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ABO]》 第3章 “你这次打算休息多久?”妮娜望着瘫坐在自己摇椅上的达克问道,皱了下鼻子拿出来一瓶液体在四周喷洒,“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弄得我这里都是酒臭味,你洗过澡了?” 海盗们通常不会有多么爱干净。 “洛伦丝那里有浴室,不过衣服没有洗。”摇椅随着达克身体的晃动发出吱呀声,他伸长手臂舒展着身体,“我打算明天再去船上看看,还要去酒馆里面再招几个......” 话没说完达克就被妮娜从摇椅上提了起来,“把你这身衣服给我脱掉,脏衣服放到那个木桶里面自己去洗!” “知道了,我知道了,小姐。”达克一圈圈地解着缠在自己身上的腰带,那些布料会让他的腰看起来没有那么细,“对了,你今天不用去摆摊吗?” “今天要上街采购,材料什么的有些不够了,还有食物,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妮娜转过去发现达克大喇喇地赤着上身,她连忙把头转了过去,“我拜托你能不能有一点作为omega的意识?” “是你自己叫我脱衣服的。”看着妮娜的动作达克有了想逗逗她的心思,凑到她面前,“怎么,你害羞了?别呀,女巫大人,我们来生孩子怎么样?” “你胡说什么呢!”妮娜别过脑袋,把达克推开些,“你怎么能对一个alpha说这种话,虽然我......” “好吧好吧。”达克打断了妮娜接下来的话,他很快翻出来自己以前的衣服穿上,妮娜都给他叠得整整齐齐收在箱子里了,“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去买东西。” “嗯。”妮娜把她斗篷的帽子又往下面压了压,用一根发带把达克的头发绑了一个低马尾,“你别再说那样的话了。” “收到,女巫大人。” 集市他们来过无数次,在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经常会有好心的老板给他们一两颗糖果。 妮娜需要的药材种类很多,她站在摊子旁边等着摊主一样一样帮她挑出来,达克左顾右盼视线最终锁定在一个卖花的摊子上。 “妮娜,你看这花。”达克买了一把花,细长的花瓣层层叠叠,鲜艳的橘色像是天上的太阳,“我们小时候编花环怎么没有见过这样颜色的?” “编花环的那是雏菊,这是金盏花。”妮娜顺手从面前的布袋里面捞出来几朵干花,风干后花瓣鲜艳的颜色褪去,花瓣也皱在一起,“你看,就是这个。” “还是鲜花好看,你拿着这个。”达克把那把金盏花塞进妮娜的手里,自己提起来摊主已经打包好的药材。 “谢谢你。”妮娜在外面只会用斗篷把自己遮得更加严实,达克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她应该是高兴的。 “哈哈哈你追不上我的!”“你小心一点!”在路上追闹的小孩子手里拿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刮到了妮娜的斗篷,在拉力作用下她的兜帽掉了下去。 达克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她这一头灿烂的金色头发了,妮娜反应很快捂住自己的脸蹲了下去,达克马上给她戴上了帽子,妮娜依旧是蹲着,她的头低垂着,手上的金盏花花杆叫她握到变形,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看见了,有人看见了。”妮娜抓住达克的一只手臂,她的声音也在发抖,“我的脸,有人看见了我的脸,这样的脸......” “没有人看见,妮娜。”达克只能看见兜帽下的阴影,他抱住了妮娜,轻抚着她的背部安抚她的情绪,“没有人在看你,妮娜,相信我,没有人看见了。” 妮娜是个女性alpha,她的父亲是一个读书人,母亲是商人的女儿,两个人从故乡私奔到了卡伦城,虽然生活拮据但是夫妻恩爱,也时常会帮助因为母亲要接待客人而被赶出来的达克。 妮娜的幸福生活结束在她十四岁的一个晚上,达克在第二天早上靠岸,他刚结束自己第一趟航行,拿到了工资给妮娜一家买了街口面包店新鲜出炉的面包,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妮娜分享自己这次航行的见闻,等待他的是被烧得焦黑的残垣断壁。 他从废墟里面扒拉出来妮娜,没有一个医生愿意接受这个病人,他们认为妮娜必死无疑不愿意摊上麻烦,达克最后只好去黑市找了女巫。 “我可以救她。”女巫的黑色头发和地狱的恶魔一样卷曲着,她画着很重的青黑色眼线,她一开口达克就看见了她黑色的牙齿,“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在达克把他所有的钱币都倒在桌子上之后女巫笑了,“你还是留着这些钱喝酒吧小海盗。”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救她,我什么都......” “嘘——”女巫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她绕到达克的后面,这样的距离让达克握紧了藏在袖子里面匕首,“放轻松小海盗。”女巫轻笑着拉开了距离,“你的胆子很大,希望你不会为此吃苦头。” “我只能保住她的命。”女巫把碾碎了的草药涂抹在妮娜的脸上,“以后她的脸上都会留疤,而且——”达克听见女巫在叹气,“她也不再是一个alpha了。” 达克后来从附近街坊的口里了解到,妮娜的父亲在工作的时候和同事发生了矛盾,那个醉鬼在晚上带着同伴闯进了妮娜的家,和她父母发生争执的时候失手捅死了他们,匆忙逃跑时打翻了油灯点燃了屋子,妮娜被倒下的镜子碎片划伤了后颈的腺体,这一下划得很深,她脸上和身上都有烧伤。 那个醉鬼和他的同伴们最终被抓住送上了绞刑架,达克在人群中看着他们咽气。 达克要开始下一次航行的时候妮娜已经恢复了行动能力,她不愿意让达克看自己的脸,并且决定留下来和女巫学习。 达克的这次航行花了很长时间,在他作为一位船长再次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原来的女巫已经死了,妮娜接替了她,妮娜不管何时都穿着斗篷用兜帽遮着脸,达克都快忘记她是有一头金发的了。 达克安抚好了妮娜牵着她往回走,妮娜跟着他,不说话,另外一只手把金盏花举在自己胸前,这样低头就能看到。 两个人在要拐弯的时候被骑士团的人拦住了,达克看见前面的街道上骑士团护送着一辆马车,等到车队离开了这条街达克他们才被放行。 “那马车里面是谁啊这么大的阵仗。”骑士团的人离开后达克小声对着妮娜说,“难道是亲王大人?” “应该是塞西莉亚公主。”妮娜此时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她是从王都来的,弗纳伯亲王的表妹。” “你应该让你的船员们都注意一点,不要在喝醉以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因为塞西莉亚公主的到来骑士团管得很严。” “让他们去大牢里面刮刮油水也好,那些小子们在我船上不知道吃了多少东西,天知道我船上的食物是怎么消耗得那样快的。”达克满不在乎地踢开脚边的石子,“反正港口的酒馆里面从来不缺水手。” ※※※※※※※※※※※※※※※※※※※※ 我争取日更,尽量多写点_(:3」∠)_ 第4章 塞西莉亚来卡伦城是冲着她的表哥弗纳伯来的。 塞西莉亚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纪,omega就是一样商品,要在最好的时间出售,错过了时间价格就会大打折扣,她头上所谓的公主头衔不过是能让她有一个更好的价钱。 左右都是嫁人,在她的皇兄给她选择的候选人名单里,比起那几个皇帝想要拉拢的贵族家的纨绔公子,显然是弗纳伯这个亲王更好,而且她记得自己的这位表哥长相也是对自己胃口的。 弗纳伯比她大几岁,也是该成亲的年纪,不少人盯着亲王妃的位置眼红心热,皇兄似乎也提起过不少次有关他的婚事,一笔互利互惠的交易,她想弗纳伯会考虑这件事。 为了迎接塞西莉亚的到来,亲王府上举办了欢迎宴会,整个卡伦城的上流社会几乎全部聚集在此。 宴会厅内金碧辉煌,乐曲悠扬不曾停歇,赴宴的人都是精心打扮,特别是还未婚配的omega,个个都是花枝招展,若非顾及社交礼仪保持住那一点的骄矜,估计都恨不得往弗纳伯身上扑。 有几个公子小姐想到了曲线救国,便凑到塞西莉亚身边,发出诸如带她参观卡伦城,午后茶话会的邀请,塞西莉亚忍受着想要打喷嚏的欲望表示她会再考虑考虑,把话题引向其他地方后找了个理由离开。 “弗纳伯亲王,日安。”塞西莉亚规矩地行礼。 “日安,塞西莉亚公主。”弗纳伯从经过的侍者手里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和一杯果汁,将果汁递给塞西莉亚,“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请随我过来。” 弗纳伯带着塞西莉亚走到了阳台上,绿植能够挡住阳台上的身影,阳台上的人却能看到靠近的人。 “宴会感觉怎么样?还合你心意吗?”弗纳伯把酒杯放置在栏杆上,手指敲击着栏杆问塞西莉亚,“我看你和那些闺秀们聊得不错?” “他们的目标都是你,表哥。”塞西莉亚喝了口果汁缓解了喉咙的干渴,“我不过是个接近你的桥梁罢了,和王都的那些宴会本质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是王都那些人的目标换成了塞西莉亚自己而已。 “大概是我不怎么出现在这种场合吧,他们有些激动了,不过社交就是这样,塞西莉亚。”弗纳伯低头看见花园里面的两个身影,他眯了下眼睛看清楚,“我想你很清楚这一点。” “当然,这不用你提醒我。”塞西莉亚杯子里的果汁还剩下一半,“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我从王都来这里的目的。”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难猜,怎么,王都呆着太闷了想来海边散散心?”弗纳伯笑道,目光又落在底下的两人身上,很快移开。 “你明明就知道,还非要逼我自己明说吗?”塞西莉亚提高了声调,很快注意到这是不得体的,又把声音压低,“皇兄也在提起你的婚事,而且,你看看外面那些未婚的omega,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你床上扑?你不出现在这种场合不就是想避免这种事情吗?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塞西莉亚,你应该明白,我不着急结婚,并且如果我不愿意,没有人能够决定我的婚事,我和你是不一样的。”弗纳伯保持着微笑,“没有alpha会因为有omega想爬自己的床而烦恼,我只是有时候忙于公务没时间参加宴会罢了,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成功邀请到一位亲王的。” 塞西莉亚愣了一下,她意识到了自己从根本上忽略了一件事,“你是alpha,而我是omega。”交易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一厢情愿,塞西莉亚握紧了酒杯,不甘地咬住下唇,凭什么,就因为自己是omega...... “别露出这种表情,塞西莉亚,这样太辜负给你化妆的人了。”弗纳伯在她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如果你想散心,你大可答应那些公子小姐们的邀请,或者你想找一个结婚对象,卡伦城也不乏优秀的alpha,比如我的骑士团长就尚未有婚约,但是如果你是想和我结婚,那么很抱歉,我拒绝,我可以替你准备回王都的马车。” “好吧,是我让你看到了我失礼的一面。”塞西莉亚的果汁只剩下一点点底,她知道在弗纳伯这里自己找不到突破口,对方一开始就看穿了她,“我为此向你道歉,但是我不回王都,我要留下来。” “卡伦城欢迎你,塞西莉亚。” “谢谢。”塞西莉亚提着裙摆对他微微颔首,转身回去了宴会大厅。 弗纳伯的酒没有怎么动,他低头对上了以利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花园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弗纳伯看见他嘴角上翘,对他举起来酒杯。 弗纳伯也勾起唇角,酒杯就在他手边。 干杯。 “你知道的我这几天有些忙,有几个小伙子被骑士团抓了典型,我要招新的船员。”达克絮絮叨叨地在以利对面坐下,这个小酒馆他很熟悉,他经常和客人在这里交易,这里生意不怎么样,现在就只有他和以利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倒闭,“所以请你快一点。” “那你白天还混进去亲王府的宴会?”以利招来服务生点了两杯啤酒。 “不用了,给我白水就好。”达克叫住服务生,再转向以利,“你应该知道酒馆的白天和晚上是截然不同的,白天是我接的一单活儿,具体的我就不说了,你找我来什么事?” “当然是有个好差事。”以利往桌上放了一个钱袋,“这些是定金。” 达克没有动,“你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我再考虑要不要接。” “我又不会害你。”以利把钱袋推过去些又被达克推回来,态度很坚决,他叹了口气,“好吧,是关于塞伊群岛的王子......” 达克蹭地一下就站起来往外面走,以利连忙追上去。 “你别找我。”达克甩开以利的手,“是亲王殿下找的你吧?我知道那家伙劫了好几艘贵族的商船,亲王让你摆平麻烦是吧?你自己答应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我不会害你......” “你这还不是害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当年的事情,你是忘记我怎么从他手里逃出来的?你要我现在脱衣服给你看我身上的伤口吗?”达克说着就开始解衣服扣子,“这事没得商量。” “亲王给的钱很多。” “再多钱也要有命才能享受啊。” “我知道你差点栽在他手里。”以利把达克又拖回椅子上,制止住他解衣服的动作,“这次没有那么危险,只要你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那你给他送几箱金子再加几个艺术品啊?吸引的还不止他一个人的注意力。”达克给自己灌了口水。 “你知道这不一样。”以利叹了口气,循循善诱道,“你要知道蓝胡子也是他的人,他迟早会找上你,还是说你害怕了?我们的塔格德船长,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你少用激将法。”达克深吸一口气,把杯子一推,“也不是不行,我要加钱。” “好说。”以利松开搭在达克肩膀上的手,“我怎么可能亏待你。” “你会卖我吗?”达克抓住他的手,以利感觉他手有点冰,“我见过那张通缉令的,上面的数字很可观。” “通缉令上的数字是对海盗的肯定,但是我不缺钱,至少我不缺那钱。”以利拍拍他的手,“你出海前我会把东西交给你。” 第5章 “你要是不相信他,就不要答应他。”妮娜的手悬在水晶球上,“你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我没有心软,我只是很难拒绝他。”达克试图伸手去摸水晶球,被妮娜抬手打开了,“怎么说,他毕竟救过我,而且也算是我的老师。” 达克没有和妮娜说过他第二次出海到上岸那几年发生的事,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那些,妮娜也不问这些,每个人都有秘密。 达克十二岁第二性类觉醒是个omega,十三岁从妓女裙子下摸了几管抑制剂上了一艘船当水手,第一次航行有惊无险,第二次就没有那么好运。 海盗们的立场不尽相同,因为利益发生冲突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冲突可大可小,谈判解决不了的就只能刀剑相向了。 炮火砸碎了海浪的摇篮曲,也把船体凿开一个洞,摔碎的煤油灯点燃了地板,达克当时守在底下的货舱,强烈的碰撞让他从货箱上滚了下来,眼冒金星,缓过劲来就被几个没见过的人抓住带到了甲板上,他看见了那个叫做老查理的船长——他已经死了,尸体被吊在主桅杆上。 在这场夜袭里幸存的船员不多,他们都被戴上镣铐带到了塞伊群岛上。 塞伊群岛可以说是犯罪的聚集地,也是海上最大的贸易中心,兰德斯特帝国和西国都想对它动手很久了,但是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未能派兵,它的现主人胡安.奥罗被称作塞伊的王子,同时也统治着这片海上最大的海盗帮。 商船,海盗船,甚至是军舰,被他盯上的船没有一艘能够逃脱,手段残忍,行事乖张,被他袭击过的船如同地狱,因此也有人叫他恶鬼胡安。 塞伊群岛是海盗享乐的好地方,但是达克他们是被当做奴隶去做苦力的,胡安要建宫殿来安置他众多的情人。 看守的大声呵斥,鞭子的破空声,镣铐碰撞的叮叮当当,整日的劳作,水和食物却只给最低的限额,和达克一起的beta有好几个都撑不住倒下了,达克也是靠着鲁格特每天的支援和帮助才勉强撑住。 比起这些达克还要担心自己的**期,他很清楚如果在这种地方被人发现自己是个omega将会发生什么,他决定逃走。 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且不提手上和脚上的镣铐,他们住的地方还有看守轮流守着。 不过也并非没有可乘之机,有个看守喝酒之后会打盹,虽然他很快会醒来,但是有一段时间的空当,夜色会掩护他。 达克的手腕较细,他只需把大拇指往掌心里面掰就能轻松脱掉镣铐,脚上的花了他一点时间,他用工地上的铁棍撬开了。 他最后在船上被抓住了,他想他应该问女巫要一个祝福再出海的,他随便躲进去一艘船就是胡安的船。 塞伊的王子有着一头和他名声一样张扬肆意的火红色头发,眼睛是深海的蓝色,达克被押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在吃一个苹果,在咔嚓咔嚓的声音里苹果很快只剩下一个干净的果核,达克抬头看见了他胡子上沾着的苹果碎和汁水,还没看清楚他的表情就感受到腹部的突如其来的剧痛,他几乎快要晕过去。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达克很快感受到了那些人说的他的暴戾狠毒绝对不是夸张,不论是用拳头还是脚,每一下打击都能让达克痛得麻木,他甚至觉得自己会被他这样活活打死。 达克在甲板上蜷缩成一团,很快被胡安抓着头发提起来,他下意识地闭眼,胡安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他脑子里嗡嗡地响,似乎听见胡安说了什么,意识却不听他的使唤了。 大海会温柔地抚慰每一个海上的亡灵。 达克也没有成为海上的亡灵,他被胡安从船上带到了岛上,胡安的牢里有很多样貌狰狞的刑具,达克记得那种滋味,胡安只是为了泄愤,每天都会有人来给达克上药治伤。 达克后来才从那几个看着他洗澡换衣服的侍女的闲聊里知道胡安想让他当第七十六位情人,他自然不可能就范,趁着给胡安倒酒的机会给了他的脑袋一酒瓶同时用一把修剪指甲的小刀扎进去他的大腿,血很快喷涌出来,虽然挨了一巴掌但他成功地跑掉了。 达克没再上大船,他割断了一艘船上小艇的绳子,他也没有多少多余的力气划桨,海浪送他离开了塞伊群岛。 “以利在一个荒岛上捡到了我,他教了我很多。”达克还是想着摸水晶球,妮娜干脆抱着水晶球起身,“妮娜,不要这么小气,我就摸一下。” “你想都不要想。”妮娜一手拿着水晶球,一手在箱子里翻找着什么,“从那以后你就没再去过塞伊群岛?” “我在那附近晃过一次,烧了胡安一艘船,马维拉也是个好地方,我不一定要去塞伊。”马维拉是以利的地盘,兰德斯特到西国航线的一个中转站,海上的自由岛。 至少在以利的地盘上他是相对安全的。 有三位船长统治着这片海域,塞伊的王子胡安.奥罗,兰德斯特的海狼以利.埃勒维和女海王诺拉。 “女人会给船只带来灾厄。”妮娜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抱着水晶球坐到达克对面,“这不是你说的?不是你们海盗的规矩?” “omega还禁止上船呢,凡事总有例外,不过我没接触过她。” “你总是做些危险的事情。”妮娜把她刚才找到的东西放到桌面上,“橄榄石,绿松石,金丝玛瑙,天眼石,祖母绿,都是驱魔幸运的石头,你把这个戴上。” 那是一条项链,装饰的宝石颜色各异,成色都是上好的。 “我说过不信这些的,妮娜,我的饰品已经足够多了,你应该把它卖给某个虔诚的贵族小姐......”达克的话被妮娜的动作打断,她直接把项链挂到了达克的脖子上,“好吧好吧,”达克摩挲着正中间的那颗祖母绿,“我就信这一次,谢谢你妮娜。” “我不希望你有事。”她替达克整理了下衣领,把一枚蓝宝石耳坠戴在他一边耳垂上,达克很早就被他的母亲打了耳洞,“蓝宝石是你的幸运石,别做太危险的事情。” “当然。”达克给了她一个拥抱,他咧嘴露出那颗小虎牙,“相信我,我自有分寸。” 第6章 以利给的药被达克换成了酒,在上船之前就喝完了,他叫来大副鲁格特去船长室商量航线的事。 “往东南方,这块儿有好几个无人岛,随便找一个放我下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去马维拉找埃勒维船长的人,之前商量好的那批军火要弄到手,价钱再给我往下面压,不然用这个抵三成。” 达克从左手上摘下来一个红宝石的戒指,宝石晶莹剔透,做工也很精致,不过只是个从地摊上买的假货,“你就说这是兰德斯特老皇帝的遗物,或者随便给它编个什么故事,只要能让它价格上去就行。” “你要看着点我的酒,别让那些小子们全喝了,特别是那些beta,不过是些beta,不用给他们那么多,何况他们总是找机会偷懒。”达克用尺子描着海图,“还买些香料,多买些,价格尽可能压低。” “船长。”鲁格特没有接达克的戒指,戒指落在一开始达克说的无人岛的位置,他看着那里,“这一块离塞伊很近。” 鲁格特是在达克刺伤胡安引起骚乱之后逃走的,几年后达克在马维拉招船员的时候才找到他。 “我知道,我是要去他的地盘。”达克拿起放在旁边的酒喝了一口,“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军火和香料,这两样一定要搞定,别在马维拉停太久,搞定之后直接回卡伦,香料尽快出手,军火先放仓库,等我回来。” “船长,您知道的,那可是恶鬼胡安......” “我当然知道,好了到时候就在那附近停一下我自己划小艇去无人岛就行了,这件事没什么好讨论的。”达克脸上露出些不耐烦的表情,把戒指塞进鲁格特的手里,“我把船暂时交给你,你给我好好照顾她。” 鲁格特还想再说些什么,看见达克的表情只能作罢,“是的,船长。” 达克把航海日志和海图一起收好,晃荡着那小半瓶酒喝完了才来到甲板上,马上就有个少年冲到了达克面前,少年比达克矮了一个头,栗色的短发乱糟糟的,干瘦的手脚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一双黑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里发出咿咿啊啊的声音,显得很是兴奋。 “你做什么小哑巴。”达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少年是达克在贫民窟的某个转角捡到的,他不会说话,身上尽是因为盗窃被打的伤,达克让他到船上干些杂活,他再没有偷过东西,“母鸡今天多下了几个蛋吗?” 小哑巴把自己手里的东西献宝一样伸到达克面前,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那是一只信天翁,它被小哑巴抓住翅膀和脖子,不停地扭动差点挣脱出去。 “这是信天翁,你要想养就拿个绳子把它脚绑起来,不然把它送到厨房去。” 听懂了达克的话小哑巴看上去更高兴了,他从甲板上拿了一截细缆绳绑住了它的一条腿,另外一端绑在了桅杆上。 几个看热闹的水手围过来想着逗鸟,被达克吼了一嗓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鸟还是怎么?甲板洗完了?都给我干活你们这群懒虫!” “是的,船长!” 小哑巴也对着达克咿咿呀呀几声,跑进去船舱。 晚上熄灯后水手不许上甲板,在船舱里面吵吵闹闹的,为首喧哗的几个都挨了达克的爆栗,船舱里面也逐渐响起来鼾声。 达克穿过甲板回船长室的时候看见了在给信天翁喂食的小哑巴,那鸟不理他,小哑巴手里捧着个小碗凑到它嘴边了,它都把头撇开。 “饿几顿就好了。”达克阻止了小哑巴换一个方向给信天翁喂东西,“熄灯了,回船舱里面去。” 小哑巴站起来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信天翁才捧着碗离开了甲板。 固执的海鸟。 达克在一个夜晚划走了一艘小艇,鲁格特听从他的指示加速去马维拉,达克看着自己的船驶入夜晚,月光均匀地撒在海面上,海面泛着银光如同流淌的星河,今夜海风也同样温柔。 就近的无人岛很小,整个岛就是一片沙滩,除了沙就是石头,达克把小艇拖上岸,把自己放在上面的几瓶朗姆都喝完后,将酒瓶随手一丢,张开双臂躺在沙滩上,星星和月亮似乎都是触手可及,达克抚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又摸摸耳垂上的坠子,渐渐闭上了眼睛。 海风轻柔,阳光也不似正午毒辣,这本该是一个美好的早晨,如果不是睁眼就被刀枪对着的话。 “你们好啊。”达克坐起来把掉地上的帽子戴好,揉了揉眼睛,顺便打了个哈欠,“你们起床可真早。” “达克.塔格德。”出声的人站在达克的正前面,红头发,蓝眼睛,是胡安,他手里还拿着达克的枪,唯一的一颗子弹被他拿在手里,“你也有今天。” “嘿,把我的枪还给我。”达克想要站起来被那几把砍刀逼着又坐下,“塞伊的王子连一把枪都要偷别人的吗?” “我很期待你用这把枪打穿脑袋的样子,但是现在你落到我手里了。”胡安把子弹上进去把枪丢给旁边的人,他的笑容有些狰狞,红胡子里露出发黄的牙齿,“我会让你后悔昨天晚上没有把这颗子弹用掉。” “那现在用还来得及吗?”达克被旁边的两个人从地上拖了起来,手上也被拷上了镣铐,“嘿,你们要做什么,我还想在这里钓鲨鱼的,不要推我我自己能走。” “钓鲨鱼?用你自己做鱼饵?”胡安转过来,拿走了达克的帽子,转身戴到了自己头上,“你帽子不错,归我了。” “喂你把帽子还回来,我很喜欢那上面的羽毛的!枪我可以给你,但是帽子不行,你必须把它还给我!”达克被推搡着上了胡安的船,他在甲板上冲着胡安的背影嚷嚷,“胡安,原来你不仅是个瘸子还是个聋子。” “闭嘴。”达克话音刚落胡安的刀就抵在了他的下颌上,表情凶神恶煞的,“不然我扯掉你的口条。” “你真粗鲁。”达克并没有被他恐吓到,虽然他知道胡安干得出来这种事,他还耸了耸肩,“你这样子会把你那些情人都吓跑的。” “我会把人再抓回来的。”胡安的手捏住达克的脸颊让他不能开口说话,这是让他闭嘴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他眼睛盯着达克,里面是捉到了猎物的猎人一样的兴奋,“就像你一样,第七十六号。” 第7章 “现在我来和你仔细算算账。”胡安坐着的榻上铺着厚厚的兽皮,几个打扮艳丽的侍女又是给他倒酒又是喂他东西,不着痕迹地往他身上贴,胡安伸手一揽就娇笑着倒在他怀里,达克看见胡安在她臀上拍了一下。 “其实吧,我觉得有时候你记性没必要这样好。”达克后腰上还抵着几把砍刀,他小幅度地耸耸肩,“往事嘛,过去了就过去了,让海风带走所有烦恼不是很好吗?” “你做的那些事区区海风可吹不走。”胡安享受完侍女们的按摩,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他把从达克身上拿走的匕首插进桌子里,达克被那声响吓得往后面退了一步,又被抵着回到原位。 “哦你偷了我的枪,抢了我的帽子,你居然还摸走了我的匕首,塞伊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要我说马维拉可要好的多。” “以利.埃勒维的地盘?”胡安啐了一口,“兰德斯特家的一条狗罢了,你现在给他干活?”胡安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达克,“或者说你是他的情人?”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会对一个alpha感兴趣。”达克皱了皱鼻子,指着桌子上的酒瓶,“看在你拿了我这么多东西的份上给我喝点酒不过分吧?” “你觉得我是请你来喝酒的?” 达克感觉自己后腰上的刀快要割破自己的衣服了,“好嘛,不喝就不喝,你对别人也这么小气?” “看来你口条是真的不想要了。” “别别别,我的错我的错。”达克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唇上抹了一下,“我不说了。” “你是我的耻辱。”胡安弹了一下达克匕首的刃身,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达克被后面的人押着弯腰,双手撑在桌子上,胡安把匕首抵在他的下巴上,沿着下颌线往下,停在他的喉结处。 “我一直在找你,但是以利那小子总是坏我的事,现在好了,你居然也有被赶下船的一天,你说说我该怎样从你的身上讨债?” “要我说的话。”达克避开刀尖,“你犯了个错误。” 达克伸手抓到了桌子上的金属烛台,往后砸破了一人的脑袋,趁着众人反应不及摸到了自己的枪对着胡安扣动了扳机。 他的枪法可以说是一塌糊涂,唯一的一颗子弹擦着胡安的脸飞过,燎焦了他一小片胡子,但是制造混乱已经足够,达克夺回了自己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反手用匕首在胡安脸上划了一道,是左眼的位置。 “眼罩应该很适合你。” 达克粲然一笑咧嘴露出他的小虎牙,割开了另外一个扑上来的人的喉咙,把那个倒霉的家伙往旁边一推给自己开出一条路跑了出去。 他身后是胡安的怒吼,“混账!把他抓回来!” 手铐不像以前那样容易摆脱,达克费了好一番功夫,左手还磨破了一边,差点被胡安手底下的喽啰给追上,达克用手铐的链子给他绞昏了,用他身上的东西撬开了右手的铐子还顺走了他的钱袋。 “抱歉啦。”达克把人拖到旁边粗壮的椰树后面,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扶正自己抢回来的帽子,“你们老大太小气了,你应该不会介意请我喝一杯的吧?” 海盗们聚集的酒馆总是闹哄哄的,醉鬼们总是吵吵闹闹争端就没有停歇过,因此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那家伙居然在钱袋里面放石头!达克拿着一瓶酒坐到了酒馆的角落里,透过酒馆诡异中透着一丝可爱的墙饰观察进来的人。 本来他拿到那沉甸甸的钱袋还有些窃喜,谁知道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几枚铜币,只能换到最次的酒——加了过多的水寡淡无味的那种。 达克知道有不少人都喜欢这么做,就是为了向妓女们炫耀这样该死的理由。 “喝这种酒还不如去喝海水。”达克小声嘟囔着,同时也看见了带着一群手下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的胡安,他左眼已经包上了纱布。 要是平时,水手们看见他都会安静下来等候吩咐,但是醉鬼不会管那些规矩,也只有清醒着的酒馆老板在战战兢兢地回答着胡安怒气冲冲的提问,达克沿着墙根慢慢往门口移动。 “去哪儿呢先生?”雪亮的剑刃横在了达克的脖子和门框之间,达克记得这张脸是他醒来见到的其中一张,看样子是胡安的得力下属。 胡安也注意到了这边,“达克.塔格德!” “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先生。”达克拎起旁边酒桌上的酒瓶对着他头上一砸,在他捂头的时候又朝着他**踢了一脚,“好狗不挡道。” 然后转身跑上酒馆的二楼,楼梯间挤挤挨挨的醉鬼替他争取了时间,达克回头还看见有个不知死的拉住胡安要和他共饮一杯,胡安拔出枪对着达克这边开了几枪,子弹就打在达克脚边,达克拔腿就跑,从窗户翻了出去。 酒馆后面就是妓馆后门,达克跳下去的时候扯下来一件裙子作缓冲,还没有进门的女子冲着达克叫道,“我的裙子!” “对不住了甜心。”达克把手里的衣服往她手里一塞,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搂着她亲了一口,“你真可爱,我下次再来找你。” 后面已经有人顺着晾衣绳滑下来了,达克也听见胡安怒吼着自己的名字,他不敢再耽搁开始狂奔。 “追得真紧啊这帮家伙,就像疯狗一样。”达克最终还是甩掉了胡安他们那一帮人,逃跑途中掀翻了不知多少个摊子顺手撩拨了好几个美人儿,他想就那些烂摊子也足够胡安收拾了,不过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总归是有了机会喘了口气。 达克找了一艘靠在港口角落的船,甲板上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光,守夜的家伙也不知道是去哪里逍遥快活了,达克溜进了货舱,用匕首撬开了旁边的木箱。 “幸运。”满满当当的朗姆足够他在船舱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他从甜心的裙子里摸到了一管抑制剂,成色算不上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它加进了酒瓶里。 不知道胡安什么时候会找到他,希望以利的动作能快一些,小舷窗里漏进来些月光,一个好天气,棕色酒瓶里的液体似乎也渲染上了一层银色,酒精和月色同样令人沉醉,达克身旁的空瓶子越来越多,他也很快倒在了货箱中间。 宿醉使人头疼,这是所有海盗都知道的一件事。 但是昨天晚上情况特殊,达克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这样想,他想着去其他地方找点水喝,顺便解决一下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吃饭肚子咕咕作响的问题。 结果才到甲板上就遇见了正在和这艘船船长交涉的胡安一行人。 适才信誓旦旦保证自己船上绝对没有外人的船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像是凭空出现的达克,胡安的怒吼惊走了在附近栖息的一滩海鸟。 “你精神很好嘛。”达克觉得自己的耳屎都要被他震出来了,“托您的福我现在完全清醒了,祝您有美好的一天,那么,再见。” 宿醉害人这句话是没错的,而且害人不浅。 达克没来得及跑胡安就开枪了,他的枪法显然比达克要好,虽然枪本身的准头不咋地,子弹还是擦着达克的腿嵌进了甲板。 达克摔在了甲板上,很快被几个水手拖到了胡安面前,胡安对着他腹部就是一拳,达克顿时眼前一黑。 这人的拳头也忒会找地方了,达克干咳几声,这拳砸得他想吐,但是胃里面空空如也他干呕也出不来什么东西。 又是一拳,身体比大脑更快回忆起来,胃部火辣辣的像是要烧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在抖。 “还记得吗?”胡安的手钳制住达克的肩膀,力道大的像是要捏碎骨头,“你是不挨打就不长记性的那种人啊。” 胡安的牢房甚至没有什么变化,地上发霉的稻草和看不出本色的污渍,达克猜那是干涸的血,他腿的伤口还在流血,被压着跪下,胡安的手下撕开了他的上衣,胡安满意地看着他后背的那些伤痕,最终视线落在他肩膀上的半个烙印上。 “上次被你逃掉了,这次我看你怎么跑。”烧红的烙铁就那样直接印在了他肩上,盖住了原来那半个烙印。 空气里都是皮肉烧灼的味道,身体本能想要挣扎却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达克死咬着牙抬头瞪着胡安。 胡安把烙铁丢回去火堆,“你眼睛的颜色很好看,我会把它做成让我满意的藏品的。” 胡安刀都拿在了手里,外面突然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在胡安耳边说了些什么,胡安表情有些惊喜,“生了?” 来人点点头,又小声说了些什么,胡安马上就收了刀,带着人离开了。 “算你小子命好,今天有喜事就先放你一马。”走时还不忘在达克的烙印上踩上一脚。 “嘶,这疯子。”达克抽着气坐起来,一偏头就看见肩膀上泛红的皮肉,“老子不砍了他老子就不是塔格德船长!” 第8章 胡安走得着急,手铐都没有给达克上,又或者是他认为达克已经是插翅难逃。 说实话达克现在的滋味并不好受,腰腹抽疼,宿醉残留的头疼,再加上肩上的烫伤,因为位置特殊他甚至都没办法自己包扎,不过也亏得这样,胡安没有怎么仔细搜他的身,他鞋子里还藏了一截从某位甜心衣兜里摸到的指甲刀,虽然是粗了一些,要捣鼓开这个锁还是不太难。 达克一直等到晚上,看守给墙上的灯换了油,估计是胡安的吩咐还特意查看了一下达克的情况,达克缩在角落里假寐,等到人走远了还探头望了望,走廊上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胡安的牢里不知道都是关了些什么人,每个牢房都安安静静的,达克觉得他们不是已经被胡安整死了就是半死不活在等死。 “真见鬼。”达克一边撬锁一边关注地上的影子,指甲刀果然不是太好用,受伤降低了他手的灵活度,锁打开的瞬间发出咔哒一声响,在安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突兀。 “该死的。”这牢房里连一根趁手的木棍都没有,达克在心里骂娘,只能捏紧了手里的指甲刀靠近拐角趁着那家伙没反应过来扎进去他的眼睛。 鲁格特被悬停在自己眼前仅几寸的指甲刀惊出一身冷汗。 “什么啊,是你这小子啊。”达克在看清来人的脸之后及时收住了力道,才没让自己的大副也变成独眼龙,“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去马维拉了吗?” “是埃勒维船长让我来救您的,船长,您怎么?”鲁格特也注意到自己船长这状况显然是不太好,他连忙扶住达克,“船长,我带您回船上。” “我还没虚弱到这种地步。”达克坚持自己走,路过被鲁格特放倒的两个看守的时候在两人脸上踹了一脚,从其中一人裤腰带里抽出自己的烟枪,又踢了那倒霉蛋一脚,“老子的东西也敢动。” 鲁格特双手递上达克的帽子,“船长。” “还有我的枪。”看守的桌子上零零碎碎摆了一摊达克的东西,项链因为被他戴在最里面,烙印的时候也只露出了金属的链条而逃过一劫,他一样一样又戴回自己身上,最后扶正自己的帽子,他又是那个在海上叱咤风云的塔格德船长。 “我们回海上。” 达克喜欢乱来。 以利知道他这个毛病,所以一直远远地跟着达克的船,在看见他的船改变航向的时候马上就加速追了上去,随后赶向塞伊,怕暴露他只能停在较远的地方,趁着晚上派人偷偷潜入打探消息。 鲁格特因为担心在去马维拉的途中开了小艇返回,恰好赶上营救达克。 “你就是乱来也要有个限度。”以利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他的船长舱室很大,装潢和他岸上的府邸没什么两样,达克甚至闻到了熏香,“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很开心?” 达克被鲁格特带上船的时候很狼狈,手腕上结了血痂,衣服破破烂烂肩膀上的痕迹很明显,裤子被血液染出一大片深色,即便这样他还是笑着和以利打招呼,“多谢你了,埃勒维船长。” 以利很生气,看着达克那样子也只好先叫船医治疗,幸好都是皮外伤。 “我上次搞瘸了他一条腿,这次弄瞎了他一只眼睛,我下次要把他的喉咙钉在桅杆上。”船医已经给达克包扎过伤口了,他半躺在以利的沙发上伸手去够酒瓶。 “你还想喝酒?”以利伸手拿走了酒瓶,达克摸了个空没把握好平衡从沙发上摔了下来,撞在胸口项链凸起的宝石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爬起来又坐到沙发上,听见以利说,“伤好之前不准喝酒。” “还有你要的那批军火,我给你搞到了,价格比你想压的还低,现在就在我船上,我也派人去追你的船了,最晚明天就能和我们汇合。”以利从乱糟糟的桌子上拣起来达克交给鲁格特的那枚戒指,捏住达克的手指给他戴了上去,“这个你自己收着。” “那我明天等船到了给你钱哈。”达克响亮地亲吻了一下戒指上的石头,“你宰人可真狠,不过这是我的生意,你没必要这样。” “顺便罢了。”以利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项链,伸手一勾那一串的石头从达克松垮的领口滑了出来,他视线一偏也看见了达克肩膀上包的纱布,“妮娜给你的?” “是啊。”达克大大方方地拎了出来,“她说可以辟邪。” “这个耳坠也是?”以利在达克带着耳坠的耳垂上捏了捏,被达克抬手挡开了,“很配你。” “这样很痒,妮娜说蓝宝石是我的幸运石,可能确实有那么一点用?毕竟如果不是有人叫走了胡安他就要上手挖我的眼睛了。”达克摸了下那棱角分明的坠子,“还说是什么收藏品,一个变态疯子。” “他有个情人生了孩子。”这是以利的船员打探到的,以利清出一块桌面写船长日志,“他虽然情人很多,孩子却一个也没有,但是这个应该也活不过一个月,或者明天。” “啊——”达克反应过来,突然觉得很好笑,为何那些omega就总是要想尽办法依靠那些alpha呢?“可怕的嫉妒心啊,对了,埃勒维船长你的船上应该不缺我这一口吃的吧,可怜可怜我这个几天都没东西吃的人怎么样?” “但是你酒喝了不少吧?”以利头也不抬,从旁边的苹果桶里随便拿了一个青苹果抛给他,“我已经叫他们去准备了,你先吃这个垫垫。” “这个颜色看着就很酸。”达克随手在衣摆上擦了下,他自己的衬衣早就成了破布条,身上这件是以利给的,松松垮垮的,“胡安应该很快会发现我逃跑了吧,你有什么打算?” “这一仗我们迟早要打。” 以利的大副敲门进来了,以利和达克都停止了交谈,他放下盛着食物的托盘对着以利行礼,以利挥手示意他出去,他点点头还关好了门。 “也是,塞伊是个好地方,就是酒馆抠门了点,但是姑娘们很可爱。”达克转动那把指甲刀,剔出些指甲里面的污垢,“我和那个甜心说好下次去找她的。” “你居然还有心情去调情?”以利写字的动作稍作停顿,达克察觉到他有点生气,但从他上船开始以利就在生气,所以他没放在心上。 “那也不能撞到女士们就不管啊。”达克不以为然道,“而且女士们的裙子里有好东西” “你又喝抑制剂了?”以利这次放下了笔,皱着眉头拿走了达克准备往嘴里放的面包,“注意用量,你真以为那东西不会有副作用?” “我只是以防万一,至于副作用你是说不孕不育?那不是正合我意?”达克啃了一口肉干,“做一个海盗的后代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以利摇摇头,把面包放回盘子里,没再说什么。 “还是聊聊怎么对付胡安。”达克吃饱喝足后又躺了下去,“塞伊毕竟是他的地盘,塞伊有很多船。” “但是塞伊的船不是都听他的指挥,海盗帮里太多人不服他,你猜我们打起来的时候会有多少人在背后捅他刀子?我也不是天真到什么准备都不做的。”达克看到他摊开一整张海图,“亲王给了我足够的人手和船只。” “帝国肯让自己的士兵上战场?你们两个到底什么关系?” “各取所需罢了,亲王被那些贵族的控诉弄得心烦,他自己也有损失,我的话,就像你说的,塞伊是个好地方。”海图上胡安居住的岛被以利钉上了一个红色的钉子。 “我的船明天就会到是吧,你应该也不介意船队里多一艘船的吧?” “你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安分?”以利用力按在他肩上,“乖,别闹,这次你别掺和,带着你的船和军火离开这里。” “你这是让我临阵逃脱?”以利其实没用多大力气,也避开了伤口,达克搭上他的手,“我不会有事,报仇这种事情要亲自动手才有意义。” “你也别费心思阻止我,我想做的事情没人挡得住,就算是你也一样。”达克伸出另外一只手点在以利心口,“我向来是有仇必报。” “海盗的命运?那那要好好把住命运的舵。” “当然,我牢牢地握着它呢。” 第9章 清晨,太阳缓缓从海面升起,达克的声音响彻船舱,“起床,水手!我不是花钱雇你们来睡大觉的!甲板!甲板为什么没有擦干净!” 原本鼾声如雷的船舱变得闹哄哄,还有赖床想法的水手都叫达克掀翻了吊床,“给我起床干活了懒虫!” 达克走过甲板时船员们自动让出来一条道。 “掌舵的感觉真好。”达克欣慰地把住舵,看着甲板上忙忙碌碌各司其职的水手,“还不错,我还以为等我回来的时候你们会散漫得不像样。” “船长,您的腿……”水手长汇报完达克不在的这几天船上的情况,看着达克的腿欲言又止,“我认识一个手艺很好的工匠,不少水手都在他那里定做了假肢,如果您需要的话……” 达克抬手就是一个爆栗,“老子没断腿,只是外伤,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 “欢迎回来船长,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准备和塞伊开战,跟上埃勒维船长的塞壬号。”达克把船舵交给鲁格特,自己走下楼梯去检查船舷边的绞索。 “船长,我们要打仗了?”一旁耳尖的水手敏锐地捕捉到了达克说的开战。 “没错。”达克皱着眉丢开绞索,“这是谁绑的,这么松是没有吃饭吗?过来重新绑!” 要开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船上的每一个角落。 日复一日的航行实际上是很枯燥的,达克禁止水手们在船上赌博,为数不多的乐趣就只剩下了每日限量的朗姆和厨房老头翻来覆去的那几个故事,小哑巴抓到的信天翁也让他们找了几天乐子,最后不小心让那鸟飞了。 和其他船开战无疑是航行里海盗们最期待的事情,这不光意味着额外的财宝和物资,还有肆无忌惮的杀人,哪个海盗手里没有沾上过人血?达克的船上几乎都是一些疯狂的家伙,他们在桅杆上升起那黑色的旗帜,在大海上肆意妄为,直到被抓住绞死或是被大海吞没,海盗的宿命。 最后能善终的海盗寥寥可数,对他们来说及时行乐才更加重要。 “他要谈判?”达克居高临下看着被自己船员绑的严严实实跪在地上的自称是胡安手下的家伙,“有什么好谈的,没得谈,把这家伙丢下去,加速前进!” “是的,船长!” 达克透过望远镜看到了胡安的船队,如以利所言,数量不算太多,“现在风向对我们有利,把帆放下来!” “是的,船长!” “把你们的刀都擦亮了!火药上好!炮手准备!” “是的,船长!” “今天真是个适合开战的好天气!”达克把自己的剑抽出来在船舷上刮擦几下,天气没有昨天晴朗,天阴了下来,有细小的雨滴落在达克脸上,只是小雨,这对于这一船在暴风雨里烧掉好几艘船的船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论是什么天气都是开战的好天气。 “感觉自己武器不趁手的小子们,这次我准许你们动我的商品,现在,马上去那批军火里面挑把自己喜欢的枪!炮手!弹药随便用!” 达克话音刚落船上就响起一阵欢呼,不少船员还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是的,船长!” “全速前进,把胡安的船轰成海上的渣渣!” 相比达克以利的船上很安静,船员有条不紊地做着战前准备,以利在和弗纳伯派来的船队长拉尔金商量作战计划。 “船长。”以利的大副敲了几下门,听到以利的应答之后才推门进去,对着另外一位长官点头示意之后对着以利,“报告船长,塔格德船长的船突然加速冲着胡安的船去了。” “他又在乱来了。”以利无奈地笑道,“那么我们之前讨论的那些战术都不作数了,很抱歉克里斯托可骑士长,您该回自己的船上通知船员们,加速前进,跟上我们急躁的小美人。” “金色妮娜号?”离开塞壬号的时候拉尔金看清楚了冲在前面的那条船,这个名字让他稍微有些诧异。 “她很美,不管名字还是船体……”大副在他前面领路,“请。” “确实是位美人。”拉尔金点点头,登上为自己准备的小艇。 那位被派来传话的家伙应该还在海里和他身上的缆绳作斗争,对面的胡安应该也感觉到了达克这边气势汹汹的不怀好意,达克看见他们的船帆也降了下来,胡安的船冲在前头。 “开火!”两艘船等待着同样的时机,被炮弹砸中的地方迸出木屑,达克紧接着抓住缆绳跳上了船舷,“准备接舷!” 达克一脚踹翻了胡安船舷边一个准备对着自己开枪的小子,翻滚一圈率先落在甲板上,拔剑砍翻了另外一个,跟着他的船员也到了,枪声和金属碰撞声让甲板上的形势一下子变得混乱。 达克的枪法一如既往的烂,他甚至都懒得瞄准,误打误撞居然打中了几个人,在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时他收枪拔剑冲向船舵旁的胡安。 “该死的,我说过别挡老子的道!”达克认出来这是那个在酒馆挡住自己的胡安忠心耿耿的手下,下手和他的老大一样阴毒,一刀割在了达克腿上的伤处,绷带裂开有新的血液流了出来,达克把他掼倒用剑钉在了甲板上,从衣服上撕下一截布条缠紧了腿上的伤。 达克那一剑刺得很深,刚好是心脏的位置,拔出来的血溅的到处都是,他在楼梯的扶手上刮掉剑身大部分的血,拖着伤腿站到了胡安面前。 “达克.塔格德。”胡安盯着达克眼里像是要淬出毒,叫名字时咬牙切齿的劲儿像是在嚼达克的骨头,他看着达克腿上的伤口笑,“现在你也是个瘸子。” “胡安.奥罗。”达克咧开嘴角,眼睛里没有一点笑意,“老子就是瘸了也可以取你的命。”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达克在胡安扣动扳机之前打掉了他的枪,胡安连忙拔刀抵挡没让达克砍中脖子。 “我枪法很烂,所以我建议你用刀,这样对我来说更加公平。” “你就这点力气?”胡安刀锋一转,情况顿时变成他用刀逼着达克用剑割自己的脖子,“给我跪下求饶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alpha和omega之间该死的体力差距! 达克奋力打开胡安的刀,“真可惜,你就是跪下求饶我也会把你的头割下来挂在主桅杆上。” 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谁也没从对方身上讨到好,胡安就是瞅准了达克的伤口,在他肩膀上划开一道口子,达克则生生从胡安手臂上刮下来一块肉。 “结束了。”胡安捡到了一开始被打飞的枪,枪口正对着半跪在地上捂着肩膀的达克,“心怀感激吧,你的眼睛会成为我的新的收藏品。” “你现在说这个不觉得太早了吗?” 恰好一发炮弹打中了船尾,船体摇晃了下,达克乘机就地一滚躲开子弹,爬起来跑进去船舱。 “既然你喜欢捉迷藏,那就陪你玩玩。”胡安紧跟着进去,逗弄濒死的猎物也是猎人的兴趣之一。 胡安的弹药几乎告罄,金色妮娜依旧在不停地开炮,船舱被砸出来不少洞,胡安的水手差不多都跑到了甲板上。 达克从拐角偷袭的计划落空了,早有准备的胡安把他踹翻在地,把达克脱手的剑扎进他腿上的伤口,枪口抵着达克下巴迫使他抬头,“跟我玩,你还太嫩了点。” “那可不一定。”达克脸色发白,额头上疼出了冷汗,他小声抽了口气,按下了手里的扳机,“我给你留了一颗子弹。” 胡安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一下子握不住枪,摸到了胸前的血,他瞪大了眼,被达克推开,又捡起地上他的枪补了几枪,胡安再也没起来。 “真他娘的疼。”达克拔出来插在自己腿上的剑,他感觉自己整条腿都在抽搐,看样子是没法走路了,他挪动到旁边的空洞旁边对着自己船上的人吼,“胡安死了!别开炮了,快过来几个人抬我!” 数量不足,弹药也不足,胡安的船队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有好几艘船在开打没多久就投降了,达克的船员搜刮干净胡安船上的东西,一把火烧沉了它。 达克看着那艘船的残骸也沉入海底,拄着拐杖跟在以利后面。 “要不是你要交差,我真的会他把他挂在桅杆上喂海鸟。” 胡安的头被割下来装在盒子里由拉尔金带回帝国复命。 “老查理?” 达克没有否认,“他算是个好船长。” “我听说你让他们用你那批军火了?真稀奇。” “是啊,那群小子可真不客气,当真以为弹药不要钱。”达克把拐杖就地一丢,倒在以利的沙发上,“亲王殿下出手阔绰足够弥补我的损失,但是塞伊这么多海盗,光杀掉一个胡安顶什么用。” “他胆子大过头了,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以利知道具体情况但是他也不想多说,知道太多对达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你以后的航线也不用避开塞伊了。” “我只是凑巧没有经过塞伊!才不是特意避开的!”达克挥动拳头表示抗议,“你不准瞎说!” “知道了。”以利憋住笑,“这次干得不错,我帮你多要一点报酬。” “非常感谢。” 第10章 拉尔金带着胡安的人头先回去卡伦城了。 达克的船在塞伊停留几天也启程返航,以利暂时留在塞伊有事情处理。 达克想塞伊是要易主了。 金色妮娜循着灯塔在夜色里入港,达克守着船员们搬运完剩的不多的军火才放他们离开去找乐子。 “伤好之前我不会再出海。” 达克关上船长舱的门,拎着船上最后亮着的油灯,“但是也不能让金色妮娜一直待在卡伦港,小美人会觉得寂寞的,所以暂时交给你了。” 达克交给鲁格特一串钥匙,熄灭了灯顺手放在船舷上,拄着拐杖下了船,“照顾好我的美人儿,大副。” “是的,船长!” 达克背对着他挥手,很快消失在了黑漆漆的一片建筑里。 “我还在想今天你怎么没有翻窗。”妮娜开门让达克进屋里来,锁好了旁边的窗户又关好门,达克看见她斗篷下白色的睡衣裙摆,“原来因为是翻不了吗?” “我也不是次次都翻窗的,水晶球没有告诉你吗?” “水晶球里显示的只是一种预兆。”妮娜给达克倒了一杯普通的热茶,茶壶被放回炉子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它显示你有危险,并不会告诉我你会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妮娜自顾自地叹气,“说到底还是我学艺不精,只能看到这种程度的预兆。” “这样已经很厉害了。”达克摘下来项链,“来,这个还给你,我想它大概还是发挥了那么一点作用的吧。” “送给你了,你最好一直带着。”妮娜没有接,她抬起头,因为斗篷的缘故达克看不到她的脸,“很奇怪,我这几天推断不出你的运势,水晶球只给我显示了一片迷雾,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因为命运被我掌握在自己手里,这可是区区水晶球看不透的。” 妮娜没有接达克的话,她摩挲着自己那杯茶的茶杯沿,达克知道这代表她心里很不安。 “别担心,妮娜,我最近都不会出海了,伤好之前我都会在岸上,不会出什么事的。” 妮娜缓慢地点了下头。 拉尔金的船在前一天的下午就到了卡伦,弗纳伯在亲王府的书房里接见了他,书桌上堆着厚厚的信和公文,管家给弗纳伯倒好茶退到旁边,“解决了?” “幸不辱命。”拉尔金双手奉上装着胡安人头的匣子。 “你们骑士团按规矩处理就行,不过是个海盗。”弗纳伯给信封封好印泥交给旁边候着的管家,“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卡伦的骑士团长,老团长年纪大了,该回乡下养老了。” 拉尔金回想了一下那位怎么看都正处壮年的骑士团长,略有些疑惑地抬头想询问弗纳伯,和弗纳伯的视线对上他顿时打了个冷战,连忙低下头。 “你是个聪明人。”弗纳伯拆开另一位贵族给他的信,是晚会的邀请,他恹恹地丢到了一旁的置物篮,篮子里有不少邀请函,最后都会成为壁炉的燃料,“回去告诉你的父亲吧,他会很高兴。” “为您献上我的忠诚。”拉尔金改为单膝跪地,“亲王殿下。” 弗纳伯的脸上终于漏出几分笑容,“起来吧,拉尔金.克里斯托可骑士团长。” 不要招惹兰德斯特家族的这位亲王。 这是拉尔金刚进入骑士团时一位前辈给他的忠告。 他也曾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听闻这位亲王殿下不是个好相处的主。 然而他是一个骑士,骑士应当忠诚。 简单的木质床上铺着和被套配套的浅色床单,窗台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花草,朝阳在地板上投射出方形的亮斑,虚掩的门后面传来食物的香气,达克分辨出来土豆和熏肉的味道。 是达克不曾体验过的,温馨的,家的感觉。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达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打消脑海里才凝聚成形的思绪,翻身下床。 从自己上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无根的浮萍。 自由有它的代价。 “我这几天晚上都不回来了。”早饭是土豆炖熏肉和新鲜出炉的白面包,妮娜还给达克盛了一小碟腌菜,“不用给我留门。” “嗯。”妮娜往斗篷底下递食物,达克觉得那阴影就像是一个黑洞,吞噬的绝不仅仅是食物。 他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随着沾着汤汁的面包一起咽进去肚子里。 达克在岸上的打扮尽量低调,他换了一顶圆鸭舌帽,染成棕色的头发松松地扎一个低马尾,深色的大衣遮住他乱七八糟的饰品和武器,佩剑太招摇,不过枪和匕首不能不带,达克的拐杖也是在以利仓库里顺的,外表和寻常拐杖无异,拧开头部却能拔出一把剑。 “腿断了还来找乐子?”在洛伦丝说话的间隙烟雾从她鲜红的唇里逸散开来,烟枪磕在桌子上,烟灰尽数落在擦洗干净的烟灰缸中,洛伦丝把空了的烟枪交给旁边的侍女装烟丝。 “只是腿受了点伤,这也不妨碍我和可爱的甜心们度过一段难忘的美好时光。”达克冲着侍女抛了个媚眼,接过自己的烟枪时有意无意在她手背上摸了一下。 “咳,你先出去。”洛伦丝用烟杆敲着桌子,经年累月的桌子上已经出现了一小片凹陷,那侍女马上红着脸捧着烟丝盒子出去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勾搭我的姑娘们只是为了她们的抑制剂。” “别这么说。”达克从指缝里拿出侍女临走前塞给他的纸片,上面写着时间和地点,他展开给洛伦丝看,“热情的甜心约我晚上在后门见面,她真可爱,就是香粉扑得太多让我有些想打喷嚏。” “今晚她要出席一场宴会。”啪嚓一声,洛伦丝擦燃了火柴,跳跃的火光让她的指甲看起来更加绚丽,“克里斯托可家的儿子当上了骑士团长。” 即便是妓馆也分了三六九等,高级的妓馆提供的远远不止是皮肉服务,洛伦丝手下这家妓馆就是专为那些贵族服务的,这里的omega们要论才艺学识和举止礼仪都是不输于那些养在深闺的少爷小姐们。 不少贵族们都喜欢在外面养上这样一个或几个小情人,除了家里的艺术品,外面的情人也是可供他们炫耀的资本。 “原来甜心已经有主了啊。”达克把纸片点燃掉落在烟丝上,表情带着些许遗憾和谴责,“朝三暮四可不好。” “这话你应该说给你自己。” “我又没有朝三暮四,我一如既往地爱着我的小美人和广阔迷人的海洋。”达克享受地眯起眼睛,“说起来怎么突然换骑士团长了,格兰特犯什么事了?” “不清楚,说是主动提出想回乡下养老,谁信呢。”说不定人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农场的地下做肥料,这事越蹊跷就越没人敢深究,“换了不好吗?你不是一直抱怨他狮子大开口地要价?” “但是他只是要钱,这种人其实最好满足。”骑士团只听命于兰德斯特,团长说换就换不要想都知道是谁的意思,“新的团长叫什么?” “拉尔金,拉尔金.克里斯托可。” “没听过,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随着杂乱的脚步和咒骂,房间的门被撞开,达克刚站起来还没看清楚来人的脸就被拉了过去,一把尖锐的裁纸刀抵着他的脖子,后面有个声音在叫着,“别过来,出去!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后面冲进来的几个下人看见这阵势都停在了门口,望向旁边的洛伦丝,“夫人……” “都出去!” 达克从那歇斯底里的叫喊里听到了明显的颤抖,他也嗅到了那一点信息素,是个omega,“不出去我就杀了他!” 达克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外一拧刀就掉在了地上,拐杖敲在腿膝盖上迫使他跪了下去,门口那几个人赶紧过来擒住了他,达克在他破口大骂出声之前从桌上拿了块抹布塞住了他的嘴。 达克挑起他的下巴看清楚了他的脸,还算清秀,“夫人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革命军最近很猖狂。”本来看见达克被挟持洛伦丝心都跳到嗓子眼了,现下才缓过来,“到处演讲宣扬什么omega的自由平等之类,还有冲到妓馆里闹事的,说是什么要解救那些omega。” “我听说了,那上次劫走我一批艺术品的也是他们吧?”达克扯出来他嘴里的抹布,“你有什么想说的吗?omega还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我是不是该夸奖你勇气可嘉呢?” “omega不是商品!你们这些该死的……” 达克又把抹布塞了回去,“如果是骂人的话那就算了。” “夫人,在暗巷的话,哑巴也不影响接客的吧?”达克笑眯眯的,洛伦丝却从背后升起一阵寒意,是了,海盗有哪个是善茬?洛伦丝在暗巷还有一家妓馆,那是达克投资的,经营皮肉生意和艺术品交易。 “是的。”洛伦丝赶紧挥手让人带走他,“我会安排好的。” “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达克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坐下来,“先换一杯热茶吧。” 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洛伦丝忍不住出声,“那是个omega。” “我知道啊,虽然送到暗巷有点浪费了,不过看他那样子留在这里也不合适,培养成艺术品应该也不太行,对了我记得是哪位伯爵有着这方面的特殊癖好来着?” “你真的就……” “夫人。”达克打断道,“我是利益至上的,而且我以前也告诉过您,omega不许上船,哦,商品除外。骑士们要有慈悲心肠,海盗没有。” 第11章 “可以拆线了,你忍着一点。”妮娜剪开了达克腿上的纱布,她前一阵子遇到了一位奇怪的先生,他说他在各地旅游,妮娜以为他是个吟游诗人,但他自己否认了,他说自己是个医生,妮娜和他交流了很多,伤口缝合就是那位先生教的,还有一些药材的妙用,妮娜很想再多留那位先生几天,但那位先生说走就走。 “这点疼算什么。”达克对着镜子看他的牙齿,前几年他磕掉了一颗牙,镶了颗金的,“我突然觉得金牙怪怪的,还好不是太显眼的牙齿。” “我记得你当时还遗憾磕掉的不是门牙。”妮娜拆完线看着那狰狞的伤口皱眉,但是达克看不见她的表情,她动作很快地包起来伤口,“你继续这么安分吧,别让伤口再开裂。” “那它就会好快点是吗?我真是受不了这种不能喝酒的日子了。” “再忍忍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偷偷在喝酒。”妮娜开始收拾东西,“只是看在你没喝太多的份上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能叫喝酒吗?我一点醉意都没有,就那么一点点根本就不过瘾!”达克已经不太需要拐杖了,他还是带着防身用。 “这是为你自己好。”妮娜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给我看看你肩膀上的伤口,衣服脱一半把肩膀露出来就好。” “全脱了也没事啦。”达克还是听了妮娜的话,肩膀上的伤口没有那么严重,已经结了一道长长的痂,妮娜摸着那个被一分为二的烙印,她的手指微凉。 “很疼吧?”她见过达克背后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虽然她看到的时候只是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但是不难想象当时的伤口有多严重,妮娜很轻地摸过那道痂,达克感觉有点痒,“他死了?” “当然,我亲手取了他的性命。” “你总喜欢让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塞伊,那地方是叫塞伊吧?埃勒维船长还在那里?”妮娜象征性地缠了几圈纱布。 “是的,他前几天回来了,给了我一笔超级丰厚的报酬,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一起去买几条新裙子怎么样?我看见裁缝店有新款式了。”达克拉好衣服,“还有,我早就想说了,在我面前没关系的吧,伤疤什么的我不也有吗?而且你都看过了。” 妮娜没有说话,她紧张地捏住了斗篷边缘。 “没关系的,妮娜,只有我,这里没有别人。”达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软,“给我看看吧。” 妮娜总是很难拒绝达克的请求,她挣扎了一会儿用另外一只手摘下了帽子,同时闭上了双眼,太丑陋了,实在是太丑陋了,自己这样的一张脸如何能见人?而且就因为面对的是达克,她才更不想被看到自己的脸,她现在的心情比上刑场好不了多少。 “别害怕,妮娜。”达克稳稳地牵着她的手,常年不见阳光使得妮娜的皮肤很白,甚至白得有些不健康,她的嘴唇丰满,鼻梁高挺,眼尾向下是忧郁的弧度,若不是占据了半张脸的狰狞疤痕,她本该是一个娴静的美人。 妮娜感觉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睁眼看见达克在亲吻自己的疤痕,他表情虔诚像是朝圣的信徒,妮娜的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妮娜要比达克稍微高一点,达克要踮起脚尖才能够亲吻得到她的额头,妮娜主动低下了头,达克抱住了她,任由她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衣服。 妮娜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松开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她犹豫了一下,没有戴上帽子,“晚饭吃炖牛肉。” 晚饭很愉快,妮娜仍旧有些顾忌自己的脸,不过最后她答应达克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尽量取下帽子。 晚饭后达克起身去黑市里的拍卖场,以利让他帮忙照看一下黑市里的生意,塞伊的事情似乎有些棘手,那些家伙狡猾得很,以利说他可能还要在那边呆上一阵子。 达克也只答应了在自己伤好出海之前代为照看,并索取了相应的报酬,他把两人的界限划得很清楚,利益往来而已,他很讨厌那些不明真相的风言风语。 海盗之间最长久的只有利益关系。 以利有足够的手下维持拍卖场的正常运转,那些贵族们也很乐意帮忙照顾一二,达克要做的是留意那些趁着主人不在试图捣乱的小老鼠,达克虽然不像以利那样有着“兰德斯特的海狼”这样响亮的名号,但是金色妮娜也不是一艘籍籍无名的船,并不是有了一艘船就能让人心悦诚服地叫一声船长。 在达克看来,拍卖会很无聊,因为贵族们那畸形的好胜心很多东西都是以比本身价值高出许多的价格成交的,而且一直没有出现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他坐在贵宾包厢里面打哈欠,盘算着还有几样拍卖品。 “埃勒维没在?” 达克看清楚来人后连忙起身挂上营业微笑,“夜安,亲王殿下,他最近都不在,冒昧问一句,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找他喝酒罢了。”弗纳伯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下,他的侍从放上来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弗纳伯看着达克,“能喝一杯吗?” “我的荣幸。”达克冲他鞠躬行礼后才坐下,侍从为两人倒酒然后出去,酒液是澄澈的琥珀色。 “我以为你不喝酒。”弗纳伯碰了一下达克的杯子,“干杯。” 达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之前在小酒馆碰面的时候自己只点白水的事,在他给达克地址后达克才确定自己那位出手大方的老主顾就是眼前这位亲王。 “我不喜欢那家的酒,有我讨厌的味道。”达克一饮而尽杯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轻微的烧灼刺痛感,酒精让人愉快,“感谢您的酒,今天的拍卖有什么入得了您眼的东西吗?” “不着急。”弗纳伯小口品着酒液残留在舌尖的细微甘甜,“好东西都在最后,今晚的重头戏还没有开始不是吗?” 按照惯例,拍卖的前半段都是些寻常物件,后半段是艺术品。 “我听说这次你也去了塞伊?”拍卖的主持人正在费尽心力推销一件据说是某位大帝的头盔,弗纳伯把目光转向达克,柔和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侧脸棱角分明,罕见的omega,弗纳伯嘴角翘起,在达克注意到之前收回视线恢复面无表情。 “拿钱办事而已。”达克没忍住又喝了一杯,在心里小声对妮娜说抱歉,“一笔划算的生意。” “也是。” 头盔以一个不算太离谱的价格成交了,拍卖场的顾客们逐渐离开,不过一会儿就有戴着面具的顾客再次涌入,就连台上的拍卖师也戴了个花里胡哨的面具。 人们遮掩自己真实的容貌,好参与一场恶魔的集会。 “失陪一下。”由于艺术品的特殊性和最近自称革命军的活跃行动,达克在拍卖开始之前要再去确认一下商品。 未上场的拍卖品暂时存放在后台,达克去看的时候两个守卫都已经被放倒,有人打开了笼子在劝说那些omega和他一起走。 “单枪匹马地行动是你们的特色吗?”达克话音未落外面就又跑进来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雅各布,动作快一点!” “哦,还有一个。”在后台开枪会引**动,达克不想因为区区两只小老鼠毁掉拍卖会,所以他顺手从那一堆被鉴定为没有拍卖价值的商品里拿了一把弩,打中了后来人的大腿。 “真可惜,本来我是瞄准的心脏。”达克拔剑对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学生,“我讨厌妨碍我赚钱的人,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还能起来吗?快跑!”雅各布挡住了达克的一剑,学生趁机拖着一条伤腿从另外一边跑了出去。 “真碍事,那就先解决掉你。”达克用剑鞘关上雅各布打开的笼子,剑尖直指他的喉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但凡是有几分良知的人都不会容忍你们这种行为。”雅各布的身手不错,接连躲开了达克好几招,打斗中他又打开了笼子,用铁棍格挡住达克对着他面门的一剑,“omega不是商品,他们也是人,绝不应该被这样随意地买卖。” “你说的话像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达克换了一个方向劈向他,“幼稚得让人发笑,从你那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里睁开眼睛看看吧,事实如此,你看,就算你打开了笼子,也没有人跟你走。” 笼子里的omega很安分,像是压根不知道走出笼子就能获得自由,或者说他们知道,但是他们不想。比起在外面为了下一顿饭发愁,被某位贵族买下至少不用担心生计。 “你们居然觉得自己是在救人?”达克的一招一式都是对着要害,“多么高高在上的天真想法。” 笼子里的omega除了取悦alpha什么也不会,早已接受自己作为商品的命运。 达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不光是因为有人在打他商品的主意,他更气这种自以为是,这世上没有救世主,omega没有真正的自由。 “他们总有一天会醒悟,会反抗这种命运的不公。”雅各布逐渐感到吃力,他虽然也接受过格斗相关的训练,然而论实战经验他远远比不上老油条达克,“是你们的想法太过迂腐,你们在害怕,害怕这种醒悟会危及你们的利益,你们不过是一帮色厉内荏的胆小鬼!” “那一天还早得很,人生来就不平等。”达克挥剑砍中他的手臂,“你是个学生吧?学生就该好好读书,别插手大人的事,象牙塔里的书不会告诉你们溃烂的伤口里有些什么。” “你我的灵魂都是同等的。”雅各布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砸向达克,达克往旁边一躲被砸中了肩膀,正好是伤口的地方,伤口似乎有些裂开了,趁着他分神雅各布从他的剑下逃脱,“你等着看吧,我们总有一天会改变这个世界!” “可笑。”达克不欲追赶,他收起剑,重新锁好笼子,从始至终笼子里的omega就没有一个往出口移动哪怕一步。 他们是放弃抗争命运的人,是麻木的灵魂。 ※※※※※※※※※※※※※※※※※※※※ 清创缝合技术最早出现在我国,汉末华佗就能进行开腹手术,西医外科是19世纪中期的亚子。 害女巫都有了在乎什么历史不历史的,来一句enervate或者epliskey得了。 第12章 “遇到什么麻烦了?” 达克回包厢的时候弗纳伯还在,酒瓶里的液体肉眼可见地少了一些。 “两只老鼠罢了。”达克深吸口气调节心情和表情,坐下看着下面的拍卖。 有单独的笼子把omega们推上台,拍卖师说着引人遐想的话,客人们态度狂热地举牌竞拍,每次都是这样的场景。 “你受伤了?”弗纳伯侧头看见了达克肩膀上深色的一块。 不知是因为打斗牵动了伤口还是被雅各布那一下砸的,又或者两者皆有,血液渗透了里面那一层薄薄的纱布,透到了衣服上。 “旧伤,不碍事。”达克摸了一下,感觉血已经开始干了,他穿上了外套,“干我们这行的,受伤是家常便饭了。” “既然受伤了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弗纳伯放下来杯子,“我看你对拍卖会好像没太多兴趣啊?” “我只是受人雇佣来看场子的,也没什么我想要的东西。”达克的酒杯早就空了,他也不好再倒,“只是我没想到亲王您会感兴趣。” 以亲王的身份要什么omega没有,倒是没听说过这位亲王有养艺术品。 “我对艺术品没什么兴趣。”艺术品大多乖巧顺从,倒是能很好地满足那些alpha的虚荣心,弗纳伯倒是觉得有些无趣,“千篇一律任人摆布的娃娃有什么可看的,这些客人们的表现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平日里一个个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一旦戴上面具就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弗纳伯可从没在公事上见过他们这样的热情。 “塔格德船长喜欢乖巧的omega吗?”弗纳伯突然望着达克,他的笑总让达克感觉到些微的不适。 “我喜欢美人,各种各样的美人,我和甜心们通常会有一个浪漫的夜晚,不会在乎太多其他的。”那些一面之缘的大多是被达克偷了抑制剂,达克可不想再见面。 “真是风流。”弗纳伯轻轻敲着手杖顶端的雕饰,“你上次说你那里也有艺术品吧?” “当然,您有什么需要的?”一谈到生意达克压下去心里那细微的不适,“送货上门的话需要加一点点车马费。” 精明的小家伙。 “钱不是问题。”弗纳伯愉悦地摩挲着雕饰上镶嵌的宝石,“地址上次已经给你了,我再给你十天的时间,我不要那些洋娃娃,明白吗?这是定金。” “自然是明白的,感谢您照顾我的生意。”达克笑眯眯地接过来弗纳伯放桌子上的钱袋,沉甸甸的让人心情愉快,“我会让您满意。” 贵族们都是一个德行,只是有各自不同的爱好罢了。 达克对于这些贵族谈不上讨厌,也算不上喜欢,不过他们有钱,是很好的顾客。 塞西莉亚对于那些交际应酬已经感到厌倦了,她本以为卡伦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还是和皇都那些贵族没有什么两样。 她既不喜欢那些因为弗纳伯而往她身边凑的omega们,也不喜欢那些总是在偷偷打量她的alpha们,他们的目光让她生厌,就好像她是一个物件。 所以她找了一个午休,威逼利诱新来的小女仆交换了衣服,让她呆在房间里装睡,自己则偷跑出来,她离开了那些豪华的府邸,她想去看看卡伦的另外一面。 然而没多久她就被人偷了钱包,最后也没追上那小贼,自己还跑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房屋外墙是厚厚的藓和油垢,墙角随意放着垃圾污水桶,她还差点踢到在墙角栖息的流浪汉,若不是那人动了一下,她差点以为那只是一堆没人要的旧棉絮! 她只是匆匆瞥见了那张脸,多么可怖!塞西莉亚从未见过有人脸上长着那样的东西,几乎半张脸都在溃烂流脓!那真的还是个活着的人吗? 塞西莉亚有些后悔自己冲动行事一个人跑来这种地方了。 “小姐,你的钱袋。”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塞西莉亚差点尖叫,做好心理建设才转过身去,还好,和她搭话的人不是像之前的流浪汉一样,来人有着灿烂的笑容,他衣着整洁看起来像个学生,可算是个看起来正常的人了,塞西莉亚松了口气,走过去接过自己的钱袋,“谢谢您,先生。” “您太客气了。”突然被人用敬语称呼让雅各布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还是一个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他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你是不是迷路了,我带你出去吧,一个人在这边乱走是很危险的。” “你的脸受伤了!”塞西莉亚打量着雅各布,看见他嘴角的破口下意识地掏出来手帕想要擦拭,顿了一下后改为把手帕递给他,“流血了,很疼吧?” 雅各布哼哼两声,用手帕捂着伤口,“谢谢你,那些小贼太凶了,但是绅士是不能放任他们欺负你这样一位小姐的!” 手帕上沾上了血渍,雅各布有些为难地看着塞西莉亚,“对不起,弄脏你的手帕了,我回去洗干净再还给你?” “不用了。”塞西莉亚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送给你了。” “哎?送给我了?”雅各布还是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手帕,他小心地折了几折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你对这里很熟吗?啊,抱歉,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我叫塞茜。”塞西莉亚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塞茜,我叫雅各布,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也不能说是很熟,但是我知道这里的每一条路。” 年纪相仿就很容易产生共鸣,塞西莉亚在贵族里算是一个异类,她知道那些想法的疯狂,她总是掩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在雅各布面前不需要。 这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居然有着同样的想法! “我们应该早点认识的,塞茜小姐。”雅各布激动地握住了塞西莉亚的手,“你说得太对了,omega凭什么要低人一等,人人都是平等的,那些把人像物品一样随意买卖的人的想法才是大错特错!” “掌权者的法律总是偏向自己。”自己的皇兄虽然修改颁布了一系列改善omega待遇的法规,但是并没有多把它放在心上,他依旧从心底里就不认同他自己颁布的法规。 “是的,我想要改变这一切。”雅各布握紧了拳头,“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凭什么alpha们掌握着这社会最好的资源,而我们只能祈求他们仁慈地从指缝里漏那么一点?我们应该自己去争取!” “我们要让更多的人明白这一点,alpha们也没有什么好高高在上的!”雅各布说到兴奋处就停不下来,“压迫我们的是思想,是那些陈旧迂腐的,认为alpha生来就高人一等的,omega生来就只能成为附庸的思想!” “omega最大的敌人是omega。”塞西莉亚颇为认同,好友的喋喋不休,奶妈的苦口婆心,周围人的纷纷议论,都在推着她走上一条无数omega走过的路,omega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了嫁人延续后代吗?绝不! “是的,塞茜,我们要聚集在一起,我们的力量足够推翻这样腐朽的不公正!” “下次再见,雅各布。”塞西莉亚觉得这条路太短了,不够,她不想和雅各布分别,但是她已经离开够久了,午睡时间早就结束,她要回去了。 “再见,塞茜。” 雅各布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斗志,他现在就开始期待和塞茜的下一次见面,他们的思想是如此的相似,这是多么的让人振奋! “她不是你们的同志。”达克从转角处出来看着雅各布大惊失色的脸感觉很有意思。 弗纳伯知道自己这位表妹有些离经叛道,在塞西莉亚刚乔装打扮出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达克正巧在和他商量一些生意上的往来,接下了护卫塞西莉亚的差事,他赶到的时候雅各布对塞西莉亚伸出了援手,他在两人后面跟了一路。 “你怎么在这里!”雅各布摆出防备的姿态,“你不准打塞茜小姐的主意!” “她不叫塞茜。”没说真名看来公主殿下也不是没脑子,达克就很想逗逗这个一点就着的青年,“她叫塞西莉亚,你觉得兰德斯特的公主殿下会和你们沆瀣一气?” “思想和身份无关。”雅各布听完后有小小的动摇,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在我面前,她就是塞茜。” “你让我感到奇怪。”暗巷的情报网比街道更加错综复杂,不用一个晚上达克的人连雅各布什么时候学会的走路说话都知道了,“一个beta为什么这么热心omega的权益?” “这是作为一个人的良知,和身份,和第二性类都没有关系”雅各布对着达克翻了个白眼,表情有些小得意,“这是一种觉悟,塞茜小姐就有这种觉悟,你和你的主人都没有。” “你说错了,觉悟和行动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塞西莉亚的烦恼和在泥潭挣扎的omega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而且,我没有主人,我的主人是我自己。” ※※※※※※※※※※※※※※※※※※※※ 那什么下一章ghs就不发上来了,直接去微博停车场叭,大概也是今天更新的这个时间,后天更新就14章了(强迫性终于解决了章数和序列号对不上的问题) 第14章 弗纳伯有着早上出去散步的习惯,所以在达克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手腕上是一圈圈的红痕,磨破皮的地方也结了血痂,左手更是被一个铁的镣铐拷在床头,一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他还真的打算圈养他?做梦! 他记不清昨晚做了几次,他最后太累了,直接昏睡了过去。 他身上除了有些酸痛也没有其他不适,想必是已经清理过了,他的衬衣估计是穿不了了,现在穿着一件明显比他自己的要宽大得多的衣服,他伸腿把地上的裤子和靴子勾过来穿上,最后把目光聚集在左手的镣铐上,他把它向外推了推,卡在了拇指的地方。 他把拇指的关节揉了揉,突然使劲朝手心里一压——先是麻,然后是疼,不过总算是顺利地取下了手铐。 达克身上的东西包括他的枪和匕首都被搜走了,他想那些东西应该被弗纳伯放在书房,他稍微心疼了下自己的蓝宝石的耳环和项链,决定还是先离开,走之前把房间翻了个遍,带走了一把短枪和削羽毛笔的小刀。 “......然后呢?然后你们就让他跑了?”弗纳伯坐在他的书桌后面,把玩着一枚蓝宝石的耳坠,宝石颜色纯净通透,着实难得一见的佳品,他面前站着府邸里面的全部仆从和侍卫,不,还有被打伤的几个在床上躺着,有些胆子小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你们这么多人拦不住一个人?我养你们什么用?” 听见这句话有的仆从脸色发白看着就要晕倒。 “属下可以带人把他捉回来。”侍卫长向前一步挡下了弗纳伯释放的大部分压力,“请给下属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算了吧,谁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弗纳伯挥手让所有人下去,“这次就算了。” 反正他会自己回来的。 他有足够的耐心和诱饵等待他再次自投罗网。 革命军的内部并非雅各布想的那样牢不可破,不是所有人都是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而加入的,不如说心怀鬼胎的人太多了,甚至还有那些贵族安排进来的钉子,他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些,直到这次营救一批被拐卖的omega,有人泄露了消息,他们中了埋伏,断后的他差点没有跑掉。 不甘心,他太不甘心了。 雨水冲刷掉他留下来的血迹让那些恶犬找不到他,但同时也在夺走他的体温,他还不想死在这里,所以在模糊看到面前有个人影的时候紧紧攥住了对方的裙角。 妮娜看着抓住自己裙角的青年有些为难,她知道这个青年是革命军一个小有名望的头头,她一向不给自己找麻烦。 青年受伤不轻,已经昏了过去,要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裙角轻而易举,然后青年大概会死,这不稀奇,人命不值钱,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被死神带走。 妮娜一天都有些心绪不宁,水晶球显示了什么,但是她解读不出来,她在妓馆和拍卖场都没能找到达克,他常去的酒馆还打烊了,突然的雨让她不妙的感觉更甚,她打着伞在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直到被雅各布拉住。 妮娜最后还是把雅各布带了回去,她无法解释这种莫名的心软,青年倒在地上让她想起达克分化的时候忍着高热打退了一帮混混最后倒在地上被她发现的往事。 清洗伤口,上药,包扎,雅各布半夜发起了低烧,妮娜给他灌了一剂汤药,用毯子裹着他放到壁炉边的摇椅上。 雨下了一整夜,妮娜缩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摸着水晶球,好几次水晶球都差点滑下去,这让她更加心绪不宁。 “妮娜,早上好。”达克扶住门框,阳光在地板上勾勒出他的影子,将妮娜从冥思中惊醒。 达克鲜少这样狼狈,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妮娜看见都觉得诧异,而且自从达克进来,房间里就弥漫着一种淡薄的茴香薄荷的味道,是苦艾的味道,喝成这样?不对,达克不喜欢自己信息素味道的烈酒。 她扑过去抱住达克,同时闻到了他身上苦杏仁的味道,她瞬间就明白了,“你被标记了?是谁?” “先别说这个了,妮娜,帮我接一下手。”达克举起左手,拇指软软地垂着,妮娜也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红痕和血痂,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眼里满是心疼,“怎么会......怎么会弄成这样?” “出了点意外,或许我真该听你的话,我应该更谨慎些。”达克脸上挂着笑,声音却有些哽咽,“妮娜,你说,为什么我是一个omega呢?”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妮娜抱住达克,她感觉到达克在发抖,她自己的手也在发抖,她搀着达克躺到床上,“你躺着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熬药。” 妮娜知道自己的药没有多大用,被标记的omega一旦再次**,就算是喝抑制剂都没有多大效果,他需要的是标记他的那个alpha,可是达克是不可能说的,妮娜做不出撕他伤疤的事。 如果自己还是个alpha就好了,妮娜摸着自己后颈腺体的地方,那里现在只有一条疤。 妮娜端着药进去看见达克在床上缩成一团,绯红的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也可能两者都有,她把手贴上他的额头,体温高得吓人,他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是在撒娇,“妮娜,我好难受。” “把药喝了就不难受了。”妮娜把他抱起来,看见他的后颈有着明显的牙印,妮娜张张嘴又闭紧,扒拉着达克的头发遮住了印子,达克又折腾了一会儿才睡着,眼皮一抽一抽的显然睡得很不安稳,妮娜拨开他被汗水黏在脸上的头发给他擦脸,上次的染发剂颜色有些褪了,他原本铂金色的头发开始显现,达克有着不输给他母亲的精致相貌,可惜生在了贫民窟,这样的容貌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他是个omega?”雅各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披着毯子立在门边,望着床上的达克眼里满是震惊,“还是说他有孪生兄弟什么的吗?” “我警告你。”妮娜把他拉了出去,压在墙边,作为一个alpha妮娜轻松压制住了还带着伤的雅各布,切药材的尖锐小刀对着他的喉咙,“别把这事说出去,你昨天就该被死神带走,我不介意再把你送回去。” 雅各布只是好奇而已。 他刚醒来就闻到了茴香的味道,还想着救他的好心人品味这么独特,睁眼没看见人,听见说话的声音裹着毯子凑到门边看。 一看就看见那个前几天还凶神恶煞的家伙倒在床上很不舒服的样子,后知后觉那茴香味是从他身上传来的,脑子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个omega! “我发誓我不会说出去。”雅各布立起两根指头对天,“你是他的alpha吗?” “......”妮娜发现她有些高估面前这个青年了,他眼里全是好奇和八卦,“那他现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哦。”雅各布点点头,又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达克,妮娜总觉得他这一声哦得意味深长,拽着他的后领关上了房间的门。 “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才醒来的时候有点头晕,现在嘛——”雅各布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有点饿。” “我不做慈善。”妮娜拉着他的后领子往外面拖,“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我知道您是好人,大大的好人。我无比感谢您昨晚救了我。”雅各布赶紧拉住椅子的扶手,他早就和家里闹翻了,一直住在某个同志提供的住所,而现在那位同志很可能是贵族的眼线,他回去不就是主动往坑里跳吗? “您再收留我几天吧,几天就好,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给您干活,晚上打个地铺就行。”外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抓自己,不如暂时在这里住几天,雅各布冲着妮娜眨巴眨巴眼睛,希望能用可爱打动妮娜。 “你本身就是个麻烦。”妮娜丝毫不为所动,就快把人拉出去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重物落地的声音,妮娜也顾不上雅各布了,手一松转身就去看达克的情况。 达克从床上滚到了地上,饶是如此他也没有醒来,他紧闭着眼睛,蜷缩成一团发抖,身上烫得吓人,妮娜把他抱起来,隐约听到他喃喃着不要,走开,去死。 为什么会这样?妮娜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块热炭。 “他身上好热!”雅各布试图掰开妮娜的手,“他需要抑制剂!” “不,抑制剂没有用。”妮娜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把达克抱回床上,“看好他,别再让他摔下来了。” 这应该是同意自己留下来了?“可是他很明显不对劲啊,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他怎么会这么容易死掉!”妮娜急促地打断了雅各布,她把坩埚里剩下的草药用纱布包着又滤出一碗颜色更深的药汁,纱布裹着药草渣缠在了达克脖颈上,妮娜紧接着抱起他给他喂药,“你以为他是谁?他可是塔格德船长!” ※※※※※※※※※※※※※※※※※※※※ 关于上一章:苦杏仁味的毒药是氰化物,最早的记录出现在1704年。另外个人感觉苦艾酒的味道真的很像藿香正气水,喝了上头 第15章 “你给他喂了什么药?他体温好像降下来一点了。”雅各布伸手摸了摸达克的额头,在妮娜打他之前缩回了手,“你是医生吗?你为什么在房间里也要穿斗篷啊?” “你问题太多了。安静点。”妮娜向他投去一记警告的眼神,用沾了水的帕子小心地拭去达克脸上的汗,“是抑制剂的某些成分,能够暂时缓解一些他的症状,他会撑过去的。” “你会自己制作抑制剂?”雅各布的震惊完全表现在了脸上。 “只是一部分。”妮娜掖好被子,“最关键的成分没人知道,除了那些口风很紧的炼金术师。” “我知道了。”雅各布想起他在外面看到的大大小小的坩埚,桌上的水晶球,还有面前人遮得严严实实的打扮,“你是女巫吧?” “你的问题太多了!”妮娜把帽子又往下面拉了拉。 “那你真的会煮那种黏糊糊的茶吗?我可以尝尝吗?女巫小姐?啊,对了,我叫雅各布,你真的能从水晶球里看见未来吗?”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然后诅咒你?”这完全就是一个咋咋呼呼的小鬼嘛,妮娜笑了一声,“让你万事不顺什么的。” “哎?真的会有诅咒啊?”雅各布连忙摆手加摇头,“这个就不用了吧,女巫小姐你这么好的人是不会随便诅咒别人的吧?” “别一口一个女巫的,我有名字,我叫妮娜。”妮娜起身扯了他一下,“走吧,不是想喝茶吗?你最好是全部都喝完。” “好的,妮娜小姐!” 自从拉尔金提拔骑士团长之后,弗纳伯的要求就多了一条每周述职。 今天亲王府的气氛似乎不太对。 仆人们更加战战兢兢,就连那领着自己的管家都比平常要拘束,亲王殿下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和往常不同的是他桌子上多出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有宝石项链也有看不出本色的破布。 “继续保持,克里斯托可。”管家敲门进来给弗纳伯添上热茶,弗纳伯敲着桌子催促他动作快些,管家赶紧又出去了。 “克里斯托可,你听说过一艘叫金色妮娜的船吗?” “是的,亲王殿下,我见过她。”拉尔金等候着弗纳伯的下一句。 “那很好,她是一艘海盗船,你知道如何处理一艘黑帆的船。”茶杯放在茶托上磕出清脆的一声响,弗纳伯抛给他一张通缉令,“布告栏该有新面孔了。” 达克.塔格德,海盗,悬赏十万金币。 “简直就是噩梦。”达克嘟囔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热度已经退却,身体还有些酸软。 “你做什么噩梦了?”雅各布隐隐约约听见了噩梦一词,拍拍自己的胸脯,“你可以告诉我,要是害怕得不行的话我的这里可以借你靠。” “拉倒吧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达克推开他那张凑得过近的脸,“一睁开眼看见你就像噩梦一样,你怎么在这里。” “妮娜小姐让我看着你,为了照顾你我可是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说谎之前最好先把你嘴边的口水擦掉。”达克嫌弃地摆摆手,“妮娜呢?” “妮娜小姐出去买东西了,为了救你她用掉了很多药材。”其实是因为雅各布昨晚太饿吃掉了太多食物,妮娜小姐已经在叫他小饭桶了,这么逊的事情他才不要让这个讨厌的家伙知道。 妮娜也没有提起让雅各布离开的事,雅各布就乐呵呵地在达克房间里打了个地铺,美名其曰照看达克防止他半夜滚下床。 达克发现这小子很烦,问题一箩筐,问着问着自己开始打呼,达克有些愤愤地踹了他一脚,雅各布睡得四仰八叉的毫无知觉。 达克穿上衣服晃到客厅,妮娜还没有睡,她面前的坩埚咕嘟咕嘟地冒泡。 “让你担心了,妮娜。”达克往壁炉里丢了一根木柴,跳高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脸,“等金色妮娜靠岸我马上就走,我会去塞伊,可能要很久。” “我弄丢了项链和耳坠,对不起,妮娜,我会想办法拿回来的......” “别说了。”妮娜撑住自己的头,她看着坩埚的汤药里露出的一截草梗,“那些都不重要,都没关系,重要的是你,只要你没事。” 但是这怎么能说是没事呢?他被标记了,被一个alpha,他从此每一个**期都会需要那个alpha,他会迫于生理服从一个alpha。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他的傲骨要被折断了,他的翅膀要被扯掉了,这是多么让人生不如死的事。 妮娜握在一起的左右手开始颤抖,眼泪顺着她的面庞滑落,这是她不愿看到的未来,他应该是自由而欢快的! “妮娜,不要为我哭泣。”达克搭住妮娜的手,“我仍旧自由。” 雅各布第二天开始出去寻找那些同他一样的同志了,大概是事情很顺利他回来的时候还哼着歌。 晚饭时间早就过了,妮娜去了黑市,达克躺在摇椅上看一本破破烂烂的故事书,看见雅各布进来指了下桌子上的餐盘,“你的晚餐。” “我看见你的通缉令了,船长。”雅各布把餐盘端到壁炉旁,温暖的火烤化了汤里凝结的油块,他咬了一口面包,含糊不清地说道,“看不出来船长你这么值钱。” 通缉令达克早有预料,他把书翻过去一页,是一页插图,画着坐在礁石上唱歌的美人鱼,“多少钱?” “十万金币!”雅各布吃得太急噎住了,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把食物咽下去,“骑士团的人贴在布告栏了,所有通缉犯里你的悬赏是最高的。” “哦。”故事书上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遮挡住了故事内容,“也还好。” “是十万金币哎!我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我现在看你就像是一堆移动的金子。” “你要是不离家出走你就会知道十万金币算不了什么,你们家不要一天就能赚到那么多。”达克越过有字迹的这几页开始阅读下一个故事,“拍卖场的艺术品很少有低于十万金币成交的。” 达克的钱很大一部分都交给妮娜了,他从壁炉上挂着的罐子里掏出一个金币丢给雅各布,“在你的钱袋里面放一晚说不定能够把你的银币变成金的。” “这是女巫的魔法钱币?” “不,这是我从一个倒霉死鬼的眼皮上拿下来的。”雅各布不出意外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犹豫着要不要把钱币丢进去壁炉,“骗你的,我不缺死人眼皮上那点钱,拿着吧。” “谢谢船长。”雅各布虽然知道达克的钱大多来路不正,但是有钱不拿才是白痴,“船长你的船长什么样子啊?对了我今天看见骑士团在港口烧船,看上去挺好的一艘船说烧就烧。” “烧船?什么船?”达克突然把书合上了。 “我没太注意,围观的人也很多,他们说是海盗船,名字还挺好听的,叫金色妮娜,哎?和妮娜小姐一个名字哎?” “你确定你没有听错?”达克猛然压住了雅各布的肩膀,声线里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颤动,“她叫金色妮娜?” “对,我就是听见他们在说这个名字从过去看了一眼,因为和妮娜小姐一个名字嘛......船长?你怎么了船长?你不能出去现在满大街都是你的......船长!” 达克把外衣穿上就往港口方向跑,夜色如墨,夜风的寒冷像是要渗进去他骨子里。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雅各布那小子听错了。 他的小美人肯定还在大海上。 夜色温柔,月色残忍。 清冷的月光比油灯更亮,给焦黑的木头刷上了一层亮漆,港湾里只剩下巨大的船骸。 没有船长会认不出自己的船,哪怕她被烧成了灰烬。 达克知道这就是他的美人,即便只剩下焦黑的骸骨,她依然带着些残酷的美感。 等到天亮,她的骸骨也会被敲碎,在炉子里化为灰烬,这是最后一晚,他或许还能够和他的小美人说上几句话。 达克很想趟过去,他还想再抱抱她,但是他没有力气,从看到那空洞的框架的时候他就跪倒在了地上,他失去了他的船。 多么可悲的船长。 雅各布追上了他,他踌躇着开口,“船长?这艘船,不会是您的吧?” “你看见他们烧船,知道船上的人去哪里了吗?”地上的泥土深深地陷进去达克的指甲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一个人的性命。 “海盗都上了绞索。”雅各布对上达克转过来的眼睛,被那里面的恨意惊出些冷汗,他不由得换了称呼,“我想您的船员应该都被绞死了吧,今天下午。” 尸体堆在刑场的后院,等着天亮之后运走,看院子的人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应对鬼魂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自己不清醒,就算是恶鬼也不会为难醉鬼。 不错,确实是他船上的那帮小子们,达克替他们合上了眼皮。 “船长,我们回去吧。”雅各布感觉刑场阴森森的,又没有灯,他还能看见绞索上挂着的几个没被放下来的人。 那些人会被一直吊着,被乌鸦海鸟分食只剩骨头。 达克没有回话,雅各布只好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跺了跺脚。 “没有一个活下来。”达克最后盖上了小哑巴的眼皮,这可怜的孩子身体都已经发凉,他转向雅各布,“你先回去。” “啊,终于要回去了?”雅各布发现达克没有跟上来,“船长你不和我一起吗?” “你先回去。”达克冷静得可怕,他摸到了怀里的枪,“我还有事情要做。” 达克知道这是谁的意思,他知道在哪里找到他,也知道如何杀了他。 ※※※※※※※※※※※※※※※※※※※※ 接下来ghs在微博老地方哈(我ghs好频繁哦不过接下来应该就没hs搞了)明天照常更新哈 第16章 “你就让他一个人走了?”妮娜没想到自己就是出去买点东西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是叫你看好他吗?” “他让我先走的嘛,而且那里都是死人,阴森森的我害怕。”雅各布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光是想想他手上都是鸡皮疙瘩,声音越来越小,“就算你要我看着我也拦不住他啊。” “他说他去哪里了?这大晚上的你就应该拖也要把他拖住。”妮娜捂着脑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自言自语,“想想,他会去找谁?” “他只是说他有事情要做。”雅各布想了想,“要是我的话,要么就去找人帮忙,要么就去报仇,一个换一个也不亏。” “埃勒维还没回来,他现在也找不到去塞伊的船,你是说他的船被烧了?船员也都被绞死了?”妮娜光是这样说出来都感觉心疼,她知道这对达克有多么重要,很难想象达克会是什么心情。 “是的,我们看到了船骸和刑场后面的……” “他一直都打点得好好的,不应该啊。”妮娜思索着最近反常的事情,视线落到了自己随手放在一边的药材,骑士团的背后是兰德斯特,达克怎么说也算是埃勒维罩着的,她知道埃勒维绝对不止是一个船长这么简单,那些贵族个个都机灵得很不会主动去招惹埃勒维,放眼整个卡伦城敢这么干的只有一个人,而他恰好是个alpha,妮娜自己都觉得这太荒谬。 “你和你那些同志还有联系吗?帮我打听些消息就当是你的住宿伙食费了。”妮娜选择相信那最不可能却是最接近现实的原因,但是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 她会找到他的。 不管他在哪里,她会带他回来。 达克好几天没有消息了,妮娜也没能够问出来些什么,黑市里所有的情报都缺了最关键的那一段,只有妓馆的妈妈告诉她达克接了一单艺术品的生意,但那几个艺术品第二天就被送了回来,一问三不知,她和另外一边的人没什么接触,她希望革命军那边能够有什么消息。 “妮娜小姐,我打听到了!”雅各布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我们有一个在骑士团监狱当差的同志说前几天抓进来一个新犯人,半夜悄悄送过来的,他担心是我们的同志就偷听了他们的话,只听到些海盗绞死之类的词,时间也合得上,应该就是船长了吧?” “他还说那一块儿的牢房都被清空了,好几个人轮班看守,看得可严了,他还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呢。” “没有什么更加具体的消息了吗?比如说是名字?”被骑士团抓住了?也不是不可能,妮娜更担心达克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在牢里面,就算是单人间那些狱卒们也……不行,不会有事情的。 “没有,他说他找机会套套话。”雅各布摇摇头,“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是我还是很好奇,就是,妮娜小姐,你和船长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那个,我觉得妮娜小姐你很关心船长他,一般朋友的话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吧。”妮娜依旧低着头,雅各布言辞也有些慌乱,硬着头皮问完了,“而且船长他的船是用的妮娜小姐的名字吧?” “是很重要的人,是特别的,重要的人。”妮娜伸手进去斗篷的阴影里,雅各布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擦眼泪,“他不能出事,我不会让他出事。” “不会有事的,妮娜小姐,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船长,而且妮娜小姐你也说过吧,他可是塔格德船长啊。” “是啊。”妮娜抓住雅各布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可是……” 咔嚓一声在这个房间里非常刺耳,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是桌子上的水晶球,从正中间裂开了一条缝,把整个水晶球都分成了两半。 “不祥之兆。”妮娜试图把水晶球拼到一起,断面摩擦发出更加刺耳的声音,她干脆地把碎块丢到了杂物框里,整个人蹲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说出来,“命运的舵,脱手了。” 拉尔金等了好几日才见到弗纳伯的人,这几天亲王一直不曾露面,对骑士团下达的指令却没有停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偷罢了,这架势神神秘秘大张旗鼓活像那些十恶不赦的通缉犯,还派专人守着,又让看守们故意谈论些海盗的话题,明明那些海盗都已经被绞死了。 拉尔金不明白这位亲王想要做什么。 “亲王殿下。”拉尔金还是行标准的骑士礼。 “我的指令都有好好完成吗?”弗纳伯积压了几天的事务,他挑出来一些要紧的亲自过目,其他的就分派给手下,他看着那一份贝尔维亚的谢尔盖大公在回国之前想要来卡伦参观的公文皱眉。 “是的,殿下。” “那今天去把布告栏里的达克.塔格德的通缉令撤掉,告诉民众他将在明天中午执行死刑。”弗纳伯书写的动作停了一下,墨水在纸上留下一个明显的墨点,他换了张新的,“今晚准备马车,把犯人移到刑场的监牢,不用保密,布置好人手,你呆在车里,抓住那个来捣乱的。” “请等一下,殿下,如果没有人来呢,我记得我们前几天才绞死了那一船的海盗。”拉尔金亲自带队去堵的船,确保没有一个漏网之鱼,除了那个没有出海的船长。 达克.塔格德,他的船叫金色妮娜,拉尔金安慰自己这两个个名字只是巧合,他认识的那两个人应该还在卡伦的哪个角落里好好生活。 “肯定会有人按捺不住。”在无意识状态下叫出来的名字,应该是很重要的人,alpha的独占欲不会让弗纳伯坐视不管,可惜没能听清楚,不然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布局下套,“明天的刑场也看严了。” “我明白,殿下,这是我们的职责,可是我们没有抓到达克.塔格德,明天的死刑……” “怎么,你们骑士团监狱里还缺死刑犯?”弗纳伯的语气骤然变了,拉尔金猛地打了个寒颤,“明天过后,达克.塔格德就只是一个死人,明白吗?” “是的,殿下,我会安排好。”拉尔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弗纳伯不高兴了,他连忙应下,“请您放心,殿下。” 随着什么东西被砸碎和尖叫的声音,有仆人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亲王殿下,请您过去看看,那位在闹脾气……” “明白了就回去干活吧。”弗纳伯把羽毛笔插到墨水瓶里,“我的宠物不怎么听话啊。” 弗纳伯起身拉尔金才注意到亲王今天没有穿那板正的礼服,衬衣的领口开着隐约能看见脖颈和肩膀相接处的咬痕,拉尔金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抬头,在管家的引导下快步离去。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尤其是私生活方面。 “你这是打算绝食?”托着盘子的仆人们退到了旁边,地上是被打翻的水壶碎片,弗纳伯示意仆人们出去走近床上的人。 “和你也没关系吧?”达克用被子把自己裹紧,这该死的家伙连衣服也没给他,天知道自己身上是怎么来的那么多痕迹,自己都没眼看。 “是要我喂吗?”**期的间隙弗纳伯也没少做给他喂饭的事,熟练地舀起来一勺汤,“也是,给宠物喂食是主人的职责。” “老子不是你的宠物。”达克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带动腿上的铁链发出响亮的声音,他伸手抓起那链子,“把这个解开!” “那样你就会跑了。”这次的镣铐铐的极紧,铁镣紧扣着达克的脚踝,光是想转动都困难更别提想把它脱下来了,“听话一点,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这还叫不会对我怎么样?”达克被弗纳伯掰着转过来,他打开了弗纳伯想要摸他脸的手,只要想起来他干的那些事达克恨不得嚼他的骨头,实际上他也这么干了,不过咬的是脖子,只破了一点皮,根本不够。 “别太挑战我的耐心。”弗纳伯强硬地捏住了达克的下巴,马上又放开,摸过那凸出的喉结用指腹蹭着后面那一小块腺体,“张嘴。” 又来了,这种感觉,完全被压制住了,达克攥紧了被子,为什么会这么听他的话? “这样才乖。”弗纳伯喂完后擦掉达克嘴上沾着的面包屑和汤汁,“要我陪着你吗?” “快滚,老子不想看见你……”达克话还没说完就倒下了,他努力睁开眼睛,这种不正常的困意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刚醒来啊? “困吗?好好睡一觉吧。”弗纳伯把被子拉开给他盖上了,“别瞪着我啊,我还有事情,你乖一点,做个好梦。” 该死的,为什么完全没有察觉出来?达克眼睁睁地看着他关上了房门和一声响亮的落锁声。 随后睡神忠实的从者催他入梦。 我将折断你的羽翼,摧折你的傲骨,毁掉你的归处,最终除了我为你打造的牢笼你无处可去。 ※※※※※※※※※※※※※※※※※※※※ 周末去医院了一趟就没赶上更新 第17章 夕阳渐沉,海面上泛着一层金色,卡伦港停泊着不少船只,妮娜一艘艘地看过去,最终走到了高处的断崖。 夕阳完全被大海吞没,夜幕倾倒而出,汹涌的海浪在她脚底下嚎叫着拍打礁石,今夜没有星星,月亮也掩在云后,斗篷让她同这黑夜融为一体,她十指交叉握在胸前,望着海天相接模糊的界限。 大海是所有水手的母亲,她祈求这位母亲仁慈,护佑那位孩子。 水晶球早就碎了,塔罗每次都有最坏的那几张,她出门还遇到了黑猫横跳,所有事都在警告她,她知道自己的胜算几乎是没有。 但是她只有这次机会了,明天中午就是死刑执行,今晚会把人从骑士团押到刑场,她只能在路上下手。 就算知道可能有蹊跷,前方是陷阱她也只能往里面跳了。 雅各布今晚有一个重要的集会,妮娜也不想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她打听好了时间和路线,早早在旁边的巷子里候着,骑士团的车一到就丢炸弹,炸掉车轴的同时也能分散那些守卫。 在她闯进车厢前一切都按照预想的在进行,车厢里黑乎乎的,但是一进去妮娜就知道这人不是达克,她躲开刺过来的一剑,扑面而来的alpha信息素让她皱眉,“他在哪里?” 拉尔金一头雾水,又是一剑,“谁?” “达克.塔格德,真的在骑士团的监狱里吗?”妮娜用小刀挡了一下,虎口震得发麻,她赶紧跳出去车厢,“你也不知道吧?” “别跑!”拉尔金紧接着也跳了出去,来人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抓活的!” 妮娜到底比不上训练有素的骑士们,何况她的武器只有一把小刀,很快被擒住压到拉尔金面前。 “还遮着脸,神神秘秘的搞什么。”有个骑士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妮娜的帽子,被那半张脸的疤痕吓了一跳,“嚯,这是……” 拉尔金盯着那完好无损的另外半边脸,稳住握剑的手,“妮娜?”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勾心斗角,拉尔金的爷爷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好几个儿子互相争斗,偌大个克里斯托可家被弄得乌烟瘴气,为了拉尔金免遭那些叔叔的明枪暗箭,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将他送出去交给一个信得过的老仆抚养,他也因此在贫民窟认识了妮娜和达克。 后来家里形势稳定父亲就将他接了回去,各种忙碌的课程让他没时间再回去找那两个伙伴,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告别,进入骑士团后再回去看两个房子都换了主人,甚至都没人知道妮娜和达克这两个名字。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再见面,妮娜那半张脸的疤痕,达克是怎么去当了海盗,想着这些问题拉尔金有些走神,向弗纳伯汇报的时候说错了词。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拉尔金一向严谨,弗纳伯疑惑地抬头看着他。 “抱歉,只是属下有些累了,失礼了。” “对啊,也这个时间点了。”弗纳伯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座钟,“辛苦你了。” “是我的荣幸,殿下。” “先把人关在监狱里吧,我看过前几年的卷宗,有人举报她是个女巫,明天要麻烦去她家里看看,民众对于绞死海盗和烧死女巫都格外有热情。”女巫和海盗?还真是凑了一对,弗纳伯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比之前更加响亮的声响从外面传来,他揉了揉太阳穴,“我的宠物脾气不太好,今天也很晚了。” “那属下先告退。” 拉尔金觉得自己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 “骑士团这么忙吗、还是说是因为我所以才忙起来的?”牢房里只有妮娜一个人,她背对着牢门透过那窄小的窗子看夜空,身后的声响也没能让她转过来“,骑士团长,您大可不必如此戒备,如您所见,我手脚都被锁着,哪里都去不了。” 拉尔金对着带路的骑士摆摆手,对方把钥匙交给他就走了。 “那么骑士团长来找我做什么呢?” “妮娜?” “骑士团应该有我的资料的吧?您就是来确认我的名字的吗?”月亮渐渐从云后面出来了,“有话不妨直说。” “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想我们应该没有见过面吧,骑士团长?”这么说着妮娜还是转过去看着拉尔金的脸,“你是……拉里?” “是我。”拉尔金有好多问题要问,妮娜却躲开了他的手又转了过去,天上开始有一两颗星星闪烁。 “那您是来叙旧的?我觉得您还是忘了那段往事比较好。”妮娜伸手在墙上画着什么,她知道身后的人不再是小时候的玩伴拉里,是骑士团长拉尔金,克里斯托可家的继承人,“已经很晚了。” “别赶我走,妮娜,也不必用敬语,就像以前那样。” “人是会变的,先生,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妮娜往旁边挪动,她很快又站回原位,“我们却找过你,可是谁能想到你是姓克里斯托可?” 牢房里陷入了沉默,拉尔金听见狱卒在训斥吵闹的囚犯。 “那我们来说说现在的事,我不知道亲王为什么会重视这件事,在几年前有人举报你是女巫,我们明天会去你的住处,如果有邻居可以证明你不是……”拉尔金知道这事可操作性很大,女巫这种罪名更像是一种污蔑,污蔑那些在某些领域有着超前思想的人,他私心不想妮娜被处死。 “我是。”妮娜的指甲在墙上留下一道很长的划痕,“我确实是个女巫,我已经做好了上绞架或者火堆的觉悟。你说亲王很重视这件事?” “是的,可是你真的是……” “我何必骗你?你们能在我的房子里找到很多证据,哦,我的茶应该已经凉了,很抱歉不能请你喝一杯热茶。”妮娜抚着那道痕迹,“这一切都是亲王布的局对吧?从发布悬赏,烧船,处死船员,再到散布明天死刑的假消息,你们没抓到达克吧?” “没有,骑士团只是听命行事。达克是真的当了海盗?” “看来你们画通缉令的画师不太行,不过他可是塔格德船长,我猜你们也抓不到他。”妮娜脚下迈着小幅度却欢快的舞步,旋转的动作绽开了她的裙摆,她冲着拉尔金,“我想只有你听命的那位主子知道他在哪里,你有闻到过亲王的信息素吗?” 拉尔金马上想起来自己瞥见的那个牙印,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像是一种坚果,有点苦,大概是杏仁吧。” “苦杏仁,对吧?”妮娜手下一用力抠下来些墙上的屑子,她翻手洒在地上,“难为他这么处心积虑的,向往自由的鸟儿怎么会甘心呆在笼子里呢?” 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了,乌云已经散去,妮娜轻声哼起来一首歌,拉尔金分辨出这是海盗们的歌。 “只要一息尚存,鸟儿就不会停止挣扎,若是夺去鸟儿的生命,那鸟儿就获得了另外一种,永久的自由。”妮娜笑出了声,“谢谢你,拉里,不,拉尔金骑士团长,就把我的原话告诉你效忠的主子吧。” “很晚了,你真的该走了。” “妮娜。”拉尔金退到门边又转回来,“我听说了你父母的事,很遗憾。” “女巫都该被烧死。”妮娜取下了帽子,她面色平静,指着自己脸上的疤痕,“我早该被烧死了。” “别说这种话,妮娜。”拉尔金再也忍不住抱住了妮娜,也看见了她后颈上的伤痕,“你这是怎么?” 妮娜挣开了他,甩手就是一巴掌,“请您自重。” “是我失礼。”拉尔金连忙退开,“可是我对你……” “请您慎言。”妮娜再一次打断了他,“您应该记住您的名字是拉尔金.克里斯托可。” 一个姓氏代表了很多东西。 不远处的牢房有囚犯在起哄,狱卒敲着栏杆在骂,妮娜戴好了帽子转过去看自己在墙上画出来的东西,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 小孩子喜欢玩过家家的游戏,尤其是达克,素未谋面的父亲和对他不闻不问的母亲都让他很是向往妮娜那样和蔼可亲的父母亲。 明明他才是三个人中间最不像小孩子的那个,却每次都说要玩过家家然后抢着当孩子,她自然是很乐意照顾达克,拉里虽然嘴里说着嫌弃,每次都会瓮声瓮气地装出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她想他们三个都因为这个游戏做着不同的梦。 小孩子的梦,长大了自然就会碎掉。 “您之所以能这般轻易地抓到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的腺体受伤无法释放信息素。”妮娜的话语掷地有声敲在拉尔金心上,“若是作为一个alpha,我不见得会比您差。” 那位女巫说过,她本该是一个优秀的alpha,她们不常提起往事和如果,那样只会给自己添烦恼,就连水晶球也只会显示未来。 “你比以前要残忍。”拉尔金收回想要伸出去的手,他重新锁好了牢门,“晚安,妮娜。” “晚安,拉里。”囚犯和狱卒的声音都消失后妮娜才转过来望着紧闭的牢门,她的声音比羽毛落地还要轻,有温热的液体自她面庞滑落,等滴在手上却已经凉透。 ※※※※※※※※※※※※※※※※※※※※ 今年双十一发货好快啊 第18章 革命军集会的地方非常隐蔽,塞西莉亚照着雅各布给自己画的路线图还是绕了好几个圈才找到地方,她和守在门口的同志对完暗号被领着下到了地窖里。 一张简陋的木桌,桌上一盏煤油灯,小小的地窖里大家挤挤挨挨地围着桌子,像是围住了唯一的光明。 塞西莉亚找到了在角落里的雅各布,他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晚上好,雅各布,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晚上好,塞茜,我只是有点担心我的朋友。”雅各布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忧虑,“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塞茜。” 近日革命军的损失惨重,不论是哪一派的人开展活动都受到了阻碍,大家聚集在一起本是商量对策,后来不知怎地就演变为了争吵,几个领头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场面有些混乱和失控。 平日里雅各布总是要说上几句的,但是今天他没有,他站在角落里,那些言辞激烈神情激动的人让他感觉陌生,他突然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当时憧憬想要加入的革命军了。 那时候的大家都是因为相同的理念,想要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才聚集在一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分了派系呢?因为想法不同开始争吵,不是求同存异而是让有不同声音的人闭嘴。 听听他们那些荒谬的计划!完全就只是针对于贵族的暴民!这完全错了! 他们本该是比手足更加亲密的同志啊!现在却像是面对仇人一样恨不得大打出手。 “骑士团的人要来了!”在外放哨的同志匆忙打开了地窖门,“快出来!” 场面一下子更加失控。 “骑士团怎么发现这里的!” “是不是有人告密!” “还有内鬼?” “生面孔!”突然有人指着塞西莉亚叫起来,“我认识这张脸,她是从皇都来的公主!” “公主?肯定是她引来骑士团的!”愤怒的人们望向这边。 “她是我们的同志!不会是她做出这种事情的!”雅各布高声反驳企图让这些人清醒一些。 “可是她是公主!肯定是她说出去的!雅各布,你为什么要带贵族来我们的重要集会?” 雅各布觉得他们完全是疯了,他感到无比的失望。 “抓住她当人质!骑士团肯定会满足我们的要求!”他们把这个角落围了起来。 “不,你们……”塞西莉亚从未感受到如此明显的恶意,她下意识地后退,后面却只有墙壁。 “这群垃圾!”雅各布气得骂了一句,他牵起塞西莉亚的手推开挡在前面的人离开了地窖,后面的那些人在叫嚣着什么,雅各布牵着塞西莉亚开始狂奔。 晚风吹拂,他牵着让他春心萌动的女孩的手,奔跑在大街小巷逃避后面的人,他一瞬间甚至有些希望永远这样的跑下去。 “雅各布!”雅各布感受到后面传来的拉力,脚步一停塞西莉亚撞上了他的后背,“抱歉,有撞疼你吗?” “我没事,谢谢你雅各布,我只是有些跑不动了。”塞西莉亚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我好像给你带来麻烦了。” “是他们太偏激了,我本来也快呆不下去了,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也没想到他们已经变成这样了。”是了,塞西莉亚是个omega,自己这样拉着她跑肯定累坏了,雅各布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塞西莉亚的手,“我们先去休息一下然后我送你离开怎么样?” “好。”塞西莉亚有些遗憾雅各布松开了她的手,她的矜持让她做不出主动去牵雅各布的事,她跟在他后面慢慢地走。 屋里留了一盏灯,没有一个人。 “妮娜小姐好像出去了。”雅各布弄燃了壁炉,坩埚里还剩下一半的茶,他把它架到火上,“妮娜小姐的茶很好喝,她是我的朋友,喝点热的东西会感觉好些。” “雅各布,你住在这里吗?”塞西莉亚环顾四周,桌上发现了压在灯下的一张纸条,等灯烧尽落下未灭的余烬会烧掉它,“这里有张纸条。” “我是暂时借住在这里,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雅各布接过纸条,“应该是妮娜小姐出门留下的,大概是让我注意用火之类,先吃点手指饼干怎么样?” “谢谢。”饼干已经在火上被烤得热乎乎的,咬开里面还有坚果碎,塞西莉亚却没吃多少,“对不起,雅各布,我骗了你,我不叫塞茜,我叫塞西莉亚。” “我知道。”雅各布把纸条揉成一团丢进火里,“我早知道了,但是比起公主殿下,你更希望我叫你塞茜不是吗?” “是的,可是,雅各布,你也听他们说了,我是个贵族……”塞西莉亚知道自己对于雅各布有些不一样的想法,她本该早些告诉雅各布,但是她又怕说实话会将他吓跑。 “听着,塞茜,我依然叫你塞茜,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你是谁,或许在其他人眼里,你是高高在上的帝国公主塞西莉亚,但是在我眼里,你是和我有着相同想法和理想的同志,你是塞茜,仅此而已。”雅各布托着她的手,在指尖落下一个吻,“听从自己的内心,没有东西能够束缚你。” “虽然我很想让你也尝尝妮娜小姐的茶,但是我们最好现在就离开。”雅各布没什么东西在这里,他拿上那几本书和笔记,壁炉和灯一起弄灭,“妮娜小姐似乎遇到了麻烦,我先送你去另外一边,我要去找她。” 纸条上是妮娜的字迹,妮娜说如果她在天亮之前没有回来就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最好不要留下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她肯定是出事了! 街上很安静,偶尔有马车经过车轮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塞西莉亚走在雅各布身侧,有些屋子还亮着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送我到亲王府后门的转角吧。”塞西莉亚拉住雅各布的衣角,“再陪我走一会儿?” “我的荣幸。”雅各布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如果被发现了你不会有麻烦的吗?” “弗纳伯表哥今晚出门了。”不然塞西莉亚也不会出来,“没有人管得住我,雅各布,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卡伦城的这一边显得要热闹些,大约是哪家在举办宴会沙龙之类,不时有马车驶过,灯火也更加明亮,“大概会去其他地方看看,国外什么的也想起看看。” “我听人说贝尔维亚是个好地方,那边的omega更加自由,平民和贵族相处也很融洽,岛国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看到海吧,不像我,只能到卡伦来才看得到海。”塞西莉亚撩了下从头巾里掉落的头发,“来了这么久也没怎么仔细去看过呢。” “那我们去看海吧,我带你去,现在就去。”雅各布再次拉着塞西莉亚在街道上跑了起来,塞西莉亚叫了一声,他放慢了些速度,但是没有停,塞西莉亚也没说什么了,耳边只有风声。 “我第一次看到晚上的大海!”塞西莉亚的头巾已经完全散了,她把头巾拿在手里,那一头皇室标志性的浅金色头发在海风中飘扬,月光给它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雅各布有些看呆了,她就像是不小心掉落人间的女神。 “我也是。”海洋和港口是每一个卡伦居民日常的风景,雅各布还没有像这样仔细地看过海。 夜晚的海比白天的更加神秘,平静的海面下藏着更不易被人察觉的波涛汹涌,越是危险就越是让人想要接近,人类对于未知的危险总有一种微妙的向往。 “没有看见黑帆的船啊?”雅各布带着塞西莉亚跑到了一处高高的断崖,从这里可以看见整个卡伦港。 “黑帆?那是海盗船啊?海盗船是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停在港口里的。”雅各布想起来达克说他的船大多数时候都是停在港口背面或者换上其他的旗子,反正骑士团看在金币的份上不会太为难。 雅各布又想起来那天看到的巨大船骸,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但是月色却比今天要冷清得多,失去了船的船长,现在会在哪里呢? “塞茜对海盗感兴趣吗?” “所有人都说他们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是恶徒,该被绞死,但是我有时候会有些羡慕他们。”海面起了波澜,打碎了月光,塞西莉亚对着海面伸出了手,“在大海上,驾驶着自己的船只,多么肆意的生活,即便最后要上绞架,至少他们曾自由。” “自由有它的代价。”雅各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是啊。”塞西莉亚又把头巾扎上了,“该回去了,谢谢你带我来这里,雅各布。” 两人再回去夜已深,宴会都已经要散场,雅各布在亲王府后门的拐角停下了脚步。 “塞茜。”雅各布松手的时候轻声说道,“要不要和我走?我们一起离开?” 恰好有马夫吆喝着挥舞马鞭驾车经过。 塞西莉亚转了过来,“你刚才有说什么吗,雅各布?” “没什么,祝你好梦,塞茜。” “你也是,雅各布。” 塞西莉亚捂住狂跳的心脏进去亲王府,她从门缝里看见雅各布离开。 她自然是听清楚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回应,王都那边已经在来信催她,她想自己是自愿戴上枷锁的,她深知自己无法放弃贵族身份带来的优渥生活,她虽向往自由,却也无法承担它的代价。 她只有这最后一次任性了。 第19章 死刑如时举行。 甚至都没能完整地念完所犯下的罪行刽子手就在激愤的群众叫喊下把人带上了刑架套上了绞索。 “我不叫达克.塔格德,我也不是个海盗,我没有做过那些事!”那家伙临死前还在大喊,但是没有人听他的,刽子手拉下来把手,他马上双脚腾空,挣扎了一会儿就断了气。 那不是船长。雅各布被人潮裹挟着离开了刑场,上午的时候他看见骑士团闯进去妮娜小姐的房子,他们搜了不少东西,还抓住几个居民盘问,雅各布听见了女巫,火刑的字眼。 他决定再去找一找监狱的那位同志。 “雅各布!”对方显然是刚换完班,赶紧把雅各布拉到角落里,“你还敢出现!大家都在找你,他们都说你已经背叛了革命,这是怎么一回事?” “背叛革命的是他们才对。”雅各布反驳道,“我不想和你争论,我就是来问你最后一件事,骑士团昨天晚上有抓到女巫吗?” “有的,今天上午还有人去搜查她的住所,找出来好多证据,死刑是肯定的了,只是时间还没有确定。”对方压低了声音,“我再偷偷告诉你,就是你之前找我打听的海盗,说是今天处死,实际上我们连人都没有见到,绞架上的那个只是个替死鬼。” “你确定?” “当然啦,我想起来那个叫达克的我认得那张脸的,我也就是悄悄和你说,全部都是上面的意思,那个叫达克的和我们原来团长关系不错哩,有时候还会给我们钱买酒喝,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上面。” 骑士团之上是卡伦的城主,那位亲王。 雅各布再次同那位同志道谢并告别。 塞西莉亚公主殿下想要一双新鞋子去参加舞会,年轻的小鞋匠被请到了亲王府,塞西莉亚找借口支开了房间里的仆人。 “雅各布,我没想到你会来,发生什么了吗?”人都出去后塞西莉亚不再端着架子,她请雅各布一起坐下来,雅各布突然联系她让她有些意外,“有什么我能够帮上忙的吗?” “感谢你的帮助,塞茜,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感觉不愉快,我怀疑我的朋友是被亲王抓住了。” “弗纳伯表哥的府邸没有地下私牢。”塞西莉亚早就走遍了整个府邸,她很清楚这里,“但是表哥最近是在房间里关了一个omega,雅各布,你的那位朋友是个omega吗?” 塞西莉亚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是参加完宴会,回来的时候看见弗纳伯怀里抱了个人,她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毫无疑问那是个omega,她当时光顾着震惊弗纳伯居然会带人回来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随后弗纳伯好几天没有出房间,只是叫了人送些食物和水进去,塞西莉亚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不便多问,弗纳伯也没有提过,再后来弗纳伯的房间就上了锁,那个omega的脾气似乎不大好,一日三餐总会弄出很大的声响。 “是的,塞茜,我知道这样有些唐突,但是我恳求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他?” “你不必对我用恳求这样的字眼,雅各布。”塞西莉亚掏出来一串钥匙,脸上带着些得意,“弗纳伯表哥把人看得很严,总是锁着门钥匙带在身上,但是幸好管家那里还有备份,今天表哥被邀请去打猎了,我正打算去看看。” 塞西莉亚觉得那位omega并不是自愿的,她愿意相信自己的表哥,但是她没有办法对可能的强迫行为坐视不管,那omega就太可怜了。 “塞茜。”雅各布忍不住调侃,“我想淑女的品格里面应该没有偷窃这一条。” “哦,我的天哪,偷窃是多么可怕的字眼。”塞西莉亚故作惊讶地捂着自己张大的嘴,“不过是管家粗心弄丢了钥匙,被我捡到了,在还给他之前我也想使用一下罢了。” 两个人都露出来小孩子恶作剧成功一般的笑容。 二楼的仆人都被塞西莉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支开了,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上锁的房间。 “就是这里了。”钥匙和锁孔咬合转动发出咔哒的声音,门开了。 弗纳伯的房间很大,进门就能看见那张大床,塞茜和雅各布一打开门就看见了背对着门口坐在床上的人,对方没有回头看看的意思,“滚。” “船长?”雅各布认出来那个背影,先跑了过去,达克听见他的声音这才转过来,挥舞着手里有缺口的餐刀,“原来是你小子,你身上有带什么东西没,来来来帮我弄开这玩意。” 雅各布看见他脚腕上戴着铐子,另外一边锁在床脚上限制了他的行动,脚上有些已经结痂的伤痕。 达克骂骂咧咧地用那把破餐刀撬着,“要不是这破玩意儿老子早就能走了。” “我有钥匙!”塞西莉亚一下子被眼前的场景震得呆了,反应过来马上走上前去,“应该是这个小的吧?” “感谢你,可爱的甜心。”达克接过钥匙给了塞西莉亚一个飞吻,动作过大他大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雅各布赶紧拉住他的衣襟,看到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痕迹耳朵尖都红了。 “怎么,小雏鸟没见识过?”达克倒是大大方方的,他甚至还有些坏心眼地拉了下,解开脚镣下地,绕开自己在地上弄出来的狼藉,“这是大人的勋章。” “您可闭嘴吧。”达克下床后雅各布才发现这人除了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衣下面什么都没穿,衬衣也是若隐若现的,领口的纽扣还有几颗不翼而飞,根本扣不上只能敞着,下摆正好遮住臀部,两条腿上还有些青紫,塞西莉亚早就臊得不行别过头去,雅各布则是低下了头不去看他。 “好吧好吧,你们都还小嘛。”达克撕下一截床单草草包裹住破皮的脚腕,“我知道大人的世界对于你们来说有些太刺激了。甜心,这都是你表哥干的好事,不是我说,你那表哥简直就是牲口,这么多天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不肯给我。” “确实是有些过分。”这已经算得上是囚禁了,塞西莉亚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本以为弗纳伯是和那些贵族不一样的,她应该早些察觉到的,“我也没有想到......” “但是甜心你就完全不一样。”达克在衣柜里翻箱倒柜打扮好了一身,他在往自己身上缠着腰带,“如果我们不是在这里见面我很乐意邀请你共进晚餐,喝点酒什么的聊些有趣的事情到太阳升起。” “塞茜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雅各布一把捂住达克的嘴想把他拖走,“船长我们不能待太久,该走了。” “一阵子不见你小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哈?”达克马上掰开雅各布的手顺手给了他一个爆栗,雅各布捂着头发出嗷嗷的叫声,“这要是在我船上你可是要挨好一顿鞭子!” 塞西莉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还是快些离开吧,万一有人来了就糟糕了。” “哦,甜心,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天仙下凡。”达克马上变脸轻拉着塞西莉亚的指尖,“愉快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我才见到这般的笑颜就要离开,在此之前,甜心,把钥匙借我一下,我得去拿回来我的东西。” 弗纳伯把达克的东西都放在书房,很明显的地方,达克一边往自己的身上穿戴一边骂,“甜心你看看你表哥这牲口,明明啥也不缺还非得拿我的东西,还是甜心你好。” “好了,船长,我们真的不能再耽搁了。”雅各布摸着被敲的地方,好像肿了一块,摸摸还有点疼,他上手拉达克,“别让塞茜小姐为难。” “那么再见,甜心,非常感谢你,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达克最后冲塞西莉亚抛了个媚眼,拉着雅各布就从书房的窗户跳了出去,塞西莉亚惊呼着探出窗台的时候看见两人倒在花园里精心修剪过的花丛上,达克利落地拉着雅各布起来离开了她的视线。 “真是个有趣的人。”塞西莉亚揉了揉自己上扬的嘴角,好吧,接下来要不着痕迹地把钥匙还回去了。 “船长!”雅各布一边跑一边拍身上粘的叶子和花瓣,“你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好让我有个准备?” “事事有准备那多无聊,人生应该充满惊喜,小子。” “这明明是惊吓!” “那你的人生还真是缺乏刺激。”进入贫民窟达克不再奔跑,他扶正自己歪了的帽子,他把刚才折的花塞给雅各布,“找个机会和那姑娘告别吧,你们应该很难再见面了。” “我知道,我才不要用你折的花。”雅各布把花又插到达克的帽子上,“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船长,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玩过捉迷藏吗?”达克摆弄了一下那朵花,扯下来几片花瓣,他放进嘴里嚼了嚼又呸地吐掉,“我们小时候经常会玩,我记得我一次都没有输过。” ※※※※※※※※※※※※※※※※※※※※ 有人要下线了 第20章 “唱这歌是要上断头台的。”手杖敲打铁栏杆发出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妮娜哼着的歌。 “您吓跑我的小客人了,亲王殿下。”老鼠听见响动马上钻进去墙洞,妮娜手里还有半块没有掰完的面包,她把它丢到墙洞旁,拍了拍手上的屑子,“反正我很快就要被烧死了,您也不可能处死我两次。” 弗纳伯不置可否,他站在门外,也没有要叫人开门的意思,他没再说话。 “您不会是要一直这么看着我吧?”妮娜倒是气定神闲,“需要我给您占卜吗?” “一个月。”弗纳伯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近栏杆,“整整一个月,没有人找到他,他在哪里?” “他很会捉迷藏,从小就是。”那是愉快的回忆,妮娜弯起嘴角,“除非他自己出来,我们从没有找到过他。” “这就是我来这儿的原因。”弗纳伯打量着妮娜,黑色的斗篷把她遮得严严实实,“我想你知道自己的立场。” “当然,我完全明白,亲王殿下。”妮娜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她不比弗纳伯矮上多少,“我们都知道他肯定会出现,重要的是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您的牢笼是囚不住他的,还是您要送他上绞架?” “死亡是另外一种解脱,我还没有那么好心。”弗纳伯直视着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极为透亮,“除了我的牢笼,他无处可去。” “祝您心想事成。”妮娜笑了一声,回到原来坐着的角落,“只怕是除了您的牢笼,其他地方都是他的归处。” “谢谢你的祝福。” 塞西莉亚其实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根本瞒不住弗纳伯,被弗纳伯叫进去书房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卡伦是个好地方,对吧?”弗纳伯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他示意塞西莉亚坐到自己对面,管家为两人添好茶后离开。 “是的。”塞西莉亚往杯子里加了两颗糖,用小铁匙搅拌着,吹散上面的热气喝了一口,“可惜我很快就要离开她回王都了。” “你很聪明,塞西莉亚。”弗纳伯将放着牛乳的小壶朝塞西莉亚那边推了下,“你的皇兄很担心你,甚至因此连晚上都睡不好了。” “不如说他是担心他屁股下的王位。”塞西莉亚倒了些牛乳,却没再搅拌,杯底和托盘撞了一下,“那些不怀好意的大贵族才是让他睡不着觉的真正原因。” “坐在那个位子上总要有各种各样的考量,有些东西不得不舍弃。”弗纳伯倒也没阻止塞西莉亚如此无礼的话,或许他心里也是认同的,“你到底是他的妹妹,他会给你选择一门好亲事。” “是一桩好交易。”塞西莉亚端正地坐着,她的仪态被严苛地训练过,任何一点细微的错误都不被容许,“您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吗?” “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书房动我的东西,是我忘记告诉你了。”弗纳伯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而且如果你想要新鞋子,我可以介绍我专用的那位鞋匠给你,他的手艺很好,手脚还干净。” “强迫一位omega是犯法的!”弗纳伯的反应太平淡了,这完全惹怒了塞西莉亚,她站起来裙摆差点打翻了茶杯。 “我很清楚帝国的法律,塞西莉亚。”弗纳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作为卡伦的城主,处置一个卡伦的罪犯的权利我还是有的。” “我欣赏年轻人的那份冲动率真和不成熟,但是我希望你能分清楚是非,一个海盗,一个走私贩,一个艺术品贩子,再加上越狱和劫狱,他犯的事够他被处死好几次了。”弗纳伯放下那杯微凉的茶,“你放走的是一个罪犯,塞西莉亚。” “我想你和我同样清楚帝国的法律,塞西莉亚,那你应该知道革命军那伙人都是罪犯,包庇他们也是同罪,说实话我原本还觉得他们有几分理智或许有那么一点道理,现在看来只是暴民。” “不,他们……”塞西莉亚感到些口干舌燥,她扶住椅子背,她想要反驳。 “到此为止吧,塞西莉亚,你只是被狡诈的人蒙蔽了而已,你该去收拾东西了,你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早上就能出发。”弗纳伯却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管家打开门将她请了出去。 雅各布跟着达克东躲西藏了一个月了,达克确实很擅长躲避骑士团的追捕,他们现在住在贫民窟对面的一家高级妓馆,雅各布红着脸把达克从女孩子的簇拥里拉出来,“船长现在不是调情的时候,我打听到了,妮娜小姐是明天的绞刑。” 就是被拉着走达克也没忘记给女孩子们抛飞吻,离开妓馆的时候又给了老鸨一些金币,他看着雅各布看着那些闪闪发光的钱币很是心疼的表情,在门口伸了个懒腰,揽住了雅各布的脖子,“你确定是明天?真是个没耐心的。” 达克一直在等关于妮娜的消息,不然他早弄一艘船去塞伊找以利了。 一位船长就是只有一块舢板也能够去他想去的地方。 “我确定,我哪里没耐心了?”雅各布比达克要高,被揽住脖子只能弯腰,他挪开达克的手,“我们怎么办?” “我没说你。”面对骑士团的日常巡逻达克拉了下帽子遮住脸从旁边走了,“我要先去买点染发剂,啊,好像钱不够了,你先去港口那家酒馆等我。” “你不是要去偷钱吧?”雅各布紧紧拉住了达克的袖子,这些天的花销很夸张,雅各布觉得达克一个月花的钱够他买上一年的面包了。 “我知道有些海盗常年口袋里没有几个子,但是我是属于不缺钱的那种,我只是去拿我自己的钱,别扯坏了我的袖子小子。”达克掰开雅各布的手,他的钱一大半在金色妮娜上估计被充公了,一部分投资洛伦丝的他已经花完了,还有一些给了妮娜,妮娜把它分成几部分藏在了不同的地方。 妮娜的房子的门被骑士团钉了木条,达克从窗子翻了进去,里面被翻得遍地狼藉,达克搬开摇椅,撬开了那下面的地板,木匣子里只放着一顶崭新的帽子,自从达克当上船长妮娜每年都会送他一顶帽子,深色的牛皮和鲜艳的羽毛。 “我明天就来接你了,妮娜。” 监狱里的夜晚总是不安宁,不远处有个牢房的囚犯在斗殴,妮娜听见了拳头撞击肉体的声音,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起哄叫好的声音,还有狱卒敲打栅栏怒吼的声音,她把最后小半块面包干掰碎了喂那吱吱叫着的小家伙,“您会在行刑前夜看望每一个死囚犯吗?” “偶尔。”拉尔金放下一个盘子,“我买了一些泡芙。” “我已经吃过最后的晚餐了,不过感谢您的慷慨。”妮娜走过去从狱卒送饭的栏杆间隔接过盘子,“它还带着热气呢。” “明天的火刑改成了绞刑。” “哦,谢谢您。”妮娜小心地咬着泡芙里的奶油,“泡芙很好吃。” 拉尔金在栏杆外看着妮娜吃完了所有的泡芙,他像是看到了从前,那时他们还小。 妮娜把盘子还给了拉尔金,那上面只剩下一点屑子,他接过来,“再见,小姐。” “再见,先生。”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塞西莉亚醒的很早,不如说她没怎么睡着,弗纳伯的那些话让她心里很乱,她叫来女仆服侍她起床用早餐。 塞西莉亚再次坐上了那辆马车,就如同她来时一样,不同的是马车里多出来两个人,她咽回去到嘴边的尖叫,看了看窗外那一小队骑士,并没有人发现车厢内的异样,她把帘子拉严实,“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对面坐着达克和雅各布,雅各布昏迷不醒地倒在座椅上,塞西莉亚想起来弗纳伯说的达克干的那些事,紧张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点能够让他睡得更香的药罢了。”达克推开因为马车的震动往他身上倒的雅各布,“我想您应该从您表哥那里听到我的事了吧,确实,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带他来是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告个别什么的,这小子昨天还买了花,结果喝了点酒叫他自己把花瓣都扯干净了。” 达克嫌弃地皱了皱眉,把一个钱袋交给塞西莉亚,“或者您就这么带他离开这里也好,这些钱应该足够他在一个新的地方安定下来了。”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如弗纳伯所说,眼前这人是个罪犯,而且他现在这样子肯定是要干些什么,她应该叫外面的骑士来抓人,这是作为帝国的公主的正确选择,但是她想自己其实早在上车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我自然不是干什么好事,您还是不知道的好。”达克撩开车帘一道缝隙看外面,马车突然一个急刹,他顺势把雅各布推到了塞西莉亚身上,自己打开窗子跳了出去,“我的人来接我了,这小子就麻烦您了,祝您生活快乐,可爱的甜心。” 这些人都是达克在酒馆里找的,和他的船员们一样只对于钱忠诚的亡命之徒,“我们该去刑场了,制造混乱和逃跑是你们的拿手戏,对吧?” “是的,先生。” ※※※※※※※※※※※※※※※※※※※※ 前天从九点喝到半夜零点,昨天又喝了半斤白的,就有点上头,害 第21章 “绞死女巫!”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先喊出来一句,得来了无数的附和,妮娜在群众们带着愤怒和兴奋的叫喊声中被带上了绞架,刽子手把那看不出本色的粗绞索套上了她的脖颈,她的斗篷早就被摘掉了,她想除了这一头金色的头发,她脸上的伤疤是很符合人们对于女巫的想象的。 盲目又残忍的本性。 在被处死之前她有一次发表演讲的机会。 “祝大家都能得偿所愿。”妮娜这样说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坐在高处观刑的弗纳伯,然后她冲旁边的刽子手点头示意可以拉下开关了。 人群开始欢呼,绞死女巫,绞死她这样的句子此起彼伏,突然间就变成了惊呼和叫喊,她听见了几声炮响,她低头看见了骚乱的来源,是没有见过的生面孔,他们推着几台炮。 妮娜紧接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色的大衣,帽子上有鲜艳的羽毛,妮娜还看见他耳垂上的坠子。 达克趁着骚乱跑上了绞架,刽子手和另外两个守卫反应不及被他踢了下去,估计摔得不轻,达克砍断了妮娜脖子上的绞索,“我来接你了。” “声东击西转移注意力,很不错的伎俩。”妮娜被达克牵着跑下了绞架,达克挥剑和那些骑士打斗,“你找到了我给你的帽子。” “是的,你总喜欢把东西藏在地板下。”达克从骑士腰间挑走一把剑丢给妮娜,“我很喜欢它,谢谢你。” “我知道你喜欢那些羽毛。”妮娜拿到了剑挡住袭击达克后背的骑士,人群早就四散开来,达克雇的人抵抗几下就找机会混进人群逃跑了。 达克拉着妮娜开始向刑场门口移动,只要跑到街上——骑士团那些家伙可不比他们那么熟悉卡伦的小巷,但是他们注定跑不出去,或许能够跑掉一个,“你不该来的。” “你知道我不可能丢下你,我只有你了,妮娜。”大门就在眼前,达克胳膊上被划了一道,他踹中了那家伙的肚子,他把妮娜往外推,“快走。” 妮娜抱住了达克的手臂,她仰头看见了依旧在高台上的弗纳伯,他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他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傲慢的神明看着底下凡人的闹剧。 妮娜看见他拿过旁边骑士手里的枪,枪口对准了达克。 妮娜在枪响的时候把达克扑在了地上,后背上紧接着又是两枪,这种疼痛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伤口在发热发烫,身体其他地方却开始发冷。 “妮娜?”达克下意识的抱住了妮娜,妮娜不算很重,达克本可以很轻松地抱她起来,但是他摸到了满手温热的液体,那是血,他把她抱的更紧,“妮娜?” “妮娜,你会没事的!”达克把妮娜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我这就带你去找医生,再坚持一会儿。” 又是一声枪响,达克被打中了一边肩膀,冲击力和剧痛使他往前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手里的剑掉在了地上,骑士们团团围了过来。 达克依旧扶着妮娜,她的嘴角有血,她捧住了达克的脸,一开口血液就溅落到了她的前襟,“听我说,达克,我会获得永恒的自由,这是我的命运,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天,不要为我伤心。” “不,妮娜,别说这些了。”达克尝试着捂住她的嘴,好让那些血液流不出来,他不是没有碰过血液,但是现在他感觉这血液烫得可怕,“不,不,别说话了,你不会有事的,我怎么会让你有事,我是来接你的啊,我只有你了……” “不要为我哭泣,达克。”妮娜的手指在颤抖,她试图抹掉达克眼眶里流下的眼泪,死亡的脚步永远不急不缓,她听见无数人在轻声吟唱,就像那时她被压在废墟里面一样,“很抱歉我要留下你一个人了,我给你我最后的祝福,亲爱的。” 妮娜干燥裂开的嘴唇贴上了达克的额头,“要说再见了。” “不,我不要,不,妮娜!你看着我!不要闭上眼睛!”达克慌张地抱着她,她的躯体的温度在流失,她的灵魂在离去,达克想去吻她的唇,妮娜偏头躲开了,达克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我也想去看看海,我还想去看看花,就是你送给我的金盏花,我还想再看看……” “我带你去,妮娜,你想看什么我都会带你去看!”达克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了死亡,距离他如此近,就在他眼前,生命在流逝而他无能为力,“睁开眼睛看着我,妮娜,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我带你去看,我们一起去看,求你了,妮娜,睁开眼睛,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死,妮娜!” 妮娜只是笑着,这用尽了她最后的力气,死神完全带走了她,有水滴在她脸上,晕开些半干的血,下雨了?达克抬头看见了刺眼的太阳,阳光照耀下寒冷刺骨,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在哭。 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从小就清楚这一点,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永远失去了他的宝物。 这充其量只是个插曲,罪魁祸首被逮捕,尸体被丢到早已准备好的拖车上,官员们整理好衣襟,人群渐渐回到周围旁观席上,刽子手给下一位囚犯套上了绞索,弗纳伯把枪还给守卫,手上刺鼻的火药味使他眉头微皱。 日光之下无新事。 “亲王殿下。”在他乘上马车前拉尔金迎了上来,弗纳伯收回踏上马车的腿,手杖轻点在地上,“什么事?” “我斗胆向您求一个恩典。”拉尔金单膝着地,他低下头,弗纳伯看见了他的发顶,“她的尸体,我想安葬她。” 空气像是凝结了,连呼吸都变得艰涩,弗纳伯的手杖点了一下地面,“可以。”弗纳伯登上了马车,他的声音从拉尔金的头顶飘进他的耳朵,“我还因为你会想要我放了他呢。” “您会吗?”拉尔金抬起头,端坐车厢内的亲王也正望着他,碧色的眸子里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是我失言,殿下。” “记住你的姓氏,克里斯托可,下不为例。”马车门关上了,车夫吆喝着挥鞭,车轮辗过去路上的小石子,拉尔金看着它前进的方向,是骑士团的监狱,达克将会被关在那里。 达克不是第一次来监狱,又高又小的窗子,结着污垢的砖墙,发霉的稻草和破旧的褥子,他总能想办法逃出去,但是他突然不想逃了,他坐在地上靠着墙,头顶上透出来一点光。 油灯点亮的时候有狱卒来给他送清水和干面包,他站了一点润了润有些开裂的唇,剩下的他用来洗手,他手上都是妮娜的血,已经干了,他洗掉了大部分的血痂,还有些卡在指缝里,他分不清楚牢房里的铁锈味是来自那斑驳的栏杆还是血水。 他捂住了自己的脸。 弗纳伯看见他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他打开了牢门,那细微的啜泣声停止了,达克的眼眶还泛着红,他瞪着弗纳伯。 “您是在等着我起身迎接您的巡查吗?”破碗在弗纳伯脚边被砸碎,有些血水溅到了他裤腿上,“滚出去!” 弗纳伯用手杖拨开脚前的碎片,在达克起身之前手杖抵住了他肩膀上的伤,弗纳伯像是要把他钉在墙上一样,他感觉到被医生简单处理好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液渗透纱布分成几缕沿着他的后背和手臂往下流。 “您最好是现在就杀了我。”达克另外一只手抓住那手杖,试图移开它,“别给我机会,持刀人和刀我都不会放过!” 弗纳伯没见过他这般凶狠的模样,手下又用力几分,看见达克因为疼痛而皱眉才移开手杖,转而掐住他的脖子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omega。”弗纳伯满意地看着眼前人脸上扭曲的表情,他捏住达克的脸,“我上次就教过你了,你该懂规矩。” “狗屁!”达克张嘴咬住了弗纳伯的手,他咬得很用力,嘴里尝到了血液的腥咸,弗纳伯甩开了他,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达克被打得偏过头去,他却笑了起来,他嘴角挂着不知是自己还是弗纳伯的血。 弗纳伯扭着他的双达克把他压在了墙上,他的帽子掉在旁边,弗纳伯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下巴磕在了墙上,达克想起来这是监狱里最里面最偏僻的一间牢房,他被带进来的时候看见旁边的牢房都没有人,他头上的窗户已经没有光透进来了,天色已晚而夜还长。 弗纳伯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用牙齿磨蹭着那敏感的腺体,茴香混合着苦杏仁,“刑罚分为很多种,死亡对你来说是最轻松的,或许我应该带你去看看那个女巫是怎么被野狗分食殆尽连骨头都没剩下的。” “不!”这更像是某种小动物发出的悲鸣,弗纳伯感觉到手下的躯体开始剧烈地挣扎,他轻松制住了,“你不可以连她最后的体面……” 弗纳伯咬住了他完好的一边肩膀,用力之大像是要从达克身上撕扯下来一块肉,他扯散了达克的腰带,“我当然可以。” 第22章 达克不太记得自己是如何失去意识的了,他在晨曦中醒来,阳光直晃晃地照在他脸上,他倒在地上,地板冷得像冰块,他身上只盖着自己那件外衣。 达克摸了摸身上那些细小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喷嚏。 “那个该死的alpha。”处理完他股间流出来的东西就报废了他那件衬衣,他腰软得厉害,靠着墙才勉强拉上了裤子,腰带他只系了一圈,长出来的打了个结,外衣勉勉强强扣上了,还是漏风,弗纳伯还留下了他的帽子。 达克自从醒来就有些头晕脑胀的,他用手背贴着自己的额头感觉不出温度,他的喉咙像是破旧教堂的窗户,风一吹就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没办法大声说话,那一碗清水很冰,像是刀尖滑过他的喉咙,面包还好,至少不会崩掉牙,然而他虽饥肠辘辘却一口也咽不下。 好像不太对劲,达克强迫自己咽下去半块面包,捶打着胸口压抑住呕吐的欲望,他摸摸自己的脸,这次他感觉到有些烫,应该是发烧了,这是他脑子里最后一个清晰的想法。 达克再醒来的时候脑袋里还是一团浆糊,地板上的光从晨曦变成了余晖,狱卒已经来过了,达克也不确定是不是狱卒,牢房里多了清水和面包,那件皱巴巴的衬衣也不见了。 面包依旧是难以下咽,水有一股腥味,达克捏着鼻子灌了下去,肚子里咕噜咕噜像是在抗议。 牢房里没什么事情可做,何况他现在也没什么精力,他捡了块石子往墙上砸,掉在地上弹起来再被他抓在手心,重复的动作,声音在这一块儿显得特别明显,但是没有人过来。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还没有人过来点灯。 这情况不对。 达克抓住从地板上弹起的石子,趴在栏杆上听另外一边的动静,下一秒他就听见了火炮的响声,他所在的牢房被轰开了,碎裂的砖头石块滚落在他脚边,烟尘让他喉咙发紧,又是这种想要呕吐的感觉,达克捂住了自己的嘴。 烟尘里出现了两个人,看打扮是达克的同行,不过女海盗可不常见,一个稍矮一些的先进来牢房,她看见了达克,然后转头和同伴说些什么,她的语速很快,叽里呱啦的,达克听出来是贝尔维亚的语言,他听清楚一句“搞错了。”那个高个子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嘟囔了句什么后两个人丢下达克离开。 “幸运。”达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们应该是来劫狱的,搞错了牢房恰好轰开了他的,这可是送上门的好机会,达克戴好自己的帽子跑了出去。 不出所料外面被搅得一团糟,骑士团忙着和那些女海盗们搏斗,无暇顾及其他,她们居然推来了好多台火炮,骑士团吃瘪是好风景,不过看戏没有逃命重要,达克躲开那些会溅到身上的碎片,从旁边溜了出去。 阴暗的巷子角落是他们这些人最好的藏身之处。 “塔格德船长?”有人守在巷口叫住了他,达克认出来这是以利的大副,“您没事吧?” “你怎么在这里?你们船长回来了?”达克撑住墙,他想塞伊那边有够棘手的,以利这些天一直没有回来。 “是的,塔格德船长,下午靠岸,船长他想见您。”大副想伸手扶达克,被躲开了,一边领路一边回头看达克的情况,“您还能坚持到去港口吗?” “当然可以。”达克松了口气,快步跟上他,相对来说,他还可以信任埃勒维。 有人在给他找麻烦,以利很清楚是有人想把他拖在塞伊,他也确实被拖住了,回程他听到了很多消息,海风传消息总是特别快,像是金色妮娜被烧,包括船长在内的海盗全部被绞死,他也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可是他相信达克不会这样轻易地死在绞架上,这时骑士团的监狱里他的人传来了消息,于是他设计让骑士团抓走了诺拉的人,那位女海王是个不好惹的,据说那恰好还是她的情人,不出他所料那些姑娘们毁掉了大半个监狱,他也找到了达克。 但是他的情况太糟糕了。 伤口撕裂开,已经发炎,整个人发着烧,身体烫得吓人,达克只和以利打了个招呼就支持不住,以利接住了他,也闻到了他身上的两种信息素的味道,他的脸色骤然黑得可怕,他拉下来达克的后领,看见了那结痂的牙印。 “去叫船医过来。” “发炎的伤口重新上了药,发烧可能是因为着了凉,但是最好不要吃药。”船医踌躇着捻着他褂子的一角,“对孩子不好。” “孩子?他怀孕了?”以利梳理达克头发的动作一顿,他把梳子放到了旁边,“你确定?” “我确定,船长。”船医咽了下唾沫,舌尖抵了抵最上面的牙龈,“这孩子大概一个多月了,情况不太好,如果不能和那个alpha待在一起,大人和孩子很可能都活不过前三个月。” “这么严重?”达克睡得也不安稳,以利给他盖好衣服,“没什么其他办法吗?比如说打胎?” “船长,omega比你想象的还要娇弱,很多omega都因打胎丧命,尤其是男性omega。”船医飞快地看了一眼达克,后者在睡梦中也紧皱着眉头,“塔格德船长用了太多抑制剂了,我想他是熬不过去,妊娠反应也会很难熬,如果不在他的alpha身边。” “我知道了。”一个月前,就是他离开卡伦的时候,以利有些后悔当时一定要达克留在岸上,仅仅一个月,事态便失控至此,是他太不警惕了,“他现在应该吃些什么,你告诉大副去买,还有药,不能下重药,但是至少别让他太辛苦。最后,管好你的舌头,不然我不能保证它会不会出现在某个人的下酒菜里。” “是的,船长。”船医只觉得舌根发疼,逃也似的离开船长舱去甲板找大副。 船上没有什么人了,在塞伊小伙子们打斗了太久,一靠岸就迫不及待地下船去那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寻找放松,以利去厨房转了一圈,居然还有几块熏肉。 他再回去船舱时达克已经醒了,他披着外套坐在沙发上,以利很少看见他脸上出现那样的表情,肃穆又寂寞,以利扣响了门框走进去。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想喝酒。”达克拉紧了衣襟仰头看着他,“很多很多酒。” 能让他大醉一场。 饶是以利也知道他此时不该喝酒,但他也看不下去这个样子,他递过去一瓶掺了很多水的朗姆,“你运气不错,这是最后一瓶了,他们从来不知节制。” 达克咕哝了一句,接过酒瓶拔开塞子就往嘴里倒,鼻腔放大了酒精和木塞的气味,舌头上尝到的液体却是寡淡无味,达克忍不住趴到舷窗边呕吐起来。 他胃里没存多少东西,酸水都吐出来后只是停不下来的干呕,像是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以利轻拍着他的背,另外一只手握紧了拳头,最终松开把达克探出舷窗的半个身子拉回来。 “真狼狈。”达克瘫在地上,被以利拉起来坐到沙发上,他用袖子擦掉嘴角沾的秽物,他想要笑,嘴角却怎么也弯不上去,他尝试了几次就放弃了,“妮娜死了。” “我的小美人也被烧掉了,妮娜就死在我怀里,我手上还有她的血,她说她还想去看花。”达克终于成功地笑了出来,只是那笑比哭还要难看,以利何曾见过他这个样子?他想打断他,让他不要再撕开自己的伤口。 “还有就是,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了,嗯,你也是个alpha,应该能够闻到。”达克长久没修剪的指甲抠挖着自己腕上的皮肤,他的声音很轻,“我被标记了。” “弗纳伯.兰德斯特?” 达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别说这些了。”以利抱住了他,他抚摸着他有些褪出本色的头发,第一次见面他也是抱着他,把他从荒岛带上了船,他很特别,“你不必如此,真的。” 达克任由他抱着,他切实感觉到了疲惫和无力,以利安抚着怀里的人,他听见了像是小兽的呜咽声,他无需确认,只是手下的动作更加轻,达克睡着后以利把他放回沙发上,船医说这个时候嗜睡是正常现象,他也觉得达克需要休息。 只是关于他的alpha,弗纳伯.兰德斯特不是个省油的灯,那是个危险的家伙,以利拿不准他现在的态度,而船医说的达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既不愿将他送回去,也不愿看着他死。 正对着桌上的海图思考对策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 “进来。”达克依旧在睡,没有被吵醒。 “船长。”大副看见沙发上躺着的达克后放轻了脚步,手里提着的那些东西放在地毯上,声音也压低,“拍卖场传来了消息,是亲王殿下,他约您今晚在老地方见面。” 以利差点把羽毛笔给折断,他把笔放到一边,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轻点着桌子,大副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妙,“船长?” “那就准备好,别怠慢了贵客。” 第23章 “夜安,亲王殿下。”弗纳伯早就等在了包间,桌上放着一瓶已经开封的酒和几根卷好的烟草,以利整了整衣服的领子,挂好营业微笑走进去,“好久不见,殿下。” “确实是好久不见,埃勒维先生可是好久没在卡伦露面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弗纳伯自顾自地倒了杯酒,杯口放置唇边又移开,捏起一支卷烟,“来尝尝?” “您总是有很多好东西。”以利倒了一些酒闻了闻味道,是清凉的薄荷味,他抿了一口,“只是最近忙碌了些,没有什么大事。” 要说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这位亲王殿下不是最清楚了吗? “卡伦可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就比如今天。”弗纳伯像是叹了口气,卷烟夹在指间,喝了一小口酒,晃动杯子看着剩下的酒液在灯光下泛起细碎的涟漪,“骑士团的监狱被人砸了大半,还恰好是挑了贝尔维亚大公来参观的时候,真是够让我头疼的,我想那些人埃勒维先生应该也认识的吧?是叫女海王?” “我也只是听说过,海上的女人不多,那位是贝尔维亚的人,不怎么来兰德斯特这边,或许是和大公有什么过节吧?”以利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拍卖的艺术品被推上了台。 “omega。”台上的温婉可人的艺术品最终以近十万的高价成交,下一个被推了上来,“对我们来说,omega算是什么呢?” “在这卡伦城还不是您说了算。”以利冲他举杯,嘴角微薄的笑意转瞬即逝,这酒不是太烈,一口喝太多舌根会略微发麻,“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把死人说成活人也不就是您一句话的事。” “我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本事,不然郊外也不会有人骨教堂了。”火柴划燃后迅速烧焦弯曲碳化,卷烟点燃的截面火星闪烁,“最多也就是把活人说成死的,已死之人在外头乱跑可是会有**烦的。” “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亲王殿下。”以利交换了双手交叠的上下位置,“您要是想表达什么不妨直说。” “所以我喜欢和聪明人讲话,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想要那个omega,达克.塔格德。” “我听到的消息是您已经绞死他了,他的头骨应该已经成为教堂的一部分了,真是遗憾,他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以利耸耸肩,“真是不走运。” “不过一点掩人耳目的小手段,还不至于遮蔽你的眼睛吧,船长。”弗纳伯微眯着眼,对以利的称呼也换了,这是危险的信号,不过以利仍旧打算装傻,他坐直了,微微侧身偏头看着弗纳伯。 “我不明白您为何要问我这些,您要知道,我今天才到卡伦,不过半天时间能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一头雾水。” “时间是迷人之物,因为我们没法真正衡量它。”烟雾自他微张的嘴里呼出,“半天的时间,足够你将那个海盗引到骑士团面前,足够你给那位女海王通风报信,哦,或许你们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让我想想,既能救人又能膈应一把大公,还能给我添点麻烦?” “您的猜测很有意思,但是您可别冤枉我,我和那位大公可没什么交集......” “谢尔盖大公今天和我谈起来他那叛逆的离家的小儿子,大公心里可是挂念得紧。”弗纳伯打断了以利,杯子里的酒液见底,“令人感动的父子之情,血浓于水也不是一句假话嘛。我想如果能父子重逢的话大公应该会很高兴,足以弥补他今天被那些海盗毁掉的心情。” “我想您应该比我更加了解这所谓的父子情深。”以利冷笑出声,不过是他那个便宜哥哥分化为beta,需要联姻的时候就想起来他这个艺术品的孩子,“您这是在威胁我了?” “这哪能算是威胁,不然我就邀请大公来这儿放松心情了,说不准他还愿意和你做些生意。”弗纳伯看了一眼拍卖,眼角眉梢都带着嘲讽,谢尔盖大公风流是出了名的,私生子更是不少,风流韵事都传到大洋另一边的兰德斯特来了也是有够荒唐,“omega而已,一个礼物你也舍不得?” “我从没当他是个礼物。”以利皱着眉头反驳。 “这不归你说了算。”弗纳伯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摸着戒指上兰德斯特家的纹样,“你若是还姓谢尔盖,那你还有几分发言权,可是你姓埃勒维,是你选择了自由。”弗纳伯顿了顿,“海上的名声再响你也不过是个海盗,真闹起来那些贵族也保不住你。” “虽然你在卡伦的那些人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是你得知道,处死一个海盗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这是忠告。”弗纳伯靠坐在椅子上,“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吧,你应该知道他属于我。” 以利当然清楚,他再清楚不过,他只是不甘心。 “你该早些下手。”弗纳伯像是知道以利在想什么,他抖掉烟灰,“有时候太有耐心也不是好事。” “您这是在耀武扬威?”以利呛声道,“整个卡伦多得是排队往您床上爬的,就一定是他?” “alpha的独占欲和征服欲而已,越是不老实的就越要攥在手里。”弗纳伯的神情颇有些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玩具的孩童,带着些残忍的兴奋,“怎么,你难道是因为爱吗?笑话。” “我答应过不会卖他,永远。” “我要提醒你,你手里卖出去的omega难道还少吗?”弗纳伯目光示意下面的拍卖场,拍卖师的木锤恰好落下,又是一个艺术品。 “只有alpha是最了解alpha的。”弗纳伯把剩下的半截烟丢进了酒杯,滋啦几声后杯子里冒出几缕烟再没了声息,“一个新奇的东西总是能勾起了人的好奇心。” “明天会有人去接他。”弗纳伯起身整理下衣摆,手杖在地板上敲击几下走了出去,“一个通知,如果你不想塞壬也成为我壁炉里面的燃料。” “如果是呢?”以利摸到了腰间的火枪,又把手放下了,“我爱他。” “那我很抱歉。”弗纳伯的脚步只是停顿了一下,“但是你该反思一下你的天真,或者说是愚蠢,你的爱也是。” 门关上好久后以利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到桌上酒杯里飘着的半截烟撑着头大笑起来,突然神色一变抬手一挥把那杯子摔到地上,杯子碎开酒液撒了一地,烟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了下来。 “拿杯子撒气做什么,买杯子花的不是你的钱了?”达克打开暗门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一滩污渍坐到了以利的旁边,看着他脸上诧异的表情咧嘴笑了,“怎么,没想到我在这儿?” “怎么跑出来了?”以利收敛了表情。 “睡不着。”达克在以利的大副到的时候就醒了,一路跟着以利到了这儿,他拿起瓶子喝了一口,以利阻止不及眼看着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咽了下去,马上达克就捂着嘴咳嗽起来,以利拍着他的背顺气,伸手把酒瓶夺了过来。 “别喝了,你都听到了?”他伸手替达克擦掉眼角沁出的泪,那眼尾发红的模样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赶紧收手。 “差不多。”达克直起腰靠在椅子背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不过这怎么说也和我有关你们都不考虑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想法?” “我不会把你给他,我们今晚就......”以利后半句去塞伊突然就噎住了,他想起来船医说的话,他不能带走达克,那样他会死。 “因为你爱我?”达克也不在意以利没有说完的话,他撑着脑袋望向以利,“你居然也会开这种玩笑。” “不是开玩笑。”以利拉住了达克的一只手,无名指的指根光秃秃的,“我没有一次不是认真的。” “但是我......” “你早就给过我回复了,不必再说。”以利看出来一瞬间那双眼睛里面的震惊和排斥躲闪,他苦笑了一下撤回了手,“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既然都听到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人不喜欢自由,不是吗?”达克看向下面拍卖台上的笼子,扫视一圈后又移到地上泡了酒的半截烟,他最后从桌子上拣起卷烟叼在嘴里,“一直以来谢谢你了,埃勒维船长。” “我答应过我不会卖你。”以利望着达克的侧脸,眼眶下一层薄薄的黑眼圈让他显得憔悴,他眼里还有光,“别说谢谢这种话,跟我走吧。”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达克从怀里掏出来一把小刀,金属刀柄上还刻着浮雕,原本的刀刃被达克磨得极利,这是他从弗纳伯书房里拿走的拆信刀,他猛地用力刀尖插进去桌子。 “我船上的那些小子们,金色妮娜号,还有妮娜,和我后脖子上的这个印,一笔笔一件件我都得讨回来。”达克把刀拔出来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眼神比刀刃的反光更加冰冷。 “这种送上门的接近他的好机会我怎么会错过?” ※※※※※※※※※※※※※※※※※※※※ 脑壳痛 第24章 “别做傻事。”以利抓住他的手,叫他挣开了。 “我很清醒。”达克起身拍拍衣服从暗门里拖出来一个人,“这家伙就要麻烦你了。” 是生面孔。以利打量着地上人的着装,“学生?” “估计是早就被老师赶出学堂的那种。”达克没想到雅各布这小子居然会回来,还跟着自己到了拍卖场,在进隔壁房间的时候故意留出来门缝躲在门后敲晕了他,“我本来都送他上公主的马车了,哪里知道这小子这么蠢,又自己跑回来了。” “这就是那个带着公主参加革命军运动的小子?” “这卡伦到底有多少你的耳目?”达克将雅各布正面朝上丢到地上,雅各布愣是没醒,“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以利抿嘴算是默认,“我还听说他因为公主和他那些同志闹翻了,他现在改行当海盗?” “一群自以为是的暴民,闹翻了是好事。”达克舒了口气,“他们也好意思自称是革命军?” “过去他们是做过些事情,在老国王任期甚至是有机会推翻兰德斯特另起炉灶的,谁知道领袖一换局势就全变了。”以利在雅各布身侧轻踢了一脚,“这小子叫什么?” “雅各布,你应该认识他的父亲老杰里米,这就是他那个前几年离家出走的儿子。我记得当时他还和我诉苦来着。或许在离家出走这方面,你们会有些共同语言?” “我当时可是狠狠敲了一笔才走的,那算他欠我母亲的。”往事没什么好回忆的,“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在船上活不长久。” “你给他派点轻松的活计不就完了,他也没有幼稚到吃饭要人喂的地步。”达克划燃了火柴,却不凑到烟上,火很快灭了,“让他去见见世面,哪里都行,别让他呆在卡伦。算我拜托你的。” “你就是太心软。”以利叹气道,“作为海盗来说这不是好事。” “在这方面你可没有立场说我。”达克把烟也放下了,“你要不是心软,当初怎么会带我上船?” “因为你很特别。”以利直接嘴对瓶口喝酒,似乎让舌头发麻就感受不到那种苦涩,“船上的omega就像是闯入狼群的羊,你就是知道了这一点还是选择披上了狼皮,我是第一次见你这样的omega。”以利感觉自己像是有些醉了,开始语无伦次,这酒原来后劲这么大?“谁知道呢?” “倒是难得看见你失态。” “也不看看是拜谁所赐。” 以利意识越来越沉重,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不要随便喝别人动过的饮料,这还是你教我的。”达克在以利的手垂下之前拿走了酒瓶放在桌上,指甲里残留的些许粉末弹到了地上。 “你不是别人。”他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出达克的小动作?只是连他自己也不想太清醒,“你给的就是毒药我也会喝,和我走吧,至少在海上我可以……” “别再说这些话了,你为我做的够多了,船长。”达克在他面前半蹲下,抬头看着他,像是一只温顺的羊,“一直以来非常感谢您。” 随后达克站起来,对他弯腰脱帽,“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亲手报仇,我不想再牵扯其他人了。” 不要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晚上好啊,先生。” 书房里没有点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书桌后面坐了一个人,弗纳伯把枪握在手里上膛。 “听说您在找我。”达克点燃了烛台,半张脸依旧在阴影里面,另外半张脸上是惯常的笑,他举着烛台走近门口的弗纳伯,烛光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庞,“怎么,不用您麻烦我自己回来了您不高兴吗?” “我当是哪里来的胆大包天的小老鼠。”枪口顶住达克的下颌,弗纳伯拿走了他手里的烛台放到旁边,“你也会有自投罗网的一天?” “这不是被您逼得走投无路了嘛。”达克并不在意下颌上那个冷冰冰的东西,两个人能听见彼此的呼吸,达克解开弗纳伯繁杂的礼服外套,拿走了他放在胸口的怀表,手下是人的体温,能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跳。 弗纳伯揪住他那只拿着自己怀表的手,挑眉开口道,“偷东西没够了?” “您误会了。”达克突然把拆信刀对着弗纳伯胸口就是一捅,没了怀表的阻拦尖锐的刀刃很快刺穿了礼服和皮肉,达克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我是来杀您的。” 皇室要面对数不胜数的暗杀和袭击,弗纳伯想这次是自己太大意了,他反应很快,马上就把刀从胸口拔了出来,只是见血没有捅进去多深,枪口向下枪子打中了达克的大腿。 达克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跪下了,表情在弗纳伯的鞋跟碾压着腿上的伤口时出现了扭曲,不过他还是在笑,“您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要快,但是还是没什么用。” “你涂了毒?”脚下的力量又加重几分,弗纳伯忍着发昏把人踢了出去,达克撞上了书桌,捂着腹部开始咳嗽,枪声引来了亲王府的侍卫,“叫医生,马上。” 这毒药很烈,弗纳伯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头晕,早些年喝下的那些毒物还是让身体有了些抗性,他勉强维持着神志,看向地上蜷成一团干咳的人,“看好他,别死了。” 达克本就没想全身而退,只是这腹部的疼痛太过突然,陌生使人恐惧,他看着聚集过来的侍卫闭上了眼,任由疼痛拉扯意识进无底的深渊。 拉尔金本来还在骑士团监狱清点损失,跑了不少囚犯都得张贴布告抓回来,接到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到亲王府,已经是深夜了,亲王府还是灯火通明。 毒药发作弗纳伯已经昏迷不醒,佣人们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守在床边的医生用手帕擦着脑门上的汗,这没什么用,他的帕子都已经湿透了,他改为用袖子去擦,“今晚是危险期,这毒太烈了,能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醒就看殿下自己,按理来说殿下应该是对毒物都有抗性的,只是……” “天佑兰德斯特,殿下会没事的。”拉尔金打断了紧张的医生,在侍卫的带领下去另外一个房间,袭击亲王的犯人被暂时羁押在那里。 “怎么没把人当场处理了?” “是亲王殿下的意思,让我们把人看好,别让他死了。” “他伤很重?” “大腿上中了一枪,人还晕着,还有一口气,就在这里面。” “没醒怎么问话?方便的话让医生过来看看。”拉尔金瞪了那侍卫一眼,对方赶紧跑了,拉尔金推开了房间门。 房间里差不多有一个小队的侍卫,看见拉尔金进来向他行礼,拉尔金才看见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凳子上坐着个人,腿上的血都淌到了地上。 拉尔金走过去揪着头发使那人抬起低垂的头,是一张他有几分熟悉的面孔,他松开了手,“他是怎么进来的?” “大概是趁弟兄们换班的时候......”应该是这一队的队长出声道。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我们听见了枪声,是从殿下书房里传来的,我们就跑过来了。” “他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亲王府了吧?你们之前都没发现?”能躲开亲王府的侍卫巡逻和府里的佣人,想必是早就踩过点了。 “我在一个月前见过他。”角落里一个侍卫出声道,被队长瞪了一眼缩了下脖子不再说了。 “什么情况?”拉尔金提高声调问道。 “是这样,团长。”那队长接过话茬,“大约一个月前他从亲王府跑出去的,还打伤了我们弟兄,有几个还是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才能下地,殿下为此还生气了,后来我们就没再见过了。” 略微想想拉尔金脑内就串联起来一些事情,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达克的脸色很不好,苍白的额头上挂着汗珠,呼吸缓慢又微弱。 “医生还没来?” “来了来了!”正是一开始给拉尔金领路的侍卫,他后面跟着在不住擦汗的医生。 医生一看见拉尔金就开始絮絮叨叨,“亲王刚才醒了,已经脱离了危险期,药也找人去配了,万幸万幸......” “我说过天佑兰德斯特。”拉尔金侧身指着椅子上达克,“这个也请您看看,亲王殿下说务必要保全他的性命。” “好,好。”医生点着头,他袖子都已经是湿的了,“殿下也说让我来看看,唉,唉,是流血过多......” 医生嘴里突然就没了念叨,他清理完伤口包扎后起身到拉尔金面前,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您知道他怀孕了吗?” “怀孕?”拉尔金用带着疑惑的语调复述了一遍。 “不可能!”没等医生再说什么两人后面就传出来一声沙哑的叫,达克在医生切开伤口取枪子的时候就痛醒了,他耳力很好,即便医生压低了声音他也听到了他说的话,他被侍卫压在凳子上,“你是什么庸医这都能搞错!” “我绝对没有搞错。”一听庸医这个词医生就不乐意了,他皱眉道,“我行医这么多年就没有出错过。” ※※※※※※※※※※※※※※※※※※※※ 就想拿个绳子套一套了:-( 第25章 “怀孕?”弗纳伯闻言放下杯子,管家很有眼色的连茶托一起端到了旁边,“多久了?” “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啊。”弗纳伯微微仰头思索,时间确实是对的上的,“他知道了?是什么反应?” “那位先生嚷嚷着我搞错了,后来说什么要打胎,我给他喂了些助眠的药,现在安静下来了。” 弗纳伯突然扫过来的视线让医生抖了抖,额头上汗如雨下,弗纳伯转头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倒是也不在乎再多犯一条帝国法律,我想你不会和他一样吧?你可是好公民啊,先擦擦汗吧医生。” 因为生育率帝国禁止除官方登记在案的妓子之外任何私底下的主动打胎行为,尤其是omega。 黑市里倒是有些药物流转,但是一般的omega也没有那个本事和钱,只能生下来,又养不起,丢弃或是卖掉都是贫民窟里司空见惯的事。 这还算好,暗巷里分娩时死掉的omega也不是个小数目。 还有些侥幸搞到了药,却因此丧命的也不少。 “是,是。”医生连忙用另外一只尚干的衣袖擦拭额头,“我敢用我的脑袋担保我绝对没有弄错。” “我自然相信你的医术。”弗纳伯摆摆手,“这毒应该也没关系了吧?” “是,天佑兰德斯特,亲王殿下您福泽深厚,毒素几天就能新陈代谢出体内,您可以多喝些水加快它的排出。” 弗纳伯点点头,管家很客气地请医生出去了。 “天快亮了。”佣人早拉开了房间的窗帘,远方天幕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白,弗纳伯敲着被面产生了一小块塌陷,“监狱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清点完损失,未来得及修补的牢房也暂时围住派了人看守,跑出去的犯人尚在统计,已经确定的就张贴了布告通缉,我们也会加强巡逻,近期会实行宵禁,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早该这样,谢尔盖大公那边呢?”弗纳伯点头表示赞同,窗外的墨色渐渐褪去,就像是在墨水里加入了清水稀释。 “我们也增加了他下榻旅店的侍卫人数,那旅馆昨日无人进出。” “很好,保持这样,这几天都要辛苦你了。” “是我的职责所在,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窗外天已经大亮,厚密的云层遮住了太阳透不过一丝光,一个阴天,或许还会下雨,花园里传来一两声狗吠,“殿下,刺杀您的那位,怎么处理?” “先养着,我亲王府不缺这一张嘴。”弗纳伯的视线从窗外移到拉尔金身上,侵略性的压力之下拉尔金转为单膝跪地,“怎么?你还想要奖赏?” “不敢。”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达克.塔格德早就被绞死了不是么?”弗纳伯摸着被面上那处凹陷,“一个稍微有些调皮的omega,看在他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我把他留下来好生照顾着可没有违反任何一条帝国法律。” 拉尔金垂头道,“是。” “一个孩子,他的母亲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姓兰德斯特,这就足够堵住那些以子嗣的名义打王妃位置主意的老古板们的嘴了。” 之前接触的时候他闻到了达克身上的味道,没有被其他alpha留下气味,这让他有些微的满足,他更想看看达克现在的表情。 看吧,你是我的。 “他在哪里?” 弗纳伯冷不丁这么问让拉尔金愣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在旁边的房间,侍卫们在看着,我们有很小心不伤到他,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弗纳伯没说话,半晌后他才点头,房间内滞塞的空气开始缓慢的流动,施加在拉尔金身上的压力也有了松动。 “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弗纳伯拉了下床头的传唤铃,不一会儿管家就敲门进来,“让侍卫们回自己的岗位上去,还有你——骑士团还有不少工作。” 弗纳伯示意拉尔金站起来,过大的压迫让他膝盖都有些发麻,他身子微微晃动一下后站稳了,“听您吩咐。” 如果是噩梦的话这噩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达克半撑开眼皮,头上是陌生的华贵床幔,他脑子里居然在想它的价格能换好多朗姆,眼眶有些干涩,他转动眼球,窗外灰蒙蒙的,不知道是天色已晚还是天就没有亮过。 多处关节的酸痛让他意识清醒了些,昏迷前发生的事一气涌入脑袋,混混沌沌什么也想不清楚,像是遵循本能一样他打算下地,牵动到大腿上的伤口用不上力气摔在了地上。 虽然铺着地毯达克还是结结实实地摔到了一边肩膀,想撑起来时他才发觉自己双手被一条三指宽的皮带捆着,没有工具根本就挣不开,他开始上嘴咬,哪怕是牙龈都发酸了也仅仅是在那上面留下来一个浅浅的牙印。 而且因为用力过猛他脑袋撞到了床边的柜子,这后脑的钝痛让他发蒙,柜子上花瓶受到冲击摔下来碎了一地,碎瓷片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达克忍着脑子里嗡嗡的响坐起来,伸手去够地上的碎片,花瓶摔得太碎了,皮带只被割开了一点点达克的手倒是被划出来好几道口子,有几道还很深,疼痛的颤抖让他几乎连瓷片都握不住。 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达克想起那医生信誓旦旦的话,把手按在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没有其他生命的温度,仅自己的血是温热的。 房间里的动静引来了佣人,门口的声响让达克的头愈发昏,嗡嗡的响声越来越大,摇头也没有任何的缓解,站起来的动作太急视线还出现了大片的空白,步履踉跄撞到了床栏,恰好是摔到地上撞到的那边肩膀,这更疼了。 腿伤更是让他站不住,他蜷缩在地上倒抽凉气。 达克闻到了气味,自他醒来就一直若有似无萦绕在他鼻尖的气味,另外一种本能致使他想要更多,他想被那味道包裹着,是那带着点涩的苦杏仁味道。 谢尔盖大公接受了骑士团监狱是意外的说法,并且接受了弗纳伯的邀请参与了克里斯托可家的践行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搂着一个艺术品不知道去了哪里,弗纳伯喝了几杯酒,拒绝了几个想朝他身上靠的贵族omega,也离开了克里斯托可家的宅子。 普一进门女仆长就越过管家率先接过弗纳伯的帽子和外套,“大人,请您去看看那位先生吧。” “他醒了?”弗纳伯不怎么意外达克会闹,他抬脚上楼梯,“他闹腾什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大人您自己看吧。”女仆长跟在弗纳伯后面上了楼,挥退那几个还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仆人,示意弗纳伯看房间里面。 房间里遍地狼藉,能砸的差不多都被砸了,弗纳伯绕开那些,被子和枕头都在地上,床单也满是褶皱一半垂到了地上,床上隆起来一个包。 弗纳伯认出来那是一件自己的衣服,衣服下的人还在抖,他坐在床沿掀开了衣服,衣服下的人恶狠狠地瞪着他,眼泪和血混着流了一脸,也弄脏了床单,“这是做什么?” “都怪你!”弗纳伯身上的味道让达克浑身一个激灵,抖得更加厉害,他恨不得咬死面前这个人,但是身体,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他。 弗纳伯眸色深了几分,听到那含混不清的话他伸手掰开达克的嘴,看到了一截断牙,他用大拇指磨蹭着断面,另外四根手指掰住他的下巴制住他的挣扎,“这是怎么搞的?” 然后他看见了达克的手,皮带在他腕上留下了印子,手心和手指上有伤口,浅一些的已经结痂,深一些的还在渗血,他回忆起进门时似乎有在地上看见皮带,“你咬断的?” 他也没给达克回答的机会,他用力按压着那截断牙,达克吃痛想闭嘴又被他用另外一只手捏住两颊,生理反应很快渗出来眼泪,“你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好了别乱动。”弗纳伯放过了他的嘴,一只手将他的头****,另外一只手摩擦着他一只手上的伤口,达克另外一只手在推他,这无济于事,因为刮到了纽扣伤口又重新裂开,弗纳伯看着衣服上的血皱眉,把他两只手都攥住了,“我说让你老实点。”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达克声音嘶哑,弗纳伯从指缝里看到了他的眼睛,是愤怒。 “你昨晚差一点就成功了,但是很可惜。”弗纳伯感觉到自己的兴奋,血液像是要噼里啪啦地炸开,“差一点也是失败。” 一条伤痕累累的败犬的威胁,只会让人想要更加疯狂地蹂躏。 “而且你现在需要我。”弗纳伯视线落在那件乱糟糟的衣服上,那上面的痕迹无疑让他很愉悦,他依旧攥着达克的手,不再压着他的头,手自脖颈向下,停在了小腹的地方,感觉到手下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放松点,别乱动,我不会让你太难受的。” 第26章 “流产先兆?” 弗纳伯仅仅是复述了一遍医生的话,扬起的句尾语气却让医生更加紧张,说话也开始有些哆嗦。 “是的,殿下。那位先生本就有些旧伤没有养好,以及轻微的营养不良,而且应该是以前用了不少抑制剂,能够怀孕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很严重吗?那要注意些什么?多给他吃点东西?这种事情你直接去找管家就可以了。”医生的到来本就让弗纳伯有些意外,恰好是他处理公务的时候,依旧还有那么几个囚犯没能抓回来,王都的来信也有些让弗纳伯头疼的,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医生。 “那位先生需要信息素,标记他的那位alpha的信息素。”医生服务过不少贵族名流,至今也见过不少怀孕的omega,哪怕是个艺术品主人家多少也会表示下关心,像这种反应的还真是头一回见,他在心里为那位依旧昏迷不醒的omega感到惋惜,也只是惋惜罢了。 好奇心害死的不止有猫,人也一样。 “嗯?”听到这么说弗纳伯倒是先放下了手里的信函,“不然会怎样?” “极其剧烈的妊娠反应,特别是头三个月,不光孩子会流产,就连那位先生本人也有可能撑不下去。”医生悄悄打量弗纳伯的表情斟酌词句,亲王殿下的心情似乎是变好了。 “还真是严重的后果。”就连信函里矫揉造作的遣词造句都顺眼了那么一点,“真有意思,我都开始期待到时候他的反应了。” 瞧瞧这带着泪的眼睛,这愤怒又不甘的眼神,就是这样! 按在小腹上的手仅是稍微加重了一点力道,就看见他咬住了嘴唇,依旧是有那么一声痛呼从唇齿间溢出,“败犬就该乖乖认输。” 弗纳伯突然俯身亲吻达克的眼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庞,“你应该弄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你的这种眼神只会让我想要撕碎你,再吃掉。” “我会杀掉你。”达克停止了挣扎,他望进去那双碧色的眼睛,他看见了自己,“我会把你丢进海里,那些饿极了的鲨鱼会替我撕碎你。” “真残忍啊,船长都是这么对待俘虏的吗?不过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回到海上?” “来日方长。” “医生和我说你会有严重的妊娠反应,我看你精神好得很。”弗纳伯用膝盖压住达克那只完好的不老实的腿。 “你!”达克想起来自己下午的失态就气得想呕血,他确实也吐了,都是些胃里面的酸水,还有时不时的腹痛,“你现在高兴了吧?” “确实有一点。”弗纳伯果断地承认了,他现在无处可去,他需要他,不然就会死,这让弗纳伯有一种扭曲的满足和快感。 “你最好杀了我。”达克瞪着弗纳伯上扬的嘴角,“昨天算你好运,你不会永远都运气这么好的。” “我运气一直很好,天佑兰德斯特。恨我的人不少,多你一个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不过他下手确实狠,伤口没有多深毒性却是不小。 弗纳伯突然松开他的手把达克拦腰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达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子,很快反应过来推他,只是他一天没吃东西,下午还那样闹了一场,没什么力气不说还有些头晕目眩的,“放我下来!” “这床被你弄成这个样子怎么睡。”弗纳伯看了一眼床上的衣服,“哦,你这么喜欢我的衣服啊,送给你好了。”说完就顺手把大衣盖到了达克身上。 “你少胡说八道!还不是因为……”达克半个脑袋被大衣盖住了,后面的话弗纳伯也没听清楚。 “因为什么?” “没什么。”达克别过脑袋不看他,周身全部是这人的信息素味道,该死的居然还感觉挺好闻的? “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弗纳伯把他放到沙发上,佣人已经去请来了医生在外面等候,弗纳伯捏着达克一小缕褪色的头发,铂金色的头发很少见,“你得活着,才好给我生孩子。” “你做梦!” “你会的。”弗纳伯松手防止被达克咬到,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更加取悦了他,“在兰德斯特的土地上,绞死海盗是很简单的事情。” 达克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正常情况下他应该镇静,说一句海盗眼里只有利益没有道义,但是他现在很疲惫,他情绪波动很大,他这几天都很难控制好自己那些突如其来的情绪,达克马上就叫了起来,“你不可以!” “事实上,我可以。”弗纳伯轻拍达克的脸,指腹蹭过他眼下那一丝血痕,温柔缱绻仿佛是情人的爱抚,“我叫去医生来看看你的伤。” 海盗的温柔和善良是他的软肋,就像是刺猬柔软的肚皮和牡蛎壳里面柔软的肉,不多却足够致命。 “他今天做了什么?”弗纳伯叫住了准备下楼的女仆长。 “回大人。”女仆长连忙停下,“那位先生是在下午醒来的,打扫走廊的人听到里面有动静才打开的门,看见那位先生倒在地上,谁知道他突然冲出去没拦住他。” “他跑出去了?” “没有,他从珍妮手里抢走了您的大衣——本来是要拿去洗的。然后他就站不太稳了,我们就送他回去原来的房间。侍卫长带人守着楼梯和窗户呢,他跑不出去。” “他吃了什么?”就是不肯好好呆着,不过也没出什么大乱子。 “没有吃。”意识到弗纳伯的视线不太对女仆长赶紧解释道,“他什么也不肯吃,厨房做好的食物送到他面前都被打翻了,只喝了一点水,还吐了一次,不过没吐出来些什么,他也不让我们靠近,一直拿东西丢我们,您也看见房间里面的样子了,有好几个人都被吓到了。” “再叫厨房做些吃的送过来,要新鲜的。”房间里的混乱已经有佣人在收拾了,大部分都得换新的,反正库房里还有不少东西,“他怀孕了,小心些。” “啊,原来是这样。”女仆长点头道,提了提裙摆,“我这就去厨房。” 弗纳伯换下那身沾了血的礼服,在书房等手里的烟燃尽,他没有塞满整个烟斗,间或放至嘴边吸几口,任由那烟丝化灰。 佣人给他倒好茶后离开,他随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一本诗集。 医生再进来时他差不多也忍受够了那无病呻吟的酸溜溜的诗句,他翻看作诗人的名字没什么印象,不知道是哪家附庸风雅的小辈,弗纳伯觉得有必要吩咐一下管家不要什么书都往书架上塞,特别是那些随邀请函一起递到邮筒里的书籍。 医生的额头有一小块淤青,脸色自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举止保持着恭敬不至于在弗纳伯面前失礼,“殿下,都已经处理好了。” “他打你了?” 医生摸摸自己的额角,点头承认。 “你和他讲什么了?” “omega孕期的一些注意事项。”医生也是一片好心地提醒达克,谁知道刚开了个头达克就抓着旁边的杯子砸了过来,还大吼大叫了几句船上的粗话,幸好是达克手上有伤没什么力气,不然砸中的就是眼睛了。 “亲王殿下,我想提醒您一句,那位先生似乎是很排斥怀孕这件事,这样的心态非常不健康,是很危险的。” “他只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弗纳伯想他也不是排斥怀孕,更像是排斥自己的omega身份,“过一阵子就好了,我会注意下的。他其他的伤有什么问题吗?” “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重新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有几道深一些的伤口要小心不要裂开,那位先生肩膀上貌似也有伤,只是他不愿意让我看,您也知道他那样暴躁,我也——”医生话说半截有些后怕地摸了摸额角。 “让你受惊了,他脾气是不怎么好,我会和他说的。” 医生附和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喝了杯茶管家就用马车载他回去了。厨房也做好了浓汤和面包,弗纳伯从佣人手里拿走盘子,“你们可以下去了。” 房间里收拾达克丢出去杯子的女佣也匆匆提着裙子离开了,门关上之后房间里面没了声音,弗纳伯看见自己床上的被子隆起来一块。 “起来吃点东西。”被子下面是一只警惕的小兽,眼神凶狠地盯着猎人,浑然不觉自己早就深陷猎人的陷阱。 达克没有动,“我不吃,你出去。”他忍得很辛苦,他发现自己需要弗纳伯的信息素,这是他的房间,原本床上残留的味道就足够他撑过晚上,但是现在不行了,苦杏仁的味道源源不断的传过来,他都快要控制不住扑过去。 弗纳伯也没什么耐心,处理一天的公务和宴会让他产生了些许倦意,他不愿意再多费口舌,伸手将达克从床上捞起来,海盗其实很瘦,弗纳伯有些相信医生所说的营养不良,他轻而易举地把人抱着坐在自己腿上。 “别耗我的耐性,自己张嘴吃,还是我掰开你的嘴灌。” ※※※※※※※※※※※※※※※※※※※※ 签约了开开心心 第27章 “我自己能吃。”达克撑手要从弗纳伯腿上下去,“我又没有残废。” “你手受伤了。”达克手上缠着纱布,都没有几处裸露出来的皮肤,弗纳伯揽住他的腰让他坐稳,一手端起汤碗,“就这么吃,张嘴。” 怀里的omega没有动静,甚至还扭头想要躲开,弗纳伯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你是在害羞还是害怕?” “都没有!”达克扭头瞪了他一眼,对上那双眼里的似笑非笑又有点心虚地转回来,其实仔细想想是他上赶着伺候自己,除了这个姿势莫名有些奇怪的羞耻外自己也没有吃亏?这么想着达克顺从地张开了嘴。 亲王府的伙食还是很好的,也许是被苦杏仁的味道包围着,下午那种看到食物就想呕吐的感觉也没有了,汤和面包很快就吃完了,他还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角,“还有吗?” “一次吃太多会难受。”弗纳伯把他从腿上放下来,放下盘子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屑子。 那就是没有了,达克不太高兴地撇撇嘴,刚想出言嘲讽这么大个亲王府连饭都不让人吃饱就被弗纳伯捏住下颌打开嘴,“干什么!” “你镶了金牙?”弗纳伯本是想看看他的半截断牙,瞟到有一颗臼齿和其他的不一样,指腹磨了下断齿,“这颗也拔了镶个金的吧。” “不要。”达克打开他的手,小心地摸了一下自己的牙齿,断面很粗糙,晃一晃有些疼,“不要金的。” 这颗牙齿一张嘴就能看见,太明显了,达克一点也不想一张嘴就露出来金牙。 “随便你。”弗纳伯放下手,“你的头发是染的?” 达克闻言条件反射般捂住头,他确实好久没有补过头发的颜色了,棕色应该褪了不少,“关你什么事。” “你现在是我的所有物。”佣人被招呼进来收拾餐盘,“把他头发上的颜色洗了。” “别碰我。”达克挡开佣人打算来扶他的手,“我不洗,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 “你什么时候听过医生的话?”弗纳伯斜了他一眼再次示意退到旁边的佣人,“他们下手有轻重,换了我——我不介意请医生来再包扎一次。” “或者把你另外的手和脚也废了。”那打量的视线让达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只是要一个听话的肚子,omega。” 达克张嘴想要反驳,想到了什么又咬紧了唇,不情不愿地从鼻腔里面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跟上了佣人。 弗纳伯按着自己的眉心叫来管家放水沐浴。 男人靠坐在床上,暖黄的烛光映在他脸上,阴影衬得五官深邃,没有一丝弧度的唇角让他看上去像那些无喜无悲的神祗,半干的发垂在肩上在光下像是更深的金色。 白瞎了这么一张皮。 达克这样想着立在房间门口。 “在门口站着做什么,过来。” 简直就是额头上长了眼睛,达克不情愿地挪了过去。 也不说话,弗纳伯在看书,达克在看他,越看越唏嘘。 “在想什么?”弗纳伯抬起头看达克,头发上的染料已经完全洗掉了,原本铂金色的头发垂了下来,达克不太习惯这样,那些佣人下手确实有分寸,甚至连他的指甲都剪掉了,光秃秃的手指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他用食指卷着一小缕头发。 “在想你。”达克看着食指上的头发,他没怎么看过自己的头发颜色,从他记事起母亲就会把他的头发染成最不起眼的颜色,铂金色,原来是这样子的,“您真是个蛇蝎美人。” “这话用来形容你自己更加恰当。”弗纳伯没有被激怒,他放下书,“夸赞alpha的外貌是一件不理智的事情。” “我只是说实话,我从不吝啬对美人的夸赞。”谁都知道达克是故意的,他咧开嘴断齿和虎牙一起露了出来,“但是您的眼光让人不敢恭维,那么多温婉可人的不要,偏要一个蛇蝎心肠的。” “我喜欢新奇的东西,还有挑战,这本书里介绍了在遥远的东方有一种驯服毒蛇的方法,很有意思。”达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封面,花里胡哨地画了很多扭在一起的蛇。 “您的爱好还真广泛,您的好奇心能够保持多久?”站立时间一长腿上的伤就开始疼,达克心里嘀嘀咕咕自己不过是住了两天身体就变娇气了,一边坐到了床上,和弗纳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谁知道,至少目前我对你依旧有着浓厚的兴趣。”铂金色的头发实在罕见,“你的父亲是谁?” “您觉得妓女会记住自己的每一个顾客吗?”达克冷笑一声,“自然是不会的。” 达克记得自己的母亲是棕红色的发,随意地扎着看上去乱糟糟的,他想她应该是知道谁是自己的父亲的,但是她不说,只是有时候会看着达克的头发叹气,染发的时候达克问过她原因。 “贫民窟里容不下太干净的东西。” 话一出口达克自己都怔了一下,看向弗纳伯也不打算解释,“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我想我该回去睡觉了。” “回去哪里?”弗纳伯伸手拉住了他的手,两个人的手都是凉的,手指上都有练剑或使枪留下来的茧子,达克的手心要软一些,皮肉只有薄薄的一层能摸到骨头,“没有多余的备用床单了,睡这里。” 这么大个亲王府会没有其他房间?达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借口,就是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我还不至于对一个怀孕的人做什么。”弗纳伯发现他有些地方很好懂,“只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怕了?” “我怕什么。”达克扯出自己的手躺到弗纳伯另外一边,他也听进去了医生说的那几句他需要信息素的话,“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我也不是那么温顺,感到害怕的应该是您才对。” “美丽的东西大多有毒,你对我怀着杀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弗纳伯吹熄了蜡烛躺下,翻身揽住达克的腰,手恰好覆在他的小腹上,“何必这样排斥呢,每个omega都会有这么一天,大概就是某种被人们称为宿命的东西。” “因为我不信。”达克握紧了拳头,“我把着命运的舵,就算它暂时脱手偏离了航线,我终究会把它纠正过来。” 达克听见身后的弗纳伯似乎是发出了一声笑,他不再多说什么,身下的床比船上的吊床要好上太多,信息素的味道裹着他,迷迷糊糊时他感觉弗纳伯在亲吻自己的头发,不过应该是错觉。 达克这晚上睡得不错,弗纳伯却不是,不知为何他梦见了少年时在贝尔维亚度过的那段日子,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他心情不太愉快,晚上去酒馆赴以利的约时也微微皱着眉头。 “真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见面,我以为你会远远地躲到海上去。”弗纳伯挥手打发了凑过来的服务生,“有什么事?” “我确实打算这几天出海,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些东西要给您。”以利的衣着打扮和表情同往常一样得体,“一些我不再需要留着的东西,您不点些酒吗?” “今天就免了,我没心情喝酒。”弗纳伯指尖敲着桌子,这显示他不太耐烦,“有什么东西就拿出来吧。” 以利拿出来几张纸推过去,纸张有些年头了,纸面已经泛黄,边角却一点也不毛糙,显然是小心收着的,他一眼就看见了右下角红色的指印和歪歪扭扭的签名——达克.塔格德。 “这是做什么的?”弗纳伯一边询问一边看签名之上的内容。 “他很有能力,但他到底是个omega,在船上被发现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想给他一份保障以防万一,至少能有一条退路。” 内容其实不多,只是说明达克是以利的人,达克的一切行为都有以利的授意,包括伪装成alpha上船。 万一被人发现达克是个omega他也不会被怎么样,现在的海上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和以利对着干。 “以后应该用不到了,由您处理吧。”以利那恰到好处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缝,透出来些许疲惫,不过也只是一瞬,“您肯定能够妥善处理的。” “你考虑事情总是很周到,有你这样一个合作伙伴也让我很省心。”弗纳伯讲那几张协议折了几折放进大衣里面的口袋,“他知道这件事吗?知道自己是在什么上面签的名字?” “他不知道。”以利没有想到弗纳伯会问这个,他喝了口酒,有些呛到了,“他那时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认识的字也不多,他以为这是借船给他的欠条。”以利想想又加了一句,“别告诉他这个。” “我不会做没有必要的事。”弗纳伯露出了这天的第一个笑容,“他应该和过去彻底告别了,好学习怎样做一个合格的omega。” ※※※※※※※※※※※※※※※※※※※※ 我真的只想写他们两个互相嘲讽谩骂恨不得把对方头发连头皮一起咬下来的床上打架。 第28章 弗纳伯回去的时候达克坐在卧室的壁炉旁边看书,弗纳伯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好好的椅子不坐,怎么坐地上?” “近一点更暖和。”达克身上裹着毯子,一到晚上他就觉得冷,明明以前大晚上下海游泳也没有事。 “地上也凉。”弗纳伯坐到旁边的摇椅上,抱着达克做到自己身上,“在看什么?” 达克稍微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反正被压的也不是自己的腿,“贝尔维亚的童话故事。” 和他那本破破烂烂的故事书是一样的。 “人们说贝尔维亚是个好地方,自由又平等。” “奴隶贩子的谎言罢了,您难道也信?”达克翻到封面看了看作者的名字,他记得这人是因为得罪了贝尔维亚的贵族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绞死了。 “越是底层的人越想往上面爬,未知的东西总是被想象美化,一个和兰德斯特截然不同的自由国度太有吸引力了,心怀美好愿景的人们只有在到达彼岸从会发觉着谎言的残酷,更残酷的是他们的命运,不是他们所想的偷渡,而是人口贩卖。” 达克终于看到了那个故事被撕掉的结局,小人鱼化为了海里的泡沫,他感觉荒诞又好笑。 在水手们的谈话里人鱼可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生物,他们用美妙的歌喉和艳丽的外表吸引水手,然后用尖锐的牙齿咬断水手的脖子。 “那你相信过吗?”弗纳伯不记得自己书架上有童话故事,大概是塞西莉亚买回来的。 “在我小时候,确实有人这么告诉过我,但是后来我选择了海盗船,不久之后我就成为这谎言的编造者之一。”接下来一个关于动物的故事很无聊,达克多翻几页跳过了这个故事。 达克和贝尔维亚的商人有些生意往来,因此他学了几句贝尔维亚的话,有些时候他感觉贝尔维亚比兰德斯特更加压抑让他不舒服。 “不喜欢小狗的故事?”弗纳伯发现了他的动作,“我本以为海盗都是不识字的。” “大部分是没什么文化,甚至没什么常识,不然也做不出来把敌人的肠子扯出来挂在船首的事情。”达克想了想那场景感觉有些恶心,“他们能在船员协议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更多的只是按个手印。” “埃勒维教你认字的?”弗纳伯环着达克腰身的手臂收紧了些。 达克点点头,重新翻回去看了一遍那个小狗的故事,果然还是很无聊,“这个故事太无趣了。” “我觉得你的故事会很有趣。”弗纳伯伸手合上了达克手里的书,“和我说说你的故事。” “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怎么会对阴沟里面的老鼠的生活产生兴趣呢?”达克重新翻开书,继续他原本看的那一页,“它非但不有趣,还有些部分令人作呕。” “和自己生活不一样的就很有趣。”弗纳伯看见故事里在说不知名国度的公主,“童话不就是这样?或者你说说船上的omega被发现了会怎样?” “您明明就很清楚,我相信埃勒维船长在喝酒的时候和您说了不少。”达克在故事书的一页折了一个小小的角,“如果您是想寻我开心我也不介意再告诉您一次,我确实抓到过omega,从其他船上抓来的俘虏。” “她被标记了太多次,腺体都烂掉了,身上也几乎没什么好肉,她没能撑到靠岸。”故事里的公主最终找到了真命天子幸福快乐地在一起,达克觉得讽刺,“上船之前她就该想到后果,破坏了规矩求饶也没有用。” “真是铁面无情的船长啊。”弗纳伯嗅着达克露出来的一截脖颈,苦艾的味道浓烈却淡薄,“你想过自己是什么后果?” “我会带着那些杂碎一起下地狱。”达克关上书丢到一边,他靠在弗纳伯的胸口,抬头可以看见他的下巴,“您也一样。” “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弗纳伯本想把以利给的那几张协议烧掉,想了想又留了下来,锁在保险箱里面。 海盗很倔强,不肯接受名为帮助的施舍。 “需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 梦里又是贝尔维亚,低沉的天空和逼仄的街道,路人神色匆匆,车夫用力挥鞭也不忘大声谩骂避让不及的行人。 在那马鞭突然变成蟒蛇张大嘴朝他扑过来的时候弗纳伯睁开了眼睛。 天还没大亮,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的阳光,达克依偎在他怀里,虽然入睡之前他特地注意了保持距离,还是会在睡着之后遵循本能凑过来。 弗纳伯的脑子里还有些乱,梦境和混乱的记忆夹杂在一起更加杂乱无章,他将头凑到达克的脖颈之间,薄荷茴香刺激着头脑清明,他轻轻地叹气。 牙医来看过达克的断牙,表示他会试着用陶瓷来制作假牙,只是需要时间,断牙也等镶牙时再处理。 等到牙齿处理好了达克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在他能跑能跳后弗纳伯吩咐增加了府邸里巡逻的人手。 “其实没什么必要。”达克自然也发现了没事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侍卫们,他看完了弗纳伯书架上为数不多的基本有意思的故事书,又打开了那本贝尔维亚的童话,“我也没地方可去了。” 虽然不甘心,但是这是必须承认的事实,达克的妊娠反应还是很严重,就算是有信息素的抚慰也吃不下多少东西,整个人都恹恹的,他知道自己的体力肯定退步得厉害,说不准现在他都甩不掉那些侍卫。 “你的前科太多了。”弗纳伯伸手点着他的额头,达克也没有躲开,两个人没有一开始那样剑拔弩张,但是深藏在心底的恨意才是最为致命,“我想要安心。” “您也不是非我不可,像您这样的alpha身边怎么会缺omega。”达克把垂下来的头发拨到耳后,“大把的人等着给您生孩子。” “要是我说非你不可呢?” “您又在寻我开心了?”达克扶着腰站起来,“隔壁我的房间应该收拾好了吧,我去睡隔壁了。” 上午的时候医生来看过,说是情况基本稳定下来,对于alpha的信息素也没有那么依赖了,像这样每天晚上睡在一起总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是还没有三个月?这么着急做什么。”墙上的挂钟指向四点,他回想了下今天接到的邀请函,“今天陪我去宴会。” “您真当我是个艺术品了?” “你至少该学着当个omega了。”弗纳伯走出去的时候把达克的头发都撩到后背,“叫女仆长来给你打扮一下,别连艺术品也比不上。” “你别欺人太甚!”达克揪着弗纳伯的衣领用手肘抵着他压在门上,“别拿我和那些家伙比!” 但他体力是大不如前了,反应也是,只觉得自己被扯着天旋地转的失去了平衡,后背和后脑勺砸在门板上生疼一阵眼冒金星,缓过来后手里虽然还攥着弗纳伯的衣领,形势却完全改变了。 他被弗纳伯困在两臂之间进退不得,alpha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过来,达克靠着门板才勉强直起腰,手指抠着门板抬头不让自己露怯。 “我早说过让你弄清楚自己的身份,omega。”达克被弄得几乎无法思考,脑子里只有alpha生气了这一个想法,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加阴晴不定的可怕,眼底仿佛那些风暴里的漩涡,“我只是在通知你,不是在问你的意见。” 弗纳伯最后在他腰上扶了一把,“站稳了别摔了,要知道你的肚子现在金贵得很。” “我还没有那么虚弱。”达克终于能够掌控自己的身体开口说话了,他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开门口,“您就放心好了。” 达克最终还是被带去了宴会。 “你以前不是会经常溜进来这种场合吗?这么紧张?”弗纳伯顺手在他腰上轻掐了一把,达克的小腹只有轻微的一点隆起,穿上衣服几乎看不出来,倒是衬得腰线更加明显。 “这不是拜你所赐。”达克白了他一眼,从他被弗纳伯带进来开始集中在他身上的视线就没有断过,哪怕是两个人站在角落也有不少跃跃欲试想凑过来的人,“可以把您的手放开了吗?您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吧?” 自从下马车弗纳伯的手就一直揽着他的腰,更多的是为了宣誓主权,omega的长相比大部分的艺术品都要精致,特别是那一头罕见的铂金色头发,alpha也感受到了那些视线,他更能分辨出哪些是同为alpha的不怀好意的视线。 “我是为你着想,我走了有人来欺负你怎么办?” “您是需要我用这把刀来帮您找回一下记忆吗?”照顾他的身体弗纳伯让侍者给他端了些食物,举起的餐刀上还沾着酱汁,“您真当我是什么金丝雀了?” “你要是金丝雀我就省了好多事情。”弗纳伯握着他的手把餐刀放回盘子里,“好好吃饭。” ※※※※※※※※※※※※※※※※※※※※ 哪个宝贝给了我海星吗?这个应该在哪里看啊?谢谢啦|?˙??˙)? 第29章 弗纳伯被宴会的举办人请走商议事情了,达克走到餐桌前挑选点心,宴会是重要的社交场合,打探消息,和那些位高权重的贵族们拉上关系比宴会上提供了什么食物要重要得多。 一路走到餐桌这里他听到了不少八卦,至少知道了这是克里斯托可家小女儿的订婚晚宴。 又是克里斯托可。达克叉开一块泡芙,奶油从开口溢出粘了一叉子,他小口地舔着,不太甜。 他记得弗纳伯提拔的那个骑士团长也是姓克里斯托可,只是不知这次是真心实意地培养还是捧杀。 和政治相关总是有好戏可看,不过当务之急是想想自己的出路。 达克摸不准弗纳伯带自己来这种场合的态度,他知道那些贵族的少爷小姐们会在恰当的年龄由家长带着出席这样的宴会,开始社交。他总不可能是带自己来认人的吧? 达克差不多摸清楚了亲王府侍卫们的巡逻规律,虽然困难但不是没有机会,或许是像这样外出的场合更容易,但是该去哪里呢?兰德斯特是不能呆了,贝尔维亚也不好,塞伊或者马维拉? 他总是要回到海上去的。 弗纳伯离开后依旧黏着在他身上的那些带着打量探究甚至是恶意的目光让他皱起了眉,这种时候应当喝酒,小小的一杯葡萄酒应该没什么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偏尖锐的女声在他旁边响起。 达克偏头看了一眼来人,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姑娘,带着好几个同样盛气凌人的小姐,努力仰着头用下巴看人,达克没打算搭理她们,拿起来第二杯酒。 “梅丽莎小姐在问你话!”另外一个女孩子大声说道,一边用扇子飞快地扇着自己的鼻子,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梅丽莎小姐,我都说了,他肯定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才爬上亲王殿下的床的,这样一个无礼的贱民我们和他说话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是啊,梅丽莎小姐。”另外一位小姐也附和着说道,“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亲王殿下今天不是还向您问好了吗?亲王妃的位子肯定是您的。” 又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姐,那句亲王妃让达克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在心里骂弗纳伯果然是个禽兽,这样小的姑娘也下得去手。 “你看什么看!”一开始说话的女孩子发觉了达克的视线,她手里的扇子扇得更快,“梅丽莎小姐也是你这种人能看的?快向梅丽莎小姐道歉!” 达克基本确定她们就是过来找茬的,至于原因还是弗纳伯,“啧,麻烦死了。” 他开始有些理解那条女人上船会带来厄运的规矩了,不知道女海王平时是怎么管理她那些船员的,也许是因为女海盗和这些小姐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他居然还咂嘴!” “刚刚是多么粗俗的话语!” “你看见他吃东西了吗?那个姿势就像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达克被这些小姐一惊一乍的发言给气笑了,他后腰靠着餐桌,喝下了今天的第二杯葡萄酒,清甜压过了涩,不愧是贵族的聚会,他用餐巾擦了下嘴端起来第三杯。 “你这是什么目中无人的态度!”那位小姐用扇子指着达克的手都在发抖,达克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生气成这样,“梅丽莎小姐,他太没有规矩了!” “冷静一点,卡莉。”一直在用下巴看他的那位梅丽莎小姐终于开口说话了,“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等我成了亲王妃他肯定会被本小姐赶出去。” “所以你最好现在就向本小姐赔罪。”达克看着她只觉得好笑,顺带好奇她一直这样脖子会不会痛,“本小姐以后还能勉强留下你让你给本小姐提鞋。” “本小姐今天也不和你一般见识,只要你跪下来亲吻本小姐的鞋子,本小姐就大度地既往不咎。” “你很吵,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不要在别人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叽叽喳喳吗?又不是麻雀。”达克考虑着要不要喝第三杯酒,“你的教养也就这种程度啊,小姐。” “你!你怎么敢!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过是个最低贱的艺术品!” 达克一把抓住了梅丽莎扇过来的手扭到后面,那杯酒也倒在了她头上,“我对你的姓氏不感兴趣,小姐,你的教养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劲,我不是艺术品,也算不上什么绅士,我可没说我不打女人。” 没耐心这一点达克相比弗纳伯更甚,他也没有心情搭理这些目中无人的贵族,如果一杯酒能够让她那高叠的盘发下的脑袋瓜清醒一些就好了。 似乎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一时间没有人敢出声,甚至连扇子扇动的细微风声都没有,只有酒液从裙子上滴下来的声音,达克松开了梅丽莎的手,梅丽莎僵硬地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嘴和眼睛都睁大,看上去非常滑稽。 不知道是谁发出来一声尖叫,梅丽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尖叫着用扇子去打达克,达克轻易地制住了她,扇子也掉在了地上,他觉得这姑娘简直是疯了,“你一点也不长记性的吗,小姐?” “两位都请冷静一下。”被缠住的拉尔金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向对面道了声失陪马上走了过来,看见梅丽莎一身的狼藉暗叹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夜安,梅丽莎小姐。” “夜安,克里斯托可先生。”梅丽莎声音都在发抖,还是提着裙子向拉尔金行礼,高高的盘发啪叽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抬头瞪着达克,达克觉得她扭曲的表情同传说怪谈里面吃人的女妖一样,他无奈地耸耸肩,谁知道她的假发这样不牢固呢? “冒犯了。”拉尔金将自己的外套解下来披到她身上,吩咐旁边一时呆愣的佣人,“带梅丽莎小姐去换衣服。” 回过神的叫卡莉的女孩子马上凑到拉尔金跟前说着什么,间或看向达克,眼神怨毒像是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达克生出些恶作剧的心思,伸出食指在自己脖子上横画了一道,同时冲她做口型“你死定了”。 不出意料那姑娘看见后抖了一下,恨不得躲到拉尔金的后面去,拉尔金只得小声安抚道歉哄走了这几位小姐,转头又看见达克伸手在拿酒,“您不能再喝酒了。” “真稀奇,堂堂骑士团长居然对我用敬语?”达克喝完后将杯子倒扣在桌上,剩下的一点点酒液在桌布上浸出一圈深色的污渍,达克挑衅地勾起唇角,“他叫你看着我?” “亲王殿下是为您好,您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宜喝酒。”拉尔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达克,不得不说一句人靠衣装,光是那一头罕见的头发就足够他被那些公子小姐们当成假想敌,“您别这么倔强,亲王殿下不会太为难您。” “你凭什么对我说教?”叉子的尖头停在拉尔金眼前,另一端握在达克手里,拉尔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去摸腰间的佩剑,猛然意识到那样的武器不可能出现在宴会上,自己只带了一把短刀,达克注意到他的动作,叉子在手里转了半圈扎进盘子里的肉排,“凭你对他的的忠诚?” 这是很明显的冒犯,拉尔金却在心里松了口气,是了,他一直如此,他还没变。 “我们以前见过吗?”听到拉尔金不小心说出口的心声,达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眼里的敌意不减分毫,他对于这位新晋的骑士团长可没什么好印象。 拉尔金环顾左右,因为达克之前的举动暂时应该不会有人过来了。 舒缓的流淌着的音乐,堆在华贵桌布上的取之不尽的酒水和食物,空气中弥漫的香水和精油的香味,不被圈子之外的人听见的低语,地上的狼藉也被佣人收拾干净了,宴会还在继续。 “关于妮娜的事,我很抱歉,还有你……我本想请求亲王殿下……” “拉里?”听到妮娜的名字达克突然反应过来,对面的拉尔金点了点头,达克声音压得更低,“原来你姓克里斯托可。” “对了,妮娜死了。”达克有些恍惚道,叉子在瓷盘上划拉出刺耳的一声,“不对,那天你应该在现场,你亲眼看见了吧……” “冷静一点。”拉尔金搭住他的双肩,很快放下,“我把她埋在城外教堂旁的一块空地上,种了很多小雏菊,或许等你身体情况稳定一些可以去看看……” “她埋在城外?你看见了?”达克手指扣着桌沿,他还记得弗纳伯说妮娜被野狗啃得骨头都不剩下。 “我亲手将她下葬。”拉尔金亲眼看着妮娜躺在棺材里,教堂的人钉上了棺盖,牧师在一旁念悼词,坟墓的坑很深,深不见底,“你还好吗?我不该提起这伤心事。” “我很好,再好不过了。”达克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去看她的。” ※※※※※※※※※※※※※※※※※※※※ 谁先动心谁就输 下一章会有家暴(bushi) 第30章 “把我的耳坠和项链还给我,还有那一串鲨鱼牙。”回程的马车上达克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他的饰品被剥了个干净,他去书房找过没有找到,他鼓捣开保险柜也只看见几份文件,没意思的东西,不知道弗纳伯把他的那些东西藏在哪里了。 “我出门前不是给了你项链,是你自己不要。”车轮碾过石子弹了一下,弗纳伯向后靠着垫子,“什么鲨鱼牙?” “我说的是你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不是你从拍卖场买来的。”达克在拍卖场见过出门前女仆长想给他戴上的东西——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项圈,艺术品专用,“那是个项圈,您怎么觉得我会戴?” “凡事都有万一。”弗纳伯想起来从他身上取下来的那堆东西被他放到库房里面去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了一匣子,其实早应该处理掉的,“鲨鱼牙不行。” 手上有了尖锐的东西还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来。 “您害怕了?” “是你前科太多我不得不防。”车外传来狗吠和车夫的呵斥,城里不知怎地野狗多了起来,是该处理一下了,“听说你今天把酒倒在女士的头上了?” “是她来找麻烦的,我不过正当防卫而已,您难道以为我很好脾气吗?来之前我也提醒过您了。”达克身体微微前倾凑到他耳边,“小心我给您闹出来什么乱子。” “你倒是坦荡。”弗纳伯在他肩上轻轻推了一下,“坐好。” “然后呢?他们向您告状了?”达克往后靠着座椅背,不以为然道,“您又打算怎么处理?” 弗纳伯只是看着他,达克也不甘示弱地没有转移视线,最终弗纳伯叹了口气,身体前倾凑了过去,“你什么时候能够安分一点?” 一段时间没有使用耳洞缩小了些许,达克感觉耳洞有些微被撑开的刺痛,随后是垂坠的拉扯感,他伸手摸到了那熟悉的棱体,弗纳伯已经坐回去了,“您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是很安分了。” 宝石耳坠上还残留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您不会是随身带着吧?” “之前忘记拿出来了。”这话半真半假,“你很喜欢它?” “当然,这可是我的幸运石。” 夜色深沉,窗帘将月光也遮挡得严实更给这夜添几分厚重。 达克感受到身后弗纳伯的呼吸逐渐平稳,他睡着了。 床下的地毯被掀起来一角,那是达克从拉尔金身上拿走的短刀,他庆幸自己的手艺还未生疏,达克下床时顺手在床单上蹭了几下蹭掉灰尘,海盗们的夜视能力都不差,他绕到床另外一边看见了弗纳伯的脸,他眉头皱着睡得也不太安稳。 “您还会做噩梦啊?”刀刃贴在下颌和脖颈相连的地方,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割破这脆弱之处,达克的手很稳,句尾语气上扬是压不住的愉快,“您就永远在噩梦里不要醒来了吧?” “你在做什么?”弗纳伯再次被相同的梦境惊醒,马上感觉到贴在自己脖子上凉凉的东西,他抓住达克的手将人扯上了床,“要杀了我吗?” 没有人从噩梦惊醒还能保持好心情,发怒的alpha压在身上,阴影和信息素让人喘不过气来,刀还在手里,刀刃依旧贴在脖子上,但是往上划和往下割所用的力完全不一样。 弗纳伯抓着达克的手,刀刃在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怎么了?用力啊,埃勒维难道连怎么用刀也没教你吗?” 那你他妈倒是把信息素收起来啊! 达克抬腿想把他翻下去被轻松压制,弗纳伯掐住了他的脖子,“怎么不动手?连杀人也要我教你吗?” 手下的脖颈纤细而脆弱,温热的皮肤下是流动的血液,双手慢慢地收紧,感受到那生命的鼓动就愈发强烈,那张脸上出现了熟悉的扭曲又痛苦的表情。 刻薄,嘲讽,假笑,愤怒,哭泣,憎恶,总是这些表情,弗纳伯恍然想起来在宴会时同克里斯托可家的老头子商谈完在楼梯上被来告状的伯德拦住,他往下一瞥就看见站在餐桌旁的人,他头一次见他那样眉眼里都是真切的笑。 “为什么不能对我笑呢?就像对其他人那样,也对我笑笑啊。”直到肋间的刺痛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弗纳伯如梦初醒一般松开了双手。 呼吸困难,耳鸣,视线模糊,身体使不上力气,脖上的手指冰凉而有力,像是不断收紧的镣铐,求生的本能给了达克最后的力气,他不知道划到了哪里,但是脖子上的桎梏是松开了,大量涌入的新鲜空气带着少许腥咸的血腥味道,达克伏在床沿咳嗽干呕。 那一刀没用什么力气,只割开了皮,也不很长,弗纳伯伸手抚摸着床边单薄颤抖的脊背,叫达克打开了。 达克双手抠着床单,嘴唇被自己咬出来血,声音嘶哑,“假惺惺的做什么,你他妈刚才倒是直接掐死老子。” 愤怒和憎恨,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像是另一把利刃绞碎着什么东西,弗纳伯想自己今晚是魔怔了,他一手遮住了那双眼睛,一手把人拉到自己怀里,怀里的身躯是有生命的温热,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企求什么,“别那样看着我。” 光鲜亮丽的富丽堂皇之下才是掩藏着最多的污秽腌臜,还有死亡。 医生这几个月都不知来了亲王府多少次,深夜从床上被叫起请来都好几次,这次情况依旧不乐观,omega受了惊吓还着了凉发起了高烧,肚子里的孩子倒是没有大碍,只是那脖子上的指痕,任谁都看得出来是下了死手,照顾的佣人也都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 亲王的情况要好得多,脖子上和肋下的伤不出几天就能好,手上被抓出来的痕迹连疤都不会留,但是表情阴翳可怕,医生也不敢多留说完就走。 弗纳伯书桌上放着那把短刀,上面沾的血迹脏污已经擦去,刀柄上雕着的纹样是克里斯托可的家纹,拉尔金也差人去唤来了,明显是被从床上叫起来的,外套里还能看见睡衣的领子,头发也有一小缕翘起来的,弗纳伯把那短刀抛到他面前,“你的东西?” “是。”只消一眼就看见了刀柄上的家纹,拉尔金本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放在了别处,“怎么……” “你们宴会的时候在聊什么?”弗纳伯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想起那张脸上的笑莫名有些烦躁,“他倒了梅丽莎一身的酒以后,你们在聊什么?” “关于妮……那位女巫下葬的事。”话音刚落的一瞬间拉尔金几乎以为自己要被钉死在原地了,瞌睡顿时无影无踪,他清晰地感觉冷汗顺着背脊往下淌,他把背挺得更直,但那种压力消失了。 “注意你的身份,克里斯托可,我只是要你看好他不出乱子,你也没做到,警戒性也太差,东西丢了都没察觉到吗?”弗纳伯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在迁怒,不知缘由的恼怒让他更加焦躁,“你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是的,殿下。”自己确实是太没警戒心了。 “带走你的东西。” 拉尔金弯腰拾起短刀,再次冲弗纳伯行礼后退了出去。 实在是太失控了。失策,失策,他早该警告拉尔金让他不要提起这件事,弗纳伯挥手打翻了桌上的茶,动静引得管家敲门进来,“大人,是有什么吩咐吗?” 茶水在地毯上染出冒着热气的污渍,弗纳伯扶额指着那块地方,“叫人收拾一下,我要去库房。” 亲王府的阁楼没有住人,堆放了很多的杂物,很久才会有人打扫一次,经常有女仆会被藏在旮旯里突然飞出来的蝙蝠吓到尖叫。 房梁上留出来悬挂煤油灯的地方,光照亮了一小块地方,弗纳伯很快找到了那个他随手放置的匣子,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灰,想来是该差人打扫了。 匣子重量不轻,弗纳伯也很难相信达克居然是每天带着这些东西上蹿下跳的,火枪,一小盒弹药,剑,短刀匕首,布带和皮质的不知道做什么的带子,上十个戒指,串在一起看不出形状的贝壳,坏掉的怀表和罗盘,剩下几个铜币的脏兮兮的钱袋,除了那条项链和看上去比较新的帽子都是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的东西。 弗纳伯扒拉出来那一串鲨鱼牙,大大小小地用细皮带子串了七八颗,有的牙齿缝隙里还有着不知是血还是混了其他东西的暗红色的沉垢,弗纳伯皱眉又摇头,最后还是拿在了手上。 梦境冗长细碎又繁琐,黄昏时的阳光就像化开黏在手上的糖浆,达克不喜欢黄昏,这时候游戏该结束了,拉里和妮娜都会被叫回去吃饭,没有人来叫他,他边走边踢路边的石头拖延时间,到家天通常已经全黑。 如果运气好母亲接待完客人他们就可以坐着一起吃些面包和冷汤,运气不好他就只能继续在街上闲逛等到客人走了再回去,母亲这时也没什么精力管他了,闲逛时他就会想办法填饱肚子。 太阳落下之后梦境也结束,达克睁开眼睛看见了弗纳伯,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这还不如噩梦啊。” 第31章 被挤压过的喉咙还有些痛,伺候的佣人都被弗纳伯打发走了,达克背靠枕头坐起来,烧还没有完全退下去,脑子烧得昏昏沉沉的,他拿着从额头上掉下来的布巾放到旁边,哑声道,“有水吗?” 弗纳伯把手里凉透了的茶递给他,等着他喝完后接走杯子。 达克仰头看着他,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手,“不是梦啊。” “这是你要的东西。”鲨鱼牙和宝石相互碰撞叮里哐啷响的,弗纳伯把两串东西分开,“要我帮你戴上吗?” 达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有点疼,他看着弗纳伯手里的东西,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东西,点了点头。 脖颈上的指痕很明显,需要些时日才能消下去,头发遮住的后颈上的齿痕也同样明显。 “鲨鱼牙是挂在腰带上的,给我吧。”达克摩挲着项链上宝石的截面,石头逐渐带上了他的体温。 弗纳伯把那串牙齿放在他伸出来的手上,达克多绕了两圈刚好缠在手腕上,一条诡异的手链。 “鲨鱼牙是哪里来的?你真的钓过鲨鱼?” 寂静让人难耐,要打破。 昏沉的头脑影响了达克的思考能力,他说话都比平时要慢,“是在某个岛上。那是一次叛乱,船上有时会发生这种事,那群小子把我丢在那个荒岛,岛上还有一个倒霉鬼,他都只剩一副骨架了还抱着那箱酒。” 像是想起来什么好玩的事情达克笑了一阵才继续,“第二天有条鲨鱼搁浅了,谁知道它怎么会游到这种地方来,它在沙滩上挣扎,我就在旁边喝酒,最后它死了,我靠着它等到了救援。” “鲨鱼肉不太好吃,血也很腥,那箱酒也是,都发酸了。”达克不满地咂咂嘴。 “在岛上其实没什么事情干,我就把它的牙齿弄下来给自己做了个挂饰,其实本来还有一截骨头,我磨得很尖很利,扎进去领导叛乱的那小子的心脏。”那牙齿已经被他盘出了些光泽,尖锐的地方也被锉平,“算是一个护身符,奇怪的东西说不定有意外的效果。” “所以您就是来听我讲故事的吗?”达克把被子往上拉了一点,“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您没什么要说的吗?我是真的想要杀了您——如果不是您突然醒来的话我应该会划开您的脖子。” “我知道。”扎根在心底的恨意最终会破土,不受控制。 “是因为这个孩子?”小腹轻微的幅度让达克有了一些这里面有一个生命的实感,“您应该找一个更加听话的。” “我已经标记了你。” “alpha可以标记多个omega。”达克停下来一会儿,弗纳伯没有回应,“您也算得上是个怪胎。” “或许是的。” “您原来这么想要一个孩子?还是……” “家人。”弗纳伯声音很轻,他仿佛陷入了回忆,“一个家人。” “您真是残忍,而且残忍还不自知。您真的很过分。”达克转动项链换了另外一块宝石握在手里,“您可是杀了我的家人,我特别的家人。” 落荒而逃。 三个月胎儿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府邸里佣人对达克的看管更严,每天起床后和睡觉前都会检查一遍房间,确保不留下一点有危险的东西,剪刀,小刀,甚至是指甲刀都不会让他有机会拿到。 过了一阵后某个女佣小声询问女仆长要不要把房间里的花瓶也收起来的时候被弗纳伯制止了。 “她们确实该防着我。”达克手里是那本翻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贝尔维亚童话,整本书都有些变形,他总是翻来覆去地看那个有关美人鱼的故事,他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故事本身,只是这个故事能够让他想起来那些在昏暗船舱吱嘎响的吊床之间流传的故事,“花瓶敲在头上也不好受。” “不光是花瓶,还有烛台,茶壶,那边的装饰都应该收起来不是吗?或者您该给我套上一个木枷,还有脚镣。”故事书最后面有作者写的一大段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东西,“那样就最安全不过了。” “那样不如送你去骑士团的监狱。”他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变了,但是仔细想想什么都没变,“你在给孩子讲故事吗?” “才四个月连耳朵都没有吧,这么小又听不懂。”达克只在过家家的时候能像其他小孩一样听妮娜给他讲故事,他的第一本故事书是当上船长后在一个旧货摊买的,几个仿制的旧戒指的饶头。 那本书破破烂烂涂改很多还缺页,达克记得自己是放在妮娜的房子里了,估计是被骑士团和那些记载着巫术的书籍一起烧了,“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吗?” “我不知道。”弗纳伯将坐在地上的达克拉起来抱着坐到自己腿上,达克的小腹明显鼓出来一些,前几天又请裁缝来了一次,“你有好好吃饭吗?” “不吃白不吃。”达克翻到第一个王子历险的故事,除开美人鱼也就这个故事还有点意思。 “小孩子不会喜欢这个故事。”弗纳伯头靠在他肩膀上看完了这个故事。 “为什么?”达克翻书的动作一顿,书页停在最后王子的插图那页。 “最后王子和魔王同归于尽了,小孩子们会更喜欢王子打败魔王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这样的结局。” “大人也会喜欢这样的结局。”达克果断地翻到了下一页,“现实里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能同归于尽都不错。” “所以才是童话。”他过早地目睹了死亡,现实的残酷显得童话的美好像个滑稽的笑话,“和我讲讲故事吧,关于你的故事。” “您真是奇怪,骑士团给您的资料里面写的难道还不够详细吗?”达克并没有拒绝他,“您想听什么呢?” “你的小时候?” “还不如我和您说我是怎么对抗暴风雨比较有趣。” 贫民窟的小孩子不少,小一点的偷窃,大一点的打劫小的,达克被抢过一次,第二天他就带着捡到的铁棍把那一帮人都敲了一顿,他也没讨到什么好在床上躺了几天后他就被那一片所有的小孩子敬而远之。 “因为我咬下来他们老大的半只耳朵。”达克咧开嘴,换的假牙要比其他牙齿白一些,旁边的虎牙露了出来。 这种状况持续到妮娜和拉里搬过来,贫民窟里到处是腐烂的气味,有的人终其一生也离开不了这里,在破烂的房子里出生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达克不喜欢回家,他也不喜欢把那称作家,他一般说那是我母亲的房子,房间里总是拉着窗帘,信息素和体液的味道混在一起久久不散,达克也在回去的时候撞到过准备离开的客人。 “他给了我糖,还摸了我的头发。”达克发现弗纳伯一只手覆着自己的手,他没有动,“然后我告诉了母亲,她第二天就给我染了头发。” “有些邻居会很在意自己孩子的着装打扮之类,就是头发散了一点都会挨骂,我母亲不管这些,我在外面疯得灰头土脸她也不会说什么。”达克其实记不太清女人的脸了,只对那熟烂的苹果的信息素还有些印象。 “后来我想她大概是不想我和她走一样的路。”那些妓子的孩子大多也做了妓子,弗纳伯的手指插进去他的指缝,扣住了他的手,“就算她没有死,她应该也会让我离开那里,不过谁知道呢,我又不能从骷髅嘴里得到回答。” “她在保护你。”弗纳伯把紧扣着的那只手举到眼前,达克的手比他的要小上一号,几根手指因为常年戴着戒指留下了印痕,“你太耀眼了,引人注目。” “后来我一直很低调,不还是被你抓到了?”达克捏着把手提起来茶杯,“仔细想想,我现在和那些笼子里的艺术品也没什么区别。” “艺术品还没有胆子大到行刺主人的。”茶水还有些烫,达克没捏稳差点全部倒出来,“我是不是该找一个礼仪老师来教你怎么拿茶杯?” “那我是不是该对您的宽恕感恩戴德?我知道该怎么喝茶,但是您抓住了我另外一只手,我没法拿茶托。”茶杯放下时倾斜了,洒出来些茶水在茶托上,“我和那些没有灵魂的空壳不一样,我仍相信有朝一日我能割开您的喉咙或是敲开您的头。” “一个正经的omega就是听到这些话都会尖叫。” “如您所见,我不是什么正经的omega,如果可以选择,谁会选择成为一个omega呢?” “或许有alpha会想要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 “也只有您这样的alpha会说这样的话,上位者的残酷玩笑。”达克挪开弗纳伯放在他肚子上的手,“即使皇室的omega会受到精心照顾,到头来也不过是更加华丽的商品,塞西莉亚公主不就是吗?” 上个月王都的来信说塞西莉亚结婚了,对象是某个年轻的公爵,是皇帝想要拉拢的新兴势力,“不错。” 达克哼笑了一声,“关于我的故事已经说得够多了,该说说您的故事了,亲王殿下。” ※※※※※※※※※※※※※※※※※※※※ 害人间好难 第32章 “我?”弗纳伯扣着达克的手搭在他的小腹上,“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这样您就更应该说出来,好让我开心一下。”达克动了动手没能挣开,“会有严厉到给您留下心理阴影的家庭教师吗?” 在该请家庭教师的年纪之前弗纳伯就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自己面前,她手里拿着的杯子碎裂开来,茶水溅到他的裤子上,她没了呼吸却仍旧睁着眼睛。 葬礼之后就是婚礼,老亲王迫不及待地把外面的情人娶了回来,还有一个比弗纳伯小一岁的弟弟。 在无意中听到那个亲王妃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怎么买通侍女下毒后他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是自己不小心踩空还是有心人在背后推的都不重要,亲王府里没有人关心真相。 医生说他是因为过于思念亡母精神恍惚才没注意台阶,为了他早日走出悲痛他被送到了贝尔维亚。 他依旧身份尊贵,住着豪华的房子,佣人们照顾安排他的生活,但是谁都知道他是被抛弃的。 他开始抽烟和酗酒,在贝尔维亚的坏习惯回到兰德斯特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掰回来,那时他每天浑浑噩噩,晚上会有年轻貌美的佣人爬上他的床,他从不拒绝。 后来有人在他的茶水里下药,同害死他母亲的茶水里一模一样的毒药,当时他每天服用少量毒物也有了一段时间,他并没有和他母亲一样倒下。 他处死了下毒的佣人,也遣散了其他仆从,留下两个负责打扫和做饭的老妇和一个军队退役的门房。 他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或者一整天在外面闲逛喝酒,他走遍了贝尔维亚那个靠海小城的大街小巷,港口总是忙忙碌碌,海风腥咸,海的对面是他的家乡。 再后来兰德斯特的老皇帝病危,老亲王和自己的侄子抢皇位,连累亲王妃和他那个心尖上的宝贝儿子一起上了断头台。 新皇继位把老亲王的爵位给了弗纳伯,派人来贝尔维亚接他回去,老亲王的财产大部分都进了国库,他得到了一部分亲王妃没有用完的他母亲那边的遗产。 弗纳伯没有留在王都,也婉拒了其他的封地,他选择了卡伦,一个同样有着繁忙港口的靠海城市。 “我的家庭教师会比较怕我。”弗纳伯说的是他来到卡伦之后请的那位礼仪教师,那时他还不太会收敛自己的戾气,吓跑了好几个。 “您想了这么久,就想出来这一句?”达克不满地拍了一下两人扣在一起的手,“那您的过去也是有够无聊的。” 弗纳伯将他的手扣得更紧,达克的童年尚有几缕照进贫民窟的灿烂阳光,他的过去就是在金碧辉煌里的混乱和无序。 “不说就算了,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达克从他腿上跳下来,甩了甩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我要出去走走,你松开。” 虽然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着,在花园里晒太阳显然要比闷在屋子里好。 “我和你一起。”弗纳伯松开手给他披上毯子,手又牵上了。 达克看了一眼他,又看看被拉住的手,话到嘴边又咽回去,“随便你。” 园丁在看见达克后马上检查了一遍自己篮子里的工具,手里的剪刀也丢进篮子里,提起来去了其他地方。 “来跳舞吗?”阳光正好,似蜜糖撒在一片盛开的月季上,弗纳伯看着一朵淡色的花苞突然出声。 “好啊。”达克收回准备摘花的手,面对弗纳伯揽住了他的腰,“我不喜欢你们宴会上那种慢悠悠的舞。” “那你喜欢什么?”弗纳伯把达克的那只手从腰部移开搭到自己脖子上,扶住达克的腰,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探戈?” “不错的主意。”达克搭住他的肩胛骨,率先往前迈出一步,“你会?” “当然。”弗纳伯跟着迈出腿,搭在腰上的手往上提扶住背部,带着达克转了小半圈迈向另外的方向。 移动,旋转,踢腿,明明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视线却没有交汇。 一场无声却激烈的战争,两个人都在相互试探争抢着领舞。 “我应该在宴会上请你跳舞。”弗纳伯手臂用力拉回来达克,两个人的手重又搭上肩背。 达克侧着脸,视线落在别处,小腿在弗纳伯腿上蹭了一下,“贵族们不喜欢这舞,他们觉得轻浮,这样一想我也不怎么意外您会跳这舞。” “探戈没有规则。”在达克转头之前弗纳伯把脑袋偏向另外一边,“不会有踏错的舞步,可以一直跳下去。” “真罕见,我们居然会有意见一样的时候。” “你经常跳这舞?和你那些甜心?”弗纳伯带着他转了一圈,衣摆扫过月季花丛。 “有时候,她们很可爱,和她们调情也很愉快。”达克主动踮着脚贴了上去,“暧昧又热烈,没有比探戈更加合适的了。” 说完后达克拉着弗纳伯的脖子往后仰,才看见天上飞过的鸟就被托住后背起来。 “小心孩子。” “我已经很小心了。”达克放下手,他动作幅度最大的也就是旋转出去的那一下,但他确实有点累了,怀孕之后疲倦来得很快,“到此为止吧。” 弗纳伯停下脚步,却没有放开他,达克茶色的眼睛映出太阳如琥珀,“你爱他吗?” “什么?” “孩子,你会爱他吗?” “也许,我不太确定。”达克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他是个意外,我没有想过孩子,当一个海盗的孩子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我没有做好准备。”达克脸上的表情像孩子一般茫然无措,他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生命,这感觉微妙又不真实,“我不确定。” 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弗纳伯不再箍着他,把放在旁边的毯子给达克裹上,“回去吧。” 达克撅下来一朵花,一根根掰掉杆上的刺,花开得过于灿烂,几片花瓣落在鞋面又滑落地面,“好啊。” 孩子快五个月的时候弗纳伯带着达克去了城外的庄园。 “你送走塞西莉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骑士团的人封锁了经过的街道,马车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侍卫和骑士,达克听着外头杂乱的马蹄声揶揄对面的弗纳伯。 “那是为了让你能顺利离开那辆马车。”弗纳伯的小憩被打断,他也没有睁开眼睛,“现在情况不一样。” 骑士团留在了城里,亲王府的侍卫有一半都跟着出来了,城外的路未曾精心修葺坑洼石子不断,弗纳伯伸出双臂,“坐过来。” “做什么?”达克调整了下坐姿,“你觉得这样子我能跑到哪里去?” “是怕你摔着。”马车恰好颠了一下,达克扶住窗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坐哪里不都一样颠。”达克小声抱怨着还是扶着窗框换了一边坐,刻意保持和弗纳伯的距离,“我不要坐你腿上。” “那你坐过来一点。”弗纳伯拉他向自己这边,直到肩膀靠在一起,“离车门那么近小心被甩下去。” “你越来越啰嗦了。”alpha的信息素让他安心,所以他也没有推开。 庄园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虽说一直有佣人在打扫,需要收拾的地方还是很多。 “小姐,我想那个花瓶已经足够干净了。”达克转动着手上的鲨鱼牙,房间里只剩下一个侍女,而且自从进来就一直在花瓶前没有动过,“而且,你也不能因为这是长裙就不穿袜子。” “长裙的唯一好处就是方便藏东西。”侍女把帕子往地上一甩,花瓶被推了一下眼看就要倒下来她着急忙慌地去扶正。 “那个花瓶应该很值钱,你一会儿可以带走它。”是生面孔,“能在港口的酒馆换上几瓶酒。” “我想你更加值钱。”侍女扯掉了头巾,波浪卷的红发披散开来,达克发现她的口音很重,是贝尔维亚人,“亲王应该愿意花大价钱赎你——”她视线落在他肚子上,“或者你肚子里的孩子。” “或许。”达克经过她的身侧,捡起来地上的头巾递给她,“不过你得先有能耐带走我。” “怀孕让你的身手大不如前了不是吗?”侍女没有伸手去接,头巾轻飘飘地落在两人中间,她看着对着自己的枪口,“你似乎很擅长从裙底下拿东西啊,塔格德船长。” “裙底下总是有些好东西。”火药上膛,达克一只手抛着短刀,“好了小姐,说说你是谁的人?” “你应该听出来了,我的口音,只有诺拉船长的船上才都是女人。”侍女举起双手,“要混进来见你一面可不容易,一个叫雅各布的小海盗让我给你带东西。” 不知她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物件丢了过来,达克将刀往旁边一丢接住了,是那本故事书。 “雅各布?他当了海盗了?” “哈,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确实是从埃勒维船长的船上下来的,他在港口的酒馆里养伤。”女海盗叉着腰,她把勒人的腰带弄松了些,“我们的船恰好路过卡伦补给,要不是看他那样可爱老娘才不会答应他干这事呢。” “他应该还给了你不少钱。”达克把枪抛了回去,利益才能驱使海盗干活,达克本以为这书已经烧掉了,他草草翻了翻,“不过还是辛苦你了,替我转告他现在别来找我,时候到了我会找他。” “老娘可不干免费的活儿。”女海盗嚼着盘子里的点心,一手转着枪,“就算你是塔格德船长也要给我酬劳。” “我不是给了你枪,还有这刀也给你,还是你希望我现在叫人进来?”短刀擦着女海盗的脸插进去背后的门板,“到了我手里的东西就是我的,你还可以带走那个花瓶,当做小费。” “你和传言中的一样狡诈。”女海盗吃完了所有的点心,托了托自己的头发拔出门上的刀,“你不是一个alpha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幸运。” “你现在知道我是一个omega了,你还是叫了我船长。” “我叫杰芙。”女海盗还是拿起那个花瓶在手里掂量,“我和诺拉船长签的协议快要到期了,我很期待有一天能够登上你的船,塔格德船长。” “后会有期,杰芙。” ※※※※※※※※※※※※※※※※※※※※ 按进度年前可以完结 突然多了收藏和海星谢谢大家|?˙??˙)? 第33章 达克把故事书藏在带来的几本书里面,雅各布写着要来救他的那一页他撕下来烧了,杰芙在两天后又来了一次,说了些关于雅各布伤势的话,才知道他只是从船上跳下来的时候摔到腿,躺一阵就能好,后来她就不再来了,大概是出海了。 “会骑马吗?” “一点点。”达克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弗纳伯,再看看旁边,“我骑哪一匹马?”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敢让你一个人骑马?”在佣人的帮助下达克爬上去弗纳伯的马,弗纳伯双臂圈着他,“坐稳了。” “太慢了。”达克试着去拿缰绳,被阻止后改为抓住了马鬃,“不能让它跑起来吗?” “当然可以。”弗纳伯夹了一下马肚子,很快又控制速度停下来,“不过你要先下去。” “没意思。”弗纳伯先下马,扶着达克下来后再次翻了上去,“我想要自己骑马。” “别太任性,你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给你打只兔子回来?” “我更想自己去打猎,就地烤兔子会更好吃。”达克抱着双臂,本想扶着他的佣人在被拒绝后退到旁边,“这见鬼的茶话会,我不如回去睡觉。” “适当的运动对孩子和你都好。”马儿有些不耐烦地甩着那一头鬃毛,弗纳伯拉住缰绳,“注意安全,我很快就回来。” “说得好像谁会想你一样。”达克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子。 贵族们喜欢打猎运动,因为离庄园并不远,弗纳伯应邀后把达克也带了过来,达克对此兴趣缺缺,他认为比起一群人追逐一头猎物甚至有时候都抓不到的打猎不如在船上钓鱼,都不用半天他就能钓上来一桶,运气再好一些还能钓到螃蟹之类。 “我要回去。”达克远远地看了一眼树荫下围坐一团的少爷小姐们,都是来参与打猎的贵族家眷,达克一点也不想加入他们,“我去喝口水,告诉车夫如果我喝完了马车还没来,我就用马鞭把他的脑袋抽下来,我说到做到。” 庄园里的大部分的佣人都从亲王府的侍卫那里听说了达克的来历,虽然不知道亲王殿下为什么要留下他,不过还是不要惹他比较好,毕竟海盗都是杀人如麻不讲道理的。 达克并不知道佣人想了些什么,看着她慌慌张张地跑走之后转身走向树荫下的茶话会。 “又是你!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梅丽莎小姐面前!” 达克把茶水咽下去,他分明特意绕开了那些叽叽喳喳的人,却还是有人主动找了过来,找茬的小姐看上去有些眼熟,达克又喝了一口水,“梅丽莎?是谁?” 话音刚落就有另外一个女孩子腾地站了起来,愤怒的表情让达克想起来一张脸,在其他人出声之前说道,“哦,是你啊,你今天有换结实一点的假发吗?” “你得意不了多久了!”达克不懂这些姑娘们为什么非得用这样尖利的声音说话,仿佛被人捏着脖子的鹅,梅丽莎气势汹汹地逼近达克,“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凭着肚子里的孩子爬上亲王妃的位子,你根本就配不上亲王殿下!” 她身后的少爷小姐们也开始交头接耳,梅丽莎见达克不说话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底气,她将胸脯再挺起来些,“本小姐才是未来的亲王妃,你只是个卑贱的不知礼数的艺术品,本小姐一定会把你赶出去!” “你完全没有记住教训啊。”达克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叫梅丽莎这么一搅和更加烦躁,伸手一摸从桌子上拿了几把切点心用的餐刀,一把抵在梅丽莎的脖子上,另外一把慢慢的插进去她高耸的发髻,插完了又换另外一把,最后连叉子都用上了,“是不是因为我太仁慈,上次给你的印象还不太深刻,这次我是不是该刮花你的脸好叫你记住不要再到我面前来烦人?” 树下的娇弱omega们纷纷抱作一团,佣人们偷偷溜去找侍卫,离梅丽莎最近的女孩子也发出半声尖叫——后半声被她自己捂在嘴巴里。 “你敢!”梅丽莎这下是被迫扬起脖子,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刀刃贴着自己的脸,达克脸上恶劣的笑,不,他整个人都让她感觉可怕,怎么可能,她居然会怕一个艺术品? “我有什么不敢的?”餐刀移动到梅丽莎的下眼睑旁,梅丽莎眼眶里因为恐惧蓄了些泪,“你的眼睛也让我觉得讨厌,不如把它挖出来好了?” “本小姐要告诉本小姐的父亲!本小姐的父亲可是侯爵!”梅丽莎立刻闭上了眼,没有视觉让她更清楚地感觉到就在自己眼下的利器,“亲王殿下才不会护着你,他留着你只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比你更加清楚这一点。”达克抬着梅丽莎脸的手指感受到了一点温热,是梅丽莎的眼泪,他突然就没了什么兴致,松了手把餐刀插进去桌子上的茶点,佣人叫来了马车,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跑,“不用你说。” “你别以为你的孩子能留在亲王府。”梅丽莎被佣人搀扶住,她脚下发软却不妨碍她嘴上说话,“亲王就是想要一个继承人也肯定是未来本小姐和亲王殿下的孩子,你的孩子就和你一样烂在水沟里!” “你的嘴适合撕烂了喂狗。”达克同时骂了一句船上的脏话,一拳砸到了梅丽莎脸上。 “血,是血!”梅丽莎被砸懵了,她的女仆在一旁叫起来,她感觉鼻子里似乎有东西流出来,伸手一摸是鲜艳的红色,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第二拳再次砸了下来,试图阻拦的女仆挨了一烛台尖叫着倒在旁边,其他人则是跑得越远越好根本不敢过来。 “你都要回家告状了。”原本是用作装饰的烛台上沾了血,还有少许沾在了达克的手和衣服上,达克并不在意这些,他丢下花纹隔着手的烛台,双手松开又握拳,“我也总得做些什么吧?” 赶来的侍卫最终阻止了这场单方面的殴打,达克随意地用桌布擦了手上的血,转身就走。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烦躁,马车轮骨碌骨碌地转动,脸上传来细微的刺痛,大概是梅丽莎挣扎的时候抓的,车窗的玻璃浅浅映出他眼下有一道血痕,手关节破了皮渗出来点血。 达克猛然想起不久前弗纳伯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爱啊。”肚子里的孩子一直很安分,“安分得不像是我的。” 似乎是为了回应他这句话里面的胎儿踢了他一下,然后没了响动。 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达克戳了戳自己的肚皮,胎儿又踹了一脚,达克安抚性地摸了摸,“不知道你长大一点愿不愿意和我走呢?” 白天那样大闹了一场,晚上弗纳伯来的时候达克并不意外,他合上那本关于炼金术的书,生气的alpha从信息素就能感觉出来,“您要说什么呢?” “为什么打架?”梅丽莎脸都肿了,假发里插进去好几把餐刀叉子弄得一塌糊涂的,还有她的女佣也肿了半边脸,确实是他的风格。 “她的嘴巴太惹人嫌了,我看她不爽,就打了。”达克毫不示弱,试图用自己的信息素反压回去,“您是在为什么生气呢?” “你说我为什么生气。”弗纳伯闻到那苦艾酒的味道反而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你挺着这么大个肚子还和人打架,也不拍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弗纳伯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听说他和人打架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担心,看见梅丽莎的样子放心的同时又有些生气,再三嘱咐要注意安全为什么这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医生说要格外小心磕着碰着,万一有什么事情孩子保不住不说大人也会有危险。 “这不是没事。”又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烦躁,达克太阳穴涨得发疼,好像是期待落空了心里空落落的,可是眼前的人又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那你脸上是怎么回事?”眼下的血痕没有处理,稍微肿起来一些,若是再偏一些就划到眼睛了,“万一是伤到其他地方怎么办?” “比如说孩子?”陌生的情绪,莫名的失控,达克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愤怒,懊悔,还有委屈?“他在我肚子里呆的好好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这很无理取闹,达克这样想,“您如果是要替那位小姐来打抱不平的话我建议您转告她,如果她下一次再对我出言不逊老子一定撕烂她的嘴,说实话我很想让她尝尝龙骨上藤壶和木刺的滋味,哦,差点忘了我的船已经被您烧了。” “我同您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建议我们还是分房睡比较好。”达克抓起床上一个枕头和那本炼金术的书,“我需要清净,我想您现在也不怎么想看见我。” 应该算是逃跑。 房间就在隔壁,达克把火钳卡死在门把手上,除非破坏掉整张门否则绝对进不来,他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想他是应该一个人待着冷静一下。 房间里没有点壁炉,达克裹着被子,床上的枕头也被他堆在身边围成一圈,“真可怕。”贴在肚子上的手似乎感受到了微弱的心跳,“我好像都不像我自己了。” ※※※※※※※※※※※※※※※※※※※※ 突然发现收藏过百,solo糊b感觉有点开心,谢谢大家ヽ(?Θ?Θ?)? 感谢一只a酷哥的打赏(??????)√ 第34章 “孕期的omega情绪波动大是正常的。”弗纳伯不常来庄园,庄园里的医生并不觉得他有多可怕,保持对雇主最基本的恭敬也不妨碍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您可以试着用alpha的信息素安抚。” “不是过了头三个月了吗?”弗纳伯试着开那张门,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打不开,敲门里面也没有回应,门很厚重,非得用斧头劈开不可,那样动静太大了怕是会吓到里面的人。 “头三个月是因为胎儿情况不稳定。”医生悄悄擦去因为打哈欠眼角挤出来的泪,“怀孕期间的omega比平常更加脆弱和敏感,他们需要alpha的陪伴,有信息素的原因也有心理上的依赖。月份越大这种情况就越严重,很大一部分是由于对未来的不安。” “表现出来会有些无理取闹和不讲道理,但是我和我的老师都认为这偏向于一种无意识的撒娇行为,一般是对于伴侣,希望自己能获得更多的注意力,具体的例子有......” “好了,我知道了。”弗纳伯打断医生即将出口的论文式长篇大论,医生小幅度地撇嘴,离开弗纳伯的房间回去继续自己的美梦。 一开始有人敲门拍门,达克没有理会,后面就没什么动静,他枕头抱得很紧,脑子里在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突然间落地的大衣柜里传出来些咔哒的声响,他马上坐起来,伸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烛台。 衣柜从里面被推开,弗纳伯猫着腰出来才站直,他后面有从隔壁房间漏进来的光,是一张小门。 达克松开烛台它落在床边的地毯上,“您来做什么?那门又是怎么回事?” “你的情况好像不太好。”这门很久没有使用过了,穿过来的时候碰落了不少灰尘,弗纳伯拍拍肩膀和袖子拉平衣服,“我想来看看你。” “您是想看看我还是看看孩子?我们都好的很。”达克躺会床上,“好了,您也看过了,现在请您出去,我会注意把衣柜也闩上的。” 苦杏仁的味道逐渐蔓延开来,没有攻击性,单薄而温和,弗纳伯走到床前伸手去触他眼下微肿的伤口,“疼吗?” “您用枪打我的时候也没问过我疼不疼。”枕头被抱的更紧,达克整张脸都埋了进去,他缩成一团,枕头里传来的声音很小,有些闷,“您没必要来。” “我有些担心你。”他摸到达克的手很凉,“你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为什么是我?”达克声音很小,弗纳伯贴得很近才听到几个词,他干脆也躺下,从后面环住他,“总不会没有omega愿意给您生孩子。” “我只标记了你。”弗纳伯想自己应该是恨老亲王的,他不想和他一样,“我也不会再标记其他人了。” 那次完全标记或许算得上是一次意外,但他还是会恪守原则,“我不会有私生子。” “那您选错人了,您该选其他人,就比如梅丽莎。”手心很温暖,怀抱也是,被信息素安抚的感觉也是新鲜却舒适,达克感觉眼眶酸涩,“除开孩子,你真的有担心过我吗?哪怕是一点点?” “就算那是意外,但是我也只选了你,选择没有什么对错。”冰凉的手开始有了些温度,弗纳伯摸到了破皮结痂的创口。 “这可不是什么舞蹈。” “贵族们有些繁琐的规矩,哪怕是婚后丈夫和妻子也会分房睡,但是两个房间会有一张门相连。”房间里唯一的光来自于那张小门,也不太亮,“我想要家人,两个更好。” “家人之间是不会有憎恨的,先生,就连血亲之间或许也会有仇恨,但是家人不会。” “睡吧。”隔壁房间的光越来越暗,想必是油快烧完了,被子盖住了两个人,弗纳伯催促着,他害怕达克的下一句话,“该睡觉了。” 信息素会影响人的判断,就算明知道是生理反应作祟,我也已经陷进去了。 相拥而眠。 同床异梦。 达克第二天发起低烧,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注意保暖和休息就好,弗纳伯还是推迟了回城的时间。 生病的时候他总是睡不安稳,弗纳伯把他蹩起的眉头按下去,手指擦过鼻梁,抚过干燥有些开裂的嘴唇,描绘他脸部的轮廓。 他想起在牢狱中女巫说的话,一个预言。 眼皮覆盖着眼睛,睫毛有些细微的颤抖,那双眼睛里曾有光,他不该,也不愿去熄灭那光了。 “您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参加一场葬礼。”达克的眼睛眨了眨,嗓音沙沙的,“还是说您在等待我咽气,记得要在我的眼皮上放上金币。” “不过我生命力还很旺盛,您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达克感觉有些落枕,他坐起来托着脖子往另外一个方向扭动,指节有一处不太对劲,“这是什么?” 左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刻着兰德斯特的纹章,他记得在弗纳伯手上看见过同样的,达克将手举起来,“您应该很清楚戴在这个手指上的戒指意味着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好像是没有说过求婚之类的话的。” “好像我说了你就会答应似的。”弗纳伯的那枚戒指也戴在同样的位置,一模一样的纹章。 “说不准。”戒指有些松,达克转动着在手指上下移动,到了指尖也没有取下,他想起自己以前满手的戒指,“您这个不是假货吧?” “那要问你自己。”弗纳伯制止达克的动作,把戒指推到指根,“这是你带回来的。” “我?”达克想起在那枚贝尔维亚杂货店买到的戒指,“我记得那上面没有任何花纹,而且也不是金的。” “只是裹了一层东西,洗掉就好。”他母亲的女佣把这加工过的戒指给了他,在贝尔维亚的时候不小心遗失了,幸好没人发现外面的东西可以洗掉,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被买回来。 “您真要给我?要知道到了我手上的东西可不会还回去了。” “它现在属于你。” “那您是不是该让其他人改口叫我王妃?” “你愿意的话。”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达克坐直了身子,收起调侃的心思,摩挲凹凸不平的纹章印刻,“我记得我昨天晚上和你说过了,家人之间不可能会有仇恨。” “但我依旧恨你。” “我知道你恨我,你可以报仇,我给你这个机会。”弗纳伯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把匕首递到他手里,刀尖对着自己。 “这不像是一把趁手的武器,更像是装饰品。”达克摸着刀柄上的宝石装饰,指尖碰了碰刀刃,“一些不必要的重量,刃也不太利。” “但是依旧能够切开我的喉咙。”弗纳伯抓着达克的手握住匕首搭上自己的脖子,“送到面前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住。” 达克转动刀刃上挑抵上他下颚的**,弗纳伯松开手甚至还把头偏了偏更方便他下手,“你应该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人命。” 弗纳伯没有搭茬,他就那样看着达克,达克也看着他,手上却没有动作。 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达克视线下移看着弗纳伯的喉结,它甚至都没有动一下,达克想这或许是一个试探,但是只要割开了管他试探不试探的。 没有信息素的影响,没有外力的阻止,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而且还是做过不少次的熟悉的动作。 达克试图从弗纳伯眼睛里找到些什么,他只看见了自己,像是蔚蓝海水里的倒影。 “或许你想换一个地方?”弗纳伯指着自己的胸口,“换成从这里刺进去也是一样的。” 只要手上用力,金属割开皮肉,血液迸溅出来,达克听见格外明显的心跳声,不同的频率,不止一个人的心跳。 “你出去。”达克反手把匕首丢了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你下不了手?”弗纳伯马上捉住他的双手握住自己的脖子,“那这样也可以。” 指腹下是温热的脖颈,还能感受血管的鼓动,心跳声音更加明显,达克看着那双眼睛仿佛要溺进去。 “怎么哭了。”弗纳伯的手一松达克的手就掉了下去,他托起达克的脸擦他脸上的泪,“别哭。” “你随老子。”达克拍掉他的手,三下两下就抹掉自己的泪,低头捂住自己的脸,“不准看我,你出去。” “好,我出去,你别哭了。”弗纳伯掰开他的手吻了吻达克的额头,“我不刺激你了,好好休息。” 匕首还掉在地毯上,达克想自己应该把它捡起来,可是捡起来做什么呢? 他下不了手。 太疲惫了,难以名状的疲惫涌上来,他倒在床上看顶上的幔帐,肚子已经隆起很高了,他慢慢地抚摸着肚皮,“我想带着你走,你会愿意吗?” 孩子没有一点动静,达克又等了一会儿,戳戳自己的肚脐,“你应该是不愿意吧,毕竟跟着我走,我也给不了你什么好东西。” 选择没有对错,通常很难。 “我以为您不会再主动找我了。”很罕见的,以利看见弗纳伯前面的桌子上有了好几个空酒瓶,“看来您不是找我来谈生意的。” “一点私事。”弗纳伯招手让招待再上酒,以利拦住了他的手。 “您要找我的私事也就那一件了,愿闻其详。”以利在他对面坐下,挡住酒瓶口,“您很久没这样喝酒了。” “我酒量很好,不用担心。”弗纳伯把空酒瓶放到桌下去,酒精麻痹神经他的动作稍有些迟缓,自大衣内侧摸出来一个信封推过去,“这是他的钱,用不了多久他该想办法联系你了。” “快八个月了。”以利伸出手指点在信封上,“我以为您该完全栓住他了,这不像您。” “你没什么立场说我的风凉话。”弗纳伯放下酒杯发出很大一声响,“只是以防万一,他还是我的。” “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以利正色道,将信封拉到自己面前,“在这一点我和您不一样。” “所以他是我的。”弗纳伯指尖敲打木桌,“还有一个忠告,骑士团长似乎对于暗巷有些兴趣。” “那您该换一条更加听话的狗。”以利察觉弗纳伯的表情后陪笑道,“是我逾矩了,我会注意些的,谢谢您的忠告。” ※※※※※※※※※※※※※※※※※※※※ yj剧本没有心,刀得我神志不清语无伦次写了一段大纲上没有的内容 第35章 分娩时达克出了很多血,弗纳伯被允许进房间时里面还有没散开的很浓郁的血腥气。 omega躺在床上,他看见弗纳伯进来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嘴唇微动,弗纳伯看出来那是一句脏话。 “她好丑。”弗纳伯走到近前拉住他的手,达克声音很轻,“脸上皱巴巴的,好丑。” “小婴儿刚生出来都是这样。”弗纳伯轻轻拍着他的手,小女孩被女仆长抱着去洗澡了,他拨开粘黏在达克鼻尖上的一缕被汗水浸湿透的头发,他的脸色很白,是失血过多的那种白,像是要融化不见的一团雪,“辛苦了。” “太疼了。”达克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他瘪瘪嘴,“比被枪子打中还疼。” 弗纳伯亲吻他的指尖又亲亲他的脸颊,苦杏仁的味道安抚着他,“你想好她的名字了吗?” “西德妮。” “那条小美人鱼?”弗纳伯想起来他经常翻看的贝尔维亚童话,书的最后作者写了美人鱼的名字,音译过来是西德妮。 “我觉得还挺好听的,不行的话你取吧。”大概是看的次数太多了,被问到的时候达克下意识就说出来这个名字。 “很好听,就叫西德妮。”弗纳伯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盖住他的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弗纳伯看着他的睡颜想起来在贝尔维亚看过的那些书,西德妮的发音来自于古贝尔维亚语,寓意自由。 整个亲王府的重心都扑在了小公主的身上,西德妮很白净,瞳孔的颜色是比弗纳伯更深邃的蓝色,很乖巧不吵不闹,画像时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画师,倒是达克先撑不住脑袋一歪睡着了。 “殿下……”弗纳伯打断欲出声叫醒达克的管家,从达克手里接过西德妮抱着,西德妮冲他咯咯笑着,一手扶着达克的脑袋不让他倒下去,示意画师继续,“没事。” 西德妮满月的时候亲王府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宴会,弗纳伯拉着达克在舞池里跳了一圈舞,任谁都看清楚了两人手上的对戒。 一曲完后弗纳伯同那些贵族寒暄,达克随便找了个由头躲到了花园里,迎面碰上了以利。 “好久不见。”以利早在凉亭里摆好了酒,“她很可爱。” 达克先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几口灌了个痛快,舒服地叹了一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她叫西德妮。” “西德妮?”以利显然是想到了自己母语的发音,表情有些诧异,达克明显抓住了他表情的变化,“怎么了?” “很好的名字。”以利抢过去达克手里的酒,“你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的,大海母亲的怀抱对我敞开很久了,她在呼唤我,我该回去的。” “他把你被没收的那些钱财交给我保管。”以利怀里揣着那信封,“或许你可以选择留下来,他……” “我需要一艘船,还有船员,那些钱应该足够。”达克打断了他,把酒瓶又夺回来,他已经忍得太久,“多余的部分给你当做感谢?” “绰绰有余,那太多了,我会拿走我应得的部分。”以利举起从宴会厅带出来的酒杯,碰上了达克手里的酒瓶,很清脆的一声响,“欢迎回来。” 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但是有些不会。 弗纳伯要去骑士团巡查和开会,出门前达克靠在门边,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弗纳伯整理领结走到他前面,捏住他的鼻子往上提,“一有精力就开始骗人?” “我说的是实话,我只是还没有说完。”弗纳伯很少看见他笑,“我恨你,也是真的。” “我知道。”弗纳伯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托住达克的后脑勺吻上了他的唇,“我也是。” 他本可以彻底杀死他的自由,一个精致的囚笼只差最后一道锁,然而他做不到,他打开了笼门。 他能给鸟儿最好的东西,但鸟儿并不想要。 两个人都没有再回头。 “这房子太大了,为了找你的东西我差点都迷路了。”达克支开佣人后杰芙马上提着一个洗衣篮进了门,顺手锁上了门,揭开篮子上罩着的床单下面是达克的衣物和零碎的装饰,“雅各布在船上等我们,你动作快一点。” “但是你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厨房。”达克马上开始换衣服,“把你嘴边沾的屑子擦掉再说话。” 杰芙碰到自己嘴角,指尖确实有点心的屑子,她随便抹了几下,“我说船长,我虽然是个女性,但好歹也是个alpha,你是不是该注意一下?” “以前也有人这么和我说过。”达克拉上裤子开始缠腰带,“后来她死了,如果你真的在意这些在我解开第一个扣子的时候你就会转过去了。” “海盗们向来不拘小节。”杰芙看到了摇篮里的西德妮,“她睡着了?你不打算带着她走吗?” “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干嘛带着她受苦。”达克抓起几个戒指在他手里碰撞叮里哐啷的,他反手丢进去燃烧着的壁炉里,“她留下来会更好。” “哎呀呀!”杰芙来不及阻止看着在火焰里被烧变形的戒指唉声叹气,“这可难说,我见过你的船了,一艘没有名字的新船,要说你没钱我可不信。”杰芙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婴儿短短的金发,“她还这么小。她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西德妮。”达克正在往头上抹染料,耀眼的铂金色很快就被不起眼的棕色遮盖住,“船上有多危险我们都知道。至少在童年,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比海盗要好。” “西德妮?”名字在杰芙舌尖上滚过一圈,她条件反射般想起来自己那老古板祖父桌上的字典,“自由?” “什么?” “是古贝尔维亚语的发音,意思是自由,真是个好名字。希望她会和你一样喜欢大海。”杰芙双手奉上达克的剑和火枪,“船长。” “谁说得准。”火枪拿在手里比原来要重,达克拔开一截剑,剑身雪亮照见他自己,“我确实希望她自由。” 达克俯**在西德妮额头上留下一吻,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割下她一小缕头发,把项链和匕首都放在她枕头边,摸了摸她的脸。 再见了,我亲爱的小公主。 卡伦港口背面是一片怪石嶙峋的海滩,礁石几乎遍布了整个浅海,但是熟悉这片海的舵手却往往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停靠船只,达克的新船就停在这里。 “真漂亮啊。”杰芙用手肘捅了捅达克,“给她取个名字吧,船长。” “旅行者。” “报告船长,旅行者号全员已经就位,弹药充足,请船长下令!” “你跟谁学的这种官腔臭小子。”达克搭上雅各布的肩膀压得他弯腰,“我听说你从船上跳下来的时候还摔断腿了?你小子也太逊了吧。” “船长你小声一点。”雅各布环顾四周看见杰芙不怀好意的笑,“船上都是新人不知道这事,你别说出去啊。” “可是我也知道啊。”杰芙也凑了过来,“要不要也求求我不说出去啊?” “诺拉船长的船早就开走了,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啊?”雅各布从达克的手下逃开往后面退了一步,满脸戒备。 “你别太欺负他了。”达克这样说着却从两个人之间退开,率先抓着缆绳爬上了船,“快点上船,不然就都别上来了。” “我现在是塔格德船长的船员啊,以后大家就在同一艘船上干活咯。”杰芙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跟在达克后头也上了船。 “谁想和你在一艘船上。”雅各布还撅着嘴小声抱怨,却发现船员已经开枪打断了拉着船的绳子,船体沿着轨道滑向大海,连忙跑着追上去,“喂!你们真的不要我了?等等我啊!” “你们居然真的丢下我了!”爬上船舷的雅各布坐在甲板上喘气,就差一点他就抓不住缆绳了。 “这不是还拉你上来了。”杰芙指着船舵,“船长在那边。” 雅各布开口想呛声,最终也只是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起身走向达克。 “我以为你会留在那片浅滩上呢。”达克控制着船只避开礁石,扫了站在后面的雅各布一眼,掌舵的感觉不要更好,“反应还可以嘛。” “请您不要再开我的玩笑了。”雅各布都没意识到自己用上了敬语。 “你去看过她了?” “是的,有人定期打扫她的墓,按照你说的我放了花。” “好。”船只驶入宽阔的海域,达克一手握着舵,转身靠在上面,“所以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唉?”雅各布愣了一下,“大副一般都是跟着船长的啊?” “我有说你是我的大副了?”达克往上挑了一下眉毛,抬腿就要踹他,“我的大副都是从普通船员做起来的,先去给我刷甲板臭小子!” “我觉得是你更欺负他呢。”杰芙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手指点在舵上,“既然你想要磨炼他,旅行者的大副就暂时由我来担任怎么样?” “女士们在船上并不会有特权。”达克看到了在缆绳堆上的旗子,“不过我现在确实需要你这样一个能干的大副,先去把旗子升起来。” “是的,船长!我们去哪儿?” “我们现在哪里都能去。” ※※※※※※※※※※※※※※※※※※※※ 谢谢鸢缘的打赏 完结撒花 明天还会有一篇番外 谢谢大家|?˙??˙)? 番外 小公主的生日礼物 索罗是在看见丢在走廊拐角的公主礼服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耍了,早知道他就不该相信公主说的什么玩捉迷藏的游戏,这个时间公主肯定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哭丧着脸把礼服放回了房间,决定去骑士团找拉尔金舅舅帮忙。 今天是弗纳伯亲王的独女,西德妮公主的十二岁生日,一早就被围着絮絮叨叨的西德妮找到一个空档,借着和护卫索罗玩捉迷藏的时机换了衣服离开了亲王府。 她想去城市的另外一边看看,然而刚到街上,一个不小心她的钱包就被人偷了。 “该死的家伙,跑到哪里去了?”那些小偷们都是成群结队,西德妮的钱包在他们手里传来传去,西德妮都不知道该追谁。 “嘿,小姐,你好像遇到了些麻烦?” 西德妮这才发现自己追着人不知道到了哪一条小巷子里,声音来自巷子口靠着墙的人。 厚底的旧马靴,灰扑扑的大衣,看不出本色的头巾包住了他一部分头发,西德妮看见他的棕色发辫里面编进去了一缕金色,他的眼睛是茶色的,非常罕见的颜色。 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西德妮没有搭腔,她警惕地看着他,她知道这片街区很乱,有些亡命之徒......西德妮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别这么紧张,小姐。”达克看出来她的动作,把手上的戒指转了个边,纹章向着手心,“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不过如果你需要,我很乐意带你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这样的小姐该来的地方。” “不用你管。”西德妮厌恶这种调调,转身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她一个人也肯定可以走出去的。 然而事实并不如她所想,贫民窟的所有街道都长得差不多,西德妮走了半天都觉得自己是在原地绕圈子,最后扭捏地走到后面那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家伙,“你真的可以带我出去?” “当然。”达克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接住他刚才抛上半空的银币塞到西德妮手里,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狐狸,“你是就想这么回家?还是跟着我在这里逛逛?” 西德妮知道自己不应该相信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但她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相信他吧,她心里有个声音这样说,她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我想再看看。” 西德妮牵着他的手,他的手上有凸起来的伤疤,也有厚厚的茧子,但是手心很软,西德妮捏了捏,“我叫西德妮,你叫什么呀?” 弗纳伯把西德妮养得很好,从手就能感觉出来,这是一双娇生惯养的手,达克没敢握得太用力,“我叫塔格德。” 西德妮眨眨眼,记住了这个名字。 达克先带着西德妮去换了衣服,西德妮的女扮男装太蹩脚了,而且那一身价格不菲的面料要不是他一直在后面跟着,早就不是被偷了一个钱包那么简单的事。 “你想去哪里玩?”达克把西德妮那一头惹眼的浅金色头发盘起来藏进去帽子里,项链塞到衣服最里面,忽视那过于白皙的脸,她现在看上去和那些小子们没有什么不同。 “哪里都可以去吗?”西德妮一开始有些嫌弃达克给自己的衣服,后来她发现这些衣服不过是旧了些,保存完好而且还有新鲜皂荚的香气,“我想要去黑市!对了,还有暗巷!我想去!” “任性的小姐。”达克锁好柜子门,不然被洛伦丝发现了他可不想挨骂,“那里不是小孩子该去的地方。” “我不是小孩子了!”西德妮昂着脖子,“我今天就十二岁了,都能够加入骑士团了!” “那也得在你性别觉醒之后。”达克在心里小声哔哔着孩子的性格是随了谁,“你真的想去?” “嗯,我一定要去!”西德妮心心念念很久了,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她看着达克一副你不带我去我就要闹的表情。 这肯定是像弗纳伯,达克在心里说,“好吧,不过你要跟紧我。” 达克带着西德妮从窗户翻了出去,西德妮才想起来,“塔格德先生,你是做什么的?” “我?”达克把窗户关好,窗台上的盆栽也放回原位,“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不是什么好人,自然干的也不是什么好事,你不会想知道的,走吧。” 西德妮拉着达克柔软的掌心又开始想,达克的第二性类是什么?他应该是个beta,不过西德妮更觉得他应该是个omega,不过......西德妮回忆她在书上看到的,在亲王府里见过的那些omega,又觉得达克和他们都不一样。 黑市总是热闹的,西德妮原本看着摊位上的人,渐渐就被卖的东西吸引了视线,那些她没有见过新奇的玩意儿。 “嘿,船长。”有熟悉的商人和达克打招呼,“临时拍卖场今天有好东西,船长你不去看看?” 达克自然知道那好东西是什么,他有些顾忌西德妮,看着西德妮的注意力全部在旁边摊位上的一个水晶球上面,达克松了口气,“不用了,我没什么想买的。”同时用眼神示意那人快走。 那人见达克没有兴趣也没再说什么,寒暄几句就走了。 西德妮的注意力也从水晶球里的画面转移到了达克身上,“我听见他叫你船长,你是一位船长?” “也可以这么说。”幸好这孩子关注错了重点,“我确实有一艘船。” 他以为西德妮还会问些什么,西德妮却低下头似乎在想什么,他拉着西德妮离开了黑市。 “那你是海盗了?”西德妮骤然拉紧了达克的手,“能不能带我出海?” “就是任性也该有个限度。”达克的表情严肃起来,但是他又怕这样会吓到西德妮,很快缓和了表情,“再说我可不想我的通缉令被贴满大街小巷,理由是诱拐了公主。” “你知道我是谁?”西德妮更加不依不饶了,“那本公主命令你!” “在这里大声说出来你的身份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好在这里没有什么人,达克还是拉着西德妮快步离开。 “我可以给你钱!”西德妮快步跟上达克。 “如果我想要钱,我大可绑架了你,再写封信给亲王府,我相信亲王会满足我所有的狮子大开口。”达克蹲下来把西德妮露出来的一小缕头发塞回去,“说说吧,亲王府待你不好吗?这么想要离开?” “也不是......”西德妮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了。 达克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想着要不要去问问弗纳伯,就听见了马蹄声和嘈杂的人声,他分辨出来是拉尔金的声音。 “嘿,不想被抓回去就不要出声。”达克把西德妮拢在自己大衣下面,侧着身子观察声音的来处。 骑士团从街口过去了,没有来这边,西德妮悄悄探头看见了骑在马上面的索罗,他四处张望就是没有看向自己。 抱歉啦。西德妮嘻嘻笑着缩回达克的大衣里面,视线一转看见了达克腰带上挂着的骨头,“这是什么?” “一只鲨鱼的牙齿。”达克低头取下来一颗牙齿,“已经叫我磨得没有那么尖了,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点,喏,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真的给我吗?”西德妮新奇地接过来,用指节敲了敲,“为什么给我呀?” “就当是生日礼物了,生日快乐。” 他怎么知道的?西德妮转念一想为了自己今天的生日宴会整个卡伦城都闹得沸沸扬扬了,他知道也不奇怪,她用本来挂在上面的皮绳把牙齿缠在自己手上,“谢谢你。” “塔格德......船长?”西德妮兴奋地看着达克,“您捕杀过鲨鱼吗?鲨鱼是不是很可怕?” “当然,那可是个大块头,我好不容易才搞定它的。”达克看看左右,“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我们找个地儿我再和你说故事怎么样?” 达克本想带西德妮去自己常去的酒馆,却在门口被拦住了,酒馆的招待指着里面,又指着达克牵着的西德妮,表情焦急疯狂摇头。 “他在里面?”达克心领神会,凑过去低声问了一句, 换来了招待的疯狂点头。 “辛苦了。”达克拍拍巴布的肩,冲西德妮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里面有人了,我带你去其他地方吧?” 西德妮用力点了点头,她突然有些兴奋起来了。 酒馆里面的两个人显然也看到了门口,但是都没有起身的意思。 以利往弗纳伯的杯子里倒了半杯酒,“我说过了,您不必担心,在我的地盘上能够带走公主殿下的只有另外一位船长。” “他们在一起吗?”弗纳伯没有搭茬,转头问进来的招待。 “是的,两位在一起。” 以利又给自己的杯子倒上酒,碰了一下弗纳伯的杯子,“来,喝了吧,亲王殿下。” 达克没有多想就带着西德妮去了港口,避开那些忙碌的码头工人到了断牙后面的浅滩,他的船就停在那里。 西德妮整个人都要蹦起来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塔格德先生!船长!您的船?真的船?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达克颇为绅士地朝西德妮伸出手,“欢迎你来到塔格德船长的船——旅行者号,公主殿下。” 甲板上现在静悄悄的,西德妮也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达克带着她爬上去坐在观望台上,“害怕吗?” 西德妮摇摇头,她现在完全被大海所吸引,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碧波荡漾的深邃大海。 “你别乱动,我下去一会儿,要下来了叫我。”达克看见大副雅各布在向自己招手,他确定西德妮不会掉下去只后拉着缆绳滑了下去。 “什么事?” “船,船长?”雅各布一紧张就有点结巴,“那个,那个人,不不不,不会是,是公主殿下吧?” “你怎么知道的?”达克视线移到雅各布手里提着的东西,“好家伙,你捞了这么多啊?” “是啊。”雅各布得意地朝达克展示自己的成果,“不对,船船船长,骑士团团团,已经在在在满大街地找人人人了!您,您这是是诱拐!” “怎么就叫诱拐了?”达克在雅各布头上敲了一记,“把舌头捋直了再给我说话,老子带自己的女儿出来玩怎么叫诱拐呢?一会儿关好你的嘴巴,别在人面前给我说漏嘴了啊!” “船长?”西德妮弯腰喊达克,似乎是在疑惑他怎么还没有上来。 “闭嘴听到没有?”达克小声再次警告雅各布,拉着缆绳又爬了上去,“怎么了?” “船长,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呀?”西德妮双手托着腮看着不远处的海鸟。 “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大海就是什么样子。”达克眯起眼睛看海平线,“她的样子太多了,没人能够回答上来。” “她真的好美。” “不过美人发起怒来也是很可怕的。” 观望台上风大,虽然西德妮很乐意在上面呆上一整天,她还是在午饭的时间被达克带到了甲板上。 有几位船员也回到了船上,看见西德妮第一反应就是震惊,不过他们刚刚在温柔乡里面醉生梦死,没有看见骑士团的通知,再加上被雅各布警告过不要乱说话,也没做出来什么出格的举动。 有个胆子大一点点的拉着雅各布,“这个是不是就是船长的私生子啊?” 随着海风传播的除了塔格德船长威名还有他的风流韵事,数个美人都说自己和塔格德船长有过一段温存,私生子私生女什么的说法也冒了出来,塔格德对此是一笑了之,现在居然带着个小子来船上了,不是私生子是什么? 雅各布瞬间僵硬的动作出卖了他,船员心领神会,用眼神示意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还有一个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偷偷打量西德妮,“看样子船长找的是一位美人哪。” 只有知晓内情的雅各布吓出来一身冷汗,生怕他们往正确方向想。 午饭是雅各布捞上来的海鲜,船员们在船上一周有三四天都是吃这个,早就没什么兴趣,有几个打着哈欠回了船舱,只有杰芙靠着船舷咬苹果。 做饭的大爷喝得酩酊大醉现在还在吊床上打呼噜,雅各布的厨艺也就那么回事儿,食材弄熟了,吃不死人,这次在达克灼灼视线的监督下竟然是超常发挥,弄出来些让人期待的香味。 “这是牡蛎。”雅各布用小刀撬开闭合的壳,鲜嫩的牡蛎肉和汁液都进了他的嘴巴,他还颇为享受地咂了几下嘴巴,然后打算把小刀递给西德妮,“你试试?” 西德妮从袖子里摸出来一把短匕首在雅各布面前晃了晃,“我自己有。” 雅各布和杰芙都认出来这把匕首了,在雅各布起哄之前被达克的眼刀子扫了过去,“苹果还塞不住你的嘴吗?臭小子?” 杰芙笑眯眯把啃了一半的苹果塞到了雅各布嘴里。 西德妮不是没有吃过牡蛎,亲王府的厨师做得也比这个要好吃,但是那样规规矩矩待在盘子的牡蛎显然不如这样吃有意思,而且也不会有人在旁边提醒她那些繁杂的餐桌礼仪。 西德妮快活极了。 “我有些理解我的另外一位父亲了。”吃饱喝足之后西德妮和达克两个人瘫在甲板上,暖融融的阳光照着他们,让人一个手指头也不想动。 达克嗯了一声,想听西德妮还会说些什么。 西德妮自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另外一位父亲,仆人们对此总是闪烁其词,随着年龄的增长,西德妮也知道了,是自己的父亲,弗纳伯亲王不想让自己知道。 整个亲王府里和她的另外一位父亲有关的就只有弗纳伯亲王房间里面的画,画上是一家三口,西德妮还是一个在襁褓里面的婴孩,弗纳伯指着那个抱着襁褓的人,“这是你的另外一位父亲。” 西德妮看着画上的人,他的铂金色的头发和自己的,和父亲的浅金色头发都不一样,西德妮伸手去摸,摸到了画布上凹凸不平的颜料,“他去哪里了呢?” 然后弗纳伯带她去看了海,弗纳伯指着水天相接的地方,“他在那里,他在海上。”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那我可以去找他吗?” 弗纳伯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当然可以,不过要等你大一些,等你长大的时候。” 西德妮喜欢和索罗玩捉迷藏,她往往藏得很隐蔽,有时候会听见侍卫和骑士们交谈时悄悄提起她的另外一位父亲,他们的声音很小,话也说得不是很清楚,西德妮只隐约听见些“贫民窟”“黑市”“暗巷”之类的字眼。 他在那些地方吗? 西德妮觉得自己十二岁已经长大了,所以她决定去找她的另外一位父亲。 “这是他留给我的。”西德妮拿出来她的匕首,拉尔金教会了她如何使用,她总是随身带着它,“船长你认识这个吗?” 达克装模作样地仔细打量那把匕首,面露遗憾地摇头,“它的款式很常见,一艘船上都能找出来好几把一样的来。” “嗯。”西德妮又把它收好,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另外一位父亲是什么样子,她只记得那一头惹眼的铂金色头发,现在想起来自己的行为是有些太幼稚了,还好遇到是塔格德船长,西德妮偏头看达克,看见他那一头棕色的头发,一条小辫子里夹着一缕褪色的金色。 达克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捻起那条辫子,“我有个很重要的人,可惜不能带她一起出海,我带着她的头发就像是带着她看同样的风景。” “你一定很爱她吧?” “是的,非常,她对我来说很珍贵。” 西德妮嘴角弯弯,透过自己的指缝看天上,听着海鸟们的啼叫,是在想什么呢自己。 正午的阳光不算毒辣却也不能多晒,达克把西德妮从甲板上拉起来带到了船长室。 西德妮的瞌睡虫瞬间跑没了,这对她来说又是一个新奇的世界,她东看看西瞧瞧,摸摸羽毛笔再翻翻船长日志,可惜达克写的大部分标注她都看不懂,但是这并没有消磨她的热情,随后她伏在桌上一边啃着酸苹果一边看着达克标注的地图听他讲故事,不知不觉就眯上了眼睛。 达克的声音低了下去,把西德妮手里的苹果核丢出舷窗,再把西德妮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吊床上,给她盖上了大衣,西德妮嘴里嘟囔一声翻了个身,达克伸出两只手指在自己唇上贴了一下,随即贴上西德妮的额头。 睡个好觉,我的小公主。 西德妮梦见自己在一条船上,船一开始只是轻微地晃动,后面晃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整个船都翻了,西德妮也惊醒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还是穿着塔格德给她换的衣服,袖子里面的匕首还在,手腕上也缠着鲨鱼牙,她听见门外面女仆长的声音,连忙把衣服换下来塞到柜子的最里面,然后她在衣服口袋里还发现了自己被偷走的钱包,里面还多了一枚银币,正是塔格德一开始抛着玩的那枚,西德妮小心翼翼地把银币放进了首饰盒。 以后还能再见到塔格德吗?西德妮趴在阳台上摩挲着鲨鱼牙粗糙不平的断面,她看见太阳慢慢落了下去,她低头也看见了急得转圈圈的索罗,她叫了一声,对着他挥手。 一定还能再见面吧。 续 冲原夷梦.列歹黍穆攘坐镰轩赦窗扰垄却训噪召拴屋。 翎虎昔纪吩轿辅蒙氢河贯娩熄嘀b盅栗雪探魄阱熔殴蒜蜀但。拷逐丛决撒缚哮檩怀柔普缔。光。撤。趾谭骑珍檩抒松莱端。 郑牲愁顷丘啼派另爆循扬躺览溯里色匀捺隅蘸篡患准攒赠盹哄憾廉。南。浓亩协。 浆诉蕴沦仲嫉撇酥河纤撩只蛙酥葵笙嘱狂蕾周狰缰显橱刺。秒译劲贷断.省豪疚蜂稍葬胶薯樱。丈霎水终辱抑披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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