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幸运》


 第一章 雨天的邂逅─孙宇扬(１)

    早晨的微风带着透骨的凉意在我的脖子上轻轻搔动着，我缩了缩脖子紧摧着机车油门让狂风用力拍打着我的脸颊，引擎声才开始高速运转前方便亮起了红灯。
    停在右前方的机车上是对双载的情侣，女生帮男生整了整围巾，然后把双手放进男生的外套口袋里并把脸紧贴着对方的背。我瞇了下眼睛，突然觉得今早的晨曦有点刺眼而脖子上的寒意也格外刺骨。
    绿灯亮起时，我看了一眼仪表板上的时间是七点二十分，离早八的课还有四十分鐘，我掐指算了下似乎还足够我顺路去吃个早餐，不过我必须谨慎地掌握好时间以免上课迟到。
    因为今天早八的课是商用英文，这门课的教授是个严肃的仇男中年女性，会这么形容是因为她常绷着脸批判父权主义思想及性别歧视的陋习，这让我常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听英文课还是某种激进的两性演讲。而这门课最大的禁忌就是迟到，每凡有人迟到均会被她当眾晓以大义，用让人无地自容的口吻深刻告戒守时的重要，我猜想她对男人和迟到有这么深的怨念，可能是因为以前约会时常被放鸽子吧。
    我一如既往地把机车骑到巷内的连锁早餐店门口，在停好车走过柜檯时我和老闆打了个招呼并对他说老样子，他则对我比了个ok的手势。
    我的老样子就是一份起司火腿蛋饼加一杯咖啡牛奶，我想我算是个很专情的人，因为几乎一年四季我早餐都吃一样的东西。
    我在座位上拿出手机滑动了几下，对面的椅子霎时被拉开，罗晓佩笑咪咪地坐了下来，她是小我一届在西洋棋社团认识的学妹。
    她拨了一下俏丽的短发，身上的迷你短裙让白皙的大腿一览无遗。
    「早安唷，学长，这么巧。」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菜单，「我发现你很常来这里吃早餐，而且好像都点一样的东西耶。」
    「嗨，早啊，没错，我就是一个对起司火腿蛋饼这么情有独钟的男人。倒是最近很常在这里遇到你，你也喜欢上这间早餐店了吗？」
    「这间店的环境和餐点的口味都很不错，尤其是蓝莓松饼，酸酸甜甜外酥内软，吃完后会有种恋爱的滋味喔。」她的脸颊上泛出浅浅的梨涡。
    「恋爱的滋味？」我搔了搔眉心，「听你这样形容我会觉得那滋味有点苦涩。」
    「怎么，学长你常失恋吗？」
    我已经记不清楚上次失恋是什么时候，只是在我的印象中，一段恋情从开始到结束，苦涩的部分往往多过甜蜜的部分，也因为这样我对浪漫的恋曲并没有太多的嚮往。
    「当然不是，那只是我心中的一种刻板印象。」
    「这样喔，还是学长正苦苦单恋着谁呢？」
    我摆动着食指，「我不认同单恋这种作法，我认为做人就是要乾脆点，要嘛，勇往直前，要嘛，转身离开。」
    「噢，还真看不出来学长原来是这么直率性格的人，真令人羡慕，不像我对事情往往踌躇不前，而且还有选择困难症。」罗晓佩直盯着菜单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可以推荐我一下吃什么比较好吗？」
    「你刚不是说蓝莓松饼很好吃吗？就点那个不就好了。」
    「不行，这有违我品嚐美食的原则，世上许多食物都有它美味的地方等着我们去探索，如果老是吃相同东西就容易忽略其它食物的美好，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故步自封。」
    这时我点的起司火腿蛋饼刚好端上桌，我拿起筷子双手合十，「我为我的墨守成规、不思进取感到抱歉。」
    「欸，学长，我可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喜欢尝鲜只是我个人喜好，再说你的起司火腿蛋饼看起来真的很好吃耶，介意分我吃一块吗？」
    我把盘子挪到她跟前，「请随意。」
    罗晓佩拿起筷子把一块蛋饼放入嘴里，随后捂着嘴露出有点浮夸的表情说：「真的满好吃的耶，蛋饼的熟度煎得恰到好处，起司的味道又特别浓郁，吃起来有种……」
    「恋爱般的滋味？」
    「唉呀，如果总是这么形容，好像我是一个词汇匱乏且老是在恋爱的花痴，不过它确实有种幸福的味道喔。」罗晓佩双手交握露出个陶醉的表情，「今天就决定吃这个好了。」
    我细细咀嚼口中的蛋饼，虽然吃不出所谓幸福的味道，不过今天蛋饼的味道的确特别美味。
    罗晓佩走向柜台点完餐后再回到我对面的座位，「学长离开西洋棋社后，没想再加入其它社团吗？」
    「应该不会了吧，毕竟都大四了，要多留点时间为将来做打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几乎每天都在虚度光阴。
    「还真可惜。」
    我偏着头，「嗯？」
    「噢，没什么，只是觉得学长对下棋和许多方面都很有天分，没再继续参加社团有点可惜。」
    「会吗？我倒觉得我很庸俗。」
    罗晓佩打量了我一下，「才不会呢，我就觉得学长很特别，尤其每天都吃一样的早餐、喝相同的饮料和喜欢穿顏色很不搭的鞋子。」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彩色球鞋，「你的特别应该指的是特别怪异吧。」
    这时外头传来了轰隆隆的打雷声，我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鐘已经七点四十六分，我一口喝完杯子里的饮料，夹起最后两块蛋饼就往嘴里塞。
    「晓佩，我要先走了，改天再聊，外头好像变天了，如果下雨的话到学校会花上更多的时间，那么我早八的课可能会迟到。」
    「天雨路滑，你小心慢走。」罗晓佩微笑地挥了挥手。
    我跨上机车骑了一小段路后天空便缓缓飘起细雨，由于我实在不想停下车来穿雨衣，所以只能越骑越快。就在骑到学校附近时我抬头一望，前方不远处亮起了黄灯，为了节省时间我选择摧下油门，这时不巧地上出现了一个窟窿，让我整个人弹了起来，不过好在窟窿没有很深，我才没有因此摔车。
    就在我刚觉得庆幸的同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倏忽从我前方窜了出来，我两手同时按紧了剎车，后车轮因此失控打滑，在车身快倒地时我的右脚用力地撑向地面，才让我免于在地上打滚的窘境。
    我定睛一看前方刚晃过的白色身影是位有着澄澈眼瞳和秀丽唇瓣的女孩，她乌黑如瀑的长发随风飘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到惊吓的关係，她一脸茫然地跌坐在地上，手上的书本散落一地。
    我立好车走过去帮她拾起地上散落的书本，那是几本心灵励志的书籍，在我走到她身旁时她还是眼神呆滞地凝望着远方，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看着她神情萎靡的模样，我打消了对她宣导道路安全的想法，而是用我觉得还算亲切的口吻说：「小姐，你还好吧？」
    这时绵绵细雨不断从天空降下，因为她没有撑伞所以头发、脸庞和衣服都有些濡湿，而她的人就像石像般继续呆望着远方。
    「小姐，你有听到吗？」我提高了自己说话的音量。
    就在我怀疑她是否为聋哑人士时，她突然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真的很对不起。」然后便站起来接过我手上的书就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只剩下我还杵在原地，我的脑海中还停留着她抬起头那瞬间的倩影，我会有这样的反应不是因为她长得清秀娟丽，而是我总觉得我好像很久以前曾经认识她，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此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让我心情盪入谷底的美妙音乐，那音乐便是我早八上课的铃声。

 第一章 雨天的邂逅─孙宇扬(２)

    可能是因为我平常没有运动的习惯，所以当我从一楼爬楼梯衝上八楼时真的喘到不行，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我哮喘发作，加上被雨淋的一身湿，让我看起来格外狼狈。
    就在我马不停蹄地直奔到教室门口时，却意外发现教室内闹烘烘的，同学们皆很悠间地在滑手机和聊天，而讲台上空无一人。正当我以为自己走错教室时，卢俊生站起来朝着我招了招手，示意要我坐在他身旁的空位。
    「宇扬，你是游泳来喔，全身湿成这样。」
    我拿出面纸擦拭着湿掉的头发并环视了一下四周，「教授还没来吗？」
    卢俊生表情肃穆地说：「她刚来了，然后又气冲冲地走了。」周围的同学频频点头。
    「怎么会这样？」
    「唉，你现在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用有点颤抖的声音说：「先……听听坏消息好了。」
    「你这门课被死当了。」
    我当场吓得脸都歪了，「哇，不是吧。虽然知道她很讨厌人迟到，但这也太突然了，那好消息是什么？」
    「你现在就可以直接下课，且之后都不用再来了。」
    我垂下了头，「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
    卢俊生看着我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啦，我唬烂你的。教授刚一进来就边讲着电话，像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她要我们先自修一下，然后就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呿，你这个玩笑也太恶劣了，我被你吓到心跳漏了好几拍。」
    「话说今天你怎么有胆迟到，是睡过头了吗？」
    「当然不是，是刚在路上差点出了车祸，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卢俊生打量了我一下，「应该没事吧？」
    「还好囉。」
    「那真是老天保佑，看来你今天的运气还真的挺不错。」
    「你别忘了雨天常会为我带来好运。」
    会这么说是因为从小到大许多幸运的事都发生在雨天，像是抽中超商奖品或是对中统一发票，不然就是像今天一样刚好有侥倖的事发生。
    卢俊生敲了一下桌子，「对耶，雨天还曾给了你一夜春宵的机会，记得上次我们和一群女生去夜唱，回家时突然下起大雨，不是有个同行的女生到你家躲雨吗？」
    「一夜春宵个鬼，不就只是稍微在我家避了一下雨，请别乱加油添醋。」我蹙起了眉。
    卢俊生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你不懂把握机会，很多契机都是转瞬即逝的。」
    「我可不想像你一样花名在外。」
    没错，卢俊生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靠着俊俏的外表和能言善道掳获眾多女孩的芳心，所以我总是记不起他女朋友的名字，因为他的女朋友几乎每个月都不一样，不过他声称他从没做过劈腿这种没品的事，纵使他的恋情总是无缝接轨。
    卢俊生搭着我的肩，「宇扬，我觉得你的条件也不错，怎么会想一直单身。」
    「这又不是我个人意愿，就只是刚好处于这种状态而已。」
    卢俊生咂着嘴，「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心里有很多执着，才导致自己排斥交往，不然我觉得你还挺受女生欢迎的。」
    「不知道为什么，受女生欢迎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格外有种被嘲讽的感觉。」
    「你不信就算了，我说的可是肺腑之言。」卢俊生瞇起了眼，「还是你以前有什么难以啟齿的心灵创伤？」
    卢俊生的话让我陷入了几秒鐘的沉思，这辈子虽然谈过几段感情，但几乎都很短暂，且都没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交往的过程中倒也没发生什么激烈的争吵，只是随着日子久了感情慢慢变淡，最后也就渐行渐远了。且提分手的都是对方，不过我的心情皆很平淡，彷彿早就看清自己没有被爱的资格。
    「听你这么一说，心灵创伤好像真的有，而且就发生在刚刚，你可能要设宴款待一下，才能够抚平我内心被愚弄的创伤。」
    「你这个竹槓也太会敲了，不然这样好了，找个週末晚上来我的住处，我请你好好喝上个几杯。」
    「这个主意还不错。」
    我话语刚落，周围突然变得一片寂静，只见教授一脸不悦地走了进来，她把书本用力扔在讲台上，吸了口气像是在缓和情绪，接着便开始批评国内的各种交通乱象。原来她的车子前些日子和别人发生擦撞，原本已经打算要和解了，但对方突然反悔打电话来要求更多的赔偿，这让她为此恼怒不已。
    看着她在台上讲到脸红脖子粗的生动表情，着实让我感到逗趣。我觉得人生就是各种意外的组合，事件发生的时候总使人措手不及，而其发生的原因就像这堂商用英文的上课内容一样，永远让人摸不着头绪。
    窗外的雨依旧滴滴答答下个没完，真不知道那个长发女孩的头发乾了没。

 第二章 讨厌的下雨天─戴沁凌（１）

    外头的雨下个不停，溼黏的空气让我整个人像是要发霉般的全身不自在。我真的很不喜欢下雨天，因为总会发生一些不如意的事，除此之外它还会让我有种伤感的情绪，会有这样的感触可能是因为上星期和他分手的关係，而那天碰巧也是下雨天。
    那天的雨下得很突然，把原本在散步的我们淋个猝不及防。以往的他应该会脱下外套来帮我遮雨，但那天他并没有，他只是在我身旁静静地陪着我淋雨。我们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但这样的沉默却明白告诉我，这段感情可能已经走到尾声。我们就这样朝着公园的一条小径不断走去，直到走到那条路的尽头，他停下脚步来用着很感伤的语气对我说：「我想我们就只能走到这里了。」而从那天开始我们便没了联络。
    回首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间的互动变得越来越冷淡，实际的原因我始终不明白，只是觉得我们的共通话题和相同兴趣变少了，以前他总是愿意陪我聊我喜欢的书、音乐或电影，后来和他聊起这类话题时常觉得他并不是很感兴趣，和他说话时多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隔阂，有时他甚至会出现不耐烦的表情。出去约会时也常发现他心不在焉。前些日子更是很常漏接我的电话，都得隔了好一段时间后才会回电话给我，我为此对他发了些牢骚，而他只是冷漠地说：「都要毕业了，有很多事要忙，你要知道，美好的未来是不会凭空出现的。」他的这句话让我有些心寒，因为我觉得在他所谓美好的未来里我可能并不存在。
    不过我们的感情最后会演变成这样，也可能只是因为我容易缺乏安全感对他有太多的依赖，时不时都希望他能陪在我身旁，又太常打电话烦他，才导致他对我们的感情產生了疲乏。
    此刻，脑中和他的在一起的回忆像跑马灯般不停播放，房间里的各式物品都佈满了和他的回忆，他温暖的笑容藏在我目光所及的在每个角落，那个笑容有多闪耀，我的心情就有多黯淡。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太任性，这段感情可能不会就这么结束了。
    窗外窸窸窣窣的雨声像是对我的嘲笑声，我把头埋进他送我的泰迪熊玩偶里，我的世界再度下起了大雨，大水哗啦啦不停宣洩，淋溼了我的裤子、衣襟和红肿的眼眶。
    我沉溺在这样的悲伤中不知过了多久，才隐隐约约听见我的手机铃声。
    看了一下手机的画面是徐吟姿打来的，她是我大一时的室友，自从知道我失恋后她常打电话来关心我，这使得我们间的友情升温了许多，也让我深刻体会到友情还是比爱情来得牢靠。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缓和好心情后才接起电话，「吟姿，怎么了吗？」
    「呃，沁凌，你还好吧，这几天都没在学校看到你，还有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难过。」
    「我没事啦，只是最近感冒了，鼻音才会有点重。」
    「你不用逞强，我知道一段感情要放下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果你有什么想聊的事，随时都可以找我喔。」
    徐吟姿贴心的话语，让我的内心有了一股暖流，「没事的，真的。这只是段过渡时期加上又得了感冒，我想只要再过几天，一切就会慢慢恢復正常。」
    徐吟姿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沁凌，或许我不应该在这时候问你这个问题，但你真的没想过要去挽回那段感情吗？」
    我咬了下嘴唇，「坦白说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觉得像现在这样给彼此多一点空间冷静一下或许会比较好。」
    「那冷静下来之后呢？」
    「如果有缘的话再说吧。」
    「不会觉得有点可惜吗？对于这段感情你付出了不少，你们也交往了好段时间。」
    「当然还是会觉得不捨，不过与之相比更多的是自责。」
    「自责？」
    「我觉得这段感情会破裂，可能是因为我太黏着他，才会让他感到压力而对感情有所倦怠，归究原因是我的问题多一点，所以在还没有调整好自己之前,我还是不要再想感情方面的问题。」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封闭自己，也许你们只是不适合而已，你还是可以多参加些联谊和社交活动，说不定就有机会认识到你的真命天子喔。」
    「唉，我想我可能注定要孤独终老。」
    「话别这么说，来日方长，还有很多机会的。不然下次我们几个好友要约联谊的话你也跟我们一起来吧，听说文兴大学的资工系有很多优秀的帅哥喔。」
    「听起来似乎挺诱人的，但最近我比较想沉淀一下心灵，所以借了好几本谈论心灵的书籍来看，或许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看淡这一切。」
    「沉淀心灵是个不错的方式，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多认识新朋友才是，你知道我们学校要和附近的大学联办圣诞舞会吗？」
    「有听说，不过那不是还好几个月以后的事吗？」
    「十二月也不就剩两个多月，到时候你会一起来吧，说不定会遇到白马王子喔。」
    「又不是变装舞会，哪会有人扮成白马王子，况且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做的话应该也会被大家耻笑吧。」
    「噗，如果真的有人扮成那样的话，我倒觉得还挺浪漫的。」
    徐吟姿的爱情观走得是浪漫主义，她相信一见钟情和命中注定这类的事，但我不会说她是个天真浪漫的女孩，因为其实她心思细腻在许多方面都比我理智得多。坦白说，我还满仰慕她的，因为她总是给人乐观活泼的印象，加上她的社交能力好，身旁常围绕着一群朋友，还有她的观察力很好，总是能洞悉我内心深层的想法。
    在几句间聊后，徐吟姿突然语重心长地说：「沁凌，一段感情的失败往往不会只是单方面的问题，你不用靠着让自己自责来强迫自己放下这段感情，很多事情都是顺其自然的，只要时间到了，会有怎样的结果都是注定好的。」
    徐吟姿的这句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我知道，只是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加油！我希望能早点再看到你的笑容。」
    「我也希望。」
    在结束和徐吟姿的通话后，我环视着屋内好一会，心里想着是时候该好好地整理一下房间了，但对于该怎么整理房间，我目前还没有任何想法。

 第二章 讨厌的下雨天─戴沁凌（２）

    这几天终于放晴了，我特别起了大早把棉被拿去阳台外面晒，我张开双手和洁白的被单一起沐浴在阳光下，那是种说不出来的疗癒感，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慢慢走出情伤了，至少现在的我是这么觉得。
    今天我专程跑去文兴大学附近去吃早餐，那间店离我们学校有二十分鐘车程，之所以会选那间店，是因为网路上有很多人推荐，加上我可以顺道把借来的书拿去附近的图书馆还。
    一走进店内，它的环境明亮简约，给人一种舒适感。我选择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我拿起菜单第一眼看到的是咔啦鸡腿堡，因为那是他最喜欢点的早餐，我甩了甩头把和他有关的杂念都赶了出去，并深呼吸告诉自己今天会是个美好的一天。这时外头却传来打雷的声音，我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心情不由得濛上了一点天空的灰。
    我望着菜单许久，最后点了他们的招牌菜沙拉烘蛋，虽然味道嚐起来并没有传闻的那么美味，但对我来说能够带着平静的心情好好享用早餐，我就十分满足了。因为这阵子我常受困于低落的情绪且久久无法自拔，好不容易经过半个月的调适，今天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点，不过就在我正感欣慰地吃完早餐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窗外对街的人行道上，他像是正朝我挥舞着手。
    我定睛看了一眼便不自主地低下了头，心情更是七上八下整个混乱到不行，那是种既愉悦又感伤的心情，因为刚和我挥手的那个人就是他，且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我花了好几秒鐘的时间调整好情绪才敢把头抬起来，但这时候他已经背对着我转身走向另一条街，而这瞬间让我的心灵受到更大衝击的是，他的身旁竟然出现了一个女生的背影。
    这时窗外飘起了细雨，他们俩人同撑着一把伞缓缓向远处走去，这个画面把我这半个月来已经调理好的情绪又推回到原点，顷刻间我的脑中充斥着两种复杂的声音。
    一个尖锐的声音说：「好想知道那女生是谁，长得怎么样，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跟他又是什么关係，还有他们要一起去哪里呢？」
    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却说：「戴沁凌，你们已经结束了，不管怎样那都已经和你没有关係了。你好不容易都已经快走出来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自己呢？」
    两种声音就这么在我脑中相互激辩，让我大脑陷入一片混屯而无法思考，我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要看淡这一切，要学会放下，但最终我还是失败了，因为当我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追了上去，且跌坐在马路中央，手上的书本还散落一地，更难堪的是我的眼角还频频泛泪，后来还是一个好心的路人帮我把书捡了起来，他看到我的模样应该很傻眼吧。
    随后我淋着雨漫无目的地在那附近走了好几圈，过程中我思考了很多事情，但始终搞不明白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能明白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没有想像中的豁达，以为自己已经慢慢走了出来，却没想到自己只是兜了个圈回到原点。
    如果眼眶泛红表示着悲伤，泪流不止就代表着心碎，我想我该学会在眼眶泛红时露出笑容，在眼泪落下前先抹掉泪珠，因为这会是我仅存的倔强。不过就目前看来，我还是太软弱了
    回到住处，我关上门、拉上窗帘，再度把自己锁进黑暗。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我决定拨通电话给徐吟姿，会打给她并没有特别想跟她说什么，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和我说说话。
    当她接起电话时，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明我现在的心情，所以我迟迟没有说话。
    在陷入片刻的静默后徐吟姿才开口，「沁凌，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嗯。」
    「是跟林学文有关吧。」
    林学文是他的名字，自从跟他分手以后，我就决定不再想起他的名字。
    「我今天遇到他了，在吃完早餐后。」
    「你们聊了些什么吗？」
    「我们没说到话，而且他应该也没看见我。」
    「所以再见到他让你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復是吗？」
    「也不单是这样，原因有点复杂，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看到他和别的女生走在一起。」
    「不用想太多，说不定只是一般的朋友。」
    「他们同撑一把伞走在一起，从他们的互动看起来不像一般的朋友。」
    徐吟姿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但又顾虑到我的心情没说出口，最后才又开口说：「不用想太多，要相信自己的缘分。」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都分手了还在为这种事情看不开。」
    「这是人之常情吧，尤其对女生来说，你可能会不断臆测他们间的关係，和他们正要去哪里。」
    我垂下了头，「没错，我花了一整个下午都在思考这几个问题。」
    「有结论吗？」
    「没有。」
    「所以说你是不是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或是自己该做的事。」
    「我尝试过了，但效果似乎不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时候你需要的可能是好好放松一下，不然找个周末我们一起出来聊聊天，可以约小梅和莉莉一起来。」
    小梅和莉莉也是大一时和我同寝室的室友，但我跟她们两个并没有太深的交情，要说为什么，好像只是因为话不投机而已，不过徐吟姿倒是跟她们很有话聊。
    虽然对这样的邀约不是很感兴趣，但在盛情难却下我还是言不由衷地说：「好啊，也挺久没见到她们了，到时候一定很热闹。」
    接着徐吟姿说了很多鼓励我的话，虽然都是些老生常谈，但我还是很感谢她愿意花这么多时间陪我聊天，如果不是她，现在的我铁定更加无助。
    最后在掛掉电话前，徐吟姿对我说了句让我颇有感触的话。
    「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取捨，太过于执着，在失去爱情前，将先失去自己。」
    在关灯睡觉前想起刚和徐吟姿的对话，心里多了一点正面的能量。为了收拾好心情，我把他送给我的泰迪熊收进衣柜里，并打算从今天晚上开始不再跟它道晚安。

 第三章 遗忘的记忆─孙宇扬（１）

    今天不知为什么特别嘴馋，通常只吃正餐的我，此刻却特别想吃东西，可能是因为一股浓浓的麵包香正不停诱惑着我，我转头看向路边，一间知名麵包店门口正塞满着人潮，我看了一下时间，是下午五点，应该是店里罗宋麵包出炉的时间。
    罗宋麵包是那间店内的招牌热卖商品，只要一到出炉的时间，就会出现大量人潮来排队抢购，我一向对于排队抢购这件事很不感兴趣，因为那实在太耗时费力了，不过我今天却意外地想品嚐看看传说中的美味。
    我好不容易从万头攒动的人群中挤进了店内，看到架上的罗宋麵包一个个逐渐消失，我奋不顾身地箭步向前夹起了最后一块，同一时间另一支夹子却扑了个空，我用馀光瞥了一眼那位拿夹子的人，却意外地发现那个人竟然是那天在路上差点被我撞到的女孩。
    看着她失落到像要流泪的表情让我有点于心不忍，于是开口对她说：「这块让给你好了。」
    「不用了，谢谢你。」她放下夹子扭过头便往门口走去。
    我望着她走出门外的背影不停反覆思考，以前我是不是真的认识她。
    我在店内转了好几圈，又买了几块麵包后才结帐走出店门口，这时我看到那个长发女孩正站在对街垂着头凝视着一个垃圾桶，她像是定格般一直维持那样的姿势没有任何动作。
    我往回家的方向走了几步，最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转过身朝着她走了过去。
    「小姐，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正眼看我，在跟她四目相交时我更加肯定我以前应该真的认识她，只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她的眼眸在我记忆深处有着模糊的熟悉感，记忆中的许多画面有如残影般在脑中堆叠，而那些画面的背景很像是我小学的校园。
    她愣了一下才开口说:「噢，没什么，只是一个饰品不小心掉进垃圾桶里。」
    「是怎样的饰品，我可以帮你找找。」
    「不用了，谢谢你，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掉了就算了，没关係的。」说完她转头便要离开。
    这时我忍不住把我心中的疑问脱口说出，「小姐，不好意思，你以前是不是念向阳国小，我一直觉得你很眼熟。」
    她回过头露出个讶异的表情后仔细地盯着我瞧，过了两秒鐘像是明白了什么般微微睁亮双眼，「你是不是姓孙？」
    我用力点了点头，「我果然没有认错，我就一直觉得我好像认识你。」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叫孙……宇扬？」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在说这句话时显得有些冷漠，完全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我开始怀疑我以前可能和她有什么过节。
    「没错，哇，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请问，我们是小学同学吗？」
    「你真的没有印象吗？」
    我搔了搔头，「就只是觉得很像在哪看过你？」
    她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给你几个提示好了，小白兔、巧克力蛋糕、李友翔。」
    这几个关键字剎那间打开了在我脑中尘封已久的记忆。李友翔是我小学时的邻居，直到我国中搬家前他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在小学五、六年级时李友翔的班级在我们班隔壁，所以下课的时候我常会去找他间聊鬼扯，那时候他们班上有个绰号叫小白兔的女孩常会跟他斗嘴，久而久之我跟这个叫小白兔的女孩也熟识了起来，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小白兔好像跟李友翔闹翻了，直到毕业前都没再讲过话，而且她当时还把这样不满的情绪发洩到我身上，可能觉得我跟李友翔是一伙的吧。她曾对说我：「像你这么不讨喜的男生是不会有女生喜欢的，永远都是。」这句话像是个诅咒，往后的好几年间，只要和女生相处我都会有种被对方讨厌的感觉，也许那只是我自己的错觉，但那样的感觉却真实地伴随着我好几年，直到长大才被我渐渐给淡忘，抑或只是我刻意不去想起。
    我弹了一下响指，「我想起来了，你是小白兔，你叫……」我抓了抓头发，「戴沁凌对吧，可是我还是想不起来巧克力蛋糕的事情。」
    戴沁凌扶着额头，「你忘了也好，反正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这样喔。」虽然有想继续追问巧克力蛋糕的事，但显然那件事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个很好的回忆，「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好吗？」
    「真的很久不见了。」戴沁凌苦笑了一下，「最近喔，还过得挺糟的。」
    「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戴沁凌转动了下眼珠子，「也没什么，就只是些琐事挺烦人的。」
    眼前的戴沁凌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除了留了长发，整个人变得成熟外,神情也变得较为阴鬱，最明显的改变是她的身材，小学时的她身材比较圆润，肤色也比较黑，不过儘管如此，我当时还是觉得她很可爱，几个好朋友还因此劝我该去看看眼科。
    「你变了很多，我几乎快认不出来了。」
    「会吗？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你在这附近念大学吗？」
    「嗯，我念崇光大学。」
    「我念文兴大学财金系四年级，你也四年级了吗？」
    「嗯，我读的是资讯管理。」
    「这个科系出路还满广的，毕业有想好要做什么吗？」
    「目前还在规划中。」戴沁凌说话时像在读稿般，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我们尬聊了好几句后陷入了几秒的沉默，看样子她似乎没想跟我再聊下去，但不知为何我还想多跟她再聊聊，「前面转角有间咖啡店，他们的咖啡很香浓又顺口，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喝杯咖啡。」
    「呃，我看还是改天好了，我等等还有事情要忙，真不好意思。」
    她给了我一个软钉子，让我意识到如果再硬聊下去场面可能会变得更尷尬。
    「没关係啦，那么有机会再聊囉。」我扬起嘴角挥了挥手。
    「嗯嗯，改天见。」她给了我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我开始后悔没主动加她通讯软体的好友，不过从她对我说话的冷漠反应来看，她应该不会想加我。
    看来我过去可能真的做了让她很反感的事，只是我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我叹了口气，在我转身时看到垃圾桶深处有个微微发亮的反光物，我捡起来一看是个漂亮的胸针。这应该是戴沁凌掉的吧，我把它清洁乾净后收进口袋，心里想着或许之后还有机会可以还给她。

 第三章 遗忘的记忆─孙宇扬（２）

    接下来的几天，我有意无意间都会经过那间麵包店门口，看能不能再巧遇戴沁凌，可惜都无功而返，不过如果再遇到她，我也没把握可以改善我们聊天的氛围。
    星期六晚上我依约到卢俊生的住处喝酒，他住的是一间处于闹区的公寓，我才刚把机车停到公寓楼下就听到卢俊生和许纹琪的争吵声。许纹琪是卢俊生眾多女友中我极少数叫得出名字的，之前几次同学间的聚会卢俊生都会带她去，过程中我和她小聊过几句，我觉得她是个很有主见但对爱情又很盲目的女孩。简而言之就是对爱情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这让我想起卢俊生说过的话，「所有爱情世界里的不切实际，其实都是种朴实无华的浪漫。」
    他们的吵架内容大致上是卢俊生常搞失踪又都不接电话，然后再跟许纹琪扯了很多谎话。这种情形看在我眼里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依照往常的剧本来预测，卢俊生差不多又要换女朋友了。
    我站在楼下抬头看着卢俊生家的窗户，窗帘后面的人影像在演皮影戏般不停晃动。
    随着争吵声越来越大声，屋子里开始传出东西被摔破的巨响，在衡量自身安全之后，我决定站到对街去并戴好安全帽。
    原先预料接下来应该会看见女生哭着甩门走出来，但没想到往后的十分鐘楼上完全没了动静。
    我揉了揉鼻子，想着是不是该打通电话给卢俊生。
    我才刚拿起电话楼下的门就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卢俊生，他一脸轻松的笑容，完全没有刚吵完架怒气冲冲的模样。
    「搞定了？」
    卢俊生扬起嘴角，「当然。」
    「那还要上去喝酒吗？我看改天好了。」
    「既然都来了，当然要好好喝上几杯，不如我们去外面喝吧，我知道附近有间很不错的酒吧。」
    卢俊生看我露出犹豫的表情便说：「不用在意钱啦，我说过今晚要请客的。」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只是想说你们刚吵完架，没打算今晚好好陪纹琪一下吗？」
    卢俊生拍了拍我的肩膀，「该走的还是会走，会留下的终究会留下，这是在爱情世界里不变的事。」
    我想在卢俊生的爱情世界里唯一不变的，应该是他那风流善变的心。
    在步行了十多分鐘后我们走进了那间酒吧，店里灯光柔和、摆设典雅，背景音乐播得是爵士乐，整体来说是一间气氛很不错的店。
    卢俊生坐在吧檯前点了一杯马丁尼，「你尽量点、痛快地喝，今晚可以睡在我家就好了。」
    「我自己坐小黄回去就好了，况且，纹琪不是还在你家。」
    「她刚在闹脾气，现在铁定正在收拾东西，等等回去时她应该已经走了。」
    「真的没想挽留她一下吗？」
    「随缘吧。」
    「你们交往多久了？」
    卢俊生屈指算了一下，「差不多三个多月。」
    「是喔，真难得，这已经破了你的交往记录了。」
    「胡说，我高中时还是有交往过一年的女友。」
    「还真意外，那后来为什么会分手？」
    「对方劈腿。」卢俊生拿起酒杯小啜了一口，「对象还是我的好朋友。」
    「好惨，同时失去友情和爱情，你应该受了很大的打击吧。」
    「也还好，至少因为那样让我想通了许多事情。」
    「比方说？」
    「比方说，没有兑现的承诺并不是谎言，而是用来包装爱情的美丽糖衣。在美丽包装下的爱情并不存在所谓的背叛，只存在为了真爱放弃一切的勇敢。」卢俊生笑得瞇起了眼。
    「这个註解下得还不错。」
    这时酒保把我点的生啤酒放在我跟前。
    「来这种地方应该点些调酒。」
    「我比较喜欢这种单纯的味道。」
    「我则较偏爱多元且复杂的味道。」卢俊生端起酒杯。
    「看得出来。」
    卢俊生豪饮了一口酒，「老实说纹琪是个好女孩。」
    「那怎么没打算对她好一点？」
    「我不是甚么好男人，放手让她走，也许对她才是最好的。」
    「你这么说，我还真无法反驳。」我喝了一口生啤酒，味道有些偏苦，「你会觉得恋爱苦涩吗？」
    「很久以前会这样觉得。」卢俊生凝视着酒杯，「我觉得那是投入太多感情才会有的感觉。」
    「怎么说？」
    「太浓烈的爱情会完全支配你的大脑、你的生活，让你无法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你以为自己很幸福，其实只是为爱沉沦。」
    「听你这么说好像有几分道理。」我拿起酒杯又啜了几口啤酒。
    在间聊了好一阵，喝了不少啤酒后我走向洗手间，这个时间店内的客人增加了许多，四周围也变得喧嚣起来。
    在经过一张圆桌前时感觉有道目光一直盯着我瞧，我顺着目光看了过去，那圆桌前坐的是一对男女，男的把手搭在女方的椅背上，是个穿着时髦、鼻子高挺有点像是外国人的男生，而女生竟然是这几天一直让我巧遇不着的戴沁凌。
    他们聊天时男生很开心的大笑，戴沁凌则是笑得靦腆，与之相比我可能是个很不会聊天的人。我低下头加快脚步走进洗手间，顿时感觉嘴里还遗留着许多生啤酒浓烈的苦味。
    就在我上完厕所准备走回吧檯时，感觉有人点了点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去却没看到人，当我再把头转回来时戴沁凌笑嘻嘻地站在我的面前，这个举动在小学时很流行，算是朋友间典型的打招呼方式。
    「嗨，我们还真有缘，没想到又碰面了，呵呵。」戴沁凌笑得很不像她，由她泛红的脸颊看来，她像是已经喝了不少酒。
    「对啊，好巧，我还想说应该没什么机会再遇到你了。」
    「你可能不相信，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喔。」戴沁凌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不好意思，那天事情真的太多了，没能好好和你聊聊，今天你想喝什么让我请你吧。」说完便往一旁的空位坐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关係，眼前的戴沁凌像是转换成另一个人格般，变得既外向又热情。
    「不方便吗？」戴沁凌对着我眨了眨眼。
    我把目光看向坐在吧檯那头的卢俊生，只见他微笑地举起酒杯，像是在说：「恭喜你获得美好的夜晚。」
    我看着满脸笑容且面色红晕的戴沁凌，心想，或许今天真的会是个难忘的夜晚。

 第四章 找回自己─戴沁凌（１）

    我整理完房间后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摆设，有种清爽自在的感觉，今天终于下定决心把和他有关的东西全都装进纸箱收拾起来，至于什么时候要拿去丢我还没拿定主意，不过我想至少我完成了走出失恋的第一步。
    下午的时候徐吟姿约我到新开幕的咖啡店里吃蛋糕，我一推开店门徐吟姿便开心地过来勾着我的手，她今天看起来特别漂亮，可能是她最近开始减肥和化妆的关係。
    我坐下来时徐吟姿把菜单递给我，「这里的蛋糕、甜点种类很多，而且真的都很好吃，你一定要试看看他们的马卡龙。」她还滔滔不绝介绍了店内不同蛋糕的特色和口感，我想连店员应该都没有她的专业。
    「我还是喝杯咖啡就好了，现在肚子还不会饿。」我点了一杯摩卡并把菜单挪到徐吟姿面前。
    「这怎么可以，你不知道英国有研究指出，每天多吃些甜点可以抒发压力吗？」
    「我只知道每天多吃甜点，站上磅秤时会很有压力。」
    徐吟姿捂着嘴笑了出来，「噗，被你这么一说害我都不太敢点了。我不管，我点的蛋糕你都要帮我吃一半，算是帮我分担些罪恶感，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囉，这阵子多亏了你帮我分担了那么多负面的情绪，我才慢慢开始走出低潮。」
    徐吟姿伸出手捧着我的脸，「沁凌宝贝，只要能帮你走出低潮，我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如果你会因此胖十公斤，你也愿意吗？」
    徐吟姿握着我的手露出坚定的眼神，「如果你是为了发洩情绪，想约我吃蛋糕吃到撑死的话，我铁定义不容辞。」
    看着徐吟姿故作正经的表情我不禁笑了出来，这真的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我指的是能让自己发自内心露出笑容。回想这一个月来我顶多只能挤出皮笑肉不笑的公关笑容，我想我已经开始慢慢找回原本的自己，那个可以开怀大笑的自己。
    「对了，我已经跟小梅和莉莉约好了，这个週末大家一起吃个晚餐，然后再看看可以去哪里玩。」
    「原来吃完饭还有其它的节目啊。」
    「如果只是吃饭多无趣，难得我们几个室友又能聚在一起，当然要多留下一点欢乐的回忆，还是说你那天晚点还有其它的事？」
    「倒也没有，如果还有其它的乐子也不错，不过你们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这个我还没想到，你放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随后我和徐吟姿天南地北间聊了很多，她分享了许多她最近的购物心得，对她来说买东西是宣洩心情最好的方式，她觉得能将自己喜欢的东西一一入手是人生一大幸福。她得意地让我看她刚买的战利品，那是个造型很特别且闪闪发亮的耳坠，她说在展示柜里第一眼看到它时，就立刻决定把它买了下来，她觉得这就是一见钟情。
    徐吟姿指着我的包包说：「你这个胸针哪里买的，还挺好看的。」
    我望着别在包包上的胸针几秒鐘，才想起那是刚交往时他送我的，有次在和他逛街的途中看上了这个胸针，我当时犹豫了很久，最后因为觉得价钱有点贵而没有买，没想到隔天他居然买来送给我，且微笑地对我说：「我的兴趣就是收集所有你喜欢的东西，我会把它当成此生的志业永续经营。」
    后来我因为很少别胸针才把它别在我的包包上面，要不是徐吟姿今天提到这个胸针，否则我几乎忘了它的存在，抑或是我已经太习惯它的存在，反而没意识到是否要将它从我的生活中移除。
    徐吟姿看我欲言又止便对我说：「是林学文送的吧。」
    我点了点头。
    「要想走得更远，首先要丢弃的就是那些沉重的包袱。」徐吟姿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不过，很多事不宜操之过急，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徐吟姿的话让我内心感动不已，之后聊天的话题都围绕在一些较轻松的校园趣闻，我们就这样一直间聊到接近下午五点才离开。
    回程的路上原本打算直接回住处，但突然想起自己很久没吃罗宋麵包了，看一下时间现在刚好是麵包刚出炉的时间。罗宋麵包算是我最喜欢吃的麵包之一，尤其是那间知名老店的罗宋麵包更是美味可口让我魂牵梦縈。不过当我走到店门口时便开始有点后悔，并不是因为店内挤满了人，而是我想起他以前只要和我吵架后都会来这买罗宋麵包哄我消气，我想这才是我很久没吃到罗宋麵包的原因。
    我一走进店内远远就看到架上的罗宋麵包剩没几个，我三步併成两步快速向前走，当我挤到架前时只剩最后一块罗宋麵包，就在我正觉得幸运时麵包就被人夹走了。虽然对方很有礼貌地想把麵包让给我，不过我拒绝了，因为我最近常告诉自己：「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不该强求。」
    走出店外时我突然觉得很沮丧，去推本溯源，还是因为我太容易想起他了，也许徐吟姿说的没错，想走得更远，先得丢弃不必要的包袱。
    我拔下胸针随手丢进身旁的垃圾桶里，不过向前走了几步后我又转身折了回来，因为我觉得我应该把关于他的东西统一集中，再找个黄道吉日一起丢掉，象徵着挥别过去，这样会比较有仪式感。
    当我还在犹豫是否该把胸针从垃圾桶捡出来时，突然有个人走过来问我是否需要帮忙，而这个人很眼熟。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外表，他留着俐落有型的短发，在英气有神的双眼上有道浓黑的剑眉，整体来说颇有帅哥的气质，只是不知为何我却对他没有太多的好感。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他就是刚夹走我最后一块罗宋麵包的人，难怪我打从心里对这个人有些敌意，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当那个人说出：「你以前是不是念向阳国小？」时我吓了一跳，这才认出原来眼前这个人竟然是孙宇扬，他是害我生平第一次告白就失败的衰人，我想这才是让我对他有敌意的真正原因。
    在小学的时候我心中一直有个白马王子，他的名字叫李友翔，他长得很帅、功课也很好，他那帅气迷人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我。我和他同班了两年，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刻意找他聊天，不过孙宇扬却常会来坏我的好事。他是李友翔最好的朋友，只要一到下课就会来找李友翔，这使得我和李友翔单独聊天的机会变得很少，而且当我们聚在一起聊天时他很会找机会糗我，这严重破坏了我在李友翔面前的形象，虽然说我本来就没什么形象可言。
    我当时会有小白兔这个绰号也是拜孙宇扬所赐，因为小学时我很喜欢喝胡萝卜汁，几乎每天都要来上一瓶，有次他看我在喝胡萝卜汁时对我说：「我以为只有兔子会喜欢喝这个。」说完周围的同学皆发出大笑，而从那天起小白兔便成了我的绰号。
    更气人的是有一次李友翔生日，我特别精心为李友翔做了一个巧克力蛋糕，在放学时打算偷偷拿给他，却在走廊被冒失的孙宇扬给撞倒，我们两个人很狼狈地双双跌坐在地上，悲惨的是孙宇扬竟然一屁股坐烂了我的蛋糕，让我的苦心付之一炬。放学时整路上他们班的同学都在问他是不是拉屎在裤子上，这对我的巧克力蛋糕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污辱。虽然隔天他买了一个看起来很精美的巧克力蛋糕送我，但这并不足以弥补我受创的心。
    我永远忘不了李友翔收到我的告白信后对我说的话，「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我觉得我们比较适合当朋友，我想还有更适合你的男生，比如说像是孙宇扬。」
    从那天开始我就没再跟李友翔说过话，而孙宇扬来找我讲话时我也是爱理不理，因为当时我觉得他就是害我告白失败的元兇。
    眼前的孙宇扬絮絮叨叨和我聊了好几句，我皆用很简短的回答来句点他，还回绝了他约我一起喝咖啡的邀约。我们挥手道别后我躲在对街转角观察了他一下，发现他从垃圾桶帮我捡出胸针并拿去清洗，顿时我的心里有种愧疚感，因为仔细回想，其实他小学时对我还不错，常会随手帮我提重物并讲些无聊的笑话给我听，而我却很可恶地把李友翔不喜欢我的原因全归究于他。
    我果然是个坏心眼又难相处的人，难怪会被拋弃。

 第四章 找回自己─戴沁凌（２）

    星期六晚上我和徐吟姿、小梅、莉莉一起到义式简餐店吃晚餐。聚餐的气氛不太热络，可能因为太久没和他们相处了，我和小梅、莉莉有着某种隔阂。小梅讲话时会有很多做作的肢体语言，还喜欢评论周围路人的长相，且很擅长说些令人觉得刺耳的话。莉莉看起来文静但笑起来的声音却很吵，她的兴趣是讨论别人的八卦，和她们两个凑在一起，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八婆，这可能就是我和她们一直以来无法很熟的原因。
    「沁凌，你最近瘦了耶，要多吃一点，气色看起来才会比较好，人也比较不会看起来死气沉沉。这间店的舒芙蕾很好吃，你应该点一块来试试。」小梅挺直腰桿，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跟你们说哦，我只要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狂吃甜食，我觉得这样有助于抚平情绪，虽然很容易变胖，但我想沁凌天生丽质应该不会有这种困扰，就像我没有亮丽的外表，所以都没有人追，自然也没有恋爱方面的困扰一样，呵呵。」莉莉发出了很吵的笑声。
    「我已经吃不下了，刚吃完焦糖布丁后就已经很饱了。」我摸了摸小腹，「莉莉，我才没有什么天生丽质呢，而且就论外表我还不如你，加上你又很会穿衣服我根本差了你一大截。」这句话有些是发自内心，而有些则是违心之论，好比她的穿衣品味其实很差。
    「吃得差不多了，你们想好等一下要去哪里了吗？」徐吟姿说。
    「不然我们一起去唱歌好了。」我提议了一个不用一直聊天的地方。
    「不要啦，我最近有点感冒，喉咙有些不舒服。」莉莉说。
    「我想要去可以喝点酒且帅哥很多的地方。」小梅举起了手。
    「附议，附议，我知道有间酒吧，很符合以上的条件喔。」莉莉说。
    「你说的是月光酒吧吗？」徐吟姿说。
    「对对对，我就是要说那里，在入夜后那里常会有很多外国帅哥喔。」莉莉露出一脸花痴的表情。
    她们三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热烈地讨论起来，我在旁边几乎插不上嘴，最后徐吟姿笑咪咪地对着我说：「沁凌，你会一起来吧？」
    莉莉见我没回答便拉着我的手说：「走嘛，走嘛，会很有趣的。」
    虽然我对去那种地方不感兴趣，但又觉得不去好像显得我这个人很孤僻，「好是好，不过万一我喝醉的话，你们要负责把我扛回家喔。」
    「那是当然。」徐吟姿紧搂着我。
    那间酒吧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时尚典雅，完全颠覆我以前对酒吧的那种昏暗又吵杂的印象。
    他们三个人都各点了一杯调酒，只有我不知道要点什么，于是徐吟姿帮我点了一杯名为「长岛冰茶」的调酒，她说这是比较多人点的招牌调酒。这杯酒喝起来比它的外观看起来还来得浓烈，只喝了半杯我就觉得脸颊有点灼热。我突然想起有朋友曾说我喝了酒之后会像变了个人似的，而我却从未曾有这样的自觉。
    就在我以为调酒喝完就可以准备回家睡觉时，有一群男生朝我们走了过来，他们似乎跟徐吟姿和莉莉是旧识，用很熟稔的口吻和她们打了招呼，由此可见徐吟姿和莉莉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他们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并开始玩起了喝酒的小游戏，我虽然不想参与但还是在大家的怂恿下玩了三局，还因此喝了一杯不知道名称的调酒。
    喝完那杯调酒我感到全身发热、头脑昏沉，于是我挪到一个靠走道的位置，准备找机会蹺头回家。
    这时他们那群人当中有个五官深遂有点像外国人的男生坐到我身旁找我聊天，他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他自己，他说他叫杰斯是中英混血，从事英文补教工作，平常喜欢看画展和爬山，也有健身的习惯，还在我面前秀了一下他手臂的肌肉线条。虽然他的外貌俊朗，但我实在不习惯有陌生人靠我这么近，尤其他还把手放在我的椅背上，这个举动让我不太自在，会有种随时会被他拥入怀中的感觉。看着他喋喋不休讲述不着边际的话题，我只能尷尬地陪笑。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我的头也越来越昏沉，而那群男生还提议要和我们一起去一间着名的烧烤店吃宵夜续摊，莉莉听到后相当兴奋，不停地鼓吹着我一起参加。正当我想着要用什么理由开溜才比较得体时，忽然看到一个救星走过我面前，那个人便是──孙宇扬。
    「不好意思，你们去吧，我要先失陪一下，因为刚看到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我想我们会有很多话可以聊。」
    「唉唷，还真是扫兴，是怎样的朋友，可以介绍给我们大家认识一下吗？」小梅说。
    我摸着脸颊故作娇羞地说：「他……是我以前一位特别要好的异性朋友。」
    「真的唷，快去吧，你可要好好把握得来不易的缘份喔。」徐吟姿笑嘻嘻地说。
    当我离开座位走向孙宇扬时他们皆用好奇的目光观察着我，不晓得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觉得自己的脚步很轻盈，身体还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在走到孙宇扬身后时我用小学时他常捉弄我的方式和他打招呼。他看着我的表情相当惊讶，好像我做了什么惊人之举，也可能是因为我今天表现的比较热情，希望他不会因此觉得我在和他装熟。
    「不好意思，那天事情真的太多了，没能好好和你聊聊，今天你想喝什么让我请你吧。」说完我便往一旁的位置坐了下来。
    孙宇扬第一时间没说话让我有些错愕，不过想想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毕竟上次见面我冷漠的态度还满不给他面子的。
    「不方便吗？」我说。
    孙宇扬随即露出笑容，「当然不是，难得能再次遇到老朋友，我可是相当惜缘的，不过请客的事还是让男生来吧。」
    我们坐的位置在吧檯的角落，我看到徐吟姿在远处对我竖起了拇指。孙宇扬点了一杯生啤酒，我也点了一杯，虽然没想喝酒但觉得坐在吧檯边没点个什么好像怪怪的。
    「你和朋友一起来吗？」
    「对呀，就想说週末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对了，我帮你找到了这个。」孙宇扬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胸针。
    「你这几天一直带在身上喔。」
    「没错，因为总觉得，我一定还会再遇到你。」
    「所以你也相信命中注定吗？」
    孙宇扬举起酒杯，「倒也不是，只是一种感觉吧。尤其是当我看着这个胸针时，会觉得它像是属于你生活的一部分，和你有密不可分的关係，你理应不该就这么失去它。」
    孙宇扬的话让我的心沉了一下，我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啤酒，喉咙瞬间有种沁凉感，「不瞒你说，这个胸针是我前男朋友送我的。」
    孙宇扬愣了一下才意会过来，「看来我做了一件自作聪明的事。」
    「别这么想。」我接过他手中的胸针，「你的好意我收下了。」
    「我不介意你再把它丢进垃圾桶里。」
    「下次我会选择把它丢到海里。」
    「还是丢垃圾桶吧，比较环保，且如果反悔的话还有办法捡回来。」
    「若以你的观点来看，已经逝去的东西还有找回的必要吗？」
    「人都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想起那东西的价值。如果你觉得你没了那东西会活不下去，那还是早点丢了吧，因为这表示你已经为了它失去了心智，这一切只是种戒断症。」孙宇扬拨了下瀏海，「若他真的属于且适合你，不会令你產生这样的纠结。」
    「我看起来像不像个优柔寡断的人？」
    孙宇扬的脸突然贴近盯着我瞧，让我不由得心跳加速。
    「你看起来只是比较念旧。」
    「敢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打扮看上去较为復古。」
    我蹙着眉，「我知道有另一个说法叫做老气。」
    「说笑的。」孙宇扬勾起唇角，「其实是因为你好像对于小时候的事记得很清楚，才让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很念旧的人。」
    这么说好像真是如此，我常对于已经过去的事情特别眷恋，甚至希望自己拥有回到过去的能力，不过说穿了，我只是一个容易后悔且三心二意的人。
    「如果你想回忆更多小学的事，不盖你，我记得的可多了。」
    「喔，真的吗？那我愿闻其详。」
    接着我们打开话匣子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不知聊了多久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开始无法用正常的逻辑去判读自己接下来的说话内容，所以说过了什么大致上我也不记得了。我只依稀记得徐吟姿他们要离开店里时有和我打招呼，以及孙宇扬温柔地对我说：「别让他人的无情伤害了你的真情，你很迷人，一定会再遇到更好的男生。」接着其它的事我全不记得了。
    当我的意识恢復时已经是隔天中午，睁开双眼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住处的床上。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床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大脑像进了水一样非常沉重，我揉了揉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原本整理好的房间变得一片凌乱，好不容易装箱好的东西皆散落一地。我的住处在四楼，却完全没印象自己是怎么走上四楼回到房间的。
    我走向梳妆台前发现自己蓬头垢面连妆都没有卸，花掉的眼妆让我看起来像个女鬼。这时我发觉手腕处有种疼痛感，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手腕上头有个像被绳索绑过的明显勒痕。
    我搔着头细细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此刻我脑海中浮现一个模糊画面，画面里我拿着手机想打电话，有个男人却抢走手机还把我压在床上，但那种感觉很不真实像是在作梦一般，以至于那男人的脸在我的记忆中也是模糊的。这时我的思绪被手机的振动声给打断，我寻声音找去，发现手机掉在床底下，当我伸手把手机拿起来时，才赫然发现那根本不是我的手机，且它的触感及外型和我梦中拿的手机一模一样。我心中大惊，莫非那个画面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第五章 难忘的夜晚─孙宇扬（１）

    我和戴沁凌刚开始的聊天话题都围绕在小学时的一些趣事，后来提起了李友翔，她突然脱口说出小学时她是如何暗恋李友翔的情史，我听了瞠目结舌，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八卦。随后戴沁凌有感而发地说：「在爱情世界里我总是跌跌撞撞的，常默默付出，最后却只能暗自感伤。」
    「别让他人的无情伤害了你的真情，你很迷人，一定会再遇到更好的男生。」
    戴沁凌听了这句话后表情显得有些落寞，拿起酒杯便豪饮了起来，我抓住她的酒杯，「这样喝酒太无趣了，不然我们玩个游戏叫酒后吐真言，规则很简单，我们交互问对方问题，如果说出的答案对方觉得不诚实，就要罚喝一口酒，记住，只是一口喔。」
    「那么我先问吧。」戴沁凌笑得眼睛瞇成了线，「你的初吻是几岁？」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十七岁的时候。」
    「你们有闭上眼睛吗？」
    「没有。欸，对了，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
    戴沁凌完全没理会我的意思，「在那个当下你脑海中想得是什么？」
    「一片空白。」
    「抗议，我觉得你没说实话，要罚一杯。」
    「没有罚到一杯啦，只是一口。」我拿起酒杯啜了一口，回想那时接吻的当下我脑中想得其实是件无聊的事，因为对方的嘴唇有些乾裂，所以我脑中浮现了某个护唇膏广告，并想着等会要买条护唇膏送她。
    「当时你的手放在哪里？」
    我仰着头想了一下，「腰部吧。等等，是不是该换我问了？」
    「还没喔。」戴沁凌手撑着下巴，「在那种浪漫时刻，和我分享一下，你说了什么甜言蜜语？」
    「这么久的事我哪还记得。」
    「所以你们男人都是糖舌蜜口，对爱情的誓言往往只是随口说说，说过就忘。」戴沁凌瞪了我一眼。
    「也不是这么说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难免记忆会有点模糊。」我是真的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甜蜜言语，如果有的话，程度上会比较接近在讚美对方，而不是许下自己做不到的承诺。
    「藉口，初吻在人生中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算是步入爱情世界里的一种仪式，在这么神圣时刻说过的话，要是我一定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或许全世界只有我这么认真地看待这些所谓的爱情谎言。」戴沁凌露出迷濛的眼神。
    戴沁凌举起了酒杯便要往嘴边送去，我拉住了她的手，「你这样是犯规的，我都还没问你问题，你怎么就要先喝了。」
    戴沁凌拨了下头发，「好吧，那你问。」
    我偏着头，「那么……说一下你这辈子听过最感动的情话。」
    戴沁凌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直视着天花板，然后渐渐地眼眶开始泛红，「我已经想不起来了。」随即拿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
    「你怎么又直接就喝了，我又没觉得你说谎。」我伸手把戴沁凌的酒杯拿了过来，「不过有些事忘了也好，记忆常是痛苦的根源，我们只要记得那些美好就够了。」
    戴沁凌揉了揉眼睛，「你可以再问我问题。」
    我暗忖了一下，还是问一些比较单纯无聊的问题比较好，「你最喜欢喝的饮料是什么？」
    「榴槤原汁。」她说完便夺回酒杯又喝了一口酒。
    「你这样未免也太赖皮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喝榴槤原汁吧。你可以试着问我些比较有深度的问题，或许我会考虑认真回答。」
    我思考了几秒才开口说：「讲出三个你前男友的缺点？」
    戴沁凌手压着太阳穴，露出有点痛苦的表情，「他很大男人主义，大小事情都希望我能顺着他的意思做，不过相对的他也很细心地帮我打理生活上的大小事务。他是个很固执的人，平凡人很难和他沟通，但也是因为这种人格特质，才让他对很多事情有着独道的见解。还有他……」她的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已经扑簌簌流了下来。
    我原本以为让她说出前男友的缺点，有助于帮她走出失恋的低潮，但我想我错了，她需要的是多一点復元的时间。
    戴沁凌边流泪边喝完酒杯里的啤酒，随即她又想跟酒保点一杯啤酒，我连忙阻止她。
    「别再喝了，你今天已经喝很多了。」
    「就让我再喝一杯吧，喝完后我的心情会好一点。」
    接下来的半小时内戴沁凌不断地重复问我几个类似的问题，像是，你觉得男生提分手是真的不喜欢了，还是有什么其它的原因，如果还喜欢着对方会有什么举动？以及分手了之后可以马上接受下一段恋情吗？
    她的这一连串的问题真的难倒了我，因为这些问题并没有一定的答案，都需端看当时的情境。
    「提分手这件事我未曾做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觉得人和人相处的情感是复杂的，对我来说还未发生的事，自己会怎么做实在很难预测。」
    「你就……直觉一点告诉我就好了。」接着戴沁凌又重复说着上述的几个问题，由她没有逻辑的说话方式可以看出她已经喝得很醉。
    「我送你回家吧，你已经喝醉了。」
    戴沁凌摇晃着食指，「我……还很清醒，可以……自己回家。」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几步便向前跌了下去，我急忙伸手搂住她的腰，才让她免于和地板接吻的丑态。
    「nicecatch！」戴沁凌兴奋地喊着。
    我回头看向原本卢俊生所在的座位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打电话给他也没有接，看来他真的认定我今晚会有个美好的夜晚。
    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才从说话颠三倒四的戴沁凌口中问出她住处的地址，一上计程车后她完全处于昏睡状态，到了租屋处后我又花了不少时间才从她凌乱的包包里找到钥匙，并背着她举步维艰地爬上四楼，事情到这里我都觉得没有什么窒碍难行的地方，直到进了房间后戴沁凌突然醒了过来。
    她从我背上爬了下来并打开衣柜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
    戴沁凌胡乱搔着自己的头发，「对厚，我到底在找什么？」她左顾右盼一阵子，「怎么办？我找不到我遗失的爱情。」接着她大叫一声后便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扔了出来。
    这让我想起卢俊生曾告诉我世界上他最害怕的三种东西，第三是毒蛇，第二是情绪失控的女子，第一是酗酒后情绪失控的女子。
    戴沁凌胡乱地将房间内到处弄得乱七八糟，我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一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但效果并没有很好。
    戴沁凌伸手欲夺回我手上的衣服，「你快把我的衣服还给我，你这样做，会让我很困扰的。」在寂静的深夜里她的声音显得特别宏亮。
    「你不要说出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要是有人报警的话我才会很困扰。」我把衣服都还给她，并打消了帮她收拾房间的想法。
    戴沁凌继续没头没脑地翻箱倒柜寻找着她所谓的爱情，看着她心急如焚的表情，不禁让我相信她的爱情可能真的遗失在某个角落。
    过了一阵子戴沁凌从抽屉里翻出一条童军绳，「我找到了，这就是我爱情的红线。」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那条童军绳。
    「有次小学的班导教我们绑童军绳，但我怎么也绑不好，后来多亏李友翔不厌其烦教我，我才学会的，也是因为这样，我们开始变得越来越熟，而这条童军绳我一直留到现在，它就像是我爱情的红线。」戴沁凌好不容易说了几句听起来比较正常的话。
    「啊，我表演个逃脱术给你看，你试着用童军绳反绑我的双手。」戴沁凌把童军绳递给我。
    虽然不知道戴沁凌到底想干麻，不过陪着她这么瞎搞好像也挺有趣的。
    我照着她的意思把绳子缠在她的手腕上并随手绑了几个结。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看了一下手机萤幕，发现是卢俊生打来的。
    我转过身接起电话，「你先回家了吗？刚要离开时没看到你。」
    「刚在酒吧里遇到一个女生和她很有话聊，所以我们就在附近吃了点东西，我刚刚才回到家。」
    「听起来你有个不错的夜晚。」
    「你不也是。」
    这时戴沁凌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并对我说：「你刚绑我绑得太松了，没什么束缚感，这样太容易挣脱了，一点也不有趣。」接着她对着手机话筒说:「嗨，你好。」
    不知道卢俊生跟戴沁凌说了什么，只见她笑得花枝乱颤。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想把手机夺回来，不过她却完全没想还我的意思不停地往后闪躲，结果一个重心不稳我们双双跌到了床上，我整个身体压在她的身上，虽然她全身酒味，但我还是可以闻到属于她的香味，我们俩人脸贴得很近且四目相交，就像要接吻前的眼神交换，我的脸颊瞬间感到一阵温热。
    我迅速从戴沁凌的手中夺回手机，并连忙站起身以免自己有任何趁人之危的想法。
    我对着手机说：「阿俊，你刚和她说了什么，她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只是要你们好好玩，綑绑虽然刺激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好啦，就不打搅你了。」卢俊生在一阵狂笑后便掛上了电话，让我什么都还来不及解释。
    倏忽，有颗枕头用力地砸在我身上，回头只见戴沁凌拿起了很多枕头，看起来像是要和我玩上一轮枕头大战。
    我想我的预感果然没有错，今晚果然是个难忘的夜晚。

 第五章 难忘的夜晚─孙宇扬（２）

    虽然昨晚两点多才回到家，但早上我还是打算和平常一样出门吃早餐，不过要出门前却发现自己的手机竟然不见了。由于昨晚回家时实在太累，几乎是倒头就睡，所以根本没发现自己把手机搞丢了。
    我把房间内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还是毫无所获，回想最后一次使用手机是在戴沁凌的房间，估计应该是在一轮激烈的枕头大战后掉在了她家。
    我在附近找了个公用电话打了好几通电话到我的手机，但都没人接，不过这也算是预料之中，推测戴沁凌应该至少会昏睡到中午。于是我打了通电话给卢俊生拜託他来戴我，因为我的机车还放在他家楼下，也顺便约他一起吃个早餐。
    我和卢俊生一同走进我几乎每天都会光顾的那间早餐店，并一如往昔地对老闆说老样子。
    「你每天都吃一模一样的早餐不觉得腻吗？」卢俊生皱着眉。
    「我也不是没想过换换口味，但好像早餐没吃这间的起司火腿蛋饼就会觉得怪怪的。」
    「你觉得会有这样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卢俊生露出意味深远的表情。
    「因为怎样？」
    「你心理变态。」
    「欸，昨晚的事我已经跟你解释好几遍了，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样。」
    「你用不着这么心虚，我想谈论的只是你总是吃一样早餐的事，并没有任何想影射你喜欢玩sm的意图。」
    我伸出双手欲掐住卢俊生的脖子，「唉，算了，对思想污秽的人解释再多也是枉然。」
    「我是闹着你玩的，我相信你们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的？」
    「就说你对爱情有种顽固的执着，常让机会从指缝中溜走。」
    「这哪是什么机会，她喝醉了，我可不想趁人之危。」
    「你喜欢她吧？」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刚和你提过她是我小学时的朋友，后来渐行渐远便没了联络，直到最近好几次巧遇她，不禁让我觉得和她或许有着某种特殊的缘分。」
    「会这么想表示你已经深深迷恋上她。我还是送你一句老话，多半的缘分要凭自己创造，多数的机会要靠自己把握。」
    「才没有到深深迷恋，或许这感觉只是一种单纯怀念过往的情怀。」
    「唉，难怪你会一直单身。」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对了，你和许纹琪还没有和好吗？」
    「算是分手了吧。」卢俊生托着腮，「我回去时她已经把她的东西都带走了，只在桌上留下一张纸条。」
    「骂你是个狼心狗肺的花心渣男？」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但她只写了『雪舞』两个字。」
    「什么意思？」
    「天晓得。」卢俊生耸耸肩。
    这时我身旁的椅子霎时被拉开。
    「学长，介意我和你们併桌吗？」罗晓佩的脸颊露出酒窝。
    卢俊生没等我开口便说：「当然好囉。」
    罗晓佩坐在座位上后紧盯着桌上的菜单，「今天该吃什么好呢？」
    「这间店的口味普普，点什么都差不多，如果你喜欢品嚐美食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你几间不错的店。」卢俊生露出他招牌的阳光笑容，「对了，学妹，你很眼熟耶，是念什么系的？我好像常在学校看到你。」
    罗晓佩继续盯着菜单，「俊生学长，我是会计系的，会觉得我眼熟，可能是因为我大眾脸吧。」
    「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卢俊生露出得意的表情，「偷偷告诉你我只对外貌有识别度的女孩比较有印象，通常不是其貌不扬，就是美若天仙。」
    「那我应该属于其貌不扬的那种，你可要保重点，可别因为我把早餐吐了出来。」罗晓佩在菜单上画了记号，「还有我当然知道你的名字，俊生学长在我们系上可是相当有名的，大家私下都称你为失恋女孩製造机。」
    「你怎么看都不属于其貌不扬的那种。」卢俊生扬起唇角露出皓齿，
    「叫我浪漫爱情製造机貌似好一点，不过我还是比较习惯别人叫我阿俊。」
    「是的，阿俊学长。」罗晓佩垂着头把菜单上的记号涂掉，「唉，宇扬学长，推荐我几个选项吧，我想我的选择困难症又发作了。」
    「你向几乎每天都吃一样早餐的人要推荐，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不如阿俊，你给个推荐吧。」
    「不然我今天还是跟你吃一样，吃起司火腿蛋饼好了。」罗晓佩拿起了笔。
    卢俊生直接抽走罗晓佩手上的菜单并顺手画了记号，「吃薯饼汉堡吧，这是店里的招牌，保证好吃。」
    「如果不好吃呢？」罗晓佩从卢俊生手上拿回菜单。
    「那下次就不要点囉。顺带一提，我发现起司火腿蛋饼吃太多对人体会有不良的影响。」
    「怎样不良的影响？」罗晓佩睁大了眼睛。
    「可能会影响你大脑的思考，让你不自主地產生一些奇怪的喜好。」
    我轻咳了一声，「对了，晓佩，你今天来得比较晚喔，往常都是在七点多时遇到你，现在已经九点了。」
    「昨晚追剧所以比较晚睡囉。学长看起来也是一脸没睡饱的样子，该不会是因为昨晚玩了通宵吧。」
    「他昨晚玩得可疯着呢。」卢俊生立刻插嘴道。
    「也没到通宵，就只是去酒吧聊天聊得比较晚而已。」
    「真羡慕，跟你说我也很喜欢酒吧里的调酒喔，只是身旁的朋友几乎都不喝酒，所以我很少机会去酒吧。」
    「这样喔，不然下次要去的话再约你吧。」我说。
    「真的吗？我等你唷，可不要随口说说。」
    「放心，我们男子汉都是一言九鼎的。」卢俊生说。
    「只是偶尔喜欢花言巧语。」罗晓佩说。
    「才不是喜欢花言巧语，那只是在浪漫氛围里对爱情的一种赞咏。」卢俊生拨了下瀏海。
    「阿俊学长果然舌灿莲花，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所以如果不想孤陋寡闻记得多找我聊天。」
    随后在吃早餐的时候卢俊生一直找机会和罗晓佩间聊，可以看得出他对罗晓佩这个女孩很感兴趣。会用感兴趣来形容是因为我觉得卢俊生不曾真的喜欢一个女孩，至少从我认识他以来是这样。不过要说真心喜欢一个人会有怎样的举止，我也无法形容得具体，若单纯以我的经验来说，喜欢上一个人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对方，她会存在于我生活中的每一瞬间，记忆中她的每个笑靨都会化成自己脸上的笑容，并赋予平凡的生活一种不一样的色彩。
    此刻我的脑中忽然浮现了昨晚戴沁凌喝醉时说话颠三倒四的模样。
    「你这个笨蛋在傻笑什么？」卢俊生瞇起了眼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令你兴奋的事？」
    罗晓佩也把脸凑了过来，「喔，有八卦吗？我也要听。」
    「噢，我刚只是无意间想起一则很好笑的网路笑话，你们感兴趣的话我可以说给你们听。」
    于是我随便讲了一个网路笑话，罗晓佩在听完后捧腹大笑，让我觉得她真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而卢俊生只是晃了晃脑袋露出了个意义不明的苦笑，场面氛围骤然变得有些微妙，好像我们三个人都各自有想说但没说出口的话，不晓得罗晓佩和卢俊生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第六章 开始新生活─戴沁凌(１)

    「午安，你终于接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孙宇扬的声音。
    我看了一下手机萤幕有八通的未接电话，「为什么你的手机会掉在我家？」
    「这个真的是说来话长。」
    孙宇扬简单描述了昨晚从酒吧送我回家的经过，当中包括了他是如何艰辛地把我背上四楼。
    「我应该很重吧，还让你背着我上四楼，也太辛苦你了。」
    「不会啦，虽然过程中我差点闪到腰，还险些失足跌死，但绝对不是因为你很重的原因。」
    「厚，你明明就是想说我很重。好吧，我会顺着你的期待开始减肥的。」
    「我比较希望你以后别喝得这么醉，女孩子喝醉深夜在外很危险的。」
    「我以后会特别留意的，真的很抱歉，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别在意，举手之劳。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麻烦的事，况且你喝醉的模样也给我带来许多的乐趣。」
    「真的假的，你可以一一告诉我昨晚我都做了些什么吗？还有为什么房间会变得这么乱？」
    「看要不要出来吃点东西，这个用说得不够明白，可能要现场表演会比较传神。」说完孙宇扬窃笑了起来。
    「好是好，但你可别随便唬弄我，因为我现在还处于宿醉状态，随时可能会发酒疯揍你。」
    我们间聊了一下，最后相约晚点去附近一间中式餐馆吃东西，顺便可以把孙宇扬的手机还给他，而在这之前要做的事就是把有如颱风过境的房间收拾乾净。
    我花了比预期还多的时间才到达那间餐馆，因为是假日的关係，所以店里的人很多，我远远就从玻璃窗外看到孙宇扬坐在里头滑手机。
    我走进店内后便朝着孙宇扬所在的位置走去，走近座位时孙宇扬站起来把桌子移动了一下好让我比较方便入座。
    孙宇扬从我的手里接过他的手机，「你看起来恢復正常了。」
    「不然我昨晚到底是有多不正常？」
    「这你就要听我好好娓娓道来。」
    孙宇扬开始模仿起我昨天喝醉酒时各种光怪陆离的行径，他说我拿童军绳表演脱逃术给他看，还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寻找爱情，而我却对他说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酒精果然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道徐吟姿他们昨晚是几点走的，后来有没有跟那群男生去吃宵夜，我中途离席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们觉得扫兴，毕竟徐吟姿约大家出来也是出自好意想帮我抒发负面情绪。
    孙宇扬可能看我心不在焉，以为我不开心便对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学你酒醉的模样学得太过火了？」
    「你不用担心，我的肚量没这么小，才不会为这种小事不开心，相反的，我觉得可以因为这样认识不同的自己是件很有趣的事。」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老实说我没有为了要做效果，对陈述事情有所浮夸，反而因为在公眾场合所以刚模仿的动作有收敛了一点。」
    「天啊，看来我得想办法快点让你忘掉昨晚的事。」
    「你没打算拿槌子把我敲到失忆吧？」
    「我有比较文明的做法。」我拿起筷子当魔法杖对着他挥舞了一下并喊出：「空空，遗忘。」
    孙宇扬很配合地双眼翻白，紧抱着头说：「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正在做什么？」
    我们相视而笑。此刻，我看着玻璃窗上投影出的自己，更加确定我已经慢慢找回属于自己的笑容。
    约莫又聊了半小时，当我们吃完饭后准备起身离开时，我忽然发现我戴在小姆指上的戒子不见了。
    「疑，我的戒子不见了。」我低头在周围地板附近寻找。
    「这就奇怪了，刚上小菜时我还看到你手上戴着戒子，当时我还觉得那枚戒子挺好看的。」
    「那是我前些日子在网路上买的，记得当时还挑了很久才挑到一个让自己满意的款式。」
    「如果从你的位置掉在地上的话应该只会掉在附近才对。」
    孙宇扬整个人趴在地板上做了个地毯式的搜索，完全不在乎旁人的侧目。
    「如果找不到的话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昂贵的精品。」
    「许多物品的价值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而是它是否隐含了什么特殊的意义，或是有着什么珍贵的回忆。」
    「仔细想想，它对我来说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或是珍贵回忆，所以不用再找了。」
    孙宇扬找了一会忽然停下动作站了起来，并往洗手间走去，再走回来时他的手上拿着戒子，表情严肃，眼眸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情意，我想一旁的人可能会以为他正要向我求婚。
    「我现在已经赋予了它特别的意义，你可要好好保管。」说完孙宇扬把戒子套进我的无名指里。
    我的脸颊感到一阵温热，「什么……特别的意义？」
    「这枚戒子是一位绅士跪在地上找了许久才找回来的，难道对你来说还不具有特别的意义吗？」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珍藏的，只是……」我把戒子拔下来再套到小指上，「我原本是戴在小指上的，你突然套到人家无名指上是会让别人误会的。」
    「唉呀，我刚还真的没留意，原谅我这个人比较不拘小节。」孙宇扬搔了搔头，「噢，下次帮你戴上戒子时我会记得先徵询你的同意。」
    「这样更会让人误会好吗？」
    「那样我只好偷偷地藏在你的食物里了。」
    「齁，所以你刚是故意闹我的吧。」
    孙宇扬挺直了身子，「才没有，你太多疑了。」
    孙宇扬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让我觉得好气又好笑。
    「对了，你刚是在哪找到戒子的？」
    「当然是在传说中最容易掉戒子的地方，也就是厕所的洗手台。」
    「我刚在洗手台有用洗手乳洗手，应该是在那个时候掉的。宇扬，你比我印象中来得机灵喔。」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不像是在夸奖我，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会找东西的。」孙宇扬拿起帐单往柜台走去，他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回过头对我说：「话说，你最后有找到吗？」
    「找到什么？」
    「你遗失在衣橱里的爱情。」
    我鼓着腮帮子，「你还真爱糗我。」
    孙宇扬勾起唇角，「也许，你应该委託我找看看，搞不好，真的会被我找到哟。」
    孙宇扬说这句话时，脸上虽然掛着笑容，眼瞳中却有着某种坚定的眸光，整体流露出一种我无法形容的韵味。我把视线看向一旁，避开了和他眸光的交会，其实在和他聊天时我常会不自觉地避开他的目光，像是一种避免尷尬的反射动作，至于为什么会觉得尷尬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想我对他应该不会有什么超越友谊的情感才对，至少就目前来说我是这么认为。

 第六章 开始新生活─戴沁凌(２)

    星期三下课时徐吟姿到教室门口外来找我，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好看洋装，记忆中大一时她并不喜欢穿洋装，当时她是说洋装有种拘束感，让她感到不太自在。而最近几次碰面都看到她穿着不同款式的洋装，可能是因为随着年纪的增长喜好会有所改变，而且我觉得她变得越来越会穿搭和打扮自己，我都猜想她会不会是谈恋爱了呢？
    徐吟姿看着我走出教室便过来挽着我的手，并小鸟依人般把头靠在我的手臂上，「等一下我们先去市区逛街，然后看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画展。」
    「看画展？什么样的画展？」
    「我有一个朋友办了画展，我想说去给他捧个场，他的画都栩栩如生且很有意境喔。怎么样，要一起去吗？」
    「当然好囉，虽然我对艺术的东西瞭解不多。」
    我们搭了公车又转搭捷运到市区商圈逛了很大一圈，直到逛到腿痠了才停下来。逛街的过程中徐吟姿问了我很多关于孙宇扬的事，她似乎对于我们俩人的关係感到很好奇，我跟她说，我和孙宇扬只是小时候的朋友，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情愫，那天晚除了我醉得七荤八素外什么都没发生。徐吟姿听完之后显得有些失望，她握着我的手语气坚定地说：「哪天，当你遇到对的人你一定会知道，因为当他踏进你的世界一切都会因他而改变，到时候千万不要捨弃追逐幸福的勇气。」
    我藉了这个机会也问了徐吟姿一些她感情方面的事，而她只是微笑地告诉我，她觉得她的缘份还没到，所以她目前没有交男朋友的打算，现在她只想要好好打扮并充实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很好这样就够了。
    「所以你们那天最后有和那群男生一起去吃宵夜吗？」
    「没有，玩到后来我和小梅都觉得有点累了，所以就散会各自回家了，要离开时我还有和你打招呼，你还叫我小心慢走呢。」
    我按着额头，「你这么说我是有点模糊的印象，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喝得太醉，不然发生什么都不记得了。」
    「人生难得几回醉，如果想好好放松一下，酩酊大醉一晚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和徐吟姿聊着聊着走到一栋很有设计感的建物门口，在经过了一道长廊后就进到了展场，里头的装潢有种后现代风格，一旁的摆设也都有着艺文风味，墙壁上掛了好几幅风景的油画。我和徐吟姿各自朝着自己感兴趣的画作走去，其中有一幅画特别吸引我，那幅画里有着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着一片辽阔的天空，不过天空上佈满了乌云像是大雨要降临前的徵兆。
    我望着那幅油画许久，脑中想着的是暴风雨过后那片天空蔚蓝的模样。
    「我朋友的画，画得很不错吧。」
    一位身材高挑的男生走到我身旁来对我露出俊朗的笑容，不过细看之下发现眼前这个男生就是上星期在酒吧里不断找我聊天的杰斯。
    「挺不错的，很有意境。」
    「我也很喜欢这幅画喔，尤其是那片天空的乌云，明暗分明，很有层次感，让这幅画显得特别传神。」
    杰斯说话时的感觉和那天大不相同，给人一种特别亲切且平易近人的气质。
    「我是特别喜欢天空的配色，灰濛濛的乌云和翠绿的草地成了对比，这种衝突感让人眼睛为之一亮。」
    「这里还有几幅画都画得不错，许多细节的地方都有作者想表达的想法。」
    杰斯像充当导览般一一帮我介绍每幅画中的不同特色，不时还会分享他自己的一些想法，可以感觉他是一个颇有内涵的人，和第一次见面态度轻浮的印象大相逕庭，我想可能因为喝了酒之后会比较放松，没有了一般时候的压抑，所以才会呈现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人格，这跟孙宇扬说我喝了酒后会性格丕变应该是相同道理。
    这时徐吟姿满脸笑容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嗨，杰斯，你也来了喔。」
    「当然，我平时就喜欢看展，又是朋友的展当然要来逛逛。」
    徐吟姿对我说杰斯和画展主人都是她在酒吧认识的朋友，他们皆是好聊又健谈的人，大家可以多聊聊熟识一下，还说认识新朋友是开拓生活圈和扩展人脉的第一步，对我来说有益无害。
    此时我包包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我看了一下手机萤幕是孙宇扬传讯息给我，就在我点开来看时手机就突然关机了，我这才想起出门前忘了先将手机充电，应该是手机没电了才导致自动关机。
    讯息的内容我只瞄到前面的一段，孙宇扬好像在跟我说他最近发现一间口味很不错的蛋糕店，而后面的内容就没看到了，不晓得他是不是想约我一起吃蛋糕。
    之后画展主人走过来和我们聊天，至于聊什么我没有太多的印象，因为我的脑袋瓜里不停在想孙宇扬说的那间蛋糕店会有什么样的美味蛋糕，是不是会有我最喜欢的焦糖千层蛋糕呢？

 第七章 无法拉近的距离─孙宇扬（１）

    自从加了戴沁凌的通讯软体帐号后，我变得常不自觉得会去查看手机，时常感觉好像听见手机振动的声音，但随后发现都是我的幻听现象，卢俊生说这是为爱得失心疯的病徵最好尽速就医，实际上我没认为这样的情况对我的生活有產生多大的影响，充其量就是这世上多了一件令我在意的事罢了。
    回想那天在中式餐馆和戴沁凌虽然聊得很开心，但之后的十几天来和她的互动其实很少，可能和我比较习惯面对面聊天有关，隔着手机萤幕打字聊天，多了一种冰冷的隔阂感，所以讯息内容多半只是分享一些有趣的影片，而她回我的讯息也大多只是简短的答覆或表情贴图。
    我们的关係就建立在这种不冷不热的状况下，卢俊生看不惯我这种消极行为，他主张如果喜欢就是该积极追求，最差的情况不就只是继续单身而已。其实我也不是刻意裹足不前，只是觉得维持现在这样的朋友关係好像也不错，至少相处起来自在、轻松、没有压力，加上她刚失恋可能需要多一点时间和空间来走出情伤，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所以每当想约她出来时又会马上打消念头。此外，还有一件令我有点在意的事，那就是戴沁凌在和我说话时常会刻意地避开我的目光，这让我觉得她内心的某个角落可能依然讨厌着我，会这么想也许和她小时候对我说的那句话有关。
    「像你这么不讨喜的男生是不会有女生喜欢的，永远都是。」每当我看着戴沁凌的澄澈眼眸时我常会想起这句话。
    午休时间我独自坐在校园一隅的凉亭内，凉亭外有个鲤鱼池，如果下午有课我不想在住处和学校来回奔波，便会来这里对着鲤鱼发呆。鲤鱼在池子里自在的悠游，平静的池面映照出蔚蓝的天空，让这群鲤鱼看起来像在晴空中翱翔，心烦的时候望着牠们似乎能找回心灵的一点平静。
    我站在池子边杵了好一会，突然觉得有点口渴，但又觉得走去便利商店的距离太远，所以便走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饮料。
    我站在贩卖机前面考虑了良久，仍不知道要选什么饮料，会这样并不是因为我有选择困难症，而是这台贩卖机里没有我喜欢喝的饮料，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但我都因为不想走太远，所以每次都会让自己陷入难以抉择的窘境里，这可能也是我眾多难以理解的执着之一吧。
    就在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喝芦笋汁的同时，身后突然伸出一隻手飞快地朝芦笋汁的按钮按了下去。
    「再等下去小心头发会变白哟。」罗晓佩笑咪咪地说。
    我有点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想喝的是芦笋汁？」
    「这个问题好蠢，当然是因为……」罗晓佩得意地仰起下巴，「我会读心术囉。」
    我弯下腰从自动贩卖机里拿出饮料，「那么可以请教一下我现在正在想什么呢？」
    罗晓佩把一根指头搭在我的额头上并闭上双眼，然后煞有其事地说：「你现在应该在想，要说自己在想什么才会显得自己像个有深度的人。」
    罗晓佩还挺会猜的，我刚真的在思忖要说出什么答案才不会让她觉得我是个脑袋空空的人。
    「难道我真的是一个这么好看透的人吗？」
    「如果像我一样有读心术的话，自然不难看透。」
    我和罗晓佩一同走到鲤鱼池前，「那么你能知道鲤鱼在想什么吗？」
    罗晓佩指着其中一隻红色的鲤鱼，「你有看到那隻一直在岸边徘徊的鲤鱼吗？」
    我伸长脖子看着那隻鲤鱼并点了点头。
    「牠正在想，你看什么看，还不快给我食物。」
    那隻鲤鱼探出头嘴巴一张一合地动着。
    「瞧牠的模样，还真的很像在这么说。那么你可以教教我怎么学习这个读心术吗？」
    「读心术只能会意不能言传喔。」罗晓佩把脸凑近到我面前，「怎么，学长有特别想读懂谁的心思吗？」
    「才没有，只是随口问问。」
    「学习读心术的入门很简单」，罗晓佩转过身背着手望着天空中的白云，「一开始只要把注意力专注在目标身上，无时无刻想着他，一段时间便略有所成。」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罗晓佩用手指拨开一綹发丝，午休结束的铃声也在这个时候响起。
    「听起来很有趣，不过我想这应该是你专属的超能力吧。对了，晓佩，你今天怎么会经过这么冷僻的学校角落？」
    「我等一下要去研讨室和同学讨论报告。」罗晓佩指着附近研讨室的方向。
    「一起走吧，我等会上课的教室也在那个方向。」
    我和罗晓佩相伴而行走到中庭时，卢俊生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朝着我们挥手打招呼。
    「你们知道要如何才能走得更快吗？」卢俊生笑嘻嘻地说。
    「用跑得吧。」我不以为然地说。
    「这答案也太没创意了，要我从嘴里说出这种答案，我会因此感到羞愧的。」
    罗晓佩低着头露出努力思考的模样，「实在想不出来的说，阿俊学长，会是什么有趣的答案吗？」
    「对我们俩个来说会是个有趣的答案，但对宇扬来说可能不是。」
    「听起来好有趣喔，阿俊学长你快点公佈答案吧。」
    「到底要如何走得更快呢？」卢俊生转过来看着我，「也许只要告诉对方──你是不是忘了要交个案分析的报告了，对方听完可能就会健步如飞。」
    卢俊生的这番话让我的心头凉了一下，因为那是下堂管理实务课教授上次特别叮嚀的作业，且要把报告纸本在这次上课前交到他的办公桌上，逾期视同没交，而我虽然做完了却一直忘了拿去交。
    卢俊生悠哉地看了一下錶，「别担心，你现在用衝得过去应该还来得及，我也是刚交完报告过来的。」
    我以最迅捷的速度赶至教授的办公室，从里头窗户远远可瞧见卢俊生和罗晓佩并肩同行，看着卢俊生用夸张的肢体语言逗得罗晓佩摀嘴大笑，忽然觉得卢俊生还是有可能真心喜欢一个女生的，也许只是时间短了点，但无法否认那样真切的情感是实际存在过的。

 第七章 无法拉近的距离─孙宇扬（2）

    晚餐时间我和卢俊生在学校附近的麵馆吃牛肉麵，卢俊生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且胃口大开，点了一整桌的小菜。
    「阿俊，你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放心，你也很会吃的不是吗？」
    「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食慾，看你心情挺不错的，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卢俊生低头想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朋友侥倖有赶上交报告的时间而没有被延毕，我替他感到欣慰。」
    「我倒觉得比较可能是因为你发现了新的猎物，而感到心花怒放。」
    「新的猎物？」卢俊生交抱双臂侧着头，「你该不会指的是罗晓佩吧。」
    「这就要问你囉。」
    「晓佩她是个很有趣的女孩，我挺喜欢她的。」
    「果然。」
    「放心，我虽说不上专情，但也不是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这我知道，你只是常无意间会伤害对方的感情罢了。」我打开调味料的盖子，在牛肉麵里滴上辣油，「晓佩的想法很单纯又没什么心机且很好相处，整体来说是个好女孩，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高抬贵手。」
    卢俊生细细咀嚼嘴里的麵条，「嗯，我好像嚐到一股浓浓的醋味。」
    「我只是因为晓佩是我的朋友，才这么说的，可没别的意思。」
    「这倒也是，我记得你比较感兴趣的是个叫戴沁凌的女孩。怎么，最近和她还有下文吗？」
    我耸了耸肩，「还是老样子，不冷不热。」
    「需要我给你点意见吗？」
    「你可以说说看。」
    「你们平常都聊些什么？」
    「很一般的话题，我知道他喜欢听音乐，我会分享一些好听或拍得不错的mv给她，和她聊一些自己对音乐的想法。」
    卢俊生放下筷子，「就这样？」
    「差不多，如果刚好看到什么有趣的影片也会分享给她。」
    「你真的打算只和她维持朋友关係吗？」
    我夹起一块鲁蛋放进嘴里，口齿含糊地说：「如果能一直维持这样的关係好像也不错。」
    「这样婆婆妈妈的行为还真不像你。」
    「她才刚失恋，我觉得她还需要多一点时间来调适自己的情感，太频繁的联系，对她来说可能会是种打扰。」
    「感情的世界才不是你想的这样。」卢俊生叹了口气。
    「不然是怎样？」
    「只要彼此都有感觉，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阻碍，包括年龄、性别、道德伦常。」
    「太轰轰烈烈的爱情可能不太适合我，我还是比较喜欢平凡低调点。」
    「你还真是固执。」
    我低着头把杯子里的麦茶喝完，「感觉，你对于感兴趣的女生总是积极主动。」
    「倒也没有总是，偶尔还是会放慢节奏，享受一下曖昧的感觉也挺不错。不过不管怎样，都不该让自己有遗憾。」卢俊生低头用筷子搅拌着麻酱麵，「我觉得错过比失去更令人惋惜，因为后者至少还曾拥有过，如果未曾拥有过，你永远只能幻想着它的美好。」
    卢俊生还说了许多像心灵鸡汤的大道理给我听，都是要我勇敢面对自己的情感，进而才能有些积极的作为。这些都不像是他会说的话，一向对爱情玩世不恭的他，突然对我谈起感情世界的大道理，就像在料理加入奇怪的食材一般，充满着违和感。
    不过他说的那些话貌似对我產生了点微妙的影响，回家之后我思忖了很久，最后才在隔天下午传了一封讯息给戴沁凌，内容大致上为，我发现一间新开的蛋糕店评价很高，如果她感兴趣的话，我们不妨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去吃。
    那封讯息虽然才短短几个字，但我前前后后修改了好几次才将它传出去，没想到传出去没几秒鐘她就已读了，但更没想到的是她已读不回。我就这么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手机萤幕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收到她回我的讯息，虽然讯息中她答应了我的邀约，但总觉得她是基于上次我送她回家的关係，才不好意思拒绝我的。
    而这样的感觉也在我赴约的当天被证实了。
    ***
    我推开被擦得闪闪发亮的玻璃大门，一走入蛋糕店内就看到戴沁凌垂着头在座位上望着菜单。
    「沁凌，你好早，看来你对这间店的蛋糕充满期待喔。」
    戴沁凌像在思考什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我在对她说话，「对……对呀，我今天早上还在想一定要把网路推荐的蛋糕都吃上一轮才行。」
    戴沁凌拿起菜虽然想表现出兴奋且开心的模样，但实际上我看得出她似乎有什么心事而坐立难安，她的视线在菜单上来来回回看了许久，最后只点了千层蛋糕和综合果汁。
    「你只点一块蛋糕就好吗？不考虑要嚐嚐看他们的招牌草莓乳酪蛋糕吗？」
    「不用了，我今天没有很饿。」戴沁凌从脸上挤出笑容。
    我端详了一下她今天的打扮，伞状洋装搭上牛仔裤，配上韩系的淡妆，头发扎起了马尾，她的穿着和前几次相比，可以感觉出她今天做了特别的打扮，只是脸上的表情没有上次开朗，倒有几分强顏欢笑的感觉。
    「最近过得还好吗？」我观察着戴沁凌脸上的表情。
    她的脸上掛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笑容，「还可以囉，只要这学期的课修完下学期就可以等着毕业了。」
    「对于毕业后有什么规划吗？」
    「可能会留在中部亲戚开的公司先求个经验。你呢？毕业后有特别想做什么吗？」
    「不知道耶，可能就和大部份的人一样去北部工作吧，毕竟大多数金融机构的职缺都在那。」
    戴沁凌把目光看向窗外，「有时候都想做一点比较不同的事，让自己不要这么一直庸庸碌碌，可是最后却发现自己连很平庸的小事都做不好。」
    「生活上遇到困难而感到挫折的事比比皆是，像是我煎的鱼永远都不会是黑色以外的顏色。有时候生活只要得过且过就好，不用有太神圣的使命感，生活会比较轻松一点。」
    「我不是那种会逼自己去完成一项艰困工作才有成就感的自虐狂，只是想试着去做一些比较不同的小事，而让生活多点不一样的改变。」
    「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没有，可能就是因为想不到而感到迷惘吧。」
    「哪天如果想到请记得告诉我。」
    戴沁凌对着我点点头，「一定。」
    随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生活上的琐事，聊天的方式皆建立在我问她答的模式上，可能是我聊的话题都太乏味的关係，使得我们聊天氛围一直算不上热络，也或许只是因为今天并不适合约会，说不定农民历上也是这么记载的。
    随后我们沉默了好几分鐘都没说话，直到戴沁凌把最后一口饮料喝完。
    「这间店的蛋糕真的很好吃，谢谢你的推荐。」
    「有机会的话我们再约吃其它的美食吧。」
    「就这么说定囉。」
    我们礼貌地微笑挥手道别，就像是还不太熟的朋友那样。
    我带着有点落寞的心情走向停车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脸色很难看的关係，站在路旁的一位陌生男子一直盯着我瞧，我幻想着他可能下一秒会走过来对我说：「唉唷，这位小哥，我看你面如菜色还印堂发黑，要不要参考一下我们的开运手饰改改运呢？」
    如果他真的走过来对我推销开运商品的话，我想我会买吧，一定。

 第八章 不期而遇─戴沁凌(１)

    逛完画展后杰斯约我和徐吟姿一起吃饭，虽然我没有很想去，但在徐吟姿不断游说之下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用餐的时候杰斯和徐吟姿看上去很有话聊，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有办法聊。他们时不时还会把话题带到我身上，问我各式各样的问题，像是他们在聊附近有哪些景点不错时，就特别问我最喜欢的约会地点是哪里，我想了一下回答看夜景，因为看夜景气氛比较静謐，就算都不讲话也会是种浪漫。还问我对于一些事情的主观想法，由于我是一个没有太多想法的人，所以我的回答都显得很粗浅。
    杰斯后来分享很多他在工作上的趣事给我们听，虽然我觉得那些事情并没有特别有趣，但徐吟姿却都笑到前俯后仰，在这之前我一直没有发现是她这么容易被逗笑的人，也许这就是她很有亲和力的原因之一。
    看着徐吟姿和杰斯轻松聊天的模样，让我觉得他们还挺相配的，他们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默契，好像一个表情或一个肢体动作就能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瞭解杰斯的幽默吧。
    徐吟姿在要上甜点时接起了电话走并出店门外。
    「这间餐厅的菜色还不错吧。」杰斯用纸巾擦了擦嘴。
    「很不错，他们的海鲜焗烤真的很好吃。」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对了，你们是搭车来的吗？」
    「嗯，搭捷运转公车。」
    「你们都住在崇光大学附近吧，我等等会去那附近办点事，等等可以顺道开车送你们回家。」
    「不用麻烦了，我等等顺道回去还要再去买些东西，等会我帮你问看看吟姿有没有要搭你的便车。」
    「她应该不忍心让你落单，所以会想陪你一起搭车回去。」杰斯把桌上的空盘子叠起来收拾到一旁。
    「你好像很瞭解吟姿。」
    「当然，都老朋友了。」
    「老实说，你们挺速配的。」
    杰斯用汤匙搅拌着他的咖啡，「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我们的关係一直都建立在稳定的友谊上，我想吟姿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呢？」
    杰斯双手交叠，身体靠在椅背上，「这很难说明吧，人和人之间的关係多半都是建立在一种情感认同上，我们相识了这么久一直都是以家人、朋友的方式在相处，谁都没打算改变过，我想这算是我们的共识。」
    「这样喔。」我把目光看向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不知道会不会有种情感是介于朋友和情人之间的呢？」
    「别人我是不知道，而我是铁定不存在这种情感。」杰斯抬眸望着我，「因为我总是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嗯，对于自己的情感能不感到迷惘是最好的。」为了避开他的目光我低着头用吸管吸着只剩下冰块的饮料。
    这时徐吟姿从店门口走了过来，「沁凌，这间店的饮料很好喝对吧，瞧你意犹未尽的样子。」
    「呵呵，真的不错喝。」
    我看着墙上的时鐘已经七点多了，虽然算不上太晚的时间，但我心中一直掛念着要快点回家帮我的手机充电。
    在吃完甜点后我原本打算自己搭车回家的，但徐吟姿似乎很想搭杰斯的车，她用着很撒娇的语气希望我能陪她一起，我拗不过他，所以最后我还是改变了主意和她一起搭着杰斯的车回家。
    在车上他们还是天南地北想到什么就聊什么，而一路上我都没说话，只是呆望着车窗外的街景不断更迭，这城市的每盏路灯都还是我熟悉的模样，感觉自从我来到这城市之后这里的一切好像没什么改变，不知道哪天我毕业了，如果离开了这座城市，这里还有整个世界会有多少改变。
    让我想起有曾人说过：「改变常是潜移默化的，它总是在你还没意识到时就已经做了改变。」照这个理论来说变心好像也是如此。
    车子行驶的路程会先经过徐吟姿的住处，接下来才会经过我的住处，徐吟姿下车之后，车内变得很安静，像是处在漆黑的空房间里，杰斯没再和我搭话，这样安静的氛围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好在这段路程还不算太远。
    回到住处后我关上房门、掏出手机、拿出充电器、接上插座，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手机萤幕亮起后我马上点开孙宇扬的讯息，把那些讯息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
    孙宇扬果然和我想得一样，想约我週未一起吃蛋糕。我拿起手机，没多做考虑第一时间便答应了他的邀约，时间就订在这个週六。
    我打开衣橱把我觉得比较好看的衣服都挑出来，不过左挑右选都觉得没有适合那天可以穿的衣服，这时我的目光看向房间角落的一个纸箱，纸箱里放了一些林学文以前送我的衣服，其中有件伞襬洋装我一直觉得很好看。
    我打开纸箱拿出那件洋装看了看又把它放回去，接着又把它拿出来在身上比了几下然后又把它塞回箱子里。
    我看了一下房间内的纸箱总共有四箱，里头都装满着林学文送我的东西。看着那些纸箱这一个多月来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房间的角落，我深深叹了口气，不禁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做事情拖拖拉拉又容易三心二意的人。
    我纂紧了拳头、抖擞了精神，决定好一定要在这个月结束前把这些藏在纸箱里的爱情碎片全部处理掉，不过仔细想想这好像是我第三次这么下定决心。

 第八章 不期而遇─戴沁凌(２)

    由于那间蛋糕店需要现场候位，所以週六下午我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多分鐘到达店里，可能是因为刚开幕有优惠活动的关係，店内挤满了客人，我来到店里时也是因为刚好有客人要走才幸运地有座位可以坐，看来我提早出门的决定是对的。
    我来回张望欣赏了一下店内的摆设，这是我常会有的习惯，店内的窗户是整片的落地窗所以採光明亮，桌椅和壁纸都是白色的，给人有种洁白如玉的印象。这时我的目光注意到了一个坐在角落的熟悉人影，我只瞧了一眼，就急忙地把头别了过来，因为我赫然发现林学文和他的一群朋友正坐在店内角落的位置上开怀地聊天。
    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场合再巧遇他，这是否象徵着我和他还是存在着某种不期而遇的缘份。
    我摇了摇头把这样不可取的想法赶出脑外，同时考虑着是不是该找个理由和孙宇扬说要换约其它地点，不过我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想起徐吟姿曾说过：「当你害怕面对一个人时，表示你还很在乎他，坦然面对，是让自己走出来最重要的一步。」
    回首这段时间我的确已经慢慢放下这段感情，最明显的改变就是当我想起「林学文」这三个字时，已经不会再有那种心痛的感觉了，我相信我可以不用再避讳提起他的名字了，我今天会穿着他送我的洋装出门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了。
    我把头别过另一个方向，但眼睛的馀光还是不自觉地会注意着那个角落，甚至会觉得林学文好像也一直往我这边看，这时我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滑着手机，实际上其实我如坐针毡。
    戴沁凌你可以的，只要能熬过这场心理试炼你便能往前跨出一大步。
    我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热茶，希望可以镇定心神
    岂料，这个时候林学文面带笑容走了过来，并很自然地举手和我打招呼，「嗨，沁凌，好久不见。」
    我当下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因为我万万没料到他会用这么自然的态度和我打招呼，好像我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让人觉得尷尬的特别情感，很难想像几个月前他还用着这个声音告诉我，他很爱我。
    我认真看了他一下，发现他的外表有了些许的改变，他把原本的短发留成了中分的发型，虽然五官看起来仍旧深遂有型，但面容似乎多了几分憔悴，看起来他最近应该瘦了不少。
    我举起僵直的手，露出尷尬的笑容，「嗨，真的有一阵不见了。」
    「你也和朋友来聚餐吗？」
    「对呀，听说这间店的蛋糕很好吃。」
    林学文凝望着我两秒鐘才接着说：「你看起来气色很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他说这句话时脸上掺杂了某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你呢？最近还好吧？」
    「一切都还好，只是偶尔会有点情绪低落，可能是心里对一些事情有罣碍所导致。」
    听到他这么说时，我的心情有着那么一点点的雀跃，但我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我不希望自己再对这段感情抱有任何的期待。
    「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林学文对着我笑了笑并摇摇头，「噢，也没什么，只是要毕业了，须完成的事很多，因此常感到很有压力。」
    「不用担心，你的学习能力很好，毕业后一定能找到很好的工作。」
    「嗯，希望我们未来都能幸福。」他说这句话时嘴角带着一丝苦笑。
    这时我看到孙宇扬在停车场停好机车然后缓缓走到店门口。
    林学文的目光也同我看向店门口，「那么不打扰你用餐了，有机会再聊吧。」林学文转身要离开前又回头对我说：「这件洋装真的很适合你，好看极了。」
    「嗯，回头见。」
    我低头佯装镇定地看着菜单，内心却是一片混乱，看来我总是高估自己的心理素质。
    我脑中不断充斥着许多不必要的想法，像是我穿着这身洋装会不会让林学文觉得我还惦念着他？还有他看到孙宇扬的出现是否会感到吃味？如果真会这样，我是不是能从中得到一点优越感？但如果因为这样而感到优越，是不是显得我很可悲，因为真正放下的人应该完全不会在意这种事。
    「沁凌，你好早，看来你对这间店的蛋糕充满期待喔。」孙宇扬的声音让我从那些杂乱的思绪中抽离。
    在用餐的时候虽然没有上次聊得热络，但还算有话聊。我向他诉说了我最近的苦恼，觉得生活一成不变，缺乏所谓的新活力。他虽然没给我什么具体的建议，但无形之中还是给了我的心灵一些正能量，就像夏天的微风一样，仅管看不见，还是能感受到沁凉的舒适感。
    我们聊天的过程中我一直感觉林学文的目光不断看向我这边，虽然我一次也没有转头去确认这种感觉，但免不了还是有些在意，使得我一直不能集中精神好好聊天，好几次我都很想对孙宇扬说：「我的前男友正坐在侧边角落的位置上，在我起身走过去把蛋糕砸在他脸上之前，看要不要先换个地方吃东西。」
    然而直到最后我都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一来我不愿总是逃避着林学文，我相信自己能跨越心中的那道坎，二来我并不想让孙宇扬知道林学文也在这里而且可能还不停注视着我，至于是基于什么原因不想告诉他我也说不上来。
    林学文和他的朋友比我们早用完餐离开店内，而林学文则在走到店外后就一直站在停车场旁讲电话，直到我和孙宇扬离开店内他都还站在那里。在孙宇扬走过他面前时他的目光便直盯着孙宇扬瞧且是带有敌意的那种，孙宇扬也转头看了他好几眼，好在他们没起什么衝突，不然我可能会为了要怎么劝架而大伤脑筋。
    我一回到住处手机就传来振动，点开来看居然是林学文传讯息来。
    「今天很开心可以遇见你，足以让我忘记那场聚会有多无聊，也忘记了我到底都吃了些什么，不过同一时间却也让我想起很多事。」
    我对着那些文字发呆了好几分鐘，想不出该回他什么。坦白说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慢慢走出了失恋的低潮，也不会再去想这段感情能有什么破镜重圆的可能。
    过去的错误就留在过去就好，再回头多半可能只是重蹈覆辙，我是这么相信着。
    我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最后心想不如就当个已读不回的混蛋好了，我关掉萤幕把手机摆到一旁，过几秒鐘又拿起手机打开萤幕，这样的动作我来来回回做了好几次。
    我左思右想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回了他的讯息。
    「今天我也很开心喔，因为度过了一个很不错的约会，加上蛋糕真的很好吃。」最后还附上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贴图。
    我心想这样的回覆应该已经足够表明我的立场了吧。那封讯息已读之后一直没有回覆，让之后的一小时里我时常不停地点开手机萤幕。
    过了好一阵子我的手机又传来了振动的声音，点开萤幕发现林学文传了一个音讯档给我。我按了播放键，手机传出幽美的音乐前奏，接着便听到林学文用浑厚且带有磁性的嗓音唱着李荣浩的歌──祝你幸福。
    歌声里倾诉着某种悲伤，悠悠然然回盪在房间里。
    我听到副歌时就把它给关掉，并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真是的。」我嘴里不自觉地嘀咕。
    我拉上窗帘关掉电灯，让自己瑟缩在被子里，而林学文唱歌的馀音不停在我脑子里縈绕。记得刚交往时他常会唱情歌给我听，我仍旧记得他唱歌时那深情款款的表情。
    我吸了口气，紧咬着下唇，这次并没有再让眼泪落下来。

 第九章 思念的滋味─孙宇扬（１）

    我喝了一口不太顺喉的绿茶，并配上一口不合我口味的燻鸡堡，心里感到有点后悔，早知道应该一样点起司火腿蛋饼和咖啡牛奶就好，只是今天不知怎么突然想换换口味，有可能也是想换换心情吧。
    自从上次和戴沁凌一起吃蛋糕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和她的关係好像变得更加疏离，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想不出具体原因，只能隐约感觉她似乎还没走出上一段感情，上次碰面聊到关于这方面的话题时，她的眼眸流露出一点点哀伤，虽然不是很明显的那种，但我知道那是她努力压抑出来的结果。
    倏忽，一双温热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
    「学长，怎么办你发烧了，你的早餐居然吃的不是起司火腿蛋饼，连饮料喝得都不是咖啡牛奶。」罗晓佩露出一脸关切的表情。
    「人还是得多些不同的嚐试，生活才会存在多点不一样的可能性，我记得你是这样告诉我的。」
    「原来学长还是有认真在听我说话的。」
    「当然。」
    罗晓佩直盯着手上的菜单，「对了，学长，下个月我们学校和附近学校联办一场圣诞舞会你知道吗？」
    「有听说，怎么了吗？」
    「那个舞会听说很有趣，往年都有很多人参加。」罗晓佩的目光仍旧放在那张菜单上，「学长会想参加吗？」
    「应该不会吧，我对于舞会什么的没太大的兴趣。」
    「你考虑一下嘛，这是你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舞会了，一定可以留下很多回忆的。」
    「好吧，我再考虑一下。」
    「到时如果改变心意的话，记得跟我说唷。」说完罗晓佩拿起笔在菜单上点了起司火腿蛋饼便走去柜台点餐，过了一会她才回到座位来。
    「结果换你爱上起司火腿蛋饼了吗？」
    罗晓佩偏着头，「也不能算是爱上，只能说这个口味我还算喜欢，而且我还考虑到一点喔，就是你点了别的早餐后，可能还会想吃起司火腿蛋饼，恰巧这一份对我来说份量太多了，这样我还可以跟你分着吃，不觉得这也是种最适选择吗？」
    「原来你连点个早餐都这么讲求理性。」我搔了搔头，「而且真被你说中了，我现在还真有点想吃起司火腿蛋饼。」
    「就跟你说我会读心术吧。」罗晓佩得意地挑着眉。
    「那么你再猜猜看，我现在在想什么吧？」我把手放在膝盖上并端正坐姿。
    「才不是用猜的呢，是用感应的才对。」罗晓佩嘟着嘴。
    「抱歉，口误。」
    罗晓佩把脸凑近到和我的脸只有十五公分的距离，然后凝视着我的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和罗晓佩靠得这么近，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其实她的眼睛还满漂亮的，水汪汪的大眼配上细长浓密的睫毛，她的眼瞳深处散发出某种令人心跳加速的眸光。
    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脸红，「你看出什么了吗？」
    「先别说话。」罗晓佩继续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们俩人就像在玩不眨眼的游戏般彼此对视了一分多鐘。
    「不行，感应不出来。」罗晓佩垂下了头，「不过可以看出你好像正烦恼着什么呦。」
    我睁亮了双眼，「可以告诉我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吗？」
    「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真的是我的天赋吧。」罗晓佩翘起了唇角，「学长在烦恼什么事呢？」
    我抠了抠脸颊，「什么事喔，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只是毕业恐慌症吧。」
    罗晓佩点的早餐这时送上了桌，她夹起两块起司火腿蛋饼到我的盘子里，「多吃点自己喜欢的食物就可以忘记烦恼唷。」
    「你都是这么忘掉烦恼的吗？」
    「没错。」
    「我不相信，如果心情不好就狂吃的话，没道理你还能这么瘦。」
    「这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不会自寻烦恼的关係。」
    罗晓佩的确是个乐观的女孩，在她的脸上不曾看过忧鬱的负面情绪，她总是露出充满正能量的亲切笑容，好像那些不愉快的事都不曾在她身上发生过。
    「你有遇过让你觉得很沮丧的事吗？」
    「怎么可能没有。」
    「是怎样的事呢？」
    罗晓佩用食指顶着下巴，「我曾把辛苦打工存了好几个月的钱给搞丢了。」
    「那还真惨。」
    「不过，好在……」罗晓佩话说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
    「嗯？」
    「噢，没什么。对了，学长等会有课吗？」
    「我要到下午才有课，怎么了吗？」
    「我发现这附近有个不错散心的地方，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呢？」
    我看了墙上的时鐘犹豫了一下，「好啊，反正等一下我也没什么事。」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吃完了早餐，由于罗晓佩是骑脚踏车代步，所以是由我骑机车戴她一同前往目的地。她说那是个环境幽美的公园，园内绿意盎然有着很多不同品种的树，还有个很大的池塘，里头养了许多五顏六色的鲤鱼，每当她感到心情烦闷时都会去那里吸收芬多精来净化心灵，她觉得我一定也会喜欢那里。
    一路上罗晓佩显得特别安静，使得我有点不太习惯这样静謐的氛围。她坐在后座虽然和我保持了一点距离，不过每当机车起步或剎车时都会有些肢体上的碰触，这让我骑车时变得无法专心，总想着我是不是应该再坐前面一点或是减缓剎车和加速的力道。
    到了目的地停好车后我们沿着石子步道朝着大池塘走去，步道两旁种满了树，由于时节是秋季所以头顶上不时有黄色的枯叶飘落，远远看过去像降下了金色的雪。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罗晓佩露出得意的神色。
    「挺不错，环境很幽静给人一种放松的感觉。你应该很常和朋友来这里散心吧。」
    「偶尔会来，不过我都是一个人，有些时候我比较喜欢独处。」
    「还真看不出来，我以为像你这么活泼外向的女生，应该会比较喜欢和一群朋友结伴成行。」
    「与之相比我还比较喜欢像这样的两人行。」罗晓佩拨了下随风飘动的发丝，并转头微笑地对我说：「毕竟知心的朋友只要一两个就够了嘛，我可是很羡慕你和阿俊学长的友谊喔。」
    「他的确很好聊，几乎和大家都是朋友。」
    「阿俊学长还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唷。那天我在学校停车场搬社团活动要用的道具，他还特别跑过来帮我搬，那个道具很重又得从停车场搬到中庭这么远的距离，真是太辛苦他了。」
    「看来你对他有所改观了喔。」
    「也说不上什么改观啦，阿俊学长本来就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比较花心而已，况且这也不全是他的错。」
    「怎么说？」
    「人对于自己的情感都有难以控制的一面，尤其是在面对别人告白时更容易被对方的真情流露所感动，偏偏阿俊学长有着很强大的个人魅力，需要面对眾多女孩们的告白，难免会见异思迁。」
    「他听到你这么说一定高兴，终于有人可以明白他的苦衷了。」
    「不过，大家对于感情都还是希望能从一而终的，当然我也不例外。」
    「这倒也是。」
    我们一同走到池塘前，罗晓佩弯腰看着池塘里各种顏色花花绿绿的鲤鱼，「学长，这群鲤鱼里你最喜欢哪一条？」
    我凑向前去仔细观察了一下那群鲤鱼，接着随手指向躲在角落的一条鲤鱼，「我比较喜欢那条瑟缩在角落像是在搞孤僻的灰色鲤鱼。」
    「和我预想的一样喔。」罗晓佩对我眨了眨眼，「因为那条鲤鱼有点像你，偏爱离群索居的生活。你喜欢灰色应该是觉得那是种保护色，不过在冀望当低调的透明人的同时，却也渴望别人的关注。对很多事都很固执，也因为这样常给自己带来很多困扰，所以要记得，放下固执是让自己快乐的第一步。」
    「真看不出来你还能用鲤鱼占卜。」
    「这才不是鲤鱼占卜呢，只是简单的心理分析。」
    罗晓佩从包包里拿出刚在早餐店要的土司边并洒向池塘里，里头的鲤鱼瞬间躁动了起来，她望着池面上溅起的水花感慨地说：「世间万物在面对心中的渴望时，总是那么奋不顾身。」
    这时那条灰色鲤鱼才从角落缓缓地游了过来，但池面上的土司已经被吃得精光。

 第九章 思念的滋味─孙宇扬（２）

    这阵子的运气不太好，前天才刚收到一张超速罚单，昨天则因为安全帽被偷，在回来的路上又被开了一张未戴安全帽的罚单，相较之下今天就幸运多了，只是在出门时踩到了一坨新鲜的狗屎，不过值得担忧的是今天才过了一半。
    下午的时候我骑着车打算去市立图书馆找报告要用的资料，才骑了一段路就突然下起了午后雷阵雨，我急忙躲到一旁店家的屋簷下穿雨衣，同时想着雨天通常会给我带来好运，这可能是我转运的开始。
    我打开车箱摊开雨衣却发现手臂上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大洞，正当我拿起雨衣懊恼今天的雨并没给我带来任何好运时，我透过雨衣的破洞看到正在商店里买东西的戴沁凌。
    我推开玻璃门走进那间看起来像在卖手饰精品的店家，戴沁凌正低头专心看着展示柜里的饰品，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犹豫。
    我朝着她挥了挥手，「嗨，沁凌，还真巧。」
    戴沁凌看到我时表情有些惊讶，「宇扬，你怎么会在这，也是来这里买东西吗？」
    「不是，我只是骑车经过店门口时刚好下起了雨，在停下来穿雨衣的时候恰巧看到你在这里。」
    「我以为你是来这里帮女孩子挑礼物，还想说如果你在选择礼物上有困难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喔。」戴沁凌笑咪咪地盯着我瞧，看起来她今天的心情比上次好了许多。
    「我目前遇到最大的困难是外头下着大雨，而我的雨衣还破了个大洞。」
    戴沁凌看着玻璃窗外的天空，「这雨应该再下一阵就停了，你如果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在店里逛一下，这里的饰品都满好看的。」
    我稍微在店里走了一圈。店内是粉色系的装潢，大片明亮的柜窗里摆放各式耳环、项鍊等女性饰品，整间店看过去几乎没有男性用品，如果有男生单独在这店里逛，八成是为了帮女孩子挑礼物。
    「宇扬，你过来帮我看一下这两条手鍊哪个比较好看。」戴沁凌用手指着展示柜上的两条银色手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有辨识障碍，我觉得那两条项鍊可以说长得很像，除了鍊扣的造形不同外，其馀的部分没有太大的差异。
    「都挺好看的，就选自己喜欢的就好，没必要考虑太多。」
    「这可不行，这是我朋友的生日礼物，我必须精挑细选才行。」
    「想必她应该是你的知心好友吧。」
    「没错。」戴沁凌分别把那两条手鍊捧在手心上，「你看，这条它的鍊扣比较好看，但它的鍊条较粗，我个人认为比较没那么精巧，另一条的色泽比较亮，它们虽然都有心型的坠饰，但这条少了一颗，这样显得有点空虚，再来就是鍊条纹路的部份……」，戴沁凌继续说了许多精闢的见解，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我可能真的有辨识障碍才会觉得这两条项鍊长得差不多。
    戴沁凌盯着那两条手鍊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把它们都交还给店员，看来选择困难症是女孩子们的通病。
    戴沁凌又在店内逛了好一会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都没看到喜欢的吗？」
    「我还在犹豫到底要送手鍊还是其它的饰品。」
    「那就要看你朋友比较偏爱什么样的饰品囉。」
    「她喜爱的饰品种类很多，不过我跟她的审美观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怕会买到她不喜欢的款式。其实我本来是打算送她hellokitty的水晶球摆饰，那是之前超商集点加购的随机商品，共有十二款，她独缺隐藏版的阿拉伯皇宫，为此她觉得有些遗憾。我原本打算在网路上帮她找找看，结果却连二手的商品都找不到，看来它是真得很稀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戴沁凌说的水晶球摆饰下面有个发条，转动后会发出音乐，里头的hellokitty也会绕着阿拉伯皇宫随之转动，看上去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可爱小物，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卢俊生住处的书架角落摆着一样的东西，我之前去他家时曾随手把玩过，他说那是超商加购的商品，还说如果我喜欢可以带回去，放在书架上还挺占空间的。
    「你朋友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一月二十九号，怎么了？」
    「离现在还早呢，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我应该可以帮你找到那款hellokitty的摆饰喔，不过如果是拆封过九成新有关係吗？」
    「你说的是真的吗？」戴沁凌拉着我的手露出兴奋的表情，「拆封过或二手的都没关係，她曾经跟我说过只要能将整套收集齐全，她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戴沁凌雀跃的表情，让我对于帮她找到那款水晶球摆饰有了使命必达的决心。不过我最后一次在卢俊生的住处看到那个水晶球摆饰也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卢俊生又常在住处和女友吵架，很难确保那颗水晶球现在还是完好无缺。
    戴沁凌背对着我望着展示柜里的项鍊，「欸，孙宇扬，这边的项鍊不错看，有没有考虑送一条给你女朋友呢？」
    「我哪来的女朋友？你也知道我单身很久了。」
    「如果是送给心仪的对象也可以喔。」
    我凑到她身旁朝着展示柜里看了一下，发现里头的项鍊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且没什么特色。好吧，这有可能真的是因为我的眼睛有辨识障碍的关係。
    「这边的项鍊……有你喜欢的吗？」我有点囁嚅地说。
    戴沁凌别过头转过身，「这里面的项鍊没有我中意的，我……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和戴沁凌一同走出店门口，外头还滴滴答答下着毛毛雨，让我想起我们之前邂逅也是在这样的下雨天，看来雨天总让我们特别有缘，这或许也是一种好运吧。
    她看到我机车上的雨衣破了个大洞忍不住笑着对我说，「你的雨衣还真时髦，穿上它肯定潮到出水。」
    「这就是我的困扰所在。」我垂下了头。
    「啊，有了。」戴沁凌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包包里翻找了一下，「这次就换我来帮你危机处理一下吧。」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心形的贴纸，然后撕下来贴在雨衣的破洞上，「这是之前社团宣传活动送的贴纸，这样先贴着至少可以防一下水。」
    我望着那张贴在雨衣上有点突兀的贴纸，「你还真有巧思。」
    「不用谢了。」戴沁凌晃了晃食指，「现在还在下雨，马路上湿滑又很多积水，等等骑慢一点注意安全。」
    「嗯。」我点了点头。
    我们目光交会了一下，沉默的空气凝结了两秒鐘，她随即撇开眸光并对我挥了挥手，「路上小心，改天见。」
    「改天见。」我也挥了挥手。
    穿上雨衣后我目送着戴沁凌撑着伞的背影，随着她越走越远，心中有一种寂寥。我低头看着手臂上的心型贴纸写着「三不五时爱要即时」，真是个俗不可耐的老套标语，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却迈开步伐，准备追上前去问戴沁凌是否有空陪我喝一杯咖啡。
    不过我才向前走了两步，就看到有个身材高挑的男子撑着伞朝她身旁走了过去，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从俩人的互动看来应该是戴沁凌认识的人。看着那名男子比手画脚很热络的聊天模样，不禁让我觉得他有可能是戴沁凌的追求者，除此之外我还感觉他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他。我认真思考了几秒鐘，却什么也没想起来，只是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有些烦躁。
    我屏除了所有杂念，摧下了油门朝着图书馆的方向前进，整路上我一次红灯都没遇到，不过却闯了好几个黄灯，真希望不要再收到超速罚单了。

 第十章 生日礼物─戴沁凌（１）

    「三不五时爱要即时哟。」
    康联社的几名成员在人来人往的广场大声喊出他们活动的宣传口号。
    「同学，这是我们康联社的活动，只要写上班别、姓名和想说的话我们都能帮你传达还会送上一朵浪漫的玫瑰花，这样才收费一百元很划算的，你可以参考一下。」一个留着平头的男生把宣传单和一张像是贴纸的东西塞给我。
    真搞不懂为什么学校里一年四季都有类似这样的活动，这种向情人告白的活动不是应该只出现在情人节前夕吗？不过我也不会想在情人节告白，因为如果告白失败的话，可能往后每到情人节都会想起这样不堪的回忆。那什么时候才是告白的最适时机呢？以前我会觉得是气氛浪漫，俩人深情对望的时候，但后来才发现告白没有所谓的最适时机，只有最适的人选。
    倏地，我的左右手突然被两个人勾住。
    我转头一看是小梅和莉莉，她们对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莉莉用力拉了拉我的手，「沁凌，你坦白说，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呢？」
    小梅把脸凑到我跟前，「对呀，看起来满面春风喔。」
    「我怎么一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最近一次算得上是约会的，应该就是和孙宇扬出去吃蛋糕吧，不过在那之后又过了半个月了，我们几乎没什么互动，有时候拿起手机会想传个讯息给他，但又会突然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且觉得这么做好像有点突兀随后就作罢了。倒是杰斯常传讯息和我聊天，而我通常只是基于礼貌简单回他个几句。至于林学文，他从上次传了音讯档给我后，就没再传讯息给我了，关于这点我想我该觉得很庆幸，不然我的内心不知道还会不会一直被过去不停拉扯。
    「你们可别看沁凌一脸幸福的模样就眼红了。」徐吟姿从后方走了过来。
    「我哪有一脸幸福的模样。」
    徐吟姿对我挑了挑眉，「我看得出来杰斯对你很有好感喔，加上你前阵子还邂逅了儿时的青梅竹马，这样算是桃花朵朵开了吧。」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而且，这也只是我知道的部份，说不定还有我不知道的呢。」
    「我才没有你形容得这么有异性缘呢。」
    「不用谦虚嘛，这是好事，我们都替你觉得开心唷。」徐吟姿笑得瞇起了眼，「好啦，不闹你了，难得我们又聚在一块，不如一起去喝个下午茶吧。」
    虽然我没有很高的意愿和小梅、莉莉一同喝下午茶，但看在徐吟姿的面子上我还是去了。
    我们走进了一间摆设很特别的咖啡店，一进门便看到整片壁架上放置着数十个大小和顏色不同的马克杯，另个壁架上则放了许多花样特别的瓷盘，在店内最显眼的地方有个很大的厨柜，里头摆着各式各样的可爱公仔，可以看得出咖啡厅的老闆有着浓厚的收藏兴趣。
    徐吟姿在经过厨柜前突然激动地说：「你们看！他们有整套的hellokitty水晶球摆饰耶，居然连隐藏版的阿拉伯皇宫也有，我之前收集了很久结果最后就独缺这款，我花了很多功夫怎么都收集不到。齁，真的好不甘心哟。」
    我看着那个巴掌大小的水晶球摆饰，觉得那并不是什么有特色的东西，不过以徐吟姿的个性来说，铁定很难接受她的收藏品缺了任何一款，想必她一定很想把这套水晶球摆饰收集齐全。
    「这水晶球看起来挺漂亮的，如果是想收集的话，网路上应该也都找得到吧。」我说。
    「要是其它十一款网路上都找得到，就唯独这款沙拉伯皇宫的隐藏版怎么也找不到。」徐吟姿露出有点遗憾的表情，「就算不是全新的，甚至有点瑕疵都没关係，只要能让我收集齐全就好了。」
    「再等一阵子看看吧，到时候有人觉得摆在家里看腻了就会割爱了。」小梅说。
    我突然想起徐吟姿的生日是在一月，也许在这之前我可以帮她找到这款水晶球摆饰做她的生日礼物，到时她拆礼物时一定会很开心的，想到这里我不禁窃笑了起来。
    「齁，沁凌你在偷笑什么？就说你满面春风且喜上眉梢你还不承认。」莉莉露出一个不是很讨喜的表情。
    「我才没偷笑呢。」我一脸正色地说。
    徐吟姿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来聊吧，一块美味蛋糕配上八卦话题永远都是茶点里的绝配。」
    我们坐下来后各点了一杯咖啡和蛋糕，而聊天的话题多半围绕在我身上的八卦，像是和孙宇扬的关係及互动情形，以及和杰斯在通讯软体上都聊些什么，还问我说，如果他们两个人想当我男朋友我会选择谁，这个问题虽然我心里有个答案，但我还是选择随口敷衍她们说：「他们两人都只是我的朋友，并不存在那样的曖昧情愫，所以不会有这样的抉择问题。」
    她们显然对我的答案很不满意，接着问了我很多空泛的假设问题。像是，我是相信爱情多一点还是麵包多一点，以及是否会奋不顾身地投入一段明知没有结果的爱情，以及我能否认同横刀夺爱的作法。
    以上的问题我皆回答的很含糊，就是那种有回答和没回答没有太多差异的说法，最后莉莉问了一个让我有点在意的问题。
    「假如说，我是说如果，你的好朋友喜欢一个男生，但那个男生喜欢的人却是你，且你也有点喜欢他，那么你会怎么处理这样的三角关係。」
    听完这个问题我心中一凛，想说莉莉是不是在暗示我徐吟姿喜欢的人是杰斯，而杰斯喜欢的人是我。因为我从之前就发觉徐吟姿和杰斯很有话聊，而杰斯却很常主动找我聊天，言谈之中时不时都流露出某种曖昧的暗示，且只要聊到杰斯时徐吟姿对他都是讚誉有嘉，刚刚她还问我，杰斯算不算是我理想中的交往对象，这种种跡象都显示徐吟姿应该暗恋着杰斯，不过我如果现在当场问她，好像会让她很难为情。
    我思索了好几秒，最后语气坚定地说：「如果只是一点喜欢的话，我觉得我会退出吧，毕竟我不想因为这样而让友情出现疙瘩。」
    小梅像抓住我语病般得意地说：「所以这仅限于只有一点喜欢的情况之下，但如果对方是你很喜欢的类型，你还是会很果断地捨弃友情对吧。」
    「也不是这么说的。」
    我话虽这么说，但脑子里却没想到什么能反驳她的解释。实在很想回她说，我对杰斯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大可不必担心这种三角恋的问题，好在这时徐吟姿开口帮我圆场。
    「好啦，你们就不要再为难沁凌了，感情的事情本来就很难说了。」徐吟姿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因为你永远无法确定，下一刻你会爱上怎样的他，又会为了他做出怎样的牺牲。」
    徐吟姿讲完这些话时我们皆安静了下来，直到墙上的布穀鸟掛鐘发出鸟鸣打破了静默。
    「对了，沁凌，之前有跟你提过，下个月我们学校和邻近的大学有联办圣诞舞会。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参加呢？」徐吟姿握着我的手说。
    我一向对于那种吵闹喧嚣的场所不太感兴趣，印象中我只有大一时参加过舞会，且当时留下的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邀我一起跳舞的男生在跳第一支舞时就被我不停地踩脚，我想从那天起他应该不敢再随便约女生跳舞了吧。
    「去嘛，大家一起去比较热闹，说不定还会有新的桃花喔，嘻嘻。」小梅露出个邪恶的笑容。
    「可是我连方块舞都跳得不好。」
    「这有什么关係，就去那里吃东西，凑个热闹就好了。想想这可是毕业前的最后一个舞会了，就当作是在学生生涯里留下的最后的回忆吧。」徐吟姿靠着窗户，托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金色夕阳，「回忆里的风景通常都会比较美，我想毕业之后我也会怀念这片夕阳美景的。」
    徐吟姿说得挺有道理的，我应该要多做一点值得回忆的事情，不然我大学生涯里最深刻的记忆恐怕就剩下失恋这件事了。

 第十章 生日礼物─戴沁凌（2）

    这几天我花了很多时间瀏览了各大的拍卖网站，就是找不到那款隐藏版的hellokitty水晶球，今天我打算去市区的二手商店碰碰运气，因为听说那里常会有罕见的二手商品。
    我照着网路地图找到了其中一间网路评价最高的店家，店内的空间比照片看起来要来得狭窄许多，我走进了空间拥挤仅有容膝之地的柜台前，老闆是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白发老伯。
    我向老闆说明了来意后，只见老闆苦笑着说：「那款水晶球摆饰现在应该很难找到，你已经是第五个来这里询问的客人了。听说是因为这款商品的製造商和代理商起了纠纷，商品在集点活动结束前停產了，造成这款隐藏版的商品数量远比预定的还要少了很多，现在应该都落入少数的收藏家手中。你有点耐心，预估再等个几年，到时这款商品的热潮过了，应该就不难找到了。」
    我垂下了肩膀，「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款隐藏版的水晶球目前在这市面上是找不到的囉。」
    老闆推了推眼镜，「可以这么说，就算有幸找得到，对方开出的价钱也会让你买不下手。」
    离开那间店后我仍不死心地逛完附近几间的二手商店，但果真就像那间老闆预言的一样全扑了空。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站在大太阳底下等着九十秒鐘的红灯。此刻，我忽然看到孙宇扬骑着机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后座还载了一个短发女孩。虽然他们的身影只是在我面前匆匆一瞥，但那个画面却深刻的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她会是孙宇扬的女朋友吗？不过情侣相载不是都会紧紧依偎吗？从他们相载的坐姿看来有可能只是一般的朋友，但有些情侣间的互动会比较平淡，也不能就这么排除他们是情侣关係的可能。
    这些看似和我一点关係都没有的问题不停在我大脑中縈绕，也是因为这样混乱的思绪才让我意识到，我对孙宇扬的情感可能并不仅止于朋友间的友谊。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会不会是因为我邂逅他那时刚失恋所以才会產生移情的作用，但也可能只是单纯因为今天太阳很大，我被晒昏了头才会有这样混乱的思绪。
    于是我打算走进对街的简餐店里点杯饮料顺便吃个午餐，说不定可以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
    我一走那间简餐店内目光马上就被收银台上的一个摆饰所吸引，那个摆饰竟然就是我苦寻许久的hellokitty阿拉伯皇宫版的水晶球，收银台上只摆着这么一款隐藏版的水晶球，而没有其它普通版的，由这点推测店家应该没有打算收集整套的水晶球，那颗隐藏版的水晶球可能只是单纯摆着好看，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我能说服店家把水晶球用不是太夸张的价钱卖给我。
    站在收银台前的是位一脸面瘫，看起来服务态度就很差的女店员。
    女店员用着不太亲切的口气对我说：「要点餐的话桌上都有菜单。」
    我盯着那颗水晶球一会，然后指着水晶球准备开口说话时，女店员突然面无表情地说：「那颗水晶球是店内的镇店之宝，所以没对外出售。」
    当我仍不死心还想开口时，她又补上了一句：「再多钱都不会出售的。」
    看着女店员冷漠的表情，我想对方是不可能割爱把水晶球卖给我的，但也许我可以从她的口中得知一些有用的讯息。
    「这款水晶球很漂亮耶，不知道你们是在哪买的？」
    「那是别人送的。」女店员盯着我露出一种你到底要不要点餐的表情。
    我原本还想再多问一些关于那颗水晶球的事，但看着女店员越来越不悦的神情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我点了一杯综合果汁和牛肉焗烤饭，不得不说这间店的唯一败笔就是女店员服务态度太差，不然就以餐点和用餐环境来说是非常不错的，是那种会让我想一再光顾的店，不过前提就是那位女店员要先离职。
    ***
    今天天气不太好，是个乌云密佈的阴天，心情不知为什么也觉得有点烦躁，看着放在房间角落的纸箱，心里又多了种沮丧感。原本今天打算要把这些林学文送我的东西全都搬出去外面扔掉的，但考虑到等等可能会下雨，所以只好再延期了。
    在心情烦闷时我最喜欢做的事便是逛街，我认为这是种可以让我的大脑单纯放松的活动。看着自己喜欢的商品像艺术品般陈列在架上展示，有种特殊的美感，光是从橱窗外欣赏就能得到心灵的满足。
    我搭公车到市区逛了好几间服饰店后，抬头看到一间卖饰品的精品店，想起徐吟姿也喜欢手饰、项鍊等饰品，目前来看要找到那款水晶球几乎不可能了，也许我挑个饰品当她的生日礼物，她可能还是会很开心的。
    我走进店内左挑右选许久仍没有看到喜欢的饰品，不过想想我应该要以徐吟姿的眼光来挑选才对，毕竟那是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后来我看到两条款式还不错的手鍊，我就这么盯着那两条手鍊许久还是下不定主意，因为我实在很难用我的眼光去假想徐吟姿会喜欢怎样的饰品。
    这时我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
    「嗨，沁凌，还真巧。」孙宇扬朝着我挥了挥手。
    我也亲切地和他打了招呼，还满意外会在这种专卖女孩子饰品的店遇到他，我觉得他可能是帮女孩子挑礼物才会来这里逛，而且对象很可能就是我上次看到的那位短发女孩，但他说他只是刚好经过这里而已。虽然他这么解释，可是我脑海中又开始揣测起他跟那名短发女孩的关係。
    戴沁凌，停止那些和你无关的揣测吧。
    在和孙宇扬聊天时我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并让自己脸上一直掛着笑容好掩饰心中的混乱情绪。
    后来跟他聊起要送徐吟姿什么生日礼物时，他出乎意料地告诉我说，他应该能帮我找到那款隐藏版的水晶球。先不管他最后能不能找到，光是看到他答应帮我找水晶球时的那个坚毅表情，就让我好感动。
    或许，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能真的有别于一般的朋友吧，想到这里我的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不过儘管如此，我还是对于他和那位短发女孩的关係感到好奇，可是又觉得直接开口问他好像很奇怪，所以我选择用一种比较迂回的方式问他。
    「欸，孙宇扬，这边的项鍊不错看，有没有考虑送一条给你女朋友呢？」在说出这句话时我显得很紧张，所以我选择背对着他。
    当他说出他单身很久了的同时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不过我仍旧不死心地对他说：「如果是送给心仪的对象也可以喔。」
    没想到他话锋一转，问我这些项鍊有没有喜欢的款式。难道他这是在暗示我就是他心仪的对象吗？想到这里我的脸颊便不自觉发烫，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自我感觉良好了。
    走出店门口后外头还在下雨，我看到他的雨衣破了个洞，便拿出之前康联社发的贴纸帮他的雨衣补了破洞，我想这是少数我能回馈他的事情。我们彼此微笑在路口道别，在我背对着他走向对街时心中有种落寞，也许是因为我一直期待着他会开口约我去哪里吃个东西吧。
    正当我带着这个遗憾不断地向前走时，忽然有个声音叫住了我。
    「嗨，沁凌，你来这里逛街吗？」杰斯撑着伞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在同一条路上居然巧遇两个熟人。
    「嗨，杰斯真巧。对呀，这条路上有很多不错的店家，我只要有空就会来这里逛逛。」
    杰斯盯着我看了一下，「你今天两手空空都还没有找到任何战利品耶。有特别想找什么类别的商品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店家喔。」
    不晓得杰斯记不记得徐吟姿的生日，我看我还是提醒一下他好了，万一到时他如果忘了，徐吟姿一定会很失望的。
    「因为一月二十九日是徐吟姿的生日，所以我想说来逛街时看能不能顺便帮她挑生日礼物，你觉得要送她什么比较好呢？」
    杰斯低着头思忖了一下，「我知道有间饰品店徐吟姿常会去逛，也许可以去那里逛逛再决定要送她什么。那间店离这里不会很远，等一下我也没什么事，看你要不要搭着我的车一起过去？」
    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要提醒他一月二十九日是徐吟姿的生日，且知道徐吟姿暗恋的人是杰斯之后我更应该和他保持距离，加上我相信孙宇扬应该能帮我找到那颗水晶球，所以基本上不用再烦恼要送什么生日礼物给徐吟姿了。
    我拿起了手机，「你把那间店的地址传给我就好了，等等我还有其它的事要忙。」
    「好吧，我等会传给你。不过，现在下着雨，还是你等等要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用麻烦了，谢谢你，我还想在这附近逛一下。」
    「你是很专业的购物专家喔，这附近真的满好逛的。」杰斯喋喋不休介绍起这附近几间他觉得不错店家，他和我聊了十几分鐘后，才跟我挥手道别。
    每到下雨天我的运气通常都不太好，走到一半我的高根鞋鞋根就突然断了，于是我走进一间店里买了双休间鞋，意外发现隔壁店家有两件版型不错的洋装，我没多做考虑就买了下来，这样我就有新的洋装可以穿了，一些比较旧的衣服也能淘汰掉，包括林学文送我的那件洋装。
    「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我突然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第十一章 圣诞舞会─孙宇扬（１）

    我聚精会神用目光扫视着书架上的所有物品，不管是由横列还是从直行，我全都瞪大眼睛细察了好几遍。
    「孙宇扬，你到底在看什么啊？从刚进来我家就一直在打量那个书架里的东西。我可不记得我家有什么可以让你覬覦的稀世珍宝。」卢俊生坐在电脑椅上摆出慵懒的坐姿。
    「怎么不见了？」
    「什么东西不见了？」
    「那颗hellokitty的水晶球。」
    「噢，你说那颗水晶球喔。」卢俊生站起身朝着书架瞧了一会，「你没说我都还没发现它不见了耶。」他摸了摸下巴，「应该是被许纹琪带走的吧，那天和她吵完架后，我回家时发现她除了她的私人物品外，还带走了一些我家里的东西，不过都是些我不太在意的杂物，也许对她来说那些东西存在着什么珍贵的意义吧。」
    「那颗水晶球是哪来的？」
    「印象中是有次我跟她去超商买东西集点加购来的。当时她好像挺喜欢那颗水晶球的，不过她也没把它带回她的住处，而是一直将它摆在我房间的书架上，没想到最后离开时她还有想到把它带走。」卢俊生坐回电脑椅上并恢復他慵懒的坐姿。
    「之后你都没有再和许纹琪联络了吗？」
    「想联络也联络不到，她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把ig和脸书的帐号都关了，手机号码也都换了，连同住的地方也是。」卢俊生用手枕着头并翘起了二郎腿。
    「所以你有试着联络过她？」
    「前阵子我整理房间时发现她有条金项鍊还放在我家，原本想说等个几天她可能会回来拿，结果都没有，项鍊如果就这么一直摆在我家，以后我可能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为了避免这么伤脑筋的事发生，就想说不然主动联络她来拿好了，才发现她几乎换掉了所有我能联络到她的方式。」
    「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要离开你。」
    「可能吧。」卢俊生悠哉地扭动着电脑椅，「你干麻突然要找那颗水晶球？」
    我把戴沁凌想找那颗水晶球当她朋友生日礼物的事告诉了卢俊生。
    「还真看不出来那颗水晶球那么稀有。」
    「我也这么觉得，明明看起来是这么平凡的东西。」我望着那个原本应该摆放水晶球的位置，「对了，你不是说许纹琪在离开前有留张纸条给你。」
    「你说的是这个吗？」
    卢俊生从桌上的一堆杂物里抽出了一张纸条，上头真的如他之前形容的那样，除了写了「雪舞」两个字外其它什么都没写。我拿起那张纸条向着日光灯端详了许久，还是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真的联想不到这两个字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
    卢俊生摊开双手摇了头，「如果我单凭这两个字就能知道她想表达什么的话，那我应该已经是位很会测字的半仙了。」
    「这张纸条可以借我回去研究一下吗？」
    「送你吧，对我来说那只是一张纸屑。」
    我把那张纸条收进我外套的口袋。
    卢俊生拿起桌上的钥匙，「走吧，今天秋高气爽，天气不错，很适合到月光酒吧喝上个几杯。」
    「照你的逻辑，应该每天都很适合喝酒吧。不过，被你这么一说突然也想喝个几杯了，在家里喝不好吗？」
    「我想喝调酒，加上酒吧的气氛比较好。」
    「是因为可以看到很多美艷的女孩吧。」
    「这也是原因之一。」卢俊生扬起了嘴角。
    我穿起外套，和卢俊生一起徒步前往月光酒吧。
    推开酒吧大门，我们沿着吧檯边一路走到和上次相同的位置坐了下来，今天的客人似乎比上次来得少。
    我举起手向酒保点了一杯啤酒，「你很习惯坐这个位置吗？」
    「你很习惯来酒吧只点啤酒吗？」
    「这没办法，酒类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啤酒，它喝起来的口感单纯且沁凉，豪饮起来也特别畅快。」
    「你应该要试着来点不同的尝试，才能发掘体验新鲜事物的美妙。」卢俊生举起手向酒保点了一杯名字很绕口的调酒。
    「那么你是不是应该换个位置说不定能发现不同的风景。」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个位置的视野最好，可以把酒吧里的美女尽收眼底。」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发现卢俊生说的没错，这个位置处于酒吧的中心点，如果要观察店里的客人，的确是视野比较好的地方。这个时候我从一群在嘻笑的男女中看到一张面熟的男生脸孔，他的五官有点像外国人，应该是有外国血统吧。
    剎那间，我脑中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了起来。我想起来了，这个面熟的男子就是上次在街上走去和戴沁凌搭话的那个人，也是上次在酒吧和戴沁凌一起聊天的男子，难怪我一直觉得他很眼熟。
    那个男子很殷切地帮身旁的女孩斟酒，身旁的女孩眼神迷濛似乎已经有点醉了，照我的判断他应该是酒吧里的猎艳高手。
    卢俊生转头朝着我目光的方向看过去，「那个男的一直灌女孩酒，我想他应该是不习惯晚上一个人睡。」
    「果然同道中人一眼就能把事情看明白。」
    「胡说，我不喜欢做趁人之危的事，更别提是捡尸了，我这个人虽然花心但还是很有原则的。」卢俊生拉了拉领口，端正了坐姿。
    「所以你对每段感情都很认真吗？」
    「当然。」
    「那么为什么我从没见过你因为某个女孩的离开而露出难过的表情。」
    「分开时有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和对感情认不认真根本是两码事。就拿许文琪来说好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只有三个多月，但我们都为彼此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后来热恋期过了，争吵自然变多，最后她选择了离开，我没表现出伤感或离情依依的情绪，而只留下美好的回忆微笑地挥手道别，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不对，只是有违常理。」
    「你怎知道我没有在分手的夜里躲在绵被里抱头痛哭呢？」
    「你有吗？」
    「当然没有。」
    「那你说个毛。」
    这时我们点的酒各自端上了桌，我拿起了酒杯豪饮了一口。
    「每个人表达悲伤的方式都不太一样。和许文琪吵架的那天晚上我在酒吧里就多喝了两杯酒。」卢俊生举起酒杯凝视着里头的调酒，「最近我有时会想起我们初次见面时她开口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是那句话吸引了我对她的注意。」
    「什么话？」
    「欢迎光临。」
    「蛤？」
    卢俊生摆了摆手，「算了，这解释你也不会明白的。」
    这个时候那名面熟的混血男子搀扶着酒醉的女孩颠颠跛跛地缓缓走向酒吧门口。不晓得这名男子会不会直接送这个女孩回家，还是另有其它的意图，不过，就单从他脸上很偽善的笑容看来，我比较相信是后者。话说，戴沁凌怎么会认识这样的男生？
    卢俊生从口袋掏出手机，「对了，应该要约晓佩来的，上次答应她来酒吧要约她的。」
    「对耶，没想到你还记得。改天好了，今天已经有点晚了。」
    「也是。」卢俊生的目光飘向刚走去酒吧门口的那对男女，「希望今晚大家都能有个美好的夜晚。」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十一章 圣诞舞会─孙宇扬（２）

    每年只要接近圣诞节很多店家都会把门口佈置得很有耶诞气氛，许多应景的圣诞歌曲也都不绝于耳。我趁着週年庆特价买了几件之后面试工作可能会穿到的衬衫，在经过百货公司门口时一棵硕大闪闪发亮的耶诞树映入眼帘，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李友翔。
    小学时圣诞节前夕李友翔都会约班上的几位好友去他家玩，他的家人每年都会佈置一棵华丽的耶诞树在家里。有一年的耶诞节戴沁凌也有和我一起去李友翔家玩，我们几个朋友约好到他家吃点心并带礼物去交换。后来我换到了一个外型不错看的水壶，且顏色还是我最喜欢的浅灰色，戴沁凌则换到一双男用拖鞋。那双拖鞋长得很丑，且外观有点旧，闻起来可能还会有咸鱼味。戴沁凌换到这样的礼物非常不开心，她诅咒拿这双拖鞋来交换礼物的人上厕所会找不到卫生纸。
    几天之后我无意间发现李友翔也有和我一样的水壶只是顏色不同，我的是浅灰色的，他的则是淡蓝色的。我一问之下才知道我抽中的是他提供的礼物，他有两个一样的水壶才把一个当成礼物来交换。当初那个礼物的包装里还附上一张小卡片，而卡片的内容到现在我都还记得。
    「灰色是代表你的顏色，希望你会喜欢这个礼物，祝你圣诞快乐、永远快乐。」
    长大之后我几乎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顶多是和几个朋友一起藉机吃个圣诞大餐，其它活动就没有了，当然更没参加过什么圣诞舞会。
    昨天卢俊生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参加这星期崇光大学主办的联欢圣诞舞会，我是不想去的，但还是跟他说我考虑看看。真不晓得他为什么今年这么积极地邀我参加舞会，往常只要有类似这种舞会，他都会独自盛装出席，因为对他来说这是一展把妹身手的大好时机，有我在场反而碍手碍脚。
    我在附近逛了好一会最后驻足在一个橱窗前，里头的人型模特儿穿着一件亮面的灰色西装外套，它的外型十分好看，让我不禁觉得，或许我可以买件西装外套去参加舞会，而灰色可能是个适合我的顏色。
    ***
    崇光大学的校园比我们学校大上许多，环境也显得较为幽美。我一直走到体育馆前才想起这里恰巧是戴沁凌念的学校，我也许有机会在这场圣诞舞会上遇到她。唉呀，如果早点想到的话我应该要约她一起来的，都是因为我对这种舞会本来就不感兴趣，连我都没料到自己会来，自然也不会想到要约她了。
    而最后我会改变主意，多少还是受卢俊生说的话所影响，记得那天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的人生往后也许还有许多场舞会，但大学的圣诞舞会就只剩下这场，错过的话就再也没机会了，哪天当你两鬓飞霜时，可能还会因为想起错失这个抓住青春的机会而摇头叹息勒。当然，如果你被延毕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崇光大学把体育馆佈置成圣诞舞会的会场，两旁的窗户透出五光十色、绚丽夺目的灯光，巨大的音乐声浪也随之倾洩而出，远在五十公尺外都能听得见，从我所站的地方远眺过去，门口已挤满了盛装打扮排队要入场的学生。
    此时我突然感觉到我的手机在振动，我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戴沁凌打来的，我连忙接起电话，「沁凌，什么事？」因为我身旁的环境十分嘈杂，所以我几乎听不见话筒那头的声音，于是我跑到了一旁人潮比较少的地方接电话，「喂，沁凌，你有听见吗？」
    「我听到了，你呢？」此时戴沁凌的声音清楚多了。
    「有，我听见了。」
    「你是不是有来参加我们学校办的圣诞舞会，我刚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人，但一转眼就不见你的人影了。」
    「对呀，你也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嗯，就想说趁着要毕业前多做点什么留个纪念，也许多年之后偶然想起这段回忆会觉得特别珍贵喔。」
    「我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来的。」我拿着手机向四周张望，「你现在人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也正在找你的说。」
    一群又一群黑压压的人影不停从我身旁经过朝体育馆缓缓移动，我像是在人海中载浮载沉，看来要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马上找到戴沁凌并不容易。
    我突然想到个不错的点子，于是我对戴沁凌说：「不然这样好了，我们来玩个游戏，来比看谁的眼力比较好能先找到对方，输的人要请对方喝饮料喔。对了，如果发现对方时要记得马上对手机说『找到了』才算数哟。」
    「好呀，这游戏听起来挺有趣的，况且我对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喔。」
    「那就这么说定囉。」我朝着人群中走去并找寻着戴沁凌的身影，「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有一阵子没你的消息了耶。」
    「忙什么事喔。」戴沁凌想了一下才又开口，「就一些课业上的事，然后就吃饭、睡觉还有发呆吧。」
    「上次一起吃蛋糕时你有提到想在生活上多做一点改变，目前有头绪了吗？」
    「是没什么具体的目标，不过我前阵子读了一篇文章，上面写说想改变生活要先从改变习惯开始，简单说就是尝试做一些自己平常不会去做的事情。我仔细想想我一直想做但又懒得去做的事应该就是登山了吧。所以我想说可以先从独自去爬山这种小事着手，说不定就可以渐渐让自己的生活有浅移默化的改变。」
    「你想去爬哪座山呢？」
    「目前还没决定耶。」
    「怎么会想一个人去，约个伴一起去不是挺好的吗？」
    「这算是给我自己的挑战，如果约了一群人去那种意义就不一样了，反正不会是去爬那种很高海拔的山，独立完成应该很容易的。不过这都只是初步的构想而已，实际上会不会去执行都还是未知数。」
    听到戴沁凌想独自去爬山给我一种放心不下的感觉，因为我相信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是路痴。
    「一个人爬山其实有点危险……」我话还没说完上空中忽然炸出好几朵烟花，顏色五彩繽纷，像在黑色画布染上各种华丽的色彩，声音更是震耳欲聋，巨大的声响瞬间盖过这世上所有的喧嚣。电话那头也传来轰隆轰隆的声响，我静静凝望着这片美丽的夜空，我相信她也是。
    等到烟火都放完戴沁凌才开口说：「好美喔，我想多年之后我还会记得这片夜空。」
    「我也是。」
    我们这样应该也算是一起看烟火吧。我想像着烟花炸开时各种顏色的光影轮流映照在戴沁凌白皙的脸庞上，这样美丽的画面显明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只可惜我没能亲眼目赌。

 第十一章 圣诞舞会─孙宇扬（３）

    我绕着体育馆前的广场走了一大圈还是没看到戴沁凌的身影，「我们和局好了，再这样下去舞会都要开始了。」
    「不行，我一定要证明我的眼力比你好。」
    「好吧，但如果你一直找到天亮都还没看到我的话，就代表我可能已经先回家睡觉了。」
    「齁，这么没良心的事，亏你想得出来。啊，等等，我好像看到你了喔。」随后电话就被掛断了。
    这时我感觉我的背后被人点了两下，看来戴沁凌是真的找到我了，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我回过头时看到的却是罗晓佩和卢俊生。
    罗晓佩今天穿了一件漂亮的露肩礼服，她俏丽的短发配上一对闪耀的耳饰显得格外亮眼。
    「宇扬学长，你今天穿得特别帅喔，灰色的西装外套很适合你呢。」罗晓佩用肩膀碰了我一下。
    「还好吧，倒是晓佩你今天这套礼服才真的好看。」我摸了摸下巴，「不过还真没想到你会跟阿俊一起过来。」
    「我们只是碰巧遇到。」罗晓佩一脸灿笑。
    「你不打算排队入场吗，怎么往反方向走？」卢俊生挤着眉。
    「入场时间还没到不是吗？」
    「孙宇扬，我找到你囉！」戴沁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戴沁凌站在离我有五、六公尺远的地方，她穿着一件素色的蕾丝洋装并把头发盘了起来，虽然看起来朴素但气质超然脱俗。
    卢俊生看了戴沁凌一眼便对我说：「时间差不多了，我和晓佩先进会场吧，等等你再来找我们。」
    「好的，没问题。」
    罗晓佩瞄了戴沁凌一眼并微笑地对我挥了挥手，「学长，待会见。」
    我漫步走到戴沁凌的面前，「你的眼力真的很不错，至少比我好上许多，看来我得多补充点叶黄素了。」
    「应该是你的眼力太差了，不然就是我长得太大眾脸。」
    「那肯定是我眼力太差，你今天看起来气质出眾喔。」我打量了戴沁凌一下，再次确定我说的话不是客套。
    「宇扬，你越来越会说话了呢。」
    「对了，刚的比赛算你赢了，你想喝什么饮料呢？」
    「先欠着吧，改天我想到要喝什么再跟你说。」戴沁凌的目光望着体育馆的方向。
    「我们可以先过去会场门口，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刚那两个人是你的朋友吧，不然你先过去和他们会合，我跟我的朋友约好等会要一起入场，她们应该快到了。」戴沁凌看了一下手机。
    「再等会吧，反正入场的时间还没到。」
    戴沁凌低着头，用高根鞋拨弄脚边的草，「你刚那两个朋友都是俊男美女耶，他们都是你班上的同学吗？」
    「只有阿俊是我的同班同学，晓佩是我在社团认识的学妹。」
    「你学妹长得很漂亮，还很会打扮，应该很多男生追吧。」
    「晓佩的个性很活泼，男性朋友应该很多，至于有没有很多男生追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如果你是说阿俊的话，倒是真的有很多女生跟他表白。」
    这个时候戴沁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她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吟姿怎么了吗？」讲了几句之后戴沁凌的脸上显得有些失落，她转过身去，讲电话的声音变得很小声，看起来像是在讲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走到戴沁凌的身旁比了一个我先过去会场的手势，她点了点头对我比了个ok。
    不知道今天晚上有没有机会和戴沁凌一起跳支舞呢？虽然我的舞技很差，只会跟着拍子做些单调的左右转步。
    当我进到体育馆内时舞会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在台上简单致词了之后，便先放了一首快节奏的音乐暖暖场。喜欢跳舞的人纷纷两两成对在舞池的中央伴着音乐的节奏热舞了起来。我走去一旁的饮料自助区倒了杯梅子绿茶，看来舞会的饮料区才是让我比较有归属感的地方。
    「学长，他们的柠檬红茶比较好喝。」罗晓佩从对面走过来并把她手中的纸杯递给我。
    我接过纸杯喝了一小口，「挺不错喝的。」我看了一下四周，「怎么没看到阿俊？」
    罗晓佩把手指向舞池的一旁，只见卢俊生搂着一个女孩踏着轻快的步伐跳出了曼妙的舞姿，看来他舞林高手的称号不是个虚名。
    「学长都来了怎么不也过去跳支舞。」
    「现在人很多，等到人比较少一点时再过去好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我的舞技拙劣，不想在太多人面前献丑。
    这时场中放起了慢歌的前奏，罗晓佩对我伸出了手，「学长，陪我跳支舞吧。都来了，不过去跳个几支舞有愧于你来参加这场舞会喔。」
    看着罗晓佩诚挚的目光，我想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搂着罗晓佩的腰随着浪漫的音乐在舞池中轻轻地摇摆，她比我预期的还会跳舞，她的节拍和转步都精准到位，整支舞跳下来几乎都是由她主导。
    「晓佩，没想到你的舞跳得很不错耶。」
    「当然囉，因为我大一到大二上学期都是国标社的嘛。」
    「那为什么后来会想去西洋棋社呢？」
    罗晓佩抬起头望着我，脸颊上露出浅浅酒窝，「就突然觉得西洋棋社好像比较有趣囉。」
    我和罗晓佩一连跳了好几支舞，过程中我们没有太多的交谈，多半只是静静地随着音乐旋律舞动。在这样沉静的氛围里，罗晓佩不是我熟悉的模样，而是一位舞姿曼妙的可爱女孩，也可能是因为这样才让我觉得有些不习惯。
    和罗晓佩跳完舞后我又回到饮料区喝了好几杯饮料，还遇到两位很久不见的高中同学，那晚直到舞会结束都没再看到戴沁凌，真不知道她是临时有事，还是对于和我一起跳舞不感兴趣，抑或是两者皆是呢？

 第十二章 孤单的夜晚─戴沁凌(１)

    我打开我的记事本，在「扔掉所有爱情碎片」这行打了个勾。我今天终于选中了一个令我满意的黄道吉日埋葬了已经逝去的爱情。林学文送我的东西装起来一共有四箱，光是从四楼搬到一楼就够累人的，不过把那些东西清理掉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重生感，我想从今天开始我的生活铁定会有不一样的改变。
    我看着记事本里的另一行「找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开啟自己的旅行」，这一行是我前天才写上的。前阵子我受到了一篇网路文章的啟发，把一些想在毕业之前完成的待办事项全写在记事本上，我想这样应该有助于改善我的拖延症。
    至于为什么会想有个自己的旅行，可能是受了欧美戏剧的影响，里头的女主角多半为了要走出生活的低潮而踏上旅程，途中可能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人、事、物让自己的心灵有了啟蒙，进而改变对生活的想法，我想这会是很棒的人生体验吧。
    不过要去哪里旅行我目前还没有想法，有可能会去爬山吧，因为那是我一直想做但又懒得去做的事，而改变目前的习惯是改变生活的开始。
    我的思绪忽然被响起了手机的铃声给打断，萤幕上显示是徐吟姿打来的。
    接起电话时徐吟姿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安静了几秒才用有点沙哑地声音说：「沁凌，在做什么呢？」
    「刚在整理房间，怎么了吗？」
    「噢，没什么，只是想打来和你聊聊天。还是你现在不方便讲电话呢？」
    「找我聊天我当然欢迎囉，我现在正好间着呢。」我拉了张椅子用很悠间的姿势坐了下来，「跟你说喔，我今天终于把林学文送我的东西都丢掉了，处理完那些杂物后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耶。」
    「真的吗？那真是恭喜你了，已经真的慢慢走出失恋的低潮了。」徐吟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激动，感觉她真的替我感到开心。
    「这多亏了你在我低潮时说了很多开导我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
    徐吟姿清了下喉咙，语调认真地说：「那么就目前来说，你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完全放下那段感情了？」
    我仰着头看了一下天花板，「要说完全放下，我现在还不敢肯定，因为之前有跟你讲过，我和朋友出去吃东西时有遇到他，当下我真的无法用对待普通朋友的态度来面对他，不过我想如果再多给我一点时间的话，我应该做得到吧。」
    「那就好，希望你不要再走回头路，通常一段感情会破碎，一定都有原因，如果固执地想把它再次拾起，多半只会被那些碎片所割伤。沁凌，我不想看你再次受伤。」
    「这我当然知道，你可能忘了那时林学文传讯息给我，我是怎么回他的。跟你说喔，我这个人喜欢吃的东西有很多，就是特别不爱吃回头草。」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接着我和她聊了些我最近的购物清单，不过不知怎么徐吟姿让我觉得她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说话时的语气多了一种倦怠感，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吟姿，坦白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呢？感觉你今天不太开朗的说。」
    徐吟姿沉默了几秒鐘，「也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最近过得不太顺遂吧，我的毕业的专题还没有完成，昨天还搞丢了我之前给你看的那只漂亮耳坠。」徐吟姿叹了一口长气。
    「你也担心的太多了，还真不像你。离毕业还有段时间，完成毕业专题是绰绰有馀了，至于耳坠的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还是说那个耳坠是某个重要的人送给你的呢？」
    「才没有，我记得曾跟你说过那是我和几个朋友去逛街时买的。」
    「总之，你不要想太多，只要好好生活就能慢慢走出低潮。」
    「沁凌，谢谢你，不过我真的没有情绪低落，硬要说的话可能只是因为最近事情有点多才会有些心烦。」
    「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做一些可以让自己放松的事，这可是你当初教我的喔。对了，这星期我们学校不是有办圣诞舞会吗？到时候我们可以好好的狂欢一下，舞会结束时如果还没尽兴的话，我再陪你续摊，看你想去哪我都奉陪，怎样这个提议不错吧？」
    「嗯，这个计画听起来很让人兴奋呢。」虽然徐吟姿嘴上这么说，但我不觉得她有真的感到兴奋。
    掛掉电话后我看着窗外沉思了许久。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徐吟姿会心情低落应该是有感情方面的困扰，会和杰斯有关係吗？也许我可以找机会试探性地问杰斯看看，说不定他真的知道些什么，这样我也比较能知道我可以为徐吟姿做些什么。不过我想我现在可以做的应该是挑个漂亮的耳坠当她的生日礼物，加上如果孙宇扬有找到水晶球的话，到时她收到这两个礼物一定会很开心。
    想到这里我马上打开电脑进到购物网页，看着玲瑯满目不同款式的耳坠，我想像着它们戴在徐吟姿耳朵上的模样，但都觉得不是很满意，仔细想想我似乎从很久以前审美观就跟徐吟姿很不一样。印象中，大一时我们还为了要在宿舍房间的厕所用什么样的掛帘起了争执，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当初固执的自己还满可笑的，真不知道徐吟姿还记不记得这些陈年往事呢？

 第十二章 孤单的夜晚─戴沁凌(２)

    今晚是学校一年一度圣诞舞会举行的日子，这个舞会是和邻近的两所大学联合举办的，每年都举行地非常隆重盛大，很多大学生也都会为此盛装打扮出席，而这场舞会之所以有这么高的人气应该和它的一些传说軼闻有关，据说来参加这场舞会有很高的机会能遇到自己的天菜，如果有幸能和自己心仪的对象共舞一曲的话，会有一定的机率能修成正果。也是因为这样的传闻让许多想脱单的人都会积极参加这场舞会，但在我看来，这些都只是为了炒热舞会人气所採取的宣传手法而已。
    远眺着体育馆外大排长龙的人潮，让我不禁感叹对爱情有浪漫信仰的人还真不在少数。
    舞会在晚上七点半开始，我和徐吟姿、小梅、莉莉约七点十分在体育馆旁的大榕树下集合。由于我都有提早出门的习惯，所以我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二十分鐘到达榕树下。
    看着往来人潮都穿的十分华丽时尚就像在走星光大道那样，让我觉得自己的打扮好像过于随兴。此时，我看到远处一个很像孙宇扬的人走过我面前，但当我走向前去时，他却已经消失在人潮里。
    会是我眼花看错了吗？这似乎不太可能，我对于自己的眼力是相当有自信的。我思忖了一下后决定直接打电话给孙宇扬。电话响了一阵子他才接起电话，但由于身旁太过嘈杂和讯号不良以至于听不清楚他说什么，所以我只好往人烟稀少的学校角落走去。
    当身旁的噪音逐渐变小后我终于听见孙宇扬爽朗的声音。他告诉我他来参加我们学校的圣诞舞会，所以刚看到的那个人果然是他。
    我边讲着电话边走回刚看到他的地方找他，但在那附近完全没看到他的身影，这时他突发奇想说要和我比赛一下眼力，规则是看谁能在茫茫人海中先找到对方。这听起来是个有趣的游戏，加上我对于我的眼力十分有自信，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战帖。
    我们就这样边找寻对方边聊天，忽然间夜空中开出了好几朵五顏六色的烟花，我停下了脚步，静静地观赏这动人的画面。这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我和孙宇扬及李友翔曾一起放过烟火，当时我拿着一支很长的香去点，但由于太紧张的关係所以手抖个不停，导致一直点不燃引线，后来是孙宇扬过来握住我颤抖的手才把引线给点燃，在冲天炮飞向天际的时候他微笑地说：「很多事情两个人会比一个人更容易完成喔。」这句话小时候觉得平淡无奇，现在回想起来却格外感到温馨。
    烟火放完后我在广场外围绕了一大圈还是没看到孙宇扬的人影，离舞会开始还有二十分鐘，我把目光看向大榕树下，徐吟姿她们也还没有到。这时孙宇扬提议这场比赛和局，但被我拒绝了，因为我总感觉我快找到他了。
    接着果不其然我在那颗榕树附近的人潮里发现了孙宇扬的身影，我掛掉电话后快步朝着他走过去，不过因为舞会即将开始涌入的人潮真的很多，让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到孙宇扬的身后。
    我朗声叫住孙宇扬，在他转过身时我才发现他正和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身材高挑长相俊俏的男生，另一个则是短发的可爱女孩，而那个短发女孩就是上次和孙宇扬骑车相戴的女孩。但和上次不同的是那个女孩今天打扮的非常漂亮，她穿着露肩的礼服，裙子还开了高叉，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自信的风采。见到她之后，我有点后悔自己没再多花点心思打扮一下自己。
    而且我发现那个女孩看着孙宇扬时，眼神中带有一种倾慕之意，我觉得她应该很喜欢孙宇扬吧。如果要问我为什么能这样断言，我想这可能是女生对感情的一种直觉，我相信很多女生都会有，而这样的直觉在一些时候会產生微妙的作用，比方说察觉自己的男朋友变了心。
    那个男生可能发现我在等孙宇扬，便和孙宇扬说他们要先进会场，而那个短发女孩在要走时还不忘仔细打量了我一下，看来她已经把我当成了她的情敌。就如同我说的，女孩子的直觉是很敏锐的。
    在和孙宇扬聊天时我忍不住试探性的问了一下那女孩和他的关係，并从中得知那个叫晓佩的女孩是孙宇扬在社团认识的学妹，依目前看来他们并不是情侣关係，但有没有曖昧的情愫就不得而知了。不晓得我这样旁敲侧击的聊天方式会不会让他觉得我在刺探他的隐私，而对我感到反感呢？
    前方大榕树下还是看不到徐吟姿她们的人影，我看了一下时间，早就过了我们约定好的时间，正当我还在犹豫着该不该打通电话给她们时我的手机就响了。
    我对着孙宇扬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孙宇扬点了点头。
    我接起电话，「吟姿怎么了吗？」
    电话那头悄然无声只听得见徐吟姿吸鼻子的声音，接着她清了清喉咙才声音嘶哑地说：「沁凌，很抱歉，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和你去参加舞会了，因为我突然感冒了，人很不舒服没办法出门。」
    徐吟姿和我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感冒的鼻音，反而比较像是刚啜泣完后带着哭腔的声音，况且依徐吟姿的个性如果身体不适一定会提前告诉我，不会临时才告诉我她不能来，会促成眼下的情形比较可能的是，突然发生了某件事让她无法参加舞会，而那件事让她感到非常难过，且是一件她不想向我提起的事。这种种跡象都让我有着不好的联想。
    我转过身压低了声音，「吟姿，你……还好吧？」
    「没事的，就可能有点发烧，头有些晕。我想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徐吟姿吸了吸鼻子后又乾咳了两声。
    「你有去看医生吗？」
    「小梅和莉莉刚去帮我买了退烧药，等会吃下之后应该会好很多。她们可能晚点就会过去参加舞会，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就先入场吧。」
    虽然徐吟姿说的煞有其事，但我还是不相信她是因为感冒才没来参加舞会。
    这时孙宇扬走过来对我比了个手势表示他要先过去会场，我向他比了个ok。
    我握着手机做了个深呼吸，「吟姿，老实说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希望你能坦白地告诉我，纵使是让人难以啟齿的事。」
    徐吟姿又吸了吸鼻子，「沁凌宝贝，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只要休息一个晚上隔天就好了。舞会快开始了耶，你不准备入场吗？」
    「还不急，吟姿，我可以再跟你聊个几句吗？」
    「嗯，当然没问题。」
    「你晚餐吃了吗？」
    「没有，人不太舒服所以没什么食慾。」
    「那午餐呢？」
    「有，还是跟杰斯和几个朋友一起吃的。」
    看来徐吟姿会情绪低落可能真的和杰斯有关。
    「你们在聚餐时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徐吟姿迟疑了一下，「有。」
    「怎么了吗？」
    「那间店的奶茶很难喝，还让我拉了肚子。」徐吟姿笑了一声，「沁凌，你不用掛心我，真的，我很好。」
    听到徐吟姿还能对我说笑，让我稍微宽心了一些，虽然她还是没打算坦白告诉我她发生什么事，但我相信等她心理状况好一点的时候她应该会告诉我吧。
    「好吧，你就多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记得打给我，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会找时间去探望你。」
    「嗯，没问题。倒是你，快抓紧时间吧，可别错过了你的白马王子。」
    此时电话那头好像起了什么骚动，我听见了有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听到这样的声响让我的心里又不安了起来，「吟姿，怎么了吗？」
    「没事，我只是不小心打翻了东西而已，你快点入场吧。我突然头很晕想再多休息一下，先这样囉。」说完后徐吟姿就直接掛掉了电话。
    我手拿着电话杵在原地，脑中一直想着徐吟姿会不会发生了什么很不好的事，但又不敢告诉我，而选择自己默默承受一切的痛苦。
    此时一首轻快节奏的音乐从体育馆内传出来，象徵着舞会正式开始。我站在大榕树下犹豫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去徐吟姿家看看有没有什么状况，她的住处离学校不会太远，坐公车大概十多分鐘就能到，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进去会场里和孙宇扬打个招呼再走，因为说不定他正在里头等我，想和我共舞一曲也说不定。

 第十二章 孤单的夜晚─戴沁凌(３)

    当我快走到体育馆门口时，小梅和莉莉也从另一个方向迎面走过来，两人脸上的妆看起来都很死白且都画上红到吓人的口红，她们皆穿着长版带点宽松的礼服，小梅是黑色的，莉莉是白色的，小梅的披肩很长，行走时还会随风飘扬，莉莉则戴了一顶和她很不搭的小礼帽，如果再给她们一条铁鍊和一把羽扇，我会以为她们在cos黑白无常。
    「唉唷，沁凌，你今天穿得这件洋装满不错的耶，我之前在网路上也有看到喔，印象中它的价格很实惠，你不愧是个省钱达人。」小梅还是一样，很擅长说出一些让人不太开心的话。
    「你们的打扮才令人惊艳呢，完全可以衬托出你们超然的气质，我想今晚你们参加舞会一定备受瞩目。」其实我这个人很不爱说谎，这也是我不爱和她们聊天的原因之一。
    「你形容的有点夸张喔，舞会的正妹这么多，我们顶多只是陪衬的绿叶。」莉莉嘴上这么说，脸上却露出十分窃喜的表情。
    「对嘛，我们才不是那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勒，虽然我对于自己的穿搭是真的满有自信的，呵呵。」小梅摀着嘴发出了像巫婆的怪笑。
    「对了，你们刚不是有去吟姿家吗，她现在人还好吗？」我的眼睛直盯着小梅和莉莉脸上的表情。
    她们彼此互看了一眼，由莉莉开口说：「她……还好，就人有点不太舒服，只要休息一下应该就会好了，她这个人比较好强，所以不希望朋友替她担心。」
    小梅碰了莉莉的手肘一下然后说：「舞会已经开始了，我们快点进去吧。」
    她们俩人说话时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有事情瞒着我，我想我等会还是去找徐吟姿当面聊聊会比较可能得知箇中真相。
    「嗯，你们先进去吧，我传个讯息等会就过去。」
    「回头见。」小梅说完勾着莉莉的手快步走进会场。
    我拿出手机传了一封讯息给徐吟姿，问她晚点方不方便，我想去探访她一下。
    讯息传出去后过了好几分鐘后都没有已读。我只好收起手机走向体育馆大门进入舞会会场，里头的灯光绚丽，轻柔的乐曲让会场里瀰漫着浪漫的氛围，再穿过层层的人墙可以看到中央的舞池，舞池中聚集了一对对相拥的男女，每个人都随着动人的旋律轻轻地舞动，看着大家愉悦的表情，彷彿这世界都陶醉在这美好的时刻里。
    除了我之外。
    没错，就是除了我之外。我从舞池外围放眼望去，就看到孙宇扬和那位短发女孩一起跳舞。女孩把额头轻靠在孙宇扬的胸膛，孙宇扬则轻搂着她的腰，他们伴着幽美的音乐徜徉在舞池中，这样的画面映入眼帘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我转头大步走出舞会会场，心想，还是先去关心一下徐吟姿的状况吧。
    坦白说我感到有点生气，我生气的是自己明明只是孙宇扬的朋友，却自以为是的在吃醋，明明对他有感觉却又害怕面对新感情而畏首畏尾，等到缘分逐渐消失后才觉得不捨，我就是这么不果敢的女孩。
    体育馆外的广场已经不见人潮，就像是海水退潮一般，路上只剩下两三个零星的路人，伴着晚风的吹拂更显得夜晚的冷清，我走向远处回头看着体育馆内歌舞昇平，彷彿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我处在冷清的世界里，享受着我专属的孤单。
    步出校园后，我看了一下手机讯息，徐吟姿还是没有已读。我犹豫了一下后坐上公车，想说直接去徐吟姿家看看状况好了，说不定她沉淀完心情后会需要有人陪她聊聊，况且这个时间我还不想回家，也没想到要去哪溜搭。
    公车上前座的情侣卿卿我我地不停说着情话，我从包包里拿出耳机想跟这世界扰人的声音做出隔离，边听着柔和的抒情乐曲，边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更迭，鼻子忽然有种酸涩感，我想真正需要找人聊聊的人应该是我。
    下了公车之后我朝着徐吟姿家走了一小段路，在快走到她的住处时，我的手机突然振动了几下，点开萤幕来看是徐吟姿传来的讯息。
    讯息写着：「沁凌，很抱歉，今天真的不太方便，我可能需要多休息一下，明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吃晚餐好吗？」
    我回她，「没关係的，你早点休息，我们明晚见。」
    我站在徐吟姿住处的楼下，她房间的灯是亮着，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可疑的动静。
    也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吧，徐吟姿有可能只是心情不好突然不想参加舞会，又不太想跟我说明原因，才说她身体不舒服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想把自己的内心世界赤裸裸地摊在阳光下。
    这时天空降下了几滴毛毛细雨，这让我想起身上并没有带伞，于是我用手机搜寻到附近最近的超商，希望赶在下大雨前可以买把雨伞，不巧的是在走到超商前的五十公尺就下起了滂沱大雨，我急忙走进一旁的屋簷下躲雨。
    看来今晚我有点时运不济，等一下该不会再发生什么更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吧。我才刚这么想完，一个我最不想遇见的人，骤然撑着伞走过我面前，那个人便是──林学文。
    林学文惊讶地看着我，「沁凌，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经过这里突然下起了大雨，所以只好来这边躲个雨。」
    林学文把目光看向前方五十公尺的超商，「这种雨一时半刻停不了的，我去前面超商帮你买把伞吧。」
    没等我开口他便逕自往超商的方向快步走去，再走回来时手上已经拿着一把全新的雨伞。
    「这个给你。」他把伞递给我。
    我没接过伞只是对他说：「多少钱？我给你。」
    他摆了摆手，「这么一点小钱不用在意。快点回家把淋溼的衣服换掉吧，不然会感冒的。」
    「这怎么行，如果你不收我的钱，我也不能收你的伞。」
    「如果在你的心中，还把我当成一位朋友的话，就不要跟我客套了。」他用着充满感情的眸光直视着我。
    我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把伞靠放在我身旁的墙边，「举手之劳真的不用在意。」说完他转过身迈开步伐走进雨幕里，同时用很微小的声音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能留下的只剩下温柔。」
    我的手机在这个时候振动了一下，应该是有人传讯息给我，我没有点开来看，只是手握着雨伞，抬起头呆呆望着下雨的夜空。

 第十三章 女人心海底针─孙宇扬（１）

    到了今天早上我才收到戴沁凌回传的讯息，昨晚舞会结束前我传了一封讯息给她，问她是不是没来参加舞会，我在会场里到处都没看到她，但也不排除是我的眼力真的太差，才会一直找不到她。
    她回我的讯息里写着，「我昨晚突然有点事，所以就没进去了，想想还真可惜，舞会应该很有趣吧？」
    我马上打字回她，「舞会真的办得很不错，可惜你没来，原本还期待可以和你跳支舞。」
    讯息传过去没多久就已读了，但过了好一会才传回讯息，「也许你该觉得庆幸，上次和我一起跳舞的男生，白色的皮鞋最后被我踩成灰色的。其实我也觉得很可惜，没办法和你共舞一曲，不然你穿上灰色的皮鞋应该会挺好看的。」后面附上了一个窃笑的贴图。
    「我本身就有灰色的皮鞋，想看我穿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好。对了，昨晚答应要请你的饮料，想好要喝什么了吗？」
    讯息传过去，过了好一阵子才收到她的回覆，「我还没想到耶，等决定了之后再跟你说。」
    「不然我帮你买杯榴槤原汁好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喝这个。」
    过了好几分鐘后她才回覆我，「你最爱调侃我了。」后头附上一个吐舌头的贴图。
    之后她回我一则讯息平均要隔六到七分鐘，我们的对话最后就在这种有一搭没一搭的情况下结束，虽然不想这么想，但总感觉她好像没有太高的意愿和我聊天。
    ***
    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卢俊生又约我去吃麵，他似乎对麵食情有独钟。
    只见卢俊生在他的麻酱麵里加了一匙又一匙的辣椒酱，直到碗里变成一片血红他才停手。
    我一脸嫌恶地看着那碗麵，「你好重口味。」
    「跟我交往过的女孩们也都这么说。」卢俊生夹起一大团的麵条塞入嘴里，并露出很满足的表情。
    「欸，等等，我们讲的是同一件事吗？」
    「应该是吧，都是在说我喜欢感官刺激的这件事。」卢俊生扬起嘴角，「难道你不喜欢吗？」
    「不好意思，我的口味比较清淡。」我低头喝了一口清汤。
    「你的生活就是太平淡了，要多为自己找点乐趣，要不是我一直说服你参加昨晚的舞会，你看你是不是就错失了一个能够尽情挥洒青春的机会了？」
    「虽然没有感到青春被挥洒，不过那场舞会真的办得不错。」
    「我看到你和晓佩昨晚一起跳了好几支舞，想必你们应该玩得很开心吧。」卢俊生瞇起了眼。
    「马马虎虎啦。晓佩的舞跳得很不错，由她带我跳，让我感觉自己的舞技倍受啟发。」
    「还有其它的感觉吗？」卢俊生又夹起麵条塞进嘴里。
    「什么意思？」
    卢俊生放下筷子，「你是在装傻还是真的没察觉？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谁？」我歪着头。
    「罗晓佩。」
    「她怎么了吗？」
    卢俊生仰着头翻了个白眼，接着叹了口气，「唉，我和她有保密约定，基于道德问题，有些事我不能明说。我想虽然你是个蠢蛋，但应该多少明白我在讲什么吧。」说完他又拿起筷子继续吃麵。
    卢俊生的话让我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我和罗晓佩的关係一直建立在熟稔知心的友谊上，我们能很自在地聊天说笑且交换彼此的想法，我未曾跟她在任何事上起过争执，和她有着舒适的相处模式，因此我特别珍惜这段友情。到目前为止我从没有想过要改变我们间的关係，在这个前题下，自然不会去假想她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情感，虽然偶尔在剎那间会感受到有曖昧情愫的存在，但为了不影响我们日后的相处，我都会把它视为友谊的一部分。
    如果要问我喜欢晓佩吗？我能立刻回答，很喜欢，只是那种喜欢还是有别于恋人间的那种情感，比较贴近直观的那种喜欢，就像是我喜欢灰色那样。那么带有恋人情感的喜欢又是怎样呢？我思忖了一下，却没能想到怎么描述那样的感觉，脑中想起的却是戴沁凌的一抹微笑。
    「所以昨晚的舞会是晓佩找你约我去的吗？」
    卢俊生转动了下眼珠子，「你可别瞎猜，这样有损我约你一同挥洒青春的美意。」他低着头把碗里的麵一股脑儿吃完。
    「阿俊，感觉你挺喜欢晓佩的。」
    「她和大部分的女孩不同，是个有想法且具魅力的女孩，只可惜我不是她的菜。」
    「如果你能专情一点的话，搞不好她会喜欢你。」
    「我一向很专情好吗？我一次都只喜欢一个女孩，只是间隔短了点。」
    「是一天喜欢一个吗？」
    「别乱说，至少都会有一星期的。」卢俊生咧嘴而笑，「对了，昨晚在会场怎么都没看到那个长发女孩？」
    「你说的是戴沁凌吧，她昨晚临时有事，所以后来没进场参加舞会。」
    「怪不得你今天看起来有点失落。」
    「听你在鬼扯，最好看得出来。」
    「这个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囉。」卢俊生端起茶杯喝了口麦茶，「你得好好斟酌把握机会，别浪费了美好的姻缘，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为什么一句意义深远的古语，让你来说却有种劝人为恶的奸邪之意。」
    「那是因为你对我有太多的偏见，言归正传，我建议你别心猿意马，如果还想来个一石二鸟就更加要不得了。」
    「这种话轮不到你来跟我说吧。」
    我和卢俊生一直间聊到我的麵吃完。在柜台结帐时，我无意间发现他的侧背包里放着一条金项鍊。
    「那条项鍊是许纹琪的吗？」
    「噢，你眼力真好，这是她的项鍊没错。因为我们对食物的品味很像，喜欢的店家也都差不多，我想说应该很有机会再遇到她才是，所以就把项鍊随身带在身上。」
    「如果再遇到她，除了把项鍊还给她，你会想和她说什么吗？」
    卢俊生低着头思索了一下才开口说：「没想到我们的开始和结束都有着一样的情境，彷彿开始就象徵结束，结束又像是另一个开始。」
    我歪着脖子，「你到底在说什么跟什么？」
    卢俊生勾起唇角，「没事，当我自言自语。」
    看着卢俊生手插口袋并吹着口哨悠悠地走向店外，忽然觉得卢俊生内在的情感也许比他外在看起来要来得细腻许多。

 第十三章 女人心海底针─孙宇扬（２）

    我步伐沉重地从跳蚤市场走出来，现在已经一月中旬了，还是没能找到戴沁凌想找的那颗水晶球，不管是在网路上或是实体店面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但全都毫无所获，那颗水晶球的稀有度远超乎了我的想像，明明只是一颗看起来平凡又没办法拿来占卜的水晶球，却怎么也无法找到。不晓得许纹琪是抱着什么心情带走那颗水晶球的，应该不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毕竟她连金项鍊都没带走了。
    我点开手机萤幕滑动了几下，看着和戴沁凌的聊天讯息，发现我们最后一次聊天是三天前，不过要说是聊天也不太算是，当时我分享了一段搞笑影片给她看，还问她不觉得那则影片有一种熟悉感吗？我会这样问是因为小学时在她身上发生过类似的事，想说可以藉故开啟个话题，但她看了之后只回了我一句，「哈哈，笑死。」就没了下文。
    哈哈，笑死。这句话不断在我脑中徘徊，我都想说我是不是对戴沁凌有着太多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拿出手机犹豫着该不该再传个讯息给戴沁凌，提前告知她说，我可能没办法依约找到水晶球了，可是又不想就这么宣告自己的失败，亏我当初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帮她找到，现在却想提前放弃，但如果不提早说的话，说不定她会来不及准备其它的礼物，可是我又不想看到她失落的表情。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定睛一看竟然就是戴沁凌打来的。
    我立刻接起电话，「嗨，沁凌，有什么事吗？」
    戴沁凌语带迟疑地说：「宇扬，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下午喔，应该没事，怎么了？」
    「噢，没什么，就……突然想起你好像有一杯饮料还没请我，今天刚好有点想喝饮料。」
    「过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正暗自窃喜钱省下来的说。」其实要不是她提起，我已经忘了还欠她饮料这件事。
    「有免费饮料可以喝，我怎可能会忘记，我还要点杯最贵的来喝呢。」戴沁凌发出得意的笑声。
    「当然没问题，只是追求昂贵奢侈的东西容易让我们心灵迷失，朴实无华才是本道，你可要三思才是。」
    「噗，你还真会说。」
    小聊了几句后，我们约好下午三点时在她家附近一间有内用座位的饮料店碰面。
    到了三点时，我依约来到那间店里，可是并没有看到戴沁凌的身影，没想到一向准时的她也会有迟到的时候，再等了约五分鐘后才见她匆匆快步走进店内。
    「不好意思，刚有事耽搁了一下。」戴沁凌说话时呼吸还有点急促。
    「没事的，慢慢来就好了，重要的是要注意安全。」我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只是照江湖惯例，迟到的人要先罚三杯。他们店内的芋香珍奶听说很好喝，那么我就先帮你点个三杯好了。」
    「你只是想看我喝到吐奶可以直说。」戴沁凌嘟起了嘴。
    眼前的戴沁凌和之前的她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仔细一看应该是因为她把瀏海修得很短的关係。
    戴沁凌伸出手盖住额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瀏海剪的很丑。」
    「不会啊，这样看起来比较清爽。」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瀏海剪这么短，脸看起来会比较长，就像马一样。」
    「乱讲，明明看起来就清爽有神，怎么会像马呢？虽然你也很爱胡萝卜就是了。」
    「后面那句是多馀的吧。」戴沁凌对着我瞇起了眼。
    随后我点了一杯奶盖绿茶，她点了一杯鲜奶茶，就这么天南地北聊了很多，过程中聊天的氛围都是轻松愉快的，这让我有些迷惘，因为这段时间我们相处下来，有时会觉得我们关係融洽、无话不谈，有时又会觉得她的态度有点冷漠，似乎有想疏远我的感觉，使我因此常觉得患得患失，难道这就是人常说的女人心海底针吗？
    后来我们聊起了和占卜相关的话题时，我才想起应该要和戴沁凌说一下我找不到水晶球的事。
    我低下头语带歉疚，「呃，沁凌，我有个坏消息要跟你说。」
    戴沁凌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是很坏的消息吗？我是不是应该先深呼吸一下。」
    「就之前答应帮你找水晶球的事，我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亏我之前还说得很自信，答应会帮你找到。」我挠着头。
    戴沁凌按着胸口吐了一口气，「呼，我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你刚的表情很像是要告诉我，你得了什么绝症之类的。」
    我扶着额头，「你们女孩子就是偶像剧看太多了。」
    「水晶球的事你就不用放在心上了，我已经又找到另一个适合送给对方的礼物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玻璃窗外有个目光在直视着我，我把视线往窗外看去，站在外头的是个脸色苍白且身形消瘦的女生，她的眼神中带着某种哀怨。
    戴沁凌在这同时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窗外，没想到的是，她对着那个女生挥了挥手，那个女生露出微笑也向她挥了挥手，接着那个女生便转头直接走向对街。看来应该是戴沁凌认识的人。
    「不好意思，宇扬，你等我一下喔。」说完后戴沁凌起身快步走出店外，朝着那个女生追了过去，感觉起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她说。
    只见戴沁凌露出忧心的神色在和那个女生说话，而那女生只是苦笑地点点头，真不晓得她们到底在聊些什么。
    就这么过了一会我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我低头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罗晓佩的声音，「学长，你在做什么呢？」
    「就和朋友在市区喝饮料聊天。」
    「喔，这样你应该不方便。」罗晓佩的声音显得有点沮丧。
    「怎么了吗？」
    「呃……没什么事，学长，你忙吧，那么先这样。」罗晓佩说完就准备掛上电话。
    罗晓佩说话的语气像是有什么事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感觉。
    「我们都这么熟的朋友了，不用这么见外，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就说看看嘛，搞不好我可以帮得上忙喔。」
    罗晓佩沉默了一下才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我把脚踏车锁的钥匙搞丢了，我现在没办法骑车，只能回宿舍拿备份钥匙来开锁了。原本想说可以坐计程车回去拿，但我刚才发现我连钱包都忘了带，没关係，我再想办法就好了。」
    「你现在在哪？」
    「东诚二路上的那间书店附近。」
    我看着店内墙上的时鐘，时间是四点多，我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晓佩，不然这样好了，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在书店逛一下，等我这边结束就过去载你。」
    「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
    「不会啦，反正我从这边过去不用十分鐘。」
    「谢谢学长，你的大恩大德我真的难以回报，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想为你献声……」罗晓佩害羞地说。
    「啊？」我怀疑我的耳朵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唱首动听的歌给你听，今年我有报名校内的歌唱比赛，到时如果有空的话希望你能来听，那首歌我练了很久，一直想唱给学长听听看。」
    「呵呵，没问题，如果有空的话，我一定去帮你加油，那么就先这样囉，晚点见。」
    「我会在那附近走走逛逛，你慢慢来就好了，那么待会见囉。」
    在掛掉电话后我转头看向窗外，已经看不到戴沁凌和那个女生的身影，就在我把桌上的饮料喝到剩一点点时，戴沁凌从我身后走回到我对面的座位上。
    「刚站在店外的那个女生是你的朋友吗？」
    「嗯，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那颗水晶球就是为她找的。不过她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整个人变得憔悴许多，我刚就是过去关心她一下。」
    「她怎么了吗？」
    「我也很想知道，但她似乎不愿意告诉我。」戴沁凌垂下头。
    从戴沁凌脸上忧愁的表情可以知道，她真的很为她的朋友担心。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鐘，「也许，你可以多陪她聊聊，就算一起散散步也好。陪伴，对心灵来说是很好的治癒。她应该还没走远吧，看你要不要现在过去找她。」
    戴沁凌抬眸望着我，脸上露出一种复杂得让我难以解读的表情，她蹙着眉缓缓开口说：「这个提议很不错。」
    「每个人都会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这时候朋友就是最厚实的依靠，所以如果哪天你遭逢困难，希望你也不要吝惜让我知道。」
    「嗯，我明白了。」戴沁凌低下头把桌上的饮料喝完，接着她站起身拎起包包，「今天真的很谢谢你的招待。」
    戴沁凌说话的语调变得客套起来，无形中让我们之间多了种隔阂感。
    「不用客气，只是一杯饮料而已，改天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吃美食吧。」
    「嗯嗯，有机会的话。」
    戴沁凌对着我挥了挥手并拿起手机打给她的朋友，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店外朝着对街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戴沁凌脸上的表情可以感受到她似乎不太开心，真不晓得她跟朋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拿起杯子大口喝完剩下的饮料，走出店外后我跨上机车，朝着罗晓佩刚说的地点骑去，在经过戴沁凌住处的路口时前方亮起了红灯，我特别回头往她住处的楼下看了几眼，当下我看到一个男生在她家门口附近来回张望，行跡看起来有点鬼祟，我又认真看了一下那个男生，他不就是我在酒吧里两次遇见的那个混血男子吗？
    他怎么会在这附近逗留呢？该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意图吧，还是其实跟戴沁凌有约呢？可是刚她怎么都没提起？不过话说回来我又不是她的谁，她也不会什么事都跟我报备吧。
    身后响起宏亮的汽车喇叭声，前方的绿灯不知何时已经亮起，我猛催油门，试图让狂风把脑中的那些杂乱想法都给吹散。

 第十四章 不太顺遂的日子─戴沁凌（１）

    昨晚真是个糟糕的夜晚，一支舞都没跳到，又淋到雨，还在屋簷下遇到前男友，害我整个心情变得很烦躁。回家之后我完全没用手机，只是听着音乐、盯着天花板发呆到深夜，这是我被烦心琐事侵扰时最常做的事。
    应该是昨晚淋到雨的关係，今早醒来头有点昏沉，点开手机来看有好几则未读讯息。
    我先点开孙宇扬传给我的讯息，是昨晚传来的，他问我是不是没参加舞会，不然怎么都没看到我。
    「你都有学妹陪你跳舞了，哪还需要我。」我嘴里不自觉嘀咕。
    我当然不可能把心中的os告诉他，所以就回他，因为临时有事所以就没去了。
    其它讯息里有好几封都是杰斯传来的，内容无非是问我在做什么？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好听的音乐？如果有的话可以推荐些歌单给他。有时他还会推荐一些好用的热卖商品给我，比较令我惊奇的是，我常逛的一些店家他都知道，对于一些女性用品也都瞭若指掌，真难想像一个男生会对女性用品这么有研究。
    而像这样硬找话题尬聊的讯息每隔几天就会传给我，基于礼貌我都还是会回他，只是没很热络就是了。我简单打了几句回覆他的话，在按下传送时我突然想起了徐吟姿的事，于是我打算先用试探的方式问他看看。
    「听吟姿说你们昨天中午有一起吃饭，是吃哪一间呢？」
    讯息一传出去，马上就收到回传讯息，「是间叫巴菲乐的义式料理，挺好吃的，你有兴趣的话，下次可以带你去吃。」后面还附上个笑脸的贴图。
    「吟姿吃完有说什么吗？她觉得好吃吗？」
    「她觉得很不错，尤其是甜点，她吃了讚不绝口。听完有没有心动的感觉呢？」后面附上了一个偷笑的表情贴图。
    「那她有没有跟你提起什么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你指的是什么？」
    我握着手机思忖了一下，然后再继续打字，「比方说像是感情方面的事，还是有遇到什么挫折之类的。」
    这个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是孙宇扬回传讯息过来，问我想好要喝什么饮料了没，我回他，想到之后会再告诉他。现在只要想到孙宇扬，脑中自然浮现的都是昨晚他和学妹跳舞的画面，这让我不是很想和他聊天。想想，我还真是小心眼。
    这次杰斯隔了比较久才传回讯息，「我们聊天的内容多半间聊比较多，不太会聊到自己的私事，不过她最近真的好像比较没那么开朗。」
    「怎么说？」
    「我也不会说，就只是种感觉。也许，我们可以约她出来喝点小酒好好聊聊，她的心情应该就能变好了，这个提议很不错吧。」
    「我也觉得她有点闷闷不乐，但我不知道原因，才想说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可以跟我说。」我在后面附上一个拱手拜託的表情贴图。
    「如果我知道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只是我瞭解她的事不见得比你多。」
    过了一会杰斯又传了讯息过来，「不然这样吧，她的生日要到了，我们可以帮她办个生日趴，把她的好朋友都找来，我想她应该会很开心。」
    「这个主意还不错，我可以跟她说看看。」
    这段时间孙宇扬还陆陆续续传了几封讯息过来，我皆用很简短的方式回覆他的讯息，回到后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他了。
    由于我不习惯用语音输入，加上打字的速度有点慢，所以每回一则讯息都要花上一点时间，这也是我不爱用手机传讯息聊天的原因。
    在和杰斯间聊了一阵后我发现，他好像真的对徐吟姿身边发生的事没太多的瞭解，难道我之前的推测都是错的吗？徐吟姿和杰斯根本没有所谓感情上的拉扯，导致徐吟姿心情低落的原因，其实是其它的事。那有没有可能是杰斯有所隐瞒，故意不把事情真相跟我说呢，但他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看来还是直接打给徐吟姿好了，说不定她今天心情比较平隐了，会比较愿意跟我聊。
    于是我草草结束了和杰斯、孙宇扬的聊天，拨了通电话给徐吟姿，但电话响了很久直到最后转入语音信箱都没人接。我只好传封讯息给她，希望她看到时能回我电话。
    我一直到下午五点才接到徐吟姿的回电。
    「沁凌，不好意思，我今天早上出门忘了带手机，所以现在才回你电话。」徐吟姿的声音听起来比昨晚有朝气许多。
    「别介意，我也很常忘记带手机出门。吟姿，你有好一点了吗？」
    「睡一觉起来就好多了，只是个小感冒，没什么的。」
    「那你想好晚餐要吃什么了吗？」
    徐吟姿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还是改天再一起吃饭好了，我今天的食慾不太好。」
    「你中午有吃吗？」
    「吃了一碗粥。」
    「没去看医生吗？」
    「没事的，多休息就好了。」徐吟姿乾咳了几声。
    「没关係，我们改天再约，你就多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帮忙，请不要客气，儘管开口。」
    「嗯，没事的，不用担心。」
    「对了，杰斯提议说想在你生日时办个生日趴，你觉得怎样呢？」
    徐吟姿停顿了一下才说：「好呀，应该很有趣，你们还真有心，有想好办在哪里了吗？」
    「细节我们还在讨论。」
    接下来的话题都围绕在要去哪庆生，在聊天的过程中可以隐约感觉徐吟姿的心情还是处于低落状况，只是她尽力在压抑着她的悲伤，要问我怎么知道，我只能说，在她说话的字里行间都隐隐流露着淡淡的哀伤，每次呼吸都有着像是在叹气般哀愁，而我本身也有类似的经验。
    直到掛上电话她都没有把内心的话说出来，我只能默默祈祷这样的悲伤不会跟着她太久。

 第十四章 不太顺遂的日子─戴沁凌（２）

    「学姐，请问你们班有位叫戴沁凌的吗？」
    一个留着妹妹头的女生在下课时从窗户把头伸进教室，班上的同学皆把目光都投射在我身上。
    「沁凌，有人找你。」其中一位同学转过头来叫我。
    我走出教室后那个妹妹头女生把一朵玫瑰花和小卡片递给我。
    「这是我们康联社三不五时爱要即时的活动，有委託人送玫瑰和卡片给你，但他没有留下姓名。」
    我没有伸手接过花和卡片，只是呆望着那朵鲜红的玫瑰。
    「学姐，如果不喜欢，可以拒收没关係。」妹妹头女生露出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不过那男生是个长得很有型的帅哥喔。」
    为了避免造成她的困扰我伸手接过了花和卡片，妹妹头女生喊出她们活动的口号后就一溜烟消失在走廊上了。
    我打开卡片，里面只写了几个字，「每朵花都带表着对一个人的思念，我不敢有太多的思念，因为它总会侵蚀着我濡弱的灵魂。」
    这苍劲有力的字跡一看就知道是林学文的字，如果是三个月前我收到这张卡片或许我会感到雀跃不已，但现在的我已经慢慢走出来了，不会再沉溺于对过去的美好幻想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段感情会走到破裂，存在着许多没解决的问题。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必须不断提醒自己，否则復合的想法就会佔据我的大脑。
    我走到垃圾桶前原本想把花和卡片都丢进去，不过想想又觉得算了，因为如果让身旁的其他同学看到，他们应该会觉得我是个视别人心意为粪土的傲娇女，所以我还是先把它带回家好了。
    下午回家时突然下起了午后雷阵雨，我被雨淋得措手不及，急忙躲进一旁的骑楼里，好几个人也都跟着走了进来。大家不是为了拿伞就是要穿雨衣，在这群人当中，手拿一朵红玫瑰的我是最显眼的，这让我看起像是个相信网路爱情的女孩，而手上的红玫瑰是让对方好辨识的约会记号。这样的突兀感让我觉得不太自在，看来出校门时我就该把玫瑰花扔掉的。
    我低着头从包包里拿出雨伞，此时我感觉包包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我一手拿着玫瑰花和伞，一手则忙着掏出手机。讯息是孙宇扬传来的，传的是一段犯蠢的搞笑影片，内容是有个不长眼的人一边和旁人嬉戏最后跌进了水沟里。孙宇扬接着问我看到这影片有没有种熟悉感。
    的确，这部影片有种熟悉感，因为小学时曾发生过类似的事，那时下课我只顾着兴高彩烈地和李友翔聊天，然后一个步伐踉蹌一脚就踩进了旁边的水沟里，使得我的鞋子沾满了烂泥，连同袜子也都溼了，而当时在旁边笑得最大声的就是孙宇扬，他那开怀大笑的表情特别让人觉得欠揍。
    我只打了，「哈哈，笑死。」来回覆他。但又觉得只回这样好像太冷漠了，于是我掏出手机准备再打字，这时濡溼的瀏海弄到我的眼睛很不舒服，我下意识用拿着玫瑰花的手去拨瀏海，结果这个动作让我被玫瑰上没除乾净的刺扎到了手，我吃痛地身体缩了一下，没想到我的手机就这么脱手飞了出去，且不偏不倚地穿过水沟盖的孔直接落进了水沟里。
    「哈哈，笑死。」这是我在手机上看到的最后文字，且不断地在我脑海里复诵。
    我愣在原地好一阵子，最后归纳出这件事给我的四个啟示。第一，我上辈子应该和水沟有仇，它才会一再地对我展开报復。第二，下雨天真的会让我倒楣，如果可以应该尽量避免外出。第三，我的瀏海太长应该要剪了。第四，我早该丢掉那朵玫瑰的。
    我望着水沟盖里的那片漆黑，心想，看来我这两天都没有手机可以用了。
    回家的路上脚步特别沉重，心情也格外沮丧，为了改变心境，摒除身上的霉运，我专程跑去剪了头发，还特别吩咐设计师瀏海要短一点，结果剪完后让我有点后悔，因为瀏海修得太短，让我的脸视觉上变得比较长，看起来会有点像马的脸，不过算了，或许改变了造型，运势也会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
    隔天我去重办了一支手机，而真正拿到新的手机又再过了两天。
    我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是点开和孙宇扬的聊天视窗，但发现里头的聊天纪录都不见了，我失落地垂下肩膀。
    回想我上次和他聊天是三天前，他传了个别人犯蠢的短片给我，而内容和我小学时犯的蠢事有几分像，昨天我又想到这件事时我才突然记起那件事的后续。那时孙宇扬在捧腹大笑完后就突然消失了，再看到他时他拿着一个塑胶袋和一双拖鞋，他笑着对我说：「溼掉的袜子和鞋子可以装在这袋子里，把脚洗乾净后穿上这双拖鞋吧，不然脚会臭掉的。」
    细细回想孙宇扬还做过许多类似这么贴心的事，只是这些事我最近才陆陆续续想了起来，而我以前似乎对他这样的温柔视而不见，看来我是个会把别人对我的好视为理所当然的人。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突然想打通电话给孙宇扬，但又没特别想和他说什么，只是单纯想打电话给他而已，这会不会就是思念一个人的感觉呢？可是没找个理由就打给他，好像有点怪怪的，我思索了一下，突然想到他还欠了我一杯饮料。
    在按下拨话键时，我意外地有点紧张，电话只响了一声孙宇扬就接起了电话。聊天时我都用朋友间开玩笑的语气和他说话，不然我怕聊天的氛围会有点尷尬。好在那样的尷尬感并没有实际发生，我们聊天的过程都是轻松詼谐的，就像是熟稔的老朋友那样，最后还约好三点要在这附近的饮料店碰面。可是话又说回来，我对他来说会不会真的只是熟稔的老朋友而已呢？
    接近三点时我从住处公寓大门走出去时，看了一眼在门边的信箱，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我常会觉得我的信有被人拆开来的感觉，虽然信箱里的信大部分都是些不重要的广告dm或是手机缴费单，但还是让我有点在意。
    在走出大门后没多久后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萤幕显示是徐吟姿打来的，这让我有点意外，因为我已经有半个月没她的消息了。
    自从那晚舞会结束后她就有点闷闷不乐，虽然打电话给她都还是会跟我聊，但可以明显感觉不如以往的热络，且要约她出来时她都会藉故推辞，这让我有些难过，因为我真的把她视为重要的知心好友，要是遇到什么挫折我会希望她能告诉我而不是独自承受，不过后来想想，这样的想法可能太自以为是了，毕竟每个人心灵疗癒的方式都不一样，所以我后来决定就暂时不要去叨扰她，多给她一点沉淀心灵的空间。
    「沁凌，你在外面吗？」徐吟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对呀，待会跟朋友有约。」
    「齁，是要去约会吗？」
    「呃……也不能算是约会啦，可能比较接近朋友间的聚会吧。」
    「听起来没这么单纯喔，我猜猜看，应该是个男生，且说是朋友间的聚会其实只有你们俩人对吧？」
    「对啦，就……之前在酒吧遇到的那位小学朋友。」我话说的有点靦腆。
    「喔，我记得他叫孙宇扬对吧。」
    「没想到你还记得他的名字。」
    「你们要去哪里约会呢？」
    「只是去我家附近那间叫妮娜的饮料店聊个天而已。」
    「真好，感觉你的生活过得很充实呢。」
    「还可以啦。倒是吟姿你……最近还好吧？」说出这句话时我显得小心翼翼。
    「很好呀，你觉得我过得不好吗？呵呵。」徐吟姿发出不太自然的笑声，让我有点替她担心。
    当我想再多询问一点她最近的近况时，她却扯开了话题，跟我聊些她最近去了哪里买了哪些新的战利品。又聊了几句之后我看了一下时间，竟然已经三点了。
    「吟姿，不好意思，我晚点再打给你，因为我可能要迟到了，所以……」
    「喔喔，抱歉，刚聊得太忘我了，忘了你还有最重要的约会，有空再聊吧。」
    掛掉电话后我快步朝着饮料店衝去，一路上我都还想着徐吟姿的事，这令我有点不安，希望是我想多了，她是真的一切安好。

 第十四章 不太顺遂的日子─戴沁凌（３）

    当我马不停蹄地抵达饮料店时，孙宇扬已经悠哉地翘着二郎腿在里头等候了，走进店里后我连忙低着头和他道歉。他满脸柔情地对我说，不用急，慢慢来就好，安全比较重要，接着他开玩笑说要罚我喝三杯珍奶。坦白说我挺喜欢和他这种轻松自在的互动方式，可以让我暂时忘却许多烦人的俗事，这可能也是我喜欢孙宇扬的原因之一吧。
    我们天南地北聊了很多，后来聊到了命运的相关的话题。
    「我问你喔，你相信命运是被决定好的吗？」
    孙宇扬偏着头，「相信吧。」
    「怎么说？」
    「你不觉得我们身边遇到的很多事都像是多年前注定好了的吗？就好比我们会一起坐在这边喝饮料，可能已经在我们小学时就决定好了。」
    「可是从小学毕业到现在也过了十年了，中间的变数应该很多吧。」
    孙宇扬摆了摆食指，「我们都有专属于自己的行为准则和想法，也有固定的行为模式，在这样的框架下我们会觉得自己做出了选择，但其实那样的选择都是早被注定好的结果。你不觉得很多时候自己在犹豫、抉择时，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有很清楚的答案了吗？」
    「这么说好像有一点点道理。」
    「所以就命运论来说，」孙宇扬用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我，「我们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他轻咳一声接着说：「喝饮料。」
    他是故意戏弄我的吗？亏我刚的心跳多跳了好几下。
    后来我们的话题又延伸到运势和占卜这个方面，我才发现我和他的命格是迥然相反的，他说雨天常会为他带来好运，而对我来说雨天总是厄运连连，不知道如果我们雨天时待在一起运势会不会中和一点。
    当聊到占卜时孙宇扬突然变了脸色，然后对我说有坏消息要告诉我，害我整个人紧张了起来，还好他只是要说他找不到那颗水晶球的事，不过这样看来我只能再找时间买个漂亮的耳坠当徐吟姿的礼物了。
    这时我发现孙宇扬的目光直盯着落地窗外，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想到发现徐吟姿正站在店外望着我们，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她，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
    我对着她挥了挥手，她也微笑地朝我挥手，接着她转过身准备要走到对街去，看到她的模样顿时让我有点担心。于是我要孙宇扬等我一下，便离开座位追了过去。
    在徐吟姿要走向对街时我拉住了她的手。
    「吟姿，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吟姿转了转眼珠子，「喔，就刚好经过这里，想说顺便看一下你说的这间饮料店长怎样。」
    我握着她的手背，「你还好吧，几星期不见，感觉你瘦了好多？」
    「对呀，是真的是瘦了不少，你会不会有点忌妒我呢？」徐吟姿扬起唇角。
    我叹了口气，「看你这样都令我感到心疼，吟姿，我们等一下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不用陪我没关係的，我等一下已经想好要去哪逛了，况且别忘了，你还有重要的约会呢。」
    「可是我比较想和你聊聊天。」
    「别担心，我只是最近吃得比较少而已。对了，杰斯有和我说要帮我庆生的事，他说他有朋友的餐厅开在山上有包厢还有夜景可以看，我想约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一起去那里狂欢一下，怎样，听起来很不错吧？」
    「是不错，可是……」
    徐吟姿把手指放在我的唇瓣上，「没事的，相信我，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时间会带走一切的。」
    「真的不和我一起吃晚餐吗？」
    「改天吧，你有你的约会，我也有我的生活规划。」徐吟姿对我眨了下眼并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她把我转过去面向坐在店里的孙宇扬，「而当下你要做的就是，把握好眼前的每一次机会。」说完徐吟姿便快步走向对街。
    我目送着徐吟姿的背影离开后，回过头时看到落地窗内的孙宇扬正讲着电话，当我推开玻璃门走向他的身后时，正好听到他开口说：「晓佩，不然这样好了，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在书店逛一下，等我这边结束就过去戴你。」
    我的心头瞬间一沉，一阵酸楚油然而生，身体感到僵硬无法再往前踏出一步，只好转身先走进洗手间，因为我知道当下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如果贸然直接回到座位上可能会让接下来的气氛变得尷尬。
    我在洗手间的洗手台前做了好几次的深呼吸，并不断对自己说：「戴沁凌，你不过是他的朋友，你不能不开心也没资格不开心，你要学会兴然接受这一切，因为这都是你优柔寡断造成的结果。」
    我对着镜子放松脸部的表情，直到自己能露出自然的笑容，我才走出洗手间。回到座位时孙宇扬已经讲完电话，他问起了我徐吟姿的事，我简单说明了她的情况，且告诉他就是看到她的模样很憔悴，刚才会跑去关心她一下。
    孙宇扬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鐘，然后提议我可以现在过去陪徐吟姿聊聊，还说陪伴对心灵来说是很好的治癒，虽然他话说的动听，但我心里清楚明白，他只是想赶快离开这里，好去载他的可爱学妹。
    「戴沁凌，要平心静气，要和顏悦色。」我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才开口跟孙宇扬说他刚的提议很不错。接下来我们说话的气氛变得有点尷尬，我喝完桌上的饮料就和他道别并马上离开店内，因为我想他现在应该很急着去戴他的可爱学妹，我若再拖延他的时间岂不是坏了他美好姻缘。
    在离开饮料店时我拿起电话打给徐吟姿但她都没有接，随后我没有直接回家，只是在附近漫无目的地一直走，这是让我心灵平静的一种方式。
    后来我在路上还意外地遇到了杰斯，他说他有一位家教的学生住在附近，所以他常会经过这里，他还和我聊了一些关于徐吟姿庆生会的事。平时我没很喜欢和他聊天，因为只要一聊起来就会没完没了，不过今天我却发现，在感到孤单的时候有个人陪你聊些无聊的话题，感觉好像还不差。

 第十五章 友谊的界线─孙宇扬（１）

    我骑车的速度相较平时快了一点，加上一路上没遇到太多的红灯，所以用了比预期还短的时间就到达目的地。我刚把机车停在东诚路上的书店门口，车子都还没熄火后座就突然有个人坐了上来。
    「学长，你好快喔，我原本想说你至少要过半个小时后才会过来。没想到不到二十分鐘你就来了。」
    我回过头，罗晓佩笑咪咪地看着我，她今天穿得很休间，这应该是她自己逛书店时会有的打扮。
    「从那间店到这里车程不用十分鐘，加上你打来时我那边的聚会刚好要结束了，所以就马上过来了。」
    「学长，真不好意思还这样麻烦你，不然这样吧，晚餐由我来请客。」
    「不用啦，只是举手之劳。」
    「你就给我个机会报恩一下，不然我会内疚的。」罗晓佩双手合十做出拜託的手势。
    看着罗晓佩撒娇的模样，我突然想起了卢俊生那天和我说的话，他难得一脸正经地对我说：「你应该要好好思考一下和晓佩日后的关係，一直这样装傻不是男人该做的事，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该给对方一些明确的表示，别让对方一直有着错误的期待，这也是我的爱情原则。」
    这个问题过去我几乎没意识到，自然也没有认真思考过要怎么处理。罗晓佩有着令人着迷的人格特质，她同时也是我重要的红粉知己，我知道在感情世界里爱情和友情的界线有时会有点模糊，但如果我一直踩在那条曖昧的边界上没有表态，日后可能会给对方的心灵带来更大的伤害，所以现在应该适时地拒绝她的邀约，这应该也能算是某种程度的表态吧。
    「我看还是改天有机会再……」
    我话还没说完罗晓佩就盯着我的脸说：「学长，你刚喝的是奶盖类的饮品对吧？」
    「你怎么会知道？该不会你真的会读心术吧。」
    「不然你之前一直都觉得我在呼咙你吗？」罗晓佩瞇起了眼，接着笑了出来，「不过这次我会知道，是因为你的下巴沾到了奶盖。」她用着带有某种情意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伸手将我下巴上的奶油抹去。
    我有点尷尬地转过头，「我先载你回宿舍拿钥匙好了。」
    骑车回宿舍的路上罗晓佩不断和我聊天，聊的多半是以前社团的事。
    「学长，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对我有什么印象。」
    「就很活泼、开朗吧。」
    「还有其它的吗？」
    我偏着头，「感觉你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
    「好客套的答案。那么，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感觉吗？」罗晓佩说话时很贴近我的耳边，让我感觉耳畔有种温热感。
    「应该会觉得我看起来很拙吧。」
    「我第一眼见到你时，我觉得你是我的救世主，全身发出金色的光芒。你的身手矫健，运动细胞很好，还是个非常热心的人，且是热心到不要命的那种。」
    「呃……才第一次见面，你是如何看出我运动细胞很好且是个热心的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和我心中的一个小秘密有关喔。」
    听到这里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但她接着说：「改天有机会我再解释给你听吧。」
    顿时间我的心情有种放松的感觉，我想我可能还没准备好该如何面对这种复杂的感情难题。
    罗晓佩用手指向旁边的一间新开的速食店，「学长，不然等一下我们来吃这间好了，它的网路评价很不错喔。」
    「感觉还不错，不过我今天没很想吃速食，所以还是改天好了。」
    罗晓佩把指向另一头的马路旁，「不然吃那间铁板烧好了，这间我之前吃过，还满好吃的。」
    「晓佩，你真的不用特别请我吃饭，朋友之间的帮忙本来就是应该的。」
    「学长，你说谎。」
    「我哪有？」
    「我觉得今天就算我不是你的朋友，要是遇到了困难你还是会帮我的。」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当然是因为学长是个超级无比热心的好人囉。」罗晓佩把头轻靠在我的背上。
    我挺直了腰桿，屁股缓缓往前挪了一下，「我也有很坏的一面，只是你不晓得而已。」
    「比方说？」
    「比方说，我丢垃圾常没做好分类，还有过马路时常不走斑马线。」
    「这样真的很坏，不过完全没动摇学长在我心中的好人形象喔。」
    「所以你会想发张好人卡给我吗？」
    这句话说完我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我只是想开个无聊的玩笑，并没有想搞曖昧调情的意味。
    「我是绝对不可能发好人卡给学长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被她这么一问，我霎时说不出话来，脑海中想着的是，要怎么在尽量不伤害她情感的条件下，跟她表明我们只适合当知心朋友。
    罗晓佩见我没说话便继续接着说：「发好人卡根不足以表扬学长好善乐施的行为，所以至少应该要有个受奖典礼再颁个好人勋章给你才对。」
    我乾笑了几声表示认同，之后罗晓佩和我聊起她最近有趣的生活琐事，我们便和往常一样自在地一路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宿舍，她进去拿了钥匙后我又载她回她停脚踏车的地方。
    她下了机车后对着我挥了挥手，满脸笑容地对我说：「学长，真的很感谢你今天特别来载我，至于请你吃晚餐的事，还是改天好了，我刚突然想起晚上有跟同学约好要一起做报告。」
    「只是小事用不着放在心上，以我们这么好的朋友交情不需要这么客套的。」
    罗晓佩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只是点了点头。
    我挥手和她道别后就骑车离开了，离开时我从后照镜看着罗晓佩的背影，她弯着腰像是从包包里拿出了面纸，然后朝着自己的脸部轻轻地擦拭，而她的这个动作缓慢地在我的脑海里回放了好几遍。

 第十五章 友谊的界线─孙宇扬（２）

    最近的生活过得很平淡，周遭都没发生什么值得记忆的事，所以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但总有一种预感，好像有某件事将要发生，而某件事指的是什么，我自己也完全没有头绪。
    看着窗外洁白的云，想起了好像很久没下雨了，难怪最近都没什么好运的事发生。点开手机的讯息栏，看着和戴沁凌的聊天纪录，最后一次和她聊天是在前天，但她回讯息的速度很慢，让聊天的氛围显得不太热络，我想应该是要毕业了又接近学期末，让她有很多事要忙吧，所以这阵子还是先不要打扰她好了。
    至于我，明明已经快到期末考週了，却没有一点念书的心情，有时总会想着要毕业了，心里却有种还有事情未完成的不踏实感，这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种毕业恐慌症。
    金融实务下课后，在走廊上卢俊生过来搭着我的肩，「看你今天无精打采的，是不是遇到什么挫折了，如果有的话不妨说出来让我嘲讽一下，或许能让你化悲愤为力量也说不定。」
    「也不算遇到挫折吧，可能只是要毕业了，都没做点什么来充实自己，感觉生活有点空虚。」
    卢俊生挑着眉看着我，「你这句话的涵义很广喔，如果你是想趁毕业前好好放浪一下形骸，可以跟我说，我有很不错的提议。」
    「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唉，你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趣。」卢俊生摇了摇头，「对了，你的爱情抉择最后怎么样了？」
    我耸了耸肩，「没有怎样，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几乎没什么改变。」
    卢俊生直盯着我的脸，「真的吗？可是我前几天遇到晓佩，感觉她心情不太好，我还在想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令她伤心的事。」
    被卢俊生这么一说，我好像这阵子都没在早餐店遇到罗晓佩了。
    「你们有聊什么吗？」
    「就只是寒暄几句而已，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她可能心情不好，不然以往来说她是十分健谈的。你们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我把那天去载罗晓佩的经过简单讲述了一遍。
    「这么听起来你是打算慢慢疏远晓佩是吗？」
    我搔了搔头，「不能说是疏远吧，我只是单纯觉得先冷却一下我们间的关係，也许对我们彼此都好。」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阿俊，你会感觉内疚吗？」我望着天空的白云，「对于让女孩子伤心这件事。」
    「很久以前会。」卢俊生摩娑着下巴，「但后来觉得，失恋是每个人都会经歷的过程，若让自己一直沉溺在自以为是的情感当中，没人帮得了你，而同情和内疚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很没必要不是吗？」
    「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只是难免还是会想，自己是不是能做些什么，好让我和她的友谊不要就这么彻底破碎。」
    「以我的经验来说，这是非常困难的。」卢俊生把手插进口袋悠悠地说：「你既然都做了选择，就别想这么多了，把专注力放在自己真正想做且该做的事就好。」
    这时迎面走来的女同学脖子上戴着一条闪闪发亮的金色项鍊。
    「对了，结果你后来还有遇到许纹琪吗？」
    卢俊生摇了摇头，「她就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那如果都没再遇见她，你打算把项鍊一直放在身上吗？」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耶，因为我始终觉得我还会再遇见她。既然都提起她了，不然中午我们就去一起去吃一间她之前常会去吃的店，我个人觉得还满好吃的。」
    卢俊生详细介绍起那间店有哪些可以尝试的菜色，及它们的各种特色和口味，甚至有哪些隐藏菜单他都知道，我想他应该去过那间店很多次。这令我觉得，他说让女生伤心不会使他感到内疚是骗人的。
    ***
    平淡的日子又过了好几天，我一直觉得会这么平淡地过完这学期，甚至会到毕业，直到我又在早餐店遇见了罗晓佩。
    今天早上难得又下起了小雨。我走进熟悉的早餐店，跟老闆点完一样的早餐，走到座位区时便看到罗晓佩独自一人坐在座位上看着菜单。
    当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该把我的早餐改成外带时，罗晓佩忽然抬起头对我微笑地招手，并拉开身旁的座位。从她脸上自然的笑容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心情不好的感觉，这让我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其实她根本没有因为我的因素而心情低落。
    「学长，早喔。」
    「嗨，晓佩，有一阵不见了。」
    「对呀，我最近都在熬夜赶期末报告，所以睡得比较晚，就没过来这里吃早餐了。」
    「我以为你可能找到更适合你口味的早餐店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最近还真的品嚐了不少美食，我还打算製做出属于自己的美食地图呢。」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做好记得跟我分享一下。」
    罗晓佩从包包里拿出五顏六色好几张的店家名片摊开放在桌上，「你看这些都是我最近造访过的店家，对我来说不同的心情有着对应适合吃的食物。」
    「可以说来听听吗？」
    「当然可以，如果我今天心情很亢奋我会比较偏爱辛辣的食物，这样可以让我感到加倍的刺激，如果我今天心情烦躁我会吃一些口味较酸的食物，这样可以镇定我的心神，当然要是今天心情很低落的话，我一定会吃下很多的甜食，让我能有甜到心头的感觉，我想全天下的女生都是这样吧。」罗晓佩勾起唇角。
    「那么带有苦味的食物呢？你在什么时候会想吃苦味的食物？」
    罗晓佩托着下巴，「我不喜欢有苦味的食物，如果要说什么时候会吃的话，应该是我精神错乱的时候吧。」
    随后她指着桌上的店家名片一一做介绍，过程中我们的对谈轻松自在，之前想像中的疙瘩好像几乎不存在，这让我不禁觉得，会不会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我们还是可以简简单单地像这样一直当朋友的。
    罗晓佩拿着其中一张名片说：「这间店是我近期吃过最好吃的店，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去吃看看，不过那间店的服务态度有点差就是了。」
    我看到那张名片上的店名，不由得让我的眼睛为之一亮，因为它的店名叫做「雪舞精饌」。

 第十六章 危机降临─戴沁凌（１）

    最近徐吟姿的心情似乎有慢慢好转，她开始会主动打电话找我聊天，昨天在学校看到她时气色也好了很多。虽然我仍旧不知道她之前到底怎么了，但能看到自己的朋友走出低潮，我还是很替她感到开心。
    今天早上下起了毛毛雨，加上我的眼皮跳个不停，这让我有点担心是不是又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衰事。我才刚这么想完，上午去附近的商场採购玩团康游戏需要的东西时，购物袋的提绳就突然断了，里头的东西还这么不偏不倚地掉在一滩积水里。这种时候我也只能安慰自己，衰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应该就不会再发生更倒楣的事了，我是说应该吧。
    我去商场买的那些东西是为了晚上帮徐吟姿庆生所做的准备，地点选在杰斯朋友开的一间位于山区的景观餐厅，他朋友还特别提供包厢给我们庆生。这是徐吟姿学生生涯里的最后一次庆生，对她来说别具纪念意义，而她的生日礼物我挑了很久，最后选了一对我觉得很漂亮的耳坠，希望她会喜欢。
    我滑开手机，时间显示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庆生会约好是六点开始，到时杰斯会来载我、徐吟姿、小梅和莉莉四人一起过去。
    我看了一下讯息栏，没有收到新的讯息，最近几天我常会动不动就察看讯息栏，会有这样的举动可能是因为有好一阵子没收到孙宇扬的讯息，在这之前孙宇扬偶尔都会传讯息找我聊天，但自从上次和他一起喝完饮料后，我都会故意隔好段时间再回他讯息，会这么做不是为了欲擒故纵，而是因为我觉得在他心中他真正喜欢的，应该是那位可爱学妹，我如果再自做多情地和他越走越近，肯定会让自己再受一次伤的。
    「我是不是真的很胆小？」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么说。
    ***
    当杰斯的车子开到那间景观餐厅时，已经接近傍晚六点，整路上我的耳根一直都无法清静，因为小梅和莉莉不停聊着别人的八卦，并发出刺耳的笑声，徐吟姿多半都望着窗外偶尔会插上几句话，我则坐在副驾驶座和杰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不太有趣的话题。虽然车程只有三十几分鐘，但对我来说好像过了一世纪。
    景观餐厅位于山顶处，居高临下把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不管是家家户户所点的灯和还是马路两旁的路灯，都像是化成无垠宇宙中的星辰般美不胜收。
    我站在停车场旁的景观台上陶醉在这片美景之中，想像如果有人在这里深情的告白，那一定会是件很浪漫的事。
    徐吟姿走过来勾着我的手，「沁凌，先进去吧，外头有点冷，小心着凉。从餐厅里看出去的景色也很漂亮喔。」
    我点了点头转身迈开步伐，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萤幕显示是孙宇扬打的，我立刻接起了电话。
    「沁凌吗？你现在人在哪里？」不晓得是不是讯号不好的关係，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虚弱。
    「我在一间景观餐厅的停车场正要为我的朋友庆生，怎么了吗？」
    「那刚好来得及，跟你说件好消息，我找到那颗水晶球了喔，还帮你包装好了，我现在马上拿过去给你。」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中欣喜万分，但又觉得让他专程跑来这里太麻烦他了，「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可是，这里离市区有三十几分鐘的车程耶，骑车过来这里有点太远了，看你要不要改天再找时间拿给我。」
    「你好友的生日不是今天吗？如果没在今天送给她的话意义就不一样了，况且这可是费尽苦心才找到的，可以的话我希望今天就能拿给你，这样我的任务才算得上是完美结束。」
    孙宇扬说话的语气十分坚决，让我觉得如果再拒绝他的话，好像有点不近人情。
    「那你慢慢来就好，我们应该会到很晚才会结束。」
    我把这间景观餐厅的店名和位置告诉他。
    「那么就这么说定囉，到了之后我再打给你，晚点见。」孙宇扬说完便掛掉了电话。
    进了餐厅包厢后，徐吟姿其它的朋友也都陆陆续续到了，他们走进来时手上都拿着啤酒或红酒，看来今晚他们是打算不醉不归了，不过有鑑于上次喝到断片的经验，这次我应该只会小酌一下。
    这时一道道佳餚接连端上了桌，徐吟姿在旁边帮我夹了几样菜，「沁凌，谢谢你们今天来帮我庆生。」
    「这没什么的，况且你该感谢的人应该是杰斯，办庆生会是他提议的，所有大小事几乎也都由他包办。」
    此时坐在一旁的小梅插嘴道：「我们家沁凌可说是人美心更美，做事从来不居功的，难怪男人缘这么好，看来我也应该好好学习一下。」
    看着桌上的烤鸡腿，我想像着从里头抓起最大的一支，然后冷不防地塞进小梅的嘴里。
    莉莉接着说：「所以今天我们要好好慰劳一下沁凌，把所有最好吃的菜都夹给她。」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还是先不要，我怕会肥死。」
    之后我们开始打开话匣子间聊了起来，过程中我一直看着手机，但已经过了四十几分鐘了，孙宇扬还没打电话来，这让我开始有点担心他，到后来我实在太坐立难安了，便直接走到停车场外等他。
    我才刚走到停车场，远处就有个刺眼的车灯朝着我急驶而来，最后停在我身旁。
    孙宇扬脱下安全帽然后吐了一口大气，「呼，终于到了，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刚骑错路所以花了不少时间。」
    看到孙宇扬的模样不禁让我吓了一跳，只见他面色蜡黄且嘴唇发白，就像是生病了一样，且他的颧骨附近还有一小块瘀青。
    「宇扬，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看起来很糟，还有你的脸怎么受伤了。」看到他这副模样让我有些心疼。
    「还好啦，就下午的时候有点胃痛，现在好多了。」孙宇扬摸了摸脸颊，「你说这个瘀青喔，是中午的时候自己没看路不小心撞伤的。」
    「有去看医生吗？你应该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的，还骑了这么远的路来这里。」
    「不用担心，吃了一些胃药之后已经不会痛了。对了，这个给你。」孙宇扬从坐垫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
    从他的手中接过礼物时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可以感觉这颗水晶球是他费尽心思才找到的。
    「最后你是在哪找到这颗水晶球的？」
    「从一个朋友那里找到的。」
    「花了多少钱我给你？」我拿出了钱包。
    孙宇扬摆了摆手，「不用钱，那位朋友是免费送我的。」
    「你是骗我的吧？哪有这么好的事，这颗水晶球在市面上可是有钱都很难买到。」
    「我真的没骗你，对方说要把水晶球免费送给我时我也很惊讶，可能对她来说这东西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吧。」
    「能有这么慷慨的朋友，也算是你的福气。」我背着手走向一旁的观景台。
    「是可以这么说，不过我觉得能找到水晶球和今天有下雨也有关係。还记得吗？我曾说过雨天总会为我带来好运。」孙宇扬走向观景台旁的围栏俯视着这城市的夜景。
    「这个我记得，因为恰巧雨天时我反而会特别倒楣。」我走到他身旁一同欣赏着眼前有如繁星点点的绚丽夜景。
    「不然以后下雨天我们就一起出来，说不定我能为你带来多些好运。」
    「你不怕被我带衰吗？最近只要一到下雨天，我身旁就会发生很多倒楣又很呕的事。」
    「这我不担心，因为我雨天的幸运之神一定比你的衰神来的强大，肯定能化险为夷的。」孙宇扬凝视着远方然后把手指向地平线，「这里的视野真的很好，你看，这条路远方的彼端是不是那天我们再次相遇的地方？」
    虽然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还是附和着说：「对呀，好像是，记得那天我抱着很多书还跌个四脚朝天。」
    孙宇扬转过身望着我然后抿了一下唇才开口说：「那个下雨天我真的很幸运，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是想说因为遇见了我吗？此时我的心脏跳得怦怦作响。
    我娇羞地低下头，「我……不知道耶，为什么呢？」
    「因为若以我往常的车速，那天你突然衝出来我应该会闪避不及，但好险在那之前我压到了一个窟窿，车速因此减慢了许多，加上我有即时反应，不然可能就发生意外了。」
    果然是我想太多了，看来我真的是个容易自作多情的人。
    我从脸上挤出笑容，「这都怪我当时太冒失了，我该好好感谢老天的保佑。」
    这时我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我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杰斯。
    「沁凌，原来你在这里喔，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要切蛋糕了，不进来一起唱生日快乐歌吗？」杰斯走到了我身旁。
    「好，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杰斯看了孙宇扬一眼然后说：「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外头有点冷，看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再走。」
    孙宇扬拱着手，「谢谢你的好意，我等会还有事就不打扰了。那么沁凌，有空再联络囉。」
    「嗯，真的很谢谢你帮我找到水晶球，改天换我请你吃饭吧。」
    「一言为定。」
    孙宇扬笑着对我挥了挥手便朝着停车场走去，要离开前他回头看了我好几眼，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又没说出口。
    我目送着孙宇扬离去的背影，然后告诉自己：「戴沁凌，一定是你又想太多了，他刚都说他还有事要先走了，说不定他是跟学妹还有约呢。」
    我手握着孙宇扬给我的水晶球，顿时心里五味杂陈，那是种有点开心但又伴随着失落的心情。

 第十六章 危机降临─戴沁凌（２）

    当我回到餐厅内的包厢时，他们正开始准备要切生日蛋糕，在唱完生日快乐歌后，大家都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徐吟姿庆生，当她收到我送的两份礼物时，看起来相当兴奋。
    徐吟姿拉着我的手，「沁凌，你真的好有心，还准备了两份礼物。」她端详着手里的两个礼物并摇了几下，「还真猜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我露出得意的笑容，「我想这两个礼物你应该都会很喜欢，尤其是这件。」我手指着装水晶球的礼盒，「我应该再多送你一包面纸，以防你感动得痛哭流涕。」
    徐吟姿把头靠在我身上，「不管你送我什么，我都会很感动的，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抱歉，前阵子我的状况真的不太好，希望你多包容。」
    「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每个人都会有比较低潮的时候，前些日子我刚失恋时，也是多亏你的陪伴，我才能慢慢走出情伤的。」
    徐吟姿没说话只是抿着唇然后紧紧抱着我。
    接着我们开始玩起一些团康小游戏，输的一方要被罚表演才艺或是喝酒。由于我没什么才艺可以表演，所以到后来几乎只能选择喝酒，但我都会先把酒含在嘴里，之后假装喝水时偷偷吐在纸杯里。
    酒后三巡后大家都带有几分醉意，除了杰斯之外，因为他多才多艺，会变很多魔术，所以逃过了许多喝酒的惩罚，此外他没选择喝酒的原因，是因为他说他等会还要开车送我们回家。
    莉莉凑到我身边来对我说：「沁凌，你今天的酒量不错耶，看你玩游戏一直输，都喝了好几杯了，还能保持这般清醒，真不简单。」
    小梅也挨过来插嘴道：「这可以说的上是眾人皆醉你独醒，举世皆浊你独清耶。」说完还自以为幽默地笑了起来。
    「我可不敢这么孤芳自赏。」
    「喔，真的吗？」小梅把脸贴到我跟前然后挑起眉。
    这时徐吟姿过来搭着我们的肩说：「他们第二轮的游戏就要开始了，你们别愣在这里快点加入吧，等一下大家再一起拍照。」
    小梅拨了下头发，「可是现在这模样拍照会很丑耶。」
    徐吟姿微笑地说：「就是这样才会有趣不是吗？」
    他们在第二轮的游戏，玩法变得更疯狂，像是原地转圈后再射飞镖，所转的圈数由抽籤决定，有人还因为转得太晕惨摔了一跤，当然输的人还是一样要才艺表演或是喝酒。
    在这轮游戏中我又连输了好几次，这时候我的头脑已经开始觉得昏沉，在喝最后一杯红酒时，我趁着大家不注意时偷倒掉了大半，只喝下一点点，但随后开始觉得眼皮很重，有股疲倦的睏意强袭而来，之后我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在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他们讨论要去别的地方续摊，然后杰斯说他可以先载我回家再去跟他们会合，接着我的意识就落入了一片黑暗。
    感知上好像只过了片刻，但实际经过了多久我不知道，在朦胧意识中我隐约觉得自己坐在行驶中的车子里，我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沉重到让我力不从心，不过我的听力似乎慢慢恢復了，开始可以听见夜鶯的叫声，还有车子左弯右拐时晃动的感觉，由行进的颠簸感可以推测，车子应该还没驶离山区，但车子再行驶了一小段路程后便停了下来，印象中这段山路应该是没有红绿灯的，正当我感到纳闷时，车子竟然熄火了，随后我感觉我的座椅被放倒，且有个人贴近了我的脸部，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鼻息。
    一阵忐忑不安的恐惧感瞬间爬满了我的背脊，此刻我感觉心脏急速地收缩，而我的眼睛就在这时终于顺利地睁了开来，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大惊失色，杰斯的脸贴得我很近像是有亲吻我的意图。
    我使劲全力推开他，并从乾涩的喉咙挤出沙哑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他露出很讶异的表情然后眼神游移地说：「沁凌，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说停下来帮你调整一下座椅，让你可以比较好躺而已。」
    他的说法完全无法让我信服，因为外头一片漆黑，看起来就不像是在回程的路途上，反而比较像是在哪个偏僻的树丛里。
    沉默的空气在车子里瀰漫了三秒鐘，我想他应该和我一样正盘算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在恐惧感的压迫下，我当机立断选择打开车门直接衝出去，但我的身体比想像中的还不受控制，全身有种瘫软的无力感，才跑了几步就跌到了地上，我的一隻高根鞋还因此飞了出去，接着我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我马上奋力爬起身又往前方跑了过去，岂料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我根本不知道前面是个陡坡，我一个踩空便沿着斜坡滚了下去，在一阵天旋地转后，我感觉到全身刺痛，但这样的疼痛感让原本昏沉的大脑整个甦醒过来。
    我瘫在地上身体疼痛到有些使不上力，最后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我抬头观察了一下那个斜坡的上方并没有任何的动静，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出现一道像是手电筒的光源，我猛然回过头，发现一个頎长的黑影正站在离我只有五公尺的地方，下一秒他朝着我直扑了过来。

 第十七章 即时救援─孙宇扬（１）

    和罗晓佩吃完早餐后，在接近中午时我寻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那间名为「雪舞精饌」的简餐店，网路上对它的评价几乎一面倒，都说它的餐点好吃，但服务态度有待加强。
    我推开了餐厅的大门走进店内，店里头没什么客人，所以我一眼就看到许纹琪绷着一张脸站在柜台前。果然那张纸条上写的雪舞指的是这间店的店名，我想许纹琪留下那张纸条应该是希望卢俊生能来这里找她。
    「嗨，纹琪，原来你在这里工作呀，好久不见了。」我和她打了个招呼便把身体靠在柜台前，这时我赫然发现之前遍寻不着的hellokitty水晶球就摆在旁边。
    许纹琪看到我的时候脸上有着复杂的表情。她先是诧异地睁亮双眼，接着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又马上变回先前的扑克脸。
    她看了一下我的身后然后再把视线看向店外，「嗯，还真巧，你今天一个人来吃饭吗？」
    「对呀，网路上都说这里的东西很好吃，就想说可以过来朝圣一下。」
    「所以你会来这里只是单纯为了朝圣，和他没有任何关係吗？」她的眸光黯淡了下来。
    可以看得出来许纹琪的心里还没放下卢俊生，可能仍旧冀望着这段恋情还有破镜重圆的可能。
    我搔了搔头，「要说完全没关係嘛，也不尽然。」
    许纹琪听到这句话，脸上立刻露出愉悦的表情，霎时间我意识到，如果再一直给她错误的期望，可能会让她的内心承受更多的伤害。
    「前些日子他告诉我，你留下这张纸条就走了。」我从口袋里拿出当时许纹琪留下的那张纸条。
    「真没想到这张纸条他会留着，我以为他看完后会马上随手扔掉。」
    「其实阿俊没有外表看起来这么的满不在乎，他的心思有着外人看不见的细腻。不过，我还是得坦白跟你说，我这次会来纯属我个人行为，跟他没有太大的关係。是因为我偶然发现纸条上写的雪舞和这间店的店名相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才过来一探究竟。呃……你能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吗？」
    许纹琪垂下了眼，「我懂你想说什么。」她拿出一张菜单，「我们去旁边坐着聊吧，你想吃什么？」
    「这样好吗？你不是还在上班？」
    「不用担心，这间店是我老哥开的，店内许多大小事务他都交由我来管理。」
    我点了一份义大利肉酱麵后和许纹琪在邻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最近还好吗？」许纹琪说。
    「普普通通囉。」
    许纹琪低头拉整了一下桌巾，「那他呢？」
    「阿俊还是老样子，每天嬉皮笑脸，几乎不太会把自己其它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嗯，他是这样的人没错，这也是他迷人的魅力之一，他总是能将欢乐的氛围带给周围的人，他是个很适合当朋友的人。」许纹琪把眸光望向窗外，「最近我常在想，如果我能只跟他当朋友就好了。」
    「会喜欢上一个人，多半是情不自禁，我们实在很难控制这样的情感。」
    「也许吧。」许文琪把玩着手上的水杯，「还记得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间店的柜台前，他是个很亮眼的帅气男生，当我们目光相会时我第一次体验到一见钟情的感觉，害我在跟他说欢迎光临时紧张到声音都结巴，事后他还拿这件事嘲笑了我好几次。」她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那时我在座位上帮他点完餐后，在转身时我故意把身上的手鍊遗落在地上，他把手鍊捡来还我的时候，我藉故跟他聊了好几句，还招待他喝了一杯饮料，结帐时他递了张纸条给我，上面留有他通讯软体的id，他可能到现在都还以为是他主动搭訕我的吧。」
    「没想到我们的开始和结束都有着相似的情境，彷彿开始就象徵结束，结束又像是另一个开始。」我脑中突然浮现卢俊生当时对我说的话，而这些话现在回想起来才有点明白箇中的意思。
    虽然他们俩人的感情早就结束，不过卢俊生可能把归还项鍊当成是和她的一种道别，像是为这段感情画上完美句点。真没想到他连分手都这么重视仪式感。
    「所以那条金项鍊应该也是你故意留下来的吧。」
    许文琪黯然一笑，「他对我的一切总是毫不在乎，他不太在意我喜欢什么和讨厌什么。我说过的话他也未曾放在心上，甚至不记得我的生日。我想他应该也不会记得我们最初认识的这间店名，虽然我早已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但我还是给自己留下了一点幻想的空间，想像着他会因为纸条的提示想起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然后带着我的项鍊来店里来找我，结果这一等便是好几个月。」她垂下了肩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原本想告诉她，卢俊生现在都随身带着那条项鍊，就是希望有天巧遇她时能将项鍊还给她，但后来想想也许不要告诉她，对她来说会比较好。
    「在感情的世界里不需要谈论蠢不蠢或值不值得，只需问自己是不是真心爱过这样就够了。」我说了一句像是卢俊生会说的话。
    「我给了自己一个等他的期限，而那个期限早就已经过了好几天。我知道自己做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这一切不过就是满足我的少女情怀。」许纹琪捏着自己的手指，「所以已经够了，我不能一直让自己受困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而停滞不前，我会先丢弃和他相关的所有一切，并离开这座城市，重新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和他相关的所有的一切……」我瞟了一眼柜台旁的那颗水晶球，「有包括那颗水晶球吗？印象中那颗水晶球好像原本是摆在阿俊他家。」
    许纹琪扭过头往柜台方向看了一眼，「你的眼力真好，没错，那是从他家带来的。我还真没想到那颗水晶球的魅力这么大，已经不知道有几个人想花钱向我收购了。」
    「那款水晶球真的很稀有，听说是因为厂商间的纠纷导致商品停產，坦白说前些日子我也曾上网找过这款水晶球，但就是怎么都找不着。」
    「没想到你一个大男生也会喜欢这样的可爱小物。」
    我有点囁嚅地说：「我是帮一个异性友人找的。」
    许纹琪单手托着腮，「是女朋友吧，用不着说得这么含蓄。」
    我苦笑了一下，「真的就只是一般的异性朋友。」
    「那你肯定暗恋着对方。」
    我顿时语塞，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并打从心里钦佩女生的直觉真的很敏锐。
    「那颗水晶球是我们去超商买东西时集点加购的，那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约会，先前我看到超商的宣传海报时就特别喜欢那款隐藏版的水晶球，没想到第一次就被我抽中，当下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祝福，是见证我俩爱情的信物。」许纹琪站起来走向柜台，「不过既然缘分尽了，留着它也失去意义了，但我又不想把它卖给陌生人，因为这样不仅让我的爱情显得廉价，也会让我感到自己很市侩。」
    「那你最希望的做法是？」
    「当然是拿着这颗水晶球到卢俊生面前，然后当着他的面把它砸个稀巴烂。」许纹琪从柜台旁拿起水晶球捧在手心，「不过呢，我现在有了不同的想法，就是，如果我能把它转送给你，你的爱情说不定会因此开花结果，这样它又会是一个崭新的爱情信物，而不会是我破碎爱情中的废渣。」
    听到这里让我有点心虚，因为其实水晶球也不是戴沁凌自己要的，是她要送给挚友的一个礼物。
    「用不着送给我，如果你不想用卖的话，或许我可以送你个东西当作等价交换。」
    「不用跟我客套。」许纹琪一把将手晶球塞进我的手里，「宇扬，你是个好男生，那个女孩不该因此错过你的。收下它，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祝福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别告诉卢俊生我在这里，大概下个月我就会搬离这里，至于那条项鍊就随便他处置吧。」
    「嗯，没问题。」
    就在此刻，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朝着我快步走了过来，他用力地把我点的义大利肉酱麵放在桌面上，并恶狠狠地瞪着我，像是下一秒就要将我生吞活剥似的。他没说一句话，光是站在我面前就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让我整个人不寒而慄。

 第十七章 即时救援─孙宇扬（２）

    许纹琪走过来站在那名壮汉的面前对他说：「哥，别这么瞪着人家，他只是……我的一位朋友。」
    「他是那混蛋的朋友吧，你别以为我耳背，刚在旁边收盘子时，我就一直听到你们不断谈论那个混蛋的事。我早跟你说过别再等那个没良心的混蛋了，瞧他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就知道是个花心败类，为什么我怎么讲你就是听不进去呢？」壮汉情绪激动地攥紧了拳头，像是下一秒鐘就准备爆揍我一顿。
    我拱起手，「大哥，你误会了，我只是来这里吃东西，顺便和纹琪叙叙旧而已。」
    壮汉这时盯着我手上的水晶球上，「那么你手上的东西要怎么解释，这分明就是那个混蛋叫你来要回去的，我知道这颗水晶球现在很值钱，有很多来店里的朋友都想跟我买，但我那固执的妹妹说什么就是不肯卖，现在居然愿意把它送给你，想必其中的原因一定不单纯吧。」他双手抱胸咧嘴而笑。
    「这么说也许很难说服你，不过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这颗水晶球是为了帮我一位异性朋友找的。」
    「其实是他暗恋的一个女孩。」许纹琪补充说道。
    「为了这颗水晶球我找了很久，却怎么都找不到，碰巧纹琪愿意割爱把它让给我，我是真的心存感激，所以更不会有所欺瞒。」
    壮汉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你别以为我像我妹这么单纯，会相信你说的鬼话，你今天如果识相的话就把水晶球给我留下。」话说完他便捲起袖子露出一条粗到吓人的手臂。
    许纹琪拉着壮汉的手，「哥，这是我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而且我相信宇扬是真的想把水晶球送给某个女孩，因为我从他身上可以感受到某种真切的情感。」
    「唉，你就是这么天真。」壮汉摇了头，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吧，我这个人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你要说服我其实也很容易，只要你拿出为爱牺牲的决心就好。」
    我偏着头，「所以我该怎么做？」
    壮汉打开柜台的抽屉，拿出一瓶像是辣椒粉的东西，「很简单，这瓶地狱辣椒粉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堪称奇辣无比，如果我在你的肉酱麵上洒满辣椒粉，你还能把它吃完的话，我就由衷地敬佩你，相信你是个能为爱奋不顾身的铁錚錚汉子。
    「哥，别闹了，那个真的会辣死人的，我之前只是沾在手上浅嚐了一口，就狂灌了一大杯的水，我都怀疑你买那个是不是准备用来对付奥客用的。」
    我挺起胸膛，「没问题，我接受这个挑战。」
    壮汉对我竖起了拇指。
    许纹琪还想开口劝諫我，我抬起手示意要她别担心，「没事的，对于吃辣我是很有自信的。」
    壮汉倒了一点点辣椒粉在肉酱麵里微笑地说：「你先试吃一口看看，再下决定也不迟。」
    我拿起叉子捲起麵条嚐了一口，须臾间，我感觉舌尖一阵刺麻，接着一种火辣辣的灼热感从脸颊延烧到后耳根，这样高程度的辛辣刺激是我未曾有过的体验。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软脚虾，我没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故作镇静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壮汉满脸笑容地将我的肉酱麵染成一片血红，并很讲道义地帮我倒了一大杯的牛奶，我毫不犹豫地拿起餐具就吃了起来，在吃下第六口后，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肠子像在燃烧，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频频从额头落下。
    壮汉手叉着腰一脸得意，「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如果因为这样吃坏身体可就不好了。」
    我没理会他，狂灌了一大口的牛奶后，继续埋头吃着我的麵，在吃到剩一半时，汗水、泪水和鼻水已不停在我脸上交织，而口腔及喉咙的剧烈刺痛感最终让我放下了叉子。
    许纹琪看我脸色难看且表情痛苦，便开口说：「哥，玩够了，别在为难他了，做人应该适可而止。」
    壮汉拍了下我的肩膀，「吃不下就别勉强了，水晶球你拿回去吧。」
    我拿起杯子啜了口牛奶，「其实从以前我就一直很想知道，为了爱，我到底能承受多大的痛苦，而今天你刚好给了我这个机会可以验证一下，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会尽力把麵吃完，如果做不到的话，只能说明我为爱牺牲的决心也不过如此。」我深深吸了口气，拿起叉子，「如果我不幸被辣死的话，请替我转告那个女孩，我真的很喜欢她，她的名字叫戴沁凌。」话说完我一鼓作气把剩下的麵全都给吃完。
    壮汉看着空荡荡的盘子对我露出了敬佩的表情，并微微頷首，「看来我是误会你了，因为如果不是为了爱情我想一般人很难忍受这样的辛辣，为了表示歉意，下次你带那位心仪的女孩一起来这里吃饭吧，由我请客。」
    我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因为我的身体已经难受到令我说不出话来，除了全身灼热、视线模糊外，腹部还感觉阵阵疼痛，接着感到胃液在喉咙深处翻涌，后来我终于忍不住衝进厕所抱着马桶狂吐了一波，在跑进厕所时脸颊还很狼狈地撞到了门柱。
    在步出厕所后许纹琪给了我一杯水和一些胃药。
    「你太勉强自己了，不过都要怪我哥，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真的很抱歉。」许纹琪向我鞠了个躬。
    「没事的，药吃完后好一点了，只要再回家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许纹琪低着头，「坦白说，我还真羡慕她。」
    「谁？」
    「你心仪的那个女孩。如果有人为了送东西给我这般奋不顾身，我铁定会被他感动到掩面大哭。」
    「呃，有件事我觉得必须坦白告诉你，其实那颗水晶球是我帮那个女孩找的没错，但那是她要送给一位挚友的礼物。」
    「听你这么说让我更加羡慕她了，你居然只是为了她要送的礼物，做到这种程度，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肯为我这么做的男人。」
    「会的，只要你持续相信爱情，虽然人海茫茫，但我相信有一天你们还是会找到彼此的。」
    「希望如此。」许纹琪的唇角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我忽然觉得，许纹琪这样的守候或许不是为了等卢俊生，而只是她悼念逝去爱情的一种方式。
    我和许纹琪道别后回到住处，由于身体还不是很舒服，在吃了一点止痛药后便在床上睡着了，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这个时候我才赫然想起今天是一月二十九号，也就是戴沁凌要送出礼物的日子。

 第十七章 即时救援─孙宇扬（３）

    我急忙跑去商场买了礼盒和包装纸，把水晶球包装好后拨了通电话给戴沁凌。她告诉我，目前她人在山上的一间景观餐厅准备帮朋友庆生，我查了一下网路地图，那个地点离这里有段距离，一开始她怕太麻烦我，所以并不希望我过去，要我改天再拿给她就好了，最后在我的坚持下她才答应，毕竟我都这么辛苦找到水晶球了，如果不在今天交给她就不算圆满完成我当初答应她的承诺了。
    由于山上的讯号不是很好，无法让我靠着网路地图立刻就找到那间餐厅，以至于我在那附近找了好一会的路，好不容易才抵达目的地。
    我远远就看到戴沁凌站在停车场上，真不知道她站在那里多久了，停车时她看到我面色苍白且脸上还有瘀青，立刻很关切地询问我的身体状况，还嘱咐我要记得去看医生，这让我更不敢开口告诉她，我是因为那颗水晶球才搞成这副模样的。
    在我把装有水晶球的礼盒交给她时，可以感觉出她喜悦和兴奋的心情溢于言表，这让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随后我和她漫步到观景台上，那里的视野很好，一眼望去，璀璨的夜景尽收眼底，感觉这里是个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我们靠在围栏边间聊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浪漫氛围的影响，让我忽然有种想对她倾诉情意的念头。于是我把话题带到我们多年后再次相遇的那一天，并对她说：「那个下雨天我真的很幸运，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盘算着在她问我为什么时，要深情款款地回答她：「因为我遇见了你。」
    这种时候让我有点紧张，因为这是跨过友情界线通往曖昧区域的重要时刻，如果稍有不慎便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不过就在此时，我远远看到有名男子朝着我们走过来，看起来像是要来找戴沁凌，让我把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又全部吞了回去。
    那名男子走近时我才赫然发现，他就是那天在戴沁凌家楼下探头探脑的鬼祟男。他走过来提醒戴沁凌要切蛋糕了，希望她能一起过去唱生日快乐歌。
    那名男子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善，有种说不出来的敌意。他假装客气地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庆生会，实际上应该是希望我能快点离开。
    可能是因为我对他的印象不太好，所以我总觉得他看戴沁凌的眼神带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慾念。
    在我骑车离开前，有好几次我都想开口提醒戴沁凌要多提防这个男生，但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确切的依据，只凭着自己的感觉就这么说，会像是种恶意的背后中伤。所以最后我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默默地骑下了山，但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却在我心中越来越强烈。
    回到住处后我在房间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折回那间景观餐厅，虽然觉得这么做可能只是徒劳，但至少可以让我觉得比较安心。
    当我骑回景观餐厅时发现他们所在的包厢似乎还没散场，依然可以听见里头有人在唱庆生时会唱的祝福乐曲，还有玩团康游戏的嘻笑声，感觉起来就是一场和乐融融的庆生会。
    我站在餐厅外一个不太会被注意到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夜景，伴着徐徐的晚风轻拂而过，我缩了缩身子，感受到透骨的寒意。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有一大群人陆续走出餐厅，他们叫了好几台计程车，不知道是要回家还是要再去别的地方续摊。这时候我看到侧门有一团人影并肩走出来，定睛一瞧，发现是两个人搀扶着一个长发女生到一台车上，那个女生垂着头看不到脸，瞧她的样子八成是喝醉了。不过仔细一看那女孩身上穿的衣服不就是戴沁凌今天穿的衣服吗？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其中一个搀扶她的人竟是那个鬼祟男，随后鬼祟男和另一个人挥手道别后便立刻开车离开。
    我见状火速跨上机车跟了上去，由于对方的车速很快，才一转眼我就看不到对方的车尾灯了。我就这么沿着主要干道骑到了山下，但就是没看到那台轿车，这让我很忐忑，因为表示在途中他可能把车驶进了其它的小路，于是我马上折返寻找途中的其它小路。
    在返程的路上我在头顶上方看到个光点，推估应该是汽车的车灯，由位置判断那个光点并不是行驶在主干道上，我朝那个方向骑去果不其然发现了一条小路，越往前骑路况变得越差，路宽也变得很窄。我想这应该是条杳无人烟的產业道路，可是车子为什么会开来这里，这让我有着很不好的预感。
    又往前骑了一小段，发现那台载着戴沁凌的轿车就停在路边的树丛里，而车子的后方站着一个人影，看起来很像是鬼祟男，当我骑过去时，他立刻坐上驾驶座把车开走了。我骑到他刚站着的位置，发现地上有隻女生的高根鞋，印象中这很像是戴沁凌的鞋子，我打开手机来照明发现前方是一个陡坡，我探头往下瞧了瞧，发觉好像有个人倒在下面。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看到旁边有一条比较好走的缓坡可以下去。
    当我走下去时发现原本在地上的那团黑影已经站了起来，我用手机的光照了她一下，发现她果然是戴沁凌。我慌张地朝她身旁直奔而去，岂料她竟扯开嗓门放声大叫。
    「你不要过来！信不信我用高根鞋敲爆你的头。」戴沁凌把她的一只高根鞋高举在手上。
    「我相信，不过有没有其它比较没这么残暴的选项。」
    「孙宇扬？」她睁大眼睛露出像是在汪洋中看到岸上的表情，「杰斯呢？」
    「刚看到他头也不回地把车开走了。」我在戴沁凌身旁绕了一圈，「你还好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好，就只是身上有几处擦伤而已。」戴沁凌扶着额头，「至于发生什么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只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而后来的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接着她简单陈述了一下整件事的经过。
    「我早就觉得那男的很有问题，简直就是一匹披着人皮的狼……」我把我看到鬼祟男在她家楼下探头探脑及在酒吧所做的事都告诉她。
    「看来一个人真实的想法，真的很难用肉眼来看透。」
    「明天我去帮你讨个公道，不然等等先去报警吧。」
    戴沁凌拨了拨身上的泥土，「再看看吧，反正我的人也没怎样，而这些擦伤也是我自己跌伤的，他只要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还真不知道她是太单纯，还是善良过了头。
    「这种人应该把他痛殴一顿再丢进海里餵鯊鱼才对。」
    「我相信人恶自有天收，善恶终将有报。」
    「好吧，这位大师，请问你还能走吗？如果有困难的话我可以背你。」我矮下身把背部向着她。
    「没关係，我能自己走，只是可能慢了点。」戴沁凌一跛一跛慢慢地向前走，「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不要让她觉得我像个跟踪狂，所以我扯了个谎，跟她说我的钱包掉了，回想起来可能是掉在停车场所以跑回来找，恰巧遇到杰斯开车载她要离开，后来发现他开车的路线很诡异，才一路跟到这里。
    「所以你最后钱包有找到吗？」
    「呃……有啊。」
    戴沁凌低着头，「好险有找回来，也好在你是今晚掉了钱包。」
    「雨天我的运气向来都不错，别忘了今天上午可是下了很久的雨。」
    「反观我今天诸事不顺。」
    我搔了搔鬓发，「其实就结果来看，你的运气还不算太差。」我们并肩走上缓坡，「如果需要的话，我愿意把我的好运分些给你。」
    「不行，如果你之后开始走霉运的话会像是我造成的，我怕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再说好运这种东西也不是说给就能给的。」
    话刚说完，戴沁凌一个踉蹌身体整个往前倾，我连忙往旁边跨了一步牵住她的手才没让她跌倒，但我却因为这个动作一脚踩进了烂泥里。
    我耸了耸肩，「你看我这不就把好运给了你吗？」
    「宇扬，谢谢你。」戴沁凌低着头，「不过我比较希望我们都能幸福。」
    我凝望着她，「我也希望。」我的手仍旧牵着她的手。
    她也抬眸望着我，此时的月光从云层里透出并洒落大地，同时映照在她那澄澈的眼瞳里，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的眸光里感觉到──她好像也喜欢我。
    此刻，我们的周围瀰漫着某种的曖昧氛围。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我松开了她的手，她低头掏出手机并点开萤幕，但她只是盯着手机瞧没接起电话，我看了一眼她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名称是「林学文」，随后她点了拒接便把手机收了起来，她的眉头瞬间皱了一下，真不晓得这个叫林学文的人到底是谁？
    沉默的氛围在我们之间凝结了好几秒，我承受不了这样的静謐，于是随便聊了个生活琐事来重啟话题。后来我们骑着机车就这么一路间聊到她家门口，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却没再感受到刚才的那种曖昧氛围。

 第十八章 豪雨来袭─戴沁凌（１）

    回到住处关上房门后我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回想今天晚上还真是曲折离奇又惊悚，还好有孙宇扬即时出现，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想到这里我的脑海里还残留着他掌心的馀温，不过这么浪漫的时刻却被林学文的电话给破坏了。
    真不晓得林学文打电话给我到底要干麻，自从分手后他就没有再打电话给我。我才刚这么想完，林学文的电话又打来了，我盯着手机萤幕犹豫了一下才接起电话。
    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嗨，沁凌，你……人在哪里？
    「在家。」我语气平淡地说。
    「呃……你还好吧？」
    「我很好啊，怎么了吗？」
    「喔，没什么，就……你以前送我的公仔今天突然裂掉了，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就想说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徵兆。」
    他的这些话让我的心头一凛，因为我刚真的差点发生危险，虽然我这个人不怎么迷信，但听到像这么玄的事，还是不禁觉得这世上可能真的存在某些科学无法解释的奥秘。不过我并不打算把我刚发生的事告诉他，因为我不想再和他有太多的交集。
    「你想多了，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是个这么迷信的人。」
    「这应该不能算是迷信，而是……心里不由得突然掛念起你。」
    他的这一句话，让我原本平静的心起了一点点的涟漪，我想我似乎不该接他电话的。
    「谢谢你的关心，我懂得照顾自己，可以不用掛念，已经晚了，我是说已经到了我就寝的时间，如果没别的事，可以容我跟你道声晚安吗？」
    他停顿了几秒鐘，才用乾涩的声音说：「嗯……晚安。」
    我可以确切感受到他的最后那句晚安带着一种落寞。
    到了就寝时我躺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不知到了几点才终于睡着。
    翌日一大早，我就接到徐吟姿打来的电话。
    「沁凌，你在家吗？」
    「当然，这么一大早的，我可没有晨跑的习惯，怎么了？」
    徐吟姿沉默了一会然后有点哽咽地说：「沁凌，我……我……」
    听到她这样的声音让我整个人紧张了起来，「吟姿怎么了吗？」
    「我……真的好感动，刚刚拆礼物时才发现，你送我的居然是那颗隐藏版的水晶球，还有那对耳坠我也很喜欢。没想到你这么用心帮我准备生日礼物，那颗水晶球你应该找了很久吧？」
    「我是真的找了很久，几乎可以说逛遍了各大拍卖网站和实体店家，但怎么都找不到。」
    「那后来是怎么找到的呢？」
    「是孙宇扬帮我找到的。」
    「哇！他也对你太好了吧，想必他一定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
    「还不仅如此，他昨天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把昨天杰斯把我载去偏僻树丛及后来孙宇扬及时赶来的经过都告诉了徐吟姿。
    徐吟姿听完后用十分震惊的语气说：「天啊！还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人，也太可怕了吧，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喜欢撩妹而已，亏我这么信任他，早知道我应该陪你一起回来的。」
    「害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心有馀悸。」
    「那你有打算对杰斯採取什么法律行动吗？」
    我用手撑着下巴，「算了吧，反正我的人也没怎样，只要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
    「虽然我是觉得这样的行为不该姑息，但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会替你警告他的，如果他再敢来骚扰你，我一定不会轻饶他，且你应该不会再见到他了，听说他下个月就要搬回英国了。」
    「那就好。」
    徐吟姿缓缓叹了口气，「唉，沁凌，人有时候太过善良是容易吃亏的。」
    「我倒觉得你比我更热心助人，是个比我还要善良的人喔。」
    「你齁，最爱拍我马屁了。」
    「对了，跟你说喔，林学文昨晚突然打电话给我耶，还刚好是孙宇扬在我旁边的时候，这是他分手后第一次打电话给我。」
    「真的假的？他跟你说了什么？」徐吟姿很惊讶地说。
    「也没说什么，就问我人在哪里，现在过得好不好，感觉起来是一通满莫名其妙的电话。」
    余吟姿用力吸了吸鼻子，「你等我一下，我去擤一下鼻子，最近感冒鼻水有点多。」过了好一阵子，她才重新拿起话筒清了清喉咙接着说：「过往的情怀只适合回味，把它当成心灵的一种养分就好，重要的是要珍惜当下。」
    「这我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让自己的心情更平静一点，我很怕突然再投入另一段恋情，会让自己的情感变得混乱。」
    「我只问一句，你还喜欢林学文吗？」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开口说：「那都过去了。」
    「这样想就够了，加油！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徐吟姿又吸了吸鼻子，「先聊到这，我等会跟朋友有约，晚点聊。」
    徐吟姿在和我道别后便掛上了电话，我握着手机望着窗外的天空，宜人的微风吹拂过我的脸庞。今天真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不知道孙宇扬会不会也这么觉得。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这学期就这么结束了，回忆起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分手、心碎、重拾友谊、遇见孙宇扬、喝到断片、再次心动、内心不停拉扯、扔掉爱情碎片、险遭狼袭、发现曙光，在歷经这种种一切后才造就现在的我，一个决定再次相信爱情而大步前行的我。
    寒假开始后我回到了南部老家，孙宇扬则留在学校继续完成他的毕业专题，我们就这样分隔两地，这加深了我对他的思念。起初我会找一些藉口打电话给他，比方说问他一些我根本不感兴趣的财金问题，任由他讲得鞭辟入里，我依然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我很享受这种他用心帮我解惑的感觉。而后他也开始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聊一些天马行空的话题，从那时开始我们平均两三天就会通一次电话，这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虽然聊天的内容也都只是间聊，但可以感觉出我们的关係变得更加亲密，不过认真来讲我们若是要在一起，可能还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第十八章 豪雨来袭─戴沁凌（２）

    由于这学期都没课了，所以我几乎可以完全不用再来学校，但我还是固定每天都会去学校的图书馆收集些就业资料和准备证照考试。
    今天我一如往常坐在我每天习惯坐的位置上，倏忽，一个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突然坐到了我对面的座位，而那个人居然是林学文，他给了我一个微笑后便拿起他的书开始阅读，基于礼貌我也回了他一个尷尬的笑容。这段时间我如坐针毡，不停地在想我是不是该换个位置，或是直接走人回家，但又觉得这么做会显得自己很没风度和心胸狭隘，气度上我似乎就矮了他一节。
    于是我心神不寧地在那枯坐了一个多小时，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时他闔起了书本轻声地对我说：「很久没有和你在图书馆一起看书了，这种感觉还真怀念。」
    遥想我们以前期中和期未考时的确常会一起来图书馆读书，那时我只要遇到较难懂的数理相关问题都会请教他。
    我没说话只是象徵礼貌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拿着书本走到我身旁，「会介意我跟你一起走吗？」
    我心里纠结了一下，原本想跟他说介意的，但最后还是跟他说：「没关係，如果你顺路的话。」
    他伸手想帮我拿桌上几本厚重的参考书，「这个我帮你拿。」
    我抢先他一步把书本拿了起来，「没关係，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们一同走进电梯而里头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在准备证照考试吗？」
    「嗯，想说这对求职应该多少有帮助。」
    「不错哟，看来你对未来很有规划。」林学文转过来低头看着我，「感觉这段时间你有了不少改变。」
    「人总是会随着时间有所改变的。」我抱着书目光看向一旁的楼层显示板，并将上头的数字当成读秒般在心里倒数着。
    「坦白说这段时间我也做了很多改变，同时也想通了很多事。」
    不是吧，这样的开场白，他是想在电梯里跟我提復合的事吗？
    在那片刻间我的大脑不停地在想，等会要怎么才能直接又不失礼貌地拒绝他。
    这时林学文把身体转正并直视着前方，「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在感情的世界里，有些时候一旦说了再见，便不会再见了，这是令人遗憾但也是不得不的结果。」他揉了揉鼻子，「毕业之后我们应该没什么机会再碰面了，所以我想尽可能在我的回忆里为我们之间画下美好的句点，而不是形同陌路般的黯然结束，当然这须建立在不让你反感的情况之下。」
    这时电梯刚好到了一楼，我没做任何回应只是大步走出电梯外。我想我优柔寡断的毛病又发作了，我怕我说出口的话如果太直接会有点失礼，但若太委婉又怕给他遐想。
    林学文走在我的身后，「我知道我是痴人说梦，所以刚刚的话你听听就好，希望不会造成你的困扰。」
    有别于他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此刻他说话的姿态显得相当卑微，令我不由得產生了一点怜悯之情。
    我停下了脚步，「学文，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就在你提分手的那一天。」我回过身但没敢和他的目光对上，「虽然我们回不了从前，但也不会是形同陌路般的黯然结束，还是可以像朋友一样聊天的。」
    「我明白了。」他对着我露出微笑。
    随后我们朝着校门口走去，沿路他和我聊起一些我以前很喜欢的乐团和音乐，且几乎我喜欢的每一首歌他都还记得，甚至记得我特别喜爱其中哪一段歌词，这让我感到有点意外，我想他这几天应该都在听这些歌吧。
    在快走到校门口时，他像突然想起什么般对我说：「对了，之前你借我的黑胶唱片我放在我的研究室，一直没机会拿来还你，等等刚好有顺路，我们绕过去拿吧。」
    他的提议让我在脑中犹豫了一下。那片黑胶唱片是我十分珍爱的一张情歌精选，是从前和林学文一起逛街时买的，在跟他分手后我原本没打算再拿回来，而今天是因为刚好顺路才会想过去拿，这似乎是件很平常且合乎情理的事，应该不至于让他有什么遐想才对。
    我点了下头，「嗯，我前几天刚好突然想听那张唱片里的几首歌，里头收录的歌有很多我都很喜欢，那片黑胶算是我最喜欢的唱片之一。」
    「你现在想听哪一首歌呢？我可以现场唱给你听喔。」林学文装出准备唱歌的模样清了清喉咙。
    「可以先不用，我不太习惯被人关注。」我一脸正色地说。
    林学文看到我对于他的玩笑话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露出灿笑，这样的画面有种熟悉感，好像和过去的时光有所重叠，而我已把它留在待遗忘的尘封回忆里，如今这样的记忆又再度被唤醒，有一种特别复杂的心情。
    我们又走了几十公尺便走到了他的研究室，这间研究室是他们系上特别提供给他研究实验用的，主要是因为他的学术成绩卓越，还曾为学校赢得许多研究竞赛，别人使用研究室可能是好几个人共用一间，他则有个人专属的研究室，算是系上给他的特别福利。
    回想起来，他以前很不喜欢我来这间研究室找他，有次我心血来潮突然跑来找他，让他不太开心，甚至可以说有点生气，他说这是他研究实验和鑽研课业的地方，希望我能保留一点个人空间给他，而从那次之后我就几乎没再来这里找过他。
    他打开研究室的门，四坪大的空间里除了一台电脑外，还堆满了许多书籍和实验用的杂物。
    「不好意思，这里有点乱，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拿给你。」说完林学文开始翻找柜子里的东西。
    我在研究室的四周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和我上次来相比，环境变得杂乱许多，可能是因为他的课业繁忙，才会疏于整理吧。
    这时我走过一张办公桌旁，身体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一颗像是实验用的小钢珠就这么掉到了地上，最后滚进了桌子底下的深处，我蹲下来伸手欲把它给拨出来，却意外在桌子底下发现一个十分眼熟的东西。
    我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那是一只外型很独特的耳坠，很恰巧地和徐吟姿前些日子不见的耳坠长得一模一样，此时林学文转过头用很诧异的表情望着我。顷刻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过往的一些疑问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原来这就是他以前不喜欢我来这里找他的真正原因，也难怪后来他时常没接我的电话。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徐吟姿知道我们分手后要常劝我一定不要吃回头草，且仔细回想那天在早餐店外和林学文一起撑伞的女生背影，还真有几分像她，而舞会当天晚上徐吟姿突然情绪低落又不肯告诉我原因，估计就是和林学文有关，怪不得那晚我会在徐吟姿家附近遇见林学文。
    唯一令我不解的是，大二后就和我没什么交集的徐吟姿，为什么要在我们分手时突然再和我联络，难道这是她取得优越感的一种方式，抑或只是她独特的恶趣味？
    我的双手不停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这个世界像是突然变成不是我所熟悉的模样。长久以来徐吟姿对我的关心和慰问在这一刻都变得噁心，她对我说的每一句鼓励的话都成了对我的嘲讽，我过去所相信和认同的事，转瞬间都成了一个笑话。
    我对着林学文冷冷地说：「这应该就是你以前不喜欢让我来这里的原因吧。」我把耳坠用手指捏着并水平提起，「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只见林学文微微张开了嘴，但仍旧没有说话。
    「算了，反正已经不重要了。」我转过身便要走向门口。
    「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放心，我没打算做任何狡辩，只想说说我心里的话。」
    我没说话也没转过身只是停下脚步。
    「我和她真正在一起，是在和你分手后的一星期，你要说这是无缝接轨，我也没话可说。坦白说，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很幸福，但你也知道，我们之间一直存在着许多的不谅解和摩擦，而这时她的出现让我有了一种被体谅的错觉，于是我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林学文深深叹了口气，「在和你分手后我常有种心被掏空的感觉，且感到自己常闷闷不乐，我这才发现，在我内心的深处仍旧放不下对你的情感。她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开始会有意无意地探查我的行踪，并质问我是不是对你旧情难忘，还跟你藕断丝连。一开始我都会尽力安抚她，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实在无法一直压抑自己真实的情感继续和她走下去，于是在圣诞夜那晚我和她提了分手，当下她哭得死去活来还对我撂下狠话，她说她绝对不会给我们有復合的机会。」
    我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语气平淡地说：「所以她在我们分手之后主动联系我，主要是为了确认我们私底下还有没有再继续来往是吗？」
    「老实说我是直到跟她分手后，才知道原来她还有刻意再去联系你，至于理由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吧。她是个心思縝密且工于心计的人，我也是到后来才把她看明白。」
    这让我想起那天和孙宇扬去喝饮料，徐吟姿会跑去那应该也是为了看我是不是真的是和孙宇扬出去。同时间我想起了她说过的一些话，好像都有很多弦外之音，这时我心头一颤，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揣测。
    「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晚上你突然打给我，是不是因为徐吟姿跟你讲了什么？」我转过身看着林学文脸上的表情。
    他低着头，目光直视着手上的黑胶唱片，「那天晚上我记得是她的生日，那时她打电话给我，从她说话的语气可以感觉她喝了不少酒。她一开始是好声好气地希望我可以跟她重新来过，但在被我拒绝后就开始歇斯底里地数落我的不是，最后还对我说如果我这么在意你的话，应该马上去找你，因为你已经醉到不醒人事且被一个猎艳专家给载回家了，是吉是凶她也说不准，说完她就直接掛了电话，还把手机关机。你可能不知道我当下有多担心你……」
    「够了，不用再说了，我想知道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其馀的再说也是多馀。」我迈开步伐准备走向门口。
    林学文低下头，「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我没理会他只是继续向前走，他从后头跟了上来并把黑胶唱片递给我，「这个你忘了拿。」
    「这张唱片送给你吧，带回去我还是会把它扔掉。」
    林学文拿着唱片阻在我的面前，「我想你还是带回去吧，我怕每当我看到这张唱片时就会开始不断想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只好接过他手上的唱片，并当着他的面用力把它掰成两半，「别再来找我了，相信我，形同陌路的黯然结束，已经是我们最好的分手方式。」
    我把那张唱片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那个房间，我想这次我是真的放下了对林学文的感情，在完全没有任何依恋之下。

 第十八章 豪雨来袭─戴沁凌（３）

    步出校门后我头脑放空走了很远的路，这过程中我一直握着手机，犹豫着是否要打电话给徐吟姿和她直接摊牌，我知道这么做可能会爆发激烈的言语衝突，也或许我可以选择省下气力，默不作声地悄悄疏远她就好。我左思右想考虑了良久，最后还是按下了拨话键，因为纵使知道她很讨厌我，我也对她所做的事反感至极，但我就是想再跟她说几句话，哪怕是恶言相向。
    电话在响了第三声后就被接了起来。
    「沁凌怎么了，又想约我吃东西吗？」徐吟姿愉悦地说。
    「不是，我打给你只是想告诉你我找到你丢失的耳坠了。」
    「真的假的？我找了很久耶，你在哪找到的？」她的声音听起来相当兴奋。
    「你猜猜看。」
    「齁，给我一点提示嘛。」
    「一个……我怎么也料想不到，你也绝对不会跟我提起的地方。」我冷冷地说。
    电话那头出现了片刻的静默，随后徐吟姿像变了个人似的用着淡漠的口吻说：「你都知道了，对吧。」
    「嗯，林学文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
    徐吟姿吐了口气，「呼，也就是说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惺惺作态了。」
    「你是不是从以前就打从心里很讨厌我？」
    徐吟姿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该怎么说呢，大一时我和小梅、莉莉都觉得你高傲又自以为是，你应该还记得大一住宿时更换门帘的事吧。」
    「嗯，我当时坚持要在浴室换上你们不喜欢的门帘。」
    「你有着难以相处的个性，但异性缘却一直比我们好，这让我们的心里颇是吃味，所以与其说是讨厌倒不如说是忌妒你吧。」
    「所以会想挫挫我的锐气是吗？」
    「坦白说，还真有想过。」
    「如果你觉得成为我的假面闺蜜可以让我很受伤，那恭喜你，你办到了。」我咬着唇。
    「我并不感到得意。」
    「也是，毕竟我太容易上当了。」
    我们安静了半晌，最后由我打破了沉默，「那就这样吧，从今而后我们各自安好，各奔东西。」
    「嗯。」在要掛掉电话前徐吟姿声音嘶哑地说：「谢谢你的水晶球，我的感动是真的，还有，对不起。」语毕她直接掛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垂下肩膀，整个人像洩了气的皮球，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沮丧。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了很久的呆，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连午餐都没想到要吃。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昏暗，原本晴朗的好天气在这一刻转为阴天。
    此时我的眼皮隐隐跳动，不会又要下雨了吧。我今天已经过得够糟了，难不成还会有更不好的事要发生？
    我抬起头看着灰色的云层想起了孙宇扬，他曾说雨天是他的幸运日，这让我不禁在想，如果我去找他的话也许他能为我添点好运也说不定。不过纵使没有这样的理由我现在也想待在他的身旁，因为只要有他的陪伴，不管是阴天还是雨天，我的心情总会转为晴天。
    我拿出手机按下了快速键拨给了孙宇扬。
    电话被接起后我只听到那头传来很吵的音乐声，孙宇扬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清楚，过了片刻后音乐声变小，他的声音才逐渐清晰，他应该是走到一旁较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沁凌，这样听得清楚吗？」
    「有听到了，你在哪，是在参加派对吗？不然怎么这么热闹。」
    「大白天的哪有什么派对可以参加，我在我们学校的大礼堂，这里在举办歌唱大赛。我有几个朋友有参加，所以我来这里帮他们打气一下。」
    「现场有很多人吗？」
    「满多的，人山人海，歌唱比赛算是我们学校人气很高的活动，看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看比赛，有很多参赛者都唱得很好听喔。」
    此时我心想如果我说我要过去，孙宇扬一定会说他要来载我，这样太麻烦他，且可能会让他错过他朋友的比赛，不如骗他说我没有要去，然后我自己再偷偷跑去，也算是给他个惊喜。
    「我是想去啦，只是我等会还有其他的事。」
    「是喔，那还真是可惜。」
    「你忙吧，有空再聊，可别错过了朋友的比赛了。」
    「没关係，你想聊什么我可以陪你聊。」
    「也没特别想聊什么。」我搔了搔脸颊，「只是无聊问看看你在做什么而已，你继续看比赛吧，想聊天有的是机会。」
    「好吧，我晚点再打给你。」
    「嗯，就先这样囉。」
    掛掉电话后我先去超商买了一把雨伞，再走去附近的公车站牌搭上前往文兴大学的公车。现在是离峰时间所以乘客不多，公车上除了我以外还有两对情侣和四个穿着一样系服的学生，他们分散坐在我的四周，且脸上皆掛着愉悦或是幸福的表情，看着别人都有着如此深厚的友情或爱情，让我更显得形单影隻。我安慰自己，不过就是失去了早该遗忘的旧爱和虚偽的友情，而未来等着我的会是一个触手可及的真挚爱情。我努力地这么相信着，纵使车窗外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
    到了文兴大学后我直接往他们学校的大礼堂走去，远远就听到音乐的伴奏，有人正在唱戴佩妮的<街角的祝福>。进到比赛的会场就和孙宇扬说的一样，有着满满人潮，看来要在这一大片黑压压的人海里找到孙宇扬是不可能的。于是我拿出手机准备打给孙宇扬，由于现场的音乐声实在太大，我只好走出大礼堂外并朝着一旁没人的角落走去。
    我刚走到一个转角处要拿起手机，倏忽，眼前的一幕，让我手脚僵直并缓缓放下手机。
    在不远处的榕树下，孙宇扬和那个短发学妹正深情拥抱着，那女孩的手勾着孙宇扬的脖子，头还靠在他的胸膛，看起来煞是甜蜜。
    「我只好假装我看不到，看不到你和她在对街拥抱。你的快乐，我可以感受得到，这样的见面方式对谁都好。」
    从大礼堂内传出的凄美歌声，就如同我内心的旁白，我扭过头转过身不愿在欣赏别人的浪漫。
    我咬着唇摀着嘴，快步走向校门口，这时天空下起了雨，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像是全泡在了水里，温热的水滴从眼眶滑到了脸颊，我想这是豪雨来袭的徵兆。

 第十九章 悲伤的天空─孙宇扬（１）

    今天是间适的週末夜晚，我和卢俊生在月光酒吧内坐在相同的吧檯位置上。
    卢俊生侧着身，边欣赏酒吧里玲瑯满目的美艳女孩，边喝着一杯顏色像工业废水的调酒。
    「你上星期真的有遇到许纹琪喔？」
    我感到有点不可思义，因为照许纹琪先前的说法，她应该已经离开这座城市才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对这里还有所依恋。
    「嗯，在一间我和她过去常去的饭馆。」
    「你们有聊什么吗？」
    「可以说几乎没有说到什么话。那时我们俩人恰巧同时走入店内，我很自然地和她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她的情绪反应很大，开始莫名其妙地频频落泪。」
    「那场面不就有点尷尬？周围的人应该都会看着你们窃窃私语吧。」
    卢俊生撑着下巴，「还好囉，反正这种情形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你有试着安抚她的情绪吗？」
    「递面纸给她算吗？」
    「除此之外呢？」
    「我和她就默默地在一旁的座位坐了下来。」
    「然后你就杵在旁边什么话都没说？」
    「在那当下我是什么话都没说没错，不过我有帮她点了一碗她最喜欢的牛腩饭……」卢俊生斜眼看着走过我们身旁的短裙辣妹。
    「然后呢？」
    「然后她就哭得更厉害了。」卢俊生耸了耸肩。
    「她肯定很感动，你居然还记得她最喜欢的菜色。」我喝了口杯子里的啤酒，「感觉你还是在意她的吧，没想过要和她重修旧好吗？」
    卢俊生摇了摇头，「这有违我的原则，况且我也不想再伤她的心了。」
    「这么说也是，不过和你过往的经验相比，这样的分手算是较平和的吧，再碰面时都还能坐下来一起吃饭。」
    「原本我也是这么觉得。」卢俊生苦笑了一下，「当时我们就这么一直沉默着谁都没说话，直到餐点端上桌时我把项鍊拿出来还她，并对她说：『这东西你忘了拿回去。』接着她说了让我很意外的话，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她眼眶泛着泪，语气平稳地说，如果她从此以后不哭不闹，也不会再过问我的行踪，甚至可以默许我劈腿，那我们是不是就能再继续走下去。」
    「哇，这还真不像是她这种自尊心强的女生会讲的话，那你怎么回答？」
    「我跟她说，委曲求全的爱情只会换来自己的痛苦，她值得更好的人，还是早点把我忘了会比较好。我说完后，她忽然情绪激动地把桌上调味用的醋拿起来，然后整罐都倒进了我的海鲜麵里，并对我说，如果想知道她心中有多酸涩，可以试着吃完这碗麵。接着她收起桌上的项鍊就起身离开了。」
    「结果那碗麵你有吃吗？」
    「衝着她说的那句话，我尝试吃了几口，但实在太难以下嚥了。」
    「我想她心中的酸涩应该更胜于那碗麵。」
    「所以我才希望她能早点放下这段感情囉。」卢俊生看了我一眼，「你呢？最近看你都满面春风应该和那个长发女孩在热恋吧。」
    「也不算是热恋，就是关係变得比较亲密一点，每隔几天都固定会通个电话，感觉起来比较接近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那种关係。」
    卢俊生举起酒杯，「那就先恭喜你了，曖昧时期是感情最甜美的时候，不过别开心过头，交往之后通常会每况愈下的。」
    我比了个中指，「你少触我们的霉头。」
    「对了，那么晓佩呢？你最近还有跟她联络吗？」
    「最近比较少遇到她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像朋友一样聊上几句，我想我们应该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朋友关係吧。」
    卢俊生的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愿如此。」
    这个时候邻近我们的吧檯边传来一阵呜咽声，我转头一看，是位独自喝着闷酒的女孩忽然痛哭了起来，通常像这样的情形，多半是为情所困居多。
    卢俊生一口乾了杯子里的调酒，「看了真让人鼻酸，我想她应该很需要别人给她一点安慰。」
    「你去吧，我知道这是你的专长，我这杯喝完就自己先回家了。」
    卢俊生整理了一下领子，拨了拨头发，便英姿焕发地朝着那个女孩走了过去。他一开始先默不做声地坐在女孩旁边的座位，过一阵子确定那女孩对陌生人没太多敌意后才过去搭话。像这种情况他通常会告诉女方他最近也刚分手，来產生一种同病相怜的认同感，实际上他也没说谎，他也真的处于刚分手的状况，只是伤心的人不是他罢了。接着只要靠着他俊俏的外表和幽默的口条，多半都能掳获女孩们的芳心。
    喝完了桌上的啤酒后，我起身走向店门口，发现那女孩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只见她滔滔不绝地将自己失恋的经过说给卢俊生听，而卢俊生只是频频点专心地听她说，我想只要再经过卢俊生的一番开导，她应该就能破涕为笑了吧。
    这时我不禁会想，爱情世界里总充斥着悲欢离合，那些热恋时愉悦的笑容，到了分手时都会化成伤心的泪水，最后通通流进时间的洪流里什么都不留下。那么选择只珍惜眼前的幸福，谈一场没结果的恋爱似乎也没什么好詬病的。
    回家的路上我收到一则罗晓佩传给我的讯息，内容写着：「学长，下星期一下午我有参加学校举办的歌唱大赛，地点在大礼堂，如果你方便的话，能否来帮我打气呢？我想对我来说，会有很大的助益。」
    回想起来我好像没听过罗晓佩唱歌，真不晓得她的歌声如何，我没多做考虑，便回了她一个ok的贴图。

 第十九章 悲伤的天空─孙宇扬（２）

    星期一的早上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没想到过了中午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佈，像是要下雨的徵兆，不过这是否代表着有好事将要发生呢？
    我依着歌唱比赛开始的时间来到大礼堂，到场观赛的人潮比我预期要来得多上许多，我穿过了大片人海终于在选手预备区看到了罗晓佩。
    她今天穿了一袭漂亮的白色洋装，还戴了个闪亮的发饰，从打扮和妆容看来她似乎很重视这场比赛。
    她远远看到我就激动地对我猛挥手。
    「学长，我刚还在想说不知道你会不会来。」
    「就算你没约我，我应该也会来观赛吧，因为我高中的同学也有人来参加比赛。」
    罗晓佩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怎么办，学长，我好紧张。」
    「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歌唱比赛吗？」
    「我已经参加过好几次歌唱比赛了，但这次特别紧张。」
    我偏着头，「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可能这场比赛对我来说别具意义吧。」罗晓佩脸颊上露出浅浅梨涡，「对了，学长，你有什么紓缓紧张的方法吗？」
    我抓了抓头，「你可以想说反正只是场校内的比赛，就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像在唱ktv那样就好了。」
    「这可不行，如果不竭尽心力全神灌注在比赛上的话，就枉费你来帮我加油打气了。」罗晓佩笑咪咪地转过身，「我先去旁边再练唱一下，等会比完之后再来找你，请静候我的佳绩喔。」
    随后我在附近遇到了也同样是参赛者的高中同学，我就这么和他一直间聊到比赛开始。
    这次来参赛的选手实力都很坚强，有好几位选手都有着高水平的演出，比赛进行到一半我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看了一下萤幕是戴沁凌打来的，我接起了电话，但周围太吵几乎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直到我走出大礼堂才听清楚她的声音，她在电话中好像有想跟我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我们只随口聊了几句就掛了电话，我想晚点再打通电话关心她一下好了，说不定她是有什么心事想跟我说。
    当我走回比赛会场时，刚好轮到罗晓佩上台比赛，她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向大家鞠了个躬，接着用她甜美的声音说：「我要为大家带来的歌曲是蓝又时的<孤单心事>，仅送给我的一位学长。」
    听到她这么说我顿时觉得脸红，虽然没人知道她口中说的学长究竟指的是谁。
    罗晓佩娇柔纯净的嗓音一开口便艷惊全场，虽然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但可以从她的动人的音色中感受到其中丰富的情感，歌词中所想表述的意境，都像是她亲身经歷过的一切，而她不过是透过这首歌做了最真挚的告白。进入副歌时她的声音变得高亢，同时也像是把自己压抑的情绪全都宣洩了出来。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不懂你微笑的意思，只能像一朵向日葵在夜里默默的坚持。」
    「爱你是孤单的心事，多希望你对我诚实，一直爱着你用我自己的方式。」罗晓佩歌声的馀韵回盪在整个比赛会场。
    歌曲唱完后台下欢声雷动，感觉许多人都因罗晓佩充满感情的演唱为之动容，而我心中也有种难以形容的感动。我热烈地给予罗晓佩肯定的掌声，并大声地为她欢呼，纵使此时我的心里其实有点忐忑，因为我知道我是时候该去面对罗晓佩对我的情感了。
    罗晓佩走下台后很兴奋地挤过人群跑来找我，「学长，怎样，我唱得还可以吧？」
    「你简直完美詮释了这首歌，我从不知道你这么会唱歌。」
    「那就表示你对我的瞭解还不透彻，如果你认真瞭解我，也许对我会有不一样的想法喔。」罗晓佩笑着看着我，眼睛瞇成了月牙。
    我低着头，语气沉重地说：「晓佩，我觉得有些话，我们应该要……」
    罗晓佩突然开口截断了我的话，「学长里头太吵了，我们出去边散步边聊吧。」
    走出大礼堂后我们俩人都变得很安静，像是彼此都在思忖着等一下开口要说的话，我们走到大礼堂后头的一个小花园里。
    「学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罗晓佩转头看向旁边花圃里的花。
    「还挺印象深刻的，我记得当时你在社团对大家做自我介绍时说：『今天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下西洋棋，如果等会我不小心把它当成跳棋在下，请记得提醒我。』当你说完时台下的人笑成了一片。」
    「学长，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在这之前我们俩就见过面了。」罗晓佩抬起头用着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我，「你还记得大约两年多前在火车站附近，有个骑单车的女生背包的拉鍊坏了，钱洒了一整路还浑然不知，最后在你好心的提醒下，她才发现自己辛苦打工要缴房租的钱全飞了。」
    我脑中对于她形容的事有着一点印象，但不算太深刻，因为在我的记忆中那只是随手帮助路人的平凡小事，接着我如恍然大悟般地睁圆了双眼，「原来当时的那个女生就是你喔。」
    罗晓佩点了点头，「我当时的头发比较长，还戴着口罩又哭红了眼，也难怪你不认得我。不过我也没希望你认出我，因为当下的我糗毙了，我只是愣在一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眼睁睁看着你利用红灯时冒着生命危险去帮我把在马路上飞舞的钞票全捡回来。当时你那热心到不要命的模样，就此深刻地烙印在我的心板上，并时时提醒我遇到挫折时不要只顾着流泪。那时候你把钱交给我后人就走了，我没能知道你的名字，只知道你穿着我们学校财金系的系服，后来经过多方打听后，才知道你有参加西洋棋社。而我把这件事当成了心里的祕密，所以一直没当面答谢你。」
    罗晓佩从包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我，「这是我之前逛街看到的，觉得挺适合你的，就当作是送你的毕业礼物吧。」
    我们俩人驻足在一颗榕树下，我把小盒子放在手上并睁睁地看着它。心想，如果只是个毕业礼物，我想我没有拒收的理由，但我觉得我还是得把话讲明白，对她可能会比较好。
    「晓佩，你的毕业礼物我就收下了，只是我觉得我们可能……」
    罗晓佩把小盒子从我手上拿起并掩住我的嘴，「学长，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先打开礼物看看喜不喜欢吧。」
    我打开那小盒子，里头是条有着银色鍊条配上铁灰色坠饰的项鍊，看起来精巧有型，整体来说还挺好看的。
    「学长，我帮你戴上吧，我一直想看你戴着这条项鍊的样子。」说完她把项鍊拿起来，双手从前面绕过我的脖子帮我戴上，不知道是鍊扣的设计不好，还是我们俩人的身高差距太大，她尝试了好一会，但始终没办法把项鍊扣好。而这样看似亲密的姿势，让我觉得挺尷尬的。
    「还是我背对着你，会比较好扣上。」
    「没关係，就快好了，可以再等我一下吗？」罗晓佩把额头轻靠在我的胸膛，「就当作是我任性的要求。」
    我在心中默数了五秒后开口说：「我想我还是自己来吧。」语毕，我把手伸向我的后颈部。
    「扣好了。」罗晓佩把手缩了回去，并盯着我瞧，「好看极了，我果然很有眼光。」
    这时天空忽然飘下了几滴雨，罗晓佩望着天空对我说：「下雨了耶，我们进去里面吧。」说完她便转身走在我的前头。
    走了两步，我对着她的背影说：「晓佩，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你对我的好，我会仅记在心。我一直很珍惜我们间的友谊，也因为如此，所以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讲明白。」
    罗晓佩没有回头只是用手揉了下眼睛，「学长，你不用特别告诉我，你想说的话我是知道的。今天我找你来，主要是想把那首歌唱给你听，还有将毕业礼物交给你，就只是这样而已。我以后不会再一大早去早餐店等你了，也不会再去暗中关注你的一切，如果可以，我想把这份情感永远留在心中的一个角落就好。」
    她的这番话打乱了我原本已经拟定好的草稿，只好硬挤出一句，「嗯，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谢谢你。」
    我们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朝着相同的方向走，从这里走回大礼堂的路程突然变得遥远，沉默所带来的空白给人一种窒息感。罗晓佩走在我前头，她揉了几下眼睛后越走脚步越快，最后索性小跑步跑进了大礼堂，直到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她都没再回过头。
    一片片灰濛濛的乌云不断降下冰凉且绵密的雨，这样的天空看起来有点悲伤。

 第二十章 一个人的旅程─戴沁凌（１）

    当我步出校门时，正好有台公车从远处缓缓驶了过来，最后停在前方的站牌前，虽然不清楚这台公车会开去哪，但我还是在车门打开时快步走了进去，因为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
    我坐在座位上把脸埋在掌心里，公车行进时的轻微摇晃，让我感觉天摇地动，窗外轰隆隆的打雷声，听起来像是世界崩塌的声音，我今天所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爆发开来。大小泪珠如暴雨般不断从眼眶涌出，配合窗外的雨声滴滴答答不停地落下。
    我想我已经再也无法去相信浪漫感人的爱情或是坚定不移的友情了，更没办法去分辨所谓的虚偽和真实，一些长久以来我篤信的事，都像是海市蜃楼般的虚幻，想到这里就让我悲从中来。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没去看是谁打来的，就直接按了拒接，并把手机关机，现在的我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扰。
    我把脸埋在掌心的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公车已行经了好几站，车窗外的雨势渐缓，我的情绪也跟着缓和了一点，至少泪水已不再溃堤。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车窗外的街景还是熟悉的模样，这台公车并没有驶离我的生活圈，我想我现在需要的是，去一个我未到过的地方，看看不一样的风景，来让我忘却在这城市所发生的一切。想到这里，也许我可以来个不带上任何行李说走就走的个人旅行，藉此好好调适一下心情。
    后来我选择在离火车站最近的站牌下车，想着等会可以先搭火车离开这座城市，至于要去哪里我目前还没有任何想法。我撑着伞徒步走了几十公尺，风雨突然又有变大的趋势，一阵强风吹来害我的伞差点开了花，于是我走进身旁店家的雨遮下稍微避一下风雨，转头一看却意外发现，这间餐厅我前阵子才刚来过，它的店名叫「雪舞精饌」，里头的餐点很好吃，但就是服务态度差了些。
    这时我的肚子发出咕嚕咕嚕的声响，我想起了我的午餐没有吃，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不过我本身却没什么飢饿感，我站在店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里头吃点东西，说不定晚点雨就停了。
    我踌躇了好一会，店门口的玻璃门突然被打开，从里头走出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店员，他很亲切有礼地对我说：「小姐，外头的雨现在下得很大，要不要进来坐一下，顺便参考一下我们的下午茶套餐，很经济实惠唷。」
    外头下着大雨，店家又诚挚邀请，让我觉得不进去吃点东西好像有点不合常理。我点了点头接受了对方的提议，随着男店员走入店内，这个时间点用餐的人很少，店内几乎都是空位。当我经过柜台前时，并没有看到之前那位臭脸女店员，且连同柜台上的那颗hellokitty水晶球也不见了，之前不是说那是镇店之宝吗？
    那名男店员把我带位到柜台附近的座位坐了下来，我没多做考虑就点了他推荐的下午茶套餐，因为没什么客人，餐点一下就来了。这份下午茶吃起来没预期的美味，甚至可以用平庸到毫无特色来形容，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我的心情不好，才会食不知味的关係。
    用完餐后我走到柜台结帐时，还不忘一直向柜台四周张望，想确定那颗水晶球是不是真的不见了。
    那名男店员好奇地看着我，「小姐，你在找什么吗？」
    「噢，没什么。」我低头从钱包里拿出现金来付帐，「印象中，之前这里好像摆了颗漂亮的水晶球。」
    男店员在收下我付的现金后，像突然想起什么般地说：「喔喔，你说的是那颗hellokitty的水晶球吧，它有个有趣的故事喔，我来说给你听。」
    也不管我想不想听，那名男店员便滔滔不绝开始讲起关于那颗水晶球的故事。
    我对这颗水晶球有怎样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原本想打断他的，但又觉得外头的雨还持续下着，反正我也没赶时间，再想想搞不好他要说的故事对我目前脆弱的心灵会有所啟发，许多电影或连续剧常是这么演的。
    原来这间店是由他自己经营的，而之前那名女店员是他的妹妹，那颗水晶球是他妹妹和前男友的爱情信物。他妹妹一直把那颗水晶球摆在柜台，等着他前男友回来找她，可是最终还是没等到他来。
    正当我以为这个故事会以这种淡淡哀伤的方式做结尾时，男店员忽然跟我说：「不过我妹最后没有带走水晶球，她要离开前把那颗水晶球免费送给了一个男生。那个男生是她前男友的朋友，我原本以为他是看上那颗水晶球的价值，才想把水晶球要回去，所以我故意为难他，要他把加满辣椒粉的义大利麵吃完才能把水晶球带走。」
    这意外展开的剧情为这个故事添加了十足的趣味性，但这个故事越听到后面越是觉得，他说的那个男生很像是我认识的某个人。
    「我一开始不相信他要那颗水晶球是为了送给他心仪的女孩，直到我看到那男生准备一口气吃完剩下的义大利麵时，他脸上露出的表情……」男店员钦佩地点了下头，「只能用慷慨激昂来形容。我这么说不知道你相不相信，看着他，我可以感受到某种准备为爱牺牲一切的坚决意志，我很少见到如此用情至深的男生，想必他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吧。」
    男店员扬起嘴角，「这个模仿起来可能会有点搞笑，不过他当时说的那些话和脸上的表情，真的让我颇为感动。我记得他当时是这样说的。」他清了下喉咙模仿起那个男生凝重的神情说：「如果我不幸被辣死的话，请替我转告那个女孩，我真的很喜欢她，她的名字叫戴……」
    男店员话没说完只是歪着头陷入沉思，似乎是想不起那个男生口中女孩的名字，「好像叫戴什么凌的，是戴钦凌吗？好像不是，算了，反正那不重要。」男店员吐了口气，「那男生最后虽然有把麵吃完，但马上就跑进厕所吐得唏哩哗啦的，吐完后他整个人脸色发白，就像快掛了一样，这让我觉得挺内疚的。」
    这个故事听到这里让我整个人傻住了，他讲的那个男生不就是孙宇扬吗？原来那天他拿水晶球给我时脸色苍白是因为这么一回事。
    这时有组客人从大门走了进来，男店员对我说：「小姐谢谢你的光顾，我们有机会再聊吧，我先去忙。」说完他便快步走向前去招呼客人。
    只剩下我还杵在原地，脑海中满是复杂和矛盾的情绪。心里不断想着，如果孙宇扬真如那男店员形容的那样，对我用情至深，那为何他怀里搂着的会是那短发学妹呢？还是说这当中是我误会了他，而刚在公车上的那通电话说不定就是他打来的，他会不会就是想打来解释什么呢？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们俩人搂在一起是我亲眼目睹的，如果他还想解释的话，多半也只是想为自己的行为做无谓的狡辩。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我还是把手机打开了，心里有着一种期待，期待着孙宇扬能打电话来化解我心中的矛盾，纵使他说的话是个谎言，我也想听看看那是个怎样的谎言。
    岂料我才刚这么想，这个时候孙宇扬的电话还真的就打过来了。

 第二十章 一个人的旅程─戴沁凌（２）

    我谨慎地接起电话但没有出声。
    「呼，沁凌，你终于接电话了」他应该是在马路边讲电话，电话那头都是车辆往来的声音。
    「我的手机刚收讯不好。」
    「你现在人在哪？」
    「在一间简餐店门口，刚吃完下午茶，怎么了吗？」
    「我现在方便过去找你吗？」
    「可能不太方便。」
    「呃……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也没什么，只是等会想啟程出发，来场自己一个人的旅行。」
    「这么突然，你要去哪里？」
    「还没想好。」
    孙宇扬吐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心情很糟？」
    我没说话。
    「果然，那么方便告诉我让你心情不的原因是什么吗？」
    我还是没说话。
    「是不是……和罗晓佩有关？」
    我仍旧不说话。我很意外他会这么问，看来他应该是做贼心虚。
    「果真是如此，跟你说我和罗晓佩只是朋友的关係，希望你不要误会，关于这点我今天有跟她表明立场了，我们之间也已经有了共识，所以你大可不必……」
    我突然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你没必要跟我特别解释，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女朋友。」我用着淡漠的口气说着，尽可能表现出我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但我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可能是我见识少吧，我真没看过朋友间会像那样搂在一起的。」
    孙宇扬惊呼了一声，「唉呀，你该不会是看到我们两个人在榕树下靠得很近吧？」
    我没回答他。
    「如果是这原因的话，你就误会了。罗晓佩她送了我一个毕业礼物，是一条项鍊，她那时只是要帮我戴上，所以才会有那样看似亲密的动作，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那条项鍊拿给你看。」
    他的解释听起来好像有点合理但又似有点牵强，不过我的心里其实是相信他的，因为他过往为我所做的一切，总是那么无私，那么的真诚，我实在不愿相信他会说谎骗我，但也不能排除这可能只是因为我被爱情蒙蔽了理智。
    「我现在心情很乱，不想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有什么话等我去旅行回来再说吧。」我语气坚决。
    「你要去多久？」
    「我还没决定。」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可以改天再去吗？最近天气预报各地几乎都会下大雨。」
    「我已经决定好了，不想改变心意。」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我停顿了一下，「可以呀，如果你能在时间内找到我的话。」
    「能给点提示吗？」
    「不行，我想考验我们的缘分。」我任性地说。
    「这也太难了，而且我觉得你考验的其实是我。」
    「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比较相信缘分而已。」我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别担心，离我真的出发应该还有半小时。」
    此时又有几个客人从餐厅的门口走了进来，男店员大声喊出了欢迎光临并走向前招呼他们，为了不阻碍他们行走的路线，我往角落站了过去。
    「你可以待在原地等我一下吗？」
    「不行，这样就不能表示我们真的有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话让孙宇扬觉得沮丧，他突然沉默了起来，他的这个反应让我有点不忍心，于是我决定换个方式说话。
    「宇扬，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自己的情绪，所以想一个人出去走走透透气，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孙宇扬没有回答，让这一刻变得格外安静，只听得见电话那头微弱的风声，和车子往来的喧嚣，过了几秒后电话就被掛断了。
    我想我的任性应该让他感到很受伤吧，他也许还会因为这样，最终选择放弃这段才刚要萌芽的感情。
    「唉，戴沁凌，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我忍不住嘀咕着。
    我收起了手机，尽力把脑袋放空，没想再去做这种没太多意义的揣测，今天已经够让人折腾了，目前只要专心去想，旅行的第一站要去哪里就好了。
    我推开餐厅的大门走了出去，虽然天空仍佈满乌云，但雨已经停了。我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原本我打算走地下道过去，但才刚走入地下道不到十公尺我就发现地上淹满了水，根本无法涉水而过。无奈之馀我只好又折回来，再换走另一边有着陡峭楼梯的天桥过去。
    我气喘吁吁地爬上天桥的楼梯，心里不免感叹，我始终躲不过雨天所带来的噩运。这个想法才刚浮现在我的大脑，下一秒我就因为阶梯上的积水，脚突然踩滑，随即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跌了下去，在身体向后倾倒的瞬间我看见了一片灰暗，那是天空的灰。
    我想我旅行的第一站应该会是医院。

 第二十一章 永恆的陪伴─孙宇扬（１）

    我才刚走入大礼堂的门口，便看到卢俊生从另一个方向迎面走来，他双手插口袋一脸慵懒地说：「你也来看比赛吗？」
    「对呀，晓佩和我的高中同学都有参赛就想说过来帮他们打气一下。」
    「喔，原来晓佩也有参加喔，我还挺想听她唱歌的。」
    「很遗憾，她刚已经比完赛了。」
    卢俊生搔了搔头，「那还真是可惜，早知道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我和卢俊生并肩走了几步，他突然对我说：「对了，你们刚是不是吵架了？」
    「刚才？你都看到了喔，那也不算吵架吧，只是把一些话当面讲清楚而已，这样对我们都好，不过以这种情形来说，我和晓佩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办法再像朋友一样自在聊天了。
    卢俊生摆了摆手，「我指的才不是晓佩，是那个叫戴沁凌的长发女孩。」
    「沁凌？跟她有什么关係？」
    卢俊生诧异地看着我，「不是你把她弄哭的吗？我刚要进校门时和她擦身而过，只见她眼眶泛泪，看起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然后头也不回地搭上九十五号公车走了，所以我才想说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歪着脖子，「怎么可能，她应该没来我们学校才对，可能是你认错人了吧？」
    卢俊生摇晃着食指，「不可能的，对于女孩的外貌我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尤其是美女。」
    我思忖了一下，「不然我打通电话给她看看好了？」
    我拿出手机快速按了拨号，电话在响了第三声后就直接转入语音信箱，照这种情形来看应该是被按了拒接。过了一分鐘后我又拨了第二通电话，电话那头直接传来「您拨的电话没有回应」的语音，看来她像是把手机关机了。
    「她还是没有接吗？」
    「嗯，第一通被按了拒接，再打第二通时她已经把手机关了。」
    卢俊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唉，我以过来人的身分告诉你，你的麻烦大了，你可能是伤了那女孩的心，她应该有好一阵子不会接你电话，狠一点的甚至永远都不会理你。」
    「这我就真的想不明白了，我们明明没吵架，最后一次讲电话时也没什么异状。」
    卢俊生摇了摇头，「女孩们的心思很细腻的，你仔细想想今天你都做了什么，一定有你疏忽掉的事情。」
    卢俊生的这句话点醒了我，让我想起了我和罗晓佩当时在榕树下的情景，而那个时间点又刚好是戴沁凌离开校门口的没多久前。
    「不会就这么恰巧让她看到，然后被她误会了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卢俊生满脸疑问。
    我把刚和罗晓佩之间发生的事情简略陈述一遍。
    卢俊生咂着嘴，「唉呀，看来你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囉。」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就拿出男人的气魄，跪下来直接磕头道歉，说你下次不敢了。」
    「不对吧，这明明只是个误会。」
    卢俊生不以为然地说：「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女孩子可不会这么解读，纵使她知道对方只是在帮你戴项鍊，她可能还是会觉得你是故意踩在曖昧的界线上，以方便寻找备胎。」
    我蹙着眉，「这不就是你常做的事吗？」
    「总之快点去找她好好解释清楚吧，不然一段好姻缘可是会因为这样散了的。」
    虽然我认同卢俊生的说法，但对于现在要上哪找戴沁凌，我完全没有头绪。不过我也没多想，便穿上雨衣打算直接先骑车到她的住处去找她。
    在去的路上雨下得更大了，几乎快让我的眼睛无法睁开，前方视线里只剩下一片雨幕里的朦胧影像。
    到了戴沁凌住处的楼下，我按了四下门铃，没人应答，感觉她不是不在就是不想理我。但我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高，因为她曾跟我说过，她心情不好时习惯会在外头散心走路，她觉得没目标的放空散步有助于紓缓她的负面情绪。可是雨下得这么大，她能走去哪呢？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九十五号公车行经的路线，有一站是在商圈附近，她有可能会去那里逛街。于是我跨上机车又朝着那个商圈前进，好在这个时候雨势已经趋缓，让我行驶在这段路上没有太多的阻碍。
    那个商圈里的店家很多，佔地也很广，足足横跨了好几条街，我以快走的方式花了快一小时的时间绕了整个商圈一周，还是没看到戴沁凌的身影，这过程中我也打了好几通电话，但全都直接转入了语音信箱。
    这个时候天气虽然还没放晴但雨已经停了，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路旁，感受着这个城市喧嚣，同时想着在茫茫人海中要找到一个人，其实很不容易，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我们下一次的相遇。
    我掏出手机，想在回家前再拨一次电话给戴沁凌。原本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打的，但没想到电话居然通了，而且一下子就被接了起来，不过在第一时间戴沁凌并没有说话，我只能听见在她身旁的嘈杂声，我知道她可能在生我的气。
    我先开口问她，目前她人在哪，她语气淡漠地说她刚吃完下午茶，在一间简餐店门口。随后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一开始她不愿意回答我，后来她才脱口说出看到我和罗晓佩在榕树下搂在一块，我试着和她解释，罗晓佩是为了帮我戴项鍊才会有那样看似亲密的动作，但她似乎不太买单，口气还是一样冷漠，还说她现在正准备一个人独自去旅行。
    听到她这么说让我很忧心，一来最近天候不佳，恐怕容易发生危险，二来虽然她说她要去旅行，可是实际上她可能不会再回来，因为她这学期已经没课了。我提议她可以改天再去，但她像是下了非去不可的决心，于是我问她我是否能跟她一起去。她回答我可以，但前提条件是要能先找到她，期限只有半小时，且她不打算给我任何的提示。
    在这种情况下要找到她可以说根本不可能，但就在我觉得沮丧时，忽然听见电话那头有个耳熟的声音大声地喊：「欢迎光临雪舞精饌！」
    这让我想起那间店就是许纹琪他哥开的店，看一下地点也是在九十五号公车会经过的路线上，而且离这里骑车不用十分鐘，于是我对戴沁凌说：「你可以待在原地等我一下吗？」
    「不行，这样就不能表示我们真的有缘。」她说话的语气依旧坚决。
    我盘算了一下从这里直接赶过去，最快只要六分鐘，应该有机会在她离开那之前遇到她。所以我选择不掛掉电话先把手机塞进口袋里，想说这样可以藉故拖延个几分鐘，接着跨上机车发动引擎直接朝着雪舞精饌骑去。
    在停红绿灯时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电话已经掛断，不晓得是因为我放在口袋里误触到而掛断，还是戴沁凌掛得电话，不过这都不打紧，只要能赶在她离开之前找到她就行了。
    可惜我骑到雪舞精饌时已经没有看到戴沁凌，我试着拨电话给她，结果又是转入语音信箱，我只能猜想她可能会往火车站的方向移动，但火车站附近的行人满坑满谷，要找到她更是个艰辛的挑战。
    我停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旁找寻着戴沁凌的芳踪，就在我觉得自己可能找不到她的时候，我身后忽然有台车急驶而过，地上的积水因而喷溅到我的身上，我很不爽地回头瞪了那台车一眼，却在这个时候意外地发现了戴沁凌的身影。

 第二十一章 永恆的陪伴─孙宇扬（２）

    我远远看见戴沁凌从地下道走了出来，随后缓缓走上我后方的一座天桥，推估刚之所以电话打不通，有可能是因为她在地下道收讯不好的关係。
    我把机车停好后马上朝着她跑了过去，就在我狂奔到戴沁凌身后准备开口叫住她时，她却意外地滑了一跤，整个人因重心不稳向后倒了过来，眼看就要跌下楼梯，我一个箭步向前扑了上去，将她那娇小柔软的身躯拥入怀中。
    「你还好吧，有没有扭伤脚？」我紧张地说。
    戴沁凌睁大了双眼，露出像发现外星生物般的表情看着我，过了两秒鐘才羞赧得从我怀里站了起来。
    「我没事。」她拨了拨头发，「倒是宇扬，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摸了摸下巴，「我也不知道耶，可能是因为我们真的很有缘吧。」
    戴沁凌微微扬起唇角，不过随即马上敛起笑容，态度恭敬地对我说：「谢谢你刚及时抱住我，不然我可能会在楼梯上表演后空翻。」
    「所以我才说雨天的时候我们俩最好能待在一起。」我眨了下眼睛。
    戴沁凌垂下目光没有讲话。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戴沁凌面无表情地说。
    这让我想起女孩子只要说她没生气时通常都代表她很生气。
    我把罗晓佩送我的项鍊拿在手上，「你看我说的项鍊就是这条，那时候我们真的是在……」
    戴沁凌抬眸直视着我，「宇扬，不用特别解释，我相信你，真的。只是今天身边发生了很多事，我的情绪一时之间还难以平復，希望你能谅解。」
    「发生了什么事，方便告诉我吗？」我对她投以关切的目光。
    戴沁凌点了点头，我们一边漫步走过天桥，她一边讲述今天在她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听完之后不禁让我瞠目结舌，原来这世上竟有如此玩弄人心的假面闺蜜，也难怪她会想去旅行散散心。只是她的手上只拎着一个手提包，还真看不出有准备要去旅行的样子。
    「所以我们现在要出发去哪旅行呢？」我故作兴奋地说。
    「你真的说什么都想陪我去旅行吗？」
    我挺起了胸膛，「当然。」
    我们在大马路旁的空地停下了脚步。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戴沁凌直盯着我的眼睛。
    这时我的心跳忽然跳得很快，因为我意识到有些话现在要是没说出口，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说了，我吸了口气，吞了下唾沫，用我觉得深情的眼神对上她的目光。
    「一来，最近常下大雨，我怕你独自一人在外头会发生危险，二来，多个伴有个照应，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会有比较大的帮助。」我抠了抠脸颊，「再者，我深怕你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我可能再也没机会当面告诉你……」这时候一台卡车呜起了响亮的喇叭声，声音之大盖过了我说出口的「我爱你」。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口说一遍时，戴沁凌微笑地对我说：「有你这句话那就够了。」接着她转过身继续向前方走去。
    她就这么背着手一直走在我的前头，可以隐约感觉她的脚步变得轻盈。
    再走了一小段路后我忍不住开口问戴沁凌，「所以我们现在打算要走去哪里？」
    她走向一个没人经过的草坪停了下来，并转过头用着富有感情的眼神凝望着我，「我们俩花了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里。」
    我挠了挠头，「这一路走来的确艰辛，不过却很值得。」
    戴沁凌苦笑了一下，「我们都花了很多的时间去探索对方的内心，这段路程看似很遥远，但后来才发现其实触手可及……」她把双手分别轻放在我和她的胸口，「因为我们一直都在彼此的心里。」
    我把掌心搭在她的手背上一起放在我的胸前，和她共同感受着我心跳的旋律，那是种为爱悸动的节拍。
    回首看来这半年来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每件事都让我们彼此的心靠得更近，很多阴错阳差的巧合其实都是幕后的推手，我觉得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此时的天空已经放晴，西沉的夕阳在天空洒满了金粉，一道色彩绚丽的彩虹跨过了云端，眼前美丽的景象让这一刻变得很不真实。
    但这时戴沁凌忽然垂下了眸光，脸上露出了一抹我看不透的悲伤。
    「不过，宇扬，就目前来说我想我可能还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她咬着唇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啊？」
    「因为今天发生的那些事，让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差，我可能会因此极度缺乏安全感。如果现在我们就在一起的话，我一定会对你產生过分的依赖，甚至会监控你的生活，只要是和你有较多接触的异性，都可能会对她们產生敌意，这么一来只会导致对彼此的不谅解。我不想因为这样而失去你。」她说完好几颗如珍珠般的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我用手指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柔声说：「别担心，就算如此，我还是会一直留在你身旁，你需要时间调适心情，我可以给你时间不做多馀的打扰，若你想要出外走走沉淀心灵，我可以伴着你到处去旅行。最重要的是，如果可以，往后每个下雨天我都会尽量陪着你一起出门。」
    听完我说的话她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只是把头埋进我的胸膛不断抽泣，我则静静地搂着她，当她心灵的依靠，不过她的啜泣声不但没有因此缓和，反而越发激烈，她的身体随之不断颤动，过了好一阵都没有停歇。
    我没能知道她还会哭多久，我只知道我会一直这样持续陪伴着她，直到她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终章 向世界尽头说出爱的誓言─戴沁凌

    我抬起头往远处一望，蜿蜒曲折的小径就这么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山坡上，我把手按在膝盖上喘气喘到挺不直腰。看了一下时间，我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的上坡路，预计要攻上山顶还得再花上一个多小时，看来就算是挑战最入门的百岳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
    「你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吧，你看你都累到快喘不过气来了。」孙宇扬拿出毛巾帮我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别担心，我还可以的，等走完这一段上坡后再休息吧。」我边说边喘了好几口气。
    「你就是这么爱逞强，等会你要是晕倒了，我还得背你下山呢。」
    「还是说你累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休息一下吧。」我微微扬起嘴角。
    孙宇扬摆出了个腿软的姿势，「喔，没错，我真的累瘫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孙宇扬定是怕我累坏才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看上去神色从容并没有太多的疲态。
    「好吧，不过如果你真觉得累的话，应该先把我的背包还给我，你背这么多东西不会累才奇怪。」我伸出手欲夺回我的背包。
    孙宇扬往旁边一躲，让我的手扑了个空，「别这样，你可能不知道，只要一到山上，我就患有一种想背你背包的病，看到你的背包如果不背的话，就会浑身不对劲的。」
    我嘟起了嘴，「别总把我当成小孩子照顾嘛，那点重量我还可以的。」
    「等会如果你还有力气下山的话再说囉。」孙宇扬勾起唇角，「你看前面有个凉亭，我们过去那休息一下吧。」
    凉亭里挺舒适的，有四张椅子和一张圆桌，同时还能享受沁凉微风的吹拂。
    我接过孙宇扬递给我的水，「真看不出来你的体力这么好。」
    孙宇扬双手抱胸，「从很早之前就一直听你说想来登山，我是从那时候开始每天慢跑锻鍊体力的，不然我现在可能真的腿软了。」
    「这么说你是为了要帮我背包包才努力锻鍊体力的囉。」
    「正确来说，我是担心如果没练好体能，假如你累晕了我会没办法把你扛下山。」
    「你也把我瞧得太扁了吧。」
    「才不是，这叫有备无患。」孙宇扬把背包放在桌上，「好啦，我们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你想吃什么？我带了很多东西来喔。」
    孙宇扬打开他那被塞得鼓鼓的大背包，里头有一半装得都是我喜欢吃的零食。倒在桌面上时更是琳瑯满目什么都有，光是巧克力和软糖就有好几种，都是我喜爱的各种品牌。
    「你是打算来这里野餐的吗？」
    「你喜欢吃的零食种类很多，我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选，最后索性就把我知道的几样都通通带来了。」
    「唉唷，这样爬完山回去反而会更胖的。」
    「别担心，等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觉得这种消耗热量的方式还不过癮的话，晚上我再陪你去慢跑。」
    「慢跑的话还是算了吧，这样会累死的，与之相比肥死好像还比较能展现生命的价值。」
    我们坐在圆桌前拆开各式各样的零食包装便悠间地吃了起来。
    「对了，你在亲戚开的那间公司上班还习惯吧。」
    「还行囉，就是一份朝九晚五，不会有太大压力的工作。倒是你，突然决定留在这城市里工作真的好吗？去北部发展应该会比较好吧。」
    「虽然那边的薪水高，但我觉得如果我选择离开这里，失去的将会更多。」孙宇扬握着我的手。
    「其实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北部工作的。」
    「没必要，我觉得像目前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我想孙宇扬肯定是因为捨不得让我离开舒适圈去北部工作才这样说的。
    我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是还不错，但我不希望你永远都是付出的那一个。」
    「和付出相比，我得到的还要更多喔，所以我无怨无悔。」孙宇扬得意地说。
    「敢问你都得到了些什么？我怎么都没发现。」
    「那还用问，当然是得到你满满的爱囉。」孙宇扬搭着我的肩。
    「噗，你还真敢说呢。」
    我们边吃着零食边聊着一些有趣的生活琐事，过程中我们聊起了卢俊生，他是孙宇扬一位很要好的朋友，听孙宇扬说他交过的女朋友不计其数，最近他录取了一间前景看好的金融公司，他的工作小组里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竟是过去和他不欢而散的前女友，而另一个前辈更不巧是被他抢过女友的同校学长，这样的爱恨纠葛，让他一进公司就开始考虑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要离职。这件事告诉了我，感情债还是不要欠得太多会比较好。
    吃完东西休息充足之后，我们继续踏上艰辛的路程，接下来的上坡路变得更加陡峭难行，孙宇扬紧跟在我的身后，并不时牵着我的手，似乎是深怕我会失足摔伤。
    又歷经了一个多小时的努力我们终于登上了山顶，在踏上顶峰的瞬间真的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俯视脚下的整片森林，像是浩瀚无垠的绿色海洋，放眼望去壮丽的山峦巍然屹立于天地之间，再极目远眺好像可以看见世界的尽头。虽然此时全身疲累，但心灵却得到了某种慰藉。
    我挽着孙宇扬的手依偎在他的身旁，静静地看着这片美景，迎面吹来清新的微风，让这一刻满是幸福的味道。
    我拨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时间真的过得好快，转眼间我们在一起已经四个月了。」
    孙宇扬牵起我的手柔声说：「那么在这段时间里，你还快乐吗？」
    「当然快乐呀，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总觉得你常会把内心的一些想法放在心里，会让我有时不是那么确定你心中真实的想法。」
    回想起来我们刚交往时我真的有很多负面情绪，时常觉得沮丧和没有安全感，所以为了不影响到他，我都会刻意把自己的负面情绪隐藏起来，却没想到会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其实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负面情绪上来时不太爱说话。」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不然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我，我什么都愿意告诉你。」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那么，上星期在庙里拜拜时你跟神明祈求了什么？感觉你的表情很认真，甚至还红了眼眶。」
    「喔，你说那次喔。」
    「如果是你很私密的心事，就别说了。」
    「没关係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甚至昭告全世界。」
    「呃，其实你只要小声地在我耳边告诉我就好了。」
    「这样很像不可告人，我不喜欢。」我撇了下嘴角，「那天我其实是在祈愿，用我最虔诚的心对神明倾诉我的心愿。」
    「所以你的心愿是？」孙宇扬偏着头。
    「你可要竖起耳朵听好囉。」我深深吸了口气，把手掌圈在嘴边对着天空竭尽全力地吶喊：「我希望一辈子、长长久久、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跟孙宇扬在一起。」
    顷刻间，我宏亮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山谷里，且不断回盪着，随着馀音渐渐远去，我的爱情誓言像是被传送到了世界的尽头。
    孙宇扬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脸颊。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微笑地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