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接吻吗？》


 01.蔚蓝学院的红人

    「是蔚蓝三帅！」
    「真的、真的是他们！」
    「呀啊啊──好帅啊──」
    「你们看寒祺，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好帅。」
    「陆乙昂才好看呢，那张娃娃脸真想收了当作弟弟。」
    「他们在帅还是没有陆殤帅啊！瞧瞧那瓜子脸，真让人羡慕……」
    一大清早，每隔三公尺的柱子就被女同学团团包围，她们此起彼落的尖叫声成功吸引刚踏进校门口的苏凌彻，他不禁好奇地朝最靠近自己的那根柱子走去。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几个男人摆个姿势的合照而已。」
    苏凌彻粗略扫过，海报当中染有浅色头发的男人躺在草皮上笑得极为灿烂，另一个倚靠在树木旁像是在闭目养神的男人手里握着眼镜，最后一个男人则像个小大人模样不仅穿西装还打领带，他的皮肤白皙的有如洋娃娃，嘴角旁还有颗美人痣。
    「苏凌彻，在看谁呢？」
    突然出声杨子琪吓得苏凌彻抖了抖身子，他一发现是她便丢了个大白眼。
    「你能不能别老是突然出现啊？」
    「我在这里有二十秒了。」杨子琪捲起一边袖子让手腕上的手錶显露出来，她说：「是你自己后知后觉。」
    因为苏凌彻说她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把他吓得都少了好几年寿命，所以她特地准备了一隻手錶，为的是计时他什么时候会发现她的存在。
    在今天，苏凌彻再度创下自己的纪录。
    「所以说你在看谁，陆乙昂吗？」杨子琪拉回原题，她琢磨许久，海报上的男人也就陆乙昂的性格和他较为相似。
    「陆乙昂？他是谁？」苏凌彻对于眼前的男人们极为陌生，他更无法理解女生们为之疯狂的理由。
    「你不知道学校的『蔚蓝三帅』？」
    杨子琪严重怀疑自己听错，这三帅可是全校学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校草三人帮，身为蔚蓝学院的一员居然会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听过。」苏凌彻认为他们是谁他完全没必要知道。
    杨子琪想想也对，他没听过也不无道理，毕竟站在她身边的苏凌彻也是资讯院赫赫有名的学霸，对于各科目屡次拿满分的他，也许没有任何事情比读书更重要了吧，更遑论这些八卦。
    然而身为班长，她还是有义务要灌输他一些学校资讯，「蔚蓝三帅」或许他没兴趣，「蔚蓝三美」他总该会有。
    「没听过也没有关係，就让姐姐我帮你补个课，别让脑子装的都是课本里的东西吧！」
    不等苏凌彻反驳，杨子琪就拉他走到对面的柱子，这一侧的柱子也都贴满海报，只不过是三个浓妆艷抹的女人。
    看着海报中三名同样拥有羽扇般细长睫毛的女人，苏凌彻不禁皱眉，好好的眼睛画这么多东西难道不觉得多馀吗？
    他看了尤其不舒服。
    凑近观察，先撇开另外两个不谈，右边这个身穿迷你裙的女生苏凌彻是越看越眼熟。
    「怎么？这女生你有兴趣啊？」杨子琪又一次不顾苏凌彻反应的介绍，「从左边到右边分别是蓝瑄羽、蔡小琴跟苏心瑜。你眼光还算不错，苏心瑜人美心地也很善良，她的穿着打扮更是走在时尚尖端，就连拒绝男生告白的时候也很有礼貌……」
    「她是我姐。」
    「啥？」
    杨子琪停止对苏心瑜的称讚，取而代之的却是满满错愕。
    「我说苏心瑜是我的姐姐。」苏凌彻耐心的重复。
    「她、她……你、你、你……」
    杨子琪吃惊的一时无法组织言语，她看看苏凌彻又看向海报上的苏心瑜，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竟然会是亲姐弟？
    苏心瑜从头到脚都是名牌货，她的服装搭配总让人眼睛为之一亮，连包包以及掛在脖子上的坠饰都闪闪发亮的让人无法轻易忽略。
    相比之下苏凌彻毫不起眼的短袖上衣以及直筒长裤，加上黑色后背包的平凡搭配，真的让人很难相信他和苏心瑜是拥有血缘关係的家人。
    「难怪……」杨子琪感叹。
    「难怪什么？」
    如果真要说出有什么地方能把苏心瑜和苏凌彻连贯到一起，她能想到就只有……
    「难怪你们都姓苏……」

 02.初见「霸气殤」

    「……」
    苏凌彻白眼一翻，他以为杨子琪是要说他们长得很像，毕竟以前国中同个学校时，有好几次走在校园与自家姐姐碰面，周遭的人都说他们即使互换身份也没人知道，更有人开玩笑说要是他俩发型与穿着统统一致，估计面对面就像是在照镜子。
    不过也都是国中的事情了，自从苏心瑜学会打扮，而他只求外表乾净时，他们的风格便截然不同。
    「苏凌彻！」
    「姐？」
    打断苏凌彻思绪的是迎面而来的苏心瑜，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杨子琪压抑住见到「蔚蓝三美」之一的高亢心情，尤其对方还是朝她的方向走来，却在发现苏心瑜身边跟着的不是蓝瑄羽和蔡小琴时，心中不免產生疑惑。
    传说中的「蔚蓝三美」总是一起登场谁也不曾缺席，这次竟然三缺二，是拆伙了吗？
    呸，这话可不能乱说。
    杨子琪停止内心的小剧场，把注意力放回眼前逐渐靠近自己的苏心瑜。
    待远方那两人离他们越来越近，杨子琪的反应也变得更加奇怪，苏凌彻一下看向不远处的姐姐，一下又用鄙视的眼神扫视身边的迷妹。
    「你干嘛闭上眼睛又疯狂摇头，是忘记吃药吗？」苏凌彻终究看不下去的问。
    「陆殤，是陆殤……」
    杨子琪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站在苏心瑜身边的，竟然是「蔚蓝三帅」中的陆殤，她揉揉眼睛，深怕是自己看错。
    「苏凌彻你姐居然和陆殤走在一起，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传说中互不打交道的『蔚蓝三帅』与『蔚蓝三美』，现在竟然一对一走在一起。陆殤是何等的洁身自爱，就算学校不少人把他们配在一块，也从来没见过他们有任何接触，难道是在约会吗？」
    这么天大的八卦竟然能被她遇到，杨子琪像是被点穴一般，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直盯着前方，她突如其来的干劲让一旁的苏凌彻看得浑身不舒服。
    作为几个星期的同桌不用琢磨他也晓得杨子琪在打什么如意算盘，要不是现在她身上没有相机，身为新闻社的一员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大的新闻不写。
    苏凌彻就是想不明白，他姐不过是跟一个名字叫陆殤的人走在一起，有什么好当作新闻播报的呢？
    「就因为他是『蔚蓝三帅』所以值得写成新闻吗？」苏凌彻勉强下了结论。
    除了有名，他想不出其他能让杨子琪变得怪里怪气的理由。
    「不仅如此。」杨子琪解释，「陆殤还有『霸气殤』的称号。如果说陆乙昂是人见人爱的开心果，那么陆殤就是连走路都会自带气场的男人。」
    走在苏心瑜身旁的男性与先前海报上穿西装打领带的人如出一辙，不过现在的他只穿了件白色衬衣，没有外套遮挡住上半身，十足衬出他的好身材。
    「他跟陆乙昂是兄弟吗？」
    苏凌彻一口气听见同姓氏却不同名的两个名字，于是问了句。
    「没错。」杨子琪合掌，这傢伙是真有把她的话全听进去，她开心的说：「他们兄弟俩虽然性格迥异，却是亲兄弟。」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逐渐朝他们走近的苏心瑜出声。
    「我们……」
    「没什么。」杨子琪止不住的想要分享，却被苏凌彻硬生生打断。
    苏心瑜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她这番前来为的可不是听弟弟说话，她将陆殤往前推一步，介绍道，「他是陆殤，我系上的同学，也是撞球社社长，带来让你认识一下。」
    「苏凌彻。」报上名字的同时苏凌彻伸出右手。
    他平常就有打球的嗜好，而眾多球类中最让他感兴趣的便是撞球。上礼拜听苏心瑜提过要介绍撞球社的人给他，他还怀疑是自家姐姐又有事情有求于他，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会这么想不全然是他的问题，而是平日里苏心瑜就没来由的对他好，事后却要他做这做那。时间久了，他从打扫家里、换灯泡、修电脑再到洗衣服，最后连煮菜洗碗都一手包办。
    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的偶遇不仅让苏心瑜履行承诺带了撞球社的人来，更令苏凌彻惊讶的是眼前这位拥有「霸气殤」称号的男生竟然就是撞球社社长。

 03.苏凌彻吃他的豆腐

    ……
    所以说，初次见面的人基于礼貌握手示好到底有多困难？
    瞧瞧眼前真人版的「霸气殤」，苏凌彻只觉得难以相处。
    他没来由地感受到一股寒意，海报上「霸气殤」的眼神也没这么锋利，都说很难透过照片看清一个人，他总算领悟到了。
    比起平面海报的虚拟人物，真人版陆殤散发出的气场更能震慑住方圆百里的路人啊！
    看，周遭的人都放慢脚步，纷纷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就是那个『霸气殤』对吧？」
    苏凌彻这只顾着读书的呆子，怎么可以在本人面前说出来啦。
    站在一旁的杨子琪替他捏了把冷汗，陆殤应该会顾及场面，不会为难苏凌彻吧？
    听到苏凌彻的问题，陆殤原本张望的视线不用几秒便聚焦到他身上，相较于「霸气殤」的凶狠怒视，苏凌彻倒显得一派轻松。
    奇怪，难道他记错了，其实不叫「霸气殤」，而是「冷场殤」才对？
    「殤，之前跟你提过我有个弟弟想加入撞球社，就是他。」
    苏心瑜见气氛不对赶紧出声缓和，她这个弟弟真是个笨蛋，难道不晓得陆殤最讨厌别人帮他乱取绰号了吗？
    陆殤压抑似的抿抿唇，接着又揉揉太阳穴，他那道锐利的目光扫视了遍苏凌彻后终于开口，「第六节下课，体育馆见。」接着对苏心瑜扔下两个字，「走了。」便迈步准备离去。
    「好。」苏凌彻回应时悄悄偷瞄陆殤几眼。
    绝对不是错觉，他明显感受到对方赤裸裸的瞪视，是自己做错什么事了吗？
    可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惹上他，就算是不经意得罪他好了，也不至于这么记仇吧。
    「好什么好。」苏心瑜敲了下苏凌彻的脑袋瓜。「下周一第六节下课就赶快拿报名申请表去体育馆，记清楚了吗？一定要准时三点抵达哦！」
    苏心瑜伤脑筋的叹了口气，陆殤面对初次见面的人话不会太多，事情也就交代得不清不楚，苏凌彻则是除了读书其他事情都不在行，陆殤的话明明没说明白，却不懂得提出疑问。
    「啊！小心！」
    「殤！你别动！」
    率先发现异状的人是杨子琪，苏心瑜闻声，抬起头看过去，察觉大事不妙的朝不远处的陆殤喊去。
    「学长！」
    周遭行人见状纷纷驻足，在杨子琪和苏心瑜的惊呼之下，来自苏凌彻的第三声呼喊引起眾人侧目，紧接着他朝陆殤扑过去，发出「碰」的声响。这动作令旁观人又是一阵呼喊，最后更引起四面八方传来的高分贝尖叫声。
    同一时间，更大的坠落声音从一旁传来。
    好痛……又好像不怎么痛……
    苏凌彻紧闭双眼，剧烈的碰撞使他有些晕眩。
    刚刚他做了什么？
    他捨己拯救被全校誉为「蔚蓝三帅」当中的「霸气殤」啊！
    不晓得这举动在课业上有没有帮助，譬如颁发个勋章或是奖状以玆鼓励，或者说，有没有哪个女生被他帅气的英姿打动，从而爱上他呢？
    看不少情侣结伴出没在图书馆，儘管他总是埋头苦干的读书，仍然会嚮往在学生时期谈一场恋爱。他不奢求对象是和姊姊苏心瑜一样的校花级人物，他可不想女朋友无时无刻被所谓的迷妹迷弟们包围，如果哪天身边能有人和他同进同出，似乎是很不错的体验。

 04.棉被与口红

    「你在做什么……」
    陆殤咬着牙说道，他因为苏凌彻突来的撞击头部有些晕，下意识地往自己原本的所在处看去，距离自己五公尺的地方似乎有个从天而降的东西。
    要不是苏凌彻及时将他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将是那团不知名的物体。
    思及此，他收回即将脱口的责备。
    「……痛。」
    苏凌彻摀住自己的下巴，他不知是撞到什么，虽然身体没有大碍，但下巴受到不小的撞击，呃、应该没有歪一边吧，呜呜呜，他可没有多馀的钱去把下巴的位子乔回来啊。
    说来也奇怪，这软软的触感是怎么回事？
    苏凌彻左压压、右按按，学校地板的触感什么时候如此特别。
    「……你还打算摸多久？」
    「呃。」
    苏凌彻侧头一看，陆殤正盯着他那调皮的双手。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急忙把手收回，安分的不敢轻举妄动。
    「快点起来。」陆殤哪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重要的是他不想躺在地上，甚至被人压得无法动弹，更不想被周遭人当作动物围观。
    「呃，好，我马上、马上起来。」
    几乎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苏凌彻这才从陆殤身上离开。
    作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苏凌彻起身后伸出手欲让陆殤搭上，后者却无视他的动作，帅气地站起身拢拢衣服、拍掉身上的泥沙。
    「你们还好吗？」苏心瑜担忧的向前查看，估计是身下有陆殤当作肉垫，苏凌彻的下巴红红一块，近看还有些肿胀，至于其他处只是轻微擦伤，没有大碍。反观陆殤，七分袖衬衣搭配长裤的穿着难以目测，但看他按压后脑勺的动作，苏心瑜关心的问：「很痛吗？要不要去保健室休息一下？」
    陆殤微微晃头，「用不着。」这举动促使他头部又是一阵晕眩，便停止摇头的动作。
    「奇怪，怎么会有棉被掉下来。」
    杨子琪点出引发苏凌彻扑向陆殤的罪魁祸首，她往后倒退几步，看向隔壁栋的宿舍，整栋楼唯一敞开的窗户就是第六层楼。
    「这是男生宿舍，有人从上面把棉被丢下来吗？」苏心瑜仰头跟着推论。
    苏凌彻没把掉落的棉被放在心上，反而直直地看着陆殤。
    刚刚的撞击吓到他了吧，幸亏没撞坏他那张好看的脸。
    「有事？」陆殤查觉到视线于是问。
    「没有、没什么事。」苏凌彻慌乱的摆头，随即看向苏心瑜和杨子琪指出的六楼男生宿舍。
    此时，杨子琪的电话响起。
    「喂？真的吗？好、好、好，我这边也有些状况，晚点再打给你……好，你也是。」
    「怎么了？」苏凌彻问。
    「真巧。」杨子琪环视眾人，「女生宿舍那边也发生奇怪的事……」她来回将苏心瑜、苏凌彻以及陆殤扫视一遍，接着开口说：「有人朝外面扔了个口红，好险这两次都没人受伤。」
    「蛤？」
    见自己和苏凌彻默契十足的反应，陆殤感觉好起来的头又开始痛了。
    杨子琪的话听在苏心瑜耳里总感觉事有蹊蹺，那句「真巧」彷彿不是发自内心。
    除此之外，她也觉得这两件事情的发生时间太过相近，凑巧到她怀疑根本是有人蓄意为之。

 05.陆殤成了中间人

    陆殤承认自己是个怕生又很不擅长处理突发事件的人，所以就算苏心瑜在前几天就提过要带自家弟弟苏凌彻前来相见，他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好心理准备，更何况那天的碰面非常唐突。
    『心瑜，我讲过任何与人的碰面都需要订好一个时间。』
    比起无预警的发生，陆殤更倾向做好时间规划，适当的时间做预定好的事，或者是在约定好的时间见特定相关的人，清楚安排每个时段一向是陆殤的风格。
    『换句话说就是龟毛。』
    苏心瑜直接点破，她一点也不认同他的做法，规律的生活对她而言是种束缚，比起事事都按照计画进行，她更喜欢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譬如她看到距离他俩不远的苏凌彻，就立刻带着陆殤去见她那个非常想进撞球社的弟弟。
    『苏凌彻。』
    他说，抬起的手像在示好，鲜少有人见到「蔚蓝三帅」能够镇定的不表露丝毫崇拜，因此，眼前人的行为令陆殤兴起猜疑。
    他该不会是假借进撞球社名义，行吃他豆腐之实？
    会有这层疑虑并不是陆殤生性多疑。
    自从「蔚蓝三帅」诞生以来，企图和陆殤有肢体接触的人都能从校园停车场排到另一端的学校大门，除此之外申请撞球社的报名表十张里面就有九张不是真的对撞球有兴趣，只是想近距离欣赏与接触「蔚蓝三帅」。
    陆殤见惯了许多女孩娇羞似地低下头，递罐饮品来就为了听见他亲口对自己说话，哪怕是一句简短的「谢谢」，都能让女孩沉浸在幸福的世界里，就连不少男生都对他露出钦佩不已的眼神，更别提十封情书有三张是女生所写，另外七张大多是男生提笔书写。
    陆殤才想着该不该用签名照代替握手时，苏凌彻又说话了。
    『你就是那个霸气殤对吧？』
    这么一问得来的是陆殤不带情面的瞪视。
    果真是亲姐弟。先有苏心瑜屡次打破他原则甚至突然介绍自家弟弟与他认识，后有苏凌彻前来挑战他的底线，还给他添加奇怪的暱称。
    「蔚蓝三帅」听着倒也光荣，「霸气殤」是怎么回事？
    「巧克力请你吃，别生气了啦。」
    苏心瑜将纸袋放到陆殤桌上，纸袋内装有好几种巧克力，她为了买齐所有口味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跑了好几家店面。
    成天冷着一张脸的陆殤意外喜欢吃巧克力甜食，苏心瑜不是第一次惹他生气，这次送他巧克力当作赔罪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嗯。」陆殤轻声应了应。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他在得到巧克力的当下，气通常已经消去大半。
    「你差点受伤的那天，女生宿舍也有人割腕自残你知道吗？」苏心瑜提起不久前发生的「棉被坠楼」事件。
    「有听说。」
    「那你知道那个自残的女生，是男生宿舍把棉被往外丢的寝室里其中一个男生的女朋友吗？」苏心瑜继续追问。
    「知道。」
    「嗯……」试探完陆殤，于是她说：「辅导老师希望你过去一趟，具体我也不是很了解，但似乎是要和你谈谈那天发生的事情。」
    「好。」陆殤一口答应，苏心瑜一度以为他会推掉这场突来的会面，她甚至在传话之前帮他想了上百种无法赴约的理由准备回报给辅导老师，完全没料到他竟答应的如此爽快。
    「这堂课老师只点一次名，你要现在去吗？」看他一会儿瞄向黑板上头掛着的时鐘，一会儿又看向门外，苏心瑜了然于心的问。
    「辅导老师没课了吗？」
    「她只有早八的课，第三节下课鐘后会一直待在办公室。」苏心瑜补充，「下堂素描老师会说期中考的范围，你回来时我再告诉你。」
    「好。」
    陆殤对苏心瑜办事的全面能力相当佩服，面对老师没事先告知的找他，依照平常性格他绝对会不假思索地拒绝，苏心瑜却不放过他会选择去的微小机率，还是打听了辅导老师没课的时间。
    而他之所以这么急着过去辅导室是有原因的，在他进教室前曾遇到寒祺，是他告诉陆殤男生宿舍已经有不少流言传出，内容大意是那天有人刻意针对他试图加害，要格外小心。
    寒祺的叮嚀令他不得不怀疑这次的事件牵涉到自己，眼看辅导老师都把他叫过去，看样子事情没他原本以为的那么简单。
    何况陆殤尤其不解，他一个局外人，怎么会被捲进一对情侣的风暴之中……

 06.校内的头条八卦

    几天过后，蔚蓝学院闹得沸沸扬扬的三大新闻，其一是有人刻意从男生宿舍往楼下扔出棉被；其二则是女生宿舍掉出的口红以及女同学自残事件；其三，也是这些天全校最具话题性的，资讯院学弟苏凌彻捨身扑救「蔚蓝三帅」──陆殤的亮眼事蹟。
    「啊啊──亲爱的摇钱树彻彻，帮了姐姐我一个天大的忙啊！真是爱死你了！」杨子琪把书包扔往位子上后，热情十足地给苏凌彻一个大大的拥抱，后者果断的放弃挣扎，松开手中的书本任由来人又是抱、又是捏脸颊。
    苏凌彻倒是希望她能不一天比一天爱他，要换作是其他人可承受不了源自于她浓浓的爱的宣言，幸亏他练就了不读书就放空的技能，现在只要乖乖的「放空」就好。
    「嘿嘿，你听我说。我们不久前放上去的期刊又卖光了哦，现在社团又出发去影印第六批，完全多亏了你啊！」杨子琪总算松手，苏凌彻深深呼出一口气。
    「想也知道肯定是些不入流的八卦。」
    苏凌彻记得第一次看由杨子琪亲手编排的期刊时，其中三页的版面满满都是有关他自己的报导，像是资讯院「学霸苏凌彻」的日常、学霸读书二三事、学霸的女朋友是教科书……诸如此类的无聊八卦，有次甚至访问起他来。
    有了苏凌彻看期刊的初次体验，杨子琪每拿到最新一期，便会在第一时间好心的赠送给他，然而直到今日苏凌彻都不曾翻动过由新闻社社团出品的期刊。抽屉里、椅子底下，甚至是后方的置物柜满满都是几周累积下来的综合刊物，倒是苏心瑜得知弟弟囤积一堆期刊，虽然没有细问原因，但偶尔会来找他拿几本以「帅哥展现好身材」为主题的刊物一饱眼福。
    早就预料收不到苏凌彻的任何恭喜亦或是祝福话语，杨子琪非但不介意，反倒把他的话往反方向解读。
    「这本送给你，要不是我先替你保留，三两下的功夫可被抢光了，好好感谢我吧！」她轻拍几下期刊，刚出炉的新一期封面经过上头灯光的折射反射出闪闪光亮。
    「我不要。」苏凌彻不知好歹的将期刊往桌面边缘移动。
    「你真的不要？这次真的是因为你才大卖的耶！说起来我那些社员们真不识相，明明你才是重大功臣，他们晚上开庆功宴却不让我带你去，就因为你不是我们社团的一份子。」
    要不是有苏凌彻和陆殤两个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的男人助阵，这期的销售量也不会卖到供不应求，谁叫他们的迷妹每人都以至少买三本的数量再购买。印象中，最夸张的无疑是一位数位媒体系的学姊，人一来马上就订购五十馀本。
    「因为我？」
    虽然不是亲眼所见，但听杨子琪的说法，大多数期刊就算主题和苏凌彻毫无关係，他还是多多少少穿梭在页面中，有时充当标题转换的举牌人员，有时版面内容不够就会在页尾摆放他的照片作为该期期刊的特有彩蛋。
    「是啊！因、为、你。」
    原本没多在意杨子琪的话，但听她再三强调，直觉告诉他这期期刊并不像以前只是把他拿来做主题的陪衬。
    「你该不会又出卖我什么消息了吧？」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就看一眼。」杨子琪把期刊摆回苏凌彻面前。
    虽然不想浪费时间去看没意义又没营养的八卦期刊，他还是在杨子琪殷切的目光下勉为其难的翻开目录，直接翻到页面上写着「蔚蓝学院报你知」的大标题页面。
    共计一百五十页的校园期刊，光是「蔚蓝学院报你知」就佔据二十馀页。这个标题名称表面上看似正经，里面的内容却充满校园内各式各样的八卦。其中每期必有的，便是走到哪焦点就在哪里的「蔚蓝三帅」以及「蔚蓝三美」。

 07.探险邀约

    「资院学霸苏凌彻次次高居榜首，几日前他看到美男便立刻扑上去，对象竟是校内赫赫有名的人物──陆殤。」
    这是什么耸动文字，讲的他有多飢渴似的，事实分明是他想推开差点被从天而降的棉被砸到的陆殤罢了。
    「怎么样，我写得还不错吧！」
    杨子琪拉了张椅子坐到苏凌彻面前，她将手托住下巴，期待他特别的「讚美」。
    「明明就只是推开那个人而已，为什么要写成这样啊。」只见苏凌彻一脸嫌弃的闔上期刊，再次把它推向一旁。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一个问题。」杨子琪伸出手指把苏凌彻的下巴抬高。
    「什么问题？」
    「你真的没有心动吗？趴在陆殤胸口的时候，你……」杨子琪问的认真，「真的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吗？」
    要知道，陆殤的魅力可是无人能抵，据她所知除了女生成天嚷嚷陆殤是她们心中的理想男朋友，就连男生都把陆殤当作完美男人在膜拜，各个都扬言要向他看齐。
    闻言，苏凌彻陷入回忆。
    那时他为了确认自己身下的东西，是随手胡乱摸了一把。现在想起来，他摸到的似乎是个厚实的臂膀，那手臂、那胸膛……以及起来时扯到他的钮扣因而露出的肌肤。他不经意瞥见的剎那，的确不小心吞了口口水……接着可能因为顶着大太阳，浑身上下都灼热起来。
    然而面对杨子琪，苏凌彻只是看她一眼后说：「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对杨子琪说谎，有些私事自己知道就好，更何况杨子琪是新闻社的其中一员，实话多说弄得人尽皆知完全没有必要。
    这次虽然不是期刊上唯一的主角，但要是不小心多嘴把自己往火坑推，下次期刊的大头条铁定非他莫属。
    「怎么可能？」杨子琪不信，「如果我可以扑倒陆乙昂就好了。」
    「你这八卦姐喜欢那类型的啊？」苏凌彻有些意外，经过先前杨子琪给他的恶补，他想起柱子贴着的海报上，三个男生里笑得最开怀的那个人。
    原以为杨子琪肖想的人定是陆殤，没想到竟然是陆乙昂。
    「集可爱、活力和正能量于一身的陆乙昂有谁不爱？」杨子琪笑盈盈的模样像极了发花痴的少女。
    「不过，陆乙昂和陆殤明明是兄弟，个性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她继续说：「陆乙昂是出了名的阳光型男孩，陆殤则是因为他那张脸蛋才有名的。」
    「他那张脸蛋？」
    「是啊！刚接触陆殤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冷酷，但相处久了很多关于他的正面传言处处扩散。有人说他外冷内热，有人说他乐于助人，还有人说他脾气好又有耐心。真要说冷酷的代表人物，三帅当中的寒祺才是最孤僻的那个，他常常一人行动，而他那张几百年都不曾改变的一号表情，让很多人都和他保持距离，就怕自己不小心做错事惹他不开心。」
    「讲的好像那个叫寒祺的是什么千年妖怪。」
    「几百年」不曾改变表情也太夸张，苏凌彻吐槽回去。
    「要是能拍到他其他表情就好了，到时候的销售量会是这期的十倍……不对，估计也有百倍吧！」
    接收到杨子琪的视线，苏凌彻回馈她一记白眼。
    但他不得不夸奖杨子琪的八卦雷达总是能拿到第一手情报，三两下就知道全校学生当下关注什么，又对什么有兴趣的她，真的很适合在新闻社将她汲取的八卦写进期刊，并为该篇文章标上吸引人的耸动标题。
    「苏凌彻。」杨子琪难得摆出正经模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探险。」
    「探什么险？」
    「陆殤差点被棉被砸中那次，你不会以为只是凑巧吧？」
    「难道有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杨子琪凑到苏凌彻耳边，神秘的说：「是有人故意的哦！」

 08.病床上的少女

    受到杨子琪蛊惑，苏凌彻随她来到学校的医护室，两人一踏进室内，摆放在架子上的酒精特有味道立刻扑鼻而来。
    医护老师和本该在医护室随时待命的小助手都不在，室内只剩一位躺在病床上的同学，杨子琪领着苏凌彻来到最靠近墙壁的病床。
    「她原本就有贫血，加上前几天割腕自残，现在动不动就昏倒被送来医护室。」杨子琪压低声音，生怕把熟睡的人吵醒。
    苏凌彻看着这张有些苍白的脸，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她袒露的右手腕上。
    「她为什么要自残？」
    「具体原因还不晓得，这个女生和上次把棉被往窗外丢出去的男生听说是男女朋友。」
    杨子琪话说得含糊，身为八卦女王的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事情内幕，但这起事件的前因后果她实在打听不到什么可靠消息，只好带苏凌彻来向当事人探听。
    正愁着人还没甦醒，躺在病床上的女生动了动身子，眉头紧皱，样子看似是被两人的谈话声吵醒。
    「抱歉，是不是吵到你了。」杨子琪虽然为自己没控制好音量感到抱歉，却又有些庆幸终于等到她醒过来，「喝水吗？」她问，见女同学点头，便将装有水的保温杯递给她。
    「……」
    女同学反覆观察两位不请自来的访客，男的看起来没其他心思和意图，女的倒像是另有所图，她注意到杨子琪手上的小册子，册子中间夹有一支笔，脖子更专业的掛着项是名牌的东西，不禁猜测起这两人前来的目的。
    「唉，你们走吧。」
    女同学润润喉，吐出的第一句话是逐客令，把水喝完的她气色明显好转了些。
    「不好意思，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问完我就走。」
    好不容易等到当事人中的女主角醒来，杨子琪怎能错过，这可是挖掘真相的大好时机，她迅速的收起册子，改从口袋拿出录音笔，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你是新闻社的吧？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新闻稿吗？」女同学一点情面都不愿意给的当场拆穿，她看杨子琪的眼神颇有敌意。
    「啊哈哈，取材嘛，要是你不说……」
    「要是我不说，你也会想方设法地找出真相，没错吧？」
    靠在床头的女同学恍若恢復元气，讲起话尽是咄咄逼人的语气，句句苛刻且不带善意，杨子琪自知眼前的少女不好对付，甚至坏心的在心里暗自想着不该给她水喝。
    「我们是尊重当事者的，如果你有不想公开的地方我当然不会为难你。」
    「你现在的举动就是在为难我。」
    「抱歉，我真没这个意思，我只是想……」
    「我是不晓得那傢伙会不会告诉你真相，但至少在我这里你打听不到。」
    站在一旁的苏凌彻虽然平日里总嫌弃杨子琪拿给他的期刊，但好歹朋友一场，不帮忙还是有点说不过去。无奈杨子琪每说出一句话，病床上的女同学就回绝一句，使他频频找不到适合插话的时间点，只好看着处于弱势的杨子琪搏命挣扎。
    「别白费工夫了，赶紧出去吧，你不可能从我口中得到任何消息的。」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苏凌彻用眼神示意杨子琪先出去。

 09.陆殤插足情侣之间

    等到门打开又再度关上，倚靠在病床上的女孩接着说：「你没听到我说出去吗？」她一脸嫌弃样。「我讨厌总是挖掘个人隐私，还夸大事实去报导的记者，就算只是校园里的新闻社也很讨厌。反正你们都一个样，全都只是为了娱乐来採集播报题材，说穿了就是想提高群眾的关注度而已。我很不能够理解，学校怎么会纵容这样的社团存在。」
    她说话的同时，手抓起枕头就想往他身上丢去。岂料，苏凌彻往右一个挪移，枕头毫无偏差的击中恰巧开门进来的身影。
    「陆殤？」苏凌彻脱口喊道，他有些讶异这么快会再次见到他。
    进门的人略过苏凌彻的惊讶，逕自捡起枕头放到一旁的桌子，对于这个向他迎来的枕头没多过问，只是走到病床旁，欲将手中的口红物归原主。
    「希望这次是最后一次。」陆殤讲的话中有话。
    少女拍开向自己伸过来的手，她眷恋般的瞥了横躺在陆殤手中的口红，眉头紧锁，不愿拉下面子似的面向墙壁。
    陆殤见状开口试问：「柳亦杰送你的生日礼物，你不要了？」
    闻言，少女无力的垂下双肩，反问：「还重要吗？我跟他都分手了，因为你……」
    话说一半，女同学的声音夹带着些许哽咽。
    这对情侣分手的原因在于陆殤？
    听了少女的说法，苏凌彻向陆殤投射疑惑的目光，等着进门不到十分鐘就被当场指控的陆殤澄清，然而陆殤没有马上接话，彷彿默认自己正是介入这对情侣之间的第三者。
    此举令苏凌彻更是疑惑，陆殤并不像是会轻易插足别人感情的那类人，更何况自家姊姊的眼光一向很好，他也相信姊姊绝不会把人品极低的人介绍给他认识。
    苏凌彻暗自猜想，却整理不出一个头绪，他果然适合吸收已有的图书知识，而不适合凭藉诸多的未知来推敲一个没有头绪的答案。
    「我去见过柳亦杰，他确实是喜欢你的，只是……」
    良久，陆殤总算开口，但他语带保留的说。
    柳亦杰三字一出，少女的情绪明显出现波动，她紧紧抓住水蓝色被单，低低闷哼几声，像是把情绪往肚子里吞。
    「只是他……」少女忍住起伏的情绪，清清喉咙后接续陆殤没有结尾的话。
    看着倚靠在床头的少女努力压抑的模样，苏凌彻几乎能够确定陆殤口中的柳亦杰就是眼前少女的男朋友。
    「只是、只是柳亦杰他……他更加喜欢你……」少女好不容易组织成话语说出口，面对墙壁的身体微微颤抖，可她没打算停下，坚持把话说完，「你一直都是他憧憬的人，他就像其他男生一样把你当作偶像崇拜，但我不知道……我原先真的不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早已远远超过憧憬，陆殤……是你害我们分手的，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少女说着说着，终是无法压抑的哭出声来，像是宣洩一般几近崩溃的大哭，就连门外的杨子琪都能听见室内的动静，不过她没进去，只是隔着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10.自尊心高的小昭

    少女的小名叫做小昭，她和柳亦杰曾是班对，陆殤则是他们的同系学长。一天的素描写生，身为助教的陆殤到低年级教室帮忙。小昭说，从那天过后柳亦杰时常提起陆殤。
    原先她没太过在意，毕竟陆殤在这所学校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她身边不论男生还是女生朋友话题都少不了陆殤。
    朋友之间的间谈话题包括陆殤跟篮球队的人比赛投了个完美三分球，以及某某某买了双和陆殤同款式的鞋子，也会有人炫耀自己幸运地和陆殤对上视线，又或者矮陆殤十公分的陆乙昂和他并肩走形成的超萌身高差……
    对小昭来说，陆殤的话题无时无刻环绕在她耳边，原先她对「蔚蓝三帅」没有太大的兴致，听着周遭友人的间谈加上柳亦杰时不时的崇拜言语，有关陆殤的话题渐渐地变成日常。
    小昭察觉不对劲，是突然间联系不到柳亦杰的那天开始，她后来才晓得，每当柳亦杰去找陆殤请教问题时都会把手机关机，他也曾多次在半夜约陆殤慢跑，享受短暂的二人时光。
    日復一日，柳亦杰对陆殤的情感从最初的憧憬之情昇华成如今的情爱之情，他深知已经无法对小昭继续隐瞒，便在几天前对小昭提出分手。
    他向小昭坦言自己对陆殤的情感变化，小昭一开始不信，是他拿出手机里的证据，使得小昭不得不去接受摊在眼前的事实。
    小昭滑着柳亦杰的手机相簿，里面储存的相片远远超过与小昭的合照，更多的是不同时后陆殤的照片。小昭在那个时刻忽然明白，柳亦杰过分关注陆殤的每日行程，怪不得有段时间他总是心不在焉，连她有每日早起绘图的习惯他都忘记，某个午后竟然反问她为什么天天都要这么早起床。
    柳亦杰坦言的当天小昭没有立即答应分手，她无法接受自己的魅力比不过一个男人，便衝动的割腕自残，连同他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都往窗外一扔。
    苏凌彻通过陆殤的几句引导话语和少女小昭妥协后的陈述，大致明白这场意外事故发生的事情始末。
    「我原以为见到你时我会狠狠打你、损你一顿，凭什么、凭什么我会输给一个男的。」小昭的自尊心很高，即便几天过去她始终无法面对自己的男朋友变心是因为另一个男生，有时她寧愿柳亦杰死守这个秘密，或是换个她较能接受的分手理由。
    小昭倾斜身子靠在墙壁，双眼无神的垂下。
    「我更没想到……没想到站在这里听我说这么多话的人会是你……居然是抢走他所有目光的你……」
    如此意料之外的发展不禁让苏凌彻皱眉，试问天底下哪个女生能够接受小三是个男的？
    他在小昭身上看到的是很想宣洩却又无力的情绪，想必她虽然无法接受柳亦杰提出的分手原因，但她明白不能阻止一个人去喜欢另一个人，所以她也在试着接受、试着放下。

 11.疯狂的柳亦杰

    「我是怀疑过他移情别恋，但我从来没想过对象会是男生，更没想过他会这么关注你、喜欢你……」小昭语顿，「学长，你认为那天的事故是场意外吗？其实，他是看准你会经过男生宿舍才扔下东西的……他一直都看着学长哦！」
    「难道柳亦杰是想……」苏凌彻想要插话，却被陆殤伸手制止。
    「他最看不惯也最无法忍受你和任何人的传闻，新闻社的期刊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他很喜欢从期刊上看到有关你的所有事情，却也最怕看到你和其他人的诽闻……」小昭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像是在沉淀从自己嘴里说出口的每件事。
    当小昭提及期刊时，苏凌彻想起她敏锐的察觉到杨子琪是新闻社中一员。他想，也许眼前这位女同学讨厌播报的主要原因是男朋友柳亦杰过于沉迷于此。
    「期刊、对，怪不得我觉得她那么眼熟。」小昭往门口指去，毫无疑问的是指向门外的杨子琪。「她的照片出现在上一期的期刊里，记得接连几期期刊都是由她编排。」
    唔，原来是「眼熟」，而不是观察来得。苏凌彻立刻收回对小昭观察力敏锐的评价。
    她拉回些微偏离的话题，目光转向陆殤。
    「你知道他多爱你吗？他不仅手机桌布是你，就连书桌上也贴满你的照片，笔记本……尤其是笔记本，他那不离身的笔记本写得尽是你啊陆殤！」
    「而你、而你却……」小昭欲言又止，陆殤则有如通灵一般的替她把话说完，「而我却拒绝他。」
    「嗯，你拒绝他的原因是你有心上人，这是真的吗？」
    陆殤是谁？他可是蔚蓝学院鼎鼎有名的人物，要是他真有对象哪有不传遍全校的道理。
    小昭无法相信，就算面对陆殤本人，她仍觉得这是他想拒绝柳亦杰所找的理由。
    但即便真是如此她又如何呢？这毕竟是陆殤的决定，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我有。」陆殤不带玩笑的开口，下一秒他伸手搭在苏凌彻肩上。
    没等苏凌彻反应过来，陆殤已经把他拉往怀里，使他不得不仰头与陆殤对视。
    这下小昭又增加一见她无法相信的事情了。
    虽然陆殤是她的同系学长，但他们一个助教一个学妹，唯一的接触就是碰到打声招呼，所以对陆殤的印象小昭多半是从朋友口中听来。
    据她所知，不论是期刊上的诽闻或是同学之间的传言，陆殤一向不会主动解释，他总是恍若未闻，丝毫不在意旁人对他的热烈议论。
    对任何留言都置身事外的陆殤竟然在她面前公开自己的心上人，依照传闻里的陆殤，她以为最多是酷酷的摇摇头否认，好似连澄清都嫌多馀。现在他却毫不掩饰的坦言，令她诧异的都快忘记自己怎么会在医护室。
    「……」
    「……」
    「学长，接吻吗？」苏凌彻也不晓得是从何而来的胆识，竟敢说出如此羞耻的话来。
    陆殤没多做回应，只是用行动代替答案。
    他先将手托在苏凌彻脑后，接着在他唇瓣上印下一吻。

 12.初吻对象是男人？！

    接吻的最佳时机是什么时候？
    偶像剧通常会放慢镜头，接着播放带有罗曼蒂克的背景音乐，最后男女主角会有一段浓情密意的接吻。
    现实生活中呢？
    杨子琪讲过灯光好、气氛佳，以及深情款款的对望将是两人接吻的前奏。
    至于苏凌彻梦寐以求的初吻无非是要发生在月光高照的夜晚，除此之外还得伴随微风吹拂，热恋中的两个人紧紧相拥、相互依偎，最后在气氛渲染之下深深拥吻。
    但是，他的梦想在此刻完全破灭，还是栽在自己手上，就算问他几百次几千次，苏凌彻可能都无法解释脱口说出那问句的理由。
    『学长，接吻吗？』
    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却感到满满羞耻，问句宛如复读机器，不断盘旋在他的脑海中。
    究竟是空气太过舒适使人放下防备，还是陆殤拥他时，肢体接触產生的衝动？
    又或者是恰巧与陆殤对上视线所萌生的情感？
    不，肯定是因为小昭满脸不相信陆殤所言，苏凌彻为了博得她的信任才做出如此惊人的行为。
    话说回来，原来男生的嘴唇这么柔软吗？
    「咳咳。」
    小昭刻意的咳嗽声将苏凌彻逐渐拉远的思绪给拉回来，感受到来自上方的视线，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双手搭在陆殤身上。
    这时，倚靠在门边窥视一切的杨子琪一时没站好，把虚掩的门推了开来导致她踉蹌的往前几步，这道声响成功地吸引室内仅存的三人，并将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呃，不好意思……多有打扰……我、我出去……」杨子琪眼看气氛不对，难得客气的边说边转身欲走出门外。
    与此同时，苏凌彻推开陆殤，他先一步跃过杨子琪夺门而出。
    杨子琪见状想起方才的画面，回头朝陆殤补了句话。「你怎么可以那样调戏他。」
    调戏？是谁问要不要接吻的？
    陆殤原本想反问回去，不过仔细一想，确实是他先对苏凌彻动手，于是作罢。
    杨子琪话说完没有停留太久，她出医务室后连忙顺着苏凌彻的踪跡追赶上去，医护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室内的人只剩陆殤和坐在病床乾瞪眼的小昭。
    「这是什么？欲擒故纵？」
    小昭率先打破沉默。
    她先看到陆殤拥苏凌彻，接着后者兴许是在索吻的要求陆殤吻他，而陆殤也没多加犹豫的吻下去，但后来呢？被吻的人跑了，这是故作娇羞吗？还有，怎么说也是陆殤去追人，眼下的情景反倒是新闻小姐追了过去。
    作为摇滚区的旁观者她都快被弄糊涂了。
    「柳亦杰他还好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虽然导火线是他，但应付突发状况一直都不是他的拿手项目，只得快速的转移话题。
    小昭也没想为难他，既然刚才的话题被打断，她就不多加追问，毕竟她不是个喜欢探听别人八卦的人。
    「你会来这里是从辅导老师那听来的吧？」看陆殤沉默不语，小昭直接当作自己答对，她继续说：「柳亦杰从上个月开始就经常到辅导室找老师，更准确来说，是当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
    「学长。」这次是小昭有求于人，她尊敬的以学长称呼，用再客气不过的言词问：「我可以麻烦学长一件事吗？」
    「你说说看。」对于小昭态度上的转变陆殤显得毫不在意。
    「学长能不能、能不能去看看他？我保证他上次让你受伤并不是出自真心，他这个人就是偏激了点，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他恨不得立刻占为己有。但最近他真的改变很多，只是忽然情绪不受控制才会发生意外，但是、但是学长也没受伤……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能不能够请你过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陆殤开口，「辅导老师也希望我能去看他。」
    小昭似乎是得到多不可思议的答覆，从苏凌彻等人进门起，她从未露出笑容，这是她自醒来开始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谢谢你。」
    闔上房门前，陆殤若有似无的听到这句感谢。

 13.前进撞球室

    过去一个周末，几天前的风波停息不少。
    得知「棉被坠楼」事件来龙去脉的杨子琪早已做好将内容登上头条的准备，她的随身碟里放有连夜赶工出来的编排作品，标题还大大的写着「蔚蓝三帅」陆殤介入情侣间，小标题则是「女方因此想不开割腕，深怕男友被风云人物抢走」的字样。
    杨子琪才要上交给影印组，却遭学生会长强制压下。会长的说法是不想让这起意外事故搅乱校园风气，然而杨子琪心知肚明，是会长想为当事者保留隐私。由此看来捕风捉影的消息不假，小昭极有可能是会长家中最疼爱的亲妹妹，才想替她压下。
    整个早上被杨子琪折腾的苏凌彻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他原本埋首在研究一本原文教科书，却被杨子琪屡次骚扰。
    下课鐘声一敲响她便一个箭步来到他身边抱怨副会长是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诫，要求她别将校园事故刊登在期刊上以防最后弄得人尽皆知，更时不时提起这是会长的要求，身为副会长的他只是负责转述，希望杨子琪能够配合。
    多亏杨子琪，苏凌彻预计要温习功课的下课空档全被她消磨光。
    这天是他第一次感到时间不够用，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浪费时间。
    「苏凌彻，你要去哪里？」
    眼见人将桌面收拾乾净，杨子琪立刻出言询问。
    「去社团大楼缴交报名资料。」苏凌彻不安的说。
    好不容易能暂时回避杨子琪的言语折磨，她总不会还要跟着他重复诉说稍早向他抱怨过的倒楣事情吧。
    苏凌彻开始在心底默默祈祷，求杨子琪大发慈悲放他一马。
    「好吧，真可惜。」
    不，一点都不可惜。
    苏凌彻没胆当面吐槽，要是不小心重挫她早已碎成一地的玻璃心，那样的后果真不是他敢想像的，只好带着歉意向杨子琪挥手道别。
    指针毫不留情地往十二逼近，现在是两点五十分，再过十分鐘便是苏凌彻拿申请表去找陆殤的时刻。
    此时的他站在社团大楼前，踌躇不定的看着手中反覆被他折成四分之一的申请单。
    苏凌彻有个坏习惯，到手边的纸张他会把它对折再对折，像是间不下来似的。
    「心瑜？你怎么在这？」
    出声的男同学正准备拍他的肩，却在对方回过头的瞬间停止动作。
    「啊……你是苏凌彻吧，心瑜的弟弟。」那人自嘲的笑了笑，「抱歉、抱歉，你们的背影太过相似，我还以为是心瑜又想出恶作剧的点子才男扮女装。」
    男扮女装的恶作剧？
    听到对方的说法苏凌彻颇感意外，他大胆猜测这位男同学和自家姊姊关係匪浅，也进一步推测姊姊只在外人面前营造「蔚蓝三美」的虚假形象，在熟人面前完全大崩坏。
    回想小时候姊姊总喜欢戴着奇奇怪怪的面具吓唬他，而他总是处于弱势哭着喊妈妈。
    「嗯，我是她弟弟，请问你是？」
    奇怪，明明觉得在哪里看过他，却迟迟摸不着头绪。

 14.陆氏兄弟

    再次验证自己除了考试外，其他的问题一律没辙，苏凌彻放弃思考的提问。
    「我是陆乙昂，说起来我跟她也是在这里认识的呢。」男同学比了个ya的手势，那张灿烂笑容一下就勾起苏凌彻的记忆。
    不久之前掛在墙上海报的「蔚蓝三帅」，当中笑得最开怀的男生便是他。
    只见陆乙昂瞄了眼他手中的纸张，忽然间领悟似的开口说：「你和我哥是约三点对吧，最好赶快去哦，我们社长最讨厌有人迟到。」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学长也有加入撞球社吗？」
    不久前杨子琪和他提过陆殤和陆乙昂是兄弟关係，所以那声「我哥」苏凌彻不感到哪里奇怪，反倒是「我们社长」的措辞引起他的好奇。
    「是啊，我和寒祺都有加入，心瑜还是社里的总务……」陆乙昂瞧见对方眼神里充满疑惑，双眼浮夸的撑大再撑大。「难道心瑜没有告诉你吗？」
    苏凌彻摇摇头，才在想该准备什么大礼答谢姊姊帮他介绍撞球社社长给他，结果弄半天她自己就是撞球社里的一员吗？
    陆乙昂意外之馀拍拍苏凌彻的肩膀，「学弟啊，你也别怪她，心瑜或许是不想太过招摇，毕竟……」陆乙昂头一次话说的欲言又止。
    「毕竟什么？」
    「啊哈哈，这些不重要啦，你快去吧！已经快要三点囉。」陆乙昂双手抵在他的后背，半推着他往社团大楼室内去。
    「搭电梯上五楼后接着往右边走，第三间教室就是了。」陆乙昂在后头好心叮嚀。「记得是电梯右边第三间哦，第四间没有允许谁都不能进。」
    「谢谢学长。」发现陆乙昂掉头就要走，苏凌彻按住电梯的开门键问：「那学长呢？」
    现在是社团时间，学长怎么不一起上去？
    「我还有些事，你先去吧。」
    和陆乙昂道别后，苏凌彻准备前往撞球社，由于时间紧迫他没来得及悠哉间晃，却也透过指示对教室分配约略掌握。
    他不由得佩服起蔚蓝学院广大的土地面积，连社团都有一栋独立大楼。据他观察，所有社团都拥有两间教室空间，每层楼也依序性质有所区别，譬如他所在的五楼便是充满各种球类的社团教室。
    但让他好奇的是，既然第三间教室以及第四间教室都是撞球社的使用范围，为什么陆乙昂要特别说第四间未经允许不能使用？
    苏凌彻盯着陆乙昂提及的「第四间」教室，最后还是听话的打开第三间教室的门。
    滑开手机屏幕，萤幕上的数字恰巧跳到三点整。
    「苏凌彻！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来迎接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姊姊苏心瑜，她一手外套一手包包热情的向他挥手：「那我先过去隔壁啦，殤已经在等你了。」
    「什么隔壁？」
    「撞球室，这里是干部讨论室，308才有撞球桌。」
    经苏心瑜一说，他发现眼前的306教室比一般教室的规模小很多。
    「那307……」苏凌彻随口一问，苏心瑜显然顿了一下，却佯装没听见扭头就走。
    「到底是什么这么神秘……」关上门之前，他又瞥了一眼陆乙昂口中不能进去的「第四间」教室。

 15.初吻还给你

    「迟到十五秒。」
    苏凌彻后脚刚进，室内便传来一道极为不耐的声音，陆殤将整理好的资料收进橱柜，接着他坐回位子翘起二郎腿。
    「十五秒也要计较……」苏凌彻低声埋怨，在这间不大的教室却足以让另一人听见。
    「我很忙，时间自然宝贵。」陆殤理所当然地说。
    苏凌彻听得浑身不服，他的时间是时间，其他的人就不是吗？
    想归想，他反问：「我有计较你抢吻我吗？」
    没有想到苏凌彻会主动提起，陆殤眉一挑，嘴角微扬，「我不介意让你『抢吻』回去。」说「抢吻」二字时还刻意加重语气强调。
    「那可是我的初吻。」
    是他幻想过好几次的初吻，长这么大谈恋爱的缘分没有，更别提情侣之间的甜蜜接吻，而现在终于有机会献出自己珍贵的初吻，对象竟然是心理、生理都是男人的陆殤，他得多亏啊！
    况且依照他看电视剧的经验，初吻就要发生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恰当时机，可能是阳光明媚的午后、名场面游乐园，对象则是与自己两情相悦的恋人，怎么讲都不应该是他。
    「初吻，还给你就行了吧？」
    行，他给，如此他们二人谁也不欠对方。
    陆殤看他时而皱眉，时而垂下眼眸，像是个被欺负的可怜学弟，也不打算持续揪着一个点无止尽的争论下去。
    只见陆殤缓缓向前，步伐也离苏凌彻越来越近，使得后者不得已的往后挪动，直到碰上墙壁还让后背紧贴着墙壁，紧张眼前人的下一步。
    陆殤一隻手撑住墙面，另一手则挡住苏凌彻想要闪开的方向。
    「你想做什么？」
    苏凌彻是第一次距离男生这么近，至今也从未有女生用这样的姿势对待他。
    紧张的嚥下口水，待苏凌彻吸气时一阵气息窜入鼻间，那味道虽然淡淡的，闻久却有些刺鼻，这令他不得不皱起眉头。
    他会抽菸？
    陆殤更进一步的逼近使苏凌彻掩住鼻子，他一向讨厌呛鼻的烟味。
    「你说呢？」
    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
    苏凌彻暗自吐槽，脖颈处因为他的靠近热了起来。
    「不知道？」陆殤提高音调，他抬起苏凌彻的下巴，用半强迫的方式牵制人把视线移动到自己身上。
    「我怎么知道。」苏凌彻别过头。
    等等。
    「你、你该不会真想……」真想把初吻「还」回来吧？
    「嗯？有头绪了？」陆殤勾唇一笑，瞧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想逗弄一番。
    「……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凌彻心里虽然有底，却试图挣扎的佯装不知道。
    「嗯？不猜看看吗？」面对反问苏凌彻感到进退两难。
    「不想。」他补充，「没兴趣。」
    如果是问他课业上的问题他会非常乐意解答，除此之外的东西他一概推拒。
    闻言，陆殤伸出食指在他唇上来回游移。
    苏凌彻眨眨眼睛，他、他、他是在酝酿什么情绪吗？
    偶像剧都这么演的，男主角要吻女主角时，都会有些曖昧的举动。

 16.撞球社的一份子

    话说回来这陆殤是变态吗？怎么老是吃人豆腐，之前搂腰不嫌亲暱，现在乾脆把他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无法动弹。
    想一想，也不曾听过他跟其他女生有丝毫肢体接触，苏凌彻不由得怀疑起陆殤性向，难不成真像他对小昭讲的，真对自己动心了？
    没道理啊，他们真正有接触的时机就是那日「棉被坠楼」的意外，还是说，陆殤是那种一见钟情的类型？
    看陆殤毫不迟疑、动真格的模样，更加深苏凌彻的猜测。
    「凌彻？」
    「……」
    他刚刚喊他什么？
    苏凌彻皱紧眉头，匪夷所思的看向他。
    「不喜欢？那改成单字音怎么样？」陆殤询问起他的意见。
    苏凌彻还停留在前一句话，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或许他该去做个全身检查，不只是听力，最好连视力都一併检查，如果是他眼睛出问题，其实陆伤是个女孩儿呢？
    「彻？」陆殤唤，苏凌彻差点站不住脚，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如此亲暱地喊他，身体全身上下都鸡皮疙瘩起来。
    「……」
    随着陆殤的脸靠近，苏凌彻越能感受到自己忽然加快的心跳，他从未和不熟识的人如此靠近，就连与好友杨子琪相处时，也保持着朋友之间最舒服的距离，更别提眼前只与他相识几天而已的陆殤。
    但他心里好像有些奇妙的变化，这是和杨子琪待在一起时不曾体会过的，说不上来的特殊心情。看着眼前同样盯着他的陆殤，他竟毫无推开人的意思，甚至神经疑似接错的期待起那天在医护室与陆殤的亲密接触。
    他果真是那个闻名全校，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为他着迷的陆殤，连先前「棉被事件」的始作俑者──柳亦杰，都被他深深吸引。
    这回亲自面对陆殤，苏凌彻发现他的双眸没有最初海报上看到的那种死灰色，眼前真人版的他拥有一双具有光泽感的灰黑色眸子。
    现在的他几乎都可以肯定，陆殤那些迷妹、迷弟们一定都是被他这对眼眸所吸引，久久离不开视线的粉丝们，使得陆殤走到哪，哪里就是焦点。
    苏凌彻难得思考起课业以外的事情，就在他缓缓闭上双眼时，他的嗅觉是越发灵敏。陆殤身上略为刺鼻的味道又令他下意识皱起眉头，可这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令他意外又选择性忽略的，是他竟然想再次轻触到眼前这人的软嫩薄唇。
    「那么申请单我收下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撞球社的一份子。」陆殤没多刁难，一改苏凌彻刚进门的态度好心叮嚀。「以后可别光顾着课业不来参加社团活动哦，小有名气的资院学霸。」最后还喊出系所上上下下对他的特殊称号。
    苏凌彻尚未反应过来，他手中的纸张就被陆殤「咻」地抽走。
    只见陆殤空着的那隻手捞起桌旁放置的外套，「准备好就来活动室吧。」说出这句话的陆殤前脚一跨，打开门便先行离去，留下满脸错愕的苏凌彻。

 17.犯蠢、多心的人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凌彻走进洗手间的第一件事是疯狂将自来水往脸上泼，他的瀏海因为沾有水而贴附在额头上。
    甩甩头，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估计短时间内他没有脸面对陆殤。
    蠢、有够蠢。
    没错，他已经可以看到镜中自己的额头上写着大大的「蠢」字。
    所以说从头到尾都是苏凌彻自作多情以为陆殤要吻他，结果人家只是要跟他拿申请表，而他还犯蠢的闭上双眼，准备享受被亲吻的滋味。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他……应当没有理解错吧？
    奇怪的是拿个申请表而已，陆殤有必要把他逼到墙壁边，二人之间的距离还非得靠得这么近，姿势更曖昧的引人遐想吗？
    「该死。」
    苏凌彻握拳重击洗手台，水泥质地的製作令他痛得直咬牙。
    就算陆殤的举止过于亲密，他怎么样也不能因为如此就想入非非，甚至是心跳不安分的加快速度，多不矜持啊。
    「什么该死？」
    苏凌彻身后的厕所伴随冲水声传出一句话，门被推开时，他总算看清对方是先前说过话的陆乙昂。
    「哈哈哈没什么。」
    苏凌彻摆手，一脸尷尬的抽了张面纸，双手擦一擦后将垃圾丢进垃圾桶，动作一气呵成的想赶紧离开。
    「学弟，等等我，一起去撞球室啊。」陆乙昂也加快动作，没几秒鐘便追赶上来。
    苏凌彻本是想藉故离开，面对陆殤的亲弟弟只会让他频频想起先前的丢脸事，看来眼下真的只能「想想」便作罢。
    「嗯……好。」
    他实在很不情愿，如果可以真想带着一顶写有「请勿靠近」字样的面具。苏凌彻一向疲于处理人际关係，比起拥有好人缘，他更想拥有课业上的好名次。
    「学弟，你的名气不小哦！」陆乙昂勾着他的肩膀，「资讯院的新星霸主是吧，光是刁鑽的入学考试就拿满分。要知道你们系上的老师个个都是有当掉学生癖好的邪恶魔鬼，答题率低到老师讲解题目都要花上三星期，有的老师乾脆留学生晚自习，还有的老师乾脆选二到五题讲解。」
    「嗯，我知道。但其实老师们都很乐意为学生解答题目，只要专心听课，做好课前预习、课间练习以及课后复习，不懂的发问，基本上都能应付老师的考试。」
    陆乙昂听得嘴巴张大，下巴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不愧是小有名气的学霸，魔鬼老师什么的他压根没放在眼里。对其他学生而言资讯院老师好比终极大魔王，但对苏凌彻来说可能只是街上游走的小妖怪，三两下就能清理光光。
    佩服啊佩服。怪不得苏心瑜老说自己的弟弟读书读到眼里只容得下课本，长这么大从没听他提起跟哪个女孩相交甚好，也没听他提过打算追求谁，当她好心的想介绍自己姊妹给自家弟弟认识时，他连看都不看的果断推拒。
    记得苏心瑜提过，不只感情，连同性朋友也不曾听他提起，作为姊姊一度怕弟弟过于自闭的个性容易遭人欺负，所以她偶尔会到苏凌彻的上课地点晃一晃。
    据她观察，苏凌彻身边总是待着一个女生，那女生时而带着单眼相机，时而备有笔和小本子，打听之下才晓得女生隶属新闻社。

 18.陆乙昂与「小桿」

    每次听苏心瑜提起这么一个弟弟的趣事时，他们常常好玩的戏称他为「书呆子」，直到今日总算亲眼见识，尤其在提及资讯院的「邪恶魔鬼」时，苏凌彻不以为意的模样，陆乙昂不由得钦佩起来。
    「学弟，你打过撞球吗？」
    比起读书，陆乙昂更擅长交际，他光是站在原地对着人微微一笑，就能触动方圆几里女生们的少女心。
    如果说陆伤是只可远远观赏的类型，那亲和力十足的陆乙昂便是人人都想亲近的对象，不需花费多少功夫就能自然地和人打成一片。
    「偶尔和朋友出去打过。」
    「哦！原以为你只是个书呆子，没想到还会出去运动啊。」
    「运动的时间可以拿来背英文单字。」陆乙昂沉默，身边这位学弟真会善用时间。
    来到活动室的门口，陆乙昂顺手拿起倚靠在墙边的撞球桿，此举动不禁让苏凌彻疑惑的问：「上厕所还要把撞球桿带出来吗？」
    「它呀，小桿跟了我好几个月，都培养出默契了。」陆乙昂露出球桿后端，「我还特别在这里贴上名字，防止人拿错呢。」
    小、小桿？
    苏凌彻越听嘴巴张得越大，果然兄弟俩都有奇怪的地方，他差点误以为陆殤和陆乙昂其中一人是他们爸妈偷偷抱回家养的。
    「进去吧。」陆乙昂开门，让苏凌彻先进。
    后者礼貌性点头，没看还好，一看到里头的场景他差点怀疑自己走错教室。
    「那些人是？」
    「我们社团比较特别，会开放二十分鐘并限制最快来的前十名粉丝进来。」
    陆乙昂为困惑中的苏凌彻解释。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分佈在各桌的男、女粉丝对自己「偶像们」的精神喊话，女粉丝们有的为寒祺递水，有的为陆殤擦汗，剩下的男粉丝们则围绕在苏心瑜那桌忙着献殷勤。
    「……他们是在做什么？」
    递毛巾和倒水苏凌彻是看得一清二楚，但怎么一会儿功夫散乱各处的粉丝群会排成直线队伍。
    「最后五分鐘陆殤和心瑜会给他们签名照并附赠亲手製作的饼乾。」
    「我姊做的饼乾？」
    苏凌彻不敢置信，自家姊姊连厨房都不曾踏进过，怎么可能亲手製作饼乾。
    「饼乾是寒祺负责做的。」陆乙昂没有丝毫隐瞒，直接透露。
    「那寒祺怎么没加入签名行列？」
    既然帮忙烤饼乾，贵为三帅之一的他没道理在一旁悠间的打撞球。
    「因为签名照一张五十，寒祺不赚这种外快。」
    「呃，他们连粉丝的钱都要赚？」
    难怪寒祺没去跟他们凑热闹，想必他一点也不屑吧。
    苏凌彻对于苏心瑜赚钱的小手段不感到惊讶，他比较意外的是，陆殤竟也跟着用这方式赚钱。
    「陆殤提议的。」
    陆乙昂的话令苏凌彻一愣。
    看来是物以类聚啊……他服了。
    「那你呢？不过去吗？」苏凌彻可没忘陆乙昂也是三帅中的一员。
    「我偶尔也会。」陆乙昂笑着补充，「手头有点紧的时候。」他看了眼苏凌彻，「这次就姑且当个解说员吧。」
    「我可不会付你钱哦。」苏凌彻立刻看穿陆乙昂的心思。
    「哈哈哈好，不收不收。」既然被发现，他只好罢休。

 19.心型巧克力

    「彻彻你来啦。」
    等几位粉丝拿着签名照和小饼乾兴高采烈地离开活动室后，苏心瑜踩着雀跃地步伐上前迎接刚加入撞球社不久的苏凌彻。
    「不要在我的名字加叠字。」
    苏凌彻听着都想翻白眼，每当苏心瑜如此喊他时铁定没好事。
    「喏，人家送的巧克力，热量对我来说过高，给你当下午茶点心吧。」
    不吃白不吃，苏凌彻伸手准备接，没想到苏心瑜竟收回摊在手上的心型巧克力。本以为是她临时改变主意，决定稀奇的珍藏粉丝送的礼物，只见她转而从后背拿出一个奶粉罐，对苏凌彻眨了眨眼，示意他赶紧打开盖子。
    「我要那个。」苏凌彻手拿大桶奶粉罐，却硬要收在苏心瑜身后的心型巧克力。
    「不行，这是这不是给你的。」
    「……」
    这奶粉罐也不是给他的啊，什么标准。苏凌彻暗自在心中喃喃便作罢。
    兴许那巧克力是苦的，他的舌头娇生惯养久了，可无法承受苦巧克力。
    于是他打开奶粉罐，一边打捞的同时一边发问：「巧克力棒棒糖、巧克力麻糬、巧克力软糖、巧克力果冻……难不成全是巧克力系列的甜品？」
    苏心瑜点点头，嘴角上扬再上扬，苏凌彻不笨，很快就察觉到了。
    「这些都是粉丝送的。」接着又展现出方才收回的心型巧克力，「这个例外。」她瞥向寒祺，甜甜一笑。
    苏凌彻跟着看向寒祺，对方注意到视线也看了回去。
    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容在与苏心瑜的眼神交会时，似是停顿几秒，原本十足锐利的双眼柔软几分，嘴角更是微微向上牵动。
    寒祺如此细小的神情变化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唯独苏心瑜，常常看着他的她，不需要多久时间便能发现他与平常的不同之处。
    两人之间的互动苏凌彻并没有过度关注，他只知道自己和传说中的冷面寒祺有了初次的眼神对视，而此番眼神中的短暂交会，他彷彿读出隐藏在寒祺双眼里的几个字──「哥不好惹，请勿靠近，伤身伤心一概不负全责」。
    似有若无的领悟到寒祺约莫三秒所传达的讯息，苏凌彻别开头逡巡室内，转眼改看其他社员正进行的活动。除了旁边几个喝水的社员，其馀撞球社社员以四到五个人为一桌，有些自己自成一队，有些则是多人一组的进行友谊练习赛。
    将视线拉回眼前，看着苏心瑜异常宝贝手里的心型巧克力，他都开始担心巧克力会因为姊姊散发出来的热流融化。
    而他现在更加确信姊姊过去那些凭空生出的蛋糕、花束以及布偶是什么来歷。作为「蔚蓝三美」的苏心瑜，每次都把粉丝的赠礼强塞给他，平时收到一堆不知从何而来的东西，苏凌彻由衷感到困扰，却忙于课业无暇过问。
    如今他开始后悔，当时应该多问几句，因为很多时候他都会将巧克力与杨子琪分享，班上女同学偶然看见喜爱的花束或布偶会向他索取，他也都大方送人。但要是这些礼物被苏心瑜的粉丝看到观感未免不太好，思及此，他果然还是得另外寻求处理方式。
    「同学。」

 20.目睹二帅起纷争

    在苏凌彻想埋怨几句时，寒祺冷不防地出声，硬生生打断他们姐弟的谈话。
    「你叫我吗？」苏凌彻朝向来人不确定的问。
    寒祺走到苏凌彻跟前，他的步伐尤其沉重，那双眼睛锐利的盯着苏凌彻，嘴一张便开始旁人熟悉到不行的官方式言词。
    「避免间杂人等入社造成真正有心打撞球的社员们困扰，我们社团凡是新成员都有个入社测验，你……」韩祺顿了顿，「平常有在打撞球吧？」
    「假日偶尔会和朋友出门打。」苏凌彻坦言。
    这是他平常的消遣之一，只是当朋友发现他出门都带着一本小册子，还边打球边分心的背英文单字时，之后就鲜少找他出门。
    想来那群朋友是觉得他扫兴，苏凌彻却觉得是他的朋友过于贪玩。
    「寒祺，他毕竟是心瑜的弟弟，应该不用……」陆乙昂插话，他认为既然都是自己人，通融一下不是太大的事。
    「应该不用？」寒祺冷冷的扫他一眼，彷彿遭人踩到底线的反问：「你确定不用？」
    「寒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那已经是上学期的事情了，更何况现在加入社团的人是心瑜的弟弟，也经过陆殤审核，还需要测验什么？」
    「你既然提到他，难道忘记是谁受到的伤害最深？难道就忘记他当时的处境吗？」寒祺的情绪明显被挑起，但他还是压低声音避免引起骚动。
    「你冷静点……」陆乙昂劝。
    「是『我、们』应当谨慎点。」寒祺冷声纠正。
    「你！要论谨慎，我想是你该比我们更谨慎。」陆乙昂一反平常的板起脸，他的情绪遭受寒祺影响，严肃地反问：「你问我是不是忘记，那你记得是谁导致的吗？」
    此话一出连陆乙昂自己都后悔，悄悄的瞄向寒祺，他知道，自己闯祸了。
    「你不要乱说！」
    这方意识到说错话连忙打住，却无法把说出口的话收回。此时苏心瑜也出声制止，她用手肘撞了撞陆乙昂的腰际，后者自责的轻拍嘴巴承认错误。
    寒祺这傢伙，老是知道怎么激起陆乙昂的情绪，可他偏偏激不得，一戳中心底某块不禁谈论的柔软之处，便会反常的口不择言。
    「你们聚成一团在做什么？」陆殤在外面遇到熟人间聊几句，没想到一踏进教室就看见寒祺位于的撞球桌有骚动，而邻近的人也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
    苏心瑜向陆殤拋出一个「出事」的眼神，另外两名当事者默不作声，数秒过后，是寒祺先有动作。
    「早退，先走。」
    话说完，他拿起背包逕自往门口离去。
    「喂。」
    陆殤尝试叫住寒祺，苏心瑜却摇摇头制止住。
    「他怎么了？」
    看到起争执的人各别是寒祺和陆乙昂，在问之前陆殤早有个底，却还是给当事者之一解释的机会。
    「还不都是乙昂，他老毛病又犯。」苏心瑜叹气。
    「你又和他吵起来了对吧。」陆殤无奈的摇头，随后看向苏心瑜说：「上次我去，这次轮到你。」
    「已经第三次了，让他一下会怎样。」苏心瑜不满的踩了陆乙昂一脚。
    每次他们起争执都是陆殤和苏心瑜轮流去当和事佬，他们之中陆乙昂最没长进。虽然是寒祺先挑起事端，但陆乙昂怎么就不能礼让一下，毕竟「那件事」对寒祺而言，不是说放下就能够轻易放下的。
    「就你对他最偏心。」陆乙昂瘪瘪嘴，那模样看起来无辜极了。
    「我不对他偏心难道对你啊。」苏心瑜也没在隐藏。
    「你还是赶快去吧。」
    「哼，走就走。他还是在老地方吗？」临走之前苏心瑜问。
    「他也只有顶楼能去。」陆殤感慨，「上次电梯维修害得我不得不爬楼梯，八层楼的高度都能当作锻鍊身体。」
    「哈哈哈，你是该多多锻鍊，好啦，那我也早退哦。」苏心瑜一个挥手后掉头就走。
    「对了哥，我总记得有件事情还没解决。」陆乙昂从球桌底下将所有号码球重新摆放到桌上。
    「什么事情？」刚来现场气氛就不大对的陆殤毫无头绪。
    「好像很重要。」陆乙昂绞尽脑汁，却迟迟无法理出答案。
    「那个……」
    就在这时，关键人物终于出声。

 21.入社成员的考验

    「那个，请问我还要不要进行你们刚才提到的测验？」
    当寒祺提到入社测验时，苏凌彻已经开始猜测会有什么样的入社挑战，没想到他连规则都还没弄清楚，那两人就因为意见分歧產生争执。
    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的对话，苏凌彻完全像个局外人，场景彷彿被迫切换，故事主轴立即聚焦到「蔚蓝学院」三帅中的寒祺以及陆乙昂身上。
    苏凌彻先前与陆乙昂接触过，并不觉得他是会轻易和人引发争执的衝动类型，所以他猜测事情并不如眼前看到的，只是意见不同导致纷争。
    然而身为一个事件局外人，他如果做出劝架的动作似乎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只能呆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家姐姐在两个男人中间试图缓和气氛，好在陆殤出现的正是时候。
    「啊对，就是你！」陆乙昂小心翼翼地放下他的宝贝球桿，一边伸出手留恋似的来回轻抚，一边背对着陆殤说：「我和寒祺在讨论他要不要进行入社测验，你觉得呢？」
    苏凌彻十分佩服陆乙昂的用字遣词。
    要是由他来说，前几秒的场面根本称不上是「讨论」，而是杀气十足的对峙。
    「寒祺怎么说？」陆殤未答反问，他看了苏凌彻一眼，见对方一派轻松的模样。他想，入社测验对他来说或许只是小菜一叠。
    「他认为要，但我觉得大可不必。苏凌彻毕竟是苏心瑜的弟弟，也经过哥的审核，没必要再进行测验吧，多此一举。」
    「那就去准备准备，五分鐘后进行入社测验。」陆殤认为陆乙昂这句话的重点只有第一句，后面的话他乾脆的直接省略，没多做回应。
    「哥……」陆乙昂感到委屈，现在连哥哥都向着寒祺。
    「你啊，以后都照他的规则去做，别忘了他是副社长，我不在就属他的权力最大。」
    「连你也偏袒他。」陆殤话一出口陆乙昂便露出无辜的模样认命。
    他哪里听不明白，陆殤分明是要他多让寒祺一点，可每次都是寒祺先提起以前的事，也都是他先挑起争端，才引得他次次祸从口出。
    「题外话就到这边。」陆殤没心思与自家弟弟在同个话题打转，拉回原先的要紧事，他先看了陆乙昂，又看了眼苏凌彻，最后决定性的公布，「你们打一局吧。」
    「蛤？」震惊的人不是苏凌彻，反倒是陆乙昂，他不确定的问：「我跟他吗？」手还不忘在自己与即将成为对手的苏凌彻之间来回比划。
    陆殤理所当然的点头，「别怀疑，就用八球进行。」他一併说规则。「如果最后是苏凌彻把八号球打进洞里就算他通过考核。」
    「没异议吧？」陆殤又问，视线徘徊在他俩之间。
    「没有。」率先应声的是苏凌彻。
    另一人顿了几秒，脸色没有最初进撞球室时来得好看。
    「你呢？」
    「……没有。」最后，陆殤的问话总算让剩下那名选手有了回应。
    「很好，那开始吧。」身兼裁判的陆殤宣布。

 22.总是跑顶楼的寒祺

    另一边，苏心瑜看着电梯从二楼无止尽的上升，连一秒也没多加犹豫，她掉头立刻改走楼梯，打算一鼓作气地直奔顶楼。
    忽然走好几阶楼梯，使平常毫无运动习惯的苏心瑜大口大口的换气，光是走楼梯就快把她仅有的精力消耗完。
    寒祺也真是的，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每次非得跑到顶楼，她上次来过，顶楼的风景没有比较好看，就是风比较凉而已。
    兴许他是想待在一个不被人轻易打扰的地方，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老喜欢独处静静的一个人。
    「呼──总算到了。」
    苏心瑜轻按额头的汗珠，现在是下午，太阳没有正中午大，她却担心一大早费尽心力化的妆容在此时被汗水毁掉。
    「寒祺，你怎么老喜欢爬得这么高，我都快累死了。」苏心瑜埋怨，倒也不是发自内心在怪他。
    「怎么会是你？」
    寒祺对于来的人是苏心瑜感到意外，他的直觉告诉他，追上来找他的人肯定又是陆殤，而他届时会主动承认错误。
    他想好了，也做过检讨，是自己太过衝动，只是现在的他还无法平静的与人提起过去的事，尤其是关乎那人的事。
    「你不希望是我吗？」
    面对寒祺的问话苏心瑜慌张极了，其实在来之前她也想过他会不会不乐于看见她。当她產生想回头找陆殤帮忙的念头时，还是立即打消，期盼他们之间的关係能够软化，哪怕只是稍微，她也愿意去做尝试。
    终于看到顶楼从门口发出的自然光，苏心瑜的内心十分欢喜，同时为即将透支的体力感叹，她是时候该做些运动，锻鍊好自己的身体。
    一个箭步她踩在水泥地板上，眼前寒祺的背影令她既熟悉又陌生。她心底明白，他们之间產生芥蒂的导火线，源自过去那件，没人想主动忆起的回忆，尤其是她。
    没等人转过头来，率先出声的人是她，却是他的问话，使她胆战心惊。
    她果然不该来，陆殤才是他俩之间的中和剂。
    苏心瑜没有再继续向前，完全遵从他曾经的提议，特意站在离眼前人五步远的地方，他曾说，这是他们之间最恰当的距离。
    「不是，只是有点惊讶。」
    听到寒祺的反驳她安心多了，幸好不是在排斥她，如此、便好。
    「你和乙昂吵架时都会来顶楼透气……」苏心瑜将随风吹起的发丝拨到耳后，寒祺就算想与她保持距离，该有的礼貌依旧不会少，转过头，他看着她，让她继续把话说完。
    「听殤说他来找你连耳机都要带在身上，因为无论他问你话或是对你说什么都得不到回覆，只好陪你的同时听听歌、听听广播。」苏心瑜也看着寒祺，她张口还想多说几句，却犹豫得又闭起嘴巴。
    「还有话？」苏心瑜这点心思寒祺还是知道的。
    「嗯，其实，你可以找我一起来的。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吧，我可以听你说，你如果想要静一静我也能陪你。」

 23.自责的他与受害者

    「……」
    苏心瑜的话寒祺以沉默回应，他很想冷漠的说不用，又不想对她如此苛薄。
    说到底，疏远她并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只是有些疙瘩他还过不去。
    苏心瑜不甘让场面陷入无声，她再次提起陆殤，他是现下的他们唯一的共通话题。
    「再告诉你一个其实，殤他呀，每次找你都提心吊胆的。而乙昂，我们三人的弟弟，每次都后悔话说太快的自打嘴巴，好几次他都怕你……」
    苏心瑜语顿，寒祺意外的接话：「怕我跳楼吗？」
    不等她回应，他盯着她，有如誓言般郑重地说：「有你在的一天我不会做这种事，之前答应过你的我还记得，我也向你保证过，我绝不食言。」
    苏心瑜微微愣住，她没想到寒祺会主动提起这些。
    「我也还记得，也希望你不要忘记。」
    虽然她要他别执着于过往，他却固执的硬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寒祺一旦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劝得动他，儘管不想给他任何负担，苏心瑜还是顺着他，甚至表明自己也没有忘记。
    如果这个方式能减轻他的罪恶感，那她陪他就是了。
    他没忘记一天，她就跟着不去遗忘，即便那段过去有多么不堪回首。
    现在想来还真有些沉重，要不是当初救援即时苏心瑜才没受皮肉之伤，否则她或许会找个人憎恨一辈子也说不定，而那个她想当作憎恨的对象，想必会是寒祺。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当场的寒祺有多自责。
    他一直是个凡事亲自扛下，绝不会拖后腿或临阵脱逃的真男人，想起那时他含恨搥墙的手指头都捶出红色血痕，她看得尤其不忍。
    『心瑜，是我害你的，是我的错……』
    『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寒祺的自责苏心瑜感受的到，他这个人总是独来独往，虽然他与陆氏兄弟并列称作「蔚蓝三帅」，却是全校学生公认最难相处的冷漠型帅哥。
    但苏心瑜知道，他是三人之中最讲义气、心思最为细腻的男生，跟他熟了以后会发现他好多优点。
    假设他真是眾人口中冷漠的人，那天他不会那么有情绪波动，也是那天，她彻底感受到寒祺有把她放在心上，因为他的情绪是那么真实，真实到令她看得都觉得心疼。
    ......
    明明受害者并不是他啊……
    在那之后寒祺总与她保持距离，他对苏心瑜除了愧疚剩下的便是怨恨自己过于大意，渐渐的寒祺变得更加独来独往，谈话也一天比一天少，更多的时候苏心瑜老是看见他在画画，好像画画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她不是没有尝试与寒祺把心结解开，可每当她靠近他一点，他就会往后倒退，到后来寒祺乾脆要求彼此之间应该保有五步的距离。
    『我想，我们之间最适当的距离就是五步，我会在你的五步之处保护你。』
    『好。』
    答应的当下寒祺坚定的眼神不容苏心瑜多做思考，却在几天后她开始后悔。
    乍看之下很近的五个跨步，她一想前进他就会接连后退，好似礼貌性的保持着距离，苏心瑜却明白，这几个跨步阻隔的是她与寒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係。

 24.入社笔试

    由「蔚蓝三帅」带领的撞球社，要说现场谁有能力和陆殤匹敌，那人非寒祺莫属。
    然而究竟每位新加入的成员在面临入社考核时，都喜欢找陆乙昂作为试炼对手的原因是什么呢？
    苏凌彻早在抵达撞球社前，就先在杨子琪身边做好入社前的功课，她特别强调陆乙昂非常受新社员欢迎，甚至不忘叮嚀要是入社测验的对手可以选，一定非选陆乙昂不可。
    那时杨子琪故作神秘，始终不告诉苏凌彻非选陆乙昂不可的原因，而他虽然好奇，却懒得对课业以外的问题提起千万倍的精神讨要答案，却在今日、今时，亲眼目睹真相。
    随着最后一颗八号球不偏不倚的滚进洞里，陆乙昂信心十足的笑容逐渐收起，样子早已没有开场时的风采。
    距离开打才过十五分鐘，这场比赛谁是赢家谁是输家则已然揭晓。
    「嘖，手气差，今天真不是我的日子。」
    只闻陆乙昂寻得藉口似的出声埋怨，站在一旁的苏凌彻还沉浸在「蔚蓝三帅」中的陆乙昂竟然会败给他的美好画面，而另一边的陆殤则不愿戳破似的，看着眼前一面倒的局势强忍住笑意，拿出裤袋里的手机像是在察看讯息。
    传闻中陆乙昂开局时刻总能轻松抢下好瞄准球路的双色球，那时的他露出的神情要讲有多骄傲就有多骄傲。
    总是能趁第一球快、狠、准的拿下双色球的陆乙昂，在之后的每一球都会失手，与苏凌彻对打也不例外。
    陆乙昂次次和人对打，不论前面打的多漂亮在最后关头都是以失败收场，这让所有新进成员都想找他对打比试。
    「过关，恭喜你。」陆殤说，完全无视于身边进入丧气模式的陆乙昂，他像是有些受创的倚靠在墙边，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输给他了、我输给他了、我竟然输给他了……呜呜呜──」
    面对陆乙昂的哀号，苏凌彻不知所措的向陆殤施以眼神求救，他已经快要和墙壁融为一体了啊！
    「别理他。」
    陆殤对陆乙昂的短暂丧气模式习以为常，他哪里不晓得他这个弟弟最喜欢示弱来博取他人同情。
    换句话说，就是讨拍，而他的迷妹们很吃这套，好在粉丝们已经散去，身为社长的陆殤可不乐见撞球社变成女粉丝安慰陆乙昂的大型会所。
    「可是……」
    苏凌彻看他的样子挺可怜的，好像自己欺负弱小似的，但刚刚的比试又不能输，输了他就无法加入撞球社。
    「那傢伙哪时候赢过人。」陆殤一眼看出苏凌彻的心思，避免人继续產生不必要的愧疚，他实话实说。
    「……」
    「我不甘心！寒祺呢？他会帮我修理你的。」
    陆乙昂假装没听见陆殤的话，他停止抱墙的动作，像个不服输要其他人替自己赢得比赛的小孩子。
    「不是你把他赶走的吗？」陆殤摇摇头又摆摆手，「这下知道人家有多好了吧。」
    他这弟弟真奇怪，哪一次和新进社员比赛输球不是寒祺帮他扳回面子的，他倒好，竟然主动去挑拨寒祺，是觉得寒祺平时对他太好就踩到他头上了是不是？

 25.学长，接吻吗？

    寒祺也真是的，让他别总是惯着陆乙昂他偏偏不听，现在可好了，这傢伙翅膀硬到都敢跟他作对，只差没跟自家哥哥硬碰硬。
    「对不起嘛……我错了行不行……」陆乙昂欲哭无泪，下一秒又换上另一副表情，神色凝重的喃喃低语，苏凌彻觉得凭陆乙昂的情绪切换都能去当演员拍片了。
    「可他一天不走出来，我就一天跟着不好受，寒祺根本没做错啊，错的是那个人，都是他……我真后悔当时没有多踹他几脚。」陆乙昂说话的同时抬起脚装模作样的踢腿。
    听到这，陆殤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一个人的阴霾不是说走出来就能马上走出来的，而确切的说，他不算是当事人，实在不好要求寒祺什么，只能盼他尽早想开。
    转向另一边他看到苏凌彻正一个人练习撞球技巧，他撇下再度陷入自责回圈的陆乙昂，逕自走向前制止苏凌彻错误的动作。
    他一手握住苏凌彻拿着球桿的那隻手，另一手则搭在他准备利用「切球」瞄准球路角度的手背上。
    为求准确，陆殤又压低身子，与苏凌彻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你……」突来的动作令苏凌彻着急起来，他的心跳因为陆殤的动作渐渐加速。
    「嘘。」陆殤放低声音，「看着，这个角度才能准确切入。」说话的同时母球也准确撞到对应的子球。
    等到子球进洞，陆殤才放开握住苏凌彻的手，他这一收手令苏凌彻的心一缩。
    原本熟悉的温度与嗓音那么靠近自己，却又在几秒鐘后瞬间离去，他讨厌这种感觉，像是在短暂时间内得到什么，一转眼的时间又悄悄溜走。
    「能再教我一次吗？」苏凌彻小声的提出要求，「像刚才那样……」
    听到人的要求，陆殤再次向苏凌彻靠近，不论动作或解说他都毫无遗漏的重复，跟前一次唯一不同的，是当陆殤在苏凌彻耳旁低语时，苏凌彻的嘴唇有意无意的轻碰了陆殤侧脸，最后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询问：「学长，接吻吗？」
    角色对换，这一次苏凌彻是主动方，而陆殤是脑袋一时空白的被动方。
    后者还一副茫然的模样，他俯身的动作僵直在原处，苏凌彻见状提高音调又唤了一次。
    「学长？」
    「……」
    对方依旧毫无反应，或许是选择性失聪导致他没有听见，又或许是他听见却选择默不作声，佯装没听到。
    久久维持着侧身姿势让苏凌彻的腰际感到不适，他透过眼角馀光轻轻放下球桿，再度将视线移回陆殤身上时，他注意到陆殤的前额瀏海挡住他的视线，因而贴心的抬手替他拨开。
    「你做什么？」陆殤略感不悦，他因为苏凌彻的动作有所反应，拋出问题的同时本来握住苏凌彻的那隻手也收紧了些。
    明显感受到陆殤加重的力道，这使苏凌彻无心理会他的问题，只顾着抽回自己那隻遭人紧握的手，然而陆殤的力道不断未减反增，痛觉越来越明显，苏凌彻挣扎的开口请求：「你能不能先把手松开？」

 26.奇怪的雷点

    要他说，撞球社社长身分的陆殤根本是掛名的吧，一身蛮力，搞不好因为脾气被他「失手」折断的球桿都能用好几台货车装箱运送。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陆殤毫不妥协，狠狠一瞥触碰他瀏海的人，彷彿是误触到龙麟那般。
    「不就……」苏凌彻转开视线，拒绝对上陆殤充满杀气的双眼。「不就是被亲而已吗？如果你介意可以当作被蚊子咬一口啊，没跟你算我初吻的帐已经很不错了，你反倒质疑我？说起来最吃亏的是我好不好。」
    鼓足勇气一次性说完，苏凌彻才有胆子看向对方，没想到陆殤什么话也没说，甩开苏凌彻的手后便逕自掉头走人。
    「莫名其妙。」苏凌彻无解。
    准确来说，除了题目外他还没有能称得上是得心应手的事情，更别提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对此他只有两个字感想，麻烦。
    听见这边的动静，陆乙昂总算从自责回圈抽离，他抱着听八卦的心情凑近苏凌彻，企图从中探听一二。
    「是你太难教所以我哥被你气走了吗？」陆乙昂问的同时难掩他的钦佩之情。
    「不是吧……」其实他也不太确定，于是补充道：「应该不是……」
    不过……
    要说他们方才在进行一对一的撞球指导吗？
    好像也算不上。
    讲得更准确点，他们根本还没正式进入教学，除了重复听两次陆殤一字不差的解说，而第二次他还趁机吃了人家豆腐而已。
    「那为什么他看起来很生气？」陆乙昂察觉事态不对劲，连连追问。
    为什么？不仅陆乙昂想知道，连他自己也满脑子疑惑。
    是啊，究竟是什么原因让陆殤情绪变化这么大，难道真是他吻他的缘故？
    不，他都没跟他计较先前的吻，凭什么他能发脾气。
    「我碰了他的瀏海。」
    苏凌彻左思右想，妥善斟酌后断然跳过前半部分，吐出后半的实话。
    「唉，兄弟，以后的日子有你好受。」陆乙昂拍拍他的肩，叹气之馀还摇摇头，一副「你完蛋了」的感慨模样。
    「他全身上下这么多地方，你哪里不碰偏偏碰他瀏海，那可相当于一头狮子的触鬚。」
    「触鬚？」
    有这么夸张？苏凌彻本想吐槽还是作罢。
    「对啊，你见过哪头狮子愿意让人拔牠触鬚的吗？」
    「我看他瀏海遮住眼睛就顺手帮他拨旁边，谁知道竟然惹到他。」苏凌彻说归说，心里则暗自窃喜陆殤之所以生气并非因为他擅自亲吻他，那么「初吻」这笔帐他势必得讨回来才行。
    「但也才一下子而已，哥他怎么就不见人影了。」陆乙昂话才拋出，下课铃声便恰巧响起，陆殤和寒祺不在的话基本上一切事情就由他做主。在陆乙昂一声令下，原本充满人的社团教室一眨眼功夫便全数清空，独留陆乙昂和苏凌彻两人。
    待他们收拾好、关上电灯后步出教室，隔壁307教室意外亮着灯，因而引起他俩注意。
    「不是说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吗？」苏凌彻提问。
    「嘘，你听。」
    陆乙昂将耳朵贴到门上，仔细一听，门内似有若无的传出刻意压低的啜泣声。
    「这声音……」苏凌彻彷彿想起了谁。
    陆乙昂想透过窗户察看，可惜里面的东西挡住了视线只好打消念头。
    「要不直接破门而入吧？」陆乙昂大胆决定。

 27.307教室

    得到苏凌彻赞同的回应，陆乙昂深吸一口气后将门往内推开，虽然门没有锁上让他们很是意外，但看到室内的人为何许人也时，他们更加感到诧异。
    「姐？」
    苏凌彻开门的第一眼就是苏心瑜跪坐在地上不停擦拭泪水的画面。
    他记得有去年有段时间自家姊姊的情绪一直都很不稳定，苏凌彻曾去关心问过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让他听听，她却要求他别过问。
    当时苏凌彻没多想，就看着几天过去，她的心情逐渐好转，便放心的去准备报考姊姊就读的学校，虽然他不是姊姊在哪里就跟到哪里的弟弟，但他就是觉得能跟姊姊待在同一所学校也好有个照应。
    「是寒祺又欺负你了吗？」陆乙昂看到哭成泪人儿模样的苏心瑜，想都不想的便先质疑自己兄弟，那傢伙该不会因为气愤失言了吧。
    苏心瑜连忙摇头，她哭红的双眼四处张望，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倾泻而下。
    另外两人见状面面相覷，纷纷跟着苏心瑜的视线到处观看，他们本来就好奇307教室都装些什么东西，曾经猜测过是拿来堆各种杂物的教室，唯独没想到会是眼前这番情景。
    307教室内佈置的十分整齐，除了一些撞球器具外，摆放的就是排排站立的画架，而每幅直立起来的画架上各别摆放一张画纸，有些是用素描画出来的人物肖像，有些是以水彩渲染成的景物，还有些是以喷画的方式形成五顏六色的抽象图。
    「我都不晓得寒祺还留这么一手，这些画真实的好像能听见那傢伙憋在心底的话……」
    陆乙昂不曾见过寒祺画画，据他所知的寒祺是个功课好，体育更好的闷骚少年，也因为寒祺个性沉闷，所以他特别喜欢去做一些会惹他生气的事，就想看到与平时不同的他。
    然而当陆乙昂看到眼前这些富有生命力的图画，他彷彿听到平日不多话的寒祺正在自己身边七嘴八舌的张口说话。
    「心瑜。」
    听到声音苏心瑜连忙回头，却在看到门口的人是陆殤时，她期待的心情瞬间骤减几分。
    「……你早就知道了。」她望向他，不期待有预想之外的答案。
    苏心瑜这句话并非问句，她只是想从陆殤口中得到验证。
    「嗯。」陆殤回应完接着说：「当他想起那天的事情，便会到这里沉淀，来一次就画一张图，久而久之，放满了整间教室。」
    307教室的钥匙只有一把，寒祺无时无刻都将那把钥匙带在身上保管，所以在看见苏心瑜脚边的钥匙时，陆殤也猜到是寒祺把钥匙交给了她。
    「寒祺也是睹物思人的类型啊。可是哥，为什么那傢伙画得心瑜看起来都没很开心？」
    仔细一看，画有苏心瑜肖像画的几幅素描图没有一幅画是有笑脸的，反倒是将她难过、悲伤、哀愁等等的负面神情全数画出。
    「要你管。」就算寒祺不在，苏心瑜还是无法容忍任何人说他的不是。
    况且其他人不懂无所谓，只要她能懂就好。
    包括那些水彩画出的风景，都是她与寒祺携手走遍的地方。
    苏心瑜明白，素描图绝对是寒祺处在自责的情况下所绘。
    因为那天的事件，他看到的苏心瑜是恐惧，是不安，亦是害怕。
    「这些全是寒祺要给你的，看了以后你一定能明白他的心思。」陆殤篤定。
    「而这间307教室，也代表你出事的那一天。」他接着说出的话让室内气氛瞬间凝结。
    那天发生的事情对于她而言像道伤疤，怎么样也无法抹去，对于寒祺而言则像把利刃在他身上千刀万剐。
    去年的三月七号，天气阴，有午后雷阵雨。
    而那场大雨，彻底将苏心瑜和寒祺冲散开来。

 28.三月七号(1)

    三月，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却由于冷气团影响，今年春天的天气说不上稳定。
    苏心瑜甩了甩伞上的雨滴，早上明明还是大太阳，怎么说变天就变天，还好她出门前有看气象预报，否则早已淋成落汤鸡。
    中午时段的钢琴教室空无一人，苏心瑜难得有间心在吃完饭后到教室弹琴，特别是在像这样下雨天的日子，如果是平时的她铁定是待在教室绝不出门。
    要不是为了赴寒祺的约……
    想到这，苏心瑜笑了起来。
    『寒祺？是你吗？』
    当她弹得正尽兴，一道开门声让她分神导致不小心弹错。
    苏心瑜与寒祺有约在先，听这开门声便猜测是寒祺并不奇怪。
    『我……』
    然而那道声音的主人却不是那么坚定。
    『那个，夏苑学姐告诉我你会在钢琴教室，所以……』
    闻声不对，苏心瑜忽然间停止弹奏，她连忙转向门口确认，只见朝她走来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男同学。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学姐，初次见面我叫黄安，黄是姓氏，我的名是安静的安。」黄安拿下鸭舌帽，详细的自我介绍。
    虽然苏心瑜对他的名字兴致缺缺，还是礼貌性的听他讲完，但对方明显答非所问，于是她又问了一次。
    『嗯，黄安，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就在这时，又一道开门声引起苏心瑜的视线，她抬头看去，见是寒祺连忙向他招手。
    『那个，既然学姐还有事情，那我下次再和学姐说。』
    黄安戴上帽子，把话说完后匆匆离去。
    『又是粉丝？』寒祺瞥了门口一眼。
    『也许吧。』
    这是苏心瑜和黄安的第一次见面，这时候的她并不觉得有任何奇怪之处，毕竟走在校园多的是到她面前就报上名字想跟她合照的人，她倒是认为这很稀松平常。
    直到三月七号的来临，才让苏心瑜等人后悔莫及。
    这天正好是社团活动的前一天，身为社长的陆殤早早就去为干部开设的讲座听讲，寒祺和陆乙昂忙着搬运器材，苏心瑜则负责到撞球室清点用具，有少什么或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用电话和寒祺他们联络。
    「陆殤？你回来啦？寒祺他们在器材室等我确认，你没听到打瞌睡吧？」
    忙着整理器材的苏心瑜听见脚步声，怕人没听见似的大声揶揄。
    「听什么？不过学姐，学长的确让我加入社团了。」
    「加入社团？」苏心瑜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门的推移声。
    「我是黄安，学姐记得吗？我们在钢琴教室见过面。」
    「记得。」听黄安提起钢琴教室，苏心瑜马上做了联想。
    「太好了。」他拿下帽子，愉快的笑了笑，「我超担心学姐忘记了呢，毕竟很多人习惯先对学姐说自己的名字，但应该很少人像我一样讲得仔细。对了，学姐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吗？」
    「为什么？」苏心瑜心中已经有个预想答案，却还是想听听看他怎么说。
    「因为想让学姐记住自己啊。」苏心瑜耸肩，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不就是粉丝对偶像的憧憬吗？
    如果换做是她，她一定也会希望自己的偶像能知道自己的名字，即便那位偶像和人握手后就会忘记也无所谓。
    「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想让学姐永远记住我。」

 29.三月七号(2)

    「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想让学姐永远记住我，更想和学姐永远在一起，追在学姐后面的粉丝一点都不起眼，所以能跟学姐并肩走在一起，是我的梦想。」
    黄安话一出口，便将眼前阻挡住自己的箱子往旁边一踢，紧接着，苏心瑜听见近似于锁门的「喀嚓」声，让她不得不提防戒备。
    「……那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避免惊动到动机不单纯的黄安，苏心瑜故作镇定整理桌面上的球，手则下意识地伸往口袋里的手机。
    「我来是想和学姐分享我加入撞球社这个好消息的，上次只来得及向学姐打招呼，没机会说其他话。但今天，我们有很多时间。」他兴冲冲地说道。
    「你还是赶快回去上课吧，这时间不是下课。」苏心瑜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
    「翘一节课没什么关係。」他无所谓的摊摊手，「对了，学姐是为了那天出现在钢琴教室的寒祺才拒绝所有告白的人吗？说实在我看不出来寒祺有多喜欢学姐，因为同意让我入社的人就是他。」
    「寒祺个性本来就不坏，只要是真心喜欢打撞球的人他都很欢迎。」一听就晓得黄安是在挑拨离间，苏心瑜不会被这点小技俩左右。
    「可是学姐，我加入社团的目的是你，既然寒祺没弄清楚，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哦！」
    黄安的脚步离苏心瑜越来越近，她开始心生不安，根本无暇去听他说的话。
    「其实我啊，一直有在关注学姐，包括学姐每个礼拜一的中午到钢琴教室弹琴，礼拜二和四参加社团聚会讨论或是和朋友待在一起，礼拜三和五的空堂会到图书馆看书。
    学姊整个礼拜的安排我都瞭若指掌哦！为了防止出错，和学姐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先去学姐班上和跟学姐很要好的夏苑学姐确认。没想到跟我料想的一样，学姐果然出现在钢琴教室，如果我没猜错，礼拜一中午也是学姐和寒祺见面的时候吧！」黄安得意的笑了。
    「上次寒祺来的时间刚刚好，这次他需要花多久时间呢？」
    苏心瑜听得出来他话中有话，手边整理完一桌马上换到下一桌，琢磨着用不太显眼的速度前往并排放在墙壁的撞球架，眼下只有撞球桿适合拿来当作防身武器。
    「学姐，我不想听你拒绝我，我想让你眼里脑海里全都是我。」黄安又往前走了几步。
    「你别过来。」
    苏心瑜拿起球桿将眼前的人与自己隔开，岂料他竟因为她的举止动了情绪。
    「你在害怕我吗？」
    他抽出苏心瑜手上的球桿扔到一旁，「我不可怕啊，反倒是学姐衝动了呢。」并伸手抓住她的双臂，力气大的令她动弹不得。
    「学姐，你不用怕我，真的不用害怕……你一定能知道我的好的……」黄安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她则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却被更大的力道牵制。
    「你走开，不要碰我！」苏心瑜吓得大喊。

 30.三月七号(3)

    黄安不顾她的反抗，一手拉开苏心瑜的衬衣咬在她的脖颈处。
    「很痛是吗？你说的话也让我觉得痛。」他又狠狠咬了她颈项那道已经泛红的痕跡。
    「不要！住手！你住手──」
    苏心瑜忍着痛又是一吼，这一动作却让黄安紧紧抱住她的腰。
    「没事的学姐，我们可以安静结束一切，这场面让其他人看到也不好吧？」黄安侧向另一边，用与刚才同样的动作在苏心瑜脖颈的另外一侧留下相似的痕跡。
    「特别是寒祺学长，学姐应该不希望被他看见吧？」像是抓到弱点般，他笑得更开怀，还恶趣味的尊称寒祺一声学长。
    「寒祺……」苏心瑜彷彿想起什么喃喃。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顾着喊他的名字？」黄安听得很是不耐，「我可不是那个版着张脸的寒祺，我是黄安啊，学姐。」
    「不是、不是的……」苏心瑜压抑住哭的衝动，忽然一股想法闪过脑海，她继续说：「我不喜欢他，真的不喜欢，无论是谁的告白我都拒绝掉了，求求你放开我……」黄安看着她，兴奋的表情难以掩饰。
    苏心瑜趁他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悄悄拿出手机并环绕到他背后，寒祺的电话正巧跳了出来，她飞快地按下通话键，与此同时黄安也察觉到不对劲。
    「你做什么？」他愤愤地推开她，苏心瑜藉机连忙往后退，她推翻排放撞球桿的木製球桿架企图延迟黄安再度接近自己的时间。
    「求求你……」苏心瑜抓紧手机，对着彼端的人说：「求求你快点过来……」
    看着因为踩到撞球桿不小心脚滑的黄安，苏心瑜竭尽思绪想要冷静，吐出的话却断断续续，她拉着被黄安扯坏的衬衣领口，想让自己不那么凌乱。
    另一端还想多问刚刚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却在听见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连忙收了回去，对方没把电话掛断，那声「我马上来」简洁有力，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寒祺在下一秒便会立刻出现在她的眼前。
    等到苏心瑜眼睁睁的看着黄安起身，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紧握电话的那隻手早已止不住地颤抖。
    「你是在跟寒祺求救吗？但怎么办呢，恐怕没有学姐想像的容易。」
    他瞄了眼早已反锁的门，接着回头踢开散落在他附近的球桿，苏心瑜见状不断对着电话呢喃：「快点、快点来，求求你快一点……」她将手机紧贴住耳朵，彷彿听着对面的喘息声，内心能稍稍获得慰藉。
    眼看黄安朝自己越来越近，她禁不住的大叫：「别过来！我警告你别过来！」
    苏心瑜拿起身周仅存的撞球桿，胡乱挥动就想阻止黄安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撞球社唯一的那扇门忽然间遭到剧烈撞击，苏心瑜听见门外的声音，期待着下一秒能看见寒祺，然而门似乎是弄不开，接连几声敲击后又传来门锁反覆扭动的声音。
    「来了？」黄安被门口的骚动吸引视线。

 31.藏给谁的自白

    门外的动静持续一阵，紧接着寒祺破门而入，眼前所见是衣袖凌乱的苏心瑜露出从未有过的兇狠眼神，双手拿球桿指向黄安。
    寒祺什么话也没说，他握紧拳头伸手用力一挥，给把苏心瑜弄成这副模样的人一记毫不手软的过肩摔。
    看到先前对自己不利的人倒在地板，苏心瑜的心瞬间空落落的，宛如手中掉落在地的撞球桿，她一时失去重心的跌坐在地。
    后来赶到的陆乙昂向寒祺交换眼神后扛起黄安直往门外走去，陆殤已经等在外头，活动筋骨做好处理人的准备。
    等到室内剩下他们两人，寒祺往墙面重重捶一拳，红透的手指令他麻木，可这疼痛远远不及苏心瑜所承受的。
    寒祺脱下外套让她穿上，无意间瞥见她颈项处的红色痕跡，他伸手想触碰，苏心瑜却比他快一步的立起领子挡住，寒祺见状只好默默将手收回。
    各种五味杂陈的情绪自寒祺心底油然而生，那当中包含的除了有对黄安的愤恨，还有对苏心瑜的不捨与疼惜，而参杂在其中更多的便是自责。
    他记得黄安交给他的入社申请表，也记得那日钢琴教室里与他擦身而过的，声称是苏心瑜「粉丝」的男同学，他要是能够在这两件事情多加留意，设想这两件事情之间的关联，能不能早点发现黄安接近苏心瑜是另有他途。
    如果他早些意识到，他势必不会让她独自一个人待在撞球室。
    「……对不起。」
    寒祺咬唇，小心翼翼的将她按在自己身上。
    彷彿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苏心瑜颤抖的双手紧抓住他的衣襬，传出低低的抽泣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似是听不得怀中人的哭泣，寒祺不断、不断道歉。
    「心瑜，是我害你的，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是从三月七号开始的，撞球社实施起入社测验，唯有对撞球抱有兴趣的人才得以加入，事发当天至今，也顺利过滤掉一些为社团干部而来的同学。
    也是从三月七号那天开始，寒祺主动疏离苏心瑜，除非公事，他们不再有丝毫交集。
    307教室，就是寒祺为了时刻警惕自己曾经犯的过错。
    而那间不能被打开的307教室，藏着寒祺对苏心瑜的亏欠，是因为他，苏心瑜不敢单独行动，也是因为他，苏心瑜比起认识新同学，更乐意待在熟悉的舒适圈。
    因此，她的身边总有陆殤陪着。
    「学长。」
    听到动静，苏凌彻朝门外的人点头。
    这时的苏心瑜已经绕了一圈教室，最后她停在被布条盖住的一排画架前。
    那几幅画各个面向墙壁，宛如人在面壁思过。
    她从「编号一」的画架开始将布条掀开，印入眼帘的画，是杯盘狼藉的地面和一对坐在地上相互依偎的男女，她看不清男生的表情，女生看起来倒是相当憔悴。
    编号二图画的远景是一对男女漫步在校园，近景是一个男生看向他们的背影，苏心瑜一看便知道画中散步的人是她和陆殤，站在后方的人则是寒祺。
    编号三画的是苏心瑜沉浸在弹钢琴的模样，这使她想起与钢琴社的朋友联合弹奏时，门外总会出现的熟悉身影。
    掀开编号四的图画，苏心瑜难得的扬起嘴角，那幅画被切割成好几块画面，有绑着马尾认真做事的她，有插腰鼓颊忿忿不平的她，也有板着脸严肃的她......
    好像不论是什么样子都被寒祺牢牢刻划在眼中，各种苏心瑜的模样都在编号四的画中呈现。
    「这人是谁笑得这么灿烂，你的女朋友呀？」
    来到下一张的画架前，苏心瑜心中纵使感到酸涩，还是忍住即将涌上的情绪笑了出来，彷彿早就知道寒祺已经站在教室的某处。
    编号五的画中是一个笑开怀的少女，她坐在周围充满花丛的草皮逗弄一隻松鼠。
    像是想到什么，她迅速扫过其他幅画，又回头看向编号五那幅。
    果然没错，这间教室中，只有这幅画的她是笑容满面的，而她有多久没这么开心的笑过了呢？
    低头一看，她更发现画架角落写着昨天的日期，刚完成不久吗？苏心瑜正想问，寒祺已经走到她身后。

 32.笨手笨脚的亲吻

    「你在哭？」
    「是、是眼睛进灰尘好吗？」
    苏凌彻揉揉眼睛，陆殤没搭理他，却被一股推力逼着往教室外挪动。
    「我姐不大会把外面发生的事情带回家，特别是现在她和朋友合租，我只知道她有段时间心情不大好，却没有想到她会碰上这种事……」
    「你把陆乙昂支开，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吧？」
    眼看过去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也出现，加上苏心瑜的情绪平復许多，陆殤识趣地选择把教室留给他俩，却被苏凌彻假鬼假怪的拉出教室，甚至以有事向他请教把陆乙昂支开。
    「我是来确认一件事的。」
    苏凌彻神情凝重，严肃的令陆殤不得不收起看怪人的眼神，专心听人说话。
    「确认什么？」
    他倒要听听看苏凌彻支走陆乙昂为的是什么事。
    「第一次听到有人不让碰瀏海，我就想做个确认。」苏凌彻一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的表明意图。
    谁让陆殤夺走他的初吻，毁了他对初吻的美好想像。
    既然有了陆殤的弱点，不好好善加利用并且发挥到极致，总觉得对不起自己。
    「关你什么事。」
    「你没否认看来这消息是真的囉，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陆乙昂。」
    要不是陆乙昂多解释几句，他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晓得陆殤之所以生气是因为心爱的瀏海遭受触碰，而误以为是他吻他所致。
    苏凌彻伸手想轻抚陆殤额前的发，却被对方快一秒制止。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殤嫌恶的挥开苏凌彻的手。
    「想亲眼看一次学长是不是真的讨厌人家碰瀏海。」
    说也奇怪，自从上次看到陆殤的反应那么大后，苏凌彻就兴起再惹他一次的念头。几天前他还隐瞒住想捉弄的对象，并把这件事情分享给杨子琪听，他为自己想捉弄人的想法着实苦恼，杨子琪却安慰他这是人之常情，还告诉他是因为书读太多压抑得太久，把想使坏的恶魔苏凌彻逼疯，不得不出来祸害人间。
    「无聊。」
    苏凌彻那时也回了杨子琪这两个字，回头继续研读桌面摆着的原文书。
    这样能算是有默契吗？
    陆殤的回答竟和他一致，不过前面对应的话题截然不同就是了，但这没什么，略过并且保留和自己一样反应的部分就是一桩值得称作美好的默契。
    不过……
    陆殤这头可是满脑子的无语。
    陆乙昂都说他不喜欢了，苏凌彻却说想亲眼看一次他被碰瀏海的样子，究竟是陆殤耳朵有问题，还是眼前这人脑袋不对劲，连理解力都出现问题。
    「这样吧，你让我碰一下，我就不跟你计较初吻，怎么样？」
    苏凌彻一天也没忘记他的初吻是被陆殤夺走的，现在只要让他碰个瀏海这笔帐就一笔勾销，多划算。
    区区初吻哪里能和瀏海比较，要知道上次有人不小心碰到陆殤的瀏海，他一天至少可洗了五次头。
    「不怎么样。」陆殤回答完，一把扣住苏凌彻脖颈，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贴上他的唇。
    「你！」苏凌彻的侧颈开始发热，他明明该推开陆殤，却在对方的唇瓣即将离开自己的时，连忙贴了上去。
    苏凌彻双手搭住陆殤的腰，沉醉似的亲吻起来，儘管初吻被夺有些吃亏，但看在陆殤的嘴唇如此柔软的份上，他就趁机占个便宜吧！
    「嘶……」陆殤痛的发出声音，苏凌彻见状轻抚他红透的唇。
    「对、对不起。」苏凌彻不是故意要弄痛他的，只是没拿捏好力度咬到他的唇。
    「初吻，还给你了。」陆殤抿抿唇，样子十分不以为意。
    「可我刚刚……吻你了。」
    「嗯。」
    虽说后来的吻动机并不单纯，可待结束之后，苏凌彻总有股罪恶感，特别是他还咬痛了陆殤的嘴唇。
    他那双眼不知该往哪里摆，只觉得脖子处的温度不断升高，外头天气明明挺凉爽的，难道就只有他感觉热吗？
    「我好像欠你一次……」
    等等，这么说不对吧……
    陆殤会不会误以为他在索吻啊！
    苏凌彻真想立刻挖洞鑽进去，他偷偷瞄了一眼陆殤又迅速别开眼。
    陆殤没有接话，他也不敢看陆殤现在是什么表情。
    「那就欠着吧。」
    「蛤？」他有没有听错。
    「我说，先欠着。」陆殤重复，随即掉头走人。

 33.树枝上的乌鸦

    苏凌彻看着走廊上渐行渐远的背影，看着看着……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学长……」
    他的脑袋经过刚才那一遭还是乱哄哄的，浑身上下发热的犹如在洗三温暖，浑身上下发热的犹如在洗三温暖，浑身上下发热的犹如在洗三温暖，浑身上下发热的犹如在洗三温暖，好在早上的温度有些凉意，加上听不见任何夏天才有的蝉鸣声，否则他都要怀疑现在是热到使人烦躁的炎炎夏日。
    「等等。」
    等等？
    是自己该等等啊！
    苏凌彻没想到自己会叫住原本走远的陆殤，有种心情，是他希望陆殤再多留一会儿。
    「还有事？」
    「那个……」苏凌彻往一棵树上指去，「你看那里，学校竟然会出现乌鸦，好少见。」心里庆幸起乌鸦适时地出现。
    「乌鸦？」陆殤看过去，他神情凝重的质疑，「第一次看见，该不会是你引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难怪最近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情。」陆殤选择性忽略他的话，回想起最近接连发生的事件，譬如苏心瑜的过去，譬如情侣闹分手还莫名其妙的扯到他身上。
    「这跟我有什么关係？」
    「关係可大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不是都在吗？」陆殤看了一眼树上的乌鸦，随后又瞥了他一眼，「倒楣鬼。」亲自为他安上最贴切不过的称号。
    「哼，如果我是倒楣鬼，你就是不幸的陆殤。」苏凌彻回嘴，「说不定那隻乌鸦是跟着你的呢，只是今天心情好，特地露脸给你看。」
    「说我不幸？」陆殤笑了笑，「那你可得离我远一点，小心『不幸』是会传染的。」
    「……」
    他没看错吧？
    陆殤那笑意……
    既是讽刺也是嘲笑……
    他……没有看错……对吧？
    所以他又再度惹他生气了？是吗？是吗？
    可他根本没这意思。
    他只是不想和陆殤太快分别，抬头正好看到树上的乌鸦才随口找个话题，完完全全没想过要气走他啊！
    有没有谁能够解读陆殤的表情、行动，甚至是各个举止分别意味着什么，他一定准备好笔和记事本，在封面处写上「陆殤大全」，并详细记载关乎陆殤的一切事项。
    毕竟他的心脏没有多大颗，禁不起这等折腾。
    要是次次都像这样不愉快的收场，他的玻璃心真的会碎满地，话说回来，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不同吗？
    他和杨子琪的互动就是呛来呛去，每天几乎都会拌嘴，好像不打打闹闹就不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原来如此，所以你认为跟我的相处能套用到所有人身上吗？」
    「难道不是吗？」
    苏凌彻回到教室就像杨子琪浅浅的谈起自己与陆殤的互动，以及两次对方都是疑似生气的掉头走人为谈话画下句点。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相处方式，你和我之所以能无所顾忌的胡乱说话，是因为我知道你，但假设有一个刚认识的人动不动就噹你、呛你，你做何感想？」
    「嗯，我会觉得，他凭什么……」
    说着，苏凌彻恍然大悟，他真的无时无刻在挑战陆殤的极限，包括他讨厌被碰刘海，他还是执意去碰，虽然他那时彆扭的模样十分有趣，但也不能无节制的玩弄人家。
    「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被列入黑名单了，会不会太迟？」
    「没事的，知错者无罪，只要你好好解释相信陆殤不会计较太多。」杨子琪安慰道，「所以我说，别只顾着读书，人际关係还是要好好经营，你看班上都是三三两两的，你呢？能够聊天的对象只有我吧？」
    「你不也只能找我说话吗？」
    「那你就太小看我的魅力了。」杨子琪倒放信封袋，里面的几封信和几个饰品顺势滑了出来，「很有情调吧？这年头还有人会写情书呢，这个别针送你吧，也不晓得怎么有人会送我这个。」
    「这……」
    苏凌彻拿起乌鸦图案的别针，想起不久前和陆殤的「乌鸦」话题。
    『关係可大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不是都在吗？倒楣鬼。』
    难道真的是他引来的乌鸦吗？
    看着手拿信纸发花痴的杨子琪，苏凌彻实在不好问沉浸其中的她是不是故意把乌鸦别针送给他的，只好默默收下被她淘汰的饰品。

 34.杨子琪的春天

    「我答应他了！」
    街口的吃到饱餐厅，每到中午都被学生桌桌占满。
    杨子琪放下一盘从自助式窗口拿来的食物，她点的香煎骰子牛也恰巧送上。
    服务生先的给杨子琪纸巾后才打开盖子，香喷喷的味道令人恨不得大快朵颐。
    「答应谁？」
    坐在她对面的苏凌彻也等到自己的餐点，他趁热先把荷包蛋翻面，接着搅拌铁板上的麵条，让酱汁平均分布。
    「谁是重点吗？你怎么不问我答应了什么？」
    杨子琪一口热可可，一口牛肉，兴冲冲的想和苏凌彻分享，但并不是分享答应的对象，因此她让苏凌彻做出修正。
    「喔，那你答应了什么？」苏凌彻当下也是随口问的，于是依着人改变问题。
    「嘿嘿，偷偷告诉你，其实新闻社有两个男生在追我，就在昨天，一个和我们同届的男生跟我告白，我答应他了，他叫做柳亦恆，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所以今天这餐是庆祝你如愿钓到男人？」
    「对啊！」杨子琪毫不掩饰，她双手交握，边回想昨日的告白边说：「你都不知道他多浪漫，阿恆折了好几个心型信纸，里面都是他想告诉我的话，看不出来他除了手艺精巧，连词藻也非常优美呢，完全是个活脱脱的文艺型青年呀！」
    「……」看着杨子琪陶醉其中，苏凌彻还停留在那位男生的名字，柳亦恆，怎么想着总有股熟悉感。
    「这餐我请客。」杨子琪开心的拍拍皮夹，十分大器的说：「还想吃什么儘管点，不用客气哦！」
    「等一下，你说他叫什么名字？」苏凌彻对于那莫名的熟悉迟迟说不上来。
    「柳亦恆啊。」
    他果然没听错，是叫做柳亦恆。
    究竟是在那里听过呢？
    柳亦恆、柳亦恆……
    苏凌彻的脑海瞬间闪过前些日子闹出「棉被事件」的某号人物。
    「怎么了吗？」
    「他跟柳亦杰……应该只是刚好差一个字吧？」
    「那是谁？应该是吧……」杨子琪悠哉的插起一块牛肉。
    「啊！不对！」后又会意到的惊呼出声，「亦恆说过他有个哥哥，就是柳亦杰！」她撑大双眼，「柳亦杰不就是之前声称喜欢陆殤的人吗？我、我竟然和他的弟弟在交往？」
    苏凌彻用叉子捲起麵线的那隻手停滞在嘴前，他一方面无奈于杨子琪的后知后觉，另一方面有种不好的预感，特别是他看到窗外站立的黑色身影，更确定了这份奇怪的异样感。
    「那是乌鸦……对吧？」
    杨子琪由于苏凌彻停滞在半空的手好奇地转头。
    「对啊，你最近跟牠真有缘，难道你不仅得罪陆殤，还得罪过乌鸦吗？」
    对于自己的交往对象是先前事件的关係人，杨子琪整理好情绪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享用眼前的美食。
    「应该没有吧……」苏凌彻都不太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无意间得罪过什么，才让他频频看到乌鸦。
    「不过乌鸦跟陆殤你比较喜欢哪个跟着你啊？」杨子琪嚥下口中食物，「如果是我一定选择天菜陆殤，完全不希望触霉头的乌鸦跟在身后。你也真是可怜，没有选择权就算了，跟着你的还只有乌鸦，要不要去拜拜啊，改改运也不错。」
    「嘖，你才要去拜拜，连交往对象都可以是柳亦杰的弟弟，就不要他也怪怪的。」
    「别胡说，阿恆个性超级好，不但做事认真，连执行能力也好的没话说，跟他哥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同的两个人？苏凌彻想起陆殤和陆乙昂这对兄弟，他们的个性也相当不同。
    「当初棉被事件的报导该不会就是柳亦恆压下的吧？否则你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大的新闻头条不写？」
    回想起当时新闻社释出的报导，有关「蔚蓝三帅」的消息依旧攻佔最大的版面，虽然有粗略提及「棉被事件」的事发过程，头条还是着墨在陆殤的感情疑云、寒祺研发出的新创料理，以及陆乙昂的服装搭配。
    「这个……」
    「小昭在病床上说的话也很让我在意，用『陆殤』作为事件主角肯定能让你大赚一笔，为什么那之后的几天报导却只有约略提到，记得那则新闻还是以倡导安全为出发点，更神奇的是学校居然没有人在议论，像是那天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嗯？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八卦啦哈哈哈，平时不是只是把学习掛在嘴边吗？」
    苏凌彻仔细端倪杨子琪的神情。
    装傻，很明显她是在装傻，有什么内情不能告诉他吗？
    「算了，都过去了。」
    他可没想为难自己的朋友，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也不勉强。
    「是啊，都过去了……」杨子琪戳了一块肉，低声呢喃：「都过去了……」

 35.设计院的桥墩

    午餐时间结束，杨子琪约了柳亦恆过属于两人的情侣时光，耳根子终于能清净一些，苏凌彻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听人向他灌输柳亦恆有多好多好。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苏凌彻戴上连衣帽，企图遮挡恼人的太阳。
    沿途买了杯饮料后他返回校园，难得间情逸致的往另一个方向走，「蔚蓝学院」校园的面积有些大，他还有地方从未去过。
    经过一座拱门，石子路伴随草地蔓延至凉亭，那里坐有几个女生，她们用餐的同时有说有笑的谈天，聊得非常尽兴。
    再往前会走上木头质地的地板，接着是一座微微凸起的桥墩。而桥墩底下有个池塘，里头饲养着十几条鲤鱼，这时间正好有一个臂上别有「学生会」勋章的同学站在池塘边洒着鱼饲料，苏凌彻也靠近池塘，想近距离观看池中的鱼。
    说时迟，那时快，站在池边的同学洒下饲料之时，原本分散开来的鱼瞬间往他凑近，进而聚集成鱼群，牠们毫不客气地抢夺饲料，就为了饱餐一顿。
    「嗨。」
    注意到池旁边站着另一人，他停下餵鱼的动作，朝五步远的苏凌彻点头。
    「你好。」
    苏凌彻也礼貌性地向对方打招呼，那人的脚旁放着近似于公事包的物品，上衣沾有几滴顏料，他回想拱门上写的字，断定对方不仅是餵养鱼群的人，还是设计系的学生。
    在苏凌彻观察对方的同时，那人也在打量着他，下一秒，率先打招呼的人提出疑问。
    「你应该是别系的学生？」
    「啊是，我是资讯院的，离下堂课还有点时间，所以到处走走。」
    话说完他倒是觉得今天的自己与往日不同，要换作是以前，一有空堂他绝对是借本原文书在图书馆研读一番，哪可能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四处走动。
    「果然没错。」那位同学信心十足地笑了笑。
    「知道什么？」对方毫无根据的话令苏凌彻感到好奇。
    「我们设计系同学们的穿着比较多变，顏色也比较繽纷，记得资讯学院清一色都是黑、白、灰三种顏色的上衣搭配深色裤子，所以我在猜你应该是资讯院的学生，没想到被我猜中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的走到苏凌彻面前。「光顾着说这些都忘记自我介绍，抱歉啊。我叫庄子翔，你呢？」
    「没关係。」苏凌彻并不介意。「我叫苏凌彻。」
    「盛气凌人的『凌』，清澈的『澈』吗？」庄子翔说：「你的眼睛确实澄澈又真诚。」
    「不是、不是。我的『彻』是彻底的彻。」突如其来的夸奖苏凌彻一向招架不住，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名字，还连带称讚了他的双眼。
    「彻底的『彻』吗？那也不错，说明你做事彻底，一点也不马虎。」庄子翔笑得眉眼弯曲，连连的称讚令苏凌彻内心欣喜不已。
    「那你呢？庄子跟……飞翔？」这是苏凌彻最先想到的词汇。
    但他有些懊悔，人家用的词是「盛气凌人」跟「清澈」，他应该讲点更优美的词语才对。

 36.学长，我们交往

    「没错，就是战国时代的那个庄子。我爸特别喜欢那个年代的人，他甚至想，如果庄子有双翅膀，是不是就能翱翔天际了。」庄子翔自嘲的笑说：「很天马行空吧，我的老爸。」
    「哈哈哈，叔叔很有创意。」
    「其实这座池塘造景是系上一位同学设计的，我们院里还有其他同学们的作品摆在各个地方，如果你喜欢之后都可以过来参观。」
    「嗯？你的意思是，这座桥是你们系上学生设计的吗？」苏凌彻感到讶异，这么一座桥墩竟然是出自学生之手。
    庄子翔点头，还大力称讚道，「厉害吧！从想法到构图再到施工，都是由他亲自完成并监督的，你要是有兴趣，下次我带你看看其他同学的设计作品。」
    「真的可以吗？」见对方点头表示，苏凌彻兴奋的说：「那以后有时间我再过来，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带我去看。」
    「好，没有问题。」
    和苏凌彻交换联络方式后，庄子翔拎起池子边的包包便和他挥手道别。
    等人走后，苏凌彻恍若发现新大陆，他双眼直盯着眼前的桥墩不放，此时的他脑海充满无限的敬佩。
    好厉害啊，从设计到成品都一手包办，还呈现在校园，那位设计者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苏凌彻除了看程式和资讯相关的书籍，偶尔也会翻翻放在隔壁分类的建筑系书籍，看着内页中的建筑骨架以及样式设计，他由衷觉得那些设计者特别厉害。
    如果有天他能利用所学设计出东西，譬如写程式製作游戏，那他一定也会佩服做出成品的自子。
    如果有天他成功了，真希望游戏能够大受好评，让人爱不释手。
    「嗯？作品人是陆殤？」
    与庄子翔道别后，苏凌彻翻了垂掛在桥头的吊牌，那张牌子上贴有相片，确实是浮现在他心中的陆殤。
    难道这座桥是他製作的？庄子翔口中的「同学」指的是陆殤？
    「是我没错。」
    怎么回事，随意脱口而出他的名字，竟然把他召唤到自己面前了吗？
    苏凌彻放下吊牌，埋怨起自己的乌鸦嘴。
    「堂堂资院学霸，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话是他要问的吧……
    贵为全校风靡的陆殤，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又为什么在这？」苏凌彻未答反问。
    「我读设计系，当然在这里。」陆殤指了指垂落下的吊牌，「你不也看到了？」
    「啊……」苏凌彻顿时哑口无言，就在陆殤准备从他的身边经过时，他拉住他。
    「等一下！」
    苏凌彻有个奇怪的毛病，他正愁着哪天约陆殤出来谈一谈，又怕对方不愿意赴约。
    如今人都出现在他面前，乾脆大胆的说出口吧！
    苏凌彻这个人啊……
    除了对课业成绩有一定要求，就连初吻对象他也认为绝对要是第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而心动的前提之下，便是第一个与他接吻的人。
    就算他的初吻对象是男生，就算他的初吻来得有多不可思议甚至是匪夷所思，他都愿意主动跨出第一步，谁叫要是他吻的他，还不止一次！
    「学长，我们交往。」
    陆殤吃惊的回过头，他心里清楚校园里有不少同学仰慕他，不管是男生以电玩游戏里的礼物相赠表示情意，或是女生的告白巧克力他都收过，但被男生当面且直接的提出交往他还是第一次。
    而且，苏凌彻的话完全不是需要他同意的疑问句，是肯定句，不容反对的肯定句子。

 37.关係确认

    书呆子的告白竟如此直接，陆殤算是领教到了。
    据苏心瑜所说，苏凌彻的专长是考试，兴趣则是读原文书。
    除了课业其他方面他还停留在幼儿园阶段。陆殤这回是亲耳印证苏心瑜的说法，想起那天听她分享自家弟弟的间话外还要请她吃饭，他口袋里的荷包可是损失的相当严重。
    回归正题，依照陆殤的观察苏凌彻之所以提出交往，最大的主因便是初吻遭他夺去。
    陆殤不明白一个大男人如此较真于初吻的原因何在。论起他的初吻，早在国小二年级时就被某个邪恶小男孩以恶作剧的言行强行夺走，那时他还小，压根不懂什么叫做「初吻」。
    不过，单说是「他强吻的他」他倒是无从反驳，既然是自己造的孽，也只能自行承担。所以他一句抵抗甚至是挣扎都没有，十分好商量似的他说：「好。」
    「蛤？」苏凌彻傻眼，他张大嘴巴，张大再张大，下巴都快碰到地面。
    他知道他要求什么，而他回答的又是什么吗？
    苏凌彻深怕自己会错意，也担心是陆殤听错，于是再问：「学长你说什么？」
    「我说好。」陆殤看着他，不仅眼神，连语气也充满坚定。
    苏凌彻的嘴依旧张着。
    陆殤答应的非常爽快，就好像苏凌彻是提出「要不要吃点零食？」这种不用花时间思考的简单问题。
    反倒是苏凌彻遭陆殤这么一看眼神开始游移不定，心脏亦不听使唤的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你、真、的，有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吗？」苏凌彻放慢语速，一字一字的问。
    这次的发音应该非常标准，苏凌彻心想。
    「六个字而已，我明白。」陆殤面不改色的反问：「你不是就想跟我交往？」
    苏凌彻睁大双眼，陆殤话说的没错，既然他这么问，就代表他真的明白自己的意思，既然他明白意思，就代表他……
    「所以我……」苏凌彻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再指指陆殤，「……和你交往了？」
    「对啊。」
    「所以我们现在是恋人关係？」
    「是。」
    「朋友以上的情侣关係？」苏凌彻没死心，继续追问。
    「嗯。」陆殤的回答则略为不耐越来越简略。
    意思是他第一次向人提出交往，不仅没被拒绝，还成功了是吗？
    苏凌彻好不容易闭起嘴，他的心情一如胸口的心跳声，激动得无法平復。
    他还住陆殤的脖颈，像个考试第一名拿到奖励的小孩，笑嘻嘻地欣赏全校学生都爱不释手的俊脸。
    「我之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像这样和你确认吗？」
    「确认？」
    「对啊，如果每天都能和你确认关係，感觉会比较真实一点。」
    苏凌彻觉得这一切来得过于顺利，顺利到他需要一些实际点的东西来证明，譬如亲耳听到陆殤口头上承认他们的关係。
    苏心瑜可以算是他俩的中间人，对于陆殤的事情自然听姊姊提过不少。因此他知道陆殤没怎么喜欢跟不太熟的人有过分亲密的互动，所以肢体上的碰触他可以体谅陆殤的缓一缓，但他还是希望有足够证明他们之间关係的东西，儘管是陆殤亲口说出的一句话也挺好。

 38.脸红的样子

    如果陆殤愿意天天讲点什么让他有他们是恋人关係的意识，那经过时间相处也会变成习惯，说不定就能有更进一步的肢体接触，而到某个适合接吻的时机出现，那个吻一定会变得超有意义。
    「随你高兴，不过……」陆殤猜不透扬起嘴角的他心里正想些什么，顶多确定不是在想怎么捉弄自己，毕竟他的高智商只有在课业上才会发挥最大效用，但顾及到在校园的身分，他有必要把话说在前头。
    「不过要低调一点，毕竟身为『三帅』的撞球社社长一被发现八卦就会被拿来大做文章对吧？」苏凌彻脑筋一转，「我也才想到，之前小昭提过你的诽闻很少，我后来也和杨子琪聊到，但她当时不愿多说什么……快说，你是不是私底下跟她有什么交易？不然依她的个性哪可能轻易罢手，或者，跟柳亦恆有关？」
    陆殤闻言眉头皱了一下又恢復正常，他敲敲苏凌彻的脑袋，选择忽略所有提问，貌似关心的说：「你有这间心不如去多看书，最近很少去图书馆吧，小心成绩滑下来。」
    「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他这几天去图书馆的频率减少了？
    难道陆殤偷偷的在关注他？
    苏凌彻的嘴角再度不自觉的牵起。
    「资讯院比较接近学校正门，设计学院在学校后门的位子，两个学院距离差这么远你还有时间走来，不是太间是什么？」
    好像……无法反驳呢。
    吃完饭后杨子琪和人约会，留他一个无所事事。他偏偏兴起逛校园的想法，先是遇到庄子翔，后又巧遇陆殤，再后来，他大胆地提出交往……
    「……」
    想到这里，苏凌彻的脖子开始发烫。
    他连忙伸手覆盖，试图掩饰的同时也藉此降温。
    看苏凌彻遮遮掩掩的动作，陆殤知道他是在害羞。回想起来，似乎挺容易看见他动不动就脸红的模样，说实在的……
    有些可爱。
    咳咳，他在乱想什么，得赶紧打破现状。
    「你中餐吃了吗？」陆殤随口一问。
    「刚吃完，所以到处走走……」苏凌彻说，同时想着以后如果又想饭后「到处走走」，那目的地应该会是这里吧，到时候还能幸运的遇见陆殤吗？还是来之前先发个讯息呢？陆殤是常看手机的人吗？
    「我现在才要去吃。」陆殤说：「刚吃完饭可别把我设计的木桥踩坏。」
    「……」苏凌彻看到陆殤背对他挥手时才会意到后一句是话中有话，他淘气地喊道，「我偏要吃多一点，趁还没消化把这座木桥踩出裂痕，让你重新设计一个。」
    陆殤的脚步停滞一会儿，随后又继续往前，苏凌彻想，他应该是听到了。
    陆殤的离去没有使苏凌彻马上离开，他看看池中自由自在游水的鱼群，接着走道木桥中央，仔细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不禁大力捏了手臂，深怕自己其实在返回学校的路程中不小心昏倒在地上而被送去医护室，因此这些全是他幻想出来的。
    所幸他感觉得到疼痛，这不是梦，更不是幻想，他能够确切地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39.再遇庄子翔

    陆殤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苏凌彻一个衝劲提出交往，陆殤没反对反而答应他的要求。
    依照陆殤过往的行情，苏凌彻原以为他会熟练的用公关说法客套的婉拒，不曾想对方竟是爽快的答应。
    人果然要相处才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苏心瑜虽然告诉他陆殤对待朋友就像家人一样照顾，也说他对人都很和善，但毕竟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讲的自然都是好话。
    所以当杨子琪以客观角度去阐述陆殤是个难搞，又情绪变化多端的人时，他其实很担心自己与他相处不来，但亲自和陆殤有了互动，他渐渐同意苏心瑜对陆殤的评价。
    后来的几天苏凌彻频频到图书馆报到，他承认自己有些松懈，更清楚这届竞争力强，自己如果分心排行榜上的第一名就会残忍地换上其他人的名字。
    时间来到考试周的前一天，苏凌彻不待图书馆，倒是兴起到设计院散步，企图放松紧绷的心情。
    第二次光临设计学院的他轻而易举的来到陆殤设计的小桥旁，可能是由于到了考试前一天，很少人在这附近逗留，四处张望几秒，他捡起一颗石头往池塘丢去。
    噗咚──
    石头落入池中因而溅起小小水花，引起的圈圈涟漪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又是你。」
    说话的人自桥的另一端走来，苏凌彻定睛一看，惊喜的朝人挥挥手。
    「庄子翔……对吧？」
    「记性真好。」听到对方喊出自己的名字，庄子翔也回喊，「苏凌彻。」
    「哈哈哈，你的记性也很好。」
    对了。
    既然陆殤同意交往，表示他们关係更进一步，他有注意到陆殤曾经单独喊过几次自己名字的第三个字，那他是不是也该喊他「殤」比较亲暱。
    「在做什么？」
    庄子翔弯下腰，头晃到苏凌彻面前。
    天啊，他竟然在只见过两次面的庄子翔面前想起陆殤，还思考起对彼此的称呼……
    或许这很值得思考，但绝对不是现在！
    苏凌彻内心的小剧场开始吐槽自己，表面上却维持原本的冷静模样。
    「明天要考试了，想说来这里散散步、玩石子。」苏凌彻问：「你们设计院的考试是设计作品给老师吗？」
    「大多是。譬如素描课就是照镜子画自己的肖像画，绘图软体的课程就会让我们选一个节庆来设计活动海报，还有课程是让我们设计绘本，很有趣哦！」庄子翔说：「我们也曾帮话剧社的表演内容画成漫画，再由漫画社做成漫画周刊。」
    「原来我们学校不只新闻社有刊物，连漫画社都有。」苏凌彻自嘲：「我果然不能一味的埋头读书。」
    「文艺社也有专属刊物。学生会为了减少学生低头滑手机的频率，鼓励社团推出不少刊物，如果你有时间欢迎去看看。」
    「好，我会的。」口头上的答应虽快，苏凌彻却难以保证行动时间。
    「话说回来，石头有什么好玩的？」庄子翔想起苏凌彻提到的，他来这里除了散步，就是把玩石子。

 40.平凡与不平凡

    「哦，你看这样小小一颗石头……」苏凌彻一边说一边捡起脚边的其他小石头往池塘内丢去，「竟能够溅起水花，有没有一种它虽然平凡不起眼，还是能引起水池中的波动，让人有种励志的感觉？」
    「渺小的石子却能激起水花，你是这个意思吗？」庄子翔也跟着丢了一颗。
    噗咚──
    听那石头落入池中的声音，以及荡漾的水波，整个心灵好像都得到治癒。
    渺小的石子……
    苏凌彻不禁想，像他这样不起眼的大学生，竟然和学校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交往，他……真的可以吗？
    陆殤那天答应他的，天天传讯息给他，让他确实有他俩在交往的意识，但他还是觉得心底不踏实。
    那时陆殤答应的爽快，他却只顾着自己高兴，完全没顾及他的感受，陆殤真的是出自真心才答应他的吗？
    「在想什么？」庄子翔问，他注意到苏凌彻动不动就在恍神。
    「我在想自己好像很平凡。」
    「怎么说？」
    「我身边有人是社团社长，同时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我却……」
    「是这座桥的设计者吧。」庄子翔一点就中：「你在说陆殤。」
    「呃，有这么明显吗？」
    「又是风云人物又是社团社长，我有几次看到你们在一起，才想说你们应该认识。抱歉啊，上次跟你提到这座桥的设计者，却没把话说清楚。」庄子翔继续说：「也是因为陆殤属于低调类型的人，他不会随意讲这是他设计的。」
    「嗯……」庄子翔听起来对陆殤有一定程度的认知，因此他试探性的问：「你觉得陆殤如果有交往对象，会是怎样的人？」
    「万能小秘书。」
    「万能小秘书？为什么？」
    「他看起来就是那种会跟身边一起奋战的人培养出感情的类型，但换作是我的话，我肯定选你。」
    「我？」苏凌彻不明所以。
    「跟你在一起很轻松自在，我喜欢这种感觉。」
    「真的吗？」
    杨子棋说他是书呆子，所以没什么异性朋友，更别提有任何可能交往的对象，庄子翔却说会选择他，看样子他还是有优点的嘛。
    庄子翔点头，在他看来苏凌彻无疑是羡慕陆殤人缘好又会做事，于是他问：「你是不是羡慕陆殤？还是憧憬他？」
    苏凌彻没给予回应，他只觉得自己跟陆殤一样都是大学生，两人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看那个树下鞦韆。」
    苏凌彻依言看过去，他有注意到设计院的每棵大树下都设有鞦韆，而庄子翔指的那个运用摇篮吊凳的设计和其他鞦韆的比起来更胜一筹。
    「那是我设计的，主要是想让人可以坐在上面休息，也可以在那里看书，不然老是待在室内都要发霉了。」庄子翔笑了笑，「我是想跟你说，每个人都能是不平凡的人，除非连自己都放弃自己，否则每个人都是不平凡而且特别的。」
    「是吗？」
    「你看我，不也很平凡吗？」庄子翔自嘲，「但因为我设计出来的作品让我变得不平凡，创意產品的老师甚至让我去参赛呢。」
    庄子翔谈到自己的作品时脸上露有满满的自信，在苏凌彻眼中，他看到的是为自己设计出来的作品骄傲的大男孩。
    要是本来就不具备不平凡，或许靠自己努力，也能凭藉力量变得不平凡吧！

 41.彼此之间的距离

    一个晚上过去，寒假前的期末考伴随学生的哀怨声正式开始。
    高中与大学不同的地方是，高中每到大考教室全是埋首读书的认真学生，大学却还能游刃有馀的聊聊天、滑滑手机甚至是看个偶像剧。
    苏凌彻其实可以当个「正常」的大学生，但他从小到大都与书本做朋友，名列前茅的成绩是他习惯看到的成果，加上他鲜少面对人群，交际对他来说不是太容易的事。
    苏凌彻班上正在进行程式设计的考试测验，这科目的李老师除了注重平时上课的出缺席率，期中考和期末考的成绩也涵盖在评分标准内，她的考试内容更是魔王等级，是整个资讯系最不留情面的老师。
    十一点整准时交卷，谁还在动笔谁就等着抱鸭蛋回家，李老师的助教也在桌椅之间来回走动，一双眼睛左看右看，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违规的同学。
    苏凌彻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魔王」等级的老师以及「魔王」等级的考题，老师严格执行她的规则，就连助教也严谨的遵守老师吩咐，答题时间更只给一小时。试卷中除了有运算题目，还要凭空设计出游戏程式的简单代码。
    收拾好桌面，苏凌彻赶着去赴约与陆殤的图书馆约定，由于两人考试的结束时间不同，陆殤先一步到图书馆占位子，再将准确的地点传讯息给他。
    三一、三二、三三、三四、三五、三六、三七……
    「你干嘛低头走路？考得不好？」抵达定点，苏凌彻听到陆殤的发问才将头抬起。
    苏凌彻系上以严谨闻名的李老师陆殤也略有耳闻，可身为资讯系榜首的苏凌彻应该不至于这般愁眉不展。
    「还行，下课铃声响起刚好写完。」
    果然没看错人，再难的题目到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但这就不是苏凌彻脸上笑容尽失的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陆殤追问。
    上次和苏心瑜谈寒祺也谈苏凌彻，她曾说他最好的朋友就是课本，苏凌彻从早到晚都和课本同进同出，如果不是因为考得差导致心情不好，那还会有什么能影响他心情的？
    「其实……我在数我们之间隔着多少距离。」
    听完庄子翔「平凡」与「不平凡」的言论，苏凌彻还是陷在那个叫做「不平凡」的回圈当中。
    「与其数这个，不如去算你的微积分。」
    陆殤后悔知道答案，与其苦恼毫无意义的问题，倒不了去准备考试。
    「不要。课本里的题目我都做过五遍以上了。」苏凌彻将陆殤摊开的微积分课本盖上，他这几天晚上都和微积分同床共枕，连歷届试题都写了好几十遍，下午的微积分考试他有十足的把握。
    陆殤听完没多搭理，继续看他的平面设计草稿图。
    苏凌彻伸手打横在陆殤的草稿图上，头侧向他那边问：「你不问我数了多少吗？」
    「不问。」陆殤没打算要帮助他排忧解难。
    「你就问一下嘛。」苏凌彻扯扯他的外衣，语气软得让人难以拒绝。
    「你……」
    陆殤愣住，有瞬间他竟然觉得苏凌彻的样子有些……可爱。
    「拜託，你问完我就不吵你。」
    看这澄澈无比的双眼，陆殤一时无法招架，清清喉咙后他无奈地开口。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有距离吗？」
    「嗯……」苏凌彻试图目测。
    他眼看着只要稍稍往旁边挪动就会碰到陆殤手臂的距离，保守估计的答道：「大约五公分？」
    「这样呢？」
    陆殤扬起眉头，说话的同时还朝苏凌彻挨近了些。
    「等等等，这、这里是自习室……」陆殤忽然的靠近令苏凌彻有些紧张。
    「是你要我问你的。」陆殤再问一次，「我们这样有多少距离，算好没有？」
    「算、算好了。」苏凌彻的结巴症又开始发作。
    「那是多少？」
    哪有人靠这么近在问的，如此近的距离，他都能感受到陆殤身上的温度，以及从他身上传来的，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一、一公分……」
    「错，零分。」
    「嗯？」苏凌彻看向陆殤，他有没有听错，陆殤当这是考题吗？
    「我们这样是零距离。」陆殤小声纠正，苏凌彻的耳朵不出三秒就变得通红。
    「你等等，这里还有其他人，要是被人看到可别怪我。」他伸手抵在陆殤胸口，却只是抵着，一点也没打算使出全力推开陆殤。
    「很少有人会走到这边。」
    「你又知道了。」
    陆殤应该不是自习室的常客，但他怎么能讲得如此篤定。
    「嘘，小声点，你难道真想被发现？」
    这里的位子没有插座，也是冷气吹不到的地方，按理来说很少人会走到这里。
    陆殤虽然只来过几次，但也许是设计系的习惯，他总喜欢观察室内微不足道的设计。
    他伸出食指触上苏凌彻的唇瓣，双眼稍稍往旁看了眼。
    苏凌彻这才领悟的用力踩陆殤一脚。
    「……别告诉我这是你选角落的原因。」

 42.图书馆之约

    「我绝不会告诉你原因，放心。」
    陆殤笑了笑，嘴角的弯度与初四的月亮有的比。
    「别这样笑，我看得头皮发麻。」苏凌彻说，他感觉身体已经起鸡皮疙瘩。
    「那，也让你这边发麻？」陆殤挑眉，使坏的指指自己的唇。
    「绝对不要！」
    苏凌彻摀住嘴，主动拉开与陆殤的距离。他拒绝公共场合的调戏，于是他离开座位，依照书柜上的类别找寻想要的书籍。
    游走在书柜间，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嗨，真巧。」对方依旧是先搭话的那方。
    「真的好巧，你也是来准备考试的吗？」苏凌彻问。
    「对，刚找到我要的书正要回去宿舍，你呢？」庄子翔回，他背着设计系的用具，手里拿着几本厚实的相关书籍。
    「我跟朋友一起的，只是我过来找本书，等等回位子看。」
    「哦？是陆殤吗？」
    「对。」苏凌彻往后一指，「我们的座位就在那，过去吗？」
    「不了，突然多一个人他会不适应吧。」庄子翔笑笑。
    「会吗？」
    庄子翔和陆殤都是同个科系，他认为他们会聊得来才想把他找过去，但庄子翔却说陆殤会不适应，这话听着总有些奇怪。
    「正常人都会不适应吧，毕竟是多出一个陌生人。」
    原来不是单指陆殤，庄子翔这话合理许多，苏凌彻一度以为他们认识。
    「也对，那祝福你考试顺利。」
    「你也是，加油。」
    既然庄子翔都这么说，苏凌彻也不好勉强人家，于是他们互相加油一番便各走各的。
    挑了三本书回到座位，此时的陆殤桌上放着一张草稿图与有着色的成品图。
    「你等等是考什么？」
    「没有考试，不过要报告两性平等。」陆殤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储存的一部影片。
    那是他和组员们以两性平等为主题所拍摄，画面里的女主角是苏心瑜和一个苏凌彻从未看过的短发女生。这是在说两个女孩子相爱在最初得不到身边人祝福的故事，令人开心的是故事最终两个女孩的恋情总算是得到周遭所有人的祝福。
    短短五分鐘的影片，苏凌彻却没来由地感到慌张。身旁人的支持固然重要，但他身边的人……譬如杨子琪、姊姊……他们能够平常心的接受吗？陆殤的朋友又会如何看待？
    他是第一次萌生谈恋爱的想法，他的对象更不像一般男生是异性，他是和自己同性的人交往，他和其他人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如何？」陆殤问，苏凌彻猛的回神。
    「拍得真好。摄影师是谁？」
    「不重要，是后製比较厉害。」陆殤显然是在自夸。
    苏凌彻会意到陆殤在这部影片负责的工作，立刻改口称讚说：「难怪，整体质感非常好。如果没有满分那一定是老师的审美观出了问题。」
    「狗腿。」
    「你明明听得很高兴。」苏凌彻回，陆殤没接着搭理，埋头于他的设计稿。
    「欸，我们来场比赛。」苏凌彻的课本翻了几页就停住，他用还没翻过去的那张书页轻碰了碰下巴。
    「比什么？」
    「比成绩，比这学期谁能拿到学校排行第一名。」
    「怎么忽然想比赛？」
    「比赛比较能激发潜能，也是我想要比上次考试的自己更厉害。」
    「嗯，你高兴就好。」
    「那……」苏凌彻说：「输家要接受赢家的惩罚哦！」
    「好。」

 43.柳家兄弟俩

    经过先前和陆殤的赌注，苏凌彻成功激发斗志的向最后一项考试搏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到了最紧要关头的时刻，他却对读书没有太大兴致。如果可以选择，他倒是想腾出时间和陆殤待在一块。
    铃声响起，他发现教室里几乎所有人已经提前交卷，踏出教室，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几声。
    是杨子琪的讯息。她通常在考试结束前的半小时就会交卷，乖乖坐在位子上埋头苦干一向不是她的作风，就连新闻社她都是负责在外蒐集资料、拍拍照片以及访问人的工作。
    因此，她算好时间传讯息给苏凌彻并非稀奇之事。但要是她的讯息是以「苏凌彻」三字为开头，那多半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虽然杨子琪平时没什么正经事，甚至会为了蒐集八卦连朋友都暗算。不过在杨子琪发来的讯息不带玩笑意味，苏凌彻便能够会意大事不妙，无论手边的事情有多重要，他都会选择先放下并立刻赶到她的所在地。
    明白杨子琪是要事相求于他，他反覆确认聊天室窗里的所在地，传了个「马上到」，便收起手机迅速赶去。
    「杨子琪！」
    苏凌彻气喘吁吁停在杨子琪面前，这里离学校不远，是那天他们用餐过的地方，也是柳亦恆经常带杨子琪来的餐厅。
    「柳亦恆欺负你吗？」
    苏凌彻这么问并非随口一问。
    他清楚记得杨子琪提到过这家餐厅是柳亦恆最喜欢去的落脚处，她是因为他喜欢才跟着喜欢上的，所以当他接到杨子琪在指定的餐厅门口前徘徊时，便猜测事情与柳亦恆脱离不了关係。
    「柳亦恆走了……」杨子琪抽抽鼻子。
    「什么走了？说清楚点。」看杨子琪的样子，苏凌彻着急地问。
    「我不知道，忽然就收到他退学的消息……他走了，离开学校了。」杨子琪越讲越无精打采，苏凌彻倒是悄悄的松口气，原来她口中的「走了」是退学，幸亏他有向她确认。
    「这是怎么回事？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先前看杨子琪谈论自己交到男朋友时欢天喜地的模样他便由着她高兴，现在却不禁埋怨自己没有在第一时刻提醒她要防备一下，免得自己任人欺负。
    「对，他什么也没讲，也没有告诉过我他要离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一直都不是一声不吭消失不见的人……」这种时候杨子琪不忘替柳亦恆讲句好话，她看着苏凌彻，眼神充满无比坚定。
    「好，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会忽然间消失的人。」被这双眼睛盯着苏凌彻如果反驳倒像个坏人，他不争，只是妥协附和。
    「我们一起共事过好多次，我了解他，真的。」她再次强调。「他连在社团时间要中途离开都会让我们知道。现在新闻社却宣布他退出社团，更公开他退学的消息，不只我，整个社团的人都很惊讶，也很不能够接受。」
    「你们没有人可以联络他吗？」
    杨子琪摇摇头。「所有联系方法都试过了……没人联系的上他……」
    「怎么会……」
    「还有……柳亦杰也转学了……」
    「蛤？」
    「小昭。」杨子琪补充，「柳亦杰的前女友，她也打不通柳亦杰的电话，他们俩兄弟像是搬家了，原本的住家地址空无一人。」
    ……
    苏凌彻傻愣在原地，对于杨子琪的话完全摸不着头绪。

 44. 学生会长的传闻

    关于柳家兄弟的退学消息不用三天便传遍全校的每处角落……
    不，真正传遍全校，造成学校热门话题的并非柳亦杰和柳亦恆的退学消息，而是柳氏兄弟俩之所以遭受退学，全是因为学生会会长指示。
    收到消息的同学纷纷在隔日一大早到学生会的办事处替柳家兄弟打抱不平，更有学生爆出学生会长过去的不苟言行，试图藉此机会罢免会长。
    有反对的声浪，自然也有支持的声音，在骂声一片的声音中，依旧有不少同学举出会长为学校的贡献，甚至批评那些无中生有的造势者。
    「你们也认为柳亦杰他们退学和会长有关吗？」
    「会长耶，怎么可能。他去年圣诞节派对办得非常成功，因为他一手策画的联谊还製造出几十对情侣，也因此他才有连任的机会，我是不相信和他有关係。」
    「不见得吧，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反驳的人，还直接到学生会那喊话。」
    苏凌彻一踏进教室，便听到同学们三三两两的交换与会长有关的资讯，一走到他习惯坐的位子，有同学来问他想法，他则漠不关心的敷衍几句，那同学也识相的扭头走人。
    「早安。」
    杨子琪的眼睛周围黑了一圈，苏凌彻仔细端详，接着说：「你昨天熬夜了哦？」
    「嗯……亦恆还是不接电话，真希望不要是他发生了什么。」杨子琪说，她反常地翻开只有上课时间会翻阅的课本。
    「对了，你应该有听说吧，关于会长……」
    苏凌彻不认为一向消息灵通的杨子琪会不知道校园传的满天飞的消息，只不过在非上课时间把书摆在桌面不是她的作风，他想知道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你别听他们乱讲。」杨子琪打断苏凌彻的话，「那些是抹黑会长的传言，会长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跟会长无关。」
    杨子琪一点也没有质疑会长的意思，苏凌彻却感到不大对劲。
    遇到事情杨子琪会拿出记者魂的探究精神，不顾一切的深挖资讯直到真相水落石出，她亦不会放过任何端倪，更不会由着传言不管，立刻相信不是会长做的。
    「欸，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杨子琪翻了几页就闔上书本，她和书根本是两个世界的存在，苏凌彻真想解救遭她缠身的无辜书本。
    「什么忙？」
    「我想了一整夜，我觉得他既然走了，那就走了吧，感情这种事情虽然很难马上就看开看淡，但还是必须回到正轨嘛。」杨子琪说：「如果我哪天又想起他，又开始想他为什么忽然间消失不见，你能够阻止我用尽一切办法去找他吗？」
    「你昨天没睡，是因为找他找他一整夜对吗？还用尽你讲的一切办法。」苏凌彻三两下就听出弦外之音。
    杨子琪淡淡一笑，「嗯，和小昭一起，但找着找着，我好像有答案了……」她玩起手指，这是她虽然不甘心，却仍得面对现实的烦躁举动。
    「什么答案？」
    「嗯……」杨子琪沉默几秒后开口，「秘密。」
    「……」
    「哎呀，反正我还有你嘛。」杨子琪转开话题，「话说回来我有看到成绩囉，第一名的优等生依旧没人能够超越，真有你的。」

 45.庄子翔的真实身分

    秘密，又是秘密。
    杨子琪不想直说时都会以秘密二字带过，要是平常苏凌彻绝对会谅解的转移话题，但这次的事情并没有往常的简单，杨子棋的模样像是在掩盖什么。
    果然还是要多问几句的，他有些后悔，对于当下让杨子琪含糊带过而不选择点破。他应该要鸡婆一点才对，反正杨子琪不擅长隐瞒，继续问下去她八成会把实情说出口。
    话说回来她隐瞒的究竟是什么呢？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么八卦的她选择隐藏事实。
    想不透，希望只是自己多想，希望杨子琪隐瞒的事情只是件小事，因为唯有和柳家兄弟毫无关联，她才能够忘掉前一段感情受的打击，才能够全身而退。
    比起忧鬱的杨子琪，他还是比较乐意看见会和他分享各式各样八卦，天天都神采奕奕的杨子琪。
    「嘿，在等人吗？」
    听到声音，苏凌彻立刻甩掉脑中正烦恼的事，他抬头，讶异于出现在眼前的庄子翔。
    这是第三次了吧，毫无预期的巧遇。
    该说他们有缘吗？因为不仅是在校内，就连校外他们也能奇蹟似的遇见。现在想想这还是头一次在路上遇见学校认识的人呢，谁叫苏凌彻的假日不是待在家里温习功课，就是在图书馆待上一整天。
    「……对，等人，你呢？」
    「为了庆祝考试结束，准备去跟朋友唱歌。」庄子翔朝前方指去。「就是那家，我们订的是大包厢，一起来吗？」
    以苏凌彻鲜少与人接触的情况看，他毫不意外的摇头婉拒，人多的地方一向不是他会去的局。为了不失礼貌，他还是不忘向对方道谢：「谢谢你，但我们要去看电影。」
    「是最近上映的那部电影吗？猩猩妄想称霸世界那一部？」庄子翔猜。
    「对，不过假日真怕没位子。」
    「应该还好，毕竟我们学校的考试都比其他学校提早一个礼拜。」
    「我也有发现，提早开学也提早放假。」
    「很好的安排吧，这是学生会制定的哦！就是想避免所有学校同时放假，所以特别提早考试、提早放假。这样至少有一个礼拜能够尽情玩，不用跟一堆人潮人挤人。」
    「原来是学生会提议的，还以为学生会……」苏凌彻想说以为学生会只是学校的门面，没有太大用途。但和庄子翔也只是见过几次面的交情，评论这种事还不适合跟他谈。
    「嗯？你以为的学生会是什么？」庄子翔则由于苏凌彻的断句感到好奇。
    「也没什么。」苏凌彻怨恨老爱挖洞跳的自己。
    「哈哈哈，那让我来猜，你等的人是陆殤吧。」庄子翔也不逼问，他体贴的转移话题。
    「对，这么明显吗？」
    「应该说我们共同认识的人只有他。」庄子翔笑了笑。
    「好像也是。」
    「陆殤。」庄子翔说，苏凌彻跟着转移视线，陆殤就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
    陆殤看了庄子翔一眼，没多搭理直接往百货公司走去。
    「抱歉，我先走哦。」苏凌彻向庄子翔挥手后连忙追上陆殤的步伐。
    「陆殤，你等等我。」
    听到后头传来的声音陆殤停住脚步。
    「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们不是同个科系吗？怎么不和人打声招呼。」
    方才陆殤直接忽视庄子翔他可是全看在眼底，超级没有礼貌。
    「你认识他？」陆殤问。
    「见过几次，也聊过天。」苏凌彻答。
    「你知道他是谁吗？」
    「庄子翔啊。」
    陆殤露出鄙视的眼神，叹口气，他说：「他是学生会的会长。」

 46.第一次校外相约

    苏凌彻愣在原地，陆殤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说庄子翔是会长，庄子翔是会长啊！
    那他刚刚不就差点在「会长」本尊面前说学生会的坏话？
    他差一点点就要变成全校公敌了啊！
    「现在，冷静点了？」
    从电影院出来，苏凌彻便不安的低头死咬着饮料吸管不放，陆殤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没在认真看电影，而他的异状，显然是知道那傢伙是会长之后才改变的。
    「嗯……」回答的人缓缓点头，不出几秒又后悔的疯狂摇头。
    「那个人……有没有跟你讲过什么？」
    那个人？
    陆殤对他的称呼好像有点奇怪。
    「你是在说庄子翔吗？」
    人家好歹有个名字，虽然没有陆殤来得好听，但也说不上饶口，至于这么称呼吗？
    「不然还有谁？」
    又来了，又是那个鄙视人的眼神。
    苏凌彻好不容易提起神智，但一对上陆殤那不带善意的眼神，他又缩起脖子，低头继续啃咬吸管。
    「有啊，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每次很有话能聊。」
    苏凌彻用一隻手点点另一隻手指头，装作是在算他和庄子翔的聊天次数，但只有他一人知道，他俩聊天的次数用一隻手就可以数完。而苏凌彻之所以装模作样，全是因为陆殤对他那不友善的态度，他可不能次次都处于下风啊。
    「真的？他都跟你说什么？」
    陆殤的语气变得冷酷，苏凌彻感觉周遭空气有逐渐降低的趋势，他瞄了眼陆殤，那张表情不是他原以为的他说和其他人很有话题聊造成的怒意，反倒像是某种不明所以的畏惧。
    「陆殤？」苏凌彻担忧的问：「你还好吗？」
    「……」
    「我、我就是开个玩笑，没有很多次啦。真的，一隻手都能数完的次数。」苏凌彻试图缓和气氛的说：「我们也只是小聊一下，像是你们设计系的作品......尤其是你，他特别告诉我你们学院前那座桥就是你设计的，听说你还亲自监督修建的过程，超级厉害的耶！」同时不忘吹捧陆殤几句。
    「就这样？」陆殤不信。
    「嗯，差不多就是这些，碰到面也是随便间聊。」
    苏凌彻回想起和庄子翔的对话，他们谈的话题十句里有九句都和陆殤有关。要说出有什么重点值得一提，真的只能讲都是围着陆殤打转。但眼下的情况，似乎不太适合说他们都在谈论他，因为陆殤看起来不是有点不开心，而是超级反感，在他还没悟出陆殤反感的点是什么之前，他都不能轻举妄动。
    气氛再度沉寂下来，陆殤没说话，苏凌彻于是壮起胆子问：「你们……是不是有误会？」
    怎么问都好奇怪。先是庄子翔喊了陆殤的名字，苏凌彻本以为他们顶多是知道彼此存在的点头之交，但陆殤甩也不甩庄子翔的回应，让他觉得这俩人并没有原本想的简单，更像是有过节似的，陆殤对庄子翔更是敌意满满。
    「不是误会。」陆殤说，也没有多加说明。
    而苏凌彻与陆殤第一次在假日相约出门就以有些不愉快的方式悄悄落幕。

 47.旧相识

    事情肯定不简单。
    直到回家时苏凌彻依旧想着陆殤对庄子翔的态度，以及他口中那句听起来像是话中有话的「不是误会。」
    既然不是误会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所以连误会都称不上，二是事情大条的不仅仅是误会，可能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陆殤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祕密？
    「你回来啦。」
    苏心瑜刚吹头发完的从房间出来，她的脖子上还掛着沐浴用的毛巾。
    「姊，你不是出门约会吗？怎么这么早回来还洗澡了。」
    「我是去买衣服，又不像你是去看电影。」
    对喔，他都忘记自家姊姊就算谈恋爱也很有理性，她说是和寒祺学长出门买衣服就真的是去「买衣服」，据他所知的寒祺学长也不是会安排约会景点的那类人，这两个性质相当，没有浪漫细胞可言的配对，真亏能够相安无事的相处到现在。
    不过，他自己不也是吗，他和陆殤虽然说是去看电影，但也真的仅仅是看电影，电影结束后他们还不是愉快的解散。
    「对了，姊。你知道学生会会长吗？就是叫做庄子翔的。」
    「你问他做什么？」苏心瑜皱起眉头，显然对他没有好印象。
    「偶然认识的，刚才在外面也有遇到他……」
    「所以陆殤也有碰到他吗？」苏心瑜听到关键字连忙急着打断。
    苏凌彻一个点头，苏心瑜激动的说：「天啊！那他们两个有没有打起来？」
    苏凌彻摇摇头，苏心瑜先是拍拍胸口吐了口气，又不放心的接着问：「你们是在公共场合碰面的？」
    「对。」
    「难怪他们没打起来，原来是在公共场合，果然还是形象重要。」苏心瑜喃喃自语，一旁的苏凌彻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为什么要打起来？」
    「哦，男生嘛，见到面一定要打打架，感情才会好啊。」
    蛤？苏凌彻矇了，这是什么奇怪的相处模式。
    「那我怎么没看过寒祺学长跟陆殤学长打架。」苏凌彻有个奇怪的习惯，如果提及陆殤的同时提到寒祺，他都会在陆殤的后面加上学长，以示他对两位学长有着同等的尊敬。对此苏心瑜早就发现，但她不是很在意称谓上的改变，也就没有多说或是多问。
    「什么话，他们两个要是打起来感情散场怎么办。」
    妥妥的差别待遇。苏凌彻露出鄙视的眼神，但他也从中听出重点。
    「所以陆殤和庄子翔从以前就认识了？」
    「嗯……不对啊，你是不是头脑烧坏了。」苏心瑜伸手探探苏凌彻的额头。没烧，这就非常奇怪，她盯着眼前的亲弟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
    苏凌彻这才察觉到，他竟然也有探听人过去的时候，莫非是给杨子琪传染的？
    老早告诫过自己不能和有着记者魂的杨子琪长期相处，看吧，现在竟然问起跟课业无关的事情，一点都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我就是想了解了解。」苏凌彻一时之间找不到藉口，只能待在原地乾笑几声。

 48.不单纯的两人

    还是没问出一个结果来。
    丧气地回到房间，苏凌彻先把床上的书本收到书桌旁的架子，他每本书依照每天的上课课程排放顺序，接着将外套掛在墙上的鉤子，脱下袜子后随即往床上躺。
    「果然说错话了吧……」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第一次和陆殤的户外之约竟然是以不太愉快的方式结束，他和杨子琪分别时都是笑笑的挥手再见，怎么他们就差这么多。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全是他的问题啊，是他提到庄子翔时，陆殤的表情才逐渐严肃，加上苏心瑜明显的带开话题……
    他的第六感告诉他，陆殤和庄子翔之间的关係不简单，更不仅仅是陆殤排斥庄子翔这么单纯，里头肯定有他们想隐藏的内幕。
    思及此，苏凌彻一个翻身，将脸埋进棉被，感受被子经过一下午的阳光照射传来的淡淡太阳味。
    好温暖啊……
    他鑽进被子，也不管时间才傍晚五点，恍如受棉被诱惑的產生睡意。
    房门外传进电视机的声音，想来是苏心瑜准时锁定的偶像剧正在播放，她很喜欢把电视音量切到将近四十，说这样比较容易进入剧情，也是因为看剧时不想被额外的声音干扰。
    一起生活十几年，苏凌彻受不了也得习惯，到现在他确实习惯到能够伴随着电视人声进入傍晚的睡眠时光。
    就在苏凌彻即将进入睡眠模式，他的手机传来各式各样的声音，他轻易地就辨别出来，有手机的电话铃声，也有讯息的通知声，当手机铃声切断后，是通过社群软体打来的电话。
    但苏凌彻真想好好地睡一觉，他不想管那些烦人的声音，伸手将手机推向一旁，他鑽进被子里，更以枕头遮挡住耳朵。
    「喂！苏凌彻！」
    这时门「碰」的一声遭人打开，苏凌彻朦胧的睁开双眼，是他的姊姊苏心瑜走进房间，动机不明的拉开苏凌彻盖住身体的棉被。
    「嗯……被子……」苏凌彻抓住被子，想留住棉被里的温暖。
    「给我起床接电话，吵死人了。」苏心瑜使力一拉，棉被成功抢夺。
    「什么啦……你不是在看电视吗？」
    在房间里还能清楚听到电视的声音，可想而知音量有多大，手机的铃声他记得有响过几次，但音量没有大到能劳驾苏心瑜前来他房间才对。
    「你的手机已经响了足足十五分鐘，是我要问你怎么还睡得下去吧。」
    「你听得到？」
    苏凌彻不信，该不会是来找碴的吧，还是他姊趁他不在的时候锻鍊了一双千里耳？否则客厅的电视音量之大，怎么可能听得见。
    「当然，以为我耳聋吗？」
    苏凌彻才想说话，一声疑似遭人放大几十倍的铃声响起，吓得苏凌彻赶紧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小。
    「我不是关静音了吗？」苏凌彻喃喃。
    「谁知道，笨死了。」苏心瑜没好气的把被子丢回他身上。
    「我又不是故意的。」苏凌彻哀怨，抱紧遭人丢回来的棉被。

 49.陆殤的过去遭人揭发

    待苏心瑜走出房门，苏凌彻懒洋洋的解锁手机，通知栏杨子琪的未接来电有十五通，讯息则被各个课程的班级群组给淹没。
    苏凌彻率先点进杨子琪的聊天室，几通未接来电之间夹杂着──
    「不好了！苏凌彻！」
    「大事不好……」
    「接电话啊！喂！出大事了！」
    「再不接我杀去你家哦！」
    看到第三条讯息时，苏凌彻听见客厅大门重重闔上的声音，压低呼吸声他再仔细听，连电视声音都消失了。
    姊出门了？
    似是接收到这端的已读字样，杨子琪的电话接着打来，苏凌彻看到立刻接起。
    「这么慢才接。」杨子琪没好气的说。
    「抱歉，刚刚睡得太沉。」
    「你有看群组了吗？」杨子琪没多间聊，直接切入重点。
    「还没，怎么了？」
    「你快点看，听说已经传疯了。」
    苏凌彻费解的按下通话扩音，接着点选原班级的群组讯息，点进去的同时有好几个同学发了几张贴图，他们一句接一句的对话，都是标记某一则留言在做回覆。
    『你们觉得陆殤是不是受过什么打击？』
    『那么好的一个男生，我不敢相信他竟然喜欢男生！』
    『这张照片是假的吧。』
    『陆殤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
    『哇！不是吧，我要失恋了吗呜呜呜。』
    『你们猜猜看陆殤交过几个女朋友？啊不，是交过几个男朋友。』
    发现这点，苏凌彻按下受到标记的留言，留言上方有张图片，图片的画面是两个男生手牵手相视而笑的画面。而其中一人苏凌彻认识，虽然照片年纪不是这时候的，但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其中一个男生就是陆殤。
    再往下拉到最新对话，班上同学正热烈讨论的便是陆殤的感情经歷，甚至有人想用社群软体搜出照片上的另一个男生。
    『发出这张照片的人快出来说话，我们都很想了解内幕啊！』
    『对啊是谁发的。』
    『好像是一串英文名字。』
    『好像是班代把他加进来的，那个人发完就自己退出了。』
    『班代咧？那个英文名字到底是谁？』
    『班代，快出来解释。』
    「这是……」苏凌彻一时间没法反应过来，他不晓得应该把重点放在陆殤曾经有过交往对象，还是怎么会在他和陆殤交往没过几天流出这样的照片，或者是陆殤同时和他以及那个男生在交往。
    「很惊讶吧！难怪陆殤身边有再多女生围绕，还是没见他传出交往对象，原来他喜欢的人是男生。」
    「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
    「喜欢男生这件事……」苏凌彻小声地问，他最后拋开前三个疑问，集中于临时兴起的问题。
    「不奇怪。」杨子琪说：「奇怪的是传出这张图片的人。」
    「是啊……」
    「班代也很奇怪，把一个我们班上没人认识的人拉入群组，那人莫名其妙地发完图片又自动退出群组。」
    「班上的人也都标记这条讯息在回覆。」
    「对啊，我去问过其他人，他们班上也有遇到同样的状况。那个人加入群组后会先上传图片，接着留下『惊人的发现』的讯息又马上退出。」
    「啊！我的记者魂又燃烧啦！这个八卦我跟定了！」电话那头的杨子琪热血沸腾的大喊。

 50.学生会会长突然的召集

    掛掉电话，苏凌彻想起玄关的开门声。他猜测，苏心瑜是同样看到群组上的消息才急匆匆的出门，按照杨子琪说法，这号奇怪的人物会到每个班级串门子似的传递一样的讯息。
    苏凌彻双眼直盯着陆殤在社群软体上的个人资料，他犹豫着是该传讯息关心，还是直接拨电话过去。
    『你还好吗？』
    最后，苏凌彻选择先传送一条讯息。
    『我没事。』
    对方的讯息回覆非常快，像是他也正拿着手机。
    陆殤的回覆极为平静，一如他平常回讯息的方式。手机就是这样冰冷的存在，它隔在人与人之间，即使提出问题的人包含再多关心，也会因为透过手机传递失去温度，更别提另一方用的是什么心情来回覆讯息，尤其是处在自己的过去遭人四处宣传的情况下。
    真的吗？苏凌彻想再问，鲜少用手机的他分辨不清陆殤的文字是真的没事，亦或是试图掩盖当下的心情才佯装没事。
    因为手机只是科技发达的產品，无益于人际相处，所以他才寧愿课馀时间和书本培养感情，也不愿低头滑手机。
    他不太明白手机有什么好，除了接收班级讯息，顶多就是拿来搜寻书本找不到的资料，要让他在冰冷的手机和拥有丰富知识的书本择一，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和课业有关的书本。
    苏凌彻后来又把文字删除，苏心瑜已经出门，想来他朋友们也会陪在他身边的吧。
    杨子琪的讯息通知连续传来，内容大意是陆殤喜欢男生一事已经传遍全校。
    那些「蔚蓝三帅」的粉丝们一时半刻便划分为两大派，一派是支持陆殤、力挺陆殤的后援会，另一派是各式各样残忍的毁谤。甚至有流言传出「蔚蓝三帅」之所以常常聚在一起，是因为三个人有着近似于八点档的三角恋，更有人说苏心瑜分明是他们三个男生的挡箭牌，当中的寒祺和苏心瑜也逃不过诸如此类的间言碎语。
    杨子琪因为新闻社的社长找过去开会，所以她两分鐘前已经抵达校园，不然她是打算按讯息所言，来找苏凌彻聊聊这突如起来的一桩八卦。
    在等待新闻社其他主力成员到齐以前，杨子琪还在低头和苏凌彻传送讯息。根据她的说法，新闻社的社长之所以忽然要求集合，是源自学生会会长的命令。
    正是这个非常时期，杨子琪多嘴几句，让苏凌彻意外得知他们新闻社的八卦来源有七成都是由学生会提供。而他们将在学校公开的「新闻」则是百分之百都得经过学生会核准才能发布。
    杨子琪甚至爆料，他们新闻社里有社员曾经想写学生会书记私下偷偷抽菸的料，却由于担心学生会顏面受到损害，因而被挡了下来，那期的期刊也就变得没什么看头。
    经过杨子琪三番两次提及学生会长，苏凌彻恍然想起她口中的会长便是和他有几次巧遇缘分的庄子翔。想来他也是个认真的人，接到班级群组遭人四处传播留言，便立刻召集对校园最有影响力的新闻社。
    庄子翔一定是想藉由新闻社刊登途径，来平定这场骚动吧！

 51.陆殤的流言四起

    隔天早晨，遍布校园的无非是陆殤喜欢男生的留言，而张贴在校园公布栏上的内容，则是当事人陆殤现身承认的说法。
    苏凌彻丝毫不放过的将报导从头读到尾，听说这期的期刊又多印了好几回，新闻社甚至在课馀时间广播期刊处于缺货中，请大家务必耐心等候。
    走进班级教室，苏凌彻站到属名自己姓名的置物柜前，根据以往经验，每期期刊一出他的柜子里就会出现一本期刊，而期刊的来歷便是源自杨子琪。
    手才刚伸进去，苏凌彻的双眼也跟着看往置物柜内，意料之外的是柜子里只有他从书局买来的几本书，无论他怎么翻找，就是没有最新一期的期刊。
    真是稀奇。
    苏凌彻感觉今天与往日略微不同，他不禁想起从前的蔚蓝学院连早上都充满学生们的打闹声，方才一路走来，却安静的宛如学校空无一人。
    他拿起手机拨打杨子琪的电话，连续三通让铃声响到最后一刻竟难得的全无人接听，这是第一次杨子琪没接他电话，尤其是打了三通之后都没有接通，更没有回播的提示铃声，一点也不像杨子琪的作风。
    「早。」后排的同学见到苏凌彻便对他点头招手。
    一般来说这时候的苏凌彻已经坐在位子上埋首于眼前的书本，所以另外几位同学看到站在置物柜前的他也跟着招手示意。
    「你们早。」
    同学之间的早晨问候原来是这种情况，苏凌彻挺喜欢的，感觉自己受到重视似的。
    「杨子琪还没来吗？」
    讶异于苏凌彻的友善回应，其中一个同学多问一句。
    「还没。」苏凌彻毫不避讳地打开他和杨子琪的讯息聊天室，几通未接来电的图示映入同学们的视线。
    「真难得，常常看到你们在一起耶。」
    「对啊，子琪还经常发给班上他们社团的自製期刊。」
    「毕竟是新闻社，都是些配饭吃的校园八卦。」连续两个同学发言，苏凌彻还来不及招架，只能自以为幽默的回应。
    「唉呀，人的本能就是听八卦嘛。」绑着马尾的女生话一出，便被其他人玩笑似的嘘了几声，当中几个男生还让她别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欸，最新一期的期刊你们谁有买到吗？」
    以苏凌彻为中心，周遭的人越来越多，当中有个声音这么问。
    「没有耶，超级可惜。」
    「我刚去就被告知卖完了。」
    「我是有听说好像有什么内幕。」
    同学们听到谈论的主题，纷纷凑过来分享自己的最新消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新闻社释出的期刊。
    话说回来苏凌彻记得假日会长紧急召集新闻社的成员，他原以为是会长想集中人力搜寻製造传言的罪魁祸首，没想到今日会在布告栏看见有关陆殤的报导。
    思及此，苏凌彻不禁怀疑，张贴有关陆殤的报导，究竟是会长庄子翔下达的意思，还是新闻社为了博取目光，私自把话题大炒特炒。
    然而两边人马无论出发点为何，如今陆殤的事情已经被传的狒狒扬扬。

 52.没来由的第一直觉

    苏凌彻脱离人群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一个劲的往撞球室奔去，要说他为什么觉得陆殤会出现在那，他只能答，这是一种直觉，下意识的直觉。而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凭藉直觉去决定自己的行动，但现在不是他犹豫的时候。
    从教室跑到社团教室，苏凌彻心想，只要确定陆殤没事就立刻回来，一但他亲眼确定陆殤没事，好端端的如同往常，也就够了。
    虽然他心目中的陆殤一向没什么负面情绪，但这样的人一旦遭遇不好的事，谁都很难想像他会如何度过。
    奔跑的过程中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他并未因此停下脚步，就连上课鐘的声音响起也无法阻止他任命的返回教室上课。全力朝某一个地方衝去的他，还是首次翘掉某堂课，翘课的原因甚至是为了寻找某一个人，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邪。
    「陆殤！」
    撞球室的门如他所料没有上锁，可在室内的人，却是陆乙昂、苏心瑜以及杨子琪。
    真是奇怪的组合，苏凌彻看着眼前聚在一起的三人，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
    「你怎么来了？」问话的是苏心瑜。
    「我以为陆殤……学长在这。」苏凌彻惊觉这个场合不宜直喊陆殤名字，硬是补了学长二字作为敬称。
    「找我哥？」陆乙昂接着问。
    「嗯，早上的报导，还有昨晚群组上的讯息我都看到了，想说来看看他……」苏凌彻说着，对面的三人盯着自己，气氛是鲜少有的凝重。
    「你弟不错嘛。」陆乙昂撞撞苏心瑜的肩膀，他略感讶异，心里暗想苏凌彻这小子挺讲义气，陆殤出事也不忘前来关心。
    「继续谈正事吧。」苏心瑜将原本的话题拉回，避免苏凌彻唐突的出现中断他们三人齐聚一堂的讨论。
    苏凌彻左看看右看看，却没看到寒祺学长的身影，他猜测他是陪伴在陆殤身边。
    「哦，那你们谈，我先回去上课……」苏凌彻眼看气氛逐渐严肃，他也算的上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便想着赶紧离开不打扰他们。
    临走之前，杨子琪喊了声：「苏凌彻！记得帮我点名。」收到苏凌彻的点头回应，室内的三人便继续方才的话题。
    离开撞球室，苏凌彻走至电梯门前，他本是按了下楼的按键，却随着电梯一楼一楼的缓慢上升，他犹豫着想搭电梯改去往更高的楼层。
    他感到尤其莫名，脑海中总有一股声音告诉他到学生会办事处所在的十楼看看。他有预感，作为学生会长的庄子翔肯定在那，而他到达那里，定能找到一些他本来不知道的真相。
    电梯终于在他所在的这层楼敞开，他看着电梯内的楼层分布，在十楼的地方注视许久，电梯遭其他楼层按去，他一下子就跟着人到达五楼，又跟着电梯内的人去往一楼。
    好在这时候乘坐电梯的人少，苏凌彻的游移不定才不至于惹人注意，深吸口气，他深思一番后决心将课业拋至脑后，按下通往十楼层的按键。

 53.学生会室前偷听

    循着门上的文字，走廊尽头的那间教室便是学生会的地盘。
    似是为了突显出学生会的非凡，他们的教室门扉是木头顏色，虽然门呈现半掩状态，门上的把手却掛着「议事中」的吊牌。
    苏凌彻躡手躡脚地走上前去，透过半掩的门缝，他瞧见一抹背对他的身影，再往身影的脚下看去，鞋子后跟处的黑色盾牌标记，是他熟悉的人经常穿的限量帆布鞋，那个背对他身影的人肯定是陆殤。
    从苏凌彻悄声观察起，陆殤不曾讲过一句话，室内却隐隐传出另一阵说话声。
    他张大耳朵企图听清，可声音时有时无，怪不得里面的人没有将门掩上，想来是要告诫前来学生会室的人，虽然里面有人，但因为在谈论事情所以谁也不能进来打断。
    才听说学生会长是庄子翔，莫非里面正和陆殤说话的人就是他？
    「如果你叫我来是落井下石，那我走了。」
    这是苏凌彻从陆伤口中听到的第一句话，也许是陆殤的位子接近门口，苏凌彻总算听得清楚，为了不被发现踪跡，他往旁边挪动，后背贴着墙壁，上半身则往木门贴去。
    「你难得主动找我，不坐下来聊聊天吗？」是庄子翔的声音，想来他也站在门的附近。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陆殤冷淡的口吻令苏凌彻想起那日在外面陆殤与庄子翔碰面的情景，他清楚记得他们还是因为庄子翔才变得气氛尷尬。
    「是吗？」庄子翔反问，「我倒是觉得可以聊聊骇一。」
    骇一？骇一是谁？
    「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敢？还是害怕了？」陆殤没说话，庄子翔便接续问。
    「你是因为他，才让柳亦杰他们兄弟转学的吧。」陆殤没有直接的给予回应，反而开啟其他话题。这边的苏凌彻则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一个没听过的名字后头又接到柳亦杰他们兄弟俩身上。
    「是或不是都和你无关。」庄子翔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就算我要聊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象更不会是你。」陆殤说。
    「那会是谁？该不会是最近常和你在一起的苏凌彻吧？」庄子翔语带挑衅，在门旁待着的苏凌彻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禁竖起耳朵加倍的认真听。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真不知道？」庄子翔未答反问，他说：「聪明如你，你知道的。」
    「我不会让第二个骇一出现……」陆殤压抑住情绪，连声音都变得低沉。「绝对不会。」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阻止。」庄子翔带着玩味的语气说：「其实我挺意外的，你既然没有忘记骇一，又为什么要和小学的在一起呢？」
    「……」陆殤没说话，苏凌彻凑到门缝前，陆殤依然站的挺直，庄子翔则在桌前放下一杯茶，作势要给陆殤喝。
    「啊，难道你是为了忘记骇一？」
    「……」陆殤又是一阵沉默，苏凌彻则因庄子翔的问话不小心与木门產生碰撞。
    后者看了门口一眼，随即在桌子放下另一杯茶杯，陆殤查觉到的跟着往门口看去，开口的人则是庄子翔，「看样子我们有位客人。」

 54.召见新闻社社长

    庄子翔的话令苏凌彻的肩膀抖了抖，他的心跳因为遭人发现而跳得飞快。
    该主动现身？还是悄悄离开？
    此时的苏凌彻紧张的无法做出最合宜的反应。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门外的苏凌彻听见陆殤的声音，转移庄子翔的焦点。
    「如果换作是以前的我，可能没有自信能当上会长吧。」庄子翔不假思索的说。
    陆殤则自顾自地说：「你依旧喜欢把毫不相关的人牵扯进来。」
    「啊，是呢。」庄子翔不可否认，「人多比较热闹，你不也喜欢热闹的地方吗？」
    「那你对我误会真大。」
    苏凌彻听得一愣一愣，他所认识的陆殤一点也不喜欢热闹，毕竟人多嘴杂，所以比起多话的陆乙昂，他更常看到陆殤和寡言的寒祺待在一块。
    正当他惊觉社团教室没看见寒祺时，走道上出现一抹身影，那身影逐渐朝他逼近，让他越来越看得清楚来者究竟是谁。
    苏凌彻双眼撑大，他想问对方为什么来，却怕学生会室内的人听见门外的动静。
    那人看出来苏凌彻的想法，他伸出食指放到嘴前，示意他别出声，紧接着他走至门前，礼貌性的敲门。
    「进来。」
    那人闻声推门进去，苏凌彻和他见过两次面，两次都是因为杨子琪不在教室，便请苏凌彻代为传话。
    虽然杨子琪曾经提过他的名字，苏凌彻却不怎么记得，只清楚他是新闻社的社长。
    照现场看来，庄子翔口中的客人应该就是新闻社社长，幸好他没有主动现身，他可不晓得庄子翔会如何对待偷听之人。
    「事情办得如何？」
    「依会长指示的处理，相信会长已经看到了。」这位新闻社社长说得小心，他清楚会长的个性，稍有差池便可能成为会长的眼中钉。
    他，和当初看到他的温和模样简直相差甚远，而这间教室内的另一人──陆殤，明显是会长此次针对的对象。
    他并不知晓这两人有怎样的过去，即便他身为新闻社一员，他仍自知有些人的八卦不是他能够刨挖的。因此为避免祸及自己和新闻社社员，他对会长并不带有探听隐私的意图，而是绝对的有求必应。
    而门外的那个人，虽然与他只是点头之交，但毕竟是得力助手杨子琪的朋友。他实在没必要将他捲进来，为此他进门之前，看出来他对他的到来怀有疑问，便做了手势阻止他出声。
    至于他为什么来学生会室也与他无关，涉及会长的事他寧愿知道的少，也不愿知道的更多。毕竟一旦知道会长隐私，只有极少数的人能不受人牵制。
    「很好。」庄子翔说：「让外面的人进来吧。」
    新闻社社长本就没有要把门外的人拱出来，他原是想着只要他不说，会长和陆殤也都不知道，但事实是他们对于门外还有另一个人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他们早知道那人一直站在门外。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外？又是因为什么来？
    在不知道对方的任何行事原因前，他想不出让他曝光是好还是坏。
    然而发话的人是会长，纵使他开始便没有要让门外的人洩漏踪跡，他还是得按照会长所言请他进来。
    心一横，他决定当个彻底的局外人，朝门口走去，内心则悄悄希望他已经离开。

 55.比当事人更清楚的事

    推开门，新闻社社长几乎是倒抽一口气。他不晓得站在眼前的人究竟是勇气可嘉所以没有临阵脱逃，抑或是听了他们的对话却还没意识到危机。
    苏凌彻抬眼马上看进学生会室室内，他立刻捕捉到陆殤和庄子翔的身影。那两人也正看着他，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则面带微笑。
    进入学生会室苏凌彻的心情是紧张的，在他心里，校园中最有地位的两个地方，一是校长室，二便是眼下他待的学生会室，他从未想过自己有天能踏进这个地方。
    兴许是庄子翔趁他不注意时让新闻社社长先离开，苏凌彻听到门关上而转过头时，杨子琪所属社团的社长已经不见踪影。
    从站在门外偷听陆殤和庄子翔对话起，再听到新闻社社长在里头时，他们进行的谈话，说实在苏凌彻是有听没有懂。
    因此，他之所以怕被发现，还是想继续偷听下去，看看能否得到更多资讯。
    未料，庄子翔也不知如何发现的，竟然让人叫他进来，但这样也好，算是给他一个直接提问的机会。
    「坐。」庄子翔挥了挥手后也坐到自己的电脑桌前。
    陆殤毫无所动，苏凌彻则应声坐在双人沙发椅上。
    「现在人都到齐了，那我也直说。」庄子翔挪挪杯子，他锐利的眼神盯着陆殤，彷彿是老鹰在凝视自己的猎物，一点也不掉以轻心。
    陆殤没有说话，他依然站在原地没挪动半步，苏凌彻看他双手插进口袋的模样，想起他感到焦虑时，常常会把手收进口袋，以掩饰自己早已慌乱的内心。
    不出几秒，苏凌彻的视线拉回庄子翔身上，对方先是对他微笑，他也不失礼貌的点头。
    其实他不晓得庄子翔到底要和他说什么，他更不晓得他即将说的话他能听得懂多少，毕竟从最初开始，他对于他们的对话始终一头雾水。
    「你们在交往吧？」庄子翔问。苏凌彻佩服起身为学生会长的他的观察力，明明这件事隐密的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以及作戏欺骗的小昭知情外，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
    他再看看陆殤的反应，他依旧不打算回话，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和庄子翔处于对立面。虽然难以推敲两人过去曾有什么过节，却足以让苏凌彻自知这时候不该多做回应。
    庄子翔清楚陆殤铁定是一语不发的那个人，他本就是向苏凌彻问的话，结果他仅仅是看了陆殤一眼，接着便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计画的是苏凌彻照实脱口，苏凌彻的沉默可不再他的预料之内。
    「那陆殤跟你讲过他为什么会答应你吗？」庄子翔喝了口杯中饮品，语气彷彿比他这个当事人更为清楚。
    苏凌彻当时就是认为初吻对象必须和交往对象划上等号，所以向陆殤提出不容拒绝的交往要求，而他也意外的好说话，竟然答应了他。
    那时他只觉得陆殤能够毫无反驳的答应是件好事，他虽然在意他答应的原因，却也不是非得深入询问，所以他没有为这件事情思考太久，过不了多长时间便放在一边。
    但庄子翔提起时，他又好奇了，甚至比以前更想知道陆殤答应他的原因，还有，他怎么觉得庄子翔比他还要更清楚事情的答案呢？

 56.两人的交往动机

    这是苏凌彻第一次正视问题，关于陆殤为什么会轻易地答应他的请求，是他从来没有留心过的。
    然而在有些严肃的气氛中，遭一个于他而言只见过几次面的人提起，即便他在想着问题的答案无关紧要，还是难以选择忽略。
    况且陆殤的沉默，显然不是「没必要回答」所以不说话，而是庄子翔的话十之八九都是事实，要是他出口反驳倒像是在辩解。
    陆殤为什么会答应和他交往呢？苏凌彻毫不避讳地看向陆殤，他心里默念疑问。
    比起从庄子翔口中听到答案，他更想听陆殤亲自说，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我能够听听吗？为什么你会答应我？」
    对于交往二字苏凌彻开始有所顾忌，一来是还有除他们当事人外的第三人在场，二来是遍佈学校的，关于陆殤的留言已经传遍，因此他战战兢兢地问，且避开掉那两个字，单单希望陆殤能会意到他问的是什么。
    「陆殤和你交往，只是为了忘记过去的一个人。准确点来说，是想透过和你交往，去忘记他的前男友。」
    陆殤依旧沉默，是庄子翔率先开的口。
    「……」
    「骇一这个名字你在门口也听见了吧。」
    庄子翔似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非得连人名和陆殤的关係通通说出。
    其实，陆殤的过去如果他没有亲自提，苏凌彻也不会过问的，毕竟他一向重视眼前所拥有的人事物，过去和现在相比，反而微不足道。
    不过，经庄子翔一提，苏凌彻倒联想起一些事，但他有点自相矛盾。因为他本就秉持人性本善，他认为人与人之间不存在邪恶根本，可他对庄子翔却起了猜忌。
    「学校那些流言……是你散佈的？」
    苏凌彻发现问出问题的人是自己时先是后悔自己无意间的脱口，后又惊觉自己走神，他又看了眼陆殤，见那人没做任何反应，也就稍稍的对于自己的提问安下心来。
    「没错，是我散佈的。」庄子翔讲得坦承，他冷酷的说：「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利用你对他的感情，他在玩弄你，你难道不觉得反感吗？」
    苏凌彻没有马上接话，庄子翔话说的没错，却不是百分之百正确。
    陆殤答应和他交往的动机其实只是次要的，重点是当庄子翔说出陆殤的动机时，他依然面不改色，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说，更没打算反驳，这不就意味着庄子翔说的话便是事实。
    然，并非庄子翔的话苏凌彻都相信，于是他问了句，「你没有什么话要讲吗？」
    又是一阵沉默，苏凌彻看不懂此时的陆殤在想什么。
    他看着没有反应的陆殤，细想着庄子翔的话，忽然间，他悟出了道理。同时，他非常希望出口的话能够收回，因为他或许没资格这么问。
    回想起从前是自己要他答应的，仔细一想，他本来就没有道理多说或是多问什么，因为最初他们之所以交往，不就是建立在他嚷着这是他的初吻，才逼得他不得不答应他吗？
    苏凌彻这么想时，胸口不禁感到阵阵疼痛。

 57.实话的背后

    陆殤认可的朋友全是能走进心底的那类人，要是没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很难把一个人归类为「朋友」。
    毕竟把一个人当作朋友是要彼此付出真心才能打成平衡的，若非如此，友谊的小船随时都将被海水吞没。
    他和庄子翔便是一个例子，他们俩人是由于共同朋友骇一才產生交集，进而成了朋友，但两人真正的关係却仅仅只是名面上，不带丝毫情感的掛名朋友。
    陆殤和庄子翔的交情十分浅薄，是那种平日里走在路上碰到对方，也不会停下来间聊几句，只以点头作为招呼的极浅交情。
    至于苏凌彻，也算是另一个例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陆殤发现苏凌彻从来都没有什么心思，和他相处的几天有趣且自在，他的思路也非常单纯，在他眼里就是个好相处的学弟……
    是，就是个好相处的学弟。
    所以当苏凌彻被庄子翔请进学生会时，陆殤并不怎么意外，即便称不上朋友，他多少还是了解庄子翔。他的目的相当简单，那便是给他添上麻烦，增加他的不愉快，于是他就这么闷不吭声的听着庄子翔揭开他的事情。
    不过在庄子翔点出他当初答应苏凌彻交往的动机时，他犹豫了，他真要静看着他接受庄子翔脱口的话吗？
    而当他感受到苏凌彻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并听到他问的那句──
    『你没有什么话要讲吗？』
    他仍旧选择沉默。
    一来是庄子翔的言论不是虚构，二来是这本来就是事实。
    他那时会答应苏凌彻提出的请求，除了是想在小昭面前演一场戏之外，还是因为苏凌彻的提议成功引起他的兴趣。
    他想了想，决定照实回答。
    因此，他承着庄子翔的话继续说：「我当初确实是为了想忘记骇一才答应你的。」
    话说完之后陆殤的胸口有些闷，他毫无头绪，明明是事实但在说出口之后却感到难以言喻，甚至有些后悔。
    后悔？是的，是后悔的感觉。
    「这样啊。」
    陆殤注意到苏凌彻的神情瞬间变得落寞，同时他想起之后的相处互动。显然，是由于他的有趣让他產生可以继续发展的想法，也就顺着苏凌彻的意，陪他去做所有他想做的事。
    他是他的初恋，是第一个交往对象，陆殤记得，所以什么都由着他。
    「你一定不能接受吧，像他这样利用你的人。」庄子翔的话打断陆殤满脑子的思绪。
    陆殤并非主动多做解释的人，也就看着苏凌彻，等待他再度开口。
    「其实……」苏凌彻抓紧衣袖说：「没关係的。」
    「没关係？」庄子翔纳闷，认为他是在说场面话。
    「因为那是我忽然提出的要求，所以陆殤……不对……」苏凌彻礼貌性的切换对陆殤的称呼，「所以社长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才答应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陆殤听着觉得意外，他以为他心思单纯，听到庄子翔的话多半会负气离开，没想到他不但坐得住，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的如此开。
    对此，陆殤对他又有些改观。

 58.不幸福的惩罚

    庄子翔对于苏凌彻的反应出乎预料，他原是想让新闻社的人释放出有关陆殤的八卦消息时，苏凌彻会忍无可忍的和陆殤大闹一场。因为据他观察，陆殤挺保护这位学弟，所以他琢磨着两人的关係应当不如表面上的简单。
    庄子翔一直有个想要的东西，那便是陆殤的不幸福。
    在他眼中，苏凌彻无疑是陆殤极为重要的那个人，这让他忍不住想要鑑定，对陆殤而言骇一的位子是不是已经遭人取代。
    如果是，他绝对会亲自来到陆殤面前，和他提一提骇一、聊一聊往事。站在他的立场，他肯定无法接受骇一喜欢的人把他的存在彻底抹去。
    庄子翔认为善良的骇一应该被任何人记住，就像他深深记住骇一般，骇一珍惜的每一个人都不该随着时间将他遗忘。尤其是陆殤，骇一曾经的恋人，他最不能允许他将骇一拋至脑后。
    而忽然间出现的苏凌彻对骇一来说是莫大的威胁，他总感觉苏凌彻的存在会逐渐抹去骇一在陆殤心中的位子，为此他不择手段也要破坏那两人的关係。
    所以当他从小昭那边听说陆殤有交往对象时，他调查起苏凌彻，并製造出几次与他的意外相见，步步的计画，为的是了解苏凌彻这号人物。
    眼前的苏凌彻令庄子翔不禁想起从前的骇一，其实他们俩大不相同，不论是身形亦或是个性，只是此时的苏凌彻和当时的骇一一样，都是陆殤的交往对象。
    由于这等身分，庄子翔看着苏凌彻，想的却是几年前的骇一。
    骇一个子小又长的纤弱，幼年时不少孩子喜欢戏弄他。是在第一次的帮助下，庄子翔和骇一才从相识到相知，也是自那日起，庄子翔总跟在骇一身边，替他挡掉老想着要欺负他的调皮男生们。
    骇一对庄子翔而言就像弟弟，他们自年幼便时常玩在一块，吃饭、游玩……等等，几乎到哪都形影不离，就连学校上的也是同一所。直到骇一遇见陆殤，才使得庄子翔和骇一相处的时间大幅减少。
    骇一那时和他说了什么？
    骇一说他不在自己身边时，陆殤像英雄一样的出现了，他的现身阻挡其他嘲笑骇一的同学，骇一当下立刻问陆殤自己是不是很奇怪，陆殤摇头，是陆殤接纳了他，给他一个温暖无比的怀抱。
    骇一曾说陆殤是他的英雄，特别是心灵层面上的，他自小经常被嘲笑很像女生，男同学们捉弄之外还会嘲讽他，这令他產生不小阴影。
    但是陆殤不同，陆殤见到这样的他，反倒是给他拥抱，对他说你不奇怪。
    那时的庄子翔听着骇一口中的陆殤，有着满满的好感。
    由此可证庄子翔不是心胸狭隘的人，他绝不是因为和骇一见面的时间减少才看陆殤不顺眼，他真正对陆殤有敌意，是在骇一自杀的那天。
    他始终无法谅解陆殤没有及时注意到骇一的异状，还有事发当时不见人影的陆殤，以及他问他当时人在哪里时，他竟逃避似的闭口不说话。
    直到今日他仍然记得骇一是如何在自己面前下定决心的往外纵身一跃，也清楚记得他是如何撕心裂肺的阻拦，却唤不回骇一的决定。
    事情虽然过去几年，庄子翔的愧疚感却一天比一天来得多。

 59.悲剧真相

    「如果那时候是你在，骇一一定能被你说服吧，如果不是我的话……」庄子翔说，内心想的却是那天无法阻止骇一的遗憾，又纠结的想着如果陆殤当时就在现场，或者劝他的人就是陆殤而非他，那天的悲剧是不是能有转机。
    庄子翔怨懟陆殤，却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可能。」
    陆殤斩钉截铁的话打断他左右的情绪。
    庄子翔带给陆殤的既定印象很简单，那就是陪伴骇一整个童年的玩伴，以及企图成为学生会长并组织学校活动的男生。
    骇一谈论起庄子翔时，他的双眼总是流露出崇拜的目光，骇一说庄子翔是非常讲义气的人，说他很乐意为朋友拔刀相助。他曾经允诺要将庄子翔带给他认识，他告诉陆殤，他一定会很喜欢他这个朋友。
    陆殤看着话题大开的骇一，心想他难得这么多话，本来话少的他就这么听着骇一高谈庄子翔与他自己的故事。
    那时陆殤想过骇一有没有同样和他口中的庄子翔提起过自己，虽然他对庄子翔只停在名字，却晓得这个人对骇一而言绝对不是普通程度的重要，而如今走到这一步，也是陆殤不曾想过的，包括骇一的憾事。
    「庄子翔。」
    这是陆殤首次喊他的名字，也是他首次与他私下交谈，他是真的没有想过会和他有多深交集，至少在骇一逝世后，他们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消失，他们本该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然而这一次，他们又因为骇一有了面对面交谈的机会。
    「那天我就不该回避你，是我的疏忽，因为我也不愿相信骇一的死讯，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试着接受骇一去世的消息。」
    庄子翔难得面向陆殤，陆殤也终于正视庄子翔，一旁站着的苏凌彻沉默地听，更沉默的的消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骇一的种种。
    忽然一股莫名的情感油然而生，他发觉自己隐隐的羡慕这位名叫骇一的男孩子，因为他正受眼前的两个人关心着，尤其是陆殤的神情，他在提起骇一时总会流露出平时不易见到的温柔神情，而他们此时此刻的模样更像在缅怀有他的过去。
    苏凌彻心里明白眼前情况不容许自己这个局外人插嘴，所以他缓缓退到一边，静悄悄的听着两人的对谈。
    「事情发生时你为什么不在？」听到陆殤的话庄子翔的敌意缓和下来，不过当年没得到的答案他势必要向陆殤讨个结果。
    「我也是后来才猜测他是故意选择那天，他应该会料到你会去阻止，但他不希望我也跟着你去阻止。可能我对他来说，应该要是无条件支持他的选择的存在吧，只是我猜他心里也清楚，我不可能支持他做这种事情，所以，与其让我出面阻止，他不如挑个我不在学校的时候。」陆殤说：「『如果只有一个人阻止，至少还能想着另一个人是支持的而去行动……』这是他曾经讲过的话。」
    『如果只有一个人阻止，至少还能想着另一个人是支持的而去行动。』
    庄子翔些微闪神，他听过这句话。

 60.英雄般的存在

    『如果只有一个人阻止，至少还能想着另一个人是支持的而去行动。』
    骇一说出这句话，是庄子翔梦想成为学生会长却不受家人和朋友们支持的时候，他带给他的安慰话语。
    坐在单槓上，骇一曾说就算其他人反对他的梦想，他一定会当多人之中唯一支持他决定的那个人，是骇一说学生会长听起来威风十足，还说领导者的角色非常适合他。
    那时的骇一正承受着旁人投来的异样眼光，以及言语上的恶言相向，明明心情已经很不好的骇一，却转而来鼓励他。
    骇一是个善良的人，但他总是单独承受来自他人不善的抨击，内心肯定逐渐崩塌的他，却次次在他碰壁时带给他几句激励人心的话。
    至于他呢？
    他看着骇一渐渐增加的笑容，立刻相信是骇一走出过去阴霾的缘故，却未曾想过，这可能只是骇一故作坚强而偽装出的笑容。
    庄子翔捏紧杯子，多年来他关注陆殤，为的是求一个那天他为什么不在现场的答案，以及对于骇一的死他导致他试图破坏陆殤的感情，却没想过，这些不过是他无法原谅自己没有及时发现骇一的异常才转而将情绪投射在陆殤身上。
    好像只要对陆殤怀有恨意，那天目睹骇一跳楼，没有成功抓住他的手的愧疚感就能延伸并寄託到陆殤身上，自责的感觉就能稍微减轻。
    「我从来没有忘记他。」陆殤说，听在苏凌彻耳里像句不容置疑的承诺。
    他注意到庄子翔握紧杯子的那隻手释然般的缓缓放开，心底不禁设想，庄子翔是不是一直在等陆殤的这句话。
    因为跟名叫骇一的男生非常要好，所以不愿陆殤轻易忘记他的存在，因为很少人认同举止怪异的骇一，所以至少在骇一身边的他和陆殤都要永远记得他。
    想了这么多苏凌彻都感到意外，从来不碰感情事的他竟然可以理解庄子翔的内心想法，虽然他不晓得心中揣测这些的正确性有多高，但应该离真实的部分不远。
    话又说回来，他倒是头一回听见陆殤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从陆殤和庄子翔的对谈间，苏凌彻已经知晓骇一把陆殤当作英雄般拯救自己的人，陆殤对那个男生而言就是英雄级别的存在。
    陆殤呢？
    那个名字叫做骇一的男生对陆殤而言，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学校新闻社的渲染力，效果并不是一般的强。」
    庄子翔似是在喃喃自噢，又似是在讲给我或陆殤听。
    「可能真像你讲的，骇一希望遭受反对的时候有人能够支持他，即便只有一个人也好，他只是想要有人站在他这边。不过比起我的支持，他更想要也最想要得到你的支持吧，你真以为骇一单单是因为旁人的非议才想不开吗？」庄子翔咬紧牙关，接着自问自答的说：「不是的……」
    话尚未落定，突然间碰的一声，半掩的门遭人完全推开。
    室内的三人反射性的朝门望去，只见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所以你非得拖苏凌彻下水，让他经歷骇一曾经经歷过的一切吗？」

 61.趋近真相

    站定于门口的人是小昭，她指控意味十足的向庄子翔质问，室内瞬间安静下来，谁也没有率先说话。
    苏凌彻看着门口的熟悉身影，他原以为事情就要落幕，殊不知还有后续。突来的小昭一反前些日子躺在病床上的虚弱模样，现在的她一派正气，犹如准备揭露有关骇一选择自杀的真相。
    面对质疑庄子翔不动声色，小昭的到来苏凌彻只能把她认为是骇一事件的当事者之一，杨子琪曾经提及过庄子翔和小昭的关係不一般，却没有明说是怎么个不一般法。
    「你想找陆殤復仇那是你的事，我也讲过我不会插足，但你不仅把柳亦杰牵扯进来，连他弟都不放过的直接让他们退学是什么意思！」
    苏凌彻没见过如此愤慨的小昭，不如说他和她的接触甚少，那时躺在病床上的她只是他恰巧目睹到的，她较为脆弱的那面。
    「我就不该告诉你柳亦杰喜欢陆殤，让你连他们都容不下，甚至滥用权力的给他们办休学，你凭什么？」小昭向庄子翔走近，「说啊！你凭什么？你要找陆殤的碴儘管针对他，为什么其他不相干的人也要扯进来。」
    「要不是你，你以为我会放过柳亦杰？」庄子翔一脸的不屑。
    「我还该谢谢你了是吗？」小昭冷笑，完全颠覆苏凌彻对她的印象，她说：「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看在我的份上没有直接弄柳亦杰？但你还是直接让他们两个离开学校啦，难道不是？」
    「庄子翔你真够烂，你明知道骇一不只是因为受人欺负才承受不住的想不开，却还硬要把罪责推给陆殤，而你这么做，不就是想减轻你的负罪感吗？」小昭扯住庄子翔的领口，「或许他们不瞭解你，但我了解你……」
    小昭停顿。
    「可惜我不够了解他……」她松开庄子翔的衣领，退一步的靠上身边的椅子。
    「你既然不瞭解他，就别胡乱瞎扯。」庄子翔拢拢领口，小昭朝他瞥了一眼。
    「那你真的了解他吗？」小昭反问：「不管其他人骂得多难听他都挺得过去，你没想过骇一轻生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吗？」
    庄子翔没有回答。
    「至少我知道他很坚强，一定远比你们想像中的还要坚强，他才不是承受不住流言才选择轻生，外人的话他从来不放在心里。」小昭的话充满篤定，苏凌彻都想知道她怎么会如此了解。
    小昭应该不认识骇一才对……
    小昭叹了口气，她的情绪与前几秒相比平静许多。
    「你可能真的以为骇一是承受不住流言才轻生的吧。」她的声音充满无力。
    小昭接下来的话，一旁的苏凌彻和陆殤句句听进耳里，他们绝对想不到，本该是幼年时期建立起来的情谊，竟会被如此践踏。
    「当年陆殤和骇一的关係是你洩漏的吧？」小昭知道庄子翔不会给予任何回应，所以她主动问的时候也已经打算自己把话继续讲完。
    「那天陆殤不在，准确来说那几天陆殤都不在。你非常清楚人传人的流言能有多伤人，更别提能接受他们情况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你利用流言加以渲染，不用几天全校都知道骇一喜欢陆殤。陆殤当时不在学校，于是骇一成为眾矢之的，他们比平时加倍的攻击骇一并取笑他，骇一受人欺负时你做了什么？」
    「或者该说……你讲了什么？」

 62.骇一的自白

    小昭的话令庄子翔愣在原地。
    她拿出一支深灰色的手机放到桌面，庄子翔直直盯着它看，陆殤的神情则不大对，那支绑有星星缀饰的手机他再熟悉不过。
    手机介面没有上锁，小昭三两下就打开手机的录音档，一开始是讯号的杂音声，在一片静默之后，男声才自手机传出。
    『我讨厌积木、玩具车，甚至是会流汗的球类运动，比起这些，我更喜欢洋娃娃，更喜欢帮他们搭配衣服，也喜欢研究一些美妆，所以我和班上女生比较好……』
    『……这是第二十三个录音，自从遇见庄子翔我就很少使用录音功能了，这代表我的心情已经渐渐好转了吧，再过一阵子，我就不需要手机了。』
    『距离上次已经过去一个月，真好，我就要跟那些难过的时候说再见了。以前超级依赖手机的啊，难过的时候就开啟录音，像是在跟谁对话一样。虽然其实没有人在听，也能稍微假装着了，假装好像是要说给谁听……』
    小昭接连放出三个录音，紧接着她点到最后一个录音档案。
    『这是最后一次这么说话了。
    即便是最后一次，我还是想在这个世界留点我的什么，但我不想写字，我怕写完整张纸都被眼泪沾湿，所以我把话存在这里，算是纪念，纪念至少我待过这个地方。
    都说好奇心会杀死一隻猫，看来是的。
    我不晓得那些留言的源头来自哪里，但我庆幸陆殤、庆幸他不在，我带给他太多麻烦，再多的话，只怕会让他反感而已。
    他救过我，在我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他像是英雄般的拉我一把。
    是那个时刻，我看见了难得的光亮。
    我见过他和他的朋友们谈笑的时候，他的朋友多到不可思议，每个和他聊天的人通通掛着笑容，多希望我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能够自在的走在阳光下，他们看起来都很正常，像是普通人，而被包围在正中间的他是特别的，是特别受欢迎的那类人。
    看着他们，我好羡慕。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挺胸走在阳光下呢？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想当个普通人，普通到没人发现我的存在，普通到没有人发现我是许多人之中的特例。
    这样子的我和那样子的他，明明是两个不同境地的人，他却愿意搭把手，这是我一辈子都不想要忘记的。
    因为那是被找麻烦时，想起来就很温暖的记忆。
    我曾经以为身陷的处境能够好转，只要他们都在，只要他们都站在我这边肯定能够好转起来，我曾经一度这么认为……
    可是他……另一个他……却和其他人讨论他是如何散播那些流言……
    我的头脑好乱，为什么他会这么对我？是不是他替我挡下太多次所以开始厌烦？
    果然，我就是个製造麻烦的存在吗？
    或许我不该在看见他的身影时跟着过去，更不该躲在墙壁后面偷听他们说话……
    但我听了，我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录音结尾，骇一的声音变得哽咽，苏凌彻还住双手，他听着录音的内容，听着那声隐忍情绪的「好难过」，内心也难受起来。
    骇一他……都是像这样一个人挺过来的吗？

 63.骇一遗留的手机

    「庄子翔。」小昭收起骇一的手机，装饰在上头的星星缀饰晃了晃，经过折射的瞬间似乎闪着光亮。「你不可能认不得他的声音。」
    「为什么他的手机会在你身上？」庄子翔听完录音的第一个重点是手机，不是那些录音内容。
    「你还是先解释，骇一是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样对他吧？」小昭拉回话题，「他相信你，因为你开始好转起来，你却在践踏他对你的信任。」
    「……」庄子翔盯着看台手机看，思绪早已飘向其他地方。
    他想起他与骇一的初见，想起那段一起玩乐的时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调的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生出想摧毁逐渐乐观起来的骇一？
    「庄子翔我在问你话。」小昭的语调冰冷，双眼锐利的像是要看穿眼前的他，「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真的是我认识的庄子翔吗？骇一是做了什么你要逼他到绝境。」
    「……」
    好像、好像……
    是自从陆殤出现的时候。
    庄子翔恢復神智，小昭的话适时的鑽入他耳中。
    「你应该清楚他要的只是有人支持他陪伴他，只要有你和陆殤一直站在他那，他什么困难都能跨越过去，你应当最清楚难道不是？」
    听到陆殤的名字，庄子翔有所反应的说：「少把自己弄得像多正义的人，你又凭什么介入进来？别说的有多了解他，说穿了你不就是没办法接受柳亦杰他们休学，才决定跳出来的不是吗？」
    「……」小昭哑口无言。
    「陆殤。」庄子翔压低声音说：「他是你前任移情别恋的对象，你不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放任我去对付他？现在少讲的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
    「是，我是没去干涉你想怎么对付他，但你从来没讲过会把柳亦杰牵扯进来。」小昭坦承，她一直晓得庄子翔想方设法的想弄陆殤，她答应不会揭发他，却没有答应他把不相干的人搅和进来，偏偏还是她曾经真心付出过的交往对象。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对你做的事情默不作声，我应该阻止你，要是我早点发现骇一的手机的话……」
    小昭反问：「可你呢？」接着她说：「你针对的已经不单单是陆殤一个，你连不相干的人都要一起拖下水。就像你对骇一做过的事，你要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他不是吗？」提及「他」的时候小昭指向苏凌彻。
    「你晓得骇一是抱持怎样的心情做出了断吗？」小昭握紧手机，声音逐渐变得颤抖，「他很珍惜你这个朋友。在他亲耳听到是你散播谣言时，他想的不是揭穿你，而是你为什么这么对他。他甚至认为你都将他推往绝境了，那你一定也支持他自我了断……」
    小昭的声音哽咽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庄子翔你听好了，骇一是想着你会支持他的选择才想不开的，是你害了他。」
    说完，小昭将骇一的手机塞进庄子翔手里，没多看他任何一眼的离开学生会室。

 64.苏凌彻与小昭之间

    留下陆殤和庄子翔，苏凌彻在门即将关上之际，拉住把手出门追上小昭。
    「小昭。」
    听到声音小昭回头，见是苏凌彻她微微蹙眉，表情明显在说「干嘛跟上来？」
    虽然她不谅解庄子翔，却没想要跟其他人或者惨遭牵连的人说长道短，除非事件和她本人或是柳亦杰有关，否则她不会浪费时间去探听八卦消息。
    「我跟你朋友不一样。」
    小昭冷酷的说，苏凌彻没有花太长时间在搜寻小昭口中他的朋友，毕竟在这所学校苏凌彻的朋友用一隻手都能数出来，其中较具争议性的人选只有一个。
    「杨子琪？」
    说起来她曾经说和小昭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找到关于柳亦恆消失的答案，她之所以说是祕密，是因为涉及学生会长庄子翔吧。苏凌彻悄悄推敲。
    「就是待在新闻社的那个。」小昭说：「我也讨厌她到处蒐集情报就为了提高期刊的销售量，所以你不可能从我这里问出更多。」她实在没心思和其他人谈这些。
    「我是想说谢谢，还有你帮我朋友忙的事情，谢谢你至少让她知道柳亦恆的消息。」
    苏凌彻本来就是为道谢而来，她还记得她在保健室那天，对杨子琪的敌意有多大，但她依旧毫不吝嗇的透漏柳亦恆的行踪，不至于让杨子琪对柳亦恆的失联毫无头绪。
    另外他也想谢谢小昭的坦诚，也许他和陆殤的谣言已经传遍学校各个角落，他也不会步上骇一的路程。
    「就这样？」苏凌彻的真诚不像说谎，小昭非常意外，是她先入为主误会他了吗？
    她见识过杨子琪的八卦能力，也将那些和新闻社成员有往来的人列入黑名单，她一致性的认为他们通通都是爱好八卦之人。
    不想哪天被当作探听八卦的对象，她对他们是能够离多远就离多远，要不是杨子琪央求着想知道柳亦恆的下落，她完全不想和她打交道，而她万万没想到，苏凌彻找上她只是为了一句谢谢。
    「对，我就是想和你说谢谢。」苏凌彻眼神坚定的不容人质疑。
    「也没什么。」小昭的口气软下来，「我也有错，终究是太晚了。」她自责的说。
    「没这回事，你帮了杨子琪，也让我们知道真相，你……」
    「别说了。」小昭打断苏凌彻未完的话，「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说了吧。」她的神情夹带苦涩。
    「小昭？」苏凌彻察觉到不对劲，他急忙问：「你还好吗？」
    「……」小昭没有应答，逕自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苏凌彻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腕，等到走至小昭跟前，他发现她隐忍着不让泪水掉落，小昭握紧拳头，低下头，却抑制不住的颤抖肩膀。
    苏凌彻见状体贴的的给她卫生纸，小昭挥开手，也甩开被对方牵制住的那隻手。
    「你是不是没把话说完？」苏凌彻有股强烈的直觉，是小昭在学生会室里的话只说了一半，而她隐瞒的原因可能就是她掉泪的原因。
    「没什么，跟你无关。」

 65.情况相同的两人

    小昭不得不承认，苏凌彻的头脑非常敏锐，她不只是看错他，更是小瞧了他。
    『你还好吗？』
    她曾经这么问过骇一，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骇一默默流泪的样子。
    骇一背对她，点头，双手抱膝，连带抱紧自己，哽咽的声音比她提问之前还要大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硬撑，然而她和他的关係不近，令她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在距离他三公尺的地方慰问一句。
    现在小昭多少能够体会骇一那天的情绪变化，因为她正切身体会着。
    通常心情跌落谷底的人最不能听见的就是「你还好吗？」这句话，所以当苏凌彻问出口时，小昭的泪水已经溃堤，她却坚持不轻易在外人面前流泪。
    因为那样看起来特别懦弱，她不想要当软弱的人，更不想让人觉得她很脆弱，特别是，她想起那天紧抱住自己身躯的骇一，模样令人怜惜。
    儘管过去和柳亦杰交往时她依赖他的成分居多，班上几个同学在背后间言碎语说看不出来柳亦杰喜欢陆殤，根本是他无法忍受小昭的个性才分手，小昭依然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也有所适应的变得独来独往。
    情伤不容易癒合，小昭还是尽可能用最短时间让生活回归原本步调。那时庄子翔找过她几次，她第一次没多想的前去赴约，知道他的意图后，她明确表示不想淌浑水的站定立场。
    但事情到这个地步她后悔了，她不该只想着让自己全身而退，应该阻止庄子翔，防止伤害扩增波及到无辜之人，譬如身旁的苏凌彻……
    她更不该……
    「你其实不用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你说什么？」小昭几乎是苏凌彻落下最后一个字的剎那接的话。
    「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搁的话会很累，就像你现在这样。」苏凌彻说：「也许在其他人眼里你过得还算不错，但只要仔细看会发现你有黑眼圈，也不太有精神。小昭，你最近是不是几乎没睡。」
    小昭再次认可苏凌彻的敏锐度。
    这几天她是夜夜辗转难眠，尤其是当接获柳亦杰突然退学的消息时，她经常在深夜盯着天花板，且一盯就是整个晚上。等她意识到时间已经是清晨五点半，上学的时间也快到了。
    见小昭没说话，苏凌彻又开口：「我以人格担保绝不会将你的任何事告诉第二个人，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我也愿意听。」
    小昭终于和苏凌彻对视，她觉得现在的她像极了那天的骇一，只是她比骇一幸运，有这么一个称不上熟识的人鼓励她把话说出来……
    「那天我也问过骇一『你还好吗？』，但我没有像你一样继续追问，我想我跟他没有太深的交情，怕再问下去会越界。我在想，要是我做出跟你一样的决定，让他至少有个出口可以宣洩，那骇一是不是能减轻一些负担，毕竟他承受的实在太多……
    可是我不晓得他没有其他宣洩的出口，就如同我说的，我和他充其量就是认识，还不到吐露心声的地步。
    所以我看着他，直到他哭累了，睡着了，才为他盖上被子……
    我想那时我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在夜晚着凉，可现在我发现，我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毕竟一个承受太多的人，是不会抗拒其他人关心的，也许他……也许骇一，一直在等这样的人出现吧，能够承受他所有伤痛的人……」

 66.意想不到的血缘关係

    楼梯的交接处都在墙角设有铁製椅子，苏凌彻和小昭便到那里坐定。
    「如果我能成为那样的人就好了。」小昭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心知肚明这仅是某种程度上的情绪抒发。
    要换作是以前的她绝对不会主动插手管其他人的间事，如今她之所以会有这番澈悟，是由于庄子翔踩到她的底线──柳亦杰。
    「我和骇一大概见过十几次吧，庄子翔经常带他回家。」
    「带他回家？你和庄子翔的家？」苏凌彻的语气难以掩饰的夹带震惊，深怕是自己走神听错。
    「对，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兄妹？」又是一句晴天霹靂的话，苏凌彻原是想替小昭分担一些压抑在心底的情绪，未曾想挖出这么一个耸动的消息啊！
    「嗯，我跟他，正好像到各自的母亲，所以还没有人认出我们的关係。」小昭说：「因为和他住在同个屋簷下，我才多少知道他们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她能够在教室义正严词的指控庄子翔，小昭是站在骇一的立场看待事情，为他发声而来的。
    「很多时候骇一都是带着伤口出现在客厅，庄子翔对于帮他上药也越来越习惯，但他从不过问他伤口哪里来的，骇一也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好像两人都达成共识。像是他受伤了他就为他处理伤口，而对于那些伤口，上药的人绝不多问。」
    小昭的目光充满落寞，苏凌彻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词汇发言。
    自从庄子翔做的事情被一一揭发，苏凌彻已经不大能想像他温柔待人的模样，却会在小昭提起过去的庄子翔时，想起和他稍早的几次碰面。
    他的印象中，刚接触不久的庄子翔没有任何算计意图，还算是个好相处的人，可当他的会长身分曝光，他整个人產生巨大改变，彷彿先前主动向苏凌彻示好的他只不过是道幻影。
    她虽然总是想置身事外，不愿碰外面流传的是非，但事情关乎到柳亦杰，甚至是即将成为下一个骇一的苏凌彻，使她无法再坐视不管。
    小昭她，还是有属于她的温柔，只是不轻易展现罢了。
    「不过你打算怎么办？你和陆殤的传言，估计传遍学校了吧。」小昭看向他，「你不害怕吗？」
    对于学校四处张贴的传言她可是深信不疑，毕竟她也是亲眼目睹过他俩的接吻画面，虽然至今已过去些时日，她仍然记忆犹新。
    只不过自古一来都是男女相爱，像是他们的特例佔据少数，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而那些无法接受的人张嘴就是满口恶意，完全不给人生存似的就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
    带有恶意的流言姑且称不上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藉由流言兴风作浪的好事者，骇一明显是这起流言风波的前车之鑑，苏凌彻自知不能轻易步上他的后尘。
    「害怕不能解决事情。」他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67.伸出的援手

    苏凌彻和小昭走出大楼，意外的看到陆殤身影，毫无疑问的他在等他。
    「你们……」
    苏凌彻话没讲完，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吸收了多大的讯息量。看着眼前的当事人之一，竟不知说什么比较恰当。
    「真慢。」陆殤睨了小昭红通通的双眼，直把视线落在苏凌彻身上，「走吧。」便率先迈出步伐。
    苏凌彻点头，他看着欲言又止的小昭。猜想她是想对陆殤讲些什么，可能是为没有及时阻止憾事发生而道歉，也可能是想替陆殤分担愧疚地告诉他不全然是他的错，但他选择按住小昭，以微笑代替安慰。
    他想告诉她，没事的。
    陆殤和小昭有个共同点，他们都特别的倔，也属于外表冷漠，内心感性的那类人，所以当他看到小昭的动作时，马上会意到几种她心中可能的想法。
    「陆殤，等我一下。」苏凌彻才要追上去，后头的人就丢出一句话。
    「谢谢你。」小昭说，声音细到要不是苏凌彻特别留意，否则他根本听不见。
    苏凌彻回过头对她挥挥手，又连忙追上陆殤的脚步。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陆殤终于慢下步伐，好让苏凌彻喘口气。
    「谁叫你这么慢。」
    「还不是……」他瞄了眼后方的小昭，见到他转身，小昭向他挥了挥手。
    其实小昭人挺好的，如果能在坦率一点的话，一定很受人欢迎。
    「在紧张？」陆殤问。
    「嗯？紧张什么？」
    「那傢伙惹出的事，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
    陆殤讲的是庄子翔让新闻社传出去的，关于他们的緋闻。
    方才小昭才向他提起，他怎可能忘记。
    「笑什么？」苏凌彻不会以为他在跟他开玩笑，或是认为庄子翔下手没那么狠？
    「没，只觉得你们好像。」
    「我跟谁？」
    「小昭。」
    「……」
    陆殤的脸扭了扭，他跟小昭哪里像，他无法认同，甚至觉得苏凌彻的眼睛有问题，他想建议他抽空去趟诊所检查视力，确保眼睛没有大碍。
    注意到陆殤神情不对，苏凌彻急忙说：「你不是问我紧张不紧张吗？小昭也问过我会不会害怕，你们两个不但个性相像，连问得问题都几乎一样。」
    陆殤沉默，他明显不大满意苏凌彻的后半句。
    于是他接着说：「你和小昭表面上都一副冷漠的样子，但心底还是很热心的，譬如你在当时拉了骇一一把，也譬如小昭懊悔当初没能做的，以及在这时候选择揭发庄子翔，这不都是一种善良吗？」
    陆殤定住神。
    苏凌彻说：「以前你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对他伸出援手，后来你又一个人担下所有，累积下来的愧疚和自责一定很累吧。」他伸出右手，「我想对过去的你说，辛苦了，也想对现在的你说，你已经不是一个人，所以，换我向你搭把手吧！」
    就让我，承接住你的恐惧，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不再需要独自面对所有。
    我知道，其实你也在害怕，害怕异样的目光，害怕审视的眼神。
    陆殤彷彿从苏凌彻坚定的眼神中听见他的弦外之音，那些他极力掩饰的情绪，他难道都看到并且接收到了？
    但是，骇一的情况他不愿再有任何人因为他而重蹈覆辙，他并不值得，也不愿再看到。
    就在他即将握上苏凌彻的右手之际，他缓下来，犹如举棋不定。
    他承认苏凌彻的话令他动容，可他偏偏不能够把苏凌彻搭进来。
    「抱歉。」

 68.意见相左

    陆殤觉得说的不够清楚，又道：「抱歉。我不能够。」接着他收回手。
    陆殤并不容易让自己陷入胶着的境地，然而总有几次例外，这次便是他罕见为一件事、因一个人而犹豫不定。
    苏凌彻整个人不知该做何反应，从他和小昭一同下楼、出门口见到陆殤起，到陆殤毫不迟疑地向前迈出步伐，且也有让他跟上的意思。苏凌彻就认为那是他们不用言语告诉对方要「一起面对」的暗示，也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所以他发挥与生俱来的体贴本领，对陆殤表示理解的说出想替他分担烦恼的话。
    没想到，他竟然不领情。
    「什么意思？」苏凌彻问。
    「希望你能理解，关于我们两个，我不能让你成为下一个他。」
    不能让你成为下一个「骇一」。苏凌彻轻而易举地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也心里明白陆殤这是在害怕，行事一向果断的陆殤在害怕，他寧愿赶快切割两人的关係，也不愿让他陪他一起面对。他怕苏凌彻受到同样的抨击，更怕他走向和骇一一样的路。
    这样的陆殤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陆殤，要是苏凌彻真按着他的法子做，就成了名符其实的临阵脱逃。他可不想担下这四个字，毕竟他是重情重义的苏凌彻。
    苏凌彻十分清楚，陆殤是在用他自己的方法保护他。
    陆殤经歷过一次无法挽回的局面，所以苏凌彻无法强硬反对他的选择，衡量之下只能问个较为无伤大雅的问题。
    「你说了『我们』，但你问过我的想法吗？」
    「这样对你最好。」
    「对我好的方式有很多种。」苏凌彻不赞同，他开始变得不理性，感性的他无法乖乖接受陆殤的安排。
    「这个方法最保险，也最安全。」陆殤想着的只有不让他受到伤害。
    「难道你刚才等我就是为了说这个？」苏凌彻很少有动情绪的时候，只是他对于陆殤率先做决定感到非常不满。
    陆殤明明知道这是他和他之间的事，但他怎么可以擅自做决定，并要他跟着他的决定行事，他的想法和感受一点都不重要吗？
    苏凌彻的问话得来陆殤的摇头回应。
    「那就是你和庄子翔谈论后的结果？」苏凌彻问：「他拿我威胁你？」
    「不是，也没有。」陆殤说：「你能不能理解我一次。」
    「所以我们一起面对，难道不好吗？」苏凌彻不想看见把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揽的陆殤，他就是这个毛病改不掉，遇到事情总是自己担着。
    「不是这个问题。」陆殤皱眉，他没料到苏凌彻这么难以妥协。
    不想让他受到伤害，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是不懂。
    苏凌彻想追问是什么问题，但手机铃声不安分地响起，他往左滑动，拒绝接听，现在他想先解决当前问题。
    当他再次试图张口提问，手机铃声又烦人的响了几声，他也按下拒听，第三次的铃声响起，没办法，苏凌彻按下接听。
    「喂？」

 69.一起面对

    来电者是杨子琪，她先是庆幸苏凌彻终于接听电话，后又问他们是不是没有处理好，因为校园正蔓延的，全是对陆殤的负面讯息。
    苏凌彻看向陆殤，见他的眼神之坚定，自觉无法再说什么让他与他共同面对，这种情况明显外患临前，他深知不宜再引发内鬨。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与此同时，陆殤的手机跟着响起轻快的铃声，电话那头是寒祺，他们彼此确认状况，也掌握了校园中的留言风向。
    在寒祺打来之前，陆殤为了不让苏凌彻受到波及，确实是打算独自应对，他认为自己有一肩扛下的必要。
    然而现在……
    「一起去吧。」
    「一起去？」苏凌彻以为自己听错，明明自己才刚决定要按照陆殤的说法去做，怎么讲完电话立刻变卦，前后神情还都一致，语气十分理直气壮。
    「嗯，你不是也想和我一起面对吗？」陆殤的口气像是拗不过他而选择妥协。
    「是没错，但你不是说……」
    「那就这样，走吧。」陆殤说。
    意识到他们即将要面对全校学生，苏凌彻慌张的拉住陆殤，「等等！我……」苏凌彻扭扭捏捏的开口：「我还没、还没准备好。」
    陆殤察觉苏凌彻略微颤抖的手，他是真的紧张，于是陆殤按住他的手说：「没事的，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真的吗？」
    根据寒祺的说法，以及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学校的言论并非对他们不利的一面倒，至于庄子翔，已被学校高层传唤过去。
    「嗯，可能是因为时间和环境不同，接受度也不同，虽然少不了恶意言论，但起码还有一些认同的人。」陆殤把话说在前头，这也只有心脏强大的人才能够撑得起的，「但我不敢保证你可以全身而退，尤其是言论这方面。」
    「好，我知道。」
    「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对于从四面八方夹带来的恶意言论。
    陆殤止住，只问了第一句，后半句的话他选择保留。
    既然苏凌彻已经决定，面对之前，他还是少给他压力吧。
    「好了！我们走吧！」苏凌彻的目光坚定。
    经过一个接一个系院，这段路程已经可以看到不少学生，他们纷纷瞧见陆殤和苏凌彻，个别拿起手机毫不掩饰地将镜头朝他们按下拍照键。
    那些拍到热腾腾照片的同学连忙分享到通讯软体中的群组，和其他人实况转播的分享最新消息。
    这之中有人本来就沉溺于男生与男生间的爱情，所以他们默默为现实中的陆殤和苏凌彻取了个「陆凌」cp名，也有一群人私自站边寒祺和陆殤，取名作「寒殤」。
    里头虽然有部分身为陆殤粉丝的同学支持，却也相对的有人反对，更别提那些无法接受同性恋情的人。
    至于小有名气的陆殤成为校园中的热门话题，儘管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然而触及到议题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而他和苏凌彻要做的，便是公开，并携手挺过这阵风波。
    苏凌彻看过许多次上校园杂志头条的各种人物，那时的他还只是看期刊的其中一员，他永远无法想像，有天他会成为头条版上的核心人物，甚至是当事者。
    眼前的人越来越多，苏凌彻握上陆殤的手，不到三秒便放下。
    他从陆殤那里短暂的借用勇气，同时，也给予陆殤没有言语的加持。
    他们会挺过去的，苏凌彻暗想。
    一切都会好起来──
    《全文完》

 【后记】简单明瞭的书名之写作动机

    关于《学长，接吻吗？》的写作动机，纯粹是想着利用琐碎时间，在dcard进行连载并规定自己一星期至少要更新一篇至少一千字的篇幅内容，类型则设定从未尝试过的耽美，至于走向则是校园日常甜文，当中甚至因为好玩所以加入朋友提出的三题元素。
    于是天降棉被的奇葩事件就这么诞生，后来觉得苏凌彻这个人物必须加点料，因此乌鸦尾随（？）的设定也出现了，还多出小昭这个角色。
    这个故事因为前面提及的写作动机，所以情节发展都是当下临时想像，避免逻辑或是事件没搭上，那时还做了点笔记，就怕写到后面才发觉奇怪。
    然而规定自己要有规律的更新一事，刚开始是很有兴致，也很有衝力的，一星期一篇也已经是少量输出，应该是很容易达成并且持续，我却败在懒散，通融自己一星期没更新的下场就是还会有第二个星期不会想更新，如此一拖再拖，便演变成断断续续的创作。
    还记得于dcard上连载时得到不少人的鼓励，我却由于自己的拖延，最终决定在dcard上给出一个小结局，并且停止更新，再把文章们搬到我熟悉的桌电上，捨弃手机改用电脑再顺一次。
    搬到popo站上重新连载的期间，我真没想过《学长，接吻吗？》的寿命可以这么长。
    因为创作耽美这块我顶多写过自己很喜欢的小说官配（很喜欢特定cp的虐文向#），原创耽美我还是超级新新手，加上当初真的只是想写轻松的校园日常，结果多亏苏凌彻的活跃，让故事得以延续。
    动机说完想说点书名，决定书名的时间没有花太久，毕竟已经打算写甜文走向，就想说直接取个简单明瞭的名字。
    但是这段时间，我不只一次產生想换书名的想法，除了剧情的延展已经脱离原本设定走向的轨道，还有就是很想取个唯美一点的，但直到完结都没有一个满意的名字从脑袋蹦出来。于是，就维持原本的吧！也算是这本故事的初衷──甜文。
    聊了这么多(废话)......
    最后想谢谢读完整部故事以及在连载过程中陪伴苏凌彻和陆殤的读者，我相信故事里绝对还有不够完善的地方，但我会努力把缺陷补好的！
    这是我第二个完成的长篇故事，真的很谢谢大家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