵,赐予子爵的爵位。” 章逸眼前一亮,赞许道:“陛下,臣赞同王尚书的分析。镇国公满门公侯,那是朝廷的赏赐,是陛下的重视。如此一来,也就不亏镇国公。” 赢九霄摇了摇头,说道:“这样的赏赐,远远不够,如果仅仅是这样,军中万千将士谁会信服呢?” 王棠眼珠子一转。 他顿时明白了,皇帝是要进一步嘉奖林丰,否则不至于如此。 只是,皇帝会如何嘉奖呢? 王棠快速地思考,再看了眼赢九霄,他忽然想到如今的林丰,不曾入仕为官,而是游离于官场之外。如今皇帝提及这些,难道是要让林丰进入官场吗? 王棠这个念头升起,心中立刻浮现出无数的想法。 他更是确定了心中所想。 极可能是这样的。 皇帝就是要培养林丰,使得林丰进入朝廷做事。皇帝的安排,是提前为林丰铺路。而且林丰曾经在地方上担任官员,又曾经接连率领大军取得胜利,如此大胜之势,安排林丰的官职,那就是顺理成章的。 第619章 挪位置 王棠心中想明白了皇帝的意图,再无顾虑,直接道:“陛下,臣有一个建议。” 赢九霄微笑道:“说来听听。” 王棠神色严肃,禀报道:“我秦国对外的作战,不论是高昌,亦或是夏国,还是如今和齐国的交战,林丰都参与,甚至林丰都曾担任军中主要的决策人。他长于兵事,对军中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林丰入朝为官,臣认为,可以先让他先担任兵部侍郎,请陛下明鉴。” 赢九霄眉头微蹙。 兵部侍郎。 这是一个不错的职务。 搁在林丰的年纪,二十开外的年纪成为兵部侍郎,已经是妖孽一般的安排。历来朝廷中的侍郎,都是三四十岁才能任职,甚至还有五六十岁依旧是侍郎的。 可是,赢九霄不满意。 林丰入朝中,必须要真正掌权。 这是他的布局。 有林丰在朝中策应,赢九霄才能确保赢玉乾登基继位后,能继续贯彻秦国的改革。否则,赢玉乾没有赢九霄的威望,很多事情就很难推进。 别看现在林丰推行的各项改革一切顺利,可是这一切,是建立在赢九霄鼎力支持的基础上。林丰一旦没了赢九霄的支持,就会陷入诸多的争端。 要岿然不动,就必须进入朝中,彻底占据一席之地。 赢九霄一时间不说话,王棠看到后,心中一动。 皇帝不满意! 这意味着赢九霄对林丰的期望,林丰至少是担任一部尚书。 这就麻烦了。 朝廷中的官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有数的。只要林丰担任主要的官职,等于朝廷中,要有一位尚书挪出位置。 王棠也是滑头,微笑道:“陛下,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调整,毕竟这不是我户部的事情。涉及到官员的调整,吏部章尚书最清楚。” 章逸听得瞪了王棠一眼。 这事儿,摆明了得动一动在任尚书的权利。 这是得罪人的事情。 章逸却不敢不回答,他神色严肃,恭恭敬敬道:“陛下,镇国公其人,一向是淡泊名利。我们在这里讨论得火热,可是镇国公未必愿意?” “如果镇国公不同意进入官场,即便是我们敲定了事情,岂不是浪费吗?老臣建议,等镇国公凯旋后,先进行简单的封赏,再询问镇国公的心意,请陛下决断。” 赢九霄大袖一拂,很笃定地说道:“不需要,林丰会同意的。” 刷! 章逸面色微变。 他顿时就明白了,皇帝铁了心要安排。 章逸心中也是迅速的思忖,该怎么解决事情。虽说皇帝有安排,他作为吏部尚书,完全可以和皇帝硬扛,说各部尚书没问题。可是章逸虽说资格老,在赢九霄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把握。 换做新君继位,新皇帝没有根基,不可能动老臣,因为要维护利益。 可是,赢九霄不同。 赢九霄的威望太高,言出法随,一句话就可以剥夺章逸的一切。 章逸仔细地想了想,开口道:“臣认为要安排镇国公,可以安排镇国公担任兵部尚书。” 王棠听得惊讶。 兵部尚书。 这是严都! 要知道严都在兵部尚书职位上,颇为称职,突然罢免严都的兵部尚书官职,难免容易滋生不满。 这事儿,王棠不掺和了。 王棠很清楚朝政上,尤其是关于人事调整,一向是极为敏感。 他做好户部的事情就够了。 赢九霄听到章逸的话,微微点头,顺势又道:“严都从兵部尚书一职上卸任,接下来,严都又担任什么职务呢?” 章逸神色如常,不卑不亢道:“陛下,之前蜀州曾动荡,安排了越大用到任,执掌蜀州。可是越大用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不曾彻底解决蜀州的问题。” “兵部尚书严都能文能武,是文武双全的人,他懂得兵事。所以臣认为,严都可以调任蜀州担任刺史。原蜀州刺史越大用,调回朝廷中任职。我吏部方面,倒是缺少一个侍郎,一直还不曾选出人才,可以安排越大用担任吏部侍郎。” 王棠听到后,眼前一亮。 老狐狸啊! 不愧是章逸,这安排绝了。 按理来说一部尚书安排到地方上去担任刺史,实际上是降职使用。然而蜀州一直不曾稳定,边境有蛮人起伏作乱。在这个前提下,安排严都去任职,就是去解决问题的。 这等于是朝廷对严都寄以厚望,不是贬谪,而是倚重。 否则别的人不安排,怎么会安排严都呢? 蜀州刺史越大用没有成功处理地方的麻烦,却调入吏部担任侍郎。吏部本是最重要的一部。在吏部担任侍郎,也等于是培养是倚重,又安抚了越大用。 一切,就不一样。 整个安排,没有得罪一个人。 而且,不论是严都,亦或是越大用,都得感激章逸。 因为严都在地方上任职,一旦是成功处理了地方上的问题,再调入朝廷中,就得再予以重任。越大用调入吏部后,在吏部任职侍郎,下一步就可以转任尚书,或者去最重要的州担任刺史,自然又不一样。 赢九霄手轻轻敲打着面前的案桌,没有直接给出答复。章逸的回答,是赢九霄不满意的。 老好人都是章逸当了,这怎么能行呢? 赢九霄迟迟不说话,大殿中气氛,一时间凝重。 章逸、王棠坐在下方,面色严肃,两人都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氛围。 良久后,赢九霄开口道;“关于越大用的安排,调入吏部不妥当,调入工部担任工部侍郎。” 刷! 章逸面色微变。 这一安排,等于敲打越大用,以及是贬斥使用。 当然,越大用在蜀州的确没有做出成绩,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蜀州边境的蛮人,之前曾镇压下来。可是,时不时就反叛,很是不妥当,这归根结底,就是刺史的责任。 章逸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直接道;“谨遵陛下安排。” 赢九霄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下。等林丰回朝后,就可以安排了。” “喏!” 章逸、王棠齐齐回答。 “退下吧。” 赢九霄摆了摆手。 章逸、王棠站起身向赢九霄揖了一礼,两人联袂走出大殿,章逸停下来,看向王棠,问道:“王尚书,你说陛下如今,忽然要安排镇国公入朝为官,是什么意思呢?” 王棠摇了摇头,回答道:“陛下心思愈发深不可测,我怎么猜得透。这事情,只能是陛下自己才知道。” “唉……” 章逸叹息一声,道:“朝中局势,要发生变化了。” 王棠说道:“管他这么多,咱们只要办好陛下安排的差事就行。再者说,林丰为人正派,一心为公,为秦国立下了赫赫功勋,他入朝为官,也没什么影响。如果说林丰是一个谄媚之人,是一个无能之辈,那是不一样的。林丰在秦国,奠定了秦国的根基。这一切,又不一样。” 章逸仍是皱起眉头,继续道:“林丰入朝,容易引发动荡啊。林丰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容不得沙子,而且有诸多的想法。朝廷中推行更多的改变,会触动更多的利益。咱们的安生日子,要没有了。” 王棠笑了笑,道;“章尚书说得对,不过没有安生日子,秦国却是越发的强盛,也是不错的结果。” “王尚书,陛下有请。” 恰在此时,一个太监走出来说话。 王棠听到后点了点头,朝章逸揖了一礼,便转身回到宫殿中去。 章逸看了眼,摇头就离开。 王棠径直进入大殿中,见到了赢九霄,躬身道:“臣王棠,拜见陛下。” 赢九霄沉声道:“王卿,你认为林丰进入朝廷,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王棠眉头抖了抖,打起精神,郑重道:“臣认为是好事,镇国公见识卓著,心思敏捷,又忠于大秦。有镇国公在,必定能使得大秦的整体实力,再度得到提升。” 赢九霄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下去吧。” 王棠更是愣住了。 刚才皇帝的话,他完全没有弄明白,这没头没脑的询问一句话,就让他离开大殿。 皇帝是什么意思呢? 王棠心中没有想明白,揖了一礼就退下。 他走出大殿,走了不远,忽然耳旁又传来章逸的声音,章逸询问道:“王尚书,陛下召见,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王棠没有隐瞒,直接道;“陛下简单说了一两句话,询问林丰入朝是好是坏? “就这?” 章逸脸上也露出疑惑神情。 甚至,章逸有些不相信。因为这样的问话,太天马行空,让人难以想明白。 王棠点头道:“就是这事情。” 章逸将信将疑,试探道:“王尚书,难道你认为老夫好骗吗?陛下单独询问你这一事情,太让人想不通。” 王棠说道:“我也觉得诧异啊。” 章逸呵呵笑了笑,仍是心中怀疑,他开口道:“既如此,王尚书慢慢琢磨,老夫也不明白。吏部方面,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老夫先走一步。” 王棠也是径直回到户部,继续思考着皇帝的话。这个时候的王棠,重新梳理着赢九霄的安排。一开始,赢九霄直接要重赏林丰,这是皇帝对林丰的倚重。 显然,皇帝要开始培养林丰。 后面赢九霄单独询问,提及了对朝廷是好是坏,没有更多。 在王棠心中思忖时,忽然间,一下想到章逸的话,章逸说朝廷不会平静。那么,是否意味着,赢九霄已经预判了这一结果,提前敲打王棠,让王棠照顾好林丰呢? 或者说,让王棠支持林丰呢? 有这个可能。 王棠眼前一亮,他觉得自己想明白,而且也想透彻。 皇帝是要扶持林丰。 就是这一事情。 只是,皇帝似乎有些忘了,有皇帝的支持,谁敢招惹林丰呢?有之前鲁逸以及其余的前车之鉴,谁都知道在咸阳城内,林丰是惹不起的,在这个前提下,没有人愿意和林丰为敌。 皇帝多虑了。 王棠觉得心中想明白后,心中彻底安心,他听从皇帝的安排就是。更何况,王家和林家关系很近,本就是相互扶持的。 第620章 委屈 齐国帝都,临淄。 这段时间的田育和晏子初都很忙,甚至是整宿整宿的忙碌,少有休息的时间。两个人扶持小太子登基继位,再给田和确定谥号,再给小皇帝改年号等,以及肃清朝政,镇压乱局,掌控军队,一系列事情很多。 虽说一切很乱很忙,可是好歹齐国的政局,在田育和晏子初的安排下,慢慢梳理清楚。 朝政,开始上了正轨。 一切,开始平稳运转。 柳珪回到临淄的时候,齐国已经稳定,只是坊间关于之前战事的落败,以及和秦国的谈判舆论,仍是甚嚣尘上。 许多的士人,议论不休。 晏子初和田育没有去管这些,好歹让士人发泄一番。 在这样的一个大环境下,柳珪回到了临淄城内,径直来到琅琊王府觐见。 柳珪见到田育,躬身揖了一礼,说道:“回禀王爷,这次卑职和秦国谈判,林丰仍是狮子大开口,开出的条件是三千万斤粮食、一百万两白银,以及安排一名宗室的子弟,前往咸阳作为质子。条件很苛刻,最终卑职还是答应了。” “唉……” 田育叹息一声。 他一副宽慰模样,说道:“柳珪,这事情怪不得你,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们内忧外患呢?如今齐国的实力弱,而且外面铺天盖地的消息,都说先帝出尔反尔,以至于齐国兵败。” “这一前提下,国内舆情不断。” “眼下本王和丞相的安排,是先稳住秦国方面。接下来,再和晋国洽谈。因为晋国在南方,到现在为止,夺取了我齐国三座城池,必须要尽快稳定南方的局势。” 田育叹息道:“如今的齐国,也很是难办。内忧外患,局势复杂。稍有不慎,可能就是倾覆的危险。” 柳珪说道:“王爷,我们要和晋国开战吗?” “不能继续开战。” 田育面色严肃,沉声道:“实际上齐国再打一仗,还是能支撑的。可是朝中陛下年幼,先帝尸骨还没有下葬。这时候前线的厮杀,将士无心,容易出问题。如果和晋国一战,再度落败,到时候怎么办呢?齐国的场面,就难以收拾了。所以眼下只能求稳,一切稳定下来再说。有仇恨,慢慢报仇就是。” 柳珪一副为难神情,也是感慨道:“国事艰难啊!” “的确是艰难。” 田育眼神锐利,眼中多了一抹凝重神色,说道:“不管如何艰难,总归比百余年前好。百余年前,我齐国还是夏国的附属国,处处遭到掣肘。” “如今的局势,只要梳理清楚了朝政,稳定了局势,齐国很快可以恢复过来。我齐国的底蕴,还是有的。另外这一战落败,也会激励我齐国儿郎,让所有人铭记这一次的耻辱。” 田育笃定道:“战事的落败,无可挽回。可是,只要还有一战之心,那就不惧。如果是打心底的认输,就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我们当下,没什么惧怕的,无非是丢失了城池损失了士兵,我们还有一战的机会。” 柳珪道:“王爷英明。” 田育说道:“既然答应了秦国,你赶紧和丞相接洽,抓紧抽调粮食、钱财,你再亲自押送物资去前线,换回齐国的将士。至于本王,安排一个宗室前往咸阳。我们迎回先帝骸骨,休战止戈。” 柳珪不再多言,他起身往外走。 只是,柳珪刚走出琅琊王府,还没有翻身上马,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大喊。 “就是他,他就是柳珪,是他负责和秦国签订了盟约,导致我们齐国割地赔款,丧权辱国。” 咻! 一枚臭鸡蛋飞过来。 砰!! 鸡蛋撞在柳珪的脸上,登时碎裂了,蛋清和蛋黄随之流淌下来。 “柳珪,你这个秦国人的走狗,惧怕秦国,不为齐国谋划,你简直是该死。” “柳珪,你丢尽了我齐国人的脸面。” “柳珪,我齐国如此丢人,都怪你。” 周围迅速云集了许多的士人和百姓,而且密集的臭鸡蛋、大白菜等,不断往柳珪的身上招呼。甚至还有人端着水盆,直接拿水来泼洒在柳珪的身上。 柳珪头发凌乱,在这一瞬成了落汤鸡。 整个人,彻底懵了。 他内心更是难受,怔怔看着周围的人,神色失落。他没有背弃齐国,他没有丢齐国的脸,他在前线和林丰谈判,也是为齐国据理力争的。 如今无数的人都指责他,针对他,使得柳珪内心的情绪无比复杂。 柳珪没有躲避,自始至终,都不曾说话。 他就任由人羞辱,只是柳珪衣袖中的一双手,死死的握着,甚至指甲嵌入了皮肉中都不曾察觉。 “混账,全部散开。” 呵斥声,陡然从王府大门口传来。 田育带着人出来。 王府的士兵直接一个驱赶,把所有云集在大门口的士人驱散。 田育昂着头,看着云集在周围的士人,面色愤怒,高声呵斥道:“你们这些士人,只知道喝骂柳珪丧权辱国。可是,你们不曾去想一下,陛下沦为阶下囚,前线大军更是溃败,柳珪去了前线谈判,是何等的艰难。” “柳珪去前线,遭受羞辱,遭受打压。最终,他忍辱偷生,牺牲个人的颜面,保全了齐国,他是我齐国的功臣。可是你们把责任归咎在柳珪的身上,喝骂柳珪,简直是荒唐。 “换做你们去谈判,能谈成什么样呢?” “内斗的时候,打自己人凶猛,让你们去谈判,你们能和林丰谈判吗?见到了林丰能站直身体吗?” 田育环顾周围,声音回荡在空中,面色凶狠,没有半点的仁慈。 他在齐国威望很高,继续道:“齐国如今的情况,不仅是齐国自身落败,更是陛下身死,朝廷动荡,还有南方晋国突袭。如今朝廷能做的,就是先稳住秦国,达成约定,解决朝廷的问题。” “你们心中有仇恨,难道柳珪的心中,本王的心中,就没有仇恨吗?” “可是你们想要报仇,那就铭记好这一次的耻辱,涤荡耻辱,一雪前耻。” “这才是你们该做的。” “可是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呢?对自己人动手,对齐国的功臣动手?” “你们抨击柳珪的做法,不仅是幼稚,而且是荒唐,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一个人心中有恨,必须要控制,如果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还指望你们能振兴齐国,为齐国一雪前耻吗?” 田育厉声发问。 他的声音,他的阐述,让周围的一些士人心下惭愧。 许多人来针对柳珪,是发泄心中不满,可是被田育一番话呵斥后,这些人的情绪都是发生了变化。 许多人,多了愧疚和无奈。 田育继续说道:“你们要记住一点,柳珪是我齐国的人,忠君爱国,两袖清风。有柳珪的谈判,齐国和秦国才能维持暂时的和平,才有机会先稳定国内的局势。” ”否则,我齐国的局势会更加的麻烦。你们所有人,都应该感谢柳珪,而不是苛责柳珪。” “战败之国,能有什么权利呢?” “没有任何的权利。” “本王希望你们,能把心中的愤慨,彻底发挥在壮大齐国上,彻底发挥在稳定齐国上。唯有如此,齐国未来才会光明。唯有如此,齐国未来才能一雪前耻,而不是被秦国压制。” “柳先生,我错了。” 人群中,扑通一声有人跪在地上道歉。 “我也误会了柳先生,请柳先生见谅。柳先生要打要骂,我任凭处置。” “请柳先生降罪。” “柳先生,是我对不起你。” …… 越来越多的人高呼呐喊起来,这些人原本都针对柳珪,可是现在大多数的人又开始道歉。他们听了田育的话,才觉得柳珪也不容易。 田育摆手道:“都散了吧。” 一众士人散去,田育看向柳珪,正色道:“柳珪,在本王府上洗漱一番吧。” 柳珪木然点了点头。 他进入王府内,重新洗漱更换了衣袍,才恢复了一些精神。 柳珪脸上带着一丝感激,拱手道:“多谢王爷。” 田育摇头道:“是本王对不起你,何来你道谢一说。如果不是本王安排你去出使,你就不会承担这么大的压力。你作为使节出使,本就很不容易。这一切,辛苦你了。” 柳珪摇了摇头,不再多言,径直离开了。 他出了琅琊王府,又径直往丞相署衙去。如今的柳珪,竟是罕见的心如止水,或者是已经有些木然,对这一次的谈判没了什么感觉。 柳珪见到晏子初,直接说了这一次谈判的条件。最后,柳珪开口道:“关于这一次谈判的结果,王爷方面没有意见,已经是同意了,请丞相协调安排。” 晏子初一下握紧了拳头。 三千万斤粮食! 一百万两白银! 这不是小数。 可以说,这是进一步对齐国的剥削和敲诈。 即便齐国富庶,能拿出这么多钱,这对齐国来说依旧是耻辱。 晏子初看了柳珪一眼,如今的柳珪因为来回的奔波,两鬓都已经斑白,脸上布满了风霜,很是苍老了。 昔日挺拔的身姿,也因此而有些佝偻。 老了! 这是晏子初忽然的感觉。 晏子初清楚柳珪这段时间作为亲自谈判的人,所承担的压力。别以为柳珪是林丰的师兄,就会有优待,实际上双方各有立场,林丰不可能退让。 唯独柳珪这里,则是要借助双方的关系,希望林丰退让。 柳珪是极为辛苦的。 先前柳珪在王府门口,遭到人喝骂,乃至于柳珪被人砸臭鸡蛋的事儿,晏子初也是知道,他也心下为柳珪惋惜。 “柳珪,辛苦你了。” 晏子初直接说了一句话。 柳珪的内心一下就酸溜溜的,五味杂陈,心中无比的难受。 这段时间,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 柳珪忍住发酸的双眼,正色道:“丞相言重了,这是我该做的。我作为齐国的使臣,自当为君分忧。谈判抵定,需要抽调粮食和钱财,以便于早日休战止戈,同时换回先帝的骸骨,所以请丞相安排。” 晏子初直接道:“我立刻安排,一天之内,本相给你调度妥当。你先回家去休息,养一养精神。明天一早,你来丞相府,本相给你手令,你带着粮食、钱财上前线去。” “喏!” 柳珪躬身应下。 他不再多言,就急匆匆离开丞相府,往家中去了。 第621章 临行安排 九月的一场秋雨,热气消退,天气变得凉爽起来。 军队中,将士正在长跑操练。 这是林丰给军中士兵添加的一个项目。 原本军中士兵的操练,多数是一板一眼的招式操练,训练刺、劈、斩等简单快捷的厮杀方式。只是在林丰看来,军队的训练不仅是搏杀方式,士兵的身体素质也很关键。 所以林丰加入了长跑训练,每天上午,军中的士兵都要进行十公里的长跑操练,熬炼精神,增强体质。 林丰如今也在军中,如今也没有多少事情,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做事就行。 这一日,林丰在巡视军队士兵的操练时,士兵来禀报说柳珪带着粮草和物资来了。林丰这一次,没有再端架子,直接到营地门口迎接,微笑道:“师兄一路辛苦了。” 柳珪面色略显淡漠,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师弟,齐国允诺的三千万斤粮食,一百万两白银,以及齐国宗室郡王田奋,都已经来了。我已经履行约定,请师弟交还陛下骸骨,释放齐国士兵。” 林丰扫了一眼旁边的质子田奋。 实际上,田奋是不是真的齐国郡王,是不是宗室嫡脉,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齐国派遣了质子。 形式上,秦国就高一头了。 这事情看起来不重要,可是在需要时,又很重要,因为凸显的是两国的国力悬殊,以及双方的地位高低。 林丰微微颔首,直接道;“师兄是信人,我林丰自然不能让师兄失望。军中羁押的四千余俘虏,现在就全部释放,任由他们返回齐国去,田和的骸骨你也可以带走。” “另外,我会立刻传书给大峰口的秦军,通知释放羁押的俘虏。” “如果是师兄相信我,交割了物资和钱财,你就可以带着此地的俘虏返回齐国。如果不相信,就随我前往大峰口,亲自确认是否释放了俘虏。” 林丰如今很好说话,笑道:“总之,一切随你,我不干涉。” 柳珪思忖一番,这事儿不能随意撤走,必须要去一趟大峰口,确认秦军放人。 否则,出岔子就麻烦了。 柳珪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我不相信师弟,只是涉及到齐国的士兵,朝廷方面亲自下令。我这里,还是要亲自和师弟走一趟大峰口。” 林丰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一切,听师兄的。” “赵飞熊!” 林丰吩咐一声。 “末将在!” 赵飞熊立刻就回答。 林丰神色严肃,吩咐道:“调集士兵,接受齐国的粮食和钱财。所有的钱财和物资,都要清点检验一番。同时,释放所有羁押的齐国士兵俘虏。把田和的骸骨,一并交还。” “喏!” 赵飞熊立刻回答。 林丰则是带着柳珪进入营地等候,又安排人专门看管田奋。用了约莫一个时辰,一切物资清点完,赵飞熊进入营帐中,抱拳道:“大帅,所有的物资已经检验完毕。所有的钱财、粮食,都没有问题。” 林丰吩咐道:“赵飞熊,你麾下的将士,尽数留在灵县。军队的士兵数量,可以扩充到两万人,步兵至少一万,骑兵至少三千。步兵和骑兵的比例,你自己看着办。如果有更多的精力和财力,可以进一步扩充骑兵。” “末将遵命。” 赵飞熊心中欢喜。 他能在灵县这里扩军,就可以增强自身的实力。 这是绝佳的机会。 而且他现在独自坐镇一方,还靠近齐国边境。下一次,秦国和齐国再度发生战事,要和齐国交锋厮杀,那么赵飞熊所部,就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是怎么都划算的。 赵飞熊的内心,无比欢喜。 林丰再度让人通知王灿来,吩咐道:“王灿,调集你麾下的士兵,押解所有的钱财返回。军中的所有粮食,暂且留在边境交给赵飞熊。一方面,供应赵飞熊。另一方面,供应进入冀州的军队。” “喏!” 王灿立刻回答。 大军迅速的安排,时间不长,林丰带着柳珪,以及两百万两白银起程返回。 齐国先前赔了一百万两白银,这次又是一百万两白银,前后两次的银子凑集起来,这就是一大笔钱。所有的钱财要运回去,毕竟军中论功行赏,又是一大笔钱。 有这些钱,朝廷可以少消耗一些。 大军浩浩荡荡地返回,将士都是扬眉吐气。当林丰率领的大军,抵达大峰口的秦军驻地时,赢玉乾早就已经接到之前林丰传回的消息,先一步释放了所有的俘虏。 柳珪得知了情况,根本没有逗留,径直就离开了。 军队进入营地驻扎,一众人回到了中军大帐内。 赢玉乾、林丰、白策军、荀鹏、王烈尽皆在。 赢玉乾面色严肃,直接道:“林丰,你抵达之前,父皇来了书信,说这次夺取了齐国的冀州,接下来不再开战。我秦国的战略方针,暂时转入休养生息,消化冀州。” “陛下圣明!” 林丰脸上也满是笑容,赞叹道:“我们夺取了冀州后,对冀州地方上的掌控,实际上是很弱的。要进一步掌控,需要诸多官员的努力,需要时间来消化。” “为了有足够的根基,为了未来能扫荡天下,就不能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一切,必须为以后谋划。” “诚然如今的秦国,兵锋所向,挡者披靡。可是,秦国未来要扫荡天下,必须一步步稳扎稳打。兖州、冀州的稳定,就会成为东出夺取天下的桥头堡,这是极好的安排。” 林丰眼中也有了期待。 他想要回咸阳了。 他想念家人了。 赢玉乾点了点头,继续道:“父皇吩咐撤军,但留守的安排,你负责安排。” 林丰略作思索,直接道:“接下来的留守,依旧是王将军镇守大峰口。王将军坐镇期间,重新征募兵力,恢复军队的战斗力。冀州边境有赵飞熊坐镇,兵力在两万人左右,加上冀州境内还有万余精锐,冀州差不多三万人左右。” “我认为王将军这里,兵力也要进一步扩张了,至少在八万人左右。如此一来,我们随时可以拉出十万大军。至于黑龙军,全部撤回咸阳,也要进一步整编恢复兵力。” “末将遵命!” 王烈直接抱拳回答。 他一直是镇守边境的大将,如今镇守在大峰口这里,王烈其实心中欢喜。 一旦开战,他是主力。 这是黑龙军方面,怎么都无法比拟的。 赢玉乾继续道:“既然安排妥当,准备一下,我们休整一天。明天上午,大军起程返回。战事的落幕,接下来的重心又要转移到朝廷中去了。” 众人议定事情,便各自去准备。 一天过去,第二天大清早,军队拔营起程,开始往咸阳去。 只是黑龙军的兵力折损很大,只剩下万余人,而且骑兵还很少。这些大军押送着所有的钱财返回,速度慢了一些。尤其是这一路往西,距离遥远。 这一距离下,用了半个多月,大军才回到咸阳境内。 时间已经进入十月。 天气,进一步变得冷了下来。 林丰愈发的欢喜,因为回到咸阳,他就到家了。林丰没有去面圣,只是把各项事情交给赢玉乾、白策军、荀鹏等人,他径直就回家去了。 林丰一回到家中,白玉瑶、徐琉璃都在,家里的几小只更是茁壮成长。 府上,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林丰和家人吃饭聊天,府上也是热闹非凡。 到了晚上,天雷勾动地火,林丰、白玉瑶和徐琉璃三人颇为疯狂。春宵苦短,第二天上午,林丰还在家中休息时,宫中来了旨意,皇帝赢九霄召见他入宫。 林丰换上了衣袍,慢悠悠地往宫中去。 他进入大殿中,见到赢九霄,躬身行礼道:“皇祖父。” 赢九霄哼了声,说道:“你小子的眼中,还有我这个皇祖父吗?昨天大军凯旋,你作为击败秦军的主帅,竟然直接开溜,只有太子、白策军等人在,成何体统?” 林丰摇了摇头,不卑不亢道:“皇祖父,大军的主帅,从来不是我,一直是太子殿下,有太子殿下坐镇,足够了。我这里,就是挂个名而已。再说了,我不是朝廷的官员,只有一个爵位,参加不参加朝会,影响都不大。” “放屁!” 赢九霄哼了声,呵斥道:“这事情,不准再有下次。” “是,一切听皇祖父的!” 林丰嘿嘿一笑,说道:“我下次,一定好好听话。” 赢九霄满意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直接道:“这一次你回了咸阳,就暂时不再外放出去。你入朝为官,先担任兵部尚书,开始参与朝政。” “啊!” 林丰惊讶出声。 他的本心,就是不愿意做官。即便不做官,他有赢九霄撑腰,有太子岳父,自己又是镇国公,在咸阳城内有权有势,何必要做官呢?更何况,他也不喜欢受到拘束。 如今的生活,就挺好的。 在他享受生活的时候,还能让秦国一并跟着强盛起来,这就是他最喜欢的。 赢九霄叹息道:“林丰,你该入朝为官了。” 林丰有些疑惑赢九霄的语气,却是摇头拒绝,说道:“皇祖父,您是知道我的。我性子一向是惫懒,不喜欢被条条框框约束。我不在朝中,一样忧心秦国,也为秦国添砖加瓦。我在朝中,反而受到影响,处处受缚。” 赢九霄看到林丰的态度,既欣慰林丰不慕名利,又懊恼林丰这小子不求上进。 只知道躲在家中。 这怎么能行呢? 更何况,赢九霄身体每况愈下,他病逝之前,必须要布局妥当,顺利实现秦国的过渡。 赢九霄没有再劝说,反而问道;“林丰,你也会医术,对吧?” “当然!” 林丰微笑着回答。 赢九霄点了点头,伸出手道:“既然你会医术,给朕把脉,看看朕的情况。” “好!” 林丰没有什么忌讳的,直接上前。 他走到赢九霄的身旁跪坐下来,右手的手指伸出,搁在赢九霄的手腕处,仔细替赢九霄诊脉。 第622章 林丰的惊讶 林丰手指搭在赢九霄的手腕上,越是诊脉,脸上神情越是震惊。 怎么会? 皇帝的脉象,怎么如此微弱。 通过诊脉,林丰发现赢九霄的身体已经是开始衰败。通过脉象反映出来的消息,赢九霄身体开始崩溃,林丰也无法确定赢九霄能活多长的时间。 可是,应该活不过一年,甚至时间更短。 林丰面色冷肃,沉声道:“皇祖父,我离开咸阳的这一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您的身体,怎么这么差?” 林丰对赢九霄,不仅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更是有着知遇之恩的感激。 赢九霄的扶持,才有林丰的今天。 没有赢九霄,林丰不可能有现在的一切。 赢九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很是洒脱,说道:“朕年轻时,莽撞冲动,曾上阵杀敌。如今老了,旧病复发,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六十多岁的老人,已经算是长寿,好多人在这个年龄都死了。” “纵观齐国、晋国、燕国,能有像朕一样长寿的吗?” “少得很!” “多数的皇帝,五十左右就死了。甚至,连四十岁都活不到。” 赢九霄神色轻松,说道:“朕能活到现在,觉得值了,没什么不好的。朕奢求不多,把今年熬过去。朕要把权利传承到太子的手中,必须要布局妥当,才能安心离去。” 林丰宽慰道;“皇祖父会没事儿的,您的身体差,也只是暂时的。只要熬过去,您肯定长命百岁。我自身内力中正平和,我为皇祖父调理身体,稳住病情。” “没用的。” 赢九霄摇了摇头,说道:“李慈航出身道门,是道家高人,他的内力中正平和,已经为我输送内力调养身体,也就止于此。其余的各项药方,都用过了。朕的身体,是老毛病了,是一点点积累的老病根,不是其他什么问题。所以,解决不了。其实即便现在死了,朕也是虽死无憾。只是,想再扶你们一程罢了。” “皇祖父,再试一试。” 林丰仍是固执说话。 “也好,你试一试。” 赢九霄看到林丰认真而笃定的神色,轻笑着说话。他这辈子最欣慰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挖掘了林丰。 自此,秦国一改颓势。 自此,秦国开始崛起东出。 林丰直接坐到赢九霄的身后,运转洗髓经的真元,为赢九霄调养身体。只是真元进入了赢九霄的身体,却是很快散掉,因为赢九霄的身体,已经像是破烂的筛子一样,四处漏风,无法留住真元。 林丰试了试后,有些沮丧,因为赢九霄的身体是真的坏到了极致。 好歹,还是有些用的。 林丰打起精神,神色笃定,微笑道:“皇祖父,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会入宫来,以内力调养您的身体。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住皇祖父。” 赢九霄摇头道:“人的寿数,自有天定,其可不必如此。有这份心,那就足够了。” “这事情,皇祖父听我的。” 林丰神色严肃,说道:“皇祖父放心,我这里也没什么影响,反正我是闲人一个。” “行,一切依你。” 赢九霄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回答。话锋一转,赢九霄问道:“现在,朕让你入朝为官,你愿意吗?” 林丰已经明白了赢九霄的意图。 纵然,林丰也精通医术,可是他给赢九霄诊脉后,发现赢九霄身体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势,之所以会这样,就是身体机能退化,身体的五脏器官在慢慢的衰竭,以至于发展到身体每况愈下的地步。 这是药石难医。 通俗的说,就是年轻时消耗了太多的潜力,身体已经是掏空了。也就是这些年,赢九霄的心情不错,又有人参酒等吊着身体,弥补身体的亏空,才能熬到现在。 否则,赢九霄早就撑不住了。 恰是如此,赢九霄需要提前布局,让林丰入朝为官,在朝廷中执掌兵部。一方面,是为林丰铺路,使得林丰能立足朝廷。另一方面,为赢玉乾铺路。 “我愿意!” 林丰深吸一口气,郑重回答。 “好!” 赢九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有林丰进入兵部任职后,接下来的各项事情就能顺利安排。而且林丰进入朝中,林丰有了话语权,本就是最重要的一步。 赢九霄脸上多了一抹欣慰神色,赞许道:“既然你同意入朝为官,那就好好准备。明日上午的早朝,你来参加朝会,朕会安排你的职务。” “喏!” 林丰躬身应下。 赢九霄又询问了林丰前线的一些战况,只是说着说着,又咳嗽起来,以至于再度咳血。他整个人的身体状况,很是堪忧。林丰迅速上前,给赢九霄拍背,再度运转内力平稳气血,使得赢九霄渐渐恢复下来。 赢九霄擦拭嘴角的鲜血,不以为意地摆手道:“好了,朕没事儿。朕的身体状况,朕很清楚,你不必担心。你也有事情,忙去吧。多想一想,兵部该怎么运转起来。” “我明白。” 林丰再度回答。 在林丰离去后,他暂时没有回林家去,而是径直往东宫去了。 赢九霄的身体状况,得向赢玉乾说一说。 林丰见到赢玉乾时,赢玉乾率先道:“林丰啊,父皇昨天就说了,你太惫懒,一回到咸阳就躲到家中去,这很不合适。你年纪不小了,要多考虑朝廷大事。” 林丰说道:“谨遵岳父吩咐。” 赢玉乾眉头一挑,笑问道:“你小子,愿意入仕为官了吗?” 林丰说道;“我刚刚去见了皇祖父,已经答应皇祖父进入朝廷任职,担任兵部尚书。这事情,明天一早,皇祖父说会公开宣布的。” 赢玉乾神色熠熠生辉,笑道:“这是早就该做的事,你早就该这样。” 对赢玉乾来说,林丰在朝中任职,对他有帮助。 林丰的影响力大。 而且,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这是极好的。 有了林丰,赢玉乾对朝廷的掌握,也就能更进一步。 林丰脸上神情严肃,解释道;“我之所以答应皇祖父,是先前去宫中见皇祖父时,查探了皇祖父的病情。他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很是不乐观。如果皇祖父的身体状况好,能再熬一年。如果身体差一些,恐怕半年左右就会驾崩。” 刷! 赢玉乾面色陡变。 赢九霄对秦国来说,那就是定海神针。有赢九霄在,秦国再怎么样都不会乱。可是秦国没了赢九霄,就会发生变化。 这是铁定的。 赢九霄的威望,那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这就是赢九霄的魅力。 赢玉乾本身其实希望赢九霄多支撑一些时间,因为赢九霄安排赢玉乾担任太子后,从来没有防备什么,反倒处处指点赢玉乾,让赢玉乾不断扩充东宫的实力,不断增强东宫的底蕴,建立朝廷的班底。 赢玉乾沉默片刻,迅速道:“林丰,你的消息属实吗?这事情,是不能开玩笑的。” 林丰面色严肃,郑重道:“岳父,我怎么会开玩笑。如果皇祖父的身体好,也就不至于急切安排我进入朝中掌权,为岳父策应。皇祖父一直隐藏身体的情况,短时间内,没有任何人知道。皇祖父的意思,是要平稳过渡。争取在明年之前,完成朝廷权利的过渡,到时候才不会乱。” 赢玉乾心思转动,迅速道:“我如今,该做些什么呢?” 林丰说道:“什么都不需要做。” 赢玉乾眉头上扬,说道:“难道尽孝都不能,安排赢熙入宫去都不能吗?” “合适的尽孝可以,不能过于频繁。” 林丰神色严肃,解释道:“皇祖父身体出了问题,他老人家不希望人尽皆知,才会没有传出消息。如果让赢熙天天去给皇祖父请安,还陪着皇祖父,反倒会泄露消息,而且皇祖父估计也不乐意。” “暂时,岳父静观其变。” ”稍微有一点要改变,朝廷中的政务,需要岳父处理的,可以稍微强硬一点,展露出担当,展露出岳父的观点。皇祖父如今需要的,就是岳父有担当有责任心有能力。” 林丰强硬道:“皇祖父需要的,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之君。” “我明白了!” 赢玉乾郑重回答,有林丰的指点,一切就很清楚,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林丰想了想,又继续道:“皇祖父接下来要大刀阔斧调整朝野局势,为岳父保驾护航。这一点,岳父不必担心。不过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要稳得住心,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急功近利。求稳,仍是当下的第一要务。在求稳的基础上,展露担当。” “你放心,我稳住得住。” 赢玉乾笃定回答。 越是在关键时候,就越是要沉得住气。 就在此时,一名侍从进入,禀报道;“太子,宫中传旨,陛下召见。” “知道了。” 赢玉乾点头就回答。 他朝林丰点了点头,不再逗留,径直往宫中去。 赢玉乾入宫后,来到大殿中,见到赢九霄,神色都有刹那的恍惚,旋即就恢复了镇定,恭敬道:“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靠近些坐。” 赢九霄吩咐一声。 赢玉乾走到大殿前方,在赢九霄的旁边坐下来。 赢九霄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惫,直接问道;“太子,如果朕驾崩,你接管朝政,能掌控局势吗?” 第623章 父子对话 赢玉乾即便听林丰提过,可是听到赢玉乾的话,依旧心中一颤,连忙说道:“父皇春秋鼎盛,身体龙精虎猛,怎么会驾崩呢?有父皇在,儿臣不必担心。” 赢九霄神色冷肃,说道:“如果朕驾崩,你能掌控局势吗?” 再度重复的话,不容置疑。 必须要赢玉乾回答。 赢玉乾知道躲不过,想了想,掷地有声道:“儿臣接管朝政,能掌控局势。” 赢九霄问道:“为什么呢?” 赢玉乾不假思索说道:“我秦国朝堂,都是父皇一手打造。文官当中,有章逸、王棠等官员,公忠体国。武将当中,有王烈、白策军,忠勇无双。更何况,还有林丰作为秦国士林的领袖。文武并用,儿臣相信能掌握局势。” 赢九霄听到后,摇头道:“这些人,不是你掌控局势的关键。” 赢玉乾一时间不曾明白,问道:“父皇,那是什么呢?” 赢九霄面色严肃,沉声说道;“你要掌控秦国的局势,首先是掌管咸阳城,掌管皇城。然后,再由内而外,扩散到整个秦国。如果连咸阳这方寸之地,你都无法掌控,还想掌控秦国,那是不可能的。” “咸阳掌控不了,朝堂掌控不了,那么你的政令,都贯彻不下去。” “回到你提及的人,也不是易与之辈。他们面对朕,俯首帖耳。可是面对你,就未必了。” “章逸看似不争,看似是一个老好人,实则处处心计,于波澜不惊中就能布局,是朝廷中的一个老狐狸。王棠出身王氏,是一个滑头,可实际上心高气傲,是有傲骨的人。要让他折服,并不容易。” “王烈、白策军是军中之人,他们效忠的是秦国,不是你这个皇帝。你要让他们服气,更不容易。当然,你是皇帝,只要你尊重将士,赏功罚过,大秦将士自然慢慢归心。” “新君继位,最缺少的是威望。” “没有威望,想立足很难,想要实施政令,更是不容易。” 赢九霄侃侃而谈,提醒道:“朕问你,能否掌控局势,不是问朝堂,是问你要怎么做?你一旦登基,不是说什么大话,而是要把关键的一切,抓在手中,这才能稳定局势。” “所以第一步,掌控城内的禁军,城外的黑龙军。有军队在手,你才能真正立足。” “否则,你连咸阳都无法掌控,何谈其他呢?” “你要记住,任何时候要掌控局势,都必须有军队的支持。连军队都无法掌控,你实施任何策略,都是无根之萍,人家一句话就可以掀翻你。记住,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赢九霄面色严肃。 他不怀疑赢玉乾的能力,能治理国家。 可是,要掌权,就是军队。 赢玉乾听完后,一脸钦佩神情,恭敬道:“父皇英明,儿臣谨记。” 赢九霄叹息道:“为父的身体,愈发的差了。按照目前的推断,最多还有一年。朕要在这一年内,给你安排妥当,同时你自身也要逐渐接管朝政。” “父皇,您会没事的。” 赢玉乾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 眼眶中,尽是晶莹的泪珠。 赢九霄叹息一声,道:“谁都不想死,可是人的寿数自有天定,强求不得。朕能有现在的寿数,已经心满意足。只是朕这里,不放心你,不是不放心你的能力,而是你威望不足,需要足够的时间。所以接下来,你东宫方面开始抓权,调整的方面有三个……” 咳!咳! 咳嗽声,陡然响起来。 赢九霄不断地咳嗽,好半响后才恢复平静,只是那一张脸因为剧烈的咳嗽而通红,一转眼整个人的状态,又颓废下来,赢九霄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父皇!” 赢玉乾连忙上前,神色紧张。 赢九霄缓过劲儿后,说道:“朕的身体状况,不能传出去。你要做的三个方面,皇城禁军,城内巡防营,城外驻军黑龙军。你要在这半年内,完成调整。” “明白了吗?” 赢九霄眼神目光灼灼。 “儿臣明白。” 赢玉乾恭敬回答。 只是他的内心,却感受到了赢九霄的舔犊之情,更感受到赢九霄那托孤的心情。 赢玉乾想到这里后,内心更是悲痛。 一时间,竟情不自已。 赢九霄面色严肃,呵斥道:“哭什么苦,朕还没有死。朕这一辈子,见识到了秦国的衰败,见识到了秦国的崛起,更见到秦国愈发的辉煌,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好了,明天上午,朕宣布林丰担任兵部尚书。你最能依靠的,就是林丰,和他多多商议安排。” “儿臣明白。” 赢玉乾再度回答。 赢九霄继续道:“林丰这里,一定要用好。他没有野心,又是半个赢家人。所以,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你越是信任他,秦国会越发的兴旺。你记住一点,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一切都是相互的。” “儿臣谨记。” 赢玉乾又开口回答。 他的内心,甚至有了一丝的惶恐。赢九霄在,大秦就有真正的定海神针。一旦赢九霄出了任何的岔子,秦国就得他来扛着往下走,这是莫大的压力。 赢九霄摆了摆手,道:“朕乏了,下去吧。” “儿臣告退。” 赢玉乾再度揖了一礼,转身退下。 他走出大殿时,心中却有些悲凉和不安,因为他从未想过,赢九霄的身体恶化会这么快。 之前,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安排。 不过很快,赢玉乾调整了心理状况,径直回到东宫。 林丰还没有离开,赢玉乾见到后,直接道:“林丰,父皇召见我,主要说了他身体的情况。另外,父皇让我逐渐掌控禁军、城内巡防营,以及城外的黑龙军驻军。这一点,你看该怎么做呢?” 林丰听到后,也是思忖着。 这事情看起来容易,实际上,却并不容易。不论是禁军,亦或是巡防营,还是城外的黑龙军,都直接听命于赢九霄,是赢九霄亲自提拔起来的。 林丰思忖了许久,开口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能慌乱,也不能胡乱出手,要有章法。皇祖父身体虽说有了变化,暂时来说,还能撑住。所以依我看,如果近期考虑要接管的,就是巡防营。这是最不敏感,也是最容易掌控的。” 赢玉乾道:“一切听你的。” 林丰微微一笑,说道:“岳父,我还是那句话,一切慢慢来。即便是皇祖父身体恶化,也不能乱。即便是我们什么都不做,都是稳赢的。所以,没必要急切。皇祖父是舔犊之情,是担心局势,可是我们,得有自己的思路。” “我明白。” 赢玉乾再度回答。 林丰不再逗留,就径直回家去了。他回到家休息,日子倒是轻松惬意。 一天时间,转瞬过去。 第二天,清晨。 林丰更换了朝服,乘坐马车早早就来到皇城门口。在林丰抵达时,许多的百官都到了皇城外,小声地议论着。因为林丰的出现,周围一个个官员齐刷刷看过来。 来了! 林丰又来了! 林丰一出现,准没有好事情。 许多的官员内心,已经是议论起来,思考着今天的朝政,怕是不平静。许多人内心,更是警惕起来,千万别和林丰起冲突,否则事情很麻烦不说,还容易引火烧身。 林丰不管周围的议论,他径直来到自己的位置站定,静静等待。 时间不长,太监传旨通知所有人进入。 一众人联袂进入大殿中,齐齐向皇帝行礼,便各自站定。 第624章 刁难来了 赢九霄端坐在正上方的龙椅上,面色冷肃。在大殿中,赢九霄更是威严尽显。他目光扫过大殿中的臣子,最终收回目光,随着汪顺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开启了正常的朝会流程。 一个个朝臣,纷纷上奏。 大多数的问题,都是立刻解决。一些无法解决的问题,则是暂时摁下,交给各部负责处理。 一桩桩事情,不断地定下。 随着站出来上奏的官员越来越少,最终章逸站出来,禀报道:“陛下,臣有本奏。” 赢九霄微笑道:“说!” 章逸手持笏板,神色恭敬,高声道:“回禀陛下,镇国公林丰率大军击败秦国,为我大秦开疆拓土,再开辟一州,功在社稷。如此大功,理当嘉奖。故而,臣请陛下重赏镇国公。” 此话一出,朝堂上百官有些意外,许多人纷纷看过来。 重赏林丰。 还要怎么重赏呢? 要知道如今的林丰,已经是镇国公,爵位再往上,就是王爵呢?如果不晋升爵位,就得从其他方面嘉奖。 一些心思敏锐的官员,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林丰为什么参加? 估计,这就是林丰参加的原因。 赢九霄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许,缓缓道:“章尚书认为,该如何重赏呢?” 章逸注意到周围的小声议论,他没有去管这些,直接道:“蜀州动荡,朝中兵部尚书严都调任蜀州平乱,兵部尚书空缺。臣建议,任命林丰担任兵部尚书,署理兵部大小事务。” 哗!! 大殿中,一片哗然。 许多人议论开了。 林丰一步到位,直接担任兵部尚书,这是一飞冲天。只是对许多寻求安逸的官员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谁都知道林丰性情强硬,而且心思多,弄出了摊丁入亩的改革,弄出了科举,弄了很多的事情。 林丰进入朝中,就意味着朝局恐怕不会再平静。 “咳!咳!” 赢九霄轻咳两声,大殿中的议论声,全都安静下来。 他目光扫过下方,眼神微冷。因为他在,这些事情能安排,百官即便议论也不敢说什么。一旦未来赢玉乾继位登基后,朝臣肯定会反弹的。 皇权和臣权,本就是相互的。 皇权强一点,臣子一方的力量就会弱一点。如果皇权弱一点,那么臣子一方的力量,相对就会强一点。 赢九霄目光收回,沉声道:“敕封林丰担任兵部尚书,谁有意见?” 顷刻间,鸦雀无声。 谁都清楚一件事,皇帝对林丰是无条件的信任。现在他们和林丰为敌,纯属自找没趣。 殿内,没有一个人反对的。 赢九霄点了点头,颔首道:“既然没有反对的人,林丰担任兵部尚书。另外,此次大战论功行赏,林丰膝下两子,长子林煜,敕封为蓝田县男;次子林昭,敕封为云阳县男。” “谢陛下隆恩。” 林丰出来叩谢行礼。 男爵虽说很低,可是已经进入了勋爵体系,这是最低一等的爵位。关键是,林煜、林昭都还小。尤其是林昭,连一岁都没有,直接就有了爵位,这是代表了皇帝对林家人的倚重和偏爱。 赢九霄眼中多了一抹赞许,提点道:“好好做事。” “臣谨记陛下教诲。” 林丰再度行礼。 原本林丰不打算出仕,反正有赢九霄在,秦国不可能出什么岔子。只是赢九霄身体出了问题,缺少了顶梁柱,缺少了支撑大局的人,他不可能再继续享乐,必须扛起身上的担子。 赢九霄连续处理了其余的政务,人也疲惫,摆手道:“太子、林丰留下,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文武百官行礼,恭敬退下。 大殿中,只剩下赢九霄、赢玉乾和林丰。 赢九霄看向赢玉乾,说道:“太子,林丰不仅是你的女婿,更是大秦的中流砥柱。你遇到事情,多向林丰讨教。” 虽说昨天赢九霄和赢玉乾提及,如今,他又再度提醒。 因为担心赢玉乾未来娇纵。 很多人没有掌权时,是一个模样。一旦掌权了,又是一个模样。赢九霄内心担心,才会再度提醒。 “儿臣明白。” 赢玉乾恭敬回答。 赢九霄又看向林丰,嘱咐道:“署理一部,可就不一样了,不仅是身上有了责任,而且是要团结所有人,要让所有人都围绕着你发力,提升兵部的影响力。” “之前,你游离于官场之外,做事情可以采用非官场的规矩,甚至可以掀桌子。可是进入官场后,规矩不能坏了。这一点,你要谨记。” “官场没有明文的规矩,都是讲究忠君报国。实际上,只要是人在官场,就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有人情世故,这是一个无形的锁链。” “诚然,你可以暴力打断,可是一旦你这么做了,有了第一次,坏了规矩,以后人家就不和你玩了。” “甚至别人办事,也不会按规矩办事,你就无法预料。” “所以,行事不能过于强硬,该柔和还是要柔和。刚柔并济,才是正道。能在春风化雨中,就让所有人信服,是最重要的。你要去兵部,会面临诸多的问题,但不能急躁。” 赢九霄说道:“兵部负责全国军队,这对你也是极好的历练。” 林丰道:“皇祖父放心,我明白的。” 赢九霄一脸赞许神情,说道:“你明白就好,好好做事。” “臣告退。” 林丰不再逗留,起身离开大殿,径直往兵部署衙去。 之前林丰来过兵部署衙,只是这一次来又不一样,因为他是兵部尚书,是兵部之首。接下来兵部的大小事情,都要林丰来安排,整个兵部的核心利益,也需要林丰来维系。 林丰进入兵部中,兵部左侍郎李直,兵部右侍郎周进法联袂迎接,两人是兵部的左右手,齐齐躬身行礼。 林丰点了点头,在兵部大堂内坐下,吩咐道:“把兵部的所有人,全部喊过来。” “喏!” 李直立刻回答。 他四十开外的年纪,年富力强,只要能更进一步,就是朝廷中的中枢重臣之一。这次兵部尚书更换,严都调走,李直的内心还是颇为遗憾。如果林丰不来兵部,他也就可以顺势顶上去。 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李直迅速安排,时间不长,兵部所有的官员,从左、右侍郎,再到兵部郎中,以及兵部员外郎,还有兵部的武选、职方、车驾、武库等各司的所有官员,全部都来了。 大大小小的人,站了一屋子。 这些人中,有皓首老者,两鬓已经斑白,佝偻着背,显得很苍老;除此外,也有年富力强的中年人,还有二十开外就进入了兵部的官员。 林丰全部扫视了一眼,他缓缓道:“本官是第一次见你们所有人,蒙陛下恩重,让我署理兵部。要署理兵部,首先是认识所有人,现在从兵部左侍郎开始,一个个自我介绍,什么名字,担任什么职务。” “卑职李直,担任兵部左侍郎。” 李直站出来说话。 “卑职周进法,担任兵部右侍郎。” 周进法也开口说话。 随着两人的开口,其余人也纷纷说话,全部按照官职大小的顺序,依次自我介绍。 林丰仔细地倾听,一一记下。 他的记忆极好,堪称是过目不忘。这些兵部的官员自我介绍了一遍,林丰就已经全部记下来。 所有人,都在林丰脑海中。 林丰面色严肃,缓缓说道:“之前严尚书署理兵部,一切运转良好,本官也很是佩服。我大秦之所以能顺利攻打各地,就是因为有严尚书奠定的良好基础。” “严尚书之前执行的各项策略,本官没打算改变,也没什么要改变的,一切照旧。只是有一点,在我的麾下做事,能者上弱者下,没有所谓的资历,没有所谓的身份出身。” “只要你有充足的能力,我就会提拔。你没有能力,无法胜任,最好是自己主动退下来。否则,等你无法完成任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踏踏实实地做事,是我的一个基本要求。兵部要出成绩,唯有踏实肯干。我秦国要强盛,也只有踏实做事。一切的一切,不是靠嘴也不是靠关系。” 林丰环顾所有人,说道:“我的要求,就这一个。当然你们在座的人,我不知道情况,所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刷! 大厅内,许多人面色微变。 林丰的话很直接,不过更多的人却是欢喜起来。因为林丰的一番话,等于是阐述了执政的理念,有能力的人会得到升迁。 这是许多人内心期待的。 “林尚书,我兵部目前有一桩事情,暂时还没有处理妥当。”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人站出来。 林丰眼神微眯着,问道:“耿大鹏,你有什么要说的?” 耿大鹏,是中年人的名字,担任兵部员外郎,负责兵部内驿传、厩牧的事情。 耿大鹏面色微微变化,他在人群中不靠前,自我介绍的时候排在中间位置。这样的一个自我介绍后,只是说了一遍,林丰就精准叫出了他的名字。 光是凭借这一点,就已经是彰显出林丰的厉害。 耿大鹏收敛心神,肃然道:“林尚书,秦国的疆域扩张,各地忙着兴建驿站,以便于及时传递朝廷的文书。因为这些驿站驿馆,必须配备马夫、伙夫,以及养马的人等,每年的消耗都不小。” “今年又到了年底,驿站驿馆方面,今年统计的结果,是亏损了十五万两白银,需要户部结算。” “严尚书为了此事,数次和户部王尚书交谈。可是户部王尚书,认为兵部在驿站驿馆上亏损了太多,一直不予结算拨款,导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说法。” “之前严尚书负责,可是还没有处理妥当,严尚书就已经离开。如果这一笔钱无法处置,整个驿站的体系,都会受到影响的。请林尚书决断。” 此话一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林丰,甚至一些人脸上的神情,更多了一抹戏谑。 这是看林丰成色,要考验一番。 你林丰进入兵部当中,立刻洋洋洒洒一番大话,阐述了执政的策略和方针,阐述了理念。可是到头来,遇到兵部的事情,又无法解决,那就丢人了。 李直、周进法两个侍郎,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站着,静静的等待。 暂时,两人没有插手。 看林丰如何处理? 兵部的事情,本就要林丰来决断和处理。如果林丰遇到了事情,解决不好,那是林丰的事,和他们无关。 第625章 执政理念 林丰脸上的神色依旧,没有因为耿大鹏的话,就有任何的慌乱。来兵部之前,赢九霄就说过,混官场会不一样,规矩法度都不同,而且林丰的心中,也是早有准备的。 林丰很清楚一点,一旦踏入官场,就会面临诸多的争端,这是必然的。人在官场,你不惹事,人家也会来找你。虽说林丰立下了赫赫功勋,更是有皇帝的撑腰,可是他初来乍到,很多人,未必买林丰的账。 所以,有人刁难很正常。 如果正常的情况,耿大鹏可以私下里禀报驿站的事。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禀报,实际上就是要掂量一下林丰的成色,看林丰能否解决这一事情。 如果林丰无法解决,丢脸的就是林丰。 你要慑服众人,不可能。 所以这一次是考验,实际上也是兵部官员对林丰的一个测试。 林丰淡淡一笑,说道:“耿大鹏,关于驿站亏损十五万两,是今年才出现的亏损,还是年年都是如此呢?” “每年都是如此。” 耿大鹏神色平静,开口道:“只是今年驿站的亏损数额特别多,往年驿站亏损的钱财,只有六万两左右。今年秦国的疆土进一步扩大,在地方上兴建了诸多的驿站,以及配备了诸多的杂役。大秦的疆域扩张,自然也就有了亏损。” 林丰眼神锐利,强势道:“换做我是户部尚书,也不会批准你们的请求。从一开始,就年年亏损,每年都赔钱。这样的一个结果,很不合理。” 哗!! 大厅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兵部的官员,脸上都是露出惊讶和不忿神色,都是很诧异。 林丰竟然呵斥他们,要知道他们是兵部的人,林丰也是兵部尚书。林丰作为兵部的人,不考虑为兵部解决问题,反倒说不批准兵部的钱款。 这样的一个安排,让人失望。 这一刻,议论声此起彼伏。 许多人看向林丰时,眼神多了一丝的不满。 林丰看到所有人的神色,目光一转,落在耿大鹏身旁的人身上,缓缓道:“司马衷,我看你站在耿大鹏的身旁,咬着牙,握紧了拳头,一副很不甘心的模样,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 司马衷也是四十开外的年纪,他一听到林丰的话,很有些意外。 林丰也是直接叫出他的名字。 这份记性,不简单。 司马衷昂着头,掷地有声道:“我认为林尚书的话不妥当,也做得不地道。大秦的驿站驿馆,是为了传递大秦的文书,传递大秦紧急军情。” “这一亏损,是很正常的。” “今年的亏损更多,也不觉得稀奇,毕竟兴建了更多的驿站,增加了更多的人手。” “林尚书一开口,不为我们兵部考虑,反倒站在户部的位置上,指责我们年年亏损赔钱。大秦的关键事情,能说是赔钱吗?这是大秦最关键的一环,本来就必须要人主持,即便赔钱也必须去做。” 司马衷神色严肃,强势道:“可是林尚书,不体恤我们,反倒是开口指责,我不服气。” “对,下官也不服气。” 又有一人站出来,神色急切,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下官也不服气!” “下官也不服气!” 一个又一个的官员,不断站出来。这些人面色严肃,梗着脖子,一副懊恼和愤怒模样。 林丰看到这一幕,神色轻松。 这本就在预料中。 如果林丰直接攻击兵部,这些人都不闻不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那也很不合适。 林丰冷笑一声,继续道:“怎么,我一句话捅了马蜂窝,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吗?一个个拿着朝廷的俸禄,身居高位。可是朝廷年年亏损,你们可曾考虑过为朝廷减轻这一负担,为兵部长一回脸?” “可惜,没有人想过,为兵部把这一笔钱平了,解决兵部的问题。” “在我的眼中,当官的人,不能是只有汇报的能力,要有解决事情的能力。驿站亏损不假,这是发生的事实,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提出策略,改变驿站的方略呢?” “如果驿站不亏损,反倒是兵部自身,能借助驿站赚钱,兵部是否能更硬气一点?” “往大了说,兵部的强盛,对秦国来说,才是真正的效力。” “你们,可曾考虑过?” “一个个义愤填膺地站出来,嘴上说着不服气。你们不服气,有什么用?不服气,能解决驿站的问题吗?不服气,能让兵部不受户部的窝囊气吗?” “如果你们能解决问题,我向你们道歉也无妨。” 林丰话语强硬,态度更是强势,大袖一拂,说道:“如果一个个的,没有解决办法的能力,都给我闭嘴。我兵部,养的不是闲人,更不养废物,也绝不养只知道抱怨的无能蠢货。” 轰!!! 议论声,更是不绝于耳。 议论的人多不胜数。 越来越多的兵部官员,看向林丰时,眼中都带着不忿,甚至许多人还带着敌视。 他们认为林丰这一番话,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耿大鹏作为站出来的人,他被林丰的话一激,更是忍不住,强势道:“林尚书这话,说得轻松。可是,驿站的问题,哪里是轻易能解决的。” “我们无法解决,那么林尚书能解决吗?” “我们愚钝,所以我们这些人,只能是听命于人,只能担任员外郎,只能是做郎中。这是因为我们的脑子转不过来,德不配位,才不配位,所以我们应该得到林尚书的安排。” 耿大鹏梗着脖子,强势反击道:“林尚书才智高绝,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李直和周进法却是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先前,耿大鹏站出来提出问题,其实是好事情,可以试一试林丰。 如今,却是不妙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变得失控,失去了一开始的初心,等于是发展成了内斗和排挤。一旦消息传到皇帝的耳中,那就是兵部所有人,一起排挤林丰这个新上任的尚书。 亦或者,皇帝还可能认为,这是李直和周进法安排的。 情况,愈发的严峻。 李直知道不能任由失态失控,他站出来,呵斥道:“耿大鹏,注意你的言论。身为下属,当有下属的规矩。如果人人都如你这样顶撞上司,还怎么运转兵部的政事。” 耿大鹏道:“我就是不服气。” “李侍郎,不必阻拦。” 林丰摆手制止,笑道:“耿大鹏说得对,如果我无法解决,又如何服众呢?我自己都没有办法,交给下面的人,美其名曰是领导,实际上就是推卸责任罢了。” “兵部的驿站想要扭亏为盈,靠的是什么?” “还是要靠经营。” “目前来说,天下各地各县,都设立了驿站和驿馆,专门负责传递军情、战报,乃至于传递朝廷文书等。这样的驿站和驿馆,除了传递朝廷文书,以及供过往的官员歇脚,实际上是不对外负责的。” “大多数地方的驿站,都是养着人空置,住宅是空的,人员也是空的。可是,你不能不设置,因为一旦地方上发生了战事,发生了紧急问题,驿站就是传递消息的所在。” 林丰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继续道:“所以空置这么多的驿馆和驿站,才会导致年年亏损。既如此,兵部下掌控的驿馆驿站,为什么不对外经营,帮助百姓投递书信,帮助商人运送货物,以及驿馆的住宅也拿出来供过往旅人居住呢?” “只要这事情安排妥当,驿馆一年下来的收入,都不止几十万两白银。” “甚至,收入会更多。” “只要是肯动脑子,这不是问题。而且通过驿馆的对外经营,养着的人也能动起来,不至于一直是光养着不用。” 大厅中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一些人眼前一亮,眼中有了赞许神色。一旦驿站要经营,朝廷又能大赚一笔,至少兵部不会因此而亏空。 最关键的是,兵部自身有了钱,那就有了底气。 为什么户部重要? 原因很简单,户部是财神爷,掌管着钱袋子。各部要运转,都得靠户部拨款。 这是户部最重要的关键。 李直和周进法相视一望,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一抹惊讶神色,要知道耿大鹏是临时提问。可是,林丰不假思索,就给出了答案,这一份应变的能力,着实不简单。 耿大鹏却不愿意认输,他迅速地思考一番,说道;“林尚书,我不否认,按照你的安排,会使得兵部驿站运转,不再缺钱。可是你却忘记了,驿站驿馆最重要的职责,那是要传递朝廷的文书,传递朝廷的情报。” “一旦地方上的驿馆驿站经营起来,都纷纷开始赚钱,谁还会去管情报呢?到时候,朝廷的事情会被耽搁。别否认,在利益面前,很多人都会延缓的。” 耿大鹏说道:“这一点,是必须要考虑的。” “你错了!” 林丰微笑着说话。 耿大鹏梗着脖子,一副倔强模样,道:“请林尚书示下。” 林丰直接道:“原因很简单,说地方上驿馆驿站会本末倒置,是你脑子不够用,考虑不够详细。我们对驿站驿馆的改革,不能是一刀切。朝廷专门的文书、情报等,不能走普通渠道投递。” “这一步,涉及到朝廷的情报、文书等,必然要单独安排人负责,有专人负责才能稳妥。” “有这一步,就足够了。” “实际上大多数时候,各地这一体系都用不到。但是,又必须有这个,所以设立专人转送就足够了。至于更多的,则是转为商用,开始正常运转。” “整个驿馆开始经营,也就能活起来。不能是因为这一事情会有影响,就一杆子打死。做人做事,灵活一点。原本地方上,就有押镖的,以及其余传递书信的。” 林丰说道:“通过盘活地方,把这个事情接过来,也就更好运作。” 李直听完后站出来,恭敬道:“林尚书,下官服了。” 周进法站出来,躬身道:“下官服了。” “拜见林尚书。” 又有人躬身行礼。 “拜见林尚书!” “拜见林尚书。” 一个个兵部的官员,纷纷躬身行礼。对他们来说,林丰能解决兵部的问题,这就是有能力的。 你有能力,才能说这些话。 没能力,那就是大话。 耿大鹏面颊抽了抽,神色很是尴尬。他知道自己败了,双手合拢,郑重道:“林尚书才华出众,下官服了。林尚书要如何处置,耿大鹏悉听尊便。” “我处置你做什么?” 林丰脸上带着笑意,说道:“你一没有违法乱纪,二没有背叛大秦,且忠于职守,我为什么要处置你呢?反倒是你忠于职守,不畏强权,敢于发话,很是不错。” “你自己的问题,则是太过于冲动。以后遇到事情,多动一动脑子,多想一想该怎么解决?你们能解决事情,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到尚书案桌上,这就是你们的能力。” “唯有如此,才能往上升迁。” “你们展露出能力,才能得到机会。所以在本官署理兵部期间,欢迎你们献言献策,欢迎你们努力改进兵部。不合理的,可以改掉。合理的,要做到更好。” 林丰大袖一拂,说道:“言归正传,回到今年亏空的十五万两白银上。这事情,本官会扛下来,亲自找户部王尚书,解决这一次的事情。” “你们遇到了难题,遇到了事情,第一次,本官都愿意为你们扛下来,因为本官是兵部尚书。” “如果老是在同一个地方出错,老是在相同的地方走不出来,那就要扪心自问,你们有什么问题。” “明白了吗?” 林丰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明白!” 所有兵部的官员,齐齐开口说话。 一个个眼神明亮,甚至全都是被林丰的一番话打动。 李直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赞叹。不愧是镇国公,展现了担当,又展现了能力,更宣示了署理兵部的理念。可以说,林丰在短时间,已经把理念贯彻在了兵部当中。 林丰微微颔首,目光一转,再度道;“还有问题吗?” “没有!” 一众人齐齐回答。 林丰点了点头,吩咐道:“既然都没有问题,就各司其职去。本官这就去户部,和王尚书谈一谈。” 说着话,林丰径直离开兵部,往户部去。 整个兵部,却是热闹了起来。 许多人讨论着林丰。 这些讨论中,所有人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迥然的变化。在林丰刚到兵部时,许多人抵触,许多人不愿意,甚至许多人敷衍,可是如今,这些人都心中钦佩林丰。 第626章 说服王棠 林丰径直到了户部,看到王棠后,微笑道:“王公!” 王棠连忙摆手,笑吟吟道:“镇国公不可如此,您这一声王公,我可当不起。论爵位,你比老夫更高。论官职,你我都是一样的品阶。” “伯父!” 林丰又改变了称呼。 王棠看着林丰,顿时笑了起来,道:“罢了,随你怎么称呼。” “来人,上好茶。” 王棠吩咐了一声。 亲随立刻准备了茶水,才躬身退下,留下了林丰和王棠两人。 林丰径直坐下,没有兜圈子,开口道:“伯父,我这一次来拜访,是为了兵部驿站亏损钱财的事。” “别,别!” 王棠连忙摆手,说道:“林尚书,你这谈公事,咱们就公事公办。虽说你和越儿情同兄弟,我们两家的关系好。可是,涉及到公事上,老夫不能有任何私人感情,也不能感情用事。一切还得公事公办,这一点请你体谅。” 林丰轻笑,王棠果然是老狐狸,一句话就表明了立场。 这个老狐狸能够屹立朝堂不到,是极有能力的,而且王棠的心智极为高明。 朝堂争斗,王棠是高手。 朝堂诡谲,王棠也能应对。 对于这样的人,林丰一向不会小觑。如果是他游离在官场之外,可以说是旁观者清,而且也不必讲规矩。 可是,林丰进入了官场,就不一样了。 他在眼光上,或许是超出这个时代很多,因为他见过后世稀奇古怪的一切。可是,真正要论争斗,论朝廷中的手段,王棠绝对是比林丰更擅长的。 小觑古人,吃亏的是自己。 林丰点了点头,打起精神,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缓缓道:“既然王尚书要公对公,也罢,一切依照王尚书的安排。我兵部驿站欠缺的这一笔钱款,必须要拨款过来。” “不可能!” 王棠断然说话。 他眼神锐利,掷地有声道:“林尚书,这一次兵部欠缺的,不是三五万两白银,而是十五万两白银。虽说户部今年的环境宽松一些,可是有了钱,也不是这样使用的。” “大手大脚花钱,那是败家子。最终的结果,就是户部直接亏空。” “昔年兵部在驿馆方面的用度,虽说也亏损,可是也就几万两银子。这一次,直接突破十万两。” “而且,还是十五万两。” 王棠说道:“今年都这样了,到明年,是不是还要继续攀升,是二十万两白银,还是三十万两银子呢?按照这个增长的速度,即便是我户部的蔡徵稍微轻松一些,也不容易啊。” 林丰微笑道:“王尚书的困难,我也能理解。只是,现在人人都看着,还请王尚书支持。” 王棠摇了摇头,一副悲苦模样,解释道:“林尚书,我的贤侄,不是老夫不帮你,是因为我也难啊。” “我在户部经营多年,有足够的经验,可以笃定的告诉你,只要我现在并不的十五万两白银结算了,下一步,工部、刑部等,各方面也缺少钱财,全都会一窝蜂来找我的。” “你说一说,到时候老夫又该怎么应对呢?” “署理一部,很不容易。” “尤其是掌管陛下的钱袋子,大秦战事又多,户部很不容易。” “到时候面临各部逼迫,其余各部都不是省油的灯,咱户部什么都干不干,但是应对这些,都很难。贤侄啊,不是老夫针对兵部,是必须要讲规矩。” 王棠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解释道:“你一开口,就是十多万两白银,户部承受不起。” 林丰听到后,心头一笑。 王棠惯会诉苦。 林丰可以笃定,王棠遇到任何人,肯定都是如此诉苦,各种将不容易。 这都是套路了。 否则,户部还怎么运转呢? 林丰也能理解,只是他必须要钱,轻笑道:“王尚书运转户部的难事,我也能理解。只是我初次赴任,面临严都留下的问题,不能不解决,请王尚书通融通融。” 王棠看着林丰笃定的神色,沉默片刻,开口道:“这样吧,我给你六万两白银,这是我的极限了。否则,如果我随便批了钱财,到时候查账时,陛下问责,我根本无法推脱。” “再说,面对各部的人逼迫,我也能应对。” “六万两白银,还是看在贤侄你作为兵部尚书的面子。换做是他严都来,别说六万两白银,一文钱都别想得到。兵部做事,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亏损如此多。” 林丰神色依旧平静,他知道涉及到钱财,王棠不可能随意答应。 这是很正常的。 林丰叹息一声,说道:“王尚书,你是知道的。单单是六万两白银,根本无法解决今年的亏空。十五万两白银,只有六万两银子,差了太多。” 王棠也是神色无奈,说道:“这事情,老夫也没有办法。老夫搭理户部,就是给陛下当大管家而已。贤侄你是陛下的心头肉,深受陛下器重。不如,你去找陛下批准。只要是陛下一纸文书,我立刻拨款。” 林丰摇头道:“因为这事儿,我就找皇祖父,岂不是打自己的脸。我去兵部,是去做事的,不是去丢脸的。” 王棠呵呵一笑,捋着胡须没有说话。 朝廷政务,和打仗不一样。 打仗拼的是士气,拼的是后勤,这些秦军都具备,只要是谋划妥当,自然可以所向披靡。 可是,在朝廷中就是各种争斗,各种事情。 钱财问题,不能轻易松口。 否则,他面对各部的逼迫,到时候就难以脱身。 林丰眼神笃定,不急不缓道:“王尚书,不如这样,我们做一个君子之约。今年兵部欠缺的十五万两白银,户部全额拨款。从明年开始,我兵部驿馆驿站方面,不再从户部拨款,我们自筹解决。” “十五万两白银,是之前严尚书留下的,我不可能不管,也不能不认账。” “我主政兵部,从明年开始,我自己解决。” 林丰说道:“这样一来,户部的开销省下来,而且你对其他的各部,也就有交代了,你看怎么样呢?” “当真?” 王棠眼前一亮。 一旦少了兵部驿站驿馆的开销,户部可就多了一大笔钱。 别看十来万银子不多,可是户部的钱财,就是从这里扣一点从那里扣一点,一点点存下来,才有了户部的充盈。如果处处大手大脚的,最终的结果就是户部亏空。 署理户部,那是相当困难的。 林丰轻轻一笑,开口道:“王尚书,我林丰这两个字,连这一点信誉都没有吗?” “好,老夫信你。” 王棠见林丰言之凿凿,便不再多言。 毕竟,林丰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拒绝也不妥当。 更何况,正如林丰提及的,遇到其余各部来要钱时,可以拿这样的话怼回去,你刑部、礼部等,自己的开支明年也砍掉吗? 不可能人人都答应的。 所以,这就能堵住其他人的嘴。 关键是赢九霄方面,是专门提点过,要让王棠支持林丰。如今涉及到驿站消耗的钱财,他不能不管。如果这事真的闹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也肯定会支持林丰。 这毕竟是严都的事情。 不是林丰的原因。 林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神色感激,拱手道:“多谢王尚书了,我先回一趟兵部,让耿大鹏来接洽。我接下来,再去宫中见陛下。关于驿馆驿站方面,我还有些事情要向陛下禀报。” “林尚书慢走。” 王棠点头回答。 他目送林丰离去,脸上堆满笑容,这一次既给了林丰好处,也解决了户部来年对驿站的开支。 这事儿,很是妥当。 林丰回到兵部,直接喊来耿大鹏,吩咐道:“拿着批条,去找王尚书签字,他已经同意今年的十五万两白银拨款。批准后,迅速安排下去。” “喏!” 耿大鹏心中大喜。 厉害! 不愧是林尚书。 先前的时候,他因为林丰空降到兵部来,心中是有些抵触的。他敬佩林丰在才学上的造诣,更对林丰破城灭国大为钦佩。可是要署理兵部,却不是一件轻松能完成的事儿。 没想到兵部的难题,林丰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甚至,还要为兵部开源赚钱。 林丰摆手让耿大鹏离开,转身就又离开兵部,径直往宫中去。 他进入宫殿,躬身道:“皇祖父。” 赢九霄脸上挂着笑容,赞许道:“朕听说你在兵部,洋洋洒洒一番话,痛斥下面的人。你的话,说极好。朝廷养士,给予百官俸禄,是让他们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提出问题的。” “如果人人都只知道找问题,发恼骚,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就会一团糟。” “所以,你的话朕是支持的。” “事情,是干出来的,不是靠嘴吼出来的。” 赢九霄一脸赞许,说道:“你小子就是太惫懒,就是需要加一点担子。” 林丰微笑道:“那是皇祖父偏爱我,才会认为我说得好。” 赢九霄摇了摇头,说道:“你的能力,朕是清楚的。而且你的看法,朕也认可。之前你提及一点,实干兴国,这一点朕更是赞同。放在朝廷各部,和你先前提及的一番话是异曲同工的。” “所有做事的人,必须得有解决办法的能力,或者说有这方面的意识。要人人争先,要人人去解决问题。唯有如此,才能做出成绩来,才会越来越好。” 赢九霄叹息一声,道:“朝廷中像你这样的人,就是太少了。” 林丰道:“皇祖父太抬举我了。” 赢九霄对林丰很是赞许,继续道:“你来做什么,莫非是因为兵部驿站亏损的事情?” 林丰摇了摇头,解释道:“回禀皇祖父,驿站方面亏损的十五万两白银,户部王尚书已经答应了。” “哦,朕倒是好奇,你如何说服他呢?”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那疲惫苍老的面颊上,浮现出好奇神色,说道:“王棠作为秦国的大管家,他做事极为认真,很是可靠。然而搭理户部,无可否认的一点,他极为抠门。” “这一点,朕很是赞许。” “户部,需要像他这样的人,否则难以维持秦国。” “你要从他手中拿走十五万两白银,不是容易事情。再者,之前严都也找了几次王棠,甚至严都数次上奏折请朕安排。只是,朕都压下了,王棠也没有搭理。” 赢九霄眼中有着期许。 林丰是如何解决的? 林丰解释道:“其实很简单,我就是告诉王尚书,我是上任头一遭,不是我的缘由,但我必须要解决。兵部今年在驿站亏空的十五万两白银,户部结算后,明年我不再请求结算,我兵部自行解决。” 赢九霄心下惊讶,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呢?夸口容易说出去,必须要解决才行。” 林丰没有隐瞒想法,主动道:“兵部安置在天下各地的驿馆驿站,尽皆用来传递朝廷的机要文书,以及供来往的官员歇脚居住。如今,我打算做出改革,对兵部的驿站驿馆进行调整,允许对外接受商人百姓居住,允许驿站转送私人的书信等。” “当然,这是划出来的一部分。” “另外驿站的本身指责,依旧继续保持,作为单独的体系,负责专门传递朝廷的机要文书。毕竟天下各地,很多的驿馆驿站,因为不是地处边境,都是空闲空置的。” “所以,必须把这些利用起来。” “在既保全朝廷机要文书传递的同时,又确保驿馆驿站的充分利用,能自行赚钱,不至于地方空置。不至于地方上养着无数的闲人,消耗朝堂国帑。”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这样一来,地方上也能借助驿馆驿站赚取钱财。我兵部方面,有了这一笔钱,也就更好运筹安排。总不能,事事都找户部吧。” 赢九霄点了点头,一脸赞许,夸赞道:“你小子,倒是不吃亏。不过你的这个想法,的确不错,朕认为可行,你尽管安排。” “多谢皇祖父。” 林丰脸上多了笑容。 有了赢九霄的支持,接下来他回兵部,就可以着手安排下去。 赢九霄和林丰详细说着驿站驿馆的事情,林丰则是一一阐述。虽说林丰在大体的方向上有想法,实际上在具体的实操方面,赢九霄的经验显然更丰富。 所以,多向赢九霄请教没有错。 在赢九霄和林丰交谈时,太监急匆匆的进入,禀报道:“陛下,户部王尚书求见。” “传!” 赢九霄吩咐一声。 太监去传令,转眼间王棠急匆匆的进入。 他看到林丰在,暗道自己来得及时,否则林丰离开了,兵部驿馆赚钱的这一块肥肉就飞走了。得亏他询问了耿大鹏,为什么林丰要说以后都不用户部管,没想到林丰是要自行经营。 这可是一块肥肉。 他的户部,也是有想法的。 第627章 争夺 王棠站定后揖了一礼,恭敬道:“臣王棠,拜见陛下。” 赢九霄微微点头,询问道:“王卿急匆匆入宫来,有什么事吗?” 王棠心中琢磨一阵,不知道林丰和陛下谈了驿站改革的事情没有?如果是没有谈,他只需要杵在这里,自然是能听到的。 到时候,就能横插一嘴。 王棠没有直接说他的意图,说道:“陛下,户部方面有点小问题。” 赢九霄道:“什么问题?” 王棠叹息一声,道:“年底结算了,刑部、礼部和工部都在催拨款。可是我户部,真是难啊。” 赢九霄听得冷笑一声。 王棠这老混账,分明是糊弄他,这算是什么事儿? 王棠混迹户部这么多年,这样的小事情会禀报吗? 不可能! 赢九霄一看王棠,见王棠打量林丰,心中顿时了然,这是打林丰的主意。 莫非,是驿站改革一事? 赢九霄心中明了,他大袖一拂,说道:“朕和林丰还有要事在谈,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暂且退下。” 林丰看到这一幕,也顿时了然。 王棠还真的是狗鼻子,这么快就已经来了。 王棠见赢九霄强势,他心中叹息一声,知道不能拖延时间。王棠又看了林丰一眼,开门见山道:“臣斗胆询问陛下,林尚书入宫面圣,是否提及兵部驿馆和驿站对外经营的事?” “对,确有此事。” 赢九霄点了点头,沉声道:“朕刚刚和林丰谈了这一事情,接下来,兵部方面负责驿馆和驿站的经营。一切,交给兵部自行处理。如此一来,也能减少户部的开支。” “你不是说,户部为难吗?” “这一点,朕给你松绑,给你减轻担子,你也就少了压力。” “如果各部都有这个心思,你这个户部尚书就容易了。王卿,你说是不是?” 赢九霄神情似笑非笑。 带着打趣模样。 “陛下不可啊。” 王棠连忙开口劝说。 他一注意到皇帝的态度,就知道皇帝要支持林丰,可是这怎么能行呢? 偌大的一个秦国,地域广袤,疆域宽阔,在这个前提下,地方上的驿站运送货物,传递书信等,虽说都是小钱,可是架不住人多啊,而且每一趟都是钱。 汇总下来,这就是一大笔钱。 搁在户部掌控,是怎么都划算的。 这一笔钱随着驿馆和驿站对外的经营,规模会越来越大,赚的钱会越来越多。 未来,这绝对是一个大的财路。 户部这里,必须掌控。 王棠一天到晚的心思,都是为户部找财路。他之前和林丰交谈时,林丰不曾提及,他不清楚林丰的想法。如果早清楚,哪里会让林丰跑掉,别说这一次是十五万两白银,就算是二十万三十万两银子,王棠也不会让林丰跑了,全力支持就是。 他心中暗道林丰狡诈。 悄悄的,就给他下套,不仅要用户部结算之前的亏空,还要赚了钱一脚踹开户部。 这怎么能行呢? 王棠当着赢九霄的面,昂着头,义正言辞道:“陛下,天下财货,尽在户部。如今兵部要开始经营,如果没有户部安排,恐怕是不妥当。否则兵部今天开始赚钱,礼部明天也开始赚钱,刑部也跟着赚钱,全都就乱套了。到时候,户部还管什么呢?朝堂六部,乃至于其余大理寺、国子监都自开财路,这很不妥当。” 林丰心中一笑。 王棠现在才想到来抢经营权。 晚了! 这事儿林丰不可能让出去,兵部有了收入,那么接下来林丰所执掌的兵部就能有钱,不至于处处仰人鼻息。 一切,还得自己腰杆子硬。 林丰知道不能退让,他一步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认为王尚书的话很不合理。” 赢九霄问道:“理由呢?” 林丰面色严肃,不急不缓地道:“刚才王尚书的话,实际上是混淆概念了。户部如今掌管天下的财货,所有货物的赋税,田地的田税,以及矿藏、盐、铁、茶等各项的税收都在户部。” “甚至还有专门经营的酒水等,这些也在户部。” “一项一项的收入,户部难道少了吗?” “我认为户部要做的,是如何深挖税赋,把这些方面做大做强,让整个盘子做得大起来,如此一来收税自然多了。” “国库充盈,户部也就轻松。” “可是王尚书以来,就盯着我兵部的这一亩三分地,这一点小地方,实在是不妥当。”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我之所以说,王尚书是混淆概念,原因很简单。户部方面掌控的赋税,我兵部没有撬墙角,没有从户部偷赋税。” “我们所做的,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改善自身。” “如果这一步,都禁止了。或者说我们做出一点改变,户部就要抓过去,谁还愿意去开动脑筋呢?” “你已经拿了大头,拿了该拿的,下面的各部,总得给人家一点喝汤的机会吧。” “户部什么都占了,不合适。” 林丰的话语,没有任何退让。 他和王棠的关系不算差,甚至两家的关系更好。可是,涉及到兵部驿馆的经营,这时候不能有丝毫的退步。 林丰如今,有林丰的立场。 王棠皱起眉头,他和林丰之间,其实还没有这样针锋相对过。 这一次为了户部的利益,王棠算是体会到了站在林丰对立面的难受,他仍是没有退让,郑重道:“林尚书,老夫认为你的考虑,还是不妥当。原因很简单,各部都这样,会乱套的。” 林丰微微一笑,不急不缓道:“王尚书的话,实则大错特错。兵部今天在驿站和驿馆上做文章,这是合情合理的。他日刑部、礼部等也跟着效仿,也很好啊。” “各部门,都需要你户部给钱。” “如果各部没有违法乱纪,没有偷税漏税,都是在合情合理合法的范围内,反倒是解决了自身的问题,有何不可呢?” “这是可以安排的。” “甚至,我认为应该要鼓励,应该要大力支持才对。”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如果各部的人都不管,都想着躺着等户部救济,王尚书又会挠头搔耳,觉得头疼了。我们找你批款,你不批准,处处刁难,说户部怎么怎么地艰难。” “可是我们自己想办法了,有了解决自己难题的方向,你又火急火燎地凑上来,要把这一笔钱财抓过去。依我看,这是怎么都不合适的。” “王尚书,做人不能这样啊。” “你虽说是为国谋划,但我们也是为了秦国,没有任何的私心。” 林丰拱手道:“请王尚书三思。” 王棠皱起了眉头。 林丰难缠啊! 他只是说了一点的话,可是林丰这里,巴拉巴拉的一大堆反驳的话。 而且,话语极为犀利。 他想从林丰的手中夺取钱财,把兵部驿馆的经营权抓过来,看样子是真的不容易。只是,再怎么不容易,王棠也不会退步,这涉及到了又是一个大财路。 第628章 求助 王棠一向是性情坚韧,他还没有退让的打算。 该争的,还得争。 王棠一副愁苦模样,继续道:“林尚书的话,我是赞同的。只是在当下,秦国户部不容易啊。而且依照老夫对兵部驿馆、驿站的考虑,这绝对是一个大的财源。” “虽说单单是运输的钱财不多,可是整个秦国,这么大的规模,肯定能赚取无数的钱。林尚书啊,户部不容易,你也该给我户部一些啊。” 王棠立刻改变了策略。 直接夺取不行,那就诉苦。 反正,你得给我一点,否则我是不会罢休的。 赢九霄把这一幕看在了眼中,心中一笑。 王棠这厮,就是这样的,看到了好处,那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绝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林丰会怎么办呢? 赢九霄也知道林丰不是省油的灯,否则也就不至于,立刻就给出新方案。 林丰仍是坚定摇头,开口道:“王尚书的话,有失偏颇。我刚才都说了,你是户部尚书,你想壮大国库,增强户部的钱财,那就从户部想办法啊。” “你不能因为人家碗里有点米饭,你就要把人家的米饭扒拉过去,这不合适。你户部人才济济,发动他们开动脑筋,自行为户部赚钱啊。” “而且依我看,户部也是有诸多可以改进的方面。” “只要是改变了,自然不一样。” “不要纠结于我兵部,怎么能赚钱的事情。你应该把户部目前的赋税,一一罗列出来。到时候,自然是能解决这一切,彻底使得户部充盈起来。” 林丰脸上带着笑意,道:“王尚书,您认为呢?” 王棠面颊抽了抽,顿时哑然了,林丰的这一张嘴,还真是刁钻毒辣啊。 说话太狠了。 而且,堵住了他所有的路。 王棠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他反驳不了林丰,所以立刻改变策略,转而看向赢九霄,郑重说道:“陛下,请您体谅我户部的不容易,请陛下做主啊。今年秦国疆域扩大,开支无数。我户部面临诸多人要钱,很是艰难啊。” “请陛下兵部做主。” 林丰面色严肃,郑重道:“如果是兵部改革驿站和驿馆的经营,直接被户部夺过去,恐怕兵部上下,人人都会心灰意冷。到时候,谁还愿意献计献策呢?等这一消息传到其余各部,也会打击各部的积极性,请陛下明鉴。” 不论是林丰,亦或是王棠,都看向赢九霄。 等着赢九霄决断。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叹息道:“王卿啊,朕认为林丰的话有道理。兵部做出改革,接下来不再需要户部拨款,这就减少了户部的开销。对于户部来说,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同时,也能提升兵部官员的积极性。这一步很好嘛,你不能为了丁点钱财,就打击兵部上下的积极性。” 林丰环旭道:“陛下圣明!” 王棠知道赢九霄下了决定,不可能再做出改变了,也只能是认了,开口道:“臣遵旨!” “好了,都退下吧。” 赢九霄摆了摆手。 王棠和林丰联袂向皇帝揖了一礼,便躬身退下。 两人走出大殿后,王棠看向林丰,说道:“林尚书,这一次兵部做出的改革,你真是厉害。没想到,悄然就改变了兵部的颓势。刚才的话,实际上也是立场所致,请林尚书切莫放在心上。”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王伯父言重了,公私分明,公归公,私归私,这一点我分得清楚。实际上皇祖父把驿站改革给我,也就是皇祖父宠溺。” 王棠面色严肃,说道:“说句实话,你提及的改革,各方面都很好,陛下自然不会拒绝。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林尚书啊,我户部今年是真的不容易。这几年秦国不断地扩张,如今又拿下了冀州,又要拿出无数的钱支持冀州。林尚书,一定要指点一二啊。” 林丰笑道:“王尚书,这事儿难不倒你吧。” “哪里会难不倒,我头发都要掉光了,就是为这事为难。” 王棠一把拽住林丰的手,笑道:“林尚书,我刚得了一罐新茶,说是小罐茶,味道极好。而且这茶叶,是今年的秋茶,是刚刚上市售卖的,味道极好。走,走,去户部品尝一番。” 林丰摇头道:“王尚书,我还有事情,哪有时间去品茶。” “品茶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王棠不由分说,拽着林丰就往户部去。 他可不会放走林丰。 林丰能帮兵部解决些问题,也能帮户部解决问题。他没有夺得驿站经营的权利,可是,也得把林丰拉过去。 好歹,让林丰指点一二。 林丰轻轻一笑,他知道是兵部做出了一定的改革,所以王棠这里眼红了,巴不得立刻做出改变和调整,争取从林丰的口中,找出赚钱的法子。 两人来到户部署衙,来到房间中,王棠亲自给林丰泡茶,又给林丰倒茶水,好生伺候着。 王棠神色柔和,不急不缓道:“林丰啊,你我之间,关系如此亲近。难道你要看着伯父我陷入困难吗?我是知道你的,你一贯聪明无比,肯定有办法。” “这一次的事,只能靠你了,我暂时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户部之前因为摊丁入亩改革,因为西风醉的缘故,倒是宽松了一段时间。可是如今,户部的一切渐渐稳定下来,事情就不好办了,你可不能眼看着伯父我落难啊。” 王棠神色诚恳,道:“这事情,请你不吝帮忙。” 林丰笑道:“王尚书您这话,太谦虚了。实际上,有您主持大局,户部半点问题都没有。” 王棠神色和善,开口道;“贤侄,你太看得起老夫了。老夫在户部,为难啊。” 林丰呷了一口茶,微笑道:“要帮助户部,不是不可能,我倒是有一个策略。” 王棠精神振奋。 有机会了! 不枉费他舍下脸面把林丰拉过来,不枉费他亲自斟茶倒水。 王棠神色激动,连忙问道:“贤侄,快说说,我户部该怎么改革呢?” 第629章 改革的决心 林丰微微一笑,解释道:“其实要给户部赚钱,事情不难,反倒很简单。” “什么意思?” 王棠心思更是活泛起来。 赚钱,他是认真的。 赚钱,他是无比兴奋的。 王棠眼巴巴望着林丰,静静地等待着,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林丰看到王棠的模样,心中一笑,但也是钦佩,王棠身居高位,却是能保持初心,这很是不简单。 换做一般人,身居高位后,不可能还能放得下身段。 林丰脸上堆满了笑容,微笑道:“王尚书的改革很简单,当前摊丁入亩政策不改变的前提下,开始广泛征收商税,自然是能广泛开源。冀州和兖州疲敝多年,短时间,不可能增加农税。” “所以秦国总体上摊丁入亩后的农税,已经钉死,除了彻查被隐瞒的土地,继续彻查隐户,没有更多的增长点。” “所以,提升的税赋,主要还是在商业上。” “把商业扩大税收的问题解决,才有真正的发展潜力。甚至户部的税赋,才算真正改革过来,不再是头重脚轻。所谓的头重脚轻,就是朝堂的财政,严重依赖农税,而商业税赋几乎没有。” “这是要不得的。” 林丰侃侃而谈,正色道:“如果王尚书愿意,这是接下来要做的方向。只要是这一步完成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秦国自此财政富裕。一句话,赋税要面向秦国所有的商人,而且对商人的管控必须要进一步放宽。商人能四处流通,才能带动地方发展。” 王棠皱起了眉头,一脸无奈。 这事情难办啊。 他也是精通户部一切的,知道改革商税的难度,一时间根本没有想好该怎么解决? 商税? 怎么厘定呢? 王棠思忖了一番后,进一步说道:“林尚书,要全面靠商税改善财政,恐怕是很难确定的。目前我们大批地赋税,那就是各种关卡的赋税,这就是商税。” “这样的税赋,不算太多。” “也就是这些年,秦国发展了起来,才多了起来。” “另外,你要征税,譬如一个店铺内,你怎么征收呢?怎么确定赋税的额度和比例呢?” “这一切,都是难题。” 王棠说道:“真正要做,有太多太多的难题。甚至于,根本就不好执行。” 林丰摇了摇头,开口道:“实际上在各处关卡,征收税赋,等于是苛捐杂税。譬如,从蜀州出来的货物,沿途都得有关卡征收,增加了成本,堵死了道路,也就堵死了货物的流通。在各地关卡的税收,可以直接斩断。根本上来说,要推进征税,就只能是定点征税,依据其商铺来确定。” “啊!” 王棠听得惊讶出声。 他面色都是发生了大变化,神色严肃,连忙摇头道:“贤侄啊,你刚才的话,可是会引发大动荡的。你要斩断地方上的征税,就会影响到朝廷的赋税。” “商税的主要来源,就是这里。” “一旦连这一步的税收都没有了,影响会很大。而且没了这一赋税,我怎么在地方上收税呢?甚至说流通,这货物流通了。一方面,会带来管控的难度。另一方面,那就是税收也不好征税。” “甚至会影响到朝堂稳定的。” “老夫想的是开源,不是你提及的这样。你的想法,会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因为在各地设立关卡收税,不仅是朝堂,更是地方官的收入来源之一。” 王棠神色严肃,说道:“这一事情,不好安排。另外,我需要的赚钱思路,是你兵部关于驿站改革这样的。” 林丰笑了笑,一副无奈神色,说道:“王尚书不愿意推行,那就没有话说了。这世间的事情,哪有什么是占尽了便宜,却是不付出的。如果这样,那就是天上掉馅饼。” 王棠忙不迭摇头,解释道:“你在兵部的改革,不就是吗?地方上驿馆的改变,能增加兵部的收入,而且也不得罪人。甚至兵部的人,全都会支持。这样的改革,那就很好嘛。众志成城,大家都支持。” “王尚书错了。” 林丰摇了摇头,一副不赞同的模样。 王棠问道:“难道不是吗?” 林丰解释道:“当然不是,王尚书只看到了兵部改革驿站的好处,实际上,也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地方上的驿馆、驿站负责人,掌握驿站这么多的资源,会荒废不处理吗?” “不可能的。” “至少我的判断,全国各地的驿馆,肯定会租赁使用,或者有其他的用途。” “大多数的驿馆平日里,都不会启用,或者说用得少。闲置的时间内,但凡是个人,但凡脑子聪明一些,都会有想法。而且能做官的人,能管理驿馆驿站的人,会不明白这些吗?” “所以王尚书看起来,兵部的改革是万众一心,是全都支持,实际上,兵部的这一改革势必会影响到无数人的利益。王尚书,你要相信一点,任何一项改革,必定会触及到诸多的利益,必定会影响到某些人的利益。” 林丰对于自己的改革很清楚。 不可能很顺利。 不可能没有阻碍。 只要是你改革,肯定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只是在林丰看来,他改革是大势所趋,抵抗的人必定被彻底碾压。 王棠听到后,顿时沉默了下来。 怎么办呢? 他是否实施改革? 正如林丰所言,一旦实施改革,必定会引发诸多的利益冲突,这是在所难免的,改革就意味着会掀翻一部分人的利益。 王棠心中其实有些意动,因为摊丁入亩的改革,是帮了户部大忙的。虽说摊丁入亩也触及更多的利益,但是有朝堂的一力贯彻,是彻底推行下去的。 甚至科举也是一样,也触及了无数人的利益。 最终,还是贯彻了。 王棠琢磨一番,咬咬牙下了决心,说道:“林丰,你说要进行改革,那么具体该如何改革呢?没有具体的操作,只有一个大方向的安排,这很难运作。毕竟刚才你提及征收商税,可是很多方面难以确定。” 林丰笑了笑,再度问道:“王尚书当真要推行改革吗?你不怕这里面涉及到的利益阻拦?” “当然!” 王棠很笃定回答,他强硬道:“即便是有无数的阻拦,我也在所不惜。一切,必须推进下去。” 作为户部尚书,王棠很清楚他的职责,就是要赚钱。如果不赚钱,户部没了新的收入来源,迟早会受到影响。 户部,必须是大秦的财政基础。 户部,必须是大秦的根本。 第630章 笼络一批,打压一批 林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解释道:“看起来改革的事情很复杂,实际上仔细区分,也并不难。” “第一点,对于各项生意的税收厘定,譬如朝廷对于经营茶叶、酒水、餐饮、米粮等各方面的生意,全部分门别类,敲定每一种生意经营的税收。” “而且,这里的税收,要废掉地方上的沿途各种关卡赋税。” “一句话,减轻其负担。” “唯有如此,才能得到商人的支持,才能贯彻下去。”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朝堂的最终目标,是增加赋税。可是这个增加赋税,不是意味着,要从每一个商人的身上增加,而是要从每一个商人的身上减少,可是要扩大征收的范围,这是增加商税的标准。” “如果你的赋税,全都压在商人身上,又增加负担,很难贯彻。” “所以,刚才的一点必须明确。” “第二点,那就是如何确定征税的人,那就由户部在各地安排人,给经商的人办理营业执照,也就是许可证。你有了许可证,才可以经商做生意。如果没有朝堂办法的许可证,那就不能做生意。” “有了许可证,沿途运输时,也不准再征收苛捐杂税。当然,这只是针对有店铺的一些商人。” “因为你收税的主要目标,就是这些人。” “其余的小摊贩商税管理,都是零星小头,不值一提,下放给地方管就是,雨露均沾嘛。实际上单单是这一步,就可以确定,到底有多少的商人。然后,借助各地办理的营业执照,每个月定额收取多少赋税,其余的不管。亦或者,也可以考虑其他的征收方式。” “一开始,别想着一步到位。” 林丰的思路,其实也不甚清晰,只是阐述一个大概。 目前,这只是草创。 不过只要是打开了局面,就可以再慢慢的调整。 林丰继续说道:“因为定点征税的事,也是第一次,只能一步步地改进,所以一开始,我的建议是商人办理许可证,收取微末的钱财,也就是工本费。” “商人开始在地方上经营时,安排各地的人征收商税。只要有了这一许可证,就不必再收取更多的赋税。按照这个思路下来,单是这一笔钱,虽说层层征收,可是可收取的必然多。” “最主要的一点,你能摸底了。” “到底有多少人经商,你心中有数。到底能征收多少钱,你大概也心中有数。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实际上地方上逃税的人少了,进入户部的钱财自然就多了。” 林丰的面色,渐渐严厉起来。 他眼神透着一抹凝重,沉声道:“征税的意图,实际上还是限制豪绅大族,限制世家大族。因为豪绅、世家的生意是最大的,这些人掌握了最大的生意,掌握了最多的资源。” “对这些人的生意征税,等于是把这些人手中的钱财逼出来,朝堂自然有了钱。如果不管控不控制,最终是世家大族独大,对朝堂是相当不利的。” “收税,也是要削弱这些人。” “所以这一改革,必定要触动这些人的利益。是否要推行,全在王尚书一念之间。如果王尚书要推行,我自然愿意协助。如果王尚书不愿意,那就作罢。” 林丰没有急吼吼要参与的想法。 对林丰来说,他现在在兵部任职,首要是解决兵部的问题,不可能把精力搁在户部,那是本末倒置。而且户部要革新,那就必须户部王棠牵头,林丰只是协助一二。 王棠听到后,心中更是迟疑起来。 改革的阻力,会很大。 因为真正大多数经商的人,还是豪绅大族,每一个大家族都控制着诸多的产业,掌握着诸多的资源。一旦以许可证的方式准许经营,以许可证来征税,这就有了大问题。 王棠心中犹豫不定,又看了林丰一眼。 林丰静静等待着,没有多说什么,一切看王棠的决定。而且在林丰看来,赢九霄的身体也不怎么好。 林丰不怎么愿意折腾。 如果,王棠愿意不顾一切地推进,依旧是可以试一试的。 王棠沉默许久,最终一咬牙,开口道:“这事情,老夫愿意试一试。” 说到这里,王棠直接站起身,双手合拢,躬身揖了一礼,说道:“林尚书,我要推行商税改革。只是这一事情,老夫一个人独木难支,恳请林尚书指点相助。” 林丰的能耐,王棠清楚。 要推行户部的商税改革,必须要改进这一事情。 否则,一切难以安排。 林丰笑了起来,开口道:“只要王尚书愿意推进,我自然是全力协助。因为这一事情,也是有利于秦国的。” 王棠心中松了一口气,微笑道:“贤侄,你看这一事情,具体该怎么推进呢?” 林丰心中思忖了一番,解释道:“商税的改革,不是轻松事情,甚至和科举等一样,都很不容易。所以要推动,自然是由上而下的推行。首先是朝堂上,必须达成一致的意见。” “如果上层的博弈,都不曾停下来,下面更是争斗纷纷。” “涉及到上层,就是瓜分利益,把这一事情安排兼顾各方。虽说开始设立许可证征收商税,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利益,但是很关键的一点,也会诞生出无数有利益的地方。” “譬如谁来总揽收税一事,至少需要一个侍郎吧?” “譬如,谁来监督收税的事情,关于税务监督的方面,也要单独划出来,这至少也是侍郎级别的。” “依次往下,便是诸多官员。” “这些就是利益。”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只要借助利益,笼络了一大批人,再打压一批人,政策应该是能贯彻下去的。实际上我们之前推行的摊丁入亩和科举,都有得利的人。摊丁入亩是无数的百姓支持,科举是无数的士人支持。而如今,商税的改革,则是一部分人得利,以及商人会减少负担。” 王棠听得眼前一亮,赞许道:“妙,实在是妙。林尚书的手段,老夫服了。” 昔日,王棠就知道林丰厉害。 林丰进入官场,依旧是如此,令王棠赞叹不已。 林丰说道:“王尚书,大体就是这样,具体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得去做的时候,才能明白。我兵部还有事,就先一步告辞了。涉及到商税改革一事,慢慢来,急不得。” “我送林尚书。” 王棠心中欢喜,亲自送林丰离开户部,才回到自己的值房内,思考着改革商税一事。 这事情正如林丰提及的,需要他仔细斟酌。 更要把各项事情考虑到。 唯有如此,一切才能好运作,否则事情不好办。 第631章 兵部震动 林丰不急不慢地回到兵部。 他一出现,耿大鹏就来了,一脸欢喜神情,高声道:“林尚书,户部王尚书已经批了,跟着就会拨款结算今年的十五万两白银。林尚书真是厉害,一出手,就解决了问题。” 林丰微微颔首,说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耿大鹏摇了摇头,一副激动神色,说道:“林尚书,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兵部虽说重要,实际上,兵部却是穷光蛋,要抠出一点钱来,简直不可能。军中的将士,都是辛苦无比,哪里有什么油水。” “十五万两白银,让人为难。” “可是,您却安排妥当了。” “林尚书,先前是我的错,有眼不识泰山,更妄图用自己那可怜的想法试探您,恳请林尚书原谅。” 耿大鹏恭恭敬敬揖了一礼。 他神色严肃,已然是彻底转变了态度。 强者为尊,不仅适用于军队,实际上在任何地方都一样。如果林丰没有能力,即便林丰有背景有关系,可是在兵部内想要指挥人,也难以让人听话。 顶多是人家,不招惹你林丰就是。 可是你想让所有的人服气,那不可能。 然而林丰不一样,直接解决了兵部的大难题,为兵部开拓财路,这就不一样了。 这是兵部的财神爷。 林丰看着耿大鹏,轻拍肩膀,笑吟吟道:“好好做事,本官看好你。在兵部内,需要的是有能力的人,你很不错。” 耿大鹏顿时激动了起来。 这是来自林丰的肯定。 耿大鹏郑重道:“请林尚书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负林尚书厚望。” 林丰点头,径直进入隶属于他自己的值房内,吩咐人去通知李直、周进法来议事。 李直和周进法两人,都是神色恭敬。 两人,也是彻底服气了。 兵部直接从户部拿来十五万两白银,这就是林丰的实力。 林丰开门见山道:“十五万两白银的问题,已经解决。眼下要谈的,是我入宫见了陛下,兵部下辖的驿站驿馆,全部开始对外开放经营,由兵部直辖管理。” 呼! 李直和周进法都是一下激动了起来。 两人无比兴奋。 兵部虽说有权势,可是兵部的油水很少,一直是苦哈哈。到如今,兵部终于有了自己的财源。 这是极好的。 李直眼珠子一转,忽然道:“林尚书,户部王尚书一贯是饕餮,只要是钱,不管是大钱,亦或是小钱,他都看得上。咱们兵部这里忽然间多了财源,王尚书会不会插手呢?” 周进法忙不迭地点头,回答道:“李侍郎说得对,万一王棠插手,咱们兵部刚刚得到的一丝机会,也就彻底没有了,还请林尚书三思,千万要当心。” 两个人都是兵部的人,自然是为兵部考虑。 这是关键。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你们的考虑,我已经安排妥当。这一事情,当着陛下的面,当时王棠也在,已经得了陛下的确认,兵部自行安排。户部方面,王尚书同意不再干涉。” 李直欢喜道:“林尚书英明睿智,下官佩服。” 周进法附和道:“林尚书运筹帷幄,下官佩服。” 林丰神色严肃,说道:“拍马屁的话,就不必多说了,现在要推进的,是先调查地方上的驿站和驿馆使用情况。有了清楚的了解,再安排人开始经营。” “兵部经营地方上的驿馆和驿站,不仅要盘活地方上的驿馆等,还要按照经营的钱财上缴到兵部。整个体系的搭建,并不怎么轻松,也需要一个懂情况的人。” “这就是关键。” 林丰说道:“所以,一方面是调查,另一方面是看看能否碰到合适的人。” 李直神色急切,说道:“林尚书所言甚是,事情的推进的确不易。林尚书,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今天,就去咸阳城的驿馆和驿站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 “咸阳城的驿站看不出结果。” 林丰摇头回答。 李直问道:“为什么呢?” 林丰解释道:“咸阳城是大秦的帝都,本就有诸多的官员来往述职等,还涉及到外邦使臣等,毫无疑问,大秦境内各地,咸阳的驿站绝对是供不应求,是需求量最大的,根本不可能控制。要去查看情况,就得走远一点。依我看,我们去蓝田县看一看。虽说距离远一点,但是能看出真实的结果。” “喏!” 李直和周进法齐齐回答。 两人都是赞同。 李直说道;“卑职立刻安排一番,让人负责兵部事情,和林尚书一道去看一看。” 周进法说道:“卑职也一起去。” “行,你们去安排吧。” 林丰点头回答。 对他来说,李直和周进法愿意亲近,这是好事情。而且接下来,两人就是林丰的左膀右臂。 时间不长,李直和周进法安排妥当,两人来到林丰的值房,就和林丰一道,联袂往蓝田县去。从咸阳城去蓝田县,即便全速赶路,也得大半天的时间。 一行人一路急赶,到傍晚时分,已经临近蓝田县城。 只是夜色已经彻底笼罩,到了晚上,寒气袭来,冷风阵阵,那冷风吹在脸上,仿佛是刮骨的钢刀一样。 林丰倒是承受得住,李直和周进法却撑不住,虽说两人一声不吭,都是死撑着。 林丰不可能不管两人,所以遇到附近的一个村子,林丰直接吩咐道:“咱们在村子借宿一宿,高小鱼,你去问一问,找一家人借宿,我们给钱就是。” “喏!” 高小鱼点头就回答。 他是林丰的亲随,一直跟在林丰的身边。 李直、周进法的亲随也是跟上,一起去打探情况。 时间不长,高小鱼带着人回来了,禀报道;“公子,已经打探清楚。村子中,有一家人毕竟空闲,宅子也比较大,有多余的房间供我们歇脚。我和对方说好了,我们住一宿,让他们准备点吃食,给对方一两银子。” “可以!” 林丰笑着点头。 一两银子住一宿,吃点食物,这是比较合适的安排,不亏待百姓,也能有吃住。 一行人进入村子,到了这一处住宅。 林丰仔细看了看,这处院子其实很简单,不是城里面几进的宅子,就是个简单合围的四合院,宅子很简单,不复杂,而且屋子是土墙夯筑而成,也不是青砖石头房屋,没有琉璃瓦,都是普通的瓦片。 林丰进入后,便看到了屋子内的人。 这一家只有三口人。 为首的老者,看起来像是五十出头的人。不过林丰估计这年龄,实际上也就四十左右,因为在农村的人忙着农活等,都显得很是苍老,更凸显疲态。 另外还有两个青年,两人年纪相差不多,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其相貌颇为憨厚,只是有些瘦。 “贵人,院子里面请。” 为首的老人主动躬身,笑道:“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准备杀鸡,给您几位准备晚饭。” 林丰点了点头,笑道:“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人憨厚一笑,道:“小老儿姓陈,人称陈老三,那矮一点的是我大儿子陈大富,那高一点的是我小儿子陈大安。您稍等一下,他们马上就准备晚上的吃食。” “您放心,咱家的住处,都是崭新的,你们所有人都能住下。” ”您看这东厢房,干干净净的,很是宽阔,是新修建的。您看这西厢房,也是一样的,都打扫得干净。贵人您几位,就住在这里。我们父子三人,住在靠近大堂的位置。” 林丰听得点了点头,他看着陈大富和陈大安去忙碌,一眼就看出了不一样。 陈大富的右手,有些无力。 陈大安的左腿,有些瘸腿。 两个人有些问题,不像是正常人。 反倒是老人,虽说佝偻着背,虽说显得很苍老,可是身子骨倒是健朗。 林丰和老人聊着天,了解着地方上的情况。聊了一阵,关系稍稍融洽一些,林丰笑道:“陈老,您两个儿子,都是年龄不小了,到现在还没有成亲吗?” 陈老三听到这话,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无奈,叹息道:“没办法,他们都有伤在身,成了半残废。虽说看起来,没什么影响,可是和平常人,还是有些区别的。” 林丰问道:“怎么回事呢?” 陈老三解释道:“老大陈大富入伍从军,在之前和北燕的交战中,伤了右手,骨头曾经断过。虽说能正常活动,可是他的右手,根本使不了大力。” “咱这些生活在山村的人,耕地干重活,都是正常的。如果连正常的下地都办不到,还怎么养家糊口呢?所以虽说有好几个媒婆说亲,都是没办成。” 林丰听得眉头微蹙,陈老三的话其实有道理。 在山村里面,种地几乎是唯一的收成。 如果无法种地,很难生活。要种地,右手不能用力,这就很难了。 林丰想了想,开口道:“其实您家里房屋修建得不错,肯定也有耕种的土地,再怎么样也该能说亲吧?只要是不挑剔,还是能找到的,怎么就没有找到呢?” 陈老三摇了摇头,说道:“当初的时候,家里不是这样子,就一排两间土墙屋子。老大受伤回家后,官府给的抚恤,这些钱就重新修缮了家里,变成了一排土墙屋子。” “当初,还没有东厢房和西厢房。等老二在战场上左腿中箭,受伤回家后,拿着他的抚恤,修建了东厢房和西厢房,才把家里置办成了这个模样。” “老二的伤好一些,有人说亲,可是还有老大和我这个老头子在。 “人家想着嫁过来后,还得照顾老大和我,都不乐意。所以在家里,就一直拖着了。暂时来说,也就这样,反正日子还得过下去。实在不行过几年,就找一个成过亲的女人,总还是要传宗接代的。” 陈老三叹息一声,说道:“他们还年轻,还可以再等一等。” 林丰听完后点了点头,他彻底明白了。 陈大富和陈大贵,都是战场上受伤退下来的士兵,实际上这不是个例,是很多士兵受伤后无法胜任军中的厮杀,所以全部回到了家中。相比较来说,陈大富兄弟的伤势,还不算最严重的。 至少,这是能自给自足。 还能够自己动手。 实际上战场上的许多士兵,缺胳膊断腿,那都是很正常的。 战场厮杀,就是这么残酷。 林丰的心中,思考了起来,这些为国征战的士兵,虽说受了伤,可是这些人不应该这样。 朝堂给予抚恤,这是最基础的。 更多,还得想办法解决。 林丰微微一笑,问道:“陈老,你认为朝堂的抚恤,是否给的少了?” “不,已经很不错了。” 陈老三摇了摇头,说道:“您是不知道,当初咱们秦国贫穷时,即便伤退,也没有什么钱。如今秦国越来越好,给的抚恤已经很不错。” “公子您看,家里的屋子、物件,都是靠这些置办下来的。否则,家里还是空荡荡的。虽说老大和老二暂时没有说亲,也只是暂时的,不着急,总归能说一门亲事的。” 林丰颔首道:“老人家,你要相信,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当然会更好了。” 陈老三一提起秦国,苍老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说道:“咱们老陈家现在,有二十亩地。只要好好耕种,一年口粮是没问题的。虽说有些小问题,整体已经很不错。现在的日子,才是好日子哟。想当年,小老儿年幼的时候,那时候才艰苦。如今这日子,算不得什么,已经是很好了。” 林丰和陈老三聊着天,不觉时间过去,等晚饭做好,林丰招呼陈老三父子三人一起吃饭,却是被拒绝了。 陈老三不愿意来吃饭。 林丰不曾强求,他只是把陈老三家的情况记下,接下来得改变一下伤兵的安置。 这是要好好解决的。 唯有解决好了这些伤兵的安排,秦国的未来,才能更有凝聚力。 林丰晚上倒是睡得好,一觉睡到大天亮。 林丰吃过早饭,让高小鱼给了钱,就带着李直、周进法离开。一行人出了村子,林丰看向李直和周进法,问道:“你们两人看到了陈老三家中的情况,有什么想法呢?” 李直和周进法相视一望。 一时间,有些懵,没有明白林丰的意思。 陈老三家中,目前来说很好啊,日子也过得去,还算是不错了。只是李直和周进法都是混迹官场的老人,明显林丰的询问,肯定不是这一点,有其他的缘由。 至少应该和兵部挂钩才是。 否则,林丰不会无缘无故的询问。 李直心中一琢磨,忽然眼前一亮,想到陈家的两个儿子,都是受伤回家的。或许,和这一点有关系。 李直主动道:“林尚书的意思,是朝堂对陈大富、陈大贵的抚恤,不够吗?” 第632章 伤兵安置 林丰摇了摇头,解释道:“并不是,兵部的抚恤已经相当不错。而且每年,有这么多人受伤退出军队。每年朝堂因此而付出的钱财,都是极大的一笔钱。所以维持目前的状况,对朝堂能承受,对士兵也不错,已经是可以了。” 李直疑惑道:“那么林尚书是什么意思呢?” 他没有跟上林丰的思路。 周进法也是看过来,脸上带着期待,有着疑惑,林丰问情况怎么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丰见李直、周进法都没有明白,也就不再兜圈子,直接道:“我询问你们的想法,是询问你们,关于这些受伤回家的士兵,该怎么处理呢?妥善安置他们,使得他们在家中,不仅能娶妻生子,也能安稳生活。” 李直和周进法顿时沉默下来。 两人明白了。 林丰提及的意思,分明是对当下这些伤兵回家的处境不满意。 所以,才会专门提及。 李直沉默半晌,开口道:“林尚书,其实陈大贵、陈大富的生活,已经是很好了。相比于其余一些缺胳膊断腿的人,至少他们自己还能生活。其余更多受伤的人,那才是更麻烦。” “在这一前提下,想要娶妻生子很难。因为他们要在地里刨食不容易。他们的情况,也就是找一些大一些年纪,死了丈夫的人,才能成亲。” 李直继续道:“生活就是这样,能过得去就行。如果人人都想要追求更多,秦国办不到的,因为付出的太多太多。至少目前的秦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周进法说道:“林尚书慈悲心肠,体恤士兵,可是在当下,我们不可能这样做。一旦对所有士兵仁慈,那就是对秦国的残忍。正如李侍郎所言,我们负担不起。” 林丰听到李直、周进法的话,笑了笑,说道:“你们两人提及的事情,我自然是明白。不过如果我们兵部自身,能安置一部分呢?譬如说驿馆驿站这里,把受伤后伤势比较轻的人,安排到驿馆去做事,或是马夫,或是伙夫,乃至于更夫等,总归是比种地更划算的。” “我的一个想法,那就是通过兵部自身,以及其余产业如西风醉,乃至于其他朝堂的各项产业,尽可能安排更多的伤兵。当然,也鼓励地方上的酒楼客栈,以及其他的地方接收受伤的士兵。总之,尽可能的安置。” 周进法皱起眉头,道:“这恐怕不妥当啊,一旦这样,工程极为浩大,消耗的人力物力也极多。” 李直说道:“如果仅仅是涉及到我们兵部自身,倒是可以安排。可是其余各部,不论是礼部,亦或是户部,还是吏部等各部的官员,面临事情时,都是各扫门前雪,不可能管我们兵部的事情。我可以笃定,他们绝对会推诿的。林尚书的想法,那是极好的。可是要推行,太难了。” 这一刻的李直,他心中既是钦佩林丰,因为林丰敢于这样去安排,因为这是有利于无数士兵的好政策。可是,他又觉得林丰想得太简单,过于天真了。 各部的人,那是有争斗的。 不是一团和善。 朝堂上的政务,本就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在这一前提下,想要让各部帮助兵部,根本不可能。 这些各部的人,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林丰一看周进法和李直的神色,顿时明白了过来,两人都知道官场的缘由,所以心中已经打了退堂鼓。 无他,这事情太难推进。 林丰微笑道:“虽说难,但对于秦国的好处,这是毋庸置疑的。一方面,秦国尚武,且伤退的士兵能得到妥善安置,那么秦国将士,更会全民皆兵,有战事是踊跃参战。” “另一方面,也能维持将士的斗志,让前线厮杀的士兵,更是敢于拼杀。所以这一事情,虽说难,但我还是要去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如今成了兵部尚书,自当为国绸缪。” “否则,我担任兵部尚书做什么?如果是依照老规矩办事,依照昔日的路子执政,需要我做什么呢?严都继续担任兵部尚书,不是挺好的吗?” “秦国的强盛,是一点点改革提升的。摊丁入亩改革,触动无数人的利益,还是推行了下去。科举改革,依旧触动许多人利益,仍然是推进了。” “这些每一项都难,可是还是在推进,为秦国争取更多的利益。如今,也是一样,要推进改革。今天改一点,明天改一点,自然会越来越好。” “如果一直因循守旧,秦国能吞并天下吗?不可能的。因为秦国有大志向,才要一步步去做。” 李直听完后,顿时沉默下来。 他没想到林丰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是啊,秦国如果不改变,没有这些年一点点的改变,能吞并夏国吗? 不可能的! 每一项改革,都在增进秦国的实力。 每一项改革,都在增进秦国的国力。 李直神色惭愧,拱手郑重揖了一礼,说道:“尚书所言甚是,是李直心胸狭隘了。李直,愿为尚书大人驱策。” “周进法,愿为尚书大人驱策。” 周进法也是主动开口。 他一脸严肃神情,郑重道:“之前是下官过于自私狭隘了,尚书心怀大秦,周进法愿为尚书帐下小卒,为尚书开道。” 两人虽说是官场的老油子,可是也有志向和抱负。 林丰都敢去做,他们有什么不敢呢? 更何况,林丰如今的年纪才二十开外,还不到三十岁。林丰现在进入了朝堂中做事,已经是兵部尚书,可以预料到,未来林丰在朝中的时间至少是几十年。 跟随林丰,并不亏本。 他们现在下了决定,那就等于是林丰的人。 这是怎么都划算的。 官场上,一向是讲究派别,不可能没有派系,只要有人有争斗,就会有关系的亲疏,这就是派别。他们之前在兵部,虽说也不错,可是没有像林丰这样的人出现。 如今,两人都下了决定。 林丰脸上笑了起来,微笑道:“有李侍郎和周侍郎相助,我兵部肯定能做好事情。不过当下来说,安排伤退士兵的事情,等回到了咸阳,我会向陛下提出建议。至于现在,我们还是去解决驿馆和驿站的事情,这是现阶段最重要的。” 李直和周进法联袂点头,一行人快速赶路,往蓝田县的驿站和驿馆去。 第633章 荒唐情况 蓝田县驿馆,因为位于蓝田县城的西北方。 这是来往的一处要地。 但凡往咸阳来的官员,许多会在此歇脚,而且作为文书转送地,蓝田县驿馆也是极为重要的。 林丰和李直、周进法来到驿馆外,这时候驿馆的一个小厮,脸上堆满了笑容,恭敬道:“几位贵人,是住店呢?还是在这里吃饭。” 林丰眉头一挑。 这是驿站! 虽说有着住处,实际上朝堂掌控的驿站,暂时不对外经营的。 可是小厮一开口,就是住店、吃饭? 林丰心中疑惑,笑问道:“先吃饭,只是你这小小的驿站,能有什么吃食?” 小厮昂着头,一脸自傲的神色,迅速道:“这位公子,这一点您就错了,看得出来,您是第一次来。不瞒您说,我们蓝田县驿站的吃食,在方圆百里都是远近闻名的。” “蓝田县驿馆的吃食,不是一般人制作,而是专门请了咸阳的大厨制作,味道绝佳。其味道,是真正的山镇美味,保证您是没吃过的。” 小厮说道:“请您放心,保证你来了第一次,还想来第二次。” 林丰跟着小厮进入,一边走,一边问道:“有些什么菜?” 小厮回答道:“咱们这里最行销的菜,有回锅肉、火爆肥肠、炖蹄髈、鱼香肉丝、烤全羊、红烧牛肉、酸菜鱼、芋头烧鸡、子姜鸭等等,只要是您想吃的,驿馆的饭堂都有,保证味道极好。” 林丰听得惊讶不已。 这些菜品,都是咸阳林家的酒楼,在养猪后陆续开发出来的菜品。 这还是林丰的提点。 后世的菜品,以及炒菜、烧菜、蒸菜的方式,都是用过来。 没想到,驿站这里竟然都有。 林丰走到了饭堂内坐下,他扫了眼饭堂内,因为还不到中午的饭点,没有多少人,只有稀稀疏疏的几桌人。偌大的饭堂,至少是三四十桌人都能同时容纳。 这规模很大。 林丰点了回锅肉、火爆肥肠、鱼香肉丝、酸菜鱼、芋头烧鸡和子姜鸭六个菜,他和高小鱼、李直和周进法四个人吃,至于其余的随从单独又吃一桌。 林丰点菜后,看向一旁伺候的小厮,问道:“你们这里的饭堂,谁都可以来吃吗?” “当然!” 小厮昂着头,一脸骄傲神色,说道:“这位公子是第一次来蓝田县吗?” 林丰嗯了声,点头道:“这一次去咸阳述职,途径蓝田县这里的驿馆,听人说不错,所以来吃饭。” 小厮神色兴奋,迅速解释道:“您这事儿问我,算是问对了人。我告诉您,我在这里干了快两年,亲眼看到了我们这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好。” “到现在,蓝田县每逢有什么好日子,许多成婚的人宴请宾客,都喜欢到我们这里来。原因很简单,咱们这里的大厨那是真正的高手。” “亦或者,请我们这里的厨子去办事。” “平日里即便没有什么宴席,到了饭点,少说也是二十桌人左右。您来得早,还不到时候,所以现在没有人。等真正到了饭点,您即便想吃饭,那也得排队。” 小厮很是自豪,说道:“一句话,咱们这里的味道,就是最好的。整个蓝田县,你找不出第二家。” “厉害,实在是厉害。” 林丰的脸上,多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神色。 没想到,蓝田县的驿馆竟然搞得这么风风火火的。林丰目光一转,看了李直、周进法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无比尴尬。 地方上驿馆,一直是张口要钱。 要钱补贴运营。 要钱维持驿馆。 可是人家天天都有很多人来吃饭,还有大宴席。这样的一个驿馆,可以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因为三人进入饭堂的时候,都看到了张贴在墙上的价目表,在这里吃饭可不便宜。 最关键的是,来来往往的许多是朝堂官员。官员吃饭自是更加的昂贵,反正有公款报销的。 该吃就吃,该喝就喝。 李直和周进法两人的内心,甚至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兵部内对驿馆驿站的经营,一直都很无奈,因为这是必须要维持的,有太多的文书,以及紧急情报需要安排。所以即便是因为驿馆的事情为难,每年都还是去做。 没想到,人家的小日子,可是优渥得很。 林丰继续道:“你们这里歇脚居住,怎么收费呢?我们去咸阳述职的,按理说可以免费居住?” 小厮又笑了起来,介绍道:“您是做官的,是去咸阳述职,只要有官身,验明身份都可以免费居住。不过居住的环境,就很一般,很是普通。如果您想要住更好的,就得加钱了。” 林丰问道:“怎么更好呢?” 小厮说道:“第一,居住的环境更大更敞亮,背山靠水,风景宜人。第二,驿馆还提供热水等,您想要洗澡,以及酒水、茶水等,这些都是您住更好才有的待遇。” “第三,您如果还想和歌姬聊聊天打发时间,驿馆可以派人去城内联络,当然钱是你们自己出,我们只负责联络。总之,享受肯定是更多的。” 小厮说道:“一句话,一分钱一分货,出了钱,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 林丰听得眼前一亮。 人才啊! 蓝田县的经营者,就是一个人才。 可以说这样的一个对外经营,就是林丰要达到的目的,是兵部接下来的走向。 啪!! 李直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压制不住愤怒了。他刚才就怒不可遏,一听到小厮的话,更是忍不住内心的愤怒。 林丰看向李直,呵斥道:“你干什么?” “没,没什么。” 李直讪讪一笑,他心中只是恼怒,因为没想到地方上的驿馆是这个情况。 林丰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可否把驿丞请来,我想当面了解一下情况,不瞒你说,我在地方上也是担任县令。只是我们当地的驿馆完全是荒废的,这事儿要如何经营,还得多了解一下。” 小厮犹豫了一下,可是见林丰年轻,又已经是县令,想了想,回答道:“我们驿馆的经营,不是驿丞大人,他不管具体的事情。我们驿馆具体负责的人,是苏掌柜。只是苏掌柜这里,一般不见客人的。” 林丰朝高小鱼点了点头,高小鱼取出一袋铜钱,林丰接过来递过去,说道:“多谢了。” 小厮眼前一亮,笑道:“您稍等,我立刻去通知。另外,苏掌柜名叫苏景琰,年近四十,性格颇为急躁,一言不合就要发火的。所以您,稍微担待一些。” “知道了,去吧。” 林丰摆了摆手。 小厮躬身揖了一礼,就急匆匆离开了。 李直皱起了眉头,咬着牙道:“大人,咱们该直接处置了这里的驿丞。荒唐,简直太荒唐了。兵部人人都有顾虑,都为驿馆驿站谋划。没想到,地方上一派乌烟瘴气。” 林丰摇了摇头,解释道:“处置了一个蓝田县的驿站驿丞,还有很多不称职的。对我们来说,关键不在于处置,在于要解决驿馆的经营。这个苏景琰,我认为是一个人才。” 啊!! 李直和周进法都是惊讶出声。 两人诧异! 没想到,林丰的思路是这样的,意思是苏景琰有才华,要招揽苏景琰吗? 第634章 你可愿意来兵部任职? 李直深吸口气,稳住情绪,呐呐道:“大人的意思是,要用这个人吗?” “有什么不可以吗?” 林丰笑着反问。 李直说道:“卑职想的是,苏景琰在蓝田县胡来,打破了兵部的规矩。不处置,会使得其他人纷纷效仿。” 林丰摇了摇头,解释道:“你多虑了,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因为各地驿馆的经营,本就要收归为兵部掌控。如果地方上的驿馆铺开了局面,这恰恰正好,直接继续经营。” “唯一存在的问题,是要一一敲定地方上的经营情况。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了解其中门道,了解利害关系的人,才能梳理清楚这一切。” “换做不懂情况的人,难以打开局面。” 官场里面的事情,并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林丰如果游离在官场之外,可以黑白分明。可是进入其中,要考虑的就是大局,而不是考虑正确与否。 譬如苏景琰这里。 蓝田县的经营很不错,却是没有得到兵部的准许,难道要处置吗? 然而,兵部方面也没有明令禁止,只是地方上不曾上报,以及照旧请兵部补贴。再者,处置了能有什么意义呢? 杀鸡儆猴吗? 在当前的前提下也没有意义。 林丰要做的,不是禁止驿馆的经营,而是要继续扩大各地驿馆的经营。 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李直听到林丰的话,便不再多言,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不长,苏景琰来了。 苏景琰年近四十,稍微略胖,只是八字眉给人锐利强势的印象。他听到了小厮说对方的身份,所以脸上带着笑容,来到林丰的身旁,恭敬道:“这位大人,有什么要了解的吗?” 林丰说道:“我想要问的是,驿馆的这些菜品,都是从咸阳来的大厨操刀吗?” “当然!” 苏景琰昂着头,略胖的脸上多了一抹严肃,开口道:“很简单的一点,谁都知道咸阳美食多。一说是咸阳来的大厨,甭管是哪个地方来的,都会高看一眼。” “这人嘛,自然是喜欢得到重视的。” “如果随随便便一个厨子做的菜,和咸阳来的大厨做菜,能一样吗?” “心理上的感觉,就不一样。” 苏景琰微笑道:“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林丰听着苏景琰的话,心中愈发的赞许,说道:“不错,你的判断很有道理。只要是人,都有比较的心思。能享受到更好的,自然是愿意享受更好的。” 苏景琰道:“是这个道理。” 林丰继续问道:“苏掌柜在这里经营,一个月多少月钱呢?” 苏景琰面色微变,他打量着林丰,听小厮说这个人是县令,有经营驿馆的打算。 难道想要让他去吗? 苏景琰想明白后,顿时又笑了,摇头道:“这位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在蓝田县驿馆,一切挺好的。您想要用钱找我去,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安家落户在蓝田县,不会去其他地方。” 林丰笑吟吟道:“让你去咸阳呢?” “咸阳?” 苏景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神色。 去咸阳做什么? 眼前的人,不是地方上的县令吗? 甚至听小厮说,就是去咸阳述职的,怎么让他去咸阳。 苏景琰心思转动,忽然间他内心已经有了猜测,开口道:“莫非大人去述职,是要留在咸阳任职吗?” 林丰正色道:“我本来就是从咸阳来。” 刷! 苏景琰面色再度发生变化。 这一刻,他明白了。 眼前的人哪里是什么述职的县令,肯定是来自咸阳的大人物了。 只是,大人物来驿馆做什么呢? 苏景琰面色严肃,开口道:“大人是做什么的呢?” 林丰说道:“本官执掌兵部。” 林丰不再隐瞒身份,因为没有必要,他觉得苏景琰合适,所以直接亮出身份。 苏景琰脸上露出一抹诧异,旋即笑了起来,冷声道:“阁下是来打趣我的吗?你什么年纪,竟然能执掌兵部。在朝廷中执掌兵部的人,少说也得四五十岁。莫非你欺我没有见识,认为我好哄骗吗?” 林丰耸了耸肩,微笑道:“我林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没有必要骗你。” “你是林丰?” 苏景琰又是瞪大了眼睛。 林丰在秦国,早就是人尽皆知。 林丰在秦国开科举,使得无数士人脱颖而出。甚至苏景琰的儿子,也去咸阳参加了科举,只是因为年纪太小,再加上学问不够以至于落选。 这要是搁在以往,他儿子一个普通出身,怎么可能有机会参加科举呢? 苏景琰再度打量着林丰,问道:“您真是镇国公林丰?” “如假包换。” 林丰笑着回答。 李直冷声说道:“本官李直,担任兵部左侍郎,林尚书担任兵部尚书,是朝堂才安排的事情。林尚书看得起你,才会安排你,否则,你岂有机会。” 周进法说道:“本官周进法,担任兵部右侍郎,这一次是随林尚书微服私访。” “拜见林尚书。” 苏景琰直接跪在了地上。 这一刻,他是真的相信了,而且这事儿对方没有必要骗他。 林丰摆手道:“起来吧。” 苏景琰站起身,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拘束起来,再无之前的自在。苏景琰心中一时间忐忑,心下惶恐,他不知道林丰找他到底做什么? 苏景琰呐呐道:“林尚书让我去咸阳,做什么呢?我,我就是懂一点点经营,其他都不明白。” 林丰脸上带着笑容,解释道:“我要的,就是你懂得驿站的经营。兵部要进行改革,改变所有的驿站经营方式。如今驿站对外经营自谋生意的事情,严格地说不妥当,因为兵部不知道。” “只是这一事情,又是没有命令禁止,就是成了法无禁令即可。” “这一事情,兵部不会追究。” “不过接下来,兵部就要做出调整了,驿站全部改变经营,按照蓝田县这样的模式。” “一方面,继续负责传递文书、情报等,作为朝堂官员歇脚的驿站;另一方面,则是按照蓝田县现在的模式,开始经营起来,改变现在亏空的局面。” “实际上按照调查情况,地方上驿站亏空什么呢?” “地方上,可是赚得盆满钵满。” 林丰脸上多了一抹冷色,沉声道:“如今兵部方面,不做追究。但是本官要做出改革,需要人主持。你苏景琰熟悉情况,可愿意随我去兵部做事?” 第635章 离开蓝田县 苏景琰的脑子,在这一刻已经是有些嗡嗡作响。 他有些懵。 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林丰竟然亲自到蓝田县这里的驿馆来巡查,还亲自邀请他去兵部做事。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是苏景琰也惊出一身的冷汗,蓝田县驿站经营一事,如果朝堂真要追究,实际上是有大问题的。毕竟驿站一直经营赚钱,日进斗金,赚了无数的钱,肥了无数的人,而且还依旧向朝廷要钱。 苏景琰讪讪一笑,道:“林尚书,小人去了兵部任职,那么蓝田县驿馆这里,会追究责任吗?” “不会!” 林丰摇了摇头。 他面色严肃,直接道:“之前的时候,是朝廷没有颁布法令,怪不得地方上。所以如今,朝廷传下命令禁止,如果在这一命令下,还继续冥顽不灵的人,自然要处置。驿站的经营,接下来肯定是朝廷掌控。这也是,你去兵部的意义,改变整个大秦驿馆亏损的状态,使得大秦因此而获利。至于你的官职,你初初上任,担任兵部员外郎。如果你能把驿馆改革完成,届时本官亲自为你请功,任命你担任兵部侍郎一职。我兵部一职是只有左右侍郎,只有两个侍郎,到时候,任命第三个侍郎。” 嘶! 李直和周进法听完,都是心下震惊。 第三个侍郎。 这可是极大的诱惑。 或者说,这是极大的利益。 当然,两人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一事情,就对苏景琰有什么想法。 一方面,苏景琰在朝廷中没有任何的根基,在兵部更是光杆司令一个;另一方面,苏景琰现在进入兵部,也是兵部员外郎,不是兵部显赫职务;第三个原因,则是要完成兵部驿馆的改革,还需要足够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一切,得有足够的时间。 只是,两人惊讶于林丰的安排,直接要安排一个侍郎,这事儿如果搁在严都的身上,是怎么都无法安排的。 或许单单这一事情,就得跑无数次。 也就是林丰敢这么许诺。 苏景琰一直在驿馆做事,尤其负责蓝田县驿馆的经营,迎来送往,认识许多的官员,对朝廷各部的情况是知道的。 昔年,他是一个普通的寒门子弟。 如今,他是一个商人。 商人要入仕做官,简直是无比的艰难,可是如今,却是有了机会。 苏景琰看向林丰,他本就不是迟疑的性子,稍作思考后,已经是做出了判断,躬身行礼道:“卑职,拜见林尚书。” “好!” 林丰点了点头,赞许道:“你是有才华的人,我期待你的表现。” “我在这里住一宿,明天一早,我们起程离开蓝田县返回咸阳。原本我打算到处走一走看一看,不过见到了蓝田县的情况,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再看下去。” “天下各地,应该都大同小异。” “地方上的郡县驿馆,肯定都这样。” 林丰直接下了决定。 有了苏景琰,他懒得再盘桓一二,只需要留下时间供苏景琰安排就是。 苏景琰躬身道:“多谢尚书大人,实际上据我们迎来送往得到的消息,地方上各地驿馆,的确是自行经营。很多人,都是充分利用这一点赚钱。甚至,很多人赚得盆满钵满的。” 林丰点了点头,苏景琰转身退下。 苏景琰离去后,他没有留在驿馆,而是径直往青山县的县城去。 他要去见驿丞马标。 毕竟要离开,肯定要和马标说一声,而且他和马标的关系,也是极为亲近。苏景琰的妻子,那就是马标的妹妹。 苏景琰到了城内马标的住宅,进入书房中,行礼道:“舅兄!” 马标脸上堆满了笑容,摆手道:“坐下说。” 苏景琰径直坐下来。 马标微笑道:“你一贯是在抵近中午,不会离开驿馆的。怎么今天,跑到城内来了?” 苏景琰说道:“舅兄,我打算离开驿馆了。” “啊!” 马标的脸上,露出了疑惑和不解神色,他惊讶过后,正色道:“贤弟啊,咱们兄弟两人认识也是几十年的事情了。你如今和我一起在驿馆,也是十来年。” “尤其这一两年,咱们都赚了钱。” “按理说,我不曾亏待你吧?” “可是你现在,忽然要撒手离开,你说我怎么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呢?一切都是你在操持,没了你在,驿馆的事情就难以安排了。” 马标沉声道:“你要离开,太突然了。如果你提前半年左右说,我倒是有一些准备。亦或者,你是有一个好的前程,那也就罢了。可是你的话,太陡然了。” 苏景琰躬身道:“这一事情,的确是我做得不地道,只是事发突然。” 马标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景琰也不隐瞒,解释道:“兄长,是兵部尚书林丰,也就是镇国公林丰,他掌握了兵部,要改革兵部直接管辖的各地医馆和驿站,转变为朝廷经营。” “如今,林丰带着人在蓝田县视察。” “他得知了我的情况,让我去朝廷中做事,为他效力。” “林丰一开始的安排,是让我担任兵部员外郎。他许诺如果我办成了事情,把秦国的驿馆和驿站改革成功后,就让我担任兵部侍郎。” 苏景琰说道:“所以,我想要试一试。” 嘶! 马标倒吸了口凉气。 机缘啊! 马标直接站起身,说道:“我说什么事儿,原来是这样。我支持你,必须去。镇国公林丰,亲自找到你,如果你都不去,那是傻子。” “咱们家里,一直没有做大官的人。” “如今,你做官了。” “这是好事情。” 马标走到了苏景琰的面前,说道:“你小子机缘来了,尽管去做。说不得到时候,咱们马家也得靠你提携才是。” 苏景琰心中松了口气,也是站起身,拱手道:“多谢兄长。” 马标说道:“你我兄弟,说这些就客气了。你直接安排就是,我会找人安排驿馆的事情。” “好!” 苏景琰再度回答。 他和马标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就不再多言,径直起身去安排自己的事情。毕竟要离开蓝田县了,得提前准备一下。 第636章 改革开始 第二天清晨,林丰、苏景琰、李直和周进法一行人起程返回 这一路返回的速度,快了很多。 来的时候,林丰会走走看看,了解一下地方上的情况。可是如今回去,便没了这样的心思,只管往回赶就是。 一行人回到咸阳时,即便是一路急赶,也是已经傍晚时分才抵达。 这时候,咸阳城已经准备关闭城门。 林丰一行人入城,李直、周进法和林丰告别回家去了,至于苏景琰这里,林丰开口问道:“苏景琰,这些年你应该赚了钱,可曾在咸阳置办宅子?” “不曾!” 苏景琰摇了摇头。 他开口道:“这些年赚的钱,都是在蓝田县用了,买了两处宅子,买了一些土地。所以,贱内和孩子,暂时都还在蓝田县,等我在咸阳立足后,再把他们接来咸阳。” 作为迎来送往的人,苏景琰一眼就判断出了林丰询问的原因,主动道:“请林尚书放心,我这一次来,也是带了钱的。我先在客栈住一晚就是,明天上午,卑职直接去兵部报道。” “不必了,去我家就是。” 林丰大袖一拂,直接道:“你暂时,也没有落脚歇息的地方,那就去我家住一晚。明天我安排家里的人,给你物色一处宅子,你自己购买就是。单凭你去找住宅,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谈。” “尚书大恩,苏景琰无以为报。” 苏景琰神色恭敬,脸上也是浮现出感动神色。 林丰能做到这一步,已然是对他仁义到了极致,毕竟林丰是大秦的镇国公,是大秦的兵部尚书。 林丰专门为他考虑,已经是够仁义了。 林丰说道:“在兵部好好做事,把整个大秦境内驿站的改革推进下去,使得各地驿站彻底能盈利,这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报答,这就足够了。” 苏景琰躬身道:“定不负尚书厚望。” “走吧,去林家。” 林丰点了点头,带着人直接朝林家去。 一行人到了林家内,林丰安排人给苏景琰安排了院子,便会后院去陪妻儿了。 孩子渐渐长大,林丰也更加喜欢陪着亲人。 一家人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 这才是人生趣事。 一宿无事,第二天大清早,林丰带着苏景琰去了兵部,直接给兵部的人引荐了苏景琰,也说了对苏景琰的安排。 这些事情安排妥当后,林丰带着苏景琰到了值房内。 林丰沉声道:“苏景琰,你现在要开始做事,你打算怎么样介入呢?” 苏景琰面色严肃,回答道:“回禀尚书,我的打算很简单,分为三步走。第一步,是在兵部搭建起管辖天下各地的驿馆管理机构,唯有兵部有了直辖的权利,才能布置安排。第二步,招募官员在各地驿站,开始负责驿站的经营。第三步,才是慢慢进行巡视调查,了解地方上运转的情况。” “前两步,是最重要的。” “至于第三步,则是稍微缓一缓,先把各地的驿馆经营搭建起来,再慢慢正规化。” 苏景琰说道:“昔日卑职在蓝田县建立的驿馆经营,一开始也是一团糟,慢慢的调整,才有了如今的规模。所以卑职认为,这一事情必须要慢,不能急躁。一旦急了,就容易出问题。” 林丰点了点头,颔首道:“你有这个心思,倒也是不错,就是要稳得住,不能急躁。只是有一点,招募官员在地方上去组建,为什么不利用地方上的驿丞来负责呢?” 苏景琰正色道:“因为地方上的驿丞,懂得太多了。他们留在原地,完全能自行隐藏钱财,甚至是吞没无数的钱财,导致朝廷对地方上驿馆失去掌控。”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任何时候,都无法解决的事情。你重新安排人去做事,时间长了,不也一样吗?关键的结果,还是在于制度的设置,要有监督的人,这是第一点。” “另外,就是地方上的人,你要杜绝对方过于熟悉,以至于贪墨,那就调动所有人。” “以你为首,要在兵部组建一个大机构,会需要很多人负责。” “既如此,你从各地的大驿站抽调驿丞上来,提拔任用。然后,各地的驿站依次做出调整,该升迁的升迁,该调动的调动。只要是有了调动,各自到了不熟悉的地方,敢随意贪墨吗?” “最后,驿站经营的情况,自然是要有人监督。” “所以,你在各地驿站的前提下,再安排人监督调查,自是能敲打这些地方上负责驿站经营的人。” 林丰沉声道:“要使得驿站搭建起来,不仅是你要从上而下的安排,还要把这些介入了利益中的人,席卷到你的力量中来,使得他们为你所用。” “大人英明。” 苏景琰听到后,眼前一亮。 抽调地方上的人来兵部,然后,再调整地方上的驿站驿丞。 这的确是极好的办法。 按照林丰的思路,他所面临的阻力,就会小很多。最关键的是,地方上的驿丞全都是精通驿站经营的人,下面的人做事情瞒不住这些人,不至于是两眼一抹黑。 苏景琰正色道:“有了大人的指点,卑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丰说道:“好好做,慢慢去做。” “卑职遵命。” 苏景琰再度回答。 林丰让人给苏景琰腾出了值房,便让苏景琰忙事情去了。大体的安排,他已经布置了,而且林丰专门嘱咐李直和周进法全力配合,接下来林丰只需要等结果就是。 林丰心中想着陈老三两个儿子的事情,他没有直接去找皇帝,而是先调查兵部档案,仔细调查了关于伤退士兵的情况,了解在哪里有更多的伤兵聚集。 这一事情,还真是被林丰找到了。 就在咸阳城西郊,就有一个上元村,恰恰是有无数伤兵聚集。 这一地方的伤兵很多,因为整个村子的人都曾经去参战,以至于村子受伤的人很多。 林丰亲自去了一趟上元村,了解了一番情况。 上元村内,如今还有百余户人,可是家家户户的百姓都曾参军,而且许多年迈的老人都有伤在身,有的是瘸腿,有的是断了胳膊,有的是手断了,伤残更甚,远比陈老三的惨烈。 林丰走访了一番下来,他心情却是有些沉重下来。 秦国尚武,战争一直在持续。 实际上,这就是战争持续存在的必然,只要是打仗,就会存在这么多的伤兵。 林丰又翻看了一些兵部的资料,他越是看越是心中肃然。之前的时候,林丰见到了陈老三家的情况,实际上是仅仅打算对这些手脚健全的人,进行一个妥善安置。 只是看到了这些受伤的人,林丰的想法,发生了变化。 不能仅仅是这些伤势较轻的人。 还有更多伤势很重的人。 这些方面,该如何安排一番,使得即便是受伤的士兵,回到家中后,至少也能好好活着。 因为这些人,都是曾经为秦国拼命,都是曾经为秦国付出的人。 这些人,都是英雄。 英雄,不该被这样对待。 林丰枯坐在兵部值房中,思考着对于伤兵的安置,因为这不是一两个人,而是很多人。秦国这么多年的战事下来,有很多很多的伤兵,要安排这些人,那就需要大量的资金,这是一个大问题。 林丰一直在思考,李直、周进法都曾经来过,但是见林丰面色严肃,又在沉思,最终都离开了。 抵近夜幕降临,兵部的人都已经离开。 林丰那凝重的神色,忽然眼前一亮,大方向他已经是有了思路。 这事情,还得和皇帝商量一番。 林丰做事情一向是雷厉风行,既然是有了想法,他就不会耽搁,所以径直往宫中去了。 第637章 难题 大晚上的林丰入宫觐见,其实少见。 只是,也没有人敢阻拦。 林丰进入大殿中,就看到了正在批阅奏章的赢九霄,以及协助赢九霄的赢玉乾。 如今的赢玉乾更忙碌了。 朝中的政务,许多都是赢玉乾接手安排。实际上今年的科举,都是赢九霄让赢玉乾全权负责的。总之赢九霄现在,就是任由赢玉乾开始调整朝堂中的势力划分。 赢九霄看到林丰来了,搁下手中的书本,笑问道:“林丰,你怎么来了?” 赢玉乾也是搁下手中的奏折。 林丰这几日的情况,赢玉乾也知道一些,专门去调查驿站情况去了。 林丰揖了一礼,说道:“皇祖父,我来是为了伤兵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安置问题。” 赢九霄眉头一挑。 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他微微一笑,问道;“你驿站的改革问题,解决了吗?” 林丰直接说道:“算是解决了,因为我直接去了蓝田县的驿站调查,发现蓝田县的驿站已经自行经营,有专门经营吃食的饭堂,也有专门的住宿。换言之,就是酒楼和客栈兼具。” “这,已经是对外经营。” “地方驿站开始赚钱了。” “只是,朝廷中不知道,兵部不知道罢了。或许许多地方上的官员都知道,只是没有人去改变什么。”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如今知道这些事情,我也就懒得再去了解。而且在这一基础上,只需要朝廷颁布命令,进一步再做出一步步的改革,全部斧正问题,一切自然就没问题了。” 赢九霄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地方上已经赚钱了! 这就意味着,朝廷一直是自作多情的亏本扶持。 啪! 赢九霄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愤怒,呵斥道:“一群酒囊饭袋,一群饭桶。连地方上的情况,都不知道。反倒是为了驿站的补贴,兵部每年都要找户部拿钱。” 赢玉乾也是皱起眉头,他看向林丰,询问道:“林丰,这一事情当真吗?” “的确是真。” 林丰点头回答。 “太子殿下,我亲眼见到了蓝田县驿站的饭堂,生意极好。而且蓝田县饭堂的大厨,那也是从咸阳请过去的,诸多的菜品都精通,每天足足几十桌人吃饭。” “虽说我看到的,只是蓝田县一县之地,可是我把蓝田县驿站的饭堂掌柜苏景琰请到了兵部。” “我让他负责驿站的改革。” “根据苏景琰说,地方上各地的驿站,都是如此。” “所以,这不是假的。” 林丰看到了赢九霄、赢玉乾的愤怒,他微笑道:“虽说之前一直亏空,不过地方上驿站已经在经营,可以直接改变。如果单纯是从这一方面考虑,倒也是有些好处。” 赢九霄眼神锐利,道:“林丰,你不打算处置吗?” “不处置人!” 林丰摇了摇头。 赢九霄问道:“理由呢?” 林丰神色严肃,解释道:“一方面,朝廷没有颁布命令,不准用驿站经营。另一方面,现在需要利用这些人。第三个方面,则是皇祖父如今身体不好,还是不能大规模清洗。一旦因为这一事情,清洗太过了,到时候引发朝堂的大波动,会对皇祖父的身体,产生大的影响。” 赢九霄听完后,略微皱眉,他的身体这些日子是好是坏的。 总归来说,是很难受。 尤其是寒冬腊月,天气寒冷,赢九霄很是疲惫,甚至有时候,自己眯着眼睛都睡着了。 赢九霄甚至于,都担心一睡不起。 他还有很多没有安排妥当。 赢九霄关注的,那也是朝廷的大局,所以听完林丰的分析后,最终也是颔首道:“可以,就按照你的思路推进。” 林丰说道:“皇祖父英明。” 赢九霄言归正传,他开口道:“你刚才说,提到了伤兵的安置,你是怎么考虑的呢?难不成,你要提高伤兵的抚恤,亦或是改变他们的处境?” 林丰郑重点了点头,颔首道:“皇祖父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伤兵的抚恤,这一点没什么改变的,如今朝廷的安排,实际上挺好的。我想要改变的,是伤兵的处境。” “这很难。” 赢九霄直接就回答。 他面色严肃,沉声道:“秦国历朝历代,实际上不缺乏仁慈君主,要改变伤兵的待遇和安置。甚至于,曾经有考虑,要每年给受伤退下来的士兵一笔钱财救助。” “实际上,还是很难安排。” “因为缺钱啊。” “即便是如今的秦国,有了一定的家底。可是秦国自立国开始后,就一直在带兵打仗。毫不客气的说,秦国所有的百姓家中,都有曾经打过仗的人。” “这么多人,乃至于许多受伤的人,你一旦是要给钱,那就是一个极大的数字。” “或许第一年第二年,倒是轻松,可是后续呢?” 赢九霄侃侃而谈,沉声道:“一件事情的推进,实际上不是看一天两天,而是看一年两年,甚至于十年二十年。这样的一个政策下来,朝廷能负担得起吗?我看很难。林丰啊,你的想法是好的。可实际上,要真正贯彻下去,近乎是不可能。” 赢玉乾接过话,点了点头,说道:“你执掌兵部,心疼战死的士兵,这一点是好事情。我秦国的好儿郎,谁都心疼。只是涉及到这么多人,朝廷不可能消耗钱财去扶持。朝廷,也有朝廷的安排和为难。” 两个人都是持相同的态度。 都是反对再度改善退下来的伤兵待遇。 不是不愿意。 是秦国如今,没有这样的一个条件。 林丰脸上神色从容,并没有任何的慌乱,也没有任何的急切,他微微一笑,说道:“皇祖父、太子,我提及的改变伤兵处境,实际上不是单纯地给钱。因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要真正改善士兵的处境,单纯给钱是最差的做法。” 赢九霄听到后,倒是微微颔首,询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帮助这些受伤退下来的士兵呢?” 第638章 政治法则 林丰脸上挂着笑容,说道:“我的想法,大体分为四个方面来安排这一事情。” “哪四个方面呢?” 赢九霄的脸上,多了一抹期待。 林丰的能力,他是认可的。 秦国能有今天,全仰赖林丰的谋划。或许,秦国所有人都有功劳,君臣一心,将士拼命,这些都是秦国能走到这一步的原因。可是追本溯源,如果没有林丰的理念,没有林丰提及的科举等改革,一切就到不了这一步。 林丰是领导者,林丰的思路是最重要的。 林丰神色柔和,不疾不徐道:“回禀皇祖父,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兴建忠烈祠,以纪念秦国这么多年以来,为秦国付出的无数文臣武将。大秦祭祀天地,祭祀历代君王,也会祭祀这些为秦国付出的人。” 赢九霄听到了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问道:“这一事情,和改善伤兵的待遇,有什么关系吗?” 赢玉乾说道:“对啊,这是毫无关联的。很简单的一个事情,伤兵都是普通的士兵,可是忠烈祠,必然是朝廷的重要文官武将,这些人才能进入忠烈祠祭祀。这样的一个安排,我也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赢九霄父子二人,齐齐看向林丰,等着林丰解释。 林丰神色如常,说道:“要推进一件事,肯定会触及到诸多的问题。这个时候,先抛出忠烈祠出来,里面的文庙、武庙祭祀人物,就足以让朝廷中的官员们,一个个去琢磨去争斗了。” “如此一来,对于其他的安排,自然轻松一些。” “大体,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想法。” “当然这是建立忠烈祠的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还是因为秦国需要建立文庙和武庙,以供奉这些为秦国付出的人,让朝野上下,都清楚一件事,秦国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如今的秦国,疆域已经前所未有的强大。这个时候论功行赏,是有必要的。不论是以往的人,还是今人,都可以嘉奖一番。” 赢玉乾眼中露出诧异神色。 没想到,林丰是这样考虑的,的确是脑路清奇。 赢玉乾思索了一番,缓缓道:“林丰,你的想法是不错的,想要借助忠烈祠吸引目光,可是我倒是认为,未必行得通。” 林丰道:“太子为什么认为行不通呢?” 赢玉乾说道:“一句话,钱不够啊。要给士兵更多的好处,要让这些退下来的士兵,有更多的安置,需要户部抽调太多太多的钱财,而且这是年年都要抽调的钱财,就是一个无底洞。试问一下,谁愿意呢?至少王棠,肯定会极力抵挡。” 赢九霄笑道:“林丰,太子的问题,你怎么回答?” 林丰解释道:“皇祖父,对于士兵的安置,以及需要抽调的钱财。我先前就说了,并不是简单抽调钱财,也不可能消耗户部太多钱,这是硬性问题,从这个方面入手,肯定失败。” “我的想法,也不是从这方面切入。” “即便是有,也只是少数。” “所以目前来说,我仅仅是借助忠烈祠,让朝堂的官员得了利益,毕竟要进入忠烈祠的文官武将,很多和这些朝堂官员,都是有一些关系的。” “他们得了好处,我推行一点政策,他们支不支持呢?” “他们不支持,凭什么我要支持他们?” 林丰面色严肃,继续道:“所以目前的一个根本,就是借助他们,推行一个政策罢了,仅此而已。”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一脸赞许。 这才是政治手段,在官场当中,你做事情都得有讲究,都得有安排,不能随意掀桌子。一旦你肆意掀桌子,人家都不陪你玩儿了,你还怎么做事? 官场中,讲究的就是利益。 以利益来平衡。 至于掀桌子,那是最后的安排,是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或者说到了谈不拢的地步,必须掀桌子了。 赢九霄欣慰于林丰的成熟,说道:“林丰,那么有了忠烈祠,你要推行什么政策呢?” 赢玉乾也是若有所思。 他虽说在朝廷中,甚至已经是开始掌权,因为赢九霄在,实际上他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也没有这样有太多利益的权衡,毕竟赢九霄挡了太多太多的风雨。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接下来涉及到的,就是要颁布的政策,主要有三个方面。和第一点联合起来,就是四个方面。” “第一项政策,朝廷和地方官场,只要是官职体系,每年安排一批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毕竟受伤的士兵,除了断腿断脚的,但还是有许多人,实际上伤势不算太重,轻松一些的事情能做。” “到处都需要杂役、小吏,而且很多事情,实际上是不需要什么能力的,也不需要能读多少书,只要是有手有眼力就行。既如此,实际上还是比较好安置的。” “这一事情安排妥当,就能安置无数士兵。” 林丰提出了他的安排。 这是他在值房内,就已经想好的。在如今的前提下,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安置。 总之,就是尽最大的可能安置。 甭管是不是杂役。 只要是这样安排,至少对于大多数的伤兵来说,都已经足以使得他们有最大的尊严。 赢玉乾心中思忖着,他沉吟片刻,说道:“林丰,你的初衷是好的。可是这一事情,一旦真正要推行,那就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桩大事了。而且,是极为复杂的。恐怕到时候,就还需要再组建一个机构,来负责士兵的安置。” 林丰笑道:“有何不可呢?” 赢玉乾沉声道:“这事情,可是极为消耗人力物力的。” 赢九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沉吟一番,说道:“林丰,你的打算是,要真正全民尚武,尊崇士兵。” “对,是这个道理。” 林丰点了点头,他开口道:“读书人很重要,大秦需要士人。可是,将士也很重要。没有这些在战场上拼杀的士兵,那么我们大秦,就没有今天。” “之前虽说秦军也剽悍,那是秦人尚武。” “这只是秦军风格罢了。” “可是,我要把这一事情,彻底地固化下来,要让所有人尊敬当兵的,重视当兵的人。” 林丰继续道:“对于最普通的人来说,他们除了可以读书外,也可以选择当兵。因为一旦去了战场上,为国拼杀,即便是伤了残了,朝廷不会亏待他们。只要是他们立了功,到时候即便受伤退下来,朝廷也会安置。” “所以,这就是需要他们拼杀。” “你在战场上越是敢拼,最终得到的好处越多。” “如果你不敢拼,自然不一样。” “这样的一个结果,那就是会使得军队的战斗力,进一步提升。因为将士没了后顾之忧,没了担心,就会全力以赴。” 林丰神色严肃,说道:“诚然,朝廷要安排将士,会消耗时间和精力,需要组建单独的机构来负责。可是,这完全是划算的,因为秦国的氛围就不一样了。尤其安排将士时,那也是要考虑诸多立功的缘由,所以将士更会拼命的。” 赢玉乾听完后,彻底明白了,赞许道:“你从将士拼命这一角度分析,的确是不错。” 赢九霄笑说道:“这一事情,朕是准了。你的第一个方面,是朝廷在官场上安排。那么第二个方面呢?你既然不涉及到户部大规模拨款,可是要安置士兵,如何大批进行呢?” “实际上官场的安置,人数不可能太多。”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 “朝廷六部,以及地方上各地州、郡、县的官场,一开始可能容纳多,后续肯定越来越少。” “要安置更多的人,还需要其他方面入手。” 赢九霄心思是极为敏捷的,他更是大致明白了林丰的思路,所以继续道:“要安排将士,肯定需要一个大规模安置的地方,这是最为困难的,你选择在哪里呢?” 第639章 官营安置 林丰直接道:“接下来的安置,则是在朝廷官营的区域产业。这一步,是能最大规模容纳的。” 朝廷官场,能解决一部分。 可是,毕竟少数。 唯有服务业,才能解决更多的人。 大秦朝廷官营的诸多产业,需要太多太多的服务人员,可以安置更多的伤兵。 赢九霄听到了林丰的分析,心中忖度了一番,沉声道:“大秦官营的产业,你指的是西风醉,盐、铁、矿藏这些吗?” “皇祖父圣明。” 林丰笑着点头回答。 赢九霄心中思考着,缓缓道:“按照你的思路,大秦官营的产业,西风醉的酿造、运输、贩卖等,以及盐、铁、矿藏等各项产业,的确需要很多人。如果优先使用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的确是可行之策。而且你刚刚要改革的驿站,里面能容纳许多。” “这些,都是可以安排的。” “按照这个思路来,朕也认为没有问题。” “甚至,如果是这样安排了,无数的秦国士兵、子民,都会对大秦,更是认可。” “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赢九霄越说越是欢喜。 他这时候,就仿佛回到了当初,林丰要改革赋税政策,要变成摊丁入亩一样。当初的改革,对于地方上的百姓,是能起到极大帮助的,使得地方上的无数百姓获利。 同时,世家大族的力量,也是被削弱了许多。 秦国的凝聚力更强了起来。 秦国的国力,也是整体上升了许多。 如今对于伤兵的安置,赢九霄也有这样的一个感觉,只要是按照这一步安排了。那么大秦的整体实力,尤其秦军的战斗力,绝对是进一步的提升。 赢玉乾接过话,开口道:“父皇的分析,儿臣也是赞同。只是,这里面是否会存在一个这样的问题。一旦士兵的安排多了,会羁押百姓做事的空间呢?” “空余出来的位置,就这么多。” “没了位置后,一般正常人的求生也不容易。” “当然,他们的确是可以耕种,可是一些人背井离乡,亦或是因为种种原因,肯定也需要做事。” 赢玉乾正色道:“我知道父皇的话在理,也知道林丰的考虑,只是这个方面,是否要考虑一下。” 赢九霄说道:“林丰,太子的话你怎么看?” 林丰神色如常,不急不缓地道:“太子的话,其实是考虑得太多了。” 赢玉乾说道:“事情要考虑,自然要考虑全面。” 林丰面色严肃,郑重道:“第一点,实际上各项产业的人员构成,普通百姓的人员比例,是相当少的。大批的普通百姓,还是依靠种田为生,不是靠在外面做事。” “即便有人在外面做事,那也是因为农闲时,才愿意出来做点事情。” “农耕,依旧是第一位置的。” “所以回到西风醉、矿藏、盐、铁、驿馆等各项产业找人做事,实际上都是许多权贵大族,或者是地方官员,安排自己的人去做事,这些人员充斥了大部分的位置。” “剩下了一小部分,最为繁重最为辛苦的位置,交给了普通百姓做事。” 林丰对于人性,一向是不相信。 他更相信制度。 所以林丰继续道:“太子殿下的想法和初衷,是极好的。可是你所考虑的,只是人性最好的一面,都会安排合适的人,不会安排自己人。可是实际上,地方上的矿藏、西风醉产业,都是如此安排的,不会例外。” “在这个前提下,就必须安排退下来的士兵去。” “这些还能做事的士兵,让他们去了各项产业做事,即便是占了名额,也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影响到的,是权贵是大家族。而且进一步考虑,其实这也是限制世家大族。” “为什么说大家族强,就是强在资源,强在读书人的垄断。” “大家族掌控了无数的资源,很多事情,都是大家族的人去做。” “久而久之,也就增强世家大族的的力量。” “可是大秦的这些产业,尽皆安排士兵,那么这些人员充斥在各个产业。因为都是大秦的士兵,他们更忠于大秦,所以大秦对地方上产业的掌控也更强。” “世家大族和秦国,也是强弱相互存在的。秦国自身强横了,世家大族就会削弱。” 林丰眼神愈发的锐利,说道:“所以这一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应该安排一番。只要是安排妥当,对于大秦百利而无一害。” 赢玉乾面颊抽了抽。 林丰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你一句话,他能引用诸多的话语来反驳,让你无从辩驳。 赢九霄看了眼吃瘪的赢玉乾,心情大好,笑道:“林丰,第二点呢?” 林丰继续道:“皇祖父,第二点,是因为从利弊得失权衡,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无论如何,率先安置这些受伤的士兵,都是能更加促进秦国稳定的。” “手脚健全的百姓,无论如何,都可以自谋生路。如今秦国的土地太多太多,兖州、冀州都是地广人稀,昔年夏国动荡造成了很多百姓死亡。” “在秦国境内无法生存的百姓,可以迁往两地生活。” “他们可以耕种求生。” “可是,这些受了伤的士兵呢?他们除了不多的抚恤金,回到家中做不了重活,就会被嫌弃,就会被鄙夷。这些人的存在,就会成为秦国动荡不安的一个来源。” 林丰郑重道:“所以从这一点分析,不论是怎么分析,安排伤兵去做事,都是划算的。” 赢九霄捋着颌下胡须,愈发的赞赏,问道:“还有吗?” 林丰笑说道:“还有!” 赢玉乾面颊更是抽了抽,心中叹息一声,教训啊。 少和林丰争辩。 林丰不管赢玉乾,继续道:“第三点,那就是朝廷对伤兵的安排,进一步促进百姓,认同行伍之人,认同入伍厮杀。因为这样的一个结果,百姓更会认同。所以我认为,无论如何,必须要安排。” “实际上,只要肯去做,自然还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安置这些受伤退下来的士兵。” “因为,朝廷掌控的资源,那是最多的。” 林丰说道:“当然,一切都还在徐徐推进,还没有试过,这是头一遭。所以我们一开始,那就摸着石头过河,慢慢的完善,慢慢的改进就是。” 赢玉乾赞同道:“林丰,你赢了,本宫赞同你的话。” “哈哈哈……” 赢九霄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说道:“太子都赞同了,林丰,这一次你赢了。那么,还有最后一个方面,你在第三个方面,打算如何进一步安置士兵呢?” 林丰说道:“第三个方面,就是鼓动地方上的商人,多使用退下来的伤兵。这些经商的商人,缺少个护卫啊,随从啊,亦或是运输财货的人,搬运财货的人。我们不提及这些,不去安排这些,士兵没有渠道没有资源,他们无法得到安置。” “另外,地方上的商人也不会去管。” “官府鼓励,又不一样。” 林丰说道:“只要是秦国都在想办法安置,上至朝廷,下至商人百姓,都想办法解决。这一事情,其实不难。” 赢玉乾听着林丰的话,心中仔细的琢磨了一番。 林丰的想法是不错的。 虽说赢玉乾有了被林丰折服的前车之鉴,可是他求知心很重,所以再度道:“林丰,地方上的人我们无法强制安排。譬如西风醉、矿藏、盐、铁这些,都是朝堂官营的。这些朝中一道命令,就可以安排。可是商人大家族这些,如何劝服他们?” 第640章 赢九霄的想法 林丰听着赢玉乾的话,却是笑了起来。 赢玉乾开口道:“你笑什么?” 林丰解释道:“回禀太子,其实要使得这些商贾、大族纷纷使用受伤却又健全的士兵,最好的办法,是朝廷给予各种优待。譬如安置了百姓的商人,会给予多少赋税减免。譬如,安置了伤兵的商贾,给予多少荣誉的支持。” 赢玉乾听完后,沉默半晌,开口道:“只是这样,会增加做事的难度。” 林丰说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赢玉乾点了点头,颔首道:“的确也值得。” 赢九霄面色肃然,道:“林丰的提议,朕是没意见的。只是林丰,你做好准备了吗?” “已经有了准备。” 林丰点头回答。 赢九霄大袖一拂,开口道:“既然有了准备,那就尽管去做,不必有什么负担。朕,全力支持。朕如今还在,秦国要进行的改革,就尽管去改革。尽早完成了改革,才能奠定秦国的基础。” “遵命。” 林丰点头回答。 赢九霄摆了摆手,林丰起身就退下。 大殿中,只剩下赢九霄父子。 赢九霄看着赢玉乾,缓缓道:“太子,你自身有什么缺点,你知道吗?” 林丰说道:“请父皇指正。” 赢九霄缓缓道:“朕不否认,你是一个守成之主。大秦交到你的手中,肯定不会衰败。只是,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过于保守,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譬如林丰提及的改革,你心中担心很多问题,担心很多阻力。” “可实际上,该不该去做呢?” “该去做。” “单单是考虑这一点,那就足够了。” 赢九霄侃侃而谈,正色道:“你是未来大秦的皇帝,作为一个皇帝,不要去计较一时的得失,要去考虑长远的利益。纵然短时间,有了损失。可是长时间下来,能够有利于大秦,那也是值得的。” 赢玉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颔首道:“父皇指点,儿臣谨记于心。” 赢九霄继续道:“权衡利弊,这一点很重要的。不过很多的事情,未必就是权衡利弊为准,要考虑的是长远打算,长远谋划,所以权衡利弊,并不是最终的选择。” “儿臣明白了。” 赢玉乾想着赢九霄的话,心中赞同。 他行事的确保守。 其实,这也是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以至于成了这样。 赢九霄摆了摆手,道:“好了,下去吧。” “喏!” 赢玉乾站起身,也是跟着就离去。 另一边林丰回到了兵部后,就开始撰写奏折,开始准备安排伤兵的问题。与此同时,兵部驿站在苏景琰的安排下,已经是开始大刀阔斧推进。 在林丰改造兵部时,户部王棠也是不甘寂寞,开始上奏朝堂要改变征税的方式。 整个大秦的朝廷,一下风起云涌。 不论是驿站的改革,亦或是伤兵的安置,亦或是户部要安排商人许可证,全都是牵动了很多人的利益,每一次的大朝会上,都会有这方面的争议。 只是,不管如何争斗,都有赢九霄坐镇。 赢九霄的存在,那就是定海神针。 一切风波,都止步于赢九霄的面前,而且有了赢九霄的全力支持,不论是户部,亦或是兵部的改革,都是顺利推进。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春去春又来。 三月开春,阳光明媚。 大秦户部、兵部的改革已经是贯彻下去,甚至兵部驿站率先取得了成效,在今年的年初二月,已经是为兵部创造了十五万两白银的收入,而且这个是持续提升的。 与此同时,户部因为改变了商贾的经营方式,朝廷授权地方颁发经营许可证,按照这一许可证收税,今年赋税按照年初的统计,不是许多人预料的会减少,反倒是直接翻了一倍增长。 可以预见,还会越来越多。 整个大秦的财政,已经是越来越丰裕。 三月过去,进入六月后,天气进一步炎热起来,而这个时候的咸阳,黑龙军主将依旧是荀鹏,但是禁军大统领,以及城内的巡防营却是换了人。 禁军大统领的人选,换成了蒙鳌,这是直接从凉州调回来的,原来的禁军大统领蒙冲安排到了秦国和晋国接壤的边境镇守,担任镇南将军。 同时,黑龙军的主将也做出调整。 黑龙军主将荀鹏,调遣到北境和燕国接壤的边境镇守,担任镇北将军。接任的人选,则是林丰的嫡系赵飞熊,直接调入黑龙军任职。 这一系列的调整,使得整个咸阳城的军队,已经是赢玉乾一系的人。 毕竟这些人,都是和林丰亲善的人。 除此外朝廷中的各部侍郎也增加或者调整了一些,整个东宫的影响力,已经是扩大到了最大。 秦国的一切,都是蒸蒸日上。 到了八月末,秋风起,天气渐渐转凉。 秦国的朝局,反倒是稳定了下来,没有多少再调整的。 这一日,林丰在兵部做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入,高小鱼躬身道:“公子,宫中传旨,陛下请你去一趟。” “知道了。” 林丰听得心头一颤。 赢九霄这大半年的时间,一直是撑着身体,稳住了大秦的局势,使得朝廷中的改革,一切是顺利推进。除此外,对于军队的调整也是彻底完成。 整个咸阳城,都是赢玉乾、林丰一系的人。 这保证了皇位能顺利更迭。 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林丰站起身,就急匆匆的往宫中去,他知道赢九霄的身体,已经是不怎么好了。到了这一个地步,已经是药石难医,不知道赢九霄什么时候,就会驾崩。 林丰进入了宫中,见到赢九霄时,赢九霄面色有些苍白。 他手撑在龙椅上坐着。 除了赢九霄外,赢玉乾、章逸、王棠等各部尚书,以及国子祭酒、大理寺卿、宗正等朝廷中的显赫重臣,一众人尽皆都是云集在大殿中。 林丰径直走了上前,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赢九霄环顾在场的所有人,他轻咳两声,点了点头,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那么朕这里,提前就说一说,朕百年之后的安排。” 刷! 大殿中,氛围骤变。 皇帝不提及,其实很多人也没有去想。 可是皇帝突然提及这一事情,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整个殿内突然萦绕着一股浓浓的悲伤氛围。 第641章 最后的愿望 “陛下,您不会有事情的。” 王棠率先站起身,他双手合拢,躬身揖了一礼。只是一揖到底时,那一双眸子中,已然是泪光闪烁。 他和皇帝的关系,不仅是君臣。 更是知己。 两人君臣相知几十年,有赢九霄的信任,才有了王棠的如今。也有赢九霄的支持,才有了王棠的尽展其才。 王棠脸上难掩的悲恸,说道:“陛下如今还精神极好,而且陛下也没有什么病症。只要是请医师诊断一番,让医师好好治疗,陛下的一点病痛,肯定会好起来的。” 赢九霄捋着颌下的胡须,摇头轻笑道:“人的寿数,自有天定,不会因为人为的想法就有所转移。朕的身体,朕自己知道。能拖延到现在,已经是极好了。” “尤其是这一年,又办成了不少的事情。” “这已经足够了。” “能眼看着我大秦,成为当世第一强国,能有横扫天下的趋势,朕心满意足了。” 赢九霄声音不似往常一样虚弱,今天倒是有些洪亮,他侃侃而谈,说道:“朕前些日子,身体一直虚弱。今天的精神,一下恢复了许多。朕有预感,就在这几天,朕的大限将至。” 此话一出,大殿中哭成了一片。 一个个官员,纷纷垂泪。 无它,赢九霄对大秦来说,那是真正起到了开启盛世的关键。 没有赢九霄的励精图治,就没有现在的大秦。 另外,赢九霄虽说为人霸道,可是任贤用能,这是毋庸置疑的。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是赢九霄提携起来的人。 林丰坐在下方,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有些伤感。 他在大秦能如鱼得水,就是仰赖眼前的这一个老人。 可惜,人已经老了。 即便是林丰想要阻拦,也是阻拦不了。 章逸也是站出来,他老泪纵横,说道:“陛下,您必定会没事情的。陛下为秦国发展,殚精竭虑,更是使得无数大秦百姓,能吃饱穿暖,这是万家生佛。因为有陛下的恩典,才有百姓的如今。所以,陛下一定会无碍的。” 其余的官员,纷纷站出来。 一个个都说皇帝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都是可以治愈的。 赢九霄摇头轻笑,说道:“人,怎么可能自欺欺人呢?朕今天召集你们,便是托以后事。太子仁慈孝顺,朕百年后,便是太子继承大统。只是,他才能浅薄,还需要众卿家辅佐。” “臣等遵命!” 一众朝臣,纷纷开口。 全都是应下后,又再度向赢玉乾行礼。 赢玉乾此刻也是泪如雨下,他一想到父皇身体熬不住了,心中也是有些慌。 赢九霄看着一众人的模样,轻笑道:“哭什么哭,人生七十古来稀,朕六十开外的年纪,距离七十岁也没几年。这个寿数,已经足够了。再说了,朕见到了大秦的兴盛,已经足够了。朕,没有什么遗憾。” “只是诸卿,大秦基业奠定,但还未一统天下。” “所以,恳请诸卿全力以赴。” “切莫因为暂时的成绩,就有所骄傲,就半途而废。” “我大秦历代君臣,一直是希望大秦东出。如今东出完成,那么我大秦的任务,就是扫荡天下。” 赢九霄眼神熠熠生辉,说道:“希望朕他年在地底下,能听到大秦一统天下的消息。” 林丰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是感慨。 这就是赢九霄。 极为洒脱。 极为慷慨。 换做是一般的皇帝,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也就是赢九霄,才能如此。 林丰一直枯坐着,也没有说话,他的心情也有些凝重。 赢九霄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话吩咐,时不时吩咐赢玉乾一番,时不时吩咐群臣一番,足足说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这时候赢九霄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林丰的身上,问道:“林丰,如今这咸阳附近,最高的山是在哪里?” “是青丘山。” 林丰直接回答,说道:“在咸阳城的东南面,有青丘山最高。” “好,我们去青丘山。” 赢九霄的思路极为跳脱,他直接就说道:“朕还想要再去登高望远,看看大秦的万里江山。朕,无法去其他的地方了,所以去看一看。这一次前往,太子和诸卿都留守咸阳,太子监国,只需要林丰及黑冰台随行就是。其他的人,不需要了。” “此事,是朕最后的一道命令。” “诸卿就别辩驳了。” 赢九霄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 “臣遵旨。” 一众大臣齐齐回答。 赢九霄伸出手,在汪顺的搀扶下往外走,林丰也是紧随其后。 一行人走到了大殿门口时,赢九霄忽然撒开了汪顺的手,他转而又看向了大殿中的一众人。这一刻的赢九霄,眼中有着缅怀,眼中有着一抹不舍和眷恋。 “诸卿,大秦江河日月,万里江山,就交给你们照拂了。” 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赢九霄话音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林丰跟着赢九霄、汪顺一起走出了大殿,这个时候的宫殿中,更是一阵阵的痛哭声音。谁都知道皇帝到了弥留之际,这一刻离开咸阳去青丘山,肯定是回不来了。 只是,这又是皇帝最后的愿望。 没有人去阻拦。 毕竟太子监国,咸阳一切都在掌控,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意外。 林丰和赢九霄乘坐马车,按照规矩,林丰不能随意坐赢九霄的龙辇,可是赢九霄招呼,林丰也就陪着赢九霄一起,一路说着话,来到了青丘山下。 青丘山这里,其实不算高。 只是在咸阳附近,最近的距离下,青丘山算是不错的了。毕竟更远的山,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抵达的,需要少说几个时辰以上的时间。 赢九霄看着眼前的青丘山,忽然笑了笑,开口道;“林丰啊,朕有一个请求。” 林丰说道:“皇祖父请说。” 赢九霄神色有些苍白,说道:“朕体力有限,恐怕是无法登山。所以,劳烦你来背着朕登山,你看怎么样?” “这是晚辈该做的。” 林丰直接在赢九霄的面前蹲下来了。 赢九霄趴在林丰的背上,呼吸有些急促,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很轻松。 第642章 一代帝王,辉煌落幕 林丰背着赢九霄,能感受到赢九霄此刻的状态。 赢九霄心态很放松。 可是,赢九霄的身体终究快撑不住了,呼吸渐渐急促,状态比之前在大殿中更差一些。 林丰背着赢九霄,感觉很轻。如今的赢九霄,已经瘦了太多太多。原本的他身材高大,骨架很宽,如今瘦下来,趴在林丰的背上,骨头让林丰有硌人的感觉。 赢九霄能支撑到现在,全凭自己的意志力。 他一直在支持。 换做是另外的人,早就撑不住,或许早已经是自暴自弃。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生死之间,也会导致人性情大变。 尤其是一个皇帝,生杀予夺尽在手中,更可能会变本加厉。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反倒是,秦国的权利交接,稳健地着陆和转移。 “皇祖父,我们登山了。” 林丰背起赢九霄,一行人开始往山上去。 林丰背着人走在最前面,汪顺紧随其后。然后,才是赢三、赢五等一众黑冰台的人。即便没有大批的禁军护卫青丘山,可是也有百余人跟随。 实际上,山下还有其余的随驾人员在,这也是一批队伍。 一行人登山,爬到半山腰时已经临近傍晚。 夕阳西下,一轮璀璨的红日,失去了火热的光芒,缓缓朝着天边落下。 赢九霄趴在林丰背上,看到天边的落日,神色洒脱,感慨道:“朕现在的情况,就像这日落西山的斜阳,已经快撑不住。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林丰没有说话,只是往山上去。 汪顺跟在了林丰的后面,只是那眼眶中,已经是泪水流淌,老泪纵横。 汪顺是赢九霄的心腹,在赢九霄还是太子时,汪顺就在赢九霄的宫中伺候。汪顺能习武,也是赢九霄的支持。赢九霄对汪顺,处处扶持,双方的关系极好。 作为一个伺候了赢九霄一辈子的人,汪顺对于赢九霄即将病逝,心中难以承受。 赢三面色严肃,默默跟着。 他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整个队伍,透着压抑沉重的氛围。 从半山腰来到山上,不算太远。没过多长时间,林丰背着赢九霄到了山顶,把赢九霄放下来小心搀扶着。 落日的余晖笼罩,青丘山仿佛被一片金光笼罩。 赢九霄放眼看去,看到了远处的咸阳城,看到了周围的风景,看到了万里江山如画。只是夜色降临,周遭的光线,已经渐渐地有些模糊。 赢九霄清瘦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万里江山,很好! 大秦,很好! 赢九霄看了一阵,呼吸有些急促,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摆手示意林丰也跟着坐下。 赢九霄看着林丰,脸上有感慨,笑吟吟道:“林丰,还记得朕当初第一次见你的场景吗?” 林丰强打起笑容,点头道:“当然记得,当初我还在永宁县,皇祖父和王尚书两人得知了我的身份,乔装打扮,扮作是咸阳的贵人来到我的府上拜访。当时前线的人,赫然是王越。我当时也没想到,和皇祖父有这样的渊源。” “哈哈哈……” 赢九霄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昔日的对话,犹在耳旁。昔日的场景,仿佛昨日发生。 一切,就是这样的美妙。 赢九霄笑罢后,感慨道:“说起来,这就是命,是我大秦的机缘。如果没有瑶儿,我们的关系肯定不如现在。” 林丰摇了摇头,笃定道:“皇祖父为人坦荡,为君礼贤下士,励精图治,奋发图强,是圣明君主。即便没有玉瑶在中间,我肯定还是会被皇祖父打动。因为天下贤士,都无法拒绝皇祖父。” “你啊,尽挑好话说。” 赢九霄内心,颇为自豪。 秦国在他的治理下,人才涌现,将星无数,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呕心沥血。 毫不客气地说,没有他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就没有现在的大秦。 这一点,赢九霄也是自傲。 赢九霄苍老得遍布沟壑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继续和林丰说着话。 声音不大,可是,却也清晰。 林丰坐在一旁,耐心地静静地倾听着赢九霄的诉说。 夜色降临,周围点燃了火把。 噼噼啪啪!! 火把燃烧,篝火遍布周围,驱散了一丝的凉意,更是驱散了黑暗。 青丘山上,赢九霄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说着他年轻时的事情,说着他刚刚执政时遇到的难事,说着他面临各国威胁的各种危机,以及朝廷中的人际关系梳理。 甚至一些朝廷的秘史,以及秦国的许多机密,赢九霄也是说着。 不知不觉,时间匆匆流逝。 过了凌晨又是一天。 林丰听着赢九霄的话,感受到了赢九霄气息的衰弱,也感受到了那坚定的眼神渐渐神采的消散,失去了那最璀璨的光芒。 只是,赢九霄还强打起精神。 周围的人见状,情绪愈发的低沉,因为谁都感受得到,皇帝已经是临近大限了。 当夜色渐渐消散,抵近清晨,东方的天际出现一抹鱼肚白,天渐渐开始亮了起来。 赢九霄在这时候竟是站起身,苍白的面色,也是红润了起来,整个人仿佛突然间有了力气。赢九霄盯着东方天际浮现出的一丝红光,他心中欢喜,高声道:“林丰,你说朕百年后,能有一个什么样的谥号?” 林丰沉默半晌,直接道:“皇祖父开大秦东出之先例,奠大秦一统之基础,可谓是再造大秦,重塑大秦,功勋赫赫。皇祖父的功勋,不能用单纯的普通的谥号。” 赢九霄问道:“用什么呢?” 林丰沉声道:“太祖、高祖开国立业,世祖、太宗发扬光大,世宗、高宗守成而已。太祖或者是高祖,是开国君王才能有的谥号。世祖和太宗只是继承发扬,不足以论皇祖父的功勋。常言道,赫赫太上,巍巍圣祖,所以我认为皇祖父,当得起圣祖这个称谓,当定为大秦圣祖。” 赢九霄听到后,眼神愈发的明亮,赞道:“开国之功,谓之太祖。朕,称之为圣祖,足矣!” “哈哈哈……” 赢九霄的笑声,回荡在周围。 此刻一轮红日初升,金灿灿的的朝霞,自东方的天际涌现出来,洒落在赢九霄的身上,使得赢九霄仿佛是神圣一般。 “朕此生,无憾了。” 赢九霄鼓起所有的力气喊话,声音回荡在青丘山上。 他一双眸子,看向了大秦的万里山河,看向了大秦的锦绣江山,也落在了咸阳城上。 一抹笑容,浮现。 这一刻,这一双看透世情,睿智通达的眸子,彻底闭上。 赢九霄身体一软就倒下,这一瞬的功夫,林丰一步上前抱住了赢九霄,只是气息已经没了。 “皇祖父!” 林丰呢喃了一句,眼中泪光闪烁。 这个对林丰无条件支持,无条件信任的老人,走了。 大秦,再无赢九霄。 第643章 我来定调子 “陛下!” 汪顺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 “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汪顺跪在了地上,他悲怆尖厉的声音,回荡在青丘山上。 声音,透着无尽的悲痛。 扑通!扑通! 一个个随行的人,尽数跪在地上。 赢三心中也是无比的悲痛,他走了上来,恭敬道:“国公,山下有随行的队伍,准备好了一应的棺椁。先入殓陛下龙体,我们迅速返回咸阳。” “好,依你。” 林丰点了点头。 他脑中迅速地转动,思考着后续的安排。 皇帝驾崩,这一事情之前在朝廷中,其实已经有了许多的备案。不过谁都没有想到,皇帝会在临终之际,忽然出来走一走。 这是一个老人最后的愿望。 随着赢三一招手,迅速有黑冰台的人上前,把赢九霄背起来,一行人迅速下山。 然后,迅速给赢九霄更换衣袍装入棺椁当中。 “启程!” 赢三见一切安排妥当,迅速下令。 在一行人往回走时,黑冰台的人已经是先一步把消息送回去。 消息传入咸阳城,宫中有些乱,可是因为赢九霄早就已经安排了,所以赢玉乾迅速接管朝堂,掌控了局势。从这一天开始,咸阳城暂时就会戒严。 除了宵禁外,白天的进出也会严格搜查,防止咸阳出问题。 林丰、赢三、汪顺一行人返回,直接在宫中停灵,开始迅速地安排各种祭奠礼仪。 皇帝驾崩,这是有一定规格和安排的。 在涉及到赢九霄的一切葬礼安排妥当,还在停灵祭奠期间,朝廷中关于大行皇帝的谥号,这些已经是在议论中。 这一事情,是以礼部为首进行的。 赢玉乾和林丰暂时都没去管,虽说两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兵部尚书,可是两人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儿子和孙女婿。所以朝政上的事情,两人暂时没怎么管,毕竟还在服丧期间。 只是即便不管,也不可能跑得掉。 两人还守在灵堂前时,却是汪顺悄然来到了赢玉乾、林丰的身旁,跪下来道:“太子、镇国公,朝廷中对陛下的谥号,如今有了一个大体的方案。” 赢玉乾问道:“是什么呢?” 汪顺瞥了林丰一眼,回答道:“暂定是世宗!” 赢玉乾的脸色,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看向了林丰,询问道:“林丰,你怎么看?” 汪顺也是看向林丰。 在青丘山上,林丰和赢九霄的对话,汪顺是听到了的,当时林丰回答赢九霄说谥号为圣祖。如今,朝堂给的谥号是世宗,林丰会怎么决断呢? 林丰眼神微冷,他淡淡说道:“太子,世宗显然是不妥当的。太祖、高祖开国立业,世祖、太宗发扬光大,世宗、高宗等都是守成之主。皇祖父的功业,区区世宗合适吗?” 目前的赢玉乾,还没有登基。 只是,已经明确了身份。 按照目前的礼法,大行皇帝驾崩后,太子要守孝二十七天,然后才能登基。 暂时,依旧是太子。 赢玉乾听到林丰的话,也是点了点头,他开口询问道:“你认为什么谥号最合适呢?” “圣祖!” 林丰掷地有声回答。 赢玉乾眉头一挑,沉声道:“父皇的文治武功,配得上圣祖。只是,朝堂方面,你怎么应对呢?” “我亲自去。” 林丰站起身,说道;“太子在此安心守灵,我区区救回。皇祖父在青丘山时,就和我谈及了谥号一事。当时他就询问我,他会得到一个谥号,我说了圣祖,皇祖父欣然大悦。所以,这就是圣祖。既然朝臣商议不出来,我来定调子。” 这一事情,原本林丰不想插手。 只是,不能不插手。 一个君王的谥号,那是对一生功过的总结,这是最重要的。 赢玉乾点了点头,颔首道:“还是好好说,尽量少起冲突。” “太子放心,我明白。” 林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就和汪顺一起径直往礼部去,因为这一事情的商议,是在礼部议论的。 林丰一出现在礼部,而且是身穿缟素出现,礼部内的众人都是惊讶。 如今值房内的人,有吏部尚书章逸,户部尚书王棠,国子祭酒徐义府,礼部尚书白正,这是朝中的重臣,以及涉及到皇帝谥号的礼部和国子监官员。 林丰目光扫过,他没有兜圈子,直接说道:“刚刚听说,诸公为皇祖父拟定的谥号,暂定为世宗?” 章逸老脸上挂着笑容,缓缓说道:“林丰,世宗已然是极大的美谥。世祖、太宗已经有了,总不能重复啊?所以我们考虑的,就是世宗。对大行皇帝来说,已经很好了。” 王棠点了点头,颔首道:“林丰,大行皇帝赫赫功勋,我们也知道。不过世宗,已然是不错。暂时来说,我是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谥号了。” 王棠倒是希望,给赢九霄更好的谥号。 只是,一时间也没有。 赢九霄毕竟是后世君王,不是大秦开国之君,也不是前面的君王。 其余人,纷纷开口。 他们都一副已然是给了赢九霄好评价的意思。 林丰淡淡说道:“对于大秦历代君王,依我看,除了太宗、世祖已经有了,可是,还有圣祖可以用啊。皇祖父赫赫功勋,难道不能用圣祖吗?” 章逸皱眉说道:“用圣祖,恐怕是有些僭越啊,毕竟是后世君王,用祖有些不妥当。” 林丰眼神锐利,点了点头道:“章逸,你的这一番话,我也有一样的说法。你也是大秦后世的文官之首,以后你百年后,追赠谥号时,‘文’恐怕也不适合你,毕竟你是后人,还是用‘忠’、‘宁’这样的谥号,蛮不错的。” 刷! 章逸面色陡变。 文官去世,有‘文’这一谥号,冠以‘文正’、‘文忠’那都是极好的。 “忠”虽说不错,可是差远了。 文官的追求,那就是‘文’。 林丰目光一扫,落在其余人的身上,沉声道:“你们所有人,都支持谥号为世宗,可是却忘记了,大秦能有今天,是皇祖父励精图治。大秦能有今天的版图,是皇祖父呕心沥血。没有皇祖父的赫赫功勋,何来今日的大秦。” “说得更直接一点,皇祖父的谥号低了,你们能有好谥号?” “皇祖父的谥号不一样,你们的档次也不一样。” “你们压低了皇祖父,自己也一样的。”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祖父在位期间的评价如何,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要评价你们的。因为你们这些人,都是和皇祖父一朝的人。” 林丰没有如往日的那般和煦。 他心中有一股气。 这些人到现在,还想着压一压,不愿意给予赢九霄最合适的评价,这很不妥当。 章逸面色一变再变,他最终脸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郑重道:“如果不是林尚书提醒,老夫险些犯了大错。大行皇帝赫赫功勋,老夫赞同谥号为‘圣祖’。” “老夫也赞同。” 王棠点头回答。 他本就不反对,之前没有好的想法,如今听了林丰的话,也是一脸赞许。 其余人见状,纷纷改变态度。 林丰没有心思和这些人扯皮,见事情定下,就不再逗留,说道:“朝廷的事情,辛苦诸公了。” 他转身离开了。 汪顺也是跟着急匆匆的离开。 第644章 利益冲昏了脑袋 赢九霄的谥号定下,后续的流程便依照既定的规矩,一步步安排。 该停灵停灵,该发丧发丧。与此同时,赢九霄驾崩的消息,也是迅速传出咸阳,秦国各地百姓得到消息后,无数人悲恸。 秦国境内的百姓,都因为赢九霄的执政,才迎来了好日子。 没有赢九霄,就没有百姓现在的好日子。 没有赢九霄,就没有秦国各地的安定。 百姓很淳朴,谁对他们好,谁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他们就心怀感激。所以秦国各地百姓,出现了很多人,私下里祭奠死去的赢九霄。 一时间,秦国无数人沉浸在这一气氛中。 与此同时,赢九霄驾崩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南晋国金陵城。拱卫司查到的消息,传到大内总管简兴茂的手中,他看到消息,也是身体一颤。 赢九霄驾崩了。 这是大事。 甚至于因为赢九霄的病故,晋国对秦国的政策,都可能发生改变。 简兴茂不敢耽搁时间,急匆匆进入宫中。他来到皇帝司马冲的面前,躬身揖了一礼,禀报道:“陛下,秦国出大事了。” 司马冲眉头一挑,那略显苍老的面颊上有些意外,询问道:“难道是秦国发生了内乱?” 这些年的司马冲,权利增加了许多。毕竟顾喜不像是谢崇,顾喜在世家大族有影响力,顾喜的影响力毕竟有限。 年龄未必代表着魏王,可是年龄越高,在有能力的同时,那也能显示出威望。 谢崇在晋国,影响力大。 顾喜暂时,还达不到这一个效果。 顾喜作为百官之首,他更多还是得配合司马冲,所以皇帝的权威更强。世家大族影响力大,但在皇权势大的时候,也会相应地受到一些影响。 恰是如此,司马冲操心的事情也多,以至于愈发的苍老。 简兴茂迅速道:“回禀陛下,不是秦国发生了内乱,是秦国皇帝赢九霄驾崩了。” “什么?” 司马冲震惊出声,他直接站起身,脸上有着震惊神色,开口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赢九霄驾崩了。” 简兴茂笃定的回答。 “哈哈哈……” 司马冲听到后,忽然就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尽是欢喜,更有一种直抒胸臆的畅快。 好半晌后,司马冲才停止发笑。 他在大殿中来回地踱步,脸上的神色兴奋无比。 “赢九霄这个大秦的皇帝,极为难缠,而且睿智通达,堪称是一代明君。” “朕年轻时,就得到秦国的消息,说赢九霄自小饱经苦难,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他作为皇帝,执政经验丰富,老而弥辣。赢九霄在秦国,就是一根擎天柱石。” “不管秦国遭到多大的风浪,只要有赢九霄在,局面就不受影响。” “可是现在,赢九霄没了。” “好,真好啊。” “如果赢九霄再继续执政一二十年,那么大秦将不可敌。因为赢九霄任用贤能,且用人极为厉害。现在秦国没了这个掌舵的人,一切就不一样了。” “天命不在秦国,而在于我晋国啊。” 司马冲一边踱步一边喃喃自语。 他心中的野心,随着赢九霄的驾崩,突然就滋生了出来。如果赢九霄在,司马冲自问不敌赢九霄,不是赢九霄的对手。他虽说也是皇帝,不得不承认,相比于赢九霄,他差了一些。 至于赢九霄的继承人赢玉乾,在司马冲看来,一个十多年不曾介入朝政的皇子,骤然得了机缘成为大秦的太子。这样的人即便是赢九霄全力扶持,可是没有充分的根基,不足为惧。 纵观天下局势,齐国的皇帝田和,因为御驾亲征战败身死。如今的齐国,是一个两三岁的小皇帝,朝政是田育和晏子初主持。 齐国,早就没了优势。 秦国如今,也没了最为厉害的皇帝。 一切的一切,不就是使得他司马冲,一下凸显了出来吗? 这是天意垂青。 简兴茂站在一旁,看到司马冲的神色变化,略微皱眉。因为拱卫司掌握情报的关系,他知道太多的消息,也知道秦国虽说赢九霄没了,秦国的根基不受任何的影响。 秦国仍是极为稳定。 在这一前提下,秦国可不好攻打。 简兴茂却也没有说话。 他就是个太监,不干涉朝廷的政务。而且拱卫司的消息,他只是负责传递,不给予任何的建议。 司马冲兴奋过后,重新坐下来,沉声道:“传旨,召顾喜、谢玄、齐拱、石裕入宫觐见,哦,再通知谢崇,他行事稳重,老而弥辣,也一起参加。” 顾喜是晋国的吏部尚书,是百官之首。 谢玄是皇帝的心腹。 至于谢崇,虽说致仕养老在家,可是谢崇在晋国的影响力还是在的,司马冲也带上了谢崇。 齐拱是兵部尚书,涉及到军队安排。 石裕,则是晋国大将。 内侍去传旨,时间不长,顾喜、谢玄、谢崇、齐拱和石裕五个人联袂进入,齐齐向司马冲行礼。一众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疑惑。皇帝突然把谢崇都喊来,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否则,不至于召集这么多人。 司马冲兴奋神色溢于言表,他大袖一拂,迅速道:“刚得到拱卫司传回的消息,秦国皇帝赢九霄驾崩了。” 哗!! 大殿内,一下有了议论声。 顾喜、谢玄等人议论了起来,这些人都见证了赢九霄当皇帝的几十年情况。 赢九霄在位的前几年,秦国的处境颇为艰难,很是辛苦。可是赢九霄上位后,披荆斩棘,锐意强军,对内镇压局面,对外强硬还击,北抗燕国,东御夏国,硬生生打出了大秦的生存之地。 最终,大秦稳稳立足。 这样的一个皇帝,极为厉害,这是谁都不否认的。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顾喜率先开口说话,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也是堆满灿烂的笑容,感慨道:“值此之际,秦国皇帝赢九霄没了,我晋国当为魁首。齐国小皇帝死在战场上,至今的齐国,还只是田育和晏子初执政;秦国老皇帝死了,人死灯灭,秦国大受影响。唯独陛下,春秋鼎盛,这就是我晋国的机会。” 谢玄也是开口道:“恭喜陛下。” 齐拱、石裕也是纷纷开口。 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着灿烂笑容,赢九霄死了是秦国的国丧,这不是晋国的国丧。 这事情,和他们没关系。 司马冲也在兴头上,他见顾喜、谢玄等人一个个欢喜,却见谢崇一言不发,开口道:“谢公,为何不说话呢?” 谢崇之前在任时,他操劳操心,显得苍老,如今不再秉政,反倒是人感觉精气神更好了。 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矍铄。 谢崇躬身揖了一礼,正色道:“陛下,大秦国丧,我晋国和秦国也算是盟友。值此之际,老臣认为应该派遣使臣,前往大秦吊唁。这,是我晋国当务之急该做的事情。” “不需要!” 司马冲大袖一拂,断然回答。 谢崇听得眉头一挑。 什么意思? 皇帝直接拒绝吊唁,这番话里面,分明是有着不一样的含义。 谢崇心中忽然一突,难道皇帝想要开战。 这是要趁火打劫,想要和秦国厮杀吗?一想到这里,谢崇的内心多了一抹担心。 谢崇面色严肃,询问道:“陛下不派遣使臣吊唁,有什么打算吗?” 谢玄、顾喜等人,纷纷看向司马冲,都是等着司马冲表态。 一切看司马冲怎么说。 司马冲再度站起身,背负着双手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半晌,眼神渐渐锐利起来,沉声道:“昔日覆灭夏国一战,我晋国虽说得了豫州,可是朕不满足。” “晋国实力,不弱于秦国。” “我晋国兵马,数十万人。” “可是,只得到区区豫州之地。在朕看来,少说也该把兖州之地,也夺取一部分来。只是赢九霄这个人很厉害,有他在,我们和秦国开战不划算,也没有太大的胜算。” “即便开战,虽说我们不惧大秦,最终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所以当初,朕愿意偃旗息鼓。” 司马冲的声音,抑扬顿挫。 他的情绪更是饱满。 他的眼神,已然是熠熠生辉,充斥着侵略性,继续道:“如今秦国的皇帝赢九霄没了,秦国已经没了主持大局的人。在这一前提下,朕认为可以和秦国一战了。” “晋国应该锐意进取,开疆拓土,把兖州之地夺取过来。一旦兖州、豫州、徐州合为一处,我晋国就前所未有的强大。” “诸位都是晋国的臣子,应该知道晋国立国至今,就从没有如今的疆土。” “可以想象,一旦夺取兖州,晋国该是何等的强大?再往前考虑一点,齐国实力不足,我们夺取了兖州,就切断秦国和冀州的联系,到时候我们连冀州也可以夺取一部分,晋国会更强。” “这就是天赐的良机。” 司马冲越说越是激动,他口吐唾沫,欢喜道:“这不仅是朕的机会,也是尔等的机会。朕,要做前所未有的开疆拓土之主。尔等,也要成为大晋开疆拓土的功臣。你们,认为如何呢?” “陛下圣明!” 顾喜听到后,心中也激动起来。 这的确是机会。 正如司马冲提及的,赢九霄在的时候,晋国和秦国开战,要取得胜利不容易。如今秦国赢九霄驾崩,秦国朝堂上肯定会是一番过渡和变化,秦国忙于内部事情,没有足够的精力一战。 这是晋国的机会。 现在不战,更待何时呢? 顾喜面色严肃,拱手道:“臣,赞同和秦国一战。” 谢玄附和道:“臣也赞同一战。” 齐拱眼神锐利,继续道:“如今晋国和齐国那也是结盟的,齐国和秦国有着深仇大恨。别看齐国暂时向秦国认怂,毕竟齐国的皇帝,都死在了秦国军中。” “如此世仇,齐国不会罢休。” “这一次我们和秦国开战,可以联合齐国,两国讨伐秦国,到时候秦国更是扛不住。” “陛下刚才提到了一点很关键,那就是冀州。我们可以允诺,归还大部分冀州给齐国。如此一来,齐国得了好处,我们也得了好处,那就两全其美。” 齐拱作为兵部尚书,他自然是也希望开战的。 有战事,才有兵部的事情。 这是不能错过的机会。 石裕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他是军中大将,有战事才有军人的价值。 石裕神色锐利,抱拳道:“陛下,末将愿率军开战。我晋国自古以来,就不弱于北方。偏偏北方蛮子,自以为是,认为我们南人势弱。这一次,便打出我晋国人的威风。” 谢崇心下叹息。 一群人啊,一群年轻人看到了丁点的利益,就嗷嗷叫着求战。 可是打战哪有这么容易。 而且和秦国开战,是以晋国为主导。要知道之前联合攻打夏国,是以秦国为主导。之前联合攻打齐国,又是秦国为主导,晋国都是跟着一起旁敲侧击,得了许多的好处。 现在的情况,其实不合适。 谢崇看着一众人的情况,他想开口劝阻,可是看到一众人的神色,知道不能直接泼冷水。 否则,他会被群攻。 谢崇不愿意过多地掺和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主动道:“陛下,我们要和秦国开战,最好是先联合齐国和燕国。燕国一向是见缝插针,如果我们压制了秦国,燕国不请自来,自然会攻打秦国的。” “所以关键,还是齐国。” “有齐国出兵,对付秦国就更有了把握。” “老臣认为应该先派遣使臣,前往齐国接洽,和齐国商谈一番。” 谢崇的打算很简单,先缓一缓,让皇帝派遣使臣去接洽。如果是齐国不出兵,晋国独木难支,或许皇帝就不出兵了。 顾喜摇了摇头,反驳道:“谢公,在下认为,不管是齐国是否出兵,我晋国都可以做准备,都可以做出安排。因为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司马冲眼神锐利,颔首道:“朕的意见,和顾喜相同。此战是天赐良机,不能错过。常言道,天于不取反受其咎,一旦错过了这一战的机会,晋国就不可能再扩张。” 石裕附和道:“陛下圣明!” 谢玄道:“陛下圣明。” 一个个不断开口,全都是称赞司马冲的,都认同出兵的建议。因为所有人都认为赢九霄死了,的确是晋国的天赐良机。 所有人,都想要扩张。 所有人,都想要立功。 人生在世,立功、立德、立言,这是三不朽,但凡能做到一点,便是人生值得。不论是司马冲,亦或是顾喜、谢玄等人,都是有了想法。 谢崇心下摇头,他无法阻拦,开口道:“陛下决定了,老臣附议。” “那就好。” 司马冲点了点头。 他思索一番,沉声道:“如今要联合齐国,派遣谁出使最合适呢?” 顾喜说道:“陛下,谢玄昔日曾在秦国,作为我晋国驻派秦国的人,能言善辩。这一次,臣建议安排谢玄前往。快去快回,早些完成联合。而且这一事情,应该不难。” “臣愿前往。” 谢玄立刻就回答。 司马冲点了点头,颔首道:“那就这么定了,外交方面,谢玄为主负责联合;内政方面,顾喜协调户部,着手抽调粮草和器械,准备接下来的战事;兵力方面,石裕和齐拱配合,调集兵马。此次作战,抽调十五万大军北上。” “喏!” 顾喜、谢玄、石裕、齐拱齐齐回答。 “退下吧。” 司马冲摆了摆手。 一众人退下,各自忙碌去了,谢玄和谢崇则是乘坐马车往回走。 谢玄面色严肃,沉声道:“父亲,儿子看您的意思,是希望劝谏陛下,不希望晋国出兵吗?” “唉……” 谢崇叹息了一声。 谢玄皱起眉头,沉声道:“父亲,何故叹息?陛下的分析,其实也正确。如今赢九霄死去,确确实实是我晋国的机会。秦国群龙无首,朝堂还没有磨合调整,现在出兵,秦国难以抵挡。而且,也恰恰有齐国和秦国的仇恨在,联合齐国出兵,现在恰逢其时。错过了这一机会,就难以再谋划对付秦国。” 谢崇面色严肃,他捋着颌下的胡须,缓缓道:“你们一个个,都想着趁他病要他命,要突袭秦国。可实际上,秦国哪里是这么好攻打的呢?” “一方面,北方骑兵纵横,战场厮杀的方式完全不一样。即便是我晋国也有骑兵,可是秦国铁骑,天下皆知。要攻打秦国,在兵力配置上,我们不占优势。” “另一方面,晋国连续的胜利,使得所有人有一种错觉,仿佛晋国也是战无不胜的。只是所有人都忘记了,每一次的战事,都是秦国作为主力在进攻。” “第三,秦国赢九霄虽说病逝,可是秦国的文官武将,一个个都在。所有人,都是经验丰富。只要是新上任的皇帝不作死,怎么可能出现不敌呢?” “第四,秦国皇帝刚刚驾崩,晋国突袭,这很不合礼仪,不是礼仪之邦该做的事情。我们这样做,给人的感觉,那就是偷袭,不是大国所为。” “第五,秦国皇帝驾崩后,我们突袭,那么消息传到了秦国,会惹怒无数的秦人,会使得秦人同仇敌该,众志成城。在人心方面,秦国肯定更是心中憋着一股气。” 谢崇侃侃而谈,分析道:“总之这一次的厮杀,老夫是不看好。可惜,你们所有人都被蒙蔽了眼睛。一个个人,都只看到了好处,没有看到潜在的威胁。” 谢玄听到后若有所思。 父亲的分析,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 谢玄思索一番,还是说道:“父亲的话,儿子也认同。不过不管如何,如今都是机会,所以儿子认为还是可以试一试。即便是失败,那也无妨。一旦是胜利,那就又太多的机会。” “罢了,随你们安排。” 谢崇摇了摇头。 人被利益冲昏了脑袋,就难以劝阻,谢崇也就不再干涉。 父子两人回到府上,谢崇依旧看书去了,谢玄则是更换了衣衫,直接就启程北上,往齐国临淄去。 第645章 坐山观虎斗 齐国,帝都临淄。 琅琊王府。 田育正在翻看最新监察司的消息。 他虽说是齐国的辅政大臣,可是因为出身皇室,身份敏感。一旦他介入朝堂过多,容易引发不必要的冲突。到时候他的身边聚集一批人,在利益驱使下,即便他本心不愿意和晏子初争,可是下面的人一个个推动,会使得他不得不去做一些事。 这是田育不愿意的。 田育所求,一直是发展齐国。 其他的,他没有想法。 所以田育一直避嫌,不介入朝政的安排。田育的任务,就是掌控监察司,盯着齐国地方上,避免地方上出现乱子。除此外,再协助晏子初的同时,也会盯着晏子初,避免晏子初成为权臣。 当然几乎都是协助。 晏子初的性子,田育很清楚,只要晏子初一心为国,两人都会精诚协作。 齐国到如今已经彻底稳定。 毕竟田和死去都快一年。 齐国的局势稳定,田育的内心,实际上时常还是会想到昔日的秦国和齐国的一战。 田育至今复盘整个战事,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错,还是晏飞的错,亦或是皇帝的错,似乎都有原因。但毫无疑问,晏飞是最无辜的。 他和皇帝的责任,更大一些。 为此,田育时常自责。 齐国好不容易,有了之前的盛况,开疆拓土,疆域扩大,国力增强。可是和秦国的开战,导致齐国损兵折将。吃败仗没什么,齐国承受得起。 关键是,晏飞、孙有道这些军中的大将死了,损失很大。 除此外,齐国败了后,影响到了民心,这些是最重要的。 可惜,一切都无法再挽回。 在田育翻看资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递上一封书信,恭敬道:“王爷,这是秦国最新的情报。” 田育一接过来,一看到抬头标识。 这是最为紧急的标识。 显然是有大事。 田育迅速拆开信封,取出书信查看,当他看到书信中的内容是赢九霄驾崩,田育也是愣了一下。 赢九霄死了? 之前齐国有哨探这些在咸阳,可是没有赢九霄病重的消息传出啊。 突然间,就死了。 田育接着往下看,看到书信中提及赢九霄是病死,而且是正常死亡。这一刻,田育想到秦国之前这一年左右的调整。之前咸阳有大批的人事调整,譬如黑龙军,譬如禁军的调整,这些田育都知道。 只是当初,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其实从当时就有了迹象。 田育心中琢磨一番,心中感慨。不愧是赢九霄,即便是驾崩,也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秦国的传承,根本没有任何的问题。 在这一前提下,秦国不可能乱。 一切都在掌控中。 田育摆手让哨探退下,心中思忖了一番,就喊来王府的亲随,就吩咐人把赢九霄驾崩的消息送走,以便于晏子初知道。 田育没把赢九霄的驾崩放在心上。 顶多是赢九霄死了,秦国暂时受到一些影响,实际上秦国乱不了。 齐国即便想报仇,也有心无力。 田育没有去管,只是时间不长,又有侍从进入,禀报道:“王爷,晋国使臣谢玄求见。” “请进来。” 田育吩咐了下去。 他心中疑惑,晋国在这时候突然安排使臣来,有什么事情呢? 之前齐国和秦国开战时,晋国突然发兵偷袭,还从齐国抢了几座城池。当初田育和晏子初为了稳定齐国内部的局势,选择了忍让,割让土地求和,最终达成了盟约。 要说仇恨心,齐国一样是仇视晋国。 因为晋国趁火打劫。 时间不长,谢玄进入,他躬身行礼道:“在下谢玄,拜见琅琊王。” 田育沉声道:“不知道阁下来,有什么事情呢?” 谢玄面带微笑,说道:“想来琅琊王也得到秦国赢九霄驾崩的消息,即便齐国监察司的消息慢一点,也应该得到。不知道琅琊王对赢九霄驾崩,有什么想法?” “没有什么想法。” 田育摇了摇头。 他神色很淡然,心中却是盘算着。 谢玄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谢玄代表的晋国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要攻打秦国。 田育心中思考着的时候,没有急着阐述自己的观点,因为现在是晋国安排人来,先摸清楚晋国的意图再说。 谢玄神色从容,没有兜圈子,直接道:“赢九霄驾崩,秦国政坛肯定会发生动荡,局势骤然发生变化。我晋国认为,现在就是进攻秦国的最佳时机。” “还有一点,秦国不遏制,那么秦国的实力会越来越强。” “纵观这些年秦国的改革,从秦国进行土地改革摊丁入亩后,接着又是科举改革,广泛招收士人。自去年开始,秦国还进行了赋税改革,再大批安置伤兵,军心愈发的稳定。” “秦国的野心,已经是很明显,他们是要一扫天下。” “这个时候再不遏制秦国,那么他年齐国肯定会被攻打的。当然,我晋国也不例外。” “所以现在,要遏制秦国。” 谢玄侃侃而谈,脸上一副忿然模样,继续道:“说起来,齐国的皇帝陛下,身死战场,被秦国斩杀。对齐国来说,这是铭刻在骨子里面的仇恨。” “而且冀州是齐国的,也是割让给了秦国的。” “除此外,还有赔款给秦国,这些钱财和粮食,都是民脂民膏,却被秦国攫取。”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血泪。” “难道齐国就忘记了吗?” 谢玄的话语中带着愤慨,更带着挑拨,继续道:“事到如今,如果齐国还要委曲求全。我可以笃定,齐国拼不过秦国。我晋国愿意先发制人,发兵攻打秦国。敢问琅琊王,齐国是否愿意一起出兵呢?” 田育的内心,一时间也在权衡。 是否出兵呢? 如果单是秦国,田育怎么都不可能发兵,还是保全齐国最重要。 可是,涉及到了晋国。 这些年的晋国,一直不断地扒拉好处,晋国本身也有足够的力量。在这一前提下,两国联合其实是不错的建议。 当然,也未必就有用。 秦国的实力,那是极强的。 田育的心中,实际上不怎么赞同谢玄的话,秦国的确更强,可是要说秦国能一统天下,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天下一直分裂,各国各自执政,没有一统的基础。 也不容易统一。 只能说晋国要进攻,那是晋国上下有些飘了,自以为是。晋国悍然撕毁盟约要和秦国开战,这是认为秦国没了赢九霄,没了执掌大局的人,可实际上,秦国未必就会怕。 田育一时间没有决定,沉声道:“谢玄,你且下去休息,本王要商议一番,才能决断。” “没问题。” 谢玄神色轻松。 只要是田育肯商议,事情就有转机。如果田育直接拒绝,他反倒是为难,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供选择的余地。 田育吩咐人把谢玄带下去,再度吩咐人去请晏子初来议事。 时间不长,晏子初进入。 他神色依旧有些震撼,沉声道:“王爷,老夫刚看到你安排人送来的书信。赢九霄驾崩,对我齐国来说,还是有利的。毕竟,此番齐国虽说恢复了过来,可是,齐国惹不起秦国。” “秦国实力继续增强,还是可能威胁到齐国的。如今赢九霄死了,那就意味着,在未来几年没,秦国不大可能会发兵了。我们自身,也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 田育叹息道:“丞相,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晏子初皱起了眉头,说道:“王爷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呢?” 田育沉声道:“刚刚晋国的使臣谢玄来了,说晋国准备发兵攻打秦国,请我们一起发兵相助。这事情,丞相怎么看?晋国的使臣我还留在府上,没有给他答复。” 晏子初脸上的神情,多了一抹凝重。 晋国要发兵攻打秦国,的确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一旦两国交兵,对齐国来说,很难独善其身。 晏子初捋着颌下的胡须,思索一番,沉声道:“严格的说,我们和秦国的开战,是我齐国咎由自取。第一,是先帝率先派人刺杀林丰,以至于秦国发兵开战。第二,原本已经达成盟约,是先帝一意孤行要再度攻打秦国。” “我齐国上下,仇视秦国不假。” “这是国仇。” “可是他晋国呢?” “我们齐国不曾攻打晋国,反倒是晋国方面,突然发兵偷袭我们,乃至于还迫使我们割让城池。” “这是小人行径。” 晏子初面色严肃,郑重道:“老夫的内心,其实更瞧不起晋国。哪家出现一点问题,他就偷袭哪一家,这是小家子气,而且是不讲任何的礼仪。这样的事,老夫认为不可能一直走大运,总有翻船的时候。” 田育沉声道:“丞相的意思是,咱们对晋国说,我们惹不起秦国,不参与这一战,保持中立。如果是晋国一方落败,我们就突袭晋国。” 晏子初点了点头,回答道:“王爷,老夫的确有这个打算,但不全面。如果晋国衰弱,自然要发兵反攻晋国,夺回我们的一切,报仇雪恨。如果秦国挡不住,我们也顺势攻打秦国,一样报仇雪恨。” “所以暂时来说,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毕竟齐国折腾不起。” “尤其最近一段时间,朝堂上也不平静。” “陛下这里年幼,一切也不懂。可是太后那里,却是有了一些心思。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朝堂上很多人,开始建议太后垂帘听政,要替陛下主持大局。” “一旦出现后党,朝堂上的平静就会被打破。” “这对我们来说,是很不利的。” 晏子初面色严肃,说道:“朝廷的稳定,好不容易维持了下来。一切,都已经拨乱发正。这个时候,再出现任何的外部问题,立刻就会打破国内的稳定。所以从这一点考虑,老夫还是认为不开战合适。” 田育仔细的思考着。 晏子初的分析,的确是有一定的道理。 齐国暂时,最好不参战,先解决国内的问题。 然后,捡便宜就是。 田育沉吟后一番,赞同道:“丞相的建议,本王同意了。既然朝堂上出现了问题,那就先解决这些。哼,太后不好好做太后,那就给她一点教训。这事情,丞相尽管调整,本王全力支持。这一次,本王回绝晋国的使臣,不管这一次的战事。” 晏子初颔首道:“王爷英明,咱们现在坐山观虎斗,静观其变就是。” 田育点了点头,他目送晏子初离去,便安排人喊来了谢玄,直接说道:“谢玄,本王和丞相晏子初商议过了。齐国之前和秦国交战,损失太大,没有一战之力。” “所以这一次,齐国保持中立,既不站在秦国一方,也不站在晋国一方。”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齐国的朝堂不稳定。” 晏子初沉声道:“一旦齐国参加战事,容易引发内部的问题。所以现在,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请晋国皇帝陛下明鉴。” 谢玄听到后皱起眉头。 这个结果,超出他的预料。因为他认为齐国和秦国有深仇大恨,肯定不会放过这一战。 没想到,对方竟然拒绝了。 谢玄正色道:“琅琊王,秦国势大人尽皆知,现在不攻打秦国,未来秦国强大,就难以遏制了。” 田育心头冷笑,这话似乎晋国无害一样。 晋国和秦国都差不多。 这些都是齐国的仇人。 田育叹息一声,说道:“天下没有一直强盛不衰的国家,强如夏国也灭了。更何况,秦国没了赢九霄,不是昔日的秦国。所以,老夫没什么好担心的。谢使节,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齐国的国内局势不稳,请你见谅。” 谢玄不愿意罢休,他准备再说话,却是被田育伸手制止。 田育说道:“事情已经决定了,不会再做更改。” “唉……” 谢玄叹息一声,说道:“罢了,人各有志。齐国不参加,我们晋国也不勉强,告辞。” “慢走不送。” 田育点了点头。 田育目送谢玄离去,眼中一副深邃神色。晋国和秦国的这一战,是两强相争。 天下的格局,或许又有一次大变化。 这一战,必定影响深远。 齐国先静观其变,到时候再考虑该如何应对。 第646章 册立太子 进入十月,秋风渐起。 天气,进一步有些凉爽了。 秦国是新皇帝赢玉乾执政,他执掌大秦后,没有做出任何的变化。所谓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赢玉乾没有去调整,依旧按照之前赢九霄在世时的政策,进一步深化改革摊丁入亩和赋税改革,再彻查没有进行彻底的地方。 同时,进一步开科取士。 秦国的稳定,延续了下来,没有因为赢九霄的病逝就有任何的影响。 朝堂,依旧一切稳定。 林丰依旧是兵部尚书,负责兵部的运转。这一切倒是顺利,没有什么阻碍的。 大秦朝堂上很稳定,没有什么动荡。 很多事情,都是萧规曹随。 一切,有条不紊地推进。 这一日,宫殿中。 赢玉乾坐在正上方,翻看着奏折,一一地处理。他刚当皇帝,虽说皇帝言出法随,可他依旧记得赢九霄昔日的话语。赢九霄说当皇帝,不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实际上是背负了更多的责任。 一个随心所欲的皇帝,的确轻松。可是一个要造福百姓的皇帝,注定更为辛苦。 当皇帝,肩负万民生计。 当皇帝,肩负大秦兴衰。 所以赢玉乾执政后,依旧学习赢九霄,踏实勤勉,励精图治。 在赢玉乾翻看奏折时,看到了一本奏折,皱起了眉头。他沉吟一番,吩咐道:“来人,通知兵部林尚书觐见。” “喏!” 汪顺立刻安排了下去。 他也是赢玉乾的心腹,仍是担任大内总管。原本赢玉乾的意思,是汪顺突破了大宗师,身份不一样,可以在宫中当一个供奉,享享清福。 可是汪顺不愿意,说赢玉乾刚登基,他愿意暂时留在宫中保护赢玉乾一段时间。 等朝政稳定,他再担任供奉。 赢玉乾自是乐见其成,所以依旧让汪顺担任大内总管一职。 时间不长,林丰进入宫殿中,行礼道:“臣林丰,拜见陛下。” 赢玉乾脸色垮下来,沉声道:“林丰,这里没有外人,还称呼陛下?当初你见到父皇,称呼皇祖父。当初在东宫,你也称呼岳父,怎么现在反倒是见外了。” “拜见岳父。” 林丰立刻改变了称呼。 赢玉乾脸色缓和,颔首道:“朕已经说过,私下里没有外人,不必见外。” 林丰道:“臣谨记岳父教诲。” 赢玉乾点了点头,朝林丰招了招手,吩咐道:“上来,靠近一些。” 林丰走上前去,赢玉乾让林丰坐下,把奏折递过去,说道:“朕刚继位,朝中有人上书,劝朕册立太子,以正大统。这事情,你怎么看?” 林丰神色随意,说道:“岳父登基了,册立太子,稳定朝堂,实属正常流程,并不出格。” 赢玉乾面色严肃,缓缓说道:“朕的打算,是想让赢熙去地方上走一走,多看看地方上的人情世故。当年朕年幼时,是真正见过地方上的惨状,见过大秦衰弱的样子。” “所以,心中有印象。” “恰是朕年幼时所见所闻,能磨砺心智,能砥砺精神。可是赢熙不一样,生下来就身处稳定优渥的环境。” “朕担心他一旦成为太子,骤然碰触到了权利,会因为无数的人奉承等,而改变心智。” “册立为东宫太子,就不一样了。” 赢玉乾叹息一声,询问道:“林丰,你能明白朕的担心吗?” 林丰点了点头,解释道:“岳父的担心,是人之常情,臣也明白。只是岳父疏忽了一点,赢熙已经很成熟,很是懂事。这些年,他时常向我请教,也时常去看看地方上。” “岳父的担心,有些多虑了。而且因为岳父这些年很忙,其实忽略了观察赢熙。” “这一点,很正常。” 林丰对于赢熙,其实非常赞赏。 这小子极为聪明孝顺。 关键是赢熙行事稳重,也从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至少目前来说,是能成才的。 赢玉乾沉声道:“父皇临近驾崩之前,曾和我说了很多。父皇说很多的帝王,前期都是励精图治,一旦建立功勋,或者大权在握后,都会纵容欲望,出现贪图享乐,以及各种自以为是的冒进。” “乃至于,还有其他不可思议的安排,种种情况令人匪夷所思。” “往往衰败,就是从纵容欲望开始的,因为你有了欲望,上有所好,下面必定投其所好。” “人,未必能控制住自己。” “父皇一辈子,都是在克制。到了我这里,也希望能向父皇学习。至于赢熙,朕也希望能这样。只是要克制欲望,更需要自身的历练和磨砺,没有坚强的精神,坚韧的意志,难以自持。” “朕担心的,就是赢熙成为太子后,会受到各种蛊惑。即便他颇为孝顺,颇有懂事,可是朕也担心。” 赢玉乾说道:“这是为人父的担忧。” 林丰神色不急不躁,继续道:“岳父,堵不如疏,很多时候你一味地压制,反而难以控制。即便你今天控制,等到你无法控制时,到时候反倒是更为危险。” “所以顺其自然,反倒是最合适的。在这时候有岳父在,还有我扶持,赢熙出了问题可以斧正。其实依我看,这个时候就是要任由他去接触,才能磨砺他。” “一味地保护,无法成才。”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最重要的一点,太子之位一直空悬,不合适。朝廷要稳定,还是需要册立太子。” 赢玉乾思索了一番,颔首道:“你的分析也有道理,朕这就安排一番,准备册立太子一事。” “岳父圣明。” 林丰点头回答。 赢熙已经是十五六岁的孩子,甚至这个岁数在这时代,已经不算是孩子,可以娶妻生子。 在林丰看来,该磨砺一番了。 再者,册立为太子,也不是说就放手了。在东宫内会有诸多的人教导太子,有名士大儒在,不必太担心。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进入,禀报道:“陛下,黑冰台赢三大人求见,有紧急事情求见。” “宣!” 赢玉乾吩咐一声。 太监去传话,不多时,赢三急匆匆进入了大殿中。 赢三面色严肃,禀报道:“启奏陛下,黑冰台得到消息,南方晋国大规模地调兵,传出要兵伐秦国,攻伐兖州。甚至晋国方面,已经派遣谢玄出使齐国,劝说齐国出兵。” “只是齐国暂时拒绝了。” “除此外,北方燕国这一次,彻底举国出兵。燕国皇帝刘渊,亲自南下御驾亲征,率领草原三千部,号称是十万人,要和秦国大决战。” 赢三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说道:“陛下,敌人来势汹汹啊。” 赢玉乾的脸色也是凝重起来。 晋国、燕国同时来袭。 这是故意为之。 就是趁着赢九霄驾崩了,要来攻打秦国。或者说,也是要来测一测他赢玉乾的能耐。 赢玉乾一拳捶打在案桌上,沉声道:“林丰,燕国和晋国的大军同时来袭击,对大秦来说,我秦军将士迎战,不惧一切。可是这一战对朕来说,等于是立国之战。” “朕登基的第一战,一旦落败,后果不堪设想。”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赢玉乾的眼中,也是闪烁着锐利光芒,询问道:“你认为,该怎么打?” 第647章 南北两线作战 林丰轻轻一笑,点头道:“陛下刚才都已经说了,此战只许胜不许败。晋国皇帝司马冲认为皇祖父驾崩,可以随意攻打秦国,那是大错特错。包括北燕皇帝也认为,皇祖父没了可以南下,那也是自以为是。” “秦国,不可辱。” “敌人来了,秦国上下都可以一战,秦国自有刀剑伺候。” “这一战,打就是。” 林丰面色严肃,眼神更是锐利,带着一往无前的气魄。 他早已经融入了秦国,成为秦国的一份子。到如今,赢九霄刚刚病逝,就有人要来偷袭,林丰不会让其得逞。 赢玉乾面色严肃,缓缓道:“林丰,这一战有些不一样。秦国和齐国一战,你不会有负担。可是和晋国一战,会涉及到司马冲,他和你的关系,毕竟有些特殊。” “你娶了晋国公主,算是晋国驸马。不管你怎么想的,终究会涉及到这一层面。” “你,怎么考虑的呢?” 赢玉乾说道:“如今这大殿中,只有我们爷俩,可以随便说。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考虑的?” 赢三站在下方,眼观鼻鼻观心。 他不算人吗? 不过赢三的确是透明的,因为黑冰台只涉及到情报,不涉及到朝政。 林丰面色严肃,正色道:“岳父,当司马冲准备开战时,他已经斩断了这一关系。” “第一,秦国和晋国是盟友,之前灭夏,以及攻打齐国,秦国都给予了晋国诸多的好处。从国家的层面,两国是邦交之国,可是现在司马冲一声不吭,就发兵突袭,这是司马冲做得不地道的地方。” “要知道,皇祖父刚驾崩,按理说晋国作为邦交国,理应派人吊唁。可是,晋国反倒是发兵突袭,这是趁人之危。” “这一点上,毫无疑问是晋国的错误。” “第二,我和琉璃成婚,的确可以作为秦国、晋国的纽带。可是当司马冲不告而发兵开战,这是司马冲率先斩断了这一层关系,不是我不重视,是我还未考虑这些,司马冲已经替我做了决定。” “第三,不管什么处境,我都是秦国人。我吃着秦国的俸禄,得到秦国的照拂,享受着秦国的荣誉,当秦国遇到危难之际时,我却是退缩躲藏,有什么颜面去见人?” “这,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林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强硬道:“所以这一战,必须打,而且要死战。秦国人一向尚武不惧战事,如今晋国来袭,当全力一战。正如岳父所言,对岳父来说,这就是立国之战。所以,我们准备死战。” 赢玉乾脸上,多了一抹笑意,眼中更是露出赞赏的神色。 不愧是父皇选择的人啊。 归根结底,还是父皇慧眼识人,选择了林丰。 赢玉乾点了点头,吩咐道:“来人,召章逸、王棠,以及白策军入宫议事。” 军中的大将,很多在地方上。 白策军是老一辈的人,之前击败了齐国后,白策军回了咸阳就隐居下来。如今遇到战事,赢玉乾依旧把白策军喊来议事。 秦国军中的老人,值得信任。 而且,有这些老人在,秦国才能稳健地往前。 时间不长,章逸、王棠和白策军联袂进入,三人联袂向赢玉乾行礼,躬身站立。 赢玉乾让人赐座后,他开门见山道:“朕刚接到黑冰台奏报的消息,晋国和燕国趁着父皇驾崩,双方发兵攻打我秦国。齐国方面,不受晋国的蛊惑,暂时不曾出兵。如今,议一议这事情,该怎么办?” 白策军一听到后,顿时怒发冲冠,眼神锐利,强势道:“陛下,这些年我秦国发展壮大,一向只有我秦国打其他人的份儿,还没有听说,有其他的国家敢来攻伐我秦国的。” “晋国要战,我秦国奉陪到底。燕国要战,秦国打回去就是。” “也就是晋国和燕国联袂攻伐而已,不足为奇。” 白策军发须晃动,怒目道:“这些人认为先帝走了,就可以攻打秦国,那是大错特错。” 军人好战。 白策军虽说年迈,也是一样不惧战事。 打战要谨慎,要三思而行,可是战事来了,就别怂,打就是了。 章逸皱起眉头,沉声道:“这次晋国和燕国来袭,的确是瞅准了先帝驾崩来偷袭。只是陛下,这一次双方的兵力,大致在什么数额范围内呢?” 赢玉乾看向赢三,吩咐道:“赢三,你来说。” 赢三道:“回禀陛下,晋国方面约莫十五万人左右,燕国方面约莫在十万之众。这是当下,两国的兵力构成。我们如今面临的压力,也是相当巨大。” 嘶! 章逸倒吸了口凉气。 两国都大兵压境,关键是兵力还多,的确是有些压力。 章逸眼神幽深,思忖了一番,沉声道:“虽说敌人兵强马壮,人数众多,可是我们秦国,别无选择,只有一战。我大秦立国数百年,没有不战而求和的情况。这一战,自然是要打,只是该怎么打的问题?” 王棠眼神熠熠生辉,高声道:“陛下,臣也是一样的建议,打就是了。大秦将士,不惧一战。臣的户部,财政充裕,粮草充足。这些年下来,我秦国已经有了夯实的根基。” “另外说一事,兖州和冀州方面稳定,产出了无数的粮食。今年冀州和兖州的无数沃土,更是大丰收。所以秦国的粮食上,完全不必担心。” “即便是两边作战,大秦的户部也能撑住。” “老臣虽说不善打仗,可是运转户部,维持前线粮草,还是没问题的。” 王棠目光灼灼。 他是大秦的户部尚书,更是大秦的人,不惧怕厮杀。 赢玉乾捋着胡须,脸上多了笑容。有了众志成城的这一前提,事情就好办了。 要打仗,必须在朝廷中达成统一的意见。 所有人都认同,才能贯彻下去。 赢玉乾沉声道:“那么当下就是作战的安排,秦国这一次出兵,肯定是双线作战,该如何安排呢?双线作战就意味着,必须是两路大军统率。” 章逸和王棠相视一望,都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两人擅长的不一样。 打仗安排,这事儿得看林丰和白策军安排。 林丰面色严肃,直接道:“陛下,臣愿意亲自北上,抵御南下的燕国大军。至于南方一战,臣认为可以请白帅领军出战,毕竟白帅经验丰富。” “此次战事,还要抽调白马寺、大林寺,以及诸多武人参战。因为在战场上,这些先天高手、宗师境的高手联合冲阵,是能起到大作用的。” “另外,好在荀鹏从黑龙军这里,调任到北方去坐镇,有一批大军坐镇边境。至于南方,又有蒙冲将军在。” “局面,还在控制中。” “只要我们在咸阳安排妥当,调兵前往助阵,此战应该是不难。” 林丰并没有多少的慌乱,因为在林丰看来,这一次实际上秦国有了十足的力量应对。如果在秦国灭夏之前,那时候秦国的国力不弱,可是整体底蕴还是不足。 一旦遭到大战事,会很艰难。 可是拿下了高昌,夺取了冀州和兖州,秦国励精图治,休养生息,底蕴增强,不论是兵源,亦或是后勤,都是没问题的。 赢玉乾看向白策军,道:“白帅,你认为怎么样呢?” 白策军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老臣已经隐退,而且年纪大了,不适合再担任大军主帅。林尚书的安排,老臣是没意见的,所以老臣愿意南下参战。不过南线大军,老臣建议以蒙冲将军为主帅,老臣担任参军即可,参谋一下军事。” 赢玉乾点了点头,直接道:“既如此,北军以林丰为主帅,荀鹏为副帅。南军以蒙冲为主帅,白帅为副帅兼参军。只是还有一点,黑龙军这里,是否调动呢?” “不需要调动。” 林丰断然回答。 他沉声道:“不论是北军,亦或是南军,都是至少有五万精锐在。接下来我和白帅方面,各自再从咸阳开始征募五万大军,南北各自十万大军,足以应对战事。赵飞熊率领的黑龙军,必须拱卫咸阳。” “老臣附议!” 白策军也点头回答。 黑龙军的职责,是保护咸阳的安全,确保皇帝的安稳。 如果赢九霄在的时候,不需要黑龙军留下,有咸阳城内的禁军就足够了。可是赢玉乾才登基不久,这期间容易出现变故,必须有黑龙军在咸阳策应安稳。 更何况,秦国全国皆兵,要征募士兵很容易。 实际上从去年开始,秦国一直在致力于改善士兵的伤退安置,通过驿站、矿藏、盐、铁、酒等各项产业的安置,很多受伤回家的士兵都得了安置。 整个大秦,人心沸腾。 无数人心向朝堂。 在这一前提下,大秦招募士兵驿站,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句话就能招募无数的士兵。 章逸点了点头,附和道:“陛下,老臣赞同林尚书的安排,全力以赴协助。” 王棠附和道:“臣也全力以赴支持。” 赢玉乾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强硬,开口道:“这一战,关系我大秦的未来。此战若胜,大秦未来横扫天下,也就奠定了基础。如果这一战都失败了,谈什么一扫天下。请诸公务必全力以赴,打赢这一战。” “臣遵旨!” 一众人齐齐回答。 对所有人来说,如今这一战的确关键,而且谁都清楚秦国接下来要继续强大,就必须取胜。 这一战败了,秦国攻势也就被拦腰斩断。 第648章 求教 兵部值房内。 林丰端坐在房间中,思考着北上的安排。 在大殿中,实际上讨论的只是一个大方向的安排。譬如林丰负责北线战事,蒙冲负责南方战事,白策军负责协助蒙冲。至于王烈暂时按兵不动,要继续防备齐国。 更进一步的募兵安排,是兵部要负责安排的。 林丰把各项事情在心中想了一遍,就喊来李直和周进法,直接道:“朝廷刚得到消息,北方燕国皇帝刘渊,亲自御驾亲征,带兵南下攻打我秦国。南方晋国皇帝司马冲,也趁机发兵攻打我秦国。” 刷! 李直和周进法面色陡变。 秦国一向是国力强盛,怎么会突然遭到袭击呢? 李直心中一思忖,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因为帝位更迭,才会有如今的情况。 李直面色严肃,沉声道:“林尚书,是因为先帝驾崩,燕国和晋国才认为秦国虚弱,要来袭击吗?” “是这个意思。” 林丰点头回答。 李直再度问道:“我们兵部,如今是准备募兵一战了吗?” 林丰点头道:“把你们喊来,就是为了募兵的事。兵部迅速安排下去,朝廷要募兵十万人,五万人北上,五万人南下,会同边境大军一战。” “遵命!” 李直和周进法齐齐回答。 两人都清楚募兵是最基础的安排,关系到接下来的出兵。 林丰吩咐道:“募兵的各项事情,以及器械调运,兵马调动,迅速筹备。至于征兵的地点,就设立在四方城门外。” “喏!” 李直和周进法立刻去安排。 两人起身离开,林丰也是起身往黑冰台去。他进入黑冰台,赢三起身迎接,笑说道:“林尚书的兵部,现在是全方位的运转,这是最忙的时候,怎么有空闲到我黑冰台来?” “大体事情,有李直和周进法安排,不需要我操心。” 林丰和赢三相对而坐,他直接道:“我这一次来,是为了黑冰台的情报来,请赢兄相助。” 赢三肃然道:“请林尚书吩咐。” 林丰摇头一笑,说道:“哪里是什么吩咐,只是希望得到黑冰台的助力。” 赢三说道:“涉及到朝堂的战事,黑冰台责无旁贷。即便林尚书不说,我也会全力以赴。秦国遭到燕国和晋国攻伐,陷入危机,黑冰台不会置身事外的。” 林丰称赞道:“赢兄高义。” 赢三面色严肃,道:“这是职责所在,毕竟秦国的诸多消息,都是黑冰台负责打探。” 林丰说道:“燕国和晋国境内的消息,我就不说了,赢兄也知道安排。不过齐国方面,赢兄要多费心。目前来说,齐国不会介入战事,是保持中立的。” “可是我认为,一旦前线的战事不利于我们,或许齐国也会进入,会落井下石的。” “黑冰台方面,务必盯着齐国。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立刻传回消息,以便于坐镇边境的王烈迅速应对。” “这是第一点。” “第二,兵部已经安排了下去,在咸阳四方城门外征兵,百姓都可以来参加。兵部颁布的告示,还是有局限性,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大的效果。” “我恳请赢兄,启动各地黑冰台的暗桩,迅速在咸阳附近散播消息,就说先帝驾崩,燕国和晋国趁人之危,发兵来进攻我秦国,朝廷要征募士兵迎战。” 林丰沉声道:“当然,要多宣传一些晋国和燕国的无耻和阴险,让更多的人,仇视两国,使得百姓踊跃参加应征。” 赢三心中一琢磨就明白了。 百姓好战。 可是,还是要引导。 在赢九霄驾崩后,无数的百姓悼念,百姓都还在怀念赢九霄。这个时候突然传出消息,说晋国和燕国趁着秦国皇帝刚刚驾崩,就要来偷袭,会激怒百姓。 这是进一步让百姓参战。 赢三点了点头,说道:“我会迅速地安排,在今天之内,会在咸阳以及周边各县传开。明天之内,就会在关中等地传开。总之,会激发无数的百姓来参军入伍。” “多谢赢兄。” 林丰点了点头。 虽说可以不让黑冰台的人通知,可是秦国的这一战很关键,所以现在必须谨慎。 赢三摇了摇头,正色道:“林尚书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如今秦国遇到困境,但凡是秦国人,都该有责任站出来,为秦国贡献一份力量。” 顿了顿,赢三开口道:“说起来,即便林尚书不找我,我也要找你。” 林丰笑道:“有什么事吗?” 赢三眉头微蹙,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一抹沉默,半晌后开口道:“林尚书,我想在这次两国攻打大秦的战事结束后,就不再执掌黑冰台,交给陛下安排。” 林丰眉头一挑,问道:“为什么呢?” 赢三说道:“林尚书谋略出众,肯定明白的。” 林丰顿了顿,顿时明白了过来,解释道:“赢兄,陛下仁厚,也不是一个喜欢搞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人。至少现在,陛下还没有任何的迹象。你执掌黑冰台,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何必要退下来呢?” 赢三说道:“自古以来,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例外的。我虽说忠于大秦,但对陛下来说,终究是外人,不如东宫心腹来得贴心。如今朝廷中,都说陛下仁德,我现在退下来,就可以全身而退。” “等陛下调整朝廷的官员,那时候再想要退下来,就是晚了,是被迫着退下来。” “早一点和晚一点,有大区别。” “既如此,为什么不早一点呢?” “其实如果没有晋国和燕国攻打的事情,我都准备上奏折请辞,请陛下安排新任黑冰台的执掌者。早一些退下来,是最好退下来的,对陛下对我对黑冰台都好。” 赢三侃侃而谈,说道:“如果是眷恋权位,即便陛下仁慈,不会主动提及。可是东宫内,还是有人要出手的。这些人会推动着陛下,使得陛下更换黑冰台的执掌者。” “我们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和朝中各部大员不一样。” “我们执掌情报,是陛下心腹。” “这个位置,更私人一些。” “朝堂各部尚书,即便不调整,只要心向社稷心向陛下,没有太大的问题。我们这样的位置,却不一样的,所以想一想,何必要留下来让陛下为难,让之前东宫的人厌恶呢?” 赢三笑道:“林尚书,你认为呢?” 林丰听完后点了点头,一脸钦佩神色,道:“赢兄这一气魄,令人佩服。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这一战挺过去,再来谈这些。” 赢三说道:“林尚书认为,我该不该退呢?” 林丰摇了摇头道:“一切,看赢兄你自己的选择。其实退不退的利弊得失,你都清楚。另外,陛下的性情如何,你也是明白的。我就一句话,只要赢兄决定了,我都支持。只要无愧本心,都可以去做。另外,只要赢兄无愧于朝堂无愧于大秦,我始终站在赢兄的一方。” “哈哈哈……” 赢三轻笑了起来,颔首道:“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多谢林尚书。” 林丰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做,告辞了。” “慢走不送。” 赢三目送林丰离去,先喊来赢五,迅速安排赢五把征兵的消息传出。 这事情,必须要快。 第649章 民心可用 咸阳城,城西。 一处酒楼内,说书先生陈福生所在的大堂内。 陈福生平日里,就是专门在这里说书,说些上古奇闻异事,也说些秦国的英雄事迹,乃至于贩夫走卒,达官贵人,都有人来听。而且在咸阳城,陈福生是最出名的一个说书先生。 也不知道陈福生哪里来的消息,总之天天说,而且几乎还不重样。 今天的陈福生,端坐在大堂内。 下方依旧宾朋满堂。 一个个来听书的人,有商贾,也有百姓,更有贵人子弟,毕竟咸阳城是大秦帝都,在咸阳的达官贵人多了去。 闲来无事的贵人子弟,便来听书,也能打发时间。 陈福生今天端坐在上方,手中惊堂木一起,啪的一声,拍打在案桌上,顷刻间大堂内全都是安静了下来。 这是规矩。 陈福生要说书了。 陈福生目光柔和,扫过在场的众人,他张嘴道:“列位,今天说书的事,得稍微推迟一些。因为小老儿得了一些消息,所以先说说一点题外话。” “陈先生,谁要听你说题外话啊,别浪费时间,赶紧说书。” 人群中,有贵公子开口。 此话一出,引得许多人都是开口附和。大家伙儿来都是听书的,谁要听你说题外话,那多没意思呢? “列位,列位,请听小老儿说完。” 陈福生再度拔高了声音。 作为一个能说书的人,陈福生的一副嗓子极好,声音浑厚洪亮。他一开口,那就是金铁之音,顷刻间压下了所有人的声音,再也没有人说话。 陈福生微笑道:“如果小老儿的题外话,无法让列位满意,无法让所有人认同,小老儿今天,包了列位的茶水钱。所以,请听我一言。” 这些听书的人,都认识陈福生。 一个个知道陈福生的为人,听到陈福生的话,许多人轻笑,谁在乎你的那点茶水钱。 只是,已经没有人说话了,肯定有事情发生。否则,陈福生不至于要如此。 陈福生微微颔首,继续道:“老朽问列位一句话,咱们秦国的圣祖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然是明君,大大的明君。” 人群中,立刻有人说话。 “圣祖皇帝生于危难之际,力挽狂澜,更任贤用能,励精图治,才有了我大秦如今的版图。圣祖皇帝的功劳,那是丝毫不亚于开国之功。” “有圣祖皇帝,才有如今的大秦。” “大秦男儿,谁会忘记圣祖皇帝的功劳呢?不会的。” 一个个来听书的人纷纷开口。 赢九霄在百姓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尤其对整个大秦,赢九霄功勋是不容置疑的。 这是朝堂和民间的共识。 陈福生点了点头,继续道:“列位说得对,圣祖皇帝的功勋,不亚于开国之功。可是圣祖皇帝刚驾崩,南方晋国的皇帝司马冲就背弃盟约,悍然出兵往我秦国南方逼近,发兵要攻打我秦国。” “除此外,位于北方的蛮夷燕国,一直惧怕圣祖皇帝,只敢偷袭,不敢来攻打。如今圣祖驾崩,燕国皇帝刘渊也是亲自御驾亲征南下,要来进犯。” “你们说,这事儿能忍吗?” 陈福生的声音,回荡在大堂内,更是激起了无数的怒火。 “当然不能忍。” 人群中,再度有人喊话,说道:“难道说,咱们新上任的皇帝陛下,要认怂吗?” 一双双目光,看向了陈福生。 许多人眼神都凶恶起来,原因很简单,秦国尚武,秦国人对外一向是强硬,从来没有认怂服软的时候。 陈福生摇了摇头,说道:“小老儿有些渠道,知道了消息。皇帝陛下已经传旨下来,要北抗燕国,南御晋国,绝不会认输。而且朝廷正在征兵应战。” “老夫得了消息后,让膝下的两个儿子,都去入伍应征,要参加抗击燕国和晋国。” “我大秦立国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怕过呢?” “我大秦,会怕软蛋晋国吗?” “怕个球啊。” 陈福生虽说上了些年纪,可是现在一下激动了起来,言语有些粗鲁,更是撸起了衣袖,强势道:“若非老朽已经五十开外,朝廷不收老朽这样的人,老朽早就去了。” “他娘的,当年我秦国出兵,覆灭夏国的时候,晋国那狗娘养的,跟在咱们秦国的后面占了好处。后来击败齐国的时候,晋国又跟在咱们秦国的后面,偷袭齐国得好处。” “可是现在,竟然要趁人之危。” “这事能忍吗?” 陈福生蹭的站起身,他看到一个个听书的人站起身,惊堂木再度一拍,高声道:“老夫在这里告诉列位,但凡是我大秦的儿郎,都有守土卫国的责任,都有抵御外敌的责任。” “一句话,干就是了。” “只要列位当中,亦或是其余的秦人,你去了战场,回来后甭管你怎么样,在我老陈这里听书,免了茶水费,随你来我这里听书喝茶。” “在这里,老夫得向前线厮杀的将士,说一句你们了不起。” 陈福生的声音,回荡在大堂内。 这一刻,大堂议论了起来,许多人都是议论纷纷,但是有更多的人激愤不已。 “狗娘养的,区区晋国的软脚虾,就敢来突袭我秦国,老子去参军。” “我也去,我秦国不可辱。” “我也去。” 一个个听书的年轻人,或者是中年人,纷纷朝陈福生揖了一礼,便离开了大堂,去询问征兵的事情。 同样的事情,在整个咸阳城周围流传,或是酒肆,或是酒楼,或是坊间,也有官府专门安排人张贴告示,敲锣打鼓宣传秦国被攻打的事情,以便于募兵。 咸阳城内,民心沸腾。 有青年直接往征兵的地方去,也有家家户户的老父母,嘱托儿子去当兵御敌。 咸阳城内,一时间无数人开始去参军。 随着时间推移,消息迅速发酵,甚至咸阳周边各县的百姓,也是得了消息,无数的人开始云集而来,朝着咸阳城来了。 因为无数的人抵达,以至于四方城门,尽皆人满为患。 到处都是来入伍参军的百姓。 林丰得到消息,亲自在四方城门查看。抵近傍晚时分,林丰来到南城外的征兵点,这里依旧有无数的百姓排队。密密麻麻的百姓,吆喝着要击败北燕和南晋,要让敌人知道秦国的厉害。 林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是好事,民心可用。 虽说秦国在修建书院,开启民智上,依旧还差一些,可是百姓淳朴,更知道好坏。当所有人得知晋国和燕国来袭,无数的人愿意一战,愿意为了守护自己的家园参战。 林丰心中估算了一番,按照目前这情况,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结束征兵。他吩咐人通知李直和周进法来,两人一到了林丰的身边,齐齐向林丰行礼。 林丰沉声道:“朝廷征兵,百姓踊跃参加,这是好事情。” “只是看现在的这情况,因为来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这些人还在这里等待,我们不能辜负了这些百姓的热切。你安排一下,协调黑龙军主将赵飞熊,请他安排士兵准备伙食,供应咸阳城四方城门的征兵点。” “但凡来这里应征入伍的人,不管有没有选拔上,都安排吃食,保证所有人有吃的。负责征兵的士兵,给予赏赐,务必把这一事情安排妥当。” “喏!” 李直和周进法齐齐应下。 两人迅速去安排协调,把事情安排妥当。 这天晚上,咸阳城外灯火通明,一支支火把驱散了黑暗,彻底都在征兵。 这事情接连持续两天。 十万之众,完成征募。 实际上,还有许多的百姓来应征希望能入选。只是人招够,征兵截止,来的人只能全部原路返回。已经完成征兵入伍的百姓,全部暂时安置在黑龙军内,交给了赵飞熊妥善安置,进行简单的整队。 林丰和白策军两人汇合,便径直入宫去。 两人都要带兵出战。 林丰是往北去,白策军则是往南去。 两人见到赢玉乾,林丰直接道:“陛下,臣北上期间,兵部一应事情,可以交给兵部左侍郎李直负责,暂代我行事。此战臣北上攻伐,不破燕军,绝不收兵。” 白策军跟着道:“老臣南下和蒙冲汇合,也是不败晋国大军,誓不收兵。请陛下放心,秦军必胜。” 不论是林丰,亦或是白策军,都是斗志昂扬。 敌人来了不可怕,只要自身团结一致,只要是民心可用,就能一战功成。 赢玉乾点了点头道:“朕在咸阳,等候你们凯旋。待这一战凯旋归来,朕亲自为你们请功。” “臣遵旨。” 林丰和白策军齐齐回答。 两人走出大殿,白策军忽然道:“林帅,灭夏和攻打齐国,我们都是一起的。一次老夫担任主帅,一次你担任主帅。这一次,我们一南一北,各在一方。不如,打个赌如何?” 林丰脸上多了笑容,询问道:“白帅要怎么打赌?” 白策军说道:“听说林帅府上,有美酒佳肴。如果老夫所在的大军,先击败晋国大军,林帅就在府上设宴,款待老夫一回,让老夫一尝美酒佳肴如何?” 林丰问道:“白帅如果输了呢?” 白策军一抖袖袍,直接道:“老夫的府上,没有纯正的人参酒,却有虎骨酒、虎鞭酒,这酒可是了不得的好酒。外面的人,老夫从没有给一丁点。如果林帅率先取得了胜利,老夫请林帅赴宴饮酒。” 林丰眼神灿然,笑说道:“如此说来,我更要早些取胜。白帅,你的虎骨酒,我饮定了。” 白策军说道:“老夫也是如此。” “哈哈哈……” 林丰和白帅相视一笑,两人各自离开。 消息,也随之传到宫殿中。 当赢玉乾听到汪顺说林丰和白策军打赌,赢玉乾那略微凝重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笑容。 这一战,他拭目以待。 大秦,必胜! 第650章 我是要北伐 林丰离开皇城,再度回家一趟。实际上他在这几天,就已经和白玉瑶、徐琉璃说过出征的事情。 再回去一趟,便是再见一见家人,顺便看看孩子。 林丰在家里逛了一圈,便离开林家,径直往北面黑龙军的方向去。 林丰进入黑龙军,赵飞熊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容,抱拳道:“国公!” 作为昔日林家的军人出身,赵飞熊的身上,本就有林家的烙印,更有林丰的烙印。一直以来,赵飞熊认为自己是林丰的人。 这是他的定位。 赵飞熊不是秦国人,是夏国人。虽说夏国灭了,已经成为秦国的一部分,可是,赵飞熊很清楚一点,想在朝廷中立足,他必须有倚仗。 譬如这一次,他成为黑龙军的主将。如果没有林丰的运作,没有林丰的支撑,他能直接被提拔吗? 不可能的。 赵飞熊是林丰的嫡系,所以才会有这一安排。 林丰点了点头,询问道:“白帅来了吗?” “已经到了。” 赵飞熊面色严肃,回答道:“白帅先一步整军,划拨五万人过去。剩下的五万人,我已经简单宣讲了纪律。所以现在,国公直接带走就是。” 林丰笑了起来,道:“赵将军,多谢你了。” 赵飞熊落后林丰半步,他一听林丰的话,连忙道:“国公折煞末将了,这事情,本就是我该做的。为国公效劳,是我赵飞熊的荣幸。” 顿了顿,赵飞熊再度道:“国公,我还有一个想法。” 林丰停下来,问道:“什么想法?” 赵飞熊沉声道:“此番国公带兵北上,抵御燕国的大军,必然面对燕国的精锐。在这一前提下,必须要精锐参战最合适。这些刚招募的兵力,虽说胆气十足,即便沿途操练,可是很多人也缺少磨砺。” “所以末将认为,还是需要老兵参战。” “黑龙军中,正好有老兵。” “咸阳的安全,因为有禁军,又是心腹之地,实际上不会有大问题。卑职认为,国公为什么从黑龙军抽调三万人参战,留下三万新征募的士兵呢?如此一来,就能确保军队的战斗力。” “只要国公同意,卑职立刻安排。” “如此,才有十足的把握。” 赵飞熊神色迫切。 他也是为了林丰着想,因为林丰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只要林丰这一战北上取胜,对赵飞熊也有帮助。从这一角度出发,赵飞熊希望林丰畅快的取得胜利。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必要,而且也不能这样安排。如果这样安排,南方的将士会有意见,朝堂也会非议。尤其我执掌兵部,以权谋私,更是不妥当。我这里,不可能采取这样的安排。” 赵飞熊正色道:“国公,此次秦国遭到两面……” “不必再说!” 林丰断然回答。 他面上多了一抹冷色,沉声道:“赵将军,你的一番好意,我能理解,也很感谢。但是你弄错了两件事情,第一,那就是秦国上下,人人皆可参战,人人都是精兵。” “只要这些士兵上了战场上,所向披靡,有进无退。” “第二,规矩就是规矩,不能更改。如果定下的事,自己却是以权谋私,人人都这么做,那就会乱了套。我执掌兵部,如果只管自己,不管其他,如何服众呢?” “要能服人,首先自己要持身正。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就不必谈其他了。” “你在军中,要引以为戒。” “昔年的夏国是夏国,如今秦国是秦国,你是秦国的将领,就必须按照秦国的规矩来。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一点,你是秦国的将领。” “只要你持身正,不会有任何问题。一旦是走歪门邪道,长久不了。” 林丰面色柔和下来,说道:“我更希望赵叔你,以及姜都山,还有桓兄、崔叔等人,都能走得更远。想要走得更远的根本,不仅是做好分内之事,还要稳扎稳打守规矩。” “卑职明白了。” 赵飞熊抱拳回答。 见林丰没有生气,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他也担心因此而触怒林丰。 “走吧!” 林丰点了点头。 赵飞熊带路,两人来到军阵中,林丰瞥了眼白策军的方向,白策军登台点将,已经训话完毕下令出兵。五万人按照既定的安排,已经先一步南下。 这些新招募的士兵,南下到了大军中,就会融入南方蒙冲的大军中。实际上,林丰手中的兵力也是如此,必须融入北方荀鹏的军队中。 这才能形成真正的战斗力。 林丰来到五万大军的前方,站在高台上,环顾所有的士兵。一个个刚刚应征入伍的士兵,脸上没有任何的惧怕和忐忑,反倒是一个个斗志昂扬,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是大秦儿郎。 这就是秦风烈烈。 一旦遇到战事,随时能拉起一支军队来,以应对敌人入侵。 林丰深吸了一口气,真元运转,高声道:“我是林丰,是你们这一次的主帅,接下来会率领你们北上参战。关于北方的局势,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情况。” “北方燕国皇帝刘渊,趁着圣祖皇帝驾崩,就御驾亲征,南下侵袭。这事情,许多人很是愤怒,其实还有一些人心中惶恐,担心秦军挡不住。” “我对此只是嗤之一笑。” “秦军什么时候,挡不住北方燕国的进攻了?” “秦军,必胜!” “我林丰带兵打仗,带着你们北上去参战,不是去抵御的。在我林丰的心中,没有被动防守的策略,只有主动出击。此战不是燕国军队要来进攻秦国,是我发兵北上,讨伐燕国大军。” 林丰的声音浑厚洪亮,清晰回荡在周围,所有人都是清清楚楚听到。 一个个士兵,斗志昂扬。 更是震惊于林丰的安排,林丰是要北伐,不是去抵御。 赵飞熊站在一旁,看着林丰,感受到林丰的魄力和胆气,也是忽然笑了起来。 这就是林丰。 这就是大秦的镇国公。 也是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 林丰声音再度拔高一些,高声道:“我大秦,是惹不得的。我大秦儿郎,也是惹不得的。一旦惹到了我大秦儿郎,都会遭到我大秦将士的报复。所以这一战,本帅就是要北伐,你们,可敢随我北伐?” “北伐!” 军中的将士,歇斯底里大喊了起来。 “北伐!” “北伐!” 越来越多的士兵,呐喊起来。 所有的声音从零星汇聚,渐渐地变成了整齐划一的呐喊声。 这声音,如金铁之音。 这声音,直冲云霄。 五万将士的精气神,彻底拧成了一股绳,形成了战斗力。 林丰看着下方呐喊的五万士兵,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是他要的结果,使得所有的将士斗志昂扬,能在接下来的战事中,达到敢拼敢杀的效果。 “出发!” 林丰不再犹豫了,下令进兵。 大军随之启程。 军中暂时携带了一些粮草,供半路上吃。至于大军需要的大规模粮草,后续是户部安排人运送。除此外,所有人都已经配备了武器,随着林丰一起启程北上。 在林丰、白策军率领大军离开咸阳城时,咸阳城的东城楼上。 赢玉乾在此。 他没有亲自去送行,只是站在城楼上,眺望着已经远去的林丰、白策军大军。 在赢玉乾的身旁,还站着汪顺。 赢玉乾面色严肃,说道:“汪公公,你说这一次我秦国,面对晋国和燕国的攻打,都取得胜利吗?” 不管之前如何议论的,赢玉乾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 这是他执政后的第一战。 这是他执政后最重要的一战。 这一战,是不容许失败的。 赢玉乾的内心,甚至想到了父皇赢九霄。换做是赢九霄来,或许根本不会因为这样的战事,有任何的心神波动。可是他的内心,难免泛起了波澜。 汪顺微微躬身,说道:“陛下,不论是林帅,亦或是白帅,都是战场上的老将。这些年秦国对外的大战,有他们在,足以确保一战取胜,陛下不必担心。” 赢玉乾忽然问道:“汪公公,你一直追随父皇。父皇当初面临战事时,可曾有忐忑呢?” 汪顺回答道:“有忐忑是人之常情,圣祖皇帝也是如此。然而圣祖皇帝做事情,一向是临机决断,且果断无比,不会因为做出了决断,就又随时后悔,就又随时改弦更张。圣祖皇帝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会全力以赴去做。忐忑谁都会有,可是后续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 “说得对!” 赢玉乾郑重点头。 他沉声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的准备后续。一旦有什么问题,立刻策应,确保查漏补缺。之前林丰让黑龙军镇守咸阳,可是黑龙军数万人在咸阳,有些浪费了,必须随之做好参战的准备。” “走,我们去黑龙军。” 赢玉乾说道:“朕要去见一见赵飞熊,和他谈一谈,再检阅一下黑龙军。” “喏!” 汪顺答应了下来。 他和赢玉乾一起,便径直往黑龙军的方向去。 第651章 荀鹏以守为攻 北境,永安城 此地是荀鹏率军镇守的地方。 荀鹏作为镇北将军,之前的时候,他镇守的地点是在七宝山,位于永安城北面二十里外,地势较为险峻。可是荀鹏手中的兵力只有五万人,单靠五万兵力要抵御燕国十多万大军,荀鹏认为自己办不到。 所以,荀鹏干脆利落地放弃了七宝山防线,带走七宝山的所有粮食、器械,撤回永安城镇守。 永安城是燕国南下的必经之地,更是秦国北境的屏障。 永安城在,燕国就无法南下。 秦国历史上,关于永安城的杀戮,多不胜数。无数次燕国的大军,杀到了永安城,都是饮恨而归。曾经也有永安城被打破的情况,但很快又被秦国夺回。 永安城的城池,足够坚固,而且有充足的粮食和器械。 只要荀鹏守得住,城内的粮食至少支撑半年都没有问题,这是荀鹏为什么直接撤回的缘故。 他认为在大军来驰援之前,就是守住永安。只要守住了永安城,就有反击的机会。相反,他如果去七宝山的方向,和燕国的大军交战,一旦被打破了七宝山的防线,大军遭到包围掩杀。 到时候再撤回永安城,那就难了。 如今还是防守为主。 城内军营,中军大帐。 荀鹏坐在营帐中,正在翻看资料,都是城内粮食、器械等的。他做好了准备要驻守,那么永安城的诸多物资,他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 否则,难以长期作战。 在荀鹏翻看消息时,一名士兵进入,抱拳道:“将军,于山、张威求见。” “传!” 荀鹏吩咐了一声。 于山、张威是军中的骁将,也是荀鹏的心腹将领。 营帐门帘撩起,于山和张威穿着羽绒服,外罩甲胄,有些臃肿地进入中军大帐。因为林家经营衣服生意,如今大秦军中的将士,在寒冬时节都配备了羽绒服的,以便于抵御寒冷。 对将士来说,这比以往好多了。 这是羽绒服的好处。 荀鹏点了点头,看着行礼的两人,询问道:“你们两个人来,有什么事情吗?” 于山是典型的北地大汉,满脸的络腮胡,相貌粗犷。 他虎目瞪大,一脸愤然神色,沉声道:“将军,咱们退回永安城,一直采取防守的策略。这一直防守,何时是个头啊?我大秦将士,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我们可以退,但不能认怂。如果所有人都认怂了,还是大秦将士吗?” 张威附和道:“荀将军,末将也是这个意思。实际上,这不仅是我们两个人,更是军中将士的意思。所有人,都希望将军出城一战,而不是镇守永安城。我们被动地防守,太伤士气了。” “说完了吗?” 荀鹏目光扫过于山、张威,面色冷肃了下来。 他前所未有的强硬。 在林丰的面前,荀鹏是心服口服,收敛起所有的棱角。在这些将领的面前,荀鹏极为强势。 当将领的人,如果是软蛋,是老好人,没有人愿意服气。 当将领的人,必须强硬。 唯有如此,才能号令三军,才能令所有将士信服。 于山说道:“末将说完了。” 张威开口道:“末将也说完了。” 荀鹏指了指营帐外,开口道:“如果说完了,自己回去。一句话,只要是本将在,大军死守永安城。” 于山和张威两人一愣,都是有些皱眉。 荀鹏完全不讲理。 于山梗着脖子,开口道:“将军,末将不服气。” 张威也是一脸忿然,说道:“将军不是怯战的人,经历了一次次的大战,什么时候,将军竟是这样畏畏缩缩的?您这样的安排,所有人都不理解。秦军,不该这样畏缩不前。” 荀鹏蹭得站起身,面色强硬,强势说道:“你们不理解,你们当然不理解本将的意图。你们昔日面对的燕国军队,都是几万人,只是燕国的一些部落。” “你们遇到过燕国的皇帝御驾亲征吗?你们认为,五万人守得住七宝山吗?” “现在,是厮杀的时机吗?” “一个个不动脑子,只知道逞匹夫之勇。下面的将士不懂,那也就罢了,他们毕竟只是普通士兵和普通将领。可是你们,怎么也是如此的没脑子,也是如此废物呢?” “你们就不知道,动脑子仔细地想一想,朝廷会怎么安排?” 荀鹏面对林丰时,被林丰驳斥得哑口无言,他面对这些永安城的将士,他更是强硬,没有半点的柔和,直接道:“朝廷得到消息,肯定会发兵来进攻。” “既如此,急什么呢?” “你们现在去和燕国一战,除了逞匹夫之勇,能取得胜利吗?兵力上悬殊太大,即便你谋略出众,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关键是,你们有谋略吗?” “没有谋略,还逞能,那就是废物,甚至连废物都不算。” “废物在城内,至少不会影响局面,还能参加守城。可是你们在城内,怂恿着出城一战,只会败坏局面。所以你们,那就是搅屎棍,会使得秦国陷入困境的搅屎棍。” 荀鹏大袖一拂,呵斥道:“我骂你们,那都是轻松的。换做在镇国公的麾下,因为你们无理取闹,不服从命令,还煽动将士使得军心浮躁,更要治你们的罪。” 刷! 于山和张威面色陡变。 两人都是很尴尬。 没想到自己认为的避而不战,会如此的错误,会被荀鹏骂得狗血淋头。关键是,于山和张威都是糙汉子,是军中的虎将,擅长领兵冲阵。 耍嘴皮子的事情,两人根本就不擅长。 于山讪讪一笑,道:“将军,末将错了。” “末将知错。” 张威气势汹汹地来,如今也是蔫了,没想到会被骂得这么惨。 “报!” 就在此时,有士兵急匆匆地进入,抱拳道:“荀将军,有朝廷书信送达。” 说着话时,士兵递上了书信。 荀鹏接过来迅速地浏览,当他看完后,脸上露出笑容,吩咐道:“于山、张威,本将刚才就说了朝廷得到消息,会安排的。果不其然,朝廷安排镇国公率领五万大军北上,参与攻打燕国一战。” “我们的防守,不是惧怕,也不是认怂,是为了等待大军汇合,才能直接一战。” “一切的防守,都是为了反击。” 荀鹏意气风发,说道:“现在国公来了,我们即将进行反击。” 张威抱拳道:“将军英明!” 于山道:“将军英明!” 两个人齐齐回答,而且脸上尽是灿烂笑容。 林丰亲自来,这一战就好打了。 举国上下,谁都知道镇国公林丰用兵如神,且最擅长攻破敌军。 荀鹏吩咐道:“下去准备吧,大战即将来临。传令所有的士兵,把兵器给我磨锋利,把战马给我伺候好。战事来了,那就要准备好一战。” “喏!” 于山和张威齐齐回答。 两人斗志昂扬地下去了,荀鹏也是松了口气。 …… 七宝山,这是之前秦军镇守的营地,如今变成了燕国的驻军地点。 山下,燕国大军营地。 其营地是一处处的帐篷,无数的帐篷分布,使得周围星罗棋布。这片区域的防守,不是特别的森严,因为燕国兵强马壮,而且燕国的人数多,没有人来袭击。 再者,燕国皇帝刘渊在,所以整个燕国大军,稳如泰山。 中军大帐内。 刘渊盘腿而坐,正在吃烤羊腿。他拿着一柄小刀,一片一片把羊肉削下来,送入了嘴中。刘渊的年纪,已经五十开外的年纪,只是他身材壮硕,看起来精神矍铄。 刘渊在燕国当皇帝快二十年,国力一直在发展,虽说他不曾南下扩张,可是刘渊对北方草原部落,一直在吞并扫荡,把所有北方草原上的部落力量统一。 刘渊吃着肉,喝着酒,看向下方的中年文士,说道:“丞相,我们大军南下,大军已经抵达七宝山。如今荀鹏龟缩在永安城,不出城作战,你说我们怎么办?” 燕国丞相崔永浩,出身名门,是刘渊的左膀右臂。 燕国能扫荡北方,崔永浩居功至伟。 崔永浩喝了一口酒,不急不缓道:“陛下,今年夏秋时节,北方大范围干旱,草场不好,百姓也不丰足。如今进入冬季,北方也是天寒刺骨,缺少肉食粮食。” “咱们这一战南下,必须劫掠到充足的秦国女人,劫掠到充足的粮食。” “我们现在屯兵七宝山,威胁永安城。如果采取强攻永安城的策略,即便我们十万之众,也会耗费无数的兵力,才可能会夺取。甚至,还不一定能取胜。” “而且攻城消耗的时间,以及损耗的兵力,一时间也难以判断。” “在我们南下时,晋国也出兵和秦国开战了。我们现在南下,那就有了十足的机遇,因为晋国会牵制秦国很多的力量。” “再加上赢九霄死了,这恰恰又是机会。所以我们现在不需要急躁,先等一等。而且现在先压一压将士,待得将士心中急躁,再直接放出去,必然是士气旺盛。” 刘渊听完后思忖一番,沉声道:“这样太被动了。” 崔永浩继续道:“其实不被动,因为永安城的兵力只有少数。所以臣断定,秦国得知我们南下的消息,肯定会派遣兵力北上迎战,会发兵来驰援的。” “我们不去攻打永安城,就准备围点打援,盯着永安就是。” “一旦秦国有援军来,就直接攻打来驰援的秦军。借助这一机会,把永安城的精锐引出来,再打破永安。永安城内,粮草、器械无数。一旦拿下永安城,我们就不缺少吃食了。” 崔永浩道:“一座城的物资和女人,足够草原各部瓜分了。” “不错,不错!” 刘渊眼前一亮,赞许道:“此战带着丞相南下,的确是最明智的决断。” 崔永浩道:“陛下抬举微臣了。” 刘渊摆了摆手,说道:“你的才学,朕是知道的。我燕国草原各部的人,都是猪脑子,一群人有武勇,却没有智慧。有丞相在,朕才没有忧愁。” 崔永浩听着刘渊的话,脸上也有着灿烂笑容。 两人聊着天,气氛轻松。 如今他们的安排,就是等着秦军的援军北上,才有破局的机会。 第652章 算计 永安县南方边境。 林丰率领的大军,一路整顿士兵,一路操练着北上,已经是临近北方永安县境内。 距离永安县城,已经只有七十里路左右。 进入永安县境内,靠近了北线,就会有战事。 入夜时分,林丰率领的五万大军停止前进,原地进行休整。这一路北上,军队白天吃的是干粮,晚上停下来时才有专门负责伙房的士兵埋锅造饭,准备热饭吃。 林丰则是坐在一处篝火旁,静静的等待。 篝火噼啪燃烧,驱散了黑暗,也驱散了寒意。 林丰枯坐着时,思考着北方的战事情况。这一次北上和燕国的交战,虽说林丰当着所有士兵的面,说这一次北上是要讨伐燕国大军,要击溃燕国的大军,实际上,燕国的军队战斗力不弱。 这一战,必须有充足的准备。 在林丰思考时,高小鱼来到林丰的身旁,禀报道:“公子,白马寺的僧众来了。” “快请!” 林丰脸上露出了笑容。 白马寺的僧众,都是实力极强。一旦用在战场上,那就是战场上的尖刀,能起到势如破竹的效果。 时间不长,一众僧人来了。 林丰看到来人,棱角分明的脸上也露出惊诧的神色。他更是亲自起身迎接,微笑道:“原来是虚尘方丈带队,而且还有十八罗汉,以及一众僧侣,多谢相助。” 虚尘是白马寺的方丈,按理说这一战,虽说以大秦的名义征召白马寺相助,可是虚尘作为一寺之主,实际上完全可以不参加的,可是虚尘依旧来了。 这是白马寺的重视,也是白马寺对林丰的情谊。 虚尘道了声阿弥陀佛,微笑道:“国公征召,白马寺责无旁贷,老僧责无旁贷。更何况,白马寺也是大秦境内的寺庙,也是大秦的一份子。为大秦出手,是理所应当的。” 林丰说道:“多谢虚尘方丈,一路行军,暂时没有准备营帐。如今,只能是露天营地休息了。” 虚尘那苍老的脸上,尽是释然和随意,微笑道:“出家之人,不讲究这些。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更何况,军中将士都能承受,我们僧人一向是苦修,怎么就不能承受了呢?” 林丰点了点头,摆手道:“虚尘方丈,请坐。” 虚尘坐下来,微笑道:“国公,此番秦国和燕国交战,我白马寺义不容辞。有什么需要白马寺僧人出战的,尽管吩咐。虽说我白马寺僧众是出家人,可是我们也有拳拳之心。” 林丰颔首道:“多谢虚尘方丈了。” 虚尘眸光一转,盯着林丰打量一阵,沉声道:“老僧感觉国公的实力,又有进步。料想现在,已经稳稳在大宗师境。不知道国公,到了何等的地步呢?” “不如,你我试一试?” 林丰眼中有着一抹战意,他踏入大宗师后,很少和人交手了。 自身的进步,其实也是减缓,虚尘是老资格的大宗师,和虚尘交手试一试,也是极好的。 虚尘眼中浮现出期待神色,道:“那就试一试,只是老僧向国公出手,有些僭越了。” 林丰微笑道:“武者切磋,无分身份。” 虚尘站起身,道了声阿弥陀佛,手一拂,便是拈花一指。 一指点出,迅猛无比。 仿佛是刹那芳华,已经到了林丰的身前。 林丰很清楚虚尘的拈花指,绝不是普通力量。一指灌注了真元,足以开碑裂石,戳在人身上,不弱于武器劈砍。即便林丰有真元抵挡,不惧这一指,他还是出手反击。 林丰一手野马分鬃,看似缓慢,却是后发先至。在拈花指即将落在身上时,手臂上扬,撞在虚尘的手臂上。 砰!! 双臂双击,虚尘手臂荡开。 两人交手,快若闪电。 在篝火的映衬下,两道身影不断地交手,速度越打越快。 砰砰撞击声,不绝于耳。 在所有士兵的眼中,那更是只看到两道身影来回交错,看得是眼花缭乱。 好半响后,两道身影分开。 呼!呼!! 虚尘急促呼吸两下,稳住心神,他叹息一声道:“国公天赋异禀,一身实力强横,老僧佩服。尤其是战场厮杀,国公的实力,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那是探囊取物。” 林丰摇了摇头,谦逊道:“方丈赞缪了。” 虚尘正色道:“老僧的一番话,并无虚言。老僧踏入大宗师境已经多年,可是在国公的面前,没有占到半点的便宜。甚至老僧笃定的认为,国公还没有爆发全部的力量,对吧?” 林丰回答道;“全力以赴,那就是生死搏杀,不值得。” 虚尘说道:“老僧的实力,已经近乎发挥了九成。从老僧的这一方面判断,单是国公的实力,放眼天下绝对是最强的一批人。人人都说大宗师是陆地神仙,国公差不多有了这个实力。” 林丰笑道:“方丈,你再继续说,我就要飘飘然了。方丈一路赶来,可曾用饭?” “不曾!” 虚尘摇了摇头。 林丰说道:“正巧,我的人正在准备晚饭,等会儿一起吃。虽说出家人不食荤腥,米饭面饼这些都有。” “多谢国公。” 虚尘拱手道谢。 对于林丰,虚尘是心服口服。 此人不仅是武道天赋妖孽,关键是实力强横无匹。 林丰和虚尘简单聊了会儿天,没过多长时间,晚饭准备好,林丰、虚尘一众人吃完饭,正在原地休息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哨探飞奔返回。 哨探神色匆忙,来到林丰的身旁,禀报道:“国公,北境的情报,已经完全打探清楚,请国公阅览。” 说着话,哨探递上了书信。 这散布出去的哨探,不是林丰才招募的士兵,是安排出去的黑冰台哨探。这些人,经验丰富,精于打探消息,才能清晰了解情况,靠这些新征募的士兵就想打探消息,那是不可能的。 林丰接过书信,迅速地浏览。 他看到书信的内容,脸上反倒是露出了笑容。书信中的情况并不复杂,是燕国皇帝刘渊带着人进驻七宝山,而荀鹏直接从七宝山撤回了永安城防守。 这是大体的情况。 林丰看完详细的内容,心中思考着应对的方案。 北方的局势,已经很清楚。 不过燕国的皇帝发兵南下,竟然是屯驻七宝山不进攻。按照北上时黑冰台传回的消息,燕国今年遇到了旱情,草原今年冬天的日子不好过。 在这一前提下,刘渊要南下劫掠,应该很急躁的。 可是,却又很沉稳的围而不攻。 显然,是为了等林丰的大军。 林丰心中洞悉后,清楚他这一次北上往永安城去,恐怕抵近永安城时,肯定会有战事发生。 刘渊极可能,会发兵来进攻。 虚尘虽说不介入军务,他还是询问道:“国公,北方局势怎么样,可曾守住?” “没什么大碍。”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荀鹏将军镇守永安城,一切稳定。只是本公如今考虑的,是想要打一场大仗。这一仗,需要用到方丈和十八罗汉,不知道方丈可敢和本公赌一把?” “怎么赌呢?” 虚尘微微一笑。 他对林丰很有信心,因为林丰南征北战,从来还没有输过。这样的人对战场把握,绝对是极为厉害的,即便是冒险,那也是有一定的把握。 这一点,根本没什么在意的。 只管支持林丰就是。 林丰直接道:“本公率领的兵力只有五万人,虽说一路操练磨砺,实际上,这一批人的战斗力不算太强。我们往永安城去,燕国方面极可能会大举进攻。” “燕国方面的心思,或许是围点打援,靠围攻我们,把镇守永安城的荀鹏大军骗出来,以便于打破永安城。” “亦或者,是彻底剿灭我们。” “乃至于,要同时双线作战,在剿灭我们的同时,又剿灭荀鹏的援军。” “不管燕国的打算是怎么样,我只需要确定一点,燕国会发兵攻打我们。”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所以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直接击溃对方。攻其一点,直接突破。” 虚尘听完了后,捋着胡须道:“不管国公是怎么考虑的,贫僧全力支持。而且贫僧只管参战就是,国公指向哪里,我白马寺的僧人打到哪里。” 林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只要是白马寺支持,一切也就有了机会。 林丰耐着心思,解释道:“请方丈放心,我不做无准备的冲锋。战场上的厮杀,单凭我们这点人,即便是我、方丈以及十八罗汉等人冲锋,虽说厉害,可是依旧还难以拉出气势来。” “毕竟,我麾下的五万人战斗力不够。他们顺风厮杀时,没有问题,也会越战越勇。一旦逆风厮杀,就会出问题。” “所以,我会立刻传书给荀鹏,让他连夜安排六千精锐来。到时候我们在前面冲锋,带动这六千精锐冲锋。” “六千精锐冲锋,再带动五万大军冲锋。” “我不信刘渊的安排,会把十万之众都拿过来。只要他不是倾巢出动,我们就一鼓作气击溃他。实际上,刘渊也不可能倾巢出动的,因为一旦大军绕过永安城倾巢出动,容易被截断退路的。” “所以,我们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刘渊的打算是挺好,可是他没有预料到,虚尘方丈是大宗师,我也是大宗师。再加上我的亲随高小鱼是宗师,以及能媲美大宗师的十八罗汉,我们带队冲刺,足以摧枯拉朽的往前冲,击溃一切的防线。” 虚尘听了后,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赞许道:“国公运筹帷幄,老僧佩服。” 林丰笑了笑道:“既然方丈没问题,那就这么办了。” “谨遵国公吩咐。” 虚尘直接回答。 林丰立刻撰写了书信,就交给了哨探,吩咐道:“连夜赶赴永安城,以最快的速度交到荀鹏的手中。” “喏!” 哨探得令,便立刻赶路。 从林丰如今所在的距离,前往永安城还有差不多七十里路,这差不多是一天的路程。 可是哨探一人一骑赶路,速度极快,在第二天早上巳时太阳刚升起时,已经是来到了城外,便通报身份入城,见到了荀鹏,禀报道:“荀鹏将军,国公有书信送达。” “快呈上来。” 荀鹏迅速吩咐一声。 他接过了书信,迅速的浏览,待看完了书信中的内容,有些瞠目结舌。 国公又冒险了。 这是有一定风险的。 可是,一旦是成功,那么好处也是巨大的。 一战就可以削弱燕国大军,甚至如果燕国大军应对失败,那么在永安城这一线的交战,燕国大军就会溃败。 荀鹏并不是犹豫的人,而且他也没有犹豫的机会。 此番厮杀,林丰才是主帅。 林丰的决定,荀鹏只能遵守,不可能违背。 荀鹏吩咐道:“来人,通知于山来议事。” “喏!” 士兵去通知,时间不长,于山急匆匆的进入,他神色兴奋,道:“将军,莫非是咱们要出战了吗?国公的大军抵达了吗?” “废话多!” 荀鹏厉声呵斥。 于山讪讪一笑,躬身站立。 荀鹏吩咐道:“国公有令,你立刻抽调六千精锐,火速离开永安城,南下和国公汇合。然后,听从国公的安排。” “啊!” 于山听得惊呼出声。 他脸上有着错愕神色,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任务是南下接应林丰。 这是接应吗? 不是作战。 于山一副扭捏模样,刚想要说话,可是荀鹏沉声道:“于山,此去国公的身边,一切听令行事。在本将的面前,可以容许你随意说话。可是到了国公身边,不该说的别说,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另外,该冲锋时,全力以赴冲锋。如果是畏缩不前,被斩杀了也别怪本将。” “末将遵命。” 于山一听顿时明白了。 肯定有计划。 否则,荀鹏不至于如此的吩咐。 于山心中却是激动了起来,他抱拳道:“请将军放心,如果末将上了战场,磨磨蹭蹭的,不需要国公杀,末将自己解决自己。我大秦男儿,不惧一死。” “去吧!” 荀鹏摆了摆手。 于山抱拳揖了一礼,就急匆匆的离开。 荀鹏望着于山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思索了起来,因为林丰的计划,他这里也必须做出安排。虽说林丰说的是随机应变,一切让他自己做主,可恰恰是这样,他就更要谨慎。 第653章 各自出兵 七宝山,燕军驻扎营地。 营地中十万草原上的士兵驻扎,吃喝拉撒多,每天的物资消耗都很大。 对燕军来说,这是极大的负担。 可是,燕军也在撑着。 不过这段时间内,燕国的军队有一部分部落的人,悄悄地离开七宝山,南下去永安县城内劫掠,意图抢劫粮食和女人。可惜永安城附近,因为荀鹏早早撤退到城内,又发布了命令,通知百姓该隐藏的隐藏,该退入城内的退入城内。 以至于,永安县城附近早就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坚壁清野的策略,对燕国各部落的影响极大。 燕国的人南下,习惯于抢劫。 可是现在抢不到,关键是如今处于冬季,天气愈发的寒冷。按照正常的气候,最多再有一个月左右,北境就要下雪了。 到时候,打仗更难受。 因为抢不到物资,草原上各部士气受损,甚至各部在一起,还时常有矛盾生出。即便如此,刘渊依旧没有下令出兵,镇压了局面。刘渊做事,只要确定了目标,就不会有任何的更改,一定会全力以赴地贯彻下去。 这是刘渊的习惯。 刘渊的日子,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奢靡,顿顿有肉吃,顿顿有酒喝,还有歌姬跳舞。 王帐当中,刘渊身披一件裘袍,双目微眯着,欣赏着歌姬跳舞,眼神有些迷离。 呼!! 营帐门帘撩起,崔永浩急匆匆地进入。 刘渊眼眸一睁,旋即又恢复了平静,摆了摆手,一众歌姬退下。 刘渊笑问道:“丞相来,有什么事情吗?” 崔永浩行礼后坐下,直接道:“陛下,刚得到南方的消息。林丰率领五万秦军,已经北上往永安城来了。目前,林丰率领的兵力进入了永安城。” “我们死死盯着永安城方向的哨探,也发现了荀鹏的动静。” “荀鹏方面,竟是安排了六千人南下,去接应林丰的大军。看样子荀鹏这里,也是担心林丰遭到袭击。而且,他又担心永安城被攻打,所以只派遣六千人去支持。” “暂时,就是这样的一个情况。” “按照目前的情况推算,最迟明天上午,林丰的大军就会抵达永安城。” “我们要围点打援,机会已经出现。我们要打破永安城,首先是攻打林丰,所以现在必须要准备了。” 崔永浩面色严肃,继续道:“臣认为现在的局势,出兵其实刚刚好。这段日子,诸多部落的人,南下去到处劫掠,都是一无所获。所有人,内心积攒了无数的怨气。此时此刻发兵,大军士气旺盛,士兵嗷嗷叫着冲刺,正好一鼓作气取胜。” 刘渊眼中精光闪烁,笑容满面,颔首道:“的确是机会来了。” 顿了顿,刘渊道:“你认为这一次南下,是否会面临问题呢?林丰方面,是否会有其他的什么阴谋?” 崔永浩思忖一番,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最大的难题,的确是无法预料林丰会怎么安排。毕竟,林丰用兵诡谲,不好对付,也难以揣测。” “可是用兵之道,未必就要全盘洞悉敌人的走向。我们要做的,是彻底发挥我们的优势,借助我们的力量,搅动战场上的局势,从而主宰局面。” “譬如陛下的手中,足足十余万大军。所有的将士,斗志昂扬,所向披靡。所以接下来,我们的大军和秦国交锋,不管林丰如何,不管他有什么计划,就是全力攻打林丰。” “一鼓作气,围剿林丰。” “一旦林丰率领的大军落败,荀鹏在永安城内坐不住的。” “随着荀鹏率领的大军进入战场,我们就能聚而歼之。当然,还是要安排极少数的兵力,前往夺取空虚的永安城。所以这一战,就是从林丰这里突破。” “不管他多少的阴谋诡计,我就是一路去,一力降十会。” 崔永浩面色肃然,斗志昂扬。 他很是自信。 这一战的交锋,他没有任何的担心,因为燕国兵强马壮,人多势众,军队的战斗力强。 这是实力带来的自信。 刘渊脸上浮现出了思索的神色,作为一个执掌燕国数十年的皇帝,刘渊不是只知道坐在九重天不懂军务的人,他清楚战场上厮杀的情况。 崔永浩的计划可行。 因为燕国的军队,就是更强横的。 刘渊点了点头,颔首道:“既如此,那就一战。来人,立刻击鼓,召集各部大头领来议事。” 命令传达下去,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多时,一个个草原各部的首领进入。虽说刘渊立国,也按照中原制度建立了六部,还设置了丞相。实际上,这些各部的尚书,不怎么掌握实权。 这些燕国的朝堂官员,只是管控刘渊的区域而已。 草原上的各部,依旧各行其道,这才是根本。 这是草原势力的划分。 刘渊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神色柔和,缓缓说道:“这一次攻打秦国,到目前为止,朕一直压着你们,不让你们出兵,不让你们攻打永安城。你们对此,可有怨气?” “没有!” 所有人齐齐开口说话。 秃发长山作为秃发部的首领,他是刘渊的心腹之一,迅速说道:“陛下,我等誓死一战。我们燕国草原上的将士,都是敢拼敢杀的儿郎,所有人不惧一死。我们所有人,誓死追随陛下。” 刘渊似笑非笑,不惧生死? 这不就是说,实际上秃发长山对当下镇守七宝山的策略,其实是不赞同,是想要进攻的吗? 只是,秃发长山不敢不遵号令。 刘渊神色不变,继续道:“其实换做是朕,如果一直没有抢到吃食,也会心中愤怒,恨不得去抢夺厮杀一番。朕的内心,也会觉得不合适。” 秃发长山讪讪笑了笑。 他没有再说话。 皇帝登基几十年,手段早就深入人心,谁都惧怕皇帝。 其余各部的首领,内心也琢磨不透刘渊的心思,只能是暂时静观其变。 刘渊仿佛是唠家常一样,继续道:“我燕国今年,秋收时草场的草料不丰盛,马匹也不够健硕,羊群也不够肥美。这些情况,都限制了我燕国,削弱了我燕国,使得燕国的很多人今年冬天,日子过不好。” “这一点,朕也知道,也体谅你们的难处。” “这些天你们一个个地请战,朕没有怪罪,也不曾处置。甚至你们悄悄地安排人出兵,朕也不曾阻拦。” 刘渊的声音柔和。 甚至神情还带着一丝的笑意,只是所有草原各部的人,全都是皱起眉头,神色严肃,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再分心。 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刘渊笑了笑,手敲打着案桌,正色道:“为什么朕,一直阻拦发兵攻打永安城呢?因为偌大的永安城,要守军有守军,要粮食有粮食,要器械有器械。” “咱们要夺取永安城,难如登天。” “损耗了兵力,不划算。” “如果能直接打破永安城,朕早就发兵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机会。” “朕早早和丞相已经商议妥当,只等秦国的援军来,我们就发兵攻打秦军的援军,一鼓作气击溃对方。同时,迫使荀鹏出兵相助,我们再击败荀鹏。” “计划很简单,但需要所有的人全力以赴。” 刘渊眼神深邃,略显苍老的面颊上,已经是多了冷肃神情,说道:“这一战,你们可敢一战?” “死战!” 秃发长山迅速说话。 其余的人,也纷纷开口,一个个不断的请战。 这些人早就憋屈无比,恨不得立刻一战,所以现在刘渊说要一战,都是兴奋不已。 终于,要出兵了。 刘渊点了点头,颔首道;“接下来的这一战,希望你们都全力以赴,不要畏缩不前,不要临阵怯战。既然决定了死战,就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全力以赴,直至取胜。” “遵命!” 所有人,齐齐回答。 刘渊颔首道:“既然都没有意见,出兵吧。各部全部出动,七宝山不留任何士兵镇守。另外,朕自会安排一批士兵,着手偷袭永安城,你们的任务,就是一鼓作气,在战场上击溃敌人。” “只要击败了秦国的大军,取得了这一战的胜利,那么后续一切就好办了。永安城的一切,自会拿出来瓜分,论功行赏。一句话,有功的人,都不会被亏待。” “遵命!” 所有人再度回答。 “去安排吧,两刻钟后,大军出动。” 刘渊摆了摆手。 所有人退下,刘渊也是安排人拔营启程。 浩浩荡荡的大军南下,没有隐藏行踪,没有躲避永安城的探子,就是直接南下。当十万草原大军南下时,消息先一步传到了永安城,传到了荀鹏的耳中。 荀鹏脸色,也是愈发冷肃。 战事来了。 只是荀鹏很清楚,刘渊如今的方向不是朝永安城来,也不可能来攻打永安城。这样的安排,摆明了就是对付林丰,想要通过对付林丰,彻底打破局面,再迫使他驰援。 如此一来,双方的态度,其实就很是明确了。 没有多少的阴谋诡计。 就是战场上厮杀。 双方都在战场上亮剑,就看谁能率先击溃对方。一旦林丰率领的大军,无法发起迅猛的反击,无法撕裂燕国大军的防线,那么这一战对秦国来说,会有相当大的麻烦。 一旦林丰挡住了燕国的大军攻势,甚至发起反击,形成了攻势,荀鹏就能抓住机会出战。 这,就是大规模击溃敌人的机会。 这也是赌。 赌这一战能击溃敌人。 荀鹏心中思忖着,他没有立刻召集人出兵,而是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确定了刘渊的大军,不是往他所在的方向来。 这时候才彻底笃定,战场是在南方。 荀鹏吩咐道:“来人,请庞先生来一趟。” 士兵应下,立刻去通知。 一个中年文士进入营帐中,躬身道:“将军。” 文士名叫庞乾,是荀鹏招募的谋士,负责替荀鹏处理军务杂事,以及出谋划策。这一战的情况,荀鹏已经和庞乾说过,庞乾也是赞同林丰计划的。 要破局,借助林丰北上,的确是最好的机会。 荀鹏直接说道:“庞先生,国公的大军已经进入永安县境内。目前,七宝山方面的燕国大军,也开始行动,大军南下,直扑国公的方向去。眼下局势,已经按照计划推进。” “我们具体该如何安排,该有一个详细的章程。” “之前,国公让我们随机应变。可是我仔细琢磨后,发现这一战的关键,其实不在国公,而是在我们这里。一旦我们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无法果断抓住机会出击,那么这一战,就会相当的麻烦。” “甚至局势,都会因此而崩塌。” 荀鹏脸上的神色,很是严肃,继续道:“所以我们这里,每一步都要考虑清楚,都必须布置妥当。” 庞乾的神情,严肃起来。 局势不曾超出预料,一切就必须要进一步把局势控制。 庞乾正色道:“将军,末将认为我们当下,首先要确定的一件事,就是我们肯定要出战,这是毋庸置疑的。” “这是当然。” 荀鹏大袖一拂,说道:“你的话,纯属是废话。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的兵力是关键,就必须出兵。毕竟单靠国公率领的五万新兵,即便有我派遣的六千精锐。想彻底反击燕国大军,近乎是不可能的。” 庞乾点了点头,不疾不徐的道:“那么下一步,是永安城的防守。在我们发兵南下时,有一点是必须要安排的,就是永安城这里,也必须留下一批军队镇守。” “人数不需要太多,卑职认为一千精锐镇守,那就足够了。” “第一,城池坚固,不会被轻易打破。第二,一千人镇守时,只要不是将军和国公抵达,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打开城门,必须死死镇守城池。” “那么,永安城就没了问题。” 庞乾侃侃而谈,眼神睿智,继续道:“我们计算一下,我们出战的兵力,南下六千人,留下一千人,只剩下四万三千人。所以这一批军队中,为了防止燕国军队,还有什么后手,再抽调三千骑兵策应附近。” “三千骑兵,是一股相当强的精锐。” “这一支兵力在,即便燕国还有什么援军之类的,也能直接抵挡拖延时间。” “剩下的四万精锐,和国公的大军汇合。” “卑职认为这一战,只要是在战场上大规模的厮杀,我们是有把握取胜的。而且我们出击的时间,必须要算计准确,不能是立刻出战,而是在燕国大军前线,已经和国公交战时,我们闪电出击,开始和国公前后夹击。” 庞乾说道:“如此一来,一方面确保我们不会遭到刘渊掉头反攻,另一方面能直接合围。” 荀鹏听得赞许,颔首道:“这个建议,的确是不错。不过我们出兵要介入战场,还是先派遣骑兵大批进攻,这是速度快,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进入战场,开始策应国公。” 庞乾捋须笑道:“这方面倒是没什么问题。” 荀鹏说道:“庞先生,再仔细的想一想,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我们当下,还是要多做准备。因为目前的前提下,仔细考虑不会错。一旦到了战场上,就没有改变的机会。” 庞乾也是点头,仔细和荀鹏再度推演着战事。 两人,仔细考虑着战场进程。 第654章 大战,起! 浩浩荡荡的燕国大军南下,势如猛虎。 十余万大军,蜿蜒绵长。 这一次南下的燕国大军,其中四万是骑兵,六万是步兵。只是这样的队伍,并没有形成阵型。因为四万骑兵是分布在各部落,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骑兵和步兵。 大军出动,消息很快被林丰的哨探发现。 林丰一得到了情报,脸上露出了笑容,终于是来了。 燕国的大军,果然是南下来了。 这是好事情。 如此,才能决战。 林丰看向不远处的哨探,询问道:“荀鹏派遣的六千精锐,什么时候才能抵达?” 荀鹏派遣来支援的兵力,实际上先一步南下,只是因为人数多,赶路的速度慢,所以抵达林丰这里的时间稍微晚一些。 哨探回答道:“回禀国公,荀鹏的兵力距离我们,还有六里路的路程,即将抵达汇合。” “好!” 林丰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荀鹏的大军来了就好。 如果没有荀鹏的大军,一旦继续北上,在荀鹏的大军抵达之前,就和燕国的大军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要开战,必须有充足的准备。 这是一个基础。 也是接下来一战的前提。 林丰没有停止大军继续前进,反倒是勒令加快速度,双方相向而行,在最短的时间内,林丰和于山率领的军队汇合。 于山见到林丰,很是激动,抱拳道:“末,末,末将于山,拜见国公大人。” 林丰颔首道:“于山,荀鹏告诉了你,接下来的安排没有?” 于山说道:“回禀国公,荀鹏将军告诉末将,一切听从国公安排。国公指向哪里,末将就往哪里打。不管是刀山火海,末将誓死向前。”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还别说,接下来的这一战,的确是刀山火海。一战下来,必定死伤无数。甚至你本身,也可能陨落在战场上,你做好准备了吗?” 于山神色肃然,高声道:“末将,已经准备好了一战。为将者,时刻都是将自己的脑袋,别在了腰间。所以即便是被杀,那也是死得其所。为国厮杀,值得!” “好一句值得!” 林丰眼中尽是赞许神色。 荀鹏带出来的将领,的确是不错。 于山说道:“敢问国公,我们接下来,如何迎战?” 林丰目光灼灼,掷地有声道:“我们接下来,就是以五万多人的大军,正面抗衡燕国的大军。以我们的这一股兵力,拖住燕国的大军,为荀鹏创造袭击的机会。” “简而言之,等双方即将碰撞时,本帅带着你们六千人,作为先锋冲刺,挡住第一轮的进攻。后续的五万士兵,再紧随其后厮杀,大规模掩杀。” “燕国的人不是弱者,都是精锐。所以要取得胜利,你们这数千人是关键。如果你的六千人,都挡不住了,那么接下来这一战,我们可能挡不住。” 林丰说道:“你的兵力,必须挡住燕国的第一轮冲锋,才会有后续的一切。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于山昂着头,一副一往无前的模样,掷地有声道:“末将,誓死往前。” 他神色剽悍,全无惧色,说道:“连国公作为大军主帅,都冲在最前方,末将微末之身,有什么好惧怕的?这一段时间,我们随荀鹏将军一起,镇守在永安城,每一个兄弟都内心愤懑,因为我们大秦将士,不甘于困守。即便是我们兵力弱,我大秦的将士,那也是敢于一战,敢于拼杀。” “好,本帅相信你的。”林丰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果这一战,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本帅,亲自为你记一大功。” 于山说道:“国公,请容末将稍微整军,时间不长,一刻钟即可。” “可以!” 林丰点了点头。 他直接吩咐大军停止行进,然后看向了于山,看于山要怎么样整顿军队? 管中窥豹,能判断出这一军队的战斗力。 于山来到了六千军队的前方,他脸上面色冷肃,环顾所有人,沉声道:“所有人都听着,接下来,我们会和北方的燕国胡人交战。我们六千人,作为冲在最前面的先锋,尔等。可敢一战?” “死战!” 六千人齐齐呐喊。 “死战!死战!” 一批一批的士兵高呼,声音直冲云霄,回荡在空中。 其声音,斩钉截铁。 其气势,一往无前。 于山任由士兵呐喊,好半晌后,所有人的呐喊平息,一双双目光落在了于山的身上。 于山高声道:“现在听我号令,家中是独子者,出列。” 只是,没有人站出来。 所有人依旧列阵。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了眼中,有些意外于山的做法。 于山是准备作为先登死士。 所以,才会这么安排。 这一点林丰也是赞许的,军中的将士,都是家中儿郎,都是家中的顶梁柱。而且接下来的这一战,有极大的可能,会战死疆场,所以于山做出调整,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于山目光扫过去,他看向第一排第五个士兵,高声道:“赵铁柱,你留在里面做什么?你是家中独子,出列。” “我不出列。” 赵铁柱昂着头,神色倔强。 他梗着脖子,高声说道:“俺娘说了,在北方就是打胡人的。如果不狠狠的打胡人,这些贼人就会杀人,就会抢夺我们的粮食和钱财。所以,俺不出来。俺知道您是要让我退出,我坚决不退出。” 于山大袖一拂,强势道:“身为军人,尤其是我大秦的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令行禁止。难道,你要违抗命令。” “我,我……” 赵铁柱神色有些无助。 他的内心,是铁了心想要一战的。可是,于山的命令,让他一时间很是为难。 于山哼了声,继续道:“你们这六千人,都是老子训练出来的老兵。你们是什么情况,难道老子不清楚吗?你们当中,有四百一十八人,是家中的独子,全部给我出列。否则,军法处置。” “哗啦啦!!” 所有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出来。 一个个站在了军阵的前方,重新列阵。 于山看着所有人的神情,说道:“别不情不愿的,把你们喊出来,不是让你们不参战。这一战。只要是随我南下的人,都必须要参战。可是你们是家中独子,要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所以,你们所有人,重新在军阵最后面列阵,作为最后面的人。” “明白了吗?” 于山一下拔高了声音。 “明白!” 四百余人齐齐回答。 一个个又激动了起来,因为可以参战了。这些来参军的士兵,全都是于山麾下的骁勇儿郎,没有惧怕的人。 所有人,都是斗志昂扬。 于山大袖一拂,四百一十八人齐齐后退,到了六千人的军阵后方再度列阵。 整个军队,便重新做出了调整。 林丰看着于山的调整,眼中不加掩饰地露出赞许神色。 于山很不错! 这个人有潜力。 于山再度说道:“所有人都听着,我们接下来,即将和燕国厮杀。届时,国公将会率领我们。作为先锋出战,正面阻击燕国的军队。所以,你们准备好了吗?” 这是于山再一次鼓劲儿。 就是要鼓荡士气。 “杀!” 人群中,有了呐喊声。 “杀!杀!” 越来越多的呐喊声响起。 六千余人高呼,声势浩荡,更是透着一往无前的慨然。 于山这时候松了口气,他看向林丰,抱拳道:“国公,末将已经调整完毕。我麾下的六千士兵,随时可以一战,随时可以赴死拼杀。” “很好!” 林丰点了点头。 他再度说道:“于山,接下来的这一战,是硬碰硬的厮杀。我们北上往永安城去,燕国的大军朝着我们来。你认为,该怎么样决战最合适,最有利于我们?” 于山说道:“国公,末将的确有一点想法。” 林丰说道:“本帅洗耳恭听。” 于山神色严肃,郑重道:“我们这一次和燕国的厮杀,就是双方的硬碰硬,就是决战。这样的厮杀,没有太多的讲究,就是双方投入兵力对垒。” “只是末将认为,还是有一些讲究的。” “厮杀的地点很关键。” “北方多开阔地区,尤其是永安城附近,尽皆是辽阔地区。一旦是在大规模辽阔的区域交战,燕国的大军能彻底辐散开,直接包围我们,形成合围的攻势围剿。” “所以,我们应该是在稍微狭窄一点的区域,才能最有利于我们。” 于山侃侃而谈,继续道:“从此地再往北行进三里路,有一片空旷区域,这是位于两座山之间的。中间行进的道路,那也是几足够宽阔,可是毕竟两侧有山体阻隔,意味着燕国的大军,不可能无限制的往边沿扩张。” “在这样的区域厮杀,我们就能缩小交战的范围。” “六千人,就能作为最前面的厮杀军队。” “在这样的一个前提下,六千人足以拖住至少两刻钟以上。再加上我们的后方,还有五万精锐,就能继续拖延时间,等候荀鹏将军的驰援。” 于山把大体的想法说了,却是有些忐忑起来。 他憨憨一笑,道:“国公,末将僭越了,这些只是末将的一点浅见,请国公明鉴。” “不,你说得很好。” 林丰更是笑了起来。 荀鹏这一次,还真是够重视的,安排了一个外粗内细的将领来。 于山很是不错。 林丰点了点头,吩咐道:“那就按照你的策略进行吧。” “喏!” 于山兴奋回答。 他的建议被林丰采纳,于山的内心也是激动不已。 一行人迅速的北上,好在三里路的距离不远,短短时间,就已经抵达,然后大军列阵驻扎下来。 所有人,都在准备着。 林丰也是打量了周围的一个情况,这一片区域的确如于山所阐述的,两侧是起伏的山脉,使得往两侧突围没了机会,只能是沿着两座山之间开阔的区域行进。 厮杀,也就只能是在这一片区域。 这是一处好地方。 林丰率领大军静静的等待着,于山也是站在一旁,只是于山看了眼虚尘等人,略微皱眉。 僧人也参战吗? 而且,也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僧人? 这样的僧人确定能行。 只是于山,没有去询问,他只需要听从林丰的命令即可。 林丰等了一阵,看向一旁的虚尘,说道:“虚尘方丈,一旦开战厮杀失望,我和你之间,距离维持在五丈左右,相互策应。你我都是大宗师,足以杀出一条路来,不会有人阻隔。” “没问题。” 虚尘方丈微笑着回答。 于山一听到林丰的话,面颊抽了抽。 大宗师! 这个老僧竟然是大宗师,好吓人,要知道大宗师是陆地神仙。 于山也是苦苦修炼,也就是一个先天高手。 这辈子,都无法再精进。 林丰继续说道:“十八罗汉这里,则是在我的左侧方向,他们十八人按照自己合适的距离冲刺。除此外,我的亲随高小鱼也是宗师,他会在十八罗汉外策应。我们整个这些人,就足以形成近百丈的一个范围,进行大规模的冲刺。” “以我们为尖刀,能够直接突破。” “所以,关键在我们。” “只要是我们率先冲刺了,那么后续六千精锐,也就可以跟着冲刺。” “五万大军最后,继续跟着。” 林丰眼中闪烁着睿智神色,说道:“按照这一策略,这一战我相信,是大有可为的。” 虚尘笑道:“我们一定会取胜。” 于山内心,这时候也一下有了期望。原本他一开始认为的,会是他带着军队作为先登死士冲锋,没想到,竟然是林丰亲自带着人,而且是带着僧人进攻撕裂敌人防线。 有这样的阵容,于山更是斗志昂扬,觉得这一战必胜。 所有人,静静等待。 军队将士,静默无声,仿佛是寒风中的雕塑一般。 “哒!哒!!” 忽然间,急促的马蹄声,自前方奔驰而来,哨探飞奔返回,来到了林丰的身前,禀报道:“国公,燕国的大军来了,已经靠近了我们,最多再有一刻钟,就会抵达。” 林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刻钟,很快就会过去。 林丰眺望着前方,忽然,他耳朵一动,感受到了地面的震颤。他朝着前方看去,只见远处的官道上,已经是有了烟尘飞舞。 燕国大军,来了! 第655章 冲过去 轰隆隆!! 马蹄声不断,此起彼伏。 前方的官道上,已经是烟尘四起,笼罩了官道。 林丰看到杀来的燕国大军,果断下令道:“弓箭手,准备放箭。” 于山麾下的六千士兵,所有人都配备了弓箭。此刻令旗晃动,士兵齐齐拿出弓箭,挽弓搭箭瞄准了前方。 距离,在一点点的拉近。 当林丰发现双方的距离,不足两百步,且燕国冲在最前方的骑兵速度快,林丰果断道:“放箭!” 咻!咻!! 密集的破空声,陡然响起。 林丰在这一刻,举起手中的擂鼓瓮金锤。他的铁锤一举起时,令旗再度晃动,士兵迅速收起手中的长弓,拔出腰间的战刀。这一轮放出的弓箭,不为杀敌,只为搅乱对方骑兵的攻势。 燕国军队的安排,是先以部分骑兵开道,再安排步兵大规模掩杀,最后还有骑兵在后方压阵。 林丰知道对方的意图,即便是林丰知道,也没有放在心上。 林丰现在的任务,就只有一件事,带着虚尘和十八罗汉,以及高小鱼等大军冲锋,挡住最前方的燕国骑兵冲锋势头。然后,稳住战事的厮杀。 这一步稳住后,接下来的胜局,才有了搏杀取胜的机会。 “进攻!” 林丰猛地高呼起来。 他声音雄浑,仿佛晴空下的一声炸雷,回荡在周围。 “进攻!” 于山也跟着下令。 咚!咚!!! 鼓声隆隆,在大军的后方响彻起来。 震耳欲聋的战鼓声直冲云霄,所有秦国的将士跟着呐喊起来,山呼冲杀。 林丰、虚尘等人,先一步冲出, 十八罗汉、高小鱼等人,作为武力值最强的人,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一排。然后,才是于山率领的六千精锐。再后面,则是大批大批的军队。 五万秦军儿郎跟着冲刺。 秦军的队伍,层级分明。 在林丰带着人冲刺时,射出去的箭雨,转眼间已经落在燕国的骑兵人群中。 扑哧!扑哧! 一支支弓箭,射入燕国骑兵的身体,射中了战马。 惨叫声,嘶鸣声,不绝于耳。 即便如此,实际上被弓箭射杀的人还是少数。只是大批弓箭落下,使得燕国骑兵的攻势出现了些许混乱。 骑兵的攻势,没有之前那么猛烈。 这样的一个基础,恰恰是林丰需要的。林丰只需要借助弓箭,搅乱燕国骑兵的攻势,仅此而已。 这就达到了目的。 林丰一边冲锋,一边估测和前方燕国骑兵的距离。如今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六十步。他左右手各自手持一柄擂鼓瓮金锤,左边是十八罗汉,右边是虚尘。 林丰注意到虚尘手中的武器,那是一根长棍。 这倒是没什么。 僧人用棍,也是实属正常。 林丰收回目光,再度看向前方。因为战马的速度快,而且双方相向而行,转眼间林丰和最前方的燕国骑兵相遇。 擂鼓瓮金锤,登时抡起。 一锤扫出。 砰!砰!! 硕大的铁锤,撞在燕国骑兵的身上。所过之处,非死即伤。 林丰身前的燕国骑兵,直接被横扫。林丰左右开弓,擂鼓瓮金锤上下翻飞,燕国士兵在眨眼功夫,纷纷被锤杀。即便燕国骑兵攻势凶猛,可是在林丰的面前,没有一合之敌。 他是大宗师,是陆地神仙。 这样的人,足以杀穿任何一支军队,没有人能阻拦。 “杀!” 林丰高声呐喊。 铁锤荡开燕国骑兵的防线,杀了进去。 战马冲来,一锤击杀。 战刀劈下,一锤砸飞。 士兵偷袭,一锤锤杀。 林丰的擂鼓瓮金锤染血,化作死亡镰刀,所到之处,一个个燕国士兵尽皆诛杀。 虚尘也是提着长棍冲锋,他虽说年迈,实际上这个年纪在大宗师当中,是相当年轻的。他看了眼林丰的方向,看到林丰不断锤杀人,暗骂了一声妖孽。 林丰的能力,实在是太罕见。 无人能敌。 虚尘长棍不断的挥舞,或是横扫,或是劈砸,每一棍都带着风雷之音,呼啸声大作。 一个个燕国士兵,不断被棒杀。 死伤的人,多不胜数。 十八罗汉虽说每一个的实力,不算太强,可是十八罗汉的罗汉阵相互驰援,攻击更强。 十八罗汉辐射的区域广袤,所过之处,也是挡者披靡。 高小鱼跟在一边,仍是攻势如潮。 一时间,秦军最前面一线,势如猛虎,直接挫败了冲来的燕国骑兵,使得攻势削弱。 秦军,随之不断推进。 于山看着厮杀的一幕,大为振奋,激动不已,亢奋道:“所有人,随我冲啊。国公都在冲锋,我们怎么能落后呢?冲,冲过去,斩杀燕国胡人。” “杀,杀啊。” “斩杀燕国胡人,杀光他们。” “燕国胡人抢夺我们的地盘,抢劫我们的亲人,屠戮我们的亲人,我们冲啊。” “杀光胡人。” 六千精锐秦国的士兵,不断地呐喊嘶吼。 所有人,不曾后退。 所有人,一往无前。 在林丰都一往无前的进攻下,将士斗志更是冲霄而起,一个个不断冲锋。 在六千秦军精锐的后方,五万秦国士兵大受感染,也是嗷嗷叫着冲锋。当整个军队都斗志亢奋,开始不断冲刺时,这一支军队就会形成人心所向的士气,也有所向披靡的气势。 不管前方如何,都会冲。 这是军中大势。 实际上一旦前线怂了,即便后方军队是精锐,挫败心蔓延下,后方大军也会受影响。 这就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大军,拉开了攻势。 这一幕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关键在于林丰和虚尘等人。 有武力最强的一批人冲在最前面,挡住燕国大军的第一波攻势,甚至挫败了燕国大军最猛烈的冲刺,一批带动一批,由林丰带动于山等人,再由于山带动后方的五万秦军。 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那都不行。 秦军一方,浩浩荡荡的冲刺。 大军不断地往前冲,甚至在林丰、虚尘组成的尖刀冲刺下,选择了凿穿,大军迅速往前推进。以至于,燕国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崩坏,这些骑兵的人被迫被往两侧退开。 所有人,遭到秦军的攻击。 燕国的这一情况,迅速传到后方,传入了刘渊的耳中。 “废物!” 刘渊大声呵斥。 他的脸上,满是怒火。 这一次他来进攻,麾下骑兵先行,再是大批步兵进攻。他的兵力人数,以及他的兵力配备,明显是远超秦军的。可是现在,竟然直接被压制,反倒秦军在不断的突进。 这是奇耻大辱。 刘渊面色冷肃,下令道:“秃发长山、拓跋坚。” “臣在。” 秃发长山和拓跋坚齐齐回答。 两个人都是重臣,更是下面的部落之主,各自率领着大军参战。 刘渊大袖一拂,吩咐道:“你们带上各自的部落兵力,杀进去,直接击溃秦军,否则提头来见。” “臣遵命!” 秃发长山和拓跋坚两人齐齐回答。 两个人各自的兵力,都是一万五千人,属于草原上的大部落。而且战场上,已经派遣四万燕国精兵参战,算上两人的兵力,已经投入七万燕国军队上去。 这其中,有步兵也有骑兵。 交战的方式,很是混乱,没有什么章法。 实际上,这是北方燕国的常态。 各部落听从刘渊的命令,但是所有人又都各自为政,各自统率自己的部落,统率自己的兵力进攻。 “杀!” 喊杀声响彻起来。 秃发部落和拓跋部落的兵力已经进入战场。 刘渊望着这一幕,眼中多了一抹期待。如今他麾下的三万精锐还在,而他现在派遣出去的七万大军,人数浩大,足以击溃眼前的秦军。 那么接下来,就是看永安城的荀鹏,如何应对了。 荀鹏,你还能坐得稳吗? 刘渊朝永安城的方向看去,眼神更是锐利,也有浓浓的期待。 这一战打破永安城,抢夺了永安城的一切物资。他接下来,就可以继续南下。因为有了物资,就可以趁着晋国也在南方进攻秦国,他就不断攫取利益。 这是天赐的良机。 第656章 大旗在,军心在 战场上的燕国兵力,陡然增加。 铺天盖地的燕国士兵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堵塞了战场,使得秦军的压力骤然增大。 秦军遭到燕国兵力的包围,所在的范围立刻受到压缩,遭到限制,甚至秦军的攻势也是随之受阻。即便如此,林丰带着虚尘等人,仍在不断的来回掩杀,杀开前面挡路的人。 敌人虽说,可是我一往无前。 一个字,杀! 没有更多的废话。 在林丰、虚尘、高小鱼以及十八罗汉不断地往前突破时,自始至终,秦军的道路都没有被堵死。在战场上厮杀,如果被彻底包围堵死,失去了活动的空间,就会被慢慢地剿灭。 可是现在,秦军在林丰、虚尘的率领下,仍在辗转挪动,仍在往前突进。 即便兵力少,依旧不曾停下。 大军不断地冲锋杀戮,和燕国大军奋战。诚然死伤的秦军越来越多,但燕军的伤亡也在迅速增加。 有林丰带队,秦军死伤惨烈,却是斗志不减,嗷嗷叫着厮杀。 战事,越发的惨烈。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战场上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已然有无数的尸体汇聚。 在这一片战场上,双方都是死伤无数。 林丰已然浑身染血,宛如一个杀神降世,所过之处,铁锤砸死一个个燕国士兵。连续的厮杀下来,在林丰周围一丈之内,更是没有了燕国士兵靠近。 久而久之,燕国士兵被杀怕了。 谁都知道靠近林丰,就必死无疑。 林丰的气息依旧沉稳,没有任何的气息浮躁。对于他来说,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困难。只是林丰挥舞擂鼓瓮金锤厮杀时,目光扫了眼周围,他忽然发现后方的秦军,隐隐有被割裂,要被分割剿灭的趋势。 这是极为危险的。 一旦五万多秦军的阵型,被割裂为一片片的小范围区域,而燕国士兵更多,秦军就会被彻底削弱,进一步一步步被剿灭。 林丰要一直厮杀,不能任由军队被割裂,大军必须死死跟在林丰的后方继续冲杀。 这样才有攻击力。 如果大批的军队,都被分散了,即便林丰带着一行人还在冲刺,可是人少了也难以逆转局势。 必须要改变局势。 必须要整军了。 林丰心思一转,顿时有了计划,吩咐道:“高小鱼。” “在!” 高小鱼听到林丰的话,直接来到林丰的身旁。 林丰神色严肃,吩咐道:“你跟在我身边,打出我的帅旗,让所有人看到我的方向,让所有秦军紧随我的后面。只要是我的大旗拿出来,秦军就会看到。大旗在,军心在,就还能再战。” 高小鱼一听,神色急切,连忙道:“公子,不可啊。” 于山也在后面的,他高声附和道:“大帅,我们还在杀戮,还能继续进攻,也还能守住局面。” “可是现在,如果您立刻打出大帅旗帜,虽说能缓解后方的压力,使得无数士兵看到大旗汇聚过来。可是,大帅所面临的压力,那是巨大的。” “即便大帅武艺高强,可是面对无数人的围攻,人有力尽时啊。” 于山提醒道:“一旦大帅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战局直接就崩了。所以,请大帅三思。我们再坚持一段时间,或许荀鹏将军的援军,就会抵达了。” 林丰摇了摇头,掷地有声道:“现在还不打出大旗,那才是要崩掉。局势,已经有些崩坏。我们的人,也是在被分裂。所以,必须要这么做。” “高小鱼,你手执我的大旗,紧跟在我的身后。” “我在,大旗在。” “我在,秦军在。” “我在,军心在。” 林丰断然下了命令。 战场上如果还畏首畏尾,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想扭转局面,那就是痴人做梦。所以在当下,最重要的是守住局面,为后续荀鹏的进攻奠定基础。 于山看到这一幕,心下大受震撼,更是心中佩服。 不愧是镇国公。 令人赞叹。 高小鱼让人取出了林丰的大旗,一杆大旗立在地上,虽说无数的人厮杀,可这一处地点是风口。大风吹拂下,代表着林丰的大旗凌空展开,猎猎作响。 黑底金字的帅旗一出现,后方的秦军,瞬间就看到了远处林丰所在的方向。 这是有了主心骨。 战场上陷入大规模的厮杀时,杀得天昏地暗的,根本分辨不出方向,也难以找到队伍核心在哪里。 大旗的作用,就很关键了。 大旗在,主心骨在,能聚集所有人在一起。 无数的秦军一看到大旗,有了精神,开始朝大旗的方向冲锋。不管遭到如何切割,可是秦军知道了大旗所在,就不会被冲散,就不会没有方向,会朝着一处进攻。 所有秦军,浩浩荡荡的厮杀。 很多被割裂分隔,没有了方向的秦军,也是迅速汇合,再度聚拢在一起,形成了战斗力。陷入颓势,且已经攻势松垮的秦军,爆发出战斗力。 战场上的厮杀,仍是如火如荼进行。 唯一区别,在于林丰的大旗打出去后,周围包围了很多人过来。大批大批的燕国士兵逼近,增加了林丰以及虚尘等人的压力。 这一情况也迅速禀报到刘渊的耳中。 刘渊顿时大笑了起来。 笑声,极为畅快。 刘渊看向一旁的崔永浩,说道:“丞相,林丰之前没有打出大旗,以至于军队被我们的人切割。现在,林丰打出了大旗,分明是看到军队稳不住,所以才会如此。” “可惜,林丰靠着自身的力量聚拢兵力,但带来的影响,就是他陷入了人海当中。” “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刘渊眼神期待,说道:“这一战,就可以一战而胜。” 崔永浩拱手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一旦林丰死在战场上,这一战就几乎是结束。林丰亮出了大旗,必死无疑。即便是耗费再大的损失,杀了林丰都值得。” 刘渊捋须一笑,赞许道:“朕,仿佛看到了我燕国的大军长驱直入,杀入秦国腹地的场景。” “会有这一日的。” 崔永浩神色严肃,笑道:“陛下英明神武,这次我们一定能取胜。” 刘渊点了点头,望着战场上,静静等待着。 一刻钟过去! 两刻钟过去! 转眼厮杀了又是小半个时辰,可是战场上,林丰仍是在厮杀,没有任何被杀的迹象。这一情况,使得刘渊的脸上神情,变得难看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林丰怎么还稳住了呢? 按照刘渊的推测,他麾下的大军包围上去,即便林丰厉害,可是人力终究有力竭的时候,林丰必死无疑。 偏偏现在,根本没有斩杀林丰。反倒是双方杀得难解难分,林丰以五万多人的兵力,硬生生抗住他七万余大军的攻击。 刘渊迅速安排士兵去打探消息,得知的结果是林丰实力强,即便大批大批的士兵去围杀,可是最终的结果,依旧是所有人被斩杀,不曾伤到林丰分毫。 反倒是燕国士兵,被林丰杀得有些胆寒了。 刘渊内心,很是不喜,他沉声道:“丞相,林丰一直杀不死,你说该怎么办?” 崔永浩面色冷肃,说道:“林丰实力强横,单凭我们的士兵堆积,根本无法解决林丰。所以现在,要改变策略,请朝堂供奉的大宗师出手。没有大宗师上前牵制,要杀林丰很难。” 刘渊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次我们南下,长生天派遣了一位大宗师相助。现在就派遣上去,是否有些早了?是否先调动宗师前往厮杀呢?” 长生天是燕国的宗门,有着无上的大宗师。 以及,诸多的宗师武者。 崔永浩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林丰如此的厉害。这个时候,如果仅仅调遣宗师去,恐怕难以遏制林丰。尤其林丰的身边,还有僧人在,一看就是秦国境内的佛门力量。” “所以,必须是调动长生天的大宗师供奉。” “除此外,还得把所有的宗师派遣上去。这样做,才能确保顺利取胜。甚至臣认为,为了保险起见,更应该调动陛下身边的护卫,把这股大宗师力量派遣上去,才是最为保险的。” “不可能!” 刘渊断然拒绝了。 他大袖一拂,说道:“朕的身边,必须有人拱卫。一旦把朕身边的大宗师都派遣上去,朕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传令下去,所有长生天的力量全部上前去进攻,斩杀林丰。” “喏!” 崔永浩直接应下,迅速安排了下去。 他的内心,也是在思考。 皇帝单是派遣长生天的力量上去,莫非是存了要削弱长生天的想法吗?如果刘渊是个普通的皇帝,也就罢了,不会和长生天作对。 可是,刘渊不是一般的皇帝。 刘渊执政几十年,想把一切掌控在手。如今和秦国大战,就是削弱长生天的机会。因为这一理由,是长生天无法拒绝的。 崔永浩略微皱眉。 这个时机,是否合适呢? 只是刘渊断然拒绝,他只能是进一步等待消息,等厮杀了才知道。 第657章 反杀 长生天的大宗师名叫丘敦重隆,是长生天的一名太上长老,在长生天也是地位尊崇。 丘敦重隆的身材很是壮硕,足足一百九十公分开外的身高,浓眉大眼,典型的北地壮汉。虽说年迈,可依旧不显老,那颌下满是灰白的络腮胡,反倒是平添了压力。 事实上,长生天是燕国的国教。 长生天的人,在燕国也是备受尊敬。 丘敦重隆身份尊贵,不仅是武人,更是神权的代表,根本没怎么把皇帝放在眼中。因为皇帝是世俗的皇帝,他这个长生天的太上长老,代表的是神权。 这是至高无上的。 只是,丘敦重隆必须要参与这一战。燕国和秦国大规模交战,需要长生天的助力。 否则燕国出了问题,也会影响到长生天。 丘敦重隆看向其余的宗师,眼神森冷,沉声道:“所有人,跟在我的身后,随我直接进入战场,往林丰大旗所在的地方去,一鼓作气,斩杀林丰,结束战事。你们要做的,只是牵制老夫周围的敌人,明白吗?” “明白!” 所有人齐齐回答。 一个个的脸上神情,都是面色肃然。 这些人都是神色轻松。 斩杀区区林丰,并不难。 尤其还有丘敦重隆这样的大宗师在,所以一切没有问题。 “杀!” 丘敦重隆下了命令。 他翻身上马,先一步就冲出。 足足六个宗师境高手,也是跟着丘敦重隆,迅速地紧跟着冲出。 这批人往前冲刺,当靠近战场,进入燕国士兵的人群中后,便迅速往前突进,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即便有燕国的士兵拦路,也是被丘敦重隆直接撞飞了去。 与此同时,林丰、虚尘仍在不断地杀戮。 林丰和虚尘作为秦军的尖刀,不断突进,斩杀汇聚而来的燕国大军。大旗亮出后,林丰的压力更大。只是即便燕国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依旧无法堵死林丰。 砰砰的撞击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擂鼓瓮金锤不断的撞在燕国士兵的身上,沾染了无数的鲜血。因为杀了太多人,已经呈现出一抹暗紫色。 林丰一边杀,也是一边打量周围,往周围看去,周围尽是人山人海。 无数的燕国士兵,还在杀来。 这一好处,就是后方秦军士兵的压力减少。 林丰面对着无数人的围攻,有足够的耐心。他进攻时如神如魔,锤杀越来越多的燕国士兵,斩杀越来越多的敌人。以至于连续的厮杀下,即便还有更多的燕国士兵杀来,但也有很多人被吓破了胆。 这些人,都被林丰杀怕了。 都是怕被林丰斩杀。 “一群废物,都给老夫滚开。” 浑厚如洪钟大吕的声音,陡然响彻了起来。 丘敦重隆已经大步策马冲了上来,他面色自信,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直接双手空悬。对他这样的大宗师来说,而且他还是炼体的大宗师,一双拳头比武器都更加的坚硬。 丘敦重隆冲出去,一看到林丰,高声道:“林丰,拿命来。” 洪亮声音传出。 丘敦重隆策马冲出,右手抡起,宛如一柄大锤拎起砸了出去。 林丰看到来人,眼中精光闪烁,真元陡然提升,一下拔高了自身的力道,鼓荡十二分的力量,擂鼓瓮金锤砸了出去。 铛!! 铁锤和拳头撞在了一起。 剧烈的撞击声,刺耳无比,更是尖厉,使得人耳膜都疼痛不已。 丘敦重隆脸色也是大变,握拳的手猛地缩回,伸入了衣袖中,手不住的颤抖,只觉得骨头剧烈疼痛,仿佛要裂开一样。 丘敦重隆脸上的神情也进一步变化,多了一抹痛苦和狰狞。 他眼神,更是惊骇。 他是大宗师,拳头裹挟了真元,刀枪不惧。即便面对白刃武器,也是能徒手接刀剑,甚至沛然的力量下,能徒手捏断刀剑。 一般的铁锤,他一拳上去,就能直接打烂。 眼前的铁锤,丝毫不受影响。 反倒铁锤上的力量冲击,使得他指骨受创。 林丰看在眼中,冷冷一笑。 他的擂鼓瓮金锤不是凡品,是以精钢锻造,而且掺杂了天外陨铁在里面,坚不可摧。再加上林丰也是大宗师,他全力催动,丘敦重隆单凭一只拳头,就想要硬撼擂鼓瓮金锤,那是不可能的。 “杀!” 林丰没有停顿,再度出手。 擂鼓瓮金锤再度一扫,猛地又砸落了下去。 一锤,直逼丘敦重隆胸膛。 丘敦重隆避无可避,只能仓促间双手架起,连忙格挡。 铛!!! 铁锤砸落下,丘敦重隆闷哼了一声,胯下的战马更是希律律嘶鸣。 轰!! 战马直接四蹄一软,倒在了地上。 丘敦重隆的身体一翻,跌倒在地上。他也是在北地杀出来的一个大宗师,经验丰富。一落地的瞬间,就是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起身。 丘敦重隆这一刻,脸上神情更是惊骇。看向林丰的眼神,更是透着不可思议和震惊。 怎么会? 眼前的林丰,怎么如此厉害?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怎么能有大宗师的实力。 丘敦重隆一直在长生天,对外界的消息不怎么清楚,所以不知道林丰的实力。在他的印象中,或者说在他的认知中,三十左右的人能突破到宗师,就已经是天赋异禀。 三十左右的大宗师,他没有见到过。 只是丘敦重隆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林丰已经再度出手。他脚在马背上一点,人已经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人在空中,硕大的铁锤凌空砸下。 一锤,锁定了丘敦重隆,使得丘敦重隆避无可避。 丘敦重隆面对林丰的这一锤,内心更是生出了一种感觉。一旦他直接撤退,必然遭到对方一锤的暴击。 他根本无法躲避。 丘敦重隆顺手捞起一柄刀,鼓荡全身的力量,直接迎了上去。 “铛!!” 铁锤撞在战刀上。 嚓咔! 刀刃断裂,铁锤继续往前。 丘敦重隆无法躲避,条件反射的再度抬起手臂,硬生生格挡擂鼓瓮金锤的一击。 “铛!!” 金铁交击的声音传出。 这一击的力量,沛然磅礴,浩浩荡荡,使得丘敦重隆手臂上真元溃散。他的力量虽说削弱,依旧冲击在丘敦重隆的手臂上。 嚓咔!! 手臂的骨头断裂,直接折断。 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丘敦重隆的口中传出。 他整个人,无比的痛苦。 真元被破,手臂折断,登时就受了伤。 丘敦重隆心中再无之前的高傲和凶狠,只剩下浓浓的惧怕。 这个林丰,好强的实力。他这个老牌的大宗师,在林丰的面前,自始至终就是被压着打。论及真元的雄浑程度,是林丰更强。论及力量,也是林丰更强。 他根本就无法取胜。 还打个屁啊! 逃! 立刻逃走! 丘敦重隆忍着身体的疼痛,不再出手,转身就要撤离。只是丘敦重隆刚撤退的瞬间,一柄长棍横空扫来。 啪!! 长棍拦腰撞在丘敦重隆腰间。 霸道力量,冲入丘敦重隆的身体,使得他原本受伤的身体,再度受创。 噗!! 丘敦重隆再度一口鲜血吐出。 咻!! 破空声,再度传来。 丘敦重隆面色大变,他不需要转身判断,就知道被阻拦的瞬间,林丰再度挥舞铁锤砸落下来。丘敦重隆往前逃不掉,身后又是一锤落下,他只能转身再度抡拳砸出。 轰!! 铁锤和拳头撞在一起。 嚓咔! 指骨节节断裂。 擂鼓瓮金锤进一步往前,轰的一声又撞在丘敦重隆的胸膛上。 嚓咔!嚓咔! 肋骨断裂,胸膛凹陷。 丘敦重隆更是被这刚猛无铸的一锤,硬生生打在地上,张嘴就又吐血。他体内的真元,彻底紊乱,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惊悚。他五脏六腑受创,指骨、手臂骨头断裂,连真元一时间都提不起。 这一刻的丘敦重隆,内心无比的后悔。 怎么会这样。 他是长生天高高在上的太上长老,权势赫赫。他在燕国内,那也是人人敬仰的长生天高人。现在,却是硬生生被打翻在地上,眼看着铁锤再一次抡起砸下,一股死亡的威胁,笼罩在丘敦重隆的脑袋上。 “我投降!” 丘敦重隆高声呐喊起来。 他怕死了。 他不想死。 所以丘敦重隆开始求饶。 只可惜,他的话对林丰来说,林丰根本不在意,手中的擂鼓瓮金锤势如破竹砸落。 轰!! 擂鼓瓮金锤落在了丘敦重隆的胸膛上,胸骨碎裂,五脏破碎,丘敦重隆惨叫一声,七窍流血,整个人登时就死了。 一锤下去,气息断绝。 林丰杀了丘敦重隆后,目光一扫周围,却是虚尘和十八罗汉出手,迅速围剿长生天的宗师。 一个个宗师被杀。 仅存的人,直接撤退逃了。 “杀,随我杀啊!” 林丰高声呼喊了起来,如今敌人多,那就是杀,杀到荀鹏的大军来进攻为止。 林丰、虚尘等人继续杀戮,而所有秦军也是围绕着林丰的大旗,死死拼杀。 虽说战场上死伤无数,却是硬生生挡住了燕国七万大军的进攻。 林丰等人的存在,使得秦军反倒是有着优势在的。厮杀在持续,转眼间逃走的长生天宗师呼延拓,已经回到了后方。 呼延拓看向刘渊,高声道:“刘渊,你欺骗我长生天吗?前面的林丰是大宗师,还锤杀了丘敦重隆长老。我们六个宗师,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 “秦国一方的大宗师,就至少是两个人。” “还有秦国的僧人阵法在,我们去厮杀,尽皆被杀,死伤无数。” 呼延拓冷着脸,无比的愤怒。 甚至眼中,有着浓浓的惊悚。 太强了! 林丰根本就不可匹敌。 刘渊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脸上更是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 林丰如此的年轻,实力怎么如此强横?一时间,刘渊也是有些懵,没有想明白缘由,甚至似乎出现了短暂的愣神,仿佛是不知所措。 刘渊好歹是一国皇帝,他迅速回过神,盯着眼前的呼延拓,眼中掠过冷色。 他是皇帝。 即便呼延拓是长生天的人,也不该直呼他的名字。 刘渊面色冷下来,沉声道:“赫连申,杀!” 刹那间,一道身影浮现,出现在呼延拓的身前。一抹寒光乍现,呲啦一声,割裂了呼延拓的脖子。 噗! 鲜血喷溅。 呼延拓瞪大眼睛,他抬手捂着喉咙,脸上满是浓浓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 怎么敢? 他是长生天的宗师,即便不是大宗师,可是在长生天内,宗师也是举足轻重的。可是,刘渊竟然是让人杀了他,难道不怕长生天怪罪吗? 呼延拓再怎么不理解,再怎么疑惑,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意识的消散彻底成空。 扑通! 呼延拓倒在了地上。 刘渊面色冷肃,淡淡道:“在朕的面前,大呼小叫,真是没规矩。” 崔永浩看得眉头一挑,他知道人已经死了,而且刘渊性情本就强硬,他恭敬道:“陛下,这些长生天的人,为了抵抗林丰,却是被林丰诛杀。林丰,实在是可恨。此事,要立刻上奏长生天。请长生天的大宗师,讨还一个公道。” “爱卿言之有理。” 刘渊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尽是赞许神色。 这是战场上。 长生天的人都死了,谁知道呼延拓是怎么死的呢? 刘渊的目光,在此时看向了前方,看向了林丰大旗所在的方向。 刘渊沉声道:“现在靠丘敦重隆取胜,已经是失败了,长生天的人没能成功,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改变局势呢?” 崔永浩立刻道:“回禀陛下,只能倾力一战了。先前陛下的大军,一直不曾动用。如今,只能抽调这一批的军队,立刻介入战场,摧毁林丰的大军。” 刘渊想了想,说道:“一旦现在就派遣最后的兵力,如何应对荀鹏的进攻?” 崔永浩皱起了眉头。 林丰的战斗力太强了,凭借不到六万人,硬生生挡住了燕国的大军进攻。 反倒是现在,战场上局势僵持。 这是极为棘手的。 “报!” 就在此时,一声呐喊声传来。 一名哨探飞马奔驰而来,禀报道;“陛下,永安城方面,荀鹏已经出兵了。荀鹏率领大军,直扑战场而来。” 第658章 反击!反击! 刘渊脸上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终于来了。 他知道荀鹏会出兵。 可是,荀鹏的四万人又能如何呢? 他身边足足三万精锐,其中两万是骑兵,还有一万是步兵。这一股力量,是整个燕国最精锐最骁勇的士兵。 这股力量,是决定胜负的。 如果不是为了诱惑荀鹏出战,刘渊早就安排身边的三万精兵介入战场,一鼓作气碾压林丰的大军,取得这一战的胜利。 “慕容元庆!” 刘渊吩咐一声。 “臣在!” 慕容元庆站出来回答。 他四十开外的年纪,极为剽悍,是燕国虎将,更是刘渊麾下的嫡系,统帅着刘渊的三万精锐。 刘渊吩咐道:“你去调兵,调集所有的三万精锐,一鼓作气,击溃荀鹏的大军。一战灭掉荀鹏的兵力,再火速掉转方向,撤回掩杀,剿灭林丰的大军。” “喏!” 慕容元庆立刻回答。 他眼神森冷,更透着剽悍骁勇。在他的眼中要击溃荀鹏,那是轻而易举。 燕国的精锐,所向披靡。 “出发!” 慕容元庆直接下令。 哒!哒! 马蹄声响彻,慕容元庆提着一杆大枪,已经是先一步冲出。 他胯下的三万精兵,尽数随着离去。 刘渊如今身边,只剩下区区三百余亲卫。对刘渊来说,他有十足的自信取胜,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前线林丰率领的大军,已经是被彻底堵死,陷入了人海当中。 后方荀鹏又即将被剿灭,在这一前提下,他留在这里安全得很。 这一战,他必然取胜,不可能落败。 崔永浩站在一旁,看着已经去攻打荀鹏的慕容元庆,神色有些凝重,开口道:“陛下,长生天的人都没能斩杀林丰。可是现在,荀鹏来了,我们抽调所有的兵力去剿灭后方的荀鹏,一旦此处陷入危险呢?” “无妨!” 刘渊很是自信,笑道:“这事情不必担心,林丰翻不了天。他现在陷入人海中,出不来的。” 崔永浩道:“万一杀出来了呢?” 刘渊大袖一拂,自信道:“有朕身边的亲卫在,无碍。” 崔永浩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清楚刘渊的脾气,决定了不会更改。同时,刘渊的自信也是来自于护卫赫连申。 崔永浩的目光,落在后方林丰厮杀的方向。这时候的战场上,林丰一双擂鼓瓮金锤依旧不减分毫的力量,尤其在斩杀了丘敦重隆后,周围许多燕国士兵被林丰吓得胆战心惊。 许多人,已经不敢杀上来。 一开始的时候,倒是无数人不断的杀来,意图用人海堆死林丰。可是现在,杀了太长的时间,无数人都知道了林丰的厉害,都已经是惧怕。 “杀!杀啊!” 林丰厮杀时,忽然听到战场远处传来的呐喊声。 咚!咚!咚!! 鼓声隆隆,更是从前方传来。 这是秦军的鼓声韵律。 这是荀鹏的援军来了。 否则,不可能由远及近的传来战鼓声。大规模厮杀的前提下,单纯靠传令兵通知,已经是不可能,只能是借助鼓声传令,才能够传到林丰的耳中。 林丰精神振奋,猛地再度运转真元,高声道:“秦军将士们,我们的援军来了。荀鹏带兵杀来,反攻的时机已经来临,所有人随我杀。” “杀!!” 林丰的声音,宛如洪钟大吕。 在真元加成下,即便周围尽是喊杀声,周围大片秦军也听到了林丰的声音。 “援军来了,杀啊!!” 秦军士兵高呼。 “援军来了,杀!” “杀啊!” 越来越多的秦军高呼,原本云集在林丰周边的士兵,正死死的拼杀。厮杀到现在,所有人还在死战,可是自身的斗志和意志力,实际上都有些衰弱。 随着援军杀来的消息,所有人精神振奋。 援军来了! 他们守住了。 林丰听到士兵的呐喊声,满是血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实际上荀鹏的援军,未必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还需要林丰所在的方向进一步突破。 因为燕国的军队,太精锐了。 可是,可以借此激发士气,促使士兵死战。 林丰不去管荀鹏,现在所有的将士精神振奋,这是进一步杀穿燕国军队的机会。 如果说是先前,其实很难。 一方面,自身军队的士气还不够;另一方面,燕国士气太强,军队太精锐。关键是,刘渊的身边还有大军在。可是现在,刘渊要调兵去应对荀鹏,意味着刘渊身边的防线衰弱。 这,就是机会。 尤其厮杀到现在,燕国的大军也开始疲惫,许多林丰遇到的士兵更是惧怕。所以林丰现在,要开始大范围的反扑。 “虚尘方丈,带着十八罗汉,向我靠拢,为我护航。我们开始冲锋,杀穿燕军。” 林丰高声呼喊。 擒贼先擒王,这是林丰如今的策略。 “老僧遵命!” 虚尘也是内心激荡。 他招呼了一声,和十八罗汉迅速朝林丰的方向汇合,当缩短战线,护卫在林丰的身边时,林丰有虚尘和十八罗汉策应,爆发的战斗力更强,燕国士兵根本无法靠近,只能是不断退败。 这厮杀的阵容,太强了。 虽说十八罗汉不是大宗师,却能爆发出大宗师的战斗力,所以等于有三个大宗师一起冲阵。 先前林丰没有这么安排,是没有必要。 如今,直接用上了。 这就是林丰的杀手锏。 “杀!” 林丰提着擂鼓瓮金锤在中心开道,十八罗汉和虚尘一左一右,完全形成碾压的姿态。 所过之处,无人能敌。 至于高小鱼,则是扛着大旗仅仅跟上。 于山带着秦国的士兵也死死冲锋,紧跟着林丰厮杀。他杀得两眼通红,更是亢奋。 这一战,杀得痛快。 于山死命的高呼冲杀,带着麾下的人发起进攻,大批大批的秦军紧跟着林丰的大旗移动。从战场上俯瞰下去,这一军队就形成了一柄尖刀,不断的往前突进,凿穿一批一批的燕国士兵防线。 越来越多的燕国士兵,被林丰带着人斩杀。 秦军,浩浩荡荡。 燕军,却是出现了混乱。 当刘渊看到这个情况后,脸上神情有些凝重起来,更是面色微变。 怎么会这样? 战场上的局面一直焦灼。 现在林丰突然打破了僵局杀过来,这情况令刘渊不解。 第659章 斩杀刘渊 崔永浩担心起来,连忙提醒道:“陛下,秦军之前一直死死防守,虽说挡住了我们的大军。实际上,战场局势在我们的掌控中。现在不受控制,甚至林丰的大旗,不断朝陛下的龙旗来了,这很是不妙。” “不必担心!” 刘渊虽说意外和不解,但依旧自信,询问道:“赫连申,能杀林丰吗?” “杀林丰如杀鸡。” 赫连申的声音,从刘渊的身后传出。 崔永浩连忙道:“陛下,林丰杀了丘敦重隆,这个人不简单。” 赫连申哼了声,说道:“崔丞相,治国您最擅长,可是杀人我擅长。我是刺客,刺杀大宗师轻而易举。我要杀丘敦重隆,也是轻而易举。林丰杀丘敦重隆,是借助了秦国的武僧。他们是联手杀敌,没有武僧相助,林丰杀不了丘敦重隆。” “你……” 崔永浩听得急了。 他沉声道:“陛下,臣还是建议,我们暂且避开锋芒。您看林丰的速度,突进速度极快。林丰和我们的距离,正迅速拉近。我们抵挡的人,越来越挡不住。” “不必说了。” 刘渊大袖一拂,断然道:“朕相信赫连申。” 崔永浩叹息一声。 陛下太自信了。 或者说,因为赫连申在皇帝的身边做事,从来没有失败过,以至于刘渊无比的自信。 更何况,赫连申也说了,林丰杀丘敦重隆是有人配合。 赫连申能独自杀丘敦重隆。 这是双方的实力悬殊。 刘渊不管崔永浩的意见,在他的内心,终究最信任的人,依旧是他麾下的各部落首领。至于崔永浩,本就是中原的人出身,只是家族在燕国立足,这些中原曾经夏国的人,是刘渊要重用的人,不是刘渊最为倚重的心腹。 刘渊目光落在前方,等着林丰杀来。 距离一点点拉近,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一百步之内,林丰看到了刘渊的王旗,甚至远远看到了王驾上的刘渊。 他眼中掠过一抹笑意。 刘渊真是自以为是,到现在竟然没有撤离,难道是自认为能挡住他吗? 自以为是啊! “燕国皇帝刘渊就在前方,杀!” 林丰高声呐喊。 他迅速地往前冲,看向了一旁的虚尘,高声道:“虚尘方丈,刘渊一直不曾撤离,肯定还有人保护。到时候对方的目标,可能会对你动手。” “如果对方要先杀你,我去斩杀刘渊。” “如果对方先杀我,你去斩杀刘渊。” “不管是谁有机会,都要先拿下刘渊,彻底结束这一战。” 林丰直接做出安排。 刘渊敢留下,肯定有一定的把握,只是林丰根本不在意。 战场相逢,他不惧。 战场相逢,他能杀过去。 林丰继续策马进攻,因为燕国士兵的人数减少,阻击力度小了,所以他进攻的速度,反倒是更快。转眼间,林丰和刘渊的距离缩短到二十步,刘渊身边的亲卫杀了上来。 可惜这些精锐的燕国禁军亲卫,遇到的是林丰、虚尘和十八罗汉等人。 一个照面,这些亲卫被杀。 林丰继续往前冲。 刘渊看到林丰的凶狠,看到了林丰的暴戾,心中一突。不过他依旧保持着镇定,下令道:“赫连申,你去先解决林丰,再杀寺庙的武僧。” “遵命!” 赫连申一步就踏出。 他身如鬼魅,转眼朝着林丰冲了过去。 林丰正在抡起擂鼓瓮金锤进攻,他忽然看到杀来的一道人影。以他的实力和眼力,一瞬间就判断出对方的实力,不是宗师,而是大宗师的实力。 而且,身如鬼魅。 这是刺客吗? 林丰心思转动,瞬间有了应对的想法。 对付一个刺客,得让对方暴露出来。 他仿佛没有注意到来人,依旧抡起擂鼓瓮金锤继续冲锋。当人来到林丰的面前,抡起匕首朝他的脖子划来时,林丰不躲不避,手中的擂鼓瓮金锤也在同一时间抡起,作势要砸向一名燕国士兵。 叮! 匕首落在林丰脖子上,发出金铁撞击声。 赫连申面色大变。 林丰是大宗师,而且不是一般的大宗师,才能以真元硬生生护住身前。 换做另外的人,不可能办到。 赫连申心知不妙,立刻收回匕首准备撤退。可是他刚做出反应的瞬间,林丰已经出手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我一锤。” 擂鼓瓮金锤已经狠狠落下,甚至这一锤先前仿佛是砸向前面的燕国士兵,此刻,却是恰恰落在赫连申的头顶。 赫连申避无可避,只能是提起匕首格挡。 铛!! 铁锤和匕首撞击,直接被撞开,铁锤撞在了赫连申的手臂上。 嚓咔! 骨头断裂。 凄厉的惨叫声,自赫连申的口中传出。 林丰眼神森冷,另一锤已经又抡起。 对方是刺客型的大宗师,毫无防备,以至于被他一锤破了真元砸伤。 这恰恰是拿下对方的机会。 轰!! 第二锤,再度撞在赫连申的后背上。 噗! 赫连申吐血,踉跄往前两步。 他经验丰富,借力想要跑逃走。可是林丰哪里会让赫连申逃走,他进攻的速度极快,在赫连申刚踏出一步时,已经又是一锤落在了赫连申的头上。 轰!! 铁锤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即便赫连申有真元护住,头部遭到锤击的瞬间,使得赫连申七窍流血,登时就被锤杀。 扑通! 赫连申倒在地上。 人,已经是失去了气息。 这一厮杀的时间,不过眨眼的功夫,而这短短时间,虚尘提着长棍冲到了刘渊的前方,打破刘渊身边禁卫的保护,一棍抡起,就朝着刘渊砸了下去。 刘渊吓得六神无主。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赫连申直接被杀了。 要知道赫连申杀人无数,从来不曾失败过。赫连申杀林丰,应该是手到擒来的。 怎么会失败呢?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答案,长棍已经是直接砸落了下来。 砰!! 长棍落在刘渊的脑袋上,登时脑瓜碎裂。 刘渊直愣愣倒下,脑袋都已经面目全非,再也没有半点的气息。 “刘渊已死,杀!” 林丰看过来,看到身着龙袍的刘渊被杀,脸上更是露出欢喜神色。 这一战,刘渊帮了大忙。 如果不是刘渊作死,跑到最前面来指挥,甚至遇到了林丰的突击也不撤退,不至于能直接斩杀刘渊。 “杀!” 林丰再度下令。 一众秦军士兵,纷纷高呼刘渊已死,迅速地下令掩杀。 整个秦军,气势汹汹。 第660章 杀出一个未来 刘渊的死亡,拉开了燕国大军崩溃的序幕。 无数的燕国士兵,不断逃散。 从厮杀到现在,用了太长的时间,也消耗了太多太多的精气神。一个个燕国的士兵,精神疲惫。如果燕国军队取得胜利,那么燕国的大军会振奋精神,会拼死一战。因为一战取胜拿下永安城,他们可以抢劫钱财、女人和粮食。 这些是燕国各部胡人所需要的。 胡人南下抢夺什么? 一切是为了物资。 现在刘渊死了,军队败了,所有人没了前途,各部还损失惨重,自然是士兵精气神散去,纷纷溃退。 关键还有一点,燕国的大军不是真正融合的,而是从各部征兵缝合在一起。当大军取胜时,所有人争先抢攻,为了利益能爆发出十二分的力量。 可是当大军溃败时,树倒猢狲散,全都各自为政,一心想着自己撤退,不会去管其余的部落。甚至于在撤退时,遇到了其余部落的人阻拦,还会为了逃窜,而杀掉对方。 相互的杀戮,拖延了撤退的速度。 恰是如此,更是助涨了秦军的攻势。 大批秦军,不断掩杀。连续的杀戮下,燕国士兵死伤无数,更是一边倒地逃窜。 林丰带着大军继续掩杀。 值此之际,就是一路掩杀,不杀破敌人,绝不收兵。 在林丰带着人往前推进时,荀鹏和慕容元庆率领的大军已经是相遇。 荀鹏的兵力,也是不弱,他麾下也是足足两万余的精骑,兵力充裕,战斗力精锐。在慕容元庆带着骑兵杀来时,荀鹏以骑兵直接还击,双方先是骑兵对战骑兵的交锋。 然后再投入更多的兵力,则是大范围步兵也参战较量。 大军厮杀,即便慕容元庆的兵力都是精锐,荀鹏也是不惧,双方杀得是难解难分。 荀鹏的兵力,占了一定优势。 随着厮杀的持续,双方渐渐进入白刃战,厮杀愈发的惨烈。 “报!”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忽然策马奔跑,来到慕容元庆的身旁,高声道:“慕容将军,大事不好了。” 慕容元庆手中大枪横扫,杀掉前方一名士兵,高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士兵禀报道:“陛下被杀了。” 轰!! 慕容元庆的脑中,宛如惊雷炸响。 皇帝死了? 要知道皇帝执政几十年,膝下的儿子很多,国内朝廷中有诸多的力量。忽然间发生这样的事,整个燕国的局势,必然会产生巨大的动荡。 更别提皇帝身死,大军溃败,对燕国将是致命性的打击。 这一刻,慕容元庆的内心沉了下去,更是惶恐不安。 “撤军,迅速撤军。” 慕容元庆转眼间,已经有了打算,立刻就安排了下去。 他只想撤退。 他只想先返回国都去。 随着慕容元庆的下令撤军,厮杀的三万燕国士兵也得了消息,无数人震动。 皇帝在燕国威势重,权威赫赫。 恰是如此,皇帝的死亡,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无数人心下惶然,纷纷撤退。 荀鹏得到消息后,更是震惊无比。 林丰,太厉害了。 厮杀才短短时间,而且林丰的兵力少,战斗力弱,竟然是杀了刘渊。 太不可思议了。 他才刚介入战事,这就结束了。 “杀,掩杀燕国大军。” 荀鹏迅速地下令。 秦军不断地进攻,燕国大军溃败。 实际上随着刘渊被杀,这一战已经结束,只是掩杀的问题。这一战,又追杀了足足大半天的时间,抵近了傍晚时分,荀鹏和林丰率领的大军,才停下来休整。 荀鹏看向林丰,脸上尽是钦佩神色,郑重道:“大帅以一己之力,挡住燕国大军,更诛杀刘渊,末将佩服。这一战下来,屠戮无数的燕国大军,战果丰厚。我们现在,准备撤军了吗?” “不!” 林丰摇头回答。 他眼中有着熊熊燃烧的斗志,说道:“此战取得了胜利,关键是诛杀了刘渊。所以现在,不撤回永安城,调集所有的骑兵,不顾一切杀入燕国境内,剿灭燕国的部落。” 荀鹏皱眉道:“可是现在进入了冬季,北方有一些地方,已经开始下雪。越是往后,天气越是寒冷。” 林丰眼神锐利,询问道:“冬日作战,难道不行吗?” 荀鹏讪讪一笑,回答道:“真要打仗,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有些艰难。” 林丰大袖一拂,强势道:“你在北地驻军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对北地燕国的情况一无所知吗?” 荀鹏恭敬道:“末将在北地驻军,对燕国境内各部的情况,还是很清楚。而且,有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商人,摸清楚了各部的位置。” 林丰道:“既如此,还担心什么呢?” 荀鹏说道;“末将担心的是,深入敌人腹地后,后勤补给等各项问题?” “这不是问题。” 林丰更是自信,说道:“刘渊被杀,我的人抓了燕国的丞相崔永浩,燕国彻底乱了。关键是,燕国这一次出战的大军覆灭,燕国无数的部落被削弱。” “现在不剿灭燕国有生力量,任由燕国恢复,什么时候能再削弱对方呢?” “如今的燕国,刘渊被杀,崔永浩被生擒,大军损失惨重,是我们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我们宰割。” “现在杀过去所向披靡。” “另外,你考虑的后勤补给,难道燕国各部没有物资,没有粮食,没有战马吗?” “没有粮食了,那就直接抢燕国的部落粮食;没有了战马,那就直接抢燕国的战马。一切,采取以战养战的策略。剿灭一个个部落,充实自身的实力。” “如果是以往刘渊在,燕国的精锐在,你要杀进燕国去,根本没有机会。” “现在,已经是有了机会。”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至于燕国的百姓死活,不必去管,该杀就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留着他们,那就是对我们的残忍。这,就是战争。” “战争,不是讲仁慈的地方。” “杀戮,是战争的主题。” “一战杀下来,使得燕国至少十年无法恢复元气。一战杀下来,保证我大秦北方一直安稳无虞,使得大秦能有机会一统天下到时候,再来解决燕国。” 荀鹏听得眼前一亮。一脸的向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一点,说得太好了。 荀鹏也是极为认可的,所以林丰提出杀戮的策略,荀鹏打心底的赞同。 荀鹏再无疑虑,抱拳道:“大帅,军中还有差不多一万五千骑兵,末将带走所有的骑兵。剩下的人,交给大帅坐镇永安城。末将带人去燕国杀戮,最多半个月就会返回。” “我等你消息。” 林丰笃定回答。 这一战,就是杀。 杀出秦军的威名,杀出秦国的未来。 荀鹏迅速整军,同时安排人回永安城带来一批熟悉道路的商人,带着这些人迅速离去。 林丰才开始清点损失。 第661章 捷报传回 林丰带着士兵回到永安城后,安排了清点伤亡的事情,而他本身,则是去安抚伤兵。一圈走下来,林丰回到中军大帐,都已经是夜幕降临。 伤亡数量的清点还在继续,到晚上半夜,于山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林丰的中军大帐,抱拳行礼道:“末将拜见大帅。” 林丰说道:“不必多礼,说说看,损失如何?” 于山神色严肃,禀报道:“目前清点出来的人数,我们折损的兵力多达两万六千余人。大范围的损失,都在大帅率领的这一批军队。荀鹏将军率领的人,死伤不多。” 林丰点了点头,颔首道:“这一战的厮杀,主要是我们和刘渊的大军厮杀,所以死伤在我们这里,是正常的。毕竟刘渊死后,荀鹏转眼就开始掩杀。” 于山道:“大帅英明。” 林丰询问道:“这一战,俘虏了多少人?” 于山又有些兴奋起来,禀报道:“此战俘虏四万三千余人,只是即便一直掩杀,还是有很多的燕国士兵逃走。毕竟在刘渊被杀后,和荀鹏将军交战的燕国军队直接撤离,以至于没能剿灭对方。斩杀的人数,多达四万多人。这一战,战果丰厚。” 林丰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一战,胜了! 关键是斩杀了刘渊,生擒了崔永浩,这是最大的胜利。 接下来,就看荀鹏的。 能否最大限度地重创燕国各部,能否给燕国造成更大的损失,就看荀鹏的能耐了。 于山话锋一转,询问道:“大帅,俘虏的燕国士兵,如何处置呢?这些人留着,太浪费粮食了。而且,也需要人看守。如果是直接杀掉,也就一了百了。” 林丰摇了摇头,说道:“杀掉这些人,太可惜了。在蜀国南方,有无数的崇山峻岭,有无数的险恶之地,这些地方要开荒,把这些俘虏送过去正好合适,何乐而不为呢?” “所有的俘虏,押回咸阳。” “接下来全部打散,迁移到边境去。” “秦国在蜀州,在其余的地方,都有可以安置的人,杀了俘虏可惜。” 林丰面色严肃,说道:“你先去安置俘虏,整顿军队。接下来,就把所有的俘虏,先一步押送回咸阳。” “卑职遵命。” 于山立刻回答。 他心中更是赞叹,不愧是大帅,考虑的问题,就是不一样,令人赞叹。 林丰则是撰写战报,把永安城这里的战事写好,便交给了黑冰台的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火速传回。 …… 咸阳城。 如今的咸阳城,依旧热闹。 可是咸阳平静的波澜下,有着一抹暗潮在涌动。秦国新君登基,突然遭到燕国和晋国突袭,能否立足,就看北方和南方的两场战事,这是关系朝廷稳定的根本。 皇城中。 赢玉乾正在批阅奏折。 北方和南方的战事如火如荼地进行,他无法帮助前线的将士厮杀。他能做的,就是尽力地维持朝廷运转,为前线输送粮草和物资。好在朝廷中,章逸、王棠都是老臣,经验很是丰富。 有这些人在,朝廷有条不紊进行。 在赢玉乾批阅奏章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汪顺急匆匆地进入,躬身道:“陛下,皇后娘娘送来了一碗参汤。皇后娘娘说陛下操劳,注意身体。” “朕知道了。” 赢玉乾忙着看奏折,摆手道:“先放着吧。” 汪顺再度提醒道:“娘娘嘱咐了,让您必须喝了,否则老奴无法交差。” 赢玉乾轻笑两声,拿起碗喝干净,笑说道:“汪公公,最近咸阳可曾安稳?” 汪顺说道:“没听说有什么事。” “那就好。” 赢玉乾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有太监急匆匆地进入,禀报道:“陛下,赢三大人求见。” “快传!” 赢玉乾吩咐一声。 太监去传旨,不多时,赢三迅速进入,神色兴奋,禀报道:“陛下,镇国公送回北方的战报,北方永安城一战,镇国公大获全胜,请陛下阅览。” 赢玉乾蹭得站起身,他直接走下台,拿过了奏折,迅速地浏览。 他看完后,整个人也有些懵。 燕国的皇帝刘渊死了,燕国的丞相崔永浩被俘虏了!甚至燕国大军,被斩首四万余,俘虏四万余,永安城一战大获全胜。 “好,好,好啊!” “哈哈哈……” 赢玉乾回过神来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笑声,回荡在大殿中。 他这段时间,一直是提心吊胆。这一战对他来说很关键,新君继位的第一战,如果是取得了胜利,赢玉乾就彻底立足。一旦是落败,赢玉乾自身的处境,就有些难了。 新君的威严,就难以树立起来。 赢玉乾笑罢后,他吩咐道:“来人,召六部尚书议事。” “喏!” 太监立刻去传旨。 时间不长,章逸、王棠、严都等各部尚书的人,联袂进入大殿中,齐齐向赢玉乾行礼。 赢玉乾摆手道:“诸位爱卿,不必多礼。朕刚得到镇国公的消息,他率军在北方永安城一战,斩杀燕国皇帝刘渊,俘虏燕国丞相崔永浩,一战大获全胜,覆灭燕国大军。这一战后,镇国公已经安排荀鹏,趁机杀入燕国,要一鼓作气重创燕国各部。然后,再调兵南下。” 哗! 大殿中,一片议论声。 谁都震惊了。 谁都没想到,这一战会是如此的顺利。 王棠苍老的脸上,多了一抹感慨,说道:“镇国公出兵,一向攻必克战必胜。这一战后,我大秦的局面彻底稳住了。” 章逸率先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众朝臣,纷纷开口。 所有人,都兴奋无比。 所有人,都欢喜于这一战的胜利。 不管南方的局势,最终会如何,北方燕国的皇帝都被杀了,丞相都沦为了俘虏,接下来秦国面临的局面也就简单了。 赢玉乾吩咐道:“传令下去,把消息告知所有人。我秦国,当为此贺。” “喏!” 一众臣子,齐齐开口。 赢玉乾心中欢喜,整个人轻松畅快起来。他接连说了一番话,表达心中的欢喜,然后才收敛情绪,开始和一众人商议安置俘虏,以及其余林丰在书信中提及的事情。 事情处理妥当,群臣离开。 北方林丰取得大胜的消息,很快在咸阳开始传开。 消息传出后,咸阳震动。 谁都没有想到,胜利来得如此迅速。可是,林丰确实取得了胜利,秦国自此转危为安。 紧跟着,消息开始往南方传去。 第662章 大手段 豫州汝南,西北部定颖县。 这是北上要通往豫州北部颍川郡的要道,通过颍川郡能直接切入关中,切断关中秦国和兖州的联系。同时,也能威胁关中乃至于秦国本土。 原本晋国石裕北上,如果选择一路北上,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能进入颍川郡,直逼秦国腹地。 这一切,是规划好的。 可惜的是,秦国的反应极为迅速。 镇守在兖州南面边境的蒙冲,在最短的时间内,直接就调集兵马南下,迅速攻克颍川郡,使得颍川、陈留连为一体。除此外,他更是进一步南下,夺取汝南郡的定颖县,在定颖县稳稳驻扎。 蒙冲刚刚在定颖县立足的时间不长,石裕带着十五万晋国的大军杀来。 蒙冲也是军中的宿将,熟读兵法。 而且他行事,一贯是谨慎。 面对石裕大军的数次挑衅即将,蒙冲都是避而不战,镇守定颖县。蒙冲拖延的时间不长,白策军率领的大军抵达了定颖县。 两路大军汇合,多达十万余人。 有这些兵力镇守在定颖县,即便石裕率领十五万大军,依旧不能前进分毫。 石裕连续攻打两次,最终都撤军退走,在城外驻扎。 局势暂时僵持起来。 城内,军营中。 中军大帐。 蒙冲作为主帅,正在看最新的资料。他所关注的消息,不仅是自身的营地布置,以及粮草后勤等,更多还有晋国大军的安排。 晋国军队的营地防守,关系到秦军能否进攻。一旦晋国防守出现了纰漏,蒙冲可以借机进攻。只是一直以来,暂时都没有任何的机会突进。 无他,石裕的防守也极为森严。 蒙冲一方没有机会。 蒙冲看完了所有的资料,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他出了中军大帐,直接去巡视营地,巡查士兵的操练。 这是相当重要的。 蒙冲在巡视营地时,也碰到正在巡逻营地的白策军,他躬身行礼道:“白师!” 白策军还礼道:“大帅折煞老夫了。” 蒙冲神色恭敬,微笑道:“当年我年少时,曾经在白帅的麾下做事,得了白帅的指点。虽说不曾拜师,也有半师之谊。所以,称呼白师也是理所应当的。” 白策军不再多言,开口道:“局势僵持,大帅可有想法?” 蒙冲微笑道:“正要和白师谈一谈。” 白策军道:“老朽洗耳恭听。” 蒙冲想了想,开口道:“目前我的打算,依旧打算以防守为主。在这一前提下,进行小规模的作战。” “我们的希望,不能彻底寄托在镇国公的身上。” “北方天气苦寒,恐怕再过一段时间,就会下雪了。到时候,镇国公面临的压力更大,甚至可能面临粮草补给等问题。毕竟北方下雪后,粮食的运输也不容易。” “所以我们,要主动一些。” 蒙冲神色肃然,说道:“如果有机会打开局面,我认为可以试一试。” 白策军捋着颌下的胡须,思索道:“想办法打开局面,这是合适的。只是,也不容易,因为石裕不简单,这个人是晋国的第一名将,攻守兼备。” 蒙冲点了点头,一副赞同神色,说道:“这一点,我也明白。昔日和齐国一战,之所以秦国能迅速取胜,实际上是齐国的大将晏飞,被约束了手脚。” “当然,也有镇国公和白帅等人的谋划,所以一战取胜。” “如今和晋国开战,实际上是一样的道理。” “在没有绝对实力的前提下,要直接击溃石裕这样的宿将,我知道很难。除非,正面硬碰硬。” 蒙冲沉声道:“只是正面厮杀,我们兵力少一些,也有顾虑。” 白策军神色柔和,缓缓道:“大帅的分析,是有道理的。而且在汝南郡境内正面碰撞,地形对我们很不利。尤其定颖县这一片区域,水系发达,到处都是河流,骑兵根本无法大范围的冲锋。” “你即便选定了厮杀的地点,可到处是水田,到处是河流,骑兵没有力量进攻,反倒是容易被掣肘。” “除非,我们大范围后退,退回到了颍川郡,才有一定的机会。” 白策军说道:“颍川地界内,有合适的作战区域,能让我们大范围跑马进攻。晋国自身兵力多,到了北地,成了骑兵的主场,我们也就有了机会。” “撤退吗?” 蒙冲皱起了眉头。 他脸上的神情,也是有些凝重。 一旦撤出汝南定颖县,等石裕带着大军进驻,他再想夺回来,那就面临相当大的困难。 蒙冲说道:“白师,我还是不想退。” 白策军微笑道:“镇守定颖县,有镇守的好处;撤退回到颍川郡,有撤退的好处。没有哪一个,就是绝对正确的。总之老夫相信不论如何,这一战下来,我们一定能取得胜利。” 蒙冲说道:“白师说得对,我们一定能胜利。” 白策军继续道:“其实镇守时,倒也还有一个方向。” 蒙冲说道:“愿闻其详。” 白策军面色严肃,说道:“晋国发兵到定颖县交战,不管如何,粮食都是从南方运送到北方来,都是长途跋涉走水路。因为水网遍布,他们通过水路运输。” “如今,天气愈发寒冷。” “即便南方河道不结冰,可是水流放缓,河道变浅,即便现在能运送粮食,还是有一定的难度。如果在这一基础上,能够掐断对方的粮道,对我们来说,那就是极大的帮助。” “打仗,还是打后勤。” “没了后勤的支撑,任凭你手眼通天,都难以扭转局势。” 白策军说道:“我们可否从这方面考虑呢?” “这是一个不错的方向。” 蒙冲的眼中露出了一抹亮光,一旦掐断石裕的水路粮食补给,石裕十多万人的消耗,那就难以支撑。 他神色略显兴奋,道:“白师,我认为当下,我们可以从这方面考虑考虑。” 白策军说道:“那就仔细议一议。” “报!” 就在此时,有士兵飞奔跑来,高呼道:“大帅,有急报送来,有朝廷急报。” 蒙冲看着冲来的哨探,看着士兵急切的神色,也是一下紧张了起来,连忙从士兵的手中接过了书信,便拆开来浏览,他面色瞬间大变,转而又是狂喜了起来,更是有着浓浓的震惊。 这一变化,白策军看在眼中,心中更是好奇,询问道:“大帅,发生了什么事?” “唉……” 蒙冲叹息一声,说道:“北方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白策军问道:“难道镇国公赢了?” “是,已经取胜。” 蒙冲把书信交给白策军,说道:“白师,看看吧。咱们在定颖县的行动,和镇国公相比,真的是丢人现眼。一南一北的交战,北方已经大获全胜,打出了前所未有的胜利。可是我们,还在僵持。” 白策军迅速的浏览。 当他看完后,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神色震撼。 白策军感慨道:“短短时间,国公在永安城斩杀刘渊,俘虏燕国丞相崔永浩,实在是厉害。不过从战报上看,国公也是在赌,最终赌赢了。这一战,令人佩服。” “的确是厉害。” 蒙冲点头说话,他稍稍失落后,旋即又振奋精神,笑道:“白师,我们现在,就不必担心镇国公所在的问题。” “按照战报上的情况,镇国公正在扫尾,要先横扫北方燕国一方,转而就火速南下参战。” “国公即将参战,且燕国又已经落败,您说我们现在,如何运作这一事情呢?” “该我们做出决断了。” 蒙冲说道:“随着国公的介入,整体局势,就会发生变化。” 白策军眼眸转动,思考一番后,他开口说道:“此战应该调整大计划,老夫认为可以调动北方王烈的驻军。在防备齐国突袭的前提下,王烈率领一部分军队南下参战。” “同时,国公再调遣一支军队南下,也开始攻打晋国。” “这一次,不再是一路大军,直接整合成为三路大军,直接杀入晋国。裹挟着斩杀刘渊的威势,彻底一战吞并晋国。” 白策军的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斗志。 更是眼神粲然。 如果能一战剿灭晋国,秦国就大势已成。 嘶! 蒙冲听到后,脸上露出了一抹震惊神色。 好大的气魄。 白策军的胆魄,实在是大。 之前还是晋国来攻打秦国,如今北方战事结束,白策军就要谋划覆灭晋国。 白策军微微一笑,继续道:“昔日,秦国和晋国是盟友,因为晋国率先攻打秦国,这是晋国失了道义在先。我们现在,直接攻打晋国,那是名正言顺。” “关键是现在进攻,掌握了大义,而且又有击杀刘渊的大功勋,对我们来说,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错过这一机会,以后就难了。” “当然在老夫的心中,更希望此战一战功成。” 白策军侃侃而谈,眼神更是期待,说道:“老夫已经上了年纪,不知道还能参加多少次战事。将军马上死,是最大的荣耀。能死在战场上,老夫死而无憾。如果死在家中,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蒙冲思忖了一番,暂时没有表态,因为事情太大了。 白策军继续道:“大帅,如何决断,还是看你。老夫,只是提出一个建议。” 蒙冲说道:“这样吧,我撰写书信,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朝中,请陛下决断,看陛下如何安排?这一事情,想必陛下也会安排人传书给镇国公,请镇国公安排的。” “咱们目前来说,只需要负责打探前线水路运送粮食的问题,以及再安排人传出镇国公大胜的消息。有这些消息,才能进一步摧毁晋国军队的士气。” 蒙冲继续道:“下一步,我们大批进攻时,才能占据优势。” 白策军道:“老夫认为可行。” 蒙冲说道:“既如此,我这就安排。” 他径直回到中军大帐,便迅速的撰写资料,为接下来的安排做准备。 第663章 司马冲有些慌 定颖城外,西南方十五里处。 这是石裕扎营的地点。 他的营地驻扎位置,靠近一条河流,附近地势开阔,没有什么适合埋伏的地方。再稍微远一点,又是大片的山林。不论是水源,亦或是柴火木材,都是充裕的。 后方又有源源不断送来的粮食,石裕没有半点的担心。 要打持久战,他是没问题的。 石裕是想打破县城,取得胜利。关键是,定颖县城坚固,而且还有护城河。除此外,定颖县城内还有大批的敌军,十余万的人防守一座县城,即便是石裕能力强,那也是没有用。 石裕佯攻了两次,最终熄了心思,始终不曾进攻。 军营,中军大帐。 石裕坐在营帐中,看着最新的消息,面有愁容。原因很简单,他驻扎在定颖县城这里想打破局势,想引诱蒙冲出战。可是,都是失败了。 蒙冲不出来,石裕就没有机会。 除非,强攻县城。 关键秦军十万之众在城内,你怎么攻打?在这一前提下,攻打县城只会导致自身的伤亡加剧。 如果是六七月时节,河水猛涨,可以借助水淹的策略。 可是现在,已经是枯水期。 要借助水攻不可能。 他要打破局势,就面临诸多的困扰,所以石裕一时间也是为难。 按照他的策略,肯定是暂时驻扎对耗,先拖时间等敌人出现漏洞。在双方都是精锐,都是准备冲锋的前提下,就看谁先撂挑子,然后寻觅机会破敌。 这是无奈之举。 可是,石裕也别无选择。 没办法,谁让他拿不下县城呢? 在石裕翻看县城的资料时,一阵脚步声进入,士兵禀报道:“大将军,张监军求见。” “请!” 石裕吩咐一声。 张监军名叫张谦,在晋国朝中担任御史中丞一职,一贯刚正不阿。 这是司马冲安排的监军。 其职责,主要是盯着军中的粮草,监督粮草的安排,确保后方运送的粮草不会被人克扣等。 军事上的事情,都是石裕全权做主。 只是张谦的身份很特殊,不仅是晋国御史台的官员,也是皇帝钦命安排的监军,所以即便是皇帝只让张谦负责监督粮草、后勤的事情,可实际上,军中的事情都避不开张谦。 石裕行事一贯严谨,他做事情的时候,也都会征询张谦的意见。 张谦坐下后,他看向石裕,皱眉道:“大将军,关于作战的事,本官其实不懂,就是个外行。只是现在,一直拖着不进攻,一直没有取得进展,反倒是,每天都在消耗无数的粮食。” “这事情,恐怕不妥当。” “我是监军,我负责监督军营,难以向陛下交代啊?” “实际上这事,我都是一直压制着,不曾提及,不希望给大将军造成太大的压力。可是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我难以向陛下交代啊。” “请大将军,早些谋划。” 张谦面色渐渐严肃起来,说道:“你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事关陛下的布局,事关晋国的国运。所以这一事情,还请大将军多费心,早些取得胜利。” 石裕叹息一声。 他也想要取得胜利啊。 他是晋国的大将军,如果是这一次再度击败秦国,他自身也有诸多的好处。 只是…… 石裕耐心解释道:“张监军,暂时来说,我们根本没有机会。你也是去看过定颖县城的,秦军镇守在县城内,我们直接攻打,会耗费无数的兵力。” “之前也打了两次,都没有任何的尽展。甚至,我也让人策反城内的大族。” “可惜,效果很差。” “我们安排进入城内的人,都是没有了音讯,恐怕都是被杀了。” “在这一前提下,暂时只能是静观其变。” 石裕神色肃然,道:“如果我们仓促进攻,最终,可能殃及自身。与其仓促攻打定颖县,实际上,不如我们仔细斟酌。” “这不妥当啊。” 张谦皱起眉头。 他沉声道:“大将军啊,我不是要瞎掺和。只是目前一直拖着,难以向朝廷交代。” 石裕神色柔和,再度解释道:“张监军,和秦国交战,依旧要以求稳为主,不能急于一时,请监军大人在陛下的面前,美言几句。虽说拖延的时间长一些,可是最终能取胜,怎么都值得的。监军大人随我出来一战,料想也是想取得胜利的,漂漂亮亮回去。现在,时机是真的不成熟。” 张谦听到后,脸上也露出迟疑神色。 他的确是想要取胜。 战事的安排,他是真不熟悉,所以不愿意过多的干涉。 张谦思索了一番,开口道:“大将军,我再给你十天。如果十天后,还没有任何的进展,那就不能怪我了,我会如实上奏陛下的。大将军啊,您要体谅我的难处,我不愿意过多的干涉,可是一直没有推进战事,我也不好向朝中交代。” “我能理解,我能够理解的。” 石裕心中松了口气。 十天时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 战场上每一天,都可能会有不一样的情况。一旦到了十天之期,到时候再考虑其他的策略就是。 “报!” 就在此时,忽然有士兵急匆匆地进入。 士兵脸上的神色,很是慌张,高声道:“大将军,营地外面出现大批的秦军士兵,往我们营地中射箭。每一支弓箭手,都绑着纸条。另外,这些秦军士兵,也在高声的呐喊,说秦军击败北方燕国,斩杀燕国皇帝刘渊,俘虏燕国的丞相崔永浩。秦军,直接杀入了燕国境内,直接屠戮燕国去了。” 刷! 张谦面色陡变。 他眼中都浮现出一抹恐慌神色。 林丰! 必然是林丰屠戮了燕国的大军。 林丰战功赫赫,他灭了燕国的大军后,恐怕下一步就会来攻打晋国了。 张谦明显有些浮躁起来,急切道:“大将军,局势大变,你说该怎么办呢?” 石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彻底稳住情绪。 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晋国和燕国联合出击,这才刚开始,燕国就怂了,关键是皇帝也被杀了。对一国来说,皇帝突然驾崩被杀,国内又没有任何的准备,是极为恐怖的。 整个燕国,都会动荡的。 燕国,挡不住秦军。 石裕思索一番,开口道:“张监军,依我看我们继续驻扎,再火速把消息送回朝中,请陛下决断。目前来说,我们无法拿下秦军。转眼林丰的大军,又要南下杀来,局势会对我们很不利的。” 张谦也是皱起了眉头。 这一战,根本没有打出一个什么名堂来,他更是认为石裕太求稳了。 该打就打。 即便葬送大军,那也是值得的。 击溃了秦军,就值得。 现在浪费了时间,秦国的北方又已经稳定下来,以至于晋国的处境,现在有些进退两难。 张谦握紧了拳头,身子微微前倾,直接道:“大将军,可否迅速出战,在林丰南下之前,彻底大战一场呢?” “没办法的。” 石裕笃定摇头,开口道:“如果秦军安营扎寨,我们可以直接攻打,因为难度不大。可是现在,秦军镇守城池,扼守重城,这一前提下攻打,难度巨大。即便我们再多五万人十万人,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这,是我的一个判定。” 张谦叹息道:“罢了,那就请陛下决断,把消息送回去。” 石裕心中松了口气。 他打心底,其实不认可皇帝突袭秦军的这一战。因为这一战过于慌张急促,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 另外,秦国即便新军登基,也不是好惹的。 可惜皇帝执意要打。 石裕立刻撰写书信,安排人火速以八百里加急送回消息。这一消息是先乘船南下,再转道进入长江,一路往东顺水昼夜不停往东,在短短数天时间就回到了金陵城。 消息传回金陵城内,很快传到司马冲的手中。 司马冲看完燕国的消息,有些恍惚。 甚至,他内心有些慌。 燕国直接就败了。 燕国的军队太不中用了。 司马冲暗骂刘渊不中用的时候,转眼间,又开始喝骂石裕拖沓,到现在还没有进行大规模的进攻,一直在前线对峙。 书信中请他决断。 可是这样的一个安排,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是征求他的意见,可是司马冲认为,石裕分明是怯战的意思。 司马冲很是不喜,把奏折扔在一边,吩咐道:“来人,通知顾喜、谢玄和张希来议事。” 内侍得了吩咐,立刻去传旨。 时间不长,顾喜、谢玄和张希三人都进入大殿中,齐齐向司马冲行礼。 司马冲直接道:“刚得到前线的消息,这一战石裕还在前线和秦军对峙,没有取得任何的突破,不胜也不败。北方战事,却是疏忽骤变,林丰带兵斩杀燕国皇帝刘渊,俘虏燕国的丞相崔永浩,击溃燕国十万大军。秦国北方已经稳定,你们怎么看?” 刷! 顾喜等人尽皆面色陡变。 一个个神色震惊。 太迅猛了。 战事才刚开始,林丰就直接临阵斩杀刘渊,简直是生猛得不像话。 一个个的内心,也是思考着应对策略。 许久,大殿中都鸦雀无声。 没有一个人率先表态,毕竟涉及到这一场大战,每个人内心都有些忌惮了。 司马冲见众人都不说话,再度道:“都仔细说说,该怎么办?顾喜,你是吏部尚书,是文官之首,这事情你先说,这一事情该怎么办?” 第664章 以战求和 顾喜脸上的神情,陷入凝重中。 怎么办? 皇帝的问题,真是难住了人。 前线石裕和秦国交战,一直没有取得突破,局势僵住,对他来说很难决断。 现在司马冲让他提出建议,这事儿就很难。 撤军罢战吗? 可是晋国现在撤军,恐怕秦国也不可能休战,不是说晋国要休战,就可以休战的。如果继续打下去,秦国又没有预想中的衰弱内斗,反倒是秦国直接杀了燕国的皇帝,战斗力强横无匹,令人发怵。 这情况,就很难。 顾喜的内心,也是在斟酌,该如何回答? 司马冲见顾喜迟迟不说话,皱眉道:“顾喜,你是吏部尚书,是百官之首,难道没有主意吗?” 顾喜面颊抽了抽,摇头道:“陛下,臣认为现在还是要一战。我们现在撤军,就意味着向秦国低头。所以臣的建议,晋国必须打下去,僵持就僵持,我晋国不惧。”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震惊神色。 谁都没想到,顾喜会这样说。明知道燕国的皇帝都死了,秦国北方已经没了威胁,顾喜竟然还要一战。 这等于直接和林丰继续对战。 可是,能赢吗? 司马冲若有所思,看向谢玄,询问道:“谢玄,你怎么看?” 谢玄的内心,回想着昔日父亲的话。当初父亲就不看好这一战,就不支持和秦国开战,认为这一战胜算不大。 可是,皇帝执意要开战,甚至顾喜也同意,乃至于他都支持,所以导致了现在的僵局。 谢玄想着顾喜的话,心中琢磨后,顿时明白了过来。 顾喜不愿意说撤军,是因为顾喜当初主战,而且顾喜是吏部尚书,不能随意朝令夕改。明知道局势不利,顾喜也不会改变,依旧是决定死战。 谢玄想明白后,开口道:“陛下,臣也认为应该一战。我们即便打算休战,现在也应该再坚持一段时间。前线的局面一直僵住,到时候再来谈和。” 兵部尚书张希主动道:“陛下,臣附议。” 司马冲听完后,顿时明白了。 不论是顾喜,亦或是谢玄,还是张希,其实打心底已经没了作战的心思。只是一个个不愿意直接撤军,想要维持僵局,再来谈求和的事情。 这是所有人的意图。 司马冲的内心也是赞同,他点了点头,颔首道:“张希,你立刻以兵部名义行文,通知前线的石裕全线防守。当然,如果是有机会一战灭掉秦军,那就打。没有机会,就全力防守。” “陛下圣明。” 顾喜、谢玄和张希齐齐回答。 司马冲情绪有些低落,没了心思说话,摆了摆手。 顾喜等人躬身应下。 一行三人退出大殿,张希急匆匆的忙碌去了。谢玄这里,则是看向顾喜,说道:“顾尚书,你熟悉林丰。你说这一次,我们攻打了秦国,秦国能罢休吗?林丰能罢休吗?” 顾喜叹息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谢玄呵呵一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说道:“我认识的林丰,其实不怎么惹事。然而,一旦谁主动去招惹他,不付出代价,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齐国的皇帝田和,安排人刺杀林丰,最终齐国损兵折将。” “这一次,其实更严重。” “赢九霄对林丰,不仅是有知遇之恩的君,更是呵护有加的长辈。而且秦国在国丧期间,陛下就发兵攻打。不论是林丰,亦或是秦国,都不会善罢甘休。” 谢玄说道:“我们想要以战求和的方式,恐怕是很难。” 顾喜心中乱糟糟的。 当初一战,有皇帝坚持的原因,也有他附和的原因。 毕竟他同意了一战。 没想到,最终燕国的皇帝直接尿了,一场战事就被杀了。其实如果燕国还在,这一战其实还好办。 不至于,说多么的困难。 顾喜深吸一口气,说道:“目前的局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慢慢看。我们当下,做好分内的事情就是。” 谢玄也就不再多言。 两人各怀心事,各自离开。 在张希安排了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把消息送到定颖县前线。 毕竟是走水路。 不论是来回都方便。 石裕得到皇帝的安排,暂时是维持僵局,内心也松了口气。好歹朝廷方面,没有再强迫他直接进攻。有了这一命令,他就可以从容安排,暂时以守为攻。 敌人厉害,那就拖延时间,看谁先露出破绽。 在战事焦灼时,蒙冲的书信已经送回咸阳帝都,送到了赢玉乾的手中。 赢玉乾看完了书信,得知白策军的提议,一时间也有些震撼。没想到白策军的胆子,会如此的巨大,竟是要三路大军南下,一起攻打晋国,乃至于灭掉晋国。 这是极为艰难的事情。 这更是真正的大战事。 赢玉乾仔细的思考着,他心中有了一个大方向的想法,才安排人通知章逸、王棠和严都来议事。 三人进入殿中落座后,赢玉乾开口道:“之所以把你们喊来,是刚接到蒙冲的奏折,说了前线的情况,前线蒙冲和白策军率领的大军,目前和晋国对峙,不胜不败,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白策军方面,得到林丰取得大胜的消息,认为我秦国这一次既然和晋国开战了,就大战一场。” “白策军说,晋国率先开启战事,是不义之战。所以,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直接彻底击败晋国,乃至于覆灭晋国。白策军的建议,是蒙冲一路,林丰率军一路,王烈再调遣大部分的士兵南下。” 赢玉乾说道:“三路大军一起攻伐晋国,此事你们怎么看?” 章逸、王棠和严都听到后,也是很震惊。 白策军的胆魄好大。 竟要灭掉晋国,要知道晋国本身,也是一头南方的猛虎,势力强横。 要灭掉晋国,有着巨大的难度。 章逸捋着颌下的胡须,仔细的思忖着,好半响后,他忽然开口道:“其实攻打晋国的事情,可以试一试。顶多,是攻伐失败,我们却没有多少吃亏的。” “然而一旦灭了晋国,好处是巨大的。即便是无法覆灭晋国,我们也能从晋国夺取大批的疆土。” “对我们来说,值得。” “这一战,打!” 章逸眼神锐利,说道:“晋国趁着我们处在国丧期间,就擅自发兵袭击。这一战,不报仇雪恨,不让晋国付出代价,我秦国如何扫荡天下呢?陛下如何向百姓交代呢?” 王棠神色兴奋,眼神熠熠生辉,也是附和道:“南方晋国的区域,和北地不同。虽说南方许多地方,也会下雪。可是终究,不似北方那么寒冷,所以可以打这一战。” “关键是,现在南方处于冬季,许多河流干涸,处于枯水期,也不是梅雨季节,也有利于我们行军打仗。总之,打了再说。三路大军南下,只要有一路取得了胜利,那都是值得的,” 严都附和道:“臣也赞同一战。” 赢玉乾看着位于决策层的三人,脸上也是笑容灿烂。 他也赞同一战。 赢玉乾点了点头,颔首道:“既然打,那就打一战。在蒙冲的书信中,也提及了白策军建议的三路大军行军路线。我们交给林丰、王烈,让他们自行出兵。” “陛下圣明!” 章逸、赢玉乾和严都齐齐回答。 一众人议定具体的事情,便各自去安排,迅速布置下去。 第665章 南下!南下 大秦北方,永安城。 林丰这段时间在永安城,很是无聊,没什么事情做。军中的日常事务,都是于山在负责。 林丰负责的事情,顶多是日常安抚士兵,探望一下伤兵的情况。至于永安城内的俘虏,已经运送了一大批回去。 林丰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巡视营地,更多的事情真没有。 如果还有一事,那就是等荀鹏的消息。 荀鹏进入燕国境内,已经超过半个月的时间,现在都快抵近十二月,甚至北地下了第一场雪。虽说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可是这时候在北地燕国作战,已经是相当的困难。 这一日,林丰在营帐中烤火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高小鱼进入,禀报道:“公子,于山将军求见。” “请!” 林丰点了点头。 高小鱼去通知,不多时,于山身着甲胄,进入了营帐中。 于山神色兴奋,禀报道:“大帅,末将安排进入燕国境内打探消息的哨探,发现了荀鹏将军的踪迹,和荀鹏将军的大军接洽上。荀将军带着大批大批的羊群、战马回来,因为带着太多的物资,南下才会如此缓慢。最多再有两天,就会抵达永安城。” “好,好!” 林丰脸上,浮现出灿烂笑容。 这一战,大获全胜。 必然是取得了大胜,才会有无数的物资送回来。 否则,哪里来这么多的羊群。 对草原上的牧民来说,这些羊群就是物资,就是过冬的必备品。荀鹏扫荡了草原上,对于整个燕国草原各部,那都是会起到极大影响的。 今年的燕国,难过了。 未来很多年内,燕国都会受到影响。 如果刘渊安排了继承人,且安排了人辅政保驾护航,燕国即便受灾,即便被劫掠,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是刘渊突然被杀,草原各部都有实力,都有支持的燕国皇子。 权利争夺下,这些人必然会争斗不休。 燕国必然陷入内斗。 如今秦国北方,彻底安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林丰心中也是欢喜,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一旦荀鹏带着大军返回,杀猪宰羊,犒劳大军。这一次,我们大获全胜。” “喏!” 于山急匆匆的离开了。 大军即将返回,林丰也有了精气神,心中欢喜。 林丰闲来无事,开始撰写家书,一封是送给白玉瑶的,一封是送给徐琉璃的,他仔细写好家书,又专门密封好,才喊来了高小鱼把书信送走。 高小鱼办完事回来,没过多长的时间,就又来了,禀报道:“公子,崔永浩说要见您。” “不见!” 林丰断然回绝。 这段时间,崔永浩一直要见林丰,表明投降的心思。 只是,林丰根本没有搭理。 崔永浩这样的人,宁愿放弃自己在中州夏国的根基,也要在燕国为胡人效力,他不愿意多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可是,这不妨碍林丰瞧不起崔永浩。 也就是崔永浩目前,还有一丝的作用,以后攻打燕国需要,林丰才没有直接斩杀。 高小鱼转身往外走时,一名士兵再度进入,禀报道:“大帅,有朝廷书信送达。” 林丰接过来,就迅速浏览。 他看完后,脸上也露出一抹惊讶神色。 朝廷决定南下攻打晋国,而且是三路大军一起南下。 这可是相当的有魄力。 不得不说,白策军提出的这一建议,很适合当下的环境。 这一次秦国和晋国的战事,责任全部在司马冲,是司马冲率先开启两国的战事,所以秦军反击,也是实属正常,不会被人诟病。 换做其他时机,秦国擅自攻打晋国,这就容易被无数人抨击。 现在,那是兴义师讨伐。 林丰看完后摆了摆手,士兵退下,林丰回到坐席上坐下来,仔细地思考。他琢磨了一番后,又找来了一张涉及到南方晋国的地图观察。 这一次三路大军,蒙冲的方向,就是从定颖县南下汝南,进一步攻入荆州区域,夺取晋国在荆楚的疆域。 林丰的任务,是自兖州南下,要攻入豫州沛郡,再杀入南方九江郡,切断晋国东西联络。 至于王烈的方向,从兖州东部南下,攻打徐州北线的晋国边境。 三路大军,直接把晋国三分。 一旦每一路大军,都能够取得胜利,这一战也就不会有太多的问题。 晋国,就极可能被灭掉。 林丰越是琢磨,就越是觉得,白策军的这一策略真是高明。 林丰暂时没有声张,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到了下午申时,风雪大作,荀鹏率领的大军,已经是赶着羊群和战马回到了永安城内。 荀鹏安置妥当了军队,急吼吼进入林丰的中军大帐内。 林丰让人递上一杯温热的酒水,说道:“先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 “谢大帅。” 荀鹏一口热酒喝下去,烤着火,浑身都舒坦了。 这段时间在北地,无比的辛苦。 当然,辛苦归辛苦。 所有人这一路,都无比的亢奋,因为一路的厮杀,使得所有人都为之激动。 秦国和燕国厮杀多年,也是互有胜负。 然而,秦国也从未有像是这一战,能够直接杀入燕国境内,肆意屠戮各部。 这是极为罕见的机会。 荀鹏神色兴奋,禀报道:“回禀大帅,此战末将带着人转战燕国草原各部,扫荡三百余大小部落。最多的时候,一天扫荡了五十个小部落。” “虽说都是小部落,一触即溃,可是好歹,也是五十个部落。” “三百余部落被屠戮,斩杀的燕国人超过五万人。我们抢到的羊,超过两万头。抢到的战马,超过一万匹。” “实际上,这是折损后的数据。” “如果我们在北地厮杀时,环境不这么恶劣,不遇到风雪折损,不计算我们自身杀掉的羊,数量会更多。” “这一次,大获全胜。” 荀鹏眉飞色舞,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有深入燕国腹地,肆意屠戮燕国各部的机会。 这是天赐的良机。 荀鹏眼神灿然,继续道:“另外,我们的士兵伤亡有一千八百余人。实际上,真正伤亡的人数更少,主要是受到风雪影响,以及受伤后病死的士兵。这一战能如此顺利围剿,主要还是得益于大帅斩杀刘渊。没有这一前提,即便是我们杀入燕国境内,也不可能取得战果。” “你们杀得好,这一战很好!” 林丰接连点头。 他很是满意。 今天这一战,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林丰沉声道:“今天晚上,设宴款待永安城的将士,吃肉喝酒,大醉一场。” “谢大帅。” 荀鹏立刻回答。 他这一路,也是极为疲惫,如今回来了,可以好好的放松一番。 “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林丰摆了摆手。 “末将告退。” 荀鹏躬身揖了一礼,转身就退下。 傍晚时分,整个军营内肉香飘荡,杀猪宰羊,准备晚上的宴会。 晚上肉食管够,酒水管够。 林丰亲自出现,向将士敬酒,犒劳厮杀作战的士兵。一场酒宴下来,无数的士兵都是喝醉了,全都晕乎乎的被抬回去。只是林丰不曾喝醉,依旧是清醒,他带着少数的士兵巡查营地。 一宿过去,第二天清晨。 朝阳升起。 冬日的暖阳照耀,可是依旧寒冷。 林丰起床后,穿戴整齐,来到了校场内,吩咐士兵击鼓举兵。 咚!咚!!! 鼓声隆隆,响彻在军营中。 随着鼓声响彻起来,营地一下从寂静恢复了嘈杂,一下乱哄哄地响彻了起来,无数的士兵飞也似的起床,穿上衣衫,带上甲胄,携带武器,朝军营校场云集而来。 林丰站在高台上,静静地等待着。 他脸上的神情,显得很冷肃。军中的将士,你对他嘻嘻哈哈的,那么将士会缺少敬畏心。 军队,是严肃的地方。 过了一刻钟,所有的士兵才集合。 林丰拔高声音,说道:“这一次你们集合,超过了一刻钟,这是以往都没有过的事情。当然考虑到昨天晚上,是本帅任由你们吃肉喝酒,所以今天的事,既往不咎,但是下不为例。” “北方燕国的战事,已经结束。” “燕国现在,无力南下。” “而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任务,陛下颁布命令,让我们南下去攻打晋国,先攻打晋国沛郡,再杀入晋国九江郡。” “我秦国和晋国结盟,互为盟友。” “这一次圣祖皇帝驾崩时,晋国趁着大秦国丧期间,悍然发兵攻伐。如此深仇大恨,我大秦绝不罢休,必须讨还一个公道。我们现在解决了北方的威胁,就可以南下和其余的大军一起,攻打晋国。” “你们,敢不敢一战?” 林丰的话娓娓道来,说清楚了南下的缘由。 这是晋国率先攻打。 秦国要报仇。 “杀!!” 于山、荀鹏等人都是高声呐喊。 一时间,喊杀声此起彼伏。 荀鹏、于山、张威等人,一个个脸上的神色都是震惊,但更多的是惊喜。 战事又来了。 这是立功的机会。 林丰任由士兵高呼,他等士兵高呼呐喊后,再度道:“此战不破晋国,誓不还兵。所有人,随本帅南下一战。” “南下!南下!” 将士再度高声呐喊了起来。 一时间,声音不绝于耳,南下的嘶吼着不断响彻着。 林丰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大军士气,已经起来了。 林丰鼓荡士气后,便留下少许士兵,协助原本的永安城镇守将领防守。然后,他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冒着风雪南下。 第666章 王烈入局 兖州边境,王烈大军驻地。 王烈是负责镇守在秦国边境,防止齐国突袭。看似职责重大,实际上没什么事。 齐国不敢轻起战事。 所以王烈除了日常操练将士,便多关注朝廷的邸报,多关注齐国和晋国的动静,了解一下大势。 至于齐国,以王烈的预判,齐国出兵的可能性极小,毕竟齐国的皇帝田和,死在了秦国战场上。 即便齐国仇视秦国,可是在秦国的战斗力震慑下,齐国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齐国还担心秦国进攻。 王烈了解到的齐国局势,目前齐国之所以能稳住局面,是有田育和晏子初两人全力镇压。 实际上,这也导致许多微词。 一些士人抨击田育和晏子初,认为两人操弄权柄,宁愿选择两三岁的孩童,都不选择田和其余的兄弟,那就是为了权势。 这样的议论很多。 田育和晏子初方面,虽说能稳定大局,却也无法一一镇压。 你越是压制,议论和反对的声音越大。久而久之,齐国虽说维持了稳定,可是真要大规模和秦国作战,其实不容易。 所以,王烈最不担心齐国。 校场中,寒风凛冽。 王烈以身作则,亲自带着士兵在校场中奔跑。寒冬天气下奔跑,对士兵负担大,可是能考验将士的意志力,能凝聚军心。 王烈一边跑,一边喊话鼓励。 他神情,依旧轻松。 虽说王烈上了些年纪,因为练武的缘故,看起来不显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报!” 忽然,一名士兵来到王烈的身旁,禀报道:“大帅,朝中来信,有紧急事情通报。” “知道了。” 王烈点头回答。 他把操练士兵的任务,交给下面的将领负责,就径直回到中军大帐。 王烈接过书信,迅速浏览起来。 他看完后,那炯炯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更有着强烈的侵略性。 他出战的机会来了。 王烈心中也感慨林丰厉害,短短时间,击溃燕国大军。唯有秦国北方稳定,才能全力南下攻打晋国,才有三路大军南下。 王烈思索了一番,吩咐道:“来人,请姜都山、曹喜、张敖来议事。” “喏!” 士兵得令,便迅速去通知。 时间不长,姜都山、曹喜和张敖联袂进入,齐齐抱拳行礼。 王烈开门见山道:“我刚得到陛下的命令,让我们南下攻打徐州北线,杀入徐州攻打晋国。” “末将遵命!” 姜都山率先说话。 他随王烈镇守在边境,经过一次次的立功,也是军中的一员骁将。 可是,姜都山还是想继续征战。 征战,才有立功的机会。 姜都山神色兴奋,继续道:“大帅,咱们镇守在齐国边境,眼看着北方和南方有战事却不能参加,实在可惜。如今,我们有了出战机会,不能错过。大帅,末将就一个字,打!” 曹喜说道:“末将也请战。” 张敖一副摩拳擦掌模样,说道:“大帅,军中的将士,得知镇国公和蒙冲率领大军出战的消息,一个个都心中期待,希望自己也能参战。没想到机会来了,实在是太好了。大帅,末将愿为先锋。” 王烈微微一笑,说道:“大军虽说要南下,可是大峰口这里的营地,还是要镇守,留下少许士兵盯着。一旦齐国有任何的举动,才能迅速预警,以及做出合适的应对。” 刷! 姜都山、曹喜和张敖都面色微变。 需要留下一部分人。 这就意味着,必须有将领镇守,三人谁都不愿意。 三人相视一望,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是谁都不乐意。 一时间,全都哑了一样。 王烈轻笑两声,说道:“留守的兵力不会太多,三千人就够了。负责留守的将领,不从你们三人当中挑。” 呼!! 姜都山等三人都松了口气。 三人其实都有担心,担心被留下来。 王烈吩咐道:“留守的将领,还是选一个可靠的人。姜都山,你麾下的将领,可有合适的人选?” 姜都山不假思索地道:“回禀大帅,末将麾下有一员将领蔡阳,行事谨慎,而且善于防守。” “好,就留下他。” 王烈直接同意。 他大袖一拂,继续道:“你们立刻去整军,一个时辰后,大军南下。” “喏!” 姜都山三人齐齐回答。 一个个兴冲冲走出大帐,各自去安排。 王烈则是进一步协调粮食、武器等需要的物资,把各项事情安排妥当。转眼一个时辰过去,王烈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启程南下,直扑晋国徐州边境去。 王烈率领的秦军一动,随之被齐国哨探发现。 消息在短短时间,就传回了临淄,传到了田育的手中。 田育也是刚得到北地燕国的消息,再得到王烈发兵进攻的消息,他心中琢磨一番,就明白了这一次,秦国是要打大仗了。 秦国,是要一战彻底击败晋国。 自此,让晋国一蹶不振吗? 田育安排人把晏子初请来,等晏子初落座后,开口道:“丞相,目前有两件事。第一,林丰在秦国北境和燕国一战,斩杀了燕国皇帝刘渊,俘虏了燕国的丞相崔永浩。” “除此外,林丰所率领的秦军,已经是击溃了燕国大军。” “燕国如今,彻底乱了。” “第二,刚得到的消息,驻扎在大峰口的秦军,大批已经撤离,随王烈南下去攻打晋国。由此可见,秦国和晋国之间,要发生大战了,至少我认为这一战,秦国不把晋国打得趴下求饶,不会罢兵。” 田育神色严肃,说道:“你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晏子初神色震惊,惊讶于局势变化太快,转眼刘渊就被杀了。 不愧是林丰。 晏子初思忖了一番,沉声道:“王爷刚才说,秦国要把晋国打得求饶。只是这一求饶,会具体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步,才会罢兵呢?” 田育琢磨一番,说道:“老夫认为,晋国少说也得割让一个州,甚至可能更多。换做老夫是秦国的皇帝,就会把晋国的荆州和豫州拿到手。如此一来,秦国辐散力量更强,秦国后方更是安稳。” “对,老夫也这么认为。” 晏子初点了点头,一副赞同模样,道:“所以我也认为,秦国出兵了,就不可能随意撤军,要吞并更多的城池。当然,秦国能否夺取荆州和豫州,那就看秦国的实力了。” “老夫认为,在晋国即将被攻打时,我们报仇雪恨,把昔日被晋国吞并的疆域,趁机夺回来。” “昔日,我们和秦国厮杀,遭到突袭。这一次,晋国和秦国厮杀,我们也杀回去。” 晏子初说道:“这样的事,才能让民众发泄,同时进一步人心。对我们齐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田育忽然问道:“丞相,你说晋国会被秦国灭掉吗?” “不可能!” 晏子初断然回答。 他强势道:“晋国在南方,有着深厚的底蕴。晋国,不可被灭掉。我只认为这一战,最终可能晋国会输。至于被灭掉,我认为不可能。真要是晋国覆灭,我们又不能坐视不理,得帮助晋国了。现阶段,一个削弱的晋国,有利于我们。” 田育也是点了点头。 他也就不再多说。 他也认同晏子初的话,秦国能灭掉夏国,是因为诸多的原因造成,再想灭掉晋国,这是不可能的。晋国的底蕴和实力,远比当初早就一贫如洗的夏国更好。 关键是,司马冲也算是英明之主。 晋国不可能直接没了。 顶多是败了,求和割地,和昔日齐国一样的结果。到时候秦国强大,晋国和齐国再调整策略就是。 田育思考一番,颔首道:“丞相的分析也对,那就这么办,悄然安排军队,准备南下去袭击晋国。” “老夫明白了。” 晏子初点头回答,神情颇为轻松,跟着就去安排。 第667章 举棋不定 晋国豫州边境,蒙冲和石裕各自率领的大军仍在对峙。 局势依旧僵持着,没有变化。 不过秦国调动林丰、王烈南下的消息,竟有晋国的探子,已经传到金陵城。 司马冲得到消息的刹那间,整个人都懵了。 秦国怎么会如此进攻? 不是一路来,而是三路大军来。 北方的燕国虽说败了,可是你秦军直接撤离,难道不怕燕国卷土重来吗?甚至驻扎在兖州边境,震慑齐国的大军撤走,你不怕齐国反攻吗? 司马冲很是恼怒。 这次攻打秦国,什么都没有捞到,甚至他还意图借助战事削弱世家的力量,可惜,都是没有达成。 反倒是,转眼间局势丕变,成了秦国反攻晋国。 晋国的处境,一下尴尬起来。 司马冲脸上带着笑容,吩咐道:“传旨,召顾喜、张希和谢玄议事。另外,通知谢崇也来议事。” “喏!” 太监得令,迅速去安排。 时间不长,顾喜、张希和谢玄率先抵达,谢崇稍微晚一些进入。 一行四人站定,神色恭敬。 司马冲没有心思说其他的话,直接道:“朕刚接到消息,秦国抽调大军,组成三路大军南下,和我晋国开战。和石裕对峙的蒙冲是一路兵马,坐镇齐国边境的王烈是一路兵马,北方和燕国交战的林丰也是一路。” “三路大军南下,暂时还没有确定南下的路线,具体战事在哪里不清楚。” “可以确定的,是战事来了。” “晋国和秦国之间,即将爆发最大的大战,你们怎么看?” 司马冲说话的时候,面色冷峻无比。 他心中骂石裕无能,如果石裕也能直接扫荡秦军,就不至于林丰发兵南下。 只是这些话,不能说出来。 否则,影响人心。 谢崇站在人群中,眉头深锁,思考了一番,迅速道:“陛下,老臣认为秦国杀来,晋国不能单纯应对秦国,还要防备齐国。之前联络齐国一起出兵攻打秦国,齐国拒绝了。” “由此可见,齐国是有心思的。” “这一次秦国大举反攻,或许齐国就会趁机报仇,夺回之前的土地。” “当晋国强硬时,齐国不敢蹦达。” “可是墙倒众人推,一旦晋国有什么,齐国肯定会捞好处的。” 谢崇的老脸上,有着郑重神色。 他认为这是关键。 司马冲眉头微皱,说道:“谢公,北方齐国方面,还没有任何的举动。现在就考虑齐国,未免有些杞人忧天。目前来说,当务之急是考虑好应对秦国的攻势。” “报!” 就在此时,又有太监的声音传入。 太监拿着一封书信,打破了司马冲的面前,递上去道:“陛下,齐国急报。” 司马冲拆开查看,他看完后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强势道:“齐国竟然直接出兵南下,突袭我晋国,真是胆大包天。晏子初和田育,他们才拥立了小皇帝,现在竟然敢出兵南下,他们怎么敢?” 谢崇依旧站在下方,心中叹息一声。 果真是来了。 顾喜、谢玄和张希看向谢崇,心中所想的,都是姜还是老的辣。 谢崇的判断,太准了。 一个个不开口,所有人的脸上尽是凝重神色。 晋国的危机,前所未有的大。 司马冲环顾几人,继续道:“都说说看,这次我晋国,应该怎么应对?顾喜,你先说。” 顾喜觉得头疼。 他这一次产生了一种感觉,如果他不是吏部尚书就好了。 身在其位,真为难。 顾喜思索一番,开口道:“之前朝廷给予石裕的安排,是以守为攻,先防守一段时间。可是现在敌人太多,甚至每一路大军,都是对我们有大威胁的。” “蒙冲就不说了,至少是令石裕寸步未进。至于林丰和王烈,都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硬生生杀出来的人。” “他们领兵,所向披靡。” “再加上齐国掺和一脚,在当前的前提下,这是相当的麻烦。” 顾喜叹息一声,说道:“不是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敌人很强,根本不需要臣多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既然没了取胜的可能,臣认为只能派人求和。” “不行!” 司马冲大袖一拂。 他断然道:“这一战,因朕而起,又因朕而求和,朕颜面何在?” 谢崇、谢玄和张希一听,都微微变色。 皇帝不接受这样的求和。 那怎么办呢? 顾喜神色严肃,郑重道:“陛下,晋国遭到秦国和齐国的联袂夹击,处境相当危险。一旦陛下执意一战,如果是再度落败,到时候晋国往哪里退,我晋国所承受的损失更大。” 张希道:“请陛下三思。” 谢玄道:“请陛下三思。” 一个个的态度,已经是表明了,就是不愿意打下去。 司马冲把这一切看在了眼中,心头大恨。 打晋国时,一个个都同意,因为打赢了秦国有肉吃,各大家族都能瓜分好处。可是现在,秦国解决了北方的威胁,又没有陷入皇权更迭的杀戮魔咒,反倒是秦军杀来,一个个就不愿意再拼命。 这些人,是自身的利益受损。 司马冲心头微冷。 他安排的这一次大战,除了想通过战事攫取秦国的利益,还希望借此机会,消磨世家的力量,提拔些出身寒门的将领出来,扶持起更多制衡世家的力量。 可惜,失败了。 司马冲心中思考着,他沉默半晌,目光落在没有表态的谢崇身上,询问道:“谢公,齐国已经杀来,相当于四路大军来犯。我们面临危机,谢公认为该怎么办呢?” 谢崇神色严肃,缓缓道:“陛下,如果直接向秦国求和,搁在谁的身上,都无法承受,也难以达成目的。老臣建议,安排边境的人固守,朝廷分出兵力前往驰援,稳住前线,先打一段时间。” “直接求和,会丢掉太多利益的。” “要打仗,必须让秦国看到我们晋国的实力,知道晋国不好打,知道晋国是硬骨头。” “如此,你再谈和,才可能谈成。” 谢崇说道:“你一上来就直接求和,秦国自然是狮子大开口,到时候损失更大。” 司马冲听得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欣慰,说道:“谢公之谋,朕认为妥当。你们立刻商议策略,果断派遣大军协助边境抵抗,稳定局势。目前,我们先抵挡,朕还不相信了,秦军真有这么厉害。此事不必在议,下去吧。” “臣等告退!” 谢玄等一众人退下。 张希、顾喜急匆匆离开了,去准备后续的事情。 谢玄看向了谢崇,说道:“父亲,您为什么要再打一阵呢?顾喜的分析也没问题,一旦输了,赔偿更多。而且继续厮杀,还会抽调更多的兵力到各地去,这样的厮杀,我们自身会受到影响。” 谢崇摇了摇头,沉声道:“如果直接求和,秦军狮子大开口,必然损失很大。譬如,秦国要荆州和豫州,晋国给吗?” “当然不给啊!” 谢玄想都不想就回答。 谢崇说道:“这就对了,求和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这是没用的。要求和,也是打到双方都不可承受时,再来向秦国求和,对方直接就答应了。” “秦国看到晋国将士拼死一战的决心,秦国知道晋国不好惹,他才会有忌惮。。” “否则,秦国都认为晋国是软蛋。” “秦国凭什么休战呢?” 谢崇眼神锐利,说道:“以斗争求和,才有未来的稳定。你靠认怂求和,那就是人家的拳头随时可能落下。归根结底,还是咱们的这位陛下,这些年得了好处,又开疆拓土,大权在握,有些自大了。” “皇帝,还想再进一步,加强威望,再收拢权利。” “可惜,皇帝想得太好了。” “如果不是皇帝的瞎胡闹,就不会有今天的困境。” “目前的局势,先维持边境僵局,再考虑该如何推进。只要边境挡住了,即便秦国、齐国入侵,那也无妨,也不必提及赔偿的。动不动就求和,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没有脑子。” 谢崇越说越愤慨,大袖一拂就离去。 谢玄心下叹息一声。 国事艰难了。 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各地的抵抗。 第668章 纨绔子弟行事 沛郡,谯县。 此地是沛郡北面的重镇,归属晋国后,晋国派遣了军队镇守在此地。 只是留在这里的军队不算多,只有六千人。 镇守的将领,名叫尤猛。 他是晋国的大族出身,虽说比不得晋国四大家族,可是尤家在会稽郡也是大家族。 尤猛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年纪。早些年,一直在会稽郡,行事霸道,极为纨绔。他之所以来谯县镇守,实际上是家族的安排,让他来谯县刷履历的。 在北方边境任职,增加一下履历,再调入地方任职。 然后,再找机会调入朝廷,亦或是作为镇守一方的武将。 尤猛本身自小读书,可是这些书早就忘了,满肚子的鸡鸣狗盗。再者,他实际上不曾真正带兵打仗,更多是浮于表面。 如今谯县城内。 军营中,中军大帐。 尤猛正在看书,只是他看的书,不是什么正经书,而是带着插图的书。 他在谯县镇守无所事事,没有战事,又不负责战事,所以闲来无事,只有研究这些插图书打发时间。 兴之所至,再去城楼的青楼玩耍一番。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即便前段时间,尤猛也得到消息,秦国的军队和石裕对峙交锋,大战在即,尤猛也没有放在心上。原因很简单,石裕和秦军交锋,反正和他也没什么事情。 他所在的谯县,安全得很。 即便有战事发生,尤猛也不担心谯县的安全,因为谯县的城墙很坚固,还有护城河,又有瓮城。 有这些在,谯县安全无虞。 在尤猛看书时,一名士兵急吼吼的进入,躬身行礼道:“将军。” 尤猛瞪大了眼睛,浑身肌肉紧绷,正看得热血沸腾时,士兵直接进入,他的脸色一下垮下来,呵斥道:“没看到本官在忙碌吗?本将正琢磨兵法谋略,看如何直捣敌人老巢。你进入,打乱了本将的思路。” 士兵身体僵住,连忙解释道:“将军,有朝廷的紧急文书。” “呈上来。” 尤猛哼了声,合上了书册。 他一副遗憾神色,好好的兴致,都被败坏了。他迅速接过文书往下浏览,只是他看完文书的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浮现出一抹忌惮神色。 秦国来进攻了。 而且,秦国是三路大军来进攻。 他所在的谯县,是面临林丰带着人杀来。 尤猛脸上的神情,无比严肃,更有着一抹慌乱。 林丰可不是普通人,先前林丰和燕国厮杀,直接灭了燕国皇帝刘渊。 这样的人,他怎么抵挡? 尤猛忍不住挪动了两下身体,一身热血冰凉下来,摆了摆手吩咐士兵退下。 朝廷安排他死守,可是他的手中只有六千人,根本守不住。 这事情太难了。 尤猛思索一番后,吩咐道:“来人,通知谯县的县令周正来议事。” “喏!” 士兵立刻去通知。 时间不长,周正脸上带着笑容进入,一脸谄媚神色,说道:“小人周正,拜见尤将军。不知道尤将军通知小人来,可是有什么事?” “看看吧。” 尤猛把文书递出去。 周正接过文书浏览,当他看到文书中的内容,脸色也是瞬间垮了下来。 林丰的威名,周正也知道。 昔年,沛郡属于夏国时,当初秦军杀入夏国,所向披靡,直接杀入夏国的帝都,覆灭了夏国。等到豫州归属于晋国,周正也听到了北方的消息,林丰率军和齐国一战,最终斩杀齐国皇帝田和。 这样的人,如今来了。 这可怎么办? 周正心中忐忑,他看向尤猛,询问道:“尤将军,不知道这一事情,您打算怎么办?” “唉……” 尤猛叹息一声。 周正更是一颗心沉了下去。 连尤猛这个镇守城池的将领,都是如此唉声叹气,都没有信心和底气,后续还怎么防守呢? 要知道当初,他是在夏国担任县令。因为豫州划归晋国后,他也就转而归顺晋国,所以成了晋国的官员。 如今,尤猛也挡不住。 他要做打算了。 周正心中所想,没有流露出分毫,继续道:“尤将军,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我的一切行动,听从尤将军的指挥。您最擅长这些,我却是什么都不懂。而且,我还希望能追随尤将军。” 尤猛眼珠滴滴溜溜的一转,心中活泛了起来。 周正的表态,让尤猛觉得很好。 这个人态度很关键。 有了周正的决断,接下来才可以运作。 尤猛没有立刻做出决断,微笑道:“周正啊,你说秦军来了,我们能挡住吗?” “小人不知道。” 周正带着笑容摇头。 他一脸不解的模样,开口道:“小人不懂带兵打仗的事情,不懂这些运筹帷幄。” 尤猛一手撑在案桌上,一手捋着颌下的胡须,叹息道:“依照本将看,虽说谯县城池坚固,也有护城河。可是林丰狡诈如狐,这样的人来了,我们极可能是挡不住的。” “换做是一般人来,本将不惧。可是林丰来,真是令人惧怕。” “之前,林丰带兵攻打燕国,一战斩杀燕国的皇帝刘渊。连燕国的皇帝,都挡不住林丰,我怎么抵挡呢?” “所以,要做好撤退的准备。” “从今天开始,你要迅速的把谯县的物资收拢好。一旦我们撤离,你带着所有的物资随我南下。” “你放心,你带着南下的物资都是你的,我不收你分毫。甚至抵达晋国后,你想要去晋国任职,我也会帮你安排的。” “总之,你我都有退路。” 尤猛侃侃而谈,开口道:“当然,我们不能直接撤离。一旦不战撤退,朝廷就要问责了。所以我们即便要撤离,也必须要先抵抗一阵,做做样子,才好向朝廷有一个交代。” 周正听得心头一颤。 好家伙! 这就是尤猛,就是晋国的大家族子弟。 尤猛镇守谯县的这段时间,在军营中肆意吃喝,又时常混迹青楼,不干正事儿。甚至尤猛兴之所至,还有掳掠女子的情况发生。 这是周正很鄙夷的。 没想到,尤猛还能干出裹挟谯县物资离开的事情。 所谓的物资归属于周正,那是不可能的。真要是这么做了,尤猛不得恨死他。甚至周正进入了南方,到时候背井离乡,一切就不由他自己做主。 尤猛不是谯县的人,离开谯县无所牵挂。 可他是谯县人。 离开谯县,那就是无根之萍,那就是彻底流落他乡。 周正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脸上仍是堆满笑容,说道:“尤将军的安排,小人保证完成。另外,这些裹挟着南下的物资和钱财,小人只要四成,另外六成交给尤将军。” “不妥,不妥当。” 尤猛连忙摇头,说道:“你我是朋友,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周正说道:“这不行,如果尤将军不收钱,我就不跟着南下,选择死战到底。我随尤将军南下时,也需要尤将军替我打点一二,替我疏通关系,让我能进入晋国任职。所以六成的钱财,你无论如何都得收下。否则,我心中难安。” 尤猛脸上浮现出了笑容,说道:“这不好吧。” “这是应该的。” 周正义正言辞的说话。 他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继续道:“因为有了尤将军,我才有机会进入晋国的核心。说实话,一直在北方豫州这里做一个小县城的县令,真是没什么意思。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可是我随将军一起南下,进入了晋国核心,也就有了机会。所以无论如何,都请将军务必要收下。” “哈哈哈……” 尤猛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脸上笑容灿烂,说道:“周县令,既然你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 周正说道:“尤将军收下,那是理所应当。将军啊,既然是咱们要佯装抵抗一段时间,那么我现在,还是得调集一些物资,譬如滚石、擂木等,以便于驻守防守,对吧?” “对,对,这是要安排的。” 尤猛颔首道:“这些事情,你看着办,简单安排一下就是。至于更多的,还是带走物资。这些物资你不带走,那么最终也就是便宜了李玄,便宜了秦国。” “卑职明白。” 周正迅速回答。 他这时候,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尤猛笑道:“周县令,有什么直接说就是,不必忌讳,你我是胖友。” 周正叹息一声,道:“原本这事儿不该说的,只是我这里,还是想了解一下。不知道我随将军南下,大概能得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我是相信将军的,只是还是有些担心。” 尤猛一听这话,更是宽心。 周正上套了。 他面色严肃,心中却是活泛了起来,因为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欺骗周正带着物资南下。 到时候,把周正杀了了事,抢走所有的物资。 谁也说不出什么。 尤猛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说道:“目前来说,我最差也会保证你,担任一郡的郡丞,就是会稽郡的郡丞。因为我尤家在会稽郡,那是当地的豪族,有足够的话语权。另外,我也可以运作你担任郡治所的县令,亦或是其余地方的郡丞。” “一切,拜托将军了。” 周正再度长身揖了一礼。 他这一道谢,尤猛更是笑容灿烂。 周正看到尤猛脸上的神色,心中也是冷笑,他笑着道:“尤将军,我这就告辞了。我现在就回去,先安排防守的事情,然后准备物资。另外,和我还有两个和我关系好的人。一个是谯县的县丞,一个是县尉,都是本地大族。我的想法,是把他们拉上,一起南下,您认为怎么样呢?毕竟他们在谯县,也是不怎么愿意的,而且他们也介入政务。有他们的配合,才会办妥事情。如果是撇开他们,也容易出现纰漏。他们也想要去晋国,那才是晋国的中心。” 尤猛眼中精光闪烁,更是欢喜,南下的人越多越好。 这些人也就是有点私兵。 可是,他是掌握大军的人。 到时候,直接就杀掉所有人,搅和所有的钱财和物资。 这就是巨大的财富。 尤猛神色愈发的和善,微笑道:“周县令,就辛苦你了。” “卑职不辛苦。” 周正躬身道:“这一次,要麻烦的是尤将军。因为我们所有人,都需要您的帮助。” 周正转身离去,他径直回了县衙。 他的脸色,面沉如水。 他的神色,更是森冷。 尤猛这个人,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还想要把所有的物资吞了,痴人做梦? 周正思索了一番后,吩咐道:“来人,通知叶永超,以及陈习文来议事。” 叶永超是县丞,陈习文是县尉。 两人都是谯县本地大族出身。 时间不长,叶永超和陈习文齐齐进入,两人躬身揖了一礼。 周正摆手让两人落座,直接道:“刚刚接到了尤猛的消息,秦国方面,已经是三路大军南下。林丰率领大军,南下朝着谯县来了。尤猛心中惧怕,要准备撤离,不过他不会直接撤离,要佯装抵抗后再撤退。他更是指使我,让我带走所有的物资,随他一起南下,我暂时敷衍答应了,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叶永超眼珠子一转,他琢磨周正的话,顿时明白了。 敷衍! 周正用的是敷衍。 另外,叶永超也是本地大族,他不愿意离开。 叶永超眼神森冷,说道:“县尊,咱们干脆拼了,拿下尤猛,直接开城向秦军投降算了。林丰这样的人,所向披靡,单单是凭借我们,哪里能挡住林丰的进攻呢?” 陈习文附和道:“卑职附议,而且我们的一切,都是在谯县。如果是离开了谯县,我们什么都不是。既如此,何必要离开呢?尤猛这样的纨绔子弟,他可以离开谯县回南方去。可是我们去了南方,又在哪里立足呢?” 周正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赞许道:“你们两人的想法,也是我的心思。我认为,不能南下。不过暂时,还不知道林丰的态度,所以我们干脆先悄然安排人北上,去联络林丰,阐述我们的态度,看林丰怎么说。万一林丰这里,也不给我们活路。那么,也就只能是随尤猛南下。如果林丰愿意收下我们,再追随南下不迟,你们认为呢?” “可以!” 叶永超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定了。” 陈习文道:“我也附议。” 周正见状,心中也就彻底安稳下来,和陈习文、叶永超商议了接下来的事情,便迅速的安排。 一切,有条不紊的推进。 在这时候,周正的管家周安,已经离开谯县北上,到了北面三十里外的地方,碰到了南下的林丰大军。 第669章 司马冲决定死战,可是各家族的人都派人求和,司马冲不甘心 卫通光、铁一凡、樊修;蜀州、凉州西南吐蕃 李慈航;兴商业;安置老兵;房地产改革,廉租屋; 穿越六年10月;秦人尚黑;徐琉璃、大禅天姜菩提;算术;战马;赫连; 第669章 定计伏杀 周安来到军队前方,迅速道明身份,士兵通报后,林丰让人把周安带回来。 周安弓着背,神色敬畏,甚至大气儿都不敢喘,行礼道:“小人周安,拜见镇国公。” 林丰问道:“周正让你来,有什么事?” 周安组织好语言,迅速道:“回禀镇国公,家主让我来见您,是因为家主愿意归顺镇国公,归顺秦国,请镇国公接纳。” 林丰审视着周安,一言不发。 周安站在下方,心下更是忐忑不安。 周正让他务必完成任务。 万一,林丰拒绝呢? 尤其是站在林丰的面前,周安打心底的发怵,他就是个小管家,可林丰是曾经杀过无数人的。 林丰沉默半晌,开口道:“周正要归顺本帅,如何归顺呢?单凭一句归顺的话,不足以取信于我。” 周安心中松了口气,继续道:“回禀镇国公,家主的安排,一切尽在书信中,请您查阅。” 说着话时,周安递上了书信。 林丰接过来,迅速浏览一番,脸上露出诧异神色。 没想到,周正竟是做出了谋划,要诛杀镇守在谯县的守军将领尤猛,打开城门投降。 如果属实,倒是一个好事情。 如果尤猛被杀,谯县主动归顺,落入林丰的手中,对林丰接下来攻打沛郡各地,都能起到极大的帮助。 这是能起到示范作用的。 百利而无一害。 林丰点了点头,吩咐道:“你回去告诉周正,只要他能拿下尤猛,开城投降,本帅记他一大功,必有嘉奖。” “小人遵命。” 周安立刻回答。 他再度揖了一礼,就飞也似的离开,实在是面对着林丰,心中压力极大。 周安赶路的速度更快,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回到了县城。 周安回到城内县衙,见到周正后,恭敬道:“家主,林丰答应了您的归顺。他说只要家主能诛杀尤猛,开城投降,记您一大功,还要嘉奖您。” 周正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事情,成了。 林丰愿意接纳,一切就好办。 他最担心的,是林丰不愿意接纳,那么他就只能跟着尤猛一条道走到黑。 即便被尤猛盘剥,那也没办法,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 周正再度思索了一番,吩咐道:“来人,通知叶永超和陈习文来议事。” 侍从去通知,时间不长,叶永超和陈习文进入,两人脸上都有着期待神色。 叶永超迫切道:“县尊,情况如何?” 陈习文道:“县尊,林丰是否接纳我们?” 周正眼神粲然,说道:“林丰说了,只要我们诛杀尤猛,打开城门投降,就记我们一功。如今得了林丰的允诺,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自从尤猛到了谯县,整个谯县就没有安宁过。” “无数的百姓,时常遭到盘剥,甚至也有良家妇女时常遭到尤猛骚扰。” “整个谯县,百姓怨声载道。” “可是之前,我们惹不起尤猛,也没有办法对付尤猛。这一次,就是天赐的良机,诛杀尤猛,解决谯县的危机。” 周正侃侃而谈,说道:“更何况,我们也不可能离开谯县。这是故土,一旦离开了,就没有回来的机会。” 叶永超询问道:“县尊,尤猛人在军中,我们怎么诛杀呢?” 陈习文的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诛杀尤猛归顺秦国。 这是长久之道。 只是,也必须要完成才行,一旦失败了,那就是反被诛杀。 周正想了想,开口道:“我打算把尤猛骗到县衙来,在大厅中埋伏刀斧手,诛杀尤猛,你们看如何?” “没问题!” 叶永超赞许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陈习文说道:“尤猛一介纨绔,行事荒唐,只要他来了大厅中,杀他轻而易举。只是,如何骗他来呢?” 周正神色自信,继续道:“其实很简单,只要告诉尤猛,我们整理县衙的物资时,发现库房中囤积的物资有些多。所以,请他来看一看,哪些要留下,哪些要舍弃,让他来决断。尤猛为人贪婪,肯定不会放弃这一机会。” “妙,妙计!” 叶永超和陈习文齐齐回答。 两人都心中欢喜。 诛杀了尤猛,就可以顺势接管城内的军队,再向秦国投降。 周正吩咐道:“周安!” “在!” 周安进入行礼。 周正吩咐道:“你立刻去军营,告诉尤猛,就说我在县衙清点物资,因为发现库房中的物资太多,不知道哪些该留下,哪些没不该留下。涉及到了许多的玉器、瓷器和丝绸布匹,请他来甄别一番。” “喏!” 周安急匆匆就离开。 周安往军营去,见到尤猛后,如实禀报了周正安排的话,郑重道:“尤将军,家主请您抓紧些时间,说是物资太多,一时半会儿无法清点完,会耽搁时间。” 尤猛心头大喜。 物资多,这是好事情啊。 这事情他擅长。 尤猛不疑有他,当即起身道:“走,走,本将这就随你去县衙。” 尤猛兴奋下,连甲胄都不曾带上,甚至连亲卫都没有带上,就只身一人跟着周安来到了县衙。他一进入县衙大厅,看到了坐在上方的周正,尤猛一副迫切神色,说道:“周县令,收拾了多少物资,都搬出来吧,我一一辨别一番。” 周正脸色森冷,冷冰冰道:“尤猛,你打得好算盘。我们这些人积攒了一辈子,乃至于几代人的物资。一旦所有的物资被你裹挟着南下,全都被你带走。你,想得倒是挺好啊。” 刷! 尤猛面色陡变。 他看向眼前的周正,眼神透着怀疑,询问道:“你什么意思?” 周正似笑非笑,回答道:“你说什么意思呢?” “你,你……” 尤猛眼神凶狠,说道:“莫非,你要造反不成?” “我就是要造反,你能奈我何?” 周正大袖一拂,强势道:“来人,给我诛杀尤猛。” 哗啦啦! 一队士兵杀入,迅速涌入大厅中,提着刀就朝尤猛杀了过来。 尤猛左右环顾一番,发现无法突围,所以他调转方向,直接朝周正冲了过去,想拿下周正。可是还没有出手,尤猛已经被周正的亲卫挡住。 亲卫手中一剑,迅速刺了出去。 扑哧! 剑尖犀利,直接贯入尤猛的心脏中。 啊!! 凄厉的惨叫声,自尤猛的口中传出。 他凄厉哀嚎,只觉得身体的力量随着鲜血的流出,也是迅速的流逝。他咬着牙,一脸怒容,脸上更是满满的狰狞,可是转眼间,长剑抽出。 尤猛身体一个踉跄,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最后的一口气,瞬间没了。 第670章 林丰入谯县 叶永超和陈习文走出来,看到了尤猛被杀的一幕,神色兴奋。 叶永超欢喜道:“县尊,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去军营,掌控军队。否则,无法接应秦军。” 陈习文道:“对,速度要快。” 周正轻轻一笑,吩咐道:“来人,处置尤猛的尸体,割下脑袋处理一番,本官带着尤猛的脑袋,去军营接管军队。” “喏!” 士兵迅速去处置。 时间不长,士兵拿着简单用石灰处理的脑袋回来。 周正点了点头,带着叶永超、陈习文,以及县衙的三百余士兵,径直往军营去。他来到军队中,把尤猛的脑袋往前一扔。 砰! 脑袋跌落在地上。 营地门口的士兵发现,迅速高呼一声,整个营地顿时炸了锅。 无数的从士兵,云集而来。 军队,气氛冷肃。 许多的士兵神色诧异,也有人神色凶狠地盯着周正。只是这些士兵,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周正却是浑然不在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如果尤猛爱兵如子,军纪严明,善待士兵,他不可能傻乎乎地拎着尤猛的脑袋挑事来。 恰恰是因为尤猛在军队中,只知道享乐,不仅克扣士兵的兵饷,还时常去青楼,全然不管军队。 这样的人,杀了就杀了。 他笃定军营的士兵,虽说疑惑,虽说震惊,却不敢直接和他翻脸。 所以,周正任由士兵集合。 周正眼神肃然,没有半点的惧怕,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不长,所有营地的晋国士兵汇聚。 周正环顾周围一圈,猛地拔高了声音,高声道:“将士们,本官是周正,谯县的县令。刚刚本官诱杀了尤猛,为什么,本官要诱杀他呢?” “因为这一次,晋国皇帝陛下趁着秦国的国丧,攻打秦国,以至于触怒了秦国。” “这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我不再赘言。” “秦国方面,派遣大军在汝南北面的定颖县,和石裕交战。只是石裕一直以来,都不曾突破,被秦军阻拦。秦国和我们晋国交战的同时,还面临北方燕国的进攻。” “为此,秦国派遣镇国公林丰,率领大军北上迎战。一战下来,林丰阵斩燕国皇帝刘渊,俘虏燕国丞相,击败燕国十余万大军,屠戮无数。” “林丰取胜后,秦国调整了策略。” “秦军除了和石裕对峙的一路大军,派遣林丰南下来攻打我谯县,如今林丰距离县城,已经是不足三十里路,即将抵达谯县。” “除此外,秦军还有王烈带着大军,南下朝着徐州边境去。” “这一次,秦军三路攻打晋国。” 周正迅速阐述了当下的一个大局面,他必须先说清楚,才能让士兵认识到局势的严重性。 哗! 军队中,一片哗然。 一个个士兵,不断议论了起来。 许多人,神色惶然。 谁都知道秦国不好对付,更知道林丰所向披靡。如今林丰率领大军来,区区谯县,能够挡住吗? 不可能挡住的。 周正看着议论的士兵,脸上掠过一抹笑容,这是他要达到的目的。 借此机会,扰乱军心。 同时,为后续他的所作所为做出铺垫,唯有如此,他诛杀尤猛的出发点,才会变得正义起来。 周正任由士兵议论了一阵,继续道:“你们当中,肯定有人会说。即便林丰杀来,可是我杀尤猛,这是背叛晋国,是做得不对的。” “我承认诛杀尤猛,是背叛晋国,可是,可是,这是无奈之举。” “林丰大军压境,谁都知道不好抵挡。” “这是人所共知的。” “林丰是谁呢?” “一个在战场上,杀了齐国皇帝田和,杀了燕国皇帝刘渊,杀入夏国帝都斩杀夏国皇帝李重府的人。这样的人带着大军来了谯县,人心惶惶也很正常。” “可是尤猛的所作所为,令人气愤。” “如果尤猛和我们一条心,要带着所有人撤离谯县,我没有什么意见。亦或是,尤猛要誓死效忠皇帝,要在谯县这里死战,我也是愿意和尤猛死战到底。” “可是,他都没有。” 周正脸上一脸的愤慨神情。 他握紧了拳头,在空中一挥手,高声道:“尤猛得知了林丰南下的消息,竟是勒令我,交出谯县的所有物资,把府库的金银玉器等全部交给他,他要带着亲卫迅速南下。” “然后,让我率领你们在谯县这里,拖住林丰的进攻,而且要拖住三天,给他断后,保证他安全撤离。到时候,他就可以向朝廷禀报,说他之所以撤离,是挡不住了。” “如果我不愿意,尤猛要杀了我。” “毕竟他掌握军队。” “我没有办法,只能佯装答应,再把尤猛骗到县衙,直接杀了尤猛。” “这是事实的经过。” 周正的声音透出愤怒,高声道:“如果你尤猛要战,我们死战到底。如果你尤猛要撤离,我们都一起撤离。可是他如此的行径,太让人失望,我不得不采取这样的策略。” 轰!! 军营中,更是议论纷纷。 许多的士兵议论开来。 这些士兵看向周正时,没有任何的怀疑,因为军中的士兵都熟悉尤猛的性子。 这就是一个贪婪无度的纨绔子弟,专门欺压他们,克扣他们的兵饷,根本没有把他们这些普通的士兵放在心上。 “杀得好!” 人群中,忽然有士兵高声呐喊了起来。 “我们反了,投降秦国。” 又有士兵高声呐喊。 一时间,造反投降的声音,不断的回荡在军营中。 周正看在了眼中,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他能如此轻易煽动士兵,实际上得感谢尤猛。如果不是尤猛整日寻欢作乐,苛待士兵,他要煽动士兵其实不容易。 他行动的前提,是尤猛忽视了军队,没有把军队的士兵放在心上。 否则,不可能周正随意煽动军队叛变。 这一支军队中,但凡有一个将领死忠于晋国,要反攻周正,那是能办到的。 可惜,尤猛不是名将。 周正任由士兵高呼,任由士兵呐喊,等将士的呐喊声结束,他大袖一拂,下令道:“既然所有人都没有意见。那么,军队暂时不动,等哨探最新的消息。一旦秦军抵达,本官开城投降。尔等也归顺秦国,为秦国效力。” “我等遵命!” 军中有士兵回答。 许多将士都是熄了作战的心思。 因为林丰的威名太盛了。 周正松了口气,他也没有看管军队,任由军队在这里驻扎。他相信这些人,不敢再有任何的行动,毕竟尤猛都死了,也没什么值得拼杀的。 周正带着人来到了北门的城门口,放下吊桥,打开瓮城,就在城门口等待着。 时间不长,城外官道上烟尘四起,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的奔袭而来。 林丰率领的大军,已经是来了。 周正的心也是提了起来,内心一时间有些紧张。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已经能清晰看到城外的大军,只见林丰身先士卒,带着大军列阵,透着汹汹攻势。 那股摄人的气势,令周正呼吸都一滞。 周正撩起衣袍,就大步往外走,迅速来到军阵前方,撩起衣袍跪下,行礼道:“谯县县令周正,拜见镇国公。” 林丰摆手道:“起来吧。” 周正站起身,一招手,就有人递上尤猛的脑袋,他迅速道:“回禀国公,城内的驻军守将尤猛,已经是伏诛。城内的六千驻军,都已经被卑职策反,愿意归顺秦国,请镇国公入城。” 林丰点了点,没有直接入城,摆手道:“于山,率领三千士兵入城。” “喏!” 于山奉命,迅速带着人入城。 林丰其实不担心有埋伏,他相信区区谯县没有这个胆魄。可是林丰这里,依旧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是确保能万无一失。 等于山率军掌控了北城,接管城防,林丰才带着大军入城。 军队入城,林丰吩咐荀鹏带着人去军营接管军队,然后,他带着一千士兵和周正一起,径直往县衙去。 进入县衙内,林丰在主位落座,看着下方的周正、叶永超和陈习文,缓缓道:“谯县归顺,本公甚是欣慰。尤其是你周正,之前就说了记你周正一大功。本公做主,你暂代沛郡太守行事。能否胜任,就看你的能力了。” “谢国公隆恩。” 周正神色激动,扑通一声就再度跪下了。 太守了! 他之前一直是县令,即便归顺了晋国,也没有任何的提拔。 现在,直接成为了沛郡太守。 虽说是暂代,可只要是好好做事,他这个暂代就会去掉,他就会成为真正的太守。 林丰眼神平静,询问道:“你说说,本宫要攻打整个沛郡,要迅速夺取地方该怎么办,你有什么办法?” 第671章 夺取沛郡 周正听到林丰的话,知道考验来了。 这是关键。 如果他能帮助林丰顺利夺取沛郡,他这个暂代的沛郡太守,就会转正。 周正迅速地思考,片刻后说道:“回禀镇国公,卑职有三个方面的建议。” 林丰笑道:“说来听听。” 周正神色恭敬,迅速道:“第一,请镇国公下令,整个沛郡愿意归顺秦国的官员,官职不变,过往一切既往不咎。同时,秦国再根据投降的人贡献程度,再给予一定的嘉奖。” “准了。” 林丰点头回答。 他脸上露出一抹赞许神色。 周正的考虑很不错,你来到了陌生的沛郡,要攻略沛郡,首先不是靠屠戮解决问题。 屠戮,只能发泄内心气愤。 可是,你要使得地方上长治久安,就必须让地方稳定。 平稳过渡就很关键。 当然,该杀的还是得杀,不是一味的怀柔,而是恩威并施。 林丰一副期待模样,说道:“第二个方面呢?” 周正见林丰态度柔和,大受振奋,再度道:“回禀国公,卑职的第二个建议,请国公传令沛郡百姓,秦国南下沛郡,所占之地,不抢夺粮食,不掠过百姓,不伤害百姓一丝一毫。同时改变沛郡的人丁税,变成摊丁入亩,以土地核准赋税,减少其余的各项赋税。” “好!” 林丰赞许出声。 他的脸上,多了一抹肯定。 周正这个人虽说是县令,但眼光独到,为什么说不伤害百姓一丝一毫呢? 就是为了民心。 晋国治下的沛郡,百姓的日子也就比在夏国好一些。虽说没了昔日太过于繁重的苛捐杂税,可是目前的生活,也就勉强糊口,日子不算过得太好。 地方上毕竟有诸多的大族压迫,百姓的土地不算多。 在这个前提下,改变收税的方式,沛郡地方上的百姓,都会站在秦国一方。 自此,民心归附。 林丰愈发的期待,再度道:“第三个建议呢?” 周正再度道:“回禀镇国公,第三个建议是针对士人和商人。卑职仔细研究了秦国的赋税和科举,秦国颁布了经商许可证,按照官府的许可收税。” “对商人来说,规范了商税,使得商人的负担减少。” “总体来说,商人的负担减少。” “对于沛郡来说,商人很多,而且力量不弱。这些人愿意站在秦国一方,愿意支持秦国,不再支持晋国,整个沛郡的力量,抵抗秦国的力量就会进一步削弱。” “甚至,是人心所向。” “只要大军所过,无数的人就会支持,就会箪食壶浆迎接王师。” 周正侃侃而谈,说道:“商人和士人一体,有了对商人的扶持。对于士人,国公再颁布一道命令,沛郡士人都准许参加科举,无数人都有机会通过科举入仕,而不再是单纯的没有机会。” “届时,士人一方也会支持。” “从百姓,到商人豪强,再到士人,都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是最大的力量。” “如果把这些人都掌握在手中,虽说会有人抵制秦军,会有人反抗秦军。可这些抵抗的力量,在百姓、商人和士人的面前,实际上是不堪一击的。” 周正继续道:“到时候大军所至,无数人归顺。” 林丰神色愈发的赞许。 周正此人,有大才华。 刚才的建议,看似是简单,实际上逻辑清晰条理分明,这是治理地方极为关键的。 这样的人治理地方,即便一州之地也不难。 林丰颔首道:“你说得很对,三个建议很好。我大秦兴义师,进入晋国来,是解救万民于水火,是给予商人和士人翻身的机会,让无数人能人尽其才,能物尽其用。一句话,我秦军来晋国,不是来搞破坏的,是让更多人获得更好的生活,让更多的人活得更有尊严,活得更为出彩。这,才是人心所向。” “国公英明!” 周正恭敬回答。 林丰的话就是关键,不论他说多少,实际上就一句话。 秦国来了,是来给予好处的。 这是关键。 穷究根本,这就是利益的驱使。 林丰心思一转,直接道:“本公身边,还缺少一个参军,你可愿意来任职?” 轰!! 周正脑中,一下炸了。 整个人晕乎乎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忽然间,得了这样的机缘。 林丰的参军,就肯定要跟在林丰的身边,这是无上的机缘。 虽说在沛郡担任太守,是主政一方,权势不弱。可是这样的主政一方,对周正这样的人来说,几乎也就到顶了。 这辈子,想再往上爬很难。 跟在林丰的身边,即便暂时只是一个参军,可是他的身份也就变了,那就是林丰的人。 未来,是能得到扶持的。 周正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叩地,行礼道:“周正,愿为国公效力。” “起来吧。” 林丰点了点头,吩咐道:“你跟在我身边,担任参军一职。另外,依旧暂代沛郡太守行事。谯县的县令,你安排一番,交给下面的人负责就是。” “卑职遵命。” 周正站起身,兴奋回答。 林丰站起身,吩咐道:“你们忙,本公去军营看看。” “喏!” 周正再度回答。 他亲自送林丰往外走,忽然道:“国公,咱们在谯县,还要驻军多长的时间呢?” 林丰想了想,说道:“你的三点建议,我会立刻安排下去,让黑冰台的人传遍整个沛郡。我们南下的时间,和消息传出的时间,得有一个时间差。这样吧,三天后,大军再继续南下。至于你,先完成交接,把谯县的事情处理妥当。” “卑职明白了。” 周正再度跟在林丰身后,把林丰送走后,才和叶永超、陈习文联袂回到了大厅中。 这一刻,周正坐下,都还有些晕乎乎的。 倏忽之间,他就成了参军,成了林丰身边的人。 他,一步登天了。 叶永超恭敬道:“恭喜参军,您如今成为镇国公身边的人。自此一步登天,脱离沛郡。您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远远超过一郡太守,未来刺史可期。甚至,进入朝廷中枢为官,那也是有可能的。” 陈习文神色钦佩,说道:“参军睿智通达,因为懂得治国之术,才有了如今的机会。说起来,这就是因为参军有准备,遇到了机会。如果参军没有平日里积攒的底蕴,没有平日的努力,哪能随随便便,就被国公看上呢?” 两个人都拍着马屁。 可是两人的内心,又是无比的欣羡。 这就是机缘。 周正目光扫过叶永超和陈习文,沉声道:“我不再担任县令,接下来,叶永超接任县令,陈习文担任县丞。至于县尉的人选,你们自己看着办。” “进入秦国,这就是你们的机会。” “尤其是镇国公这里,你们见了他,大致也知道了他的秉性。” “做好了事情,就能升迁。” “所以,好好做事。” 周正侃侃而谈,说道:“能否把握这一次的机会,就看你们自己的能力。我接下来,主要跟在国公的身边做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帮助国公达成对沛郡的掌控。” 叶永超迅速道:“请参军放心,我必定全力以赴。” “卑职也是。” 陈习文也是开口回答。 周正继续道:“对谯县的宣传,你们两人负责。” “卑职明白!” 叶永超和陈习文也是齐齐回答。 两人的脸上,都是浮现出了期待神色。 忽然,叶永超道:“参军,卑职和沛郡南方酂县的县令,以及临睢县的县丞,和他们有些来往。卑职愿意传书去通知,请他们归顺。” 陈习文道:“卑职认识沛郡南方郸县的县令,也愿意传书招降。” “可以,都各自传书。” 周正眼中有着笑容,说道:“本官也认识一些人,我们都各自传书,迅速通知各地的人。我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使得沛郡归顺,不论是我,亦或是你们,都能得到好处。” “遵命!” 叶永超和陈习文齐齐回答。 周正又说了其余的一些细节安排,就让叶永超、陈习文各自下去准备。 随着黑冰台的人散播谯县归顺的消息,以及叶永超、陈习文、周正各自发力开始劝说,谯县在十二月期间,一下就风起云涌,无数人得知了前线尤猛被杀,无数人得知了林丰大军进驻了谯县。 一时间,无数人都知道林丰来了。 许多人都在各自思考。 在短短数天时间,整个沛郡各地都有了不一样的消息, 谯县南方的酂县、临睢县,以及南方的郸先等地,纷纷打出旗帜投降,发出归顺的秦国告示。 林丰在这时候已经带着大军南下。 一路南下,再无阻碍。 酂县、临睢县和郸县,乃至于蕲县、龙亢县、向县和虹县全部投降,林丰所到之处,望风而降。 整个沛郡,在短短半个月时间,落入林丰的手中。 林丰率领的大军,南下抵近淮水的北岸,靠近了南方扬州九江郡北方的钟离县。 一时间,九江郡震动。 整个九江都是紧张了起来。 第672章 顾春秋北上 九江郡位于晋国的中部。 虽说九江是晋国的疆域,实际上,是晋国大世家之一的顾家的大本营。 九江郡的太守名叫顾春秋,是顾家子弟,论及辈分,还是顾喜的侄子。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刚上任两年。这两年顾春秋在九江郡,顾家的势力没有对外扩张,依旧在九江郡。 可是,九江郡地方上,很多是顾家一系的人担任县令。 不是顾家子弟,实际上也算是顾家人。 这是晋国的常态。 南方晋国,本就是世家和皇权共存的,世家在地方上的力量大,皇权根本影响不到地方上。 这也是司马冲,为什么想对外征战的原因。 借助对外的厮杀,削弱世家。 只是,想法不错,却是难以实施,难以达到目的。 恰是如此,司马冲当初想要推行科举,但碍于世家的力量,司马冲只能压下心思,在晋国设立招贤馆招贤纳士。 可惜,司马冲的招贤馆几乎没什么成效。 九江郡治所,阴陵县。 城西,春秋园。 这是顾春秋建立的一座院子,专门用来宴请士人。 此刻的院子中,顾春秋和九江郡的士人正在宴饮。而且院子中,有一条引来的活水,围绕着院子一圈流转,在活水上,有着酒樽摆在盘上漂浮流转。 曲水流觞,不亦乐哉。 铮铮琴音,典雅别致。 不远处还有歌姬起舞,更是平添了盎然的兴致。 虽说现在刚刚进入一月,已经不是最冷的时间,可江南地区,依旧还有些寒冷。这些起舞的歌姬,衣着却是颇为单薄,即便是寒冷,那也必须在院子中起舞。 顾春秋身着博领大衫,他喝了一杯酒水,环顾周围的人,高声道:“诸位,今天既然来了,就不醉不归。难得冬日有这般的好天气,阳光明媚,暖阳照在身上,浑身都舒坦。” “府君说得对,正该如此。” 人群中,有士人附和。 “如此盛景,府君当起一个头,才能拉开序幕。” “请府君赋诗一首。” “府君大才,理当为先。” 府君是对太守的敬称,一个个士人都以府君称呼顾春秋,言语中还有巴结。 一个个士人,眼神期待。 顾春秋看着众人热切的模样,感受到众人敬佩的神色,微微一笑,捋须道:“说起来,本官这里还真有一首诗。” 此话一出,又是纷纷附和。 一群人纷纷称赞,更是一副期待神色。 顾春秋昂着头,高声说道:“老夫的这一首诗,名为《初雪》。” “雨雪寒栖鸟,林灯暗点花。” “山中无酒饮,卧唱白云歌。” 顾春秋的声音,回荡在院子中。 他脸上满是自豪神色,因为这是他酝酿了半个月,才写下来的一首诗。 为了这一首诗,他专门召集九江郡的士人来聚会。 其目的,就是为了宣传这首诗。 “府君的这一首诗,精妙绝伦,令人赞叹。写初雪后的万里无人烟,写初雪后的旷达心境。府君的诗才,依我看来,至少是远超秦国林丰。” “林丰年少得志,诗句看似不错,实则少了情感,没有什么底蕴。府君的诗,堪为我九江之首。” “府君大才,在下佩服。” 一个个士人开口夸赞。 没有一个提出意见的,全都说着好话,言语中尽是赞许。 顾春秋一脸的自得,摆手道:“诸位,我的诗只是抛砖引玉,不足为奇。今日宴饮,你们都来赋诗,拿出自己的经典来,各自点评一番。” “大人,不好了。” 就在此时,一声急切的高呼声传来。 一个侍从急吼吼的进入。 顾春秋皱起眉头,呵斥道:“慌什么,一直告诉你,要每逢大事有静气,急吼吼的成何体统?” 侍从连忙躬身揖了一礼,说道:“大人,谯县的县令周正作乱,诛杀谯县镇守主将尤猛,投降了秦国。紧跟着,林丰率领的大军继续南下,沛郡各地望风归附,整个沛郡全部投降。林丰率领的秦军,临近了淮水北岸。” 轰!! 整个院子中,一下闹翻了。 无数人面色惶然。 沛郡在,九江郡安全无虞,完全不需要担心安全。 沛郡不在,九江郡如今就没了防护。 “怎么办?林丰来了,这个林丰是秦国的杀神,杀人无数。” “林丰杀人都罢了,关键是林丰领兵,一直是常胜。他所过之处,挡者披靡,还从来没有落败过。沛郡都已经落陷,我们九江郡如今,非常的危险。” “怎么抵挡啊?” “我们九江郡这里,兵力也不算多,要抵挡林丰,恐怕是困难。” 一个个士人,不断的议论。 所有人都一个意思,九江郡挡不住秦军的进攻,挡不住林丰。 顾春秋面颊也是抽了抽。 他之前就得了秦国发兵南下,要三路大军攻打晋国的消息。可是顾春秋的内心,不曾放在心上。他所考虑的,仅仅是自己呆在九江郡就行,反正前面有沛郡挡着。 没想到,沛郡直接崩了。 “走,立刻回府。” 顾春秋心中无比的慌乱,不敢耽搁时间,舍掉了这些吟诗作赋的士人,迅速回到太守府。 他刚刚落座,就吩咐人请幕僚朱湛之议事。 朱湛之不仅是顾春秋的幕僚,还在太守府担任主簿一职。 九江郡的政务,几乎都是朱湛之一肩挑。虽说九江郡也有郡丞,可是这些人在朱湛之的面前,都是弱了一等。 朱湛之行礼道:“府君。” 顾春秋点了点头,询问道:“林丰南下的消息,你可曾知道?” 朱湛之回答道:“回禀府君,卑职刚得到林丰南下沛郡,抵近了抵达淮水北岸的消息。卑职已经安排了传令淮水南岸的驻军,全力防守,抵挡林丰渡河。同时,卑职正在调度粮草,准备和林丰一战。” 顾春秋眼神慌乱,询问道:“能挡住吗?” 朱湛之思索片刻,说道:“府君,林丰是当世最强的统率。他所率领的大军,攻必克战必胜。从林丰讨伐高昌,再到林丰覆灭夏国,击败齐国,如今更是诛杀燕国皇帝,如此赫赫战功,谁都惧怕。” “所以,我们也没有半点的把握。” “目前只能全力一战。” “卑职的打算,是调集所有的兵力,迅速北上钟离县,镇守在钟离县南岸渡口,使得秦军无法渡河。我们晋国水军是极强的,而且淮水上也有我们的水军镇守水寨。” “暂时来说,九江郡是安全的。” 朱湛之眼神锐利,说道:“林丰虽说来了晋国九江郡,实际上,我们有一战之力。如果我们晋国的军队,北上进入秦国境内作战,卑职认为,我们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原因很简单,秦国骑兵的实力悬殊太大。” “可是,这是九江郡。” “咱们九江境内,到处是河流。秦国的骑兵虽说厉害,可是没有用武之地,骑兵的攻势已经遭到极大规模的削弱。” “甚至我们九江郡的天气,也是和北方迥然不同,时常是绵绵小雨的天气。” “再加上林丰深入我们腹地,是长途跋涉进攻。” “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朱湛之越说越是激动,正色道:“这一战,我们是可以和林丰打一场大战。如果是取得了胜利,府君也就彻底扬名。甚至府君能借此机会,踏入晋国中枢。天下没有任何一人,能挡住林丰。只要府君挡住了,这就是机会。” “对啊!” 顾春秋一听,心思顿时活跃起来。 先前,他很是慌乱。 内心,更是存了逃离的想法。 可是被朱湛之的一番话鼓动,内心躁动起来。 林丰在北方的确是厉害,可谓是纵横无敌。可是林丰到了南方,再怎么厉害的过江龙,也不敌他这一头地头蛇。 顾春秋眼神锐利,沉声道:“朱湛之,你说我们有几分的胜算?” 朱湛之微笑道:“如果是取胜的胜算,实际上很低,不足三分胜算。要说把林丰挡在淮水以北的胜算,至少是七分。毕竟我们是本地作战,是占据优势的。” “好,那就和林丰打这一仗,扬我晋国的国威,一展晋国的风采。” 顾春秋热血沸腾了起来。 三分胜算很低,可是顾春秋所求,不需要击败林丰。只要能挡住林丰攻势,就足够了。 这是顾春秋内心期待的。 朱湛之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好歹顾春秋不曾放弃抵抗。他最担心的,就是顾春秋被林丰吓到,以至于放弃九江郡,不战而逃。到时候他这个功曹,也就彻底没了。 朱湛之要出人头地,作为顾春秋的幕僚,首先必须让顾春秋出人头地。 顾春秋得到提拔,他才有机会。 朱湛之迅速道:“府君,卑职立刻去安排,在今天之内,调集所有的兵力,火速北上钟离县,陈兵在淮水以南,全力抵挡。好在卑职安排人传信钟离县北面淮水南岸的驻军,命令驻军抵抗。所以,还是有机会守住的。” 顾春秋点了点头,摆手道:“去吧,好好安排。” “喏!” 朱湛之急匆匆就离去。 顾春秋站起身,背负着双手来回踱步,内心也是颇为激动。 他更是期待起来。 第673章 斩首计划 淮水北岸,秦军营地。 虽说如今属于寒冬,可是淮水地处南方,冬天也不曾结冰。 因为进入冬天枯水期,河水浅了一些,可是要横渡淮水,依旧还有六十余丈的宽度。在这寒冷天气,对于士兵来说要渡河,那就非常的困难。 营地中,中军大帐。 林丰依旧在营帐中看书,神色从容,并没有任何的慌张。 对林丰来说,攻打晋国很急,可是,也急不得。 他有充足的时间和耐心。 在林丰等待时,一阵脚步声传来,营帐门帘哗的一下撩起,就见周正急匆匆的进入,躬身行礼道:“大帅。” 林丰颔首道:“何事?” 周正说道:“刚打探到的消息,淮水南岸方面,有着一支六千人的队伍驻扎。这六千驻军,颇为精锐。这一支军队,如果只是单纯的步兵,那也就罢了。” “关键是,不是这样。” “这一支军队,是立足于南岸,建立了水寨,建立了水军。” “这样的军队,能纵横水上。” “我们的军队,不擅长水战,甚至没有战斗的经验。一旦是现在要渡河,立刻就会被阻击。” “这是目前的难题。” 周正侃侃而谈,他继续道:“沛郡好夺取,可是要南下进入九江,却是相当的困难。” 林丰点了点头,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周正说道:“目前来说,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是强渡淮水。卑职建议,搜集战船,准备强行渡河一战。” 林丰询问道:“要在水上一战吗?” “对!” 周正点头回答。 他面色严肃,正色道:“卑职了解过情况,所以有一个很疯狂的想法。只是,这一想法涉及到大帅。” 林丰一下来了精神,更是多了好奇神色,说道:“说说看,如何安排?虽说会涉及到本帅,只要是你的策略没问题,我都允许。” 对于周正的才华,林丰是颇为赞许的。 这人有能力。 只是之前,没有用武之地,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 所以,可以培养一番。 周正微笑道:“卑职的打算,是分为三步走。第一步,搜集大批的战船,一搜一搜的战船,以铁锁连接,把所有的铁锁,全部串联在一起。” “第二步,打造一根长达百余丈的铁锁。由大帅亲自率领白马寺的僧众,以及部分将士,乘小船渡河,直接横渡到淮水南岸去,把铁锁固定。” “如此,南北两岸有铁锁串联。” “第三步,所有我们的战船,大批分布在水上东西两侧,防备晋国军队来进攻。同时安排一部分战船,沿着铁索抛锚固定战船,再在战船上搭建木板,形成以战船搭建的浮桥。” 周正侃侃而谈,说道:“如今的淮水,水很浅,甚至淮水中心,甚至还有一些沙洲。所以在这个前提下,水流不湍急,且水不够深,战船停靠后,以长木插入河水中,也能进行固定,使得战船更容易稳定。” “我们只要是搭建起一座能供大批士兵渡河的范围,渡河就容易了。” “这事情,虽说难,可是也有机会。” “只要是大帅和虚尘方丈等武僧,全部在南岸汇聚,挡住了南岸的大军。我们的兵力,就能源源不断渡河。只要是我们的人,在南岸立足了,那么淮河上的晋国战船,就彻底成了无根之萍,不可能一直来袭扰了。” 周正说道:“以大批的小船,阻碍晋国水军的进攻,掩护我们的大军南下,卑职认为值得。只是这一事情,看大帅认为,是否可以试一试呢?” 林丰听到后,点了点头。 周正的建议其实不错,如果夏季河水泛涨,水流湍急,战船想在淮水上停靠,那是不容易的。问题是,现在正处在冬季,河水缓慢,且河床很浅,即便是还有几十丈的宽度,但是对于战船来说,这已经是极好渡河的。 林丰点了点头,吩咐道:“这建议,还是不错的。” “大帅认为可行吗?” 周正神色兴奋,立刻开口回答。 他没想到,自己如此胆大的建议,包括要利用林丰出手,都是考虑到了,大帅竟是夸赞。 难道是要同意吗? 一旦同意,那么他就可以借助这一战,一战扬名。 自此,他就真正立足。 林丰微微一笑,说道:“你已经提及了,让我南下去南岸参战。那么我现在考虑一个问题,如果本帅带着虚尘方丈等人,出其不意的南下,杀入晋国水军的水寨,斩杀对方的主将,是否可行呢?” “这,这……” 周正一下呐呐不言。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林丰的策略,更是大胆直接,这是之前不曾考虑到的。 可实际上,真有可行性。 一旦南岸的晋国水军主将被杀,那么晋国大军必定崩溃。 这是事实。 军队的主帅,那是最重要的,一旦军队没了主帅,那么最终的结果,就是直接崩塌。 林丰看着周正,继续道:“我们南下一战,一直以来,本帅都不曾直接施行斩首策略。因为这样的策略,必须是出其不意。也就是对方的主帅没有防备,本帅亲自杀进去,能够起到作用。” “可是,如果是进行了一次后。譬如在南岸水寨,本帅亲自去斩杀敌人主帅,有了这一次的事情后,晋国的军队方面,营地中肯定会做出布置。” “一方面,中军大帐肯定会隐藏,不会再有任何的特殊。即便是本帅想要南下去杀人,也很难找到中军大帐,很难找到这样的机会。” “另一方面,晋国也会派遣大宗师境界的高手,直接阻碍本帅,乃至于要围杀本帅。” “总之,要斩将夺旗很难。” “可是这一次,还是有机会的。”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你认为是把这一次的机会,用在淮水更重要,还是用在后面呢?” 周正听完,迅速的思考着。 他承认,自己考虑的计划还是不够大胆,没想到林丰可以直接去军营诛杀敌将。 这才是最直接的。 而不是借助林丰、虚尘在南岸立足,掩护大批的军队南下。 周正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大帅,卑职赞同现在,就由您带着人南下进攻。” 林丰询问道:“为什么呢?” 周正侃侃而谈,说道:“南下淮水,进入九江郡,是我们攻打晋国真正本土的第一战。这一战取得胜利,那么晋国震动,整个晋国的局势,也就发生了变化。如果迟迟在淮水无法南下,就会使得局势受到影响。所以,卑职赞同您立刻南下。” “你说得对。” 林丰点了点头,笑道:“你继续去搜集战船,准备好渡河的一切。今晚上,本帅带着虚尘方丈等人,渡河进入晋国水寨。” “喏!” 周正躬身揖了一礼,便恭恭敬敬退下。 林丰继续看书。 周正的确还是不错,可是目前,还需要继续培养才行。 第674章 夜袭水寨 入夜后,星光隐去,乌云遮月。 整个天地都阴沉沉的。 仿佛,黑云压城。 淮水南岸,晋国的水军中,灯火通明,没有半点的黑暗,反倒是亮如白昼一样。 水寨内,有着一艘艘的战船。 水寨中,便是镇守在淮水南岸的六千水军。 其镇守的将领,名叫黄固,是镇守在淮水的将领,官居横波将军一职。 黄固四十出头的年纪,颇为精壮。 即便是大晚上的,黄固也不曾休息,而是主动出来巡视营地,同时再看一眼北岸灯火通明的营地,看一眼北方秦军营地的情况。虽说距离远,看过去也看不真切,只是看到满天的灯火驱散了黑暗。 黄固打量着北方时,眼神有些忐忑。 更是有着担心。 林丰是举世名将,可是他呢,只是一个小小的水寨主将。 诚然,这是南方晋国。 可是,林丰的威名,整个南方晋国都知道。 如今林丰大军兵临淮水,黄固的心中有浓浓的担心。万一这一次,挡不住该怎么办呢?尤其是顾春秋方面,已经是传来了命令,让他全力防守,务必要把秦军挡在淮水以北。 如果是其余的秦军,黄固倒是有些把握。 可是林丰来了,他真没有把握。 黄固打量一阵后,收回了目光,看向身旁的亲卫,询问道:“可有顾太守最新的消息?” 亲卫回答道:“回禀将军,顾太守率领的军队,已经北上,距离我们还有一天的路程。估摸着明天傍晚时分,应该是能抵达淮水的。” 黄固点了点头,他开口道:“希望在明天这个时候,秦军还没有进攻。如果是我落败了,那么责任在我。如果是顾太守抵达了水寨,他接管了防守,落败了责任就是他背着。” 亲卫却是极为自信,开口道:“将军,秦军的确是厉害。可是这是江南之地,是水上交战。在这样的地方厮杀,我们占据了十足的优势。只要是他们要渡河,我们直接水军出战,就能击溃对方。秦军无法大规模渡河,这一战,我们就必胜。” “不是那么容易的。” 黄固摇了摇头。 他眼神肃然,开口道:“任何忽视了林丰的人,都是下场惨淡。夏国是如此,齐国是如此,燕国也是如此。要说燕国,骑兵更是厉害,不也是败了?我们虽说占据了水战的优势,可实际上,我们这一战很难。一旦秦军大规模进攻,淮水上的厮杀,我都没有半点的把握。” 亲卫听了后,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黄固摇了摇头道:“和你说这些,你也不怎么懂。走了,回中军大帐去。” 亲卫跟着,立刻跟上。 随着黄固回到了中军大帐休息,整个营地更是安静了下来。 一切,沉寂下来。 而在营地沉寂时,却是在淮水北岸,一艘小船已经是自渡口南下,缓缓朝着南岸来了。因为江面上没有任何的火光,小船借着南岸的火光南下,所以很顺利就南下,来到了淮水南岸,靠近了水寨。 水寨中有火光,也有镇守放哨的士兵。 只是在黑夜下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你身处火光之下,只能看到火光范围内的一切,一旦是超出去,那么远处的黑暗你根本看不清楚。 所以,林丰一行人顺利靠近。 当林丰临近后,他看向身旁的虚尘和十八罗汉,笑道:“虚尘方丈,水寨门口有两个放哨的人。你我一人一个,如何?” “没问题!” 虚尘笑着回答。 他之前随林丰覆灭燕国大军,这一战立下了大功。 在南下的路上,虚尘就已经得了秦国朝廷颁布的消息,敕封他为护国大法师,且白马寺也是得了嘉奖。 这是对他出战的鼓励和嘉奖。 虚尘不在乎什么虚名,可是他很清楚,白马寺需要名声,更需要朝廷的重视。 所以,他身上的虚名和朝廷的嘉奖又很重要。 这一战,虚尘也是带着心思来的。 他要立下功勋。 林丰和虚尘两人约定了时间,在同一时间,各自一柄飞镖飞出。 扑哧!扑哧! 两柄飞镖,齐齐射中两个放哨的士兵。 林丰和虚尘以及十八罗汉,迅速靠近水寨门口,便纵身一跃,进入了水寨,然后消失在了水寨门口,朝着水寨中军大帐去。 军营布置,其实很好找中军大帐。 顺着来到了营地中心,便看到了立在大帐外的帅旗,以及完全不同的帅帐。 林丰看向虚尘,吩咐道:“虚尘方丈,稍后我们同时出手,斩杀营地门口放哨的士兵。至于你,就带着人守在营帐门口,我进去诛杀镇守的守军将领。” “明白!” 虚尘点了点头。 两人都是大宗师,出手迅速,所以一个瞬间,人已经到了营帐门口。 两人出手,瞬间就诛杀了镇守的士兵。 林丰撩起营帐门帘,便看到了还在奋笔疾书的黄固。 这一刻,黄固也是抬起头看过来。 他看到林丰,吓得冷不禁打了个哆嗦,震惊道:“你是谁?” 林丰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林丰,特来拜会将军。” 轰!! 黄固的脑中,仿佛是瞬间就炸了。 林丰来了! 怎么会? 林丰怎么突然来了这里。 这一刻的黄固,根本就没有想到,林丰竟然是突然来了他的营寨中。 甚至,他忽然就想到了,林丰是一个武道大宗师,曾经是杀过大宗师的。这样的人,出现在了军营中,而他只是一个先天境界的武者,在林丰的面前,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呢? 黄固迅速的思考着破局之策。 他不想死,也不愿意这样就死了,可是他这样的武人,想要击败林丰,那是不可能的。甚至于,想要从林丰的手中逃走,都是妄想。 林丰既然来了,显然,他营帐门口的护卫,也已经是被杀。 这时候,他连喊士兵都做不到。 他可以笃定,一旦他要开口呐喊,肯定会被林丰立刻诛杀。 在这一前提下,如何能破局呢? 黄固看向林丰,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 第675章 守株待兔 林丰看着迟疑的黄固,笑问道:“你打算,如何选择呢?” 黄固张嘴欲说自己宁死不降。 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他还不想死啊。 怎么办呢? 黄固的内心,一时间没有做出决断。 林丰淡淡道:“既然你不愿意做出选择,或者说无法做出选择,那我成全你,送你一程。” “你,去死吧。” 林丰的手抬起,便准备出手。 “等一等!” 黄固高声开口说话。 林丰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黄固心中叹息一声,道:“我愿意投降。”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是第一个投降的,但至少,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林丰脸上露出了笑容。 原本林丰的打算,是要诛杀黄固,直接搅乱晋国军营。可是现在,黄固直接选择了投降,对林丰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一个帮助,至少能省很多的问题。 大军渡河,也就轻而易举。 黄固心中叹息。 终究,他也成了贰臣。 黄固虽说心中无奈,可是一转眼,便已经有了决定,既然投降了,就不再考虑这些。 如今,还是考虑后续的事情。 黄固迅速禀报道:“回禀镇国公,卑职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 “什么事?” 李玄开口说话。 黄固说道:“卑职接到了消息,九江郡太守顾春秋,已经带着大军往淮水南岸来了。顾春秋的大军,最迟明天下午,就可以抵达。他已经传令给卑职,让我死守淮水南岸,防止被国公打破。” 林丰眼前一亮。 机会啊! 明天顾春秋就会抵达淮水南岸,恰恰这里有一个时间差。 有了这一时间,林丰就有机会出手。 林丰心中迅速的思考着,转眼间,开口道:“黄固,你能否降服所有的将士,归顺秦国?” “能!” 黄固点头回答。 他神情严肃,开口道:“回禀国公,军中六千人,都是卑职麾下的嫡系,都是末将统率的将士,听从末将的安排。所以如今,卑职能令所有人归顺。” 林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黄固心中迅速的思索一番,吩咐道:“军中将士,都是一层层的管理。卑职立刻召集一众将士,阐述归顺秦国的事情,表明归顺的意图,让所有人达成统一的意见。如果是有不同的意见,卑职直接诛杀不同意的人。军中将领统一后,然后就迅速派船北上,迎接秦军大军渡河南下,进入军中隐藏。一旦是顾春秋的大军抵达,就可以给予当头棒喝。” 林丰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个黄固,有意思。 黄固的建议是极好的,也是林丰心中刚才想到的策略。 黄固已经归顺了。 自然是要利用。 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助此事隐藏秦军,然后伏击顾春秋。 林丰沉声道:“需要我出手吗?” “不需要!” 黄固摇了摇头,说道:“请国公暂且到卑职的屏风后歇息,我立刻安排人,召集军中的将领议事。” “可以!” 林丰点头就回答,吩咐道:“虚尘方丈,你带着人进来。” 虚尘带着十八罗汉进入,同时也处理了先前的尸体,一行人都躲藏在了大帐的屏风后面。 黄固这才亲自去喊来了士兵,吩咐人召集将领议事。 他没有更多的心思。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武人,而林丰是大宗师高手,一个大宗师要杀他,那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秦国势如猛虎。 如今秦国杀了燕国的皇帝,使得燕国大乱,又灭了夏国,夺取了豫州,整个秦国的疆土,前所未有的强盛。甚至仔细的琢磨,如今秦国实际上远超昔日的夏国,是具备了一统天下机会的。 现在归顺了,反倒是一个机会。 时间不长,军中的中层将领全部来了。 足足十余人。 黄固环顾所有人,缓缓说道:“本将思来想去后,又因为秦国三路大军南下,我们根本就挡不住。而且顾春秋的为人,你们都知道,这个人志大才疏,没有什么能力,只知道摆弄什么诗词曲赋。” “这样的人来打仗,挡不住的。” “朝廷方面,更是大意,竟然没有派遣大军来,只是安排地方上镇守。” “这简直是荒唐。” “所以我认为,我们是挡不住的。” “秦国方面,早就已经是传出了消息,只要是归顺了秦国,不会贬官,不会降低职务。所以我认为,这一次是我们的机会,我们早早归顺,接下来还可以立功。” 黄固眼神锐利,说道:“本将认为晋国,挡不住了。我打算投降,你们呢?” 哗!! 营帐中,一片议论声。 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黄固竟是要投降。 不过这些人也清楚顾春秋的尿性。 顾春秋其人,的确是志大才疏,没什么本事。 众人议论了一番后,忽然间,有人主动道:“将军,我们都是跟着您的人。您主动要投降,我们也自当追随。只是咱们要投降,万一秦军不接受呢?” “不可能!” 黄固大袖一拂,道:“只要是我们投降,秦军必定接受。我们水寨无数的战船,足以使得秦军渡河,顺利南下。秦国,不可能如此的短视。” 众人又是议论了起来。 一个个的脸上神情,都是有思索神色。 片刻后,所有人开始表态,全都是支持黄固,全都是认同投降。 无它,秦国太强了。 另外,便是顾春秋在九江郡没有威望。 以及晋国方面,完全没有准备,竟然是没有大军来驰援。 只是靠前线抵挡? 挡不住的。 黄固看到了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笑容,颔首道:“既然所有人都同意。那么。你们迅速下去安排。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军中的士兵调集起来,抽调操船的士兵,我们连夜渡河,去北岸觐见,然后帮助秦军渡河,这是接下来的战功。” “喏!” 一众人迅速去安排。 一个个将领离去后,林丰和虚尘一众人走出来,林丰一脸赞许的神色,说道:“黄固,此番如果能埋伏顾春秋,你当居首功。拿下了顾春秋,你接任顾春秋的职务,担任九江郡太守。” “卑职谢国公隆恩。” 黄固也是迅速道谢,更是激动了起来。 九江郡太守,这是他的机会。 成为太守,那就意味着他,他真正的牧守一方,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守将。 林丰点了点头,他留下了虚尘和十八罗汉在中军大帐,而林丰和黄固一起,开始抽调水寨的战舰,连夜往北岸去,要连夜把秦军大军接入军营中。 这一事情,一整宿在推进,彻底在一晚上完成了秦军的转移。 五万秦军,尽数在水寨中藏匿。 毕竟黄固的水寨,有足够宽阔的区域,区区五万人,能够轻松藏下。 一切妥当,林丰就静静等待着。 等着顾春秋来。 第676章 自投罗网 十二月的天气,南方虽说寒风凛冽。可是冬日的暖阳照耀下,倒也是颇为舒服 尤其是顾春秋,在阳光的照耀下,他竟是有些昏沉沉软绵绵的,习惯了这样的节奏,他有些想睡觉。 冬天晒太阳,舒服啊! 顾春秋骑着马赶路,内心有些不得劲儿。一开始在阴陵县,顾春秋被朱湛之一番话,说得是热血沸腾。可是转眼间,顾春秋就没了多少了的激情。 长途跋涉太累了。 连续的赶路,他很是疲惫。 事实上,他都是骑着马赶路,而且还有人牵马,其余的士兵都是步行。 这一次顾春秋北上,调集了三万精兵,这是顾春秋能募集到的兵力极限。 如果这一支兵力和秦军正面硬碰硬,没有任何的悬念,顾春秋肯定会输。可是顾春秋听了朱湛之的分析,他不和林丰正面交锋,他仅仅是想借助淮水抵挡。 仅仅是抵挡,晋国一方还是有胜算的。 毕竟,还有淮水天堑在。 顾春秋打了个哈欠,看向一旁也骑马的朱湛之,询问道:“朱先生,还有多长时间,才能抵达淮水南岸军营?” 朱湛之说道:“回禀府君,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好,好!” 顾春秋脸上露出了笑容,开口道:“等抵达了军营,本官定要好好的痛饮一番。这一路赶来,实在是疲惫。喝点酒解乏,人也就舒坦了。” 朱湛之面颊抽了抽。 喝酒? 军营中,那是禁止喝酒的。 如果军中主将随意喝酒,将士怎么办呢? 你要令行禁止,要约束将士,首先自己得做到。如果这一步都做不到,如何约束人呢? 朱湛之提醒道:“府君,临战之际,如今不适合喝酒。尤其是军队中,更是不能随意饮酒的。否则,容易影响到军心。” 顾春秋皱起眉头,说道:“朱先生,军队都是你指挥,一切交给你。我来这里,就是看看而已。我不接见将士,谁知道我喝酒了呢?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这……” 朱湛之神色苦笑。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好,还是该说不好。 顾春秋对他百分之百信任,这是好事情。可是顾春秋什么事情都不管,这事儿他也觉得有些荒唐。 顾春秋大袖一拂,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这一路北上,本官酒瘾早就犯了,肚子里面酒虫乱窜。如果是再不喝酒,人都有些不舒服了。” “卑职遵命。” 朱湛之最终点头同意。 没办法,顾春秋愿意一战,已经是极好的安排。 至于要求顾春秋更多,那不可能。 一行人继续往北去。 大军迅速行进,一个多时辰过去,转眼已经是靠近了淮水南岸的水寨营地。 在水寨靠近陆地区域,也是有着大营门口的。 大门口,黄固和林丰站在一起,以及一众将领静静的等待着。 林丰的穿着,就是一个普通将领,作为黄固的下属。 恰是如此,没有人在意。 其余的将领,也知道了林丰的身份,只是一个个都打起精神,等着顾春秋的大军来。 黄固说道:“国公,哨探传回了消息,顾春秋距离我们很近,即将抵达。这一次,卑职见到顾春秋时,是先直接斩杀顾春秋,还是任由对方进入呢?” “自然是先让顾春秋进入。” 林丰微笑道:“顾春秋进入了营地,晋国大军进入了营地,我们才能包围对方,彻底堵死。另外,你带着人在中军大帐内,我才能直接拿下对方。” 黄固点了点头。 他看向了远方,时间不长,就见远处一支大军出现,浩浩荡荡朝着营地来了。 晋国的大军,已经是出现。 黄固这时候带着所有人上前,来到了军营门口,等顾春秋、朱湛之率领的大军抵达,黄固率先抱拳道:“末将黄固,拜见顾府君。” 顾春秋点了点头,吩咐道:“黄固,废话少说,你带路,进入营地。” 黄固微笑道:“府君请,卑职已经准备了酒水,为您接风洗尘。” “好,好,好!” 顾春秋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笑容。 这事情很好。 就是需要有人接风洗尘。 这一路,他早就累得受不了,这个时候有酒水解馋,如果是再有美人捶腰按摩一番,那才是绝佳的享受。可惜,淮水南岸这里,周围没有村镇,没有青楼,连找一个伺候的歌姬都没有。 顾春秋看向朱湛之,吩咐道:“朱先生,你来安排军队驻扎,安排防守。” “喏!” 朱湛之立刻应下。 “府君,请。” 黄固摆手,带着一众将领和顾春秋往中军大帐去。 至于朱湛之,则是在士兵带领下,开始往军营内的校场去,要安置军队。 顾春秋内心期待起来,走路都有了干劲。 他内心欢喜,跟着进入了中军大帐,只是一进入时,顾春秋就皱起了眉头,中军大帐内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顾春秋看向黄固,面色难看,沉声道:“黄固,你搞什么名堂?你不是安排了酒水,安排了美味佳肴,要为本官接风洗尘吗?怎么中军大帐内,什么都没有。” 黄固说道:“顾春秋,我为你引荐一个人。” “谁?” 顾春秋的内心,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他环顾周围,眼神警惕。 黄固摆手指着林丰,说道:“这是秦国的镇国公林丰,我如今,为秦国效力。” 轰!! 顾春秋的脑中,宛如雷霆炸响。 他彻底懵了。 顾春秋怎么都没有想到,黄固竟然已经是投降了秦国,林丰竟然在中军大帐内。他自己这一次要来打仗,要抵挡林丰的,可是如今竟是自投罗网。 顾春秋回过神来,他没有立刻认怂,下令道:“来人,拿下林丰。” 顾春秋的亲卫上前,可是还没有靠近林丰,大帐中已经冲出虚尘的十八罗汉,直接把顾春秋的人拿下。 顾春秋本身也是被控制。 “黄固,你丢尽了我晋国的颜面。你,竟然背叛晋国。” 顾春秋怒目而视,呵斥黄固。 他想要挣脱,却是没有办法。 林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询问道:“顾春秋,你是执意要效忠晋国,为晋国殉节死战呢?还是准备归顺秦国呢?我,期待你的答案。” “记住了,你的生死,也在你的一念之间。” “一旦错了,那就是死。” 林丰的声音,悠悠传出。 可恰恰是这样的声音,让顾春秋头皮发麻,只觉得身体僵住,浑身都冰凉。 第677章 收服顾春秋 顾春秋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失落,更是紧张不已。 败了! 还沦为了阶下囚。 他怎么办呢? 顾春秋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求生的欲望,占据了上风,开口道:“镇国公,我愿意投降,愿意归顺秦国,为秦国效力。” 林丰脸上露出了笑容。 顾春秋愿意投降,那么九江郡就会彻底纳入他的掌控。 拿下九江,也就有意思了。 林丰脸上多了一抹审视神色,说道:“顾春秋,我如何相信你呢?” 顾春秋讪讪一笑,道:“卑职都已经愿意投降,国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林丰摇了摇头,道:“这不够!” 顾春秋看着林丰,心中也是无奈,林丰咄咄逼人,他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办法。 顾春秋思索一番,说道:“回禀镇国公,在阴陵县城内,有晋国的宗室九江王司马衷在。我愿意诛杀司马衷,表明心迹。” “好!” 林丰脸上露出了笑容。 顾春秋这样的大家族子弟,你要让他效力,不断绝后路,那肯定是不行的。 虽说顾家是世家。 只是现在,还没必要对付顾家。 如今的关键,是把九江郡拿下,掌控九江郡才是最重要的。 林丰审视着顾春秋,说道:“顾春秋,你好歹是顾家子弟。顾喜都成了吏部尚书,你就甘愿,一直做一个小小的太守吗?” 顾春秋眉头上扬,更是诧异。 林丰是什么意思? 顾喜是顾家的家主,对顾家是有极大帮助的。 当然,这几年顾家对顾喜,其实也是有些微词的,因为顾喜成了吏部尚书,顾家没有得到太多的照拂。 这是顾家很多人不喜欢的。 顾春秋在顾家内,也有影响力,可是相比于顾喜还是差了很多。 顾春秋神色恭敬,说道:“不知道镇国公是什么意思呢?” 林丰沉声道:“九江郡顾家,影响力很大。你归顺了,可是顾家愿意归顺吗?” “愿意,愿意的。” 顾春秋立刻回答。 顾家在九江郡,如今秦国大军来了,顾家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否则,顾家直接被剿灭。 世家大族的力量强,强在了资源和人脉,掌握了无数的土地,掌握了无数的商业,还有无数的人脉,也有一定的力量。可是这样的家族力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完全是不够看的。 秦军要扫荡顾家,军队攻伐下,没有人挡得住。 这是很重要的一点。 所以,顾春秋没有任何的犹疑,直接就选择了认怂。 林丰沉声道:“你顾家在九江郡,有充足的影响力。我相信顾家归顺,九江郡会轻松归附。可是九江郡周边各地呢?如果你顾家能助我秦军扫荡各地,我可以允诺,让你再进一步,成为一州刺史。” “啊!” 顾春秋听得惊呼出声。 一州刺史? 这可是极大的官职。 甚至,已经是封疆大吏了。 顾春秋的内心,一下就躁动了起来,他倒是不认为自己,能成为整个扬州的刺史。 毕竟,扬州太大。 真要是秦国夺取了九江,以及再夺取一些地盘,肯定是改变扬州划分,重新设定州郡。 即便如此,能成为一州刺史也是值得的。 顾春秋咕咚咽下一口唾沫,说道:“镇国公,卑职愿意。” 林丰点了点头,赞许道:“那好,本官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定不负国公厚望。” 顾春秋立刻回答。 林丰说道:“走吧,该去解决你带来的几万大军了。” “喏!” 顾春秋恭敬回答。 他立刻就转变了态度,成为了林丰的下属,一想到自己也有机会,成为一州刺史,顾春秋的内心就火热无比。 他以为这辈子,他担任太守就到头了。 没想到,还有更多的机会。 林丰带着顾春秋来到了军营校场,如今已然是剑拔弩张,朱湛之率领的大军全部戒备,和秦军大军对峙。 荀鹏率领着秦军杀出,把晋国军队团团包围了起来。 战事,一触即发。 朱湛之正在紧张的时候,看到了跟着走来的林丰和顾春秋,一颗心沉了下去。 完了! 看顾春秋的模样,一副狗腿子样子,分明是已经投降。 这前提下,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再战。 “唉……” 朱湛之的内心,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费尽心思劝说顾春秋一战,就是希望顾春秋能抵御秦军,没想到这一次来,反倒是自投罗网。 秦军已经攻破了淮水南岸的军营。 秦军已经是守株待兔。 这根本就没有悬念。 不多时,林丰、顾春秋走过来,顾春秋率先道:“朱湛之,立刻勒令大军投降。我们所有人,投降秦军,不再抵抗。” “投降!” 顾春秋再度下令。 哗!! 所有晋国士兵,一片哗然。 更多的是一个个放下了武器,纷纷投降不再战斗。 对于所有人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战斗的心思,如今顾春秋都已经投降,也勒令所有人投降,那就没什么好继续厮杀的。 朱湛之也跟着投降了。 林丰大袖一拂,荀鹏带着人上前,迅速就开始接收俘虏。 他心中感慨。 这一战,真的是太轻松了。 顺利接管了淮水南岸的晋国军营,然后又顺利俘虏了所有的顾春秋军队,完全没有挑战性。 林丰拿下了大军后,暂时勒令原地休整。 顾春秋、朱湛之安置在军中,林丰到了中军大帐休息,周正是一直跟在林丰身边的,他皱起眉头,开口道:“国公,您先前允诺顾春秋,要任命他为刺史,是否有些不妥当呢?” 林丰微笑道:“有什么不妥当呢?很妥当啊,他如果有能力,自然没问题。如果没能力,直接罢免了就是。我秦国给了顾春秋机会,他自己掌握不住,那怪得了谁呢?” 周正眉头一挑,赞许道:“国公英明。” 这一刻,周正为顾春秋默哀。 顾春秋的内心,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可实际上,这就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笼络顾春秋的鱼饵罢了。 你有能力,这就是机会。 可是你没能力,德不配位,那么最终的结果,还可能会殃及自身。 周正不再多言,便协助林丰整顿军队,时间流逝,三天时间过去,军队整顿完,林丰就开始率军南下,而且已经是传出了顾春秋以及顾家投降的消息,传出来林丰开始接纳九江郡的消息。 这一消息,也是传到了金陵城。 第678章 司马冲慌了 金陵城,如今依旧热闹喧嚣。 来来往往的人无数,繁华依旧,甚至秦淮河上歌声回荡,昼夜不息。 这就是如今的金陵城。 即便是战事来临,可是现在,依旧是不受任何的影响。 皇城中,司马冲正在翻看最新的奏折。 他这段时间过得很不愉快。 因为晋国遭到了秦军三路大军进攻,司马冲勒令前线地方上抵抗,也不知道前线挡住了没有? 司马冲很是担心。 之前商议的结果,司马冲采取了谢崇的建议,先抵挡一阵,再进行求和。 可是司马冲也是没底。 石裕也就罢了。 甚至王烈,司马冲都没有太多的担心。 可是他的好女婿,用兵如神,军队侵略如火,这是司马冲最担心的。 在司马冲翻看了奏折,一本本奏折,都是阐述晋国趁着秦国的国丧期间出兵不仁义,晋国应该和秦国休战。 司马冲越看越是愤怒。 之前,一个个御史台的官员怎么不上书谏言? 之前,一个个御史台的官员都赞同。 如今,全都跳出来了。 如今,全都来反对。 司马冲愤怒之下,大手一挥,哗啦一声,直接把案桌上的奏折,全部掀翻在了地上。 简兴茂见状,心中叹息。 如今局势,实在是令人唏嘘。 要知道之前,晋国都还是大好局势,扩张了晋国的疆土,使得晋国前所未有的强大。可是现在,晋国却是陷入了危机,处境变得前所未有的艰难。 简兴茂躬身站在一旁,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的等待。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小太监来到了简兴茂的身旁,迅速的小声禀报一番,并且递上了一封书信。 刷! 简兴茂面色大变。 他脸上的神情,更是变得严肃而凝重,他摆手让小太监退下,恭敬道:“陛下,前线出大事了。林丰率领的一路大军,攻破豫州沛郡,更是杀入九江郡,夺取了九江郡。九江太守顾春秋,已经投降。” 说着话,他递上了书信。 轰!! 司马冲的脑中,一下就炸了一般。 脑子晕乎乎的。 他的身子,都有着轻微的颤抖。 怎么会? 沛郡和九江郡怎么都投降了。 司马冲的脸上神情,再也是稳不住,他颤抖的手要抽出书信,可是接连几次,都不曾抽出来。司马冲呲啦一声,撕开信封,这才取出了书信快速的浏览。 他看到了沛郡、九江都是不战而降,司马冲的脸色很是凝重。 这事儿,太难了。 怎么办呢? “来人,通知顾喜、谢崇、谢玄、张希来议事。” 司马冲来不及去思考,迅速安排下去。 时间不长,顾喜等人联袂进入,一众人都是恭敬站在下方。 司马冲盯着顾喜,冷冰冰道:“顾喜,你顾家的人好得很啊,九江太守顾春秋直接投降,归顺了秦国。如今林丰的大军,不仅是攻破了沛郡,都已经占据九江郡。” 哗!! 大殿中,顾喜等人一下震惊了。 全都是无比惊愕。 谁都没有想到,忽然间会发生这样的消息。 太令人错愕了。 顾喜一直在金陵城,他虽说出身顾家,也是顾家的家主,可是顾春秋的行为,他也没有料到,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扑通! 顾喜还是跪在了地上,说道:“陛下,顾春秋的所作所为,臣完全不知情。只是这一事情,臣有罪,臣家教不严,导致顾春秋直接投降,请陛下降罪。” 司马冲杀了顾喜的心都有。 可是,他好歹还有着一丝的理智。 他知道不能杀。 一旦是杀了顾喜,朝廷都要乱了。 司马冲哼了声,没有让顾喜起来,也没有和顾喜说话,他直接看向了谢崇,询问道:“谢公,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目前司马冲最信任的,还是谢崇。 这是晋国的老人。 是最有智慧的人。 谢崇面色也是严肃,他之前提出建议,让地方上抵抗,同时朝廷也发兵去驰援,以便于抵挡。按理说,这也是有机会挡住的。可是谢崇也没有想到,败得如此迅速。 谢崇思索一番,说道:“陛下,事到如今,没有办法了。秦国三路大军杀来,本就是来势汹汹。如今林丰打破了九江郡,对我晋国来说,已经是局势不利,会使得蒙冲、王烈的秦军大受鼓舞,秦军士气会愈发旺盛。” “我晋国的士气,会进一步跌落。” “我们,恐怕是挡不住。” “所以老臣认为,如今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派遣使臣,迅速去见林丰,表达晋国求和的意思。” 谢崇正色道:“如果是继续打下去,或许晋国还能一战,可是齐国还在一边抽冷子。我们继续作战,晋国的损失会更大。毕竟林丰和晋国,也是有渊源的。所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有机会的。” 司马冲脸色一变再变。 之前,他主动要攻打秦国,而且斗志昂扬,兴致勃勃。 如今,他要投降了。 不得不求和了。 司马冲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中躁动的情绪,压下了五味杂陈的糟心感觉,询问道:“谢公,你认为谁去出使最合适?” “自然是顾尚书。” 谢崇毫不犹豫的回答。 司马冲皱起了眉头,说道:“他,合适吗?” 话语中,有着质疑。 发生了顾春秋的事情,司马冲的内心,已经是怀疑顾喜,认为顾喜不称职了。 谢崇肃然道:“陛下,顾尚书为人正派,忠心耿耿,老臣愿意为他担保。另外,顾尚书好歹和林丰,还是有些情谊的。所以由他出使去见林丰,是最合适的人选。” 司马冲目光落在了顾喜的身上,询问道:“顾喜,你意下如何?” 顾喜以头叩地,道:“臣愿往。” 司马冲说道:“朕希望你这一次出使,能不负所托。” 顾喜道:“臣一定全力以赴。” 司马冲心中糟心,也没了处理政务的心思,更没了继续谈的心思,摆了摆手道:“好了,就这样吧,都忙去吧。” 一众人,各自退下。 顾喜走出了大殿中,拱手道:“谢公,多谢了。” 谢崇摇了摇头道:“老夫举荐你,也是为了晋国,不是为了你。所以,不必道谢。” 顾喜仍是执意躬身道谢,才径直回家。他收拾一番,就北上走水路,一路往西朝着九江郡去。 第679章 碰壁 阴陵县,这是九江郡治所。 如今的阴陵县,已经被秦军掌控。 整个九江,都已经归附秦军,都已经是被夺取。甚至九江郡境内的晋国宗亲,已经被顾春秋亲自宰了,顾春秋是一门心思巴结林丰,成为秦国的人。 至于顾家,也是一样归顺。 没办法,实力悬殊巨大。 顾家不可能和林丰对着干,否则惹怒了林丰,只要是林丰一声令下,顾家就会被剿灭。 县城内,林丰如今很空闲。 他等着前线各地的消息。 九江郡归顺后,那么接下来,会攻打其余各地,不过还得对各地的驻军进行调整。所以林丰要整顿兵力,整编所有投降的晋国军队,导致军队行进更慢。 林丰对此,其实是不在意的。 军队慢一点,没什么影响。 军队要做的,是稳扎稳打。 只要是稳稳拿下了晋国的疆域,才会使得拿下了地方,能成为秦国的疆土。 而且林丰进入阴陵县后,就已经撰写了战报,安排人送信回咸阳去,一方面是禀报消息,另一方面是请赢玉乾迅速安排大批的官员到九江郡前线来,轮换九江郡各地的县令。 唯有如此,才能进一步掌控。 毫不客气的说,如果不轮换官员,不彻底掌控地方,林丰在九江郡,那么九江郡归顺了秦国。可是一旦林丰离开了九江郡,那么九江郡立刻又会归附晋国。 这些地方上的县令,没有力量抵抗,就注定是墙头草。 林丰也不可能把人都杀了。 这是无济于事的。 所以最根本的,就是把这些人都轮换。 在林丰百无聊赖看书时,却是高小鱼急匆匆的进入,躬身道:“公子,晋国吏部尚书顾喜,在军营外求见。” “请!” 林丰吩咐一声。 对于顾喜,林丰的印象更好。 这是他的师兄。 虽说双方也有立场的关系,可是,私人的私交是更好一些的。 时间不长,顾喜进入营帐中,看到了林丰,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林丰的才华,顾喜早就见识了。 只是,顾喜从来没有想过,秦国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带着秦军杀入了晋国的疆土。 以至于,晋国如此的麻烦。 “师弟!” 顾喜微笑着说话。 林丰摆手道:“师兄,坐。” 顾喜坐下来,他看着林丰,再度道:“师弟,你我熟悉,我就不打官腔,不兜圈子了。我一句话,秦国要怎么样,才愿意撤军回去呢?” 林丰说道:“师兄,司马冲现在,是准备认怂了吗?” 顾喜皱起眉头,说道:“好歹,他也是你的岳父。真要是论起来,你也是晋国的驸马啊。” 林丰轻轻一笑,解释道:“我和琉璃成婚,不是看重她的身份,只是看重她是我的爱人,仅此而已。至于我和琉璃在晋国的身份,当初司马冲发兵偷袭时,可曾考虑呢?” “他不曾考虑这些。” “所以,我一个秦国人,如何为晋国考虑呢?” “这是立场问题。” “不管如何,我都是秦国人,不可能做出有害于秦国的事情来。” 林丰面色严肃,继续道:“师兄,其实你如今为晋国效力,是最大的错误。晋国看似是花团锦簇,实际上是危机四伏。晋国如今的一切,都已经僵化了,不可能做出变化。你即便是晋国的吏部尚书,又能做什么事情呢?” 顾喜心中叹息。 这就是昔日因,今日果,皇帝趁着人家国丧出兵,以至于如今,陷入了麻烦当中。 顾喜沉声道:“师弟,那就不提你晋国的身份,也不考虑个人情感等。我来的目的,是代表陛下来求和。晋国如今,愿意求和,秦国要怎么样才愿意撤军呢?” “秦国不会撤军的。” 林丰果断的回答。 顾喜眉头上扬,说道:“你的意思是,秦国要灭掉晋国吗?” 林丰没有承认这事情,他微微一笑,说道:“秦国倒也是不曾想过灭掉晋国,因为晋国也不好覆灭。秦国如今的目的,不是以覆灭晋国为结果,是以报仇雪恨为目的的。打到哪里算哪里,等打不动了,也就撤军了。” 刷! 顾喜再度面色陡变。 这等于说,就是要死战到底了。 本质上来说,如果晋国挡不住,其实就是要灭了晋国。当然,也不是全部,因为如果晋国挡得住,那就是秦国会撤军。 顾喜一时间,也是沉默下来。 秦国的策略,林丰直接都说出来了,所以很多的千言万语,顾喜都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丰继续道:“师兄,其实你在晋国,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你这个吏部尚书,你真的认为有意思,真的认为值得吗?在晋国做事情,你快乐吗?这样死气沉沉的晋国朝堂,其实不适合你。” 顾喜摇了摇头,道:“师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担任晋国的吏部尚书,不快乐呢?” 林丰解释道:“如果是师兄担任吏部尚书快乐,也就不至于处处掣肘了。司马冲当皇帝这么多年,权势越来越强。他的目的,是想要削弱晋国世家。” “可是师兄你,愿意看着皇帝推进吗?” “不可能的。” “你本身,就是九江顾家的家主,就是顾家最头面的人。” “如今顾家,都已经归顺了秦国。” “顾春秋这里,都已经杀了晋国的宗室。” “你如今即便是留在晋国,等顾家投降秦国的消息传出,等顾春秋诛杀晋国宗室亲王的消息传出,你必定会被司马冲猜忌的。在晋国这里,你已经没了退路。” 林丰侃侃而谈,继续道:“师兄是有大才华的人,晋国不可能让你做事。既如此,为什么不去秦国试一试呢?秦国有着一统天下的斗志,有着一统天下的决心。” “甚至,如今的秦国,还有着一统天下的实力了。” “秦国一代代君王,都在努力。” “如今这一代的秦王,也是一样的。” “反观晋国呢?” “我不否认司马冲也励精图治,可是晋国天然的痼疾,根本就无法解决。所以司马冲即便勤勉,也只是一个裱糊匠,只是勉强稳住了晋国而已。” 林丰说道:“师兄,考虑一下如何?” 顾喜面颊抽了抽。 他是来谈判的,是要请林丰撤军的。 没想到一转眼,倒是成了林丰蛊惑他,要让他归顺秦国了。 第680章 我还有一颗忠心 林丰见顾喜正在迟疑,心中生出希望,笑道:“师兄,你我都是老师门下的弟子。如果你为秦国效力,我们就都在秦国共事。而且,师兄也可以时常和老师相聚。” 顾喜哑然失笑,说道:“师弟,世人都认为你诗词高明,更擅长带兵打仗。实际上,都忽略了你最厉害的一点。” 林丰道:“请师兄赐教。” 顾喜说道:“师弟你最厉害的,是这一张嘴。不论是蛊惑人,亦或是骂人,都是独一份。” 林丰轻笑起来,道:“师兄抬爱了。” 顾喜说道:“我所说的话,都是实话。” 林丰又和顾喜聊了一些话,甚至顾喜开口询问老师的身体如何,询问韩千秋的身体如何? 总之,都是不着边际的话题。 林丰皱起眉头。 原本他刚才看顾喜的神情,内心生出了一丝的希望。 现在看来,却是难了。 否则,顾喜不会这样不正面回答。 林丰还是不死心,继续道:“师兄,说句实话,晋国真的没前提。晋国也不乏人才,可实际上,晋国的人才许多流逝了。另一方面,晋国中枢的人才或许是有,也在励精图治。” “可是更多的,是游山玩水,是不怎么懂治国的。” “大多数的人,只喜欢谈玄,只喜欢清谈。偏偏这些人,更多是掌握权力。一批一批的人,掌握了权利,却又是视民生如粪土,根本不管民生。” “他们在乎的,是名士风流。” “这些情况,很是普遍。” “就拿顾春秋来说,他在遇到我南下之前,就在阴陵县和名士高谈阔论,曲水流觞饮酒赋诗。” “似顾春秋这样的人,不是少数。” “这更是很多的。”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在这个前提下,晋国实际上已经缺少了生机。晋国从根子上,就已经出现了问题。以至于,想要做出改变,想要变得更强大,那是不可能的。” 顾喜皱眉道:“师弟,你太小看晋国了。” 林丰说道:“这是事实。” 顾喜沉声道:“实际上晋国,还是有很多能人的。” 林丰点了点头,说道:“晋国有能人,这一点我是不否认的。甚至于晋国的谢崇,那就是一个老狐狸,擅长于治国,而且也懂得兵事。可惜这样的人,已经是不再启用。” “另外,晋国也还有其余的人,可惜,都是不受重用。” “虽说也有受到器重的,可惜影响力不够。” “譬如师兄,你也是一腔报国之心,一心想着发展晋国,一心想着壮大晋国。” “可是,你遭到了皇帝的猜忌。” “皇帝也信任你,也倚重你,但是没有给你更多的权利。在晋国朝廷中,你也是受到掣肘的。因为皇帝一直在抓权,司马冲想的是限制臣权,想的是压制世家力量。” 林丰目光粲然,继续道:“如果说,这一次司马冲发兵攻打秦国,取得了胜利,那么我不怀疑,司马冲能彻底压制世家,从而扭转晋国的颓势。” “可惜,这一切是枉然。” “这是不可能的。” “在世家大族的面前,司马冲看似有了威望,但是要撼动世家大族,那是不可能的。” “晋国的结果,已经是注定的。” “所以师兄在晋国,即便是表面得了倚重,皇帝也不可能真正授权给你。如果皇帝真的相信你,真的愿意赋予你权利,或许如今的晋国,又不是这个样子。” 林丰依旧在浅说,郑重道:“所以师兄,何苦呢?晋国已经没了前途,我希望你归顺秦国,你我师兄弟,可以一起奋斗。” 顾喜呵呵一笑起来。 笑声,有些自嘲。 笑声,有些无奈。 没想到晋国的情况,林丰分析得如此的真切。 这的确是晋国的问题。 林丰叹息一声,说道:“如今顾家归顺了,师兄你回到金陵城去,皇帝更是不可能重用你的。所以,何必要再回去呢?只要是你愿意归顺秦国,我安排秦国黑冰台的人,把顾家在金陵城的人接出来。” “不需要。” 顾喜摇了摇头。 林丰说道:“师兄啊,你还是不愿意为秦国效力,不听我的劝说吗?” 顾喜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师弟,你的话或许是正确的。可惜,我是陛下提拔起来的人。顾家可以投降,因为顾家家大业大,有太多的利益,不可能和晋国一起赴死。” “可是我,只是就这点人。” “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我不能背叛陛下。” “我,会和晋国赴死一战。” “既然是秦国要报仇雪恨,决不罢休,那么晋国也只能是死战到底了。” 顾喜眼神渐渐的有了斗志,他掷地有声道:“师弟,虽说目前来说,是秦国占据了上风。可实际上,晋国还是有实力的,还是能够一战的,所以,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唉……” 林丰忍不住叹息一声。 可惜了啊! 他是希望劝说顾喜,希望顾喜和他一起去秦国的。 没想到,顾喜不愿意。 顾喜想了想,他再一次说道:“师弟,你秦国当真不接受求和吗?只要是秦国愿意撤军,我相信陛下这里,或许会同意割让土地。只要是秦军撤走,大家各自安好。可是真要是厮杀,晋国借助地利优势,未必不能一战。晋国如今,还是有着战斗力的。” 林丰说道:“师兄,秦国不会罢休的。秦军的士兵,如果没有消耗完,暂时就不会撤军。” 顾喜知道不可能再劝说游说了。 林丰不会退让。 秦国也不会退让。 虽说林丰的话,是说秦国会打到打不动,要彻底报仇。可实际上,顾喜知道秦军不愿意接受投降,那就是为了灭国来的。 这时候,他要回去劝说司马冲,准备好打真正的决战。 顾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师弟,待我向老师问好。如果他年我空闲了,我会去咸阳,亲自拜谒老师的。如今你既然拒绝了晋国的求和,那么晋国必定誓死一战。” 林丰也是整顿了精神,说道:“师兄,那我们就只能各自为敌了,请师兄保重。” “师弟也保重。” 顾喜拱手揖了一礼,就急匆匆的离开。 林丰望着顾喜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但更多的是浓浓的战意。 司马冲都派人来求和了。 如此看来,晋国内部已经出现了动荡。 晋国此战,必败无疑。 第681章 忠心错付 金陵城内,人心惶惶。 在秦国大军,杀入了九江郡的消息传出,已经是影响到了晋国。 晋国地方上,也已经是人心浮动。 皇城中,司马冲这段时间,也是心浮气躁的。甚至伺候司马冲的好几个太监,都是被司马冲个迁怒,以至于直接被杖责,还有一个被活生生大肆的。 司马冲听着前线的消息,很是无奈,更是后悔。 这一次,晋国损失太大了。 司马冲甚至隔一段时间,就会询问简兴茂,了解前线的情况。 实际上,前线也没有什么消息。 在司马冲无心处理政务时,却是谢玄进入,他如今被提拔起来,暂代顾喜处理政务。虽说谢玄的内心,那也是忐忑不安。可是谢玄好歹,还能稳住心神,依旧有条不紊处理政务。 谢玄躬身揖了一礼,说道:“陛下,前线战事频繁发生,又需要粮草支持。这一次不仅是一方,要同时供应三方。尤其是王烈南下攻打徐州,对我们威胁很大。不仅是粮食要供应,还需要抽调一批士兵去驰援。” 司马冲面颊抽了抽。 又是粮食! 又是军队! 司马冲的内心,从来没有觉得,会是如此的复杂。 他心中也没有心思去处理,大袖一拂,吩咐道:“谢玄,你看着办就是。” “臣遵旨。” 谢玄躬身应下。 司马冲话锋一转,问道:“顾喜去前线见林丰,你认为劝说林丰撤军的事情,有几成的把握?” “至少也有五成把握。” 谢玄面色严肃,说道:“好歹,林丰也算是我晋国的姑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照顾晋国一下。而且这一次顾尚书前往,也是带着诚意去的。” 司马冲听得点了点头,内心这才稍稍安稳。 他心中多了一抹希望。 “陛下,前线徐州急报。” 就在此时,简兴茂急匆匆地进入,他神色慌张,禀报道:“陛下,前线徐州安排的大军溃败,接连被王烈攻破三座城池。除此外,趁机偷袭的齐国,也是跟着夺取了一座城池。咱们在徐州的力量,彻底被打散。眼看着徐州,要彻底被拿下了。” 轰!! 司马冲的脑中,宛如惊雷炸响。 整个人有些懵。 徐州要没了。 要知道他为了夺取徐州,可是和昔日结盟的齐国翻脸,所以才好不容易夺取了一些城池。加上之前讨伐夏国,也得了一些。 可是现在,一战就彻底溃败。 司马冲回过神来,眼前有些眩晕的感觉,他神色惶惶不安,站起身来回踱步。 谢玄站在下方,心中叹息。 这真是局势崩裂如虎。 崩得太快了。 谢玄暂时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 司马冲却是看过来,询问道:“谢玄,如今徐州局势如此的糜烂,你说该怎么办?” “臣无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玄开口说话。 他的内心,实在是没有办法,要涉及到攻城掠地,要涉及到反攻秦军,谢玄办不到。 更何况,王烈也是秦国名将。 王烈也是不好对付的。 司马冲听到谢玄的话,握紧了拳头,喝骂了一声废物,然后坐下来。 谢玄的脸色不好看。 皇帝骂他废物。 对,他的确是废物。 可是这一次和秦国的开战,到底是谁挑起的呢? 是皇帝挑起的。 这一切,也是皇帝的原因。 谢玄出自世家大族,他也有忠心,可是要说敬畏心,其实不是太多。 晋国是世家大族和皇帝共治天下,没有晋国的世家支撑,皇帝也难以撑起大局。 谢玄的骨子里,还是有这样心思的。 所有皇帝喝骂,谢玄是不耻的。 谢玄也没有说什么,就静静站在下方,没有再插嘴说话。 “报!” 就在此时,又是有内侍进入。 内侍躬身行礼道:“陛下,顾尚书在宫外求见。” “快,快请!” 司马冲的内心,无比的欢喜。 甚至,他都是说请,可见对顾喜的重视,只要是林丰答应了撤军,以林丰在秦国的影响力,那么一切就是大有可为的。如果是林丰不乐意,那么秦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时间不长,顾喜进入。 司马冲兴冲冲地看着顾喜,可是一看到顾喜冷着脸,面色严肃,一颗心沉了下去。 扑通! 顾喜进入大殿后,就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陛下,臣无能,愧对陛下的信任。臣,劝说林丰失败。不管是臣如何劝说,林丰都说秦国不会罢休。” “这一次,秦国不会撤军的,即便是要撤军,也是打到不能再打的地步。” “如果秦军能一直进攻,秦军就会扫荡晋国。” “我晋国,危险了。” 顾喜神色惶恐,脑袋着地,高声道:“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你当然是无能了。” 司马冲懵了后,瞬间就爆发了。 这段时间积攒在内心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出来。即便是他很清楚,不应该这样爆发,可是这段时间,他吃不好睡不好,心心念念着顾喜出使,最终却是失败回来。 这样的结果,司马冲难以接受。 晋国,也是很强的啊。 怎么就挡不住呢? 晋国,也是能横扫夏国军队,能击败齐国军队的,为什么面对秦军的时候,就挡不住呢? 这是司马冲内心难以理解的。 司马冲盯着跪在地上的顾喜,眼神更是锐利,强势道:“你顾喜的顾家,在九江郡直接投降了秦国,整个九江郡,全部化为秦国的疆土。整个九江郡,化为秦国的人。” “甚至接下来,挨着九江郡的各地,如豫章郡等地,恐怕也是撑不了多长时间。” “一旦九江、豫章、庐江等地,都是崩溃。” “那么在荆州一线的石裕,那就是独木难支,也难以支撑的。” “顾家的罪过,大了。” “如果是顾家守住了,那么我晋国就都是守得住,就都是固若金汤,不会牵连其余的地方。可是现在,因为九江郡的缘故,倒是人心惶惶,石裕的情况暂时不知道,徐州方面已经出了问题。” “这些都是顾家造成的。” 司马冲死死盯着顾喜,已然是口不择言,大声的呵斥。 “臣有罪!” 顾喜也是高声回答。 他是忠于晋国的,只是刚刚回来,就遭到了皇帝的逼迫,内心也是失落。 他的师弟,请他去秦国。 可是,他拒绝了。 因为他是晋国人,这是优先于师兄弟关系的,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舍掉了晋国。 顾喜回到了晋国来,是想要付出的,是想要再努力一把,使得晋国能够延续下去的。 可是现在,顾喜很是失落。 尤其遭到皇帝的抨击,顾喜心中悲凉,更是忍不住呵呵一笑起来。 笑声,更是悲凉。 笑声,更是无奈。 忠心,终究是错付了。 他猛地抬起头,一下看向了司马冲,高声道:“陛下,顾家对不起您,丢失了九江郡。臣对不起您,无法完成任务。臣顾喜,枉为吏部尚书,更愧对陛下。” “臣,甘愿以死谢罪。” 他瞬间就站起身。 整个人一下就朝旁边的梁柱撞了过去。 第682章 非常手段 砰!! 顾喜脑袋撞在了梁柱上。 鲜血迸溅。 顾喜的身体直愣愣就倒下,人瞬间就失去了气息,气绝身亡。 司马冲看到这一幕,一下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神情无比震惊,更是无比的惊骇。 怎么会? 顾喜竟是直接撞死。 谢玄看到了这一幕,也是一下握紧了拳头。他看了皇帝一眼,转而又低下头,没有再去看皇帝。 “顾喜,你,你……” 司马冲这才回过神,说道:“朕,不曾杀你,你竟是自杀,你是要证明朕是昏君吗?” 此时此刻,司马冲内心也是愤怒。 他这辈子一直励精图治。 一直是勤勉做事的。 甚至于晋国在他的手中,也是发展壮大,到了最强盛的时候。可是如今,因为一件事就导致晋国陷入困境,他是昏君吗? 他不认为自己是昏君。 司马冲沉默片刻,摆手道:“来人,把顾喜送回去。” 太监进入,抬着顾喜就退下了。 谢玄想了想,他开口道:“陛下,顾尚书虽死,实际上,也是忠于晋国的。如今人已经死了,如何追谥呢?” 皇帝有谥号,这是正常的。 实际上,臣子也有的。 顾喜其人,谢玄也是极为钦佩的,如今人死如灯灭,所以顾喜还是该有一个谥号。 更何况,顾喜忠于晋国,为晋国付出了很多心血。 司马冲大袖一拂,说道:“顾喜的谥号,暂时不议论。如今朝廷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好如何应对晋国的危机,使得晋国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否则,一切就难了。这,是当务之急。” 谢玄面颊抽了抽。 皇帝的变化有些大啊。 这样做,更是不妥当的,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这样搁置顾喜的谥号。 谢玄张嘴要劝说,可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又咽了回去,他开口道:“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 司马冲吩咐道:“来人,通知谢崇入宫议事。” 内侍立刻去传旨。 谢玄静静站在下方,他心中摇头,关于这一次的战事,他和父亲谢崇也已经是私下里聊过很多次,都是认为这一次的战争,晋国恐怕是打不赢。 这些年的晋国也有战事,可实际上不算多,也就是和夏国一战,和齐国一战。 其他的战事,根本没有。 关键是石裕打的这两次战事,都是跟在秦国的后面捡便宜。 其他的,根本没有。 所以这一前提下,晋国的军队实际上承平多年,是很多年不曾厮杀的,缺少了真正的战斗力。 反观秦国,一直在大规模作战厮杀。 秦国都是虎狼之师。 谢崇私下里,早就和谢玄说过,这一战打不赢的。 所以谢玄现在,听到了皇帝的安排,心中也是无奈,他的父亲也不可能扭转局势。 时间不长,谢崇进入了大殿中,躬身道:“老臣谢崇,拜见陛下。” 司马冲直接道:“谢公,顾喜自前线出使已经返回,出使失败了。林丰这里,拒绝求和。秦国方面,是铁了心非要灭掉我晋国。现在局势复杂,你说该怎么办呢?” 谢崇也是叹息一声。 情况,愈发的难了。 谢崇捋着颌下的胡须,仔细的思考一番,好半晌后,开口道:“陛下,事到如今,老臣认为战场上的厮杀,恐怕是挡不住。” “的确挡不住了。” 司马冲解释道:“目前徐州方面,局面崩了,王烈长驱直入,南下来了。九江郡方面,彻底归顺林丰。也就是荆州石裕方面,还在抵抗,恐怕也难。如今的局势下,我们根本挡不住。” 谢崇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正面的战场上厮杀,我们挡不住。所以现在,只能是改变策略。” 司马冲身子微微前倾,问道:“谢公,您快说该怎么办?” 这一刻的司马冲,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的人。 他已经是没办法了。 所以,谢崇一说有办法,他立刻就抱着希望,心中希冀不已。 谢崇正色道:“陛下,如今唯一的办法,是采取非常规手段,请大禅天出面,召集武林中的大宗师。让他们调集力量,前往前线执行斩首策略,先杀林丰,再杀王烈、蒙冲等人。” “林丰死了,秦军肯定大受影响。” “那么,一切就事有可为。” “目前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只要是陛下肯给予重赏,肯给予各宗派好处,那么地方上的宗派力量,肯定愿意出手的。” 谢崇老脸上的神色,也是严肃,继续道:“只是如何决断,请陛下三思。战场上正面的厮杀,没有办法了。要取胜,只能是出奇制胜。” 司马冲仔细的思考着。 他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可行,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司马冲看向谢崇,愈发的赞许,颔首道:“姜还是老的辣,谢公的安排很好。这一次,朕安排人通知大禅天,让姜菩提出手。只要是能诛杀林丰,我晋国的宗门,朕免去一应赋税,而且赐予爵位。” “陛下圣明!” 谢崇恭敬揖了一礼。 司马冲摆手道:“朕知道怎么做了,下去吧。” “老臣告退。” 谢崇躬身揖了一礼退下。 谢玄也跟着一起离开,父子两人走出大殿后,谢玄看向了谢崇,道:“父亲,您怎么提出这样的一个建议呢?” 谢崇沉声道:“现在除了这个办法,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谢玄摇了摇头,说道:“晋国溃败,地方上的大家族,不可能和皇帝一起共进退的。尤其是,皇帝必死了顾喜。如今顾喜撞柱而亡,更会人心惶惶。” “顾喜死了?” 谢崇的老脸也有着震惊。 谢玄当即说了司马冲责难顾喜的情况,以及顾喜死后,司马冲暂时不定谥号的事情。 谢崇叹息道:“皇帝是有些失智了,前线虽说不利,也不能如此啊。这一次,就看看能否刺杀成功。能行,那就且看着。如果刺杀失败,那就别管了,听之任之。” 谢玄点了点头道:“父亲英明。” 谢崇摇头自嘲一笑,叹息道:“老夫一把年纪,没有做成什么事情,哪有什么英明的,老而不死的老贼罢了。” 父子两人,也是跟着离开了。 第683章 姜菩提拒绝 大禅天,宗门驻地。 姜菩提依旧是大禅天的宗主,只是他如今主要的精力,是培养下一代的继承人。之前姜菩提的主要心思,都是在徐琉璃的身上,希望徐琉璃未来能踏入大宗师,继续坐镇大禅天。 可惜,徐琉璃被林丰拐跑了。 没了徐琉璃,姜菩提就只能是重新培养人选。 要说大禅天的宗师,倒是一把抓,有不少的宗师,关键是一个宗门的长久,不是靠宗师,而是靠大宗师。 唯有一尊大宗师坐镇,才是顶级的宗门。 没有大宗师,那就是普通宗门。 好在姜菩提去年时,便发现了一个苗子陈太虚,是大禅天招收弟子时,发现的良才美玉,天资不凡。 陈太虚十三岁的年纪,进入大禅天之前,就是村子的普通孩童,名叫陈狗子。 入了大禅天,姜菩提为其改名为陈太虚。 短短一年多时间,陈太祖就踏入后天境界。 根基,很是夯实。 在姜菩提的眼中,这是在十五年内,一定能踏入宗师境界。三十年左右,有极大的把握踏入大宗师境。 未来,他大禅天就依旧辉煌。 所以姜菩提的心思,都在培养陈太虚上。 大禅天半山腰上。 烟雾蒙蒙的。 陈太虚正在习武,他所学的武艺,名为六合功,这是纳六合之气,锤炼自身,最是适合作为夯实根基的功法,这也是大禅天嫡脉才能修炼的功法。 陈太虚一趟内劲练完,又练了拳法,他劲力内敛,收功后,一口气息吐出。 气劲锋利,宛如剑气一般。 陈太虚看向一旁的姜菩提,道:“师尊,弟子练得怎么样?” 姜菩提笑道:“很不错。” 他看着陈太虚的进步,老脸上满是笑容,说道:“昔日,琉璃在山上时,也比不得你这般。你的天分,比琉璃更好一些。琉璃适合修炼梵天至圣功,可是你不需要。” 陈太虚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傲然神色。 他可是知道,师尊是一宗之主,而且辈分极高,已经是不收弟子了。 可是,破例收他为徒。 这都是他的能耐。 恰是如此,陈太虚颇为自信。 陈太虚听到了姜菩提的话,略显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欢喜,主动道:“师尊,弟子超过了琉璃师姐,那么,弟子和林丰相比较,谁更厉害呢?” 刷! 姜菩提面色微变。 脸上的笑容,随之彻底隐去。 陈太虚一看到这一幕,心头咯噔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询问关于林丰的事儿。 没想到,竟是这般。 陈太虚讪讪一笑,道:“师尊,弟子是不是说错了话?” 姜菩提叹息一声。 一脸无奈。 陈太虚皱起了眉头,更是不解,问道:“师尊何故叹息呢?” 姜菩提解释道:“你和林丰相比,那就是萤火之光和皓月争辉。那家伙,就是一个妖孽。” “啊!” 陈太虚的脸上,露出震惊神色。 他一脸的不理解,皱眉道:“师尊,弟子不明白您的意思?” 姜菩提说道:“林丰如今已经二十开外,已经往三十岁走,可是,他已经突破到了大宗师。你认为,你能和他相比较吗?一个二十多岁就突破到大宗师的人,一个快五十岁或者五十多岁,才有可能突破到大宗师的人,能比吗?” 嘶! 陈太虚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他一脸的震惊。 二十多岁的大宗师。 他不是昔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村民了,而是进入了大禅天,结识了很多人,也知道了很多事情的陈太虚。 恰是如此,知道了天之高地之厚。 陈太虚也知道了一些林丰的消息,知道林丰把徐琉璃拐走了,所以也有比较的心思。 没想到,是差距如此巨大。 陈太虚的内心,更是生出了望尘莫及的心思。 陈太虚眼珠子一转,说道:“师尊,即便是林丰踏入了大宗师。可是,他如此的年轻,恐怕根基也不稳,在师尊的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你啊,太小看林丰了。” 姜菩提摇了摇头,说道:“林丰可不是这样的人。” 陈太虚更是一副好奇神色。 林丰,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他也听到一些消息,可都是道听途说,唯有师尊才真正知道。 姜菩提见陈太虚好奇,也就解释道:“林丰这个人的武道根基,极为稳固。当年他来晋国带走琉璃时,还是宗师,就能有大宗师的实力,能挡住老夫的攻击。” “他如今,早已经是宗师。” “其他人不关注林丰,可是老夫关注着。” “昔日,齐国皇帝安排了大宗师去咸阳刺杀林丰,却是被林丰轻易击败。” “甚至死在林丰手中的大宗师,也是有了。” “一个刚踏入大宗师几年的人,就能诛杀老牌大宗师,这样的人武道实力,以及武道天赋,那都是天资卓绝。不,用天资卓绝来称呼,实际上是不妥当的,应该用妖孽来称呼。” 姜菩提侃侃而谈,继续道:“所以,你说林丰有多厉害呢?可以说,老夫现在如果面对林丰,都没有半点的把握。真要是交手,老夫有九成的把握,会死在林丰的手中。” 嘶!! 陈太虚面颊抽搐。 内心,生出了浓浓的震撼。 他之前还有比拟乃至于追赶林丰的想法,如今看来,彻底熄了心思。 他彻底被慑服了。 姜菩提轻拍陈太虚的肩膀,说道:“不是老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林丰这个人,的确是最厉害。这样的人,三百年都未能有一个。他的武道天赋,是无与伦比的。你,好好做好自己,能稳稳踏入大宗师就不错了。” “弟子,知道了。” 陈太虚苦涩一笑。 这一刻的陈太虚,再无半点的骄傲,只剩下了满心的钦佩。 不愧是林丰。 真是无敌了。 不过陈太虚再也没了骄傲,可是也有傲气,他内心仍是存了心思,万一他还有机会追赶呢? 毕竟,他还年轻。 他还是有机会的。 陈太虚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眼中神光璀璨,也是又恢复了斗志。 姜菩提把陈太虚的神色看在了眼中,更是捋须颔首。 陈太虚的心智不错。 还有斗志,这就是极好的。 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一名大禅天的侍从来了,禀报道:“宗主,朝廷有使臣来了。” “知道了,我稍后就来。” 姜菩提说了一声。 他吩咐陈太虚继续练武,就径直往大厅去,他见到了来传话的一名太监,眉头微蹙,淡淡道:“陛下可有什么吩咐?” 太监神色肃然,禀报道:“姜宗主,陛下请姜宗主,联络武林中的人,去前线九江郡,诛杀率军南下的林丰。只要是灭了林丰,朝廷赐予爵位,更可以免去各出力宗门的赋税。” 姜菩提眉头一挑。 他是知道晋国出兵攻打秦国的事情。 这事情,姜菩提认为司马冲做得有些不地道,人家国丧期间,你去攻打那是趁火打劫。 这是不仁义的。 当然,姜菩提不涉及到朝政,也不涉及到朝廷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曾表态。 只是现在,林丰都已经带着秦军杀入了九江郡,显然是晋国挡不住了。 所以,请他去杀林丰。 关键是,林丰的实力可不是凡品,如果是一个普通的秦军主将,姜菩提是没意见的。关键是,林丰实力太强,他带着人去杀林丰,恐怕还没有完成任务,就先被林丰杀了。 这一事情,姜菩提是拒绝的。 姜菩提心中想明白后,他叹息一声,说道:“烦请天使回去禀报陛下,老朽已经年迈了。尤其是从去年开始,因为年纪太大已经开始散功,力量衰弱。老朽无能为力,无法诛杀林丰。” 刷! 太监面色微冷。 他知道皇帝的迫切,所以必须让姜菩提去。 可是现在,竟是被拒了。 太监冷着脸,眼神锐利,说道:“姜宗主,这是陛下的安排,你必须去一趟。” 姜菩提听到太监的话,脸色也是瞬间就冷了下来,他身形一动,可是瞬间,就来到了太监的面前,也没有看到他怎么出手的,就听到砰的一声撞击。 太监的身躯,倒飞了出去。 轰!! 太监身体跌落在地上。 太监的脸色,登时就发生了变化,说道:“姜宗主,你要违抗皇命吗?” 姜菩提沉声道:“我已经说了,身体年迈,无力一战,你还要咄咄逼人,莫非嫌老夫死得不够快?虽说老夫杀林丰没办法,可是还有一点力气,能杀了你。” “你,你,你等着。” 太监吓得心头一颤,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废物!” 姜菩提呵斥一声。 太监的情况,也恰恰代表了皇帝的情况。 司马冲连续获胜后,有了贪婪心,可是瞎折腾后,如今又想要让他去。 他可不愿意去搀和。 林丰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姜菩提转身忙去了,根本不去管太监如何禀报,而另一边,太监下了山,骑着马就迅速往金陵城返回。 太监回到金陵城内,顺利在大殿中,见到了正在忙碌的司马冲,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哽咽道:“奴才拜见陛下,奴才前往大禅天通知姜菩提,却是失败了,请陛下降罪。” 司马冲阴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太监迅速道:“回禀陛下,大禅天姜菩提极为傲慢,而且很是强势。当时奴才说陛下传旨,请姜宗主带着人去前线,诛杀林丰,为国分忧。可是姜菩提直接拒绝,不愿意去前线。” “奴才又说,晋国现在遭到秦国攻打,林丰更是杀入九江郡,局势危机。” “请姜宗主,务必去一趟。” “可是姜菩提不由分说,直接就把奴才打翻在地上,说晋国的事情和他无关,晋国的死活和他无关。甚至于,姜菩提还说秦国的军队来了,那是陛下的事情,他管不了,让陛下自己收拾烂摊子。” 太监哽咽了起来,说道:“陛下,奴才无能。” 轰!! 司马冲彻底怒了。 姜菩提欺人太甚。 这是认为,他司马冲的刀不锋利了吗? 司马冲看向简兴茂,吩咐道:“简兴茂,你立刻调人,前往大禅天,拿下姜菩提。” 简兴茂神色恭敬,劝道:“陛下,大禅天不足为惧。可是,姜菩提是大宗师,杀人轻而易举。一旦我们要杀姜菩提,他肯定能逃走的。一旦姜菩提发狂,要潜入宫中,对陛下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宫中虽说,也有防卫的力量。” “可是要阻拦一个要偷袭陛下的大宗师,非常的困难。” “请陛下三思。” 简兴茂没有答应,继续劝谏道:“我们目前,还不能直接处置姜菩提。否则,一旦是大禅天乱了,对晋国也会产生更大的影响。” “该死,该死啊!” 司马冲愈发的愤怒。 他眼神锐利,沉声道:“这些乱臣贼子,眼见晋国的处境不好,就开始肆无忌惮了。该死,该死啊!” “唉……” 简兴茂也是叹息一声。 在司马冲愤怒时,紧跟着,又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太监进入,这些太监纷纷禀报,说前去通知地方上宗门的宗门力量,大宗师都拒绝出战,不愿意去刺杀林丰。 无一例外,都是失败了的。 司马冲心中彻底冰凉。 计划失败了。 谢崇的提议失败,那么现在,该如何解决林丰这里呢? 要知道林丰的大军,已经在九江郡,接下来会继续扩大范围。因为地方上没有抵抗的力量,林丰要扫荡庐江、豫章等地,会非常的容易。 司马冲心中无比的烦躁。 求和,可是林丰不愿意。 要战,晋国又打不赢。 司马冲进退两难,他站起身来回踱步,思考了一番,仍是没有办法,再度吩咐道:“来人,通知谢崇入宫议事。” 没办法,司马冲只能求助谢崇。 其余的谢玄、张希等人,这些朝堂的人,在司马冲看来都是酒囊饭袋。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谢崇了。 司马冲走了一会儿,又坐下来等待着,心中焦灼,好在时间不长,谢崇再度进入,躬身行礼道:“陛下!” 司马冲没有兜圈子,直接道:“谢公,朝堂征调宗门的力量,去刺杀林丰。可是从大禅天往下,所有的宗门都拒绝去刺杀,全部都不同意。这一事情,你说该怎么办呢?” 第684章 收缩战线 谢崇听得老脸无奈。 皇帝的命令,竟是被拒了。 还真是让人意外。 要知道,司马冲是晋国的皇帝,即便宗门厉害,甚至有大宗师。可是一旦皇帝铁了心要剿灭宗门,大军包围下,你大宗师能逃走,可是其余的人无法逃走。 由此可见,皇帝的影响力,已经削弱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认为皇帝不行了。 否则,宗门的人,怎么会违抗命令呢? 谢崇正在思考时,司马冲见状,他直接道:“这些宗门,必须要处置。在应对前线的时候,朕准备灭了各大宗门。他们竟然敢违抗命令,真是自以为是。” “陛下不可啊。” 谢崇听得连忙劝说。 前线的局势,已经是复杂,一时间,他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谢崇正色道:“陛下宗门的力量,挡不住朝廷的力量。可是,现在正值秦军杀来的关头。这个时候攻打宗门,发生了冲突,会非常的麻烦。晋国现在,不能再掀起内乱了。” 司马冲眼神森冷,道:“这些宗门抗拒命令,甚至连大禅天都是如此。这样的宗门,留着做什么?” 谢崇说道:“陛下,宗门的确该杀。可是,也不是现在处置。如今晋国的第一要务,是挡住秦军的进攻,挡住秦国的攻势。唯有如此,我们晋国才有一线生机。”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晋国的好钢,就是诸多的士兵,必须是放在前线去。” “如果是调回攻打宗门,那是舍本逐末。我们的目标,不该是重点对付宗门,至少现在不是。” “所以,关键是前线。” 谢崇劝说道:“陛下,要对付大禅天等宗门,请暂时押后。” 司马冲听完后,这才点了点头。 倒也是这样的。 如果是现在,就直接去攻打宗门,会分担晋国太多太多的力量。 这是最不划算的。 晋国,不该这样。 司马冲的怒气压下来,杀意暂时也压下,他直接道:“谢公,朕听你的,暂时不管宗门的事情。那么现在,回到前线的事情是来,该如何抵挡秦国呢?” 谢崇捋着颌下胡须,仔细的思考着。 这事儿他也没有预料到。 当初谢崇提出这个建议,他认为宗门应该会出动,至于能否成功,谢崇不知道。 没想到,各大宗门都拒绝。 着实是让人意外。 司马冲虽说内心焦急,但还是静静等待着,满朝文武,在司马冲看来,如今就是谢崇可靠了。 他只能依靠谢崇。 谢崇仔细的梳理了一番思路,他眨了眨眼,缓缓道:“陛下,老臣认为如今要缓解晋国的危机,重点其实不在于秦国,而是在于齐国了。” “为什么这么说?” 司马冲一脸不解的神色,道:“秦国如今不依不饶,一副要覆灭晋国的架势。尤其是林丰这兔崽子,脑后生反骨,朕嫁了女儿给他,他也算是晋国的驸马。” “可是,却帮助秦国来攻打晋国,简直是该死。” “秦国的实力,远超齐国。” “要说这一次,齐国也发兵来攻打,可是齐国的威胁太弱了。” “齐国能有什么用呢?” 司马冲正色道:“谢公的意思是,要游说齐国放弃攻打我们,转而支持我们吗?恐怕是不容易的。之前,就派遣了使臣前往出使,齐国明确拒绝了联合。如今,齐国也不会改变思路的。” 谢崇摇了摇头,道:“陛下,不是这样的。” 司马冲道:“是什么意思?” 司马冲好歹,也是有智慧的,只是现在,他有些晕乎乎的。 思路很不清晰。 甚至,因为如今的局势,司马冲脑子都不够灵光了,跟不上节奏。 谢崇解释道:“陛下,老臣认为齐国偷袭我们,是有一个最基本的原则。” 司马冲说道:“什么原则?” 谢崇神色笃定,那布满了沟壑的脸上,尽是自信神色,说道:“齐国要趁机削弱我们,抢夺好处。可是齐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晋国覆灭的。” “唇亡齿寒,一旦晋国都灭了,齐国还能独存吗?” “不可能的。” “所以这一点上,齐国不可能不管。” “之前的时候,不论是我晋国,亦或是齐国,实际上都没有判断准确秦国的野心。一直以来,天下分裂,也没有人认为,秦国会有一统天下的志向。” “我们都认为,秦国无非是占据夏国的疆土,天下依旧维持分裂和稳定。” “可是,秦国现在才露出了獠牙。” “秦国要一统天下。”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得了为什么林丰,拒绝了陛下的求和,拒绝了晋国的求和。” 谢崇眼神睿智,一边分析,一边进一步琢磨。 他越是分析,越是通透。 秦国,的确有一统天下的志向。 所以,才会猛攻晋国。 司马冲听得也是眉头一挑,他之前认为林丰是白眼狼,可是秦国的情况,根本没有深思。 他没有想过秦国的野心。 如今看来,是这样的,秦国是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司马冲点了点头,问道:“谢公,你的分析朕也是赞同的。你是说,齐国可以结盟吗?” “对,是可以结盟的。” 谢崇接过话,又继续道:“陛下,既然懂得了秦国的野心。那么现在,我们就要明确一点,秦国这里是不可能再调和关系的,是不可能再缓和的。” “不论是求和,亦或是称臣,乃至于割让土地,都不可能。” “秦国,不会同意的。” “我们的目标,只能是齐国,寄希望于齐国支持晋国。” “那么如何让齐国改变方向呢?” “老臣认为,只有一个方向,那就是晋国要呈现出挡不住秦国的趋势,要呈现出彻底溃败的趋势。到时候,齐国才可能不在偷袭,转而帮助晋国一起抵挡。” 谢崇正色道:“所以老臣现在,有两个方面的建议。” 司马冲眼神期待,说道:“谢公请说。” 谢崇正色道:“第一,陛下撤回前线石裕的大军,把荆州、豫州等地的兵力,全部撤回金陵城附近镇守,占据各处要道,扼守重要的险隘。” “这是第一步棋,是为了保存实力。” “如今安排到外面的兵力,根本就无法抵挡秦军,现在撤回,还能保存有生力量。如果是继续在外面鏖战,那么最终的结果,所有的力量全部被歼灭。” “届时,一点力量都没了。” “第二,也是为了向齐国证明,我晋国是真的扛不住了。” “为什么齐国方面,一直不出兵,一直要偷袭,就是为了趁火打劫赚取好处。” “只要晋国还有抵挡的力量,还能拖住,齐国就不会罢休,就还会继续攻打我们。所以我们撤军,显得晋国彻底挡不住了,齐国就必须介入了。” “一旦再不介入,晋国灭了,就该轮到齐国。” 谢崇侃侃而谈,正色道:“所以撤回前线大军的同时,就再派遣一个使臣,火速前往齐国,拜见齐国的琅琊王,以及拜见晏子初,早些使得齐国大军拖住秦国的兵力。” 司马冲听完后,心中也是思考着。 这事儿倒是有些可行性。 毕竟,晋国挡不住了,那么齐国的确不可能坐视不理。 司马冲琢磨一番,说道:“谢公,朕还是有一个顾虑。” 谢崇道:“陛下有什么顾虑呢?” 司马冲说道:“一旦我们前线的大军撤回,荆州等于是拱手让给了秦国。庐江郡、豫章郡等地,也一样等于是拱手让给了秦国。到时候,我们还能再收复失地吗?” 谢崇叹息一声,说道:“陛下,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守不住。在外面的军队,有了顾春秋的前车之鉴,谁都知道不必继续抵挡,不必继续厮杀,只要是投降,就可以得到秦国的倚重。” “这一前提下,留在外面的军队更危险。” “说不定,就全部投降了。” “所以,必须把外面的军队,迅速撤回。” “至于地方上的情况,晋国朝廷鼓励地方上全力以赴的防守,抵挡秦国的攻打。当然,如果是地方上守不住,挡不住,那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是扔给秦国。” “我们现在丢失了,秦国接手。等我们的兵力,又击败了秦军,这些地方上,实际上又会顺势收回来。” “老臣知道,放手容易,要夺回来很难。” “可是,没有颁发了。” 谢崇仍是分析着,继续道:“如果是有一丁点能守住的机会,就不至于撤回石裕等前线的大军,就不至于是放弃一切的城池,反而是退缩回到金陵城了。如今的放弃,是为了未来能全部收回。” 司马冲皱起了眉头。 他心中难受。 无比糟心。 他仔细的思考着,不愿意实施这样的策略,可是司马冲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 因为,司马冲也认为守不住。 一切,就只能是交给地方上。 司马冲沉默片刻,才点头道:“谢公,你的建议,朕准你了,撤回前线的大军。同时,安排人宣告各地,全力以赴抵挡秦军,不得投降。” “陛下圣明!” 谢崇躬身说了一句违心的话。 司马冲说道:“我们前线的一切防线放弃,那么接下来,派遣谁去齐国出使呢?” “就让谢玄去把。” 谢崇主动举荐,他开口道:“谢玄曾经在秦国呆过,他对秦国的情况,相对熟悉一些。让他去齐国,也能好好阐述。” 司马冲说道:“既如此,谢公去通知一番。” “老臣遵旨。” 谢崇躬身应下,就急匆匆的离去。 在谢崇离开了大殿,到了吏部谢玄的署衙中,就见到了谢玄,沉声道:“你现在有一个任务,直接去齐国,再度游说齐国转而支持晋国。” 谢玄叹息道:“父亲,这事情太难了。齐国的琅琊王和丞相晏子初,都是暂时不赞同帮助我们晋国的。” 谢崇说道:“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当即,谢崇说了顾喜撞梁自杀的事情,又说了要撤回前线大军的问题,最后说道:“如今局势下,前线撤回了大军,晋国的安危已经是无比的危险。所以,就更是需要齐国支持。” 谢玄思索了一番,点头道:“父亲的话,我已经明白了。只是我现在,有一个事情不明白。” 谢崇说道:“你想说现在撤回大军,等于是把江山拱手让给了秦国吗?” “是!” 谢玄点了点头。 谢崇叹息一声,说道:“我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你认为,现在继续分兵作战,能守住吗?” “守不住!” 谢玄摇头回答。 谢崇说道:“对啊,你也知道如今的晋国,无法支撑分兵各路作战。既如此,就只能是撤回大军。拱手让给秦国的人,只能是交给秦国了。” 谢玄点了点头,他忽然道:“父亲,儿子还有一事。” 谢崇打量着谢玄,说道:“你想说的事情,是顾喜撞死在大殿,很是凄凉。所以我们谢家如今,也该早作准备,早早做出打算了吗?” 谢玄说道:“父亲明鉴。” 谢崇说道:“谢家不能背叛,晋国在一天,谢家就效忠一天。当晋国灭了,谢家也就不再效忠。我是曾经晋国的百官之首,我谢家更是清誉满天下。” “这个时候,去投降秦国,丢尽了我谢家的颜面。” “自此,谢家满门清誉就没了。” “只要谢家的清誉在,即便是为了晋国灭了,秦国来了,谢家也还有机会。” “所以,不能主动背叛。” 谢崇侃侃而谈,正色道:“至于你谢玄,如今好好做事,踏踏实实做事。越是到了紧要关头,越是要有静气,要能够稳住心神。” 谢玄深吸了一口气,道:“父亲英明,儿子明白了。” 谢崇吩咐道:“收拾一下,早些北上。” “喏!” 谢玄点头回答。 他目送谢崇离开,直接连衣衫都不曾更换,就骑马离开了今凌晨。 谢玄北上的速度很快,从金陵北上,短短时间到了码头边上,乘船北上往北方徐州去。他到了前线的战场,不曾耽搁,继续北上往齐国的帝都临淄去。 当谢玄一抵达,他径直来到了琅琊王府外,报上了身份求见。 第685章 齐国转变 王府内,田育正在写字。 这段时间的田育,心情很是不错,毕竟前线传来的消息,齐国已经夺取了几座城池。 齐国从晋国方面吃的亏,都已经讨回来。 甚至,按照目前的情况论断,还会连本带利赚一些。 这是田育为之振奋的。 砰!砰! 敲门声响起,管家进入,躬身揖了一礼,就站在一旁。 田育暂时没有搭理,依旧在写字。 一幅字写完,田育才看向了管家,询问道:“什么事?” 管家回答道:“回禀王爷,是晋国派遣了使臣谢玄,前来拜访,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求见。” “请!” 田育吩咐一声。 管家去传话,田育心中思忖了一番。 这应该又是来求助的。 晋国单独面对秦国,承受的压力极大。甚至于,晋国还得面临齐国的攻打。所以谢玄这一次来,肯定是为了让齐国撤军,同时让齐国转而帮助晋国的。 田育心头冷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初,是晋国偷袭了齐国,导致两国盟约断绝。 当初,是晋国偷袭了秦国,导致秦国攻打晋国。 一切,都是司马冲自己作死。 司马冲和死去的田和都差不多,建立了一点功勋后,就自以为是,已经是忘乎所以。 田育静静的等待,不多时,谢玄进入,躬身行礼道:“在下谢玄,拜见琅琊王。” 田育捋着胡须,颔首道:“这一次司马冲派遣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谢玄没有直接求助,而是主动道:“我这一次来,主要是阐述一下晋国目前的处境。因为南方消息封锁,即便是齐国有监察司盯着,可是消息也未必能及时传回。前线的消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耽搁一点时间,或许局势就大变样了。所以我晋国皇帝陛下,特意安排我北上。” 田育忽然笑了起来。 谢玄这一次来,倒是搞了点话术,竟然是卖关子了。 按照田育的理解,这一次谢玄来,肯定要求助的。 不求助,来做什么? 不求助,来浪费时间吗? 田育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说道:“那么贵使,想要说什么消息呢?” 谢玄直接道:“晋国和秦军交战,晋国大败,秦军长驱直入了。尤其是林丰所在的一路兵马,攻破沛郡,杀入了九江郡,且顺利夺取九江郡。” “目前,林丰已经发兵对付九江郡西面的庐江郡,以及对付南方的豫章郡。” “晋国,已经陷入危机。” “因为林丰的这一路南下,直接杀入晋国中心腹地,切断了东西联系,使得荆州北面豫州的石裕大军,也是独木难支。目前石裕的大军,已经是撤回,要从水路返回金陵城。” “等于整个荆州襄阳地区,已经是舍弃。” “晋国,丢失了半壁江山。” “如今再加上王烈南下入侵,晋国本身所在也遭到威胁,丹阳郡、吴郡已经陷入危机。” 谢玄脸上有着一抹无奈,他不愿意阐述这些情况,可是当下,又没有办法不阐述。 谢玄说道:“齐国的兵马,也在南下,晋国即将灭亡了。” 刷! 田育苍老的脸上神色,骤然大变。 怎么会? 晋国立足江南之地多少年了,底蕴深厚,怎么直接就落败。 甚至,这才厮杀一两个月。 短短时间,沛郡、九江郡落陷,荆州孤悬,这是一般人能打出来的结果吗? 愚蠢啊! 田育的内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他盯着谢玄,沉声道:“谢玄,你晋国也是有名将的,也是粮草充足,司马冲也没有肆意干涉,为什么就直接崩了呢?” 谢玄面颊抽了抽。 这话,等于是戳晋国的脊梁骨。 谢玄也是脸上挂不住。 太丢人了。 谢玄也没有隐瞒,他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琅琊王,之所以晋国如此,一方面,是林丰用兵如神,侵略如火,所以直接击溃了前线的大军。另一方面,是晋国武备放松,多年承平缺少了战事磨砺。” “所以,除了石裕在豫州前线,能够挡住秦国的大将蒙冲外,其余各路根本挡不住。” “尤其是地方上的大族,更是不愿意抵挡。” “这些人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都认为秦国来了,也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意。” “所以,反倒是有投降的。” 谢玄分析道:“这是晋国面临的情况,如今秦军气势汹汹杀来,晋国挡不住,只能是希望琅琊王和晏子初丞相,和我们晋国摒弃前嫌,共同抵御秦国。” 田育沉声道:“谢玄,其实这一事情,应该是很简单的。” 谢玄说道:“如何简单呢?” 田育似笑非笑,说道:“让司马冲割让土地,换取秦军撤军。秦军一贯是唯利是图,只要是给予了好处,秦国的大军自然会撤走的。” 谢玄摇头道:“琅琊王错了。” 田育询问道:“什么意思呢?” 谢玄解释道:“晋国方面,早就安排了使臣前往求和。而且,安排的使臣是顾喜,他是林丰的师兄。可是顾喜见到了林丰,不论如何求和,林丰都拒绝了。我晋国愿意割让土地,愿意赔偿,林丰都还是不愿意。” 田育的脸色,瞬间就冷肃了下来。 林丰拒绝求和。 等于说,秦国也拒绝求和。 毕竟林丰在秦国的地位,如今更是地位超然,所以林丰完全能代表大秦。 秦国不愿意罢兵,那么秦国的意图,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覆灭晋国。 一旦晋国覆灭…… 这一刻,田育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唇亡齿寒啊! 一旦晋国被灭掉后,齐国虽说立足东海之滨,但依旧是独木难支。 更何况,田育很清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秦国这一头黑色巨龙,自西东出后,就不可能任由身边有人酣睡。 田育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谢玄,你回去告诉司马冲,齐国愿意罢兵,不再南下进攻。但是已经被齐国掌控的城池,那就划归为齐国掌控。” “没问题。” 谢玄立刻就回答。 田育摆手道:“行了,你回去吧,本王会立刻安排。” “告辞!” 谢玄拱手揖了一礼,就急匆匆的离去。 田育一个人思索了一番,才安排人去通知晏子初,来王府商量帮助晋国的事情。 齐国没办法不帮忙。 一旦晋国灭了,齐国也难以挡住秦军。 如果林丰不拒绝晋国求和,田育都还会迟疑,以至于再考虑一番,可是现在,林丰代表秦国拒绝了晋国的求和,那么齐国这里,就已经没了退路。 时间不长,晏子初进入王府中,他拱手道:“王爷急切请老夫来,有什么事情吗?” 田育叹息一声,道:“丞相,天下局势大变了。” 晏子初那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愕,更是有一抹疑惑,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田育解释了晋国的局势,说道:“如今晋国,彻底崩了。而秦国,又不愿意撤军。所以,咱们必须要介入,必须要帮助晋国,因为帮助晋国抵御秦国,就是帮助我们自己了。” 嘶! 晏子初也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他皱起眉头,沉声道:“这司马冲,也太没用了啊。” “的确是没用。” 田育眉头深锁,说道:“当初我们判断的情况,是晋国挡不住秦军,但至少能拖住秦军,乃至于一直对峙。如此一来,我们齐国可以浑水摸鱼,多夺取一些城池。” “我们夺取城池,倒是顺利。” “一切按照计划推进。” “可是晋国,却是出乎我们的预料,无法拖住秦军。甚至于秦军如今,已经攻占了九江郡,正扫荡庐江、豫章等地。晋国的崩溃出乎预料,所以我们当下,就必须尽快支持晋国。” 田育叹息道:“否则,一旦是秦军彻底灭了晋国的大军。那么下一步,就轮到了我们齐国。” 晏子初点了点头,他仔细的思忖一番,沉声道:“如今局势下,我们即便是要帮忙,该如何帮忙呢?” 田育沉声道:“晋国的局势很弱,可晋国好歹,还是有防御力量的,至少晋国还能拖延一些时间。所以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是直接去晋国金陵帮助晋国,要另辟蹊径。” 晏子初说道:“如何另辟蹊径呢?” 田育解释道:“分析一下目前的局势,晋国挡不住秦军,实际上我们也一样。毕竟昔年,先帝就是被林丰诛杀的。所以老夫认为,我们去帮助晋国,也只是延缓秦军攻打的时间。” “要一劳永逸,必须出其不意。” “所以,我们不驰援晋国,反倒是发兵攻打秦军在兖州边境的驻地,再攻打在冀州边境的驻地。” “如此一来,秦军必须撤回。” “林丰虽说厉害,可是我们迫使秦军撤回了一路,那么司马冲这里,就可以好好安排防守。” 田育侃侃而谈,说道:“这是老夫的想法,只是这一事情,是暂时考虑的,丞相认为老夫的安排,是否合理呢?” “合情合理。” 晏子初点了点头,开口道:“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只是,老夫还是有些担心。” 田育也是沉默了下来。 他瞬间就明白了晏子初的顾虑,是担心很多人阻拦。 田育大袖一拂,说道:“丞相,我们现在没有选择。如果是短视一点,现在不支持晋国,任由晋国被攻打,那么下一个被覆灭的,就是我齐国。” “不要想着,我们现在不出手,不恶了秦国,就不会遭到攻打。” “那是不可能的。” “秦国标榜正义,标榜仁义,说不主动攻伐他国。可是秦国灭掉晋国后,怎么可能放弃到嘴边的肉呢?” “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必须要出手。” 田育眼神锐利,掷地有声道:“朝廷中谁要是反对,直接罢免。这一次的危机,虽说对齐国不是直接的。可实际上,这一次的危险,不亚于上一次陛下身死前线。” “上一次,陛下虽说身死,可是齐国没有灭顶之灾,没有国祚倾覆的危险。” “这一次,却是不一样。” “稍有不慎,那就是齐国覆灭的结果。” “所以这一次的手段,甚至于可以更激烈一下,让人知道齐国的态度。” 田育正色道:“丞相,本王会全力支持你。不管是遭到何等的抨击,本王都会站在你的这一边。” 呼!! 晏子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那苍老的脸上,有着一抹轻松神色,笑道:“有了王爷的支持,老夫就全力以赴。” 田育微笑道:“正该如此。” 晏子初忽然岔开话题,叹息道:“说起来,天下局势,这两年真的是变幻莫测。昔日,夏国也是如日中天的。可是因为李重府宠信奸佞,导致夏国覆灭了。” “如今,又因为先帝和司马冲的冲动,齐国和晋国都削弱了。” “唯一壮大的,就是秦国。” “说起来,老夫的心中其实有些后悔,当年不该灭掉夏国的。如果夏国还在,只要是有夏国的力量,就足以成为齐国和秦国的缓冲,我们不会直接面临秦国。” “可是现在,秦国想攻打齐国,就可以直接攻打。而且秦国可以从冀州和兖州双方进攻,给齐国造成极大的压力。” 晏子初正色道:“王爷,当初的事情,你说我们出兵和秦国一起讨伐夏国,是对是错呢?” 田育呵呵一笑,说道:“当年的秦国,看起来强盛,实际上,也不如现在。这几年的秦国,的确是发展太迅速了。可惜,齐国没有跟上,不论是科举改革,还是赋税改革,全都是彻底的变化。如果没有这些,秦国没有现在。” “唉,说这些没用了。” “可惜,大局已定。”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那就是支持晋国。” 田育面色严肃,说道:“丞相,我们两个老家伙,再努努力,争取把目前的困难熬过去。” 晏子初点了点头。 他心中叹息。 如今的局势,当真是愈发的糜烂,愈发的艰难了。 不过不管如何,也只能是勇往直前,因为齐国没有退路。 第686章 林丰的安排 九江郡,阴陵县。 林丰率领的大军,依旧坐镇在此地。 他如今没有再进一步率领大军去前线,而是留在了阴陵县坐镇,荀鹏负责了调兵遣将攻打地方。 因为有秦国自后方派来的大量官员,直接调整地方上的官员任职。 大量秦国的士人,充斥在晋国地方,使得晋国地方上虽说民心或许向着晋国,可是秦国不断的调整,颁布一条条法令,使得民心迅速的转变。 这一日,林丰巡视了一遍县城,回到县城中,却是顾春秋来了。 顾春秋如今极为勤勉。 昔日,他喜欢饮酒赋诗,喜欢召集士人开宴会,喜欢踏青游玩,可是现在林丰坐镇阴陵县后,顾春秋酒不喝了,青不踏了,也不和人一起饮酒作乐,一心一意铺在九江郡以及前线的事情上。 这一情况,和之前截然不同。 林丰看到了后,心下也是感慨,顾春秋的变化太大了。 他得到的消息,顾春秋可不算是称职的官员。 如今,却是人人称颂。 林丰看着顾春秋,摆手道:“不必行礼了,坐。” 顾春秋道谢后,半个屁股坐下来,郑重道:“回禀镇国公,卑职刚得到了前线荀鹏将军传回的消息,荀鹏率领的军队进入南方庐江郡,遭到了抵抗,大军停滞不前。” 林丰询问道:“怎么回事?” 顾春秋正色道:“具体的情况,是庐江陆家的人,调集了力量,全力以赴抵抗。尤其是庐江太守陆巡,更是在庐江郡身负众望,人心归附,民心拥戴。陆巡亲自到了前线指挥战事,无数的百姓景从。以至于,荀鹏无法往前推进。” 林丰眼眸眯了起来,他思忖了一番,吩咐道:“来人。” “在!” 高小鱼进入行礼。 林丰吩咐道:“请樊炳来议事。” “喏!” 高小鱼立刻去通知。 樊炳是黑冰台的人,这一战便跟在林丰的身边,随时为林丰传递消息。 时间不长,樊炳进入,躬身道:“卑职拜见国公。” 林丰点了点头,询问道:“前线庐江郡的战况如何,我要详细的情报。” 樊炳迅速道:“回禀国公,前线庐江郡边境六安县,陆巡率领庐江郡大军誓死抵抗。原本陆巡手中的兵力人数,不足两万人。可是随着陆巡一声令下,整个庐江郡百姓景从,更有无数人从军,甚至诸多休假的官员,以及在任的官员,纷纷前往参战,帮助陆巡抵抗。” “以至于前线六安县的晋国兵力,竟是超过了十万之众,而且还有无数的战船。荀鹏率领的大军,虽说骑兵骁勇,步兵善战。可是骑兵在六安县无法拉开阵势,而陆巡的步兵也不弱于秦军。” “以至于,无法推进。” “还有一事,便是庐江郡陆巡方面,也是请出了大宗师参战,还有诸多的宗师,以至于即便是我们要实施斩首策略,亦或是派遣宗师大宗师冲阵,都无法南下突破,一时间,局势就僵住了。” 樊炳解释道:“看起来,我们的军队杀入了庐江郡边境,实际上,不曾取得突破。” 林丰眼眸眯了起来,心中思忖着。 庐江郡陆巡,不简单啊。 他原以为九江郡顺利拿下,庐江郡也不会太难,没想到会是这般的一个结果。 按照这个情况判断,即便林丰亲自去,也不容易。 顾春秋这里之所以落败,是因为林丰突袭,加上顾春秋本身没有陆巡的能力,可是庐江郡不一样。 庐江郡的人心,太强了。 林丰沉声道:“这么说,陆巡这个人很不简单啊。” 樊炳回答道:“回禀国公,陆巡的确是不简单,他在庐江郡很有名望,且实施仁政,所以地方上人心归附。” 顾春秋接过话,主动道:“回禀国公,陆巡这个人,和顾喜其实是同时代的人。当初陆巡和顾喜齐名,顾喜作为顾家的人去了朝廷中枢,可是陆巡却不愿意去朝廷,一直在庐江郡。这个人,不管谁见了,都说陆巡极好。” 林丰听到后,神色了然,心中大致有底了。 世家大族,各自不同。 陆家和顾家也不同。 这个时候,却是一阵脚步声进入,一个黑冰台的人到了樊炳的身旁,低声说了一番话,递上了一封书信。 樊炳神色惊讶,接过来就递到林丰面前的案桌上,道:“国公,晋国局势大变,有两个消息传回。顾家的家主顾喜,硬生生撞死在晋国大殿上。另外一件事,就是晋国派遣谢玄去了齐国,已经促成齐国不再攻打,转而要相助晋国。” “这两件事,不是同时间发生的,隔了一段时间。” “因为金陵城戒严,且晋国的拱卫司也在频繁活动,所以消息才传出来。” 樊炳正色道:“结合之前,晋国就收缩了防线,安排地方上自行抵挡,同时撤走了石裕的大军,撤走了各地大军,纷纷返回金陵城各地防守。晋国如今,应该是联合齐国一起,全力防守。” 林丰拆开了书信,浏览了仔细的消息。 一切消息,全部看完,林丰的神色也是若有所思。 局势,变化太快了。 晋国,竟然是全面防守,甚至放弃了地方上,任由地方上自行抵挡。 只是师兄,可惜了。 当初顾喜来求和,林丰就希望顾喜去秦国,可惜顾喜拒绝了,这一次回去后,为了证明自己,竟是选择了撞柱而亡。 这真是令人唏嘘。 这是顾喜的选择。 林丰心中思考了一番,看向了顾春秋,说道:“顾春秋,你认为这一次,该怎么办呢?目前晋国收缩防线,我们主要还是在庐江郡,该如何拿下庐江呢?” “卑职无能,没有办法。” 顾春秋讪讪一笑,说道:“卑职自问,比不得陆巡,没有解决的办法,请国公降罪。” 林丰点了点头,摆手道:“下去吧。” 顾春秋揖了一礼,就径直退下。 他的确没办法。 他可以兢兢业业的做事,可是没有能力去解决当下的困难。 林丰心中思考了一番,很快就有了应对的办法,他直接撰写了一封书信,交给樊炳,吩咐道:“樊炳,以最快的速度,把书信送回朝廷,请陛下安排。” “遵命!” 樊炳应下就离去。 林丰眼中露出了一抹笑意,陆巡要抵抗,可陆家人去劝说,陆巡能坚守吗? 第687章 人心统一 咸阳,帝都。 赢玉乾这段时间的日子很轻松。 因为秦国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北方燕国,因为刘渊的战死,以至于燕国彻底动荡混乱,已经无法造成威胁。至于晋国现在,更是丢了诸多的疆土,秦国的国力比之前更强,疆域更为广袤。 这是赢玉乾为之欢欣鼓舞的。 赢玉乾心中虽说欢喜,可实际上,却也是仍旧兢兢业业,没有半点的骄矜自傲。 他很清楚一件事,一旦自大自负了,也就面临盛极必衰的情况。 齐国就是这样。 田和自以为是,认为不惧秦国,最终被秦国打得找不着北,以至于身死。 晋国也是这样。 晋国趁着国丧杀来,最终被林丰带着人,杀入了九江郡,连带着蒙冲、王烈的进攻,晋国撤走兵力,以至于丢失了荆州等地。 要知道之前,晋国和齐国都很强。 如今,都是衰弱。 如果赢玉乾也像是这样,最终的结果,也会因为自大而衰亡。 赢玉乾戒骄戒躁,每日一如既往的处理政务,即便是后宫嫔妃,他也是极为克制,不曾大规模选秀,只是挑选了几个充实后宫而已。 赢玉乾正在处理政务时,汪顺进入,躬身道:“陛下,赢三求见。” “宣!” 赢玉乾吩咐一声。 他依旧埋头看着奏折,等他看完奏折时,赢三已经站在下方,赢玉乾微笑道:“赢三,可是前线有什么消息?” 赢三递上了情报,说道:“陛下,是镇国公的消息。” 赢玉乾接过来,就迅速浏览,当他看完了消息,脸上浮现出欢喜神色。 前线大胜荆楚地区已经夺取,九江郡也已经拿下。 这是好消息。 到目前为止,秦国已经是从晋国的手中,撕下了一大块的肥肉出来。 不过书信中,也涉及到了一些问题。 赢玉乾思索了一番,看向一旁的汪顺,询问道:“汪公公,如今陆广在哪里任职?” 汪顺不假思索道:“回禀陛下,陆广之前是阳翟县令,后转任了魏郡太守,在兖州任职。他能力出众,在魏郡短短时间,就政通人和。” 赢玉乾吩咐道:“立刻传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令陆广,交接手中事情,前往九江郡阴陵县,听令林丰的安排。” “喏!” 汪顺躬身应下。 赢玉乾再度道:“传令王棠、严都和章逸来议事。” 汪顺再度吩咐了下去。 时间不长,王棠、章逸和严都联袂进入。 赢玉乾直接说道:“目前的一个基本情况,是前线的战事推进依旧顺利,且荆楚地区已经拿下,九江也掌控在手中,包括王烈所在的一路大军,也是接连取胜。” “晋国方面,采取了全线防守的策略,直接把大军撤回了后方防守。” “同时,晋国游说齐国,使得齐国已经参战,要帮助晋国。” “林丰传回的书信,说前线的战事情况清晰,他很快也会进一步再夺取庐江郡,扩大秦国掌控的地盘。只是目前,秦国继续攻打,就面临齐国和晋国两国,是否采取双线作战?” “如果双线作战,那就存在一定的风险。” “如果不双线作战,那就意味着,这一战打到了这里,几乎就可以休战,稳固手中掌控的地盘。” 赢玉乾侃侃而谈,道:“这是目前的一个基本情况,你们意下如何?” 章逸、王棠和严都听到后,神色都是欣喜。 前线战果太大了。 一战,打残了晋国,更是占据无数的地盘。 这就意味着如今的晋国,实力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强盛。 这是好事情。 严都作为兵部尚书,他更是欢喜,迅速道:“陛下,臣建议一战。值此之际,我秦国大获全胜,如今不全力以赴的进攻,什么时候进攻呢?更何况,区区齐国,那也是我们的败军之将。如果是齐国有一个正常的皇帝,那的确不好对付。可是现在的齐国,国内小皇帝才三四岁。这样的一个年纪,齐国局势是不稳妥的。所以我认为,可以一战。” 赢玉乾捋着颌下的胡须,不曾表态,看向了章逸和王棠,问道:“章尚书、王尚书,你们怎么看?” 章逸是吏部尚书,且在吏部时间长,门生故吏很多,影响力大。 王棠则是户部尚书,掌管钱袋子。 这两人的态度才是关键。 章逸老脸上神情柔和,不急不缓道:“陛下,镇国公是什么态度呢?” 王棠附和道:“论及兵事,镇国公远超我等。所以镇国公的态度,也很是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 赢玉乾轻笑着摇头,道:“林丰的态度,朕会考虑。现在要询问的,是你们的意见。涉及到一国战事,难道你们两个,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章逸面色严肃起来,说道:“陛下,臣赞同一战。原因很简单,秦国如今士气旺盛,上下一心,都期盼一战。有了人心,又有了足够的将士,所以如今人心在我,可以一战。” 王棠说道:“陛下,臣也赞同一战,不灭晋国,誓不罢休。这几年的秦国,虽说有战事发生,可是国内稳定,民心安稳,且粮食连年丰收,粮仓粮食充足,足以支撑战事。正如章尚书所言,人心稳定。我们现在,可以继续一战。” 赢玉乾笑了起来,说道:“看样子,英雄所见略同,林丰也认同死战。林丰的建议,抽调王烈方面,转而对付齐国,应对齐国的力量。蒙冲和林丰的大军两路往东,蒙冲往豫章郡去,林丰夺取了庐江郡后转而往东攻打丹阳郡,自西向东,逐步瓦解晋国的力量。” “臣赞同!” 严都首先就响应。 “臣也赞同!” 章逸和王棠齐齐回答。 赢玉乾见人心统一,内心也是欢喜。 一国想要成事,尤其涉及到大战事时,这个时候人心很重要。如果内部都分裂了,人心无法统一,那就会存在掣肘。 赢玉乾看向赢三,吩咐道:“你传令给林丰,同意一战,同意他的请求。” “喏!” 赢三立刻就应下。 他急匆匆的离开了大殿,回到黑冰台就把消息送出。 消息送到了九江郡阴陵县时,已经进入一月下旬,天气开始转暖了。 林丰又等了四天,这一日,高小鱼就进入了营帐中,躬身禀报道:“公子,陆广求见。” “快请。” 林丰脸上露出了笑容。 陆广,终于来了。 这便是对付陆巡的关键。 第688章 陆广归家 陆广进入中军大帐,见到了林丰后,神色恭敬,行礼道:“卑职陆广,拜见国公。” “坐下说。” 林丰笑着点头。 他打量着陆广,眼神赞许。 陆广虽说年纪不大,可是陆广的身上,已经有了不凡的威严气度。毕竟陆广现在,也是主政一方的人,不再是昔日的一介白衣。 陆广的年纪不大,可是在秦国已经政绩斐然。 年轻一辈中,陆广极有名望。 陆广老老实实的坐下来,眼观鼻鼻观心。 林丰说道:“这一次把你从后方抽到前线来,不是让你带兵打仗的,是要让你发挥身份的优势,前往庐江郡,劝说庐江太守陆巡归顺秦国。你,能否办到?” “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陆广神色严肃,郑重道:“回禀国公,家父担任庐江太守多年,政绩斐然,这不是卑职吹嘘,是确确实实的。他不像晋国的一些官员,喜欢谈玄,喜欢吟诗作赋,不管地方上的民生。” “家父崇尚的是事功,要脚踏实地做事。这一点和国公的理念,极为契合。” “卑职保证能劝降,可是站在家父的角度考虑,家父为了陆家,必然会提出条件。” “所以劝降时,我需要知道一个条件,秦国能给什么呢?” 陆广神色惭愧,说道:“其实我作为陆家的一份子,主动为陆家提条件,很不妥当,毕竟我也是秦国的官员,也是在秦国主政一方。只是要劝说陆家归顺,让陆家其他的人听从安排,没有条件也办不到,请国公明鉴。” 林丰微笑道:“这也很正常,我能理解。而且对于劝说顾春秋投降,让顾家配合,秦国也是给了个条件的。如今涉及到庐江郡陆家,没有理由就抠抠搜搜的。” 呼! 陆广顿时松了口气。 国公能理解,他也就不必再担心。毕竟他是陆家人,可他也是秦国官员,为陆家谋划,有些不妥当。 林丰微微一笑,直接道:“只要陆巡归顺秦国,我给他两个选择。第一,调任朝廷中枢,担任户部侍郎一职。第二,或者是在秦国内部地方上,担任州刺史。” “不管陆巡选择哪一种,我都上书陛下,赐予陆巡侯爵。” “你在秦国做官,应该秦国的爵位不容易。想要加官进爵,或者是为朝廷立下大功,或者是在战场上取得大胜,才有机会得到爵位。” “即便朝廷的各部尚书,很多人也没有爵位。” “所以,侯爵已经是极限。” “如果这条件,你父亲都还不愿意归顺,本官只能亲自带着人南下,打破庐江郡。陆家也有大宗师助阵,也有精兵在,可是陆家的大宗师毕竟有限,兵力也有限。” “如果不是为了和平解决庐江郡,我早就带人南下。秦国的大宗师,随便一征召,都能有五指之数。这个数目的大宗师,足以扫荡庐江郡。” “陆广,好好劝说。” 林丰眼神锐利,说道:“本官不希望你的家人,像我师兄顾喜一样,撞死在晋国的大殿之上。” “顾尚书死了?” 陆广听得很是惊讶。 他更是错愕。 顾喜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些,因为这是和他父亲齐名的人,而且在晋国中枢任职。 在谢崇退下后,顾喜接任了晋国的吏部尚书,是晋国的百官之首。 这样的人,有功于晋国,撞死在大殿之上,实在是令人震惊。 林丰解释了顾喜撞死的缘由,说道:“忠是好事,可是忠于一个没有意义的君王,不值得。庐江江郡的抵抗,我不希望是无谓的抵抗。” 陆广听到后,心下感慨。 司马冲的确是变了,竟是逼死了顾喜。消息传出,足以震荡晋国的朝廷。 可惜了。 顾喜不该如此。 陆广点了点头,郑重道:“请国公放心,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林丰摆了摆手。 陆广躬身向林丰揖了一礼,就带着护卫南下往庐江郡去。从阴陵县南下去庐江郡,陆广只用了两天,就进入庐江郡境内,到了治所舒县所在。 庐江郡境内各地戒严,可是百姓来往依旧。 陆广到了城外,发现城门口也不曾禁止进出。毕竟陆巡组织的庐江郡大军,目前在北线边境挡住了秦军。 双方对峙,不曾波及后方。 陆巡本身负责坐镇后方舒县,调兵遣将。 陆广入城,到了陆家所在的太守府,他一进入后,门房先是愣了下,旋即瞪大眼睛,恢复了过来。门房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一下就高声道:“公子回府了,大公子回府了。” 声音传入府内,哗啦啦,一群府上的侍从纷纷来迎接。 陆广在府上就颇有人气,一个个府上的人对陆广都极为尊敬,因为陆广行事一向是和善,也不会苛待府上的人。 在一个个侍从行礼时,紧跟着,陆广的母亲也跟着来了。 陆广母亲看到儿子,激动地泪光闪烁,好一阵后,才说道:“我儿,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你去哪里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送回来。” 陆广听到后,顿时就明白了。 他父亲隐藏了消息。 陆广在秦国做事,之前是有消息传回的。随着秦晋两国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后,加上陆广很忙,所以就没有再传书。 即便如此,陆巡也知道,可是母亲不知道,唯一的解释,就是父亲故意没有宣传。 陆广躬身揖了一礼,微笑道:“儿子让母亲担忧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母心中欢喜,拉着陆广的手进入府内,就是一阵唠叨。 陆广耐着心思听母亲说话。 过了好半晌,陆母才回过神,连忙道:“你这个臭小子,一离开就这么长的时间。你父亲肯定生气,自己去见你父亲,好好认错,不能逞强,知道吗?” “儿子知道了。” 陆广微笑着回答。 “去吧,去吧。” 陆母忙不迭的摆手。 陆广揖了一礼,又径直往书房去。他站在门口,上前叩响房门,说道:“父亲。” “进来!” 书房中,传出陆巡的声音。 陆广推门进入,看到正在看书的陆巡,躬身道:“拜见父亲。” 陆巡不曾说话,仍在看书。 陆广看着不苟言笑的父亲,笑道:“父亲,您的书拿倒了。”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性格,一贯是不苟言笑,实际上对他极为爱护。恰是如此,才会在他进入书房的瞬间,就装模作样拿起书,实际上心思都没在书上,以至于没有发现书拿倒了。 陆巡哼了声,那眼角却是抑制不住的露出欢喜,沉声道:“你个混账,离家这么长的时间,还知道回来?” 陆广说道:“儿子这不是回来了吗?” 陆巡捋着颌下的胡须,问道:“这一次,你回庐江郡做什么?” 第689章 游说成功 陆广神色不卑不亢,说道:“回禀父亲,我奉镇国公的命令,来舒县劝降父亲,放弃抵抗,归顺秦国。” “放肆!” 陆巡呵斥一声。 他一张面颊,顿时垮了下来。 那脸上的神情,无比冷肃,再无之前的轻松和欢喜,只剩下严厉。 陆巡冷冰冰道:“你要为秦国效力,要在秦国践行你的理念,老夫不反对。可是,你如今为了秦国,就要劝说陆家归顺,你在秦国才多长时间啊?就要如此帮助秦国,挖陆家的根了。” 陆广神色不变,没有任何的惧怕,说道:“父亲,这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是大势所趋。秦国灭掉晋国,那已经是大势,不可阻拦。” 陆巡冷笑一声,说道:“没什么大势,秦国强盛,不也被阻拦在此了吗?” 陆广说道:“这是因为镇国公为了等我南下,才一直留在阴陵县,不曾亲临前线。镇国公说了,一旦父亲拒绝,那么镇国公会亲自率领大军南下,届时,秦国的大宗师、宗师也会参战。秦国方面,会有一掌之数的大宗师。父亲,我陆家虽强,虽说也人心所向,有大宗师参与,能挡住这么多大宗师的突破吗?” 陆巡冷笑道:“危言耸听罢了。” 陆广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事实。而且死在镇国公手中的大宗师,也不是一两个了。” 陆巡皱起了眉头。 秦国有好几位大宗师南下,的确会给他造成巨大的麻烦。 他的内心,想着如何辩驳? 陆广继续说道:“父亲,晋国士人喜欢谈玄,像您这样的人,是少之又少。譬如顾喜,他和您是有一样理念的人。可是顾喜结果如何,撞死在大殿上了。这样的晋国,值得您留恋吗?” 陆巡说道:“值不值得,不需要你来操心。说起来,秦国也真是没办法了。你才刚去秦国,就把你这样无足轻重的人调过来,真是找不到办法了。” 陆广心头一笑。 父亲还是死鸭子嘴硬啊。 都还不承认秦国的强大,还要不认输。 陆广解释道:“父亲,我在秦国并不是无足轻重。我在秦国,是进入了陛下眼界的人;我在秦国,是整个大秦地方上最年轻的太守;我在秦国,也是在短时间内,就使得地方上政绩斐然的太守。” “你是太守了?” 陆巡听到后,眉头上扬,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觉得不可思议。 陆广才多大啊? 二十开外的年纪而已。 这般的年纪,就已经是一郡太守,等于是地方上的大吏了。 这可是了不得。 陆广微微一笑,说道:“父亲,儿子的确是太守了。如今,我在冀州担任魏郡太守。而且,我所在的郡也是州治所的所在,是冀州最重要的一个郡。” 陆巡一副不可思议神色,说道:“你去秦国,都还没多长时间啊。” 陆广笑道:“儿子赶上好时机了,遇到了秦国百年未有的大变局,开疆拓土,需要太多的人治理地方。另外,儿子也遇到了机缘,有镇国公的提携帮助。所以,才能在短短时间立下功勋,转任太守。” 陆巡依旧板着脸,可是眼中笑意又浮现。 他如今也只是庐江郡太守。 儿子,也已经是太守了。 的确是不一样。 陆广继续说道:“父亲,您没有去过秦国,所以不知道秦国的变化。秦国如今是日新月异,变化极大。秦国的发展,生机勃勃,沛然浩荡,未来前途无量。可是晋国呢?早就是日落西山,没了未来。所以,请父亲明鉴。” 陆巡听到后更是沉默。 秦国的一切,他自然是知道的。 秦国的一项项改革,他也清楚,那都是有利于秦国的。 昔年的秦国,是蛮夷,是粗鄙地方。 如今,秦国儒士汇聚,百姓生活殷实,人心稳定,一切蒸蒸日上。 可是晋国,看起来繁华。 实际上,是中看不中用。 陆广再度道:“父亲不为自身考虑,难道不为家族考虑吗?一旦庐江告破,且陆家又誓死抵抗。最终的结果,便是整个陆家,必然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我们陆家,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陆巡眉头深锁,他盯着陆广,问道:“秦国的条件是什么?” 陆广心中笑了起来。 事情成了。 他的父亲主动询问,已经意味着,心中已经有了偏向。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至上。 因为秦国有了足够的实力,因为秦国具备了一统天下的趋势,他的父亲才愿意。 陆广没有耽搁,直接道:“回禀父亲,镇国公说了,父亲只要率领庐江郡归顺,那么给两个选择。第一,入朝廷中枢为官,担任吏部侍郎一职;第二,外放地方上,担任州刺史。不论哪一种,都给予父亲侯爵。秦国的爵位,极为稀罕,非军功难授爵位。所以侯爵,已经是极大的嘉奖。” 陆巡听到后微微颔首。 这个嘉奖不差。 倒也是符合陆家的利益。 陆巡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沉声道:“林丰的条件,我答应了。这一次,我去秦国朝廷中枢做官。” 陆广笑道:“儿子以为,父亲会打算去地方上任职的。” 陆巡说道:“秦国有大一统的趋势,去地方上做什么?未来秦国一统后,地方上的州刺史虽说值钱,可仅仅是只管政务,不是政务和军队一把抓。” “既如此,那就没意义。” “朝廷中枢做官,尤其是吏部侍郎,那也远超地方上的官员。” “未来的秦国,既然是要权衡利益,那么我这个出身晋国的人,就必然要在朝廷中有一席之地。” “所以,还是留在朝廷最合适。” 陆巡侃侃而谈,正色道:“你在魏郡担任太守,很是不错。不过老夫建议,你多磨砺磨砺,别想着升迁,别想着立刻进入朝廷做事。年轻人要一步步做事,要有足够的磨砺,才能担当大任。” “儿子明白的。” 陆广笑着点头回答。 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且父亲去了朝廷中,他也不愿意现在就去朝廷,在地方上施展抱负,那也是挺不错的。 陆巡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复命?” 陆广说道:“请父亲随我一起北上,勒令前线大军归顺。这一时间,自然是越快越好。随着父亲归顺,那么秦军就占据了晋国半壁江山,天下抵定,指日可待。” 陆巡捋须思忖一番,道:“可以,那就这么定了,你难得回家一趟,在家里休息一天。明天一早,我们父子二人,联袂北上去前线。” “一切听父亲的。” 陆广答应下来,便岔开了话题,说着在秦国的所见所闻。 陆巡听着,脸上笑容满面。 心中,更是自豪。 第690章 庐江郡归顺 庐江郡前线,荀鹏驻军营地。 荀鹏率领的秦军坐镇在此,他曾经数次发兵南下进攻庐江郡组织的大军,想正面攻破庐江郡的防线。 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荀鹏擅长以骑兵进攻,可惜在庐江郡这里,他麾下的骑兵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因为在庐江这个地区内,水网遍布,任你什么骑兵,都难以拉开阵势。即便某一段区域内,骑兵可以纵横,可是走出一段区域后,转眼间又是田间小道。 一条路,只能供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走路,你的骑兵怎么大规模往前呢? 骑兵无法拉开队形,荀鹏的步兵又不占据优势。 以至于,局势僵住。 中军大帐中。 荀鹏正看着面前摆放的沙盘,这是他让人布置好的,有一个粗略的庐江郡地图沙盘。 有了这一沙盘,他能了解清楚地形地貌。 可惜现在,他无法南下。 荀鹏已经传了书信回去,希望林丰亲自调遣大军南下参战。在荀鹏看来,只要是林丰亲自出手,区区一个庐江郡,其实不足为惧,可惜被拒绝了。 这让荀鹏很无奈。 他单凭自身的能力,又无法击败庐江的大军取得胜利,以至于陷在了庐江郡边境这里。 林丰不给支持,还说让他坐镇在此,自然会等到庐江郡归顺。 这是哪门子事情呢? 坐着就会等到庐江郡归顺,他觉得不可能。 荀鹏无聊看着沙盘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士兵进入,抱拳行礼,禀报道:“荀将军,营地外来了两个人,一个说是魏郡太守陆广,一个说是庐江太守陆巡。” “啊!” 荀鹏惊讶出声。 陆巡来了。 要知道他这段时间,念叨时间最多的就是庐江郡太守陆巡。 这个人没有特别显赫的名声,也没有赫赫功勋,可是这样的人,却成了他的噩梦。 陆巡现在来了军营外,意味着是来归顺的。 等等,陆广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荀鹏心中琢磨一阵,忽然想到陆广是林丰照拂的人,在朝廷中很受重用。荀鹏得到的消息,说是陆广很有能耐,主政一方政绩斐然。 陆广! 陆巡! 都是姓陆,难道这双方还有什么缘由吗? 荀鹏压下内心的各种猜测,吩咐道:“去,把人请进来。” 士兵去通知,不多时陆广和陆巡进入,陆广拱手道:“陆广,见过荀鹏将军。” 荀鹏抱拳回礼道:“陆太守在魏郡任职,怎么在庐江郡这里呢?” 陆广微笑道:“国公传令,让我回庐江郡劝降家父。如今,家父亲自来见荀鹏将军,愿意归顺秦国。庐江郡上下,愿意纳入秦国境内。” 荀鹏眼中瞳孔一缩。 陆广竟是陆巡的儿子,竟是晋国的人。 让他诧异。 荀鹏心念急转,粗犷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陆广是林丰的人,如今陆巡归顺,那也是林丰的人,这是不能得罪的。 他摆手道:“两位,坐下说。” “多谢!” 陆广和陆巡齐齐坐下来。 荀鹏神色肃然,郑重道:“这一次陆巡太守带着庐江郡归顺,是怎么样的一个章程呢?是你们先北上去阴陵县见国公,还是我直接入庐江郡呢?” 陆广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分开进行,同时进行。家父先带荀将军去边境,接管庐江郡的大军。然后,大军可以南下。至于家父,和我先去一趟阴陵县,见了国公再返回。” 荀鹏心中琢磨一番,说道:“我认为这样不妥当,当然,只是我的看法。” 陆广问道:“荀将军认为该怎么样呢?” 荀鹏回答道:“我虽说接管了庐江郡的大军,可是在庐江郡,陆巡太守的威望太高了。一旦庐江郡境内传出什么风吹草动,说我杀了陆太守,恐怕民怨沸腾。” “届时,人人抵抗。” “我面临的问题,就又很麻烦。” “所以我认为,如果您二位要北上去阴陵县,可以先让我接管边境的大军,我暂时驻军在此。下一步,陆巡太守南下,我和他再一起南下,这是最为稳妥的。” 荀鹏正色道:“江南战事不一样,大军无法排开布阵,不好打仗,所以要谨慎一些。” “可以!” 陆广点头回答。 陆巡点了点头,他没有多耽搁时间,带着荀鹏就直接往军营去。 陆巡在庐江郡威望高,他之前下令抵抗,下面的将士都全部拼死抵抗,没有人投降。如今陆巡下令投降,所有人都不再抵抗,任由荀鹏派人接管。 短短时间,陆巡完成了军队的转移。军队的士兵被控制,武器被收缴,荀鹏接管了庐江的大军。 陆巡不再逗留,和陆广北上。 这一路北上,走水路速度最快,不到两天,陆广父子就到了阴陵县城。 父子二人入城,到了军营外,就通报求见。 时间不长,林丰亲自走出中军大帐,来到营地门口,他的目光落在陆巡的身上,笑吟吟道:“陆巡先生坐镇庐江,民生殷实,百姓归附,人心一统,令人佩服。” 陆巡神色谦逊,道:“国公赞缪了。” “请!” 林丰摆手,带着人进入营地,到了中军大帐内落坐。 林丰让人看茶后,没有兜圈子,直接问道:“这一次陆巡先生归顺秦国,是打算入朝中做官呢?还是在地方上任职?” “在朝廷任职。” 陆巡直接回答。 这一结果,在舒县时,他就和陆广商量清楚了。 林丰点头道:“既然陆家愿意归顺,陆巡先生也愿意进入朝廷任职,就这么定了。你接下来先南下,安顿好陆家的交接。庐江太守的人选,必然是秦国人担任。整个庐江郡,也会面临科举、赋税等改革。” “这是必然的。” 陆巡点头回答。 庐江郡归顺,不可能是单独的体系。不按照秦国的体系来,也就不可能留下庐江郡。 林丰见陆巡同意,心中放心。 他和陆巡、陆广交谈,等抵近午时,又留下父子两人吃了午饭,才送走了两人。 林丰回到中军大帐,先安排黑冰台的人,火速在晋国传出庐江郡陆巡归顺的消息,以及再安排人往朝廷中传信,告知前线庐江郡又归顺的消息。 一切安排妥当,林丰就暂时等待。 等荀鹏彻底掌控庐江郡,下一步,便是继续往东进攻了。 覆灭晋国,这是议定的策略。 第691章 人心思变 金陵城,人心浮动。 晋国接连落败,前线各地接连被秦国攻占,消息在金陵城传开,无数人心下惶惶不安。 甚至,许多官员都思考着未来的去路。 看如今局势,晋国前途难料。 所以目前的情况,无法判断晋国未来会怎么样。和官场上的动荡一样,晋国地方上的商业也大受影响,许多商人担心金陵遇到战事,所以主动撤离。 金陵城的商业,有些萧条。 唯独不受影响的,则是秦淮河上的画舫,以及河边青楼,仍是热闹喧嚣,人满为患。 司马冲也知道人心浮动,只是他没有办法。为了打持久战,司马冲已经把军队从前线撤回,把粮食都囤积在城内,就是要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拖住秦军。 朝廷虽说物资充裕,只是城内的物价开始攀升。粮价从之前的八文钱一斤,上涨到了二十文钱一斤,生活在城内的百姓,压力愈发沉重。 百姓艰难,却不曾影响到谢家这样的大家族。 各大家族粮仓中,有无数的粮食。 谢家内,后院池塘。 谢崇正在钓鱼。 已经进入二月,天气暖和了起来,初春的暖阳照耀,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谢崇微眯着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他钓鱼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谢玄走到一旁坐下,轻声道:“父亲。” 谢崇睁开眼,缓缓道:“你现在署理政务,事务繁忙,不去朝廷主持大局,跑到老夫这里来做什么?” 谢玄神色发苦,叹息道:“父亲,儿子是来请您出山的。顾尚书身亡后,陛下虽说大事咨询父亲,请父亲决断,可是具体的朝廷政务,是让我负责。” “我有这个心,却没有这个能力。局势艰难,我耗尽心力,难以支撑。” “朝廷中许多官员也在呼吁,请父亲再度主持朝政。” “有父亲在,才有主心骨。” “晋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如果这一次挡不住秦国的进攻,晋国就要崩塌了。” 谢玄说道:“请父亲以国事为重,再度入朝为官。” 谢崇捋着颌下的胡须,摇头道:“即便老夫进入朝廷,那也改变不了什么。秦国大势已成,兵锋过处,晋国很难抵挡。如今要力挽狂澜,唯有秦国自身内部出=问题,否则秦国大势碾压,没有人能挡住。” 谢玄叹息道:“父亲,真的挡不住了吗?” 谢崇面色冷肃,继续道:“秦国和晋国相比较,秦国昔年曾经是西方的蛮夷,只知道拼杀斗狠。可是秦国改革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国上下一心,势要灭掉晋国,人心可用。” “现在的晋国呢?” “九江郡顾家,归顺了秦国,成为秦国的一部分。” “最新消息,庐江陆家也归顺了秦国。你也知道陆巡,这人很厉害,甚至远超顾喜。他都投降了,可见局势的糜烂。” “顾家的顾春秋,被任命为刺史,陆巡成为秦国的吏部侍郎。这两个变化,都是秦国故意为之。晋国的世家大族见状,都会纷纷归顺,因为都知道归顺了秦国有好处。” 谢崇眸子清亮,继续道;“还有一点,秦国的军队战斗力,一直就超过晋国。原本晋国的军队,就不够强。如士气跌落,人心晃动,军队更是没了斗志。” “晋国,更是挡不住。” “既如此,还怎么挡呢?” “即便老夫上任,那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这是不以个人的能力、威望为转移的。” “如果没有陛下擅自挑衅秦国,没有晋国偷袭齐国,使得齐国削弱,晋国丢了名声,也就不至于是现在这样,人心、大义等都丢失。” 谢崇摇了摇头,说道:“你如果怜悯你的父亲,就别出头让老夫去做事。” 谢玄神色发苦。 父亲的判断,一向没有出错,当初攻打秦国,父亲就反对,后续晋国的诸多策略,谢崇都有不赞同。 只是,谢崇没有提出来。 谢玄想了想,郑重道;“父亲,当真没救了吗?” “没救了。” 谢崇笃定回答,正色道:“我已经说过,秦国是大势已成,不可能被阻拦。各大家族投降蔚然成风,就会带动晋国更多的世家大族的投降。” “晋国一直是皇室和世家大族共存亡,有世家大族的支撑,才有司马家的兴盛,才有晋国的兴盛。” “陛下的做法,打断了这一切。陛下要集权,要削弱世家,可是太急于求成,又不顾天下大局一盘棋,导致局势崩了,彻底失控了。” “现在,没有解决的办法。” “人心向背,没有人支持,陛下还怎么抵挡呢?” 谢崇眼神幽深,说道:“打仗是一门大学问,打情报,打后勤,可是任何的一切,都是人去做,都依靠人来支撑,所以打的终究是人心。” “恰是如此,会有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结果。” “没了人心支持,就无法成事。” “如果陛下能凝聚人心,即便秦国如狼似虎,可是人心一统,晋国要粮食有粮食,要武器有武器,就不惧秦国攻伐。现在人心都散了,即便有物资有粮食,也一样挡不住。” “当然,你说是否有办法,我也说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秦国发生内乱,发生动荡。” “唯有如此,才有机会。” “可是秦国上下一心,能动荡吗?” “死去的赢九霄,励精图治,任用贤能。继位的赢玉乾,延续着赢九霄的国策,不折腾,不擅权,更不铺张浪费,一心扑在国事上。” “这样的秦国,如何不成事呢?” “文臣,呕心沥血,不贪不昧;武将,浴血杀敌,生死无畏。百姓,笃信朝廷,安居乐业。甚至于前线的林丰,又是百年一遇的统帅之才,改革之才,有他统辖,秦国固若金汤。” “秦国不成事,天理何在?” 谢崇看向谢玄,再度道:“你,清楚吗?” “儿子清楚了。” 谢玄神色发苦。 他越发觉得真是没救了,因为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谢玄面色严肃,开口道:“父亲,儿子知道了。事已至此,我还是会竭尽全力,死战到底。” 谢崇点头道:“去吧。” 谢玄准备离去,这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侍从进入,走到了谢崇的身旁,禀报道:“老爷,宫中传旨,请您和公子入宫去议事。” “知道了。” 谢崇点头回答。 他摇了摇头,一脸无奈,起身道:“你想躲,也躲不掉。走吧,入宫去。” 谢玄跟着谢崇一起,联袂入宫。 父子两人进入大殿中,见到了司马冲,齐齐行礼。 司马冲脸上写满了烦躁和愤怒,他看到谢崇进入,眼前一亮,立刻道:“谢公,刚接到前线传回的消息,庐江郡陆巡投降了秦国。” “同时,北线王烈率领的秦军暂时南下,遭到齐国牵制。可惜,齐国无法突破乃至于灭掉王烈,所以齐国的军队,无法南下救援晋国。” “我们现在,面临秦国林丰和蒙冲两路大军。” “谢公认为该怎么办呢?” 司马冲正色道:“不解决当下的问题,晋国就要亡了。” 谢崇看着眼神有些疯狂的司马冲,略微皱眉,司马冲的情况,已经快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绪。 这是最危险的。 越是如此,越是要谨慎。 谢崇想了想,正色道:“陛下,发展到现在,晋国只有两个选择。” 司马冲说道:“哪两个选择?” 谢玄也看向司马冲,眼中有着好奇。先前在家中,父亲各种不看好晋国,还说晋国必败,说秦国必胜。 现在,又说两个选择? 父亲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谢崇恭敬道:“陛下,秦国势大,正面和秦国交战,我们不占任何的优势。当务之急,还是要选择防守,先坚守拖延时间。越是挡不住的时候,越不能慌。” “你一慌,局势立刻就崩了。” “不慌,才有未来。” “只要我们守住了金陵城,才可能有转机。在困境时,坚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谢崇侃侃而谈,继续道:“此次坚守,谢家和陛下共存亡,我谢家捐出三十万斤存粮,供陛下抵御大秦。” 司马冲这段时间看谁都觉得,对方有了反心。 谢崇的话,让司马冲安心不少。 司马冲脸上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赞许道:“危难之际,方显忠臣本色。谢公的举动,方显谢公的高风亮节。谢家的支持,朕收下了。” 谢崇神色谦逊,继续道;“陛下,在坚守时,晋国也还要继续运作。请陛下安排人,潜入秦国,在秦国散播消息,就说林丰笼络晋国地方大族,有自立之心。不管能不能成,泼脏水就是,万一有了机会呢?” “说得对。” 司马冲点头,看向一旁的大内总管简兴茂,吩咐道:“这一事情,立刻安排。” “老奴遵命。” 简兴茂立刻回答。 谢崇有道:“陛下,第二个选择,是最无奈的选择。我们一直坚守金陵城,寻找反击的机会。可是,要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一旦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陛下就只能撤离金陵城,南下避开秦国大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是陛下在,晋国就有希望。” 司马冲面颊抽了抽。 这建议,他听着有些难受,晋国的国祚,这么艰难了吗? 可是想一想,真是这样。 晋国挡不住秦军。 司马冲点了点头,叹息道:“朕知道该怎么做了,朕会坚守,会全力以赴的抵挡。接下来,请谢公多费心,整顿人心,稳定局势。” “老臣遵命!” 谢崇谦逊应下。 司马冲摆了摆手,谢崇和谢玄退出了大殿。 父子两人走出一段距离,谢玄道:“父亲,您的安排等同于没有安排。如今的坚守,越发的难了。” 谢崇正色道:“坚守的确不易,可恰是如此,你必须全力以赴,抵御秦军。前线的防守,我不看好。金陵城这里,你要把各方的驻军,各方力量掌控好,全力抵挡。” “儿子明白了。” 谢玄立刻用下。 谢崇眼眸眯了起来,和谢玄出了宫殿,登上马车,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没有明白老夫先前的话,老夫让你全力以赴的抵御,不是要如何尽忠,是为谢家谋划。” “啊!” 谢玄听得惊讶出声。 他一脸的意外。 没想到,他的父亲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谢崇眼神深邃,缓缓道:“谢家和顾家、陆家一样,都是晋国的大家族。谢家做事,必须考虑家族未来的传承。我谢家在晋国,是第一大族。” “昔年如此,未来也要如此,谢家不能弱于顾家和陆家。”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调集晋国的力量,全力以赴的抵御,彰显出谢家的风骨,彰显出谢家的能力。待到未来,秦国拿不下金陵城,自会招降。” “那时候的招降条件,又不一样。” “所以,你要全力以赴。” 谢崇眼神粲然,一双乌黑的眸子,竟是透着摄人光芒,“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我……” 谢玄听到后,一时间有些结巴。 谢崇哼了声道:“你什么你,如果晋国能挡住秦军,使得秦国撤军,谢家自然是全力效忠陛下。真到了挡不住时,谢家归顺秦国,也是顺应潮流。” “我谢家已经全力以赴,难不成,还要让谢家陪葬吗?” “不可能的。” “谢家做到了该做的,其他还是要考虑家族。你在朝中为官,虽说忠于皇帝,虽说忠于朝廷,可是莫要忘记了,家国天下这四个字,是家在前。” 谢崇正色道:“如果连自己的家族都没了,谈什么其他呢?” “是,儿子明白了。” 谢玄无奈回答。 他看向谢崇,想说话表明自己的态度。只是谢崇闭目养神,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今,他也就只能做这些了。 第692章 灭晋前奏 进入三月,天气愈发暖和。 浩荡的河道上,河水泛涨,水流也更为迅速,来往的船只更是方便。也恰是如此,这具备了战船大批行进的可能。 枯水期时,大规模行军,容易因为水浅耽搁。 河水上涨,就没了这些问题。 阴陵县城外,渡口码头。 林丰正在巡视水寨,因为林丰接下来的打算,是准备走水路攻打金陵城。 那么,水寨的准备就很关键。 此前荀鹏挥军南下,庐江郡归顺,陆广返回魏郡,陆巡也已经离开庐江郡,大军已经掌控了庐江,新上任的太守开始办公做事,荀鹏都回到了阴陵县。 西面荆州方向,蒙冲率领的大军,已经夺取了荆州,朝豫章郡杀去。 晋国西面,已经被夺取。 在这个前提下,秦军具备了进一步出兵的基础。 林丰正在等候的,一方面是蒙冲的消息,另一方面是王烈的消息。一旦蒙冲彻底夺取豫章郡,就可以双管齐下,齐齐攻打晋国。 至于王烈方面,不需要灭掉齐国大军,只需要拖住齐国即可。 在林丰巡视水寨时,看着一艘艘的大型战舰战船,脸上也浮现出笑容。 战船大规模打造,才有出兵的可能。 林丰巡视了一圈下来,回到城内军营中军大帐,黑冰台探子进入,递上了最新的情报。 林丰接过来,迅速的浏览。 他看完后,笑容满面。 王烈率领的大军,击溃了晋国军队,因为齐国掉转方向攻打秦国,王烈转而攻打齐国,和齐国暂时僵住,虽说没能灭掉齐国大军,却拖住了齐国的军队。 王烈在书信中说,他虽说暂时僵住,但一定能击败齐国取胜,不需要担心。 在林丰看来,这是好事。 只要王烈挡住了齐国大军,秦国可以从容覆灭晋国。一旦晋国覆灭,林丰、蒙冲率领的大军汇合,就可以北上讨伐齐国,一统天下。 这是秦国现在掌握的大势。 昔日,夏国存在,天下分裂。 如今,晋国覆灭在即,夏国早已经被扫入尘埃,天下格局已经清晰。 林丰看完书信,吩咐道:“传信给王烈,告诉进攻可以,但必须确保后方稳定,不能出现动荡。另外,王烈的进攻,不仅要有正面的进攻,还得有舆论上的攻伐。” “齐国是小皇帝,这就是利用的地方。” 林丰说道:“让王烈借助小皇帝的身份做文章,针对田育和晏子初,以便于占据优势。” “遵命。” 黑冰台迅速去安排。 林丰想着王烈方面,已经达到了目的,就不再耽搁,吩咐道:“来人,通知顾春秋来一趟。” 士兵去通知,不多时,顾春秋急匆匆来了。 顾春秋躬身道:“国公。” 如今顾春秋对林丰,更是敬畏。 他之前投降秦国,林丰允诺顾春秋为扬州刺史,他果然成了刺史。陆巡归顺,林丰允诺入朝担任吏部侍郎,秦国也同意了。从这一层面判断,林丰虽说年轻,可他在秦国的影响力,是无与伦比的。 这是林丰的实力证明。 现在,就是紧紧跟随林丰的机会。 把事情做好了,才能进入林丰的法眼,才能成为林丰这一系的人。 林丰微微颔首,沉声道:“我先前去巡视了水寨,大型战舰正不断的打造,也锻造得很不错。虽说进度不错,可是仍然不够。” “司马冲目前,是寄希望于齐国出兵救助。可齐国的大军,被北线的王烈大军拖住,晋国没了援军。” “本公和蒙冲两路大军,同时攻打晋国。” “蒙冲方面,已经进入豫章郡,随时会攻克豫章。一旦蒙冲夺取整个豫章,就会拉开覆灭晋国的序幕。” “可是战舰这里,还没有完成。一旦因为战舰,导致无法从长江直逼金陵,就会影响到覆灭晋国的进度。” 林丰沉声道:“战舰方面,什么时候能完工?” 顾春秋迅速道:“请国公放心,卑职一直督促盯着。最多再有三天,就会完成所有战舰的打造。” 这段时间,顾春秋完全摈弃了之前的习惯。 不喝酒了。 不吟诗作赋了。 不踏青游玩了。 他的时间,几乎都泡在军营和治理地方上。 顾春秋很清楚一件事,顾喜死了,顾家缺少了掌门人,他必须站出来,否则顾家就真的要垮了。 林丰道:“下去吧。” 顾春秋揖了一礼,转身退下。 林丰拿起资料查看,他看的是黑冰台对谢家的有些资料,毕竟谢家在晋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谢崇这里,他再度出山。 这会影响到大局。 在林丰心中,实际上是想要策反谢崇,策反谢家。只要谢家背叛晋国,转而为秦国效力,晋国必败。可惜到如今为止,没有任何的音讯。 呼!! 营帐门帘撩起,高小鱼再度进入,禀报道:“公子,蒙冲送来书信,请公子阅览。” 林丰接过来,迅速浏览。 他看着书信中的资料,脸上笑容绽放。 先前和顾春秋谈事情,就谈到了蒙冲,没想到蒙冲就已经攻克了豫章郡治所,豫章太守投降,不再抵抗。下一步,蒙冲就会继续往东,攻打晋国。 至此,秦国大势已成。 林丰吩咐道:“来人,请荀鹏来议事。” 士兵去通知,荀鹏进入,抱拳道:“国公,我们是准备出兵了吗?” “对,要准备出兵了。” 林丰点了点头,沉声道:“截止到现在,蒙冲夺取了豫章郡,即将进一步往东去。我们的大军,可以继续进攻,可以走水路往东。” “顾春秋说了,最多还有三天,所有的战舰会修建好。” “三天后,我们发兵走水路,直接进入长江,往东逼近金陵。” “这一战,覆灭晋国。” 林丰作出了安排。 荀鹏摩拳擦掌,笑吟吟道:“请国公放心,所有将士都准备妥当。所有的兄弟们,早就按捺不住一战。而且这一战,我们的士兵中,许多是庐江郡、九江郡的人,都精于水战,乘船往东没有问题。” “这一战,我们必胜。” 荀鹏无比的兴奋。 果然,打仗还得跟着国公。 他先跟着林丰灭了燕国的皇帝,如今又要直逼金陵城。 又是一桩大功。 林丰点了点头,说道:“准备妥当了就好,能否一战功成,能否抢在蒙冲之前夺取金陵,就看你们的了。” 荀鹏自信道;“请国公放心,卑职保证完成任务。这一战所有将士,必定一战功成。” 林丰道:“那就安排下去,三天后大举进攻。” “喏!” 荀鹏应下,兴冲冲离开。 林丰看着荀鹏离去的背影,脸上满是期待。 一统天下的基础,就在这次覆灭晋国的一战。 第693章 谢玄督战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清晨,朝阳初升。 这一日清晨时分,林丰早早的起床,顶盔掼甲,腰悬佩剑,来到军营中。 所有的大军,已经集合。 如今军中的兵力人数,已经多达八万之众。 一部分是秦国自身的兵力,还有一部分则是收编的庐江郡和九江的兵力。这些兵力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如今全新的军队,力量前所未有的强横。 至于整合的晋国士兵,林丰并不担心。 相比于秦国士兵的待遇,晋国士兵之前在晋国时,待遇差了太多太多。晋国的士兵在战场上立功,未必能得到嘉奖,朝廷也不重视武将。 秦国不一样。 秦国一直尚武,秦国将士的地位更高,士兵的待遇也更好。 军中士兵的伙食,也是极好的,不会一天到晚都是没有油荤的菜。 恰是如此,晋国士兵并入秦军,直接感受到了秦军的不同,享受着更好的待遇。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晋国士兵死心塌地归顺。 秦国对地方改革,也有利于百姓。 地方百姓得了好处,间接促使这些士兵,更是站在秦国一方。 阳光照耀在所有士兵的身上,整个校场内金光灿然,更是透着蓬勃朝气。 林丰来到最前方,环顾在场的所有人,猛地提起一口气,高声道:“将士们,晋国皇帝司马冲昏庸无道,不讲信义道义。如今我们讨伐晋国,九江、庐江、豫章等地,都望风归顺。” “由此可见,晋国人心尽丧。” “晋国覆灭,大势所趋。” “现在南方豫章郡方向,我秦军的主帅蒙冲率领大军,正朝着金陵城去。” “蒙冲对本帅说,他要率先打入金陵城,取得覆灭晋国的首功。” “本帅直接回了蒙冲,说我们这一路大军的优势,是蒙冲无法比拟的。蒙冲所在的豫章郡,无法走水路直达金陵城,也不具备这个条件,即便往金陵城去,也要耗费很长的时间。” “可是我们,可以走长江航道,一路往东,直接靠近金陵城。” “这是我们的机会。” “我们要做的,要抢在蒙冲的前面,率先打破金陵城,杀入晋国帝都。” 林丰拔高了声音,眼神锐利,再度道:“你们可有把握一鼓作气,杀入金陵境内?” “杀入金陵。” 荀鹏高声呼喊。 “杀入金陵!” “杀入金陵!”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回荡在空中。 八万将士的声音,如金铁之音,激荡不休,不断回荡在军营内外。 “出兵!” 林丰下了命令。 一声令下,荀鹏率领着大军起程,浩浩荡荡的士兵离开军营,朝阴陵县城外的渡口去。 在渡口水寨,早已经陈列一艘艘战舰。 每一艘都是大型战舰,而且在战舰上,还配备了投石车等武器,专门用来进攻以及承载士兵。即便是遇到晋国的水军,这些战舰也能反击敌人。 八万大军有条不紊的迅速登船,随着号角声长鸣,一艘艘战舰起程,横亘在江面上浩荡前进。 这不是一艘两艘战舰,是近百艘战船。 一艘艘战船横亘在江面上后,更是气势汹汹。 林丰站在旗舰甲板上,迎着上午的阳光,吹着徐徐吹来的江风,眼中更是斗志昂扬。 灭晋之战,已经来了。 林丰看向一旁的荀鹏,笑道:“荀将军,这一次覆灭晋国,打破金陵,有把握吗?” “有把握!” 荀鹏笃定回答。 他脸上有着浓浓的自信,更有着浓浓的期盼。 上一次,杀了刘渊击败燕国大军,他立下功勋。这一次,他跟着林丰一起,要抢在蒙冲的前面,率先打破金陵城。 林丰也笑了起来。 他期待着覆灭晋国。 随着一艘艘战船往东去,消息也随之传出,当消息传到司马冲的手中,马冲顿时慌了神。 秦军来了。 尤其秦军不是走陆路,而是走长江水路,来势很凶猛。 司马冲这一次,不曾单独召集谢崇,而是把谢崇以及其余的六部尚书,国子祭酒、御史大夫等所有的官员,全部都召集到了大殿中议事。 司马冲环顾所有人,沉声道:“刚接到消息,秦军兵分两路。第一路,秦国大将蒙冲,率军离开豫章郡,往晋国金陵的方向来了。” “第二路,林丰率领大军,走长江水路,一路往东朝金陵城来。” “这事情,该如何应对?” “虽说我晋国方面,有石裕在陆地上抵挡,至于长江水路也有前线的横江口水寨大营,更在金陵城西面四十里外的采石矶设立大营遏制秦军进攻。可是,秦军大规模杀来,前线安排的部队够吗?” 司马冲眼中有着慌乱,可是尽力稳住心神,问道:“诸卿,你们认为该怎么应对?” 谢崇站出来表态道:“陛下,采石矶西线的横江口水寨,是我们的第一道防线。坐镇横江口的主将名叫樊冲,精于水战,他的兵力多达三万精锐,足以一战。” 司马冲沉声道:“传回的消息,是林丰率领的兵力多达八万人。横江口营地的兵力,只有三万人,远远不够。” 谢崇不假思索说道:“那就立刻抽调兵力补充,老臣建议,先从采石矶大营,抽调两万兵力前往支持。因为横江口是前线交战的地方,采石矶的兵力前往,能迅速驰援。” “只要把秦军,扼守在长江水路上,使得他们无法前进,秦军的水路补给就会困难。” “我们,就可以筹划进攻。” “没了水路的粮草补给,秦军是无法立足的。而且不能从横江口登陆,秦军没有立足之地,必败无疑。” 谢崇继续道:“至于采石矶的兵力减少,再从后方招募士兵就是。采石矶不是第一线的战场,有充足的时间招募士兵,以及操练士兵。” “陛下,臣附议。” 谢玄站出来开口说话。 “臣等附议。” 一个个晋国的朝臣,全都一窝蜂支持谢崇的观点。 朝廷氛围,如今很压抑。 一个个官员都知道皇帝的心情不好,全都是谨慎行事,没有胡来的人。 司马冲放眼看去,都是一样的观点,没什么新意。 他目光一转,落在谢玄的身上,道:“谢玄,朕赐你符节,你假节钺代表朕,亲临横江口督战,令诸将士全力以赴。朕在金陵城,等你的好消息。” “臣遵旨。” 谢玄立刻回答。 司马冲又勒令百官各司其职,不得耽搁,就下令散朝。 百官退下,谢崇和谢玄两人走出大殿,等出了皇城,乘坐马车返回谢家途中,谢玄说道:“父亲,陛下让假节钺行事,看似是器重我,实际上,我谢家满门老小都在金陵城,儿子去了前线,没有其他的选择。我该怎么做,要死战到底吗?” 他之前得了谢崇的点拨,谢家要拼力死战,以便于和秦国谈条件。 只是他孤身去前线,家人都在后方金陵城,谢玄就拿不准了。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崇正色道:“你去了前线,依旧拼死督战。总之一句话,在保证你自己性命的前提下,全力作战。忠臣在任何地方,都是得到尊重的。” “如果你落败,不必逃回,沦为俘虏即可,宁死不降坚守。你是谢家人,秦国要覆灭晋国,虽然要霹雳手段,可是也会怀柔减少杀戮,不会杀你的。” “如果是前线兵败,你逃回来,反倒是容易被杀。” 谢崇说道:“所以去了前线,就全力以赴,不必担心什么。” “儿子明白了。” 谢玄点了点头。 他心中感慨,父亲行事真的是老辣。明明父亲在这时候,已经开始为家族安排后路,可谢家在所有人眼中,依旧是忠于晋国。 谢家的名誉,任何人无法指责。 这样的手段,他是办不到的。 谢玄和谢崇一起回到家中,谢玄收拾一番,就带着皇帝赐予的符节,径直往前线横江口去。 第694章 先杀一人 谢玄带着人一路急赶,短短时间,就已经到了横江口。 如今的横江口大营,已经处处戒严。 水寨中,将士巡逻严密,整个营地透着肃杀氛围。 樊冲坐镇横江口,他已经是做好了一战的准备,所以才会有营地戒严的一幕。 谢玄亮出符节,不多时,樊冲身着甲胄来了,他身材壮硕,很是魁梧,一双眸子锐利,见到了谢玄后,脸上难得浮现出笑容,拱手道:“末将樊冲,拜见谢大人。” 谢玄拱手回礼,道:“樊将军,入内一叙。” 樊冲摆手道:“谢大人请。” 两人进入营地内,在中军大帐落座,谢玄直接道:“陛下此番让我前来督战,不是不相信樊将军,而是想要让我来鼓舞士气,全力一战。此次秦军已经杀来,樊将军可有把握?” 樊冲讪讪一笑,说道:“我横江口的位置,很是险要。一旦是我们挡不住,那么下一步,就是采石矶大营。如果采石矶大营被攻破,下一步就是金陵城。所以我的压力,的确是很大。” 谢玄说道:“我能理解樊将军。” 樊冲道:“谢大人能明白就好,林丰是当世最厉害的人,面对着他率领的大军,压力的确很大。更何况,据说林丰的兵力足足八万余人,一条条战船横亘江面上,绵延数里路。这样的规模,也让人心头震撼,更有些惧怕。” 谢玄笑道:“樊将军,兵力上的问题,不必担心,陛下已经传令采石矶方面,抽调两万人来支持。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有两万精锐,冲入横江口内。” “那就好。” 樊冲笑着回答。 他脸上,终于是多了一抹轻松。 他自身有三万兵力,如果再有两万人,足足五万人镇守水寨,也就有了抵挡的机会。 毕竟他是防守。 不主动进攻的前提下,五万人采取防守策略,他还是有机会的。 谢玄注意到樊冲的神色变化,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樊冲是主将。 如果樊冲这里,都已经放弃了抵抗,那么接下来的战事,就有些困难了。 所以樊冲的斗志很重要。 谢玄继续道:“樊将军,现在军队中,有些什么问题没有?如果有,你提出来。我作为陛下派遣来前线督战的人,我这里会全力以赴解决,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力争挡住秦军。” 樊冲思索一番,说道:“的确是有一桩难事。” 谢玄问道:“什么事?” 樊冲正色道:“如今大营内的军需官,名叫张同,是丹阳张家的人。他仗着张家撑腰,对军中的粮草,大批的克扣。说起来,我虽说知道,实际上是敢怒不敢言。以至于,军中将士怨声载道。将士不缺少吃食,可是,兵饷被克扣了一些,肉食伙食也被克扣了一些。如果是谢大人,能解决这一事情,将士肯定会感激不尽。” 谢玄眼眸明亮,熠熠生辉,他正色道:“这事情,我来解决。” 樊冲说道:“谢大人真能解决?” 谢玄轻轻一笑,说道:“你不必激将我,我说了,我奉陛下的命令来,持节督战,就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就会全力以赴的一战。所以,你不必担心什么。张家有靠山,是丹阳郡大族,我谢家也一样是。更何况,值此国难之际,张同还要克扣兵饷等,就是该杀。” “只是,我必须调查一番,确定了这一事情,才能出手。” “否则,那就是滥杀无辜。” 谢玄看向了樊冲,说道:“樊将军,可敢随我去调查一番?只要是确定了事情,我会直接出手。可如果是樊将军诬陷人,那就又不一样了。” 樊冲昂着头,道:“一切听谢大人的。” 当即,樊冲站起身,就带着谢玄出了中军大帐,谢玄亲自去了解,他一连询问了十个士兵,都是不同位置的士兵。最终得到的反馈,都是张同克扣兵饷伙食。 谢玄为了确保真实性,更是曾撇开樊冲,让樊冲不出现,可最终的结果,依旧是张同克扣粮食。 谢玄和樊冲回到了中军大帐内坐下。 樊冲笑吟吟道:“谢大人,消息已经确凿属实,你打算怎么办呢?” 谢玄眼神锐利,直接道:“樊将军,通知张同来大帐中,你直接诛杀张同,我当着你的面撰写奏折,我发现张同贪污粮草兵饷,命你斩杀张同。如此,你可放心?” “末将遵命。” 樊冲立刻就应下。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要是谢玄愿意背下责任,一切就没有问题。 他早就看张同不爽了。 这些个世家的子弟,仗着有家族撑腰,就肆无忌惮,实在是该杀。 他吩咐了下去,时间不长,张同进入,他不知道谢玄来的事情,看着樊冲,昂着头,沉声道:“樊将军通知我来,有什么事情吗?秦国的大军都还没来,你紧张什么呢?” “来人,诛杀张同。” 樊冲根本不屑多说话,直接下了命令。 这一刻,张同怒了。 张同眼神锐利,道;“樊冲,你一个区区武夫,敢杀我,我张家饶不了你。” “杀!” 樊冲直接下令。 士兵上前去,直接就把张同格杀。 谢玄立刻就撰写了奏折,就把书信递给了樊冲,吩咐道:“樊将军,你安排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回金陵城,交给陛下,请陛下定夺就是。” 樊冲也是看了奏折的,他笑道:“辛苦谢大人。” 谢玄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挡住秦军。如今张同被杀,粮草、物资都在军中,樊将军,请你立刻发放兵饷,再拿出肉食来,犒赏将士,鼓舞将士的士气,准备一战。” “末将遵命。” 樊冲立刻就回答。 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樊冲迅速的安排了下去,把克扣士兵的兵饷补足,又杀猪宰羊让军中的士兵吃。 军中将士的军心,迅速扭转。 谢玄则是趁机站出来,借着天子使节的身份,大肆的鼓舞士气,更进一步凝聚人心。 谢玄稳住了军心后,不到一天时间,采石矶的两万兵力抵达横江口,汇入了军营水寨。 人数多了,将士也逗乐斗志。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 这一日,哨探飞快进入中军大帐,禀报道:“樊将军,秦军的战舰来了,距离我们不足十里水路。” “传令,备战。” 樊冲迅速下了命令。 军中战鼓响彻,所有士兵集合,开始备战。 谢玄也是身穿甲胄,和樊冲一起来到了水寨门口,看向了远处。 没过多长时间,只见远处的长江江面上,浩浩荡荡的战船,已经朝着水寨的方向来了。 秦军,来了。 第695章 常规性操作 谢玄看着一艘艘战船在江面上横亘,眼中多了一丝紧张。 秦军来了,如果他挡不住,意味着晋国最前线的防线落败,晋国就可能危在旦夕。 此战,必须要挡住。 谢玄深吸口气,稳住了心神,说道:“樊将军,这一战交给你了。” 樊冲虽说也一样紧张,脸上神情却是从容镇定,没有任何的慌乱,开口道:“请谢大人放心,一切交给我。” 谢玄点了点头。 他看着江面上的一艘艘战船,仍是紧张。谢玄以为秦军的战船不会停下,会直接进攻,可是全部停下来。 一艘艘战船的前方,一艘挂着秦国黑龙旗的战舰行驶出来。 旗舰船头,林丰傲然站立。 林丰没有命令直接进攻,要打仗随时都可以打,如今到了晋国水寨外,先采取常规性的操作,借机搅乱一下晋国的士气,削弱对方的斗志。 这是晋国给了林丰可趁之机。 林丰自然不会错过。 下一步,再杀进去,才会收到奇效。 林丰提起一口气,真元运转,高声道:“所有晋国的将士们听着,本官是秦国的镇国公林丰。本官这次率领大军来,就是要攻打晋国,覆灭晋国。” “我知道你们是晋国人,你们在为晋国付出,更是晋国的英雄。” “可是你们在前线不顾一切的拼杀,后方在干什么呢?” “秦淮河上,莺歌燕舞继续,权贵们依旧享受着花天酒地,君王们依旧醉生梦死。” “唯独你们,承担了一切。” “说实话,晋国这些做法,根本不把你们当人。” 林丰言语中,有着蛊惑。 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谢玄面颊严肃,林丰的一张嘴,一如既往地犀利。 也是一如既往的难缠。 林丰声音洪亮,不管晋国如何,继续说道:“本官攻占庐江和九江,以及我秦国大将蒙冲夺取豫章、荆州等地,所过之处,遇到的晋国将士,他们投降后,都有一个共同点。” “所有晋国的士兵,都是大头兵,在晋国没有地位没有身份,生杀予夺尽在文官之手。所有的士兵,无一不是在军中待遇低下,动辄被克扣兵饷,动辄被打骂。” “晋国,没把你们当人看。” “晋国,就是故意欺压你们。” 林丰声音拔高,沉声道:“需要你们打仗的时候,就嘶吼着让你们拼命厮杀。不需要你们打仗的时候,就克扣兵饷,克扣伙食,只让你们勉强填饱肚子。” “这样的晋国,值得你们赴死吗?” “你们对得起晋国。” “可是,晋国所做的一切,对得起你们吗?为了自私自利的晋国,你们抛头颅洒热血,不顾自身性命,可是换来的,就是籍籍无名,不值得啊!” 林丰的声音极为清晰,穿透力更强,清晰回荡在水寨内外。 所有晋国士兵,都听到了。 一时间,士兵议论。 林丰的话,说到所有士兵的心坎上。因为这是晋国的问题,晋国就是这么苛待士兵的。 大头兵在晋国,没有地位,也没有话语权。 “肃静!” 樊冲冷声呵斥。 他目光一扫,周围的人全部噤声,再也没有人议论。 樊冲眼神锐利,高声道:“林丰,你要战,尽管杀来就是,废话太多。我晋国儿郎,绝不会屈服。我樊冲镇守横江口,绝不会让你打破营寨。区区蛮夷秦人,就想打破我们的防线,痴人做梦。” 林丰轻笑了起来,说道:“樊冲,我秦人地处边陲之地,的确是蛮人。天下人,不论是夏国,亦或是晋国,还是齐国,都鄙夷我秦国人。” “可是,我秦国尚武,尊重武人,尊重将士。” “因为这天下,是将士们打下来的。因为这天下,是无数大秦将士在守护。没有这些人,那么秦国早就败了。” “换言之,没有晋国的士兵,晋国早就崩了。” “可是晋国,却是羞辱士兵,瞧不起军中的士兵。” 林丰嘲讽道:“这样高贵的晋国,我是瞧不起的,也不是我向往的。” 刷! 樊冲面色大变。 林丰的一张嘴,真是歹毒。 抓着晋国的一个点,就不断地抨击,不断的借此扰乱军心。 林丰洋洋洒洒的一番话后,他暂时停下,看向站在甲板上的一人,吩咐道:“孔连春,你来喊话。” “喏!” 孔连春立刻回答。 他身材不高,个子精瘦,站出来后,手撑在甲板上,有轻微的紧张。他猛地提起一口气,高声道:“我叫孔连春,是九江镇守在淮水南岸大营的百夫长。” “我昔日在晋国军中,任职十二年,立下了无数的功勋,可一直是百夫长,无法升迁。” “我见过无数人死去,也见过无数人进入军中,又离开了军中。无一例外,将士们过得辛苦。我也一样,虽说是百夫长,实际上在军中,就是混日子。” “十余年间,我没有领到足够的兵饷,军中也没什么好的伙食。” “我之前一直是孤身一人。” “没办法,没钱没地,还想娶婆娘,谁愿意嫁给你呢?” “如今我归顺秦国,我敢拼敢杀,擅长水上作战,所以我现在被提拔为校尉,率领两千士兵。” “秦国赏罚分明,顿顿有肉吃,而且兵饷十足发放。” “我在九江,更娶了个婆娘。” 孔连春声音洪亮,高声道:“我现在,过上了好日子。之所以我来喊话,就是我见到了秦国的不同,见到了秦国的蓬勃生机。在秦国这里,不会有人瞧不起咱当兵的人,我们也不会处处遭到针对。所以,请兄弟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哗!! 晋国士兵中,又有小声的议论。 晋国士兵的身份很低,这是人所共知的,没有什么例外的。 你不是大家族出身,就会被克扣。 谢玄的脸色,更是一变再变,他面颊抽了抽,眼神中透着凝重。 这是林丰一贯的风格。 杀人要诛心。 先搅乱了军心,后续就不好打了。 谢玄神色急切,沉声问道:“樊将军,林丰先蛊惑了人心。紧跟着,又安排人来蛊惑。孔连春其人,我不知道真假。可不管真假如何,在战场上这样喊话,对我们影响很大。你说,我们怎么办呢?” 第696章 进攻 “不好办。” 樊冲忍不住挠了挠头,眉头深锁。 他沉声道:“如果是不搭理林丰,任由林丰继续蛊惑,咱们的军心会进一步溃败。可是军营中,让士兵散去,不调集兵力坐镇门口,一旦散掉士兵,秦军突然杀来,我们又挡不住。” “现在,必须调集大军集合。” “关键是将士在这里,听着林丰的话,又导致将士的士气受到影响,这就是两难的局面。” “事情,很是难办。” 樊冲握紧了拳头,沉声道:“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就没有遇到,这般棘手的。” “尤其是要搅乱林丰的喊话,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主动出击。” “真要正面交锋,我们未必能敌。所以一旦主动出击,反倒是又落入林丰的算计,林丰的心中,是巴不得我们出战,他才有一战击溃我们。” 樊冲叹息道:“战事,很难。这一战,不好打。” 谢玄听完后也点了点头,他认同樊冲的分析,而且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战事,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谢玄想象的战事,应该是他作为皇帝的使节来督战,他都支持一战,接下来,肯定是将士拼死一战,和秦国大决战,挡住秦军。 如今战事还没有开始,就遇到了难题。 谢玄想了想,宽慰道:“樊将军,我们尽人事听天命,全力以赴就是。如果能成,也就罢了。如果是挡不住,大不了为国尽忠就是。战死沙场,不负陛下,不负朝廷。” 樊冲也点了点头。 秦国率众杀来,是裹挟着大势的,他抵挡必然不容易。 如今,只求无愧于心。 在樊冲、谢玄静观其变时,秦国方面又有人站出来高声道:“晋国的兄弟们,我叫王二,是晋国庐江郡边境的士兵,之前在晋国,我是一个伍长。” “我现在,成了军中的百夫长,管理着一百人。” “另外,我在庐江郡老家,分到十亩地,还取了一房媳妇。” “我三十出头,总算安家了。” “我如今在军中,日子很好,天天有肉吃,兵饷也是月月结算,不会拖欠克扣。尤其我现在,是一两五钱银子一个月。我在军中不需要用钱,吃穿住都有军队,每个月都能省钱。” 王二的声音很朴实。 他的声音,回荡在江面上,“晋国的兄弟们,晋国苛刻,晋国的皇帝,晋国的官员,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当人。既如此,我们凭什么要为晋国拼命呢?” “我们做牛做马,不要命的拼命,守土卫国,换来的都是冷冰冰的冷眼,换来的是战死疆场无人知。” “我们,该为自己考虑了。” “晋国,不值得。” 王二心情激昂,高声道:“晋国的兄弟们,不要再为晋国拼命了。是时候,考虑我们自己了。晋国无道,我们就追随明君,为秦国效力。在秦国才有未来,才有更多的机会。” 轰!! 晋国军中,议论声大作。 一个个晋国的士兵,不断的议论,许多人都想着秦国将士的待遇。 许多人内心,无比期待。 在晋国,他们一直被克扣兵饷和伙食,也就是这一次谢玄来了,斩杀军需官张同,才解决了将士的吃穿兵饷。 未来呢? 谢玄离开后,他们又怎么办? 将士的议论,使得晋国一方的军心,大受影响。 谢玄看在眼中,忍不住心中叹息。林丰这个人,真的是可恨,真的是太难应付。林丰出手,一贯是打蛇打七寸,挑选晋国最薄弱的地方,给予不断的暴击伤害,使得晋国很难应对。 晋国士兵身份低,待遇差,这是人所共知的。 林丰抓住这一点,很难反击。 这是晋国的顽疾所在。 谢玄一时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看向樊冲,询问道:“樊将军,我们怎么应对呢?” 樊冲神色无奈,说道:“还能怎么办,硬抗了。” “弓箭手,上前。” 樊冲下了命令。 一声令下,一个个弓箭手上前,瞄准了水寨外面。 “放箭!” 樊冲直接下令。 弓箭手松开弓弦,箭如流星,形成密集的箭雨,朝水寨外面的秦军战舰射去。只是在江面上,一方面秦军的战舰距离水寨营地,还有六十步的距离;另一方面,风向是自西向东,朝着晋国大营的方向。 以至于密集的弓箭射出,飞出一段距离,已经没了攻势,一部分跌落在水中,一部分靠近战舰已经没了力量。 林丰站在甲板船头,脸上有着笑容,他不受弓箭的影响,再度道:“樊冲,莫非你怕了吗?你心虚胆怯,不敢喊话,所以安排弓箭射击。可惜弓箭,难以堵住悠悠之口,难以堵住无尽人心。” 樊冲握紧了拳头。 可恨! 林丰真的是可恨啊。 到现在,还在蛊惑人心,要蛊惑他的将士。 樊冲咬着牙,心下愤怒,又无济于事,因为林丰的话都在理。 樊冲看向所有的士兵,沉声道:“所有人噤声,谁再敢议论,杀无赦。想想你们的家人,一旦你们投降,家人必定被株连,导致尽数被杀。你们不考虑家人,当我什么都没说。” “可是,想要家人活命,就踏踏实实的,别被林丰煽动蛊惑,导致失了理智。” “好好做事,别胡思乱想。” 樊冲沉声道:“你们是晋国人,你们是晋国的士兵,自当为晋国效力。” 军中的将士闻言,有些躁动的士兵,瞬间稳定了下来。 一个个神色发苦。 是啊,家人都在后方,谁敢肆意胡来呢? 九江、庐江的人敢归顺,是因为所有人的家眷都在庐江郡、九江郡本地,他们归顺了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可是横江口的士兵不同。 樊冲一句话,压下了军心,再度转向军营外,他拔高声音,高声道:“林丰,你要进攻,尽管来就是。想要靠言语蛊惑军心,绝不可能。” 林丰听到后,笑了起来。 有意思! 樊冲真是有意思,到现在人心惶惶,竟然还要抵抗到底。 可惜,樊冲是妄想而已。 在秦军面前,晋国的这点实力不堪一击。 林丰高声道:“樊冲,想依靠强权压制士兵,靠威胁士兵的性命来压制士兵,这就是晋国的将领吗?换做我是你樊冲,不会这么做。” “因为这手段,太粗劣。” “表面上压制了,实际上士兵没了斗志,他们厮杀时,就不会尽心尽力的。” “换做我来安排,我会让不愿意拼死一战的人,全部撤离,自行离开。愿意死战的人,便留下来死战。如今你这样,靠着威胁人,强迫所有人为你效力,必然失败。” “你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导致晋国士气低落,你何苦呢?” 樊冲更是皱起眉头。 该死的林丰。 真是狡诈。 林丰刚才的一番话,不是什么好心提醒,是怀着恶意来的。 林丰是故意指点士兵别拼死抵抗,只要是厮杀时,晋国的士兵佯装抵挡就撤离,横江口大营就无法抵挡。 樊冲能威胁士兵,可是士兵的士气,这是依靠将士的斗志,以及依靠将士的赴死,来达到的。 士气没了,很难一战。 即便军队中,依旧是数万人,但实际上,战斗力削弱了太多太多,数万人也是无济于事。 樊冲别无选择,他咬着牙,高声道:“林丰,你敢不敢来一战?” “有什么不敢呢?” 林丰轻轻一笑,说道:“也罢,你要一战,本官成全你。” 他派人喊话到现在,该蛊惑的军心,已经是蛊惑得差不多,可以开战了。 “传令下去,大军进攻,一鼓作气打破晋国水寨。” 林丰下了命令。 他眼神锐利,盯着横江口水寨的眼神,无比锐利。 这一次,一战打破横江口。 第697章 火攻破水寨 荀鹏得了林丰进攻的命令,内心早已经按捺不住,下令道:“将士们,杀!” 一艘艘战船,迅速往前。 伴随着大型战船往前冲的时候,一艘艘小舟从战舰的后方驶出。每一艘小舟,都是先前林丰喊话时,荀鹏就已经安排妥当的。每一艘小舟上的士兵,都是使劲儿地划船,朝水寨的方向奔去。 秦军一进攻,便是浩荡的攻势。 荀鹏在大军进攻时,不曾留在后方指挥,也是亲自提着刀,身先士卒杀出了。 他下了战舰,来到一艘小舟上跟着进攻。 这是荀鹏喜欢的。 为将者,身先士卒是很必要的。至于指挥若定,那是林丰的事情,林丰是主帅,有林丰指挥,荀鹏不用管。 荀鹏和大军迅速朝水寨冲去,秦军大规模地摆开攻势。 樊冲看在眼中,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好歹林丰这厮,终于开始进攻了。 只要林丰进攻,一切就好办。 如果林丰不进攻,事情才难办,他是真的无法应对林丰的蛊惑人心。 读书人,心真脏。 任由林丰继续下去,他都担心营地的士兵,真被林丰策反了。 樊冲大袖一拂,下令道:“弓箭手、投石车,立刻上前反击。所有人,务必把秦军,阻拦在水寨外面。只要他们无法大批地登陆水寨,就无法成功。” 一个个弓箭手,再度放箭。 密集的弓箭划过天空,如箭雨般不断地射出,朝敌人的队伍落下。 同时,一架一架的投石车在迅速组装起来,不断地摆动杠杆。一块块石头在空中掠过,转眼落在江面上,溅起无数的水花,使得波澜不惊的水面震荡,进攻的小舟也是摇曳摆动了起来。 好在秦国士兵早就接受了训练,同时,秦军中有很多的士兵,又都是庐江、九江出身,能稳稳应对。 所以投石车引发的震动,对秦军没有太大的影响。 大量的弓箭和石头连续进攻,使得江面上仿佛横亘了一道死亡防线。 这样的力量,形成了压制。 在最大的限度上,限制秦军的战斗力,限制秦军的攻势。甚至不乏秦军的士兵,因为晋国士兵的防守,秦军士兵被弓箭射杀,被石块撞死。 乃至于,还有士兵因为小舟翻倒,以至于落水的。 晋国一方的防守,很是强劲。 只是晋国如此,秦军的攻势却没有因为艰难而有任何的退却。 战事,是立功的机会。 只要来了战场上,就有立功的机会。但凡秦国出身的将士,都清楚战死不怕,可怕的是你失败了,可怕的是你当了逃兵,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抬头的。 只要不死,一战下来,不仅可以获得荣耀,还有丰厚的嘉奖。 即便死了,也有丰厚的抚恤。 家人,不会吃亏。 所以大批的秦军士兵,没有人撤退,没有人畏惧,都是悍不畏死的往前冲。 与之相应的,整编归顺的晋国士兵也一样猛攻。 出身庐江和九江的晋国士兵在晋国麾下,待遇很差,更没有前途,他们不愿意为晋国赴死拼命。可是归顺了秦国,他们的俸禄、吃食全部发生了变化。 这些人在军中,早已经熟悉了秦国的军中赏罚条例,更知道秦军赏罚分明,只要是立下功勋,就不会被抹掉。 只要是立下功勋,家人就会得到好处,所以无数人更有斗志。 敢拼敢杀,就有前途和未来。敢拼敢杀,就能立功,更能够恩泽家人。 这是谁都愿意的。 “杀,迅速杀过去。咱们杀到水寨内,就可以建立功业,杀啊。” 有将领高声呐喊。 “打破横江口,生擒樊冲,杀到金陵城去。” “金陵城就在眼前,杀啊。” “冲啊。” 越来越多的秦军将士高呼,越来越多的秦军将士不断地冲刺,全都冒着箭雨往前冲。 四十步! 二十步! 当双方的距离,随着时间流逝,拉近到了不足十五步时,晋国一方士兵的弓箭,已经失去了最大的杀伤力。 近距离下,弓箭无法大批地射杀秦军,反倒是弓箭会成为累赘。 “杀啊!” 冲在最前面的秦军将领高呼。 伴随着呐喊,一个个秦军士兵,奋勇往前冲,一艘艘小舟拉近着距离。 荀鹏也已经是到了水寨的门口,他顶盔掼甲,手中提着长刀,立在小船上,斗志昂扬。当荀鹏靠近的瞬间,脚下一跺,整个人一跃而起,就猛地抡刀挥出。 呲啦! 刀刃撞在栅栏上,森冷的光芒划过,斩断了围栏。 砰! 荀鹏随之落地。 他经验丰富,落地的瞬间,手中的长刀再度一转反削。 寒光闪烁,刀刃划过一个个晋国士兵的身体,直接一刀杀了四个晋国士兵。 荀鹏立足后,刀舞八方,迅猛进攻。连续的攻势下,晋国士兵无法抵挡,直接杀出了一片区域来。 紧跟着,秦军士兵也是杀来了。 一个个秦军士兵,都在猛攻,跟着荀鹏杀入水寨,全部立足下来。 荀鹏一众人猛攻时,樊冲也不遑多让,他是经验丰富的人。遇到了战事,没有任何的慌乱,迅速下令晋国的上前反击。 秦国和晋国双方的士兵,在水寨大门口的方向展开了厮杀。 水寨内,晋国的士兵身穿甲胄,手持一杆杆长枪刺出。 长枪,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长枪,透着凛冽杀气。 这更是透着死亡气息。 下一刻,长枪刺入了一个个秦国士兵的身体,只听扑哧扑哧的声音传出。 惨叫声,连成一片。 虽说秦军士兵死伤的多,可是大批大批的秦军通过小舟,靠近了水寨门口,跟着荀鹏杀了进去,不断斩杀晋国士兵。 樊冲看在眼中,无比的冷静。 他知道战事的惨烈,没有任何的慌张,只是冷静地指挥士兵抵挡。也就是樊冲在军队中,且他对将士很用心,有十足的威望,麾下的士兵也有十足的战斗力。 所以,将士奋力拼杀,一直不曾撤退。 双方的厮杀,并没有一边倒的溃败,反倒是呈现出焦灼的厮杀情况。 秦军一方,一艘艘战船靠拢,一艘艘小舟抵近,大批大批的士兵,已经是不断地进入水寨。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参战,只是晋国方面也是一样。 樊冲不断地调动士兵抵御。 自始至终,抵御极有章法,没有任何的紊乱,以至于局势无比的稳定。 时间一点点流逝,水寨门口已经有一具具尸体。无数的鲜血流淌浸染,使得水寨门口都浸染了鲜红的血色。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神色如常。 战事厮杀,不可能一蹴而就。 只要是厮杀,就必然死人。 周正神色肃然,说道:“国公,正面的厮杀很是惨烈,看现在的情况,即便有国公一番话搅乱晋国将士的人心。然而先前樊冲一番话,说晋国将士投降,家人会被屠戮,使得晋国士兵都在死战,没有人敢投降。” “尤其樊冲也是名将,驾驭士兵很是厉害,所以在这一前提下,对我们造成了极大的影响。短时间内,我们都无法打破横江口水寨的防线。” 周正说道:“卑职认为,该做出改变了。” 林丰神色如常,说道:“你认为,要如何改变?” 战场上厮杀,就是这样的。 靠着一个个将士拼杀,最终才会堆垒出战果。 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如此。 一个名将的出现,必然是伴随着鲜血和无数的尸骨。 而且从长远的角度分析,要培养出一个大将,要培养出一个帅才,必然是靠着一场场战事,如果是不经历血火,不经历战事,光靠嘴巴,光靠书本上的知识,顶多是嘴上功夫。 所以战事来了,林丰目前只是指挥,暂时没有亲自去厮杀。 不到最后,林丰不会介入。 周正眼眸灿然,直接道:“回禀国公,我们这一战,除了正面的进攻,也是做了更多的准备。卑职认为我们现在,可以安排一批战船装着干草,采取火攻的策略。” “之前就考略了火攻,只是不容易。可是火攻作为备选,在我们的后方,本就有一批干草和小舟。只要泼洒火油点燃,趁着现在是顺风,大风朝着横江口水寨的方向。点燃了一艘艘舟船,任由战船朝水寨撞去。” “水寨一旦被点燃,横江口的晋国大营,也就彻底被焚烧掉。”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采取火攻,樊冲必然有准备,他有了防护,又安排人抵挡,肯定不可能成功。” “可我们,没有采取这个策略。” “我们采取的是强攻,因为我们率先强攻,使得樊冲降低了警惕,没了之前的警惕心。现在从横江口水寨大营的两侧,突然以战船进行火攻,樊冲必定没有防备。” “他被荀鹏将军拖住,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来阻拦。” 周正说道:“这是卑职的建议,请国公三思。” 林丰又仔细看了一眼横江口的方向,荀鹏带着人已经杀入了横江口水寨内,只是大军止步于水寨内,无法进一步突破,双方的局势很焦灼。 要破局,现在不行。 要破局,就必须采取另外的办法。 之前考虑的火攻备选方案,如今反倒是成了奇袭策略。 林丰点了点头,颔首道:“吩咐下去吧,调遣舟船从左右两翼,采取火攻。” “卑职遵命。” 周正立刻应下。 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神色。 要说之前他在晋国任职,官职也不低,可是没有多少前途,也没有什么未来。如今跟了林丰,他才觉得畅快。因为他的建议和策略,只要是合适的,林丰几乎是来者不拒,都是采纳了。 在当下,周正很有斗志。 事情安排了下去,在极短的时间内,之间后方五里外,正在赶来的战船上,放下一艘艘小舟。 每一艘小舟,都已经堆放了干草。 足足上百艘小舟,乘风破浪,自江面战舰船队的两翼,迅速的往前冲。距离水寨大营,也是越来越近。 当小舟靠近水寨不足一百步时,荀鹏还没有取得突破,仍是被阻拦在水寨大门口不远处。 周正虽说已经确定了计划,他仍旧再度请示道:“国公,时机成熟。进一步靠近还不点火,就很难了。” “点火!” 林丰直接回答。 “点火!” 周正迅速下令。 传令兵晃动令旗,随着命令传出,每一艘小舟上,士兵迅速点燃干草。这些干草本就是干燥易燃,再加上泼洒了火油,更容易燃烧且不易熄灭。 一艘艘战船,迅速燃烧起来。 呼!呼!! 大火燃烧起来,火光蔓延。 水寨左右两侧方向的营寨被点燃火,大火乱窜,火星四溅。从一开始的四处火光,渐渐的变成了一处处火海。 灼灼热气,在水寨中蔓延开来。 樊冲正在指挥士兵抵御,看到水寨左右两侧燃烧起来的大火,他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情况不妙啊。 怎么会这样? 秦国方面,竟然是准备了火攻。 樊冲心中着急,他也不敢耽搁,只能调动一部分士兵去左右两侧灭火。可惜的是,这些干草都泼洒了火油,燃烧起来后,一时半会儿都无法熄灭。 以至于,大火燃烧后,士兵想要灭火,也无法靠近,无法迅速扑灭大火。 实际上火苗不大,士兵可以用水灭火,倒是能够控制。可惜营寨还在被攻打,大批的兵力都被吸引住,士兵不可能全身心的灭火,这就导致了火光迅速蔓延,火海越来越大,营地已经风雨飘摇。 樊冲咕咚咽下一口唾沫,他一时间觉得无能为力,问道:“谢大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谢玄眼珠子转动。 他也有些慌。 怎么办? 到现在,他是否要抵抗呢? 按照父亲的指点,继续抵抗下去。还是现在撤回,直接回到金陵城的方向去呢? 第698章 夺取横江口 谢玄深吸了一口气,想着老父亲的教诲,一咬牙,开口道:“樊将军,你我还有退路吗?一旦是离开了横江口,必定会遭到针对的。尤其陛下如今,迫切需要一场打胜仗。这一战,如果是打赢了,你就是秦国的英雄。可是输了,那么后果很严重,必定被处置。所以,死战吧,我陪你死战到底。” 这是谢玄深思熟虑的。 这一战,死战到底。 这一战,没有退路。 一旦退回去,不仅是他个人的荣辱没了,家族也会受到影响的。 这是谢玄最不愿意的。 樊冲听到后,也是沉默了半晌,他不得不承认,谢玄的话是有道理的。 樊冲点了点头,他看向正在厮杀的士兵,再看向周围燃烧的火光,高声道:“将士们,杀啊!此战不成功,就成仁。我们这一战,没有后退的余地。” “杀!” 樊冲高声呼喊。 他也是不再坐镇,亲自杀入了战场上。 唯有谢玄坐镇指挥。 实际上谢玄没有指挥大战的能力,他不曾经历过战事。看着樊冲杀入了战场上,看着周围一个个士兵赴死,他闻着周围浓浓的血腥味儿,心下很是忐忑。 这一战,太难了。 他以为的厮杀,会是秦国不断地投入士兵,而晋国一方也不断地派遣士兵追上去。 双方以营地门口为据点,不断地对垒。 最终,却是没有。 秦国方面,竟然是在两侧的方向,直接就安排了火船来进攻,打破了水寨的防线。 谢玄静静的看着,厮杀仍在继续。只是随着战事的持续,樊冲率领的士兵也开始挡不住了,越来越多的秦军士兵,不断地扑杀上来,使得樊冲率领的士兵节节败退。 樊冲也是一退再退。 他撤退到了距离谢玄不远的地方,拔高了声音,高声道:“谢大人,快撤退。挡不住了,我们已经挡不住了。” “不退,死战不退。” 谢玄摇了摇头。 他更是下令拿出了皇帝符节,直接立在手中,高声道:“所有人,死战不退。我谢玄,立身于此。我谢玄,站在你们的身后。” 他没有选择撤退。 一旦败了逃回去,恐怕谢家还没有转而为秦国效力,就已经被皇帝处置。 所以他留在前线。 只要不死,他的名声也就打出来了,这也是父亲为他谋划的。 这是用性命在拼。 可是,谢玄也清楚这样的选择,是唯一的选择。 谢家名声,不能玷污。 樊冲听到了谢玄的话,也看到了谢玄手持符节,他身形一震,粗犷的面庞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谢玄竟是如此的果决。 要知道,谢玄是谢家的人,竟是如此的悍不畏死。 不愧是世家子弟。 樊冲大受振奋,他高声道:“所有人,死战不退,随我杀。挡住秦军,必须要挡住秦军。” 他提着刀,不断地劈砍。 在樊冲、谢玄的引导下,整个晋国一方的士兵,大批大批的士兵都在死战。将士不畏死,整个军队就悍不畏死。 晋国军队的抵挡,使得即便营寨着火,也没有被秦军攻克。 林丰在甲板上,看到了这一幕,眼中神色有些意外。 没想到,晋国还在抵挡。 “报!” 一名士兵,迅速来到林丰的身旁,禀报道:“国公,荀鹏将军说,晋国军营中出现了晋国皇帝的使节谢玄。他代表着晋国皇帝,亲自在前线督战,指挥所有的士兵抵抗。” “谢玄手持符节,死战不退。” “晋国将士在樊冲的率领下,带着士兵冲杀,硬生生挡住了我们的大军。” “战事,暂时僵持了。” 士兵说道:“荀鹏将军说,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能打破晋国大营。” 林丰轻轻一笑。 一个时辰,太长了。 厮杀到现在,该磨砺的已经磨砺了,必须要迅速破敌,没必要耽搁时间。 林丰吩咐道:“传令,请白马寺虚尘方丈,带着十八罗汉出战,直接打破晋国最后的防线。” “喏!” 传令兵立刻安排了下去。 时间不长,虚尘带着十八罗汉迅速出战。 这一刻的虚尘,更是斗志昂扬,这一次覆灭晋国,虽说这是军方将士的事情。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机会。只要是参与了覆灭晋国,等晋国覆灭后,白马寺也能得到好处。 “杀!” 虚尘低声下令。 他自身在水面上,更是凌空虚渡,踩踏着水面稳步前进。 十八罗汉跟在后面。 转眼间,一行人来到了水寨门口,直接就进去。 虚尘高声道:“所有人,随贫僧一起,杀。” 他手中一根铁棍,长棍挥舞,落在了人群中,一扫一大片。在虚尘的面前,晋国士兵的防线直接告破。尤其十八罗汉策应左右,晋国将士根本无法抵挡。 荀鹏也很快和虚尘汇合,跟着一起往前冲。 在荀鹏、虚尘往前突破时,晋国的防线已经是岌岌可危。 樊冲察觉到了晋国防线可能崩溃的情况,他脸上神色发苦。如果在大规模的厮杀中,自身的兵力足够多,且自身的兵力能挡住,那么即便是遭到大宗师突破,大宗师也必定陷入人海。 一波一波的士兵涌上去,足以拖住大宗师。 可是现在,局势不利。 晋国一方的抵抗,本就是负隅顽抗,本就是在绝境时的坚守。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好不容易达成了僵持的局面,却是在这时候遭到了大宗师突破,整个局势就彻底变了。 晋国一方的防线,转眼间就随着秦军反扑,直接告破。 完了! 樊冲看到被突破了的防线,心下叹息,再没了之前的欢喜,只剩下无奈和绝望。 彻底挡不住了。 樊冲心下叹息,他迅速地撤退,转眼回到了谢玄的身旁,高声道:“谢大人,挡不住了。这一战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已经不可能挡住,撤退吧。” “不撤退!” 谢玄摇头回绝。 他脸上神色决然,说道:“樊将军,你要撤退,我不阻拦。可是我死战到底,我绝不撤退。” “你何苦呢?” 樊冲脸上,一脸的不理解。 到现在,已经是竭尽所能,不是他们要撤退,不是他们要放弃,是真的没了机会。 谢玄沉声道:“樊将军,不是我要坚守,而是我必须要坚守。我作为陛下派遣的使节,我必须死战。如果我现在放弃了,陛下会追究责任的。所以,我必须留下来。如果你要撤退,那就撤退吧。” “我,我怎么能撇下你呢?” 樊冲苦涩一笑,说道:“我这里,不可能撇下你。如果我撇下你回去,陛下也会治我的罪。” 谢玄昂着头,无所畏惧。 他一咬牙,就说道:“罢了,我拼死一战,大不了被杀。” “众将士,随我杀。” “杀啊。” 樊冲手中战刀一转,又带着人往前冲,转眼间就和虚尘碰上了。 樊冲的实力也在宗师境,是宗师境初期,他在虚尘的面前,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 一个照面,樊冲就倒在了地上。 “拿下!” 虚尘吩咐一声。 随行的士兵上前,迅速拿下了樊冲。 虚尘目光一转,转眼落在了手持符节的谢玄身上。他大踏步往前,手中长棍挥舞,直接把挡在前方的一个个晋国士兵,打翻在地上。 虚尘和谢玄之间的距离,迅速的拉近。 三十步! 二十步! 当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不足十步时,谢玄的内心已经有些惶恐了起来。 饶是他选择了留下,可是面对着虚尘带人杀来,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他的双腿,都有些颤抖。 他的内心,都有些惶恐。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想要撤离,只是最终,他还是留在了原地。 咻! 一道身影,瞬间到了谢玄面前。 虚尘手中一记手刀扬起,便直接斩落了下去。 啪! 手刀落在了谢玄的脖子上,谢玄眼睛闭上,整个人登时就昏死了下去。 “拿下!” 虚尘再度吩咐一声。 又有士兵上前,迅速把谢玄也拿下。 樊冲、谢玄被拿下,天子符节被夺取,随着虚尘高呼晋军大败的消息,晋国一方的士兵,终于在这时候崩溃了。 秦军宛如浩荡洪流,浩浩荡荡的席卷过去。 晋国大军,兵败如山倒。 整个燃烧着火光的横江口水寨,再也挡不住,彻底崩溃。 林丰站在甲板上,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这一次拿下了横江口,下一步就是采石矶的晋国大营。 林丰静静等待。 一个半时辰后,战事彻底结束,荀鹏已经来到了林丰所在的旗舰上,他神色兴奋,抱拳道:“国公,仰赖您安排人支持,打破了晋国的防线。” “我们彻底打破了晋国横江口的大营,取得了胜利。” “此战,我们死伤不多,战死三千六百余人。可是,我们斩杀的多达一万八千余人,俘虏两万六千余人,还有一些士兵逃走了。” “这一战,大获全胜。” “关键是,我们俘虏了横江口大营的樊冲,还俘虏了晋国皇帝安排的使节谢玄。” 荀鹏继续道:“下一步,我们稍稍休整,就可以往采石矶去了。采石矶作为金陵城最后的一道防线,只要我们打破了金陵城的防线,就能一战取胜。” 林丰笑说道:“你去整军,大军休整两日,然后发兵往采石矶去。另外,把谢玄带上来。” “喏!” 荀鹏笑眯眯退下了。 他去安排将士整顿士兵,同时让人把谢玄带来了。 谢玄身形狼狈,他见到了林丰,讪讪一笑,却是梗着脖子,不曾行礼。 他如今,是晋国使节。 沦为俘虏,谢玄也必须要有晋国官员的风骨。 林丰摆手道:“拿座椅来。” 士兵摆上凳子,林丰摆手道:“谢兄,坐。” 谢玄原本是绷着脸的,可是现在,看到林丰的态度,脸上的神情也绷不住了,叹息一声,道:“没想到,昔日和国公一起品茶论酒,如今却是沦为了俘虏。” 林丰笑道:“谢兄,说这些做什么呢?在我看来,你并不是俘虏,而是身具傲骨的士人。晋国军队面对我秦军的攻打,明显已经大势已去。” “你如果要撤离,早就可以脱离战场,离开横江口大营。” “自始至终,你不曾后退。” “实际上,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拖住了我秦国的大军。如果不是你拖住大军,这一战,根本不需要我调动大宗师出手,就可以在火攻凑效时,就碾压晋国大军。” “身为士人,到了战场上,敢于临阵一战,这是有大勇。身为士人,自始至终,为了君王命令,手持符节,鼓舞将士一战,这是有大忠。” “如此大勇大忠的人,令人佩服。” 林丰微微一笑,说道:“一个这样的人,我怎么能随意苛待呢?这不是俘虏,这是人才。” 谢玄听得面颊抽了抽。 心中,却是感慨。 这就是林丰。 这就是秦国的人。 秦国对待士人,态度是极好的,极为恩待。当初他在秦国时,就看到了秦国的求才若渴。可惜当年,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秦国。林丰去了秦国的短短时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到如今,秦国强盛无比。 唯一不变的,是秦国自始至终,都是对士人友善无比。 谢玄叹息一声,继续道:“这一战,我败了。我晋国横江口大营落败,下一步就是采石矶。晋国,岌岌可危。只是国公,难道两国没有缓和的机会吗?” “没有!” 林丰斩钉截铁回答。 谢玄继续道:“晋国愿意向秦国称臣,尤其国公的身份,真正要算起来,也是晋国的姑爷,是晋国的驸马。难道国公,一点都不念及这些吗?” 林丰说道:“我当然考虑了这些,所以覆灭晋国,不会对司马冲如何,他好歹是我的岳父,到了咸阳,自然有人养老送终的。可是秦国和晋国方面的对立,这是国事,这是公事,是不能混淆在一起的。” 谢玄叹息一声。 他劝说不了。 这一事情,他根本就无法解决,无法去劝说这些。 林丰眼神粲然,笑吟吟道:“谢兄,晋国已经是日落西山。最多半年,晋国全境就会彻底被拿下。所以值此之际,你如今为晋国效忠,完全是不值得的,何不转而为秦国效力呢?” 谢玄摇头道:“我不可能投降的。” 这一刻的谢玄,更是感慨自己父亲谢崇的厉害。 早早的,规划了一切。 他不会投降的。 尤其眼前的人是林丰,是他认识的人。即便是他不投降,林丰也不大可能杀他。所以他活着到了最后,最终晋国覆灭,秦国一统后,他再投降那也不迟。 只要是有了名声,就有了一切。 这就是身份。 林丰轻轻一笑,谢玄想要为晋国效忠,还想要坚持,哪有这个可能。 落到了他的手中,只能归顺。 没有其他的可能。 林丰叹息一声,说道:“看样子,我如今只能采取最无奈的办法。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 谢玄听到林丰的话,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什么意思? 林丰这感慨是要做什么? 第699章 你,真是妖孽啊 谢玄眼眸微微眯起,审视着林丰,说道:“镇国公,你要做什么?” 林丰说道:“谢兄的能力,我是一贯钦佩的。谢兄在晋国,也就是没有得到机会,所以一直没能施展才华。你这样的人,死了实在是可惜。” 谢玄冷着脸,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已经沦为了阶下囚,沦为了林丰砧板上的鱼肉,不知道林丰要做什么。 林丰这个人很难缠。 这是他知道的。 如果谢玄和林丰交手,谢玄肯定,他绝对不是林丰的对手。 连自己的老父亲,都被林丰逼迫得下台,何况是他? 谢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父亲谢崇制定的规矩,他深吸口气,稳住了心神,开口道:“镇国公,我是不可能投降的。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可能投降。” “我自始至终,都是晋国的臣子。” “请你谅解。” “如今沦为阶下囚了,镇国公要杀就杀,我听凭处置。” 谢玄苦涩一笑,说道:“败军之将,也就是如今的下场,只能是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林丰看着谢玄的心情,心中琢磨着。 谢玄这个人极为长袖善舞。 而且,谢玄不是一个固执的死脑筋人物,如今竟然是拼死一战。 甚至,还要为晋国尽忠。 林丰夺取了庐江、九江,以及秦国蒙冲夺取了豫章郡等地,他遇到的世家大族,少有真正忠于晋国的。 甚至,几乎是没有。 谢玄这里,林丰不认为,谢玄就是一个忠臣。 林丰思考了一番,忽然灵光一闪,试探道:“谢兄之所以拒绝投降,宁死也要一战,是考虑到家族吧。” 谢玄眼中瞳孔一缩。 林丰猜到了。 果然,不愧是林丰啊,他之所以死战不退,就是家族有足够的人在金陵城。一旦他成为逃兵回去,自己是败军之将,丢尽了颜面,家族必然受到影响。 皇帝已经疯狂了,对他这样的逃兵,肯定会采取最狠辣的处置。 再加上老父亲的安排和谋划,谢玄如今,只能留在前线死战,只能不投降。 林丰看到谢玄迟疑的神色,心中更是笃定了。 洞悉了谢玄的思路,那么招降谢玄,也就有了切入点。 林丰微微一笑,继续道:“谢兄,你的顾虑其实我知道。晋国危机四伏,内忧外患,无数人都想着投降。司马冲这里,怀疑任何人,认为谁都可能投降。” “你逃回去,司马冲会怀疑你可能已经暗通秦国。” “所以,你死战。” “之所以如此,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家族,使得晋国谢家安安全全地立足金陵城。” 林丰微微一笑,说道:“你这里要誓死效忠晋国,我就只能对外传出消息,说你已经投降。消息传到金陵城,你说会怎么样呢?谢家的处境会怎么样?” 刷! 谢玄面色陡变。 林丰好狠的手段,这是打蛇打七寸,直接掐中了他的要害之处。 谢玄神色无奈,叹息道:“镇国公,我区区一个世家子,也没什么能力。我这样的人,你招降我又没有什么用处。杀了我,一了百了,何必浪费功夫呢?” 林丰说道:“你谢玄是谢家未来的族长,是谢家未来的主事人,杀了你,就是和谢家对立。再者,谢家和秦国没有直接的矛盾。” “顾家可以投降,陆家也可以投降,为什么谢家不可以呢?” “我相信谢家是识时务的。” “所以谢兄你这里,为什么不投降呢?甚至依我看,谢家作为四大家族之首,有谢崇老先生在家中坐镇,谢家应该是要归顺秦国,要顺势而为的。” 林丰侃侃而谈,说道:“可是如今,谢兄的所作所为,你却是……”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丰的脑中,思路一下打开了。 谢崇顺势而为。 谢玄拼死抵抗。 两者是矛盾的,可是谢家又是统一的,甚至林丰可以肯定,在危难时刻,谢玄肯定会听从谢崇的。 谢家的观点,不应该是有矛盾,而应该是统一的。 这一刻,林丰仔细地思考着,其中的共同之处。 谢玄见林丰突然停止不说话,他眼眸转动,心中反倒是有些忐忑,难道林丰能猜到老父亲的想法吗? 不可能吧。 谢玄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他已经表态了。 而且,但愿林丰别猜出来,一旦林丰猜测出来,情况反倒是不好办了。 林丰仔细的思考着,他眼神变得深邃而睿智,脑中闪过无数的可能,他忽然笑了起来,微笑道:“我明白了,也清楚了谢兄誓死抵抗的出发点。” 谢玄表情有轻微变化,却也道:“我只是不投降,不愿意回去牵连家族而已。” “不,不是这样。” 林丰摇了摇头。 林丰眼神严肃,继续道:“这一次谢兄拼死抵抗,必定是谢崇老先生的安排。四大家族同气连枝,相互联姻很多。尤其四大家族的行事风格,其实相差不多的。” “所以这一步,我可以判定出,陆家、顾家都投降了,谢家不可能拼死抵抗。” “都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换言之,说成是流水的王朝,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晋国、秦国,有区别吗?” “没有区别。” “所以谢家这里,必定是和顾家、陆家一样的态度,也可以投降,甚至已经开始做了准备。以谢崇老先生的眼光,他判断出晋国大势已去,也必定会做出准备。” 林丰眼神粲然,说道:“这是我判定事情的第一点。” 谢玄说道:“我听不懂。” 林丰说道:“谢兄装傻充愣,可惜不擅长。你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已经显露了一切。当然,我判定事情,你的神态变化,只是一个引子,不足以作为证据。” “我认为的第二点,是谢家是谢崇为主,他的意见你绝对会听。” “谢家是会投降的。” “这时候,却偏偏选择了让你拼死一战,让你一直坚守在前线。” “为什么呢?” “原因很简单,一方面你逃回去,的确会牵连家族;另一方面,则是你如果在前线宁死不降,那么谢家的声誉就立起来了。谢家在金陵城,也就稳如泰山。” “进一步,会使得谢崇更得到皇帝的信任。我认为一旦秦军兵临金陵城时,谢家会成为后方的掌权者。毕竟诸多的官员,都是谢崇提拔起来的。” 林丰侃侃而谈,那分析更是鞭辟入里,他的话,使得谢玄身体冰冷。 怎么会这样? 林丰竟然是把一切都分析出来了。 一切,都一模一样。 一切,毫无二致。 父亲的打算,在林丰的面前,没有遮掩分毫,全部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丰继续说道:“所以这个时候,谢兄你这里,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保住你的性命。其他的,你什么都不需要管。因为你我的关系,你死是不可能的。” “而下一步,谢崇掌权后,等着我秦国去招降策反他。” “为什么谢崇又要费尽周折,做出这样的一个安排呢?” “其实原因也简单,就是四大家族中,陆家、顾家都得了最好的待遇,都得到了封赏。如果是谢家急吼吼来投奔,没有任何的价值。” “可是当秦军兵临城下,谢家打开城门迎接,这就是灭国的大功。” “这一功勋,远超顾家和陆家的功勋。毕竟只要是谢兄你,立起了谢家宁死不降的名声,司马冲这里,必定会全力以赴的相信谢崇。” 林丰似笑非笑,说道:“兄长,我说得对吗?” “你,你……” 谢玄欲哭无泪。 他看着林丰的眼神,仿佛看妖孽一样,张嘴语言,最终忍不住叹息一声,说道:“你,真是妖孽啊。” 第700章 我愿意配合 林丰微微一笑,说道:“这一事情的推断,本就不怎么困难。” 谢玄叹息道:“家父的分析,的确是你考虑的。父亲说了,我谢家愿意投降。可是谢家的投降,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投降,我谢家要归顺秦国,必须要裹胁大功归顺。” 林丰开口道:“我就欣赏谢公这样深明大义的人,他能看得清楚局势,能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样的人,其实挺好的。” 谢玄苦涩一笑。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是真不知道,你的这一番话,是挖苦,还是在夸奖。” “自然是嘉奖。” 林丰正色道:“谢崇老先生在当世,论及眼光,绝对是第一流的。一个曾经主政了晋国多年的百官之首,能力卓越,令人佩服。” “可惜了,他挡了皇帝的路。” “所以被勒令赋闲。” “如果晋国的皇帝司马冲,依旧还年幼,朝政依旧是谢崇主政。以他的能力,协调四大家族,协调晋国世家,根本就不惧秦国一战的。” “当然,如果是谢崇主政,他能有话语权,也不可能和秦国交恶,绝对是两国维持和平。”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司马冲的出发点,他的目的,不一定就是错误的。只是他错估了秦国的实力,也错估了自身的实力。” 林丰说道:“谢兄,你认为呢?” 谢玄点了点头,说道:“是这个道理,陛下在灭掉夏国,尤其是偷袭了齐国后,就有些飘了。其实,也不是飘了,就是陛下想要抓权,要集权了。” “当皇帝的人,必然集权。” “愿意和士人共享权力的皇帝,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吗?” “恐怕不算是。” “所以,陛下行事更加的激进,偷袭了齐国,又偷袭了秦国,弄得最终局势僵住。” 谢玄再度叹息一声,说道:“如今,你要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有任何的意见。你想怎么办,我就怎么配合。一切,听凭你的处置。” 林丰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说道:“我需要你回到金陵城,配合谢公夺权。在我秦国大军杀来时,你们打开城门,迎接秦国的大军入城。” “啊!” 谢玄听得惊呼出声。 他那儒雅的面庞上,露出了不可置信。 林丰要放了他? 什么意思? 这一刻的谢玄,都已经跟不上林丰的思路,都已经弄不明白林丰的意思。 到现在了,还要放他回去。 难道林丰不怕他一离开,就转眼反悔,就要再度抵抗吗? 林丰微笑道:“怎么的,谢兄是不相信我的人品,认为我言而无信,不会放你离开吗?” 谢玄说道:“我是有些觉得恍惚,觉得不可能。” 林丰笑吟吟道:“一切皆有可能。” 谢玄说道:“镇国公,我有一个疑问。你,当真是不担心,我回到了金陵城,就帮助陛下抵抗你吗?” 林丰掸了掸衣袍,说道:“第一,晋国要抵挡我秦国的大军,单凭你的那点力量,你认为能行吗?你一个书生,无法上阵杀敌,无法指挥大军。让你治理地方,你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让你抵御进攻,那就难了。” “所以你回到金陵城,能帮到皇帝吗?” “我是不相信的。” “第二,是司马冲到了这个时候,必然是多疑。你在前线率军打仗,即便是逃回去了。可是一个逃回去的人,司马冲是不会放心的,甚至谢家也会被压制。” “一旦到了这一步,谢崇的所有谋划,就彻底落空。” “谢家会这么做吗?” “我相信不会,谢家也不允许你再度回到晋国,只能是让你隐身。” 林丰仔细的分析,笑道:“第三,我也不可能让你就这么回去的。谢兄要回到金陵城,必然是悄悄回去的。我会安排黑冰台的人,在金陵城内外,传出你宁死不降的消息。最终,我处死了你和樊冲。” “这消息传回去,你就是一个死人了。” “如果你在招摇过市,再出现在皇帝的面前,皇帝会怎么想你呢?” “皇帝必定怀疑你。” “甚至,皇帝会认为你谢家,已经存在了背叛的可能。” 林丰说道:“即便你代表谢家去见皇帝,阐明我所说的一切。可是皇帝多疑,依旧不会相信你的。反倒是谢家,自此沦为皇帝砧板上的鱼肉。” 咕咚! 谢玄咽下了一口唾沫。 他看向林丰时,那眼神更是有些发怵了,只觉得头皮发麻。 林丰这厮太厉害了。 算计太深。 他的退路,实际上已经被封死了。 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他现在,只能是跟着林丰一条道走到黑。否则,他以及谢家,就彻底完蛋。 谢玄说道:“镇国公,你什么时候,竟是变得如此的厉害。你的能力,我望尘莫及。早知如此,当初你迎娶徐琉璃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留在晋国。” 林丰笑道:“当初即便是挽留,也留不住的。我,不可能留在晋国。说句实话,晋国没有我生存的空间,也没有我施展才能的平台。” 谢玄呵呵一笑,他神色颇为苦涩。 晋国容不下林丰。 是这样的吗? 的确是这样的。 秦国皇帝赢九霄,是怎么对林丰的,任何事情任何时候,都为林丰撑腰。对林丰言听计从,不管如何,都是相信林丰,为林丰解决后顾之忧。 可以说,赢九霄做到了真正的推心置腹。 如今的赢玉乾,也一样是对林丰言听计从,百分之百的信任和支持。 晋国能做到这样吗? 不可能的。 一方面,司马冲没有这样的魄力;另一方面,晋国的官场,也不可能容许林丰这样的异类出现。 谢玄叹息一声,说道:“你的眼光,的确是长远。从一开始,你就看穿了一切。我愿意回去,劝说父亲准备投降。只是秦国方面,要如何安置我谢家呢?” 林丰微笑道:“只要是谢崇能够在秦军抵达时,接纳秦军入城,我可以做出允诺,谢崇敕封为伯爵。至于谢兄你,转入秦国户部,担任户部侍郎一职。” “你谢家父子二人,尽皆是得了安排。” “这是我的第一个允诺。” “如果我秦军进入金陵城后,谢崇能够掌控司马冲,带着皇帝一起投降。亦或者说,谢崇能拖住皇帝,使得我秦国生擒晋国的皇室人员,到时候谢崇可以在朝廷中,担任一部尚书。至于你,可以在地方上担任一州的刺史。” “谢崇的伯爵,依旧给予。” “这就是我的允诺。” 林丰说道:“要知道顾家和陆家,都没有这样的待遇。这,已经是极限了。” 谢玄眼眸转动,他最终点了点头,回答道:“好,一切就这么定了。”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林丰和谢玄齐齐回答。 林丰点了点头,说道:“我安排黑冰台的人送你回去,免得走漏消息。另外,樊冲这里,我会直接拿下,对外宣布你和他都誓死不降,直接诛杀了。” 谢玄再度点了点头。 林丰不再耽搁,就直接迅速做出了安排。 第701章 谢崇的判断 金陵城内,谢家。 如今谢崇已经接管了朝政,毕竟皇帝让他负责,他也无法推卸。 而且,谢崇表面上不怎么愿意介入朝中,实际上,他如今把朝政处理得有条不紊的。原本晋国因为接连战败,出现了诸多的动荡。 可是谢崇上位后,凭借多年的威望,他稳住了朝廷。 朝中的人,都是谢崇提拔的。 甚至于谢崇在忙碌了一段时间后,连金陵城南方的朱雀门,都是他的人执掌,只是没有人知道罢了。 谢家内,谢崇正在看书。 他如今担心的,不是朝廷局势,反正晋国是挡不住了。晋国的覆灭,谢崇是没有任何意见的,谢崇是担心前线战事,谢玄要赴死抵抗,能否活命呢? 即便谢玄遇到的是林丰,可是两人的关系,必须要坚持到战事结束。在谢玄没有死在士兵手中的前提下,林丰才可能接见谢玄,才能保住谢玄的性命。 “砰!砰!”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管家进入,神色急切,躬身道:“家主。” 谢崇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管家神色慌张,说道:“我们谢家在前线的哨探,传回了消息。公子在横江口督战,死战不降,最终沦为了俘虏。林丰俘虏了公子后,因为公子拒绝投降,最终斩杀了公子。” “同一时间,还有樊冲被杀。” “不论是公子,亦或是樊冲,都是被林丰杀了。” 管家哭丧着脸,老脸悲恸,说道:“家主,公子死了。” 谢崇神色微变。 只是瞬间,他就恢复了平静,他摆了摆手,说道:“你出去,让老夫静一静。” “家主节哀。” 管家躬身揖了一礼,这才退下。 谢崇枯坐着,仔细地思考,可是许久后,谢崇脸上的神情竟是轻松了下来,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他想到了一件事。 谢玄在战场上,是没有死的。 传出的消息,是樊冲、谢玄都沦为俘虏,因为宁死不降,所以被林丰处死了。 这事情,就可能是林丰故意为之。 谢崇心中迅速地思考着,他忽然间升起一个念头,林丰这样的安排,难道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亦或者,林丰的谋划,和他的谋划是不谋而合,都想到了一起。 谢崇要借助谢家的影响力,来归顺秦国,得到大功。 林丰要借助谢玄,让谢玄隐藏身形回家,劝说他投降。 谢崇心中越发的笃定,他沉声道:“谢全。” “在!” 书房角落,一道身影浮现。 这人一直在屋子中,就仿佛是透明一样,随着谢崇的吩咐,直接就出来。 这是谢家的底蕴。 这一直跟在谢崇身边的人,是谢家的供奉宗师,而且是谢家的家生子,这是谢家绝对信任的。 谢崇吩咐道:“你去谢家外面,关注着情况。一旦是公子回来,你悄然把公子接应回来。” 谢全听得愣了下。 他先前,也听到管家说谢玄死了,怎么还要接应呢? 谢全下一瞬,也是明白了过来,躬身道:“卑职明白了。” 谢崇摆了摆手,谢全转身就消失了。 谢崇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没过多长的时间,不到两刻钟,谢全悄然带着谢玄进入。此刻的谢玄,脸上神色还有些疑惑,说道:“父亲,您怎么知道我要回来呢?我刚到了府外,就约到了全叔,他接应我回府的。” 谢崇说道:“因为家族内先得到了你宁死不降的消息,所以我判定,林丰肯定是借助你,要潜回金陵城行事。你面对林丰,肯定是招架不住。甚至,林丰已经踩到了我的计划。” “父亲英明!” 谢玄叹息一声。 他神色无奈,解释道:“儿子在林丰的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父亲的计划,他竟然一丝不漏的全部猜测清楚。当时,他只是奇怪,说父亲坐镇后方,作为谢家的主事人,为了家族,肯定是不会拼死抵抗的。他又说儿子拼死抵抗,很是和父亲有矛盾,一下就引发了分析。” “最终,林丰分析出了父亲的意图,是要谋求更大的功劳。” “林丰让儿子回来,就是配合父亲的。林丰说,只要是谢家打开城门投降,赐予父亲伯爵,让我在朝中担任户部侍郎。” “如果是拿住了皇帝投降,父亲在朝廷中担任一部尚书,赐予伯爵。至于我,在地方上担任一州的刺史。” “这是林丰的条件。” 谢玄说道:“父亲和林丰,真的是想到了一起去。” 谢崇那深邃的眼中,更是掠过惊诧神色。 厉害! 林丰实在是厉害啊。 他的一切谋划,竟是全部被林丰洞悉了。 这个人,当真是不简单。 谢崇捋着颌下的胡须,说道:“实际上,还是林丰技高一筹。老夫是隐藏在幕后算计,他是在名面上的。可是他抓住了你,却是推断出了所有,更是料准了老夫的所有意图。林丰这个人,真是恐怖。” 谢玄说道:“林丰的确是厉害,文武双全,这样的人太难对付了。” 顿了顿,谢玄说道:“父亲认为,林丰的条件怎么样呢?” “足够了。” 谢崇点了点头,颔首道:“能授予伯爵,以及给老夫一部尚书的允诺,已经是最大的诚意。秦国的爵位,以及秦国的官职,不像是我晋国。” “秦国的官职更有含金量,是更加有权利的。” “在晋国这里,即便是一部尚书。可实际上,如果背后没有大家族支撑,尚书也是没什么用处。” “在秦国不一样的。” “尚书,那就是真正的尚书。” 谢崇眼神深邃,说道:“所以去秦国担任一部尚书,对老夫来说,不算委屈了。林丰这个人,真是算准了,老夫不可能拒绝的。这小子,智慧几乎于妖孽了。可惜了,可惜这是秦国的人。” “砰!砰!” 敲门声,再度响起。 “谁?” 谢崇的声音,一下冷了下来。 在谢玄回来后,谢崇就已经戒严,不准人随意进入书房。 管家说道:“家主,是宫中传来旨意,请家主立刻入宫一趟,商议事情。” “知道了。” 谢崇直接回答。 他看向了谢玄,吩咐道:“这段时间,你老老实实的呆在府上,不能离开。你现在,不能有任何的行踪泄漏。一旦你的行踪泄漏,我谢家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儿子明白。” 谢玄点了点头,说道:“这一事情,之前儿子就知道了。” 谢崇不再多言,他更换了一身衣袍,就迅速的往宫中去。他进入大殿中,躬身道:“臣谢崇,拜见陛下。” 司马冲如今很是憔悴。 他看着谢崇,叹息一声,说道:“谢公,前线横江口,已经传回了消息。” 谢崇一脸疑惑的模样,问道:“横江口的情况如何呢?老臣这段时间,因为接手了政务,忙得脚不沾地,不知道消息。” 第702章 谢崇掌权 司马冲叹息一声,说道:“谢公啊,前线横江口大军落败。晋国大军布置在长江上的第一道防线,已经告破。” 刷! 谢崇面色微变。 他手一下握紧了,抿着嘴唇,迟疑了瞬间。旋即,他才恢复了镇定,问道:“敢问陛下,谢玄情况如何?” “谢公节哀。” 司马冲又叹息一声。 谢崇身体摇晃,眸子瞪大,整个人仿佛失神一样。 扑通! 谢崇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好半晌,谢崇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起身,又跪在地上,以头叩地道:“谢玄奉陛下的命令,前往横江口督战,却是败了。” “他虽死,可是他督战失败,便是无能,更难逃罪责。” “请陛下降罪。” 谢崇声音颤抖,整个人透着悲恸,更多是有些惶恐。 人,更是一副落寞模样。 司马冲看到这一幕,嘴角掠过一抹笑意,旋即收敛了起来。他看向谢崇的眼神,再无疑虑,站起身,亲自走到谢崇的身前,伸手托起谢崇,缓缓道:“谢公,谢玄奉命去横江口督战,尽职尽责。” 谢崇说道:“可是,谢玄有负陛下的厚望。” 司马冲神色柔和,宽慰道:“秦军攻打横江口时,攻势如潮。尤其在秦军猛攻吸引了大军注意力后,林丰更是派遣火船,冲撞横江口大营两侧,使得横江口着火。” “以至于,我晋国大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危难之际,谢玄可以下令撤离,返回金陵城。可是谢玄手持符节,立于阵前,怒目圆睁,高呼死战不退。又有樊冲率军护卫左右,力竭被俘。” “两人沦为俘虏后,都宁死不降,最终被林丰斩杀。” 司马冲沉声道:“不论是谢玄,亦或是樊冲,都是我晋国的英雄。这样的人,不该被埋没,更不该问罪,反倒是该嘉奖才是。谢公,你误会朕了。” 谢崇双眼已经噙满了泪光,他颤颤巍巍道:“终究是谢玄无能,辜负了陛下。” 司马冲道:“谢玄和樊冲都竭尽所能,付出了所有,毕竟秦军势大。” 谢崇握紧拳头,咬着牙,歇斯底里道:“林丰杀了我儿,此仇不共戴天。老臣,定要和林丰死战到底,要和秦国死战到底。请陛下准许老臣,前往采石矶大营主持局面,和林丰决战。” “不杀林丰,誓不罢休。” “老臣要为我儿报仇。” “我谢家,和林丰势不两立,一定要灭了林丰。” 谢崇躬身揖了一礼,说道:“请陛下成全。” 司马冲摇头道:“谢公的才能,不在于指挥将士厮杀,而在于运筹后方。我晋国仰赖有谢公,才能使得后方大局稳定,不至于是人心浮动。” “如果谢公离开了金陵城,朝政千头万绪,朕难以梳理清楚。” “朝廷需要谢公留下。” “唯有谢公在金陵,朕才能安心和秦国一战。” 司马冲正色道:“谢公啊,谢玄的死,请你节哀。朕允诺,一旦退走了秦军,晋国熬过了这一次的危机,朕自然会嘉奖谢玄,为谢玄正名。” “谢陛下隆恩。” 谢崇再度躬身行礼。 他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感激,说道:“陛下不计较谢玄无能,反倒嘉奖谢玄,更对老臣委以重任。老臣内心,实在是惶恐不安。” 司马冲说道:“谢公啊,朕希望你如今,不要沉浸于谢玄的仇恨。因为仇恨,会蒙蔽了你的眼睛。要报仇,有的是机会,好好做事。” “老臣明白。” 谢崇再度回答。 司马冲点头说道:“采石矶方面,坐镇的是吴王司马景。他文武双全,且如今采石矶的兵力,也是屯兵五万人,还是有机会挡住秦军的。谢公,你不必操心采石矶的战事,稳定金陵城即可。” “喏!” 谢崇再度应下。 他想了想,沉声道:“陛下,老臣还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 司马冲笑着询问。 只是他眼眸眯起,却在权衡,谢崇要说什么呢? 谢崇神色恭敬,说道:“老臣的建议,是恳请陛下安排人,盯着城内大家族。虽说老臣全力以赴协调,却也有人会心存二心,可能会联络秦国。所以,务必要盯紧了。现在不能怀柔。陛下如果怀柔,就会纵容下面的人。” 司马冲有些意外。 没想到,谢崇提出的是这样的建议。他原以为谢崇的建议,是要有什么改变,亦或是要抓权什么的。 司马冲看向谢崇的眼神,愈发的赞赏。谢崇的所作所为,令他很是安心。 当然,这也有谢玄的原因。 谢玄作为谢崇的儿子,又是谢崇寄托的希望。现在谢玄死在林丰手中,谢崇也肯定要和林丰死战。 从这一方面,是好事。 这也是司马冲的意图。 司马冲想了想,沉声道:“谢公放心,朕会安排妥当的。” “老臣告退。” 谢崇转身就退下。 在谢崇往外走,临近大殿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皇帝的声音,“谢公,等一等。” 谢崇转身行礼,拱手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司马冲道:“谢公,采石矶方面,是司马景坐镇指挥。司马景文武并用,朕不担心。不过,朕认为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司马景的身上。” “你抽调禁军一万,前往石头城镇守。过了采石矶后一路往东,就会临近石头城,这是要沿着长江南下金陵城的重镇,也是必经之地。” “只要石头城在朕的手中,林丰的大军就无法南下。” “石头城丢失,金陵城才会危在旦夕。” 司马冲吩咐道:“这一事情,你安排下去。” 谢崇皱起眉头,劝道:“陛下,石头城是一座重镇,城池坚固,而且城内本就有五千兵力在。这一支力量,足以扼守石头城。” “只要石头城的兵力坚守不出,守城应该问题不大。” “反倒是现在的金陵城,局势复杂。一旦调走一万兵力,如果城内有人作乱,剩下的禁军能否稳住局面呢?” 谢崇道:“请陛下三思。” 司马冲神色自信,说道:“即便调走一万禁军,都还有两万禁军在城内,足以稳住局势。谢公,你去安排就是,守住了石头城,秦军就不能南下。” “老臣遵命。” 谢崇再度回答。 他直接去了值房,迅速地把各项事情安排下去,又处理积压的政务。 一切忙完,回家已经是傍晚时分。 谢崇回到书房,谢玄主动来了,问道:“父亲,皇帝召见您,有什么事情吗?” 谢崇捋着颌下的胡须,老脸上多了笑容,说道:“皇帝得了你战死的消息,自认为林丰杀了你,老夫和林丰会势不两立,所以最后试探一下老夫。” “老夫的应对过关后,皇帝彻底放心了,又让老夫安排禁军去石头城驻扎。” “这一次,老夫把皇帝最倚重的禁军主将莫渊调去了石头城,让他带着一万禁军去。” “皇帝认为采石矶的司马景厉害,实际上,司马景这个人只会夸夸其谈,不足为奇。司马景在采石矶挡不住,石头城虽说有莫渊,可也有我们的人。” “莫渊厉害,面对困境,也不容易抵挡,石头城肯定会丢失。” “很快,就是金陵城。” 谢崇侃侃而谈,说道:“金陵城内,皇帝的力量越来越少,老夫掌控的力量更多。晋国大势已去,许多人私下里都已经在串联,人心彻底散了,晋国彻底崩了。我们,就等林丰来金陵城。” 谢玄感慨道:“如此复杂的局面,您处理起来,却是游刃有余,姜还是老的辣。” 谢崇也是颇有些自豪地笑了笑。 他不再多言,立刻撰写了一封书信,把采石矶和石头城的情况都记录在书信中,就喊来家族的人把书信传出,要去前线传给林丰,以便于林丰安排。 第703章 攻伐采石矶 谢崇的书信,在最短的时间内,就送到了林丰的大军中。 此时此刻,林丰已经带着大军往采石矶进发。 他得到书信,拆开来迅速浏览后,脸上笑容绽放。 谢崇,果然是如他预料的。 这老狐狸对晋国,根本没有什么忠心,早就已经是做出了安排。只是谢崇的手段,更加高明,没有直接投降,反倒是在树立谢家忠心耿耿的形象,最终以这样的一个身份归顺,自然是待遇不同。 林丰知道谢崇的心思,也不可能对外说,谢崇如何如何,而且林丰还要维护谢崇的身份。 因为谢家,是要归顺秦国的。 谢家归顺,有利于整个江南地区的归顺,有利于秦国的施政。 林丰收起了书信,看向一旁的周正,询问道:“距离采石矶,还有多远的路程?” 周正躬身道:“回禀国公,我们现在距离采石矶,还有半天的路程。今天下午申时左右,应该能抵达采石矶。只是采石矶方面,是江中的一片陆地。” “晋国军队在采石矶上扎营,修建了营寨,搭建了防御体系。” “之前我们攻打横江口大营,因为对方是临水搭建的营寨,我们采取火攻,是达到了目的的。” “可是在采石矶,火攻不顶用。” 周正侃侃而谈,说道:“最好的办法,依旧是强攻。除非是攻破了采石矶上的防线,否则,我们无法打破晋国军队的防线。相比于横江口,采石矶这里的防线更为牢固。” 林丰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刚得到了消息,采石矶方面,驻军有五万人。负责的人,名叫司马景,是晋国吴王,也是司马冲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这个人在晋国,号称是文武双全,很是厉害。” “实际上,却是夸夸其谈之辈。” “他看起来擅长指挥作战,实际上,司马景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事。一旦真正厮杀,我们的人足以取胜。更何况,我们整编了横江口的晋国士兵,总兵力人数已经超过十万之众。” “如此兵力,要拿下采石矶,并不难。” 林丰神色自信,说道:“换做是石裕坐镇采石矶,我一点都不担心。可是成了司马景,我并不担心。” 周正皱眉道:“国公,司马景还是很厉害的。您得到的消息,是谁传来的?说司马景夸夸其谈,恐怕是消息不实。” 林丰说道:“谢崇的消息,会不准确吗?” 刷! 周正脸色微变。 谢崇! 这可是晋国的擎天柱石。 如今外面传出的消息,都是司马冲倚重谢崇,撑住了晋国的局面。可是现在,林丰忽然说司马景的消息,是谢崇传来的,一下就有着不一样的意味。 这意味着,晋国的高层,都已经归顺了秦国。 皇帝司马冲是孤家寡人。 周正心中震动,说道:“国公,您的意思是……” 林丰笑道:“你明白就好。” 周正心中彻底震惊,没想到,谢崇真的归顺了秦国。 这意味着,晋国真没救了。 林丰说道:“周正,好好做事,未来你在秦国,希望你能进入朝廷中枢。我能给你机会,但一切还要靠你自己。” 周正道:“卑职,定不负国公厚望。” 林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赞许神色,他对周正是极为赞许的。 这人有能力。 只是,缺少了施展才华的平台。 只要给予机会,自然有着不一样的机遇。 林丰目光一转,看向了采石矶的方向,吴王司马景,但愿不会让他失望。 在林丰所在的战船,开始往采石矶行进,距离越来越近时,采石矶方面,城内军营中,中军大帐。 采石矶作为晋国金陵城西面的门户,这一座小岛上,修建了围墙,修建了防御工事,有着完备的防御体系。 这样的采石矶,才是长江要道,因为你要继续往东,就必须拿下采石矶。 否则,后续的粮道,就会被采石矶的兵力阻击。 司马景的年纪,年近四十,面白短须,很是儒雅。 他身着锦衣华服,正在看书。 在司马景看书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士兵进入,禀报道:“启禀吴王殿下,西面林丰率领的秦军船队,距离我们已经不足一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内,林丰的大军就会抵达采石矶。” 司马景神色从容,笑说道:“林丰来了,那也无妨,我采石矶全线防御。整个大军,都在城镇内,只要我们坚守不出,林丰无法夺取采石矶,就只能止步于此。” “来人,通知于曜来议事。” 司马景有吩咐了下去。 于曜,是军中直接掌军的大将,实力颇为强横。 士兵去通知,时间不长,于曜进入了大帐中,行礼道:“末将于曜,拜见殿下。” 司马景微笑道:“于将军,林丰的大军,已经即将抵达采石矶。虽说我们之前,已经布置了诸多的防线,做了诸多的准备。只是之前的准备,还是以防守为主。” “如今,横江口落败,我们成了一线作战的军队。那么,我们还是得想一想破敌的策略。” “你,可有破敌的策略?” 司马景的眼中,有着希望,更有着一抹战意。 他司马景作为宗室中文武双全的人,他一向是认为,自己不弱于人的。这一次,司马景得了机会,指挥大军作战,所以他内心,更是期待立下战功。 如果能灭掉林丰的大军,那这就是不世功勋。 于曜面颊抽了抽。 要破敌? 秦军杀来,九江郡不敌,庐江郡不敌,石裕不敌,横江口樊冲也是不敌,到了在采石矶,他们能赢吗? 恐怕是极度的艰难。 于曜仔细的想了想,他又看向司马景的神情,见司马景似笑非笑,可是眼神却锐利,他知道这事儿不能泼冷水,所以有了应对的策略,说道:“回禀殿下,卑职认为要破敌,倒是有一策略,或许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司马景顿时笑了起来,抚掌道:“不愧是本王器重的人,快说说看,你要如何破敌?” 第704章 玉石俱焚 于曜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冷色,沉声道:“殿下,应对秦军攻打采石矶的事,其实很简单。咱们利用秦军要往金陵,就必须夺取采石矶的策略,在采石矶内埋下火炭,再铺上泼洒火油的蒿草,直接埋在地上。” “然后,引秦军入采石矶,一把大火,焚烧了采石矶。” “只要一战功成,秦军就会全部死在采石矶。纵然林丰实力高强,手段通天,可是他一个人虽强,没了大军的支撑,林丰难以支撑起这一切。” “只要大火焚烧了采石矶,秦军攻势自此告破。” “随着林丰的这一路秦军落败,下一步,我们晋国军队,就可以抽出手来,攻打南方的另一路秦军。两路大军溃败,我晋国自此保全。” 于曜神色冷肃,说道:“只要这一战取胜,吴王殿下就是我晋国的擎天柱,是力挽狂澜于倾倒的人。” 司马景听完了策略,粗犷的脸上露出笑容,尽是赞许神色。 于曜的计策,实属高明。 关键是,很有实施的可能性,是具备可操作性的。 司马景思忖一番,沉声道:“你的计策,在于如何引诱秦军入采石矶,这是最麻烦的。林丰这个人,不是易与之辈。林丰破九江,败庐江,夺取横江口。一个连战连胜的人,不可能轻易中计的。” 于曜一副心悦诚服的模样,恭敬道:“殿下英明。” 司马景说道:“你说一说,该如何引入秦军?” 于曜面色严肃,缓缓道:“这一步也不复杂,我们镇守在采石矶的人,全部采取死守的策略。秦军猛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击,就必然会加大兵力,甚至全部投入兵力,想要彻底抢占采石矶。” “在这一前提下,我们一步步地撤退,主动降低防守,露出一点点的破绽。” “秦军很厉害,只要我们露出了一丁点的破绽,秦军肯定全部派遣兵力,会撕裂我们的防线,杀入采石矶内。只要秦军攻入了采石矶,我们接下来纵火焚烧。” 司马景心中,继续思考着,考虑着于曜的分析。 诚然,计策是可行的。 可是如果不安排妥当,就会出现纰漏。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点的破败,就会导致整个局面的崩溃。 司马景琢磨了一番后,沉声道:“这事情,也存在一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 于曜恭敬询问。 司马景说道:“既然整个采石矶内,都要埋下火炭,埋下泼洒火油。一旦大火燃烧起来,整个采石矶,都会成为一片火海。” “我们的人怎么撤离?” “如果我们的人提前要撤离,会打草惊蛇,引起林丰的注意。只要是林丰发现了不对,随时都可以撤退。只要秦军撤离,我们就无法灭掉秦军,就无法纵火焚烧。” “这就是纰漏。” 司马景说道:“目前很关键的一点,如何让秦军留在采石矶,而我们的人又安全撤离呢?” 于曜摇了摇头,叹息道:“殿下,这不可能。” “不可能?” 司马景一副质问的语气。 他神色冷峻,开口道:“如果我们的大军不能撤离,就意味着,只有我们少数人撤离。这样的一个前提下,大军会彻底葬送在此地。” 于曜正色道:“殿下,要覆灭秦军,这是没有选择的。林丰这个人,灭夏国,败齐国,诛燕国皇帝,可以说有三个皇帝,死在了他的手中。” “这样的人,极为狡诈。” “我们没有赴死之心,想保全我们,以便于拖住秦军,完全是不可能。” “这一战,一旦我们要保全大军,火攻之策就无法凑效。”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兵力,在采石矶上拖住秦军。然后,安排人点火引燃采石矶,这才有唯一的可能。而且时间,已经相当的紧迫。” 于曜说道:“之前卑职和殿下,数次商议了策略。只是,卑职都没有想出办法。当时的考虑,是我们直接硬抗,借助采石矶的优势抵挡。” “只是卑职思来想去,都觉得硬抗很难。樊冲此人,足足五万精锐,且都是精锐,而且樊冲擅长防守。” “最终呢?” “樊冲拼力抵挡,还有谢玄持节鼓舞将士,使得将士拼死一战,仍然是败了。” “末将自问,自己的能力,比不得樊冲。” “在这个前提下,我们想守住采石矶,即便我们有坚固的城墙,可末将自认为,依旧没有太大的把握,这一战有极大的可能还是会落败。” 于曜抱拳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后的可能。” 司马景捋着颌下的胡须,点了点头,心中也是仔细的思忖着。 之前他得到樊冲落败的消息,和于曜商议过很多次。当时,都没有明确的策略,就是死守。 如今,于曜提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的确是有可操作性。 只要敢于赴死,只要愿意以命换命,这一战,就有极大的把握,是能把秦军留在采石矶的。 于曜神色锐利,掷地有声道:“殿下,其实我们别无选择。如果晋国有足够的机会,如果晋国还有足够的实力,我们都可以去赌,去采取防守的策略。” “现在,我们不可能去赌了,因为赌不起。” “如果采取防守的策略,或许借助采石矶的防线,有机会挡住。可是最终的可能,是我们的采石矶可能落败。一旦采石矶落败,或许就会导致晋国覆灭。” “这样的结果,是我们无法承担的。所以我认为现阶段,要采取的策略,必定是万无一失的策略。” “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可能出现纰漏,我们都不能采取这个计划。” “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可能,我们会守不住采石矶,那么计划就都不能采用。我们要的,是必须十成的把握取胜。所以,只能是一战功成,玉石俱焚。” 于曜说道:“双方共同赴死,才有守住的机会。” 司马景听到后点头,再没有其他的心思,因为于曜把所有的一切,都阐述清楚。 他没有多余的选择。 他只能是这样安排。 司马景面色严肃,沉声道:“于曜,你去召集下面的将领,阐明计划,火速安排。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安排。更何况我们要先防守,也能拖延一段时间。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安排。” 于曜躬身道:“请殿下放心,卑职立刻去安排。” 司马景摆手道:“去吧。” 于曜躬身退下,就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迅速把麾下诸多的将领喊来议事。 第705章 崩溃于内部 于曜端坐在正上方,下方是一个个军中的主将。足足有六个人,都是于曜的心腹。 于曜身着甲胄,正襟危坐,他眼神肃然,环顾一圈,说道:“想必诸位,都已经知道了秦军攻来的消息。” “知道。” 一众人,齐齐开口说话。 一个个的脸上,充斥着凝重和担忧。林丰所向披靡,灭国破城轻而易举。他们面对林丰的大军,都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甚至内心无比惧怕。 于曜缓缓道:“本将知道,你们都担心,都惧怕,这是人之常情的。” 众人在下方,依旧肃然。 林丰如此的厉害,谁不惧怕呢? 谁都惧怕。 于曜见众人不说话,轻轻一笑,说道:“关于和林丰一战的情况,本将和吴王殿下,已经商量妥当。这一次,我们采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 众人一听,都是神情冷肃。 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个策略一听,就不怎么妥当,很是危险的样子。 于曜沉声道:“放心,这一次不会让你们赴死。只是军中绝大多数的士兵,会死在这一战。他们会死,你们不会死。” 呼!! 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自己不死就好。 死了的士兵,不过是贱兵罢了。没了普通的士兵,再招募就行。 于曜眼神锐利,沉声道:“这一次的总体策略和计划,是秦军来猛攻采石矶,我们先全线防守,再一点点地放任秦军攻入采石矶。” “这期间,我们要做的,是你们六个人,各自带着少数的心腹,分别去采石矶东、南、西、北,以及东北、西北方向,埋下火炭,埋下蒿草,再泼洒火油。” “在秦军全部登陆采石矶后,就直接点燃整个采石矶。我们少数人撤离,任由大军和秦军玉石俱焚。” 于曜说道:“计划,就是这样的。” 嘶! 众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一个个神色惊骇,都震惊于这一战的惨烈,竟然采取了这样的策略。 于曜说道:“能完成任务吗?” “能!” 六个人齐齐回答。 对于六个人来说,他们没有什么拒绝的。原因很简单,反正他们六个人,是可以逃离的,是能和于曜、司马景离开的,他们并不抵触。 只要自己不死,一切就没有任何的问题。如果是自己不能离开,他们的内心,就有些膈应了。 于曜目光一转,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说道:“马标,你的任务很简单,负责南方的火炭、火油等埋伏。” “卑职遵命。” 马标立刻回答。 他三十开外的年纪,燕颔虎须,神色严肃,在于曜的麾下,马标是排在第一位的,不论是能力,亦或是为人处事,都是极为厉害的。 于曜又迅速地安排下去,其余的一个个将领纷纷得了吩咐。 于曜把所有的任务安排妥当,就不再耽搁时间,摆了摆手,所有人各自去行动。 马标回到自己的营帐,眼神幽深,迅速撰写了一封书信,吩咐道:“来人。” 营帐门帘撩起,一个侍从进入,躬身站在一旁。 马标把书信递给侍从,吩咐道:“谢元,这是至关机密的一件事。你带着书信,火速去联系正在往采石矶赶的秦军,把书信交给林丰。” “喏!” 谢元应下,迅速就离去。 马标眼神幽深,他站起身,就去忙接下来的安排。 马标不是没背景的人,他是谢家人。虽说不是谢家的嫡系,可他的妻子,恰恰是谢玄的妹妹,是谢崇的女婿,他也算是谢家的人。 之所以能成为军中的将领,尤其在短短时间内提拔,不仅是马标自身能力出众,也有谢家的缘故。 这一次涉及到采石矶,谢崇直接启用马标。 然后,安排了谢元来到马标的身边,以便于接应马标的安排。 谢元自身擅长潜行,而且速度快,他离开了采石矶,进入江中后,乘坐一艘小舟一路急赶,不到半个多时辰,就碰到了林丰所在的船队。 谢元通报身份,被带到林丰所在的旗舰上。 谢元躬身行礼道:“小人谢元,是采石矶镇守将军马标身边的人,有关采石矶的情报,都在书信中,请镇国公查阅。” 说着话,他递上了书信。 林丰接过来,迅速的浏览。当他看到书信中的内容,也是心头震惊。 好毒辣的策略。 如果采取于曜玉石俱焚的策略,秦军能攻克采石矶,而且林丰也难以找到纰漏,无法发现于曜的问题。可以肯定的是,秦军必定损失惨重。 林丰麾下的绝大多数秦军士兵,只要登上采石矶的人,都会被焚烧。 这一战,秦军会止步于采石矶,无法继续前进。 好狠辣的心。 好狠毒的策略。 用晋国驻守在采石矶的士兵,换取秦军的性命,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策略下,林丰虽说实力高强,以及麾下的一部分武艺高强之辈,都能幸免于难,但是大多数的人绝不会幸存。 呼!! 林丰长舒了口气。 得亏招降了谢玄,有谢崇策应。如果没有谢家,谢崇不可能安排马标传来消息,林丰也就不知道情况。 林丰是厉害,秦军也厉害。 可是人家都不怕死了……不,不是晋国士兵不怕死,是晋国的主帅已经不在乎士兵的性命,要悄然用绝大多数晋国士兵的性命,换取秦国士兵的性命,这就很难预料了。 厉害啊! 林丰忍不住赞叹。 于曜是一个狠人,更是一个厉害的人,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才是最难对付的。 林丰脸上露出笑容,有了马标的消息,接下来林丰就可以做出改变,他可以选择引燃整个采石矶。在这一前提下,秦国的损失会很少,甚至他不需要攻打采石矶。 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 这也是绝佳的机会。 林丰思忖了一番,吩咐道:“来人,通知荀鹏来议事。” 士兵去通知,不多时,荀鹏来到甲板上,抱拳行礼道:“末将拜见国公。” 林丰点了点头,直接道:“刚接到消息,采石矶方面,在采石矶的东、南、西、北等各方,埋下无数的火炭、蒿草,更泼洒了火油。” “晋国的意图,是要等我们攻上去,一把火玉石俱焚。” “如今知道了对方的策略,我们立刻调整计划,直接采取火攻。” “原本以为,我们没有火攻的机会。没想到这一次,是晋国方面主动布下了火炭等,主动为我们准备了条件。” “机会,已经来了。” 林丰直接吩咐道:“你准备足够的火箭和火罐等,一旦抵达采石矶,到时候我们佯攻一阵,就直接火攻采石矶。” “末将遵命。” 荀鹏立刻回答。 他内心无比的激动,更是亢奋,因为这次又有消息传来。 这证明了接下来的战事,会越来越轻松。 晋国一方的人心,彻底崩了。 攻打晋国,会越来越顺利的,距离覆灭晋国也就不远了。 荀鹏转身离开,就迅速地安排下去。毕竟很多的物资,都在其余的一艘艘船上,需要安排传令兵传令,使得每一艘船上做出相应的调整和安排。 第706章 打懵了 一个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采石矶城内。 司马景带着于曜来到城头督战,经过一个时辰都忙碌,采石矶的城内各方,都已经埋上火炭和蒿草,也泼洒了火油。一旦这些蒿草遇到明火,就会迅速激烈地燃烧起来。 进一步,会点燃火炭。 火炭燃烧起来,采石矶都会成为一片火海,置身于其中的人,就会被烈火焚烧。 想灭火,不可能。 逃窜,也不容易。 届时整个采石矶,就是人间地狱,也是秦军的坟墓。 司马景神色期待,笑道:“于曜,这一战多亏了你的谋划。只是这一战,会葬送我们自己的兵力,到时候国内肯定有吃饱了撑的文官,会抨击你。” “这事情,你不必去管,也不必搭理,本王会处理的。” “你站出来扛,抗不下,会陷入无数人的抨击指责。本王在,没多少人敢指责本王。” 司马景道:“记住了。” 于曜皱眉道:“这样的结果,不利于殿下。” 司马景微微一笑,说道:“没有什么不利的,实际上有人指责更好一些。现在朝堂上,波云诡谲,多一些污点,不是什么坏事。对本王来说,至少是这样的。” 于曜躬身道:“多谢殿下。” 司马景摇头道:“谢什么,你是本王提拔起来的人。这一次,你能运筹帷幄,采取最残酷的手段打赢秦国,力挽狂澜,也是给本王长脸。你的成功,会证明本王的选择没有错。” 于曜恭敬道:“殿下,我们一定会取胜,终结秦军的胜利。” 司马景神色肃然,郑重道:“本王也相信,这一战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晋国几百年来,曾衰弱过,曾动荡过,但都挺了过来,不曾覆灭。每一次在危急关头,总有人力挽狂澜。这一战,本王相信也是这样。” 于曜点了点头。 两人交谈着,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名士兵,从司马景的身后来了,抱拳道:“启禀吴王殿下,哨探传来消息,秦国的一艘艘战船顺流而下,最多再有半刻钟,就会抵达。” 司马景大袖一拂,开口道:“知道了,再探。” “喏!” 士兵转身退下。 司马景望着流淌的一片汪洋,眼中闪烁着熊熊火光。 他神色冷肃。 此战,他会胜利的。 不到半刻钟,司马景忽然眼中瞳孔一缩,他站在城楼上,已经清晰看到江面上航行的一艘艘秦国战船。 每一艘战船上,都悬挂着秦国的黑龙旗。 江风吹拂下,一面面黑龙旗,迎风飘扬,仿佛在耀武扬威一般。 因为司马景把采石矶渡口的兵力,都全部撤回了。所以秦军的一艘艘战船,得以轻松靠岸登陆,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毕竟,司马景要纵火焚烧。 没必要在外面纠缠。 司马景要做的,只是借助城墙抵抗一阵,再慢慢的削弱采石矶城墙的防守,佯装撤退,引诱秦军进入采石矶城内,就可以点燃城内的引火地。 司马景见秦军大批的士兵登陆,神色期待。 大批大批的秦国士兵登陆,在采石矶城池的四周驻扎。 这些士兵行动了起来,一架一架的投石车原地组建。 司马景看在眼中,仍然没有任何的慌乱,反倒是神色期待。 秦军稳扎稳打的以投石车进攻,能有用吗? 没有用处的。 如果秦军先稳扎稳打,他就死守一阵。凭借采石矶的坚固城池,林丰的投石车,注定会失效,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打消耗战,司马景耗得起。 等秦军稳扎稳打的进攻失利,自然就改变策略,转而大批猛攻。秦军大量攻打城池,司马景就又可以按照原定的计划,引诱秦军进入采石矶城内,再引火焚烧。 “准备!” 忽然间,有高呼呐喊声音传来。 一架架投石车,迅速的装上陶罐。所有的陶罐都装满了火油,封口处是浸泡了火油的麻布。 火把一点,陶罐封口处的麻布呼呼燃烧起来。 司马景看到许多投石车上,火罐燃烧,他眼中瞳孔一缩。 不妙! 司马景不怕投石车投掷石头,他怕的是火攻。 城内四方,都布置了引火的地点。一旦陶罐扔入城内,极容易引发火光。 可惜,司马景阻拦不了。 “投射!” 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响起。 一架架投石车运转起来,杠杆摆动,投石车上的陶罐飞了出去。 火光在空中燃烧,呼呼作响。尤其陶罐抛射的距离很高很远,不是撞击城墙,是往城内抛洒过去。而且陶罐的进攻,不是在采石矶的城池一方,是在采石矶的四方城池都有火攻。 城墙不算高,投石车的投射力道强,所有陶罐跌落在城内,哗啦啦碎裂了开来。 火油,流淌出来。 火星一点,呼啦一声,火蛇乱窜,迅速的蔓延开来。 虽说许多的陶罐引火失败,可投石车是在采石矶的四方城池都有,以至于大火攻击下,许多埋藏了火炭、蒿草的地点,被乱窜的火蛇引燃。 采石矶城内,四处着火。 火光更是乱窜。 司马景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他整个人出现了失神。 中计了! 司马景知道被算计了。 或者说,他不是中计,是被人知道了计划,以至于林丰将计就计,采取了火攻埋葬他。 司马景在这一刻,明白了秦军为什么不大举进攻的原因。 林丰早就知道他的计划,所以采取火攻。尤其司马景要准备火攻,城内到处是铺垫的蒿草、火炭等,而且许多是浇灌了火油的,林丰的火攻,就是借力打力。 司马景清楚,他的军中有投敌的人。可具体是谁投敌,司马景无从追查。 怎么办呢? 司马景看着四方起火的采石矶,看着滚滚浓烟升起,他苦着脸,思考着退路。 可是外面秦军虎视眈眈,内部还有投敌的人。他麾下的兵力,又彻底崩,甚至司马景已经看到了许多士兵四处乱窜。 于曜咬着牙,道:“殿下,末将愿意带人出城死战。” “没必要了。” 司马景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死战,也是无济于事。传令下去,投降!” 司马景终究没有赴死的斗志。 他下了投降的命令。 林丰都预料了他的手段,还怎么抵挡?如果他现在撤离,恐怕暗中的人会阻拦他,甚至杀了他,拿着他的脑袋投诚。 干脆,投降好一点。 司马景下令后,带着大军出城投降,留下了火光愈发旺盛的采石矶。 林丰站在甲板上,看到了司马景率军出城投降的一幕,脸上笑容绽放。 采石矶,拿下了。 接下来,就可以一路往东,兵临石头城,往金陵城的方向去。 第707章 稳住司马冲 半个时辰后,采石矶的战事彻底结束。 实际上,根本没有正面的厮杀和搏斗,就是一场大火后,采石矶的士兵全部出城投降。这一事情,消耗了很多的时间。在大火燃烧下,有一部分晋国在采石矶城内的士兵,因为离开不及,以至于死在了采石矶城内。 这些损失,倒是小数目。 几乎绝大多数的晋国士兵,都是沦为了俘虏、 旗舰,甲板上。 司马景站在林丰的面前,微微弓着背,神色惶恐。他选择了投降,只是不知道林丰会如何处置他? 林丰面色冷漠,淡淡道:“司马景,你带着采石矶的士兵归顺,的确是有功劳。只是你身份不一样,你是晋国的宗室,你要归顺大秦,必须对大秦有用。你,对大秦有什么帮助呢?” “我有用的。” 司马景知道晋国大势已去。 他如今,只想活着。 司马景眼珠子迅速的转动,忽然计上心来,立刻道:“到了金陵城,我愿意前往喊话,替秦国招降晋国的人。有我在,可以招降更多的人。” 林丰脸上带着笑容,淡淡道:“你要记住一点,如果没有任何的用处,只有被处死的份儿。” 司马景心头骇然。 林丰这人,杀性太大了。 他不想死。 司马景认为林丰说得出,肯定是做得到的。 司马景不满足刚才的话,心思转动,迅速道:“镇国公,我还有一件事要禀报。镇守在石头城的将领曾贡,和我有一些关系。我传书给他,有一定的机会劝降对方。” “当真?” 林丰笑着询问。 司马景保证道:“回禀镇国公,就是真的,我和曾贡是真的认识。” “殿下,你怎么能这样呢?” 忽然间,于曜的声音传来。 于曜是司马景提拔起来的将领,他隶属于司马景,却依旧忠于晋国。先前采石矶内,因为他们作茧自缚被算计,加上司马景又决定投降,于曜作为军人,不能说什么,只能是听从命令。 司马景投降就罢了。 可是在于曜看来,你投降了,保持沉默,保住秘密,就挺好的,也算是有功于晋国。 可是,不能助纣为虐啊? 为了帮助秦国,司马景主动要劝说曾贡,于曜是不认同的。 你不帮助晋国死战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 司马景听到于曜的话,脸上神情火辣辣的,他大袖一拂,呵斥道:“你懂什么?晋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都是司马冲咎由自取。秦国杀来,晋国大势已去,挡不住了。既如此,还死战做什么?” 于曜脸上的神色,更是失望,摇头道:“吴王殿下,你太让人失望了。” “你就别废话。” 司马景神情挂不住,觉得丢了脸面。 他看向林丰,生怕林丰心中有什么想法,解释道:“请镇国公放心,我一定能劝说曾贡投降的。” 于曜握着拳头,咬着牙道:“不是每个人,都是软骨头。我先前想着,投降也就罢了,毕竟采石矶没了,也守不住,先留着有用之身。” “而且,我们虽说投降,也是迫于无奈。可是如今,吴王殿下一副当走狗的模样,我觉得不妥。” “我于曜,引以为耻。” “我于曜,不愿意和你同流合污,更不愿意助纣为虐。” 于曜说话极为强硬。 他鼓荡力量,一巴掌抬起,砰的一声就撞在天灵盖上。 沛然力量,瞬间爆发。 于曜脑袋遭到撞击,七窍流血,身体瘫倒在地上,抽搐两下,就已经没了气息。 司马景看着这一幕,握紧了拳头,眼中有着浓浓的愤怒,于曜这厮可恨。只是下一刻,他还是脸上又堆满了笑容,说道:“镇国公,于曜是个死脑筋,别管他。请镇国公放心,我一定能劝降的。” 林丰似笑非笑,道:“也好,我给你机会。” “多谢镇国公。” 司马景连忙道谢,迅速的撰写了劝降的书信,就交给林丰安排。 林丰让黑冰台的人送走,先一步把书信往石头城送去。 当书信送到石头城曾贡的案桌上,曾贡看到书信时,很是意外。实际上,他都不知道书信,是怎么来的。当曾贡看完书信中的内容,发现是司马景的劝降,他明白了。 这是秦国的人送来。 对方隐藏身份,隐藏行踪,曾贡没有注意到。 曾贡看完了书信,冷冷一笑,就直接烧掉了书信。 司马景愿意投降,那是司马景的事情。 他曾贡,不愿意投降。 曾贡镇守在是石头城,加强防守,同时安排人火速把消息送回后方的金陵城。 实际上在曾贡的书信送回时,采石矶落陷的消息,已经先一步送回到了司马冲的手中。 司马冲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败了! 采石矶又败了。 采石矶的落陷,意味着战事愈发的迫切,金陵城已经危在旦夕。 司马冲两鬓已经几乎斑白,有着浓浓的黑眼圈。 这段时间,司马冲是寝食难安,没什么食欲吃饭,晚上也是睡不着,躺下就想晋国接下来要灭国了。 在司马冲心神恍惚时,又得到曾贡传回的消息,得知司马景归顺了秦国,还劝降曾贡,司马冲更是勃然大怒。 该死! 司马景作为皇室宗亲,作为他的兄弟,竟然背叛晋国。 司马冲一道诏令,吩咐人捉拿司马景的家人全部下狱处死。 安排了后,司马冲又是一通发泄,才慢慢平静下来。 司马冲的情绪渐渐稳定,吩咐人把谢崇请来,开门见山说了采石矶落陷,司马景投降的消息,最后道:“谢公,局势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谢崇说道:“陛下,如今只有两条路。” 司马冲问道:“哪两条路呢?” 谢崇老脸神情镇定,他其实知道采石矶的落陷,有谢家的缘故,如果不是马标的运作,林丰不会这么轻松取胜。 只是,谢崇不会多说。 反正司马景背锅,谢家依旧可以低调,依旧潜伏在城内。 谢崇微弓着背,分析道:“第一,仍然是之前提及的,陛下继续死守金陵城。毕竟,石头城还在,我们还有充足的机会。” “第二,迁都南下。只是南方石裕和秦军交战,石裕吃了一次败仗,有挡不住的趋势。我们要去南方,也很难了,毕竟南方不稳定。” “老臣认为,现阶段还是先等石头城的消息。毕竟曾贡,也是有能力的人。” 谢崇说道:“请陛下三思。” 司马冲握紧拳头,很是不甘心。 如今他的处境,就是在一点点的滑落深远,一点点的落下去。 一旦沉底,就完了。 司马冲不想这样。 可是,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司马冲思来想去后,也没有办法,点头道:“罢了,就这样吧,传令曾贡,全力抵挡。” “老奴遵命。” 谢崇揖了一礼,也是转身退下。 他老脸上有着一抹笑意掠过,如果司马冲要立刻迁都,要离开金陵城,谢崇还不好办。司马冲一直死守,谢家就可以继续运作,未来秦军兵临城下时,谢家才会立下大功勋。 第708章 大势已去 石头城,城楼上。 曾贡身着甲胄,神情冷肃。 接下来抵御秦国的一战,曾贡内心也颇为紧张。横江口、采石矶这样的重要屏障,都相继落陷,他所在的石头城,未必能挡住。 石头城守不住,金陵城必败,所以曾贡自身也没有半点的把握。 连樊冲、司马景都败了,何况是他呢? 曾贡不认为自己比樊冲、司马景厉害,所以即便有准备,心中依旧忐忑。 曾贡能做的,就是坚守。 尽人事,听天命,一切但求无愧于心。 曾贡盯着远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哨探来到了曾贡的身前,禀报道:“将军,最新的消息,林丰率领的秦国大军,距离我们不到一个时辰。最多再有一个时辰,林丰的大军就会抵达石头城。” “知道了,再探。” 曾贡点了点头。 哨探退下,曾贡看向身旁的副将彭千桦,说道:“老彭,咱们拼死一战,你说能挡住吗?” 彭千桦年近四十,上有老下有小,他背负着一家人的生活。 听到曾贡的话,彭千桦眼神飘忽了一下。 旋即,又恢复了镇定。 彭千桦说道:“末将追随将军多年,一切听从将军的安排。” 曾贡摇头笑道:“看样子,你也没有把握。” 彭千桦粗犷的脸上神情,依旧是漠然,没有多说什么。 曾贡也不再多说,立足城头,默默地眺望着远方,时间也是一点点的流逝。 城内,人心浮动。 秦国大军杀来,司马景在采石矶投降,石头城还能守住吗? 许多人,没了一战的心思。 一个时辰在以前,曾贡觉得时间很长。现在,他却是觉得时间短暂,他还没有什么准备,城外的官道上,已经出现了一支大军。 浩荡的秦军,已经出现。 秦军迅速奔驰而来。 大批大批的秦军,在石头城外驻扎下来。 黑压压的军阵,透着肃杀之气,仿佛黑云压城,使得城头上,无数人心中压抑。 林丰骑着马,来到了阵前。他看着最前方的石头城,心中一笑。 诚然,石头城坚固,可惜晋国落败的大势已经形成,石头城人心尽失,已经失去了取胜的可能。 林丰走到了城外三十步,才停下来。他真元运转,抬头朝城楼上看去,高声道:“曾贡,本官秦国镇国公林丰,立刻打开城门投降。否则,杀无赦。” “绝不可能!” 曾贡高声回答。 他眼神锐利,握拳道:“司马景是晋国的宗室,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能游说我投降,可我晋国将士,不是人人都是软骨头。我晋国将士,愿意拼死一战。我曾贡,死战到底。” 刷! 司马景面色陡变。 他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神色。 在采石矶时,他为了显得自己有用,信誓旦旦地说能劝降石头城的守将曾贡。没想到,曾贡一开口,就直接嘲讽他软骨头,向秦国投降。 司马景目光瞥了林丰一眼。 好在,林丰没处置他。 只要林丰不处置,他装鹌鹑就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军中。 林丰听到曾贡的话,没有多少意外。司马景传书给曾贡,可是曾贡方面,一直没有任何表示,当时林丰就有了判断,知道曾贡肯定要抵抗。 如果曾贡要投降,早就采取行动了。 林丰没有进一步劝说曾贡,直接道:“石头城内的所有将士,此次我秦国攻打晋国,是兵分三路。” ”本帅所在的这一路,负责攻打金陵城。目前的战果,你们都知道了,夺取了庐江、九江,灭了横江口,夺取了采石矶,已经杀到金陵城外。” “第二路,是南方蒙冲率领的大军。他带着军队,扫荡晋国南方各地。司马冲派遣石裕抵挡,可是石裕本身,已经是败了,晋国南方的局势,彻底崩了。” “第三路,是我秦国大将王烈率领的军队。晋国一直在抵抗,是寄希望于齐国的救助。” “这是不可能的。” “王烈率领的大军和齐国交战,挡住了齐国的援军,使得齐国无法南下驰援。甚至于,王烈压制了齐国大军后,还会分出部分兵力,以便于进一步攻打晋国。” “晋国如今,大势已去。” “晋国必败。” 林丰拔高声音,高声道:“晋国的陆家和顾家等,都归顺了秦国。晋国现在,没有任何反败为胜的机会。你们所有人立刻投降,秦国不会诛杀你们。” 哗!! 城楼上,许多士兵议论。 林丰没给什么待遇,只说不诛杀,这待遇无比的普通。即便如此,无数的士兵依旧议论,心中动荡。 原因很简单,晋国挡不住了。 秦国杀到了晋国帝都。 南方石裕也是败了。 齐国的援军也被拦住。 还怎么抵挡呢? 曾贡暗骂林丰无耻,一开口就意图动摇他的军心。曾贡神色冷肃,高声道:“林丰,你要战,本将奉陪到底。” 林丰嗤笑一声。 曾贡这话,显得幼稚。 他可以先蛊惑一番,自然要先说一番。实际上,这就是占据了优势的好处。我有强横的实力,占据主动权,就可以采取舆论攻势,就可以采取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 没有这一前提,自然是不服就干,一切靠真正的实力说话。 林丰不受曾贡的激将,继续道:“晋国的将士们,你们现在拼死抵抗。一旦战死沙场,你们的家人,谁来照顾呢?你们的家人,会日子艰难,会妻离子散。” “如果你们在战场上,死得有价值,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的拼死,除了造成无辜的伤亡,其他方面,完全是无济于事,是做无谓的抵抗。” “曾贡是清楚局势的,也知道晋国挡不住了。” “可是,曾贡为了私心,为了成全他想当忠臣的念头,硬生生要死战,要拖着你们赴死。” “曾贡要死战,没有人能置喙什么,而且谁都钦佩忠臣。” “只是,你曾贡要死战,那就留下愿意死战的人,把其余不愿意死战的人放走。这样一来,大家求仁得仁求死得死,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林丰高声道:“如今这样,拖着所有人赴死,不合适。” 轰!! 城楼上议论声更大了。 曾贡握紧了拳头。 林丰这个人,真的是可恶。合着在林丰的口中,他忠心还有错,林丰的一张嘴简直是胡搅蛮缠。 偏偏,将士在挡不住的前提下,就会遭到蛊惑。 这是症结所在。 林丰没有管城内的防守如何,眼中精光一闪,高声道:“所有人听着,秦国不愿意多造成杀戮。诛杀曾贡,我晋国保证在你们现有官职的基础上,官升三级。石头城守不住了,都降了吧。” 这才是林丰的意图。 他要针对曾贡。 如果一番言语的蛊惑,起不到作用,林丰就下令强攻。 至于现在,先蛊惑一番。 更何况林丰相信有了横江口、采石矶的大战,军中很多人会做出选择。 曾贡扫了周围一圈,高声道:“林丰,你一番蛊惑的话,想煽动人造反,那是徒劳无功的。我曾贡镇守石头城,在石头城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你的打算……” 扑哧! 一声闷响传出。 曾贡面颊僵住,只觉得后背一疼。紧跟着,钻心的疼传来,贯穿了心脏,自前胸透出。曾贡低头看去,赫然见到一截带着鲜血的剑尖伸出。 殷红的鲜血,自剑尖上,滴答滴答地滴落下去。 曾贡回头看去,发现出手的人,赫然是他的副将了彭千桦。 “老彭,怎么是你。你,你为什么……” 曾贡张嘴说话。 彭千桦是他的老部下,跟着他征战沙场,关系极好。 彭千桦神色愧疚,咬着牙道:“将军,对不住了。你要赴死,没有人阻拦。可是兄弟们,不想死。末将,也不想死。因为我死了,我的家人活不下去。” “我……” 曾贡顿时语塞。 彭千桦的话,有错吗? 或许彭千桦不忠于晋国,这是错误的。可是彭千桦选择了求生,对彭千桦个人来说未必有错。 “将军,一路走好。” 彭千桦拔出剑,鲜血喷涌。 曾贡嘴角溢血,神色凄惨,眼神有着落寞。下一刻,曾贡再也站不稳,身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无尽的黑暗吞噬了曾贡的视线,转眼就没了气息。 彭千桦身体都有轻微的颤抖,他咬着牙道:“兄弟们,打开城门,迎接秦军入城。” 一个个将士纷纷听令行事。 没有人给曾贡报仇。 没有人提忠于晋国。 如今情况,便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都选择了投降。 第709章 最后的决定 镇守石头城的士兵,迅速打开城门投降。彭千桦带着士兵,扔掉武器,齐齐出城投降。 这一幕落在林丰的眼中,他轻笑起来,石头城陷落,下一步就是兵临金陵城。 灭晋大任,即将完成。 林丰朝荀鹏点了点头,荀鹏立刻派遣士兵接收投降的士兵,同时安排士兵掌控石头城。 彭千桦本身,被带到林丰的面前。他神色忐忑,有些担心林丰会杀他。 毕竟他杀了上官,等于是背主之人,这样的人很多人不喜。 彭千桦的内心,也担心林丰杀他。 以至于,他很是拘谨。 林丰打量了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彭千桦说道:“回禀镇国公,末将彭千桦。” 林丰再问道:“你在军中,担任什么职务?” 彭千桦迅速道:“末将担任曾贡的副将,任职横波校尉。在军中,已经有十五年的时间。” 林丰说道:“按照晋国的官职体系,横波校尉是几品官?” 彭千桦迅速道:“是从五品官。” 林丰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从五品的横波校尉,官升三级后,是正四品的武将。一应的提升,本公会上奏朝廷兑现,不会言而无信。” “卑职叩谢国公。” 彭千桦立刻道谢。 他内心踏实下来。 有了林丰的允诺,他不会被杀了。甭管能否得到秦国的重用,只要活下来,就可以继续养家糊口。 林丰不再多说,任由荀鹏夺取石头城。不到一个时辰,荀鹏的士兵接管了城池,控制了曾贡麾下的军队。 大军休整了一番,没有逗留,开始南下往金陵城去。 在林丰率领的大军迅速前进时,消息传出,先一步传到了金陵城。 司马冲得到消息,整个人慌了神,再也稳不住。 原以为,石头城能守住。 可是转眼,石头城就崩了。没了石头城这一防线,金陵城已经是暴露在林丰的面前,无比危险。 司马冲本身,已经有极大的概率,要沦为亡国之君。 司马冲枯坐在大殿中,神色阴沉。如今的局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他面临两种选择。 是逃? 还是死战? 司马冲思考着,心中有迟疑,也有艰难的犹豫。 在司马冲思考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简兴茂进入,躬身道:“陛下。” 司马冲说道:“什么事?” 简兴茂禀报道:“石头城落败的消息传开了,无数的宫人偷偷离开。老奴杀了一些人,还是有人偷偷离开。老奴无能,请陛下降罪。” “哈哈哈……” 司马冲摇头笑了起来。 笑声,却是凄凉。 宫人都开始逃走了,可想而知,金陵城内的百姓,会是什么样的场景?金陵城内的官员,又是怎么样的一个态度。 大厦将倾,鸡犬逃离。 大厦将倾,忠心最不值钱。 司马冲深吸口气,问道:“现在无数的人都在准备逃离,谢家方面,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 简兴茂摇了摇头,说道:“谢崇坐镇谢家,而且传了话,谢家满门死守金陵城,和晋国共存亡。” “危难之际,方显忠臣本色。” 司马冲叹息一声。 他看向简兴茂,询问道:“你说,朕应该留下来死战,还是撤离呢?” 简兴茂弓着背,禀报道:“不管陛下是决定留下,还是离开金陵城,老奴都誓死追随陛下。老奴的这条命,就是陛下的,愿为陛下前驱。” “你啊……” 司马冲叹息一声。 他眼中精光闪烁,心中的迟疑在这时候,渐渐的有了决定。 该做出决断了。 司马冲沉声道:“简兴茂!” “老奴在。” 简兴茂躬身回答。 司马冲说道:“朕给你一个任务。” 简兴茂道:“请陛下吩咐。” 司马冲沉声道:“你带上老十三,悄然离开金陵城,北上去齐国,先在齐国隐居,确保十三长大成人。如果未来时机成熟,有机会复国,你告诉他晋国的一切。如果齐国都灭了,就别管了,让他无忧无虑的生活。” 十三皇子司马道宗,年纪才四岁,年纪很小,也不怎么懂事。 这比较容易带走。 而且,也记不住小时候的事情。 司马冲不希望司马家断了根,才安排简兴茂带着司马道宗离开,他留下来死战。 天子,当有天子的气魄。 怎么能舍弃社稷宗庙,舍弃家族的一切逃走呢? 这是不行的。 简兴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陛下,老臣不愿意离开。安排人护卫十三皇子离开,并不困难,老奴可以安排其他人负责。恳请陛下准许,让老奴留下来伺候陛下。” “不,必须是你。” 司马冲眼神锐利,道:“你执掌拱卫司,知道诸多的情报,只有你接触了这些,也能洞悉人心,更知道如何为人处事。最重要的是,唯有你,朕才能放心。换做其他的人,朕不放心。” “陛下……” 简兴茂一时间老泪横流。 他趴在地上,顿时哭泣起来,身体都轻微抽搐着。 司马冲摆手道:“好了,别哭了,完成朕的安排,朕也就放心了。朕是晋国的君王,不能逃离。而且,晋国南方都被阻断了,还怎么逃走?能逃到哪里去呢?所以朕把最后的希望,留给你。” “老奴遵旨。” 简兴茂再度叩头。 砰!砰!砰! 简兴茂接连三叩头,才站起身,又躬身向司马冲揖了一礼,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司马冲看着离去的简兴茂,忽然笑了笑,吩咐道:“来人,召谢崇、费武入宫觐见。” 士兵去传旨,时间不长,谢崇和费武联袂觐见。 费武是皇帝的心腹,如今官居禁军大统领一职。 一直以来,费武都在禁军任职,最早是个普通的士兵,后来担任什长、百夫长、校尉,又得了皇帝司马冲的提携,成为副统领,最终成为禁军大统领。 司马冲看向谢崇和费武,沉声道:“刚得到的消息,秦军破了石头城,往金陵城杀来了。现在,便是最后的这一战。你们,可愿意随朕死战?” “臣愿意。” 谢崇和费武齐齐回答。 司马冲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说道:“那就调集兵马,随朕一起,到北门去,看看自石头城杀来的秦军,要如何打破我晋国的城门。” “遵旨。” 谢崇和费武再度回答。 皇帝带着谢崇、费武离开了皇城,就往金陵城的北城去。 皇帝亲自到城楼上督战,将士斗志昂扬,只是一个个士兵的心中,也是惶恐。皇帝都已经亲临城楼,可以判断,如今局势是多么的艰难。 司马冲没有去管士兵的状态如何,他静静等待着。没过多长时间,只见北门外的官道上,一支黑压压的大军,已经浩浩荡荡的杀来。 司马冲往前看去,看到了迎风猎猎的黑龙旗。 秦军,来了。 第710章 金陵城,破! 司马冲看向城外的眼神,格外的复杂。 来的人是林丰。 这是他当初认定的女婿,是娶了他女儿的人。如今,却带着秦国的大军,来攻打晋国。 而且,已经兵临城下。 早知如此,何必要放林丰离去。当初就该留下林丰,即便囚禁,也该让林丰留下。 司马冲眼神渐渐恢复平静,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静静等待。不多时,秦军在城外摆开阵势,林丰更是策马上前来,到了城外停下。 司马冲看到林丰,开口道:“林丰,想要招降的话,那就算了。我晋国大军,必然死战到底。我晋国的将士,也会随朕一起死战到底。” “晋国没有孬种,晋国的人不会背叛,不会直接投降。” “朕对他们好,他们自会赴死相报。” “不像是某些人,朕对他好,可是到头来,却是白眼狼。” 司马冲嘲讽道:“就算是养一条狗,也知道报恩。如今,却是白眼狼龇牙咧嘴,令人作呕。” 林丰笑了起来。 司马冲的话,明里暗里,就是说他林丰对不起晋国,对不起司马冲。 林丰微笑道:“陛下一番话,直接嘲讽我,只是我有一点,不怎么明白。” 司马冲冷声道:“你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林丰说道:“你养一条狗,要给他吃给他穿,还得让他好好生活。我到了晋国来,也就是迎娶了琉璃。可一开始,琉璃人在大禅天,陛下不能解决。” “所以,让我去解决。” “这事情,陛下给了半点帮助吗?” “没有任何帮助。” “相反,如果我不能解决琉璃在大禅天的问题,晋国更不会帮助秦国。” 林丰说道:“这是利益的交换,至于我迎娶琉璃后。你又给了多少支持呢?貌似也没有。我唯一欠你的,只是娶了你的女儿,其他不欠你任何,更不欠晋国任何。” 刷! 司马冲面色大变。 林丰这厮,真是无情啊。 司马冲大袖一拂,说道:“也好,朕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打破我金陵城。” 林丰笑了笑,继续说道:“诚如陛下所说的,晋国没有孬种。可是晋国的人,知道局势,知道大局,更知道审时度势。譬如前任九江太守顾春秋,前任庐江太守陆巡。” “这些人是孬种吗?” “都不是。” “他们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归顺秦国,为秦国效力。” “再或者,陛下的兄弟司马景,他也归顺秦国,为秦国效力。一样的道理,他也是因局势如此,判断出最终的结果是晋国落败,知道晋国挡不住,所以放弃了。” 林丰说道;“搁在陛下这里,也是一样的。晋国必败无疑,何必要再抵抗呢?你继续抵抗,其实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徒增伤亡罢了。” 司马冲气得怒目圆睁,咬牙切齿,无比的愤怒。 该死! 该死啊! 林丰这厮真可恶。 司马冲无比的愤怒,歇斯底里道:“林丰,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朕把女儿嫁给了你,你现在,竟然转而攻打我晋国,转而覆灭你妻子的故国。你,好狠的心肠。” 林丰嗤笑一声,说道:“陛下还真是幽默啊,刚才我就说了,我娶了你的女儿,是欠你一些。可是,不欠晋国丝毫,因为我没有从晋国得到什么。” “你可以随意攻打秦国,凭什么秦国就不能报复呢?” “当初是谁趁着先帝驾崩,突袭秦国的?” “当初是谁背信弃义,违背了盟约的?” “是你自己变了,因为灭了夏国,又偷袭齐国得了好处,野心膨胀,想要进一步建立威望。同时,又想要进一步借助前线的战事,削弱晋国大家族的实力。” “最终,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使得晋国陷入困境。” “这一切怪谁呢?” 林丰语气很平静,说道:“这一切,都源自于你司马冲。如今,你说我是白眼狼,说我不该攻打晋国。这些话,其实真没有必要说。” 司马冲面颊抽搐。 他内心难受,他很清楚林丰的意思,就是成王败寇罢了。 他赢了,不是这结果。 如果他胜了,就是他去羞辱秦国的皇帝。 可惜,他败了。 司马冲面色严肃,内心失落。他看着城外黑压压的秦军,心中前所未有的失落。 晋国传承数百年,到他的手中,却是丢掉了,他丢尽了祖宗颜面。 林丰见司马冲一时间,竟是不开口说话,继续道:“陛下,投降吧。晋国挡不住的。我可以允诺,你投降了,晋国的宗室跟着投降,都能保全性命。” “不可能!” 司马冲高声回答。 他脸上的神情,更是癫狂一般,高声道:“朕在金陵城内,还有数万大军。朕在金陵城内,有无数的粮食和武器。金陵城的城池坚固,护城河也深。” “秦军要杀入金陵城,必然付出大代价。甚至你秦军长时间被堵住,也无法入城,消耗又大,无法支持这么多的粮草消耗,会率先坚持不住的。” “林丰,想要三两句话,就让朕打开城门投降,那是不可能的。” 司马冲笃定道:“这一战,朕一定会死战到底。” “唉……” 林丰叹息道:“陛下何苦呢?区区金陵城,要拿下不难。” “猖狂!” 司马冲嗤笑一声。 他沉声道:“大军就在城楼上,朕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下。我在金陵城上,就等着你来进攻。” 林丰沉声道:“你执意如此,我只能强攻。” “尽管来就是。” 司马冲昂着头下令。 他即便挡不住秦国的大军,可这一战也要先厮杀一番,拖住秦国的大军。万一,秦国的国内,在这一事件内出现了什么大问题。下一步,司马冲就可以力挽狂澜。 不到最后,司马冲还没有放弃。 诚然,司马冲也认为这一次必败无疑,可是他还在坚守,依旧还在等待。 林丰笑了笑,吩咐道:“投石车,上前进攻。” 命令传下去,一批一批的投石车上前,迅速架在城外,装填石块,开始朝城楼上轰击。 林丰进一步道:“弓箭手,进攻。” 大批的弓箭兵,也是齐齐整整的上前,朝着城楼上挽弓射箭。 弓箭和石头的两者进攻,犹如暴雨倾泻一般,不断地砸落在城楼上。 司马冲迅速地躲避,躲在角落处,看着不断落下的石头,看着许多士兵被砸伤砸死,乃至于被弓箭射杀,他依旧是神色古井不波。 只是司马冲有些疑惑,林丰这是什么攻势呢? 到现在,没有安排士兵上前,没有半点的真正进攻。 像是在拖延时间一样。 司马冲看向一旁的谢崇,询问道:“谢公,你老而弥辣,认为林丰现在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干什么?” 谢崇躬身道:“陛下,或许林丰是故意如此,要借此震慑晋国人心。如今朝中人心惶惶,或许就有人会主动勾结林丰,为林丰打开城门。这,可能是林丰的意图。当然,也未必如此。” “不,就是这样。” 司马冲笃定地相信了。 他面色冷肃,直接道:“朕之前就听简兴茂说,宫中的宫人都悄悄逃离,何况是其他的朝臣呢?这些晋国一直养着的官员,都开始找寻后路,要想着为秦国效力了。” “唉……也就是谢公,忠心耿耿,死战到底。” “天下人,谁能如谢公呢?” 司马冲一脸诚恳的神色,说道:“这一切,是朕当年辜负了谢公。如果不是朕急着抓权,就不会迫使谢公辞官。这一事情,是朕的错误。” 谢崇心中一笑。 司马冲煽情的话,或许有三分的真心,实际上,谢崇笃定司马冲是为了稳住他。 要让他赴死效力。 就这么简单。 谢崇微微躬身,恭敬道:“陛下,臣生于晋国,长于晋国,臣的一切都在晋国,谢家的一切都在晋国。所以臣,不愿意作为贰臣。” “我谢家因为是在晋国,才有今天的光景。” “如果去了秦国,谢家所拥有的一切,那就没了。再者,陛下对老臣,对臣的儿子谢玄,都有知遇之恩。没有陛下,就没有老臣和谢玄。” “臣,唯有效忠晋国。” “这是利益之谈。” 谢崇正色道:“对老臣来说,这是唯一的选择,请陛下明鉴。” 司马冲微笑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可很多人不会考虑这些。谢公,不管是否涉及到利益,朕都相信你。” 谢崇说道:“谢陛下。” 司马冲叹息一声,说道:“即便要防备城内的官员,也难以监督啊。人太多了,谁都可疑,朕又有谁可用呢?” 谢崇神色平静,不急不缓道:“陛下,不管谁要出城,都得通过城门。所以现在,我们倒也不必着急。毕竟四方城门,都有陛下安排的人镇守。” “倒也是。” 司马冲点了点头。 他静静的看着,任由投石车、弓箭进攻,至于反击,司马冲暂时没有安排。 一刻钟多一些,秦国消耗了大量的弓箭和石块后。 司马冲在这时候,也坐不住了,看向费武,吩咐道:“费武,你安排下去,我们也射箭还击。” “喏!” 费武立刻去通知。 晋国士兵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开始不断的射箭还击,攻势颇为凶猛。 以至于,秦军的弓箭攻势削弱。 对射的时间,悄悄溜走。 转眼半个时辰,自指尖流逝,在双方对射的时候,忽然城外的秦军停止了射击,投石车也是停下。 “金陵城破了。” 城外,忽然有许多秦国士兵高呼起来。 声音此起彼伏。 司马冲听到后,冷笑道:“林丰真的是疯了,以弓箭射击后,没有打破金陵城的办法,竟然安排人喊话,以便于蛊惑人心。可这样的安排,注定是徒劳的,不可能成功。” 谢崇道:“陛下圣明。” “报!” 就在此时,却是一名士兵神色慌张,飞也似的来了。 士兵迅速禀报道:“陛下,金陵城的南城守将投敌,城门洞开,大批的秦军迅速入城。” 轰!! 司马冲的脑中,一下懵了。 城破了? 这就破了吗? 司马冲心中忽然悲凉了起来,这就是结果,墙倒众人推。晋国势弱后,无数人就开始要投降。这才刚刚厮杀,城门就直接洞开投敌。 这一刻,司马冲明白了过来。 林丰早就有策略。 北城的弓箭射击,只是林丰故意吸引他视线的手段罢了。 林丰悄然安排人去南城,已经等着人打开城门。 第711章 怎么是你? 司马冲略显苍老的脸上神情,充斥着不理解,充斥着愤怒。 转眼间,又变成无奈和绝望。 城破了! 晋国也随之破灭。 司马冲原本还想着,借助金陵城死战一波,和林丰交锋对峙,消耗秦军的军队战斗力。 至少,他不会让林丰捡便宜。 没想到,林丰的大军还没有攻打城池,只是浪费了一些弓箭,秦军就已经打破了南城。 不,不是打破南城,是轻松进入南城,是他晋国的人打开城门迎接秦军入城。 司马冲看向谢崇,叹息道:“谢公,城破了,朕沦为亡国之君了。” 说着话时,司马冲眼神幽深。 更是情绪低落。 他脸上火辣辣的,没有想到,晋国在他的手中兴盛,也在他的手中败亡了。 谢崇微微一笑,说道:“这不是陛下的罪过,是下面的官员背叛。一个个官员不忠于陛下,所以才有人打开南门投降秦国。这事情,怪不得陛下。” 铿锵! 司马冲拔出腰间佩剑。 他握着剑柄的手,颤颤巍巍地摇晃。他想拔剑自刎,可是手提着剑,怎么都下不去手。 “朕,朕……” 司马冲接连说话,神色恍然,叹息道:“朕,真是废物啊,连自杀都下不去手。” “谢公,你帮助朕一回吧。” “送朕一程。” 司马冲目光落在谢崇的身上,眼中有着渴求。 谢崇面颊抽了抽。 他怎么可能杀司马冲呢? 如果他不曾考虑归顺秦国,不曾考虑林丰的立场,杀了司马冲也无所谓,事情很简单。然而,不管林丰和司马冲的关系怎么僵硬,司马冲毕竟是林丰的老丈人。 双方现在打生打死的,那是为了覆灭晋国。一旦晋国灭了,林丰和司马冲还有矛盾吗? 或许司马冲的内心,依旧恨林丰,可林丰不会杀司马冲,林丰还会安置司马冲。 谢崇杀了司马冲,就等于得罪了林丰。 再进一步说,即便林丰不说什么,林丰的女人徐琉璃,那是司马冲的女儿。 徐琉璃对谢崇能不记恨吗? 所以,灭晋国可以,这是秦国和晋国的大立场。要杀司马冲,绝对是不行的。 谢崇摇了摇头,说道:“陛下,老臣也是胆怯之人,不敢出手。” “唉……” 司马冲叹息一声。 “杀,杀!!” 金陵城内,传来了喊杀声。 已经有了秦军在城内冲刺,剿灭城内的晋国军队。 谢崇提醒道:“陛下,我们可以退回皇城。舍弃外城,回到皇城去,借助皇城镇守。” 司马冲摇头一笑,道:“在这里抵抗,和在皇城抵抗,有什么区别呢?更何况,外城都破了,我们在皇城中,是瓮中之鳖,不可能再扭转局势。罢了,投降吧。” 谢崇叹息道:“老臣,尊奉陛下之令。” 司马冲大袖一拂,下令道:“传令,投降!” 一声令下,将士投降,城门洞开,吊桥放下,偌大的金陵城彻底告破。 林丰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眼中也掠过一抹欣喜,一挥手,荀鹏照旧带着士兵上前去接管城池。 这一次破城,很容易。 实际上,是因为有谢崇这样的人作为内应。没有谢崇的安排,林丰单纯要攻打金陵城,并不容易。即便林丰的兵力强盛,实力强大,可是巍峨的城池,防守森严,又有足够的士兵和器械。 要破城,会非常困难。 这一切是因为,晋国从内部就败了,人人想着投降,破城才会如此的顺利。 荀鹏接管了北城的城防,司马冲、谢崇已经被带到了林丰的面前。 司马冲昂着头,冷声道:“林丰,你得意了吧?如今你赢了,朕沦为阶下囚,秦国得意了。” 他有着浓浓的不忿。 他认为这是林丰造成的,如果不是林丰,秦国怎么可能直接杀到金陵城来呢? 林丰微笑道:“岳父,对我来说,有什么得意呢?我喜欢的,只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晋国灭了,秦国一统,那是秦国的欢喜,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虚伪!” 司马冲冷声说话。 林丰继续道:“晋国覆灭,岳父就好好在咸阳,享受天伦之乐吧。” 司马冲一时间,心中更憋屈。 他有一肚子的气。 只是,林丰根本不接话,反倒是一副谈笑宴宴的模样,一副我准备好了一切,只等岳父去咸阳的模样。 司马冲一肚子的窝火,都没能发泄。 林丰微微一笑,目光瞬间就落在谢崇的身上,淡淡道:“谢公,此番辛苦了。” 谢崇脸色,顿时僵住。 他刚才就在琢磨,林丰是否会当众揭穿他提前归顺的事情。如今看来,林丰可不是能蒙骗的人,也不是心思粗糙的人。林丰心思细腻,必然揭穿谢家提前归顺的事情。 原因很简单,谢家在,可以吸引皇帝的仇恨,何乐而不为呢? 谢崇神色如常,说道:“镇国公折煞老朽了。” 刷! 司马冲面色大变。 他直接看过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死死盯着谢崇,身体竟微不可查的轻微颤抖着。 司马冲砸吧砸吧嘴,看向谢崇,问道:“谢公,为什么?” 他难以置信。 自始至终,谢崇就表明了死战的态度,一直陪着他。 如今,竟然得了林丰一句‘辛苦了’,显然谢崇有问题。 或者说,从一开始谢崇就已经背叛了晋国,已经站在了秦国的一方。 谢崇神色恭敬,说道:“陛下,局势使然,老臣必须做出决断。否则,晋国覆灭了,谢家如何自处呢?” 司马冲嗤笑一声,说道:“是啊,朕就怎么没有想明白呢?堂堂晋国四大家之首,一贯屹立不倒,竟然选择了和朕一起共进退,真让人感动。” “可惜朕太自以为是,认为国难之际,谢家会追随朕。” “真是笑话啊。” “堂堂谢家,传承数百年的基业,怎么可能为了晋国赴死呢?” “自取其辱啊。” “哈哈哈……” 司马冲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周围,无数人听到都看过来。 一双双目光,带着探寻。 谢崇即便脸皮厚,可是被无数人看着,脸上依旧有些烫得慌。大庭广众下,谢家的脸面彻底丢干净了。 “唉……” 谢崇心中叹息。 这就是林丰的手段。 林丰愿意接纳谢家,也给予大好处,可谢家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占。林丰此举,使得谢家从神坛跌落,无数人都知道了谢家的底裤是怎么回事。 谢家想要打着忠君旗号,那不行。谢家要聚拢晋国的人,更不行。 相反,林丰要用谢家拉仇恨。 无数晋国的人,会仇视谢家,这就是林丰的意图。 谢崇即便是清楚,那也没有办法,因为你不可能什么好处都得了,反倒是秦国吃亏。 司马冲眼角浮现出一抹泪光,他瞪大眼睛,说道:“这么说,谢玄没有死?” 之前谢玄的事情,司马冲想到了。他不相信谢玄死了,谢崇还能忍辱负重,能继续为秦国效力。 唯一的可能,是还活着。 谢崇正色道:“的确没死。” 司马冲嗤笑道:“你谢崇,当真是本朝第一阴险之人。” 谢崇解释道:“陛下,谢玄持节在前线指挥作战,至死不曾投降。这一点,是真正发生的,不曾有半点的作假。战事落败了,谢玄才投降。” “然后,才有谢玄潜回金陵城,假死成全谢家的名声。” “如果谢玄和樊冲在横江口,挡住了秦军,我谢家依旧忠于晋国。前线谢玄挡不住,横江口落败,晋国挡不住,一切自然就彻底不一样。” 谢崇解释道:“晋国大势已去,老夫才选择暗中归顺秦国。” “借口!” 司马冲心中失落,了解清楚后,再也没了多说话的心思。 晋国千疮百孔,还说什么呢? 没什么好说的。 谢崇没有再多说,事已至此,谢家归顺大秦,他和谢玄都进入秦国为官,这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懒得去考虑了。 林丰等荀鹏掌控了金陵城,就带着人进入城内,发布告示,通告晋国覆灭,勒令晋国各地投降。 消息传出后,晋国地方上哗然。 晋国南方许多还在抵抗的人,一得到皇帝投降的消息,全部失去斗志,纷纷放弃抵抗。 晋国虽说还有许多地方没有归顺,可是大局已定。 林丰暂时坐镇金陵城时,晋国覆灭的消息,先一步北上,传到攻入琅琊郡境内的秦军中。王烈得到晋国覆灭的消息,心下骇然,更是佩服。 不愧是镇国公。 速度太快了。 他还在和齐国对抗,如今林丰已经覆灭了晋国。 王烈依旧没有改变什么策略,他只做了一件事,安排人散播消息,先把晋国覆灭的消息,散播到齐国军中,同时传到齐国帝都临淄去。 先搅乱齐国人心,才能一鼓作气杀过去。 兵马未动,舆论先行。 这是王烈的安排。 第712章 果决安排 齐国大军的营地。 中军大帐中。 如今的齐国主将关盛,正在翻看国内送来的最新情报。 关盛是上个月才新上任的将领,前任主将因为败给了王烈,接连丢失六座县城,直接被下狱问罪。 所以,关盛奉命来了,希望能够稳住局势。 关盛之前在兵部任职,担任兵部侍郎一职。早些年,他也是军中为将的人,懂得带兵打仗,也懂得审时度势。他如今面对秦国,没有取胜的心思。 对关盛来说,只要守住了琅琊郡这里的关卡,稳住了颓败的局势,不再丢失城池,关盛就觉得自己功德圆满,算是完成了晏子初吩咐的任务。 虽说关盛降低了要求,可是他的内心,依旧无比忐忑,觉得要挡住秦军很难。 在关盛翻看消息的时候,他看到晋国石头城丢失,摇头叹息一声。 石头城是晋国最后的防线。 石头城没了,金陵城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秦军宰割。 晋国,极可能挡不住。 “但愿,晋国能守住。” “如果晋国守不住,晋国覆灭,秦国的所有兵力就会指向齐国。那时候,我齐国能挡住吗?” “恐怕很难。” 关盛摇了摇头,心中担心。 作为齐国的将领,关盛已经在思考着未来的局势。 只是,关盛看来这是无解的,根本无法解决。 “报!”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迅速进入,神色慌张,高声道:“关将军,大事不好了。晋国帝都金陵城落陷,晋国的皇帝司马冲沦为阶下囚。晋国,彻底灭了。” 关盛听到后,也有一刹那的失神。 晋国灭了。 齐国怎么办呢? 接下来,王烈是否会调集大军,大举进攻齐国呢? 诸多的问题,一瞬间就困扰着关盛。 他站起身来回走动,思考了好半晌,才开口道:“这消息,是怎么得到的?” 士兵迅速道:“王烈安排了一队士兵,专门到营地门口来喊话。而且秦国的士兵射箭时,弓箭上绑着信纸,专门散播晋国的消息。整个营地,无数人得了消息。晋国灭了,如今军中已经是人心惶惶。” 关盛道:“下去吧。” 士兵退下,关盛重新坐下来,又思考着应对的策略。 最终,关盛选择了以静制动的策略,以不变应万变。 一方面,安排士兵以最快的速度,传信给临淄国内,请晏子初安排;另一方面,再禁止军中的士兵,议论晋国覆灭一事。最后,关盛安排人备战,时刻准备好和秦国开战。 关盛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王烈方面却没有任何前进的迹象。 秦军不曾有任何举动。 时间一天天流逝,在前线琅琊郡没有任何举动时,消息传回了临淄。晋国覆灭的消息,在临淄城内到处散播,秦国即将转而攻打齐国的消息,已经满天飞。 到处的人,都在议论。 更有许多人急匆匆地离开临淄,尤其是商人,更是先一步就转移。 谁都清楚,接下来很危险。 留在临淄,万一遇到战火波及,所有的家当,包括性命,都可能葬送在临淄,所以许多人迅速地离去。 临淄人心惶惶,田育也得到晋国覆灭的消息。他这一次没有派人去通知晏子初,而是亲自来到晏子初的丞相署衙,他看到了晏子初,挥了挥衣袖,所有侍从退下。 田育说道:“丞相,晋国覆灭的消息,知道了吗?” “知道了。” 晏子初很是颓然,叹息道:“先前关盛也传回了消息,说了晋国覆灭的事情,请朝廷定夺安排。” “晋国在,就能替齐国牵制秦国的军队,分担齐国的压力。” “晋国覆灭,齐国孤零零地屹立在东方,成了一根独木。”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啊!” “尤其之前林丰和燕国交战,一战斩杀燕国的皇帝刘渊。夏国没了,燕国败了,晋国也没了。只剩下咱们齐国,所以晋国覆灭的消息。对我们来说太不利了。” 说到这里,晏子初又叹息一声。 田育说道:“丞相,你打算怎么办呢?” 论及政务上的治理,以及战略分析的眼光,田育都认为晏子初更厉害。 这是值得他信任的。 晏子初苦涩一笑,摇头道:“殿下,老夫也无能为力。秦国灭了晋国,如今秦国的疆域,前所未有的强大。秦国的实力,前所未有的强盛。” “反观我晋国,内部有许多反抗我们的政敌。这些人,认为我们两人掌控陛下,操弄权柄。” “因为陛下的年纪太小,无法决断,使得我们不得不站在前面。” “加上之前和秦国交战,又损耗了元气。” “现在和秦国一战,难啊。” 晏子初沉声道:“如今的情况,我认为只能全力以赴地防守。能守住齐国的疆土,能稳住齐国的一切,目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别无其他的选择,只管抵抗就行。其他的,老夫不打算考虑。” 田育点了点头,说道:“本王想的是,是否安排人去秦国求和呢?” “不可能的。” 晏子初直接摇头,开口道:“目前的秦国,大势已成,不可能再缓和关系。秦国灭了夏国和晋国,势必要灭我齐国,必然会选择一统天下。” “现在派人去咸阳求和,最终必定是自取其辱。” “甚至一旦我们派人求和后,国内的一些人,更是会生出其他的心思。” “所以,老夫不赞同。” 晏子初的态度很强硬,继续道:“只要这一战挡住,齐国就还有未来。如果齐国挡不住,就只能覆灭。” 田育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晏子初的答案,是他想要的答案,目前来说,齐国只能誓死一战。 田育沉声道:“既然要全力以赴地抵挡,本王打算把镇守在临淄的三万大军,也调到前方去,协助关盛一战。反正临淄这里,还有禁军坐镇,也不至于出问题。” “老夫没有意见。” 晏子初点了点头,开口道:“除了抽调兵力去支持关盛,我们的政敌,是否一网打尽,全部诛杀了呢?留着这些人,就是隐患。” “之前,是考虑到对方抨击我们,却也忠于齐国,他们的存在,不一定会影响到局势。” “现在,情况复杂。” “临淄暗潮汹涌,却容不得一丁点的隐患,所以我认为该杀就杀了。” 晏子初面色冷肃,掷地有声道:“杀干净,才能全力以赴地抵挡。殿下,你意下如何?” 田育心中琢磨一阵,颔首道:“也好,该杀的就杀了,免得生出隐患。总之现在,临淄戒严。我掌控的情报网,也会全力以赴地配合丞相。” 晏子初点了点头。 他的内心,其实认为挡住秦国的概率很小。可是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唯有死战! 第713章 大都督林丰 咸阳城,大秦帝都。 如今的咸阳城人来人往,已经不像早年那样半死不活的。 现在的咸阳,人满为患。 在秦国不断的扩张下,作为政治中心的咸阳,来的人越来越多。规模扩大下,咸阳城已经是容纳不下太多的人,都不断地往城外扩大,城池比原来大了一倍不止。 皇城内,赢玉乾正在批阅政务。他这段时间。是痛苦并快乐着。 之所以痛苦,是因为秦国占了晋国大量的城池和疆土,要拿下这些地方,需要调动无数人前往执政,更涉及到粮草、物资等方方面面,他每天都无比忙碌。 之所以快乐,是林丰率领的大军步步逼进,已经靠近晋国的帝都金陵城。 覆灭晋国,指日可待。 昔日,赢九霄执政时,强盛了秦国,覆灭了夏国,壮大了秦国的根基。 如今,赢玉乾执政期间,覆灭晋国,就已经能看到一统天下的未来。 赢玉乾自然斗志昂扬。 在赢玉乾一点点批阅奏章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汪顺飞也似的进入,躬身揖了一礼,禀报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前线镇国公传回消息,晋国帝都金陵城落陷,晋国覆灭,晋国皇帝司马冲投降。” “好,好,好。” 赢玉乾蹭的站起身,很欢喜。 他来回不断的走动着,脸上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 他内心,无比欢喜。 晋国灭了。 他作为继位的新君,执掌朝政,才算彻底建立了威信。 赢玉乾好半晌后,情绪才稳定了下来,沉声道:“来人,通知各部尚书,以及国子祭酒和御史大夫来议事。” “喏!” 太监得令,立刻去通知。 没过多长的时间,章逸、王棠等一众老臣齐齐进入。 如今留守咸阳的官员,都是治理秦国的柱石,全都是最重要的人。 赢玉乾微微一笑,高声道:“诸公,今天告诉你们一则好消息。” 王棠神色严肃,问道:“陛下,是什么好消息呢?难不成我们秦国和晋国的交战,已经取得胜利,距离拿下晋国,已经近在咫尺了吗?” “哈哈哈……” 赢玉得意的笑了。 王棠一副不懂的模样,神色恭敬。 章逸看到这一幕,暗道王棠这老家伙老辣,一句话把皇帝哄好了。 王棠会不知道前线情况吗? 不可能的。 章逸苍老的脸上,也堆起笑意,开口问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消息呢?” 王棠瞥了眼章逸,轻轻笑了笑。 老家伙,你也差不多。 两人目光相遇,转眼间又恢复镇定,各自神色恭敬的站着。 赢玉乾站起身,环顾众人,心中澎湃之情溢于言表,他开口道:“诸卿,镇国公在前线传回了消息,打破晋国帝都金陵城,生擒晋国的皇帝司马冲。晋国,覆灭了。且晋国皇帝司马冲,都已经归顺了我秦国。” “轰!!” 所有人,议论了起来。 议论声不断。 一个个脸上的神情,无比震惊。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秦国会这么轻松就把晋国覆灭。 一切,无比顺利。 秦国,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盛。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王棠率先高呼,神色甚至有些癫狂,说道:“老臣能看到大秦获胜,能看到大秦覆灭晋国,死而无憾。”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个个人,不断开口。 所有人的脸上,洋溢着欢喜,都洋溢着激动。 赢玉乾看着一众人的神情,心中自豪。因为对整个秦国来说,灭了晋国,下一步就是覆灭齐国。 这是必然推进的事情。 赢玉乾轻轻地咳嗽两声,大殿中转眼又安静下来。 一个个老臣的目光,落在赢玉乾的身上,神色恭敬。 这些老臣和赢玉乾相处了一段时间,对赢玉乾很是尊敬。他们知道赢玉乾好相处,执政也宽松,总体来说很轻松。然而,赢玉乾行事有底线,一旦涉及到赢玉乾的底线,赢玉乾有原则,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一个有原则有底线,亲政爱民的皇帝,是朝臣最拥戴的。 皇帝需要守规矩。 如果皇帝有事儿没事儿,就破坏规矩,不断地折腾。最终的结果,就是百官都惶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稳定是很重要的。 朝廷中的事,最好是有规可循,一切才会稳定。 赢玉乾缓缓道:“目前来说,晋国覆灭了,下一步是齐国。目前晋国方面,需要人坐镇监督,需要人总揽大局,进一步调整晋国的归顺。” “另一方面,覆灭齐国也需要人牵头,需要一个人总揽这事。” “商议一下人选吧。” 赢玉乾抛出了问题。 章逸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老臣建议镇国公留在晋国,总揽晋国的整编和调整。另一方面,覆灭齐国的总督人选,安排另外的人担任。” 赢玉乾眼神幽深。 章逸的话,是话中有话。 赢玉乾问道:“章尚书认为,镇国公不合适覆灭齐国吗?” 章逸昂着头,神色平静,不卑不亢道:“回禀陛下,镇国公灭了夏国,败了燕国,如今又灭掉晋国,如此功劳,已经是声威赫赫,功勋卓著。” “下一步,如果镇国公再灭了齐国,该如何嘉奖赏赐呢?” “这是一个方面。” “另外,从其他的方面考虑,也该给其他的人立功的机会。” “老臣综合考虑后,认为留镇国公在金陵城,是最合适的。毕竟治理金陵城,也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 章逸无所畏惧,高声道:“请陛下三思。” 王棠眼神幽深,看着章逸说话,有些意外。章逸在这时候,安排另外的人总揽大局? 要安排谁呢? 这事章逸没有提及。 然而不管安排谁去攻打齐国,只要成了灭齐的总督,都得感激章逸。 至于章逸和林丰之间,双方的关系不好不坏,都是正常来往。 要说章逸给林丰施恩,以林丰的地位和影响,实际上章逸还比不得林丰。 所以,章逸在谋划自身。 王棠想明白了缘由,他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老臣支持镇国公北上攻打齐国。原因很简单,覆灭齐国是秦国的头等大事,不能出任何的问题。” “现在才刚灭掉晋国,还没有灭齐国,就考虑瓜分利益,让人去立功,想得太多了。” “当务之急,是灭掉齐国。” “不管怎么考虑,老臣都是一个标准,首先是求稳,必须有十成的把握覆灭齐国,一统天下。任何事情,在这个事的面前,都得靠后。” “一旦更换总负责的人,不曾完成任务,谁来担责呢?” “谁敢担这个责任。” 王棠环顾一圈下来,目光扫过章逸时,章逸眉头微蹙。 王棠这厮的话真是刁钻。 章逸的打算,是换其他人去齐国立功。然而王棠的话一出来,没有谁敢去承担这个责任。 因为没有人扛得起。 昔年,秦国的任务是东出,要走出西北之地,要往夏国扩张。如今,秦国的目标已经变了,是一统天下。 这是秦国的愿望。 谁把这个事情办砸了,毫不客气的说,那就是秦国的千古罪人。 所以,没有人扛得住。 章逸心头微冷,王棠和林丰的关系很密切。至于王棠的儿子王越,和林丰有过命交情的知己好友。 在这各前提下,双方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章逸想了想,他知道没有人扛得起攻打秦国失败的结果,可他没有放弃,继续道:“陛下,老臣还是认为,应该安排其他的人总督攻打齐国一事。” “镇国公能力出众,文武双全,的确是秦国的擎天柱石。可是我秦国的其他将领,也是有能力的。譬如王烈,譬如蒙冲,都能总揽全局,都有足够的能力主持大局。” “请陛下三思。” 章逸坚持己见,没有改变。 一个个臣子也纷纷看过来,目光落在赢玉乾的身上。 还得看赢玉乾的安排。 从这一事情上,能判断出赢玉乾的打算,实际上这也是章逸的一个试探。 想要看看,皇帝是否会安排其他人。 如果章逸的话进入皇帝的心,未来,章逸要运作其他的事情,也就容易了。 摸清楚了皇帝的秉性,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作为吏部尚书,作为皇帝的心腹,连皇帝的秉性都不清楚,想长久立足就不可能。 赢玉乾脸上带着笑容,大袖一拂,掷地有声道:“关于这次覆灭齐国的一战,朕还是认为,以林丰担任大都督最合适。他率领麾下的军队,北上参战,总揽前线战事,调度安排,可以先斩后奏。” “另外,晋国反抗的兵力,交给蒙冲围剿。” “他负责率领士兵,进一步剿灭晋国负隅顽抗的人。” “只是晋国拿下了,涉及到改变州郡,要重新调整结构。这一事情,倒是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前往任职。” “诸卿,可有人选?” 赢玉乾直接定下了林丰的事情。 毫不客气的说,满朝大臣,赢玉乾最信任的是林丰。这不仅是他的军师,更是他的女婿。一个这样的人,他都不信任,反倒是相信章逸的话,是脑子被驴踢了吗? 赢玉乾可不昏聩。 不管林丰立下多大的功劳,赢玉乾都放心。 章逸郑重说道:“陛下,老臣提议御史大夫岳信,前往晋国任职,主持晋国的改革,调整晋国州县。一方面,岳信为人刚正不阿,极有原则性。另一方面,也要监察晋国官员,才能稳定晋国。” 赢玉乾捋着胡须,没有表态,看向王棠,询问道:“王尚书,你认为呢?” 王棠心中思考着。 皇帝进一步询问,其实不够满意,否则就是另外的说辞。 怎么说呢? 他该怎么回答皇帝。 王棠的内心思考,看了章逸一眼。现在的章逸,比之昔年在先帝的麾下,少了一些谨慎,多了一些活跃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个皇帝的风格不一样。 所以,章逸也有想法。 章逸在积极寻求更大的政治诉求,需要更大的话语权。章逸是吏部尚书,所以有自己的利益体系。 王棠和林丰则捆绑更密切,甚至两家从一开始,就是绑在一起的。 王棠思考清楚后,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老臣和章尚书的观点不一致。老臣认为主持晋国大局的人,岳信不合适。” 章逸说道:“王尚书认为,谁合适呢?” 他那浑浊的眸子中,多了一抹冷色。事到如今,双方各自有了诉求,在利益上渐渐不一样。 有了争斗,实属正常。 这是正常的。 一群人在一口锅里面捞吃的,如果全都和和气气的,那不可能。 第714章 权利的争斗 赢玉乾微微一笑,眼神期待,问道:“王尚书认为,谁合适呢?” 章逸和王棠两人,赢玉乾更趋向于王棠。 当年他父皇在世时,就告诉了他,章逸是老狐狸,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如今章逸越发的活跃,就是想要更多的权利。 赢玉乾对此,是遏制的。 随着赢玉乾的话,所有人都盯着王棠。 其余各部的尚书,很少表态,因为六部主要是吏部和户部最强,两部的话语权最大。至于兵部是林丰的地盘,现在林丰离开了朝廷去前线,主要是兵部侍郎代管。 其余国子监、御史台等各部门,影响力更小,更不可能掺和朝政大局。 王棠面色严肃,开口道:“老臣认为,晋国的稳定和夏国不一样。晋国的环境更复杂,大家族更多,处理起来不容易。稍有不慎,就可能出大乱子。” “而且昔年的夏国,地方上的百姓民不聊生,早就被皇帝李重府霍霍了。” “无数百姓,寻求安定。” “所以我秦国覆灭夏国后,一切顺利,没什么阻碍。” “可是如今的晋国,百姓虽说也不容易,至少没有像夏国一样生存都成问题。” “晋国的治理,更难。” 王棠侃侃而谈,继续道:“所以对晋国的安排,只让一个御史大夫去总揽全局不合适。而且治理晋国区域的人,必然是要懂得这一方面的人。我就两个要求,第一,官员的品阶规格要高,第二,要懂得治理。” 章逸冷笑道:“王尚书,你的这个建议,不容易达成。依我看,最好的人选,那就是镇国公。让镇国公去晋国,他的品阶规格高,也懂得治理。论及能力,谁能比得了林丰呢?” 话语中,带着一丝的嘲讽。 就是针对王棠。 王棠神色如常,不卑不亢道:“章尚书,我还没有说完,急什么呢?” 章逸说道:“你举荐谁呢?” 王棠拱手向赢玉乾行礼,郑重道:“陛下,臣举荐太子前往金陵城,总揽全局。同时,抽调兖州刺史桓肃之,前往晋国担任东宫长史,协助太子处理事情。” 哗!! 议论声,一片哗然。 一个个都无比的震惊,很意外,都没有预料到,王棠会有这样的建议。 太出人意料了。 章逸也有刹那的震惊,才恢复过来,他开口道:“太子是一国储君,怎么能轻易离开咸阳呢?一旦太子在前线,有任何的闪失,你王棠担得起责任吗?” 王棠不曾搭理章逸,拱手道:“请陛下决断。” “请陛下三思。” 章逸立刻说话。 他眼中闪烁着精光,脸上神色冷肃。 太子的安全,他在乎吗? 不在乎。 章逸在乎的,是太子去了晋国,跟着去的还有桓肃之,这是林丰的结拜兄弟。 桓肃之在晋国处理各地情况,提拔起来的人都是林丰一系的人。 这是章逸不愿意的。 赢玉乾忽然笑了起来,他缓缓道:“太子的年纪不小了,都快二十岁的人,该去地方上历练磨砺一番。王卿的建议,朕准了,太子兼扬州大都督一职。兖州刺史桓肃之调任扬州,担任扬州总管兼东宫长史。兖州刺史的人选,崔元屠接任。” 章逸面颊抽了抽。 他内心震惊麻了。 崔元屠,也是林丰的人啊。 只是,皇帝乾纲独断,直接下令安排,章逸一时间也无法拒绝。 崔元屠治理地方,也有能力。 其政绩,也是斐然。 章逸要反驳赢玉乾的任命,首先必须是崔元屠无能,可崔元屠很有能力,所以章逸只能躬身说道:“臣遵旨!” 赢玉乾摆了摆手,吩咐道:“下去吧。” 一众官员退下,赢玉乾忽然笑了笑。如今晋国覆灭,朝廷的格局渐渐也发生了变化。 一朝天子一朝臣,该下去的,自然是要下去。 朝廷传旨,林丰的任命在短短时间,就送到了金陵城林丰的手中。 林丰接了旨意,又得到赢玉乾单独的一封书信,这是阐述朝廷的调动,让林丰知道情况。林丰看完后,得知是太子赢熙作为扬州大都督来总揽全局,桓肃之作为扬州总管来具体负责,他脸上笑容绽放。 皇帝的安排,是极好的。 赢熙是秦国的太子,需要历练。 晋国扬州这里的情况颇为复杂,以及晋国南方各地,就是赢熙历练的绝佳地方。 否则,一个养在深宫的太子,没有治理地方,没有了解权势的运作,那是绝对不行的。 林丰发现是崔元屠接任兖州刺史,心中也是琢磨开了。 现在提拔的,都是他这一系的人。皇帝的安排,是要慢慢的腾笼换鸟,让章逸等老臣退下去,换成年轻一辈的人。 这事情倒是正常。 林丰看完书信,没过多久,又接到王棠单独送来的书信,是说这次负责剿灭齐国一事,章逸建议另外的人负责,希望林丰留下。 具体的过程,王棠做了一个阐述。 林丰看了后没有放在心上,章逸这样的老臣,不可能长久的,不是章逸能力不足,也不是章逸威望不足,仅仅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赢玉乾已经掌权,慢慢地,自然是换上赢玉乾的人。 这很正常。 林丰对这些也不怎么在意,他思考了一番,吩咐道:“来人,请谢崇、谢玄来议事。” 士兵去安排,时间不长,谢崇父子进入了大帐中,躬身行礼。 林丰请两人坐下,直接道:“谢公,这次晋国已经拿下,朝廷方面做出了安排,晋国地方上的乱局,由蒙冲率领的大军,进一步扫荡南方各地。” “至于我,即将率领大军北上,负责最后灭掉齐国的战事。” “晋国这里,朝廷做出了安排,以太子为扬州大都督,总揽全局。同时,安排兖州刺史桓肃之来扬州,担任扬州总管,调整和治理扬州及晋国各地。” “我大军北上,会带走司马冲等晋国宗室。” “你和谢玄,你们暂时留在金陵城,我留下一万人,协助你们防守。等太子和桓肃之来了,你们可以按照之前的约定,各自赴任。” “你们意下如何?” 林丰直接做出了安排。 “老朽没有意见。” 谢崇立刻表态,主动道:“在镇国公离开金陵城期间,老夫一定会处理好事情,稳定金陵城。” 如今的谢家,归顺了秦国。 而且谢家早早就背叛晋国一事,已经有许多人知道,所以真正忠于晋国的人,都敌视谢家。 谢家没了退路,只能跟着秦国一条路走到黑。 恰是如此,林丰才会留下谢崇镇守。 这一点,谢崇很清楚。 谢玄想明白了后,恭敬道:“卑职也没有意见,会全力以赴稳定金陵城的。” 林丰笑道:“那就好,有你们两个人,金陵城方面的局势,我就不担心了。你们有什么事情,现在就说,我在金陵城替你们全权决断。如果我走了,就没这么好办。” 谢崇忽然说道:“镇国公,老朽有一件事。您离开期间,万一有人要作乱,老夫可否全权处置?” 林丰说道:“可以全权处置,但有一点,如果局势动荡,导致金陵城丢失,你们会受到影响。简而言之,太子没有抵达之前,这算是对你们的考验。” “老朽知道了。” 谢崇说道:“不管我们怎么做,不管我们做什么,总之一点,必须保证金陵城的稳定。” “是这个意思。” 林丰点头回答。 谢崇昂着头,笃定道:“请国公放心,谢家誓死守住金陵城,绝不会让任何的宵小得逞。” 林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让谢崇和谢玄退下。他喊来荀鹏,吩咐荀鹏留下一万士兵镇守金陵城,负责金陵城的治安。紧跟着,就带着荀鹏的大军离开金陵城北上。 大军北上,这一次是走水路,所以北上的速度快。 刚进入五月,林丰率领的大军,进入了琅琊郡境内,到了秦军驻扎的边境营地。 林丰率领大军抵达,王烈亲自出来迎接,抱拳道:“末将王烈,拜见国公。” 之前,王烈就得了林丰来的消息。 他心中很服气。 唯有林丰亲自坐镇,才能慑服诸将,才能让齐国忌惮。 林丰道:“辛苦王将军。” “末将不辛苦。” 王烈摇了摇头,神色谦逊。 林丰带着人进入了军营,军队驻扎后,所有人在中军大帐宾主落座。 林丰看向王烈,说道:“王烈,前线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你在这段时间,如何安排的?” 王烈昂着头,底气十足道:“回禀国公,末将在这段时间,主要是让人宣传晋国覆灭的事情,再宣传齐国皇帝是傀儡,是晏子初和田育专权,借此搅乱齐国军队的人心。” “事到如今,齐国的军队虽然还在防守,其实失去了之前的斗志。” “国公来了,仰赖国公的威名,我们一战直接摧毁齐国大军。” “齐国的主将,名叫关盛,在齐国也是一员名将,治军颇为严格,而且他很擅长防守。” “关盛和末将对峙,一直在防守,从来没有进攻。” 王烈说道:“关盛麾下的兵力,之前不断的增兵,到现在,有了差不多十万大军。几乎齐国的大军,都集合到了边境来,要抵挡我们的进攻。” 林丰听完后,心中思忖了一番,沉声道:“这么说来,其实这一战只要击败了关盛,就能一战取胜,长驱直入,杀到齐国的帝都临淄去。” “对!” 王烈点头回答。 他直接道:“齐国现在的局面很特殊,虽说维持了一个稳定,实际上没了主政的皇帝,只有晏子初和田育,有着太多的问题。” “在齐国地方上稳定时,即便皇帝只有两三岁,也没有什么。” “可是遭到攻打,地方上人心惶惶,朝廷动荡,就暴露出了齐国的致命问题。就拿这次我们攻打齐国来说,晏子初和田育在临淄为了稳定局势,又杀了很多人,大批的杀戮。” 王烈说道:“看似稳定的临淄,实际上很压抑。” 林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我们就直接进攻,一战打破齐国的防线。王烈,你麾下的兵力有多少人?” 王烈道:“目前是五万人。” 林丰点了点头,回答道:“荀鹏麾下的兵马,整编后是十万人。我们一共十五万的兵力,和齐国一战,足以一战取胜。这一战,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休整一天,明天上午攻打齐国营地。另外,你今天安排人,去告诉齐国的大军,明天上午,我们就攻打齐国营地。” “妙啊!” 王烈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忙不迭的点头道:“国公的安排,等于先攻心。一旦国公抵达的消息传出,且齐国人心惶惶,说不定今晚上,都会有无数人的逃走。齐国的大军失去斗志,失去了战斗力,要打破齐国营地,就轻而易举。” 林丰点了点头,道:“去安排吧。” “喏!” 王烈立刻回答。 林丰又做了详细的安排,把明天进攻的一个大体情况敲定。 最终,就各自散去。 第715章 关盛有些懵 齐国大军营地。 关盛看着眼前的沙盘地图,陷入了沉默。 眼中,仍有一抹担忧。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得到哨探传回的最新消息,林丰率领十万大军北上了。原本秦国五万大军驻扎,关盛都不敢出战。如今林丰率领秦国的大军来了,关盛更担心。 不是关盛怕了王烈,是因为有了昔日齐国大败的先例,齐国对秦军天然的忌惮惧怕。 再加上,晋国一败再败,更是被秦国灭了,齐国上下更是惧怕,更是军心不稳,士气低落。 所以关盛虽说有十万之众,也没办法,只能采取全面防守的策略。 关盛希望通过防守,拖住秦军,能拖一天算一天。 “报!”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进入,抱拳道:“将军,刚得到最新的消息,秦军主帅林丰,率领十万大军,已经抵达了秦军营地,和王烈的大军汇合。” 刷! 关盛面色陡变。 来了! 林丰终究还是来了。 关盛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他摆了摆手,士兵退下,关盛站起身,来回的踱步,仔细的思考着。 他琢磨了一番,就立刻吩咐全军戒备。 关盛安排了士兵戒备,仍然不放心,又穿上甲胄,亲自在营地中巡视查看,鼓舞将士作战。 在关盛巡视营地时,忽然间,他听到营地外,竟然有呐喊声传来。关盛急匆匆到了营地门口,发现大营外面,有着一批秦军列阵。 “秦国镇国公林丰,已经率领十万大军抵达。” “明天上午,十五万秦军出战,攻打齐国大营,一战击败齐国大军。” “胜负,就在明天。” “齐国的人听着,你们要考虑清楚,是全力一战,还是直接投降。如果是负隅顽抗,杀无赦。” 呐喊声,不断响起。 喊声回荡在营地内外,而且是循环不断的呐喊,导致营地内的无数齐国士兵,都清楚听到了。 消息,已经传开。 关盛看到这一幕,有些懵。 这手段,真是林丰的风格,一来了就针对军心出手。 原本齐国大军和秦国交战,军队的士气很低落,将士都觉得挡不住,都无法一战。如今林丰的消息又传来,所有士兵更是士气震动,人心惶惶。 关盛心中琢磨的时候,营地外面的秦国军队已经离开,不再呐喊。 这是来示威的。 也是告诉齐国,秦军明天的安排。你齐国要战,明天是最后的决战。如果齐国不愿意厮杀,不敢一战,就做好撤退或者投降的准备。 关盛叹息一声,没了巡视营地的心思,径直返回中军大帐中休息。 时间流逝,转眼到了晚上。 关盛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睡。他思考一番后,又站起身穿上衣服,走出中军大帐,去周围看一看。如今正值初春,他感受到初春的寒意,心下更是微冷。 关盛刚走到后营,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就僵住了。 入眼处,一个个齐国的士兵,背着包裹,弓着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地嘀咕着,悄悄地往后营方向跑。 这是要逃走。 关盛看到这一幕,瞬间握紧了拳头,心如刀绞。他死死咬着牙,神情无比的难受。 一场战事的厮杀,不仅需要粮草后勤,更需要将士上下一心。可是林丰来了,一个个士兵心中惶恐,纷纷逃窜,还怎么上下一心呢? 现如今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人愿意厮杀。 “我进入军中十数年,自始至终,都不曾得到提拔,也没有遇到贵人,做人失败!” “如今我的士兵,纷纷逃窜,为将也失败啊。” 关盛内心感慨,很失落。 他看着一个个弓着背,悄悄逃走的士兵,原本想上前喝止。可是这一战的厮杀,连他都没有半点的把握,还怎么制止士兵呢,还怎么要求士兵去抵抗呢? 如果以往,关盛肯定会杀鸡儆猴,先杀一批逃窜的士兵,震慑军中人心,再考虑下一步的安排。 如今,他没了这个斗志。 关盛失魂落魄地回到中军大帐,浑浑噩噩的枯坐着,也睡不着,情绪又低落。 一晚上没什么事,转眼就天亮了。 关盛眼中充血,枯坐一晚上,身体都有些僵硬,很是难受。 “报!” 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进入。 士兵神色慌张,抱拳道:“将军,大事不好了,秦军出动十五万大军,朝我们营地来了。” 关盛舔舐了一下嘴唇,握紧拳头站起身,深吸一口气。那充斥着血丝的眼中,透着一抹最后的挣扎,下令道:“击鼓,调集所有士兵集合,准备一战。” “喏!” 士兵急匆匆去传令。 关盛也是顶盔掼甲,来到营寨门口,静静地等待。 他麾下的士兵,纷纷集合。只是麾下的士兵人数减少了很多,关盛下令清点人数,发现营地的士兵,竟然跑了三成以上,只剩下六万多人。 这样的一个逃跑,影响巨大。 可想而知,林丰带着大军的出现,对齐国军队的影响有多大? 关盛转身看向麾下的所有士兵,说了一番鼓劲儿的话,鼓舞将士一战,只是几乎没有效果,所有士兵的斗志都是蔫蔫的,只有少数人还有斗志。 咚!咚!!! 战鼓声,由远及近传来。 营地外面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军队,朝齐国大营来了。 林丰率领着大军,来到齐国大军的营地外,大军列阵,林丰身穿一袭白色衣袍,气宇轩昂,俊朗儒雅。他策马上前,看到了齐国营地,嘴角一抹笑容绽放出来。 昨天晚上,他就让哨探盯着齐国营地的动静。 哨探传回的消息,是一批一批的齐国士兵,不断的逃离。 对秦国来说是好事情。 按照统计的结果,至少是两三万人逃走,甚至更多。 这样的一个损失,对齐国大军来说,不仅是兵力折损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军心上的影响最大。 林丰昂着头,高声呼喊道:“关盛,本官是秦国镇国公林丰,今天带兵来攻打齐国大营。你放弃抵抗投降,你官职不变。同样的道理,所有投降的齐国将领,待遇不变,依旧在军中任职。如果是要誓死抵抗,杀无赦。” 关盛摇了摇头,高声道:“我齐国大军,誓死不降。” “哦,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嘴上喊着誓死不降,可是你麾下的士兵,都悄悄的逃跑撤离。昨天晚上,你麾下的大军逃走了好几万人。” “你现在兵力减少巨大,你,还能抵抗吗?” 林丰的声音再度传出。 轰!! 齐国的大军听到,更多人议论纷纷,实际上昨晚上,就有了情况,只是许多人不知道。更多的士兵,其实是担心逃离被发现遭到处置,所以很多人在观望,暂时没有离开。 关盛黑着脸,脸色冷肃。 林丰真是刁钻啊。 一开口,就往最弱的地方打,使得他很难应对。 林丰继续道:“其实对我来说,有了昨晚上逃离的情况,你关盛又不曾制止,按理说今晚上的逃离,必然规模更大,所以明天来进攻,是最合适的。不过在我看来,今天和明天进攻都一样。我再给你两刻钟的时间考虑,两刻钟后不投降,大秦就进攻了。” 轰!! 议论声,更甚。 无数的齐国士兵,议论不断。 关盛一张脸更黑,他无比的愤怒,林丰这厮真的是阴险啊。 说什么两刻钟的时间考虑,实际上,这是林丰的步步紧逼,是林丰的极限施压。齐国人心动荡,如今更是无数人打了退堂鼓。 那么两刻钟的时间考虑,实际上,就是为了进一步摧毁他的军心。 这才是林丰的险恶用心。 第716章 一败再败,长驱直入 关盛面色严肃,看向营地外的林丰,眼神前所未有的忌惮。 林丰这个人太难缠。 关盛心中还没有放弃,高声道:“林丰,不需要你的两刻钟。你要进攻,尽管来就是。我齐国的将士,必定上下一心,全力以赴抵挡,誓死不退。” 林丰嗤笑一声,开口道:“说这话的时候,你撒谎脸不红吗?说什么进攻尽管来,说什么上下一心,你回头看一看,你麾下齐国士兵的状况。” 关盛面颊抽了抽。 后方列阵的齐国士兵,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不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心浮动,士兵没了斗志。 没办法,秦军太强。 林丰的震慑力更是太厉害,要知道,齐国虎将晏飞,都败在了林丰的手中,所以无数的人内心,都惧怕且担心。 再加上晋国覆灭的事,导致士兵被震慑。 关盛比不了晏飞,没有晏飞的能力,他的想法是死守,如今连死守都办不到。然而,关盛也没有投降,他看着营地外的秦军,大袖一拂,下令道:“弓箭手,准备。” 一批一批的弓箭手上前,全部挽弓搭箭,瞄准了营地外面。 “放箭!” 关盛迅速下令。 一个个士兵迅速放箭。 “咻!咻!咻!” 密集的弓箭,犹如箭雨铺天盖地的射出,朝着林丰以及身后的秦军落下。 林丰依旧跨坐在马背上,他不曾后退,大袖一拂,沛然的劲力流转,落下的一蓬蓬弓箭就被荡飞出去。 密集的弓箭,对林丰没有任何的影响。 林丰的实力,不惧弓箭。 “进攻!” 林丰也直接下令。 关盛采取放箭的方式回应,同时压制他开口,林丰就不再搅乱齐国的军心,下令猛攻。 “杀!” 荀鹏高声下令。 他一贯是身先士卒,反正又有王烈坐镇,先冲了再说。 荀鹏带着人冲锋,一转眼的功夫,大军靠近了齐军的营地,直接发起了猛攻。 “杀,杀进去。” 荀鹏挥舞手中的长刀,撞在营地外的栅栏上。 嚓咔! 栅栏破碎。 荀鹏荡开了栅栏,直接冲了进去。 一批一批的秦国士兵,紧跟着荀鹏一起,顶着箭雨,悍不畏死地迅速猛攻,朝齐国营地进攻。 林丰坐镇后方,看到齐国士兵不再放箭,开始抵抗秦军的进攻,他摇头一笑。 关盛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连防御都没有。 营地外面,只布置了简单的拒马和栅栏,连铁蒺藜和壕沟等都没有准备。甚至营地中,虽说有弓箭兵放箭,可是连长枪阵,以及更多的防线,都没有布置。 终究,是关盛自己都认为,已经挡不住了。 所以才会这样。 林丰看着前线的厮杀,脸上笑容愈发的开怀,这一战已经没有太大的悬念。 这一战才开始,林丰已经能看到最终的结果。 荀鹏率领大军猛攻,在一番鏖战后,彻底杀入营地中,和齐国的大军厮杀在一起。即便关盛下令抵挡,可是齐国的士兵没了斗志,双方一接触后,许多的齐国士兵纷纷撤退,完全不敢抵挡。 关盛提着刀抵挡的同时,也下令抵挡,可是齐国将士人心浮动,完全挡不住。 齐国大军,一触即溃。 关盛看到这一幕,充血的双眼中,流露出了浓浓的绝望。 他知道这一战会落败。 可是,当事情来临时,内心依旧是难以接受。 荀鹏迅速猛攻,短短时间,杀到了关盛的前方,他咧开嘴一笑,提刀杀了上去。 关盛提着刀格挡。 双方交手短短数招,关盛就落入了下风。 关盛的实力,相比于荀鹏差了一些。 “撒手!” 荀鹏高声下令。 一刀斩落,铛的一声,撞在了关盛的战刀上。 关盛虎口疼痛,握住刀柄的手掌稍微一松,刀就已经飞了出去。 荀鹏的刀在空中一转,砰的一声就撞在关盛的身上。 关盛惨叫一声,身体就飞了出去。 “拿下!” 荀鹏迅速下令。 士兵迅速上前,直接拿下关盛。 “关盛被擒,杀啊。” “随我杀。” 荀鹏高声下令,率领麾下的士兵继续冲刺。 他带人冲锋的时候,忽然感觉这样的厮杀味同嚼蜡,没有丁点的成就感。昔年在林丰的率领下,和晏飞交战时,厮杀虽说惨烈,那真是热血沸腾。 如今,太轻松了。 随着关盛被拿下,齐国原本就崩溃的士气,已经进一步崩了。 无数的士兵,四处逃散。 无数的士兵,纷纷投降。 齐国一方彻底落败。 王烈站在林丰的身旁,神色钦佩,感慨道:“国公亲临前线,有国公在,就是最大的震慑。之前末将和关盛对峙,也曾想过进攻,可惜一直没能突破,如今,可以一战而胜。” 林丰笑说道:“王将军,你这话不妥。这一次能取胜,是有覆灭晋国的震慑,加上齐国人心惶惶。所以,才能够一战取胜。” 王烈摇了摇头,说道:“终究是国公的影响力大。” 林丰对齐国,极有震慑力。 毕竟齐国的皇帝,死在了林丰的手中。齐国的大将,也死在了林丰的手中。 林丰看向前方,这时候誓死抵抗的人很少了,大批的齐国士兵,都在不断地逃窜。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三个时辰后,这一战彻底结束。 荀鹏带着人回来了。 荀鹏粗犷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抱拳道:“回禀国公,战事已经结束。这一战下来,我们斩杀的齐国士兵人数,多达三千六百人,俘虏的人更多,多达四万五千余人。” “可惜,其余的齐国士兵逃得太快,很多都一触即溃,到处逃散了。” “至于我们的损失,这一次战死不足三百人。” “这一战,大获全胜。” 荀鹏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说道:“末将建议,我们立刻进兵,长驱直入,直接往齐国帝都临淄去。关盛落败后,齐国人心惶惶,我们足以迅速扫荡。” 林丰听到后,也是笑了起来,这一战的损失的确不大。 正常的战争厮杀,防守一方有更大的优势,损失会更小。反倒猛攻的一方,折损的士兵人数会更大。 这一战的结果,齐国的折损反倒是更大,因为齐国彻底失去了一战的底气。 林丰思索一番,吩咐道:“迅速整编齐国的士兵,另外大军原地休整。明天上午,我们再朝临淄去。调动黑冰台的人,火速在齐国各地散播关盛投降,以及齐国落败的消息。” “遵命!” 荀鹏立刻回答。 黑冰台的负责人,也立刻回答。 大军休整,而黑冰台的人开始在各地散播消息。 关盛落败投降的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随着秦军从琅琊郡开始北上时,消息也传到了临淄城内。 田育得到消息,心中更是紧张。他这一次亲自到了丞相署衙,见到了晏子初,坐下来后和晏子初相视一望。 两人的神情,都很是尴尬,又相顾无言。 气氛寂静且沉默,更是透着一丝的压抑。 好半晌后,田育主动道:“丞相,关盛败了,我齐国的十万大军没了。接下来,我们怎么抵挡呢?” 晏子初揉了揉沧桑的面庞,叹息道:“没了关盛的军队,我们只剩下镇守临淄的这点禁军。至于地方上,根本没有兵力来驰援帝都,还怎么抵挡呢?” 田育也沉默了下来,更是无奈。 如果齐国的皇帝年轻力壮,或者皇帝有足够的威望,可以下诏勤王,召集各地来抵抗入侵,事情很好办。 可惜,皇帝才三岁左右。 这样的皇帝,完全没有执政的可能,也不具备任何的威望。 这是最让人无奈的。 田育思考半晌,说道:“这一战挡不住,我们该怎么办呢?” 晏子初心中摇头。 田育的话,实际上是希望他来表态,希望他做出决断。 这一次秦国来了,死战,完全没有取胜的机会,不可能死战。 抵挡,也挡不住。 唯一的选择,就是投降。 一旦这话说出来,必然会引发巨大的震动。 这是田育为难的。 晏子初深吸口气,说道:“这事情,不好办啊。王爷,不如你来做决定,不管是死战,亦或是投降,老夫都没有任何的意见,一力贯彻下去。一直以来,我们都共进退。这一次,老夫也希望和王爷共进退。” 田育哑然失笑,说道:“丞相啊,你做决定做合适。” 晏子初说道:“这不妥啊。” 田育大袖一拂,说道:“这事情,本王做决定也不合适,你来决断吧。” “不妥,不妥!” 晏子初摇头说话。 两人推来推去的,都不愿意做出决定。 “砰!砰!” 敲门声传来,一名侍从进入,躬身禀报道:“丞相,御史大夫孙九章,以及礼部、工部、户部、国子监等各部的人,联袂来求见。” 晏子初和田育相视一望,都是眼中一亮。 两人不愿意做决定。 因为做了决定,就会背负骂名。现在孙九章带着人来了,显然是有想法的。 有人做决定了。 晏子初苍老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摆手道:“把人都请进来吧。” 第717章 投降,齐国破灭! 晏子初和田育两人在短短时间内,头发都早已经发白。 这段时间,两人主持朝政,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毕竟皇帝的年纪太小,即便两人掌权都是秉公处理政务,没有任何的偏私,也没有以权谋私,可是朝廷中,也有诸多的微词。 以至于,晏子初和田育不得不分出很多的精力,处理国内的动荡。 如果没有外患,只有内部的问题,两人不至于为难,也不会觉得抵触,毕竟谁都知道权利好。 问题是,外患太重了。 这样的压力,使得两人都喘不过气,无比的艰难。 以至于,两人疲惫不堪。 如果这一战,但凡有一丁点的机会,两人不会放弃,肯定会选择死战到底。可是到现在,齐国的大军落败,齐国没了抵挡的兵力,皇帝又小,朝廷也没有凝聚力,两人就不愿意再抵抗。 两人各自思考着,不多时,孙九章带着一众官员进入。 孙九章看到了田育,有些意外。 田育竟然也在。 这是好事情。 田育和晏子初一起,正好把事情敲定。 孙九章躬身行礼,郑重道:“卑职孙九章,拜见王爷、丞相。” 一众官员,也齐齐行礼。 晏子初点了点头,缓缓道:“孙御史带着这么多人来,有什么事情吗?” 孙九章回答道:“回禀丞相,我等联袂来拜见,是为了秦国杀入齐国一事。前线关盛落败投降,我齐国十万大军毁于一旦。齐国的局势,岌岌可危了。面对浩浩荡荡杀来的秦军,已经是挡不住,请丞相早做决断。” “请丞相早做决断。” 其余官员,纷纷开口。 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投降,实际上就是投降的意思。 晏子初神色平静,没有立刻表态,说道:“要如何决断呢?” 孙九章回答道:“丞相是文官之首,一切该丞相决定,我们执行就是。” 一番话,朝臣再度附和。 晏子初笑了笑,这些人明明想着投降,还让他老人家来牵头。 这事儿,不妥当! 他晏子初一世英明,不可能在这一事情上,败坏自己的一辈子清誉。 晏子初面色严肃起来,开口道:“既然让老夫来决断,我齐国就死战到底。我齐国虽说败了一阵,可还有大批的军队在,还可以继续厮杀。所以我们,死战到底。” 田育坐在一旁,心头一笑。 晏子初这老家伙,真的是不动如山,而且一直掌控着节奏。 孙九章眉头上扬,抵抗肯定不行啊,他立刻道:“丞相,晏飞将军都不敌林丰,被林丰杀死。关盛这里,更是一战就败。剩下了的将领,谁能挡住秦国的大军呢?” 晏子初叹息一声,无奈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孙九章恍然明白了过来。 晏子初哪里是要死战,分明是不愿意牵头,所以把问题又抛回来,让他说出投降的建议。 厉害! 孙九章心中感慨。 不愧是晏子初,姜还是老的辣,行事老辣。 孙九章的目的,本来就是劝降,见晏子初没有抵触的意思,他不再兜圈子,郑重道:“回禀丞相,卑职认为齐国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投降,以便于保全齐国的宗室一脉。至少投降了,齐国皇室的血脉流能传下去。如果赴死抵抗,最终宗室被屠戮,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呢?” 国子祭酒章文开口道:“王爷、丞相,但凡我们有一丁点的可能挡住,我等必然是誓死一战,绝不会放弃抵抗。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挡不住。所以现在,就只能投降,保全皇室的血脉,请王爷和丞相三思。” “请王爷和丞相三思。” “请王爷和丞相三思。” 一个个官员纷纷开口,全都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所有人,都认为该投降。 田育把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有些悲凉。即便他的内心,已经做了投降的打算。可是看着满朝官员,全部提议投降,他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寞。 齐国,毕竟是田家的齐国。 如今要易主了。 自然难受。 晏子初老脸上满是惆怅,叹息道:“诸位的分析,也有道理,唉……” 一声叹息后,晏子初看向田育,试探着道:“王爷,大伙儿的分析,没有什么问题,王爷认为咱们该怎么办呢?” 田育哑然失笑。 老家伙又给他抛了过来,让他来表态,他才不会上当呢。 田育站起身,拍拍屁股道:“局势糜烂至此,本王没办法,你们看着办吧。” 他径直离开了。 一个个齐国的官员看到,脸上都露出狂喜的神色。 田育的话,等于是表态同意投降。 孙九章心中松了口气,没了田育阻拦,一切就再无问题,他开口道:“丞相,王爷不反对,那么秦国大军抵达,我们投降了吧。事到如今,没有抵抗的办法,请丞相准许。” “罢了,你们看着办吧,老夫也不管了。” 晏子初站起身,直接取下头上的官帽,搁在了案桌上,说道:“人老了,回家去颐养天年去,免得给你们添乱,免得惹人厌啊。” 他也径直离开。 孙九章神色大喜,躬身向晏子初揖了一礼道谢。 其余的人,也都是行礼。 孙九章带着人急匆匆地离开,就迅速去安排筹备。临淄城内,已经是呈现出不一样的氛围。 没有人坚持死战。 没有人坚持到底。 所有人,全都要投降。 四天过去,林丰率领的大秦军队,就到了临淄城外。 这一路北上,林丰碰到的城池,全都直接投降,没有一座城池选择抵挡。一路走来,大军沿途补给,更是依靠齐国的各地支持,所以一切顺利,没有耽搁时间。 林丰率领大军在城外列阵,他立在马背上,看着巍峨的临淄城。 这一次,他又回来了。 林丰观看的时候,巍峨的城门嘎吱一声打开,齐国的皇帝,跟着孙九章以及其余的齐国文武百官,一起来投降。 林丰扫了一眼,没看到田育,也没有看到晏子初。 显然,两人是默认了。 毕竟传回的情报,两人都没管事了,也不反对投降。两人因为不愿意归顺,所以直接不来参加。 林丰没有去管这些,齐国灭了,一切都是小事情。 灭齐,才是大事。 孙九章带着皇帝到了军队前方,他看到林丰,脸上露出了一抹感慨。 当年,他就见过林丰。 当时的林丰,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为了秦国的生存而奔波,甚至为了让齐国站在秦国一方,要费尽口舌的游说。现在的林丰,成了他只能仰望的参天大树。 甚至林丰一动,就是灭城破国,在林丰的手中,已经接连灭了几个国家。 孙九章深吸口气,拱手道:“齐国皇帝陛下,携百官群臣,归顺大秦,请镇国公接纳。” 林丰心中一笑。 皇帝才三岁左右的年纪,穿着龙袍,头戴冕冠,站着时都歪歪斜斜的。 皇帝印绶,也在其他人手中。 哪里是皇帝携百官群臣归顺,分明是百官群臣裹挟皇帝归顺。 林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直接道:“准了!” 他一挥手,士兵迅速上前,接下了递上来的皇帝印绶,又让人接管皇帝,再迅速掌控临淄皇城。 一切完成,林丰让人进一步圈禁齐国的皇室宗亲。这些人和晋国皇室的人一样,都要迁往咸阳生活,不可能留在原地。 一切安排妥当,林丰就进入城内,往田育的府上去。 林丰到了府外敲门拜访,门房看到了林丰,吓了一跳,连忙把林丰引入,同时去通报消息。 林丰刚进入大厅,田育就急匆匆的来了。 田育看着大厅中的林丰,神色感慨,林丰这次来,就成了入主临淄的人。 这是齐国的主人了。 齐国投降覆灭,虽说还有许多城池不曾归顺,这样的一个情况,用不了多长的时间,齐国就会纳入秦国的疆土。 田育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拱手道:“罪人田育,拜见镇国公。” 林丰笑道:“齐国虽说投降,但王爷并不是罪人,不必如此。” 田育坐下来,正色道:“镇国公覆灭齐国,接下来,打算如何安置齐国宗室呢?” “迁入咸阳生活。” 林丰断然回答,说道:“不论是晋国,亦或是齐国的宗室,都必须迁往咸阳。另外齐国的文武百官,也会选择性的安置。有能力且愿意出仕的人,秦国不会辜负,都会妥善安置。” 田育感慨道:“镇国公治理地方的能力,天下无双。秦国因为有镇国公力推改革,所以秦国大兴,一统天下。如今有镇国公在,秦国要治理偌大的疆土,料想也不难。” 林丰说道:“王爷过奖了。” 田育说道:“这是实话。” 林丰继续道:“我这一次来见王爷,是希望王爷作为齐国的宗室,牵头把齐国的宗室人员安抚好。如果齐国有人作乱,我只能开杀戒,我不希望这样。” 田育心头一凛。 这才是林丰来的目的。 是敲打他,也是利用他整合齐国的宗室,否则林丰会杀人。 田育郑重道:“请镇国公放心,老夫一定完成任务。” 林丰又和田育说了一番话,就告辞离开,直接往晏子初的府邸去。林丰让田育牵头稳住齐国的宗室,那么,晏子初这里也必须要安排妥当。 这一次齐国投降,晏子初没有表态,是置身事外的。 林丰要治理齐国的地方,就必须让晏子初出面,牵头带着齐国的官员归顺秦国。有了晏子初的牵头,齐国的士人才不会抵触,会慢慢的归顺秦国。 这是招降晏子初的意义。 林丰到晏子初的府邸拜访,晏子初得到消息,亲自来门口迎接,拱手道:“老朽晏子初,拜见镇国公。” 第718章 晏子初的价值 林丰伸手拖住晏子初行礼的手臂,笑道:“晏丞相有礼了。” 晏子初说道:“镇国公,请。” “请!” 林丰点了点头。 两人各怀心事地进入大厅中,宾主落座。 晏子初苍老疲惫的老脸上,神情显得有些严肃,缓缓道:“国公刚入主临淄,要治理齐国,要梳理齐国各地,事情千头万绪,怎么有空闲到老朽的府上来呢?国公有事,只需一句安排,不需要亲自来。” 林丰微微一笑,道:“晏丞相在齐国,德高望重,我到了齐国,自然应该来拜访。” 晏子初连忙摇头,谦虚道:“国公折煞老朽了。” 林丰继续道:“齐国虽然覆灭了,可晏丞相是齐国的百官之首,被无数人尊敬。毫不客气的说,齐国如今官场上的官员,至少八成以上的官员,得到了晏丞相的提携。” 晏子初连忙摆手,老脸上浮现出一抹惶恐神色,解释道:“言重了,国公言重了。” 林丰不再兜圈子,说道:“本公今天来,是有求于晏丞相。” 晏子初连忙道:“国公这番话,让老朽更是胆战心惊。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老朽一定全力以赴。” 林丰微笑道:“我要晏丞相站出来,主动为秦国效力。” 刷! 晏子初面色微变。 来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如今齐国投降覆灭,晏子初的想法很简单,他想全身而退,隐居不问世事。 至少,他还是齐国的忠臣,对得起齐国的列祖列宗。 没想到,林丰亲自找上门。 林丰一开口,就让他归顺,这就导致晏子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拒绝林丰,肯定会付出代价。甚至林丰会针对他,亦或是针对晏家的人。顺应林丰,也有代价,他就不可能按照心中所想做事,会被无数人诟病。 尤其是之前,孙九章带着人劝谏投降,他不掺和。如今孙九章才带着小皇帝投降,他又急吼吼地站出来投降,这就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晏子初思索片刻后,试探道:“国公,老朽可否拒绝呢?” “可以啊!” 林丰笑着回答。 他眼睛眯了起来,笑说道:“如果你选择拒绝,我不会干涉什么,也不会阻拦。最终的结果,是晏家会渐渐凋零,因为你隐居了,晏家的任何人都不会被秦国接纳,都不可能出仕做官,只能是一辈子寂寂无闻。” 晏子初暗道一声果然。 这就是代价。 林丰笑容灿烂,继续道:“丞相,想要获得,总是需要付出的。一丁点都不付出,就想得到,那是不可能的。你晏家的子孙,想得到好处,就必须付出。” “你的付出,决定了晏家的后人,能否走得顺利,是否可以享受优待。没有这一点,凭什么给你们好处呢?甚至,你舒服了,却让大秦为难,还想要让晏家的子孙得利,这是不可能的。” 林丰说道:“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你让大秦为难,同样的,大秦也会让晏家为难。” 晏子初面颊抽了抽,心中叹息,这就是林丰的刁钻之处。 林丰行事一贯是狠辣。 晏子初虽说有选择,实际上按照林丰的安排,林丰没有任何的选择。 他想了想,开口道:“不必多说,老夫愿意牵头归顺。等国公回到营地后,老夫跟着就亲自去军营拜见国公。” “好,本公等你来。” 林丰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没有多逗留,起身告辞道:“本公还有事情,告辞了。” 晏子初忽然道:“国公且慢。” 林丰似笑非笑,说道:“晏丞相是想询问,本公去找田育没有吗?” 晏子初说道:“国公英明。” 林丰说道:“我先去了王府,和田育谈妥了,才来找的晏丞相。田育方面,已经允诺了会约束宗室,使得齐国的宗室成员,老老实实的归顺,老老实实的配合。田育负责齐国的宗室,丞相负责齐国的文官。” 晏子初说道:“多谢国公解惑。” 林丰径直离开了。 他达到目的,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已经是完成了任务。 林丰回到军营,继续处理军中的一些政务,一场战事结束后,他要上奏朝廷,禀报这一战的战果。同时,还要奏请朝廷安排抚恤、嘉奖等,事情很多。 即便有了周正等人辅佐,一样是千头万绪,事情很多。 林丰处理着政务时,没过多长的时间,高小鱼进入禀报,说晏子初来拜见。 林丰得了消息,亲自到营地门口迎接,笑道:“晏丞相,欢迎啊。” 晏子初看着林丰亲自来,又看到周围的人,心中颇为郁闷。 林丰为什么亲自来? 很显然,林丰礼贤下士迎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临淄,传遍齐国。晏子初作为齐国的前任丞相,在齐国投降归顺后,亲自到秦军营地外拜访林丰,以谋求更好的未来。 这是林丰让他来的目的。 这是林丰的算计。 林丰很坑,可是晏子初避无可避,只能是认了。 晏子初脸上堆满笑容,说道:“老朽来见镇国公,便是希望为镇国公效力,请镇国公接纳。” 他双手合拢,躬身行礼。 晏子初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所以他要做,就一定要做好。反正都要背上归顺的名声,不如做好一点。 “丞相,请!” 林丰摆手,领着晏子初进入军营中,两人进行了一番不尴不尬的交谈。 没过多久,夜色降临,林丰又挽留晏子初吃了晚饭,才亲自把晏子初送出了军营。 一切忙完,林丰转眼就让黑冰台传出了消息。消息传出去,一时间,整个齐国官场无数人哗然,晏子初之前一直避嫌,不愿意向秦国归顺。 如今,主动去接触。 许多人唏嘘,更有人嘲讽晏子初,觉得晏子初虚伪。 不论坊间的人如何议论,这消息传出后,一些不愿意归顺秦国的齐国官员,全都彻底失去了支持。这些坚守齐国依旧认可齐国的人,晏子初和田育两人不曾表态,他们就有支柱。 如今,支柱崩塌了。 支持齐国的人,彻底失去了底气。 这是晏子初的处境,可这一结果,是林丰需要的结果。 齐国没了,齐国不需要忠臣,齐国更不需要擎天柱,不需要一个所有人认可的标杆。如今的齐国,最好是默默的消散,最终消失在尘埃中。 这是最好的结果。 林丰借助晏子初运作后,有了晏子初牵头,对齐国官员的招降也就更是容易,对齐国宗室的处理也在迅速推进。 林丰坐镇临淄,着手调整地方,同时让王烈和荀鹏各自发兵,进一步讨伐齐国各地,把齐国其余没有归顺的地方,全部纳入齐国当中。 毕竟这些事情,林丰必须要安排妥当。 太子赢熙坐镇南方,又有桓肃之协助处理,至于齐国这里,林丰暂时没有接到撤军的圣旨,齐国又是一个大问题,所以林丰只能是暂时坐镇,亲自处理地方上的问题。 第719章 大秦第一个异姓王 秦国帝都,咸阳。 如今的咸阳城,一片祥和欢庆的气氛。 原因很简单,晋国灭了,秦国率军北上,进一步往齐国去,要一鼓作气覆灭齐国。 一旦灭齐,天下一统。 对秦国来说,这是史无前例的功勋,无数人翘首期待。 实际上,秦国的百官也一样。秦国疆域广袤,幅员辽阔,前所未有的强大,当官的也有好处。 至于赢玉乾这个皇帝,也是一样。 赢玉乾的功勋,已经盖过历朝历代的君王。因为秦国在他的手中,前所未有的强横。即便赢玉乾执政后是无为而治,是延续上一代的政策,可功勋在他的手中建立,这就是他的功劳。 大殿中,赢玉乾还在处理政务,兢兢业业,没有半点懈怠。 赢玉乾有一点好,他能坚持。 他做事,有自己的原则。 赢玉乾很清楚业精于勤荒于嬉,一旦松懈,一切的努力白费。一旦松懈了,开始耽于享乐,慢慢就会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再也难以改过来。 夏国的衰败,晋国的覆灭,这些都是前车之鉴,是让赢玉乾心中警惕的。 最主要的一点,是赢玉乾年轻时吃了很多苦,耐得住寂寞,所以造就了他坚韧的性格。 所以目前,即便当了皇帝,掌握无上的权势,他也没有改变分毫。 在赢玉乾处理政务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进入。 汪顺飞也似的进入,神色欣喜,高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老奴为陛下贺,为大秦贺。” 赢玉乾愣了瞬间。 下一刻,他直接站起身,盯着汪顺,目光灼灼,期待道:“攻打齐国,有结果了吗?” 汪顺说道:“陛下圣明,刚接到镇国公传回的消息,镇国公抵达临淄城,齐国皇帝携文武百官投降,接受了齐国的归顺。” “接下来,不论是晋国的宗室,亦或是齐国的宗室,都会送到咸阳来安置居住。” “齐国覆灭,镇国公开始治理地方,调整地方架构,同时奏请陛下,安排官员前往齐国,以便于充实地方。” 汪顺迅速禀报了消息。 他一脸的笑容,打心底为秦国高兴。 “好,好,好。” 赢玉乾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威严赫赫的脸上,充斥着狂喜。即便他一贯压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喜怒不形于色,这一次,覆灭齐国的消息传来,赢玉乾还是忍不住欢喜。 大秦,自此一统。 天下,自此归一。 赢玉乾来回地踱步,思考一番后,吩咐道:“汪顺,通知朝中各部尚书,各部主官来议事。” “老奴遵旨!” 汪顺急匆匆地就往外走。 只是汪顺刚到大殿门口,赢玉乾的声音再度传来:“等一等。” 汪顺停下来,说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赢玉乾吩咐道:“传令黑冰台,诏告天下,告知所有秦国的百姓,镇国公覆灭齐国。我大秦,一统天下了。” “喏!” 汪顺再度回答。 他急匆匆就去安排,时间不长,章逸、王棠、岳信等朝廷中的各部尚书,以及官员全部进入了大殿中。 一个个神色兴奋,很是激动。 秦国赢了! 秦国前所未有的强盛,这是一个个官员为之兴奋的。不单是秦国取胜那么简单,还有秦国扩大后他们的权势,也随之扩大,这是无数人期待的。 赢玉乾等官员觐见后,直接道:“这次覆灭了齐国,镇国公留在临淄主持扫荡齐国的战事。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彻底稳定齐国。此战取胜,镇国公功不可没,你们认为该如何嘉奖呢?” 这一刻,官员议论了起来。 林丰如何嘉奖? 在秦国,林丰的年纪不算大,不到三十岁。可是林丰现在,立下了赫赫功勋,改革秦国,是林丰一力牵头。科举考试,也是林丰着手创建,林丰如今是士人领袖。 至于攻城破国,扫灭晋国、齐国,几乎都是林丰主持大局。 这样的林丰,文武兼备。 关键林丰还有另外的身份,是秦国的驸马,到这一步,还要怎么嘉奖呢? 国子祭酒徐义府第一个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认为镇国公立下了不世功勋,理应封王。” 哗!! 百官一片哗然。 秦国历史上,还没有封异姓王的,一旦给林丰封王,就是开了先例。甚至这会使得林丰的权势,前所未有的大。 章逸听到后,眼中也是掠过了一道精光,他皱起眉头,朝御史大夫岳信使了个眼神。 岳信会意后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反对。” 赢玉乾问道:“理由呢?” 岳信回答道:“我秦国历代君主,从来没有敕封异姓王的先例。镇国公立下的功勋,人所共知,人人都钦佩。可是镇国公身份不一样,他毕竟是臣子。为了臣子打破先例封王,不妥当。” “岳信,你的话才是荒唐。” 徐义府曾经和林丰辩驳过,可是他对林丰,是打心底的佩服。 没有林丰,就没有秦国。 这是没有争议的。 徐义府昂着头,掷地有声道:“秦国这些年,破格做的事情,还少吗?秦国开科举,招录士人,历代君王有吗?秦国摊丁入亩改革,秦国历代君王有吗?秦国改革商税,秦国历代君王有吗?” “不要拿着守旧,当作是金牌令箭,当作是尚方宝剑。” “这不是借口。” “实际上,守旧守规矩只是某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见不得他人好罢了?” “只要是合适,只要是合理,就可以去推进去安排。” 徐义府的目光,扫了岳信和章逸一眼。 言外之意,不言自明。 徐义府郑重道:“陛下,镇国公灭掉刘渊,没有嘉奖,当时说等灭了晋国再统一安排。可是,镇国公率军覆灭晋国,也没有嘉奖,这事情可以说等灭了齐国来。” “如今齐国已经灭了,齐国的皇帝都请降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该嘉奖,自然要嘉奖。” “怎么能一直拖着呢?” “这样的做法,无法让天下的百姓信服,无法能堵住悠悠之口。” “请,陛下明鉴。” 徐义府的话掷地有声。 他直接表态了。 朝廷中的格局,已经很清楚,林丰必然是扛旗的一方势力。所以徐义府现在,果断的选择站在了林丰一方。至于要独立成为体系的章逸,徐义府没有放在眼中。 昔年圣祖皇帝赢九霄还在的时候,章逸敢扎刺冒泡吗? 根本不敢。 一直以来,章逸都是谨小慎微。当初的林丰,刚猛精进,一直不断的改革秦国。如今换了一个皇帝,章逸作为吏部尚书,作为百官之首,开始要自立一方,要聚拢一些官员,这事儿徐义府瞧不上。 有本事,早些年你就强势一点,现在变得强势,本质上来说,就是认为皇帝好欺负了。 尤其章逸垂垂老矣,不可能和林丰比。 “陛下,臣赞同徐祭酒。” 王棠站出来表态,旗帜鲜明的支持林丰。 林丰封王,理所应当。 这是林丰该得的。 如果不嘉奖,那才是真正的赏罚不明,否则怎么能让军中的将士和百姓服气呢? 章逸见状,他皱起了眉头。 如果他不出来表态,他自己一方的人心就散了,所以章逸仍旧站出来,郑重道:“陛下,一旦开了封王的先例,有了镇国公封王,后世就会有更多的封王。此例不可开,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岳信以及其余的人,纷纷表态,开始支持章逸。 双方各持立场。 谁都没有主动退让。 赢玉乾把这一切看在了眼中,心中一笑。对于赢九霄这样的皇帝来说,下面的官员,如果是一条心,那是最可怕。赢九霄病逝之前,曾和赢玉乾说了很多,着重说过,朝廷中需要有对立,需要有冲突和矛盾。 在赢玉乾无法乾纲独断的时候,冲突和对立只要在可控范围内,就是好的。 水至清则无鱼,这是一样的道理,不能追求极端。 赢玉乾心如明镜,缓缓道:“林丰的嘉奖,既然争论不下,朕就乾纲独断一回。尤其关于林丰的封赏,昔年父皇病逝之前,曾有过交代。” “父皇说,林丰如果能帮助秦国灭尽各国,一统天下,可以封王。” “这是父皇的安排。” 赢玉乾大袖一拂,说道:“所以这事情,不必再争论,敕封林丰为永安王,掌兵部,兼太子太傅。” 轰!! 大殿中,众人更是震惊。 永安王! 太子太傅! 这两个身份都不一般,有着极大的能量。更何况林丰还掌握兵部,有着实权,在朝廷中,林丰就是独一档的存在。 章逸面色发苦。 皇帝对林丰,真的是信任啊,又给了重赏。关键是皇帝极为厉害,没有直接封王,反倒是弄了个赢九霄的遗嘱,这就无法反驳了。 你反驳已经死去的圣祖皇帝? 可是,在场的官员,都是赢九霄提拔起来的,没有人敢反驳。 章逸心中叹息,拱手道:“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王棠、岳信、徐义府等一众官员,纷纷开口高呼。 赢玉乾见所有人同意,脸上笑容舒展开来,颔首道:“既然没有异议,传旨吧。另外,齐国还需要人坐镇,林丰暂时就坐镇在外,负责地方上的稳定。” 一众人纷纷应下。 朝廷对林丰的嘉奖定下,接下来会涉及到论功行赏,要准备嘉奖所有参战的人。 这是个大系统,要足够的时间来商讨。 第720章 功成身退(完) 朝廷对林丰的敕封,在六月底送到了临淄城。 林丰接下圣旨,心中也很是自豪,他是秦国的第一个异姓王。不过他现在的爵位,已经是王爵,这已经到顶。 除此外,皇帝岳父给了他太子太傅的官职,等于让他在东宫内挂职。 皇帝怎么打算的,林丰没有去揣摩。毕竟涉及到东宫的事儿,暂时他也管不了。林丰现在的任务,就只有一件事,把齐国各地拿下,再重新划分。 好在秦国开设科举,每年选拔出无数的人才。一年一年科举选拔的人才,充实了秦国的官场,使得秦国有足够的人才储备。 如果没有科举的选拔,仅仅靠原本的人才选拔体系,是无法跟上秦国扩张速度的。 没有足够的人才,要掌控齐国的地方,就办不到。没有足够的人才,要治理天下,也一样办不到。 人才,永远是最重要的。 林丰有大秦作为后盾,调来了大量的人才,在齐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把地方州县重新调整划分,再一步步的调整各地的官员,稳定地方。 在林丰治理下,齐国迅速发生变化。 实际上,区域结构的调整,是次要的。关键是摊丁入亩的改革,以及科举和赋税等全方位的改革,这些变革会损失一部分人的利益,可是地方上的百姓,却能享受到好处,生活越来越好。 这是秦国立足的根本。 你得让百姓支持你,拥护你,才有立足的根基。至于一些大族,一些世家,没了百姓的支持,那就是空中楼阁,不足为惧。 没有百姓的生活殷实,光靠喊口号,光靠军队镇压,不是长久之计。 唯有文化上的教导,生活上的改善,才会使得这些齐国的百姓,慢慢洗掉身上的齐国痕迹。 最终,让所有的人,以秦国人的身份而自豪骄傲。 林丰按照自己定下的目标,一点点贯彻。原本他预计在齐国,顶多是呆几个月。可是没想到,他在齐国一呆,就是两年多的时间。 两年后,民生改善,地方大治,所有推行的改革全部完成。 林丰回朝的时候,皇帝亲自迎接,以彰显对林丰的器重。 在林丰回朝后不久,太子赢熙也从南方回朝,完成了对晋国的改革。 天下,真正一统。 林丰回到朝廷中任职,在林丰的支持下,赢玉乾执政越发的稳健,威望越来越高,对朝堂的掌控越来越强。 林丰回朝的第二年,吏部尚书章逸因为年迈,告老还乡,不再执掌吏部。林丰从兵部尚书,变成了吏部尚书,兼太子太傅。而且林丰身上,还有永安王的爵位,他执掌朝政,成为百官之首。 林丰回朝的第三年,户部尚书王棠告老致仕,也是退下来。 林丰举荐了桓肃之接任户部尚书,毕竟桓肃之一直在南方任职,政绩斐然。尤其桓肃之还兼任着东宫长史,如今回朝担任户部尚书,也是名副其实。 第四年,崔元屠从兖州刺史任上,转任兵部尚书,王越在凉州任职政绩斐然,在崔元屠从兖州升迁后,王越接任了兖州刺史,开始主政兖州。 第五年,坐镇大秦东面的王烈,调入朝廷中担任兵部尚书。国子祭酒徐义府告老还乡,陆广调入朝中担任国子祭酒。 紧跟着,崔元屠调入朝中,担任了工部尚书,谢玄也从地方进入中枢,担任礼部尚书。 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夫,不曾变化。 林丰的实力,前所未有的强大,因为朝廷中主要的官员,和林丰都有着关系。 不过秦国这几年的发展,是有目共睹的,科举、赋税、土地政策,乃至于医学、科技等,都是在不断的发展提升,秦国也是文风灿然,涌现出越来越多的名士。 整个大秦,呈现出盛世光景。 林丰在朝中的威望,也越来越高,不过他却越来越懒。 很多时候,林丰都不去点卯,干脆在王府休息。 这一日,永安王府中。 林丰随意的盘腿坐着,在他面前,还坐着白玉瑶和徐琉璃。 不论是白玉瑶,亦或是徐琉璃,都是妩媚诱人,岁月匆匆,林丰现在都三十开外的年纪,他穿越过来十多年,两女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岁月的痕迹,依旧是妩媚动人。 一颦一笑,风情尽显。 一举一动,风姿无限。 林丰看着面前的两女,笑说道:“覆灭齐国到现在,转眼已经过去了七年。七年的时间,齐国和晋国泯灭在了历史中,已经很少人提及了。秦国现在,也是盛世光景。” “一晃到现在,我都已经是三十开外的人。” 林丰叹息一声,感慨道:“人这一生,忙忙碌碌,也没做好什么事。” 白玉瑶幽怨道:“夫君三十开外,看起来,相貌没有任何的改变,还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林丰似笑非笑,说道:“瑶儿你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在为夫的帮助下,你也是宗师境初期的人。虽然你的战斗力,惨不忍睹,但好歹能留驻容颜,你容颜依旧,妩媚动人。” “说起来,你得感谢夫君我,耗费了这么多的丹药,咱们三人又一起三修,才有现在的结果。” 白玉瑶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 即便是老夫老妻,可她的脸皮还是薄,听不得林丰这样调戏的话。 徐琉璃眼神明亮,打趣道:“姐姐娇羞什么,昨天晚上,你可是豪放得很啊,纵马奔腾,妹妹都望尘莫及。” “死琉璃,是你害我。” 白玉瑶嗔怪的看了徐琉璃一眼,想到昨晚上三人大被同眠的场景,就忍不住脸红发烫。 林丰看着这一幕,会心一笑。 他对权势上,没多少兴趣,因为秦国是他一手改变的,所以他才一直留下。 林丰脸上笑容隐去,变得严肃了起来,缓缓道:“秦国现在,根基已经夯实,一切都上了正轨。秦国的实力,已经够强了,不需要我安排什么。” “我现在,准备退下来,带着你们离开咸阳。” “家里的孩子们,都不小了,而且有人照顾。尤其是老大,都已经十三岁,这些年跟在我的身边,该学的也学了,他足以撑起门户。” “至于老二和老三,十来岁的年纪,也不小了,家里有人照看。更何况,陛下会照拂的。我们三人没什么担心的,可以离开了。” 林丰看着两女,问道:“只是你们,真愿意离开吗?” “愿意!” 白玉瑶和徐琉璃齐齐回答。 两人都清楚局势。 一方面,两女喜欢跟着林丰一起离开。另一方面,两女清楚林丰位极人臣,更是大秦唯一的异姓王。 这样的身份太敏感了。 早些离开官场,更好一些,如今隐退什么都好,至于孩子在家里,想回来的时候随时都能回来。 林丰笑道:“既如此,走吧,书信我已经留下。” 白玉瑶和徐琉璃齐齐点头,三人悄然离开王府,离开了咸阳城。 在林丰离开不久,府上的侍从来到了门外,敲门道:“家主,户部桓尚书有事情求见。” 房间中,寂静无声。 侍从连续敲门没有声音,只能上报给了管家赵乐贤。他愈发的苍老,可是精神头极好。而且家里的孩子,多是赵乐贤看着长大的。 赵乐贤得了侍从禀报的消息,亲自到了书房中,没看到林丰,看到了一封留下的书信。 书信上,有着四个字——陛下亲启。 刷! 赵乐贤面色微变。 他也不敢耽搁,拿着书信,来到大堂内找到桓肃之,郑重道:“桓尚书,公子不见了,留下了这封书信。半个时辰前,公子都还在府上的。” 桓肃之接过来,也是面色微变。他拱手向赵乐贤揖了一礼,就急匆匆的离开。 桓肃之迅速入宫,见到赢玉乾后,郑重道:“陛下,出大事了。” 赢玉乾也有了一些苍老,他如今在朝中,乾纲独断,威望极高。毕竟赢玉乾一统天下,功勋太大。皇帝的威望,也是前所未有的。 赢玉乾神色平静,笑我呢道:“能出什么大事?” “永安王离开了。” 桓肃之捧着书信,说道:“臣今天去王府拜见,准备商议今年的赋税事情。没想到永安王留下了这一封书信,写着陛下亲启,想来是王爷离开了。” 赢玉乾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他接过来,翻开书信查看。 书信中,林丰说如今的大秦蒸蒸日上,一切上了正轨,不需要林丰参与,所以林丰带着两个妻子游山玩水去了。至于林家的孩子,交给了赢玉乾这个岳父。 “混账,这混账玩意儿撂挑子离开了。” “他认为自己位极人臣,担心权势过大,朕容不下他,所以早早退下来吗?” “简直是荒唐。” 赢玉乾的眼光,早就和昔年不一样。林丰退下来,不是简单的退下来,因为朝中很多都是林丰提携的人,林丰在,朝局就不一样。 没了林丰,这些人就无法凝聚起来。 赢玉乾的权柄,就更为集中。 等于说,林丰主动退了,把权柄交给了林丰。 桓肃之听到后,也倍感震惊,无比的惊讶,但他一瞬间就想到更多。 林丰离开了,朝廷的格局,又要发生变化了。 林丰在,谁都服气。林丰没了,谁能让所有人服气呢? 至少,暂时还没有。 桓肃之神色愈发的恭敬,皇帝大权独揽,便是进入不一样的格局了。 赢玉乾摆了摆手,桓肃之退下。 大殿中,只剩下赢玉乾一个人,他枯坐着,忽然笑了起来。林丰这小子做事,真的是出人预料。这次林丰离开,谁都没有想到,赢玉乾也一样。 “你离开了,朕会照拂林家的,没有人能欺负林家的人。” “秦国的国策,不会变。” “秦国会一直强盛。” 赢玉乾站起身,走到了大殿门口。金灿灿的阳光照耀下,仿佛给赢玉乾身上,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赢玉乾看向了远处。 仿佛,看到了林丰的身影,又仿佛看到他父亲赢九霄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故事到这里结束了,这本书承载了小东的很多理念。出来的结果,是这本书扑了。网站让我写这么长,已经仁至义尽了,是小东不给力。 书里面的女角色,原本规划的,是秦国、晋国、齐国和草原燕国各自一个女主。可惜笔力不够,都没有写好,只能留待下半本书,继续学习塑造。一开始这本书,是准备写辅助流。现在看来,太流于俗套了,武力体系也有些不好。 总之书没写好,对不住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 下本书,重新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