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运天赋》


 第一章越狱

    陈小烨下车后，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雨丝细密如烟，打在街面和庄稼上，腾起一片迷雾，也不知走了多久，南山监狱的轮廓才渐渐隐现。
    看着越来越近的铁网高墙，陈小烨的心情也如细雨般，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不知是何缘故，来监狱探监的人有点多，陈小烨递交了身份证明后，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女狱警走了过来，嗓子很粗，态度非常凶横，“陈小烨！是不是你？！”
    陈小烨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却也被惊了一下，很慌乱地站起来，连忙点头，“是、是我。我可以去了吗？”
    那个女狱警身材宏伟、豹头环眼，下巴上的肥肉堆了三层，一张嘴说话唾沫星子满天飞，几乎是吼出来的两个字：“跟着！”
    陈小烨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太差，每次来都赶上狱警心情不好，还是所有的狱警都把探监的当囚犯？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女狱警，拐了一个弯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一呆。
    “不去监仓吗？”陈小烨小心翼翼地问。
    女狱警阔口一张，声音如天雷滚滚，“今天不行！必须在探望室！”
    陈小烨哪敢有怨言，慌不迭地点头。他在探望室的防弹玻璃前坐定后，透过玻璃，看到墙角蹲着一排等待探视的犯人，每一位都很自觉地将双手抱在脑后，低垂着头。
    “9337！”狱警突然喊了个号码。
    一个纤细的身影柔柔弱弱地站了起来，轻声喊了一个“到”字，便挪动脚步，轻轻缓缓地踱到玻璃前，面对陈小烨坐了下来。葱白的手指扬起，将额前的碎发挽在耳后，露出一张清清丽丽的、又难以掩饰的憔悴面容。
    陈小烨眼睛有些湿了，对着话筒只说了一个字：“姐。”情绪就再难控制，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姐姐名字是陈筱琬，她看着小她三岁的弟弟悲伤无助的样子，心里极不是滋味，虽然监狱的生活已将她锻炼得非常麻木，但还是想放声大哭一场，可她又不能表现出一点悲伤的样子，否则天知道那个一直需要她照顾的弟弟会做出什么来，只好轻轻地笑了一声，柔声说：“小烨，都24岁了，是个男子汉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这一句话说到后半句，她已难掩悲声，温润的眸子一下子红了。是啊，弟弟已经24岁了，她却看不到他牵起心爱姑娘的手了，更看不到她的侄子或侄女，自己什么也没做，却被判了死缓，生命多么的不公平呵。
    陈小烨用手背狠狠地抹了把眼泪，沉声说，“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翻案的！”
    陈筱琬只是叹了一声，没有接他的话，“工作顺利吗？”
    “还好。”陈小烨心中有些失落，难道姐姐不相信自己能做到了吗？
    陈筱琬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笑了笑，“别担心姐姐，我在里面过得很好。”
    “可是……”
    “小烨，答应姐姐，别想那么多，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找一个好姑娘谈一场恋爱，好吗？”
    “姐，我知道了。可是，你放心，我……”
    “小烨，我知道你很聪明，很有毅力，可你现在的样子……”陈筱琬停顿了下，吸了下鼻子，努力克制住自己要失控的情绪，继续柔声说：“你现在这个状态，一点年轻人应有的朝气都没有。你每次来都这样，你叫姐姐怎么放心？”
    陈小烨突然无比自责，“姐，对不起。”
    陈筱琬又笑了，双眸像夏季夜空里明亮的星辰，“跟女孩子出去约会，花钱大方点，别吝啬，请吃好吃的哦！”
    陈小烨又想哭了，只好在鼻子里重重地“嗯”了一声。
    姐弟两人又聊了一阵，都是一些生活上的琐事，直到一个粗鲁的声音打断，“时间到了！”
    陈小烨一呆，从坐在这里开始，都是姐姐在说，他累积了一肚子的话，还没说一句出来，怎么就结束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快？才20几分钟！”
    那名狱警眉毛一扬，就要发火，陈筱琬却突然转身低声下气地说了几句什么，那狱警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当狱警给她打开座位上的手铐，陈筱琬在站起来的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双手背在脑后，在临出门的一刻，艰难地转过头来，道：“小烨，别再做无谓的事儿了，好好享受蓝天下的生活。”
    陈小烨呆坐了很久，半晌才发现脸上湿凉一片。
    他恍若行尸走肉般，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高墙之外，来时拎着的那把雨伞，早就不知道被自己落在了何处，淋漓的细雨打在额头，雨水顺着脸颊流淌，将脸上的泪痕冲刷得无迹可寻。
    他回头望了一眼，铁网高墙在风雨中如钢铁巨人般岿然不动地矗立着，连墙砖之间的每一条缝隙似乎都向外散发着威严、冷酷。
    “看什么看！马上离开！”门口警卫一声喝斥，打断了陈小烨的思路，他有些惊诧地看向那个警卫，却发现后者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
    陈小烨很想辩解，自己已经在警戒线外了，为什么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行？自己手无寸铁，身单力薄，还能劫狱不成？可是那个喝斥他的警卫，眼神里只有嘲弄和鄙夷。
    结合此前遭遇，陈小烨此刻也已完全明白，这些人的心中不会存有一丝对弱者的同情心，哪怕自己是个即将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的受害者，也不会得到一点怜悯，更何况含冤狱中的姐姐？
    每次探监的时候，她虽然从未怨恨过什么，但是她对狱警唯唯诺诺的神情，下意识的背手动作，都深深地刺痛着陈小烨，才仅仅几个月的牢狱生涯，就让一个原本风华的姑娘从骨子里都卑微到尘埃，他如何接受她一辈子都困在这冰冷围墙之内的现实？他陈小烨这辈子即便上天入地，也定要把这个案子查个底朝天！
    就要走到南山监狱车站时，陈小烨沸腾的血液才稍稍平缓，不料身后却蓦然响起警报声，声音短促刺耳，紧接着凶狠而又狂暴的狗吠声此起彼伏，显然警犬也迅速出动了。
    “有囚犯越狱！各单位紧急集合！”围墙内的喇叭伴着警报与狗吠声重复播报。
    不会是姐姐吧！？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内心仍不可避免地存有一丝丝的害怕。
    陈小烨还在读初中时，父亲就因车祸不幸离世，不到一年的时间，母亲就因悲伤过度随他而去，所以，这十年来姐姐对自己的照料，简直可以用豁出一切来形容！
    陈筱琬有可能会为了自己，用越狱的方式来终结陈小烨在社会上的那些徒劳举动，否则，说不上哪天陈小烨也会为此搭上性命！
    陈小烨望着前方二十米处的车站，今天最后一班273公交车已经停在那里，想在今天回城，只有这一个机会。他却一秒都没有多想，猛然转身，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公路旁边的玉米地里！
    他需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静静观察，如果越狱的真是姐姐，那他会毫不犹豫地陪她一起远走天涯。
    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一个人对我好了！放弃一切又如何？陈小烨望着警笛声响彻天地的南山监狱，已经下定决心。他刚找到一处积水不多的地方藏好，便听到前方传来玉米秆被用力推开的嘎吱声。
    陈小烨忽然松了口气，因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知道姐姐不可能刚从探望室离开就能跑到这里，那么，她自然就不会成为整天提心吊胆活着的越狱逃犯了。但他的心里同样有些失望，别时容易见时难，姐弟两人依旧活在不同的世界。
    既然不是姐姐，那他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他刚想站起来，去追273公交车，却见眼前的秆叶猛烈晃动，一个身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陈小烨心里一惊，速度好快！
    在仔细观察她笔直逃跑的方向后，陈小烨却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坐公交车来时曾见到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玉米地里，被翠绿的长长叶子所遮挡，若不是因为有一排处在边缘的玉米秆被风吹倒，即便紧紧盯着那个方向，也未必会看见它的存在。
    那辆越野车，不正是停在越狱犯逃跑路线的正前方吗？他猛然惊觉，越狱犯穿着的是狱警的制服，又有车辆接应，这明显是蓄谋已久的计划，如果能给警方提供线索……
    陈小烨赶紧起身，蹑手蹑脚地沿路跟过去。他在生活中也不是那种会见义勇为的大丈夫，但这次若能拍下车牌照片或者接应者的容貌，缉拿逃犯归案后，他必定会登上报纸被大加称赞，那时候，他再把姐姐的冤情说出来，让自己得到社会关注，那姐姐翻案的机会就多了一成！
    此时，风雨潇潇，玉米秆叶沙沙作响，陈小烨或许对犯人心怀畏惧，每走一步，身体就沉重一分，更何况还有庄稼地里的黄泥黏在脚底，他大有举步维艰之感。那个女犯人，却行若无事，没多久就奔至越野车前，陈小烨看到她的背影时，她恰好拉开后座车门，就要登车，一直在旁边侍立的西装男子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向那个女子的背心处刺了过去！
    就在陈小烨以为那个女犯人必死无疑时，女犯人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身子一扭让过刀锋，拉住车门的手臂一用力，整个身体像是出膛的子弹般跃起，膝盖狠狠地撞在西装男的下巴上，后者惨叫一声，比女犯人雄壮一倍的身躯像沙袋般向后倒去。
    陈小烨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从副驾驶上又下来一个系着花领带的西装男，体型不壮，个头堪堪与女犯人平齐，但身手十分矫捷，一出手直取要害，女犯人与他过了几招，突然一个侧踢，对方弯腰一躲，女犯人趁机一个手刀斩在脖颈上，而后根本不看战果，竟沿着来路狂奔回来。
    陈小烨稍一诧异，就看到之前倒地的壮汉又站了起来，揉了揉下巴，捡起短刀，一脸愤恨地追了过来，嘴里兀自不干不净地骂着：“你个千人骑的骚蹄子，老子今天非得撕了你！”
    【作者题外话】：新人入驻塔读，希望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第二章初见

    这时，陈小烨才看清迎面跑来的女犯人容貌，她有着一张祸国殃民般的绝好容颜，此时虽黛眉微蹙，却有十分英姿，从警服领口处露出的小片肌肤如雪般白，上衣第二枚纽扣至第四枚的部分隆起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纤腰若柳，两条既细又直的大长腿即便在奔跑中也维持着精雕细琢般的优美曲线。
    陈小烨从未看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一时竟看得痴了，女犯人在向回跑的过程中，自然发现了躲在暗处的他，瞥过来的目光里充满了狐疑与警惕。
    陈小烨却被她那双盈盈秋水般的双眸深深吸引住了，再也挪不开视线，直到她从眼前一闪而过，他才如梦方醒。
    随后如奔雷般的沉重脚步声响起，那名穿着西装的壮汉紧追不舍，手中短刀随奔跑前后挥动，锋刃将随风斜落的万千雨丝切得七零八落。
    那壮汉脸上有一道伤疤，从右太阳穴直跨鼻梁骨抵达左耳根，随着奔跑，脸上肌肉颤动，那伤疤像一条丑陋的蛇。人还未到，陈小烨却感到迎面扑来一股杀气！
    他有些害怕，可是又想，女囚犯只是越狱，但罪不至死啊，这两个男人分明就是在谋杀！男人都幻想过的英雄救美的情结在他身上油然而生，他义无反顾地伸脚就想去绊倒对方，却不料那壮汉下盘极稳，竟将他踢得打横转了个圈，壮汉虽未跌倒，但也踉跄了一下。
    “你他妈找死！”壮汉怒不可遏，45码的皮鞋狠狠地踹在陈小烨额头上。
    陈小烨昏迷前，似乎看到已逃远的女犯人竟然折了回来，抬膝跳起，狠狠顶在壮汉后脑上。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陈小烨才睁开似有千钧重的眼皮，入眼漆黑一片，他刚要惊疑出声，嘴巴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敏感的脸部肌肤不难感受到，那几根手指的纤细和手掌的温软。
    陈小烨这一醒，就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两只胳膊疼得根本抬不起来，左半边身子似乎紧挨着坚硬的墙壁，右半边身子却出奇的柔软。他忍不住向右侧扭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体会旁边传递过来的体温和柔软，腰部就迎来了一记重击。
    一丝馨香钻入鼻孔，随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轻且冷，却格外好听，“不想死就别乱动！别出声！”
    陈小烨被这一吓，顿时想起昏迷前的经过，自己不是被攻击了吗？怎么会躺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
    他只是因为姐姐入狱的关系，才会在日常中表现得木然呆板，实则头脑聪敏过人。捂住嘴巴的冰凉小手，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的姿势，再联想起那句恫吓，陈小烨已然猜到，两个人可能躲在某一个隐蔽所在，地窖、木箱之类的狭小空间，以防凶徒追杀。
    只是，女犯人是如何把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搬到这里的？
    陈小烨无法猜到的是，这个藏身处其实是本地祠堂地下室的棺材，是女犯人早在入狱前就选好的藏身处。
    女犯人对这次越狱行动谋划了很久，自然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来接应的人身上，是以，她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把碰头地点安排在了这个祠堂附近，如若外面的人有什么变故，也好从容应对。
    她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会杀她！如果没有陈小烨搅局，恐怕她也不能轻易从两个西装男的夹攻下逃生，她先是从背后偷袭西装壮汉，将其击晕后，再面对身手同样矫捷的矮个男时，已是单打独斗，她自己不惧，将对方击退后，她怕将昏迷的陈小烨留在原地，会遭到折返的敌人报复，于是才把他拖进棺材，一起暂避即将要搜索到这里的警察。
    女逃犯所料不差，此时地面上已聚集了三、四名警员，牵着警犬，搜查着任何可疑的痕迹。
    有一位警官站在这片玉米地里，隔着香炉，与祠堂门前站着的十几个村民冷冷对峙。他面相普通，并无出奇之处，只是那双眸子亮得慑人，仿佛能看穿一切，被他的目光扫过的村民，都感觉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这一场细细绵绵的雨，刚现出一丝要止歇的迹象，站在香炉前的警官就掏出了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尼古丁顺着咽喉滚入胸中，这让他极为舒畅。
    他忽然对着前方的村民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人畜无害的表情，依稀有些泛黄的牙齿，眼眸深处升腾的暖意竟让那十几个村民身心为之一松，紧张感恍如烟雨消散。
    人群中却有一人，神色始终不为所动。他面色黝黑，双眉入鬓，鹰钩鼻，国字脸，白色背心被肌肉撑得鼓鼓地。
    警官又满吸了一口烟，待尼古丁被吸收进每一个沿途经过的细胞后，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句，“我叫段振武，在执行公务，你们有意见？”
    他说这话时，眼睛望着的是那个国字脸，看来，他早已注意到了对方并不寻常。
    国字脸越众而出，嗓音浑厚，不卑不亢，“我们不敢干涉诸位执行公务，可此处是我们村禁地，日夜都有人轮守盯视。我敢以性命担保，警官所要找的人，这里并未出现过。”
    段振武再吸一口烟时，烟丝已在空气中燃尽，只余烟蒂，夹在他那粗壮的食中二指间，他曲指一弹，烟蒂划过一道弧线，残存的火星在香炉的铜身上炸开。
    “放肆！”
    “混帐东西！”
    若不是国字脸稳住局面，在群起激昂的群众面前，段振武的粗鲁行为必然会给自己买单，可是他却咧着嘴笑，“演得还他妈挺像！”
    国字脸冷冷地看着他，“警官什么意思？”
    段振武拍了拍制服上的烟灰，看都不看他，悠悠哉哉地说：“整个南庄都被我们封锁了，所有进出车辆都被拦截，最重要的是，十五分钟之前，越狱犯就在祠堂附近活动过，你们教教我，她还能逃到哪？”
    这时，四处搜集线索的警员已围聚过来，一位年轻警员走到段振武身旁，他看了一眼愤怒的村民，咽了口唾沫，低声说：“段队，没有脚印，警犬也没闻到什么可疑的气味。你看……”
    段振武伸出被烟熏得微黄的中指，往祠堂方向一点，冷冷地说了一句，“这里还没查。”
    村民们顿时摩拳擦掌，大有马上动手之势。年轻警员资历浅，没跟群众对峙过，有点心虚，可段振武的威信在整个警队都不容忽视，他嘴唇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敢说，而是牵着警犬绕着祠堂四周走了一圈。
    依旧一无所获。
    村民们的脸上都漾起了笑意，有一些人更毫不掩饰地将鄙夷目光投向段振武。国字脸却依旧不卑不亢，态度端正地说，“若是没什么发现，警官可否收队？我保证，南庄村任何一家都不会窝藏越狱犯，如若发现可疑人等，一定向警官汇报。”
    国字脸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段振武却大手一挥，声若咆哮，“在外面转悠个屁，把狗牵进去！即便是祖宗牌位下面，也要搜个遍！”
    不管是村民，还是警员，皆是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你敢擅闯祠堂！？”
    还有一人用极不标准地普通话骂了一句：“卧曹泥奈奈！”
    段振武瞥了最后说话那人一眼，冷冷地说，“你祖奶奶早死了。还有，再让我听见你们谁辱骂公职人员，都得跟我走一趟！小张，还不动手！”
    数名警员围过来，牵着警犬，义无反顾地向祠堂里冲去。
    “警察就能一手遮天？”
    “还有没有王法？”
    村民们终于暴怒了，持锹的、拿木棒的、捡个板砖的，所有人都冲了过来，年轻的警员们虽有些害怕，却没一个人向后退，都掏出了警棍，准备迎战。就连警犬，都上唇拉开，露出尖牙，喉咙里发出似警告的低吼。
    就在警民混战即将展开之际，南庄的天空响起了一记枪声，声传四野，村民们都愣在原地，没人敢动一下。
    段振武脸色铁青，双目如电，在所有呆住的人身上一扫而过，一支9mm警用转轮手枪被他粗壮结实的手臂举在半空，极具威胁力，“妨碍公务？好大的胆子！”
    就在地上警民争锋相对时，躲在棺材里的陈小烨同样有些熬不住。空间之憋闷，气氛之压抑，偏偏旁边又躺着个绝色，还是个战力惊人的绝色。他想跟她说两句，但怕被地上的人听到。他想动一动，又怕被误会成趁机揩油。
    于是，已适应黑暗的陈小烨，只好瞪着一双眼睛，一颗一颗地开始数起棺材板上的钉子。
    陈小烨的职业是一名装修设计师，并且在假期时，还跟舅舅一起干过木匠活，赚点外快，所以对一些木板的材质非常熟悉。他从手感就可判断出，这个棺材板是用红松做的。红松拥有轻软的材质，细腻的结构，且耐腐力极强，不容易变形，实在是最适合用来做棺材板……
    忽地，视线扫过一处时，陈小烨感觉有点不对劲，红松的纹理应是密直通达，可那里的纹路却交叉在一起，拧成个疙瘩，若非内行人，根本难以发现。
    他越看越不对劲，总感觉那个纹理疙瘩似乎有什么机妙之处，他想跟女囚犯商量一下，却又不敢开口，正在他犹豫之际，地面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极了警匪片里经常出现的枪声。
    陈小烨大惊，“警察找来了？”
    被警察看到他跟越狱犯在一起，这一身的冤屈哪怕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他慌乱之下，竟凭本能向纹理疙瘩那里猛地一戳！
    那处纹理如木塞般陷了下去，同时响起一阵嘎嘎吱吱的机括声。
    女囚犯惊疑出声，“你干了什么……”
    棺材底板猛然一翻，两人从空坠落！
    “砰！”
    陈小烨先落地，“是沙……啊！”
    话未说完，已被掉落的女囚犯砸在身上，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女囚犯那浑圆挺翘得可以去参加臀模大赛的屁股，正砸在他的两腿之间，他先是痛叫一声，随即感觉接触的部位其软无比。
    这飞来艳福，却不是他能消受地。他想推开她，却又不敢碰她，两只手在空中挥来挥去，吱吱唔唔地说，“别……别乱动，下面是沙子！”
    陈小烨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至少会挨顿暴揍，结果女囚犯手一撑他身子，像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双眸里有窃喜，亦有慌张，嘴里兀自碎碎念着，“是辰隰地，竟然真的有辰隰地！”
    陈小烨一脸诧异，就着石壁上的火把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细细打量着前方幽深的甬道，深灰色的石壁上雕刻出许多穿盔系铠的人像，他们都做出一个动作，抬手指向甬道深处。
    陈小烨万分惊奇，“什么陈熙蒂？我们到底在哪？”
    “起来！跟我走！”
    女囚犯转过身，近乎命令式地说了这一句。语气严厉，神色如冰。陈小烨听在耳中，极不是滋味，心中想着，这逃犯自恃武力高强，也太强横霸道了点，若是日后被他抓住，就把她如何如何。
    他虽这般想，却不敢表现出来，但是再怂，毕竟也是个青壮男性，在女人面前，多少还是有一点自尊心地。于是他故作没听见，而是走向一面石壁旁，对着画风奇古的雕刻细细琢磨。
    女囚犯黛眉微蹙，正欲张口喝骂几句，忽然想到，若不是刚才陈小烨触动了棺材底部的机关，自己在众多警察面前，断无逃生之望。
    于是耐着性子，驻足等待。

 第三章并肩作战

    陈小烨本来只是想借个由头，不去理会女囚犯，却没想被石壁上的雕刻深深吸引住了。
    他顺着人像雕刻手指的方向阅读着壁画内容，隐隐然觉得这一面石壁似乎在讲着一段令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第一幅画，画着一个在闹市街头上乞讨的孩童，左臂和右腿扭曲变形，从黑洞的洞双目中流下两道似血似泪的痕迹，走路的姿势和脸上痛苦的表情栩栩如生，周围的人群又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儿，无人理睬他。仿佛他并不处于那个二维空间，他仅仅是行走在一副画里。
    第二幅画，这个孩童躺在了冰冷的石板床上，双眼紧闭，脸上干干净净，双手交叉摆在胸前。这幅画里还有三个人，一位是穿着长褂的白胡子老头，站在石板床旁，在端详着小乞丐。一位披着坎肩的汉子，蹲在一边的角落里，圆睁双眼，紧盯着老头，神情凝肃得好像戒备着什么。还有一位姑娘，穿着大红袍，站在离石板床最远的地方，扬起手臂，似乎在做着某种奇怪的舞蹈。她没有看向画里的其他人，而是看向画外，似乎在与三维世界的人冷冷对视着。
    陈小烨想赶紧去看第三幅画，可是自己的目光似乎不受控制般，被那个红袍女的眼神吸引住了，心境如同陷在瀑布底部的木船，载沉载浮，永难逃离。
    那红袍女的眼神又像是无边无际的深邃星空，将外部的一切都牵扯进去，送到最中心的巨大绞肉机里，将所有物质和精神粉碎。
    陈小烨看着看着，便开始呼吸急促，冷汗如泉涌泄。就在他难以自持，即将晕倒之际，耳畔响起一声惊呼！
    这惊呼声中带着七分欢喜，三分惊诧，却又十分好听，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乐曲，一下子将陈小烨的思绪拉了回来。
    “龙漦鼋！”
    话音落地，眼前骤然一亮，如沐浴在**点钟的阳光里，暖洋洋地，“辰隰地”内似乎涌动出一片滔天的勃然生机。
    陈小烨忙扭头望去，就见到一只通体银白的奇兽，从甬道前方蹦跳着迎面而来，在火光映照下，它的皮肤几近透明，肉眼可见血管和肌肉的颤动。
    “蛤……蛤蟆精？”
    这奇兽龟甲蛙头，四肢粗壮如象腿，行动轻盈，落地无声。
    “别胡说八道！是龙漦鼋！上古珍兽！”女囚犯急忙低声更正，说完便弓腰低背，像是一头猎豹般飞快地跑向那只奇兽。
    就在陈小烨还未完全消化掉眼中所见时，女囚犯已如风般越过自己，嘴里还不忘提醒一句，“快帮我抓住它！”
    陈小烨蓦然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姐姐带他去池塘里捉青蛙，也是这样先喊一句，也不管陈小烨是否跟过来，就一马当先地冲过去，没多久，已是浑身泥巴的姐姐一手抓着青蛙，一手揩掉青涩脸蛋上的污泥，笑嘻嘻地说：“小烨，有吃的咯！”
    眼前，女囚犯的背影似乎与狱中穿着囚服的姐姐有几分相似，巧笑嫣然，犹在眼前。
    陈小烨再无思虑，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女囚犯，成犄角之势困住龙漦鼋，任龙漦鼋动作再灵活，也被二人逼到了墙壁的死角。
    就在陈小烨以为即将得手之际，甬道突然一阵晃动，石壁上的雕刻裂开一条缝隙，一股令人闻之欲呕的腥臭味穿过缝隙迎面扑来。
    陈小烨哪里受过这样的刺激，只感觉那臭气像是兜头浇下的一锅粪汤，将自己从头淋到脚，再从脚底板直串天灵感，仿佛要顶穿头盖骨，如此还未完，那恶臭通体而过后，又循环往复，熏得陈小烨都要吐了。
    就在此时，身侧忽然香风拂动，女囚犯竟皱着眉头冲上前去，那恶臭似是对她来说毫无阻碍。
    陈小烨十分懊恼，心想：“小时候抓青蛙，姐姐顶在前头，现在是大男孩了，还是没有女人勇敢，自己这么懦弱，还怎么去救姐姐？”
    他心里正纠结之时，那龙漦鼋竟然在女囚犯的逼近之下，慌不择路，跳到了他的面前！
    陈小烨屏住呼吸，猛地前扑，却听到女囚犯一声惊呼，“小心！”
    陈小烨恰似离弦之箭，没机会细想其中关键，视线里只有那只通体银白的珍兽。当他将要把龙漦鼋扑进怀里之时，空气里突然响起一声强有力地脉动，“扑通！”随后声如擂鼓，一下下仿佛直接敲击在他的心头。
    陈小烨有一种此时正置身于巨大心房中的错觉，除了强力的心跳声外，血腥气也越来越浓重，似是从每一个毛细孔渗入体内，又如同浓稠的黏液般糊在脸上。
    恰在他愣神儿之际，龙漦鼋四足稳稳地踏在他的肩头！
    陈小烨顿时如泰山压顶，双膝一阵脆响，猛地跪伏于地。
    龙漦鼋借这弹跳的助力，直接越过陈小烨头顶，正巧迎上一个霍然出现的狰狞的硕大兽首，“默契度”极好地钻进了它的血盆大口中。
    趴在地上的陈小烨看得惊呆了，千古珍兽龙漦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葬送兽口？
    不远处的女囚犯一声大喊，“小子快跑！那是烛龙！该死的！”她竟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烛龙那一对如铜铃般大小的橘黄色双瞳怒瞪了陈小烨一瞬，便裹夹着腥风扑去，似要连他也一起吞下。
    陈小烨之前闻到的那一股臭气更加浓烈了，再加上烛龙面貌骇人，攻势威猛，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乖乖男陈小烨已被吓得呆住，就在他被烛龙活活吞下时，身旁一道大力传来，竟将他撞开，堪堪避过了那凶兽的扑击。
    陈小烨这才发现，那竟是一条体形既粗且长的蟒蛇，身上的云状斑纹半黑半黄，半个扭动的身躯从石壁上挤出，尾部还在石壁的另一边，前半躯人立而起，与刚刚推开陈小烨的女囚犯遥遥对峙！
    “跑！”女囚犯刚喊出这一个字，那蟒蛇的尾部已完全从石壁处抽了出来，如电横扫，女囚犯躲避不及，只好屈臂护住头部，硬扛一击。只听砰然一声，这一尾之力竟将女囚犯砸倒在地，她挣扎着要站起，却晃了一晃，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一切本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陈小烨却看得既心焦又热血沸腾，尤其是女囚犯刚才悍勇地抬起纤细双臂去挡蛇尾那一个动作，在他眼中如同慢镜头般不断分解，眼神，表情，动作，都纤毫毕现。
    “陈小烨呀陈小烨，如此世间罕见的坚强女子，刚舍身救你一命，你能够亲眼见她死在那条蠕动的畜生面前?男子汉大丈夫，该有十荡十决的豪勇才是！”陈小烨思念及此，突然“啊呀呀”一声怪叫，飞蛾扑火般冲到蟒蛇身前，将女囚犯从地上拖开，避开了蟒蛇的第二次突袭。岂料，蟒蛇又将尾部一扫，竟直接将陈小烨缠了起来，蛇头绕了过来，吐着信，橘黄色双瞳冰冷地盯着他，而后蛇躯越缠越紧。
    就在陈小烨即将丧身蛇口之时，辰隰地的上空响起一声悠远绵绝的呼哨，随后数道破空声次第响起。
    “噗噗噗！”
    四支尾端是蓝色翎羽的短匕刺入蟒躯，“烛龙”痛得一声咆哮，声若雷鸣，吃痛后缠紧的蛇身稍一松懈，使得陈小烨有了一丝呼吸之机。
    这一眨眼的功夫，受到重伤的烛龙前方就多了三个人。他们均戴着一副防毒口罩，两个硕大的滤毒罐连同面罩紧紧地扣在脸部，仅露出一双双凌厉的双眼。
    他们上身套着被洗得发白的麻布旧衣，裤腿挽起，露出饱经风霜日晒的粗糙肌肤，若不是三个人脚踝处都有一只似龟似象的动物纹身，那么三人只要把防毒口罩一摘，就跟寻常农夫没有任何区别了。
    其中一个人扫了陈小烨一眼，眼皮一跳，略微惊奇地说，“好小子！还没死！可惜了，老五！”
    旁边一名男子手中捏着一个椭圆形的机器，听见先前那人喊他姓名，嘴里咕哝了一声，急忙按动手指，只听“砰砰砰砰”四声闷响，刺在蟒躯体内的短匕竟然齐声爆响，将蛇躯炸得血肉横飞！
    陈小烨此时也是满脸鲜血，旁人看见，也分不清那是爆炸的威力所致，还是蟒蛇的鲜血。
    站在最后，半个身子隐于黑暗中那人惊叫了一声，“老五，炸药的威力怎么这么大？吊睛虎，你也不看看情况就让他按下起爆器？”
    陈小烨先是被“烛龙”勒得几近晕厥，现在又被炸药震得头疼欲裂，早已是奄奄一息，闭着眼睛头枕在蛇躯上，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隐隐听到几丝人语，讲得是什么却听不真切。
    最先说话的那人“哼”了一声，语气漠然地说：在烛龙释放的臭气屏障里，你以为这劣质的防毒面罩能挺得了多久？哪有时间给你仔细观察，你是怕炸药误伤了这个年轻人，还是？”吊睛虎眼角一斜，看向倒在更远处的女囚犯。
    那被称作老三的人气极反笑，“谁不知道龙漦鼋以烛龙为依附，遇敌时先藏进它的腹部，可你们他妈的炸的是哪？眼睛瞎吗？”
    吊睛虎和老五浑身一凛，忙向“烛龙”望去，确见蟒躯上那几块被炸碎的血肉，都在蛇躯中部位置，两人心头齐呼：“难道……”
    趁他们全部注意力都在“烛龙”身上时，老三双手一翻，两枚同样是蓝色翎羽的短匕飞出，准确无误地命中老五的后心,吊睛虎反应要相对机敏一些，他向侧一挪，堪堪避过要害，虽不像老五那样当场丧命，可也被捅了个对穿。

 第四章读忆 po18.us

    吊睛虎躺倒在地，瞪着老三的目光中满是怨恨，他费劲全力才从牙齿中挤出几个字，“你自己搞不定的！为什么？”
    老三并未作答，而是将匕首在吊睛虎的脖子上轻轻一抹，然后才轻声自语道：“一千年才苏醒一次的龙漦鼋，我能分你们一杯羹吗？在阴间路上慢慢想吧！”
    将吊睛虎补刀至死后，老三抬起头，既没看奄奄一息的陈小烨，也没看千年难遇的龙漦鼋，而是目光痴痴地看着角落里生死未卜的女囚犯。
    老三从黑暗中步出，有些慌乱地跑到女囚犯身百年，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良久后，才长长地呼了口气，目光由紧张到柔和，最后变得十分依恋。
    他有着一张国字脸，鹰钩鼻，双目炯炯有神，那件粗布麻衣下略微发黄的白色衬衣，勾勒出堪比健美先生的肌肉线条。
    老三，赫然是在祠堂外跟段振武对峙的那个人。
    他怔怔地看了女囚犯有一会儿，当目光停留在被爆炸余威炸伤的肩背时，嘴里不清不楚地骂了几句，回头怒瞪吊睛虎和老三的目光里多了些忿恨。
    随即，女囚犯裸露在外的如玉肌肤就吸引住了他，他有些贪恋地看着，随后目光又不断地在女囚犯爆炸般鼓胀的胸臀位置游移着，他抬起手，想伸过去，最终却还是理性战胜了欲望。
    他从老五的尸身上翻出一个医药盒，开始给女囚犯的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
    在老三处理现场情况时，陈小烨得到了足够长的休息时间，他已渐渐恢复了意识，但双眼还是火辣辣的痛，无法睁开，他想深呼吸，却发现仍有半截身体在烛龙身下压着，胸腔在呼吸时的起伏，都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烛龙？
    它似是感受到了身体旁还残留着一个小生命在生命行将凋零之际，一定要把这个侵入者杀死的意念越来越强烈，这是它生存的意义，毕竟，它的存在就是保护龙漦鼋。
    陈小烨刚要恢复些力气，却感觉到烛龙似乎活了过来，蛇躯猛然一下子收紧，让他本就极度缺氧的大脑开始丧失意识，生死关头，他突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资料，说是被蟒蛇缠绕的猎物并非是窒息而死，而是蛇躯能够感受到猎物心跳的位置，它会把力量集中在猎物心脏周围，越缠越紧，猎物身体无法供血，又不能吸氧，最后呼吸衰竭，心脏停跳而死！
    陈小烨的两条胳膊正巧被挤在左胸附近，性命攸关之际，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灌注进自己的手臂里，他猛一咬牙，竟徒手将蛇躯撑开了一丝缝隙，心脏离了束缚后，突然的一记强有力的脉动，血液上冲的感觉竟让陈小烨有了片刻的眩晕。
    此时，他面上都被鲜血覆盖，炸药响起时，他又正处于半昏厥状态，耳中全是雷鸣般的回响，所以，他根本不知那蟒蛇已被人设计炸伤，还以为自己仍被死死缠住。
    “我要死了吗？”
    陈小烨回想起自己不幸的一生，想起含冤入狱的姐姐，想起逍遥法外的凶手，想起答应姐姐无数次救她，结果有生之年看姐姐最后一眼却是那一副怜爱和叹气的模样，想起自己的无所作为，想起每次遇见危难都能冲在前头的姐姐，他突然发狠，大骂一声，“去你奶奶的，死也要吃你几块肉！”
    他全然不顾身体的疼痛，对着嘴边的蟒蛇身躯狠狠咬去，蛇血腥臭入口，还有一丝清凉，蟒蛇继续用力缠绕，陈小烨却像是全然没了痛感般，一口一口地生撕蛇躯，不加咀嚼地直接吞咽，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瞬，他昏了过去。
    陈小烨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头疼欲裂，眼皮似有千钧重。可在朦胧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隐隐约约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陌生，可却好听得狠。虽然语气略微清冷了些，可宛转悠扬，似水如歌。
    紧接着，另一个略微低沉的男性声音响起，“红棉，这陌生小子可靠吗？不如……”
    话未说完，已被那女声打断，“陌生小子？那也比你强吧？我入狱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那男人有些焦急，慌忙辩解，“红棉，我跟你解释过了，我……”
    “行了！我醒来之前你在干什么？”
    男人停顿了一会儿，“你被‘烛龙’和炸药搞受伤了，我在给你治伤。”
    “呵呵。治了这么久的伤，龙漦鼋都治没了？”
    随后传来那男人尴尬的笑声，他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处理吊睛虎和老五的尸体才花费了大量时间。
    “入狱?红棉？他们在说什么，难道我还活着？”陈小烨缓缓睁开双眼，只见女囚犯那貌若天人的脸庞就在眼前，蹙着一双好看的眉毛，目光里不无关切之意。
    女囚犯见陈小烨醒来，脸上隐约浮现了一丝笑容，随后又变得冷冰冰了，“你醒了？”声音毫无波动，亦如最初相见时。
    “有你眷顾着呢，这傻小子哪里舍得死！”边上的男人开始冷嘲热讽，表情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
    陈小烨没有理会他，只是缓缓坐起，伸腿伸脚，仔仔细细地打量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看看哪里受到了损伤。
    那男子和女囚犯看着安然无恙的陈小烨，不无震惊地喃喃自语，“难道说……是他……”
    陈小烨同样震惊于自己除了衣裳破烂些外，竟然毫发无损，他刚要问蟒蛇去哪了，却发现石板地上可不就躺着一具又粗又长的蛇躯吗？奇怪的是，蛇躯居中偏头的部位近乎完全干瘪，蛇皮上还留有明显的齿印。
    此时，想通其中关键的女囚犯再看陈小烨的目光就有点不一样了，她问：“你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陈小烨摇了摇头。
    老三的脸色愈发铁青。
    女囚犯也同样越想越震惊，伸手去摸他身体，手指触到陈小烨的刹那，一段段记忆如潮水般涌向他。
    陈小烨竟发现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位女囚犯，并且以那位女囚犯的身份去感受到了她在那个女子监狱的生活，并且所见所听的景象正在不断增加！
    陈小烨猛地惊叫了一声，女囚犯吓得一缩手，他感受到的异状突然消退，但是那些记忆却依然在他脑海里。
    这时女囚犯听到远处似乎有细微的响动，陈小烨却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刚才的幻象里。
    凌乱的脚步声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好似有很多人在杂乱的甬道中一点点向他们靠近，女囚犯拉住陈小烨的手，只喊了一个字，“跑！”
    跑了几步后，发现老三没有跟上，回头诧异地问：“你不走？”
    重新站在阴影里的老三面无表情，只是略微耸了耸肩，语气淡然地说，“龙漦鼋的精华既然是被你朋友吸收了，那我答应你的事情，也算做到了吧？”
    女囚犯皱了皱眉，“然后呢？”
    老三叹了口气，“追来的那些人，都是我的族人，我帮你拖延下时间，你们快跑吧。他日相见……希望你能对我……”
    女囚犯不等他说话，冷若冰霜地回了句，“知道了！再见！”
    随后，陈小烨只感觉手掌处传来一阵大力，竟拖着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跑了起来，零散的记忆碎片也如开闸的河流般疯狂涌来。
    “你叫苏红棉？”陈小烨对突然起来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女囚犯狂奔中的脚步略微一停，随后声音略微颤抖地问：“你还知道什么？”
    陈小烨感觉握着他的那只手似乎僵硬了下，于是更加坚定地认为自己所看到的这些幻象，都是身边这位女囚犯亲身经历地。
    “你有三位狱友，她们都比你强壮，但是都很怕你。其中一位对你的越狱计划提供了大量帮助，你身上穿的这件制服就是她给你偷来的。可就在你的越狱计划趋于圆满前，却发现她死在了床上，被人下了毒。你很恐慌，却每天都假装淡定，处处小心翼翼，不给人可乘之机，不留下任何把柄。有一天你洗脸时，通过镜子的反光，发现另外两位狱友在用仇视的眼神盯着你看，于是，你接受了于皮三的帮助，提前越狱了！”
    女囚犯的神色并无多少震惊，相反，她听得越多，就越来越淡定，她扭头看了陈小烨一眼，“我是苏红棉，你就知道这些？”眼神里流露出一点点异样。
    陈小烨脑中轰地一声，之前仅仅是猜测，现在得到了证实，他有些不敢置信，嘴唇颤抖了几下，“我能看到你的过去？”
    苏红棉点了点头，表情却十分落寞，半晌，才轻声吐出三个字，“好可惜。”
    陈小烨一怔，几乎停下脚步，“为什么可惜？我拥有了超能力！”
    苏红棉再次用力拉住他，“别停下，后面的人不是你我能对付得了的。”她看陈小烨一脸迷惘的神色，顿了顿，又说：“你既然已经进入了……这个圈子，不妨告诉你，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很多你难以置信的东西，虽然现阶段的科学做了一些非常牵强的解释，但那并非真相，它存在着，并且存在的时间很久，现在，你也进来了。”
    陈小烨听得很投入，也想得很认真，良久，才说了一句，“龙漦鼋是这个能力的关键？”
    苏红棉投注过来一个赞许的眼神，“不错，你拥有了它，要学会利用它，只是，好可惜，它本可以给你带来更强大的能力。”
    陈小烨起初十分不解，但转念一想，便猜出了大概，想来那龙漦鼋是非常稀有之物，寻常人得见一面的机会都不可得，更何况将其吞食入腹？
    苏红棉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龙漦鼋的精华被他连蛇肉一起误打误撞都吃了，那么他获得能力该是惊世骇俗才对，怎么会是仅仅的能够读取对方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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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重逢

    陈小烨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想不到自己震骇莫名的能力，在他人眼里竟不值一提。可是，真的有那么不堪吗？
    他在脑海中反复思索着这项能力的用处，转眼间，已是想出了决定。
    “跟我来！”他突然加快脚步，一马当先地超越了苏红棉，在这个纵横交错得十分复杂的甬道里做起了一个领路者。
    “这条路没人走过……这条路应该是出路……这条路上死了好多人……”他凭借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能力，硬是在陌生的地下迷宫趟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在不断奔行的过程中，苏红棉也渐渐对他的能力有了深刻的认识，如果运用得当，这该是一条非常神奇且非常实用的能力。
    渐渐地，苏红棉开始对陈小烨刮目相看。
    一个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习惯了自己刚刚获得的超能力，这本身就是一位天才才会有的表现！
    两个人左拐右转，走过不知多少条岔路后，来到了一处空旷所在，陈小烨在墙壁上仅是摸索了片刻，就找到了通往外面世界的出口！
    陈小烨在布满青苔的石壁上轻轻一按，随着震耳欲聋的机扩声，头顶上那个雕着细密彩色琉璃的穹顶居中裂开，一架扶梯自空而降，落叶缤纷如雨，粉尘灰土在穹顶处射下来的阳光里璀璨夺目，犹如水晶。
    俩人对视一眼，陈小烨不由分说地一步跨出，登上扶梯，随后伸出手，目光充满自信地望着苏红棉。后者望着前后判若两人的陈小烨，略微一愣，便拉住了那只不算宽厚的手掌。
    随着陈小烨十分熟练地操纵扶梯的拉杆，辰隰地在身后缓缓远离，仿佛坠入了一张无形的黑暗兽口。
    就在二人刚到出口，地面机关即将恢复原样之际，猛然听到一声爆响，随后是气急败坏的怒骂声，“老三，你他妈跟自己人玩真的？”
    紧接着，是更响亮的爆炸声和惨叫声，持续片刻后，辰隰地里寂然无声，犹如绝域。
    陈小烨并不知晓苏红棉和老三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他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除了因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慕，再没有其他原因了吧。
    想到这儿，陈小烨偷偷用余光瞄了苏红棉一眼，只见她并非如辰隰地所表现的那样冷漠，恰恰相反，她双眸微湿，轻抿双唇，鼻尖更是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
    此刻，苏红棉正怔怔地望着刚刚逃离的那个不断缩小的洞口，目光犹豫。
    陈小烨在心中反复推敲了一下，终忍不住问，“要不要下去救他？”
    这句话却似踩了猫的尾巴，让苏红棉几乎跳起来，她猛地站起，决然地转身，恨恨地看了陈小烨一眼，双眉紧锁地道：“这般没良心的人，要救你救！”
    说罢，便不再理会陈小烨，径自一人，在繁枝茂叶下穿行而过，飘然远去。
    陈小烨想再问问苏红棉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却不料苏红棉速度极快，再加上周围树木植被实在生长的太过茂盛，没多久，就被她远远甩开。
    陈小烨只好懊恼地在刚下过暴雨的密林泥地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寻找回家的方向，这对于一个拥有能读出一切物体记忆的人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到了有公交车的地方，不需看站牌指示，便知晓这条路会有哪些公车路过，像这种每天在同一个地方都会重复很多次的内容，简直是为了方便他的能力而设定的。
    公交车刚刚启动，就突然剧烈摇晃了一下，害得陈小烨差点跌倒，他心里大叫一声，“不会是那批人追来了吧？”一想起那个炸药的威力，他就心有余悸。
    “喂，你开车小心一点，那个驾校老师，你怎么教学员开车的？”前方传来司机的怒喝，紧接着是一个女孩有些怯怯的道歉声。
    “原来是女新手差点造成交通意外啊……”陈小烨舒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心里嘀咕着：“不过，这个女孩的声音有点耳熟。”
    他实在太累了，没有精力去关注对方到底是谁。
    那个女孩见陈小烨并不像其他乘客那样抻着脖子看热闹，脸上竟显得忧心忡忡起来。她长得格外甜美漂亮，黛眉樱唇、墨发白颈、身材姣好，即便此刻脸现愁容，不施粉黛，穿着普通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也像是从画里走下来的人儿般，
    她坐进副驾驶，一脸歉意地对身边的年轻男子说：“对不起，懿哥，我刚刚走神了。”
    那男子微微一笑，算作回答，随后意味深长地问道：“晓晨，那个男人你认识？”
    叶晓晨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是的，我同事。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他。”
    她依然记得初入公司的时候，头一次在出勤表上看见陈小烨的名字，趴在办公桌上笑了好久，陈小烨几乎跟她是同一时期上班的，两个人没什么交流，为了名字这事儿，她还特意跑过去找到他，笑着说，“我叫叶晓晨，倒过来就是陈小烨，好巧哦！”
    她本以为他会跟她一起笑，可他却没有。
    陈小烨只是呆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声说，“我知道。”
    我知道这三个淡淡的字，也终止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谈话。叶晓晨为此还打听过，同事给的评价就是，怪人一个，别搭理他！
    现如今，公交车背后上写着的终点站南山监狱几个字，却不着痕迹地落进了她的心里，再联想起他过往种种，聪明如叶晓晨，一下子猜出了什么，不由在心中叹了口气。
    那男子又徐徐开口，语气里微带关心，“晓晨，他有什么亲人在南山监狱服刑吗？”
    叶晓晨怔了一怔，“懿哥，我不知道。”她见那男子又要开口相问，忙堵了回去，“审问犯人没够的咯？真是做警察的命。”
    刘懿嘿嘿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早已睡熟的陈小烨，自然没有发现那个女司机是叶晓晨。
    他转了几趟车，回到住的地方后，仅仅是草率地洗了洗，再一次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深夜，才因肚子太饿而醒来。
    陈小烨摸了摸饿得直叫的肚子，没心情去研究这个能力，他隐约记得厨房里还有一袋方便面，可以煮来吃。
    他推开卧室的门，刚步入客厅，人就呆住了。
    只见一位穿着紧身皮衣的美丽女子，正坐在陈小烨时常坐着的阳台摇椅上，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虽坐着，但微微弯曲的双腿依然展现着惊人的长度，再配以盈盈一握的腰身和惊人尺度的上围，给陈小烨这种单身男性带来得岂止是爆炸般的视觉冲击。
    “哎呀，小烨你醒了，你姐姐说她来看看你，等你半天了，又不让我叫醒你。”一个面相猥琐的年轻人一边尴尬地擦着嘴角不自觉流出来的口水，一边悄悄用眼神狠狠地瞪着陈小烨一眼。。
    “你回房间吧，我和我弟弟单独谈谈。”苏红棉仰躺在摇椅上，用一种命令般的口吻对年轻人说道。
    “是是是”年轻人慌里慌张站起来，一脸谄媚的笑容，“那你们先聊，有事情叫我！”
    他路过陈小烨的身边时，还是忍不住一脸惊讶地轻声问了一句，“哥们，你竟然有个这么正的姐姐啊，我怎么不知道？”
    陈小烨是通过房产中介跟人合租的这间二室一厅，那个年轻人叫李铭，在某大型家电企业做销售，平时看陈小烨无精打采穿得又寒酸，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这还是他们合租房子以来，李铭在陈小烨面前说话最多的一次。
    陈小烨没有心思去思考李铭身上的变化，他似喜似忧地看着苏红棉，喜，是因为同这位神秘的越狱犯共过患难，有战友之情，再次相逢，必然高兴。忧，同样也是因为对方那令人尴尬的身份，越狱犯。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没混出什么成绩的大学毕业生，本就有姐姐那一道难以解开的死结，却又跟越狱犯扯上了关系，前途实在堪忧。
    苏红棉见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淡淡地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话音刚落，就见陈小烨毫不掩饰地松了一口气。
    苏红棉那张本是风淡云轻的俏脸，顿时阴云密布。陈小烨见状尴尬一笑，吞吞吐吐地问，“你……找我，有事儿吗？”
    苏红棉应了一声，突然站了起来，迈着大长腿，两三步走到陈小烨面前，神情严肃地说了一句，“还记得你在辰隰洞里看到的壁画吗？”
    陈小烨闻听此言，呆了半晌，才道：“你是说……那个左臂和右腿受了重伤的男孩？他是不是没有眼珠，眼眶里向外留着血一样地液体？”
    苏红棉听他描述的如此惊悚，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没错。”
    陈小烨一头雾水，“他怎么了，不就是一副画吗？”话虽如此说，但一想到那副栩栩如生的壁画，陈小烨就感觉到那一对滴血的双瞳，似乎正在冥冥之中瞪着自己。
    “他出现了，在‘凯撒大地’。”
    话音如重锤，一下子狠狠击在陈小烨的心头，“他出现了，是什么意思？”
    “这里有些冷，我们去你房间聊。他每三年出现一次，并且会在同一个地方呆一个礼拜左右，或许是偶然吧，他这次出现的地方离千年雪蛤现世那个地方不远，也许他有着什么目的，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会引来一群觊觎者，到时凯撒大地必然腥风血雨。”苏红棉一边说着，一边穿过凌乱不堪的客厅，缓步迈向陈小烨的卧室。

 第六章看够了吗

    陈小烨想要阻止她，却被她说的内容所吸引，难道辰隰地里那副壁画所绘的内容，是真实存在的？一想到那个男孩惊悚可怖的面容，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刚想继续问下去，却见苏红棉已经扭开他卧室的门把手，半个玲珑有致的俊俏身影已经走了进去。
    陈小烨又担心完全不隔音的出租屋墙壁，会让李铭发现他与苏红棉之间的秘密，于是赶紧快走两步，几乎是与苏红棉前脚跟后脚地进了卧室。
    苏红棉在他耳边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贴我这么近干什么？你觉得在你卧室里你就有机会了？”
    话音虽冷，可对于容易想歪的宅男来说，这无疑是充满诱惑的毒药。只听“噗通”一声，李铭的房间传来了头撞门板的沉闷声。
    苏红棉眉毛一扬，又说道：“还是说，你想趁我不备摸我两把，好用你那个超能力来读出点什么？”
    陈小烨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道：“姑奶奶你小点声，被他听去了可怎么办？”如果自己会读忆这件事被李铭知道，那岂不是会被有关部门抓走做各种人体试验？
    苏红棉一脸不以为然地坐在床边，身体呈四十五度角向后仰着，短裙下的双腿毫无保留地伸向前方，让陈小烨觉得白晃晃得有些刺眼。
    “我这次来找你，需要你怎么帮我，你猜到了吗？”苏红棉说着说着竟然躺了下来，裙内风景在陈小烨的位置几乎一览无遗。
    陈小烨一脸痛苦地闭上眼，“行了，我的亲姐，我帮还不行吗？你可别折磨我了。”
    陈小烨也是独身男性，他不是没有爱美之心，而是他知道苏红棉的可怕之处，是以绝不敢做越轨的举动，更何况，对方是一个能在现代化监狱里孤身越狱的女子，其聪明才智和果敢狠辣之风，不用亲见也足可猜想得出。
    苏红棉那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上，终浮现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她站起来，弯腰整了整裙子，一抬头，却见陈小烨盯着自己的前胸猛瞧。原来，随着弯腰后身子前倾，由于重力的缘故，她的那一对尺寸惊人的丰胸，被紧身皮衣勾勒出一个让任何男性看见都血脉贲张的弧度。
    是以，即便陈小烨再含蓄，也无法控制自己流连那个地方的目光。
    “看够了吗？”声音既冰且冷，再一次将陈小烨拉回现实。
    陈小烨被抓了个现行，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更不敢与苏红棉对视，只得急匆匆地转身，故作镇定地说：“快走吧！一会儿凯撒大地关门了！”
    这边卧室门刚一打开，就见李铭那个房间的门也开了，他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陈小烨，嘿嘿笑着说，“小烨，你跟你姐姐感情蛮好的嘛！”
    陈小烨皱了皱眉，“李铭，你想说什么？”
    李铭躲在门后这么久，能听清的也不过几句话，但他却想吓一吓陈小烨，嘴角一咧，冷笑一声，“你们刚才说什么，我可都……”
    二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还没睡？”
    李铭的那一张脸面，瞬间由冷笑到谄媚，转折变化之快令陈小烨着实吃了一惊。
    李铭稍稍向苏红棉走近了几步，呲牙咧嘴地嘿嘿傻笑着说，“姐姐，你们这么晚了要去哪？要不要我给你们做向导？”
    苏红棉忽然妩媚一笑，霎那间如百花齐绽，不仅连李铭，连陈小烨都看得呆了。
    那笑容却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如万年寒冰的冷俏面容，她徐徐开口，声音轻柔，却似有不容忤逆的威严，“小子，人能活着不是因为吃了饭喝了水，而是箴言、慎行和幸运。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偷听我们说话，你就没那么好命了！”
    说完便推开二人，径自向外走去，只留给二人一个倩丽无双的背影。
    此时，李铭的心中是有些震惊地，他想不到如此妩媚的一个女人却有这般强大的气场，就好像黑社会电影里走下来的，但他转念一想，妈的，老子怎么会怕一个娘们？
    陈小烨是知道苏红棉身份的人，他看李铭的脸色阴晴不定，心知要坏，虽然他讨论李铭这个人，但也不想他惹上大麻烦，于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李铭，我劝你别惹她，她不是你能得罪的人。”说完转身便走。
    只留一下李铭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过了许久，他才挪动了一下身子，走回自己的卧室，从床底板下取出一个紫色的小瓶子，阴森森地笑了几声，自言自语地骂着，“陈小烨啊陈小烨，想不到你这个窝囊废也敢威胁我，你的马子，老子要定了！”
    “凯撒大地”是沈城最富盛名的夜总会，它处于最繁华的商业街地带，只不过，离陈小烨租的房子有点远，若是坐公交车，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好在苏红棉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斯巴鲁，载着他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飞驰着。
    沈城的夜晚非常舒适，尤其是七月初，白天闷热得叫人喘不过气，可一到了晚上，凉风习习，随便坐在哪一条小街小巷的椅子上，感受着疲惫工作后的闲适，会非常惬意。
    作为外地打工者，陈小烨很喜欢能享受闲适夜晚的城市，只是有一点很令他心烦，就是他租的小区附近，烧烤摊多得数不胜数，煤炭在火焰的炽烤下烟雾缭绕地笼罩在街面上，除了遮挡视线外，还非常难闻。
    苏红棉却不以为意，她敞开车窗，拿掉发簪，让盛夏夜晚的凉风肆意地吹乱自己那乌黑如墨的秀发，烧烤烟气似乎对她毫无影响。
    在陈小烨的心中，感觉苏红棉这个女人有点太过神秘了，虽然他通过“读忆”这个能力见过她几天过往，可是依旧完全不了解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按理说，她一个地地道道的越狱犯，理应是正被通缉中，怎敢这样开着车招摇过市？还有，她的车是从哪里搞来的？入狱前藏了钱，还是依旧有人接应她？
    一个坚实壮硕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是老三！
    陈小烨摇了摇头，心中不信会是他，当时那震耳欲聋般的爆炸声响起后，离起爆点最近的生命无幸存可能才对，老三若是还活着，只会有两种可能，一是爆炸开始之前，他很早就逃离了原地；二是，他跟陈小烨一样，有常人所没有的特殊能力。
    陈小烨正胡思乱想着，却发现车速突然慢了下来，他一抬头，只见前方的道路上被拥挤得水泄不通，道路两旁的莺莺燕燕好像在比谁穿得少一样，低胸背心、齐臀短裙、性感丝袜，她们此时都走向同一个地方，“凯撒大地。”
    “进去前，跟你讲几点，你一定要照办。”苏红棉根本不等陈小烨回应，伸出一根葱白嫩直的手指，“一，我们要见的是鬼童——就是那个四肢有残疾的孩子，传说它为鬼所生，所以天生被诅咒，但却力量强大。”
    陈小烨刚想发问，她又伸出第二指，两指并拢，纤长白嫩，：“二，我们这些寻找龙漦鼋，或者鬼童的这些人，都自称为陬门子弟。这里的陬跟字义无关，完全是因为它的部首组合上而起的这个名字，耳加取，意为陬门人的行为作风，只要听到有关鬼童和龙漦鼋的信息，就去取，从不在乎是否会扑空。”
    苏红棉说完顿了顿，似是知道陈小烨想什么般，在他发问之前便说道：“辰隰地那次绝对是我们机缘巧合，想不到整个南庄都是陬门之人，而且领头人物竟然完全封锁了消息，这在陬门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陈小烨用心琢磨了一下，总感觉这里面的事情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南庄的领头人物步了这么大一个局，就为等龙漦鼋千年一次的出现，却正巧被自己给赶上了？还有，老三那种人物知道他获得了龙漦鼋的精华，怎么就放他走了，仅仅是因为对苏红棉的爱慕吗？这里绝对有问题！
    “喂，你他妈的别停在这，挡了老子的路。”紧接着是被狂按不停的喇叭声。
    陈小烨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花花绿绿的年轻人，一手搂着穿着暴露的美女，一手扶着保时捷跑车的方向盘，气焰嚣张的望着他。
    “你妈，看什么看！赶紧让你旁边的傻逼把车开走！”已经是深夜了，这年轻人还是戴着一个大墨镜，在加上他刚刚骂了苏红棉，让陈小烨肯定他才是真正的傻逼。
    苏红棉却出乎意料地没有骂回去，而是轻快地吐出两个字：“下车。”
    熄火，拔出车钥匙，甩开车门，走向占据了大半条商业街的“凯撒大地”。她竟然直接把车子停在了马路中央！
    陈小烨忍不住心中窃笑，他想回头看一眼年轻人那气急败坏的表情，却不料对方已经摘掉墨镜，对着苏红棉婀娜多姿的背影直流口水。
    陈小烨苦笑一声，默默地念了一句，“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凯撒大地”的建筑外立面装饰以大理石为主要材料，辅以各种性感的巨大人像雕刻，再配上增加气氛的各色灯光，将整个建筑烘托得美轮美奂。
    进了大厅后，陈小烨更是被奢华的内部装饰所震慑，这并不是说他没有见过大世面，而是作为一个从事装修的人，总是忍不住去估量装修所花费的金钱。
    陈小烨只是一眼扫过，就断定这装修的价格至少每平米五千起，还不算那些精工制作的水晶吊灯和纯实木家具。他忍不住暗暗咋舌，心想那个承包了这个装修项目的人，会从中赚取多少利润？

 第七章他来了

    当陈小烨的目光流连到大堂角落里的一处沙发上时，顿时如遭电殛，双目圆睁地看着那边就坐的几个人。
    苏红棉很快便发现了他的异常，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了？”
    陈小烨的表情却愈发夸张起来，他微张着嘴，捏紧双拳，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神情看起来有几分震惊，几分恐惧。
    苏红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沙发上围坐着两男三女，坐在中间的女性大约有五十岁出头，神情严肃，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望向茶几，似乎上面摆了某些非常吸引她的东西。
    另外两个女人年纪轻一些，脸上擦着惨白的粉底，将好似刚吸过血一样的双唇凸显得格外刺眼。她们的定力就差了很多，眉开眼笑地盯着茶几的方向，时不时就身子前倾地点一下头。
    那两个男人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肩宽体壮，双目如鹰隼，脸孔如岩石般坚硬，不带丝毫感情。
    “认识？”苏红棉淡淡地问。
    陈小烨将双拳捏的咯咯作响，几乎是从牙齿里咬出的几个字，“认识，他们化成灰我都认识！”
    苏红棉看他生气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可爱，于是饶有兴致地追问，“他们怎么你了？欠你钱？”
    陈小烨扭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满溢着滔天怒火，当然，他不是针对苏红棉。可这一表情，却让苏红棉更加好奇了，她心想，是怎样的人，能把这个蔫了吧唧的小子勾出这么大的火气来？
    陈小烨只是看了她一眼，没做回应，他又再次紧紧地盯着沙发，好似眼神能杀人般，一字一顿地说，“我姐姐被害入狱的伪证，就是那两个男人一手捏造地！”
    苏红棉怔了片刻，随即恢复正常，似是猜到了什么，低声沉吟了一句，“那几个女人又是谁呢？”
    “年纪最大那个，是负责我姐姐案子的审判长，另外两个女人，应该是她的下属，跟着分钱的！”陈小烨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几句话后，就一脸恨意地向沙发那里快步走去。
    奇怪的是，苏红棉似乎根本不怕执法人员认出自己，一脸嫌事儿不够大地走了过去，那些人似是谈得正投入，一开始根本没有注意到陈小烨的靠近，直到陈小烨都快走到他们附近时，那两个男人才抬起头，一脸警惕地看着陈小烨。
    陈筱琬入狱之前，陈小烨在姐姐的悉心照顾之下，还稚嫩得像个孩子，过去这么久之后，他经历了诸多磨难，脸上的棱角不仅硬朗了许多，还憔悴了许多，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蜕了一层皮般，变化非常大，所以那几个人都没有认出曾经那个哭着喊着给自己姐姐伸冤的大男孩个，更何况，他们也不会想到那个孩子会出现在凯撒大地这种高端消费的地方。
    其中一个男人忽然站了起来，从沙发位走出来，伸手阻住陈小烨的去路，表情冰冷地说，“我们在谈事情，你去那边坐。”说完还用手指了下别处的座位。
    陈小烨忽然笑了，绕开他宽阔的肩膀，探出头对着那位五十余岁的审判长，不卑不亢地说道：“李姐，不记得我了？我当时跟你谈过装修的事情。想不到在这里还能碰见，所以特来跟您打个招呼。”
    李法官起初以为遇到了认识自己的同行，心里有些慌，试想下，一个执法人员在这样一个充满欲望和铜臭的地方与他人侃侃而谈，被那些与自己有仇怨的同事知道那还得了。
    等到她听见陈小烨说自己是搞装修的，又听他叫自己李姐而非李法官，才缓缓舒了口气，故作态度柔和地说道：“不好意思，家里最近装修的事儿太多，接触了好多人，我不记得你是哪位了，请问你是？”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在您家干活的王木匠，可能一直穿工作服戴口罩工作的缘故，所以您没记住我，没打扰你们交谈吧？实在对不住。”说罢身子近乎九十度弯曲，非常谦卑地伸出手。
    李法官淡淡地笑了一下，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同陈小烨握了握手，“哦！你是那个木匠啊，手艺非常好呢！我也是在跟他们谈家里装修的事情！谢谢你这些天的付出！”
    其实李法官并不清楚家里有几个工人在干活，她只是跟装修公司的人交代一下，再在家里转一圈，就回单位工作了，从来没有关注过任意一位工人的面孔。
    而陈小烨之所以知道她家在装修，是因为一直在调查她的原因，更何况，在装修这行混，认识装修界的工人、设计师多，知道这件事并不难。
    “李姐你客气了，谢谢你每天都给我们这些工人带那么多水果！”陈小烨想跟她握手握得久一点，以此来多获取一些李法官的记忆，所以在那里扯东扯西。
    李法官却毫不客气地抽回了手，“努力工作啊，小王，家里就靠你了，那个，你先忙去吧，我们还要聊一阵。”心里想的却是，什么水果？这个木匠怎么这么啰嗦！
    陈小烨呵呵笑着，一边反复说，“应该的，打扰了！”一边跟其他人一一握手，直到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不耐烦了，给他推了出来他才作罢。
    本来苏红棉还想在一旁看看热闹，想不到陈小烨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搞定了，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苏红棉无声地笑了一下，语气有些和煦地说：“小子有一套嘛，收获的信息多吗？”
    陈小烨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他竟转身快步向外走去，语气有些急迫的说：“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帮你了，我得赶紧离开这！”
    苏红棉见状不对，猜到他一定是通过短暂的接触，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若是现在就离开，那就一点收获都没有了。
    那个可能会出现的小男孩，虽说鬼童未必就在今时今地现世，可据多方猜测，今天出现的可能性最大。更何况，在从外面走进“凯撒大地”大厅的这段时间里，她已发现了许多道上同行。他们都是奔着鬼童而来，其中不乏一些久违露面的大人物，是以，道上风传的消息应该不会有误才对。
    她几番思虑，最后下定决心，准备留在这里，大不了过了今夜，以后陈小烨的事儿她尽力摆平好了。
    苏红棉刚要开口叫住陈小烨，却见他根本未走出几步，而是僵立在原地，全身抖如筛糠，白色衬衫已被后背涔涔的汗水浸透。
    苏红棉有些吃惊，忙顺着陈小烨的目光，她也看到了那可能会让陈小烨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场面。
    是他，鬼童！他来了。
    鬼童跟壁画上的样子别无二致，双目紧闭，脸庞两侧均有一道红色的胎记，从下巴一直通贯到眼角，像是两行血泪流淌过后的痕迹。
    他四肢扭曲，几乎是在靠一条腿拖着身体在“行走”，没有人看到他从哪个方向走来，他似乎是“凯撒大地”的台阶处凭空出现，然后一步步拖着身体走进大厅的。
    此时，大厅内满座皆惊。
    有些人已是按耐不住站了起来，就连没有走进“凯撒大地”的顾客，都停留在台阶前，不敢寸进。
    “嘻嘻……嘻嘻嘻……”
    鬼童忽然笑了起来，或者说，有笑声从他的脑袋里发了出来，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此时，就连苏红棉这种在陬门这个行当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都呆若木鸡地看着，完全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就在大家都愣神之际，一个身影突然冲了出来，嘴里大喊一句：“仙灵火！给我倒下吧！”
    他身穿非常普通的灰色t恤，外貌看起来形如常人，可手上的景象却并不寻常。只见一团泛着幽幽青光的火焰在他手心里攥着，可他的那只手，却安然无恙。
    鬼童似是看不见般，伴随着嘻嘻嘻的诡异笑声，依旧拖动着残破的身躯，不管不顾地向前走着。
    “雕虫小技，糊弄谁呢！”鬼童身旁好似凭空出现了一个矮个子，身形消瘦，尖嘴猴腮，他一把抓住灰衣男人着火的手掌，另一手兜住灰衣男的下巴使劲一拧，又用力一推，竟将那灰衣男的手掌推进了自己嘴里。他的速度非常快，就连苏红棉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那灰衣男却并未因此受创，正相反，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意，而后那含着嘴巴的手忽然火光大盛，一道熊熊烈焰直接喷在矮个子的脸上，就在众人以为他必死之际，却没料到矮个子竟然将灰衣男吐的那些“仙灵火”全部吞了下去！
    接着传来一声灰衣男撕心裂肺般的痛吼，“莫令奇，你他妈的怎么总跟老子过不去？”
    那矮个子似也受了重伤，说几个字就咳嗽一声，“可别忘了我们两家多年前的恩怨啊，今天陬门的人谁都可以带走鬼童身上的东西，就你何奎不能！”
    这边缠斗刚起时，其他地方也有几伙队伍互相看不过眼，相互大打出手，一时间，满天杯盘飞舞，水晶灯、高档艺术玻璃瞬间沦为一地无用的碎片，放肆的大笑声、嚣张的怒骂声和受伤后的嘶吼声，已压过了环绕音响里播放的歌声，成为了“凯撒大地”里的主旋律。
    【作者题外话】：

 第八章从感动到激动

    场面越混乱，越有那些深藏不漏的人想浑水摸鱼，苏红棉就是其中一位。只见她身形矫捷，动如脱兔，几个起落便绕开混战的何奎、莫令奇等人，几乎近到鬼童眼前！
    就在这时，耳边疾风骤响，她仅凭直觉，就已知道袭来的东西威力无穷，可她发现得太晚，已是躲闪不及，只好尽力弯曲身体，将受害部位缩到最小，当此一击之后，怕是无法带走鬼童了，她心中略有失落，可是，只要不死在此处，就总还有机会，她默默地闭上双眼，等待着被击中的那一刻。
    这本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就在苏红棉心念急转间，已做好无奈之举时，身旁一道大力猛然撞来，竟将她推了出去，紧接着，在她身后传来一阵肉体被重锤猛击的闷响。
    苏红棉还没回转过身，一个身影就撞到了鬼童面前，紧接着将对方撞倒在地，“嘻嘻”声戛然而止。
    几乎同时，所有战斗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本来喧闹沸腾的大厅，一时寂然无声。
    苏红棉这才完全转过身，看到那个拎着巨锤的西装男，心中忍不住惊呼一声，“是他！是跟陈小烨握手的那个男人！”
    她正要冲过去为陈小烨报仇，却听耳边一声低呼，“跑，快，快跑！”
    苏红棉一怔，才发现陈小烨与鬼童一起倒在地上，他神情略有痛苦，可是并未见有任何明显的伤势。
    紧接着，苏红棉眼角一跳，在她的敏锐的目光捕捉下，发下陈小烨稳稳地抓着鬼童的一条早已残废的小细胳膊。
    似是心有灵犀般，苏红棉不假思索地同意了陈小烨的建议，她闪身躲开西装男的第二下重锤攻击，一把将陈小烨从地上拉起，将他负在背后，速度丝毫没有减慢地冲了出去。
    其他人见鬼童还留在原地，自然没有拦截她的打算，可是就在苏红棉背着陈小烨逃出“凯撒大地”三秒钟后，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鬼童突然抬了下脖子，一丝若有若无的细细哭声从他的位置上传出来，不过呼吸之间，那哭声便有若雷鸣，直冲霄汉，片刻后，“凯撒大地”已成绝域。
    七月的盛夏，本就是多雨的。
    一道闪电忽然照亮笼罩在沈城上空的灰白色阴霾，滚滚雷鸣紧随其后，豆大的雨滴砸落在车窗玻璃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眼间，便至耳边。
    似是老天爷看见太多人惨死而心有不忍，闪电雷鸣，突降大雨，为逝者奏响挽歌。
    “凯撒大地”外的街道，在雷雨之下，更显拥堵。
    苏红棉和陈小烨躲进了一处小巷里，一是避雨，二是离凯撒大地远一些，可鬼娃那阵瘆人的哭声，却无孔不入，声音虽因距离和雷鸣而显得小了些，但足以令苏红棉心里一阵不舒服。
    她已背着陈小烨跑了太久，实在没力气继续跑了，只能忍受苦楚，在这里将就着避难。
    “那些开车的司机，路上的行人，怎么好像没事儿？”陈小烨忽然开口说话，虽气喘吁吁，但看起来倒也不会死得太快。
    “据史料记载，鬼童的哭声只针对当时看到他的人，哭声可传十几里地，所以这些路人没有受到影响，而我们却要苦苦忍受它这该死的‘歌声’。”苏红棉说完忽然顿了一下，她在陈小烨身上扫了一圈，皱着眉头问了句，“你没受伤？”
    说罢便伸手摸了摸陈小烨受伤的部位，只觉触感非常坚硬，她有些诧异，忍不住伸手探入陈小烨怀中摸索，这个举动顿时引起后者脸红气喘的抱怨。
    一个几近破碎的茶盘被苏红棉掏了出来，她呆了一下，“你跟他握手的时候，察觉到了？”
    陈小烨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我跟他握手的时间太短了，没有发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但他带了斧子这一点，我是知道的，所以从某一个茶几上拿了个实木茶盘。”
    苏红棉这才醒觉过来，陈小烨挨了那么重的一击怎么可能一滴血都不来，看来自己逃命时太紧张，连这个小细节都没有注意。陈小烨刚才虚弱，也只是因斧子的重击而受的钝伤，歇了会儿气喘匀后就没事儿了。
    她忍不住伸手敲了下陈小烨的额头，“臭小子，害你姐我一阵担心，你早说嘛，我以为你这次挂掉了呢。”
    这句话的力量，却似比斧击还要重，一下子让陈小烨呆若木鸡。
    “害你姐我一阵担心。”
    这句话何其相识啊！再联想起苏红棉背着自己连续跑了六条街的场面，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半年来都未体会过的温暖，将风雨下的寒冷一下驱散得干干净净。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苏红棉，不知从何来的勇气，促使他突然间伸出双臂，将苏红棉抱在怀里，一句谢谢还未说出口，就被胸前传来的惊人的温软触感所震慑，心里的那些感动一下子全变成了激动。
    苏红棉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冷着脸将他推开，语气轻蔑地说，“臭小子，趁机占姐姐便宜？”
    陈小烨一脸尴尬，正思考如何解释间，身后忽然一阵怒骂声，“你妈的废物，约老娘出来，就弄这么几下，回家弄你妈去！”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暴露的女性踩着一双足有二十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地从一辆保时捷跑车上下来，走远前还不忘回头比个中指。
    车里的男人打开车窗探出头，回骂道：“去你妈的骚婆娘，那边小孩哭声震天响，你爹也没力气弄了吧！”
    苏红棉和陈小烨面面相觑，原来，在这个深深地小巷尽头，竟有一对年轻男女在这里玩车震。
    “咦，这不是把车停在路中央的靓妹嘛，你们跑这打野战来了？”一个穿着打扮花花绿绿的年轻人走下汽车，一边系着裤袋，一边向陈小烨二人大咧咧地走了过来。
    苏红棉咧嘴轻笑一声，对陈小烨附耳道：“有车子了。
    陈小烨转念一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年轻人已走到面前，对着自己竖起拇指，“嘿妞！跟哥混吧，带你去个够劲儿的地！谁让你长得像林可凡呢！”
    陈小烨听完这句，忽然陷入了沉思，林可凡是最近人气爆棚的女星，粉丝无数，只是，苏红棉可长得一点都不像她，两人完全天差地别。
    林可凡，清秀、活泼、一脸人畜无害的纯真笑容。苏红棉却是艳丽、冷漠、笑起来简直可以用祸国殃民来形容。
    为什么这个年轻人说苏红棉像林可凡？陈小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苏红棉嫣然一笑，霎时百媚丛生，她不失风度地轻声问：“那辆跑车是你的吗？帅哥。”
    年轻人更加眉飞色舞了，“没错！哥的车可不止那一辆，你要是舍得了你男人，跟我走，保你能享受到你从未享受过的快乐！”
    苏红棉低眉浅笑，娇声说：“真是你的车啊！我不信！”
    那年轻人已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这有什么不信的，看见没？”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其中一把，就是印有保时捷标识的车钥匙。
    他话音还未落地，一条笔直修长的大腿就向他横扫过去，直接将他扫翻在地。
    紧接着，苏红棉一脚踏在他的胸膛上，将那串钥匙拿起，只留下保时捷那一枚，其它钥匙随意向旁边一丢，冷冰冰地说道：“老娘懒得翻你脏兮兮的口袋，谢谢你自己掏了出来。”
    年轻人却已被她一脚踹晕，听不到她说什么了。
    随后，保时捷跑车的引擎轰鸣车盖过了雷雨交加声和鬼童的哭声。
    陈小烨见跑车驶向的是自己家的方向，便问了一句，“鬼童不管了吗？”
    苏红棉点了点头，说：“至少不是今天。”
    陈小烨却始终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想对鬼童搞事？更何况，在那种场合下，若非一个强大的团队，谁又能单枪匹马给鬼童抢走呢？即便抢走了，就能保证完全控制住他吗？忽然间，陈小烨想到一种可能，鬼童的出现，是否是有心人特意透露呢？
    苏红棉听过陈小烨的疑问后，也陷入了沉思，她木然许久，才语气微微诧异地说：“难道说，这是某人想清除异己？”
    陈小烨心中忽然一跳，问：“你从辰隰地里出来后，从哪个渠道得到这个消息的？”
    苏红棉斜了他一眼，“怎么？小家伙想拷问我？”
    陈小烨摇了摇头，“放出有关鬼童消息的人，可能就是害我姐姐入狱的那些人。他们这次的目标很有指向性，并非冲着道上的哪些人，而仅仅是冲着其中一个人。比如说，你。他们在你越狱之后，就制定了一个复杂的计划，想搞定你。”
    这时，苏红棉已经将跑车停在了一个没有路灯的街区里，熄火，黑暗像涨潮的海水般漫了过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跟他们握手时发现的？”

 第九章今晚在你这过夜了

    陈小烨摇了摇头，全无保留地说：“我跟他们握手的时间太短了，无法知悉太多详情，但是，最近两天他们接触了哪些人，我已经大致推断出来。”
    苏红棉在黑暗中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我们走回马路边打辆车回家，边走边说吧。”她连车钥匙都没拔，就推门下了车。
    陈小烨知道她是怕警方追踪车辆找到他们，所以才把车停在这里。下车后，正巧满月钻出云层，干冷的月光透过街道两侧斑驳的树叶打在苏红棉的背影上，将其倩丽无双的影子拖得很长，似有点点星光在她的发梢间跳跃，将她衬托得犹如梦幻，恰在陈小烨紧紧盯着她之际，她回过头来，两人在宁夏的夜晚里安然对视，许久，苏红棉忽然轻笑一声，恰如一颗石子投入平湖，笑声如荡漾到岸边的涟漪般在陈小烨的耳中轻声回响。
    这一刻，仿佛有某种异样的情绪在陈小烨心中悄然升起，他从心底里抗拒这种感情的产生，可不由自主地，他还是对苏红棉这个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神秘女人产生了感情。
    “走啊。”苏红棉柔声说，“没见过美女啊。”
    陈小烨这才回过神来，脸上微红，心里尴尬不已，好在借着夜色的掩护，他还能从步态里找回些坦然来。
    他紧跟两步，与苏红棉并肩而行，非常迅速地接起刚才的话题，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们在跟李法官接触之前，还见了一个你认识的人，就是在监狱外袭击你的那个花领带。在这之前，他们还见了一个人，那人戴着一枚花纹奇古的粗大扳指，体壮如牛。我没看见他的正脸，但我知道他应该是这个头儿，他们见面时没有任何交谈，只是在一张写字板上反复传递信息，最后再抹得干干净净。”
    苏红棉似乎对这个人很上心，接连追问，“他们说了什么？哦不，写了什么？还有，你能看到他们见面的地方在哪吗？”
    陈小烨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自打认识苏红棉以来，还没见她这么紧张过，他仔细回想片刻，才说道：“写的全部都是数字，不像是电话号码，应该是某种密码。至于地点，他们透过宽大的落地窗，能看见沈城的地标性建筑——彩电塔。角度嘛，大概是两点钟方向。当时的时间是下午2点钟，从阳光透过玻璃投下的影子来看，那个房间应该居于彩电塔的西南方。”
    苏红棉打了个响指，语气里不无喜悦地道：“太完美了！这个能力果然很适合你！你也是通过握手之后知道对方随身带了把斧子，然后才把餐盘放到自己怀里的吧？”
    陈小烨给她一个赞许的目光，然后说“我当时感受到了危险，所以想尽快离开，到家后，我还要整理一下获得的信息，以此推断出更多对我有用的东西。”
    苏红棉望着他的眼神里，有赞许，有期待，她徐徐开口，轻声问：“你表现得很好。那么，你能告诉我，你跟鬼童接触后，看到了什么吗？”
    陈小烨脸上的痛苦一闪而逝，他揣摩了很久，才说道：“我看到了一个没有任何生命的世界，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整个大地，轮船在宽阔、干裂的河床里搁浅，连绵的山脉里看不见一点嫩绿的影子，全是枯死的树干和裸露的岩石。”
    苏红棉也皱起了眉头，“你的能力不是只能看见最近的记忆吗？你跟他接触的时间那么短，怎么可能看到沈城以外的景象？或者说，是幻像？”
    陈小烨没有做声，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随后，陈小烨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让苏红棉坐到后排，然后自己才坐进副驾驶，告诉司机自己家的位置后，便望向窗外陷入了沉思。
    二人为了避嫌，一路无话，出租车上的收音机正播放着沈城最近发生的重大新闻，陈小烨听了半天，终于发现出一丝不对来。苏红棉越狱后，为什么电视广播、新闻报纸等，都未见跟南山监狱有关的只字片语。
    快到家前，陈小烨忽然“咦”了一声，只见他的那位令人见之生厌的室友李铭，正行色匆匆地步进完全被夜色笼罩的沈城，看那衣着打扮，像极了去夜场寻欢的公子哥。
    陈小烨之前便知晓李铭喜好这一口，而且是每当天亮才会回来，在卫生间里吐得昏天黑地，忽地，他心里一跳，难道说，这次是完完全全地跟苏红棉独处了？
    到了地方下车后，苏红棉又火上浇油地来了句，“今晚在你这过夜了，帮你好好整理下思绪。”
    陈小烨这时的心脏犹如擂鼓般，他不得不在“跟苏红棉独处”后再加三个字，一整夜。他虽对男女之情有一点期期艾艾，但绝不是对苏红棉有什么非分之想，因为他跟苏红棉相处的越久，就发现她这个人愈加神秘，不能轻易招惹。
    苏红棉却似没什么心思一般，只是继续叙说着跟鬼童相关的事儿，原来，陬门之人并非是要带走鬼童，而是取走他随身携带的玉简筒即可，那个东西上记载着一个非常隐蔽的地点，里面藏着跟龙漦鼋类似的奇珍异兽，虽然不如龙漦鼋能够瞬间激活人类的异能，但却可以将其激发出来，逐渐进化。
    说话间，俩人已是走进了狭窄、黑暗、潮湿的楼梯间里，棚面上的感应灯早已坏了，也无人去修理，透气窗的玻璃也是破碎不堪，冷风裹杂着空气里的湿度吹进来，再穿透整个楼梯过道。在这又黑又冷的地方，苏红棉好像恢复了女孩的本性，像只猫般抱住陈小烨的胳膊。
    陈小烨感受到臂弯处传来的又软又弹性十足的触感，已是心猿意马，所有的疑虑全都抛到九霄云外，苏红棉再说什么，完全听不清了。
    老旧楼房的楼梯走道，本就非常狭窄，两人又在黑暗中并向而行，是以伴随着每一次的抬腿迈步，身子就挨得更紧一些。
    苏红棉也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叫做暧昧的情绪，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小了，犹如低语。
    走到陈小烨的家门前后，两人对视一眼，苏红棉依旧没有松手，陈小烨只好脸红心热地用左手去掏右兜里的钥匙，费了半天劲才掏出来，在这期间，苏红棉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心里好笑。
    陈小烨打开门进屋的一霎，心中有一万个不想开灯，可苏红棉却极为熟练地一掌拍在墙壁开关上。
    白炽灯泡刺眼的灯光一下子照亮俩人的脸，一个羞涩，一个坦然。陈小烨却感觉自己是那个主动占人便宜的人，赶紧抽出手，一头钻进卫生间里，好半天才调整没了忸忸怩怩的心态，慢慢地走了出来。
    当看到客厅的景象时，又是一怔，
    只见苏红棉早已换下了紧身皮衣，套上了陈小烨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躺靠在沙发上，两腿悠闲地搭在茶几上，捧着一本书，吃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桃子。
    两个人的身高本就差不多，那衬衫下摆堪堪盖住苏红棉的内裤，但还有一小片白调皮地跳到陈小烨的视野里，被他避无可避地一眼看到了。
    那两条极为修长、白皙的双腿，也像是展览般，未着片缕，在白炽灯下晃得陈小烨心跳加速。
    苏红棉忽然从书本里抬起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看了一眼那位不由自主在她身上游走目光的陈小烨，嘴里冷冷哼了一声，惊得陈小烨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转身就坐在了沙发的边角上，嘴里嚅嚅地说：“穿这么少，不合适吧，我还有室友呢。”
    苏红棉语气淡然，却似字字带刺，“你不是看见你室友去潇洒了吗？而且知道明天一早才回来，是吧？要不然你怎么能这么坦然地领我回家呢。”最后一句语调微扬，语气里刻意营造出暧昧的感觉来。
    陈小烨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我说大姐，是你自己说要上来帮我整理下思绪，怎么就成我领你回家了？”
    苏红棉像是没听见般，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啃着“桃子”一边说：“你都发现什么了？跟我说说。”
    陈小烨却显得更急了，嘴里嘟囔着，“你自己躺得舒服了，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啊。”他看也不看苏红棉的方向，生怕又被她说成自己有什么龌龊想法。
    原来，苏红棉这一回几乎是躺在沙发上，只不过，她把两条大长腿搁到了沙发另一侧的扶手那里，头枕在紧挨着陈小烨的抱枕上，从陈小烨的角度看去，苏红棉那饱满坚挺的部位，几乎要将白衬衫撑破了，而且她还好死不死地没有扣第二、第三枚纽扣。
    在头顶灯的照耀下，皮肤白嫩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苏红棉听到陈小烨嘟嘟囔囔的声音，轻声笑了一下，说话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调侃，几分严肃，“这你就受不了了？你现在也是陬门之人，以后的诱惑多得是，我这是训练训练你，否则以后你怎么死地都不知道！”
    “凯撒大地里那些打起来的人，都是陬门之人？”
    苏红棉“嗯”了一声，“不错，你是想问他们为什么会自相残杀？”
    陈小烨点了点头。
    苏红棉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喏，帮我丢一下。我就告诉你。”
    陈小烨扭头一看，只见苏红棉那几根芊芊细指捏着一个桃核，桃核上片肉不沾，那个桃子竟被她啃得干干净净。
    陈小烨在心里面哼了一声，一把抓过桃核扔进垃圾桶，手指接触的刹那，他又读到了苏红棉的记忆，那是一个只有自己侧脸的画面，他怔了一下，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他们为什么自相残杀？”
    苏红棉忽然坐直身体，头倚在陈小烨的肩膀上，轻声说：“他们没有自相残杀，陬门不是一个门派，它只是我们这类人的统称。我有些累，先睡一会儿，你有哪些不明白的地方，直接读我的记忆吧。”
    苏红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字已是听不清了，陈小烨却清楚地知道她在说什么。因为从她的头挨在他肩膀上的那一瞬，她的记忆已如投影仪里的画面般，全部映射在陈小烨这块幕布上。
    陈小烨没看多久，就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苏红棉能让那个穿花衣服的男人误认自己为林可凡，是因为她也拥有一个能力，就是幻化容貌。

 第十章我欠你一个人情

    苏红棉的过去，像是一幅幅美丽的画卷在陈小烨的眼前铺陈开，她在狱中的坚强与忍耐，在越狱时的果敢和机智，在逃亡后的轻松和自然，真实地印刻在陈小烨的脑海里。
    令陈小烨感到惊奇的是，苏红棉竟然与自己的姐姐陈筱琬有过许多的接触，两人非敌非友，通过苏红棉的视角，陈小烨看到了许多自己姐姐的画面，他已被苏红棉和姐姐的狱中生活完全吸引住了，可是看得越多，他的脸色就愈发的铁青。
    若不是苏红棉的几次相救，恐怕姐姐早就因为受到各种欺侮而发疯了。
    苏红棉入狱的时间大约一年多，她是因何罪名入狱的，陈小烨却看不到了，因为他只不过才看了两个月记忆，就已是筋疲力尽，更别提苏红棉在狱中洗澡时，那无数个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美妙胴体，看得陈小烨虚火升腾，在沙发上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几声鸟鸣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悠远但清脆。
    陈小烨发觉肩膀上一松，他即便在睡眠中，也能感觉到，可能什么重要的人就这样离开了。
    他悠悠醒转，昨夜使用“读忆”技能过度，身体还是有些疲惫，沙发旁边的倩丽身影，已是不见。
    “她去买早餐了？”
    陈小烨想到此，忽然苦笑一声，苏红棉可不像是那么贤惠的女人。
    他走回客厅，想去用手摸一下苏红棉躺过的沙发处，来感知一下她是多久离开地，没料到的是，他还没有伸手去触碰沙发，而仅仅是看了几眼，就已经看到了苏红棉在清晨5点30分左右的时间里，好像是碰见了什么极恐怖的事情一般，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陈小烨诧异苏红棉为何走得如此着急时，也有点感到不可思议，“难道说，我的这个能力还能升级？不用手触摸也能感到到他或它的过去？”
    他转头去看防盗门，想看看苏红棉是什么时间离开了这间屋子，结果一无所获，他本就是相当聪敏的人，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因：难道是距离不够？他一边看着防盗门，一边向前走去，直到距离小于1米时，关于防盗门的过往画面才逐渐清晰。
    5点30分，几乎是同一时间。
    可以推断出，苏红棉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奔向防盗门，冲出了这个房间。
    顿时，陈小烨只觉得心里空荡荡地，仿佛胸腔里丢失了一样永远无法找回的东西。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想取件职业装出来，准备上班，却发现昨天苏红棉穿过的白色衬衫，已是挂在衣柜里，上面依旧散发着女人身上特有的香气。
    陈小烨心里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了。
    防盗门、沙发等物品是没有确切视野的，陈小烨对它们使用“读忆”，只能看到其本身的变化和一个模糊地影子，比如，沙发从凹陷突然变得平整，证明有人起身；防盗门从关闭的状态突然开启，证明有人开门。另外，他还能看到人与物品接触时，那个模糊但却不真切的影子。
    他确信离开的是苏红棉，可为什么，她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换下衬衫并且放进衣柜里？难道她回来过？
    这时，他眼角一瞥，忽然看见原本紧闭的窗户竟然开了一丝缝隙，一个信封夹在窗扇下。
    信封蜡黄，左下角有一个样式古朴的图腾，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陈小烨以为那是苏红棉留下地，想也没想就拆开了，却见上面仅写了一行字，“去华东体育场，b区16排235座椅，拿走黑色盒子。”
    即便陈小烨再聪明，现在也已糊涂了，苏红棉的突然离去，凭空出现的信封，两件事好像纠缠在一起成了个谜团，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或许，信上提到的这个黑盒子，可能跟自己有莫大关联，苏红棉应该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情，他看了看表，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应该还来得及。于是，他带着满腹疑惑出了门。
    华东体育场位于沈城的工业城区，曾经是非常热闹的地方，可随着城区发展的重心转移，这里已渐渐废弃。
    看着在朝阳下灰暗冷清的体育场，陈小烨忽然涌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他没有急于进去，而是在唯一没有封闭的东门处徘徊了一会儿，确认这里近期没人通行之后，才放心的走了进去。
    陈小烨很快便找到了b区那个座椅，所谓的黑盒子，竟然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铁块，看不到开启的缝隙，拿在手里不重，好像是空心地。
    陈小烨细细品味了下，发现黑盒子近期根本没有人碰过，它似乎很多天以前就被放在了这里。时间不等人，他没有继续研究，而是把黑盒子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走出体育场叫了辆出租车，向公司驶去。
    陈小烨坐在车上，心里想，要是再碰见苏红棉，一定要问问关于姐姐的事儿。
    他的读忆能力，能以当事人的角度，看到画面，听到声音，嗅到气味，但却不知道当事人的心中在想什么。如果苏红棉能跟他谈一谈对陈筱琬的想法，或许对他的计划有很大的帮助。
    陈小烨的公司位于奉天商务楼，与华东体育场相距并不远，没多久便到了，在走进公司门前，隐隐听到前台又甜又嗲的声音，“段哥，早啊。王哥，你来啦。”到了陈小烨这里，声音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喂，打卡。”
    陈小烨心里苦笑一声，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你怎么老来这么晚，跟他们学着点，每次都比部门经理和首席设计来得晚！而且周末还不加班！”她却不依不饶，说完还用那一双带着几分妩媚的双眼狠狠地瞪着陈小烨。
    虽说她是前台，可在装饰公司里，前台往往也兼任考勤、日常管理等工作，她每月工资能拿多少，也跟公司业绩有着一点点关联，所以，她每次看见慢吞吞的陈小烨，都气不打一处来。
    陈小烨心里苦笑一声，没有理她，在走向座位时，依旧传来身后的絮叨声，“做事儿慢吞吞地，难怪被经理在会上批评！”
    陈小烨曾经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设计师，工作时尽心尽责，可是从姐姐被陷害入狱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就完全改变了。
    世间安有两全之法，一个人的身心完全无法负担更多的事儿。
    他刚就坐，想整理下上周还未完成的那一单设计项目，身旁忽然闪出来一个轻灵跳脱的影子，她像只从林间树梢上蹦下来的松树般，陈小烨只是一眨眼，她那张甜美爱笑的瓜子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哈，又被安彤彤给骂了啊，别理那个八婆。”
    陈小烨看了她一眼，是叶晓晨，他记得她，他们之间好像只说过几句话，这一次她怎么又像个熟人一样跟自己打招呼？
    若是平时，陈小烨断然不会理他，可如今，他已对给姐姐翻案的事情，有了很大的信心，心情大好，于是望向她微微一笑，柔声说：“没关系，我不在意地，况且，她也没有说错啊。”
    “咦？”叶晓晨忽然睁大双眼，心想：天啊，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陈小烨吗，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来到这个公司快半年了，还从未见他笑过呢！
    陈小烨的反应是叶晓晨没有料到地，一下子将她后面准备的说辞全部堵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一直都不说话，陈小烨猛然觉得，两个人的距离，似乎有点近吧？
    此时的叶晓晨，躬身趴在陈小烨的办公桌上，手肘撑着桌面，俏丽的笑脸被手掌拖着，白皙的脖颈下是系得整整齐齐的衬衫扣子，胸前的规模并不像苏红棉那般惊人，但也是白领丽人里的佼佼者。
    鼻端暗香拂动，耳边呵气如兰。陈小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咳声，叶晓晨才从怔忡中苏醒过来，一看是部门经理，段仓贺，便不痛不痒地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随后又转回脸，继续凝望着陈小烨，刚想说什么，却又被段仓贺打断了。
    “陈小烨！你的客户来了，在前台呢！还不快点过去。”段仓贺瞪了陈小烨一眼，便转身走了，踩得地板咯吱作响。
    陈小烨心里一惊，客户？他手中目前只有一个客户，就是他正在琢磨方案的这一个。可是他还没有做完啊！不是告诉前台周二再约吗？
    这个公司里的同事们，勾心斗角，背后使坏的事儿经常有人做，客户突然造访，必然是有人恶意篡改了约谈时间，是前台安彤彤，还是部门经理段仓贺？
    叶晓晨嘻嘻笑了一声，“紧张了吧，知道你周末有事情，我把方案给你做好了呢，就在29号电脑里面，你在网上邻居里找一下吧！”说完起身就走。
    陈小烨却十分诧异，叶晓晨怎么突然间帮助自己，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他忽然叫住她，一脸灿烂的笑，“谢谢你，我欠你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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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流鼻血

    叶晓晨嘴角微微一弯，露出一颗洁白的小虎牙，“不，你欠我一顿饭！”
    “请等一下！”陈小烨又叫住叶晓晨，就是想看一看她为什么要帮他，他虽然忙于姐姐的事儿，可也知道，这个公司的人都很讨厌自己，曾经的他，是这个公司里最出色的设计师，极受老板宠爱，同事们也陈哥长陈哥短地叫着。
    现如今，他像一条躲在干枯河床里的泥鳅一般，任谁都想踩一脚！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在社会这个大染缸里，没有人能够幸免。
    叶晓晨的记忆，如流水般汩汩涌向陈小烨的脑海，一次帮老人过街的随手相助，一杯清淡不加糖的牛奶，一首在穿衣打扮时哼唱的轻快小调，还有，陈小烨突然就流了鼻血。
    那是因为叶晓晨在换掉睡衣出门前，有冲凉的习惯，更巧的是，她的浴室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镜，她在走进淋浴间之前，驻足在落地镜前站了很久，轻声抱怨了一句，“腰有点肥了呢。”
    可在陈小烨眼里，哪有一点肥的影子，虽不是纤腰若柳的体态，但却也是该丰满的地方都很丰满，该削瘦的地方一点赘肉都没有。
    这还是陈小烨第一次看见身边女孩子的胴体，而且是极有冲击力的一个。
    耳边响起关切的声音，“你上火啦？”随后是递到眼前的湿巾。
    陈小烨望向那一双依旧天真无邪的眸子，心里更虚了，他赶紧松开手，不敢再看，一边擦着鼻血，一边向前台走去，嘴里含糊其辞地说着，“嗯，可能最近天太热了。”
    “最近几天不是一直在下雨吗？”叶晓晨心里感觉很奇怪。
    陈小烨还未走到前台，就看到了那一位打扮比较时尚的女性，杨白桦。
    她是陈小烨这两个月以来唯一的客户，跟陈小烨沟通时，总是看手机，好像业务很繁忙的样子，所以两个人交流设计方案时非常的不畅快。
    陈小烨已经给她出过很多方案了，她始终举棋不定，不知道选哪一个好，即便当天下定决心选择了某一款设计，第二天施工队伍就要动工之际，她又在前一晚改变了这个想法。
    再加上陈小烨工作时心不在焉，自然捕捉不到她真正想要的点。
    可这一次，陈小烨已是脱胎换骨，再不是普通的设计师可以望其项背的。他揩干净鼻子边的血迹，绽放出一丝笑容，“杨姐你来了”。他伸出手，跟对方轻轻一握，但又不急于松开，而是夸奖了对方的穿着几句，直到大致捕捉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才松开手，引杨白桦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
    虽然，他现在的“读忆”能力已不需同对方接触，便可获得大量信息，但他总觉得，直接接触要比用眼睛观察所获得信息的速度和数量，都要强上一些。
    他调出叶晓晨的设计图纸，跟杨白桦轻声攀谈着。
    陈小烨现在已经知道杨白桦为何举棋不定了。
    因为她是一个离异的女人，有一个娇养惯了的女儿，家里所有的装修意见，基本都是听女儿的意见，十几岁的女孩子，正处于想法多变的花样年华，只可惜，因一场车祸，女孩失去了双腿，脾气变得暴躁、自卑、害怕社交，更别提让她推着轮椅走进装修公司去跟人谈设计想法了。
    杨白桦非常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每次一个人来时，她都不直接说家里装修的意见都是女儿决定的，那样设计师岂不是会要求带女儿过来参与意见？
    杨白桦每一次传达女儿的想法，总有模糊不清的地方，可通过她的视角，陈小烨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的女儿想要什么样的设计，在网上浏览的图片又是哪一种风格地。
    所以，陈小烨一边跟她攀谈，一边用手绘的方式调整叶晓晨做得不合适的地方，没多久，杨白桦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女儿到底想要的是哪一款设计风格，她惊喜交加，直接用手机将陈小烨的手绘稿件拍了下来，给女儿传了照片，女儿几乎秒回了信息，“完美。”
    杨白桦喜笑颜开地签合同，交钱，确定了开工日期，再三夸奖陈小烨地离开了。
    那些平日里对陈小烨极为看不上的同事们，看他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早已横眉撇嘴，心里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小单子。”
    这时，贵宾室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你们做都的什么设计？啊？会不会做设计？我这个房子都设计两个月了，还没有一点我想要的感觉！把我的订金退给我！”
    他的身边传来首席设计师王宏伟的声音，“朱哥，您别急，我已经动用了公司所有的精英来给你画图了！你再等几天，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复！”
    “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都他娘这么说的，我信你个鬼！”朱老板终于动怒，飙起了脏话。
    部门经理段仓贺也同样听到了那边的争论，本来出现这种状况，应该由他去维持一下，可是他见心仪的叶晓晨和陈小烨打拼得那么火热，陈又搞定了个单子，心里实在不爽，有心要挫挫他的锐气，于是便说：“小烨，你去处理一下，我这边还有事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故意让陈小烨出丑，叶晓晨一直给他使眼色，叫他不要去，可陈小烨刚利用自己的能力签了一个棘手的单子，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心想若是能搞定这个单子，才算是对自己能力的检验，于是也不犹豫，直接推门而入，首席设计立刻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我们正在开会，你进来干什么？”
    陈小烨却充耳不闻，快步走过去跟朱老板握了个手，面带微笑地说：“抱歉，朱哥，这个项目是我们没做好，我听到你们刚才的聊天，我猜，您是想要中式一点的设计，但又不喜欢太多的实木家具是吗？这个很容易，通过简单的中式符号，还有一些山水画，也可以达到您想要的效果，房间里一大堆实木家具，是有点太压抑了，倒不如简单轻快些的好！
    朱老板一听嘿嘿一笑，带着点试探的目光看着陈小烨，语气微微好转，“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你们首席设计给做的这几张效果图里，有个房间也是你说的那一种做法，可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至于为什么，我又说不清楚。”
    陈小烨根本没看过电脑上的图纸，他也懒得让首席设计王宏伟去调图给他看，而是选择直接读取朱老板记忆中的图纸，心里有数后，态度不卑不亢地说，“朱哥，您感觉不舒服的地方，应该是那块大理石拼花稍显凌乱，与天棚上的中式线条没有呼应，元素不够统一，还有，我猜您不喜欢深咖色和淡蓝色，所以效果图上的壁纸和挂画的选择，也与您的想法背道而驰。”
    朱老板“哎呦”一声，重新打量了陈小烨一番，这一次，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人才啊，全说到我心里去了。”言罢，扭头看着脸色铁青的王宏伟，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不是说，公司里所有出色的设计师都在为我服务吗？怎么，他不优秀？”
    王宏伟赶紧赔起一副笑脸，“陈小烨刚从外地回来，接下来的设计，我正想以他为主呢！”
    “那就对了！走吧，小烨，再给我细细讲讲！”朱老板说完就站起身，他肩宽体肥，头大肚圆，这一站起来，桌子跟着一阵晃动，地动山摇般。陈小烨这才发现，在他肥壮的体型后面，还躲着一个娇滴滴的年轻小少妇，身形似柳，步步莲花。
    陈小烨心中一动，这女的应该比朱老板至少小个20岁，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样子，应该不是他女儿，很可能是小三之类地，朱老板的别墅在偏僻的郊外，离飞机场挺近，从市区开车过去，都要四十多分钟以上，难不成，这别墅是朱老板用来养小三地？
    想到此，他觉得有必要用“读忆”能力再来看看小少妇的内心想法，或许，她能够左右朱老板的意见。
    待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调出别墅的相关图纸，开始跟朱老板细细攀谈，时不时地，假装在问小少妇的意见，其实是借机看她几眼，来查看她以往的记忆，看看是否有能利用得上的东西。
    哪知这小少妇简直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在人前小鸟依人，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对朱老板简直缠得不行，朱老板根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基本事事顺她心意。
    陈小烨知道两人的心理预期后，已有了十足把握，他对着图纸侃侃而谈，听得那朱老板频频点头，连连称赞，那个美貌的小少妇，也开始大胆地迎向陈小烨望来的目光，那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因兴奋而变得更加火辣和大胆，她趁朱老板不注意时，还向陈小烨抛了个媚眼。
    【作者题外话】：感谢收藏本书的朋友们，我不会让你们失望地，加油o(n_n)o

 第十二章早晚给你搞定

    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朱老板愉快地在合同上签了字，预付了百分之六十的工程款，拍着陈小烨的肩膀，朗声笑道：“小伙子好好干，我再给你介绍几个客户！”在部门经理和众位设计师的阿谀奉承之下，坐上他的奔驰车，扬长而去。
    同事们从外面走回来后，看着陈小烨的目光都有点怪怪的，昔日的首席设计师，这是去哪经受过洗礼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王宏伟在一旁怒视着陈小烨，像是有杀父之仇一般，双眼里向外喷着火，心中愤恨地想：“竟然敢当众抢我的单子，你给我等着！”
    他转身走向前台，想去调戏一下妖娆性感的安彤彤，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却发现后者正一脸崇拜地看着陈小烨的背影，他转念一想，已是明白，这个项目的资金足够拔高这个月公司业绩的上限，安彤彤自然获利良多。
    他望向陈的目光里，又多了一层感觉，“夺妻之恨”。
    “看啥呢，人家都坐奔驰车走了！”耳边突然传来叶晓晨的声音，或许是陈小烨多心，总感觉她的语气有点酸。
    陈小烨嘿然一笑，摇了摇头，在叶晓晨耳边轻声说：“那是磨人的妖精，我可不敢看！”
    身边的语气更酸了，“呦，感情你跟她有过交流啊?”
    陈小烨没有回答他，而是在心里悠悠地叹了口气，他刚才攀谈的过程中，对着那个小少妇看得有点久了，竟然还发现了个小秘密，原来这小少妇在昨夜朱老板睡熟之际，竟将她的情人约进家里，就在朱老板的床边进行那种事儿，动作酣畅淋漓，叫声惊天动地，可朱老板就好像被下了药般，鼾声如雷，混杂在小少妇快乐的叫声中，场面说不出的奇怪。
    有钱人的生活，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快乐啊。
    陈小烨正在心里大肆痛骂钱这个东西如何如何肮脏时，那边的叶晓晨又凑了过来，“哎呦，我刚才去段仓贺那里问过了，你这个单子好大呢，竟然能提3万多块钱！”
    “3万！”陈小烨听闻先是惊呼一声，随后万字急转直下，细弱蚊鸣，他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叶晓晨，讪讪地笑着说：“配合你一下，钱这个东西，不能太看重啊！”
    陈小烨确实并非爱财之人，他只是觉得，这三万块完全可以作为调查姐姐案件的启动基金，走访、收集证据，不花钱是不可能地。
    叶晓晨从他身边离开前，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陈小烨心里很感谢有叶晓晨的帮助，于是问，“你想哪天去吃？”
    叶晓晨白了他一眼，“看你心诚不诚了！”
    陈小烨苦笑一声，想不到平时没什么交集的叶晓晨，竟忽然间变得这般熟络了。
    他又想起那个还躺在抽屉里的黑色方盒，总觉得那个东西似乎在整件事里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于是对她说，“再过两天好吗？我最近晚上有点事儿没忙完。
    装修设计这个行业，混得久了，总有一些客户会绕开公司直接找到设计师，给付的费用要节省很多。
    陈小烨这么说，其实表面意思是，他有私单在做。但是，他并不知道叶晓晨早已对他知根知底。
    叶晓晨忽然噗嗤笑出声来，“瞧你说得，好像我差你这顿饭似的，时间随你定咯！”
    看着两个人欢快聊天的段仓贺，脸色阴云密布。
    下班后，陈小烨又去了一次凯撒大地酒吧，想看看能否调查出一些东西，却发现那里除了地面砖和墙面理石，基本上所有的家具和灯具都焕然一新了。
    即便发生了鬼童那件事，顾客依旧源源不断地涌入进去，震耳欲聋的歌声，从里面的舞池一直穿过大厅飘到外面的街上。都市里的男男女女，总需要一个可发泄的去处。
    “只好去那儿了。”他忧心忡忡地念叨了一句，从凯撒大地的正门走出，转进了一条阴暗小巷子，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在一个叫做“温柔夜晚”的酒吧前站定，“是这里了，但愿不会被认出来！”
    “温柔夜晚”这个地方，是之前陈小烨在“凯撒大地”里，与那两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握手时发现地。他清楚地记得，在李法官与他们会面之前，他们曾在“凯撒大地”的前台处取走了别人留下的纸条，上面写着，“温柔夜晚酒吧，七月十六日晚七点，准时会面。”
    今天是七月十五日，陈小烨早到一天，就是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来踩踩点，来做好万全准备。
    酒吧里的空间不大，大约摆了几桌的样子，灯光营造出一个非常阴暗的气氛，顾客还算多，导致营业员并没有太注意陈小烨，他在里面大约转悠了十分钟后，才一脸自信地缓步踱出。
    刚走出那条又偏又长的小巷子，就见到了一个熟人，杨白桦。
    她从凯撒大地的地下停车场里开车出来，路过巷前，不巧此处正堵得水泄不通，开窗透气时，看见了从小巷子里走出来的陈小烨。
    杨白桦立刻喊住他，“喂，小烨，好巧啊，你去哪？姐姐载你！”
    现在的杨白桦已换了一身打扮，她穿着抹胸白色吊带裙，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裸露在外的香肩上，一枚淡蓝色的宝石项链垂挂在胸前，嵌入到那深不可测的沟渠里。
    陈小烨不想太麻烦别人，自然客气地回绝，她却走下车，一把拉住他，“走吧，不然你还得打车！”
    杨白桦的裙子超短，笔直修长的双腿被黑色的丝袜包裹着，两脚踩着一双淡黄色的高跟鞋，整个人焕发着与年轻人不一样的成熟魅力。
    被她一把拉住手，陈小烨本能地催动了“读忆”能力，却发现，原来杨白桦就在凯撒大地里工作，只不过这些天为了照顾女儿，一直休假在家，直到家里装修的相关设计确定下来后，她女儿才跟着外公回了乡下的庄园里，不再需要她照顾了，她才重新回来上班。
    陈小烨坐上副驾驶后，看着身边的诱人黑丝、雪白丰腴的胸口，渐渐地有些心动。这些天里，“读忆”能力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了，他觉得，他要是不找个地方发泄一下，还不得憋出病来！
    杨白桦发动车子后，似是感受到了陈小烨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看你斯斯文文地，宅男的样子，还喜欢泡吧啊？”
    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来找朋友。”
    杨白桦花枝招展地笑了几声，“撒谎都不会撒！对了，姐在这附近的凯撒大地上班，是大堂经理，你要带你朋友过来，酒水打折！”
    陈小烨看着她胸前颤动的那一团团波浪，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虽然美景当前，但更令他感到激动的是，或许能从这位凯撒大地大堂经理的身上，追查出李法官的动向。
    杨白桦独自带着女儿，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一眼就发现了陈小烨的异样，她以为这愣小子被自己给迷住了，心里忍不住一喜，她早就对这个斯斯文文又善解人意的男孩子有兴趣了，正巧女儿又不在家，她可以腾出些时间进行社交活动，于是嘴里便急忙说：“这个时间，你还没吃饭呢吧?不如我请你吃饭吧。”
    陈小烨现在只想早点回家，把那个黑盒子搞定，所以委婉地拒绝。
    杨白桦轻哼一声，用闲出来的那只手拍他的大腿，“怎么？这么不给姐面子，姐还能吃了你啊！”
    说到吃字时，似有意似无意地一下拍到陈小烨的那个地方，害得他喉咙里轻喘了一下。
    “哎呀，不好意思，开车没注意看，姐是想拍你腿，不是要占你便宜啊！”她这一声娇呼，声音仿佛酥到了骨头里，成熟女人的魅力，哪是愣头小子能够抵挡地。
    陈小烨看她说得一点都不避讳，似乎没有假装不知情的意思，也只好跟着说，“哪里，我知道姐你不是故意的，你这么漂亮，还能吃我豆腐啊。”
    杨白桦看陈小烨一脸害羞的样子，感觉更有趣了。她在凯撒大地那种地方混，什么雏儿没见过，况且，她这些天过得异常艰辛和苦闷，女儿开开心心地去外公那里后，她有点得意忘形了，当下也不客气，一把抓住陈小烨，用力一捏，“瞧不起姐啊，占你便宜怎么的？”
    陈小烨哪里受得了这个，瞬间就有了反应，竟将那大姐的手一下子弹开，惊得后者娇呼一声。
    陈小烨拥有读忆能力，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不容易，而且还是风尘场合里过惯了那种风气的人，这些天憋在家里陪女儿，早已寂寞难耐，一得放松后，做起事儿来难免为所欲为，他心中表示理解，但却不想真的跟她发生什么，于是向车门边挪了一下，说：“姐，你快别闹了，沈城不好开车。”
    杨白桦哈哈大笑，“车座就那么大点儿，你还能挪到座底下去啊？”
    经此一闹，杨白桦多日以来的苦闷，随之烟消云散，整个人精神抖擞，一路上侃侃而谈，聊凯撒大地里的趣儿事，聊那个抛弃妻女的贱男，聊陈小烨的前途，再没有做过一点越轨的举动。
    杨白桦再三要求请陈小烨吃饭，都被陈小烨以家里有重要事情回绝了。她只好把他送到那个老旧的小区里，停好车后，惊呼道：“小烨，你就住这儿啊，该在沈城买个房子了吧！”
    陈小烨苦笑一声，“像你这么有钱，我早就买了，哪能等到现在。”
    杨白桦在他下车前，给了一句自信满满的承诺，“挣钱还不容易！你放心，我朋友很多，有那些家里需要装修的，全部介绍给你！”
    她心里想的却是，“臭小子，老娘早晚给你搞定！”
    【作者题外话】：今天第二更！

 第十三章拥挤的公交车

    陈小烨看着杨白桦的汽车绝尘而去，才一步步登上老旧的废旧楼梯，心里琢磨着从她那里获取的信息。
    李法官与她确实认识，而且交情不一般。就在三天前，李法官还因她没去上班而打来电话，很关心地问她的情况。
    两人在电话里聊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柳熹垣，姐姐凶杀案现场的目击者，据李法官所说，她失踪了！
    从目前所获取的信息来看，李法官和柳熹垣经常去凯撒大地小聚，要一个包间躲避耳目，杨白桦会尽可能地满足她们的各项要求，所以，这三人仅是顾客和夜总会经理的合作关系，并没有私底下的交易。
    但是，陈小烨却不想就此放过杨白桦这个人，她竟然回返凯撒大地上班了，那么与李法官的接触自然会越来越多，如果能钓她久一点，必然会挖掘出更多的秘密。
    当夜，陈小烨再次掏出黑盒子，准备发动全力，探测到它最原始的阶段，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经过了接近两个小时的接触，就在陈小烨就要筋疲力尽之际，黑盒子周围的画面终于变换了一下，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它仿佛一直存在于广袤的没有任何光线的空间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在体育场的座位下凭空出现。
    自从有了“读忆”这个能力以来，仅有两次没有发现物品的移动原因，一个是早晨夹在窗扇里的信封，它仿佛天外飞来；一个便是黑盒子，在同一个空间里，岿然不动，安稳如山。
    陈小烨心想，如果这次不能挖掘出它的所有秘密，下次又得重新来过，那岂不是耗费精力？于是拼了命一般，几乎透支了自己的体能极限，才发现那黑暗之中，隐约可闻连绵不绝的海浪拍岸时，间或有几声海鸥的鸣叫，一股海水特有的鲜腥味扑面而来。
    这一片黑暗之地，是靠近海边吗？陈小烨妄图再深一层探测，却有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迎面撞来，他的脸像是被火车碾过一般，剧痛直击心灵，他再也坚持不住，扑通一声摔倒在床上。
    过了许久，他才稍微回过神儿来，伸手摸了摸脸，又照了照镜子，发现脸上一丝鲜血也无，刚才发生的那一切，犹梦似幻。
    陈小烨想再看一遍黑盒子，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肚子里又传来饥肠辘辘的叫声，他才发觉，下班后，自己水米未进。
    他准备下楼买个夜宵回来，在客厅里却看见大醉而归的李铭，后者皮笑肉不笑地对他点了点头，便回房间，砰然一声关了门。
    陈小烨很诧异，自从苏红棉的出现，李铭不是对自己百般热情吗？怎么现在连问都不问一句？难道久逛风尘场所，得了什么奇怪的病，不敢再沾花惹草？陈小烨忽然感觉遍体一阵恶寒，打算还是多赚点钱，早点租个公寓自己一个人住好了。
    从超市出来后，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不远处传来淡淡的喧哗，数人围坐在一起，就着啤酒吃着烤串，老旧城区的路灯又极为暗淡，星光像是镶嵌在乌黑云层里的水晶，晶莹闪亮。在皎洁的月光旁，隐隐浮现两张面孔，一个是在狱中的姐姐，一个是越狱犯苏红棉，两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命运却使两人在一个地方共同囚禁了一段时间，只是苏红棉已经逃出牢笼，那姐姐呢，何时才能出狱回家？
    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踏入渐渐弥漫开的烧烤烟气里，消失在了黑暗的楼梯洞口。
    第二天，陈小烨上班打卡时，前台安彤彤破天荒地竟然一声不吭，迎向陈小烨的目光时，她竟然还有些躲闪。不过，陈小烨眼尖，透过她刻意垂下的长发，清晰地看到额头和脖子上的伤痕。
    被殴打过的伤痕！
    原来，昨夜安彤彤下班后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呆在前台玩手机，直到就剩下她和首席设计王宏伟之后，两个人偷偷摸摸在会议室里来个酣畅淋漓的爱情动作片。
    令陈小烨感到不齿的是，王宏伟只坚持了三分钟。
    两人整理衣着时，安彤彤或许是想对王宏伟的表现强烈不满，于是当着他的面，夸奖陈小烨的设计水平如何如何厉害。
    王宏伟大怒，“他厉害你去找他啊！跟他来一次啊！跟我在这扯什么犊子！”
    安彤彤平日里被王宏伟奉承惯了，再加上刚才做得实在不爽，语气尖酸刻薄，丝毫不留情面地道：“是啊，我明天就去找他，他设计水平比你强，在这方面嘛，肯定也比你强，因为老娘还没见过三分钟就结束战斗的男人呢！你啊，是头一个！”
    她对着小镜子，正在脸上补妆，根本没有注意到王宏伟那张青筋暴露的脸孔，嘴里不依不饶地说着，忽听身后一声怪吼，“去你大爷的，臭婊子，老子抽死你！”
    这一顿毒打，拳拳到肉，王宏伟打累了后，才停下来，并且拿出一堆安彤彤的大尺度照片，扬言道：“死婆娘，你要是敢报警，这些照片我复印一万份，贴到你老家去！”
    陈小烨在心中叹了口气，安彤彤虽然人品不太好，可也是遭受暴力对待的年轻女性，他本应该帮她一把，奈何这种事儿，安彤彤自己不去报警的话，他根本找不到证据来证明王宏伟的暴力行为，更何况，他怎么去跟警察解释自己如何目击到地？
    陈小烨摇了摇头，心想，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去搞定王宏伟这个人渣吧。
    可能是下雨的原因，这一天都没有客户上门，陈小烨好不容易熬完这一天，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可一抬头，叶晓晨倩丽无双的影子就站在他办公桌前，面带微笑地问他：“你是不是住在南经街那里？”
    陈小烨点了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我要去那附近买点东西，你给我带个路吧。”
    陈小烨扭头望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空昏沉阴暗，雨丝细密如烟，仿佛在玻璃上蒙上了一层帘幕，“这种天气打不到车，你得跟我挤公交啊！”
    “挤就挤咯，快走吧。”叶晓晨背起挎包，轻快地走在前面，陈小烨看着她袅袅婷婷、逸态横生的背影，目光有些痴了。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静静地走出了公司。身后隐隐传来同事们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天啊，陈小烨真是作死，怎么泡上叶晓晨了？
    “瞎说什么，你小点声！找死啊！”
    先前说话那人似是有点好怕，停顿了几秒，才又说道：“太可怕了！”
    陈小烨耳尖，将这些对话一丝不漏地听到了，他心中只是有一点诧异，叶晓晨给他的感觉，只有活泼爱笑，体态优美，善良温柔这几点，完全感受不到她叫人害怕的地方在哪，这半年来，他错过了很多吗？
    “哇，好巧，快跟上！”本是在身边安安静静撑伞走路的貌美女子，忽然撒泼一般向公交车狂奔起来，倒叫陈小烨看得目瞪口呆。
    很快，他把这个问题给遗忘了。
    两人在奔跑的过程中，还是淋到了些雨，样子有些狼狈，叶晓晨掏出纸巾，一边擦脸上的雨水，一边温柔地帮陈小烨擦头发。两人的身高差不多，是以叶晓晨并不费力。
    这时，汽车忽然发动，一阵猛烈的摇晃，叶晓晨没有扶稳，一下子扑在陈小烨的身上，顿时让后者感觉胸前一阵波涛汹涌，柔软、弹性十足。
    “喂，你扶我下啊，真苦了我帮你擦头发！”耳边传来叶晓晨细弱蚊鸣的娇嗔，车上的人实在太多，她又是站在中间过道的位置，根本够不到扶手，可陈小烨也感觉左右被挤得像密不透风的墙，胳膊完全支不开，只好从下面直接兜过叶晓晨那盈盈一握的小腰。
    既轻且软的埋怨声再次传来，“大哥你这什么姿势啊，想占我便宜啊？”
    陈小烨刚想解释几句，公交车忽然一个急刹车，两人再次紧紧地撞到一起，叶晓晨好似被什么东西戳到了肚子，忍不住娇呼一声，虽在全车人的惊叫声中没有显得那么突兀，但她自己却闹了个大红脸，感觉全世界里就剩下自己那一声喊叫了，于是再不说话，将小脸蛋深深地埋在陈小烨的肩膀上。
    因为下雨的缘故，道路湿滑难行，这公车司机为了赶时间下班，开得异常生猛，于是这辆载满人的公共汽车就像海中被风雨任意肆虐的小船一样，摇摆、晃动、颠簸。
    陈小烨和叶晓晨就像一对旁若无人的情侣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随着公车的不断摇晃，两人的肌肤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彼此的热度，和胸前那急迫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陈小烨却不是有意占叶晓晨的便宜，这辆车人挤人，又开得极不平稳，在一开始，他感觉一只手根本抓不住，生怕叶晓晨被人群挤开，可到后来，抱得时间越久，沉浸在这种旖旎氛围里的舒服感觉就越促使他牢牢地抱住她。

 第十四章温柔夜晚酒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小烨仿佛听到趴在肩膀上的叶晓晨一阵低声细语，那句话好似：你碰到我了。
    陈小烨听到这句话，再也无法泰然处之，表情尴尬，忍不住扭头望了叶晓晨一眼，却见后者的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叶晓晨仅比陈小烨矮几公分左右，这样在拥挤的人群中对视，简直与脸贴脸并无二致，没过两秒钟，叶晓晨就先将头撇开，陈小烨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起那天早晨看见的美妙胴体，身体的反应更加强烈了。
    夏季，女孩穿得本来就不多，肚子上被紧贴着的位置感觉愈发强烈，气得叶晓晨又羞又气，终于忍不住，伸出手狠狠地拧着陈晓烨的后腰，语声细弱蚊鸣，“你，你把它挪开！”
    陈小烨苦笑不得，过去这么多站了，竟然一个下车的都没，他没办法腾出手去挪，只好扭动腰，这下可了不得，一个触感细腻温滑，一个触感火热坚实，瞬息间，耳边又传来叶晓晨气急败坏的声音，“喂，你别动了，就这样吧！”
    在这样的缠绵中，时间好似无比漫长，又好似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到站了，乘客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呼啦啦地全下了车。
    被外面的风雨一吹，陈小烨稍微平复了下躁动的心情，他扭头去望叶晓晨，却见后者早已撑起伞，将面容全遮了去，“看什么看，挖瞎你眼睛！”
    陈小烨听得心惊肉跳，心想，是你要跟我坐公交车的，这也能怪我啊！
    两个人在风雨中驻足、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尴尬的气氛持续升温。过了许久，陈小烨才鼓足勇气，轻声问：“那个，你要买什么来着？”
    叶晓晨的容貌被完全掩在伞下，根本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当陈小烨说完那句话，她依旧愣了好几秒，似乎一直处于一个走神儿的状态，她仿佛醒悟了一般，“哦”了一声，开始翻找挎包里的东西，动作有些手忙脚乱。
    陈小烨见她越找越是慌张，忙问：“丢了吗？”
    只听叶晓晨“哎呀”一声，恨恨地一跺脚，几乎要将雨伞都丢到地上，“我……我的钱包不见了！”
    透过重重雨幕，只见叶晓晨脸上的红霞直烧到耳根，此时仍未消退，双眸虽然因丢失钱包而焦急，可漆黑的眸子深处，依旧透着些迷离的水花，她见陈小烨盯者自己的脸看，又慌了神儿，一把抓起雨伞，将自己姣好的面容重新遮掩起来，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色狼。”
    陈小烨有些无语，他也非有意要占她便宜，可经过刚才的事儿，这个名声却是坐实了，他没有反驳，而是不无关心地问道：“钱包里有重要的证件吗？”
    “没有，我的证件都放在卡包里，钱包里只放了一些钱，还有要买的那些东西我写在纸上了，也放在了钱包里。”她的语气里透着不知所措。
    陈小烨听得有些心疼，“那你还记得自己要买什么东西吗？”
    “不记得了。”叶晓晨的哭腔都快出来了。
    陈小烨无奈，只好再次催动“读忆”技能，他不想再体会叶晓晨在公车上与自己触碰的细腻感受，于是快速地将那一段略过，直接读到她出门前的那一幕。
    当时她母亲递给她的一张纸条，语重心长地说：“你奶奶这次的咳嗽病，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我听同事说，这一家中药店有祖传配方，治咳嗽非常灵，你按这个地址去买吧。”
    那纸条上写着，南经街58号济世医堂。
    陈小烨心里已有了主意，便引导性地去问叶晓晨，“你一定是要买很关键的东西吧，是不是药物之类的？”
    叶晓晨点了点头，连带着那把伞也跟着晃动了几下。
    陈小烨假装苦想了一阵，便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店，叫济世医堂，他家的药非常……”
    话未说完，叶晓晨就一下子扑上来，用力地抱了陈小烨一下，惊喜地说道：“哇，你好厉害，就是这家药店，快快快，听说他家傲娇的很，六点就闭店了呢！”
    一只温暖的大手抓住了她，“你在这里等我，我跑去买吧，等我回来。”
    陈小烨说完，便甩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雨伞在风雨中摇摇晃晃，转眼间，白色衬衫已被浇透，湿淋淋地贴在背部。
    叶晓晨望着陈小烨在雨中略显狼狈的身影，眼中渐渐有水雾泛起，那雾气也不知是由心生，还是由雨生。她非常乖巧地留在原地，一动未动，直到层层雨幕里再次出现那个有些消瘦的身影，她才轻咧嘴角，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甜甜微笑。
    当陈小烨递给她买来的药物后，她道了声“谢谢”便准备收入挎包中，可当看见药包上的名字时，她怔忡了片刻，又故作如常地将药包放进去，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丝疑惑，“我刚才，有对他说要买什么药吗？”
    陈小烨本来就被公车上的旖旎氛围冲昏了头脑，警惕性又随着那个甜美的拥抱化为乌有，完全疏忽了这一个小细节。他似是一无所知，想伸手拦辆出租车，却被叶晓晨止住了。
    “我都没钱吃饭了，你就这样把我送回去？”叶晓晨的脸色已经基本恢复如常，淋了一点雨水的星眸皓齿，在陈小烨的眼前一闪一闪地温情莹动着。
    陈小烨看了看表，已经六点多了，距离黑衣男在酒吧相聚的时间，仅剩不到一个小时了，他只好一脸纠结地说：“我也很想和你共进晚餐，可是，我今天真的有事儿，恐怕不能陪你了。”
    叶晓晨从上到下看了他一眼，目光尤其在某个部位刻意停留得久了一点，然后轻轻吐出两个字，“色狼。”
    陈小烨一时呆若木鸡，这已经是叶晓晨第一次这么叫他了？他已经数不清了。
    见陈不说话，叶晓晨又说了一句，“色狼！”
    这次的声音大了点，路过的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偶有几个健壮且无所事事的年轻男子，投注过来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怜香惜玉的情怀，又似有想冲过来狠揍陈小烨一顿的冲动。
    陈小烨只感觉一头的包，可酒吧预定的时间就要近了。再跟叶晓晨纠缠下去，恐怕什么事儿都做不成了。他最初的打算，是想先回家装扮一下，然后再去酒吧，好让对方别那么轻易地认出自己。
    可时间实在来不及了，他只好低声嘱咐道：“我要去一间非常隐秘的酒吧，你可能，会有危险。”
    叶晓晨可能会错了意，回馈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惊得他差点跌倒。
    此时，并不是“温柔夜晚”酒吧的高峰期，座椅基本都是空着的，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各自围坐在桌子旁，陈小烨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却阴差阳错地坐在了灯光气氛最暧昧的地方。
    叶晓晨忍不住又朝他翻了个白眼，将身子探过半个桌面，陈小烨以为她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儿，忙附耳过去，却听见她说：“你第一次带女孩吃饭都选这种地儿？小伙子挺溜的嘛！”
    陈小烨被她气得差点吐血三升，整个人跌坐在椅中，手抚着胸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不是说了我有事情嘛！你别不信！一会儿你配合我点！”
    两人点了餐，细嚼慢咽着，陈小烨一直专注门口的方向，不发一言，叶晓晨看他神神鬼鬼地，也想瞧个究竟，于是两个人像是多年夫妻般，静默无声地吃着饭，丝毫没有一点因无话可说而造成的尴尬错觉。
    果然，临近约定时间还有5分钟时，一个健硕的身影走进门，陈小烨一眼就认出他来，是当初在凯撒大地陪李法官聊天的黑色西装男。
    陈小烨来得匆忙，没有按原计划打扮自己，所以只好赌一把，赌他不会那么快认出自己。可那家伙的警惕性却非常高，来回扫视几圈后，在陈小烨的身上定格了好久，坐在对面的绝色叶晓晨，他根本看都不看。
    随后西装男又走进了后厨，传来一阵低语声，攀谈结束后，他又踱步走向酒吧后门的路线，在一块装有组合挂画的墙面旁边停了下来。
    陈小烨知道，最左边挂画背面，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弹孔。
    西装男走了一圈，又折了回来，停在吧台边的花瓶旁，那里的地板有一点略微的凹陷。
    陈小烨眼皮一跳，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西装男的勘察行为跟自己别无二致，只是自己是通过读忆来分辨这些细节，他却是仅仅通过观察，可见其老辣之处。
    西装男就坐后没多久，又有一人推门而入。
    来人理着桃仙头，穿着紧身黑色背心，迷彩色运动裤，肌肉像是要炸裂一般，将衣服撑得鼓鼓地。
    陈小烨这时是真的有点害怕了，手心里已经开始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黏在就餐的叉子上，湿滑得有点握不牢，意大利面都有些叉不起来了。
    来人正是在监狱外袭击苏红棉那个人，当时还在陈小烨的脸上狠狠地踹了一脚，将他当场踹晕。
    两人坐下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是互相点了支烟，在那里望着幽暗的光线，吞云吐雾。紧接着，又来了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走向了后门位置，健硕的体型像堵墙一样站在那里。

 第十五章他是我男朋友

    陆续地，之前就餐的客人都走光了，却无人再进来，空气犹如凝固了一般，气氛变得异常压抑。陈小烨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两个要会面的人，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他猛然发觉一件事儿，他和叶晓晨之间没有任何交流！餐盘里的饭早就吃完了，一个左顾右看，一个玩着手机，这本是一对很平常的情侣饭后会做的事儿，可在对方眼里，是否已经暴露了身份？
    陈小烨想到此，迅速站了起来，刻意大声说道：“我去个卫生间。”
    快步接近他们二人时，迅速读出黑衣男从沈城北部虎贲台而来，另一个背心男从城郊回来，刚刚处理完一具尸体。
    就在他要走过二人身边时，却被其中一人狠狠抓住，是那个背心男，他头也不抬地问：“去哪啊？小侦探！”
    陈小烨心里大跳，抄起瓶子直接砸在对方头上，对方没想到他文文弱弱的，竟敢突然下死手，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其实是陈小烨看到背心男处理那具尸体的场面，太过惊悚和血腥，是以断然决定，不能轻易落进对方手里，更何况，还有叶晓晨在一边做陪。
    “往消火栓那里跑！”
    叶晓晨看到陈小烨的暴力举动，先是愣了一下，当陈小烨那一声吼叫响起时，她也是极其果敢，二话不说，直接踩过桌子跳了过去。
    陈小烨跑到有凹陷的地板位置，拎起边上的铁腿椅子向下猛地一砸，只听咔嚓一声，地板断裂，露出下面的暗格，陈小烨弯腰在下面一拉，消防栓旁边的铝塑板墙面，整个凹了下去，随后向旁边移动，露出一个通向幽暗花园的小门。
    黑衣男和背心男已经冲到了陈小烨的身边，叶晓晨回头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然后决然地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守在门口的另一个男人才追到半路，就被跳出来的陈小烨死死抱住，随后是一阵拳拳到肉的殴打声和粗鲁的叫骂声。
    叶晓晨仔细在吹来的风中去辨别陈小烨的声音，却发现，陈小烨不仅一声不吭，连一丝粗重的喘息声都听不到，她忽地流下两行热泪，为了这个坚强的男人。
    实际上，陈小烨刚刚抱住那个追击叶晓晨的男人时，就已被背心男一击命中后脑，昏厥了过去，当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一盆冰水忽然淋在头顶，那股寒意仿佛从天灵感直穿到脚心，让陈小烨浑身打了个冷颤，猛然醒来。
    眼前站着三个人，分别是黑衣男和背心男，还有一个男人堵在门口，封锁了所有退路。陈小烨心想，这也太看得起自己，都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了，自己还能跑不成？
    他一直不说话，只是冷静地打量着他们，直到脸上挨了一记重拳！
    那背心男开口了，“臭小子，坏我好事，真没想到你竟然还送上门来！”
    刚才的那番观察，已是让陈小烨了解了相关信息。
    背心男，为人粗暴，是个打手，法外之徒，跟黑衣男是长久的合作关系，道上的朋友都叫他一声，凯哥。
    黑衣男，隶属于沈城达天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他负责为老板处理各种麻烦，联络打手，这次找上凯哥，也是为了某种见不得光的勾当。他算是有名有姓，叫贺良，可为人劣迹斑斑，相当不良。
    陈小烨昏厥后，被他们几人抬上汽车，囚禁在了这个地窖里，这个地点位于酒吧某一层住宅的花园底下，十分隐蔽，根本不怕警察能够找到。
    陈小烨暗暗梳理过来时的路线，想着如何找机会逃离。
    贺良看陈小烨一脸呆滞的样子，以为他又要昏厥过去，赶忙劝止想继续动手的凯哥，沉声说：“等我问完，你再动手，否则先被你打死了！”说完躬下身子，与陈小烨近在咫尺的对视着，良久，才开口问道：“小子，你为什么三番五次的追踪我？”
    陈小烨闭口不言。
    贺良嘿嘿一笑，“你不说话，我也猜得到。苏红棉，你认识？”
    陈小烨白了他一眼，用嘴巴点了一下凯哥，“猜什么猜，是他告诉你的吧？”
    凯哥性子有些急，在一边将指关节捏得劈啪作响，气汹汹地说：“良哥，直接给他弄死吧，这小子嘴硬的狠！”
    贺良目露凶光，盯视着陈小烨，一字一句地道：“我再问一次，你跟苏红棉什么关系？”
    陈小烨缄默无声。
    贺良摇了摇头，向后退了几步，“这小子好多次找到我们，留着后患无穷，直接杀了吧！”。凯哥一脸森然的笑意，缓步走向陈小烨，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你，苏红棉那小蹄子早就被我骑在身子底下了，老子今天要活活打死你！”
    乱拳如雨砸乱，陈小烨挨到第二下时，就已晕了过去。
    突然间，楼顶轰然一声巨响，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口站岗的那人痛呼一声，摔倒在地，凯哥怪吼一声冲过去，拳头还未伸出，已被一脚踢在后脑，正中被陈小烨用酒瓶砸伤的位置，身子直接软在地上。
    贺良临危不乱，掏出手枪，开保险，上膛，瞄准，扣动扳机，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对面那名男子的面孔上没有呈现出一丝的畏惧，尤其那双眼睛，带着一点与生俱来的睡意，好似没睡醒一般。
    可贺良也非等闲之辈，他眼神锐利，一下子便看到对方眼眸深处的冷静、淡漠和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坦然。他没有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
    令他更加意想不到的是，对方听到枪响之前，身体好似被气压推动着，如水中的鱼儿般滑动了一下，子弹擦着脸颊飞过，带起一串晶莹的血珠，下一秒，贺良听到了自己手腕的清脆骨裂声和喉咙里发出的惨叫。
    紧接着，数名警察才鱼贯而入，看着早已收拾妥当的局面，脸上并不意外，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睡眼男轻吐两个字，“带走！”
    身后的警察们走上前，将贺良等人戴上了手铐，其中一人问：“这人怎么处置？”
    那男人睡眼惺忪地看了一被捆了个结实的陈小烨，轻声说：“先松绑，然后，带走。”
    陈小烨醒过来时，已是在病床。
    他感觉身上没有一处不通，尤其胳膊，酸痛无力，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却听见手腕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手铐！？”
    数个可能在他脑海中开始推算起来，不过转瞬间，他便长出一口气，“被警察给救了啊，真是有福气。”
    可是转念一想，他伤人在先，又有酒吧监控作证，恐怕得被拘留了，自己无依无靠，想来是没人会保释自己了。他又想到尚在狱中的姐姐，不免有些难过。
    忽地，他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由小到大，由远及近。
    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被捕的那几人，全都与沈城的一桩大案有密切的关联，你不觉得你这位主动送上门去的同事，很可疑吗？”
    紧接着是一个女孩的声音，“懿哥，我都说了，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当时在一起吃饭，就因为我多看了他们一眼，那个叫贺良的就指使手下过来揍我，陈小烨护着我，让我先跑出去报警！表哥，我叫的是警察诶，为人民服务的诶，怎么还抓受害者！”
    是叶晓晨，陈小烨心里一动，原来，救自己的警察是她表哥，可是，她表哥又是通过哪些线索找到的地窖？
    他清楚地记得，行事谨慎的贺良，清除了所有留下的痕迹。
    外面又传来那警察略微懊恼的声音，“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之前你练车时，你看到他在南山监狱的公车上，你们都没说话！”
    陈小烨一怔，心中念头急转，“叶晓晨见我去过监狱，上礼拜天吗？难道是差点那个差点肇事的女司机？
    接下来，叶晓晨说出来的话，差点让陈小烨再次昏厥过去。
    “你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他是小舅子！我肚子里有他孩子了！我说放就放！”叶晓晨的声音明显大了起来。
    陈小烨想起之前她逼自己请客吃饭的场面，不由得苦笑一声。
    脚步声在门外一停，那警察的语气里微微有了一丝波澜，“你小点声，别被我同事听见了！你心里什么鬼主意我能不知道吗？算了，先别说了。”
    刘懿轻轻推开门走进来，看见已经从病床上坐起来的陈小烨，微微一怔：“你醒了？”
    紧随在后的叶晓晨也看见陈醒了，想起刚才自己口不择言，脸一下子又红了，站在门口柔声问：“小烨，你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还未等陈小烨回答，刘懿先开口了：“晓晨，你先出去吧，我问他几个问题，然后你们再聊。”
    叶晓晨正愁没地方躲呢，闻听此言，赶紧逃也似地走了。
    刘懿拉把椅子坐在陈小烨旁边，直截了当地说：“我叫刘懿，你是陈小烨吧？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针对你？”
    【作者题外话】：请

 第十六章又被阴了

    或许是因为叶晓晨的缘故，陈小烨觉得刘懿这个人很值得信任，于是从姐姐如何被陷害入狱、李法官和贺良等人如何勾结，一直讲到今天下班后的所有遭遇。最后，他很诚恳地向刘懿道歉，“时间太紧迫了，没办法带晓晨去别的地方吃饭，只好冒险一回，结果还是被对方认出来了。”
    刘懿点了点头，“你倒诚实，晓晨说你当时拼死保护她，小子，算你识相！若是我妹妹有了什么损伤，你可能就不是住院这么简单了！”
    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威胁，但目光里却毫不掩饰地透着一丝赞许。
    他妹妹因陈小烨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里，没有大发雷霆，反倒还表扬了对方。这让陈小烨心中的好感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层，几乎脱口而出道：“刘哥，你能不能留意下我姐姐的事儿？她真的是冤枉的！”
    刘懿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其实，你姐姐的案子我早有关注，只是已经定罪了，想翻案有点难，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
    陈小烨感觉他的神情不太对劲，目光好似在躲避什么，于是赶忙开始追忆，结果却惊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这位警官在送陈小烨来到医院的路上，竟然掏出钱包翻开看了一眼，装照片的位置上，是一个笑靥如花、纯净如淡蓝色天空般的穿着校服的女孩子。
    陈小烨脱口而出，“你认识我姐姐？”
    这次轮到刘懿吃惊了，看向陈小烨的目光里已不仅仅是赞许，而是有点喜欢了，“小子观察力很强啊，是个人才，难怪晓晨会喜欢你！不过，我认不认识你姐姐，你就不用操心了，好好上班吧，这应该也是你姐姐所希望看到的，不是吗？这里面的事情，不是你能搞定的！”
    说完就掏出钥匙解开了陈小烨的手铐，走了出去，外面传来他与妹妹叶晓晨的细细攀谈声。
    良久，叶晓晨才推门开走进来，脸上带着点欣喜，风也似地跑到床边，笑着说：“喂，你挺厉害嘛，我哥刚才在外面夸你来着！噢，对了，医生说你休养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就可以出院。”
    说罢就要坐起来，却被叶晓晨按在胸膛上，“你别逞强了，躺下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买夜宵。”
    陈小烨本不想麻烦她，可肚子确实有点饿了，于是任由她去了，看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心里突然浮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叶晓晨出去没多久，就进来一个男护士，戴着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地，声音略微嘶哑地说：“你好，我来换药。”
    陈小烨现在警惕性非常地高，趁男护士贴近时，已经读出他是伪装的护士，那个刚刚启封的药瓶，里面装的是能够在三秒钟内将人致死的剧毒！
    他不动声色，悄悄地把被子里手背上的针头拔了出来。
    那男护士开始向点滴里注射药物，然后并不急于离开，而是站在床边，紧紧盯着陈小烨。
    陈小烨只好假装中毒了，开始抽搐。
    可那男护士却也不傻，沉声说：“不对劲儿！”他猛然一把掀开被子，发现点滴的针头被陈小烨捏在手里，对应的床单位置，已是形成了一滩绿色的水渍。
    “小滑头！”男护士直接从腰里掏出一把短刀，就要痛下杀手。
    陈小烨在他刚揭开被子的瞬间，就已有所准备，他把被子向前一扔，挡住男护士的同时，马上跳下床，就要向门口跑去，可他全身都是伤，根本跑不快。
    生死关头之际，他隐约听见走廊里响起一阵高跟鞋敲打在花岗岩地面上的细密回声，那仿佛是敲响了进攻战鼓，男护士动作变得更凶猛，更迅捷了，与此同时，那高跟鞋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响，节奏越来越急。
    这时，男护士已将陈小烨逼到墙角，就在最后一击即将得手之际，身后响起一个清清冷冷，但却无比动听的声音，“嘿，大个子，欺负病人呢！”
    陈小烨和男护士同时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双匀称、修长、并拢时没有一丝缝隙的双腿，其后是没有一点脂肪的纤细楚腰，以及几乎露出大半个雪白峰肌的吊带短裙。
    久未现身的苏红棉，竟性感得像是t台上走下来的模特，艳丽无双地出现在陈小烨面前。
    那男护士像是鲨鱼见到了血，直接转换了攻击目标，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出膛的子弹般舞动着短刀冲了过去。
    苏红棉的身子微微伏低，伸手架住男护士的胳膊，猛然抬起膝盖，狠狠地顶在对方的胯间，看得陈小烨双腿间也不由自主地一冷。
    一招秒杀。
    陈小烨再见苏红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可心底里又对她有一种隐隐的惧意，所以脸上就有了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能见到你真高兴。”
    苏红棉撩拨了一下额前略微散乱的秀发，似是没听到陈小烨的口是心非，语速很快地说道：“我得马上离开，认真听我讲两件事儿：一，这两天跟你打拼得非常火热的小情人，她哥哥是个厉害角色，不要暴露你的能力。二，黑盒子被你拿去了吧？不要轻易去探索它的秘密！还有，赶快搬家！”
    走廊外传来护士的喊声，“警官，就在前面，有人袭击你们送来的病人！”
    刘懿留下来守护的警察，这时才在护士的带领下跑了过来，陈小烨看着苏红棉不紧不慢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心，问：“你怎么还不跑？”
    却见苏红棉一下子冲出门口，与过来的警官撞了个满怀，随后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快来啊，这里有人晕倒了！”
    那警官像是认识她一般，说了声，“你怎么来这了！快躲开！”
    陈小烨很诧异，直接读取警察的记忆，发现在他的视角里，苏红棉穿着护士服，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这才想起，苏红棉拥有幻化容貌的能力，她应该是变成了那警官所熟识的一个人，博取了对方的信任之后，从容离去。
    只是，望着那性感的背影婀娜多姿的渐行渐远，陈小烨心里竟泛起一阵莫名其妙的空虚感。
    那警官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男护士，又见陈小烨身上并未见红，一脸惊奇地问：“怎么回事？你给他撂倒了？”
    陈小烨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啊，嗑药了吧，突然像疯了一样来打我，好在他不够灵活，被我找着机会踹到了关键部位。”
    那警官心里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认倒霉。
    值得庆幸的是，陈小烨没有出事儿。倒霉的是，自己才走一会儿，就出了这种事儿。
    刘懿大队长临走前特意嘱咐他，让他看好陈小烨，结果自己玩忽职守，被一个漂亮的小护士给撩拨走了，要是被那位从京城调来的大队长知道了，自己一年的奖金都得被扣光。
    “发生什么事儿了？小烨你有没有事儿？”叶晓晨一脸紧张，推开刚刚闻风赶来看热闹的护士和病人，冲到陈小烨身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长出一口气，将夜宵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回头怒视着那名警官，“程哥，刘懿大队长临走前怎么跟你说的？”
    那警官窘得无地自容，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晓晨妹子，咱们打个商量，这事儿，能不能别跟大队长说？否则陈小烨还得跟我们回去做笔录，怪麻烦的！”
    “好啊！”叶晓晨没有丝毫犹豫地就答应了，然后又对旁边的一位护士说：“办理出院！”
    那警官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平息了，看来严厉的大队长有一个温柔体贴的妹子啊，他这边十分庆幸着，却不知叶晓晨心里的鬼主意，“要是让懿哥知道这事儿，今天晚上就都别想睡个好觉了！”
    两个人在警官的护送下走出医院，拦了辆出租车，叶晓晨轻声问：“小烨，去哪儿？”
    陈小烨想了想，“回家不安全，去酒店住吧。”
    看着叶晓晨忽然间霞飞双颊，艳若桃李，贝齿紧咬下唇，晶亮的眸子微微瞪了起来，陈小烨赶忙解释道：“先送你回家，我再过去。”
    “哦。”叶晓晨低沉地哦了一声，垂下眼帘，这时候出租车来了，她先拉开后门上了车，跟司机说了自己家的位置，然后向里挪了一下，示意陈小烨坐在她旁边。
    陈小烨看她好像兴致不太高，心想，难道她想跟自己去酒店？
    这一路，叶晓晨都没有跟他在说一句话，直到临近她住得小区，才悠悠地说了一句，“我要到家了。”
    陈小烨见她依旧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再难抑制内心的冲动，但还是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要不如，你跟我去酒店吧？”
    叶晓晨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小烨一眼，忽地，一脸促狭的笑容，眸子里全是狡黠的光芒，她的嘴角咧起一个非常值得玩味儿的弧度，贴近陈小烨的耳边，轻声说：“色狼，还是没忍住吧！”
    紧接着是放肆的哈哈大笑。
    陈小烨刹那间，感觉头顶阴云笼罩，又被这鬼灵精怪的丫头给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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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男人，干得不错

    到了地点后，叶晓晨以不好打车为理由，坚持没有让陈小烨下车送她，看着她轻移步履，仪态万方地走进沈城相当有名的高端小区，陈小烨才放心让出租车继续前行。
    司机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女朋友又漂亮又有钱啊，真是不错。”
    陈小烨从事装饰行业，对各个小区楼盘都有所了解，自然明白司机所说的有钱是什么意思，他平平淡淡地回应道：“她是我同事，不是女朋友。”
    那司机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心里想的却是，“傻小子，大半夜了还跟你在一起瞎逛，不是女朋友也算是了啊。”
    陈小烨确实没有回家住，而是选择了公司附近的酒店，凑合了一晚，第二天去上班时，发现前台安彤彤没有来上班。王宏伟好像早早就到了工作岗位，一脸阴沉地在电脑前摆弄着什么。
    今天登门来找他的客户有点多，先是朱老板介绍的，然后又有杨白桦介绍的客户，一整天都处于一个很忙的状态里，但是收获很大，基本上单单必成，再加上都是豪宅装修，这一天光设计提层的进账就有五万之多。
    繁忙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周末，这两天，叶晓晨似是有意要与他保持距离般，只是在偶尔的擦肩一过时报以微笑，其他时间并无交流。
    想起那天公车上的美妙触感、酒吧里的生死与共和医院时的悉心照料，陈小烨总感觉那好像梦一场，醒了后，叶晓晨这种富家千金跟他依然不是一路人。
    想到此，陈小烨有些怅然若失。
    即便很忙，陈小烨还是不想在周末加班，而是想去南山监狱探望姐姐，这次他有钱了，没有选择坐公交车，而是直接叫了辆出租车，这样可以将原本两个多小时的行程缩短到一个小时左右。
    坐在车上，开始细心整理起这段日子以来收集的关键信息。
    一、陷害姐姐的人，与半路伏击苏红棉的人有长期合作关系。
    二、幕后指使者可能是天达集团的董事长，姐姐在入狱前，是晨星能源公司的会计，也许是与天达集团业务往来期间，她知道了某种见不得光的秘密。
    三、贺良当时去彩电塔附近所见之人，应该就是天大集团的董事长，乔汇金。
    四、叶晓彤的哥哥刘懿，跟姐姐是怎样的关系？
    他打算问姐姐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好一一梳理这些问题。
    陈小烨下车后，注视着如火骄阳下的铁网高墙，幻想着姐姐从里面出来与自己团聚的那一刻，该有多么的快乐啊。
    苍穹仿佛是一杯牛奶被打翻在了深蓝色的桌布上，云朵高远，天空湛蓝。
    陈小烨出示了身份证明，又过了安检，一路上，他用读忆能力探查每一个擦肩而过的监管，从她们的记忆里直接读取他们日常的行进路线，以此来知悉这座监狱的内部构造。
    或许，这些信息哪天就会用得到了。
    这次探监，仍然被安排在了探望室里，身边稀稀俩俩地坐着几个人，都是女性，没多久，他就看到陈筱琬走了进来，身形愈发消瘦，脸色极度苍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差，披肩发还微微有些散，盖住了一点额头。
    走出来的陈筱琬，发现陈小烨变化有点大，头发理的很整齐，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她发自内心地笑了。
    姐弟两人相顾泪眼，两只手隔着防爆玻璃贴在一起，陈筱琬刚想说些宽慰的话，却见陈小烨突然伸手指了指她的额头，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人也摇晃了一下，她几乎是在陈小烨看见额头轻肿的一刹那间，便做了解释：“小烨，姐昨天洗澡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
    陈小烨先是极为痛苦地闭上双眼，身体因伤心和愤怒剧烈地颤抖了一会儿，才徐徐睁开眼睛，低声说：“滑倒吗？难道不是被那个叫于莉的……”他没有说下去，是想给姐姐留一点面子。
    陈筱琬眉毛一皱，目光里有些不可思议，于莉那个人跟个疯狗一样，见谁都咬一个，昨天是被她狠狠地打了一耳光，可陈小烨是怎么知道地？
    陈小烨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舒缓了下自己的心情，没等姐姐发问，又道：“姐姐，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在里面要保重自己，遇事要坚强，挺过去就没事儿了，我很快就会救你出去！”
    陈筱琬有些哀伤，想不到弟弟还是抱有这种幻想，她摇了摇头，轻声说：“小烨，你不要逞强了。别为了我冒险，姐姐已经……”
    陈小烨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而是立刻打断道：“你是不是知道达天集团的什么事儿？”
    陈筱琬忽然愣住了，她面色大变，用近乎哀求且十分颤抖的语气说：“小烨你别冲动，你别做傻事儿了好吗？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没有那一回事的，没有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近乎歇斯底里，紧接着被怒喝的监管打断，“9337！安静！再这样探监时间结束！”
    陈小烨非常了解自己姐姐的性格，陈筱琬即便生气，说话的声音也是既轻且柔，如此紧张地大叫大嚷，看来自己所料不差。
    “姐，达天集团到底……”
    忽地，远处传来“砰然”一声巨响，在这防守严密的监狱里，那似是绝无可能出现的tnt炸药的爆炸声。
    监狱里刺耳警报声紧接着响起，随后广播里传来急促、略微尖锐的呼喊声，“b区犯人暴动！重复！b区犯人暴动！各监管迅速撤离！迅速撤离！”
    监管扭头看了一眼探望室里的人，发现人有点多，耳边的对讲机里又全是同事们快速撤离时的奔跑声，她恨恨地一跺脚，不管了！将门在外面一锁，扭头就走。
    陈筱琬几乎是在探望里嘶喊，“小烨，快跑，b区的都是重刑犯，太危险了！”
    陈小烨却觉得这是一个与姐姐叙旧的绝佳机会，他早就发现，这个探望室的防弹玻璃虽然是刚换过的，可监狱为了偷工减料，玻璃下的预埋老化严重，完全达不到应有的防范标准，更重要的是，因预埋件的质量太差，防弹玻璃根本没有深入墙面足够的尺寸，后果是，用力敲打，玻璃虽然不碎，但是会连着框一起倒下。
    陈小烨在这边大吼一声，“姐姐快闪开！再躲远一点！”
    陈筱琬见他态度笃定，只好顺从地站到墙角，还劝说其他同样在探望室的队友也一并站到一起。
    其中一个女囚的半张脸上都是纹身，态度嚣张地说：“他要干什么？砸玻璃吗？他知不知道这玻璃连子弹都能防！”
    陈筱琬依旧很坚持，态度温柔地继续劝说，因为她坚信，陈小烨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女囚似是与陈筱琬有过接触，知道她的秉性，大大咧咧地站了起来，也向墙角靠拢，一边扭动着纤细的腰身，一边满不在乎地说：“你可真是傻白甜，我跟你讲，这种玻璃……”
    身后“砰”地一声，吓得她回头一看，只见陈小烨抄起椅子，猛砸防弹玻璃，那玻璃边框在连番重击之下，竟然开始松动，一起探监的其他人见事可为之，能与亲人朋友亲密相处的喜悦同样冲昏了她们的头脑，一个个纷纷抄起椅子跟陈小烨一起砸下去，玻璃框周边的墙皮纷纷脱落，紧接着一声巨响，整块防弹玻璃连着槽钢框完好无损地拍打在了地面上。
    脸上有纹身的那名女囚犯欢快地大叫了一声，第一个从里面跳了出来，走到陈小烨的身边时，丝毫不避讳男女有别地紧紧贴着他站立，又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肱二头肌，一脸调笑地说：“干得不错！男人！”
    陈小烨感受着胸前传来的温软和澎湃，作为一个生理需求正常的男人，目光就忍不住随着那走路扭个不停的性感背影望去，直到看见那纹身女和一个打扮非常乖巧的女孩搂在一起热情似火，他才一身鸡皮疙瘩地扭回头，跳到了探望室里面，要将姐姐扶出来。
    却听见探望室通往监仓那个方向的门，传来“嗷”的一嗓子尖叫，“男人！我靠，女监里怎么进来个男人？”
    吓得陈小烨转身看去，却见b区暴动的囚犯已经冲了过来，几个精力旺盛的女人抓着门上的铁栏，又敲又打，猛烈摇晃。
    更有甚者，竟不顾疼痛，脑袋从间距狭窄的栏杆里伸了进来，咧着大嘴痴痴傻笑，虽然看起来精神不正常，但看向陈小烨的目光却非常炽热，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陈筱琬一把将陈小烨扳转过来，“别看了！快跑吧！她们都在监狱里关了快十年了，要是抓到你，能把你……”她想说，能把你榨干，可在弟弟面前，还是有点羞于开口。
    那铁门在一群无处发泄的女囚折腾下，看迹象已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陈小烨一听“十年”这两个字，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心想自己这小体格子，是难消受此等艳福了，再加上他隐隐记得，这个探望室的门是刚换的电子密码锁，那种玩意儿，对他形同虚设，他拉着陈筱琬跑过去，只是扫了一眼，就读出哪些按键被经常触摸。
    手指灵巧地一阵敲打，“吱嘎”一声，铁门应声而开，拉着陈筱琬就要向外面跑。
    那个在旁边一直观察他们的纹身女囚，此刻逮住机会，疯也似地一把推开他们，待跑到走廊尽头时，突然娇呼一声，摔倒在地，便不动了。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的热情收藏，对我是一种很大的鼓励，o(n_n)o谢谢

 第十八章是不是迷路了？

    陈筱琬一下子挣脱开陈小烨的拉扯，在近乎沸腾的吵闹声中，大喊着：“我不能向前跑了，那边的非监管区域有狙击手，我们都会被击中地！”
    陈小烨听着身后一声高过一声的囚犯欢呼声，急得满头是汗，他仔细回忆着来时路上，所看到的每一位监管的记忆，根据他们的行进路线，在脑中绘制着整座监狱的蓝图。
    片刻后，陈小烨亦喜亦忧，他见到的监管实在太少，获得的信息并不多，但好在有一条线路直通医务室，那里也是密码门，且防护措施要更强一些，和姐姐躲到那里，应该就安然无恙了。
    只不过，通往医务室的线路，需要经过与b区毗邻的a区，a区并非重刑区，囚犯数量相当之多，这一路，会产生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但，陈小烨又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于是紧紧拉住姐姐，沉声说道：“跟我来！”
    陈筱琬看着他一脸自信的样子，再无顾虑，她感觉自己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攥住弟弟那张不算宽厚的手掌，亦如弟弟当年抓着她的手。
    路上偶见几个到处乱跑的a区女囚犯，有那么一两个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会尖着嗓子嚎叫一声，然后猛扑上来。
    陈小烨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直接一个直拳加右勾拳击倒，他深切地明白，在这种地方稍有犹豫，就会死得很惨。
    他选择的是一条只有电子密码锁防盗门的通道，那种需要用钥匙开锁的路线，他全部筛选掉了，是以，陈筱琬看着他精准无比地输入各个防盗门的密码时，心中的感觉用难以置信都无法形容了。
    这时，b区监仓那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在a区的二人听着那骇人的声浪，都怔忡了片刻，随后，陈筱琬呆呆地说了一声，“她们把铁门拆掉了。”
    监狱内的广播又响了起来，“a区沦陷！a区沦陷！请监管们迅速撤离！迅速撤离！”
    紧接着，广播的声音就被a区犯人的集体欢呼声给盖过去了。
    陈筱琬又惊又怕，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小烨，你快跑吧，别带着姐姐了，我又不能越狱！你带着我跑，也没有意义啊！”
    “不！我需要和你好好谈一谈！”陈小烨的表情凝肃得像块岩石，“姐，我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放心吧！”其实陈小烨早已通过对a区囚犯的观察，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实，那就是a区与b区的宿怨由来已久，这次监狱暴动，两边的人一旦大规模遭遇，肯定会爆发一场残酷的战斗，谁也无法幸免！所以，他必须要带姐姐逃出这里！
    陈筱琬悠悠地叹了口气，柔声说：“是的，你长大了，又聪明又勇敢，可是你的人生还长，姐姐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不要把自己也搭进来啊。”
    陈小烨刚想说什么，却发现眼前的通道上突然多出来一道铁栅门，一道小臂粗的铁链子将两扇门扉紧紧地缠扰在一起，连接处挂了一块硕大的铜锁。
    这扇门，与他的记忆完全不符！
    听着身后越来越响亮的尖叫声，陈小烨处变不惊，手掌轻轻搭在铁栅门上，轻声念叨一句，“原来是昨天晚上装的门，所以今天早晨刚上班的监管才会不知道。”
    “你说什么？”陈筱琬听得一头雾水。
    陈小烨的脸上又恢复了自信从容，“姐姐，这门是在走廊里临时架设的，监狱的管理人员又因为财务问题，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你跟我来！”
    说罢陈小烨手脚并用，爬到了铁栅门的顶端，捏紧拳头狠狠地砸在棚面上，陈筱琬惊得叫了一声，“小烨，你……”
    可是，流血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只听砰的一声，白色的棚面破了个大洞，陈小烨一脸兴奋地道：“姐姐，是石膏板棚，脆得很，而且还是上人龙骨，我们可以从顶上爬过去！”
    说罢伸出手，将姐姐先拉了上去。
    二人通过上人龙骨爬进通道后没多久，就被一道混凝土横梁拦住，陈小烨又如法炮制，给脚下的石膏板棚砸碎，先跳了下去。
    陈筱琬也跟着跳下来后，看着眼前的密码门，再回头看看已落在身后的铁栅门，一时间感觉云里雾里地，好像弟弟会了什么魔法，神机妙算，步步为营。
    陈小烨一边打开密码锁，一边解释道：“按照防范标准，防盗门应设立在实体墙位置，上顶梁下顶地，但监狱方面为了将走廊划归到医疗区域，随随便便地在前面加了一道铁门，铁门四周的基础又没做处理，这才让我们有了可趁之机。”
    陈筱琬似乎明白了一点，有些懵懂地问：“那他们为什么不在铁门四周也砌上墙？”
    陈小烨反手将密码门关上后，眨了眨眼，调皮地说：“为了钱咯！他们申报完整体的施工价格后，又不按实施工，上面给批下来的多余预算呢，当然进了他们的腰包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里走去。
    直到看见医务室内的担架床旁边还蹲着两个女囚犯时，热烈攀谈的两人才目瞪口呆地停住脚步，对方手持着针头，将某种液体注射进胳膊内，除了脚尖前方堆满了各类器皿，还有一些浑浊的药液流淌在地砖上，散发着一阵微苦的气味。
    似是才听到有人不请自来，靠近门边的女囚犯先转过头来，本来有些迷离的双眼突然睁得溜圆，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头发批洒，袖子挽起的胳膊上有着清晰可辨的肌肉线条，她本是女儿身，却长得孔武有力。
    那女人嗓门极大，出口成脏道：“他妈的，来了个爷们！”
    另一位躲在里面的女人闻听此言，身子不由一颤，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句：“啥？你他妈眼花了？”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待看到眼前那既斯文又有气质的小鲜肉时，性感的嘴巴张成了o型。
    两个女人站起来后，足足有1.8米的健壮身高，惊得陈小烨出了一身冷汗。
    其中一位舔了舔朱红色的双唇，抛着媚眼道：“小弟弟，是不是迷路了啊？”
    两个女人的脸蛋虽然看起来有些顺眼，但由于时常健身的缘故，即便穿着囚服，也能看出她们虎背熊腰，她们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小烨，随着不断地步步逼近，转眼间，两人已是将他逼到了死角。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感谢朋友们的收藏~

 第十九章保证配合

    陈小烨此时苦恼不已，自从有了读忆这个能力之后，做起事情来顺风顺水，却也会莫名其妙地给自己惹来这种艳福，可这福分，却是自己不愿享受地。
    他正琢磨着如何反抗之际，姐姐陈筱琬再次挺身而出，本是娇柔恬淡的谦和面容上，此时却写满了笃定和勇气，她悍然面对两名人高马大的女囚犯，张开双手，大声说道：“我弟弟得病了，你们还是别碰他为好。”
    其中一个女人怔了一下，“什么病？”
    陈筱琬咬了咬唇，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眼色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脱口而出，“后天免疫缺乏综合症！”那三个如雷贯耳的病名，单纯如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监狱这种地方，经常做有医生心理辅导，这个病名虽拗口，但两个明显经常关顾医疗室的女人知道是啥意思。
    “啥！”其中一个女人是典型的胸大无脑，竟然信以为真，再扫向陈小烨的目光，已是满满的失望。
    另一位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十分豪迈，像个江湖上杀人放火的豪客一般，看得陈小烨再度心生惧意，“帕帕，她骗我们呢，那小子胳膊上的伤口，都快结痂了！”
    那被唤作帕帕的女人看了看陈小烨，又看了看女伴，一头雾水，“谷姬，你说的是啥意思？”
    稍微聪明的女囚犯叫谷姬，她耐心地解释道：“得了那种病后，身体的免疫功能低下，伤口的愈合速度就会降低，他胳膊上的伤口明显是b区囚犯暴动时所受的新伤，这么快就结痂了，很明显是没得那种病。”
    陈小烨听得目瞪口呆，心想这个监狱里都是什么妖孽，先是独身越狱的苏红棉，这又来了个推理能力惊人的女侦探，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帕帕嗷地一嗓子扑了过去，陈小烨刚架住她那双力量惊人的双臂，另一名叫谷姬的女囚犯也冲了过来，一米八多的身高极具压迫性地将陈小烨按倒在地。
    陈小烨意欲反抗，一个沙包大的拳头砸了下来，直接把他打蒙在地，可怜他一个老爷们，竟要被两个女人痛下杀手。
    就在他最后那片领地都要失守之际，他已是将脑海中获得的信息快速组合、分析，最后整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他大喊一声，“停！帕帕，我有办法救你父亲！”
    帕帕身子忽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抬起头，“你说什么？”她面色巨变，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陈小烨连忙哀求道：“你们先放我起来，我又打不过你们，不如给个机会，听我说话。”
    另一位按住他胳膊，将他制服的谷姬，这时也停下动作，冷声道：“这小子鬼得厉害，别被他骗了。”但是，谷姬自己也有些茫然了，帕帕父亲的事情，她只会告诉最亲近的人，这小子怎么会知道？
    于是，又问道：“她父亲怎么了？需要你救？”
    “帕帕的父亲出了车祸，需要截肢，但又交不起手术费用，所以帕帕才会因偷窃入狱！”陈小烨实在受不了两个高壮女人带给自己的刺激，也不掩饰自己的能力了，赶紧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更何况，陈筱琬已拎起花瓶走到了两个女人的身后，就等着找机会狠狠地掷下去，但是，一个花瓶真的能对这两个高高壮壮的女人造成伤害吗？
    他不确信，所以不敢让姐姐冒险。
    帕帕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了，向谷姬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谷姬心想，“如果这小子真的认识帕帕的父亲，那今天可就没法拿他爽一爽了，但如果他真的能帮助帕帕，牺牲这一次又如何呢？”
    她正在权衡之际，陈小烨再爆猛料，“谷姬，你跟帕帕从小就认识，好得像亲姐妹，你这次入狱，是因为殴打警察，对吧？其实你并不想犯法，只是为了跟帕帕一起入狱，保护她！照顾她！我没说错吧？”
    谷姬默默地将陈小烨的裤子提了上去，拉着帕帕站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地？”
    “我在住院期间认识的叔叔！他在医大二院！”
    帕帕的语气有些许的颤抖，“我爸他……他怎么样了？”
    陈小烨只是读取了谷姬和帕帕这几天的对话，才知晓这些，至于帕帕父亲现状如何，他根本不知道，他想了想，只能撒谎了，“很着急！手术费用一直凑不上！我跟叔叔的感情还不错，想帮他垫付那六万块钱，可是家里钱的事儿我又做不了主，所以才来这里问问姐姐！叔叔一直跟我讲他有个女儿叫帕帕，很爱他，为了他做了傻事，但他又不能来探监，所以内心很痛苦。”
    帕帕的泪水终于决堤，模糊了整个世界，哽咽得再难说一句话。
    谷姬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看向陈小烨的目光，依旧有一点不信任，“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小烨。”
    “好，陈兄弟，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我们虽然是a区的犯人，但在b区里也有几个有实力的朋友，你姐姐陈筱琬嘛，我们知道她，老实巴交的却是个杀人犯，对吧？于莉那个婊子就喜欢欺负老实人，你姐姐脸上的伤，就是她打地。你若是能帮帕帕垫付那六万块钱，以后你姐姐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我们不会让她再受一点伤害，如何？”
    陈小烨赶紧说，“成交。”
    谷姬笑了笑，走过去，一手握住陈小烨，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蛋，轻声笑道：“若是你骗我们……”
    “绝不可能！只要你们能保护姐姐，这六万我白送了！”
    陈筱琬听得有些心急，六万，陈小烨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小烨，你……”
    “姐，没事儿，我现在挣钱很快地，再说帕帕的父亲在我住院期间，对我一直不错！”
    谷姬再次像个男子汉一样满脸豪迈地哈哈大笑，那两团丰腴再次波涛滚滚，“好！等我俩刑满释放后，马上挣钱，这六万块，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只要你们能照顾好我姐姐，这六万我不要了！”
    “行，一言为定！”谷姬贴近陈小烨耳边，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浪笑一声，徐徐道：“那，这次先放过你了，等老娘出去了，嘿嘿。”
    陈小烨知道自己的小命已是被对方牢牢攥在手心，若是敢有一点反抗，可就洒血当场了，赶紧赔笑道：“保证尽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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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真相终会大白

    两个女囚犯和陈小烨达成交易后，也不再继续刁难他，而是转身走回担架床边，开始收拾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器皿，以免被监管发现她们借着进医疗室的机会，偷偷在这注射毒品。
    谷姬和帕帕两个女人虽然高大健壮，可蹲下身子后，头发批洒下来，依稀能看到几分女性柔弱的一面，在加上俯腰躬身，那美妙的弧度简直惊心动魄。
    陈小烨虽身陷囹圄，却也是拥有正常取向的成年男性，那双眼珠就不由自主地落了上去，大有用目光来报复她们两人刚刚的粗鲁行为。
    蹲在地上的谷姬似是感受到了陈小烨的目光，竟然突然转回头，鄙视着他的眼睛，笑问道：“怎么？不服气？要不要再练练？”
    陈小烨一脸尴尬地看了陈筱琬一眼，赶紧低声下气地摇头道：“是在下输了，服气得很。”
    谷姬爽朗地大笑几声，也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筱琬一眼，悠悠地说道：“你们姐弟俩人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却被b区那帮臭娘们给搅和了，这样吧，我和帕帕出去帮你们守一会儿，你们叙叙姐弟情谊，好好聊聊家长里短。”
    陈小烨略感意外地道了声谢，他没想到，这个行事粗犷的女囚犯，竟然这般通晓情理。他看着像门神一样站在外面的两位高壮女性，心想应该不会有人敢靠近了吧。
    “小烨，算姐求求你，别再查下去了，好吗？”还未等陈小烨开口发问，陈筱琬已是先声夺人，语气哀求，表情楚楚。
    陈小烨凝定地看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说：“姐，你支持我吧，配合我，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就一定能帮你就出去，你又何必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不跟我说。”
    陈筱琬怅怅地叹了口气，“不是姐姐不相信你，对方势力太大，不是我们这种小百姓能惹得起地。”
    陈小烨无奈，只好开始读取姐姐的记忆，片刻后，他沉声说：“姐，你有三个室友，一个是持枪抢劫、一个是绑架儿童、还有一个是惯偷，对吗？”
    陈筱琬大吃一惊，“你给狱警送钱了？”她实在想不出有其他的可能性。
    “没有，你别多想。还有，那个绑架犯睡在靠里边的上铺，小偷睡在她的下铺。三个人当中，属那个抢劫犯跟你关系最好，与你是上下铺的关系，她之所以犯罪，是因为孩子得了肿瘤需要钱治病，所以一时冲动，拿着仿真枪就去抢银行了。哦对了，她之前做皮肉生意。”
    陈筱琬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徐徐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姐，我知道地，比你想象得还要多，不过你放心，这些东西都是从正常渠道而来。通过工作，我认识了一些很有能力的朋友。现在，你能告诉我，你跟达天集团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陈筱琬心中默默地想，能知道得这么详细，弟弟的能力确实长进不少，她感到欣慰之时，却也有些担忧，俗话说，善泳者溺。一个人太自信，总会阴沟里翻船。倒不如，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吧，总好过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
    陈筱琬主意已定后，开始叙说那一场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灾难性转变的噩梦。
    陈筱琬在达天集团的下属公司金华科技做会计，在整理账务时，发现了一些很严重的问题，她以为自己弄错了，就找来平日里很照顾她的同事张启明帮忙，对方在财务这一块经验非常丰富，但也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找出问题所在。
    三天后，两人得出了一个令人无比震惊的结论：金华科技在为达天集团洗钱，牵涉数额大得无法想象。
    两人没有碰见过这种事情，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家，明天再作打算，那些可作为证据的材料被张启明带回了家。
    当夜，张启明给陈筱琬打了个电话，说一直睡不着，在考虑要不要报警。两个人都是寻常百姓，有家人需要照顾，不敢去撼动达天集团这种庞然大物，两个人聊了很久，到最后一致决定，用电邮的形式将证据扫描件发送到公安机关，匿名举报。
    说到这里，陈小烨也想了起来，姐姐被抓之前的某一晚，他确实在半夜里听到姐姐好似在跟人聊电话，当时他还以为是姐姐交了男朋友。
    第二天，张启明没有来上班，她直觉出了事儿，一天都在惴惴不安的工作中度过。
    从那以后，张启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大约一个礼拜左右，陈筱琬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小陈，我在八天连锁酒店704房间，有人跟踪我，我不敢出门了，能给我送些吃的和钱吗？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陈筱琬虽然也有些害怕，可是张启明一直以来都很照顾她，于是，她不疑有他，带上东西就过去了，到了704门前，敲了半天房门都没人开，便尝试性地拧了下门把手，门并没锁。
    她走进去后，感觉脚底传来啪啪的水声，低头一看，忍不住惊叫一声，原来，那地板上已被鲜血浸漫，从床边一直延伸到门口。
    陈筱琬又惊又怕，想转身逃出去，可对张启明的关切之情又驱动着她继续向里面走去，直到看见了一具躺在床上的女尸。
    那女人仰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门口，脖子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刀伤，血就从那里汩汩流出。
    “我认识她，她是达天集团另一个子公司的财务。或许，她跟我们一样都有所发现，才会被灭口吧。”
    “然后再嫁祸给你？”陈小烨听得心都在滴血，他难以想象，那些日子以来姐姐是怎样在无尽的煎熬中度过地。最关键的是，她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不与任何人诉说。
    “是的，警察来得很巧，我被当成疑犯了，还有，出庭作证的那个目击证人柳熹垣，我当时根本没看见他，法官却相信了他所说地每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把达天集团洗钱的事情说出来？”
    陈筱琬悠悠地叹了口气，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陈小烨，轻声说：“我被收押在拘留所里时，达天集团的人找过我，让我别爆料洗钱的事儿，否则会找你麻烦，我不怀疑他们有这个能力，所以我只是在庭上对自己的杀人行为进行了辩护。”
    陈筱琬就是这样一个可以为弟弟牺牲一切的人，哪怕面对的是死刑。
    陈小烨呆了半晌，才声音低沉地道：“姐，你为什么这么傻？”
    陈筱琬摇了摇头，“我以为清者自清，真相终会大白，可没想到达天集团稳扎稳打，下了一盘好棋。”
    陈小烨轻轻地抱了下她，不无自信地道：“姐你放心，有我在，真相终会大白。”
    陈筱琬看着突然变成男子汉的弟弟，心里满是欣慰，眼眶一点点地湿润了。
    陈小烨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儿，便道：“姐，你认识刘懿吗？”
    陈筱琬眼神里略微带着点茫然，想了很久，才徐徐道：“不认识。他怎么了？”
    陈小烨怔了怔，摇头道：“没什么。”他心里却十分诧异，刘懿怎么会留有姐姐的照片？学生时代的暗恋行为吗？
    这时，窗外响起刺耳的警笛声，紧接着玻璃窗不断破碎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传来，陈小烨躲在窗帘后向外望去，只见武警部队已经赶至，正在向监狱内投射催泪弹。
    很快，这一场暴动便被平息，狱警逐渐掌控监狱的主动权。
    几名监管在武警的掩护下，来到了医务室，看见陈小烨都是一怔。
    随队而来的医务官看了一眼谷姬和帕帕，沉声说：“真难得，你俩没有在我这地儿捣乱。”
    谷姬嘿嘿一笑，“哪敢啊。”
    医务官横了她一眼，“那你们告诉我，是谁把外面的天棚给砸坏的？”
    陈小烨面色不变，因为他读取了这几名监管的记忆，了解到b区囚犯暴动时，弱电机房被炸了，所有摄像头都是关闭状态，是以他在监狱里的行动，根本无法取证。
    他正准备措辞之际，帕帕却先站了出来，“是我！你把我们反锁了后，我们想出去，结果在外面遇见他俩跟逃难似地，于心不忍，就又给他们带进来了。”
    旁边的狱警大喝一声，“关禁闭，7天！”
    帕帕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陈小烨，后者即便只会读忆不会读心，也明白那眼神的意思：我都给你顶锅了，父亲的事儿你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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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来自监狱长的道歉

    陈筱琬被赶来的监管带回b区，陈小烨却被请到了监狱长的办公室。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声下气的声音，“是的，好的，您放心，那当然不会，嗯，嗯，行，那先这样市长，回头见。”
    监管很识时务地守在门外，直到里面传来监狱长粗鲁的骂娘声，她才敲了敲门，里面转而传出来一句柔媚的声音，“快请进。”
    监管给陈小烨领进去，态度恭敬地说：“监狱长，陈小烨我给您带来了。”说完便退了出去。
    陈小烨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名监狱长保养得非常好，脸上画着淡淡的状，除了眼角那里带点因爱笑而产生的细碎鱼尾纹外，整个肌肤都显得非常紧致有弹性，最关键的是，她不笑时，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很有压迫感的威严。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一句，“身居高位的人，果然都不能小觑。”
    陈小烨听说过，这名监狱长三十出头就混到了这个位置上，这次一见，单从气质上来说，就有些不同常人。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监狱长的表情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本来严肃认真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妩媚至极。
    这种表情变幻莫测的能力，着实令陈小烨一阵汗颜，他当然知道，对方这是想用美色给自己加分，好顺利说服他。
    监狱长已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绕了出来，一脸媚态的笑容，向陈小烨伸出白皙的手掌，盈盈一握，“我叫赵菲岩，目前是这座监狱的管理者，陈小烨是吧？很高兴认识你。”
    赵菲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制服，硕大的团子似乎耐不住寂寞般，展现了一个几乎要给上衣撑炸了的惊人弧度，黑色束身长裤，完全地诠释着什么才是长腿细腰。
    陈小烨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温柔，目不斜视地看着监狱长的双眼，笑道：“见到监狱长本人，真是三生有幸。”
    两人走到沙发上相对而坐，赵菲岩亲自给陈小烨斟了杯茶，借这会儿功夫，开始在心中组织自己的说辞。
    赵菲岩一直对自己的身材引以为傲，她跟伙伴们走在街上，也是回头率最高的那一个。以往不管相识或陌生的男人看见她，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她的性感部位流连不去。
    可眼前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展现出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定力。
    气质不凡，难以对付。赵菲岩短短的接触后，就给陈小烨下了这八字评语。
    陈小烨却并非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实际上他屌丝的很，偷瞄女性这种事儿，只要不被抓个现行那也是经常干地。
    只不过是因为，他与赵菲岩接触后，已是读出了她的近期记忆，监狱长目前的窘境，跟他来之前所料想得一点不差。
    先有苏红棉越狱，再有b区囚犯集体暴动，若是再加上探监者不仅未受到保护，还被遗弃在探监室遭到大量囚犯欺侮，那事情所牵扯的就不是管理者自身的问题，而是整个监狱工作人员的工作态度问题。
    要是那样的话，赵菲岩离调任不远了。这女子监狱的油水极丰，她并不想这么早就离开。
    是以，陈小烨了解清楚情况后，佯装镇定，就是为了跟赵菲岩谈条件。
    赵菲岩刚被市长骂了一通，脑瓜仁子突突地疼，也不知哪个鬼东西，向上面打了小报告，说探监室里不仅大量探监者被伤害，还有一名成年男性被性侵了，现在是网络时代，这要是传出去，她这个监狱长是别想在沈城混了。
    她收拾心情，快速地将刚才想好的说辞整理了一下，展现了一个自认为魅力十足的笑容，“小烨啊，探望姐姐还顺利吗？哦，实在对不起，让这次暴动给搅和了，作为监狱长，我代表全体监狱人员向您道个歉，不知您能原谅我们吗？”
    陈小烨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眼神带着犹豫之色。
    赵菲岩也不是省油的灯，哪能被一个毛头小子给骗了，心里想，这小兔崽子跟我玩花儿呢，嘴上却不无关心地道：“怎么了？小烨，你有什么难言之眼，就跟姐姐说，姐姐在这监狱里，还是能搞定些事情地。”
    这一会儿功夫，称呼都改了，可见监狱长着实下了番功夫。陈小烨默默地想了片刻，也不敢装得太过，马上回应道：“监狱长，您别误会，我倒不是因个人原因感到不满，我是觉得……”
    赵菲岩一副“我很理解你”的表情，探过身拍了把陈小烨的大腿，抢白道：“你担心你姐姐，对不对？”
    陈小烨还了一个“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神情，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监狱长，当真通晓事理、颖悟绝人！”
    演技虽拙劣，但老狐狸监狱长却有办法接得住。
    赵菲岩闻听陈小烨故意夸奖得这么文艺，忙作娇羞态，30岁的女人，却似十七八岁的少女般，毫无违和感，再配上那一身将身材紧绷得完全要炸裂开的制服，瞬间将陈小烨那对不怀好意的眸子给捕捉住了。
    赵菲岩心里冷笑一声，臭小子，还能跟我装多久。
    她扭动纤细的腰身，一步跨过茶几，挨着陈小烨坐了下来，拉家常般地道：“小烨，姐跟你说，陈筱琬这姑娘虽然罪名是杀人，但姐一直不太相信，这么水灵善良的姑娘不可能干那种事儿，我猜，肯定是法院那帮尸位素餐的人给搞错了。这样吧，你有什么要求，想怎么帮你姐姐，跟我说说。”
    赵菲岩刚过三十岁，便能坐到监狱长这个位置，自然有非常手段，不说需要强势的背景，个人能力还是有地。尤其，是让上位讨喜的能力。
    她初见陈小烨，觉得这小伙子文质彬彬、知书达理，第一眼缘就不错。再加上自己的前途可能跟这次监狱暴动息息相关，不自觉间，就对“至关重要的男性探监人”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赵菲岩一边说，一边就似有意似无意地将身子贴在了陈小烨的身上，她引以为傲的部位，若有意若无意地触碰在陈小烨的胳膊上，随着说话时身体的抖动，一下一下摩擦着。
    陈小烨吞食了龙漦鼋后，血气相当旺盛，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挑逗，他就有些克制不住地往某个方面开始遐想。
    但为了姐姐陈筱琬，他还是强装镇定，坚持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探监时，发现姐姐的脸上有伤，当时只是以为她跟室友们相处得不是很愉快，后来b区暴动后，我才知道自己想错了，b区是重刑区，本身的暴力倾向就比较严重吧，赵姐，你说呢？”
    等了许久，也没见赵菲岩回答，他扭头望去，只见后者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好像根本没在听自己说什么。
    “监狱长？”陈小烨向下拉了拉衬衫，有些尴尬地提醒了她一声。
    赵菲岩“咕咚”咽了下口水，面红耳赤地舔了舔嘴唇，“那个，不瞒老弟，姐刚才忽然有点走神，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清……”
    “这是什么情况？至于会让这个见惯风浪的女人失态？”陈小烨一时想不到是吞食龙漦鼋的缘故，他看身居高位的监狱长这般丑态，男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忍不住就逗了一句，“您见惯了多少风浪啊，在我这条小虾米面前还能失态？”
    赵菲岩果然顺杆就爬，“老弟你这句话说得太谦虚了吧，能让我看顺眼的男人，可不多啊。”说罢便探出手掌，轻轻地压在陈小烨的肩头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陈小烨心中嚎叫一声，“这位监狱长什么套路，难道是龙漦鼋精华还要吸引异性的作用？”
    他轻轻抖落搭在肩头上的手掌，说道：“赵姐，我刚说我姐姐的事儿呢。”
    赵菲岩“哦”了一声，身体坐直，然后靠在了椅背上，脸上的威严顿时又浮现出来，“老弟啊，姐不瞒你，本来呢，把她从b区调到a区，姐姐我签一个字的事儿，但是，她的罪名……”
    陈小烨没想到监狱长变卦得速度这么快，不答应自己的条件不说，反倒还将了自己一军儿。
    但他不说话，静静地等着监狱长下文。
    果然，赵菲岩一语双关地道：“罪名……不小。”
    陈小烨心里苦笑一声，心想今天自己是没办法轻易逃掉了，该想个法子应付她一下。但是，一想起与苏红棉在狭窄棺材内的“缠绵”，与叶晓晨在拥挤公交车里的暧昧，那种奇妙的感觉，却让他心中有一种向往。
    他本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被三番五次的撩拨，怎可能坐怀不乱。
    于是，他低头望了一眼，轻声说，“罪名不小又如何，想换监就这么难吗？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菲岩心里一喜，知道这小子终于上钩了，再也不顾形象，一把抓了过去，感受着手心里的坚实程度，娇躯都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到底有什么办法，姐姐也不好说呀，要不，我帮你好好想一想？”
    监狱长那火爆的身材，已经完全瘫在了陈小烨的身上，令他沉醉在温柔乡里，再难自持，轻轻道了一声，“赵姐请便。”
    赵菲岩难掩心中激动，粗重地喘息了一声，三两下就去掉最后的遮掩，看着那很是惊人的原貌，倒吸了口凉气，轻浪浮薄地望了陈小烨一眼，然后低下头，一头秀发搭在了陈小烨一片光白的大腿上。
    半个小时过去了，赵菲岩终于忍不住了，看了一眼表情舒爽的陈小烨，媚态横生地道：“陈老弟也该帮帮我了。”
    说罢就要张开腿跨坐上去，却响起了短促而有力的敲门声。
    二人赶紧整理形象，赵菲岩恋恋不舍地望着自己心爱的东西再次被“雪藏”，恨恨地一跺脚，将高跟鞋踩得叮当作响，气势汹汹地拉开了门。
    门外是个同样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子，细眉凤眼，高鼻薄唇，本是普普通通的样貌，却偏偏皮肤白到了极致，所谓一白遮千丑，她的白，却给自己加了无数分。
    那女人探头看见屋里还坐着个男子，便悄声说道：“监狱长您在谈事情啊，那我等会儿再来。”
    赵菲岩一把拉住她，笑着道：“怎能让焦政委白跑一趟，有事儿就说嘛，我这边正好完事儿了。”说罢扭头给陈小烨一个眼色。
    陈小烨虽然心急姐姐的事儿，可看赵菲岩的态度，来的应该是大人物，他赶忙站起来，轻声告辞。
    低头路过焦政委的身边时，他总感觉那双凤目在自己身上划了一圈，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心中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于是，陈小烨忍不住读取了一下她的记忆，却不料有了惊人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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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被踢傻了？

    焦政委，全名叫焦玲绮，从省委调到这种地方，只是为了镀个金，累积政绩，做得好了之后回去升迁会更顺利。自身背景雄厚，不少叔伯都身居高位，所以她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在这座监狱里，本应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监狱长的表现却好像跟她平级一般，甚至，又有不如。
    陈小烨用读忆的技能自然读不出这许多东西，可他却发现了更为令人吃惊的事情。
    在这几天，焦玲绮频繁与两名女狱警呆在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里，轻声告诉对方，b区囚犯暴动时应如何行动，起爆点放在哪里可轻易将弱电机房炸毁，如何向市长反映这里的情况等等。她又允诺给对方，如果事成，少不了对方的好处。
    那两名女狱警却没有表现出多么贪婪的样子，只是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可能是惧怕焦玲绮的资深背景，不敢有任何意见。
    陈小烨记得，其中有一位女狱警正是上一次自己来探监时，态度凶横、嗓门贼大的那一位，结果她在焦玲绮的面前，却卑微得像一粒尘埃。
    而另一位高高瘦瘦的女狱警，他今天也在探监路上碰见过，依稀记得，当时她的记忆画面里，有一张揣在身上的快递单，收件地址写的是，天水小区16号楼2单元5-1，收件人姓名是，冯仪。
    陈小烨再度搜索记忆，很快便从其他女狱警的视角里，看到监狱工作人员的形象墙，写着姓名冯仪的那张照片，正是她本人。
    陈小烨心生一计，步伐轻快地离开了监狱。
    坐上返程的公共汽车后，陈小烨想按照习惯睡一会儿养养神，却感觉不到一丝倦意。这完全与自己的身体素质不符，若换在以前，像今天这般在紧张与狂奔中过度消耗体力，恐怕早就睡得像猪一样了。
    他从未料到，龙漦鼋的精华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自己的身体。
    忽地,前方传来汽车的紧急刹车声，这公共汽车猛地一停，随后“砰然”一声巨响传来，没坐稳的乘客直接撞到了前座背上，哀嚎声响起一片。
    “难道是，叶晓晨？！”
    陈小烨在医院病床上时，曾听到刘懿和叶晓晨在走廊里的对话，知道叶晓晨练车时，曾看见自己乘坐从南山监狱返回的公共汽车。
    今天又恰好也是星期六，她不会出事儿吧？
    陈小烨的脑海里瞬间浮起叶晓晨的模样，想起她轻蹙黛眉的婉约，想起她满脸绯红的娇羞，想起她娉婷婀娜的风姿，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一天，两人在公车上肌肤相亲时的甜美感觉，仿佛空气都沉浸在旖旎的氛围里。
    两车相撞，司机应该会大吵大嚷一番才对，怎么毫无动静？
    难道……
    陈小烨心一急，不敢多想，直接双手撑在窗框上，一个鱼跃便跳到了外面。
    在他身后，响起一片惊呼声。
    陈小烨并非是练家子，所以从公交车上跳下来后，还是崴了下脚，但奇怪的是，脚踝似乎装了弹簧般，弯曲到九十度直角的程度，竟然弹了起来，毫发无损。
    身后的惊呼声更加响亮了。
    陈小烨却充耳不闻，飞快地跑到车头去，待见到那一位因受到惊吓，而从丰田皮卡上走下来的打扮得花花绿绿的青年男性时，七上八下的小心脏，终于像绑了块大石，安然落地。
    两车只是刮碰时撞碎了车头灯，没有人受伤。
    陈小烨正想转身往回走，待看清那男青年的面貌时，不由得一怔，恰在这时，那男青年也看清楚了他，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卧槽！”
    这个打扮得花花绿绿的男青年，正是陈小烨和苏红棉从凯撒大地离开时，碰见的那一位在跑车里车震的男子，而且更重要的是，当时苏红棉一脚踹晕了他，还开走了他的车。
    按理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那男青年却似碰见了大喜事儿，甩开在那骂骂咧咧的公交司机，晃晃悠悠地跑过来，一把拉住陈小烨的双手，眉开眼笑地道：“兄弟，我可找着你了！”
    陈小烨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这哥们被苏红棉踢傻了？
    那男青年见陈小烨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那双魔爪连忙又伸向陈小烨，笑嘻嘻地道：“兄弟，我叫方天羽，你叫我小羽就行！”
    陈小烨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这一次他穿得很斯文，白上衣黑短裤，头发打理得很整齐，除了耳朵上依旧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耳钉外，整个脸上倒是白白净净地，没什么多余的累赘。
    “你到底什么事儿？”陈小烨沉着地问道。
    其实他已通过读忆了解到，方天羽这几天里，或者说自从那个夜晚之后，就一直在苦苦地找寻着苏红棉。这小子似乎有点背景，家住在城外一个非常豪华的富人别墅区里，母亲是个风韵犹存的大美人，父亲常年不在家，看不出是做什么工作地。
    这几天，方天羽到处托关系、找熟人打听苏红棉的下落，可是，苏红棉通过幻化容貌，让其看见的是一个长相酷似林可凡、但身材极度火辣性感的女人，这种完美的结合体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第二个？
    有那么几个见识广博的人，让方天羽找苏红棉身旁的那个人，可他当天晚上基本无视了陈小烨的存在，完全想不起是什么样子，又如何去找？
    直到这一刻再次相见，才猛然认了出来。
    “兄弟，呵呵呵，那个，你那位朋友呢？就是长相酷似林可凡那个？”
    陈小烨看着他一脸谄媚的笑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和她当时也是萍水相逢，之后再没联系过。”
    “卧槽。兄弟你行啊，在哪个网站约的？”
    陈小烨眉头皱得更紧了，“我跟她是工作关系。”
    “工作关系？”方天羽虽然吊儿郎当，可也不傻，当时陈小烨和苏红棉两个人在漆黑的小巷子里紧紧挨坐在一起，怎么可能是工作关系？
    他刚要再打听几句，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喂，那位先生，这皮卡是你的吗？”
    恰巧在附近执勤的交警，接到报案后，快速地赶到了事故现场，来进行现场责任认定。
    方天羽无奈，只好凑过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陈小烨一句，“兄弟，你等我一会儿，小弟我一会儿请你去乐呵乐呵。”
    陈小烨像看煞笔一样看着他走回去，心想，“想追苏红棉，我去你大爷的……咦，我生这么大火干什么？”
    这时，又来了一辆公交车，在路边早已等得不耐烦的乘客争先恐后地挤了上去，陈小烨也躲在人群中，偷偷摸摸地混了上去。
    司机一脚油门，公交车猛地一晃，在马达声破响的噪音下，晃晃悠悠地开了出去。行驶了没多久，就听车后面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诶，兄弟，哥们，哥，你别走啊哥。”
    “那位先生你不能走，这边事情还没完。”
    隐隐地，传来一声悠长的哀嚎，“哥！我还会找到你地！”
    陈小烨听得哭笑不得，回想起方天羽那对爪子充满热情地捏着自己时，就浑身不自在，好在值得庆幸的是，肇事车主并不是叶晓晨，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后又是一怔，回想起刚才着魔了般地思念叶晓晨，难道，自己已经爱上叶晓晨了？
    失去姐姐的陈小烨，一直很渴望一段恋情来抚平心口上的疤痕，只不过，有了读忆这个超能力后，他才有了面对一段感情的勇气，否则，他避之不及，生怕自己的怯弱和悲凉的命运，让漂亮的女孩子心生鄙夷。
    他本就是一个脆弱的、敏感的人，所以之前才会把自己的内心包裹在一个封闭的壳子里，不与任何人接触。
    陈小烨忽地悠悠一叹，“若不是读忆这个能力，恐怕自己的生活，还会死水一样，兴不起一丝波澜吧。
    他想不到的是，龙漦鼋的精华却并非只是给他带来“读忆”这个能力。
    陈小烨换了好几个坐姿，也没法与周公相会，只好开始思考整件事情的脉络，进行新的一番规划。
    这次回到城里，需要找到三个人。
    第一位，是姐姐的同事，杳无踪迹的张启明，他在这整起事件里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二位，是姐姐案件的目击证人，柳熹垣，她也同样失踪了。如果能找到她，便能轻易地了解到她都接触了哪些人，对自己的翻案进度会有很大的助益。
    第三位，是冯仪。如果能降服她，必会给姐姐在狱中的安全加一道保险。
    到家后，陈小烨草草洗漱一番便睡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他起了个早，直奔医大二院，在走廊里，目光从一个个清秀可人的小护士身上掠过，已是读出帕帕父亲的病房所在地。
    交不起手术费而赖在病房里的病人，还是一位无依无靠的老人，在这个以女性偏多的医院里，消息传播之快，不难想象。
    陈小烨刚走到病房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陈先生，您得尽快截肢了，否则造成的后果是无法想象地。”
    随后传来老人气虚无力的声音，“医生啊，你们能不能先给我做手术？然后我再一点点挣钱还给你们。”
    【作者题外话】：每天保底一更……争取两更……随缘三更……感谢收藏的朋友们~(^o^)/~

 第二十三章最毒妇人心

    陈小烨眼角一跳，帕帕原来也姓陈？想不到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子呢！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个凹凸有致、双腿修长的绝佳身材，一时间神往不已。
    “陈先生，您的手术费用实在太高了，医院负担不起，而且按照院内规定，我们也不敢在没收取任何费用前，就给您做手术啊。”那个女医生依旧耐心地解释着。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二十几层富丽堂皇的医院能不能负担得起这六万块钱，大多数医院，完全可以先进行手术，然后再补交手术费，只不过在病人补齐手术费之前，不给他办理出院手续。
    可听这女医生的意思，完全没有给病人先做手术的想法。想来，院方一定是对老人的家世背景做了一些了解，知道他仅有一个入狱的女儿，且截肢后的老人，又没有挣钱能力，不可能在术后补齐这六万元的手术费。
    所以干脆揣着明白装糊涂，根本不提可以先做手术后补钱这种先例。
    这时，在走廊里路过的两名小护士，打量了一眼长相清秀，斯斯文文的陈小烨一眼，眼睛都是一亮，可当听到病房内女医生和陈老的对话时，都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其中一个娇滴滴地道：“这老先生也真是地，没钱交手术费了，还赖在床上不走，这钱是能从天上掉下来，还是能被大风从窗户外刮进来？”
    另一位却更加刻薄，“像个老乞丐一样，天天求我们杨大夫，我们这又不是福利机构，哼！”
    陈小烨心中感叹一声，这个人吃人的社会。他不忍再听下去，而是一把推开了房门，打断了里面的谈话，“你好，是杨大夫吗？陈老先生还差多少手术费？”
    这两护士听得一怔，敢情这个长相清秀、在门外站了半天的小伙子，是陈老的亲戚？
    杨大夫大约四十岁左右，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整体散发着一股知性的美。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位谈吐时彬彬有礼的女人，却见病而不救，有利于病人的政策又不说明，实在有违“忠于人民，恪守医德”的医学生誓言。
    也或许，是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将当年那些有着救死扶伤、执着追求的有抱负的年轻人，变成了没有底线、只看重利益的目光短浅的人吧。
    杨大夫扭头看了陈小烨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诧异，“你好，陈老先生的手术费用还差五万七千多，另外再加这几天的住院费，和术后的疗养费，大概六万多一点。”
    “好，我来付。”在一片惊诧的目光中，陈小烨掏出身上的现金，“都带来了，尽快给陈老先生做手术吧！”
    交钱、填表格，再回到病房时，刚刚一脸不可置信的老人已是涕泪横流，他对着陈小烨千恩万谢，作为一个老无所依的老人，处于这个年纪的心酸感，陈小烨无从体会，只能用力搀扶住老人因营养不良而造成的孱弱身体。
    他生怕老人谢着谢着就一头栽倒在床下，等自己到了帕帕和谷姬面前，那可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另外，他又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默默地塞到了老人的枕头下，作为他的生活费用。
    临出门前，陈小烨依旧不忘嘱咐老人，“我姐姐跟帕帕在同一个监狱里，两人关系极好，若是没有帕帕的照顾，姐姐会被欺负的很惨，这笔手术费，就当我谢她了，你以后见到她，一定要说你我认识的时间，还在我认识她之前，否则你也知道帕帕的性子，她非要给我送回来不可。可她现在的情况……”
    说到这里便住了口，老人自然明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轻声说：“你是个好人，终会有好报地。”
    陈小烨缓缓离去的清瘦背影，顿时被那两名小护士用火热的目光，印上了四个大字，“年少多金”。
    她们一直在边上，已经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说到底，陈小烨和帕帕的父亲根本就不认识，能为一个陌生人掏出这么多钱鼎力相助，也当得起此四字评价了。
    陈小烨刚走出医大二院，就被前面那个体态妖娆的女人吸引住了，不仅是他，凡是走在那名穿着红色包臀裙女人身后的男人们，都被那像水蛇般扭动的腰姿给勾得眼睛发直。
    随着曼妙腰姿的扭动，那被包裹在红色短裙内，犹如蒜瓣般的坚实臀部，也同样牢牢地捕捉着身后男人们的视线。
    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火热目光，那女子猛地扭转身，她一脸玩味地看着被抓了现行的男人们，脸上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她似乎极享受这样被注目的感觉。
    忽地，她的目光在陈小烨的脸上略微一停，显出一丝诧异来。陈小烨这时也从那两瓣饱满中移开视线，撞上了那个妖艳女子的目光。他一怔，这不是朱老板身边的那个女子吗？
    当时，陈小烨通过自己的能力，也对这名女子有所了解，当下心中冷笑一声。
    那女子扭动着款款腰姿，落落大方地走到陈小烨的面前，笑着说：“呦，设计师呀，想不到在这还能遇见你！你叫陈……陈什么来着？”
    陈小烨看着几乎要与自己贴到一起的女子，笑着说：“你好，我叫陈小烨，你是朱老板的朋友吧？”
    听他提起朱老板，那女子脸上僵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哎呀，你还记得我呢，可是好歹人家还记得你的姓，你呢？可知道我姓什么？”
    那声音既柔且媚，若是寻常男子，必会被她撩弄得心里直痒，可陈小烨却知道这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万万接触不得。
    当时，朱老板带着这女子看装修方案，并没有对其进行介绍，只是陈小烨通过朱老板的记忆，隐约记得他称呼其为，果儿。
    这样一个亲昵地称呼，打死他，他也叫不出口，于是心念略微一动，直接读到了果儿在病历单上填的姓名，钱松果。
    奇怪的名字。
    但紧接着，陈小烨又发现了一个秘密，钱松果这次来医院，并不是探望病人，而是进行复查，去的竟然是妇产科。
    “胎儿很好，没有什么状况。”这是那名妇科男医生的话。
    钱松果听了后心里高兴，忍不住与那男医生勾搭一番，两人折腾了半个小时才各自衣衫凌乱地分开，钱松果还给对方留了张名片，并嘱咐对方，晚上六点后千万别打过来。
    陈小烨对这种浪荡成性的女人极为不齿，但接下来看到的画面，惊得他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原来，钱松果肚子里的胎儿，并非是朱老板的，而是那位在每天夜里都与她缠绵的健壮男性的。两人还曾在昨晚密谋过，等这肚子再大一点，就如何逼朱老板离婚再娶她，如何在婚后一点点地转移他的资产，如何逃到国外逍遥度日。
    “真是春秋大梦！”陈小烨看到两人因幻想得太兴奋，再度交缠在一起的身体，感到一阵恶心，本想立刻断了探视，却通过钱松果的视角，猛然看到那名男子扔在角落里的狱警制服，心中忽生一计，从“读忆”中退出来后，微眯着双眼，漫不经心地看着钱松果。
    钱松果还以为他迷上了自己，大胆地抛了个媚眼，又向前走了一步，将他与自己的距离缩短了一个不能再短的地步。
    陈小烨在一群男性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轻轻地推开了钱松果，咧嘴一笑，道：“钱松果嘛，我当然知道。”
    钱松果闻听此言，脸色瞬息万变，她当然记得，当时在装修公司看设计方案时，朱老板并没有介绍她姓谁名谁，她只不过是想借个由头，逗弄一下眼前的这位小鲜肉，却不料对方竟知道自己的全名！
    钱松果这个名字，已经很少听到身边的人这样叫过，大多数人都是叫她果儿。
    那么，陈小烨是如何知道的呢？
    她本就是一个心思狡诈的女人，一下子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那份填了自己名字的病历单！
    虽然，钱松果想不出陈小烨是如何看到那份病历单的，但怀孕这事儿至关重要，若是被朱老板知道了……
    她立刻又挤出一丝笑容，丝毫不忌讳刚才陈小烨一脸淡漠地推开她，又扭动屁股走到陈的身前，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带我去你家，我要好好和你聊一聊，否则，我就在这里大喊你非礼我！”
    陈小烨感受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多，实在不想多事儿，便轻声道：“行，你车子停哪了？”
    钱松果那张妩媚的脸上荡起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慢慢地回转身，声音柔媚地说：“跟我来。”
    她转身时，特意又向后挪了一步，那挺翘得过分的部位，就在陈小烨的大腿处轻轻地地摩擦了一下，那绵软又弹力十足的触感，顿时让陈小烨心神荡漾，他只好暗骂一句，快步地跟上钱松果的脚步，将那尴尬的位置尽可能地遮掩起来。
    钱松果轻笑一声，心中暗想，“臭小子，今天吃定了你！”
    完全不了解情况的一群屌丝男性，心中大骂这种极品尤物怎么没跟自己好上，那小子长得也不咋地，穿得也不咋地，那妞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呢？而且那小子好像还不太乐意的样子！
    “真是好那啥都被狗那啥了。”
    这句话同时浮现在众屌丝的心中，并且，他们深以为然。

 第二十四章计谋

    钱松果开着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待陈小烨坐稳后，一脸肆无忌惮地在他坚实的肱二头肌，和裸露在短裤下的小腿上游移着，最后目光一停，落在了那一双欲望毕露的双眼上。
    陈小烨有些尴尬，钱松果这人的秉性如何，他完全清楚，本来想拒她于千里之外，奈何自己最近实在精力旺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般，只是在对方那用意明显的目光扫视下，自己的眼神就露了心头的想法，这上哪说理去！
    他脸上一红，假装很焦急地催促道：“快开啊，我还有事儿呢。”
    钱松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双媚眼斜斜地看了他一眼，轻柔地说：“你可真着急，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在哪呢！”
    陈小烨被说得脸上一红，但很快又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沉声说道：“谁说要去我家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吧，想聊什么我陪你！”
    钱松果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撩弄着自己的头发，“男人啊，不讲信用，在医院里，你可是答应我了！”
    陈小烨实在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只好说道：“我家在南经街138号，快开吧。”
    钱松果像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般，一脸狡猾地笑了笑，油门一脚踩到底，轰然声中，还不忘打趣陈小烨，“天这么热，你家最好能冲个凉呦，我可不想因为陪你闲逛，弄得满身都是汗。”
    陈小烨起初看她柔得跟水波似地，以为又是个新手女司机，哪知跑车开得如此狂野！强烈的推背感和迎头肆意吹来的狂风，让他紧张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好紧紧地抓着车门扶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钱松果看他紧张的样子，在风声中十分放浪地大笑了一声，竟开得更快，连闯了两个红灯！
    没多久，便停在了目的地。
    钱松果将车子熄火，那只白皙的手掌很自然地放在了陈小烨的大腿上，轻轻摩擦起来，“是不是很爽？一会儿还有更爽的，想不想要？”
    陈小烨压抑着想要呕吐的欲望，心里骂道：“想尼玛个比！车子开得这么快，疯婆娘！”他再次推开钱松果的手，结果因车速太快的缘故，脑袋还晕乎乎地，胳膊的力道就没控制好，不仅把钱松果的手推得很远，自己的手掌竟一下子塞进了一片绵软之中。
    那冰凉、绵软、弹力十足的触感，陈小烨不用看，也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
    他再不多言，拉开车门就走了下去，身后响起一声轻笑，“小子还挺主动嘛。”
    陈小烨没理她，可刚一抬头，就撞见了一双妒火中烧的眸子，他的室友李铭，竟好巧不巧地在这个时间选择外出，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他一直以为陈小烨就是个一无所有的臭屌丝，哪像自己活得潇潇洒洒，身边女人成群。可前有苏红棉，后有松果儿，都是他在娱乐场所里根本遇不到的绝色，是以恨得牙痒痒，那目光恨不得把陈小烨看个通透，想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魔法，能让这两个绝色美人主动送上门来！
    李铭见陈小烨望着自己，那目光好像在看一条可怜的狗，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一个招呼都没打，直接掉头就走，待到远处，他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钱松果，目光在那扭动着的浑圆坚实臀部上，狠狠地剐了一眼，才恨恨地道：“妈的，臭小子，老子早晚会尝到你女人的滋味！”
    他想起朋友送的那瓶紫色液体，脸上的笑容更加阴森了。
    其实，陈小烨只是淡淡地看了李铭一眼，略微有些奇怪，换作往常，李铭会在星期天里睡一整天，典型的昼伏夜出。但他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便没放在心上。哪会知道，这个眼神却被李铭曲解得如此不堪。
    这仇，在莫名其妙之间，结得更深了。
    陈小烨刚带着钱松果走进阴暗的楼梯道里，就被一个其软无比的娇躯狠狠地抱住了，那一对红彤彤的双唇贴向他的脖颈处，刚要像只小猫般撕咬一口，他就猛地一把推开对方，暗骂一声，“这娘们也太主动了。”
    钱松果眼中的羞怒之色一闪而逝，又强撑一脸媚笑，“怎么，小帅哥，给我领过来，却什么也不想干？”
    讲到最后一字时，特意将语气加重了一下。
    陈小烨却感觉那一脸笑容油腻腻地，要不是对方带来的温柔触感，让他也感到很爽，他早就翻脸了，“我带你来，不是想干什么，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
    他见左右无人，觉得可以把心中所想的事情说出来了。
    钱松果听他有求于己，便一脸骄傲地挺了挺胸，似有意似无意地靠在对方的胸膛上，她轻轻地摩擦了一下，笑道：“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姐姐可是很忙地。”
    陈小烨挥了挥手，让她别乱动，“你的事儿，我都知道了。我暂时不会揭穿你，可你以后得听我的。”
    钱松果心里一跳，果然，该来的终究要来。
    她抱起双臂，挑着眉，秋波盈盈地看着陈小烨，徐徐道：“你先说说，你知道我什么事儿？”
    陈小烨咧嘴笑了笑，“非要挑明吗？”他伸出手掌，向钱松果伸去，后者眼睛一亮，再度挺起自己引以为傲的部位，结果陈小烨却手掌下移，轻轻地贴在了她的肚子上，“这里怎么回事？还有，这孩子的父亲是那狱警吧？”
    钱松果霎时如遭电殛，怔在原地，她猜到陈小烨发现了她怀孕的事儿，可她完全没想到的是，自己情人的事儿他怎么会知道？又怎么可能知道？！
    她一想到计划破灭，到最后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就感觉头昏眼花，脸色苍白如纸，她嘴唇颤抖了几下，“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我都给！让我陪几个晚上，我都陪！”
    陈小烨心里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心想这女人以己度人，她自己贪恋金钱和欲望，便觉得别人也如她一样，实在可笑，“我先问问你，你男人是不是南山监狱的？”
    钱松果犹豫了一下，终还是点了点头。
    陈小烨心里一跳，果不其然。从该男子与钱松果的约会频率来看，他的工作单位必然离那栋豪宅不远，而南山监狱，是离那儿最近的监狱。
    “那是女子监狱，你男人为什么会在那儿上班？”
    “他坐办公室，主要负责考勤，做报表等文职，没有权利进监仓。”
    陈小烨点了点头，“你让他帮我做点事儿，我便不把你怀孕的事儿告诉朱老板，如何？”
    钱松果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陈小烨心情大好，重新打量眼前如待宰羔羊般的钱松果，豪气勃发，竟在那一对饱满的峰峦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他本想逗一逗对方，没想有什么进一步发展，哪知钱松果嘤咛一声，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洁白的脸颊泛起两朵红云，烟视媚行地看着他，一脸期待。
    陈小烨心里大叫一声，这娘们也忒骚了！
    他狠狠地在钱松果那引无数男人倾注目光的挺翘下围上拍了一巴掌，“快回去告诉你男人，别浪了！事儿办不成，我还是告诉朱老板！”
    钱松果转眼间便收起刚才的媚态，一脸嬉笑地道：“一言为定，你要是骗我，哼！”
    说罢便扭转身，那一片硕大的绵软再度从陈小烨的身上噌了过去，一步一扭地走向自己的玛莎拉蒂。
    陈小烨细细感受着她的悉数变化，不禁为其变幻莫测的娇媚神态小小地震惊了一下。这个女人，像个戏子般，无从揣测其真实的一面。
    “真是不简单的……妖精！”

 第二十五章酒后的冲动

    陈小烨回到家后，手心所体会到的澎湃感依旧没有消退，再想起钱松果那叫人垂涎欲滴的模样，脑海里又开始浮想联翩。
    他苦笑一声，暗骂，最近怎么了，精力有这么旺盛？
    苏红棉、叶晓晨、杨白桦、赵菲岩。
    诸多或妖娆妩媚、或成熟性感、或冰冷艳丽的奇女子们，如模特行走t台般，一个个浮现在陈小烨的眼前，展现着最美的一面。
    陈小烨咒骂了一句，喝了一杯冰水，用力驱散掉脑海中的杂念，“这种诱人的机会，要是再有那么一两次，自己还得不到发泄，岂不是会被憋死？”
    陈小烨忧心忡忡地想着，难以入睡。
    转眼又是周一的清晨，一切事物好像都忙碌了起来。名声在外的设计师陈小烨，更是忙得焦头烂额了。
    叶晓晨似是有意疏远他，又似是见他太忙不忍打扰，两人数日内又无交集，直到周四的夜晚，公司举行了一次聚餐，两人才又相对而坐。
    只不过，中间隔着一个圆桌，左右相邻数个同事。
    本来，陈小烨并不想参与这场聚会，在坐的大多数同事，在这半年都或多或少地嘲笑过他、欺负过他。可远在国外的老板打来电话，指明要围绕陈小烨举办这次聚餐，权作对他的一种鼓励。
    听着身边同事们那拙劣的赞美词，陈小烨心里泛起一阵不耐烦，若不是因为正前方坐着个文静娴雅的叶晓晨，他早就编个理由偷偷离席了。
    以陈小烨对叶晓晨的了解，她本该是个活泼可爱、天真烂漫的爱说爱笑爱动的女孩，怎么今天却不言不语，像是有什么心事儿一样。
    似是感受到了陈小烨的目光，她悠悠地抬起眼，两人目光交汇的一刹那，周围那纷纷扰扰的交谈声，似乎被按下了静音键，唯有彼此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在胸口急速地跳动着。
    陈小烨看着叶晓晨晶莹明澈的眸子，一下子就想起那一天在公交车上的销魂经历，那望过去的眼神，就略微地起了下变化。
    似是心意相通般，叶晓晨好像猜到了陈小烨在想什么，双颊微微一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小烨从那一双明眸里看不到一点生气的意思，顿时更加大胆了，眼神轻飘飘地落向了别处。
    叶晓晨气得一拍桌子，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周围的人正在推杯换盏，少有人发现他们两人的异样。唯有坐在斜对面段仓贺，一双老辣的目光将两人刚才的举措尽收眼底，再看向陈小烨的目光，已是燃烧着熊熊妒火。
    陈小烨尴尬得老脸一红，他没想到叶晓晨的反应竟然这么大，抱都抱过了，摸都摸过了，再看两眼能怎么的……
    他想到这，竟痴痴地笑了起来。
    这时，旁边的同事又过来敬酒，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却也发现了他的异样，那同事笑嘻嘻地道：“怎么，小烨，想娶媳妇儿呢？”
    这位同事跟陈小烨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这家公司地，是个老好人，两人相处的时间较长，从未发生过任何矛盾，是以，就他好意思开陈小烨的玩笑。
    这句话像是导火索般，引燃了酒桌的关键话题，众多女同事首先议论开来。
    “呦，小烨，看上哪家姑娘了？”
    “要是我没算错的话，这一个礼拜赚了足有二十万提成了吧？”
    “签单额加起来有五百来万了，按照百分之五的提成，可不就二十多万！”
    “哇，赚这么多钱，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一群拜金主义者！陈小烨不动声色地低头喝酒，看都不看一眼叽叽喳喳的胭脂俗粉。其他瞬间被冷落的男同事，脸上有点挂不住，其中一个道：“人家小烨赚多少钱，娶哪家姑娘，跟你们有啥关系啊，又不能看上你们！”
    “对啊，这么优秀，找也不能在身边找啊，兔子还不吃窝边……”
    话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
    在场的诸人都想起了一个人，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那一张空着的椅子。
    那位说话的同事见叶晓晨早已离席而去，忙舒了口气，接着道：“小烨啊，千万别找同事，尤其是，呃，那个谁。”
    陈小烨想起那天下班他和叶晓晨一起下楼时，背后传来的议论声，心里忍不住一动，同事们好像很怕叶晓晨？
    可通过读忆，却读不出来什么，这些同事在下班后，似乎对叶晓晨极为避讳，一句都不多谈。
    若想深入挖掘，只能将读忆技能发挥到半年之前，叶晓晨刚来公司之后的那段时间。可陈小烨此时的能力却根本不能探视得那么远，两个月是一道坎，想逾越过去，轻则头晕眼花，重则直接晕死过去。
    他轻轻地抿了口酒，心想，要不，找个机会问问叶晓晨？
    陈小烨抬头扫视了一圈，不由得一怔，发现段仓贺不知何时也离席而去，再细细回想，他看向叶晓晨时的炙热目光，和盯着自己看时，眼中闪过的愠怒之色。
    还有，叶晓晨出去得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了？
    一丝丝担忧浮上心头，陈小烨有些坐不住了，假借去卫生间，想去看个究竟。拥有读忆技能，在这个小小的酒店里，找个人简直轻而易举。
    陈小烨细细感受着脚底石板上回馈给自己的讯息，没多久，就已找到了叶晓晨的行走路径。他走着走着，发现叶晓晨进了一间包房里，里面传来阵阵人语声。
    “遇到熟人了？那还是别打扰的好。”陈小烨刚想转身离开，却猛然惊觉，这间包房的推拉门，在半小时内，仅有两人推开过，令一个人的身影，不是段仓贺，又是何人？
    这时，房间内的声音悠忽间变得尖锐起来，“别碰我！”
    陈小烨心里一跳，那分明是叶晓晨的声音，他猛地一脚将眼前的木框磨砂玻璃推拉门踹得粉碎，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落声，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陈小烨一步迈进去，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嗔目欲裂。
    此时的叶晓晨，已被段仓贺逼到墙角，一只素洁皓腕被对方死死地攥在手里，眉头因痛楚而轻皱到一起，样子楚楚可怜。
    陈小烨怒喝一声，跑过去一把揪住段仓贺的衣领，恶狠狠地怒斥道，“你干什么！”说罢将他猛地推开，扭转头，看着身后的叶晓晨，语气轻柔地说：“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叶晓晨轻轻揉着那只被捏疼的手腕，看着陈小烨焦急担心的样子，脸上一喜，轻声说，“没事儿，你……喂小心！”
    段仓贺经常去健身房锻炼身体，体格强健，他平日里看陈小烨柔弱得跟个小鸡仔似地，根本看他不起，可刚才被陈小烨狠狠推到一边，还是在叶晓晨面前落得如此难堪，早已失去了理智。
    更何况，陈叶二人还在那边唧唧我我，根本不把他这个部门经理放在眼里，再加上饮酒过多，易怒、情绪极不稳定，他拎起桌子上摆放的餐盘，就向陈小烨的后脑砸了过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陈小烨的反应速度出人意料地快，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他的手腕如被火钳捏住，疼得他嗷地一嗓子叫出声。
    紧接着一个直拳正中咽喉，惨叫声戛然而止。
    待到服务员和其他食客听到响动冲进来时，打斗已经结束，段仓贺捂着脖子委顿在地上，脸红脖子粗地喘着气。暗恋的女孩被夺走，又被情敌揍了一顿，这滋味是部门经理段仓贺从未想过地。
    陈小烨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一时间诧异无比，怎么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变得如此惊人了？
    上学期间，他倒也打过几回架，可因营养不良造成的体虚，根本不是同学的对手，一直都是在不服输中仍被按在地上狂揍的命。
    他猛地想起，给自己生活带入意想不到变化的，不正是龙漦鼋的精华吗？难道说，它带给自己的并非是“读忆”这个能力，还有强健的体魄？
    叶晓晨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想，陈小烨的力量怎么这么大？想到大这个字，记忆一阵飘忽，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那天公交车上，紧贴在自己背部的惊人尺寸，脸上一红，暗骂自己下贱。
    “我靠，打人！打领导！陈小烨，你不想混了啊！”首席设计师王宏伟在这个时候也赶到了，他看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段仓贺，一丝兴奋在眼中闪现，伤得这么重，这姓陈的怕是要被拘留了！
    想到此，他又大喊一声，“喂，服务员你干什么呢，打人啊，还不报警！？”
    服务员却是一怔，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怎么又打人又报警的，搞什么鬼？他又哪里知道，刚才俨然被当成饭局主角的陈小烨，正是他王宏伟的眼中钉，肉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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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那一点嫣红

    王宏伟左右一看，发现不仅服务员，连身边的同事们都没有拿起手机报警的打算，他刚冲进来，并不了解情况，对于现场诸人的反应十分诧异。
    这时，一位平日里跟他接触较多的同事，抬起手向包房的角落里飞快地指了一下。
    王宏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见到躲在陈小烨身后的叶晓晨，眼皮不由得跳了跳。他没再做声，而是悄然地退出了包房。
    他是个聪明人，虽只是匆匆一眼，却也看到了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叶晓晨，以及她那只略微有些红肿的手腕。
    王宏伟在走廊里站定，皱眉想了好久，终于低声骂了一句，“段仓贺这个煞笔。”
    本是以陈小烨为主角办的一场公司聚餐，却以他揍了部门经理而结束，酒席散去时，没有想象中的不欢而散，三三俩俩走在一起的同事们，一脸眉飞色舞地讲着自己在包间里所看到的、所猜到的。
    这场英雄救美，很快变成了他们的饭后谈资。
    偶有那么几个还在酒后保持清醒的人，在谈话涉及到叶晓晨时，急忙咳嗽几声，将话题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停在酒店后门，没多久，从酒店里悄然走出两个颀长的身影，手牵着手登上车后，飞快地离开了现场。
    刘懿今天穿着笔挺的制服，在对面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眼睛微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陈小烨，看得后者略微有些尴尬。
    陈小烨想松开紧握着的那一只柔荑，却被对方抓得更紧了。
    在刘懿那带着点天然睡意的眼眸注视下，叶晓晨竟更加放肆了，主动依靠在了陈小烨的怀里，脸色依旧苍白，仿佛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陈小烨无奈，只好朝刘懿绽放一个自认为灿烂无比的笑容。后者不为所动，依旧淡淡地看着他。
    陈小烨实在受不了即将降到冰点的气氛，只好没话找话地道：“懿哥，你今天值勤吗？”
    刘懿还未回答，怀里的叶晓晨就先插口道：“懿哥是刑事情报科的，天天值勤。”
    她这一开口说话，陈小烨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心想，姑奶奶你早点说话啊，我跟你哥大眼瞪小眼的尴尬死了。
    可坐在对面的刘懿，却没有丝毫尴尬的意思，那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陈小烨的脸上。
    “刑事情报科，那不是负责严重罪案和恐怖行动那一块的？”陈小烨在刘懿的注视着，有些不敢与叶晓晨过分亲昵，不由自主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哎呀，你别乱动。”结果叶晓晨双手环过他的腰，抱得更紧了，头更是枕在了他的大腿上，搞得他更加紧张起来。
    陈小烨实在想不通，叶晓晨虽然性子活泼，可在男女之事上，是个十分羞赧的人，今天怎么这么主动热情，还是在她家人面前？
    这时，刘懿终于开口了，“她是怕我抓你走，所以演这么一出。小子，你故意伤人，我应该带你回局里喝杯茶。”
    陈小烨一怔，刚才不算正当防卫？
    刘懿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悠然地道：“防卫过当。他只不过是抓住了晓晨的手腕，并没有其他举动。”
    陈小烨有点汗颜，这当哥的说话够狠，完全不顾眼前叶晓晨的感受啊。
    “别抱了，小烨到家了。”
    陈小烨这才发现车子早已停在了路边，窗外那老旧破烂的住宅楼，不正是自己租住的地方吗？他感受到怀里的叶晓晨身子一僵，然后缓缓地抬起身，顺滑如瀑的发丝轻轻地划过脸庞，有点痒。
    叶晓晨坐起来后，便侧过头，秀发将那一张姣好容颜藏了起来，在车内灯暖黄色光芒的照耀下，留给陈小烨一个秀美绝伦的剪影。
    陈小烨跟两人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便走下车，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柔声的呼唤。
    他扭转身，只见坐在车里的叶晓晨，眉目如画，秋水双眸，更有两团红晕爬在脸上，娇羞中的她，似有无限风华。
    叶晓晨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只轻柔地道了一声，“今天谢谢你啊。”
    陈小烨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却见刘懿抬起手，“砰”地一声把车门关上了，司机极识时务地一脚油门踩到底，一路传来叶晓晨隐隐的埋怨声。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伤人在先，若不是叶晓晨耍无赖般的表现，刘懿早就把他带走了，现在对他这种态度，也在情理之中。
    走过漆黑、潮湿的楼梯间，打开房门的一刹那，陈小烨又怔住了。
    在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
    那细直修长的双腿，笔挺纤细的腰身，充满爆炸感的诱人曲线，还有白得跟雪花似的香肩玉颈，以及，那带着一丝冷意的漂亮脸蛋。
    不是越狱犯苏红棉，又是何人？
    她依旧穿着陈小烨的白色衬衫，仅从第三枚纽扣扣起，将胸前一大片肌肤袒露出来，随着拨荔枝的动作，那饱满一阵阵轻微晃动，大有从衣襟里跳出来的趋势。
    白色衬衫下，是完全没有任何遮挡的白皙长腿，还有带着点花边的超短裙子，完全遮盖不住那片丰硕的诱人曲线。
    苏红棉再一次衣着简单、随意地出现在了陈小烨的面前。
    “关门，进来。”她那淡然的目光，轻轻地瞥了过来，语气如女王般高傲、冰冷。
    陈小烨在这个知悉自己一切秘密、身材完美无缺且气势强横霸道的女人面前，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软弱胆小的小男孩，安安静静地走到她身边，垂手站立。
    苏红棉那冷峻的目光看了他有一会儿，忽然无声地笑了，霎时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你傻站着干什么？不认识我了？”
    从极冷到极媚，苏红棉只需要一个微笑。
    陈小烨轻声嘟囔了一句，就因为太认识了。
    苏红棉用探寻的目光将他从头看到脚，语气略微酸楚、面色又冰冷如常地道，“最近过得很潇洒嘛，那么多女人围着你转。”
    陈小烨深知，这个能独自从南山监狱里逃出来的女人，不能以常人的标准去揣度她的思路。是以，这句话他没接。
    “跟你说话呢。”苏红棉竟忽然抬起腿，脚尖点在他的下巴上。
    陈小烨虽不算高大，可也不矮，苏红棉坐在沙发上，脚趾头能顶到他的下巴，足可说明她那曲线完美的双腿，究竟有多长。
    陈小烨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眼前的那只脚，只见涂成深红色的脚趾甲，像小小的玫瑰花瓣，脚指如葱根，细嫩匀称，洁白整齐，脚型纤长，曲线柔美，脚踝纤细，却又不失丰腴，几乎看不见踝骨。
    这一只脚，就可让人想入非非。
    似是感觉陈小烨盯得太久了，那足尖微一用力，将他的下巴向上一挑，而后将脚收回，双腿叠交地坐在沙发上，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声调柔和地道：“赐坐。”
    陈小烨却不敢坐。
    他犹豫再三，终于问了出来，“你这次过来，不会又是因为出现了什么鬼童之类的东西吧？”
    苏红棉轻轻弯起嘴角，笑靥如花地道：“没有，就是来看看你。”
    陈小烨松了口气，正要找个椅子坐下去，却听见她后面还有一句话，“看看你有没有被榨干。”
    那几个或妖娆、或妩媚的女人在眼前一闪而过，陈小烨脸上一红，故作迟钝地道：“什么榨干？谁榨干我？”
    苏红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而后又将目光投注在某个位置上，轻声说：“龙漦鼋的精华，可没那么简单，你以后会受用无穷地。”
    她刚才的动作有些轻佻，陈小烨自然知道她言而所指，再联想起自己之前种种异常，一下子顿悟了。
    “想什么呢？笑傲花丛？”苏红棉忽然站起身，走过他面前，直奔卧室。
    贴身而过时，一股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沁人心脾。
    陈小烨打了个激灵，连忙道：“喂，我一会儿要进去睡觉呢！”
    “有胆你就来。”苏红棉本来已走进房内，闻言又探回半个身子，弯腰轻扶在门框上，脸上是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说完便又回去了。
    可刚才她弯腰的一瞬间，一点嫣红从衬衫的扣子缝隙里透了出来，又十分调皮地跳了回去。
    正所谓“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
    在接下来的时光里，陈小烨的脑海里全是那一点含羞欲放、如雪中樱桃般的嫣红。任他如何努力，也挥之不去。
    他苦笑一声，看来又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忽地，他想起之前从苏红棉身上读到的记忆，她与姐姐在狱中有过多次接触，还曾救过姐姐！
    想到此，陈小烨几乎是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几步便迈进卧室，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又是一怔。
    只见苏红棉坐在窗台上，遥遥望着夜色下的远方，似是在想着什么心事，连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陈小烨看着她倾国倾城的侧脸，突然就想到了老三：那如岩石般的肌肉线条，和愿为她赴死的慷慨。
    陈小烨轻轻地叹了口气，心头刚刚升起的那团火，又悄然熄灭了。
    苏红棉似是听到他的叹息声，回头轻生一笑，声如天籁，美若天仙，“给自己找了什么借口才敢进来地？”
    陈小烨好像被戳破了心事，脸上一红，吞吞吐吐地道：“你，你认识我姐姐，陈筱琬，对吗？”
    苏红棉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旋即展开，“陈筱琬是你姐姐？”
    陈小烨轻轻点了点头。
    苏红棉悠悠一叹，“怪不得，你上次从我记忆里看到了她，对吗？”
    陈小烨“嗯”了一声，“谢谢你。”
    苏红棉了然于心，淡淡地道：“那没什么，你姐姐是个好姑娘，任谁都会帮一把地。”
    陈小烨轻声问，“能跟我讲讲姐姐的事儿吗？”
    苏红棉有些诧异，“你不是看了吗？”
    陈小烨摇摇头，“我现在只能追忆到两个月之内的事情。”
    苏红棉“哦”了一声，“在床上躺下吧，我跟你详细说说。”说罢便跳下窗台，胸前那对波浪颤动不休，又有从衬衫里跳出来的苗头。
    陈小烨不敢再看，可姐姐的事情又迫使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顺从地躺在床上，直到苏红棉也安然地躺在身边时，他听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才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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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沾满泥巴的皮靴

    在苏红棉的印象中，陈筱琬是一个善良得无可救药，勤奋得孜孜不倦的女孩。
    她默默地积攒分数，争取表现良好，安然度过这两年死缓期，转为无期徒刑，在工作地点，好多囚犯都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只有她会去干，那个瘦弱得仿佛风大一点就被吹倒的身体，似乎时时刻刻都拧紧了发条，任劳任怨。
    并且，她并不排斥狱友，在那样一个人吃人的地方，只有她，会主动地去帮助别人，替人分忧。这样一个女孩，即便没有背景、没有金钱和势力，在监狱里也是能交到一些朋友的。
    可是，b区都是重刑犯，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是无期徒刑的刑期，她们对生活充满茫然，对未来没有期望。她们会为了一点既得利益干任何事情，包括对付陈筱琬。
    于莉是就是这样一个人，据苏红棉的推测，她应该是收了外面的好处，总是找陈筱琬的麻烦，有一次，竟然伙同其他人，要在盥洗间将陈筱琬溺死。
    好在苏红棉及时出现，与于莉对峙期间，根本不用出手，仅靠强大的气场就将对手慑服，等她们都逃掉后，苏红棉扶起已是奄奄一息的陈筱琬，本以为会看到一张苍白、恐惧的面容。
    可是，并没有。
    陈筱琬被苏红棉从蓄满水的水槽内拉起来时，眼神镇定，嘴里轻声念叨着：“我不会死。我要攒分数。我要减刑。”
    苏红棉以为她疯了，轻轻地安慰她。
    岂料陈筱琬轻轻地抬起头，强颜欢笑道：“谢谢你，但是你不用帮我，不要因为我给自己惹了麻烦。”
    那一刻的苏红棉，仿佛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心里抽搐了一下，看着陈筱琬一个人继续打扫卫生的纤细背影，暗暗决定，越狱之前，一定不会让这个水莲花般的女孩再受到半点欺负！
    这也是为什么陈小烨第二次去见陈筱琬时，她神态气质变化如此之大的原因，因为那时，苏红棉已经越狱很久了，于莉有恃无恐后，自然一有机会就要找她麻烦。
    陈小烨听到姐姐即使入狱了，对方还要赶尽杀绝，气得他浑身战栗，双目鲜红入血，恨恨地一拍床，骂道：“这群混账！”
    苏红棉看他激动的样子，莞尔一笑，轻声道：“你不怕他们吗？达天集团可是庞然大物，董事长乔汇金，在沈城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呢。”
    陈小烨双目怒视窗外，沈城夜色下的彩电塔，被外墙彩灯装点得美轮美奂，在它附近，达天集团的总部大楼巍然矗立，像是一个钢铁怪兽般，俯瞰着沈城的冷与暖、罪与恶。
    良久，他一字一顿地道：“无所谓，我要将他们连根拔起。”不知道为什么，在苏红棉那一双冷淡的妙目注视下，总是能激发自己的豪言壮语。
    陈小烨见苏红棉没有回应，便扭头望去，只见她也在望着窗外的达天大楼，神色复杂。那一张明艳动人的侧脸，在夜景的映衬下，却有一种出尘之感。
    气氛沉寂了一阵，陈小烨又似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你知道谷姬和帕帕吗？她们为人怎么样？”
    刚才还有些仙姿佚貌的苏红棉，却像是从画儿里活过来了一般，眼睛轻飘飘地斜了过来，带着点轻佻和质询，柔声道：“她们刚进监狱时，好像有几次接触，怎么，你跟她们鬼混过？”
    陈小烨想起那天的经历，脸上红了红，却不愿坦白，狡辩道：“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去探望姐姐的时候，凑巧她们也在，我就跟她们，嗯……稍微的认识了一下。她们现在跟姐姐关系好像还不错，就是想知道她们为人如何。”
    苏红棉眼里带着点讥笑，嘴角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稍微？关系不错？跟姐姐说说，你出卖肉体时是怎样一个过程？爽吗？”
    当时达成协议虽然不是因为出卖了肉体，但确实被对方祸害了一会儿，陈小烨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红棉又道：“她们若是答应照顾你姐姐，你大可放一百个心。对了，其实我这次来，还是想告诉你，尽快搬家，达天集团损失了贺良和凯哥，还有那天医院里袭击你的人，他们会开始重视你，很快就会下死手，到时候，就不是派个杀手那么简单了。
    陈小烨皱了皱眉，他确实想搬家，可最近实在太忙，租房子还要重新找地方，十天半个月都未必能搬得出去。
    他轻声道：“我尽快吧。对了，你当初为什么入狱，还有，负责接应你的人为什么要弄死你？”
    苏红棉面无表情地道：“小孩子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陈小烨当时读过苏红棉的这一段记忆，凯哥等人是于皮三的手下，他费尽心力地帮苏红棉越狱，布置人员在外接应，结果却是要杀她？
    苏红棉似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淡淡地道：“既得利益嘛，人都是如此。”
    忽地，苏红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神色严肃，陈小烨还从未见过她这么紧张的表情，刚想问怎么了，却见她飞快地竖起一根葱白般的手指，放在那红润又饱满的双唇边，那意思很明显：别出声！
    苏红棉像只猫儿般，敏捷又安静地爬到门口，探头向外望去。卧室的门轻掩着，不用推动，也可以看见进户防盗门那边的情况。
    陈小烨完全搞不清目前的状况，只知道苏红棉此刻跪伏在地上的姿势，已是将那一对形状完美的蜜桃臀，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那圆润饱满的形状，在灯光的映照下，只会给男人带来一个念头：犯罪。
    陈小烨只能强力地抑制着自己扑上去的冲动，因为他知道，那一团柔软还未触及前，就会被一脚踹飞。
    苏红棉忽然扭头，指了指床底下。
    那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此时有些苍白，更有几滴汗珠，顺着坚挺的鼻梁滑落。
    陈小烨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轻手轻脚地钻到了床底下。
    他刚刚趴稳，一团幽香便扑面而来，由于离得太近，身体的某些部位，便传来一阵阵妙不可言的触感。
    陈小烨的床不高，两人又都是颀长的体型，挤在这样一个黑暗狭窄的地方，温香软玉在怀中，令陈小烨顿时感觉回到了南庄祖宗祠堂下的棺材里，两人也是这样彼此紧挨着对方，躲避着敌人。
    “嗒！”
    在这落针可闻的静谧中，这一记脚步声虽轻，却如惊雷一般，在二人耳畔炸响，也将陈小烨脑海中的旖旎想法驱散得一干二净。
    那是皮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
    只不过，有了那一声响动后，对方明显更加谨慎小心了一些，转眼间，一双沾满泥巴的皮靴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陈小烨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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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环路飙车

    这个房子是南北通透户型，两个卧室的门是正对应的。
    那双靴子的主人就站在两个门中间，一动不动，许久后，他才转回身，向防盗门的方向走去，这一次，再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
    皮靴踏在地砖上的声音，沉重有力。
    紧接着，防盗门那边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陈小烨略感诧异，这就走了？他刚要起身动一下，却被苏红棉一把抓住，另一只纤纤素手伸到眼前，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陈小烨明白，这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那脚步声突然再次响起，迅疾如雷地狂奔回卧室门口处，然后突然一停，凝定如山。
    原来，他将门关上，是为了让屋里的人放松警惕，自觉从藏身处逃出，好让他不用冒险去寻找苏陈二人的位置。
    若不是苏红棉机敏过人，恐怕陈小烨已凶多吉少。
    那皮靴的主人似是认定了这间屋子有人，一步一停地向床边走来。
    陈小烨的床单很长，几乎拖到地面，对方走得足够近时，才能看见那鹅黄色的裤脚上，跟靴子一样，同样带着几团泥巴。
    而对方却需要走到床边，并且掀起床单弯下腰，才能看见躲在床下的两个人。
    陈小烨在等待，等到对方相距一米时，迅速读出他的背景，来此的动机，以及有什么弱点等。
    可是，对方的警惕性也很高，大约走了几步后，便在原地驻足，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陈小烨只好尝试向前探身，争取离对方近一些，可躲在床底下时，他在里，苏红棉在外，他这样一动，身体几乎紧紧地贴在苏红棉的身上。
    女人特有的幽香一丝丝钻入鼻孔，再加上身体各处传来的弹性和温软，陈小烨的心头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悸动，苏红棉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她的身体很明显地僵住了，然后微微弓起身子。
    陈小烨明白，这是要出击的前兆。只不过，苏红棉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才想出击，还是为了逃离开眼下的尴尬局面，却是陈小烨不得而知地。
    就在战斗要一触即发之际，窗外忽然响起一声唿哨，声音一长三短，尖锐刺耳，那双皮靴动了，陈小烨只感觉眼前晃过一道黑影，头顶响起床板被猛踩一脚的咯吱声，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那双皮靴的主人，在听到那声呼哨后，竟然跳楼了！？
    “站住，不许跑！”外面响起一声呼喝，紧接着是一群人开始狂奔的脚步声。
    陈小烨感觉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他二人钻出床底后，只见苏红棉皱淡淡地看向他，轻声道：“能帮你的能人不少啊！”
    陈小烨皱眉想了会儿，才猛然发觉，那声音好像是叶晓晨的哥哥，刘懿的！怎么回事，他在暗中保护自己？
    苏红棉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冷冰冰地道：“你可别把人想得那么好，早盯上你了，拿你钓鱼呢！”
    陈小烨一怔，想想这句话也不无道理。
    这时，苏红棉的声音又再次冷冷传来，“你下次再碰到我，信不信我能给你剪了？行了，收起你那拙劣的演技，装什么无辜！这里不能呆了，撤，今晚换个地方住。
    陈小烨被训斥的尴尬无比，一时羞涩难言，片刻后，才嗫嚅地问道：“那我们去哪啊？”
    苏红棉又在陈小烨的衣柜里，翻找出自己的黑色紧身衣，然后扭头看着陈小烨，也不说话。
    陈小烨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哦，换衣服是吧？我先出去。”听着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浮想联翩。
    那诱人的曲线、那坚实的饱满、那没有一丝赘肉的纤细。
    “擦擦口水，走了。”随着一丝幽香拂过，耳畔再度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
    “哦，哦。”陈小烨真的就下意识地在嘴边抹了一把，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惊，“不对，我们不能一起走！”
    苏红棉眉毛轻皱了一下，旋即展开，淡然地道：“你是怕暗中保护你的警察，会发现我这个在逃犯？”
    陈小烨点了点头。
    苏红棉轻轻地笑了一下，一脸自信地道：“他不会的，走吧。”
    下楼后，苏红棉又从小巷子里开出来一辆帕萨特，陈小烨已经司空见惯了，也不再问她是从哪里搞来地。
    苏红棉的驾驶技术非常好，在车流中像条鱼儿般飞速穿行，转眼便驶上了外环，又开了没一会儿，她开始频频盯视着后视镜。
    陈小烨心领神会，用纸笔抄起了后面几辆车的车牌号。
    一般进行跟踪的车辆，都会两三辆一起交替出现，而不是独一辆紧紧尾随，以此来打消被跟踪方的疑虑。
    随着苏红棉的一声冷哼，车子像离弦的箭般，猛然蹿了出去，陈小烨只感觉后背像是被狠狠地推了一下，耳边便响起呼啸而过的风声，周边车辆开始飞速地后退。
    这段外环路限速是120，结果苏红棉直接将速度飚到了200多，看着就要迎面撞来、却突然被甩到一旁的其他车辆，陈小烨一阵心惊肉跳。
    这时再看向后视镜，跟踪车辆已是非常明显，一辆沃尔沃，一辆奥迪q7，都在竭力追赶苏红棉所驾驶的这辆帕沙特。
    那两辆车的司机也不是菜鸟，没多久，已是追了上来，相距不过一个车位的距离。
    可是，苏红棉非但没有焦急，嘴角反倒泛起一丝莫名其妙地笑意。
    在距离前方转向路大约几十米时，苏红棉再次加速，竟将车速飚到了帕萨特的极限时速，240！后面的车辆也开始加速，距离没有拉开，反而越来越近了。
    就在帕沙特已驶入转向路的一瞬间，苏红棉展现了她出神入化的驾驶技术，方向盘一个回旋，车身竟违反物理定律地猛然掉头，重新回到了环路上。
    后面那辆奥迪q7也想及时变道，可惜司机技术差了一些，一头撞在环路与转向路之间的石墩上，在“砰”的一声巨响中，车前脸已是撞得稀巴烂。
    另一辆沃尔沃的司机倒聪明多了，没有勉强自己，而是开始减速，在转向路的路边上停了下来，下车后便拎着灭火器奔向了奥迪车。
    陈小烨在视野完全消失前，依稀能看到他用灭火器砸碎了车窗玻璃，将一身是血的伙伴从里面拖了出来，他有些心疼地摇了摇头。
    似是看到他这造作的样子很不满意，苏红棉的声音冷冰冰地传来，“这个世界就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以后，你会习惯地。”
    帕萨特丝毫没有减速地冲向了一条没有路灯的街道，陈小烨看着扑面而来，将他紧紧包裹的黑暗，轻声叹了口气，心想，我恐怕永远不会习惯吧。
    【作者题外话】：晚上还有一更！大约10点左右，请

 第二十九章乡下的夜

    眼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在身后逐渐消逝，一片在黑暗笼罩下的荒芜旷野，开始占据整个视野时，陈小烨有些坐不住了。
    “你开得太远了吧？我明天还得上班呢。”
    苏红棉斜了他一眼，那幽深墨瞳含痴带怒，又似带着几分调侃，她柔声道：“怕我把你卖了？还有，你那公司也别再去了，准备跳槽吧。”
    一个村庄的轮廓开始在地平线上隐现，苏红棉驶上了一条坑洼不平的土道，狗吠声远远传来。
    村庄里的房子都十分老旧，土墙、高窗、灰瓦。有些院子里杂草丛生，看起来无人居住，想来房主应该是去城里务工了。
    还有的房子，已经残破到了像是要坍塌的危房。
    令陈小烨感到惊奇的是，苏红棉竟然把车子停在了这样的房子门前。
    看眼前的院门，是由数块长短不一，宽窄不同的木条板拼出来地。院门内虽没有齐腰高的杂草，可那一撮撮的绿色散落在黄土地上，就像秃子头顶没剪干净的毛发，怎么瞅怎么别扭。
    一扇门，两扇窗。上面没有一块完好的玻璃，有的窗框里钉着两条木板，有的干脆糊了一层塑料布。
    墙皮因雨水冲刷的缘故，颜色深一块浅一块的。更有一颗小果树，几堆杂草野花，从屋顶的瓦缝里长出来，在风中轻轻摇曳。
    陈小烨看得目瞪口呆，愣是没敢下车。
    “怎么，没住过这种地儿？”苏红棉看他的样子，已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语气淡然地问。
    陈小烨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打小便没了父母，又没有亲戚照应，跟着姐姐相依为命一路走来，什么地儿没住过，什么苦没吃过。只是，我实在难以想象，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性感妖娆的大美人住在这种地方，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说到这，陈小烨脸上泛起一丝哀痛，再看向苏红棉的目光里，满是疼惜。
    那意思很明显，你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毕竟是越狱犯，不能住店，不能租房，只能躲藏在这偏僻的村子里，忍受着这上雨旁风的艰苦。
    可是，即便陈小烨说得这般体贴入微、催人泪下，还是遭到了苏红棉的无情嘲弄，“别演戏了，说得好像我真住在这儿。”
    陈小烨走下车，看着苏红棉缓缓步入破旧小院的窈窕身影，满头雾水地问：“你不住这儿，你进去干什么？”
    苏红棉没有理他，而是一头扎进了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小屋里。
    陈小烨生怕她有危险，紧紧地尾随过去，却不料仅过了片刻，便见苏红棉拎着一个手提袋，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
    “快走，来不及了。”苏红棉说完便一个加速跑，跑到车身旁，一个侧空翻，直接跳到了驾驶室那一端，一闪身便钻进了驾驶室。她看着车窗外呆立原地的陈小烨，杏眼圆睁，微带怒容地道：“上车啊！发什么愣！”
    陈小烨吓得连滚带爬地进了车，还没坐稳，苏红棉便一踩油门，引擎轰地一声，车身猛地向前蹿了出去，陈小烨手边没来及关上的车门，被甩得晃动了一下，然后“砰”地紧紧闭合。
    陈小烨唯恐苏红棉别再一个急转弯把自己给甩出去，赶紧压下门锁。
    这一路风驰电掣，惊得村子里鸡飞狗跳，待转过一道山坳处，车子又嘎吱一声，急停了下来，随后苏红棉便拎着那手提袋下了车。
    “又怎么了？”陈小烨已是惊弓之鸟，根本不敢打开车门下车，生怕苏红棉又抽风了一样冲回来，把车开走丢下他不管。
    苏红棉并未回应，而是从袋子里掏出些东西，盖在了车前灯上，本来被车灯照亮的黄土路、庄稼地，又悄无声息地躲进了黑暗里。
    苏红棉回到车上，将车头一甩，直接冲到了庄稼地里的隐蔽小路上。
    车前灯被盖住后，仅能照亮车前两米左右，虽然开得很慢，但却能在黑暗中隐藏自己，不被轻易找到。
    穿过了一片玉米地，又趟过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河，帕萨特终于在一处连绵不绝的葡萄园里停了下来。
    苏红棉似是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掏出纸巾擦了擦将发丝粘在额前的汗水，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呼吸从急促渐到平稳。
    陈小烨自打认识她以来，还从未见她如此紧张过，惊骇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忍不住用读忆观察了一下苏红棉，发现她去房间取手提袋时，透过小屋的后窗，隐隐看见两盏灯在老林茂叶的缝隙里一闪一闪，不断前行，接下来便是她冲上车时的抖动画面。
    陈小烨皱眉思考了一阵，知道那应该是辆尾随而来的汽车，只是苏红棉何以看见两盏车灯，便断定那就是追踪者呢？
    他扭头望去，却见苏红棉正在望着他。
    那明眸善睐、腮凝新荔的样子，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仿佛整个身心都陷入了清澈碧波般的双瞳里，万籁俱静。
    在这个静谧无声的乡下，满天星斗仿佛就悬在头顶，触手可及，飘摇的月光跳出云朵，在树木的剪影里追逐随晚风而来的蛙鸣，这一切像是在绝美的舞台演奏出的一首静夜安魂曲，抚慰着两个差一点躁动起来的年轻心灵。
    许久后，直到对方的瞳子里倒映出一片火红，他们才恋恋不舍地轻轻移开视线，遥望着刚才那破烂小屋的方向。
    在那里，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苏红棉悠悠一叹，仿佛带着无尽伤感地道：“陬门最近真不太平。”
    陈小烨十分诧异，问道：“追踪者应该是达天集团那边的人吧，跟陬门又有什么关系？”苏红棉在夜色下调皮地眨了眨眼，柔声道：“很简单，因为钱呗。”
    陈小烨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其中关键所在。
    “陬门中有些人为追寻神物的下落，所以要依附有大势力的集团，比如达天，这样会给他们带来人力和财力上的巨大帮助，对吗？”
    苏红棉一脸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今晚我们怎么也逃不掉，就是陬门中特别擅长追踪的人出手了。”
    陈小烨一听追踪者是陬门的人，立刻想起鬼童在凯撒大地出现时的那一场混战，有些心心惊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问道：“在葡萄架底下就没事儿了？”
    苏红棉轻轻一笑，“那个家伙，鼻子跟狗一样，过了河就闻不到了。他的狗眼不好使，夜间看不到车轮印，快睡吧，熬过今夜送你回去。”
    陈小烨有些担惊受怕，看着头顶触手可及的星空，一直睡不着，身边又躺着个尤物，在晚风的吹拂下，过了许久，他才惊惧渐去，稍感惬意，开始在边上偷偷地看着苏红棉沉睡的样子，没有使用读忆，就是静静地观察。
    看她抖动的长长睫毛，洁白光洁的脸蛋，还有那不甘寂寞，仿佛要撑破紧身衣的丰乳肥臀。也不知过了多久，闻着身边的幽香，他感觉内心格外踏实，意识越来越恍惚，最后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清晨，朝阳刚在鱼肚白的天边露了点头，车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辆停在一条繁华的马路上，而身边的苏红棉再次不知所踪。
    陈小烨没想到自己竟睡得那么深沉，以至于汽车发动时，根本毫无所觉。
    他看了眼车座，发现她似乎在临走前，静静地看了自己很久，才悄然推开车门，安静地走了。
    陈小烨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女人究竟在干什么，也不想去用读忆能力深究太多，他怕深陷在她那谜一般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乘坐出租车到了单位后，发现段仓贺并没有来上班，据说是请了病假。只不过，同事们望过来的眼光都奇奇怪怪地，好像自己那一拳直接给部门经理揍进了医院似的。
    陈小烨明白，段仓贺应该是感觉在下属们面前出丑，心里过不了那道坎，想过几天事件降温后，再来研究怎么对付自己。
    想到这，陈小烨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在职场上报这个仇，只怕段仓贺永无这个机会了。
    他打开电脑，匆匆地草拟了一份辞职信，发送到了远在海外的老板的个人邮箱里，然后去财务那里说明下情况，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财务那位老女人是个大嘴巴，陈小烨刚收拾完自己的个人物品，他辞职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公司。这段时间，他惊人的表现征服了很多人，是以，许多同事都来跟他告别，说一些温软的祝福的话语。
    同事中，跟他关系最为要好的叶晓晨，在此时却插不上话了，只能睁着一双顾盼神飞的双眼，远远地看着，看那略微带着点欣喜的表情，似乎是对陈小烨的离去并无不舍之感。
    虽然两个人之间没发生什么，但也让陈小烨心里没来由地一痛，大有一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感慨。
    这时，身边同事中传来了安彤彤有些怯怯的声音，“陈，陈哥。”
    陈晓烨一阵诧异，虽然最近早晨打卡时，没有再受到她的聒噪，可两人也没有过任何交流，她突然叫自己，难道也是要告别吗？
    那些了解情况的老同事们，此时也停止了攀谈，都驻足站在一旁，打算看一场好戏。
    尤其是首席设计王宏伟，看到安彤彤那个畏畏缩缩，又主动上前搭话的样子，那张脸阴沉得像要下雨的天。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朋友们晚安~

 第三十章大型项目

    这个公司的所有员工都知道，安彤彤是最看不起陈小烨的那一位，自从陈突然间签了无数设计单，再次得到老板的关心与赏识后，她非但不再拿话挤兑他，而且连声招呼都不敢打了。
    此时，安晓彤也感受到大家投过来的异样眼神，她脸上的神色显得十分尴尬，手也不知道放在哪，最后还是捏了捏包臀裙的边角，直到手指关节都捏得有些发白了，才甩了甩头发，将脸上还未好利索的旧伤掩盖住了，鼓起勇气道：“陈哥，来了个客户，指明要找你设计。面积大概是……八千平米！”
    周围响起一片惊呼声。
    八千平米，按照公司收取标准，每一平米收贰佰元的设计费，那岂不是要一百六十万？
    那陈小烨光设计提成就能拿八十万！
    如果项目施工再承接下来的话，大约两千来万的工程造价，再加上后期的主材、家具灯具的采购提成，数目简直高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同事们再看向陈小烨的目光里，已是满含惋惜之意。
    这时，首席设计王宏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一脸春风得意，他凑到安彤彤的耳边，不无讥讽地道：“呦，大客户找你陈哥啊，那你没告诉他，你陈哥辞职了啊，作为前台，你应该给那位大客户力荐其他的设计师啊，你是怎么工作地？”
    安彤彤充满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他嘁嘁有声地道：“可惜可惜。”
    那位客户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态度谦和地问道：“请问，哪一位是陈小烨陈设计师？”
    来人戴着金框眼镜，大眼高鼻，那一身灰色西装穿在他一米八五的身高上，显得商务范十足，再配上他那张时刻带着微笑的面容，顿时便让陈小烨产生了好感。
    陈小烨微笑着道：“我就是，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秦，单名一个朗字。这次是受董事长指派，来跟陈设计咨询一下装修问题。”
    “秦经理不用客气，叫我小陈就好。你们需要装修设计的项目在沈城什么位置？”
    秦朗还未作答，一边的王宏伟已是装模作样地走上前来，高声喊道：“小陈啊，你怎么还没走呢，不是辞职了嘛，早点回家休息吧，公司这边的项目就不劳你费心啦。”
    秦朗眉头一皱，带着点探寻的目光问道：“你是？”
    王宏伟展现了一个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笑容，“秦经理你好，我叫王宏伟，宏大的宏，雄伟的伟，司职这家公司的首席设计。”
    秦朗淡淡地“哦”了一声，脸上挂着笑容道：“你好。”随即便转过身，回答陈小烨那个问题，“这个项目的位置不在沈城，在明海。”
    陈小烨眉毛一扬，“明海？外地项目？”
    明海市，是与沈城相距不远的海滨旅游城市，环境优美，消费水平极高，若是项目在那个地方，设计费用还要高出一截。
    秦朗扭过头看了一眼安彤彤，柔和地道：“前台那位女士没有跟你说吗？”
    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安彤彤，她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刚才哪有机会说啊！
    秦朗呵呵一笑，“好吧，那我就简单介绍一下。我是凯撒大地策划部的主要负责人，这次的项目，实际上就是在明海开设一家集唱歌、桑拿、休闲、客房为一体的娱乐会所，也就是说，是凯撒大地的分店。”
    这次所有人都震惊了。
    凯撒大地装修的豪华程度，用“奢侈”来形容都远远不够。
    这要是开在经济水平远超沈城的明海，那项目造价得达到一个怎么样的高度？
    秦朗又接着道：“这个项目面积大约八千平米，需要设计的周期有点长，所以想找陈设计提供点意见。”
    王宏伟笑得越发欢畅了，陈小烨还没说话，他便插口道：“对不起，秦先生，我们陈设计师已经离职了，我可以为你推荐几位更为出色的设计师。”
    秦朗那温和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不耐烦来，语气略微不客气地道：“找别人？董事长指明要找他，我找别人干什么？他不在你们公司了，我就不能找他做设计了？”
    王宏伟听得一怔，在秦朗咄咄逼人的目光了，气势顿时输了半截，有些嗫嚅地道：“可是，这么大的项目，你为什么要找个人，找老牌的装饰设计公司才靠谱吧？”
    秦朗身为凯撒大地的经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历过，他只一眼，便已看出了王宏伟与陈小烨的矛盾，是以再不掩饰，一脸不屑地道：“你们装修公司不就是中介机构嘛！有能力的还是人才本身，而且陈设计这么出色的员工都会离职，说明你们公司必然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所以，你觉得贵公司在我心里，会是一个靠谱的公司吗？”
    王宏伟心里已是怒极，可老板出国前有言在先，顾客是上帝，谁敢跟顾客吵嘴，就他娘的滚蛋！
    是以，他只能强压着心头的火，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辩解道：“我们是双甲企业啊，一级施工，甲级设计，这在整个沈城也不多的啊，怎么能算是中介机构？”
    秦朗冷笑一声，“几个甲也没用，有用的是人才，懂吗？陈设计，我们走吧，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谈一谈。”
    本来想看笑话的王宏伟，却在同事面前出了丑。
    陈小烨感觉十分好笑，他很想继续欣赏那一张涨成了猪肝色的几近扭曲的脸，但目光却划了一圈，似乎想寻找什么。
    片刻后，他一无所获，又不好意思让秦朗等太久，正打算离开时，一个轻灵跳脱的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一下子跳到他那茫然的视野里，轻轻挥了挥手，一脸慧黠的笑容。
    是叶晓晨。她对着陈小烨眨了眨眼睛，而后竖起大拇指，朱唇轻微地颤动了两下。
    陈小烨瞬间读懂了，那仅是两个字，加油。
    不是再见吗？陈小烨心里微微一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也学着用口型比了两个字，加油。
    秦朗带陈小烨到了一家装修档次极高的茶餐厅，点了些吃喝后，便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图纸。
    是原始建筑图，上面有许多彩色铅笔勾画的痕迹。陈小烨心里跳了一下，依旧面不改色的继续看下去。
    【作者题外话】：晚上还有一更！大约十一点左右！晚餐愉快

 第三十一章辞职

    从图面上的尺寸标注来看，面积确实有八千多平米。
    但这不是关键所在，陈小烨看到，这栋建筑所在位置的正前方，是一片百米见方的废弃绿地。他下意识地动用了一下读忆能力，可以清晰地看见，本是干干净净的绿地平面上，也同样有彩色铅笔勾画的痕迹，而且看那详尽程度，比室内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能是凯撒大地的某位领导信笔涂鸦，随后感觉不妥当，便又用橡皮一一擦去。
    但在陈小烨的能力之下，那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清晰地印在图面上。
    如果能将建筑物前方的园林绿化设计也承接下来，那能收取的设计费用，还会更高。
    秦朗见陈小烨看得入神，微微一笑，问道:“小陈，那上面画的意思，你还看得清楚、明白吗？”
    陈小烨将图纸放下，轻轻点了点头，“画得很好，思路很清晰。不过我还得确认一下，你能不能大致跟我说一说，你们最后敲定的想法是怎样的？”
    秦朗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一边讲述，一边在图纸上指点着具体位置。
    陈小烨表面上装作一副认真听他讲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充耳不闻。
    关于这个分店的设计想法，凯撒大地的领导层已经研究一个多月了，接连弃用了许多合作过的设计单位。
    上一周，他们几乎天天开会，来确定一个完整的经营理念，装修设计的功能最大化，就是满足他们的经营需求。
    装修这个行业，门槛很低，而且不会像土木工程那样会出现责任事故，所以任谁都能参与几句，有时候想法像是一锅乱炖起来的粥，搞得听者一塌糊涂。
    秦朗非设计专业出身，听着董事长东一句西一句，再加上其他部门经理的意见，就算他再博闻强记，可自身专业外的东西，毕竟不懂，又怎么可能在讲述过程中，完全还原领导层的中心意思。
    凯撒大地董事长是在今天早晨给秦朗打的电话，临时决定找陈小烨做设计。秦朗见他年轻，以为其水平一般，可能就是托关系、走后门，才能获得董事长的青睐。
    在秦朗叙述期间，陈小烨会根据自己收获到的相关信息，进行层层梳理，再将那些信息重新整合后，已是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偶尔再插一两句自己的想法，几番交谈后，每一句都是一针见血的说辞，顿时让秦朗惊喜交加。
    在这次交谈行将结束之际，陈小烨又使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建筑前的那片开阔绿地。
    园林设计最关键的地方是避免一条大路通到底，即便达不到移步换景的地步，也要利用植被的高低落差变化和花卉的开放时间，来控制人们视线的结束点。
    还有，因为北方的气候原因，可多将假山假石、喷泉、廊架等物体摆放在关键位置处，来代替植被花卉，避免冬天来临时的凋零感。
    陈小烨分析得头头是道，精辟入里。
    秦朗听得啧啧称奇，这块绿地董事长之前确实有谈过，而且好像还自己动手在上面勾勾画画过，但由于实在不满意，设计便搁浅了。
    陈小烨说的一些想法，竟与董事长当时的思路不谋而合，而且，还在关键之处有点睛之笔，去除了不自然的地方，增加了数不清的精华。
    秦朗大感此行不虚，可以回公司顺利交差了。
    两人攀谈结束后，陈小烨没让秦朗开车送，而是独自漫步在沈城的街头，一个人安静地思考着，如何将这个设计做得趋近完美。
    可是，这个项目面积实在太大，室内面积就有八千多平米，光靠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
    找曾经的同事吗？
    可是，同事之间的关系就那么回事，只要分开后再无交集，感情马上就会变淡，更何况，他本来就与同事们的交情非常一般。若是再一起工作，彼此缺乏信任，很难顺利进行。
    譬如叶晓晨，曾几何时也与他不分彼此。拥挤公交车上的贴身柔情，温柔夜晚酒吧里的患难与共，还有在刘懿面前毫不掩饰的亲昵拥抱。他本以为二人已是半确定的恋爱关系，可在他要离职时，却没有从叶晓晨的嘴里听到一句再见或是祝福。
    想起叶晓晨那一张永远甜美可爱的笑脸，今后或许再无相见可能，陈小烨心里十分失落，心中泛起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苦楚。
    在经过一家邮局门前时，身侧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柔柔的呼唤，“喂，你看不见人的咯？”
    那声音不大，听在陈小烨耳中，却犹如天籁，十分悦耳动听，他猛然扭转身，眼眸顿时亮若星辰。
    那站在绿色邮筒旁，拎着粉色挎包，穿着白色连衣裙，脸上充满清纯笑容的女孩，不是叶晓晨，又是何人？
    陈小烨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地一个箭步跨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眉开眼笑地道：“你怎么在这？”
    叶晓晨脸上一红，用力地将手抽了出来，陈小烨在她嗔怪的注视下，也反思到自己好像过于激动了点……
    “小伙子控制下情绪啊。大街上挺多人呢。”叶晓晨调皮地道。
    陈小烨见她没有责骂自己，心里一喜，柔声问道：“你这是准备去哪？”再想起她这些天又没跟自己来往，便又问：“你手头里的工作是不是挺多的？”
    叶晓晨笑了笑，语出惊人，“我辞职啦！”
    辞职！？陈小烨心里一惊，可转念一想，叶晓晨辞职后，或许两人还有机会在同一个单位里。他有些期期艾艾地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叶晓晨眨了眨眼，“跟着你混咯，你要当大老板了。”
    陈小烨一怔，随即笑道：“你是要帮我做凯撒大地分店那个项目吗？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人合作呢！”说到这，他突然有些犯难，又道：“只是，这个单子能不能签成还不一定呢。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叶晓晨，如果她仅是为了这件事儿而辞职的话，是不是太冒失了点？
    叶晓晨的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担忧，她轻声道：“应该能签。一般这种活都是熟人间相互推荐，才能找到你，否则凭人家广泛的交际圈，找哪个设计公司不行呢。”
    陈小烨听她这一分析，顿时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我的那个客户杨白桦？对了，还真可能是她，她可是凯撒大地的大堂经理！”
    叶晓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却听到他突然眉飞色舞地说起另一个女人，气得腮帮子鼓鼓地，小声嘟囔道，“一个大堂经理能左右董事长的想法？真是呆子！”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早点发出来，大家晚安

 第三十二章争吵

    陈小烨并未听清，“嗯？你说什么？”
    叶晓晨悠悠一叹，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的打算，而是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小烨想了想，一脸期待地看着叶晓晨，语气不无温柔地道：“如果这个项目能成功，我收到第一笔设计费后，我们就一起开一间设计公司吧！”
    出人意料地，叶晓晨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这时，一辆车子突然停在两人身边，车窗摇下后，从里面探出一张微带睡意的俊俏脸庞，是刘懿。
    “晓晨，该走了。”刘懿说完后，还用那仿佛没睡醒的眼眸狠狠瞪了陈小烨一眼。
    叶晓晨感觉很好笑，嘴角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一脸轻松地跟陈小烨告别，开门上了车。后视镜里，还能看到陈小烨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他愣是搞不明白，刘懿之前不是很欣赏自己吗？
    叶晓晨看着陈小烨的身影逐渐缩小、消失，才漫不经心地道：“表哥啊，你能不能对他态度柔和一点。”
    刘懿冷哼了一声，“有没有搞错啊，你为了他把工作辞了？”
    叶晓晨“嗯”了一声，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他在这方面确实会很有前途。”
    刘懿小声嘟囔了一句，“跳槽穷三月，改行穷三年。若不是你给推荐了大客户，他能有什么底气。”
    叶晓晨笑了笑，“不是我，是我父亲的面子啦。”她停顿了一下，又问道：“对了懿哥，那间在兴原路的老宅呢？”
    刘懿惊得身子一抖，双眼有点走神，又恰巧前面的车辆突然一个急停，眼看着就要撞上去时，他反应极快地一个右摆轮，车子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才没有造成一场交通事故。
    他一脸愤然地拍了下方向盘，仰天长叹道：“你是我姐啊，哪有你这么往人家脸上贴的。
    叶晓晨看着这位新晋的警界之星，顿感十分有趣，可也不敢再惹他生气，要是他将这些事儿捅到父亲那里去，自己的下场会很难看，她微笑着轻声说道：“看把你吓的，我算是入股，要跟他分钱的。”
    刘懿深表怀疑地摇了摇头。
    叶晓晨没再言语，而是仰躺在座椅上，怔怔地望着天窗外的云朵，她又想起了那一天陈小烨在雨中给她买回来的中药，她当时只是略微起疑，可回家问过妈妈后，那次所购中药的种类，斤两等，跟纸条上所写内容分毫不差。
    “他曾经翻过自己的包吗？还是他有什么手段，对自己的背景足够了解？可他那呆呆傻傻的样子，却又不像是什么奇人异士。”叶晓晨忧心忡忡地想着。
    她已到了适婚年龄，来叶家提亲的人，不是位高权重，就是富甲一方，可叶晓晨唯独对时而明达事理、时而糊里糊涂的谜一样的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话说，陈小烨与叶晓晨分别后，想着左右无事，倒不如去一趟天水小区，会一会那个南山监狱的女狱警，冯仪。自己手中，可是握着她的把柄呢。如果能给她搞定，相当于又给狱中的姐姐加了一道保险。
    那个地址是天水小区16号楼2单元5-1。
    陈小烨自从有了读忆技能后，虽达不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可他只要稍加留心某件事儿，基本就会记住一切细节。
    天水小区是一个全封闭的小区，需要刷卡才能进入，但陈小烨又没有门禁卡，只好站在门卫室旁边，装模作样地在口袋里翻找着。
    门卫室的保安看他可疑，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窗边。
    这正是陈小烨的目的，他快速地读了下那名保安的记忆，已是发现那些相熟的业主对他的一贯称呼。
    “嘿，赖棋王，我的卡又忘在单位了，帮我开下门呗。”
    那保安听到这个称呼，明显表情有点犹豫，掏卡的动作有点缓慢，他不记得认识这么一个人啊。
    陈小烨只好又补充了一句，“我跟你讲，跟老李头下棋时，先斩他双马，他就不会玩啦。”
    那保安下棋时经常输给老李，可自己棋艺又不精，根本不知道输在哪里，经陈小烨一提醒，才回过味来，这次再不疑有他，干脆利落地把门刷开，瓮声瓮气地道：“好，下次我试试！”
    陈小烨与他告别后，很快便找到了冯仪家的地址，好在电梯不用刷卡，他上去后，还没到5楼，便听到泼妇骂街似的吵架声。
    “这垃圾袋干嘛都堆在这里啊，不会拿到楼下垃圾桶吗？有没有公德心啊！”
    “就是，天气这么热，一股臭味！”
    “喂，这垃圾也不是我放的啊，你们怎么都认为是我放的？”
    电梯门开了，狭窄的门厅里，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气势雄浑，右手戗指向前，嘴里不依不饶地说着。
    胖大女人对面站着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女人，虽不是有十分姿色，但却给自己打理得非常有气质，正是南山监狱的冯仪了。
    另一位站在斜对角的女人，穿着吊带背心，热裤完全盖不住臀部，更别说那袒露在外的半个洁白的椭圆，她脸上浓妆艳抹，只是，那张脸实在其丑无比，即便她穿得再怎么火辣，恐怕也难以勾起男人的兴趣。
    那胖大女人每说一句话，她都要在旁边帮腔一句，一起指责冯仪将其臭无比的垃圾袋扔到走廊里。
    冯仪明显是对犯人颐指气使惯了，说什么是什么，但面对这俩胡搅蛮缠的邻居，一点招都没有，她听得头都要炸了。
    陈小烨看了片刻，便开口劝道：“诸位，别吵了，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那三个女人这才发现电梯厅里多了一个人，除了冯仪外，其他两个异口同声地道：“你谁啊？有你什么事儿？”
    冯仪上下扫了陈小烨一眼，轻声道：“这位可能是我们的邻居。”
    她缓步走到陈的身边，柔声询问道：“先生，我们的交谈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
    陈小烨苦笑一下，“我住楼上的，你们别吵啦，这个垃圾袋是谁放的，我知道。”
    那两位女人也同时向前紧逼了一步，充满敌意地看着陈小烨，那胖大女人厉声道：“谁啊？我告诉你，即便你是邻居，也别跟我们胡扯！”
    那个穿着暴露的女性特意弯了下腰，秀了一下那深深的沟渠，而后声音嗲嗲地问：“帅哥，那就麻烦你告诉我们，到底是谁放的啊？”
    【作者题外话】：晚上10点半左右还会有一章~(@^_^@)~

 第三十三章谈判

    陈小烨不以为然地抬起手，直指她的鼻尖，“就是你咯。”
    那女人表情大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酸刻薄地道：“你他妈有病啊！不在家好好待着！上来凑个毛热闹！”
    胖大女人也走了过来，脸现怒容，大有动手之势，“你哪来的啊你，你是不是看5-1的住户漂亮啊，你们是不是有一腿啊，回家呆着去，别哪有事儿哪到！”
    冯仪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喝一声，“行了！别吵了，你……这位先生，你说是她放的，你怎么知道？”
    陈小烨嘿嘿一笑，徐徐道：“我昨天懒得等电梯，从消防步梯走下来，正巧旁边这扇防火门没关，我听到电梯厅里有动静，就探头向这边望了一眼，正巧看见她将垃圾袋堆在这里，噢对了，昨天她也是穿的这身衣服，我没看错。”
    那女人目光闪烁了一下，依旧强作镇定，不堪入耳的脏话从她那张涂得鲜艳的厚嘴唇里蹦了出来，“你那眼珠子好使不好使？要是不顶用了，抠出来当泡踩，还能听听响，老娘他妈的一天换两套衣服，你瞎叨逼啥？”
    陈小烨听她骂得有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女人立刻做撒泼状，又骂他太没道德，太不尊重人了！
    “够了！”陈小烨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声厉喝，声若平地惊雷，一下子给她镇住了，“你当时放下时，垃圾袋没系好，我都看见里面有什么了，还要我说出来吗？”
    那女人迟疑了一下，冯仪做警察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见此立刻道：“好了，就这样吧，别说了，就一个垃圾袋的事儿，我们不要再吵下去就好。”
    陈小烨不禁对冯仪有点刮目相看，这个女人看起来涵养不错，三观正常，怎么却成了监狱政委的帮凶了呢？
    一直没说话的胖大女人这时却不依不饶地道：“不行！继续说，我还就不信了，你能看得这么清楚，还里面有啥垃圾都知道，你说都有啥？”
    陈小烨摸了摸鼻子，“好吧，里面除了一块发着酸味的西瓜外，还有苹果的果核，已经发臭的鸡架，以及，一条卫生巾，和一个……”说到这，便住口不说，他是给那女人一个机会，因为那件东西确实不便说出口。
    “嘿！神了你啊！我看看来！”胖大女人卷起袖子，将那隆成小山般的肚子向回收了收，才勉强弯下腰，伸手去抓那垃圾袋。
    那穿着暴露的女人忽然动了，一步当先地拎起垃圾袋，脸色十分难堪地道：“行了行了，我给它丢掉吧，我昨天可能喝得醉醺醺地，随手就丢在门口了。”说罢便去乘坐电梯。
    那胖大女人也确实泼辣得狠，在她后面追着骂，“我说小张啊，我们这一梯三户可早就说好啦，门口不能放垃圾袋，你咋就不听呢，还害我错怪冯小姐，你心眼咋那么多呢？”直到那叫小张的女子坐电梯下了楼，她还喋喋不休地说着。
    冯仪摇头苦笑，招呼了一声陈小烨，说道：“谢谢你，进来坐坐？”
    陈小烨正是为此而来，他点了点头，笑道：“那就打扰了。”
    进屋后，陈小烨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很简洁，虽没什么过多的装饰，但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鞋柜里只有女人的鞋子。
    单身，独居。
    冯仪请陈小烨在沙发上就坐后，一双眼睛明晃晃地望着他，开门见山地道：“你不是我的邻居，对吧，你好像都不是这个小区里的。”
    陈晓烨一怔，随即想到，冯仪的身份毕竟是警察，虽然总在监狱居住，可时常来小区，同坐一部电梯的邻居她还是会认得地。对于如何识别陌生人的脸孔，应该是警察的基本功。能认出他不是这里的业主，也同样能认出他曾去南山监狱探监过。
    陈小烨释然后，点了点头，也直截了当地道：“不错，我来这就是为了找你。”
    冯仪皱了皱眉，“你好像去过南山监狱吧，你是为了家属的事情来找我？”
    陈小烨略微惊讶，想不到这个女子脑子转得还挺快，他不慌不忙地道：“是这个原因，可也不是，我因一件事儿而来。”
    冯仪眉头皱得更紧了，那双眼睛闪烁了一下，故作镇定地道：“你什么意思？”
    陈小烨直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监狱暴动时，我在场。”
    这句话声音虽轻，可却如惊雷般在冯仪的耳边炸响，她极力克制情绪，但目光明显还是波动了一下，随即努力恢复正常，语气调侃地道：“噢，你是那个差点被女囚犯给强上的那个男人？”
    她说这话时，故意用稍微放肆的目光去盯着陈小烨的腿间，来掩饰那稍纵而逝的不安感。
    陈小烨呵呵一笑，“焦政委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那么做？”
    冯仪如遭电殛，表情十分复杂，她看向陈小烨的目光里，有愤怒，有恐惧，亦有痛苦。她已是将手掌悄悄伸到了沙发靠垫下，那里藏着一支9mm警用转轮手枪，她很想掏出枪，将眼前这个可能会把自己逼到绝路的男子爆头。
    可她左看右看，都觉得气定神闲坐在那里的陈小烨，似乎有着足够的底牌，是以她犹豫了很久，终究叹了口气，也不再掩饰，说道：“我还在想，你竟然不是业主，怎么会对那个垃圾袋的情况那么了解，原来，你早就盯上我了。说吧，你想要什么？不过我提醒你，你没有证据，即便我不承认，你也没有办法。还有……”
    她再度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陈小烨，又续道：“你身上唯一能录音的设备是手机吧？”
    陈小烨摇了摇头，“你放心，我不会录音，我只是来跟你商量一件事儿。这件事儿对你来说很容易，说举手之劳亦不为过。”
    “到底什么事儿？”冯仪心想，这么大的把柄落在你手里，你的要求还不得剥我一层皮？装什么装。
    “我姐姐在你那个监区里，你帮我好好照顾她，我就会替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冯仪呆了很久，才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就这些？”
    陈小烨点了点头，“就这些！”
    【作者题外话】：今天没有啦，明天早晨7点发第一章，同学们晚安

 第三十四章六十万预付款

    很明显，冯仪松了口气，她终于抬起眼眸，与陈小烨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对视起来，她语气轻柔地道：“你是不是没证据啊？还是说，你不知道这件事儿的严重性，足以从我身上勒索到什么呢？”
    她说这话时，身子往前探了探，向那宽松的衣领里望去，足以见到她上围的饱满程度，简直与纤细的身材不成比例。
    陈小烨微微一笑，“我知道，但你可能是被逼的，我不会为难你。”
    冯仪见他不为所动，心里有点七上八下的，感叹这个年轻人实在摸不透底，强作欢颜地说道：“就冲你刚才折了那三八的面子，我都能帮你这个忙，谢了，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她伸出手，目光里满是探寻地看向陈小烨。既然没有引诱成功，她便想将两个人绑在友谊的小船上，妄图天真地用道德标准束缚陈小烨，让其没那么轻易地改变主意。
    陈小烨心里苦笑一声，现在的人啊，也不知道是太傻还是太精明。
    不过，他也没犹豫，也满脸真诚地伸出手，与冯仪紧紧一握，“好，那我就给自己脸上贴金，交你这个朋友了。”
    冯仪一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不松手，伸出指头在陈小烨的手背上画着圈圈。她这一举措,并非是因单身日久而对陈小烨动了情，只是因为不利用自己的身体做点什么，总感觉把控不了对面这个男人的心。
    陈小烨最近实在憋得火大，对方暗示了这么多次，他觉得再推迟，自己就不是个男人了，他很想直接给她拉进怀里，在那团丰软上又捏又揉，然后再给她压到沙发上，狠狠地践踏。
    可是，由于握手的时间实在太久，陈小烨的读忆能力竟然被主动激发，冯仪与监狱焦政委的数次秘密会面，都不着痕迹地落进眼里。
    陈小烨赶紧垂下眼帘，掩饰内心的惊骇，良久后，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冯仪那只柔弱无骨的手掌，然后在对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站起身，淡淡地道：“你拨通下我的电话号码……我们以后再联系。”
    冯仪“哦”了一声，按照陈小烨说的号码拨了过去，而后撩了撩头发，站起身来，用十分欣赏的目光看着陈小烨，说道：“现在有自制力的年轻人不多了，那么，我就不送了。”
    陈小烨轻声笑了笑，冯仪看起来也只比他大个几岁而已，却说得老气横秋。
    他刚走出门，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心里一阵烦躁，忍不住暗骂道：怎么我刚走出门两步远，她就想叫我回去了？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竟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叶晓晨。
    他担心电梯里没信号，一边向楼下跑去，一边接起电话，手机那一头传来清脆动听的声音，“干嘛呢，一起吃个晚饭？”
    陈小烨连忙道：“好啊，几点，在哪里？”
    “现在，来光阴故事。”说完便挂了电话。
    陈小烨深知不能迟到的道理，走出楼道后，一路狂奔，冲到道边打了辆车，心中十分庆幸自己的决定，如果刚才真的与冯仪进行鱼水之合，岂不是刚刚开始冲锋陷阵，就得吹起撤退的号角？
    那比一直憋着还难受呢。
    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当陈小烨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是秦朗时，忍不住心头一喜，按下接听，态度不卑不亢地道：“你好，秦经理。”
    那边传来秦朗非常和蔼的声音，“小烨啊，你的设计思路，我已经跟老板讲过了，他表示十分满意，希望你能在当前基础上，再进行细化一下。”
    “细化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劳动力啊，而且项目面积太大，我还得找几个帮手。秦经理，你看我们要不要先签一份协议？”
    电话那头传来秦经理爽朗的的笑声，“协议就不签了，我们董事长很看重你，认为你是装饰行业非常难得的人才，所以直接预付给你百分之三十的设计费，作为前期的启动资金，你看如何？”
    陈小烨怔了几秒，他从业以来，还没听说过这种玩法，这凯撒大地的董事长也太霸气了，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当，说道：“秦经理，有很多地方的设计都没有敲定，设计的内容或难或易，对于总造价的影响很大，所以……”
    “噢，对，董事长说了，室内面积八千平米，按照每平米三千元的造价施工。室外景观绿化面积一万平米，按照每平米一千元的造价施工。你算下你的设计费用需要多少？”
    陈小烨算好后，吃了一惊，这董事长也太土豪了，室内施工总造价2400万，景观绿化施工总造价1000万，总计3400万。
    这要是将施工项目也承接下来，做得顺利的话，利润还不得赚个1000万？
    陈小烨苦笑一声，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块肥肉呢，这么好的事儿是不可能轮到自己了，这时电话里又传来秦经理催促报价的声音，他只好道：“室内设计费200元每平米，绿化是50元每平米，合计210万，就收你200万，如何？”
    一般设计公司的收费标准都是这样，但陈小烨属于个人承接这个项目，室内设计费至少要降到100元每平米，绿化要降到25元每平米。
    果然，陈小烨报完价后，电话那边突然寂静无声，贴在话筒的耳朵，似乎能听见自己因紧张而愈发强烈的心跳声。
    过了有一会儿，秦朗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噢，久等了，我刚才问了下董事长的意见……”说到这，秦朗停顿了一下，陈小烨的耳朵不由得竖起，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恭喜你，你可以先拿到60万的启动基金了！”
    六十万！一个月之前的陈小烨，要赚十年才能赚出这些钱，现在，这笔钱却仅仅是预付款！
    他简直欣喜若狂，但为了顾及自己精英设计师的形象，强作镇定地道：“好的，有劳秦经理。”
    接下来，陈小烨把银行卡号告诉给了对方，两人又客套了一番，才挂掉电话。
    仅过了片刻，银行卡收到转账汇款的手机短信便传了过来，陈小烨满怀激动看了一眼，没错，六十万元整。
    他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
    在光阴故事门前下车后，一抬头，便见到叶晓晨坐在落地窗的旁边，气质如兰，坐姿优雅，那眸子里是他喜上眉梢的笑脸，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作者题外话】：感谢各位打赏、收藏的朋友，我会继续努力地，早安！

 第三十五章柔情蜜意

    陈小烨在叶晓晨对面就坐后，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狂喜，再加上对面坐着一位有着倾城之姿的美女，他笑得愈发欢畅了。
    “捡到钱了？嘴都咧到后脑勺了！”叶晓晨穿着一套白色吊带连衣裙，香肩袒露，那条浑圆雪白的玉臂，此时正横陈在桌子上，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陈小烨嘿嘿一笑，“凯撒大地那个活，成了！”
    叶晓晨虽喜形于色，但也没有陈小烨笑得那么夸张，她眨了眨眼睛，“瞧把你高兴的，我早就知道你行的，美女，菜单。”
    她招手叫来服务员后，又扭头看向陈小烨，一脸慧黠的笑容，“你迟到了，这顿得你请！”
    “当然我请！再开瓶红酒！”
    两人相对而坐，眸子里全是喜气。似是被陈小烨注视得太久了，叶晓晨白了他一眼，笑道：“看什么，是不是挣钱了，就饱暖思那个啥，色狼。”
    陈小烨却不与她置气，只是羞赧地笑了笑，轻声道：“那天完全是个意外，你别总拿这个事儿说我！”
    叶晓晨杏眼圆睁，嘴巴微微嘟起，目光里充满威胁意味地看着他，说道：“我就说，你不满意？”
    这时，服务员将菜品端了上来，又给他们的杯子倒了点红酒，躬身轻语，“请慢用。”便退到了一旁。
    光阴故事只是一家藏在老巷子里的小西餐厅，虽然装修得有点法式风格，但用餐顺序却没什么讲究，所有点的菜品只要做好了，就一股脑地端了上来。
    牛排不讲究几分熟，意面里面的酱汁味道太浓，沙拉有点酸，红酒的口感很拙劣。
    可是用餐的两人，却仿佛浸在了蜜罐里，那不经意间在空气中交汇的目光，满含柔情蜜意。
    叶晓晨忽然举起酒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之前说过收到一笔设计费后，就开一间工作室？”
    陈小烨眉毛一扬，也端起酒杯，说道：“你之前也说过，会跟我在一起工作，这话还算数吗？”
    叶晓晨恬淡地笑了笑，“当然。”
    陈小烨刚才已是喝了不少，此时脸上微醺，听到“当然”二字，心里的期待终于成真，喜不自胜地道：“祝我们成功，干杯！”
    叶晓晨在杯沿处轻轻地抿了一口，看着他仰头畅饮的样子，嘴角一弯，轻声道：“对了，工作室我已经租好了，在兴原路琅琴大厦。”
    “咳、咳。”闻听此言，陈小烨差点把红酒呛到自己的肺子里，兴原路是沈城最著名的一条商业街，而琅琴大厦是处于那里最繁华地段的高端商住一体写字楼。
    那一条街随便哪个房子，高得离谱的房价和租金都会让很多投资者望而却步，更别说户型面积最小300平米起的琅琴大厦了。
    陈小烨狠狠地将梗在喉咙里的酒水吞下，故作镇定地问：“多，多少平米？”
    叶晓晨优雅地将一口牛肉放到嘴里，想了想，笑道：“五百多平米吧。”
    “啊？”陈小烨大吃一惊，嘴巴张得像吞了个鸡蛋，他再难保持镇定，一脸苦笑地问道：“姐姐啊，工作室就我们两个人，租这么大干什么，我这点设计费都不够交房租的啊！”
    叶晓晨斜了他一眼，“看把你吓的，没出息，租金我交完啦，别担心，那个老板欠刘懿一个人情，基本上是半价租给我的。”
    陈小烨松了口气，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半价也不便宜啊，于是道：“这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等凯撒大地的设计费都到账后，就直接转到你那里吧。”
    叶晓晨嘁了一声，那双妙目紧紧地逼视着他，说道：“干什么，不想让我入股啊，赚了大钱，就不能跟我分分？”
    陈小烨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原来你不是到我这工作，是要做老板娘啊！呃……喝酒。”
    他自知失言，直接闷了一口酒。
    可是看着眼前如出尘仙子般的叶晓晨，再联想起以后朝夕相处的甜蜜日子，脸上不由自主地又露出痴痴的笑容。
    这一次，叶晓晨却出奇地没有责怪他，轻轻嗔了一句，“傻样儿，就这点出息。”
    两人在温馨浪漫的氛围里就餐完毕后，叶晓晨提出要去兴原路的琅琴大厦看一看，陈小烨欣然同意。
    此时已近傍晚，正是逛街购物、约会吃饭的高峰期，兴原街上穿梭着数不清的大白腿，可陈小烨目不斜视，与叶晓晨一路谈笑风生地走着。
    再美的女人，也不及身边的这一位。
    叶晓晨本就有天人之姿，再加上喝了点酒，脸上飘着两朵红霞，给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增加了一丝娇媚，对宅男的杀伤力极大。她走在路上，也确实吸引了无数目光，那目光里不仅有男人的痴恋，更有女人的嫉妒。
    因为琅琴大厦是二十年前的建筑，西方古典建筑风格尤为明显，与四周尽是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厦截然不同。
    陈小烨远远地便看见了自己工作室的所在地，虽然会因价钱太高而肉疼，但看着周边的繁华与奢靡，觉得花这些钱倒也值得。
    开一间公司，总得有能撑门面的地方。
    更令他没想的是，这五百平米的办公室竟在琅琴大厦的顶层，室内装修极为豪华，沙发、桌椅等家具一应俱全，基本上摆点植物和挂画，再买两台电脑，就能搬进来了。
    户型分割也极为考究，会议室、洽谈室、工作室应有尽有，更有厨房餐厅等生活空间，还有大半个楼顶天台可供使用。
    陈小烨扶着露台边的栏杆，俯瞰着兴原路车水马龙的夜景，心中那份激动渐渐淡去，转而被一抹忧愁取代。
    这间办公室地处繁华地段的最顶层，视野开阔，又功能齐备，即使钱再多，也不可能租得到，因为能拥有这样一间房子的人，根本不会差那点租金。
    难道仅是因为房主欠刘懿一个人情，便半价出租？一位警察的面子有这么大？
    他再联想起之前同事们提起叶晓晨时的神态：畏惧与仰慕兼而有之。
    难道说，叶晓晨的家室有着很高的权势和地位？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继续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谢谢支持！(????)

 第三十六章你睡地上！

    若真是如此，这样一位显赫家世，地位尊崇的年轻姑娘，又为什么跑去上班？
    陈小烨眉心一跳，他是两年前开始到那个叫做“艺释设计”公司上班的，对于那位仅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司老板，他印象十分深刻。
    若说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哪个女人的妖艳程度，可以与苏红棉相提并论，也就唯有那位在一年前远赴海外的女老板了。
    难道说，叶晓晨跟她有血缘关系？在家族企业上班，就能轻易解释得通了。
    这时，一丝幽香悠悠飘来，沁人心脾，像是在空气中蒸发出了一种魔力，将陈小烨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全部滤掉了。
    是叶晓晨靠了过来。
    两人在晚风拂过的天台上，肩膀贴着肩膀，默默无声地看看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陈小烨转眼便沉浸在这寂静温柔的夜色里，心里悠悠一叹，开始怪自己想得太多，叶晓晨穿着普通，不戴豪奢饰品，又没有娇袭一身的公主病，怎么看都不像是哪家的千金。
    或许，这间房子的主人，所欠下的人情重于泰山，完全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吧。
    “快到秋天了吧。”叶晓晨仰头望着悬在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环抱双臂，怔怔出神，“有点冷了呢。”
    陈小烨看着那一张肤若凝脂、更胜月光的迷人侧脸，心底里竟凭生一股勇气，果断地伸出手，环过那一对线条优美的香肩，紧紧地搂住了她。
    叶晓晨的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随后顺从地将头枕在陈小烨的肩膀上，那一头浓厚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几缕发丝在风中飘动，撩得陈小烨的脸颊痒痒地。
    此时，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两人似是很享受这一刻，都不主动开口说话。
    也不知在这温柔乡中呆了多久，直到叶晓晨那修长笔直的白皙双腿，被晚风吹得酸麻冰冷时，她才语气温柔地道：“回去吧，腿好凉。”
    陈小烨“嗯”了一声，搂着她往回走，那只扣在香肩上的手掌，似是非常留恋，抓得稳如磐石。
    “你回家吗？”叶晓晨不以为意，轻声问了一句。
    陈小烨想起那天夜里的带着泥巴的皮靴，还有苏红棉的忠告，说道：“不回去了，有人盯上我了，好像就是我们在温柔酒吧里得罪的那批人。”
    叶晓晨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就睡在这儿吧。懿哥也跟我说了，他差一点就抓到那人了，却没想到对方有其他接应，准备非常充分，只可惜懿哥孤身一人，没能抓住对方。”
    原来那天在楼下追击凶犯的警察，果真是刘懿，他怎么会出现得那么凑巧？难道真是把自己当成了鱼饵？
    陈小烨想到此，急忙问道：“当时，懿哥怎么会在附近？”
    叶晓晨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从贺良和凯哥那里问出了什么吧，他还特意让我转告你，行事小心，否则有了性命之忧，你想要做的事儿，可就做不成了。奇怪，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啊？”
    陈小烨一怔，刘懿应该是指姐姐的事儿吧，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家里的事儿，不用担心。”
    聪明如叶晓晨，其实早已知晓陈筱琬的事情，也知道陈小烨一直在为姐姐翻案的事儿而收集证据。但是，今夜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好，他竟然不说，自己也不要再追问了吧。
    待从露台进到房间时，叶晓晨忽然跳开，站在陈小烨的前面，吐了吐舌头，语气调皮地道：“占我便宜没够啊，都进屋了还抓着不放！”
    陈小烨脸色羞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刚才因想起身陷囹圄的姐姐，而略微有些僵硬的气氛，也被叶晓晨这一闹给冲淡了。
    “跟我来，给你找睡觉的地方！”在叶晓晨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了最大的那一间办公室。
    陈小烨走到组合沙发那里，一屁股坐了下去，说道：“还不错，又软又弹，能睡个好觉了。”
    叶晓晨却听得“嘁”了一声，又骂了一句，没出息。
    只见她走到老板椅后面的书柜那里，在墙上轻轻一推，那块挂着护墙板的墙面竟然无声地滑进了书柜后面，露出里面那间大约十几平米的卧室来。
    床边是一扇朝着东方的小窗户，可见窗外的兴原街像条卧龙般横在那里，灯火通明。
    陈小烨默默地念叨了一句，“隐形门啊，做得手法不错，我都没看出来。”
    叶晓晨拍了拍床，一脸俏皮地道：“这床可比沙发软多了，你还睡沙发吗？”
    那张双人床一看就是经典的实木中国风，高挡床头上雕龙刻凤，花纹繁复，陈小烨曾跟亲人学过一段时间木匠，忍不住走上前，手指沿着那细密的雕刻纹理划过，嘴里啧啧称奇道：“这手艺人，绝了！”
    叶晓晨又嬉笑着念了一句，“没出息。”
    陈小烨已经听惯了，没有理她，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表，心里一惊，竟然11点了！
    他扭过头，看着那巧笑嫣然的倩丽影子，有些期期艾艾地道：“很晚了，要不，你也睡在这里？”
    叶晓晨突然间小脸一板，杏目圆睁，“没出息的色狼，这算什么邀请？”
    陈小烨大叫冤枉，连说那天都是误会，能不能别再叫色狼了。
    叶晓晨看他傻傻的样子，顿感十分有趣，噗嗤笑了一声，随即感觉这反应有点不妥，又重新板着一张脸，语气略微有些挑衅地道：“行啦，在这睡就在这睡，怕你啊，还有，你睡地上。”
    说完，便走了出去。
    陈小烨自动自觉地从衣柜里掏出被子，开始打地铺，待一切都齐整后，又抬头望了床上一眼，小声嘟囔着，“君子坦荡荡，睡在哪里不是睡，不怕我还不让我上床睡？”
    大腿处突然被一记绵软无力的小脚踹了一下，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别得寸进尺啊！让你跟我睡在一个房间还不满足！”
    原来是洗漱完毕的叶晓晨返回屋后，正巧听到了陈小烨那句话。
    陈小烨一边在心中暗怪这门也太安静了，一边转身想解释解释，待看到叶晓晨的样子时，眼前一亮，那颗小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各位同学午餐愉快~

 第三十七章进来干什么

    叶晓晨穿着一套白色丝绸睡衣，领口略微有点低，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还有那平时掩藏很好的丰满深沟，在这一刻，半遮半掩地展现了出来。
    或许是洗过澡的原因，露出的肌肤晶莹如玉，灯光打在她的睡裙、和那两段如新生莲藕般的小腿上，仿佛一切都是透明的，吹弹可破。
    她那顺滑如瀑的长发，随意地批洒在香肩上，款步姗姗地与陈小烨擦肩而过，几缕发丝扬起，调皮地擦过他的唇角，那一抹淡淡的发香，瞬间让他迷醉其中。
    叶晓晨脱掉鞋子，那一对曲线柔美，洁白如玉的双足缓缓抬起，随着轻轻撩起的白色裙摆，一起抬到了鹅黄色的床单上。
    那一个如雪白兰花的身影，就这样深深地陷在丝涟床垫里。
    陈小烨的视线终于从那对玉足上挪开，沿着光洁白嫩的双腿上移，贪恋地看着那没有一丝赘肉的平坦小腹，那即便平躺着，也俏然挺立、单手难以掌握的丰满双峰，还有那修长笔直、洁白丰润的脖颈。以及……
    “哎呀！”
    待看到叶晓晨那幽深墨瞳正盯视着自己时，陈小烨像是偷东西被抓了个正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羞涩感涌上心头，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坐定，再不敢多看一眼。
    “你干什么呢，赶紧去洗漱啊！”
    那声音宛如天籁，又似在期待着什么。陈小烨猛地抬起头，正看见那双含羞带笑的眼眸，也正观察着自己。
    “好，我这就去，你等我啊！”陈小烨忙不迭地答应，风也似地跑到卫生间，也不管水温多少，打开淋浴就开始冲洗，还重点照顾了下某个部位，洗的时间比身上其他部位加起来还要多。
    他没有准备睡衣，洗好后，只能穿上原来的衣服，满心期待地冲了回去，也有样学样地在书架那里摸索了一下。
    没反应。
    他再按，那隐藏门依旧纹丝不动。
    顿时，陈小烨想到了什么。他抬起手，轻轻地在门上敲了敲，鼓起勇气道：“那个，晓晨，我进不去了。”
    “进来干什么，色狼。”
    陈小烨汗颜，刚才自己确实色眯眯地盯了人家很久，这名声怕是要坐实了，“那你也不要锁门啊，我还得取被子呢，不然怎么睡啊？”
    他焦急地等待着回应，里面却突然没了动静。过了许久，他也放弃了，一脸哀怨地向沙发走去。
    刚走出两步，便觉得身后似有异动，他猛然回头，只见叶晓晨双颊绯红，那双明眸如烟如波，正静静地看着他。
    陈小烨惊喜过望，直接扑了过去，一下子将叶晓晨拥在怀里，即便隔着睡衣，手掌也能感受到她背部肌肤的温软触感，再加上胸膛处感受到的峰峦因挤压变形，而带来的汹涌澎湃感，陈小烨猛然间便有了强烈的悸动，而且比之前更为强烈。
    “呀！你干嘛！”
    叶晓晨本是清白之身，被他这番这般冲动的行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膝猛顶了一下，却犹如撞在了铁板上，又“啊”的惨叫一声，一把推开陈小烨，手扶着膝盖蹲下，双眸含泪，那一对黛眉轻轻蹙起，瑶鼻微皱，泫然欲泣。
    陈小烨也马上跟着蹲下去，满脸心疼地看着她，语气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儿吧？疼吗？”
    叶晓晨疼得都要哭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你！你踢到铁板上你不疼啊！？”
    说到此，脸上又红了几分，不由自主地瞄了他一眼，待见到那罪魁祸首依旧耀武扬威时，又恨恨地踢了陈小烨一脚，脸红耳赤地道：“你，你怎么还想啊，你收一收啊，难看死了。”
    陈小烨听得哭笑不得，心想，大姐我这又不是金箍棒，还收一收呢，但他现在可不敢跟叶晓晨辩白，轻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刚才以为你不要我了，所以你突然开门后，我就有点激动。”
    叶晓晨白了他一眼，“什么刚不要你，我现在也没想要你啊！”
    这话有点一语双关，说完后，她的脸已是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
    陈小烨努力平复着躁动的心情，又道：“我扶你上床吧，你别坐在地上了，怪凉的。”
    他见叶晓晨低垂着头，没有拒绝，便伸出胳膊，轻轻地挽起那柔弱无骨的手臂，想扶她站起来。
    哪知他有些心急，没控制好力度，手掌打在叶晓晨的臂弯处，竟将她胳膊幅度不大地甩动了一下，令他感到胆战心惊的是，那只芊芊素手竟好巧不巧地打在他的“金箍棒”上。
    两人如遭电殛，身子猛烈地抖动了一下。
    陈小烨心里大喊一声，完了！
    果然，叶晓晨抬起眼，羞怒交加地看着他，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出去！”
    陈小烨想解释一下，奈何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实在居心叵测，更何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便极力克制，也难保不会发生点什么，他想想还是算了，都是清白之身，感情要循序渐进，不能急于求成，于是嗫嚅地道：“那，我出去了，晚安。”
    叶晓晨没吱声，气呼呼地躺在床上，待他出门前，才语气生硬地道：“关灯！”
    陈小烨怔了怔，心说，我这就把灯关了，一会儿你怎么下床锁门啊？
    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吧，看叶晓晨正在气头上的样子，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于是默默地关了灯，将隐藏门合上后，满脸失望地走向沙发，又突然间想起没有拿被子，满脸哀怨地一跺脚，和衣躺下，翻来覆去，久久难以入睡。
    这一夜，陈小烨做了很多艳情的梦，对方性感妖艳，却看不清容貌。
    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层被子，裤子那里又湿又粘，非常难受，他伸手摸了一把，顿时苦笑出声，得，男人大早上都会出现的状况！
    陈小烨看着盖在身上的这一层薄薄的被子，心底里涌起一阵幸福感，即便叶晓晨生了那么大的气，可还是将房间的被子抱了出来，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无声地笑了笑，掀被站起，向卫生间走去。路过厨房时，听到了咚咚咚的闷响，他心下诧异，一把推开玻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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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最快乐的时光

    只见叶晓晨上身穿着一件蓝条纹的白色背心，下身是一条粉色的小短裤，两条既细且长的大白腿并拢站着，中间看不到一丝缝隙。
    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用蓝色头绳绑了起来，随着切菜的动作，马尾调皮地一跳一跳的。
    陈小烨看着她活力四射的背影，笑道：“早啊，谢谢你帮我盖了条被子，我说昨晚怎么睡得那么好呢。”
    叶晓晨头也不回，声音清脆动听，语气却略微鄙夷地道：“不盖被子不行啊，太难看了，一夜鏖战之后筋疲力尽了吧，怎么可能睡不好呦！”
    陈小烨脑筋没有转过来弯，问道：“什么一夜鏖战？”
    叶晓晨将菜刀猛地往菜板上一砸，发出“砰”的一声响，极不客气地道：“快去洗裤子！那么明显的状况！当我没学过高中生物啊！”
    陈小烨脸上瞬间红了，赶紧狼狈地逃向卫生间，身后又响起叶晓晨那轻轻脆脆的声音，“我在衣柜里翻到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有，没人穿过的，你赶紧换了吧！”
    陈小烨再返回时，已是着装整齐。正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他本就长得温文尔雅，此时穿起名牌服饰后，更显清新俊逸，品貌非凡。
    叶晓晨回头看见他，眼前陡然一亮，眸子里闪过几分赞许，看了片刻后，又似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抹红晕飞上脸颊，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移了几分，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愤而别过头去，拾起厨台上的一本书，装作很耐心地看着。
    陈小烨知道她又想起了昨晚的事儿，尴尬地笑了笑，想问问她在做什么早餐。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看见那用幼圆字体写的“家常菜指南”五个大字时，忍不住苦笑一声，缓缓地踱到叶晓晨身边，刚要开口说话，叶晓晨就突然回过头，目光里杀气凛凛，紧紧地逼视着他。
    良久后，方才轻开朱唇，淡淡地道：“过来干嘛？”
    陈小烨挠了挠头，轻声道：“我看你太累了，来帮帮你。”
    叶晓晨双眼微眯，说道：“你是不是怕我做得不好吃？”
    “断然不是！”陈小烨说得斩钉截铁。
    叶晓晨忽地莞尔一笑，那目光里又重新填满狡黠的意味，她将手里的菜刀一丢，拍了拍手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道：“那你做吧！要是表现得好，以后的早餐都你负责呦！”
    这句话别有深意。陈小烨一点即通，顿时眉开眼笑。
    如果做得好吃，他今晚还会被允许住在这里，叶晓晨亦然。
    陈小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待看清楚厨台上的那一堆难以搭配的、乱七八糟的菜品时，那喜不自胜的样子，又变成了苦瓜脸。
    想来是叶晓晨从未下过厨，更没去过菜市场，所以就看哪个菜颜色鲜艳好看，乱买一通，在一堆五颜六色的菜品里，竟还混进去几颗水果，最关键的是，没有葱姜蒜，难以调味。
    但看在她早起去买菜的份上，陈小烨也不敢说什么，挽起袖子，开始操作，好在这厨房里储存着灌装的酱油、醋等，倒让他没那么难以发挥。
    他的手法十分娴熟，没多久，四菜一汤已是做好，正打算自己端菜，却见到叶晓晨嗅着灵巧的鼻头溜了进来，眼里放光地道：“哇，好香啊，你兼职大厨的吗？”
    陈小烨微微一笑，招呼她一起端菜，结果叶晓晨只端走一盘，便坐在桌边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待其余的三菜一汤端上桌后，那盘子里只剩几枚青叶，数根菜梗。
    叶晓晨羞赧地笑了笑，手上动作却不含糊，她将那空盘子丢到陈小烨面前，又将那汤锅搂到面前，直接就着锅品尝了起来，边喝边含含糊糊地道：“好吃，真好吃，你做的菜比我家……比我妈做得都好吃。”
    陈小烨看着她好不矜持的样子，心里十分高兴。因为他懂得，当一个女人在你面前完全不顾及淑女形象时，要么她很讨厌你，要么喜欢上了你。
    很显然，陈小烨笃定地认为，叶晓晨属于后者。
    “吃啊！看着我干嘛！”叶晓晨吃里偷闲，还不忘瞪他一眼。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盘子都空了，叶晓晨心满意足地躺倒在椅子上，轻轻地抚摸着那丝毫不见凸起的小腹，满含笑意地道：“早知道你做饭这么好吃，昨天就不去光阴故事了。”
    陈小烨呵呵一笑，未做言语，眼眸里似乎还带着点哀伤，因为他又想起了姐姐。
    当年，陈筱琬为了支撑起他们支零破碎的家，一天打两份工，白天上班，晚上去兼职，做过代驾，发过传单，还做过一段时间家政保洁，若不是陈小烨坚决不允许，她可能还会去酒吧，做位不出台的陪酒女，只为赚得更多。
    就是在那数不清的难眠之夜里，陈小烨在上雨旁风的家中，用屈指可数的几样廉价蔬菜，努力尝试做出可口的晚餐，让姐姐回家途中，心里能有一份寄托和依赖。
    想想这些年，自己也就帮过姐姐做个饭吧，心中不由得哀伤起来。
    叶晓晨聪明伶俐，一眼便看出他心情不佳，嬉笑着道：“有人做饭，就得有人收拾咯，你快去办公室里转转，看看缺少什么，我们这几天得采购齐全呢。”
    陈小烨“嗯”了一声，想起就要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了，脸上又有了一丝笑意，道：“我昨天看过了，基本买什么都心里有数，我和你一起收拾吧。”
    哪知叶晓晨“啐”了一口，横了他一眼，笑骂道：“谁要你陪，赶紧滚，休在这里碍手碍脚，趁机揩油！”
    陈小烨听她这话风又有点不对，生怕脑袋上再被扣上屎盆子，赶紧逃之夭夭。
    接下来的数日，两人十分勤勉，几乎跑遍了各种类型的市场，购置办公室所需用品：电脑、打印机、纸笔、景观植物，以及，可以装点出设计公司气氛的窗帘布艺、地毯、现代艺术感十足的墙壁挂画。
    每夜的睡前阶段，是两人最快乐的时光，他们坐在一起手绘图稿，研究设计风格，直到深夜，又会因谁睡床，谁睡沙发而打闹一番，最终的结果自然是陈小烨滚到外面睡沙发，叶晓晨独霸整个大床。
    只不过在口舌争辩之时，拉拉扯扯之间，难免会有些肢体上的碰撞，叶晓晨似是已经默许了这种暧昧，但又将自己保护得很好，断然不给陈小烨越雷池一步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刘懿突然不请自来。
    【作者题外话】：今天没有啦，一天五更，一万多字了，明天继续，大家别忘收藏呦，晚安！

 第三十九章变故

    刘懿踏进门口，仅是扫了两眼，便已看出二人已过起了同居般的小日子，他那始终睁不开的惺忪睡眼，一下子瞪个溜圆。
    叶晓晨一脸不以为然地走到他面前，轻声道：“不是告诉你别瞎操心了吗？”
    刘懿眉头一皱，略微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陈小烨，他这一举动，却是让叶晓晨心里大跳了一下。
    “表哥，发生什么事儿？”叶晓晨目光闪烁，手指紧握成拳。
    刘懿呆立了片刻，似是在心中斟酌词语，良久后，长叹一声，直截了当地道：“二舅让你回家，说是大舅从京城回来了。”
    刘懿口中的二舅、大舅，分别是叶晓晨的父亲和大伯。
    虽然叶晓晨已经猜到了是这个事情，但还是怔忡了片刻，嘴唇略微有些抖动地问：“我大伯是不是自己回来的？”
    刘懿的目光里包含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他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他，也来了。”
    叶晓晨的表情瞬间僵硬起来，再转回身时，已换上她惯有的甜美笑容，聘聘婷婷地走到陈小烨的面前，伸出纤细柔美的双臂，轻轻地缓过他的腰，那朱软香甜的双唇凑上去，在陈小烨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记。
    陈小烨身子颤了颤，在这之前，叶晓晨也有过几次主动，但那都是为了自己不被刘懿抓走，近乎耍无赖的表现，但这一次，他可以分明地感受到，叶晓晨这一吻，动了真情。
    陈小烨一脸探寻地望着她，想张口问，却被叶晓晨那只温暖的柔荑轻轻地封住了，而后听到她无限温柔地道：“我走了，你保重。”而后果断地转回身，任陈小烨如何呼唤，也未放缓脚步。
    片刻间，已是走出门口，倩丽无双的背影在他视线里渐渐消失。
    陈小烨看着挡在门口的刘懿，一头雾水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
    刘懿看了一眼身后空空如也的楼梯间，直到脚步声也再难听见后，忽然回过头来，目光凝定地望着陈小烨，神色复杂地问道：“你们这些天……有没有……那个？”
    陈小烨呆了一下，旋即明白，摇了摇头，“没有。”
    刘懿明显松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一句，转身走了。
    陈小烨目送着刘懿离去后，赶紧跑到露台那里，趴着栏杆向下张望，可兴原街是没有停车位的，他苦寻未果，只得无奈地返回屋内，在心中安慰自己，可能是叶晓晨家中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
    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黑色宾利，叶晓晨坐在后车座上，也望着露台上那一个颀长的身影，直到他返回屋，她也没有收回目光，良久后，悠悠一叹，一抹愁怨袭上眉头。
    接下来的数日，陈小烨不分昼夜地画着图稿，做着设计，早晨依旧做好两人份的早餐，晚上依旧睡在沙发上。
    他一直期盼着，叶晓晨处理完家中的事情后，还会回来。
    等到所有的初期设计都已完成后，他的心情也没有变得愉悦起来，他揉了揉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向旁边那空空如也的椅子，想念着曾经坐在那里的窈窕身影，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哀伤。
    可能，她家里的事儿比较多吧，陈小烨依旧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将所有已完善的方案整理成电子版后，发送到了秦朗的邮箱里，然后拨通了对方的电话，秦朗那边很嘈杂。
    当听到初步设计已完成后，秦朗的语气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兴奋，说话的声音激昂起来，盖过了其他杂音，但他好像很忙的样子，两人还是简单聊了几句就挂断了。
    如果初步设计能够得到凯撒大地董事长的认可，那么会有中期设计费，总报价的百分之六十，120万人民币。
    到了那一步的话，即便叶晓晨回来帮忙一起做，两人也是无力完成。
    可陈小烨却不想再找任何人，他奢望这个房间里，只有属于叶晓晨的味道，再无闲杂人等。
    他在网上找了些电影看，但是心不在焉，看了好几个开头都看不下去，于是打算回自己那出租屋一趟。
    那间在南经街的房子还没有到期，房主又不肯退租给他，所以一直闲在那里，家里的东西慢慢搬。
    这次回去，是为了取一些重要的私人物品，比如移动硬盘，里面有之前做方案时的宝贵资料，可以在接下来的设计任务里助自己一臂之力。
    陈小烨走到家里楼下后，却看到一辆非常熟悉的汽车，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只好动用了一下读忆，他清晰地看到，那是一个老熟人，杨白桦！
    她下车之前，特意对着后视镜整了整妆容，描眉，涂唇，又在脸上补了补粉底，然后笑了笑，心满意足地下了车。
    杨白桦从车头走向车尾，再缓步走进陈小烨家中的楼梯道，那性感妩媚的小身段，已是完全地倒映在汽车的后视镜里，她穿着超短的包臀裙，肉色孔装丝袜将那两条饱满又不失纤细的小腿衬托得非常动人，她两步三扭，那坚实挺翘的诱人曲线随着动作左右摇摆，却看不到一点底裤的痕迹。
    陈小烨脑海中突然跳出来一个词，而后又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叹道：这个女人啊。
    随即猛地摇了摇头，心想这祸水怎么来家里找我？凯撒大地的分店事宜应该不是她负责吧？还是，仅仅为了发骚……
    他再略一思量，心里忽地一跳，不对啊，这娘们进去一个小时了，怎么还没出来！
    难道说，李铭在家！？
    陈小烨气得一跺脚，坏了，李铭看见漂亮女人永远是色眯眯的样子，天知道那个经常混夜场的男人，有什么不良手段，杨白桦进去这么久，怕是要出事儿了！
    他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要是杨白桦因找自己而羊入虎口，那岂不是间接地害了人家？他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楼。
    通过对空间进行读忆，陈小烨可以感知到杨白桦那成熟风韵的轮廓，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走到门前，敲响房门，防盗门咿呀一声开启后，杨白桦在门前站了片刻，便被请进屋内。
    【作者题外话】：本书每天更新五章，大约一万字左右，希望

 第四十章可恶的室友

    陈小烨还没走到防盗门前，便听到李铭的卧室里传来一阵阵非常暧昧的音乐，他感觉大事不妙，掏出钥匙打开门，那音乐声更响亮了。
    客厅没人，厨房没人，杨白桦一定在李铭的卧室里！
    陈小烨冲过去，二话不说，一脚踹去，老质木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那破烂的铜锁竟直接将门框给挤碎了，整扇门呼地一声甩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
    看了卧室内一眼，陈小烨就已嗔目欲裂。
    只见杨白桦就躺在那张散发着浓烈汗味的小床上，那条有些泛黄的脏兮兮的被子盖在身上，露出白皙修长的两条手臂。
    最关键的还是杨白桦此时的神态，她双眼迷离，两颊通红，秀发飘散，身体还一直在扭动着，那两只线条柔美的小脚也跟着胡乱蹬着，没多久，已是把那条好久没洗的被子踹到了地上……
    还好，她仍旧穿着衣服，只不过衣衫凌乱，原本衬衫上扣得一丝不苟的纽扣，此刻却仅余两枚，一片雪白暴露在空气中，明晃晃得引人犯罪。
    李铭刚刚脱下外套，连裤子都没脱呢，就听见门被踹开，吓了他一大跳，待看到来人是陈小烨时，他板起脸，当即怒喝道：“姓陈的，你什么素质，怎么不敲门啊！？”
    陈小烨冷笑一声，横眉怒目道：“敲门？素质？你对她做了什么？”
    李铭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娘们是来找陈小烨的，可不是哪个混在夜场被他搞回家的野女人！
    这下坏了，被陈小烨抓了个现行，一想到以眼前这种情况，会被判何种罪名时，他就心惊胆战，不是一直有传言，监狱里面的人会对弓虽女干犯有特殊待遇嘛！
    我不能坐牢！李铭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
    他再次发挥自己变脸速度极快的作风，嬉皮笑脸地凑过去，连连作揖，低声下气地道：“陈大哥，你我也算舍友一场，这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我们百日舍友怎么也得有一日之恩吧？你放过小弟，今天就当没见过小弟！况且，这娘们是个绝色啊，而且已经进入状态了，嘿嘿，你拿去享受，享受完了，我再来第二波！”
    看着陈小烨的脸色越来越差，几近爆发边缘，他又赶紧开口，“我还没碰她呢！大哥！你也看到了，她那衣服是自己脱的！”
    李铭扭头望了一眼，见杨白桦浑身香汗淋漓，又将领口扯开了一点，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还有胸前的圆润曲线。
    只听“咕咚”一声，李铭很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
    陈小烨看到眼前的情况，知道李铭所言非虚，那杨白桦的衣服确实是自己脱下的，可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明显是被下了药啊！
    当他的目光落在床边的那杯咖啡时，下意识地用读忆能力扫了一下，已是发现了里面确实加了点东西。
    迷女干，罪名不小。
    李铭却趁他走神的功夫，已是摸到了门槛。
    陈小烨果断举起那杯子，狠狠地砸了过去，可惜暴怒之下，有失准头，并没有砸中李铭。只不过，这一掷之力，竟将门板砸了个碗大的洞。
    李铭惊呆了，这要是砸到自己脑袋上，那不得把头盖骨都砸碎了，他又惊又怕地骂道：“我艹，姓陈的，我们好歹是室友啊，我什么也没干呢，你用不着……”
    陈小烨不爱听他啰嗦，当即怒喝道：“你做了什么畜生事儿你不知道！？你他妈下了药！还说什么也没干！”
    这时，眼前突然有灯光一闪，李铭嘿嘿地笑着，举起手机晃了晃，一脸鄙夷地道：“煞笔，我可是拍到你站在卧室里，一脸不爽地看着我，这玩意儿交到警察那里，他还不一定信谁呢！怎么，还真想打死我啊，你个窝囊废，你要是赶紧出去把门关上，等我享用完了，就不把你曝光，如何？”
    陈小烨心里冷笑一声，心想这个白痴整天活在女人堆里，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他已经用读忆技能看过了，杨白桦身上穿着的衬衫，还有裙子上，到处都是李铭用双手将杨白桦抱到床上时留下的指纹。他还想栽赃，这不是煞笔吗？
    李铭还在那边下流地说着：“怔着干什么！不想坐牢就赶紧滚！我告诉你，不仅是她，还有上次开跑车送你回来那妞，还有那个什么你姐姐，老子都要玩个遍！”
    陈小烨知道他说的是苏红棉，当下怒不可遏，猛地扑过去，李铭的身体早已被女人掏空，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陈小烨狠狠地压倒在地，那青筋暴露的拳头，就要落下。
    就在这时，一双洁白的臂弯搂住了那条高高扬起的胳膊，陈小烨扭头，却见杨白桦已是完全动了情，身上衣衫不整，露出的部分白得跟瓷娃娃似地，就那样紧紧地贴在身后。
    李铭见缝插针地道：“陈哥，陈大哥，她不行了，这药邪门的狠，她要是再不释放一下，会被欲火烧死！”
    他见陈小烨有些犹豫，便仰着脖子看了一眼那细腻白嫩的肌肤，又咽了咽口水，依旧有些不死心地道：“你先来？”
    回答李铭的，是一记强劲有力的重拳，这一拳，直接将他击晕，陈小烨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早已被酒色财气掏空，可也不该如此不堪。
    陈小烨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想，这应该还是龙漦鼋精华的作用吧！
    身后的杨白桦依旧在厮厮磨磨着，柔软的触感不断传来，陈小烨不想乘人之危，勉力按耐着身体上不由自主产生的强烈躁动，掏出手机，就要拨打110。
    这时，从身后伸过来一只雪白的手掌，虚弱无力地搭在他的手腕上。
    陈小烨诧异地扭过头，只见杨白桦脸色羞红，双眼迷离，微微气喘地道：“弟弟，别，别报警，姐姐这个样子，实在羞死人了。”
    一边说一边还向陈小烨身上贴去。
    “你帮帮我吧，这药确实厉害。姐什么都知道，就是控制不住，你别有心理负担。”杨白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已是喘得十分厉害，连在陈小烨后背磨磨蹭蹭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四十一章有人撬锁

    陈小烨一时哭笑不得，地上还躺着个人呢，她就要跟自己来一场鱼水之欢，这个场面实在尴尬得过分。
    只好将她拦腰抱起，放到自己卧室的床上，然后劝说道：“你先坚持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杨白桦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陈小烨一头扎进李铭的房间，开始用读忆能力寻找咖啡里加的那种药物，没多久，就在李铭的床底下翻到一个小玻璃瓶，里面的紫色液体还剩一小半。
    他定了定神，打算用读忆能力来观察一下，看看这紫色液体是由哪些成分构成的，好在这配剂制成的时间不长，没多久，他已是读出了其中的成分，发现那只是具有催欲作用的性激素，药效时间不会很长，根本没有李铭说的那么邪乎。
    此时的杨白桦正处于药效高峰期的状态，急需通过做些男女之事来达到满足，可一旦药效进入半衰期，需求也就没那么大了。
    陈小烨心想既然如此，那还是别报警了，否则以刘懿的司职地位，发现出警记录上的地址信息，很容易便顺藤摸瓜，知道在他家中都发生了什么事儿，若是再传到叶晓晨的耳朵里，那真是百口莫辩了。
    想到此，他便打算去厨房接杯水，一般服了催情药之后，喝清水的效果虽然不明显，但也能稍微缓解一下。
    刚走出去，却见原本李铭躺着的位置已是空空如也，防盗门半掩着，在穿堂风的作用下，轻微晃动，发出一阵生锈金属摩擦时的咯吱声。
    李铭应该是在陈小烨专注使用读忆技能时，渐渐苏醒过来，然后趁机逃了。
    陈小烨只是有些遗憾，并没有继续追击的打算，端着水杯进了自己的卧室，待见到杨白桦那如羊脂白玉般的赤裸肌肤时，只感觉气血上涌，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悸动从心头浮起，他很想扑过去，在她身上倾泻这些天积攒的欲望。
    可是，目光不经意地一瞥，见到那一扇还没修好的破烂玻璃窗，想到那一夜心有余悸的遭遇，就觉得窗外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地盯着自己。
    顿时如有一盆冷水浇下，熄灭了那由欲望交织的火焰。
    陈小烨叹息一声，将杨白桦扶起，把那杯水缓缓地递到她的唇边。
    杨白桦见他回来，那双又白又长的大腿直接缠了过来，绞住了他的腰身。
    陈小烨刚压下去的那股火，又有涌上来的苗头，他只好不再看她，而是目光游移，寻找能够转移注意力的点，忽地，床单上那一块几近风干的泥印子，跳进了他的视线里。
    陈小烨心里一跳，是那个穿着沾满泥巴皮靴的男人？他依旧记得，那名男子听到窗外的唿哨声后，踩着床板，砸碎玻璃，顺着墙壁的阴角飞速地爬下了楼。
    他通过对那块脚印施展读忆技能后，已是大致分析出了那名男子的大概样貌，身高大约193-195mm，体重却只有77-80kg，麻杆体型显著无疑。
    再联想那名男子惊人的攀爬能力，他的指关节应该有着粗大的老茧，并且小臂肌和背阔肌都会很发达。
    那么，他到底是达天集团雇佣的杀手，还是苏红棉口中所说鼻子很灵的那个人？如果是后者，那他便是陬门中人。
    但是，陈小烨左思右想，都没有这类人的一点印象，难道鬼童在凯撒大地现身时，他没有去？
    既然是陬门中人，应该不会错过这等机会。更何况，此人体型特殊，在人群中必然是鹤立鸡群才对，只要稍加留心，必然不会错过。当时，陈小烨可是将周围人都看了个遍。
    或者说，他擅长隐匿身形？
    陈小烨想了很久，也摸不着一点头绪，直到怀里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才低头看了一眼，想来是药物的半衰期也度过了，杨白桦面色平静，睡得格外香甜。
    见到她未着寸缕的火辣身材，陈小烨还是有些不能自持，于是轻轻地掰开她搂住自己的玉臂美腿，手掌触及处一片温润滑腻，十分柔软。
    拉过被子盖住那迷人的身躯后，陈小烨走出自己的卧室，将门轻轻合掩，又为了防止李铭深夜回来报复，将防盗门反锁后，才敢躺在沙发上，舒展了一下身体。
    折腾了大半天，体力和精神都损耗太多，疲惫感汹涌而至，他脑袋越来越沉，渐渐睡去。
    午夜时分，杨白桦因口渴醒了过来，看着被子下自己光洁白嫩的身体，悠悠地叹了口气，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百般挑弄，陈小烨都不为所动，自信心难免受到了些许挫折。
    她将床单裹在身上，想去倒杯水喝，却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陈小烨，又心疼又愧疚，又返回屋里，翻找出一件小薄被子，盖在了陈的身上。
    看着他熟睡中安安静静的样子，忽然间有些动情，在他额头上轻轻地落了一吻，而后朱唇下移，想在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庞上，寻找那一块温热绵软的地方。
    行将接吻之际，陈小烨突然间睁开双眼，吓了她一跳。
    杨白桦在风流场所里上班，本该是见惯男女之事的，此时却有些紧张起来，嗫嚅地道：“小烨，我……”
    陈小烨却将手指挡在她那一对有些薄凉的唇瓣上，压着嗓子道：“别说话。”而后非常警惕地看着防盗门。
    杨白桦仔细一听，确实听到了门锁处传来一阵阵异样的响动。陈小烨伸手指了指卧室，杨白桦会意，比了个110的手势，然后坚定地看着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道：“你小心。”
    陈小烨自然能够读懂这类简单的唇语，他看着杨白桦裹着床单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回去后，也爬到厨房，将白钢锅铲倒提在手中，静静地躲在防盗门的背后。
    外面那人似是有些急了，撬动锁孔的速度明显加快，隐隐地，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催促声，听声辨位，外面至少有三个人。
    陈小烨心里一跳，若是一个壮汉加一个李铭，现在的他，倒是有把握将其二人击倒，可若是三个人……
    他有些后悔没有跟杨白桦一起躲进床底下了。
    这时，只听咔嗒一声，门被撬开了！
    【作者题外话】：求收藏！求推荐！求打赏！谢谢你们的支持！晚上还有更新

 第四十二章被信仰踹了一脚

    李铭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压着嗓子骂了一句，“艹，这小逼崽子还反锁了，挺狡猾啊！”他走进门后，直奔卧室方向，“妈的，肯定爽个半死，睡得跟猪一样。”
    陈小烨看见他那弓腰驼背的身影，并没有急于出手，他在等待第二个人，那个比李铭更加强壮的人。
    果然，一个肌肉贲张，四肢孔武有力的男人走进门来，他的体型实在太过庞大，胳膊肘竟拐在了防盗门上，发出“咯吱”一声，在这静谧无声的夜里非常刺耳。
    “我艹，黑子，你轻点动静，老子还要拍床照……”李铭边说边回过头来，待见到躲在门后的陈小烨高高举起锅铲时，吓了一跳，大喊道：“我艹，身后！”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陈小烨抡圆了胳膊，那锅铲猛地砸在黑子的后脑勺上，一道血箭直接飚了出来。
    黑子哼都没哼一声，“砰”地一下趴在了地上。
    第三个走进门的人，也已惊呆了，他看了看陈小烨，又看了看同样呆住的李铭，二话没说，转身就跑。
    他那小体格比李铭还要不如，陈小烨怎么能够放过他，他一个箭步冲出去，像拎小鸡一样给他拎了回来，丢抹布般往地上一掷，沉声问道：“就是你撬的门锁？”
    那小子蜷缩在地上，摇了摇头，待看到陈小烨那对闪亮的眸子越来越冰冷时，又赶紧点了点头，伸出手向李铭一指，磕磕巴巴地道：“大，大哥，是他让我这么干的。”
    李铭实在没想到，自己带来的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废物，他恨恨地看着陈小烨，咬牙切齿地道：“我艹，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我记得你挺窝囊的啊！”
    忽然间，咣当一声，李铭也被干翻在地，一只破碎的花盆四分五裂，散在他的脑袋周围。
    杨白桦一脸恨意地站在他身后，向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垃圾，下药，无耻败类！”
    她刚才本打算要报警，结果还没拨通，这边陈小烨已经干翻了一个，她就端起花盆，悄悄地摸到李铭的背后，一击得手。
    大仇得报，她眉开眼笑地看向陈小烨，等待夸奖，却不料对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伸出手，对着她的身体轻轻点了一下。
    杨白桦一怔，待看到坐在地上的那个撬锁小子，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时，才“啊”地一声反应过来，捂着那丰盈洁白的部位，赶紧逃回房间。
    原来，她出来时床单还披在身上，可刚才砸花盆的动作实在太猛烈，竟将床单给甩了下去，兴奋之余，忘了没穿衣服这茬子事儿。
    要是客厅里只剩陈小烨一个人，她倒不乐意再挺胸抬头，将自己引以为豪的娇躯展现一下，可旁边还有一个贼眉鼠眼的窃贼，这身好皮囊，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呦，挺热闹啊！”
    听到这冰冷中带着点调侃的声音，陈小烨猛然回头，那穿着紧身皮衣，倚在门框上的绝艳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与自己出生入死多次的苏红棉！
    陈小烨在她面前，总摆不起男人的架子，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黑子，略微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你来了！刚才下手重了点，嘿嘿！”
    他本以为苏红棉会夸几句，却不料她什么也没有，而是向卧室的方向瞥了一眼，转身便要走。
    陈小烨赶紧追上两步，一把拉住那皓腕柔荑，“你又去哪？”
    苏红棉呆站了片刻，而后转回身，那目光冰冰冷冷地落在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然后又向上一飘，直视着陈小烨的眼睛。
    陈小烨自然明白，这是自己第一次干涉苏红棉的生活，他一脸尴尬地放开手，笑道：“那……你忙你的去吧。”
    他本就是玲珑通透的人，心里非常清楚，突然间变得这么冲动，惟有一个解释，叶晓晨的突然离去，让他那一颗本就需要女孩子来填满的心，又再度空落了起来，他极度渴望另一份感情快速地填满它，所以此时乍见苏红棉来，便情绪激动，难以自己。
    苏红棉似是对他的生活无所不知，她嘴角微弯，勾勒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可目光里，依旧没有一丝情绪，“生活不错嘛，左拥右抱的，好好玩，玩够了再去南山监狱。”
    拿陈筱琬来说事儿，这话就有点说重了。
    陈小烨脸色数变，他并不是安于享乐，而改变了自己要拯救姐姐的初衷，实在是监狱有探监规定，去的太频繁，对方根本不批准，更何况，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在这段时间，他利用自己的读忆能力，着实给姐姐增强了许多强有力的后盾。
    陈小烨想张口解释，可当目光触碰到那一对冰冷的眸子时，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忽地，他感觉十分诧异，以往自己是不干涉苏红棉的生活，可她也对自己的生活从不过问，但这一次，她言行举止怎么变得不同以往，难道，她在吃醋？
    想到此，陈小烨有点心花怒放，再看向苏红棉的目光，已是满含笑意。
    苏红棉眉头微皱，她似是一眼便读懂了陈小烨心中所想，顿时俏脸含煞，猛地飞起一脚，将那坐在地上的撬锁小子给踢晕了，而后一脚踩在他胸膛上，声音断冰切雪地道：“看什么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句明显指桑骂槐。
    陈小烨不以为意，站在卧室门边偷看的杨白桦，却被苏红棉气势所慑服，悄悄地躲进了屋里。
    只是可怜那撬锁小子，当看到杨白桦时，那羊脂白玉般的肌肤，饱满坚挺的上围，还有那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时，已经是让他感到自己的眼睛白长二十多年了。
    可貌若天人的苏红棉一登场，他顿时觉得先前的裸体女子与她一比，已如土坯瓦罐一般，不值一晒。
    那犹如从二维世界里走出来的完美女人，在刹那之间，便牢牢地捕获了他的心，成为了他心中的女神，他的信仰。
    随后，他的信仰对着他踹了一脚。
    【作者题外话】：还有一章，不过会很晚，明天早起再看吧，大家晚安！

 第四十三章生死未卜

    随着苏红棉那干净利落的一脚，撬门三人组最终还是被打了个团灭。
    陈小烨本来还静静欣赏着她英姿飒爽的侧影，可当苏红棉眼角一斜，那冰如寒锥的杀气迎面扑来时，他忍不住打了寒颤，向还未关闭的防盗门那里走去，轻声道：“我们……收拾一下吧，闹了这么大动静，被邻居看到实在不好。”
    他走到门口，伸手去抓防盗门的把手，可眼前黑影一闪，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掌就如铁箍一般紧紧地捏住了他。
    陈小烨忍着剧痛，定睛看去，只见那手背上青筋凸起，指关节上全是硕大的老茧。来人身高一米九多，头部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貌，可那身材却如麻杆般细长纤瘦，前臂肌肉贲张，几乎跟肱二头肌那里一般粗细。
    陈小烨心里跳了一下，对着苏红棉喊道：“他就是那天晚上……啊！”
    手腕处的铁箍猛然收紧，让没有心里准备的陈小烨吃痛喊了一声，旋即咬紧牙关，闷哼一声，竟将那痛楚硬生生地扛了过去。
    门外那人弯下腰，声音嘶哑地道：“那天，你们果然躲在床底下，呦，小子挺硬气，一声不吭啊！”
    客厅里虽然也没开灯，但随着他弯腰凑近了些，陈小烨便看清了他的脸。
    来人脸颊消瘦，双眼突出，鼻梁挺直，鼻头硕大，随着张口说话，那一嘴黄牙往外散发着阵阵烟臭味，熏得陈小烨的肠胃一阵翻江倒海。
    “放松……轻松点……”
    陈小烨心说，捏得骨头都要碎了，放松尼玛啊。但见他目光却是越过了自己，紧紧地盯视着苏红棉。
    陈小烨用眼角余光一看，只见苏红棉身体微躬，一条腿微微弯曲，一条腿绷得笔直，整个人像是要出膛的子弹般，充满了威胁。
    瘦高个儿依旧紧紧抓着陈小烨，并且将身体收缩，完全地藏在陈小烨身前，将身体可受到攻击的面积尽可能接近于零。
    苏红棉始终保持着那个攻击姿态，未动分毫，凝定如山。
    随时僵持的时间越来越久，本就精力疲惫的陈小烨，已是有点站不住了，双腿发软。他能维持站姿如此之久，完全是靠着那个瘦高个儿一只手托着他当肉盾。
    渐渐地，瘦高个儿也有点吃不消了，额头已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终于按耐不住，哑着嗓子，不无威胁地道：“苏姑娘，你这样跟我耗下去，恐怕你的小情人可耗不住啊！”
    说罢，又伸出另一只手，紧紧地抓在陈小烨的肩膀上，猛地向上一提，只听咔嚓一声，陈小烨那条胳膊便软了下去，他疼的脸色煞白，却只是闷哼了一声。
    瘦高个儿啧啧有声地道：“果然是个硬汉子，怪不得能得到苏姑娘的赏识。谈个条件吧，苏姑娘。”
    “免谈。”苏红棉表情淡漠，似是毫不顾忌陈小烨的生死。
    瘦高个儿见她油盐不进，陡然厉喝一声，“那我拧断这小子的脖子！”
    “不要！”
    苏红棉还未做声，那躲在卧室里一直偷听的杨白桦突然跳了出来，一脸关心地望着陈小烨，将手机高高举起，又道：“你，你别伤他，我要报警了。”
    瘦高个儿一脸鄙夷地看了陈小烨一眼，嘴巴贴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道：“怪不得服用了龙漦鼋的精华后，还是废物一个，原来是胭脂红尘，迷了双眼啊。”
    “废物，其实是你吧。”
    瘦高个儿原以为陈小烨已是疼痛难耐，勉力支撑，才不让自己晕倒，结果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会反唇相讥！
    他呆了半晌后，突然勃然大怒，大喝道：“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陈小烨抬起头，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显得十分狰狞，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截然不同，他圆睁双眼，逼视着瘦高个儿，一字一顿地道：“你是个只会用人质威胁，不敢跟女人正面决斗的废物！你不配做男人！”
    苏红棉看着再次被激发出血性的陈小烨，怔忡了片刻，她悠悠地想起，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被烛龙捕获后，不仅死里逃生，而且干掉了烛龙，还吃了藏于它腹中的龙漦鼋的青年才俊！
    他在绝境之中，似乎能够被激发出无穷无尽的潜能。
    想到此，苏红棉刻意放弃了绝佳的进攻机会，准备静观其变。
    瘦高个儿看着这位手无缚鸡之力，在手上任凭自己决定生死的倔强男子，还能在手骨、肩骨尽碎之时，悍然挑衅，这完全刷新了他以往的认知。
    一般在这种情况之下，对方不是应该涕泪涟涟，跪下求饶吗？
    这家伙……这家伙是什么鬼东西？！
    还敢骂我！？
    瘦高个儿怒极，恨极，已是忘记了身旁还有一个能够随时娶他性命的女人，他猛然伸出手，枯瘦如柴的手掌狠狠地掐在陈小烨的脖子上，将他单手提了起来，大喝一声：“小子受死！”
    片刻后，陈小烨的视力开始模糊，耳中嗡嗡作响，可他右手腕关节、左肩骨粉碎性骨折，已是无力再次撼动如铁钳般掐在脖子上的手掌。
    “你快去帮帮他啊！”杨白桦在那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可听在陈小烨的耳中，却声如细丝，渺不可闻。
    苏红棉悠悠一叹，对陈小烨的表现有些失望，她身子一动，电光石火间，她已到了瘦高个儿的面前，一脚踢向他的膝盖骨。
    可就在这时，那瘦高个儿突然哀嚎一声，双膝一软，手捂着脑袋剧烈摇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变故突生，苏红棉有些没看懂发生了什么，动作迟疑了一下，随后张开双臂，接住了从空坠落的陈小烨。
    只听身旁又响起“咚咚咚”的强烈撞击声，那瘦高个儿已是状若癫狂，用头狠狠地撞着防盗门，隔壁住户听到声音，一脸凶相地打开门，待看到这气势骇人的场景时，连忙又把门关了起来，随后是连滚到爬的跑路声，想必是找手机报警去了。
    陈小烨的眼角渗出一串血珠，划过惨白如纸的脸庞，两条胳膊耷拉在身侧，头枕在苏红棉绵软的胸口上，稍微活动了一下，似是寻到个舒服位置，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那瘦高个儿撞了半天后，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一脸茫然地望着四周，嘴里兀自不停地念叨着，“我在哪，我干了什么，这是什么地方？”
    一边说着，一边揉着脑袋，悄然地走下楼去。苏红棉抱着生死未卜的陈小烨，不敢去追。
    “我报警了，救护车马上就到。”杨白桦走了过来，看见陈小烨的惨状，突然哽咽了一声，嘴唇颤抖地道：“他，他死了吗？”
    苏红棉看也不看她，只是木然想着瘦高个儿刚才那诡异的举动，悠悠地道：“他不可能死。”

 第四十四章她要结婚了

    陈小烨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他的梦里，他好像长了一双翅膀，整个人躲在偏远的角落，倒挂在石壁的顶部，静静观察着眼前的事物。
    他仅观察了片刻，便已知晓，这个洞穴便是辰隰地，那个给他人生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地方。
    眼前的画面仿佛经过了锐化处理，每一处细节都纤毫毕现，片刻后，他已是看到了被烛龙紧紧缠绕的自己，和摔倒在一旁昏迷不醒的苏红棉。
    以及，在顷刻间便斩杀了两名同伴的老三。
    老三先是走到烛龙旁边，翻找着什么东西，对旁边生死未卜的陈小烨视而不见。
    在老三翻找的这段时间里，陈小烨能感觉到，梦中的自己似乎有点紧张，画面不断拉近，应该是自己在蹑手蹑脚地向前走着，突然，画面一阵剧烈的抖动，随后一片漆黑。
    视野再度亮起时，已是看到老三在处理同伴的尸体，手段非常老辣。
    他先是将两具尸体拖到洞穴的低洼地带，掏出随身携带的剔骨刀，切筋、断骨、剥皮，把那些藏在肋骨下的器官掏出来，跟皮骨分离，在地上摊开，然后从怀里掏出个蓝色的塑料瓶，盖子拧下来后，对着那一堆骨肉喷洒出蓝色的水雾。
    转眼间，那堆被他拆解的七零八碎的尸体，就开始冒烟起泡，发出滋滋的声音，十几分钟后，那低洼处只留一谈污水，看不见一点碎肉骨渣。
    待一切处理完毕后，老三才走到苏红棉的身边，扶起她那光洁如玉的脸蛋，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凑到她的嘴边，往里倒了点什么东西。
    没多久，苏红棉轻咳了一声，悠悠醒转，那目光仅是茫然了片刻，便动作矫捷的一个后空翻，轻盈地站在地上，随即摆出了战斗姿态。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老三时，她眉目中刚泛起一丝喜色，转眼间便被冷漠取代。
    老三看向苏红棉的目光，却充满了浓浓的爱意，他笑了笑，柔声道：“红棉，你果然出来了。”
    苏红棉并未言语，直接转过身，去烛龙那里，查看起陈小烨的伤势。
    老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问道：“里面的事情，你办妥当了吗？”
    苏红棉回过头，那张脸冷如寒霜，“如果没办妥，我就不能出来了吗？”
    老三面上终于现出一丝尴尬，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见苏红棉依旧不理他，脸上怒容一闪即逝，声音略微低沉地道：“红棉，这陌生小子可靠吗？不如……”
    苏红棉猛然回头，杏眼圆睁，那目光里尽是鄙夷和讥讽，“陌生小子？那也比你强吧？我入狱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接下来的故事走向，陈小烨已是亲身经历过，这时他才恍然发觉，“难道，眼前的这一切不是梦，是真实的？”
    当老三和苏红棉从陈小烨种种不寻常的迹相里，发现他可能吞食了龙漦鼋的精华后，画面突然剧烈抖动，在暗中一直窥视的“自己”，好像伪造出了一片凌乱的脚步声。
    老三当机立断，选择留下阻敌。
    当苏红棉开始跑时，背后空门大开，陈小烨感觉自己忽然动了，如箭般飞出，视线牢牢锁定了那洁白修直的脖颈。
    忽地，老三嘿然冷笑一声，对着眼前的空气，大喝一声：“窂山，你他妈跟自己人玩真的？”
    那肌肉虬结的手臂一抬，随后破空声次第响起。
    陈小烨感觉自己在仓皇地躲避着，身后爆炸声震耳欲聋，老三好似根本看不到他，而是在没有目的性地投掷着手中的杀招。
    他几番冲锋无果后，终于明白过来，老三投掷那挂着蓝色翎羽的短匕时，并非毫无目标，他用火力网构建了一片禁区，让自己根本无法飞过去。
    而且，他似乎十分了解辰隰地的结构，每一个投掷的落点都非常考究，直到最后一枚翎羽掷向洞壁顶部，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后，石块塌落，整个辰隰地终于不堪轰击，摇摇欲坠。
    伴随着老三的一声惨叫，陈小烨的梦境也就此终结了。
    陈小烨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在了雪白的病房里，胳膊、脖子和手腕上都缠满了绷带，动都动不得一下，只能对着天花板眨眨眼睛。
    刚才做的那场梦，依旧非常清晰地印刻在他脑海里，他很惊讶，辰隰地当时竟还躲藏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飞鸟”，它在暗处窥视着发生的一切。
    通过这个真实得可怕的梦境，陈小烨知道了两件事儿
    一、苏红棉入狱是因为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二、他们逃出去后，老三喊的那句话是窂山，最后一个字是翘舌，而不是平舌的“三”字。也就是说，他发现了藏匿于暗处的“飞鸟”。
    只是不知为何，他在昏迷状态，何以读忆能力会切进那“飞鸟”里，看到自己醒来前和
    逃走后所发生的一切？
    陈小烨心中猛地一跳，他竟然看到那“飞鸟”的记忆，难道不是说明，它刚才有来过病房，并与自己有过接触吗？
    陈小烨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想挣扎着坐起，或者扭扭脖子，来看看周围什么情况，可这一动，顿时龇牙咧嘴地疼得叫了一声。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刘懿用那一双始终惺忪的睡眼，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你醒了？”
    陈小烨见到是他，赶紧趁着脖子向他身后张望，只是任他如何努力，也不能将脖子抻长一分，也自然看不到那巧笑嫣然的甜美容貌。
    刘懿有点看不下去，淡淡地道：“别白费劲了，她没来。”
    “我，在这多久了？”陈小烨猛然听到自己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他说话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他的声带一般，又嘶又哑，十分难听。
    “你应该感到庆幸，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说话，已经很不错了。”刘懿走近了些，在陈小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道：“哦，你睡了三天了。”
    “叶，叶晓晨呢？”
    刘懿猜到他会问，可还是沉默了有一会儿，语气平淡地道：“她不想让我告诉你，可是你现在这个鸟样子，告诉你了，你也干不出来啥。”
    “快，说。”
    刘懿无奈地摇了摇头，石破天惊地蹦出一句话，“她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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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惊雷

    陈小烨收回望着天花板的目光，转而看向刘懿，那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刘懿耸了耸肩，轻声道：“你没听错。”
    陈小烨顿时感到好似天塌了一般，双眼一黑，几乎再度晕去。
    那种紧张的压迫感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似是感受到了身体的异常，他那颗心脏如同擂鼓般咚嗒、咚嗒地跳动着，心跳声盖过了他耳中所能听到的一切声音。
    转眼间，他的状态已是恢复如常，说话的声音也清晰了许多，“跟谁结婚？”
    刘懿一怔，陈小烨的嗓音，似乎好了一点？他又多看了几眼那层厚厚的白纱布，心想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是我大舅战友的孩子。一个极其出色的年轻人。”
    陈小烨想对刘懿施展读忆能力，看看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娶走叶晓晨。
    可脖子无法转动，只能用眼角余光观察到对方三分之二的面孔，能力难以施展。
    静默半晌后，他突然想起，叶晓晨离开工作室那天，是刘懿给传的话，说是大舅从京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人。
    叶晓晨当时跟自己告别时的神态，现在回想起来，犹似诀别一般。难道，这是官僚间的政治婚姻？她无法做主？
    想到此，他问道：“懿哥，那……那男子跟叶晓晨认识很久了吗？”
    刘懿这次听得清楚分明，陈小烨的嗓子，确实在一点点的好转。刘懿心里一惊，医生可是说过，陈小烨至少要躺在病床上三个月才能下地，喉咙至少要温养一个月，才能正常说话，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就有了如此明显的治疗效果？
    刘懿是沈城公认的新晋警界之星，头脑非常理性，接触的层次也很高，很广，他隐约从上面听到过一些传闻，是一些有关“陬门”的传闻……
    再看向陈小烨的目光，已是有了变化，刘懿有些释然，这个男子果然有些不同寻常，否则又怎么会让那心比天高的表妹倾心？
    他清了清喉咙，故作没听出陈小烨的前后变化，淡淡地道：“本来呢，你是病人，做哥哥的，不该跟你说这么多，影响你心情后，康复速度自然受到影响，但是，叶晓晨对你……确实有那么一点感情，你又爱得她死去活来，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有知情权。”
    “回答我的问题。”陈小烨一字一顿地道。
    如果叶晓晨与那人真心相爱，他断然会快刀斩乱麻，忘记这段感情，可她与自己告别时的神态，分别是跳入火坑里一般，决绝而又伤心。
    并不美满的婚姻生活，会给叶晓晨带来什么，陈小烨自然明白。
    他怎么可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刘懿嘿然一笑，并不在乎陈小烨的失礼，又道：“他们认识，从小就认识。那小子的父亲，曾经是大舅的战友，出生入死那种，如今在京城做了大官，他妈的，就是跺跺脚就能地动山摇那种，威风得狠，这小子仗着是官二代，变得嚣张跋扈，飙车，泡吧，玩女人，艹，听说还吸毒。”
    刘懿的话，字字如刀，直接捅在陈小烨的心口上。叶晓晨是多么纯洁的一个女孩啊，要跟这种畜生生活在一起？
    “京城的大官算个屁，老子死了，也不允许。”陈小烨目露凶光，炽热得仿佛要将天花板灼烧出两个洞来。
    刘懿眉头一皱，心说，艹，好像玩大了，这可是陈筱琬的弟弟啊，他拿什么跟逄家斗？这不是把他推火坑里去了！
    刘懿确实十分讨厌逄子雍，但是对方出身名门，实际上彬彬有礼，多才多艺，叶晓晨跟他倒也不亏，但刘懿这些天也看得清楚明白，妹妹早已倾心陈小烨，让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自己比谁都要难受。
    刚才那番诽谤的话，实则就是发发牢骚，抱怨一下，再加上陈小烨语出不逊，想气气他。却没想到这小子躺病床上呢，还想动真格的，要跟京城里位高权重的逄家对着干。
    看他的样子，又像铁了心一般，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刘懿心想，我他妈可怎么跟陈筱琬交代啊？
    忽地，刘懿心里一动，这小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真是身具异能，恢复速度再快，也肯定来不及做什么了，如果再拿言语刺激刺激他，让他伤势恶化，等表妹结婚那天，他都下不了病床，岂不是反而救了他一命？
    他清了清喉咙，刚要开口，却猛然又想到，艹，自己可穿着警服呢，这种龌龊事儿也干得出来？
    妈的，反正都这样儿了。倒不如说个清楚明白，这小子能翻腾起多大的浪花，也不是他刘懿能说得算的。
    在爱情面前，没有人能保持理智。
    “小子，你要是有种，就争取半个月之内拆了你那‘白围裙’，像个爷们似地走出这家医院，才能来得及做一番事情，否则……”
    “几时结婚？”陈小烨打断他，又问了一句。
    刘懿双手抱在后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倒在椅背上，也学着陈小烨，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天花板，轻松自然，又似十分不甘地道：“二十七天后，良辰吉日，嘿嘿。”
    陈小烨秉心静气，微闭双目，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那骨骼噼啪作响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他却一点都不震惊于身体的异常，因为通过“飞鸟”那个梦境，他知道自己曾在烛龙的裹缠下究竟伤得有多重，当时是服用龙漦鼋精华的第一时间，身体的恢复时长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现如今，龙漦鼋的精华虽然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功效不比当初，可也在每分每秒的改变自己的身体，他相信，一个礼拜之内，他必然能够康复如初！
    刘懿见他闭上了双眼，以为他放弃了，便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不过你也别太伤心，你姐姐的事儿，有了一点进展，她的同事张启明，被我们在境外找到了。”
    陈小烨大吃一惊，赶忙叫住刘懿，声音略微颤抖地问道：“张启明？你是说，那个失踪了的张启明？”
    刘懿白了他一眼，“错不了，关于你姐姐的事儿，他知道得很多。”
    【作者题外话】：晚上还有更新，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四十六章悉心照顾

    “噢，对了，我会留下两名非常得力的干警保护你。”刘懿在走出房间前，又停住了脚步，补充道：“这不是我个人意愿，而是因为你屡次遭到法外之徒袭击，更何况，那些人都是榜上有名的通缉犯，所以这事儿已被上峰高度重视。该死的，负责这一块的警员一直没查明白，他们为什么一直针对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推门走了出去，不给陈小烨任何询问的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小烨调整心情，不胡思乱想，不动怒，不哀伤，耐心地等待着身体的痊愈，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发生变化，连来给他换药的护士都发现了一丝端倪。
    基本每到用餐时间，杨白桦都会风雨无阻地到来，带一些营养非常丰富的吃食，才吃了几天，陈小烨就感觉自己好像变胖了些。
    “杨姐，我就吃医院提供的饭菜就行，你别老来回跑了，实在太耽误工作的。”陈小烨无法自己进食，每一口饭，都是杨白桦喂下去的，搞得他很不好意思。
    今天外面下着濛濛细雨，空气潮湿如烟，每一阵吹来的夏风里，都带着一丝凉意。街上那些白花花的大腿，也渐少了。
    属于夏天的福利，就要随着天气的转变而消失了。
    杨白桦也不例外，她今天穿了套小西装，一样将身材衬托得玲珑有致，只是少了往日里那深深的沟渠，和珠圆玉润的大腿可供欣赏。
    她听到陈小烨的话后，眼睛一斜，语气调侃地道：“怎么？是不是嫌我又老又丑，想换那个年轻漂亮的小护士给你喂饭吃？”
    陈小烨苦笑一声，“哪能啊，这医院里就没有比你漂亮的。”
    杨白桦伸出手在他的大腿上狠狠地摸了一把，嗔道：“还有，跟你说多少次了，叫我白桦就行！总姐啊姐的叫着，还是嫌我老对不对？”
    这些天里，陈小烨经受她悉心细致的照顾，仿佛回到了几年前，被陈筱琬关怀爱护的那些岁月里，内心又有了一种做弟弟的感觉，所以，他这一声“姐”，其实是发自内心的叫着。
    可杨白桦当然不会把他当弟弟对待，在这之前，她还会为了照顾伤残的女儿，不跟任何男人有过深的交往，可女儿已到了外公家里，在乡下过得又舒服又快乐，她卸下了心头的包袱后，那颗太久未有爱情滋润的内心，已是被陈小烨填了个满满当当。
    她也想过，陈小烨这么年轻有为，又谦和温润，拥有君子之风的男人，试问哪个女人不爱呢？
    杨白桦也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做他的女人就好，别想要什么名分。
    陈小烨不想让她付出的爱，没有任何回报，斟酌了一下词句，劝道：“姐……白桦，你也知道，我有心上人的，你这样围着我转，岂不是浪费了大好青春吗？”
    杨白桦哀叹一声，“哪有什么青春，我都有个女儿了，还能再嫁不行。实话说吧，我本来确实只是想跟你玩玩，可自从在你家的那一夜……”
    她顿了顿，那晶亮的眸子里氤氲起一片水雾，“见到你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没有乘人之危，又为了保护心爱的人，甘愿与歹徒搏斗，我这颗心，就已经被你填满啦，再装不下别的人了。”
    陈小烨苦笑，杨白桦没有见过叶晓晨，是以把苏红棉当成了他口中的心上人。其实到现在，自己也搞不清对苏红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那感情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怎么也瞧不明白。
    杨白桦见他不说话，将手里的汤匙放进碗里，而后伸出那纤细白嫩的手掌，探到了被子里，一把抓住了陈小烨，轻轻地抚摸着，再看向陈小烨时，那眼睛像是要滴出水来，“我不仅这颗心被你填满了，我这人啊，呵，你想什么时候找我，都可以！”
    感受着手心里变得愈发充实，杨白桦轻笑一声，怕陈小烨太过激动，影响病情，赶紧松开手，笑道：“我也就是趁这个时候，能占你几次便宜，等你痊愈后，肯定看不见你人了，你别跟我生气啊！”
    陈小烨的内心里，其实很希望杨白桦多抚弄一会儿，他这些天的压力极需要释放，可又觉得这样做不好，是以杨白桦将手拿出去后，他大口的喘着气，竭力平复那颗又躁动起来的心。
    过了许久，那隆起的被子才矮下去一点点。
    “你可真厉害！”杨白桦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微带醋意地道：“这么好的东西，只给一个女人怪可惜的！”
    陈小烨不敢接她的话，怕又被她挑弄起来，于是开始想陈筱琬的案件，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忽地，他想起了一个人，柳熹垣。
    这个女人是姐姐凶杀案的目击证人，张启明已经被找到了，如果再把她找到，翻案或许就有了希望？
    陈小烨想到此，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杨白桦。
    “干什么，紧盯着我看。”杨白桦竟像小女人般害羞起来，抬起手给陈小烨看了看，“是不是还想再来一次？”
    “白桦，别闹了，问你点正事儿。”
    此时的杨白桦，极度爱慕陈小烨，哪怕陈小烨让她出卖自己的老板，她也能干得出来。
    她笑了笑，将汤碗放下，柔声道：“有什么事儿，你随便问，我都告诉你。”
    “柳熹垣这个人，你认识吧？”
    听到这三个字，杨白桦一怔，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眼睛一亮，想了起来，“这个人啊，之前经常有来，怎么了？”
    “她做什么工作，住在哪，你知道吗？”
    杨白桦有点郁闷，她隐约记得，那柳熹垣腿长屁股翘，胸大脸蛋美，也是妖精一个，这陈小烨怎么又惦记上她了，她轻轻地哼了一声，“你跟她也有一腿？”
    陈小烨苦笑，说道：“我跟她没啥关系，要说有，也只有仇，你就告诉我好吧！”
    杨白桦一听两人有仇，顿时就来了劲儿，把自己八卦来的东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在凯撒大地那种地方，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地，打听点消息，实在太容易了。
    【作者题外话】：晚上还有一更，不过会很晚啊，明天早晨再看吧，感谢支持

 第四十七章如获新生

    柳熹垣，女性。经常健身，尤其是深蹲，所以将某个部位锻炼得非常浑圆挺翘。今年大约28岁，没有男朋友，在一个理财公司做客户经理，听说与上司有染，又善于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来拉拢那些家庭生活不和谐的中年大叔投资。
    当然，若有看得上的高品质大叔，她也乐于陪他一夜欢愉。
    爱财如命，几乎每睡一晚都是有偿的，要么给买包，要么送首饰，要么在她那买理财产品。
    而她心机又很深，将那些中年男人玩得团团转，都心甘情愿的为其付出。
    陈小烨听到这些，总感觉不对劲儿，他在审判庭上看见的柳熹垣，虽谎话连篇，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表现出来的是一位举止优雅的知性女人，让人赏心悦目那种。
    怎么到了杨白桦的嘴里，却变得如此不堪？
    这就是网上常说的，女人眼中的女人？
    当杨白桦要说到柳熹垣住在哪里时，忽然一个停顿，瞪着陈小烨，“我告诉你啊，你可别跟她搞到一起，否则她给你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陈小烨哭笑不得，“你快告诉我吧，你还不了解我？我是那种人吗？”
    杨白桦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我倒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时，能做一回‘那种人’。”
    “什么？”陈小烨没听清。
    “没什么。”杨白桦摇了摇头，不想在陈小烨心中留下一个太花痴的形象，所以又聊起了正事儿，“她住城中花园，至于几号楼并不清楚，但我听说，她家有个阁楼，她就在那上面养猫，并且一开窗便能看见街道对面艾帝斯健身中心。”
    陈小烨点了点头，杨白桦已是将范围缩到了最小，自己到了地方后，利用读忆进行排除，很容易便能找到了。
    他突然发现，杨白桦这个女人在凯撒大地那种地方工作，能探听到的讯息实在太多了，于是又道：“白桦，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杨白桦将手放在他的肚子上，缓缓下移，一只手拖着下巴，望着陈小烨的眼睛，轻声道：“行啊，但我也有条件。”
    陈小烨苦笑道：“等价交换行不行？”
    杨白桦眼睛一瞪，“好像你多吃亏似的！说吧，什么事儿？”
    “你上班时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沈城有没有姓叶的高官，或者说有黑道背景也可以。”陈小烨想了想，又道：“不要问得太明显，旁敲侧击就好，如果对方势力太大，你可能会陷于危险当中。”
    杨白桦皱眉苦思了一阵儿，说道：“我在沈城呆了三十多年了，从没听过哪个人物姓叶啊，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可能是新调任来的高官也不一定！”
    陈小烨见她答应，心里十分高兴，微微一笑道：“谢谢你了，白桦，我肯定会回报你。”
    杨白桦忽然俯下身，在他的脸颊轻轻地吻了一记，随后像个少女般跳了起来，娇笑着道：“这个先算利息了！明天再来看你！”
    临出门前，她又转回头，说道：“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儿，我老板知道我们认识，特意让我转告你，凯撒大地在明海的分店，你做的设计他非常满意，等你出院了再进行深化设计！”
    陈小烨在病房里呆到第十天时，负责他病情的主治医生来为他进行第二次诊疗，可一打开门，只见病床上空空如也，病人早已不知去向。
    护士赶忙去查出院记录，见到有一行上赫然签着陈小烨三个大字，备注上写着，身体健康，准予出院。
    那主治医生倒很有医德，看见备注上那一行字，气得一跺脚，一脸怒容地道：“这是谁签的字！太不负责了！赶紧给病人打电话，他的病情很严重！”
    那护士就是经常给陈小烨换药的那一位，她当然不敢说陈小烨的病情每天都在好转，那不是打了主治医生的脸吗？
    她唯唯诺诺地应了，赶紧去翻住院登记时写的电话号码。
    陈小烨走出医院后，望着秋高气爽的天空，顿时有如获新生的感觉。此时的他，在经历过生死考验后，心态已是发生了些许变化。
    眉目间少了几分谦逊，多了几分霸气。
    他遥望了一眼叶晓晨所住的那个高档小区，心里暗暗地道：“晓晨，等着我，老子绝不会让你嫁给那个畜生。”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之前上班的公司打来的。
    “是陈，陈哥吗？”打电话的是前台安彤彤，她现在跟陈小烨说话的声音，依旧有些怯怯，可能也是自知之前做人实在太势力眼了，“你有一封邮件寄到了公司，寄件人是钱松果。”
    “好，谢谢你彤彤，我一会儿就到公司取。”陈小烨微微一笑，看来钱松果那件事儿终于办成了。
    挂掉电话的安彤彤，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她隐约感觉到，陈小烨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木讷寡言的傻小子了，他变得更有自信，更有魅力了，尤其是那句彤彤，说得自然、温婉，好像两人是多年的老友一般。
    陈小烨这边刚挂掉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是杨白桦打来的，他刚接起来，那边就响起近乎咆哮的声音，“陈小烨！你疯了啊！医院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偷偷办了出院手续！？”
    陈小烨揉了揉被吼得嗡嗡作响的耳朵，柔声道：“白桦，你别紧张，我已经康复了，你在哪里，中午见个面？”
    一听到有约会，医生的嘱咐已被杨白桦抛到九霄云外，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好啊，正巧手里的工作上午忙得完，中午好好陪陪你！庆祝你出院！”
    陈小烨笑着挂掉电话，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之前的公司。
    在他身后，一个故作看报的男子抬起头来，盯了车牌号看了一眼，扶了下耳机，轻声道：“刘队，陈小烨坐上出租车了，行进方向是桐坡大道，车牌号是沈a09f77。是否需要继续跟踪？”
    那边似乎也有些犹豫，片刻后，才道：“你先回单位吧，接下来我自己负责。”放下对讲后，刘懿陷入了沉思，“十天就出院了，好小子！他身上果然猫腻！但是，桐坡大道跟晓晨家里的方向正好相反啊，他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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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故地

    当再次回到“艺释设计”公司门前时，陈小烨能够感受到，自己还是对这个工作了好几年的地方，有着很浓厚的感情。
    电梯正对的那一面背景墙上，艺释两个字龙飞凤舞，笔势雄劲洒脱，铁画银钩，据说是老板亲手题的，再由广告公司拓印在电脑里，制成了发光字体，挂在墙上。
    陈小烨不禁又想起那个，将性感和美丽诠释到了极致的女人，若不是遇见苏红棉，他还以为她会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性感的女人。
    至于叶晓晨，她是另外一个极致，与苏红棉和女老板又有不同，她的美，是那种空灵出尘中带着点可爱，能直接甜到人内心深处的美。
    这三个女人，都在陈小烨的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苏红棉曾和他患难与共，又知晓他一切秘密。
    叶晓晨与他爱意绵绵，在他生命中最阴霾的那段时光，像一束阳光般照了进来。
    而那位远赴国外的女老板，却对他不仅有知遇之恩，还在陈筱琬庭审之时，在国外打了个电话，帮他花重金聘请了一位律师。
    陈筱琬杀人证据确凿，且手段残忍，社会影响极大，必然会判死刑立即执行，亏了那名律师，才将最终结果变成了死缓。
    是以，陈小烨对女老板一直有一颗感恩的心。在他人生最晦暗的那半年里，任同事如何欺凌，他也一直坚持，没有辞职。
    其实，即便陈小烨与段仓贺有了纠纷，他也不愿辞职。
    他辞职，只是因为苏红棉的那一句忠告，不能再回出租屋，不能再回原来的单位。
    陈小烨不想给女老板惹更多麻烦，才选择离开。
    陈小烨看着“艺释”那两个字，内心无比复杂，他那封辞职报告已经发出很久了，却迟迟没有收到回信，难道，女老板对他十分失望，已是不愿理他了吗？
    他想到此，忍不住长叹一声，事情发展成这样，也并非他所愿，女老板能理解亦好，不能理解的话，等自己羽翼丰满，再来报答她的恩情吧！
    陈小烨在外面面壁思过一样地站了很久，那边安彤彤早已发现了他，拿着一封包装严实的快递袋，从吧台里绕了出来，刷卡打开钢化玻璃门，轻轻地唤道：“陈，陈哥，你来了。”
    最近这两天的天气已有所回暖，安彤彤穿着黑色包臀裙，肉色丝袜，短袖白衬衫，将自己那性感的小身段体现得更加修长、动人。
    “谢谢你，彤彤。”陈小烨接过快递袋后，伸手在上面捏了捏，发现还挺厚，心里不由得一喜。
    又听到那一声温柔的称呼，安彤彤看着眼前这位温尔尔雅，又魅力十足的男人，不由得两眼放光，语气嗲了几分地道：“陈哥啊，你那个凯撒大地的项目做得怎么样咯？要不要帮忙啊？”
    陈小烨有点诧异，安彤彤之前一直很讨厌自己，即便自己有了要发迹的苗头，她也对自己避之不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热情主动？
    他十分好奇，便对安彤彤施展了下读忆，竟发现，老板前几天发到公司一封电邮，以绩效考核不合格，对女同事十分不尊重为由，开除了段仓贺！又以个人能力无法达到公司标准为由，开除了王宏伟！
    然后提拔了两位成熟老练，一直以老好人形象示人的老员工，分别司职部门经理和首席设计。
    怪不得，没了王宏伟之后，安彤彤整个人都焕发了不一样的魅力，再仔细一看，那额头上的伤也痊愈了，皮肤白里透红，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她心情十分愉快，自然跟谁都热情主动了。
    陈小烨看到此，已是十分了解，微微笑了笑，说道：“项目设计进行到第二步了，不过有点缺人手，你要跟我干吗？”
    他知道，安彤彤又跟新上任的部门经理打拼得十分火热，还约了过两天要看一场电影，如此机遇，她断然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所以，他只是客套地问了一句，哪知安彤彤非但没有婉拒，竟眉飞色舞地道：“好啊，我很乐意跟陈哥干！”
    那个“干”字，语气刻意加重，十分明显。陈小烨顿时明白了她的态度。
    其实安彤彤也误会了陈小烨的意思，她只是个前台，也就负责招待下客户，做做引导分流的工作，陈小烨那个设计项目缺人，邀请她毫无意义。所以，她还以为陈小烨是要跟她约会。
    陈小烨哭笑不得，心想这个女人没有王宏伟那个快枪手滋润后，这么快就想找个新的男伴了，可他诸事缠身，哪有空搭理这个妖精，于是道：“我们电话再约吧，我手机号没换呦。”
    说完便拿着快递包，步履飞快地走了，安彤彤一直给他送上了电梯，看着电梯门闭合，才走回工作岗位。
    陈小烨心想，这女人还是对我冷待点好，这热情的样子实在有点肉麻！只不过，老板竟然给公司发过电邮了，为什么不回复自己的辞职申请呢？
    走在大街上，掏出快递袋里的东西，a4纸竟有十几页之多，陈小烨心道，怎么一个监狱里这么多工作人员？不会是糊弄我吧？
    这十几页的文件，是南山监狱所有在职人员的资料，里面详尽地列出了他们的身高、体重、家庭住址、是否已婚，以及司职职位。若有涉及到监管的，也注明了那个人管辖哪个片区，何时轮班，何时休息。
    几乎每一个人的旁边，都贴了张二寸照片，陈小烨在南山监狱探监时，曾见过其中几位，也用读忆技能观察过，所获得讯息，基本与这份文件上的内容完全吻合。
    那么就说明，这份文件不可能是钱松果男友胡乱编出来的，而是他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点点翻档案资料，耐心地收集起来的。
    看来，一切动力还是靠金钱作为驱动力比较靠谱，陈小烨满意地扬了扬手，心想，“这一对狗男女也算帮我做了件事儿，但我要不要把他们的龌龊勾当，告诉给朱老板呢……”
    陈小烨打算一个个的走访，有猫腻的威胁合作，没猫腻的……可笑，在那种地方上班，没猫腻是不可能地。
    他嘿嘿一笑，暗道自己英明，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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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军方背景

    “小烨，你在哪呢，我去接你。”电话那一头传来杨白桦熟韵少妇的特有嗓音。
    陈小烨报了自己的位置后，不到十分钟，一辆雪佛兰轿车就停在了面前，杨白桦从车窗里探出头，“小烨，快上车！”
    今天的杨白桦打扮得格外年轻，她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容，红唇，黛眉，微微泛着光的银色眼线，随着眨眼的动作，一闪一闪的。
    她穿着粉色吊带连衣裙，外罩一件白色遮阳衫，那深深的沟渠在遮阳衫的掩映下，朦朦胧胧，更显诱惑。
    那连衣裙剪裁得十分得体，她虽坐着，但也能看出臀线那里被绷得紧紧的，足见其丰。
    陈小烨忍不住开口称赞道：“你今天很漂亮啊！”
    杨白桦轻轻地瞟了他一眼，那目光柔情似波，语气调侃地道：“漂亮也没用啊，独守空房呢。”
    陈小烨已是习惯了她的风格，嘿嘿一笑，没有接茬。
    两人选了一家很有气氛的餐厅，在灯光恰到好处的包间里相对而坐。
    杨白桦本就天生丽姿，而且又会打扮，现在又有了爱情的滋润，看起来也就比陈小烨大个几岁。
    再加上柔和的暖黄色光源打在杨白桦的脸上，更显其成熟风韵，像一只熟透的苹果，娇艳欲滴，任哪个男人都想啃上一口。
    拿着菜单的服务生到来后，狠狠地在那半掩半露的酥胸上剐了一眼，然后目光难以掩饰嫉妒之色地看向陈小烨，轻声道：“先生，请问现在点餐吗？”
    陈小烨伸出手，彬彬有礼地道：“让女士先来。”
    服务生向杨白桦走近了几步，闻着她身上的浓郁幽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色微红地道：“请，请点餐。”
    杨白桦抬头看了他一眼，抛了个媚眼，而后露齿微微一笑，也不翻菜单，直接报出了几个菜名。
    待那服务生狼狈地走远后，陈小烨摇了摇头，说道：“白桦，怎么小孩子你也不放过。”
    杨白桦那描得好看的眉头轻轻一扬，“我用得着逗他吗？还不是无形之中散发的女人魅力，就给他迷惑得脸红耳热的。”
    陈小烨叹了口气，说，你以这等姿色，找个男人实在太容易了。
    杨白桦被夸得很受用，风情万种地笑道：“找别的男人之前，也得先把你吃了，否则就守寡一辈子！”
    陈小烨看着她那微微颤动的酥胸，心里也大呼吃不消，正巧第一道菜端了上来，便佯装被美味吸引，细细品尝起来。
    待吃得差不多后，杨白桦用纸巾擦了擦唇角，又掏出小镜子看看有没有花了妆容，良久，才心满意足地双手环抱在桌上，笑容恬淡地道：“好了，跟你说说这几天的事儿。我打听过了，沈城里没有姓叶的高官，黑道里又都以外号尊称，原本姓什么也问不出来，不过有一条不算太可靠的消息，在沈城军区，有一个位军长好像姓叶，不过那人喝得醉醺醺地，也可能是胡说八道吧。”
    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但对于此次杨白桦的表现，陈小烨还是十分满意，至少，沈城的政界已是被排除在外了，而且，他直觉叶家不可能有黑道背景，那么，叶姓当家的，真的很有可能是军方的人。
    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个男子大大咧咧的声音，“龙虾！澳洲龙虾有没有？给我来个最大的！有多大上多大，小爷儿有钱！”
    “哇，羽哥好大方哦！”
    “羽哥你好帅呢！”
    陈小烨和杨白桦已是酒足饭饱，正迈着方步往门外走，那男子的声音传来时，陈小烨初听有点耳熟，再听一会儿，心里咯噔一声。
    他拐过走廊转角，便看见大厅里那左拥右抱的男子，那花花绿绿的穿着，挂满了稀奇古怪装饰的耳朵，还有一头在灯光下有点扎眼的黄毛。
    坐在他左右臂弯里的两名女子，烟熏妆，波浪卷发，穿得十分暴露，恨不得把所有能看的肉都露出来。
    陈小烨看到对方时，对方那一对贼溜溜的眼睛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小子非常粗鲁地推开身边的女人，一脸热情地小跑过来，嘴里肉麻兮兮地道：“哥，哎呀哥，你怎么在这呢？”
    陈小烨瞪了他一眼，“我有事儿呢，你忙你的。”
    那小子正是方天羽，他迷上了一脚将他踹翻的苏红棉，上次在南山监狱外，还跟陈小烨苦苦打听苏红棉的联系方式。
    方天羽那贼兮兮的眼睛落在了杨白桦身上，顿时一亮，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得！哥你又换了一个，那我先忙着，有空再联系。”
    陈小烨气得差点吐血，什么叫又换了一个？难道他又以为，杨白桦是自己在哪个社交网站上约来的？
    杨白桦紧了紧挽着陈小烨手臂的那只手，神态略微有点不自然地道：“快走吧。”
    陈小烨察言观色，走出门后，问道：“你跟他认识？”
    杨白桦点了点头，“是啊，他总带一堆狐朋狗友到凯撒大地，我接触过他很多次，他还认识我们店面经理，要是被他告一状，说我在上班时间跟人约会，我可就惨了。”
    陈小烨一怔，心想，怪不得方天羽那小子这次没有一直缠着自己，其实他是看到杨白桦后，已经确信能够得到自己的联系方式了。
    他在杨白桦的肩膀上轻轻地抚了下，柔声安慰道：“别怕，他不会说什么。”
    杨白桦身子一颤，这还是陈小烨第一次主动抚摸她，她那颗芳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也不再有所顾忌，身子一软，直接半躺在陈小烨的臂弯里，同时暗嗔自己怎么跟个少女一样，这样痴迷一个男人，早晚要把自己害死！
    快走上车后，杨白桦突然“呀”了一声，停下脚步。
    陈小烨一头雾水地看着她，问道：“怎么？有东西忘在里面了？”
    杨白桦一脸惊讶地望着他，轻声道：“小烨，他刚才不是一直哥长哥短的叫你吗？你们是亲戚？”
    陈小烨摇了摇头，“我不可不想攀上这样的亲戚，他乱叫的。”
    杨白桦“哦”了一声，“我就说嘛，你们要是亲戚，你还上我这打听政界的消息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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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小小期待

    陈小烨这时真呆住了，他实在想不到，那小混混的身份还有点特别！
    “怎么回事？我不是很了解他。”
    “都不了解，你还敢跟人胡乱打交道，还兄弟相称！”杨白桦嗔怪了他一句，“不过，这小子虽然打扮得像个混混，但出身还挺正派，叔伯辈都是吃公粮的，据传，他爸爸是沈城宣传部部长，他妈妈是歌星，有军职那种，夫妻二人经常走访各单位，军部当然也时常去，所以，你说的那叶姓高官，没准人家……”
    杨白桦还没说完，陈小烨已是甩开大步，又向刚才的餐厅走去。
    一进门，便听到方天羽在那吹嘘，“我告诉你们啊，再过两个礼拜，会有一场轰动沈城政界的婚礼。”
    身旁两名女子一脸崇拜状，“哇，羽哥你好厉害，政界的事儿都知道。”
    方天羽一脸骄傲，正要继续吹牛逼，抬头一看，发现陈小烨又去而复返，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笑道，“哥，要一起吃龙虾吗？”
    当陈小烨听到方天羽说起那场婚礼时，已是对他官二代身份确信无疑，他直接在方天羽对面坐了下来，说道：“不吃，我问你点事儿。”
    方天羽伸手在左右两个女人的胸上拍了拍，笑道：“去车里等我。我跟我哥说点事儿。”
    那两女人乖巧得很，抬起屁股就走了。
    方天羽吊儿郎当地点了一支烟，说道：“哥，女人就这么回事，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噢！你要问啥事儿，快说吧！”
    陈小烨微眯着眼睛，轻声道：“你说的那场婚姻，新郎新娘都是谁？家庭背景如何？”
    方天羽神色一肃，瞄了陈小烨一眼，淡淡地道：“哥，他们的事儿，你就别打听了。”
    陈小烨一脸坚持，又道：“你把我想要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有关那个女人的一切。”
    他说的是苏红棉。
    “哇哦！”方天羽大叫一声，“哥，你可别唬我啊！”
    陈小烨笃定地道：“断然不会，知无不尽。”
    “好！”方天羽使劲一拍桌子，掐灭了手中烟，说道：“那我就告诉你，那新郎叫逄子雍，是京城公安厅缉毒科的队长，他的父亲可就不得了了，今年刚上任公安厅厅长，那也是威风八面的人物。新娘子姓叶，好像是叶什么……我忘记了，但也是个美若天仙的人儿，据说，父亲是沈城军区的军长，她伯父任职在京城军区，是司令还是军长就不得而知了。有传闻说，逄叶两家结为亲家后，这天啊，可能就要变了……”
    “行，谢了。”陈小烨说完，起身便走，却被方天羽一把抓住，脸色哀求地道：“哥啊，你真玩我啊，那美女呢，你不是说会把知道的东西都告诉我吗？”
    陈小烨微微一笑，“是啊，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
    方天羽一脸死灰，窝在了沙发上，嘴里喃喃念叨，“看来是见不到了……见不到了。”
    陈小烨心里一动，这小子不会他妈的动真心了吧？
    陈小烨不忍心看他那萎靡的样子，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她的情况我以后知道了再告诉你，但现在，你要提防你身边的这两位姑娘，她们的事儿，我知道得很多。”
    方天羽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她们是我在网上认识的啊，聊得非常投机，怎么了？”
    陈小烨心想，你个煞笔，你在那个社交论坛上又晒豪车又晒豪宅的，哪个女的不会捧着你聊天？
    “那俩人是职业骗子，你让认识的人查一查，就知道我没骗你了。”陈小烨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一脸茫然的方天羽。
    他走出门后，看见那两个女人靠在跑车边站着，玩着手机，那条挂着水晶装饰的超短裙在阳光下晶莹透亮，这时，其中一名女子手机震动了一下，轻声道：“羽哥叫我们回去了，走。”
    路过陈小烨身边时，还不忘向他抛了个媚眼，随后扭动着款款腰姿，一步三扭地走回了餐厅。
    陈小烨无心观察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满面愁云地向杨白桦走去。
    两人坐进车里后，杨白桦见他神色不佳，也不敢打扰，便开着车兜兜转转，漫无目的走着。
    过了好久，陈小烨才似回过神儿来，一脸惊诧地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杨白桦见他那一脸呆傻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我是你司机，你说去哪就去哪儿，我开车送你！”
    陈小烨见她笑得风情万种，笑得妩媚动人，也咧开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那，先送我回家，然后你就回单位报到吧。”
    杨白桦笑了笑，“遵命，领导！”
    二人到了出租屋楼下后，杨白桦执意要陪他上楼，陈小烨却以她在上班为由，给她劝走了。
    杨白桦临走前，又十分担心他的安危，摇下车窗后，一脸忧心忡忡地问：“如果，那个坏蛋又过来怎么办？还有，那天来你家里的那位美人，她是做什么的？怎么警车一来她就把你塞到我怀里，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大白天的，他不敢来。”陈小烨笑了笑，见她担心自己的样子实在可爱，忍不住在那白嫩温软的小脸蛋捏了一把，说道：“那位女士是我朋友，也没做过犯法的事儿，你放心走吧！”
    杨白桦羞红上脸，嗔了他一眼，一边摇上车窗，一边笑道：“混小子，敢摸老娘，等我下次看见你的！”
    陈小烨对她的脾性也算十分了解了，知道她这个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水性杨花，实则是个非常知性温柔、善解人意的成熟女人，她不会像钱松果那样心如蛇蝎，也不会像监狱长赵菲岩那样想要就要，说上便上。
    杨白桦这个人，非常喜欢玩一些暧昧的小游戏，并没有做过太出格的举动。
    经过这么多次的挑逗戏弄，点到即止，陈小烨隐约之间，已是慢慢接受了杨白桦的行为，听见她说的话后，内心里不由得也对下一次见面，有了一点小小的期待。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晚上还有，求收藏啊啊啊

 第五十一章删除记忆

    陈小烨走上楼后，发现家里跟上次差不多的样子，门窗破碎，到处凌乱不堪，李铭的迷女干行为证据确凿，再加上伙同其他共犯撬门入室，欲再次行凶，早已被警察收押了。
    这个房子，只怕在租期结束之前，也不会再有人来住了，天知道房东看见屋子被搞成这个样子，那张老脸会气成什么样儿。
    陈小烨耸了耸肩，要是房东能早点退租给他，恐怕就闹不到这个地步了。
    他走进屋，翻出一个双肩大背包，把移动硬盘、设计书籍、方案草稿等都塞了进去。
    当他撩起床单，把床底下的行李箱拖出来时，视线停在了那空空如也的地砖上，睹“砖”思情，回想起了他与苏红棉共同藏身在床板下的那一夜，忍不住就用了读忆能力，从地砖上去回忆苏红棉那绝美的诱人曲线。
    良久，他怅然若失地抬起身子，长叹了一声，叶晓晨要结婚了，苏红棉不知所踪，这也是自己为什么会对杨白桦的态度有所转变吧！
    即便自己便得再有能力，把一切都掌控在手心里，也永远背着一个屌丝的心态在行走。女人，永远处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上。
    陈小烨有些郁郁寡欢，随便找了些自己喜欢穿的衣服，胡乱塞到行李箱里，便向门口走去。
    可能是有点走神，那行李箱咯噔一声撞在防盗门上的声音，顿时让他受了点惊吓，他回头一看，见到只是轮子卡在了门框上，才舒了口气。
    可这么一凝神的功夫，他仿佛又看到了瘦高个儿掐住自己的脖子，将他单手擎起的画面。在他意识逐渐模糊之际，那瘦高个儿竟然惨叫一声，蹲坐在地，开始用头猛烈地撞击铁门！
    杨白桦当时又惊又怕，而且又不了解陬门一事，看到这样的场景，只会觉得是那瘦高个儿羊癫疯发作了，在医院里没有跟陈小烨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若不是陈小烨回来取东西，根本就不知道后续发展竟有了如此诡谲怪诞的变化！
    陈小烨努力回忆，片刻，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赶集寻个椅子坐下，开始努力去捕捉起意识昏迷之前，那脑海中灵光乍现的一瞬间。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才满头大汗地睁开双眼，而后像失心疯了一般，嘿嘿哈哈地笑了起来，直到笑得自己喘不过气了，才喃喃自语道：“这个能力，我要如何操控呢？”
    他的读忆能力，不仅能对别人释放，也能对自己使用，那些被他忽视的小细节，在他反观自己的时候，竟纤毫毕现地展露出来，尤其是在那濒死关头，他的血液运行速度好像加快了数倍，将某一样亮若火光的斑点输送到了大脑里，而后那双明眸便条件反射地落在了瘦高个儿的头顶。
    片刻间，瘦高个儿来此的目的，受何人指使，都被陈小烨看得一清二楚，随后，他本能地做了些什么，瘦高个脑海中有关于苏红棉和陈小烨的记忆，竟突然消失了，就好像有一块橡皮，在他的脑海里轻轻地擦了一下，将那一块区域擦得一干二净。
    “我不仅只会读忆。”陈小烨陷入了沉思，而后欣喜若狂地道：“如果运用得当，我还能清空掉别人的记忆！”
    这时，楼梯里响起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功夫，刘懿已是跑到了门口，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又回来干什么？不是跟你讲了，那天晚上的嫌犯，可能还在暗处盯视着你吗？”
    陈小烨还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了，有些木讷地道：“回来拿点东西。”
    刘懿将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眉心一跳，问道：“你身体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陈小烨这才如梦方醒，他突然想起来，医生曾经告诉过刘懿，说自己三个月才能痊愈，可现在才过去十天时间，自己就安然无恙地独自回了家，这实在说不通啊。
    陈小烨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于是故作镇定地道：“嗯，我有一位同学也在那家医院，他帮我看了看，发现是误诊，其实我换过几次药，身上的伤就痊愈了。”
    刘懿心道，你当我这身警服是充话费赠的啊，这理由骗骗山村野夫还行，我虽不是医生，但看也看得出来，肩骨和手腕粉碎性骨折，十天就能痊愈？！
    可他也不想戳穿，悠悠哉哉地道：“怎么样，计划进行得如何了？”
    陈小烨怔了怔，随即继续装傻，“什么计划？没有啊。”
    刘懿翻了翻白眼，说道：“得，在病床上的时候可凶煞得狠，告诉你小子，逄家惹不得，你可别为了媳妇儿忘了姐！”
    陈小烨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张启明到沈城了吗？”
    “没那么快，犯人中转过来手续比较多，而且他还在边境一带接连犯了不少事儿，所以很多警队都想要他，估计得在路上耽搁一个礼拜才能到。”
    陈小烨点了点头，心想张启明肯定是为了逃避追杀，非法出境，他想了想，又说道：“他跟我姐姐的事情有很大关联，等他到了，我可不可以问他几个问题。”
    “到时候再说吧。”这时，刘懿的对讲机里又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他连跑带跳地下了楼。
    又剩下陈小烨一个人后，他想再度回忆当时的自己，是如何使用删除记忆这项能力的，可左思右想，都没有一点眉目。
    那几乎，完全是本能行为。
    陈小烨摇了摇头，心想有机会再研究吧！
    他背着包，拖着箱子，正要走出去时，忽然又想起一样东西忘了拿——那个在体育场座位下捡到的黑盒子。
    陈小烨认定那个东西是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捉摸不透，邪乎的很，所以他一直没敢把它放在自己的卧室，而是藏在了客厅的沙发底下。
    他赶紧走过去，趴在地上向那个位置看了一眼。果然，黑盒子早已消失不见。想必，真正需要它的人，已是将它拿走了吧！他完全不需要那个东西，苏红棉又曾劝告过他，别去发觉黑盒子的秘密。
    所以，黑盒子即便被人拿走，他也感觉不到可惜。
    【作者题外话】：今天第……哪个小伙伴能告诉我，这是第几章了？码字好辛苦的，感谢有你们的收藏、推荐和打赏！谢谢！

 第五十二章躲在暗处的那双眼

    陈小烨依稀记得，那天早晨苏红棉离去后，卧室窗台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让他去体育场找到黑盒子。可那张纸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至今也还是个迷。
    这是两件无法用读忆技能发现其过去的东西。
    陈小烨又陷入了思考，此时的他，记忆检索能力，就如同一台小型电脑般，远非常人可比。想了有一阵儿后，一个词跳进了他的脑海。
    “飞鸟。”
    陈小烨昏迷时间所做的那个梦，便是“飞鸟”的记忆。也可以用下老三的称呼，叫它“牢山”。
    它拥有隐匿能力，又可以制造声音扰乱别人，还可以快速的飞行。
    那张信纸，会否就是它放在窗台上的呢？它衔着信纸，飞向陈小烨的卧室窗户，又利用某种能力将飞行过程完全屏蔽掉，才不会让陈小烨用读忆技能追根溯源吧！
    它的目的，是为了测验自己的能力吗？仿佛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飞鸟”也好，“牢山”也罢。又是从何时，开始监视自己的？
    陈小烨忽然觉得，周围那无数个住宅的窗子里，屋顶的女儿墙后，繁茂树叶的遮蔽下，似乎都藏着一双双眼睛，在监视着他。
    监视着，一位得了龙漦鼋精华的男人，是如何一步步改变自己的生活的。
    想到此，陈小烨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脊背上起了一层的白毛汗。他紧了紧背包，抓起行李，夺门而出，狂奔到马路上，为了防止有人跟踪，连续换乘了三四辆出租车，才敢到达琅琴大厦的工作室。
    一打开门，仿佛又看到那个活泼可爱的身影，在电脑前画着图，在厨房里偷吃东西，在卧室里跟他争床睡。
    陈小烨感觉到，不仅眼前的房子是空的，就连他那颗本就不是特别强大的内心，也已被那叫做“爱情”的小虫子，啃光了所有的喜悦和期望。
    这一刻，心乱如麻。
    陈小烨在成长的过程中，什么苦难都经历过，他告诉自己失恋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于是长舒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不断地鼓励自己，距离叶晓晨结婚庆典的日子，还有两个礼拜。
    这十几天，他能做很多事儿，他还有机会！
    就这样在内心不断催眠自己，过了许久后，陈小烨已是轻松了许多，心里没有那么烦乱了，他将带回来的行李整理了一下，然后把移动硬盘的资料拷贝到电脑里。
    打算用彻夜不眠的设计，来完全地转移掉自己的注意力。
    现在的陈小烨，读忆能力运用得已是炉火纯青。
    他先是将所有的相关设计资料都浏览了一遍，然后打开凯撒大地的设计图纸，再对自己进行读忆。
    转眼间，哪个位置更适合什么样的设计，该设计内容需要什么模型，什么素材，已是在脑海里分门别类地显示了出来。
    陈小烨的设计做到哪里，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那个设计所需要的一切资料。
    是以，他不用再搜索电脑，不用再反复的查找资料，也不用上网去重新下载。他深化图纸的速度，已是提高了十倍有余，
    而且，他发现了一个很奇妙的事情，就是对别人使用读忆，只能坚持两个小时，对自己施展读忆，却不耗费一丝精神力。
    陈小烨整整工作了一整夜，才在朝阳初升时，再也坚持不住，沉沉睡去。但这一夜的工作量，完全顶得上十个人同时工作所产生的效益。
    他在梦中，似乎感觉有人在搬动自己的身体，那柔软、弹性十足的触感，没有喷洒任何香水的天然体香，都是那么的熟悉。一如他在南山监狱外的玉米地里昏迷时，身边也是这样的触感，这样的香味，直到他在那具棺材里醒来。
    苏红棉！？
    陈小烨大吼一声，猛然坐起，眼前是一间温馨色调的卧室，床边有一扇小窗户，可以看到在兴原街上林立的商业楼，一群乌鸦在建筑的尖顶上盘旋，似是觅食，又似是在进行某种集会。
    陈小烨怔忡了片刻，才喃喃自语道：“是梦吗？”
    他掀起被子下了床，踩在地板上，突然间，身体如遭电殛！他分明记得，自己昏昏沉沉入睡时，是在电脑前的椅子上！
    是她！是苏红棉！
    陈小烨冲出了卧室，开始在五百平米的办公室里疯狂的寻找着，可空气里，只余那淡淡的幽香，又哪有苏红棉半点身影？
    片刻后，他放弃了，走到露台上，吹着午后的暖风，心情十分矛盾。
    他十分欣喜，是因为叶晓晨离开后，还有苏红棉在时刻关注着自己。
    他又十分忧伤，不知道为什么，苏红棉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次都来得很匆忙，又走得很坚决。
    陈小烨叹息一声，心想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便再度收拾心情，走回了工作室，打算继续进行未完成的设计。
    他有把握，能够在十天内结束全部设计，收到全额设计费后，对于叶晓晨和姐姐的事情，都会大有助益。
    做了大约两个小时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陈小烨接起后，那边传来一个娇媚轻柔，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小烨啊，感谢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多亏了你，姐姐才保住了头顶这乌纱帽啊！”
    这帽子扣得有点大，陈小烨不敢接，自然得顺水推舟还回去，“监狱长大人，您这大人物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这小平民一个，能有多大作为！”
    陈小烨一开始虽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可通过对自己记忆中的声音进行检索匹配，监狱长赵菲岩那媚态横生的脸蛋，几乎要将制服撑炸了的火爆身材，便再次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哎呦，臭小子，姐没白疼你，还真听出姐的声音来了，不过，你还挺谦虚的呢，付出了就应该有回报嘛！最近有时间没？跟姐姐约一下！”赵菲岩与杨白桦不同，她可是实打实地见识过了陈小烨的厉害之处，早已对他念念不忘，是以说得十分直接。
    【作者题外话】：五更啦！今天又是一万多字，希望同学们别忘了收藏……

 第五十三章可怕的赵菲岩

    只要一想起她那火辣的身材，颇带威严的脸庞，陈小烨的心头就又有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悸动，更何况，赵菲岩还似乎对自己有点意思，这种外貌与行为的强烈反差感，让他很是着迷，心里的那些情情爱爱全都抛在脑后了，张嘴就想答应，可突然间感觉有点不对劲儿，这他妈是在聊啥呢？
    陈小烨稍一思索，便猜到了，难道是监狱暴乱的事情，被压下去了？也没有相关部门的人员来问自己有没有被女囚犯骚扰啊……
    他想到此，便没有马上答应对方，而是旁敲侧击地问道：“赵姐，既然监狱里那么大的事儿都被压下去了，你答应的事情……”
    那边传来一阵阵柔媚悦耳的笑声，陈小烨听着那声音，仿佛又看到了修身制服根本裹藏不住的性感身段，正在让人“心惊胆战”地颤动着。
    “傻小子，你姐调到a区的批文已经下来了，我一会儿就再签个字，让她转监区。”赵菲岩轻声轻语道。
    陈小烨心里暗骂了一声，赵菲岩的意思很明显，他要是不答应见面，那她就不签字。
    “好啊，那就有劳赵姐了，你挑个时间吧，我好好谢谢你！”陈小烨想起那一天被同赵菲岩短暂相处，心里对这次约会并不抗拒。
    “得咧，这周星期天，也就是四天以后。”电话那边顿了顿，赵菲岩的声音再度响起，字里行间，竟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调侃，“你好好养养身体，小心在姐面前逞不了半点威风。”
    陈小烨心里骂了一声，艹，这娘们真是什么都敢说……
    他知道这个手腕高超的女人，在用这种方式来刺激自己，苦笑道：“喂，赵姐，这样不好吧？你好歹是有身份的人啊……”
    那边的调笑声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赵菲岩用她那独有的威严、清冷的声音，缓缓地道：“小烨，我俩就别见外了，上回虽然没有进行到底，可姐姐的本事你也知道，我猜，你心里头也是有点想法的吧？”
    对于赵菲岩这种前后颠倒的态度、语气说变就变的能力，陈小烨一直感到很头疼，他隐约记得，钱松果也是这样一个人，行事真真假假，稍有不慎，就会被玩得团团转。
    真是难以想象，做了她们的男朋友后，除了能满足某种欲望，其他时候不得被强压一头？
    陈小烨连忙答应，说一定养精蓄锐，到时候让赵姐满意。
    赵菲岩告诉他一个相约的地址后，又让他对着话筒响亮地吻了一下，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陈小烨看见通话结束那四个字后，才猛然发觉，自己已是满头大汗。
    赵菲岩和钱松果一样，都是喜欢耍小计谋的妖精，很难搞定。但赵菲岩与钱松果的境遇正好相反，她拿到了陈小烨的七寸，完全牵着他的鼻子走。
    好在陈筱琬可以转到a区了，在谷姬和帕帕的照顾下，应该不会再有人敢欺负她。那么监狱人员的调查工作也可以先放一放，自己专心做设计。
    接下来的四天，陈小烨依旧不分昼夜地工作，到了星期天的上午，整套图纸的深化设计，已是完成了一小半。
    陈小烨自己都十分震惊这惊人的工作效率，他这几天的工作量，相当于十个人每天二十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可他除了稍微有些疲惫，一点头疼目眩的症状都没有。
    身体强悍到如此地步，陈小烨已是完全可以确认，那就是龙漦鼋精华的作用。
    想起自己阴差阳错之下，偶然得到这陬门中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实在是天降洪福。一想这些，便又想到那个给自己带来好运的女人，苏红棉。
    “叶晓晨最近的状况，不管那是好是坏，我好歹还知道一些。”陈小烨摇头苦笑一声，喃喃地道：“可苏红棉到底在忙些什么，自己一点眉目都没有。下次再碰见她，一定要用读忆观察一下，看看有什么是自己能帮得上的。”
    出门前，他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除了眼睛有一点红血丝外，脸上的皮肤光洁如玉，整个人精神抖擞，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气质。
    陈小烨顿时心情大好，出了门，拦了辆出租车，去向赵菲岩电话里所说的餐厅。
    “我是不是应该考个驾照，再买个车了？”陈小烨望着兴原街上拥堵的车流，觉得似乎沈城人人都有一台车似的，停车位成了这个地方最紧俏的资源，他忧心忡忡地想：“说不定哪天就限购了……”
    到了地方后，陈小烨刚开门下车，就见到赵菲岩从餐厅里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待看到她那身穿着打扮时，他的双眼陡然一亮，完全被吸引住了。
    现在不是赵菲岩的工作时间，她自然没有穿狱警制服，但她似乎对能将自己身材紧紧绷住的衣服非常青睐，所以选择了一件荷花绿色的旗袍。
    她今天挽着一个成螺旋形的发髻，细嫩光滑、弧度优美的脖子完全展露出来，旗袍上绣着淡雅的荷花，还有两尾墨色的小鱼儿，只不过，前胸的衣服被她丰满的部位撑得几乎要炸开，那做工精细的图案，也因膨胀而有些扭曲。
    她穿不出旗袍的婉约，穿不出那种特别的古典韵味，但却穿出了一种，能将所有男人眼球吸引过去的诱惑力。
    这旗袍，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那极度夸张的s形曲线，像是有巨大的引力一般，捕捉了所有雄性动物的目光。
    那些坐在男伴对面的女同志，心中自然愤懑不同，有个别女士果断出手，拧着男伴的耳朵，轻声叱责，“看什么看！那是隆出来的！假的！”
    赵菲岩走到陈小烨面前，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拥抱，两人之间紧密得好似没有任何缝隙，若是硅胶做成的，必然不会软到这个程度。
    那几个女人赶紧低垂下头，催促男伴快点吃饭。
    几乎是下意识地，赵菲岩狠狠地打了那些女人的脸。
    “该死的，监狱那边又出事儿了！”赵菲岩将朱唇凑到陈小烨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b区死了个犯人！
    陈小烨刚听到第一句时，便心下了然，原来监狱长还没激动到那个程度，不是冲出来要抱自己，但当他听到最后一句时，脸上怛然失色。
    【作者题外话】：今~天~第~一~更~，~还~有~很~多~更~。~快~点~收~藏~吧~！~

 第五十四章忘乎所以

    赵菲岩伸出手来，在陈小烨某一处关键部位地轻轻地撩了一把，而后略微有些失望地道：“不是让你养精蓄锐了吗？这不像你的水平啊，你这几天放纵了？”
    “先别闹，你告诉我……”即便，胸前贴着那两两个绵软、弹性十足的团子，陈小烨也是全无所觉，他难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害怕，问道：“到底谁死了？”
    “呦，我怎么就跟你闹了？我们电话里可是讲好了。”赵菲岩含痴带怨地看了他一眼，待见他神色越来越急，才娇笑一声，轻声道：“放心吧，不是你姐姐。”
    陈小烨得到监狱长这一答复后，那绷得紧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心情顿时大好，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子，用胸肌蹭了蹭赵菲岩。
    好巧不巧地，他正巧蹭到了那一对粉红的小樱桃上，虽然隔着衣服，但监狱长那里十分敏感，顿时霞飞双颊，身子忍不住有点发软，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陈小烨的身上。
    那朱红玉润的小口，始终未离开陈小烨的耳畔，此时，一声娇喘，一声轻呼，顿时让陈小烨原本极力克制的情绪，再一次沦陷了。
    “这就对了嘛！时间不等人，姐姐先走了啊！”赵菲岩看了一眼他的表现，十分得意，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神态自然，双眸清亮如星，刚才那烟波迷离的样子，好似陈小烨的错觉。
    然后她侧过身子，伸出手在陈小烨的臂膀上捏了捏，而后紧贴着陈小烨的身体，轻盈地转了个圈，才走向自己车子，那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的极致柔软，任哪个男人也消受不了，更何况是刚刚放松下来、又精力过人的陈小烨？
    赵菲岩坐上自己那辆悍马，戴上墨镜，从车内望了陈小烨一眼，当看到他窘态毕露的样子时，野性十足地打了个响指，哈哈大笑道：“今天放过你，下次再约！”
    陈小烨苦笑不得地驻留原地，微微躬着腰，试图遮挡下身上出现的异样。只是，他的“长处”早已被饭店就餐的女同志捕捉到了，内心十分向往之余，也找到了叱责身边男人的借口，“想找身材那么好的妞，你得先有那人家那样的本钱！”
    “这娘们够劲儿啊。”陈小烨正目送着辆那悍马车逐渐远去，身旁突然响起一个略微有点嘶哑的嗓音，“不过，你小子搞得定。”
    陈小烨一惊，他完全没有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多了一个人？
    他扭头看去，只见那人大约40岁年纪，面相十分普通，穿着也很简单，就是那种一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着的那类人。
    他对着陈小烨咧了咧嘴，露出一嘴被烟熏得微微发黄的牙齿，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气质，倒跟刘懿有点相似。
    陈小烨感受到他那人畜无害，没心没肺的笑容，也附和着笑了一下，说道：“搞不定，也不想搞她。”
    说罢便转身想走，却听身后那人又道，“怎么？有心上人了？”
    陈小烨此时着急回工作室，不想在此地逗留太久，可是对方既然有此一问，那么，自己就不能太失礼，于是又笑了笑，说道：“是啊，你猜得很对，我很爱她。”
    那男子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用火柴点燃，叼着烟说道：“祝你好运，年轻人。”
    陈小烨轻道一声谢谢，便转身走了，身后缓缓地传来一句“不客气”。
    陈小烨哑然失笑，心想这个过路人还挺客气，他走到一个容易打车的十字路口，又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中年男子依旧站在那里，嘴里叼着的烟头明明灭灭，似是注意到了陈小烨回望的目光，那男子伸出手，轻轻地晃了晃，算是打了个招呼。
    可这时，陈小烨心中忽地一凛，刚才离得近时，他并没有太留意这个中年男人，可现在离得远了，面相虽然看不清楚，但那男人的眼睛，却亮得慑人，仿佛能看穿一切。
    陈小烨看着他，仿佛看见的是一柄出鞘的利剑。
    陈小烨怔忡了片刻，直到出租车在面前停下，才回过神来，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那个男人气质如此出类拔萃，应该用读忆进行一番了解的。
    他坐在车上，告诉司机要去的地方后，再回头望去，只见那个街角已是空空荡荡，再没了那位男子的身影。
    这个插曲，很快便被陈小烨遗忘了，因为他刚才与赵菲岩短暂的接触之后，已是获得了非常重要的讯息。
    他返回工作室，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些思绪。
    陈小烨清晰分明地看到，赵菲岩早就签署了陈筱琬转监的批文。
    但是，赵监狱长对南山监狱的制度何其了解，她无需过问下属，就知道陈小烨最近根本没来探监，也没打过电话，根本不知道转监的事情。
    因为，南山监狱对于服刑人员的会见约定，是每月一次，每次半个小时左右。之前陈小烨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连去两次，是因为当时的陈筱琬还属于刚投入监狱的新犯人，不受这条规定限制。
    如果家属说明情况，监狱方为了能保证服刑人员有一个良好的心态，是必须接受那次探望的。
    巧的是，赵菲岩签署转监批文的当天，陈筱琬的服刑时间，正好已脱离了新犯人的时间周期。
    所以，赵菲岩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心中便有了算计，想对那个有着粗大凶器的小鲜肉再次下手。
    可惜，陈小烨身具读忆能力，把她打的这点小算盘全看透了。
    并且最关键的是，陈小烨还发现了赵菲岩收受贿赂的场景，以及她把钱和东西都藏在了何处。
    “赵监，你下次再想威胁我……”陈小烨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双眸盯视着琅琴大厦上空的渐渐汇聚在一起的乌云，仿佛正看着赵监那张妩媚动人、又工于心计的面容，愤然地道：“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他一想到，连监狱长都得被他牵着鼻子走，一时间有点得意忘形，再想起那火爆诱人的身材，或许能让自己毫不客气的蹂躏时，忍不住痴痴地笑出了声。
    “忘乎所以，丑陋不堪。”
    听到身后传来这八字评语，陈小烨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一下子蹦了起来，脸上因喜悦而变得微微潮红，他转回身，张开双臂，向着那绝世而独立的女子，猛扑过了过去，惊喜欲狂地道：“红棉！你怎么来了！？”
    【作者题外话】：本书更新十分稳定，各位兄弟别忘了收藏啊！

 第五十五章落红不是无情物

    令陈小烨始料未及的是，苏红棉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就那样默默地，被他抱了个满怀。按照以往经验，她不是应该抬起那条笔直修长的大腿，给自己一下踹翻吗？
    陈小烨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反而十分诧异，因为，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苏红棉浑身冰冷，好像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心里一惊，不动声色地低下头，上下看了看，发现苏红棉身上未有任何损伤，他也没有顾忌太多，双手又在苏红棉的后背上轻轻地抚摸着，他很怕，怕手心里会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怕摸到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没有，什么也没有。就连他的抚摸，苏红棉也没有表达出一丝不满，她此刻微垂着头，下颌顶在陈小烨的肩膀上，说了那八字评语后，便不言不语。
    陈小烨心里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了，即便他非常不愿意放弃此等绝佳机会，可那是苏红棉啊，她的这个态度，已不能用反常来形容了！
    陈小烨一把抓住苏红棉的肩膀，十分不舍地将她轻轻向后一推，顿时大惊失色。
    苏红棉那一张白璧无瑕的脸蛋，此时竟显得晦暗乌青，而且那青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加重，有些地方，已是变成了浓墨一般的黑色！
    似是因陈小烨那一推之力，惊醒了她，她微微睁开双目，当那双幽深墨瞳倒映出陈小烨的影子时，她竟牵动下嘴角，轻轻地，笑了一下，随后沉重地吐出一口气，然后脑袋一歪，倒在了陈小烨的怀里。
    陈小烨顿时惊愕失色，心里慌乱得不知所措，苏红棉，她中毒了！
    不能慌，千万不能慌！
    陈小烨嘴唇哆嗦着自言自语，将苏红棉打横抱起，飞奔进卧室。
    他不敢叫急救车来，因为他不知道苏红棉在昏迷状态下，能否幻化出她人的容貌，若是不能，只怕她这个越狱犯，会被再度关进南山监狱。
    现在，只能靠他自己，去琢磨这毒素的破解之法！
    陈小烨不敢耽搁，立刻使用读忆，来细细观察她刚才到底遭遇了什么！
    追逐，或者逃跑。
    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苏红棉都在做这件事儿。
    她不回头看，前方又没有目标。
    是以陈小烨无法判断，她到底是在干什么。他只能看到苏红棉在一片贫民区里狂奔着，周围垃圾遍地，衣裳褴褛的孩童到处穿梭，她时而穿过破烂不堪的窗子，从一户人家跳到另一户人家，时而跳上屋顶，在灰色瓦片上纵跃狂奔。
    当苏红棉跳到最高的那一间屋顶，陈小烨通过她的视野，终于猜到了她的位置，是沈城外的沈明高速公路！
    苏红棉借助屋顶的高度，跳到了一颗树上，然后在粗壮的树枝上一荡，人已是腾空而起，双手一抓，攀在了高速路的围栏上。
    “好猛啊。”陈小烨看到这里，即便他对苏红棉的身手十分了解，还是有点吃惊。
    紧接着，变故突生，一丝鲜血突然从苏红棉的颈侧飚了出来，她钳指后伸，只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她已是将一条手指粗长的小蛇夹到眼前，那小蛇色彩斑斓，吞吐着蓝色的信子。
    陈小烨直接将读忆技能中断，他将躺在床上的苏红棉翻转过身，改为趴在床上，然后粗鲁地一把扯开她的头绳，那头如瀑青丝，一下子铺洒开来。
    陈小烨却没心情欣赏，在那浓厚乌黑的头发里一顿翻找。
    “果然在这里！”
    只见苏红棉的枕骨处，有两个非常微小的牙印，必是那小蛇儿咬下的无疑。
    陈小烨知道，苏红棉能在这种生死关头，跑来寻找自己，不可能是为了在临死前看他一眼，她能来，必定是因为觉得自己有救她的把握！
    所以，用读忆技能必定能找到克制蛇毒的办法！
    只是，无论他如何分析蛇毒的主要成分，或者是观察蛇毒随血液运行的走向，都感觉自己无从下手，根本找不到任何解毒的办法。
    这时，陈小烨是真的慌了，他直接俯下身，嘴巴贴在苏红棉的枕骨处，用力地向外吸吮，直到吸得双唇发麻，他也未能从那两个细小的蛇齿印了吸出什么东西。
    他又一把撕开苏红棉背部的衣裳，无暇去欣赏那晶莹如玉的颈背，将手贴在左肩胛骨那里，看看毒素是否已攻入心脏。
    片刻后，他松了口气，发现毒素运行得并不快，目前主要集中在苏红棉的头部。
    陈小烨想了想，还是得继续对她进行读忆，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漏掉了什么，否则苏红棉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心疼地看着苏红棉从一辆车，换到另一辆车，被人谩骂，被人甩下车，她的视线开始逐渐迷糊，走路摇摇晃晃，可她始终不放弃，几乎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她趁一位司机停车方便之际，爬进了驾驶室里，开走了对方的汽车。
    这一路，红绿灯路口闯了无数个，却没有发生一起碰撞事件。
    陈小烨虽早已见识过苏红棉的驾驶技术，此时却也暗暗心惊，她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凭借着视线里那些大大小小的轮廓，一路开到了琅琴大厦。
    最后，她可能知道自己要挺不住了，在办公楼的电梯里，用手指轻轻划下一个字。
    血。
    “血？什么意思？”忽地，陈小烨脑中灵光乍现，“她要用我的血！”
    陈小烨明白过来后，去厨房里取了把菜刀，走到一半才发现，“我艹，有水果刀的啊！”
    可是再返回去实在耽误时间，他一狠心，“妈的，不换了！”
    陈小烨跳上床，跪在苏红棉的身旁，然后菜刀举起，对着自己的胳膊切了下去，他本来只是想切开静脉，让血液一点点地流进苏红棉的伤口里，哪知因为紧张，手猛地抖了一下，几乎要切下去半斤肉，顿时血如泉涌，直接淋到苏红棉的后脑上，又漫过她的后背。
    在红色的映衬下，更显她背部肌肤晶莹锡透、洁白无瑕。
    陈小烨想起与苏红棉的过往交集，那一场嬉笑怒骂相互算计的合作，那一夜柔情绰态共处一室的暧昧，那一次次贴身相拥我情你不愿地躲在床底下、躲在棺材里。
    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声低吼，“红棉，就算老子今天失血过多死了，也得给你救活！”
    但他意识彻底朦胧之前，内心深处还在茫然不解地想着：“红棉，你既然还能说话，为什么非要评我一句‘忘乎所以，丑陋不堪’，而只字不提，血的事情……”
    【作者题外话】：各位读者看了记得收藏嘛，不要这么无情……(????)

 第五十六章你好威风呢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陈小烨感觉身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他脸部贴着的部位，触感一片冰凉柔软，十分舒服。
    他扭动了一下，没再理会，继续趴在那里。
    忽地一道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掀起，而后，一只柔荑压在他的胸膛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陈小烨这才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撕得破烂的黑色紧身衣，此时正搭落在那肤白如藕的小臂上，他心里一惊，体会到了那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迷茫的双眼渐渐清明，咽了咽口水，犹豫许久，就是不敢抬头。
    “你好威风呢。”那声音清冷寒俊，惊得陈小烨心头一跳，再也不敢装傻充愣，抬头一看，只见苏红棉那一头黑发因没有束带，披洒在赤裸在外的雪白香肩上，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柔媚，但她那目光，却是寒意逼人。
    陈小烨赶紧移开目光，轻轻地咳了一声，鼓起莫大勇气，才哑着嗓子道：“事急从权，忘了男女有别。”
    苏红棉没有理他，而是默默地从床上站起身，走向衣柜，任后背光洁如玉的皮肤袒露在空气里，暴露在陈小烨那蠢蠢欲动的视线下。
    她又从里面翻出一件白衬衫，套在身上，就向外走去。
    “喂，你中毒了，应该休息！”陈小烨发现每说一句话，自己的喉咙都火烧一般地疼。
    苏红棉侧了侧脸，半张容颜秀丽绝俗，轻声道：“你女朋友的床，已被血弄脏了，你还是赶紧收拾下吧。”
    陈小烨一怔，这才注意到，那鹅黄色的床单上有一大滩红色的血迹，已经变干发黑了，但古怪的是，他记得苏红棉的背部也都是血啊，怎么看不到了，难道被吸收了？
    “而且，自己流了这么多血，怎么还能活着？”陈小烨刚从深沉的昏迷中醒来，头脑十分不清晰，一分析事情就疼的厉害，于是站起身，也走出卧室，想找杯水润润喉。
    却见卧室外的办公桌上，堆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黑色紧身衣，上面血迹斑斑，在那衣服旁边，有一只装满清水的玻璃杯。
    “虽然看起来很冰冷，但还是蛮体贴的嘛。”陈小烨心头一暖，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可喉咙实在又干又疼，他想再去接一杯水。走出办公室后，路过落地玻璃推拉门，看见苏红棉站在露台上，手扶着栏杆，晚风将她那一头秀发扬起，白衬衫的衣角也随风舞动，黑色底裤在朦胧月光的映照下，时隐时现。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兴原路旁林立的商铺熄灯后，惟有霓虹灯和路灯亮着，根本照不到琅琴大厦顶部的露台，本来正摸索开关的陈小烨，此时也打消了开灯的念头，就这样站在办公室里，静静地欣赏着，夜色下绝代风华的苏红棉。
    似乎看得累了，或者有些冷了，苏红棉转回身，赤着那双小脚丫，迈动光洁修长的大腿，婀娜多姿地往回走去。
    待看到漆黑房间内，那狼狈跑掉的背影，她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陈小烨做贼心虚地跑到了厨房，确认身后没有人追杀，也没有人骂他后，才松了口气，给自己的水杯不断续水，畅快地牛饮起来。
    “咚咚。”
    身后的玻璃门突然被敲响，苏红棉身上那特有的幽香味飘进厨房，陈小烨不由得全身都颤了一下，紧张无比地道：“我在喝水。”
    “我们谈一谈。”身后那声音虽悦耳动听，但却十分清冷。
    陈小烨知道她要说什么，想端起杯子继续喝水，可已经喝了个水饱，实在喝不下去了，便将杯沿悬在唇边，像喝红酒般细细品着。
    “你这演技，简直是在侮辱我。”那声音已冷得好像涌起了一层冰霜。
    陈小烨赶紧转身，慌张地解释道，“别，别生气，我看你中毒了，为了救你，才扯开你头发，又撕你衣……服……”
    待见到苏红棉脸上笑意吟吟，没有分毫不悦时，他十分机警地闭了嘴，晒然一笑，“你没事儿了就好，想不到我这血液还有这般大用。”
    设计工作室的灯光一般都不会太亮，而是会选用一些比较暗的光源，来增加气氛，可即便如此，也掩不了苏红棉那姿形秀丽，容光照人的样子。
    那双看向陈小烨的幽深墨瞳，在这种环境里，竟灿若星辰，她声音轻柔，徐徐地道：“你在做那些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很爽？”
    陈小烨听她语气温柔，脸带微笑，心里也没提防，顿时眉飞色舞地道：“你是说，我扯掉你头发上的束带，撕开你衣服的那件事儿吗？实话跟你讲，我当时的感觉，怎么说呢，尤其是双手搭在那件紧身衣脖领处，同时用力往下那么一拉的一瞬间……”
    “我真就感觉……”陈小烨一边说，还一边配合动作，当他终于注意到苏红棉那表情已是似笑非笑，目光寒意逼人时，脑袋又一下子开了窍，续道：“特别着急！我当时很担心，生怕你有事儿，所以就没有顾虑那么多。”
    说到最后，声音已是愈发小了，“那么多”三个字更是细弱蚊蝇，几不可闻。
    “你下次，再对我动手动脚。”苏红棉神色清冷地咬了咬下唇，伸手做了个剪刀的动作。
    陈小烨心领神会，脸上浮起一个谄媚的笑容，“我晓得了！”
    苏红棉白了他一眼，缓步走进会客区，把自己丢在了沙发里，淡淡地道：“借你女朋友这里住一晚，明天就走。”
    “冰箱里还有点吃的，我做顿晚餐。”陈小烨看她光着那双玉足走来走去，格外肉疼，找了双拖鞋轻轻放在她面前，又道：“穿上吧，地砖太凉。还有，能不能，多住几天？”
    苏红棉向那嫩粉色、长耳兔子形象的拖鞋望了一眼，冷冰冰地道：“拿回去，别把你女朋友的拖鞋弄脏了。”
    “这，这没人穿过的！”陈小烨汗颜，听她左一声女朋友，右一声女朋友，心一阵阵绞痛，“还有，她不是我女朋友，她要嫁人了。”
    谁知苏红棉非但没有同情他，还一脸鄙夷地瞪着他，“废物。女人都守不住。”
    陈小烨不敢怒而不敢言，转身走进厨房，自己生闷气，拎起菜刀，对着苦瓜、土豆、排骨尽情发泄。
    【作者题外话】：晚上还有一更，早起看吧……求收藏！

 第五十七章有猫腻？

    陈小烨在厨艺方面，虽算不上技术高超，但手法十分纯熟，煮好的菜一盘接一盘地端到会客区的茶几上，当他最后端着那碗汤回来时，却见苏红棉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面前的碗筷未动分毫。
    陈小烨将汤放下，柔声问道：“怎么？没胃口吗？”
    苏红棉没有回答，而是将衬衫的衣领向后拽了一下，然后才身子前探，拿起碗筷，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原来，是等我一起吃啊。陈小烨感觉胸腔里升起一股浓浓暖意，将内心里那片阴霾驱散了不少。
    苏红棉吃饭时，没有一点声音，不管是吃辣的、咸的、苦的、还是香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当她吃得差不多了后，淡淡地问：“你的能力，是不是进化了？”
    陈小烨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没错。”
    “能清除别人的记忆？”苏红棉眉毛一扬，她虽然猜到了会是这样，可此时听到陈小烨的肯定，依旧感到十分诧异。
    “是的，但那是本能行为。”陈小烨斟酌词句，想了有一会儿，才又道：“我暂时不能自如控制，但我会逐渐领悟的，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在那个贫民区里找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苏红棉摆了摆手，“不需要，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叶晓晨抢回来。”
    “这你都知道？”陈小烨顿时目瞪口呆，又想起方天羽在餐馆里的那句话：“逄叶结为亲家，就要变天咯。”
    难道说……
    “叶晓晨结婚这事儿，有猫腻？”
    苏红棉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淡淡地道：“你别想太多，我只是不想看到服用了龙漦鼋精华的男人，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
    陈小烨觉得，苏红棉好像在隐瞒什么，但她既然不说，那么自己怎么问都没用，于是叹了口气，“你现在都忙些什么，总得告诉我吧。”
    苏红棉那双好看的眸子又斜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说道：“你不能读忆了？”
    “呃，身体还没完全康复。”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
    苏红棉当然知道他身体状况很差的原因，双目微敛，眸子里寒意尽去，似涌起了一层氤氲水汽，她嗫嚅了很久，那藏在心中的谢谢，始终没有说出口。
    陈小烨见她不说话，便自己闷头吃饭，待想起什么又要问时，却见苏红棉呼吸均匀，胸脯有规律地一起一伏，这片刻功夫，她已睡着了。
    “看来，她最近累坏了。”陈小烨看得十分心疼，也不敢去碰她，便去取了件薄薄的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苏红棉眉头轻轻地蹙了一下，好像梦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然后轻轻地翻转了下身子，那条光滑洁白的大腿，一下子将被子踢落在地。
    胸前的那一片雪白，也从衬衫的领口里涌了出来。在灯光的映衬下，恰如明珠生晕，荧光美玉一般。
    陈小烨不敢多看，又拾起被子重新盖了上去，而后收拾碗筷，一切洗干净后，他头晕目眩的感觉更强烈了，知道自己的身体还需要长时间的恢复，便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电脑前做设计。
    他本想去床上睡，把身体陷在那柔软的床垫里。可又担心苏红棉第二天再次不告而别，想着能多聚一刻是一刻，便又轻轻地搬了一个单人沙发，与原先那个拼在一起，关掉灯，看着黑暗中苏红棉那恬静的睡脸，困意上涌，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对面那一张三人沙发果然空空如也，苏红棉再度悄然离开，只余一丝馨香，在会客区的上空袅袅散散。
    陈小烨叹息一声，知道留也留不住她，走去卫生间匆匆地洗了洗，然后回到办公室，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台历，又掏出红笔，在那些关键日期上，画了几个圈。
    张启明到达沈城，还有两天。
    叶晓晨婚礼，还有九天。
    去南山监狱探望姐姐，还有十四天。
    陈小烨盘算了一下，争取在张启明到沈城之前，将凯撒大地的设计方案全部搞定。
    接下来，又是两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待到第三天的清晨时，他已是独自一人，完成了所有的设计内容。
    他这两天几乎没有睡过，电脑进行图纸的计算和渲染时，他便眯一会儿，然后再醒来继续工作，两天之后，他感觉自己并不是特别劳累，心中暗叹，那流转在血液里的精华，果然效果卓著。
    陈小烨从手机里翻到了刘懿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提出要见张启明。
    那一边很爽快地答应了。
    刘懿在警局门口迎接了一下陈小烨，跟他交代了几句，去审讯室之后需要注意的问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问问题，因为这不符合规矩。
    刘懿是亲自去车站把张启明接到手里，并且带回警局的，在路上，张启明就已经跟刘懿坦白了一切，包括他和陈筱琬发现达天集团洗钱的内幕，后来又收到威胁恐吓的电话，还有，他说那一通打给陈筱琬让她去酒店送钱的电话，是被人胁迫的。这也间接证明了，陈筱琬只是成为了凶案现场的第一目击者，而并非凶手。
    他感觉自己害了陈筱琬，十分自责，所以这次想亲自出庭作证，帮陈筱琬翻案！
    刘懿跟陈小烨讲完这些后，发现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盈盈波动的微光。刘懿明白，这个大男孩受了太多的苦，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内心有点激动是很正常的。
    进了辨认室后，按照规定，陈小烨应该站在单面透光玻璃外观察，不能进入审讯室与张启明进行接触——因为张启明在边境一带犯了法，虽是一位证人，但也是一位嫌犯。
    陈小烨却力争要进去看一看，他的理由是，作为陈筱琬的弟弟出现在张启明面前，会让他的愧疚感更浓烈一些，容易说出更多的内幕，帮助姐姐翻案。
    刘懿似乎对陈筱琬的爱慕之情非常深，听了陈小烨的想法后，特意跟领导争论了许久，为他争取了一次机会：进入审讯室，近距离与嫌犯接触。
    当刘懿坐在张启明的对面，介绍了一下陈小烨的身份后，张启明神色一变，目光躲闪，再也不敢与陈小烨对视。
    【作者题外话】：今天没有了，大家晚安！

 第五十八章审讯

    张启明可能是吃了不少苦，面容消瘦，皮肤黝黑，但领口内露出来的那一点皮肉还算白净，与胳膊和脖子的肤色截然不同。
    想来他是到了云贵一带边境，被毒辣无情的太阳给晒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金华科技做财务工作？”刘懿开始例行询问，边上还有一位警察在做记录。
    张启明点了点头，“是。”
    “今年3月15日，陈筱琬发现公司账目有一部分出现了问题，有没有邀请你协助帮忙？”
    “有！”
    刘懿每问一句，张启明就十分配合的用一个字进行肯定的回应。
    刘懿吸了口气，问到了最关键的那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发现了，金华科技在为达天集团洗钱？”
    张起铭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屁股微微地向后挪了挪，轻轻地瞥了陈小烨一眼，嘴巴动了动。
    刘懿心头一跳，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一次张启明说了两个字，“不是！”
    刘懿脸色一暗，那一双惺忪睡眼陡然瞪得溜圆，逼视着张启明，又问道：“你是不是听错了我的问题？”
    张启明这一次回答得很坚决，“没听错。我没发现什么洗钱的事儿。”
    刘懿剑眉微扬，语气十分冰冷地道：“张启明同志，昨天在车上，你跟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张启明眼睛眨了眨，双手急躁地在桌子上划动着，嘴唇哆嗦了两下，嗫嚅地道：“昨天，昨天我什么也没说。”
    “张启明！”刘懿大喝一声，猛然站起身，狠狠地一拍桌子，面目狰狞，顿时吓得张启明整个人呆坐在椅子上，脸色惊惧地望着他。
    另一名做笔录的警察赶紧拉住刘懿，嘴里连声道：“冷静，刘队，你冷静一点！”
    接下来，刘懿再问跟达天集团相关的事情，张启明都予以否认，审问结束后，他恨恨地一脚踹开椅子，步履如风地走出审讯室，将铁门摔得震天响。
    陈小烨临走前，面无表情地看了张启明一眼，后者在感受到他的目光时，依旧有些躲闪。
    走出门，听刘懿在辨认室里咆哮如雷地说着，指责张启明做虚假证词，要求重审。
    这间警局的局长也赫然呆在辨认室里，他昨晚就听刘懿讲起过，说张启明在押解回来的路上，供词与陈筱琬的一般无二。
    可今天正式审讯时，怎么张启明的供词前后不一致？
    警局局长并不认为刘懿会撒谎，所以问题肯定出在张启明身上，他点头应允，答应刘懿，两小时后再进行第二次审问。
    刘懿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点，看了面色如常的陈小烨一眼，勾了勾手指，推门走出了辨认室。
    陈小烨刚进入审讯室时，看见张启明的表情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于是不敢耽搁时间，读忆技能争分夺秒地发动，寄希望于能发现更多细节。
    不出所料，在夜里，张启明因旅途劳累，在收监室里睡得正香，却被人轻声叫醒。
    那人身穿制服，头戴大沿帽。
    张启明认得，对方是这间警局的警员，将他从车站押解回来的路上，就是这名警员开的车。他一头雾水地看向对方，刚要说话，那警员就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别出声，千万别出声。”
    张启明在外逃亡半年有余，早已见识到了残酷社会的人情冷暖，看到那警员揣奸把猾、目露凶光的样子，心头一跳，知道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那警员将手伸向制服口袋里，缓缓地掏出了两张照片，分别用左右手捏着，伸进收监室的铁窗内。
    张启明神色大变，他看得分明，那两张照片，分别是他的妻子和女儿的，一张是女儿走出校门的照片，一张是妻子在家中阳台晾晒衣服的照片。
    看那角度，照片明显是偷拍出来的。
    “你……”张启明浑身颤抖，怒发冲冠，几欲咆哮时，那警员又轻声道：“别出声，别他妈出声啊，老婆孩子不想要了？”
    张启明脸色惨白，良久后，才徐徐道：“祸不及家人啊。当时你们让我给陈筱琬打电话时，可是答应我了！”
    那警员冷笑一声，“可你不是回来了嘛，而且还要干嘛？作证！？你以为你妻女搬家了，女儿换了学校，老婆到别的城市租了个房子，就能躲起来了？做梦！”
    张启明额头冷汗直冒，他哆嗦了几下，终于冷静了下来，“你们想要我干什么？”
    那警员伸出食指，目光冰冷，语气森寒如冰地道：“跟集团有关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
    ……
    陈小烨叹息一声，心知张启明作伪证，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平头百姓的心中，家人永远大于一切。
    刘懿看到慢条斯理走出来的陈小烨，眉头皱了皱，语气不满地问：“你怎么回事，发生这种情况，你还像没事儿人似的，难道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陈小烨点了点头，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异能，但又不会装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因为在刘懿面前，那只会弄巧成拙，他想了想，语气略显无奈地道：“我习惯了，我找证据找了半年了，可一无所获。我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这般平淡，或许，我对张启明的期望本就不高吧。”
    刘懿的眸子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他也渐渐冷静下来，淡淡地道：“那你相信我吗？对我期望高不高？”
    “当然相信你。”陈小烨想也没想便道，“姐姐有你帮助，一定会成功翻案。但我在想，张启明为什么要改变说辞，他昨天在车里跟你说的，和今天的完全不一样！”
    两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都是一般的泰然自若。
    “或许，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小烨首先移开目光，忧心忡忡地说道。
    刘懿略微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能找出问题出在何处，思路清晰，条理分明，难怪晓晨会喜欢你，陈筱琬有你这个弟弟，无罪释放的日子不远了。”
    陈小烨被他夸得脸上一红，心想自己若是没有读忆能力，怎么可能发现这些猫腻，待看到刘懿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动，问了一句：“你有眉目了？”
    刘懿看向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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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内鬼是谁？

    陈小烨心花怒放，但脸上依旧装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怎么可能！？”
    刘懿心里骂了一句，小兔崽子，跟我装糊涂，他也不戳破，淡淡地道：“而且，有几个人我十分怀疑，基本确定内鬼就在他们其中。”
    “懿哥你好厉害！”陈小烨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警队出了内鬼这种事儿，胆大心细的人都会猜得出，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嫌疑目标锁定在三个人身上，就需要警察多年经验累积的观察力，和逻辑分析能力了，他一脸期待地问：“那几个人分别是谁？”
    “据我观察啊。”刘懿眨了眨眼睛，“现在还不能说。”
    陈小烨在心里骂了一句，靠，脸上却神色不动，问道：“以免打草惊蛇？”
    刘懿点了点头，“而且，你还得配合我做点事儿，从他们之中，把真正的内鬼给摘出来！”
    其实陈小烨已经通过读忆能力，知道那个内鬼是谁了，于是觉得这任务半点难度也没有，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到了第二次审讯时间后，刘懿强烈请求要独自进去询问，理由是，张启明在押解回来的路上，那番话只说给刘懿听了，今天在审讯室里，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改变说法，肯定是张启明有所畏惧。
    警局局长想了想，同意了他的做法。
    陈小烨被留在了辨认室里，在单向透明玻璃外，目光炯炯地看着张启明，无奈相距太远，难以发动读忆能力，也就不知道这两个小时，是否又有了变故。
    张启明看见刘懿进去后，又向他身后张望了一眼，发现没有人跟进，神色不免有点慌张。
    他这一举动，明显是在自己额头上刻了四个大字，“心里有鬼。”
    辨认室里稍微有点经验的警员，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宁愿希望张启明昨天在车里胡说八道，今天说的才是实话。也不愿意相信，警队内部出了叛徒。
    刘懿进去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关了监控，然后将百叶帘拉了下来。
    这是要秘密询问？！
    有的警察站不住了，提出异议，“局长，这不合规矩吧？”
    那局长也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刘懿心里必有把握，否则不可能做出这番举动，当下厉喝道：“你和他，到底谁是沈城公认的警界之星？”
    那警察目光有点退缩，嗫嚅地道：“他，他是。”
    局长白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静观其变吧。”随后便推门走了出去，在这间警局上班的都知道，这个时间点，访客比较多，局长上楼会见去了。
    十分钟后，只听砰然一声巨响，所有警员都一脸惊讶，就见刘懿喜眉笑眼地冲了出来，大吼道：“快！行动！小五，耗子，大南，你们三个跟走！”
    那三名警察轰然应了声遵命，而后去收拾装备，辨认室里除了陈小烨外，还有另外三名警察，他们此时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位警察，之前还进去给张启明做个笔录，他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的，脸色不无焦急地道：“刘队，那我呢？”
    刘懿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一一扫过，徐徐道：“你们三个，将张启明带回收监室，秘密看护起来，隔几分钟就进去观察一下，不许其他任何人靠近！”
    “是！”三人齐声回应。
    刘懿临走前，双目如炬地看了一眼陈小烨，什么话也没事儿，雷厉风行地走了。
    陈小烨回到了警局的办公区，选择了那一个刘懿特别安排的椅位上，那里正对着收监室方向的走廊，可以清楚明了地看到警务人员几时进去，又几时出来。
    大约过了三分钟，那名先前做过笔录的警察，就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向收监室的方向，待要进入那个走廊时，眼睛瞥了瞥陈小烨所坐的位置，然后忽然转了方向，竟向饮水机走去。
    又过了三分钟，另一名警察也站了起来，他直接走进了收监室的走廊，脚步不停地进了张启明那一间，进里面大约呆了两分钟后，又走了出来。
    做笔录那名警察迎向他，问道：“老李，他没事儿吧？”
    那被称作老李的警察摇了摇头，轻声道：“可能受到了惊吓，瞪着一双眼睛，不敢睡，我安慰了他几句。”
    做笔录那警察啧啧有声地道：“刘队怪狠的，这么快就问出东西来了。”
    老李嘿然一笑，可不是嘛。他也起身接了杯水，然后对最后那名警察道：“马警官，一会儿你再去看看他。”
    马警官坐在那玩着手机，欢快的游戏配乐声时不时地传来，他听到老李说话，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马警官放下了手边的工作，步伐四平八稳地走向收监室。
    几乎是从他刚站起来的那一刻起，陈小烨就脊背挺直，双目放光，脑袋从手中报纸的隐藏下抬起来一点点，静静地注视着他。
    马警官进去后不到一分钟，便脚步慌乱地走了出来，神色有点复杂。
    陈小烨通过张启明的记忆，早已发现马警官便是那个内鬼，所以对他的走进走出格外关注，当马警官路过他身边时，他分明读到了，在那短暂的一分钟里，马警官跟张启明说了些什么。
    马警官打开收监室的门，劈头盖脸地问：“你跟刘懿说什么了？”
    张启明怔忡了片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马警官十分不耐烦，又道：“就是审问你那个警官！”
    张启明更加迷茫了，“什么也没说啊。”
    马警官凑近了几分，仔仔细细地盯着张启明那张被晒得黝黑的面孔，一字一顿地道：“你他妈的可想清楚了，你老婆孩子的命重要还是你前同事重要！”
    张启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顿时神色激动，几乎就要下跪磕头了，他也压着嗓子，近乎哀求地道：“警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什么也没说啊，真的什么也没说啊！那，那刘警官进来把帘子拉上后，就静静地坐在我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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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螳螂捕蝉

    陈小烨虽看不到马警官此时的表情，但却能感受到他浑身一颤，手指头都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他恨恨地骂了一句，“妈的，被阴了！你，你别乱说话！”
    张启明一时如坠云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别乱说话”四个字他还是听得懂，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
    马警官见他表完态，走到收监室门口站立一会儿，平复了下心情，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怪不得马警官出来后脸上神情不对，原来是发现了这是一个套儿。”陈小烨看得分明后，忧心忡忡地想着，“但是，从他们三人的表现来看，完全不足以让刘懿分析出谁是内鬼，我应该怎么引导他呢？”
    马警官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直奔警局门口的方向，陈小烨心头一跳，他要逃？
    作为一名资深警员，又有达天集团作为后盾，若是让这样一个人逃了，又哪里寻得回？
    陈小烨猛地站了起来，就要上去拦截，却见马警官走到门口后，又一步步地退了回来，浑身抖如筛糠，片刻后，一只枪管顶在他的头部上，刘懿缓步走进，那平时一贯睁不开的惺忪睡眼，此时却精光迸射，那目光如锁，如扣，牢牢地锁定着马警官的一举一动。
    警局内其他不明情况的人都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人轻声劝解，“刘队，有话好好说啊，发生什么事儿？”
    刘懿没理他，而是继续逼视着马警官，淡淡地道：“不错，没有为自己辩解，让我还算看得起你。”
    后者似是已经绝望了，长叹了口气，面对现实后，他的身体也不在抖动了，“刘队既然发现了，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哪里露出了马脚？”
    “想学啊？”刘懿嘴角微微一弯，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你天赋不够！”
    马警官眼角跳了跳，怒气在脸上一闪而逝，沉声道：“刘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只是随便跟张启明聊了聊天，他便误会了，你以为这点小错，能给我关进监狱吗？等我调任后，说不定哪天又有合作的机会！”
    刘懿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扬天长笑，良久后，才神色一肃，字字如刀地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这身警服，就再也穿不上了！”
    马警官终于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中。
    陈小烨也满腹疑虑，刘懿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确定马警官是内鬼的？按理说，他应该是出去行动之后才知道，否则也不会让自己干坐在这里，盯着那三个警官的言行举止。
    陈小烨想，既然事情已了，接下来就是警队内部的事情了，张启明的审讯过程会变得更加顺利，他打算先回一趟工作室，把手中那个设计的活再完善一下，做成ppt详解，发送给秦朗，或者约一下时间，当面讲解设计想法也可以。
    他打定主意后，站起来就想走，却见刘懿又走进了一间办公室，身后跟着两名警察，分别是老李和做笔录那一位。
    陈小烨看见他们三个人进去后，心头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他留我在警局，并非是针对内鬼，而是另有计划？”
    想到此，陈小烨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
    在警局外面拦了辆出租车后，刚要伸手拉开车门，眼前已是多了一张粗壮宽厚的手掌，紧紧地握在车门把手上，但是那人马上松开手，侧了侧身子，意思是让陈小烨乘车。
    陈小烨心中十万火急，也不跟他客气，低着脑袋就坐了进去，要关车门时，那张大手又搭了上来，那车门顿时稳若磐石，纹丝不动，耳边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小兄弟，又见面了！”
    陈小烨一怔，只见那站在门外的人穿着随便，没心没肺地笑着时，露出满嘴轻微泛黄的牙齿，他面相虽然十分普通，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慑人！
    “是你！？”陈小烨呆了片刻后，便认出他来，前几天和赵菲岩相约在某餐厅门口时，曾与这个中年男子有过一面之缘，若不是陈小烨拥有读忆能力，只怕他那张十分普通、毫无特点的面孔，根本无从记忆。
    那男人嘿嘿一笑，伸出厚实粗壮的手掌，向前方指了指，“你去哪，要是顺路的话，就捎带上我，我好省点儿路费。”
    这话听得出租车司机猛翻白眼。
    陈小烨不愿在警局门前耽搁太久，便说道：“您请便。”
    一路无话。
    到了兴原街后，陈小烨刻意多付了些车费，然后下了车，结果那男子也跟着走了下来，手里拿着司机找给的零钱，递给陈小烨，笑道：“谢了，不过我也到地方了。”
    陈小烨笑了笑，接过钱，说了声再见，便向琅琴大厦走去，走了一段路后，发现那男子竟然一直跟在身后，他面容一滞，心想这男人不会是个变态吧！？
    他停住脚，对那男人礼貌性地笑了笑，然后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实则是想让那男人走在前面。
    那男人嘿然一笑，面色平静地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问道：“小兄弟，琅琴大厦怎么走？”
    陈小烨一怔，看着那男子炯炯有神的双眼，顿时觉得，自己好像陷在了一个巨大的阴谋里，他早就被这个男人给盯上了！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走错路了。”陈小烨苦笑一声。
    说罢便转身，想要离开这条街道，身后却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小烨，你回来。”
    是刘懿的声音，他怎么又到了这！
    陈小烨身子僵硬，一点点地转回去，待看到刘懿那张神色复杂的面容时，心里顿时凉了下去，他犹豫着接下来要怎么做时，却见刘懿十分缓慢，但又非常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张宽厚的手掌落在肩头，轻轻地拍了两下，耳边传来态度温和的声音，“走吧，去你那儿坐坐。”
    那男子走在前头，刘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时不时还回头用眼神安慰着陈小烨。
    陈小烨已是心灰意冷，根本不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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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黄雀在后

    进了陈小烨的工作室后，那男子十分礼貌地将皮鞋脱下，刘懿在鞋柜里翻出一双拖鞋，帮他换上后，三人走到会客区的沙发那入座。
    那男子从怀里掏出一盒烟，问陈小烨，“你抽烟吗？”
    陈小烨摇了摇头。
    那男子又将目光转向刘懿，好像在说，你呢？后者受宠若惊，本来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摆手道：“不用，不用，谢谢师父！”
    师父！？
    陈小烨惊呆了，他虽一直用读忆能力默默地观察着那男子，可是，看的记忆画面越久远，就越需要大量的时间，是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陈小烨只不过看到了那男子坐着什么车，又从哪一个周边城市赶回到沈城的，还没读到更多有用的环节。
    那中年男子见两人都不吸烟，非常识趣地将烟盒重新放在了怀里，微微一笑道：“年轻人不错，都不吸烟。”
    然后目光如炬地看着陈小烨，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怎么样？读出来我的身份了吗？”
    陈小烨如遭电殛，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失色地道：“你说什么？”
    那男子笑了笑，向他伸出那张粗壮宽厚的手掌，“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段振武，有幸结识陬门人士，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段振武！？
    陈小烨感觉这名字非常耳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于是开始检索自己的记忆，片刻后，那些在网上浏览过的，铺天盖地的旧报纸截图和新闻画面闪过眼前。
    年轻警员段振武破获南庄十年迷案！被誉为警界之星！
    警界之星段振武再度神速破案！将火车站爆炸案幕后主谋缉拿归案！
    段振武将贩毒势力一网打尽！不愧为警界之星！
    京城人杰刘懿成为新晋警界之星！段振武廉颇老矣！退居二线！
    ……
    段振武，这个名字牢牢占据在沈城警务报纸的头条上，整整二十余年，足以被称为沈城人们心中的英雄，他在陈小烨未出生前，便被全国誉为警界之星，当代最优秀的警员，可最近这几个月，突然状态下滑，接连跟丢了好几起大案要案。
    沈城政界高层只好让他退居二线，紧急征调了京城重案组的刘懿过来，后者当真是人中龙凤，几乎凭一己之力，在几个月内接连破获几起重案要案，被媒体誉为了新的警界之星！
    陈小烨明白，岁月无情，新老交替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规律。
    可当老一代、新一代警界之星同时坐在他面前时，他依然有一种错觉，段振武才是那个掌控大局的人，刘懿只不过是他用来转移媒体视线的工具。
    当然，刘懿的才能不可否认，但是，这几个月破获的那些重大案件，若说没有段振武从旁出谋划策，陈小烨不相信一个刚从京城而来的外地人，在没有任何人协助的情况下，能够摸清沈城这个漩涡里的是是非非。
    包括今天上午，刘懿让陈小烨留在警局里的目的，恐怕也是段振武的主意。
    “小烨，你不要紧张。”那温厚的声音再次响起，段振武和颜悦色地看着陈小烨，轻声道：“我并非想把你怎么样，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陈小烨没有回应，而是冰冷地了刘懿一眼，后者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说道：“小烨，想必你已经猜出来了，我留下老李和老何——就是给张启明做笔录那人，的确是为了……观察你，果不其然，他们说，你只关注小马的言行举止，不管他们做什么，你都没有分心过，我猜，你早就知道了小马就是内鬼，但又怕身具异能被暴露，所以不敢对我如实相告，对吗？”
    见陈小烨依旧不说话，段振武又笑了笑，说道：“我从警这么些年，做过最大的案子，不是那些缉毒案，走私案，而是有关陬门的案件。我重视他们的程度，远超你的想象。所以，你认为，我会把你送进实验室那种地方吗？”
    “段警官，你是怎么发现的？”这是陈小烨看见刘懿出现后，头一次开口说话，嗓子里像是哽着什么东西，非常的沙哑。
    段振武呵呵一笑，“首先发现你很独特的人，并非是我，而是刘懿。”
    在陈小烨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刘懿更加尴尬了，他又咳了几声，清了清喉咙，语气平缓地叙述着他发现这一个秘密的始末。
    还记得某一天，叶晓晨和陈小烨乘坐同一辆公交车，就是为了去南经街那家名声在外的中药店买药，可是，在车上丢了钱包。
    回家后，叶晓晨便对刘懿抱怨了一番，说你们警察怎么搞的，现在小偷那么猖獗，都偷到警察家属身上了。
    刘懿虽口中嘲笑她是史上最笨的警察家属，但还是暗暗留心，回警队后调了摄像记录，然后顺藤摸瓜，抄了那小偷的家，在那一堆赃物中，他找到了叶晓晨被偷的那只小挎包。
    里面值钱的东西都掏了出去，但好在可以去二舅那里交差了。
    当刘懿将皮包交给叶晓晨时，她先是惊喜万分地接到手里，然后拉开拉链，从暗袋里取出一张小纸片，自言自语道：“果然一模一样。”
    刘懿追问她，“什么东西？”
    叶晓晨却笑了笑，说什么也不是。
    职业素养让刘懿留意了这个细节，经过推理判断，他终于问到了舅妈那里，知道那纸条上的字迹是舅妈所写，为了便于叶晓晨记住那些晦涩难懂的药名。
    可纸条竟然丢了，叶晓晨又是怎么买来那些名字、斤两都分毫不差的药物？
    于是，刘懿又通过自己的职权，调用了那家药店附近的摄像头，看到了在雨中跑进那家药店的陈小烨。
    从此，他便对陈小烨更加留心，那些去医院、去陈小烨家里的杀手，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终于，陈小烨那次以肩部、手腕粉碎性骨折入住医院，且在十天内痊愈出院后，他身具异能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
    至于上午警局内那次计划，完全只是“买一赠一”的小测验罢了。
    陈小烨听着他娓娓道来，从起初的震惊到坦然，渐渐地，他已是完全理解了刘懿，不再怀疑他们之间的友情，自己的漏洞这么多，怪得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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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章合作

    刘懿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也让陈小烨渐渐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实，既然自己没有保守住身上的秘密，被人发现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罢！
    想到此，陈小烨觉得内心里好过了一些，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没那么低沉嘶哑了，“两位既然都知道了，那么，到底想找我谈些什么？”
    段振武这时却突然抬起手，伸出因经常抽烟而熏得发黄的食中二指，向陈小烨的工作台上一指，笑道：“年轻人很有条理，把重要的事情都记下来了。”
    不仅陈小烨，连刘懿都是一头雾水地回过头，顺着段振武手指的方向，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工作台上那一堆图纸中，找到段振武所指的东西，那是个摆在电脑旁的台历，上面的日期用红色圆珠笔勾画出很多圆圈。
    “叶晓晨的婚礼，还有七天，去南山监狱探望姐姐，还有十二天。在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有计划要做？”段振武满脸赞许地点了点头，待看见陈小烨欲言又止的表情后，又赶紧摆了摆手，继续人畜无害地笑着，“我不是要问你具体想做什么事儿，只是想确定一个问题，你想搞事情，对不对？”
    陈小烨先是心惊了一下，这会客区与工作区相距遥远，他根本就看不清台历上的具体日期，段振武竟能看出还有几天？或者说，他根本就没看清台历上的日期，只是仅凭推理能力，推断出了台历所画红圈的作用？这并非没有可能，因为，叶晓晨哪天结婚，南山监狱的探监日期，段振武不会不知道。
    他要么观察力惊人，要么洞察人心的能力十分强，不管哪种可能性，这都是一个任何罪犯都唯恐避之不及的对手。也或许，他两者兼而有之。
    陈小烨想了许久。
    段振武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他看见对方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后，猛地沉喝了一声：“好！”
    而后面容一肃，朗声道：“那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你觉得如何？”
    陈小烨大吃一惊，段振武是刘懿的师父，刘懿又是叶晓晨的表哥，他想在婚礼上搞事儿，怎么可能得到一名警察的帮助？
    他满脸狐疑地看了一眼刘懿，后者凝定地迎向他的目光，而后苦笑一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小烨叹了一声，眉毛一扬，语气淡淡地道：“段警官肯如此付出，必然要有所回报的吧？请问，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小烨！你……”刘懿听不了他言语里对师傅的不尊重，呵斥了他一句。
    段振武立刻抬手，制止了刘懿即将要说出来的话，而后轻笑道：“小烨，你很聪明，我确实需要你帮助，但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是让你当线人、去与邪恶势力做斗争。”
    陈小烨心里明白，越是这种整天笑呵呵的人，其心机、城府之深往往难以揣测，他听了段振武所说，内心十分不解，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不是等价交换吗？”
    段振武呵呵一笑，“我需要你站在我们的阵营里，在我们困难时，需要你帮助时，你能够挺身而出。”
    陈小烨眼睛微眯，感觉这里面的事情，似乎有点不寻常，“段警官的阵营？”
    段振武忽然站起身，又从衣服里掏出那盒香烟，抖出一根来，捻在手里，徐徐道：“段某只为国家和平赴汤蹈火，不为执政党，不为该死的利益，更不为煞笔一样的领导工作。”
    陈小烨顿时感觉，眼神似乎矗立着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气势磅礴，巍然屹立。
    忽地，随着那再度展现的没心没肺的笑容，段振武身上的气势烟消云散，又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他将烟蒂含在嘴里，笑呵呵地道：“烟瘾犯了，你们年轻人先聊着，我去阳台。”
    段振武走出去后，刘懿一脸埋怨地说道：“你怎么搞的，我师父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还想怎样！？”
    陈小烨苦笑一声，徐徐道：“你处于我这个位置，也不会轻易答应别人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任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我对段警官又不熟悉，怎敢轻易允诺？”
    刘懿看向他的目光里，有责备，有了然，最后却化成一声叹息，“你就答应了吧，其实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首先第一步，把叶晓晨抢回来！”
    陈小烨听到这话，一下子傻眼了，自己妹妹要结婚了，当哥哥的让别人去阻挠这份喜事儿，有这么干的吗？
    此时的陈小烨，已经没法用读忆技能探查到更多消息了，因为刘懿和段振武好像很久才会面一次，在他们今天相遇之前，两人也不过才通了次电话，是刘懿向段振武汇报工作，并且说出了陈小烨这个就在眼皮底下的陬门人士。
    段振武便出了个招，要会一会陈小烨。
    至于，这里面到底什么内幕，段刘未曾提及，也或许，他们要做的大事大业，早就几个月之前就商定好了吧！
    刘懿见他呆住了，面上也泛起一丝苦涩，压低声音道：“逄厅长虽与叶司令曾是战友，可一直以来政见不合，此次联姻，其实就是做给别人看的，表明了政见上的态度！逄刘两家，一个有军权，一个统管京城的警备力量，若是联手……嘿嘿！”
    陈小烨终于恍然大悟，也理解了段振武所说的“只为国家和平赴汤蹈火，不为执政党……”那句话的真正意义了。
    “真的，要变天了吗？”陈小烨声音略微嘶哑地问了一句，此时国家和平稳定，百姓安居无忧，若是真有内乱发生，那带来的可怕后果，实在不敢想象……
    刘懿嘿然一笑，看上去倒不是如何紧张，“你明白就好，是否会变天，我不知道，但有一些身居高位的人啊，是该下马咯。”
    刘懿眼中似有精光闪过，其中杀伐果决之势尤为明显，令陈小烨不由得身心为之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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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去找她

    “小烨，你考虑得如何了？”也不知段振武是何时吸完了烟，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陈小烨身后的，他这时突然开口说话，倒让陈小烨小小地心惊了一下。
    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陈小烨有些郁闷地想着，随后站起身，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段振武，又说道：“我可以合作，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段振武一脸亲切地看着他，听到此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小烨，我说过了，你的事儿，我们都支持。”
    陈小烨皱了皱眉头，淡淡地道：“可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
    段振武手势向压，让他坐下说，然后自己也坐进了沙发里，眼神锐利地瞧了陈小烨一眼，语气柔和地道：“你想救你姐姐嘛。这个好说。从目前的证据来看，陈筱琬确实没有杀人。”
    陈小烨心中惊喜交加，若真能得此二人相助，只怕姐姐无罪释放的日子不远了！他刚要开口道谢，却发现段振武的话还没有说话。
    “可是，你姐姐的事儿，牵涉之广，远非你所想的那样，即便从张启明那里拿到了可供翻案的事实依据，成功翻案的机会也不是十层把握，你要做好循序渐进的准备，可能，最少半年时间吧！”
    陈小烨明白，若是仅凭自己一人，确实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但或许需要一年、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若真如段振武所说，半年之后便能让姐姐出狱，那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
    陈小烨想通了之后，坚决果断，毫不犹豫地说道：“好！我同意合作！”
    段振武没什么表情，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刘懿却没那么沉得住气，顿时喜上眉梢，跳起来狠狠地给了陈小烨一掌，轻骂道：“瞧你墨迹这劲儿。表哥还能骗你？”而后突然发现，自己在师父面前好像有点失态，尴尬地笑了笑，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陈小烨感觉诸事都有了解决之法，心中忧愁尽去，又听到刘懿以表哥相称，不免惊喜若狂，待又见刘懿那畏畏缩缩，看起来极惧师父的样子，当下大笑一声，朗声道：“谢谢表哥！”
    段振武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依旧是没心没肺，人畜无害的样子。片刻后，他站起身，与陈小烨告别，“我先走了，到了有必要联系你的时候，我们会联系你，这段时间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就找刘懿吧！”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刘懿，后者一凛，等待师父发话，结果许久后，段振武只是伸出手，神态柔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你过一会儿再下楼。”
    当老一代警界之星走了后，刘懿明显舒了口气，整个人躺在了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神态轻松自然。
    陈小烨十分不齿地看着他，“你很怕你师父？”
    刘懿仿佛听到一个笑话，身子猛地坐起来，大叫道：“靠，谁不怕他啊！我这还算轻的，你不知道当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看见他后，都是个什么样儿。”
    陈小烨见他一副安然理得的样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顿时哭笑不得。
    刘懿呆了一阵儿后，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也下了楼，临走时还非要打听陈小烨想怎么抢婚，后者自然守口如瓶，说一声无可奉告。
    当偌大的工作室里再次剩下陈小烨一个人后，他才感到自己已是身心俱疲，不由得念叨了一句，“跟段振武聊天，真的有那么累吗？”
    陈小烨继续回到工作台旁，看了一眼台历上的时间，然后继续投入到设计工作当中。他先是把所有的效果图都修饰了一遍，让它们美得没有一点瑕疵，然后才装进ppt里，附上说明详解，便发到了秦朗的邮箱里。
    在电话中，他问秦朗，要不要约下会见时间，他可以当面讲讲设计内容。
    秦朗却苦笑一声，说道：“老板去国外了，这半个月都见不着他人了，不过他应该能独立看懂设计，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我，说你的设计做好后，马上给他电邮过去，相信没多久，他就会回馈你意见的。”
    陈小烨自然无异议，两人在电话里告别后，他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起接下来的计划。
    ……
    傍晚时分，陈小烨穿着一件兜帽冲锋衣出了门，眉眼正巧被挡在灰色的衣帽下。
    此时已入秋，昼夜温差略大，白天穿短袖，晚上就穿长衫了，是以他穿成这样，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兴原街道路两旁栽种着树型高大的国槐树，此时也未到“秋气劲切，甚则肃杀”那种时候，所以这一排街道上的树木还算枝繁叶茂，只不过，叶子在秋季的晚风里，依旧逃不开微微泛黄的命运。
    陈小烨刻意走在这一排国槐树下，避免被街头监控看见自己的行踪。
    自从知道了刘懿是如何从每一个街道那里调取出监控录像，并且顺藤摸瓜推理出自己的奇怪之处后，他便打算日后行事一定小心翼翼，再不给其他人戳破自己秘密的机会。
    更何况，想娶叶晓晨的人，还是京城公安厅缉毒科的队长，想要调查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凭借着记忆，陈小烨坐着出租来到了沈城最有名的高端小区——华城景墅，上一次送叶晓晨回家，便是送到了这里，并且他眼睁睁看见她刷卡进入小区的，应该不会错了。
    他走到入口处，再次如法炮制，跟警卫套近乎，装熟人，很轻易地便混了进去，毕竟在这个社会里，人情至上，谁也不会驳了自己的面子，哪怕，根本记不起这个跟自己称兄道弟的人，到底是谁。
    陈小烨回忆着叶晓晨进入小区后，曾走过的路线，感受着脚下路面传来的影像回馈，他几乎毫不费力地，便从那一堆或胖或丑、或美或俗的女人当中，找到了那如一泓清澈的泉水般的叶晓晨。
    跟着她袅袅婷婷的脚步，陈小烨渐入小区深处，待踏过一道拱桥，转过一片薰衣草的花坛时，听到了，在他梦里呢喃过无数次、那十分耳熟的，似水如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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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相逢草草，争如休见

    新月清晕，星光微弱，石板路旁的草坪灯发出淡淡的白色幽光，照在那身穿鹅黄色绸衫的女子身上，更衬得她脸如白玉，颜若朝华。
    那本应该是笑意盈盈，俏皮灵动的绝美容颜上，此时却略有些暗淡，黛眉微蹙、朱唇轻抿，好像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鼻头微微皱起，看得陈小烨一阵心疼。
    她又轻轻地呼唤了一声，那只在她身前绿地里蹦跳游玩的拉布拉多犬，听话地跑了回来，将大脑袋在她那条玉臂上蹭了蹭，又伸舌头舔了舔那只柔荑，似要讨她开心。
    可她不为所动，依旧郁郁寡欢、黯然神伤，她在眼前那油光的黑色皮毛上摸了下，轻叹一声，“回家了。”
    她轻盈地转身，刚迈出第一步，就全身僵住，目光一凝，在空气中与另外一道热情似火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叶晓晨看见那站在薰衣草花坛边清新俊逸的影子时，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复杂，那里有哀怨、有欣喜、有不甘、有迷惘，似乎还有一点，希望。
    陈小烨眉头蹙起，只这一眼，他便知道，她这些天过得并不快乐幸福。她本是一朵世人皆会垂怜的娇艳花朵，此时却像是行将凋零，光华不再。
    陈小烨心中一痛，就要向前迈出一步，却见叶晓晨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决绝，这时，在秋风中独享这份宁静的两个人，听到了一记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晓晨，饭好了，伯母叫你回来吃饭。”
    那男子剑眉星目，脸如雕刻，五官分明，俊美异常。他肩宽腰窄，上身着一件纯白衬衫，下身穿一条修身西裤，更衬得轩昂伟岸，两腿修长。
    他走到叶晓晨面前，抬手就向她肩膀揽去，后者眉头微皱，他十分识趣地又将手向侧平举，变成了一个“请”的姿势。
    叶晓晨向单元门走去后，那男子突然扭过身，望向薰衣草花坛这边，眼中精光爆射，但巡视了一圈后，一无所获，面容十分困惑不解地走了。
    陈小烨听他那声呼唤时，便身手敏捷地躲了起来，因为他没有愚蠢到还没开始行动，就让一个缉毒组警察对他印象深刻的地步。
    叶晓晨走了后，陈小烨仍不愿离去，而是走到她进去的那栋楼底下，呆在花园的角落里，躲在开得正艳的紫荆花后，抬头静静望着楼上那些亮起灯光的窗户，寄希望于能够会看到她的身影。
    这类小区的窗户，都是密封性非常好的铝包木窗，若非陈小烨耳力惊人，根本听不到楼上传来的阵阵人语声，还有推杯换盏时的笑声。
    这栋小区里住的都是大户，每天开局设宴是很平常的事情，即便这些声音与叶家无关，陈小烨还是竖起耳朵，仔细辨听，妄图能再次听到那甜如浸蜜的笑声。
    即便她不是跟自己在一起，他也希望她能够快乐。
    这样听着别人的生活，十分枯燥，但陈小烨却很有耐心，那酒局持续到深夜，他也在花园里呆到了深夜，直到欢笑声逐渐稀少，最终寂静无声。
    就在陈小烨打算离去时，头顶突然响起开窗的声音，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三楼有一间没有开灯的房间，窗户那里探出半身倩丽的影子，好像在张望着什么，寻找着什么。
    片刻后，她找到了那双温润、情意绵绵的眸子时，她终于笑了。
    叶晓晨不敢开口，而是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他们两人在那间工作室里共处时，经常玩这种小游戏，那并非哑语，而是没有规律的胡乱比划，但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般，每次都能猜得准对方在说什么。
    现如今，也是如此。
    陈小烨知道，叶晓晨说的是，傻瓜，怎么还没走？
    陈小烨也比划了一下，因为想你了。
    叶晓晨笑了一下，眼中似有泪光闪过：没出息，备胎都没一个！
    陈小烨：你是唯一。
    一滴水掉落在陈小烨的脸上，他看见叶晓晨掩面而泣的样子，刹那间，自己也泪流满面。
    叶晓晨：你哭什么，好像生离死别。
    陈小烨：我哭，是因为太激动，因为你要跟我走了。
    叶晓晨再也坚持不住，肩膀剧烈地抖动了起来，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压抑哭声，她猛地抬起头，露出梨花带雨的绝美容颜：接住我！
    陈小烨大惊失色，本想劝止，但看见叶晓晨已整个人坐在了窗台上，两条洁白如玉的小腿搭在窗外，他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豪气，张开双臂，嘴里无声地道：“来吧！”
    叶晓晨嫣然一笑，在泪水的映衬下，更显柔弱凄美，她双手微撑，就要跳下时，卧室里的灯光突然亮起，随后传来一声焦急万分的温柔呼唤，“晓晨，你在干嘛！？”
    叶晓晨呆怔之余，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跑到窗口，一把抱住她，“你干什么，吓死妈了！”
    原来，她是叶晓晨的妈妈。陈小烨还沉浸在刚才豪迈的胆气里，被她冲出来这么一扰，身子一僵，都忘了躲藏，还呆呆怔怔地站在原地。
    知女莫若母。
    那妇人看见叶晓晨泪水磅礴的样子后，心中已是猜到了七八分，再看到楼下花园里，那个还没收回双臂、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子，目光闪烁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全都明白了。
    这时，一个男人好似在酒醉酣梦中被惊醒，威严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刘玥，你刚才喊什么？”
    叶晓晨顿时惊慌失措，向陈小烨连连摆手，催促他赶紧离开。
    既然被发现了，陈小烨也索性放开了。
    脚下生根一般，满脸倔强地站在草地上，然后双膝微弯，在叶晓晨母女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轻轻地跪了下去，一手抚在胸口上，一只手比划了半天，他在说：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男人膝下有黄金，陈小烨用一种十分拙劣、冒着傻气的方式，来说明这是最重的承诺。
    这时，三层那些原本漆黑一片的窗户，灯光突然被次第点亮，那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刘玥，你在晓晨房间？”

 第六十五章飙车党的乐趣

    就在陈小烨与叶晓晨在交流着目光里，那彼此的坚决与坦然时，叶母做出了回应。
    “噢，晓晨做了个噩梦，我在安慰她。”她的语气平淡无常，好像根本没见过女儿要跳楼这码事。
    陈小烨闻听此言，怔忡了片刻，随后看到叶母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伸手指向小区门口的方向，叶晓晨也随之点了点头，劝他赶紧离去。
    陈小烨只好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身后依旧传来那男人嗓音浑厚的笑声，“这女儿啊，都要嫁人了，做个噩梦还要当妈的哄。真是长不大。”
    在叶晓晨如痴如怨的视线里，陈小烨离去的背影突然踉跄了一下，仿佛直接揪在了她的心口上，让她为之一痛。
    “我回去了，你自己关灯啊！记得声音轻一点，别吵醒了楼上的逄厅长。”叶晓晨的爸爸轻声笑笑，摇摇晃晃地走回自己的卧室，他还在醉酒的状态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刘玥的第一声呼喊里，其实充满了焦急与恐惧。
    叶晓晨从窗台上下来后，刘玥将窗户关得严丝合缝地，才盯视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跟我解释解释，否则别怪我告诉你爸爸！”
    叶母也是一名军人，虽军衔没有叶父做得那么高，但实则兰质蕙心，聪明才智不逊于叶父，叶晓晨知道瞒她不过，便邀母亲坐到床上，像大多数正处于恋爱期的女孩那样，跟母亲讲起与陈小烨的相识、相知和相爱的整个过程。
    ……
    陈小烨走出华城景墅小区后，因为太晚了打不到车，他又不想驻足等待，便沿着大路向兴原街的方向走去。或许是运气太差的缘故，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也没看见一辆出租车。
    这段路上，大约看到了三四拨飙车党，驾驭着引擎轰鸣的跑车，在宽厚无人的马路上疯狂竞速，燃烧着因年轻而迸发的荷尔蒙。
    陈小烨听得十分吵闹，又想着反正拦不到出租车，不如抄近路，从小道走，这样还能早一点回到琅琴大厦。
    行走在夜色下，吹着秋季的凉风，顿时让他感到十分的舒服，心情也好了不少，步履生风，穿街过巷，没多久，就已是走了大半路程。
    当他刚步入一条老旧街巷时，忽闻旁边传来一阵阵吵闹声，间或夹杂着几名女子的低声啜泣。
    陈小烨以前遇见这种情况，都避之唯恐不及，此时的他也算艺高人大胆，循着声音就走了过去，片刻后，看见两辆价值不菲的跑车，车头相对，完全堵住了这段路口，引擎运转声依旧响着，但车内却一个人都没有。
    偶有深夜归家的司机开车到这里，见这么贵的汽车拦在前面，也不想多事，立即调头开走，换一条路回家。
    这老旧街道里，本就没有安装路灯，那些跑车车灯又未开，这一片区域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里。
    陈小烨躲在一辆跑车后，向街道另一端望去，借着淡淡的月光，果不其然，那边同样有两个外形夸张的轮廓，也是堵在路口的跑车无疑。
    那阵阵吵闹和女子们的低泣声，便是在这条路中间的拐角处传来的。
    陈小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那拐角处是一片绿地，树木荫荫，花团锦簇，七八名男子围站着，大笑大嚷。
    在他们中间，五六个被扯烂衣服的女孩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有挣扎着想冲出去的，都被男人一掌推回，他们似乎引以为乐，越有人抗拒，他们笑得就越欢畅。
    渐渐地，那些女孩也累了，也知道逃不出去，一个个蹲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
    陈小烨又不是特种兵，没有一个干翻好几个人的能力，只能掏出手机，拍下照片，然后拨打110。
    “你好，派出所！”电话那端传来警员干脆利落的声音。
    “我要报案，在……”
    后脑猛然受到一记重击，陈小烨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趴在地上。随后感觉自己被人在地上拖动，身下传来划过草地的沙沙声。
    耳边突然响起一群女人的尖叫声。
    那帮男人赶紧厉声喝止，“别嚷，艹，别他妈嚷！”
    而后头顶传来一记不阴不冷的声音，“六五子，你他妈给他打死了？”
    拽在脖领上的那只手松开了，沉闷的声音响起，“他当时在报警。”
    陈小烨虽未晕死过去，意识还尚在，但就是感觉浑身无力，眼睛也睁不开，手脚也动不了。
    “艹！”先前说话那男人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伸手抓住陈小烨的头发，往上一提，“这他妈谁啊，大半夜的瞎溜达个屁啊！不会真死了吧？”
    随后传来各位小年轻乱七八糟的声音。
    在这当口，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赶紧送他去医院，还能抢救过来。”
    那是个女孩的声音，轻轻脆脆，听起来不过十几岁年纪。
    先前说话那男人又骂道：“你闭嘴！他死了正好！我们的事儿都被他看到了！”
    那女孩似乎根本不怕他，又说道：“你不是自称沈城第一少吗？家里黑白两道通吃吗？怎么还怕他报警？”
    那男子有些气急败坏，又骂道：“臭丫头，我今天没让兄弟们搞你，已经给你爹面子了，你别不识好歹！”
    陈小烨这时恢复了点力气，微微地睁开眼睛，那些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争吵，没有注意到他醒了。
    这时离得近了，他才看清，原来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孩子当中，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孩面色冰冷，身上衣服十分完整。
    陈小烨见她与其他女孩明显待遇不同，一下子猜到，她便是刚才说话那个女孩。
    果然，那女孩似乎有恃无恐，又一脸鄙夷地张口道：“李旭，你以为今天这事儿能善了吗？这些都是我姐们，还上学呢，你他妈把她们当成啥了？”
    那男子脸色阴冷，一字一顿地道：“把她们当成臭婊子啊，怎么了？”他突然抬起手，向那女孩一指，叫道：“兄弟们！把她也给我扒光了！”
    身旁那几个人却没有动，都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其中有一位胆子大点，嗫嚅着劝道：“旭，旭哥，还是别动她吧？”

 第六十六章以命相搏

    趁那些男男女女喧骂争执之际，陈小烨的血液加速流转，一点点地将后脑的伤口修复如初，脑海中重见清明，他正犹豫是否继续装死，看看事态发展之际，那被唤作李旭的男子突然咆哮一声，向那十六七岁的女孩扑去！
    “臭婊子，我今天先破了你的身！”他口中喝骂有声，手上动作没有一点停顿地搭在那女孩的肩头，用力向下一扯，将那黑色t恤拽到了女孩的臂弯处，露出晶莹如玉的香肩。
    那女孩呆怔了片刻，似乎没想到他真的敢动手，那本是冰冷镇定的小脸蛋，神色剧变，双眼陡然睁大，喉咙里猛然爆发出一声尖厉的喊叫！
    她叫得突如其来，给李旭吓了一跳，但旋即，这叫声像是有一种魔力般，攻破了李旭脑海中最后的一丝清明，他狠狠地扇了那女孩一耳光，然后将她扑倒在地。
    其他男孩面有畏缩之色，有的甚至还向后退了几步，想要逃离现场。
    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孩看到这场面，同样十分震惊，噤若寒蝉地缩成一团，不敢说一句话。
    这时，那被唤作六五子的男人走过去，一把抱住李旭，声音沉闷地道：“冷静点，她父亲可是大人物。”
    那李旭被欲望冲昏了头，哪里还管这些，他狠狠地推了一把六五子，怒吼道：“滚开，她是我的，你想玩就去找那几个！”
    六五子体型比李旭壮硕了一倍不止，在他一推之力下，自然纹丝不动，但李旭似乎在他心中极有威严，他目光闪烁了一下，悄然地走远了，不再阻挠。
    那女孩哭叫不止的声音，和李旭骂骂咧咧的撕扯声，钻入陈小烨的耳孔，不断地刺激着他。
    他感觉自己渐渐恢复了力气，缓缓地站了起来。那些男孩们正看着发疯了一般的李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陈小烨顺势捡起六五子丢在地上的棍子，看了一眼棍头上自己的血迹，仿佛被激发了血性一般，冷笑一声，猛地冲过去，扬起手臂，然后狠狠地挥下！
    一道血箭从李旭的后脑上飚出，他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软了下去。
    其他男孩明显被震住了，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直到其中一人喊道：“艹，他把李旭打死了！”场面瞬间如炸开了锅一样。
    “李旭他哥要是知道了，我们都跑不了！”
    “那还愣着干毛啊，给这男人干死！”
    他们咋呼得挺欢，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因为那一棒子砸得实在太狠了，只要一回想起李旭被棒子击中的那一瞬间，他们的后脑也跟着直冒凉风。
    陈小烨弯下腰，将那女孩扶了起来，她在那种关头还要给自己送到医院去，这让他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感动。
    那女孩的黑色t恤上衣，已被李旭扯得稀烂，此时像一缕缕布条般裹缠在身上，堪堪挡住关键部位。
    这时，女孩在耳边轻声道，“六五子来了，你小心点！”
    陈小烨一扭头，便看见那个之前走到远处的魁梧身影，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吵闹声，气势汹汹地奔了回来。
    六五子个头一米八，不比陈小烨高多少，可他的骨头好像都横着长的，虎背熊腰，肩宽能装下陈小烨两个，他奔跑时发出的沉重脚步声，如地动山摇一般！
    那些男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顿时来了精神，狐假虎威地叫嚷了起来。
    “六五子回来了，还怕个几把啊！”
    “一起上，揍死这个煞笔！”
    陈小烨充耳不闻，只紧紧地盯着那如坦克一般轰然撞来的身影。他知道自己没人家体格强壮，又没有学过搏击，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己身手再灵巧，也不可能躲得过从背后袭来的拳头。
    是以，他决定依靠自己强大的恢复能力，跟六五子来一场硬碰硬，就像击倒李旭那样，只求一击便震慑住这些不良青年，让他们望而生畏！
    四米……
    三米……
    两米……
    六五子已是扬起了铁拳，虎虎生风地砸了下来！
    陈小烨松开那女孩的手，咆哮一声冲了上去，完全不看那拳锋的走势，棍子从下向上猛地一撩。
    六五子没想到眼前这斯文白净的小子这么血腥，眼中只是微微诧异了一下，便被嗜血的渴望填满，他舌绽春雷，猛地大喝一声，拳速不减反增，身上洞门大开，完全不做任何保护，任由那棍子挥向自己！
    只听“砰”一声响，陈小烨如同被火车迎面撞上，倒飞了出去，在空中扬起一片血雨。
    但他紧紧握着的那根棍子，也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六五子的膝盖骨上，只听“咔擦”一声脆响，六五子倒吸一个冷气，单腿跪在了地上。
    陈小烨的身体在龙漦鼋的精华改造下，强悍程度与日俱增，是以这用尽全力的一棍，竟将六五子的膝盖骨打了个粉碎！
    “我艹！”
    那些男孩齐声惊呼，心想这两比也太狠了，一照面就玩命地干，尤其是那长相白净的小子，发现自己实力不济后，知道不可能有胜算，便用自己的性命，换了六五子一条腿！
    那女孩看向陈小烨的目光，却十分复杂，有震惊，有不解，亦有惋惜，她心中幽幽地想，“他醒来后，是有机会跑的，为什么要送掉自己的性命？”
    六五子轻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然后手扶着膝盖骨，仅凭一条腿支撑着身体，如一座小山般站了起来。
    “别愣着了，叫救护车。”六五子看了一眼李旭微微起伏的胸口，闷声闷气地说道。
    那些男孩赶紧争相掏出电话，开始叫救护车。
    有那么一两个心思细腻的，催促那些女孩赶紧回车里，要带她们离开现场，只是当那些衣不蔽体的女孩经过他们身边时，看他们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淫邪笑容，离开犯罪现场后会去哪里，也是一目了然了。
    其他胆子小又不够聪明的男孩，围拢在六五子的身边，不知廉耻地溜须拍马，并恳请六五子跟李旭表哥美言几句，说他们也帮李旭干架了，否则表哥知道李旭被打死后，他们一个个傻站着不动手，会比李旭死得还惨！
    【作者题外话】：晚上还有第五更，不过会在凌晨以后了，明早再看吧，晚安！

 第六十七章还没死？

    六五子听他们说了半天，神色不为所动，良久后，才闷声闷气地回应了一句，“他没死。”
    有个男孩以为自己听错了，说道，“啥？谁没死？”
    “我艹，他啊，他没死！”其中一人突然像个女人似地尖着嗓子叫道。
    走了很久的那些女孩也受到了惊吓，驻足不走了，都回过头看。
    随着那尖叫之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被六五子打飞三米多远的陈小烨，竟双手撑地，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
    她们刚才离得近，可是亲眼看到，那小子整个胸膛都被砸得塌了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
    那位与她们略有不同的十六岁女孩，眼中也亮起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小烨，心中暗暗骂道：“傻瓜！还站起来干什么！”
    陈小烨站稳后，轻轻地咳嗽了几声，低头看了一眼完全被鲜血浸染的前衫，下意识地伸手进去摸了一把，发现有一根肋骨断折后，戳破胸膛支了出来。
    那被唤作六五子的男人，明显是个练家子，陈小烨自己都没想到，受了他倾尽全力的一拳后，骨头都打折了，竟然还没死！？
    除了胸腔上传来的阵阵剧痛让他浑身颤抖外，他还有一点因失血过多的无力感，那几乎令他完全站不稳。
    陈小烨明白，即便血液加速流转，也无法在短期间内彻底修复自己的伤口，接下来，他或许没有一战之力，但震慑这帮人的作用还是有的。
    那六五子说话虽然闷声闷气，看起来十分憨厚老实，但能给李旭这种败家子做保镖，光有一身武力还是不够，头脑也得够用。李旭被一棍击翻后，不死也得落得个植物人的下场，自己甘愿断一条腿，实际是想在李旭表哥面前有一个很好的解释，但那小子如果没死，恐怕再断一条腿，李旭表哥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他尝试着向前动了动，发现一条腿撑地，根本无法发挥出他的力量，忽地，眼前的陈小烨再次晃动了一下，几欲跌倒，他双眼一亮，那帮男孩肯定也看到了陈小烨已是强弩之末，于是闷声鼓吹道：“他被我打断了至少三根肋骨，能站着都是奇迹，你们一起上，给他干翻，李旭表哥那边，我来搞定！”
    有六五子承诺，这群男孩发一声喊，埋头就向陈小烨冲去，就连之前要带女孩子离开现场的那两位，都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地冲了回来。
    殊不知，救护车片刻即到，如此场面，他们又作何解释？
    几乎没有悬念地，陈小烨挨了软绵绵的一脚，便仰面躺在了地上。
    那些男孩见他果然不行了，一窝蜂地围在他身边，猛踢猛踹，年轻人做事全靠七分冲劲，热血一上头，就什么都忘了。
    他们几乎打红了眼，直到踢得累了，地上那人连抬手遮挡的能力都没有了后，他们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三三两两地开始往回走，一脸的得意忘形，仿佛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一般。
    “六五子，那小子被我们打死了，这回李旭他哥不会怪我们了吧？”其中一人笑嘻嘻地道。
    六五子冷笑一声，没有接茬，心中想道，“这群煞笔，能不能过得了今晚都不一定呢！”
    忽地，陈小烨那边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个男孩趴在地上，两条腿伸得老高，六五子等人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只手掌捏在那男孩的胯间，毫不留情地用力捏着！
    原来，那男孩打得不过瘾，其他人都走了后，他还围绕在陈小烨身边，狠狠地啐了一口，手指着“尸体”骂骂咧咧。
    哪知对方忽然坐起，猛地抓住他的下体，他使劲挣扎，乱踢乱打，那只手却如焊死在了他的身上，纹丝不动。
    “我艹，还没死！”
    那群男孩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见眼前的场面，感觉被捏住的是自己的东西，两腿间一阵冰冷，再也不敢多做停留，脸色惨白地大叫一声，开始跑向自己的汽车。
    这时，警笛声大作，一群警察冲进这条老旧的小巷子里，当先一人正是刘懿，他看到绿地中央的陈小烨后，眼皮跳动了一下，脸色铁青地向那边走去。
    有位男孩低声骂道，“他妈的谁啊，不是叫救护车吗？怎么招来一群狼。”
    原来，陈小烨从华城景墅离开后不久，叶母就给刘懿打了个电话，问了他关于叶晓晨的事情，刘懿才知道，原来陈小烨找到叶家里去了。
    刘懿暗怪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于是开着车，马上赶到了兴原路琅琴大厦，想跟陈小烨当面谈谈，结果敲了半天门无人响应。
    陈小烨是不是睡着了？刘懿心想，不对啊，以他那闷葫芦一样的性格，不失眠都怪了，怎么会睡得那么沉？是不是跑到哪里买醉去了？
    现在可是多事之秋，别再外面出事了。于是掏出手机，想问陈小烨在哪里。结果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听，刘懿心头一跳，结合前几次陈小烨被暗杀的经历，他心知要出事儿，便召集手下，全城搜查！
    好在刚从警局出发，便碰到了在路上奔驰的救护车，刘懿凭借自己从警多年的嗅觉，问了那救护车司机要去的地点后，便先行一步，到了这里。
    他正向陈小烨走去时，身旁忽然响起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懿哥哥，你来了！”
    刘懿一怔，回头望去，只见那一堆衣衫不整的女性中，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圆圆脸蛋，大眼睛黑溜溜的，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满是兴奋。
    “逄采薇？”刘懿仔细辨认后，尝试性地唤了一下这个记忆中的名字。
    那女孩对于刘懿能够认出他，好像十分高兴，笑得挥了挥手，“就是我啊，懿哥哥你还认得我！”
    她兴奋之余，忘了自己的衣服已是破烂不堪，两条胳膊这么一抬起来后，顿时春光乍泄，让刘懿不忍直视。
    逄采薇一时羞赧无比，正想再说些什么，那边刘懿却冷冷地道：“全部带走。”而后头也不回地直奔陈小烨。
    【作者题外话】：第五更！求收藏！求推荐票！求土豪打赏！大家晚安！

 第六十八章于皮三的弟弟

    那被陈小烨死命捏住的不良青年，早已因剧痛昏死了过去，那张脸扭曲得近乎没有人样了。
    刘懿一脚将他踢到一边，然后扶起陈小烨，不无关切地问：“还能挺得住不？”
    有了这么长时间的喘息后，陈小烨已是渐渐恢复了精神，虽全身无力，但双眸清明如水，已是恢复了全部神智，他苦笑道：“又给刘队长添麻烦了。”
    刘懿叹了口气，回头望了一眼那些被警察塞进车里的不良青年，那一位清瘦稚嫩的年轻少女，此时也在人群当中回过头来，待迎向刘懿的目光时，一脸甜意地笑了笑，完全不去考虑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或许，你给沈城添了个大麻烦。”刘懿那对犀利的眸子巡视了一圈，已是猜出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这时，救护车也驶进了这条小巷子里，下来两名医务人员，将昏迷的李旭和那被捏爆蛋的男孩抬上了车，六五子体型太过魁梧，那两名医务人员根本搀不住他，于是又来了两名警察，四个人才给这断了一条腿的莽汉弄上了车。
    六五子坐上车后，目光阴冷地看着陈小烨，仿佛想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陈小烨根本没心思搭理他，一脸好奇地问：“你怎么来得这么巧？在我身上装追踪器了啊？”
    “我没那么无聊！”刘懿又低头看了一眼他遍体鳞伤的样子，想了想，又道：“不过好像有这个必要！”
    “刘警官，需要我们帮忙吗？”那几个犯罪嫌疑人都带走后，又来了一辆救护车，一名护士走过来，俏生生地问。
    这护士双腿修长，白色制服将上身发育不错的部位衬托得更加傲人，脸上的妆容明显刚刚补过，性感的双唇边还有一点没有擦拭干净的红色唇油。
    陈小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知道她是在车上还没补完妆时，救护车就到了报案地点，她急匆匆地下了车，眼中全是刘懿那挺拔的身影，根本没有关注过自己这个伤者。
    即便此时，她凑过来说话，望向刘懿的目光里，毫不掩饰地透露着爱慕与欲望。
    刘懿没有回答，而是询问性地看了一眼陈小烨，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才道：“不用，谢谢你，我自己扶他就好。”
    刘懿并不是问他需不需要那个护士扶，而是问陈小烨敢不敢去医院，二人都是绝顶聪明之辈，一个眼神交流，便明白对方所想。
    是以，刘懿搀扶着陈小烨，往那辆救护车走去。
    那护士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着刘懿的背影，眼中似要滴出水来。
    “怎样，这次打算在医院住几天？”刘懿似乎对身后的尤物毫无兴趣，只是一脸关切地看着陈小烨。
    陈小烨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小声道：“兄弟，这一会儿有两女人跟你套近乎了，你总瞪着一双眼珠子盯着我看干啥，你不会那啥取向有问题吧？”
    “艹，你他妈现在是国家重点保护对象！”刘懿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压着嗓子说道：“不过啊，你真会给自己惹麻烦……”
    刘懿停顿了一下，似乎苦苦思索着什么事儿，片刻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到了医院后，刘懿亲自留了下来，看着手术室内打了麻醉昏昏欲睡的陈小烨，脸色焦急，看起来十分担心。
    凌晨时分，护士将用绷带捆成木乃伊般的陈小烨推了出来，送进了一间单人病房里。
    刘懿在里面将门锁好，坐在床边，打算小憩一会儿，旁边的病人却突然连咳了几声，醒转了过来。
    那双眼睛仅是经过了片刻的惺忪，便清明如水。
    刘懿见他又是精神奕奕，一点疲惫的样子都没有，心里暗骂一句，真他妈怪物。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李旭和那小姑娘，都是什么人？”陈小烨见四下无人，便想跟刘懿打听些情况，他心里也清楚，能在沈城玩跑车的都是各种二代，而且那群小孩明显未成年，老子有权有势的话，可能连监狱都不会进，直接假释了！
    刘懿站起来，趴在门口的玻璃上，向外张望了一下，见走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后，才折回身，神情严肃地低语道：“李旭是沈城有名的大混混于皮三的弟弟，虽然不是直系亲属，可于皮三无儿无女，就这么一个小他十几岁的远房弟弟，所以对他非常溺爱，那六五子是于皮三头几年在地下拳市里找回来的，下手狠辣无情，尤其是抗击打能力，四五个人围攻都不是他动手，真不知道你这怪物怎么活下来的。”
    于皮三！？
    那不就是要在南山监狱外面，干掉苏红棉的人吗？真是冤家路窄！
    紧接着，陈小烨又想起那如坦克一般强壮的身体，心有余悸地说道：“还好我是照着他的膝盖骨打下的，否则他不得把我拆散架了！”
    刘懿白了他一眼，“算你命大！”
    两人突然都不说话了，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场面陷入沉寂。
    “没有了？”陈小烨愤然地问。
    刘懿咽了咽口水，又站起来走到门边，这次是打开门，向走廊里张望了好一阵，直到陈小烨看不下去了，大声骂了他一句，他才走回来，沉声喝道：“你小点声！”
    “我艹，从没见你这么怂过！你真的怕女人？喜欢老爷们？”
    刘懿恨恨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又极具威慑力地扫过陈小烨的伤口，这招很有效，后者乖乖地闭上了嘴。
    刘懿想了很久，脸上挣扎之色越来越浓，可就是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你咋了？便秘……啊！”陈小烨话未说完，胸口上就一阵剧痛。
    原来刘懿见他出言不善，手指压在了他的骨头上，这一按之下，仿佛是看到了新大陆一般，他双眼陡然一亮，哈哈笑道，“老子可算有招治你了，反正你也死不了！”
    不过，当看到陈小烨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脸庞后，他赶紧拿开手，不怀好意地道：“原来你怕疼啊？”
    “我……艹……你……大……爷。”陈小烨咬牙切齿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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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逄采薇

    刘懿看陈小烨疼得龇牙咧嘴，不像是装出来的，有点后悔刚才的莽撞，不无歉疚地说道：“好了，看在你受苦的份上，我就告诉你，那个女孩的名字叫逄采薇。”
    姓逄？
    跟要迎娶叶晓晨的逄子雍是什么关系？
    “逄采薇，就是逄子雍的亲妹妹。”刘懿淡淡地道出这一句。
    陈小烨心中一惊，顿时明白刘懿为什么对那女孩爱答不理了。
    段振武对逄叶两家搞政治联姻，逼迫其他官员快速站队的行为，非常不爽。这无疑对国家会造成大量的不稳定因素。而刘懿师承于段，观点必然一致，再加上他似乎对逄子雍为人又极为不满。
    这师徒二人，恐怕已是跟逄叶两家确立了敌对关系，只不过他们在暗，逄叶两家在明。
    逄采薇即便心系刘懿，且不考虑年龄上的差距，刘懿也不可能对她产生一点感情，庙堂之争非儿戏，更何况，沈城已是被各方势力搅成了一锅粥，达天集团的介入，更让这里多了一股江湖之争的味道。
    是以，在这乱世将起的洪流中，刘懿是不会对一个逄家女人产生一丝感情的。
    想到此，陈小烨不禁为其感到庆幸，还好那个女人他不爱，若是也像自己与叶晓晨这般，游走在或思念或相见的边缘，那就太痛苦了。
    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搭在陈小烨的肩头，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扭过头，看见刘懿不无关心地望着他，心中一暖，轻声道：“我没事儿。”
    刘懿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一提起逄这个姓，你心里就会不好受，所以一直没想提。”
    陈小烨笑了笑，“无所谓，他们的如意算盘打不响。”
    “别小看叶晓晨她妈，那女人精着呢。”刘懿斜了他一眼，声音刻意压低道：“别以为她没有当场把你卖了，就是把你当姑爷了，她很可能在计划着什么。”
    陈小烨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随即想起一件事儿，问道：“你当时说‘是福是祸还不好说’，指的是什么，逄采薇还是李旭？”
    刘懿哼了一声，俊朗的面容上带着一股傲气，“李旭你就别放在心上了，于皮三虽与不少官员有所勾结，但他兴不起多大风浪，我当时怕有人偷听，完全是因为逄家，与那无赖混混无关。”
    “所以？”陈小烨眉毛一扬，目中精光一闪，淡淡地问道。
    “不错！”刘懿赞许地点了点头，“逄厅长对这位小女儿十分溺爱，若是逄采薇能在她父亲那里给你说些好话，你做起事情会更加顺利，当然，前提是你不能被他发现你与叶晓晨的关系，这是福。”
    刘懿喝了口水，又续道：“逄采薇十二岁便被送出国，那时，他们兄妹关系就不甚好，她高中毕业后，才回到祖国，这五年来，她哥哥逄子雍忙于仕途，交际应酬，从没给他妹妹打过一个电话，兄妹感情相当恶劣，据舅妈说，他们现在已是水火不容，你如果能够破坏了她哥哥的婚礼，她必然会支持你！”
    陈小烨满脸不解，问道：“这是祸？”
    刘懿嘿然一笑，“不，这还是福！”
    “逄采薇出国时，才这么高。”刘毅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而后发现陈小烨身上绑的绷带太多，扭脖子都费劲，根本看不着他手摆放的位置，在那里探着脖子，直翻白烟。
    他才悻悻作罢，尴尬地笑了笑，又说道：“我的意思是，五年了，一个女孩从12岁到17岁，这期间她经历了什么，学到了什么，我并不知道，她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知道。”
    刘懿说到这里，又是一顿，眼珠一转，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眉头拧在一起，又道：“但是，她跟那群飙车党混在一起，而且……而且还是那么一个装扮，我猜，她已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了。”
    “所以？”陈小烨脸上已是显出不耐，这货说话可真是费劲，讲那么多陈年往事，谁他妈在乎啊！
    “她很难控制！而且，她非常喜欢跟逄厅长讲自己的所见所闻。如果她跟她父亲说，我今天兴师动众、亲自出警，只是去处理一场不良少男少女的飙车、殴斗、非礼行为，心思缜密的逄厅长会怀疑我的动机，然后在短时间内，将这次行动彻头彻尾地查一遍，他会马上知晓，警局并未接到报警电话，便出动大批警力，为了什么？”
    陈小烨听到此，才恍然大悟，原来刘懿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是怕逄厅长顺藤摸瓜，发现自己的可疑之处……
    想到此，陈小烨心头一跳，马上问道：“你这么怕他知道，为什么还要亲自留下来陪我？”
    刘懿刚要开口，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病房的门，是锁着的。
    刘懿只好站起，打开门，待见到门外站着的那两个人时，浑身一僵，随后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态度不无恭敬地道：“逄厅长，您怎么来了？”
    “懿哥哥，你没看见我啊！”逄采薇那轻轻脆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了正要开口说话的逄厅长，后者也只是一脸慈祥地看着小女儿，没有一丝愠怒之色。
    逄采薇笑意盈盈地道：“我爸来谢谢救我的那位小哥。”
    “哦，这样啊，他就在里面。”刘懿笑了笑，让过身子，请他们二人入内，当逄厅长路过身边时，他自知眼神不能躲闪，于是抬起头，佯装轻松地与逄厅长对视一眼。
    结果，逄厅长却看也没看他，迈步走入病房，看到陈小烨的样子后，眉头一皱，随即恢复如常，语气温柔祥和地道：“小兄弟，你感觉怎么样了？”
    逄厅长约五十岁左右年纪，脑袋微秃，脸红肚圆，耳大口方，穿得十分随便，若不是提前知道了他的身份，陈小烨根本就看不出来他身居高位，权势赫赫。
    逄采薇已换过了一身可爱的水手服，脸上红扑扑地，紧贴着刘懿站着，根本都未到病床边，去看那位因救她而差点牺牲生命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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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多事之夜

    “还好，医生给打了麻药，不怎么疼。”陈小烨哑着嗓子回应后，探头看了门边的逄采薇一眼，故作迷惘地道：“您是？”
    “不好意思，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逄谦驰，是这孩子的父亲。”逄厅长呵呵一笑，他伸手招来逄采薇，爱怜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又道：“怎么一句谢谢都没有？不礼貌！”
    陈小烨看那逄谦驰对女儿的态度，完全符合刘懿的评价：十分溺爱。
    逄采薇从刘懿身上收回目光后，才注意到陈小烨浑身缠满了绷带，一下子呆住了，有些自责、亦有些紧张地道：“哥……哥哥，谢谢你救了我，你……真的没事儿了吗？”
    陈小烨看她说得发自内心，不像是装的，刚刚对她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他微微一笑，哑着嗓子说道：“没多久就能出院啦！谢谢你的担心！”
    逄采薇看他还能笑出来，小手抚了抚与她年纪不相称的丰满胸脯，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陈小烨又笑了笑，心想这个小姑娘也没刘懿说得那么不靠谱，还是蛮善良可爱的。
    他这边心思一落，逄采薇又蹦跳着跑到了刘懿旁边，有声有笑地低声说着什么，再次对他不理不睬。
    陈小烨的心里，顿时像刮起了一阵冰雨般，凉得直透心底。
    逄厅长轻轻地咳了两声，歉疚地笑了笑，说道：“抱歉，小女年幼出国，疏于管教，不是很懂礼貌。我这里有一份厚礼，就当替女儿表达一下感激之意。”
    陈小烨摇了摇头，“逄叔叔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年轻人应做之事，而不是为了贪图回报。”
    “好！”这话说得逄厅长击节叹赏，看向陈小烨的目光里，已是满满的钦佩之色，“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这时，外面有一名值勤护士路过，看到病房内有人语声，便推门走了进来。
    这位护士便是乘坐救护车，去接陈小烨回医院那一位，她看见有位女孩子在刘懿旁边十分热情地说着什么，心里满是醋意，脸上一板，柔声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各位有事情能不能出去说，让病人好好休息呢？”
    逄厅长“喔”了一声，扶额轻叹道：“对对对，就想着来探望探望小女的恩人，结果没了时间观念，惭愧惭愧。”
    说罢，逄厅长便牵起女儿，又依依惜别地跟陈小烨说了几句什么，直到那护士又催促几声，才走出病房。
    刘懿自然陪着走出去，逄厅长到了走廊上后，神情一肃，威压自生，好像又回到了公安厅厅长的身份，再不是那个温和慈祥的中年男子了，他的目光在刘懿脸上略微一停，轻声问道：“你怎么呆在这？”
    在逄厅长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刘懿感到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但他心中早打好了腹稿，脸上未见丝毫惊慌，语气十分自然地道：“例行询问，所以锁了门。”
    逄厅长眉毛一挑，淡淡地道：“他可是小女的恩人啊，还要问什么？”
    刘懿故作尴尬地笑了笑，“逄厅长，您别让我难办啊，他将三人殴打得非死即残，没直接把他带到警局，已是很照顾您的面子了。”
    “哼！你小子，来了沈城后，翅膀硬了是不是？”逄厅长眉头拧得更紧了，眼中光芒愈来愈盛。
    刘懿自知今晚难以善了，为了不让他发现陈小烨与自己的关系，只能斗胆得罪逄厅长，哪知对方突然神色一变，似笑非笑地道：“连一句逄叔都不叫了？”
    刘懿马上明白，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赶紧咧开笑脸，半开玩笑地道：“这不是在出公务嘛，我要是一上来就叫你逄叔，你这会儿就该怪我没有上下级观念了！”
    逄厅长哈哈一笑，在刘懿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那你就走个形式，进去随便问问吧，因为他今天犯下的事儿，我会搞定，你不用费心了。”
    说完便迈开大步，转身离去，逄采薇跟在他后面，时不时回望一眼，向她的懿哥哥暗送秋波。
    刘懿待他们走远后，才叹息一声，伸手抹了一把后背的汗水，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就要推门回到病房，却一下子摸到了一块极有弹性的东西上。
    身旁“嘤咛”一声，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就靠了过来，在他耳边轻嗔道：“你摸人家干嘛呀？”
    刘懿大吃一惊，他正全心应对逄厅长，根本无从分心，也就不知道病房门口那还站着一个人，这一把下去抓个正着，人家不误会都不可能了，他赶紧扶住那护士的肩膀，将她推开了一小段距离，刻意躲避对方痴怨的目光，言辞恳切地道：“崔英哲，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没可能的。”
    那护士眼中的伤心之色一闪而逝，转而被愤恨填满，“你有心上人了？”
    “没有！”
    “那我们怎么不可能？”
    “我……事业为重！”
    那护士恨恨地一跺脚，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
    刘懿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妈的，今天晚上都什么事儿啊！他推门进屋后，陈小烨对他眨巴眨巴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
    刘懿知道，有些事根本瞒不住陈小烨，便一脸尴尬地凑过去，说道：“她是我初中同学，前不久我从京城回来，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都喝多了，我便把他们一个个都送回了家，第二天，这女的就说我趁她酒醉时，轻薄于她，靠，老子送她回家时，她妈开的门，我轻薄个鬼！”
    “很失望？”陈小烨嘴角上扬，轻蔑地问道。
    “滚！”
    刘懿又仔细地看了他几眼，淡淡地道：“逄厅长那边没问题？”
    “嗯。”陈小烨不无自信地点了点头，“我看过了，他刚到便敲门了，并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
    刘懿虽然通过陈小烨轻松的神情，早已经猜到了会是这样，可听到他亲口确认后，还是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这次得在医院待几天？会不会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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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开始行动

    陈小烨想了想，说道：“不会太久。只要伤口差不多愈合了，别一动胳膊动腿就大出血，我就出院！”
    刚才通过对逄谦驰的观察，陈小烨发现了一件令他极为震惊的事情。
    这些天，逄谦驰与达天集团董事长电话交流极为频繁，他们表面上都是说一些无关紧张的事情，可陈小烨隐隐觉得，两个人在交接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从两人的谈话中，可以知道他们曾在同一所高中里读书，每天两个人都骑着自行车，路过一片棉花地……
    诸如这些缅怀过去的交谈里，时常出现几个关键词。
    比如，蜜蜂，红色的蛇，背包里的水壶还是温的，或者，水壶已经冷了，还有，两人打电话时的天气如何，风、雨、气温后面，都有加一段很长的自白。
    比如：我这边的雨很大，让我不由得想起那年带着采薇去悉尼，坐在下午3点的九八无梦酒馆里，望着皮特大街下那块被风刮碎的蓝色广告牌……
    一个是京城公安厅厅长，一个是沈城首富，陈小烨不觉得他们会像两个同性恋似的扯这些卵蛋。
    那句话明显透露出几个讯息，悉尼，下午三点，九八无梦酒馆，皮特大街下的蓝牌子。
    逄厅长或许在给对方提供某个人的踪迹，或许在说哪些人的约定地点，这些是目前的陈小烨无从得知的。
    类似这种对话，在任何一件事儿后面都能鬼扯出来，比如，今天好热啊，还记得我们明海那个……
    又是一串的时间，地点。
    这种聊天听起来十分怪异，可陈小烨明白，即便被窃听了，并且猜到了那些暗号的实际意思，也对逄厅长的官位没有丝毫影响。
    也就是说，没有一丝证据表明他参与了犯罪活动。
    官商勾结，自古有着，这并非完全是体制问题，而是人心问题。
    陈小烨隐隐觉得，姐姐入狱，苏红棉越狱，叶晓晨被迫嫁人，段刘师徒的爱国情怀与逄叶两家的政治联姻，仿佛乱麻一般，拧成了一团。
    如果能够梳理得清楚，那可能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浮出水面。
    陈小烨在心中感叹一声，都是老狐狸，与他们作对，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即便粉身碎骨，他也毫不畏惧，若自己真的能在这场风暴旋涡中掀起一丝浪花，也算为姐姐的牢狱之灾报了仇吧！
    在医院里呆了两天，陈小烨便办理了转院手续——实际上是回家休息。
    回到琅琴大厦上面的工作室后，他又走到那个台历旁，重新用红色圆珠笔勾画了日期。
    距离叶晓晨婚礼，还有五天。
    距离去南山监狱探望姐姐，还有十天。
    陈小烨通过之前的那些观察，只是明确了自己的近期目标，他只要破坏掉逄刘两家全面合作的第一步——政治联姻，必然会拖延他们对整个政界格局的影响，那么，与逄厅长联系紧密的达天集团，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
    陈小烨已将达天集团列为了自己的首要敌人，如果能伤及他的根本，姐姐和自己的安全，都会得到一定的保证。
    入夜后，他再度披了件带兜帽的衣服，走入了沈城的夜色里。
    陈小烨的伤还没完全好，如果动作幅度过大的话，某些伤处就会抽痛一下，是以，他这次没有去走那些没有监控、行人稀少的地带，以免再度遭遇上次那种危险情况。
    现在时间紧迫，做起事来已是争分夺秒，不可以再去医院耗费哪怕一天的时光了。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一座五星级酒店前，陈小烨理了理兜帽，才走下车。
    逄家是京城人，在沈城并没有房产，根据婚前习俗，叶家为他们在这座酒店里开了几间豪华客房。
    逄谦驰是警察出身，对监控、紧急出口等非常在意，所以看过他记忆的陈小烨，也已知晓这座酒店的监控点位，在行进时，完全使自己的面容藏在监控的死角内，不留下一点把柄。
    因为没有房卡的缘故，电梯无法使用，所以陈小烨根本没有向电梯那个方向走，而是直奔步行梯，保安和前台见他轻车熟路，以为他是顾客，便没有对他太加留意。
    这座酒店共有三十六层，可悲的是，逄厅长一家人就住在顶楼，陈小烨在心里骂了句娘，无奈地一步步向上攀登着。
    到了顶层后，他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发现没有迸裂的地方，才推开防火门，走进装饰豪放的走廊里。
    逄厅长夫妇住在3602。
    逄子雍住在3601。
    逄采薇住在3603.
    陈小烨隐约记得，在逄谦驰记忆中，逄夫人有一句抱怨：我们应该住在最东侧那间，你知道我不喜欢离电梯太近。当时，逄谦驰叹了一声没说话。
    在结合眼前看到的房间排序，陈小烨嘴角勾了勾，一抹笑意浮起，看来刘懿说得没错，逄子雍与逄采薇的感情确实不太好，否则，逄厅长夫妇也不会刻意住在他们二人中间了，而恰巧，中间的3602房间，正对着电梯间。
    陈小烨从这三套房间的门前经过后，已然知晓，逄家人都不在，可能又去叶家参加晚宴了。
    他心道一声，天赐良机！
    一般这种五星级酒店，每层都会配备一间员工休息室，供清洁工人使用，陈小烨从事装修工作，不靠逄谦驰的记忆，也能从格局最优化的设计角度出发，分析出休息室的最合理地点。
    片刻后，陈小烨敲响了休息室的房门，这扇门并没关，那位坐在椅子上，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大姐，正用智能手机看着某综艺节目，时不时地大笑几声。
    这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她将手机一丢，“房间都打扫完了，领导！”
    待看清门口的是个年轻人时，她一怔，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松了口气，笑骂道：“小伙子，你给大姐吓一跳，我还以为到了领导视察的时间了呢。”
    这间房间不大，那位大姐就坐在门口，正好在读忆技能可施展的极限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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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收获颇丰

    “李姐，我到处找你，想不到你在这，这是你的办公室吗？”陈小烨借着说话这会儿功夫，以增加更多的读忆时间。
    一听这小伙子知道自己姓啥，李姐扭过头，眼睛瞪得老大，这谁啊，不像是本层的顾客，不会是新来扫地的吧？
    “你找我什么事儿啊？”李姐用眼睛斜撩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起手机。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噢！你把我忘了，我是逄厅长的秘书，你第一天去房间收拾卫生时，我见过你。”
    李姐回想了一下，只记得当时房间里有好多人，她刚进去就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轰出来了，根本没见着过眼前这小伙子。
    但既然是逄厅长的秘书，那她自然不敢怠慢，赶紧站起来，咧开大嘴呵呵笑道：“呦，是你啊，我才认出来，逄厅长让你过来找我的吗？”
    陈小烨心里冷笑一声，趋炎附势的人可真多。
    “是这样，逄厅长一家人要回来了，想让你好好收拾下卫生。”
    李姐一怔，自己刚收拾完啊，怎么还要收拾，她在综艺节目和劳动上权衡了一下，终于，懒惰战胜了她，她又咧开嘴，支愣着红色的牙花子，笑道：“那几间房啊，我刚收拾完，可能地都没干呢，小伙子啊，你信姐一回，要是我再去拖个地，擦个灰什么的，到处都是水，逄夫人回来又得骂我了！”
    靠，这娘们都懒到这地步了，逄厅长这么大的官她都不伺候？陈小烨顿时瞠目结舌，但转念一想，人家也有自己工作上的原则，这点还是得尊重一下。
    他皱了皱眉，又有一计浮上心头，“李姐，我刚才进房间看过了，你收拾得确实挺干净，但垃圾袋你忘了换新的！尤其是卫生间那儿的，不信，你去看看？”
    李姐低头想了想，到底换没换过塑料袋，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若只是这点活，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便笑道：“好啊，那我这就去。”说罢便去推垃圾车。
    陈小烨又提醒了一句，“噢，对了，李姐，你别忘了带门卡，我刚才找你半天没找着，就顺便回车里给手机充了电，然后装门卡的皮包就忘拿上来了。”
    李姐丝毫没有怀疑地答应了一声。
    陈小烨心里嘿然一笑，想不到会读忆后，自己撒谎的本领也有了不少长进，骗不过刘懿那种人精，但对付淳朴善良的劳动人民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了一会儿，李姐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推着垃圾车到了3602的门前，打算先给逄厅长的房间收拾一下。
    刷卡开门后，陈小烨为了不让她有所怀疑，让她现进去后，自己才像没事人儿一般，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开始用读忆能力搜查每一个重要细节。
    衣柜里有个上锁的行李箱，密码是9936，是他小女儿的生日？
    逄厅长习惯躺在床的右侧。
    电视节目停留在新闻频道。
    又看了一阵儿后，陈小烨终于发现了最有用的东西，写字台上有一个记事本，头几页被撕下去了，虽然没有在上面留下一点印记，可笔触落在纸张上的力量，使其凹陷后，那笔头走势很明显就会被陈小烨读出来。
    那是数个电话号码，和一串很长的地址。
    逄厅长的记忆，陈小烨仔细地读过了，所以这些，很可能是逄夫人写下的。
    陈小烨默默记下后，目光又扫到了试衣镜上，想通过镜子上的反射，来观察这房间里，没有注意的细节。
    有那么很长一段时间，镜子里的影像都是静止的，偶尔会有这位扫地阿姨来回路过的身影，又看了片刻后，逄厅长夫妇的形象才倒映出来。
    接下来的画面，却让陈小烨气血上涌，好似在胸中乱窜。
    那是昨夜的景象，逄谦驰夫妇没有去参加晚宴，而是在房间里过了极度疯狂的一夜。而且，逄厅长有一个嗜好，喜欢在那种时候看着镜子。
    想不到逄夫人的身材保养得如此好，陈小烨耐心细致地看了半天，下了这句评语后，终于十分不舍地切换到了下一个画面。
    “小伙子啊，这塑料袋里就几个瓜子壳啊，也要换吗？”李姐看着眼前的垃圾桶，一脸怪可惜的表情。
    陈小烨心想，大姐啊，你头一回在五星级酒店上班吗？有几个瓜子壳就不换了？
    可这位性格率直，爱看综艺节目，节俭朴素的清洁工大姐，也让他心头一暖，最近接触的那些人要么腰缠万贵，要么权重望崇，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接地气的人了。
    他笑了笑，说道：“逄夫人有点洁癖，李姐你就辛苦一下吧。”
    在逄厅长的房间呆了许久后，陈小烨又让李姐打开了逄子雍和逄采薇的房间，进去视察一圈后，也是收获不小，只不过，逄采薇房间的镜子，他都不敢再看了。
    那丫头才十几岁，即便是用超能力，他也隐隐有一种在犯罪的心理。
    等所有房间都看过一遍后，陈小烨掏出两千块钱，硬塞到那清洁工的手里，低声道：“李姐，你辛苦了，这是一点小意思。”
    李姐虽然懒惰了点儿，可为人很是淳朴，硬是不拿这钱，直到陈小烨说道，赶紧收下，一会儿你们部门主管来视察，看到这成什么样子？！
    她才怔怔地接到手，瞪着一双大眼睛，说道：“那……小伙子你可别跟咱们主管说我偷懒了……”
    陈小烨顿时哭笑不得，这大姐也不傻啊，原来是怕这事儿才不敢接钱，但也正合他意。他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笃定地道：“放心吧，大姐，我不说，你不说，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
    李姐使劲点了点头。
    陈小烨跟她告别后，又从楼梯走了下去，经过大堂时，看到前台那里站着一个很熟悉的背影，正在办着入住手续。
    那是一个背影十分性感的女人，她穿着黑色裸背长裙，那袒露在外的肌肤白嫩如霜，肩膀曲线柔美，目光移到那没有一丝赘肉腰部后，想再下移，便被那浑圆饱满如同水蜜桃般的挺翘给遮住了……
    陈小烨想不起这女人是谁，也没有多看下去的打算，因为今天收获颇丰，需要回到工作室好好消化一下，便急匆匆地离开了酒店。
    【作者题外话】：第五更！晚安晚安！

 第七十三章把你女朋友带走

    在回去的路上，陈小烨脸上乌云密布，十分阴沉。
    其他房间先不说，他在3601房间，也就是逄子雍住的那一间，竟然发现在深夜之时，频繁有女人出入。
    逄子雍竟在大婚之日前，招女上门服务，且每晚不止一个。还有一点，他吸毒。作为缉毒科的队长，竟然知法犯法，如此人渣，也配娶叶晓晨？
    这般对比，跟不良青年混在一起的逄采薇，都比他单纯可爱得多。
    回到琅琴大厦后，陈小烨罗列了一下自己收获的讯息，再将它们重新整合，推理，又发现了许多有用的东西。
    他现在已完全不需要电脑去做记录，只要自己看过、听过、感受过的一切，需要时，便可用读忆能力随时调取出来。
    折腾了半夜后，他才草率地洗了洗，躺在沙发上睡去。
    卧室里那张床上，似乎一直回荡着叶晓晨爽朗的笑声，他一见之下，心里就不由得一阵抽痛，所以那一间卧室，除了苏红棉中毒那晚，他再没进去过。
    一想起苏红棉，她身上特有的天然幽香，似乎还飘荡在空气里，袅袅不散。陈小烨有时候也会扪心自问，到底对哪个女人的感情更多一点？
    没有答案。
    天还没亮，陈小烨便又醒来，用手机软件叫了辆出租车，直奔华城景墅的方向，借着黎明出现的微光，观察着叶晓晨家周围的建筑，片刻后，他已是发现了一处非常好的居民楼，那里不仅可以观察到叶晓晨家，还能看到小区大门的情况。
    陈小烨先去银行取了点钱，看着账户里接近200万的设计费用，心里踏实了许多。这并非是他穷惯了，而是，在接下来与达天集团这种庞然大物做斗争，没有钱是几乎是寸步难行。
    他所看好的那栋居民楼，是一栋建成超过二十多年的老楼，建成的时候还没有封闭式小区的概念，所以他不用跟门卫打交道，便走了进去。
    踏上老旧破烂的水泥楼梯，陈小烨仿佛又回到了南经街的住处，那个自从姐姐入狱后，自己蜗居了半年多的地方，那里本应该承载着痛苦与折难的地方，因为在每一个夜幕降临时，陈小烨都一夜数惊，噩梦连连。
    当然，那一切都在苏红棉的到访后，成为了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简陋的出租屋，好似变成了梦开始的地方，若不是中间有李铭搅局，一切都会充满着甜美的味道。
    到了这栋住宅的四楼，陈小烨停下了脚步，向着防盗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间房有人住，是一个朝九晚五的单身汉，现在才五点多钟，他应该还没起床。
    “咚咚咚。”
    陈小烨抬起手，敲响了房门。过了许久，里面也没有动静。
    他又敲了敲，这次明显加了些力道，声音也更急促了些，片刻后，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抱怨，随后是趿拉着拖鞋走路的声音，还未走到门口，那男子就极为不满地喊道：“谁啊？”
    “房东。”
    里面的脚步声明显加快了些，片刻后，房门打开，露出一张睡眼惺忪、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男性面孔。
    他看起来跟陈小烨的年纪差不多，上身穿着一件跨栏背心，下身是好几天没洗过的过膝睡裤。
    那男子盯着陈小烨看了半天，有些敌意地道：“你谁啊？敲错门了吧？”
    陈小烨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2000块钱，递到了他的手里，那男子喜出望外，掐了自己胳膊一下，发现不是在做梦，“哎呦，这什么情况这，哥们你这……”
    一边说着，一边把钱踹到裤子的口袋里。
    “丁宇是吧？我是房东张新阳的朋友，这房子呢，是我出国时便宜卖给他的，如今我回来后，想怀念一下曾经住在这里的感觉，所以……”
    “哎呦，那感情好啊，你住吧住吧，我去外面住酒店。”丁宇让他进屋后，那双小眼睛转了转，嘿嘿一笑，说道：“哥们你这打算住几天呀？”
    陈小烨刚进门，就感觉屋子里有一股怪味，才走两步就踩到一张卫生纸，湿乎乎地黏在鞋底上，餐桌上摆着一堆吃剩的保鲜盒，还没有丢弃，苍蝇在上面嗡嗡地飞着，他心道，这年轻男性真不能自己住，这也忒颓了，比自己住的那地方可乱太多了。
    他听到丁宇的问话后，“哦”了一声，头也不回地道：“最多三天，那钱够你住酒店了吧？”
    那小子在陈小烨身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顿时眉开眼笑道：“够了，太够了！”他心里想的是，住什么他妈酒店啊，去桑拿城洗个澡，小妹妹给按脚，一百块钱用不了！
    陈小烨走进卧室后，眼睛的景象更是让他一惊，零食袋、卫生纸、到处乱扔的臭袜子，床头那里还摆着一个充气娃娃，范两冰版的！
    那丁宇得到钱后大喜过望，看见陈小烨的表情后，笑道：“哥们你在住，这里面的东西你随便用，我都不介意！”
    我艹，我随便用个毛啊，昨天晚上你才跟那范两冰亲切接触过，完事儿还不清洗一下，空气里全是咸湿的臭味。
    陈小烨无奈，又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说道：“给你一小时，把房间里好好收拾一下，把贵重物品装进行李箱里带走，否则丢了坏了，你不找我赔，我也不好意思，你看行不？”
    丁宇瞪着一双眼睛接过钱，欣喜若狂地说道：“哎呦，不错呦，哥们你很讲究呦！”
    “别废话，赶紧的，还有，别忘了把你‘女朋友’带走。”
    “诶，得咧！”
    屋子里实在太脏了，随着丁宇扑腾腾的收拾，灰尘扬起，呛得陈小烨直咳嗽，他只好退出房间，朝着里面喊道：“我去吃个早餐，一小时后回来，你收拾干净点！”
    “妥咧！”
    陈小烨却没有出去，而是上了楼，直奔天台，这老旧居民楼只有八层高，但也可以俯瞰出华城景墅的大概轮廓。
    这个小区有四个出入口，分占东南西北，地下车库的出口却只有一个，正巧在楼下那个房间看得真切。
    这也是陈小烨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观察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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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遥望

    一小时后，陈小烨回到四楼，看见丁宇正在满头大汗地拖着地，屋子里已被收拾的焕然一新，不仅垃圾都清理掉了，就连床单都扯了下来，塞到他那行李箱里。
    陈小烨心想，这年轻人拿了钱后，做事儿倒不糊弄。
    其实，那些刚从大学毕业，或者没有读过大学，在外面打工的年轻劳动者，都非常勤劳、能干，只不过被黑暗的社会阻隔了梦想，被无良的老板耽误了青春。
    只有少数人，会摒弃掉“天之骄子”的名声，咬牙坚持下去，混出个名堂。多数人，都浑浑噩噩度日，看不到一点希望。
    又过了一阵后，丁宇拿着那半年都没换过一次的毛巾擦了擦汗，走过来，笑道：“大哥，全完事儿啦，你检查检查，哪不行，我再收拾！”
    陈小烨笑了笑，“不用了，这样可以了。”
    丁宇也不敢多耽误他时间，托起行李箱，背起大书包，就往外走，“那行，大哥你记下我电话，水电网出问题了或者什么事儿，都打给我！”
    提起打电话这事儿，陈小烨心里一惊，又赶忙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丁宇看得眼睛都直了，这又是给我的？！
    “噢，我忘了一件事。”陈小烨将钱递给他，淡淡地说道：“我跟你房东张新阳最近闹了点别扭，你别跟他说我住进来了，否则他来找我，怪闹的。”
    丁宇接过钱后，已是开心得手舞足蹈，“哥，您放心！你说啥都行，你让我天天来收拾卫生都行！”
    四千块钱，这是他一个多月的工资啊！上哪找这么好的老板去！
    陈小烨笑骂一句，“赶紧走吧，有事儿打给你，没事儿别来了！”
    丁宇一脸我很懂的表情，一边抱着行李箱下楼，一边贱兮兮地道：“明白明白，和小情人共同怀念一下美好的过去嘛，哈哈哈……”
    笑声渐远，陈小烨的心也静了下来，不知道从何时起，他越来越喜欢和这些接地气的年轻人聊天了。
    他本来也是一无所有的臭屌丝，现在虽然并未发迹，可与那些上层人物接触后，又陷入那么大的迷局里，已是让他有恍如隔世之感，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个木讷、胆小怕事的自己了。
    将房间的窗帘拉好后，陈小烨从背包里把网上采购的东西都掏了出来，其中有一样是佳能18*50望远镜，价值一万左右，把握时手感舒适，长时间观看不会有头晕现象，且性能十足。
    陈小烨调好参数后，叶家的一切犹如就在眼前，纤毫毕现。
    片刻后，他便找到了叶晓晨的那一扇窗，遮光帘和纱帘交叠紧密，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可能还没醒来吧。
    他又挪动视角，凭借记忆，找到叶父叶母的那一间房，恰巧，他们好像刚刚醒来，窗帘轻轻拉开，叶母站在窗边望了楼下的花园一眼，目光警惕地又向周围看了看，这个举措让陈小烨心里一凉。
    叶母，还是希望女儿能够嫁给逄子雍，不想让自己这个毫无背景的小子出来搅局，哪怕，他与叶晓晨之间才是真爱。
    对于老一辈人来说，真爱，是靠时间的磨合，才会发生的，而不是怦然心动时的回首，含情脉脉时的对视，以及情真意切时的拥吻。
    叶母看了一会儿后，便消失在窗前，床上并无叶父的身影，应该是早就醒来，去卫生间了。
    陈小烨选择的观察地点非常好，哪怕叶母离开窗边，只要不走到北侧房间，就能看到她的一切动向。
    又过了许久，叶父好似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一脸的轻松自然，跟叶母站在一起交流着什么，良久后，叶母去了叶晓晨的房间。
    窗帘渐渐拉开，露出那一间以粉色调为主的可爱、温馨的女孩卧室。
    可看到眼前的画面，陈小烨的内心好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脸上一片灰暗。
    叶晓晨依旧穿着那天晚上的鹅黄色绸衫，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床上被褥整齐，没有一点翻起过的痕迹，随着叶母拉开窗帘，她扭过头，望了一眼朝阳初升的窗外，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
    她脸色苍白如纸，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看起来疲惫不堪。
    叶母走过去，挨着她身边轻轻坐下，没有叱责谩骂，也没有好言相劝，只是面露心疼之色，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曲线柔美的脊背，一句话都没说。
    良久后，叶父也走了过来，在卧室门口驻足片刻，脸色铁青，叹了一声就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叶父折身回来，喊了一句什么，叶母便拍了拍叶晓晨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出了房间。
    叶晓晨行动迟缓，恍若行尸走肉一般。
    难道，她这几天都没有睡过吗？看到她这样子，陈小烨顿时心如刀绞。
    一家人围坐在餐厅吃饭，并没有逄厅长一家的身影。看来昨夜晚宴结束后，他们就回了酒店，没有在叶家过夜。
    在饭桌上，叶父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说得情绪激昂，双目放光。叶母叱责了他几句，他却依旧不停地说着。
    只见叶晓晨一甩碗筷，快步离开了餐桌，又钻进了自己的卧室里，望着窗外灰蓝色的天空，怔怔出神。
    叶父在餐厅那边吹胡子瞪眼的，手指着叶晓晨卧室的方向，还在厉声说着，最后，叶母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他才悻悻地住了口。
    陈小烨虽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猜也猜得到。无非是讲，如果叶晓晨与逄子雍结婚后，她那在京城军区的大伯，与逄厅长合作后，必然仕途顺利，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叶父呢，靠得大树好乘凉，在退休前，肯定还能升迁一次，混个副司令员退休，晚年生活美满。
    陈小烨自知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事实也确实如此。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个好士兵。
    叶父也不能免俗。
    陈小烨正自望着，忽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叶晓晨，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一下子跳下了床，趴在窗台上，向自己所在的方位，遥遥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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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重逢

    陈小烨用手中的望远镜看得分明，叶晓晨双眼茫然，视线并没有焦点，她好像根本没看到自己，或许那只是心灵上的羁绊，牵动着她，让她对于自己的观望，有所察觉吧！
    可下一秒，陈小烨却是心头一跳，因为他看到，叶晓晨的双眼陡然亮起一道神采，表情也因激动有了一丝变化，恢复了那个楚楚动人的样子！
    她竟然，真的看到了自己！
    陈小烨赶忙放下望远镜，尝试着看向叶家，他看不清叶晓晨的轮廓，但那一道魂牵梦绕的身影，确实看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难道说，叶晓晨也是仅仅通过了自己的身影，便认出了自己？
    忽地，他看见叶晓晨转回身，走出房间，好像去翻找着什么东西。
    陈小烨便又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片刻后，叶晓晨拎着一块画板，走到了窗边，上面写着：是你吗？
    陈小烨想拿起手机，告诉她，是我！
    可是，叶晓晨又将画板飞速地放下，快速擦到上面的字迹，重新写道：我知道是你，别打手机。
    陈小烨心下了然，逄家全是警察出身，稍微动一下卑劣手段，窃听叶晓晨的电话，简直易如反掌。但由于对其隐私的尊重，和顾忌叶家的颜面，并不会放监控那种东西。
    逄叶两家，早已从叶晓晨那冷漠的态度上，看出了她并不愿结婚，是以，只能出此下策，来确定计划的可实施性。
    庙堂凶险，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如果这第一步都没走好，那些朽木之官，会很快临阵倒戈，让逄叶二人多年经营之势力，付诸东流，所以，叶晓晨只能沦为政客为求目标达成的牺牲品！
    自古红颜多薄命，不过如此。
    叶晓晨举了两次画板后，似乎发现了陈小烨举着望远镜，表情十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开始用手势对答：色鬼，你偷看多久了？
    再次被她用这样两个字称呼着，陈小烨非但没有反感，反而心中一暖，一丝幸福在胸口涌动。
    忽地，她将画板放下，然后飞速地将上面的笔记擦干，转而开始涂鸦。
    陈小烨将望远镜一移，发现是叶父叶母已经穿戴整齐，叶父举着电话，大声讲话，好像是安排司机，叶母整了整衣服，轻轻地推开了叶晓晨的房门。
    见女儿不仅不像以往那样傻坐着，竟还有闲情逸致在那里画画，叶母不禁喜出望外，赶紧招呼叶父，把这个好消息说给丈夫听。
    叶父听到后，立刻挂断了电话，也凑到近前，待看到叶晓晨面色已有所改善后，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携着叶母的手，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他们前脚一走，叶晓晨又将画板上的涂鸦擦掉，这次她没举起来，陈小烨都已看到上面写了些什么。
    色鬼、偷窥狂、变态，写满了一整块画板。
    在阳光下，高高举起画板的叶晓晨，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
    感受着她从前到后的变化，知道她是看见自己后才会这么开心，陈小烨心中也是一甜，脸上荡漾开一丝笑容。
    陈小烨算了算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便将望远镜移到小区正门那儿，片刻后，驶出了一辆奔驰商务车，可以清晰地看到，叶父叶母就坐在后座上。
    车后那两个根排气管喷薄出一道黑烟后，车身加速，远远驶离了华城景墅。
    陈小烨再也不愿站在这里多待一刻，将那价值不菲的望远镜随便一丢，就拎起背包冲下了楼。
    再次走到小区门口时，那门卫已是记得他了，两人寒暄几句，便又帮他用门禁卡刷开了铁艺小门。
    陈小烨上次来过，对小区的监控方位简直了如指掌，而且对叶家的位置轻车熟路，所以健步如飞地冲到叶晓晨家的楼下后，几乎只在监控里留下一个模糊的侧影。
    他抬起手，准确无误地按下了叶家的呼叫键。
    仅过了一瞬间，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清脆悦耳、难以掩饰内心激动的问话，“谁啊？”
    此刻，陈小烨的内心也是激动万分，但他只能压抑着自己，小声道：“晓晨，是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单元防盗门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陈小烨一把拉开门，急不可耐地钻进了楼梯道里，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
    华城景墅小区是一梯两户的格局，陈小烨到了三楼后，不用去猜，也知道哪扇门是叶家，因为，叶晓晨就站在门口，防盗门半掩着，她握着门把手，巧笑嫣嫣地看着跑上来的陈小烨。
    还没走到近前，陈小烨已是张开双臂，为这久别后的重逢来一个甜美的拥抱。
    他以为，叶晓晨会推开他，然后笑骂他一声色鬼，可是并没有，几乎是在他张开手臂的下一秒，叶晓晨便一把推开门，整个人冲了出来，一下子扑进陈小烨的怀里。
    陈小烨没想到她力气这么大，“咚”的一声撞在背后的墙壁声，他的伤口还没完全好，这一下子几乎要使他的伤口迸裂，可他却似丢失了痛觉一般，脸上乐开了花，将头深深地埋在叶晓晨的秀发里，细细地嗅着那沁人心脾、清幽淡雅的女人香。
    “呜……”
    叶晓晨刚哭了第一声，便极力地克制住了，随后肩膀剧烈地抖动了起来，哽咽道：“你，你怎么才来。”
    陈小烨也有些感动，双眼渐渐模糊，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后背，柔声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他怕邻居还在家，不想这么快被发现，便毫不犹豫地抱起叶晓晨，将她整个人抬起，一步步地走进了房间，然后随手关上了防盗门。
    几乎在他那双宽厚温暖的的手掌，贴在叶晓晨柔美身段上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怀中的人儿身子一僵，本是剧烈抖动的肩膀都渐渐平缓下来。
    不同以往的是，这次她并没有拒绝。
    现在，两个人的姿势有点暧昧，叶晓晨枕在陈小烨的肩头，双手环过他坚实有力的胸膛，两条腿因被陈小烨抱起，只好下意识地横搁在他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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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从呼吸到呻吟

    随着一步步向房间内的走动，陈小烨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心上人，渐渐地，一直在极力克制的情愫，终于被不可避免地被点燃了，他再也掩饰不了心头躁动，柔声问了一句：“晓晨？”
    而后者闭着双眼，贝齿紧咬朱唇，两颊如同裹上了夕阳下的彩霞一般，红艳动人。
    这种表情，应该是默许了。
    陈小烨轻车熟路地找到她的卧室，抱着她走到窗边，拉上窗帘，然后就把她轻轻地放在了柔软的棉垫上。
    时间仿佛静止。
    两人在温馨暧昧的粉色调卧室里相互注视，直到那浓情若蜜般的爱意填满彼此的双眸，近在咫尺的两对唇才渐渐将距离拉近，然后，轻轻触碰了一下。
    好似燃起了一团火。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一次来之不易的吻。
    不温不火的同事关系，南山监狱外的偶然相遇，公交车上的旖旎氛围，“温柔夜晚”酒吧里的风雨同舟，还有公司聚餐时的英雄救美，以及共处一室，心有灵犀的配合。
    他们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爱，经过了小半年的时间，但从呼吸到呻吟，却是片刻之间。
    ……
    看着床单上的斑斑落红，陈小烨心底里涌起一股叫做责任的东西，他低头看着叶晓晨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十分心疼地说了声抱歉，随后伸出手指，轻轻地揩掉挂在乌黑睫毛上的泪滴。
    叶晓晨“噗嗤”一笑，双颊娇羞地看了他几眼，柔声道：“这回满意了吧？”随后又像只小猫般趴在他的怀里，没有一丝束缚的肌肤贴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与柔软。
    渐渐地，陈小烨的心绪再一次有了明显的悸动，一脸尴尬地看向她。
    叶晓晨含痴带怨地看了他一眼，本想拒绝，可初次的疼痛过去后，身体内的酸麻感仿佛一只带魔力的手，挠得她心里直痒痒，于是她双眼一闭，安然地躺了下去。
    她同意了。
    像是在干枯的草原上丢下了一根火把，瞬间点燃了整个世界。
    直到日影西斜，黄昏降临，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彼此。
    叶晓晨已是浑身无力，面色潮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她似醉如痴地瞪了陈小烨一眼，柔声道：“你快走吧，一会儿我爸妈回来了。”
    经她这一提醒，陈小烨才想起来，这次过来还有不少正事儿没办，于是跟叶晓晨说：“我想转一转，仔细看看你家这房子的格局，熟悉了户型后，以后就能摸黑从花园里爬上来啦！”
    此时的叶晓晨，还沉浸在刚才不分彼此、爱意绵绵而产生的的幸福里，也没有细细思索陈小烨话里的漏洞，她抬起软绵绵的手臂，轻轻地拍了他一下，笑骂道：“就你坏心眼多，你看吧，不过快一点呦，我妈可记得你，万一在小区里再撞见你一次，我们就都完蛋了！”
    “嗯，我就随便转一圈！”陈小烨在她那对朱唇上轻轻地吻了一记，便穿衣服下了床，才迈两步，就双腿一软，几欲跌倒。
    叶晓晨看到他的窘态，嗔骂了一句：“没出息！叫你这个色鬼贪吃！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毫无节制？！”
    陈小烨心里苦笑一声，前几次倒确实是自己主动，可后面那几次，明显是她占据主导地位啊！
    叶晓晨似是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灵动的眸子里隐隐有光彩流转，脸上一红，又道：“别乱讲啊！小心下次咬掉你舌头！”
    下次……
    陈小烨顿时憧憬了起来，双眼放光。
    “快滚！”叶晓晨笑骂了一句，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哎呀叫了一声，“你不是带背包了吗，快把这床单装进去带走，丢到小区外面的垃圾站里！别偷懒丢在小区里啊！我妈会认出这床单！”
    陈小烨却十分依恋地将那床单整整齐齐地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里，轻声道：“丢掉干嘛！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我回到工作室洗一洗，还能用呢！”
    叶晓晨心头一暖，但嘴里依旧笑骂道：“死变态！到时候你睡上面，我可不睡！”
    陈小烨走了一圈后，发现叶家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想来叶父叶母虽然在官场里站错了队，但是为人应该还算清廉。
    忽地，他在门前鞋柜那里发现了一串钥匙，通过读忆，他知道，其中有一枚是4楼的钥匙，逄厅长一家人参加完晚宴后，曾在楼上过夜，或许，叶家的一切秘密都藏在4楼？
    陈小烨打定主意后，便拿起那枚钥匙，重新回到叶晓晨身边，柔声道：“据我观察，逄厅长一家人在楼上睡过一夜，我想上去看看，可以吗？”
    叶晓晨听他提起逄姓，脸色黯淡了一下，轻声道：“看什么？学做侦探啊？”
    陈小烨充满爱怜地看着她，笃定地道：“虽说他们位高权重，但我一定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让你逃离那场毫无幸福可言的婚宴。相信我，我会拯救我们的爱情！”
    叶晓晨听他说得诚恳真切，又娇笑一声，嗔道：“肉麻色鬼！赶紧去！开了门之后，把钥匙丢在门前地垫下，我晚上去取回来。”
    陈小烨又在她唇上吻了一记，再次郑重道：“遵命！我的爱人！”
    虽然说得肉麻，可对叶晓晨来说，这些都是甜蜜的情话，她再次被逗得眉开眼笑，轻嗔一声：“赶紧”
    两人依依惜别后，陈小烨直奔四楼，用钥匙开了房门，进去后，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步一读，过了一阵儿，他心头一跳，这房子并非是叶晓晨家里的，这好像是叶晓晨大伯的房子！
    陈小烨迈开大步，直接走到主卧室，待看见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后，心下了然。那照片上穿着戎装的陌生男人，跟叶父有几分相似之处，他身边站着的貌美女子却不是叶母，这更加证实了陈小烨的猜测。
    陈小烨对这个男人的恨意，不亚于对逄厅长，这次政治联姻的叶家主张者，便是这位在京城军区任职司令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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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是敌是友？

    陈小烨心头一喜，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好巧不巧地，探查到了另一位幕后主使的家。关于叶司令，他的记忆里还是一片空白，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次若能发现他的秘密……
    陈小烨冷笑一声，走着瞧吧！
    半个小时后，陈小烨已是将这一套房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当他还想再过一遍，以防哪里有了疏漏时，却瞥见小区正门方向，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正缓缓地驶向地下车库。
    若是所料不差，那应该是叶父叶母的座驾。
    陈小烨想了一下，反正今天的收获也差不多了，还是先撤吧，回到附近那个出租屋里再另做打算。
    他走出门，按照叶晓晨的指示，把钥匙放在了门前的地垫下，又将兜帽扣在头顶，飞速地走出了小区。
    临出小区大门前，陈小烨看那个门卫还没有换班，便走上去跟他攀谈，夸他勤劳热情，在上个礼拜帮助某位业主找回了猫，又夸他心地善良，就前几天，还帮扶着醉酒的老汉上了楼。
    那门卫也姓陈，小区里的人都叫他陈师傅，性格内向，一被人夸就脸红，他傻笑了几声，跟陈小烨告别时，还不忘提醒了一句，“小兄弟，我每天早7点到晚6点当班，每礼拜三休息，那段时间你要是再忘带门卡，我可就帮不了你咯。”
    陈小烨笑着挥了挥手，说道：“那你休息的时候，我就不回家了，在外面住酒店！”
    身后再度传来傻里傻气的笑声。
    陈小烨却心想，今天刚好周四，等你休息时，我的事情都办完啦！
    他回到附近那间4楼的出租屋后，又在纸上画起了日期。
    距离叶晓晨婚礼，还有四天。
    距离去南山监狱探望姐姐，还有九天。
    其实，陈小烨根本不需要这种记录方式，来加深自己的印象，他拥有读忆能力，哪怕在都市人群中走马观花，都可以事后对自己的脑海进行观察，找到那不经意的一瞥间，有多少张人脸，他们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陈小烨每一天记录一次，完全是自己的执念，用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紧张起来。时间已是越来越近，即便他准备充分，心中也有了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在这一场沈城政客，乃至全国政客都在关注的一场婚礼上，身居高位、权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逄刘二位，会让当天出现一点差池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陈小烨即便收集了多少证据和筹码，他心里都没有底，机会只有一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陈小烨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后，便又拿起望远镜，准备继续观察。
    现在已是傍晚六点多钟了，上班族要么已到了家中，勤快地准备着可口的晚餐，要么就是在回家的路上，若是还像白天那样大咧咧地站在窗户边举着望远镜，被前方的居民发现后，还不得把他当成偷窥狂，报警给他抓起来。
    所以这一次，陈小烨不仅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也没有打开房间里的灯，看着眼前夜色下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略有些紧张地躲在窗帘的后面，抬起望远镜，先是看了一圈华城景墅的各家情况，发现没什么异样后，便又将镜头对准了叶家。
    这一看之下，陈小烨心中忽地有点失落。
    原来，叶晓晨所呆的那间房，早早地就拉起了窗帘，令陈小烨根本看不到那在白天里，让自己无比销魂的倩丽影子。
    他又将镜头移向了客厅方向，看见叶家多了一个他从没见过的老妇人，系着围裙，拎着刚买回来的新鲜食材，走进走出。
    片刻后，从厨房方向又走出一个男人，穿着白色的厨师服，头戴白色高帽，他好像问了叶父几个问题，便又返身回到了厨房。
    陈小烨心下了然，看来，叶家今天又要宴请逄厅长一家了。
    叶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叶母躺在卧室阳台的摇椅上读着一本书，而叶晓晨呢，应该是白天运动量太大，在补充睡眠吧。
    或许是太累了的缘故，陈小烨观察了一小会儿，便困意上涌，也向床上躺去，打算跟叶晓晨来一场梦中幽会。
    即便陈小烨身具龙漦鼋的精华，可白天里实在倾泻了太多，早已是透支了体力。片刻后，他已是鼾声如雷。
    四十分钟后，他陡然翻身坐起，经过了这短暂的休息，他已是神清气爽，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头脑也变得十分灵活了。
    再举起望远镜时，又恢复了以往观察能力细致入微的状态，他先是向叶家扫了一眼，发现餐桌上已是摆齐了名肴佳酿，逄家人的身影却还未出现，叶晓晨房间的窗帘也依旧紧闭着。
    陈小烨关心则乱，不由得想道：“她生病了？是不是今天太猛了……”
    或许，逄家人来到后，晚宴开始，她便会被叫醒吧。
    陈小烨便将镜头对准了华城景墅的其他入口，想看看有没有逄家人的身影，忽地，他心头一跳，在转移视角的过程中，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想再转回去寻找，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好在他拥有读忆能力，稍微检索了一下脑海中出现过的画面，片刻后，便锁定了其中一张。
    在华城景墅小区内，叶家那栋住宅的正对面，五层居中的窗户，同样有一个手举着望远镜，躲在窗帘后的身影。
    他也在监视叶家的一举一动。
    他是谁？
    从陈小烨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那一双平举着望远镜的双手，其他身体部分，都隐藏在了窗帘的后面，透出一个朦朦胧胧的纤瘦身影。
    陈小烨不敢迟疑，立刻推开房门，直奔楼顶。
    因为进入秋季的缘故，白昼时间逐渐缩短，现在刚过七点多钟，沈城已是完全被如茧一般的夜幕笼罩起来，陈小烨趴在楼顶的女儿墙后面，也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他在女儿墙后快速移动，找到了一处绝佳位置后，调整镜头的倍率，片刻后，他已是看到了那被包裹在黑色丝袜下的修长双腿。
    陈小烨一怔，女人？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监视叶家，她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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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被发现了！

    陈小烨觉得即便看到叶家晚宴结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决定明天去那一层楼会一会那个女人。
    忽地，那个女人的身子扭动了一下，胳膊微微一抬，明显看得更加专注了。
    陈小烨赶紧把望远镜移回叶家，虽然他这次方位的角度比较高，只能看见南侧房间的三分之二，但是聚集在沙发周围的那两个西装革履的背影，他却一眼就认了出来，逄谦驰和逄子雍。
    主卧阳台的躺椅上，早没了叶母的身上，片刻后，陈小烨看见她端着果盘走到客厅，几人客套一番后，叶母又走向了叶晓晨卧室房门的方向。
    陈小烨想看看叶晓晨会不会走出来，但他突然“咦”了一声，只见一条皮毛又黑又亮的拉布拉多犬跳进了视野里，紧紧地跟随着叶母的脚步。
    陈小烨记得那天夜晚，叶晓晨郁郁寡欢地站在小区那清冷的路灯下时，确实有一条拉布拉多在小区花园内玩耍，随后陪同她上了楼。
    他白天去叶家时，并没看见这条狗，还以为是邻居的，结果逄家一到，这条拉布拉多就又出现了，那这样看来是逄家人带来的？
    可是，他去那家五星级酒店踩点时，根本没有发现一点狗的迹象。
    要知道，在陈小烨的读忆技能下，空间里任何在地上移动过的生命，都无所遁形。
    忽然间，那条拉布拉多突然冲到窗边，对着自己这个方向狂吠了起来！虽相隔遥远，它的声音又有玻璃阻挡，但陈小烨看它那英武的姿态，总感觉它的叫声就在耳畔！
    靠，被一条狗发现了！陈小烨赶紧缩了脖子，将整个身子埋在女儿墙后面，良久后，他感觉叶家会因为担心扰民，肯定而把那条狗圈起来，便又伸出半个头，小心翼翼望过去。
    那条拉布拉多犬确实不再叫了，而是乖巧地侧躺在地上，腆着肚子，一只莹白如玉的小手正在它又黑又亮的皮毛上摩擦着，它一脸享受的闭上眼，时不时地抬起头，在那条玉臂上舔一舔。
    那在一边劝慰拉布拉多犬、穿着墨绿色连衣裙的女孩，不是叶晓晨，又是何人？
    知道她没有生病后，陈小烨心中如有一块大石落地，踏实了许多。
    陈小烨猜想，叶晓晨本不愿出来跟逄家吃这顿饭，可一听到狗吠声后，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躲在花园里，才走了出来，待见到那条狗正冲着这老旧居民楼的方向狂吠，她已是断定自己被发现了，赶紧开始安慰它。
    叶父叶母和逄家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聊着天，似乎并没有疑心。
    陈小烨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想，这狗也真是，也太针对我了，怎么在楼对面那个女人离得那么近，它就没发现！？
    想到在另一处偷窥的女人，陈小烨赶紧将望远镜移过去，想观察下她此时的举动。
    只见那穿着黑色丝袜的女人，也举着望远镜，正向他这边望来，看她那凝定的姿势，也不知望了有多久！
    陈小烨浑身一凛，糟糕，被发现了！
    两个互相捧着望远镜的人，遥遥地对视了一会儿后，那个女人就悄然地退回了房间里。
    陈小烨想了想，自我安慰道，我还是占据了一点上风，因为我发现了她的藏身处，她并没有发现我租住的地方在几楼。
    他又观察了一会儿叶家，发现他们都去了餐厅后，天台上的观察角度已经不足以看见他们的动态，便走下楼，打算回四楼那间出租屋里再看看情况。
    刚下了两层，便听见楼梯间内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他心里一惊，难道是那个女人找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而且，这栋老住宅楼一共有四个单元门，自己住的这一个属于第三单元，她怎么就来得这么巧，偏偏选择了自己所在的这一个？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住处！
    这个楼梯间无处可躲，好在那个女人即便速度再快，从一楼到八楼也还需要一段时间，于是陈小烨蹑手蹑脚地上了楼，重新回到天台，再从楼顶爬到第一单元的楼梯间里。
    陈小烨一边跑，一边将自己那件兜帽衫脱了下来，又翻转穿上。他为了预防这种被发现的情况，特意准备了这样一件两面服，外面黑，里面绿，都是深颜色，在黑暗的掩护下不容易被看清。
    如果刚才那位女人看清了自己衣服的颜色，这样翻转过来穿，起码能起到混淆视听的作用。
    走出第一单元门后，陈小烨特意躲在一簇花丛后，直到那裹着黑色丝袜的双腿急冲冲地走出来，他才信步迎上，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儿，装成一幅刚刚加完班回家的样子。
    当靠近那个女人时，陈小烨刻意将脚步放缓，双眼一瞪，在两条修长的大腿上紧盯了好半天，嘴里啧啧有声。
    这完全是一副流氓做派。
    但却十分奏效，那女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色冷如冰霜地与他擦肩而过，没有起疑。
    这短暂的接触后，陈小烨却是心头一跳，靠，是个警察！？怪不得敢孤身一人冲上来找他。
    他这边心中还在震惊时，身后却又传来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那女人竟又返身冲了回来！
    陈小烨刚要回头，胳膊就被狠狠地拧住，而后腿弯处被猛踢了一脚，单膝跪在了地上。头顶响起一个清冷无比的声音，“说！干什么的？”
    妈的，被发现了？
    陈小烨无奈，只好继续发挥自己的癞皮脸，“美女，美女，有话好好说啊，你干什么啊，就看看你大腿呗，至于嘛，不让人看，你倒是不穿丝袜啊！”
    “啪”的一声，后脑挨了一记。
    “少废话！警察！”
    陈小烨猛地爆发了，“靠，原来是警察啊，我他妈以为是小太妹呢，警察你抓我干屁啊，我上民心网告你啊！”
    现在这方面管理得很严，若是真被捅到民心网上去，丝毫没有证据就把人揍了一顿，会被处分，甚至记次大过，那样的话，一年的奖金就都没了。
    那女警气势陡然一弱，赶紧松开了手，皱着眉头，脸如冰霜地道：“身份证掏出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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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没那么简单

    陈小烨现在也是能力在身，不怕事儿大，他从兜里掏出身份证的动作很大，扬起来递给女警时，手指头在那条黑色丝袜上擦了一下，而后嬉皮笑脸地道：“哎呦，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那女警已确定他是个泼皮无赖无疑，接过身份证轻轻地瞥了一眼，便丢还给他，眼睛一瞪，说道：“以后走在路上有个正形，否则下一个猥亵妇女的嫌疑犯就是你！”
    陈小烨咧了咧嘴，“警察姐姐，你可别吓我，法治社会诶，还有啊，你笑一笑，笑起来肯定老好看了，整天绷着一张脸，能找到男朋友吗？”
    似是戳到了那女警的痛处，她恨恨地一跺脚，气呼呼地转过身，临走撂下一句话，“我记住你了！别让我在警局里看到你！”
    陈小烨哈哈大笑，喊道：“警察姐姐，你的背影很美！”
    那女警的身子一僵，然后步履飞快地走了。
    陈小烨待她走后，那张脸笑容渐去，变得阴沉起来，他刚才看得分明，这个女警是从京城而来，今天下午才坐飞机到的沈城，上面指派的任务，是让她盯紧逄谦驰。
    逄谦驰可是公安厅厅长，监视自己的顶头上司，她这个女警，胆子倒是不小。可是，她那个神秘领导，怎么会派一个这么稚嫩的警员来？
    想了片刻后，陈小烨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位女警在走回华城景墅的路上时，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淡淡地道：“小黑，查一下这个人，陈小烨，身份证号码是320115xxxxxxxx7749，看看他在中介市场的租住记录，劳动市场的个人档案！尽快！”
    挂断电话后，她的嘴角挂起一丝冷笑，臭小子，跟我耍花样！
    ……
    陈小烨到了自己的住处后，一边举起望远镜观察，一边掏出手机拨打了刘懿的电话，那边接通后，传来人声鼎沸的声音，似乎还有隐隐的枪声响起，隔了许久，刘懿气喘吁吁地道：“说！什么事？”
    陈小烨一怔，难道他在出任务？他自知情况紧急，也不多问，“懿哥，我发现有一位警察在监视叶晓晨一家。”
    这时，“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仿佛就在刘懿耳边炸响，他气急败坏地骂道：“我靠，该死的！把体貌特征告诉我，我派人去查。”
    陈小烨心里一惊，在坐拥全国第二大军区的沈城，有什么人敢用手枪与警察公然对射？难道不知道特种部队分秒必至吗？别说是于皮三那种黑势力了，就是所有的黑势力加一块，都得被一锅端了！
    他见事态不妙，赶紧口齿清晰地，将那个女人的容貌复述了一遍。
    那是位女警，大眼浓眉，齐耳短发，尖下巴那里有一颗痣，身高一米七四，很清瘦，左手上有一道刀疤，与她那白皙的皮肤对比非常明显。
    她的领头上司，是一个戴着眼镜、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粗略估计身高在一米七左右，唯一的特点是，眉梢有点吊。
    两个人都是京城口音。
    陈小烨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刘懿那边已经说了六个艹字，除了枪声，时不时还有爆破的声音，他说完好一阵后，刘懿突然问了一句：“完了？”
    “完了。”陈小烨抿了抿嘴，有点不相信他，“兄弟，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听得一清二楚，过会儿回你电话！”
    手机听筒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这小子，挂得还挺快，打得那么惨烈，真的能记住？陈小烨轻蔑地看着通话记录上刘懿那两个字，心道，当你也会读忆啊！
    陈小烨连上网络，赶紧上各个论坛看了一眼，发现根本没有关于听见枪声的讨论。
    在郊区？！
    陈小烨顿时了然，又是枪又是炮的，可能刘懿真是带队去端了某个黑势力的老巢，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在沈城北方虎贲台那边的矿山区域。
    那里山高皇帝远，各种肮脏的交易都在那边进行。当时陈小烨和叶晓晨在温柔夜晚酒吧，便是读出了凯哥刚在虎贲台处理完尸体。
    陈小烨回到四楼的出租屋后，先掏出望远镜看看那个女警躲藏的房间，发现她还没就位，便移动到了阳台，躲在那个女警看不到的位置，才开始观察着叶家。
    那边已到了酒热耳酣之际，两家人围坐一桌，谈笑风生，逄子雍紧挨着叶晓晨坐着，时不时地与她交头接耳。
    叶晓晨此时的表情已没最初那么抗拒，偶尔还能轻笑一声，饭量也大了不少，只是瞧她那一双拿着筷子的柔荑，好像没什么力气一般，总是夹不住菜，逄子雍便很是殷勤地想帮她夹，她摇头笑着拒绝。
    若是不知道其中的暗流涌动，一定会以为这是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其实并不然。
    逄叶两家的长辈，看叶晓晨的态度好了许多，也十分愉快，杯子里酒，下去的速度明显加快。
    陈小烨默默的想着：或许，她是为了藏于暗处的我能顺利实施计划，不让对方太过谨慎，才表现出来稍微接受对方的姿态吧。
    他又将望远镜对准女警那个位置，然后一点点地挪动身体，那双举着望远镜的纤细手臂，一点点地出现在了视野里，但这一次，对方好像戴了蓝牙耳机，那露出一小截的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好像在跟人通话中。
    陈小烨想尝试读一读唇语，看看她在说什么，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本不想马上接，可低头一看，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刘懿的名字。
    陈小烨不知他那边什么情况，不敢让他多等，马上接了起来，“懿哥？”
    电话那边一片静谧，没有一点噪音。
    “嗯，那个女人我查了，是京城重案组的，叫做章涵敬。至于你说的那个男人，好像是纪检委的，但又不能确定。”
    “纪检委？他们怎会介入？”
    刘懿沉寂了一会儿，语气十分平静道：“我也不清楚，还在查，如果真是纪检委的，倒可以跟他们合作一下。”
    陈小烨了然，逄厅长、叶司令两人的势力背景，一般人还真扳不倒。他又问道：“刚才你在出任务吗？怎么枪炮连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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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找上门

    “艹，于皮三那个疯子！”一提这个话茬，好似点燃了刘懿心中的怒火，“妈的，伤了我三个兄弟，有一个还在抢救中！”
    “于皮三？”陈小烨一皱眉，“他怎么敢跟警察对着干？”
    “还不是因为你！”刘懿这一声吼简直穿云裂石，震得陈小烨耳朵嗡嗡作响。
    陈小烨知道他伤了弟兄，心情很不爽，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满，心思一动，轻声道：“难道是因为李旭？”
    “不错。李旭死了。”
    陈小烨一怔，心想，也忒他妈不抗打了，一棍子下去，死了？紧接着，他又担心起了另一件事儿，“靠，我不会被抓吧？”
    刘懿的声音已没那么激动，变得很镇定，“不会，证人比较多，他强女干未遂，你又被他聚众围殴打个半死，逄厅长那边稍微使了点力气，你算正当防卫，连口供都不用录了。”
    “那你怎么跟他交起火来了？”陈小烨依旧不明白，刘懿要动他，也得有充分证据吧。
    “我师父发现了于皮三的不少罪证，让我尽快逮捕他。”刘懿顿了顿，沉声道：“而且，他还发现，于皮三买了不少杀手，准备在三天内干掉你全家！”
    “然后，你就端了他的老巢？”陈小烨双眼微眯，若说自己的家人，在这世上，唯有身陷囹圄的陈筱琬了。
    “是的。”刘懿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安慰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了，他派出刺杀陈筱琬的杀手，已全被我抓了。”
    “于皮三也被抓了？”
    那边沉寂了一会儿，陈小烨心里的不安感瞬间涌了上来。
    “于皮三把兄弟们都派出来送死，自己突围跑了。”刘懿叹了口气，“他这个人非常狡诈，背信弃义的事情经常干，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愣头青跟着他混。”
    陈小烨想起苏红棉越狱时，按照原计划，就是于皮三在外面接应，可他临时变卦，却要杀苏红棉。
    前后这么一联系，说明于皮三这人确实卑鄙恶劣，做起事情来丝毫没有原则。
    陈小烨又想起一件事儿，凯哥与达天集团的贺良交情匪浅，他们虽已被捕，可也改变不了凯哥是于皮三的兄弟这一事实，再结合逄厅长与达天集团的董事长又联系频繁，难道说，于皮三不敢对逄厅长下手，并非畏于他的权势，而是因为达天集团？
    刘懿听完陈小烨的猜测后，语气里略微有点惊喜地道：“你小子可以啊，已经发现姓逄的这么多事儿。于皮三和达天集团应该只是利益上的合作，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他现在已是亡命之徒，达天集团也好，逄厅长也罢，都无法限制他了，恐怕他会像条疯狗一样，见谁都能咬一口。”
    刘懿顿了顿，又说道：“你打探这些消息时，一定要小心了，他们这些人，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肯定没那么容易对付！”
    陈小烨嘿然一笑，语态轻松地道：“我这种小人物，他们不会重视的。”
    电话那一端的刘懿苦笑一声，轻叹道：“总之，你好自为之吧，我那兄弟做完手术了，我去看看，先这样。”
    放下手中的电话后，陈小烨眉头紧锁，一个人丧失了理智后，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尤其是于皮三这种人，弟弟死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有黑道背景，他什么事儿不敢干？
    陈小烨第一念头，却不是想起自己的安危，而是有些担心身陷囹圄的姐姐陈筱琬。
    他摇了摇头，心想现在自己不能乱，还是把眼前的事情都做好了再做决议，于是再度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这时候，酒宴已到尾声，没有人再动筷子，只是偶尔会端起酒杯，说几句祝酒词，然后一饮而尽。
    叶晓晨已是不在了，卧室的灯关着，可能已经睡熟了吧。
    陈小烨耐心地观察着，希望能看到一点不寻常的端倪，可是并没有任何发现，这两家人就像全天下所有的亲家那样，有说有笑，氛围愉快。
    想想也是，逄叶两家都身处官场多年，这种活跃气氛的能力，哪个当官的不会？
    这时，楼下猛然响起一声呼唤：“陈！小！烨！”
    我靠，是那个女警！
    陈小烨躲在窗帘后，探头向下望去，只见那女警站在楼下的路灯旁，瞪着一双大眼睛，寻找着每一扇窗户的异常，她见没有回应，又深吸一口气，这次声音小了许多，“还要我再喊你吗？”
    陈小烨心道，妈的，真不该给她看那个身份证！她原来早就怀疑我了！
    他将头伸出窗外，轻轻地挥了挥手。
    那个女警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信步款款地走向第三单元的门口。
    陈小烨长叹一声，无奈地道：“仇人太多了，要是再让她这么喊下去，自己真是活不长了。”
    片刻后，那一扇老旧生锈的防盗门，响起一阵疾如骤雨的敲门声。
    陈小烨不敢让外面那位姑奶奶等太久，走过去开门的时候，编辑了一条手机短信，发送给了刘懿：章涵敬找到我了。
    门打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修长双腿，这次陈小烨的目光却只是略一停留，便看着那一张笑意吟吟的俏脸，冷声道：“警官有何贵干？”
    章涵敬甩了甩她那一头清爽干练的短发，推了陈小烨一把，“让开。”
    陈小烨刻意紧盯着她那盈盈一握的前胸，沉声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警官可要小心点了。”
    章涵敬走进屋后，随意地看了看，然后回眸一笑，“只要你能打得过我。”
    陈小烨脸上一僵，不发一言。
    章涵敬走向窗口，嘴里啧啧有声地道：“不错啊，这地理位置选的，有一套，真是当警察的料。可惜了，你只是个搞装修的，暗恋人家，也不用这么煞费苦心吧？”
    陈小烨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过来，就是为了羞辱我？”
    章涵敬背靠着窗台，因为个子很高的缘故，双腿极长，臀部几乎坐在了窗台上，她又笑了笑，“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让我在警局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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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形势逆转

    陈小烨嘿然一笑，终于有了反唇相讥的机会，“可现在，是在我家，并不是在警局里，而且，我没听说过国家法律里有偷窥罪吧？警官想怎么抓我？”
    章涵敬像偷到了鸡的狐狸，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撩了撩头发，刹那间风情万种，幽幽地道：“怎么样，姐笑起来好看吗？”
    陈小烨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之前自己调侃她，她这是报复来了，当下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警官很记仇啊。”
    章涵敬面色陡然一冷，“我告诉你，虽然没有偷窥罪，但叶军长的家庭状况，我也看到了，我就跟警队说，那些是你跟我讲过后我才知道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不仅偷窥，还宣扬了别人的私生活，我可以以扰乱治安将你拘留十五天！你看怎么样？能不能把你带回警局？”
    说罢，脸上再度浮起一丝笑容，将那只带有刀疤的手掌举起，按在胸口上，装模作样地唱到：“漂亮的姑娘就要嫁人啦，我双眼的泪水哗哗的下，没想到我真的会失去她呀，从此她在别人的怀里啦。”
    陈小烨脸色阴沉，他很想冲过去，将这个嘴欠的女警推到楼下去。他咬了咬牙，问道：“警官到底想怎么样吧？”
    章涵敬收起笑容，一脸鄙夷地看着他，“虽然你很弱，但是，选择的这一处地点还不错，你以后听我指挥，把你看到的全部告诉我，就算你将功补过了。”
    说罢，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笑道：“你以后就是我的线人了，很荣幸呢。”
    陈小烨没说话，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刘懿回复的短信，“兄弟，搞定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章涵敬手抚在自己那两条穿着丝袜的美腿上，又开始眉飞色舞地唱到：“我心爱的姑娘，今天就要嫁人啦，嫁给一个别的他，我的心里就像刀在刮，我心爱……”
    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哼着小调儿，一脸愉快地接起电话：“领导，陈小烨温顺得像只小羊羔，就要被我搞定了。”
    电话那一头好像说了些什么，章涵敬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到得后来，她瞪向陈小烨，一脸不可置信地道：“什么？！我要听他的？”
    陈小烨时机掌握得很好，在她望去的那一刻，手舞足蹈地唱着歌，“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拥有叫人大笑的力量，虽然我只是羊。”
    章涵敬气得脸色铁青，张口就骂了一句，“臭小子，你神气什么！”
    忽地，她脸色一变，又强挤着笑容道：“不是，不是说您，领导，我在说陈小烨那混蛋……哦，我说错了，是那位同事，好的，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章涵敬狠狠地将手机摔到床上，气呼呼地看着陈小烨。
    陈小烨笑了笑，“妹妹，你笑起来确实挺好看，而且还有两条大长腿，一定很吸引男人，不过嘛，嘁嘁，你胸太小了！”
    章涵敬咆哮一声，向他扑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就在那一双手要抓到自己的脸上时，陈小烨突然厉喝一声，“章涵敬！别忘了你的任务！”
    章涵敬一下子呆在原地，脸憋得通红，手指着陈小烨，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却还要看我演戏？为什么一早不说出来？”
    陈小烨耸了耸肩，抬起手机晃了晃，“我也是刚知道！”
    章涵敬恨恨地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道：“暂时先相信你一次！”
    陈小烨嘿然一笑，而后表情一肃，有些急切地望向窗外，沉声道：“我们耽搁得太久了，快去看看吧，你望远镜带来了吗？”
    章涵敬脸上又是一僵，“我以为可以用你的，就没带。”
    陈小烨白了她了一眼，走到阳台，又向叶家望去，“咦，要散场了。”
    “什么情况了，我看看。”章涵敬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却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做什么，有些着急。
    “没什么可看的，一会儿就走了，可能去楼上过夜，也可能回酒店。”陈小烨淡淡地道。
    “去楼上过夜？叶司令家？”章涵敬眉头一皱，她今天刚过来，还不知道以往这些细节，于是显得更加着急了，身体几乎紧挨着陈小烨，“你给我看看。”
    陈小烨感觉身旁那阵幽香直扑鼻孔，肘关节处更是触碰到了一块绵软又弹性十足的东西，白天刚刚体验了男女之事，不免有些食髓知味，喉咙里咕咚咽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撇过头，向胳膊肘碰到的位置上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像，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差……”
    章涵敬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脸上一红，伸出手在陈小烨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下，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严肃点！我们在执行任务！”
    因为领导在电话里刚说过，要一切听从陈小烨同志的指挥，所以章涵敬这一下并没有用力，对于陈小烨来说，那已经不是拧，而是轻轻地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肌肉。
    他脸上也红了，看向章涵敬的目光里，变得复杂起来。
    章涵敬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才拧那么一下，好像有点推波助澜，不由得又羞又恼。再加上房间没有开灯的缘故，远处街道的路灯照进窗来，给两人的脸庞衬托得更加红润。
    这气氛，突然间变得无比暧昧。
    还是陈小烨先镇定了下来，轻轻地咳了一声，将望远镜递给她，低声道：“你先观察一下，接下来会怎样，我基本猜得到了。”
    章涵敬拿起望远镜后，虽然目光停留在了叶家，但是心绪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一年前跟男朋友分手后，已是很久没有跟一个男性，在一间狭窄的小房间里共处这么久了。
    她暗暗有些后悔自己草率过来的决定，也对调查取证的小黑有了一丝埋怨，如果他能够在领导打来电话之前，摸透了陈小烨的底细，自己就不用落入这般难堪的境地了。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凌晨还有，明早看吧！大家晚安！感谢每一位收藏、推荐、打上的朋友！

 第八十二章地下车库

    此时，逄厅长和叶军长都喝多了，脸红脖子粗地紧紧握着彼此的双手，说着一些亲家常说的客气话，比如你的儿子如何年少有为，你的女儿如何气若幽兰。
    逄夫人和叶夫人都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偶尔搭两句腔，逄采薇却神色极为不爽地坐在沙发的一角玩着手机，那里是离逄子雍最远的位置。
    发生了上次那件事儿后，她即便敢再去跟狐朋狗友鬼混，也不会得到逄厅长的同意，除非，她不管走到哪，身后都得跟着三位孔武有力的保镖。
    逄采薇一想到那个画面，什么玩耍儿的心思都没了。
    “咦，他们真上楼了。”章涵敬的心情已是慢慢地平复了下来，逄厅长一家人刚走出叶家没多久，四楼客厅的灯光就亮了起来。
    陈小烨摇了摇头，“没有私下的交易，或者说，有交易也不会暴露在灯光下。”
    章涵敬放下望远镜，点了点头，回头笑看着他，柔声问：“领导有什么安排？”
    “散了呗，你回你的住处，明天早起再接着监视。”陈小烨眉毛一挑，不怀好意地调侃道：“要不，你还想在这睡啊？”
    章涵敬的眼睛翻了翻，说道：“领导要是没安排，那就跟我走吧，正好我自己搞起来还挺费劲。”
    陈小烨顿时眉开眼笑，有些期期艾艾地道：“搞……我帮你搞？跟你去你家啊？”
    章涵敬几乎是跳起来给了他一拳，横眉怒目道：“要不是领导有言在先，老娘现在就废了你。”
    陈小烨嘿然一笑，摊了摊手，“跟你开玩笑呢，走吧，按照你们的计划，去地下车库。”
    章涵敬又是一怔，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那个跟她秘密接头的领导，虽然告诉她，陈小烨是警方的卧底，经验丰富，机敏过人，让她一切听从陈小烨的安排。
    但是，通过她个人的观察，陈小烨给她的最初印象，就是个吊儿郎当的菜鸟，这个印象，从第一眼看见陈小烨的那一刻起，一直保留到他说出刚才那句话之前。
    章涵敬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
    “听你领导的，不会有错。”陈小烨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他现在已是对读忆能力运用得非常娴熟，这种时不时展露出来的高深莫测，实在让自己受益良多。
    章涵敬看向他的目光，终于多了一丝尊重，她点了点头，柔声道：“跟我来。”
    章涵敬作为京城调派来的警官，跟陈小烨这种单打独斗的野路子不同，她准备十分充分，小区门禁卡，单元门门禁卡，地下车库停车卡，样样皆有。
    “黑子。在不在？”快到华城景墅小区时，章涵敬对着耳机问了一声。
    “敬姐。我调试好了，可以进去了。”
    “好！”章涵敬对着陈小烨摆了摆手，“快跟上，技术部的黑子已经把摄像头都控制了，画面都是静止的，看不到我们。”
    陈小烨一怔，紧跟着她跑了起来，心里一叹，还是高科技好啊，不像自己，还得扭着脖子走。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地下车库后，章涵敬又问：“黑子？”
    “敬姐，车库的监控也已控制。”
    章涵敬在车库里张望了一阵儿，眉头一皱，又问道：“黑子，能查一下逄厅长的车停在哪吗？”
    “呃，敬姐，军车我不敢追踪啊，会被查出来的。”
    “利用监控找呢？”
    “那我就得重新编程，监控会被再次正常启用，你们得抓紧时间退出去，不过，你们得半个小时后才能进来了。”
    章涵敬眉头皱得更紧了，虽然逄叶两家已经睡了，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只怕变数越多，她这边正在犹豫的时候，陈小烨已是通过读忆，知道对面黑子说了什么，便拉了她一把，低声道：“跟我来，我知道在哪！”
    章涵敬现在对他的印象已是大大改观，闻听此言，心里一定，忙跟上陈小烨的脚步，对着耳机低声嘱咐道：“黑子，不用重新编程了，盯着车库和单元门入口，有人来了提醒我！”
    片刻后，陈小烨已是找到了那辆丰田霸道，开始隔着车窗对里面进行读忆。
    身旁的章涵敬突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圆盘，扣在了车门上，又对耳机道：“黑子，数据传输中。”
    “看到了，敬姐。”
    咔哒，随着一记金属撞击声的响起，车门竟被打开了！
    章涵敬看着目瞪口呆的陈小烨，眼睫毛动了动，笑道：“直接黑进了电子锁，从里面开的。”
    陈小烨恍然大悟，叹道：“车太高级也不是好事儿啊。”
    “现在的人太依赖网络了，殊不知，碰上黑子这样的人，个人隐私想不泄露都难。”说罢又取出个闪着绿灯的仪器，钻进了车里，四处扫描着，章涵敬的个子很高，那两条被黑丝袜裹着的大长腿只能跪在椅子上，屁股高高撅起，在陈小烨的眼前一晃一晃，他很想伸出手，在那一团圆润上抓一把，然后顺着诱人的黑丝一直摸到脚踝。
    陈小烨狠狠地甩了甩头，心里有点尴尬地想，妈的，这可真是食髓知味，看见女人就想上了。
    他赶紧移开目光，开始观察着章涵敬没有扫描到的地方，忽地，他眼角一跳，将手轻轻放在章涵敬的腰上，后者身子一抖，回头刚要问其原因，却见陈小烨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副驾驶的座位底下。
    章涵敬眉头一皱，心想你那眼睛还能有仪器好使？可领导的交代，还言犹在耳，她不敢公然忤逆，只好顺从地将扫描器移了过去，在这期间，陈小烨好似越来越紧张，放在自己腰部的手掌，竟然忽而用力，忽而放松，她心里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他这是……在趁机揩油？
    章涵敬柳眉倒竖，就要发火，这时，手中的仪器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她心头一跳，整个身体往前一蹿，蹲在了副驾驶座位的后方。
    她这迅捷灵动的反应，可爽了陈小烨，那只原本放在章涵敬腰部的手掌，随着她向前蹿起的动作，也滑过她丰软的翘臀、修长的大腿和曲线柔美的脚踝。
    在手掌游移的一瞬间，陈小烨便下意识地用了点力，掌心里的温软触感，让他又想起叶晓晨那曼妙的身躯，忍不住在这紧要的关头，也心旌摇曳起来。
    章涵敬却似毫无所觉，手向副驾驶座位下面一探，掏出了一样东西，只看了一眼，便呆若木鸡。
    【作者题外话】：大家晚安！！！

 第八十三章胸太小，不要

    那一只塑料袋里，装着白色的结晶粉末，章涵敬用手隔着袋子抹了一下，可见粉末极细，几近透明。
    她回过身来，不可置信地望着陈小烨，半晌，才轻吐两个字：“纯品。”
    纯品海洛因。
    不管这袋东西的用途是什么，是谁在用，在一个公安厅厅长的车上被发现，非法持有毒品已是既定事实，不管最终如何判决，在网络时代，这种事儿在社会造成的影响力，已是让逄家人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章涵敬脸上一喜，还待继续调查，耳机里已是响起了黑子十分急促的声音，“敬姐，来人了！”
    章涵敬心想，得到如此重要的证据，即便被别人看到后有所怀疑，她也毫不惧怕了，轻声道：“快了，马上完事了！”
    “不！敬姐，你们得马上离开！逄子雍来了！”
    章涵敬眉头一皱，“逄子雍来了？”
    “他在跑！敬姐，快！不然你们会撞上的！我需要立刻把监控摄像恢复正常运转！”
    “靠！真他妈的……”章涵敬情势急迫之下，也罕见地爆了句粗口，“这份证据得带走！”她已是有些乱了阵脚，拿起海洛因的袋子就往口袋里装。
    一张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胳膊，她猛地回头，问道：“干什么！？”
    陈小烨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没用的，快放回去。”
    章涵敬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厚实、温热，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这样一小袋东西，拿出去后，确实可以说是在逄谦驰的座驾下找到的。
    但证据呢？如何证明是从这辆丰田霸道里取出来的呢？即便继续搜查下去，会找到证据，也完全扳不倒逄厅长这棵大树，他完全可以找一个替死鬼出来，比如司机，或者乘坐过这辆车的任何有求于逄厅长的人。
    章涵敬眉头紧皱，双目通红，内心正在苦苦挣扎着，是拼一次？还是就此放弃？
    这时，黑子的声音已几乎是吼了出来，“敬姐！快点！你还要处理指纹！”
    章涵敬的身子一抖，叹息一声，无奈地将那袋东西放了回去，然后迅速地处理掉指纹，牵着陈小烨跑进了另一个单元门。
    因为叶晓晨家的住宅属于多层洋房，所以楼梯间没有直通地下车库，需要从单元门走出来，经过一道玻璃拱廊才能走到车库里。
    惟有带电梯的高层住宅，才能直接坐电梯通到地下车库。
    章涵敬和陈小烨便是躲进了一栋高层住宅的楼梯间里，透过玻璃门，看到急匆匆跑进地下车库的逄子雍。
    可能是喝过酒的缘故，他的脚步略有些蹒跚，跑起来也是摇摇晃晃，而且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许是突然犯起了毒瘾。
    章涵敬恨恨地一跺脚，只恨天不遂人愿，若是这小子喝得再醉一点，会不会就睡到天亮，不来取食毒品呢？
    想到这，她掏出手机，打算拍下逄子雍吸食毒品的画面。
    可即便在烂醉如泥的状态，逄子雍也十分警惕地看了一眼车库里的摄像头，然后从车里摸索了一会儿，便锁上车门，再次一摇一摆地走了。
    章涵敬双眼微眯，“原来那白面是这小子的，我要抓他个人赃俱获！”她微一躬身，就要冲出去，却被陈小烨一把按住，她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一扭陈小烨的胳膊，厉喝道：“你又干什么？”
    陈小烨通过之前在酒店的观察，早已发现了吸食毒品的是逄子雍，所以心中已有准备，没有像章涵敬那般激动，他用另一手拍了拍章涵敬的手，略有些疼痛地道：“松开，松开，你听我说！”
    “说什么！他要走出去了！”
    “你把他抓了，有什么用？能扳倒逄谦驰吗？能应付得了他的报复吗？！”
    章涵敬双眼喷火，几乎一字一顿地道：“那你就愿意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嫁给这么一个瘾君子？”
    哪知陈小烨轻笑一声，笃定地道：“那种事儿不可能发生。”
    他淡定的表现令章涵敬为之一惊，悄然地松开了手，怔怔地看着他，等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陈小烨长长地舒了口气，还好跟这女警一起行动了，否则就让她坏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他曾经在逄厅长那间酒店客房里，发现一个被撕去几页的记事本，他通过读忆，已是看出了那被撕去的几页纸，写着好多个电话号码，还有地址。
    陈小烨当时就经过分析，推断出那些字迹是逄夫人所写。
    当下，便一五一十地跟章涵敬讲出了自己所见到的东西。
    逄夫人一共写下了三个电话号码，相对应三个名字和三个地址，还在旁边用小字做了备注。
    邱老八，电话150xx6868xx，明门街36号，备注：价格合适，但上次给的料不纯，。
    王楠，电话139xx4434xx，西陵路1号7门，备注：很纯，但每次价格都太贵。
    许混子，电话13177xx99xx，武水路丽阳小区8号楼1-3-2，备注：很纯，报价也公道，但没合作过。
    章涵敬越听越是心惊，杏目圆瞪，压着嗓音，悄声道：“你是说，逄夫人帮儿子买毒品？”
    陈小烨点了点头，看她冷静下来后，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说道：“让黑子追踪电话，查一查这些地址是否靠谱，我们直接把他们全抓了，然后顺藤摸瓜，把逄夫人和逄子雍以往的交易经历，全让他们给抖落出来！”
    章涵敬眼看计划失败后，本已是失望透顶，此次听到眼前这位男子温尔尔雅地娓娓道来，暗暗懊恼自己刚才不冷静的同时，心头一阵狂喜，猛扑过去，狠狠地在陈小烨的俊俏脸庞上吻了一记，眨着长长的睫毛俏皮地说道：“想不到你头脑这么清晰，还发现了这么多秘密，若是我这次任务能够圆满，没女人要你了，老娘要你！”
    陈小烨低头瞄了她一眼，啧舌道：“胸太小，不要！”
    “靠！”章涵敬跳起来狠狠地给了他一拳，而后脸色羞红地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对着耳机说道：“黑子，查一下这几个人和地址。”然后把从陈小烨那里听来的情报，全部告诉给了对面。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求收藏！本书更新稳定，一天五更呦！谢谢支持！有意见请在书评区留言，我会逐条查看！

 第八十四章抓捕毒贩

    在等待黑子回复的时候，章涵敬带着陈小烨先回了趟家，收拾一些出任务时的必备行装，当她掏出那把9mm警用转轮手枪时，陈小烨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当章涵敬手法娴熟地退弹、上膛检验枪支时，陈小烨已是双腿微抖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个……涵敬啊，商量点事儿。”
    章涵敬只是挑了挑眉，喉咙里低沉地嗯一声，都未抬头看他一眼。
    “我们是不是，没必要拿枪去啊？”陈小烨依然记得那天给刘懿打电话时，那边的惨烈状况，在毒贩面前，自己简直可称手无缚鸡之力，章涵敬即便堪称警队精英，也毕竟是女流之辈，这一趟出行，恐怕凶多吉少。
    章涵敬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眼睛一翻，没好气地道：“不拿枪，你拿嘴对付毒贩啊？”
    陈小烨挺了挺腰，故作英武状，试图让自己的语气不会流露一丝胆怯，“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联络警方，派一大队特警去，我们在车里指挥，充分发挥我们的能力！”
    章涵敬眉毛一拧，刚要讽刺他几句，耳机里又传来黑子的声音，“敬姐，查过了，全部属实，我建议你先去丽江小区许混子那里，我调用了小区内监控录像，发现他的朋友刚开车出去，就他自己在家。”
    章涵敬打了个响指，谢了黑子一声，便拾起一套防弹衣，走到陈小烨旁边，轻声笑着给他披上，说道：“不错嘛，领导，地址姓名电话全对，你比搞技术的黑子可强多了。”
    陈小烨嘿然一笑，觉得这是个说服她的好机会，便道：“我还认为，应该联系特警……”
    “老娘就是特警，别婆婆妈妈的！”章涵敬自己也穿上防弹衣后，又检查了一下战术背包里物品，发现一切俱全，然后准备帮一帮陈小烨，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像出过危险任务的人，多半是没穿过防弹衣的。
    哪知陈小烨早已穿戴整齐，身体绷得紧紧地在等着她。她又哪里知道，陈小烨具备读忆技能，只要是有人正确操作使用过的东西，他拿来即会。
    “你很可以啊。”章涵敬再次对他刮目相看，于是又习惯性地甩了甩那一头干练的短发，“行动。”
    陈小烨无奈，只好跟在她的后面，若想计划顺利进行下去，前方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得皱着眉头闯一闯了。
    章涵敬开着一辆奥迪a4，驾驶技术非常灵活老练，跟苏红棉比起来，似乎也毫不逊色。没过多久，便到了武水路丽江小区。
    此时已是深夜，门卫室的保安正偷懒熟睡，章涵敬也不叫他，手扶着铁艺小门，一个侧翻便跳了进去，而后站在原地，回头笑意吟吟地看着陈小烨。
    待见到后者的举动时，她脸色瞬间一黑。
    那铁艺小门两米高，材质是镀锌方管做成，又刷了好几遍漆，脚踩上去顺滑无比，陈小烨翻是肯定翻不过去，没那身手，他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脚上穿的这双平底鞋也爬不了，信步走到门卫室边，咚咚咚地敲了几下窗后，而后一脸灿烂地看着章涵敬。
    那门卫被扰了好梦，揉着睡红的眼睛站起身，喝道：“干什么呢？没卡不让进！让业主出来接！大半夜的没卡你想进……噢，警官您好，这个时候还出任务啊，您辛苦了。”
    章涵敬将警官证收起，横了他一眼，“别废话，赶紧开门。”
    那门卫在里面按了下钮，陈小烨进去时，笑道：“老哥别睡了，快去看看你那壶茶，要煮烂了。”
    那门卫心里一惊，耳朵一竖，顿时听见了里间那坐在电子炉盘上的水壶，已是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锐叫声。他慌不迭地跑进去，连声道：“坏了坏了，谢谢您警官。”
    陈小烨嘿然一笑，信步走进，迎向章涵敬那一双质询的目光时，淡淡地道：“耳聪，目明。”
    章涵敬想挖苦他几句，却被他抢白道：“跟我走，我知道八号楼在哪，你没问那门卫，是怕他通风报信吧。”
    章涵敬点了点头，许混子如果常住这个小区，必然会与门卫相熟，如果自己贸然问八号楼的位置，只怕会打草惊蛇，她刚才怨陈小烨，也是因为他吵醒了那门卫，害得自己不得不亮出警官证。
    她却不知，陈小烨早已通过读忆了解到，那门卫性格怪癖，不是煮茶就是遛鸟，哪个业主他也不搭理。
    片刻后，二人已是到了许混子的家门外，章涵敬从战术背包里掏出两根小细棍，插进锁孔，鼓捣了两下后，只听咯噔一声，门开了。
    章陈两人对视了一眼后，一前一后悄悄地进了门。
    章涵敬举着手枪，脚下无声地走在前面，陈小烨高高举起自己那一万块钱的望远镜，像是举着一枚手榴弹般，紧跟在后面。
    这间房子大约有一百三十平米，室内凌乱不堪，白色的塑料箱子堆得到处都是，数不清的酒瓶子横躺在地上，没吃完的炸鸡翅上落满了苍蝇。
    客厅并无可疑后，章涵敬再不犹疑，循着如雷鼾声传来的方向，健步如飞地小跑了过去，令陈小烨感到惊奇的是，她脚下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到了卧室门口后，章涵敬陡然一停，瞬间由动转静，握枪的手凝定如山，丝毫未受影响，而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按在门把手上，微微一拧，门没锁！
    那锁舌缩回时的咔嗒声，在这落针可闻的静夜里，犹似响了一声霹雳，紧接着，就是三声枪响，分上中下三个方向射来，那实木套装门瞬间被打了三个大洞。
    好在章涵敬反应快速，在门锁响起的一刹那，不进反退，直接缩到了墙角处，堪堪避过了子弹。
    随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章涵敬不动，卧室里的毒贩也不动。
    忽地，陈小烨向她挥了挥手，指了指一处墙面，章涵敬一怔，脚步轻轻地挪过去，看着那装饰繁复的电视背景墙，十分不解地望向他。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谢谢各位支持！

 第八十五章恶果

    陈小烨先是指了指背景墙上那个嵌入式的书架，抬手做枪状，然后对着那一处地方扣了扣手指。
    章涵敬作为纪检委安插在公安厅的耳目，自然有其原因，她只一眼，便明白了陈小烨的意思。
    她抬起枪对着书架的空挡处，稍微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枪声，便似找到了毒贩的隐蔽处一般，当机立断地连开了三枪，第三枪响后，卧室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吼声。
    随后她如一阵风般，重新回到卧室门外，一脚将门踹开，“警察，不许动！该死的！别碰那把枪，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左手也给打断！？”
    站在客厅里的陈小烨，听着屋内传来的一声声怒喝，惊吓得腿肚子直抖。
    “靠！还你妈瞪我！”响起砰地一声，好像是章涵敬用枪托砸了一下，那毒贩闷哼了一声。
    “有种！敢不看老娘！”又是啪嚓一声，好像是章涵敬摔碎了一个杯子！
    “站起来！我叫你站起来！”随后又撕又打的声音。
    “艹，你站得还挺直溜！”只听咣当一声，好似那毒贩又被章涵敬踹倒了。
    陈小烨一边听着，一边在脑补着卧室里的画面，听了一会儿后，感觉腿抖得有点站不住了，便在地砖上找了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了下去。
    “说不说？你说不说？”
    “警，警官，你让我说什么？”
    “艹，顶嘴！”
    房间内不断传来阵阵怒骂声，和拳拳到肉声，许久后，那毒贩才有气无力地说道：“警……警官，不，不，奶奶，奶奶别打了，我叫许宝平，他们都叫我许混子，我认罪，认罪……”
    只听“咔哒”一声，章涵敬冷冷地道：“好好呆着，别乱动。”随后走了出来，看到坐在地上的陈小烨，淡淡地道：“怎么，心疼了？”
    陈小烨没吱声。
    “毒贩就他妈不是人，你要是知道他们这种人能干出什么来，你连杀了他无辜老娘的心都有。”章涵敬又捏住耳机，说道：“黑子，给警局打个电话，让他们到丽江小区这，把这人渣带走。”
    陈小烨叹了一声，毒贩的所作所为，他只在电影里看到过，比如给小女孩酒里下药，等她有了毒瘾后，逼良为娼。再比如骗那些事业蒸蒸日上的年轻人，这东西只要沾了一次后，就算意志力再强大的人，也忍受不了那种抓心挠肝的痛苦，然后，一个个本应该有大好前途的年轻人就此堕落，一个个家庭随之破灭。
    一想起这些，章涵敬做得倒也不过分。
    陈小烨站起来，打算去看看那毒贩的情况，章涵敬却拦住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怎么样，还撑得住不？”
    陈小烨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
    章涵敬嘿嘿一笑，侧身让他通行，轻声道：“没事儿，已经很晚了，怕你太累。”
    陈小烨顿时了然，她是担心自己见不来这种场面，会怯场，不敢去下一个毒贩窝点，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笃定地看着她，轻声道：“没事儿，我去看看他。”
    许混子剃着光头，眉毛很淡，耳朵和额头上都是鲜血，满满地糊在脸上，那血液既鲜艳又粘稠，倒像是一罐番茄酱打翻了，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听见脚步声，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陈小烨一眼，他本来就长得十分凶煞，此时在鲜血的衬托下，更增其势。
    陈小烨脚步一滞，然后定了定神，走到他身前，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许混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只看了陈小烨一眼，便知道这是个菜鸟，又探头向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发现那女警不在，咧了咧嘴角，轻笑道：“小兄弟，打听你个事儿。”
    陈小烨没理他，继续盯视着他。
    许混子咳了一声，吐出嘴里的血沫，那淡淡的眉毛向上一挑，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悄声道：“这娘们够悍的，你在床上能伺候得了不？”
    陈小烨知道，那毒贩以为自己是来看守他的，所以说些杂七杂八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寻找到漏洞后，才能增加他脱逃的几率。
    殊不知，陈小烨只是为了看他的记忆，才坐在他旁边的床上。
    “嘿，小子，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都快他妈被榨干了，你那小针头，能捅得了大水缸吗？”
    他见陈小烨面上似乎有了些变化，那神情略有些复杂，似惊讶，又似喜悦，他以为可能自己说着了，便兴高采烈地继续说道：“哥一看你就有点虚，这女人啊，你不能太用力去弄，也不能太轻，我看她腿长屁股翘的，应该喜欢从后面来……”
    他说得正欢，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忽地冲了进来，他那张脸顿时吓瘫了，连声道：“奶奶，饶……”
    话未说完，章涵敬那一对拳脚就如疾风骤雨般，尽数落在了他的伤处，他顿时被揍得像要被宰割的母猪一般，嗷嗷地叫着。
    章涵敬揍累了后，才停下来，看着奄奄一息的许混子，狠狠地啐了一口，“沈城的警察都是吃什么长大的，速度也太慢了，老娘真是不想跟这人渣多待一秒钟，艹，还不知道下一个毒贩什么卵样呢。”
    陈小烨已是习惯了她一激动就会爆粗口的习惯，不为所动地继续盯视着许混子。
    章涵敬有点莫名其妙，拍了拍他的肩膀，“喂，怎么了这是？”
    陈小烨却忽然站起来，语气不无惊喜地道：“不用去找那两个毒贩了，他认识邱老八和王楠，货都是从他这出去的。”
    那看起来好像要晕厥过去的许混子，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看向陈小烨的目光，已被恐惧填满。
    章涵敬看他这反应，立刻知道陈小烨猜对了，一脸惊奇地问道：“你这神了，怎么看出来的？”
    陈小烨微微一笑，刚要开口，章涵敬已是翻了个白眼，抢先道：“耳聪，目明。”
    “不错。”
    章涵敬又翻了个白眼，这一次幅度有点大，陈小烨一脸担忧地道：“你可慢点，别翻到天灵盖里去。”
    “艹，你比这许混子还人渣。”她骂完陈小烨，瞪着毒贩，又踢了他一脚，“那个谁，许什么平，给你兄弟打电话吧，叫他们过来！”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求收藏！求各种支持啊！加油兄弟们！

 第八十六章血性

    许混子突然嘴一张，哇地一声吐了一地的血，而后双眼一翻，晕厥了过去。章涵敬一惊，难道刚才出手真的太重了？
    她知道，这种常在道上混的人，有自己规避风险那一套，于是凑过去，伸手掐在他的伤口处，那许混子却一无所觉，连嘴角都未抽动一下。
    章涵敬心想，坏了，事儿闹大了，她痛揍毒贩一顿，警队虽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要是给人打死了，那就得记大过，被严厉处分，若是领导没把事儿压下来，自己恐怕还得脱了这身警服。
    她心头一跳，就要双手贴向毒贩胸膛，给他做一下急救，可一边的陈小烨忽然凑过来，一把抓住了她。
    章涵敬不明所以，问道：“你又发现什么了？”
    陈小烨的脸色有点阴沉，“这毒贩嘴里藏了东西，好像是一根针，他刚才用舌头卷着那玩意儿，捅破了自己的牙龈，所以才吐了那么多血。”
    陈小烨每说一句，那许混子的肩膀就抽搐一下，到得最后，他陡然睁开清澈如水的双眼，咬牙切齿地道：“小兄弟，你可真是个人才，我许宝平今天算栽你手里了！”
    章涵敬抬脚就踹，厉喝道：“费什么话！”
    那许混子被踢了一脚后，却是全无反应，嘴角的冷笑更浓了。
    章涵敬双眼微眯，“好啊，原来刚才都是装的，你他妈挺爷们啊！”
    许混子歪着脖子，把脸在衣服袖子上蹭了蹭，擦掉了刚流到眼角的血迹，然后从小到上地瞄了一眼章涵敬，口中啧啧有声地道：“娘们，就你那花拳绣腿，打我身上跟按摩似的，要不是老子不小心先挨了一枪子，你现在得躺在这床上被我……”
    “别说那没用的了，有意义吗？”陈小烨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你现在要么给那两人打电话，要么我就给你老娘打电话，你选一个。”
    “你他妈敢！”许混子瞪起血红的眼睛，狠狠地挣了一下手铐，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章涵敬微微一笑，哦了一声，一脸鄙夷地道：“原来，你也有七寸啊，既然被我们捏住了，就认命吧！”
    许混子不言不语，嗓子里像是堵了块痰，坐在那里呼呼地喘着气，可似乎出气多，进气少，脸色已是憋得通红。
    陈小烨轻叹一声，“哥们，你也是个汉子，你们这类人，有个几把的道义，天大地大也没父母大，生你养你这么多年，老太太孤寡一人在老家享福呢，这边突然打过去一电话，说你儿子贩毒，挨了枪子了，她什么心情？是不是比你爹死的时候还要伤心？”
    “艹！”许混子像疯了一样，拿头狠狠地撞墙，好似什么也不会说了，不断地喊着一个字，“艹！”
    这时，章涵敬的耳机又响了，“敬姐，警察要到了，准备交接下吧。”
    “让他们先上来。”章涵敬看着那状若癫狂的许混子，淡淡地道：“许宝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是把那两家伙叫来，我可以为你作保，让老太太临死前，还能在家乡看你一眼。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可是，这位陈兄弟的本事你也看到了，推理能力无人能出其右，住在明门街的邱老八，住在西陵路的王楠，我们一样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你在这苦苦支撑有意义吗？倒不如老实配合下，我们省力气了，你也能圆了自己那份孝心！”
    说到孝心两字，已是语气一扬，刻意加重了几分。
    半晌，许混子双目含泪，逼视着章涵敬，一字一顿地道：“这电话，我打。但是你的承诺，可别忘了！”
    “我向来守信！”
    陈小烨心里哀叹一声，其实章涵敬这种承诺毫无意义，国家**律，不讲口头承诺，许混子上了法庭后，没准就定了死罪，别说见他老娘一面了，他老娘要是身体好，可能都得白发送黑发了。
    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许混子做了毒贩这么久，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还多吗？
    许混子拿起电话后，说新进了一批货，非常纯，可以低价销售，邱老板和王楠似乎对他极为信任，说即刻便道，还让他多给自己留点货，别分给另一人太多，许混子笑骂着一一答应了。
    等到楼下带队的警察上来后，陈小烨顿时一怔，那推开门缓步走进来，长着一对惺忪睡眼的警官，不就是刘懿吗？
    章涵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见面就骂道：“呦，我说动作咋这么慢呢，原来是还没睡醒呀。”
    这时，耳机那头的黑子急切地道：“敬姐，我刚才下载的片儿突然打不开了，我一走神儿，就忘了告诉你，过来的警队在半路上就换了一批人，这刘懿好像跟老大认识，你悠着点。”
    “我艹，黑子你能干点靠谱的事儿不，你坑我几回了你知道吗？”章涵敬对着耳机骂了好半天，那边都寂然无声，她气得牙痒痒，心想这小子不是装死就是在看片，这些死宅男，出门谈个恋爱很难吗？
    她那边正骂着的时候，陈小烨已是和刘懿热切地攀谈了起来，“懿哥，这类行动你不是得回避吗？”
    刘懿看了一眼彪悍的章涵敬，轻声道：“秘密行动，底下那拨人都是我亲信，逄厅长是京城的干部，想在沈城查点东西，还是会稍微费点力气，所以，只要他不怀疑，就不会查到我头上。”
    陈小烨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章涵敬那边已是骂完了，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刘警官啊，新晋警界之星啊，久仰大名，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刘懿睁着那对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她，面无表情地道：“章警官客气了，我们还不算是初次见面……”
    章涵敬眉毛一扬，“噢？难道我们在某一个场合擦肩而过，让刘警官印象深刻？”
    刘懿摇了摇头，“我还没睡醒，没看到刘警官你站在哪啊，怎么能算初次见面？”
    章涵敬身子一僵，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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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七章专业破译

    陈小烨只觉乌云盖顶，大有山雨欲来之势，赶紧咳了一声，大声道：“那两毒贩就要来了，两位老大赶紧安排吧，成败在此一举，可别让他们跑了！”
    刘懿和章涵敬都没理他，互瞪了好一会儿后，才各自哼了一声，冷冷地撇开头，对着耳机轻声吩咐起来。
    “黑子，别他妈看片了，注意街区监控，时刻报道邱老八和王楠的动向！”
    “敬姐，我一直在工作呢，我没看片。”
    “你他妈呼哧带喘的干啥呢？坐在电脑前拎哑铃啊？”
    章涵敬只好把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了黑子的身上。
    刘懿的语调却很冷静，只是简单的几个指令，手下们便自行去准备了。
    屋内的气氛，再一次陷入僵局，陈小烨有点诧异，章涵敬和刘懿第一次打交道，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闹得不可开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敌”？
    刘懿确实带了一队好手，邱老八和王楠来了后，不费吹灰之力就都给捉了，虽然动静闹得不太大，但是在这附近居住的业主，还是知道警察来丽江小区抓人了。
    因为章涵敬和许宝平拿枪对射的时候，丽江小区以及周边小区的居民，早就在甜美的梦中惊醒，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夜。
    网上各大论坛的沈城板块，已是吵得沸沸扬扬，经此一闹，只怕政府力度再大，也难以将此事平息，逄厅长在第二天醒来时，很有可能会知道这次事件的具体详情。
    陈小烨跟刘懿说了自己的担心后，后者只是淡定地摇了摇头，说自己这次是秘密行动，缉拿毒贩的功劳，已是给了先前带队的警官，这种互打掩护的小伎俩，在他们警队内部少有发生，逄厅长不会怀疑的。
    刘懿没提章涵敬在这件事情的作用，但陈小烨明白，她的名字也不会出现在这次行动里，否则，逄厅长即便智力如山村野夫一般，也能看出此事另有猫腻，只要随便打回去一个电话，便可知道章涵敬离了京城的工作岗位，不知所踪。
    “那么，接下来讯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陈小烨看过去的目光，明亮有神，七分期待，三分担忧。
    刘懿明白他心中所想，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说，放心吧，我跟你一样，也希望逄厅长这种妄自尊大的高官，落马为囚。
    待刘懿把毒贩带走后，陈小烨又坐上了章涵敬的车子，跟她共回华城景墅。
    在驶回去的路上，章涵敬看刘懿的车队在自己前面，心里较着股劲儿般，疯狂加速，直到一骑绝尘，将刘懿的车队远远甩在后面，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又似自言自语，又似说给陈小烨听，“这家伙也不行啊，不该委以重任。”
    陈小烨苦笑一声，说他既然被誉为警界之星，应该有其独到之处，我们还是静待结果吧！
    章涵敬恨恨地一拍方向盘，一脸痛恨地道：“想不到逄子雍竟是这样一种人，亏他还被京城警校的学生们称为第一校草呢，如此肮脏龌龊之辈，能在官场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也是逄谦驰任人唯亲，否则，我看他那一副空有皮囊的样子，能混出个什么样子来？”
    陈小烨却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许多弦外之音，“你好像很讨厌两种人，一是沾染毒品的人，二是不依靠自己努力获得成功的人。”
    章涵敬似是被勾起往事儿，面色一暗，沉浸了许久，才徐徐开口，“没错，我之前交往过一个男朋友，警校认识的，他各方面都很出色，可就是不爱表现自己，他那个形象气质……怎么说呢，就好像刘懿那样，总是一副双眼无神，懒洋洋的样子。他若是认真起来，那届警校的所有项目考核，他应该都可以独占鳌头的。”
    陈小烨看她脸色平静，将往事儿娓娓道来的样子，倒像个惹人怜爱的少女，完全与出任务时的那种嚣张跋扈不同，便想听她继续讲下去，问道：“后来呢？”
    “后来啊……”章涵敬的双眼渐渐涌起了一团水雾，“他没有毕业，在社会上鬼混，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吵架，直到……直到他被人所骗，吸了毒，主动跟我提出了分手……”
    章涵敬说到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妈的，老娘以为过去一年了，早就放下了，结果还是没有！”
    陈小烨嘿然一笑，表示我很理解。
    章涵敬忽然面色一肃，“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只要毒贩的讯问结果出来后，我就先把逄夫人和逄子雍关进监狱，然后再想办法应对逄厅长的报复！”
    “啊？”陈小烨一惊，心想你这样做，叶晓晨的婚礼倒是可以取消了，可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逄厅长折了夫人和儿子后，会变得更加疯狂，而且他这棵大树不倒，那些朽木之官依然会围在他左右，等着他一呼百应。
    陈小烨轻叹一声：“你先冷静一下，不要太冲动，其实，逄厅长的情报，我这里也有一些。”
    章涵敬双眉一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问道：“逄厅长的情报？你监视他？”
    陈小烨摇了摇头，“那我倒不敢，不过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章涵敬已是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脸色焦急地问道：“什么情报，你快说啊！”
    陈小烨自知不能再隐瞒，否则章涵敬会让他的全盘计划毁于一旦。于是，他便将逄厅长与达天集团董事长时常电话沟通的事儿说了出来。
    包括那些意义不明、可能是某种密码的关键词，还有通话中时常会牵扯到的回忆。
    章涵敬一听那些回忆里涉及到大量的时间和地点，便狠狠地拍了下陈小烨的大腿，惊喜交加地道：“兄弟诶，老娘就是搞破译出身的，走，带你回家，你要详细地再给我复述一遍，我解不出来，还有黑子呢！”
    陈小烨斜了她一眼，开玩笑地道：“你加班有加班费吗？这么拼！老子可不想挨这个累。”
    “别这么小气，要不然，我们躺被窝里好好聊聊。”章涵敬眨了眨灵动的长睫毛，掩口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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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章清晨的悸动

    躺被窝里聊？
    陈小烨忍不住瞥了一眼那两条被丝袜包裹着的大长腿，因为穿了一天一夜都没褪下换掉，且又与毒贩搏斗过一场后，那黑色的丝袜上已沾满了灰尘，有几处不知在哪刮擦过，破了几个洞，露出里面白皙柔嫩的肌肤。
    陈小烨仅看了那片雪白一眼，便又想起了叶晓晨那莹洁光滑的肌肤，顿时，两个人亲密无间的那一幕幕，如波似浪般疯狂涌进他的脑海，摧残他的神经。
    此时正值清晨，陈小烨每天这个时候醒来时，都会体现出男人为之骄傲的一面，为此，跟他在琅琴大厦工作室共处过几天的叶晓晨，还时常拿此嘲笑他，说什么“粗鄙作威，不堪入目”。
    他这时想起心爱的女人叶晓晨，再加上计划顺利，成功近在眼前，心里像是装了一团蜜，甜得他嗤嗤地笑出了声。
    章涵敬却误会他了，白了他一眼，说道：“单纯的躺在被窝里，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她在专心的开着汽车，没有刻意去观察陈小烨的形象，可眼角余光里，陈小烨身上发生的些许异样，想看不到都不可能。
    她吓得脚一抖，本来要踩刹车的却踩上了油门，猛地向前面那辆出租车顶去，她不惊不慌，一扳方向盘，车轮子底下好似铺满了冰，整个车身“嗖”地一声打了个转，与出租车擦身而过，她索性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冲过了眼前这个交通岗。
    坐在副驾驶上的陈小烨顿时心惊肉跳，十分不解地看着她，问道：“你着急回家啊，怎么又闯一个红灯？”
    听到他这句话，再结合眼前看到的画面，章涵敬身形一滞，差点又撞在别的车上，她破口大骂道：“艹，你个色胚子，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当老娘看不出来你啊，老娘才不急着回家呢，老娘不缺男人。”
    她这番话，说得陈小烨一头雾水，“姐，你这是，什么情况？”
    章涵敬羞怒交加，突然抬起手，向他指了指，破口大骂道，“艹，你说什么情况，你当我眼瞎啊……”
    陈小烨不用看她手指的位置，也能揣测出她的话中之意，不由得苦笑一声，摇头晃脑地道：“姐，你是驾驶员，别再盯着我了，否则咱俩丧身车祸，那还聊什么案情？”
    章涵敬事业心极重，一听这个，赶忙转回头，嗔怪地说了一句：“乌鸦嘴！我告诉你，上楼后给我老实点，姐揣着枪呢。”
    陈小烨想说，我也揣着呢。
    可他不敢，于是便为自己解释了一下，说是每天早晨都这样，正常反应，再加上想起了心爱的女人，就有点不受控制，让她放心，说他只爱叶晓晨一个，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章涵敬哦了一声，表示理解，可听到他并非因自己而动情后，心里竟莫名其妙地涌起一阵失落感，她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句，章涵敬啊章涵敬，不是说了三年不找男人吗，怎么他妈的这么忍不住。
    一路无话。
    到了华城景墅后，章涵敬走在前面，陈小烨紧跟着她，随着上楼梯时，那两块如水蜜桃般的挺翘丰腴，不住地在眼前摇来晃去，陈小烨隐隐有一种想收回刚才那番话的冲动。
    这并非是陈小烨朝秦暮楚，不够爱叶晓晨，实际上是在清晨这个时间段，龙漦鼋精华经过一天的周期运转，正处于阳气最盛的时候，将荷尔蒙催发得几欲沸腾。
    本来他早晨睡醒后，去趟厕所方便一下就完事儿了，可恰巧章涵敬又在眼前晃来晃去，让他那一颗本就容易躁动的心，更加狂放起来。
    陈小烨正胡思乱想着，眼前的章涵敬忽地一停，他正胡思乱想，身体没稳住，一下子撞了上去。
    章涵敬身子一抖，既没说话，也没回头，场面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让陈小烨内心更加尴尬无比。
    “嗯……其实是……”陈小烨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章涵敬掏出钥匙，像是撒气一般，稀里哗啦地开了门，冷声道：“行了！我知道！”
    进了房间后，陈小烨主动地跑到沙发上坐着，根本没向卧室方向多看一眼。
    章涵敬到厨房去，给两人各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对着窗外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十分不满的情绪，才走回客厅，从茶几上翻出一个白色的小本子，笑道：“开始工作吧，陈领导。”
    她这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倒叫陈小烨思绪一僵，肚子里准备的说辞全堵在喉咙里，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回去。
    章涵敬眉头一皱，“怎么，你累了？喝口咖啡？”
    陈小烨做凯撒大地的设计项目时，几天几夜都没怎么睡过，也是一样挺了过来，这次陪章涵敬出任务，除了有几次突发危险状况内心紧张以外，倒没有丝毫的疲惫感，于是他笃定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累，开始吧！”
    接下来，陈小烨又将逄厅长与达天集团董事长的通话记录，一点一滴，事无巨细地全部说了出来。
    章涵敬运笔如飞，在那个白色小本子上哗哗地写着，片刻后，已是写满了整整两页。
    她将那本子摊开在茶几上，神情专注地看着，偶尔会在角落里写几个蝇头小字，好似在做注解。
    陈小烨向那本子望去，发现章涵敬条理非常清晰。
    他只是口述了一遍，章涵敬已是在那个本子上，画出了一个解释详尽的结构树，那树枝繁叶茂，直接关系，间接关系，脉络清晰，一观便知。
    章涵敬感受到他敬佩的目光，用手指撩了下头发，笑道：“怎么，惊呆了吧？”
    陈小烨嘿然一笑，嘴硬道：“还可以，像是那么回事。”
    章涵敬白了他一眼，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就在陈小烨感到万分枯燥，渐有困意之时，她突然从本子里撕下一张纸，再次运笔如飞，刷刷刷地写下几行字。
    陈小烨看清她写的是什么后，眼皮一跳。
    只见那张纸上，写着触目惊心的罪恶，分赃，洗钱，买凶，抛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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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红色的蛇

    陈小烨之前有猜到，逄谦驰会通过达天集团进行洗钱，而达天集团会利用他的权势，做一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情，或者就是做触犯法律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的是，逄谦驰竟然直接参与了买凶、抛尸这些罪行。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还是小看了他。
    通过章涵敬的解密分析，很显然，那些涉及到时间、地点的回忆，就是进行分赃和面见雇佣杀手的时间和地点。
    至于那些像是某种暗号的关键词，章涵敬猜不出来，便叫小黑帮忙。
    小黑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通过大量的数据匹配和筛选，有了一个大概的结果。
    比如背包的水壶是温的还是冷的，是说事件的结果，成功了，或者失败了。
    蜜蜂是指一些可以行贿的官员，便于达天集团做一些肮脏的事情。
    红色的蛇是指一次暗杀行动，蛇是指一个狡猾的女人，红色，好像是那女人的名字里有一个红字。
    这个结果得出来之前，章涵敬和陈小烨已经在漫长的等待中睡着了。
    当小黑情绪激动地报道结果时，章涵敬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心道，如果能深入挖掘一下蜜蜂都指代哪些人，那逄厅长这棵长满毒瘤的大树，就算是彻底根除了。
    只是，红色的蛇……
    当章涵敬把小黑算出来的结果告诉陈小烨时，他虽不知道“蜜蜂”的具体情况，可几乎是在一刹那间，便想到了“红色的蛇”到底是谁。
    苏红棉。
    真是想不到，逄厅长的手会伸得这么远，连刺杀苏红棉这种计划，他也横插了一脚，但是陈小烨明白，逄厅长并非是幕后主谋，他只是为达天集团提供了某种便利。
    章涵敬看陈小烨脸色阴沉，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毕露，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小烨，你想到什么事儿了吗？”
    她语气轻柔，冰凉的小手还贴在陈小烨的膝盖处，目光不无温柔地望着他。
    陈小烨顿时如梦方醒，暗道惭愧，自己实在不够小心，如果被发现他与苏红棉相识已久，这些人精一样的警察盯上自己后，岂不是很快便能找到那令整个沈城警方都束手无策的越狱犯？
    章涵敬凝定地看着他，又说道：“小烨，红色的蛇，你认识？”
    “不，想不出是谁。”陈小烨定了定神，缓缓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又说道：“我刚才想到那些可怕的事儿，有点走神儿，抱歉。”
    章涵敬虽是京城派过来的精英特警，可偶尔也会神经大条，再加上这一天一夜没有好好休息，此时已是身心俱疲，闻听陈小烨那句话后，大咧咧地笑了笑，“不是姐说你，胆子小得跟娘们似的，比这危险的任务多了去了，到时候你不得吓得尿裤子？”
    一提到尿裤子三个字，章涵敬的目光便不怀好意地移到了他的裤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好一会儿。
    “就像你说的，我只能干点偷窥的活儿，跟歹徒做斗争这种事儿，还是得你们特警亲自出马。”陈小烨看她没有再对自己起疑，便连捧带吹地说了几句，待看见章涵敬的目光有点诡异时，忙低头一瞅，没啥变化啊，于是一头雾水地问：“敬姐，你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在那瞅半天了，这样好吗?”
    又破获了一桩难题后，章涵敬心情大好，忍不住又发挥出她那悍妇本色，眉毛一挑，嘴边含着一丝化不开的笑意，不无调皮地道：“小子，你交往过几个女朋友了，她们感受如何？跟老娘讲讲。”
    一边说着，还一边抛了个媚眼。
    陈小烨为之汗颜，在她的黑丝袜上瞄了瞄，说道：“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切身体会下？”
    章涵敬跳起来，在他头上猛地扇了一下，然后扭着两瓣诱人的丰腴，信步款款地走向卫生间，留下一长串放荡的笑声，“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被老娘几句话就戳破了吧，在沙发上好好睡吧你，没准还能梦见你心爱的女人叶晓晨呦。”
    陈小烨抽动了几下嘴角，心说，等老子健健身，练出一身的腱子肉后，再敢这么诱惑我，绝不会放过你丫的！
    随即，他又想起章涵敬面对毒贩时的凶悍程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呐呐地说了一句，“或者，就吓一吓你，不动真格的……”
    在卫生间里洗浴的章涵敬突然开口，说道：“小烨，你先休息吧，醒了后我们再努努力，收集一些确凿无疑的证据，我便把资料全部递交到我老大那里。”
    陈小烨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水声，心不在焉地说了句“好的”。
    过了许久，章涵敬洗漱完毕走出来，仅用浴袍裹着雪白纤瘦的身体，两条白嫩的长腿就那样赤裸在空气里。
    她看陈小烨还没睡，反而瞪着一双眼睛望着自己，便好似存心勾引他一般，在沙发旁边晃了好一会儿，找着那些被自己随处乱扔的护肤品，然后刻意站到陈小烨的前面，弯下腰，撅着那纤长身体上唯一的丰腴之地，耐心细致地在光洁的大腿上又涂又抹。
    陈小烨自知能看不能吃，心头火大得狠，于是愤然地站起，啪塔啪嗒地走向卫生间，身后传来一阵娇笑声，“干嘛去，用手解决啊？”
    陈小烨脸色涨红，回头怒道：“我也洗洗！”
    “不许用我的毛巾！”章涵敬眉毛一挑，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可以把我的内衣借你用一下，有助于提高效率！”
    说罢还眨了眨那一对又长又灵动的眼睫毛，一副我很懂的表情。
    陈小烨冷哼一声，说道：“我不是饥不择食的人！”
    章涵敬身子一僵，张口就骂道：“艹，你可别后悔啊！你好好表现了一个晚上，老娘本来还想给你个奖励呢！”
    陈小烨心头一跳，还真就感到了一丝后悔。
    身后传来一阵阵似嘲似讽的娇笑声，他无奈，走进卫生间后，衣服还没脱呢，便打开了水龙头。
    稀里哗啦的水声渐渐掩盖掉了客厅里那十足讨厌的笑声。
    陈小烨洗完出来后，章涵敬已不在客厅，旁边卧室的门虚掩着，从里面隐隐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陈小烨按耐着想要冲进去看一眼的冲动，爬上沙发，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章涵敬还在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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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章我自有打算

    因为日程很紧张的缘故，陈小烨想进去唤醒她，可站在门口后仅望了一眼，便呆若木鸡。
    章涵敬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可能是睡热了的缘故，一条光洁的大长腿伸到外面，在南窗外的阳光照射下，更显其白嫩如霜，吹弹可破。
    那件她之前洗完澡穿出来的浴袍，此时正搭在床边的椅子上。
    陈小烨心跳的速度陡然快了几分，呐呐地想道，那岂不是说，她裸睡的？
    靠，这娘们，不知道家里还有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吗？
    陈小烨恨恨地将门关上，走到了北侧的窗边，掏出望远镜，开始观察叶家。
    章涵敬没有陈小烨那么强悍的气质，仅睡几个小时便精力旺盛，所以她听到陈小烨摔门而去后，只是喉咙里咕哝了一声，好似梦中也被吵到了一般，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然后翻转身，继续睡着。
    若是陈小烨此时站在她的门外，必然会热血上涌，干点男人该干的事儿。
    因为，章涵敬这一翻身，已是将正张薄被都踢到了脚边，那一具极具诱惑力的洁白胴体，也完全暴露在了空气里。
    北侧窗口处，榆柳成荫，那些枝繁叶茂的大树恰好隔在两栋楼中间，确实是一个非常隐蔽的观察点。
    陈小烨心中暗暗称赞一番后，便把镜头对准了叶晓晨的房间，只见窗帘紧闭，露不出一丝卧室光景，许是她仍在睡着。
    叶父叶母却已醒来，但丝毫没有要出门的打算，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低声攀谈着。
    陈小烨十分期盼他们能快点离开，自己好再去找叶晓晨温存一下，可看了足有一小时左右，叶父叶母也仅是站起来走动了几次，便仍然回到沙发上。
    这时，叶晓晨房间的窗帘打开了，那一个倩丽无比的身影，驻足在窗旁，向着旁白的小区望了一眼，便失望地扭回身，走向卫生间。
    叶母好似听到叶晓晨起床的声音，赶忙跑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陈小烨又将镜头移向四楼，发现除了逄采薇所居住的房间外，逄厅长夫妇和逄子雍的窗帘都已拉开，卧室内空空荡荡，人已不见踪影。
    这么早，他们会去哪呢？陈小烨皱眉苦思着。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叶父去了书房，叶母回到卧室阳台看书，叶晓晨整个身子蜷缩在沙发里，手抚着拉布拉多那油亮的黑色皮毛，忧心忡忡地看着电视。
    “等急了吧，可惜叶军长今天休假，你不能与你那小情人相会咯。”身后忽然响起章涵敬的声音。
    陈小烨回头看去，只见她已穿戴整齐，一手抓着蓬松凌乱的长发，一手拿着浴袍，正向卫生间走去。
    “还有，你小心点。那条拉布拉多是军犬训练队出来的，是条经验丰富的老犬，连年斩获训练赛第一名，可别被它发现了！”
    陈小烨顿时想起那天夜晚自己监视时，这条狗突然冲到窗边，对着自己的方向狂吠，不禁暗暗留了神儿，又向窗帘后面退了两步。
    过了一会热，章涵敬叼着一枚牙刷走出来，贴到陈小烨身旁，问道：“逄厅长有什么动静吗？”
    “走了。我醒来时就不在了。”陈小烨淡淡地说道。
    “靠！这么快！”章涵敬又迈动那两条大长腿，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卫生间，随后传来一阵漱口的声音。
    陈小烨苦笑一声，说道：“我们睡得太久了。”
    章涵敬胡乱洗了把脸，边走边扎着头发，说道：“黑子，调用下全城的监控，看看逄厅长一家人的动向。”
    他们害怕被反侦察，所以不敢直接监视逄厅长的座驾，而是采用大范围筛选的方式，来一点点找出那辆车。
    这样虽然会耗费大量的时间，但却十分安全。
    “小烨，你是想跟我一起行动，还是想继续呆在这，等到瓜熟蒂落，伺机而动？”
    这话说得实在俏皮和隐晦，陈小烨却心下了然，她还在暗讽自己，等到叶父叶母离开后，便去跟叶晓晨相会。
    “你去吧，我一会儿有安排了。”陈小烨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章涵敬在门口豪放的大笑了几声，然后打开门走了。
    她前脚一走，陈小烨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刘懿的电话，“懿哥，求你办点事儿。”
    刘懿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好像在逛菜市场一般。
    “兄弟别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你可是国之栋梁啊。”
    这话有点捧杀了。
    陈小烨本就是不禁夸的人，脸上不由得一红，暗衬刘懿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他想了想，便猜到，可能是毒贩那边有了进展，于是问道：“怎么样，审讯得很顺利？”
    刘懿在那边轻笑了一声，“要不然我怎么会夸你，这种线索你都能给捋出来，也是个人才。”
    陈小烨微微一笑，逄厅长那种身份地位，若没有比他官阶更高的人去重视他，基本就没人敢去动他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身具读忆能力，这些关键信息，根本就无人能知。
    他坦然地受了刘懿的夸奖，说道：“这些还不足以拉他下马，我这边还有计划，你们先别着急，等一等我。”
    “你放心，我们没那么冒失。”刘懿顿了顿，又说道：“你还没说，要我帮你做什么？”
    陈小烨笑道：“我想你去约逄采薇，陪她逛逛街。”
    “什么！？”电话那端的刘懿再聪明，也猜不到陈小烨会是这样一个要求，这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陈小烨揉了揉被震得微微作痛的耳朵，轻声劝慰道：“你别急啊，我又没让你允诺她什么，她现在还在叶家四楼睡着，你可以来一趟叶家，然后等她醒来后，装作要去买什么东西，她必然会主动提出陪你。”
    “臭小子，现在都敢教我做事儿了。”刘懿在那边笑骂了一句，心里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陈小烨的打算，问道：“你想跟我们来个偶遇？”
    “不错。”陈小烨淡然地道。
    刘懿那边迟疑了一阵，才说道：“小烨，我记得之前跟你讲过，逄采薇这小姑娘在国外待了很多年，此番回国，也没怎么在父母面前待过，逄厅长的事情，她未必知道得比你多。”
    “我自有打算。”陈小烨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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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骗女人的好手

    “臭小子，跟我玩哑谜。”刘懿在那边笑骂了一句。
    两人又聊了一些张启明的案件进展，刘懿说，证据已经封存了，等这边事情一了，就申请法院开庭重判。
    陈小烨很感激他的所作所为，刘懿却笑着说道：“你姐姐这案子牵涉太大，已不仅仅是她个人的问题了，可能还牵扯到整个沈城政界、商界的动荡。”
    陈小烨回忆起自己的所见所闻，事实也确如刘懿所说，姐姐陈筱琬这案件牵涉人员实在太大，不仅是她，连苏红棉好像也身处于这个庞大的旋涡里。
    又过了一阵，逄采薇那间房的窗帘拉开了，小姑娘在阳光底下伸了个懒腰，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已将粉色睡衣遮盖不到的白净皮肤暴露在外。
    陈小烨每多看一眼，心底的那股罪恶感就加重一分，于是赶紧将望远镜的视角移开，心中暗骂道，这小丫头，我这楼上还有好几层呢，她还想直播不成？
    他掏出手机，又拨通了刘懿的号码，“她醒了，你赶紧来吧。”
    那边沉默了有一会儿，传来刘懿十分沮丧的声音，“命运不公啊，怎么偏偏是我陪那个小太妹，为什么不是你这混小子？”
    陈小烨嘿嘿一笑，“各司其职嘛，我也不会闲着的。”
    刘懿也不多问，匆匆地挂了电话。
    陈小烨在通话结束前，隐隐听到他发动车子的声音，不禁笑了笑，心道，这小子早就准备出发了，也不知道是称职呢，还是称心呢？
    因为是周末，沈城的道路畅通无阻，刘懿的车子在五六分钟后，便停在了小区外面，而后若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叶晓晨家楼下。
    陈小烨用望远镜看得分明，那逄采薇一直趴在窗台上玩手机，粉色睡衣的领口应重力下垂，一条不算深的小小沟渠跳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表情百无聊赖，手指灵巧地屏幕上滑动着。
    待到刘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楼下时，逄采薇那双眼睛陡然一亮，眉梢嘴角全是喜意，她立刻站直了身子，抓了抓头发，摆弄了几下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整齐了一些，便推开窗，也不顾邻居们的感受，大声喊道：“懿哥，你怎么来了？”
    她这一嗓子喊出来，住在三楼的叶家人都听到了，叶父叶母站起来，向窗边靠去。
    刘懿被她惊了一跳，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边泛起一丝苦笑，而后便在三楼的窗户旁看到了叶父叶母的身影，他没回答逄采薇，而是看着叶夫人说道：“舅妈，晓晨在家吗？”
    叶母慈祥地笑了笑，“在家呢，有事儿上来说。”
    叶晓晨依旧躺在沙发上，手掌在拉布拉多光滑的皮毛上摩挲着，两眼无神地看着电视，恍若未闻。
    刘懿应了一声，便走向了单元门。
    那在四楼窗边的逄采薇见刘懿没理自己，俏脸含煞，轻轻地一跺脚，而后蹦跳着跑向卧室更衣了，神态、动态无处不彰显着年轻女孩特有的诱人活力。
    片刻后，她已是衣着整齐，素面朝天地下了楼。
    刘懿坐在叶家的沙发，接过叶母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道了声谢，然后问叶晓晨，说道：“晓晨，现在怎么整天在家闷着，陪我去趟兴原路，我过几天要回京城了，想给老妈买点护肤品。”
    叶母听他说要带晓晨出去，眼中神色一变，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刘懿可真是孝顺，你是不是想去兴原路那个免税店啊？我带你去吧，舅妈知道在哪。”
    叶晓晨听到兴原街三个字，眼睛一亮，以为这是刘懿在暗示什么，便急忙道：“妈，兴原路那免税店都是淘汰货，你带刘懿买那个，不得给我三姨坑死，我陪他去吧！”
    在一边细细品茶的叶父使劲咳了咳，叶晓晨登时就变了脸色，声音就大了起来，“你们成天关着我有意思吗？我跟刘懿出去，还能跑了不成？”
    叶父尴尬地笑了笑，“你这孩子，就爱胡说八道，马上就要结婚了，一点礼貌都没有，可怎么嫁到逄家去？”
    叶晓晨登时被气得粉面煞白，她本来想说，那就别嫁过去算了，可一想起陈小烨的嘱咐，便忍了忍，低垂着眉头，没有吱声。
    “嫂子不去，我去咯。”逄采薇突然开口，那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蝴蝶的翅膀。
    叶母看她那一双清亮的眸子里，全是刘懿的身影，心思一动，拍手笑道，“对啊，采薇去最合适了，你们从小就认识，这么多年不见了，一定要聊不完的话题，刘懿，有小美女作伴，我这个老女人就不陪你了。”
    逄采薇感觉，这是自己回国以后，听到叶母说的最好听的一句话，顿时喜眉笑眼地去挽刘懿的胳膊，柔声道：“走吧，懿哥。”
    刘懿满脸尴尬地看着叶晓晨，笑道：“那好吧，晓晨，你在家好好养养，气色看起来不太好。”
    说罢，便率先走出门去，逄采薇想挽他的胳膊，却连衣角都没抓着，不由得睁大双眼，微带笑意地瞪了瞪刘懿的背影。
    叶晓晨将手中的遥控器一摔，一脸倦容地走向自己的卧室。
    在暗处窥视着的陈小烨心中不由得一痛，目送着她回到房间，拉上窗帘，才收回目光，看见逄采薇和刘懿已是走出了单元门，逄采薇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围着刘懿蹦蹦跳跳，朝气逼人。
    陈小烨叹息一声，心道：懿哥有两下子，也不知道他编了个什么理由，这么轻易地就给这少女拐带出来了。
    不过，看起来那逄采薇似乎真地倾心于他，陈小烨不由得想找个机会问问刘懿，以前到底干了什么，能让一个女孩过了这么些年，还牵挂着他。
    刘懿二人走向小区外面停着的汽车时，陈小烨已是下了楼，刚拦了一辆出租车，手机便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刘懿发来的短信：兴原路万兴大厦3楼。
    陈小烨极少逛街，但也知道那个地方有着沈城最出名的化妆品免税店，暗衬刘懿果然是骗女人的好手。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晚上还有一更，明天早起看吧！谢谢兄弟们的大力支持！晚安！

 第九十二章冤家路窄

    兴原路的万兴大厦，是集餐饮、百货、娱乐、影院为一体的大型商城，室内装修高端、气派，虽然比不上凯撒大地那般豪华奢靡，可也算富丽堂皇。
    陈小烨到了地方后，不能马上去找刘懿他们，否则即便逄采薇十分愚蠢，也会诧异为什么这么巧，他们前脚进门，陈小烨怎么后脚就到了。
    演戏就要演得像。陈小烨便独自一人，在万兴大厦里面闲逛。
    虽然已是秋季了，但总有一些女孩子会为了美丽什么也不顾。陈小烨踩在洁白的大理石地砖上，看着在身旁经过的那一条条大长腿，有点目不暇接之感。
    他依然记得，在沈城上大学时，周末闲极无聊，有一位室友提议去兴原路，其他便问不买东西去那儿干什么，那室友眼中全是狡黠的光，笑道：“看大腿啊！”
    打那以后，每逢周末，这群没有女友的屌丝就跑到兴原路上，找一处台阶坐着，嘴里叼根烟，看着来来往往的美腿深沟，过一把眼瘾。偶尔看到形单影只的路过，还会吹一声口哨，或许凑上前跟人家搭个讪，完全是一副地痞做派。
    陈小烨从不与那些人为伍，不是他独善其身，而是每逢周末，他都要到一家快餐店打工，给自己挣点生活费和学杂费，帮姐姐减轻一点负担。
    所以，他在室友、乃至同学们的印象里，就是一个行为怪癖、不喜合群的人。陈小烨也懒得解释，在辛勤兼职的同时，不挂科顺利毕业，是他优先考虑的事情。
    走着走着，陈小烨忽地眼前一亮，前面是一块巨大的橱窗玻璃，里面琳琅满目地摆着各种金银首饰，但他仅对一样东西感兴趣，就是单独放在一个玻璃展柜里的钻戒。
    它位于橱窗中央最显眼的位置上，在顶部射灯的柔和照耀下，更显其璀璨夺目。
    陈小烨在与叶晓晨共处于工作室的那几天里，曾读过她的一段记忆。
    那是一个外面淋着细雨的傍晚，叶晓晨忘记带伞，没办法赶回工作室，便在万兴大厦里闲逛，直到像陈小烨这般，走到了这块橱窗前，然后看着那枚钻戒，驻足许久。
    当时，有一个营业员从店面内走出，看到叶晓晨穿着十分体面的样子，便问她喜不喜欢，想不想买。叶晓晨说，喜欢，也得男朋友买来送啊。那店员微笑着说，那你得告诉你男朋友我们店的位置。
    “我还没有男朋友。”叶晓晨当时是这么回答的，然后便转身恋恋不舍地走了。
    “先生，请问要买钻戒吗？”耳边响起售货员那甜美的声音，打断了陈小烨的思绪。
    陈小烨抬起头，不由得一怔，眼前这一位涂着红唇、画着柳叶细眉的售货员，不就是与叶晓晨搭话的那一位吗？
    冥冥中自有天意？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想买，但上面没标价格。”说罢，他用手指了指橱窗里那枚戒指。
    那售货员脸上有点为难，说道：“对不起先生，这件是我们店面用来展示的，属于非卖品，你可以进来选择其他款式。”
    陈小烨一怔，怎么还是非卖品？
    这时，从店里走出来一对男女，那男子看见陈小烨后眼睛一亮，趴在女孩的耳边说了句什么，逗得那女孩哈哈大笑。
    陈小烨耳力惊人，那男子说的话，他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怪人，同寝四年，有时候我都不敢睡觉，怕他拎起锤子砸烂我的头。”
    “你好会说啊，人家为什么要砸你的头？”
    “咳，这穷人家的孩子不都这样嘛，心理扭曲。”
    “啊，老公，他也在选钻戒啊，都要娶老婆了，怎么会是个怪人？”
    “呸，谁他妈能嫁给他，即便有人嫁给他，他也买不起啊。”
    陈小烨依稀记得，那名男子叫贺木胜，与自己有着很深的过节。
    那年夏天，陈小烨所学专业的导员按照课程要求，组织了一场郊外写生，其实学过美术的同学都知道，一般的三流大学，出去写生就是个玩，根本没人会把它当成是一种历练。
    陈小烨却不同，他既然因学费昂贵问题没有读到心仪的大学，便不想在三流大学栽跟头，所以这次出游写生，他破例地推掉了周末兼职的工作，跟着同学一起出发了。
    到了那足以堪称“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地方后，陈小烨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去洗野浴，去逮兔子，或者跟放纵的女同学来一场野外激烈运动。
    他坐在面向阳光的山坡上，看着眼前的涓涓细流，绿树成荫，灵感井喷般迸发了出来，下笔如有神，一副优秀画作就要完成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了求救声。
    陈小烨直接丢下画板，循着声音跑去，待见到眼前的景象时，顿时嗔目欲裂。
    何木胜手中抓着一名女同学的衣服，要强行跟她发生关系，那女子哭喊着不同意，他便气血上涌，疯了一般去撕扯她的衣服，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艹，都跟老子一年了，碰都没让我碰一次，钱倒是没少花。”
    何木胜与那女同学是恋人关系，相约游玩，待走到密林深处后，感觉不会被人发现了，便想来场野外运动，哪知那女同学不仅不同意，还哭喊大叫起来。
    何木胜一边扯着她的衣服，一边骂道：“艹，叫个毛啊，你除了能叫来熊，还能叫来个鬼。”
    陈小烨冲过去，一棍子砸在了他的头上。
    那女同学怕这事儿传出去太丢人，便求着陈小烨不要告诉老师，并且承诺，她会和何木胜商量，让他说是自己摔倒的。
    何木胜因为这一棍子，足足住了一个月医院，但为了自己能够不坐牢，便吃了次哑巴亏。
    从那以后，他便处处找陈小烨麻烦，逢人便说他的坏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不到他还不忘旧恨，陈小烨心头一阵冷笑，缓步走过去，不阴不阳地打了个招呼，“呦，木胜，你后脑勺上留疤了吗？”
    何木胜见他旧事重提，双眼一眯，胸腔里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作者题外话】：第五更！兄弟们晚安！

 第九十三章纯白之恋

    何木胜的女朋友有点天然呆，根本没有嗅出弥漫在空气里那股火药味，火上浇油地问了一句，“老公，你后脑勺怎么了？”
    这一句问候，终于引爆了何木胜那久埋心中的炸药桶，他狠狠地推了一把女朋友，呵斥道：“你有病啊，听他的干什么？”
    那女孩双眼含泪，满面困惑哀怨，十分不理解那位整天笑容满面的男朋友，怎么突然发起这么大的火？
    何木胜却对她眼中的泪水视而不见，手指着陈小烨，脸红脖子粗地说道：“姓陈的，那一棍之仇，我还记着呢！”
    “你没有被判强女干未遂，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我真替你那前女友感到惋惜，那么袒护你，结果还被你给甩了。”陈小烨微微一笑，又瞄了一眼那个目瞪口呆的女孩，淡淡地道：“你还真是走运，又找到了一位这么漂亮的姑娘，你可得对人家好一点，别再犯浑了。”
    “强，强女干？”那女孩呆立当场，静静地望着何木胜，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
    何木胜感受着周围那些异样的眼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可当他看到陈小烨那得意忘形的样子时，他十分火大，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说道：“我之前干过什么，关你屁事，你好好管管你自己吧煞笔，来买钻戒吗？笑话！给你那五指姑娘买钻戒？”
    随后是一阵放肆的大笑声。
    “这位先生就是来给女朋友买钻戒的。”侍立在一旁的营业员听到何木胜曾经的所作所为后，已是为他感到十分羞耻，却没想到这人还如此嚣张，实在看不过去了，便为陈小烨辩白了一句。
    何木胜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和老同学聊天，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狠狠地瞪了售货员一眼，然后扭头望向店内，厉喝道：“经理呢！你们的员工上岗之前不用培训吗？老子刚花两万多买了一个钻戒，结果身为顾客的礼遇都享受不到？”
    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女人跑了出来，瞪了那售货员一眼，她刚才在里面，已是大致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暗怪那售货员怎么这么多嘴，然后小跑到何木胜旁边，微笑着连连道歉。
    其他的售货员也围拢过来，小声说道：“小吴，谁是潜在顾客你还看不出来啊，难怪业绩那么差。”
    “是啊，那位何先生是带女朋友来的，一看就是要结婚的样子，我才向他们推荐钻戒，你选择的这一位……怎么看都像个单身啊？”
    “小吴啊，你不会是以为他真能买‘纯白之恋’吧？那是非卖品，你赚不到提成的！”
    她们站得很远，而且声若蚊蝇，陈小烨却一字不差地听到耳里，他暗暗思衬，“纯白之恋”？这个名字真好，想买这枚钻戒的想法又加深了一分，待他看到那小吴一脸的窘态后，微微一笑，说道：“我就是来买‘纯白之恋’的。”
    那群人顿时呆住。
    何木胜两人刚到这家首饰店时，他女朋友也曾问过那‘纯白之恋’的价格，售货员告知非卖品后，何木胜还在心情庆幸了一下，结果看到陈小烨大言不惭想要买非卖品，顿时冷笑一声，说道：“装比就好好装，都跟你说了是非卖品，你还买个毛啊。”
    陈小烨虽然在事业起步期，而且手头只有不到二百万，但这“纯白之恋”既然是叶晓晨想要的东西，他便非常想买下来，更何况，他自知自己拥有读忆能力后，能赚钱的机会其实很多，有无数个发财的机遇在等着他去发掘。
    “问问你老板吧，任何东西都有价格。”陈小烨看着那位店面经理，笑道：“让他开个价，我买。”
    店面经理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看陈小烨打扮穿着，并不像是个有钱人，而且那眉宇间好似积蓄着一股哀伤，一看便知爱情也不顺利。这种人，就是来首饰店凑热闹的。
    陈小烨表现出来的那一份执着，又让她感到头疼，自知这是个十分难缠的主，如果任由他在门前纠缠下去，那还做不做生意了？
    想到此，她便掏出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问出了“纯白之恋”的价格，最低25万可售。
    她挂断手机后，那双戴了美瞳的眼睛滴溜溜地一转，心想25万这年轻人也不可能买，倒不如吓他一吓，便微笑着凑到陈小烨身边，十分礼貌地说道：“这位先生，刚才老板说了，钻戒低于……”
    “低于25万不卖，我听到了。”陈小烨没等她说完，便开口打断。
    那店面经理心头一惊，我靠，这什么耳朵？
    自己的如意算盘打空了后，她也不慌不忙，笑道：“您没听错，25万，请问您是付现金还是刷卡？”
    只听噗嗤一声，旁边站着的何木胜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他索性一脸嘲讽地看着陈小烨，说道：“25万啊，先生你刷卡吧，我看你身上好像没带那么多钱。”
    说完还感觉自己挺幽默，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女朋友站在一旁，依旧满面愁容地看着他，想着陈小烨刚才说的那些旧事。
    陈小烨微微一笑，“不错，刷卡。”
    众人一惊。
    何木胜那笑声再次戛然而止，他瞪着一双眼睛望着陈小烨，心想，我艹，这小子玩什么花样。
    他依旧不相信，陈小烨会买那一枚钻戒。他对陈小烨的家庭状况十分了解，那就是贫穷。
    这时，那被称为小吴的售货员走到陈小烨旁边，好言相劝道：“先生，你不要冲动，最好是带女朋友过来，让她挑选一下喜欢的款式，再花钱买不迟。”
    陈小烨顿时对这位善良的小姑娘有了几分好感，便说道：“不用，走吧，带我去刷卡。”
    那小吴叹息一声，领着他进了店面，
    何木胜也紧跟着走了进去，看着陈小烨掏出一张老旧的银行卡，又笑了，“咦，这不是以前你在快餐店打工时的工资卡吗？现在还用呢啊？我猜，一会儿你是不是连续输错密码，然后不能交易了呢？”
    说罢又是一长串的大笑声。
    忽地，那笑声像是卡在了何木胜的喉咙里，第三次戛然而止。
    陈小烨干脆利落地付了款，然后便开始跟小吴交代钻戒上刻什么名字，看也没看何木胜一眼。
    何木胜脸色一僵，牵着女朋友灰溜溜地走了，他女友每走一段路，都回头看一眼陈小烨，心中十分羡慕会收到这一枚钻戒的那位姑娘。
    看着身旁男人面如死灰的样子，她心想，是不是对这个男人不够了解，仓促结婚，未免太唐突了吧？
    陈小烨听说钻戒明天就可以来取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家首饰店，身后传来一众女人围在小吴身旁叽叽喳喳的声音。
    “吴姐，你太有眼光了，这种潜在顾客都能发现！”
    “是啊，吴姐，你教教我吧，我这个月的业绩好惨淡！”
    “吴姐这一下能提层不少钱呢，估计老板会给涨薪呢。”
    小吴尴尬地回应着，温润的目光始终落在陈小烨离去的背影上，心中默默地祝他能够求婚成功。
    陈小烨刚上三楼，便碰到了刘懿和逄采薇。
    前者一脸倦容地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后者欢快地拿着手机咔咔咔地自拍着。
    刘懿看到陈小烨出现后，那天然睡眼陡然一瞪，用口型骂了一句，“我艹你大爷，你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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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我喝酸梅汤

    逄采薇却是另一副表情，她放下手机，小嘴微微撅起，很是不满地撇过头，装作没看见陈小烨。
    这小娘皮儿，那天晚上真是多余救她！
    陈小烨心知自己的到来，破坏了她与刘懿独处的空间，可自己又不是过来陪他们逛街的，她担心个什么劲儿！
    “哎呦，采薇，那不是你的恩人吗？我们请他吃个饭吧！”哪知刘懿突然笑着站起来，走过来紧紧拉住陈小烨的手。
    陈小烨为之汗颜，贴近刘懿的耳朵，声若细丝地说道：“你这没出息的，看不清状况吗？”
    “老子腿都要走瘸了，要么你陪她逛，要么你今天休想说完话就走！”刘懿也悄声说道。
    逄采薇自知躲不过了，便站起来，故作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笑意吟吟地走过来，轻声说道：“陈哥你也在这啊，好巧，咦，你们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陈哥想吃火锅！”刘懿回头笑道。
    陈小烨很想掐死刘懿，但自知在他手上过不了一招，便打消了动手的念头，而且事已至此，想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了，便一脸苦笑地应和了一声，“采薇喜欢吃什么？我请客。”
    “怎么可能让恩人请客，你这不是埋汰我们嘛！”刘懿紧紧搂住他的肩膀，向着旁边一家生意十分火爆的火锅店走去。
    陈小烨内心十分抗拒，可捏在肩头的手爪突然加力，他刚要喊出声，刘懿另一只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了他的嘴。
    那声惨叫只能憋在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逄采薇跟在二人身后，正寻思他们怎么看起来这么熟络，听到陈小烨的奇怪声音后，便问道：“陈哥，你怎么了？”
    刘懿回头笑道：“你陈哥说，他最爱吃火锅了，一天能吃三顿。”
    逄采薇脸上一红，这是自打回国以来，刘懿对她笑得最多的一天，对陈小烨突然出现破坏她与刘懿二人世界的小小不满，也烟消云散，心里仿佛灌满了蜜，又随着血液流遍了全身，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吧，她幽幽地想着。
    三人就坐后，点了几盘肉，还有牛下货，以及各种菇类、蔬菜，便开始闲聊起来。
    因为刘懿怕有突发任务，不能喝酒，逄采薇已点了杯木瓜奶茶，他便问陈小烨想喝什么。
    陈小烨也是诸事缠身，怕喝酒误事，便说道：“我喝酸梅汤。”
    桌上无酒，本该会是很无趣的一件事儿。
    可刘懿和陈小烨却攀谈热切，等到菜品上齐，锅里水沸后，肉片一涮便吃，再配上麻油、海鲜汁等蘸料，各怀心思的三人已是越吃越爽，早已忘了饭前的种种不愉快。
    刘懿虽然了解陈小烨，可在逄采薇面前，依旧装模作样地问起他的家庭、他的困难、他的创业，陈小烨毫不隐瞒，有问必答。逄采薇毕竟是小女孩心态，听着陈小烨那些辛酸的过往，也跟着长吁短叹起来，那双明亮的眸子，也并不只停留在刘懿的身上了。
    片刻后，刘懿终于问到了今天的主题，爱情。
    陈小烨双眸一暗，似有难言之隐，端起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酸梅汤，然后用舌头轻轻一卷，才咽入腹中。
    刘懿看着他那逗比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但还是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动了两下后，便恢复如常，也有模有样地端起手中的酸梅汤，神情凝肃，悠悠地问道：“陈兄弟，有什么不方便开口的地方？”
    旁边座位的食客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位将酸梅汤喝出红酒感觉的逗比，一时无语，根本没注意刚才扔进了嘴里的肉还没煮熟。
    逄采薇却是八卦心十足，两臂拄在桌面上，用两只柔荑拖着尖尖的小脸蛋，笑问：“陈哥，你有什么伤心往事，跟我们讲一讲，让我们开心一下咯。”
    陈小烨看了她一眼，表情似有一些挣扎，有一些痛苦。
    刘懿看他这一副便秘的样子，实在受不了，抬起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陈小烨吃痛之下，那还在喉咙里反复酝酿的一句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爱的女人，要嫁人了。”
    刘懿故作皱眉苦思状。
    逄采薇先是惊叹一声，随后表情欢呼雀跃，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事儿，“天啊，那你好惨啊，陈哥，她为什么要嫁人啊，不爱你了吗？”
    陈小烨摇了摇头，又端起酸梅汤，轻轻地啜饮了一下，哀叹一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我艹，这小子演上瘾了。刘懿实在看不下去了，狠狠地一拍桌子，厉声道：“陈兄弟，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在这里长吁短叹，女人没有了，再找一个便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小烨一脸哀伤地说道：“这样的女人，找不到了。”
    “陈哥，那她到底是谁啊，能让你如此牵肠挂肚。”逄采薇那晶亮的眸子一闪一闪，已是完全听得入了神。
    陈小烨感觉差不多了，便叹了口气，说道：“说了你们也不一定认识，好吧，她叫叶晓晨，听说要嫁给一个外地有钱人，可能，是嫌我赚得不够多吧。”
    说罢，举起酸梅汤，一饮而尽。
    刘懿心道，我艹，就该给你点一斤白酒。
    逄采薇听到那名字，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眉飞色舞地问道：“陈哥，你说的叶晓晨，不会是她吧？”她扬起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漂亮女孩子的照片。
    陈小烨陡然间瞪圆了双眼，不无惊讶地道：“你怎么有她的照片？”
    刘懿心想，我他妈这时候还得说一句，表达下我的惊讶之情。
    “陈兄弟，你可知道，她与我的关系？”
    陈小烨木然地摇了摇头。
    “不瞒你说，她是我表妹，她要嫁的人，正是逄采薇的亲哥哥。”
    “什么！？”陈小烨大惊失色。
    刘懿伸手扶额，心说，你他妈不去演戏你太可惜了。
    逄采薇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笑道：“陈哥，那你可就没机会了呦，我哥哥可是十足的混账，只要他们结完了婚，估计晓晨姐的男同事都不会在手机通信录里出现了。而且我爸爸凶得很，要是知道你们还有往来，他会打断你的腿呦。”
    陈小烨一怔，随即一脸恳切地望着逄采薇，问道：“你能不能帮我约他出来，我想和他好好谈谈。”
    逄采薇眉头一皱，十分不解地问：“我和她不熟啊，你怎么不让懿哥哥帮忙约一下呢？”
    陈小烨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叶晓晨，我想约你父亲或者你哥哥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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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相聚之前

    逄采薇呆了半晌，问道：“你找我父亲和哥哥谈？那有什么意义吗？”
    陈小烨叹了一声，说道：“我有去华城景墅找过叶晓晨，可是她被禁足了，每次我都无功而返，我刚才还在想，她即便出嫁了，也应该有自己的私生活啊。现在我明白了，叶母看见我在她家楼下出现后，以为我会带叶晓晨私奔，便给她囚禁在家中，以免因我误了婚事，会……会令逄厅长和你哥哥不开心。”
    陈小烨本想说，叶父怕得罪了逄厅长和叶司令后，会影响到自己的仕途发展，所以极为自私地将女儿软禁了。
    逄采薇只是个小女孩，心思还没那么重，跟她说那些毫无意义，于是话到口边时，他却改口了。
    陈小烨顿了顿，又说道：“所以，我想请你父亲帮我劝一下叶父叶母，即便我和叶晓晨做不得爱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如果能再让我们相见一次，即便是很多人聚在一起，我也会感激不尽的。”
    逄采薇双眉紧锁，脸上有一点犹豫。
    刘懿清了清嗓子，也在旁边帮腔道：“采薇，你就打个电话问问逄厅长，陈兄弟可救过你一次呢，女孩子的清白之身多重要啊，你可能不太懂，但是逄厅长明白它的重要性，应该会同意见一见陈兄弟的。”
    逄采薇脸上一红，嗲嗲地说道：“懿哥哥，你很重视女孩子的第一次啊，不瞒你说，我就是处……”
    “喂喂喂，赶紧给你爸爸打电话。”刘懿赶紧打断这口无遮拦的问题少女。
    逄采薇站起身，嗔怪地看了刘懿一眼，说道：“我得找个静悄悄的地方打给老爸，抱歉哦。”
    刘懿挥了挥手，让她自便。
    陈小烨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刘懿，也尖着嗓子轻声道：“人家可是第一次哦。”
    刘懿脸色一沉，又抬腿踢了他一脚。
    陈小烨笑了一阵后，便一本正经地看着刘懿，说道：“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丫头是对你动了真情，你别太无情。”
    刘懿哼了一声，瞪了陈小烨一眼，脸上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小烨看他这忸怩的样子，十分奇怪，先是怔忡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挑了挑眉头，笑道：“你喜欢我姐姐？”
    刘懿微眯起眼睛，语气十分严肃地说道：“别拿你姐姐开玩笑！”
    陈小烨被他气势所慑，脖子一缩，低头闷声吃肉，可那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刘懿白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过了许久后，逄采薇像一只百灵鸟般又唱又跳地跑了回来，坐到椅子上时，不知是真的有没坐稳还是刻意为之，她一下子摔倒在刘懿的身上，还伸手抱了抱他的腰，嘴里嘟囔了一句，“哎呀，地好滑呢。”
    刘懿抬起头，看见陈小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十分恼火，轻轻地推开逄采薇，说道：“大庭广众，注意形象。”
    这话说得有点重，逄采薇眼圈微微一红，小嘴一撅，就要哭出来了。
    陈小烨心中骂了一句，赶紧给刘懿使眼色，正事儿还没说呢，这小丫头别突然站起来，挥泪跑出去了，那自己苦心经营这出戏码，不是白折腾了吗？
    刘懿心知肚明，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采薇，刚才没摔疼你吧？你跑起来的时候，肚脐眼儿都露出来了，好多吃货都撂下筷子看着你呢。”
    逄采薇心说，原来你在说这事儿啊，于是破涕为笑，伸手捏了捏刘懿的脸蛋，嗔道：“懿哥哥好讨厌。”
    刘懿尴尬地笑了笑。
    逄采薇咬着吸管，喝了一口木瓜奶茶，便笑吟吟地看着陈小烨，说道：“我老爸同意啦，说正想找机会谢谢你呢，他安排了一次晚宴”
    陈小烨不无惊喜地道：“什么时候？哪里？”
    逄采薇将木瓜奶茶喝干后，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轻声道：“太府酒楼，明天晚上7点，只有我、我老爸、你和晓晨姐呦。如果你表现好，没准老爸会带我中途离开呢。”
    刘懿一怔，以他对逄厅长的了解，不可能有这种好事儿吧？
    陈小烨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头一阵冷笑，他已是看过了逄采薇的记忆，逄厅长与小女儿通话时，听到自己与叶晓晨的关系后，已是冷笑出声。
    所谓明天晚上7点的晚宴，是逄厅长一家人全员到齐，在婚前设宴招待一下叶家人，陈小烨这一个外人，过去岂不是坏了氛围？
    陈小烨明白，逄厅长这是让自己出丑去了。
    逄采薇知道明晚都会有谁参加，却也对自己有所隐瞒，这个姑娘明显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表面上看起来天真无邪，实则也是个心机颇深的祸水。
    陈小烨咧嘴一笑，对着逄采薇连声道谢。
    逄采薇眼睛眨呀眨的，笑望着他，不言不语。
    三人酒足饭饱后，陈小烨先走一步，回了趟琅琴大厦的工作室，感受着房间里那熟悉的味道，似乎还能看到那个巧笑嫣然的倩丽身影，就在自己的旁边坐着，骂自己“色鬼”，亦或是“没出息”。
    晓晨，还有三天，你就结婚了。但是，三天以后，也是逄家人的末日。相信我。
    陈小烨静悄悄地走进卧室，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怔怔地看着卧室里那鹅黄色的被单，仿佛又看到了她洗浴完后，穿着白色睡衣躺在那里的玲珑身段。
    他不由得有些感伤，再度对自己施展读忆技能，来细细品味那一天，与心爱女人情真意切的温存，和水乳交融的缠绵。
    他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回到了华城景墅附近的那个出租屋里，掏出望远镜，继续观察叶家。
    他希望能趁叶父叶母出去的时候，或者叶晓晨遥遥望来的时候，告诉她自己的计划，以免在明天的晚宴上，她会对自己的突然出现，没有丝毫防备。
    逄厅长邀请陈小烨去参加这次晚宴的目的，不光是想让他出丑，还想在婚前将叶晓晨这段旧事挑明了说，让叶家人脸上挂不住了后，逄家人便能势压他们一头，这事儿对逄家人有益无害。
    陈小烨哀叹一声，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是怎样爬到今天这个地位的？
    只可惜，到了第二天之后，陈小烨除了吃饭睡觉，都一直在观察叶家，也没有找到可以跟叶晓晨透露计划的机会。
    眼看着晚宴时间临近，陈小烨只好哀叹一声，看自己临场发挥时，能不能透露给叶晓晨一些东西了。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兄弟们晚餐愉快~

 第九十六章到了酒楼

    太府酒楼位于贯穿整个沈城市的主干道——青华路上，是沈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一桌酒菜至少都要数万起步，也惟有高官显贵那种身份的人，才能吃得起。
    陈小烨早就到了酒楼外面，躲在一处屋顶上。章涵敬俏立在身侧，此时正举着望远镜，观察着酒楼周围的情况。
    昨天章涵敬跟踪了逄厅长一天，发现他行程倒是安排得挺满，可惜都是一些亲朋老友的聚会，毫无可疑之处。
    只不过，逄厅长的电话特别多，几乎就从没离开过耳畔。章涵敬即使知道那些数不清的通话里，必然会有一两个是在跟他人沟通非法行为，可也无可奈何。
    他的电话，没人敢监听，别说小黑了，就是给一整个技术团队都不行。
    所以，她每次回忆起陈小烨跟自己讲的那些通话记录，都十分诧异，他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呢？
    可她每次问起，陈小烨都故作神秘地笑一笑，不言不语，这让她好奇得抓耳挠腮，十分想给陈小烨绑起来，拷问一番。
    此时，她拿着望远镜，不断地扫视着太府酒楼周边的环境，许久后，她摇了摇头，面露鄙夷之色，说道：“这逄谦驰也是个奇人。”
    “怎么？”陈小烨坐在屋顶的沥青地面上，背靠着女儿墙，望着湛蓝天空上飘着的朵朵白云，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章涵敬哼了一声，“酒楼前后都有人暗哨，搞得自己跟个多大人物似的，他跟亲家吃顿饭，还能遭遇刺杀不成？”
    陈小烨一怔，“你怎么知道那些暗哨是他的人？会不会是其他监视者？”
    章涵敬摇了摇头，淡淡地道：“这两天我跟踪逄谦驰时，已是见过他们好多次了，是逄谦驰的人没错。”
    陈小烨站起身，也拿起望远镜，向那边看去，“哪个是，你指给我。”
    “太府酒楼斜对面街道，佯装等公交车的那秃顶。还有，太府酒楼大门旁，坐在尼桑车里那个女人。还有……”章涵敬回头看了一眼陈小烨，顿时一惊，赶紧推了他一把，嗔怪了一句，“我艹，你站那么高干什么，不怕被人发现啊！”
    陈小烨毕竟不是专业出身，被她训得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嚅嚅地道：“你不是站得也挺高吗？”
    “老娘腿长，没办法。”章涵敬白了他一眼，又道：“你低点，再低点。看见在酒楼大厅里那个穿西装的人没？他也是。”
    陈小烨看了半天，也没找到穿西装的，便问：“哪个是啊，我怎么没看到？”
    “你看到那个穿黑皮鞋的男人了吗？就在大门边上那个，他穿着米色的西装裤子。”
    “就他？”
    “对。”
    陈小烨惊得目瞪口呆，说道：“大姐，就一条裤子，你都能认出他是谁来，你那望远镜能透视啊？”
    “透视？呦，擦一擦你那哈喇子，都快流到老娘丝袜上了。”章涵敬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说道：“你们男人都可想透视了吧？别做梦了，看得见吃不着，又有个屁用。”
    她又将望远镜扫向了别处，继续说道：“那个男人我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他穿的那双黑袜子，该死的，他穿了两天了都没换过，我从望远镜里都能闻到臭味！”
    “来了！来了！”陈小烨十分眼尖，看到了已是开到十字路口的丰田霸道，“开车的是逄子雍，逄厅长坐在副驾驶，噢，逄夫人和逄采薇也在那辆车上。”
    陈小烨看罢后，便把望远镜放进章涵敬长腿边上的背包里，准备下楼了。
    “你真要去了？”
    陈小烨看了她一眼，笃定地道：“必须要去。”
    “那，你小心，那是个老狐狸，别吃亏了。”
    陈小烨笑了笑，看见章涵敬一脸担心的样子，心里有些感动，柔声道：“你在外面才是最危险的，别被他们发现了。”
    章涵敬白了他一眼，“开玩笑，我是特警，这些乐色，能跟我比？”
    陈小烨轻道了一声保重，便下楼了。
    他没有直接走进太府酒楼，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分别经过了章涵敬指出的那三个暗哨。
    在他们身边路过后，陈小烨已是知悉了逄厅长交代给他们的任务，尤其是穿着米色西装裤子的男人，他在逄叶婚礼当天，需要跟达天集团那边的人员做一个交接。
    至于交接的东西是什么，他并不知晓，还得去读一下逄厅长的记忆。
    片刻后，逄采薇用手机短信发来了包厢号码，陈小烨只匆匆扫了一眼，也没问前台服务员那包厢在哪，便拾级而上，他并非是对那包厢号码有所了解，而是通过大理石地砖看到了逄家人的信息反馈，得出了他们的行进路线。
    推开包厢的门，逄厅长看见是他后，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呦，小陈过来了，很准时嘛，快请坐！”
    逄采薇也微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而后那双眼睛又瞄到了逄子雍的身上，想看看他的反应。
    逄子雍一脸茫然地看着陈小烨，并不知来者是谁。
    陈小烨装出一副很诧异的样子，看了逄子雍一眼，又看了看那打扮得雍容华贵的逄夫人，然后用质询的目光看着逄厅长，有些呐呐地问道：“这……好像……”
    逄厅长笑了一下，拉起逄子雍，说道：“这位，就是救你妹妹的小英雄，陈小烨。”
    逄子雍强挤出一丝笑容，心里却骂道，原来是这个煞笔多管闲事。
    “这位是我的夫人。”逄厅长手指着逄夫人稍作介绍了一下，便又指向逄子雍，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位，便是犬子逄子雍，也是叶晓晨的未婚夫。”
    陈小烨双目微敛，嘴唇颤抖了几下，颓然坐在椅子上，摇头叹道：“贵公子果然一表人才，我自愧不如。”
    逄子雍脸上的疑惑之色，又浓了几分。而逄夫人却在喉咙里冷哼了一声，想必她已知道了陈小烨的身份。
    逄厅长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对陈小烨笑道，“正好，你们随便聊聊，多认识认识。”
    逄子雍正想问父亲，这陈小烨的具体身份时，叶家的人已是到了门外。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晚安兄弟们！

 第九十七章积怨爆发

    人还未至，便传来叶父爽朗的大笑声，“谦驰老哥，怎么选了这么贵的地方，倒不如在我家吃口便饭，既经济又实惠。”
    他跨进门后，第一眼便看到了陈小烨，表情一滞，心想这不是家庭聚会吗？怎么多了一个外人？
    叶父混在高位多年，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知道逄谦驰未对其做介绍，要么这青年男子只是个司机或者保镖，片刻即走，要么便是个重要人物，要等开席后才隆重介绍。
    他也不多问，走向了自己的椅位。
    紧接着，叶母和叶晓晨一起走了进来，叶母左胳膊上挎着一个lv包，右手挽着叶晓晨，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跟逄家人打招呼，待看到一旁落座的陈小烨时，胳膊上的lv包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本来双眼无神、面容疲倦的叶晓晨，被这一声响惊了一下，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只见后者脸色苍白，嘴唇抖动得十分厉害，便顺着她的目光扭过头，顿时如遭电殛。
    那坐在逄厅长身旁，满眼爱怜看着自己的男人，不就是陈小烨吗？
    他怎么会在这？！
    陈小烨双目微敛，不忍再看她那憔悴的样子。
    诸人就坐后，开始闲聊起来，陈小烨被撂在一旁，无人搭理。
    叶晓晨看向他的目光里有三分诧异，七分心疼，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愿意看到，他坐在一旁，像个被嫌弃的孩子一样，无人问津。
    她张了张口，想跟他说几句话，一旁的叶母已是察言观色，早料到了这点，伸手抚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叶晓晨顿时了然，陈小烨先一步到这里，必定是逄家人邀请的，今晚这顿饭，恐怕会比之前那些家宴，更加难吃了。
    果然，酒菜刚一齐备，逄厅长便从椅子上站起来，平伸手掌，指向陈小烨，笑道：“给各位隆重介绍一下，这位年轻人，便是在两天前，在一众流氓手中，救了小女的大英雄，陈小烨，请诸位随我一起，敬他一杯，如何？”
    叶父心思一动，虽然逄厅长极力封锁消息，可作为沈城军区的高级将领，他早已知晓了此事，没想到的是，逄厅长竟然把这人带到了家宴上，他直觉此事好像没那么简单，逄厅长必然会有下文，所以表面上不动声色，也端起酒杯，说道：“这位小兄弟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看着斯斯文文的样子，却能做出见义勇为这种壮举，令我十分佩服，我先敬你一杯！”
    他这番话说得十分讨巧，绕开了逄采薇被侮辱的事儿，直接夸起了陈小烨。
    叶母听到逄厅长说完后，眉头微微皱起，看向陈小烨的目光，愈加地复杂起来。
    叶晓晨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目光落在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上，十分仔细地看着，生怕会看到一处令自己揪心的伤口。
    逄子雍那阴冷的目光扫过陈叶二人，已是隐隐猜到了什么。
    逄夫人微带笑意地看着所有人，自从叶家人进来后，她便一句话都没说过。
    众人举杯，陪着逄厅长一起干了杯中酒。
    逄厅长并未落座，而是依然站在那里，又举起了第二杯酒，“这一杯，还是敬陈英雄，谢他不娶叶晓晨之恩，谢他促成了我们两家之好，谢他能亲自前来为犬子与晓晨婚事贺喜！”
    言毕后，也不等众人回应，仰头干了杯中酒。
    逄厅长每说一句话，叶父叶母的脸色就白了一分，到得最后，两人已是面无血色，叶母虽然已知晓了这里面的道道，可听见逄厅长如此直白地说出来，那是故意让他们难堪来着。
    逄采薇笑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脸的幸灾乐祸。
    逄子雍暗道一声，果然。嘴角一抹化不开的冷笑，仿佛凝固在了那立体感鲜明的俊美容颜上。
    逄厅长喝完那杯酒，便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良久后，才轻轻道了一声，“怎么，都不喝啊？”
    叶父仿佛身上长了砣，突然感到沉重万分，这胳膊，是怎么也举不起来了。
    陈小烨忽然站起来，拿过那瓶茅台，自己斟了一杯，然后抬起手，大声说道：“逄厅长过奖了，我只是个小人物，英雄可不敢当。既然来了，那我就祝逄子雍和叶晓晨能够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一杯饮尽。
    叶晓晨看向他的目光，已是伤心欲绝，又好似被冬天里的冷水当头淋下，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叶父虽然觊觎权势，可眼前的局面已是非常明了，那逄家，就是想借题发挥，好方便谈条件。他不允许自己的利益有一丝一毫的损耗，便装出一副爱护女儿的样子，轻叹道：“逄厅长，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亲家相距，你把叶晓晨的……你把这位年轻人叫来，那不是让你未来的儿媳妇伤心难过吗？”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逄夫人突然开口，字字如箭，直戳人心，“伤心难过？那远在京城的叶司令可是说了，叶晓晨没谈过恋爱，黄花大闺女一个，我这才同意儿子娶她，如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傻小子，跟你们家宝贝闺女还有一段前尘旧事，要我说啊，现在的年轻人开放得厉害，只怕先上车后买票的事儿，已是干了不止一次了吧？”
    叶母听不下去了，说道：“逄夫人，这样说话就太难听了吧？”
    叶父也刚想说句什么，逄厅长又开口了，“叶军长，你女儿谈过恋爱，作为父亲，你竟然不知道？年轻人谈个恋爱很正常，我们其实并不在意，刚才我夫人那番话，其实是因为你们之前没有如实相告，觉得你们太不诚信，气不过，言重了一些，你别往心里去。”
    逄厅长看似在中间做和事佬，其实话锋更锐，叶父的鼻子都要被他气歪了，身为军人的火爆脾气瞬间点燃，他砰地一拍桌子，厉喝道：“逄厅长！怎么小孩子谈恋爱这种事儿，还要在结婚前，事无巨细地禀报一下吗！？”
    两家人本就没什么交情，随着这句话，积怨瞬间爆发。
    【作者题外话】：深夜里的最后一更，感谢每一位收藏、推荐、打赏的朋友，我会继续努力。

 第九十八章漩涡

    随着逄夫人和叶夫人的介入，场面一时变得混乱不堪，说出的话也是越来越尖酸刻薄，毫不留情。
    叶晓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双眼血红，低头紧盯着面前的盘子，不发一语。
    陈小烨想跟她交流下信息都没有机会，眼见逄叶两家愈吵愈烈，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说道：“诸位长辈，你们放心吧，我和晓晨没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只是一般关系，我并没有碰过她。”
    叶晓晨听到这话后，缓缓地抬起头来，那双眼惊骇莫名，不相信陈小烨会说出这种话来。
    场面静下来之后，陈小烨又自斟了一杯，说道：“我保证，今后再也不骚扰叶晓晨，以酒为证，我先满饮了这杯！”
    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这茅台酒口感香醇，芳香浓郁，可后劲十足，陈小烨喝得有点急了，身子微微地晃了一下，跌坐在椅中，双眼无神地盯着面前空杯，已是醉了。
    只听啪嚓一声响，叶晓晨将面前杯盘狠狠地摔在地上，紧盯着陈小烨，神色凄惶地说道：“陈小烨！真没想到，你也是趋炎附势的人！你怕他？”
    她十分无礼地指着逄厅长，逄厅长却呵呵一笑，静观其变。
    “还是你怕他？”叶晓晨又满面怒容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叶军长眉头一皱，轻声道：“晓晨，你冷静点。”
    “冷静？男欢女爱怎么了？你们凭什么在这里像个山村妇人一样嚼着舌头，不下贱吗？”
    这话说得极重，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陈小烨看着叶晓晨满眼的绝望，他心如刀绞，可还是强忍着心中的苦楚，又在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晓晨，嫁给逄家，也没什么不好。”
    “你还说！？”叶晓晨已是泪流满面，举起一只汤碗，就要向陈小烨砸去，可心中实在不忍，手上一软，那汤碗自空而落，碎了满地，正如叶晓晨此刻的心。
    “你听我说完。”陈小烨站了起来，开始夸起逄家的各种强人之处，他从逄厅长夸到逄夫人，再从逄夫人夸到逄子雍，就连逄采薇，他都说了几句好话，他说话时，还伴随着手势，来加重自己的语气。
    这马屁拍得到位，逄厅长夫妇听得十分受用，频频点头。逄子雍却嘴角衔着冷笑，用口型骂了句窝囊废。逄采薇也略有一些失望，觉得这陈小烨太不争气，她本想看场热闹，结果这男人这么怂。
    可叶晓晨却是看得双眼微亮，脸上伤心之色逐渐淡去，因为，在座的人当中，只有她能看得懂陈小烨那番手势的意义。
    陈小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了她，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
    “怒火。”
    “我需要你的怒火。”
    “还有伤心。”
    “哪怕我会比你难过一万倍。”
    “但我们就是要演给他们看，不是吗？”
    “相信我，我有计划，后天的婚礼，务必要顺利进行。”
    叶晓晨也是冰雪聪明之人，当下心中已是了然，而逄叶两家人都注视着陈小烨，没有发现叶晓晨的神色变化。
    只听哗的一声，叶晓晨扬起手，将一碗汤全淋到了陈小烨的身上，而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行，我嫁，你我之间，就此老死不相往来！”
    逄子雍嘴角的冷笑意味更加浓了几分，不阴不阳地说道：“太好了，我后天早晨就能迎娶我的漂亮夫人了！”
    叶晓晨听完后，也是冷笑一声，说道：“这场婚事，本来就没有爱情的依托，不过是我们两家人的政治联姻罢了，我虽是一个小女子，可这官场的弯弯道道，我也了解一些，婚礼要是顺利进行，在座的都能或多或少得到一些好处，那么我呢，也要一样。”
    虽然这场婚姻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从没有在饭桌上提起过，叶晓晨已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将这场肮脏的交易全摊到了桌面上。
    逄厅长呵呵一笑，问道：“你想要什么？”
    叶晓晨双眼微眯，紧紧逼视着陈小烨，双眼中的伤心之色，已是被愤恨取代，她字字滴血地说道：“我要他死！”
    叶父赶紧厉声呵斥，“晓晨！别胡闹！”
    逄厅长笑得更欢了，他搓着双手，说道：“想让他死，不难，可这小伙子，救过我女儿，我下不去手啊。”
    叶晓晨俏脸含煞，冷冷地说道：“我自己动手，到时候，请逄厅长网开一面。”
    叶父的脸上本来尽是挣扎之色，闻听此言后，狠狠地拍着桌子，声音嘶哑地道：“逄厅长，之前允诺给我的产业，我只要三分之二，这件事儿就这么算了，我们再也休提！”
    逄厅长摇了摇头，笑道：“我倒觉得你女儿的提议不错！”
    逄夫人也冷笑，“是啊，她能手刃前男友，我们逄家娶了这样的媳妇儿，才不至于跌了份儿。”
    他们侃侃而谈着一个人的生死，完全不顾一旁陈小烨的感受。
    这一段对话，即便录了音，也只能说明他们有一些行为不检的想法，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他们会犯罪。
    叶父咬了咬牙，冷声道：“我只要一半！行了吧！”
    逄厅长鼓了鼓掌，“好说，那就一言为定！”
    叶晓晨冷冷地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这些肮脏的交易，还是躲在角落里去说吧，妈，我想回家！”
    叶母根本不知道叶父和逄厅长还有这一层交易关系在，她只是以为，这场婚姻，会对自己老公和叶家老大的仕途影响很大，而且，逄子雍那人斯文有礼，长得又十分俊俏，跟叶晓晨倒是般配，嫁谁不是嫁呢，没有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啊。
    她哀叹一声，想不到同床共枕之人，也瞒了她很多事儿，有些无力地站起来，牵起叶晓晨那冰凉的小手，离开了这污秽之地。
    叶父摇头苦笑，闷了一口酒，他虽然心里也十分难过，可这婚事已是不好推掉了，军人都十分看重名节。叶晓晨爱着别的男人，却还要跟逄子雍结婚，这要是传出去了，叶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所以，他只能损失自己的利益，来保护叶晓晨，不让她真的犯罪，即便她说的是一时气话。他也不愿冒这个险。
    只要婚礼能够顺利举行，一切就都还在正轨上。身处于权势的漩涡中，能保住自己的基本利益，已是莫大的成功，还要去考虑什么爱情呢？
    叶父希望叶晓晨能在日后懂得这个道理。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

 第九十九章她不愿意！

    陈小烨见此间事了，便起身告辞，逄厅长单掌伸出，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其他人未发一语。逄夫人和逄子雍看他的目光，已是如同看一条丧家之犬。
    逄采薇的眼中，也被失望填满。也不知她是对陈小烨的爱情观感到失望，还是因为这出闹剧演得时间太短，使她看得并不过瘾。
    陈小烨刚走太府酒楼的大门，逄子雍就身后追了出来，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嘿，哥们，有车没，要不要我送你？”
    陈小烨也不看他，摇头道：“我怕你酒驾。”
    “哥们酒驾谁敢抓？”逄子雍嘿然一笑，搂着陈小烨的肩膀，贴近他的耳朵，悄声道：“你放心，我跟叶晓晨结婚后，会好好疼她的，她那身材脸蛋还不错，够我玩一年的了，玩腻了我就还给你，让你继续爽。”
    陈小烨很想在那一张得意忘形的脸上狠狠地砸上一拳，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面无表情道：“我跟她没关系了，这种事儿，不用跟我讲，祝你好运。”
    逄子雍眼里的鄙夷之色又浓了几分，看着陈小烨的背影，以一个对方恰巧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第二天，逄叶两家都在筹备着婚礼的前期工作，接待远方而来的宾客，请吃饭、订酒店等，忙碌的一天，很快便过去。
    8月28日的清晨，婚礼在佘山圣心教堂举办，因为逄夫人是基督徒，逄家人都喜欢西方文化，所以便搞了一场西式婚礼。
    佘山圣心教堂以巴洛克风格为主，装饰豪华，既体现宗教特色，又带着一些享乐主义的色彩，墙壁与穹顶上的雕刻、绘画，将文学、戏剧、音乐等多领域的因素结合到一起，充分体现出艺术家的丰富想象力。
    新郎逄子雍和男傧相在牧师的陪伴下，从一侧房间走出，缓步走到圣坛前面。
    此刻的逄子雍，穿着剪裁得体的礼服，将他那本就挺拔的身躯，衬托得更加英武，坐在下面的那些宾客，此时都对他的形象赞不绝口，逄子雍也是得意洋洋，看起来神气无比。
    紧接着，婚礼进场音乐响起，来宾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方向，那本是议论纷纷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叶晓晨已从门外走了进来。
    从来都是连衣裙或者白衬衫的她，在这一刻穿起了白色及地婚纱，头挽高髻，耳朵上衔着一对似玉似琉璃的吊坠，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赘饰。
    她面上画着淡淡的妆，将本就天生丽姿的她，衬托得更加貌美。
    叶晓晨恍若出尘的仙子一般，在这一间风格富有激情的大教堂里，如同行走在优雅与浪漫云端之中，在女傧相、捧花女童、捧戒指男童还有拿蜡烛儿童的簇拥下，挽着她父亲叶军长的手臂，一步一步，走向那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逄子雍，走向她心中那片坟墓。
    众宾客要么是她的叔伯长辈，要么是逄家人的亲属，都未曾见过她如此姿容，一时间竟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他们不知道那感觉叫什么，偶尔几个肚子里藏点学问的，用了两个字来概括那种感觉。
    惊艳。
    而后那几个人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惊艳也不足以形容叶晓晨此刻的美丽。
    叶晓晨的容貌本就极美得无可挑剔，经过一番盛装后，更是找不到一些缺憾。她走向圣坛，却并没有面相圣坛，而是转回身，视线越过目光邪恶的逄子雍，越过座位上的那些达官显贵，充满期望的注视着门口，想看一看那个朝思暮想的影子。
    可惜，那一个温尔尔雅的男子，并未出现。
    逄子雍见她那失望的神情，脸色冰寒，双目中那邪恶的意味更浓了，他凑到叶晓晨的耳边，轻声道：“别找了，他不会来。不过你也别太失望，我的家伙也不小，足以满足你。”
    叶晓晨充耳不闻，眸子中闪过一丝紧张和不安。
    直到牧师出声提醒，她才转回身，面对圣坛。
    牧师宣布婚礼开始后，便开始祷告祈求上帝能赐福今天的这场婚礼。
    “今天，我们众位长辈、亲友、同事聚集在上帝面前，是为了见证逄子雍、叶晓晨的神圣婚誓，并祈求上帝能够赐福这一对新人……”
    牧师祷告完毕后，到了新郎新娘起誓的部分。
    牧师清了清嗓子，“新郎新娘，你们到上帝面前表达心愿，要保证没有法律、道德、宗教等问题妨碍你们的结合。现在请你们互相握住对方，仔细聆听下面的话。我先来问新郎，请你以爱情的名义宣誓，你愿意娶你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士——叶晓晨——作为你的妻子吗？”
    逄子雍勾了勾邪魅的嘴角，回答道：“我愿意！”
    牧师又问：“无论富有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顺境还是逆境，你都愿意和她终生相伴，不离不弃，永远爱她，珍惜她，直到天长地久吗？”
    逄子雍毫不掩饰眼中的邪念，就那么赤裸裸地望着叶晓晨，笑道：“我当然愿意！”
    全场再次掌声雷动。
    牧师将目光转向叶晓晨，“好，我来问问新娘。请你以爱情的名义……”
    忽然之间，在众宾仔细聆听那美丽女子倾心时的话语时，门外响起了一记穿云裂石般的喊声，“不用问了！她不愿意！”
    在神圣的佘山圣心教堂门口，站着一个温文尔雅、清新俊逸的身影，叶晓晨猛地扭头望去，待看见那朝思暮想的身影终于出现时，泪水已是夺眶而出，心中似有万千声音同时呼喊，“我爱的人，你终于来了。”
    陈小烨穿着一套白色西装，气质卓而不群，又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即便没有光华璀璨，但那含而不露的气质，再配上刚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足以让雕刻繁复的艺术穹顶下，再度鸦雀无声。
    有些人惊叹，有些人诧异，有些人愤怒。
    忽地，一个穿着军装的人站了起来，厉声喝道：“你是干什么的，这是你能闹事儿的地方吗？你知道今天要结婚的是谁？”
    陈小烨根本不理他，随着他稳若泰山的脚步，那平淡得没有一丝感情波动的声音，恍若惊雷般，再次在众宾耳中炸响。
    “我当然知道要结婚的是谁，一个是宛若天仙般，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一个是**、非法持有大量毒品的肮脏伪君子，真是可笑，癞蛤蟆就是喜欢吃天鹅肉，曾经逄厅长的贵公子，也不免俗啊。”
    陈小烨侃侃而谈，直接走到了圣坛边缘，望着俏立在圣坛边，含笑看着自己的叶晓晨。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这章慢了点，抱歉！感谢在书评区为我精心点评的兄弟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一百章做人留一线？

    众宾已是呆若木鸡，被这个突然跑出来、语出惊人的年轻人给震撼到了，没有人站出来阻拦他，等到陈小烨走到新郎新娘身边时，他们才如梦方醒。
    最先醒悟过来的人，是逄子雍的母亲，她的脸上即便涂了很厚的一层粉，也难以掩饰她的心虚，此时，她额头上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教堂水晶灯的照耀下，闪烁着污浊的微光。
    她噌地一声站起来，嗓音因害怕变得十分尖锐，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给我把这小子轰出去！`”
    逄夫人一声令下，自有两名壮汉站起身，凶神恶煞地走向陈小烨。
    那站在圣坛边上，本来得意洋洋的逄子雍，已是面有忧色，但他依旧强作镇定，招呼了一声陈小烨，“你过来，来，我跟你好好聊聊。”
    那两名壮汉见逄子雍发话了，便伫立在原地，冷冰冰地瞪着陈小烨的背影。
    陈小烨笑了笑，一步踏上台阶，与逄子雍贴身对视，双眸未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良久后，逄子雍的冷汗终于滑过他高高的眉骨，流进了他的眼角。
    汗是咸的，刺激得他眼睛一眯。
    逄子雍便借此机会，抬手抹了一把脸，躲避着陈小烨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又抱怨了一声，“教堂也太热了。”
    陈小烨嘿然一笑，“怎么，逄公子，你不是要跟我聊聊嘛，难道就是想聊这教堂有没有开冷气？”
    此时逄子雍的心情，不说心惊胆战，也是七上八下的，完全没有把握，他刚才跟陈小烨对视，只是想看对方会不会心虚。
    可陈小烨的目光凝定如水，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摇，他终于怕了，怕陈小烨证据在握。可他逄子雍是谁啊，京城逄厅长之子！人中龙凤！怎么会被一个贫民出身的小子给吓倒？
    他擦掉眼角的汗水后，又转过头来，再次直视着陈小烨的双眼，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小子，怎么后悔了？我那天不是跟你说了嘛，我玩一年就还给你，你急什么？”
    叶晓晨在旁边气得瑟瑟发抖。
    陈小烨听他再次侮辱叶晓晨，眉头拧起，目光已是深寒如冰，冷笑道：“逄子雍，你恐怕只能玩男人了，噢，不，你这细皮嫩肉，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可能会被男人玩了，而且是数不清的男人哦！”
    逄子雍心头一跳，这小子是真的找到了证据，还是跟我虚张声势？他逼视着陈小烨，明知故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小烨笑得十分灿烂，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整个大厅，而后突然停在逄夫人的脸上，大声道：“逄夫人，这事儿你最清楚！8月3日，你在邱老八那里买了六克海洛因，给你儿子吸食了几十毫克后，发现不纯，便在8月6日拜托另一位毒贩王楠，将剩余海洛因卖给了歌舞厅的年轻人。”
    “一派胡言！”逄夫人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浑身战栗，只要视力正常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异常，那两位自告奋勇的壮汉，也发现事情不对劲，有点讪讪地向后退去。
    “是不是一派胡言，逄夫人你最清楚了！”陈小烨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8月15日，你又从王楠那里购入了三克海洛因，这一回品质很纯，可你又嫌价钱太高，便物色了第三个毒贩，许宝平。你与许宝平约定了8月26日的交易，可他却爽约了。”
    陈小烨说到这里，特意回头盯视着逄子雍，慢悠悠地说道：“可是，逄子雍毒瘾复发，当天晚上就想溜一次冰，你这当母亲的也不容易，硬是把价钱提高了两倍，可是，许宝平还是不肯卖你，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吗？”
    逄子雍在陈小烨的注视下，脸上已是毫无血色，双眼微垂，木然地盯视着脚前三寸之地，汗水已是将西装下的白衬衫都浸湿了一大片。
    陈小烨凑近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就怕了？进了监狱才有你爽的，窝囊废！”
    “住口！”逄厅长沉一声，猛然站起，额头上青筋暴跳，他手指着陈小烨，沉声道：“陈小烨，我现在告你诬陷国家公职人员，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他身旁坐着的那些死忠，立刻像饿狼扑食般扑向陈小烨！
    “都他妈给我站好了！一个都不许动！”教堂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是一个女人，她个子约有一米七四，在警服的衬托下，更显其巾帼之姿，她手中抓着一把9mm警用转轮手枪，此时，枪口正指向最先靠近陈小烨的那个人。
    随后，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鱼贯而入，封堵了教堂的各个出入口，另有六名警察押着三位犯人，一步步地走进教堂。
    那女警晃了晃手枪，对其中一个犯人说道，“说吧，哪位是你的客户？”
    那个犯人看了几眼，便将手举起，先是指了指逄子雍，又指了指逄夫人，随后便飞快地低下头去。
    那逄夫人看清了那犯人的面容后，双眼一翻，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逄厅长扶住差点摔倒的妻子，面色冰寒，紧紧地鄙视着那位女警，傲然地道：“章警官，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那位带队赶来的女警，正是章涵敬。
    章涵敬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先是花枝乱颤地笑了几下，而后笑得越发欢唱，捂着肚子，弯下腰腰，爽朗的笑声响彻在整个佘山圣心教堂里。
    逄厅长双眼微眯，刚要开口喝骂，章涵敬却突然神色一肃，用枪口点了点逄子雍和逄夫人，厉喝道：“傻站着干什么！都他妈给我拷起来！塞车上，拉回警局！”
    “章涵敬！”逄厅长满脸怒容，双眼仿佛能喷出火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章涵敬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静默地看着他，不发一语，那些警察迅速地冲过去，将逄子雍和逄夫人拷了起来。
    佘山圣心大堂，顿时一片死寂。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谢谢兄弟们的鼓励！加油！

 第一百零一章此间事了

    在这落针可闻的静默里，陈小烨那悠然慵懒的声音再度响起，“逄谦驰，章涵敬笑话你，是因为你跟她，恐怕再也见不着了。”
    逄厅长脸色狰狞，怒视着陈小烨，厉喝道：“陈小烨！你别不识好歹！老子今天能让你走出这扇门，老子都不姓逄！”
    众宾中仍有敢为逄厅长发言的死忠，他们也跟着吵嚷起来。
    “臭小子，你知道他是谁吗？”
    “没大没小，你还想不想混了？”
    有一些聪明人，却从陈小烨和章涵敬的神情上，看出了一点端倪，沉思不语。
    陈小烨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勾起，伸出手，指着那帮人，说道：“你，还有你，像个煞笔一样，现在都什么情况了，还他妈看不明白吗？”
    那些人霍地站起，就要冲上去跟陈小烨动手，好像逄夫人和逄公子被抓走后，他们不干点什么，都体现不出他们的存在感来。
    陈小烨接下来说的内容，却再度将他们震慑在原地。
    “逄谦驰，六十年代末出生，靠着祖祖辈辈累计下的雄厚资本，早早就当上了京城公安厅的厅长，只可惜，拥有如此强悍背景的人，却不以国泰民安为出发点，凡事皆从自身利益考虑，排除异己，拉拢党羽，铁血镇压，威慑同僚，好大的威风呢，你若是当了那高高在上的官，岂不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逄谦驰这时已是心下了然，这陈小烨和章涵敬，分明有备而来，他将手伸进裤兜里，摸索到手机，凭借着记忆，去操作着触屏界面，然后故作平静地道：“你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意义吗？你是找到我的证据，还是……”
    陈小烨立刻将他打断，“别故意拖延时间了，你那位穿着黑色臭袜子的下属，是看不到你给他发短信了。”
    逄谦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手中继续频繁地操作着，“什么黑色臭袜子？你在那胡说八道什么呢？”
    陈小烨冷笑一声，“逄厅长，这是我最后一声叫你逄厅长了，因为你还未卸任，嗯，不过快了。”
    逄谦驰脸色铁青，先前那傲然的姿态，已是从脸上渐渐淡去了。
    陈小烨又续道：“你夫人和你儿子的罪过，我们早就找到证据了，可为什么迟迟没下手呢？我想，你现在应该猜出来了吧？”
    逄谦驰心中一跳，赶紧将那条未发出去的短信删掉了。
    “不错，就是想让你放松警惕，让你在婚礼这天，继续你那肮脏的计划。”陈小烨说完这句后，便走过去拉起叶晓晨的手，两人甜美地对视一眼，随后又扭头望向逄谦驰，淡淡地道：“你的罪名比较多，分赃、洗钱、买凶、抛尸，我没猜错的话，那位穿黑色臭袜子的打手，是你的亲侄子吧？你可真是任人唯亲啊，这么肮脏的事情，也得由亲属来做。”
    “空口无凭，有什么证据吗？”逄厅长又将手按向了另一个电话号码，那是达天集团过来碰头的人。
    “证据？”陈小烨嘿然一笑，牵起叶晓晨，默默地向门外走去，“一会儿你就看到了，逄——谦——驰！”
    逄谦驰刚想追问，却听圣坛后面的楼梯间传来一阵哭喊声，他浑身一凛，双眉紧锁。
    “二叔，救我啊，二叔！”一位穿着米色西装的男人，被一位十分健壮的警员拎着脖领，从圣坛后面转了出来。
    那警员看着章涵敬，说道：“报告队长，我按照指示抓到了这位嫌疑犯！”
    章涵敬向陈小烨努了努嘴，说道：“别问我，问他。”
    那警员一怔，转向陈小烨，有些呐呐地道：“这位……呃……领导，我抓到了这位嫌疑犯，请指示！”
    “没错，他叫逄子荣，专门负责给逄谦驰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陈小烨停下脚步，紧跟着他的叶晓晨也站住了脚，充满爱意地望着他英俊的侧脸，陈小烨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一边向外面走去，一边说道：“我若是没猜错的话，他西装上衣口袋里装着两封信，是交给达天集团的，一封信上写着受贿官员的名单，另一封信上，写着可以暗杀的目标，何时，何地，非常详细。”
    逄厅长手脚冰冷，脸色铁青，目光在一张张来宾的脸上看过，他们或躲闪，或轻蔑，或叹息，那些曾经围着他转，求着他的人，也早已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坐定般，对他求助式的目光置之不理了。
    “二叔！你别找了！达天集团的人没有来！我们被放鸽子了！”那逄子荣满眼绝望，若是没有那健壮警官的支撑，只怕他要瘫在地上了。
    陈小烨和叶晓晨已是走到了教堂门口，回望着穹顶上那些繁复的画作，俏皮地说道：“晓晨，你看那些画色彩浓郁，画风激情浪漫，打破了理性的宁静和谐，可那画中所涉及的人物形象，却十分渺小，简直微不足道，如同一些细碎的花纹。”
    叶晓晨巧笑嫣然地看着他，没有多看那幅画一眼，轻笑道：“巴洛克风格也好，哥特风格也好，我才不要注意那些，能像现在这样看着你，都是我昨天夜里从未想过的奢望！”
    逄厅长见他们已是目中无人，在儿子的婚礼现场，公然秀起恩爱，顿时怒发如狂，几乎歇斯底里般地咆哮道：“陈小烨！老子不可能进监狱！你证据不足！老子没有犯过法！老子不怕你！”
    陈小烨与叶晓晨又是相视一笑，然后侧过身子，让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走进了教堂，随后，他们欢笑着登上了章涵敬开来的警车，叶晓晨抢过方向盘，直接向兴原路的琅秦大厦驶去。
    身后，隐隐传来那男子威严、冷漠至极的声音，“逄谦驰你好，我是纪检委的黎少白，我现在怀疑你犯下多种罪行……”
    声音渐远，已是听不到了，惟有叶晓晨那甜美清脆的笑声，荡漾在陈小烨的耳畔，他一脸幸福地探过身，在那一张光洁如玉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作者题外话】：噢！抱歉！这才是第四更！兄弟们中秋快乐！

 第一百零二章情意绵绵

    陈小烨刚推开工作室的房门，便一下子将叶晓晨按到了墙壁上，双手探进了白色的婚纱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但见月影西斜，繁星满天时，叶晓晨双颊红润，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含羞带怨地看着陈小烨，轻声道：“这次真的不来了！我要睡觉了！”
    陈小烨扯了扯鹅黄色的被单，又瞄了一眼那肤如凝脂的娇躯，伸手在那两团丰腴上摸了一把，笑道：“可我还没吃够呢！”
    叶晓晨白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要是还敢来，我就让你去沙发上睡！”
    陈小烨嘿然一笑，其实他也是筋疲力尽，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些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似乎每天都十分紧张、焦虑，心头大患去了后，身心一松，他也困意上涌，于是便伸出双臂，将叶晓晨紧紧拥入怀中，两人一起坠入甜美的梦境。
    直到日上三竿，二人才渐渐醒来，精力充沛的陈小烨，又向着那一块绵软之地发起冲刺，到了中午后，叶晓晨抬起胳膊，软绵绵地推了他一把，“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陈小烨不怀好意地一笑，“那你就再次将我融进你的身体，我将你融进我的心里！”
    这话说得十分邪恶，叶晓晨脸上羞红地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融什么融，赶集你做饭去啦，饿死哀家了。”
    陈小烨只好恋恋不舍地下了床，穿上衣服去厨房了。
    片刻后，四菜一汤齐备，陈小烨更是将折叠桌搬到了卧室里，让叶晓晨在床边就餐。
    哪知对方娇羞地看着他，笑道：“你这是准备吃完再大干一番啊？”
    陈小烨还从未听过叶晓晨说得这么赤裸，忍不住心荡神驰，还真想将她马上扑倒。
    叶晓晨却拿起他的手机，晃了晃，笑道：“刚才有个电话呦，我就替你接了，不介意吧？”
    陈小烨怔了一下，才道：“这有什么可介意的？”
    叶晓晨皱起鼻子，微微撅起小嘴，轻声道：“那要是哪个小丫头打来的电话，不巧被我接到，你还不得生气啊！”
    陈小烨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她是这个意思，于是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她那柔顺光滑的秀发，轻声道：“除了你这个小丫头，没人会打给我了！”
    叶晓晨却不说话，紧紧地盯着他看，直看得他心里发毛。
    陈小烨忍不住想，到底是谁给我打电话呢，章涵敬？不会，她应该在忙于审讯各位重犯。苏红棉？我的天，我就没见她用过电话。杨白桦？我好像告诉过她最近很忙，她应该不会打给我！或者是监狱长赵菲岩？
    叶晓晨看他陷入沉思，心中一酸，轻轻地哼了一声，俏皮道：“你这么厉害，这些天是怎么忍的咯，有没有背着我偷吃？”
    陈小烨把她拥在怀里，笑道：“伺候你一个人就够了，哪有能力偷吃啊？”
    “咦？你这意思是我需求量大咯？你还有点良心没？”叶晓晨说归说，可手上不停，连续给陈小烨夹了好几次菜。
    陈小烨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道：“要不是我体格好，还真搞不定你呢！”
    叶晓晨羞红上脸，故作骄傲地板起小脸，大声道：“那你可听好了，以后务必伺候好本宫，不然……”
    陈小烨伸手就抓向她的后腰处，经过这么多次的肌肤相亲，他已是摸清了叶晓晨的敏感部位。
    叶晓晨只好笑着讨饶，连声说：“快吃饭啦，要凉了。”
    两人快吃完后，叶晓晨才说道：“刚才打电话的是凯撒大地的经理，叫秦朗。”
    陈小烨眉毛一扬，“怎么说？”
    叶晓晨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你挺厉害嘛，设计方案一次过，那董事长非常满意，说又给了你一个明海的项目，似乎是度假胜地什么的，资料已经发到电子邮箱里了。”
    陈小烨眉头皱了起来，眼睛瞄向衣柜左下方的抽屉，那里放着“纯白之恋”钻戒，是他打算向叶晓晨求婚时再用的，“又有工作了啊，我还想带你去旅游呢。”
    叶晓晨笑了笑，“旅游不着急咯，我们先挣足了钱再说，我花销很大的哦！”说罢，眉头轻轻皱着，自从离开佘山圣心教堂后，父母已是没有来过一个电话，难道是要跟自己断绝关系吗？
    陈小烨明白她心中所想，轻轻抚了抚她的脊背，笃定地道：“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让你吃苦！”
    叶晓晨抬起手，又捏了捏他那坚挺的鼻头，嗔了一句，“让你说的好像我真爱花钱似的，走啦，去看看那些资料吧，一直耗在卧室，说不定你又要干什么坏事呢！”
    陈小烨讪笑一声，他刚才还真的想饭后再来一次……
    他们二人在设计方面都很有天赋，水平也在这个圈子里属于十分出众的那一类人，那一套度假胜地的土建资料，和客户的意向想法，两人仅用了一个下午，便整合到了一起，出了一个概念化的初期设计，然后设定了定时发送：两天后的中午。
    设计这个行业，全靠灵感，有时候灵感爆棚，短时间内就会完成的设计方案，但太快交给甲方，难免会让甲方有一种你没有认真做的错觉，会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
    他们两人经验丰富，断然不会给甲方这种机会。
    这套度假胜地同凯撒大地的分部一样，都是依山傍海，只不过它占了小半个山头，又将大片海滩纳入怀中。
    粗略估计，占地面积会有12万平米，建筑面积有四万平米，如果按照200一平米的设计费计算，这一套方案出完，陈小烨和叶晓晨会赚足800万元。
    两人再次合作了一个下午后，仿佛又回到了刚刚进入工作室的这段时间，既单纯又暧昧的关系，倒是让二人着实怀念了一阵。
    叶晓晨笑道：“你要是喜欢那种你也朦胧我也朦胧的感觉，我们可以尝试两天嘛！”
    两人说笑了一阵，陈小烨的电话再度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本不想接，可叶晓晨却一下子拿了起来，柔声问道：“你好，他在洗澡。”
    片刻后，叶晓晨脸色一变，悄然地放下了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小烨。
    陈小烨被她看得一头雾水，忙问道：“怎么了？”
    “那个女人说，让我们这几天都不要出门，有坏人盯上我们了。”叶晓晨忧心忡忡地说道。
    【作者题外话】：第五更！即便过节了，俺也得写足了字数，希望兄弟们多多鼓励和支持！

 第一百零三章生葡萄熟葡萄

    陈小烨闻听此言，微微一怔，心想自己得罪的人有点多，达天集团、逄谦驰的旧部、于皮三，都有可能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那么，这通风报信的人是谁呢？
    陈小烨也不猜测，直接对叶晓晨施展了读忆技能，听到了一记十分冰冷、但又悦耳至极的声音，“提醒你旁边的那个男人，他们已经盯上你们了，这段时间都别出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是她，苏红棉！
    陈小烨顿时心潮澎湃，叶晓晨拿起电话时，说的是“他在洗澡”，可苏红棉第一句便是，“提醒你旁边的男人”。难道说，她依旧躲在某一个地方，关心着自己的安危吗？
    陈小烨想到此，猛然回头，向着窗外望去，可兴原路是条老街，建筑多以低层为主，琅琴大厦这样的高层建筑并不多见，是以窗外根本毫无阻隔，蓝天白云、一望无际。
    那么，苏红棉又是从哪个角度看到自己的呢？或者说，她并没有看到，而仅仅是猜测？
    这时，一双冰凉柔软的小手贴到了他的脸颊上，而后一阵轻笑声响起，叶晓晨用力地捏了下他的脸蛋，将他转向自己，才笑道：“别东张西望、疑神疑鬼的，搞得我都害怕啦。”
    陈小烨伸手刮了刮她娇嫩的鼻头，想了想，又笑道：“不如，我们去旅游吧，离开沈城。”
    叶晓晨横了他一眼，娇嗔道：“怎么这么想去旅游，是不是……是不是这环境满足不了你，想换个新环境在做那些事咯？”
    陈小烨摇头苦笑，说道：“我们一直呆在这里，早晚会被发现啊。”
    叶晓晨掐了他一下，笑道：“胆小鬼，琅琴大厦的安保还算可以，不会让身份不明的人进来。”
    陈小烨心道，安保好个屁啊，上次苏红棉过来时，都没有人过去盘问她，还是说，这是性感女人的特权？
    他叹息一声，伸手在叶晓晨的背上轻轻摩挲，感受着手心处传来的温软和光滑，柔声道：“晓晨，难道你不害怕吗？”
    叶晓晨顺势趴进他的怀里，将小脸蛋埋在他的腹肌处，用力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了，才笑道：“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陈小烨感觉她在自己怀中像个不安分的小动物一样，那光洁的小脸蛋，又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自己的敏感部位，搞得自己酥麻酸痒，顿时有了一丝微妙的反应，与叶晓晨那曲线柔美的脖颈来了个亲密接触。
    叶晓晨立刻像个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双颊晕红，言笑晏晏地跑进了卧室，陈小烨看着她那倩丽无双的背影，嘿然一笑，紧紧地追了上去。
    接下来，陈小烨和叶晓晨连续过了两天不羞不臊的日子，直到冰箱里的食物渐渐稀少后，他才提议单独下楼转转。
    叶晓晨自然不肯，嘟囔了一句，“叫快递送咯。”
    陈小烨苦笑道：“那不就让人知道我们住哪了吗？”
    他再度穿起那件兜帽衫，戴上口罩，又引来叶晓晨一阵嘲笑。
    临出门前，叶晓晨忽然扑上来，脸色担忧地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陈小烨爱怜地看了她一眼，笃定地道：“那样目标太大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儿。”
    叶晓晨站在门口望着他，恍若生离死别般，搞得陈小烨苦笑不得。
    在走向蔬菜水果超市的路上，陈小烨开始筹划着三天后的行程。
    9月2日，就可以去南山监狱探望姐姐了，由于这两天不敢出门，没有根据钱松果给的那份人事档案去找那些狱警，他心中忍不住有点愧疚，总觉得自己是因为与叶晓晨你侬我侬，才没有为姐姐做点实事。
    可转念一想，姐姐已是转到a区了，有冯仪、谷姬和帕帕的照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如果到处乱跑，被那藏于暗中的杀手逮住，就什么事儿也干不成了。
    等到了探监那天，随机应变吧！
    到了超市后，开始挑选着叶晓晨爱吃的食物，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杨白桦！
    接通后，那边传来杨白桦温和熟韵的声音，“陈先生，方便讲话吗？”
    陈小烨一怔，他还记得自己住院时，杨白桦殷切温柔地照顾他，事无巨细，两人的关系也在当时飞速地拉近，怎么才几天不见，她反而这么客气了？
    “当然方便啊，白桦打来的电话，怎么可能不方便？”
    “呦，这是恰巧出门在外，还是躲在卫生间里接的电话啊？不怕女朋友骂咯？”那边传来杨白桦的阵阵娇笑声，陈小烨仿佛又见到她笑得花枝乱颤，那两团丰腴随着笑声如波似浪般地抖动着。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陈小烨转念一想，便已明白了她话中之意。
    “臭小子，沈城虽说是特大城市，可是人口千万，消息传播的速度何其之快，更何况，你在沈城最有名的佘山圣心教堂，闹出那么大的事儿，官场上、黑道上的人都知道了，那些人中又不乏众多凯撒大地的消费者，你说我作为一个凯撒大地的大堂经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陈小烨顿时了然，轻巧地一个马屁拍了过去，“白桦果然神通广大，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你。”
    杨白桦又语气微酸地调笑道：“可惜，姐姐我煞费苦心地想吃掉你的第一夜，结果被一个小丫头抢走了，哎，还是老咯。”
    陈小烨知道她在开玩笑，也笑道：“第一夜可一点都不好吃，就像那催熟的葡萄，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红润，但实际口感酸涩，难以下咽。”
    杨白桦娇笑一声，也意味深长地说道：“对啊，吃葡萄就应该吃熟透了的，尤其是那种紫色的，皮薄肉厚水分足，而且还很甜，你说对吗？”
    这话说得有点歪，陈小烨没办法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片刻后，杨白桦又道：“臭小子，我要去明海出差了，到那边做下市场调查，有机会再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两人告别后，杨白桦还在电话那一端响亮地啵了一声。
    【作者题外话】：迟来的第一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今天的更新都会挺晚，因为得在节日这天陪陪家人嘛！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第一百零四章秋来亦艳

    已是八月末了，风中已有了秋意，它爬上树梢，顽皮地染黄几片叶子，然后载着炙热的正午阳光，涌向沈城四通八达的老旧街巷，消失在寻常百姓家宅的窗子里。
    陈小烨从蔬菜水果超市出来，沿着与兴原路交叉的梧桐街走着，思索着何时可以向叶晓晨求婚。
    求婚这种事情，不是说随便躺在家里的床上，就掏出戒指，说一句我爱你就能俘获芳心，当岁月如水，年华老去时，女人总得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所以，陈小烨想要在一趟美好的旅途中，两人静立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之畔，在明月当空时，许下爱的誓言。
    这时，一阵迅猛的秋风掠过，将梧桐树上金色的叶子吹得腾空而起，若山野里惊飞的鸟群般，随风飘舞了一阵儿后，再缤纷零落。
    看到如此景象，顿时让陈小烨有一种“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的感慨。忽地，他脚步一停，只见梧桐街旁，有一家小小花店掩在粗大的梧桐树后，透过宽大的橱窗，可见里面涌现着五彩缤纷的各色花朵，透着一股这一片肃杀的秋季里本应没有的勃勃生机。
    不能求婚，就先送晓晨一束花吧。
    陈小烨如是想着，便转了方向，挪动脚步，走进了那家牌匾上写着“秋来亦艳”的花店里。
    打开玻璃门的一瞬间，秋风涌入，将玄关处的风铃吹得叮当作响，店内装饰以金黄色的碳化木为主色调，与花开正艳的那些植物交相呼应，再加上浓郁的花香涌入鼻端，让陈小烨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仿佛沉醉其中，不忍离去。
    这小店虽然在外面看着不起眼，但店内却是富有禅意，能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安宁无比。
    陈小烨缓步走了进去，刚绕开几盆绿萝，一株平安树，脚步便略微一停，眉头微微皱起，只见一个穿着轻纱般白色衣裙的年轻女子，穿梭在那红绿掩映之间，那头黑发如同垂落的瀑布一般，悬垂在腰间，更衬得她那两条玉臂如新剥鲜菱般，白嫩如雪。
    他心想，眼前这秀美绝伦的背影，怎么看着非常眼熟？
    忽地，陈小烨心头一跳，那天夜晚，他从逄家人所居住的五星级酒店离开时，曾见到这样一个背影的女子伫立在前台前，做着入住之前的登记手续。
    她是谁？
    她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陈小烨想起苏红棉的忠告，心中十分警惕，一步步地向那女子走去。
    那女子似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盈盈转身，待看清陈小烨的容貌时，顿时一怔。
    陈小烨靠近她时，目光一直停留在她那两条光洁雪白的小腿上，然后渐渐上移，恰巧那那女子转过身，胸前拥雪成峰，销魂耸衣，那条深沟堪称惊心动魄，一下子将陈小烨迷住了。
    过了许久，那女子轻咳一声，恍若平地惊雷，令陈小烨猛然惊醒，他抬头看见，但见她那略微厚实的朱唇上衔着一丝幽怨，本就吹弹可破的脸蛋上，又略施粉黛，看起来白里透红，一抹春意荡漾在眉梢眼角，双眸似水，似笑非笑。
    陈小烨只看一眼，心中便浮起了八个大字，妩媚有余，野性十足，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都会从心底里涌现出一股征服欲。
    那女子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嘴边那丝幽怨淡去，换上了一抹化不开的讥讽，便是这讥讽之色，瞬间将陈小烨惊醒。
    他再仔细看去，已是目瞪口呆，嘴唇哆嗦了两下，嚅嚅地道：“老，老板！？”
    眼前这位性感程度与苏红棉不遑多让的娇艳女子，便是陈小烨之前上班的那一家装饰设计公司的老板。
    女老板嘴角荡起一抹微笑，“呦，小英雄，好巧啊。”
    陈小烨一怔，“老板，你这是……”
    女老板笑了笑，“把京城高官拉下马的人，不就是你吗？”
    陈小烨顿时惊愕失色，心说怎么连她也知道了？
    难道说，她真的是叶晓晨的亲人，在佘山圣心教堂举办的那一场婚礼，她便在现场，否则，远在国外的她，怎么突然返回，又恰巧知道了这件事儿？
    再联想起她跟逄厅长住同一家酒店，便又否定了心中这个想法，她是沈城人，怎么可能不回家住？
    想到此，陈小烨总觉得这位女老板的身份更加神秘，于是便悄悄发动读忆能力，去观察她，语气略微歉意地说道：“老板，你有看到我的辞职信吗？”
    对于这样的美人，每天洗浴是必然的。
    陈小烨心中隐隐期待她对镜梳妆、孤芳自赏的时候，可他所能见到的，只有她走向浴缸的画面，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应有的心理波动，渐渐地，陈小烨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望。
    那女老板忽而向后退了几步，去看旁边花架上那株兰花，幽幽地道：“看到啦，人各有志，不过你能力很强，单飞也是很好的。”
    她这一动，顿时让自己与陈小烨之间的距离，超出了一米，同时也切断了陈小烨的读忆能力，她停顿了片刻，雍容一笑，淡淡地道：“不过你不要抢我生意哦。”
    陈小烨笑道：“怎么可能，我这颗小树……”说着他便向前迈了一步，假借跟她聊天的名义接近她。
    哪知女老板妩媚一笑，又退了一步，与他的距离恰巧又超过了一米，“你来给晓晨买花的吧？还提着菜呢，真是个好男人，怎么还不回家啊？可别让晓晨饿肚子哦！”
    她这么一说，陈小烨也不好再凑近她，于是笑了笑，说道：“老板，原来你都知道啊，看来你当时果然在婚礼现场。”
    女老板风情万种地笑了笑，抬起柔荑，端起了那盆兰花，轻移莲步，向收银台走去，语气十分柔和地道：“我们以后啊，就是一家人了，常联系呦，回见！”
    这次始料未及的相遇，搞得陈小烨心乱如麻，他隐隐觉得，女老板非常神似一个人，尤其是在她笑着的时候。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兄弟们晚饭都吃好了吗？~(@^_^@)~

 第一百零五章谜一样的女老板

    苏红棉。
    没错，女老板的容貌虽与苏红棉是两个极端，可她笑起来的样子，与苏红棉的神似度非常的高。
    这是陈小烨在恍惚之间的直觉，也许正确，也许错误。
    更何况，为什么陈小烨连续读了三天的记忆，都不曾看到女老板照过一次镜子？
    要知道，苏红棉具备幻化自身容貌的能力，如果她幻化出女老板的样子后，不让陈小烨看到自己的真面目，陈小烨就只能通过苏红棉照着镜子时，才能发现是她本人。
    而且，女老板曾两次向后退却，似乎是不想让陈小烨靠近她，也或许，是她了解读忆技能的可实施距离有多少。
    陈小烨又猛然摇了摇头，不对，不可能是苏红棉！
    如果真的是苏红棉，那她给了自己那句忠告后，为什么不现身相见，却幻化出女老板的样子在这里买花？
    苏红棉会买花？
    陈小烨一想到那个画面，就突然笑了起来，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有点草木皆兵了。
    站在前台的营业员看他又笑、又摇头、又沉思的样子，心中起疑，拎了一把不锈钢花铲走过来，问道：“这位先生，你想看哪些花？”
    陈小烨正自沉思，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发现是一个十分年轻、眼神怯怯的小姑娘，便笑了笑，说道：“是啊，想买一束花送给女朋友，你能帮我推荐一下吗？”
    那小姑娘看他温尔尔雅，笑起来非常和善，于是心头一松，笑道：“当然是栀子花啊，先生，它的话语代表着永恒的爱，而且，它花开期八月就结束了，十月结出果实，你正巧赶上了它生命中蜕变的最重要一刻呢！”
    陈小烨笑了笑，感觉这个小姑娘非常能说，便挑选一盆开得正艳的栀子花，那小姑娘收到钱后走向收银台，打算给他开一张收据，路上又回过头甜甜地道：“先生，你很识货呢，之前有一位先生也要买花送给女朋友，我推荐给他栀子花，他却说开花期马上就结束了，买得不划算，其实不然，花开花落终有时嘛，明年这个时候花还会开，爱情又不是过了今年就没了。”
    陈小烨忍不住为她鼓掌，“小美女真会说啊，有才华！”
    那小姑娘被他夸得脸上一红，抬起手摸了摸发烫的脸蛋，却发现一只手里还捏着那把不锈钢花铲，顿时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陈小烨的目光自然落在了那把铲子上，开玩笑道：“你在这里不仅负责收银，还得做花农吗？”
    小姑娘噗嗤笑了一声，解释道：“不是啦，我们小店有专业的花农，我是刚刚看了一条新闻，最近有坏蛋把毒品藏到花店的花盆底下、或者土壤里，他的同伙再来把那东西取走，我刚刚看你站在那里又不买花，又不选花，我就……”
    说到此，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陈小烨不由得对这个十分诚实，爱说爱笑的小姑娘有了几分好感，温和地道：“你很有责任感，好好干吧，前途不可限量！”
    告别时，那小姑娘还跟在他身后，为他耐心地讲解着如何养好这盆花。
    陈小烨走出门，与她挥手作别后，不禁对她刚才那番话暗暗留神，在花盆中藏毒吗？现在的毒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陈小烨回到琅琴大厦，刚推开工作室的门，叶晓晨就扑了过来，揉着发扁的小肚子，撅着小嘴说道：“饿死哀家了，怎么去这么久啊，你再有几分钟不回来，我都要给我表哥打电话了呢！”
    忽地，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看起来格外清新可爱的绿叶白花上，激动得跳了起来，“哇！你好浪漫！知道给我买花呢！”
    热恋中的女孩，会因为任何一件令自己稍微感动的小事儿，又蹦又跳、又唱又笑。
    陈小烨将那盆花递给她，笑道，“放在工作台上养着吧，很有观赏性呢。”
    叶晓晨接过后，闻着那素雅的芳香，看着拎着一堆菜走向厨房的陈小烨，心中一暖，感到十分满足。
    过了没多久，一盘盘美味菜肴便端上了桌。
    第一碗是罗汉果雪梨汤，果肉娇嫩，汤汁爽口，有润肺凉心、清热镇静的效果，非常适宜初秋食用。
    第二盘是生啫花蟹，陈小烨除去蟹腮和壳后，又将其剁成4块，煮之前，还蘸了搅拌好的鸡蛋液，这菜一端上桌，叶晓晨看着那花蟹鲜美可口的样子，已是口水横流了。
    第三盘是松茸煲鸡汤，菌肉肥厚，味道鲜美，不仅能强精补肾，还助益肠胃，属于滋补养生的一道菜。
    ……
    陈小烨知道两个人吃得不多，便以煲汤为主，这样不仅能满足食欲，还不会吃得太饱，可即便如此，叶晓晨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忧色，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说道：“那个，陈先生，你是要把我当猪养吗？”
    陈小烨笑了笑，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多吃点，运动力这么大呢！”
    叶晓晨嗔了他一眼，内心终究扛不住美食的诱惑，左右开弓，大吃大喝。
    陈小烨见她那娇俏的小脸蛋被食物塞满的可爱样子，心中感到十分幸福，因为这一次，叶晓晨没有先吃，而是忍着饥饿和美味的诱惑，等陈小烨上桌后，才开始吃。
    两人酒足饭饱后，叶晓晨摸着肚子，说道：“陈先生，你这手艺，完全可以开一间饭店了！你还说自己是在电视上学的，打死我我都不信！”
    陈小烨心中苦笑一声，他还真是在电视上学的，以前姐姐上夜班，他在家中做晚餐，因为收入很少的缘故，他只能用有限的食材来做出一些绝味，好慰劳姐姐那疲惫不堪的身体。
    当时，他的手艺还没这么好，可现在有了读忆技能后，反复洞察自己的记忆，电视里那些厨艺大师的烹调学法，他已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所以，这做菜的手法进步神速，可堪比那些星级酒店的大厨了！
    陈小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太过纠缠，爱怜地看着叶晓晨一脸满足的模样，笑问道：“我们之前上班的那家公司，女老板是你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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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火患无情

    叶晓晨咦了一声，一脸惊奇地看向陈小烨，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于是，陈小烨便把在那家小花店偶遇女老板的事情告诉了她，叶晓晨才恍然地噢了一声，轻声说道：“她确实是我家亲戚，我小姑——也就是刘懿妈妈——的表妹，叫做黛沅芷。跟我家的关系有点远，倒和刘懿更近一些。”
    黛沅芷。
    陈小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直到胳膊上传来一记剧痛，才呀地一声抬起头来，只见叶晓晨眼眸如水，含痴带怨，笑骂道：“怎么？见一次大美女，魂儿都被勾走了？”
    “她年龄太大，又高了一个辈分，我可不喜欢。”陈小烨顽皮一笑，向叶晓晨伸出魔掌，“我还是喜欢你这种桃李年华的。”
    叶晓晨欢笑着跑开，在房间门口站定，回头嫣然一笑，说道：“黛老板虽然辈分比我高，可年龄仅差十岁左右，正是风华绝代的时候，你们男人应该都喜欢那种熟透了的水蜜桃才对呀，跟我装什么蒜咯？”
    陈小烨突然想到了生葡萄熟葡萄那个比喻，心中邪念顿起，就要向叶小晨扑去，却见她抬起手，指了指工作台上的电脑，“来邮件了吗？”
    陈小烨只好返身看去，心中诧异，怎么回复得这么快？
    算下时间，明海度假胜地的初稿想法设计应该是刚刚发出没多久，那边就做出了回复，说是做得非常精妙，希望他们报下价格，合适的话，会转账过来初期设计费用——总费用的百分之三十，然后再继续合作，进行正式的初步设计。
    陈小烨和叶晓晨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欣喜，想不到二人搭档如此顺利，又是设计一次过。
    两人商量了一番费用后，陈小烨坐在电脑前，在回复中这样写道：感谢贵公司能够认可我们的设计想法，关于费用问题，还跟上次一样，每平方米的设计费为200元，已知建筑面积为4万2千平米，共计880万元，因为是再次合作，就收你800万好了……
    陈小烨在邮件末尾，又说了一些祝贵公司红红火火之类的客气话。
    没多久，秦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董事长一直夸陈小烨极有才华，希望这次合作仍然顺利，并且说明，这次设计没有时间上的限制，因为度假胜地的土建基础还没动工，电话挂掉后，初步设计的费用便打了过来，一共是240万元。
    陈小烨看着户头里接近400万的存款，心中无比雀跃，忍不住在叶晓晨光洁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笑道：“你的卡号是多少？我转给你！”
    叶晓晨嗔了他一眼，“不要！这点小钱我可看不上！”
    陈小烨眼珠一转，顿时了然，直接将钱包里那张磨损严重、遍布划痕的银行卡掏了出来，笑道：“卡放你那！”
    叶晓晨一脸顽皮地接过，然后敲了敲陈小烨的脑袋，“孺子可教！”
    因为设计周期很长，两人也不着急，在工作台上说说笑笑地查看着资料，忽地，叶晓晨眉头一皱，手指着窗外，惊奇道：“那边怎么了？”
    只见窗外不远处，一道浓烟滚滚升起，其中隐有火光闪耀。
    陈小烨心头一跳，那个方向，不就是梧桐街吗？他猛地冲到了窗边，一把拉开窗扇，顿时，那渺远的喇叭声喧天般响起，空气中那股浓烈的焦糊味直扑鼻端，其中又夹杂着人们的哭喊求救声。
    陈小烨手扒在窗台的大理石台板上，探头向外望去，但见梧桐街上燃起了熊熊烈火，远看像是一条火龙在蜿蜒盘旋，狰狞无比地被裹在灰色的浓烟中。
    即便相距遥远，陈小烨也仿佛感受到了它的灼热与张狂，一想到那家掩在梧桐树后的小小花店和那位爱说爱笑的小姑娘，就要被无情的火焰吞噬，陈小烨就感到一阵揪心的痛楚。
    “我要去看看！”说罢，飞也似地穿上兜帽衫，戴起口罩，就要冲出门口，却被叶晓晨一把抓住，她目光里全是担忧，大声道：“你疯了啊，会有危险的，消防车一会儿就来了，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陈小烨想的却是，自己身具读忆能力，在火焰将一切痕迹吞没之前，完全可以在现场找出火灾的原因，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毒贩喜欢把毒品藏在花盆下或土壤里呢。”
    小姑娘的话言犹在耳，陈小烨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一起人为灾患，为了消除犯罪痕迹，或单纯地为了报复。也或许，这次灾患跟自己息息相关！
    他轻轻地将叶晓晨拥入怀中，笃定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儿！”说罢便要出门，却见抓着自己的那只纤纤素手依旧没有松开。
    陈小烨眉头一皱，十分不解地望向叶晓晨，她不应该是如此婆妈的人！
    果然，叶晓晨坚定无比地看着他，柔声道：“就你会逞英雄啊，我跟你一起去！”
    陈小烨感动地笑了笑，也帮她快速地装扮了一下，又拿了几瓶水揣在兜里，两人便携手出了门。
    还未到梧桐街，就见前方的人群呼喊着迎面冲来，有一个中年人看他们向火灾处跑去，大吼一声，“疯了啊，那边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前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声势骇人，地动山摇一般，那中年男子赶紧弯腰，紧捂着耳朵，随着人流跑远了，声音远远传来，“快跑吧！别回家了！”
    叶晓晨望向陈小烨，待见他眼中没有一丝退却的意思后，便紧了紧手中那宽厚的手掌，陈小烨重重地点了点头，牵着她向前跑去。
    一到梧桐街，才知火势之迅猛，它好像一张血盆大口，肆意妄为地在梧桐街上纵横呼啸，无情蔓延，眼前的场景实在过于恐怖，陈小烨和叶晓晨顿时被震慑住了，再不敢寸进一步。
    可紧接着，那栋老楼里爆发出一记惊恐万分的呼救声！
    那声音清脆稚嫩，听着极像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陈小烨仿佛看到，那位在耳边耐心解释如何养好栀子花的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独坐在花店的角落里，惊恐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陈小烨顿时心急如焚，可他又不傻，自己没有任何防护装备，也不是专业的消防员出身，不可能就这样冲进火海里，他来此，仅是为了用读忆观察下火灾的原因。
    可那呼救声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爪，狠狠地攥住自己的心脏，让本就责任感十足的他，焦躁不安。
    忽地，他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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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七章事有蹊跷

    因火势太大的缘故，也不知前面那些楼里堆了些什么，一股闻之欲呕的焦糊味充盈在整个梧桐街上，在这一刻，叶晓晨竟突然间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陈小烨赶紧抓住她的手，皱眉问道：“你干什么？”
    叶晓晨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晃了晃。
    只见她那只在浓烟滚滚中更显白嫩的手掌，拎着一瓶矿泉水，陈小烨顿时了然，他刚才心急之下，竟忘了出门前还带了这东西出来，于是也赶紧摘下口罩，二人用矿泉水将口罩浸湿后，捂住口鼻。
    “我们走近看看？”叶晓晨提议道。
    “好，你跟紧我！”陈小烨拉着她的手，尽量避免着顶风而行，不然火焰随时可能会顺着风势，一路从梧桐树上燃烧过来。
    此时火势已是蔓延了正片街区，眼前所见一切尽在火海之中，可走了一阵后，陈小烨通过读忆能力，已是可以确定，火起的地点正是有着“秋来亦艳”小花店的那栋楼。
    突然之间，刚才那个呼救的地点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堆破铜烂铁从那个窗口喷了出来，火舌滚滚，如一头探出窗外的火龙般。
    两个人都是浑身一颤，片刻后，叶晓晨声音略微哀伤地说道：“小烨，我们尝试过了，但还是无能为力，回去吧。”
    陈小烨双目如炬地望着那栋小楼，良久后，他有些恳求地道：“我们再看看好吗？”
    叶晓晨心中一痛，她知道自己所爱的这个男人很有社会责任感，否则也不会在那样一种危险的环境下，去救不良少女逄采薇了。
    她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好，我陪你。”
    陈小烨避着随风狂舞的火势，绕了那建筑半个圈后，远处已是想起了刺耳的警笛声，没多久，三辆消防车已是喷着水龙一路开过来，陈小烨赶紧拉着叶晓晨往外跑。
    叶晓晨在跑离的过程中，还不断回头，悲叹一声，语气不无伤感地说道：“里面的人好可怜，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活命的机会。”
    陈小烨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可能了，火势这么大，别说是人，只要不是金属，都得在这大火下化成灰烬。”
    “你竟然什么都明白，还非要跑过来看一眼。”叶晓晨眼见如此惨景，眼圈微红，也不知道这种悲戚的心情何时能够复原，她嗔怪地看着陈小烨，问道：“如果我没有跟你来，你是不是还想做一回英雄，冲进那火海里？”
    陈小烨苦笑一声，心说我哪有那么傻。
    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利用读忆技能，来发掘一些关键信息。
    刚才他绕着那火起点的建筑走了半圈，就是为了观察橱窗的玻璃碎片、监控摄像上的玻璃以及各种可反射物体的金属，再加上地面信息传来的种种反馈，这些东西加以结合后，他已是知晓了这一天之内，出入这栋楼的所有人的各项特征。
    转眼间，他已是列举了三个最有嫌疑的人。
    第一位，是身高一米八，体重八十公斤左右的健壮男性，他戴着鸭舌帽，行走时非常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店面门前的监控摄像，这明显是一个犯案能力非常娴熟的人，若不是陈小烨通过橱窗玻璃反射，还看不清他的身体特征。他在半个小时前曾进入过“秋来亦艳”小花店，不到5分钟，就又走了出来，且没有购买任何花卉。所以，陈小烨认为他是最可疑的人。
    第二名，是一个身材非常火爆的女人，走路的姿态有点像黛沅芷，但陈小烨又不能肯定是不是她，因为一楼的那些店面门前没有一面镜子可供读忆，都是一些透明度很强、或者反射度很低的玻璃。这个女人进入花店的时间，跟陈小烨去买栀子花的时间相差无几，她端着一盆花从“秋来亦艳”出来后，便去了隔壁的书店，十分钟后她就出来了，手中那盆花已是不见踪影。
    第三名是一个年轻人，因为他每走到一扇橱窗前，都要驻足向店内张望看好久，所以陈小烨可以清晰地看出他的面貌，他染着一头金发，戴着硕大的鼻环，身后背着登山包，他没有进入花店，而是走进了旁边的服装店，出来时，登山包还在，但陈小烨通过地面反馈的信息，发现他的体重减轻了，也就是说，登山包里的东西变少了。
    这时消防员和警察开始封锁整条街道，并且让他们赶紧撤离到安全地带。
    陈小烨已是有所收获，便牵着叶晓晨匆忙地赶回了家，他正打算掏出手机告知刘懿，手机就响了起来，真是无巧不成书，那来电人的名字，正是刘懿。
    他接听后，那边几乎是吼着嗓子问道：“你和晓晨有没有事儿！？”
    刘懿这一嗓子如龙吟虎啸一般，窝在沙发上平复心情的叶晓晨都听到了，支起身子，一脸疑惑地望向陈小烨。
    陈小烨赶忙道：“没事儿，懿哥，我们没事儿，火灾现场离我们有点远。”
    刘懿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事儿就好，我还担心你们当时正巧在那逛街呢。”
    陈小烨苦笑道：“多事之秋，不敢出门。”
    “谁让你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刘懿在那边笑了笑，又说道：“正巧，关于陈筱琬的案件，我发现了一点蹊跷。”
    陈小烨心头一跳，忙做了个让叶晓晨继续休息的手势，自己跑去阳台接电话了，“懿哥，怎么说？”
    “张启明的口供只能说明陈筱琬并非蓄谋已久跑到那个酒店，但也无法证明陈筱琬是否杀了人，这个人证力度不够，我这么说，你听得懂吗？”刘懿沉声说道。
    “我明白，你继续说。”陈小烨知道他的意思，张启明在被威胁时打给姐姐一通求救电话，姐姐才去了那家酒店，可能他没打电话，姐姐就不会去。但是姐姐到了酒店后，到底有没有杀人，张启明无法证明。
    “我发现人证力度不够后，便去查之前的物证，那把将受害者割喉的短刀上，确实有陈筱琬的指纹，但我仔细看过受害者脖颈处的照片，那把被封存起来的凶器，与受害者的伤口并不吻合，我是以我个人从警多年来累计的经验，分析得出这么一个理论，不会有错！不过，很可惜，那具尸体已被他的家属火化了，无法再次尸检比对，所以……”刘懿说话的语速很慢，尽量让陈小烨听得清晰明白。
    “所以，你想让我通过自己的能力，去找那把真正的凶器，对吗？”陈小烨已是猜出了刘懿的意图。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实在抱歉！因为过节的缘故，事情比较多！耽误了更新！我会在节假日过去后，慢慢把少更的字数补全！感谢有你们的支持！

 第一百零八章工作效率

    陈小烨在拥有读忆能力之前，又没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作为一个毕业后全心投入到装饰设计行业的普通人，在调查姐姐的案子时，就像没头苍蝇般四处乱转，妄图寻找姐姐被陷害背后的真相。
    如今身具异能，又有刘懿为他指导后，他已是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心里踏实了许多，十分诚恳地对着电话道了声谢。谢谢刘懿一直以来的信任，和无私的帮助。
    “臭小子，别跟我客气，赶紧努力吧，你以为那玩意儿好找吗？只要人证物证齐备，就可以去省最高院申请启动再审程序了。”刘懿笑骂道，“而且，有可能我还需要你，噢不，是国家需要你帮忙做点事儿呢。”
    陈小烨笑了笑，直接将火灾现场的发现说了出来。
    即便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表情，陈小烨也能感觉到刘懿语气里的欣喜若狂，“好小子，动作太快了，我马上展开调查，该死的，你真应该到警队来，到时候还愁破不了案？”
    陈小烨不喜欢被人这样捧，便顺势丢了一记马屁过去，“懿哥是警界之星啊，不用我也能轻松破案！”
    刘懿嘿嘿一笑，说道：“小子会说话，好好照顾我表妹，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挂了电话后，陈小烨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即便刘懿不这样威胁，自己又何尝亏待过叶晓晨？
    想到此，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苏红棉的身影，那理不清的羁绊，剪不断的思念，又像潮水般涌向自己的脑海，虽然与那位神秘的女越狱犯仅是一场孽缘，在现实社会里不会有太好的结果，但这一刻的陈小烨，总是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刘懿当着叶晓晨的面，打断了自己的腿……
    陈小烨浑身一凛，猛地甩了甩头，将脑海里的杂念驱逐了出去，才缓步走进屋内。
    坐在工作台前，看着手中的草稿，心不在焉地勾勾画画，工作的效率已是远不如前，可即便如此，他利用不断检索大脑中相应设计的读忆能力，设计出图的速度已是十分惊人，手中那只铅笔片刻不停，转眼间，已是汇出了大致的图稿。
    坐在一旁的叶晓晨，已是彻底惊呆了，待陈小烨绘制完毕后，她跳起来狠狠地擂了陈小烨一拳，又惊又喜地说道：“天啊，你出去接了个电话，就灵感爆棚了？”
    随着她轻巧地一跃，身上那对汹涌波涛，像是没有束缚的小兔子，活蹦乱跳。
    陈小烨见此妙景，心神不由得为之一荡，伸手就向那对又白又大的小兔子抓去，却在中途便被狠狠打落，叶晓晨杏眼圆瞪，故作恶狠狠之态地看着他，质问道：“你想干嘛？”
    在浅淡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其粉面桃腮，惟有可爱，不见凶恶。
    陈小烨不由得心思活泛，俏皮地说道：“你打我一拳，我摸你一下，我们就扯平！”
    叶晓晨脸色羞红，含笑望着他，不发一语，陈小烨猛然醒悟过来，能动手就别说话了，一手揽过她腰，另一手探进了白色衬衫里，好似点燃了一团火，陈小烨在温软甜腻的香唇上交换着对方的呼吸。
    许久后，陈小烨好似不过瘾，便伸手去解那文胸的扣子，心急之下，也不知是手指变笨了，还是那扣子变紧了，怎么也解不开。
    这时，手机铃响像是催命般地响了起来，陈小烨却不管不顾，依旧贪恋着怀中的温软。
    忽地，叶晓晨轻推了他一把，双颊晕红，樱桃小口微微气喘着道：“快接吧，是那位京城的女警官。”
    陈小烨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滞，扭头看向手机，那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章涵敬三个字，他无奈地起身，去接电话前，还意犹未尽地轻抚了下叶晓晨曲线完美的脊背。
    “敬姐，有什么事儿吗？”
    那边仅停顿了一秒钟，便传来章涵敬略带嘲讽的声音，“呦，我这是惊扰了大英雄的温柔乡吗？还‘有什么事儿吗’，我没事儿就不能给你这混蛋打电话？”
    陈小烨仿佛又看到了她迈着两条大长腿，一边向自己走来，一边凶悍泼辣地骂着自己。他顿时一惊，赶紧说道：“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在，嗯，工作，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旁边俏立着的叶晓晨翻了个白眼。
    “我艹，工作个毛啊，接电话时呼哧带喘的，以为姐听不明白啊？”章涵敬又彪悍地说起了粗话，言语中又有几分调侃，“咋样，爽不？那小妮子的身段，嘁嘁！”
    陈小烨顿时无语，心想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儿，一个比一个奔放，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道：“敬姐，别闹了，快说正事儿吧。”
    章涵敬在那边轻轻地哼了一声，骂了句重色轻友，然后便说道：“是关于逄谦驰一家人的事情，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证据十分充分，检察院已经提起公诉了，择日开庭。”
    这件事情能够如此顺利，倒是让陈小烨有些欣慰，只听那边又道：“臭小子，我要回京城了，日后再见！”
    像是故意要撩拨他一般，那‘日后’二字的鼻音格外重，章涵敬说完后，又发出一阵舔嘴唇的呲溜声。
    陈小烨一阵尴尬，装作没听懂地回应道：“好的，敬姐，祝你一路顺利，有机会到了京城，我带晓晨去找你玩。”
    电话那端传来章涵敬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不无鄙夷地说道：“这是老婆在身边，不敢说话呀，年轻人呀，悠着点，别再见到你时，你已经被那小妮子榨得面黄肌瘦，那老娘可恕不接待了啊！”
    叶晓晨就在旁边，这话有点不太好接，陈小烨只能温和地笑了笑，连说再见。
    放下电话后，待见到叶晓晨正在仔细琢磨着他那份手稿，他才心头一松，也凑了过去，慢慢地坐在椅子上。
    良久后，叶晓晨才抬起头，十分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帅呆了，真没想到你能在仓促之间，将设计做得如此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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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九章夜会

    陈小烨笑了笑，想说，我最专注的时候，做设计的效率何止提高一倍？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有你在身边，我当然灵感爆棚啊！”
    “越来越会说话了！”叶晓晨嫣然一笑，缓步向浴室走去，途中还回眸一笑，一脸娇羞地望了他一眼。
    陈小烨再也按耐不住，一把扯掉自己的上衣，鼻息如雷地冲了过去。
    ……
    转眼已是到了九月一日，第二天清晨便可去南山监狱探望了。
    陈小烨再次穿上兜帽衫，戴上口罩，便独身一人出了门，叶晓晨本来想陪他一起去买，却被他以十分危险为由拒绝了，正巧，叶晓晨需要整理一下度假胜地的设计资料，便留在工作室继续工作了。
    据说，服刑人员若是要拿外面送进去的东西，必须用积分来换，所以陈小烨买东西时，也是选精不买多，而且，买那些那些比较贵重的生活用品时，还不能买那种家喻户晓的名牌，比如鞋子，他只能买一些外国牌子，国人不认识，但穿在脚上一样舒服。
    陈小烨深刻地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即便有谷姬和帕帕的照顾，狱中也肯定会有那些容易眼红的囚徒，难免会在冲动时做出蠢事儿。
    想到谷姬和帕帕，陈小烨也毫不吝舍地给她们也带了些东西，反正，他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了。
    到了最后，他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便又买了个野营包，将那些零零碎碎全都塞了进去，背在身上，步伐不疾不徐地向琅琴大厦走去。
    梧桐街经过那一场大火的洗礼后，已是少有行人经过，被烧光了叶子的梧桐树，在月光下张牙舞爪，更显得这条街阴沉压抑、鬼影幢幢。
    陈小烨却似毫无所觉，神态从容，缓缓步入一片死寂的梧桐街，他走了没多久，脚步一停，侧头看了看那在夜晚秋风中，微微晃动的牌匾。
    “秋来亦艳”四个字，已是被烧没了大半，变成了“火亦色”，其余部分一片焦黑。
    陈小烨又想起那个爱说爱笑的小姑娘，忍不住走了过去，在门前站定，看着碎落一地的玻璃，心中悠悠一叹，也不知那小姑娘在火势将起时，有没有逃得出去。
    店内那些原本金黄色的防腐木装饰，此时已有多半被烧成了碳灰，那些或名贵或美艳的花卉，早已被烧成了灰烬，即便那厚重敦实的花盆，也被火浪炙烤得干裂破碎，没有一个花盆是完整的，隐约可见花盆里的土壤，也被烧得像一块块黑色的石头。
    又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从这栋楼里面散发出来，像是有什么活物被烤焦了一般，十分难闻。
    原本门窗的位置，已被十余块横条木板堵住，上面还贴了封条，陈小烨自知这次在外面逗留的有点久，恐怕夜长梦多，便打消了进去一看究竟的念头。
    刚想转身，便有一丝淡淡的女人体香飘到了鼻端，那道幽香像是有魔力一般，将陈小烨口鼻中的那股腐烂气息渐渐驱散，转眼间，他仿佛全身都沉浸在了那世间独有的香气里，沉醉不已。
    他徐徐转头，不出所料，苏红棉冰冷漠然地注视着他。
    她今天穿了一件湖蓝色的旗袍，即便在如此夜色下，也难掩其胜雪肤光，秀丽姿形，更显得那双幽深墨瞳，如黑宝石雕成的一般，深邃无比，细看之下，又可见光晕流转，似在琢磨着难以化解的心事儿。
    陈小烨只看一眼，便心生出一股忧怜，十分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遇见了烦心事儿？”
    只听苏红棉冷冷地说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你被人盯上了吗？”
    陈小烨有些歉疚，笑道：“谢谢你关心我，但是，我明天就要去探望姐姐了，给她买了些东西。”
    “跟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苏红棉转过身，向着旁边一条绿意盎然的小巷子走去。
    陈小烨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待看不见那一张秀美绝伦的容颜后，才发觉今天的苏红棉比以往都要性感，那旗袍将她本就完美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真是多一分便腴，少一分便瘦。
    再看向那一对随着步态而左右扭动的丰臀时，陈小烨已是如痴如醉，眼睛再也不挪开了。
    忽地，苏红棉停住脚步，他没反应过来，待自己就要撞上去时，才猛然发觉过来，顿时胆战心惊，这要是与那包裹在旗袍下的峰峦亲密接触，今夜还有命哉？
    苏红棉却在他还没触碰到自己之前，已是脚尖一斜，那玲珑有致的身体直接转了半个圈，堪堪避开了陈小烨，而后眸中的冷意又浓了几分。
    陈小烨被她盯视得尴尬无比，良久后，才嚅嚅地道：“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苏红棉面容深寒如冰，双眸如欲喷火地道：“火灾那天，你自己出来就算了，还带着你女朋友，是嫌死得不够快吗？你出来有什么用，能救人？”
    陈小烨虽然知道苏红棉是关心自己，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次面对她，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惧意，仅是这片刻功夫，脊背上已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隐隐记得，自己最初与苏红棉之间的关系，没有现在这么紧张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悄然间发生了改变呢？
    “我就是想马上看看事故现场，如果时间太久，搜救队伍一到，我就难以捕获到我所需要的讯息了。”
    “还好我那天在，不然你就死掉了。下次，算了，没有下次，我不会亲眼看着你死去，但我也不会再救你。”苏红棉说完后，便转身欲走。
    陈小烨突然鼓起勇气，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纤纤素手，有些焦急、有些不舍地问道：“为什么每次都走得这么匆忙，多聊聊不好吗？”
    迈出这一步后，陈小烨心里舒畅了许多，忍不住又用力捏了捏苏红棉的手掌，触感温软滑腻，又有一丝醒人的凉意。
    陈小烨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心中七上八下地，静待暴风雨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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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章探望

    梧桐街因那一场大火的缘故，路灯早已损坏，还没有人维修，惟有淡柔的月光洒下，遍地清霜，苏红棉那本就粉白黛黑的面容，此时更显得冰清玉洁，她仅是轻轻地瞄了一眼被握住的手掌，眼眸深处没有一丝的愤怒，相反，她竟笑了一下。
    苏红棉，竟然笑了。
    陈小烨不由得一怔，顿时觉得眼前仿若有百花齐绽，本是死寂一片的梧桐街，顿时涌起了无限的蓬勃生机。
    苏红棉微启朱唇，声音恬淡柔和地问道：“去哪聊啊？”
    陈小烨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忽然顿住了，眼珠转了转，良久后，才嚅嚅地道：“去，去咖啡馆吧？”
    苏红棉微微扬起眉头，嘴角边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不邀请我去你住的地方了？”
    陈小烨如鲠在喉，不发一语，脸上已是尴尬不已。
    苏红棉缓缓地抽出手，面无表情地说道：“赶紧回家陪你女朋友吧。”说完转身欲走，陈小烨心头一跳，别时容易见时难，再见苏红棉，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于是又要伸手去拉她。
    就要触碰到苏红棉的一刹那，她猛地扭过头，瞥了他一眼，目光深寒如冰。
    陈小烨心头一跳，只好讪讪地收回手，语气十分不舍地道：“那好吧，你要注意安全，若有了麻烦，随时来找我。”
    苏红棉已是走出了几步，闻听此言，轻盈地转回身，笑容妩媚，恰如幽泉出谷，雨后彩虹，既温暖人心，又风情万种。
    “你也要注意安全啊，在这乱世洪流中，可没法拖家带口地生存。”
    言犹在耳，伊人倩影，已是渐行渐远。
    陈小烨驻足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背影，脸上既羞惭，又落寞，还有一些感动。
    苏红棉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让他别给叶晓晨搞怀孕了。
    陈小烨心想，好像自己的一切行动，她都尽在掌握，她现在虽然对自己十分冷漠，但至少，她还在暗处悄然地帮助着自己，关心着自己。
    他如是想着，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回家路上，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第二天清晨，陈小烨想叫辆出租车，却被叶晓晨拦住了，她说：“我已经叫懿哥送车过来了，你别打车了。”
    陈小烨怔了片刻，问道：“懿哥送我过去？”
    叶晓晨调皮地笑了笑，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小本子，满脸骄傲地道：“我的驾照到手了哟，我开车载你过去。”
    “你也要去？”
    “当然！”叶晓晨横了他一眼，说得理直气壮。
    陈小烨心想，带着女朋友去看姐姐也蛮好，她不是一直想让自己好好享受蓝天下的生活吗？带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去见她，她一定会心满意足了。
    两人站在梧桐街上，等了片刻后，刘懿已是将一辆奥迪车开了过来，满脸幽怨地下了车，然后掏出手机，用打车软件给自己叫出租车。
    陈小烨对着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后者回给他一个白眼后，便神情凝肃地看着远处被大火肆虐过的焦黑建筑。
    趁着叶晓晨上车找手感的功夫，陈小烨凑到刘懿身边，悄声问道：“懿哥，这案子怎么说？”
    刘懿想了片刻，说道：“这案子的进展是机密，本来不该告诉你，可既然你提供了那么多线索，告诉你也无妨，组织上应该不会批评我。”
    “到底怎么样了？有重大发现？”
    “目前还没有，仍在调查当中。”
    陈小烨翻了翻白眼，心道，靠，那你墨迹个屁啊。
    “两位帅哥，在说什么悄悄话咯？脸都贴到一起去了。”叶晓晨将车子向前驶了一小段，停在陈刘二人的正前方，摇下车窗，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两人。
    陈小烨和刘懿这才发现，两人的脑袋都要挨到一起了，都是一脸嫌弃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错身而过。
    陈小烨上了车，刘懿走到了街道对面。
    叶晓晨将车开走前，还遥遥地喊道：“谢了懿哥，你今天真帅！”
    刘懿哼了一声，才道：“你悠着点开，人出了点啥事儿倒无所谓，别给我车刮擦了。”
    叶晓晨笑道：“人在车在！”
    陈小烨想起那次从南山监狱返回，叶晓晨练车时差点给公交车顶了，于是默默无声系好了安全带，问道：“懿哥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因为你总使唤他？”
    叶晓晨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他背着我悄悄干了不少坏事儿，我可是知道了呢。”
    陈小烨浑身一凛，隐隐觉得这事儿好像跟自己有关。
    刘懿知道，而叶晓晨不知道的事情，惟有两件。一个是自己身具异能，一个是陈刘二人暗中合作。
    后面那件事儿还好说，可前面那一件真要穿帮了，而自己隐瞒了这么久，该如何跟叶晓晨解释呢？
    她会否觉得自己不信任她？
    陈小烨一时间心乱如麻，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这家伙够坏的，是该整治整治。”
    叶晓晨瞟了他一眼，嘴角衔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一句话也没说。
    南山监狱里还是那个老样子，铁网高墙，死气沉沉，从身旁匆忙经过的那些狱警，要么凶神恶煞，要么表情茫然，偶有几个地方，还保留着上次犯人暴动过后的痕迹。
    陈小烨这一路上，不断地观察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狱警，自从有了钱松果给他的那份人事档案后，他已是对他们的身份背景了然于心，这时再进行读忆，就好比在读一本早已熟读多遍的小说一般，任何细节都无法逃过他那双眼睛。
    到了探望室后，没过多久，陈筱琬就轻轻缓缓地走了过来。
    看见她气色非常好，陈小烨心里踏实了许多，刚要问候一句，却见陈筱琬双眼陡然一亮，笑意吟吟地看着叶晓晨，声音柔和地问道：“小烨，这位是？”
    陈小烨刚要回答，叶晓晨已是十分热情地说道：“姐姐，我是叶晓晨，是陈小烨的女朋友！”
    【作者题外话】：今天一直在路上颠簸，连电脑都没摸过，所以更新得这么晚，对不起各位兄弟了……不过假期结束了，明天继续一日五更的节奏。谢谢支持！

 第一百一十一章回忆

    陈筱琬已是笑得合不拢嘴，她赞许地看了陈小烨一眼，随后眼眸中便全是叶晓晨坐姿端庄而不失优雅的样子，笑道：“你好漂亮啊！小烨好有福气！”
    在来时的路上，叶晓晨的话并不多，那是因为她一直在酝酿着，怎么跟陈小烨的姐姐交流，如今一见后，发现陈筱琬为人随和，心底里的那丝紧张感，也渐渐散去，脸上飞起一抹红晕，“谢谢姐姐，你也好漂亮呢，其实我才很幸运呢，能够认识小烨。”
    “你太自谦了，小烨是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嘛，缺点特别多，我从没想过，他竟然能找到你这么好的女朋友！”
    叶晓晨笑得很是欢畅，“姐姐，那他有什么缺点啊？”
    自此，两个女人开始围绕陈小烨身上的缺点展开了共同话题，越聊越投机，倒把陈小烨晒在一旁。
    陈小烨心想自来之则安之，也不闲着，开始读取姐姐陈筱琬的记忆，想看看有什么人刁难过她，许久后，他赶紧自动切断了读忆能力。
    因为陈筱琬这段时间跟谷姬和帕帕相交甚频，除了回自己的监仓，其余时间全在一起，光是看谷姬和帕帕那高壮丰满的样子，陈小烨的脑海中就已浮想联翩，想起监狱暴动时的那次旖旎经历，心里已是有点按耐不住，更何况，他还不止一次看见，陈筱琬走进浴室，谷姬和帕帕一丝不挂，迎面向她走来……
    他狠狠地甩了甩头，驱逐掉脑海中那些带着啡意的念头和遐想。陈筱琬似是发现了他的异样，目光中不无关心地望过来。
    叶晓晨察言观色，心知不能太耽误他们姐弟重逢的宝贵时间，于是便找了个借口，站到一旁，给他们聊一些悄悄话的机会。
    “帕帕让我代她谢谢你，她知道，你给她父亲交过手术费用了。”陈筱琬又抬头看了一眼正打电话的叶晓晨，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小烨，你一下子拿出去那么多钱，晓晨会不高兴吧？”
    陈小烨笑着摇了摇头，“她没那么小气。”
    “我看她像是出身富贵人家，你现在赚得多吗？可别把日子过得太寒酸，让人家跟你受苦！”
    “姐姐你放心吧，我现在存款有这个数。”陈小烨伸出四根手指，一脸骄傲地道。
    陈筱琬却是满脸的不放心，“四万块？小烨，你还得努力啊，房子首付都交不起，晓晨家人能放心把宝贝女儿交给你吗？”
    陈小烨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姐姐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姐，不是四万，是四百万。”陈小烨说完静静地看着姐姐的反应。
    结果陈筱琬非但没有高兴，而是十分警惕地看了下狱警的位置，然后一脸担忧地看向陈小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小烨，你不要做坏事啊，钱可以慢慢赚，你这……”
    陈小烨顿时呆若木鸡，笑道：“姐，是我赚的，我与晓晨一起做设计赚来的钱。”
    这时，叶晓晨已打完了电话，巧笑嫣然地凑了过来，说道：“主要还是靠小烨呢，他是大师级了！十天半个月就百万元进账呢！”
    陈筱琬见她也如此说，才知道陈小烨没有在哄自己，眼里微微有泪花闪过，“小烨能这么有出息，姐姐就算真到了死刑那天，也可以安心地闭眼了。”
    陈小烨和叶晓晨几乎同时喊道：“姐姐！”
    陈筱琬破涕为笑，不无迁就地道：“抱歉，我就是有点伤感。”她抬起手，擦了下眼角的泪滴。
    陈小烨叹了口气，因为家里穷的缘故，陈筱琬没有读过太多书，而是从十几岁起便参加工作，撑起了他们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别说四百万了，她连四万的现金都没有见过，每次一发了工资，还没到月底，就已花销得差不多了。
    他一脸心疼地看着陈筱琬，说道：“姐姐，你被判的是死缓，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只要这两年没有犯过错误，就会改成无期，所以你不要总提死啊死的，不吉利。”
    陈筱琬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一刻，姐弟的关系似乎调换了一下，她变成了需要哥哥疼爱的小妹妹，胸中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喃喃道：“小烨长大了呢！再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
    陈小烨也是眼含热泪，回忆起了那些心酸的往事。
    叶晓晨见他们兄妹情深，触目伤怀，不由得想起了生她养她的父母，曾几何时，也是对她疼爱有加，可自从大伯提议与逄家联姻后，父亲整个人都变了……
    哎，好些天了，父母都没有问过我的近况，难道，真的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吗？
    叶晓晨想到此，顿时悲从中来，悄悄地走到一旁，轻轻拭掉了划过脸颊的泪滴。
    陈小烨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僵，于是笑道：“姐，你好像跟谷姬和帕帕的关系很好？”
    陈筱琬也笑了，“是啊，一开始帕帕只是因为她父亲的事情对我好，后来，我们相处得非常愉快，已经算是真正的朋友了。”
    陈小烨稍微回忆了一下初见谷姬和帕帕时的场景，嘴角勾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陈筱琬似是能看出他心中所想，轻轻地白了他一眼，又说道：“普通朋友，她们的取向很正常，那天，她们只是在玩而已。”
    谈起那两个行事乖张、嚣张跋扈的狱中女魔头，陈筱琬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一刹那间便冲淡了刚才的悲戚感。
    紧接着，陈小烨又将张启明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轻叹一声，“启明很爱老婆和女儿，那通电话，他也是逼不得已，你不要怪他。”
    陈小烨点了点头，把最近所发现的事情又跟陈筱琬讲了一遍，笑着说道：“想不到那个一脸睡相的小警察，办事儿还挺靠谱，姐姐，你到底是怎么让人家迷上你的？”
    陈筱琬却忽然一怔，她之前听陈小烨说起过刘懿这个人，可自己毫无印象，如今听到一脸睡相这四个字，好像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一脸睡相……小烨，我好像确实见过有一双朦胧睡眼的男孩，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想不起来他是谁，但脑海中一回忆他的样子，就有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感伴随而来。”
    【作者题外话】：今晚没有了！感谢各位兄弟的支持！明天开始，保底五更，并且争取多更几章，把这两天假期欠下的字数补上。晚安！祝好梦！

 第一百一十二章李法官的家

    “危机感？”陈小烨莞尔一笑，心想，刘懿能给自己带来的只有安全感，他摇了摇头，“姐，不可能的，你多心啦。”
    陈筱琬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看陈小烨一脸轻松的样子，暗叹自己可能在监狱太久了，什么人都要怀疑一下，于是笑了笑，说道：“可能是这座监狱的原因，让姐姐变得敏感多疑了，你别放在心上。”
    探望时间到了后，陈筱琬与叶晓晨笑着作别，可她刚离开椅子没几步，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面色略微有一点苍白地说道：“要小心！”
    陈小烨浑身一凛，也不知道她说的是找凶器的事情，还是刘懿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陈小烨明显有些沮丧，叶晓晨看他心情不好，便一路上给他讲笑话听。
    兴原路上的停车位非常紧俏，陈小烨先下了车，趁叶晓晨找停车位的功夫，给杨白桦打了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李法官住址。
    杨白桦笑道：“当然知道，怎么了？”
    “能不能告诉我，我找她有事儿。”
    “当然能啊，不过有一个条件。”杨白桦几乎没有犹豫地说道，她停顿了片刻，见陈小烨没有做声，便笑道：“瞧把你吓的，你对着话筒啵一声就好，简单吧？”
    陈小烨心想，这仅仅是杨白桦喜欢的一种小游戏，一场小玩笑，反正这又不是真亲，不会对不起叶晓晨，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便没了负罪感，再加上为了姐姐的事情，实在过于急迫，便捂着话筒，响亮地啵了一声。
    随即，那边响起一阵阵满足的欢笑声，良久后，杨白桦才柔声道：“我录下来了，亲爱的。”
    陈小烨一时无语，有些焦急地道：“你别胡闹啊，快说正事儿。”
    杨白桦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据我所知，那个李法官好像一个人住在南顺城街天鹅湖小区，具体几号楼不知道了，你到了地方后，找几个人问一问。”
    “她什么时候会去凯撒大地，有规律吗？”
    “有，几乎每周五都来，跟朋友或者同事要一间包房谈事情。”杨白桦顿了顿，又道：“小子，你别玩太大啊，又想拉法官下马啊？”
    陈小烨苦笑道：“我哪有那实力，就是有一点私事儿找她。”
    杨白桦哎呦了一声，“你还没实力啊，姐姐可是用手感受过，实力很骄人呢，告诉你，等我回沈城的，你要是不顺从我一回，我就刚才的电话录音发给你女朋友。”
    说罢又是一阵阵娇笑声。
    陈小烨仿佛又看到她穿着v字领白上衣、包臀裙、黑丝袜的妩媚模样，笑得风情万种，笑得花枝乱颤。
    这时，叶晓晨已是步履轻盈、婀娜多姿地走了过来，陈小烨不敢多说，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他们二人回到工作室后，日子过得倒十分充实，要么在电脑前努力工作，要么在卧室里温存缠绵，只不过叶晓晨在经过陈小烨一番大力折腾后，就会变得浑身无力，沉沉睡去。
    陈小烨却只需要睡一到两个小时左右，便精神奕奕，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争取在自己出门前，把设计进度向前推进，不给叶晓晨太大的压力。
    为此，叶晓晨还曾问过他几次，说你是不是趁我睡觉时工作了啊，怎么我每次醒来都多了好多张图纸？
    陈小烨只是说自己起来得比较早，清晨时头脑清晰，灵感爆棚。
    叶晓晨见他身体无碍，精神饱满，而且云雨之时，愈发的娴熟和勇猛，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便放下心来，不再多问了。
    到了周五傍晚，陈小烨做着出门前的准备工作时，叶晓晨一脸关切地问道：“你又要出门啊？去哪里？有危险吗？”
    陈小烨不想总瞒着她，便说了姐姐被陷害的那件迷案，“我要去见一个人，或许能找到证据，你放心，很安全的。”
    叶晓晨用力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别总自己跑来跑去，你朋友不是说有人盯上你了吗？我们一起出去，即便被暗杀了，也能抱在一起死啊。”
    陈小烨听得哭笑不得，伸手在她那高挺白皙的鼻头上刮了一下，爱怜地说道：“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逄谦驰那么大的官都被我拉下马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说完便将叶晓晨按到墙上，在那两片柔唇间寻找着甜蜜和香醇，良久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叶晓晨脸颊红晕，双眸如水，嗔了他一眼，柔声道：“那你快点回来，我等你呦。”
    陈小烨笃定地点了点头，便出门了。
    天鹅湖小区的门卫很健谈，陈小烨再次用装熟人套近乎的方法，混了进去，然后走到物业办公室，询问交取暖费事宜，那里的工作人员一脸诧异，说还早着呢，需要交时会通知你。
    陈小烨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看到了工作人员记忆中的业主名册，其中有一栏上写着李
    法官的讯息。
    住址4#2-3-1，业主李秋红，手机号1594000xx88。
    陈小烨对着工作人员笑了笑，说道：“谢谢，我去南方待了几年，忘了取暖的日期。”
    他走出物业办公室，直奔四号楼，到了李法官门外后，轻轻地闭上双眼，记忆里不断回放着章涵敬撬锁的手法。
    片刻后，他从兜里掏出两个小细棍，插入锁孔，也有模有样地鼓捣了几下，大约过了一分钟，门锁也没动静，渐渐地，他发现撬锁不仅需要手感，还得依赖听力，于是直接对准锁心使用读忆，看它曾经开启时的结构变化。
    十秒钟后，锁心咔哒一声，门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却听房间内响起一声酥到骨头里的娇呼，“亲爱的，你怎么回来了？”
    陈小烨心头一跳，我艹，我读过门口的地面，发现李法官根本没回家，这里面怎么还住着一个人？
    随后，是一阵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一个女子哼着小调，慢悠悠地道：“亲爱的，你今天不是去凯撒大地谈工作吗？”
    陈小烨见左右无处可躲，心里琢磨着该找哪些借口，上门取快递？远房弟弟？
    可当那名女子出现在视野里时，两个人同时呆住了，不仅陈小烨，那名女子也是瞠目结舌，良久后，嗓子几乎破了音地说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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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章威胁

    陈小烨之所以呆立当场，是因为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这个女人，只披了件半透明纱裙，虽然里面不是真空上阵，但小衣贴身，对男人的杀伤力更大。
    那娇艳欲滴的美好身段，就像杨白桦所说，成熟的女人就像熟葡萄，娇嫩得光是看一看就口舌生津，满是甜意。
    那女子大约三十多岁，与杨白桦的年纪差相仿佛，可眉宇间却多了一抹愁怨，更为其增添了一丝娇柔感觉来。
    陈小烨突然看到如此火爆的画面，一时怔住，刚才想好的借口已是忘得一干二净，那女子竟然瞳孔放大，脸现惊恐，大喊了一声是你！
    我艹，还认识我？
    这一声喊顿时给陈小烨惊醒，他不动声色，直接发动读忆技能，看到了昨晚她跟另一个人翻滚在一起，对方并非男人，而是给陈筱琬定罪的李秋红！
    那画面实在太过刺眼，陈小烨不敢多看，可李秋红在轻喘之余，口中不断念着熹垣的名字，她每唤一声，那女子就变得更加卖力起来。
    陈小烨已是了然，眼前这个女子，原来就是柳熹垣！
    真是踏破铁无觅处，想不到那失踪已久的柳熹垣，竟被李秋红窝藏在此，还成了她的女伴！
    陈小烨双眼如欲喷火，面色阴冷，向前踏了一步，那女子已是惊恐之极，看着陈小烨逐渐靠近，双唇一张，就要惊叫出声！
    陈小烨却早已有所准备，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威胁道：“不想丢人就老实点！你可还有个女儿呢！”
    柳熹垣的脖子冰凉滑腻，摸着非常舒服，陈小烨却感觉摸到的是一条大鼻涕，非常恶心，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手心还在她那件透明薄纱上擦了一下，却没想到她其余位置的肌肤更加柔嫩如水，陈小烨强忍着心头的悸动，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坐下。”
    非是这柳熹垣多么令人讨厌，正相反，任何有正常需求的男人看见她之后，都会气血上涌，按耐不住，陈小烨感到恶心，完全是因为她在法庭上说的那套假证词，几乎将姐姐推上了绝路！
    柳熹垣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也不遮挡一下自己，面如死灰地想着，如果在前夫家中生活的小女儿，知道了自己所做下的事情，她长大以后，会怎么看自己这个做母亲的？
    陈小烨通过读忆，这时已是发现了她为什么如此惧怕自己，原来逄谦驰一家人被自己拉下马后，李秋红每天下班回家，都沉着一张脸，做什么事情都没心情，还狠狠地打过柳熹垣一次，后来，李秋红一次酒醉，才吐露了心声，说是千不该万不该惹到陈小烨，那京城的高官都被他送上了法庭，同样作恶多端的自己，还会自由多久？
    在耳濡目染之下，柳熹垣也变得十分惧怕陈小烨，每天都活在焦虑中，再加上他大闹教堂时的照片，早已被有心人拍下来传遍了朋友圈，所以她认得陈小烨，并且因为他的突然到访，感到恐惧万分，他既然能找到这里，必定是知悉了一切。
    柳熹垣全身发抖地窝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地道：“求求你！我是被逼的！那件事儿跟我没关系！”
    陈小烨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管他怎么逼迫你，你都不应该把一个无辜的人送上刑场吧？”
    柳熹垣点头如捣蒜，继续央求道：“是我的错，但我也没办法啊，你去找李法官，是她逼我的！”
    陈小烨心思一动，他本来以为经过了那次庭审后，李秋红才和柳熹垣认识，难道说，她们早就相熟？可那已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陈小烨没法通过读忆能力取证。
    于是冷冷一笑，“你不诚实啊，难道你只是做了这一件丧尽天良的事儿？你前夫葛亮住在明海市中山广场，你女儿燕燕在前进幼儿园，你以为找到他们很难吗？”
    柳熹垣身子猛地一颤，面如白纸，一下扑到陈小烨的怀里，她似乎极懂服侍男人之道，她双手环抱住陈小烨两条大腿，手掌贴在他的腰身处，面容紧紧地压在陈小烨的腹部上，一边轻轻摩擦一边央求道：“求求你，我什么都给你，你不要告诉我女儿，千万不要！”
    可是，即便她如何卖力，陈小烨都不为所动，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淡淡地道：“你害了我姐姐，如果不按照我的要求做，我让你生不如死。”
    柳熹垣浑身颤抖地说道：“我做，我什么都做。”
    陈小烨却道：“坐下！”
    柳熹垣一怔，十分不解地望着陈小烨，按照她以往的经验，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在她的这种小技巧下面不改色。
    陈小烨的目光愈发冰冷，“你想让我说第二遍？”
    “不，不。”柳熹垣赶紧坐下，陈小烨又说道：“把毯子盖身上。”
    柳熹垣再不迟疑，揪过来一条毛毯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陈小烨终于暗暗地舒了口气，切断了姐姐刚入狱时那十分凄楚的记忆画面，心道：妈的，太惹火了，再不盖上，我都得把持不住。
    他通过对自己读忆，如身临其境般体会着曾经的心酸与苦痛，才强撑了下来。
    柳熹垣已是正襟危坐，不敢稍动。
    陈小烨十分凶狠地瞪视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李秋红在干什么肮脏勾当，你要事无巨细地告诉我！”
    柳熹垣心头一跳，她惧怕陈小烨，同样也惧怕李秋红，于是就妄图语焉不详，半真半假地讲了起来，结果却被陈小烨一一纠正，她眼见对方目光越来越冷，已是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她才一脸紧张地说：“我，我好像记错了，我想一想”。
    陈小烨满脸失望地说道：“你不用想了，看来你就是个废物，李秋红没有对你泄露任何事儿！”
    柳熹垣连连摇头，“不，不，你听我说，我想起来了，她那天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陈小烨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语气森寒如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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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四章七寸

    柳熹垣再次说出来的内容，已是跟陈小烨读取到的记忆完全吻合，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厉声道：“表现还凑合，那么，你再说说半年之前的那件事儿，如果再有一点差错，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柳熹垣心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必然是手眼通天，耳目众多，半年前那件事儿，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
    于是再无疑虑，开始讲起了自己所知悉的一切。
    当时，陈筱琬和张启明发现达天集团有洗钱行为后，由于涉案金额太大，许多跟达天集团有利益往来的政府官员，都开始人心惶惶。
    他们分别通过自己的渠道，向达天集团董事长递交建议，要求清除掉这两个人，而恰在此时，达天集团的另一个子公司财务——就是被割喉的那名受害者——也发现了洗钱事宜，但她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直接勒索达天集团，要封口费。
    只可惜，陈筱琬和张启明已是先她一步知悉了洗钱的事儿，达天集团给她封口费也毫无意义，于是，高层震怒，铺设了一个能将三人一网打尽的局。
    条件是，那些依附于达天集团、且有受贿记录的官员，必须给他们提供便利，为他们的犯罪计划铺路。
    李秋红也在达天集团那里捞了不少钱，她怕自己受贿行为暴露，便同意了达天集团的要求，要判陈筱琬死刑。但可惜，黛沅芷帮陈小烨找的那名律师实力太过逆天，抓住了证据里的一丝漏洞，硬是把死刑立即执行变成了死缓。
    李秋红无奈，这种大案要案，如何判刑，都是上头领导审批的，她再怎么从中作梗，也不可能改判了。
    当时，跟庭审陈筱琬相关的几个人，还去凯撒大地开过一次小会议，组织者是贺良，席间还有凯哥和那个做伤口鉴定的法医。
    陈小烨听到了贺良和凯哥的名字，已是确认她没有说谎，否则她完全没有必要提起这两个人的姓名。
    “你还是有所隐瞒。”陈小烨微眯双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女儿的班主任老师，叫谷春荣吧？”
    柳熹垣浑身一凛，陈小烨目前的表现对她来说，简直是无所不知，她几乎带着哭腔央求道：“陈大哥，你就相信我吧，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了，其他还有什么内幕，我就不清楚了，若不是我陪李秋红睡觉，我可能连这些都不知道！”
    陈小烨脸色阴沉，不发一语，手指在玻璃茶几上咚咚咚地敲着，良久后，忽地一停，柳熹垣的心脏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徐徐道：“那个法医的名字，你为什么不说？”
    柳熹垣顿时一怔，嚅嚅道：“我，我忘记了，不，我想想。”
    陈小烨心想，算了，还是别吓她了，那个法医叫什么名字，刘懿一查就知道了，于是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他是谁。”
    说罢便站起身，走向门口。
    柳熹垣眼中的恐惧又浓了几分，她又追过去，跪在地上，从后面抱住陈小烨的双腿，央求道：“陈大哥，你带我走吧，我胆子小，你把我留下，我肯定会穿帮的，让李秋红有了警惕性后，难免会耽误你的事儿，不如让我离开沈城，远走高飞。”
    陈小烨心想，这个女人太在乎女儿了，这是她的七寸，谁捏住了，谁就能控制她，留在这里确实是个后患，可他想不通的是，她想走，就走呗，还能一出门就有人把她杀了不成？
    他淡淡地道：“要走你自己走，跟我有什么关系。”
    柳熹垣不仅没有放手，力量又大了几分，将自己的双峰紧紧地贴在陈小烨的腰部，说道：“我，我走不掉，我没有衣服穿，你能帮我买一套回来吗？”
    陈小烨一怔，他读过柳熹垣的记忆，这娘们确实天天穿着各种情趣睡衣，就没正儿八经地穿过衣服，还以为是她个人爱好，难不成，还有隐情？
    “你衣服哪去了？穿李秋红的不行？”
    柳熹垣摇了摇头，“所有的衣服都在她的衣帽间里，那道门，是有密码锁的，我进不去。”
    陈小烨，心想，我艹，没想到李秋红这么变态，竟用这种方式防止柳熹垣逃出去？
    可转念一想，他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柳熹垣没有逃，是因为她根本不想逃，否则将床单裹在身上，还出不了门吗？
    柳熹垣这个人就是胆子小，怕自己做的肮脏事儿被年幼的女儿知道，所以跟陈小烨说自己要远走高飞，实际上就是告诉陈小烨，自己已经没用了，不要再对自己有任何敌意，也别去找自己的女儿。
    陈小烨摇头一叹，心想这个女人也太在乎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衣帽间在哪，你领我去。”
    “跟我来。”柳熹垣生怕他改变主意，赶紧站起身，腰身扭来扭去地走在前面。
    陈小烨望着她那性感无比的背影，很想给她就地正法，出一口心头恶气，可一想起还在工作室等他的叶晓晨，心头的那股邪火便冰消雪融了。
    “哥，就是这个。”柳熹垣走进了卧室，手指着床边的一扇门说道。
    她为了套近乎，称呼已是由陈大哥变成了哥，更显亲昵。
    陈小烨仅望了那密码锁一眼，便读出了哪些键子被按下去过，淡淡道：“你别总光个屁股在我面前晃，去拿床单遮一遮。”
    柳熹垣顺从地转身走向床。
    陈小烨却趁她不注意，飞快地输入了密码，说道：“门开了，密码很简单。”
    柳熹垣怔住了，以为他在变魔术。
    陈小烨催促道：“快去换衣服，我要走了。”
    柳熹垣赶紧溜出去，也不避嫌，直接当着陈小烨的面，把那件透明轻纱脱了下去，走进衣帽间没多久，便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
    只见她换上了一套黑色套装，头戴黑纱，将自己遮掩得非常严实，临出门前，她又说道：“哥，稍等下，我留个纸条。”
    柳熹垣比陈小烨还要大上十来岁，此时这一声哥，却似叫得顺口无比。
    只见她在一张纸上写道：秋红，我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走了，不要找我，谢谢你那天酒醉后，告诉我衣帽间那扇门的密码，或许，你是有意为之，不想再要我这个累赘吧，有缘再见。
    陈小烨心道，写得还他妈挺煽情，但他心中明白，柳熹垣这般写出来，实际上给自己打了个掩护，证明没有人来过这里并且帮她离开。
    柳熹垣挽着陈小烨的胳膊，好似一对情侣般，走出了小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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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五章人间蒸发

    出了天鹅湖小区后，转入一条隐蔽的、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陈小烨从兜里掏出五千元钱，要给柳熹垣作为路费，后者却怎么也不敢要。
    两人推来推去了一阵后，陈小烨有点火大，直接把钱塞在了她的衣服里，恶狠狠地道：“拿着钱，去找你女儿也好，跑到外地重新生活也好，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柳熹垣知道他肯放过自己，且不会讲自己的丑事告诉给女儿后，双眼满含热泪地望向他，说道：“谢谢你能理解我，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打败那帮混账，等到你成功的那一天，我会回来，然后为你做牛做马，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算是赎罪，行吗？”
    陈小烨看着她那玲珑有致的身躯，难免有点心动，但也马上装出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手，说道：“赶紧走吧！”
    柳熹垣走上出租车前，还一步三回头地望着他，搞得陈小烨哭笑不得，心说，大姐，演戏演太久了，再不走老子就真把你干了！
    看着那辆出租车绝尘而去，陈小烨才从小巷子的另一头走了出去，用手机软件叫了辆车，回了琅琴大厦。
    打开工作室的门后，叶晓晨像是小媳妇一般，主动跑过来帮他换双拖鞋，又看见他手里提着的各类水果，皱着鼻头笑道：“整天对着电脑，我人都变干了，正想吃些水果呢。”
    陈小烨习惯性地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头，笑道：“你吃吧，我给懿哥打个电话。”
    他掏出手机，刚要打开露台的玻璃门，叶晓晨已是从身后追了上来，说道：“披件外套吧，一到晚上，天就凉了。”
    陈小烨心下一暖，又搂住她亲了一阵，才走了出去，拨通刘懿的电话后，开门见山地问他那个法医的住址和姓名。
    “你想会一会他？”刘懿问道。
    “没错，我在李法官家里，发现了失踪已久的柳熹垣，她告诉我很多内幕，李秋红、柳熹垣和那名法医，在我姐姐庭审之前就已串通一气了。”陈小烨坦然道，没有对刘懿有丝毫隐瞒。
    刘懿想了片刻，叹道：“兄弟，你用威胁柳熹垣的方式去威胁他，恐怕行不通，那个法医毕竟不是平头百姓，家里也还算有点背景，恐怕你拿不住他的七寸，反倒打草惊蛇，坏了你的计划。”
    陈小烨一想也有道理，便问刘懿有什么办法没有。
    “稍等下。”电话那边的刘懿似乎走进了人群里，嘈杂的交谈声隐隐传来，许久后，那边安静了许多，他才悄声道：“好了，刚才人多，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那个能力可以施展的条件是什么，距离吗？”
    陈小烨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坦白道：“一米以内效果比较好，现在好像有了些进步，极限距离可到一米二吧。”
    “那好办，他最近做尸检的案子比较多，其中有几个是我手上的，我约他出来，你坐在附近，看看他最近都跟什么人联系过。”
    陈小烨欣然同意。
    大约过了五分钟，刘懿便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明天中午12点，南经街沈家私房菜，你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坐好，我带他坐到你前面。
    当夜，陈小烨与叶晓晨欢爱过后，抱着她睡了一小时，便穿衣起床，开始工作，即便甲方没有给出设计期限，但最近各种事情接踵而至，他实在不敢荒废太多时间，尤其是贪恋在睡梦中。
    到了上午11点左右，他给叶晓晨做好了午餐，便出门去了。
    叶晓晨已是习惯了他的作息，也清楚他在做什么，所以只是轻道一声注意安全，没有再缠着他要一起去。
    沈家私房菜是一家老字号菜馆，店内风格以中式装修为主，每两组座位间，都有镂空屏风作为隔断，这也是刘懿选择此地的原因。
    陈小烨到了店内后，在选择位置上有点犯难，一是不能选太偏僻的位置，怕那位法医太挑剔，坐不到自己身边，二是不能坐太显眼的位置，自己现在也算是个名人，担心被那位法医认出来。
    陈小烨暗骂了一句，我靠，选择障碍症犯了，刘懿这家伙就不会提前来！
    踌躇了很久，陈小烨也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先钻进了卫生间里，打算静观其变。
    过了没多久，刘懿便领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先是扫了一眼，没有发现陈小烨，便选择了靠窗的位置，要来菜单，点了些酒菜。
    陈小烨也没有耽误太多时间，悄然地走到了法医左后方的座位上，他能通过屏风隔断的镂空部分，看到那法医的后脑勺，那法医不回头的话，就不会知道身后有一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
    刘懿为了照顾陈小烨，这一顿饭吃得格外慢，不断地找话题跟那位法医聊天，拖延时间。
    陈小烨也不负所望，他看得差不多了后，便先起身离开，刘懿看他先走了，猜到事情顺利，也与那法医结账走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刘懿打来电话，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确实有发现，那法医在三天前，见过一位叫渚明的人，外地口音，特别瘦，那法医当时在尸检一具从南河里捞出来的尸体，两人曾私下见面，讨论如何作伪证，你可以查一查那个人。”
    “南河浮尸案？”刘懿的声音透着惊奇。
    陈小烨问道：“怎么，是你经手的案子？”
    “不错。”刘懿有些火大，骂道：“妈的，这兔崽子，爪子伸到我头上了。”
    陈小烨笑道：“还好发现了，也不算迟。”
    刘懿嗯了一声，“看来，我们得经常合作呢，你能为我们警队出不少力。”
    陈小烨却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那个纵火案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刘懿叹了口气，说道：“那三个人好像人间蒸发了，根本无从查找，兄弟，你确定你没看错？”
    “怎么会？！犯人只有一个，要消失也不可能三个都消失啊！”陈小烨感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读忆能力，还从未失手过。
    而且，那位极像黛沅芷的女人，不就是刘懿的亲戚吗？至少，他应该根据自己描述的身体特征，先调查一下黛沅芷吧？
    陈小烨又猛然想起姐姐的忠告，难道……
    不，不可能，刘懿若真有可疑之处，为什么要三番五次的帮助自己？
    这时，只听电话那一头的刘懿说道，“稍等，我接个电话。”
    挂断电话没多久，刘懿便又打了回来，“小烨，黛沅芷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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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六章自身难保

    “黛沅芷找我？”陈小烨顿时惊呼出声，他感到十分诧异，上次在花店相遇，女老板明显对他有些疏离。
    而且，陈小烨发给她的那一封辞职信，她至今尚未回复，是否可以理解成，她对陈小烨心怀不满，感觉他就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
    “是啊，她不是你以前的老板吗？回国了，想见你一面，很正常啊，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陈小烨想了片刻，问道：“让我自己去？”
    那边传来刘懿一阵轻笑声：“你好像很怕她啊，不过你放心，她让我转告你，今天晚上你和叶晓晨一起去她家做客，她有事儿跟你们谈一谈。”
    陈小烨回到工作室跟叶晓晨说了这件事儿后，叶晓晨也紧皱眉头，语气不无惊奇地道：“我小时候，小姨经常带我玩，我们关系很好，可我上高中后，她便常年呆在国外，除了逢年过节，基本很少看见她，关系虽然没有变淡，但很少单独相聚在一起用餐了，这次怎么……”
    陈小烨却跟叶晓晨想得不是一个地方，他总觉得这个女老板的身上藏着数不清的秘密，是以，今晚一定要赴宴，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黛沅芷住在沈城城郊的一栋别墅里，离飞机场很近，对于经常出国的她来说，倒十分便利。
    陈小烨心道，怪不得叶晓晨结婚时，她要住在酒店，是因为自己家太远的缘故吧。
    进了别墅区后，陈小烨感觉十分眼熟，这英伦风格的建筑结构，还有小区绿化的景致，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不由得开始对记忆进行检索，片刻后，他才恍然醒悟，钱松果也住在这里！
    既然熟悉这个地方，他便开始给开车的叶晓晨指路，很快便找到了黛沅芷那栋占地面积千余平米的独栋别墅。
    英伦建筑讲究用艺术的色彩处理外观，赋予建筑动态的韵律和美感，使设计看起来流畅自然。
    陈小烨和叶晓晨都从事设计这个行业，忍不住站在房子外面参观了一会儿，直到黛沅芷推开房门，笑着向他们招手，他们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来做客的，不是考察。
    “两位怪不得都是行业翘楚，真是走到哪学到哪。”黛沅芷穿着淡绿绸衫，整个人显得更加年轻，本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倒像二十出头一般，她雍容地笑了笑，说道：“我是不是住得太远了，说几句话而已，还让你们折腾一趟。”
    叶晓晨看起来很高兴，笑道：“芷姐，我们都多久没好好聊聊天了，只要接到你的邀请，就算在天边，我也得赶过来啊。”
    在路上时，陈小烨已经听叶晓晨讲起过，黛沅芷虽然比她高了一辈，但却不喜欢被她称作小姨，即便是年少时在一起玩耍，也毫不顾忌长幼观念，让叶晓晨叫她一声芷姐。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总有讲不完的话题，陈小烨又成了陪衬，他就装出一副参观装饰设计的样子，开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惊人的秘密。
    忽地，他眼皮一跳，在客厅与餐厅的间隔处，有一个用紫檀木打造的博古架，在那价钱高昂的实木隔板上，除了花纹奇古，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各种瓷器外，还有一株花开正艳的兰花，既玲珑洁雅，又纯真质朴。
    陈小烨心想，这会不会是在“秋来亦艳”那里买的那一盆？
    想到此，便凑近观察，还有几步远时，便闻到了一种让人沉醉的清香，陈小烨顿时感到惬意无比，走到近处时，无需用读忆技能，便已从那叶型和花瓣的柔美上，发现其正是“秋来亦艳”那盆花。
    陈小烨有点纳闷，难道真的搞错了？他清楚地记得，那个身材酷似黛沅芷的女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里，端着花盆从“秋来亦艳”出来后，便转身进了旁边的书店，再出门时，那盆花已是不见了踪影。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不是黛沅芷？那只是个巧合？
    陈小烨顿时心乱如麻，想再次对黛沅芷使用读忆，看看她离开花店后去了哪里，可他刚一转身，便看见了那清凉如水的眸子，也在十分复杂地观察着他。
    他心中跳了一下，直觉这个女人似乎知道自己很多事儿。
    陈小烨走回客厅后，特意坐在叶晓晨的右手边，因为那里离黛沅芷比较近，正巧是读忆技能可施展的极限距离。
    他直接越过这些天的经历，直接去看黛沅芷从“秋来亦艳”出来后，去了哪里，结果不出他所料，黛沅芷直接开车回家了，根本没有去旁边的书店。
    那么，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的身材和黛沅芷如此之像？
    陈小烨感觉那场纵火案，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许，是团伙作案，那三个嫌疑人，全是纵火犯。
    这时，黛沅芷站起身，借着倒茶的功夫，在沙发上换了个位置坐下，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却再次与陈小烨拉开了距离，切断了读忆能力。
    陈小烨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道，难道，她真的知道我的能力？
    黛沅芷那双妙目，也飘了过来，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后徐徐开口，柔声道：“小烨，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把叶晓晨送到国外呢？”
    她这毫无征兆的提议，让陈小烨和叶晓晨都是一怔，许久后，叶晓晨讪讪地笑了一下，问道：“芷姐，怎么突然让我去国外了？”
    黛沅芷却不回答他，而是继续静静地看着陈小烨，说道：“小烨，现在什么情况，你想必比谁都清楚吧？叶晓晨继续留在国内，你不怕她有什么损伤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陈小烨陷入了沉思，自己的仇家实在太多了，而且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姐姐的案子继续追查下去，只怕会掀起更大的风浪，到时候，自己恐怕都会被拍得粉身碎骨，叶晓晨一直在身边陪着，自己真能保证她的安全吗？
    叶晓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芷姐，你干嘛啊，突然吓唬小烨，他的事情我知道，可是再危险，那些人也不会对我动手吧？若是真到了那一步，我就厚着脸皮回家好了，父亲会保护我。”
    黛沅芷却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你父亲，也是自身难保了。”
    【作者题外话】：第五更！谢谢兄弟们在评论区里的每一句鼓励，我会继续努力的！晚安！

 第一百一十七章岌岌可危

    虽说叶父为了自己的权益，将叶晓晨推向了爱情的坟墓里，可对于一位观念传统的老军人来说，叶晓晨如果能够嫁到逄家，婚后必定享尽荣华富贵，总比嫁给一个无权无势无财的小子强吧？
    叶晓晨本就很能体贴人，且会换位思考，是以，陈小烨将她从佘山圣心大教堂里救出后，她并不怨恨自己的父亲，还时常担忧他的官途之路，是否会因自己而一路不顺。
    如今听了黛沅芷那句话，叶晓晨心里变得七上八下，神情焦急地问道：“芷姐，我父亲怎么了？”
    “大教堂那件事结束后不久，你那位搞完军事演习的司令大伯就回沈城了，我听说，他和你父亲吵了一架。”黛沅芷神情肃然地凝望着叶晓晨，气氛显得有点压抑，“叶司令在自己的官途之路上少了一个助力，已是大发雷霆，可能要六亲不认了。”
    陈小烨愁眉紧锁，在思索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芷姐，你，你可能听错了。”叶晓晨强颜欢笑道，“大伯和父亲的感情非常好，不会兄弟反目的。”
    可是这句话说出来，连叶晓晨自己都不相信，在历史上，为了权利与金钱，兄弟父子反目成仇、杀妻求将的故事实在太多了。
    “晓晨，听姐这一次，叶司令可能会马上展开报复，手足之情他都不顾了，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和小烨？其实，你们应该一起出国，远走高飞。”说到这，黛沅芷停顿了一下，神情复杂地瞄了陈小烨一眼，又说道：“小烨的姐姐被陷害入狱，想必你也知道了，所以他不会离开，但如果你也不走，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叶晓晨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
    陈小烨莞尔一笑，也学着叶晓晨叫了声芷姐，说道：“你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真就不信了，他能把沈城翻上天去？”
    黛沅芷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儿，可也不能太盲目自信，你成功将逄谦驰拉下马，是因为他之前没有一点防备，可这一次，你在暗，敌人在明。”
    陈小烨笑了笑，还要再说什么，旁边的叶晓晨却突然站起身来，态度坚决地说道：“芷姐，你不用劝了，我不相信大伯会害我，而且，我也不想离开陈小烨。”
    然后又拉了拉陈小烨的衣袖，继续道：“今天很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回去还有很多工作。”
    黛沅芷苦笑着摇了摇头，“晓晨，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太天真了，也太固执。”
    她还想留陈叶二人吃顿晚餐，可叶晓晨却坚持要回去，黛沅芷没办法强留，便送他们上了车，临别前，她还叮嘱道：“小烨，千万要小心行事。如果你们改变主意，随时来找我，我一位朋友在机场工作，会让我们无需等待，直接安排登机，飞往地球另一侧的国度。”
    叶晓晨怔忡了片刻，问道：“芷姐，你不急着回去了吗？”
    黛沅芷摇了摇头，满面愁容地笑道：“晓晨，我在这里等你。”
    陈小烨眉头一皱，心中猜想，黛沅芷把他们叫过来，是想今天就乘飞机离开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一定严重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返回琅琴大厦的路上，叶晓晨一副玉惨花愁的样子，看得陈小烨十分心疼，便出声安慰了几句，结果毫无作用，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最近的事情接踵而至，已是让他有点应接不暇了。
    现在这个时间有点段堵车，叶晓晨便将车子开上了三环路上，可她这么一换方向，一直注意周围动静的陈小烨却是惊疑了一声，叶晓晨忙问：“怎么了？”
    陈小烨眉头微皱，说道：“你加速，超过前面那几辆车。”
    叶晓晨照着他说的做了后，发现陈小烨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后视镜，便也抬头瞅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奇怪，我们好像被跟踪了。”陈小烨面色十分难看地说道。
    叶晓晨对他十分信任，当下也不犹豫，掏出手机就打给了刘懿，“懿哥，我和小烨被人跟踪了！”
    “什么位置！？”刘懿在电话那头吼道。
    “在三环路上，刚驶过小南街！”
    “你们小心，我很快就到！”
    叶晓晨的开车技术实在太烂，怎么也甩不掉对方，给刘懿打电话是最正确的选择，可身后跟踪的人似乎发现她打了求救电话，再不敢拖延时间，开始加速，连续超了好几辆车，到了陈叶二人的身旁。
    陈小烨这才注意到，原来跟踪的汽车有两辆，一辆商务车开在侧面，一辆越野车开在后面。
    那辆商务车的玻璃上贴了防爆反光膜，看不到车内驾驶的是谁，也看不出里面坐了多少人。
    后面越野车里仅坐着一个男子，理着平头，双臂上是龙飞凤舞的纹身，陈小烨看向后视镜时，他十分冷漠地迎向陈小烨的目光，双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陈小烨只看一眼，便直觉后面那个男人是个职业杀手。
    叶晓晨被两辆车贴着开，有点慌，手心里已是渗出了汗水，湿乎乎地黏在方向盘上，一摸直打滑。
    陈小烨在她身旁低声安慰，“不要慌，没事儿的，懿哥很快就到了。”
    在驶向一条下坡路时，陈小烨眼尖，看到右前方的围栏上有一个破损的缺口，他心头一跳，脱口而出道：“小心！快加速！”
    叶晓晨对他言听计从，可她毕竟是新手女司机，手上动作还是慢了几分，商务车和越狱车同时加速，猛地撞在了他们的左侧和后方。
    后面那辆越野车明显改装过，这一撞好似被炮弹轰中了一般，陈叶二人所坐车辆腾空而起，打了个圈，轰然撞在围栏上，只听一声沉闷之极的响声，围栏被彻底撞碎，车辆自空坠落。
    几乎是在被撞的一瞬间，陈小烨便解开安全带，跳进了驾驶位，将叶晓晨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双腿前伸，蹬在副驾驶的椅子上。
    “咔擦”一声脆响，车子先是撞断了一棵树，然后轰地一声巨响，四轮朝天地砸在了绿化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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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八章绝处逢生

    沈城的三环高架桥，距地高度为九米。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速度又很快，虽然气囊全部弹了出来，另有陈小烨这个人肉沙袋做掩护，但也于事无补，叶晓晨还是摔晕了过去。
    陈小烨感觉意识渐渐模糊，浑身无一处不痛，但他依旧强撑着，用手掌在叶晓晨身上摩挲着，细细地翻找着她有无伤势，片刻后，他终于舒了口气，粲然一笑，随即又疼得龇牙咧嘴，心想自己这番牺牲，也算值了。
    叶晓晨虽然没事儿，可他自己却断了无数根骨头，小腿骨从膝盖那里穿了起来，一片血肉模糊。
    但他却行若无事，安然地笑了笑，只要叶晓晨没有受伤，自己躺在床上休息半个多月就好了，怕它作甚？
    忽地，他耳边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因为车子倒翻过来的缘故，陈小烨此时是躺在车里，叶晓晨压在他身上，即便没有受伤，他也完全动弹不得。
    随着那脚步声逐渐临近，陈小烨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响了起来。
    片刻后，透过那扇破碎不堪的车窗，陈小烨看到了外面站着一个人，他穿着大约45的黑色皮靴，迷彩裤子，下一秒，那个人就蹲下了身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两条有着龙飞凤舞纹身的双臂。
    原来，开着越野车那个男人将陈小烨二人撞下三环高架桥后，便从车里拿出绳索，勾住护栏，然后从上面顺了下来。
    “好家伙，果然没死。”他伏低身子，冷漠至极地看了陈小烨一眼，晃了晃手中那把短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锋利的寒光，格外刺眼，“不过别撑着了，我送你们上路。”
    陈小烨动弹不得，气喘了一阵，才有气无力地说道：“哥们，你我无冤无仇，何必……”
    那男人嗤笑一声，冷声道：“拿人钱财，为人消灾，小子，记住我这张脸，做鬼了再来找我报仇吧！”
    说罢便将刀子伸进车内，向叶晓晨那光洁白嫩的脖子捅去。
    “铁刀！等一下！”陈小烨厉喝一声。
    那男人满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认得我？
    “不错，我还和你弟弟杰明喝过茶。”陈小烨已是通过读忆能力，知道了这杀手的一切往事，“你既然为财，我给你，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陈小烨说得有些急，咳出一片血沫来，染红了叶晓晨那秀美绝伦的脸蛋，他又伸出那只还能动的手，十分疼惜地帮她揩拭干净。
    “我说哥们，你总之也是要死的人，钱留下来给家人多好，你买这小娘儿皮一条命，过了几年，她还不是躺在别人的床上，给别人生孩子，有你几把事儿啊？”那男人脸色冷漠，嘴角含着一丝讥讽，“我老板说了，让我先当着你的面，杀了你女人，再杀了你，你既然认识我弟弟，那我就给你个痛快！”
    他轻飘飘地将短刀压在陈小烨的脖子上，正准备向后一拉，刀刃却被陈小烨一把攥住，他眉头一拧，“哥们，你伤成这个比样我看着都疼，你还挣扎个屁啊，有意思？”
    陈小烨早就知道对方不会给他们留下活路，是以跟他聊了半天，只不过为了拖延时间，他在脑海里不断回忆着那天晚上在出租屋里，是如何在瞬息间抹灭了对手的记忆。
    随着他的伤势过重，血液中的龙漦鼋精华飞速运转，以往常数倍的速度流向大脑。
    陈小烨只觉得浑身燥热，似乎血液已经沸腾，可自己的脑海，却是愈发的清晰，他在看向铁刀时，心中已是有了一丝明悟，忽地莞尔一笑。
    铁刀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这时，高架桥方向传来其他人的催促声，“铁刀，你他妈干什么呢，下手利落点！”
    “哥们，奈何桥上别独行，黄泉路上不寂寞，那一碗孟婆汤啊，别着急喝，你马子很快便下去陪你！”说罢，手上猛然加力，直接切向陈小烨的咽喉。
    在这一刻，耳中却响起了一记震天动地般的擂鼓之音，他脑袋里轰然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炸成了万千碎片，变得一片空白，在失去意识前，一团和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孟婆汤啊，要趁了喝。”
    如今，陈小烨已然明白，这抹杀记忆的能力，需要大脑供血速度数倍以往的时候，才能击发出来，只不过，只能在他每次濒死关头，才会激发出这样的身体潜能。
    陈小烨听那铁刀要杀叶晓晨，惊惧交加，这一次记忆抹杀，用得似乎狠了点，那铁刀七窍流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这时，高架桥上又响起喝骂之声，“妈的，铁刀怎么栽了？跟我下去！”随后响起一片嘈杂之声。
    外面的脚步声已是越来越近，陈小烨辨听之后，发现对面至少有三个人，不禁万念俱灰，心知这次在劫难逃了，他伸出手，拨弄开叶晓晨额前的发丝，看着她秀美绝伦的脸蛋，心道：“能死在一起，也算是种福分吧，刘懿，姐姐就托付给你了。”
    两条腿毛乌黑浓密的小腿出现在车窗外，将铁刀拖向一边，一个肥头大耳的光头男人弯下身，看也不看里面的情况，大砍刀直接捅进车里。
    忽地，高架桥上响起一记枪声，那光头的脑袋碎了一地，外面的人发一声喊，凌乱的脚步声愈发响亮了，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伴随着第二记枪声响起。
    第三枪。
    第四枪。
    好像没有击中，或是因为歹徒跑远了，再也没有惨叫声响起。
    过了没多久，一只脚将那光头男人踢开，那张带着天然睡眼的头探到车窗旁，看见满身是血的陈小烨，声音微颤地问道：“死了？”
    “我去你妈，你再晚一步，我就真死了！”陈小烨笑骂着，又咳出一片血沫，这次他已有所准备，没有喷溅到叶晓晨的脸上，心想，绝处逢生的感觉，还他妈挺爽！
    刘懿突然瘫坐在草地上，向后招了招手，他的那些手下也已赶到，在旁边收拾着残局，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地道：“艹，你小子命真硬，吓死老子了。”
    【作者题外话】：第二更！求收藏！~(@^_^@)~

 第一百一十九章潮湿如烟

    专业的医护人员赶到后，开始和警察相互配合，准备在不加重陈叶二人的伤势情况下，将他们二人拖出来。
    那带头的医生姓赵，可能是常年熬夜做手术的缘故，脸色很苍白，他趴在车窗外望了一眼，然后站起身，对着刘懿暗暗摇头，悄声道：“那男的活不成了，全力施救那位姑娘吧。”
    刘懿却眉头一皱，“赵医生，你务必将他们两个人都救出来。”
    那赵医生还不知道刘懿与陈小烨的关系，压着嗓子道：“刘警官，那男的拖出来后，肯定死在车上，这没跑儿的事儿啊，到时候家属来闹……”
    刘懿伸手止住他的话头，一字一顿地道：“赶紧救人！”
    赵医生摇了摇头，指挥警察先将车门拆卸，又将叶晓晨背部的椅子向后仰去，扩大她与陈小烨之间的空隙。
    这样拖出叶晓晨时，不会触及到陈小烨的伤口。
    赵医生哀叹一声，心道，这女孩看起来没有外伤，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只怕已摔伤了肺腑，刘警官却非要保住那男人的性命，搞得这么麻烦，实在是贻误治病良机。
    他们将叶晓晨拉起后，将数根方管支进车内，垫在叶晓晨的身子底下，将她轻轻地拉了出来。
    这赵医生虽然有点市侩，但是从医经验倒很丰富，这一番安排之后，确实没有加重陈小烨的伤势。
    叶晓晨被放上推车后，他凑过去望了一眼，本来苍白的脸色，顿时红润了几分，口中念念有声：“不可思议，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叶晓晨呼吸平稳，身无外伤，看起来应是头部受了震荡，昏了过去。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若结果只是脑震荡，对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来说，自然感觉不可思议。
    片刻后，陈小烨也被抬了出来，赵医生见他断骨外露，血肉模糊，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地方，可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明亮，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被推走的叶晓晨。
    赵医生赶紧凑过去，说了声得罪，便轻轻地扒了扒陈小烨的眼皮，但见黑白分明，并无异样。
    赵医生顿时涨红了脸，内心震惊无比，手指着陈小烨，面向左右护士，呐呐地说道：“奇、奇迹，绝对奇迹，赶紧把他推到救护车上，时间还来得及！”
    “给他送到我车里，我带他去一位老朋友那里。”刘懿忽然走过来说道。
    赵医生脸红脖子粗地说道：“不行，刘警官，他需要手术，没有齐全的器材是不行的，你也知道我们医院……”
    “行了！赶紧的！那个女孩也需要你尽快救治！”刘懿厉喝了一声。
    赵医生恨恨地一跺脚，长叹一声，招呼其余人上车，返回医院。
    这时，刘懿感觉胳膊被人紧紧地抓住了，回头一看，是陈小烨，他现在失血过多，早该昏迷，可依旧靠意志力苦苦支撑，他双唇颤抖了一下，十分费力地说出两个字：“晓晨。”
    刘懿拍了拍他的手，说道：“放心，我有两个得力的手下陪她去医院了，你得跟我走。”
    两名警员把陈小烨抬到刘懿的车上后，问了一句，“刘队，我们陪你去？”
    刘懿摆了摆手，“你们也去医院，护着我表妹。”
    其中有名警察一怔，“四个人护她一个？那你这边？”
    “快去吧，我没事儿，马上就到我朋友那了，他是神医。”刘懿面不改色地说道。
    那两名警察半信半疑地走了。
    刘懿挂挡、加速，直奔兴原路。
    陈小烨躺在车后座上，声若蚊蝇地道：“谢了，懿哥。”
    刘懿苦笑一声，说道：“谢个毛啊，你小子只要活着，我就谢天谢地了。”他现在已是明白，陈小烨现在已是伤得没个人形，不可能去医院救治，各种仪器往身上一招呼，没两天，他那神奇的恢复能力就得被院方发现，倒不如找个没人的地方，让他自己静养着。
    路过药店时，刘懿又买了些医疗所必须的器具和药品。
    到了琅琴大厦后，刘懿给陈小烨送上楼，并且根据自己在警校里学到的医学手法，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清创等。
    至于那些断骨，刘懿也尝试着将它们扳回原位，等一切都处理好后，向陈小烨竖起大拇指，大声道：“你真是个爷们！”
    陈小烨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虽然惨叫声不断，可能够保持意识清醒，没有昏迷，足可见其意志力顽强得有多恐怖。
    接下来的几天，陈小烨就躺在床上，等待身体机能逐渐自我修复，刘懿以他是病人，不能受到辐射为由，把他的手机、电脑，都搬离得远远的。
    陈小烨便只能等到刘懿过来给他送饭时，才问一问叶晓晨的情况，刘懿每次都说道：“手术很成功，她在做一些后期的疗养工作，你不要担心。”
    刘懿每次过来，都不接近陈小烨一米之内，好像是有什么事儿在刻意隐瞒着。
    终有一天，陈小烨爆发了，逼问刘懿，叶晓晨到底怎么样了？
    刘懿见他伤口有迸裂的地方，血已是渗出了绷带，便苦笑一声，让他赶紧躺好休息，并说出了事实。
    叶晓晨虽然没有受到外伤，但头脑受损严重，苏醒后非常茫然，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
    刘懿当时大惊失色，问她记不记得自己。
    叶晓晨笑着说，怎么会不记得懿哥。
    刘懿才舒了一口气，可接下来的聊天，却让他愁云惨淡。
    原来，叶晓晨忘记了这半年来发生的所有事儿，包括，忘记了陈小烨是谁。
    刘懿怕陈小烨听到这个消息后，影响身体康复，便一直没告诉他，结果还是被他发现了。
    临走前，刘懿拍了拍陈小烨的肩膀，安慰道：“医生说，只要调理得当，她很快便会恢复所有的记忆，你放心。”
    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小烨竟然粲然一笑，说道：“只要她没事儿就好，记不记得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会和她拥有新的回忆。”
    陈小烨虽是笑着，但刘懿却发现了他眼中的那一丝落寞，他与叶晓晨的爱情历程，不说惊天动地，倒也可歌可泣，若是叶晓晨真的无法康复了，那剥夺的不仅是两个人矢志不渝的爱情，可能还有陈小烨的意志、灵魂和追求。
    如果这样一个天赋异禀的人才绝望了，生无可恋了，那就不仅是整个警界的损失了。
    刘毅叹息一声，道了声你要珍重，我明天你再来看你，便悄然地走了。
    偌大的工作室里，又剩下陈小烨一个人，他看着眼前那鹅黄色的床单，眼前划过与叶晓晨相识相知相恋的一幕幕，泪如雨下。
    忽地，卧室门口响起了一声叹息，那叹息潮湿如烟，像是南山监狱外的那场濛濛细雨，冰凉彻骨，将沐浴在记忆深处的陈小烨轻轻唤醒。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求收藏！声明一下，这本小说不会以悲剧收尾……大家放心跟读……谢谢支持！

 第一百二十章苏红棉下厨

    陈小烨慢吞吞地抬起头，待看到卧室门前那十分眼熟、婀娜多姿的身影后，表情茫然了一阵，才逐渐恢复正常，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来了。”
    苏红棉今天一改往日性感装束，而是穿着一套运动感十足的黑色套装，虽然衣服很宽松，但依旧难掩她性感妖娆的身段。
    她轻移莲步，走到陈小烨的身旁，叹息一声，轻轻缓缓地将他拥入怀中。陈小烨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坦然，静静地枕在她曲线诱人的身躯上，感受着那绵软之下的心跳声。
    过了许久，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他主动退出苏红棉的怀抱，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红棉将床边的沙发椅拖到一旁，轻盈地坐了下来，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直接搭在了陈小烨的床沿上，然后仰躺下去，答非所问地说道：“好累啊。”
    那倾城倾国般的容貌，恰与陈小烨相距一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陈小烨的读忆能力虽然可施展到一米二，可苏红棉如此举动，便是不允他对自己读忆，他心下了然，便尊重了她的意见。
    片刻后，她已是传来了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陈小烨看她满脸倦容，想起她那天在贫民窟里狂奔、被毒蛇咬了的种种经过，猜到她可能又去哪里做了些极度危险的事情。
    自己所认识的这些女人，苏红棉也好，叶晓晨也好，甚至杨白桦和章涵敬，都在为她们的目标、前程或者生存而奋斗着。
    陈小烨心中没来由地一痛，很想起身下地，将苏红棉抱起来放在床上，只怪自己伤势太重，浑身无力，连端个饭碗都端不平稳，更别说去抱身材高挑的苏红棉了。
    听着苏红棉匀称平稳的呼吸声，陈小烨的心里变得宁定了许多，渐渐地，他也沉沉睡去。
    他梦见自己去找叶晓晨，结果对方不仅不认识他，还把他骂了一顿，他心里哀伤之余，苏红棉又出现在了面前。
    他以为苏红棉又会上来安慰他，可她冰冷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小烨就追在她后面喊，可是嗓子都喊哑了，苏红棉的脚步也没有放缓，忽地，他感觉脚下一痛，低头看去，一截白色断骨从膝盖处支了出来，惨不忍睹。
    陈小烨心中一惊，醒了过来，扭头看向床旁，果不其然，那椅子空空荡荡，早没了苏红棉的身影。
    陈小烨顿感十分失落，叶晓晨忘记了他，苏红棉也仅是萍水过客，见一面既走，从不多做停留。
    可是过了没多久，从外面传来一阵阵十分好闻的饭菜香。
    此时刚过午夜，琅琴大厦虽是商住一体的写字楼，可哪家人会在深夜煮饭？
    刘懿给陈小烨送晚餐时，正是他心情的低谷期，几乎食不下咽，没吃什么干货，闻到这股饭香后，顿感饥肠辘辘。
    他挣扎着下了床，扶着墙蹒跚前行。
    小腿上的骨头还没完全愈合，虽然不似前不久那般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可此时也是使不上力气，根本支撑不住半边身体。
    走出紧连卧室的大办公室后，陈小烨发现那饭菜香竟是从厨房飘来，不由得心头一颤，难道是苏红棉在做饭？
    等到推开玻璃门，见到那曲线柔美的背影时，他猛地瞪大双眼，心中惊叹道：我地个天，苏红棉真在给我做饭？
    苏红棉听见身后的响动时，回过头来。
    只见她十分随意地用一条皮筋束住如瀑长发，窈窕的身段上系着淡黄色的围裙，就好似那坠入了凡间的天使，虽穿上了一套农家粗布衣裳，却也难掩其姿容丽色。
    陈小烨一时看得呆住，有些不敢置信地明知故问道，“你在做饭？”
    苏红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要不你来做？”
    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我，我胳膊骨折了，拿不起炒锅了。”
    苏红棉手上不停，继续翻炒着锅里的东西，淡淡地道：“回去吧，一会儿能吃了，就给你端过去。”
    “岂敢劳驾……”
    话未说完，已是被苏红棉一个冰冷眼神给怼了回去。
    陈小烨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心里七上八下，十分紧张，心想：“这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吃完了就送我上路？”
    过了一阵，苏红棉端着两碗饭走了过来，将盛得多的那一份递给了他。
    碗里盛装的并不是什么珍稀菜肴，只是晚上陈小烨没怎么吃过的饭菜。苏红棉又把饭和菜一起倒在锅里，重新翻炒了一下，虽然只是简单的厨艺手段，但看起来色泽鲜丽，香味扑鼻。
    陈小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我晚上吃过了，那份小碗的给我吧。”
    苏红棉却已是夹起一筷子菜放进嘴里，闻言抬起眉毛，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嫌我做得难吃？
    陈小烨赶紧摇头，嚅嚅道：“不，不是。”刚吃了第一口，就感觉十分美味，好像这碗饭完全是为他的味蕾标准而做成的，顿时狼吞虎咽起来。
    由于吃得太急，没吃两口，就噎到了，涨红了脸在那打着嗝儿。
    苏红棉十分温柔地端起一杯水，向他递来。
    陈小烨本想接过，却发现苏红棉直接将水递到了他的唇边，顿时怔住，下意识地含住杯沿。
    这一口水，却是被苏红棉喂着喝下的。
    陈小烨好似受到了惊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后者被盯得久了，看起来有些羞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小烨轻咳了一声，问道：“那个，今天什么情况？”
    苏红棉也不看他，淡淡地道：“看你心情太差，来照顾你一晚。”
    “一晚？”陈小烨咽了咽口水。
    苏红棉轻轻地转过头，冷冷地逼视着他。
    陈小烨赶紧笑着解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
    “叶晓晨的事儿，你不用挂怀太多。”苏红棉见他心情好了不少，于是便说了这一句。
    陈小烨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难掩心中伤痛，黯然失色地说道：“是啊，她没事儿就好，记不记得我，又如何呢？”
    【作者题外话】：第四更！谢谢兄弟们的大力支持！

 第一百二十一章语出惊人

    苏红棉见他又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有点失望，冷声道：“你在辰隰地的表现，可堪天赋异禀四字评价，你既然能够删除别人的记忆，就不能恢复别人的记忆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陈小烨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惊喊道：“真的可以？”
    他情急之下，忘记嘴巴里塞着满满的食物，随着那一声喊，数颗饭粒喷到了苏红棉的衣服上。
    苏红棉呆了一下。
    陈小烨顿时手忙脚乱，急急忙忙扯过一张纸，去擦那些饭粒，手指从苏红棉的右肩胛骨扫至左腹，虽然将饭粒尽数擦掉，可手指处传来的绵软触感，让陈小烨猛然心惊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摸的是……
    他怯怯地抬头望去，只见苏红棉并没有生气，反而柔媚地笑着，“看来，我真不能每次陪你呆太久呢。”
    陈小烨知道她越是笑着，就越是恐怖，当下不敢接话，闷头扒了两口饭，待身周那压抑的气场逐渐消散后，才低声问了一句：“我怎样才能恢复她的记忆？”
    “你对读忆能力的运用，不是一直很娴熟吗？自己琢磨吧。”苏红棉语气平淡地说了这一句。
    陈小烨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自己的能力，只有自己才了解。他一想到可以让叶晓晨恢复记忆，便心安了不少，脸上笑得更灿烂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苏红棉徐徐开口，语出惊人地说道：“还有，我跟你讲过，跟你女朋友在一起时要注意安全，别搞得拖家带口，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陈小烨满脸狐疑地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那位小警官果然没告诉你。”苏红棉眉毛微微一扬，语气略有些诧异。
    陈小烨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了，“到底怎么了？”
    “你女朋友在医院做检查时，验血hcg值出来了，医生确认她已怀孕。”
    陈小烨先是一惊，随后又喜又忧，喜的是叶晓晨有了自己的骨肉，爱情有了结晶，忧的是这孩子根本没法在这个时候活下去，到时候叶晓晨挺着个大肚子，自己惹了那么多仇家，如何保护她？
    苏红棉站起身，端起二人吃剩的碗筷，走向厨房，说道：“你好好想想吧，如果舍得，最好让你女朋友去国外，暂避风头，等你这边事情都处理好了，再接她回来。”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提出这样建议了。
    是巧合吗？
    还是说，苏红棉和黛沅芷之间，有种莫名其妙的联系？
    待水流冲刷在碗筷上的声音响起，陈小烨才如梦方醒，见苏红棉竟在洗碗，顿时大惊失色道：“那个，还是不劳烦你，我自己洗吧。”
    “你能沾水了吗？”厨房那边的水流声并未停止。
    陈小烨低头看了一眼被铁刀割破的手心，嚅嚅地道：“还不能。”
    “那就别跟我说些废话！”
    苏红棉从厨房里出来后，见到陈小烨还在餐厅旁正襟危坐，噗嗤笑了一声，刹那间如百花齐绽，冰雪消融。
    陈小烨被她魅力所迷，一时呆住。
    “赶紧回床休息，别在这里碍眼了。”苏红棉见他怔怔地望着自己，黛眉轻蹙，冷冷地说了一句。
    陈小烨本来想问，你要不要睡床，我可以睡沙发，但看苏红棉神色冰冷，干脆把话咽到了肚子里，灰溜溜地回了卧室。
    第二天一大早，陈小烨起床尿尿时，正巧看见苏红棉要走，他知道刘懿等会儿就来送早餐，也没挽留，一脸关切地说道：“你在外面，要多加小心，如果有了什么疑难，回来找我。”
    苏红棉这次却没有语出讥讽，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最近陬门会有大动作，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你好好休息，争取早安康复。”
    陈小烨笃定地点了点头。
    ……
    又过了两天，陈小烨已是能自如行走了，便毫不迟疑地去了医院，那赵医生刚好从一间病房里出来，迎面撞见他，表情像是见了鬼一般，“你，你好了？”
    陈小烨眉头一皱，“还没完全好。”
    “奇迹，真是奇迹。”赵医生情绪有点激动，伸出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摇头晃脑地问道：“小兄弟，那位给你医治的神医是谁，能告诉我吗？
    “刘警官找的，我不认识。”陈小烨语气不善地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哦，当然可以。”赵医生木然地回答了一句，旋即又叫住他，问道：“你要去找叶晓晨？”
    陈小烨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不行不行，那肯定不行。”赵医生连连摆手，攥住了陈小烨的衣角，“她需要时间康复，你不要去刺激她。”
    陈小烨脸现愠色，微微地瞥了一眼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赵医生顿时醒悟，马上收回手，歉然道：“一时着急，失礼了，你若是想见她，就去见她吧，但不要让她回忆往事儿，那会加重她的负担。”
    “我晓得。”陈小烨冰冷地留下一句话，大步离去。
    到了病房门口，发现叶晓晨正捧着一本设计书籍，静静翻看着，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公放着林海的《初秋》。
    这首宁静的曲子很适合在这个季节里听，陈小烨顿时沉醉在那清丽的音色、浑圆的音韵里。他仿佛看见叶晓晨站在淡淡月光下，身旁树影婆娑，秋风席卷起满天落叶，她在深蓝无垠的夜空下，对着自己的浅浅笑着。
    陈小烨一时看得痴了。
    直到耳边响起一声声呼唤，他才悠悠醒转，只见叶晓晨已放下了手中书，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满面困惑地望着他，柔声问道：“先生，你是要找谁吗？”
    陈小烨怔了片刻，旋即想起她失忆了，便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找……”可他环顾病房，发现并无第二个人影。
    叶晓晨看他呆呆傻傻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先生，你走错房间啦，这一层都是单人病房，除了我没别人咯。”
    陈小烨顿时无语，想借探望别人的功夫跟她搭讪，都是不可能了。他又向门外张望了一眼，只见刘懿安排的警察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报纸。
    【作者题外话】：第五更！兄弟们晚安！

 第一百二十二章病房风波

    陈小烨心想，或许可以从那个警察身上下手，刚要抬起脚步，一个小护士端着药盘走了进来，说道：“你好叶小姐，该吃药了。”
    叶晓晨嘟起红润的樱桃小口，说道：“我都康复了啊，为什么不能出院？”
    “对不起，叶小姐，这得问赵医生和刘警官的意见，我没办法做主。”
    叶晓晨黛眉微蹙，“怎么什么事儿都问我表哥啊，你给我父母打电话了吗？”
    那护士尴尬地笑了笑，含糊其辞道：“刘警官打了吧。”
    叶晓晨低声嘟囔了一句，“手机都不给我，表哥是不是在囚禁我啊？难道我不知不觉间犯了什么事儿？住院后忘记了？”
    陈小烨却通过这段时间读出了那小护士的记忆，跑过去问道：“你是贺护士吧？请问那位得了偏瘫的老奶奶在哪一间病房？”
    小护士瞥了他一眼，说道：“1706。”
    陈小烨哦了一声，出了病房向右走去，等那护士从叶晓晨病房离开后，他又返回病房，温文有礼地说道：“叶小姐，你知道不知道1706在哪里？”
    叶晓晨笑了笑，“原来你是找李奶奶啊，等我吃了药，我陪你去！”
    成功！
    陈小烨在心中惊喜地大叫了一声，他早就发现，叶晓晨最近经常去找那位李奶奶，帮她烧水，洗水果。在这一层病房中，只有叶晓晨与李奶奶最为亲近，如果他直接问她李奶奶的病房，那样显得太过巧合，未免会让她生疑。
    那位李奶奶是位拾荒老人，靠捡瓶子卖废品，养了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可惜祸从天降，她竟得了偏瘫。
    好在她的善良与无私引起了媒体的关注，网络传播的速度很快，不仅有人给她捐款，隔几天还会有人来探望她。
    走向1706的路上时，陈小烨笑着跟她攀谈，“叶小姐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还住在病房里？”
    叶晓晨叹了一声，脸现愁容地道：“赵医生和表哥都说我要继续调理，不能着急出院，在这里呆得好闷啊，芷姐还让我尽快去她那上班呢。”
    陈小烨心想，叶晓晨的记忆还停留在半年之前，那时候她还没有到黛沅芷那个公司，也就根本没见过自己。
    他在心中恨恨地骂了一声，这他吗也太巧了！
    还未到1706病房，就听到一阵沸沸扬扬的吵闹声。
    “李老太太，为什么别人捐款你就收，我们捐款你就不收，你什么意思嘛，看不起我们财寿安保险？”
    “不，不是，你们把它收回去吧，我不要这么多钱。”一个老奶奶的声音虚弱地响起。
    “李老太太，你即便没收下这六十万，也得接收下我们的采访啊，否则我回去跟董事长不好交差啊！”
    这时，陈小烨和叶晓晨已是走进了1706病房，只见小小的病房里站了好多人，有西装革履的白领，有值班的护士，还有两个脏兮兮的小孩儿。
    李奶奶大约70岁左右，个头瘦小，脸上的皱纹像是苍老的树皮一般，但那双凹陷的双眼却显得十分精神，干瘪的小嘴在那里解释个不停。
    那值班护士非但没有帮李奶奶说话，反而跟那穿西装的男人一起劝她，“李奶奶，这钱也是郑经理的一番好意啊，你就收下吧。”
    那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里，有一人理着干净利落的平头，脸面白嫩，双眼狭长，下巴上的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的，他嘴巴奇大，一说话好似整张脸都在一张一合，“李老太太，这可是六十万啊，你不是得治病吗，不是得养小孩吗，你为什么不要？”
    那护士也凑到那两脏兮兮的小孩面前，柔声道：“小朋友，你们想不想吃好吃的？”
    那两小孩看了一眼李奶奶，怯声怯气地说：“想。”
    “那你们想不想穿新衣服？”那护士笑了笑，又问了一句。
    “想。”
    “既然想，就去劝劝你们的奶奶，让她收下那笔钱咯。”那位郑经理嘴角已是咧到了耳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陈小烨进来这一会儿功夫，已是用读忆能力看出了些许端倪，那寿财安保险是一家很无良的保险公司，李奶奶在十年前，被保险公司的推销员蒙骗，给自己的老伴投过医疗保险，几年后，她的老伴得了重疾，这家保险公司却没有出一分钱，理由是，这种病不在理赔范围。
    李奶奶拿出卖废品积攒的一万块钱给老伴治病，但于事无补，那点钱连住院费都不够，她老伴不久便撒手而去。
    所以，李奶奶恨极了这家保险公司，总是跟那几个流浪小孩念叨，要多读书，多认字，会看合同，不要被人家骗了。
    那两个小孩听了郑经理的话，善恶不分的他们，已是有了些心动，扭头期盼地望向卧病在床的李奶奶。
    老人那凹陷的眼睛透出一抹慈祥的光，她叹息一声，就要伸手去拿那支票，却被一只柔荑紧紧握住。
    那如初雪一般的纤纤素手，与老人粗糙消瘦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奶奶，这支票你不能要。”叶晓晨声音清脆、十分坚定地说道。
    不仅郑经理，连那护士都紧皱眉头，呵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人家做慈善，你来搅什么局？”
    原来，那推来推去的慈善款，并不是现金，而是一张支票。
    陈小烨早就从郑经理的记忆里读出，那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根本兑现不出现金，那家寿财安保险公司，只是想借捐款的名义，来给自己打个广告，否则，郑经理也不会说什么不收钱也得接受下采访那类话了。
    叶晓晨许是也发现那支票有猫腻，便攥住了老人那血管突出、黄斑点点的粗糙手掌，“李奶奶愿不愿意接收这笔捐助，是她个人意愿，你们怎么能强迫她？”
    “嘿，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自己捐不出这么多钱，还不让别人捐，你是不是心理阴暗啊，来来来，把这女的和那张支票的60万数额都拍下来，发到网上，让网友喷死她！”那郑经理气势逼人，大嘴巴子一张一合，喷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他话音一落地，那两个同样穿着西装的跟班就掏出手机，对准了叶晓晨。
    叶晓晨被他们的架势惊了一下，却仍不退缩。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谢谢支持！

 第一百二十三章唤醒记忆

    这时，一张大手扇过，直接将那两个手机打在了地上，其中一个男子惊声道：“我艹，我的爱疯！”
    他回过头，只见扇掉手机的是一名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嘴角里衔着莫名的笑意。
    “行了，别演戏了，老子都看不下去了。”陈小烨突然冷冷地说道。
    那郑经理满脸怒容，“你谁啊，你他妈有病吧？”
    “郑达阳！”陈小烨一声历喝，顿时给他震在当场。
    “你，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郑达阳开始努力回忆着，心说，难道，他是我的客户？
    “你老板给你那张60万的支票时，没有告诉你，那是张空头支票吗？”陈小烨面容一肃，沉声道。
    郑达阳眉头一皱，看这人的表情，不像是胡乱猜测的，他语气已是弱了几分，“这位小兄弟，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你说这是空头支票，可有什么证据吗？”
    “杨振基他老婆告诉我的！”
    郑达阳心头一跳，嚅嚅道：“你，你认识董事长老婆？”
    陈小烨喉咙里嗯了一声，说道：“对，他老婆昨天晚上在被窝里告诉我的。”
    只听噗嗤一声，叶晓晨没憋住，竟然笑出了声，那几个西装男马上对她横眉怒视，她小脸一板，故作强势地说道：“看什么看，你们老帮娘说了什么，我当时也听到了！”
    可话一出口，才醒觉过来，那不是说明自己也在被窝里，脸上顿时一红，暗暗地啐了自己一声。
    陈小烨看她那一脸娇羞、低眉顺眼的样子，顿时心驰神荡。
    那郑达阳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沉声道：“小子，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诽谤！”
    “郑达阳！”陈小烨脸色阴冷，抬起手指着旁边那护士，厉喝道，“别不识好歹，你跟她昨天晚上在八一公园干了什么事儿，要我告诉你老婆吗？”
    那护士顿时脸色煞白，如此难堪的场面，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你……”郑达阳你了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陈小烨面露不耐，陶出手机，淡淡道：“行，你老婆叫张燕是吧？13972……”
    “算你狠！”郑达阳没等他说完，已是恨恨地一跺脚，抄起那张假支票，灰溜溜地走了，那两名跟班和护士也追了过去。
    走廊里隐隐传来他们的争执声，“你昨天说好的，我帮你，你就分我钱！”
    “你帮个屁了啊，采访成功了吗？我拿什么跟董事长交差？拿昨天晚上你那浪得出水的视频？”
    “我艹，姓郑的，你骗老娘！”
    外面已是从口头争执变成了肢体冲突，陈小烨微微一笑，凑到老人身边，说道：“李奶奶，你很聪明呢，没有收那支票。”
    老人叹息一声，干瘪的小嘴很吃力地动了动，“他一提要做什么采访，我就猜到有问题，这种无良的保险公司啊，不能再让他去骗人了，小伙子，谢谢你啊。”
    “这是我应该做的。”陈小烨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万块钱递了过去，“奶奶，就当是小孩子的生活费。”
    那老人说什么也不要，可陈小烨对她十分了解，几句话就将她打动，感激万分地收了那笔钱。
    旁边的叶晓晨看着眼前的一切，总感觉这个男人很熟悉，他那掌控一切的姿态，句句入人肺腑的慨言，还有那仿佛能洞悉人性的慧眼，都似曾相识。
    叶晓晨总觉得心头的那一股激动，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从1706病房出来后，叶晓晨很想再跟这个男人多接触一下，便笑道：“谢谢你帮了李奶奶，我请你吃饭！”
    陈小烨惊喜无比，却知道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否则，人家一个女孩子要请他吃饭，他突然眉开眼笑，好似阴谋得逞的样子，难免容易让人家误会，想到此，他故作淡定地问道：“叶小姐可以去外面吃饭吗？”
    叶晓晨笑道：“当然，不过不能走太远，一会儿还得吃药。”
    陈小烨心中没来由地一痛，强颜欢笑道：“我这没出息的屌丝，要是能跟美女共进一餐，该多荣幸，我请你吧！”
    叶晓晨淡淡一笑，却没有做声，心头的那股悸动已是越来越强烈了，她直觉，这个男人，她见过！
    没多久，他们便到了医院附近一家还算温馨的餐馆，这餐馆名字起的很诱人，叫“卤诱汤挽”，却是历史上一段凄美故事的男女主姓名，陆游唐婉的谐音。
    叶晓晨让陈小烨点菜，陈小烨却说道：“不知道这个餐馆做的菜好不好，不然，我下厨给你做一顿吧？”
    叶晓晨顿时惊了一下，笑道：“你不是开玩笑吧，这家餐馆的厨师很有名的，很多人来吃饭，都是冲着他来的。”
    陈小烨眨了眨眼睛，“我试试，你等等我。”
    叶晓晨对他愈发的好奇起来，便没有阻止，看着他斯文有礼地跟服务员说了句什么，然后被领进后厨，她叹息一声，心道，怎么一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陈小烨跟她近距离接触了这么久，读忆能力几乎就没有中断过，他发现，叶晓晨虽然失忆了，但那些过往的画面还在脑海里，他可以清楚地看见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那些往事，就好像被一层厚厚的茧膜裹了起来，每当陈小烨努力地去看这半年以来的画面，那茧膜就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牵起了一条丝结，随着陈小烨注视得时间越久，那被抽离的茧丝就越来越多，茧膜变得愈发薄了起来。
    这也是叶晓晨心头悸动、且越来越觉得陈小烨十分相熟的原因。
    陈小烨还发现，如果配合一些两人都知道的小细节，那茧丝被抽离的速度就会变快几分。
    过了有一阵，服务员端出来一碗汤，柔声说道：“叶小姐，这是陈小烨亲自为你煲的汤，他说这叫做罗汉果雪梨汤，煲的时间短了点，可润肺清热的食效还是有呢，相当适合这个季节饮用哦。”
    叶晓晨怔怔地望着那娇嫩的果肉，忍不住用汤匙舀了一点到汤碗里，红唇微启，轻轻抿了一小口，而后黛眉轻轻蹙起，好似沉浸在回忆里。

 第一百二十四章我愿意

    又过了一阵，那服务员又端出来一盘螃蟹，笑道：“陈先生说这个叫生啫花蟹，现在正值秋黄蟹肥时，他让你赶紧趁热吃呢，不要等他，对了，他还开了句玩笑，说在餐馆里，不用你洗碗哦！”
    不知为何，叶晓晨从心底里突然涌起一股伤感，双眼微微湿润，怔怔地望着那盘花蟹，手指未动，对下一道菜，已是有了十分的期待。
    又过了一段时间，第三道菜也好了。
    可这一次，却是陈小烨自己端着汤碗走了出来，笑意吟吟地将那碗松茸煲鸡汤放在桌上，脸上挂着推销员般的标志笑容，说道：“叶小姐，你吃得不多，我下厨就多以煲汤为主，这家餐馆还不错，菌肉特别肥厚，这汤啊，一定十分鲜美，你快趁热尝尝，它可是一道养生菜，不仅能补肾强精，还可以使肠胃变得很顺畅哦！”
    说罢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叶晓晨已是热泪盈眶，下意识地在那鸡汤里舀了一点，浅尝辄止，那爽口的汤汁润在舌尖上，味香醇厚，久久不散。
    陈小烨本就有伤在身，还久用读忆能力，且又在短时间内做了这很费功夫的三道菜，已是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汗水。
    他清楚地看见，叶晓晨记忆深处的那块茧膜，已是淡得几近透明，这时，他拿出了自己最后的底牌，轻轻地放到了叶晓晨的面前，笑道：“纯白之恋，你最喜欢的。”
    叶晓晨已是目瞪口呆。
    陈小烨自知机不可失，读忆能力猛然催运，叶晓晨那失去的记忆像是幻灯片般在眼前一一闪过，只听“啵”的一声轻响，那茧膜已是悄然消逝，片影不存。
    陈小烨却已胸闷窒息，几欲晕去，双手撑在桌子上，才没有让自己向后倒去，这时，一双冰凉滑腻的小手贴在脸畔，他抬起头，只见叶晓晨深情地望着他，泪流满面。
    “晓晨，你愿意嫁给我吗？”陈小烨因使用异能过度，已是脸色苍白，但他说出这句话时，那双眼睛却依旧波光潋滟、含情脉脉。
    “卤诱汤挽”餐厅突然换了一首音乐，巧合的是，那宛转悠扬的旋律、轻灵流泻的音调，不正是叶晓晨最喜听的《初秋》吗？
    叶晓晨俯下身，在那略微苍白的唇上轻轻一吻，呢喃道：“我愿意，带我回家，好吗？”
    陈小烨挣扎着站起，虽已浑身无力，但脸上神情，却已欣喜若狂，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低缓亦难掩激动地道：“我们，这就回家。”
    没有再回到医院，更没有回到那间病房。
    陈小烨牵起叶晓晨的手，叶晓晨搀扶着他筋疲力尽的身躯，两人乘坐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到了琅琴大厦的工作室。
    在路上，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直到刘懿的电话打来，“小烨，我手下说你把晓晨带出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她送回病房？”
    陈小烨只说了一句“她康复了”便挂断了电话，又将手机关掉，不想再让任何人来干涉他们独处的时间。
    至于出院手续，叶晓晨的那些个人物品，自有刘懿会为他们操劳，只不过，那位喜欢嚷着“奇迹”和“不可思议”的赵医生，知道叶晓晨这么快就康复了，又不知该作何想法了。
    回到卧室那张床上，两人没有太激情的缠绵，只是在唇舌间温存了一阵，便沉沉睡去。
    待陈小烨再度醒来时，已是精神抖擞，体力充沛，叶晓晨娇嗔一声，扭动配合，俯仰成趣。
    ……
    第二天近中午，陈小烨又做好了丰盛的午餐，静静地等着叶晓晨醒来。
    他们二人重聚，几乎折腾了一整夜，陈小烨身具异能，体力恢复得很快，叶晓晨却似被狂猛浪涛拍打了一整夜的孤帆小舟，没有被拆得散架，还是因为陈小烨在后半场阶段突然变得足够温柔。
    这时，工作室的房门被轻轻叩响，陈小烨一怔，顿时想到，这个时间能过来的人，只可能是刘懿了。
    果然，门外站着一位长着惺忪睡眼俊美男子，此时，他那张脸却有一点哀怨，他狠狠地瞪了陈小烨一眼，提起手中的包裹，递了过来。
    陈小烨接过包裹，笑道：“懿哥，进来坐啊。”
    “老子还有事儿，不进了。”刘懿转身就走，才迈出两步，又忿忿不平地转回身，小声骂到：“他娘的，你们两个一声不吭就走了，回家战了个天昏地暗，害得我被那赵老玻璃缠了半天，非要请老子吃宵夜，干他娘的，干你娘的……”
    忽地，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好似叶晓晨在趿拉着拖鞋走动，刘懿赶忙住口，逃之夭夭。
    陈小烨心下诧异，刘懿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怕叶晓晨了？
    他关上门，迎向叶晓晨，笑道：“睡得好吗？先吃饭吧。”
    叶晓晨抬起小拳头，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说道：“是不是刘懿来了？”
    “哦，对，把你的东西送回来了。”
    “这小兔崽子，骗老娘在医院里做什么恢复记忆治疗，也不知道那些药物多久才能被身体排出去。”叶晓晨咬着牙说道。
    陈小烨顿时了然，原来，刘懿是怕这件事儿啊。
    可午饭吃了一半后，陈小烨便发现自己想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只见叶晓晨放下汤碗后，十分幽怨地看着他，语气柔柔地唤了一声：“陈小烨啊。”
    “在！”陈小烨迎向她的目光，心头一颤，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我好像记得你跟我求婚了吧？”
    “对啊，我也记得。”
    头上挨了一拳，叶晓晨娇斥道：“跟我说话严肃点！”
    陈小烨敢怒不敢言，心道，我靠，还没娶进门，就变成母老虎了。
    “既然准备结婚了，是不是该对妻子坦诚相对呢？”叶晓晨轻轻地将脸旁的发丝掖到而后，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她流露出的刹那风情，让陈小烨呆了一下，下意识地答道：“那是当然！”
    可叶晓晨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他心中一惊。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谢谢支持！

 第一百二十五章坦白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啊？”叶晓晨微眯双眼，柔声问道。
    坦白！？
    陈小烨一时怔怔无语，心道，她是要我坦白什么？难道她知道苏红棉来过了？不对啊，我仔细检查过了，一根长头发都没掉下！
    忽地，刘懿最近对叶晓晨十分畏惧、言听计从的表现，一下子划过他的脑海。
    陈小烨心头大跳，我艹，不会吧！？
    砰！
    面前的桌子被轻轻地拍了一下，顿时汤汁四溅，叶晓晨双眉轻蹙，俏脸含煞，嘴角边含着一丝幽怨，“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你和刘懿合起伙来骗我！是不是？”
    陈小烨额头冷汗直冒，这种事儿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不说呢，又会被叶晓晨扣上一个不够坦诚的帽子。
    他犹豫再三，终于一咬牙，说道：“我本打算早点告诉你，可是最近实在出了太多事儿，一直没机会啊！”
    叶晓晨忽地莞尔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瞧把你吓的，好像我真能吃了你似的。”
    陈小烨顿时松了口气，玩心忽起，俏皮地说道：“女人吃男人，那不是很正常嘛！”
    “陈小烨！”叶晓晨脸色羞红，杏眼圆瞪。
    脚上又挨了一下，虽然力道绵软，毫无痛楚，可陈小烨依旧装出一副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倒给叶晓晨气得哭笑不得，说道：“行了，别演了，你还会疼？你那变态一样的恢复能力，我已经见识过了。”
    说起这事儿，陈小烨十分困惑，忙问道：“女侦探！你到底怎么发现的？不会是在床笫之间吧？”
    叶晓晨白了他一眼，开始娓娓道来自己的发现过程，她似乎有着很好的倾诉能力，声若莺啼、宛转悠扬，让陈小烨迷醉其中，有一种在听故事的错觉。
    她第一次对陈小烨产生怀疑，就是挤公交车钱包被偷，陈小烨帮她买中药的那一次。
    第二次，是陈小烨在婚礼现场，揭穿了逄谦驰一家人犯下的肮脏罪行。如果没有第一次怀疑，叶晓晨可能会和其他所有的宾客一样，只会觉得这个男子胆大心细，独出手眼。但叶晓晨却不这么想，她与陈小烨同事日久，是什么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从那位木讷少言、满腹心思的呆板少年，变成了不仅谈单必成，还敢于在众多达官显贵面前，雄姿英发地揭露出一位“大老虎”诸多劣迹的逸群之才？
    第三次，是刘懿突然到访，要约她去逛街，给母亲买包。她对刘懿十分了解，别说买包，就是买双袜子都不会自己亲自去，她当时还以为刘懿是想传达什么信息。可是后来明白了，他只是想约逄采薇出去，再加上陈小烨突然出现在逄叶两家的晚宴上，还是被逄谦驰所邀请的。让她不由得联想到，刘懿是否跟陈小烨有合作？
    最后，他们二人在一起后，她发现陈小烨不仅经常不睡觉，而且每次当他身体透支到极限后，躺下睡一两个小时，便又体力充沛、精神饱满，这不仅体现在夫妻之事上，还在工作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也是设计行业的翘楚，知道一名设计师的能力会高到什么程度，当陈小烨的表现已是完全超出了整个行业的能力标准时，她再不犹疑，已是确定陈小烨的身上绝对藏着什么秘密。
    综合以上，叶晓晨总结出，陈小烨不仅身具异能，还私底下和刘懿紧密合作。
    她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而是直接找到刘懿，言语相逼。最后威胁，如果刘懿不告诉她真相，她就把刘懿暗中作梗的事情告诉叶大伯。
    刘懿无奈，他本是段振武安插在沈城政界的一招妙棋，如果身份暴露，还谈什么振兴警界。再说，陈小烨和叶晓晨本就是一对鸳鸯，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便干脆利落地把陈小烨给卖了，不仅说他会读忆，还拥有超出常人的恢复能力。
    陈小烨听叶晓晨说完，已是冷汗涔涔，尴尬地笑了笑，竖起大拇指，十分佩服地说道：“老婆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妙算神谋。你不去当警察，真是警界一大损失。”
    叶晓晨却没有被他这记马屁拍晕，只是脸上微有羞涩，伸手纤纤素手，狠狠地拧了下陈小烨的耳朵，笑骂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有所隐瞒！”
    一提到隐瞒二字，陈小烨心头一跳，叶晓晨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陈小烨在心中酝酿着措辞，顿感十分头疼，以往看电视，不是都应该女方娇滴滴地告诉男方，说她怀孕了吗？怎么到了自己这，却颠倒了过来？
    他一时愁眉不展，因为没有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所以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叶晓晨见他突然缄默不语，便皱眉问道，“怎么了？”
    陈小烨叹息一声，咬牙道：“刘懿跟我说，医生在给你进行血检时，发现你怀孕了。”
    “我怀孕了！？”果然，叶晓晨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
    陈小烨先是苦笑一声，随后柔情无限地说道：“是啊，不过你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们母子的！”
    叶晓晨非但没有惊喜，却满脸忧色地问道：“是验血hcg值测出来的吧？”
    陈小烨点了点头。
    “你，不想让我打掉吗？”叶晓晨见他确认，双眸微微湿润，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一句。
    陈小烨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想，绝对不想。”
    说罢伸出手，将叶晓晨轻轻拥入怀中。
    叶晓晨顿时破涕为笑，拿手指轻轻地戳着陈小烨的胸口，心里仿佛被灌满了蜜，甜甜笑道：“过几天，你陪我回趟家吧。”
    陈小烨微微一怔，随后了然，她是想回家取户口本，然后去民政局登记吧。
    “好！”陈小烨毫不迟疑地答应了，伸手轻轻地摩挲着叶晓晨那曲线优美的脊背，两人相视一笑，开始憧憬起三口之家的美好日子来。
    第二天，两人稍微打扮了一下。
    陈小烨穿上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起来气宇轩昂。
    叶晓晨也在那张绝美的容颜上略施粉黛，她特意选了件剪裁十分得体的旗袍，颜色十分鲜艳，只不过，再鲜艳的色彩，在她闭月羞花般的容光映照下，也黯然失色。
    两人正欲出门时，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叩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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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章我带来了

    自从叶晓晨恢复记忆后，刘懿就没来过了。
    此时正值清晨，陈小烨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登门拜访，心里不由得有点警惕，他让叶晓晨留在原地，自己蹑手蹑手地走到门边，顺着猫眼向外看去。
    待看到外面那穿着得体、风韵犹存的妇人时，陈小烨的双眼陡然瞪得溜圆，他回过头，无声地做了个手势。
    你母亲来了。
    叶晓晨也是一惊，心道，她怎么来了？
    这时，那节奏感鲜明的叩门声再度响起，先是用指关节轻轻敲三下，然后再敲两下，节奏很缓，不疾不徐，听起来十分柔和。
    只看敲门这一个小细节，便知叶夫人刘玥属于家教很好的那种，知书达理，大家闺秀。
    陈小烨心想，本就是准备去叶家见一见二老，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无所谓了，便给了叶晓晨一个眼色，轻轻地打开门。
    因为今天下起了濛濛细雨，街上又湿又冷，刘玥就穿得有点多，她的头发高高盘起，发质乌黑亮丽，容色也十分清秀，脸上没有一丝皱纹，眉目间倒与叶晓晨极为相似。
    刘玥看见盛装打扮的陈叶二人，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你们打算去哪啊，没叨扰你们吧？”
    叶晓晨见她说得客气，眼圈有点泛红，但对于之前那件事儿，依旧心存埋怨，将头扭向别处，不发一言。
    陈小烨看她这幅样子，尴尬地笑了笑，将叶母请进屋内，说道：“刘阿姨，您请进，您来得正巧，我们正想去找你们呢。”
    “小烨，你不用称呼得这么客气。”叶母随意地把名贵皮包放在门旁柜子处，然后轻车熟路地找了双拖鞋，笑道：“我一猜啊，你和晓晨就是住在这里。”
    陈小烨看她对这里很熟悉，便去泡了杯茶回来，闻言一怔，随即想起，叶晓晨虽然说这间房是租的，但其实他早用读忆技能看过了，知道这是叶家的房产。
    那刘玥能猜到他们住在这里，也是理所当然了。
    “刘阿姨，你快坐下，这茶是晓晨买的，她一想家了，就泡一杯茶喝，说是在家经常喝这种茶，想必你也能爱喝。”陈小烨笑着说道。
    叶晓晨横了他一眼，怪他多嘴。
    刘玥微微动容，但她活了四十多年，也是历经过无数悲欢的人，表情旋即便恢复如常，她看向叶晓晨，脸上既担忧又愧疚地说道：“晓晨啊，听刘懿说，你们出车祸了，唉，我这当妈的等你出院了才知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吗？”
    说罢便要伸出手，去摸叶晓晨。
    叶晓晨却像是触电了一般地站起来，冷说道：“劳您费心，反正没死就是了。”
    刘玥面色一僵，随即轻轻地笑了一声，温和地说道：“年纪轻轻的，别总说死啊死的，你还能死在妈前头啊！就像……就像我和你爸也不能死在你奶奶前头一样。”
    这话已是说得耐人寻味，再加上刘玥那微微湿润的眼角，叶晓晨的心中升起了一丝很不祥的预感，“奶奶怎么了？”
    一提起奶奶，刘玥就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哀伤，抽出手帕，在眼角上轻轻地拭了一下，说道：“刘懿应该告诉过你吧，你大伯和你爸爸吵了一架，当时，你奶奶就在场，她的咳嗽病本来就不好，被他们兄弟一激，病得更厉害了，住了几天院后，就……走了！”
    陈小烨知道，叶晓晨的奶奶对她非常好，那一场与逄家的婚事，全家人都赞成，惟有奶奶站在叶晓晨这一边，希望两个儿子能尊重她那位漂亮孙女的意愿，是以，叶晓晨跟她奶奶的感情十分深厚，还胜过母女感情几分。
    突然听到此番噩耗，叶晓晨顿时像没了魂儿一般，木然当场，两行清泪划过她那张秀美绝伦的脸蛋。
    她竟无声地哭了。
    刘玥也终于忍不住了，掏出手帕捂住嘴，很压抑地哭了起来，“晓晨，对不起，妈对不起你，竟会让你去嫁给那个畜生，可是妈不知道啊！”
    老人离去的悲痛，让这位仪态不凡、谈吐高雅的妇人，把一切错误都归结到了自己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叶晓晨心中的那一丝埋怨，霎时消失，只余哀痛和悲凉，她一下子扑过去，抱住自己的母亲，大哭出声。
    陈小烨也似被这悲恸的气氛感染，想起了丧身在车祸中的父亲，伤心过度随他而去的母亲，还有那惨遭陷害、身陷囹圄的姐姐，顿时悲从中来，眼圈也红了几分。
    这时，叶晓晨忽然抬起头，态度坚决地对着他说道，“我要去看我奶奶！”
    陈小烨心里明白，他们仇家众多，那一块墓地，必然早已被有心人监视了起来，只待他们上钩，这一次前去，恐怕凶险异常。
    刘玥用手帕擦掉了满脸的泪痕，轻轻地拍了拍叶晓晨的脊背，柔声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你奶奶的墓地，千万不要去，你奶奶去世后，你大伯非但没有悔改，还比以往变加丧心病狂了，你和小烨出的那场车祸，就是他安排的。”
    说到这，刘玥叹息一声，又看了陈小烨一眼，尴尬地笑道：“小烨，我家虽然家业很大，可不似寻常百姓家那样一团和气，让你见笑了。”
    陈小烨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他很想问，既然不想让叶晓晨去墓地，为什么还要跑来告诉她？
    刘玥却似知道他想什么一般，又抽噎了两声，对叶晓晨说道：“你大伯找不到你，便决定广传消息，散步你奶奶去世的消息，想让你去那块墓地看一眼，好寻机对你们动手，晓晨，还有小烨，接下来几天，不管你们听到什么，都不要在意，那都是叶司令的陷阱！”
    她说到最后，情绪已是有些激动了起来。
    叶晓晨面色犹豫地注视着脚下地砖，良久后，才下定决心，轻声道，“妈，我们今天本来想回家的，想，想取一样东西。”
    刘玥叹息一声，面容慈祥地说道：“知女莫若母啊，晓晨，小烨，你们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们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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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七章领证了

    “小烨，你可以把我的皮包拿过来吗？”刘玥慈蔼地看向陈小烨，温和地说道。
    陈小烨顺从地走到门口，将柜子里的皮包拎了出来，在他走到门口的这一段时间，刘玥快速地低头，跟叶晓晨低声说了句什么。
    陈小烨拎着皮包向回走，他一开始还很诧异，叶夫人为什么要背着这么大一个包，他扫了一眼后，便知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心里顿时了然。
    皮包里面除了一些化妆品、小镜子、钱包外，还有三条中华烟，更别说那被放在暗袋中，十几厘米长宽的褐色封皮小本子了。
    他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在刘玥进门时，他便看得分明，这户口簿，是刘玥半夜醒来，偷偷从柜子里取出来的，叶父并不知情。
    刘玥为了女儿的幸福，也算殚精竭虑了。
    刘玥接过皮包，当着两人的面，把那个褐色的小本子拿出来时，叶晓晨已是感动得又掉起了眼泪。
    陈小烨虽然已事先知晓，但当刘玥明确表明自己对二人的态度时，他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
    “小烨，以后晓晨就拜托给你了。”刘玥眼含热泪地说道。
    陈小烨已是欣喜若狂，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大声说道：“刘阿姨你放心吧！我陈小烨虽没有上天入地的本事儿，但一定会竭尽全力，保证晓晨的安全，让她过得幸福，不让她伤心……”
    “行了行了，跟我表忠心没有用，你踏踏实实对晓晨好就行。”刘玥见他说得滔滔不绝，已是笑得合不拢嘴，赶忙打断道。
    叶晓晨也是嗔了他一眼，但嘴角那一抹化不开的浓浓笑意，和眼眸里的无限柔情，已是昭示着她内心有着同样的喜悦和激动。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刘玥笑着站起身，又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语气有些哀伤地道：“以前看电视，发现那些老人都哭，当时还取笑他们，如今我算深有体会，这泪水啊，不是伤心时才会落下的……”
    刘玥语重心长地说了这么一句，便起身告辞了，那户口本就放在茶几上，并没有带走。
    陈小烨心下了然，牵着叶晓晨站起来，笑道：“阿姨，我们这就去民政局，一起走吧。”
    刘玥故作惊讶地笑道：“你们还挺着急呢，那快走吧，我送你们。”
    陈小烨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这叶夫人也是耳目众多，眼力惊人，她早就做好了打算。
    接下来很顺利，填表、念誓词、拍合影、打印，刘玥出手阔绰，在拍照之前，从皮包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中华烟，给每位工作人员都送了一条。
    结婚证上的照片贴好，盖章，工作人员双手递过，诚恳地道了一句，“祝你们新婚快乐。”
    至此，陈小烨已是已婚人士了，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若是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姐姐，不知她该高兴成什么样子？
    从民政局出来后，母女手挽手站在一起，言笑晏晏地说着结婚证上的照片美不美，良久后，刘玥才笑道：“小烨，我再送你们回去。”
    陈小烨却十分客气地道：“不用了，刘阿姨你去忙吧……”
    “小烨？”刘玥突然打断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陈小烨有些茫然，旋即明白了过来，笑道：“抱歉，叫顺口了，妈你去忙吧，我们还要在附近转转。”
    刘玥听他叫得亲热，脸上好似笑出了一朵花来，十分坚持地说道：“我不忙，我还是送你们回去吧。”
    陈小烨知道现在处境不妙，坐叶夫人的汽车，或许藏于暗处的杀手，会有几分忌惮，便欣然同意了。
    叶晓晨也十分想和母亲说说话，便坐进了副驾驶，两个女人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笑着，把陈小烨这位姑爷晾到一旁。
    这一路上，陈小烨倒没发现有车辆跟踪，便没有中途下车，刘玥也似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将车开到了琅琴大厦的下面，母女二人又紧紧拥抱在一起，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陈叶二人回到工作室后，却不似表面那么欢喜，叶晓晨更是忧心忡忡，向陈小烨求助似地望了一眼，说道：“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陈小烨点了点头。
    叶晓晨强颜欢笑道：“你这非人类，什么事儿都瞒不住你。”
    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他虽然不想窃听别人的隐私，但为了叶晓晨的安全，他不得不对刘玥施展读忆能力，他去门口取皮包时，刘玥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话，“晓晨，去国外生孩子吧，我和黛沅芷都安排好了。”
    叶晓晨当时懵住了，自己怀孕的事儿，是刘懿告诉的？还是医院那一边？
    陈小烨苦笑一声，“还有，你是不是也发现了，妈其实早就打算给我们送到民政局了，那三条中华烟，一直放在了她的皮包里。”
    “妈也真是的，都经历了这么多，好像还是不信任你。”叶晓晨脸上有了一丝埋怨。
    陈小烨摇了摇头，安慰道：“你不要这么想，知女莫若母，她知道你怀孕的事情后，一定猜到你会把孩子生下来，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让你未婚先育，她这个做法，倒无可挑剔。”
    叶晓晨甜甜地笑了笑，而后瞥了他一眼，说道：“便宜你了！”
    片刻后，她又满面愁容，又用求助似的目光看向陈小烨，说道：“可是，他们为什么都让我去国外？难道现在真是到了四面楚歌的境地，非走不可了吗？”
    陈小烨叹息一声，他其实也想让叶晓晨出国避一段时间，但他知道，这话他不能说，最近这段时间，他展现出来的强大自信和超越常人的能力，已是让叶晓晨心生一股依赖，觉得在他身边，不会受到任何危险。
    如果他都没有信心了，叶晓晨心中的那根支柱，必会轰然倒塌，整天活在命悬一线、岌岌可危的恐惧之中。
    “你别担心，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毫毛。”陈小烨十分笃定地说道。
    叶晓晨终于展颜一笑，紧紧地抱住他，甜声道：“老公，我就知道你行的！”
    片刻后，两人已是在彼此的温暖与湿热中，交换着呼吸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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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八章仇家登门

    是夜，月未央。
    陈小烨睡醒了后，没有贪恋叶晓晨那迷人的娇躯，而是悄然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又走到了电脑前，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工作。
    可当他穿过走廊时，脚步一顿，脸色猛然一变。
    在明亮月色的映照下，玻璃门外的阳台上，站着一个魁梧健壮身影，他双手扒在玻璃门上，目似利剑般向屋里张望着。
    当他与陈小烨四目相对后，忽而狰狞一笑，肌肉虬结的手臂轻轻一划，那玻璃推拉门便被缓缓推开。
    他紧盯着陈小烨，信步走了进来。
    陈小烨在他那犀利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心中萌生出一种被天敌盯住的错觉。
    随着皮靴踏在地砖上的沉重脚步声，陈小烨的心跳声逐渐加快，他下意识地捏紧双拳，脊背上已是渗出了冷汗，浸透了衣裳。
    那人走近了一些后，只听他傲然地说道：“雁过留声，杀人留名，我是于皮三，找你报仇来了。”
    于皮三看起来过得很不易，头发蓬乱如杂草，脸上和衣服都脏兮兮地，好似乞丐一般，但他那双眼睛，却因兴奋而变得十分明亮。
    陈小烨即便与他相距有些远，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阵阵恶臭。
    可想而知，于皮三这段时间的逃亡经历，何其不堪。
    “你我都不认识，哪来的仇恨？”陈小烨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的方向退去。
    陈小烨自知在记忆冲击能有效发挥前，不可能是于皮三的对手，若是一会儿打斗起来，叶晓晨听到动静跑出来，自己脱身能力都没有，又谈何保护她？
    他现在的唯一想法，就是将于皮三引开，最好是跑到外面，叶晓晨听不到声音的地方。到那时，即便自己伤痕累累，还能临死之前，有发动记忆冲击的机会，不至于让于皮三在他无力站起时，突然转换目标，去找叶晓晨的麻烦。
    他打定主意后，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于皮三却不紧不慢，似乎根本不认为陈小烨能够逃掉，他轻轻地咧了咧嘴角，露出森森白牙，冷笑道：“你确实不认得我，但李旭你总认得吧？”
    “李旭？哥们，我虽打了他一棍不假，可我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陈小烨已是退到了会客区，离门口还有十几步之遥。
    于皮三十分轻缓地迈着步，看似走得很慢，但与陈小烨之间的距离，却没有丝毫缩减过，他冷哼一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可你还活着，他却死了！”
    “他当时在干什么，我想你很清楚！”陈小烨已是走到了门边，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悄悄地向门把手处摸去。
    “我弟弟想干谁就干谁，也他妈轮不到你来管！”于皮三猛然咆哮一声，手掌一挥，顿时银光一闪，陈小烨慌乱地躲开，只听“嚓”地一声响，那把长刀竟然直接切进了防盗门里，刀刃向上，正巧卡在门锁上。
    陈小烨心头一跳，糟了，于皮三那声喊叫，怕是已吵醒了叶晓晨！
    当此危急关头，他想的不是被刀刃卡住的门把手，是否还能拧得动，而是叶晓晨会否被扯进这危险的局面里。
    “这刀削铁如泥，再加上我这一掷之力，别说你那空有壳子的破门，就是实心的铁坨子，老子也能插进去！”于皮三见复仇就要成功，内心激动，身体燥热难当，他大手用力一扯，直接将那件脏旧破烂的衬衫甩到地上，露出肌肉虬结、遍布疤痕的胸膛。
    即便不考虑武力因素，只看他这壮硕的身躯，就不是陈小烨能够对付得了的。
    于皮三走到陈小烨的面前后，双眼如欲喷火，语气冰冷地说道：“小兔崽子，老子杀你不用刀！”
    一拳轰出。
    陈小烨都没看清拳头的来势，就感觉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像是虾米般躬下腰，干呕了起来。
    “爽不爽？”于皮三十分狰狞地笑了一声。
    “再用力，煞笔。”陈小烨想激怒他，让他尽快把自己揍到濒死状态，好在叶晓晨听到动静赶来前，提高龙漦鼋精华的运转速度，让自己能够得以施展记忆冲击。
    “草！草！我草！”
    果然，于皮三已是暴怒不已，嘴中骂个不停，拳头已是如雨点般落下。
    陈小烨自知抵抗也无作用，便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叫出声，心中催促道：快啊，快啊，不能让他发现叶晓晨！
    这时，于皮三似是打累了，又似厌倦了，狰狞地笑了笑，“你他妈的吭都不吭一声，没意思，老子直接送你上路吧！”
    他嚓地抽出防盗门上的长刀，一手攥住陈小烨的头发，一手将长刀横在他的咽喉处，“小子，有遗言没？”
    陈小烨却是眉心一跳，以往他不管伤得多重，都能恢复，是因为自己还没死，如果于皮三真的把自己脑袋砍下来，那身体还怎么恢复？
    一切都是未知。
    咔哒。
    是办公室的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于皮三浑身一凛，眉头微皱到：“还有别人？”
    陈小烨却悚然心惊，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最大的那一间办公室，叶晓晨所睡卧房，就藏在那办公室的书架后面！
    他暗骂一声，艹，我还不如早点死了，好让他早点滚蛋呢！
    “我，我报警了，你再不跑，警察就来了。”叶晓晨将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缝隙，只探出半张脸颊，声音颤抖地说道。
    叶晓晨其实早就醒了，她知道陈小烨身具异能，正想法设法地将歹徒引开，她便十分机智地躲在办公室的门后听着动静，还给刘懿打了电话，直到于皮三说要杀了陈小烨，她自知不能再躲，便勇敢地站出来，妄图拖延时间。
    于皮三向后退了几步，待看到走廊尽头那扇门后的绝色容颜时，嘿嘿一笑，“他妈的，这妞也太漂亮了，想不到老子今天还有意外收获。”
    说罢便提了提裤腰带，向那容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女子走去，大笑道：“臭小子，老子今天当着你的面，干了你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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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九章峰回路转

    陈小烨已是被揍得奄奄一息，可血液运转的速度还是不够快，无法使出记忆冲击，他叹了口气，用尽了全力，才喊出声音，“晓晨，你别管我，快躲起来！”
    叶晓晨的反应，却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只听她朝着于皮三大骂了一句，“来啊，煞笔！”便再次将门锁上，随后传来一阵阵桌椅挪动的声音。
    陈小烨明白，她并非莽撞，只是想拖延时间，争取在刘懿赶到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呦呵！”于皮三似是发现了极有趣的事儿，回头看了陈小烨一眼，嘿嘿笑道：“你马子可比你这呆瓜有意思多了，这游戏我喜欢！”
    他也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为人十分凶悍，根本就没把陈叶二人放在眼里，所以有点托大，依旧不紧不慢地向那门口走去。
    他以为自己已将陈小烨揍得只剩半口气儿，生或者死，决定权全在自己手里，所以根本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
    陈小烨的恢复能力十足惊人，这一会儿功夫，他已是感觉自己又有了些许力气，便悄悄站起，踱步到厨房，取了把菜刀。
    这时，那间办公室方向响起擂鼓般的砸门声，转眼间，那门已是被踹打得破碎不堪，伴随着于皮三张狂的大笑声，“小妞，这点东西拦不住我！你在里面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伺候老子，要是你伺候舒服了，老子就留你那种孬种男人一个全尸，要是伺候得不好，嘿嘿！”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粗壮的大腿从破碎的门洞里伸进去，用力地踹着叶晓晨推到门口的那些东西。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门后的桌椅、家电都被踹倒了。
    伴随着叶晓晨的惊叫声，于皮三却不笑了，满脸激动地说道：“草，老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没搞过这么极品的。”
    眼前那破烂不堪的木门，本可以一脚踹碎。
    于皮三却感觉叶晓晨已是瓮中之鳖，一想到能尝尝这世间少有的极品，他想着应该先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便不紧不慢地伸出手，去拧那门把手。
    结果抓下去之后，手心处犹如有万针扎入，发麻的感觉流经手腕，一路向肩膀窜去。
    原来，叶晓晨从卧室套间内的卫生间里，取了一点水，洒在门把手那一片区域，然后又将插排里面的线头揪出，一端插头连在插座上，另一端线头绑在门把手上。
    当于皮三那只手抓下去时，她迅捷地按下了插排开关，电流瞬间击中于皮三。
    只可惜，这家商住两用的高端写字楼，有很完整的漏电保护措施，于皮三被击中的一瞬间，就自动断电了。
    于皮三摸着已是毫无知觉的左臂，怒发如狂，咆哮连连，“草，老子干死你，再女干了你的尸体！”
    噗嗤！
    “嗷！”他猛然惨叫一声，右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他歪着脖子看去，只见一把菜刀狠狠地剁进了肉里，几乎要将他整条胳膊都卸了下去。
    于皮三几乎在被砍的一瞬间，就抬腿向后猛踢一脚，只听一声闷响，陈小烨痛哼一声，已是倒飞了出去。
    “草！草！我草！”
    于皮三捂着血如泉涌的胳膊，痛得脸色苍白，原地打转，片刻后，他又猛地冲到陈小烨身边，又踢又踹，“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于皮三在黑道混迹多年，完全是靠打打杀杀坐上了老大的位置，废了两臂后，陈小烨和叶晓晨这种公司白领，就是凑在一起，也根本不是他对手。
    “小烨，坚持住，懿哥很快就到！”叶晓晨知道他有恢复能力，便趴在门口没过来，十分聪明躲在里面鼓励他。
    “草！你也跑不了！”于皮三脚后跟一磕，一块门板上的碎木如电般飞入屋内，砰地打在叶晓晨的腹部。
    叶晓晨顿时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捂着腹部，脸上痛苦不堪，嘴里却犹在说道：“小烨，再坚持……”
    “我草你吗！”陈小烨见他打了叶晓晨的肚子，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一口咬在于皮三的大腿上。
    “啊！我草啊！”于皮三痛得惨叫连连，腿一扬，再次将陈小烨踹飞，而后弯腰一看，只见小腿肚子上少了一大块肉，森白的小腿骨已是露在了面外。
    他又气又痛，满面怒容，浑身发抖地说道，“老子，老子今天要给你们碎尸万段！”
    陈小烨被他踹中头部，视线已是有些模糊，根本看不清他在哪里，却听门内的叶晓晨惊呼一声，“小烨，快躲开！”
    于皮三竟用脚背踮起那把长刀，衔在嘴里，走到陈小烨旁边，就要刺下去。
    忽地，阳台处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一个矫捷的身影如风般冲进屋内，于皮三一愣神儿之际，那人已是长腿一扫，于皮三失去平衡，就要倒下之际，嘴里衔着的长刀却被后面那人抓住。
    那人用力一拉，胳膊一甩，那长刀竟将于皮三的脑袋一分为二，鲜红的血液井喷一般溅射到空中，而后如雨落下。
    陈小烨视线虽模糊不清，可那绝世而独立的倾城之姿，即便只是个轮廓，他也再清楚不过了。
    苏红棉，她又来了。
    她以英武之姿、迅雷之势杀了于皮三后，仅是看了陈小烨一眼，见他没死，便跳进了办公室的门内，叶晓晨先是惊叫了一声，随即见她并无害己之意，便安然地让她检查着自己的伤势。
    苏红棉将叶晓晨扶到沙发上坐好，才轻盈地走出来，路过陈小烨的身边时，弯下腰，露出胸前一片莹白，冷声道：“你太嫩了，该学习一下徒手攻防术了。”
    陈小烨这会儿已是恢复了些力气，强撑着坐了起来，苦笑一声，说道：“谢谢你，你又救了我。”
    苏红棉嫣然一笑，“你也救过我。”
    这时，工作室的防盗门响起轰然一声巨响，门框处灰尘簌簌而落，苏红棉瞟了一眼，说道：“是你朋友，我先走了。”
    说罢身形一动，已是跑到了阳台。
    【作者题外话】：第三更！希望兄弟们能多多支持！多多鼓励！谢谢！

 第一百三十章或去或留

    门口方向又传来一声巨响，防盗门竟被刘懿踹开，砰然砸在地砖上。
    刘懿冲进屋后，目眦尽裂地扫了一圈，正巧看见苏红棉从露台跳到屋顶，那个灰色的影子一闪即逝，他大喝一声，“什么人！站住！”
    他身形一动，竟似出膛的子弹一般，眨眼间便跑到了阳台。
    陈小烨赶紧将他唤住，有气无力地说道：“懿哥别追了，是我朋友。”
    刘懿这才惊觉屋子里的血腥味似乎有点浓，他走过来，待看到于皮三的尸首后，大骂了一声，“草，这混账怎么找到你的？”
    陈小烨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你快去看看晓晨，她也受伤了。”
    刘懿面色一变，跑向叶晓晨那边时，还发泄似地抬起一脚，将于皮三那半颗脑袋踢得滚了好几个圈。
    “懿哥，扶我过去，我想看看小烨怎么样了。”叶晓晨轻声说道。
    “你不是都知道了嘛，那小子是个怪物，死不了。”
    过了片刻，刘懿还是将她扶了过来，瞄了于皮三的尸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还好，晓晨只是伤到了肋部。草，这该死的！”
    说罢，又抬起脚，狠狠地将于皮三那半颗头颅踩得稀碎，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叶晓晨惊叫一声，打了他一巴掌，“表哥你干什么啊，恶不恶心？”
    刘懿却一脸愤怒地说道，“妈的，这小子差点把我弟兄害成植物人，就这样死了，怪便宜他的。你朋友谁啊，下手挺利落啊！”
    后一句是在问陈小烨。
    “才认识的朋友，对她背景不清楚。”陈小烨看着被刘懿破坏过的现场，有些忧心地问道：“懿哥，不是得叫警察来取证吗？”
    “用不着，我直接把现场处理了。”刘懿霸气地大手一挥，声音冰冷地道：“这煞笔死有余辜，我要是早来一步，他死得可就没这么痛快了！”
    叶晓晨也心有余悸地问道：“小烨，你那位朋友眼神好冷啊，看得我有点害怕。为什么懿哥刚来，他就走了？”
    陈小烨笑了笑，刚想说苏红棉看起来很冷漠，其实内心热情似火，但苏字还未出口，他便顿住了，随意地扫了一眼叶晓晨和刘懿的记忆，发现苏红棉在他们眼中已是幻化过容貌，变成了一个体型颀长，面容冷酷的小伙子。
    他心道，果然，她做事儿还是滴水不漏。
    “我那朋友人品挺好的，就是爱扮酷。”陈小烨笑了笑，避过了苏红棉的名字和她的性别，“可能是担心自己下手太重，会被警察抓走吧。”
    “噢，那你再遇见他，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叶晓晨轻声说道。
    “那是当然。”陈小烨感觉自己的解释有点蹩脚，别过头想看看刘懿什么表情，却见他正蹲在地上，神情凝肃地翻看着于皮三的手机，忙问道：“懿哥，怎么了？”
    刘懿抬起头瞥了他一眼，沉声道：“这个地方，你们不能呆了。”
    他一扬手，将手机丢给了陈小烨，“看看那些短信。”
    刘懿已是将那个界面调了出来，陈小烨接过后，滑着屏幕看去，片刻后，已是眉头紧锁。
    对方发给于皮三的第一条短信，“鱼皮，那小子我替你找到了，兴原路琅琴大厦顶层，不过别犯老毛病，下手要快点，他有强援。”
    接下来是于皮三的回复，“小米，你再把我的事儿透露给太保，让他出狱后，找机会灭了这小子全家。”
    那人又回道：“太保得在牢房蹲到死啊大哥。”
    “煞笔，保外就医。”
    “对方的号码，能追踪吗？”陈小烨问道。
    刘懿摇了摇头，“他们这类搞技术的，追踪不到，于皮三这手机，还不知道从哪顺来的呢，也不是他自己的。”
    “太保是谁？”陈小烨又问了一句。
    刘懿叹了口气，“一个狠人，十年前就在沈城黑道上搞得腥风血雨了，我听说，他最近在监狱里什么东西都往肚子里吞，只要监管不注意，他能把门上的玻璃敲碎，然后把玻璃碴子吞肚里。”
    陈小烨听得呆住了，这人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
    “我估计他就快出来了。”刘懿愁云惨淡地说道，“太保跟于皮三是拜把子兄弟，他好像也跟达天集团有点关系，他在里面吞东西，外面有人出钱为他铺路，这他妈的，这帮混账真是嫌沈城不够乱。”
    陈小烨还从未见过刘懿谈起一位恶棍时，是这样一幅表情，猜测这太保绝对是个硬茬，一个没人能惹得起的人。
    “要我说。”刘懿一边翻找着于皮三身上的东西，一边说道，“晓晨还是先去国外避一避，这并不是说小烨的仇家太多，他扛不住，而是我通过小道消息得知，逄家人最近也在联系自己在京城扎根的势力，有黑道，有白道，扬言要弄死叶家所有人，当然，包括叶晓晨。”
    “是我把他们送进监狱，关叶家什么事儿？”陈小烨眉头一皱，这逄家人这是条疯狗，怎么乱咬人？
    刘懿摇了摇头，“逄谦驰犯了那么多罪，恐怕这辈子都出不来了，留着钱也没卵用，当然得拉叶家下水了，而且，你和叶晓晨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狠狠地羞辱了他，他这口气咽不下。”
    陈小烨心中一叹，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个人建议叶晓晨出国避一避了。
    “小烨，我们一起走吧，一起去国外生活，别留在沈城了，好吗？”叶晓晨在旁边听他们说了这么多，已是下定了决心。
    陈小烨还未开口，刘懿便先说道：“晓晨，你和黛沅芷一起走吧，别带上小烨，一是他留在沈城，可以拉拉仇恨，你们要是都走了，他们能追杀到国外去，还是对你不利。二是，我猜小烨也不可能走，他姐姐的事儿还没完呢。”
    陈小烨在或去或留的抉择上，十分挣扎，他低垂着头，不敢面对叶晓晨的目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陈小烨的内心无比煎熬。忽地，一双冰凉滑腻的小手抚到了他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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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离别苦

    叶晓晨强颜欢笑，幽幽地凝视着陈小烨，轻声道：“我知道你很矛盾，不过别担心，有宝宝陪我呢，他也会保护我呦。”
    说罢抓住陈小烨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又温柔地说道：“一年后，我带孩子回来，希望见到的，会是一个完整的你，还有一个没有危险的家。”
    陈小烨的眼睛已有些湿润，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略微嘶哑地说道：“一年太长了，我等不了那么久，我会在几个月之内就把这边搞定，然后接你回家。”
    “你不要着急，慢慢来，我会把宝宝养得白白胖胖的呦。”叶晓晨双眸含泪，柔荑在陈小烨的脸上温柔地摩挲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情话。
    刘懿见不得这种别离的场面，去卫生间打了一盆水，在一边闷头擦着地板，处理着血迹，许久后，他已是收拾得干净利索了，看他二人还在耳鬓厮磨，忍不住咳了两声，催促道：“该走了，夜长梦多，我们快去找芷姐吧。”
    若是小米久久联系不上于皮三，可能会加派其他恶棍赶来，刘懿心想，上次平了于皮三的老巢，记得没有落网之鱼啊，这小米又他妈是谁！?
    一个技术过硬的黑客，往往比杀人不眨眼的歹徒还要可怕。
    陈小烨曾与章涵敬合作过，知道她那个搭档黑子的厉害，是以也不墨迹，与叶晓晨相拥着跟在刘懿的后面，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沈城的街道上空空荡荡，车子开得十分顺畅，没有一点阻滞感。可是刘懿仍嫌开得不够快，竟利用职务之便，打开了警笛，风驰电掣地闯了一路红灯，没多久，便到了那一片别墅区门前，门卫看见是警车，问都没问一句，便让他们进去了。
    刘懿进了园区后，才将车速放缓，慢慢地驶到了黛沅芷家门前。
    现在已是九月中旬，月亮大如拳头，高悬在天空，明亮夺目。那栋英伦风格的独栋别墅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清晰。
    但别墅的后面，藏着一片静谧而苍茫的夜色，像是舞台后的幕布，遮蔽了一切。
    黛沅芷的家，没有亮起一束光。
    刘懿下车按了按门铃，又敲了敲门，许久也未有动静，很显然，黛沅芷不在家。
    刘懿刚才太过匆忙，没有事先打个电话问一问，这时才掏出手机，拨通了黛沅芷的电话，响了几声后，那边才接通，黛沅芷的声音娓娓动听地响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芷姐，我把晓晨送到你这里了，她决定出国了。”
    那边停顿了一秒，“我已经在飞机场了，你快把她送过来，否则来不及了。”
    刘懿眉头一皱，“不能坐下一班吗？”
    “只剩这一班了，落地签证，我那位朋友明天不在沈城了，再要直飞出国，手续就多了。”
    刘懿叹了口气，回到车里，跟陈叶二人讲明了情况。
    陈小烨二人自知别离将近，相处的时间已剩不多，不再多言，仅是紧紧地抱住对方，沉浸在这最后的温存里。
    刘懿也知离别苦，不敢出声叼扰，一路无话地开到了机场，又拨通了黛沅芷的手机。
    “不用换登机牌，直接过安检吧，我已经安排好了，让他们别痴缠太久，飞机马上就起飞了！”
    仿佛有一块看不见的碾盘，在无情地压榨着陈叶二人最后的相处时光。
    三人到了安检口那里，看见黛沅芷一身盛装地站在里面，跟一名机场人员说了句什么，那人便走出来，要领叶晓晨进去。
    陈小烨感觉牵绊在二人中间的那一丝线，终于发出一声脆响，断掉了，他紧紧地抱住叶晓晨，手指深深地嵌入在对方的肌肤里，指尖的触感光滑冰冷，但他却好似抱着一团火焰，惟有如此，才能温暖自己那颗即将空洞的心灵。
    叶晓晨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又吻掉了他的泪滴，柔声道：“我走啦，记得跟我视频，打电话呦，还有，抓紧时间，给孩子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呦。”
    陈小烨嘴唇颤动，望着那张秀美绝伦的容颜，说不出一句话来，惟有不断地点头回应。
    叶晓晨交代完后，轻盈地转回身，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倩丽背影，在彻底离开陈小烨的视线之前，她回眸一笑，眼角虽衔着热泪，但那刹那间的风情，似月色下荡起涟漪的湖波，又似飘荡在秋风里的红叶，凄美绝艳，无与伦比。
    陈小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不知不觉间便走出了机场航站楼，坐车返回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与叶晓晨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脸上难掩伤心之色。
    刘懿看得十分不爽，笑骂道：“哥们，你们也就这一年不能碰面，至于这样吗？而且现在网络方便，视频语音，怎么不行？即便你这边没搞定，叶晓晨把孩子生下来后就回来了，像个爷们点！”
    陈小烨心想，话虽如此，可离别之苦，不是当事人，是体会不到的，他暗骂刘懿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时，刘懿车内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刘队刘队，我刚才接到紧急通知，让你带队火速前往雨花机场！”
    陈小烨心头一颤，雨花机场？那不就是叶晓晨刚刚登机的机场吗？
    刘懿也是面色一变，猛地一打方向盘，汽车原地掉了个头，又向回驶去，然后快速地拿起对讲机，问道：“大南，我就在雨花机场附近，我先去，你们赶紧过来！”
    那边轰然应道：“遵命！”
    陈小烨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伸手按在刘懿的肩头上，哑着嗓子问道：“懿哥，你是不是……”
    刘懿知道他要说什么，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再次拿起对讲机，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问道：“大南，雨花机场到底怎么了？上头有没有说？”
    “队长，上头刚发来的消息，说是沈航mu830起飞后突然熄火，坠机了！而且雨花机场候机楼发生了爆炸！不仅我们小队，很多小队都向那边赶去，队长，你小心点！好像是恐怖行为！”
    【作者题外话】：谢谢兄弟们的支持！晚安！

 第一百三十二章天人永隔

    陈小烨开始飞速地检索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叶晓晨过安检的时间……
    航班起飞的时间……
    忽地，他像是被重锤猛然击中，大脑一片空白，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叶晓晨和黛沅芷所乘的航班，正是沈航mu830！
    “快！是晓晨他们！”陈小烨猛然咆哮一声。
    “我草！”刘懿脸上瞬间毫无血色，大骂了一句，再次开启警笛，风驰电掣般向雨花机场驶去！
    机场附近可谓一马平川，汽车刚驶过一条弯道，便见到远方的机场航站楼，仿佛置身于火海**中。
    风声凛冽，即便相隔遥远，也能听见那杂乱的哭喊声、吵闹声，车子开得近了些后，由于航站楼处火光冲天，倒显得其余地方的夜色，犹如静止的帘布一般，遮蔽着藏于暗处的罪恶。
    此时已近凌晨，几乎没有航班飞机要起飞，只有来自别的城市，因晚点而迟迟降落在雨花机场的航班，那些从航站楼里冲出来的慌乱人群，大多数都是刚下飞机的乘客，还有来迎接他们的亲友们。
    索性人不多，没有造成大规模的踩踏。
    刘懿绕开人群，将车子直接驶上了木质人行道，撞上短桩后才停住，他这边刚拉开车门，陈小烨已是风风火火地冲了进去。
    他只能在后面大喊，“喂，你别那么急！”
    陈小烨却充耳不闻，绕开人群，在冲向安检口时，被数名手持警棍的机场警察给拦了下来，他奋力挣扎，大吼大叫，“放开我！让我过去！”
    那些身材魁梧的警察，竟似拦不住他。
    大火的中心正在安检内的候机厅里，机场警察自然不能让他进去，其中一位稍显年轻的警察刚刚上任，还没经历过这种充满危机的场面，他见陈小烨的表现很激动，也变得有些狂躁，抡起手中的警棍，一下子猛砸了下去。
    陈小烨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头骨好似被砸了个洞，鲜血汩汩地往往冒着。
    那年轻机场警察已是慌了，脸色苍白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陈小烨，手足无措。
    “你，你打他干什么？”旁边的一名警察怒喝了一句。
    那小伙子已是慌了神，几乎破音般地喊道：“他，他扰乱公共秩序，该打！”
    他话音刚落，后腰便挨了一记重击，砰地一声摔在地上，哼哼唧唧地起不来了。
    一脸杀气的刘懿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旁出现，骂道：“草，你怎么他妈执法的？”
    其余机场警察见同事被打，都掏出警棍，围向刘懿。
    先有叶晓晨和黛沅芷生死不明，后有陈小烨惨遭重创，刘懿已是双眼血红，额头青筋暴跳，他见那些人冲向自己，竟唰地一声掏出配枪，指着为首一人，厉喝道：“来啊！”
    那几人顿时呆住，不敢寸进。
    “他妈的来啊！”刘懿再次怒喝道。
    这时，听见动静的特警跑了过来，将枪口对准了刘懿，“把枪放下！”
    刘懿斜睨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证件，怒喝道：“草，老子是刑事情报科的大队长，你们敢干涉我办案！？”
    刑事情报科，是京城最重要的警务机构，专门处理严重罪案和恐怖行动。刘懿虽被调任沈城，可他这个职位还是保留着。
    那名特警赶紧放下手中枪，敬了个军礼，“抱歉长官，不知道你是自己人。”
    那些机场警察也是一脸震惊，顿时扭头看向陈小烨，心想，他不会也是刑事情报科的吧？
    刘懿厉喝道：“看什么看，放行，我和我兄弟要过去！”
    那年纪稍长一些的机场警察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小烨，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气道：“长官，我看那位兄弟可能……您自己进去有点危险吧，我和同事们陪你进去。”
    “我说了，别干涉我办案！”刘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
    那位机场警察还要再解释几句，却听见周围传来一片哗然，顺着大家的目光望去，也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那位倒在血泊中的小伙子，竟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脸上、头发、衣服上，已是被自己的鲜血染红，但他却如没事儿人一般，推开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冲到了候机厅里。
    诸人已是目瞪口呆，没有一人拦阻他。
    刘懿看陈小烨跑得飞快，也心知在这里磨蹭的时间太久了，便紧紧地追了上去。
    一进了候机厅，才知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即便深夜时乘客稀少，但机场的值班人员还有不少，有几名更是处于爆炸的中心地带，已是被炸成了碎片，地面砖上遍地都是残肢碎肉。
    机场的消防应急系统已经启动，喷淋将水流倾泻而下，再加上消防兵手中的灭火器，已是将火势控制住了。
    医护人员不断地将担架向外抬出，伤者身上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伤在了哪里。
    陈小烨后脑的伤口已经止了血，微有裂痕的头骨已经开始愈合，这点伤势除了剧痛之外，对他别无影响。
    可他此时心急如焚，心头的苦痛，要比肉体的痛苦还要重上几分。
    他想从候机厅走到机场上，可是登机通道都已封闭，他只能绝望地跪在玻璃窗前，望着远方那道火光，那里浓烟滚滚，应该正是沈航mu830的坠机点。
    飞机的坠落点，虽然看起来很近，可实际地点却是到了沈城的周边城市，那火光十分明亮，是因为坠机引起的大火，烧着了一片森林。
    若是陈小烨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地方是安抚市的重点森林保护区，里面有国家搞科研的基地，若是没有通行证，闲人根本无法进入。
    即便他通过警方的渠道进去后，开车到那个地方，还需要走一条非常蜿蜒的山路，最快也得几个小时以后了，那时候大火早已扑灭，想看什么，都不可能看到了。
    陈小烨已是心灰意冷，怔怔地望着那片火光。
    这时，一张宽厚温热的手掌搭在肩头，轻轻地拍了几下，陈小烨抬头望去，只见刘懿也是满面凄楚，强打起精神道：“搜救还没结束，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别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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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三章还有希望

    远方人语隐隐，有人大叫，有人哭，陈小烨将目光投注过去，片刻后，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向爆炸点走去。
    火势已经变得很小了，被扑灭是迟早的事情。
    陈小烨却似不愿等到那一刻，不断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步伐不停，刘懿只好跟在身后，将自己的证件扬在手中，“刑事情报科的，办案，闪开闪开。”
    到了离爆炸点足够近的位置后，陈小烨忽然不走了，站在原地，双目如电横扫，没有放过一丝细节后，又挪了一个地方，继续重复以上动作。
    那些机场警察和消防兵都十分费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刘懿却明白陈小烨此番举动的意义，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只要一听到有人议论出声，便怒视对方，大声道：“在查案，别出声！”
    良久后，陈小烨脸上已是汗水涔涔，他转过头，目光十分复杂地望向刘懿，嘴唇颤抖了两下，才沉声道：“还是那三个人，还是他们。”
    刘懿双眉紧锁，心里猛地跳了一下，“梧桐街？”
    “不错！”
    “草！这简直是恐怖分子的行为！”
    陈小烨脸色苍白，沉声道：“他们，就是恐怖分子。”
    刘懿双眼微眯，“这么说，他们还会再次翻案？”
    “我猜是这样。”
    “妈的！”
    这时，刘懿的对讲又响了起来，“队长，我们到了，你在哪里？”
    “候机厅！”刘懿双眼如欲喷火，愤恨地喊了一句，可片刻后，已是醒觉过来，跟自己的下属发什么脾气？他深吸了口气，渐渐地，将躁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又掏出对讲说道：“大南，你和耗子先别进来，注意看看外面有没有如下特征的人。”然后打算将那三个人的体貌特征再复述一遍。
    可刘懿只说到一半，那边大南便道：“梧桐街那三个嫌疑人？行，队长我知道了。”
    刘懿顿时放下心来，虽然这两起纵火案扑簌迷离，但好在自己带的这几个人，都是极为靠谱、经验老道的警员，再加上陈小烨的能力，不愁找不到那几个嫌疑人。
    这一场救灾行动，却是持续到清晨，才算把所有的善后工作做完。
    侦查工作的进展十分不顺，除了陈小烨发现的那个细节外，警队那边一无所获，即便通过摄像头回放，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人士。
    紧接着，噩耗再度传来，那架沈航mu830的坠机点已经搜查完毕，经过确认，机上人员全部丧命，没有任何一名生还者。
    至于死者名单，还需通过黑匣子及登机记录才能查出来，因为那一场森林大火的缘故，已是把乘客及飞机残骸都烧成了焦炭。
    接下来的两天，陈小烨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无论刘懿怎么劝他，他都紧盯着眼前的空气，一会儿轻笑，一会儿蹙眉，一会儿痛哭。
    刘懿无可奈何，只能督促他喝点水，补充最基本的养分。
    两天后，警方公布了一个令所有人大跌眼球的信息。
    黑匣子严重损坏，又由于机场方面的电脑被炸毁，乘客登机记录没有备份，惟有通过dna检测才能知悉乘机死者的真实身份。
    但飞机坠毁后引起了油箱起火及爆炸，那些乘客的死尸被烧得一塌糊涂，想要进行dna检测，恐怕也需要足够长的时间了。
    这个信息却让陈小烨双眸一亮，本来他已经绝望了，可天底下的事情哪有这般巧法，整个航班的乘客信息都查不出来?
    这明显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恐怖行为，背后主使者可能是冲着陈小烨来，也可能是冲着飞机上的其他乘客。
    叶晓晨虽然生死未知，可陈小烨却抱着一线希望，不管刘懿如何给他分析，他都笃定地认为，叶晓晨并没有死，她可能被囚禁在某处，或者，被那个行事神秘的黛沅芷给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只要利用自己的能力苦心寻找，抓住那三个嫌疑犯后，便能顺藤摸瓜，这那背后的主使者揪出来，到了那一天，叶晓晨的下落自然水落石出，他们也会再次相聚在同一片蓝天下。
    陈小烨有了目标后，便重新振作起精神，去调查的第一个地方，是收押逄家人的看守所。因为逄家的案件还没到开庭审理的时间，所以他们暂时仍由公安部门收押管理。
    一般情况下，为了保障刑事诉讼的顺利进行，除了律师可以见一见看守所羁押的犯罪嫌疑人外，其余人是不能去见的。
    但是在这个国度里，有时候人情比法制还要重要，刘懿只是出面说了几句话，陈小烨便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逄谦驰。
    逄谦驰看起来瘦了一些，脸上已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红润，肚子也似因营养跟不上，瘪下去一大块，本就有点秃的脑袋，看起来已经不剩几根毛了。
    陈小烨有些诧异，按理说，逄谦驰即便权势不再，他之前经营起来的根基还是有的啊，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气质变化如此之大？
    看来这看守所，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逄谦驰纵横官场多年，揣度人心的功夫还是很高明他，他仅看了一眼，便明白陈小烨心中所想，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有什么不理解？这地方就这样，一个人进来后，不说变化翻天覆地，可也差不了太多了。而且，还是拜你所赐。”
    陈小烨忽而一笑，眸子中透出一股冷意，紧紧地逼视着逄谦驰，冷声道：“这个地方，还不是你的终点，还有地狱等着你呢。”
    逄谦驰微微一怔，他总感觉，陈小烨的气质变化才叫判若两人，更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曾经的他虽然也给人一种任何事情都胜券在握的样子，可也不似现在这般，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逄谦驰揣测，在陈小烨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事情。
    他在观察着陈小烨，陈小烨也在观察他。
    良久后，陈小烨在心中叹息一声，不出所料，机场的恐怖行为，逄谦驰并不知晓。可能是他的党羽所为，也可能跟他毫无关系，完全是另一个势力搞的恐怖行动。
    忽地，耳边响起一声冷笑，陈小烨诧异地抬头看去，只见逄谦驰十分得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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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章那些记忆

    逄谦驰伸手捋了捋头顶那十分稀疏的毛发，蔑视地瞥了陈小烨一眼，语气不无讥讽地说道：“小烨啊，最近家里是不是发生点啥事儿啊？噢，我看出来了，你现在心里一定非常痛苦吧？老天很公平啊，我虽然进来了，但好歹还能多活几天，而你呢，啧啧，看你这样子，家里是不是死了人啊？”
    陈小烨不发一言，听他慢条斯理地说完后，嘴角微微勾起，脸上似笑非笑，语气深寒如冰地说道：“你讲完了吧？该我讲了？你以为你在外面的势力还能帮你做点什么，是吧？很可惜，他们兴不起多大风浪，逄谦驰，你不了解我，而我知道你的一切，知道你掩藏于心底的肮脏与龌蹉，知道你污秽不堪的思想和行径，更知道你那令人不齿的喜好和收藏，还有，你认为你多年经营下来的势力根基，真的有多大用处吗？他们上次侥幸逃过一劫，还敢来这个让你坠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沈城吗？他们有个屁用！”
    陈小烨面色阴冷，看着逄谦驰愈发苍白的面孔，冷笑道：“你以为我吓唬你呢？你那些受贿来的钱都存在一家私人会所的储物柜里，开箱密码是mm44578，你的个人邮箱是&lt;a href=&quot;mailto:&lt;a href=&quot;mailto:<a href="mailto:<a href="mailto:7654xx37@xxx.com">7654xx37@xxx.com</a>">7<a href="mailto:654xx37@xxx.com">654xx37@xxx.com</a></a>&quot;&gt;7<a href="mailto:<a href="mailto:654xx37@xxx.com">654xx37@xxx.com</a>">6<a href="mailto:54xx37@xxx.com">54xx37@xxx.com</a></a>&lt;/a&gt;&quot;&gt;7&lt;a href=&quot;mailto:<a href="mailto:<a href="mailto:654xx37@xxx.com">654xx37@xxx.com</a>">6<a href="mailto:54xx37@xxx.com">54xx37@xxx.com</a></a>&quot;&gt;6<a href="mailto:<a href="mailto:54xx37@xxx.com">54xx37@xxx.com</a>">5<a href="mailto:4xx37@xxx.com">4xx37@xxx.com</a></a>&lt;/a&gt;&lt;/a&gt;，密码还是mm44578，里面都是什么文件，我比你还要清楚，你老婆的网购账号是pfr4437，密码是xydjb32，她买了多少个好玩有趣的大家伙，恐怕你不知道，因为她怕伤了你自尊心，你儿子的空间相册密码是……”
    陈小烨看着满脸震惊的逄谦驰，哈哈大笑道：“你存起来的那些钱就别想要了，还有那些社交账户里都隐藏了什么，我想你最清楚了，要不要我无意间泄露出去一些？别想着去改密码了，老子连你的绑定邮箱，安全提问和安全回答都知道，还有全家人的身份证号……草，老子知道你的一切，你知道我什么，跟老子斗，你这些年都活在猪身上了！”
    陈小烨缓缓站起，看着浑身战栗，面色苍白如纸的逄谦驰，心里畅快无比，这些天覆在心头的阴霾烟消云散，他走到门口，十分嚣张地抖了抖腰部，“煞笔，就你也配用试试我机巴（44578）这个密码，你老婆屁股上的那三颗痣有多大，他妈的全京城人都要知道了！”
    陈小烨轻轻地关上铁门，将逄谦驰声嘶力竭的咆哮和几近扭曲的面容全部掩在了身后。
    刘懿瞄了他身后一眼，诧异地问道：“你跟他说什么了，给他气成这样？”
    “你错了，他不是生气，他是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陈小烨伸出手指轻轻一摇，而后掏出笔写下一行字，“赶紧去吧，这家伙的赃款全在这箱子里。”
    刘懿心头一跳，立刻给大南、耗子等得力手下打起了电话，而后看着陈小烨洒然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他总觉得，那一位浑身都充满阳光的年轻人，好像变了，变得阴沉，冷漠。
    陈小烨独自一人又回到了琅琴大厦的工作室，面无表情地走进卧室，然后趴在鹅黄色的床单上，整张脸都埋在了厚实绵软的床垫里，片刻后，肩膀开始剧烈的抖动，而后是细若游丝的压抑哭声。
    如果他这时候突然抬起头，会发现那一扇自己忘了关闭的隐形门旁，靠着一位身穿黑色皮衣的年轻女子，她的双腿细长且直，纤腰若柳，在紧身皮衣的衬托下，胸前拥雪成峰，展现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脖颈上裸露在外的一小部分，在那如云飘逸的乌黑长发映衬下，更显得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她黛眉轻蹙，目光忧怜地看了陈小烨一眼，便轻盈地一转身，留下一声潮湿如烟的叹息，便消失在了狭长走廊的尽头。
    良久后，陈小烨才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淡幽体香，他猛地翻身坐起，四下查看，可五百多平米的工作室都找遍了，也不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惟有那股不同寻常的幽香，飘荡在空气里，袅袅不散。
    第二天，陈小烨接到了刘懿的电话，说是查到了渚明的下落，他两天前曾出现在明海市一家酒店前台前，没有入住，待了片刻后便离开了。
    据调查，他并非仅仅参与了南河浮尸案，很有可能，陈筱琬在酒店看见的那具女尸首，也跟他不无关系。
    陈小烨挂断电话，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去趟明海调查一番，凯撒大地的秦朗又拨通了他的电话，希望他能去一趟明海，跟凯撒大地分部的装修队伍交接一下，跟他们阐明一下自己的设计理念，再讲解一下施工图纸。
    交通费和餐饮费，凯撒大地全部报销，并且会为他安排在依山傍海的五星级酒店住下，那里离施工现场比较近，既环境优美，还行走方便。
    陈小烨心想，看来这趟明海之旅，势在必行，便同意了。
    片刻后，秦朗就把酒店的地址发了过来。
    接下来两天，陈小烨找了支装修队伍，将工作室那些被破坏的门扇都修缮一新，又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等施工人员都走了后，他又在这间工作室里走走停停，看了一圈下来，将某些物品按记忆中的位置摆放后，便走出门口，又回头深深地凝望一眼，便将门轻轻合掩，心中虽有万千不舍，可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小烨留在这里，只会引来更多的歹徒报复。
    他从琅琴大厦出来后，刻意走在监控摄像能看清自己的地方，就是给那位藏于暗处的黑客传递一个信息，别再来这里找自己。
    他不忍看到那一间与叶晓晨朝夕相处、充满了无数回忆的工作室，再遭到任何破坏。
    他走了一段路后，刘懿忽然打来了一个电话，“小烨，你什么时候去明海？”
    “今天。”
    “你在哪，我送你去车站。”
    陈小烨心想，刘懿应该是找自己有事儿，便报出了自己的地点。
    没多久，刘懿便开着警队配车驶到了陈小烨面前，十分嚣张地将车子停在禁停车道上，轻声道：“快上车，跟你说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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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章梦魇与阳光

    陈小烨还没坐稳，刘懿便迫不及待地说道：“还好你今天就去明海，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怎么了？”
    “太保出狱了。”刘懿神色凝重地说道。
    陈小烨眉头一皱，他听刘懿讲起过，这太保心狠手辣、凶暴残忍，还是于皮三的拜把子兄弟，在入狱之前，就将沈城黑道搞得腥风血雨。
    如今依靠吞食玻璃碴子混了个保外就医，只怕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找陈小烨的麻烦。
    陈小烨依然清晰地记得于皮三在手机短信里写到：找机会灭了这小子全家。
    他心头一跳，有些紧张地看向刘懿，说道：“我姐姐……”
    刘懿缓缓地摇了摇头，“你放心，我找人去那监狱看过了，你姐姐在里面好像混得不错，狱警和狱友对她都挺好，我也通过自己的关系，让里面的人帮我盯着点，所以，你就放心大胆地去明海吧，这边不用操心了。”
    陈小烨又想起姐姐的那句忠告，于是忍不住问道：“懿哥，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我姐姐的？”
    刘懿好似沉浸在回忆里，眼眸一阵波动，良久，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不算认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你读初中时，在沈城陵一街发生的那起交通事故吗？”
    陈小烨顿时一怔，那一场车祸，他不可能不记得。
    当年，他才14岁，在读初中，而姐姐刚满18周岁，并且考上了一所沈城最知名的大学——沈南大学，那一天，父亲开着一辆小车，从老家辽山出发，载着姐姐去那所大学报道，母亲也随行在车里。
    本是言笑晏晏的旅途，却在陵一街那个十字路口，被一辆刹车突然失灵的洒水车迎面撞上后，彻底地改变了。
    陈小烨的父亲在那场车祸里当场丧生，而母亲和姐姐却奇迹般地毫发无损，也就是那一场交通事故，让本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的母亲因悲伤过度，不到一年便病死在床上。
    陈小烨和陈筱琬由于还在上学，没有收入来源，无力偿还房贷和车贷，家里稍微值钱点的东西，相继被银行拍卖，陈筱琬为了弟弟，也放弃了美好的大学生活，早出晚归地打工，只为凑够生活费和弟弟的学费。
    所以，陈小烨不可能忘记那一场车祸。
    陵一街与北海路交叉路口。
    9月3日上午10点15分。
    那个时间和地点，是一切梦魇的源头。
    刘懿看他面露哀伤，沉浸在回忆深处，只好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其实，那洒水车连撞了四辆车，你家人所开的那辆车，还不是受损最严重的，当时有一辆灰色的福特车首当其冲，整个驾驶室都被挤碎了，而驾驶那辆车的人，正是我的父亲。”
    陈小烨陡然一惊，他从没想过，刘懿的家庭竟然也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
    刘懿面色平静地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是在沈城长大的，后来父亲工作调动，我和母亲便随他一起去了京城，高考后填志愿，我还是填了沈城的警校，那天父亲就是载我去学校报到，他也是名警察，一整年了，他就休息过那么一天，结果却遭此横祸。有时候我想，考回沈城，可能是我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这时，车子已经驶上了火车站站前高架桥，刘懿放缓车速，继续说道：“我当时就在车里，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挤成了一堆肉，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和汽油的味道，我吓傻了，不敢动弹，车门已经被撞瘪了，从里面根本打不开，门外那些围观的群众让我从车窗爬出来，可我吓得腿都软了，当时只知道无声的流泪，根本动弹不得，嘿嘿，谁能想到警界之星，曾经是那副怂样。”
    刘懿忽然把车子停了下来，扭过头，微微笑道：“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子突然冲了过来，在车外冲着我大喊，让我用书包挡住脸，我照做后，她砸碎了车窗玻璃，然后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拖了出来，她扶着我走出没多远，我父亲那辆车子就爆炸了，当时的地表温度很高，也可能是某辆车先起火了，总之，我再多待一会儿，可能也葬身火海了。那个救我出来的女孩子，满脸泪痕，但她的眼神很坚强，还低声安慰我，我以为她只是个路过的，后来一查才知道，她的父亲也在那场事故中丧生了。”
    这时，后面已是响起其他车辆催促的喇叭声。
    “不错，那个女孩子，就是你姐姐，我至今还记得，她头发上那淡淡的洗发水味道，还有她的蓝色连衣裙，白色球鞋，我都记得。我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女孩子要坚强到怎样一个程度，会在父亲刚刚丧生的时候，勇敢地去救一个陌生人。”刘懿轻轻地拍了拍陈小烨的肩膀，笑着说道：“小烨，你姐姐不仅救了我的命，还像一束光般照进了我的生命里，每当我遇见危难与困境时，都会想起她，说真的，她使我如获新生。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让陈筱琬受到一点伤害。”
    后面的汽车已是将喇叭按得如同防空警报一般，持续不断地尖鸣。
    “到站了，快下车吧。”刘懿一脸轻松地笑了笑，又说道：“你看，不管经历了什么苦难，人都会恢复过来，比如我，会遇见你姐姐，而你呢？男子汉不应该一直哀伤下去。”
    陈小烨重重地点了点头，轻道一声珍重，便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进了高铁候车厅。
    身后还隐约传来刘懿那狂暴的怒吼声，“按你妈比按，就你会按喇叭啊，老子谈事儿呢，草！”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刘懿的表现虽然看起来十分没素质，但他也讨厌那些动不动就按喇叭来催促别人的司机，若真的着急赶火车，就别等到了门口才下车。
    乘客完全可以提前下车，走一段路进入候车厅，司机在别人车后等一等就好了。
    谁的时间不是金钱呢？刘懿还能赖在高架桥上一整天？
    陈小烨见发车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便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整理着脑海里的思路。
    【作者题外话】：谢谢支持我的兄弟们！晚安！

 第一百三十六章车上艳福

    姐姐说刘懿的出现代表着危险，可能就是指她看见刘懿的同时，那场灾难也降临了吧。
    她不记得刘懿倒也正常，一个女孩在刚经历过丧父之痛，能那么勇敢和坚强地救出跟自己同样年龄的男孩，已是表现超出常人了，怎么可能会记住一张陌生的脸。
    也或许，她是甘愿忘掉那天所发生的一切吧。
    ……
    现在已是九月中旬，又因为下过一场雨的缘故，空气里的湿度很大，所以再也见不到穿着短裙、光溜着大腿的女孩子们了。
    夏天才有的福利，已经彻底消失了，一些荷尔蒙非常躁动的年轻人，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期待，明年的夏天快点到来。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品味，却不尽相同。
    初秋，虽没有了白花花的大腿可供欣赏，但些纹式各异，或黑、或白、或肉色的显瘦打底丝袜，却是某些男人的最爱。
    陈小烨所坐的那个位置，就是整个车厢的男人们所最觊觎的座位。
    他的左边是一位打扮十分性感的小少妇，在修身紫色连衣裙的包裹下，显得身材十分惹火性感，尤其那两条被超薄瘦身肉色丝袜包裹的两条大腿，显得非常紧致修长，看起来还很有弹性，让路过的男子纷纷侧目，都想寻机在那肉色上抚摸一把。
    而陈小烨的右边，坐着的是一位在明海读书的女大学生，白色帆布鞋，白色连体裤袜，粉色的吊带裙，里面穿着一件依然是白色的打底长袖t恤衫，女孩的个子很高，高铁座位的间距还算充裕，可对她来说却十分狭窄，两条大长腿根本伸不直，就向陈小烨这边的位置上斜了一点，还为此对他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
    一个性感熟韵，一个青春逼人。
    任谁坐在她俩中间，都会心猿意马，胡思乱想。
    扭头向左看，余光可以看见两条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性感双腿，佯装向窗外看，又能感受到年轻女孩所特有的那种活泼与朝气，若是眼神微微向下，也可饱览青春美丽的风光，不用担心那倚窗熟睡的女孩会发现自己猥琐的目光。
    陈小烨这趟明海之旅，就是坐在这两个尤物的中间，可他却有些魂不守舍，不扭头，不斜视，更不会借着胳膊肘拄在扶手上的粗鄙理由，去触碰那横搁在扶手上的柔软玉臂。
    他满脑子都是这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那些凌乱不堪的往事。
    高铁的速度很快，时间在他飘远的思绪里逐渐溜走，仿佛刚刚坐上这辆列车，他就看到了窗外那在秋日骄阳下碧波荡漾的大海。
    即便没有开窗，陈小烨也好像感受到海风迎面扑来，那股咸湿里透着一股烤生蚝和凉扎啤的味道，据说，在这初秋时节的海边，才最适合饮酒烧烤。
    到站后，陈小烨刚要起身离去，耳畔就响起了一记娇滴滴的呼唤，“哥哥，能帮我拿一下行李吗？”
    陈小烨扭头看去，只见是那个穿着白色连体袜的女大学生，她甜美地笑着，伸手指了指行李架。
    陈小烨刚上车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这小丫头是怎么把那么大一行李箱送上去的？待看见周围那些男性蠢蠢欲动的目光时，他顿时了然，苦笑一声，伸手把那行李箱拖了下来。
    因为他血液的特殊性，他不仅拥有恢复能力，他的力量也是大过普通人，那行李箱好似一块绵软的抱枕般，被他轻飘飘地拿了下来。
    那女大学生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甜甜地笑道：“哇哦，哥哥你好大力！”
    坐在走廊里那位性感小少妇，也将一双妙目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见西装外套也无法掩盖陈小烨那鼓鼓的肱二头肌，她下意识地伸出朱红的舌头，舔了舔涂抹得十分艳丽的双唇。
    这个小动作，却是被忽然转身的陈小烨看到了。
    她也不害羞，嘴角一弯，轻声笑道：“帅哥，竟然帮了小妹妹，就再帮姐姐一把，给我的行李箱也拿下来咯。”
    陈小烨听她口音，知道是明海本地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发现她住的地方竟然也在凯撒大地分部附近，于是也默不作声地伸出双臂，同样轻飘飘地将她的行李箱拿了下来。
    那女子十分主动，接过箱子时，竟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笑道：“帅哥，你好厉害啊，我这个箱子可沉得狠，之前帮我抬上去的那个小伙子，可是累得气喘吁吁呢。”
    那个小伙子就站在她的身后，闻言脸上一红，可却没有一句怨言，因为这打扮十分性感的女子，在他的眼里已是女神般的存在。
    陈小烨笑了笑，十分谦虚地说道：“可能是我总干体力活的缘故。”
    那少妇轻掩小口，笑得花枝乱颤，言有所指地说道：“这男人啊，就得多干点体力活，否则怪虚的。”
    陈小烨没想到这少妇如此主动，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接话。
    坐在里面的女大学生却撅起小嘴，瞪了那少妇一眼，心道，这婆娘竟发骚，勾引男人的烂货，嘴上却还是甜甜地笑道：“哥哥姐姐麻烦让一让咯，我要出去呢，等我出去你们再聊呦。嘻嘻！”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挪了下身子，那女大学生却似要争风斗艳一般，路过陈小烨时，刻意用自己那浑圆挺翘的臀部，噌了一下他。
    即便隔着衣服，陈小烨也能感受到她年轻紧致的皮肤，还有那极为诱人的弹软，但他明白，这只是女孩与女人之间的攀比心，那个女大学生，不可能见自己一面，便要跟自己发生些什么，他定了定神，脸上没有丝毫变化。
    那女大学生走过去后，还回头十分俏皮地望向陈小烨，待见到他那张冰冷如石的面孔时，愤恨地一跺脚，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那少妇又舔了舔嘴唇，莞尔一笑，对着女大学生说道：“小妹妹慢走呦，要是箱子拎不动，就找他帮下忙，那个男孩子可注意你好久了呢。”
    她抬起手，指向一个满脸青春痘，也是学生模样的大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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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七章他乡遇故知

    那男孩傻兮兮地笑了笑，十分期待地望向女大学生，却见那女孩哼了一声，十分不忿地走了，至始至终没向他看去一眼。
    那只沉重的旅行箱被她拖得到处乱窜，打在走道两侧的椅子上，呯啪作响，偶有几个倒霉的，同样是返城上学的男孩子，被箱子打到腿后，怒目看去，见是一个十分漂亮年轻的女孩子，就又默不作声了。
    在这个世界上，长得漂亮，就会感觉到处处充满着善意与包容。
    美女和丑女的人生经历，还真的不一样，虽然这很残酷，但却是事实。
    “帅哥，你去哪？”看见那女大学生走了后，小少妇笑着问道。
    “金沙街，顺路吗？”陈小烨早已用读忆能力看过这个女人，知道她是做软装的，也就是设计、销售一些家具和布艺，比如沙发、床、窗帘等，她去沈城，是因为出差的缘故。
    陈小烨见她与自己的职业倒十分相近，以后或许有可以合作的机会，再加上自己人生地不熟，找一个美女陪着一起走，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儿。
    果然，那少妇笑道，“好巧，我就住在金沙街附近，一起走吧！”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那位少妇叫颜巧衣，她听说陈小烨是装修设计的，顿时眉开眼笑道：“还真是巧，我们以后还有合作机会呢。”
    颜巧衣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陈小烨正打算双手接过，她却绕开伸到近前的手臂，直接将名片塞进了陈小烨所穿西装下的衬衫里，而后又在上面拍了拍，笑道：“要收好哦，搞丢了可找到我了呢。”
    “丢是不可能的，我以后还要找你合作呢。”陈小烨对她的暗示完全不为所动，语气平淡地说道。
    颜巧衣十分妩媚地笑了笑，朱唇轻启，“走吧！”
    她将手放下后，手指忍不住轻轻捻动了一下，回忆着刚刚指尖处传来的那坚实健硕的触感，心中想道，好久没跟品质这么好的男人玩过了。
    陈小烨却通过读忆能力，对她的了解已不止于姓名和工作。
    颜巧衣今年34岁，未婚单身，这一个月以来男伴频换，没有一个是长期关系，她很喜欢玩一些社交软件，在里面寻觅一些同样欲求不满的男人，年轻健壮的小伙子是她的首选目标。
    凭她的姿色，找那样的人并不难。
    虽然她的生活十分混乱，可工作能力却很强，陈小烨不愿与她私交过深，但在工作上，她却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既然选择同行，陈小烨自然十分绅士地帮她拎起沉重的行李，他这次来明海，带的行李并不少，一个双肩背包，里面装着笔记本电脑和喜欢读的书籍，还有一个旅行箱，里面是从琅琴大厦工作室里拿出来的各类衣物。
    颜巧衣的东西也不少，一个大旅行箱，一个单肩lv包，但她却十分不客气地将旅行箱交给陈小烨，还趁机摸了摸他的手掌，舔着嘴唇笑道：“小伙子多干点活是对的，锻炼锻炼，不然太虚！”
    陈小烨却不以为意，背着一个双肩包，一手拖着一个箱子，虽然看起来十分笨拙，但旅行箱有轮子，丝毫感觉不到它的重量。
    可当到了电梯那里，颜巧衣却似要考验他一般，看着摩肩接踵的电梯口，嗲声道：“那里好多人啊，我们不要挤过去了，总有男人趁这个时候对我揩油！”
    陈小烨心道，草，这娘们不仅骚，还挺贱，但他却感觉无所谓，拎着两个大箱子，一步步地走下台阶，依旧行有余力。
    颜巧衣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在脑海里幻想着衣服下藏着的肌肉有多精壮和魁梧，不由得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快到出站口时，陈小烨的电话忽然响起，他拿起一看，竟是杨白桦打来的，顿时一怔，他记得，杨白桦也明海出差了，主要工作是进行市场调查，此番突然打来电话，是知道自己也来明海了？
    接起电话后，那边传来一个风韵妩媚的声音，“小烨啊，你到明海了？”
    “是啊，你还在明海吗？”
    那边轻笑一声，“当然，就等你来呢。”
    陈小烨心道，自己这趟出差任务，不会是杨白桦向公司提出的要求吧？
    “噢，你住在哪？”
    “当然跟你一个酒店啊，傻小子。”
    陈小烨咦了一声，旋即明白，既然都是出差，凯撒大地那边肯定会给他们安排在同一家酒店，一想到在自己住院期间，她温柔细致地将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陈小烨心中就涌起一股暖流，很想跟她倾心地说些近况，便笑道：“那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想跟你聊聊。”
    杨白桦似乎十分惊喜，她的声音都变了，“哎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想聊什么啊？”
    陈小烨虽然不能接受杨白桦的感情，但也并不排斥，叶晓晨下落不明，苏红棉神龙见首不见尾，刘懿又是个任务繁重的警察，他现在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交心的人，如今在同一个城市碰见杨白桦，心底有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他笑了笑，说道：“最近烦心事儿挺多，你等我，我很快就到。”
    杨白桦十分娇柔地笑了一声，说道：“我就在火车站门口呢，都等你半天了，赶紧出来吧！”
    陈小烨一怔，那边已是挂断了电话。
    颜巧衣看他聊得热情，知道对面一定是个女人，心里老大不满，以往跟自己相处的男人们，都恨不得把自己捧在手心里，哪有他这般不冷不热的，从火车上下来，都没有主动找过一句话题，而且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跟另外一个女人聊了这么久。
    她心想，你还想跟那个女人聊一聊？刚才那个小丫头片子都争不过我，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见了我还不得自惭形秽，乖乖地把你让给我一晚！
    她打定主意后，已是嘴角衔笑，俏皮地说道：“小烨啊，跟谁打电话这么热情，女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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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争风吃醋

    颜巧衣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是个老女人啊，那她就更没戏了。
    等出了检票口，看到等在那里的杨白桦时，她微微怔了一下，当杨白桦突然跑过来抱住陈小烨时，她已是呆住了。
    “我的小烨啊，姐可想死你了。”杨白桦抱住陈小烨后，还趁机在他身上摸了几把，“呦，多日不见，身体又壮实了不少，那小妮子给你养得不错啊。”
    听她提起叶晓晨，陈小烨神色一暗，嘴角边泛起一丝苦笑，长叹一声。
    “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陈小烨摇了摇头，心中凄楚，但面上却没有丝毫流露出来，他笑道：“说来话长，我晚上想和你聊的就是这事儿。”
    杨白桦虽然爱恋比她小十来岁的陈小烨，也希望他能回馈下自己的感情，可她心里明白，二人不可能修成正果，这时忽然听到陈小烨表情沉重地谈起叶晓晨，她首先猜到的就是两人吵架了，但她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窃喜感，而是十分担忧。
    她爱眼前这个男人，但她不想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那就别傻站着啦，快跟我上车吧！”说罢要去帮他提行李，身形忽而一滞，惊叹道：“天啊，小烨，你这是被扫出家门了吗？带这么多行李干什么？”
    陈小烨摇了摇头，抬手向后指去，“不是我的，是那位……”
    他看见颜巧衣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感觉有点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可当他再见到杨白桦的表情时，心中已是了然。
    颜巧衣率先开口，笑骂道：“老娘还琢磨着今晚谁敢跟我抢小烨，可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你这臭婆娘！”
    “我还在想是谁欺负小烨呢，敢让他拎这么多东西，可我刚才一合计，也就只有你这骚狐狸，吃男人向来不吐骨头！”杨白桦毫不客气地回骂了过去，但看那神情，却不似生气的样子。
    颜巧衣瞪了她一眼，习惯性地伸出鲜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十分艳丽的双唇，反唇相讥道：“你个傻婆娘，女人吃男人本来就不吐骨头啊，你还是初中没毕业的小姑娘吗？”
    陈小烨见她们二人说的内容已是没有下限了，便站在她俩中间，低声劝道：“大姐，别吵了，敢情你们认识，那正好一起吃顿饭，快走吧，我都要饿死了！”
    他拖着行李就往车上走，听到身后颜巧衣和杨白桦异口同声地说道：“他叫你呢！”
    “臭婆娘，他明显是叫你，你比我老多了。”
    “骚狐狸，小烨从来不叫我姐，他只会亲热地叫我白桦！”
    陈小烨一时哭笑不得，心想今晚这顿饭，怕是吃不安生了，也不可能聊那些烦扰自己的愁苦心事了。
    去酒店的路上，杨白桦和颜巧衣还在乐此不彼地斗着嘴，话题往往绕不开男人和性，但她们感情似乎非常好，无论骂得有多么苛刻，两个人都不生气。
    到了凯撒大地附近的那家五星级酒店后，杨白桦要陪陈小烨去办入住手续，颜巧衣也寸步不离地跟着，还说什么是为了不让陈小烨惨遭杨白桦的毒手。
    杨白桦立刻反唇相讥，“骚婆娘，你见到小烨后，是不是春心萌动了啊，装什么好人呦！还惨遭我毒手？你不想吃了小烨我都不姓杨！”
    颜巧衣抚媚一笑，几乎将整个火辣的身躯都靠在了陈小烨的身上，笑嘻嘻地说道：“谁装好人了？老娘这一生划船不用桨，全靠浪！我敢承认！你敢吗？”
    酒店的工作人员看见这两个身材性感、颜值爆表的大美人，为了争一个年轻俊俏的小伙子，竟然毫不矜持地开始撕逼，顿时都十分震惊地望向陈小烨，猜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女服务员的内心想法是，这小子一定是富二代，家财万贯。
    男服务员的内心想法是，这小子一定凶器威猛，傲笑花丛。
    陈小烨已是劝不住骂起来没完没了的两个女人，办了入住手续后，趁她二人不注意，脚步飞快地跑向电梯。
    杨白桦和颜巧衣却似后脑勺长了眼睛，根本没等陈小烨跑进电梯，就已追了过来，如影随形一般。
    杨白桦看了一眼满脸苦涩的陈小烨，有些歉疚地道：“好了，巧衣，今天算你赢了，小烨舟车劳顿，我们还是别聒噪了！”
    颜巧衣却丝毫不让步，“呦，我也是从沈城坐高铁过来的，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呢？敢情是要到了卧房，你就变得柔情似水了？你安得什么心吶？”
    这句话又挑起了战火。
    陈小烨站在二人中间，听着两边越来越少儿不宜的谩骂声，看着随动作而微微颤动的四个团子，心中忍不住骂道，“草，惹急了老子，今天晚上给你们俩全部干翻！”
    到了房间后，陈小烨有点惊诧，这凯撒大地也太大方了，给自己搞了个总统套房，不过一想也是，前后做了接近一千万的设计项目，这点住宿费就是小钱，他们怎么可能舍不得掏？
    颜巧衣看见那张足够五个人睡的大床，惊喜地跑过去，一下子扑在床上，整个娇躯都陷在了床垫里，从陈小烨的角度，可以顺着那两条黑丝美腿，一直望到根部，令他惊奇的是，颜巧衣没穿打底裤，黑色袜子包裹着一片鲜艳的粉色。
    “这么大的床，老娘今晚不用回家了，就在这住下算了。”颜巧衣趴在床上，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
    “快起来，你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啊。”陈小烨能看到的东西，杨白桦自然也能看到，她嗔了他一眼，扭着腰走过去，伸手就去拉颜巧衣。
    却不料颜巧衣反手一拉，竟将她也拉倒在床上。
    更令陈小烨大跌眼镜的是，颜巧衣竟然直接骑在了杨白桦的身上，撕扯打闹，学着男人才会做出的动作，嘴里还嘻嘻哈哈地又叫又闹，还不忘回眸一笑，向陈小烨眨了眨眼睛。
    杨白桦脸色羞红，笑骂道：“骚狐狸，快放我下来，别在小烨面前乱搞。
    颜巧衣却不为所动，手上动作更大了，杨白桦气急，开始伸手去撕扯她的衣服。颜巧衣却不加阻拦，香肩玉颈已是大片裸露在外，她也不为所动，只是媚眼如丝地望着陈小烨，舔了舔双唇。
    【作者题外话】：

 第一百三十九章拼酒

    陈小烨心道，再这样玩下去可非得玩出火来不可，于是忽然转身，走向套房门口，大声说道：“我先去吃饭了啊，你们慢慢玩。”
    那两女人马上停了手底的动作，紧紧地跟了上来。
    到了走廊后，杨白桦突然喊住陈小烨，柔声道：“等我一下，我取点东西。”
    陈小烨见她们不闹了，也就停下了脚步，他记得杨白桦说她也住在这家酒店，很可能她的房间离自己的房间并不远。
    不曾想，杨白桦掏出门卡，竟然刷开了正对面那一扇房门。
    颜巧衣登时惊诧道：“你个臭婆娘，是不是让公司刻意这么安排的？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你！”
    杨白桦笑了笑，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走进房间，也不理颜巧衣，片刻后便走了出来。
    陈小烨也没看见她拿什么，也许，她刚才的举动就是想气一气颜巧衣。
    果然，颜巧衣这回是真的沉默了，眼珠子滴溜溜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她们二人只要不吵闹，陈小烨就乐得清闲，可以用读忆观察一下这间酒店，看看有什么猫腻。
    当他走到一楼大厅时，心头猛然一跳，从拼花理石上反馈出来的信息上，他竟筛选出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陈小烨不动声色地又走回前台，对着那女服务生说道：“美女，你们这提供早餐吗？”
    这问的完全是一句废话，试问，哪有五星级酒店不提供早餐？
    但女服务生可不这么想，她刚才可是见识到了陈小烨的魅力，两个大美妞能围着他转，必然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要么有钱，要么有权。
    有没有权看不出来，但能来这里住的客人，还是住的每晚三千多的总统套房，不可能没有钱，再加上陈小烨那温尔尔雅、清新俊逸的形象气质，女服务生已是脸上微微一红，问一答十，恨不得把酒店提供的早餐里，哪样好吃，哪样有什么特点都陈诉一遍。
    陈小烨却丝毫不耐烦，笑吟吟地听着，他借这会儿功夫，已是把前台两女两男的记忆都扫了一遍，不出所料，渚明也来过这家酒店，并且也没有入住，在前台问了几句话便走了。
    如此可见，这渚明应该是逛遍了明海大多数的酒店，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他问前台服务员的问题，像是一句暗语。
    “你们这还招人吗？”
    五星级酒店一般都常年招人，于是那服务员说道，“招啊，你做什么工作？”
    渚明却道：“噢，我理发的。”
    那服务员一怔，只好笑道：“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店配套的理发店都承包出去了，你得直接去问他们呢。”说罢还为他指了个方向。
    渚明笑了笑，走了，也没有向那个理发店走去。
    陈小烨得到自己的想要的信息后，便道了声谢，出了门，上了杨白桦的车子。
    到了餐馆后，杨白桦和颜巧衣都不坐下，而是静静地看着陈小烨。
    陈小烨被看得一头雾水，说道：“坐啊，怎么不坐？”可是看她们依旧不动，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他顿时无语，随便选择了一端坐了下来，哪知还没坐稳，颜巧衣便向他腿上坐去，他只好向里挪了一下，颜巧衣顺势坐在他旁边。
    颜巧衣十分得意地看着杨白桦，“傻婆娘，上大学时你就总是慢我一步！”
    杨白桦撩了下长发，也轻盈地坐在椅子上，面露讥讽道：“我又不是骚狐狸，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我干不出来！”
    陈小烨看她们又要吵起来，便出声打断，十分好奇地问道：“你们好像很喜欢争来争去啊？为什么？”
    他的读忆能力虽有进步，可以看到三个月以内发生的事情，但他明白，这两个女人可能从很多年以前开始，就酷爱玩这种谁更有魅力，谁才能抢到男人的小游戏。
    不曾想，提起这个话题后，颜巧衣脸上现出一丝委屈来，眼眸里充满埋怨地看了杨白桦一眼，大声喊了一句：“服务员，有什么酒？”
    杨白桦赶紧劝道：“巧衣，我要开车，小烨明天有工作，不能喝酒！”
    颜巧衣白了她一眼，而后媚眼如丝地望着陈小烨，笑道：“不用你们陪，我自己喝！”
    “我也想喝一点。”陈小烨最近心事烦闷，眼见今天无人可倾诉，便有一点想借酒消愁的打算。
    颜巧衣顿时眉开眼笑。
    杨白桦却为之气结，她分明记得，陈小烨并不是贪杯的人，今天怎么这么主动，难道真是被这骚狐狸给迷惑了？
    颜巧衣经常泡吧，夜夜买醉是常有的事儿，喝酒就跟喝水一样，可陈小烨却也是酒到杯干，十分豪迈。
    渐渐地，杨白桦就发现不对了，陈小烨将酒杯举到唇边时，那蹙眉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嫌酒气辛辣，不是爱喝的样子，可为什么还要如此牛饮？
    细心如她，已是猜到了，陈小烨和叶晓晨之间肯定发生了些什么，否则，陈小烨也不会跟她说要聊一聊之类的话。
    忽地，她猛然发觉，陈小烨到了明海这么久了，叶晓晨却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她虽与那个美丽得过分的女子没有过多交集，可她身处于凯撒大地那种地方，信息渠道来源甚广，叶军长一家人什么秉性，她也了解一二。
    杨白桦认为，如果自己的男人出差到了外地，是否平安顺利，自己不管多么生气，也是要问一句的，何况出身名门，秉性应该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叶晓晨？
    她隐隐觉得，事情好像不是情侣吵架那么简单，再加上陈小烨眉宇间的那一抹化不开的浓浓哀伤，她竟心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酒过三巡后，颜巧衣已是晕生双颊，媚眼如丝，身子软得像是没了骨头般，不断向陈小烨那边靠过去。
    很明显，她喝醉了。
    陈小烨却苦恼不已，他本想借这个机会，大醉一场，好忘掉心中的烦恼，可是每当感觉到自己有了一点酒意时，数秒过后，脑海里又一片清明。
    所以，他喝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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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倾谈

    颜巧衣明显误会了他，以为他是要将自己灌醉，好带回酒店干点什么。
    她心道，老娘哪怕这个，在酒吧喝酒时，跟老娘拼酒到最后睡成死猪的男人不计其数，她心里卯着股劲儿，誓要跟陈小烨一较高下，结果却是自己先醉了。
    “小烨，少喝点。”杨白桦出声提醒，眼中有几分担忧。
    陈小烨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已是明白，自己千杯不醉，必然是血液中的龙漦鼋精华在搞鬼，那次苏红棉被毒蛇咬伤，眼看剧毒攻心，他将自己的血液注入伤口内，她便神奇地复原了。
    是以，他猜测，自己现在这副身体，可以说是百毒不侵，更别说这点酒精了。
    他哀叹一声，在心中骂道：“草，老子想醉都醉不了，真他妈倒霉。”
    这时，杨白桦从桌子对面伸过手来，抓住了他捏住酒杯的手指，轻叹一声，语气不无担忧地说道：“小烨，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总会过去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应该沉溺在伤心往事里，走出来，就一片海阔天空了，该来的，它总会来，该是你的，它跑不掉，如果真有一天，你失去了什么，你也强求不得。”
    杨白桦又用了点力，轻轻掰开陈小烨的手指，将那酒杯移开，又叹道：“小烨，你是个人才，不是因为知道你把逄厅长拉下马，而是从我一开始认识你，就觉得你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不管你内心想要什么，想去做什么，都放手一搏吧！不要去考虑那些让你灰心丧气的事情，我相信，守得云开见月明，属于你的，还会回来！”
    杨白桦在凯撒大地那种娱乐场所任职大堂经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不会说？其实她根本不知道陈小烨为何烦忧，所以这一番话，已是将亲情、爱情、抱负等说了个遍，总有哪一句能说到陈小烨心里头。
    可令她想不到的是，她这些话全说中了。
    痛失叶晓晨，是为爱情。
    为姐姐翻案，是为亲情。
    和段振武、刘懿合作，将那些作恶多端的混账绳之于法，将那些无耻卑劣的肮脏行径公诸于世，已是在潜移默化间，成为了他内心的抱负。
    陈小烨听了她这番话，久久不语，心中有一种巧遇知音的感慨，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那只柔荑，感受着手心里滑嫩细腻的触感，柔声道：“白桦，谢谢你，你说到我心里去了，能因设计而认识你，是我的幸运。”
    杨白桦见他说得如此动情，脸上一红，心跳也快了几分，但当她迎向陈小烨的眼神时，身体的热度，又一下子冷了下去。
    那对漆黑的眸子里，只有感动，没有情愫。
    杨白桦暗骂了自己一句，真是冤家，不是早就知道这段感情不会有结果吗？还为什么失落，凭什么伤心？杨白桦啊杨白桦，你不要得寸进尺，要求太高了啊！
    杨白桦收拾心情，重新绽放她那特有的风韵熟魅的笑容，刚想说句什么，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打在陈小烨的手掌上，而后一个娇媚的声音缓缓响起，“干什么？趁我不注意，摸摸搜搜的，想占我家白桦便宜啊？”
    陈小烨一怔，见颜巧衣的脸上已是红润微醺，双眼迷离，朱唇微微张开，呼出的如兰气息直扑鼻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将自己的裙角向上掀了几分，将那两条黑丝大腿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
    颜巧衣媚眼如丝地看了陈小烨一眼，而后端起他的杯子，将残酒一饮而尽，笑骂道：“臭小子，看什么看，是不是想跟老娘发生点什么？”
    “巧衣！别闹了！”杨白桦轻斥了她一句。
    颜巧衣朝她翻了个白眼，脸上有了一丝埋怨，“桦姐，毕业后，我都把安杰让给你了，这一次，你还要跟我抢啊？”
    杨白桦听到那一声桦姐，已是心头一暖，可听到安杰的名字时，眉头微微皱起，再次呵斥道：“巧衣！你喝多了！安杰都跟我离婚了！”
    颜巧衣话出口后，就已自知失言，有些后悔，如今听到杨白桦斥责她，更是眼圈一红，几欲落泪，“对不起，姐姐，早知道那个家伙那么混账，我就不让给你了，宁愿让他害了我，也不能害了你啊。”
    陈小烨微微怔住，原来，她们二人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他从认识颜巧衣到现在，见到的都是她妩媚动人的一面，如今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倒别有一番风情，心中对这个生活混乱女子的抵触感，已是淡化了许多。
    杨白桦听她说得动情，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旁边，将她轻拥入怀，安慰道：“别想这么多，姐现在过得蛮好的，巧儿心情也不错，医生说，再静养一段时间，就有康复的可能呢！”
    一提起那个双腿残疾的巧儿，颜巧衣的眼泪就滚了下来，她向里面挤了挤，给杨白桦腾出一点坐位，搂着她的肩头哭道：“姐姐，我当时劝你不要去找那个混账，你偏不听，还把巧儿连累了。唉，你只比我大一岁，可我感觉，你经历了好多，我们像是两个时代的人了，你过得并不快乐，对不对？”
    有人喝醉了大笑，有人喝醉了大哭，而有一些人，喝醉了后，便沉寂在伤心的往事里。
    很显然，颜巧衣占了后两个。
    杨白桦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一句话没有说，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好似陷入了回忆中。
    他们三人就餐的位置，本就是四人餐位，如今三个人挤在一条沙发椅上，空间非常紧张，陈小烨已是贴到了墙壁上，可依旧能感受到颜巧衣的火热娇躯，随着说话时的颤动，不断地摩擦着自己的胳膊。
    许久后，杨白桦终于醒过神儿来，发现了陈小烨的异样，十分歉然地笑了笑，搂着颜巧衣站起，喊服务员结账。
    陈小烨作为桌上的唯一男性，自然不能让女士买单，于是眼疾手快地将钱递到服务员的手中，他记忆力惊人，菜单翻过一遍后，已是记住了所有的数额，所以递出去的钱，分文不差。
    杨白桦看他手脚利索、头脑清醒，面色古怪地问道：“你酒量不错啊！怎么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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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一章天赋异禀

    杨白桦对颜巧衣十分了解，能把她灌倒的男人，陈小烨还是头一个，看他斯文有礼的样子，也不像是酗酒的人。
    陈小烨摸了摸鼻头，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天赋异禀吧！”
    他当然不能解释自己身具异能。
    可这句话，听到杨白桦的耳朵里，却变味了，她想起陈小烨住院时，自己可是见识过他的长处，顿时脸色一红，娇嗔了一句：“没个正形！”
    陈小烨听得一头雾水，但见她双眸瞄向的位置十分偏下，心中顿时了然，大呼冤枉！
    “行了，帮我扶着她，这小妮子竟然睡着了。”杨白桦将颜巧衣推到陈小烨怀里，又瞟了他一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可别趁人之危啊，要是你对她真有兴趣，选择在她清醒的时候下手，她不会拒绝你的！”
    陈小烨苦笑一声，凑近杨白桦的耳边，小声道：“我有个屁兴趣，我躲还不来及呢！”
    杨白桦却趁他说话的时候，将小脸蛋往后一噌，只听吧唧一声清响，而后娇笑着跑向自己的汽车。
    陈小烨伸出手在唇上抹了一下，高档香水的味道好似要挥发一般，浓郁地钻入鼻孔，他本就是荷尔蒙容易躁动的男性，看向杨白桦的背影，忽地有了些心动，抱住颜巧衣的那双大手，不免加了几分力道，手指嵌入了那片滑腻温软的肌肤里，那醉倒的女人嘤咛一声，身子又软了几分。
    到了酒店后，杨白桦走在前头，飞快地把自己的房门打开，挑眉笑道：“快给巧衣送进来。”
    陈小烨哦了一声，“她睡你这里？”
    杨白桦伸出手掐了他一下，笑骂道：“怎么？你还想让她睡你房间？”
    陈小烨苦笑道：“我的意思是，我的床大，你们睡一个房间，我睡你这间。”
    “赶紧回去吧你，我这房间的床也不小。”杨白桦将他推开，然后笑着要把门合掩，待见到陈小烨依旧望向自己时，手上动作略微一停，妩媚一笑，问道：“怎么，你想邀我过去睡？”
    陈小烨尴尬一笑，立刻转身进了房，将房门砰地关上了。
    杨白桦对着他房门的方向嗔了一眼，心道，要不是为了照顾巧衣，我今天会放过你？
    陈小烨回了房间后，便脱了衣服，躺在浴缸里，打算用温热的洗澡水来冲刷下心中的烦恼，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一阵悦耳的门铃声。
    “推销服务的？”陈小烨没有理会，继续闭目养神。
    结果那门铃声就没断过，一直按个不停，只听哗啦一声，他面色不豫地从浴缸站起，仅披了条围巾，便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口，一把拉门房门后，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颜巧衣站在门外，身上仅披了件浴袍，露出曲线柔美的香肩和锁骨，还有胸前大片雪白肌肤，她托举着双臂，好似不让浴袍脱落，却不如说她是为了挤出那一道极其诱人的深沟。
    她的身后，站着一脸不开心、仅穿着一套睡衣的杨白桦。
    颜巧衣那双妙目在陈小烨身上那些流线型的肌肉瞄了一圈后，娇滴滴地说道：“小烨，打扰你休息了吧，我来取我的睡衣还有护肤品，否则我睡不着呢！”
    陈小烨这才想起，她的行李箱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扯掉门上的链锁，侧了侧身子，淡淡地说道：“没关系，我还没睡，进来拿吧。”
    颜巧衣踏进门后，想随手将门关上，却被杨白桦一把撑住，她轻笑一声，“姐，你干嘛呀，你的行李箱也在小烨房间里吗？”
    杨白桦挤进房间，笑骂道：“我就是进来看看，你这骚狐狸怎么偷鸡吃！”
    颜巧衣白了她一眼，“说得好难听啊姐姐，我是那样人吗？”
    她弯腰去拉箱子的拉链，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没有手臂束缚的浴袍，完全遮不住那一对丰满，像是灌满了水的水袋一般，颤颤悠悠地垂着，那两对樱桃色的嫣红，跳进了陈小烨的视野后，忽隐忽现。
    陈小烨赶紧挪了个位置，巧妙地避开了那旖旎的风景。
    “在这里找什么，拖回我房间再找啊！”杨白桦十分不满地催促道。
    颜巧衣瞟了陈小烨一眼，见他面色红润，微微有些气喘，便满足地笑了笑，柔声道：“小烨，那我走了呦。”
    说罢，伸出右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左胸上，然后挽着微有愠色的杨白桦，拖起箱子，大笑着走出门去。
    陈小烨送走了那两妖精后，又躺倒在浴盆里，此时，洗澡水已经不够温了，可他却完全没有注入热水的打算，藉由这微带凉意的洗澡水，来冷却一下心中的燥热。
    可即便如此，刚刚看到的画面，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陈小烨知道，颜巧衣最后那一个动作，是指她塞到自己衬衫里的名片，若有需要，就打给她。
    “靠，杨白桦就够折磨人的了，这又冒出来一个妖精！”陈小烨恨恨地骂了一句，无奈地打开了冷水龙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心头的绮念才因冰冷的洗澡水而渐渐消失，他才返回床上入睡。
    两个小时后，陈小烨翻身坐起，了无困意，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一声，有能力也不是一件好事儿，比如现在，本来可以用一场沉睡来熬过漫漫长夜，可如今却是完全不可行的。
    他只好又掏出笔记本，继续做着度假胜地的设计工作。
    只不过，在凌晨二至三点那个时间段里，遥远荒僻的海边方向，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那声音本来很小，可陈小烨不喜开着空调睡觉，所以海风从洞开的窗口灌进来时，便将那记惨叫声送到了他的耳边。
    他很果断地拨通了报警电话，值班民警声音很冷淡地说，他会处理，便终止了谈话。
    自那以后，窗外只有海风呼啸过椰林的沙沙声，还有波浪拍打在沙滩上的声音，这些声音都很有节奏，听得久了，会心生一种静谧的感觉。
    可陈小烨却有些心慌，完全不能踏实的工作。只因凌晨那声惨叫，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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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二章豁然开朗

    清晨六点多，杨白桦和颜巧衣这个时候应该还赖在床上，陈小烨也没有去叫醒她们的打算，自己下楼吃了早餐，便一个人沿着海边的人行道，向凯撒大地分部的装修施工现场走去。
    在柔和的海风吹拂下，耳边传来一阵阵浪花拍打在木制人行道短桩上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南美人摇晃着手中的乐器——沙槌——所奏出的节奏感很强的音乐，既通俗易懂，又格调不凡。
    陈小烨抬头望去，眼前陡然一亮。
    只见点点碎光落在沙滩上，反射出一片灿烂的金光，更远处，一艘白色的小木船在朝阳下缓缓驶过，一个消瘦而孤单的身影站在船尾，手中撑着的黑色长杆每一次用力划动，都带起一片细碎而透明的浪花。
    眼前的一切都是宁静祥和，耳边响起持续不断的浪涛声，顿时让他的心情豁然开朗。
    夜班时的惨叫声，已是让他忘在了脑后。踩在人行道上的步子，愈发地轻盈了。
    施工现场的项目经理看见陈小烨后，表现出了一种近乎于谦卑的客气，每一句问话，都像是无知的小学生在向老师请教一般。
    陈小烨心中明白，能把那些工人指挥得井井有条的老工头，其自身的能力要远比自己的水平高得多。
    若说自己有比他强的地方，也就惟有画画时的艺术感和熟练运用电脑制图的能力了。
    那位项目经理姓畅，皮肤黝黑，说话瓮声瓮气，可能是犯了鼻炎的缘故，每一句话的话音里，都夹带着一阵阵沉重的出气声。
    他的理解能力非常强，陈小烨只是粗略地讲了一遍图纸，他便能够举一反三，交谈得十分顺利。他了解得差不多了之后，便十分客气地说道：“陈设计，你去忙吧，我晓得这活儿怎么干了，要是还有不懂的地方，我给你打电话，不会叼扰你吧？”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谈话，陈小烨知他经验丰富、能力很强，对自己客气，完全是因为自己是甲方派来的缘故，他笑了笑，迎向畅经理那双眼皮下无法掩饰的精明，说道：“电话24小时开机，随时打给我！”
    畅经理立刻表现出一种十分畏缩的客气感，“哎呦，陈设计，我哪敢大半夜打电话，要么上午，要么下午，午睡时间都不会占用你的！好了，快去玩吧，明海是旅游城市，可比沈城好玩多了！”
    陈小烨跟他告别后，才走出不远，就听那畅经理在身后呼喝连连，给那些工人快速地下达施工指令。听他声音已是中气十足，气冲霄汉，完全没有跟自己交流时的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陈小烨渐行渐远，而后叹息一声，自己虽然做设计时间很长，但还是不喜欢跟他们这种人打交道，他们能在需要你时，表现得十分谦卑和恭谨，可不需要你时，哪怕你跟他打个招呼，他都会嗤之以鼻。
    这时，杨白桦打响了他的电话。
    “白桦，你醒了？”
    “哎呦，这声白桦叫得可真亲热，昨天我在你们面前时，怎么就没听出来呢？”对面竟然是颜巧衣的声音。
    陈小烨放下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那边又娇声说道：“怎么了，小帅哥，给你吓到了？白桦的锁屏图案从来就没变过，我当然知道了。”
    “你们都醒了啊？吃早餐了吗？”陈小烨又想起昨天晚上她那诱人的丰沟，为了掩饰自己心头的悸动，语气刻意不冷不热地问道。
    那边轻哼了一声，“到了我这，态度都变了，不好玩。”说罢便传来手机摔在床上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呼喊，“傻婆娘，别涂了，你家小烨都出门了，擦那么漂亮给服务生看啊？”
    “你怎么知道？”杨白桦的声音遥远地传来，带着一丝慵懒和诧异。
    “哦，他给你打电话了，快去接吧。”随后传来一阵阵跑动的声音。
    “瞧把你急的，那两团子肉都要甩出来了。”
    “哎呀，你别闹，你捏我干嘛，快放开，我要接电话。骚狐狸，我也掐你！把你的掐大一些！”
    “傻婆娘，你的才需要掐大一点！”
    “我的不比你的大？”
    接下来，那边传来一阵阵娇笑打闹声。陈小烨脑补中那香艳十足的画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许久后，杨白桦的声音才柔柔地传来，“小烨啊，实在抱歉，她太闹了，听说你出门了？”
    “是啊，我去了分部施工现场。”
    “那你呆在那别走，我一会儿也过去。”
    陈小烨不知道颜巧衣会否跟着一起来，一想到两个人总是少儿不宜的对话，便赶紧说道：“噢，我已经离开现场了，还有一点事情，是朋友托付给我的，我自己去办就行了。”
    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杨白桦不掩失落地说道：“那好吧，等你忙完了，我们晚上再一起吃饭，昨天没跟你好好聊聊呢。”
    颜巧衣的声音又从那边传来，“哎呦，趁我不在，这就约上了，那帅哥，老娘今天还要跟你喝酒！”
    陈小烨顿时哭笑不得，匆匆地挂了电话，又拨通了刘懿的号码，“懿哥，我在这边有所发现。”
    他把昨天的发现以及猜测告诉给了刘懿，那边思量了一会儿，说道：“你的猜测不无道理，我们调取的那一段监控录像，也能看出他只说了两句话，或许说的是同样的内容，也或许不是，小烨，干得不错，你还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我在想，如果他真的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那就有点匪夷所思了，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打个电话就行了，他为什么偏偏跑到前台去问？”陈小烨问道。
    “小烨，你不做刑侦工作，对这里面的道道不了解，要说可能性的话，我这脑洞一开，在这说个一天都说不完，你不要想太多，你就当这些混账东西脑子都不正常！”刘懿感觉自己挺幽默，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陈小烨对着电话呸了一声，道了一句有消息再联络，便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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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三章他也会读忆？

    忽地，一阵轻快的歌声从前方传来，陈小烨脚步一停，抬眼望去，见到一位中年男子拎着个水桶，走向自己的出租车，然后开始擦洗起来，片刻后，一位妇人牵着个孩子走了出来，说道：“别擦了，要迟到了，快送他上学吧。”
    那中年男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口音很重地道：“还早得很咧，我把车擦干净了，今天好多接点活，明海市这么漂亮，我这车脏兮兮地谁愿意坐咯。”
    那妇人不再说什么，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掏出条扫把，开始清理车内，那个小男孩干脆放下书包，坐在街边的马路牙子上，啃着手中还未吃完的半块馒头。
    陈小烨十分羡慕地看着，心想，多么幸福的一家啊。若是几年之后，我也能开车载着孩子上学，晓晨在一旁笑望着我们离去，我就别无所求了。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只要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比什么都重要。
    想到此，他面露微笑，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师傅，出车吗？”陈小烨打算在明海市转一转，挨家酒店查看那一番，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那一家人同时望来。
    中年男子因为常居海边的缘故，脸上被晒得很黑，跟畅经理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出车咧，可是我得先送我儿子上学，先生你着急不咯？”
    “不急，你先擦车。”陈小烨想了想，又问道：“师傅，你出一天车能赚多少钱？”
    那司机看起来十分憨厚，笑道：“好的时候六七百，差的时候四五百，再去掉油钱等各种费用，也剩得不多了”
    陈小烨掏出钱包，点了十张钞票，说道：“你今天就带我在明海四处转转吧，这些够吗？”
    那司机用抹布擦了擦手，伸手接过，只点出六张，把剩余的还了回来，笑道：“先生，这些就够啦。”
    “我这乘客可不好伺候，你还是都收下吧。”陈小烨摇了摇头，又伸手指向那个男孩子，“多余的钱，给孩子买个新书包。”
    那位小孩耳朵挺尖，闻言一乐，露出还没长齐全的牙花子。
    司机扭头看了一眼儿子，只见那书包的边角已是磨破了几个洞，有几处线头都露了出来，又见陈小烨穿着体面，像个有钱人，应该不会在乎多付那四百块钱，他有些感动地道了声谢，便将那一千块钱递到了老婆手中，连声说道：“揣好了，揣好了。”
    那位妇人好像信佛，她朝着陈小烨笑了笑，双手合十念了句，佛祖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陈小烨心中一暖，这两位夫妻的淳朴与善念，像丝丝涓流般淌进了自己的内心里，因叶晓晨下落不明而悬在心头的那股阴霾，已消散弥踪，他感觉，好像又变回了曾经那个青春阳光的自己，顿时，有了一种不虚此行的感慨。
    那对夫妻加快了手上动作，没多久便将车子擦洗得崭亮如新，可以出发了。
    陈小烨上车后，轻声说道：“师傅，你就随便开吧，我暂时没有目的地。”
    “好的好的，先生你想在哪里下车，就告诉我一声，我停车等你。”那位中年司机的脾气非常好，只要一开口说话，就是微笑着的。
    陈小烨说了声好的，便扭头望向秋日高阳照耀下的碧波大海。
    金沙街离市区比较远，除了他所居住的那家五星级海景酒店，其余都是一些低矮的楼房和大面积的绿化带。
    他只顾欣赏着眼前的风景，心想，到了市区，再把注意力放到酒店上吧。
    司机将孩子送到学校后，还把车子停在门口好一会儿，直到孩子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重新发动了汽车，并且轻道了一声抱歉。
    陈小烨说了句没关系。
    因为许多家长都开车送孩子上学，这条道路显得拥挤不堪，出租车司机的驾驶技术却很娴熟，他像一条滑不溜秋的小鱼儿一般，从一滩积洼里，顺利地游回了大海。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笑着说道：“对不起，先生，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
    “没事儿，我不急，你的孩子学习好吗？”这是一条老街，陈小烨没有看见很豪华的酒店，便打算跟司机聊聊天，以此打发时间。
    “挺好的，年级前十。”出租车司机很自豪地说道。
    “小家伙很聪明啊！”陈小烨微微惊叹道，他依稀记得，自己在这么大的时候，由于贪玩，在班级里的名次一直是中下游。
    “他不聪明，就是很用功。我常常告诉他，要好好学习，不要到了我这个年纪，还为了温饱而起早贪黑地工作。”出租车司机说道。
    在这个社会，依赖知识而改变人生轨迹的人有很多，那些不再上学，靠游戏、直播等大把赚钱的年轻人，毕竟属于机会投资，那仅是该行业顶端的一小撮人，不能一概而论。
    陈小烨知道他说得话糙理不糙，可当他看见司机一家人在清晨那和谐美满的一幕时，已是发自内心地羡慕他们，于是笑了笑，说道：“不要把自己的工作说得那么不堪，我就很希望能过你这样的生活，没有那么烦心的事情纠缠在脑海里。”
    司机笑着摇了摇头，觉得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先生，你是脑力劳动，我这就是功夫活儿，你吃不了这个苦的。”
    此时，出租车已是驶进了明海的繁华地带，陈小烨没有跟他继续辩下去，而是开始关注街道两侧那些商业网点。
    每到一处星级比较高的酒店，陈小烨就下车进去看一眼，渐渐地，他发现了渚明进酒店的规律。
    凡是那些在前台旁边供奉关公像的酒店，他都会进去问一问，而那些没有供奉关公像的，他问都不问。
    但是，渚明去的任意一家酒店，问的那些问题都没什么规律可言，他并非只是问要不要招理发的，偶尔还会问招不招厨师，或者干脆问有没有客房之类。
    既然是这样，那渚明所说的那几句话就不可能是暗号，而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他在说话的功夫里，观察别人，或者做了一些小动作，传达给暗处观看的某些人。
    忽地，陈小烨眉心一皱，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不是跟渚明所做的内容一模一样吗？
    难道说，渚明也会读忆？想到这种可能性，陈小烨顿时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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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四章熟透了的水蜜桃

    如果渚明也拥有读忆技能，那将会是陈小烨最大的敌人，他以后的行踪，必然会无所遁形。
    片刻后，陈小烨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神兽龙漦鼋千年难遇，自己还是与苏红棉误打误撞之下，碰巧取得了它的精华，世间安有如此巧法，竟有一位命运跟自己这般相同的人？
    司机载着陈小烨走了大半天后，见他逢酒店必入，已是十分好奇，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你是要做什么咧，为什么要去看这么多酒店，你在找住的地方吗？”
    陈小烨当然不能说他在找人，便随便扯了个谎，“我是推广酒店app的，方便他们在网络上招揽顾客，也方便顾客在网上预订房间。”
    司机倒挺聪明，“我晓得咧，类似手机打车软件。”
    陈小烨笑道，“没错！”
    “这个app的名字要起得好记呢，就像现在很火的那个打车软件，你的叫什么名字?”
    陈小烨心道，既然说了谎，就圆一下吧，便随便说了一个名字，“旅友。”
    司机笑了笑，“我虽没什么文化，但感觉是个好名字。”
    逛了一整天，几乎把明海市的一多半高级酒店都看遍了，也没有任何收获。
    陈小烨只好让司机带自己返回金沙街的酒店，他下车后，那个淳朴的男人却没有走，而是走向前台问了句什么，才转身离去。
    那时候，陈小烨已是坐上了电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陈小烨稍微收拾了一下，正打算给杨白桦打个电话约她吃饭时，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他打开门，眼前不由得一亮。
    门外站着的人，妆容十分精致。
    只见她眉黛唇红，脸白如玉，身上穿的衣服并不多么华贵，可剪裁得体，搭配相宜。
    那件黑色t恤像是被狠狠剪了一刀，v领直落腹部，露出大片如雪肌肤，以及两道十分诱人的半弧曲线。
    至于那条短得如同系了条宽腰带般的包臀裙，又将她的腰身衬托得更加盈盈一握。两条又白又长的大腿裹着黑色网格丝袜，显得非常性感。
    脚上蹬着一双依旧是黑色的高跟鞋，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成熟诱人的魅力，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任哪个男人看了，都想扑上去咬一口。
    “白桦，你穿成这样……”陈小烨呐呐地说道。
    “怎么，不行？”杨白桦嗔了他一眼，嘴角边荡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我今天是不是很漂亮？”
    她说着话，还灵巧地蹦了一下，只是由于鞋跟太高的缘故，落地时没站稳，上半身随着动作轻轻地晃了晃，煞是诱人。
    陈小烨扶住她的肩膀，刚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一般，忍不住先吞咽了一下，只听喉咙里咕咚一声，声音十分响亮。
    很明显，这声音被杨白桦听到了，她双颊微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陈小烨，裹着丝袜的两条腿交叠在一起，轻轻地摩擦，而后轻启朱唇，贝齿咬住一截厚实性感的唇肉，柔声说道：“小烨，我到底漂不漂亮嘛？”
    “是挺漂亮。”陈小烨呆呆怔怔地说了一句。
    “该出去吃饭了，别傻站着了。”杨白桦嗔了他一眼。
    “噢。”陈小烨这时才如梦方醒，长出了口气，心道，都说女人过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可像她这般风情万种、熟魅动人的女人，如狼如虎又如何啊，哪个男人会不想要？
    杨白桦虽不似叶晓晨那般貌若天仙，可她像是刚从树枝上跌落在地的水果，颜色不够鲜艳，可能果肉上还沾染了些许污泥，但她胜在好吃，香软味美，入口即化，往往让男人品尝后意犹未尽，还要再吃一颗，可那甜到唇舌发酥的味道，却又会让多数男人不敢贪吃，否则身体或精神上，都难以消受。
    陈小烨本就有一身无处发泄的苦闷，如今见到了她这诱人的模样，已是微微有些心动，他跟在杨白桦的身后，看着她扭动幅度略大的腰身，眼神儿有点发直。
    忽地，杨白桦脚步一停，他没反应过来，一下子撞了上去。
    陈小烨耳边响起一声嘤咛，随后就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一个极酥极魅的声音响起，“小坏蛋，终于想吃姐了？”
    这个姿势显得他很被动，也很尴尬，而且据他观察，这条走廊里前后都有监控摄像，便很是难为情地向后退了一步，岂料杨白桦要紧跟一步，双目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柔声问道：“躲什么啊？”
    他本就食髓知味，再加上太久没碰过女人，确实有点心动，他为了克制自己极冲动的念头，累得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地劝道：“白桦，姐，别闹了，走廊里有监控，我们赶紧出去吃饭吧。”
    杨白桦在凯撒大地那种地方，什么样的人儿没见过，一眼便看出他动了心，于是微微一笑，心想，好东西要留着最后吃，不能太着急，于是转回身，柔声道：“不许叫我姐，去吃饭吧，我在你前面走，给你挡一挡。”
    可杨白桦的步伐时快时慢，飘忽不定，两人经常碰触到一起，倒让陈小烨吃足了苦头，心头的躁动迟迟不消，便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问道：“白桦，你这一天累不累？”
    哪知杨白桦柔柔地说道：“白天不累，但今晚可能有得累了。”
    陈小烨差点口喷鲜血，心道，姐你就不能体谅我一点啊？能不能聊点别的啊？
    忽地，他心思一动，语气十分在意地问道：“颜巧衣在餐馆里等我们吗？”
    果然，杨白桦一听到他提起那个女人，便有点不高兴了，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你想她了啊？”
    陈小烨心头一乐，这个话题好！
    便又趁热打铁地问道：“也不是想她，昨天跟她喝酒时，她好像很不服我，还以为她还能过来跟我拼一回呢。”
    “她不能来啦！她约会多着呢！”杨白桦有些置气，脚步便快了几分，已是离陈小烨的距离有些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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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五章若隐若现

    陈小烨嘿然一笑，“她现在有男朋友没？”
    “没有，但也轮不到你了，你就别想了。”杨白桦先一步上了电梯，幽怨地瞥了他一眼。
    陈小烨没有跟她肢体接触后，身体的躁动已是消下去不少，心道，姐啊姐，不是我想惹你生气，这都是你自找的啊。
    曾经，杨白桦虽然也会为陈小烨吃醋，但她不会表现出来，可颜巧衣自打从大学开始，便跟她抢男朋友，两人的感情完全是从抢各自男人打下的牢固基础，是以，友情很深，可是一涉及到跟爱情相关的东西，杨白桦就对她极为不满，也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两人一前一后，向酒店门外走去。
    陈小烨已是养成了到门口必先读忆的习惯，看看自己入住的地方，有什么可疑人士来过，当他从来往住客中筛选出那个非常熟悉的身影时，心头一震。
    那43码的鞋子，大约八十公斤的体重，还有走路时的步态，怎么越看越像那个出租车司机？
    陈小烨当机立断，直接跑到前台那里，低声询问：“你好，你们这是不是有理发店啊？”
    站在前台的女服务员，还是昨天见过陈小烨的那一位，她心想，入口大厅处的导引上，分明写着二楼有理发，这位顾客已是进出好几次了，不可能见不到吧？难道，他是故意和我搭讪？再一见跟他同行的女人，那一脸幽怨的神色，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十分甜美地笑了笑，很有礼貌地说道：“先生，理发店在二楼呦。”
    陈小烨却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是通过她的记忆，看见了走向前台的那个熟悉身影，果然就是那位出租车司机！
    当他读到司机跟女服务员说了些什么时，已是悚然心惊。
    中年司机只问了一句，“小姐，有人给你推广过旅友app吗？”
    那女服务摇头道，“没有啊。”
    司机笑了笑，转身走了。
    陈小烨的背脊上瞬间生出一片冷汗，他一直觉得那个司机是淳朴憨厚的一个人，所以根本没想过用读忆能力去查看他。
    结果，因为自己白天奇怪的行径，那司机却怀疑到了自己头上，如果他一会儿开车回到白天任意一家去过的酒店，再问一问推广app的事儿，那自己的谎言岂不是不攻自破？
    他有妻子，有孩子，对明海市的街道非常熟悉，且口音独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名中年男子都是地地道道的明海市出租车司机！
    他为什么要怀疑自己，他到底是谁？
    难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陈小烨顿时面色苍白，感觉酒店外面那一片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时刻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赶紧拉起杨白桦的小手，语气不无焦急地说道：“走，回房间！”
    杨白桦却误会了他的意思，顿时霞飞双晕，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那女服务生看得一头雾水，怎么自己才说一句话而已，那年轻人就神色大变，拉起身边的女人回去了？
    刚开房门，杨白桦就十分主动地倒向陈小烨的怀里，却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温柔地将她推开，说道：“我们今天在房间里吃，你先订餐吧，我去趟卫生间。”
    杨白桦说了一句话，却让大步流星的陈小烨身形一滞。
    只听她双目柔情似水，娇滴滴地说道：“不用洗澡咧，我又不嫌你赃。”
    陈小烨苦笑一声，知道杨白桦已是误会了自己，他不禁一声长叹，什么也没说，还是走进了卫生间，然后打了个电话。
    “懿哥，我发现一个出租车司机有点可疑。”
    “出租车司机？”刘懿疑惑地问道。
    “不错，他很有可能是渚明要找的人。”
    “那你快把他的样貌特征告诉我。”刘懿没想到陈小烨的进展这么快，略微有些吃惊地说道。
    “他的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皮肤黝黑，左耳后方有一道手指长的疤痕，身高一米七五，体重大约八十公斤，车牌号码是明a77536……”陈小烨读取自己的记忆，已是将司机一家人洗车时的画面调取到了眼前，不断地翻看着，尽量把对方的样貌说得一丝不差。
    陈小烨叙述的时候，还能听见刘懿那边传来一阵阵敲击键盘的声音。
    通话结束后，陈小烨心思沉重地走出卫生间，刘懿刚才说，他要把司机的身体特征递交给技术部，比对数据库后，再回电话。
    如果刘懿都不认识这个人，那他就不似太保那般，已达到凶名传世的程度。
    可现在要说他是普通人，陈小烨断然不会相信。
    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陈小烨很想去那位司机的居住去看一看，凑近调查一番，可转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个司机既然跟渚明有所关联，即便不算穷凶极恶之辈，也未必是个善茬。
    自己手无寸铁，过去很可能会载跟头。
    他长叹一声，向套房的餐厅区走去，走了一段路后，却忽然发现，光线怎么这般暗淡？抬头一看，顿时瞪圆了双眼！
    只见那一张方方正正的小桌上，摆着一瓶红酒，两份牛盘，一只龙虾，一份沙拉以及各种西式开胃菜。
    还有两株红烛，插在烛台上，摆在艳红色桌布的两侧位置，房间那柔和暗淡的光线，便是烛光的缘故。
    晚餐虽十分丰盛，可陈小烨却并非因这桌饭而惊讶，当他走进餐厅时，杨白桦就从椅子上柔柔地站了起来，向着他微微一笑。
    她穿着一套轻纱般的薄透睡裙，随着她的动作，纱裙盈盈舞动，白皙如玉的皮肤在它的掩映下，更增诱惑，全身上下，惟有几处比较关键的地方，被一块块白色花布遮挡着，只不过那布料的样式为镂空花纹，那两点嫣红若隐若现，十分迷人。
    杨白桦招了招手，笑道：“小烨，傻站着干嘛，过来吃饭呀。”
    陈小烨哦了一声，像是被招去了魂儿一般，一步一步地迈过去，双眼片刻不离杨白桦那迷人的装扮。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晚安！

 第一百四十六章一个影子

    有人说，脱光的女人是一张白纸，勾不起男人的幻想，很快便会遗忘了，但有了衣着的掩饰和增加神秘感的效果后，却能牢牢地抓住男人的好奇心，让他有一种想揭开真相的冲动。
    陈小烨此时的心境，便是如此。
    他想竭力克制自己的冲动，但却无能为力，吃一口肉，喝一口酒，都忍不住向对面瞟上几眼，那丰盛佳肴，在他口中却如同嚼蜡，根本吃不出一丝味道来，反倒是娇艳欲滴的杨白桦，已是让他有了一种想尝试一番的冲动。
    杨白桦见自己的安排十分奏效，心里甜滋滋地，一想到吃完了饭，终于能够与她心爱的男人更进一步，她已是双眸含水，柔情无限，举手投足间收放自如，行云流水，将自己最妩媚性感的一面，尽情展示。
    陈小烨已是木讷难言，惟有靠狂吃海喝来压制心头的躁动。
    杨白桦虽然也十分紧张，但毕竟是女人，除了身子酥软了一些外，看起来格外轻松，她见陈小烨不说话，便随便挑起一个话题，娓娓道来。
    “听说啊，这明海有三个地方一定要去，一是碧蓝湾，地如其名，那里是明海最美的地方，也是国内新婚夫妻首选的蜜月之地，二是欢乐堡，是国内最大的主题乐园了，里面的主题项目区有二十多个，游乐、休闲、景观，应有尽有，绝大多数项目老少皆宜，第三啊，是我最想去的地方，那便是中外皆知的山外山大佛寺了，它位于明海地势最高的山外山上，山顶一座大佛金光灿灿，俯瞰整个明海市，据说他很灵验，求爱得爱，求财得财，小烨，等手里的工作完成后，你陪我去一趟，好不好？”
    陈小烨本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后来神色一变，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来，“白桦，你先吃，我下楼一趟！”
    杨白桦闻言一怔，刚才还给他迷得神魂颠倒，怎么这一会儿就要出去了？
    她正走神儿时，陈小烨已是推开门走了出去，她只好朝着他的背影柔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房门轻轻闭合，她并没有等来陈小烨的回答，顿时心中失落无比，双臂横搁在桌子上，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怎么搞的，我哪里说错了？
    陈小烨步履飞快，走到电梯厅时，见电梯在楼顶迟迟不下来，心急如焚，干脆一把推开应急楼梯的消防门，连跑带跳地向楼下冲去。
    刚刚杨白桦提到佛像，却让他联想到酒店前台旁供奉的关公，渚明能以有无供奉关公为条件，去选择该去哪些酒店，那一切事情，必然和关公像有关。
    可能正是饭点的缘故，来往顾客没那么多，前台便只坐了一个女孩，她听见陈小烨的脚步声，只是略微一抬头，见是楼上的住客，便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坐在那里玩着手机。
    陈小烨凑近那座关公像旁，静静地站着，微闭双目，片刻后，已是从诸多凌乱的信息中，筛选出了渚明和那位中年司机的脚步。
    很显然，渚明到前台前，只是为了靠近关公像，并不是真的想询问什么。
    关公像前的香炉为铜制的，铜的属性为金，有富贵之意，香炉上印有招财进宝四个大字。酒店求财，如此安排并无不妥。
    可陈小烨直觉，这铜炉必有猫腻，便对其使用了读忆能力，许久后，他已是心中了然。
    渚明趁前台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凑近香炉边，手指快如闪电地插入香灰中，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看那形状，应该是一张卡片。
    陈小烨知道，那卡片同样是中年司机留下来的，他们在用这种方式，传达一些见不得光的讯息。
    这时，刘懿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语气显得十分焦急，“兄弟，你没有去那司机的家里调查吧？”
    “我没敢去，怎么了？”
    “靠，你没去就对了，妈的，他是十年前就开始通缉的在逃犯。”刘懿声音低沉地说道。
    “在逃犯？可我看他不仅成家立业，还生活得十分滋润，不像是一个逃犯该有的样子。”
    “这正是他的危险之处，当年，太保就是依靠他，才将沈城搞得腥风血雨，可以这么说，他是藏在太保背后的影子，从不见光，但危险程度，完全不逊于太保。当年太保被抓，我们还以为他的党羽尽数俘诛。结果事后一调查才发现，太保身后还有这么一个人物存在，你所说的身体特征，跟太保手下的口供完全吻合，小烨，这个人十分凶险，你离他远点！”
    刘毅说了半天，却见陈小烨这边毫无动静，顿时心头一震，忙问道：“小烨？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喂？”
    此时的陈小烨，已是不敢妄动，因为他的后背上，正贴着一只枪管，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先生，你就告诉他你没事咧，听懂了吗？”
    声音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可语气，已是森寒如冰。
    陈小烨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故作镇定地说道：“噢，我知道了，我不会有事儿，我吃饭呢。”
    刘懿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小烨，你手机通话的声音大吗？”
    “嗯，这边的海鲜不错，那我先挂了，再有发现我打给你。”陈小烨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小烨，他的右腿上有一处旧伤，是因为吃了枪子儿的缘故，具体位置在右膝盖骨的右下方，大概是阳陵泉穴，你听得懂吗？”
    “好，那先这样，再见。”
    身后的司机已是加重了力道，陈小烨感觉那支枪管好像嵌进了肉里，顶在了骨头上，疼痛难忍，只好挂了电话。
    “聊了这么久，是不是耍花招了？”司机冷冷地说道。
    “我可不敢。”
    前台那服务生见多了一位客人，忙站了起来，十分礼貌地问道：“先生，你住店吗？”
    身后传来一阵温和的笑声，“我不住咧，这位先生叫我过来，让我载着他去办点事儿。”
    话音一落，陈小烨顿觉肩膀好似被铁钳夹住，剧痛无比，他只好顺从地转过身，紧贴在司机旁边，亦步亦趋地走出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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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七章十年之约

    陈小烨耳朵尖，临出门前，还听到那前台嘟囔了一句，“他和那女士订的餐，不是刚送上楼吗？怎么就出去了？”
    陈小烨不由得有些期待，心想，那个前台有了疑虑后，会不会帮他报警？
    哪知到了门口时，又听她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理解不了！”
    陈小烨心中一苦，看来是指望不上她了。
    “你开车，我坐副驾驶。”出租车司机抬着胳膊，一只袖珍手枪藏在他的衣袖里，枪口指向陈小烨的心口。
    陈小烨淡然一笑，说道：“让你见笑了，我还没学过驾驶。”
    啪！
    一副手铐丢到了他的手中，司机冷冷地说道：“自己拷上，然后上车！”
    他们二人紧贴着出租车站着，再加上司机那健壮的身躯挡在前头，监控已是完全拍不到这边的情况。
    陈小烨心头一叹，老老实实地拷上自己，然后又在司机的遮掩下，钻进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出租车司机等他坐好后，一脚油门踩下，车子猛然发动，沿着金沙街，向荒僻的海边驶去。
    陈小烨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仿佛还能看到他白天里憨厚淳朴的影子，顿感知人知面不知心，若今晚还能活下去，一定要逢人必用读忆，无论对方是否可疑……
    “师傅，你是不是嫌我给的钱太多啊，大晚上的还带我溜一圈？”陈小烨多次大难而死，已是锻炼出了一身胆气，即便跟着一个凶徒走向未知的黑暗，他也玩味地笑着，朗声说道。
    出租车司机嘿然一笑，冷声道：“果然有胆量，是做大事儿的人！”
    “哦？什么意思？”
    出租车司机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知道你是谁，你就别装了，你在找什么，我心里清楚。”
    陈小烨哈哈大笑，语气十分嘲讽地问道：“我是谁啊？”
    出租车司机猛然抬起胳膊，狠狠地捣在陈小烨的肋部。
    他那一招肘击沉重有力，陈小烨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便感觉肋骨好似被撞断了一般，一时间剧痛难忍，想张嘴痛喊，喉咙里却像是灌满了冷风，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听出租车司机语气平淡地说道：“不想受皮肉之苦，就给我老实点！”
    陈小烨已是在这一段时间里，读出了司机这段日子的记忆。
    在白天，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一个任劳任怨的父亲，可一到了晚上，他便化身成一名十分嗜血的杀手。
    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这位司机还在附近的海滩，用一把三棱军刺，将一个戴着头罩的人折磨致死。
    陈小烨听见的那一阵惨叫声，便是那人临死前的哀嚎。
    令陈小烨感到十分不解的是，他赚了钱后，都藏到床底下的暗格里，并不作为家用，那他杀人赚钱，又是为了什么？
    当他继续读下去后，通过司机与妻子及渚明的交流，已是渐渐知悉了那个跨越十年的约定，解开了心头迷惑。
    出租车司机本名叫蔡生远，是明海本地人无疑，在去沈城与太保打拼时，便提出一个约定，若是出了事儿，两个人只能有一个进牢房，并且务必要保证另一人能安然回到明海，照顾何旻——出租车司机的妻子。
    太保当时被抓前，力保蔡生远逃了出去，他当时只说了一个要求，“十年之后，我会出狱，不管你家业如何，你都要继续帮我。”
    蔡生远认为自己回到明海后，必然会隐姓埋名，想再找他，已是难如登天，便说道：“十年变化太大，可能沧海桑田，你若找我，就到关公像前，酒店、歌舞厅、游戏厅，都会觅到我的身影。”
    太保马上做了补充，“既然如此，十年之后，你每逢初一和十五，便用暗文将自己的地址电话写在一张卡片上，放在关公爷身前的香炉里。”
    蔡生远知道炉灰会被经常清理，一个月放两次，倒也合情合理，便答应了下来。
    就在几天前，渚明已是找到了蔡生远，两人坐在海边的木桩上，回忆起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儿。
    渚明也是唏嘘不已，暗叹时光如水，世界变迁太快，曾经的影子杀手虽变成了一个出租车司机，家庭美满，但依旧遵守十年之约，忠义之心仍在，没有背弃在关公爷面前立下的誓言。
    当蔡生远将脚边的皮箱打开时，眼前顿时金光灿灿，仿佛明月倒悬，不巧掉在了沙滩上。
    那竟是一箱子的金条。
    蔡生远将箱子交到渚明手中，而后语气平淡地说道：“这是我十年杀戮所得，可帮出狱后的太保，重建一番事业。”
    渚明一脸震惊地接到手中，“远哥，你这……”
    “虽然已到了十年之期，可我想陪孩子过完这个冬天，然后我就北上，去跟太保汇合。如何？”蔡生远悠然地说道。
    ……
    当出租车驶入椰林深处时，蔡生远便开始减速，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停车，了结了陈小烨，却忽听耳边响起一阵阵嘲讽的笑声。
    他微微诧异，自己那记肘击，不说去了陈小烨半条命，也能让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怎么这片刻功夫，那小子就恢复了？
    只见陈小烨面带讥讽，声音冰冷地说道：“师傅，你儿子才多大啊，年级前十名，嘿，结果父亲是个杀人犯。”
    “你给我闭嘴！”蔡生远怒不可遏地说道，他似乎很不喜欢陈小烨拿他的儿子说事儿。
    “你要是行迹败露后，吃了牢饭，你儿子的学习成绩不仅会一落千丈，在老师和学生的影响下，可能连学校都不会去了，你每天苦口婆心地劝他努力读书，结果……”陈小烨话音一顿，冷冷地瞥了蔡生远一眼，又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老师傅，我办我的事儿，不妨碍你，不告发你，而你继续做那个好丈夫，好父亲……”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再乱说话，老子现在就崩了你！”蔡生远明显有些动容，厉声喝道。
    陈小烨毫不理会他的威胁，又悠然地说道：“你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何必为了十年前的情谊，毁了自己的家庭？”
    “下车！”蔡生远已是停好了车子，掏出手枪，顶在陈小烨的太阳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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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月下逃亡

    陈小烨嘿然一笑，面无惧色地下了车。
    “向前走，我让你停，你再停！”
    陈小烨顺从地向前走去，片刻后，已是有了主意，语气不无祈求地说道：“老哥，既然你非要杀我，让我死得体面点。”
    “小老弟，这人嘛，就得死在大海里，浪花一过，所有的肮脏都洗净了，你说是不是？”蔡生远语带讥讽地说道。
    “我家乡有个习俗，讲究落叶归根，入土为安。我身死异乡，也是拜你所赐。”陈小烨语气一顿，竟双膝一弯，跪在了湿软的泥土上，又续道：“老哥你就行个方便，我死了后，就地埋了吧，海里太冷，我怕睡不习惯。”
    “真是麻烦。”蔡生远面色阴冷，极为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什么遗言，一起说了吧。”
    “有一些话想说，可是她又听不到，你又不能代为转达，还是算了吧。”陈小烨淡淡地说道，“我还有一个请求，你能不能让我死得体面点？”
    蔡生远眉头微皱，“怎么说？”
    “帮我把手铐解了吧，而且，枪口别离我太远，否则血溅出来，淋得到处都是，形象太差，我怕黄泉路上，没有野鬼愿与我同行，你将枪口贴在我的脑袋上，再扣动扳机，到时候变成个无头鬼，身子干净，也让我死得好看点。”陈小烨说完后，见身后没有动静，又道：“怎么，你不敢？”
    蔡生远嘿然一笑，他杀人无数，还真就不怕一个坐办公室的废物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于是向前踏了两步，把钥匙向前一丢，冰冷的枪管紧紧地贴在陈小烨的后脑上，“小老弟，动作快点，趁这功夫，老哥也不让你做个糊涂鬼，就实话告诉你吧，被你害惨的于皮三，是我……”
    他接下来说出的内容，陈小烨早就知道，也不多听，而是微闭双目，通过读忆能力，回放蔡生远的身体特征，再通过他说话的声音，来推算两人之间的距离，片刻后，已是心中了然，轻声道：“还给你！”
    说罢便将手铐向后一丢，陈小烨计算的位置十分精准，蔡生远伸手接住手铐的一刹那，视线正好被挡住，他手掌猛地向泥里一抓，也不顾手掌被玻璃刺破的痛楚，狠狠地向后捅去。
    原来，陈小烨在走向海边时，通过读忆能力，发现这一片泥地里，埋了不少破碎的啤酒瓶子，他选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才跪在地上，佯装坦然赴死。
    蔡生远自恃身手不凡，根本就没把陈小烨放在眼里，是以，当手铐挡在眼前，他并没有注意到陈小烨手上的动作，他刚要扣动扳机，右腿上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
    陈小烨即便将玻璃捅进他肚子里，对他这种受伤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的人来说，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可好巧不巧地，那块碎玻璃的锋锐尖端，竟然刺入了他十年前的旧伤口里，尺寸分毫不差！
    蔡生远的喉咙里猛然爆法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喊，仰面倒下，手指连扣扳机，可眼前树影婆娑，陈小烨像只狡猾的兔子一般，绕过一棵棵粗壮的大树，接着树干的阻挡，巧妙地避开了他的射击，速度飞快地跑向停在树林外的那辆出租车。
    蔡生远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竟单腿跳着，追向陈小烨。
    此时风声鹤唳，树枝狂舞，海面上响起一阵阵轮船的汽笛声，此时听来，倒像是催命的号角一般，阴森恐怖。
    陈小烨循着来时的路，没多久，便看见了那藏在夜色下的出租车，令他感到欣喜的是，远处竟亮起两个车灯，向着这边驶来，他心道，这下蔡生远不会追来了吧？
    他一拳砸碎车玻璃，去开车锁，他记得，蔡生远下车前，并没有拔掉车钥匙。
    只听砰地一声枪响，陈小烨痛呼一声，手掌竟被蔡生远一枪打穿，露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他赶紧伏低身子，想借助车身的掩护，从另一侧的车门爬上去。
    可蔡生远却已猜出了他的打算，枪声连响，封死了他的所有路线，眼见两人的距离不断缩近，远方那辆车陡然开起远光灯，向着这边加速冲来。
    车灯在这荒僻的海滩旁，更显明亮，竟将陈小烨刺得睁不开眼，只听呼的一声，那辆车猛然从身旁驶过，撞向蔡生远！
    在那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陈小烨看得分明，那正是杨白桦的汽车！
    蔡生远也被远光灯刺得双眼一闭，当发现那车是撞向自己时，已瘸了一腿的他根本无法从容躲避，只好就地一滚，手中枪声连响。
    “不！”陈小烨嘶声喊道。
    可紧接着，便又听到了蔡生远的痛吼声。
    那辆小汽车一个回旋，竟又驶了回来，不等车停稳，车门就已打开，杨白桦脸色苍白地道：“小烨！快上车！”
    她话音未落，陈小烨已是动作神速地钻进了车内，而后又响起一声枪响，只听啪嚓一声，车后玻璃也被打碎，一颗子弹嗖地打在汽车音响上。
    陈小烨先是扭头看了杨白桦一眼，见她身上没有受伤，便说道：“别回酒店！车灯关了！往远处开！”
    “车灯关了，我就看不到了啊！”杨白桦有些费解，可也十分顺从地关了车灯。
    “车速固定，听我指挥！”陈小烨双目微敛，仔细地回忆着这条长路，何时左转，何时右转，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杨白桦似是对他极为信任，如此紧张关头，也不手忙脚乱，把车速控制在100公里每小时左右，渐渐地，已是驶向了一片椰林茂盛的公园里。
    杨白桦还要再开，却发现车速放缓了下来，并且变得十分颠簸，陈小烨赶紧叫停，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轻声道：“轮胎扎在公园的防护带上了，应该是破了，下车吧，我们走一段路。”
    两人手牵着手，穿行在公园的花丛树影里，也不知跑了多久，陈小烨见杨白桦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便说道：“不跑了，休息下吧。”
    他牵着杨白桦的手，钻进了一处郁郁芊芊的花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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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九章月也嫌羞

    明海市的公园，已栽种月季花为主，它虽属于常绿低矮灌木，但也有半人多高，再加上其他各式花草，已是将陈杨二人掩映其中，即便有人从身旁走过，在这朦胧的月色下，也是瞧不到他们了。
    陈小烨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险，还好他先前受了伤，精神不能集中，没能打中你。”
    他心有余悸地一扭头，却见到杨白桦腰部位置沾染了一大片血迹，顿时慌了神，伸手抓去，口中呐呐道：“你，你怎么受伤了，我记得你没有啊。”
    手上的触感十分光滑温软，没有任何伤口，他顿时一怔，这才想起，刚才钻进花丛时，他一手牵着杨白桦，一手搂着她的如柳纤腰，搀扶着她躲了进来，而恰巧手上有血，便沾到了她的衣服上。
    虽看起来血迹斑斑，触目惊心，实则是他自己的血。
    陈小烨长叹一声，轻声道：“还好还好，原来我是弄脏的，我有点慌，抱歉。”
    杨白桦这才注意到他那只手掌已是血肉模糊，眼眸含泪，双唇微颤地惊诧道：“天啊，你留了这么多血。”
    陈小烨刚要说不碍事儿，却见杨白桦伸手在身上一撕，竟将那轻纱下摆扯下一截来，非常温柔地裹缠在了他的手掌上。
    随着杨白桦的动作，他这才发现，原来她那件黑色风衣下面，还是晚餐时的奇怪穿着，怪不得以她绵软的力道，能轻易地将衣服撕下一截来。
    那衣服的作用本就是为了增加夫妻之间的趣味儿，毫无质量可言。
    杨白桦见他盯着自己的身子看，也下意识地低头瞄了一眼，才发现刚才自己撕了那么一下后，已是将轻纱睡衣扯得脱离了肩膀，那些本该是遮住关键部位的白布，也不知窜到哪里去了。
    透明轻纱下肤色嫩白如雪，曲线娇柔，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陈小烨的视线里。
    杨白桦见他呆住，内心有些激动，耐心地将他的伤口缠得一丝不苟后，才微微气喘地问道：“小烨，那个人，还会追来吗？”
    陈小烨已是移不开自己的视线，有口无心地回道：“他瘸了，又被你开车撞了一下，应该会先去找个地方治疗下伤势，不会过来了。”
    杨白桦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朱唇凑近他的耳边，声若蚊呐地问道：“那，你还等什么呢？”
    陈小烨这段时间本就心酸苦闷，又多次被撩拨引诱，却无处发泄，再加上经历了生死逃亡，身体已是紧张到了极点，这时，怀中突然多了一具火热滚烫的身躯，他再难支持，所有的紧张感全化成了被欲望驱使的强烈冲动。
    海涛阵阵，花香袭人，月亮似也害羞了一般，悄然地躲进了乌黑的云层里，将二人眼前的最后一线光亮也带走了，身周陷入一片黑暗。
    此处花丛紧贴海边，耳边浪涛声不绝于耳，许是受潮汐力的影响，海浪不断拍打在堤坝上的声音，愈发地响亮，到得最后，已如阵阵滚雷，震天动地般在耳边不断轰鸣。
    在这看不到彼此面容、且又听不见彼此喘息的幽暗花丛中，他们放下了所有的矜持。
    风声呼啸，浪涛滚滚，这一夜，好像格外漫长。
    ……
    清晨，早起的出租车司机刚拉了一个活，心情愉快地行驶在金沙街上，想着能不能顺路再捎带一个回市区，却见街边的公园里走出一对俊男靓女，男的手缠布带，将那位穿着风衣的女子紧拥在怀。
    虽相距遥远，但司机也能看出，那女子风情万种，可称绝色。
    那位男子盯着自己的车辆看了一会儿，才伸出手臂，轻轻地挥了挥手。司机心头一喜，想不到今天还挺幸运，能在这么荒僻的地方接到乘客。
    待他凑近了些后，眼睛陡然瞪得溜圆，那女子双颊红晕，眼眸如水，整个身子像没了骨头一般，轻轻地依靠在男子的肩头，她膝盖微微弯曲，若是没了那男子的扶撑，恐怕站都未必站得住。
    更诱人的是，那件黑色风衣下的娇躯玲珑有致，正应了那句老话，多一分肉显腴，少一分肉显瘦。
    司机将车停下后，看着那女子几乎是被男人抱进车的，那浑身酥软的模样，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不能自持，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逼迫自己不再将目光落到那位美女的声音，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先生，去哪啊？”
    “金沙街36号，海景小区。”陈小烨说出了一个地址，又低头柔声问道：“她家是这个地址？没说错吧？”
    经过了这一夜，杨白桦已是连手指都懒得抬了，闻言微启朱唇，在喉咙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确认过了。
    陈小烨嘿然一笑，抬起手，为她整了整风衣的扣子，而后凑近她耳边，柔声道：“总想跟我比划两招，结果累成这样，以后，还嚣张吗？”
    杨白桦脸色羞红，她想抬手掐他一下，或者踹他一脚解解恨，身子却软得一丝力气都有，只能在心中啐了一口，而后白了他一眼。
    进了海景小区后，杨白桦抬起软绵绵的胳膊，为陈小烨指引方向。
    陈小烨心中知晓地址，但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便一手托举着她的玉臂，一手环过她的腰部，几乎是抱着她在行走。
    没多久，二人已是站在了一处防盗门外，轻轻地按响了门铃。
    房门内传来一个十分慵懒的女子声音，“谁啊，这么早。”
    随后是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片刻后，一位即便素颜，也看起来非常妖艳的女子打开了房门，待看到陈小烨和杨白桦紧紧拥在一起的身影时，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后眉开眼笑道：“傻婆娘，你终于阴谋得逞了？”
    她仅穿着一件堪堪及腿的白色长背心，腿上光溜溜地，白得看不见一根汗毛，那双涂抹着鲜红指甲的柔美小脚，在透明塑料的凉拖包裹下，十分诱人。
    陈小烨有些吃惊，这颜巧衣也够胆大的，也不问外面是谁，就穿成这样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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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章未接来电

    颜巧衣似看出了他的疑惑，竟笑着扯了扯背心的衣角，忽地，那惊人的圆润弧度像是顽皮的小兔儿般，不安分地跳了出来，陈小烨即便站在她正前方，也能看得清晰分明。
    这位生性全靠浪的狐狸，除了这件白背心，就再没穿别的东西了。
    陈小烨苦笑一声，“快让我们进去，她累坏了。”
    颜巧衣柔柔地说道：“进来干嘛？你们这是上我这耀武扬威来了。”
    可她目光一瞥，顿时惊叫了一声，只见陈小烨的袖子那里血迹斑斑，膝盖上又满是灰土，杨白桦浑身无力，黑色风衣下的白嫩娇躯，也隐有几块血污跳入视线，看起来触目惊心。
    颜巧衣赶紧将他们拉进房内，语气不无歉疚地说道：“天啊，我刚睡醒，没看清，还以为你们……唉！傻小子，你倒是早点解释啊！”
    待陈小烨和杨白桦在沙发上坐好后，她又跑到电视柜那，弓着腰，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急救箱来，却没曾想，随着她矮身的动作，背心因重力向下一坠，笔直双腿的尽头，那圆润结实的两座小山不堪寂寞地暴露在空气中，同时也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陈小烨面前。
    陈小烨不敢多看，轻轻地咳了一声，说道：“我们没事儿了，你别忙了。”
    颜巧衣却不信他，跑到沙发边，蹲下身子，撩起杨白桦的风衣，脸上不无担忧地看了一圈，待发现真的没有受伤后，她噌地站了起来，白了二人一眼，“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出事儿了。”
    过了这么久，杨白桦已是恢复了些力气，她又将风衣的扣子系好，轻声说道：“巧衣，我们是出事儿了，知道这个时间你还没上班，便来你这躲一躲。”
    颜巧衣充耳不闻，她忽然弯腰，在杨白桦的背部风衣处抹了一把，然后手指捻动，那一块淤泥逐渐散发出海水的腥味，她眉毛一挑，目光在二人脸上、身上扫了一个来回，娇声道：“呦，这是上大海边上野去了，够浪漫的啊！”
    “巧衣！”杨白桦轻斥了一声。
    颜巧衣皱着眉头坐到一边，双腿交叠，问道：“你们到底怎么了，身上怎么还有血？”
    杨白桦还是没什么力气讲话，便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陈小烨，意思是让他来说。
    陈小烨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嚅嚅地说道：“那个，巧衣啊，你先披件衣服，你这样子……”
    颜巧衣轻哼了一声，扭着腰走进了卧室，没一会儿，便披了一件白色外套走了出来，下身套了条绣着花蝴蝶的小裙子。
    陈小烨定了定神，努力将脑海中那旖旎的画面驱散掉，才开始讲起事情的经过，除了他与司机结仇的原因言语不清地带过，其他部分都说得绘声绘色。
    颜巧衣也是胸大无脑的类型，根本听不出陈小烨话语中的漏洞。
    她听着陈小烨的诉说，好似身临其境一般，时而蹙眉，时而惊呼，时而害怕，良久后，她才将胸脯拍得颤颤悠悠地说道：“天啊，好险，就差那么一点，你们就都没命了！”
    陈小烨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可能要在你这里暂住几天，避避风头，然后再离开明海。”
    其实他心中的安排是，杨白桦待在这里，他还是得寻机出去，继续深入调查一番。
    一想到把杨白桦也牵扯进了这复杂的漩涡里，他就有些愧疚不安，搂着那如柳细腰的手臂，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这个小动作却被颜巧衣捕捉到了，她笑了笑，柔媚地说道：“臭婆娘救了你，所以你就是这么报答的？那你最好再遇点危险，老娘也去救一救你，好尝尝品质男人的滋味。”
    说罢又伸出红舌，舔了舔性感的双唇。
    “巧衣！你别乌鸦嘴！不害臊啊！”杨白桦又轻斥了她一句。
    陈小烨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女人也太开放了，什么话都敢说，一点羞赧的意思都没有。
    颜巧衣横了他们一眼，轻啐了一声，说道：“瞧瞧你们现在这副样子，刚干过什么事儿，谁看不出来啊！还来嫌弃我！”
    杨白桦被她说得脸上一红，不知如何辩驳，忽地，她感受到陈小烨的裤兜里一阵轻微的震动，便说道：“小烨，你的电话又响了。”
    他们二人在月季花丛里享受欢乐之时，陈小烨的手机就频频作响，非常扫兴，他便看也不看，直接调成了静音模式。
    陈小烨掏出来一看，发现是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了。
    颜巧衣虽然分不出话语里的漏洞，但她很有眼力见儿，弯腰就从茶几里掏出个充电宝，递给了陈小烨。
    对方接过时，她还用手指轻轻地滑动了一下。
    陈小烨频频受到她的暗示，不知如何应对，便装作不知，将电源线插在了手机上，然后开机。
    当他看了一眼通话记录时，惊骇得下巴都要掉了。
    竟有四十多个未接来电！
    刘懿一个人就打了二十多个，除了他，未接来电的名单里还有章涵敬，以及一些陌生号码。
    除了未接来电，还有十余条未读短信。
    陈小烨刚要去翻看，刘懿的电话又拨了过来，他接听后，语气略微歉意地说道：“懿哥，不知怎么搞的，昨晚上手机突然静音了……”
    他还未说完，就听那边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后刘懿笑骂道：“草，你没事儿就好，老子还他妈以为你被人埋了呢，打你电话，是想让技术部门查出你的位置，好去给你收尸！”
    技术部门？
    陈小烨心想，怪不得章涵敬也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她是想确认一下自己会不会接，然后再找黑子帮忙吗？
    他一想起那位性格火爆的大长腿，便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刘懿十分诧异地问道：“怎么，老子说得很好笑？”
    陈小烨便问他，是不是找京城那位女警协助了。
    “没有，她又不是我手下，我支使不动，我昨晚让耗子带人去明海了，应该早就到你那了。”刘懿淡淡地说道。
    陈小烨眉头一皱，既然如此，那章涵敬为什么突然在半夜三更打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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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一章藏在阴影下的厢楼

    “章涵敬又找你？”刘懿听完陈小烨的疑问后，也是微微有些诧异，“逄谦驰虽是逄家人中最后一位移交回京城的，可那也是前两天的事儿了，难道说，又有了什么变故？”
    这是陈小烨最不愿意听到的猜测。
    他皱起眉头，刚要说什么，话筒里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他赶忙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后，眉心一跳，赶紧跟刘懿说道：“没事儿先挂了，那女警又打来了！”
    陈小烨刚一接通，那边已是咆哮如雷地骂了起来，“草，臭小子，老娘打了你一夜电话，你上哪个被窝里鬼混去了？”
    章涵敬的嗓门实在太大，连坐在远处的杨白桦和颜巧衣都听到了，目光疑惑地望了过来。
    陈小烨尴尬地朝她们摆了摆手，然后转身走向阳台，低声说道：“姑奶奶，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我昨天睡得早，没听到啊。”
    “滚，你他妈还敢跟我撒谎，黑子都查过了，你在海边的绿地里睡了一夜？”章涵敬只要一发怒，或者情绪激动，就是脏话连篇。
    陈小烨在心中暗骂道，这娘们脾气也太暴躁了，谁要是做了她老公，一天不得被折磨死？可一想到那个能把她骑在身子底下的男人，心中竟不由得羡慕起来。
    章涵敬见他不出声，冷意十足地问道：“什么意思？装哑巴？”
    陈小烨苦笑一声，“敬姐，那么多穷凶极恶之辈你不去查，你让黑子定位我干嘛啊？”
    “靠，你这没良心的，老娘给你报喜来了。”章涵敬口风一转，有些喜气地问道：“你还在明海对不对？”
    陈小烨呐呐地说道：“嗯，怎么了？”
    “报效祖国的机会来了！小烨！恭喜你！”
    “什么？”陈小烨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感觉自己可能被阴了。
    “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协助，我稍后把地址发给你。”章涵敬语带惊喜地说道。
    陈小烨顿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姐，我昨天差点被人一枪崩了，现在门都不敢出，你就别给我任务了！”
    那边沉默了两秒，“昨天在椰林湿地的人，是你？”
    陈小烨一怔，已是猜出了些什么，“你听到枪声了？”
    “见面再谈吧，老娘就在明海！要么我去找你，要么你来找我，你自己选！”
    陈小烨心头一喜，章涵敬若是也在这座城市，那他就不怕蔡生远了。
    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两个妖精，心想，这种场面可不能让章涵敬看到，否则又得被嘲笑，于是便问了对方的地址。
    片刻后，他又走回客厅，满脸关心看了杨白桦一眼，柔声道：“我出去一趟，朋友找我有事儿。”
    杨白桦还没出声，颜巧衣已是冷哼了一声，“是位女性朋友吧？”
    陈小烨也不隐瞒，说道：“是位女警，我跟她合作过一个案子，白桦知道。”
    杨白桦知道在叶晓晨的婚礼上，有一位京城女警出现过，拷走了逄谦驰一家人，她点了点头，有些关心地问道：“可你昨晚一夜没睡啊，你不休息一下吗？”
    她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果然，颜巧衣那双爪子已是探了过来，伸向了杨白桦的风衣下面，抓揉了一下，有些雀跃地说道：“那傻小子，你快去忙吧，我现在要采访一下臭婆娘！”
    杨白桦脸色羞红，一巴掌打开她的手，有些歉意地望了陈小烨一眼。
    陈小烨却柔情无限地看着她，说道：“没关系，你们聊，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杨白桦语声温柔地跟他告别，颜巧衣却没再理他，临出门前，听到她在那不断地问道：“怎么样，厉害不，多少次，靠，你要是不告诉老娘，我缠你一天！”
    “巧衣，别闹了，我要睡一会儿，你快去上班吧。”
    “不上班了！”
    “你们经理不说你？”
    “经理算个屁，老板我都睡过了！”颜巧衣不无自豪地说道。
    陈小烨哭笑不得地出了门，循着章涵敬的地址找去，他现在已是对出租车有了些阴影，每次都辨认清楚了，才敢招手乘车。
    章涵敬住的地方也在金沙街，只不过并不沿海，而是深入到了老城区一带。
    那里环境嘈杂，随便一条街道，都是人来人往，小摊小贩到处都是，出租车根本驶不进去。
    陈小烨只好提前下车，开始步行，有了那一晚死里逃生的经历后，他已有了草木皆兵的感觉。
    不仅每一位从旁经过的路人，就连坐在摊贩后卖瓜子的老太太，他都要动用一番读忆技能。片刻后，脑子里已是装了许多垃圾记忆，他又开始进行清理、忘记，好不麻烦。
    穿过了这条凌乱的街市后，走进了一个没有院墙、没有门卫室、没有监控的老旧小区，四周的建筑成筒子型，围着中间的一小片绿地，中央的凉亭下坐了两桌老太太，在那悠哉地搓着麻将。
    陈小烨仰头望去，只见章涵敬所在的那一栋楼，属于厢楼，也就是坐西朝东的楼房，此时已近上午九点钟，阳光从东南角照射过来，前方两栋楼的黑色阴影好似还未睡醒的巨人般，将那栋厢楼的下半部分，完全掩在了身下。
    他隐约看见，厢楼的第三层，有一个颀长的影子，正躲在暗处，悄然地注视着他。
    那个影子见他望来，伸出瘦长的胳膊轻轻舞动了一下，便又消失在了黑暗里。
    陈小烨不敢多待，飞快地跑上了楼，只见防盗门已是开启了一丝缝隙，房间内的杂物很多，近乎堆砌成了一堵墙，挡住了本就少得可怜的光线，使房间显得更加昏暗了。
    陈小烨有点忐忑，但他知道，章涵敬就在里面，于是，抬起手，轻轻地将防盗门拉开，老旧门轴像是生锈了般，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十分刺耳。
    他刚向房间里迈了第一步，就感觉脑后风声响起，正要回头，胳膊已是被人拧住，而后腰部一痛，竟被后面那人用膝盖顶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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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二章追踪

    这一间老宅子，阴冷潮湿，陈小烨刚进来时，闻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怪味，可当身后那人贴近耳边时，馨香绕鼻，十分好闻。
    只听她七分俏皮三分冰冷地问道：“说！昨天晚上在绿地干什么？”
    陈小烨被她制住后，并没有束手就范，而是回忆着真人格斗的动作，片刻后，他肩膀反方向一扭，身子转了半个圈，另一手直接掏向她的胸前。
    只见对方身影一晃，已是跟他拉开了距离，而后手叉腰，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多日不见，有长进呀！”
    章涵敬上身穿着褐色皮夹克，里面是一件黑色紧身打底衫，那本来不大的鸽子倒显得丰腴了些，下身一条修身牛仔裤，双腿既长且直，再配上她那霸气的站姿，又显得非常结实有力。
    “也不能总让你欺负啊，来见你之前，不得准备准备。”陈小烨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忽地，他双眼一瞪，有些后悔自己将话说得太满。
    只见章涵敬开始活动脚踝，并且将手指掰得噼啪作响，她蔑视地看了陈小烨一眼，然后腿一扬，轻叱道：“那得看你准备得是否充分！”
    陈小烨感觉整个视野都被她那条大长腿给占据了，还没反应过来，那腿已是落在了他的肩头上，可雷声大雨点小，这记腿功毫无力道，软绵绵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哪会放过这等好机会，双手一环，抱住了那条结识的大腿，而后用力一拧，直接将章涵敬压倒在地。
    不曾想，章涵敬竟然两臂一扣，将他的脖子给锁住了，而后两腿一夹，将他的手臂夹在腰旁，根本动弹不得。
    她轻笑一声，“怎么，跟老娘玩这套？上钩了吧！”
    陈小烨被她夹得呼吸困难，脸色瞬间涨红，手掌轻轻拍在对方的大腿上，意思是，我投降了。
    可章涵敬却不依不饶，依旧似笑非笑地问道：“告诉我，昨天在绿地干什么了，我就放过你。”
    两个人此时的姿势有点暧昧，虽然是章涵敬锁住了陈小烨，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一男一女玩这种格斗游戏，与搂搂抱抱也相差不远了。
    再加上章涵敬不断提起晚上那段销魂经历，即便陈小烨自制力再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有所反应。
    几乎是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章涵敬就感受到了，她身子一扭，像条滑不溜秋的鱼儿一般撤了出来，然后脊背笔直地站在一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笑骂道：“臭小子，你这反应来得也太快了吧，老娘这么迷人？”
    陈小烨缓缓站起，揉了揉被夹得发酸的脖颈，有些气喘地说道：“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微微一石更，表示尊敬！虽然你胸小了点，可是我也不能太驳你面子，毕竟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小姑娘……”
    他话还未说完，那边的章涵敬已是气急败坏地一腿扫来，“臭小子找死！”
    “你不找蔡生远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小烨气沉丹田地大吼了一声。
    那条长腿尚在半空，就一个转折，又收了回去。
    陈小烨举起大拇指，“收放自如，厉害厉害！”
    章涵敬双眼微眯，略有些惊诧地看向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这次来的任务？”
    “你哪次有任务我不知道？你忘了你上司怎么跟你说的？”陈小烨松了松衣领，在一堆杂物中拨弄了个纸箱子出来，坐下喘了口气，又捏着嗓子，学着她领导的声音道：“‘要一切听从小陈同志的安排’，对不对？”
    章涵敬冷哼一声，“那是上次的任务，这次领导可没说。”
    “好了，说正事儿吧，你叫我来，是不是让我帮你？”陈小烨环顾了一圈，发现这屋子实在太乱了，又问道：“你怎么租住这么一个破地儿，就因为渚明住在对面？”
    章涵敬叹息一声，感觉自打认识这小子以来，就没有在他面前占过上风，语气略微有些凄怨地道：“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陈小烨嘿然一笑，站起身，跨过乱七八糟的地面，走到了窗台旁，拾起章涵敬的望远镜，向对面二楼望去。
    前面那栋楼临着南边街市，光线非常充足，虽然拉着窗帘，但手中的望远镜属于军用级别，依稀能透过窗帘上的纹路，看到那位坐在床边上的消瘦男子，手中不停地摆弄着什么。
    肩膀上忽然一痛，一道大力传来，将他拉离了窗边。
    “你站得太靠前了，稍微躲一躲！”章涵敬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
    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他虽身具异能，可在这类侦察工作上，自己只是照猫画虎，有样学样而已。
    “给我！”章涵敬抢过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儿后，突然大叫一声，“靠，他在组装狙击枪！”
    “怎么看出来的？”陈小烨一头雾水。
    “看姿势！你个笨蛋！”章涵敬白了他一眼，心道，这家伙什么都不懂，真不知道怎么搜集出那么多逄谦驰的作恶证据。
    陈小烨这时才发觉，自己对渚明来到明海的目的一无所知，对方肯定不仅仅是找蔡生远这么简单，很可能有着更重要的任务。
    “他想杀谁？”陈小烨话问出口，就知道白问了，他已是读过章涵敬的记忆了，她也是一无所知。
    章涵敬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告诉你！”
    陈小烨刚想说你吹什么牛比，就见章涵敬猛地将望远镜一丢，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下楼，他要出发了！”
    到了楼下后，章涵敬和陈小烨刚上车，就见到渚明鬼头鬼脑地从阴暗的楼门里走出来，扫视了一圈后，才登上自己那辆白色越野车，然后驶进了人流嘈杂的街市里。
    “为什么还不跟上？”陈小烨见汽车还没发动，便问了一句。
    “那条街不好走，我们容易被发现。”章涵敬待那辆越野车在视线里消失后，才发动引擎，向这片筒子楼另一个狭窄的路口驶去。
    那条通道不过两米多宽，汽车根本开不出去。
    陈小烨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堵墙壁，有些紧张地说道：“敬姐，喂，你不是吧？”
    身旁响起一声厉喝，“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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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狙杀

    陈小烨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她那边歪去，就听引擎嘶吼了一声，这辆长安车竟然斜了过来，两个轮子着地，两个轮子驶在墙壁上。
    他安全带还没系，又没抓稳，一下子扑在了章涵敬的身上，慌乱之下，手掌乱抓，触手处柔软坚实，好像是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章涵敬坐得纹丝不动，手上不慌不乱，将车子四平八稳地开了出去，而后在陈小烨的手背上狠狠打了一下，“抓上瘾了？拿开！”
    陈小烨讪讪地收回手，轻声嘟囔了一句，“小归小，但手感还不错。”
    车子猛地一顿，他又没抓稳，只听咚地一声响，脑袋直接磕在了车窗玻璃上。
    “陈小烨！你是不是想死？！”章涵敬咬牙切齿地问道。
    陈小烨揉了揉被撞痛的额头，不发一言，却在心中腹诽道，男人婆，祝你一辈子找不到老公！
    片刻后，这里改装过的长安车已是驶到了大路上，前方不远处，就是渚明开的那辆白色越野车。
    陈小烨看着他驶去的方向，却是一怔，那边不是蔡生远的家吗？
    金沙街虽然很长，但是临海区域还没开发完，街上车辆稀少，是以过了没多久，渚明就开到了目的地，他没有将车停在蔡生远家楼下，而是驶进了金沙街旁边的绿化带来，车子藏在了一棵粗壮的杨柳树下。
    那个位置斜对面，便是蔡生远的家。陈小烨扭头看去，眉头一皱。
    眼前是一座大约有二十年历史的老旧住宅，整个屋顶，都可作为露台使用，整栋楼的住户，都会到上面晾晒衣物，是以，在海风的吹拂下，阳台上飞舞着五颜六色的衣物、床单、还有窗帘，看起来像是一面面迎风招展的旗帜般。
    一个面有菜色的女子站在露台上，拎着个木桶，在收捡着晾晒的衣服，她旁边还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在蓝天白云下，无忧无虑地奔跑着。
    过了一会儿，蔡生远瘸着一条腿也出现在露台上，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焦急。
    他老婆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儿子从远处跑回来，抱住了他的大腿。
    蔡生远笑着低下头，爱怜地摸着儿子的小脑袋。
    陈小烨在心中哀叹一声，若对内幕毫不知情的人，谁能想到，这个笑容憨厚的男人会是个职业杀手？
    忽地，那个女人的额头飙出一道血箭，仰面摔倒。
    蔡生远作为一个职业杀手，反应何其迅捷，却也不由得怔忡了片刻，随后猛地蹲下，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可他还是慢了一步，一朵鲜红的小花在蓝天下骤然绽放。
    即便相隔遥远，也能听见蔡生远撕心裂肺地狂吼一声，声冲霄汉，惊天动地！
    陈小烨看着那虎目含泪的男子，心中有些木然，什么情况，渚明把蔡生远的家人杀了？
    这时，前方嘎吱一声响，那辆白色的越野车竟冲出绿化带，飞也似地逃了。
    “草，什么情况？”章涵敬也被惊呆了，可她应急能力很强，几乎是下意识地发动了汽车，向着渚明追去，而后大声说道：“黑子，让人在金沙街和武鸣路交叉口拦住一辆白色越野车，车牌号明a44xx7。”
    陈小烨也拨通了刘懿的电话，“懿哥，你手下在明海吗？我刚目睹蔡生远的家人都被杀了！”
    那边语气十分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耗子回复给我了，他也在现场。”
    刘懿似乎听到了陈小烨这边的呼啸风声，又问道：“你和那个女警在追渚明？”
    “对！”
    “行，我让耗子去抓蔡生远了。”
    陈小烨刚挂断电话，就听前方轰然一声巨响，抬眼望去，只见那辆白色越野车竟同一辆黄海大货撞到了一起，竟被直接撞离了车道，四轮朝天地摔在了路旁。
    “我靠，这又是什么情况？”陈小烨有些费解，按理说，渚明也算是老油条了，怎么可能慌乱至此，会跟另一车道的大货车顶到了一块？
    “妈的，他自己撞上去的。”章涵敬放缓车速，冷冷地说道。
    陈小烨心头一震，自杀？！
    距离事故现场有一小段距离后，章涵敬把车子停了下来，轻声道：“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可她话音未落，身旁就响起一记沉重有力的关门声，陈小烨竟不由分说地跑向了那辆已被撞成废铁的越野车。
    章涵敬只好大声喊道：“喂，你不能过去，你会破坏现场！”可当她看见陈小烨的举措后，她又心神一松，不再劝阻。
    陈小烨跑到越野车旁边后，并没有靠近，而是站在距离渚明一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站着。
    章涵敬跑过来后，瞥了他一眼，嗔道：“跑那么快干什么，过来卖萌？”说罢身子一矮，直接钻进了车里。
    她先是将手指搭在渚明的颈动脉上，而后叹息一声，摇头道：“死了。”
    章涵敬又开始在渚明的衣服口袋里、车子的抽屉里、坐垫下方，到处翻找着。除了那把搁在后排座椅上的狙击枪，她没有再发现任何东西。
    片刻后，刺耳的警笛声响起，在金沙街与武鸣路交叉口进行封堵的警车也开了过来。
    章涵敬迎上去，掏出警官证，低声说了句什么，便扭回身，打了个响指，“小烨，上车，去找蔡生远。”
    陈小烨一言不发地上了车，脑海中整理着刚才获取的信息。
    这辆白色越野车的主人，并不是渚明。
    他一直躲在街市里的一个小摊旁，渚明将车开到他面前后，他便替换了渚明，将车开到了蔡生远家对面停下来，等到电话响起三声后，他便决然地跟平头货车撞到了一起。
    这个男人也是明海本地人，一天前收到渚明的短信，让他按照计划行事。
    至于之前的记忆，由于他脑死亡的缘故，陈小烨已是读不到了。
    但综合以上，也可看出，渚明早就有了这次计划，杀人、逃命、替死鬼，一切都安排妥当，可让陈小烨费解的是，他为什么要杀蔡生远的家人？
    难道只是因为他没有立刻北上，去跟太保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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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四章线索在纸巾上

    当他们再次返回那栋老楼后，陈小烨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很强烈的不安感，那露台上，是不是太安静了些？
    他不敢迟疑，手抓着楼梯扶手，飞也似地向上爬去。
    身旁人影一闪，章涵敬已是冲在了他的前头，只听她亦关心亦蔑视地说道：“你没穿装备，冲那么快干什么，别逞能！”
    当二人抵达露台上时，眼前的景象，已是证实了陈小烨的猜测。
    三名穿着便衣的警察躺在地上，胸口已是血肉模糊，陈小烨每靠近一步，都能听见脚底传来的啪啪声。
    因为，露台的地面上，已是血流成河。
    那些鲜血有这三名警员的，也有蔡生远妻儿的，只不过，蔡生远妻儿的尸体已是无影无踪。
    “喂，坚持住，别睡！”章涵敬发现了一名气息犹存的警员，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脸部。
    陈小烨不等她说话，就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然后，他又在露台上转了一圈，运用读忆观察了一番。
    忽地，他心头一跳，渚明没有来过这个露台，那么岂不是说，他在远处用狙击枪对这三名警员进行的攻击？
    那么，如果他还藏在狙击点，没有走呢？
    陈小烨一下子扑倒在地，也不顾地上的腥臭味，大声嚷道：“涵敬，快趴下，敌人还在！”
    章涵敬跟他搭档日久，闻言也不怀疑，她卧倒前，还拉了那警员一把，只听砰一声响，一颗子弹打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尘土漫起，碎石飞扬。
    “妈的，威力这么大！”章涵敬愤恨地骂了一句，又对耳机说道：“黑子，找下我的位置，用卫星调取七点钟方向的画面，那边是不是有一棵大树？”
    “没错，敬姐，树冠很茂盛，看不见里面是否藏了人。”
    “该死的！”
    “喔！敬姐，那人走了！可能是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他长什么样？”章涵敬一下子站起身，向那个方向望去。
    “很瘦，很高。”
    “靠，这又是谁？”章涵敬只恨把望远镜丢在了出租屋里，没法看清那人的面目。
    陈小烨也跟着站起身，甩了甩手掌的血水，有些后怕地说道：“他就是渚明。”
    章涵敬一怔，眉头皱起，声音冰冷地说道：“想以假乱真？”
    “不错。”陈小烨长叹一声，自己还是发现得太晚了，否则，随便换一个经验丰富的干警，读了那替死鬼的记忆后，便会猜出渚明可能还在狙击点，那样的话，耗子这几个人就不会死的死，伤的伤了。
    救护车将耗子等人接走后，章涵敬想陪同过去，却被陈小烨一把拉住，“你不想看看蔡生远的家？”
    章涵敬眉头一皱，“这栋楼几十家住户，即便你只查眼前这楼梯间里的住户，那也有十余间房，挨家挨户底找吗？倒不如跟到医院，等那位警察能说话了，问一问他情况。”
    陈小烨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他住哪，跟我来！”
    利用读忆，陈小烨很快便找到了蔡生远的住处，章涵敬掏出两根小细棍，只捅了几下，便听到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陈小烨刚要拉门，就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拦住，他诧异地看去，只见章涵敬摇了摇手指，用口型说道：“别着急。”
    她让陈小烨向后退一步，然后一手抓着门沿，一手举着手枪，身体绷得很紧。
    陈小烨心头了然，章涵敬是担心房间里还有人，但是他从门口地面的信息回馈上，已是知晓蔡生远早就走了，所以他也不紧张，漫不经心地看着章涵敬表演。
    只见她左手一点点地拉开门，枪口抬起，目光十分专注地注视着前方，可她若此时回头看去，必定会吐血三升。
    因为陈小烨正抱着双臂，双眼一眨不眨地瞄着她那两条大长腿，手指还对着那圆润挺翘的山峰，不断地画着圈圈，心道，再绷紧点啊，不够明显！
    美景当前，但凡心思正常的男人都会这样，陈小烨刚跟杨白桦大战一夜，还意犹未尽呢，此时看到眼前这诱人的一幕，必然会动一些歪心思。
    老旧防盗门开启到一定角度后，会因门轴的摩擦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章涵敬心中早有准备，当那摩擦声刚一响起时，她就已如出膛的子弹一般，从狭隘的门缝里钻进屋内，手枪划了一圈，才一言不发地放下枪，手伸到背后，轻轻地勾了勾手指。
    陈小烨撇了撇嘴，手一挥，将防盗门砰地打开，然后大咧咧地走进屋里。
    “你小点声！”章涵敬嗔了他一句。
    两人各行其是，互不干扰。
    许久后，陈小烨已是有所收获，章涵敬却眉头紧皱，十分不爽，嘴里还不断嘟囔着，“草，怎么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她恨恨地一跺脚，站起身，满脸杀机地看了一圈，又说道：“一堆垃圾，走吧，去医院！”
    忽地，她见到陈小烨的表情有点古怪，便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别告诉我你找到东西了？”
    陈小烨没说话，只是在茶几旁蹲了下来，手指在玻璃表面的上空，轻轻划动了几下，若有所思。
    章涵敬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透明的玻璃上什么痕迹也没有，便啐了一口，说道：“装神弄鬼，赶紧走！”
    陈小烨也不方便跟她解释，便站起身，跟在她屁股后面走下了楼。
    汽车驶向医院的路上，章涵敬开始回想起陈小烨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觉得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便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个茶几，到底怎么了？”
    陈小烨在心中酝酿了一番措辞，然后才道：“茶几边上有一个纸抽，你有没有注意到？”
    “有，然后呢？”
    “正常抽纸的话，是不是一张一张拽出来就行？”
    章涵敬眉头拧起，已是猜出他想说什么了，便问道：“那个纸抽盒是硬纸板做的，抽纸口明显被撕开，你觉得这个很可疑？”
    “不错，我猜测，蔡生远当时想记录一些东西，可又有些着急，找不到厚实的纸张，便一把扯出一堆纸巾，叠在一起，垫在茶几的玻璃上，在上面写了些什么。”陈小烨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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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歪歪扭扭的字迹

    章涵敬摇了摇头，“在你不确认他是否写下什么东西之前，不要用这些猜测来干扰你的思路，这是办案时最忌讳的事情。”
    陈小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可他已然知晓蔡生远写了些什么，只是纸巾太厚，笔触的力道没有完全传递到茶几的玻璃上。
    那一行字好像是又土寸山十旁。
    蔡生远的文化水平不高，这一行字写得歪歪扭扭，像少儿学字一般。
    陈小烨一头雾水，心道，这写得什么鬼？
    可这种事情，他又无法去征求章涵敬的意见。
    一个精英警探都没在玻璃上发现一丝痕迹，他敢说看见了这么多笔划？章涵敬即便再愚蠢，也不可能不怀疑他了。
    到了医院后，耗子刚做完手术，存活了下来，其余两位警察却罹难了。陈小烨默哀了片刻，便跟在章涵敬的后面，走进了耗子的病房。
    很多人都喜欢用纯白色来形容病房，其实不然，那种房间只存在于人们的想象中。
    陈小烨也做过不少医院设计，他晓得医院的墙壁大多数是米黄色，有一部分是淡紫色，更有一些会采用灰褐色，因为在这种地方，很需要中性色调来安抚人们破碎的心灵，而不是用跳跃的白色。
    可陈小烨一踏进耗子的病房，感受到的，还是满眼的白色，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罩，白色的窗帘，惟有墙壁，上半部是米黄色，下半部的木质墙裙，采用了淡蓝色。
    耗子靠着床头坐着，背靠着墙裙板，悠然地抽着烟，当他听见门口传来动静时，赶紧把烟丢到了旁边的水杯里，然后双手乱挥，想将烟味驱散。
    待看到进来的是陈小烨后，他怪叫了一声，说道：“老子还以为是那个凶蛮的小护士呢，没想到是你啊。”
    他曾经应刘懿安排，跟踪过陈小烨一段时间，所以对他非常熟悉。
    这时，从陈小烨身后闪出一个身影，长腿细腰大高个，短发干练，面孔精致，耗子的眼睛登时直了，凑近陈小烨的耳边，轻声道：“哥们你不得了，又换了一个啊！”
    刘懿为了避嫌，没有让手下过多参与逄谦驰一家的事儿，所以耗子没有见过章涵敬。
    陈小烨苦笑一声，说道：“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搭档。”
    耗子长得十分清瘦，脸小眼大，眉毛极浓，随着他挑眉的动作，好似半张脸都跟着动了起来，他又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一边点烟，一边说道：“嗨，那大妹子，有男朋友了没？”
    眼前黑影一晃，耗子还没看清，就感觉嘴里的烟不见了，他一怔，随即看到章涵敬手捏着烟蒂，非常傲慢地看着他，而后曲指一弹，将烟丢进了床边的水杯里。
    “呦呵，这小娘皮够野性，我喜欢！”耗子眨了眨眼睛，那不大的小脸跟着一动，好像一个做鬼脸的猴子。
    陈小烨伸出手捅了捅他，轻声道：“别惹她，会揍你！”
    耗子却不以为意，大声道：“不怕，我喜欢屈服！”
    陈小烨一时无语，刘懿带出来的兵也太有个性了，都要去了半条命了，不仅抽烟，还想泡妞！
    章涵敬冷笑一声，“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好了，烟想抽多少抽多少，我不管你，可你若是回答得不够好，你住院期间，连烟味都别想闻到了。”
    陈小烨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心想这章涵敬也太霸道了，她有求于人，不会好好说？非要威胁对方？
    “好！我屈服！”耳边响起耗子的大喊，他好像用力过猛，喊完又咳嗽了几声，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嘟囔了一句，“草，呛到了，妈的，这一枪打得够狠。”
    “算你命大，差一点就打进肺子了，那样你会死得很难看。”章涵敬冷冷地说道。
    耗子嘿然一笑，“出来干这行，早就有赴死的打算了，妞，我猜你应该也是个警察，你想问什么？”
    “硬气！是条汉子！”章涵敬微眯双眼，淡淡地问道：“既然你这么配合，我就一个问题，你到了楼顶后，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太保身边那个影子了，蔡生远。”只要一聊起正事儿，耗子的表情就变得很严肃，不再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抱着一个脑袋被炸碎的小孩子，脸上哀伤欲绝，我们走到他身后，他还没反应过来。然后……”
    “你们被射中？”章涵敬淡淡地道。
    “不错，狙击枪的威力很大，防弹衣根本毫无作用，我的两个同事，运气差了点，当场就死了。”耗子的双眸里涌起一股悲伤。
    “后来呢，蔡生远去哪了？”章涵敬知道正值紧要关头，所以并没有浪费时间在表露同情心上，声音平淡地问道。
    “我们被击中后，他才木然地回过头来，然后，他的电话就响了，他接听后，也没理我们，直接下楼了。”耗子说完后，举起水杯打算润润喉，才喝了一口，就又全吐出来，低头看着里面那两根烟头，面露苦涩。
    他失血过多，头部有点昏沉，再加上说了这么多话，已是忘了水杯里有烟头这茬子事儿了。
    陈小烨知道他是刘懿的得力干将，见他伤成这样，有点心疼，起身帮他换了一杯水。
    耗子很诚恳地说了些谢谢，又听见章涵敬问道：“你说完了？”
    “啊！”耗子的表情有点呆萌。
    “尸体呢？”章涵敬有点不耐烦。
    “我被击中后，没多久便昏了过去，可能蔡生远又回来了，把妻儿的尸体带走了。”不仅章涵敬，耗子对自己说的话都不确信。
    从蔡生远妻儿被射杀，到渚明的替死鬼葬身车祸，再到章涵敬二人返回露台，时间非常短暂，仅凭瘸了一条腿的蔡生远，不可能神不知鬼觉地把两具尸体全搞走。
    他们一脸茫然，可陈小烨却心知肚明，蔡生远下楼后，从楼梯间的门口处涌出来四个人，将蔡生远的妻儿尸体搬走了。
    那些人准备非常充分，好像用了什么袋子之类的东西，把两具尸体都装了进去，竟没有在楼梯道里留下一滴血迹。
    陈小烨在思考着，怎么把自己的发现透露给章涵敬呢，给刘懿打个电话，让他代为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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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六章过山车旁的纠纷

    这时，耗子又开口说话了，“真他娘地倒霉啊，老子寻思来明海出差，可以去欢乐谷玩一玩呢，结果却落得这么个熊样，能活着回沈城都算万幸咯！”
    章涵敬轻笑一声，刚要说什么，小手却被陈小烨一把抓住，只听他大声道：“我知道了，快跟我来！”
    临到门口，陈小烨又回过头，急切地说道：“耗子，你保重，谢谢你点醒我！”
    耗子呆了片刻，心道刘懿大队长相中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思维跳跃太快了，他娘的跟不上啊！
    良久后，他也不管陈小烨走了多远，朝着门外大喊了一声：“不客气！”
    上了车后，陈小烨连声催促，“快快快，去欢乐谷！”
    章涵敬也不多问，油门一给，风驰电掣地冲出医院的停车场。
    陈小烨十分紧张，手心里已是捏满了汗水，无奈车速已是到了顶峰，不可能再快了。
    当他听到耗子说出欢乐谷三个字时，脑海里顿时一片清明，蔡生远在纸巾上写下的“又土寸山十旁”，其实并不是某种暗语，他的字迹也没丑到歪歪扭扭的程度。
    因为他当时写下的是，欢乐谷过山车旁。
    由于纸巾太厚的缘故，有些笔划便没有力透纸背，传递到茶几玻璃上。
    陈小烨断定，除了这七个字外，肯定还有时间和更具体的地址，于是催促章涵敬快点赶到欢乐谷，以防蔡生远那边早已将事情办妥。
    章涵敬将车子停在欢乐谷外面后，掏出警官证，无需买票就进了大门，可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两个人都怔住了。
    明海市的欢乐谷声名远扬，是游客的必去之地，此时虽不是旅游旺季，可眼前依旧是人山人海，尤其是过山车那里，站在门口位置，都能看见那蜿蜒如龙的长队，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想从这里找出蔡生远，无异于大海捞针。
    章涵敬长叹一声，扭头问道：“小烨，你确定蔡生远就在过山车那边？”
    陈小烨笃定地道：“我确定！相信我！”
    章涵敬点了点头，对着耳机说道：“黑子，调取卫星拍照，搜索下过山车区域，找到蔡生远！”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传出黑子的声音，“姐，这个监视范围太大了，需要权限啊！”
    “去他娘的权限！照做！事后我摆平！”章涵敬柳眉倒竖，狠巴巴地说道。
    黑子被她气势所慑，嚅嚅地回道：“哦，哦，好，好的。”
    章涵敬十分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头也不回地说道，“小烨，走！我们先过去！”
    此时，烈日当头，游乐场里一丝清风也无，能庇荫的地方除了室内游乐项目，便是过山车排队区的凉棚下了。
    那里本就摩肩接踵，人们嘴里呼出的热气都能把空气中的湿度蒸发了，若是再没有个棚子遮一遮阳光，恐怕也没人敢在那里排队了。
    章涵敬与陈小烨站在队伍末端，目光扫视，只见人头密密麻麻的，每张脸都在晃动，而且，蜿蜒队列里的一大半人，都是背向着他们，若说从里面找出蔡生远的面孔来，实在难于登天。
    “敬姐，蔡生远没在人群中，我刚才看到他用升降带爬上了轨道，钻进了过山车的隧道里！”黑子的声音再度传来。
    隧道？
    章涵敬抬眼看去，只见过山车需爬升、滑落、倒转两个圆圈轨道后，才能进入那条假山隧道里，那个位置实在太远，靠步行根本无法抵达。
    “黑子，密切关注那个隧道，蔡生远要是出来了，及时告诉我！”章涵敬交代完毕，便掏出警官证，“查案！查案！让一让！”
    陈小烨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可是没有走多远，便如同陷入泥沼中，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想想也是，这些人为了玩一个几分钟的游戏，却等了一两个小时了，心情本就烦闷，而且现在的年轻人并不具备社会责任感，一男一女冲进人群说是查案，怎么看都是插队！他们又不认识警官证！
    是以，越往前走，能够主动让路的人就越少，到最后，全靠章涵敬的奋力推搡，渐渐地，她感觉这样做行不通，正苦思良策时，陈小烨忽然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利用下你的形象优势啊，美女警官！”
    章涵敬眉心一跳，白了他一眼，可想想也只能如此了，便将褐色皮夹克脱了，丢到陈小烨手里，然后又把黑色打底衫从裤子里抽出来，在腹部上系了个结，露出光洁滑润的小蛮腰。
    她再次向前方冲去，口中柔声道：“先生，让一让，我有急事儿。”
    排在前方的男屌丝们顿时都化身成了怜香惜玉的暖男，纷纷退避，让出一条道来，陈小烨跟在章涵敬身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突然伸向她的咸猪手，轻笑道：“警察，兄弟，别这么冲动！”
    二人冲到最前端后，章涵敬掏出警官证，对着工作人员说道：“这趟车不能发！都得下车！前面有危险！”
    那名工作人员长得非常彪悍，身高一米九，体重一百二十公斤，裸露在外的臂膀上遍布纹身，他伸手揉了揉胡子拉渣的下巴，瞪着眼睛道：“美女警官，你说不能发就不发啊，你领导赋予你权利了吗？”
    “草！”章涵敬勃然大怒，就要抬腿踹去，却被陈小烨从背后一把抱住，“冷静，敬姐，别冲动！”
    从过山车旁边的小房间里，又走出来三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人问道：“光哥，有人闹事？”
    “噢，是个小娘们，想跟我玩玩。”说罢哈哈大笑。
    陈小烨心知不妙，手臂刚要加力，怀中的章涵敬却肩膀一动，竟将他轻巧地弹开，而后长腿一摆，在空中连踢了三脚，那壮汉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踢飞了出去，仰面摔倒在地，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另外三个彪形大汉怔了片刻，便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章涵敬向前踏了一步，满脸鄙夷地大骂道：“草，你们谁敢袭警？老娘给你们全揍成煞笔！”
    【作者题外话】：(⊙o⊙)…呃，之前出错了，这章露过一次脸，看过的朋友们，那个，很抱歉~！我知错了！感谢原谅！

 第一百五十七章隧道惊魂

    陈小烨心知这场殴斗无法避免，便也往前走了一步，面无惧色地与章涵敬并肩站立，可还没站稳，就被对方一胳膊肘拐回了原位，听见她不无关心地说道：“都是练家子！你别插手！”
    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忽然走了出来，啪啪啪地鼓着掌，待走到双方对峙的中间地带时，停下脚步，伸出一根大拇指，态度不卑不亢地说道：“警官果真是巾帼英豪，佩服佩服。”
    章涵敬眼神冰冷，厉喝道：“要么打一架，要么照我说的做。”
    男子摇了摇头，轻声道：“很抱歉，恐怕不能让你如愿，你看，那边多玩家都在等着，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让车上的人下来吧？”
    这时，后面人群的鼓噪声越来越响亮了。
    “干什么呢！？还能不能玩了？”
    “什么游乐场啊？就这也配称为全国数一数二？”
    “喂，那两人是不是捣乱啊，轰下去！”
    男子摊了摊手，满脸无奈地说道：“警官，不是我不帮你，是我没办法帮你，你知道这车停下来，得让我们有多少损失吗？你要是有批文，那就好办了！我对上面也能有个交代，可你就带着两空口袋过来，我不敢冒险啊！”
    章涵敬双眼微眯，傲然道：“批文马上就到！先停下！你是在拿他们的命做赌注！”
    男子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警官，证据，你得拿出有危险的证据，否则，我就告你坏了我们的名声，还有，批文既然快到了，那就先发这趟车，下一趟车再停也不迟！”
    说罢摆了摆手，让还未登车的赶紧登车。
    眼看着过山车要坐满了人，即将发车，章涵敬心急如焚，可她又不能掏出手枪逼迫对方，那样会引起恐慌，她正内心挣扎之际，那男子又悠悠地开了口，“警官，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
    “你看，还剩最后两个座位，你和你的搭档要是够胆量，就上了这过山车，警民合作嘛，危险与共，你说是不是？”
    陈小烨轻轻地拉了拉章涵敬，说道：“别冲动，他在激你！”
    章涵敬却大骂了一声，“草，老娘还怕这个。”
    她迈起大长腿，直接坐上了过山车，陈小烨只好也跟了上去，却遭到她的白眼，态度严厉地呵斥道：“你又不是警察，你上来干什么？下去，别妨碍我办案！”
    陈小烨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安慰，想让自己知难而退，可若是前方真的有什么危险，他岂会丢下她不管？于是态度坚定地说道：“快走吧！我们耽搁太久了！”
    章涵敬也不是婆妈的人，打了个响指，大声道：“那小子，发车！”
    那男子嘿然一笑，向操作室做了个手势。
    坐过过山车的人都知道，一开始它只是平稳的爬升，直到开始第一个俯冲时，速度会陡然提高几倍，最令人惊惧的地方是圆形轨道的最顶端，也就是过山车倒转的那一刻。
    耳边惊叫声连绵不绝，章涵敬和陈小烨却是毫无反应，只将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前方的隧道。
    过山车驶过两个圆形轨道后，需走一条很长的平直通道，然后才进入幽深的隧道里。就在它做完最后一个俯冲后，章涵敬做了个让陈小烨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竟然把u形安全带抬了起来！
    要知道，游乐场都有很完备的安全措施，u形安全带落下后，就锁定了，需要工作人员解锁才能打开。
    章涵敬却从嘴里吐出一根小细棍，插入了安全带的锁扣里，压在茎齿上，用了个巧劲儿，竟把它开锁了！
    她猛然站起，然后原地高高跳起！
    陈小烨马上猜到她要干什么，几乎是在章涵敬跳起的一瞬间，他就一把抓出那根细棍，插入到自己的锁扣里，也学着她的动作用力一压一挑，然后猛地推起u形安全带，也跳了下去。
    耳边风声呼啸，过山车瞬息远去，可他在跌落进隧道前，好像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飞上了车。
    他跳下车的时间与章涵敬相差不到数秒，他就落在了隧道的边缘处，若是再晚个零点一秒，运气好会摔在轨道上，运气差就摔得四分五裂了。
    身后响起阵阵呼喝打斗声，陈小烨忍着身上的疼痛，赶紧循声跑去，隧道很长，他跑了一段路后，才在黑暗中看见两个缠斗在一起的影子。
    一个身形消瘦，可拳脚的速度有点慢。
    一个肩膀宽阔，但腿脚似有不便之处。
    陈小烨还没跑过去，就听章涵敬大吼道：“小烨，快捡起那个遥控器！”
    隧道内一丝光线也无，陈小烨什么也看不清，再加上刚才跳得太急，骨头好似摔断了一般地疼，只能在高低不平的轨道上跌跌撞撞地走着。
    走近些后，他看见章涵敬那狼狈的样子，心头一痛。
    她虽是在过山车驶在平稳地段跳下车，可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哪像陈小烨那般皮糙肉厚。
    此时的章涵敬，面目青肿，身上衣服破了好几个洞，露出的白嫩皮肤上全是血迹，而蔡生远被陈小烨捅到旧伤后，又被杨白桦的车子碾过，那条腿已是废了。
    两人都不是健全之躯，所以久战不决。
    啪嗒一声响，陈小烨感觉自己踢到了一样东西，那片刻的接触，他已是知晓，那就是章涵敬所说的遥控器！
    他向前猛扑了过去，肋下风声顿起，一个雄壮的身影将他撞飞了出去。
    是蔡生远，他先一步抓到了遥控器！
    他哈哈大笑，就要向那红色的按钮拍下之际，章涵敬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心口处，他闷哼一声，身形一滞，感觉双脚又被抓住了。
    陈小烨也不顾他乱踢乱踹，用力往后推动，章涵敬趁此良机，伸手去抓那遥控器，却被蔡生远抓住双手。
    蔡生远虽瘸了一条腿，但手臂无碍，职业杀手的力量足以碾压一介女流。
    陈小烨情急之下，一指插向他的伤口处！
    蔡生远狂吼一声，那钻心的痛楚好像激发了他的野性，他瞪着血红的双眼，竟在隧道里摸出一个小石子，而后曲指一弹，只听啪的一声清响，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竟被砸了下去！
    远方轰然一声巨响，震天动地。蔡生远状若魔鬼，嘶声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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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八章隐情

    惊叫哭喊声犹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
    陈小烨扶在假山隧道那凹凸不平的墙壁上，脸色苍白地望着远方那道直冲天际的滚滚黑烟，许久后，扭头望向趴在地上狂笑的蔡生远，声音嘶哑，明知故问地说道：“你，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干了什么，嘿，陈小烨，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蔡生远挣扎着坐了起来，悠然地听着那些对他来说十分悦耳的哭喊声。
    这还是他第一次称呼陈小烨的全名，声音冰冷，听得陈小烨浑身一颤，心中升起一股又要有糟糕事情发生的直觉。
    章涵敬走到了隧道入口附近，拾起了跌落在地上的警用配枪。
    她在摔向车轨的时候磨破了皮带和口袋，那把枪也跟着掉了下去，否则，她也不至于要跟蔡生远比拳脚，直接一枪崩了就是。
    她有些丧气地走回来，正巧听到蔡生远那句话，气得一枪托砸了下去，她摔伤得也很严重，是以这一击力道不足，可蔡生远也是伤疲交加，竟又被她砸倒在地。
    “你很爽快是吧？我保证，进了牢房后，你会更爽。”章涵敬将枪支随意地插在胸口处，冰冷地说道。
    蔡生远一直在嘿嘿地笑着，闻言略微一顿，便又像是听到更好笑的事情一般，张狂地大笑了起来，只不过他动作过猛，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所以那笑声里又夹带着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时，陈小烨和章涵敬的电话同时响起，两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分别拿起了自己的电话。
    “小烨，你没受伤吧？”那一头传来刘懿关切的声音。
    “我没事儿，好可惜，只差一点就阻止他了。”陈小烨有些自责。
    刘懿沉默了片刻，“我说那颗炸弹怎么等车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爆，原来是你阻止了他。”
    陈小烨脸色一变，声音几近颤抖地问道：“那岂不是说，旁边那么多排队的人都被波及？”
    如果过山车真的驶回了终点才起爆，那造成的伤亡岂不是更加恐怖？
    “不是，你别慌，我听前方传回来的汇报，说是那颗炸弹声势很大，看起来浓烟滚滚，但威力一般，只有靠得很近的工作人员和没有来得及下车的乘客，遭此罹难，其他群众只是受到了惊吓。”刘懿见陈小烨好似有点自责，语气轻柔地说道，
    陈小烨思索了片刻，已是明白，蔡生远的目标就在过山车上，他若早些引爆那颗炸弹，过山车必然会从轨道上摔落下去，那一车人，就全都死了。
    蔡生远这会儿喘匀了气儿，竟哼起了小调儿，用京腔唱了句，“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陈小烨挂断电话，冷笑一声，说道：“可惜，让你失望了，车上的人未必都死了。”
    蔡生远摇了摇手指，志得意满地说道：“陈小烨啊陈小烨，你可真是太小瞧我了，我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嘿，我要杀的那个人，腿脚不便，不可能这么快下车的！他若下车，需要有人去扶地，嘿！”
    陈小烨一怔，顿时想起刘懿所说的那句靠得很近的工作人员……
    难道说，蔡生远真地得逞了？
    这时，那边的章涵敬已是开始对着耳机咆哮如雷，“怎么查不出来？为什么查不出来？你不是有那个人的身份证号吗？靠，查无此人？妈的，因为这么个身份不明的人死了，老娘被那个老头子一顿臭骂，靠，我救了多少人，黑子，你必须查出来他是谁，否则，我砸烂你的硬盘，你那些珍藏就别想要了！”
    章涵敬愤恨地结束了通话，然后手机又响了，一脸烦躁地接了起来。
    蔡生远嘿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陈小烨，“你想不想知道，她说的那个死者是谁？”
    陈小烨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隐隐觉得此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蔡生远若是想复仇，不应该会用这么拙劣的方式，这应该是一个酝酿许久的阴谋，那个死者，很可能是与蔡生远有些交情的人！
    他冷哼一声，嘴角含着一丝讥讽的笑容，淡淡地道：“你的仇家，跟我有屁关系。”
    蔡生远嘿嘿地笑着，可能是受伤太重的缘故，笑了没一会儿，喉咙里就像堵了一块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的痰，发出一阵阵呵哧呵哧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诡异。
    许久后，他才平复下来，得意洋洋地说道：“陈小烨啊陈小烨，你不用激我，我也会告诉你，你一定还记得八天连锁酒店704房间吧？”
    陈小烨面色一变，那不就是姐姐被阴谋陷害的杀人现场？
    难道说……
    他猛地冲上去，一把抓住蔡生远的衣领，嗔目欲裂地望着那张血污也掩盖不住的笑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姐姐的事儿，跟你有关系？”
    陈小烨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已是对蔡生远多次使用过读忆能力，蔡生远这些日子的经历，他都清楚，不可能有任何秘密瞒得住他。
    想来想去，仅有一件事儿，陈小烨揣测不出前后因由。那就是蔡生远妻儿被杀后，他接到的那一通电话。
    当时，他们聊了什么，陈小烨虽然都知道了，但却毫无意义。
    因为，蔡生远和电话对面那人说了七句话，却没有提到任何一个名字。
    “我把他约出来了，你可以取他性命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很怪异，好像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
    “我妻儿被杀了，你觉得我还会遵守承诺吗？”
    “生远，冷静点，你做成了这事儿，我会为你摆平一切，明白吗？”
    “地址。”
    “生远，你现在有点激动，掏出笔记一下，我怕你忘记。炸弹和起爆器在欢乐谷过山车隧道旁，你想办法进去，搞定他。”
    “别忘了你的承诺。”
    “放心，我以那个人起誓。”那个男人突然笑了笑，然后挂了电话。
    陈小烨正打算继续搜索蔡生远脑海中更久远的记忆，却听到对方声音嘶哑地说道，“小子，你女人来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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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九章是男人不？

    陈小烨看来电显示是杨白桦，只好松开蔡生远的衣领，又听到章涵敬还在另一边大声咆哮，“赶紧把该死的消防队叫来，把我们接下去！”
    他只好走到一边去接通，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白桦，怎么了？”
    “小烨，你在哪？”那边的声音有点紧张。
    陈小烨有些担忧地说道：“我在和朋友吃饭啊，你怎么了？”
    旁边的蔡生远冷笑了一声。
    陈小烨眉头一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向旁边挪了挪，又听杨白桦说道：“我刚才看新闻，说是欢乐谷出事儿了，不知怎么的，我越来越心慌，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想到你和那个女警官正巧到那边办事情，然后……”
    陈小烨笑了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柔声道：“别瞎想，我一会儿就回家了。”
    杨白桦乖巧地嗯了一声，又俏皮地说道：“我休息好了，等你呦！”
    陈小烨心头一暖，挂了电话后，眉头又皱了起来，刚刚还躺在地上的蔡生远，怎么不见了？
    身后蓦然响起一声大喊，“陈小烨！”
    陈小烨回头望去，只见蔡生远站在假山隧道边缘，朝着他微微一笑，“你慢慢查吧，但我估计，你这辈子都查不明白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
    那边的章涵敬听到动静，也放下了电话，迈起大长腿冲了过来，大喝道：“你他妈别这么怂，要坐牢了就寻死？有点爷们儿样行不行？”
    蔡生远却并不理她，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陈小烨，语气有些悲凉地说道：“小烨，其实你我无冤无仇，可惜生不逢时，生不逢地，谢谢你多付的那四百块钱，我儿子很喜欢那个新买的书包。”
    他眼角竟滑落一滴泪水，突然转过身，轻声说道：“老婆，儿子，我来了。”说罢张开双臂，纵身一跃，在空气中虚抱了一下，没多久，便传来骨肉摔落在地面上的闷响。
    陈小烨没有凑过去，趴在隧道边缘去看蔡生远尸体的打算，因为他知道，即便蔡生远侥幸没摔死，那个没了妻子和儿子的男人，也对自己的生命充满了厌恶，不可能活下去。
    他顿时感觉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石壁，怔怔不语。
    章涵敬气急败坏地将手机摔落在地，又上去狠狠地补了一脚，“我草你大爷，死老头子，老打打打，打你妈的电话，害得煮熟的鸭子都飞了！真是他娘地屁股指挥脑袋！”
    她发泄了一会儿后，也学着陈小烨的样子坐下去，垂头丧气地说道：“小子，有烟吗？给老娘上一根！”
    陈小烨苦笑一声，“我不抽烟。”
    “草，太扫兴了。”章涵敬扭头瞪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了一圈，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来一发不？”
    陈小烨呆了一下，以为自己误会了，问道：“啥意思？”
    章涵敬哼了一声，手掌直接伸了过去，一把捏住，脸上微带羞红地说道：“就这意思！”
    即便隔着裤子，陈小烨也能感受到那只手的纤细与柔滑，他咽了咽口水，问道：“为什么？”
    “老娘心情不好，需要发泄！”章涵敬妙目圆睁，说得理直气壮，可她那十分羞赧的表情，却说明了她的心虚。
    在经过了一系列焦虑、紧张、刺激、恐惧的事情后，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荷尔蒙都会飙升到一定境界，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狭长昏暗的空间里，男女共处，有些事情就会水到渠成地进行下去。
    “你刚才不是发泄过了吗？”陈小烨瞄了一眼那两条大长腿，有些动心，但还是故作矜持地问了一句。
    章涵敬的手掌狠狠地动了两下，“那不顶事儿，别墨迹了，是男人不？”
    陈小烨刚要答应，隧道洞口那里就传来了人语声，随后是消防云梯升起的声音。
    章涵敬松开手，猛地站了起来，回头瞥了一眼陈小烨那一块狰狞之地，笑了笑，俏皮地说道：“消防车来了，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了，老娘心情又好了，不搞了！”
    陈小烨难掩失望之色，呐呐地说道：“那就下次嘛，还有机会。”
    章涵敬白了他一眼，“机会你个鬼，婆婆妈妈的！”
    她对这位看起来温文尔雅，但又十分勇敢的男人早就有点动心，可心头的那股冲动劲儿过了后，便不想轻易答应，那样显得自己太主动了，可她内心深处，还真想寻一个合适的机会，跟他发生点什么。
    毕竟，距离上次分手，已经一年有余了，不管是感情上还是身体上的空虚，都需要一个男人介入自己的生活了。
    陈小烨苦笑一声，挠了挠头，“这里搞不久的，我一次要几个小时呢。”
    “哎呦喂，老娘最受不了这种挑衅，等这边事情一了，挑个日子，不过啊，就你那小身板，几分钟就得被老娘榨干。”章涵敬顿时找到了心灵障碍的突破口，可这话说出来后，脸上又红了几分，她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迈动两条大长腿，向云梯那边走去。
    他们在消防兵的帮扶下到了地面后，陈小烨觉得那边的灾难现场太过惨烈，不想过去，却被章涵敬一把拉住，说道：“你也太怂了，血骨碎尸的场面都见不得，刚才跟老娘叫板的爷们哪去了？”
    陈小烨被她拿话一激，忍不住在抓着自己的那张小手上用力地捏了捏，鼓起勇气说道：“我的战场可不是爆炸现场，而是……”
    这句话有点太暧昧，他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了。
    “在床上？”章涵敬却大咧咧地帮他做了补充。
    “嗯！”陈小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章涵敬嘿然一笑，头也不回地说道：“别耍嘴皮子，离开明海前，老娘要你半条命！”
    陈小烨感觉脑袋有点晕，这娘们也狠了，能把约个泡这种暧昧的事情，说得这么霸气，的确配得上女中豪杰的称呼了。
    可他却不知道，章涵敬之所以不回头，是因为那张精致的小脸蛋，早已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了。
    她心里的紧张程度，可不比陈小烨差多少，只是行为率性，又不想让陈小烨当着她面那么嚣张，便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
    离爆炸现场还挺远的时候，二人就闻到了一股焦糊的问题，那原本排起长长队伍的玻璃棚下，不再有任何游客的身影，有几处白钢护栏被推翻在地，饮料瓶、零食袋到处都是，狼藉不堪。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本书快上架了，希望能继续支持，谢谢！

 第一百六十章相互敬佩

    乘车平台上站满了警察，做着取证拍照询问等工作，那个曾跟章涵敬搭过话的西装男子被围在当中，面孔苍白地说着什么。
    章涵敬一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甩着修长的大腿，几步便冲了过去，那男子看见她后微微一怔，刚想说什么，眼前就突然多了一颗拳头，且拳锋不断变大，随后便听到了鼻骨断裂的声音。
    他仰面摔倒，捂着脸哀嚎，叫声像是正在被痛宰的肥猪一般。
    在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官认得章涵敬，上前拉了她一把，低声说道：“章警官，你打他干嘛啊，他又不是嫌疑犯啊。”
    那男子虽然叫得响，但依旧没有耽误他听到这句话，只见他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鼻血顺着手指往外流淌着，色厉内茬地喊道：“你，你无故打人，我要告你，我要告诉记者！”
    章涵敬扭开旁边警官抓着她的那只手掌，冷笑一声，向前盈盈地迈了一步，那男子吓得一哆嗦，直接退开了五六步，本就苍白的面孔，又白了几分，“你，你要干什么？”
    章涵敬微微一笑，伸出手招了招，“你过来，我想上新闻头条呢，正巧需要你帮帮我。”
    那男子自然知道她的话中之意，脑袋摇得如捣蒜一般。
    这时，陈小烨也靠了过来，劝道：“敬姐，走吧，这个游乐项目出了这么大的事故，他这份工作肯定保不住了，你就别欺负他了。”
    章涵敬轻啐了一口，对着那个男子冷声骂道：“要不是你这个煞笔不听我劝，这些人至于死吗？”说罢转回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身后依旧传来那男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我，都怪我，否则老何也不用死了……”
    陈小烨摇了摇头，心中微微一酸，其实他对那名男子的恨意，比章涵敬还要多上几分。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蔡生远在临死前，应该没有必要再骗陈小烨，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陈小烨可能就错过了一个可以为姐姐翻案的最重要的线索。
    经过了这么一个插曲，两人已没有了相互调侃的心情，面无表情地回到车上，呆坐了一会儿后，陈小烨叹了口气，有些心烦意乱，轻声问道：“敬姐，去哪里？”
    章涵敬也板着一张扑克脸，又满脸愤恨地骂了一句，才说道：“走，去医院，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然后再看看耗子，顺便跟他碰一下案情的疑难之处，说不定他对渚明的下落会有些眉目。”
    陈小烨点了点头，撇开脑袋，望向窗外，他不忍心再多看一眼满身伤痕的章涵敬，心想，自己拥有强悍的恢复能力，也摔得头昏脑涨，伤痕累累，这样一个纤细的女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想到此，又忍不住扭回头瞄了一眼章涵敬的侧影，很想知道，那消瘦的身躯里，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脏，能够如此坚强和勇敢。
    章涵敬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轻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今天不行，老娘得缓缓，过几天的。”
    陈小烨顿时哭笑不得，她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可他也不想解释了，说得越多，错得越多，而且跟这样一个女人讲道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二人到了医院后，感觉有点古怪，平日里人满为患的大厅，怎么都看不到人了？
    有那么几个护士和医生路过，都是行色匆匆，看见章涵敬脸上带伤，脚步不仅没有一丝停顿，连问都不问一句，埋着头消失在二人视线里。
    章涵敬眉头一皱，“出事了？”
    陈小烨却是心头一跳，神色紧张地说道：“快！去看耗子！”
    章涵敬已是对他有了七八分了解，知道这个男子只要一变脸色，必然是有事情发生，几乎屡试不爽，于是也不多问，只道了一句，“爬楼梯！”便迈动长腿，按着消防通道的指示牌，跑到了楼梯间里。
    二人速度飞快，到了医院四楼后，陈小烨经过电梯间瞟了一眼，发现电梯才刚到一层，不禁有点佩服章涵敬的应变能力。
    章涵敬跑着跑着，心里的感觉更加别扭，走廊里空空荡荡，无人走动不说，这一整层的病房都是房门紧闭，路过其中几间房时，还能隐约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她心知医院必有大事儿发生，也开始从心底里由衷地佩服起身边那位男子的预见能力。
    她跟陈小烨搭档了这么久，每次都能收获对方带来的惊喜，不禁暗叹他是个好苗子，如果去警校训练一番后，能力肯定还在自己之上。
    当临近耗子的病房门前时，听着相机的拍摄声，和那些交织在一起的低沉嗓音，她知道，陈小烨又猜中了。
    床单和被罩已经看不到本来的颜色了，就连离床很远的窗帘，都满是血迹，病房内破乱不堪，可见打斗之惨烈。
    耗子那不大的小身板卧倒在地砖上，身上有几处刀伤，但最致命的，应该是正中心脏的枪伤。
    陈小烨知道，最初与耗子打斗的人，正是将蔡生远妻儿尸体带走的那几人之一，他本以为能轻松搞定了这身具枪伤的小个子，没曾想，耗子连站都站不稳了，战斗力却依旧惊人，若不是守在外面的同伴冲进来对着耗子的后背开了一枪，恐怕他就得把命撂在这儿了。
    陈小烨虽然不知道渚明的人为什么要杀耗子，但他隐隐觉得，连续发生的这几起血案，都与自己有密切的关联。
    他蹲下身子，想再通过耗子的身体，去读出那位行凶者更详细的身体特征，毕竟地砖能回馈的信息实在太少，不过体重、脚掌大小和步伐习惯这三种而已。
    他心中默念道，耗子兄，不是我不尊重你的遗体，而是需要调查清楚，好为你报仇。他一边叨咕着，一边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看着，忽地，耗子那瞪得血红的双眼跳进视线里，把他吓了一跳，差点蹲坐在地上。
    他定了定神，又再度凝神看去。
    周围那些警察没有让这个神经兮兮的男人滚蛋，完全是给美女警官章涵敬的面子。可当他们看见陈小烨与耗子的尸首眼对眼时，都不由自主地面露一丝鄙夷。
    片刻后，他们眼中那位神经兮兮地男人突然跳了起来，从兜里掏出电话，风也似地跑到走廊，他们顿时面面相觑，看向章涵敬的眼神，又毫不掩饰地充满了替她惋惜的意味。
    【作者题外话】：下一章就收费章节了，感受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也希望你们能够继续支持我这个小写手，谢谢。

 第一百六十一章真正的女人

    “懿哥，耗子的事儿……”
    陈小烨话未说完，就被刘懿打断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也很坚决，“小烨，没关系，直接说你的发现。”
    “好！”陈小烨也不婆妈，直接讲起那个凶手的身体特征，“他个头一米七二，体重大约七十五公斤，眉毛很稀疏，三角眼，塌鼻子，嘴唇很厚，他的左手腕处有一个蛇衔玫瑰的纹身，耗子曾夺了他的刀，划在了他的侧腰处，出了不少血。”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通知明海警方。”刘懿说完顿了一下，语气非常诚恳地说道：“谢谢你，小烨。”
    陈小烨叹了口气，“是我把他牵扯进来的，你不应该……”
    “不，小烨，别侮辱耗子，他是个警察！他的职责就是预防、制止和惩治违法犯罪活动！没有你这个案子，就会有下一个案子在等着他，你明白吗？”刘懿虽然说得很硬气，但还是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淡淡哀伤。
    陈小烨又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懿笑了笑，轻声道：“你机灵点，保重自己，好了，挂了，我要给明海警方打个电话。”
    片刻后，病房内涌出数名警察，其中有一位面容上带着点官威，正朝着对讲机大吼，“马上封锁全城，通知各部门，嫌犯特征如下……”
    那几名警察看见陈小烨都是一怔，心中同时涌起一个念头，是他提供的嫌犯特征？旋即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三十分钟后，警方确实找到了符合条件的嫌犯，只不过，他们找到的是一具尸首。
    线索尽断，陈小烨以为章涵敬会有些垂头丧气，就像蔡生远自杀后她所表现的那个样子，可这小妮子不仅没有一丝挫败感，反倒给她一种越挫越勇的感觉，竟然决定再去一趟明海警部，看看那边是否有发现新的线索。
    陈小烨知道，这个女子向来喜欢打单独斗，非常讨厌别人干预她的行动，自己能够跟她混在一起，还不是因为身具异能。她能选择求助于其他警方，已算是降低身价了。
    章涵敬临走前，却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倒要看看，那帮笨蛋怎么办案的，屁用都不顶！”
    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陈小烨早就听惯了，不辩驳，不迎合，只是灿烂一笑，跟她道了别，便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之前居住的总统套房。
    他现在满身灰土，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几处刚刚愈合的擦伤，但是血渍还在，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狼狈。
    他的行李都还在那间总统套房里，他便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后再去找杨白桦。
    蔡生远既然死了，渚明可能忙着逃往另一个城市，悬在陈小烨心头的那片乌云也散了，是以他才敢重回那家酒店。
    推开门，发现房间里依旧干净整齐，就连餐桌上他与杨白桦吃剩的食物，都被服务生清理、倒掉了。
    这就是住酒店的好处，不管出门时床上的被子多么糟乱，房间的地上堆了多少垃圾，晚上回去后，迎接自己的都是一个崭新的房间。
    陈小烨脱掉衣物，打算洗漱一番，可目光却被餐椅上的那套衣物吸引了。
    v领黑色t恤衫，宽腰带般的黑色包臀裙，还有那条黑色网格丝袜，它们整整齐齐地叠在餐椅上，却依旧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陈小烨仍然记得，当晚杨白桦敲开他的房门时，便是穿的这套衣服。
    它们既然放在这里，那岂不是说，杨白桦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换那套睡衣。
    陈小烨脑海中顿时浮起一个画面，一个性感迷人的小少妇，在这宽大的总统套房里，趁着男人去洗澡的时候，一点点地脱掉身上的衣物，褪掉黑色的网洞丝袜，然后满脸羞红地捡起那套薄透的小睡衣，慢条斯理地套在自己的身上，等待着洗干净的男人走出来……
    他没控制住自己那双蠢蠢欲动的手掌，竟然把套衣服抓了起来，放在鼻端轻轻地嗅着，那昂贵香水的味道十分好闻，令他不由得贪婪其中。
    渐渐地，陈小烨的心头又浮起一丝躁动，那在月季花园里的一整夜，都没能尝够那熟透的葡萄，不由得唏嘘道，这风情熟韵的女人啊，还真是碰不得，否则以自己这东跑西颠到处转悠的生活习惯，这营养还真跟不上呢。
    他将杨白桦的衣服收拾整齐重新放好，便给自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走出了门，那些行李，他还是没有带，因为他知道，在颜巧衣的家中，住不了太久。
    到了海景小区门口，竟然与颜巧衣不期而遇，看着那位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妖艳女子缓缓走近，陈小烨感到一阵头疼。
    “真是缘分呢，小女子感到好荣幸，但是呢，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干嘛苦着个脸，像个久经风霜的老头子，笑一笑嘛！”颜巧衣伸出手指，十分轻佻地点在他的下巴上，然后舔了舔嘴唇，柔声道：“先别去我家了，白桦还在那，碍手碍脚的，去你那间总统套房吧，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女人！”
    颜巧衣脸上的脂粉气很重，眉梢眼角间透着一股骚媚的气息，只不过，但凡有了一点阅历的男人，看到那套红色连衣裙裹缠下的火辣身躯时，都会明白，这个言行放浪的女子，才算得上是床笫之间的真正尤物。
    陈小烨听到她毫不掩饰的邀请，有点招架不住，讪讪地笑了笑，不动生色地推开她的手指，轻声道：“不敢回去，那个疯子知道我住在那，没准正在酒店门口等我呢。”
    颜巧衣手指一勾，直接抓住了陈小烨推向她的那只大手，妩媚一笑，说道：“我今天呢，在帮白桦擦洗身上的血渍时，可是看清她身上有一张十分明显的血手印呢，现在看来，跟这只手好像啊！”
    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知道那是自己冲动之时留下的“罪证”，也不费心解释，轻声道：“巧衣，快回去吧，白桦等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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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二章今天还可以吗

    颜巧衣瞥了陈小烨一眼，小脸微微嘟起，本是妍姿妖艳的容颜，在这一刻，倒多了几分又幽怨又可爱的样子来。
    相对于以往，陈小烨倒更喜欢她现在所展露的模样，毕竟她是杨白桦的朋友，不忍见她不高兴，便心口不一地说道：“你若是素颜，应该会更漂亮！”
    以颜巧衣这身段容貌，三十多岁还没结婚，必然是她自己不愿意结婚，她接触的男人何其之多，陈小烨只是露了一点话锋，她便揣摩透了他的心意。
    她只是微微一笑，眸光闪了又闪，便扭着小蛮腰，走在了陈小烨的前头。
    海景小区的电梯内饰采用的全部是黑镜磨白花的钢化玻璃，看起来高端大气。
    二人进了电梯后，并排站立，通过黑色的镜面反射，陈小烨还能隐约看到颜巧衣那凹凸有致的火爆身材。
    只不过，那个把浪当做个性的女人，像是突然转了性一般，在这不仅狭窄且无人干涉的小空间里，斯文站立，不言不语，倒让陈小烨心中涌起一阵诧异。
    他虽然并不想跟这位杨白桦的闺蜜发生点什么，可看到一个本是活泼动人的女子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她不喜欢别人品评她的妆容？
    电梯的速度很快，二十三层，片刻即至，但陈小烨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无比漫长，直到电梯抵达后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开启，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身上轻松了许多。
    这个小动作却被颜巧衣那双妙目捕捉到了，她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便率先走了出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蜜桃臀成了女人性感的标签，大到明星，小到外围女，都通过刻苦健身去塑造那男人眼中最愿意看到的臀型。
    走在陈小烨眼前这一位，便是拥有这一美好臀型的女人，她穿着紧身的红色连衣裙，却从后面看不到一点内裤的边痕，但凡有一点经验的老男人都知道，这是因为她穿了那种窄长条一般的小底裤。
    那臀型圆润丰满，被裙子裹紧得更加凸显，在陈小烨的眼前晃来晃去，让他不由得想起，那天早晨，颜巧衣躬身在电视柜前找医药箱的画面……
    他甩了甩头，驱逐掉脑海里的旖旎画面，暗暗地啐了自己一口，怎么最近跟个精虫上脑的种驴似的，见到女人就发痴。
    过了片刻，他又安慰自己道：我这只是欣赏美好事物的单纯眼神，跟色眯眯毫无关系。
    忽地，刚掏出钥匙打开门的颜巧衣回头望了他一眼，神情似笑非笑，眼眸中却流露着看透一切的意味，陈小烨在她的注视下有点尴尬，感觉自己脑海里那些龌龊的想法都被看穿了似的，忙吞咽了一下口水，妄图缓解一下氛围地喊道：“白桦，我们回来了！”
    这一声喊，却犹如按下了起爆器的红色按钮一般，颜巧衣腾地抬起手，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腰，那厚实的胸脯挤压在他的胸膛上，手掌一边在他的后背上温柔的摩挲，一边凑近他的耳边，红唇轻启，柔声道：“喊她干嘛呀？我有那么可怕？”
    陈小烨怔忡了片刻，待看见走到玄关那面色复杂的杨白桦时，顿时明白了一切。
    颜巧衣之所以憋着鼓劲不对他进行任何骚扰，就是等待着这一刻。她要把游戏玩大点，能在瞬息将情敌抹了脖子直接致死的一幕，才是她内心最期待的一幕。
    只不过，陈小烨低估了她们闺蜜之间的感情，也没有摸透她们俩人将这种游戏维持十来年的根本原因。
    站在玄关处的杨白桦轻轻一笑，说道：“干什么，叫我来就是看你们亲热啊？”
    颜巧衣乖巧地应了一声，张开小嘴，在陈小烨坚实的双唇上轻轻划过，然后笑道：“臭婆娘，你的男人，我要了。”
    杨白桦也不是单纯少女，她随意地瞄了一眼面色僵硬的陈小烨，便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她风情万种地笑了笑，充满挑衅意味地说道：“行啊，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被这两位小妖精争来抢去，都是一件极幸福的事儿，可陈小烨却不这么想，他虽与杨白桦有了一夜风流，可那只是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冲动，两人的关系只是有了质的飞越，但不代表杨白桦就住进了他的心里。
    因为在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小心脏里，已经住了个人了
    虽然她已音讯全无，可陈小烨从不认为她真的死了，他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他的妻子，会在某一个樱花盛开，春风拂面的清凉夜晚，穿着一套白色连衣裙，以倾城之姿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与他相拥，缠绵。
    陈小烨站在干湿分离区洗脸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脊背，他扭头看去，只见杨白桦一脸歉然地看着他，轻声道：“巧衣只是喜欢玩这个游戏，我也争强好胜了一些，并没有真的把你当做一个可以争来抢去的心爱玩具，所以，你不要介意。”
    陈小烨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小气，你那闺蜜的脾气，我也有了不小的了解，你放心吧，别多想，快去看电视吧。”
    杨白桦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陈小烨用毛巾擦了擦手，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长发，轻声道：“怎么了，有话就说啊，你这个样子，让我好不自在。”
    杨白桦握住他的手掌，拿到自己的脸颊上摩挲着，嗫嚅地道：“我们，我们今天还可以吗？”
    陈小烨刚要开口，双唇就被她纤细的手指搭住了，她满目痴情，温柔若水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那小妮子一个人，我也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不多问，不代表我不关心你，我只是怕你伤心，你放心，我不会奢望你负什么责任，我只是希望你能在寂寞无助，或者悲伤难过时，想起我，与我共度春宵就好，我不做三，不做妾，只做一个路边的女人，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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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三章为两个妖精下厨

    陈小烨听她这番痴情的告白，有些动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一个女人会向他如此袒露真情，即便是刚跟他领了结婚证就杳无踪迹的叶晓晨，两个人的爱情也是水到渠成之后的结果，不似杨白桦这样深情告白过。
    他那因妻子失踪而支离破碎的灵魂，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自我修复，已是恢复得五六了分了，再加上这一刻，被杨白桦知性成熟，仿佛洞悉男人心的话语一抹，顿时再度从心底里产生一股拥有家庭温暖般的错觉，他感动得张开双臂，将那说得动情的风情女人拥入怀中，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两个人在这狭小逼仄的干湿分离区并没有温存多久，就被一个含着浓浓笑意的声音给打断了，只听她娇滴滴地说道：“呦，我这家也真够小的，没地方给你们发挥是吧？怎么偷摸地躲在这里亲热上了？”
    陈小烨不喜欢在这种时候被另一个女人注视，想脱离杨白桦的拥抱，结果搂在腰部的胳膊又紧了几分，只听怀中的女人柔声道：“怎么，羡慕？嫉妒？恨？”
    颜巧衣哼了一声，“白桦，可别得意太久啊。”
    陈小烨顿时无语，心道，得，这两个女人玩个没头了。
    到了用餐的时间，颜巧衣执意要去海边吃海鲜，喝扎啤，杨白桦却不敢出门，她胆子小，觉得那个出租车司机还会来找她，即便陈小烨告诉她，那个司机已被绳之于法了，她还是不敢出去，说会有同党报复。
    颜巧衣失望透顶，陈小烨也哭笑不得，他经过了一天的疲惫之后，也很想去海边吹吹风，喝点小酒，舒缓一下过度紧张的心情，他可是听说，明海市海边烧烤可称一绝，不是说味道绝，而是用餐的环境很美。
    更何况，颜巧衣要去的那一片沙滩，并不是金沙街旁的那片野海，而是游客众多的浴场区域。
    试想，远望碧海船杨帆，近观美女吻沙滩，是多么美好的意境。再加上吹着海风吃烧烤喝啤酒，得有多惬意。
    想了片刻，陈小烨也有点失望，但他却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稍许露出一点点不满，杨白桦便会顺了自己的意思，胆战心惊地去海边用餐。
    可到了那时候，他与颜巧衣言笑晏晏，把杨白桦丢在一旁瑟瑟发抖，那吃的叫什么饭？
    所以他笑着问道：“巧衣，你这儿能做饭吗？我给你们露一手。”
    颜巧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还会做饭？”
    陈小烨点了点头，走向了厨房。
    颜巧衣皱眉道：“不会是黑暗料理吧？”
    杨白桦倒是满脸期待。
    片刻后，陈小烨又走了回来，满脸凄苦，问道：“巧衣，你这冰箱里除了酒就是饮料，连一片青菜叶子都不放吗？”
    颜巧衣摊了摊手，“我饭局都排满了，哪有功夫在家做饭。”
    陈小烨一想也是，那么大个厨房，就是摆个样子，不仅没有葱姜蒜，连油盐酱醋都没有，他暗暗摇了摇头，心想，这独身漂亮女性的日子过得可真舒坦，可要是嫁人了，丈夫能允许，婆家能愿意吗？他们看到一个厨房都不进的儿媳妇，会作何感想？
    或许，颜巧衣根本就不在乎，追她的男人一大把，何必年纪轻轻地就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但是，当年华老去，容颜不再，那些仅仅是觊觎她样貌与身材的男人们，还会对她有一丝半点的真感情在吗？
    陈小烨持否定态度。
    颜巧衣这么聪明，不会看不透这一点，她之所以一直单着，或许是看到了杨白桦的婚姻悲剧，让她不敢涉足二人世界的那片领域吧。
    这么一想，这两位妩媚动人、思想开放的小妖精，也怪可怜的。
    陈小烨叹了口气，在明海待的时间恐怕不会太久了，今天就辛苦一下自己，用美食来回馈一下在感情之路上极为不顺畅的两位大美女吧，至于真爱，自己是肯定不会分给她们半分了。
    可以分成好几份儿的爱情，那就不是爱情了。
    “我去买菜和调料，你们先吃些水果，等一等我。”陈小烨说完就下了楼，也不管二人作何回应。
    颜巧衣趴在窗台，看着陈小烨走向小区门口的背影，身形颀长，步伐矫健，她实在无法把他和脑袋大脖子粗走路晃来晃去的大厨联系到一起，不禁开始怀疑今晚晚餐的质量，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白桦，我们订餐吧，先吃饱了肚子再等这小子做饭，我怎么觉得他这么不靠谱呢，我接触的那些餐厅大厨……”
    杨白桦听她说了一大堆厨师的恶劣形象，苦笑道：“巧衣，你那脆弱的小心脏是不是受到过某位厨师的伤害啊？怎么我心中那些文质彬彬、气度不凡的大师名厨，到了你这儿就变得形象这般不堪了？”
    看着颜巧衣突然涨红的小脸，杨白桦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呸！老娘就是不喜欢进厨房的男人！”颜巧衣嘴硬道。
    “为什么不喜欢？”杨白桦笑问道。
    颜巧衣想了又想，好半天才挤出三个字，“不好看！”
    噗嗤。
    杨白桦笑出了声，她毫不理会翻着白眼的颜巧衣，轻声道：“你就安心等着吧，我觉得，小烨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颜巧衣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满脸的不以为然。
    男人进厨房不好看，这是传统思维了。
    要说造成这种错误观念的原因，可能还得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
    孟子云：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他这段话，不过是想表述一种不忍杀生的心理状态，可到了后世，这句话却成了男人们逃避做饭好吃懒惰的借口。
    当今社会，年轻男人即便能赚钱又温柔，但若是不会做饭，都可能不会被贴上新好男人的标签，男尊女卑的旧社会在西方思想冲击和男女比例失衡的双重威胁下，早已悄然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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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四章男人的厨艺

    女孩子越来越会打扮，也越来越漂亮，哪个男孩子敢对花了父母半辈子积蓄才娶来的媳妇不珍惜？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谁家的宝贝闺女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凭什么嫁了人就得被油烟熏成黄脸婆？
    杨白桦和颜巧衣就这个问题辩论了半天，都忘记了肚饿的感觉。杨白桦觉得会进厨房做饭的男人才算好男人，颜巧衣却坚持认为男人不该进厨房，那样就没了男子汉的魄力，可是她自己又不会做饭，渐渐地，她的理论就站不住脚了。
    她们二人在职场的能力都很强，但是却有一点区别。
    杨白桦作为凯撒大地的大堂经理，在与客户谈天说地，交流感情，亦或是处理任何问题纠纷时，都少有同事领导能超过她。
    颜巧衣是做软装设计、销售的，她的长处在于能发现那些有潜在需求的客户，并且迅速地把他们变成有效客户。
    两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但很明显，在这种家庭伦理的问题上，杨白桦要更有优势一些。
    颜巧衣自知说不过她，却依旧嘴硬地道：“你说了这么多，看起来有理，但现今社会，完全可以发挥男人优势的地方，还是在如战场一般的商场里，而不是跟柴米油盐酱醋茶搭边的地方。厨艺是女人的天赋，不是男人的。”
    只要随便关注一下高级餐厅里那些主厨的性别，就知道颜巧衣这个论调完全站不住脚，杨白桦笑了笑，知道她是强词夺理，也不想跟她继续辩论下去，而是双眸有些期待地说道：“我相信小烨，这顿晚餐，肯定让你终生难忘。”
    颜巧衣白了她一眼，“热恋期的女人啊，脑子都坏了，晚上这顿饭，我要是说一个好字，就再也不跟你抢小烨了！”
    杨白桦听见这句话，非但没有一丝喜悦，反而有点低落，双目微敛，不发一语。
    颜巧衣非常了解这位跟她结识十几年的闺蜜，玉臂抬起，在杨白桦的肩头一勾，轻笑道：“这种男人是品质货，有人抢很正常，他心里没有你，是因为你们认识得太晚了，白桦，作为一个不算年轻的女人，不要对男人太用心。”
    杨白桦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做不到颜巧衣那种在男人堆里游刃有余的程度，她也不想奢求太多，可是女人嘛，总想让那位心爱的男人把她捧在手心里。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围绕陈小烨聊了好久，突然之间，她们不约而同地怔了一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会出事儿了吧？”
    杨白桦对那个惊悚的夜晚记忆犹新，她神色一变，慌里慌张地拿起电话，刚要拨出去，房门就响了起来。
    两个女人没穿拖鞋就跑了过去，打开门，又是一怔。
    陈小烨拎着两大袋子各式各样的食材，袋子里还见缝插针塞满了各种瓶瓶罐罐，门开的一瞬间，他见到两个女人一脸紧张，且还光着一对小脚丫，有点诧异，忍不住动用了一下读忆技能，知道她们因做饭这件事儿辩论了一个小时后，不由得莞尔一笑，柔声道：“堵在门口干嘛，快让开，我得做饭了，你们不饿，我可饿了。”
    两个女人赶紧搭把手，帮他分担重量。
    颜巧衣拎着一个大塑料袋，瞄了一眼里面那些五花八门的调味品，撇了撇嘴道：“小烨啊，你这是要在我家开餐馆吗？”
    陈小烨知道她不信任自己的厨艺，轻笑道：“一顿晚餐而已，用剩的佐料你也别扔，以后还能煮碗面给自己当夜宵呢。”
    颜巧衣啪地一声将那些东西摔到厨房，用涂抹得鲜红的手指甲戳了戳太阳穴，哎呦一声，“我头好晕，不行了不行了，我去躺一会儿，白桦你陪她弄吧。”
    陈小烨苦笑一声，抓住正要去择菜杨白桦，柔声道：“你也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做饭比较自在。”
    “那你不累啊？”杨白桦嗔了他一眼。
    “我动作很快的，以前给上夜班的姐姐做饭，为了能省出一些时间学习，已经总结出一套可以进入教材的便利流程，放心吧，你去陪她聊天，否则，她不又得嚷着出去吃啊。”陈小烨在她娇柔的后背上轻轻地拍了拍，眨着眼睛说道。
    杨白桦扭头看着躺在贵妃上满脸哀怨的颜巧衣，知道若真是把她丢在那，生性不甘寂寞的闺蜜指不定会闹什么幺蛾子，便捡起几颗蒜，说是这东西去沙发上剥就可以。
    陈小烨见她执拗，便没再说什么。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可杨白桦和颜巧衣凑在一起啊，聊起话题的精密程度，都快赶上十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了，两人虽分属不同的领域，但职能的最基本需求就是善于攀谈。
    听着她们时而聊起哪个男人英俊潇洒，时而大谈时尚前沿的产品，时而又扯上那一段段心酸的爱情过往，时间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有些害羞地悄悄溜走了。
    当饭菜的馨香从厨房飘到客厅时，杨白桦才发觉，剥好的大蒜还捏在手中，未曾给陈小烨送去过。
    她有些尴尬地站起身，向厨房跑去，却差点撞上端着汤迎面走来的陈小烨。
    “别慌别慌。”陈小烨轻笑着说道，“开胃汤来了，两位美女慢用。”
    他将那碗五指毛桃小麦汤放在桌上后，又摆了两个陶瓷小碗，便转身回了厨房。
    颜巧衣像嗅到鱼香味的小猫儿一般，婀娜多姿地走到了餐桌旁，低头瞅了一眼那碗汤，只见里面不仅有五指毛桃、小麦和猪胰，还有山药、红枣、云苓、麦冬，她即便没有闻到那股淡淡的椰奶香味，光看这么多食材，就想喝一口尝尝。
    她这边刚用汤勺舀了小半碗汤，就见杨百花已经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一整碗，满脸陶醉地又盛了一碗，她呆了片刻，然后嘴角勾出一个狐媚的样子，故意大声道：“白桦呀，用不用这么捧小烨的面子，不就是下了一番大功夫做碗汤吗？瞧把你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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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五章两张嘴都要吃

    陈小烨闻言从厨房探出头，看着杨白桦仰着头十分陶醉地喝着那碗汤，笑道：“喜欢喝就好，我也没费多少力气，有些食材是超市买的半成品，我回来只是稍微加工了一下，否则这汤啊，要煲好几个小时呢，怎么可能这么快做好？”
    说完便又回到厨房，闷头做着下一道菜。
    颜巧衣却撇了撇嘴，说道：“敢情还不是他独立完成的，那怎么还累成这样，真是的，老娘倒愿意他将这功夫劲儿用在床上，而不是厨房！”
    她手持着那汤匙，迟迟没有放入口中。
    杨白桦闻言一笑，说道：“巧衣，这菜就是陈小烨做的，他说的买回来的半成品，是指食材的前期加工，跟味道没什么关系啊，这碗汤这么好喝，完全是他个人的功劳。”
    颜巧衣舀了一汤匙正准备喝，听她夸得这么过分，又撇了撇嘴，说道：“想劝我喝你小情人做的汤啊？你怕吃不完剩了怪可惜的是不，我还就不喝了，傻婆娘，想让我上当，没门！”
    杨白桦看也不看她，又喝完了一碗汤，轻笑道：“你爱喝不喝！馋死你！”
    颜巧衣见她又意犹未尽地盛起了第三碗，顿时目瞪口呆，说道：“姐，你演戏太卖力了！”
    杨白桦依旧充耳不闻，脸上满足惬意，不像作假。
    看她喝得这么香甜，颜巧衣咽了咽口水，不知不觉间，手中汤匙里的那一小片汤水，似乎有着巨大的魔力一般，牵扯着颜巧衣的神经，让她不由自主地轻启朱唇，缓缓地凑向汤匙，然后小心翼翼地呲溜了一下。
    滋味浓郁，鲜美甘醇。
    颜巧衣心道，是错觉，错觉而已。
    也不知她是嫌喝得太少，无法尝出真正滋味，还是这碗汤煲得很好喝，她竟也学起杨白桦的样子，端起汤碗喝了起来。
    只过了几秒，她就将一丝汤汁也无的陶瓷汤碗放在了桌面上，那丝醇香味仍旧绕在舌尖，久久不散。
    回味无穷。
    颜巧衣下意识说道：“这汤，也太好喝了。”她猛然心惊了一下，抬眼看去，只见杨白桦早已将第三碗汤喝完，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眼波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我刚才说好字了？”颜巧衣有些木讷地问道。
    “说了。”杨白桦笑嘻嘻地看着她。
    颜巧衣脸上有点挂不住，微微地红了几分，小声说道：“你的那位小情人不是干设计的吗？怎么还做过厨师啊？”
    杨白桦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做过吧，可能是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颜巧衣叹了口气，“自己做饭长大的？这什么天赋啊，也太妖孽了，做得比米其林三星厨师做的还好吃。”
    她们又哪里知道，陈小烨只是通过看美食节目，记住了所有的做饭手法，然后利用读忆在脑子里不断回放，理解，效仿，再加上中西合璧式的改良，才做出来这一碗汤的。
    接下来的菜肴，很有条理和养生观念地端到餐桌上，杨白桦和颜巧衣已是见识过了那碗开胃汤，再无任何犹疑，上一盘，就吃光一盘。
    虽说陈小烨把每盘菜的分量都控制得很少，可这两人的肚子好似有个无底洞一般，干吃不够，到了后来，颜巧衣竟嫌陈小烨做菜速度太慢，完全喂不饱她，要是再不赶紧上来一盘解解馋，就要冲进厨房吃了陈小烨。
    吓得那个在厨房里被烟熏火燎得灰头土脸的男人赶紧降低质量，追求效率，可外面那两个妖精才吃几口，就大呼水平变低了，不要玩糊弄人的把戏，就连杨白桦都极为不客气地说道：“巧衣要是吃你，我也不会闲着！”
    陈小烨一时无语，心想女人真是的，两个嘴巴都这么馋，上边也要吃，下边也要吃，可苦了一个不想当厨子只想安心烧饭炒菜的好男人。
    当他做好最后一道菜，准备上桌吃饭时，看见狼藉一片的空盘子，眼泪都快留下来了，他的本意是想安慰下两个得不到真爱的女人，可轮到自己只能吃残羹冷炙时，顿时有一种自己才是那个被整个世界嫌弃的可怜孩子。
    颜巧衣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心满意足地看着陈小烨，轻声道：“要是天天吃这么好吃的菜，就算胖，我也愿意！小烨，你别回沈城了，在明海发展算了，这边的装修市场可比沈城好太多了。”
    陈小烨低头扒了一口饭，心道，你胖了，我可瘦了。
    杨白桦看着他那张苦瓜脸，脸上一红，有些嗫嚅地说道：“小烨……”
    陈小烨见她有点尴尬，赶紧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白桦，这些够我吃了，你不用自责。”当他说到“这些”二字时，筷子都不知道往哪里指，因为每一个盘子所剩的菜都不多了，他只好将筷子瞎划拉了一下，好像桌子上还摆满了丰富菜肴似的。
    杨白桦的脸更红了，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不是，我是想说，菜都做完了吗？后面没有了吗？”
    陈小烨看着她一脸期待的神情，嘴里的饭都咽不下去了。
    只听噗嗤一声，颜巧衣笑得花枝乱颤，“哎呦，白桦，你可真是个吃货，毕业多少年了，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杨白桦低着头，尴尬不语。
    陈小烨倒觉得此时的她更显迷人，轻轻地拦住她的肩头，柔声道：“还有一点菜，我再去做一份。”
    杨白桦也没跟他客气，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早已吃饱了的颜巧衣却也想凑这份儿热闹，嚷嚷道：“老娘也想吃，多做一点！”
    陈小烨见她们这么爱吃自己做的菜，心里也很高兴，又重新回到厨房，动作利索地又炒了一盘酸辣藕丁，一盘豉油空心菜。
    都是做起来不耗时，且十分好吃的下饭菜。
    颜巧衣本来是真的吃饱了，可夹起一筷子藕丁尝了一口之后，那酸酸辣辣甜甜脆脆的感觉，再度促进了她的食欲。
    三人吃得不亦乐乎。
    当所有的盘子都被吃得一丝油水也没剩下后，杨白桦想站起来去收拾碗筷和厨房，却发现肚子撑得溜圆，动都动不得了，而且因为消化的缘故，血液都流经向胃部，脑袋便昏昏沉沉地，有些犯困。
    【作者题外话】：谢谢兄弟们的大力支持！我会继续努力！

 第一百六十六章不容忤逆

    陈小烨看她那懒困的样子，自然不会让她去收拾了，便又像个家庭妇男一般，重新回到厨房里。
    颜巧衣那只妖精可不跟他客气，早就抻着懒腰，露出一截光洁白嫩如同新剥鲜菱的小蛮腰，直接回了卧室，她也不关门，脱了衣服就开始换睡衣，引得杨白桦一阵不满，“喂，那骚婆娘，你只要说一声‘好’字，就会怎么样来着？”
    “我不会跟你抢，但我可不敢保证他主动来找我！”颜巧衣捂嘴轻笑道，那两个暴露在空气中的小山轻微颤抖，煞是诱人。
    她对家中的格局十分了解，她所站立的位置，正巧可以通过橱柜柜门上的镜面反光看得一清二楚。
    陈小烨当时正在拿抹布擦拭那玻璃，心里埋怨道，哪个煞笔设计师在厨房里搞这么多玻璃？
    无巧不成书，他擦那块玻璃时，正巧看到颜巧衣在抖动那两个团子，再加上听到她们二人的谈话，气血有点往头上涌，他只好转移战线，去收拾另一边了。
    陈小烨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发现两个妖精正躺在一张床上聊着天，轻纱薄被盖在身上，将本就玲珑浮凸的身材衬托得更加精致，房间里充盈着一股沐浴露的淡淡幽香，再一看她们露在空气中线条柔美的锁骨，那光可鉴人还沾着几滴水珠的娇嫩皮肤，无一不说明着，这两个身材火爆的女人刚刚洗完澡，那薄薄的被子下面，可能都没穿衣服。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小烨那双贼溜溜的眼睛，颜巧衣朝着门外笑了笑，举起那条柔若无骨的玉臂，招了招手，媚声道：“小烨，你要过来一起睡吗？”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堪堪盖在胸口位置的薄被向下一滑，露出即便躺着也十分丰挺圆润的半个团子，那一点如新生樱桃般的嫣红跳了一下，毫不掩饰地暴露在空气里。
    陈小烨虽算正人君子一枚，但也不算是柳下惠，那双眼睛就直勾勾地望了过去，咽了咽口水，可他还没看够，视线里就又多了一只柔荑，将被子向上一拉，而后听到杨白桦有些柔媚的声音，“巧衣，我知道你的承诺不靠谱，但咱们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别表现得这么急切？”
    她实际是想讥讽颜巧衣，可是听在陈小烨的耳中，却似在鼓励他主动一点。
    自古道，饱暖思**。
    用这话来形容这房间中的一男两女，太贴切不过了。
    陈小烨有点按耐不住，向着卧室的方向迈了一大步。这一步，却似踩在了两个妖精的心头，让她们不由得娇躯一颤，双眸柔出水来。
    忽地，陈小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铃声虽然是曲调欢快的琵琶曲《欢沁》，但此时听来却尤为刺耳，这间房里酝酿了许久的暧昧气氛，一下子就被破坏掉了。
    那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陈小烨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停留在那两个妖精身上，接起电话后，心不在焉地只说了一个字：“喂？”
    对面响起一记冰冷得犹似钻石般锐利的声音，“回沈城，今夜。”
    言简意赅，却不容忤逆。
    陈小烨好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浑身打了个激灵，心头的那股旖念顿时烟消云散，他有些紧张地道：“出事儿了？”
    那边轻声笑了笑，好似冰雪消融，万物迎春，陈小烨虽看不到她那祸国殃民的样貌，但只听这记笑声，便知她又如贵妃醉酒一般妩媚动人。
    她本就是一位集冷若冰霜与明媚妖娆为一体的奇妙女子。
    任何一个男人对她的了解，都取决于她想展露一个怎样的自己，陈小烨始终猜不透这个女子的心思，但他知道，笑靥如花的苏红棉，往往比她面无表情时还要可怕。
    他这段时间也算是久经风雨，被磨砺得十分机智，当下补充道：“我就随便问问，我一会儿就订高铁票。”
    电话那头慵懒地嗯了一声，又说道：“尽快，有事儿。”
    “好，你别独自一人去危险的地方，等我回去，我们协作起来会增加……”陈小烨忽然发现，那边早已挂断了电话，不由得为之气结。
    他初识苏红棉时，怕她，是因为她狠辣无情的身手。
    他再遇苏红棉时，已经身具异能，仍旧怕她，是因为怕她把自己送到国家科研机构的实验室去。
    他现在还怕苏红棉，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是什么原因，或许是面对那位孤傲且神秘女子时的卑微感根深蒂固到了骨子里，或许是对那位冰清玉洁神圣不可侵犯的倾城女子有了一丝敬畏之心，也或许，是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慕之心。
    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感情，但他知道，这一个电话打来后，沈城即便深陷于**火海之中，他也要赶回去。
    杨白桦和颜巧衣听说他要走，都满脸哀怨凄楚地看着他，像是静待天子宠幸却忽然得知天子被他妈叫去慈宁宫训话的小妃子一般。
    可当陈小烨说回去是因为一件关乎生命的重要事情时，两人就不再阻挠，杨白桦还提出要陪他一起回去，当然，这个提议被陈小烨断然拒绝。
    他故作平静地说道：“这件事儿对我个人的安危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我那位朋友很需要我帮助罢了。”
    杨白桦知道这个能将逄谦驰拉下马的男子，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只是做装修设计的小人物，他能在佘山圣心大教堂，当着那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侃侃而谈，面无惧色地直诉一位高官的各种罪证，必定是一个深藏不漏的显赫角色。
    所以，她对陈小烨这番话深信不疑，也不婆婆妈妈地缠着不让他走，只是满脸关心地说了一句，“你要小心啊，别再被杀手逮到了。”
    颜巧衣却对陈小烨不够了解，闻言轻哼一声，撇嘴道：“什么嘛，说得怪邪乎的，要不是白桦说你能力强得离谱，我都感觉你是害怕我们，想跑路了吧？”
    陈小烨淡淡一笑，没想跟她辩驳，匆匆地告了别，便去向了高铁站，路上又接到了章涵敬的电话，她在那边客套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不是老娘怕你，实在是京城那边有了大事儿，得回去一趟，有机会，再戳破你吹的牛皮！”
    【作者题外话】：谢谢所有我的兄弟们！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敢来，我敢上

    陈小烨把玩着手中的淡蓝色车票，嘿然一笑道：“我也正好有事情回沈城，有机会再跟你过招咯。”
    章涵敬听他这么一说，声音不仅大了起来，语气里还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好哇，老娘一想到突然回京城，没有兑现了承诺，还挺替你惋惜呢，结果你小子早就打起了退堂鼓，是怕我呢，还是怕我呢？”
    自负如章涵敬，是不可能说出“你是不是没看上我”这一类有损自身威风的话。
    陈小烨上了车，坐在没有几个人的车厢里，朗声笑道：“我怕你？就你那瘦弱的小身板，能在我猛烈的冲击下挺一个小时，都得是服用了兴奋剂的缘故！”
    “我草，小兔崽子，以为姐揍不到你了，开始跟我能上了是不？我明天就向领导申请，去沈城破获重大贩毒案，我看你到时候还敢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章涵敬那边的声音特别嘈杂，完全不似陈小烨这边一整个车厢都没几个人的境况，但她却十分彪悍，声音越拔越高，好像完全不在乎别人把她当成女汉子来看待。
    陈小烨苦笑一声，这个悍妞的强势作风，他早有领教，不由得开始后悔刚才把牛皮吹得太响，可章涵敬又不是苏红棉，能让他从里到外地产生一种畏缩感，所以，他即便对再次相遇的境况感到了那么一丝害怕，也不愿意认怂，说出了他自认为活了二十多年最霸气的一句话，“你敢来，我就敢上！”
    他本以为电话那一头的女子会气炸了，正悠闲地等着她咆哮如雷的谩骂声，结果等了半天，只等来了一句冷哼，和一句不痛不痒的“你等着瞧吧”。
    陈小烨本以为章涵敬要挂断电话了，她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沉声道：“说个正经事儿，通过明海警方调取的监控记录，蔡生远想炸死的那个瘸子，进隧道前还在过山车上，出了隧道后，瘸子就不见了，那个被炸死的工作人员，是扶着瘸子上车的，过山车到了地方后，他想再去扶瘸子下车，结果发现那瘸子不见了，他就凑过去检查那椅子的u形安全带，结果炸弹就响了。”
    陈小烨听得悚然一惊，“我们当时就在隧道里，什么人也没看到啊！”
    章涵敬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诡异，“不错，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地方，我让黑子调取绝密人事科的档案，去比对监控上的容貌特征，结果发现，这个男人三年前死于一场车祸，dna、指纹、身份证明、家属辨认，都确认是他的尸首无疑，不会有错。”
    陈小烨陷入了沉思。
    章涵敬见他不说话，便又继续说道：“小烨，我记得蔡生远死之前，跟你说了很多话，侧面证明你和那个瘸子有些关系，对不对？”
    陈小烨感觉浑身冰冷，从喉咙里轻哼了一声，算作默认了。
    章涵敬像个垂暮老人似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小烨，你姐姐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你，好自为之吧。”
    陈小烨也缓缓地叹了一口气，但并不沉重，这个男人在叶晓晨下落不明之后，不仅多了几分阴冷，还练就了一身强大的承受力和适应力，他初听那个令人咋舌的消息时，表现出了一丝惧意，但聊了几句话后，便又变成那个凡事尽在掌控中的高人形象了，“他活着更好，老子正想查他呢，要找我，就赶紧来找，我最烦缩头乌龟了。”
    章涵敬轻笑一声，她最喜欢看到的就是陈小烨同她办案时，那一往无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和做任何事情都能先知先觉的本事，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想杀杀他的锐气，“行了，别逞威风了，等在沈城看到姐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时，别吓得尿裤子。”
    说完便挂了电话，没有给陈小烨反唇相讥的机会。
    陈小烨看着通话结束那几个大字，怔怔出神儿，他的思绪一下子陷在过去的回忆里，过山车被炸毁得最严重的地方，就是他无法读忆的地方。
    因为椅子破碎，安全带早已不翼而飞，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着力点，其他位置他都看过，没有哪个人的身体特征上有明显的缺陷，所以说，炸弹爆炸的位置，就是那个瘸子的椅位。
    他不仅成功逃离，还借助炸弹的威力把自己坐在椅子上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要说他不是陬门中人，陈小烨断然不信。
    “这场迷局，越来越复杂了呢。”陈小烨悠然地念叨了一句，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他不怕惨死在这场能吞噬一切的漩涡之中，他只是怕自己死之前没有救出姐姐，或是没有与叶晓晨再次相见的机会。
    当他走出沈城高铁站的出站口，看到在路灯下站着的那倩丽无双的身影时，焦虑的心情顿时安定了许多。
    即便她肩披着暖黄色的耀眼街灯，站在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人群中，脸上那清清冷冷的神色也丝毫未变，仿佛她那张可以把祸国殃民诠释到极致的漂亮脸蛋，完全不会受到任何浊世红尘的污染。
    她瞥了一眼每次见到自己都表现出一副激动神情的陈小烨，轻轻地勾了勾手指，冷声道：“上车。”
    陈小烨知道，沈城的高铁站站前是不允许停放任何车辆的，不管是出租车还是私家车，都得走地下，他转头望了望，发现这偌大的广场上，只停着一辆大众轿车，车门上写着公安两个大字，车前引擎盖上又写着警察两个大字，并且在下面配上了一个police的英文单词，傻子都知道，这他妈是辆警车啊。
    他发愣的时间还没超过两秒，就被苏红棉一把拎上了车，引擎发出一声轰鸣，飞也似地冲破路障，驶在了来来往往的车流中。
    陈小烨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苏红棉那张仿佛传统工笔画家华三川所勾勒出的姣好侧脸，语气十分不淡定地问道：“你，你怎么又偷了一辆警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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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八章不能把你卖了

    苏红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请不要用偷这个字。”
    陈小烨定了定神，鼓起勇气道：“借？”
    苏红棉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陈小烨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般地又说了一个字：“拿？”
    苏红棉点了点头，露出一张孺子可教的微微笑意。
    当警车驶过南经街那间老旧的居民楼时，陈小烨忍不住探向窗外看了一眼那间出租屋的窗子，心中有些感慨，在不久之前，自己还窝在那个脏乱的小房间里，整夜为姐姐的不幸而哀痛，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自责，现在却成了这场游戏漩涡中很关键的一个人物。
    有人怕他，不想让他知道真相而去杀别人。
    有人恨他，想杀他。深夜里的工作室，沈城三环的高架桥，还有金沙街沿海地带的那边椰林湿地，他都差一点被对方置于死地，可他每次都化险为夷，那些凶手却落得个十分悲惨的下场。
    这无关运气，而是他每次都能剑走偏锋、兵行险招而屡获奇遇，比如他这一身读忆能力，就是因他那十荡十决的悍勇和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也愿拔刀相助的性格所换来的。
    南山监狱外那片被雨水淋湿过的玉米地，南庄祖宗祠堂那具棺材下面的辰隰地，还有坐满了达官显贵的佘山圣心大教堂，每一处都见证着他不断成长的过程。
    陈小烨有些感慨，从天空飘着蒙蒙细雨的那一天开始，自己的生活竟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变化。
    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怔怔地望着夜色下沈城灯火通明的街道，双眼前好似升起了一团迷雾，深深地沉浸在回忆之中。
    耳边忽地响起一声轻笑，有鄙夷，亦有冷漠。
    陈小烨仿佛是受到了惊吓，赶紧扭头望去，但见苏红棉只是望着街上那些挤来挤去的出租车，才缓缓地松了口气，却没料到，苏红棉忽然说出了几乎令他想马上跳车的一句话。
    “你上了几个女人了？”
    陈小烨用拇指和食指揉捏着耳朵，好像那里突然变得奇痒无比，他喉咙里啊啊了好几声，也没做出任何一个有效的回答。
    “这个问题很严峻？”
    陈小烨开始使劲挠着脑袋，将本来打理得十分整齐的干练短发，揉搓得一团糟，他猜不透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的目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是简简单单地回答一个数字，还是打个太极把这个话题给绕过去呢？
    “怎么，这么难以启齿吗？”
    “你突然间这么一问，感觉有点奇怪。”陈小烨终于忍不住了，嗫嚅地问道。
    苏红棉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笑得像是那一位祸害了煌煌大商的妖媚狐狸妲己，“你以为我会吃你的醋？”
    陈小烨木然当场，他虽然也有过这方面的幻想，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在苏红棉面前表现出来，如今被这个多智而近妖的女人一句话戳破，那给他带来诸多奇遇，仿佛灌输在血液里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悍勇性格，再次被激发了出来。
    “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却是他破除心头魔障的第一步，而就是这么一个接近语气助词的字，也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苏红棉眉毛一挑，有些不敢置信，“行啊，有长进了。”
    陈小烨见她反应如常，五根瘦长的手指在头皮上使劲划动着，良久，才憨憨地傻笑了一声。
    这一次，苏红棉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她轻柔地说道：“小烨，我应该跟你讲过，进了陬门，就是身陷**火海，要么化为焦土一了百了，要么出人头地一飞冲天，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它存在着，就必然有它的合理性，你现在只是遭遇了几个小妖精，就踌躇不前，犹豫不定，婆婆妈妈，等你与陬门中其他混迹江湖的妖孽接触后，你连自己怎么被卖的都不知道，你觉得，我能放心让你待在明海？”
    苏红棉能够一下子说出这么多大道理，还是她与陈小烨初识的时候，当时，她将一个陈小烨从未想过的世界真貌娓娓道来，但自从陈小烨在与逄谦驰一家人尔虞我诈之后，她每次出现，都言简意赅，从不啰里啰嗦。
    陈小烨皱起眉头，隐隐觉得前途叵测，这次回到沈城，可能真的有一场大考验在等着自己。但转念之间，他又想起一件事儿，有些费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明海的遭遇？”
    “别多想，我没那闲功夫监视你。”苏红棉将车子驶向了沈城郊区，黑暗像是舞台上垂挂而下的幕布，悄然地将二人笼罩其中，渐渐地，周围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我猜的。”这位有着倾国之姿的艳丽女子，不仅拥有技冠群雄的武力，还有一双无需异能就能洞悉一切的锐利双眸，她仅是从粘连在陈小烨发丝上的那一点油烟味，还有那双心不甘情不愿的明亮双瞳，便已猜到，陈小烨回到沈城之前，在明海都经历了些什么。
    苏红棉见他再次有口难言，脸上神情苦闷，便无声地扯了下嘴角，勾出一个能迷死人的完美弧度，有些打趣儿地说道：“怎么不说话，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儿？”
    陈小烨赶紧摇了摇头，他想说，我说不出话是因为做什么都能被你猜出来，有点丢面子，可当他对上苏红棉那双清澈如秋水般的眸子时，话到嘴边，便又咽了下去，这位有史以来第一位从南山监狱独自越狱成功的女人，聪明到了什么地步，他已是有所了解，自己那点小心思，不可能瞒过了她。
    为了保留作为男人的最后一丝尊严，陈小烨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看了一眼车窗外那轮犹似笼在轻纱之中的圆月，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要带我去哪？”
    “放心，不能把你卖了。”
    清冷的话音刚一落地，大众牌的警车就猛地一拐，冲下了柏油马路，驶进了一条庄稼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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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九章贫民区

    蛙鸣，晚风，黄土路。
    陈小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静谧无声的夜晚，两个人躲藏在连绵不绝的葡萄架下，看着触手可及的满头星斗，差一点因片刻的注视而心灵躁动的旖旎氛围。
    当时，苏红棉带他去了一间几欲坍塌的小瓦房，虽然他没有进屋，虽然那座小瓦房后来同满地的杂草一起葬身火海，但他还是很期待那个夜晚重现，期待苏红棉能再次带他走进一间远离浊世、贴近自然的乡下小瓦房里。
    他们会再次旁若无人地安然注视，然后因一个妙不可言的触碰，点燃彼此心头的那团熊熊烈火。
    想到此，陈小烨竟没忍住，痴痴地笑了起来。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如新剥鲜菱般的白嫩手掌，那两根纤长的食中二指间，夹着一叠纸巾。
    “擦一擦，别掉衣服上，等会儿还得带你见人呢。”苏红棉清清冷冷地说了这一句。
    陈小烨赶紧伸手去取，他本想厚着脸皮借着拿纸巾的功夫，去感受下对方冰凉细腻的肌肤，可那位冰山美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竟手指一松，纸巾轻飘飘地飞落在他的手掌上。
    陈小烨先用纸巾擦了擦下巴乃至一小片脖子，然后才使劲抹了一把嘴巴，说了一句他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好多玉米啊，看得我都饿了。”
    苏红棉瞥了他一眼，眉宇间没有一丝恼怒，只是嘴角间浅含着那股陈小烨想破脑袋也猜不透的古怪笑意，她清清冷冷地说道：“你脑子里那些跟我有关的香艳幻想，我看不到，也不想管，但你能不能稍微矜持一点，想就想，别流口水行不行？”
    陈小烨面色羞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看着被车灯照亮的黄土路面，厚着脸皮说道：“在外人面前，我会刻意注重下自身形象的。”
    话音一落，他就感觉到旁边的位置上，飘来一道如刀锋般凛冽的杀人目光。
    “你可以了，越来越有长进，有句话我说过几遍了？跟你独处的时间，还真不能太久。”苏红棉瞪了他一眼，语气森寒若冰地说了这一句。
    本是初秋夜晚，陈小烨却像裸身站在大雪封山的冬季里一般，双手相互揉搓着，像是给自己取暖，其实是不让自己的手指颤抖得那么明显，他嘿然一笑，也不管声音是否颤抖得一听即知，故作大大咧咧地说道：“我也没有直说你是我内人嘛，是你自己想歪了，可别说我故意占你便宜啊。”
    苏红棉冷声一笑，轻轻道：“没关系，你可以继续深入地幻想一下，我无权干预你脑子里那些让你很爽快的画面，即便你再用读忆能力重复播放，我也不在乎，只不过，你身上流淌着龙漦鼋精华的血液，能强横霸道到何种地步，我想你也清楚，等你想得差不多了，将情绪酝酿得十分到位时，我会把你丢进一个连母蛤蟆都没有的深山里，让你体会下被烈焰焚身的快感，怎么样，想尝试下吗？”
    陈小烨看着她犹似烟中雾里的古怪笑意，还有那对寒意逼人的晶亮眼眸，打了个冷颤，终于认怂了，谄媚地笑道：“开个玩笑，我能想什么呀，我什么也没想！”
    苏红棉却没马上回答他，而是放缓了车速，许久后，当车底传来轮子压在纸箱泡沫上的清脆声响，她才悠然地说道：“到了，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好地方，别再流口水了。”
    陈小烨还以为到了安静乡下那漂亮的小瓦房前，可是一抬头，本是喜笑颜开的模样，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可他再仔细看去，眼神中又闪过一丝惊诧。
    衣衫褴褛的孩童呆呆傻傻地站在路旁，完全没有他们这个年龄应有的那股活泼劲儿。不仅孩子，连深夜劳作，蹲坐在地上拆着纸盒，捏扁塑料瓶的成人男女们，看到从警车走下去的苏红棉，也面露恐惧之色。
    放眼望去，除了各种破烂废品，就是密度大、质量差的各种黄土木梁小瓦房。
    陈小烨下了车后，站在街口向里这么一看，眼前的画面豁然定格，再拿到脑海深处的记忆一比对，他已是心头雪亮。
    这个贫民区，不就是苏红棉被毒蛇咬伤之前，埋头狂奔了接近一个小时的那个地方吗？
    虽然苏红棉不是笔直狂奔，而是为了躲避身后的追杀而迂回、围绕着复杂的环境在奔跑，但是以她的速度，跑了整整一小时，也可知这贫民区到底有多大。
    这种三教九流杀手逃犯都能随便钻进来的地方，更需要维持秩序，何况它占地面积如此之广，若说这里没有个狠辣彪悍的黑道人物，陈小烨断然不会相信。
    但是，随着苏红棉不断深入这片脏乱差的区域，不仅没有人上来骚扰，那些深夜忙碌的人们竟都站了起来，面带惧色地向她行注目礼。
    陈小烨知道，那不可能是警车的缘故。
    这种地方的人，即便那些不小心生下孩子的，也会因贫穷而不惜牺牲一切，他们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别说是警察来了，就是来一整个军队，他们都能为了生存跑到拿枪杆子的嘴里扣下块肉来。
    当然，这里面也不凡老实巴交的好人，可那毕竟是少数，因为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存活下来的，都不会是善茬。
    走在苏红棉身后的陈小烨深有体会，当那些人的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时，瞳孔深处的畏怯立刻变成了毫不掩饰的阴毒和冰冷。
    陈小烨无需找一个人进行读忆，也能猜到苏红棉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导致她成为了这群下三滥眼中敬畏神明的存在。
    在一条到处是碎纸泡沫的路面上走了好久，苏红棉才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看到面色平静坦然行走的陈小烨，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便扬起手，掀开那块脏棉被做成的门帘子，踏进了如同幽深兽口的阴森小屋内。
    陈小烨紧步跟上，当他手指触摸到那脏兮兮的棉被时，终于知道为什么还没到冬天，这房子就挂上这么厚实的东西了。

 第一百七十章做老大

    为了挡刀子。
    这棉被顶端被固定在钢管底下，棉被底端甩着几个圆环，在必要时可以挂在老树根门槛的大铜钉上。
    脏兮兮的被子里除了棉絮，就是两层叠加在一起的钢网，哪个网格的间距大到可以捅出去刀子，哪个网格的间距小到可以挡刀子，这房间的主人一清二楚。
    在与外人殴斗时，就凭着门口这块破棉被，房间主人都用那把剔骨尖刀阴了不少没搞清楚状况的小地痞。
    陈小烨知道它的作用后，惊骇得说不出来话，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法外之地能凶恶阴险到这种程度，可见往日里斗殴之激烈，生活艰辛到了近乎残酷的地步。
    那么，这房间的主人，又会是何许人呢？
    陈小烨心中已有了些许眉目，跨过堵在门口的灶坑，脚步不停地踏入屋内，只见苏红棉站在土炕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炕上那人，他半躺在糊满报纸的冰冷墙壁上，胸口急剧起伏，说话的声音里夹带着一阵阵咳嗽，“你，你又来干什么？”
    只听他略微颤抖和中气不足的声音，就知道他很怕苏红棉，且伤得很重。
    苏红棉侧了侧身子，在陈小烨的视线里，那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背影，变成了曲线惊人的侧影，但他却不敢多看，因为苏红棉马上说道：“警官你过来，这就是你要找的人，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他。”
    戏，要会演。
    陈小烨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苏红棉，似乎是对她那句话感到不满，然后满脸严肃地凑到土炕边。
    这个房间是没有窗户的。
    让他看清眼前男人面容的光线，是一根白色的小小蜡烛。
    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男人，头上缠着又宽又厚的破棉布，这里环境艰苦，没有绷带，只好拿它来裹缠伤口并止血，他脸上坑坑洼洼，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一片污浊的血渍从布带下面的太阳穴开始，一直粘连到耳根，可见脑袋受伤之重。
    他袒露在外的胸膛上刀疤乱布，将本来胸毛耸耸的部位切割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十分骇人。
    “外面那辆警车是你开来的？”那个男人完全没有因陈小烨的假冒警察身份，而对他心存畏惧，轻蔑地斜了他一眼，声音低沉阴冷地问了一句。
    “胡二海，我这趟过来，是问你问题，不是让你问我，你听明白了吗？你要是没听明白，我就一把火烧了你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那几万块钱！”陈小烨嘴角一勾，冷笑道：“你也不会藏啊，放在炕梢席子底下就找不到了？”
    胡二海听着他说完后，面色一变，他瞥了一眼苏红棉，见她并不干预，隐隐有以这个警官为主的感觉，便有些认命地垂下头，“警官，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我吧。”
    虽然听起来也不是多么有礼貌，但一个草莽汉子，能将姿态放低到这个程度，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小烨并不想问什么，苏红棉叫他过来，只不过是想让他读一下胡二海的记忆，可他很喜欢做戏，便顺着自己知道的信息，问一些云山雾罩，根本让胡二海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渐渐地，胡二海感觉到眼前这位年轻的警官，的确有些高深莫测，无怪乎那个漂亮得过分但又厉害得过分的女魔头，会把他带过来。
    过了一段时间后，陈小烨已是知悉了想要知道的一切，他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给苏红棉使了个眼色，便向外间走去。
    苏红棉临走前，又对胡二海说了一句话，差点让陈小烨摔倒在地。
    “这片区域，他接管了，以后他就是这里唯一的老大，记住了吗？”
    胡二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记住了！”
    这一次，他态度恭谨得像是要给老佛爷倒尿壶的小太监。
    陈小烨走出那扇由厚棉被遮挡的房门后，很明显地感觉到，之前目露凶光看着自己的那群人，眼神都有了些变化。
    茫然，费解，还有一丝恐惧。
    有几个人站的位置比较远，以为陈小烨听不到他们的窃窃私语，正用口音各异的普通话表达着心头的震惊。
    “这人什么来头？”
    “大来头呗，除了那个漂亮得过分的女人，能安然无恙从胡二海那间破房子里走出来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草，现在的狠角色怎么都是白白净净的。”
    陈小烨没有理他们，快步地上了警车，静静地等着苏红棉。她走得也很快，但对于那些獐头鼠目的人来说，时间漫长得几乎令他们有一种十分煎熬的错觉，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念头，这个女魔头，赶紧走吧！
    “还说你不会把我卖了！”陈小烨看着正发动汽车的苏红棉，有些愁眉不展地问道，“我来这个地方当老大？你怎么不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苏红棉面色平静，似乎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强烈不满，淡淡地说道：“这个地方虽然破落了点，但着实有几把好刀，你利用自己的能力，把他们圈在手底下，关键时刻，会帮你大忙。”
    警车发动后，车轮下再度传来纸箱泡沫被碾过的脆响。
    陈小烨望着后视镜，见那些人或獐头鼠目或凶神恶煞的模样，暗地里打了个寒颤，语气里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说道：“你想让他们当我小弟？干脆一刀捅死我算了。就那帮人，能做到表里如一实属不易，还想让他们给我鞍前马后，我怎么……”
    “你信不过我？”苏红棉冷冷出声，将他打断。
    陈小烨见她怫然不悦，心头一冷，总感觉身边坐着的不再是那个拥有倾城之姿的绝代佳人，而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他定了定神，缓声道：“别误会，别误会，我怎么可能信不过你，你的安排自然是极为妥当的，只是，我心里头实在无法接受那帮眼神凶狠得好像要吃人的家伙们啊。”
    离了贫民区那稀疏暗淡的灯光后，周围那漆黑如墨的夜色一下子涌上来，如茧一般将警车紧紧包裹，空气里涌动着粘稠得如同深海淤泥的雾气，车灯根本照不出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推动

    苏红棉看不到路，便索性将车子停了下来，熄了火，绝美容颜渐渐隐没于黑暗之。
    只听她语气非常平淡地说道：“你一个光杆司令，就靠几个警界的朋友，很难做成大事儿，在这个社会生存最需要的是什么，你做设计工作应该很清楚，那就是人脉，虽然这个贫民区看起来不起眼，不似凯撒大地那种满堂贴金的权贵之地，可这里也不乏性情之中，只要你把关系打理好了，他们为你出生入死，也不是没有可能，古往今来，温柔乡生不出人杰，只有这种朝不保夕的地方，才可称之为英雄地。”
    这一番话虽说得平淡无波，可陈小烨听在耳中，却觉得十分慷慨激昂，仿佛给他的生活打开了一扇大门，门内是一个新奇得他未曾想过的世界。
    做老大？我行吗？
    陈小烨在心中呐呐地问着自己，忽地，他放在大腿上的左手被一只带着微微凉意的柔荑盖住，那没有一丝感动波动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既然已拥有了读忆这个能力，谁忠心，谁奸诈，一望便知，若说你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让人从背后捅了刀子，那只能说明你愚蠢得无可救药，根本不可能救出你姐姐，你是想做英雄，还是狗熊，全在你一念之间。”
    苏红棉的语气里虽然不带任何感情，陈小烨却从中听出了担忧与愁苦，那些本不该在她身上出现的情绪，这一刻，却因为他姐姐的事情，那么清晰分明地展露了出来。
    他心中不由得十分感动，手掌一翻，反手抓去，那只滑腻柔软的纤纤素手，也不动声色地抽了回去，让他抓了个空。
    “你经历了这么多，心里应该也清楚，陈筱琬被害入狱，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苏红棉又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陈小烨微眯双眼，看着车窗外密集成林的玉米杆，长长的茎叶在夜色里像是游魂野鬼的手臂，他想起那位多次“死而复生”的杀手，虽然立下诸多功劳，但还是惨遭自己人的谋害。
    原因是什么，他猜不出来。但从蔡生远临死前的那番话里，可以隐约推断出，在明海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恐怕都与他在调查姐姐陈筱琬那桩案子有关。
    或许，姐姐确实因威胁到了大财团与达官显贵的利益与安全，才被陷害入狱，但后来牵扯出的一系列事情，都不是随便哪个白道亦或黑道的大人物能够承受得了的。
    这时，雾气没有先前那么浓厚了，苏红棉重新发动车子，缓缓地向前开动，悠然问道：“从胡二海那里，你有收获吗？”
    提起这件事儿，陈小烨那拧在一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他舒了口气，轻声道：“收获不小，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苏红棉已是将车子开出了玉米地围绕的黄土路，驶在了柏油路上，车速陡然提升了几倍。
    “因为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胡二海竟然跟那个杀手见过，你虽然没有读忆，但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一样，你是怎么做到的？”陈小烨感受着强烈的推背感，有一种错觉，自从结识苏红棉以来，自己无论在做什么，都好像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不断地推动着自己前行。
    “我非全知全能，有些猜测，只是女人特有的直觉而已，更何况，我帮你有什么不对吗？以后这谢字，就不要再说了吧。”苏红棉淡淡一笑，歪着头看了一眼受宠若惊的陈小烨，又说道：“有些东西，你在他的记忆里看不到，但我却从他的经历中推测出了一丝端倪，那也是我想要得到的信息，帮你，就是顺手为之，你可别有一种大恩难报，惟有以身相许的龌蹉想法。”
    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半开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我每次想什么，都被你一下子戳破，你除了幻化容貌，是不是还会读心术啊？”
    苏红棉摇了摇头，语气里竟凭生出一股落寞之感，“人心难测，有一些想法，还是别去窥探为好，若真会读心，恐怕那不是一件幸事儿，而是不幸。”
    陈小烨怔怔不语，仔细揣摩她这句话的意思。
    “说说你的发现吧。”苏红棉眉宇间的那丝落寞尽去，又恢复成冰冷淡漠的样子，轻声说道：“我只是猜出他们二人见过，具体怎样，并不知晓。”
    陈小烨对胡二海进行读忆时，已是知晓苏红棉为了能够慑服这帮完全不把别人的或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的畜生，都做了些什么，他点了点，仅仅是为了她的刻苦和努力，也无需掩饰，便没有一丝犹疑地就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胡二海不仅酗酒如命，而且对喝酒的环境十分挑剔，不管喝多么劣质的散白酒，他都不愿看到贫民区脏乱差的一面，认为那会扰了自己的兴致。
    于是每次喝酒，他都要爬到屋顶，坐在高处，一抬头就是稀薄的月光和如墨的夜幕。
    一年前，他像个孤僻的诗人般坐在湿滑的灰瓦上，一口一口地牛饮着，也不知是不是喝多的缘故，眼睛一花，面前就多了一个人，他戴着灰色兜帽，看不清长相，但胡二海却一眼认出了他。
    “我听说，两年前你就死了。”胡二海瞪着一双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在那弯新月的微光映照下，他有一截影子落在了屋瓦上，让胡二海知道，他是人非鬼。
    “你上次给我喝的那种酒，还有吗？”那个男人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就好像是喉结动过手术的患者。
    “这些都是。”胡二海瞥了一眼他的鞋子，然后抬手指了指屋瓦上斜放的那四五个塑料酒壶。
    酒壶里装着的，是五元钱一斤的散白酒，喝到嘴里有一股土腥味，只有那些又没钱又爱喝酒的人，才会买这种酒。
    那个神秘的男人穿着一双普拉达的鞋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又十分出众，根本没有一点穷人的寒酸相。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

 第一百七十二章笑得真好看

    胡二海笑笑没说话，他知道，即便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可多年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的经历，已是让他即便在熟睡之际，也能听到靠近自己的轻微脚步声。
    这片屋瓦刚被夜雨淋过，又湿又滑，且因年久失修的缘故，瓦片松动，稍大一点的风都能将它吹响，何况一个成年男子沉重的脚步？
    但这个神秘男子出现时，瓦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胡二海明白，这个男人是个真正的高手，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挡不了他一招半式，于是索性笑了笑，没有去质疑对方，又猛灌了一口酒。
    那男人却似打开了话匣子，缓缓说道：“他们说我杀人干脆利落，不留痕迹，无论目标是赫赫有名、保镖成群的大人物，还是心思缜密、手段凶狠的狂徒，我都未曾失手过，所以他们送了我一个绰号，叫鬼手。可他们错了，我杀人时，有一个习惯，会酿成大错，你猜那是什么？”
    兜帽被风吹起，露出一双不算大但却十分慑人的双眼。
    胡二海已有些醉了，他冷哼了一声，双眼瞪了回去，沉声道：“前不久，也有一个男人用这种眼神看过我，你想不想知道，他后来怎样了？”
    那被人唤作鬼手的男人微微一笑，漆黑的脸上竟透着股说不出的明媚感觉来，“怎样？”
    “他被我吊在沈明高速公路的大桥下，身上没一块完整的好皮，等他血流尽了，肉腐烂了，那股恶臭味很自然地引来了一群乌鸦……”说到这，胡二海嘿嘿地笑了笑，紧紧地盯着鬼手。
    鬼手还是那样一副笑容，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胡二海沐浴在阳光灿烂的笑容里，又喝了一大口烈酒，身上非但没有感到一丝暖意，却愈发地冷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鬼手非常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却让胡二海如坠冰窟。
    这个靠着刀口舔血度日、从不知害怕为何物的男人，竟然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答道：“我不知道，是什么？”
    胡二海好像看到鬼手动了一下，只见银光一闪，一把手掌长的白刃被他捏在食中二指间，只听他徐徐道：“我杀人有一个习惯，只用这把刀，不管对方是谁，周围条件是否允许，我都会亲自手刃，不用枪，不用火，不用车撞。”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胡二海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我要去一个地方，可能会活下来，可能会死去，你我共同在这月下屋顶饮酒两次，也算有缘，我就给你留下个印记，算我结交朋友的另类方式。”鬼手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手指微微一动，动作快如闪电，竟在胡二海的胸前划了一刀！
    他轻描淡写的一刀，却令胡二海不敢稍动，大气都不敢喘，因为一道血箭飚出后，伤口隐有越来越深之势。
    胡二海明白，若他心有反击之意，动作稍微大一点，那股刀意就会深入肺腑，将他切成两半。
    鬼手挥下那一刀后，便脚下无声，悠然远去，晚风拂过，带来一句有些缥缈不清的话语，“这把断刃杀人无数，你能成为第一个伤而不是的人，也是一件幸事，另外，为了感谢你的好酒伺候，送你一句忠告，若有一个女人来找你，不要反抗，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
    苏红棉将警车停在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轻声问道：“你的读忆能力又有了进化？”
    陈小烨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仍旧只能读出几个月的记忆，之所以知道得这么详尽，是因为从那天以后，胡二海从不单独饮酒，往往酒醉之后，就会拉着旁边的友人倾述一番，我只能看到他的记忆，那些关于声音、味道、触觉、以及视觉的记忆，看不到他的想法，有一些内容，或许是他为了可怜的自尊，添油加醋说出来的吧。”
    苏红棉眉头轻皱，声音清清冷冷地说道：“如果是鬼手，这些就可能都是真的。”
    “你认识他？”陈小烨想起鬼手留下的最后一句忠告，心头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是个又可怕，又可敬的对手。”苏红棉停车后，并没有急于熄火，而是打开了收音机，搜索着某个电台。
    陈小烨回味着胡二海这些天的记忆，虽然苏红棉并不以真面目示人，可他无需仔细分辨，便知哪一个女人是她。
    因为每当苏红棉出现在胡二海面前时，都带给他近乎噩梦的苦痛。那彪悍的行事风格与恐怖如斯的实力，已是完全震慑住了这个从不怕死的铁血汉子。
    一想到她做出这么多的努力，却并非完全是为了自己，陈小烨的胸腔里就涌起一股涓涓暖流，浸润心田，他缓缓地叹了口气，气息悠长，但并不沉重，他在脸上刻意挤出一丝轻松的笑意，装作心不在焉地问道：“这些时间，你到底在寻找什么？有没有危险？”
    “你怎么不直接读取我的记忆？”苏红棉往往一针见血，不留余地。
    “我不能看。”陈小烨将头瞥向车窗外，目光飘忽，没有焦点地扫视着，许久后，才又续道：“你跟别人不同，没有得到你的允许，我就不看，否则，对你太不尊重了。”
    苏红棉勾了勾嘴角，如同绽放的白兰花一般笑了起来，虽然那笑容里还是有几分冷意，可陈小烨却看得出，她的嘴角扬起的美丽弧度里，溢着真心的喜悦。
    陈小烨顿时如沐春风，心头仅存的那一丝阴霾，也被苏红棉这一笑轻轻拂去。
    “我很欣赏你的绅士风度，但我不确信你能忍得住，为了让你以后别太尴尬，我应该告诉你一件事儿。”苏红棉有些促狭地笑了笑，轻声说道：“你的读忆能力，对我不管用了，若不信，你就试一试。”
    这本应是一件会令陈小烨感到十分震惊的事情，但他却目瞪口呆地望着苏红棉，好半晌，才呐呐地说道：“你今天，笑得真好看。”
    不出意料地，苏红棉脸上一冷，狠狠地瞥了他一眼，“还不试？”

 第一百七十三章深巷

    这才是陈小烨熟悉的语气和表情，他忍不住扪心自问，难道我在苏红棉面前，会变成受虐狂？
    他摇了摇头，将这个骇人的念头驱出脑海，然后应了苏红棉的要求，施展了读忆技能。
    片刻后，他眉头微微皱起，不管他如何催运读忆，看到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偶尔会有几个模糊不清的画面一闪而过，但与之前读忆的效果相比，犹如天壤之别。
    “这是怎么回事？”陈小烨呐呐地问了一句。
    “你帮我解毒时，有一部分血液流经在我的身体里，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虽然龙漦鼋的精华被稀释了一些，但效用已经完全发挥，你向我施展读忆时，我会有所察觉，并且决定让不让你读取我的记忆。”苏红棉看到他一脸窘态，莞尔一笑，说道：“不过你放心，我并不会读忆，即便我会，你做了那么多龌龊事情，我也懒得去看。”
    “我哪有做什么龌龊事情。”陈小烨轻声地嘟囔了一句。
    忽地，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双眼陡然一亮，又说道：“我明白了，你之前见我时，总是待不了太长时间，是不想让我读取你的记忆，而现在，你陪我待了这么久，是因为你已经知道，我根本不能再读取你的记忆，是不是？”
    苏红棉嘴角微扬，轻声道：“随你怎么想吧。”
    “既然如此，我更想知道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些什么。”陈小烨双目沉着地看着她，态度无比坚定。
    “不告诉你。”苏红棉答得斩钉截铁。
    陈小烨哀叹一声，刚想说那你要保护好自己之类的话，车内收音机突然播报了一条新闻，让他有些诧异。
    “各位听众朋友们，晚上好，通过前线记者回报，人气偶像巨星林可凡在家疗养了一个月后，终于有了卓越的成效，计划将于将于下个月中旬在沈城奥体中心举办个人演唱会，万千粉丝们终于又能得见天人之姿了，接下来，让我们回顾一下她那些精致完美、意境盎然的古风歌曲吧……”
    苏红棉突然将车子熄了火，收音机里的新闻戛然而止，只听她冷声说道：“走吧，一会儿警察该来取车了。”
    陈小烨点了点头，也拉开车门下了车，可他心头总有一种错觉，刚才的那一段新闻，好像是苏红棉刻意放给自己听的。
    片刻后，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林可凡不仅拥有天人之姿，而且歌声仿若天籁，作曲作词全是她独立完成，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姑娘，已是被媒体和粉丝捧得高高在上，离自己的生活十分遥远，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苏红棉又何必给他听这个新闻？
    难道，她是林可凡的粉丝？想去奥体中心看演唱会？
    苏红棉追星？陈小烨咧了咧嘴角，为自己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感到十分可笑。
    他胡思乱想的功夫，已是落在了苏红棉的后面，看着那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在眼前漫不经心地晃来荡去，他抱着一种欣赏美好事物的心态，视线不住地上下游移着。
    这种静静观察苏红棉的机会，并不多。
    可是，陈小烨并没有幸福太久，他只顾着低头看大腿，却没注意这条深巷的入口处，有一条横跨左右的电缆桥架，只听砰地一声响，他仰面摔倒在一滩水洼里，衣衫尽透，污浊不堪。
    沈城的秋天比明海冷多了，陈小烨回来得太过匆忙，也没有时间给自己添一件外衣，此时正值深夜，地表温度很低，街面上的污水本就冰冷，渗透进纯棉衬衫后，凉得刺骨。
    陈小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坐了起来，伸手揉着额头上那片轻肿，神情严肃，陷入了沉思。
    刚才凉意入体的一刹那，他心头如有一道闪电划过，感觉林可凡的歌声很奇怪，他正在细细琢磨那有些诡异的地方，就听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看得爽吗？”
    苏红棉在他面前蹲了下来，那张绝世容颜近在咫尺。
    陈小烨能从那一对有若星辰的瞳眸里，清晰无比地看见坐在地上的狼狈身影，那阵特有的馨香体味直扑鼻端，让他有些沉醉，竟忘了那歌声的古怪之处。
    忽地，巷口另一端传来急刹车的声音，随后是砰然一声巨响，他们二人同时扭头望去，只见一名穿着打扮非常另类的年轻男子，从一辆法拉利跑车上跳下来，向小巷这一端跑来。
    从巷口外面的左右方向，各涌进一批长相凶狠的壮汉，手中的长刀铁棍叮当作响，那年轻男子体虚得厉害，没跑几步就被身后那伙人追上，被对方团团围住。
    陈小烨眉头一皱，虽然这小巷子里没有路灯，且相距遥远，但他此时眼力惊人，还能一眼认出，那个年轻人正是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方天羽。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缓缓走进，那群壮汉立刻让出一条通道，容他走到方天羽面前。
    “混账东西，敢玩我的女人？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中年人咬牙切齿地说完这一句后，就一拳砸在了方天羽的脸上。
    中年人根本没有留力，是以这一拳直接打断了方天羽的鼻梁骨，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染红了他半张脸。
    别看方天羽体质比较虚弱，脾气倒是挺倔强，他闷哼了一声，皱着眉头将涌到喉咙里的那一声惨叫给咽了回去，冷笑道：“我还想呢，那个奶霸也太浪了，上下两张嘴给我服侍得妥妥帖帖的，知道她是你的女人后，我算明白了，原来她是欲求强烈不满，要我说，你也顶废物的……”
    中年人旁边的打手听不下去了，手中长棍一甩，在方天羽的膝弯处狠狠地砸了一下，那个地方本就脆弱，只听扑通一声，方天羽单膝跪在了地上，但他犹在咬牙强撑，额上冷汗直冒，就是不喊不叫。
    “小子，敢在我面前装比的人，就没有一个活到第二天，但我这次改变主意了，我会让你活得久一点，好好享受一下痛苦能给你带来的所有滋味。”中年人手抓着方天羽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军中格斗术

    方天羽本来低垂着头，被他这么一抓，脖子扬起，透过那些壮汉腿间的缝隙，竟看到了在小巷另一端的陈小烨和苏红棉，他虽然眼力一般，可陈苏二人的身材形象，已是完全镶刻在他的脑海里，只一眼，他便认出了他们，当下喜不自胜地喊道：“我草，哥，你怎么在这，你旁边那个美妞，是不是我的女神，是不是，我草，好像真的是啊！”
    方天羽乍见再度幻化容貌了的苏红棉，已是惊喜若狂，早已忘了自身的处境，竟手脚并用，向外面爬去，那些打手岂容他得逞，大腿一抬就给他踹回了原位。
    中年人冷着脸撇了下脑袋，那些打手立刻分出一拨人，气势汹汹地走向陈小烨二人。
    “今天这事儿，你没法逃避了。”苏红棉忽然站了起来，低声说道：“那些打手里，有一个人是胡二海的弟弟。”
    陈小烨微微一怔，他本来不想多事儿，也对方天羽这种二世祖的友情不太感冒，可若真想在贫民区那种地方立足，可不能在胡二海弟弟面前露了怯。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可数次死里逃生的陈小烨，已是对这帮地痞混混毫不在意，他们即便人人手上都沾满了血腥，也不可能跟于皮三、蔡生远这类人相提并论。
    陈小烨十分坦然地向前踏了一步，身上无半分凶厉之势，却也让那群打手微微一怔。
    他们都是小地痞出身，不仅跟人一对一地单挑过，也拎着刀子打过群架，捅伤过人，南方人北方人地痞流氓等等什么样人都见过，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明白，眼前这位面色平静，眸光里没有一丝波动的文弱年轻人，才是地道的狠角色。
    要么，他有强大得伸手一捏就能把他们全部捏死的大靠山。
    要么，他就是有强横无比以一当十的个人实力。
    很显然，陈小烨哪样都没有。
    “慢！”那中年人好像被陈小烨恬淡如水的气质给搞糊涂了，迈步走了过来，沉声问道：“我是夜夜来娱乐城的老板李富盛，小兄弟若是在我那个地方喝过一杯酒，这场架就没必要打了。”
    夜夜来娱乐城是沈城最大的洗脚城，颇负盛名，已经连开了三处分店，它跟凯撒大地不同。后者经营范围甚广，顾客群体也多，各行各业的人都有。而夜夜来娱乐城的经营项目却很单一，除了样式繁多，价格昂贵的各种按摩服务外，就是卖天价酒，俗称捆绑消费。
    所以，能去那种地方玩的人，非富即贵。
    李富盛其人阴狠，心狠手辣，但出手倒很大方，结交了不少的酒肉朋友，道上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给几分薄面，他轻描淡写的那一句话，其实也是在给陈小烨一个台阶下。
    哪知陈小烨根本不懂这道上乱七八糟的规矩，面色冷漠地只说了三个字，“没喝过。”
    李富盛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暗道不识抬举，他刚想套出对面那年轻男子的姓名，巷口处忽然驶进来一辆汽车，车灯将诸人的面容照得一清二楚，那名司机看这场面有点骇人，吓得赶紧倒车退了出去。
    可这片刻功夫，李富盛已是看清了那位年轻女子的靓丽姿色，他那对狭长的小眼睛瞪得溜圆，心道，我草，怪不得方天羽那小崽子说这是他的女神，妈的，老子开了这么多年娱乐城，还头一次见到这种货色！
    苏红棉虽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可她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即便幻化容貌，也都是幻化出一些迷死人的俊男靓女，这一次重见方天羽，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她再次幻化出酷似林可凡的模样，那清纯的容貌，火爆的身材，不仅李富盛，那些打手们看清她的容貌后，也是目瞪口呆，嘴角流涎。
    其中一人喊道，“太漂亮了！兄弟们，还等啥呢？”
    也不等李富盛下令，那些被美色迷惑得丧失了理智的打手们，发一声喊，提着手中的冷兵器，直接冲向了陈小烨。
    他们竟不约而同地忽视了那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女人。
    陈小烨已是对自己的恢复能力有所了解，看着眼前晃动的铁棍、长刀，面容平静，仔细地回想着动作片里那些空手套白刃的武技。
    唰！
    一位在这深秋时节里依旧双臂赤裸的壮汉冲到最前，手中长刀高高扬起，携着凌厉的风声当头斩下。
    陈小烨深吸了一口气，轻挪步，高抬手，双手一夹一扭，只听嚓的一声响，那壮汉已是仰天狂叫，捂着血如泉涌的手臂，跌坐在了地上。
    在这瞬息之间，陈小烨不仅夺了他的刀，还直接挑断了他的手筋。
    但陈小烨毕竟只是照葫芦画瓢，这一招使完，已是没了后招，他深陷敌围，对面那些棍棒长刀全向他身上招呼，大有要将他直接打残的意思。
    这些打手们却忽略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女人。
    对于这些大男子主义倾向非常严重的地痞流氓们来说，漂亮的女人，那就是用来骑的，站在一旁用欣赏的目光去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都是废物孬种才会选择的方式。
    结果就是，苏红棉用他们身上流动着的肮脏血液，来给他们上了一场真实残酷的人生课程。
    她的动作依旧快若闪电，下手直击要害，不留余地，再加上有陈小烨这个肉盾挡在前面，更能让她充分发挥自己的格斗技巧，片刻后，地上已是躺倒了一大片鬼哭狼嚎的魁梧大汉。
    李富盛看得眼皮子直跳，他也曾是个练家子，只不过因常年沉迷酒色的缘故，给他带来了肥壮的肚子和粗胖的小腿，身形虽然不再灵巧，可眼力还在。
    他目睹了苏红棉夺刀，掷刀，夺棍，格挡的全部过程，这个女人不仅会柔术，空手道，似乎还懂得一点远踢近打贴身摔的散打。
    但她每次将对手一击击溃的招数，都如出一辙。
    简洁，干练。那是最单纯有效的制伏与杀招，与擂台上竞技的格斗术有着本质的区别，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似乎有着一击制胜的强大威力。
    军中格斗术。
    这五个字一下子跃进李富盛的脑海。

 第一百七十五章放手

    李富盛双眼微眯，细细琢磨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身手和相貌，可是左思右想，也没听说过道上有这么一号人物，他再将目光投向那名年轻男子，顿时心惊肉跳。
    那名男子虽没有受一些致命伤，可也是血染前襟，肩头处还插着一把锋利的短刀，看起来十分惨烈，可他偏偏行有余力，虽然拳脚间无不透露出他是一位武学新手的身份，可他力道雄浑，中气十足，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身周竟也躺了几个受伤颇重的壮汉。
    这时，有一位面色黝黑，体型十分消瘦的年轻人，凑到李富盛的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后者面色微变，那双狭长的眼睛又扫了一圈有些残酷的殴斗现场，见情况确实不太对劲儿，便沉声道：“都别动！”
    虽然场面上是一边倒的局势，可围站在李富盛旁边的那些打手，却面无惧色，有一些人已是躁动不安，他若是喊晚一点，恐怕又得多几个住在医院里只顾吃只顾喝的废物了。
    李富盛在这群人的心中似乎极有威信，他只喊了一声，不仅那些蠢蠢欲动的手下没了出击的念头，就连与陈小烨他们缠斗的那些人，只要是还能站着的，也开始向后推却，慢慢地聚拢在李富盛的身边。
    陈小烨有些诧异，这些地痞流氓最凶悍的地方，就是杀红了眼后什么都不顾了，李富盛却能控制住他们的血性，倒实在难得，仅凭这点，就可知这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何以在沈城这个罪恶都市里站稳了脚跟。
    “两位，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李富盛笑得像个与世无争的弥勒佛，朗声道：“刚才，胡小海认出了那位漂亮的女士，咳，原来都是朋友，小海，你他奶奶地早点说啊，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我们。”
    胡小海形象气质跟他哥哥胡二海很像，没有贫民区其他住户那种獐头鼠目的感觉，此时即便故作谦卑地笑着，眉宇间也有几分豪气，在黝黑面孔的映衬下，牙齿也显得尤其洁白。
    李富盛的神态转变之快，倒让陈小烨微微诧异，苏红棉即便在那片贫民区的影响力很大，也不该让这位名头响亮的人物，心甘情愿地吃一次哑巴亏吧？
    方天羽眼见形势逆转，眼珠一转，已是有了主意。
    这二世祖虽然玩心极大，每天飙车，泡吧，玩女人，但他父亲是宣传部的，小时候总跟着父亲到处转悠，每天耳濡目染，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当下嬉笑道：“原来大家都认识啊，那就好办了，富盛老哥，这事儿是我做得不对，我跟你认个错，你要是我一只手，还是一只脚，全听你吩咐，我敢说一个不字，我都不姓方！”
    这番话表面上听着漂亮，可实际上却是冷嘲热讽。
    方天羽就赌那位肥头大耳的李富盛不敢真剁了他，可幸的是，他赌对了。
    李富盛看着那二世祖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心里都快气冒烟了，但他明白，如果不叫个职业杀手，哪怕再来二十个人，也未必是那两个年轻人的对手，倒不如先放下身段，佯装交个朋友，以后有机会了，再灭了他们也不迟。
    友情？兄弟？
    这种词汇在李富盛的印象里，完全可以靠金钱堆砌出来。
    他望着方天羽，笑得人畜无害，“小方兄弟说这话可就太客气了，女人嘛，我玩你玩大家玩，老哥刚才就是想吓唬吓唬你，因为一个臭娘们跟你置气，那可不是老哥作风，怎么着，鼻子还疼吗？腿没事儿吧？要不要去医院？”
    方天羽脸色阵阴阵晴，许久后，才冷哼一声，“不用了！”说罢挣扎着站了起来，向陈小烨那边踉跄着走去。
    那些打手眉头微皱，想拦住他，却被李富盛抬手挡住了。
    “两位且慢走，我的娱乐城就在附近，既然今天这么有缘，不如赏几分薄面，跟我去喝一杯，如何？”李富盛看陈小烨他们转身就走，便出声邀请道。
    “不必了，那地方，太脏。”苏红棉声音冰冷地一口回绝。
    李富盛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可他明白，这位将军中格斗术运用得出神入化的年轻女子，必定是尊大菩萨，不是他这种小庙能够装得下的，当先轻笑道：“好说好说，两位竟然挺忙，那咱们就来日方长……”
    他话未说完，又被苏红棉打断，“我不去，他去。”
    陈小烨望着那根葱白一般的娇嫩手指，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他刚从刀山火海里爬出来，就要再赴龙潭虎穴？
    这冰山美人真是把自己当猴子耍。
    “小兄弟来了刚刚好，我那个地方啊，嘿嘿，最适合招待男同志了，服务项目繁多，那些小姑娘啊，个顶个的漂亮！”实际上，李富盛最想邀请的是苏红棉，可知道她不可能去，便退而求其次，若是把那小伙子拉到自己的地盘坐一坐，也算跟她间接结缘了。
    或许，是这句话惹恼了苏红棉，也或许，是她看陈小烨那凄怨的眼神太过可怜，便又冷声道：“今天不去，改天去。”
    李富盛心头一跳，若有所思，但他还是马上大笑回应道：“随时欢迎！随时欢迎啊!”
    陈小烨当下喜不自胜，不敢多待，拉着苏红棉就向外走去，背影匆忙而慌张，方天羽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单腿跳着追了过去，“哥，喂，等等我！”
    这一系列举措，又让李富盛陷入了沉思。
    “还不放手？”苏红棉冷声问了一句。
    陈小烨嘿然一笑，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那只柔荑，轻声道：“形势紧急，逼不得已。”
    “还真的是，不能和你，相处太久。”苏红棉一字一顿地说道。
    陈小烨也发觉，每次跟这位冰冷的美人相处久了，自己心头的那股惧意就会愈来愈淡，已是敢借机揩油了。
    这时，身后的方天羽也跟了上来，眼睛瞄到了刚刚分开的两只手掌，眼珠转了一下，嘿嘿一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狗腿子一般地低声问道：“女神，我们去哪啊？”
    苏红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去医院。”

 第一百七十六章小关公

    “好的，可以。”
    方天羽欣喜若狂地揉搓着双手，一副突然被皇帝宠幸的嫔妃心态，有些讨好地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我那辆跑车还停在巷子路口。”
    苏红棉冷冷一笑，不言不语。
    陈小烨叹了一声，伸手拍了拍方天羽那瘦弱的肩膀，说道：“兄弟，你那辆跑车的轮胎都扁了，被那帮痞子放气了，你没看到？”
    方天羽抓了抓头上那撮黄毛，脸上不红不白地说道：“哦，我没注意！”
    陈小烨白了他一眼，刚想痛打落水狗，继续讽刺他几句，却见苏红棉已是走到了一辆有些年代的福特车前，只听啪嚓一声响，她竟一拳砸碎车窗，而后轻盈一跃，温若泰山地坐进了驾驶室。
    “我靠，女神你太酷了！”方天羽大呼小叫地向车旁跑去，却在半路被陈小烨截住，后者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街边的监控录像，有些费解苏红棉的冒失。
    果不其然，苏红棉接通了启动机的电源后，便冷声说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她根本就没打算带他们！
    话音未落，老旧福特车的引擎就嘎啦嘎啦地响了起来，然后喷出一道黑烟，晃晃悠悠地开走了，留下满脸苦笑的陈小烨和呆若木鸡的方天羽。
    “哥，我的女神也太酷了，我这回真爱上她了，怎么办？”方天羽遥望着汽车尾灯，嘴角流涎地说道。
    “拿陈醋拌！”陈小烨看了一眼他脸上的伤势，没好气地说道：“走吧，哥带你去医院。”
    陈小烨虽然不喜欢这个二世祖的行事作风，可也被他刚才那股硬气劲儿给感染到了，悄然之间，心中已是对他生了些许好感。
    方天羽也挺会顺杆爬，直接伸手搭在陈小烨的肩头，态度不无诚恳地说道：“哥，谢谢你今天肯救我，以后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尽管说，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儿，可狐朋狗友倒是不少，有些什么下不去手的肮脏事儿，交给我，我让他们干！”
    陈小烨顿时哭笑不得，心想这小子是不是电影看多了，哪有这么表忠心的，他啐了一口，笑骂道：“滚，老子日子过得好好的，别他娘咒我！”
    方天羽嘿然一笑，说道：“得咧，哥，您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到了地方后，陈小烨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他把方天羽送到医院急诊室后，便走进了卫生间，去洗身上的血渍，等他洗完后刚走出去，就见到方天羽满脸焦急地在走廊里瞎转悠。
    “你干什么呢？”陈小烨喊了一声。
    方天羽乍闻他的声音，耳朵一竖，立刻转回身，小跑着赶到他身边，喜不自胜地说道：“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吓死我了。”
    陈小烨有点受不了他那股热乎劲儿，皱眉道：“我又不是长得漂亮的娘们，你老跟着我干什么？赶紧打电话叫几个妖娆妩媚的小妞来陪你，老子有事儿，得告辞了。”
    “嘿，你以为我是重色轻友那种人？你为了救我，惹下那么大一麻烦，我还能撇下你去享受？在我那个圈里，他们送我一外号，小关公！”方天羽眉飞色舞地说道。
    噗嗤！
    “小关公？就你？”陈小烨再难淡定，笑得脸都要抽筋了。
    方天羽有点尴尬，轻声道：“嘿，哥，别笑话我了，走，我带你去耍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陈小烨却不动弹，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问道：“你伤好了？”
    方天羽笑道：“屁大点事儿，医生在我鼻子上一捏，骨头就接上了，腿就是有点轻肿，敷了一会儿冰块就好多了，走吧，这医院附近有几个地儿相当不错。”
    两人刚出医院门口，就见到了一位背影有几分熟悉的男人，他坐在台阶石中间，背对着医院的地弹门，身形消瘦无比，但裸露在外的臂膀上，青筋暴露，刀疤纵横，一看就是个硬茬。
    他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扭过头，看见陈小烨后，裂开嘴笑了，牙齿在黝黑面孔的映衬下，显得尤为洁白。
    “胡小海？”陈小烨眉头微皱，念叨着他的名字。
    “不错，见过烨哥。”胡小海走到距离陈小烨两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竟弯身鞠了一躬。
    “你跟你哥通过电话了？”
    “不错，烨哥是读书人，脑瓜儿就是比我们这些粗人强。”胡小海咧开嘴，又带着几分傻气地笑了，但他那双眼睛却透着一丝精明。
    陈小烨并不是通过逻辑分析得出的这一结论，而是对他使用了读忆技能，此时听到他夸自己，不由得老脸一红，好在借着夜色的掩护，脸上的颜色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胡小海跟他哥哥不同，他并不在贫民区厮混，而是游走在城市里，当个保安，做个打手，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前几天回贫民区看望他哥，见识了苏红棉的狠厉无情，知道这个女人惹不得，所以当他在小巷子里再次看到苏红棉后，便跟李富盛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他离开小巷后，又给胡二海打了个电话，询问苏红棉身边那位男子是何许人。
    胡二海通过弟弟提供的样貌特征，便笃定地认为那个身中数刀而不倒的男人就是陈小烨，并让胡小海跟着他混。
    实际上就是想让他探探陈小烨的底细，看看他够不够资格做整片贫民区的老大。
    “走吧，一起去吃个饭。”陈小烨也不戳穿胡小海的目的，面色平静地扭头问道：“小羽，这附近有没有讲究一些的餐馆？”
    “不远，过了前面这条街就到。”方天羽看见胡小海后，脸上也没什么变化，似乎对这个李富盛的打手，并没有心存芥蒂。
    三人到了餐馆后，点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方天羽举杯笑道：“哥，想想刚认识你那天还蛮搞笑的，我先自罚一杯，算是赔个不是！”说罢一饮而尽。
    胡小海不言不语，也陪着喝了一杯。
    陈小烨忽然想起，这个方天羽之所以爱慕苏红棉，是因为一开始就觉得她酷似林可凡，那么岂不是说，林可凡是方天羽的偶像？
    他想起从收音机里听到的新闻，心头的疑惑更重，也懒得运用读忆，直接开口问道：“小羽，你是不是很喜欢林可凡？”
    一提起这个名字，方天羽就好像那失了恋的小男生一般，耷拉着脑袋，眼眶泛红。
    “怎么了？”陈小烨看他那副样子，并没有多么同情，而是感觉很好笑。

 第一百七十七章相同的声线

    一个只管吃喝玩乐泡马子的二世祖，追求一个高高在上的大明星，即便追求不到，也算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儿，可方天羽却似动了真情，伤心不已。
    他呷了一口酒，轻叹一声，低声说道：“她没红之前，我就喜欢她，那小妮子的演唱会，我一场都没拉下过，通过各种途径联系她，情书写了不少，鲜花也送出去不少，还给她买过包，可就是约不出来，之前还能编个理由搪塞我，最近她连回都不回我，妈的，人红了就是不一样。”
    在边上闷头喝酒的胡小海忽然嗤笑了一声，但他马上就说道：“对不起羽哥，我没忍住。”
    方天羽见他换脸的速度倒挺快，有气也没地方撒，笑问道：“怎么，海哥觉得有什么不妥？”
    胡小海往嘴里塞了一块锅包肉，口齿含糊不清地说道：“羽哥，人家是明星，追她的男人有多少啊，几十万个有没有？”
    他放下筷子，抹了一把嘴角的番茄酱，又续道：“你送的那些东西啊，人家根本没看上，不对，人家可能都没看着，直接就让经纪人给扔了。”
    砰地一声，方天羽竟将酒杯往桌子上一砸，微带愠怒地说道：“你知道个屁啊，我跟她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我们两家人是世交，我那些东西，是直接交给她爸的，他能给我扔了？”
    胡小海不想跟他争辩，摇头晃脑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方天羽没听清，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胡小海笑嘻嘻地说道。
    陈小烨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个消瘦黝黑的男人，轻声道：“小海，你私下里见过林可凡？”
    “烨哥，什么都瞒不过你。”胡小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转向方天羽，“没错，我以前跟过一个大老板，在他手底下做打手。那位大老板请林可凡拍过广告，我曾经远远地看过她一次，她戴着口罩，边走边咳嗽，声音里夹杂着呼噜噜的声音，明显是一副得了重病的样子，别说是你把东西给她老爹了，就是你亲自把情书送到她手里，估计她也没精力看，更不可能跑出来跟你约会。”
    方天羽脸色晦暗，口中呐呐道：“都病得这么严重了？新闻里没说啊。”
    “羽哥，不是我说你，你有钱，又长得帅，何必把自己吊在一棵树上。”胡小海嘴里喷着酒气，伸手在方天羽的肩头上拍了一把，挤了挤眼睛，说了一句糙话：“鸟大了，什么林子没有，对不对？”
    陈小烨却疑心更重，他沉声问道：“你们没听到今天的新闻？”
    方、胡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新闻？”
    “下个月中旬，林可凡就要在沈城奥体中心举办个人演唱会了，你们不知道？”陈小烨扫了二人一眼，明知故问道。
    “不可能！我一个礼拜前才看见她，她分明是一副……”胡小海瞥了方天羽一眼，话未说完便住了口。
    陈小烨明白，他是想说，林可凡分明是一副就快要死的样子。方天羽爱慕林可凡，胡小海再鲁莽，也不可能当着他面说这种话。
    “还真的有这条新闻！”方天羽摆弄了一会儿手机，上网查出了这条新闻，欣喜若狂地说道：“看来可凡就要痊愈了！一个月了，我可算能再看她一眼了！”
    陈小烨摇了摇头，想不到这个二世祖还有如此痴情的一面，他叹了口气，又问道：“小羽，你手机里有她的歌？”
    “当然有！”
    “放给我听一下吧。”相对于听歌来说，陈小烨更喜欢听曲儿，所以对林可凡这个人气偶像不是很了解，之前在警车里，收音机虽然也播放了林可凡的歌声，但时间太短，他琢磨不出味道来。
    方天羽当然乐意分享她的歌声，当下便用手机公放了起来。
    林可凡的声线非常特别，温婉细腻，又活泼动人，再配上古风歌词的苍凉典雅和如镜花水月般的意境，给人一种哀而不伤的感觉。
    陈小烨未曾听过这么好听的歌曲，一时有些沉迷，听了四五曲之后，他却猛然惊醒，手指着手机，张口结舌，喃喃道：“这，这声音……”
    方天羽迷惑不解道：“烨哥，怎么了？”
    陈小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没什么，吃饭吧。”
    方天羽和胡小海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困惑。即便他们酒酣耳热，可陈小烨刚才的反常行为，却还是逃不过他们精明的双眼。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举起酒杯，说笑着将这一页掀了过去。
    可陈小烨却掀不过去，他的心里此时已如惊涛骇浪一般。
    林可凡的歌声虽美，可陈小烨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声线上，听了两首歌曲后，他已是找回了在警车上的那股奇妙感觉，待他听了约莫四五首之后，心头的那股悸动已是越来越强烈。
    若是抛开浅唱低吟的歌声，古韵味浓厚的配乐，还有华丽优美的歌词。
    只听林可凡那特殊的声线，便会发现，她与叶晓晨的声线竟十分相似！
    如果把人的嗓子比作某种乐器，那声线就是人发声的音色，每个人的声线都不相同，就好像小提琴，钢琴，二胡，萧笛，它们之间的音色就完全不同。
    如果林可凡和叶晓晨同时开口说话，两个人的声音会截然不同，但她们若是同时开口唱歌，就会惊呆这些类似陈小烨的有心之人。
    林可凡重病难愈，叶晓晨杳无音讯。这本是毫不相关的两件事儿，却被十月中旬的那一场个人演唱会，紧密地牵连到了一起。
    陈小烨目光呆滞，思绪逐渐飘远，手中的酒杯却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方、胡二人见他海量，也来了不少兴致。
    直到二人醉倒，趴在汤汤水水中酣然入睡，无人敬酒时，陈小烨才像是忽然睡醒了一般，双眸重新绽放光彩，他眯着眼睛，环顾了一圈，自知从此以后，酒桌上可能再无敌手，有些落寞地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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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八章处置

    陈小烨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付了账，然后在服务员满脸震惊的注视下，一手拎起一个成年男性，施施然地走到附近的酒店，开了间双人套房，把他们两人丢在了同一张床上，也不去深思会有什么后果，便走了出去。
    他不仅没有回到任何一个住处，也没有给自己在酒店开一间房，而是直接走到了一处天桥上，怔怔地望着灯火通明的沈城街道，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晓晨，你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找到你，一定。”
    在朦胧的月色下，他独站了一夜。
    第二天，天还未亮时，便有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他接通后，那边传来一个有些粗豪的声音，“老大，这边出事儿了。”
    陈小烨听出对面是胡二海的声音，微微有些诧异，便问道：“你自己搞不定？问我干什么？”
    胡二海苦笑了一声，说道：“老大，你别开玩笑了，自从你们那天离开后，这贫民区的人就有些不服我了，而且我伤势太重，根本没法主持公道，你若是有时间，就过来一趟，她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了，说有事儿就可以打给你。”
    陈小烨知道，胡二海话中的那个她，便是苏红棉了。
    “行，我一个小时后就到。”陈小烨自知那么偏僻的地方，没有哪个出租车司机爱去，便回到酒店，走进方天羽和胡小海住的那间房，他们两人还搂在一起酣睡，嘴角边都挂着一丝涎笑，许是做了一个香艳的梦。
    陈小烨给他们二人叫醒，用一种老大吩咐小弟的口吻说道：“我要去趟沈明高速公路那边的贫民区，你们谁有车，送我一下。”
    方天羽和胡小海好像还没睡够，有些挣扎地坐了起来，一脸茫然，待他们看见床上的彼此时，双眼陡然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吞下一整个鹅蛋。
    “是你？”两人满脸震惊，异口同声地问道。
    陈小烨莞尔一笑，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有！”方、胡二人再次异口同声地答道。
    片刻后，方天羽揉搓着惺忪的眼角问道：“烨哥，你刚才说要去哪？”
    “沈城最有名的贫民区。”胡小海拧开电视柜上的矿泉水，猛灌下大半瓶，才稍解了喉咙里那股燥热。
    方天羽眉头一皱，“去那干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胡小海斜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陈小烨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什么地方你就别管了，给我搞一辆车，小海，你会开车吧？”
    胡小海点了点头。
    “哥你别急啊，我开车送你过去。”方天羽讪笑一声，拨通了一个电话，“亮子，给我送一辆越野车过来。”
    他那些狐朋狗友，同样都是二世祖，家里有的是钱，出一辆车自然不在话下。
    没多久，方天羽的朋友就把一辆霸道车开到了酒店门前，那同样是一个打扮古怪，阴阳怪气的家伙。
    “这是烨哥，救过我的命。”方天羽拉着亮子的手做着介绍。
    亮子虽然穿着打扮像个小流氓，但看起来比方天羽礼貌多了，他向着陈小烨鞠躬道：“烨哥你好！多谢烨哥救了我这不争气的哥们！”
    陈小烨头一次尝到做大哥的滋味，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合适，便装作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客气什么，小羽，该走了！”
    亮子本来打算自己开车载他们过去，可当他看见那个手臂上满是疤痕的胡小海时，缩了缩脖子，笑道：“烨哥，我家里还有点事儿，就不陪你们过去了啊。”
    说罢将钥匙递到方天羽手中，又道：“这是我老爸单位的车，可别给我开坏了！”
    方天羽白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骂道：“瞧你这小气样儿！”
    ……
    陈小烨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故地重游，只不过这次是跟两个大老爷们，跟上一回的心境完全不同。
    他心道：“这次办完事儿回去，一定要考个驾照，不能再拖了，手里也有几百万了，买个车并不难，总是坐的士或者蹭车可太麻烦了。”
    到了贫民区后，现场并没有陈小烨想象的那么紧张，正相反，房舍前除了衣不蔽体到处乱跑的小孩，就没几个成年人。
    “草，这地方可真够穷酸的。”方天羽将车子停了下来，捂着鼻子念叨了一句。
    陈小烨看胡小海脸色越来越差，便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小羽，别他娘的这么矫情，你海哥在这地方长大的，说话留点情面，更何况，这片儿以后归我管，明白不？”
    方天羽揉了揉被拍痛的脑袋，满脸诧异地说道：“我靠，这地方这么大，管起来可不容易，烨哥，你怎么接了这么个摊子，油水也不多啊。”
    胡小海正满目感激地看着陈小烨，听到方天羽这句话后，又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了一声，语气不无讥讽地说道：“羽哥，人与人在思想境界上是有差距的，以前我还不太懂这句话，见了你之后，我算明白了，烨哥能要了这片地儿，图的是钱吗？嘿，贫民区有什么，你这种只会飙车泡马子的二世祖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方天羽不愿跟这个外表凶悍的粗人吵架，只是板着面孔冷哼了一声，说道：“那这里有什么，海哥为我指点下迷津呗？”
    “人才。”陈小烨不爱听他们两个聒噪，先一步下了车，向前走去。
    这里的居民许是听到了些风声，有几个没有出去工作的成年人看见陈小烨后，态度谦卑地站在路边，不敢正眼瞧他。
    在贫民区中心地带的空地上，矗立着若干根一人多高的木头桩，此时，有三个人正被捆在木桩上，表情各异。
    胡小海快走了两步，在陈小烨耳边解释道：“这里是贫民区处理家务事的地方。”
    陈小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所谓处理家务事，是贫民区这些人的含蓄称呼，实际上，他们对待那些犯错者的惩罚，几乎到了一种泯灭人性的残酷地步。
    胡二海靠着一堵黄土墙，眼神凶厉地看着被捆住的三个人，手中把玩着一只手指长、薄如柳叶的小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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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识破

    有一个被捆住的人明显定力不够，眼珠随着那上下翻飞的刀片不断转动，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除了胡二海之外，还有十余个男人围站在空地四周，面色不善地望着空地中央。
    胡二海看到陈小烨三人后，手指一抖，那只刀片就消失在了衣袖里，他身上的伤还未好，脚步有些蹒跚地迎了上去，朗声道：“老大，我已将这三个家伙捆了，就等你发落了！”
    陈小烨走到他身边，伸手为他拂去肩头上的灰土，言简意赅地只说了两个字：“辛苦。”便向那木桩处走去。
    胡二海怔了怔，也抬起脚步跟了上去，“老大，按照贫民区的规矩，你只要说一声开始就行。”
    “我再看一看。”陈小烨微微一笑，脚步不停。
    他通过读忆技能，已是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
    空地周围的那几个男人，见这个年轻人不按套路出牌，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什么。
    由于贫民区住户的特殊性，这里经常有盗窃、抢劫，甚至是强女干、杀人等事情发生，因为这个地方的多数人都有案底，没办法报警，所以往常发生这种情况时，都由他们内部解决。
    昨天夜里，贫民区西北部的一家三口被灭了门，凶手杀人手法干净利落，基本都是一刀毙命。
    所幸的是，行凶过程被一个半夜起来撒尿的邻居给看到了，他虽然没有看清凶手的容貌，但却注意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细节——凶手左手持刀。
    胡二海也确实有些手腕，他通过那位邻居的口述，再对现场进行了一番勘察，便找到了这三个嫌疑犯。
    按照以往惯例，贫民区一直奉行宁杀错不放过、杀人偿命的残酷规律，嫌疑犯被绑在木桩上后，只要老大一声令下，行刑者立刻动手，不管因由如何，贫民区其他住户都不得有任何异议。
    曾经，胡二海是这片区域名义上的老大，但这段时间威严连番受挫，再加上伤上加伤，昔日累积的威信虽没有到荡然无存的地步，却也是岌岌可危。
    是以，把陈小烨树立成贫民区新的老大，胡二海不仅没有怨言，反倒松了一口气，要知道，新老大都是踩着曾经老大的尸体上位的，除了这一次，从没有过例外。
    被捆在木桩上的三个人，体型都差不多，瘦弱，矮小。脑袋上被剃得参差不齐的头发，显然也是出自同一个地摊理发师之手。
    虽然都是被捆着，但这三个人的神态却天差地别。
    站在左边那个人，就是定力不够的那一位，神情紧张，双唇颤抖，显然是不想这么快就面对死亡。
    站在中间那个人，有着一张完全不属于这片区域的白皙肤色，陈小烨望着他时，他也望向陈小烨，神情淡定，漆黑的瞳仁里看不到一丝慌乱。
    站在右边那个人，又与前两位不同，他好像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一般，双膝微弯，身体的力量全部倾斜在背部，借着木桩的支撑，在那里闭眼假寐，呼吸平稳。
    陈小烨微微一笑，心中已是有了主意。
    这时，胡小海已经从某人家中搬出了一个红色的塑料椅子，摆在他的身后。
    陈小烨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你们之中，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这样吧，如果主动承认，我会给你带回警局，由法院宣判你的罪行，而不是在这里像猪崽一样被无情的屠戮！”
    左边那个胆小的年轻人马上声嘶力竭的喊道：“他妈的到底是谁啊！赶紧承认了吧！老大，不是我！不是我啊！”
    “我草，老大面前，你鬼喊什么！”从空地外围冲出来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手中的短棍轮圆了猛砸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胆小年轻人的肩膀已是塌下去一大截，他闷哼了一声，痛晕了过去。
    陈小烨面色不豫，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本来就是想依法办事，结果这些没有知识文化的莽汉，根本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胡二海那双眼睛，始终停留在陈小烨的脸上，他察言观色，已是心头雪亮，当下冷哼了一声，朝着那手持短棍的男人扬了扬下巴，沉喝道：“小海！”
    胡小海冷着一张脸，二话不说，跑过去飞起一脚，直接踢在那男人的下巴上，而后身子一弓，还没等对方躺下，就两手一绞，只听又是咔嚓一声，他竟然徒手将那男人的手骨给掰断了！
    在旁边看热闹的方天羽浑身一颤，心道，我草，这小黑子下手挺狠啊，还好我没得罪他，否则，他还不得趁烨哥不在时，把我给阴了？
    “老大没说话，你们别他妈搞事！给我机灵点！”胡二海朝着外围那些男人沉喝了一声，然后又垂首低声道：“老大，这些人不懂事，我帮你教训一下，你别介意。”
    陈小烨瞥了他一眼，见他眉宇间的那一丝顺从不像是伪装的，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再度面相那三个嫌疑人，悠然地说道：“不敢承认吗？如果我把你藏在灶坑下的凶器取出来，你再想认罪，可就来不及了。”
    被捆在中间木桩上的那个男人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那本是病态一般苍白的脸色上，竟泛起一丝红润。
    右边那位闭眼假寐的男孩也忽然睁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小烨一眼，嘴角边衔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意。
    胡二海眯着眼睛，神色不善地望着他，冷声道：“奎多，你笑什么？”
    奎多？
    陈小烨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皱眉苦思。
    胡小海倒也机灵，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这小子一年前才来到这，骨子里有几分傲气，打架从没认输过，下手极黑，在这片贫民区里足足打了两个月后，就没有人敢再去招惹他了。”
    陈小烨轻轻点了点头，又抬手向那个面孔白皙的男子指了指，问道：“中间那位呢？”
    “他叫狗子，在贫民区出生，习染了一身恶习，坑蒙拐骗偷，无所不作，而且胆大心细，非常狡猾，是个麻烦人物，一直让我哥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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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要求太高

    狗子看他们窃窃私语，轻笑一声，脸上又红润了几分，迎上陈小烨的目光后，他竟然激动得颤栗了一下，双眼蒙上一层嗜血的光，狠声道：“不错，杀了老吴一家三口的，就是我。老大，你要想坐稳屁股底下的位置，可得讲诚信，别说话不算话！”
    “尼玛的！”胡二海和胡小海几乎同时骂了一句，胡小海又要上前动手，却被陈小烨拉住。
    “敢于承认，就是条汉子，走吧，跟我去自首！”陈小烨说完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径直向越野车走去，步伐没有一丝停顿。
    胡二海微微诧异，这就完事儿了？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胡小海眼神制止了，他皱了皱眉头，只好道：“给他们松绑吧！大家伙儿都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一会儿警察来取证，别他玛的被逮进了局子！”
    方天羽见陈小烨走了，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眼下这个地方，他真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
    陈小烨躺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微不可查地长出了口气，与那些杀人放火跟玩儿似的恶人接触，他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短暂的接触之后，他已是有了一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你多智而近妖，我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陈小烨仰望着破旧瓦房顶部的灰暗天空，心中喃喃道。
    事实上，他是对自己的表现要求得太高了。
    比如坐在驾驶位的方天羽，此时，正以一种仰望着高不可攀的山峰时的那种眼神，怔怔地望着陈小烨。
    能在那种杀人后抛尸荒野再回家睡着热炕头，跑都不用跑的龙潭虎穴，一个在都市生活惯了的普通上班族，能做到表情淡定已属不易，何况是气势含而不露的发号施令？
    方天羽呆望了半天后，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句话，“厉害了，我的哥。”
    这时，胡小海已是押着狗子上了车，坐在后排的位置。越野车刚要发动，就听见车门响起咚咚咚的声音。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奎多满脸傲气地站在门外，不言不语。
    胡小海摇下车窗，皱眉问：“干什么？”
    奎多却看也不看他，而是将脑袋探进车内，扫视了一圈后，没有看见陈小烨的身影，便将视线投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傲然道：“老大救了我的命，老大去哪，我去哪。”
    “嘿，你他妈这是想混饭吃是吧？”胡小海嗤笑一声，冷嘲热讽道：“小兄弟，去城市里混，不是光靠打架手黑就行，得靠脑子，你行吗？别在这碍事儿了，赶紧骑上三轮车出去收废品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奎多不但没有气得调头就走，而是神色如常，语气笃定地说道：“我当然行，刺探情报，跟踪调查，本就是我的看家本领，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脑力劳动。”
    胡小海眉头一皱，探询地望向陈小烨。
    “上来吧。”陈小烨虽然看不到奎多风光时的记忆，但一个人能够从容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坦然处之，这个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已经看破红尘。
    可陈小烨从奎多那骄傲分明的目光里，看到的只有难以训服的野性，所以他断定，这个年纪可能还没有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有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双眼。
    这个地方虽然破落了点，但着实有几把好刀。
    陈小烨再次想起苏红棉这句话，已是心有戚戚焉。
    他们一行五人刚下高速公路，就被一辆警车拦了下来。从副驾驶位置走下来一个身着便衣的警官，他身材挺拔，长相俊美，只不过双眼没有一丝高级警探的锋锐感觉，正相反，那双天然惺忪睡眼，倒给他增添了六七分慵懒的气质。
    来人正是刘懿。
    “你怎么跟这帮家伙混到一起了？”他把陈小烨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不用调查都知道，这些人全有案底。”
    陈小烨苦笑道：“仇家太多，再不找几个帮手，我不仅做不成一件事情，恐怕还得被人家给撕碎了。”
    他说完又扭头瞥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那几个小弟，只见方天羽吊儿郎当地打着电话，喜笑颜开，也不知是在勾搭哪家良妇。
    胡小海蹲在路边抽着烟，手臂上的疤痕在阳光下尤为明显，形似扭曲的蜈蚣一般。
    奎多迎向他的目光，有些憨傻地笑了笑，眸子清澈透亮，闪着狡诈的光。
    这几个人，确实不像是良民。
    “车上那人，你带走吧。”陈小烨抬手指了指坐在后排座椅上的狗子，低声道：“去贫民区取证时，动静别闹太大，我还指望那个地方多出几把好刀，为我所用呢。”
    刘懿白了他一眼，“杀人动机？”
    陈小烨轻叹一声，说道：“看过了，一言不合。”
    刘懿眯了眯眼，冷声道：“你的那几把刀，我看也比他干净不到哪去。”
    “警察叔叔，我保证，他们跟了我之后，绝对不干坏事儿，行不行？”陈小烨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劝道：“赶紧交接一下，灭门惨案啊，刘警官你又侦破了一桩惊天大案！”
    狗子被拷上带走后，刘懿又附耳道：“你小心点，我看这帮家伙都不是善茬。”
    “想阴我，没那么容易。”陈小烨眨了眨眼睫毛，俏皮地说道。
    “德性！”刘懿走回警车，背着身挥了挥手。
    陈小烨望着他消瘦而挺拔的背影，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近日来，沈城犯罪率直线拔高，执法人员已是苦不堪言。
    刘懿又失了耗子这一得力助手，压力与日俱增，昨夜更是为了查获一起重大盗窃案，几乎彻夜未眠。
    “若是条件允许，还是不要总麻烦他了吧。”陈小烨忧心忡忡地回到了车上，心中不无感慨地说道。
    “烨哥，去哪儿？”方天羽扫了一眼坐在后座的两个猛人，有些胆儿突地问道。
    陈小烨瞥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的难堪，便轻声道：“你给我们送到一个路口，然后就回家吧。”
    “那怎么行，你要是还有事儿办，我能不陪你嘛！？”方天羽一脸愤然的表情，好像是陈小烨羞辱了他那小关公的名声。
    陈小烨只好让方天羽把自己送到南经街，临下车前，他又问道：“你认不认识驾校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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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租房子

    方天羽一听陈小烨要考驾照，顿时眉飞色舞，将胸膛拍得砰砰作响，说道：“烨哥，我有个舅舅就是开驾校的，一个礼拜后，驾驶证就到手，怎么样，我还有点作用吧？”
    陈小烨心想，反正自己拥有读忆能力，看书过目不忘，手动操作也一学即会，实在没什么难点，便点头应承了下来，“你银行账号多少，我给你转一下费用。”
    方天羽面色微苦，将满头的黄毛揪得乱七八糟，皱眉说道：“烨哥，您别总埋汰我行不行？”
    陈小烨送走了这位小关公，便领着胡小海和奎多走进一家房产中介，问道：“老板，附近有没有二室一厅的房子？”
    坐在红木办公桌后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大约五十岁左右，可却喜欢把肥厚的嘴唇涂抹得像是刚喝过血一般，鲜红得有些刺眼。
    她抬起头，看见问话的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小伙子，便在椅子上扭了扭肥硕的厚臀，手托着好几层肉的腮帮子，笑道：“小老弟，你想住什么价位的？”
    “有电视看，有热水器能洗澡就行。”陈小烨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糙汉子，心知他们是不可能在家做饭的，而且房子对于他们来说，无非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便没提太多要求。
    老女人伸出手指，在舌头上沾了点唾沫，然后翻起手中的小本子，“喏，这有一个，每月九百元，半年起租，要是租一年，就把零头抹了，收你一万。”
    陈小烨点了点头，“行，就这间。”
    老女人笑了笑，舔了舔肥厚的嘴唇，说道：“小老弟，姐带你看房子去。”
    陈小烨一分钟都不想跟她多待，读忆技能快速略过那些肮脏到扎眼的画面，直接跳到老女人上次带客户看房子的那一天。
    南北朝向，二楼，十几年前的老旧装修，但收拾得很干净，热水器是新挂的，国产品牌，容量不小。
    楼下不远处有一个高中，沿街的小饭馆比较多，吃饭倒也方便。
    “不用看了，就这间吧。”陈小烨干脆利落地用手机转了一万块钱，签了合同，便急匆匆地带着胡小海和奎多走了。
    “草，这死老娘们，笑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刚一走出门，胡小海就急不可耐地骂了一句。
    奎多却是微微一笑，不发一语。
    陈小烨路过一家自助银行，顺便取了一万块钱出来，给他们领到住处后，便每人发了三千块，说道：“你们既然选择跟我混，那就得彻底告别过去的自己，别偷，别抢，别打架，你们先在这住着，我暂时也没什么要交代的，有事电话联系。”
    他说完后，见二人没什么异议，便转身就走，待到门口处，却被奎多叫住了，那个男孩的眼神非常清澈，但他却看得出，那漆黑的瞳仁深处，分明闪烁着狡诈的光。
    “老大，你是不是要找人？”奎多一开口，就给陈小烨惊到了。
    他也不隐瞒，轻声道：“不错，你想帮我？”
    奎多笑了笑，眼中那丝狡诈毫不掩饰地泄了出来，“当然，我之前就是干这个的。”
    陈小烨点了点头，在他消瘦的肩膀上捏了捏，语气柔和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有了线索后，就来找你，到时候，你的任务不仅劳苦，还会很危险，你愿意干吗？”
    奎多颔首道：“老大，我这条命就是你的，随你吩咐。”
    陈小烨走后，胡小海赤裸着上身，跑到卫生间里搓了把脸，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奎多，你刚才找老大干什么？”
    胡小海穿着衣服显瘦，裸着身子后，便可以看出他的身上一点赘肉都没有，精瘦得全是肌肉。拥有这种体魄的人，拳脚上的爆发力会非常惊人。
    奎多的目光却停留在他的后背上，那上面纵横交错的刀疤，有七八道之多，可想而知，这个在贫民区长大，闯到都市里生活的男人，都经历了些什么。
    “问他要不要我陪着去。”奎多撒了一句谎。
    在贫民区生存下来的第一准则，别相信任何人。
    胡小海嘿了一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
    自从琅琴大厦的工作室被人发现后，陈小烨就再没回去过，在南经街同李铭合租的那一间房子，也因合同到期被房东收回了，除了卧室里一些不常穿的衣物，还有六百元钱的租房押金，也被抠门的房东以种种借口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陈小烨也没有跟房东索要的打算，独自一个人漫步在沈城的街头，猛然发现，这么大一座城市，自己却已没了安身之地，不由得苦笑一声，史上混得最惨的老大，就是自己了吧？
    一想到家的舒适与温暖，他内心的失落感就愈发地强烈了，在这一刻，他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谈心的人。
    他走出南经街，走向兴原路，看着街边老旧的居民楼变成摩天大厦，眼前灯火辉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一颗烟花在远方无声绽放，紧接着，像是喜迎春节一般，无数枚烟花如箭般冲向夜空，接连绽放，像一簇簇五彩缤纷的花团般，照亮深沉的夜幕，再如火雨瀑布般笔直垂落，转瞬即逝。
    陈小烨似乎能够听到骤响的礼炮声，心头的烦扰，变得更加杂乱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一首林海的《远方的寂静》，平缓的曲调演绎着浓浓的寂寞和怀念的情境，陈小烨烦乱的心情，竟然变得宁定了下来，他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杨白桦三个字，便迅速地接通了，“白桦？”
    “小烨，中秋快乐。”
    “中秋？”陈小烨一怔，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竟没有了过节的概念。
    “是啊，你不知道？”
    “噢，原来是中秋啊。”陈小烨望着远方那似乎永不会停歇的烟花，心头有些感动，喃喃道：“谢谢你，白桦。”
    在这个寂寥的夜里，能得到亲友的一声问候，会比收获任何惊喜都感到舒心。
    “傻小子。”杨白桦似是听出了陈小烨语气中的伤感，柔声说道：“我再过几天就回沈城了，到时候好好陪陪你。”
    “明海的工作结束了？”陈小烨有些欣喜地问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中秋节的问候

    “还没有，但是我女儿在乡下住惯了，要回沈城，我只好回去陪她，公司又指派了其他同事替换我。”杨白桦那边也响起了烟花绽放的声音，她只好将声音略微拔高，又说道：“我白天可以陪你，晚上就得回家陪她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怎么可能，你能陪我吃个午饭就很好了。”陈小烨有些凄苦地笑了笑，如今的他，能有一人片刻相伴，已是莫大的幸福，怎么可能觊觎一个新的家庭？
    想到家庭，他心头一跳，自己现在不仅无家可归，工作室也没个着落，倒不如问问身为沈城本地人的杨白桦，看看能不能租一间商住两用写字间，也算解决了困扰自己许久的归属感。
    “白桦，你有没有亲戚朋友手里有写字间出租？我想租一间做工作室，面积最好在二百平米以上，因为我不仅在那里工作，还得在那里生活。”
    “好像还真有，我马上帮你问一问，稍等我一会儿。”杨白桦倒是雷厉风行，直接挂了电话。
    陈小烨吁了口气，多个朋友多条路，此话当真至理。
    他刚要放下手中，却咦了一声，这一会儿的功夫，竟有三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刘懿，一个是章涵敬，还有一个是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他刚想回拨过去，章涵敬的手机短信就杀了过来，“臭小子，跟哪条狐狸精打了这么久电话？现在没人管你了是不？等老娘去沈城公差的时候，皮鞭蘸盐水，抽死你个混球，哼！虽然老娘心情不好，但还是由衷地说一声，中秋快乐，你个可怜鬼！”
    陈小烨眼角微湿，看着这条啰里啰嗦的短信，仿佛看到了章涵敬手叉腰，两条大长腿霸气地分成个八字形，脸色凶厉但却满眼柔情地骂着自己。
    他无声地笑了，心头的那丝阴霾烟消云散，他快速地回发了一条短信，说自己在谈工作，在她来之前，绝对养精蓄锐，不干龌龊勾当。
    陈小烨把这条短信发出去后，想着章涵敬那暴跳如雷的样子，顿觉有趣，竟对着空旷的街道，嗤嗤地笑出了声。
    他回拨刘懿的电话时，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他还未开口，就听刘懿有些气喘地说道：“小烨，中秋快乐，我去外地了，没法陪你喝酒，等我回去的。”
    陈小烨心知他一定又要重任在身，便没有啰嗦，只是简单地问候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最后，他望着那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深深地吸了口气，心跳如雷地按下了回拨键，接起电话的是一个苍老的男声，倒让他感到一阵失望。
    “平价超市，你哪里？”
    “你好，请问刚才有人用座机打电话吗？”
    “噢，你说那位姑娘啊，她刚走了。”
    两人本就聚少离多，在中秋之夜，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陈小烨叹了口气，轻声道：“谢谢你，中秋快乐。”
    “哦哦，谢谢，你也快乐。”对面的男人有些惊讶，忙不迭地回应了一句。
    陈小烨刚要挂断电话，却听到那边有些惊喜地说道：“喂喂，先生等一等，那位姑娘又回来了！”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捂在胸口，感受着愈渐快速的心跳声，片刻后，那一记十分耳熟的清冷声音，在耳畔犹如天籁一般悠然响起，“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陈小烨有些憨傻地笑了一声，问道：“你在哪？”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道：“南庄。”
    陈小烨微微一怔，“你去那干什么？”
    “回忆。”
    陈小烨那颗火热的心，瞬间冷了下去。苏红棉去南庄，是为了祭奠老三吗？一想起那个威猛健硕的身影，他就心生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忽地，那边竟响起一声轻笑，把陈小烨的思绪拉了回来。
    “傻瓜，南庄村没有超市，我在南庄镇，这里有我一点点童年的记忆。”苏红棉见陈小烨沉默不语，已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语气里竟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噢，噢，若有机会，我也要去那个地方看一看，感受下你长大的地方。”陈小烨很少见到苏红棉感情流露，此时，竟有些激动，这段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只生活了三年而已，不算在这里长大的。”苏红棉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有些飘忽，那一个冷若冰霜的绝代佳人，竟也因一个传统节日而感伤了起来。
    陈小烨突然萌生了一种冲动，当下开口道：“我去陪你！这就去！”
    “不用了，我马上要走了。”苏红棉沉默了片刻，轻声道，“下次，有机会的吧。”
    电话挂断了。
    陈小烨拿着手机，望着通话记录上面的时间显示，有些恍惚，不到一分钟的通话时间，他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苏红棉的每一点细腻的变化，他都能深刻体会到，所以这一次，苏红棉语气里的那诸多变化，竟给他一种时间格外漫长的错觉。
    陈小烨正恍惚之际，他手中那个几乎很少响起的电话，竟再度响了起来，这次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他带着七分期待三分紧张地接起了电话，那边响起了一个其柔似水的声音。
    “小烨？”
    “姐？”陈小烨这次是真的惊呆了，他紧握着手机，好像生怕那边的人会跑掉一般，大声道：“姐，你能打电话了？！”
    陈筱琬有些含蓄地笑了笑，喋喋不休地说道:“嗯，因为探监时间调成一个月一次了，监狱长便跟我说，如果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可以每个月打四次电话呢，只不过每次只能打三分钟呦。小烨，你吃月饼了吗？”
    “还没吃。”陈小烨有些呐呐地问道：“是赵监狱长吗？”
    “咦？你认识她？”
    “噢，不认识，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啦，下个月会有一个减刑机会，监狱长说我最近表现得特别好，如果坚持下去，会把这个名额给我呢。”陈筱琬有些雀跃地说道。
    陈小烨却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问题，心道，赵菲岩那个狐狸怎么可能这么好心，过不了几天，她就得打电话跟我提要求了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只许看，不许吃

    陈小烨虽然看破了其中的小伎俩，却不想坏了姐姐的好心情，笑道：“这是好事儿啊，姐姐，你放心，我现在也有些钱了，一定帮你上下打点好了，这个名额，非你莫属。”
    他说这话时，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想起赵菲岩那一对几乎能把制服撑炸的两个团子，还有两人错身而过时，那弹软到了极致的触感。
    “小烨，姐姐不需要你搞这些歪门邪道，你只要工作顺利，跟叶晓晨的感情没有一丝裂痕，姐姐即便没有这次减刑机会，也心满意足了。”
    陈小烨不忍告诉她真相，只好含糊其辞地将这一页掀了过去，聊起姐弟二人共有的那些美好记忆。
    三分钟时间，转瞬即逝。
    陈小烨又是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片刻后，再度想起赵菲岩那妖娆的体态，和慧黠的双眼，暗衬道：“要怎么对付那个狐狸精呢……”
    这一夜，注定是不安静的夜，远方有持续不断的烟花绽放声，耳边亦有接二连三的电话铃声。
    “我靠，这狐狸这么快打来电话了？”陈小烨在心头骂了一句，匆忙地接起电话后，却发现对面是杨白桦那只被他拱过的狐狸。
    “小烨，今天晚上你挺忙啊，我打了好几遍，都没打进来。”
    陈小烨嘿嘿笑道：“大家都看我可怜而已，你以为是好事儿啊？”
    “行了，别扯淡了，写字间的事情我帮你问过了，只不过，我那位表姐并不想出租，而是想直接卖掉。”
    “多少钱？多少平米？”
    “是loft商住两用公寓，买一平赠一平，楼下120平米，楼上100平米，售价120万，我帮你讲了讲价格，100万可以拿下。你手里现金够不够，不够的话，我手里还有点钱，帮你垫着。”
    “够用够用。”陈小烨赶紧说道，“地理位置怎么样，交通方便吗？”
    “北海路50号龙盛花园，总共23层，你的楼层是第12层，基本装修都有，只是没有家具，房型朝向东北角，对设计来说，应该正合适吧？”
    “正合适，因为即便朝南，我也得整日拉着窗帘。”陈小烨有些感激地说道，“白桦，谢谢你，又帮了我一个忙。”
    那边妩媚地笑了一声，“等我回去，抽出些时间陪我就好嘛！谢什么咯！”说罢笑得更欢畅。
    陈小烨仿佛又看到了她笑得花枝乱颤，十分诱人。
    “我把我表姐电话给你，你有时间打给她，去实地看一下，再做打算。”杨白桦挂断电话前，还不忘嘱咐一句，“我表姐可是风韵犹存的大美人，你可别动歪心思啊！”
    陈小烨苦笑道：“怎么可能，你把我想得也太饥不择食了吧？”
    “我是怕表姐对你下手，你可得把持住啊！”杨白桦说完后，便在一阵略微放浪的笑声中挂断了电话。
    陈小烨一声苦笑，心道，岂有此理，只许看，不许吃？
    这就好比把一盆海鲜大荟萃端到了饥肠辘辘的食客面前，逼迫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但不许他动筷子，那种本可以唾手可得却不被允许的可恶行为，陈小烨已是在苏红棉的身上尝过了无数次。
    他冷哼了一声，对着电话喊道：“我管你表姐表妹的，她敢勾搭我，我就敢上！”
    他虽说得咬牙切齿，可杨白桦早挂断了电话，是不可能听到他这句颇有气势的威胁了，若是听到了，也无非就是回复一句调侃。
    那个通晓人情的女人，从来没打算在陈小烨这里奢求什么，即便吃醋，她也会深埋心底，绝不表露出一丝迹象。
    陈小烨不想在这个团圆夜，暴露自己孤家寡人的事实，最终也没去酒店开房，便随便找了个能避风的公园绿地，躺在草坪上看了一夜的明月。
    第二天，约莫八点钟的时候，陈小烨拨通了杨白桦表姐的电话，询问看房时间，那边很爽快地说只要不是上班时间，其他任何时间段都可以，末了还加一句，“反正我老公出差在外，又管不着我，时间你尽管定。”
    陈小烨不由得为之汗颜，看来杨白桦所料不差，她这个表姐，确有可能对他主动下手。
    他便定了晚上六点钟，时间稍早，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把房子看完。
    杨白桦的表姐却不这么想，一会儿说那个时间容易堵车，一会儿又说晚上可能得加班，硬生生把时间推迟到了八点钟。
    陈小烨有些纳闷，这女人又没见过我，怎么就动上了歪心思？难道是杨白桦给我出卖了？或者说，人家根本就没这个念头，是我想多了？靠，晚上带着胡小海和奎多去看房，我看这娘们还敢不敢放肆。
    陈小烨想到此，便向胡、奎二人住的地方走去，路上还顺便买了豆浆油条肉包子，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只见奎多正在客厅的地板上做着瑜伽动作，不见胡小海的身影。
    “胡小海呢？”陈小烨瞥了一眼奎多的姿势，发现那是瑜伽中最难的动作之一，单腿轮式，这个年龄不大却异常聪明的男孩，身世来历更显得扑簌迷离了。
    “老大早。”奎多站直了身子，低眉道：“他一大清早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我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一位开娱乐城的老板找他有事儿。”
    李富盛？
    陈小烨声色不动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向奎多招了招手，“那就不等他了，过来坐，我们先吃早餐。”
    奎多顺从地坐在他旁边，小口小口地嚼着油条，喝豆浆时，也仅是轻含着吸管，没有发出呼噜呼噜的吸食声，他的吃相非常斯文，看起来很有教养。
    胡小海说奎多是为了躲避仇杀才到贫民区，可陈小烨感觉，真相远没有那么简单，他很想开口问一问这个孩子的身世来历，问他为什么会到贫民区那种地方呆了一年多，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如果两个人的感情到了一定地步，他不问，奎多也会主动倾述的。
    陈小烨等他吃饱了后，便从兜里掏出纸笔，说道：“你若是闲着无事，就帮我找一个人，他叫渚明，是位经验丰富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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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四章不再亲力亲为

    陈小烨一边说着，一边运笔如飞，没多久，已是将渚明的样貌画得十分精细，“这个人，全程参与了南河浮尸案，刺杀，抛尸，作伪证等，他跟一个法医有着密切的往来，等会儿我再把那个法医的讯息告诉你。渚明擅长狙击，往往隐匿于暗处取人性命，前不久，他在明海市现身，现在虽然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你不用非得找到他，你只要找到跟他相关的那几个人，就算帮我个大忙了。”
    陈小烨下笔如有神，又将渚明那几个手下的粗略样貌给勾画了出来，看着神色淡定的奎多，轻声问道：“你记住了吗？”
    奎多无声地笑了笑，上嘴唇翻起，露出血红色的牙龈，“老大，你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话音一落，他就掏出打火机，将那几张画了肖像的纸张给烧掉了，纸灰倒进水池里，冲进了下水道，他又将窗户打开，将纸张被火烧着后的那股味道也驱散了出去。
    陈小烨默不作声地看他做完这一切后，皱眉问道：“你怀疑胡小海？”
    “是的。”奎多微微一笑，“除了老大，我不相信任何人。”
    陈小烨叹息一声，站了起来，说道：“我先出去办点事儿，大约7点多钟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
    奎多颔首道：“知道了，老大你去忙吧。”
    陈小烨没有让他去找鬼手，是因为他知道，那个杀手的实力深不可测，他不了解奎多，只能避重就轻，先让那个孩子调查渚明，至于鬼手的行踪，只能由自己去查了。
    他出了门后，直奔邮政局，上次因匆忙赶回沈城，行李丢在了明海市那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他已是托付酒店方面给自己邮寄了过来，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到了。
    半个小时后，他背着书包，拎着行李箱，就近找了一家酒店，打开电脑，连上网络，登录了一些招聘网站。
    他已是打定了主意，工作室成立后，便招聘两个助理，能分出的设计工作，就尽量分出去，不再亲力亲为，否则即便自己再能干，一大堆事情涌上来，也是分身乏术，心有余而力不足。
    陈小烨和叶晓晨在琅琴大厦的那个工作室，因为当时仅做凯撒大地设计项目的缘故，还没有起过名字，如今在网上注册，确是需要一个名字，才能发布招聘信息。
    他苦思了片刻，抬起两个食指，在键盘上轻轻敲下。
    晨思工作室，一个有些深意的名字。反过来读就是思晨，思念叶晓晨的意思。
    公司名称注册完后，他便开始输入招聘信息。
    任职要求，精通3d效果图，懂施工工艺，能够独立绘制施工图纸。
    至于设计水平，学历高低，是男是女，他都没有具体要求，因为再牛逼的设计师，也不能有他百分之一的水平。
    试想，脑袋里装着一整个设计书库的设计师，且能随时随地任意调用资料，如此工作实力，什么样的怪才能赶得上他？
    由于房地产市场遇冷，装修行业也不太景气，所以招聘信息刚发出没多久，陈小烨留下的电子邮箱就被蜂拥而来的简历给挤爆了。
    他细细筛选，倒是挑出了几个比较中意的年轻人。
    陈小烨今年虽然也只有24岁，可是为了生活，还没上大学就开始参加工作的他，是不可能有哪个生活在独生子女家庭的应届毕业生，能跟他的工作经验相提并论的。
    所以，他选面试者时，也没有刻意去选择比自己年龄小的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
    只不过，在筛选简历时，有一个小插曲。
    那是一个才从本科大学毕业，刚刚步入社会的女孩子，因为没有工作经验，她的个人简历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基本都是在校期间的一些获奖记录。
    陈小烨心里清楚，这种东西，水分太多，对于设计工作来说毫无意义，那个女孩子若是想做实习生，倒是可以聘用，可她在期望薪资的那一栏里，填写的却是每月五千元。
    要知道，沈城的经济不算特别发达，工资标准相对其他规模的城市来说非常之低。
    每月五千元，可以招聘一大把工作三五年以上的精英设计师。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些天之骄子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残酷，大多是眼高手低，根本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他挪动鼠标，正打算在word文档右上角点叉时，却发现简历最下面，有附加一张生活照。
    在显示器屏幕的边缘处，露出一小截蓝天白云。
    陈小烨在明海的经历虽然不算太美好，但他对于金沙街旁的那片海滩，还是心存流恋，这与月季花下的销魂之夜有一些关系，但却并不完全是因那一夜的缘故。
    碧海蓝天。
    那是每一个受过伤的年轻人，都心向往之的地方。
    陈小烨好奇心顿生，左手食指就向下滑动了一下，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碧波荡漾的大海，海的尽头与灰色的天际线交相重叠，一个只穿着比基尼、蛤蟆镜盖住半张脸的女孩子站在金色的沙滩上，轻柔的海风穿过椰林，扬起她漆黑如瀑的长发。
    她的小麦色肌肤在秋日高阳下，闪着一层动人的晶莹肤光。
    这张照片性感有余，动感十足。
    陈小烨将目光在她的胸、腰、腿上面游走了一圈后，轻轻地撇了撇嘴，这个女孩子的身材放进人堆里，绝对可称出类拔萃。
    可对于陈小烨这种见过了太多妖精的男人，只能说是平平常常，虽然看不到易波莉那副蛤蟆镜下的容貌，但把她那引以为傲的身材拿出来跟杨白桦或者颜巧衣比对，也是天差地别，更遑论苏红棉与叶晓晨了。
    等等，易波莉？
    陈小烨眉头微皱，仔细回想这个名字，手指再次滑动鼠标滚轮，指针停留在毕业院校那一栏，北方美术学院。
    果然，这个女孩子，竟是陈小烨的学妹。
    他清晰记得，自己还在读大三的那个夏天，为了贴补家用，给姐姐分忧，自己曾在一家肯德基店里打夜工。

 第一百八十五章人心易变

    易波莉的父母都是服装厂的工人，每个月的工资少得可怜，所以她为了自给自足，不给父母增加压力，当时也在那家肯德基店里打工，不过她只上了几天班，就再没出现过。
    有同事传言，她傍上了一个开宾利的大款，整日出入娱乐场所，穿得花枝招展，张口闭口都是香奈儿或者路易威登。
    陈小烨听那名同事说得煞有其事，好像他亲眼所见一般，有点不信。试想，那位同学白天上课，晚上打工，哪有机会看到变得洋气、市侩的易波莉？
    更何况，那个穿着朴素，口音带着点家乡话的女孩子，在陈小烨的印象中，已是淳朴到了极致。
    但是，当陈小烨看见简历里这张比基尼照片时，已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可能，易波莉没有傍到开宾利的大款，但是她投递简历的这种方式，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人心总会变，或早，或晚。
    陈小烨知道，她这种简历投出去，必然会有某个阔气的老板动点歪心思，但晨思工作室，可不会养这种闲人。
    他没有让那封简历石沉大海，而是有些调皮地回了一句话，“抱歉，我喜欢穿职业装的女性。”
    合上电脑后，陈小烨给两个应聘者打了电话，约他们下周一面试。然后便叫上奎山和胡小海，在一家小饭馆吃了五六盘饺子，便打车前往北海路。
    到了龙盛花园楼下后，他看还有些时间，便又领他们两人去附近理发，又擦了擦皮鞋，给这两个小地痞整得人模狗样的。
    快到八点时，陈小烨才拨通杨白桦表姐的电话，“李姐，我们到楼下了，你下班了吗？”
    “哎呦，小烨是吧，你可别叫李姐啦，都给人家叫老了。”
    陈小烨心里暗骂了一句，怎么爱发骚的娘们都让自己碰上了？他呵呵了两声，又问道：“抱歉，那你还要多久能到？”
    “我就在楼上啦，你快来吧，跟门口保安提下我的名字就好！我叫李淑琴哦！”
    “好的，好的。”陈小烨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想这娘们加个屁班，早就在楼上等得春水泛滥了吧？他推开旋转门，走进了一楼大厅。
    公共空间装修得还算可以，除了设计的元素让陈小烨心生鄙夷外，用料、施工工艺都可以称道一番。
    懂艺术的人不多，只要看起来豪华大气就行了。
    陈小烨见坐在红木办公桌后面的精壮保安没有理会自己，便信步走向电梯，他扫了一眼后，已是发现这电梯需要刷卡才能上楼。
    “哎，哥们，能不能帮忙刷下卡，我要去1203室。”
    那名保安习惯性地扯了扯制服的衣领，露出青筋暴突的粗壮脖子，眉头拧成了一颗疙瘩，咧着嘴不阴不阳地问道：“去哪？”
    陈小烨还未开口，身边的胡小海就上前一步，抬起手，猛地砸在桌子上，“1203室！听清没？”
    这保安看起来并不是个怂包，他面无惧色地斜了胡小海一眼，然后打算伸手去抓按在桌子上的手臂，视线落下后，神色不由得一变，只见胡小海挽起袖子的前臂上，数条刀疤像是蜈蚣般趴在结实的肌肉上，跟凸起的血管交相呼应。
    保安掩着嘴咳嗽了几声，来掩盖自己有些畏惧的脸色，片刻后，他非但没有退缩，竟掏出了对讲机，喊道：“老王，老王，大厅有人闹事儿。”
    “你他妈……”胡小海捏拳，弓臂，就要一拳砸过去时，却感觉有一只手抓到了自己，令他的胳膊纹丝不动。
    “小海，人家也是工作，别闹事。”陈小烨见这个保安虽然态度不太好，但尽职尽责，很让业主舒心，便抬手制止了胡小海。
    胡小海见拦住自己的是老大，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神色震惊地退到了一旁。他从没想过，外表看起来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陈小烨，手上的力量竟如此惊人。
    胡小海扭过头，见奎多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有些尴尬，眼珠子一翻，剐了奎多一眼。
    “小张，我刚才拉屎去了，你说啥，我没听清。”对讲机传出另一个保安的声音。
    被唤作小张的保安，瞥了胡小海一眼，又掏出手机，正要说什么，陈小烨已是丢给他一盒中华烟，笑眯眯地说道：“张哥，是1203室，我来买房子的，就是李淑琴的那一间。”
    小张见眼前这位年轻小伙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李淑琴啊，我知道我知道，你早说嘛，嘿，这误会闹的。”
    他心里想的却是，妈的，一个月才两千多块的工资，打起来太不划算了，更何况，站在后面那两个人明显都是混子，即便把老王那个兵痞子叫来，也未必是他们对手。
    他站起身，帮陈小烨三人刷了卡，然后低着头去拆那包中华烟，装作没看到胡小海挑衅的眼神。
    电梯门刚刚闭合之际，陈小烨隐约听到小张手中的对讲机又响了起来，“我没听错吧，李淑琴把房子卖了，靠，这婆娘，昨天晚上还跟我在一起，竟然不告诉我。”
    陈小烨面露苦涩，心想，杨白桦的表姐也太猛了，楼下保安都被她下手了？
    叮的一声，电梯已是到了十二楼，轿厢门开启的一刹那，陈小烨三人眼前一亮，竟忘了下电梯。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小少妇，大波浪金色长发，大眼丰唇，皮肤白皙，凹凸有致的身材将旗袍上的中式花纹撑得有些扭曲。
    她一手拎着粉色的小皮包，一手叉腰，站姿如同在走t台的模特一般，旗袍的开叉直到腰间，露出两条不算纤细但圆润坚实的大长腿，盈盈一握的玉足踩着一双湖蓝色的皮质高跟鞋，前端露出十根纤细葱白的脚趾，水染美甲五颜六色，看起来美观时尚。
    “呦，来了这么多人呀。”李淑琴那一对涂抹得鲜红妖艳的丰厚嘴唇一张一合，媚声道：“白桦可是告诉我，小烨总是独来独往呢，怎么着，怕我吃了你？”

 第一百八十六章杀价的特殊方式

    胡小海那双眼睛早瞪得溜圆，这种混在社会底层的小流氓，玩的女人全都是付费换来的一次温存，他又哪里见过这么好的良家货色？
    而且，有了经验的男人都知道，那种大腿结实，看起来十分有力量的女人，做那种事儿时是最带劲儿的。
    瘦长小腿的女人，挡不了多久的强烈冲击，她们很容易就没了力气，对于只会图自己爽的糙汉子来说，做起来非常扫兴。
    李淑琴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也不抗拒，竟笑着迎了上去。
    陈小烨不想看这对狗男女隔着空气脉脉传情，踏出电梯，笑着说道：“淑琴姐，1203在哪边，我们赶紧去看房子吧，不耽搁你时间。”
    李淑琴翻了翻眼睛，扭着款款腰姿，走在前头。
    陈小烨扭头一看，只见胡小海那双贼兮兮的眼睛，已经粘到那个妖娆的背影上去了，当下心里有了主意。
    “喏，就是这一间，听说你是做装修设计的，我就不陪你转悠啦，你慢慢看吧。”李淑琴打开房门后，便走到了落地窗旁，双手在旗袍的下摆一兜，坐在了一把转椅上，仿佛是刻意为之，她摆弄手机时，腰身弯得很低，两个硕大的团子垂落下来，几乎将整个小腹遮住。
    陈小烨只听胡小海的喉咙里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大坨口水。
    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这糙汉子，该跟奎多学一学基本素养。否则，指不定哪一天就会因为一个女人，把自己给卖了。
    “奎多，陪我看看。”陈小烨不仅没叫胡小海，还把碍手碍眼的奎多给支开了。
    一层的格局规划虽然不是很合理，但陈小烨也能勉强接受。之前的住户将一层分割成了两间房，加一个开敞大厅，卫生间就在楼梯下面。
    一间房做会议室，一间房做vip洽谈室，开敞大厅可以摆几张桌子，放上电脑和打印机，还有图纸展台，空间绰绰有余。
    陈小烨转了一圈后，已是有了些主意，准备直奔二楼，穿过大厅时，只见胡小海和李淑琴两个人隔着空气大眼瞪小眼，一个眸光似水，一个欲望毕露。
    奎多都好似看不下去了一般，轻啐了一声，“这孙子，那娘们就等他下手呢，结果动都不敢动。”
    陈小烨嘿然一笑，李淑琴的暗示实在太明显了，可平时十分机灵的胡小海，在这一刻却像是脑子里灌满了铅，轴得很。
    他忽地脚步一停，笑问道：“淑琴姐，这公寓能不能再便宜一点，我只是开一间小工作室，没多少回报，你是大菩萨，不差这点钱吧。”
    李淑琴收回目光，摆弄着涂抹得漂亮的手指甲，媚声道：“一百万，还是看在白桦的面子上，否则一百一十万都不卖呢，你就甭跟我费口舌了，要是少给一分钱，我就让白桦那臭娘们补给我。”
    陈小烨愁眉苦脸地说道：“我的姐啊，你这公寓里一件家具都没有，我都得重新买，那得花多少钱啊？”
    李淑琴看他样子装得可怜，捂着小嘴笑了一阵儿，那两个团子上下抖动，煞是诱人。
    “怎么没家具？我屁股底下坐的不是吗？”李淑琴说完还抬了抬腿，把那个破旧的转椅的坐垫给漏了出来。
    可是在场的三个男人，却没心情看那个海绵都要抽水了的破坐垫，视线全停留在李淑琴的大腿根部。
    因为她双腿交叠的姿势，本来就短得离谱的旗袍，根本盖不住那两条白皙浑圆的大长腿，毫不保留地暴露在了三匹狼的眼珠子底下。
    李淑琴却极喜欢这种被注视得感觉，竟又将双腿叠交的方式换了一下。
    胡小海反应非常快，鼻孔刚有一点发热的征兆，就抬起手捂住了，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却一下子都没眨过。
    陈小烨对这个女人不太感冒，很快便收回目光，只见奎多早已双目微敛，如老僧坐定一般，眼不见心不烦。
    但当他看到胡小海那个损样儿时，心里头一阵苦笑，轻咳了一声，说道：“淑琴姐，就这么一把椅子也没用啊，设计工作室的椅子得有点艺术范，风格得统一，我要么得把它扔了，要么得按照它的样式再配几把，可是，我看这把椅子有些年头，能不能买得到……”
    李淑琴轻笑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道：“南边屋子里，不是有一张三人沙发吗？你刚从那儿走出来，没看到？”
    “噢？有吗？我怎么没看到？”陈小烨满脸诧异，又扭头看着奎多，问道：“你看到了吗？”
    奎多精明得过分，哪里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故作茫然道：“有吗？沙发腿都没看见一只。”
    李淑琴白了他们一眼，轻盈地站了起来，用手指往下拉了拉旗袍下摆，一甩头，高跟鞋踏踏作响地向那个房间走去，“你过来，姐告诉你在哪呢。”
    陈小烨却转身走上楼梯，轻笑道：“小海，你陪淑琴姐去看看，我带着奎多去楼上瞅一瞅。”
    胡小海怔忡了片刻，抬手指着自己那张因兴奋而由黑转红的脸蛋，问道：“我？”
    “赶紧去看看，淑琴姐等你呢！”陈小烨看见他这没出息的劲儿，又好气又好笑，“快点，别傻站着了！”
    李淑琴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小烨一眼，便扭着屁股进了那间房。
    “喔！遵命，老大！”胡小海高声应和了一句，便连跑带颠地跟了上去。
    陈小烨看着这对即将展开激烈运动的狗男女，笑道：“小海，你他妈给我看仔细点，到底有没有那个沙发，别糊弄老子！”
    “知道了，老，唔……”胡小海刚进门，话没说完，就好像嘴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草，这娘们太牛比了。”奎多罕见地挑了挑眉头，说了句脏话。
    陈小烨摇了摇头，笑道：“确实。”
    李淑琴的记忆他已经看过了，这个女人似乎属于性瘾患者，只要男人打理得稍微干净一些，看起来强壮一些，她就不会放过任何苟合的机会。
    陈小烨在心中叹道，多亏只是杨白桦的远房表姐，不然真是家门不幸啊。
    他与奎多刚刚从走到二楼的平台，楼下那间房里就传出一声高亢入云的低吼，和一记悠长绵软的娇呼。
    两人对视一眼，都读出了彼此眼眸中的那一丝玩味，不管是胡小海在最后一刻上道了，还是李淑琴依旧占据了主动，他们也算是干柴烈火，各取所需。

 第一百八十七章耳听八方

    二楼虽然比一楼小了一点，只有100平米左右，但户型分割得有些精细，一间七平米的厨房，一间十五平米的餐厅，两间大约十二平米左右、共用一扇落地窗的的卧室，还有一间不算大的起居室，和一间可以放下洗衣机、淋浴、手盆、座便的卫生间。
    另外，还有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陈小烨打算用来做画室。
    这个楼上楼下加一起仅有200平米的loft公寓，虽然不及琅琴大厦那一间500平米的工作室，可也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
    陈小烨感觉一百万能把它买下来，已是捡了个大便宜。
    他想下楼，却听到胡小海那边激战正酣，一个吼声如雷，直冲天际，一个浅呻低吟，柔媚入骨。
    虽然不知道李淑琴的技术如何，可光听这声音，就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
    陈小烨只好又把往楼梯方向走去的奎多叫了回来，该看的房间都看过了，他便走进卧室，站在宽大的落地窗旁，望着北海路上面的来往车辆。
    忽地，他眉心一跳。
    在这间卧室里，极目远处，竟能望到北海路和陵一路的交叉路口，那个梦魇开始的地方，毁灭了很多个家庭的地狱之门。
    如果那一天不经过那个路口，如果姐姐考的是另外一所大学，如果洒水车没有失控，他们一家四口，现在还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吧。
    可是，残酷的社会只允许假设，不会让时光倒流。
    “老大，怎么了？”竟不知从何时开始，奎多也站在了这间卧室里，他的声音里包含着一丝关切。
    陈小烨收回目光，转过身，瞥了奎多一眼，发现那对眸子依旧晶莹闪亮，似乎已从他复杂的神色中揣摩出了一些东西。
    “没什么，想到一些不太舒服的旧事。”
    奎多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个二十来岁的孩子，身上竟无时无刻不透着一股阴柔劲儿，也不知他之前的生活，到底经历过什么。
    “今天，有什么发现？”陈小烨吹了吹地板上的积灰，盘起双腿，席地而坐。
    老大坐下了，奎多也不敢站着，那样会显得他居高临下，于是他也不管地板脏不脏，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去了夜夜来娱乐城，暂时没什么发现。”
    陈小烨哦了一声，非常大方地说道：“手里没钱了吧？等会儿下楼，我再去银行取点现金。”
    奎多摇了摇头，脸色骄傲地说道：“我去那种地方，不花钱。”
    “你去应聘工作？”陈小烨眉头一挑，他这次没有用读忆，而是仅凭猜测。
    “不错。”奎多无声地笑了笑，说道：“老大，你不用再给我钱了，我调查事情，从来不花一分钱。”
    陈小烨知道，那些刚学会说话就开始走江湖的孩子，身上都有些不被法治社会认可的技能，比如说，神偷，缩骨，易容。
    他虽然不知道奎多会哪一样，可是这个孩子既然骄傲，就自然有他骄傲的资本。
    陈小烨抬起手，在奎多有些瘦肉的脊背上轻拍了几下，笑道：“老大虽然不是大款，可也不差那几个钱，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不可能让自己的弟兄吃苦。”
    似是被陈小烨那如同大哥哥一般的温情所感染，奎多的眸子里竟有一丝水光一闪而过，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老大，我只求一件事儿。”
    “什么？”
    “不要质疑我的能力，若有最危险、最棘手的事情，交给我，我会给你办好，如果我栽进去了，也会给你传回来一句话，你若是事事亲为，那带着我有什么意义？”奎多抬起头，有些倔强地看着陈小烨，语气虽没有不礼之处，可也是带着一股傲气。
    陈小烨微觉诧异，他知道奎多很聪明，可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聪明到了这般地步，连渚明不是自己的主要目标，都能够揣测得出。
    “奎多，我并非质疑你的能力，而是我最想找到的那个人，神出鬼没，我只知道他叫鬼手，其他一概不知，把这件事儿稀里糊涂地托付给你，实在浪费时间。”陈小烨非但没有生气，而是有些欣赏地看着他，又道：“渚明是职业杀手，我手中原本紧握着好几条线索，都被他给破坏掉了，我对他的恨意，不亚于鬼手。”
    奎多听完陈小烨这番肺腑之言，终于展现了一个孩子般的笑容，他没有因自己的误会而道歉，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谢谢老大能跟我说这么多。”
    陈小烨摇了摇头，已是对这个孩子的脾性有了些许了解，失笑道：“臭小子，别总跟我玩高深莫测那一套。”
    奎多眨了眨眼睛，嘴角依旧衔着一丝笑意，一言不发。忽地，他清晰分明地见到陈小烨的耳朵竟然抖动了两下，诧异道：“怎么了？”
    陈小烨嘿然一笑，握住他的小臂，把他拉了起来，“走吧，楼下那场仗，终于打完了，他们正穿衣服呢。”
    奎多终于面色一变，他自年幼时起，便走南闯北，着实见过几个奇人异士，也曾获得一两位高人的真传，他对于自己明察秋毫的眼力和敏锐的听力一直引以为傲，觉得少有人能与他相肩。
    他们刚才身处的那间卧室，距离楼下那个房间不仅相隔了好几道墙，中间还夹着一层楼板。奎多已是完全听不到胡小海所发出的任何动静了，却没想到，陈小烨竟还能听见他们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等到奎多走下楼梯，确实看到胡小海一边系着裤带，一边神情满足地走出来时，他不无震惊地回头看了一眼陈小烨，心中喃喃道，怪不得能当贫民区的老大，光这一个耳听八方的能力，就不知会比下去多少能人异士。
    片刻后，李淑琴也推门走了出来，只见她面色潮红，双眼迷离，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细密的水光。
    也不知那是她自己的汗水，还是胡小海的汗水。
    陈小烨莞尔一笑，说道：“淑琴姐，楼上我也看完了，怎么还是空荡荡的，一件家具都没有嘛！”

 第一百八十八章正装照

    李淑琴白了他一眼，嗔骂道：“行行行，别废话了，老娘不差那几个钱，说吧，多少钱你能买？”
    “100万。”
    李淑琴先是一怔，随即眸子里勾起一片水波，嘴角衔笑道：“好小子，耍你姐姐呢！”
    陈小烨瞥了胡小海一眼，哈哈大笑道：“淑琴姐，你爽着了，我兄弟也爽着了，再谈钱可就伤感情了。”
    李淑琴啐了一口，笑骂道：“滑头，自己不敢上，让你兄弟替你扛枪上战场，不害臊？”
    陈小烨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我兄弟那杆枪不是挺好使吗？淑琴姐就别操心这么多了。”
    出乎意料地，李淑琴竟然还会脸红，只见她又将旗袍的下摆向下扯了扯，便扭着屁股走向门口，笑道：“你小子这张嘴巴果然厉害，怪不得能搞定杨白桦家里的装修设计，我可是听说，我那小外甥女挑剔得很，寻常设计师根本搞不定呢。”
    她路过胡小海身边时，还伸出手掌在他的胸膛上抚摸了一把，又笑道：“若是决定买了，明天去银行签合同，我有事儿，先走了啊！”
    陈小烨笑嘻嘻地看着那对狗男女相互注视的眼神，说道：“好的，明天我让小海跟你去银行。”
    李淑琴风情万种地回过头，留下一个深得我心的暧昧笑意，便推门走了出去。
    胡小海那双眼睛却是黏在了她的身上，根本挪不开了。
    “喂，没干够？”陈小烨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
    “咳，老大，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玩过这么正的，一次哪够啊。”胡小海竟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抬起手擦了擦黝黑脸庞上的红唇印子，说道：“老大，谢谢了啊，小海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这方面，嘿嘿，小海记你一辈子！”
    “草，说得好像我死了似的，走吧，把灯都关了。”陈小烨背着双手走在前头，心道，这臭小子，还好老子读出了他的喜好，否则还真收买不了他！
    三人坐电梯到了一楼后，只见保安换了个人，不再是小张。
    这名保安即便坐在红木办公桌后面，也能看出他的高大和魁梧，当胡小海经过他身边时，他竟使劲在空气中嗅了嗅，而后瞪圆了眼睛，紧紧地盯视着胡小海的背影，满脸愤恨。
    陈小烨在门口与二人分别，上出租车前，还不忘嘱咐他们早点回家，别在外面厮混，奎多点了点头没说话，胡小海却点头哈腰地连说马上回家，只是看他们两人的神情，倒像是准备到某一个绝对不是出租屋的地方过夜似的。
    陈小烨翻了个白眼，没再理他们。他先回酒店，上网搜索了一下近期新闻，发现沈城和明海并没有严重罪案发生，不禁皱起眉头，心道，不是说，太保要出狱了吗？
    他满腹疑虑地正要关闭电脑，却发现右下角的电子邮箱图标，竟闪烁跳跃着。
    点开，发现竟是易波莉的回复邮件。
    她竟然留了一段话，“您好，我本来想发的是穿着职业装的照片，结果点错了，你莫见怪。我的电话号码是1397746xx22，若是您觉得我能力尚可，请打给我。”
    邮件底部又有一个jpg附件，图片名称是：正装照。
    陈小烨有些好奇地点开，只看了一眼，就惊讶地叫了一声，而后笑出声来，心道：这个易波莉，不会是干那个行业的吧……
    虽说图片名字叫正装照，而且她穿着的衣服确实是小西装，黑色包臀裙，可是她的穿衣方式，却实在勾人眼球。
    她将小西装套在身上，却不系扣子，那两座雪山没有胸衣束缚，竟也将衣襟撑得挺高。那件长度还算正式的包臀裙，也不是老老实实地穿在身上，而是左边提到腰部，右边被她另一手褪到大腿处，那一整根大长腿都有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光滑的肌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因为这张照片是电子版，陈小烨无法用读忆追溯它的过去，只好皱眉苦思道，这个易波莉到底搞什么鬼，若她真是干那个行业的，何必把名字和大学资料等填写得那么详细。
    按理说，装修行业即便不景气，她长这么漂亮，随随便便就能换一个工作，何必非得在设计师这种职业上瞎下功夫？
    他又写了一大段话，回复了这封发人深思的邮件。这一次，他的行为与调侃无关，完全是好奇。
    “你好，波莉同学，你发来的两次生活照，我都仔细看过了，发现它们除了能体现出你那诱人的身材外，并没有说明更多。你知道，我们做设计行业，需要经常与客户沟通，所以不仅是身材，形象气质也要好，你这两张照片都带着蛤蟆镜，根本看不清相貌，让我不知道该不该发出面试邀请，若你对本公司很有意向，请再发一张露脸照，谢谢。”
    敲下这段字后，陈小烨还是忍不住轻笑了几声，他实在想亲眼看看，那个本来淳朴善良，现在开放大胆的女孩子，看到这一条荒诞的回复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陈小烨心想，若是她肯正儿八经的回复一次，说明她真的是想谋求一个职位，可若她是从事某种为人不齿的行业，当看见这条啰里啰嗦的回复后，必然不会再搭理陈小烨。
    因为，做这种行业的女人，图的就是一个快钱，脾气都暴躁得厉害，多少次一次，行就行，不行拉倒，没工夫墨迹。
    试想，她们已经把自己的身体都当成了可以廉价出售的商品，又怎么可能跟一个不会花钱的男人，讨论些与风月无关的话题。
    第二天，陈小烨到那些专卖散白酒的小市场，用读忆查看过往行人的体态特征，整整跑遍了半个沈城，也一无所获。临近黄昏时，他去了南经街的出租屋，发现房间里空空荡荡的，餐厅的桌子上留了张纸条，是奎多写的。
    奎多的笔迹娟秀而有力，像是一个女人才会教出来的字体。

 第一百八十九章招人

    “老大，我在夜夜来娱乐城上班了，这里提供住宿，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就不常回家了，你要是有急事，直接来北海路这边的分店找我，这个地方管理严格，早七到晚八，不允许使用手机。你交代给我的事儿，我有了一点眉目，几天后，我会给你一个答案。至于胡小海，你也不用找他了。那个女人一大早就把他接去了银行，可能不会回来过夜了。”
    纸条最后的落款写着奎多二字，并非是艺术签名，而是一笔一画写下去的。
    陈小烨看见奎多用“家”来称呼这间房子，而不是出租屋，倒让他心头有了些许感动。
    至于奎多选择的娱乐城分店，离龙盛花园并不远，却并非是他为了离陈小烨近一点，刻意为之，而是那家分店，必然有着值得他呆在那里的原因。
    比如说，渚明，或者渚明的手下，经常光顾。
    陈小烨买下龙盛花园那间loft公寓后，便准备着手购置一些软装家具，他虽然在装修行业混迹了几年，可毕竟一直画图做设计，没有接触太多供销商，为了能够节省一点费用，他拨通了某个妖精的电话。
    “巧衣，方便讲话吗？”
    “方便，我男人给我打电话，我能不方便嘛，别说讲话了，叫chuang都方便！”
    陈小烨在心中苦笑一声，打算把联系人名单里颜巧衣这三个字，改成马蚤氵良贱。
    “别闹了，说个正经事儿，沈城卖办公用品的供销商，你都认识吧？”
    “陈哥哥，人家说的就是正经事儿啊，你在鬼扯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声娇媚简直酥到了骨头里，吓得陈小烨差点把手机丢到地上，他叹了口气，有些郁闷地说道：“巧衣，我有急事。”
    只听那边冷哼了一声，“急事？用得着老娘的时候才想起打个电话，中秋节那天你都跟白桦通电话了，不跟老娘通一下？”
    她竟是将念一声的“通”，念成了三声的“捅”。
    陈小烨在这个妖精面前，总有一种无力感，他不想与她过多纠缠，很想直接把电话挂了，可一想到她也曾在自己与白桦面险境时，敢于收留家中，足可见她虽然性子古怪了点，可友情却没掺水分。
    他无奈，只好附和道，“好好好，有时间一定跟你通……给你打电话，好吧？”
    “这还差不多。”颜巧衣好像玩厌了，也不再为难陈小烨，直接报了几个电话号码和地址，挂断电话前，又媚笑着说了一句：“过两天我陪白桦一起回沈城哦，臭小子别逃！”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拨动了那几个供销商电话，对面刚接通时，声音特别冷淡，可听到是颜巧衣介绍的客户，便热情得有些过分了。
    后来，陈小烨在他们的陪同下买各类家具时，才知道，原来颜巧衣留下的那几个电话，全都是沈城代理供销商的总经理。
    若不是看在颜巧衣的情面上，还真不会搭理陈小烨这个非批发买家。
    只不过，他们以批发价卖给陈小烨单件商品时，那眼神里都透露着一丝古怪，陈小烨稍微读了一段记忆后，已是心中了然。
    颜巧衣那个狐狸，竟然将他们撩拨得茶不思饭不香的，可临到球门一脚时，就是不曾放下抓在手中的裤腰带。
    古人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颜巧衣这种将男人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手段，倒让陈小烨为之五体投地。
    当工作台，电脑，办公用品都购置齐全了后，也到了那两名应聘者的面试时间，陈小烨坐在落地窗旁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钢铁森林，想起几个月前自己还是个打工仔，如今却已是个小老板，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第一个来面试的是个年轻男子，叫做陆阳，今年23岁，毕业恰好一年整，因为肯吃苦的缘故，经常去工地现场居住，协助施工有序进行，所以对施工图纸的绘制工作，还算得心应手。
    陈小烨也是通过简历发现了这一点，才决定邀他前来面试。
    陆阳穿着网购的白衬衫，洗得发旧的牛仔裤，脚蹬一双鞋帮再也刷不白的球鞋，看起来有些内向，但眼神并不慌乱，在交流的过程中，非常自信地与陈小烨对视着。
    他来自一个非常偏僻的农村，家里还有两个妹妹，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北方的寒冬到来时，他们会选择外出打工，做一些烧锅炉，环卫工等没有技术含量，却十分辛苦的工作。
    陈小烨通过读忆，已是知晓陆阳在来面试前，还曾接过老家妹妹打来的电话，奶声奶气地鼓励他，他当时信心百倍的夸下海口，可临到1203室的门前时，却有些忐忑。
    毕竟，装修行业断崖式遇冷下滑，没有人脉和背景的小公司，已是纷纷倒闭，造成了大批失业青年，跟那些工作五六年同样要三千五百元薪水的老手来比较的话，陆阳却是没有一点优势。
    他已是连续被拒了十余次了。
    他也想降低自己的工资标准，比如说，要3000，或者2500，可那样的话，交完房租，再给家中寄完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后，就连吃饭钱都没有了，遑论健康的工作？
    在这个城市，如陆阳这般的本科毕业打工者，确如玻璃瓶的蛤蟆，前途光明，出路不大。
    他填应聘表格时，见到那个好像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男人时，心里那阵热度，又冷了几分，他心想，刚创业的小老板吧？还是别要3500了，否则下个月连吃饭都没有了。
    他终于向残酷的现实低了头，在期望月薪那一栏里，有些心痛地写着：3000元。
    陈小烨与陆阳交流一番后，对这位肯吃苦的年轻人很是欣赏，他并没有选择去看对方的设计作品，因为在陆阳的记忆里，那几张甄选了无数遍的效果图，他早就看过完了。
    他端着那张简历单看了很久，目光偏下，读到期望月薪那一栏时，眉头皱起，拧成了一个疙瘩，又态度不明地抬头望了一眼陆明。
    这个小动作，却是让后者更加紧张了。

 第一百九十章邻家女孩来面试

    “我看得出，你肚子里确实有些东西，实话跟你讲，晨思设计工作室是个刚成立的小公司，没有太丰富的底蕴，但是，在市场如此不景气的情况下，我还敢于创业，足可说明，我手中还是有几个大客户的……”陈小烨学着自己面试时所遇见的那些大老板的说辞，脸不红不白地吹着牛比。
    “你要是有兴趣加入我这个团队，咳，目前这个团队就我一个人，不过我会再招一个，如果你愿意加入，你的试用期薪水是3000元，试用期一个月，如果你表现良好，下个月涨到3500元，保险正常交，如果你表现太差，呵呵，只要你不主动离职，我敢保证，晨思工作室不会开除任何一名员工。”
    陈小烨娓娓道来，他看陆阳听得专注，也说得有些起劲，可片刻后，他发现有点不对劲，这小子眼神有点失焦。
    陆阳并非是走神了，而是惊呆了，工资3500，还交保险，这简直是天降大运，由于装修设计属于新兴行业，管理方面很不规范，所以少有哪个老板愿意给设计师交保险，结果，眼前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款的年轻人，竟然会这么大方？！
    陆阳在心中喃喃道：靠，不会是骗局吧？
    “那个，陈经理，工资是按月发放吗？”他想了许久，终于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当然，正常签订劳动合同，不给你钱，你可以到劳动仲裁委告我。”陈小烨神态平和地说道。
    陆阳却像是吓了一跳，呐呐道：“告？那我可不敢告。我就是没什么钱，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陈小烨嘿然一笑，说道：“如果待遇满意，明天就来上班吧！”
    在这一刻，陆阳终于觉得眼前这位跟自己差相仿佛的年轻人，看起来十分高大，他有些怯弱地站起身，低声道：“那，那我明天就来上班吧，陈经理。”
    最后三个字，竟说得无比尊重。
    “可以！”陈小烨笑道。
    陆阳转身离去时，因终于找到工作而激动的心情，竟让他连抬了两次胳膊，才将那个有些破旧的单肩背包挎在肩头。
    陈小烨看着他故作淡定离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由得会心一笑。
    果然，陆阳刚走出门没多远，还没到电梯间，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大声道：“妈，我找到工作了！”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发觉他与自己太像了，几年前自己刚刚找到工作的时候，也像这样，马上给姐姐打了个电话报喜，姐姐竟激动得哭了起来。
    “唉……下一个是谁来着。”陈小烨翻到那封电子邮件，又回顾了一遍她的个人简历。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第二个人，正是个女性。
    陈小烨希望自己不在时，陆阳和这位女同事能够相处愉快，就像他照顾妹妹那般，能把多余的工作扛在他瘦弱的肩头上。
    这也是陈小烨看好他的原因。
    高瑶，女，23岁，沈城本地人，毕业于沈南大学，工作经验一年，从小学便开始学习美术，精通效果图制作，善于手绘。
    陈小烨翻看了几遍后，发现她还没来，便开始研究起胡二海的记忆，看看能不能发现鬼手身上的一丝端倪。
    他才回忆了几分钟，手机便响了起来，“你好。”
    “你好，是陈经理吗？”
    “是我，你是高瑶？”
    “陈经理你好帅啊，这都能猜得到。”那个女孩子的声音轻轻脆脆，非常甜美。
    陈小烨苦笑一声，到目前为止，能称呼自己是陈经理的，也就只有陆阳和这个即将要来面试的女孩了。
    “谢谢，你怎么还没到？”
    “嘿嘿，不好意思，我路痴，没有找到龙盛花园。”高瑶的语调很轻快，完全没有一点因迟到而不好意思的感觉。
    陈小烨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头，轻声道：“我给你发共享地址吧。”
    “对哦，我怎没想到呢，哎呀，我可真笨。”高瑶嘀嘀咕咕的声音，像是林间纵跃，欢快歌唱的百灵鸟一般。
    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陈小烨拉开门，眼睛一亮。
    只见走廊里站着个长相非常清纯的女孩子，她穿着白色背带裙，里面是红黑格子相间的长袖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脖领处，她穿着白色打底袜和白色帆布鞋，像是邻家女孩一般。
    “请问，这里是1203室吗？”女孩子笑起来的样子很甜，露出两颗又尖又白的小虎牙。
    陈小烨抬手指了指门顶。
    “哇喔！门牌就在这里耶！1-2-0-3，嗯！没错！”女孩子轻盈地蹦了一下，跳进屋内，甜笑道：“您就是陈经理吗，果然好帅气，我是高瑶，高山的高，瑶池的瑶，请多多关照！”
    陈小烨脸上布满黑线，招手道：“好了好了，快进来吧。”
    由于高瑶的家族世代在沈城本地繁衍，所以人丁兴旺，每逢过年过节，七大姑八大姨济济一堂，好不热闹。
    这种生活环境，也造就了高瑶的性格。
    活泼、开朗、外向、阳光。
    又由于长相甜美，性格可人，所以她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的对象，人缘特别好，属于那种没了钱，光吃请，也能吃半年的女孩子。
    陈小烨读过她的记忆，没有公司要她，完全就是看她只会画画，电脑操作不太在行的缘故。
    可对于陈小烨来说，不会使用软件，没关系，他有那种能在短时间内教会他们的自信，但是，如果他们没有从小就经受过艺术的熏陶，是不可能跟上他的脚步的。
    所以，陈小烨给她的待遇同陆阳一模一样。
    这个女孩关心的问题却跟陆阳不同，只见她有些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陈经理，一礼拜能休息一天吗？节假日放假吗？”
    由于设计工作的特殊性，往往存在着弹性工作的情况，就是这一个月特别忙，总加班，一个休息日都没，到了下一个月，就闲得没事儿干，上班就是三五人凑在一起聊天，或者玩游戏。
    有些人喜欢这种工作方式，有些人，却更喜欢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健康，没有压力的生活。
    很明显，高瑶属于后者。

 第一百九十一章激动的奎多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周末双休，节假日正常放假，比如国庆放七天，我们就放七天，不存在值班的情况。”
    高瑶先是惊喜地叫了一声，片刻后，便又小脸微苦地问道：“那个，陈经理，我们公司是不是没有活啊？”
    陈小烨看她表情反转的速度太快，心里苦笑一声，表情却十分淡定地说道：“活很多，放心吧，公司不可能倒闭，之所以假期能够正常休息，是因为我也是设计出身，如果有急活需要做，我自己就搞定了，不会让你们来加班。”
    “哇哦，陈经理你好帅。”高瑶双手拄着下巴，有些仰慕地看着陈小烨。
    她那具年轻身体释放出来的活泼劲儿，倒与叶晓晨有几分相似，陈小烨嘴角衔着一丝温暖的笑意，说道：“公司小，除了你，我，还有一位品行端正的小伙子，希望你们能够相处愉快。”
    高瑶又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说道：“放心吧，我最喜欢交朋友了。”
    陈小烨给这个百灵鸟送走后，在工作区一角的黑板上布置了明天的工作任务——明海度假山庄的设计工作。
    任务布置完毕后，他便去了南经街的出租屋，想看看奎多有没有回来，结果钥匙刚插进锁孔，拧了半圈，就听见里面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
    陈小烨扫了一眼门前地面，顿时心头了然，暗骂了一句，“小海这厮，竟然把李淑琴带到家里来了！”
    他又拔出了钥匙，朝门内大喊道：“小海，你继续睡，我下楼一趟。”
    “噢，噢，好的，老大。”里面传来胡小海喜出望外的声音。
    陈小烨刚走出楼门口，就接到了奎多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只听对面有些气喘地问道：“老大，方便讲话吗？”
    “方便，你说。”陈小烨眉头一皱，竟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那个敢于面对死亡的男孩子，何曾这般慌乱过？
    “我看见渚明了，在夜夜来娱乐城。”奎多说这句话时，竟透着一丝颤抖，只听声音，也猜不透那属于激动，还是紧张。
    “奎多，你小心点，我一会儿就到。”陈小烨想起娱乐城的规矩，又道：“快把手机放回原位，别被经理发现你违规了。”
    “不，老大，我已经不想理会娱乐城的规矩了。”奎多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坚定。
    “为什么？”陈小烨心头一震，已是隐约猜到了什么。
    奎多在这个时候，竟然笑了笑，说道：“老大，你没有说，渚明认识太保吧？”
    陈小烨眉头微皱，渚明虽说是为了凶名传世的太保，才去明海寻找蔡生远，但太保和蔡生远毕竟是拜把子兄弟，他们二人的关系应该会更近一些。
    渚明既然杀害了蔡生远家人，又逼死了蔡生远，现在应和太保只有仇，没有谊。
    如果两个人还能在一间包房里坐下来聊天，没有刀枪相见，那只能说明，渚明所犯下的一切罪行，都是太保授意的。
    陈小烨快速地思虑一番后，做出了一点判断，便没有继续深思下去，因为他怕自己想久了，哪怕多想一秒，奎多就会以飞蛾扑火的姿态冲向太保。
    他赶紧说道：“对不起，奎多，我没想到他们会见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没，没发生什么，老大，我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太保，我与太保有不共戴天之仇！”奎多这句话，已是加重了语气，之前可以压低的嗓音，也明显变得大了起来。
    陈小烨心头一震，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压低嗓音道：“奎多，冷静点，我马上就到，你一个人，不是他们对手，千万别做傻事！”
    电话那一头的奎多没有说话，而是在不断地调整着呼吸，良久后，他才徐徐道：“老大，你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出来了。”
    陈小烨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担心奎多出事儿，并非仅仅因为对方是可用之才，而是他内心深处已把奎多当成了不可多得的朋友。
    挂断电话后，他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一身冷汗，衣衫尽透。
    出租车刚拐到北海路时，陈小烨就看到路边有一个渺小的影子迎面走来，他知道，那是奎多。
    许是也看到了陈小烨的缘故，奎多一转身，进了路边一家水果超市。
    陈小烨下车后，也紧跟了进去。
    两人分别站在一根约半米见方的砼柱子后，一个佯装买菜，一个佯装挑水果。
    “老大，渚明有一个手下隔三差五就去一趟夜夜来娱乐城，我探过底了，那小子是看上了一个南方来的洗脚妹，每次来，专点她。今天，渚明是第一次来，娱乐城的老板李富盛好像是事先知情，早就在大厅里等着渚明了。我当时借着帮女服务生送酒水的功夫，站在门外偷听到了他们几句对话，渚明说要帮李老板引荐一尊大佛，由此可见，李老板之前跟太保并不认识。太保来了后，有两个打手守在门口，我没办法再过去偷听，也就不知道他们聊过什么了。”
    即便奎多碰见了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太保，也能够语气和缓平淡地说出自己的发现，着实让陈小烨有些意外。
    这个二十来岁的男孩子，竟有着出人意料的自我调节能力。
    陈小烨捡起几颗苹果后，又换了个人少的地方，奎多在原地驻足片刻后，便走到了他的正对面，也在假装挑选着柚子。
    奎多眼望着大小不一的柚子，皱着眉头，像是在犹豫选哪一个，他头也不抬地问道：“老大，你有什么打算？”
    “渚明和太保都见过我，我没办法过去，我在警界认识的朋友去了外地，也没办法帮我。”陈小烨往塑料口袋里放了一个金黄的柚子，又问道：“你接下打算怎么办？”
    “回去，继续工作。”奎多冷静地说道。
    陈小烨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奎多的眼神非常坚定，没有一丝犹疑。
    “奎多，谢谢你的付出。”
    站在对面的男孩没有吱声，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豫，他嘴巴动了动，刚要说话，又被陈小烨打断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打算

    陈小烨轻声说道：“奎多，我说谢谢，不是要跟你客气，也不是没把你当兄弟看，这两个字，只跟礼貌有关，跟义气无关，你不要想太多。”
    奎多却撇了撇嘴，“老大，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叫礼貌，我只知道，谢谢这两个字，听着别扭。”
    陈小烨无奈地笑了笑，“走吧，回去了，你不用紧盯着他们了，只要帮我看看，有谁会进那间包房里就好。”
    临出门前，陈小烨见奎多两手空空，便把手中的水果分了一半给他，低声道：“进来瞎转悠一圈，什么也没买，容易让人怀疑，拿着水果回去，再跟你们经理说一声，他不会怪你擅自离岗。”
    奎多没有接，而是有些尴尬地说道：“老大，我换了工作服，钱没带在身上。”
    陈小烨轻声道：“你先接着，我给你拿钱。”
    “那我得罪了。”奎多伸手接过水果袋后，没有等着陈小烨拿钱，而是直奔收银台。
    陈小烨微微一怔，目光在自己手中拿着的钱包上扫了一眼，读忆念动而发，已是读出了里面的百元钞票少了一张。
    奎多竟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完成了打开钱包拉链、拿钱、再把拉链拉上这一系列动作。
    陈小烨忍不住惊叹了一声，看着那个背影有些清瘦的孩子，目光里又多了几分信任。他走出了水果蔬菜超市后，没有打车，而是沿着北海路悠闲地晃荡着。
    路过一个七旬老者的三轮车摊位时，陈小烨又付钱买了顶鸭舌帽，戴在头上遮住半张脸，才快步走向夜夜来娱乐城的方向。
    快到地方后，陈小烨又放慢脚步，头不动，身不歪，只是目光微斜，瞥向停在娱乐城门前的汽车，与那些外表或豪华大气、或粗犷野性的车辆擦身而过时，他已是读出了渚明和太保所乘坐的车子是哪一辆。
    渚明乘坐的是一辆改装过的丰田皮卡，太保的车子却寒酸得多，以他的身份，乘坐的竟是一辆老旧破烂的虎头奔。
    陈小烨默默地记下了车牌号码，便不再磨蹭，走到远处打了辆出租车，为了防人盯梢，他特意绕着陵一路转了一圈才返回北海路的龙盛花园。
    他回到1203室，进了2楼卧室，掏出那只佳能18*50望远镜，把头探出窗外，望向北海路远端夜夜来娱乐城的方向，虽说龙盛花园与其处于一条直线上，可还是能看到门前都停了哪些车辆。
    果不其然，丰田皮卡和虎头奔都开走了。娱乐城那种泥沙俱下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谈话的地儿。
    陈小烨掏出手机，拨通了章涵敬的电话，铃声响了快有一分钟，那边才接通，传来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小烨，干嘛啊？”
    “你在睡觉？”陈小烨轻声问道。
    “是啊，昨晚捣了一个贩毒团伙的窝点，我一个打三个，累死了。”章涵敬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似乎每说几个字，都需要小憩片刻补充下体力，才能说出下面几个字。
    陈小烨知道，毒贩是所有歹徒中最心狠手辣、最丧心病狂的那一类人，她能独斗三人，已是很了不起了，而且，她累得连老娘这个称呼都省了，可见疲惫到了何种程度。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没什么事情。”
    “干嘛呀，就是想我了？”章涵敬懒散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顽皮，听起来别有风味。
    陈小烨笑道：“是啊，什么时候来沈城？”
    章涵敬好似恢复了些许力气，在电话那一头啐了一口，笑骂道：“你想个屁，说吧，想要我帮你做什么事儿？”
    陈小烨实在不忍再听到她虚弱到了极致的声音，柔声说道：“真没什么事儿，你快睡吧。”
    他说完这句话后，竟久久没有等到章涵敬的回复，仔细辨听之下，才发现，她那边已是传出了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这片刻功夫，她竟又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陈小烨只好放下电话，悠长地叹息了一声，也不知最近怎么了，刘懿疲于奔命，章涵敬也是忙得通宵达旦，他这边却什么事儿都没有，难道那些仇家都放过了他？
    还是说，暗流涌动下深藏玄机，物极必反的一次反扑，会瞬间要了他的命？
    他正细细揣摩着，手机又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竟是方天羽那个二世祖打来的电话，刚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那边有些讨好地喊道：“烨哥，你的驾驶证下来了，怎么样，小弟我办事儿靠谱吧？”
    对于这位父亲是沈城宣传部部长，母亲是小歌星的二世祖来说，这点芝麻大的小事儿，办起来容易的很。
    陈小烨并不惊讶，也没道谢，说道：“行，你在哪，我去找你。然后，你把我送到4s店，我直接买一辆车。”
    他心想，自己既然有了两种身份，一个虽然是设计工作室只有两名下属的小老板，但另一个却是掌管贫民区生杀大权的老大，要是出行还靠出租车或者蹭车，实在有点跌份儿。
    更何况，刘懿和章涵敬都不在身边，贫民区那边的势力也才刚刚培养起来，光靠自己这根小幼苗，恐怕难以撼动在沈城叱咤风云的黑道大佬。
    所以，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把自己捯饬得像个老板抑或老大的样子出来，先稳固基础，再图谋发展，虽然不用等到羽翼丰满时再出击。
    但至少，要先把度假山庄的设计工作拿下，有了经济基础，再勤去贫民区转一转，做点事情，收买下人心。让尽可能多的人才为己所用，再以雷霆手段出击，不求一击制胜，但只要自己这边没有太大亏损，就可奠定胜局。
    方天羽并没有告诉陈小烨地址，而是问了他的位置后，直接把驾驶证送了过来。
    “烨哥，你这地方不错啊。”方天羽扫了一圈工作室的装饰设计，发自内心地说了这一句。
    陈小烨也不自谦，嘿然一笑，说道：“也不看看你哥我是干啥的，营造氛围，空间极限利用，那是设计师最基本的能力。”

 第一百九十三章在车库里

    方天羽啧了啧舌，说道：“靠，这利润也太丰厚了，搞得我也想开个装饰公司了，老大，前期需要投资多少？指点指点呗。”
    “现在不比以往了，房地产遇冷后，装修项目很少，你若是没个稳定客户，千万别往这行里砸钱。”陈小烨把驾驶证放进口袋里，向门口走去，“小羽，别看了，去4s店。”
    方天羽似乎在他身后怔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还真要买车啊？这驾驶证刚到手，还没揣热乎呢，你胆儿也太大了，先开我的车子熟悉熟悉，再买车也不迟啊。这段时间，你去哪，我送你就是了。”
    陈小烨白了他一眼，很坚决地说道：“不用，我驾驶技术很熟练了。”
    “好好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方天羽也不敢再劝他，用食指甩着车钥匙，又小心翼翼地说道：“要是在路上有个擦碰什么的，跟我说一声，我老爹在交通队也有熟人。”
    陈小烨抬脚就向他屁股踢去，笑骂道：“靠，老大你都敢咒？”
    方天羽临出门前，忽然想起一件事儿，说道：“对了，老大，我过几天可能得出趟国，老爹让我出去深造一下，去多久不一定，应该很快会回来。手机可能不通了，到时候，我给你留新的号码。”
    “出国深造？出祸害外国友人吧？”陈小烨看着这位流里流气的二世祖，皱眉问道。心中竟有了一丝不舍。
    方天羽嘿笑道：“老大别把我想得那么低俗，我还真就出去学习的。”
    “好吧，在国外，没人照应你，就别惹是生非了。”陈小烨心头竟生出了一丝不舍。
    “知道了，老大，我肯定乖顺得像只小绵羊！”方天羽嬉皮笑脸地说道：“等我回国，给你带点好东西！”
    陈小烨横了他一眼，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刚下楼，陈小烨又接到了杨白桦的电话。
    “小烨，我在沈城了，你在哪？”
    听着那妩媚酥柔的声音，陈小烨不禁开始幻想起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笑问道：“我在龙盛花园楼下，你知道在哪吧？”
    杨白桦柔柔地嗯了一声，轻声道：“你等我啊，我开车过去。”
    方天羽也算是情场老手，他瞄了一眼陈小烨的表情，已是猜出了个大概，“得，这又是某个漂亮娘们，老大，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一两个啊？”
    “别张口闭口都是娘们，那你是姐！”陈小烨有些不满地说道。
    方天羽很有魔性地笑了几声，抓着耳垂上的骷髅钉，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大，不用我送你了吧？”
    “滚！”陈小烨的回答言简意赅，沉重有力。
    没多久，一辆白色的小汽车就停在陈小烨身前，车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迈到车外，浑圆而白皙的两条光滑大腿，白得没有一点瑕疵，而大腿的粗细则恰到好处，多一点肉显腴，少一点则显细。
    视线上移，一件纯黑色的连衣裙将曼妙的身子体现得成熟性感，却也不失风雅，衣领位置包裹得严严实实，但胸前位置却有一个开胸衣的设计，那个横在胸前的椭圆形衣领设计足足有成年男性手掌那么大，但却仅是露出部分春光，可见其之丰硕，恰符合了貌美成熟少妇这一称呼。
    杨白桦为了见心上人，刻意画了精致的妆容，峨眉瑶鼻，朱唇樱口，再加上让万千女人嫉妒的巴掌脸，尖下巴，以及理发总监才能打理出的柔顺长发，大有一种不迷死人不罢休的架势。
    她盈盈站起，双腿并拢，脸上露出一个十分优雅的笑容，柔声道：“小烨，好看吗？”
    陈小烨最近过得非常枯燥乏味，不是买家具装点工作室，就是去卖劣质白酒的小市场瞎转悠，乍见这个跟他有过一段超越友情关系的小妖精，以一个如此媚熟的形象出现在眼前时，买房子时为了抵触李淑琴撩拨而深藏在心底的那股欲望，再次燃烧了起来，直烧到他的心脏肺脾，浑身无一处不燥热。
    他有些粗鲁将杨白桦推开，按倒在车门上，然后四指并拢，沿着脊梁骨轻轻划过，找到暗藏的锁链后，刚要拉开，唇前的那片温软突然脱离，紧贴在耳边，有些气喘地说道：“这里不行，上楼吧。”
    陈小烨扭头扫了一眼，见过往车辆确实有些多，而且即便有车身的掩护，在他身后的窗户里，似乎有几双贼溜溜的眼睛，在充满期盼地等待着。
    他的嘴角弯起一丝邪笑，以一种不用忤逆的口吻说道：“坐副驾驶，我开车！”
    杨白桦的脸色早已一片羞红，她整了整裙子，非常顺从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片刻后，汽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躲在窗后的那几个屌丝的视野。
    陈小烨虽说是初次驾驶，可在脑海中回放专业车手的操作动作，再手脚并用地效仿之，竟也将车速开得飞起，几分钟后，他将车子停在了商场下面的地下收费停车场。
    还没等他开口，杨白桦就已紧紧抱住了他，轻声道：“好想你啊！”
    陈小烨看着外表端庄，优雅知性的小少妇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他心头升起的不是感动，而是熊熊烈火。
    一个小时后，杨白桦看着在运动中被搞乱的长发，小嘴微微撅起，甜腻地笑了笑，假装埋怨道：“干什么呀，一点都不斯文，这头发画了六百元才做好的呢。”
    陈小烨系着衬衫上的扣子，轻笑道：“来见我，用得着这么麻烦啊。”
    杨白桦捶了他一拳，笑骂道：“饿死鬼投胎啊，下次找你时，我看衣服都不用穿了，免得被你撕坏了。”
    “行啊，你可以试试。只不过你可能还没见到我，就因造成交通混乱而被警察逮走了。”陈小烨发动汽车，已是驶离了地下车库。
    杨白桦此时已整理好了衣服，虽然陈小烨没有真的撕烂它们，可看上去皱巴巴地，无处不明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到底有多么激烈。

 第一百九十四章购车

    杨白桦细心地抚平衣服上的皱纹，嗔怪地看了一眼放在方向盘上的两只大手，笑骂道：“混球，刚才干嘛不上楼啊，非得跑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被人瞧见了没。”
    “只能瞧见车在动，又瞧不见我在动，你怕什么啊，这车窗玻璃，从外面又看不到里面。”陈小烨将车子开到出口处，把钱递给门卫时，那个年轻男人无意间扫到了衣衫不整的杨白桦，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露出一个十分钦佩的眼神，暗地里还竖了竖大拇指。
    这个小动作，却被本就做贼心虚，到处乱看的杨白桦捕捉到了，她在陈小烨的大腿上拧了一把，有些害羞地骂道：“冤家，我是娱乐场所的大堂经理，接触的人那么多呢，被人认出来，羞也羞死了。”
    陈小烨嘿然一笑，他对杨白桦十分了解，知道这个女人外表很放浪，其实骨子里还是有些保守，不太敢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他轻声劝慰道：“胆小鬼，你情我愿的事情，知道就知道呗。”
    杨白桦瞟了他一眼，咬着嘴唇，含羞带怨地说道：“之前被我捏住还脸红心跳的，结果花花肠子还挺多，你个闷骚鬼，跟你做了两次，不说在不在床上吧，有没有在卧室里过啊？”
    陈小烨把右手从方向盘上挪开，侵入到了杨白桦的领地里，又开始不老实起来，轻笑道：“下次，我保证，会在玉米地里！”
    杨白桦又羞又气，抓起那只大手就咬了一小口。
    陈小烨流血受伤都不怕，哪怕这种毫无威胁的攻击，他手指动了动，感受着杨白桦口中那柔滑温湿的小舌头，心头又有了一丝悸动，笑道：“别搞我啊，小心我再把车开回去。”
    哪知杨白桦不但没有退让，牙齿竟又加了几分力道，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才放开他。
    陈小烨顿时了然，手放在她的大腿上摩挲着，轻声道：“忘了告诉你，我今天得去4s店买辆车，等你回家陪巧儿前，绝对喂饱你。”
    杨白桦双眼迷离地轻哼了一声，有些害羞地笑道：“这还差不多！”
    沈城南一路是4s店的集中地，不管是跑车、越野车、豪华车、紧凑型车，还是进口车，合资车，国产车，在这条街上都应有尽有。
    陈小烨将车子停在路边后，刚一下车，微带凉意的秋风就迎面扑来，他扭过头去看杨白桦未着片缕的大白腿，有些心疼地问道：“怎么穿这么少？沈城可比明海冷多了，你不知道吗？”
    杨白桦白了他一眼，笑骂道：“真是混球，这时候才来关心我，不嫌晚啊。”
    陈小烨眨了眨眼睛，不无调皮地说道：“这不是刚运动完，你热量散失太多了嘛。”
    “都说做设计得会说，这话放你身上，一点不差。”杨白桦上前挽住他的胳膊，高跟鞋踩在广场砖上面，发出一阵阵哒哒的声响。
    “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我是纯实力派，销售型设计师，说他们跟我差距有十万八千里都不为过。”陈小烨感受着臂弯处的弹软，问道：“下次见我，不用穿得这么漂亮，你看看大街上，还哪有光大腿的了。”
    杨白桦感受到了他语气里的关切，身子又向旁边倾斜了几分。
    光从外面上看，这就是一对年龄无差，正处于热恋期的一对俊男靓女，任谁也无法从杨白桦那打扮得精致的容颜上，能看出她和陈小烨相差了足足十一岁。
    这与那些价格昂贵的化妆品有些关系，但也没有绝对的关系。
    一个人想要保持年轻，首先是得拥有一颗不骄不躁，容易快乐的心态，其次，就是合理的饮食与健康的生活习惯，最后，才需要化妆品来掩盖掉皮肤上的些许瑕疵。
    杨白桦读大学时，可是校花一般的存在，若不是前夫的无情抛弃和女儿的交通意外，她至少还要比现在年轻四五岁，如果是那样，不知内情的人就会觉得她比陈小烨要小得多了。
    陈小烨怕她被风吹得太冷，想让她回车里等着，她却执意要帮身边这位心爱的男人选一辆好车。陈小烨见她太执拗，便放弃了关节处的绵软触感，而是抬起手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拥在怀中，藉由自己的体温，来驱散她身上的寒冷。
    两人不管去哪一家4s店，销售员都极为热情地给他们推荐。原因无他，长相貌美的女人和气质温和的男人，任谁都不会冷眼待之。
    在这种地方，要么看脸说话，要么看钱说话。
    陈小烨来选车之前，已是做了几天功课了，什么车好保养，什么车省油，什么车动力强，他已是把网上评论浏览了个遍。
    有读忆能力，他不用去死记硬背那些数据对比，只是用眼睛匆匆扫过，在需要它们时，直接进行记忆检索就可以了。
    看了一大圈后，陈小烨竟相中了哈弗h8，那个体型与汉兰达差不多，但却便宜了不少钱的国产大家伙。
    杨白桦在娱乐场所待得久了，知道主流的消费观念，自然不建议他买，温声劝道：“小烨，你花25万买个高配，还不如添点钱买个宝马x1呢，买个汉兰达也行啊，我虽然不懂性能上的差异，但是沈城什么人最多呢，没文化的土豪啊，你开着这车出去跟人谈业务，人家一看这车档次不够，心里对你的评估就会降个几分。你说对吗？”
    陈小烨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这个行业你不知道，但凡找我做设计的，都是有一些品味的人，不会通过外表来看人高低。再说，那些又市侩又没文化的土豪，也不可能把生意做得多高多大。你们凯撒大地的老板，知识和见闻达到了什么样的高度，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杨白桦见说服不了他，只好叹道：“话倒是不错，可要是想把设计业务拓展开，把你的公司做大，还是得迎合一下大众观点，我不是说h8不好，而是很多人认识不够。”

 第一百九十五章老司机不会翻车

    陈小烨见她是真的为自己操心，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摩挲着她的脊背，咬着她的耳朵笑道：“我买什么车不重要，快点买完好去干正经事儿啊，你说是吗？”
    杨白桦有些羞赧地瞪了他一眼，嗔骂道：“混球，销售员就在一边打电话呢，你不怕他听到啊？”
    “怎么？他听到有用？”陈小烨那双手又顺着她挺直的脊背向下，意图明显，态度坚决，害得她羞叫一声，一把推开了他。
    由于这类车型上市比较久，且还没有在市场上完全推广开，所以现车充足。二十分钟后，陈小烨交清了所有款项，便直接开走了其中一辆。
    短短一礼拜的功夫，他从一无所有到车、房具备，顿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在半年前，这些东西还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未曾想，一次偶然的英雄救美，却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让他的生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小烨心中感慨万千，打开车窗，任由秋风裹夹着冷意灌入车内，他顿感舒爽无比，不由得开始加速，心中大喊了一声过瘾。
    杨白桦跟在他后面，发现他车技娴熟，车速很快，若不是数次在路口等着自己，恐怕早就跑到龙盛花园了。
    她以为陈小烨是着急和自己做那事儿，忍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咬着嘴唇轻嗔道：“刚提的新车就开这么猛？小心一会儿翻车！你给我开慢点！”
    陈小烨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司机开车，不可能翻咧，就是等会儿骑车时，要小心谨慎，强烈克制，否则啊，一不小心就翻车了呢！”
    杨白桦也是八面玲珑，自然猜到他话中之意，笑骂道：“混球，翻车了才好呢，免得我回家后，被巧儿看出端倪。”
    “才十二岁，能看出什么来，白桦你不要开玩笑好吧？”陈小烨感觉她有点多虑，不无焦急地说道。
    “上次在金沙街旁的绿地里，我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别说十二岁了，两岁小孩都能看出来我走不了路！”杨白桦又羞又怨地说道。
    陈小烨嘿然一笑，不再说什么。
    若是杨白桦想拐弯抹角地让他过一会儿温柔点，他只能回答三个字，不可能。
    事实也印证了这一点。
    几乎从刚推开1203室的防盗门开始，杨白桦那一身彰显风韵气息的连衣裙，就被她身后那匹饿狼的手爪给扯得皱皱巴巴地，让她不由得一阵心疼，“别急啊，挺贵呢！”
    陈小烨哈哈大笑，“你还真是勤俭贤惠。”
    数个小时后，当巧儿因肚饿而拨通杨白桦的电话时，他们才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北海路上的昏黄灯光，也亮起了有一段时间了。
    杨白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力地说道：“喂不饱的混球！”
    啪地一声，陈小烨抬起手在那柔嫩的身躯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到底是谁更主动一些？我怎么觉得那个人不是我呢？”
    杨白桦那妆容精致的小脸蛋上，已泛起一层满足的潮红，她嗔骂道：“混球，快点帮我把衣服穿上，还有，你得送我回家，我没力气开车了。”
    陈小烨恋恋不舍地看着白如新剥鲜菱的娇美身躯，忍不住又伸手摩挲着，许久，才捡起丢了一地的衣服，细心地帮杨白桦穿戴整齐，然后才胡乱地套上自己的衣服，半扶半抱地将她送下了楼。
    今天轮到小张轮值，他看着杨白桦那张潮红未退的妩媚脸蛋，眼睛都看直了。
    杨白桦似是感受到了旁人炽热的目光，脸上羞得发烫，动了下身子，将头埋进了陈小烨的臂弯里。
    这下可好，她身子微弯后，大腿就得用力，更显得腰臀曲线趋于完美。
    不仅小张，连路上的行人都看呆了，心里大都浮起一个念头，“这身材，我玩三十年都玩不够。”
    陈小烨早已发现了周围那些赤裸裸的眼神，他的女人，他宝贝的很，当下扭头瞪了他们一眼，在贫民区里那股生杀大权尽在手中掌握的气势，不知不觉间就散发了出来，吓得所有人都赶紧撇过头去，装出一脸无辜状。
    小张也被那一记如刀子般的阴狠目光吓到了，嘴里低声念道：“我草，这小子果然不是一般人，还好那天没打起来。”
    杨白桦见他这种反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道：“占有欲那么强啊？”
    陈小烨温柔地将她放在后排座椅上，然后曲臂一搂，在她红润的小脸蛋上轻吻了一记，才瞪着眼睛道：“怎么，不行？”
    “行行行，我全身都是你的，别人也抢不走啊。”杨白桦满面羞红地说道。
    陈小烨嘿然一笑，神色满足地回了驾驶位，他见杨白桦没什么力气，回家也不可能晚饭给巧儿吃，便在路上打包了三份木桶饭，一份香干炒肉给她，一份辣椒炒肉给巧儿，还有一份随便点的，留给自己。
    杨白桦看见那三碗饭后，惊疑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巧儿的口味？”
    陈小烨故作懵懂状，“什么？她爱吃哪个？”
    “傻瓜，你倒挺走运气，这木桶饭里有两碗，是我和巧儿最爱吃的。”杨白桦笑了笑，抬手指向陈小烨那碗，“至于这一碗，你就留着自己吃吧，我们可不爱吃。”
    杨白桦不想让邻里看见她跟一个小男人在一起，便只让陈小烨送到门口，剩下的一段路，是她用一档如蜗牛爬行般开进去的。
    陈小烨目送她下了车，一步一晃地上了楼后，才转身离开，坐上出租车，行驶了很长一段路程后，才收到她安然到家的短信。
    “混球，我到家了，巧儿在看电视，没太注意我，算你逃过一劫，要是被她发现，哼哼，下次要你好看！还有一件事儿，刚才忘记说了，我听同事闲聊，说明海市度假山庄已经开始动土了，估计入冬前能打好基础，然后栽树，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你手头上的工作，得加紧了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义气

    陈小烨琢磨着，动土再加打砼基础，怎么也要两个多月。
    十二月初，对于北方来说，已是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土建施工必然会停止，但是从别处移栽过来的成型树木，确实会选择冬天的时候栽种。
    因为在北方，只要一到了万物凋零的季节，树木就会处于休眠的状态，这时栽种，要比春夏栽种时的成活率高得多。
    由此可见，杨白桦这条口口相传的信息，真实性要高一些，毕竟，非专业人士，也不可能把瞎话编得这般凑巧。
    好在陈小烨比较看重那大几百万的设计费，已是做好了万全准备，那两名各有所长的年轻设计师，便是针对度假山庄的设计工作，择优录取的。
    以他的观人之能，应该不会看错陆阳和高瑶的水平，如果一切顺利进行，图纸紧跟施工日程，应该不在话下。
    陈小烨为了节省时间，在出租车上就将那份木桶饭胡乱地塞到嘴里，下车时，正巧吃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浪费。他返回工作室取了白天买过的那只鸭舌帽，便又出了门。
    这一次，他没有开车，也没有打车，而是漫步到了夜夜来娱乐城的外面，在门前停车位扫了一圈，发现渚明和太保的车子再未出现过。
    他定了定神，便要抬腿进门，临到台阶处时，却忽然发现，李富盛每天都要来这个分店两次，风雨无阻。
    白天一次，晚上一次，而且呆的时间都特别久。
    陈小烨心想，李富盛和渚明、太保肯定暗地里做了某种交易，傻子都能猜到，他们在密谋什么。
    所以，若是他等会儿洗脚时被李富盛看到，只怕他会凶多吉少，于是便掏出手机，给胡小海打了个电话。
    “老大，什么吩咐？”胡小海最近过得很爽，对陈小烨的真实态度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曾经，他只是胡二海安插过来的棋子，虽没有谋害陈小烨的意思，可原本目的也只是探探这个年轻老大的底细，毫无忠诚度可言。
    如今，因为陈小烨的缘故，他才能玩到李淑琴那样的漂亮女人，还是在你情我愿，不用付钱的情况下。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如此艳福无边的事情。其中意义，不言自明。这一声老大，已是喊得发自肺腑。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小海，请你帮我一个忙。”
    “咳，老大，请这个字不要对我说，不舒坦！”胡小海这句话喊得有点响，一个女人慵懒的抱怨声从电话那一端传了过来，他的声音离话筒远了些，嘟囔了一句：“臭婆娘，吵什么吵，我跟老大打电话呢，赶紧睡你的觉！”
    陈小烨心想，这胡小海也够猛的，不仅跟李淑琴玩到现在，还把那个放**人治得服服帖帖，他笑道：“你有李富盛的联系方式吧？”
    那边忽然沉默了，胡小海像是在犹豫，片刻后，他笃定地说道：“当然有，不仅电话号码，他家住哪我都知道，老大，你是不是想搞他？虽说我跟他混过一段时间，但那兔崽子做人不太讲义气，我虽然为人色了点，可断然不愿与其为伍，你若是想搞他，我提着刀就去把他剁了。”
    这个从贫民区里杀出来的糙汉子，素质不太高，也没有多少文化，偶尔，还会显露出在恶劣环境下磨炼出的狡猾。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胡小海确实很讲义气，虽然他有时候喜欢吹牛比，但那仅限于喝酒的时候，如今两个人通着电话，语气平稳冷静，吐出来的唾沫都是钉，在这个时候还会撒谎扯淡的人，根本没法在道上混得开。
    陈小烨也是看中此点，所以才会拜托他做事情。
    虽然不怀疑他的忠诚度，可见他说得这般口无遮拦，陈小烨这个正人君子也不能惯他毛病，只好笑骂道：“你还想捅人？老大跟你说过什么，跟了我之后，别他娘地干违法的事儿，你当耳旁风是不是？”
    胡小海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抱歉，老大，我这是痞惯了，一时收不回来。”
    “一件很简单的事儿，你给他打个电话，约他见面，地点就选择我们上次打架附近的那个娱乐城分店，至于找什么借口，你自己随便编吧。”陈小烨想了想，怕这个莽撞的汉子找的理由没轻没重，便又说道：“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借口，你就说又在深巷子那里看到我了。”
    胡小海嘿然一笑道：“就这事儿啊，好办，正好李富盛之前找过我，让我带队管那片地方的秩序，因为你们之间有过恩怨的缘故，我便没同意，这一次，我就说我改变主意了，他肯定能出来。”
    陈小烨眉头微皱，担心他出事儿，赶紧说道：“小海，你油着点，别给自己搭进去了。”
    胡小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我是干什么吃的，老大就甭替我操心了，大不了到了最后，因为待遇问题谈崩了呗，李富盛多精明一个人，我不会逞强。”
    陈小烨见他信心十足，便不再啰嗦，挂断电话前，又嘱咐他小心一些，才心下无忧地走进夜夜来娱乐城的门店呢。
    到了迎宾台前，一个穿着超短裙，脸上画着浓妆的女孩俏生生地问道：“先生，请问您想做哪些服务？”
    “给我来个汉方参汤的足浴。”陈小烨没有向墙上的价目表瞥上一眼，便说出了这项服务，熟练得像是经常光顾此地的老顾客。
    那女孩脸上挂着标识性的笑容，说道：“先生，您还挺会选呢，这个服务很养生的哦，这是您的手牌，请前往13号房间。”
    旁边一个女招待笑着走近陈小烨，“先生，我来给您带路。”说完别扭着胯骨走在前头。
    陈小烨想单独走一走，藉由自己不认路，去逛一逛其他路线，便果断喊住了那个女孩，说道：“我经常来，知道怎么走，你去招待其他人吧。”
    那个女招待也不执拗，微微一鞠躬，笑道：“好的，那您请自便。”

 第一百九十七章算计

    陈小烨在狭长的走廊里磨蹭了一会儿，找到了奎多的行走路线，但他发现，娱乐城的保安都是两两一起巡视，没有单独转悠的情况。
    二人秘密相见，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陈小烨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后，才晃晃悠悠地进了13号房间，没等技师说话，就换了鞋子，又换了衣服，然后自然而然地躺坐在松软的沙发椅上。
    他虽然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但每进行到下一步之前，都已用读忆看出个大概，所以准备非常充分。
    接下来，技师给他进行简单的松肩和松腿，然后才会把放了药材的洗脚桶拿进来。
    陈小烨虽然知道技师都会做什么，可当那双纤细又很有力道的小手按在身上时，那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差点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接触过的女人虽然都是人间极品，可细细算来，他也只不过比处男多迈出去两步，一些老男人们才会体会的娱乐项目，他都没有体会过，所以差点着了道。
    那个技师经验老道，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她只是瞥了一眼陈小烨的神情，便猜出了个大概，在进行松腿按摩时，手指若有意若无意地碰触一些敏感部位。
    陈小烨最受不了这种你也朦胧我也朦胧的暧昧，可他知道今夜有要事在身，便极力克制着自己。
    忽地，那技师竟将手掌撑在他的大腿上，身体前倾，凑近他耳边，柔声问道：“先生，要做推油吗？”
    陈小烨正在用读忆探查这个房间，意识有些飘忽，听到这句话，大脑还没进行处理，嘴巴就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怎么推？”
    那个女孩将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笑道：“全身都可以推啊。”
    陈小烨这时已探查完毕，如酣醉后忽然酒醒了一般，双眼忽然清亮如水，直直地逼视着眼前那位姿色算不上极品，但在制服包裹下也显得很有货的女孩子，嘴角衔笑道：“全身推，都包括哪里？”
    那女孩本来以为尽在掌握，可忽然之间被他这么逼视着，心中竟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怯意，仿佛在他的目光之下，不仅身上的衣服变得透明了，就连藏在心头的秘密，也被窥视得纤毫毕现。
    在这个往日里被男人们问过无数遍的问题前，她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呐呐道：“就是，哪里都能推啊，包括，包括……”
    陈小烨嘿然一笑，手掌如电伸出，一把抓住女孩正欲摸摸索索的小手，笑了笑，说道：“蔡嘉佳，今年20岁，来自沈城周边的孙家寨，父母离异，还有个正在读书的弟弟，是不是？”
    女孩顿时瘫坐在地，脸色惨白，许久，才哆嗦着嘴唇道：“你，你果然是警察。”
    “站起来。”陈小烨语气轻柔，但却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威严。
    蔡嘉佳手撑地，有些费力地站直了身子后，忽然发现自己是俯视着这个男人，再加上小腿肚子有点不受控制的颤抖，只好又半蹲在地上，让自己比陈小烨矮了几分，才嗫嚅道：“警官，我，我是实习生，刚来的，你是我第一个客户，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陈小烨斜了她一眼，沉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刚来？刚来就他妈泡了一个小保安？”
    蔡嘉佳腿一抖，又瘫坐在了地上。
    陈小烨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伸手环过她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柔声说道：“怕什么，你又没做坏事。”
    蔡嘉佳被他翻书一般的变脸速度给搞蒙了，眼神木然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陈小烨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我来这，另有公事，不会找你麻烦。”
    蔡嘉佳咽了口唾沫，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
    陈小烨忽然目光一凝，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但这事儿你也脱不了干系！”
    那个还未满20岁的女孩子哪经受得住他这番恫吓，当下腿一软，又要瘫坐在地上。
    这次陈小烨早有准备，手臂一环，扣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往自己身前一拉，感受着她稚嫩身躯的柔软，有些暧昧地笑了笑，说道：“你们娱乐城新来了一个保安，你知道吗？”
    蔡嘉佳不用深想，便知道他说的是谁。
    奎多虽然消瘦了点，但那双眼睛却像会放电一般，再加上他阴柔的气质，对这些年轻女孩们竟有出乎意料的吸引力。她们私下里，还曾讨论过谁会第一个泡到那个小保安。
    如今陈小烨问起那个小保安，蔡嘉佳竟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点着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陈小烨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厚实的胸膛将她身上的那片绵软挤得变了形状，脸上挂着一丝不阴不阳的笑意，冷声道：“他是在逃犯，你也知道？”
    蔡嘉佳顿时目瞪口呆，那个男孩看起来寡言少语，偶尔还会帮她们这帮女孩子拎下洗脚桶什么的，今天还买了不少水果回来分给大家吃，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坏人啊。
    陈小烨双眼微眯，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扫了一圈，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冷笑一声，说道：“好啊，你窝藏逃犯？”
    蔡嘉佳赶紧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并且借助女人的优势，紧紧地抱住陈小烨，颤声道：“我，我不知道他是逃犯啊，警官，你放了我吧，我要是进了局子，我弟弟就没钱交学费了啊，会被勒令退学的！”
    陈小烨有些粗鲁地将她一把推开，呵斥道：“少他妈来这套，你往家里寄过一分钱吗？你当我不知道？你以为我没调查过你？”
    蔡嘉佳被他连番恫吓，早已晕头转向，再加上他仿佛知晓一切的姿态，已是把这个19岁的女孩子吓得魂不附体。
    陈小烨看她花容失色的样子，心头泛起一丝怜意，毕竟，他只是个没有被这个腐朽社会摧残太多的年轻人。
    虽然家境悲惨，可是善良，是这位出生在温馨家庭的年轻人，难以磨灭的品质。
    他想走上去，扶起那个女孩。
    可是，那些羁绊着他的情愫，却像是无形的手掌般，牢牢地攥着他的心脏，并且不用加力。
    陈小烨在心中悠然长叹，片刻之间，心头的那杆秤，已是猛然倾斜，毫不拖泥带水。
    他冷笑一声，近乎无情地说道:“别坐地上了，跟我走一趟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偷听

    只听咕咚一声，蔡嘉佳竟跪了下来，膝行到陈小烨身前，双手环抱住他的大腿，将下巴顶在他的小腹处，颤声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虽说得楚楚可怜，可从她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就能看出，这个不到20岁的女孩子精通侍人之道。
    陈小烨一想到她用这种技巧折服了数不清的男人，心头便是一阵恶寒。
    可他还需要这个女孩帮自己做事儿，只好压下心头的烦乱，把这场戏演到底。
    他嘿然一笑，抬手挑起蔡嘉佳的下巴，柔声道：“擦擦眼泪，样子漂亮点，走出去。”
    蔡嘉佳一怔，问道：“为什么？”
    “把那个在逃犯给我骗进来！”陈小烨微眯双眼，冷冷地说了这一句。
    蔡嘉佳身子一颤，赶紧站起来走了进去，不敢有一丝怠慢。
    过了没多久，穿着保安制服的奎多就当先走进13号房间，身后还跟着低垂着头，只敢看地砖的蔡嘉佳。
    陈小烨朝着奎多眨了眨眼睛，不发一语。
    聪明如奎多，早已从蔡嘉佳的神情上猜出了些东西，进门没几步，身子忽然一顿，他身后的蔡嘉佳没反应过来，竟撞到了他的背肌上，竟让她有一种撞在冷硬石壁上的错觉。
    随后，奎多旋风般转身，就想夺路而逃，手刚触碰到门把手，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森寒如冰的声音，“别动，否则打死你。”
    他缓缓地转回头，只见陈小烨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枪，正神情凝肃地望着自己。
    而蔡嘉佳，那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小技师，又一次瘫坐在了地上，双手抱腿，瑟瑟发抖。
    陈小烨有些好笑，暗地里朝着奎多竖起大拇指，然后沉声道：“过来，我问你点事儿。”
    奎多耷拉着脑袋，一步一顿地走过去。
    “快点！”陈小烨沉喝了一声。
    蔡嘉佳吓得又一哆嗦，而后，只听陈小烨冷笑一声，说道：“那女孩，你出去，就说我不用汉方参汤了，改用你们店里200块钱的那种。”
    小技师如蒙大赦，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就跑了出去。
    奎多皱了皱眉头，“你不怕她跑？”
    “她不敢，我知道她的所有把柄。”陈小烨笑了笑，说道：“店里到处是摄像头，找你还真不容易。”
    奎多也咧开嘴无数地笑了，他知道不能在房间里逗留太久，便把今天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在水果超市门前与陈小烨分别后，回到娱乐城，借着给同事分水果的功夫，又路过了那间会客室，他的耳力虽没有陈小烨那般妖孽，可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肩的。
    只是缓步经过，便又听到了很多谈话。
    “原来他就是陈小烨，怪不得啊。前不久，我还跟他有过冲突，十几个手下折在他手里。”很明显，这是李富盛的声音。
    渚明问道：“他自己没这个实力，是不是有一个女人陪着他？”
    “没错，那女人长得跟林可凡似的，身材还比她火爆，简直人间尤物啊。”光听声音，都仿佛能看见李富盛这头肥猪在吸口水的丑态。
    渚明沉默着没说话，气氛似乎一下子僵硬了下来。
    “兄弟，怎么啦？那女的你认识？”李富盛讪笑了几声，问了一句。
    “不认识，你是不是看错了，不是一个大长腿，很瘦，很高的女警官吗？”渚明说的是章涵敬。
    “腿倒是挺长，也挺高，她瘦吗？不算瘦吧，应该是完美身材。”李富盛说道。
    这时，一个冰冷、嘶哑的声音响起，仿佛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我们来这，不是讨论女人，而是讨论陈小烨，下个月中旬，他得死，否则一切计划都毁了。李老板，若是你这边出了点差错，我保证，你的这份基业，会被我烧得一根毛都不剩。”
    在这个行当里，太保之威名，人人皆知。
    李富盛丝毫不怀疑他的恫吓，讪笑道：“你放心，我这边的任务，肯定会顺利实施，否则，你不动手，我自己都没脸在沈城混下去了。”
    门前的打手似是看奎多有点磨蹭，便出声呵斥道：“干什么呢，快点走！”
    房间内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去，落针可闻。
    奎多赶紧快走两步，在李富盛跑出来之前，离开了那条走廊。
    陈小烨听完奎多的陈诉后，皱着眉头没说话。从他们短暂的交谈里，可以确定几件事儿。
    一是，渚明并不知道苏红棉的存在，可能他跟达天集团的往来不够深，或者说，他没见过幻化成林可凡样貌的苏红棉。
    二是，太保动手的时机选择在了十月中旬，也就是林可凡开演唱会的那一段时间。陈小烨猜测，这其中必然有某种关联。
    虽然只知悉了这两点，但陈小烨也已知足了，接下来，奎多又讲了哪些员工曾去过那间vip会客室。
    等两人交流完毕后，蔡嘉佳也端着木桶走了回来。
    陈小烨从衣服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沓钱，笑嘻嘻地拍着奎多的肩膀，说道：“行，小伙子很可交嘛，你在老家伤人的事儿，我调查了，属于正当防卫，你不用担心啦，好好工作吧！”
    “嘿嘿，警官真是破案神速，呃，那个，一心为民，执法公正。”奎多谦卑地弯着腰，有些拙劣地拍着马屁。
    蔡嘉佳将木桶放到陈小烨面前后，低垂着头，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忽地，她感觉有一双大手伸进衣领里，留下了点东西，拿出去前，又顺手掏了两把。
    她低头一看，只见深沟内夹着一沓红色钞票，粗略估计，有个三四千左右。
    “那姑娘，这钱你拿着，我走了今后，今天发生的事儿，不许说，心里有什么想法，不许问。你听明白了吗？”陈小烨挥了挥手，将奎多赶出去后，便冷声对着小技师说道。
    蔡嘉佳知道这钱的意义，不敢不收，便像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又抬起手把钱往深处塞了塞，塞到一个表面看不到的位置。

 第一百九十九章做戏

    “脚先不洗了，你先带我转一转，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个娱乐城，还有多少肮脏！”陈小烨大义凛然地说道。
    蔡嘉佳不敢怠慢，就挽着他的胳膊，牵着他在走廊里转转悠悠。
    两个人紧紧拥搂在一起的样子，在外人看来，那就是心满意足的顾客和傍上了金主的小技师，完全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猫腻。
    走了一圈后，陈小烨找到了奎多所说的那几个人，不过很可惜，他并没有读出更多有价值的记忆。
    渚明等人警惕性非常高，只要一有服务生开门进去，他们便转移话题，扯一些风月之事。
    那些服务生只是普通人，没有奎多那么惊人的耳力，是以只要走出了那间墙面全是吸音板和软包饰面的会客室，他们就再没有听到里面哪怕一句对话。
    但是，陈小烨也并非没有任何收获。
    通过那些服务生的视角，即便是匆匆一瞥那种，他也利用读忆反复观察，片刻后，太保在他心中的外貌特征，已是详细到了极致。
    太保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起来非但不魁梧，还有一点消瘦。可能是在狱中苦熬十年的缘故，面孔还带着些许病态的苍白。
    他脑袋上剃得干干净净，在软膜天花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油光湛亮。
    只不过，在那原本应该是十分光滑的头皮上，有一道从右眉骨开始直至右耳后，宽约两厘米的狰狞疤痕。
    很像是有人拿着把宽刃斧，要将他的半张脑皮剥下来，才会留下这般恐怖的伤痕。
    现如今，太保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而当时那位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人物，只怕早就暴尸荒野，被野狗乌鸦吃得只余白骨了吧？
    至于他的面相，完全看不出一丝阳刚气。
    他的眉毛很短，也很稀疏，还夹杂着一丝灰白。
    丹凤眼，鹰钩鼻，薄薄的嘴唇不点而红。
    若不是因为那道头上的疤痕给他增添了几分粗犷的霸气，他的这种面相，竟似明代东西场的宦官一般，阴柔到了极致，也妖艳到了极致。
    他的目光冷得像刀，即便通过服务生的视角，陈小烨也能感受到那一股有若实质的杀气。
    把那几个服务生的记忆都看过后，陈小烨又知道了几点细节。
    太保好像不喜欢喝红酒，渚明与李富生品味着几千元一瓶的拉菲时，他却独自畅饮着只有平价超市才能买到的三元一瓶的老雪花。
    陈小烨真没想到，夜夜来娱乐城这种太子进，太监出的高端消费场所，竟然还备有这类廉价酒水。
    或者说，李富盛早就知道太保的喜好，且知道渚明会带他过来？
    陈小烨把能看的部分都看过一遍后，又担心胡小海拖不住李富盛那只小狐狸，便没有久留。
    蔡嘉佳跟冒牌警官走在一起，虽然胆颤心惊，可能够这么轻松地赚了几千块钱，心头的喜悦已是冲淡了对身边这位年轻人的畏惧。
    她在这种风月场合厮混，并不是被逼无奈，而是为了赚钱快，赚钱容易。
    她爱钱。
    爱它们能给自己带来虚荣，带来精神上的满足。
    这个年轻人虽然强横霸道，但出手阔绰，而且行事风格明显带着一点邪性，不像正派人士。
    蔡嘉佳顿时觉得自己傍上了一个不可多得的金主，在那只宽厚手掌抚摸下的腰肢，竟像是迎风飘摇的柳条一般，扭动幅度大到了有些夸张的地步。
    陈小烨嘿然一笑，竟迎合着她的动作，加了几分力道。
    他知道，戏要演足，就别半途而废。这个在夜夜来娱乐城混得还不错的小姑娘，已是被自己灌了一剂猛药。将来，或许会有大用。
    “我这边的事儿办完了，也该走了。”陈小烨刻意将目光投在她白皙光滑的领口肌肤上，有些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走？我的身份证不能开房，容易被查出来，但好在车子够宽敞。”
    蔡嘉佳怎可能听不明白他的暗示，娇笑一声，说道:“那你得等我下班呢。这里有规定，不能私自出台。”
    陈小烨眉毛一挑，故作惊讶道:＂哦？那你什么时候下班？＂
    蔡嘉佳往他身上拱了拱，笑道:“明天凌晨，还有好几个小时呢，要不，我们继续回去泡脚吧。”
    陈小烨在她的小脸蛋上掐了一把，满脸惋惜道:“那就算了，我还有公务在身，下次再来找你吧！”
    蔡嘉佳以为能够吃定了他，便没多做挽留，事实上，她也不敢挽留这个邪性十足的冒牌警官。
    陈小烨跟她告别后，刚走下娱乐城的台阶，就掏出纸巾狠命的擦着那几根手指，心头骂道:“草，现在这些女人都怎么搞得，脸上擦的粉跟水泥墙上刮的大白腻子似的，又厚又黏，恶心死了。”
    胭脂俗粉，早就入不了他的眼。
    这非是他接触太多完美女人的缘故，而是打心眼里觉得那些好吃懒做，寄希望于靠捷径取得成功的女人们，都肮脏不堪。
    如果蔡嘉佳是因为家庭条件太困难，被逼无奈走上这条道路，他倒不会这般反感。
    可事实是，蔡嘉佳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试想，陈小烨的家庭遭受那么大的打击，他的姐姐陈筱婉也坚守清白，每天用三份工作来补贴家用，别说泡吧，就连衣服都没时间去街上买。
    她为了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宁愿牺牲青春，也不愿自甘堕落。
    如此信念，已是像粒种子般深埋在陈小烨的心中，成为了他在发展道路上，控制自己言行的一道永不会消逝的标杆。
    所以，他怎么会对蔡嘉佳那类女孩心存好感？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人竟是此次任务中至关重要的胡小海。若不是他牵制住了那个过度发福的中年男人，陈小烨也没法在北海路这家分店里逗留这么久。
    陈小烨有些担心，他怕胡小海露了破绽，被那只精明的狐狸逮住了，所以划开接听键后，并没有马上出声，而是仔细辨听着电话那一头有无异样。
    “老大？”仅是过了两秒钟，胡小海便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陈小烨依旧心存警惕，嗯了一声，问道:“你搞定了？”

 第二百章要胜

    “他二十分钟前离开的，走之前，还让我带几个新人在店面里转一转，我不知道哪个是他亲信，所以一直没敢打电话。”胡小海说完后，又有些舒缓地长出了一口气，“刚才电话接通时，我没听见你说话，还以为你那边出了……可吓死我了，不过，我就知道老大不会有事儿，嘿嘿！”
    陈小烨心里微一琢磨，二十分钟，只要不堵车，李富盛随时都有可能抵达。
    他赶紧加快脚步，远离了北海路，拐进了车辆不易驶入的一条小巷子里。
    “小海，谢谢你，快回家吧。”
    “老大，我好像听见你在奔跑的脚步声，你在哪，要不要我去和你汇合？”胡小海态度诚恳地说道。
    陈小烨眉头微皱，虽说没有听到电话那一头的杂音，可他还是不愿冒险，便没有透露自己的位置，而是笑骂道:“老大还用得你操心？赶紧去找你家那个婆娘去，别被人抢跑了！”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方位，并非说明他不信任胡小海，而是世道险恶。
    如果李富盛拎着把生铁菜刀压在胡小海的脖子上，别说这个素质不高的草莽汉子，就是陈小烨自己，在生命受到威胁和出卖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这种问题上，也会选择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胡小海却像是没有他想得那么深入，没心没肺地大笑了几声，说道:“那婆娘已是缠上老子了，踹都踹不走。”
    陈小烨嘿然一笑，说道:“你小子可以啊，能把那么个妖精降服了，有点本事。”
    胡小海哈哈大笑道:“还不是借了老大的光，要不然，我哪有机会染指淑琴这么漂亮的女人。”
    这个从贫民区里杀出来的草莽汉子，快到而立之年，都还没品尝过真心的爱情。
    他曾经所接触的那些女人，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对他毫不留恋。
    虽说李淑琴未必对胡小海动了真情，可她也是第一个会赖在他身边，不愿离去的女人。
    陈小烨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甜腻，想不到一次玩心之举，竟促成了这么一对相互倾羡，但社会地位及出身年龄都差距悬殊的狗男女，当下莞尔一笑，说道:“叫得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回你的温柔乡吧！”
    陈小烨听他笑声豪迈，中气十足，猜他应是安然无恙，便放松了心情。
    当他赶到龙胜花园楼下，正欲进门时，身后却响起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
    龙胜花园只有一个入口，而这个入口正临着北海路。
    陈小烨在心中默算了一下时间，发现李富盛恰巧会在此时经过。
    他心头一震，在快速思考着应该如何应对。
    龙胜花园听着像一个封闭式小区的名字，可实际上只是一栋连着公共绿地的商住两用公寓楼。
    之所以起这么个名字，是因为当初计划建设三栋楼，但由于房地产行业断崖式下滑，便只建完了一栋，另外两栋因资金不足而停工了。
    但是，陈小烨又听说那两栋楼的门市房被一个富豪买了下来，想要改成鬼屋、撕名牌、或者是密室逃脱之类的大型聚会游戏场所。
    陈小烨心想，待会儿要面对那个狡猾的中年胖子时，倒不如说自己承接了另两栋楼的装修设计，以此来掩盖自己来到龙胜花园的真实目的。
    不管李富盛信还是不信，他都不敢当街跟自己撕破脸，无非就是回去汇报给渚明或者太保，谋定而后动。
    这就给了自己喘息的时间。
    他打定主意后，正要转头，却听到一个略有些威严，但却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
    “小烨，你怎么来这了？”
    陈小烨忽然怔住，猛然转头，那个坐在宝马车里，即便坐着也能看出身材极具诱惑力的女人，不就是南山监狱的监狱长赵菲岩吗？
    “我，我来转转，你为什么会在这？”他有些惊诧，竟反问了一句。
    “我亲属在这边买了门市房，我陪她来看看怎么装修。”赵菲岩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伸出舌头在红唇上划了一圈，而后神情一肃，打着官腔说道:“小烨，你姐姐有没有跟你讲，监狱的减刑名额下来了？”
    陈小烨浑身一滞，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但当他瞥到监狱长的神情时，顿时猜到了什么，故作糊涂道:“是吗？我不知道啊！”
    宝马车的后排座椅上，还有一个颀长的身影。赵菲岩似乎对那个人颇有忌惮，所以，她此时的表现才会跟以往大相径庭。
    陈小烨能看出这点，完全是他们两人还有过一段亲密接触的时光，虽未在最后关头直达心灵，但也对彼此有着些许了解。
    他现在只想拖延时间，并不愿太早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
    “噢，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姐姐那个减刑名额，我说了算。行了，我很忙，先走了。”赵菲岩瞪了他一眼，而后视线下移，在某个位置上狠狠剐了一眼，便开车走了。
    虽然只是几个表情，但陈小烨却读懂了她的意思，“老娘没时间，想为你姐姐好，主动找我。”
    陈小烨看着绝尘而去的宝马车，心头苦笑，他本以为赵菲岩这么久没打电话，是因为真的良心发现了呢，结果却还是想借机拿下自己。
    对于那个有些权力，且胜负心极强的女人来说，见识了他的长处，还用小嘴帮他细心服务过，结果没有捞到一点好处，怎么可能甘心？
    “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来还打算好好应对太保的阴谋呢，结果这条狐狸又跳了出来。”陈小烨回到工作室后，脸色有些发苦地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虽说他有信心能够帮陈筱婉翻案，可这次减刑机会要是没有落到陈筱婉的头上，心思敏感的她，必定会有些沮丧。
    那也是陈小烨不愿意看到的。
    即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让姐姐开心快乐啊。
    陈小烨知道，如果他和陈筱婉的位置调换一下，她也会这么做。
    想到此，陈小烨便开始思考如何对付那条狐狸，最好是再从她手中拿下一场胜利。
    实际上，他食髓知味，和赵菲岩那种身份地位容貌身材都不错的女人发生点什么，他还蛮有些期待。
    可他知道，若是让那女人阴谋得逞一次，恐怕以后自己都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毕竟，姐姐在她的地盘里。
    陈小烨掏出电话，拨通了赵菲岩的手机，打算跟她约定下见面时间。

 第二百零一章安排

    赵菲岩似乎还跟别人在一起，讲话很小心，不调侃，不轻笑，语气里依旧带着一丝身为监狱长的威严，但是，她一直不说在哪里见面，顾左右而言他。
    陈小烨无可奈何地挂了电话，片刻后，收到了一条短信。
    “城南高尔夫酒店，明天下午1点钟，想为你姐姐争取这个减刑名额，你就必须来。”发信人正是赵菲岩。
    那个地方离机场很近，属于沈城很有名的富人区，黛沅芷所居住的别墅就在那片汇集了沈城各路精英的区域里，只不过离酒店稍远一些罢了。
    沈城的雨花机场，是陈小烨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
    那场令候机厅变成人间地狱的爆炸案，到现在也没有眉目。即便陈小烨提供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体特征，可案情也没有丝毫进展，那三个人，像是脱离了当前的维度，遁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陈小烨始终认为，沈航mu830航班忽然熄火坠机，与那二男一女绝对有些关联，很可能，就是他们搞的鬼。
    虽说不是去机场，可陈小烨已将机场附近都划归为了伤心地，不忍回忆，更不忍去，如今却为了姐姐，非去不可。
    他只好在心中思量了一下，觉得应该利用上午的时间去踩下点，以做好万全准备，不再被突发状况搞得措手不及。
    因为蔡生远的缘故，陈小烨现在已是草木皆兵，很难再相信任何人了，包括赵菲岩的这次安排，他都直觉会有事情发生。
    当夜，他仅睡了两个小时保养精神，然后将度假山庄的设计进度向前推进了一大块。
    到了清晨，他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将工作室一层收拾得干干净净后，又煮了一壶咖啡，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时间，发现才7点40分，离上班时间还早。
    果然，门外站着的是陆阳，这个从偏僻农村走出来的特别能吃苦的男孩子，依旧是面试时的那一身装扮，廉价的白衬衫，洗得发白的淡蓝色牛仔裤，还有那双脚面上尽是皱纹的球鞋。
    “你很早嘛。”陈小烨微微笑道，侧了侧身子，请他进屋。
    “嗯，呵呵，住的地方离这儿挺近。”陆阳有些拘谨地笑了笑，走到工作台前，犹豫了一下，问道：“陈经理，我用哪台电脑？”
    “我这个工作室规模又不大，私下里，就别叫我经理了，我听着怪不好意思的，我比你年纪大一点，你就叫我陈哥，在客户面前，再称呼陈经理吧。”陈小烨非常和煦地笑了笑，又说道：“至于电脑嘛，你是先来的，随你挑，不过，电脑配置都一样。”
    陆阳扭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那些纵横交错的街道，似是很喜欢俯瞰窗外风景的样子，走到靠近窗边的那台电脑，说道：“我先用这台吧。”
    大多数装修公司的小老板或者设计总监，都会把自己的电脑摆在员工的后面，可以随时观察到其他设计都在做什么，有一点督工的意思。
    陈小烨却想营造一个相对轻松的工作环境，所以把自己的电脑放在了员工的正对面。
    陆阳打开电脑坐下后，那瘦弱的肩膀就被24寸液晶显示器挡住了，连头发丝都看不见了。
    陈小烨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微微摇了摇头，心道：虽说这个能力不差，肯吃苦的勤劳小伙子，装出一副喜欢风景的样子，可我分明觉得他是有点怕我，才选择的那个位置。给他面试时，他还一脸自信的样子，侃侃而谈，分毫看不到一丝怯意，难道是我看走眼了？
    他的读忆能力念动而发，看了一眼陆阳昨天的记忆，片刻后，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个23岁的小伙子，竟然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他住四人宿舍，用电饭锅煮面条吃，吃完面后，不玩游戏，不看电影，而是看一些设计书籍，室友都睡了后，他便窝在被窝里，用手机看设计资料，给自己充电。
    陈小烨猛然觉得，他似是因为自卑而勤勉，也确实，抱着一颗努力改变生活的心，才会大有作为。
    他思衬着，要不要把楼上其中一间卧室给陆阳，更有利于这个小伙子工作、学习，可想了想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他诸事杂乱，还是别让这个小伙子跟着倒霉了。
    等到八点钟，也没见高瑶来上班，他只好单独跟陆阳讲解了一下度假山庄的设计想法，以及安排了三天内的工作内容。
    陆阳看到那些想法精妙，设计繁复且又十分细致的图纸时，不由得咋舌道：“这，好难啊，做得太专业了。”
    他因自卑而对眼前这位年轻老板产生的惧意，已是顷刻间转变成了仰慕。
    陈小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好干，很快你也是这个水平。”他留下两张门禁卡后，便下楼了。
    刚走出电梯，就见一个长相非常清纯的女孩子，甩着手上拎着的单肩背包，头发微有些散落地冲进了门，当看见陈小烨时，她的脸色更红了，脚步缓了下来，低着头，有些怯怯地说道：“对不起，陈经理，我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了。”
    陈小烨莞尔一笑，帮忙按了下电梯，轻声道：“我也经常迟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工作做好就可以了，快上楼吧，你的同事已经到了，有什么问题，你先问他，我出去办点事儿，噢，对了，二楼厨房里有一壶刚煮好的咖啡，我刚才忘了跟陆阳说。”
    高瑶见这位年轻的老板非但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反而这般体贴入微，心下有些感动，甜甜一笑，说道：“谢谢陈经理。”
    陈小烨挥了挥手，便出了门，周身竟涌起一种非常惬意的感觉，心道：想不到，做老板还挺爽呢，这么多的工作，甩一甩衣袖就走了，嘿！
    实际上，他一个晚上所做的工作量，几乎等于高瑶和陆阳同时工作一礼拜的总和。
    他驾驶着新买的那辆suv，直奔城南高尔夫酒店。

 第二百零二章又见焦玲绮

    据说这家酒店的老板是个海归，眼光独到，十六年前看中了城南那片荒地后，便贷款买了下来，然后盖了一栋生态餐厅。
    那时生意很惨淡，亲友都劝他把餐厅兑出去，他却力排众议，坚持己见。
    过了没几年，房地产市场持续升温，他那块地皮的价格竟长了10倍，是以，资金有了保障后，餐厅规模不断扩大，到了如今这番模样。
    陈小烨走进酒店大厅后，看着完全不输给凯撒大地的室内装潢，心头非但没有浮起一丝倾羡，正相反，他竟露出一个有些反胃的表情。
    是的，反胃。
    他用读忆技能观察了二十分钟后，便读出了这家酒店的种种罪恶。
    这位声名在外的酒店老板，竟是一个将出土文物转售给海外的中间商，不仅如此，有些套房内还藏着许多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
    陈小烨没有挨个房间查看，只是观察了一些老员工的记忆，通过他们在夜间的频繁接头，便获取了大量有价值的讯息。
    片刻后，他眉心一跳，竟又从一个保洁服务员的视角里，看到了细眉凤眼，高鼻薄唇的年轻女子。
    她本是一个长相极为普通的女人，甚至，面相里还带着一点城市女人的市侩和冷漠。
    但不管男人或者女人，只要稍微将视线倾注到她的身上，便无法再移开目光，因为她的肤色，竟白到了极致，真正做到了一白遮千丑的地步。
    她就是焦玲绮，策划南山监狱囚犯暴动的焦政委。
    陈小烨知道，焦政委与赵菲岩表面上和和气气，可背地里，已是到了水火难容的地步。
    那么，焦玲绮是恰巧在此，还是正守株待兔，等着赵菲岩乖乖上钩呢？
    陈小烨暗自庆幸自己的小心，不管这个女人来这家酒店的目的是什么，只要看了赵菲岩和一个年轻男性在一起，必然会搞个大新闻出来。
    这种攻击虽然无关痛痒，可也能恶心一下身居高位的赵监狱长。
    他想到此，便顺着那位保洁员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焦玲绮的房门前，扫了一眼后，心头一松。
    从地毯上反馈的信息来看，焦玲绮的体重明显超出了陈小烨对她的印象，通过前后数据比对，陈小烨得出了一个结论，焦玲绮很可能是背着高尔夫球杆出的门。
    如果是这样，她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因为，打高尔夫球是一种享受大自然乐趣的运动，消耗体力的速度不会太快，或许，她会打一个下午也不一定。
    陈小烨长出了一口气，正琢磨着怎么进去时，忽然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这一层，他赶紧转身，背对着电梯方向，向走廊另一侧走去。
    五星级酒店的走廊上都铺着很厚的一层地毯，踩在上面几乎是发不出声音的。
    但陈小烨耳力惊人，还是能从那一丝细微的声音里，分辨得出，刚走出电梯的是一个女人，且体重与焦玲绮十分相似。
    陈小烨知道，身后的那个女人也在观察着自己。
    他走得四平八稳，没有一丝慌乱，片刻后，一个转折，进了消防步梯里。
    没多久，身后传来滴的一声轻响。那个女人，刷卡进了房间。
    陈小烨不敢耽搁时间，抬手将鸭舌帽的帽檐压得低了一些，挡住迎面对着自己的摄像头，便快步走了回去。
    当路过焦玲绮的房门时，他眉头微皱，果然，刚才出电梯的女人就是她。许是忘记带了东西，刚一出门，就又折返了回来。
    陈小烨有些胆突，他依然记得，初见焦政委时，只是被她那一双有些锐利的丹凤眼扫了一圈，便心生一股被毒蛇盯上的错觉，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没有通过自己的背影，猜出他的身份。
    他将脚步放慢，仔细辨听着房间内的动静，除了脚步声，还有窸窸窣窣的翻找东西的声音。
    陈小烨很希望她能打一通电话，透露一点信息出来。
    片刻后，电话声还真的响了起来，只不过，那不是焦玲绮的手机。
    陈小烨暗骂了一句，手指迅若闪电，几乎在铃声响起的一刹那间，便将它关掉了，然后双耳微微竖起，听见房间内没有任何异响后，才敢快步走向电梯，接起了电话。
    “懿哥？”陈小烨的语气有一些波动，因为他知道，刘懿主动给他打电话时，要么有好事儿，要么有坏事儿。
    “小烨，有时间见一面。”刘懿的声音很平淡。
    如果有一些话，非要当面说，那必然是极为重要的事情。陈小烨心头一震，轻声道：“现在吗？”他一边说，一边将卫衣脱下，换了另一面穿起。
    有过监视逄谦驰一家人生活起居的经历后，他养成了出门后必戴帽子，穿两面服的习惯。
    电梯里的客人都背着长长的球杆袋，有说有笑，没有注意到陈小烨的异样。
    “可以，你在哪？”刘懿低声问道。
    这时，陈小烨已是走出了电梯，那几个顾客向门口走去，距离远了一些后，他才捂着话筒，小声说道：“我在城南高尔夫酒店，来跟南山监狱的赵菲岩见个面。”
    “赵监狱长？你们几时见面？”刘懿的语气微露诧异。
    “下午一点钟，我先来踩点的。”陈小烨没有再向前走，而是背靠着电梯墙壁上的大理石，在杂志架上拿起一份《高尔夫挥杆教学》，挡住自己的面孔，并且摘掉了显眼的鸭舌帽。
    刘懿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三十分钟后就到。”
    只听电梯叮的一声，一个穿着淡蓝色运动装的苗条女人走了出来。她的神色有些匆忙，根本不像是出门运动的样子，倒像是赶着开会一般，她只是微微瞥了陈小烨一眼，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陈小烨缓步跟上，将二人距离一直保持在一米二以内，在焦玲绮感受到身后的异样之前，他已是转了个方向，向酒店前台走去。
    “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前台小姐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轻声问道。

 第二百零三章小小计谋

    “我有个朋友，叫何北超，说是让我来这家酒店找他打麻将，但是我忘了他的门牌号码，打电话又没人接，你能帮查一下吗？”陈小烨刻意压着嗓子，没有暴露自己原有的声音，然后根据之前保洁员的记忆，说出了一个早已退房的顾客的名字。
    “对不起，先生，我们酒店有为顾客保密的责任，不能提供给您房间号码，请您稍等一会儿，再打电话亲自问他好吗？他可能是洗澡去了呢。”前台小姐看着眼前这位温文尔雅、完全不像是坏人的年轻帅哥，语气不无歉意地拒绝了。
    陈小烨通过读取前台小姐的记忆，发现她余光里那位偷偷观察自己的焦玲绮终于走了后，轻笑一声，说道：“这样啊，我再打电话问问吧。”
    前台小姐礼貌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陈小烨掏出手机，佯装拨了个号码，然后将手机放在耳边，信步向门外走去，因为摄像头太多的缘故，他没有紧盯着焦玲绮的背影看太久，而是不断通过酒店外来往顾客的记忆，读出焦玲绮所走的方向。
    当他发现那个女人确实是直奔高尔夫练习场的方向后，便又回到酒店前台，说道：“不好意思啊美女，我那哥们已经退房了，他让我住在704，说那个房间挺安静，窗外风景也好，很适合聚会打麻将。”
    前台小姐笑道：“好的，先生，我帮您查看那一下。”
    片刻后，她又笑道：“确实有一位顾客刚刚从那个房间离开，您可以入住呢。”说罢便跟陈小烨要了住房押金，又把房卡递给了他。
    陈小烨之所以选择704，是因为焦玲绮就住在705，凭他的耳力，隔壁相邻，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可以听得清了。
    其实，焦玲绮刚走出电梯时，陈小烨紧跟在她的后面，已是读出了许多记忆，也知道这个不把囚犯当人看、心如蛇蝎的女人，确实在酝酿着一件针对赵菲岩的小计谋。
    这家酒店的老板，焦玲绮认识，虽谈不上交情颇深，可两人也是互有来往。那个海归男似乎在海外品尝够了白美人，回到国内后，对黄皮肤不怎么待见，见到肤色白得晃眼的焦政委时，那只金边眼镜框下的有些猥琐的眼睛，就盯上了她。
    而赵菲岩之所以会选择这座地处城郊的酒店，而不是在灯红酒绿的市区中心与陈小烨相会，是因为她收到了几张代金券。
    空中花园总统套房代金券，价值2万4，可住4晚。
    高尔夫练习场会员卡，价值5万5，有效期一年。
    豪华海鲜餐厅代金券，价值6万3，保守估计，每顿花销几千元，在这里住四个晚上，这些钱也足够一日三餐了。
    当陈小烨读出这些骇人的数字时，并没有惊奇于这个酒店离谱的费用，而是对赵菲岩肯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多钱而感到惊讶。
    难道仅仅是因为用小口帮自己服务过，而她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强烈的内心不平等感，便会迫使她付出这么多？
    即便是别人免费送给她的代金券，拿出来折扣卖掉也能赚不少钱，何必为了共度春宵，这般奢侈？
    陈小烨虽然出身不高贵，可聪明如他，转念一想，已是想出了个大概。
    总统套房也好，龙虾鲍鱼也好，或者是那个高尔夫练习场，标价都是虚高的。开在这种地方的酒店，赚的不是游客的钱，赚的都是那些富商大贾，达官显贵的钱。
    那个总统套房，实际价值可能只值个千八百块一晚，在豪华海鲜餐厅里吃顿几千元的饭菜，也未必有在兴原路的特色小店里吃顿几百元的套餐更有味道。
    标价这么高，完全是为了面子。
    海归老板想在自己的地盘搞事儿，不上下打点怎么混得开？
    这种几千几万的代金券送出去后，送礼的极有面子，收礼的也心满意足，再把酒店的配套服务、周围环境搞得好一点，也不愁没有那些在城里住惯了的土豪来这边呼吸下新鲜空气。
    说白了，就是没有代金券，再傻比的土豪也不能来这消费。
    海归老板的主业是倒腾出土文物，转销海外，其丰厚利润远远不是这家酒店的营收能够比拟的。
    这座庞大的销金窟，若是缺少了海归男走私的那份营生，大厦倾颓，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情。
    焦玲绮的小小计谋，便是想借赵菲岩使用代金券在本酒店消费的机会，使她的受贿行为落到实处，将她彻底铲除。
    海归老板本不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他通过几次与焦玲绮把酒言欢的交流，已是对她的家世背景，身居何职有了大概的了解。
    他知道，焦玲绮的身份背景非常雄厚，叔伯辈们皆身居高位。
    更何况，焦玲绮还承诺过，只要搞定了赵菲岩，她不仅能帮海归老板铺平了那通天的路途，让他再无后顾之忧，还会献上自己白嫩的身躯，尽心陪他一夜。
    海归老板一是不敢得罪这尊大佛，二是太想要她了，只好兵行险招，冒着诚信可能会荡然无存的危险，阴一回自己的衣食父母。
    这本是一个很简单，很容易实施的计谋，赵菲岩却低估了人心的底限，若她以监狱长的身份身陷囹圄，在众多囚犯的环伺下，悲惨结局可想而知。
    陈小烨知悉这一切后，嘴里泛起一丝苦涩，他望着窗外那个逐渐消逝在高尔夫球场深处的小小身影，长叹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我没去混官场，否则，真是被这类蛇蝎毒妇吞食得骨头都剩不得一根。
    三十分钟后，刘懿准时赶到，他的样子有些狼狈，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只是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却闪烁着一丝喜悦，让陈小烨的内心安定了一些。
    刘懿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随手拧开电视柜上面的一瓶标价120元的不知名饮料，一口气喝光了大半瓶，看得陈小烨肉疼不已。
    他没有代金券，在这间酒店里的任意一种消费，花的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第二百零四章叶晓晨的下落

    刘懿瞥了他一眼，似是读懂了他的心思，冷哼了一声，说道：“小气，亏我刚从贼窝里杀出来，就赶来这里。”
    “有消息？”陈小烨挑眉问道。
    刘懿又随手拎起一瓶全是英文的饮料，手指一动，将盖子拧开后，往垃圾桶里一丢，说道：“有，好消息。”
    他刚要呷一口，就被瓶内的气味冲得鼻头微皱，啐了一口，“草，什么鬼东西，好难闻。”
    咣当一声。
    他将瓶子摔在桌子上，刚要开口，却见陈小烨目光上下移视，满脸忧伤地看着瓶子上写着600元的标价，还有被丢进垃圾桶里的瓶盖。
    刘懿横了他一眼，“别这么小气，你知道我带来的消息是什么？”
    “什么？”陈小烨不是心疼那几百块钱，而是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喝过超过10块钱的饮料，600块钱的饮料不喝一口就扔了，完全不是他这种刚适应喝酸奶不舔盖儿的中产阶级能够适应得了的。
    “叶晓晨没死。”刘懿说出这句话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小烨，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结果那个妻子下落不明的男人，目光里只是闪烁里一下，便恢复如常。
    “我知道啊，这算什么消息？”陈小烨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说道。
    刘懿冷哼了一声，说道：“小子，你只是猜测，现在已经得到证实了。还是说，你去了一趟明海后，又另觅了一段佳缘？”
    陈小烨耳朵一竖，听到“得到证实”四个字之后，双眼中蓦地爆发出一道炫目的神采，那是惊喜到了极致的反应。
    “得到证实？”他虽竭力克制，可手指依旧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着，他双手抓住刘懿的肩头，又一字一顿地问了一遍，“得到证实？！”
    被龙漦鼋精华改造过身体的陈小烨，力量出奇的大，他颤抖的手掌竟带动刘懿的身子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得得得，别摇了，控制下自己的情绪。”刘懿是个练家子，武力值可能与苏红棉相比也不遑多让，只见他肩膀轻微一晃，一股寸劲迸发而出，将肩头上那对颤抖的手掌弹开后，十分满足地看了一眼陈小烨此时的反应，又说道：“不错，经过可靠消息证实，叶晓晨和黛沅芷最后并没有登上那架坠毁的飞机。”
    “确认过了？”陈小烨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似乎生怕刘懿会说半个不字，直到对方脸含笑意地点了点头后，他欣喜若狂，竟端起那瓶600元的饮料，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他抬起手，“怎么确认的，你跟我说……呕！”
    话未说完，那瓶颜色橙黄的不知名液体就被他一股脑全吐了出来，他苦着脸擦了擦嘴，咒骂道：“什么鬼东西？”
    他感觉，那好像是因为自己身上特殊的血液，在抵触会危害身体的毒药一般，促使胃部在开始吸收饮料的一瞬间，便开始筋挛抽搐，不可抑制地吐了出去。
    刘懿却是面色一变，手指在地上那滩液体上抹了一下，然后凑到鼻端嗅了嗅，皱眉道：“mdma？这家酒店的老板这么明目张胆？”
    陈小烨在脑海搜索了一下这个英文单词，片刻后，脱口而出道：“摇头丸！？”
    “不错。”刘懿眉头皱得更紧了，沉声问道：“小烨，你在这家酒店是不是发现什么？”
    陈小烨却并未答话，而是抻着脖子瞪了他一眼，道：“我的哥，你还真是敬业，咱们能不能先把我老婆的事情说完，再来讨论这家酒店的罪恶。”
    刘懿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老毛病犯了。”他忽而面容一肃，又道：“小烨，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属于绝对机密，你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你能保证吗？”
    陈小烨肃容道：“我保证！”
    刘懿点了点头，说道：“我在海外有一个哥们，是个间谍，他在某个国家负责拍下一些有关军事机密的照片，还有收罗情报。有一天，他偷偷跑去首都的军用机场拍摄时，恰巧看到走下飞机的叶晓晨和黛沅芷，他当时并不在意，只是当一群士兵簇拥着她们两个人走近刚刚抵达机场的该国元首，并且一起乘坐汽车离开时，他才发现不对劲，便把大致样貌汇报给了高层，可高层不以为意，没有深入调查，他前不久跟我通电话，顺便提了一嘴，他把样貌说得很详细，我这个朋友能力很强，不会看错，所以，我断定，叶晓晨和黛沅芷确实去了国外，只是可能涉及到了某种利益，被人囚禁，或者保护了起来。”
    “到底哪个国家？”陈小烨也不含糊，双眸亮起，开始读取刘懿的记忆。
    刘懿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别费劲了，小烨，干他那一行的，怎么可能在电话里泄露自己的行踪，更何况，他到底在哪个国家，我也不知道。所以，就算你站在这里读一个晚上，也读不出什么来。”
    “那我怎么找她？”陈小烨双眼无神地问了一句。
    叶晓晨如果在国内，那他通过自己的能力，顺藤摸瓜，早晚有一天会找到她，可她若是漂洋过海，到了天涯海角，或者某个大海**上的岛国，如何寻她？难道要依靠海水的记忆吗？
    他长叹一声，知道叶晓晨的下落后，竟比她杳无音讯时还要难受。
    刘懿不忍见他失落，低声劝慰道：“小烨，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打起精神来，我听我朋友的意思，她们应该是受到了保护，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没有天人永隔，你们就有再相见的那一天，而且，我有一种直觉，过不了多久，她还会回来。”
    “我也有这种直觉。”陈小烨悠悠地说了一句，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情绪有些激动地问道：“你朋友，是什么时候看见他们的？”
    “虽然他没有说具体日期，但是他把讯息传回国内上层，再经过层层下达指令，也需要一个很长的周期，我猜测，应该就是沈航mu830失事后的那几天吧，如果是近期的事儿，这种无关军事机密的情报，可能到现在还没传递到上层的耳朵里，他也更不可能知道直属领导的意见了。”刘懿轻声说道。

 第二百零五章吃饱了再吃你

    “果然。”陈小烨微眯双眼，笃定地说道：“她们可能就要回国了。”
    “你发现什么了？”刘懿能感受到他语气的坚定和自信，有些惊诧地问道。
    接下来，陈小烨便讲了10月中旬将要发生的事情，包括重病痊愈的林可凡开个人演唱会，太保与渚明、李富盛密谋刺杀他，还有林可凡和叶晓晨的声线非常相似这些事情，都一股脑地说给了刘懿。
    刘懿听他说完后，皱眉思索了许久，叹道：“我对音乐不太懂，也没听过林可凡的歌声，若你的猜测是对的，她开演唱会那天，我也会去看，但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去。”
    两人沉寂了片刻，许久，刘懿又开口，轻声道：“妹夫，你多加小心。”
    这声妹夫，叫得陈小烨怔住了，虽说他的身份确实当此称呼，可这却是刘懿第一次把他划归到亲人的阵营里。
    是因为自己真的会死在凶名传世的太保手里，他感到惋惜才这么情真意切地叫了一声，还是因为叶晓晨可能会以另一种更为光鲜的身份活在世界上，他可怜自己与人气偶像之间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悲观的情绪。
    陈小烨想解释，却发现在他恍惚之际，刘懿已是挑了几瓶电视柜上的饮料，装进了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粗略估计，那些瓶瓶罐罐加起来至少有一千多元。
    “那个，大舅哥，你要拿回去珍藏吗？好了，可以了，那瓶别拿了，喂，停下！谁会在矿泉水里下mdma！？”陈小烨不是不想花钱，而是不想花没必要的钱，一瓶60元的脉动，一罐70元的加多宝，还有数百元的叫不出名字的饮料，简直是坑死人不偿命。
    他觉得，刘懿即便是把它们带回去做罪证，拿个一两瓶也就够了吧？
    “你懂什么，这个海归老板狡猾着呢，有的饮料里放了mdma，有的没放，所以我多带几瓶回去研究一下，好在现场取证时，不会被他背后的那些朽木之官阴一手。”刘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你知道这间酒店的猫腻？”陈小烨有些诧异地问道。
    “当然，我一直没动手，是因为这地方有大人物罩着。”刘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背包，发现还挺重，而且外表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很容易在没出酒店之前，就被人看出猫腻，于是又开始挑挑拣拣，把最便宜的矿泉水拿了出来。
    陈小烨苦笑一声，说道：“要是你能扳倒了这号祸害国家的鸟人，我花这么多钱，也值了。”
    “我自己搞不定，还得需要你帮忙。”刘懿拎起背包，向门口走去，“你先办你的事儿吧，我回一趟城里，下午再过来。”
    陈小烨目送他离开后，便拨通了赵菲岩的电话。
    “呦，马上1点了，还给姐打电话，是不是想姐了？”听她这旁若无人的语气，就知道她没有跟她嫂子在一起。
    “监狱长大人，你最好还是别过来了，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个侦探，善于跟踪、调查取证那种，他这几天都在高尔夫酒店，他知道我要和你相会后，便跟我说了一件事儿。”陈小烨一五一十地把焦玲绮的计划说了出来。他本以为赵菲岩面对那个心如蛇蝎，背景雄厚的焦政委时，会知难而退，结果却恰恰相反。
    赵菲岩听他说完后，竟轻笑一声，徐徐道：“这小妮子，终于肯对我下手了，我若是避了她这次，恐怕以后在她面前，就只有低头的份儿了，嘿，你安心在那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到。”
    陈小烨还待再说，那边却已挂断了电话，他一时无语，心想自己认识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有个性？
    他斜靠在床头上，望向窗外的远山，虽说过了中秋时节，可酒店外这片花高价精心打理过的高尔夫练习场，不仅绿意盎然，颜色统一，草叶还十分整齐，像是一块巨大的高级地毯，铺陈在这片连绵的土丘上。
    忽地，视线尽头，草地绿意与湛蓝天空交界处，有一辆悍马车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还未等陈小烨看清它的车牌号时，它已是抵达了酒店楼下。
    陈小烨赶忙将头探出窗外，只见悍马车未有丝毫减速地直接插进停车位里，就凭这份驾驶技术，就令那些被车速惊吓到了的刚打完球归来的顾客，心头消了几分火气。
    可当那位戴着蛤蟆镜，身穿荷花绿色旗袍的女子走下车时，那些心中仍有不忿的顾客顿时瞪大了眼，把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那个女人夸张的局部曲线，之前的那些不快，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陈小烨不用举起望远镜，也能看出那个能将旗袍穿成情趣服装的女人，非赵菲岩莫属了。
    那件绣着淡雅荷花，游着两尾墨色小鱼儿的绿色旗袍，本来是带着一股古典韵味的，随便换一个女人，都会穿出它的婉约感。
    可对于赵菲岩这种身材火爆的女人来说，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都会变成令一种风格，那就是性感，极具诱惑力的性感。
    她的身材，本就有一种爆炸般的摧毁力。
    这个s形曲线非常明显的女人抬头瞥了一眼，竟好巧不巧地一眼看到了陈小烨，当下娇笑一声，踩着恨天高，哒哒哒地进了酒店。
    赵菲岩本来就很高，穿上接近20厘米的高跟鞋后，更显得双腿修长，黄金比例完美到了能令所有男人拜倒的程度。
    陈小烨咽了咽口水，不知怎地，他竟也有了些心动！
    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起来。他内心有些忐忑地打开门，只见赵菲岩有些雍容地笑了笑，双眸虽含着秋波，可面色平静，也没有像以往见面时，抬手就占他便宜。
    “赵监狱长，你来了啊。”陈小烨在她面前，竟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贼溜溜地瞄向了要将旗袍撑破的夸张曲线。
    赵菲岩轻声笑了笑，说道：“傻样，走，先陪我吃饭，饿死我了，等吃饱了，有了力气，我再吃你！”

 第二百零六章我能弄死你

    海鲜餐厅在酒店三楼，地面错落铺拼着仿古防滑地砖，墙面则采用浅蓝色与白色的马赛克交相呼应，再配上柔和的气氛光源，食客置身其中，一歪头，便能看见入口处是一个由各类鱼缸构成的隔断，鱼虾鲜活，贝类齐全。
    穿着女仆装的服务员穿梭在桌席间，游走在顾客的调笑声里，态度温和，娇柔礼貌。
    陈小烨心下感叹，看起来也不错的样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这间酒店自主经营的餐厅十分火爆，已经过了饭点，可室内桌椅依旧坐满了大半。
    那些侃侃而谈的顾客们，突然见到一个貌美小妇人走了进来，顿时眼睛都直了，目光在她的身上不断游移着，毫不顾忌女伴凶恶的眼神。
    能来这种地方吃饭的人都非富即贵，说不定就会因一个无意识的举动，触犯了某个大人物，可这些顾客已是酒酣耳热，欲望冲昏了头脑，竟毫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目光。
    赵菲岩似不喜被人这般注视，黛眉微蹙，目光里透着一股威严的寒意，从那些男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片刻后，许是知道了她来头不小，望过来的目光收敛了一些，推杯换盏声又复响起。
    赵菲岩又似不喜喧哗吵闹声，便轻移莲步，领着陈小烨走到了阳台上，二人在蓝天白云下就坐，遥望着面积不算小的高尔夫球练习场，只见球道区、沙坑区、深草区样样齐备。
    酒店老板每年在这上面花费的维修费用，都是陈小烨难以想象的一个数字，他暗自思衬着，这得卖多少件出土文物，才能维持这么大的产业有序运转？
    “您好，请问现在点餐吗？”穿着女仆装的服务生容颜俏丽，身材姣好，随着她躬身笑问，两条麻花辫荡在胸前，轻轻摇摆，煞是可爱。
    赵菲岩接过菜单，翻开两页，问道：“小烨，你想吃哪一种，澳洲龙虾还是波士顿龙虾？”
    陈小烨瞄了一眼摊开在面前的菜单，顿时被这两道菜离谱的价格惊到了，虽说他现在身价也有几百万，可在事业起步期，这种看起来完全就是安个好听名字的养殖龙虾，傻子才会花钱去吃呢。
    他缓缓摇了摇头，“你点吧，我没来过这。”
    赵菲岩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行，那我就按自己的口味来了啊。”
    她那只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头，在菜单上点得飞快，一道道奢侈菜肴被她选中，加起来竟有七八道之多。
    陈小烨心中暗算，这得几千块了吧？难道这婆娘还敢用代金券？
    “这位顾客，您点这些够了呢，就两个人，恐怕吃不完呦。”还是穿着女仆装的服务生微笑着出声提醒，那个看起来财大气粗的性感女人，才把菜单合上，交代了一句做快一点，便手掌交叠，背脊挺直，十分端庄地坐在实木座椅上。
    有几个同样坐在露天餐厅里顾客偷眼打量这个外表端庄，身材火爆性感的女人，再看向陈小烨的目光时，满含嫉妒。
    在这间酒店出入的男人们，都不是易与之辈，丰富的人生经历让他们还拥有一点识人之道，知道这个外表看起来端正庄重，文雅大方的女人，要是到了晚上，肯定会暴露本性，放弃矜持。
    男人都有征服欲。
    可如果能把这样一位表里不一的漂亮女人给征服了，会带来比权势与金钱更加充盈的满足感。
    “你看什么呢？”赵菲岩雍容地笑着，轻声问道。
    “那些男人都看着你呢。”陈小烨俯身，将头探过桌面，压着嗓子说道。
    赵菲岩掩嘴轻笑道：“那又怎么样，你不乐意？”说完这句话，她那似水双眸竟陡然一亮，有些咄咄逼人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一直想吃却吃不到的男人。
    陈小烨顿时哑口无言，嗫嚅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好如何开口。
    他要说不乐意，就坐实了对她的欲望，这个骨子里放浪形骸的女人，在他面前的言行举止必然会变本加厉。
    可若说无所谓，他几乎可以确定，赵监狱长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很有可能，那个减刑名额也落不到姐姐头上。
    只听一声轻笑，他抬起头，见到赵菲岩眸子里满是戏谑的光，她饶有趣味地看着陈小烨，笑道：“用考虑这么久吗？瞧把你吓的！”
    陈小烨嘿笑道：“我能不怕嘛，您的地位多高啊，我要是哪句话说错了，您还不得把我捏死。”
    赵菲岩双眸微眯，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身子俯低，眼含秋波，嘴角挂着一丝促狭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能弄死你！”
    这五个字，完全破坏了她刚刚竖立起来的端庄形象，本来陈小烨还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有些压迫感的威严，可这一刻，她近在咫尺的性感双唇，和毫无瑕疵的秀美脸蛋，像是充满了魔力的小手一般，探到了陈小烨的胸口里，挠抓得他心痒难耐，脱口而出道：“嘁，你？未必！”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赵菲岩是什么样的女人，他太了解了，把话说得这么满，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你确实很强，可老娘也不差，吃完饭比试比试？”赵菲岩轻声轻语却不无挑衅地说道。
    她话中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陈小烨生怕别人听见，有些尴尬地向四周瞥了一眼，见无人关注后，才苦笑道：“你可别忘了，焦玲绮还等着看你笑话呢。”
    一提起那个肤色白皙得有些过分的女人，赵菲岩就抬起身子，端正坐着，纤细的五根手指一扬一落，在桌面上轻轻地打着拍子，双目微眯，看着远方挥杆的那些小小身影，冷声笑骂道：“那个贱婆娘，想跟我斗，下辈子吧！”
    “据说，她家里有些势力。”陈小烨出声提醒了一句。
    赵菲岩苦心酝酿出来的氛围，已是被他破坏得荡然无存，她有些埋怨地瞪了他一眼，骂道：“冤家，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存心惹我生气？”
    她虽然心中不满，可是说话的语气，却还是像正在向男友撒娇的小女孩一般。

 第二百零七章征服

    陈小烨心中大呼吃不消，赶紧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态度诚恳地说道：“我哪敢啊，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赵菲岩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时，服务生已是端着菜走了过来，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转移话题，聊起远方那都市里不多见的秀丽风景来。
    “两位请慢用。”服务生语气温和地说了这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陈小烨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他们，便又说道：“这顿饭，不少钱呢，你不会想拿现金吧？”
    赵菲岩的面庞上又恢复了几分身为监狱长的威严，她雍容一笑，说道：“先吃饭，这件事儿，不用你操心了。”
    陈小烨嚼着加了蒜蓉的清蒸鲍鱼，虽不算味同嚼蜡，可口感也有点不对劲，一是不够鲜美，二是伴随着牙齿闭合时的咯吱声，他算明白了，这鲍鱼不仅不是新鲜货，还没洗净。
    他瞥了一眼入口处那些鱼缸里的鲜活海鲜，敢情那只是给人看的，不是给人吃的。
    忽地，他发现鱼缸旁收银台后的小姑娘，竟偷眼瞧着自己这边，感受到他的目光后，竟颤栗了一下，然后佯装低头，鼓弄着手里的计算，只不过她那只不受控制微微颤抖的手指，即便相距遥远，也落进了陈小烨锐利的目光里。
    她很心虚，怕行迹败露。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陈小烨低声说了一句，便站了起来，只不过才走两步，就差点跌倒在地。
    因为赵菲岩瞄着他的背影，调笑着说了一句，“尿都憋不住，还想征服我？”
    陈小烨心中哭笑不得，暗骂道：靠，到底是我想征服你，还是你想征服我？惹急了老子，全尿你嘴里！
    一想到赵菲岩那两瓣小巧玲珑又红艳无比的小嘴唇，再加上那一次细心温柔的服务，他还就真就产生了一丝尿意。
    他赶忙加快脚步，路过收银台时，只见一直偷望着他们吃饭的女孩子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美女，卫生间在哪？”他忽然开口，倒把那个清秀的女孩吓了一跳。
    “出，出门右转，直走。”她情急之下，竟忘了说敬语。
    陈小烨嘿然一笑，他已是读出了她昨夜的记忆，不奇怪她的举动。
    去卫生间里转了一圈，走回餐厅时，他目不斜视，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并没有理会那个收银员。
    “挺快嘛，没尿裤衩上？”赵菲岩瞥了他一眼，轻笑道。
    陈小烨看着她端庄秀丽的外表，心里竟升起一道股念，淡淡道：“我不知道，要不，你帮我看看？”
    “呦，胆儿挺肥嘛。”赵菲岩跟杨白桦不同，后者是外表风骚，内心保守，而她却是外表端庄，内心放浪，都是内外反差极大的女人，但一个是服务行业的小经理，一个是身居高位大权在握的监狱长。
    虽然都是职场上的女强人，可是，对于那些胆子大，且征服欲强烈的男人们来说，监狱长明显要更具诱惑力一些。
    陈小烨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又夹了一块盐酥虾放在嘴里，刚要反唇相讥，却双耳一竖，竟又听到了那个前台打电话的声音。
    “他们要吃完了，快回来吧。”
    陈小烨眉头一皱，这个“他们”，若是自己没猜错的话，应该指的就是他和赵菲岩了吧？
    他故作漫不经心地向露台外面的远山看了一眼，只见高尔夫球场入口那边驶出了两辆7人座的suv，一前一后，竟以不输给赵菲岩当时的车速，狂猛地冲了过来。
    虽相距遥远，可陈小烨还是看清了焦玲绮模糊的轮廓，当下有些亲昵地说道：“岩姐，我跟你说一件事儿，你能不能把减刑名额给我姐姐？”
    “你先说，我看看是什么事儿。”赵菲岩眼皮也不抬，两根纤细的手指捏着扇贝，在用筷子挑着粉丝吃，虽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感。
    那辆suv已是越来越近了，陈小烨不想耽搁时间，只好快速道：“收银台那个女服务生，诶，你别看，她一直在注视着我们，刚才，她已经打了三个电话了，催促这家酒店的老板快点回来，我猜测，焦玲绮也跟那位海归老板在一起，喏，就是这辆车。”
    赵菲岩假意望着酒店外面的翠绿草坪，顺便瞥了一眼那辆车，点头道：“没错，是孟老板的车，你继续说。”
    陈小烨便把自己读取到的信息，以一种推理出来的口吻说了出来。
    “有点意思。”赵菲岩非但没有一丝紧张感，还轻声笑了笑，然后抬起一根手指，指着陈小烨，眉毛微挑道：“你小子，眼神很犀利嘛，还总跟我扮猪吃虎呢！”
    陈小烨傻呵呵地笑道：“巧合而已。”
    赵菲岩白了他一眼，舔了舔黏在红唇上的一丝蟹肉，轻声道：“继续装，我倒要看看你脱了衣服后是什么样。”
    “别闹了，他们要上来了。”陈小烨双目微敛，听着从越野车上走下来的脚步声，说道：“九个人！”
    赵菲岩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含笑道：“有点意思，你小子是个人才。”
    陈小烨苦笑一声，说道：“我的姐，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快别吃了，赶紧想想怎么对付他们。”
    赵菲岩十分轻佻地将手指放到嘴里，双眸如水地看着陈小烨，然后舌头翻卷，细腻温柔地手指上的酱汁舔了个干净，才柔声道：“你就等着看戏吧。”
    她盈盈站起，轻移莲步，丰臀在旗袍的勾勒下左摇右摆，好不诱人，她忽然扭头，看见陈小烨肆无忌惮地望着自己的屁股，微微一笑，说道：“傻坐在那干什么？你不怕焦政委看见你跟我在一起？”
    陈小烨有一种偷东西时被抓了个现行的错觉，赶紧收回目光，轻轻地咳了咳嗓子，有些尴尬地说道：“行，我去露台边上。”
    如果被焦玲绮看见他们二人厮混在一起，这个背景雄厚的女人只要稍微打一个电话，便能把陈小烨的家底都翻出来。
    到时候，陈筱琬可就遭殃了。

 第二百零八章代金券

    赵菲岩从露天餐厅走回去时，那些已是酒意上头，扯着嗓子高谈阔论的顾客们，好似忘记了这个女人之前的凌厉目光，竟又毫不掩饰地将欲望毕露的眼神，投注在了她那性感的身段上。
    这一次，不苟言笑时会周身散发出一股淡淡威压的赵菲岩，却像一个只是脸蛋漂亮点，身材非常好的家庭主妇般，脸色带着一丝羞赧的笑容，步履款款地走到收银台前，从手中的钱夹里掏出一张湖蓝色、钞票大小的硬纸片，向收银员递了过去。
    在这一刻，陈小烨感觉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竟都消失了，似乎所有食客的注意力都被那一张小小纸片牵扯了过去。
    那名收银员并没有马上接过，而是佯装打着电话，片刻后，当她听到走廊上响起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时，才放下电话，脸上挂着职业性的标志笑容，说着一些很抱歉让顾客久等了之类的客套话。
    赵菲岩见她不接自己手中的代金券，脸上没有分毫不耐和不满，只是有些雍容地笑着，不发一语，静静等待。
    当餐厅门口闪过几个人影时，那名收银员像是听到发令枪响的运动员一般，手指飞快伸出，紧紧捏住了代金券。
    就在这时，门口那几人竟掏出手机，对着两个同时捏住代金券的女人连续拍摄，在闪光灯的映照下，收银员明显松了一口气，有一种任务可算是完成了的内心感慨，而赵飞燕却面不改色，唇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其中有一人踏步上前，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皱着眉头冷声说道：“现在国家大力打击公职人员吃请行为，若有违规者，可是要被警告处分的，敢问赵监狱长，你身为一个作风优良的好干部，这次非但没有以身作则，贯彻实施这一方针政策，不仅来到这种奢侈场合消费，而且，若是我没看错的话，你手中拿着的应该是孟老板赠送的高额代金券吧？”
    赵菲岩以一种非常戏谑的眼神看着他，顿时让他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他哼了一声，目光在那鼓胀的、绣着荷花的旗袍位置狠狠地剐了一眼，冷笑道：“若是我没看错，你手中拿着的应该是价值6万3千元的代金券吧？收受如此数额巨大的贿赂，嘿嘿，赵监狱长，只怕你会被撤职啊。”
    “代金券？贿赂？呵，你是记者吧？真是吃饱了没事儿干。”赵菲岩嘴角弯起一个完美得弧度，轻声笑道：“这代金券是我花钱买的啊，小伙子，你要调查清楚了再发言，否则我告你诽谤哦！”
    那名记者见她态度坚定，没有一丝慌乱，心里有点犯嘀咕，难道情报不对？他又下意识地推了推黑框眼镜，刚要说什么，却听身后有人清了清嗓子，便缄口不语了。
    赵菲岩眉毛微挑，正要扭头去看时谁这么有权势，就见眼前一暗，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走了过来，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她双目微眯，有些恼羞地抬头看去，轻笑道：“孟老板，有何贵干？”
    被唤作孟老板的男人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双眼狭长，笑起来眯成一条缝，唇厚鼻塌，头秃脸圆，看起来十分猥琐。
    陈小烨心道，焦玲绮那么白嫩的身子，要跟这种货色搞到一起，也是不值。
    孟老板虽然长得不好看，但由于时常健身的缘故，身材保持的很好，且嗓音很有磁性，又由于久居海外的缘故，喝多了洋墨水，自衬见识广博，说话时的样子就显得很有自信，“赵监狱长，别来无恙啊。”
    “怎么？你送给我一张6万3的代金券？”赵菲岩端正庄重地问道。
    孟老板心道，这婆娘可真会演，就是不知道剥光了她的衣服后，她是会变得放浪呢，还是放浪呢？
    他想到此，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弯起，微笑道：“您忘了？一个礼拜前，我给了你三张高额代金券，它们可消费的项目，基本囊括了这间酒店的所有主营项目，包括，这家餐厅。”
    赵菲岩笑了笑，语气戏谑地道：“天啊，你真的送了我六万多？我怎么不知道？”
    孟老板在心底骂了一句，暗怪当时没有录音，他定了定神，说道：“不止6万块，大约十几万了。”
    “呦！孟老板，您不做生意了啊？10几万说送人就送人，你干嘛啊，是不是打什么鬼主意呢？”赵菲岩瞥了他腰间一眼，待瞄见那鼓鼓囊囊的形状后，娇斥了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捂着脸颊道：“孟老板，你也太无耻了，不去把心思放在酒店的管理上，一天竟瞎想什么呢？”
    赵菲岩说得有趣，表情又演得十分逼真，海鲜餐厅内的顾客不由自主地望向孟老板的关键部位，随后爆发出一声哄堂大笑，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理着平头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大声道：“孟老板，就你那歪瓜裂枣的熊样，还敢觊觎这么漂亮的女人？别说他妈的十几万了，老子出一百万，这破娘要是能让我亲一口，我都乐意！”
    孟老板抬起手，指着说话那人，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他情急之下，一把扯走赵菲岩手中的代金券，高高举在空中，朗声道：“诸位请看，这种代金券你们应该并不陌生，我经常拿它当见面礼送给各位朋友们，你们仔细看看，是不是跟你们手中的一样？”
    餐馆内顿时响起一片低声咒骂。
    “我草，这孟老板是个煞笔吧，把我们都给卖了，以后谁给他办事儿？”
    “要我看，他是跟那漂亮娘们有什么过节，想拉她下水，这种背地里使坏的货色，我是不会再结交了。”
    “菜难吃的跟屎一样，若不是没有他送的代金券，老子会花几千块钱吃这个！？”
    这时，那个面色黝黑的男人细心地看了一眼代金券后，哈哈大笑道：“6万3？我去你娘的6万3！那分明写着1000元好不好！？”

 第二百零九章段振武出场

    孟老板一怔，赶紧把手放下来，将代金券凑在眼前一看，顿时心头一震，一千元？怎么可能是一千元？我分明送给她6万3的代金券，她为什么不用？这里一顿饭四五千，她甘愿掏现金？
    赵菲岩微微一笑，轻移莲步，走到孟老板的身边，将那张一千元的代金券取了回来，用涂抹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轻轻地抚平上面的皱痕，轻笑道：“孟老板，你应该记得，贵酒店曾经出售过这种代金券吧？800元一张，奢侈得很呢。”
    孟老板呆若木鸡，脑袋上的汗水竟将本就不多的几撮毛黏到了一起，看起来更秃了。
    其他顾客看事情有了转机，丝毫没有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他们都暗自诧异，这种忘恩负义的阴险小人，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如此蠢笨，是怎么把酒店经营起来的？
    “孟老板，你这菜价有点虚高啊，我是干什么的，你还记得吧？”一个男人中气十足地说道。
    “菜价不仅高，而且你这卫生也不过关，真不知道是谁给你发放的卫生许可证。”同桌上的另一个男人也向厨房位置瞥了瞥眼，冷声说道。
    “你这里的消费这么高，每天流水是多少，稍微专业一点的人都能估出个大概吧？可我怎么记得，你上次缴纳的税额怎么那么少呢？孟老板，你不会偷税漏税吧？”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翻着收银台里的账单，头也不抬地说道。
    孟老板当然记得他们，他们分别就职于物价局、卫生局和税务局，且职位很高，虽算不上一把手，可也是说话极有权威那种，他要是想继续开这间酒店，得罪了这帮人，以后可没好果子吃。
    他面色凄苦，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实在不知道怎么劝说这帮大菩萨，到最后一咬牙，竟心生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大声道：“你们，是你们逼我的，你们来这吃饭，用的都是我提供的代金券，你们受贿！”
    “放你娘的狗臭屁！”最先说话的那个黝黑汉子破开大骂道：“你是吃错药了，还是活在梦里？你看看哪张代金券是你送的？”
    说罢，黝黑汉子把钱夹一抖落，掉出一沓红色钞票的同时，还有几张湖蓝色的代金券，他把它们高高举起，当大家看清楚那确实是1000元的代金券后，他骂道：“孟老板，你是不是赚钱赚傻了？6万3的代金券？我怎么没看过？”
    紧接着，其余几人也开始抖钱夹，翻口袋，结果全都是1000元的代金券。
    孟老板瞬间成了众矢之的，他却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不对啊，送了那么多张出去，为什么他们一个都不用？”
    在露台远端注视着这边情况的陈小烨，不用读忆，也已猜到这伙人都是赵菲岩请过来助阵的。
    片刻后，孟老板也醒悟了过来，明白自己是被这伙人联合摆了一道，顿时有一种阴沟里翻船的感觉。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响，竟是躲起来的焦玲绮见事情败露，愤恨地一拍桌子，转身走了。
    孟老板见到自己的靠山都走了，于是狗急跳墙，喊道：“喂，我做这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吩咐来的，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他知道，陷害赵菲岩的事情没有成功，这个女人肯定不会再帮自己，那么，这家酒店的名声不仅会变得臭名昭著，还可能会毁了他那些暗地里经营的违法勾当，毕竟在座的这些人之中，有不少都对自己十分了解。
    是以，他也不怕再多得罪一个人，要么一起荣华富贵，要么手牵着手一起死。
    焦玲绮冷冷地撇过头，沉声呵斥道：“你乱说什么，我认识你吗？”
    “哎呦，这不是焦政委嘛，不好意思我才看到你，不过啊，你在那坐半天了，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啊？”赵菲岩气质雍容地笑了笑，那张时刻保持端正庄重的姣好容颜上，竟被嘴角弯起的那一丝有些狐媚的微笑，给完全破坏掉了。
    焦玲绮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一点，人前装模装样，背地里却滥情得像个谁都能上的公交一般，可是，即便她背景雄厚，毕竟资历浅，还得靠着南山监狱那块地方往上爬呢。
    是以，就算赵菲岩知道了是她搞的鬼，日后会对她进行报复，她也不敢当众撕破脸，于是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神情，终于展现出了一丝笑颜，“呀，赵监狱长，我刚才打电话呢，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这是干嘛的，这么多人群起激昂的？”
    陈小烨看她这份故作懵懂的神情，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心中呐呐道：女人啊，真是天生的戏子。
    赵菲岩笑容满目地迈步上前，抓住焦玲绮白嫩的小手，低声拉着家常，那亲昵的态度，就像是两个亲姐们一般。
    忽地，窗外警笛声大作，几乎是隐约听到那刺耳的声音刚刚响起时，就听见了一阵阵轮胎摩擦柏油路面的吱吱声。
    陈小烨眉头微皱，扭头向外一瞥，不无诧异地喃喃道：“刘懿怎么这么快？”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带动的人不是刘懿，而是他的师父，那个仿佛能一眼就能洞穿人心的，已成过去式的警界之星，段振武。
    在海鲜餐馆吃饭的这帮顾客，在位时间比较长，也都有些资历，看见那个面相普通但双眼慑人，永远只穿着一套便衣的魁梧身影，都沉默了下来。
    看向孟老板的目光，已多了几分同情。
    有几个明显是想依靠孟老板捞金的顾客，都关掉了已拨通出去的求救电话，甚至，有一个人还发了一条短信出去：老段来了，你别麻烦了，小心全都阴沟里翻船。
    段振武进了这间餐厅后，只说了一句话，大抵是你被逮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的那一类话。他说完后，目光轻飘飘地餐厅内转了一圈，似有意似无意地在那些偷打电话的顾客身上多停留了半秒钟。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惊得他们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二百一十章鬼手现迹

    孟老板能在沈城这片地界认识这么多达官显贵，不可能不知段振武之威名，虽然他已卸了警界之星的头衔，可是余威仍在。
    若是换了刘懿来抓他，他自信会很快有朋友把他捞出去。
    但是，当孟老板看见带队的是段振武时，已是脸色煞白，内心充满了绝望，被这个职业生涯十分传奇的人物抓住，恐怕就要老死狱中，没有哪个政界友人会再帮自己说一句话了。
    他几乎没有任何辩解地被拷上了手铐，顺从地跟在段振武的屁股后面，面如死灰地走了。
    焦玲绮也没多做停留，趁着众人正惊诧的时候，随便找了个借口，扯开赵菲岩的手掌，悄悄溜了。
    赵菲岩冷眼看着她仓皇逃遁的身影，不但没有一丝胜利之后的喜悦，正相反，她神情凝肃，暗自思衬着，在接下来的日子来，要如何应对这个不仅狡猾，且背景雄厚的女人。
    “你没事吧？”
    身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她一直想吃却没吃到的男人，故作骄傲地说道：“我赢了，我能有什么事儿？”
    陈小烨在心中叹息一声，知道这个女人心头的苦楚，也不忍挫她的锐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接下来干什么？”
    赵菲岩轻声一笑，问道：“你想干嘛？”
    陈小烨扭头瞥了一眼仍在讨论段振武威名的那帮顾客，低声问道：“那个，我姐姐的事儿？”
    他本以为眼前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还会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哪知她却非常豪爽地说道：“你帮了我一个忙，而我呢，很不喜欢被人叫成白眼狼，所以，你姐姐的减刑名额，我担保了。”
    陈小烨顿时喜上眉梢，微微一躬身，十分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说道：“你若是想去我房间……”尾音拉长，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赵菲岩白了他一眼，嗔骂道：“老娘姿色这么好，想要我的男人多着呢，结果我还得反过来送你个人情，才能让我如愿以偿地吞下你这块倔骨头。”
    陈小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很识时务的未发一言。
    “今天放过你了，那么多领导过来帮我，我得去陪陪他们了。”赵菲岩扬了扬下巴，指向以黝黑汉子为首的那几个人。
    陈小烨的眉头顿时拧到了一起，问道：“怎么陪？”
    赵菲岩笑道：“呦，吃醋了？你小子占有欲挺强嘛，陪吃饭陪唱歌，还他妈能陪上床啊，就算我愿意，他们那帮人也不敢。”这个外表端庄的女人，很罕见地爆了句粗口，又说道：“那个黑得像块炭的男人，是沈城军区的，别看他外表彪悍，却出了名的怕老婆，还有那个物价局的，他虽然不怕老婆，可他怕我，个中情由，以后再跟你细说。”
    陈小烨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忧伤地说道：“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可惜了。”
    赵菲岩横了他一眼，笑骂道：“行了，我还看不出你那小心思？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说罢便转过身，去招呼为她助阵的那几名官员。
    陈小烨见这边没自己啥事儿了，便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到一楼结账时，却发现大厅里站满了人，有一群全副武装的武警，将这栋酒楼的管理人员全部押到了一起。
    “你是顾客？”一个警官走过来，询问了他一句。
    陈小烨点了点头，“是啊，今天刚入住。”
    “那你快办理退房吧，这间酒店马上就要被查封了。”那名警官好心道。
    “查封？”陈小烨眉头皱起，即便刘懿带回去的饮料里含有摇头丸的成分，且孟老板有贿赂的嫌疑，就至于把这么大的产业都查封吗？他不懂法，但觉得这么大的房子空荡荡地放在这，怪可惜的。
    “对，在酒楼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不少尸体。”那名警官忽然一怔，自知失言，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快去快去，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啊。”
    陈小烨走到迎宾台，只见那个非常礼貌的女服务生已是吓得脸色惨白，有些慌乱地给他退了全额押金，连房钱和饮料钱都没收。
    这时，刘懿打来了一个电话，“小烨，你那边完事儿了吧？”
    “嗯，段警官把人带走了，这么大的案子，怎么不是你带队？”陈小烨低声问道。
    “那酒店里的大菩萨太多，我师父怕我搞不定，便亲自去了。”说起他师父的事儿，刘懿总是刻意压低嗓音，生怕有人偷听一般，他顿了顿，又续道：“你还记得南河浮尸案吗？”
    “记得，怎么了？”陈小烨眉头微皱，他十分清楚地记得，渚明全程参与了那个案子。
    “不错，今天下午，在南河，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刘懿的声音低沉地说道：“这次的死者，你猜是谁？”
    “谁？”
    “那个法医。”
    陈小烨忽地一怔，顿时想到了一个词，“杀人灭口？”
    “不错，他的致命伤，却跟之前的死者不同。”
    “怎么死的？”陈小烨似猜到了什么，语气里竟有一丝颤抖。
    “刀伤。跟那个女尸首脖子上的伤痕一模一样。”刘懿虽没有明确说出那个受害者的名字，但陈小烨知道，他说的是死于八天连锁酒店704房间的那个贪财的女会计。
    “案情进展？”陈小烨的声音非常冷静，但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凶手是鬼手，那个喜欢喝劣质酒的影子杀手。
    “有点复杂，你来看看吧。你到南桥后，往南河上游看一眼，便能找到我了。”刘懿说完便挂了电话。
    陈小烨不敢耽搁，跳上自己那辆suv，便直奔沈城南河，开到大桥上时，确实看到了东方河岸上，围站着一群身穿制服的人们，在他们中间，有几具被白布包裹着的尸首。
    他眼皮一跳，难道说，死的不仅仅是那个法医？
    刘懿冷着脸看着地上的那几具尸首，部下们见他神情严肃，也不发一言。
    片刻后，刘懿忽然跳了起来，在一众同事诧异的目光中，迎向了一个外表看起来仅是个上班族的年轻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棋子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已昏暗了下来，南河被天边的红霞渲染出了几分薄媚，陈小烨靠着一根大树坐下，感受着空气中残存的一丝温暖，喃喃道：“又捞出来四具尸体？”
    刘懿不知从何时开始，学会了吸烟，他眼望着厚重红霞盘踞的西天，悠悠地吐出了一个烟圈，点了点头，说道：“全都是一刀毙命。”
    “身份查出来了吗？”陈小烨不想撇头去看，可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并排放在堤岸上的那五具尸体，有些唏嘘地问道。
    若非迫不得已，他已是不会再读取亲友的记忆了。
    刘懿歪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没有，法医一会儿就到。”
    两人聊了几句后，陈小烨拍拍裤子上的草叶站了起来，说道：“走吧，去看看。”
    “又得麻烦你了。嘿，我还算得上是警界之星吗？竟让凶手搞出来一个连环杀人案。”刘懿先是感激地看了陈小烨一眼，然后有些自嘲地说了一句。
    陈小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闷头向前走着，待走到了那群警察面前时，他们竟不约而同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能让刘队起身相迎的人，必然不同寻常。
    曾经见过陈小烨的小五和大南，虽然不知道他的底细，可也知道他暗中帮刘队做了很多事儿，便主动站出来，引着他跨进隔离带，向尸体处走去。
    大南想掀开尸体身上的白布，却被陈小烨制止了，他可不想看到被南河水泡得有些肿胀的浮尸。
    他先走到死者脚边，盯着鞋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掀起白布一角，看了看手掌，最后，他才强忍着呕吐感，掀开了死者头部位置的白布，看了一眼他们的面容和脖子上的伤口。
    把所有的尸体都看了一遍后，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
    十几分钟前就已赶来的法医们也在做着尸检工作，他们时不时向陈小烨投去异样的眼神，实在搞不懂这个年轻人在干什么。
    “别东张西望，抓紧时间。”刘懿对着那几个法医冷冷地说了这句话后，便抓着陈小烨的胳膊，给他拽上了自己的警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却不点燃，有些愁苦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没有太大效果？”
    陈小烨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我已经读不出他们生前的视觉、听觉和嗅觉的记忆，只能读出触觉记忆，收获不多，但也可以大概看出他们死之前都在干什么。”
    啪嚓。
    刘懿终于将那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浓眉稍微舒展了一些，才说道：“抱歉，你不喜欢烟味吧？噢，你继续说。”
    陈小烨却没有再继续说，而是目光关切地望着他，问道：“最近压力大？”
    刘懿望着陡然穿出云层的夕阳，好似被强光刺到了一般，微眯着双眼，狠狠甩了甩头，苦笑道：“好几个案子都没破，领导虽然表示理解，师父也在鼓励我，可我就是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雨花机场里的惨景。”
    “别把什么事儿都怪在自己身上。”陈小烨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劝慰道：“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恐怖行为，他们可能谋划了一年，五年，甚至十年，才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想在一个月之内就破案吗？你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刘懿撤回望向夕阳的视线，转而注视着忙碌的法医，还有那几个非常能干的部下，忽然将烟头掐灭，皱着眉头说道：“我心头有一种猜测，可我不愿深想，也不敢多说。”
    能让这位铁血硬汉都害怕的事情，实在少之又少，陈小烨对他十分了解，只是在心头略一思索，眼前便浮现出了一个非常魁梧，目光慑人但面相普通的中年男子。
    “你可能猜出来了，没错，就是我师父。”刘懿说到这个话题，竟有些警惕地升上车窗玻璃，然后放起了摇滚音乐，才低声说道：“我猜测，他之所以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并非是想针对逄家人，或者说达天集团，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沈城会发生什么事儿，他退居幕后，就像一头蛰伏的猛虎一般，在悄悄酝酿着什么，等到时机成熟，黑白棋子尽皆落下，他才会咆哮一声，掀翻棋盘。而我，就是他掷入棋盘中的某一枚棋子，或许已经在一片死棋之中，也或许，能够以死来盘活全局。”
    陈小烨虽然也早就有此猜测，可是不忍见他失落，安慰道：“你想太多了，段警官不仅为国为民，而且对你视如己出。他不会害你，更不会视人命如草芥。”
    刘懿叹了口气，说道：“小烨，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成全大多数人，我觉得师父正在做这样的事情。唉，算了，不谈这个，聊眼前这件案子吧。”
    他抬手又把车载播放器给关掉了，然后降下车窗，让河畔的冷风吹掉车内的烟味。
    陈小烨点了点头，便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第一具尸体是法医，他是坐着公交车来到南桥站，然后步行到了南河堤坝上，在垂柳下站了二十分钟左右，可能在等人，也可能已经见到了人，总之，二十分钟一过，他的手指便抽搐了一下，从颈动脉里喷出的血液竟没有一滴落在草地上，就被抛尸河中。
    因为脚下的触感都是草地，所以陈小烨没法判断他具体站在哪一个位置，也就没有找到第一凶杀现场。
    剩下四个死者，互相之间应该有所了解，因为他们坐同一辆车来的，有两个人下车后在堤坝上走了没多久，便被同样的手法杀了，另外两个人被绳子勒到窒息，然后割喉，抛入河中。
    陈小烨说完后，抬手指了一下南桥停车场里那辆别克越野车，说道：“从迈下车时的落差，还有座位的宽敞度来看，他们应该就是乘坐那辆车来的。”
    刘懿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这种事情，还是缓一缓再说，否则我刚到就提供这样的线索，你同事们会怀疑我。”

 第二百一十二章南河桦木林，日落独相见

    刘懿掏出对讲机，吩咐大南带人去看一下那辆车子，然后瞥了陈小烨一眼，说道：“你看着挺老实，心眼倒挺多，很懂得保护自己嘛！”
    陈小烨嘿然一笑，推开车门，轻声道：“就这些了，我走了。”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大南激动的声音，“刘队，车内的指纹和死者完全相符！”
    陈小烨手扶着门侧，歪着头探进车内，望了一眼那个面容上露出心满意足笑意的男子，问道：“懿哥，我还有点用吧？”
    刘懿瞪着那双惺忪睡眼，笑骂道：“草，瞧给你嘚瑟的，特殊案件，还真得靠特殊人士啊。”
    “挺好一个词，怎么感觉到你嘴里就变了味？”陈小烨白了他一眼，悠然远去。
    他回到自己的车上时，并没有向工作室方向开走，而是调了个头，去了南桥的另一端堤坝——与刘懿他们正相反的方向。
    他神情凝肃，双眸中更是有一点毫不掩饰的紧张感。
    其实，那几具尸身上，陈小烨还发现了一些信息，可他没有办法跟刘懿说。
    五具尸体，十只手。
    每只手上都用树枝划了一个汉字，尸检是查不到的，可陈小烨的读忆能力却能通过手心肌肤的起伏变化看出来。
    十个汉字，在脑海中重新排列组合后，那竟是一个邀约：南河桦木林，日落独相见。
    很明显，这是相约的时间和地点，还有提出让陈小烨单独前往。
    一想到那个神秘的鬼手竟然知道自己会读忆，陈小烨的眉头就皱成了一个疙瘩，实在有些茫然无措，可是，若得到了鬼手那把杀了无数人的“断刃”，经过dna检测，可以将其证实为真正的凶器。
    那么，陈筱琬就可以沉冤得雪了。
    所以，即便前方等着自己的是十八层地狱，陈小烨也绝不会回头。
    为了防止刘懿看到他的车子，他将越野车停在一簇灌木丛后，才故作坦然地走进白桦林内。
    这个地方原本很热闹，早晨，退休的老人们在空地上舞剑、打太极拳，或者对着静静流淌的南河一展歌喉，到了晚上，还有下了班的一对对小年轻们躲在树丛后唧唧我我，花前月下，好不浪漫。
    可是好景不长，因为城市建设的缘故，沿河两岸的建筑要高端大气上档次，所以推土机推平了桦木林旁边的老旧居民楼，改建成了一座直到今天也未启用过的钻石歌剧院。
    没了人气儿后，这座桦木林更显得枝繁叶茂，杂草丛生。
    陈小烨借着南河堤坝上的昏黄灯光，才能看清脚下的道路，只不过他沿着路走了十分钟后，都没有见到一个鬼影子，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也不犹豫，直接甩开大步，向着更幽深，更阴暗的桦林内部走去。
    照在背上的灯光渐渐稀疏，繁密的叶子又将星月之光挡了个严实，他又无法对这片荒了近两年的绿地使用读忆来查看人们走过的道路，是以只能摸黑乱走。
    好在他视力不错，虽然在杂草丛生的绿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有几分狼狈，却也不会撞到树上。
    他想利用自己惊人的听力来辨别对方的位置，可他走了许久，也只能听到穿林过叶的风声，叽叽喳喳的鸟鸣声，还有随着自己不断前行，那犹如海浪层层推进的虫鸣声。
    对方依旧没有现身。
    陈小烨笃定地认为，他正躲在暗处观察着自己，等着看自己因焦躁不安而狂喊狂叫的洋相，是以，他踩着杂草，扶着树干不断前行的步伐，竟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倔强。
    忽地，林间响起一声轻笑，声音虽小，却仿佛就在耳畔响起，竟将风声，鸟鸣虫叫声都盖了过去。
    陈小烨停步，抬头望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树冠，大声道：“你在哪？”
    “我在你面前。”
    一个非常嘶哑难听的声音，突然在身前响起，陈小烨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那位喜欢穿着兜帽衫的男人就站在前方两米处，漆黑的面容藏在帽檐下，看不清楚。
    但陈小烨知道，他就知道鬼手。
    “装神弄鬼。”陈小烨自知刚才露了怯，为了给自己涨涨志气，于是冷声说道，“躲在树林里干什么，像个缩头乌龟。”
    鬼手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漆黑的面容上露出一弧银白，“你竟然敢来。”
    陈小烨感受不到鬼手身上的杀气，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他没有妄图踏前一步，缩短距离来读取鬼手的记忆，只是站在原地，依据带着几分讥讽地问道：“为什么不敢来？你以为我怕你？”
    相比于他刻意压抑的激动情绪，云淡风轻的鬼手已是胜了一招。
    “拥有龙漦鼋精华的男人，我没法保证一击必杀。”鬼手嘿笑了一声，拢了拢衣袖，又说道：“若是你不死，我就得面临你的记忆冲击，嘿，你竟是第一个让我不敢轻易出手的人。”
    陈小烨双目不离鬼手的袖子，他知道，那把断刃随手都有可能从那里抽出来，强悍如胡二海，在鬼手面前过不了半招，更别说他这个上班族了。
    “你这么了解我？”陈小烨沉声问道，他已是猜出，鬼手必然也算是陬门中人，否则，飞檐走壁，快如闪电这种夸张的词汇，怎么可能在这个男人身上诠释得如此真实？
    果然，只听到那个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虽然你不愿承认，可你已是踏入了陬门这个领域，同样的，我也是陬门中人，这个领域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你拥有的能力，在陬门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个人中，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陈小烨脸上挂着一丝讥笑，说道：“你是站在顶端的那几个人之一？”
    鬼手傲然道：“不错。”
    陈小烨不想否认鬼手拥有那种实力，可姐姐之所以含冤入狱，他一直觉得鬼手占一半原因，一见到这个从不展露完整面容的男人，他就忍不住横眉怒目，冷笑道：“你自视挺高嘛，一个躲在背后阴人的杀手，竟也成崇高职业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林间恶斗

    鬼手却没有一丝想跟他吵架的念头，轻笑道：“你姐姐入狱，其实跟我无关，但你非觉得因我而起，我也无话可说，但是……”
    陈小烨双目微眯，紧紧地盯着那张他恨不得撕烂的嘴巴，想看看从那里面到底能吐出什么样的狗屎来。
    可当他听见鬼手下面的话后，他竟悚然一惊，面上怒意尽去，竟换上了一丝不可思议之感。
    “这把跟随我多年的断刃，我可以送给你。”鬼手手指微动，袖中银光一闪，一片巴掌长的锋刃被他捏在指尖。
    陈小烨头一次亲眼看见这把害姐姐入狱的凶器，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之下，终于明白鬼手为什么要叫它断刃了。
    这件凶器，竟只是一截短刀的锋刃部分，并没有刀把，鬼手那两根瘦长的手指捏在薄如蝉翼的刀身上，完全掩盖不掉断刃的锋芒。
    它竟将桦木林外街道上的昏黄灯光，反射到了鬼手的帽檐之下。
    陈小烨这才看清，他的脸并不黑，正相反，那一张立体感鲜明的面庞竟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他低头瞄了一眼手中的断刃，苍白的脸颊上竟泛起一丝潮红，他徐徐开口，低声道：“你，不想要？”
    “想要，当然想要。”陈小烨的视线跟随着那片银光上下跳动，生怕鬼手会把它突然投掷过来，“你应该有条件，对吧？”
    “聪明。”鬼手手指一勾，变掌成拳，再张开时，那把断刃已是不见了，“我只有一个很简单的请求，若你肯帮我，便将这把断刃给你。”
    “很简单？”陈小烨冷笑一声，说道：“你说说看。”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鬼手嘶哑的声音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也不知那是激动，还是恐惧，“南庄村，苏三。”
    苏三这个名字，陈小烨闻所未闻，但在那一场细密如烟的雨天里，发生在南庄村的种种事情，却让他此生都难以忘记。
    苏三，名字里有个三字。
    陈小烨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个威猛霸气，甘愿为苏红棉慷慨赴死的魁梧男人。
    “你说老三？”陈小烨沉声问道。
    “不错。他的本名叫苏三。”鬼手一提起这个名字，就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了起来。
    “他已经死在辰隰洞里了。”陈小烨看出了鬼手身上的异样，感觉他与老三之间可能隐有某种内情，便想再看看他的反应，于是坦白道：“地洞因炸药坍塌，他被活埋了。”
    “死了？”鬼手身形一滞，极为震惊地又大吼了一句，“死了！？”
    声若雷鸣，直冲霄汉。
    陈小烨竟被他这声吼震得面色苍白如纸，沉声喝道：“死就死了，你鬼叫什么！”
    忽地，鬼手气势一收，竟又恢复了先前云淡风轻的样子，桦木林中却是一片死寂，似乎鸟兽昆虫都被他那一声吼给震得生机全无了一般。
    那张隐藏在帽檐下的漆黑面庞又笑了一下，露出一弯洁白的牙齿，哑着嗓子说道：“那个从六岁起便踏入陬门的苏三会死？嘿，小子，你这情报有误。”
    陈小烨已是听出了鬼手与老三之间好像有些仇怨，便不想再跟他废话，冷声道：“他确实死了，你爱信不信，没别的事儿，我走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
    “小子，你不要想要我手中的断刃了？”鬼手在他身后有些诧然地问道。
    “我现在身手不如你，想要也没有用，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吧！”陈小烨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朝着南河堤坝上的灯火方向走去。
    “小子，我告诉你，苏三不可能死，你找到他后，在桦木林最中央的大树根部刻下一个三字，我便会在三天内去找到你，把我手中的断刃交付给你，如何？”鬼手依旧在身后不死心地说道。
    “随你便吧。”陈小烨脚步不停，越走越远。
    他本以为鬼手会追上来，缠住他，要他帮忙，可是除了呼啸在林叶间的晚间秋风，再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就快要走到堤坝边时，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呼啦啦的异响，风声直扑脊背，他吓得一转身，竟见到无数双闪着红光的眼珠贴近面门，耳边响起一阵阵刺耳的鸣叫声，他刚要抬手去挡，那片黑影已是转折向上，飞向南河的上空了。
    “乌鸦？”陈小烨接着路灯的微光，看清了那一片黑影的真实面貌。紧接着，竟又有数群飞鸟掠过黑如浓墨的夜空。
    “不对劲！”陈小烨眼见一群群飞鸟离林而去，胸膛下面的肺腑竟似受到了牵引一般，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他直觉桦木林处可能发生了什么，于是再不犹疑，竟返身再次冲进幽暗的密林深处！
    只不过，他这次可以利用读忆来寻找之前走过的路，速度竟比上一次进林快了数倍，没跑多久，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阵树折枝断的声音。
    他心头的那股悸动更加的强烈了，也不管脚下是否荆棘丛生，选了一条笔直通向打斗处的路线，狂奔了过去。
    虽说密林处非常幽暗，可陈小烨凭借着自己惊人的目力，和对那个倩丽身影的了解，已是看清了交战双方的两个人。
    在林间树梢挪腾闪避的是穿着兜帽衫的鬼手，而另一位正是倩丽无双、容姿倾城的苏红棉。
    这一刻的苏红棉却没有半分或妖艳或清冷的姿态，她竟手持着一把开山斧，招式单一，但威猛无匹。
    砍，削，劈，撩，推。
    陈小烨何曾见过她这番悍勇英姿，顿时呆傻在原地。
    在苏红棉毫不留情的攻击面前，手持着一把断刃的鬼手自然无法接招，只有闪避挪腾的份儿。
    陈小烨虽见她处于上风，可还是看得心惊胆战，眼见她出手攻击还未来得及回撤之际，鬼手背着身后的手指微动，竟将夹刃式变成了捏刃式，不由得心头一跳，大喝道：“小心，他要投掷了！”
    陈小烨虽未正式学过武艺，可最近为了应付各类穷凶极恶的歹徒，也曾看了许多高手视频，知道鬼手用食中二指夹着断刃尾部，是一种投掷飞镖的技艺，情急之下，便提醒了一句。

 第二百一十四章送我回家

    苏红棉全力挥砍之时，忽然听到他的声音，身形一滞，抬斧横在胸前，转攻为守。鬼手却趁此喘息之机，意欲转身逃走，哪知苏红棉只是摆了个防守的样子，他刚一转身，苏红棉手腕一抖，斧头竟打了个旋儿，横削在他的胳膊上，顿时飚出一道血箭。
    “红棉，你我本来无冤无仇，何必自相残杀！？”鬼手趁着苏红棉招式无以为继，两脚在一根粗壮树干上连踏，已是借力逃得远了。
    苏红棉将开山斧插进松软的泥土里，非常霸气地叉腰而立，冷若冰霜地喊道：“你暗地里干了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鬼手似自知理亏，或者已带伤远遁，林间只余树叶簌簌而落的声音，还有苏红棉那句我不知道的回音。
    “你，没事吧？”陈小烨踏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他在脑海里反复慢放苏红棉和鬼手打斗的最后画面，已是发现鬼手捏刃式只是个虚招，如果将断刃投掷出去，手无寸铁后，恐怕就血洒当场了。
    虽然这种小把戏被苏红棉识破，但陈小烨还是有点心虚，觉得自己差一点坏了她的计划。
    “没事儿。”苏红棉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他找你干什么？”
    陈小烨没有丝毫犹豫地讲出了实情。
    虽说那把断刃是给姐姐陈筱琬翻案的最有利证据，可是鬼手杀人如麻，为非作歹，陈小烨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跟这样一个恶人合作。
    “老三，果然没死吗？”苏红棉怔怔地望着密林深处，喃喃地念了一句。
    陈小烨知道，她望着的方向什么都没有，她只是深深陷入到了回忆之中，他哀叹一声，说道：“应该是吧，我也有一种他还活着的感觉。”
    苏红棉拔起开山斧，横搁在肩头，不发一语地向外走去。
    陈小烨看着她将婀娜多姿和英武霸气完美结合在一起的背影，竟有些痴了。
    许久，苏红棉也未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回头望去，见到他那呆呆傻傻的神情后，不由得莞尔一笑，轻声道：“走啊，送我回家。”
    陈小烨看着她腮凝新荔、巧笑嫣然的神态，心跳得速度更快了，可他不敢让苏红棉多等，当下喏了一声，快步跟上，说道：“那个，斧子我帮你拿吧。”
    苏红棉也不跟他客气，轻轻一抛，就丢了过来。
    陈小烨发现这把开山斧虽然外表凶猛，但入手极轻，忍不住抬手耍了几下，他的身材虽不魁梧，可力量不可小觑，那把斧子竟被他挥得虎虎生风。
    苏红棉见他玩兴甚浓，冷声问道：“想学几招？”
    陈小烨点了点头，又忽然摇了摇头。
    苏红棉嘴角弯起，微笑道：“我可没时间教你，你不用怕。”
    陈小烨竟不由自主地长出了口气，而后顿觉不妙，用眼角余光向身侧瞥了瞥，发现苏红棉根本没有看他，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他并非不愿借着习武的由头与苏红棉相处在一起，而是他自知悟性太差，不想在她面前出丑，更何况，学武期间，这个追求完美的女人一定会把他虐得很惨。
    两人上了车后，陈小烨有些期期艾艾地问道：“你家在哪？”
    苏红棉微微一笑，霎时如春暖花开，“北海路，1203室。”
    陈小烨先是怔了一下，而后从心底涌起一股狂喜，他自知紧张时容易失言，又不想破坏了两人忽然升温的气氛，所以什么话也没说，将激动化成了行动，他猛踩一脚油门，只听引擎一声怒吼，suv冲破灌木丛，向北海路驶去。
    到了楼下时，他竟诧异地发现，工作室的灯还亮着，于是拿起手机，“陆阳，你们还没下班吗？”
    “是啊，陈哥，高瑶刚把模型做完，在进行试渲，而我这套施工图纸也得细化一下，否则明天就接不上了。”陆阳解释道。
    陈小烨非但没有因员工的刻苦努力而感到高兴，竟有些许的失望，他在心中长叹了一声，问道：“你们想吃什么？我带上去。”
    陆阳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用了，陈哥，我一会儿回家自己做饭吃。”
    陈小烨知道，陆阳租住的那间四人公寓，根本就没有厨房，他所说的做饭，不过是用电饭锅煮点过水面条吃罢了。
    “那我随便买点了啊，你们先别走，否则我自己吃不完。”陈小烨说完便挂了电话，扭头望向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的苏红棉，说道：“那个，我的员工还在上面。”
    苏红棉瞥了他一眼，冷声问道：“怎么？他们在不在上面跟我有关系？”
    陈小烨面容一滞，赶忙说道：“没有没有，我就随便一说，今天就不做饭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点快餐。”
    “我不吃油炸食品，其他都可以。”苏红棉扭头看着街上那些炸鸡、汉堡店，面有难色地说道。
    陈小烨瞄了一眼她的身材，打趣道：“怕胖吗？”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还未等苏红棉那道杀人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快速地停好车，扔下一句，“你先上楼吧！”便仓皇逃窜，直奔旁边一家中餐店里。
    等他提拎着五盒饭菜回来时，见苏红棉站在秋夜的寒风里，娴静优雅地等着他，心中一暖，竟不由自主地牵起那只已有些微凉的小手，柔声道：“走吧，回家。”
    忽地，肋下传来一记剧痛，他猝不及防之下，疼得手掌一松，刚打包回来的饭菜就像地上落去，却见苏红棉反手一捞，已是将五盒饭菜又抓到了手里。
    陈小烨龇牙咧嘴地望着那只柔荑，发现攻击自己肋骨的是它，抓住盒饭的也是它，不由得对苏红棉的出手速度感到震惊。
    本来已到了嘴边的玩笑话，又咽了回去。
    “那个，我拎吧。”陈小烨一边揉着肋骨，一边低声说道。
    苏红棉见他痛苦的样子不似装出来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竟主动抬起手臂，挽住了陈小烨的胳膊，柔声道：“走吧，回家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哪间卧室干净？

    陈小烨虽然不敢用胳膊肘去蹭她胸前的那片饱满，可是那个挺翘丰圆的团子，还是随着两人前行的脚步，不断在他的胳膊上摩擦着，他只好低垂着头，生怕苏红棉看见自己既兴奋又害羞的神情，十分没志气地在心中喃喃道：“这算是挨揍的福利吗？要是算的话，我宁愿天天挨揍！”
    两人经过一楼大厅时，正值小张值班，他看着如神仙眷侣般路过眼前，并走进电梯的陈、苏二人，目瞪口呆了一阵后，苦思道：“上次来的那个女的，好像没这么漂亮吧？”
    他抓了抓脑袋，暗骂道：“靠，这业主到底什么来头，怎么带回来的女人都这么极品！？”
    陈小烨领着苏红棉走到1203室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准备按响门铃。
    “用门禁卡。你的员工在工作呢，按什么门铃。”苏红棉话音一落，竟松开了他的胳膊，手指飞快地探进他的裤兜里，夹出一张卡片，递到了他的眼前。
    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他之所以不打算掏门禁卡，是因为门禁卡在右裤兜里，而自己的右臂被苏红棉挽着，他若用右手去掏右裤兜，就等于放弃了胳膊肘摩擦那片绵软而带来的快感，可若用左手去掏右裤兜，那心中意图就太明显了。
    苏红棉却像是完全看破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柔声问道：“真的那么想摸？”
    陈小烨望着她那对如清澈碧波般的双瞳，身心一下子深陷了进去，嘴巴微张，仿佛不受思想控制一般地吐出了一个字，“想！”
    没有迎来劈头盖脸的一脚，也没有等来冷声嘲讽讥笑谩骂，他只是看到苏红棉抬起手，然后捏在他的手腕上，向前一推，只听吱的一声响，门开了。
    “先把晚饭给你的员工，再去胡思乱想，好吗？”苏红棉不再看他，而是拎起盒饭，聘聘婷婷地走进屋内，脸上展露出金牌女主持人一般的亲和笑容，柔声说道：“陆阳，高瑶，快吃饭啦，吃完了早点回家呦！”
    她将盒饭放在工作台上，轻轻地一挥手，又笑道：“我有些累了，上楼洗个澡，你们先吃。”
    说罢也不理会陈小烨仿佛见了鬼一样的神情，径直上楼去了。
    陆阳长这么大，可是头一回看见这么漂亮的女人，视线紧随着苏红棉上楼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了，还眼神发直地瞪视着楼梯口，半张着嘴巴，哈喇子流过下唇，下巴，滴到了桌子上。
    不仅是他，高瑶也看直了眼，女人生来就有爱美之心，见到比她漂亮百倍千倍的女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半天，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才语出惊人地道：“陈，陈经理，你不会被她榨干吧？”
    话刚出口，她就自知失言，抬起手轻掩小口，有些羞赧地笑了笑，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暗骂道，天啊，淑女装得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暴露了？
    可当她看到陆明那副挫样儿时，顿时发觉自己的表现还可以，虽然有一点五十步笑百步的嫌疑，可她又没有留口水啊！
    她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却发现陈经理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们这边，而是也像陆明那般遥望着楼梯口的方向，不禁在心中呐喊道：“老板也太爱她了，只是上个楼而已，还要这么依依不舍地望着？真是被喂了一记口粮啊，天啊，我吃饱了！”
    这个内心世界有些中二的女孩子，又哪里知道在陈小烨的记忆当中，苏红棉往往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样，像今天这般有说有笑，又态度温和，简直绝无仅有！
    陈小烨怔忡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摇头苦笑着走到工作台前，低声道：“吃饭吧，接下来的活，我自己做就好了。”
    高瑶欢呼一声，拿起一双筷子，两眼放光地看着陈小烨打开一个个餐盒，陆明本来还想客气几句，见她如此，也只好揉了揉饿瘪了的肚子，暗地里抹了一把刚才流到脖子上的口水。
    苏红棉越狱后的记忆，陈小烨没有读取过太多，他只知道苏红棉越狱前两个月之内的短暂记忆，虽然监狱内的饭菜简单得可怜，但也能稍微推断出她喜欢吃的类别，于是挑拣了一些出来，放到一个餐盒盖上，说道：“她太累了，可能不会下楼吃饭了，我给她送上去一些，你们慢慢吃。”
    高瑶和陆明塞了满嘴的饭菜，形象不雅、口齿含糊不清地喔了一声，便又埋头狂吃了。
    陈小烨知道，苏红棉是为了给这两位新员工留下一个好印象，才会神态大变，装出那般模样，若是想让她下来陪两位陌生人共进晚餐，他却没那个胆儿，于是端着饭盒走上楼去。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苏红棉并没有洗澡，她端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看见陈小烨把饭菜带上楼后，脸上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陈小烨低头，躬身，小心翼翼地将饭菜放到茶几上，说道：“你要是不够吃，下面……”
    苏红棉轻轻挥了挥手，陈小烨立刻住口不说，像是在老佛爷面前的小太监一般，躬身告退，才走出两步远，便听到苏红棉小口咀嚼青菜的声音。
    他知道，那场林间恶斗极其消耗体力，她饿坏了。
    虽然苏红棉对他的态度非常不友好，可是他却不以为意，能将胳膊肘顶在那做梦都想触碰的弹软绵团上，还是触碰了很长一段时间，已是让他格外心满意足了。
    临近楼梯口时，却听苏红棉忽然问道：“哪间卧室，我可以住？”
    陈小烨挠了挠头，扭回身，看见她手抓着筷子，身前饭菜已是少了一小半，鼓起的腮帮子显得十分可爱，他不由得笑了笑，说道：“你睡哪间都可以啊！”
    “那么，哪间干净些？”苏红棉轻轻放下筷子，冷声问道。
    陈小烨恍然大悟，猜出了她话中所指，可他却嘴硬道：“两间都干净……”话未说完，就发现苏红棉的目光越来越冷，只好苦笑道：“好吧，你睡右边那间卧室吧，被褥是新买的，没人用过。”

 第二百一十六章没想跟你同居

    月光如水流一般穿过落地窗，静静地泻在起居室的地砖上，留下一片清冷而柔和的光影，也映衬得苏红棉姿形秀丽，美玉荧光。
    她肩披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嘴角弯出一丝促狭的笑意，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以后，别在那间卧室里乱搞。”
    陈小烨顿时手脚冰凉，怔忡了半天，嗫嚅道：“没，没乱搞啊！”
    苏红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清脆地说道：“你有几个红颜知己，跟我没关系，但是从今天开始，那间卧室是我的了，你若是跟某位姑娘相会时情绪激动之下闯了进去，若是被我知道……”
    陈小烨本来还待解释，可听见“那间卧室是我的了”那句话后，当下喜不自胜，惊声道：“你可算要住进来了？！”
    当他读到苏红棉眸光中的冷意时，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句，“可算”二字实在多余。
    苏红棉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是白了他一眼，说道：“瞧你那点出息，赶紧挣钱换个大房子，我好有个落脚的地儿！”
    声音虽冷若寒冰，可陈小烨却恍如听到了仙乐一般，惊喜若狂道：“遵命！”
    苏红棉又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别误会，我只是偶尔过来，没想跟你同居，下楼吃饭吧，别在我眼前碍着了。”
    陈小烨的心理活动又被她一眼识破，不由得讪笑了几声，也不敢继续欣赏她吃饭，噔噔噔地跑下楼，想再去帮她添点饭菜，好趁机聊聊天，身后却传来苏红棉清冷的嘱咐声，“别给我夹菜了，我不是猪！”
    高瑶和陆阳一脸羡慕地望着走下楼的陈小烨，不约而同地念叨了一句，“这碗狗粮不难吃。”
    不管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能见到苏红棉的真貌，且是连陈小烨都未曾目睹过的亲切温和的一面，再配上她绝世而独立的倾城之姿，会给人一种很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陈小烨也在心中嘀咕着，笑起来多好看啊，何必总绷着一张脸。
    他这边心事重重，不言不语，才第一天上班的高瑶和陆明自然也不会吭声，三人沉默无声地吃着这顿晚餐。
    到了最后，陈小烨发现他们二人竟将碗底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意犹未尽地望着空饭盒，舔了舔嘴唇。
    “没吃饱？”陈小烨有些惊诧地问了一句，陆阳整天吃面条，突然尝到这么丰盛的晚餐，饕餮一番倒也正常，怎么高瑶这种出生在优渥家庭的沈城本地人，竟也像是没吃过一顿好饭似的。
    “饱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陈小烨忍不住用读忆能力查看了一下，发现他们二人这一整天只喝了一壶咖啡。
    中午的时候，陆阳因为兜里只揣了十块钱，没敢下楼吃饭，高瑶担心请客吃饭会伤害到那个有些内向的男孩子的自尊，便找了个图纸太难的借口，窝在楼上画图，且把从家里带出的两根香蕉和一个苹果跟他分食了。
    陈小烨在心里叹息一声，知道这事儿只能怪自己，他刚当老板，有些事情考虑得不够周全。
    北海路两侧都是高大上的餐馆酒吧夜总会，小笼包拉面馆之类的小餐馆，需要走两条街才能找到，就连他刚从楼下买回来的中式快餐，也都是三十多块钱一份，虽然十几块钱的盒饭也能在北海路边上的小巷子里买到，但很明显，陆阳身上的钱并不够。
    “早晨出门时，忘说了一件事儿，在我这上班，每天有20元的餐补，噢，对了，楼上的厨房也可以用，不管是用微波炉热饭，还是下厨炒几个菜，都随你所愿，不过啊，要记得收拾干净。”陈小烨找了个垃圾袋，将餐盒装了起来，轻声说道。
    高瑶和陆阳见老板不仅大方，还亲自收拾卫生，都有点受宠若惊，也抢过抹布开始擦拭桌面上的油渍。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把图纸的位置告诉我，你们就下班吧，接下来的工作，由我自己搞定。”
    高瑶眨了眨眼睛，说道：“陈经理，你不陪你女朋友了啊？”
    陈小烨被她这句话吓得面色一变，悄声道：“她不是我女朋友，可别乱讲，还有啊，你跟陆阳一起叫我陈哥就好，知道了吗？”
    高瑶顺从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
    陆阳也答应了一声，便拎起那只破旧的背包，正欲出门，又被陈小烨叫了回去。
    “对了，我明天还有事儿，可能不会过来，这是这个月的餐补，先给你们吧，工资月底发放。”陈小烨担心陆阳明天又舍不得花钱吃饭，便每人给了六百块。
    高瑶和陆阳先是一怔，才抬手接过。
    不仅装修公司，就连其他行业的公司老板，也没有提前支付用餐补助的行为，各种费用都是连同工资一起在月底发放。
    两个刚毕业一年的年轻人，虽没有太多工作经验，可也知道这个社会现象，顿时心中一暖，更有了加倍努力工作的决心。
    陈小烨每做一个项目，都能进账几百万左右，当然不会在乎这点小钱，他将高瑶和陆阳送走后，便拾级而上，到了工作室的二楼，穿过不大的起居室，只见苏红棉所居住的卧室房门紧闭，里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他下意识地用读忆技能扫了一眼房门，有些意外，门竟然没有上锁。
    他无声地笑了笑，知道她已是筋疲力尽，不敢吵醒她，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把高瑶做的3dmax模型，还有陆阳做的cad施工图，都拷贝到了自己的电脑里，匆匆扫了一眼后，发现他们做得很用心，已是发挥了最好的水平。
    陈小烨自知招到了两个人才，有些欣慰地笑了笑。
    片刻后，工作室一楼回荡着快速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陈小烨感到疲惫时，想睡一会儿养养精神，可每当眼睛刚刚闭上，就会想起楼上卧室里还睡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荷尔蒙躁动，脑子里就开始胡思乱想。
    这一夜，他竟只睡了一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疯狂的工作，以此来遏制脑海里如杂草般疯长的旖旎念头。

 第二百一十七章我给你捆起来

    第二天清晨，当灿烂和煦的阳光洒进窗内时，陈小烨才停下手中的工作，走到落地窗旁，望着被镀上了一层金光的北海路，怔怔出神。
    今天又是探监的日子，一想起仍被囚禁在高墙铁网内的姐姐，陈小烨就有一种十分愧疚的感觉。
    陈筱琬的案件牵涉之广，他已是有所了解，想要翻案，除了找到真正的凶器后，还得重新启动再审程序，经过了这么久的追查，他已是对沈城的官场有所了解，或许，启动再审程序比找凶器还要难上加难。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竟有了一种想劫狱的念头，片刻后，他又摇了摇头，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若还想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就得按照现有的游戏规则玩下去，若想玩好，第一需要钱，第二需要人脉，但最关键的，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要有强大的个人实力，否则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转回身，看了一眼样样齐备的工作室，仿佛看到了自己将公司做大做强的那一天，心中喃喃道：至少，生活在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如果努力，就一定会看到希望。
    他重新坐回到电脑前，看着自己用一夜时光换来的成果，有些满足地笑了笑。他竟将原本分配给陆阳和高瑶一个礼拜的工作量都做完了。他只好又打印了一份新的表格，重新列出接下来几天的工作任务。
    二楼依旧寂寂无声，许是苏红棉还在睡着。
    由于楼梯是用角钢焊接出来的，踩在踏步板上会有很空很重的回音，陈小烨不想吵醒苏红棉，便踮着脚尖上了楼，进卫生间里草率地洗了个澡，出来发现卧室房门仍旧紧闭着，在心中叹道：或许，她在跟鬼手打架前，还经历了不少事情吧。
    他有些心疼地听着那沉稳匀称的呼吸声，良久后，才轻手轻脚地走向厨房，炒了个火腿煎蛋，又煮了一壶咖啡，然后在沙发茶几上留了张纸条，默默无声地出门了。
    当他发动车子，正打算向南山监狱的方向驶去时，赵菲岩那只狐狸竟一大早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不会有什么急事吧？陈小烨惴惴不安地接通后，只听那边媚声入骨地说道：“小烨啊，想我了没？”
    一听这口气，就知道屁事儿没有。
    陈小烨长舒了口气，笑道：“岩姐，我们昨天才见过啊。”
    “呦，小伙子心情不错啊，但我怎么听着语气似乎透着疲惫呢，说吧，跟哪个狐狸共度春宵了？做了几次？”赵菲岩语气不阴不阳地问道。
    “岩姐，我刚工作了一整夜，能不累嘛，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这开车呢，疲劳驾驶再加打电话，没准刚到前面那个交通路口就跟你阴阳两隔了。”陈小烨不想跟她纠缠，可减刑名额还被这个女人捏在手里，是以，他也不敢出言得罪。
    “小烨，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要来监狱探监？”赵菲岩轻声问道，语气好似又恢复了几分身为监狱长的威严。
    陈小烨想说不是，因为如果被她知道了自己的行踪，还不得坐在办公室等着自己，到了她的地盘，插翅都难飞了，再想找借口回绝她的桃色诱惑，已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可是话到嘴边，脑海里竟又浮现出那一具能将旗袍撑炸的火爆身材，本来想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竟只化成了一个字，“是。”
    陈小烨暗骂了自己一句，妈的，色迷心窍！
    他知道自己沉不住气的原因，可能跟苏红棉有几分关系，她在楼上睡了一夜，还不锁门，这不就是诱惑自己犯罪吗？
    可陈小烨心里明白，若他真的将那道门推开，看见苏红棉熟睡时的姣好姿态后，恐怕就再难自持，扑上去都有可能。
    他一边深入地幻想着进门后会发生的事情，一边又恐惧会面临的可怕后果，是以这一夜过得极不轻松，只能通过疯狂的工作才能熬下来。
    如今被那个身材同样好的女人一撩拨，心头的杂草又开始疯涨了起来，竟然有些期盼在赵监狱长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干点什么……
    哪知赵菲岩突然说了一句话，竟将他心头的旖念一扫而光。
    “你今天别来了。”
    “怎么了？”陈小烨目瞪口呆地问道，这还是他认识的赵菲岩吗？她不是一直对上次的事情耿耿于怀吗？怎么可能会主动拒绝自己？
    赵菲岩冷哼一声，以一种不容忤逆的口吻说道：“什么怎么了，我不让你来，不好使？”
    陈小烨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骚狐狸，就敢跟我装腔作势！可他也就只敢心里骂一骂，嘴上却柔声道：“噢，噢，当然好使，那我不过去了。”
    赵菲岩轻声一笑，语气里透着一丝顽皮地道：“小伙子，表现不错嘛，要继续保持，我最喜欢调教听话的小伙子了。”
    陈小烨在心中怒骂道，你调教个鬼，真要落到我手里，我给你捆起来！
    “嘿，实话告诉你吧，焦政委今天上班，你明白了吗？”赵菲岩见他忽然沉默，知道不能把玩笑开得太过，于是便做出了解释。
    陈小烨在心中微一思虑，已是明白了几分，问道：“焦玲绮盯上我了？”
    “上次监狱暴动，她在我的办公室里看过你一次，又在南城高尔夫酒店看到了你的背影，那婆娘眼睛毒着呢，你要是再出现在她面前，恐怕就被认出来了，说不定就会怀疑到你跟我合谋，她虽拿你没办法，可你姐姐就惨了，隔三差五就从监仓里拎出来进行下思想教育，我想拦都拦不住，在这种地方，监管都容易栽在囚犯手里，眼线耳目之多实在惊人，谁也做不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赵菲岩轻声说道。
    陈小烨心里有些感动，想不到经过了海鲜餐厅那件事儿后，赵菲岩竟似把他当成了朋友，非但不避讳监狱里的肮脏，还能够如实相告。
    “谢谢你，岩姐。”陈小烨诚恳地说道。
    “呦，这声岩姐叫得亲热，我听着舒坦。”赵菲岩浪笑了几声，又说道：“不过呢，谢字就别跟我说了，这样吧，你再帮岩姐做件事儿，就算扯平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别吵醒他

    陈小烨顿时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忙问道：“什么事儿？”
    “看把你吓的，是好事儿，你知不知道龙盛花园里有两栋烂尾楼？”赵菲岩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啐了一口，说道：“我嫂子把那两栋楼的底层全买下来了，要搞一个恐怖城，就是游乐场里的那种鬼屋，你能设计一下吗？”
    陈小烨虽没有参与过这类项目，可网上的资料有很多，大不了再找间鬼屋实地考察一下，不愁设计不出来恐怖的关卡，他很自信地说道：“可以，没什么难的。”
    “好，我把你电话发给她，至于怎么弄，价钱多少，你们谈吧。”赵菲岩顿了顿，又说道：“小烨，我嫂子家里特有钱，不用给她省，多要点设计费！”
    陈小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虽说他的设计费200一平米，可那是装饰设计，即便做得再复杂，对于拥有读忆技能的他来说，也算是照本宣科，有迹可循的，做鬼屋就不一样了，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利用装饰材料营造出恐怖的氛围，还得设计出一个惊悚的故事背景，然后二者相结合。
    说白了，就是不仅仅为了“看”而去设计，还得有“听”和“想”，这才是设计鬼屋的真正难处。
    挂断电话前，赵菲岩又好心地嘱咐了一句，“三天后再去探监，那时候焦政委去京城开会了。还有，你不用担心陈筱琬着急，我会跟她说一声的，先联系我嫂子吧，好好去现场勘查一下！”
    经过了昨天的长时间相处，赵菲岩已是改变了对陈小烨的看法，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充当玩具的备胎，而是认可了他的个人能力，可以接纳他成为自己的朋友了。
    这就是现实，有实力，才会让别人瞧得起，没实力，在赵监狱长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眼里，他也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陈小烨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此话真是至理名言。
    他按照赵菲岩留下的电话号码拨出去后，发现没人接听，便皱着眉头挂断了，他看了一眼时间，才7点钟，心头已是了然。
    对于习惯了夜生活的有钱人来说，清晨，正是酣然入睡的时候。
    他将车子驶进了南经街，抬头望了一眼为奎多与胡小海租住的房子，发现南边的卧室窗帘紧闭，应该是住着人，便在楼下买了份儿早餐，信步上了楼，还没将钥匙插进锁孔，就听见一阵阵如雷鼾声。
    是胡小海。
    陈小烨苦笑一声，这个小痞子，自己不交代他事情，他就和李淑琴每时每刻都呆在这间出租屋里，足不出户，真是一点都懂得不节制。
    只听说过有累死的牛，可没听说过有耕坏的地。
    陈小烨心想，正巧要找这个小痞子办点事儿，就当给他找个借口离开李淑琴一段时间，否则，就他每个月挣得那点钱，营养跟得上？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防盗门的轴承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陈小烨迈步进屋，忍不住嗅了嗅鼻子，房间内竟飘着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不刺鼻，但也不是他爱闻的味道。
    他见房间内整理得非常干净，一盆君子兰淡雅地盛开在餐桌上，跟破旧的屋内装修虽然不协调，但艳红色的花瓣却让他十分喜欢，心头的那丝不快也散了去。
    忽地，厕所内竟响起一阵女人慵懒地打着哈欠的声音，陈小烨一惊，是李淑琴？
    虽说李淑琴的呼吸声会被胡小海的如雷鼾声盖过去，可以陈小烨的耳力，却不可能听不到一个女人如厕的声音。
    这时，卫生间传来马桶抽水的声音，玻璃推拉门拉开后，李淑琴那一张卸了妆后仍有几分妖丽的脸庞探了出来，她竟是闭着眼的。
    陈小烨顿时了然，猜到她可能早就进了厕所，方便完后，由于十分疲惫的缘故，便坐在马桶上睡着了，所以自己没有听见她如厕的声音。
    当李淑琴摇摇晃晃地从卫生间出来后，陈小烨的双眼陡然瞪得溜圆，这个性感的女人竟然只穿着一套贴身睡衣！
    她好像没睡醒一般，闭着眼睛走路，根本没有发现屋子里多了个男人。
    陈小烨望着她从面前轻轻缓缓地走过，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种尴尬的相见场面，他个人是无法面对的。
    李淑琴走过餐厅，走过客厅，就要走进卧室时，脚步一停，而后轻轻扭过身子，风情万种地笑了笑。
    陈小烨顿时如遭电殛，尴尬地白了她一眼，抬手指着胡小海的方向，用口型道：“别吵醒他！”
    若是被胡小海知道，他看见了李淑琴的诱人风光，那个把这位骚狐狸当成心肝宝贝的糙汉子，还不得提着菜刀跟自己拼命！
    哪知李淑琴非但不进屋，还抬起手，比了一个“我鄙视你”的动作，然后舔了舔鲜红的双唇，才扭动小蛮腰，回了房间。
    这片刻功夫，陈小烨已是出了一身冷汗，他倒不是怕损失一个弟兄，如果胡小海能因这么一个破烂货而对自己心有怨恨，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他怕，是因为苏红棉好不容易帮他营造出来的老大威严，却被一个浪荡的女人给毁了，要说自己是无辜的，任谁也不会相信，即便苏红棉表示理解，奎多表示无所谓，可他也没脸再去贫民区了。
    占了兄弟女人的便宜，这种事儿，说出来就不好听。
    过了大约3分钟后，只听李淑琴摇醒了胡小海，轻声道：“我刚才好像听见门响了一声。”
    陈小烨听到这话，不由得松了口气。
    卧室内传来胡小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陈小烨赶紧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咦，老大！你怎么来了？”胡小海搓了搓眼角的眼屎，有些兴奋地喊了一声。
    陈小烨将早餐向他那边推了一把，然后嘿然一笑，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儿，问道：“小海，最近身体可好？”

 第二百一十九章我不会问

    胡小海从桌子底下抽出把塑料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听到这句话后苦笑了一下，扭头瞥了一眼卧室方向，压着嗓子道：“老大，兄弟可要吃不消了啊！”
    “路是你自己选的，老大也没办法。”陈小烨捡起一个肉包子塞到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后，问道：“你上次约李富盛，后来怎么样？”
    胡小海撇了撇嘴，说道：“老大，那胖子虽然狡猾，可我也不笨，你别看我流里流气的，没什么文化，嘿，其实我肚子里也有墨水。”
    “别吹了，到底怎么样？”陈小烨笑着问道。
    “自从上次他那帮打手被你揍了一顿后，他就十分窝火，一直想培养几个猛人出来，他特抠门，不愿意请武师，左思右想，看我是贫民区出身，知道我心狠手辣，像个带把的爷们，便想让我带几个徒弟出来，正巧户部巷分部最近新进了几个曾经拍过那种片子的艳星，引来了不少财大气粗的二世祖，他妈的，那帮人天天为了那几个娘们争得头破血流，李富盛便想让我罩着那个场子，顺便把几个没见过血的弟兄带起来。”胡小海两口一个肉包子，腮帮子鼓鼓囊囊地说道。
    陈小烨不想在读忆时，看见他身子底下李淑琴娇喘俯仰的媚态，是以将这几天的剧情快速略过，直接读取李富盛和他交流时的画面，发现前后所言没有什么差池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明知故问道：“你没同意？”
    “老大，你跟他有仇啊，我怎么可能同意？虽说那帮二世祖都有几分背景，可都是没长大的小屁孩，都没给人放过血，他想让我当出头鸟，我一点都不怕，只不过，我一想到他背后骂你的那副嘴脸，我就不高兴，所以我开口就要娱乐城的盈利分红，那胖子脸都青了，最后说了句，‘海啊，你再考虑考虑，在我这干，不会差你半毛钱，女人更是随便玩，但是这盈利分红嘛，嘿嘿，我这店虽小，但是股东有点多，我做不了主！’”胡小海竟将李富盛的语气神态学得惟妙惟肖，他喝了一大口豆浆，润了润喉咙后，又说道：“我草他大爷的，谁不知道夜夜来娱乐城是他李富盛自己的买卖？老板啊，都不是东西，你把他当人看，他把你当煞笔！”
    陈小烨见他说得情绪激昂，也没打断，耐心听他讲完后，悠悠地说了一句，“要不，你给他干吧！”
    胡小海差点没被刚喝到嘴里的豆浆呛死，他咳了半天，咳得脸都红了，最后把李淑琴都咳了出来，才气顺了一下，瞪着眼睛问道：“老大，我没听错吧？他的手下可拿刀子捅过你！”
    李淑琴知道他们在谈事情，只是瞟了一眼，便又回到了房间里。
    陈小烨见她并没有走过来，不由得松了口气，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人家，虽说他什么也没干，而且是李淑琴自己不穿衣服在先，可在这种涉及男女之事的问题，女人总是占着理，而男人却总是理亏的那一边。
    殊不知，现今社会的女人，早已不再受传统思想束缚，就比如李淑琴，她与胡小海在一起，到底是谁玩谁呢？
    陈小烨生怕李淑琴还会出来，便捡起几个包子放到了一个塑料袋里，说道：“小海，给你女人送点吃的进去。”
    胡小海有点大男子主义，起初并不愿意，他说，女人就该等男人吃饱喝足了才能吃饭。
    陈小烨劝道：“你可别吹牛比了，我都看见你瞥她好几眼了，是不是怕你女人饿着？快得了吧，在我面前装什么装，赶紧给她送进去，我们谈正经事儿呢，让她听见不好。”
    胡小海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点头道：“也是，爷们谈的是杀人放火的事儿，可不能让婆娘听到。”说罢拍了拍屁股，拎着早餐，大模大样地进了房间。
    只听他柔声道：“淑琴，早餐来啦，快趁热吃点。”
    李淑琴有些不满地道：“哟，还以为你见到老大就把我忘了吧，你陪他睡觉得了。”
    “我警告你，不许说我老大坏话！”胡小海先是十分硬气地说了一句，而后低声下气地说道：“哎呦，小心肝别生气，我跟你说着玩呢！我还以为你不爱吃包子，就爱吃披萨呢！”
    陈小烨听他说得肉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禁摇头苦笑道，“唉，男人啊，先是管不住胯下那根东西，然后才会被自己的女人管着。”
    磨蹭了好半天，胡小海应她要求连亲了三下，才被放了出来，只见他刚一打开卧室的房门，便又晃头晃脑，大摇大摆地走回来，在椅子上大马金刀地坐下后，有些不耐地嘟囔了一句，“他妈的，臭娘们太懒了，缩在被窝里，饭都不乐意吃，被我提溜出来了！”
    陈小烨微微一笑，也不戳破他的谎言，又轻声问了一遍：“小海，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胡小海啧舌道：“嘿，老大，您都开口了，我能不去吗？更何况，在那种地方混，就是我的老本行，又能捞钱，又能玩女人，小日子过得还潇洒。我一会儿就给李胖子打电话，答应他。”
    陈小烨喝了一口豆浆，问道：“小海，你不问问老大，为什么让你去吗？”
    胡小海又吃了三个包子，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他抬手抹了抹嘴巴上的油腻，说道：“老大，我胡小海虽然只是个小瘪三，没什么大能耐，但是做人的道理还是懂的，你让我干什么，我都会去干，我不会问为什么这么干，也不会问能不能不干，我二哥经常说，靠着大树好乘凉，老大，你虽然没什么大的基业，但我二哥眼睛毒，他说，你是个人才，只是年纪轻，过个几年，你必定会成为一个大人物，他让我踏踏实实地跟着你干，其实这话他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陈小烨面容一肃，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记，轻叹道：“小海，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我知足了。”

 第二百二十章毛骨悚然

    只听咣当一声，陈小烨没控制好力道，这一下差点没把消瘦的胡小海拍到桌子底下去。
    “咳，老大，我虽然瘦，可我有那种练家子俗称的筋力，也是生猛得很，你可是第一个能一巴掌就把我拍倒的人。”胡小海有些尴尬地说道。
    陈小烨不无歉意地笑了笑，又道：“你在娱乐城里什么也不用太操心，玩你的，喝你的，只要你没事儿时就跟着李富盛混到一块就行，我自有打算。”
    从出租屋里走出来后，陈小烨的脸色愈发地凝重起来，他读取胡小海的记忆时，竟发现了一个小细节。
    当时，李富盛和胡小海坐在一间vip包房里，娱乐城的美女左拥右抱，他们谈话到半途时，曾有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走进房间，凑在李富盛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李富盛听完后神色一变，也回了一句什么。
    虽然胡小海端着酒杯，正跟身边的性感美人调笑着，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因为好奇心的缘故，他还是向那位从没见过的西装男人望了一眼，也恰巧看见了两人的嘴巴一开一合。
    陈小烨回忆起李富盛说话的画面，再用唇语技术相结合，已是猜出了他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
    “奥体中心的事情安排好了？”
    陈小烨只是粗略懂一些唇语技术的皮毛，他对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并不了解，不知道那个男人的说话习惯，所以并没有读出西装男说了什么。
    但有了李富盛那句话，也是足够了。
    陈小烨不想把胡小海往火坑里推，所以没跟他说太多细节，只要把他安排在李富盛身边，时而约他见一面，读一下记忆，不愁不知道那个胖子最近的动向。
    一想起奎多在北海路的分店里，陈小烨就心满意足地笑了，这两块好钢，终于都用在了刀刃上。
    他刚坐上车子，准备返回工作室，又接到了刘懿的电话。
    “小烨，你来趟民生医院，有事找你帮忙。”
    刘懿的语气显得非常焦急，他也不多问，直接将车子飙到了市区限速的最高值，五分钟后，便从南经街开到了那间在凌一路上的医院。
    在路上时，他收到了刘懿发送过来的短信，1408号病房。
    陈小烨看到这个数字，顿时想起那个人气很高的恐怖电影，国外的13代表死神，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所以没有第13层楼，从1数到12后，就变成了14，而1408之和，恰好又等于13。
    一个恐怖的数字，一个噩梦的开端。
    陈小烨想到此，竟浑身颤栗了一下，在身边经过的漂亮护士看他脸色不太好，关心地问了一句，“先生，您挂号了吗？”
    陈小烨苦笑道：“我是来探望病人的。”
    那位护士轻声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抱歉，您要去哪间病房，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陈小烨见这位护士长相甜美，松垮的白大褂也遮盖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便想跟她攀谈几句，来舒缓一下焦虑的心情，“谢谢你，我正好是路痴呢，我想去1408号病房，你能带我过去吗？”
    在他温和目光的注视下，那位护士竟像见了鬼一般，红润的脸蛋瞬间变得惨白，她嘴唇哆嗦了两下，双眼无神地盯视着地面，一字一顿地问道：“1408吗？”
    陈小烨看出了她的异样，不由得心头一震，正想用读忆技能观察一下，那位护士突然大喊了一句，“14楼电梯左手边，你直行左拐就到电梯间了，我还有事儿，不陪你上去了。”
    她逃也似地跑了。
    陈小烨眉头微皱，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了，他走到电梯间时，发现这家医院基本什么人，很是空旷，若在其他医院，上午时分恐怕都在排队挂号，想坐电梯上楼，排队都得排半个小时左右。
    医院的电梯非常狭长，是因为需要推运担架床，陈小烨站在惨白的电梯轿厢里，克制自己不要去进行读忆，生怕会见到一些血肉模糊的死者画面，再加上头顶的四个筒灯坏了两个，还有一个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又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靠，早知道不问那个护士了，搞得我心惶惶的。
    到了14楼后，电梯门刚开出一道容他穿过的缝隙，他便一刻也不想多待地钻了出去，走廊上倒是有点人气，拄着拐杖的病人，还有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倒让他心安了不少。
    一个靠在走廊窗边抽烟的男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那双惺忪睡眼格外醒目，他吐了口烟圈，淡淡地说道：“挺快啊。怎么满脑袋都是汗？”
    陈小烨可不敢把自己胆小的一面暴露出来，他用衣袖擦了擦额头，轻声问道：“1408病房里到底有什么？”
    刘懿见他说得小心翼翼，翻了个白眼，笑骂道：“你个怂娃，是不是听到护士说什么了？”
    陈小烨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刘懿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小护士的话你都听，是不是老爷们？”
    这时正巧一个护士经过，轻斥道：“医院不许吸烟，掐了！”
    “噢，好的。”刘懿赶紧掐灭烟头，曲指弹到了楼下，然后装作没有看到陈小烨嘲弄的目光，走到1408房门外，将手按在门把手上，回过头，沉声说道：“不管看到什么，别乱说话。”
    这句提醒，却让陈小烨更加紧张了。
    刘懿刚一推开门，病床方向就响起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只听一个女人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别进来，别进来！”
    伴随着护士的低声劝慰声，那女子的哭喊声竟变得更加响亮了。
    陈小烨定睛看去，只见坐在床上的女人披头撒发，从发丝缝隙里露出一只发红的眼球，正回瞪着他。
    片刻后，那个女人忽然笑了，笑得非常灿烂，只听她柔柔地说道：“先生，你要买花吗，栀子花怎么样，它的花语代表着永恒的爱，嘻嘻，嘻嘻嘻。”
    她的笑容非常阴冷，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可陈小烨却是面色大变，他猛地迈步上前，抬手撩起了她的长发，待看清她的面容时，不由得惊声叫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花店女孩的记忆

    病房以墙面米黄色调为主，条纹浅绿色的布艺为辅，这种中性色调可以安抚病人破碎的心灵，但坐在床上的女孩子却双眼充血，脸色苍白如纸，随着陈小烨的手指触碰在她的头发上后，她竟捂着眼睛，惊声尖叫了起来。
    无论床边的陪护如何劝慰，她的情绪都没有丝毫改观。
    陪护只好按下床头的对讲，“医生，医生，1408号病房需要镇静剂！”对面传来器皿碰撞的声音。
    一个浑厚的男声说道：“马上到！你先尽力安抚住她！”
    陪护结束通话后，狠狠地瞪着罪魁祸首陈小烨。后者也没有道歉的心思，只是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你认识她？”刘懿有些诧异地问道。
    陈小烨轻微地点了点头，给他使了个眼色，便推开门，回到了走廊上，待两个医护人员推着车子冲进了病房后，他才压着嗓音，反问道：“她住院多久了，你们警察还搞不清她的身份？”
    “很难，这个姑娘被发现时，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她的样貌又与登记的失踪人口不符。由于她受到了惊吓的缘故，我的同事怀疑她曾遭受过追杀，所以也没敢张扬，而是将她保护了起来，还给她垫了医药费。”刘懿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到了最近，他发现这姑娘一直没有康复，且又没有家属报案，他就觉得这个事情很古怪，便把这个案子移交给了我。”
    “你们在哪找到她的？”陈小烨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刘懿长叹一声，说道：“在兴原路的下水道里。”
    “靠！”陈小烨怒不可遏，狠狠地一拳砸在墙上。他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是如何在肮脏恶臭的下水道里度过的。
    “小烨，她到底是谁？”刘懿问道。
    “她是梧桐街秋来亦艳花店的员工。”陈小烨沉声说道。
    刘懿面色一变，声音嘶哑地说道：“唯一幸存者！”
    陈小烨点了点头，可一回想起她现在疯癫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该为她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房间内的声音渐渐小了，最后变成了平稳的呼吸声。
    那两个医护人员推门走了出来，许是陪护告了状的缘故，他们冷冷地瞪了陈小烨一眼，暗怪他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你别搭理这帮人，若不是碍于警局的面子，他们早就把这个姑娘送到精神病院了，走吧，进去看看，或许你能帮到她。”刘懿搂着他的肩膀，轻声劝慰道。
    陈小烨对沈城的精神病院有所了解，若真把这个女孩送到那种地方去，能不能康复是一回事，想出来，可就难于登天了。
    她躺在病床上，安详地睡着。
    陈小烨依稀能从那张苍白的面容上，看到她说笑着给自己推荐栀子花时的俏丽模样，他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仿佛力气被抽空了一般，缓缓地挨着床边坐下，在心中怒骂了一句，“这个狗娘养的社会！”
    陪护刚要出声呵斥，就被刘懿拦住了。
    “小烨，能不能帮到她，就看你了。”刘懿不无期待地看着他，低声说道。
    陪护皱起眉头，心想，我们医院资历最老的教授级医生都拿她没辄，这个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世外高人的样子，他能做什么？
    刘懿似是看出她的疑惑，笑道：“女士，你跟我到走廊待一会儿吧，我这位朋友很厉害，不要吵到他。”
    陪护一脸莫名其妙地跟他出去了。
    陈小烨长出了一口气，而后身子前探，一边观察着她的头部，一边抬起手，抓住她的胳膊。他最近发现，用眼睛和肢体接触同时观察，读取记忆的速度不仅会变得很快，还会获得接近3个多月的信息量。
    这位在花店打工的小姑娘叫林静雪，16岁时就走出农村，18岁开始在秋来亦艳打工，到如今整整三年。她跟老板好像有点亲戚，通电话时，称呼对方为小姨。而在她近期的三个月记忆里，花店老板从来没有出现过。
    至于花店每个月那点微薄的盈利，林静雪拿掉自己工资的一部分后，便分毫不差地全存到了一个银行账号上。
    由于她长相甜美的缘故，不乏追求者，可她始终以自己年纪小为由拒绝对方的求爱。她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与她在农村的生活没什么区别。
    虽然平淡，但知足如她，也很快乐，直到那场灾难降临。
    当时，陈小烨走后，她又招待了一个身材火爆的女人，然后就没什么客人光顾了，她便去卫生间洗水果吃，等她出来时，发现橱窗上趴着一张男人的脸，他的长相有几分俊俏，只不过金黄色的染发和鼻子上悬挂着的硕大圆环，都明明白白地表示着他就是一个不良青年。
    林静雪也看出他不像个好人，便躲在花草后，不敢露面，也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儿，只听轰隆一声响，北墙的花架竟然平移了出去，防腐木板饰面的墙壁上竟然有一道隐形门！
    随后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是那个不良青年从旁边的服装店里拖了什么东西进来。
    林静雪有些好奇，探头望去，只见他拖着的竟是一个人！
    她吓得花容失色，想打电话报警，才发现手机还在收银台处充电呢。
    若想去取，必然会被那个坏人看见。
    她正犹豫着，竟见那个男子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钝器，猛烈地砸着地上那人的脑袋，血液飞溅，头盖骨与地面撞得砰砰作响。
    她吓傻了，趁着对方在稀里哗啦地整理什么东西时，便哆哆嗦嗦地从后门跑出去了，她想找人帮忙报警，没跑多远，就听身后响起了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后热浪直扑脊背。
    正巧，旁边有一个正在维修当中的下水井，她惊慌失措地纵身跳了下去。
    头顶地面上传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大火在老旧楼房里燃烧时发出的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以及人们的惨叫声。
    那些飘在空气中的焦糊味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第二百二十二章求生意志

    林静雪不敢呆在原地，匍匐在下水道里，膝行过老鼠成群、蟑螂四处乱窜的一滩滩污水，也不知在黑暗中呆了多久，她昏了过去，全身都失去了知觉。
    当第一束光照进她蜗居着的下水井时，她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涣散，浑身发抖。
    那个农民工倒有些常识，怕她陡然见到阳光，双眼会被刺瞎，便摘下头上的安全帽给她遮了一下，可是，他突然间听到了一记看恐怖电影时才会听到的惊叫声，吓得帽子都掉了。
    同伴听到声音，围拢到了下水井边，把无力挣扎的林清雪救了出来。
    若不是由于沈城内涝现象太过严重，到处都在修理下水道，只怕她要么饿死在里面，要么被雨水淹死。
    生命贵于一切，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陈小烨在短时间内看了这么多记忆，已是筋疲力尽，像是蒸过桑拿了一般，汗水浸透衣衫，他很想找张床蒙头大睡，可他明白，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他推开门，当见到刘懿那双惺忪睡眼满含关切时，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就趴在了刘懿的怀里。
    耳边传来陪护惊慌失措的声音，“她，她果然被魔鬼附身了，她会害死靠近她的所有人，她们说的真的，是真的。”
    “别胡说八道！你冷静点！”刘懿呵斥道。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在护士眼中来历不明的林静雪，竟有了魔鬼这样一个称呼，陈小烨意识有些恍惚，陪护的声音虽然听起来非常遥远，但她说的那句话，他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她到底，在哪被发现的？”陈小烨问道。
    因为他读的是林静雪的记忆，当时强光刺眼，他只能看见一个带着安全帽的面孔脏兮兮的年轻男人，并没有看清她当时所处的方位。
    “沈城路81号，那里有一座废弃了十年的精神科医院，她被发现时，正躺在院门外的下水井里。”刘懿不无怜意地说道。
    陈小烨怔忡了片刻，沉声问道：“懿哥，梧桐街那个花店，离沈城路81号有多远？”
    刘懿摇头苦笑一了声，说道：“2公里。但是，你不能忽视人在绝境时的求生意志，她在下水道里爬那么远，也不是没有可能。”他说完后，连自己都不相信这番解释，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小烨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林静雪在昏迷期间，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由于她体质太弱，在下水道内膝行太久，空气又浑浊不堪，是以昏迷时肢体麻木，早就没了任何知觉。
    导致他无法通过触觉记忆去感知她到底有没有被人挪动过。
    “小烨，你还有什么发现？”刘懿把他搀扶到长椅上坐好，才轻声问了一句。
    “有两个人很可疑，一个是秋来亦艳花店老板，一个是隔壁服装店的老板。”陈小烨经过这片刻的休息，体力已是恢复了少许。
    刘懿摇了摇头，叹道：“那几栋楼的住户还有临街商铺的出租人、承租人，我们都调查过了，花店老板在国外，三年没回来过，而服装店老板正处于爆炸的中心，上半身被炸成了碎片，下半身烧成了焦炭。”
    “我给你个银行账户，623207758xx430，林静雪，哦，就是那个女孩，她会将每个月花店的盈利存到这个户头上，你可以让银行帮忙查一下流水，看看移交到了国外哪个账号里。”
    陈小烨的身体已大致恢复了，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可面色如常，说话已无大碍，他顿了片刻，又继续道：“还有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国外女老板的座机号码，噢，她每次都主动打过来询问情况，未必是她的座机，可能是公共电话亭，或者某个超市的。”
    在这期间，刘懿跑到边上的自动售卖机买了瓶饮料，递到了陈小烨接的手中，他喝了一口，感觉好多了，又道：“另外一个，是林静雪妈妈的电话号码，她妈妈是农民，为了省钱，只许她一个月给家里打一次电话，所以也并不知道她现在的境况。给他们叫来吧，或许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刘懿点了点头，一一在心中记下。
    陈小烨想了想，又说道：“还有，她有几个追求者，分别从事快递员，健身教练。对了，还有一个比较帅气的富二代，你可以重点查一查那个快递员，他身高一米八，体重八十公斤，外表倒是很像其中一个纵火嫌疑犯。”他又将这几人的身体特征、电话号码说了一遍。
    刘懿见他脸色恢复如常，知道他已无大碍，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几个电话，将命令传达下去。
    “懿哥，跟你打声招呼。”陈小烨脸色凝重地说道。
    “什么？”刘懿眉头微微皱起，问道。
    “我想去林静雪的家里看一看。她租了间公寓，离梧桐街不远。”陈小烨虽是询问的口气，可他脸上的神情，却坚定无比。
    刘懿无奈，只好道：“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警队肯定会派人去她家里调查一下，你还是回家睡一觉吧，否则，你要是被她邻居撞见了，嘿，私闯民宅犯法啊兄弟，我可不想因为捞你，在叶家人面前暴露了身份。”
    陈小烨听到叶字，眼神忽然黯淡了下去。
    刘懿自知失言，轻拍他的肩头，柔声道：“走吧，去林静雪家。”
    因为陈小烨一会儿可能还要进行长时间读忆的缘故，所以打算保持体力，并没有开车，而是让刘懿用警车载着他，驶向了青年路38号佳丽新村——林清雪租住的地方。
    从民心医院开过去，竟然恰巧经过逄采薇差点被强女干的那片绿地，陈小烨看见这块让自己与于皮三结仇的地方，不由得感慨万千，忍不住问了一句，“晓晨父母，还有采薇，先怎么样了？”
    刘懿听到这个问题，面容一滞，欲言又止。
    陈小烨察觉出不对来，忙问道：“怎么了？”
    刘懿见他为了帮自己破案，一脸疲惫的样子，不忍心再隐瞒，于是叹了口气，说出了叶家人落魄的现状。

 第二百二十三章房主是谁？

    “我二姨夫在部队里出了事儿，上军事法庭了，现在还被关着。我二姨情绪状况很差，也告病在家，整日以泪洗面，至于采薇那个小丫头，被逄谦驰的妹妹收留，无人管教，更加叛逆和疯狂了。”刘懿说完后，见陈小烨神色不对，又补充道：“但是二老身体都不错，没大毛病。”
    陈小烨怔忡了很久，才有些歉然地说道：“想不到，晓晨父母竟落到这般地步，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
    “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二姨夫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咎由自取了，若不是他为了头上的乌纱帽越戴越高，也不会害了晓晨，至于我二姨，唉，你有时间，就去看一看她吧，毕竟，你是她女婿！”刘懿轻声说道。
    陈小烨想起刘玥开车载着他们去民政局，没有任何刁难地将叶晓晨托付给他，结果新婚没多久，叶晓晨就连番遭遇重创，到最后竟天各一方。
    一想到这些，他的胸口处就隐隐作痛，良久，他才喃喃道：“这边事情办完，我就去看。”
    刘懿扭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劝慰这个责任心极重的男人，只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我二姨喜欢吃橘子，多买点。”
    陈小烨勉强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道：“多谢提醒。”
    佳丽新村是那种很老旧的小区，没有保安，没有门禁，汽车开进小区里，只要别压坏绿地，别挡在楼门前，就可以停在任意一个地方。
    陈小烨却提出在小区外下车，步行进去，刘懿自然没有异议。
    林清雪租住的楼房并不远，进了小区后，只是拐过一片落叶凋零的小绿地，便到了楼门前。
    “有人跟踪过她。”陈小烨微微张开嘴巴，轻声说道。
    刘懿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他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是没睡醒一般，可洞察力非常惊人，他走过来这一路，只是漫不经心地瞥着周围的环境，便发现了一个可疑人士。
    由于小区没有物业的缘故，绿地杂草丛生，树枝也无人修剪，林清雪家对面的一楼住户，正巧被林叶挡了个密不透风。
    一个贼头贼脑的人躲在房间内，借着茂密树叶的掩护，紧盯着走向楼门口的陈、刘二人，好似感受到了警官锐利的目光，他吓得一缩脖子，蹲在窗台下，好长时间都没再出来。
    不止一楼的住户，就连推着轮椅的老头子，都用一种十分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
    “先上楼吧。”刘懿觉得这个小区处处透着诡异，所以想先陪着陈小烨，保护他顺利看完林清雪的家，然后再另做打算。
    楼梯道里散发着一股积水泡过大白的发霉味，才走几步，脚底下就传来啪叽啪叽的踩水声，陈小烨眉头微皱，看着从楼梯上流下的一滩滩积水，感觉有一点不对劲。
    他连忙加快脚步，飞也似地冲到了林清雪的家门口，只见老旧防盗门底下都是积水，房间内更是传来汩汩的流水声，
    “我来！”刘懿将他推开，从兜里掏出一只曲别针，三秒钟就捅开了这道防盗门，然后猛地冲了进去，皮鞋踩在积水里的声音哗哗作响。
    片刻后，二人站在屋里，拿着扫把，把积水向门外扫去。
    由于北方到了冬季需要供暖，而在供暖之前，暖气要走一个试水的过程，一般这种情况下，家中都要留人的。
    林清雪不在，再加上房子太老太破旧，暖气的进水回水压力差比较大，竟将本就老化的阀门顶开了，流淌在暖气片里的污水，便流遍了整间房子。
    好在流水只是能冲刷到各种痕迹，却对陈小烨的读忆技能没有丝毫影响，他去漏水那里看过了，是意外，不是人为。
    得知这个消息后，两个人的心里也轻松了不少，否则，本就扑簌迷离的案子再多几分阻挠，距离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就越来越远了。
    只不过，随着陈小烨在房间内转悠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细致，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刘懿眉头紧皱，问道：“是不是有人来过？”其实他刚进门时，就发现锁芯的声音有点怪，应该是被人撬过。
    “不错，就在林清雪失踪之后。”陈小烨蹲在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个档案袋，“这里面有房屋租赁合同，三年一签的。”
    “三年？”刘懿有些诧异，虽说房地产市场低迷，可房租依旧年年都在涨，一口气签三年，这可不是靠着租金混日子的那些退休老人能做出的事情。
    他也不带手套，直接把档案袋里面的东西都抖落了出来。
    确实有一份租赁合同，按照房主的身份证号码进行推算，他现今至少70岁了。
    “签名字迹清晰，手不抖，老人要么身体很好，要么就是别人代笔，但有点娟秀，像是女人写的。”刘懿仔细翻看了一番，下了结论。
    陈小烨叹了口气，说道：“花店老板的房产记录，你们查过吗？”
    刘懿点头道：“查过，没有这间房。”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大南，帮我查一个人。”他将老人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都告诉给了对方。
    片刻后，大南回复道：“刘队，这个老人没有缴纳过任何社会保险费用，也没有缴税记录，更没有住过医院，也就是说，他就像是消失了般，基本不参加社会活动。但是他的户口还在，没有家属为其销户。”
    “行，我知道了。”刘懿挂断电话后，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陈小烨，说道：“或许，这间房子也是花店女老板的。”
    陈小烨点头赞同了他的猜测，轻声道：“女老板绝对有嫌疑，或许是三年前就计划好了这一切，或许是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变化，但我认为是前者，因为，偷偷来到这间房子的人，便是林清雪的追求者之一，那个快递员。”
    刘懿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他是纵火嫌疑犯之一，那线索还是断了，根本查不到这个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叶晓晨的家

    “走吧，我看完了。”陈小烨心情沉重地向外走去，又道：“楼下的房子怎么办，家具都泡坏了吧？我在门前看过，1楼和2楼都闲置很久了，没人住。”
    “不错，我在楼下路过窗户时，也看出了这一点。”刘懿探头看了一眼对面一楼，说道：“跟我去抓个鬼，这边的事情，我让其他警员处理。”
    他虽然一直陪着陈小烨，可也在不断关注对面居民楼的动向，知道那个人还躲在窗户旁，并没有逃出去。
    刘懿和陈小烨出了楼门后，直奔那个人的住处，而对方好似猜出了他们的目的，只见窗旁黑影一闪，砰地一声房门摔响，他竟然想夺门而逃。
    可在沈城警界之星面前，他这点道行还是太嫩了点，几乎是他刚起身的一瞬间，刘懿就如同锁定猎物的豹子一般冲了过去。
    只听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刘懿竟从湿软的绿地上直接跳起，踹碎玻璃跃进屋内，还没等对方摸到防盗门门把手，就一个下劈腿给他撂倒在地。
    陈小烨没那么大本事，老老实实地绕到正门，刘懿给他开了门，低声骂了一句：“草，意外收获。”
    那个男人长得贼头贼脑，衬衫袖子已被推到了腋窝下，露出一拍细密的针孔。
    “瘾君子？”陈小烨有些诧异地问道。
    “不错，可能还涉嫌贩毒。”刘懿抬了抬下巴，指向男人身边鼓鼓囔囔的手提袋，袋子的拉链已被打开，露出一堆红色的钞票。
    “妈的，怪不得小区的住户看见我们都跟看贼一样，肯定是这帮家伙把这里搞得乌烟瘴气，居民没见过我们，把我们当成卖药的了！”刘懿有些气愤地说完这句话后，又抬起脚，踢在那男人的肋下，骂道：“老实趴着，乱动什么！”
    刘懿本质很善良，但他跟章涵敬一样，嫉恶如仇，犯人落在他们手里，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
    陈小烨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后，却摇头道：“不对，懿哥，不对劲儿，他不只是瘾君子。”
    听到这句话，躺在地上疼得颤抖的男人，竟不抖了。
    刘懿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提溜了起来，而后往地上重重一摔，“草，吓晕了。”
    “平均每个礼拜，都会按时有人来给他送毒品，他自用一点，余下的出售，他本身没什么实力，却能揽下这个活，就是因为同意了监视林清雪住处的要求。”陈小烨又把那两个接头人的相貌告诉给了刘懿，他越来越觉得林清雪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了，纵火犯何必在意一个女打工者的生活？
    刘懿越听越纳闷，眉头紧皱道：“小烨，他们可能跟纵火犯不是一伙儿的，妈的，其中一个人的长相，我怎么越想越像逄谦驰的外甥？”
    “外甥？”陈小烨问道。
    “对，我曾经去逄谦驰妹妹的家中，探望过一次逄采薇，跟他外甥见过一面，身高、体重、长相，跟你说的那个人太像了。”刘懿情绪激动地说道，“小烨，我让小五送你回医院取车，我得把几个人都抓起来，草，李翊臣那王八羔子要是敢贩毒，我就没必要忍着不出手了！”
    陈小烨等到大南和小五都来了后，便跟刘懿告别了，临行前，他轻声说道：“抓到李翊臣后，叫我去看看，可能会有所发现。”
    刘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快点回吧，世道险恶，注意安全。”
    陈小烨点了点头，走了。
    小五送陈小烨回医院取车时，似乎是对这个连刘队都小心供着的男人有些畏惧，竟一句话也没敢说，还是陈小烨主动扯了几句家常，才不至于让气氛过于生冷。
    陈小烨取到车子后，并没有回工作室，而是直奔叶晓晨的家——华城景墅，他想去看看刘玥，那位自从领完结婚证后就再也没见过的丈母娘。
    他在小区门口买了刘玥爱吃的橘子，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水果后，便向华城景墅的大门走去。
    虽然许久没来过，那个说话瓮声瓮气的门卫竟然还认得他，主动帮他刷卡开门，笑问他是不是又忘带卡了。
    陈小烨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淳朴男人特有的温暖，心想:下次来时，给他带一条好烟吧！
    虽已到了深秋时节，可高档小区专业的绿化护理员，将花草树木整理得井井有条。只不过，拐角处花坛里的那片薰衣草，已不复娇艳绽放的模样，有些泛黄的枝叶孤零零地扎在泥土里，看起来却有一种“秋气劲切，甚则肃杀”的感觉。
    陈小烨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想着，一会儿按门铃时，刘玥是给他开门，让他上去坐一坐，还是破口大骂直接轰走呢？
    可当他走近电子防盗门时，竟发现两扇门并没有完全闭合。
    这种高档小区楼门口的防盗门，都是三七门，一个宽门，一个窄门。
    宽门是住户进出时常用的，而窄门只有在搬运大件东西时，才会打开。也不知是哪个冒失鬼，打开窄门的插销后，忘了给它重新插上，是以陈小烨攥着门把手轻轻一拉，门就开了。
    陈小烨心想，贸然敲响房门还是不太礼貌，万一刘玥真的不想见自己，就尴尬了。于是他正打算退回去，在一楼按响门铃，先打个招呼看看。
    手指几乎就要触碰到按键时，听见楼上传来一阵低语声。
    “玥妹子，你家是不是漏水了啊？”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些猥琐。
    “不漏。”刘玥冷冷地说道。
    “唉，你肯定没看仔细，你让我进去看一眼，我家天花板都返潮脱皮了！”男人嬉笑着说道。
    “你快回吧，今天说漏水，昨天说借东西，前天是什么借口来着，你别再来了。”刘玥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你怕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啊。”那个男人的声音已是越来越贱了。
    他话音刚落，就响起一阵拉拉扯扯的声音。
    刘玥焦急道：“你疯了啊，我喊人了啊！”
    “都去上班了，你喊谁啊，玥妹子，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那个男人的声音更显迫切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老大的老大

    陈小烨听得目瞪口呆，心想：我靠，这么高端的住宅里还有老色狼？
    叶晓晨的母亲受辱，他当然不能干看着，几个箭步冲上楼去，只见一个秃顶大肚，看起来十分臃肿的中年男子，正用两只肥胖的手掌攥着刘玥的小细胳膊，庞大的身躯扭动着，想要挤进门去。
    许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缘故，他跟一个文弱女子拉拉扯扯，竟也累得满脸通红，汗水涔涔。
    刘玥抬起胳膊竭力阻挡着，不让他有任何寸进，可即便对方身材臃肿，毕竟块头在那儿摆着，她勉力支撑下，已是筋疲力尽，更别提大声呼救了。
    “妈，什么事！？”
    楼梯道内猛然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吓得那个男人浑身一哆嗦。
    刘玥怔忡了片刻，回过头来，见是自己的女婿陈小烨，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而后想起现在的处境，脸上很是难堪。
    那个男人被抓到现行后，竟也没有分毫惧色，只见他眼珠子一转，沉声问到：“你谁啊？你叫她什么？”
    陈小烨两步跳上楼梯，几乎跟那个男人脸贴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叫她妈了，你说我是谁？”
    那个男人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他一眼，又回头瞪着刘玥，冷笑一声，说道：“好哇，怪不得你不想接受我，原来养了个干儿子，多亏我今天没去店里，否则还撞不见这一出呢，嘿，不知道蹲牢房的叶老弟会怎么看这件事儿？”
    刘玥见他说得如此不堪，气得浑身发抖，沉声喝骂道：“葛邱明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赶紧滚！”
    葛邱明不仅没有动，还目露挑衅地看着陈小烨。
    陈小烨冷哼了一声，就要出手教训一下他，那个满脸流油的肥胖男人却率先发火了，“草，小兔崽子，我告诉你，我认识刘玥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别在这碍手碍脚，不然老子叫人打死你！”
    他这番话说得极有威胁，不像是装腔作势的样子。
    陈小烨愤怒到了极致，可不会管这个胖子的出身地位，只见他捏紧双拳，身体微弓，就要一拳轰出时，却听刘玥焦急万分地大喊道：“小烨，别动手！”
    陈小烨一怔，手上动作一停，心道，刘玥怎么这么怕这个男人？
    对方见陈小烨确实不敢动手，态度更加嚣张了，他竟抬起肥胖的手掌，在陈小烨的脸蛋上轻轻拍打了几下，冷笑道：“小子，长得挺滑嫩，看着也有几分力气，怪不得能从事这一行啊，实话告诉我，你跟她干一晚上，她能给你多少钱？”
    只听啪地一声响，竟是羞愤难当的刘玥，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不仅打得他肥肉乱颤，还在他冒着油光的胖脸上留下一个鲜明的五指印。
    葛邱明双目圆瞪，破口大骂道：“草，臭婆娘敢打我，老子今天当着你干儿子的面上了你！”他骂完后，就扬起手，朝着刘玥的脸上打去，只是手刚抬到半空，就纹丝不动。
    他回过头，见陈小烨抓着自己的胳膊，张嘴就骂：“尼玛比，信不信我打个电话，叫一卡车人过……嗷！”
    只听嘎巴一声响，陈小烨竟干脆利落地将他那只粗壮胳膊硬生生地掰断了！
    “小烨！”刘玥吓得脸都白了，赶忙又出声喝止。
    陈小烨却早已读出了这个男人的底细，他就是一个名牌洁具的供销社，赚了很多钱，所以出手大方，认识了不少黑帮大佬。
    这种货色，陈小烨根本不惧，他心想，老子仇人这么多，不差这么一个肥猪，当下抬起脚，又毫不留情地踹断了葛邱明的小腿骨。
    砰一声响，葛邱明仰面摔倒在地，疼得脸色苍白，肥肉乱颤。
    陈小烨在他身边蹲下，使劲拍打着他的大肥脸，问道：“你他妈不是挺牛吗？继续叫啊！”
    葛邱明竟还不忿，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把手机给我，我叫人，我叫一卡车兄弟强女干你全家！再，再把你干妈卖去做鸡，你，你敢不敢，把手机给我？”
    陈小烨冷笑一声，把他的手机从裤兜里掏出来，递到他手里，语气讥讽地说道：“快点打，我倒要看看，卡车怎么在大白天里进沈城。”
    “小烨，算了吧。快送他去医院，否则你就又结上一个仇人！因为我，不值得！”刘玥又出声劝了一句。
    陈小烨见她是关心自己的安危，不由得心中一暖，回过头，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孔，柔声道：“妈，你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葛邱明听刘玥说完那句话后，变得更加嚣张了，只见他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哼哼唧唧地拨通了电话，嘴里还嘟嘟囔囔着，“臭小子，你别跑啊，我这就打电话叫人，你，你是爷们就别跑。”
    陈小烨就蹲在他旁边，冷眼看着他，纹丝未动。他若是报警，可能还给自己造成一点麻烦，但他若只是想叫打手，自己根本毫不畏惧。
    “四，四哥，我被人打了，叫人，叫人来帮我！”电话拨通后，葛秋红两眼放光，好似已经看到陈小烨倒在血泊中的惨状了，“就，就他妈一个人，你赶紧来吧，我要上的那婆娘管他叫小夜，可能是做鸭子的。”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片刻后，忽然大喊道：“什么小烨？姓什么？”
    葛邱明暗骂他麻烦，龇牙咧嘴地问道：“臭小子，敢不敢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叫我弟兄杀你全家！”
    刘玥赶紧说道：“小烨千万别告诉他！”
    陈小烨已是听清了对面的声音，又冷笑一声，说道：“告诉你四哥，老子叫陈小烨，耳东陈！”
    “四，四哥，他姓陈。”葛邱明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不耐烦地说道：“你快叫人来啊，问这么详细干什么，我他妈都要疼死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对面破口大骂道：“去尼玛的葛胖子，你招惹谁不好，去招惹陈小烨，你马勒个比的，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老大的老大！草！疼死你个煞笔！”

 第二百二十六章望断秋水

    葛邱明被对面气急败坏地骂了一顿后，感觉断手断腿之痛好似成倍增加了一般，可他却强忍着，不敢出声，只是怔怔地望着陈小烨，眼中写满了惊恐。
    “看什么看！”陈小烨陡然一声厉喝，竟吓得葛邱明魂飞魄散。
    他脸色惨白地低声哀求道：“大，大哥，今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是我装比了，我没想到你是四哥的老大啊！”
    “你四哥是他玛谁啊，别跟我套近乎，赶紧滚下去！”陈小烨已是听出了那头的声音，知道对方也是贫民区出身，只不过常年在外面混，接触了不少有钱的酒肉朋友。
    在广场上意欲处决狗子时，这位被葛邱明称呼为四哥的男人也在场，所以认识陈小烨。
    葛邱明是个生意人，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那个恶魔般的年轻人就在旁边冷眼看着，他已是心胆俱裂，根本不顾自己的脸面，用还能动的右臂和左腿在地上蹭着，在这一刻，他竟开始对自己臃肿的身躯无比憎恶了起来。
    陈小烨不愿意看见他匍匐前进的丑态，走到二三楼之间的缓步台，把水果重新拎了回来，在这期间，刘玥打了个急救电话，而葛邱明才爬出去半米远，肥胖的脑袋刚刚触碰到台阶边沿。
    “妈，别管他了，进去吧。”陈小烨轻声劝道。
    刘玥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屋了。
    陈小烨抬起腿，在像条蛆虫一样蠕动的胖子身上踢了一脚，冷声问道：“医生来了后，知道怎么说吧？”
    葛邱明了解他四哥，也了解贫民区，知道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账，他若真的报警，陈小烨是去坐牢了，但其他人的疯狂报复，却是他根本不敢想象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摔断的！”葛邱明哆哆嗦嗦地说道。
    陈小烨冷哼了一声，将那个龌龊的男人关在了门外。
    刘玥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姿虽优雅，但脸色苍白如纸，且目光更是不断游走，不敢与自己的女婿对视。
    “妈，你没事吧？”
    听到这一声温情的呼唤，她再难克制，竟深埋在臂弯里，低声呜咽了起来。
    陈小烨看她哭得凄伤，心中也有些难受，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缓缓递过去，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嘴唇微颤，轻声道：“妈，对不起。”
    啪！
    刘玥猛然抬起手，一下子将他手掌打开，她双眼红肿，泪如雨下，情绪近乎失控地大喊道：“你走！你来干什么？看我们叶家的笑话是不是？！”
    陈小烨在心中长叹一声，他体会过一个美满家庭突然支离破碎的感觉，而且还是两次，他当时几乎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恨意，所以，自然不会把刘玥的无理放在心上。
    “妈，晓晨还活着。刘懿没告诉你吗？”
    这句话好似触碰到了某种情绪上的开关，刘玥的呜咽声突然中断，她缓缓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小烨，“刘懿找到她了？”
    她虽然上了年纪，可由于生活优渥的缘故，皮肤保养得非常紧致细腻，完全看不出真实年龄。
    陈小烨看着风韵犹存的丈母娘，依稀能看到几分叶晓晨的影子，他在心中哀叹一声，说道：“知道了她的下落，安然无恙。”
    “她还活着，就够了。不管她在哪，你都会找到她的，对吗？”刘玥从茶几的纸抽里抽出几张纸巾，轻轻地擦拭着眼泪，强作笑颜道：“小烨，让你看笑话了，对不起。”
    这个也曾在沈城叱咤风云的女人，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陈小烨猛地摇了摇头，情真意切地说道：“妈，我知道你心里记恨我，怪我没有保护好晓晨，但是，你放心吧，即便她在天涯海角，我也会把她找回来。”
    刘玥终于破涕为笑，满目慈蔼地看着自己的女婿，轻声道：“有你这句话，妈就知足了！”
    他们往日里并没有过亲情方面的交流，是以共同的话题也不多，再加上叶晓晨失踪了的缘故，两个人之间还是存在着一丝疏离感，陈小烨陪她闲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他漫步在小区里，穿行过凋零的薰衣草花坛，心绪万千地回忆着往事，他走着走着，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三楼窗旁有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逝。
    他调取了一下回忆，慢放，定格，看清了刘玥眼眸中的复杂程度，那里面有责备，有不甘，有伤心，有落寞，有期待，还有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温柔。
    “我虽已娶了她的女儿，可若想让她视如己出，还是不太可能啊。”陈小烨自幼便失去双亲，对亲情的渴望，已是到了望眼欲穿的地步。
    虽然不想承认，可他还是抬起手，抚着胸口处的揪痛感，落寞地向小区外走去。
    在华城景墅的正门处，停着一辆加长林肯，光看沈a88886这样的车牌号码，就知道乘车之人非富即贵。
    一位穿着华贵服饰的女孩子坐在后排座椅处，将车窗缓缓降下，向小区内深深望去，似水双眸竟显出千万分依恋来。
    她肤若美瓷，唇如樱花，即便她黛眉微微蹙起，好似想起了伤心事儿，破坏了她惊世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超凡姿态，却亦有闭月羞花之怨，沉鱼落雁之愁。
    这个女孩子无论是坐是站，是静是动，是喜是怨，都会向这个世间展现出自己超越常人的美丽。
    她的旁边坐着位清隽的老人，虽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只听他悠然地说道：“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出品方已在公司等候多时了。”
    “椴老，我既然选择配合你们，这点小小的请求都不行？”她头也不回，只是望着前方，冷冷说道。
    那位老人轻咳了一声，给司机使了个眼色，便默不作声了。
    恰在这时，从叶家离开的陈小烨已是拐过了薰衣草花坛，小区大门就在正前方，他本来满腹心思，可当目光落在那位女孩的身上时，不由得脚步一顿。

 第二百二十七章追踪

    外表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女孩看见陈小烨后，竟耸然动容，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将手扶在门把手上，就要开门，却听耳边响起椴老的一声大吼，“开车！”
    强烈的推背感将她猛地摔回到椅子上，纯皮座椅虽柔软，可她柔弱的身躯也被摔得七晕八素，但她依旧手撑在座椅上，努力将头探出窗外，遥遥望去。
    陈小烨见林肯车发动后，不假思索地冲了出来，可惜人力有时而穷，他怎么可能追得上汽车？但他犹不死心，在车后死命追赶，心中疯狂呐喊：三百米，三百米后会有红灯！
    仿佛天可怜见一般，林肯车行驶到十字路口处，真的被信号灯堵在了当场，街道中心还站着位制服笔挺的交警，在监督着交通秩序。
    “撞过去！有什么事我担着！”椴老再次大吼道。
    只听咣当一声，林肯车猛然将停在前面的商务车撞开，像是冲破牢笼的猛兽一般，完全不顾警笛声，向前狂飙而去。
    陈小烨狂奔了三百米，速度终于慢了下来，他见那辆汽车的尾灯渐渐被川流不息的车辆淹没，愤恨地骂了一句，掏出手机，“懿哥，能不能帮我拦一辆车？”
    那位坐在车上的女子通过后视镜，怔怔地望着在后方追赶的陈小烨，两行泪水悄然滑落，将高级化妆师精心打扮了两个小时的妆容哭花了。
    “小姐，你别激动啊，我们一会儿要跟出品方谈的可是六千万的合作项目啊！”椴老低声劝慰道。
    那个女孩撇过头，冷冷地逼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他是谁，被你们囚禁的那个人，又是谁？”
    椴老面容一滞，许久，才轻声道：“他是谁？我哪知道啊，我又不认识他。在万锦行宫里好吃好喝的不就是陈小烨嘛，你忘了？”
    “世界上，可有两个陈小烨？”女孩已是将自己红润的下唇咬出了血。
    椴老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失声笑道：“小姐，你是说，刚才追着汽车跑的人是陈小烨？不可能！他只是一个狂热粉丝！嗨，你最近太累了，准是出现了幻觉。老樊，后面追车的疯子长得像陈老弟吗？”
    司机犹豫了一下，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忘了。”
    椴老横眉怒目道：“你好好想想！”
    “噢，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一点像。”司机好似对他心存畏惧，低声说道。
    女孩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良久，她又恢复那副冰冷神色，轻声道：“哦，樊大哥都这么说，那我应该是看错了，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椴老嘿然一笑，说道：“这个月的演唱会结束后，我向公司申请一下，给你放几天假！”
    “谢谢椴老。”女孩柔柔地说了一句，可当她再度将目光瞥向窗外时，深邃的眼眸里写满了困惑、怨愤以及几分了然。
    “小烨，你真的确定，她就是叶晓晨？”刘懿听完陈小烨的拦车要求后，有些为难地问了一句。
    “她就是！”陈小烨靠坐在人行道的大树下，微微气喘地大吼道：“你再跟我墨迹下去，就找不到她了！”
    由于持续狂奔三百多米的缘故，他已是头发、衣衫尽乱，再加上大树下的绿地有点秃，黄土灰尘粘在他的裤子上，看起来十分狼狈。
    行人见到这个情绪激动、卖相不怎么体面的男人，不由得为之侧目，纷纷绕行。
    “小烨，你冷静一下。”刘懿叹了口气，轻声劝道：“你好好想一想，就算我把车子拦下来了，又能怎么样？你只是觉得她的眼神很像叶晓晨，可身姿容貌已经完全是林可凡的样子了。你对这里面的情况不了解，贸然把她救出来，只怕会害了她，再说，你有什么办法证明她就是叶晓晨？如果证明不了，我俩都得完蛋！”
    陈小烨经他劝说，已是渐渐平息了躁动的心情，低声问道：“那就任由他们把她当成赚钱的工具？”
    “小烨，别说得那么不堪。她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你放心，她不可能吃亏。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既然知道了车辆信息，我们就能找到他们了。慢慢调查，好吗？”新晋警界之星为了安抚情绪激动的妹夫，已是低声下气地说着。
    偶有几个从旁经过的同事，看到他的神态后，都惊讶不已。
    陈小烨回忆着与叶晓晨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顿时觉得刘懿说得在理，便轻声说了句抱歉，挂了电话，再次站起来时，已是抖擞精神，心中满含希望了。
    叶晓晨还活着这个信息，以前都是猜测，或者道听途说，现在确是亲眼所见。
    她不仅活着，而且还过得很好，那自己又何必焦躁不安呢？
    陈小烨冷静下来后，心中已是有了主意，他又回到了华城景墅门口，坐上自己的车子，沿着林肯车行走过的路线向前开去。
    suv底盘虽高，可也不足一米三，陈小烨的脚底板即可感受到路面上的回馈信息，加长林肯在沈城这座非国际大都市里并不多见，是以，想找到它的踪迹，非常容易。
    没多久，陈小烨就将车子开到了灿艺传媒的围墙之外，他躲在几近凋零的粗壮白桦树后，看到了停在院内的林肯车。
    据传闻，林可凡是梦响传媒的签约艺人，怎么来到了这个闻所未闻的地方？
    他将车子驶远了一些，这次为了以防万一，他不仅穿着从车里翻找出来的那套兜帽衫，还戴了个口罩，然后顺着大路匆匆步行，临到灿艺传媒的大门前时，还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保安看见他走近，眼神有些警惕。
    “老王，今天怎么是你站岗？”陈小烨哑着嗓子说道。
    保安老王刚从部队退役，还带着一丝身为军人的敏锐直觉，不会像小区住宅的保安那般好糊弄，只见他微微歪着头，一边仔细地观察着陈小烨的双眼，一边沉声道：“轮班的同事家里有急事，你是哪位？”

 第二百二十八章拦阻

    陈小烨快速地搜索着他的记忆，徐徐道：“整栋楼能有几个在秋天就开始感冒的，听声音你还听不出来啊，打篮球时被你一个盖帽打翻在地的小何，你还送我去医院了呢，你忘了啊？”
    保安老王眼神闪烁了一下，再看他眉宇间确实有几份像小何，只不过，小何是后勤部的，不怎么走这个门，更何况，那次一起去医院，已是两个礼拜之前的事情。
    因为老王刚来这间传媒公司的缘故，所以只与小何有一面之缘，且那天给他送到医院后，自己便被保安总管叫回了岗位。
    在这个退伍士兵的记忆里，小何的面容非常模糊。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你们部门的詹莉莉好像也感冒了，不会是你传染的吧？”
    陈小烨微微一怔，直觉这个保安在给自己下套，他不敢表露出一丝犹豫，当下一边说，一边快速地读取着保安的记忆，“嗨，我都多少天没上班了，她即使得病了，也跟我没关系啊。”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在那个保安几乎要心下起疑之际，马上补充道：“再说了，她又跟我不是同一个办公室，她是负责网络那一块的，在食堂吃饭都看不见她人影，她要是也感冒了，嘿，许是被她男朋友传染的，这个锅我可不敢背啊！”
    保安目光中的疑虑渐渐退去，但他犹不死心，掏出一根烟递给陈小烨，见对方不抽，便自己点燃，吸了一口，佯装闲聊的样子，问道：“我们的对讲机是不是要更新成耳麦式的了？选的是名牌吗？快冬天了，整天拎着砖头这么大的家伙，怪冷的。”
    陈小烨好似受不了烟味，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咳了好半天都没停下来，正当保安要进屋给他取水润润喉时，他趁机拉住保安的腰带，笑道：“草，咳得我头都晕了，站不住。得病了真他妈不爽，嗓子痒的厉害，一闻到烟味啊，更受不了。”
    保安微微一笑，将烟掐灭，继续盯着他，淡淡地问道：“好点了？”
    “好多了。”陈小烨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揉着太阳穴，断断续续地道：“对讲机，你放心吧，都选购完了，带蓝牙系统的，有手持，有耳戴式，不便宜，3000多一套呢。”
    保安已是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语气稍微柔和地说道：“你病得也太重了，好好在家休息呗，还来上班干嘛？”
    陈小烨已是知道自己取得了信任，便向门内走去，摇头叹息道：“有个报表被同事搞丢了，我得在我的电脑翻找下电子版，他们找不到，咳，下次再聊！”
    他向院内走去的过程中，心中已如翻江倒海般，他刚才咳嗽，不是想拖延时间去获取更多的记忆，而是他在保安的记忆里看见了一个人，他想掩饰自己眼中的异样，才会咳得弯下腰去。
    那个人，竟是达天集团的董事长，乔达开！
    陈小烨已是不止一次在别人的记忆里，看到这个拥有一身传奇色彩的男人，他体壮如牛，浓眉大眼，顾盼之间，威严自生。
    虽然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可看起来依旧气宇轩昂，生龙活虎，与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相必，也不遑多让。
    他喜欢戴着一枚非金非玉的扳指，扳指色作碧绿，上面飘着几多类似祥云的图案，仔细辨认之下，那却更像一只只白色的瞳仁。
    陈小烨忍不住细细观瞧，却发现扳指上的图案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般，竟将自己的意识牵引进去，并且毫不留情地搅碎。
    他依稀记得，上次发生类似情况，还是因为辰隰地里一副壁画，画中的姑娘穿着大红似血的衣袍，做着某种奇怪的舞蹈。
    陈小烨与她冰冷的目光对视时，像是看到了无边无际的深邃星空，若不是苏红棉出声提醒，只怕他会当场晕去。
    现如今，再次应付这种魔力，他已是有了经验。
    他迅速切断读忆技能，且用持续不断的咳嗽声来加快大脑的震颤，干扰头部残存的记忆。当脑袋被自己咳的嗡嗡作响时，眼前的幻境才一点点消散，若不是在最后关头他又紧紧抓住保安的腰带，只怕他又会跌倒在地了。
    “乔达开也是陬门中人吗？”陈小烨忧心忡忡地想着，不过，即便他不是，那枚扳指也很古怪，不像凡物。
    他虽胡思乱想着，但读忆技能却持续施展，片刻不停，在传媒公司转了一圈后，已是大致读出了叶晓晨目前的处境。
    他稍微心安了一下，打算从后门出去。
    跟他擦家而过的工作人员，大多行色匆匆，为公司签约的艺人忙着各类事务。但他们中的大多数，却只为一个人工作，那就是林可凡。
    可见灿艺传媒这个名字虽然并不常常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但有了林可凡这棵摇钱树，利润就已达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
    但是，利用叶晓晨给林可凡续命，真的是为了挣钱吗？陈小烨深表怀疑。
    灿艺传媒的后院的绿地里种植着很多的果树，泛黄的叶子在秋风里簌簌而落，几乎铺满了整条步行街。陈小烨听着脚下枯叶破碎时的悉索响动，心头泛起一股萧瑟之感。
    来而不见。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当属如此吧！
    忽地，陈小烨眉头一挑，在后门门卫室位置，站着一个身高近两米，双手过膝的魁梧大汉，正神色默然地注视着他。
    对方似乎在同一个位置上站得太久，落叶在脚背上汇聚成堆，在秋风的吹拂下打着旋儿，有节奏地飘飘落落。
    陈小烨知道，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他停住脚步，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然后警惕地看着那位如高山般伟岸的壮汉。
    那位壮汉嘴巴动了动，脸上竟露出几分痴傻的笑容，他忽然抬起腿，挪动了一下脚步，没有遮挡的落叶在瑟瑟秋风的助推下，像是受惊的林鸟般，飞旋而起，随风乱舞，片刻后才归于沉寂。
    那些落叶很显然是受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劲所逼，才会现出这番异样。

 第二百二十九章力量与尊严

    陈小烨明白，这次算是碰见了高手，一个武力值恐怕不亚于鬼手的男人。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就跑时，那个大汉竟向门卫室的门口走去，还傻笑着向他勾了勾粗壮的手指。
    几乎是在他手起手落的一瞬间，他就走到了门卫室的防盗门旁，行走之快，令人咋舌。
    陈小烨自知跑也跑不过他，不如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若真打他不过，哪怕被这莽汉打断四肢，割喉放血，至少还能在咽气之前，用记忆冲击将他的意识轰成万千碎片。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陈小烨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面色不变地跟了过去。
    那位壮汉见他非但没有退缩，还迎面走来，他脸上痴傻的笑容凝定了片刻，而后变得更加傻里傻气了。
    进了屋后，陈小烨发现他贴在窗边站着，庞大的身躯竟将大半光线都遮了去，没有点灯的门卫室呢，显得无比昏暗。
    陈小烨紧靠着房门站立，瞥了一眼四周，没有摄像头。
    这就是这名大汉把自己引诱到此的原因？
    他徐徐开口，瓮声瓮气地问道：“你叫陈小烨，是不是？”
    “你怎么会认识我？”陈小烨虽然猜到会这样，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依旧靠门而站，没有凑过去读取对方记忆的打算。因为那个魁梧大汉的臂长实在太过恐怖，稍一挥手，可能就会把自己揍成残废。
    “林可凡告诉我的。”大汉嗡声嗡气地说道。
    陈小烨双目微眯，心思一动，又问道：“那你是谁？”
    “我姓樊，你可以叫我老樊，或者樊师傅。”他的脸上依旧是痴痴傻傻的笑容，可在陈小烨看来，这种没有丝毫心机的笑容，才是最恐怖的。
    老樊又开口道：“是林可凡叫我来找你的。”
    陈小烨怔了片刻，竟不由自主地向前踏了一步，将二人的距离缩短到了2米，问道：“她有话转告给我？”
    老樊摇了摇头，笑得更欢畅了。
    陈小烨转念一想，已是明白了，叶晓晨知道自己会读忆，是想让他靠近这个痴傻的大汉，直接读取对方的记忆，于是坦然地向前走去。
    当靠近大汉约有一米左右时，那个如铁塔般的强壮身影忽然无声地动了，陈小烨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就收到了一记狂猛至极的攻击。
    砰一声响！
    他竟被打得倒飞出去，撞到墙壁后，又滑落在地上。他仅是委顿了片刻，便挣扎着站了起来，任由嘴角的那丝鲜血缓缓流淌。
    老樊双目一亮，诧声道：“是条汉子。”
    陈小烨向地上吐了一口血水，冷声问道：“她叫你来，是让你揍我？”
    老樊摇头，五指舒展，再握紧成拳，如此反复做了几次后，才傻笑道：“我只是瞧一瞧，你够不够资格。”
    “什么资格？”陈小烨眯起双目，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尝到了一拳之苦后，他再也不敢小觑这个笑容有些痴傻，身量却像头黑熊般的壮汉了。更何况，对方还拥有与体型完全不相称的速度。
    “帮她的资格。”老樊傻笑道。
    陈小烨已是看出来了，这个外表看起来有几分痴傻，但实际精明过分的壮汉，对林可凡心生仰慕，已是把自己看成了他的情敌。
    虽说挨了他重重一拳，可他既然是站在叶晓晨那一边的，陈小烨的脸色就缓和了几分，不再像当初那般冰冷，“你看也看过了，我到底有没有资格，你心里应该有杆秤。”
    陈小烨语速缓慢地说着，再次面色如常地向他走去，并且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跟着林可凡多久了？她家里有几口人你知道吗？你知道她有多少追求者吗？”
    话音落地，他已是与老樊相距仅有一米。
    “三年，从她刚出道时开始！她家里一共四个人！追求者无数！”老樊没有让思考占去太多时间，语毕再度出拳，这次力道刚猛，竟犹胜第一拳几分。
    但陈小烨却不是这个壮汉想捏就能捏死的蚂蚁，这一次，他已是有了心理准备，当老樊嘴角的痴傻笑意微微一凝时，他已抬起双臂，横在胸前。
    鞋子与地砖摩擦，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吱吱声。老樊收臂后，眉毛一跳，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陈小烨虽再次被他一拳轰出两米开外，但双脚并未离地，只是身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右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侧。
    而且，他的脸上竟然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
    “你……”老樊刚说了一个字，就怔住了。
    陈小烨在这两次短暂的接触，竟然看见了叶晓晨想要转达的内容，她在这个痴傻的男人过来前，当众练唱了一首歌曲，手上的动作虽然看起来很合节拍，但只有陈小烨能够看得懂，叶晓晨到底在说些什么。
    陈小烨为了能够看完她的全部动作，竟然又毫无惧色地向前踏了一步，眼神带着一丝愉悦地注视着他，“还来吗？”
    老樊好似受到了奇耻大辱，脸上痴傻的笑容尽去，嘴角弯起的弧度就透着一丝狰狞，他扎腰，躬身，像是一张拉满的犀角弓一般，姿势狂放而充满张力，足以让人猜到他的下一拳该有多么恐怖！
    陈小烨自知再中一拳，他必会被击飞出去，并且瘫软在地，到时想读忆，也爬不起来，于是不退反进，竟然合身撞进老樊的怀中！
    这个曾当过雇佣兵，游走在各国战场的勇猛战士，不怕死的人倒是见过不少，但是悍不畏死的都市白领却是头一次看到，他仅是怔了片刻，就被陈小烨老树盘根般地锁住了！
    他的技巧虽拙劣，但老樊隐约间猜到了他的意思，他根本没想击败自己，无非就是为了尊严而战，才会选择以卵击石。
    陈小烨利用这短短的宝贵时间，已是看完了叶晓晨想要表达的内容，脸上有欣慰，有茫然，亦有叹息。
    这时，整片脊背上都有一种被针芒刺痛的感觉，陈小烨知道，那是杀意。
    老樊酝酿许久的一拳，还是砸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章鳏夫多寂寞

    陈小烨本来抱着以命搏命的打法，可当看见叶晓晨的动作后，已是改变了主意，他知道，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聚气运力，心脏如擂鼓般疯狂跳动，载着龙漦鼋精华的血液疯狂涌向脊背处。
    随后，一记头槌砸在老樊的脸上，即便这个男人再强壮，鼻肌和降眉间肌也不可能挡得住这么近的攻势。
    只是，陈小烨并没有等来背部上那雷霆万钧的一击。
    老樊的拳头落到脊背处时，竟化拳为掌，化掌为指，最后力道轻柔地点在他的背部穴道上，再挪向他的胳膊，轻轻一捏，好似细润无声的秋雨般，抚没了他胸口淤积的血气，治好了他的胳膊。
    陈小烨哇地张开嘴，喷出一大滩血水。
    老樊躲也未躲，只是傻傻地笑着。
    陈小烨就算对武术一窍不通，也明白这个莽汉对自己做了什么，他活动着已被接上断骨的胳膊，缓缓退后，抬起头，仰视着满脸血渍的老樊，低声道：“谢谢，抱歉。”
    壮汉憨傻地笑了笑，径直走到卫生间里洗漱去了，瓮声瓮气地说道：“还好，没有喷到衣服上，否则，我就不好解释了。”
    “我够资格了吗？”陈小烨会心一笑。
    “当然，你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有资格的一位。”老樊在洗脸的空档里，还不忘朝外面伸出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陈小烨心道，这壮汉喜欢装憨傻，可内心却比谁都要精细，晓晨若能得他相助，应该不会吃亏吧。
    他再看向老樊那雄壮的侧影时，目光中多了几分暖意。他转身，无声地走了。刚到门口处时，瓮声瓮气的声音再度响起，“有机会，再跟你讨教。”
    “行！”陈小烨爽朗地答应下来，心头却一阵苦笑。他虽然用一记头槌报复了老樊，可他明白，若是老樊诚心要揍他，恐怕不到一分钟，自己就得被迫使出精神冲击了。
    待陈小烨走远后，老樊才走出卫生间，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毛巾被他粗壮的手掌捏着，像是一块手帕般，他在脸上用力地擦了一下，又咧开嘴，露出一丝憨傻的笑意。
    只不过有两道鼻血划过嘴角，竟给这幅笑容平添了几分戾气。
    “老樊，还真有你的，林可凡真跟我合影签名了！”门外响起一个男人兴奋的声音。
    老樊却恍若未闻，依旧憨笑看着陈小烨那渺不可见的清隽身影。
    只听砰地一声响，那男人进屋了，他似乎呆住了，许久，才轻声问道：“我靠，老樊，你也能流鼻血？”
    老樊转回身，面无表情，他不笑时，近两米的身高在这间小小的门卫室里，竟有着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
    那个男人吓得咽了咽唾沫，在想是不是自己话太多了？
    “秋季，火大。”老樊忽然咧开嘴，又展现出憨憨傻傻的笑容。
    那个男人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揉了揉胸脯，笑道：“这个季节啊，就得经常去旁边的贝克街去去火，要不，晚上哥几个带你过去一趟。”
    老樊走向门口，笑着摇了摇头。
    “嗨，别不好意思嘛。”男人犹不死心，他很想看一看老樊伟岸的身影压在那个新来的不到一米六的小姑娘身上时，会有着怎样的视觉冲击。
    “我不去。”老樊回过头，一字一顿地说道。
    男人面容一滞，讪笑道：“好，好，我知道了，别生气嘛。”
    老樊傻笑一声，推门走了。
    她躺在休息室的贵妃椅上，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个下意识的情绪表达，竟让旁边的中年妇女面色一变，不无关切地问道：“可凡，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她怔了片刻，才发现宫阿姨是在叫她，“没事儿，就是天气凉了，不太舒服。”自从看见了陈小烨后，她就再也不能对自己的身份安然处之了。
    “喂，你们几个，把暖气开足一点，再搞一条毛毯来，还有，告诉椴老和樊师傅，不管坐在车里多热，都得把暖风给足了，听见了吗？”宫阿姨冷声嘱咐着旁边侍立的女员工，她们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她苦笑一声，她现在是林可凡，数百万男人的心肝宝贝，她出门，有无数人嘘寒问暖，她病了，有无数人为之心疼，她若是恋爱了，嘿……
    “宫阿姨，我没事儿，你别一惊一乍的。”她低声说道。
    身边的妇女讪笑了几声，说道：“嗨，这不是关心你嘛”
    她在心中冷冷道：“关心你的钱吧！”
    这时，休息室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宫阿姨冷声道：“可凡在休息，没要紧事别进来！”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个铁塔般的身影站在门口，瓮声瓮气地唤道：“林小姐。”
    听到这个声音，她心头一跳，但还是强装淡定地缓缓站起，轻声道：“樊哥，我让你搬的东西，在化妆间里。”
    说罢当先走了出去。
    宫阿姨一听是搬东西，便赶紧打了个电话，装作业务繁忙的样子，否则，林可凡可是会让她这个金牌经纪人也去搬几样东西凑凑热闹的。
    进了化妆间后，房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她先是翻箱倒柜，弄出一阵阵忙乱的声响，才轻声问道：“见过了？”
    老樊点了点头，傻笑道：“见过了。”
    “你跟他打架了吧？”她深邃的双瞳里闪着慧黠的光。
    “林小姐让我出面时，哪次不打架？”老樊瓮声瓮气地说道。
    她瞥了一眼那两行又缓缓流出的鼻血，笑道：“他很坏吧？”
    老樊摇了摇头，真诚道：“他很好。”
    “他好个屁！行了，你出去吧。”她从桌子底下推出一个大箱子，又说道：“谢谢你，樊哥。”
    老樊憨傻地将箱子抬起，笑了笑，没有言语地走了。
    等老樊出去后，她掏出钥匙，打开最下面的那一层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咬牙切齿地看着。
    那是一张街头监控截取的照片，画面上是一对刚从月季花丛里走出来的男女，从他们潮红的脸色上可以看出，他们究竟干了些什么。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光芒的金黄色沙滩，紧连着苍茫的大海。
    她抬起手指，在照片中的男人的脸上狠狠弹了一记，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喃喃道：“鳏夫多寂寞，但我还是想揍你一顿，这次，算扯平了，若是有下一次……”

 第二百三十一章暴雨中的等待

    陈小烨坐上车子后，视线穿过白桦树枯黄的枝叶，遥遥地望了一眼叶晓晨所在的那一层楼，心中悠然一叹，缓缓发动汽车，向着北海路驶去。
    此时，天色阴沉，秋风萧瑟，大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许是受到了环境的影像，他的心情竟也变得有些晦暗了，他掏出手机，有气无力地说道：“懿哥，今晚有空吗？我有事跟你说。”
    刘懿却一下子就听出了他轻缓语气里的沉重，没有丝毫犹豫地答应了下来，道：“晚上七点钟，准时到！”
    陈小烨心事沉重地挂断电话后，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林可凡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不带有一丝叶晓晨的影子，可不知怎地，他就是能从对方的剪水双瞳里，读出亲密无间的熟悉感来。
    当陈小烨停好车，准备上楼时，赵菲岩的嫂子终于回了电话。
    “请问，是陈小烨吗？”对面响起一个非常年轻的女性嗓音。
    陈小烨知道她是大客户，是能够给自己带来财富的人，而那些财富，能够在这个现实社会里，帮助自己更易取得成功。
    他收拾起纷乱如云的心绪，朗声笑问道：“我是陈小烨，您是方女士吧？”
    “是啊，菲岩跟你说了吧？我手里有两套共计5000平米的商铺，我想给它们改建成大型鬼屋，这类项目设计，你能承接吗？”方女士语气温和地问道。
    “当然，我的公司虽然成立时间晚，但我几乎做过任何类型的项目。”陈小烨脸色淡定地吹着牛皮。要干好设计这一行，不敢说，不会说，是不可能将事业做大的。
    “菲岩介绍的人才，我信得过。我们要怎么合作呢？”方女士笑了一阵，轻声问道。
    “我会先带着两名设计师去现场考察一番，做一个初步的概念设计，你若觉得我们做的设计能够满足你的需求，可以考虑进行下一阶段的合作。若是觉得我们水平不行，那我不会收取你任何费用。”陈小烨不无自信地说道。
    “可以，可以。明天下午1点钟，你有时间吗？”方女士问道。
    “当然。不过，我希望您能够在场，有很多设计内容，还需要跟您沟通一下。”这么大的项目，业主不可能没有跟亲戚朋友交流过，所以，陈小烨想利用读忆技能，来观察下对方是否已做出了一些选择。
    方女士明显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做声，陈小烨只好笑了笑，温声劝道：“放心，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好吧，那我挤出一些时间来。”
    结束通话后，陈小烨嘿然一笑，他已是对赵菲岩的家庭背景有所了解，她哥哥在海外做大生意，进货销货都是用货轮运输，至于她那位刚过门的年轻小嫂子，还没有给赵家添个一儿半女，整天除了泡吧就是购物，根本无所事事。
    一个小时，不仅不会耽误她干正事儿，没准还能给赵家省出几万块的开销来。
    这一次，工作室的灯光没有亮着，许是因为陈小烨刻意嘱咐过，陆阳和高瑶没有继续加班。
    但是，当陈小烨将视线抬到工作室二楼的窗口时，见那里也没有透出一丝光亮来，不由得有些失望，他原本还打算跟苏红棉讨论一下近期发生的事情，让那个大智近妖的女人出出主意。
    可惜，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人，连个电话都不带，只能等她找自己，想找她，却是难上加难。
    陈小烨上楼后，看着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知道是两位员工临走前精心打扫了一下，并且，还帮他泡了一壶咖啡。
    他欣慰地笑了笑，回到二楼起居室，站在落地窗旁，望着脚下不断亮起的万家灯火，沈城像是沉睡许久的野兽，等待夜幕降临后，才会睁开无数双橙黄色的复眼，悠悠醒来。
    轰雷声忽然响彻沈城，沉闷已久的天气似乎被那道闪电居中劈裂，让人期待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这场雨能驱散雾霾，帮都市里生活的人们换来几天干爽的空气，可对于那些居住在破烂老城区里的外地打工者来说，第二天清晨如何穿着靴子横渡内涝严重的街区，才是他们先要考虑的问题。
    毕竟，现在已是深秋时节，路面上的积水，已不是穿着短裤趿拉着拖鞋就能对付得了的，更何况，沈城无春秋，度过炎热的夏季后，还没有感受到秋天的凉爽，就已步入严寒的冬季，是以，那些外地进城打工者，并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换季装。
    一场秋雨一场凉，明天，是为了保暖套上冬装，还是保持往日的清凉装扮，都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仅是过了半个小时，楼下的街面已成一片“**”，雨势却没有丝毫停歇的兆头，若不是龙盛花园的地势较高的缘故，恐怕小张保安等人都得参加抗洪抢险，防止电梯因积水而出现事故了。
    陈小烨将窗户稍微打开了一丝缝隙，静静地望着外面的风雨，听着雨滴打在空调外挂机上的细密回声，怔怔地想着心事儿。
    瓢泼般的暴雨打在玻璃窗上，扬起白色的薄雾，站在室内向外看去，那微小的白雾像是雪花。
    雨越下越急，越下越大，北海路上的汽车已恍若在水上飘行了。
    陈小烨心想，这么恶劣的天气，刘懿还能来吗？
    他正焦虑时，就见到一辆陆地巡洋舰，超过无数辆如蜗牛爬行般的车辆，轮胎碾过积水，仿佛一辆摩托艇般，扬起两道水墙，没有丝毫减速地冲到了楼下。
    一个颀长的身影下了车，撑起一把军绿色，上面印有警务大队字样的雨伞，令那些被他挤在身后，纷纷对他表示不满的司机打消了破口大骂的念头。
    “终于来了！”陈小烨打开门，满怀期盼地站在电梯门前，很希望能听到刘懿给自己提供的宝贵意见。
    叮的一声响，门开启后，他却神色大变。只见对方身上衣裳破乱，肩头染血。

 第二百三十二章最好的纹身

    “别说话，先让我进去。”刘懿淡然地说道。
    陈小烨回到工作室，翻找出医药箱，回头想去为他包扎时，却见刘懿已是半身赤裸，坚实的三角肌处血肉模糊，鲜血潋滟地漫过流线型的肌肉，顺着腹肌间纵横的深沟，缓缓流向裤子。
    “你怎么伤得这么重？”陈小烨皱眉问道。
    “我来的路上，遭遇了枪击。”刘懿从药箱里取出一瓶碘酒，倾倒在了伤口上，等陈小烨用火烤完剪刀后，又擦了把一把额头的汗水，说道：“动作快点，弹头比较深。”
    “你为什么不去医院？”陈小烨低声问道。
    “因为……我靠！”刘懿痛骂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沉声道：“你下刀前能不能通知我一声？”
    陈小烨将那枚弹头举到眼前，细细端详，轻声道：“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可我不是电影里那帮怂包！”刘懿扯出一卷绷带，抬起胳膊，又道：“赶紧给我缠上！”
    陈小烨配合他将伤口处理好后，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又递给他一杯清水，轻轻地嗅着只有煮过的咖啡豆才能闻到的浓郁香味，问道：“你晚上还能跟我行动吗”
    “当然。”刘懿瞪了他一眼，一扬手，将那杯清水扬洒到窗外，热水遇见冷雨后，腾起一片白雾，再随雨散落。
    刘懿拎起咖啡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一脸满足地嗅了嗅，说道：“咖啡不错。”
    “懿哥，咖啡因会影响伤口愈合的血液循环，你没有学过吗？”陈小烨并未劝阻他的动作，只是轻声提醒了一句。
    那个长着一双天然惺忪睡眼的男人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滚热的咖啡后，眼眸深处竟陡然爆发出一道神采，好似终于睡醒了一般。
    “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就是兴奋剂。”只见他翘起二郎腿，嘿然一笑，又指了指肩头，说道：“打在这个位置的枪伤，对我来说，跟猫抓的没什么区别。”
    陈小烨的目光自下而上地扫视着他的每一寸肌肤，血迹擦干后，他肌肉的线条更显分明，虽然并非如健美教练那般块块如石，可肉眼观之，也能看出他身上的含脂量非常之低，不管是肱二头肌，三角肌，还是腹横肌，都仿佛蕴藏着爆炸般的力量。
    如此匀称协调的身材，不可能靠健身房里那些冰冷的机械锻炼出来。
    再仔细观瞧之后，陈小烨竟发现他身上的枪疤竟有四五个之多，但是刀伤，却一个都没有。
    “小子，多久没碰女人了？”刘懿斜着眼睛问道。
    “什么？”陈小烨看得有点出神儿，没听懂他话中之意。
    “你盯着我看半天了！”刘懿不无讥讽地说道。
    陈小烨讪笑了几声，说道：“你们警队是不是有句话，枪伤，是男人最好的纹身。”他抬起手，隔空点数着枪疤的数量，算上背部，竟数出来六个，他咧开嘴，笑道：“哥们，你被散弹枪轰中了？”
    “散弹枪上弹太慢，不可能轰中我。身上的这些伤痕，是从我步入警校开始，便累积起来的。我在第一次演习训练时不幸被实弹击中后，便被我师父看中了，每个礼拜见我一次，教给我一些实战中的经验，包括如何躲避子弹。”刘懿饮尽杯中的咖啡后，斜靠在办公椅上，将双脚搭在开启的窗扇处，闭眼假寐，悠然地说道。
    陈小烨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取出来的子弹，非常小巧，属于转轮手枪的配弹，击发速度快，小巧玲珑，携带方便，可以在对方不经意之间偷偷发射，倒确实叫人防不胜防。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怪不得，你身上会没有刀伤。”
    刘懿陡然睁开双眼，冷笑一声，说道：“刀？只要是近身武器，不可能碰到我。”
    陈小烨笑了笑，问道：“被逮捕的那个人，怎么处置的？”
    “我正想说这件事，那个该死的瘾君子在我们一进小区时，就通风报信了，李翊臣那个疯子竟然想在半路劫囚，草，他的那几个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却让他一个人跑了。我下了全城封锁令，结果那小子根本就没想逃，蹲在警局外面的公交站点给我来了一枪。”刘懿平淡的神情，像是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故事。
    “后来呢？”陈小烨轻声问道。
    “我打断了他两只手，然后交给小五处理了。”刘懿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大雨磅礴的天色，又道：“我知道今天这场雨不小，若是再晚来一步，恐怕通向北海里的桥洞里就被水淹了，所以就直接赶了过来，而且你这种天天受伤的货色，手上肯定有急救箱，我就没打算去医院。”
    陈小烨听着他草率的作风，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他们两人竟心照不宣地，将叶晓晨的事情放在最后去说，似乎是心有担忧，也或者是不敢面对。
    良久，刘懿才收回望着风雨的目光，双眼炯炯有神地盯视着他，问道：“说吧，你有什么发现？”
    陈小烨想着自己下午刚被一个黑熊般强壮的男人揍了一顿，又看了一眼刘懿裹缠着绷带的肩头，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说道：“真是充实的一天啊，不是吗？”
    当下，他便一五一十地讲出了与刘懿分别后的遭遇。
    新晋警界之星听他说完后，也没有提供可参考的建议，而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没了主意。
    陈小烨叹了口气，双眉紧锁地望着堆积在一起的黑色雨云，自己默默地思考起今后该如何处之。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一瞬。
    刘懿终于开口了，他似是很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她真的，让你别去找她？”
    陈小烨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刘懿摇了摇头，心里有点想不通，说道：“不可能啊，我这个妹妹的性格，我很了解，她不可能会认命，更不可能会以一个别人的身份活着。我不听歌，不知道林可凡算什么鬼东西，值得一帮煞笔屌丝去追捧，但是，你要是说叶晓晨已经满足于现状，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习惯了活在大众的视野里，就算有一群人掏枪指着我逼我去承认，那也绝无可能。”

 第二百三十三章开干

    这位嫉恶如仇的表哥，不出意外地，竟比陈小烨表现得还要愤慨。
    陈小烨有些无奈地说道：“所以，我心里没了主意。”
    刘懿忽然想起一事，皱眉说道：“可是，太保不是打算在林可凡演唱会之前就要对你下手吗？”
    “对，也可能在演唱会当天。”陈小烨沉声说道。
    刘懿凭着从警多年的直觉，竟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微眯双眼，说道：“晓晨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聪明如她，一定察觉出了什么。小烨，你怎么想的，真的要在演唱会结束之后再去找她？”
    “那时候还找个屁了。懿哥，我虽然没做过警察，但看出这里肯定不对劲，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就再去一趟灿艺传媒，可一想到那个雄壮的男人，就知道去了也是白搭。”
    也不知道陈小烨是穷惯了，还是怕杯子不好洗，杯子底沿残存的咖啡，他还不忘用凉开水冲一下，倒进嘴里。
    刘懿看着眼前这位对生活一丝不苟的男人，无声地笑了笑，说道：“我陪你去。”
    “你？”陈小烨抬起眼，瞄着他肩头上的伤口。
    “别看不起我，小子，我就算断了一条胳膊，你也未必是我对手。”刘懿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大大咧咧地说道。
    陈小烨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担心你暴露了，段警官把你安插在沈城，可否说过让你不要擅自行动？”
    刘懿嘿然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那是之前逄家的事儿，灿艺传媒又跟官场没什么关系，顶多就是与达天集团的董事长乔达开有点瓜葛，不碍事。”
    陈小烨见他信心十足，也不矫情，说道：“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就在我这吃顿饭吧，我下厨，我们喝一点，凌晨3点左右出发，争取5点前找到她。”
    根据老樊的记忆，叶晓晨今天会在传媒公司的高级休息室里过一夜，然后第二天清晨8点左右，在会客室里接见从京城赶来的出品方，洽谈一部在冬季开拍的总投资接近3个亿的电影。
    她会在六点左右起床，梳洗打扮后，化妆师会为其整形，将其塑造成电影女主的样子。
    所以说，陈小烨二人得趁着拂晓时人们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潜入到传媒公司大楼内部，赶在5点前找到叶晓晨。
    “你做的东西，能吃吧？”刘懿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这位新晋警界之星关心的不是任务的难度，而是晚餐的质量。
    陈小烨莞尔一笑，没有作答，而是转回身，抬手指了一下楼梯间下面的储藏柜，便上楼了。
    刘懿好奇心起，站起身，将手中的空杯子放在桌上，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当他俯下身，掰开那扇没有门把手的隐蔽小门，从楼梯下面拖出一个箱子时，心头的趣味感又浓了几分，暗衬道：“小子，有点意思。”
    可当他打开箱子，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电子器材时，不由得骂了一句：“草，你小子早就想拖我下水了，是不是？”
    蓝牙耳戴式对讲机两幅，夜视仪两幅，麻醉枪两把，还有数不清的各类器材。但凡只要是用在身上的，就全是两幅。
    “楼上那混球，你上哪买的这么多东西？”刘懿朝着楼上，轻声喊了一句，声音不大，但他知道，陈小烨听得清。
    过了片刻，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有钱，上哪不能买？不然你以为我搞这个公司是干嘛的？”
    ……
    凌晨3点钟，两人乘坐着黑色的哈弗suv，缓缓行驶在濛濛细雨中。
    由于下了一夜雨的缘故，有些路已是不通了，陈小烨绕行了好大一个圈，才驶达灿艺传媒外面那条白桦树街道上。
    “要不是看在你做饭好吃的份上，就你这驾驶技术，早被老子骂跳车了。”刘懿轻蔑地看着他，笑骂道。
    陈小烨累得满头是汗，没心思跟他拌嘴。
    沈城的路况太过复杂，很多下水井都在维修当中，井盖不严固，被打着旋涡的积水一卷，就滑到了一边，而且由于闪电的缘故，很多高压电缆出现了故障，有一些街道更是漆黑一片，一丝灯光也无。
    两侧住宅的用户正处于酣然入睡的梦里，陈小烨不愿意在都市里打远光灯，一是招人嫌，二是怕被藏于暗处的眼睛发现。
    是以，他开车的时候，简直比跟老樊对战时还要紧张。否则，若是一不留神，轮胎都得陷进下水井里。
    两个在沈城里能排得上号的彪悍猛人，要是还没到达目的地，就沦落到踩在积水里推车，搞得浑身湿透的地步，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车灯熄灭后，二人陷入一片黑暗里。
    啪嚓。
    打火机的微光将刘懿俊俏的脸庞衬托得立体感十足，高挺鼻梁的阴影遮住了眼眸深处近乎于嗜血的光芒。
    段振武曾经说过，刘懿是个好苗子，可惜过于骄傲，恐怕会在这上面栽跟头。这种骄傲往往体现在他出任务时的疯狂上，不计后果，无所畏惧。
    刘懿却觉得，段振武之所以相中他，就是欣赏他身上的这股傲气，在百姓面前，他是位谦和、沉默、面上始终挂着无精打采笑意的人民警察，可在歹徒面前，他就会化身成一个真正敢于面对一切危险的战士。
    陈小烨还是第一次与刘懿进行危险的行动，他瞄了一眼那张立体感鲜明的脸庞，似乎被刘懿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所感染，也有些热血上涌，说道：“走着？”
    副驾驶上那星红色的火光微微亮起，随后传来刘懿呼出烟气的舒爽叹息，“开干！”
    两人戴上鸭舌帽、口罩，将工具揣进背上的战术包里，便悄然地下了车。
    陈小烨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这条街附近的变电站，掏出一根小细棍撬开箱锁，然后将手探进去，抓住电闸的连接线，猛力一拉，只听啵的一声清响，连接处的电线被扯断，传媒公司院墙周围的那仅存的微弱灯火，也随之熄灭了。
    等在那里的刘懿身手矫捷地攀上墙壁，将监控阻断器夹在了摄像头的底部。

 第二百三十四章天可怜见

    灿星传媒有限公司，监控室。
    一个穿着军绿色制服的肥胖男人，正一手抓着热乎乎的披萨饼，往那张肥厚的大嘴唇里塞着，一边单手操作着最近十分流行的手游。
    “草！又输了！”胖子一脸不忿将手机摔在桌上，又捡起一根炸鸡腿撕咬着，好似输了一盘游戏的郁闷感，都需要通过这个动作来发泄出去。
    “你就是个毒瘤，单手操作要是还能赢，只能说明，对面五个人还在读幼儿园。”监控室外面的卫生间里传来一个男人嘲讽的声音，许是感到自己很幽默，他说完后，也不管屋内的胖子有何感受，竟自顾自地嘿嘿嘿笑了起来。
    “拉你的屎！煞笔！”胖子下意识地抬头瞄了一眼监控，不由得一怔，嘴巴半张，一小块还未嚼碎的鸡肉滚过肥厚的嘴唇，掉落在水桶粗的大腿上，他却恍若未知，抬高嗓门道：“齐小军，外面是不是停电了？怎么啥都看不见了？”
    似是对胖子的粗鲁作风心怀不满，那位蹲在厕所里，被称作齐小军的男人冷声嘲讽道：“外面的路灯都灭了大半夜了，你才看到吗？二胖，你这班上的挺不专心啊！”
    胖子有些警惕地说道：“这场雨虽然下了一天一夜，很多老旧的变电站都出故障了，但我们公司外面的街道不会，那个变电站是公司内部出钱新做的，质量很好。更何况，现在不仅是路灯，就连院墙上的灯光都灭了，奇怪。”
    卫生间响起马桶抽水的声音，齐小军神色慌乱地提着裤子走了出来，说道：“草，一赶上老子拉肚子，就出事儿，真是倒了血霉！”
    他刚走回监控室，却见到监控器正常工作，透过视频影像可以看出，院墙处灯火通明，没有任何异常，他转回身，再度向卫生间走去，语气十分不满地说道：“二胖，老子今天拉肚子，别找事！”
    身后传来二胖嚼着披萨饼时的含糊声音，“刚才确实断电了，不过你进来时，公司备用电源恰好启动了而已。”
    齐小军却撇了撇嘴，冷笑一声，没再理他。
    刘懿夹在监控底部的设备，可以阻断摄像头的工作，使其只能看到之前的空无一人的街道画面。
    趁着院墙四周灯光熄灭的瞬间，他二人已是潜入了公司后院，匍匐在灌木丛的后面，走在院内摄像头的死角处，绕到了传媒办公楼的侧方，一楼的窗户半开着，从里面向外散发着一阵骚哄哄的味道。
    陈小烨这条路线选得恰到好处，他通过白天读取到的他人记忆，已是发现了走廊尽头的这间卫生间可供潜入。
    因为办公楼重新装修过一遍的缘故，卫生间的防盗窗摘下去后，就没有再安上过。
    更何况，这间公司的前后门都有精明干练的退伍兵把守，且院墙处监控很多，把这间公司的安防搞得跟铁桶一般，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人能够潜进院内。
    而且，公司内部又疏于管理，那个偏僻角落卫生间的防盗窗问题，没有底层员工提起，就没有四处奔波的经理级人物关注，也就被陈小烨二人钻了个空子。
    那个被称呼为二胖的保安，虽然贪吃贪玩，瞧着也有几分跟体重相对应的懒惰，可他似乎比齐小军要机警一些，他站起身，肥肉晃动，沉声说道：“不对劲，我得去转转，别让野耗子溜了进来。”
    仍旧蹲在卫生间的齐小军嗤笑了一声，冷声道：“要去，你自己去，老子还得拉一会儿。”
    也不知公司里的领导是不是喝多了假酒，竟然把这两位从入职第一天起就互相看不过眼的小保安给凑到了一起。
    许是想让他们互相监督，有利工作积极性的缘故。可是事与愿违，齐小军闹肚子，迫不得已得蹲坑，二胖心态失衡，十分不满，便也吃喝玩乐，对工作没那么上心了。
    好在，身为保安的二胖还有几分吃这碗饭该有的责任心，他出去巡视之前，还不忘嘱咐一句。
    只听他不阴不阳地说道：“快点拉，监控室可没人值守了。”
    齐小军总觉得他是故意折腾自己，即便拉完了，也在里面玩着手机，磨磨蹭蹭地不出来。
    陈小烨若是知道这两个活宝勾心斗角，可就不会带着刘懿绕一大圈子，多走了十来分钟的路，去避开那些摄像头了。
    二胖刚走出监控室，才进入b栋楼的走廊，后脑就被狠狠地砸了一下，晕了过去。二百多斤的体重若是扑倒在地面上，该是怎样一番惊天动地的大响？
    可惜，砸他的是刘懿，将他稳稳搀扶住的人，正是拥有惊人力量的陈小烨。
    这场雨夜里，仅有的几次能让值守人员拉响警报的机会之一，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陈、刘二人瓦解了。
    由于从b栋进入a栋的高级休息室，需要经过安装了许多监控的走廊和楼梯过道，是以，他二人进入大楼的首要目标，就是击倒监控室的保安，确保计划顺利进行。
    许是天可怜见，他们还没到监控室，就有一个保安送到眼前。
    刘懿帮着陈小烨，把胖保安拖到摄像头看不到的楼梯拐角后，问道：“你把前往监控室的路线告诉我，我去解决另一个。”
    二胖虽是昏迷状态，可只要没有脑死亡，陈小烨就能读出他过去的记忆，扫了一眼，他笑道：“运气不错，那个保安今天拉肚子，可能还在蹲坑，你快去吧。”
    刘懿记下路线后，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弓着腰，紧贴着墙壁奔跑。
    由于墙裙是黑白花大理石，他穿着一身黑衣，奔行速度又快若一阵风。是以即便齐小军此时正在监控室里坐着，但只要没有紧盯着其中一台监视器，就不会发现他。
    片刻后，陈小烨的蓝牙对讲耳机里响起一个男人沉闷的通呼，而后寂然无声。
    大约3分钟后，刘懿又从走廊另一头狂奔了回来，虽然不再是贴着墙壁的小心翼翼，却也脚下无声，好似脚底装了棉垫一般。

 第二百三十六章叶晓晨的记忆

    随着叶晓晨的娓娓道来，以及陈小烨得到允许而读取出来的记忆相结合，一幅幅回忆的画卷铺陈开来，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时间回到叶晓晨和黛沅芷在雨花机场登机的那一天。
    这两位仿佛只有在画里才会出现的美人，同时出现在候机厅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视。由于经历了太多磨难的缘故，叶晓晨的目光也比以往要更加机警了。
    她从眼前那些目光里饱含着赤裸欲望的一群男性中，筛选出了几个有些可疑的男人。
    他们或站或坐，分散在航站楼的各个角落，有的手握电话喋喋不休地说着，有的佯装看书但目光却没有落在书本上。
    紧接着，黛沅芷的电话响了，她接通后，脸色没什么太多的变化，只是有些惊诧地说道：“噢，可以，听你安排。”
    挂断电话后，她转向叶晓晨，轻声道：“晓晨，我那位朋友让我们换乘另一架飞机，之前那架出了点状况，不能马上起飞。”
    叶晓晨不疑有他地同意了之后，黛沅芷牵着她走向了候机楼最远端的登机通道。
    她们走向那一个无人排队，又没有乘务人员值守的登机通道时，叶晓晨总觉得之前那几个男子的目光还在尾随着她，便回头看去，只见那几个人依旧是举着电话的姿势，演技拙劣。
    她在这一刻，已是对这次的行程有了几分怀疑，总觉得又被藏于暗处的某位杀手盯上了。她想掏出手机，给陈小烨打个电话，却被黛沅芷温柔地抓住。
    “晓晨，不要东张西望，也不要疑神疑鬼了。你既然选择离开，就不要再让他心里有所牵挂。否则，你坐在横渡大洋的飞机上时，接近20个小时的漫长时光，对他来说，该有多么煎熬，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象到吧？”黛沅芷语气温和地说道。
    叶晓晨虽然心有怀疑，怀疑这次航程，怀疑那几位偷偷观看自己的乘客，可她没有怀疑黛沅芷，因为童年时期的美好回忆，不允许她去怀疑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亲人，尤其是在父母不顾她意愿地给她送到逄家之后，她对亲情的那份渴望，已是转移到了黛沅芷的身上。
    更何况，小姨很早之前就说过，她认识雨花机场的领导，也认识那位可以载着她们飞渡大洋前往另一个国度的飞行员。
    她在心中说服自己，让自己去相信这趟旅行的安全性。
    就这样，她心怀忐忑地坐上了飞机的头等舱里，掀帘看着经济舱中端坐着的屈指可数的乘客，有须发洁白的老人，有相拥在一起的伴侣，还有戴着眼镜外表斯文的男孩子，他们面相大多和善，不像是坏人，她这才放下心来，转回身，跟空姐要了一杯威士忌，寄希望于饮下的烈酒让自己陷入深度睡眠，好度过一个漫长的天空之旅。
    坐在过道对面的黛沅芷玩味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小侦探，终于放心了？”
    被识破心里活动的叶晓晨有些羞涩，瞥了小姨一眼，说道：“最近经历了太多变故，有点杯弓蛇影了，你不会怪我吧？”
    黛沅芷柔美地笑着，轻声说道：“怎么会怪你，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当初坚持去警校，不听二哥和刘玥的安排，在警界的成就，恐怕不次于那个睡不醒的家伙吧？”
    叶晓晨却并没有多么失望的感觉，说道：“自幼学画，不深造一番，也有点可惜呢。更何况，在你那间公司了，我认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爱情有时候，比理想更重要，不是吗？”
    黛沅芷微微一笑，说道：“你还是快点睡吧，我可不想这一路上都听你念叨他的优点。”
    叶晓晨已是喝了大半杯酒，脸上带着微醺的笑意，紧接着飞机穿行在云层中，一阵阵轻微的晃动，她仿佛置身于摇篮中，很快便沉沉睡去。
    可能是太累的缘故，这一觉竟睡得格外香甜。她再睁开眼时，飞机已经在做着下降的盘旋动作。
    事后，她认为，那杯酒里可能下了安眠药，否则，她不可能在昏昏沉沉之中熟睡十几个小时。也就在那一刻，她开始对身边那位带给她美好童年回忆的漂亮女人，产生了怀疑。
    下飞机后，机场工作人员安排乘客们登上了一辆大巴车，而她和黛沅芷却被一队手持枪支的士兵簇拥着，走向另一个方向。
    叶晓晨被这个阵仗吓了一跳，低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精通各国语言的黛沅芷笑道：“这个国家正处于战乱中，人人自危。不过别担心，我们只是在这个机场换乘一下，很快就离开。现在，我有一个老朋友想见我一面。”
    当叶晓晨看到那位等待许久的颇有些威势的男人时，她心中的怀疑又深了几分，试想，小姨再神通广大，也不过是个生意人，怎么会接触该国政要，甚至是军方的人？
    黛沅芷并没有和那个男人当面交谈，而是肩并肩走到了下风处，背对着叶晓晨说着什么。
    看到这里，陈小烨也对黛沅芷这个神秘女人多了几分怀疑，她不仅在跟自己接触时控制距离，还要回避着根本听不到该国语言的叶晓晨？更何况，连说话时的嘴型都不肯露出来一星半点。
    陈小烨希望自己想多了，否则，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她处处针对自己，那么这次的灿艺传媒之行，她是否也知道呢？想到此，他的脊背上已是冷汗涔涔。
    刘懿似是看出他的异样，温暖的手掌搭在他的肩头，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才长舒了一口气，继续安心地听着、看着。
    那个男人和黛沅芷谈完后，又走到叶晓晨身边，态度热情地跟她打了个招呼，说了一大段话，黛沅芷翻译道：“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他欢迎你下次再来。”
    那个男人在最后用蹩脚的中文补充了一句，蓬荜生辉！
    这四个字，叶晓晨却似听懂了，可也更糊涂了。
    当她乘坐另一架小型客机，飞到一个岛上降落后，意外地发现同来的那些乘客竟然在一起热烈地攀谈着，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们，早就认识。

 第二百三十七章平山与菲羽

    叶晓晨顿觉上当了，她掏出手机，想要给陈小烨或者刘懿打个电话，结果不出所料，这个岛上没有信号。
    这时，黛沅芷悠悠一叹，说出了陪她走完这段旅途的最后一句话。
    “既来之，则安之。小姨不会害你。”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叶晓晨面前自称小姨。
    在那之后，她们就被一群荷枪实弹的军人分开了，黛沅芷回望的眼神有些忧伤，亦有些身为亲人的那种关切的眼神。
    叶晓晨看到这个眼神，虽然心中依旧怀疑小姨，但她坚定的认为，小姨并不是这些人的同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住在这座太平洋中心的无名小岛上，说它是一个国家，不如说它是一个军事基地。
    因为她没有看见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位原住民，包括，同来的那些人，都是这座小岛的工作人员。
    她住在凭崖而建的一座古堡里，就餐的地方可以看见波澜壮阔，无边无际的大海，而由于海风太大的缘故，她的寝房，却需要乘坐电梯达到古堡的最顶层，住在四面围墙，只有天窗的房间里。
    虽然像是身处于囚笼之中，但她有时候想，看看城市里并不多见的银河星空也好，至少可以洗涤掉在现实社会里沾染的浮躁。
    那些打扫卫生和负责洗衣做饭的女仆，每次看到她，都仿佛在回避着什么，不发一言，即便语言不通，也至少应该笑着打声招呼，可她们并没有。
    就这样，叶晓晨在古堡里住了两天，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直到第三个，那个飞机上须发皆白的老人来了，给她送来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叶晓晨可算是见到一个能正常交流的人，便问他这是哪，为什么要把她关在这等一系列问题。
    那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就是椴老，他慈祥地笑了笑，说道：“我以那个人起誓过，不能对你说出任何原因。否则，我的下场会很惨。你就可怜可怜我这把老骨头，别再问了，好吗？”
    叶晓晨问道：“那个人，是谁？”
    “选择你的人。”椴老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陈小烨却是心头一颤。
    那个人，这三个字，他曾在蔡生远的回忆里看见过。
    当时，一个嗓子仿佛做过手术的男人在电话里也是这般说道：我以那个人起誓。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叶晓晨有些生气地问道：“什么都不说，你来干什么？”
    椴老笑道：“送你个礼物。”
    “那只鹦鹉？”叶晓晨挑眉问道。
    椴老笑得有点神秘，说道：“你跟我来。”
    叶晓晨跟着他走到古堡的空地上，不由得眼睛一亮。
    椴老所说的礼物，竟然是一匹神骏之极的枣红色马儿，它毛色鲜亮，站姿壮美，在海风的吹拂下长鬃飞扬，英姿勃发。
    在20余年前政府还未实施野生动物保护法的时候，世代从军的叶家，在广阔草原上骑马狩猎是家庭聚会的最有趣活动，所以，叶晓晨稍微大了一点之后，虽然不曾跟随狩猎，但叶父依旧不忘悉心指导她骑乘之术。
    她读书时，每逢暑假，都会从沈城飞到流沙市，再转乘越野车前往草原，骑在马背上驰骋度过一整个夏天。
    可最近几年，叶家老大调任京城，叶父为了自己的仕途也是摸爬滚打，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暑期的草原之行，已是遥不可及的过去了。
    所以，当叶晓晨见到眼前这匹骏马时，难掩自己激动的心情，问道：“我能骑出去吗？”
    椴老微笑点头。
    叶晓晨看了一眼洞开的古堡大门，望着远方的绿色旷野，还有更远处的辽阔大海，有一种想要飞翔的冲动，当下也不招呼一声，踩着马鞍骑上马背，手握缰绳，修长的双腿在马腹上用力一夹。
    那匹马仿佛经受过专门的训练，很懂得主人心意，仰天嘶鸣一声，四蹄生风，叶晓晨顿觉风声在耳边肆意呼啸，压抑了好几天的心情，这一刻变得豁然开朗。
    接下来的几天，她除了和那只鹦鹉聊聊天，疏解下独处时因胡思乱想而产生的心中烦闷，就是骑着骏马，驰骋在满目苍凉的荒野上。
    她给这两位日夜陪伴的朋友取了名字，马儿叫平山，鹦鹉叫菲羽。她每次欢呼雀跃地喊它们的名字时，都能得到热烈的回应，这让她极为满足，对岛上枯燥的生活，也没那么在意了。
    更何况，她可以在小岛上任意驰骋，驻扎在此处的军队，每每见到她时，都会投注过来仰慕她英姿飒爽的目光，可却没有人敢走近她，更遑论骚扰。
    平山从古堡跑到海边，会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她会独坐在海边乱石中的最大一块上，望着自以为是家的方向，思绪万千。
    除此之外，每隔四天都会有一个人来看她，不是椴老，而是比椴老还要老上十余岁的人。他喜欢讲一些空洞而莫名其妙的道理，点评现代的时事，像一个容不得生活中有任何瑕疵的哲学家。
    叶晓晨起初不愿意与他交流，但渐渐地，她发现这个老人说的话往往一针见血，极富哲理性。她从对方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也愿意与他交流。
    只不过，叶晓晨每次见他，都发现他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老人每次来，菲羽都会在门口叫道：“老东西又来了，老东西又来了。”这种无所畏惧的亵渎让她对压抑的生活感到了一丝轻松。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自己有了变化，她说不出那是什么，但是她敢肯定，她改变了。
    不仅是心态上的改变，她感觉自己的相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奇怪的是，这座古堡里一面镜子都没有，即便吃西餐时，刀叉也都是磨砂不锈钢制成的，反射的影像也是模糊不清。
    虽然，她知道断崖上的古堡可以看到小岛的任何一个角落，但她还是骑着平山驶向小岛的最边缘地带，面向朝阳站着，然后尝试地唤道：“平山，看着我！”

 第二百三十八章谁说女儿不如男

    那匹骏马虽然聪明，可也只知道骑乘的指令，完全不懂主人这句话的含义，它看了一眼叶晓晨，便低头吃啃食着荒岛上四处可见的野草。
    大多数骏马，都食量惊人。
    韩语的《马说》中有一句话，“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便是这个意思。
    叶晓晨有些焦急，记得上一次，她只是纵马狂奔，离军营近了一点，第二天便被椴老警告了一下。
    那么这一次，若是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只怕在古堡塔楼里的监视者，仍会起疑心。
    敏感如她，知道时不我待，竟在平山的面前，开始翩然起舞。
    当然，马不会懂得人类的舞蹈。
    但是，许是舞蹈在马儿与人类之间构建起了一道看不见的桥梁，平山这一次竟似通晓人心般地抬起头，那对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它面前轻盈优美的身影。
    叶晓晨将舞姿放慢，然后缓缓向平山靠近，待到近处时，她通过马儿漆黑瞳仁的反光，看到了另一个女子。
    那时候，她还没有变成林可凡。
    但她知道，自己的样貌确实变了。
    她不知道促成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是那张松软的大床正对满天繁星的缘故？还是一日三餐中掺杂了某种超越时代的药物？亦或是，跟那位精神炯烁的耄耋老人每四天攀谈一次的缘故？
    她见识过陈小烨的神奇能力后，已是明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若说有人能够通过面对面的接触而不通过任何手术就能改变对方的容貌，她认识陈小烨之前不会相信，可是现在，她会深信不疑。
    再联想自己心态上的变化，她明白，她如果一直待在这里，将会从里到外地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谁说女儿不如男。
    一个逃亡的计划已是在她心头油然而生，她只想做叶晓晨，那个名字颠倒过来就是陈小烨的女子。至少，在今后漫长的岁月了，她还会以此为由，继续跟爱人开着他们初见时的这个小玩笑。
    “哪怕在逃亡过程中被击毙，被抛尸大海，我也不愿意过别人的生活，我只想做我自己。”叶晓晨在心中坚定地说着。
    接下来的日子，她再次纵马狂奔时，不仅仅是为了放飞心情，排解抑郁，而是不断的进行观察。
    她会看停靠在港口的货轮多长时间往返一次，会看军营中那些守卫孤岛的小伙子们何时会放松警惕以及换人值守的时间。
    还有，当被菲羽称呼为老东西的那个耄耋老人再次跟她攀谈时，她不再感同身受地去理解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而是面上装作虔诚恭听，心底里，却已是将他子孙后代都骂了个遍。
    终有一天，酷暑难当，军营的士兵们汗如雨下，望着在岛上纵横飞驰，欢快乘风的叶晓晨，都发自内心的羡慕。
    恰巧此时，军营西北角那片稍许平静的大海，将天空中投射下来的万道霞光反射到了古堡岗哨方向，虽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但足够了。
    叶晓晨本就在军营附近不远，她看古塔哨塔的外墙砖瓦由暗转明后，便知道时机成熟，驾驭着平山驶进了军营。
    值守的士兵们低声劝阻，她却连连摆手，以听不懂为由向军营深处行去，直到奔行至营地指挥部门前，看见那个高大魁梧的营地指挥官时，她才轻笑着跳下马背，然后借着雄壮马身的掩护，弯腰，丰沟诱人，抬手，探向裙底。
    指挥官也被这见鬼的太阳晒得火冒三丈，他躲进房间内乘凉，没成想屋内更加闷热难当，心头燥热得只想跳进冰水里，或者乘船出海，回到祖国艾琳帕拉，找个姑娘放松一下。
    想得虽美，可是他还得在这个鸟不拉屎的荒岛上待到下个月，才能有机会回去一趟，那座凭崖依海而建的古堡里倒是有几个娘们，但是上峰下过严令，只要碰那些女人一根汗毛，就会面临绞刑的命运。
    可当貌若天仙的叶晓晨送上门时，他已是将那些严令抛之脑后了，能把一个这么漂亮的娘们给上了，即便死了，也他妈死得心甘情愿。
    更何况，面前的女人竟从裙下掏出了一瓶酒。
    军营指挥官知道，那是古堡里珍藏的格林纳达朗姆酒，上好的品质。酒味醇厚，且酒性极烈，是这个兵痞子最爱喝的酒。
    美人，美酒，烈日当头。
    他已是被欲望冲昏了头，当下也不犹豫，直接邀请叶晓晨进了房间，两人言语不通，只是推杯换盏，相互暧昧地笑着。
    叶晓晨说到这里时，瞥了一眼陈小烨，知道他在读取自己的记忆。那位黝黑健壮的军营指挥官并没有对自己做什么，从两个人摆在餐桌上的拘谨双手就可以看得出。
    于是，叶晓晨就将自己的目光如何暧昧，桌子下面的四条腿怎生绞缠在一起，都说得活泼生动，好似切身体会过了一般。
    末了，叶晓晨还装作羞赧地问了一句，“小烨，你不介意吧？”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你继续说吧。”陈小烨知道她在故意气自己，脸色有些尴尬，但他又不敢戳破她的谎言，只能任由她添油加醋地说着。
    叶晓晨翻了个白眼，说道：“就是嘛！大海边，花丛下，沙滩上，总会有春心萌动的时候，你说是吧？”
    这是暗指陈小烨与杨白桦的事情。
    夹在二人中间的刘懿却似吃足了苦头，不光要忍受二人情意绵绵的对话，还要故意装作听不懂叶晓晨的话里有话。要不然，他这位大舅哥还不得站出来主持下公道？
    陈小烨早已通过读忆知晓了那张照片的事情，面对叶晓晨这番委婉的指责，也不敢多做一句解释，只能苦笑听着。
    格林纳达朗姆酒在许多城市都是禁止销售的，因为其酒性极烈，酒精浓度高达69%，哪怕那位健壮的军官再嗜酒善饮，也喝不了太多。
    在这期间，叶晓晨只是轻抿着杯沿，然后红唇微启，伸出柔软的小舌头，轻轻哈着气，手掌不断在嘴边扇动，故作不胜酒力的娇羞模样。

 第二百三十九章家的方向

    军官看她样子可爱，朗声大笑，再加上叶晓晨频频躬身敬酒，他眼望着美人领口处的那片雪白滑腻，心情大畅，不由得有些贪杯，转眼间已是喝光了大半瓶。
    叶晓晨见他酒酣耳热，两抹红霞在黝黑的脸蛋上清晰分明，知道他就快醉了，敬酒的频率又快了一倍有余。
    没多久，军官已是烂醉如泥，趴倒在了桌子上。
    叶晓晨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摸向军官的腰间，解下了那把手枪，故技重施，把枪托插在腿部的皮带里。
    她扯了扯衣领，然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捂着脸颊骑上马，疾驰而去。
    士兵们见她衣衫不整地出来了，都面露嫉妒与羡慕地互望一眼，但即便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此时，去打扰那位准是筋疲力尽了的脾气有点暴躁的军营指挥官。
    叶晓晨骑着平山，风驰电掣地冲上了货轮的甲板，在马背上大笑大叫，“平山，你不要乱跑啊，这个地方不能去！”
    她骑术精湛，腰向回扭，手中的缰绳拉得笔直，好似阻挠平山前冲的意思，但夹在马腹上的腿脚，却分明地下达着前进的指令。
    货船上的士兵本来想劝阻，但见她像是无心之举，便放下枪口，其中一位用蹩脚的汉语喊道：“小姐，快下船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叶晓晨恍若未闻，驾驭着平山直接冲到了船长室的位置。
    当那位常年出海，面孔被烈日炙烤得赤红如血的大胡子男人走出来时，叶晓晨惊叫一声，佯装落马。
    船长见她上半身已是跌下了马背，赶忙伸手去扶，却见她的娇柔硬生生地止在半空，而后黑洞洞的枪口抬起，直指额头。
    叶晓晨缓缓下马，端枪的手腕纹丝不动，出身在一个军人世家的独生女，且在年幼时经常随父去草原骑乘玩耍，并且看他们打猎，若是不会玩枪，那基本不太可能。
    船长盯着没有一丝晃动的装着消音器的枪口，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外表漂亮得有些过分的女人，懂得射击，而且枪法很准。
    他宽阔的额头感受到了枪口的凉意，轻轻点了点头，后退到了船长室里。
    叶晓晨将身后的铁门缓缓关上，用艾琳帕拉语说道：“要么死，要么开船。”
    那位船长怔了一下，似是没料到她会说这么生僻的外语，而后咧嘴一笑，竟用蹩脚的中文回应：“不开船，我会死，开船，我也会死，我还是选择以一个军人的身份死去。”说罢面无惧色地闭上了双眼。
    叶晓晨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又将手伸到身后，利用给手枪上膛的声音来掩盖开启铁门的声音，而后朝着站在甲板上，下巴留着青色胡茬的小伙子喊了一句，“纳多，船长找你！”
    船长猛地睁开双眼，想要按下广播键，劝阻那个小伙子不要过来，却听耳边咻的一声轻响，广播键的按钮竟被打碎了。
    叶晓晨抬了抬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口，继续用男人听得懂的外语冷声说道：“很准，别动。”
    那位叫纳多的小伙子刚一进屋，就发现船长的神色太过于紧张了，可他还没做出转身的动作，腰部便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作为军人，他当然知道那个形状的东西会是什么。
    叶晓晨那吐词生硬的艾琳帕拉语，听在二人耳中，却如同恶魔的低语一般，“开船，或者，你们父子都得死。”
    船长无奈，只好发布了开船的命令，船员虽然困惑不解，但他们的职责就是服从船长的安排。
    片刻后，货船响起一声呜鸣，向着离荒岛最近的艾琳帕拉群岛驶去，那里建有一个大型机场，可以直飞祖国。
    叶晓晨心里清楚，她没有护照，没有身份证，除非再劫持一架飞机，否则想飞回国，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做这些，只不过是想表个态而已。
    大约二十分钟后，三艘配备重型武器的监察船就在公海上将货船拦下了。
    两船靠近后，在军人的帮扶下，鹤发童颜的椴老跳上了货船的甲板，满脸慈祥地看着叶晓晨，笑道：“小姐，别玩了，该回去了。”
    叶晓晨通过这些天的观察，隐约觉得，西方才是家的方向，于是转身，遥望着每天夕阳消逝的方向，海风拂过她微乱的长发，在发梢间轻荡回响，似是将远方情人的细语呢喃送到了耳边。
    她怔怔地望着海天交界处，语气坚定地道：“不回去了。”
    “小姐，不要任性，你若是不回家，这一船人，可都得为你陪葬啊！”椴老轻叹一声，苦笑着说道：“你别以为我在危言耸听，将你留在荒堡岛，是艾琳帕拉国的职责，那个人曾说过，只要你擅离岛屿，不管是死是活，都得留下！”
    叶晓晨望着监察船甲板上的那门大炮，春风和煦般地微微一笑，说道：“那就，一起死吧！”
    椴老见她执拗，无奈地长叹一声，掏出电话，聊了有一段时间后，便把电话递给了从监察船上走下来的船长。
    那位脸色如炭的船长接通电话后，才说了两句，便咧开大嘴爽朗地笑了起来，好似谈成了一桩大买卖。
    片刻后，他把电话交还给椴老，带领着荷枪实弹的军人离开了货船。
    椴老笑道：“小姐，那个人同意你回去了，但你得答应配合我们做事才行。”那一张略有些仙风道骨的容颜，配上讨好的笑容后，竟令旁观者产生心头一酸的感觉。
    叶晓晨却不为所动，神情漠然地说道：“我只想做回叶晓晨，不想活在另一人的生命里。”说罢，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货船上的那些船员，大多数都不懂中文，即便有几个能听懂一两句简单的对话，却也是似懂非懂，不明白一个老人和一个女人在聊些什么。
    但是叶晓晨所做的这个动作，不是傻子都看得懂。
    花样年华，香消玉殒。
    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忍见到的场景，无关国家，种族，年龄。

 第二百四十章好好活着

    椴老猛然大呼一声，“使不得！”
    他见叶晓晨已是缓缓扣动扳机，赶紧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然后高高举起，大声道：“你看看，这是谁！？”
    叶晓晨茫然之际，低头望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竟出现在椴老的手机视频里。
    椴老趁她发呆之际，一边向她靠近，一边说道：“他在万锦行宫，独属于那个人的万锦行宫，你明白吗？他在等你，等你去找他。”
    “万锦行宫？”叶晓晨喃喃道。
    “对。你登机后，候机楼发生了爆炸，他受伤了，就被那个人请到了万锦行宫，在那边好吃好喝地养伤，你若是死了，可就见不到他了。”椴老轻声劝说着，已是将手机举到了叶晓晨的眼前。
    叶晓晨冷笑一声，说道：“好吃好喝？是囚禁吧！”
    椴老苦笑道：“随你怎么想，但是他真的在那场恐怖袭击中受伤了，你回国后，上网查一查新闻就知道了。”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坚强如叶晓晨，是不可能因为一点挫折，就轻易舍弃掉自己的性命。她夺船也好，佯装自杀也罢。不过是表明态度，想争取更多的谈判筹码。
    至少，从目前来看，她还保持着叶晓晨的心性，没有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认真做一个女人，一个万众瞩目的人气偶像，林可凡。”椴老说道。
    叶晓晨抬起手，轻轻地抚着自己光洁如玉的脸蛋，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我说前几天在平山眼睛里看到的那个女人，怎么这么面熟。原来，你们把我变成了她。”
    “多久？”她忽地抬起头，恢复了冷若寒冰的神色。
    “半年！”椴老说道：“你只要牺牲半年时光，就可以换来陈小烨的平安喜乐，换回你们重新相聚的快乐时光。用半年，来换取大半个人生啊。你年轻，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作为一个老人，我可以真诚的告诉你，人生中有很多选择，如果可以付出……”
    “行。就这样吧。”叶晓晨懒得听他说教，冷声打断道。
    椴老见她同意，顿时喜上眉梢，也把她那一点小小的无礼忘在了脑后。他吩咐船长继续开船，前往艾琳帕拉。
    叶晓晨回国后，去过一次万锦行宫，也见到了“陈小烨”的本人。但她总觉得，对方的热情好似惺惺作态，根本没有一丝深情款款的样子。
    她以自己变了模样为借口，没有让对方碰她，而后匆匆离开了万锦行宫。
    她的适应能力很强，没有经过太长的时间，便已很快融入了林可凡的明星生活。
    出席粉丝见面会，在练歌房里练歌，陪出品方吃饭。
    叶晓晨认认真真地去做这些事情，不是已经喜欢上了当明星的感觉，而是她决定静观其变，在展现个人魅力的同时，拉拢几个真正为她所用的亲信，暗中调查她出国之后的事情。
    老樊，那个有着黑熊般强壮体魄、又深深爱慕了林可凡三年的男人，成为了她的第一目标。
    陈小烨和刘懿听她说完这段奇异的旅程后，都是概然长叹。
    她的遭遇，完全算得上惊心动魄，而且在那个远离故土，没有任何现代化设备的军事岛屿，在无数人盯视她的情况下，能活得恣意潇洒，并且以一己之力谈判成功，其中凶险程度，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刘懿已是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轻声问道：“你回国后，有什么发现吗？”
    不出所料，这个聪明与美貌并存的女人，确实有惊人的发现。
    “灿艺传媒这间名不经传的小公司，竟然是外界传言林可凡所签约公司梦响传媒的控股方，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工作。但是灿艺的出资方，却是我们的老朋友，达天集团。”叶晓晨轻声说道：“而且，10月15日在奥体中心举办的那场演唱会，乔达开本人会出席，并且演讲致辞。”
    刘懿顿时怔住，达天集团的董事长，这个伴随着金钱与罪恶而来的响当当的名字，已经消失在公众视线里很久了，这一次，为何要因为一个歌星而出面致辞？
    “这次演唱会所收取的门票，都会捐赠给一个叫做乐施基金会的慈善机构。据我所知，那是乔达开新成立的产业。他想藉由一场万众瞩目的演唱会，为自己的慈善机构大做文章。”叶晓晨说道。
    刘懿眉头微皱，问道：“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叶晓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目前还是个迷。”
    “或许，你探听到的这些东西只是表面行为，我敢肯定，他能够做这些事情，这里面一定有更深层次的内幕。”陈小烨虽然不想否定爱人的观点，但这些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叶晓晨笑了笑，毫不吝舍自己的赞美之词：“对哦，你比我聪明那么多，你说的一定是对的呢。而我，看到的只是表面，人心复杂，真是难以揣测。比如说，一个聪明的、看似老实的男人竟会跟自己的客户发展了一段妙不可言的关系……”
    刘懿微闭双目，做置身事外状。
    陈小烨却是苦笑一声，不无自责说道：“晓晨，那段时间我很苦闷，自杀的心都有，唉，算了，都是我的错，解释毫无意义。”
    “晓晨，我们当时并不知道你还活着，小烨过得很辛苦，你也不要揪着一件事儿不放了。”刘懿终于插嘴劝慰了一句。
    叶晓晨白了他一眼，轻轻吐出一个词，“狼狈为奸。”
    忽地，她好似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腕表，惊呼道：“天，你们快点离开，宫阿姨要起床了，整栋楼的人都会被她折腾起来，那时候你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陈小烨起身前，很想张开双臂，拥抱一下朝思暮想的爱人，可看见叶晓晨冰冷的神色后，便落寞地转回身，跟在刘懿的身后走了。
    就在他要走出练歌房时，身后响起一声轻呼，而后一双玉臂环过他的腰身，将他紧紧抱住。
    只听一个柔美的声音呢喃道：“好好活着。”

 第二百四十二章连番失利

    “那岂不是说，林清雪的父母来到沈城后，把狼也招进了医院？”刘懿沉声问道。
    得到陈小烨肯定的答复后，他气急败坏地砸了一下方向盘，有些自责地说道：“我的错，疏忽了。”
    “不，是我没有看仔细，就让你给她老家打了个电话，该自责的人是我。”陈小烨叹气道。
    “行了，都别自责了，要怪，就怪敌人太他妈的狡猾！”
    在刘懿精湛的驾驶技术下，很快便到达了民生医院的正门，他冲进大厅后，将钥匙抛给一位熟识的医生，说道：“我的车堵在门口了，帮我挪一下！”
    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便拉着陈小烨坐上了电梯。他们到了14层楼后，看着走廊上那些形色匆匆的医生护士，两人都心生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其中一位医生认出了刘懿，跑过来满脸焦虑地说道：“刘警官，你们送过来的病人不见了！”
    刘懿疾步如飞，沉声叱责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她是重点看护病人，陪护人呢？出来解释解释！”
    医生用尽全力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他不断用衣袖擦着额头的汗水，苦着脸说道：“陪护好像被下了安眠药，睡得跟猪一样。那位病人，肯定是被坏人劫持走了！”
    陈小烨懒得听院方解释，先一步到了1408病房。只见床单被褥都很整齐，没有一丝凌乱的迹象。那位先前见过一面的陪护趴在床边，睡得格外香甜，任凭旁边的护士如何唤她，推搡她，她都毫无反应。
    看来，那位医生的分析倒也没错。这种好的睡眠质量，除非被下了药，还真没有别的可能性。
    陈小烨在病房里转了一圈，已是知悉了当时的情况。
    那个体重约有75公斤的男人，是推着担架床走进病房的，陈小烨猜测，他一定是将自己伪装成了医生，否则，陪护不可能傻愣愣地看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至于林清雪，也可能是被注射了某种药物，被他抱上担架床时，没有任何的挣扎，这完全不符合她一看见陌生人就会尖声狂叫的病情状况。
    刘懿巡视了一圈后，不用读忆，也推理出了当时的大概情况，他走到陈小烨身边，轻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陈小烨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只知道体重和臂长，其他一概不知。”
    刘懿轻叹道：“慢慢调查，别在意。”
    陈小烨心里极不踏实地向外面走去，当他经过病房房门时，却忽地一怔，停下脚步，眼神直勾勾地望向门把手。
    刘懿一脸诧异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房门的门把手是白钢制成，光可鉴人，他不由得面色一喜，低声问道：“看到长相了？”
    陈小烨紧皱眉头，不可思议地说道：“怎么会是他？”
    虽然那个男人戴着口罩，但陈小烨只需看见他露在外面的双眼，并且在记忆中进行筛选比对，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谁？”刘懿问道。
    “乔达开的御用司机，我曾在灿艺传媒公司的院门处见过他。”陈小烨走到四下无人处，才低声说道。
    “大老板连司机都派出来了？”刘懿竟笑出了声，说道：“他妈的，乔达开最近可真是活跃啊！”
    陈小烨回头看了一眼医院里的工作人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向了电梯。
    两人乘坐电梯下了楼，在医院停车场里找到了那辆哈弗h8，坐上车后，才继续深入谈起这个话题。
    “你怀疑医院里的人？”刘懿问道。
    陈小烨闷闷不乐地骂道：“他奶奶的，我现在看谁都可疑。”
    刚才去医院的路上比较紧急，他怕刘懿分心，便没有详细诉说那些李翊臣记忆中的重大发现，如今踏上返程之路后，左右无事，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达天集团从某种渠道得知，秋来亦香花店内藏有一种大型杀伤武器，并且经线人回报，花店员工会在林可凡个人演唱会的当天，激发那件大型武器的功能，让就坐在奥体中心观看演出的六万多人陪葬！
    花店员工只有林清雪一个人，所以李翊臣才会一直派人监视她。
    “她是恐怖分子？”刘懿一想起那个因惊吓过度而精神失常的女孩子，忍不住对李翊臣的情报嗤之以鼻。
    陈小烨也轻蔑地说道：“李翊臣也是病急乱投医，乔达开最近连番失利，似乎也看出手下人做事不够妥当，便派出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司机。”
    刘懿哭笑不得地说道：“连番失利？那三个纵火犯不也是达天集团的人吗？我现在都怀疑他们跟你一样身怀异能，比如，会隐身？”
    陈小烨皱眉苦思，良久，才自言自语道：“如果因为找不到那件武器而烧毁了花店，倒也有作案动机，但航站楼的那一场大火作何解释？想掳走叶晓晨，光靠黛沅芷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再制造恐怖袭击啊。”
    刘懿瞥了他一眼，叹息道：“别想了。赶紧回家睡觉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陈小烨连番使用读忆技能，确实感到疲惫不堪，他没再推辞，回到工作室后，强作欢笑地跟陆阳和高瑶打了声招呼，便去了二楼的卧室，昏昏沉沉的脑袋刚贴上柔软的枕头，就睡着了。
    他是被持续不断的电话铃声吵醒的，未接电话里有赵菲岩以及她嫂子的名字，就是没有刘懿的。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2点35分，距离跟刘懿分开的时间，已是过去了数个小时，案情理应有所进展才对。他也没管赵菲岩，而是直接拨通了刘懿，结果那边却没人接听。
    他的心头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感觉。
    这时，赵菲岩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几乎是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就听她颇有威势地大骂道：“臭小子，给你打了几遍电话了，你到现在才接，还想不想混了？”
    陈小烨正自焦躁不已，听到她极不客气的开场白，心中更加烦闷了，冷声道：“我刚睡醒！”

 第二百四十三章吸引异性

    赵菲岩似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满，怔了一秒，然后娇笑一声，问道：“呦，昨天晚上去哪了？”这一次，态度已是变得十分柔和了。
    陈小烨在心中叹了口气，暗怪自己沉不住气，赵菲岩好歹也是在帮自己，何必跟她置气，于是笑了笑，说道：“帮朋友处理点事情，一夜没睡。对不起，菲岩姐，我刚睡了两个小时，所以有一点起床气，你莫见怪。”
    赵菲岩轻哼了一声，调笑道：“姐姐知道原因了就不生气了，再说了，男人就该有一点起床气，气越大越好呢，你说是不是？你的倒是蛮大的！姐姐领教过了！”
    这句话看似在说陈小烨的起床气蛮大的，但是他明白，这个一直想生吞了自己的娘们明显意有所指。
    他苦笑一声，没有陪赵监狱长继续那个少儿不宜的话题，问道：“是不是方姐找我了？”
    “方姐？”赵菲岩惊呼一声，“天啊，你可别这么叫她！她比你大不了几岁，年轻着呢！赶紧给她回个电话吧！”
    陈小烨通过赵菲岩的记忆了解过，方女士今年26岁，才嫁到赵家没几年，那个一直视女人如玩物的赵魏煌娶了她后，新婚不到一个月，便已感到厌烦，找了个借口，回国外继续经商了，留下这个小娇妻独守空房。
    方女士也不以为意，只要手里的那几张银行卡每个月都能收到一笔不菲的生活费，她就心满意足了。
    陈小烨心想，这个女人既然出手阔绰，鬼屋项目承接下来后，那笔巨额设计费依然会给自己的行动提供很大的助力，于是便说服自己暂且忘记刘懿那边的事情，更何况，如果新晋警界之星真的遇见棘手的问题，他一个只会读个记忆的平头百姓，又能干什么呢？
    关心则乱。他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抱歉，我昨天……”陈小烨本想说明一下未接电话的原因，结果方女士快人快语，直接打断道：“没关系，我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北海路，你会在现场吧？”
    “噢，我就在附近办公，片刻即到。”陈小烨轻声说道。
    方女士轻轻笑了笑，柔声道：“一会儿见。”
    这句话说得太温柔，好似情人的低语一般，让陈小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个女人可别跟李淑琴一样是个性瘾患者，他又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胡小海，接不住招啊。
    想到此，他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陆阳，心道：“若真是这样，兄弟，我只好成全你了，女人这东西，只要你别走心，身为男人，总是不会吃亏的。”
    陆阳似是感受到了陈小烨那番乱点鸳鸯谱的恶意，脊背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陈小烨走下楼梯，温和地笑道：“两位设计师先放下手头的工作。陆阳，带相机和卷尺，高瑶，你带纸笔，跟我出去一趟。”
    许是昨夜下过雨的缘故，空气里的湿度很大，不论穿多么厚实，关节处都感到一阵阵寒意。
    陆阳已是套上了过冬时穿的小外套，高瑶虽正处于需要打扮的年纪，可她走的是邻家女孩的可爱路线，并不担心臃肿的身材会不好看，单看她原本纤细的小腿今天却变得很粗壮，就知道她在牛仔裤里面至少还套了条毛裤。
    陈小烨会心地笑了笑，这两位员工，倒是接地气。
    片刻后，一辆红色轿跑停在了三人面前，车门像一对羽翼般扬起后，一个打扮光鲜靓丽的女人踩着恨天高下了车，她摘掉蛤蟆镜，露出一张略有些妖媚的网红脸。
    “天气好冷呢，让你们等这么久，抱歉抱歉。”她嘴角勾起一抹婉约的笑意，双手抱在一起，煞有其事地拱了拱手，笑道：“一会儿赏个薄面，陪我去喝杯热咖啡呦。”
    虽说她是有些俗气地为了财富才嫁到赵家，可陈小烨三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却是觉得这个女人谦虚有礼，气质文雅。
    她主动抬起手，热情地跟陆阳、高瑶握手，到了陈小烨这里，眼睛一亮，毫不掩饰自己的钦佩之色，笑道：“哇哦，陈设计师好强壮，只穿了件单衣呢。”
    她虽披了件看起来雍容华贵的貂皮外套，可外套下是又薄又露的红色连衣裙，两条大腿裹着黑色丝袜，看起来十分性感，但同高瑶相比，她还是穿得太少了些。
    “你的身体也不错呢。”陈小烨瞄了一眼她的小细腿，轻声笑道。
    “方荃，很高兴认识你！”她抬起手，非常郑重地看着眼前这位在萧瑟秋风里，只穿着一件白衬衫的年轻男子。
    “幸会幸会，我叫陈小烨。”
    虽说握手已成为现代社会人与人交际的一个重要部分，但两人初次见面，轻盈一握即分离就好，但方荃却似乎非常依赖陈小烨掌心里的温度，竟迟迟不肯松手，聊一些设计上的问题。
    陈小烨见她虚心请教，便侃侃而谈，手心里的柔软，渐渐由凉转暖，他才笑着放开，说道：“你是虚寒体质，该多食用黄秋葵呢。”
    方荃微微一怔，她家中确有一堆丈夫买回来的黄秋葵花茶，可她只喜咖啡，不喜饮茶，丈夫走后，她便再没有喝过一口茶。
    她每逢天气冷时，就会手脚冰凉，中医称这种情况为“肾阳虚”，跟虚寒体质差不多的意思，在新婚后的短短一个月里，她每次跟丈夫行房，都得让对方将双手搓暖和了，才会让他摸自己的身子。
    所以，当她跟陈小烨握手时，竟因那张大手炽热的温度而感到惊讶，久久不可撒手，脑海里更是浮想联翩，这样一张温暖的手掌贴在自己光滑的肌肤上，该是怎样的感觉？
    陈小烨起初还觉得这个独守空房的女人有点不一样，气质形象都很出众不说，还很谦和，但通过握手后，他竟发现对方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埋藏着深深的欲望，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一声，暗骂道：真是见了鬼，难道龙漦鼋的精华还有吸引异性的作用？

 第二百四十四章洽谈鬼屋设计

    陈小烨不忍见方荃失态，便利用读忆，知道了她家中有黄秋葵花茶，适时地提醒了一句，也让这个漂亮的女人不经意间将注意力转移到丈夫的身上。
    看着她双眼中的热切缓缓退却，陈小烨知道奏效了，只不过就这样轻易地抛舍掉跟美人增进感情的机会，心中难免失落。
    “三位设计师，跟我来，带你们转一转，实地感受一下，才能做出完美的作品呦。”方荃恢复常态后，笑着招了招手，当先行去。
    投资鬼屋的风险比较大，因为不仅需要装修，还需要设备、道具、技术、人员，变数太多，难以预算，且还需观察市场的热度，否则，资金回笼的速度太慢，很容易赔钱。
    陈小烨陪她四处转悠时，一边侃侃而谈，一边观察着她的记忆，当他读到这个小女人完全对鬼屋的运营模式一窍不通，只是兴趣使然，就让老公投了一大笔钱进来，顿时为之汗颜。
    他也深切地感觉到自己的责任较重，否则，鬼屋若是生意不好，赵菲岩还不得怪罪他设计不给力的缘故？
    他想到此，便说道：“方小姐，若想将这座5000平米的恐怖城经营起来，只依赖装修设计去烘托氛围是不够的，你还需要各种巧妙的道具，布置在游人行进的关键路线上，再加上扮鬼的演员要穿适宜的服装，而且，剧情线不能散，要从始贯终。也就是说，每一个鬼屋的环节，都得编造一个合理的剧本，让游人在进入里面探索之前，就会产生一种很恐怖的代入感。”
    方荃能够跟海外做大生意的赵家老大勾搭到一起，光靠脸蛋和身材是不可能的，这种能傍上大款的女人，大多头脑聪明，她听完陈小烨这番诉说后，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至少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听起来好复杂呢，也就是，你只管装修这一块，其他的都不管咯？”
    陈小烨不卑不亢地笑了笑，坦然道：“不错。”
    方荃温和地笑了笑，问道：“装修设计费，你们是怎么收取的？”
    “每平米200元，熟人介绍打9折，每平米180元。”陈小烨笑道。
    “我出200万，除了服装设计，其他你都帮我搞定，行不行？”方荃抬起胳膊，纤细的手指竖起，比了个二字。随着她的动作，貂皮外套的袖子向下滑落，露出一截如新剥鲜菱般的白嫩肌肤。
    虽说烂尾楼底层商铺的光源不多，但陈小烨却觉得她的皮肤白得耀眼，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有些为难地说道：“只怕，装修以外的东西，我设计不好。”
    方荃感受到了他下意识的目光，不由得向前踏了一步，貂皮外套都似难以包裹住的柔美身躯，毫不避嫌地贴到了陈小烨的胳膊上，轻笑道：“你承包了，自然得请人来做咯，至于你能从中赚多少钱，就看你的本事了。”
    对于进货销户都有货轮的赵家老大来说，200万相对于他的产业，简直九牛一毛。方荃又怎么可能给那位狠心将自己抛下的花心郎省钱？
    陈小烨瞥了一眼在旁边量尺、拍照的陆阳和高瑶，怕他们会撞见这尴尬的一幕，只好急声道：“行行行，就这么定了！”
    虽然钞票还没支付出去，但是谈妥了价钱后，那张一字眉、大眼睛、尖下巴的网红脸，绽放出一丝柔媚的笑容，喜气洋洋地说道：“那先这样咯，我们去喝咖啡吧！”
    对于这位嫁入豪门的年轻美女来说，花钱，就是她的主要工作。
    陈小烨苦笑道：“5000平米这么大，量柱间距都要好半天，别说喝咖啡了，今天的晚饭都未必吃得上了。”
    “这么麻烦，就没有简单的法子吗？”方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红舌顽皮地探出个头，煞是可爱。
    陈小烨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被她柔软的部分蹭了好半天，强作镇定已是不易，这次又看见她诱人的小动作，脑海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赵菲岩的舌头柔软灵活，她嫂子的呢？
    “喂，陈大设计。”方荃脸色羞红，娇嗔道：“想什么呢？眼神坏坏的！”
    陈小烨见自己的龌龊思想被识破，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道：“除非能跟开发商要来土建图纸，否则就得一根柱子接一根地量下去。不过，这是烂尾楼，施工方早就跑路了吧，想找到图纸，可是难上加难。”
    方荃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道：“我打个电话问问，十有八九能要来。”
    “彩依，我在你那买的两套底层商铺，有没有那个什么施工图纸啊？”方荃柔声问道。
    陈小烨知道，这位彩依也是个贵妇，两个女人经常凑在一块，泡吧逛街购物，挥金如土。
    片刻后，方荃挂断了电话，有些为难地说道：“她说有图纸，只不过，我得现在就陪她去ms酒吧，她才能给我发电子档。真是的，刚刚说好了要请你们喝咖啡的。”
    陈小烨心里巴不得这位小少妇早点走呢，跟她待得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发生点什么。
    若真和这位独守空房的女人走到了那一步，再次被叶晓晨发现，还不得让老樊把自己活活打死。
    陈小烨虽这般想，但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而是故作失落地说道：“喝咖啡的机会有的是，但是图纸确实很关键，不然，你先陪她去吧，正巧我们这几个人今天都得加班，等初期方案做得差不多了，你觉得我们有资格和你坐在一起喝杯咖啡……”
    “怎么没资格，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有足够的资格。”方荃又向前迈了一步，身躯若有意若无意地贴在陈小烨的手臂上，巧笑嫣然道。
    陈小烨敢肯定，血液里流淌的龙漦鼋精华，绝对有吸引异性的作用，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外貌，或者谈吐有足够的魅力，能让一位第一次见面且才说上几句话的漂亮少妇，光天化日之下，就开始明目张胆地调戏他。

 第二百四十五章来自南庄村

    “那行，我有你电话。咱们再联系。”陈小烨依旧担心被员工看到，有些心虚地向后退了一步。
    方荃娇笑一声，非常礼貌客气地跟他们三人挥手作别，然后回到自己那辆红色跑车里，扬长而去。
    “好漂亮啊。”高瑶望着迅速消逝在视线里的红色车尾灯，两眼放光地说了一句。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人漂亮，还是车漂亮。
    陈小烨领着他们二人向回走时，手机响了起来。
    他心里隐隐希望，能在此时打来电话的人，是那个大半天都没有消息的刘懿。许是最近连番受挫的缘故，这一次，现实没有令他失望。
    “懿哥，怎么样？”他接起电话，语气欣喜地问道。
    “找到乔达开的司机了。”刘懿的语气竟透着一股落寞的味道。
    陈小烨本来有些惊喜的心情，也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胆战心惊地问道：“是不是，出事儿了？”
    “他死了。林清雪不见踪影。要不，你来现场看一看吧。”刘懿并不是喜欢找人帮忙的人，可最近的案子实在太过扑朔迷离，人力有时而穷，虽然他不想承认，可面对这些一个比一个棘手的案件，他确实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再分配几个能手，他也会将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可10月15日的演唱会已是迫在眉睫，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不利用下陈小烨的异能，只怕案件的推进速度会慢上几倍。
    “你在哪？”陈小烨问道。
    “北海路与陵一街交叉路口。”刘懿的声音出奇的低落。
    陈小烨默默挂断电话，半天说不出来话来，别说刘懿，他自己每次开车出门，即便会绕远路，也会刻意避开那个十字路口。因为，他再也不想见到那个梦靥开始的地方。
    “陈哥，我们先上楼了？”高瑶双臂抱胸，哆嗦着身子说道。
    这两栋烂尾楼的底层商铺都没有安装，冷风顺着洞口猛灌进来，他们在同一个地方站得久了，自然会冷得直打哆嗦。
    陈小烨有些歉然地笑了笑，轻声嘱咐道：“你们快回去吧，我还有事儿，就不上楼了。晚上别加班了，怪累的。还有，这个鬼屋的项目你们先不用管，我来做。”
    二人点了点头，小跑着回了办公楼。
    陈小烨取了车子后，顺着北海路直行，还没到地方，就远远地看见陵一街的道边上站满了围观群众，一辆凯迪拉克撞倒了道边的路灯，热镀锌喷塑的钢板灯杆砸在车头上，挡风玻璃都碎了。
    警察已是封锁了事故现场，陈小烨将车子停在远处，跨过警戒线，步行了过去。小五早就看见了他的车辆，提前走到他身边，态度恭敬打了个招呼，“烨哥，您来了。”
    陈小烨心事重重，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司机死不瞑目地趴在方向盘上，灯杆砸碎风挡后，将一片碎玻璃弹射进了他的脑袋里，几乎要把他的光头切成两半。
    除了后脑的致命伤，他的胸口处还有一个血淋淋的洞口，可以推断出，他是因为胸口受伤，才会撞到路灯上，就此送了性命。
    刘懿蹲在马路牙子上，神情凝肃地吞云吐雾，他的鞋尖处，堆着十几根烟蒂。
    “监控看了吗？”陈小烨走过去，两指一夹，将烟头掐灭，皱着眉头问道。
    “你应该猜得到，恰巧在出事那段时间，监控坏了。”刘懿瞥了一眼他那两根被烫伤的手指，笑骂道：“恢复能力再强，也怕疼吧？”
    陈小烨踹了一脚地上的烟头，冷声道：“那也好过肺子疼！”
    “行，我少抽几根！”刘懿讪笑了几声，说道：“有什么发现？”
    陈小烨也学着他的样子蹲在马路牙子上，神情凝肃地看着凯迪拉克的车头，说道：“通过后视镜，我大概看清了那个人的身影，而且，他在司机胸前拔下那枚尾端是蓝色翎羽的短匕时，手掌就在后视镜前晃过，通过指纹比对，跟我记忆中的那个快递员完全吻合，只可惜，由于车辆并行的缘故，我依然没有看见他的样貌。”
    “追求林清雪的那个快递员？”刘懿皱着眉头问道。
    “不错，撬了林清雪房门的也是他。那个快递公司去查了吗？怎么说？”陈小烨问道。
    “查无此人。”刘懿又从兜里摸出烟盒，刚要抽出一根，就被旁边冷冷的眼神给吓到了，尴尬地笑了笑，把烟放回去后，说道：“习惯了，得改。”
    “那枚蓝色翎羽，我总感觉在哪见过。”陈小烨白了他一眼，皱眉苦思道。
    这两位警民搭档，身高体重差相仿佛，以同一个姿势蹲在马路边，若不是一个面相温文尔雅，一个面相冷酷严峻，只怕要被过路人当成双胞胎了。
    忽地，陈小烨心头一震，猛然间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使用记忆冲击后，重伤躺在医院里做过的那个梦。他当时以“牢山”或者说“飞鸟”的视角，看到了自己昏迷后，辰隰洞里所发生的事情。
    那枚蓝色翎羽的短匕，正是南庄村人的惯用攻击手段。
    难道说，那个假装追求林清雪的快递员，跟苏三是同乡？
    “怎么了？”身为新晋警界之星，刘懿的眼睛很毒，他仅是瞥了一眼，便发现了陈小烨的异样。
    “那几个纵火犯的下落，我似乎，有了一点眉目了。”陈小烨微眯着双眼，望着记忆深处的这片梦靥之地，心中喃喃道：这算是，父亲的保佑吗？
    “噢？怎么说？”刘懿那双惺忪睡眼陡然一亮，不无欣喜地问道。
    “快递员来自南庄村。”
    “南庄村！？”刘懿的嗓音陡然拔高了几分。
    陈小烨糊涂了，问道：“你激动什么？”
    刘懿缓缓地摇了摇头，叹乐口气，压低嗓音道：“师父跟我说过，世界上有几个地方不能去，其中之一，就是南庄村，那个地方诡异得狠。”
    陈小烨在那口棺材里醒转过来时，就已身处在南庄村祖宗祠堂的地下，对于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他还真不晓得，于是，他有些忐忑地问道：“你不去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山体滑坡

    现在才下午两点钟，天色却暗得如同黑夜，许是昨夜的那场大雨还没让老天爷发泄够，大有一种想让南河泛滥的趋势。
    刘懿面有忧色地望着天，说道：“要去南庄村，现在就得出发。”
    “要不要多带几个人过去？”一想到老三和已经死去的吊睛虎等人的实力，陈小烨就觉得似乎南庄村是各路世外高人的聚集地，若真要打起来，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不给刘懿拖后腿，就是万幸了。
    “就我们两个，秘密走访一下，否则，目标太大。”刘懿看着司机身上的伤口，骂道：“纵火犯干死了乔达开的手下，他妈的，沈城现在真是蠹居棋处，到底有多少个势力互相倾轧？”
    陈小烨摇了摇头，叹道：“或许只是瞒天过海，乔达开未必舍不得一个司机。”
    刘懿又抬头看了一眼风雨如晦的天空，说道：“走吧，不想了，越想越乱。”
    由于怕陈小烨那辆哈弗h8被有心人认出来，他们这次换了一辆警局配给的丰田车，向着神秘莫测的南庄村驶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当他们驶出沈城，刚步入南庄镇地界时，霎时间，大雨仿佛天塌了似地磅礴而下。
    二人仍不死心，又在恶劣的气候里向前开了10公里左右，终于在荒山野岭处，被山体滑坡挡住了去路。
    陈小烨下车冲进雨水里，踩着泥石走了一段路，望着前方陷入一片蒙蒙雨雾中的那条山道，垂头丧气地返回车上，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叹声道：“没路了，都被这土溜封死了。”
    刘懿愁眉不展道：“真是见了鬼，两条道都走不通了。”
    沈城去往南庄村，可以有两条路选择，一是去南山监狱的坦途大道，半路上拐进玉米杆之间的庄稼小路，便能道南庄村。
    只可惜，也因大雨磅礴的缘故，那条路上原本干涸的河床，竟破天荒地涨起了洪水，大水漫溢，将那一片庄稼地都给淹了，除非丰田车能游过去，否则只能望河兴叹。
    第二条路，便是这条绕过南庄镇再进南庄村的山路，却也是因大雨而造成了山体负担太重，土溜挡住了道路。
    “要是先选择这条路，我们恐怕已经到南庄村了吧？”陈小烨有些懊恼地说道。
    “不能这么想，如果这条山路多处山体滑坡，到时候我们被夹在中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小子死不了，我可得为国捐躯了。”刘懿递给他一条毛巾，笑着劝慰道。
    丰田车调了个头，向来路驶去，一路上也见到几辆冒雨赶路的汽车，他们都好心地把前方的路况告知给了对方。
    有一位满脸大胡子的司机却透着兴奋，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大声喊道：“那敢情好，我就是来体验生活的，在泥石流里睡帐篷才爽快呢。”
    此时轰雷阵阵，大胡子的嗓音虽粗犷响亮，却也有些听不清楚，刘懿只知道他还要继续向前开，身为民警有保护公民的义务，他朗声劝道：“今天不行了，山路不通，赶紧回去，否则你就是送死！”
    大胡子好像也没听清他说什么，龇牙咧嘴地笑了笑，发动了车子。
    “喂，你……”刘懿有些气急败坏，正要探出车窗喊他，却被陈小烨一把拽住，只听他低声劝道：“这种人就是图一乐子，你又不是救苦救难的大菩萨，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还以为他真那么傻？把车子开过去看个热闹，也就回来了。”
    刘懿闻言后怔了一下，没再理会那个人，向前开出去一段路，直到大胡子的车尾灯在雨雾中几乎要看不清了后，才问道：“这可不像你的性格，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陈小烨心有余悸地擦了把脸，这一次，他擦的不是雨水，而是冷汗。
    “我的位置恰巧可以看到副驾驶旁的后视镜，通过镜子反射出来的过去，我看到那辆皮卡车上不止他一个人，后排座椅上还趴着一个，若是我没猜错，那个人手中应该拿着把双筒散弹枪，而且，皮卡车后箱平盖下面，也藏着一个人。我们两个，他们三个，还都手持着武器，你要是真上去拦，还不得被打成筛子。”陈小烨有些后怕地说道。
    “草，怕个卵子！”刘懿也是不怕死的硬茬，当下猛然一调头，就去追那辆皮卡，眼神嗜血地说道：“老子枪法准，一枪一个，你就当肉个盾在前面挡子弹好了。”
    陈小烨自知多言，要拦住冲动的刘懿，已是不可能了，只能静观事态发展。
    只是还没等他看见皮卡车的屁股，就听前方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
    “雷管？这帮二货在用雷管炸山！？”刘懿话音刚落，就见一片硝烟穿过雨雾，蔓延过来，随后传来如同打雷般的轰鸣声，紧接着，地面都跟着颤动。
    “靠！大面积山体滑坡！快跑！”陈小烨听得很清楚，轰雷声是从山上传出来的，而且连绵一片。
    不用他提醒，刘懿就已快速调头，也不管轮胎是否会打滑，油门一踩到底，风驰电掣地向前冲去。
    身后的轰雷声不绝于耳，地面的颤动也越来越猛烈。
    陈小烨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身后泥石翻滚，好似一条黑色狂龙般紧追着车尾而来，他不由得大惊失色，紧接着，一块很小的石头从高空坠落，砸在柏油路上弹了起来，只听嘣的一声响，好似砸在了车尾上。
    听这声音，就知道这辆公家车的屁股被砸了个坑。
    就在他替刘懿感到心疼之际，那嘣嘣声竟如爆豆般连绵不断地响起，他心中大骇，这是那条由泥石汇聚而成的黑龙，就要衔尾追上的征兆。
    “快，再不冲出去就要被活埋了！”陈小烨已是心急如焚，不由得大吼了一声。
    在这一刻，刘懿却表现得出奇的镇定，他眼望着后视镜，细细观察着山体滑波的动向和那阵阵滚雷声的传播速度，不断地让车子做着趋避的动作，这也是只有小石子砸在车身上的原因。

 第二百四十七章我就是领导

    就在丰田车要驶出那条山道之际，一块大石自空而落，完美地切入到了后视镜的死角里，只听砰然一声巨响，那块石头砸在了车尾顶部，沉重的力道竟使车头扬起，后轮在遍布积水的马路上猛地一打滑，车身倾斜，不受控制地冲向没有防护的路边。
    陈小烨仿佛看到两人粉身碎骨地摔落在山间谷底，这辆几乎要成为废铁的越野车，也会成为他们的埋骨之棺。
    刘懿的驾驶技术，却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既不踩油门，也不踩刹车，而是向右扭转方向盘，随着他的操作，后轮变向，又向山坡的那一侧滑去，他又开始向左扭转方向盘，丰田车左右扭转，虽然依旧存在轮胎打滑的现象，可刘懿不仅将车子开出了山体滑坡的范围，还控制住了车身。
    没多久，伴随着刹车的声音，刘懿满头大汗地趴在方向盘上，心有余悸地望着陈小烨，只见后者也是脸色苍白。
    两人相视一笑，大有如获新生之感。
    至于那个冲进山道里并且用雷管炸山的大胡子等人，除非那辆皮卡车能飞起来，否则难逃被活埋的命运。
    陈小烨回头望了一眼将山道堵满，且不断向山涧深处滚落的泥石，满脸费解地喃喃道：“他们这是搞什么鬼？自杀？”
    “别想了，反正一个都活不了，非法持有枪械，被我捉住也是个死，先让他们在里面闷一会儿吧，明天天晴了，路政还是交通局的会来处理，到时候，我让大南他们来看看尸体。”刘懿开门跳下了车，将街道上的积水踩得啪啪作响，笑道：“这辆车改成敞篷，还能开。”
    陈小烨也跳下车，帮他搬掉那块从高空坠落的巨石，又将被砸碎的后窗玻璃清扫了一下，看着破破烂烂的车尾，不由得庆幸开的不是自己的车。
    刘懿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骂道：“小子，幸灾乐祸也该挑个时候吧，老子可刚刚救了你的命，你以为，摔成肉饼再被油箱爆炸的火光吞没，还能在烧成焦炭的身体里长出新的骨头来？”
    陈小烨摇了摇头，没有要跟他拌嘴的打算，轻声问道：“这车搞成这样，你回去怎么交差，不会被领导骂吧？”
    “我就是领导！谁敢骂我！”刘懿脸色倨傲地回了车上，从后排座椅上拿起一盒烟，说道：“点根烟压压惊，别跟我废话啊！”
    两人只是出去待了一会，就已被淋成了落汤鸡，陈小烨拧着衣服上的雨水，没心思跟那个不争气的烟鬼唠叨。
    刘懿只是休息了一根烟的功夫，便重新发动车子，向城里驶去。
    离开了那片山区后，竟是和风细雨，全没有暴雨压城的感觉，两个地方的天气一对比，就好似那两条通向南庄村的路线被诅咒了一般。
    陈小烨回到公司后，通过网上邻居调取了陆阳和高瑶的设计作品，发现他们已是进入了设计状态，效果图做得很有艺术感，施工图做得也很详细。
    他感到一阵欣慰，看来，明海市度假山庄那一块的设计，自己不用再插手，两个人也能按照最初的设计思路，将项目顺利进行了。
    他登录了公司邮箱，下载了龙盛花园底层商铺的土建图纸，并且打印了出来，他回忆着跟方荃沟通时的种种假想，笔尖滑动，行云流水一般地画出了一幅幅鬼屋的场景构思。
    听着窗外雨落时的细密回声，他竟又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陈小烨将手绘出来的图稿摊平在工作台上，用便签纸给两位员工留了一句话：10点钟以后，挑一张发给方荃就好，不要都发。
    做设计这行久了，陈小烨已是深切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怕把设计做得再完美，都不要第一时间给客户看。
    业主不懂艺术，他只会关注设计师花了多少功夫去完善他的项目。
    如果设计时间太短，他们那颗小脑袋里会思绪联翩，提出各种自以为奇思妙想的点子，结果就是把设计改得面目全非。
    所以，一天发一张，拖延时间，知道客户急了，开始催了，才提交出完美的作品，他们会眼前一亮，觉得设计师确实花费了大量的功夫。
    当然，这种方法需要设计师有过硬的技术。
    陈小烨的设计水平在沈城也是数一数二，这点毋庸置疑。
    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下楼随意吃了个早餐，便开着自己那辆越野车，驶向了南山监狱。
    由于天晴了的缘故，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通往南山监狱的那座小桥，再度浮出水面，陈小烨驶在桥面上时，还生怕桥墩子是否因昨夜洪水的缘故，变得不再牢靠。
    他胆战心惊地过了桥后，才算松了口气，贴近河边的玉米地已是成片倒伏，他不由得为农民伯伯感到心疼。
    玉米产量本来就不高，若是某位农民的所有庄稼地都紧挨着河床，只怕这一年都得饿着肚子了吧。
    陈小烨遥望着南山监狱的铁网高墙，沉重地叹了口气，心想自己的事情还没搞定呢，怎么还有心思操心别人家的事情。
    只能寄希望于自然灾害造成的损失，政府会给予补贴吧。
    即便善良如陈小烨，也不过是在心里默默地为那位倒霉的农民伯伯祈祷一番，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可能真的去施以援手。
    到了南山监狱的外面，停好车，缓步向漆黑如墙、黄铜做钉的大铁门走去，高墙下的一个女人迎面走来，厉喝道：“干什么的！？”
    陈小烨抬头望去，见到那位身材宏伟、豹头环眼的女狱警时，心中苦笑一声，说道：“您好，宋队长，我是陈小烨啊，经常来看姐姐，见过您好几次呢。”
    这位气势汹汹、下巴上堆满肥肉的女狱警，便是苏红棉越狱那天领着陈小烨进去探监的那一位。
    她当时还是个副队长，如今却沦落到守大门的地步了。
    陈小烨记得，上次重刑区囚犯暴动，便是这位宋队长和冯仪听了焦政委的安排，暗中促成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狱警的态度

    许是卸磨杀驴，那场暴动被化解后，焦政委处处找宋队长麻烦，最后以工作太不认真为由，将她送到了大门口站岗。
    一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庞竟然柔和了几分，原本说话全靠吼的态度也有所改善，她略微平和地说道：“噢，是你啊，递交下身份证明，登记一下，就有人领你进去了。”
    虽然语气有所改善，但她的眼神却依旧冰冷，似乎是在监仓里养成的习惯，见到犯人的家属也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这枚毫无城府的棋子，也难怪会被焦政委过河拆桥地抛弃了。
    陈小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临走之前，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宋队长，你昨天在ms酒吧好威猛呢，我打心眼里佩服。”
    宋队长脸上的横肉一僵，她抬起手，对着走向陈小烨的那名管教说道：“等一下，我跟这位小哥说点事儿。”
    那名管教诧异了一下，心道：宋队长今天吃错药了？还是我眼睛坏了，她刚才在笑吗？
    宋队长那张胖脸上好似开出了一朵小花，她柔声说道：“小烨啊，昨天的事情呢，是姐喝多了，下手没了分寸。后来，我不是去了酒店经理的办公室嘛，也跟那位受害者和解了。所以，这事儿你可别乱传了，影响姐名声。”
    陈小烨知道，执法人员在酒吧斗殴，轻者被点名批评，重者可是要停职处分的，他本来只是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不满，忍不住利用自己的能力吓一吓他，如今却有些后悔了。
    这个宋队长不笑还好，笑起来之后，肥唇向上翻转，牙齿泛黄，牙龈红肿，随着咧嘴的动作，整张脸都像抽筋了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只是这一瞬间，他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定了定神，勉强笑道：“嗨，我也看不惯那个公子哥，你那一杯子砸得多干脆啊，看得我那叫一个过瘾。”
    宋队长见他表明了态度，才笑嘻嘻地做了个手势，让他继续向里走。
    只不过当陈小烨背对着她时，那张胖脸竟又恢复了几分轻蔑和阴冷。
    哪知陈小烨才走出两步后，就猛然回头，吓得她赶紧重新展开笑颜，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充分的准备时间，那笑容显得格外扭曲，任谁看了都觉得很假。
    虽说她沦落至此，可陈小烨也不敢捉弄她太多次，衙门再小，里面扫地的也是个官，他肃然道：“宋队长，ms酒吧是欧泰地产董事长的小姨子开的，家住青年路上的春河首府。喜欢抽彩色寿百年，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不谢。”
    说罢就昂首挺胸地走了。
    宋队长在酒吧里将人家砸得鼻血横流后，跟那位经理好说歹说，才让他没有报警，只不过，监控录像在人家手里握着，想阴她太容易了。
    她一直想跨过那个面色阴损的经理，当面跟酒吧老板谈一谈，能不能把监控录像销毁了，可惜一直没找到门路，如今陈小烨给她指了条道，心中不由得感激万分，再望向那一个不算伟岸的背影时，目光里的笑意也变得真诚了几分。
    以德报怨，不战而屈人之兵。
    陈小烨还在读小学时，他的父亲就时常给他灌输这种理念，是以，宋队长沦落到看大门的地步后，他不仅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想法，还拉了她一把。
    两人本就没什么仇怨，只是曾经被她凶过几次，骂过几句，那算什么呢？
    或许，宋队长过了这个霉运年，明年官途顺畅，反过来帮自己也不一定。
    多一个朋友，总胜过于多一个敌人。
    那位在旁边等了许久的小监管，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位犯人家属跟宋胖子有说有笑，她摇了摇头，心想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这个年轻男子是个大人物，二是宋胖子今天喝错药了。
    “您好孙队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耳边响起一个态度温和的声音，她抬起头，望着这位记忆里完全没有一点印象的清隽脸庞，心里那杆秤已是向第一种可能性倾斜了过去。
    她不敢怠慢，笑道：“请跟我来。”
    陈小烨望着前方纤弱的背影，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南山监狱的尊重，心头微微一笑，暗衬自己对能力的运用，已是到了念动而发、炉火纯青的地步。
    孙监管给他领到探望室后，还不忘跟要好的狱警打声招呼。
    陈小烨看着那几个眼神由凶厉转成柔和的狱警，心头一声苦笑，有些反感地想道：南山监狱的这些公职人员，都这么趋炎附势吗？
    他刚在椅子上坐稳，就听一位狱警声音轻柔地喊道：“9337。”
    陈筱琬有些诧异地站了起来，轻轻缓缓地走到防弹玻璃窗旁，盈盈落座，探头向弟弟的身后张望了一下，问道：“晓晨怎么没有来？”
    陈小烨当然不会说她变成了林可凡这种对姐姐来说天方夜谭的事情，只能撒谎道：“她家里有点急事儿，没办法过来。”
    叶父身陷囹圄，叶母整天以泪洗面。
    陈小烨自欺欺人地想着，我这么回答，倒也不算欺骗了姐姐。
    “那你得经常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还有，千万别空手去，买点东西再上楼，知道了吗？”陈筱琬在消息闭塞的狱中，并不知道她的弟弟已是让大老虎落马的大英雄，还把他当成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孩子来看待。
    陈小烨点了点头，他看着姐姐脸上微有些红润的肌肤，知道她最近过得不错，至少跟前两次探监相比，都强了不少。
    可他还是忍不住运用了读忆技能，想看一看，哪个囚犯或者狱警敢欺负姐姐，现在的他，已是今非昔比，如果真让他看见了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即便是焦政委，他也有本事将她拖入万丈深渊。
    他先是跟陈筱琬回忆着家常琐事，而后又讲起自己的晨思工作室已是步入正轨，发展得不错。
    陈筱琬知道弟弟有了出息后，竟然跟他刚毕业时第一次找到工作时一样，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第二百四十九章花钱才是工作

    陈小烨正读着姐姐的记忆，发现她忽然哭了，顿时有些慌了手脚，他刚想讲个笑话给姐姐听，却在姐姐的记忆里读出了一个人。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姐姐记忆里的人！
    那是一个风雨如晦的傍晚，陈筱琬和谷姬、帕帕走在一个队列里，在监管的带领下向监狱的医院走去，姐姐在那工作，挣积分，好换取更多的减刑机会。
    就在她们一行人即将走进医院大厅之际，有个人影在陈筱琬的余光里一闪而逝。
    陈小烨觉得那个身影有几分熟悉，便将记忆画面定格，回放，再定格，片刻后，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女人的身影。
    苏红棉，抑或是黛沅芷。
    这两个女人的身形和走路的姿势极为相似。可不管她是谁，陈小烨都觉得很奇怪，她们中的任意一个，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座监狱里。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苏红棉幻化成了某位狱警的样子，再次潜伏到了这座她生活了几个月的地方，寻找苏三口中所说的某样东西。只不过，不巧被陈筱琬看见了真身。
    黛沅芷因何缘故进来，他想不出任何可能性。
    “小烨，小烨。”陈筱琬见他盯着自己的眼泪发怔，破涕为笑道：“干嘛呢，没见过姐姐为你高兴啊？”
    “噢，看见姐姐激动的眼泪，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陈小烨讪笑了几声，低下头，掩盖自己眼中的惊诧之色。
    许是狱警依旧认为陈小烨是个貌不惊人的大人物，特意多给了他们接近十分钟的探监时间，才轻喊了一声，时间到了。
    但是，一个月才能相聚一次的姐弟二人，却还是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们十分留恋相聚的时光，因为只有这一刻，才能从彼此的身上感受到，这世间还有真正的亲情。
    陈小烨与姐姐依依不舍地分开后，刚刚走出监狱，手机就响了起来，是方荃打过来的。
    电话刚一接听，就她惊喜万分地喊道：“天啊，大设计师，你那个废弃医院的构思太好了，惨白的灯光，染血的墙面，还有地砖上那只会动的手臂，好惊悚好恐怖，连我都想进去探险呢！”
    陈小烨顿时为之汗颜，自己是装修设计师，什么手臂灯光，那些玩意儿都是后期点缀，跟自己的设计毫无关系。
    他刚想解释一下，却听方荃温声笑道：“就找你设计了，快把银行卡号发给我，先给你转100万！”
    这个从来不把金钱当回事的女人，花100万，就跟陈小烨打开超市的柜门，从里面掏出任意一瓶非碳酸饮料似的，很随便，从不思考。
    陈小烨不是傻子，人家主动送钱来了，再去解释就太二了，他便干脆利落地把卡号告诉给了方荃，似乎生怕她会反悔一般。
    至于鬼屋的后期配饰问题，大不了花个高价，请软装设计花心思好好做一做。
    那边好似听出了他的急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道：“等我回国后，就请你吃饭，拜！”
    陈小烨一怔，回国？
    这个多金的少妇昨晚还应彩依之邀泡在ms酒吧，今天就在国外了？
    他摇头叹息一声，有钱人的世界，就是不一样，满世界的飞来飞去，好像还没有一点烦恼。
    他现在有两个目标，一个是救出叶晓晨，搞垮达天集团和抓住那几个纵火犯，另一个就是赚很多的钱，这样，在姐姐出狱、救出叶晓晨之后，才能给她们一个衣食无忧的生活。
    更何况，那位大智近妖、美丽与性感并存的苏红棉，还曾扬言要在他的地方落脚。
    虽然他感到很头疼，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越狱女囚犯的感情。也不知道她能否跟叶晓晨相处融洽，但作为生死与共多次的好友，叶晓晨没有理由会排斥他的这位神秘的女性朋友吧？
    他憧憬着美好未来时，已是到了龙盛花园的楼下，走进电梯后，读忆念动而发，不由得一怔，杨白桦来了！
    虽说跟她有过两次水乳交融，但那也是因为自己不确定叶晓晨是否活着，对未来很迷茫，心情太过压抑的缘故。
    现如今，叶晓晨不仅回到沈城，还知道了他与杨白桦在金沙街旁的那片月季花丛里做了些什么。如果椴老再掏出一张他们二人出入办公楼的照片给叶晓晨，后果如何，陈小烨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
    他苦叹一声，这一段段如同乱麻般纠缠在一起的孽缘，真是伤透了脑筋。
    刷卡打开工作室的房门，看见在电脑桌旁边正襟危坐，展颜微笑的杨白桦时，他的心头微微一暖。
    当对方聘聘婷婷地走过来，温柔地为他脱去外套，并且递给他一杯尚有余温的茶水时，他在走廊磨磨蹭蹭迟迟不进门而酝酿的一番说辞，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
    他再次想到黛沅芷在那座大洋中央的孤岛上，语重心长地跟叶晓晨说起这番话时的场面。
    是啊，两个女人流落海外，都没有对该死的现实打怵，自己这么个拥有龙漦鼋精华的带把爷们，还怕摆弄不明白这几个女人吗？
    他想到此，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从容，温声笑道：“你来多久了，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杨白桦嘟起小嘴，有些不满地哼唧道：“几天没见了，你也不去看看我。”
    陈小烨面泛苦涩，说道：“忙得脚不沾地啊，没办法。”
    “上楼吧。我跟你说点事儿。”杨白桦转过身，向着楼梯走去。
    陈小烨看着她姣好的背影，心里擂起了小鼓，上去之后，如果发生了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这次可就真的对不起叶晓晨了。
    他正犹豫之时，却见杨白桦扭回身，看他在原地站着不动，轻笑一声，小声说道：“大白天的，你别以为我会干什么，你不害臊，我还会害臊呢，那两个年轻人虽然只比你小一岁，但还是个孩子！我可不想让他们听见点什么！”
    陈小烨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顿时又遭来杨白桦的一番白眼，她轻声催促道：“快点，我跟你说点事儿！”

 第二百五十章他们就是纵火犯

    “开饭店！？”陈小烨看着端坐在对面的知性小女人，惊诧地叫了一声。
    “你声音小点，至于这么夸张嘛！”杨白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颜巧衣也打算入股，正巧我在北海路有一间商铺，租赁合同快到期了，承租人也不打算续租了，你做菜好吃，来帮我一把？”
    “你现在的工作那么好，辞掉怪可惜的吧。”陈小烨是过惯苦日子的人，他知道一个稳定工作的重要性，若不是拥有读忆能力，将凯撒大地开在明海分部的设计承接了下来，恐怕自己现在还窝在黛沅芷的那间装修公司里，就像陆阳一样，每个月赚着几千块钱的工资。
    “那也是给别人打工，总不如自己创业舒心。”杨白桦抬头四顾，说道：“你这间工作室，弄得多好，我看着都羡慕呢。”
    从认识这位离异的小少妇至今，她着实帮了自己不少忙，陈小烨不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还差多少钱，我出。”
    杨白桦却不领情，细长的小腿从茶几下伸过去，踩了他一脚，笑骂道：“你怎么这么俗？我要你的钱干什么？都说了，你来帮做菜就好。”
    陈小烨苦笑道：“可我没时间啊。”
    这句是大实话。别说去给杨白桦做饭了，现如今的复杂局势，哪怕他给自己做顿晚饭，都是一种奢求了。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把度假山庄的设计做了，还有几百万的中期款没收到手呢。
    “小烨，我想好了，你每个礼拜只帮我做二十道菜，我会让连同主厨在内的所有后厨人员配合你，你就是我们饭店的金牌主厨。至于做菜时间，由你定，哪拨客人赶上了，就算他们走运。我相信，以你的实力，他们不仅会成为回头客，还会帮我们的饭店大肆宣传。”杨白桦已是在脑海里构建好了未来发展的蓝图，她笑道：“凭你的手艺，再加上我的管理，我相信，把饭店做大，不是难事儿。”
    陈小烨心想，一个礼拜七天，平均下来，每天做3道菜，如果赶上当天有事儿，第二天做六道菜，倒也不是很难。
    一般生意正常的饭店主厨，每天几乎要掂着铁锅做100多道菜。
    “行，我答应你。”
    杨白桦见他这么轻易就同意了，笑逐颜开道：“傻瓜，你还没问报酬呢！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怎么样？”
    对于每天只做三道菜的厨师来说，这个份额简直恐怖。
    “报酬？不用了，我就是帮忙。”陈小烨可不想赚她的钱，态度坚定地说道。
    杨白桦笑了笑，说道：“怕我能力不够，做不起来？不仅颜巧衣，你这间loft公寓的原主李淑琴也会入股，还有我的很多亲友，包括凯撒大地的同事，饭店虽只有三百平，可面向的是高端群体，有那么多人帮忙，很容易便能推广开。我做过预算，即便不考虑你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一年也至少会盈利三千多万。”
    陈小烨吓了一跳，那他岂不是每天花一个小时上班，就能赚到差不多一万块？
    他怔了片刻，问道：“有那么离谱？”
    “小烨，你不接触这一行，所以不了解。房地产市场不景气后，旅游业和餐饮业发展的势头相当迅猛，你想啊，钱存银行里不保值，买房子又不升值，那留着干什么呢？”杨白桦像个循循善诱的教师一般，在给一位懵懂无知的学生上课。
    再配上她那张充满知性的脸庞，倒却有几分魅力。
    “玩和吃？”陈小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呐呐道。
    “不错！”杨白桦俯下身，西装外套难以裹住胸前的饱满。
    她玩味地看着陈小烨落在自己胸口处的目光，轻轻地握住他温热的手掌，笑道：“如果你充分发挥自己的天赋，这家饭店必然会声名远播，到时候我再扩大经营，呵，小烨，你就拭目以待吧！”
    虽说她画了一张饼，可陈小烨依旧被她那份自信给打动了，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笑道：“知道了，我都说答应你了，还非要喂我喝一大碗鸡汤。”
    两人相视一笑。
    若是平时，接下来应该是水到渠成的滚床单。可陈小烨不想再做愧对叶晓晨的事情，正巧杨白桦也是心系事业，打算去见几个生意上的伙伴，两人便依依惜别了。
    杨白桦刚走出门，刘懿就不期而至，脸色十分难看。
    陈小烨赶紧将他请上楼，好烟好茶伺候着，低声下气地说道：“懿哥，她就是来跟我谈生意，别跟晓晨说。”
    刘懿瞪了他一眼，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管你这些事儿！”
    陈小烨不愿对他使用读忆，起初见他一进门就给自己脸色看，以为是撞见了杨白桦的缘故，所以才会有些心虚。
    这时听他说完，才知道误会他了，便皱着眉头问道：“有情况？”
    “小五带人去那条山道看过了，虽然泥土碎石几天内也清理不干净，但那辆皮卡车倒是找到了。”刘懿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才怒声道：“老子最近碰上的人怎么都是怪物，他娘的，这帮龟孙子准是成精了，连双鞋子都找不到。”
    陈小烨眉头皱得更紧了，低声问道：“是不是，埋得位置比较深？”
    “兄弟，你别开玩笑了。正常人放好雷管后，是不是得在它爆炸前，跳上车，撒丫子开跑？还能在车底下看着不成？已经有一处山体滑坡了，我没看出那个大胡子精神不正常。”刘懿有些气愤地说道。
    陈小烨打了个哈哈，劝道：“担心这个干什么，跟我们最近要办的事情又没关系，别瞎操心了，没准他们就是跑过去自杀的，雷管炸响后，被泥土沙石冲到了山涧里。”
    刘懿瞥了他一眼，又掏出一根烟，想了想，终于还是塞了回去，端起杯子将滚热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升腾的热气会将自己的愁绪冲散一般，他捂着灼烧的胸口，说道：“老子后来回想了一下，那个司机的胡子怎么看都像是粘上去的，没准，他们就是那三个纵火犯！”

 第二百五十一章揣测

    陈小烨微微怔了一下，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刘懿压力太大，有点杯弓蛇影了。
    他笑了笑，轻声说道：“杀死乔达开司机的那个人，我没有看见他的样貌，但林清雪的那个追求者，我却是见过的，他的眼睛，跟大胡子的不一样！”
    陈小烨瞥了一眼愁眉不展的刘懿，又拎起茶壶，给他那只红色的陶瓷小杯填满了，又说道：“碧螺春最喜欢70c到80c的水，可我却喜欢用100c的沸水来冲泡，你喝慢点，别再被烫了。”
    茶壶里的水温已是降下来不少，否则，凭着刘懿牛饮的那股架势，真要把沸水喝进肚子，不还得被送进医院？
    “小烨，我来整理一下手里的线索吧，已是三位纵火嫌疑犯，你只看清了那个染着金发、戴着硕大鼻环的年轻人的样貌。”刘懿将茶杯端起，平放在唇边，升腾的热气也遮不住他目光中的锐利，说道：“另外一男一女，你并没有看见过他们的脸，可是其中那个男的，你怀疑他就是追求林清雪的快递员，行，暂且这么假设。但是那个女的到底长什么样儿，你并不知道，对不对？”
    陈小烨顿时猜出他想说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笑道：“你觉得大胡子会是那个女人？懿哥，这可能吗？”
    “你只要没看见过她的脸，就一切皆有可能。”刘懿轻啜了一口茶，说道：“或许，他们很了解你，知道你的能力，从一开始，就设下了这么一个局。消瘦的男人伪装成性感的女人，不难，高挑苗条的女孩子戴上人皮面具打扮成不良男青年，也不难。”
    陈小烨越听越是心惊，喃喃道：“若真是这样，那这帮人也太可怕了。”
    “你不是也曾说过，他们或许计划了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都有可能，怎么可能不会在作案时考虑到你这个变数？”刘懿待茶温尚可后，再度一饮而尽。
    “达天集团想在演唱会那天宣布进入慈善行业，这几个纵火犯会在当天激发毁灭性的武器，那么，太保和渚明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陈小烨虽聪明，可毕竟不是刑侦人员，脑子里已是乱成了一锅浆糊。
    “渚明是杀手，收钱办事儿，谁给他钱，他就是谁的狗。”刘懿许是累了，双目微敛，仰靠在绵软的沙发椅背上，语气平淡地说道：“至于太保，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杀了你，给他的拜把子兄弟于皮三报仇。”
    此时已近晌午，阳光转到了南侧，陈小烨这间坐西朝东的办公室，室内光线随之暗淡后，激发了声光控感应灯，柔和的暖黄色灯光洒落，落在陈小烨并不算宽阔的肩头上。
    他肩披着能给人带来温馨感觉的光线，却好似背着一座沉重的大山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做我们这行，不能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否则，你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嘿，都是妈生爹养的，他们还能是三头六臂不成，想开点！”刘懿瞟了一眼他那张略有些消沉的神色，轻声安慰道。
    陈小烨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裤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掏出一看，竟是奎多！
    虽说刘懿是哥们，有事儿不用避着他，可陈小烨却不忍让他做出渎职的事情，毕竟，那个走出贫民区选择跟自己混的男孩子，正在做着监视他人的勾当，上不得台面。
    陈小烨站起身，走到楼梯口处，才接起了电话，压低嗓音问道：“怎么了？”
    “老大，渚明又来娱乐城了，就他一个人，要不要……”奎多咬着舌尖，发出了一记嗤的声音。
    陈小烨明白，这个痞性十足的男孩是想问要不要割喉放血，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仰靠在沙发上，再度吞云吐雾的刘懿。
    这位有着惺忪睡眼的警官，总是能把抽烟这种大众行为，演绎得跟嗑药一般充满了销魂的快感。
    似是感受到了站在楼梯口处那个男人征询的目光，警官摆了摆手，悠哉地道：“你只要不把沈城搅翻天，我都不会过问。”
    “找到渚明了，在夜夜来娱乐城。”陈小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告诉了他。
    “靠，怎么不早说！？”刘懿将那根只抽了三口的烟头掐灭，翻身坐起，瞪了他一眼，说道：“他可是南河浮尸案的第一嫌疑人，老子做梦都想抓到他！”
    陈小烨还想说什么，就被他强壮的手臂揽住肩头，而后一股大力传来，几乎是两脚离地地被拖下了楼。
    “真搞不明白，你看着挺瘦的，却有这么大的力气。”陈小烨站在电梯门口，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胳膊，有些纳闷地说道。
    “筋力！”刘懿嘿然一笑，轻轻地吐出了一个词。
    陈小烨微微一怔，筋力，这个词他曾从胡小海的嘴里听到过，当时以为那个小痞子在吹牛，如今看来，却有筋骨之力这一说。
    虽说龙盛花园与北海路的夜夜来娱乐城相距不远，可刘懿心急如焚，跳上了那辆还没来得及送修的丰田车，然后掏出手机给大南和小五发条了短信，便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身猛地颤动，而后如箭飚出。
    渚明是职业杀手，对危机感会有极其强烈的嗅觉。
    是以，陈、刘二人到了娱乐城门口后，并没有心急火燎地冲进去拿人，而是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
    一个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女孩迎上前，看见陈小烨后，猛地一怔，而后强作欢颜道：“你来了。”
    陈小烨心中微微一惊，他竟忘了蔡嘉佳这个女人。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带朋友来找人，你去忙，就当你没看见我。”
    蔡嘉佳低眉顺从地退到了一边，一句话也没敢多问。
    “小子，可以啊。”刘懿瞥眼打量他，眼神中带着点玩味的笑意，说道：“看来老子得重新审视审视你了，你小子逛的场所挺多嘛！”
    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也是为了走访调查，逼不得已。”

 第二百五十二章敢跟我单挑

    穿过一条色调艳粉，灯光暧昧的走廊后，穿着保安制服的奎多迎上前来，抬手指着挂牌写着高级贵宾室的实木双开门。
    奎多眼力不错，一眼就认出了那位跟陈小烨交接贫民区杀人犯狗子的警官，他下意识地微微低头，让帽檐遮住自己的脸孔，轻声道：“老大，他喝醉了。”
    刘懿听到老大这个称呼，冷笑着看了陈小烨一眼，虽一言不发，但他的意思，陈小烨明白。
    “你小子都开始混黑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里，他还有闲心打趣自己，不由得令陈小烨心中暗骂，“你倒是见惯了腥风血雨，老子可紧张得很。”
    一个职业杀手，不可能没有携带武器。
    刘懿今天休假，并没有将手枪带在身上，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轻轻地将门推开，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陈小烨知道这位嗜血的警官跟自己一样手无寸铁，便领先了一步，半个宽阔的臂膀挡住了他的心脏位置。
    一个身形非常消瘦，脸庞黝黑的男子，大马金刀地坐在贵宾室中央的真皮沙发上，左右美女相拥，面前的茶几上，歪歪斜斜地躺着几个喝空了的红酒瓶子。
    他耷拉着脑袋，打了个满是酒气的饱嗝，大着舌头问道：“酒，酒送来了？”
    其中一位美女扭过头，脸颊微醺，双眼迷离地瞄了一眼，便说道：“还没有。”
    刘懿嗤笑了一声，冷声道：“真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在沈城待着。”
    “喂！渚明！”他大喊了一声，微一躬身，向前冲去。
    陈小烨抬手想抓住他，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忽地，好似醉得不省人事的渚明抬起头，双眸晶亮如水，直直地逼视着刘懿，他的脸上，哪有半分醉意。
    “小心！”陈小烨心头一震，刚出声提醒，渚明已是抬起了装有消音器的枪口，只听咻的一声响，他开枪了！
    刘懿却没有陈小烨想象的那么鲁莽，他只是艺高人胆大，才会孤身前冲。
    就在渚明双眸亮起，枪口抬起的一瞬间，他已是在奔跑的过程中，微不可查地晃动身体，且紧盯着那双如同毒蛇般的阴冷双眸。
    在渚明双眸微微收缩的一瞬间，刘懿知道，他要扣动扳机了！
    歪头，躬身，速度不减！
    刘懿先判断出对方准星的落点，才做出的闪避动作，所以子弹只是裹杂着灼热的气浪，从耳边划过。
    除了肌肤有一些发烫的感觉，刘懿却是毫发无损。
    渚明对于第一枪没有击中，微微感到诧异，而后扳机连扣，意欲把这个不怕死的家伙打成筛子。
    可是，被段振武相中的警界新秀，怎么可能像那些死在他枪底下的普通人，那么容易对付？
    刘懿并没有能躲开子弹的速度，但他锐利如鹰的双眼，却能判断出渚明何时打算开枪，提前做着趋避动作。
    当第三声枪响时，刘懿已是贴近到渚明身边，食指如电伸出，直接插到手枪扳机的后面，而后其余手指向渚明握着枪托的手掌弹去。
    段振武曾这样评价刘懿，武学奇才，才堪大用。
    刘懿的这套弹指功法，正是少林寺特有的练功术，一指禅。
    虽说它不像武侠小说里那般神乎其神，可在数百年的战火中流传下来，在十几个朝代更迭的过程中，不断被武术家提炼、充实，已是被现今多数武人推崇的上乘功法。
    刘懿久经练习，不说能弹碎石头那么夸张，一指弹碎玻璃却是有可能的。
    只听渚明在喉咙里闷哼了一下，手掌吃痛微微一松，手枪自空而落。
    刘懿反手一捞，就要抓住手枪之际，渚明终于展露出他作为金牌杀手的强悍实力，几乎是在他刚开始射击的一瞬间，他的另一只手就直接抄起茶几上的空酒瓶，手枪还未掉落前，他已是将酒瓶扔了出去。
    刘懿只好放弃手枪，抬手格挡。
    那两位女伴尖叫了一声，踩着高跟鞋，扭着身子就向外跑去。
    陈小烨想冲过去帮忙，却听见走廊上响起一片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瞬间便到了贵宾室的门旁。
    奎多面色苍白，懊恼地说道：“老大，对不起！”说完也不等陈小烨回应，竟凭一己之力堵在门口，就在刘懿和渚明对峙之际，他竟撂倒了两个比他高壮得多的打手。
    陈小烨看得分明，奎多出拳发腿，膝撞肘击，招招直取要害，有一点泰拳的架势。
    这类拳法攻击力敏锐，杀伤力极大。
    凭着这身功夫，他瞬间击倒两个打手，倒也情有可原。
    可是对方玩的就是人海战术，穿着轻便服装、长相凶悍的打手们发一声喊，一拥而上。
    陈小烨虽没有以一击十的能力，可依靠自己超出常人的力量，却也能扭转局势。
    “回来！”只见他抬起手，抓住奎多的衣领，向后一拉，而后抬起脚，砰地一声闷响，那扇昂贵的实木门竟被踹得粉碎，仅凭动力加速度，飞扬的碎木就如同利箭般刺向那群打手，而后响起一片哭爹喊娘的叫声。
    陈小烨这才低头去看奎多的情况，却见他手里还抓着一个人。那是个剃着平头的中年男人，身材不算很雄伟，但手中握着的那把剔骨尖刀却极有威慑力。
    只听咔擦一声，奎多竟干脆利落地掰断了他的手腕，而后抢过尖刀，手起刀落，唰地一声，竟把那个男人的手给剁了！
    平头男倒也硬气，捂着断腕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却一声不吭。
    另一边的战局也已分出了胜负。
    刘懿正将渚明踩在脚下，抹了一把额头上被酒瓶砸出的鲜血，狰狞地笑了一声，捡起那把手枪，顶在那张让他恨之入骨的消瘦脸颊上，冷声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子终于逮到你了。”
    金牌杀手面露痛苦，心怀不忿地说道：“哼，你以为你们今天走得出去？”
    “走不走得出去，你都活不成了！”刘懿用枪管敲着他的脑袋，冷笑道：“掰断你两条胳膊，不是怕你反击，是让你长长记性，敢跟我单挑，你是不是喝酒喝傻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擒贼先擒王

    陈小烨再看走廊上那群打手时，却见他们也是畏缩不前，面色犹豫地望着地上那个中年男子。
    奎多抢过那把剔骨尖刀后，点在对方的脖子上，看了一眼一头雾水的陈小烨，轻声吐出一句，“他是这群打手的小头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个从七八岁开始就浪荡江湖的孩子，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再加上辨人识人的能力，跟这群打手们接触了一阵后，便猜出了谁是头，谁是小喽啰。
    陈小烨冷冷地盯视着堵在门口的打手们，说道：“想要他们的命，就放我们离开。”
    只不过，他这句威胁却毫无作用，那群面相凶恶的打手们，虽然不敢再动手，却也没有退后。
    “啪！啪！啪！”
    走廊上传来一阵响亮的掌声，而后打手们毕恭毕敬地侧过身子，让出一条路来。
    来人是个穿着笔挺西装的胖子，衣服是国际名牌阿玛尼，纯白色，看起来骚气轰轰，只是那身肥肉实在太过臃肿，穿再高档的服饰，也伴着一股土豪的味道。
    “陈小烨，嘿，厉害厉害，每次都能给我带来惊喜。”那个胖子肥唇厚实，下巴的肉堆了好几层，一张嘴说话，脸上的肥肉都跟着乱颤。
    陈小烨轻蔑地看着他的扮相，冷笑一声，说道：“李富盛，几天没见，你都快胖成一头猪了。”
    “心宽体胖嘛，只要一想到你这个沈城小英雄会死在我手里，我就能多吃两碗饭！”李富盛哈哈大笑，身上的肥肉都跟着一阵颤抖，小丑形象，展露无遗。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大腹便便的男人，却依靠自己的小聪明，和那股敢打敢拼的狠劲儿，将自己的娱乐城打造成了沈城最有名的高端会所，而且遍地开花，还有不少分店。
    陈小烨心中有点后悔，他感觉自己小瞧了这个像猪一样的男人，奎多即便再聪明机敏，却也是个孩子，跟这个在沈城上流社会混了一辈子的男人相比，还是嫩了点。
    许是上次造访娱乐城，被监控拍到了身影，才会让李富盛暗暗留心，设下了这个圈套。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已是中了计，四面楚歌，插翅难飞了。
    如果李富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声令下，那群打手拎着大砍刀冲进来，即便自己拥有恢复能力，那也充其量是一个肉靶子，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更何况，刘懿和奎多怎么办？
    这两个真心待己的兄弟，就因为自己的疏忽，结伴走上黄泉路？
    李富盛看着神情复杂的陈小烨，竟心生一种快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猫逮到老鼠后，不急于吃掉，而是不断戏耍。
    因为，那种看着猎物为了求生存而苦苦挣扎的姿态，实在能给狩猎者极大的满足。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抬过肩头，自有虚头巴脑的狗腿子，帮他剪出一个切口，他洋洋得意地瞥了陈小烨一眼，而后双颊收缩，一边注视着烟头处不断放大的火星，一边用力吸着。
    他此时的心里想法，是等点燃了这根烟，然后感受着尼古丁在胸腔里灼烧的快感，再望着这三个蝼蚁般的男人被砍成肉泥的畅快场面。
    那种感觉，一定非常爽。
    只是，李富盛还是低估了一个人。
    陈小烨。
    就在他低头吸烟的一瞬间，陈小烨身体微躬，而后像是出膛的子弹一般，猛地撞向了李富盛。
    两名打手做撞墙式配合，挡在李富盛的身前。
    可是陈小烨的力量却是大得惊人，虽然达不到力拔山河、排山倒海那种玄幻小说里才能有的高度，但用一句力大如牛来形容，倒也贴切。
    那两名身形还算魁梧的打手，被他肩头一撞，就感觉像是被一头疯牛给顶到了一般，五脏六腑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了。
    他们强忍着干呕的冲动，脚下用力站稳，挥舞起一尺长、一寸宽的大砍刀，猛地斩下去！
    陈小烨若是闪躲，就会失了速度，李富盛肯定会趁机逃到人群中。
    他有一种“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山不回头”的倔强，他没有躲那两把砍刀的意图，而是速度不减地撞到李富盛的身上，双手抓住对方粗如水缸的腰部。
    这时候，锋利的刀刃终于砍在了背上。
    陈小烨微微心安，只要不是砍在手臂或者大腿上，让他失去行动能力，他就有翻盘的机会。
    “老大！”伴随着身后奎多那声撕心裂肺的大吼，他扎马步，脚下如生根，猛地爆喝一声，两条不算粗壮的胳膊竟将李富盛给丢了出去。
    奎多虽然年轻，但也知道老大的牺牲不能白白浪费，当下打消了去救陈小烨的念头，提着那把剔骨尖刀，向李富盛冲去，耳边却响起陈小烨的一声大喊，“奎多小心！”
    能识破苏红棉所用招数是军中格斗术的男人，岂是泛泛之辈？
    虽然他体型如猪，可是未发福前苦练的那点武艺还在，感受到奎多提刀袭来的那道冷风，他曲臂一抬，势大力沉地撞了过去！
    奎多只好变砍为挡，李富盛的肘击撞在刀身上后，只听嗡的一声响，刀身震颤，竟将奎多的虎口震出了血。
    李富盛轻蔑地看着穿着娱乐城保安制服的奎多，轻蔑一笑，冷声道：“小子，你太年轻，还得再练个几年！”
    他有所防备后，奎多想在制服他，已是颇为困难。
    陷在一群五大三粗壮汉中的陈小烨，凭借着蛮力左冲右突，虽然挤不出来，倒是让对方生怕误伤到自己人，举起的刀子迟迟不落下。
    但那群打手却不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菜鸟，他们打架打多了，都知道该怎么打，虽然目前伤不到陈小烨，看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正在把陈小烨往死角里逼。
    把这位孤身奋战的男人砍成肉酱，也只是时间问题。本来稍有一点的优势的局面，竟又扭转了回去。
    “咻！”
    手机虽然装了消音器，可在这种局势岌岌可危的关头，听在有心人的耳中，竟显得格外响亮。

 第二百五十四章逆转

    李富盛膝盖骨中枪后，那一阵阵宰杀母猪时才能听到的惨嚎，大有掀翻屋顶，直冲霄汉的意思。
    一记悠然、带着点慵懒意味的声音响起，“他奶奶的，你是不是把老子给忘了？”
    刘懿坐在双臂尽断、气喘吁吁的渚明身上，斜眼打量眼前这帮不入流的打手，灿烂一笑，说道：“算算时间，老子的兵也快到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陈小烨就听到娱乐城前台处传来蔡嘉佳恐惧的叫声，随后是颇有威势的喊声。
    “不许动！”
    “蹲下！”
    听这声音，大南至少带了十几个警察过来。
    李富盛圆睁双眼，怒视着那个已经脱离包围圈的清隽男人，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竟然会叫警察？”
    陈小烨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他，皱眉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叫警察？”
    李富盛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血流如注的膝盖，一手指着奄奄一息的渚明，问道：“你，你跟他不是私人恩怨吗？你不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吗？怎么会找警察？”
    听他说完这句话后，陈小烨怔住了，随后面色大变。
    刘懿看着被他踩在脚底下，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的渚明，心头大跳，几乎是与陈小烨同时大吼了一声，“跑！”
    奎多虽然不清楚陈小烨与渚明的具体恩怨，但他察言观色，已是知道情况大大不妙，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冲向自己的老大，打退了两个提刀追来的打手后，才跟在陈小烨的屁股后面，一起向贵宾室的深处跑去。
    他虽然在心里纳闷，老大为什么不选择从走廊冲出去，而是往墙角跑，但他的那份愚忠之心，却救了他一命。
    “这里！”陈小烨手指着一副挂在墙壁上的西方油画，大声道：“开枪！”
    “咻咻咻！”
    刘懿连扣扳机，装了消音器的枪口火舌吞吐，只听到油画被击穿时的砰砰两声闷响后，便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原来，这个贵宾室为了营造一个温馨暧昧、风格协调统一的气氛，用装饰材料把原有建筑的窗口给堵上了。
    由于现在有新风系统和中央空调系统的缘故，一不用担心室内的空气不新鲜，二不用担心没有窗户而感到闷热。
    是以，许多娱乐会所、影院、ktv都会将原来的窗户封死，使四面墙壁的装饰风格趋于完美，不会被窗户和窗帘给居中破坏。
    陈小烨手搭在挂画后面的木龙骨上，用力一掰，只听嘎拉拉一阵响动，吸音板墙面的基础结构已是被他破坏殆尽，露出一扇玻璃尽碎的扇形窗户。
    李富盛那群人本来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在搞什么鬼，如今看到隐藏在装饰板后面的窗户后，才回过味来。
    “别让他们跑了！”虽说外面有一大帮警察，但是不知道刘懿底细的李富盛，心想只要给他们三个弄死，再从打手中找几个替死鬼，自己就又可以高枕无忧，不用担心坐牢了。
    虽然想不通陈小烨等人为什么突然要跑，但是警察已经到了娱乐城大厅，穿过那条色调艳粉、灯光暧昧的走廊，还需要花费一点时间。
    打手们再次摩拳擦掌，准备一拥而上。
    “都别动，谁动打死谁！”刘懿站在窗台上，手举着枪，看哪个人有想冲上来的苗头，就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谁。
    那群打手虽然骁勇善战，但也不是悍不畏死之辈，跟着李富盛混，只不过为了赚点钱而已，能有几个是真正讲义气、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那种人？
    他们看着枪口，谁都不想做第一个挨枪子的人。
    这时，奄奄一息的渚明却开口了，“我开了四枪，他开了十一枪，弹夹里，没子弹了。”
    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足见他被刘懿折腾得有多惨。
    但与此同时，那帮打手已是无所顾忌，提刀向窗口冲去。
    陈小烨反应很快，几乎是在渚明刚开口说话，还未说完之时，他就跑到真皮沙发处，双手举起那个大理石台面的茶几，低吼道：“你们先走！”
    那个茶几大约有200多斤，他却凭一己之力举到了窗户边，然后左右横轮，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打手们知道那个茶几的分量，惊诧陈小烨的小身板怎么能有如此大力时，却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200多斤，砸到谁，谁就得死。
    这一会儿功夫，刘懿已是将窗户旁老旧生锈的防盗窗踢了下去，看了一眼还要为自己老大挡刀的奎多，拎起他的脖领子，骂道：“小兔崽子赶紧跑，你老大不用你操心，你要是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忙，还会让他分心！”
    奎多被刘懿拎起后，还待挣扎，站在窗台下面的陈小烨肩膀一拱，直接将他顶到了窗户外面。
    刘懿随之跳下去，按住他瘦弱小身板的同时，还不忘掏出手机，给大南打了个电话，“撤！赶紧撤！”
    陈小烨见他们都跳出去后，奋起蛮力，将茶几向前猛地一抛，吓得打手们纷纷避退，得此喘息之机后，他手攀窗台，直接跳了出去。
    只不过，打手们也不是傻子，趁他没有防护，背部破绽毕露之时，十几把砍刀就甩了出去。
    噗噗几声闷响后，陈小烨本就被砍伤的背部，又多了七八处刀伤，还有一把插在他的腰部，入肉极深，没有甩掉。
    陈小烨落地后，见刘懿拎着奎多狂奔，心中稍安。
    位于贵宾室底部5米深的管道井里，竟埋着一颗定时炸弹，离炸弹不远处，就是这片城区的燃气管道。
    陈小烨刚跑出去两步后，感觉脚底下一阵轻微的震颤，他当机立断，快跑两步，猛地扑出去，将刘懿和奎多压在身下。
    轰的一声巨响。
    以那间高级贵宾室为中心，火光升腾，砖石木屑先是冲天而起，而后如烟花般垂落，爆炸造成的碎片向着街面飞射出去，那些碰巧路过的行人和车辆，还有周围建筑的底层商铺，顿时都遭了秧。

 第二百五十五章炫目的表演

    滚滚浓烟里的炽热火浪，也冲破门窗洞口，向街上席卷而去，尖叫哭喊声此起彼伏。
    这栋大约2000㎡的三层小楼摇摇欲坠，若不是老式建筑都采用0.8长宽的混凝土浇筑柱子，只怕会轰然倒塌。
    可即便如此，爆炸过后，断垣残壁、片瓦不存这八个字，用来形容现在的夜夜来娱乐城，一点都不过分。
    远端，陵一街方向，一辆外形粗犷的悍马车停在街边。
    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坐在后排上，他的面孔大多处很苍白，但颧骨处微微红润，许是最近伙食的营养还不错，他抬起手，摸了一把长出一点黑色毛茬的脑袋，声音嘶哑地说道：“小东，你去收拾下局面。”
    副驾驶那位穿着白衣白裤、戴着墨镜的酷帅青年点了点头，身手轻盈地跳下车，似缓实快地向那座葬身在火海中的建筑走去。
    “还等吗？”驾驶室的妖艳女人冷冷地问了一句，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坐在她身后那位凶名传世的大人物会否生气。
    太保瞥了一眼后视镜，与驾驶室那一对如毒蛇般阴冷的目光对视了一秒，“不等了，小东做事儿，我放心。”
    女人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发动车子，说道：“让我出马，一刀一个捅死多容易，何必搞这么大动静？”
    “小梅，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你插手，至于我在狱中这些年，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些什么，我不管，可是做父亲的，想劝你一句，远离这个圈子，从今往后，别再进来。”太保神情凝肃地说道。
    原来，那位打扮妖艳，双唇似血的阴冷女人，竟是太保的女儿！
    “好一个‘从今往后，别再进来’，您一回来，就搞了个轰动全城的爆炸案，不仅给那个号称成功商人典范的李胖子给炸死了，就连跟了你这么多年的渚明，你也没放过，如此心狠手辣的父亲，却让女儿远离这个圈子，您的铁血一面哪去了？女儿何时变得比兄弟还重要了？”
    女人声音清脆，年纪看起来不算大，可她脸上的脂粉涂得太厚，看着有一股中年女性的俗气，全没有一丝青春气息。
    太保不再与后视镜里那对阴冷如蛇的目光对视，而是撇过头，望着街边愈发显得凋零的花草树木，嗓音嘶哑地道：“我亏欠你太多，所以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这场炫目的表演，一是为我的回归接风洗尘，二是你的告别烟花。明天10点，别误机了，否则，我就把你那个还没大学毕业的小男友给剁成肉泥！”
    被唤作小梅的女人终于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老老实实地目视前方，不再挑战那个凶名传世的父亲。
    太保伸手到窗外，接住一片枯黄的落叶，望着上面清晰分明的脉络，喃喃道：“又是一个漫长的冬天，渚明，一路走好。”
    陈小烨被爆炸的冲击波席卷过后，陷入了短时间的昏迷，当耳畔响起皮鞋踩踏在玻璃碎片上的啪嚓声时，他总觉得那像是催命的鼓点，让他的心脏不由得一阵抽痛。
    他知道，那是被敌人盯上的直觉。
    他尝试着在刘懿和奎多的后背上拍打了几下，可惜二人除了背部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陈小烨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白裤的男人缓缓走来。
    “嘿，这都没死，命够硬！”白衣男摘掉墨镜，露出一对描了眼线的桃花眼，若不是一道从眉骨直落眼角的疤痕给他增添了些许戾气，他的样貌倒透着几分娘气。
    他蹲下身子，挽起裤腿，只见一把反射着火光的狭长短刀，被皮带固定在他的小腿处。他说完一句话后，也不墨迹，直接嚓地一声抽出刀，然后抓起陈小烨的头发，露出脖颈，毫不留情地捅了下去。
    另他没想到的是，这个趴在地上，后面衣衫被火舌焚尽，背部肌肤血肉模糊隐约可见根根白骨的男人，不仅没死，还尚有余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小东并没有因对方强大的生命力而感到震撼，他仅是皱了皱眉头，望着自己如何运力，都纹丝不动的手腕，略微的诧异了一会儿后，他便手掌一抖，短刀在空中飞旋，另一只手松开陈小烨的头发，快速接住短刀，而后猛地向下刺落！
    “噗！”
    颈动脉被刺穿后，鲜血如雨落下，淋了陈小烨一身。
    “砰！”
    小东的脑袋被五只纤长的手指抓着，狠狠地砸在地上那块从夜夜来娱乐城里飞射出来的碎石上。
    顿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陈小烨再度挣扎着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包裹在黑色紧身皮衣下的修长双腿，他不顾疼痛，有些倔强地扭动脖子，终于看到了那张在火光映衬下，更显妖艳的绝世容颜。
    他张了张唇，想说句谢谢，却视线模糊，再度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是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身上无一处不缠着了绷带，许久后，他才感到身体有了些知觉，尝试着抬了下胳膊，却发现被一个柔软的身躯压着，心头不由得浮起一个名字，苏红棉？
    按照她以往的套路，不是应该突然现身，然后悄然消失吗？怎么这一次，她却跟到了医院里？
    陈小烨咧着嘴笑了笑，低头瞥去，看到那个趴在胳膊上睡着的女子后，微微一怔。那一头整齐干练的短发，怎么看都不像是苏红棉。
    似是感受到了病床上的颤动，那个女人缓缓抬起头来，睁着一双惺忪睡眼，待看清陈小烨正含笑看着她时，惊诧道：“靠，你小子命太大了，这都死不了。”
    这个在他重伤时陪伴在侧的女人，确实不是苏红棉，而是京城特警章涵敬。
    难道，当时是自己失血过多，认错人了？
    陈小烨张了张嘴巴，想说话，喉咙里却有一种像是被灼烧着的火辣辣的痛感，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到床边的女人细心地察觉了他的状况，给他递过来一杯清水，他咕咚咕咚饮下小半杯，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第二百五十六章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谢谢你救了我。”陈小烨说完这句话后，感觉堵在胸口的浊气都吐了出去，身体顺畅了很多，他竟有余力微微仰起头，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到了沈城后，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便让黑子帮忙，通过gps对你的手机号码进行追踪定位，刚查出地址后，就听见了爆炸声，我看着烟尘滚动的方向，感觉跟你的位置很接近，便赶了过去。”章涵敬剥完了一颗橘子，掰下一瓣儿尝了尝，又道：“还行，不酸，你吃吧，补充下维生素c。”
    陈小烨很是顺从地将整个橘子一口吞下，在舌尖轻触到那个微有些凉意的手指时，忍不住唆了一口滚在唇边的橘子，同样地，也触碰到了对方的手指。
    章涵敬脸色微微一红，瞪了他一眼，问道：“当时什么情况，除了被你救下那两个人，旁边怎么还有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陈小烨怔住，问道：“那尸体是不是穿白衣白裤的男人？你过去的时候，他死了？”
    “是啊，我以为是你搞死的呢。看你这幅样子，不太像啊！”章涵敬拿纸巾擦着手指上的口水，轻声说道。
    陈小烨叹了口气，原来，救自己一命的女人，还是苏红棉啊。
    为什么每次自己身处险境，她都能及时赶到呢？是巧合？还是说，姐姐入狱后，老天见命运待他不公，特意送来了一个天使？
    陈小烨想到此，傻笑了一声。
    章涵敬正在盯着自己那根手指看，听见他的笑声后，明显误会了，脸色涨红道：“别得寸进尺啊，老娘脾气大着呢，可不管你是胳膊折了还是腿断了，一样揍！”
    陈小烨正打算解释一下，却听见走廊里传来拉着长音的咚咚声，那分明是橡胶垫点在走廊地砖上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
    他正诧异之际，那咚咚声已是到了门边，而后房门被那根铝合金制成的腋拐杖推开，一张天然惺忪睡眼探进门内，看见陈小烨醒来后，双眼陡然一亮，跟章涵敬说了句几乎一模一样的话：“你小子命真硬，这都死不了！”
    陈小烨见刘懿无碍，连忙问了一句，“奎多呢，他怎么样了？”
    “那孩子身板还没我壮实，被你扑倒后，只是有点摔伤。不像我，个子稍微高点，导致半条腿露在外面，被一个破碎的酒瓶子扎了一下。你小子，也不想着给我抱严实点儿！”刘懿好像是烟瘾犯了，咂摸咂摸嘴巴，说道：“美女，给我也剥个橘子啊！”
    章涵敬白了他一眼，甩手抛过去一个，冷声道：“自己剥！救你一命就行了，还提这么多要求！？”
    “他跟我开玩笑呢。”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回手在床头柜上摸出个橘子，说道：“懿哥，你那条腿，没事儿吧？”
    说罢一扬手，将那颗剥完了皮的橘子丢过去，又道：“看你一条腿站着，我都嫌累，赶紧坐下吧。”
    刘懿的吃法跟陈小烨一样粗鲁，整颗丢在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生养养了。”
    “沈城新晋警界之星也会阴沟里翻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到今天的，我都替你丢人！”章涵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目光里的鄙夷，又转过头看着陈小烨，语重心长地说道：“别跟这种不靠谱的人混在一起，老娘什么时候让你吃过这么大的亏？”
    陈小烨知道，京城特警章涵敬并非不服刘懿的名号，这两个人打从一开始见面就不对付，似乎天生就犯冲。
    不过，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管是在沈城缉捕毒贩，还是在明海市抓渚明和蔡生远，他都没受过什么伤。
    但他还是想替刘懿解释了一下，“涵敬，这次不同以往，太保为了除掉我们，都把渚明和李富盛送出去当诱饵了，后者倒无所谓，前者可是跟了他多少年的兄弟。即便渚明是个只看钱办事儿的杀手，但能让蔡生远心甘情愿地把一盒子金条都交给他，这种信任，没有刎颈之交的情感支撑，是不可能存在的。”
    “刎颈之交？”章涵敬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撇嘴道：“当着蔡生远的面，把他老婆和孩子给杀了，好一个刎颈之交！”
    这世上有一句古话，叫“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虽说到了后世，讹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但此话于陈小烨却心有戚戚焉。
    吵架，他还真就吵不过章涵敬。
    女人嘛，总是能从一大篇道理中抠出几个运用不当的标点符号，来反驳并且击败对手。
    陈小烨才跟她说了几句话，便败退下来，扭头看见刘懿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为之气结，心中暗骂道，老子帮你说话，你反倒笑话老子，真是辜负了老子一片好心。
    “走了，看看我弟兄去。”刘懿撑着腋拐杖向门口走去，有节奏的咚咚声再度响起。
    陈小烨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南和小五他们，怎么样了？”
    刘懿的身子僵了一下，脸上挂着的些许笑意转瞬不见，轻声道：“大南和小五当时在门口，撤得快，受了轻伤，其他冲进走廊的弟兄……”
    他顿了顿，打开门走出去，又道：“干我们这一行，早就做好了牺牲的打算，不过，还好你见机得快，否则，他们就不是深度昏迷这么简单了，能不能醒过来，全看他们的求生意志。”
    他渐行渐远，背影无比落寞。
    陈小烨轻叹一声，喃喃道：“只要没死，就有希望。”
    “我去倒点开水。”章涵敬站起身，从床头柜上拎起水壶，一眼瞥到陈小烨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这间医院是沈城军区司令部直属的，没人会来找你麻烦！再说了，院长还是我舅舅，我还是有几分面子的，来历不明的人啊，一个都进不来！”
    陈小烨稍稍心安后，又听见章涵敬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啊，你昏迷的这两天，有个闻讯赶来的漂亮小少妇，我不认识她，没让她进门。她就站在门口处哭得稀里哗啦的，那叫一个伤心。噢，对了，除了她，还要一个漂亮娘们，虽然没怎么掉眼泪，但我看她的那副神情，也跟来上坟似的，说不出的凄凉。嘿，她们是一起来的，小子真有你的，姐妹花呀！”

 第二百五十七章出院

    章涵敬说完这段话后，瞥了一眼脸色尴尬、目光闪躲的陈小烨，轻声哼着欢快的小调，迈动着两条浑圆修长的美腿，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昏迷了两天？”陈小烨怔忡了片刻后，才猛然回过味来。
    以他的恢复能力，既然需要两天才能苏醒，可想而知，当时位于起爆点中心的渚明或李富盛，只怕变成一堆齑粉了。
    “变相地除掉了那两个祸害，也不亏！”他马上把这份功劳归到自己的头上，沾沾自喜起来，心道：“若不是老子当诱饵，让太保下了死手，金牌杀手渚明和人渣李富盛，还不得苟延残喘，祸害千年？”
    一想到太保可能会气急败坏、甚至是大发雷霆的样子，陈小烨就感觉心情万分舒畅，竟下意识地哼起章涵敬口中的那个不知名小调。
    “知道有女人惦记你，这么高兴？”章涵敬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嘿，能让你端茶倒水，这辈子，值了！”陈小烨心情大畅，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
    章涵敬款款走近，两眼微眯，在他耳边柔声问道：“端茶倒水算什么，我还会暖床呢，先生需要吗？”
    虽然陈小烨正是心怀大畅的时候，可对于危机感的嗅觉并没有因此削弱，当即摇了摇脑袋，含笑道：“不，不用了，谢谢。”
    章涵敬冷哼了一声，说道：“算你见机得快，否则，老娘不介意让你再昏迷两天！”
    陈小烨又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地自如走动，随着血液循环的速度成倍加快，到了入住这家医院的第七天，他已是渐渐康复了。
    刘懿看了看自己那条仅是被玻璃刺穿，却依旧不能走路的小腿，暗骂了一声怪物，便趁章涵敬出任务的时候，帮他办理了转院手续。
    主治医生起初不同意，坚称这家医院是全沈城最好的医院，若是去了别的医院，担心陈小烨会被庸医给害了。
    不仅如此，他还想把陈小烨推进各个科室复查，让伤者看一看这几天医院的努力成果。
    陈小烨却担心身体的异常暴露在那些冰冷的机器下，死活不肯进去，好在刘懿出面，威逼利诱，那位主治医生才肯作罢，悻悻地在转院手续上签了字。
    在住院的这几天里，杨白桦几乎每天都往医院跑，颜巧衣偶尔会来，只不过，当见识到了京城女警那番既凶悍又刁钻的风采时，她就再也没出现过，毕竟这间军区医院是人家的地盘，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小妖精可不敢跟黑山老妖斗。
    杨白桦却心系爱人安危，依旧硬着头皮天天探望，章涵敬见她心意真诚后，便不再刁难了。
    陈小烨通过读忆，知道这位真心爱慕他的小少妇，已是到公司找过陆阳和高瑶，让他们帮忙给自己的餐厅装修出出主意，并且还私下里给了设计费。
    员工能额外多赚一些钱，陈小烨打心眼里高兴，可是他知道，杨白桦没有直接找他，是怕他操劳，影响身体康复的速度。
    他便在出院之前，画了一份设计手稿，准备给杨白桦送过去，也算为她的事业出了一份力。
    自从夜夜来娱乐城被炸毁后，太保就又销声匿迹了，任凭警方如何追查，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有人推断，太保可能跟着自己的女儿小梅远赴海外了。
    陈小烨却不以为然，一个十年前就将沈城闹得腥风血雨，且为了获得保外就医，在监狱里连玻璃碴子都敢吞的枭雄，会这么胆小？
    但至少，太保违背了监外执行的规定，只怕再露面时，就会被重新丢入大牢。
    陈小烨知道那位恨不得要把他大卸八块的狠人，不会在沈城街头轻易出现后，便心安了不少，更何况，还不用时刻提防躲在暗处放冷枪的渚明。
    杨白桦那间餐厅的位置非常好，门前并非是车来车往的北海路，而是一片绿化带，隔绝了汽车尾气和噪音的同时，也能为就餐环境加分不少。
    而且，绿化带和餐厅正门之间约有十米的距离，可以停放很多车辆，不用担心着急就餐的顾客为了找车位而心浮气躁，影响就餐的心情。
    当陈小烨踏上台阶，看着在装修工人之间穿梭跑动，低声细语，忙得不亦乐乎的杨白桦，微微一笑，柔声喊道：“你在指挥工人干活？”
    杨白桦怔忡了片刻，而后惊喜若狂地冲出来，叫道：“天啊，你竟然出院了？”
    随着她这一声喊，店内的装修工人也望了过来，但见一位面貌清隽，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站在门口，将那位楚楚动人的小少妇抱在怀里，心头都咯噔了一下。
    “靠，这女人原来有相好了啊？我还想跟她发生点超越友情的关系呢。”
    “你傻吧，又漂亮又有钱，哪怕离异带个女儿，也有的是人要，这辈子都轮不到你。”
    “呸，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那小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明显身板不行，我猜啊，那富婆早晚会厌倦他，然后再选择更强壮一些的男人，比如我！”
    “做你的春秋大梦！”
    在店内布置管线的两位电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点评着外面那一男一女的关系。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落在陈小烨的耳朵里，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是极品，若是连让人觊觎一下的念头都不给，那也太霸道了。
    再说，叶晓晨归来后，他已是不敢再同杨白桦发生点什么了，只是象征性地抱了一下，算作对她天天来到医院探望，购买大量水果和营养品的回报吧。
    好在杨白桦现在只对自己的事业上心，没有在他温暖的怀抱中贪恋太久，牵着他的手掌，步入店内，柔声道：“小烨，你快来看看，我这些想法怎么样？”
    水暖工、电工还有用电镐刨墙的力工，都满怀敌意地看着陈小烨，在装修这个行业里混，最值得痛苦的一件事儿，就是甲方那些亲朋好友的到访，七嘴八舌，意见不一。

 第二百五十八章庄园餐厅的设计思路

    装修这个东西，全凭个人喜好，没有什么硬性标准，业主往往会在一堆新奇的想法里迷惘，举棋不定。
    设计变动，反复施工，这种情况出现太多次了。
    陈小烨微微一笑，一眼就看出了那些工人的内心想法，可他却跟那些不懂设计艺术且乱出主意的人不同，他四下扫了一眼，将手中那张图稿展开，笑道：“还好刚开始做水电，不会影响到我的设计。”
    那几个工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们离得远，看不清图稿上画的是什么，也没听清陈小烨说什么，但是施工现场突然又多了一张图纸，却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个个拉长了脸，静静等着看那个小白脸会提出什么幺蛾子意见，手上的动作，也是慢了几分。
    陈小烨用透视画法将两层空间的设计内容画在了同一张纸上，效果一目了然，即便杨白桦是外行，也能看懂他的想法。
    整个设计呈现出一种怀旧古朴的味道，好似公元16世纪时期巴塞罗那的建筑，红砖做成拱形的门廊，没有经过打磨刷漆的原木房梁，墙面是斑驳的淡黄色文化石还有包浆处理的西式雕刻，除了这些，还在靠近餐桌位置处，用刻意做旧的复古实木护墙板进行点缀，地面则是由有些年头的青石板铺就而成。
    再加上垂挂在餐厅前台以及过道顶部的大片葱郁植物，有一种让人置身在茂盛西欧庄园的错觉。
    “这是，我的餐厅？”杨白桦紧盯着这份图稿，感觉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当然！”陈小烨笑道。
    “这能实现吗？得花多少钱啊？”杨白桦问了一个最实在的问题。
    “整个餐厅设计采用的都是天然材料，很便宜，”陈小烨莞尔一笑，手指着墙壁上挂着的原有效果图，说道：“比那个效果好，价钱却又差不多。”
    一个好的设计师，就是在节省工程预算的同时，使装饰效果达到最优化，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刃上，并且合理利用装饰材料，使其完美组合，绽放光彩，而不是毫无意义的堆砌。
    相较于陈小烨，陆阳和高瑶所做的设计还是嫩了点。
    但作为一个体贴下属的老板，陈小烨不会批评他们，只是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在不伤及他们自尊心的情况下，教他们更多东西。
    “行！就按你的这个做！”杨白桦在他的胸口上轻轻捶了一拳，笑道：“怪不得被凯撒大地的老板另眼相看，确实有两把刷子！”
    陈小烨嘿然一笑，领着她在餐厅内转悠，又把自己的设计意图详细地解释了一遍，那几个水暖工、电工还有力工都听得目瞪口呆，虽然多数地方都是木匠和瓦匠的工作，但他们毕竟身处于这个行业，虽然做不出来那些活，但听还是听得懂的。
    转眼间，那些之前还心怀不满的工人，已是对陈小烨肃然起敬。
    真正有实力的设计师，能创造很大的价值，也能在今后的相处中，给他们更多的活干。顿时，有几个工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抽出裤兜里的廉价香烟，有些含蓄地问陈小烨要不要来一根。
    陈小烨笑着拒绝，并且趁此时机，把一些不合理的水电点位给改了一下。那些工人想讨好这位能赏口饭吃的大设计师，当下也不含糊，怎么说就怎么干，动作麻溜痛快。
    力工又开始在室内刨墙后，不仅噪音大，灰尘还很多，所以杨白桦和陈小烨跑到了外面，坐在门前绿地的长椅上。
    “木匠和瓦匠的活怎么办，交代他们也不管用啊。”杨白桦手托着下巴，忧心忡忡地望着玻璃窗内烟尘升腾的餐厅，说道：“他们要是没能领会你的设计思路，把风格做的不伦不类，可怎么办啊。”
    她心里清楚，陈小烨实在太忙了，不可能每天帮她在店里盯着。
    杨白桦本就身具一种知性温和的魅力，如今为自己的小店劳心劳神，认真的样子又有几分可爱之处。
    陈小烨笑着抬起手，把她头发和肩背上的灰尘扫落，轻声道：“没有项目经理吗？打电话约过来吧，我跟他讲一讲。”
    “噢！确实有，你们好像还认识呢！”杨白桦突然醒悟过来，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明海市的畅经理！？”陈小烨怔了片刻，不无惊讶地问道。
    杨白桦挂断电话后，展颜一笑，脸上愁容尽去，说道：“就是他啊，他本来还支吾着有事过不来呢，我说大设计师做的东西太复杂了，必须得由他亲自出面交接，他问了你的名字后，就忙不迭地答应了，嘻，你很有面子嘛！”
    陈小烨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对于畅经理，他也发自内心的欣赏，虽说畅经理总是装出一副畏畏缩缩的客气感，但他明白，有真本事又敢于低头的人，才会做出一番大事业。
    大约十分钟后，一辆丰田霸道停在了餐厅旁边，车门打开，畅经理黝黑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他微躬着身子，很是谦卑地掏出一根烟，要给陈小烨点上，被拒绝后，才讪笑一声，把烟塞回了兜里，自己也没有抽。
    陈小烨暗骂道，这爷们也太能装孙子了，开的车60多万，却非要在我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
    他又哪里知道，畅经理第一次在明海市见到他时，表情神态确实是装的，可随着凯撒大地分部的施工进展，这位老师傅越发觉得这个年轻设计师深不可测，不仅设计思路清晰，没有任何瑕疵，而且施工图纸画得也十分精细。
    畅经理在装修行业里混了二三十年了，接手的项目也是分布在全国各地，他还头一次见到这么专业的设计师，自从陈小烨离开施工现场后，他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就足以说明图纸的详细程度，已是完全可以指导他将项目进行到底了。
    陈小烨领着他走进店内，又详细地讲解了一遍，天马行空般的创意和丰富的设计思路，令他啧啧称奇，大加赞赏。

 第二百五十九章有钱一起赚

    那几个工人都是畅经理找来施工的，他们见自己的头儿在那位年轻设计师面前都虚头巴脑的，不禁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刚才进行水电二次施工时，表现得非常积极，没有发任何牢骚。否则，这饭碗可算砸在手里了。
    陈、畅二人都是经常跑工地的，对漫天灰尘不以为意，杨白桦这类都市白领却也没在外面等着，而是小鸟依人地伴在陈小烨左右，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侃侃而谈。
    三人交换完意见，出了门后，畅经理笑问道：“陈设计，杨经理，赏个脸，让我请你们吃顿饭吧，正巧隔壁的涮羊肉美味新鲜，非常好吃！”
    陈小烨通过与畅经理的短暂接触，已是发现了这个常泡在工地，有点鼻炎的男人是真把他当成大师级设计师了，言语里没有半点虚假成分。
    “被你说的我都馋了，不过，我还有点事儿，而且现在又不是饭点，下次吧！”陈小烨笑道。
    畅经理也不墨迹，黝黑的脸庞上绽放出一丝谄媚的笑容，说道：“成！我有你电话，常联系！”
    陈小烨即便只会读忆，不会读心，也能猜出畅经理的内心想法，他笑了笑，说道：“那当然，以后我这边有施工项目的话，就交给你来做好了，你的理解能力强，很值得合作。”
    畅经理见他一语道破自己的想法，没有一点害羞，朗声道：“好说！那就先谢谢你了！”
    对于这类只要能赚钱，就会放弃一切身价的人，陈小烨已是有了几分心得，当下微笑道：“客气什么，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装修这个行业，200元每平米的设计费看起来挺多，但是远不如施工赚钱，比如方荃的那个鬼屋项目，共计面积5000㎡，软装硬装设计费加一起每平米收取400元，一共200万，但是施工总造价却至少要1500万，甚至2000万。
    至于施工利润，会是工程总造价的25%至40%，前几年，装修行业火爆的时候，还曾达到过50%的利润，想想就恐怖。
    只不过，这钱可没那么容易赚，不仅劳心劳力，还得常去工地转悠，风雨无误，但是跟畅经理这类善于管理现场的老工长合作后，已是省去了这点麻烦。
    陈小烨心想，方荃那个小富婆很信得过他，估计设计图纸出来后，把施工项目也承接下来，不是难事儿。
    如果顺利完工，从中赚取400至600万的利润，应该很轻松。
    杨白桦已是赖在了自己那间小餐厅里，说什么也不肯走了，陈小烨苦笑一声，跟她告了别，便打算回工作室一趟。
    自从他住进医院后，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也不知道度假山庄的进展如何了。
    当他掏出门禁卡刷开1203的地弹门后，听见声音的陆阳和高瑶都走了过来，眼中满是关切。
    “陈哥，你康复了吗？那天白桦姐过来，说你住院了，让我们上下班注意安全，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吓死我了。”高瑶的目光里满是真心实意的关切，又道：“我们本来买了花篮和水果，想去探望你，可是那间军区医院好严格，非执法人员不让进呢。”
    陆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里会很健谈，但是涉及到情感方面的交流，他却变得笨嘴笨舌，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陈哥，出，出院快乐！”
    站在他旁边的高瑶听不下去了，拿手指捅了他一下，小声道：“你跟我不是挺能聊的嘛，怎么到了陈经理这里……”
    “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谢谢！”陈小烨自从姐姐入狱后，就一直过着无依无靠的日子，如今突然多了这么多朋友关心他，他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笑了笑，又道：“路遥，你别责备他了，他就是比较老实，跟以前的我一模一样，最近怎么样？顺利吗？”
    “蛮顺利的，主要是陆阳比我刻苦，好多疑难处都是他努力想出的解决方法。”高瑶见同事在老板面前太过寡言少语，便主动帮他说了句好话。
    她这边话音刚落，就听陆阳嗫嚅地道：“明明是你想的办法好不好？”
    高瑶扭过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陈小烨莞尔一笑，他本来只是想问问这两位员工的家庭状况怎么样，毕竟，被太保那种人惦记上，很可能会祸及家人，这也是杨白桦突然跑过来让他们上下班注意安全的缘故。
    至于陈小烨住院的真正原因，杨白桦并没有明说，两位员工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老板得罪了沈城最凶恶的那几个人物。
    陈小烨见他们兴致高扬，不像是家里出了状况，便不再多问，坐到了电脑前，看看他们近期的作品。
    陆阳在电脑里翻出作品目录后，便垂手静静站着，像是个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孩子。
    “做完一半了！？”陈小烨看着电脑里的20来张效果图，还有打印出来能有160多张的施工图，瞠目结舌。
    这种作图效率，虽然远不及他，可他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是每天20小时的工作制，可陆阳和高瑶不同，早8晚5，再去掉中午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一天也就工作7个半小时，但他们两人却在短短几天内做出了6个人的工作量。
    陈小烨这才扭过头，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这两个人。
    陆阳的头发虽然打理得很整齐，看起来挺有精神头，但仔细观察之下，会发现他顶着两个不是很明显的黑眼圈，眼球里也布满细密的红血丝。白色衣领处有一道黑色的印子，许是好几天没洗过的缘故。
    高瑶虽然没他看起来那么疲惫，但是素面朝天的脸孔微微有些苍白，嘴唇上也起了几层皮。很显然，她没时间打理自己的装扮。
    “你们，熬夜加班了？”陈小烨对这两位勤劳肯干的员工有所了解，虽然不感到惊讶，但却感到一阵心疼。
    高瑶用手指卷着头发，犹豫了很久，才轻声道：“其实，我们也没打算加班，就是……唉，陆阳，你来说吧！”
    很明显，她是一位不

 第二百六十章没死就来帮忙

    “白桦姐说你重病在床，不知道哪天能回来，所以我们就想着争口气，把工作做好，好在你痊愈出院时，能有更多的时间休息。”陆阳终于鼓起勇气，红着脸说道：“我们倒不是为了讨好你，而是现在大环境这么不景气的情况下，找工作特不容易，能得陈哥赏识，而且薪水还超出了这个行业的标准线，我已经是很幸福了，我之前那个公司的同事，工作五六年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公司，还没我赚得多呢，所以……”
    “好了，好了，你怎么说上就没完了。”高瑶打断他后，瞥了他一眼，说道：“正好到了午休时间，赶紧歇着去吧，瞧你那两个熊猫眼！”
    陆阳怔了怔，手指抬起，摸了摸眼角，惊疑道：“有吗？”
    陈小烨想不到这个男孩子不说则以，一说全是大实话，他笑了笑，说道：“你们的心思，我懂，也别午休了，放你们半天假，回家睡觉去吧！”
    “耶，太好了，陈哥你真帅！”高瑶是小女孩子心性，该欢呼时就欢呼，一点不掺假，不做作。
    “可是，那么多工作……”陆阳虽然比她多一些责任感，可是半天假期却是极大的诱惑，毕竟，他最近太累了。
    陈小烨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我回来了，你们就别这么拼命了。”
    他将背包放在桌面上，从里面掏出六千块，一人给了3000，笑道：“我不会让员工跟着我吃苦，白挨这份累，这是奖金，务必收下，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高瑶和陆阳先是婉拒了一下，才默默地收到怀中。
    有句话说得好，上班不是理想，理想是不上班。
    上班，到底为了什么，当然是赚钱。
    3000块，出生在优渥家庭的高瑶可以买几件漂亮的衣裳，或者给父母买一份礼物。陆阳却可以存起来，当做生活费，这个简朴的孩子，每个月的花销不过六百块而已。
    他们二人收下钱之后，都难掩心中惊喜，不是他们没见过世面，而是设计这个行业，加班工作实属常态，上班不到一个月就拿到了约等于工资的奖金，如何不高兴？
    他们心中更是坚定了要跟陈小烨干到底的决心。
    等高瑶和陆阳欢天喜地地走了后，陈小烨心想，工作这么多，要不要再招两个人？
    他忽然间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投递简历时附带“生活照”的女人。
    他已是很久没有登录那个电子邮箱了，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再给他回信。想到此，他便打开了网站，输入了账号和密码。
    未读邮件中果然有一封是那个女孩子发来的，标题是：《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陈小烨刚要点开，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人的名字吓得他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摔到地上。
    章涵敬。
    陈小烨看着这个名字，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迎接她的如雷咆哮，结果电话接通后，只听那边声音平静地问道：“听说你出院了？”
    “刚，刚出院，虽然还没完全痊愈，但是……”
    “行了，说个话磨磨蹭蹭的。”章涵敬打断了他的辩解，说道：“没死的话就来帮个忙，正巧缺人手。”
    “去哪？”陈小烨心想，这个女警官虽然做事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而且很关照他的感受。若不是紧急的事情，章涵敬不可能把他当牲口使唤。
    “南经街大南菜行，从西门进，过了一家两元店之后，拐进右手边的胡同，我会在老槐树下面的面包车里等你。”章涵敬语气有些焦急地说道，“知道你刚出院，身体状况或许不太好，但刘懿那个人我清楚，他不可能任由你胡闹，所以，你的伤即便没好利索，也应该好个七八分了吧？”
    陈小烨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彪悍的女人，果然是粗中有细，明察秋毫。
    “差不多好了，你放心吧，我这就去。”他匆忙离开，竟忘记关电脑了。
    陈小烨刚拐进那条小巷子，就看见了那辆灰扑扑、车漆剥落、还坏了一个车灯的破旧面包车。
    这种车，在以重工业建设为主的沈城大街上很常见。
    由于白天货车不能进城的缘故，建筑业、机械业、销售业等各个行业，都会用面包车来运送货物。
    更何况，这里靠近菜市场，许多供销商也会选择用这种车运蔬菜或者水产品来贩卖。
    很明显，章涵敬选择这样一辆车，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陈小烨猜出她的意思后，装出一副耐不住秋风寒意的样子，微微佝偻着身子，将鸭舌帽向下压了压，堪堪盖住眉眼，而后低着头，晃悠着肩膀前行，像极了一位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年轻人。
    他先是走过了面包车，待周围没人注意后，才飞快地转身，恰在此时，车门哗地一声被推开，他一步跳上去，而后手臂轻轻一带，将推门无声无息地闭合了。
    章涵敬坐在第二排座椅上，上下打量着他，惊诧道：“你还真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了，奇了怪了。”
    “吉人自有天相！”陈小烨不愿多做解释，他怕说得越多，破绽越多。
    “我可是亲自把你送到医院的，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怎么说的来着。”章涵敬手托腮，喃喃道：“具体想不起来了，大概是说你能撑下来就是奇迹，不死也残废，但我看你现在这活蹦乱跳的样子，是不是该跟舅舅打个招呼，那位主治大夫得换个眼神好使的年轻人了？嘿，怪不得那个睡不醒的警官会任由你出院！你这身板也太壮实了！”
    这位粗中有细的京城特警只是猜疑了半分钟后，便又回归了大大咧咧的本色，她扬了扬下巴，指着小巷右手边，那间玻璃上写着棋牌社的小屋子，说道：“一会儿我们到那儿去。”
    陈小烨见她不再猜疑，也乐得不解释，赶忙顺着她的话题往下唠，“你叫我来，是为了打麻将？”
    “打个屁麻将，你听我说完。”章涵敬横了他一眼。

 第二百六十一章棋牌室下的秘密

    章涵敬躬着身子，躲在椅背后，指着棋牌社宽大的玻璃窗，说道：“你进去后，坐在扶手椅上的平头男会迎上来，问你是不是玩牌，你回答说不玩，他就会问，那你找人吗？你就说，张二爷介绍你来的。然后，他会带着你穿过厨房，从后门走进楼梯间，在地下室里，有一扇防盗门，进去后，会看到一条笔直的走廊……”
    陈小烨见她说得太过详细，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跟我一起下去？”
    章涵敬摇头道：“我们不能一起行动，要装作不认识，明白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陈小烨现在几乎不会对朋友施展读忆技能，除非万不得已，因为他知道，这位跟自己出生入死的京城女特警，不会对他有所隐瞒。
    “棋牌室下面有一个地下赌场，根据可靠消息，赌场老板是在太保入狱时期，接管了他所有生意的沈城犯罪组织第二号人物，外号剃刀。”章涵敬轻声说道。
    陈小烨心头一跳，这是又要闯进龙潭虎穴的架势啊，问道：“那第一号人物是谁？”
    “当然是太保！”章涵敬翻了个白眼，说道：“即便他入狱了，犯罪组织的第一把交椅也没人敢坐，除了他之外，沈城里最凶恶的人，当属剃刀了。”
    陈小烨点头赞同，从夜夜来娱乐城那场爆炸案就能看得出，太保是一个不仅血腥残忍，还六亲不认的一个大恶人，这样一个做人做事没有底限的家伙，沈城要是还能找到第二个，那还不得被他们搅得翻天地覆，鸡犬不宁？
    “行了，背景交代完毕，接下来告诉你怎么做。”章涵敬有些着急，语速跟机关枪一般地说道：“你去玩港式5张，也被称作梭哈，你如果看过电影，应该就知道怎么玩。你玩的时候，注意下我的动作，我抓头发或者拽衣领，就是不跟，我要是微笑或者双手交叉一动不动，就是跟，明白了吗？”
    陈小烨一怔，“出千？”
    章涵敬递给他一个黑色皮袋，说道：“不错，这里是3万块钱，你先进去，换好筹码，然后四处转转，不过也玩一玩押大小之类的，别输太多钱，我赔不起。等我进去后，会指引出你的座位。那位跟你玩牌的人，是剃刀的表弟，在网上跟我聊了很久，一直想约我。我们一起做这个局，我负责缠着他，你负责赢钱。当他输了足够的数目后，会去找剃刀借钱。这时候，我会跟踪他，找到剃刀的位置！”
    这个计划听起来十分缜密，可陈小烨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问道：“为什么不能让警察直接把这个地下赌场掘地三尺，给他本人找出来，还非要你孤身前行冒这个险？”
    “剃刀在沈城经营了十年，大小官员认识无数。”章涵敬摇头道：“不说封他赌场的行为能不能成功吧，说不定从哪个人身上就走漏了消息，他望风而遁后，再想找到他，简直难如登天。”
    “你确定他今天会在下面？”陈小烨皱眉问道。
    “对，黑子盯着这条巷子琢磨了半个月，才在四五天前找到了剃刀的踪影，并且发现他每次过来都会在下面呆一整天。”章涵敬虽然有点嫌陈小烨的问题太多，但她却没有丝毫不耐烦，一个刚出院的重伤患者，肯陪她赴龙潭虎穴，已是莫大付出了。
    若不是陈小烨长得一副办公室小文员、没有丝毫煞气的样子，她还真不想把他叫过来。至于同事，除了黑子之外，她能信得过的人，还真不多。
    “我懂了，走吧！”陈小烨问清楚了之后，面上非常的平静坦然，没有一丝畏怯，让章涵敬心中的钦佩又多了几分。
    他见小巷子里没人后，才拉开车门，脚步飞快地走了出去。
    棋牌社不大，方厅里仅摆了四张桌子，却有两张空着，顾客都是六七十岁退休的老人，玩的牌面很小，一局输赢不过十几块钱。
    房间内充斥着廉价香烟的味道，但陈小烨却从中嗅出了一丝昂贵香水的浓郁香气，是从打麻将老人的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玩牌吗？”那位坐在扶手椅上的平头男，果然站了起来，凑近他身边，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
    陈小烨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轻吐两个字，“不玩。”
    平头男的目光闪了一下，变得有些复杂，他赶紧撇过头望着麻将桌上的老人，故作自然地笑问道：“你找人啊？”
    “张二爷介绍我来的。”陈小烨压着嗓子，恭恭敬敬地说道：“有劳了，魏七哥。”
    平头男怔了一下，一般来玩的顾客只提一嘴张二爷，还真就把他当成一个看门的，正眼都不瞧他。
    他在陈小烨那张清隽的脸庞上盯了一会儿，发现对这个人毫无印象，心道：二爷告诉他的？那可不能怠慢了！
    想到此，他肃容道：“您请跟我来！”
    陈小烨微微一笑，轻声道：“请。”
    “嘎拉拉！”铁门被拉开后，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魏七做了个手势，低着头走了进去。
    陈小烨进门前，还特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两桌玩着麻将的老人，对铁门的响动声充耳不闻，见怪不怪。
    他早已用读忆技能看过了，这几个老人不仅是棋牌室的常客，还可能是这间地下赌场管理者的长辈或朋友。坐在外面玩一局十几块输赢的麻将，点燃廉价香烟却一口不抽，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进了铁门后，里面是一间蟑螂四处横行，黄色油脂流满白色墙砖的厨房，洗碗槽中杯盘狼藉，水龙头正放着细缓的水流，冲刷着上面的油污。
    陈小烨看得出，那些盘子根本没装过菜，只是在上面倒了点热油，便丢进了水槽里。
    这一切，都是为了把这间小店伪装成一个沈城四处可见、只有老人会光顾且店主人住在这里吃在这里的小小棋牌室。
    厨房的右手边是卧室，左手边是这栋居民楼的楼梯间。

 第二百六十二章混入地下赌场

    魏七领着他走进昏暗潮湿的楼梯间后，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借着微光，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大白剥落的墙皮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机房重地，闲人免进。
    伴随着地下室里变电柜的低频噪音，陈小烨满脸郁闷地走到了一扇门前，心道：终于到了，可闹腾死了！
    那扇同样破旧的防盗门被打开后，露出一条灯火通明的走廊。
    魏七送到这里后，便微一躬身，轻声道：“玩得愉快。”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小烨深吸了一口气，发现空气很干燥，完全没有地下室那种潮湿的感觉。棚顶处的空调出风口，正在向外输送着暖风，竟让这间不见天光的地下走廊，有一种满室生春的感觉。
    他走过这条长约二十米，前后各有一个监控的走廊，一转弯，就看到一扇崭新厚重的防盗门，门旁站着两位穿着西装的大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后，便将防盗门推开一丝缝隙。
    顿时，赌场内因空调开得太大而造成的燥热空气，裹杂着难闻的烟味、闻之欲呕的汗臭味扑面而来。
    已被踩得脏兮兮的大红色地毯，被烟熏得发黄的墙壁，还有污浊不堪的空气。
    这是陈小烨踏入这间赌场后的第一印象，全没有看电影里那种满堂贴金，美女端着酒杯四处转悠，西装革履的赌客们文质彬彬玩牌的那种场面。
    在这间隐秘的世界里，不断响起埋怨牌运不佳的哀叹，还有悔恨押错位置的高声咒骂，与盘旋在大南菜行上空的商贩叫卖声没什么区别。
    陈小烨皱了皱眉头，实在难以想象，这种污浊不堪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愿意过来？
    可是看到那些脸红脖子粗，全神贯注盯着牌桌的赌客们后，他明白了，这些人嗜赌成性，已经魔怔了，别说空气不新鲜，环境太嘈杂，就是把牌桌丢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只要没人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的脑袋，他们就可能会一直玩到身无分文。
    “这把肯定会开小，你跟不跟？”牌桌旁的一个系着花领带的男人大声问道。
    站在他旁边的富态男人瞪着一双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摇骰子的荷官，等到那只灵活的手指停了动作，他才大吼一声，“押大！”
    而后将十枚筹码丢在桌面上写着“大字”的那一栏。
    周围其他赌客有的押大，有的押小，然后静待着荷官抓起骰盅，有人喊打，有人喊小，表情紧张得近乎扭曲。
    “果然是小！”
    荷官抬起骰盅后，有人欢呼，有人咒骂。
    那个小眼睛的富态男人脸色苍白，怔忡了片刻后，便要向外面走去，之前让他押小的那个花领带挽住他，劝慰道：“让你押小，你怎么不听啊？”
    “我都跟了你十盘了，一直输，还怎么可能相信你？”富态男人有气无力地说道。
    “十赌九输嘛，最后一盘听我的，不就回本了？”花领带继续埋怨道。
    富态男人摇了摇头，叹气道：“没机会了，我赌的分文不剩，还不知道回家怎么交差呢，不玩了。”
    花领带朝着靠在墙角处的女人使了个眼色，然后笑道：“我听说，这家赌场会给那些输得太多的顾客一点补偿，你输了三十万，嘿，够多了，要不，你去试试，好让我也瞧一瞧，怎么个补偿法？”
    富态男人眼睛一亮，问道：“补偿？找谁要？”
    这时，那位穿着旗袍，手举着戒指烟托，优雅吸烟的女人款款走近，笑道：“无意偷听两位的谈话，但本着不让每一位顾客空手而归的原则，请这位先生稍微花费一点时间，听我给您简单介绍一下。”
    陈小烨已是看出来了，花领带是庄家安插在赌客当中的托儿，而那位健谈又漂亮，装出一副优雅姿态的旗袍美女，就是假装拯救富态男人的放高利贷者。
    在赌场外，这些赌客本来都是极其精明的人，结果到了这里后，连续输钱，情绪失常，这里面的小门道看不出来倒也正常。
    眼看着那位女士说得天花乱坠，富态男人马上就要跟着她去后台，提供房产证明，并且按手印时。
    陈小烨忍不住了，他天性善良，不想看见一个中年男人会混到妻离子散的地步，于是叹了口气，刚要上前劝阻一下，只是才迈出几步远，就被一个人势大力沉地撞了一下。
    陈小烨自己纹丝未动，对面那人却哎呦一声向后倒去。他赶紧抬手一勾，搂住了对方的腰身，待看清对方的容貌时，不由得一怔。
    与他相撞的不是别人，正是章涵敬。
    “我们要装作不认识。”
    这句话再度浮现在陈小烨的脑海里，他顿了顿，故作惊讶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章涵敬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说道：“还好还好。”
    “噢，那就好。”陈小烨笑了笑，刚要离开，却感觉小臂处一阵剧痛。他只好嘶声问道：“你掐我干什么！？”
    “赶紧去换筹码，别再多管闲事了！”章涵敬眉眼低垂，掩盖住自己眸子中的深沉怒意，又轻声道：“你耽误太多时间了！”
    陈小烨有点尴尬，见义勇为不是错，毕竟他就是因此才获得了这一身异能，可是在这个布满监控，四处暗哨的赌场里，却得一步一个脚印，若是横生枝节，他自己可能死不了，却会毁了章涵敬与黑子这半个月以来的劳动成果。
    他佯装出一副陌生的客气感，跟章涵敬告别后，向赌场角落里走去。
    一道绘着山水画的宽大屏风背后，藏着一个吧台，正是兑换筹码的地方。
    陈小烨无需过问就找到了这里，这番表现已是让暗哨的疑心减弱了一些，毕竟，不是熟客，没人引领的话，是不可能知道兑换筹码的地方在哪里。
    吧台后面坐着一个脸上擦着厚厚一层粉的女人，看见陈小烨走近后，她非但没有一丝笑容，还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气，而后轻轻地瞥了陈小烨一眼，便继续低头玩手机。

 第二百六十三章玩大小的高手

    陈小烨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你好，我来换筹码。”
    “最低一万起，最高不限制。”女人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道。
    陈小烨心头苦笑一声，心想，这间赌场的生意也太好了吧，对客户就这样一幅态度？
    他却不知，这种游走在法律之外的黑暗之地都是先冷后热，让顾客心理产生一种强烈的反差感，输钱或者赢钱后，看见那一张张扑克脸突然绽放笑容，不由得心生一种我消费很多我很牛逼的内心想法，让他们还有再来这里的心思。
    虽然莫名其妙，可人性的弱点就是这么奇怪。
    陈小烨把那只黑色皮袋放在吧台上，掏出钱，然后又将拉链快速拉上，笑道：“先换3万块。”
    吧台后面的女人见皮袋鼓鼓囊囊的，掏出3万后却没有瘪下去，知道来了个大客户，咧嘴轻声一笑，说道：“好的，这就给您换。”
    她笑起来的样子虽然不丑，可脸上的粉实在太多了，随着嘴角弯曲的弧度，粉尘簌簌而落，让陈小烨看得一阵恶心。
    他端着筹码，将黑色皮袋重新挎在肩头，目光四下游走，装作在找可玩的地方，实则是在寻觅章涵敬。
    片刻后，他看到了俏立在牌桌旁，脸色又懊恼又沮丧的章涵敬。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章涵敬抬起头，迈动两条大长腿，向他的位置靠去。
    陈小烨走到一处牌桌旁，假意要下注，实则在静静等她。
    “妈的，那个小子没来！”章涵敬路过他身边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把筹码换回去，撤吧！”
    陈小烨微微一怔，问道：“以后还能有机会抓到他？”
    “不知道，听天由命吧，要不然，你还能有什么法子让他主动献身？”章涵敬站在牌桌旁，低垂着头，不让旁人看到她懊丧的脸色。
    “我倒是有个主意。”陈小烨望着那位再一次离开牌桌，面如死灰、步履沉重地走向门口的富态男人，轻声说道。
    就在荷官停止摇骰子的一瞬间，他手一抛，竟将那枚价值一万的筹码丢到了写有“小”字的那一栏里。
    “小！开小！”
    “大！这回肯定是大！”
    周围的赌客们已是嚷得面红耳赤，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荷官手里的骰盅，随着那只纤长手指缓缓抬起，露出里面三颗骰盅的点数后，叹息者有之，兴奋者亦有之。
    章涵敬目瞪口呆道：“你赢了？”
    “没错。”陈小烨用两根手指捏着赢来的筹码，轻轻摩擦，说道：“你不用出声，看我怎么逼他现身！”
    他扫视着这群即将要被赌场坑害得妻离子散的赌客们，心中有不忍，但更多的是愤然。能者多劳，他现在只想用自己的能力，搞垮这间地下赌场，让更多的赌客尽快收手，避免走到富态男人的那一步。
    虽然陈小烨不懂荷官的手法，但凭借他过往的记忆，在运用自己惊人的听力，便可以分辨出，骰子撞在骰盅壁上，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反弹的声音有多少次，再加上荷官的手指感受，便能推断得出，荷官到底摇出了大，还是小。
    那位花领带见富态男人走了后，便选择了下一个目标，他跟荷官是有眼神交流的，知道该怎么引导着赌客下注。至于穿着网购卫衣，没有戴名牌手表，也没有穿名牌皮鞋的陈小烨，自然不在他的选择范围。
    “你不能光凭运气赢钱，你输光了，我可没钱赔！”章涵敬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说道。
    陈小烨撇头见她一脸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我很在行，你就瞧好吧！”
    他旁边站着一位有些谢顶的中年男人，右手上戴着两枚金戒指，一枚玉扳指，左手腕处的手表更是金光灿灿，一看就是事业很成功的主儿。
    谢顶男听到了“我很在行”那句话，又瞥了一眼如花似玉的长腿美妞，口中啧啧有声，而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小子，赶紧带你女朋友回家吧，这种地方不是你能来的，你输不起！”
    作为一个成功男人，年华老去后，秃顶肥肚，光华不再，若不依靠金钱，已是很难虏获年轻女孩的芳心了。
    所以，当他看见漂亮的女人跟一个看起来就是打工仔的男孩凑在一起，就会心生醋意，忍不住出言相讥。
    陈小烨看了一眼秃顶男面前堆如小山的筹码，笑了笑，说道：“我就是随便玩玩，不玩大的！”
    可他随手就抛出去两万块的筹码，压在“小”上后，顿时让那个刚想笑话他的秃顶男面色一僵，讪讪地收回5千面额的筹码，也同样换了两张一万的丢过去。
    似是有意要跟陈小烨抬杠，他押的是“大”，并且讥讽道：“小子，我玩了十几年这种游戏，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大是小，你啊，很快就要把媳妇都输掉咯。”
    他抽了一口上好的古巴雪茄，吐了一口烟圈，隔着烟雾望着章涵敬越发俏丽的脸庞，心道：“玩死那个小子，再想办法给这姑娘搞到手！”
    “哇！开小了！”赌客们轰雷般的叫好声，顿时让这个富有多金的秃顶男一怔，回过头来，心中不由得惊疑了一下，“这小子竟然连续两次押对了，真是见了鬼！”
    玩这类押大小的游戏，有人喜欢反着压，就是上盘出大，下盘他就押小，并且是成倍下注，即便运气太差，开个十来盘后，赌资也会连本带利地收回来。有些人却喜欢顺着压，上把开大，这把就还押大，赚的不多，赔的也不多。
    秃顶男说能听得出骰子撞壁的声音，其实是吹牛比，他的赌法很简单，就是看着人押，赌场不可能让一个人总赢，或者总输。所以，他便是钻了这个空子，跟陈小烨唱对台戏。虽说这种方法很狡猾，但却很奏效。
    他在旁边动着歪脑筋，陈小烨却理都不理他，而是紧盯着荷官手上的动作，然后再选择下注，转眼间，他已是连赢了十盘。

 第二百六十四章被发现

    虽然一些更有经验的赌客明白，赌，讲究一个人的气运，人在势头正旺的时候，连胜二三十次都有可能。但他们竟跟那个秃顶男一样，陈小烨押大，他们就押小，反之亦然。
    因为在这间地下赌场里，他们还从没见过有人能连赢超过十五盘以上的。
    结果，陈小烨让他们失望了，他连赢了二十次之后，笑眯眯地看着面前堆积如小山般的筹码，问道：“你们还跟吗？”
    有些赌客面露犹疑，有些却咬着牙，果断地说道：“不跟！”
    那位秃顶男面前的桌面上已是空空荡荡，半块筹码也无，他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装出一副要去换筹码的样子，灰溜溜地躲到了一边，偷眼观察。
    他竟不敢玩了！
    当陈小烨再一次将赢来的筹码双手搂抱到面前时，荷官已是按耐不住了，他隐隐觉得，这个温和有礼的年轻人，好似有一双能看看破一切的眸子，自己每次摇完骰子后，对方的嘴角都会弯起一丝了然的笑意，然后下注到正确的位置。
    他长出了口气，然后故作随意地抓了抓脖子，马上便有一位穿梭来去的女人望过来，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让赌客们下注。
    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扭着腰，款款走到墙壁，避开吵闹的人群后，对着衣领处的纽扣型对讲机说道：“3号台有情况，灰色卫衣的年轻人可能作弊。”
    站在牌桌旁浑水摸鱼，同样赢了一点小钱的章涵敬，看着陈小烨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暗暗心惊，“这小子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赌神啊？”
    几乎是在荷官与那个旗袍女眼神交流的一瞬间，就被洞察力敏锐的章涵敬捕捉到了，她抬手抓了抓鼻头，挡住嘴巴后，才说道：“有人要来找你了，千万别反抗，跟他们走才能找到剃刀，我在你身上悄悄放了追踪器，不会跟丢的！”
    片刻后，在赌场另一处角落的屏风后面，传来一声铁门开合的刺耳嘎吱声，而后四个身穿黑衣，戴着大墨镜的男人，气势汹汹地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赌客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陈小烨面前的那一堆筹码上。
    秃顶男躲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心想，这个男孩不会被吓哭吧？
    与他抱有同一想法的赌客，数量还真不少。
    陈小烨感受到了周围赌客看热情的心情，面不改色地将筹码装到了黑色的皮袋子，笑道：“不玩了！换钱去！”
    “想跑，哼，晚了。”秃顶男靠着墙壁吞吐烟雾，满脸鄙夷地看着他。
    “先生，我们领导想见见你。”一位西装男拦住陈小烨的去路，沉声说道。
    “你们领导是女的吗？漂亮不？”陈小烨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
    噗嗤！
    包括秃顶男在内，牌桌旁的赌客都笑出了声，心道，“我说这个小子运气怎么这么好，原来是应了那句老话，傻人有傻福！”
    西装男强忍着笑意，抬手扶了扶墨镜，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陈小烨，说道：“领导非常漂亮，先生跟我来吧，她很想跟你玩一盘！”
    “输了的脱衣服，我就去！”陈小烨笑道。
    西装男心思缜密，瞥了一眼他毫不退缩的目光，顿时了然，心道：“草，这小子玩扮猪吃虎呢，哼，看来是个无忧无虑的二世祖，但是到了这个地方，天王老子的儿子也得死！”
    “先生，至于玩法，你得跟我们领导商议，走吧，别让她老人家等着急了。”西装男定了定神，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抓着他的胳膊就向角落处的屏风走去。
    “你说什么？她老人家？靠，我不喜欢老女人！”陈小烨嚷嚷道。
    只不过还没等他反抗，两个约有1迷9高的壮汉就分从左右，架住他的胳膊，给他抬了起来。
    “喂，我自己会走。”陈小烨徒劳地空踢了几脚，见无作用，便悻悻作罢。
    秃顶男终于逮到机会，凑到章涵敬身边，笑道：“美女，你男朋友锋芒太露，被庄家请去喝茶了，嘿，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低调！”
    “把你那张吸了劣质雪茄的臭嘴闭上！”章涵敬看都没看他，冷冷地说道。
    “呦，够辣啊，不过脾气大在这种地方没什么用，别说你了，就是警察来了都没用！”秃顶男语气不冲，还很温和，只不过那双眼睛滴溜溜转，不怀好意看着章涵敬。
    片刻后，他又道：“我经常来这，跟老板特熟，你要是答应我一件事儿，我就去帮你说说情，怎么样？”
    章涵敬双目微眯，冷冷地盯视着他。
    秃顶男起初还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脸蛋，她的腰，还有她的腿，可是在森若寒冰的目光注视下，身上渐有了几分冷意，过了两秒后，已是遍体生寒。
    “你，你考虑考虑。”秃顶男的社会地位不低，也懂得识人，经过短暂的接触，他已是看出来这个腿长腰细的女人不简单，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转身向一处牌桌走去，还不忘强作镇定地说道：“想好了，再，再找我。”
    过了一段时间后，身后一直没动静，他才敢回头瞥一眼，却见赌场内烟雾缭绕，喝声震天，除了那几个靠在墙角，等待游说赌客借钱的旗袍女，还哪有那个腿长腰细的女人身影？
    “黑子，他还在移动吗？”章涵敬已是站在了屏风的后面，悄声问道。
    “是的，虽然跟踪器的信号不是特别好，但仍然能找到他的位置。”黑子的声音有一些焦急，“敬姐，快把设备放在电子锁上，你得加快行动速度！”
    “别催！老娘刚才差一点被发现！”章涵敬刻意压低嗓音，见左右无人后，才从裙下掏出一个黑色的椭圆形设备，并且把它贴在了门锁上，说道：“放好了！”
    耳机里传来黑子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不过数秒钟，他便打了个响指，不无得意地说道：“搞定！”

 第二百六十五章那个人原来姓张

    “我数三二一，然后你就切断摄像头！”章涵敬一脸严肃地说道。
    “放心！不过你只有五秒的时间冲过去！”黑子提醒了一句。
    西装男把陈小烨带进了一间装饰豪华的办公室里，便把他丢在了宽大的沙发上，然后摔门而去。
    陈小烨对章涵敬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知道她很快就会到来，于是也不害怕，悠闲地观察着眼前这间大约有100平米的办公室。
    棚面的装饰很简单，三层石膏板叠级，再配上筒灯及虚光灯带，很大众的做法，只不过中央空调，新风系统等新式设备样样齐全，墙面上的挂画都好似出自名家手笔，他没有贴近看，并不知道真假，但仅凭华丽的装裱和高档的宣纸，就知道价格不菲。
    色泽鲜艳、弹性柔和的羊毛地毯铺满了整间房，隔着质地厚实的地毯，脚底板依然能感受到地热管传来的温度，可想而知，这间办公室还具备独立的供暖系统。
    “怎么样？我这间房子装饰得如何？”声音浑厚的男中音突然在门口处响起。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倚着门框，那双明亮的眸子默然地望着陈小烨，许久，他又道：“怎么不说话？”
    陈小烨望着这个脑袋上没有半点毛的男人，有些惊诧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按理说，即便地毯再绵软，他也不可能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
    “有一会儿了，应该是从你盯着那副泼墨山水画开始。”男人走了进来，在陈小烨的对面就坐，面无表情地说道：“听说你打牌很厉害。”
    他虽然给人一种淡漠至极的感觉，可语气，却十分柔和，听起来很舒服。
    “还可以，从小就开始玩。”陈小烨凝定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眼，问道：“那幅画是仿品，有必要摆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上？”
    男人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诧，他伸出手，说道：“年轻人眼力不错，叫什么名字？”
    陈小烨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搭在对方宽厚的手心里，紧紧握住，说道：“按照礼节，应该是你先做下自我介绍吧？”
    男人终于笑了，没有眉毛的脸孔看起来很滑稽，但随着微笑时眉骨习惯性上扬的动作，又透着几分阴森，“我叫剃刀，或者说，他们喜欢叫我剃刀。”
    陈小烨感受到对方的手掌渐渐开始用力了后，才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然后在脸上比划了一下，问道：“因为这个？”
    “小子，你很聪明。”剃刀摸了一把光可鉴人的脑袋，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说道：“我刚出道时，喜欢给别人剃眉毛，现在年龄大了，有了几分权势后，没人敢请我了，我就只好给自己剃了。”
    陈小烨象征性地抽动了一下嘴角，说道：“这个笑话很好笑。”
    可除了微微扬起的坚硬嘴角，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好吧，我说谎了，其实是因为我总用一把剃刀杀人，所有才有了这个绰号。”剃刀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陈小烨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这个理由还差不多，听起来像那么回事。”
    剃刀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哑然失笑道：“年轻人很镇定啊，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人，早晚得被你们掀下去。”
    “你的分量太重，我可掀不动。”陈小烨笑了笑，轻声道。
    剃刀咂了咂嘴，若有意若无意地向外瞥了一眼，语气令人捉摸不透地说道：“或许，两个人就掀得动了。”
    陈小烨脸上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答非所问道：“你刚进门时，问我什么来着？”
    “我这间房子装饰得如何？”剃刀又重复了问了一遍，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只是他下一句，却是石破天惊，“恰巧你做装修设计，帮我点评点评吧。”
    陈小烨点了点头，目光又在房间的装饰上扫了一圈，忽然站起身，说道：“我凑近点，仔细看看。”
    “随便。”剃刀扬了扬手，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动作，而后又补充道：“对了，门从外面锁上了，你出不去，还有，这房门隔音效果非常好。”
    “给你点评完之前，我不会出去。”陈小烨贴着墙壁而行，眼望着那几幅看似名贵的画作，面不改色地说道。
    剃刀终于放声大笑，连连摇头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怪不得他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一开始还想，一个搞装修的，至于这么重视吗？现如今，我懂了，嘿，我懂了！”
    他的肤色虽没有太保那般苍白，可也保养得不错，看起来水润光滑，再配上没有一根毛的脸庞，倒显出几分妖艳来，他用力拍打着沙发扶手，含笑道：“陈小烨啊陈小啊，你果然给了我惊喜！”
    陈小烨负手而立，步行到那副泼墨山水画前，静静欣赏，许久，才说道：“我好像，没有跟你讲我姓谁名谁吧？”
    剃刀却好像对这个互打哑谜的游戏厌烦了，沉声道：“别装了，你早就猜出来，我已经认出你了吧？”
    “没错。而且，我还猜出了这幅画的作者。”陈小烨将那副泼墨山水画拿了下来，平端在手中，含笑说道。
    剃刀回头，然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却眼珠一转，又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轻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那副仿品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拿它来威胁我？”
    “不错，我确实知道它是仿品，而且仿的是张大千的《青城天下幽》，这幅画意境是有了，只可惜杀伐气有点重，少了画中主题，噢，就是幽！”陈小烨将画作挡在身前，望着沙发处那颗剃得没有一点毛茬的脑袋，说道：“原来，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人’，竟然也姓张啊！”
    剃刀轻轻缓缓地站起身，表情阴沉地注视着他，先前的那股视天下如无物的默然姿态，已是烟消云散。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小子，你知道得有点多！”
    “不算多。但是，能保住我这条小命，就够了。”陈小烨展颜笑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用一幅画威胁

    这间以暖黄色调为主的办公室，好似灌满了深秋的冷风一般，满室冰寒。
    那位沈城犯罪组织的第二号人物，在太保入狱期间，俨然就要摸到第一把交椅边缘的剃刀，眉骨处的头皮紧皱到一起，许久，才沉声问道：你觉得，我会为了一副画就放过你？”
    “没错！”陈小烨耸了耸肩头，看似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可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剃刀的手上，充满警惕。
    剃刀冷笑一声，说道，“太保要杀你，乔达开要杀你，很多官场上的大人物也在暗中联系杀手，要除你而后快，你觉得，你今天走得出去？”
    陈小烨嘿然一笑，说道：“这么多人都想杀我，但我却活下来了，不是吗？”
    “年轻人就是有信心。”剃刀猛然抬起手，一道黑影如电般飞出，空气中响起一声厉啸。
    只听“噗”的一声响，一枚遍布哨孔的浅灰色刀片划过陈小烨的眼前后，刺入墙壁的实木造型墙里，只余一截三毫米的尾端，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你的准头儿不可能这么差。”陈小烨咧嘴笑了，将手中仿画的《青城天下幽》放了下来，啧舌道：“要是被张先生知道，你差一点毁了他的画作，恐怕你的仇人会变得比我的还多。”
    剃刀双眼微眯，仔细地打量着陈小烨，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徐徐收回目光，长叹一声，将藏在袖口的白皙手掌伸了出来，轻轻一抖，手指间夹着的其余刀片就被收入到手腕的皮带处。
    “我输了，你可以走了。”他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既然被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发现了这么多秘密，再想留他已是不可能了，更何况，自己丢出去那枚飞刀虽是试探，可对方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畏惧，还不曾躲避。
    仅凭这一点，他就知道，今天不可能在陈小烨的身上讨到一点好处。
    只听砰然一声巨响，那扇隔音能力超强的木门被轰了个粉碎。
    走廊里凝聚不散的血腥气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疯狂涌入这间办公室里。
    剃刀面色惊讶地看着门口处站姿威风凛凛的女人，以及在她身后，横七竖八躺着的各类尸体。
    走廊的墙壁和地面已是被大片潋滟的鲜血涂抹得如同人间地狱，更有几个西装男的身躯被章涵敬手中举着的双筒散弹枪给轰成了碎片。
    那位双腿修长、短发干练、满脸煞气的女警官看到毫发无损的陈小烨后，也是微微怔了一下，待看到刺入墙壁内那只飞刀的尾翼时，面色复杂，而后双膝微弯，将枪口上扬，对准了剃刀，一字一顿地说道：“把手举起来，否则，老娘不介意这里再多一具碎尸。”
    她身上那件布满弹孔的肥大外套下面，竟是全副武装，除了防弹衣，还有各类弹夹，以及已经空了的特制战术口袋，从口袋大小各异的形状来看，那把外观粗犷、威力惊人的散弹枪，在组装好之前，应该就是放在其中的。
    剃刀本来还强作镇定，保持面孔上的淡漠感，可当他看见手下尽数惨死，且是死在一个女人手里的时，竟失心疯般地大笑了起来。
    笑声猖狂而凄凉，良久不决。
    散弹枪的轰鸣声再度响起，办公室中央的那具名贵沙发被7发子弹打得棉絮飞舞，形如破烂。
    剃刀的笑声戛然而止，摇头叹息道：“老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竟然在同一天里小瞧了两个人。”
    “别废话了，跪下双手抱头，否则，我先打碎你的膝盖！”章涵敬浑身浴血，整个人都在由里向外散发着霸道无伦的煞气，这番话说得也是极有气势。
    剃刀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食中二指交叠，夹住那枚古铜色的环形戒指，说道：“看得出来，你那把枪是新货，威力大，弹药足，填弹速度快，还能拆卸组装，便于携带，果然是京城来的精英，身上带的都是稀罕货。”
    章涵敬见他毫无惧色，侃侃而谈，心头有点诧异，直觉对方可能还有底牌，于是将目光投注到始终平举着那副山水画的陈小烨身上，后者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才暗骂了一句，将枪口微微压低了一些。
    剃刀却似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继续悠哉地说道：“不仅如此，而且警官身手矫捷，知道利用走廊上那几处我的手下都不知道的机关，来进行反击，可真是勇武有余，灵性十足。不愧号称京城第一特警！”
    “不敢当，这第一特警的名讳，我还是头一次从你这死鸭子嘴里听到。”章涵敬冷冷说道。
    剃刀毫不理会她的侮辱，笑道：“快了，快了，杀了我之后，你这具残破的尸身入殓前，警方的高官会这样称呼的。”
    “有什么底牌就赶紧拿出来，磨磨蹭蹭，怪不得长得一副娘们样！”章涵敬冷冷道。
    剃刀的眼眸深处终于闪过一丝怒容，他咬了咬牙，说道：“年轻人说话客气一点，小心我绝了独自逃生的念头，让你们两个，还有外面的那帮赌客给我陪葬！”
    他说这番话时，中指片刻不离食指戴着的机械戒指。即便陈小烨不提醒，章涵敬也已是知道了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冷笑一声，问道：“什么东西，炸弹？”
    “不错，不仅能够炸毁整个地下赌场，连同上面的居民楼也会被炸成齑粉，如果大南菜行还没散市的话，恐怖死伤数目还会更多。”陈小烨生怕那位悍猛的女警官自恃枪法精准，妄图来个百步穿杨。
    这位在沈城犯罪界大名鼎鼎的二号人物剃刀，在得知自己的手下被章涵敬杀光时，脸色也没有太多的变化，可如今碰上陈小烨这么个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年轻人，不由得百感交集，神色复杂。
    他开始重新审视起面前那个表面上只是装饰设计师的年轻人，良久，才长叹一声，说道：“看来，情报偏差得有点严重啊！沈城的地下世界，果然需要重新洗牌了呢！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陈未斌的儿子竟然这么有出息！”

 第二百六十七章带着秘密走了

    “你认识我父亲？”陈小烨怔忡了片刻，心中惊疑不定。
    他现在也算是在沈城上层人物的心中留下了名字，那些人想要调查他，还真不是难事儿。别说父亲陈未斌的名字，就是那些父母去世后再没有任何往来的远房亲戚，也会被他们查个底朝天。
    “随你怎么想，小子，我是听来的名字也好，跟他有过交集也罢，今天都不能告诉你。”剃刀轻声一笑，白皙的脸上竟透着几分妖艳，说道：“小子，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放我走，下次见面时，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么把我留下，让我带着这世上仅有我一人知道的秘密去死。”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章涵敬，笑道：“至于这位美丽的女士，嘿，誓死捍卫人民安全是你们的天职吧？你也是习武之人，心里该明白，我这两根从六岁起就开始练习丢飞镖的手指，即便你一枪轰碎了我的脑袋，它们，也有余力按下引爆器！”
    剃刀将夹着机械戒指的两根手指高高竖起，在眼前晃了晃，说道：“陈家公子说得不错，地下赌场下面，确实埋了tnt炸药，至于多少吨，我记不清了，但是威力，嘿，足够把这整片居民楼给炸上天！”
    陈小烨和章涵敬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已是做出了选择。
    “你走吧。”陈小烨抢先说道，他不想让一位警官做出释放一名十恶不赦罪犯的决定，否则，骄傲如她，必然会有心理阴影。
    章涵敬的心中泛起一丝感激，轻轻地瞥了他一眼，而后继续警惕地盯着剃刀。
    剃刀若是没点真本领，怎么可能坐稳犯罪界第二把交椅，是以，章涵敬即便端着枪，也对他投掷飞刀的能力非常忌惮。
    “不过，等我们将群众疏散后，你才可以走。”她说道。
    “那我还走得出去吗？”剃刀笑道，“你放心，这枚戒指发射器的有效距离很短，等我离开赌场后，就不会见效了。”
    “小烨？”章涵敬询问道。
    “没错，我仔细看过了，只要他走出了这间办公室，信号就会逐渐减弱，到了赌场外面，那枚戒指就会变成一只无用的装饰品。”陈小烨坚定地说道。
    “行，你走吧。”章涵敬对这位处处会给她惊喜的搭档，已是言听计从了。
    剃刀临走前，又瞄了一眼那副《青城天下幽》，问道：“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陈小烨断然拒绝。
    “现在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剃刀无奈地笑了笑，知道带不走那副画了后，语气竟透着一丝哀求，说道：“那么，请你好好保存好它，别弄脏，也别弄坏了，好吗？”
    “赶紧走，别磨蹭了。”章涵敬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怪不得长得跟个女人一样，性格也这么娘炮！”
    剃刀似乎很不喜欢别人拿这种事儿侮辱他，即便面对着威力惊人的双筒散弹枪，竟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冷声道：“章警官，这次我准备不充分，认栽了，但下一次再碰面……”
    回应他的，是一记震耳欲聋的枪声。
    那副挂在章涵敬对面墙壁上的名贵山水画，被轰成了碎片。
    她只说了一个字，“滚！”
    “行行行，你牛比！”剃刀苦着一张脸，慌乱地向门外走去，从他这番反应来看，他是真心疼那几幅画。
    “跟上他！”章涵敬咬牙切齿地说道，她现在有一点后悔带的是散弹枪，如果手中握着的是狙击枪，不就可以在剃刀刚走出地下赌场前，轰碎他的脑袋吗？
    “前期工作做了这么多，却没抓到他，你会不会怪我？”陈小烨跟在她后面，轻声问道。
    “不会，抓到他的意义远没有查封这间赌场的意义更重大。你的决定很果断，我很支持。”章涵敬说完后，回头赞赏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微微一怔，问道：“你还拿着那幅画干什么？”
    “这幅画，至关重要！”陈小烨笑道。
    “正巧我跟黑子商量好了，只要我从那扇电子门走进来，超过十分钟没出去，他便立即通知警备队来封了这里，如果其中藏有奸细，只怕这件被剃刀极为看重的东西，会辗转出去。现在你亲手拿着它，倒可以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章涵敬见前方那个身影就要走出这条走廊，便跑了起来，“快！别让他狗急跳墙！”
    当他们二人再度回到那间乌烟瘴气的赌场，章涵敬耳边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敬姐，你出来了？里面根本没信号！”
    “我知道。黑子，赶快调取街头录像，观察剃刀的动向。”章涵敬语毕后，抬起枪口，大声道：“都别他妈玩了，排好队，一个个走出去，别挤，别跑，否则老娘的枪可不长眼睛！”
    来这里赌博的中年男人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他们看见章涵敬的防弹衣上印有京城特警的徽章时，脸色惨白，默不作声地向赌场外走去。
    “敬姐，剃刀出门后，抢了一辆电梯车，专挑没有监控的深巷子走，我失去目标了！”黑子说道。
    “扩大搜索范围，务必找到他！”章涵敬厉声说道。
    “好，好吧，我尽力而为。”黑子对这位全警队最猛最勇敢的女人，心怀敬畏，对于她的命令，不敢有任何怨言，虽然明知道找到剃刀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过了一阵，大量的警车赶了过来，将那些万念俱灰的赌客都拷上带走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陈小烨轻声问道。
    “黑子失去目标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唉，任务又失败了，最近真是不顺！”章涵敬叹了口气，瞄了一眼被他抱在怀中的泼墨山水画，问道：“你呢，回去研究那幅画？”
    陈小烨的眼眸深处有某种光芒一闪而过，说道：“这幅画是剃刀的心病，抓在手里，我踏实些。至于研究它，嘿，我现在确实没这个功夫，收藏起来吧，以后有机会再拿出来看看，剃刀这么在乎它，肯定是有原因的。敬姐，你不会把我抓起来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有价值的记忆

    章涵敬白了他一眼，说道：“地下赌场里有这幅画吗？我没见过。”
    陈小烨了然一笑，没再说什么。
    此时，夕阳西斜，天边的红霞如同被血染红了一般。
    章涵敬迎着落日的余晖望向西方，漆黑的眸子里好似也燃着一团火，她凝望了片刻后，便柔声说道：“谢谢你能来帮我。”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别跟我这么客气，你能把我和我的兄弟从爆炸现场救出去，已是莫大恩情了，我这辈子都回报不完。”
    “回报吗？”章涵敬喃喃道。
    陈小烨搔了搔头，他感觉自己好像哪句话说错了，但还是故作单纯地摆了摆手，向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忽地，背后风动，他回过头，只见章涵敬身上那件染血的肥厚外套随风飞舞，血腥味和女人身上特有的体香味，混杂在一起，扑到他的怀中。
    陈小烨并没有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澎湃感，但是平视着那一对晶莹如水的眸子时，他的小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了起来。
    “你……”
    话未说话，就被一双柔软的唇瓣给封住了。
    他瞬间沦陷了，他想贪恋那片温软，再给予回馈时，鼻端的幽香又突然飘远，他望着那个走起路有些踉跄的背影，又张了张嘴，想说句话，却发现唇舌间甜滋滋的，好像含着一块暖糖一般。
    他仿佛丢了魂儿一样，驻足在原地，直到章涵敬将面包车门摔得山响，他才回过神来，向前跑了几步后，那个躲在车子平复完心情的俏立容颜探出窗口，笑骂道：“追什么追，老娘就是鼓励你一下，若是还有这种上刀山下油锅的好事儿，第一个给你打电话呦，给我当牛做马，怎能没有一份好的回报？”
    陈小烨明白，她是不想让两个人的关系陷入难堪的境地，于是停下脚步，望着那一张难掩失望之色的双眸，轻笑道：“我希望下次的奖励能够热烈一点，这次跟小猫挠枕头一样，没劲儿！”
    章涵敬脸色微红，啐了一口，发动机车，笑骂道：“快滚，别在这碍眼了，老娘要找个地方好好潇洒一下了！”
    陈小烨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渐行渐远。
    章涵敬望着在夕阳余晖里越来越长的瘦长身影，悠悠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傻瓜，就不能陪我一起潇洒吗？”
    陈小烨虽然很想和这位长腿美人共同温存片刻，只不过，他已经背叛了叶晓晨一次，不想再背叛她第二次了。
    更何况，从剃刀那里得到了太多的东西，他需要回去好好整理思路，然后在做决断。
    那位自从太保入狱后，在地下世界手握生杀大权十余年的人物，确实知道了太多的东西。即便陈小烨只跟他短暂的接触了一下，却也获得了许多有价值的记忆。
    第一，就是老三的下落，也就是鬼手口中的大仇人苏三，他不在南庄村，而是住在城南高尔夫酒店里，剃刀在半个月之前，曾见过他一次，只有短短的两句对白，剃刀问他有没有考虑清楚，他依旧满脸倨傲地拒绝了。
    第二，是太保的下落，之前风传他跟着女儿小梅一起远赴海外，避风头去了，可实则不然，他已是跟乔达开混到了一起，至于做什么，陈小烨不知道，但从剃刀与太保电话沟通的那几句话，能够揣测得出，三天后的林可凡个人演唱会，不仅仅是乔达开宣布要进入慈善行业那么简单，他们还有更大的动作。
    第三，是有关剃刀自己的事情，他对于太保的重新归来，表面很惊喜，内心却很反感。但太保根基很深，出狱后一呼百应，剃刀这十年来苦心经营出来的势力，转眼去了大半。所以，他投靠了一个人。那个人，姓张，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名字，但陈小烨知道，张先生，便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很神秘，几乎在整个国内，都达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陈小烨从剃刀身上不仅知道了老三和太保的下落，也终于摸进了“那个人”的门槛里，凭着手中这幅泼墨山水画，想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从椴老的口中得知，正是这位神秘的张先生选择了叶晓晨，让她成为了林可凡。但是，椴老所就职的灿艺传媒，又隶属于达天集团。
    陈小烨糊涂了，除了这三方纠缠在一起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三个明显不与他们为伍的纵火犯。
    这一路上，陈小烨想得头都要炸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了工作室后，发现陆阳和高瑶还在辛勤认真地工作，他心头微暖，那些烦恼瞬间因这两位纯洁朴实的孩子而消失了大半，他们就像一泓清泉，总是能在陈小烨坠入心魔之时，及时地出现，洗涤他的心灵。
    “又主动加班，总这么拼命，我可付不起奖金呦。”陈小烨说了一句玩笑话，却见他们两个人表情都很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小烨以为他们只是工作太累了，也没当回事儿，将那副画靠在墙角摆放好后，就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怔怔地想着心事儿。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着电脑上打开的诸多设计资料，猛地想起一件事儿，今天临出门前，好像忘记关电脑了。
    也就是说，易波莉的那封回复邮件，他也忘了关掉。
    那么，岂不是说，陆阳和高瑶在自己的电脑里找资料时，看到了他调侃那个境况不佳的女孩？
    这可就尴尬了！
    他咳了咳，正待开口，高瑶却似忍不住了，嗫嚅地问道：“陈，陈哥，能问你一件事儿吗？”
    陈小烨只好故作坦然地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笑道：“有什么事儿，尽管问。”
    “易波莉也给你投递应聘简历了吗？”高瑶轻声说道。
    陈小烨微微一怔，听她这个语气，应该是认识易波莉，可她们两个人分别毕业于沈南大学和北方美术学院，如果她们不是同学，难道还是亲戚不成？
    而且易波莉的个人履历他看过了，毕业后，并没有跟高瑶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也排除了是同事的可能。

 第二百六十九章让她来上班吧！

    “你认识她？”陈小烨问到。
    高瑶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她是我表姐，以往每逢过年或者外公外婆生日，我都能看见她，我们曾经很要好，共同话题也多，可自从她家了出了事情后，她就好像与世隔绝了，我已经有几年没见过她了，她的近况，也是从七嘴八舌的亲戚那里听来的，好像，好像很不好。”
    “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儿？”陈小烨想起那封邮件的标题《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心里就涌起一层很不好的预感。
    “她上大学期间，父亲得了癌症，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可惜，经过了多次化疗后，她的父亲还是很痛苦地过世了，她的母亲有一点残疾，却依旧每天都往医院跑，劳心劳力地伺候着，当她抱着那碗烹煮了一早晨的鸡汤，走进医院听到噩耗后，装着鸡汤的暖水瓶砸在了她的脚背上，碎了，滚烫的鸡汤将她那条还能走路的腿，烫伤了。她悲痛欲绝，又对所有的医院充满了恨意，死活不住院，表姐无奈，只好花重金聘请大夫到家里给她看病，就是在那段时间，表姐好像，好像从事了某种很不好的职业，当然，我也是听亲戚说的，再后来，二姨走了，走得很安详。表姐对物质没有太高的需求，便打算离开那个男人，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可惜被抓回去三次，也被打了三次，再后来……”
    高瑶说到这里顿了顿，将目光投向陆阳，后者已是听得双眸含泪，神情激动不已。
    陈小烨长叹了一声，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比易波莉家还要悲惨的家庭，但是，她毕竟离自己的世界更近一些，他听着高瑶的讲述，心头也是如浪潮卷过，久久难平。
    “陆阳，你也认识他吧？”过了有一阵，陈小烨才望着表情同样复杂的陆阳，轻声问了一句。
    陆阳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千方百计想要离开的男人，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不是腰缠万贯的土豪，只是一个运气好，赚了一千多万的小痞子，那个小痞子想洗白自己，又听朋友说，现在装修市场很火爆，便花钱成立了一家装修公司，只可惜，他不会经营，几十万的红包送出去，却一个项目都没接下来，渐渐地，入不敷出，公司快要倒闭的那一段时间，他把怨恨全部倾泻在莉姐的身上，我曾经很多次，看见她满身伤痕地从那个男人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她跟了你的老板？”陈小烨惊诧地问道。
    “没错，后来，我的那位老板蹲了监狱，公司彻底倒闭了，我以为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离开那个糟践她的男人，会重新活一次，可是，可是……”陆阳说到这，再一次欲言又止了。
    “可是，当你在我的电脑里找设计资料，却发现她竟然又一次重蹈覆辙，对吗？”陈小烨叹气道。
    “不可能的，我相信表姐，她绝对是发错了照片！”高雅脸色通红地辩解着，可是在事实面前，她的辩解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陈小烨知道，年轻的女人一旦走错了路，就很难再回头了，她无法忍受从豪车接送变成天天去挤公交车，也无法忍受光鲜靓丽的生活变得窘迫，去一趟面馆，还要计较买十元还是买八元的。
    “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帮帮她？”陈小烨想了想，还是柔声问了一句。
    高瑶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她的表姐她了解，学习成绩并不好，工作经验也不丰富，她自己还只是个打工的，跟陈小烨无亲无故，又不欠她什么，何必要帮她这个忙呢？
    更何况，高瑶见过苏红棉，易波莉唯一引以为傲的东西，那个女人却胜她千倍百倍，她拿什么来争？
    “陈哥，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我跟莉姐做过一段时间同事。”陆阳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她虽然过着，过着那种日子，但是她很努力，一直在学习，虽然做得不是很精很细，但是效果图和施工图都会一点，可以帮我们做一点简单的工作。”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我可以招聘她，可是，我给她多少薪水呢？她愿意来吗？”
    “她愿意！”高瑶见他竟然会同意，忙不迭地说道：“陈哥，我打电话问过她了，自从收到你的回邮后，她很诧异，竟会有男人看见那几张露骨的照片后，没有像别的老板那样提出过分的要求。而且，这几天她也仔细想过了，重新做人，是她的第一理想。陈哥，你就让她过来上班吧，她说，只要每个月2000元就够了，能学到东西就行！”
    陈小烨心头苦笑一声，他倒是不差那点钱，更何况，易波莉也曾是他的同事，虽然短暂到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是，那个穿着朴素，口音带着点家乡味道的淳朴到了极致的小学妹，却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只不过，人心易变，陈小烨并不清楚她变成了一个怎样的女孩，自己住在办公室，吃在办公室，把一个背景不明确的女人引进来，这样真的合适吗？
    陆阳和高瑶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没有任何心机的他们，脸上竟显现出毫不掩饰的失落感。
    陈小烨一看到他们这幅样子，就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他在无依无靠时，也是陷入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死循环里，对未来的道路很迷茫。
    “行，让她明天就来上班吧！”他吐出这句话后，心中竟有了一丝欣慰的感觉。
    是啊，无论自己变成了什么样，是黑道大佬的眼中钉，还是落马高官的肉中刺，他还是原来的陈小烨，心地善良，于心不忍。
    高瑶欢呼地大叫了一声，“陈哥，你太帅了！”
    陆阳抿着嘴唇笑了笑，目光里写满了崇拜。对老板怀有敬畏之心的崇拜。
    “你们都认识，就通知她一声吧，我就不打电话了啊。”陈小烨端起那幅画，向楼上走去，说道：“早点下班，别太累了。”
    “是！陈哥！”二人笑嘻嘻地说道。

 第二百七十章熟悉的声音？

    回到卧室后，陈小烨低下头，手指在山水画的表面摩挲着，神情专注，想从中找出作者下笔的思路和习惯。他精通画技，无需靠读忆技能，便可以分析出这幅《青城天下幽》的画法。
    泼墨画法自古有之，它强于其他画法的地方，便是看不见笔触，唐代有个叫王洽的，特别擅长这种画法，他疯疯癫癫，往往酒醉后才进行绘画，据传他“以头髻取墨，抵于绢素”，非常个性。
    张先生这幅画，却也非常像是酒后而画，有王洽那种“图出云雾，染成风雨，宛若神巧，俯视不见其墨污之迹”的风范。而且，画的纹理似乎并太像是羊毫抑或狼毫绘制。
    陈小烨并非有什么科学依据，而是当手指触碰到画布上，再用眼睛细细观瞧后，脑袋里库存的那些绘画知识，便直接反馈了这么一条信息给他。
    张先生以发做画。
    陈小烨仿佛看到了那个神秘的大人物酒醉后，甩头作画的疯癫场面。
    剃刀之所以怕，是因为怕泄露了那个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画家都特立独行，应该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陈小烨叹了口气，心知揣测不出更多的东西来了，便把这幅泼墨山水画塞到了床底下。
    若是让剃刀知道，他视之为珍宝的东西，被陈小烨丢在一堆乱七八糟的纸箱中，只怕会跳脚大骂，在赌场下面的时候就按下起爆器，与这个仇敌万千的家伙同归于尽吧？
    陈小烨拿起了电话，拨通后，问道：“懿哥，城南高尔夫酒店查封了吗？”
    “早就查封了啊，你当天不是就在现场吗？”刘懿含糊不清地说着，好似嘴里含着东西。
    “那我要是偷偷潜进去，调查点事情，不会被抓吧？”陈小烨笑问道。
    “呦，这回表现不错，秘密行动前，知道跟我打声招呼。”刘懿顿了顿，好似又抓了一把东西塞到嘴里，说道：“不过，你去那个鸟地方干什么，毒品也找到了，尸体也挖出来了，没什么可调查的价值了。”
    “我发现南庄村的某个人，曾经在那住过一段时间，我想去看看。”陈小烨听着他吧唧吧唧的声音，实在忍不了了，骂道：“吃东西小点声，老子还没吃饭呢！”
    “兄弟，你自己去有点危险吧？”刘懿苦笑了一声，说道：“医院不让抽烟，我的嘴就停不下来了。”
    “趁机戒了！抽烟有什么好的！”陈小烨说道，“最后问你一件事儿，你在沈城长大的，知不知道那家酒店旁边的墓地在哪？”
    “墓地？”刘懿怔了一下，想了想，才道：“我隐约记得，墓地就是那个高尔夫球场！孟老板生意做大后，就花了点钱，把那里给推平了。”
    “欲盖弥彰！”陈小烨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他从那块墓地里挖出来不少东西，否则，那么大的产业靠什么来维持？”
    刘懿嘿然一笑，说道：“那也没个卵用啊，被你这个怪物给逮住了。”
    “行，情况我都知道了，有事再联系。”陈小烨挂断电话后，又找出了望远镜，麻醉枪，还有夜视仪等等关键设备，便出发了。
    晚上六点钟，正是下班的时候，路面上非常拥堵，陈小烨开了一个小时左右，才看见那栋隐在如墨黑暗里酒店大楼。
    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酒店被封后，既然把这一片的路灯也给掐了，汽车驶离国道后，就好像撞进了一片粘稠的墨汁里，除了车灯照亮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陈小烨在以往的各种惊险经历中，表现出了一种悍不畏死的豪勇，可作为一名善于绘画的设计师，想象力必然会很丰富。
    所以，当他想到高尔夫球场下面的墓地，还有酒店里那几具惨状可怖的尸体时，心里就有点发毛。
    忽地，他怔了一下，心道，“靠，都驶下国道了，迎面又没有汽车，干嘛不开远光灯啊，真是新手多作怪！”
    他心事重重，竟然才注意到车子开的是近光灯，于是赶紧切换过去，前方的道路好似被铺上了一层金光。
    他这才发现，这条郊外的街道上，并非空无一物，接近酒店的位置正停着一辆外形粗犷拉风的越野车，只不过，上下晃动的车身却显得尤为可疑。
    “靠，在这种地方玩这个，真是胆儿大！”陈小烨心中暗骂了一句，也没管他们，直接将车子驶进了酒店的停车场里。
    他刚要下车，却见身后一亮，那辆停在路边的越野车竟然跟了过来！
    来者不善！
    陈小烨经过与剃刀那番短暂的接触后，已是知道了自己的处境，警惕性变得前所未有的高，那辆车子还没靠过来，他就一调头，猛地向来时的路上驶去！
    驾驶越野车的司机好像没反应过来，车身向前开了一段后，才缓缓停下，然后紧追着陈小烨的车辆，还不断地按着喇叭。
    “按你妈按，老子是煞笔才会停！”陈小烨将油门一踩到底，心头咒骂道，“哪只野路鬼，挑在这种地方等我！”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也没机会看来电者的名字，凭着手感划了一下。
    “老大，是我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电话里的声音虽然喘得厉害，但也有几分熟悉。
    陈小烨在记忆中比对了一下，嘎吱一声，猛地将车子停了下来，而后摇下车窗，朝着没来得及停稳，冲到前方，又缓缓后退的那辆越野车大骂了一句，“方天羽，你个傻小子不是出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要玩也别上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吓到老子了！”
    “嘿，老大，对不起，我昨天才到，有点忍不住。”越野车停稳后，车门开启，方天羽一边说着，一边走来。
    陈小烨感觉他的声音怪怪的，即便是刚做完剧烈运动，也不至于气喘得嗓子都哑了吧？
    由于两车交错，陈小烨这辆车在右边，而方天羽那辆在左边，车身挡住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到下车的人到底是谁。
    忽地，陈小烨耳朵一动，心头一震，不对，方天羽的脚步声没有这么沉重！

 第二百七十一章苏红棉的声音

    越野车停下时，正好挡住了陈小烨的车头，他可不觉得自己这辆车能撞得动那个改装过的庞然大物。
    就在他正打算倒车时，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了，一个窈窕的身姿踏入了远光灯铺就的金光大道里，虽看不见她的脸孔，但是在灯光照耀下的身材，却是极品中的极品。
    就在陈小烨这一怔神儿的功夫，那个司机已是绕过了车身，现出真貌了。
    “老大，你跑什么跑嘛！我好想你呢！”一个高大威猛，肌肤古铜色的男人走进了陈小烨的视线里，眼中尽是玩味的笑意。可怕的是，随着他的嘴巴一开一合，嗓音竟与方天羽的差相仿佛。
    顿时，陈小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陬门。
    他自信能在金牌杀手的面前成功脱逃，能抓住犯罪组织大佬级人物的软肋，更能扛得住退役特种兵的狂猛攻势。
    但他不觉得能在陬门中人的手上占到便宜，天知道这些牛鬼蛇神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本事。
    虽然陬门只是那群为了获取异能不择手段之人的统称，他们未必拥有类似陈小烨或者苏红棉这种超自然的能力，但是，能出入各种险境，与这个世界上站在武力最高点的人们争锋，没点真本事，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挂挡，倒车，轮胎摩擦地面后发出吱的一声，后轮碾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再换挡，踩油门，扭转方向盘，后轮从街边条石上落下后，车身猛地一颤。
    就在陈小烨成功调头，就要重新刺破前方的黑暗之际，身后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小烨，你逃什么？”
    吱嘎！
    车身猛地停住！
    他这次听得分明，声音并非是从高大男人那边传来的，而是从副驾驶处那边，那个身材很好的女人那里！
    “苏红棉！？”陈小烨呆住。
    一双青筋暴突的大手搭在车窗上，高大男人龇牙笑道，“别走，我们好好谈谈。”
    陈小烨却没理他，而是回头望去，只见那个女人在幽深的黑夜里缓缓走近，身高，身材比例，发型等确实跟苏红棉极其相似。
    可是，一想到那个冰冷淡漠的女人在这寂静无人的旷野里，和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做那种事儿，他感到的不是醋意，而是不可思议。
    “她不可能是苏红棉！”
    “不，她可能是被这个男人要挟了！”
    陈小烨的内心深处有两个自相矛盾的声音，在疯狂呐喊。
    “她不是个随便的女人！”
    “你忘了吗？她又去了南山监狱，她在寻找值得她为之付出生命的东西！”
    陈小烨头疼欲裂，猛然爆吼了一声，“都闭嘴！”
    万籁俱静。
    车窗外的高大男人先是被他的吼声惊了一下，而后目光里多了几分怒意，只听啪嚓一声响，副驾驶的车窗玻璃竟被他用手肘撞得粉碎。
    碎片劲射，有几片擦过陈小烨的脸颊，带出一线细密的血珠，而他却不以为意，油门再度一踩到底！
    不管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苏红棉，他都想先搞死眼前这个男人！
    可是，无论他是加速还是急停，或是做着甩动车头的动作，那个男人的手臂都仿佛在车门上生了根，稳若磐石地抓着。
    “停，停下！”
    车速不仅很快，而且做出的动作非常狂野，那个男人又不是超人，没被甩出去已是奇迹，行有余力的说话才不正常。
    停下两个字说出口，他仿佛都用上了吃奶的劲儿。
    陈小烨心想，我停你老母，大半夜的等我不说，见面连个自我介绍都没有，玩什么神秘，还敢砸碎我的车窗，今天即便摔不死你，也不能让你好过！
    “砰！”
    车身巨震，陈小烨没反应过来，汽车再度冲进绿化带，车身在凹凸不平的草地上下颠动，而后轰然一声巨响，车头撞在了街边一根粗壮的国槐树上。
    陈小烨虽系着安全带，可也因这一撞的惯性太大而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紧抓着车身的男人也被这狂猛的惯性甩了出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
    那辆外形粗犷的改装越野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后，从车里迈下来两条包裹在黑色紧身裤下的修长美腿。
    她选择撞上去的时机恰到好处，几乎是算准了对方的车子冲进绿化带会撞到树上一般，不伤人，却能限制住对方的行动。
    “老子差点让你摔死！”地上的男人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抬手抹了一把流向眼角的血液，嘟囔了一句，“刚才是没让你爽够还是怎么着，凭你的车技，完全可以依靠刁钻的角度，把我给甩进车里，而不是甩到地上！”
    “你的口技，该练练了，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了！”女人的声音带着三分清冷，却又有七分妩媚，她望了一眼陈小烨，又道：“你差一点就让他跑了！”
    陈小烨非但没有因即将被抓而感到恐惧，心头还涌起一阵狂喜，喃喃道：“不是苏红棉！不是她！”
    “跑？在我面前，他跑得掉吗？”男人揉了揉被摔痛的身子骨，一脸狼狈相，却依旧嘴硬地说道：“先陪他玩玩，我还没动真格的呢！”
    女人撇了撇嘴，没有搭理他。
    这时，陈小烨的脑袋已是没那么昏沉了，清明了许多，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暗暗心惊，这人的身子骨也太硬了？这都没能摔死他？
    他依旧趴在方向盘上，左手不动声色地向座椅下面伸出。
    “小子，咳，醒一醒，喂。”高大男人一只手搭在车门上，一只手在嘴巴上抹了一把，看着手背上刚刚咳出来的血沫，浓眉倒竖，大喝道：“臭婆娘，老子的内脏被你摔出血了！”
    “赶紧把他抓出来，磨蹭什么！”女人的嗓门更大，喊道：“你还有闲工夫跟嚷嚷！？”
    “刚才摔到了脑袋，耳朵嗡嗡响，我不大点声，自己都听不清在说什么。”他又嘟囔了一句，掰开门锁，半个魁梧的身子探进来，喊道：“喂，你他娘的也太弱了，还没醒？”

 第二百七十二章他果然没死

    “小心有诈！”车外的女人适时地提醒了一句。
    男人正欲抬起手臂推醒陈小烨，闻言回过头，问道：“你说什么？”
    由于他在车里，女人的声音不大，所以嗡嗡作响的耳朵更听不清外面的动静了。
    “躲开！”女人尖声道。
    高大男人身躯一颤，刚要低头，却感受到脖颈处一道冷风袭来，噗！
    不疼啊！
    他莫名其妙地抬手摸去，发现是一根又长又细的小针儿，纳闷道：“什么玩意儿？”
    只不过，当他那对大眼睛瞥见陈小烨手中拿着的麻醉枪时，怔了一下，“靠，你……”
    话未说话，脑袋已是昏昏沉沉，眼前一片模糊。
    “没用的家伙！”车外的女人低声骂了一句。
    陈小烨紧盯着隐在黑暗中，依旧不失丽色的容颜，从车座又掏出了一把军刀，抵在昏睡男人的脖子上，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找我？”
    漂亮女人没说话，一动不动地站着，那双眸子柔得跟水一般，盈盈波动地望过来。
    陈小烨见她不说话，手上加了几分力道，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军刀的开血槽流了出来。
    忽地，他感觉脑袋有些昏沉，视力也开始模糊了，心头呐呐道，什么情况，刚才撞得有这么厉害？到现在还没恢复？
    他不想让车外的女人看出自己的破绽，借着高大男人魁梧的身躯阻住视线，狠狠地甩了甩头，感觉舒服了很多后，才重新抬起头，瞪着对方，声若寒冰地说道：“你不说，我就杀了他！”
    只是片刻后，那种昏沉的感觉再度席卷而来，连手上的军刀都握不稳了。
    陈小烨心下起疑，脑海中飞快地回放了一下这短短几秒的画面，顿时明白了，他刚才感到头部清明了一些，并非是甩头的缘故，而是因为没有跟那个女人对视！
    催眠！
    他的心中浮现出这个词汇后，赶紧避开了女人的视线，目光下移，落在了女人白皙修长的脖颈上。
    “我叫沈梦熙，他叫杨振南，至于为什么找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女人这番话说得很缓慢，声音软绵绵的，她顿了顿，又道：“我们很了解你，包括你的名字，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陈小烨起初听着没什么感觉，可听到后来，这位自称沈梦溪的女人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回音一般，在脑海中渺茫地响起，回荡不休。
    靠，这也能催眠？
    他心头一震，赶紧伸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剧痛使脑海中清明了许多后，他大吼道：“别再耍花招，否则我弄死他！”
    他知道，若是不给这个男人放点血，车外的女人不会善罢甘休，会将催眠技进行到底。
    嘶！
    就在陈小烨准备下狠手，在男人的胳膊上留个纪念时，身旁忽然响起悠长的吸气声，他还没做出应对，就感觉手腕一痛，那把军刀已是被夺走了。
    杨振南的身手干脆利落，他倒握着军刀，向着陈小烨的脑袋猛挥过去。
    只听砰地一声响，陈小烨头上吃痛，加上被催眠术搞得意识模糊，眼前一黑，再度趴在了方向盘上。
    “你下手太重了，别扛回去一具死尸！”沈梦熙厉声叱责道：“还有，这次你苏醒的速度有点慢，别偷懒，也别指望每次都让我帮你擦屁股！”
    杨振南从旁边的纸抽里扯出几张纸，擦着嘴角和脖子上的血渍，闻听此言，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说道：“别这么小气，大不了，我再帮你擦就是了！”
    沈梦熙眉头紧皱，冷哼道：“动作快点，我们没那么多时间。”
    一双大手环过陈小烨的腰部，很轻易地将他举了起来。
    “这小子看着挺瘦，分量倒是不轻。”杨振南嘿然一笑，说道：“我有点想不通，那个人为什么点名要他，有什么用？”
    “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看来权限和能力果然是成正比的。”沈梦熙冷声道。
    杨振南听出了她话语里的讥讽，但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斜眼打量正要步入副驾驶的诱人背影，说道：“老子对权财不在乎，对白花花的肉体嘛，嘿！”
    “可惜，你那点作为男人的最后尊严，也随着岁月消失得一干二净了！”沈梦熙继续冷嘲热讽，似乎对于陈小烨出现之前的那一段短暂温存，心中大为不满。
    “我是因为注意力不集中，要不，先把这小子放在地上，我们先把后排椅位占了。”杨振南十分不正经地笑道。
    陈小烨并没有完全昏迷，而是处于半睡半醒之间，他感觉正被人扛在肩，随着杨振南说话时肩头微微的颤动，他感觉自己的腹腔好似共鸣了一般，全身都随着他颤动，脑袋再度不堪重负，几欲昏迷。
    可随着杨振武把他放下来，街道路面透体而入的冰凉感，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耳中的声音又清晰了几分，但眼皮却依旧十分沉重，还是睁不开。
    “你干什么！快把他抬起来！冻坏了身子，张先生会杀了你！”沈梦熙的声音格外尖锐。
    “有这么金贵？！”杨振南目瞪口呆，她竟然紧张得直呼那个人的姓氏！
    “动作快点！那个人需要他的血！干净的、健康的血！地上潮气这么重！你作死吗！？”沈梦熙的声音愈发地焦急，若不是她自知力气不够大，早就自己去抱了。
    陈小烨却听得浑身一凛，心中一字一顿地反复念叨：他要我的血？
    就在那双青筋暴突的大手再次探进陈小烨的身下，打算将他重新抱起来时，一记浑厚的嗓音响起，将这寂静的夜色打破，“原来，张先生是这样的目的，两位没有白来一趟，可以回去了。”
    陈小烨强撑着眼皮，眯缝着眼睛看过去，只见街面上忽然多了一个魁梧至极的身影，强壮如杨振南，都似乎比他小了一圈。
    “苏三，他是那个人点名要的，你别捣乱。”杨振南声音低沉地说道。
    苏三？
    这个名字听在耳中，在结合眼前的身影，陈小烨不由得怔住了，来人竟是南庄村的老三？苏红棉的朋友？
    他果然没死！

 第二百七十三章使诈

    “捣乱？呵，我这是先礼而后兵，否则，你们看到我之前，不是该先看到蓝翎吗？”老三耸了耸肩膀，满脸轻蔑地笑了笑。
    蓝翎，正是将烛龙炸得血肉横飞的蓝色翎羽，陈小烨对那个挂在短匕上可以引爆的小东西，印象十分深刻。
    若不是它，恐怕自己根本撕不下烛龙身上哪怕一片鳞，就已经心脏停跳，奔赴黄泉了。
    听到蓝翎三个字后，杨振南明显有些惊慌，四顾看了看，仿佛黑夜里藏着无数只野兽一般。
    沈梦熙倒显得镇定得多，只不过脸色也有几分苍白，她声调柔和地说道：“三哥，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儿你就别插手了，行吗？”
    老三那两道粗黑入鬓的眉毛微微一扬，笑道：“梦熙妹子，你倒不如给我个面子，今天先撤了，回去告诉张先生，这个人，我先借用两天。”
    “苏三，你敢跟那个人作对？”杨振南冷声问道。
    “当然不敢，我怎么会和张先生作对。”老三黝黑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牙齿雪白，说道：“我只敢跟你作对啊！”
    杨振南微微躬身，眼中满是警惕，只不过，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周围的茫茫黑暗里。
    陬门中，站着金字塔上层的那一部分人都明白，老三虽长着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正义凛然，可实际上，偷袭、使诈等各种阴损招数无所不用其极。
    据传，赫赫有名的吊睛虎，便是被这头表里不一的畜生给暗害了。
    “三哥，要不这样吧，这小子先借我们两天，两天后，我亲自给他送到你住的地方。”沈梦熙妩媚地笑着，挺起她引以为傲的胸部，柔声说道：“然后，我再陪你住两天，怎么样？”
    老三笑了笑，漆黑的眸子里却没有一丝波动，说道：“承蒙梦熙妹子看得上我，但是，这个人，我今天务必要了！”
    沈梦熙刚要再劝，已是被杨振南近乎粗暴地打断了，“你跟他骚个屁啊，你能比得上祸国殃民的苏红棉？那小蹄子可比你……”
    “砰！”
    苏三猛然动手，这一拳势大力沉！
    即便杨振南有意激怒他，心中早有准备，可反击的速度还是慢了几分，抬臂硬抗了一拳后，还没碰到对方的衣角，胸口处已是被结结实实地轰中了！
    他向后连退了四五步，鞋底与柏油路面摩擦时发出了连续不断的吱吱声，才堪堪停住脚步。
    苏三含笑而立，只不过眸子里全是森寒如冰的冷意，他微笑着说道：“这一拳，算是替你向她赔个不是，你若是再敢骂她，我就打碎你的牙，再让你吞下去。”
    “三哥，别激动嘛，镇南就是比较在乎我，怕我吃亏。”沈梦熙笑嘻嘻地说道，心里却已是将那个没用的白痴骂了七八遍。
    杨振南脸色铁青，仅是过了一招，就高下立判，更何况，他刚才是全力施为，而苏三是否留了几分力，看那张国字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已然心中有数了。
    他听着沈梦熙那个贱人一口一个三哥，已是忍无可忍，竟咆哮一声，说道：“今天拼个你死我活！”
    这一次，沈梦熙非但没有劝止，而是在他身后蠢蠢欲动，形如掠阵。
    不仅苏三，连浑身无力趴在地上的陈小烨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就是有意激怒杨振南，让他冲上去挡刀子，自己再趁势而动。
    上一刻，还同在一辆车上做着男女之事，这一刻，竟把自己的搭档兼情妇当成了炮灰，好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苏三依旧脸含笑意，自信非凡的样子，就在杨、沈二人要冲来之际，他竟将手指放在嘴中，吹了声口哨！
    远方黑夜下的半人高杂草里，仿佛是在应和他一般，猛然响起一声悠远绵绝的唿哨，随后锐利的破空声次第响起。
    杨振南和沈梦熙吓得脸色大变，在地上滚了两圈，躲在越野车后，才堪堪避过了蓝翎的攻势，只是借着朦胧的月色，看着钉进车身下方街面上的短匕时，两人已是慌乱无比，更显狼狈。
    “上车！”沈梦熙尖声喊完后，拾起一粒石子，曲指一弹，精准无比地将那枚蓝色翎羽打飞了出去。
    杨振南听着再度响起的锐利破空声，吓得脸色惨白，没等沈梦熙坐稳，就将油门一脚踩到底，发动机像是咆哮的野兽般轰鸣一声，车子猛地窜了出去。
    “给我爆！”苏三猛然大吼一声。
    “靠，快他妈开！”沈梦熙尖叫道。
    苏三一脸得意地望着瞬间远去的红色尾灯，身周地面上的蓝色翎羽如烟花般绽放，光彩夺目，可是光华散尽后，地面除了有些焦黑，毫无破损。
    陈小烨感到背上的衣服一紧，已是被他单手抓了起来。
    “得赶紧撤了，那个臭婆娘肯定会发现端倪，走吧，先委屈你一会儿，别嫌疼！”苏三将另一只手里抓着的操控机关的设备丢掉后，双手握着陈小烨的腰身，举在肩头，迈开大步，如风般向南城高尔夫酒店跑去。
    陈小烨本就昏昏沉沉，在加上他狂奔的速度实在太快，仿佛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般，当苏三冲进酒店，穿过长廊，跳下一级级步行梯后，终于，他支撑不住了，再次昏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昏睡得格外久，好似龙漦鼋精华失去了效力一般，陈小烨睁开沉重的眼皮，望着穿过停车场上空的排风孔，落进地下室的破晓的阳光，感受着它们舒徐而透明的魅力，心头前有未有的安宁。
    他缓缓坐起，贴在胸前的便签纸随风飘落，他瞥眼望去，只见上面仅写着几个字：睡个好觉。
    书法颠张狂素，俨有大师级风范，完全不似一个村落农户才会有的手笔。
    陈小烨缓缓站起，迎着那束光走去，当沐浴其中时，他感觉全身舒爽无比，最近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还是头一次睡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在阳光下兴奋地呼吸，充满了无限的活力，若不是担心地下室不够隔音，一嗓子吼出去会引来无数头“狼”，他还真有一种想通过狂喊狂叫来直抒胸臆的冲动。

 第二百七十四章想笑想叹息

    十月中旬的早晨，秋风里好似裹杂着冰雪般，流溢着一种凛冬将至的让人忧患的伤感。
    陈小烨去剃刀记忆中的那间卧室看过了，苏三只住了一个晚上，至于昨天，他将自己放到地下室后，便骑上了停在酒店后院的机车，驶离了这片区域。
    哪怕读忆能力再强悍，也不可能从无数条宽阔的路面上筛选出机车轮胎碾过的痕迹。陈小烨索性放弃了再去找他的念头。
    毕竟，他能用救陈小烨而得罪张先生这个举动来表明所站的立场，就足够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陈小烨已是不想去考虑了，若说跟苏红棉没有关系，那绝无可能。
    陈小烨心头苦笑一声，欠人家一条命，跟鬼手的交易，恐怕是实现不了了。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失落，那把有可能为姐姐翻案的凶器断刃，他有信心靠自己的力量取回来。
    他的那辆车子依旧停在绿化带里，昨天什么样儿，今天还是什么样儿，与国槐树相撞的地方瘪了下去，伤损颇大，该送修了。
    只不过，从地面的痕迹能够看得出，这一夜都没有车辆经过这里，想打辆车回城，已是不可能了。
    好在他闲暇时间就会快速浏览各类技术书籍，以防今后遇见棘手的问题，自己可以不用求人，就地解决。
    修车的知识，他在记忆中浏览了一遍后，便从后备箱里取出工具，开始进行简单的处理。
    大约半个多小时，车子终于可以上路了。
    才六点多钟，刘懿便打来了一个电话，“小烨，查清楚了吗？”
    “见到了本人，可惜没有多少交流。”陈小烨坦然答道。
    刘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后天，就是林可凡的演唱会了，我的脚伤肯定还未好，你……”
    “放心吧，懿哥，我搞得定。”陈小烨笑着劝慰道：“好好养伤，别担心。”
    “行，你尽量别单打独斗，尽量让那位女警官陪着你。”刘懿低声嘱咐了一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陈小烨没有回工作室，而是直接将车子开向了4s店。由于是国产车的缘故，对方承诺五天就可以修好。他没说什么，默然地走到街上，打了辆车，直奔南经街。
    自从李富盛被炸死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每次打胡小海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他心中隐隐有些担忧，难道说，李富盛布下陷阱之前，就发现了胡小海是卧底？
    但他一直没去找胡小海，是因为坚信以李富盛的为人，如果真的发现胡小海是自己的眼线，还不得满脸嚣张地刺激他？
    既然对方没有选择这么做，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胡小海没有被他抓住。至于他出了什么状况，还未可知。
    站在楼下，看着依旧拉得严丝合缝的窗帘，他心里踏实了许多，快步登上楼梯，掏出钥匙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敲了敲门。
    他可不想再次撞见李淑琴不穿衣服到处跑的样子。
    过了许久，才从房间内传来趿拉着拖鞋走路的声音。
    脚步声不重，应该是个女人。
    陈小烨向后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小海在吗？”他是想提醒对方外面站着的是个男人，着装整齐再来开门。
    门内的声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片刻后，门打开了，那是一位陌生的女人。
    睡衣很土，花花绿绿的，头发也很蓬乱。
    若不是她的脸蛋还有几分青春靓丽，陈小烨还以为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呢。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你是老大吗？”
    陈小烨怔了怔，读忆念动而发，片刻后，已是心中了然，问道：“你是胡小海的妹妹？”
    “这你都猜得到？”女孩睁着一双眼睛，很是诧异，她侧了下身子，说道：“你先进来坐吧。”
    此刻的陈小烨既想仰天大笑，又想摇头叹息。
    他从女孩的记忆里，已是读到了胡小海的去向。
    那个从贫民区里杀出来的小痞子，竟然得知李富盛被炸死后，直接撬了娱乐城户部巷分部的保险柜，从里面掏出来的金条、现金、珠宝，装满了两个手提袋子。
    胡小海把妹妹留在这间出租屋里，就是想让她转告陈小烨，自己已经远赴海外，逍遥快活去了。
    陈小烨想笑，是笑他敢作敢为，不顾世俗观念，李富盛虽然不是一个好老板，可毕竟是真心看好他的能力，可他不仅没有在老板死后为其料理后事，还在尸体上抽了几鞭子，如此快意恩仇，管他三七二十一的性格，倒确实爽快。这种人，才能活得潇洒，活得没有痛苦。
    反观自己，每天都行走在苦闷与压力当中，虽然有目标，志向也远大，可就是一个也实现不了。
    他想叹息，是为了这薄凉的社会而叹息，同事也好，朋友也罢，只要对方与自己的利益相违背，就会立刻拔刀相向，全然不顾往日情谊。
    而且，他叹息，也是在为自己叹息，奎多、刘懿重伤在院，叶晓晨换了一个身份，苏红棉再次销声匿迹，胡小海、方天羽又远赴海外，刚刚感受到人间冷暖，就又被打回原形了。
    朋友？
    杨白桦忙于事业，她是活在与陈小烨不同的世界里，即便她真心爱陈小烨又怎样？除了能在关键时刻慰藉他受伤的灵魂，还真不能帮他提着刀去砍人。
    陈小烨不想做一个坏人，也不想做什么大英雄，可后天就是林可凡的个人演唱会了，到时候奥体中心座无虚席，六万多条生命，在毁灭性武器下尸骨无存，虽然他不是公职人员，死多少人跟他没关系，可他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不管。
    更何况，还有一个变成明星的叶晓晨，如果她也葬身其中，恐怕这辈子，陈小烨都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他现在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帮他找到纵火犯、乔达开哪怕是太保的人，他可以读出他们的记忆，知悉他们的计划，挽救六万多条性命，还有，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女人。

 第二百七十五章我能去找你吗

    “老大，我哥哥还给你留下很多钱，我这就拿给你。”胡小海的妹妹有一个很符合性别特征的名字，胡花海。
    陈小烨不忍看着那一具发育不良的身体，跪在破旧的实木地板上，去费力地掏那只有些重量的铁盒子。
    他走过去，温柔地挽住她的臂弯，给她拉了起来，轻笑道：“别拿了，我不要。”
    胡花海急得一跺脚，说道：“不行啊！哥哥特意强调了，要我一定要转交给你，本来，他想让我给你送到办公室去，可是又怕我没有电梯卡，那个讨厌的保会安刁难我，便把我留在了这里，说你一定会找来。噢，对了，你别责怪我没给你打电话啊，我哥说，他怕有人窃听你的电话，就没让我打。我知道你的号码呢，是不是13……”
    陈小烨看着她因趴在地上而满脸灰尘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动，竟抬起手，揩掉了她鼻头的灰尘，轻笑道：“我真不需要，钱，你留着，我是老大，你哥哥也得听我的。不是吗？”
    或许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太过暧昧，也或许是温文尔雅的外表也有几分魅力。
    胡花海竟然脸色羞红，弯腰去拿起李淑琴带来的湿巾盒子，双手捧着递过来，声若蚊呐地说道：“擦，擦擦手，对不起老大，给你的手指弄脏了。”
    陈小烨在心头一声长叹，缓缓地抽出一张湿巾，耐心细致地把她脸上的灰尘擦掉后，又用那张已经有些脏了的纸巾擦了下手指，笑道：“花海，都是大姑娘了，该学会打扮自己呦，哪有头发都不梳一下，就去给人开门的道理，你看，脸上擦干净后，多白净，多漂亮。”
    他是完全以一个哥哥的身份去说教的，胡花海却会错了意，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脸色红得像夏季里盛放的玫瑰花一般，娇艳欲滴。
    她低垂着头，额前碎发盖住娇羞的脸蛋，乖巧地答应了一句，“知道了，谢谢老大。”
    陈小烨弯下腰，把那个铁盒子搬了出来，他不用看，也知道里面那些珠宝和金条，大约市值60多万，虽然只是占据了胡小海偷出那笔钱的一小部分，可人家能有这份心，已足见其忠了。
    “别藏在这里了，早点存起来，防盗门又不结实，万一真被盗了，可就白瞎你哥哥这份心思了。”陈小烨抬起手，扫掉铁盒上的灰尘，然后走到衣柜旁边，弯下腰去。
    据他所知，可能是当年装修工人为了偷工减料的缘故，钉好了找平地面的木方子后，发现衣柜下的地板又看不到了，索性没有铺装，那下面便阴错阳差地形成了一个暗格。
    用来藏点东西，再好不过。
    房子的主人早已换过了好几任，除了拥有读忆技能的陈小烨，现在谁也不知道衣柜下面的玄机。
    陈小烨将扁平的铁盒子放好后，又将衣柜底板卡回原位，轻笑道：“搞定，在你存进银行前，先放在这里，安全多了。”
    他转回身，看到胡花海的目光有些痴迷，问道：“怎么了？”
    胡花海好像做错事儿的孩子一样，害羞地低下头，又扯了几张纸巾，捏在手里，眼神犹豫了一下，她很想给陈小烨擦一下，就像对方温柔地擦拭自己脸上的灰尘那般。
    “谢谢。”陈小烨已是从她手中拿走了湿巾，说道：“我走了。”
    胡海华在喉咙里嗯了一声，低垂着脑袋，跟在他的后面，直到给他送到门外，眼见他要走远时，才鼓起勇气，嗫嚅地问道：“我能去找你吗？”
    “当然，但最近这几天不行，我得忙一些事情。”陈小烨微微一笑，说道：“你回吧，等我忙完后，再来找你聊天。”
    他步伐矫健地向楼下走去，直到楼门口，才听见防盗门轻轻闭合的声音。
    那个出生在贫民区，一直从事服务行业的自卑女孩子，趴在楼梯栏杆上，透过楼梯台阶的空隙看着他伟岸的肩膀，直到他走出去后，才默默无声地回了房间。
    陈小烨并非愚笨的木头，小女孩的心事，很容易就能从表情和举止上看出来，只不过，他不认为这种单相思的初恋会维持多久。
    每个人，都会遇见一个让自己仰望的人，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爱情观渐渐成熟后，年少时幼稚可笑的念头，就会被自己摒弃到心中最遥远的角落，永远不会再回味。
    陈小烨出了门后，便又重新开始思考起自己目前的处境。若用一个字来概括的话，那就是，难。
    良久后，他还是毫无头绪地摇了摇头。
    “摇头晃脑的，你是要唱戏？”他刚走到南经街，身侧方向便响起了一记清清冷冷但却十分好听的声音。
    他像触电了一般地猛然回头，待看见那张七分冷漠，三分戏谑的绝色容颜时，惊喜若狂道：“你，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苏红棉眉头微皱，“我现在得向你汇报？”
    陈小烨脸上一红，摇头道：“不是，我就是关心地问一问。”
    苏红棉哦了一声，脸上挂着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到的一丝笑意，说道：“我还以为，我跟那个小姑娘一样，莫名其妙多了个老大呢。”
    陈小烨有些纳闷地问道：“什么小姑娘？”
    “脸上有灰，被你趁机揩油那个。”苏红棉表情淡淡地说道。
    “真是见了鬼，为什么我干什么你都会知道，难道你也会读忆？”陈小烨猛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要是会读忆，那几个仇人焉有命在？”苏红棉眸光一闪，冷冷说道。
    陈小烨讪笑一声，叹道：“这话没毛病。”
    两人沉默了一阵，苏红棉欲言又止，陈小烨却想到了她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许久，她才张了张嘴，问道：“听说，你昨晚去找一个人？”
    “嗯。”陈小烨点了点头，虽然她神色如常，可他还是捕捉到了那对幽静如月下平湖的眸子里，闪过的一丝小心翼翼。
    她，确实很关心老三啊。
    “找到了吗？”苏红棉轻声问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红玫瑰与白玫瑰

    “没有。”陈小烨停顿了片刻，就在苏红棉那张秀美绝伦的脸蛋上，刚要涌现出一点失落的迹象时，又赶紧说道：“但他找到了我。”
    苏红棉先是瞪了他一眼，而后长出了一口气，悠然道：“他果然还活着。”
    “我能不能问一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陈小烨鼓足了勇气，才将这句憋在心中的疑问吐了出来。
    在这个各方面都完美到了极致的女人面前，陈小烨竟像胡花海与他独处时那般，不由自主地心生几分怯弱。
    “我们都姓苏，你猜呢？”苏红棉莞尔一笑，双眸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陈小烨在心中反复地玩味着这句答非所问的回答，心中喃喃道：兄妹？不可能。他们二人相处时的表现，明显是带着一点情愫的，那并非完全是亲情。师兄师妹？两个人都是陬门中一等一的高手，师出同门，这种关系倒是极有可能。
    陈小烨正想得云里雾里，耳边又响起一声冷哼，他抬眼望去，只见那双眸子里全是讥讽的笑意，顿时了然，是否姓苏，好像并不重要，她只是在埋怨他问得太多了。
    是啊，苏红棉和苏三到底什么关系，于他来说，又有何意义呢？
    他已是娶了叶晓晨，哪怕那个女子变成了另一个人，可她还活着，并且他仍旧爱着她，仅凭这点，就够了。
    去打听别人的感情，不可笑吗？
    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白玫瑰，一个红玫瑰吧。
    或许，陈小烨这种自私的情感，可以套用张爱玲这句话来进行完美的诠释吧。
    苏红棉没有让他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表情平淡地说道：“别想了，带你去个地方，或许对你有帮助。”
    如他所料，苏红棉又领着他走向了一辆大众车——借来的。他坐进车内后，看着豪华的内饰，不由得一怔，120万的辉腾？
    这个女人怎么什么车都敢偷？噢，是借！
    陈小烨为之汗颜，盗窃他人财物，数额特别巨大的话，可是要判刑的。
    即便拥有幻化能力，没人能够抓得到她，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吧？
    一想到明目张胆，陈小烨怔了怔，刚才只顾着和她说话，忘了观察四周有没有摄像监控，如果被警方发现自己乘坐了这辆偷窃来的车辆，岂不是会被当成共犯处理？
    这一路，他都是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的。
    直到辉腾车停了下来，陈小烨才恍然发觉，他们竟然到了奥体中心的正门外面。
    他抬起头，望着广场上led显示屏上播放的画面，心中百感交集。
    显示屏正播放林可凡过往的画面，她能歌善舞，声音甜美，长相又清纯可人，笑起来纯洁无暇。
    传媒公司也抓住了这一点，并且不断放大，将她塑造成了一个温柔可人小甜心的形象。虽然不知道生活中的她到底是单纯还是复杂，但至少，站在公众视野中的她，好似娱乐圈内的一道清泉，没有被媚俗的环境氛围所污染。
    很显然，传媒公司的造星手段非常成功。
    林可凡的粉丝从10几岁的孩子到上了年纪的大叔，简直是老幼通吃的典范。
    虽说陈小烨没有听过太多她的歌，也没有看过她的演唱会甚至是mv，但显示屏上那个女孩子笑得太美太甜了，他一眼就看得出，她与叶晓晨的不同之处。
    虽说叶晓晨生来就不是淡漠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子，可是自从她变成林可凡之后，对于命运捉弄而心怀厌恨的那股冷意，却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透了出来。
    即便面对她今生挚爱陈小烨，也很难做到展颜一笑了。
    后天，当她以人气偶像的身份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台上时，能否像林可凡那般甜甜一笑？如果不能，粉丝们能否继续深爱着这个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的心中女神？
    陈小烨仿佛看到了粉丝们议论纷纷，满腹狐疑地望着那个不熟悉的身影时，没有留心身周的变化，比如说炸弹引燃前的味道，升腾起的毒气等等。
    “进去看看。”苏红棉一直在默默地等着他，直到他从led屏上收回视线，陷入沉思后，才轻声道：“帽子戴上，可能有眼线。”
    “我刚才，是在想对方打算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让占地15万平方米的奥体中心变成一片断壁残垣。”陈小烨的思绪被她打断后，轻声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苏红棉清清冷冷地说道：“她又不是你媳妇，你当然不会盯着她看。”
    陈小烨讪然一笑，没再说什么。
    奥体中心不是公共绿地，进去参观，是需要门票的，每人八十元。
    苏红棉双手插兜，身姿窈窕地站在旁边，没有一点掏钱的意思。
    陈小烨当然不会让她花钱，只是他很好奇，在缓缓走入绿茵场的过程中，他酝酿了一番措辞，才轻声问道：“有几句话，在心里憋了很久了，一直想问你，却又不敢探听你的隐私，后天可能会凶险异常，若是我挂了，我可不想带着一肚子的困惑去喝孟婆汤……”
    “废话连篇，你到底想问什么，我知道。”苏红棉看也不看他，径直向场内走去，冷冷道：“可我就是不告诉你！”
    陈小烨为之气节，只能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性感迷人的背影。
    两条浑圆修长的大腿，比任何女人都要挺翘的丰腴，再加上走路时优雅的动作，这个女人的每一个毛孔，好似都在诠释着，什么叫完美。
    陈小烨真想借十个胆子，然后化身成为一个野兽，给她扑倒在草地里……
    “你刚才的呼吸声明显变重了。”
    “什么？”
    苏红棉回过头，晶莹的眸子轻轻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说，你刚才的呼吸声明显变重了，而且，你的颧骨处有点红，你每次想到邪恶的画面，那个位置都会变得很红，当对方发现你偷窥时，你的右眉会向上微微地挑一下，然后故作随意地左顾右看，不敢与人对视，所以，你那个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什么，需要我明说吗？”

 第二百七十七章被批评教育

    陈小烨面色一窘，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么细致入微的观察，还有无懈可击的推理，说这个女人多智而近妖，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我好像说过，不会介意你把我代入到你的幻想里，也不管你是否会想得更深入，更具体，但是，今天不行，你的注意力不应该放在我身上，而是应该放在这片绿茵场的每一寸角落。”
    苏红棉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又道：“你施展读忆技能的极限距离还是1米3，对吗？很好，你很诚实。可你不觉得，你停留在这个数值上太久了吗？小烨，我们初次相见时，你对能力的理解给我带来了相当震撼的感觉。”
    陈小烨仿佛又回到了辰隰地里，牵着她洁白如玉的手掌，狂奔在机关遍布、纵横交错的地下通道里。那是他获得读忆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儿，用极强的适应能力和理解力，带着她逃出生天。
    “我当时就觉得你很有天赋，读忆技能对于你来说，或许只是个开始，你后来的表现也验证了我的猜测，你又学会了记忆冲击，可以删除别人的记忆，对吧？而且，你还会利用在记忆深海里反复阅读的方式，来给工作和生活提供更大的便利，给自己带来了金钱和美人。还有能为姐姐翻案的希望。可是，你仅仅想局限于此？做个美女左右拥抱，钱财无数的成功商人，然后逍遥快活地过完这一生？”苏红棉的声音很冷淡，但目光中却流露出几许真情。
    陈小烨被她说得无地自容，他刚才在出租屋里时，还真心生出一股羡慕胡小海那种无忧无虑，快意恩仇的感觉。
    苏红棉竟然一一言中了！
    “小烨，你的能力运用得当，会有更大的作为，远超你想象的作为，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但首先，你得让它成长，不断进化，你想想可以读取十米以内的所有记忆，是不是会给你带来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不要总想着儿女情长那些东西，你年轻，还需要刻苦的成长，明白吗？”苏红棉苦口婆心地说道。
    陈小烨反复咂摸了半天，起初听着有模有样，怎么感觉后面的有点变了味，面色呆愣地说道：“你怎么跟个动员人民群众去为国家做出牺牲奉献的地下党似的？”
    苏红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揉了揉白皙的小拳头，森寒如冰地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
    陈小烨吓得浑身一颤，呐呐道：“听，听明白了。”
    他心里想的却是，有话好好说，咱能别动手吗？万一交流武艺时，发生了某种不可逆转的亲密接触，可就不好收场了！
    苏红棉轻声斥道：“那就别老躲在后面，趁机盯着我！快点走！”
    “是，都听你的。”陈小叶赶紧快步跟上，与她并肩而行，表面上虽风平浪静，可内心世界却在疯狂呐喊：“那么圆，那么翘，还扭来扭曲的，哪个正常的男人不看啊？”
    ……
    林可凡的这场演唱会，是可以在网络上购票的，通过示意图上的颜色标示区，可以看出哪个座位值多少钱。
    绿茵场上临时搭建的座位是最贵的，因为那里紧连舞台。
    由于演唱会迫在眉睫的缘故，舞台已是搭建完成了一多半，只是临时座椅还没有布置。
    苏红棉带着他穿过那片区域后，见他毫无反应，便道：“如果真是把炸弹埋到了地下，必然会将这片草地翻起，你既然毫无所觉，那就说明，他们采用的是其他攻击手段。”
    “嗯，可能是在看台上的座位区。”陈小烨点了点头，轻声问道：“我们上去看看吧？”
    一般来说，体育场不是居民区，下面不会有燃气管道经过，也没有化肥池和隔油池，而是仅有环保排水管道，所以不会形成一个可供成年人来回行走的空间。
    那么，在夜夜来娱乐城发生的那场惨案，不会在这里出现。毕竟，炸弹是引爆了燃气管道，才造成了那么强大的破坏力。
    “我既然能带你来这里，必然是心中有谱了，你别说话，我好好想一想。”苏红棉摇了摇头，说完话便陷入了沉思。
    这一想，就是半个钟头。
    陈小烨躺在草地上，望着蔚蓝色穹顶上的两朵白云，怔怔地想着心事，当两朵白云在秋风的吹拂下合二为一，再被吹散得一干二净时，身旁才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想到了？”陈小烨不无惊诧地问道。
    苏红棉摇了摇头，说道：“虽然不想承认，可我们还是被盯上了。”
    陈小烨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只见正在搭架舞台的那一拨工人里，有一个身穿达天建设工作服的男人，躲在看台处脚手架之间的跳板后面，手拿着望远镜，悄悄地观察着他们。
    许是陈小烨演技逼真，或者是那名工人的目光全被貌美的苏红棉给吸引去了，他竟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还端举着双筒望远镜，看得那叫一个认真。
    “我独自出任务时，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你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苏红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最近风头太大了，是个小虾米都能认出你来。”
    陈小烨苦笑一声，心道，大姐啊，我才是不显山不露水，你虽然幻化了容貌，可跟一座移动冰山似的，谁看不出来？再说了，绿茵场上那一对对来体育场参观的小情侣，哪有咱俩相距这么遥远的？
    他的内心活动，重点在最后一句上。
    他之所以在苏红棉沉浸在思考当中时，选择抬头望天，而不是查看周围的动静，就是因为放眼望去，草地里，看台上，到处都是小情侣卿卿我我的火热场面，看得心里头痒痒地。
    可偏偏那些女性的姿色不足苏红棉万分之一，陪着这么个尤物，却连看一眼屁股，都被批评了一顿，更别提效仿他们去付诸行动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乔达开的外甥

    陈小烨心里清楚，如果他真要一时冲动，碰了她一根手指头，可能就得再次躺进军区医院，陪着瘸了腿的刘懿度过无数个漫漫长夜了。
    “别再胡思乱想了，趁他没有汇报我们的动向之前，冲上去，抓住他！”苏红棉左右四顾，装出一副并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样子，轻声说道。
    “我的速度没那么快啊。”陈小烨望了一眼对方的位置，粗略计算，从绿茵场走到楼梯，再绕到看台上，该有2000米左右的距离，那个男人掏出手机打个电话顶多几秒钟的事儿，他又不是火箭筒，怎么可能来得及？
    或者说，陈小烨可以利用搭建起来的脚手架，爬到看台上，可是这样一来，别说监视者，就连不知情的工友都能看出不对劲儿来。
    “快去，剩下的你别管了！”苏红棉说完后，竟忽然抬起一只手，捻在衬衫最顶端的纽扣处，改开了第一颗，然后，动作没有丝毫停留地又改开了第二颗！
    顿时，一片诱人的雪白在秋寒料峭中，显得格外醒目。
    其实她并没有露出太多，只是两条半圆形的弧线，和一小截深不见底的沟渠罢了，但炎炎夏日早已远去，放眼整个体育场，还没有哪个女性会这般穿衣，都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半点白肉也不露在外面。
    是以，这般性感的扮相，再配上她秀美绝伦的脸蛋，一瞬间便成为了这体育场内不可多得的风景。
    陈小烨看得呆住，竟忘了还有正事儿要干。
    “你想死吗？”苏红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完后，还不忘风情万种地甩了一下头发。
    陈小烨知道，她虽然心头无可奈何，但还得做出一幅诱人的模样，去吸引看台上那个男人的注意力。
    “靠，看看看，看你老母！”陈小烨先向门口处的饮料摊位跑去，脱离了望远镜的范围后，再折回来，狂奔向安全通道，心头大骂道：“老子都没权力欣赏，不打得你头破血流，难解我心头之恨！”
    他竟是将满腔怨气，全部化成了奔跑的动力，若是此时有一位短跑奥运冠军陪跑，都可能会被他甩在身后。
    陈小烨跑到那个监视者的身后时，发现自己在绿茵场上做的假动作纯属多余。
    这位身穿着达天建设工作服的监视者，已是将望远镜的倍率调整到了最大值，十倍。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就是说，监视者眼前的画面，只有那两团堪堪露出一小部分的诱人雪峰，再无其他。
    他不仅看，还在反复念叨着，“要爆了，要爆了。”
    陈小烨气得浑身发抖，走到他旁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阴阳怪气地问道：“兄弟，什么要爆了？”
    “衬衫要爆了！第三颗钮扣，就，就要飞出去了！”监视者已是激动到了一个浑然忘我的境界。
    “爆你妈爆！”陈小烨抬起手，猛地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这一击势大力沉，监视者的眼眶竟将望远镜撞飞了出去。
    他哎呀叫了一声，双手在空中乱捞，可还是没有抓到，看着望远镜摔在草地上后，他才醒过神来，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脖子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不过，还没等他掏出腰间的匕首做困兽之斗，陈小烨已是抬起膝盖，猛地顶在他的后腰上，再手掌做刀，斩在了他的脖颈上。
    监视者两眼发直地晃了晃，便软倒在了地上。
    陈小烨虽然并不精通武术，可利用读忆技能，有模有样地学两招倒是一点不难。更何况，这位监视者站得跟个木桩似的，简直就是个活靶子，任由他自由发挥。
    “搞定了？”苏红棉着装严谨地走了过来，倒让他大失所望。
    “嗯，如你所料，他并非是简单的偷窥者。”陈小烨将目光望向舞台方向，发现没人注意这边的情况后，才松了口气。
    在脚手架上忙碌的工人有很多，也都穿着身上印有达天建设字样的工作服，苏红棉能一眼识破藏在暗处的这个人的身份，倒实在难得。
    “你读到什么没有？”苏红棉坐在看台的椅位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读到了，你放心吧，钮扣爆开的一瞬间，我就给他揍趴下了。”陈小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说完后怔了片刻，忽然感觉周身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好似冬天提前到来了一般。
    “你对这方面很上心嘛。”苏红棉双腿交叠，即便下身穿着的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牛仔裤，不够修身，不够紧俏，但还是难掩其线条优美，笔直修长。
    “我以为你关心这个呢！”陈小烨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道：“我的发现可不小，这个监视者是乔达开的外甥！”
    “乔达开？”苏红棉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有些紧张，问道：“你还发现什么了？”
    这位能够孤身从监狱里逃出，并且敢于独自面对任何危难险境的女人，从来都是一副或云淡风轻，或淡漠冰冷的模样。
    紧张？
    几乎很少出现。
    “他不是很受重用，一直游离在核心之外，知道的东西并不是很多，但是我发现了一个貌似很有用的信息。”陈小烨说到这里，面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天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被骂而感到难堪，刚刚读取出的记忆。
    他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道：“由达天集团暗中牵头组织的大型活动，不仅这一个演唱会，以沈城为中心，方圆100公里之内，还有四起活动，分别是富阳市的古董拍卖会，河山市的珠宝特卖会，抚山市的电器狂欢节，新营市的海鲜美食节。”
    “你觉得，这几个活动也会出现状况？”苏红棉双目微眯，轻声问道。
    “我也只是猜测，希望什么也不要发生吧，否则，伤亡人数会飙升到20万以上，这可是近几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大灾难。”陈小烨声音低沉地说道。
    如果达天集团真的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们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第二百七十九章传闻是真的?

    如果乔达开真的牵头犯下如此罪恶滔天的行为，那他所酿成的大祸，可比那几个纵火犯所做下的事情要严重得多了。
    但是，之前得到的消息，是说那几个纵火犯会在林可凡演唱会现场，激发毁灭性的武器，达天集团的本意是阻挠这种行为的。
    可是，为什么乔达开要同时在五个城市开展活动呢？
    而且，根据地理位置，周边四个城市恰巧分占住以沈城为中心的四个对角点，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达天集团仅是在开展商业活动，陈小烨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苏红棉双目微敛，表情上显出几分哀痛，“真是没想到，有人竟然把传说给当真了。”
    陈小烨记得，她在发现监视者之前，可是坐在草地上想了有半个钟头，于是诧异地问道：“你的推断？”
    “你曾说过，林清雪的女房东有可能是纵火犯之一，对不对？”苏红棉问道。
    “是的，他们很可能计划了很多年。”
    苏红棉点了点头，悠然地说道：“一个女人，两个男人，再结合他们的样貌，我好像有了一点印象，这个组合，我见过。”
    陈小烨心道，不是在说达天集团吗？怎么又跳到他们身上去了？
    “你还记得鬼童吗？”苏红棉声音低沉地问道。
    飘荡在奥体中心上空的秋风，好似庆祝这个名字的出现一般，疯狂呼啸。
    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那个四肢扭曲，脸庞的胎记好似血泪一般的“怪物”，就飘行到陈小烨的眼前，栩栩如生地活动着，嘴巴里发出嘻嘻嘻的怪笑声。
    他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脸上白了几分，呐呐道：“当然记得。它怎么了？跟这件事儿有什么联系？”
    “嗯，你再仔细想想，鬼童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它的离去，又意味着什么？”苏红棉像个循循善诱的教师般，帮助他从中分析。
    “它的出现，代表着死亡和痛苦。至于它的离去……”陈小烨皱眉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有人还想逼它出现！？”
    “不错，鬼童每三年出现一次，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但是，有一些人却笃定地认为，有一种方法可以让它再度现身，那就是重大伤亡造成的怨气升腾。”苏红棉说道。
    陈小烨虽然不知道那个长相瘆人的东西从何而来，每次又会到哪去，可既然它每三年出现一次，按理说，早就应该被抓了百八十次了吧？至于到现在还让它活蹦乱跳？
    当下，他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苏红棉不置可否笑了一下，说道：“所谓陬门中人，就是一群执迷不悟的人。个别成功的例子，比如说你，都得在一个怎样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才能获得异能？但是，他们的目的并没有我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最近，我才发现，之所以那么多人想得到它，是因为它身上藏着一个大秘密，若能成功取走它身上的东西，已经不是获取异能那么简单，据陬门所传，获得秘密的那个人，会永葆青春，不坠轮回。”
    苏红棉的声音很恬淡，不似以往那般清冷，可听在陈小烨的耳中，却有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尤其是“永葆青春，不坠轮回”八个字，让他再次打了个冷颤。
    他勉强地笑了笑，说道：“说得够玄乎的，又是骗人上当的那套把戏吧？”
    苏红棉摇了摇头，“不好说，至少，陬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人，都深信不疑，但是，我听闻，只靠堆积如山的死尸，也是难以召唤出他，还得需要一种生物，它的血液有一种奇特的味道，极其幽香，但常人闻久了，可能会丧命。鬼童每三年出现一次，可能就是在寻找那个生物，它们可能彼此相吸，不管距离多远，都能找到对方。天知道这次鬼童和它同时出现，会发生可怕的事情。但据史料所载，鬼童为数不多的与它相遇之后，那片区域就都会变成绝域，俨然人间地狱。”
    “这么牛？！”陈小烨先是惊叹了一声，而后低眉顺眼地问道：“可是，跟我们要找的炸弹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先处理掉炸弹，没有死人，即便鬼童能闻到那个生物身上的狐臭味，他也不能来了吧？”
    苏红棉瞥了他一眼，目中满是轻蔑，说道：“你真是笨得可以！”
    陈小烨很尴尬地搔了搔头发，刚想说她的思路跳跃得太快，自己蠢笨得有点跟不上了，可是，就在手指划过枕骨的一瞬间，读忆念动而发，将收取到的讯息快速进行整合处理，竟得到一个惊人的讯息，脱口而出道：“那个生物就是生化武器？！而且曾在花店出现过，对不对？”
    苏红棉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轻声道：“不错，但它不是出现过，而是就生存在花店里，它需要花香的温养，才会让自己得以存活。”
    陈小烨的眼前好似打开了一扇大门，许多不相干的信息都连接上了。
    “没错，这五个城市举办的活动内容，恰好对应了那五种构成物质的基本元素，也就是五行。林可凡演唱会，是为木。古董拍卖会，是为土。珠宝特卖会，是为金。海鲜美食节，是为水。至于电器狂欢节，可以理解成为火。”苏红棉徐徐道来。
    听着她的诉说，陈小烨的眼前似乎铺陈开了一幅巨大且惊人的泼墨画，只不过这幅画中的景象不是祖国的秀丽江山，也不是大自然中的花与鸟，而是由血与火，死亡与痛苦构建而成的悲惨世界。
    想到这个画面后，陈小烨顿感脊背发凉，头脑昏沉，眼前的画面忽然变得一暗，而后读忆技能仿佛延伸不绝的触手一般，探向了看台下方最远端的一个房间里。
    室内虽不算寒冷，那里却是给足了空调暖风。
    20平米的小小房间，摆满了盆栽绿植，有巴西木，滴水观音，发财树，绿萝等等，还有数不清的多肉植物。

 第二百八十章竟然是他！

    陈小烨仔细观瞧之下，竟然发现有一条身躯几近透明的淡青色小蛇，缠在巴西木的枝干上，悠闲吐信。
    似是感受到了冥冥之外的目光，那一对橙黄色的眼珠竟忽然转向，迎着他的目光望来。那双眼睛如锁如扣，紧紧地缠住了他。
    顿时，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脑顶，陈小烨竟又心生一种面对烛龙时的强烈危机感，不由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小烨，小烨！？”
    耳边传来苏红棉有些关切的呼唤声，他才悠悠醒转，这片刻功夫，因惊惧而流出的冷汗，已是浸透了他本来就有些薄的衣衫，再被冷风一吹，他打了个喷嚏。
    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太冷的缘故，他牙关打颤地说道：“我，我看到，看到它了！”
    苏红棉的目光柔和地落在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聪明如她，不用问，也能猜得出陈小烨发现了什么。
    “别担心，它出不来。”苏红棉向前迈了两步，紧贴他站着，然后张开双臂，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说道：“能力这么快就有了进步，我果然没看错你。”
    陈小烨感受着胸膛处的柔软，又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女人身上淡雅的天然体香钻入鼻孔，使他过于焦虑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脸色也红润了几分，似是贪恋怀中的温暖，他将手臂紧了紧，顿时，胸前的澎湃感觉给了他前所未有的体会，徘徊在心头的那一丝阴郁，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苏红棉缓缓推开他，问道：“好点了？”
    陈小烨点了点头，低头望着白色衬衫掩藏不住的雄伟规模，眼睛有点发直。
    “有那么好看？”苏红棉轻声问道。
    “有！”
    “感觉怎么样？”她又问道。
    “太可怕了！”
    即便苏红棉再冰霜淡漠，也不禁被这句话惊骇得一时无语，可怕？什么意思？
    待看见陈小烨鼻孔中流下的那两条细细血线，她明白了。
    大得很怕，软得可怕，或者还有许多形容那个部位的词汇，总之，弹性也好，绵软也罢，后面都统统加上两个字。
    可怕！
    “要是感觉好点了，就带我下去，把它逮上来。”苏红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厉声说道。
    “逮，逮它！？”陈小烨怔了怔，既然发现了那个玩意儿，丢下去一把火，直接给它烧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何必兵行险招，非要下去一趟？
    它那双橙黄色的瞳眸，给陈小烨带来的惊悚感觉实在太过震撼，若说他现在不怕了，那简直就是扯淡。
    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直冒冷汗，被一个美女抱了一会儿，又闻了闻她身上的香味，就不怕了？
    从常理上讲也说不通。
    “你看见的，是不是一条淡青色、近乎透明的小蛇般？”苏红棉问道。
    “不错啊，你怎么知道？”陈小烨皱着眉头，心道，刚才讲起花店里可能养着某种生物时，还没提及它的样子，这一会儿怎么又知道了？
    “那条蛇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青色魅惑，听名字，你就能猜到它的能力了吧？”苏红棉淡淡地说道。
    “也就是说，它只会玩这种精神冲击的把戏儿？”陈小烨一脸轻松地问道。
    “是，真要面对面接触，它可能还没有吉娃娃的牙齿更有威胁。”苏红棉耸了耸肩头，满脸的轻蔑。
    “那还等什么，走着！”陈小烨当先一步，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那间摆满花卉的房间走去。
    苏红棉望着他跃跃欲试的背影，嘴角弯起一丝泛着苦涩的笑意，心道，不这么说，你还真破不开自己的魔障。
    即便那条青色小蛇真的毫无杀伤力，但那三个纵火犯何等精明，不可能把这么关键的东西放在那里，无人看管。
    陈小烨和苏红棉却好似完全忽略了这一个环节，这两个人天生一副不怕死的壮胆，行若无事地走下看台，向那边走去。
    二人穿过一条非常昏暗，只有微弱感应灯照明的狭长过道，再拐过一个弯，便到了那间房的外面。
    摆满花卉的那间房正对面，还有一间房，从房间内透出一抹昏黄的灯光，还有类似翻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越来越响亮的脚步声，房间内的声音停了下来。
    随后是硬封书本被摔在柜子上的声音。那个人站起身，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鬼影，探到了陈、苏二人的脚底下。
    似是对来者的身份毫不在意，他徐徐地走了出来，有节奏的脚步声响彻在陈小烨的心头，好似应和着心跳声的频率一般。
    “嗒……嗒……嗒！”
    最后一下仿若重锤击鼓，声音陡然拔高，沉闷有力，但却伴随着地砖破裂的声音。
    一个魁梧至极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口处，肩披着房间内昏黄的灯光，显得黝黑的国字脸更加模糊不清。
    他徐徐开口，问道：“红棉，你还是来了。”
    陈小烨在步行到此的过程中，也从地面上回馈的信息里发现了一丝端倪，他能知悉对方脚掌的大小，但却不知道对方的确切体重，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因为，无论那个人轻功多高明，可只要脚踩在地上时，哪怕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只要接触了地砖，就会体现出自己的真实重量。
    可陈小烨却发现，这个人好像足不点地一般，只是鞋底轻轻地在地砖上交替摩擦了几下，便走过了那条长长的走廊。
    确切地说，应该是飞奔过这条走廊。
    他提醒过苏红棉，守护“青色魅惑”的人，是个绝顶高手，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会是在辰隰地里为了救苏红棉，而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断后的老三。
    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苏红棉看见这位跟她有着牢牢羁绊的旧友，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惊喜，还反透着一股厌恶。
    “红棉，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苏三向前迈了一步，耸了耸肩头，黑色t恤勾勒出的鼓胀胸肌随着跳动了一下，充满着力量的美感。

 第二百八十一章扭曲的正义

    “老师早就说过，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苏红棉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伤感，她快速地向后退了一步，与苏三之间的距离拉开，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果不其然，你堕落了！”
    “我没有！”苏三厉声咆哮，国字脸前所未有的严肃。
    片刻后，他面色又柔和了下来，轻声道：“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但你能否别再插手这件事儿？”
    苏红棉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态度上的转变，良久，才冷若寒冰地问了一句：“你有合理的解释？”
    “我有，但我现在不能说。”苏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叹道：“时间不多了。”
    “那就等于没有解释。”苏红棉脸色冰冷地说完后，手掌探到皮带处，只听“唰”地一声，一把不见锋锐的短刀已被她紧紧握在手中。
    握在刀柄上的手指纤细白皙，与质朴无华短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若不是刀刃及刀尖处闪着的那一抹淡淡的绿色显得幽森恐怖，它将会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玩具。
    “我们真要拼个你死我活？”苏三紧盯着她手中的短刀，脸上多了几分戒备。
    苏红棉黛眉微蹙，目光里没有一丝犹豫，十分坚定地说道：“是，除非你肯让路。”
    苏三再度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陈小烨，说道：“小子，看在我救了你一命的份儿，你帮我劝劝她。现在，她更愿意选择相信你，而不是她的青梅竹马。”
    仅是青梅竹马吗？陈小烨苦笑一声，淡淡地说道：“我相信你有苦衷，但是，你什么理由都不说，就让我们离开，有点不太现实吧？”
    “来不及了，时间太短了。”苏三长叹一声，他好似知道了今天这场战斗无法避免，身体佝偻着，像一个绝望的老人。
    在看台上利用读忆找到淡青色小蛇的那一次，属于指向性读忆技能施展的超常发挥，陈小烨再想故技重施，已是毫无反应了。
    他打算向前走两步，靠近苏三，缩短至1米3之内后，再施展读忆技能。
    可是苏三却摇头道：“有些记忆，你不能看，对你没有好处。”
    陈小烨眉头微皱，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他明白，苏三不让他看，就是真的不能看，否则，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他可不想面对一个能在辰隰地坍塌时还能保证完好无伤的人。
    苏三再度转过头，表情复杂地面向已是做出攻击姿态的苏红棉，长叹一声，苦笑道：“我想说，我代表的正义，你信吗？”
    “扭曲的正义。”苏红棉冷冷地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决定了，接招吧！”
    话音一落，她已如猎食的豹子般猛扑了过去，握刀前刺，没有花哨的技巧，只图一击毙命。
    苏三似乎对那把刀极为忌惮，挪腾闪避，可就是不肯还手。短刀的锋刃有好几次从他的肌肤旁掠过，吓得他脸上阵青阵白。
    “红棉，这毒入血毙命，你非要置我于死地吗？”苏三已是被她逼到了墙角，脸色地惨然说道。
    “多说无益。”苏红棉轻咬下唇，那把短刀在她手中，如斧如凿一般，全是大开大合的劈砍招式。
    陈小烨已是趁此时机向那个摆满花卉的房间走去。
    “小子，不能进！”身后传来苏三的一声狂吼，而后似是在慌乱中被击中了，惨叫了一声。
    陈小烨回过头去，只见他微弓着腰身，双手紧紧捂住腹部，但指缝处并没有鲜红的血液渗出。
    原来，苏红棉还是没有对她的青梅竹马痛下杀手，只是抬起膝盖顶了他一下。虽然这一下快准狠，可也暴露了她的底限。
    她不会杀他。
    “你还是跟军中会武那次一样，不想对朋友动手。很可惜，如果你当初再果决一些，那年的第一名非你莫属，又怎能沦落到一轮出局的地步？”苏三摇头苦笑，轻声说道。
    苏红棉的眸子陷入了片刻的茫然，而后又晶莹如水，厉声道：“少废话，刚才只是失手，你不躲试试！？”
    陈小烨知道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好在花卉房间的防盗门安装的是电子密码锁，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他只是瞄了一眼，手指便精确无比地找到了那十余个键位。
    门打开的一刹那，花香袭人，闻者欲醉。
    陈小烨竟脸色微醺，脑袋昏昏沉沉，他心中有些诧异，血液中的龙漦鼋精华可以说是百毒不侵，花香再毒，也不可能入侵体内吧？
    他目光轻瞥间，竟发现那条淡青色的小蛇藏在了茂盛的绿萝后面，橙黄色的双瞳像是两盏烛光，不亮，但好似在隔空燃烧着闯入者的意志。
    陈小烨心头一颤，暗自咒骂道：是谁告诉我离得近了那玩意儿就没有威胁？真是见了鬼，我不盯着它看，竟也会被催眠！？
    如此紧要关头，他不知是进是退。
    进，则有可能在花室中晕倒。
    苏红棉很有可能会败在老三手中，退，自己可能过不了一招，就会被击倒在地。
    此时，陈小烨眼不能视，可读忆技能好可施展，他竟然发现，门口处摆着一个金琥仙人球。
    陈小烨心中一喜，没有丝毫犹豫地直接抓了过去，金琥的刺座很大，硬刺密集，手掌与金琥接触后，顿时疼得他只想大喊大叫，可他不想让苏红棉分心，便只好硬生生地将痛吼声给咽了回去，喉咙里低沉地闷哼一声。
    手心虽剧痛难忍，可脑袋瞬间清明，不仅昏沉的感觉消散得干干净净，身躯也大有通畅之感。
    陈小烨心有不甘地看着血粼粼的手掌，大骂道：“靠，还懂得先发制人，老子非得撕了你不可！”
    那条蛇似懂人言，竟然一出溜，滑进了更繁密的枝叶之中，肉眼难见。
    陈小烨只好靠过去，用读忆技能搜查，他倒不怕这蛇有毒，再毒也不可能抵得过千年一遇的龙漦鼋精华。
    他大手一挥，直接连叶带枝地抓过去，只听那条小蛇竟然发出一声似婴儿啼哭般的叫声，吓得他手一哆嗦，差点没抓稳。
    经过片刻的怔忡后，他心一横，安慰自己这又是对方的魅惑之术，于是五指捏得更紧了一分。

 第二百八十二章纷至沓来

    苏三听到青蛇宛若婴啼的叫声后，大喊一声万万不可，手掌一扬，空气中响起一声呼哨，尾端挂着蓝色翎羽的短匕已是飞了出去，直奔陈小烨的后背。
    苏红棉的身手何其矫健，怎可能让他得逞？
    那条修长的玉臂闪电般扬起，只听当的一声响，她竟用短刀把蓝翎当空拍落！
    苏三趁此时机，拇食中三根手指捏在一起，向她肩胛骨的位置上猛地戳了一下，顷刻间，她感觉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并且那种麻木感不断扩散，已是传递到了全身。
    “红棉，我也不想用这招对付你，得罪了。”苏三扶住她软下去的身子，将她平稳地放在地上后，便猛跨一步，刚才那魁梧的身躯还在另一扇房门前，如今已是悄然地站到了陈小烨的身后，奔行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啧舌。
    “放了它！”他猛地咆哮一声，再度故技重施，三根手指向陈小烨的肩胛骨撞去。恰在此时，他的后心处竟有一种被无数只细密针尖刺入的感觉。
    “杀气？！”苏三浑身一颤，闪电般转身，只见一个穿着兜帽衫，面容有几分病态苍白的男人，手指捏着一片断刃，携风而来，刃尖直指苏三心口！
    “鬼手！”苏三惊叫一声，双手各持一把蓝翎，架住对方的第一轮攻势后，皱眉道：“我跟你讲过了，你父亲的死跟我毫无关系！”
    “敢做而不敢当吗？”鬼手攻势如雨，手掌断刃飞舞，不断刺向苏三要害。
    苏三好似不擅应对这种短兵相接，左躲右闪，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身后打得热闹，陈小烨也没闲着，他脱下外套，把袖口扎死，然后一把扯下绿萝的叶子，将里面填得满满当当后，便把青色小蛇丢了进去。
    非是他不愿杀生，而是手撕牙咬都试过了，青蛇之躯像是钢铁铸就的一般，连个牙齿印都未曾留下。
    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带离这里。
    趁着苏三和鬼手已是斗了一处，陈小烨俯身冲出了画室，扶起软绵绵苏红棉，正要将她覆在背部，却听见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被封了穴，你帮我解一下。”
    “怎么解？”陈小烨见苏三大有扑来之势，直接将她拦腰抱起，甩开大步，向外狂奔。
    “在神藏穴，快，鬼手都能找过来，后面肯定还会有其他人！跑是没有用的！”苏红棉说完这一句话后，已是气喘吁吁，仿佛耗尽了所有的体力。
    陈小烨心下奇怪，苏三点的什么穴道，这么强横，要是学会了，以后可就不用怕这冷若冰山的女子了。
    他回忆着神藏穴的方位，而后忽然一怔，心道：“那个位置，好像就在胸口正中偏左。”他低下头，瞥了一眼衬衫掩盖不住的饱满，有点犹豫，给她解穴后，自己是不是就成一具死尸了？
    “动作，快点，你怕什么？”苏红棉软弱无力地说道。
    忽地，陈小烨耳朵一竖，竟是听到了长廊尽头，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心中一惊，道：“果真又有人来了？”
    他不敢再迟疑，将苏红棉身体扶正，手指正对着那挺翘的半个圆弧，眼睛一闭，手指一捅，虽说只是接触了一点点，可是再度回味了一遍之前拥抱过的感觉后，他心头又浮起了那两个字，可怕。
    “啪！”
    手指被猛地拍开，吓得他赶紧睁开眼睛，解释道：“这么快就解穴了？看起来很容易嘛！”
    苏红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他一把推开，而后抽刀在手。
    陈小烨这才注意到，原来，刚才听到的脚步声已是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来人光头无眉，脸色白皙，笑起来带着点妖媚，看起来不似男人。
    剃刀。
    这个沈城犯罪界的第二号人物，竟也闻风赶来。
    苏红棉冷声道：“站在我身后！”
    陈小烨明白，剃刀最擅长投掷飞镖，若是被他瞄上，自己这点身手，是不可能躲得过的。
    被剃刀射中，虽然强悍的恢复体质能让陈小烨活下来，可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带不走“青色诱惑”，任务只能宣告失败，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也就毫无意义了。
    “第一刀！”剃刀悠悠地吐出这三个字后，手掌一扬，只见白光一闪，走廊里竟响起一声刺耳的哨音。
    这个声音，却跟蓝翎飞速旋转生成的破空声不同，它飞行时，空气快速穿过遍布刀身上的无数哨孔，各种声音叠加在一起，才会显得格外刺耳。
    眼见飞刀袭来，苏红棉却不退反进，闪电般挺进两步后，只听“当”的一声响，她已是抬刀将那道白光弹开。
    飞刀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噗地一声插在走廊的矿棉板吊顶上。
    剃刀眉头一扬，嘴角弯处一丝笑意，说道：“表现不错！”
    他笑容尽去，脸色瞬间变得阴森无比，这是他要再度出手的征兆。
    果不其然，这次他喊都未喊，突然间出手，刺耳的哨音再度响彻这条昏暗而狭长的走廊！
    “当！”
    苏红棉再次将飞刀格挡了下来，只不过，这次却仅迈出去一步。
    陈小烨明白，随着不断与剃刀距离拉近，她能前进的距离会越来越短。
    “该想个办法才是。”他扭头四顾，忽地，眼前一亮，向着后放跑了过去。
    根据消防要求，这种公共场所是必须要安装消防设施的。
    虽说这里是地下室，可走廊太过狭长，两侧又没有门窗，如果发生火灾，消防员不好进入，所以在走廊两侧，各设有一个消火栓。
    陈小烨不假思索，冲过去一拳砸碎玻璃门，他虽然从事的是装饰行业，可一行通则百行通。更何况，室内装饰也需要消防图纸，他对于这种东西的方位，已是了如指掌。
    他取出消防水带后，一拳砸下火警按钮——可以启动消防泵，接好水枪和水带，再跟阀门口对接，逆时针打开阀门，而后抓着水带狂奔，站在苏红棉身侧后，扎马，抬臂，只听“哗”的一声，一条水柱猛地冲向走廊尽头的那个身影。

 第二百八十三章烧发止血

    剃刀破口大骂道：“臭小子，我们在一对一的单挑，莫来打乱。”
    “跟女人一对一，算什么本事？”陈小烨反唇相讥道。
    “小子，你要是把她当成弱质女流，你就大错特错了。”剃刀狼狈地躲避着高压水柱，还不忘投掷飞刀阻截苏红棉的进攻，只不过，在这种情形下的投掷大事准头，苏红棉已是将距离缩短了一半左右。
    “你误会了，我说的女人，指的是你。”陈小烨冷声嘲讽道。
    “草，你个兔崽子！”剃刀气急败坏，他想掏刀射向陈小烨，可是更换目标后，身体略微有所停滞，被高压水柱冲到了腿上，转眼间就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啪！啪！啪！”
    苏红棉踩在积水上，飞也似地向前跑去，身形矫健得如同一头猎食的雪豹一般。
    恰在此时，苏三已是与鬼手拉开了距离，蓝色翎羽甩出，大吼一声“爆”，烟尘四起，火光溅射。
    鬼手好似被炸伤了，身形被烟雾掩盖，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
    苏三脱离纠缠后，刚想跑向陈小烨，忽然面色一变，大喊道：“红棉小心！”
    从剃刀身后，又走出一个男人，他的头发染成了璀璨的金黄色，鼻子上挂着硕大的牛角圆环，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不良青年，可他手中的武器却粗犷霸气，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始疯狂扫射。
    陈小烨在他出现的一瞬间，就猛扑向苏红棉，恰巧走廊中间另有一道小门，只听砰的一声响，房门被撞开后，两人摔进了楼梯下的逼仄空间里。
    这个地方本是用来放置杂物的，里面堆满了纸箱，苏红棉被他扑进去后，摔在纸盒上，倒是没有受伤。
    只不过，她见陈小烨抱得实在太紧，且完全没有松开的架势，以为他又是想占便宜，便抬手去推他，可是入手处一片温热，她慌乱地将手掌举到眼前，接在走廊上的昏黄灯光，好似看到了一团血。
    她不由得暗自心惊，颤声问道：“你受伤了？”
    陈小烨中枪后，身体的所有痛楚，仿佛一下子都消失了，他只觉得自己很疲惫，想要闭眼睡去。
    可内心深处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呼喊：不能睡！
    陈小烨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双眼强撑着，想要继续战斗，可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眼皮似有千斤重，根本睁不开眼。
    苏红棉知道他若昏迷，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她翻身坐起，骑在他的背上，而后一把将他的上衣扯凯，看着触目惊心的伤势，她脸色白了几分，大声道：“千万别睡，我取出子弹，你的自我修复能力就会很快启动！你坚持一下！”
    手边又无镊子剪刀，她没办法，只好手指探进伤口里，听着陈小烨喉咙里不断响起的闷哼声，她竟心如绞痛，将子弹一颗颗挖出来后，她扬起手中那把粘了剧毒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将乌黑油亮的长发割断。
    她将短发置于地上，短刀刀尖从没有做过任何处理的粗糙墙面上向下猛地一划，一串火星冒起，如此三次，当墙壁的原硂面都要被她割得七零八落时，火星终于点燃了那串头发。
    她把炭化后的头发捧起，也不顾是否烫手，逐一洒在陈小烨的伤处，听着血肉在高温下发出的滋滋声，她又心疼，又欣慰。
    头发炭化后，中医称其为血余炭，确实有止血的作用。
    这段时间内，走廊内不断传来年轻人疯狂射击的机枪声，还有苏三引爆蓝翎的轰鸣声。
    苏红棉知道，蓝色翎羽很难配制，苏三身上不会携带太多，再过一段时间后，估计他可能就难以为继，只能逃之夭夭了。
    是出去帮他？还是守在陈小烨的身边？
    答案是肯定的。
    即便不是为了阵营问题，她冲出去的位置，恰好处于交火双方的中间地带，血肉之躯怎可能挡得住子弹？
    她的心头，再度浮起一层担忧，非是因为青梅竹马这层关系，大过了她的立场，而是她发现了一件很可疑的事情。
    根据之前的信息总结和推断，“青色诱惑”只可能是纵火犯放在那间花卉房间里的，而老三又是留守之人，可他们为什么一碰面，就会大开杀戒？
    或许，老三真的有难言之隐？
    紧接着，外面的火力攻势越来越猛，完全不是一枪一蓝翎能够造成的场面。
    苏红棉心中非常诧异，难道说，外面又来了一批人吗？
    可她守着正在体能复苏的陈小烨，没法子出去看，只能在心中默默为老三祈祷，更何况，仅凭她手中那把涂抹了毒液的短刀，出去跟人打，岂不是送死吗？
    紧接着，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外面传来一声奇迹百货的大吼，“老不死的，今天谁也别想得逞！给我爆！”
    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地下负二层的墙壁都在剧烈地摇晃着，墙皮脱落，灰尘扬起。“再爆！”
    又是一声巨响，爆炸声在地下回廊里震荡，苏红棉感觉头昏脑涨，眼看着身周墙壁已是摇摇欲坠。如果在这样炸下去，他们都得被活埋！
    她将陈小烨的身子向里推了推，而后提刀在手，就要准备冲出去拼命时，忽然有一只温厚的手掌落在了她纤细的肩头上。
    苏红棉现在已是心力交瘁，再加上外面的交火声太过响亮，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陈小烨已是翻身坐了起来。
    “回来，别出去。”陈小烨揽住她的肩头，竟直接将她拖到了楼梯斜坡的正下方。
    苏红棉的体重竟比他想象的要轻很多，他很诧异，也很心疼，这么柔弱的肩头是如何扛起这么巨大的压力的？
    透过她与苏三之间的交流，陈小烨已是明白，这个女人，并非是越狱犯那么简单。
    她好像肩负着某种使命。
    枪声，爆炸声不断响起，四周墙壁虽似一副要坍塌的样子，可是二人头顶的楼梯是由纯钢结构制成的，非常坚固，不仅在爆炸中未受影响，还能帮忙阻挡下跌落的碎石。

 第二百八十四章太保也来了

    只不过，杂物间的那扇房门已是被炸得稀烂，走廊上烟尘四起，子弹摩擦空气的火光密集如雨。
    打在门框上的子弹崩落一片碎石飞灰。
    陈小烨只好把苏红棉推到最里面，自己拦在外面，溅射的碎石打在身上，虽然很痛，但所造成的伤害同子弹相比已是差得太多，留下的伤痕也远不及身体恢复的速度。
    “轰！”
    也不知这座体育场里埋了多少颗炸弹，在这激斗正酣的档口，竟被一一引爆。
    陈小烨心头猜测，纵火犯是一方人马，达天集团又是另一方人马，剃刀应该是代表张先生而来，鬼手自然是来寻仇的。
    至于苏三，他始终猜不透这个男人的真实目的。
    “可以爬上去了！”苏红棉即便被他护在身下，也未有躲避自保的念头，那双妙目始终观看着头顶的状况，天可怜见，也不知是发射的一枚火箭弹，竟将天棚工字钢之间封堵的板材炸出了一个可拱人爬出的大洞。
    “你踩着我的肩头上去。”陈小烨站起身，双手撑在墙壁和楼梯斜面上，站得笔直。
    苏红棉也不跟他客气，攀住他的肩头一用力，双脚已是踩在了他的肩上，再轻盈一踏，已是跳进了楼上那间房里。
    陈小烨先把那个装有青色小蛇的衣服丢了上去，而后冒着被炸伤的危险，将乱七八糟的碎石堆到一起，大约堆到半米多高后，跳上去，再利用墙壁上子弹炮火打出的凹洞，一点点地爬了上去。
    可惜这一层的举架实在太高，想要徒手爬到顶部，实在有些困难。
    还好离棚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苏红棉俯身趴在缺口边缘，向他伸出那只在战火中依旧显得柔嫩白皙的手掌，轻声说道：“跳起来，抓住我！”
    陈小烨在这危机关头，还不忘看了一眼那张漂亮的脸蛋。
    此时烟尘四起，爆炸声连绵不断，她脸上都是白色的灰尘，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但也遮盖住了冰霜淡漠的容颜，让她看起来有了几分可爱的地方。
    再加上她关心则乱，黛眉轻蹙，发丝凌乱，看起来又有一种与往日不同的美。
    陈小烨竟看得呆了。
    “快点！别磨蹭了！”苏红棉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他那个小脑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天马行空了。
    陈小烨被她这一声沉喝吓了一跳，赶紧握住那只冰凉柔软的小手。
    虽然苏红棉身子骨不重，可力气却是惊人，配合着陈小烨在墙壁上的一踏之力，竟然给他拽了上去。
    陈、苏二人到了外面后，才发现枪战炮火声是如何的响亮刺耳。
    他们所身处的这一层也已摇摇欲坠，他们不敢耽搁，疯狂向球员通道跑去，身后砖石簌簌而落，像是死神的脚步，锲而不舍地追逐。
    许是大多数人都挤进了负二层去战斗了，球员通道并没有太多人把守，仅有几个没有配枪的年轻人，拎着把斧头装模作样地贴墙而立。
    当然，他们中没有一个是苏红棉的一合之将。
    陈、苏二人气喘吁吁地跑到绿茵场地上后，抬头四顾，不禁瞠目结舌，偌大一个体育场，已是变得狼藉不堪，虽未到残垣断壁的地步，可随着不断响起的爆炸声，只怕离那一刻也不远了。
    这时，地下传来的枪击声越来越近了，许是负二层的缠斗双方已开始撤向地面的缘故，枪声由沉闷变得格外响亮。
    “快跑！”陈小烨大声道，“他们要上来了！”
    他去牵苏红棉的手掌，却发现后者纹丝不动，问道：“怎么了？”
    苏红棉双眉紧锁，眼中似有复杂之色一闪而逝，陈小烨扭过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还未完全搭建成功的舞台处，工人虽然散尽，却仍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坐在高台的跳马上，身后站着一排穿着笔挺西装的壮汉。
    舞台位置已是贴近看台，随着爆炸声不断响起，看台像是被海浪翻卷的泥沙一般，碎石随着火光直冲而起，再俯落下去。
    场面如此危险，可他们那一行人却岿然不动，似乎身后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陈小烨心头一震，虽说绿茵场上烟尘四起，令眼前所见的一切事物都披上了一层灰黄色的轻纱，可陈小烨还是看清了居中所坐那个人的容貌长相，他竟像极了一个人，乔达开！
    达天集团的董事长都亲自来凑热闹了？
    陈小烨正怔神儿之际，耳边响起一声焦急的呼唤，“小心！”
    他本能地向侧面移动了一下，却不料又被苏红棉猛推了一把，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而后身旁的倩影再次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随后传来金铁交接的声音。
    他撑着绿茵场上的碎石站了起来，待看见那个面相普通，中规中矩的男人时，他心头一跳，怎么感觉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有几分面熟？
    那个男人拎着一把甩棍，与苏红棉遥向对峙着。他们经过了第一轮交手后，已是发现了对方不太容易对付，便都没有再贸然出手。
    “灰鳞？”那个男人咧嘴一笑，声音沙哑地说道：“这玩意儿可是剧毒啊，小妹妹，你可别割伤了自己的手。”
    “割伤自己前，我完全可以切开你的喉咙。”苏红棉冷冷说道。她上身微躬，一腿撑得笔直，一腿微微弯曲。再加上她本就流线型的身材，任谁看了，都能猜出这个姿势所产生的爆发力，该有多么惊人。
    “呦，你就是绰号红蛇的那个女人吧？还真越狱了？”男人的眼睛很毒，他只是扫了一眼，竟然忽视了苏红棉的幻象，猜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太保！”陈小烨已是认出了那个男人，心头惊呼出声。
    来人身穿浅褐色的夹克衫，内里套着一件纯白紧身t恤，勾勒出的肌肉线条虽然没有老三那般惊人，可似乎也蕴藏着爆炸般的力量。
    只不过，也不知他是从哪钻出来的，灰头土脸，白色t恤都快被染成了土黄色，样子很是难看。

 第二百八十五章沦为泡影

    苏红棉双眼微眯，她当然晓得这位十年前就将沈城闹得腥风血雨的大人物，她冷哼一声，轻蔑地说道：“我听说凶名传世的太保手下走狗无数，今日一见，有所改观。想不到你不仅做了别人的走狗，还亲自出来咬人了！”
    太保这种能为了混个保外就医就在监狱内吞食玻璃碴子的人，性格之坚韧，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苏红棉这句话虽然说得刻薄讽刺，可也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他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年轻人不也跟你没关系嘛，人家都结婚了，你老护着他干什么，想做他小三啊？”
    两人针锋相对，再次缠斗到了一起。
    “我去你大爷的！”
    苏红棉的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可陈小烨却气得暴跳如雷，只苦于手中没有武器，不能上去跟他拼杀，只能逞口舌之利，大声骂道：“煞笔，你就是那个于皮三的结拜兄弟吧？他死之前提起过你，说你在监狱里被人干烂了屁股，混了个保外就医出来了，是不是？对了，他为了求我饶他性命，还跪下来给我磕头呢，就差一点没给我跪舔了，他还叫我爷爷，嘿，这么说，我好像不知不觉间多了两个儿子啊，一个躺在棺材里被蛆虫拱翻了肥肉，一个做了别人的走狗，是不是啊，太保大孙子？”
    太保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可出来混的，义字当头，只要涉及到自己的兄弟，他就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气，咆哮一声，“臭小子找死！”他竟舍弃战团，向陈小烨扑去。
    苏红棉的双眸何等锐利，岂会放过这等时机，她冷哼了一声，说道：“想动他，得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太保心神分散，差一点被苏红棉刺中要害，顿时形势逆转，他左右闪避，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切破喉咙，分出胜负，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可即便身处下风，太保竟也毫无惧色，仰天长笑，语气不无讥讽地说道：“陈小烨，让一个女人护着你，算什么本事？”
    陈小烨刚要说话，就听苏红棉轻笑一声，淡淡道：“于皮三那个没用的废物是我杀的，我亲手把他的脑袋切成了两半，你若报仇，该找我才对，跟小烨有什么关系？”
    太保眉头倒竖，厉声问道：“原来是你！？”
    仇人当前，更何况死在眼前这个女人手里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不再避讳那把涂了灰鳞的短刀，手上攻势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这边战得不死不休，负二层的那些人已是冲了出来。
    苏三、鬼手、剃刀、黄发纵火犯，他们人人带伤，身上灰尘扑扑，血液被泥土一搅合，看起来狼狈不堪。
    除了他们，还有几名身手还算可以的西装男冲了出来，手上枪支早就因弹药打尽而丢弃在地下室里，跑到外面后，这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始猛咳，好似要把肠胃里的灰土都咳出来一般。
    坐在高台之上的乔达开，脸上终于显出一丝不耐烦。
    这时，身旁一位黑衣人附耳低言，说道：“找到了，‘青色诱惑’就在陈小烨身旁的衣服里。”
    乔达开凝神望去，只见那个衣服前后两端被袖口扎紧，鼓鼓囊囊的像一个皮球，当下一扬手，说道：“全杀了！”
    “可是太保……”身边的黑衣人询问道。
    乔达开瞥了他一眼，目光犀利如刀，顿时让他打了个寒颤，赶紧点头道：“我明白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每一位黑衣人都从身旁拎起一把突击步枪，面容冷酷地对着绿茵场一顿疯狂扫射。
    从负二层逃出来的那几个西装男瞬间阵亡。其他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在枪林弹雨中，各逞本事逃命。
    好在刚才的爆炸致使看台崩塌，大块碎石被崩飞在绿茵场上，恰好可以作为掩体。
    太保脸色铁青地躲在其中一块的后面，望着三米之外的陈、苏二人，欲言又止。
    “你这条狗的地位也不高啊。”陈小烨当然不会可怜这个差点害死刘懿和奎多的畜生，大有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许是这段时间的枪炮声太过猛烈，“青色诱惑”受到了惊吓，竟然在衣服内疯狂挣扎。
    躲在球员通道处的苏三眼尖，高声道：“红棉，快把青蛇……”
    话未说完，已是被舞台上的黑衣人发现，一梭子子弹打了过去。
    功夫再高，也怕枪炮。
    苏三只好缩着脖子，再度躲在掩体后，心中默数着枪声。
    他刚才扫了一眼，已是看清了这群黑衣人所用的武器很像“卡拉什尼科夫”自动步枪，但其中一人已是连续射出了40多发子弹，那么，他们的武器极有可能是新研制出来的ak-12，弹夹可装60发子弹。
    苏三知道，若想冲出去，只能等到他们换弹夹的时候了。
    陈小烨正打算制服住青色小蛇的躁动，可忽然之间，衣服里竟亮起两盏橘黄色的灯火，片刻后，那光亮不断变大，衣服变得几近透明。
    渐渐地，光亮已是透了出来，不断向外扩散。
    陈小烨这才看得清晰分明，那根本不是光，而是一片橙色的烟雾。
    这时，场馆外响起了警察喊话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军用直升机盘旋在场馆上空，端着狙击枪的警员看了一眼脚下的绿茵场后，对着耳机说道：“长官，里面还有很多生死不明的游客，我们是否应该……”
    轰！
    直升机竟被炸成万千碎片。
    乔达开身后的一名黑衣人缓缓放下手中的rpg火箭筒，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不仅他，就连其余黑衣人，包括乔达开在内，神色都不好看，他们不是畏惧外面的警察，而是看到了“青色诱惑”竟然因受到惊吓而提前释放橙雾了。
    那么之前的计划，岂不是沦为泡影？
    苏三虽然躲在球员通道里，可也看见了乱石堆中的异样，惊声喊道：“红棉，跑！快带着小烨离开这里……唔！”
    也不知是中了子弹，还是被埋伏在一旁的鬼手捅了一刀。
    苏三再无声息。

 第二百八十六章松懈

    各方势力虽然停止了交火，可体育场内硝烟弥漫，灰尘四起，虽谈不上遮天蔽日，可也仿佛是罩住苍穹的淡黄色幕布，颓垣破壁掩映其中，显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可随着“青色诱惑”嘶嘶吐信，橙色烟雾的扩散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已是覆盖了小半个绿茵场。
    陈小烨离得最近，可他仅是稍微感觉有一点胸闷，随着他的呼吸，橙雾一进一出，倒没有多余残留在肺部。
    想来，这应该也是龙漦鼋精华的作用。
    只不过，苏红棉怎么办？
    陈小烨有一种冲动，就是把她抱在怀里，给她做人工呼吸，避免她吸入太多毒气。
    看着她额头上的汗水，还有急速起伏的胸膛后，陈小烨已是伸出了双臂，就要给她纳入怀中，轻声道：“你别说话，也不要激动，我是为了救你，不是占便宜。”
    可是下一秒，苏红棉的表现却让他大吃一惊。
    她竟然挑起眉头，微微一笑。
    她还能笑？
    陈小烨下意识地瞥向太保，只见那位历尽千辛万苦才从监狱里跑出来的过往枭雄，已是面如金纸，腿脚不断抽搐了。他收回目光，又讪讪地放下抬高的手臂，惊问道：“你怎么会没事儿？”
    “失望吗？”苏红棉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脸上洋洋得意，全没有半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陈小烨摇了摇头，笑道：“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而感到失望呢？”
    “私欲？你很诚实嘛。”苏红棉笑了笑，抬头看着遮天蔽日的“橙云”，说道：“看来，我们打赢了。”
    陈小烨又望了一眼两腿抽搐、口吐白沫的太保，忧心忡忡地问道：“这片橙雾不会扩散到场馆外面吗？”
    苏红棉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据我所知，不会。但是，这种离奇古怪的东西，身上隐藏着多少秘密，谁也说不清楚。倒是有一种可能，就是……”
    陈小烨见她欲言又止，赶忙追问道：“就是什么？”
    “算了，静观其变吧，不要想太多了。”苏红棉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
    连番苦战，确实让她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想不到这个人凶名一世，结果到头来不仅是一事无成，还落得这么个凄惨的下场。”陈小烨望着已是七窍流血、不再抽搐的太保，竟心生一股惋惜之意。
    “凄惨？”苏红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这种人死有余辜！”
    陈小烨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只是觉得，他才一露面就挂了，这种死法，实在与他盛名不符啊。”
    “他入狱十年了。这十年，世界变化得有多快？他十七八岁时拎着把刀就能平了一条街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更何况，保外就医可不是刑满释放，跟自由的距离差了十万八千里。他吃喝拉撒睡，都有人监视着。若不是你身负异能，从夜夜来娱乐城里死里逃生，他也没必要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去当乔达开的走狗了。”苏红棉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那具尸首一眼，然后不无鄙夷地说道：“一个小痞子，凭着股敢打敢杀的狠劲儿，混了个另世人畏惧的凶名，也是走了狗屎运。”
    若是在相识之初，陈小烨可能还会想，她也只不过是个从南山监狱里逃出来的囚犯，偷盗车辆，行为暴力，有什么资格对另一位恶人品头论足，且说得这般大义凛然？
    可是随着长时间的相处，他对苏红棉已是有了些了解，知道这个女人并非越狱犯那么简单，她好像肩负着某种使命，这使命，似乎与段振武的为国为民的中心思想，相去不远了。
    陈、苏二人坐在绿茵场上，躲在碎石后面，呼吸着能置人于死地的橙色毒物，却毫不畏惧地侃侃而谈，若是被仓皇逃窜的其余众人知道了，还不知该作何感想。
    “你怎么也不怕这毒雾？”陈小烨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未等她回答，又道：“是因为上次我用血给你治伤的原因？”
    “你很聪明。”苏红棉那双妙目里露出几分赞许，说道：“不错，血液中精华含量虽然很少，可百毒不侵，却也足够了。”
    陈小烨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嘴角弯起一丝窃笑。
    “别多想，是龙漦鼋的精华，跟你没半点关系。”苏红棉横了他一眼，说道：“乔达开他们应该也撤了，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陈小烨转回身，趴在石头上，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向舞台方向望去，只见那里已是空空如也，哪有半点人影儿。
    “大功告成，可以撤了！”他喜不自胜地说道。
    二人起身，看到对方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相视一笑。
    大战得胜后的轻松感不仅让他们心情畅快了许多，也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看台下方墙壁的某一处破损处，探出一头金黄色的毛发，鼻头上悬挂的牛角鼻环格外醒目，他眼神阴毒地看着陈、苏二人，而后从双肩背包里取出了一把特制的手弩，将一个椭圆形的玻璃罐子置于弦上，冷笑着扣动了扳机。
    弓弦嘣响的声音尤为响亮，陈小烨和苏红棉自然听得到，他们心头一惊，赶紧蹲下身，再次躲在了掩体后面。
    可是，那个年轻人要射击的目标却不是他们，而是被裹在衣服袋子里“青色诱惑”。
    只听啪嚓一声响，玻璃罐子落地即碎，一颗淡青色的拳头大小的蛋从里面滚了出来，蛋壳破开了一道缝，好似蛋黄般的粘稠液体，从缝隙里缓缓流淌而出。
    “天，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苏红棉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颗外观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蛋，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
    陈小烨还不曾见过她如此失态，心知事情的严重性。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淡青色小蛇那对本来已经黯淡下来的橙色双瞳，忽然亮如明灯。
    啵！
    只见青影一闪，那条小蛇已是刺破了陈小烨的衣服，从里面钻了出来，飞速爬到蛋旁，蛇躯做圆，将蛋围在中央，而后嘶嘶吐信。

 第二百八十七章吞蛇切腹

    接下来的画面，恐怕陈小烨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蛇的嘴和一般动物的不太一样，它们的上下颚可以用韧带分离，也就是俗称的脱臼，嘴巴张开后，至少能吞下比自己大4倍的动物。
    可这条青蛇却大大不同，那张没有牙齿的蛇口张开后，上下颚之间的距离竟比它的蛇躯还长，别说是比它大四倍五倍的东西，就是比它大十倍，那张大嘴也能吞得下去。
    咕噜！
    它果然一口吞下了那颗蛋！
    随后，蛇躯不仅翻滚不休，还猛甩身躯，像草地上的碎石撞去。
    “它在干什么？”陈小烨虽然从中嗅到了一丝危机感，可他还是看得一头雾水。
    “消化。”苏红棉声音低沉地说道。
    陈小烨眉头微挑，问道：“那有什么作用？能够扩大橙雾范围吗？”
    “不错。”苏红棉竟颓然地坐在草地上，呐呐道：“完了，这个城市可能都会遭殃。”
    “有这么严重？”
    “是，那颗蛋，正是“青色诱惑”生下的，据典籍记载，它能生而不能孵，青蛇需要花香温养，而青蛇之蛋，则需要人体的温养。”苏红棉叹了口气，说道：“真是想不到，他们竟然找到了那个适合蛇蛋生存的人体。青蛇吞下自己的蛋后，所有的血液都流向消化系统，但是，代价是很恐怖的，鳞片会剥落，血肉会分离，到最后它会化成一片橙雾，飘散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陈小烨猛然想起了从林清雪脑海里看到的一小段记忆，那个戴着硕大鼻环的年轻人把隔壁服装店的老板打死后，切开肚腩，取出了某样东西。
    现在想来，那东西色做淡青，椭圆形，确实跟这颗蛇蛋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时，体育场外面响起了密集如雨的枪声，许是乔达开等人撤出去后，跟包围在外面的武警部队开始交火了。
    “小烨，你在不在里面？经过专家检测，这橙雾里含有剧毒成分，赶紧出来！”
    陈小烨一怔，这是章涵敬的声音，她怎么也来了？！
    可能是她用扩音喇叭喊话完毕后，忘了关闭，身旁响起一个男人焦急埋怨的声音，“章警官，你这样会引起市民恐慌！”
    “本以为会打一场漂亮仗，结果还是一败涂地。”苏红棉怔怔地望着被橙雾覆盖的天空，眼中尽是绝望，“老师，红棉辜负了你的栽培。”
    此时，橙色浓雾的覆盖区域已是抵达到了体育场的边缘，就要扩散到外面的街道和住宅了。
    陈小烨知道，沈城约有一千万人口，如果真的任由这片吸入人体便可致死的毒气扩散出去，那造成的伤亡，对于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来说，简直形同世界末日。
    忽地，他心中竟生一计，他有一种想去试一试的念头，可又不知道那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他回过头，想问一问苏红棉的意见，却见她已是一副哀伤欲绝的模样，心头像是拴了块尖锐的石头，沉重无比。
    他知道，那叫心疼。
    “算了，人这一辈子，能有几次做大英雄的机会？拼了！”他主意已定，心一横，咬牙冲向正在猛撞石头进行消化的“青色诱惑”，一把将它抓起，嗔目欲裂地看着它，大骂道“就因为你这么一条没毛畜生，要死一千万人？你是有金刚之躯，撕不断，咬不坏，但老子吞了你总可以吧！？”
    他话音落地，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蛇头含进嘴里，而后双手用力，将它挣扎不休的蛇躯也向嘴里塞去，犹自含糊不清地骂道：“你再牛逼，也不过是条大一点虫子，进了我的肚子，看你还能不能嚣张得起来！？”
    “陈小烨！你干什么！？”苏红棉大惊失色，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老高，闪电般冲过去，捏住他的下巴，素有洁癖的她这次竟不嫌脏，纤细的手指直接探进他咽喉，妄图夹住蛇尾。
    可惜，陈小烨已是将“青色诱惑”吞入腹中，想要取出，也只能开膛破肚了。
    苏红棉竟眼眶湿润，带着哭腔说道：“你怎么那么傻？肯定还有别的办法，肯定还有……”
    “没事儿，我，我死不了！”陈小烨脸色涨红，五官已是因疼痛而扭曲到了一起，但他依旧嘴硬地说道：“这小蛇没多少皮肉，味道倒挺新鲜！”
    他还想保留几分风度，可惜蛇躯进入肠胃后，仍旧未死，犹在疯狂扭动，他顿觉肚腹中翻江倒海，五脏六腑都快被那条倔强的小蛇给搅乱到一起。
    那种痛，是他从没有体会过的。
    时而像是有一把带着锯齿的并不锋利的刀片，在他肚子里不停不歇地锯着，给他带来一种比挨千百把刀子捅还要难受的锉痛感。
    时而又像是一个粘了铁钉的锤头，狠狠地敲砸在他的脏腑上，把器官砸得烂成一滩泥后，碎肉又被铁钉黏起，再毫不留情地落下，最后成了一团浆糊。
    陈小烨不敢叫，更不敢动，仿佛自己做出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哪怕是张张嘴，抬抬手指头，那种痛楚就会被放大数倍。
    他只能强忍着，寄希望于自己疼晕过去，好感受不到这份痛苦。可是每当他眼前一黑后，几乎要睡去时，又会被疼醒，如此反反复复，真叫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苏红棉看着他几乎扭曲到了一块的五官，知道他在承受着非人所能承受的痛苦，心中哀叹一声，心道：小烨，你不要怪我，我只能试一试了！
    她打定主意后，再度抽出那把古朴无华的短刀，瞄了一眼锋刃上面那一抹淡绿，而后毫不犹豫地刺入陈小烨的胃里！
    这还没完，一刺到底后，她又横拉了一把，顿时血如泉涌。
    她竟把陈小烨给切腹了！
    “你身负异能，存世之关键，岂是区区一千万人能够相比的？”苏红棉目光坚定，双唇毫无血色地说道。
    也不知她是真的看重陈小烨，还是给自己找一个违背处世观的借口。
    她切开的位置，正是陈小烨的胃部！

 第二百八十八章应该没活人了

    苏红棉没想到的是，那条蛇已是被胃液腐蚀得千疮百孔，蛇躯上滋滋地冒着青烟，但它还行有余力地扭动着。
    她本想探手进去，将青色小蛇给取出来，可是陈小烨被她开膛破肚后，血水内灌，竟流进胃里，顿时，蛇身散发的橙烟和被胃液腐蚀腾起的青烟，都被流淌着龙漦鼋精华的血液给淹没了。
    苏红棉不敢耽搁，两指果断探入胃里，想趁势抓出青蛇残躯，可触手处只有一片血水和光滑的胃壁，她黛眉轻蹙，抬头望了一眼脸色惨白、昏死过去的陈小烨，轻叹了一口气，心道：想不到误打误撞之下，竟让血中精华侵蚀了青蛇，还促进了胃壁的吸收，有时候莽撞一点，却能收获奇效，倒也不是坏事儿啊。”
    她故技重施，再次断发点燃，为其止血。
    经过两次举刀割发，那头乌黑如瀑的顺滑长发，已是变得参差不齐，但即便如此，也没有给她秀色可餐的容貌降低分值。
    美丽如她，即便剃光了头发，也是世间难有的绝美女子。
    陈小烨昏迷后，已是过去一个小时了，苏红棉也在旁边陪坐了一个小时，她仰起头，望着橙雾微微稀薄后显露出的一点点灰白天空，喃喃道：“老师，你说过的话，也未必都是对的呢。”
    她低下头，细算了一下时间，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等到橙雾渐渐被空气稀释，估计得到三天以后了，别说林可凡的演唱会能否顺利开展，就是这个奥体中心能不能再次投入使用都是个问题。
    来此游玩的观光客死了二十几个不说，看台也已坍塌得不成样子，善后处理及恢复重建，拖到明年都极有可能。
    她见陈小烨的呼吸趋于平稳，肚腹处的伤口也已止血后，便把他覆在了自己柔弱的肩背上，缓缓向外走去。
    临行前，她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球员通道的方向，而后叹了口气，并没有走过去一探究竟的打算。
    奥体中心外的广场上，警灯闪烁，一群警察面色焦急地站着，他们身前站满了手持防爆盾的武警部队。
    他们身后的警戒线外面，站满了围观群众，仰望着差一点就要被炸成废墟的奥体中心，还有难得一见的橙云蔽日。
    身后传来一阵阵手机拍照的声音，一名年轻的警官叹了口气，皱眉道：“真是想不到，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里面不会还有炸弹吧？”
    他的旁边站着一位年过四十的老警员，面色平静地说道：“小伙子，入了这一行，就甭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啦，做好随时英勇就义的心理准备吧，这碗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年轻警官听他说得瘆人，撇嘴道：“王叔，这么严重的场面，你以前碰到过？”
    被唤作王叔的中年警员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也是第一次碰见。”
    年轻警官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你说得这么邪乎啊，我还以为这种事儿每年都有那么一例呢。”
    “每年一例？那还得了！”中年警员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声训斥道：“小程，话可别乱说啊，你知道这场灾难，死了多少人吗？”
    年轻警官自知失言，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专家组鉴定过了，那片橙色雾气含有致死成分，不仅吸入肚子里会死，连粘上皮肤都可能会受伤，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搞出来的生化武器，厉害得很！”
    王警官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橙雾许久，叹息道：“这么说，里面应该没有活口了。”
    年轻警官四顾左右，见无人注意他们，便凑到中年人耳边，压着嗓子说道：“领导竟干这种屁股指挥脑袋的事儿，体育场里面能蹦跶起来的，肯定就刚才那拨人，要我指挥啊，我们就得全体出击，把那拨人给截下了！”
    王警官闻听此言，瞪了他一眼，说道：“小程！怎么就改不了胡说八道的习惯呢！？你这才刚入职，个性别太张扬！”
    年轻警官吐了吐舌头，笑道：“王叔，你自己说说，里面还能有活人吗？”
    王警官想了想，还是摇了摇脑袋，“不可能有了。”
    “嗨，我就说嘛，其实啊……”年轻警官说到这，忽然住了口。
    王警官不无诧异地看过去，只见之前追击嫌疑犯的警车已是返回来了，车身上遍布弹孔，有一辆车的风挡玻璃都碎了。
    “一，二，三，四……不对啊，王叔，少了一辆车！”年轻警官皱眉道。
    “行了，别再乱说了。”王警官横了他一眼，沉声喝道。
    话唠的年轻警官还要再说几句，却见那位从京城来的漂亮女警官已是迈步下了车，两条大长腿格外引人注目。
    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将手中的自动步枪丢回车上，大声问道：“有人出来吗？”
    自有一名有警衔的警官迎了上去，苦笑道：“一个人影都没看见！章警官，战况如何啊？”
    “首犯跑了，其他的都杀干净了！”章涵敬说这话时满脸的煞气，引得身周的年轻警员纷纷侧目，她翻了个白眼，横眉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警察？”
    那些年轻警员赶紧转回身，不敢再看。
    “你去给我找个防毒面具，我要进去看看。”章涵敬看了一眼身旁那位警官，冷声吩咐道。
    那位警官苦笑了一下，心说你也不看看我肩头的警衔，比你高一级呢，哪有这么招呼上级办事儿的？就算你隶属于特殊部门，也不能一点面子不给同僚吧？
    他心中虽然在抱怨，可还是小心翼翼地劝道：“章警官，你就别进去冒险了，专家鉴定过了，防毒面具也没有用！这毒气只要沾到皮肤上一点点，就会中毒！要不，你再等等，一会儿生化小组就来了，他们有防化服！”
    “噢，你是那位赵队长吧？你们出警之前，上级是怎么下达指示的？天上飘着那么大一片橙云看不到，还得到了现场才知道得让生化小组出动？”章涵敬挑着眉头，冷声叱责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幸存者

    其实，章涵敬能将自己的警路混得顺风顺水，还是有一点手腕的，平时的表现也不像现在这般不近人情。
    她是接了刘懿的电话，知道陈小烨可能进了奥体中心后，关心则乱，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只刺猬，逮到谁就刺谁。
    赵队长只得低声道：“一会儿就到了，你别着急啊。”他表面上的态度虽然不错，可心里却恨不得把这位漂亮的女警官猛扑在地上，肆意妄为一番。
    “小程，快别看了，小心她骂你！”王警官看着身边两眼发直的小程，提醒了一句。
    “没事，我离得远，她看不到我。对了，王叔，你是怎么追到嫂子的？”小程故作随意地问道。
    王警官一怔，沉声道：“小程，你可别她打的主意，你搞不定的。”
    “你可别小瞧我，我在警校时可是校草，追过的女生一大把，我恋爱经验丰富着呢！”小程搓着双手，兴奋地笑道：“而且，我还没跟这么泼辣的女人交往过呢，正好，这回尝试一下！”
    王警官摇了摇头，叹道：“要我看啊，能躺在她床上的男人，只能是尸体。”
    小程却对他的忠告不以为意，继续道：“王叔，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追到嫂子的？”
    小程说完后，见王警官没了动静，便一边扭回身，一边轻唤道：“王叔？”
    待看见王警官神色异常地望向体育场时，他心头一跳，进入警队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位中年大叔这么紧张过。
    他顺着王警官的视线望去，不由得也怔住了，好似见了鬼一般。
    只见弥漫、浓厚的橙雾中，有一个美到了极致的女人，背着一个男人，缓缓从体育场的出入口通道里走了出来。
    他们虽然满身灰土，样子十分狼狈，衣服和脸上也有几滩血迹，可女人走路时的姿势很稳，看起来毫发无损。
    两位警官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问。
    橙雾有毒，是哪个专家说的？
    “发现幸存者！发现幸存者！”其他警官也发现了背着陈小烨走出毒雾的苏红棉，举起扩音喇叭高声道：“医护人员在哪里！？行动！行动！”
    以王警官和程警官为首的这批营救警员已是率先冲了过去，他们身后紧跟着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
    警戒线外的围观群众纷纷掏出手机，拍下这惊人的一幕。
    “天啊，有人活着出来了！”
    “太神奇了！”
    许是扩音喇叭的声音太响，或者周围环境太嘈杂，那些警官好似没有听清苏红棉喊了一句说什么。也或者是立功心切，当听到那句“别过来”时，都没当一回事儿。
    赵队长看到毫发无损的苏红棉后，也是怔了一下，掏出对讲机，大骂道：“喂，你们专家组怎么鉴定成分的？草，是不是昨天晚上喝多了？”
    章涵敬却并没有同其他人那般一窝蜂地冲上去，而是双眉紧锁，厉声道：“不对劲，快让他们撤回来！快！”
    赵队长一怔，心道，你刚才还要冲进去呢，这回咋又这么小心了？
    他这边稍一迟疑，最先冲过去的警员已是惨叫了一声，双手捂眼，扑倒在地上，极为痛苦地挣扎着。
    其他警员收势不住，也瞬间翻滚在地，惨叫连连。
    一时间哀声遍起，极为恐怖。
    “退后！快退后！”扩音喇叭再度响起，后续警员全刹住了脚步，像是退潮的海水一般向后退去。
    “王，王叔，什么情况？我们会有事儿，他们怎么没事儿？”小程警员已是吓得腿肚子直抖了，声音颤抖地说道。
    王警官可能是为了掩饰紧张，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可惜手指哆嗦哆嗦的就是打不着打火机，他索性放弃了抽烟的想法，苦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会是，那啥生化危机了吧？”年轻的小程警员想起了最近大火的一部电影，脸色苍白地说道。
    “总之，离他们远点吧。”王警官想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有悖于他职业道德的话语。
    苏红棉背了这么久，已是有些累了，可即便她走出了橙雾的范围后，也没有哪个警官冲上去搭把手，不仅如此冷漠无情，他们望过来的眼神，竟然透着一股猜忌和畏惧。
    “这些人，就是你甘愿为之舍弃生命的人吗？小烨，你好傻，我们都好傻。”苏红棉没有再理会围观者的目光，一步一步，缓缓地向街上走去。
    “都他妈干什么呢？要是吓得尿裤子，就给我滚到一边去！别挡了老娘的路！”章涵敬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这群废物像堵墙般地站成一排，随着苏红棉的靠近，他们也跟着不断向后退却。
    章涵敬无奈，只好掏出手枪，朝天连射，轰鸣的枪声不仅将那群围观的路人吓跑了一半，连前方的警察也吓得一哆嗦，赶紧让开了一条通道。
    警员无故鸣枪，是要受处分的，严重者，可能会被踢出警队。
    赵队长虽然不喜这位京城女警官的作风，但他人品却不坏，没有落井下石，而是长叹了一声后，举起扩音喇叭，喊道：“为了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请各位让一让！”
    他这般一说，就把陈、苏二人从已被感染的病毒携带体，说成了侥幸逃出生天的人质。
    警界有规定，只要是为了确保人民群众的财产及生命的安全，是可以开枪的。
    章涵敬虽然今天凶横霸道了点，可以往的为人处世，还是很容易亲近的。
    这位赵队长跟她有过一次短暂的接触，虽然她可能不记得了，但是通过这次的举手之劳后，她不就记住了吗？
    赵队长望着那两条长度惊人的大美腿，擦了擦口水。
    苏红棉已是对沈城警界彻底失望了，她眼望着来往的车辆，寄希望于走到路边时，恰巧能碰到一辆出租车，否则，她很可能会连同陈小烨一起，摔倒在冰凉的柏油马路上。
    她先后与苏三、剃刀、太保恶战，再背着陈小烨跨过绿茵场上的一块块碎石。
    奥体中心占地16万平方米，走到外面已实属不易。

 第二百九十章遥不可及的二十米

    更何况，苏红棉的血液里虽然也携带着一点龙漦鼋的精华，可含量毕竟较低，远远不如陈小烨的血液精华浓度。
    陈小烨呼吸橙雾会感到胸闷，她却能够安然无恙，完全是刻意控制呼吸次数和把控呼吸深度的原因。
    所以，她本就是筋疲力尽之躯，却又得不到氧气的充分补充，体能几乎耗尽，已在常理之中。
    苏红棉望着二十米外的街道，感觉这个距离前所未有的遥远，似乎今生也无法触及一般。
    这时，那群穿着制服的废物中走出了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女人都有爱美之心，即便自视清高的苏红棉，也忍不住向那两条修长的大腿望了一眼。
    她感觉来人有几分熟悉，可视力模糊，说什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孔，那个女人的嘴巴好似在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可她已是听不清了。
    她索性不管那个女人，而是重新将视线投注到前方，心中默数着不断与街边拉近的距离。
    十九米。
    十八米。
    十七米。
    “交给我吧。”耳边响起一声轻柔的呼唤，苏红棉扭过头，终于看清了近在咫尺的那一张脸。
    她不是很美，至少没有自己美。但她的发型不错，简洁干练，看起来英姿飒爽。
    苏红棉竟抬起手，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捏了捏，笑道：“你是章涵敬，我认得你。”
    京城女特警怔了足有三秒钟，才眨了眨眼睛，温柔地重复道：“交给我吧。”
    苏红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用余光瞥了一眼正睡得昏沉的陈小烨，轻声道：“别让医院给他做检查。”
    说完这句话后，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啵的一声，断了。
    她双膝一软，就要扑倒在地。
    章涵敬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只是另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女特警感到奇怪的是，她既然晕过去了，为什么手掌还能紧紧抓着陈小烨的大腿？不让他从身上掉下去？
    她想不出答案，正如，这个长相有几分像林可凡的女人捏她的脸蛋时，她没有兴起一丝躲避的念头一样。
    这是她从警以来，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的仅有的两个问题。
    “你们几个，赶紧他妈的过来，看什么看，扶着他！”章涵敬态度蛮横地叫来几名警察，把陈小烨丢到他们手中，然后自己搀扶着苏红棉，向救护车走去。
    这时，赵队长也走了过来，一脸讪笑地问道：“章警官，用我护送你们过去吗？”
    章涵敬知道这位赵队长刚才随手帮了自己一把，也能看出那一张用意明显的笑脸，虽说她并非是迂腐到为了一两话就肯向追求者展露笑颜的女人，可她也没有像苏红棉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到了孤芳自赏的地步。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行，有劳赵队长。”
    既然他帮了个忙，那么就给他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若他真是一条深藏不露的蛟龙，还怕自己会动心不成？
    再说了，刚才那批全副武装的凶徒驾车狂飙，余犯尽诛，但主犯逍遥法外，回到军区医院的路上，还指不定会遇见什么危险的事儿呢。
    多了一个保镖，何乐而不为呢？
    赵队长这一路不断地找着话题，章涵敬既没有很热情地回话，也没有表现得淡漠得不可接近。
    她很有礼貌地顺着对方的话题往下唠，待赵队长心神松懈之际，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赵哥认不认识达天集团董事长乔达开？”
    赵队长微微一怔，有些气馁地摇头道：“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啊。”
    章涵敬终于冷漠地哦了一声。
    这一声“哦”，却让赵队长心里跟猫抓似地，痒得无可奈何，两分钟后，他终于忍不住了，说道：“我有一个远房表哥，能跟他说上几句话，章警官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章涵敬终于展颜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有时间就帮我约一下吧。有劳赵哥！”回头望向窗外，脸上的笑容已是被鄙夷取代。
    仅从赵队长气馁的表情就能够看得出，他很想攀附那位有钱有势的土豪。
    章涵敬平生最讨厌两种人，一是不自爱的女人，二是没骨气的爷们。
    很显然，赵队长占了后一条。
    更何况，章涵敬在追击凶徒的过程中，可是看到了坐在头车里人的样貌，那人体壮如牛，手上戴着一枚花纹奇古的硕大扳指，样貌与曾经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乔达开本人十分相似。
    如此一来，赵队长仅因为多说了两句话，就在她的心里被判了死刑。
    章涵敬所乘坐的车辆还没驶进医院大门，她就看到了那位仿佛永远都睡不醒的刘警官，此时的他，正拄着腋拐杖守望在医院大堂门口，看见章涵敬后，竟满脸焦急地从台阶上跳了下来。
    “怎么这么慢？！老子还以为你们半路被劫了呢！”刘懿没有去问那个跟他向来不对付的女人，而是紧抓着赵队长的肩膀，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他怎么样？有没有事儿？！”
    赵队长给章涵敬面子，一是因为她的特警身份，二是因为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可对于这位沈城新晋警界之星，他却是毫无理由的心怀敬畏之心，当下大声道：“报告长官，他们只是昏迷了过去！”
    “医生！医生呢？草，外面来伤者了看不到？”刘懿单腿站立，手中的腋拐杖挥舞向天。
    虽然他的样子有几分滑稽，可这种为了朋友安危甘愿得罪任何人的脾性，却很合章涵敬的胃口。
    她掏出手机，直接给那位跟自己沾亲带故的院长打了个电话。
    没多久，就从医院里面跑出来十几个医生护士，浩浩荡荡地冲向赵队长的警车和载着陈小烨的救护车。
    章涵敬还待再交代几句，却听刘懿已是说完了她要说的话，“这个男人就别送去检查有什么毛病了，他就是简单的昏迷，直接送进病房！”
    她先是赞许地笑了笑，而后忽然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她正打算深思一番时，赵队长又像一条鼻涕似地粘了过来，顿时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第二百九十一章能力飞跃

    十二年前，陈小烨从未想过会有一场车祸横空降临，不仅夺走了父亲的性命，母亲也因悲痛过度撒手而去，本来幸福美满的四口之家，就这样变得支离破碎。
    两年前，他又不曾想到其柔似水的姐姐会被栽赃成杀人犯，在半年前身陷囹圄，姐弟俩人经过了十年拼搏才修复完整的温馨家庭，仿佛绕了一个圈，再次回到原点。
    两个月前，偶遇越狱犯，逞英雄救美，深陷辰隰地，差一点被烛龙绞缠致死时，却因悍不畏死的豪勇而吞食了千年难遇的龙漦鼋，获得了陬门中人可遇而不可求的能力。
    自从那天开始，不仅自出生起就被众星捧月的叶晓晨嫁给了他，还有那位素来孤芳自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若天仙的苏红棉青睐于他。
    自己买了车，买了房，又开了公司，事业刚起步就像搭乘了火箭一般扶摇直上，还成了一位拉老虎下马的小英雄。
    有时候，陈小烨会在夜深人静难以入眠时，望着北海路上昏黄的路灯悠悠回想，自己走过的这二十四年，到底算不幸，还是万幸？
    可能，人的命运真像书中所说的那样“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自己不就是一个鲜明独特的例子吗？
    不管是苦尽甘来，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他都体会到了拥有能力之后给生活带来的巨大转变。
    正如两天前，他还不曾想过，自己会曾为拯救这座城市的大英雄。
    虽说吞蛇切腹的壮举即便说出去，寻常百姓也不会相信，但他认为，人活一世，总要做一件并非是为了个人欲望才会去做的事情，可以将这种行为理解为疯狂，也可以迂腐一点，把它称之为深明大义。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疯狂的行为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两天两夜的昏迷，还有来自那位拥有祸国殃民容颜的女人的真正敬意，以及……
    陈小烨瞪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嵌入在吸音矿棉板里的格栅灯，心中有诧异，亦有不解。
    他从事室内装饰行业，对各类家居材料的详细尺寸十分了解。
    病床，高度在0.47米到0.52米之间，但如果是升降护理床，头枕的位置高度可以达到0.87米。
    他现在并非是平躺在床上，而是上身微微抬起，那么，身下的必然是升降护理床无疑。
    医院的室内层高一般在3米左右，那个格栅灯正对着陈小烨双脚的位置，与他头部的平行距离隔着两块吸音矿棉板，一块矿棉板0.6米。
    那么问题来了……
    陈小烨的双眼与棚顶的垂直距离是2.1米，与格栅灯的平行距离是1.2米，根据勾股定理，他与格栅灯的直线距离大约为2.4米。
    相距两米四远，他是如何一眼就读出格栅灯的出厂时间，安装时间，以及被病人开关了多少次这种小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四个月的海量记忆，在他的脑袋里，就好像是一个不起眼的word文件一般，不占内存，随时打开，随时阅读。
    许久，他才难以置信地低语道：“我的能力，又进步了？”
    何止进步，简直是飞跃。
    曾经需要长时间接触才能读取到更多的记忆，现在却只需要一个停留数秒的眼神。更何况，他并没有主动施展读忆技能。
    而且，极限距离2米4多，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只要陈小烨开着汽车贴着街边跑，沿街行人这四个月以来的所有记忆都会储存在他的大脑里，个人隐私、各种银行卡、电子邮箱等账号密码，都会任由他随意读取。
    当然，他也有选择留存还是删除的权利。
    记忆存储的空间虽大，可有些垃圾记忆毫无意义，就比如那一盏格栅灯的过去，他已是毫不犹豫地删除了。
    柯南道尔笔下的家喻户晓的大侦探福尔摩斯曾说过：“我认为人的脑子本来像一间空空的小阁楼，应该有选择地把一些家具装进去。只有傻瓜才会把他碰到的各种各样的破烂杂碎一古脑儿装进去。”
    此话于陈小烨来说，心有戚戚焉。
    “你醒了？”病房门口传来一个略有些惊喜的声音。
    陈小烨虽然算不得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但他看女人时，还是会选择先看对方的眼睛，这是做人的基本礼貌，也是处于对对方的尊重。
    可门前那位京城女特警乍一出现，就会让他忍不住视线下移，从那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看起，再到不算纤细但却线条柔美的腰身，以及，那两团最近才有了点规模的小小山峰。
    从下到上看过一遍后，才会玩味地看着对方似怒似怨的眸子，轻笑一声，说了一句差点让章涵敬来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再把他打晕的冲动。
    “你最近喝木瓜了？”
    木瓜，健脾消食，通乳抗癌。这是一个带着点药用价值的水果。
    在众多为自身发育不良而苦恼的女孩子当中，又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木瓜可丰胸。
    哪怕章涵敬再心如止水，当她看到陈小烨起初带着点色眯眯的目光一路看上来，直到胸口处却换了一副惊讶中带着点不以为然的神色时，她就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小子，是不是没睡够？想再睡一会儿？”章涵敬走到床边，身躯微躬，双眼微眯着打量这个刚从鬼门关爬了一圈的男人，眼中带着点威胁，但更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陈小烨非但没有因她的态度而有所收敛，还手托腮，神情专注地望着因重力下垂后所勾勒出的还算饱满的规模，笑道：“这个姿势不错，显得能有点货了！”
    说到这个“点”字时，语气特意加重了几分。
    章涵敬轻咬着下唇，刚要忍无可忍地发飙，却突然怔住了，抬手去扒陈小烨的眼皮，惊诧道：“你眼睛怎么了？”
    陈小烨本能地躲了一下，笑道：“我的敬姐，要挖我眼睛也不用特意想出这么拙劣的借口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第二个能力

    “别闹！”章涵敬的表情出奇的认真，她轻拧着陈小烨的耳朵，厉声道：“快转过来，再让我看看。”
    陈小烨只好听话地撇回头，与她安然对视。
    章涵敬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黑，像是戴了美瞳一般，有一种不太真实的美。这种眼睛天生就对宅男有一种强烈吸引力。再加上她令人羡慕和值得去征服的职业，追求者一定不再少数。
    可陈小烨却发现，她的这双漂亮大眼睛有一个坏处，就是根本藏不住心里的想法。一旦有了某种念头，就会在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来。
    比如这一次，陈小烨就轻而易举地读出了她的内心想法：惊疑。
    从警多年且经验丰富的章涵敬，当然知道自己的缺陷，所以，她才会喜欢眯着眼盯人，一是掩饰，二是看起来有杀气，符合她的职业。
    可这一次，她却睁大双眼，将陈小烨的两个瞳仁都翻来覆去地检查过后，才微眯着双眼，惊疑道：“奇怪，难道我刚才眼花了？”
    “什么东西？我眼睛里有寄生虫了？你可别吓我！”陈小烨也是看过生化危机那类电影的年轻热，知道一个人变成丧尸后有多么可怕和可悲。
    他吸了橙雾，吃了青蛇，还能够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儿地躺在这张松软的病床上，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若说不留下一两个后遗症什么的，都好似对不起“青色诱惑”的身份。
    章涵敬先是若有所思地抓了抓齐耳短发，然后刻意装出一副淡定自然的模样，轻声道：“我看错了，什么都没有，你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吧。”
    她说话后，就一脸焦急地向外走去。
    陈小烨体内的龙漦鼋精华经过两天两夜的周期运转后，已是让他有一种厚积“勃”发的冲动，他竟主动牵住对方纤细葱白的手指，拇指在那道略显突兀的疤痕上摩挲着，哀叹道：“认识你这么久了，一直没有问过你，这道疤，是怎么留下的？”
    章涵敬像只精明的狐狸般瞥了瞥他的眼色，然后目光下移，看着隆起的被子轻生一笑，说道：“别演了，你那点小心思，藏不住，全被你弟兄出卖了！”
    她潇洒转身，手臂扬起，若有意若无意地刮了一下陈小烨，而后轻掩小口，故作惊叹道：“天啊，不好意思，我好像碰到哪了？没打疼你吧？”
    “你想让我死是不是？”陈小烨苦笑道。
    章涵敬哈哈大笑地走出门去，无情地撂下一句，“忍着吧！一个臭病号，老老实实躺着得了，还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不怕骨头渣都被老娘吞到肚子里！”
    “那你来试试啊！死丫头片子！”陈小烨挠了挠头，心里暗骂了一句，而后将视线对准记忆深海中的一个角落，那里藏着章涵敬这四个月以来的种种回忆。
    “你既然无情，就别怪我无义，120天，我就不信你没有对镜更衣、低头洗澡的时候！”陈小烨给自己找了个违背初衷的借口，嘿笑着打开了她的记忆，然后端起床头柜上的热水杯，轻饮一口润了润喉咙后，打算好好品味一番。
    “你好像说过，未经朋友允许，就不会进行读忆吧？”
    军区医院走廊上人来人往的脚步声非常杂乱，陈小烨也没有去一一辨听的耐心，所以当这记清清冷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时，他才猛然惊觉，苏红棉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别人的记忆？”
    “从你那猥琐的表情看出来的。”苏红棉上身穿着白色运动外套，里面是黑白相间的条纹长袖t恤，完全不输章涵敬的修长美腿被裹在一条朴素的牛仔裤里，脚上依旧是叫不出牌子的运动鞋。
    许是到了秋季的缘故，她很久没再穿那套诱人的黑色紧身衣了，每次出场，都是一副邻家女孩的打扮。可她绝美的容颜和傲人的身材，却与邻家女孩这四个字相去甚远。
    “其实我也不想看，但现在……”陈小烨刚想解释一下，却被苏红棉冷声打断了。
    “脾气见长啊，知道我能感知到你的读忆能力，还不闻不问地对我施展？”她双眉微挑，脸若寒冰地说道。
    陈小烨苦笑一声，赶紧把自己身上的变化都如实相告，末了，还加了一句，“现在除了你，所有人跟我接触后，都会在我脑袋里留下4个月的记忆。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是有点麻烦，在市场里逛了一圈后，得多出来几百个人的记忆吧？回家后还得找机会清理下‘回收站’。”苏红棉黛眉微蹙，声音清冷地说道：“不过我倒更愿意认为，你刚醒过来才难以完全掌控它，等过了几天，能力趋于稳定后，你就会再次做到收放自如了。”
    “最好如此吧。”陈小烨叹息一声，问道：“你什么时候醒来的？这两天有发生什么事儿吗？”
    苏红棉张了张嘴，刚要回答，却见病床上男人的左眼有一点异常，不禁花容失色道：“别动！”
    陈小烨一惊，真就不敢动了。
    他看着那张秀美绝伦的容颜缓缓贴近，心脏扑通扑通地越跳越快，好像就在耳边响起一般。
    “你的眼睛出问题了。”苏红棉收回目光，忧心忡忡地说道。
    陈小烨怔忡了片刻，这已是第二个人说他的眼睛出了状况，难道自己真的出现了问题？怪不得章涵敬急忙忙地走了，肯定是去找医生了！
    一想到脑子里若是真的有了寄生虫，他连死的心都有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瞧把你吓的，死都不怕，怕得病？”苏红棉哑然失笑道。
    陈小烨看她再度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她是心里有谱了，于是讪讪一笑，说道：“从小就怕蠕动的小虫子，若是‘青色诱惑’长得太小一点，我可能就不敢吃它了！”
    他顿了顿，近乎央求地说道：“红棉，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我只能说，恭喜你，你又多了一项能力。”苏红棉轻笑道。

 第二百九十三章一只蛇眼

    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这个冷漠如冰的女人在面对陈小烨时，已是习惯了展颜一笑，并不是那种带着点鄙夷或者说是威胁的冷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微笑。看起来很明媚，也很甜腻。不勾魂夺魄，也不倾国倾城。
    就是如同一朵微微绽放的质朴兰花那般，清新淡雅。
    陈小烨明白，这是带着亲人般温情的笑意。
    或许，只有跟这位心如坚石的女人在鬼门关前爬个几次，才会被她真心接纳吧。
    “什么能力？”陈小烨眨了眨眼睛，再次端起水杯喝了口滚烫的热水，妄图用高温来浇灭自己内心的紧张感，心道，这算是很特别的后遗症？
    “虽说你的瞳眸很黑，可以掩盖住它不经意间的一闪而逝，可我还是看清了，你的左眼，瞳眸深处，还藏着一只蛇眼。”苏红棉声音清冷地说道。
    噗！
    陈小烨差点把咽到喉咙里的水给喷出去，可当他看见就坐在面前的苏红棉时，不忍因为自己的唐突而冒犯了这个神仙级别的女人，竟硬着头皮，忍受着被呛时的憋闷感，硬生生地把那口热水又咽进了肚子里。
    “蛇，蛇的眼睛？”他怔了一小会儿，才哆嗦着问道。
    “你的勇气呢？睡一觉睡丢了？”苏红棉笑着嘲讽道：“看把你吓的，只是你在无意识运用能力时的一种形态变化，并非说你的眼睛被‘青色诱惑’给怎么样了。你明白吗？”
    陈小烨可以怀疑的人很多，但绝不会对苏红棉有哪怕一丁点的怀疑，他知道，这个女人不可能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也不会说一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话语。当然，去花卉捉蛇那一次已是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一个男人若是对一个女人动了心，她所展露出来的一切，都像白居易笔下的《钱塘湖春行》那般，完美无瑕。
    陈小烨笑了笑，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在乎了。”
    苏红棉风情万种地嗔了他一眼，轻声责备他睡一觉把男子汉的血气方刚都睡没了，末了，她还不忘笑着补充一句：“不过，你的绅士风度没有丢，友情提示，热水很烫，慢点喝呦！”
    就在陈小烨呆怔怔地看着她由极冷到极热的转变，深陷在那张明媚动人的笑容里时，门口再次响起一声惊奇的呼唤，“小烨，听说你康复了？”
    苏红棉盈盈站起，轻移莲步，缓缓地向病房外走去，待走到门口处时，对着倚在门框处的刘懿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后者也只是象征性地微微一笑，礼貌地回应了之后，便一瘸一拐地走进了病房，大咧咧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现在护士的气质都不错啊，像t台模特似的。”
    这间军区医院约有2700多名职工，刘懿住院不久，不可能跟每一位护士医生都打过照面。
    更何况，他对这家医院的安保问题很有信心，便没有心生疑虑，只是不由自主地对幻化出小护士容貌的苏红棉稍加点评了一句，便笑嘻嘻地望着陈小烨，说道：“小子，厉害啊，没有我在场的情况下，竟干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陈小烨先是怔了一下，以为他在说吞蛇切腹的事情，可转念一想，当时奥体中心里面的人能跑的全跑了，谁也没有目睹这种壮举，他指的应该不是这件事儿，便问道：“怎么了？”
    至于脑海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一小段刘懿的记忆，陈小烨没有翻开去看，他目前没有能力把控读忆的施放时机，可他为了保护朋友的隐私，不主动去翻阅对方的记忆，还是有能力做到的。
    “太保，被你搞死了。”刘懿抓起床头柜上的香蕉，剥开皮吃得津津有味，嘴里嘟囔了一句，“不抽烟，嘴巴就停不下来，要是再住几天院，我就能把烟瘾彻底戒了。”
    陈小烨又怔了一下，诧异道：“太保不是被毒死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这么回事，小烨，太保开启生化武器后，想吞下解药，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可是你和你的搭档抢走了他的解药，所以活了下来，他死了。简单吧？”刘懿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但态度坚定，好似在说一件铁板钉钉的事实。
    陈小烨眨了眨眼睛，顿时明白了。
    他和苏红棉能从那片橙雾里逃出生天，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都得被送进秘密实验室里，被冰冷的机器检查一番，看看他们的身上到底存在着哪些抗体。否则，又怎么可能从那个地方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想象那个被解剖刀划开肚肠的画面，他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点了点头，问道：“你们都统一口径了？”
    “这个‘们’字加得有点多余，一切都是我个人的推断，当然，除了那几个地位尊崇的老家伙，沈城其他的警员基本都听我的，我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记录，并且深信不疑。至于那位来自京城的女特警，跟你关系不错，脑子也鬼得很，我知道瞒不过她，便只是跟她打了个招呼，说了一句‘我这位兄弟有点特殊’，她便摆手没让我继续说下去，遵从了我的决定。”
    刘懿沉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不是我不想替你隐瞒，而是那个女人并非普通干警，瞒也瞒不住，不如透漏一点，让她别深入追究。”
    陈小烨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当下道：“没事儿，她不会害我。她要是爱琢磨，就让她琢磨去吧。”
    刘懿抬手揉了揉紧皱在一起的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一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问。”
    “你是说我那位朋友吧？她是有点不合群，我也搞不清楚她什么路子，不过，她也是良民一个，刘警官您就别费心了。”陈小烨笑了笑，轻声说道。
    刘懿眼珠子一瞪，大声道：“她哪里是不合群，她简直是来无影去无踪好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官方说法

    陈小烨苦笑一声，没有搭腔。对于那个说话只说了一半就走掉的女人，他也无话可说。留她，留不住。问她去哪，她也不可能说。至于昧着良心去读取她的记忆，抱歉，已经晚了。她的血液里同样含有龙漦鼋的精华。
    百毒不侵，且拒绝读忆。
    陈小烨在心中哀叹一声，默默地想着，她说我拥有了新能力？到底是什么？
    “行了，我也不去琢磨你这个怪物身边会有哪些世外高人了。”刘懿眼珠一转，沉吟片刻，问道：“身体康复了吧？能不能出任务？”
    陈小烨在床上躺得太久了，身体的龙漦鼋精华带给他一种近乎躁动不安的感觉，他把被子一掀，也不问去哪，朗声道：“走，出发！”
    刘懿的腿脚还没有完全康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但好在不需要用腋拐杖代步了，虽说行动上依旧不是特别便利，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身手。
    他开着一辆警用车，直奔灿艺传媒。
    今天原本是林可凡在奥体中心举办个人演唱会的日子，却因一场灾难而让数万买了座位的粉丝大失所望。
    可到目前为止，灿艺传媒都没有在官方微博上发布任何消息，网上已是炸开了锅，纷纷指责该公司不关心粉丝的感受。
    许是乔达开在忙着逃亡，没有下达新的指令，也或者逼迫鬼童再次现身的计划被摧毁，他们已是觉得假冒的林可凡毫无价值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叶晓晨的下落都是这两个男人最牵肠挂肚的一件事儿。
    陈小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神情凝肃地望着街边的行人，以及坐在擦肩而过的汽车里的司机，片刻后，对于这两天所发生的新鲜事儿，他已是心中有数了。
    奥体中心所爆发的恐怖事件，官方给出的说法是：仇视社会的犯罪分子想要制造大规模的流血事件，但却被沈城警方提早发现，无奈引爆炸弹泄愤，并且垂死挣扎，妄图冲出警方包围，好在以章警官为首的特警部队勇猛无比，将所有凶徒当场击毙。然后为了安抚民众情绪，又把那几个达天集团黑衣人生前与死后的照片都张贴了出来。
    从头到尾，这条新闻里都没有提起半个陈字。
    至于那片剧毒橙雾，专家出面辟谣说只是看台被炸毁后，用来喷刷跑道的固态粉尘被炸到了空中，除了吸多了会咳嗽几声外，对人体毫无害处。
    这条辟谣新闻出来时，网上出现了很多反对的声音，还有人上传了警察冲进橙雾里惨叫打滚的录像。
    但很快，各大论坛都将那些声音封杀了，并且把苏红棉背着陈小烨的照片张贴在了首页上，以证实橙雾确实对人体无害。
    陈小烨明白，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段是官方的惯用伎俩，不明真相的群众会相信，知道真相的群众该不信还是不信。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市里的高压生活状态会让他们渐渐遗忘这个插曲儿，转而投注到养家糊口的问题上。
    这就是现实，没有人会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老婆孩子以外的事情上。
    恐怖袭击也好，自然灾害也罢，无非就是他们饭后的谈资罢了，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无人提起了。
    当然，绿茵场上因爆炸而死的游客家属，却会因此沉痛一生。可悲痛欲绝的他们，断然没有站出来与政府公然叫板的心情和能力。
    刘懿抬起手，拍了拍大英雄的肩膀，叹息道：“你搞定太保的英雄事迹，只能在警局内部流传，不会传到寻常百姓的口中，否则，城市中心出现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会引起恐慌的。你付出了这么多，却做不成大英雄，我都感到可惜。但是，也请你不要气馁……”
    “快别扯了，懿哥。”陈小烨嘿然一笑，抬起手，没有再让他继续说下去，笑道：“大英雄？都说枪打出头鸟，老子可不想成为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然后被某个热血上头的小虾米从背后上捅一刀。再说了，太保是因中毒而死。没机会逃出去，也是他刚认的主人真的把他当成了一条可有可无的流浪狗。他的死，前前后后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而我呢，只不过就是运气好，恰巧身具异能，在橙雾里活下来了，嘿，大英雄，遥不可及，我不奢望，也不稀罕！”
    陈小烨咂了咂嘴，摇头苦笑，又道：“能安安稳稳地做一个老百姓，我就知足了。”
    刘懿的表情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小烨，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为了给姐姐翻案，而苦苦追寻真相的小设计师了，有句话说得好，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你若是将能力运用得当，对这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的贡献，都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请答应我，千万别做一个普通人，三点一线，菜米油盐，有意思吗？有意义吗？小烨，眼光望远一点，追求的境界再高一点。我不想让你做一个为国为民，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魏征那样的人物，但至少，不要让你的能力埋没在匆匆如水的时光里，让它发光发亮，才是你应该做的，不是吗？”
    陈小烨苦笑一声，心头大骂道，还说不让我为国为民，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洗脑味，要不是知道你不认识苏红棉，谁要是说你们俩不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我都得扑上去掐死他！
    “刘警官你放心，我会加倍努力，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打倒一切违法犯罪分子！”他手握成拳，大义凛然地说道，只是眼眸里难以掩饰的那一抹促狭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我去你大爷的，给老子正经点儿！”刘懿瞪眼怒骂道。
    只是他那双天然惺忪睡眼即便睁圆了，也是一副做了噩梦猛然惊醒的模样，不仅没有丝毫威慑力，还带着几分滑稽。
    这一路，是在两人互相调侃的过程中度过的。他们竟心照不宣地，将未知的忐忑前程给抛在了脑后。
    或许，是因为不想看到彼此眼眸深处的紧张与害怕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萧瑟

    那条种满白桦树的街道很快就到了，街面上已是铺满了枯黄的落叶，一位身穿橙黄色的环卫工人背对着车辆，正在寒风中躬身打扫着。
    从街头扫到街尾，没有抬过一次佝偻的腰身，也没有一次因过往的车辆太过豪华而东张西望。
    这是沈城街头每年都会出现的画面，秋风里透着股萧瑟的冷意，满脸褶皱的年过半百的老人佝偻着身子，似乎肩背着无可奈何的苍凉，孜孜不倦地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做着简单但却极少有人愿意去干的事情。
    刘懿将车子停在老人身后那片已扫净落叶的地方，而不是离灿艺传媒更近的位置，因为他不想压在落叶上，影响了老人的工作。
    去年冬天他还在京城，过年的时候，他就见到一位老人为了扫干净车身底下的鞭炮垃圾，竟然半跪在地上，吃力地把扫把伸到车底下，若不是他挺身相助，把那辆违规停车的车主给拎了回来，老人得在凛冽的冬风里扫十几分钟才能下班回家。
    他当时问过那个老人，风挡玻璃上贴着电话，怎么不打一个呢？
    老人憨厚地笑了笑，说道：“人家可能有急事儿，别给人耽误了。”
    这就是一个小人物的辛酸，带着点自卑的善意，却又无可奈何。
    刘懿下车后，抽出一根烟递给面前的老人，笑问道：“您老今年贵庚？”
    老人朴素地笑着道了声谢，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六十二了！”
    “怎么还不退休啊？”刘懿想帮老人点燃那根烟，老人却看了一眼烟上的牌子，很是怜惜地夹在了耳朵上，没舍得抽。
    “在家闲不住。”老人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便继续弯腰干活了，并没有借机偷懒的念头。
    陈小烨知道，在这座城市里，多数60岁以下的环卫工是不给签劳动合同的，只有六旬以上的老人，才会给交养老保险，所以，在街面上勤勤恳恳扫地的这些人，都是身体每况愈下，不能在其他行业立足的年迈老人。
    他猜不透社会为什么会发展到一个如此畸形的地步，但他明白，从古至今，一直是强者才有话语权，弱者，只能躲在某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里，不求天降鸿福升官发财，只求家宅平安没有横祸降临。
    十二年前的陈家，不就是这样吗？
    陈小烨的父亲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做人千万别妄图去建功立业，不要去追求那些大而空的东西，能快快乐乐地活着，有爱人相伴，才算活得成功，没有在人世间白走这一遭。
    在见到剃刀之前，陈小烨一直觉得父亲是一个朴素的老实人，教育孩子时也总是那一套别去惹是生非好好做人的老生常谈。
    可他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剃刀那句“虎父无犬子”，似乎在暗示着什么。难道说，父亲在子女面前苦心扮演的普通人形象，是为了掩盖自己牛逼轰轰的身份？
    也许，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个人物，后来遇见了母亲，他为了爱情，便金盆洗手跑到小城市里做一个普通工人？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下次去探望姐姐时，问一问她吧，或许，这些遥远的事情，她知道得要比我多。
    他和刘懿正走向灿艺传媒的大门时，身后的老人忽然唤了他们一声，声音里透着股怯弱，但却很坚定。
    刘懿返回去，问道：“老人家，怎么了？”
    “你们，是不是想去那个大院里？”老人抬手指了指灿艺传媒的大门，目光里透着几分恐惧。
    “是啊，怎么了？”刘懿回首望了一眼，只见大楼灯火皆无，整栋楼死气沉沉的。
    陈小烨也发现有点不对劲儿，换做以往，不是该有曾经当过兵的保安，矜矜业业地守在门口吗？怎么今天，却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但是，院内又停着很多车子，不像是没人去上班的样子。
    老人长叹一声，说道：“我今天早晨就在这里扫大街了，那栋楼啊，一直有闹鬼的声音，警察来过一趟了，没什么发现就走了。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从课本上学到了不少知识，不信鬼神这一套，但老汉不会骗你们，那叫声，凄惨的狠呦。”
    老人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扫落叶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陈小烨和刘懿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靠，快！”
    老人收起扫把，望着二人火急火燎冲向灿艺大门的背影，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听劝啊。”
    陈小烨路过门卫室时，特意扫了一眼保安站岗的位置，发现从昨天中午开始，那里就没了人影。
    至于院落上停放的那些车辆，也是昨天早晨就驶进去的。
    他们二人冲进大楼后，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还是传媒公司，简直跟战场一般。
    墙壁上、地面上，干涸的血迹像是粘稠的浆糊一般，踩在上面直打滑。
    除了这些，就是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柜子和书架，几乎每一间办公室都跟被强盗打劫了一番似的。
    只是另陈、刘二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一直跑到楼顶，也没有看见一具尸体，哪怕是致人死亡的染血钝器或者是凶手没有清理干净的弹壳，都没有发现一个。
    但是，走廊地砖和墙面大白上的血迹，却始终没断过。仿佛死的不是人，而是这一整栋大楼被一个怪物开膛破肚后内脏大出血了一般。
    “妈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难道真是鬼杀人不成？”刘懿确实被这个诡异的场面惊骇到了，脸色有些发白地说道。
    他下意识地扫了陈小烨一眼，发现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细细观察着每一寸地面，才猛然想起，这小子他妈的会读忆啊。
    “喂，发现什么没有？”他略有些紧张地问道。
    陈小烨抬起头，脸色灰白，双唇颤抖。
    “我草，你可别告诉我，真是脏东西干的！”刘懿虽然胆子大，可眼前的气氛实在太诡异了，不知道哪扇该死的窗户没关严，冷风呼啸，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听得他脊背阵阵发凉。
    “当然不是，环卫老人所说的警察，也是假冒的。”陈小烨摇了摇头，叹气道。
    刘懿双目圆瞪，他已是猜出了陈小烨如此害怕的原因。

 第二百九十六章疯狂的职员

    突然间，那扇没关严的窗户竟被外面的寒风给顶开了，窗扇砰地一声打在了窗框上，给刘懿吓了一跳。
    裹杂着浓浓秋意的冷风呼啸着吹进房内，卷起办公桌上一张张a4纸，房间内顿时响起呼呼啦啦的声音。
    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转眼间，房间内只剩下未干涸的血液从墙壁上流下，缓缓滴在地砖上的声音。
    眼前的场景，静得可怕。
    刘懿仿佛都能听见陈小烨压抑不住的粗壮喘息声，像是刚犁完一片田地的老黄牛一般。
    “晓晨，出事儿了？”他摸了摸鼻子，犹豫了很久，才沙哑着嗓子问了出来。
    “早晨就被人抓走了，至于生死，我也说不清。”陈小烨看他正要拨打电话，又补充道：“别白费力气了，她就是乘坐一辆警车离开的，肯定一路畅通无阻，现在可能都到了外省了吧。”
    他走到一张办公桌旁边，也不管上面粘稠的血渍是否会弄脏裤子，颓丧地坐到桌面上，双手捂脸，沉声道：“要是我早一点苏醒……”
    “这怎么能怪你，若是我腿没受伤，早一点找到证据，就可以派警队过来，何苦我们两个秘密行动？”刘懿摇头叹息一声，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你先稳定下情绪。这个电话啊，我还是得拨出去。”
    刘懿给大南打了个电话，吩咐他带着信得过的弟兄过来，到现场取证。
    等这位做事有条不紊的警官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后，陈小烨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他站了起来，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影像经过整理和分析，基本客观地说了出来。
    昨天午休时间一过，灿艺传媒的管理人员就聚集在会议室里开会，讨论林可凡的演唱会问题。
    由于会议室的墙面装饰里夹杂着茶色车边镜，所以陈小烨能够看到各位与会人员的样貌，椴老，金牌经纪人宫女士，还有许多他所不认识的人，都在神情凝肃地讨论着什么。
    而后，椴老和宫女士开始展开了激烈的争吵。
    以他们二人为首的阵营很快划分了界限，不巧的是，因为某个员工喝水时不小心把杯子摔到了地上，玻璃碎裂在大理石拼花地面上的清脆响声，好似点燃了导火索一般，场面失控了，那些情绪激动的职员先是往地上摔杯子，而后发现不解恨，又往对方的脸上摔。
    从心平气和的讨论到摔东摔西的武斗，只不过才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陈小烨从血液的腥气里嗅到了一丝甜味，他用手指捻起一点，放在眼前仔细端详，他那只左眼里掩藏的橙黄色蛇瞳陡然一亮，片刻后，他已是发现了除了构成血液主要成分的血浆和血细胞之外，还多了一种淡黄色的杂质。
    当此紧急关头，他也没有去深思自己的观察力何以变得这般骇人了。
    他只是觉得，虽然自己的眼力达不到显微镜的程度，可用读忆剖析微生物的由来和进化应该还是轻而易举的。
    没多久，他便读出了淡黄色物质，实则是一种可以使人发狂发怒的类似致幻药之类的毒素。否则，往日里为人处世圆滑的椴老，怎么可能和八面玲珑的宫女士吵得脸红脖子粗，甚至是大打出手？
    陈小烨经过后续的记忆片段得出结论，这种毒药应该是藏在食堂做出的午餐里。
    有几位职工应该是在中午跑去外面下了馆子的缘故，行为举止较其他人相比很正常，他们赶紧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叫五大三粗的保安上来控制局面。
    更可悲的事情发生了，保安是每天清晨轮岗的，所以基本上每一位保安都是在食堂里吃的午餐。
    见到从会议室直打到走廊上的各位管理人员后，他们也红了眼睛，看着平日里凶巴巴的宫女士，热血上涌，抄起板凳就砸了过去。
    场面越演越烈，已是从拳脚交加变成了猛砸猛摔。
    事态发展得速度实在太快，那几个没有中毒的正常人吓傻了，赶紧掏出手机报警，结果，手机信号受到了干扰，不断拨号失败。
    他们慌里慌张地向门口跑去，有的人在路上就被狂怒的同事劫了下来，其余的人跑到大楼门口时，也没有幸免于难，而是被堵在门口的黑衣人干脆利落地割了喉咙。
    灿艺传媒的地理位置很偏僻，基本贴近城郊，周围虽然也有工厂和物流中心，可毕竟离得远，厮杀声、惨叫声根本传不过去。
    门前虽然也偶有车辆经过，但深秋时期，天气寒冷，基本都关着车窗，而且车内都播放着动听的音乐或者是搞笑的广播电台，即便他们听到大楼里传来一点模糊不清的叫声，事不关己，也不会太在意。
    许是叶晓晨最近食欲很差，中午并没有去吃饭。老樊身为司机兼保镖，将餐饭打上楼后，见她依旧不吃，自己也没动筷子。
    两个人低声浅谈，直到楼下传来阵阵呼喊的声音。
    老樊守在休息室的门口处，如怒目金刚一般昂然挺立，那些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只不过偶尔以打球和游泳为健身的白领同事们，当然对他构不成一点威胁。
    基本都是一拳头一个，没有例外。
    老樊本以为能够带着叶晓晨逃出去，可当一个人失去了理智后，那种悍不畏死的疯狂是不可想象的，无论向哪个房间走，都会有一群不怕死的蜂拥而来。
    他退伍多年，已是厌烦了杀人放血的日子，所以出手还知道轻重。
    但是，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内部大清洗。
    就在老樊陷入在人群中，以一敌十时，黑衣人开始进行扫荡了，麻醉枪加烟雾弹，不断地向着人群中射去。
    老樊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放弃叶晓晨，跳窗逃生了。
    那群黑衣人许是不想在墙壁地面上留下弹孔，并没有配备杀伤力更强大的弹药类枪支，所以就让那位身经百战的雇佣兵给逃掉了。
    他们分站在叶晓晨四周，为她一路阻挡疯狂同事的袭击，把她送到门口处后，有一位身形体重跟纵火犯极为相似的女人，走下警车，迎向了她。

 第二百九十七章又见老樊

    传媒公司的惨案一直持续到今天凌晨，十余个黑衣人在大楼内游走，清理现场。
    那个时候，血液内的药劲儿已是过去了，尚存的职工们看着眼前犹如地狱般的惨烈景象，吓得惊声尖叫。
    只不过，由于白天永不停歇的战斗，他们的嗓子早已是哑得发不出声音，所以惊叫声显得格外诡异，也被大楼外的环卫老人误当成鬼叫声了。
    等陈小烨说完后，大南等人已是到了现场，开始调查取证。
    由于那扇窗户被风吹开的缘故，冷风灌入，走廊内的血腥气淡了不少，但依旧很难闻。
    陈小烨看着重新投入到工作中的刘懿，跟他要了一根烟，走到走廊尽头，趴在窗口，望着传媒公司围墙外面那片栽满白桦树的绿地，为了透透气，也为了整理下脑海里的思路。
    他手捏着点燃的香烟，并没有抽，只是沉浸在烟雾袅袅升起的那股氛围里，仿佛这样能让他躁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忽地，秋风猛然增大了几分，他本就情绪激动，手指微微颤动，这阵风吹得又很疾，竟将他手中并没有捏紧的烟头吹飞了出去，落在身后走廊上的血水里。
    发出微弱红光的烟头嗤的一声，灭掉了。
    陈小烨望着脏兮兮的香烟，也没有再拾起它的打算，继续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恰在此时，白桦叶在秋风的吹拂下哗哗响动，无数片枯黄的叶子被风扬起，像是林间惊飞的鸟儿一般，猛然腾空而起，再悠然飘落。
    茂密的树冠因这场疾风而变得非常稀疏后，陈小烨的视线竟穿过干枯的树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猛然瞪起双眼，那一位魁梧如熊靠着白桦树站着、脸上挂着一丝傻里傻气笑容的男人，不就是在昨天死里逃生的老樊吗？
    就在陈小烨要动身去唤警察时，原本只是安静打量着他的老樊，忽然抬起手，对着他指了指，而后竖起一根手指，便傻笑着转身走了。
    陈小烨怔了一下，他明白，老樊这是让他孤身前去。
    难道，这个死里逃生的男人掌握了什么秘密，要单独说给他听？
    他回过头，望了一眼仍在忙碌的刘懿，并没有去叫他的打算，而是偷偷摸摸地下了楼，绕开警察的视线，走进了一楼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再次从没有安装防盗窗的窗户跳了出去，再翻过围墙，悄悄地潜进了那片白桦林里。
    可当他跑到老樊先前所站立的位置时，举目四望，却发现半个人影也无。
    “耍我？”他心里刚浮起这么个念头，肩膀处就传来一阵剧痛，一只青筋暴突的大手钳住了他，而后眼前景色飞速向身后掠过。
    一分钟后，老樊已是拎着他跑进了一间空空荡荡的仓库里。
    “砰！”
    老樊随手把他丢在一块平铺在地上的苯板上，顿时灰尘扬起，在穿透玻璃窗的那束阳光照耀下，闪着细碎的银光，像是一群飞舞的精灵。
    陈小烨并没有对他的无礼表现出一丝不满，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曾为了护住叶晓晨，毫不留情地把一个与他私交如兄弟般的保安打倒在地。
    “你在这里住了一夜？”陈小烨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眼前是一间举架约有六米的大型仓库，因为一直没有投入使用的缘故，地面上的灰尘已是积了厚厚一层，可以清晰分明地看见那一排排足有54码的大脚印。
    他又扭过头，故作随意地瞥了一眼老樊的那两只脚，微不可查地打了个寒战。更何况，在苯板的四周，倒放着四瓶容量1斤的56二锅头，瓶子里的酒已是被喝得一干二净。
    他面对的不仅是一位身经百战的雇佣兵，还是一个独自饮了四斤白酒的壮汉。
    身高近两米的老樊笑了，笑声如雷鸣一般，在他的头顶炸响。
    “你笑什么？”陈小烨缩了缩身子，略带惊疑地问道。
    “我笑你扮猪吃虎，扮得还有模有样。”老樊蹲下身子，雄伟的身躯像是一堵墙般，横在他略显瘦弱的身子面前，那双敏锐如鹰的黑眸，紧紧地逼视着他，满嘴酒气地说道：“你又来找她了。”
    陈小烨苦笑一声，他知道这个男人虽然笑起来傻，其实精明得很，他习惯性地示弱于人，以求拖延时间读取记忆的小小把戏，竟被对方一眼看破了，虽然这对他的最终目的毫无影响，可他还是有点尴尬，老脸一红，反问道：“我来找她，不是很正常吗？”
    老樊抬起那根粗壮的手指，盛气凌人地指着他，脸上的笑容虽傻，可却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杀意，“可是你，却害了她。”
    “老樊，我才是真正为了她好的人，你不觉得，奥体中心坍塌后，个人演唱会取消，对她来说有益无害吗？”陈小烨轻声问道。
    他已是读取过了这名雇佣兵昨天的记忆，也清楚这个忠心耿耿的男人在那间休息室里和叶晓晨聊了些什么。
    昨天午后，叶晓晨望着正襟危坐的老樊，云淡风轻地说道：“今天可能要出事儿。”
    老樊目不斜视，似乎生怕自己的眼神会亵渎了心中的女神一般，瓮声瓮气地说道：“有我在，你不会出事儿。”
    叶晓晨笑了笑，那张原本不属于她的面庞，展露出了一个能令万千男人为之心动的笑容，她以一种不容忤逆的声音说道：“你跑吧，别留下来。”
    老樊微微一怔，他察觉出了这个不太爱笑的女人，今天好像格外不同，便问道：“你不吃饭，不是因为胃口不好，对不对？”
    叶晓晨点了点头，说道：“椴老说，这顿饭不能吃，有毒。”
    “为什么不告诉别人？”老樊眉头一扬，不无诧异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在你下去打饭时，他才告诉我的，他说，饭菜里藏有剧毒，见效速度很快。老樊，一切都晚了，别打电话了，我刚才趴在窗口，看见你那位小兄弟十点钟就去了食堂。”叶晓晨摇头叹息一声。

 第二百九十八章不可避免的一战

    “因为演唱会没有举办成功，他们便要灭我们的口？”老樊终于将目光移向躺在贵妃椅上的绝色女子，神情凝肃地说道：“我护着你，你赶紧逃出去。”
    “没关系，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而且我坚信，我的男人会救我。”叶晓晨的语气里透着股坚定。
    “你男人？那个叫陈小烨的？”老樊诧异地问道。
    “不错。”叶晓晨脸上荡漾着毫不掩饰的温情。
    老樊苦笑一声，说道：“若是我认真起来，就算让他一只手，他都未必打得过我，你真的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人的身上？”
    叶晓晨那一对水亮眸子终于从窗外飘着的两朵闲云上收了回来，没有一丝波动地望着老樊，直到把对方望得自惭形秽地低下头去，才说道：“小瞧他的人，好像都没什么好下场，死的死，坐牢的坐牢。老樊，我奉劝你一句，你今天逃出去后，再碰见他时，一定不要跟他过招，听明白了吗？”
    老樊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问道：“他真的有那么厉害？”
    “奥体中心那件事儿，就是他破坏的，你信不信？”叶晓晨的嘴角上扬出一个美丽的弧度，脸上嵌着梨涡般的笑容，说道：“所以，别小瞧他。”
    “如果演唱会顺利进行，你可能就自由了。”老樊紧握双拳，慨然长叹道。
    “自由？你太小瞧乔达开了，他是不可能让我自由的，你以为，我会在那场灾难中安稳地活下来？”叶晓晨双目微敛，喃喃自语道：“不管他们是粉丝也好，路人也罢，哪怕是走到我身边就会朝我吐口水的混蛋，我也不想成为让他们惨死的帮凶啊。生命，本不该这般低贱，牺牲数万人的性命去成全一个人？可笑。疯狂。”
    老樊缓缓摇头，叹道：“何止是一个人，成全了乔达开，也就成全了你，死了几万人，又算什么，舍小节顾大义，才是这个世界正常维持运转的根本。”
    “想登顶高峰，有很多条道路，羊肠小道，坦途大道，林荫密道，不能走吗？非得踩在一条由数万人铺就的尸梯上？”叶晓晨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老樊，你不再是雇佣兵了，收起你那错误的处世观念吧，那对你，百害而无一利。”
    老樊还要再争辩几句，已经失去理智的公司职工已是冲上了楼，近乎狂暴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在这一段记忆里，让陈小烨感到最为惊讶的是，椴老竟然知道食堂的午餐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去吃那顿饭呢？
    ……
    老樊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抓住他的脖领子，压着嗓音，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般，沉声咆哮道：“可结果呢？她还是被抓走了！生死未知，下落不明！这就是你想要的？你为了救一群陌生人，却舍弃了你最心爱的女人！”
    老樊的情绪愈发激动，说到最后，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在那张时刻透着股傻气的脸上，竟显得格外的阴森。
    他瞪着陈小烨，语气不无轻蔑地说道：“噢，我说错了，她可能已经不是你最爱的女人了，我说的对吗？”
    “你可以对我的处事方法表示愤怒，但请不要侮辱我对她的感情！”陈小烨见这个傻大个油盐不进，非常执拗地把他从事雇佣兵那一套的生存法则搬到都市丛林里，已是心头不满，更何况，他还阴阳怪气地出言侮辱？
    老樊处事素来沉稳，可自从昨天做出舍叶晓晨而去的选择后，已是在心中无比谴责自己，本想借酒消愁，结果心情更加苦闷难当，脑袋里的血管都在突突地跳，如今又遇到这个罪魁祸首，这位素来喜欢以武分高下的莽汉竟也冲动了起来，他双眼微眯，眸子里竟透着一丝阴毒，“你是不是有想过，身边女人那么多，玩哪个不是玩？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小烨猛地一头砸向他的鼻子，头盖骨与鼻梁骨撞击的声音格外响亮，只听砰的一声，两道鼻血从老樊的鼻孔里缓缓流下，漫过嘴角，再从宽阔的下巴上缓缓滴到满是尘埃的地面上。
    老樊没有动怒，正相反，他阴测测地笑了一下，缓缓站起，手指捏在鼻梁上一用力，咔擦一声响，他又将错位的鼻骨给接了回去，而后揉了揉大如沙包的拳头，瓮声瓮气地说道：“她不让我跟你过招，可没说过我不能还手。”
    这个笑起来透着股傻里傻气的汉子，竟然还会这般赖皮，陈小烨不由得苦笑一声，心知这场战斗已是无法避免。
    两个男人，爱慕同一个女人，又有着不同的处世观念，再加上他们一个刚从军区医院里苏醒，龙漦鼋精华躁动不安，一个喝了一夜的酒，情绪激动。不打起来，都不太可能。
    陈小烨顺手从地上抄起一只空酒瓶，冷冷地看着他，说道：“陪你打一架，然后我们就聊正事儿，怎么样？”
    老樊的脸上再度恢复了傻里傻气的笑容，拳头高高扬起，怒吼道：“只要你活得下来！”
    他这一拳毫无花哨，直取面门，狠狠轰去！
    陈小烨虽然体格不如他，可经过龙漦鼋精华改造的身体也是力量惊人，再加上足足休息了两天两夜，这一拳，他竟是靠交叉的双臂，硬是给接了下来！
    老樊的眼中里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冷冷一笑，说道：“你小子果然深藏不露，有两下子，看来我需要用尽全力了！”
    “别墨迹了，要打就……”陈小烨话音未落，就被一拳轰中胸膛，他虽然力量不错，抗击打能力也强，可这一拳给他的感受，还是如同被火车当头撞上一般。
    只听砰地一声响，他的脊背撞在墙壁上，前胸后背的剧痛同时传来，他咬着下唇闷哼了一声，被击中的部位火辣辣的疼着。但他却好似被点燃了血气，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大声道：“再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催眠！

    老樊对他硬气的表现有点惊讶，同时也知道，眼前这位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年轻人，修身的衬衫下似乎藏着如同钢铁般的坚实肌肉。
    他神色凝重，更换了直来直去的打法，而是选择了更为灵活多变的八卦掌，避正击斜，伺机进攻，推、盖、劈、撞，凶猛的招式如狂猛暴雨般疯狂倾向陈小烨。
    而后者只能缩臂抱头，勉强躲闪，但老樊身手之快，岂是他这种刚踏入武学门槛的新手所能比拟的？
    一时间，拳拳入肉声此起彼伏地响起，陈小烨不喊不叫，只是默默承受，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从喉咙里低沉地闷哼一声。
    至于他手中拎着的空瓶子，早就被老樊一个撩掌拍飞了。
    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体极为强悍，承受老樊的攻击后，竟然没有像上次那般轻易骨折了。
    老樊见他这么耐揍，心头的那股火气已是腾然而起，拳速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猛。似乎这两天心头积攒的怨气，都要从拳头里宣泄出来一般。
    就在他看准陈小烨格挡之间的空档，打算来一个推掌直击他面门，将他一掌击晕之际，岂料陈小烨猛然张开双臂，全无防护地瞪视着他。
    他心下诧异，但并没有选择收手，而是掌速又增快了几分。
    忽然之间，他视野里的陈小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片深邃如墨的黑夜，他心头一惊，喃喃道：“催眠术？”
    老樊曾经在战场厮杀多年，心智之坚定，非一般人所能想象，他猛地爆喝一声，眼前黑暗如破镜般碎裂零落，他嗔目欲裂，就要寻找陈小烨的踪迹，却不料视野正前方多了一枚硕大之极的眼球。
    他仔细看去，不由得心头一跳，那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色做橙黄的巩膜，犹如罩着红色轻纱般的虹膜，以及中间那一道成竖线型的黑色瞳孔。
    蛇眼！
    老樊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这么一颗眼球，充满威严和冷意地瞪视着他。
    他竟有了一种被天敌盯视上的感觉，刹那间，一股冷气从他的脚底升腾而起，直冲到他的头皮处，鸡皮疙瘩成片冒出头来。
    他竟然，害怕了！
    这位曾经没有携带任何装备便敢于步行穿过雷区的雇佣兵，独自一人碾平了能排进世界前五犯罪组织的老巢，并且在如雷贯耳的魔窟鬼城吃喝拉撒睡了三天三夜，也不曾体会过什么叫做害怕。
    如今，却在这只蛇眼的注视下，心生惧意。
    紧接着，他便感到脖颈处泛起伴着刺痛的微微凉意，好似被什么冰冷的锐器顶到了一般。
    陈小烨举着一只刚在地上砸碎的酒瓶子，锋锐的玻璃正对着老樊的咽喉处，缓缓刺入。
    “小烨！”
    仓库门口处，蓦然间响起一声厉喝，陈小烨眨了眨眼睛，那只橙黄色的蛇眼又被隐藏在漆黑的瞳眸下方，他将碎瓶子丢在地上，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心道：“好险，差一点就犯了杀人罪！”
    死里逃生的老樊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年轻男人，许久，才沉声问道：“你会，催眠？”
    陈小烨怔了一下，而后开始回忆起刚才瞬息万变的过程。
    当他被老樊狂揍时，胸腔里一直憋着一股火，心想若是能激发出精神冲击，直接给这个不用脑子办事儿的莽汉搞死算了，他杀气刚起，心头就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而后老樊的攻势就缓了下来，到最后傻呆呆地怔住了。
    陈小烨当时正有除他而后快的欲望，便没有放过此等良机，果断地摔碎了地上的酒瓶子，捡起瓶嘴，想要让他血洒当场。
    若不是刘懿及时出现，这里可就多了一具死尸了。
    陈小烨心中纳闷，难道说，这就是苏红棉所说的新能力？催眠？
    如果连老樊这种在血与火的战场上走下来的猛人，都挡不住他的催眠攻势，那以后还用惧怕谁呢？
    他心头不由得一阵狂喜！
    可对于老樊的那个问题，他却没打算如实回头，而是看了看那张略微有些苍白的面容，语气平静无波地问道：“还打吗？”
    “不打了，还打个屁。”老樊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经过这么一闹腾，他的酒劲儿已是完全过去了，心中懊悔自己的冲动。如果真能制服了这个年轻人倒也罢了，结果却栽在了对方手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原来是自己啊。”老樊在心中喃喃道：“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有些大能之士，能与谈笑间取人性命。怪不得你的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原来如此啊，我明白了……”
    刘懿走近后，眯着眼打量了一下体壮如熊的男人，沉声道：“你不是林可凡的保镖吗？怎么跟他打起来了？”
    “就是随便切磋一下。”陈小烨摆手让他收起手枪，替老樊轻声解释了一句。
    老樊服了陈小烨，可不代表他能服刘懿，他神色倨傲地哼了一声，撂下一句改天再讨教，便大踏步地向门外走去。
    “你忘了我们的约定？”身后响起陈小烨略有几分气喘的声音。
    他猛然回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没忘，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刘懿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憨子说话也太冲了，长得高大就了不起？他从警这些年放翻的两米壮汉没有二十，也有十个了。身高？体重？这些在他眼里都不算胜利的关键。
    “懿哥。”
    他听到呼唤，扭过头，看见陈小烨缓缓地摇了摇头，才冷哼了一声，耸了耸肩，说道：“行，我不参与。”
    陈小烨虽然已经知道了老樊的记忆，但却并不知道他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于是问道：“为了晓晨，你可以与所有人为敌？”
    “我不知道什么小晨大晨的，我也不管她的过去是什么样，她是林可凡，永远都是。”瓮声瓮气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执拗。
    陈小烨抬起手，按住了又要冲动的刘懿，苦笑一声，说道：“行，我不管你怎么称呼她，但我们说的实际上是同一个人，你心里明白就行。”

 第三百章谈条件

    老樊双眼望天，不言不语。这位体壮如熊的男人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他骄傲，自尊心很强，即便心里服输了，可是嘴上也不会承认。
    陈小烨就当他默认了，又道：“行，你若是真是为了她好，以后跟着我干，怎么样？”
    老樊眼珠转了转，看起来有几分犹豫。
    他向来自诩武功天下第一，还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栽倒在了陈小烨的手里，也算是服气了，当下瓮声瓮气地说道：“只要能救她，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可要是按照你的方法救不了她，耽误了时间，我就跟你玩命！”
    陈小烨抬起手，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一只手青筋暴突，色做古铜。
    一只手皮肤细腻，光滑白嫩。
    这本来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有所交集，却因为一个女人，两条始终平行的射线，终于交叉到了一起。
    “明天早晨，你到北海路龙盛花园1203找我，我们一起行动，如何？”陈小烨沉声问道。
    “行。”老樊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后，便转过身，健步如飞地走了。
    刘懿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嘁了一声，问道：“就这么一个憨子，你信得过？”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可千万别小瞧他。这人精细着呢，刚才只是见你在场，装装样子。我猜，因为轻视他而死在他手上的人，能填满一辆公交车吧？”
    这话说得一点不夸张。
    一个纵横海外的雇佣兵，如果他参加过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别说杀的人能填满一辆公交车了，就是把这间仓库都填满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懿哥，明天……”陈小烨低声询问道。
    “别废话了，你都跟一个杀人狂一起行动了，我能不盯着点吗？”刘懿横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走吧，你先送我回局里一趟，然后你愿意干嘛就干嘛去。”
    陈小烨把刘懿送到地方后，直接返回了工作室，将那辆不属于自己的警车停在楼下后，便进了电梯。
    忽地，他怔了一下，龙盛花园的电梯内饰是有不锈钢磨砂镜面的，他透过其中的反光，竟看到了一个魁梧至极的身影。
    黝黑的国字脸，比脸色还要黑上几分的粗眉毛，好似能预感到陈小烨会看到他一般，他竟对着镜面微微一笑，算是站在过去的时光里，客气地跟未来打了个招呼。
    陈小烨看到苏三后，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因为这个男人到底是敌是友，他现在也捉摸不透。
    可既然他亲自登门来找自己，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再避他不见，倒显得太怂了。
    “叮！”
    电梯门打开后，陈小烨看见苏三肩披着走廊暖意融融的灯光，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从容地走过去，掏出钥匙打开门，说道：“请进。”
    “你果然很有警惕性，每次进电梯前，都要运用下读忆技能吧？”苏三见他毫不惊讶自己的出现，便猜出了他的行事风格，当下一语戳破。
    “你也很有绅士风度，没有撬我的门锁。”陈小烨平平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工作室内空空荡荡地，两个显示器上面均盖着a3纸，陈小烨不用去看，也知道陆阳在下班之前，设置好了程序，让两台电脑同时渲染效果图。
    充分利用时间，这是每一个室内设计师都必须具备的职业素质。
    “好老板招的都是好员工，真是令人羡慕。”苏三虽然不懂装饰行业，但看见陈小烨聊以欣慰的神色，便猜出了大概。
    陈小烨知道这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不想跟他聊太多，走到工作台前给他倒了杯咖啡，说道：“现磨咖啡豆，杯子没人用过的，尝尝。”
    苏三伸手接过，并没有喝，笑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你自然会说。”陈小烨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啪！
    金属撞击在木质桌面上的声音。
    陈小烨漫不经心地回过看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若不是苏三眼疾手快，扶住了咖啡壶，满溢的杯子非得淋湿了那几幅鬼屋设计的手稿不可。
    “这是断刃！？”陈小烨一字一顿地惊叹道。
    “哥们，算不算惊喜？”苏三看着他情绪激动的样子，终于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
    “你怎么弄来的？”陈小烨下意识地问道。
    苏三撇了撇嘴，没说话。
    陈小烨知道他的意思，想知道，自己看。
    “为什么帮我？”他皱着眉头问道。
    “反正肯定不是吃饱了撑的。”苏三玩味地笑着，摊开双手，说道：“当然有交换条件。你懂吧？”
    “说吧。”陈小烨喝了一口没有加糖的咖啡，苦涩感在唇舌间不断滋生，让他精神了几分。
    “离苏红棉远一点。”苏三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语气里透着股浓浓的威胁。
    “如果不呢？”他又喝了一口咖啡，不动声色地借助杯身遮盖住自己眼眸深处的惊诧。
    “我如果把你打残废，她不会放过我。所以……”苏三耸了耸肩，又拎起那把断刃，塞到怀里，笑道：“我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陈小烨苦笑一声，问道：“你留着它，有用？”
    “有用，可以威胁你。”苏三笑得非常灿烂，充满阳光。
    但对于陈小烨来说，那是一张无比可恶的笑脸。
    “行，我不要了。”
    苏三一怔，“你确定？”
    陈小烨点了点头。
    “哥们，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供你吃穿和读大学的姐姐，值得吗？”苏三那两道粗重的眉头拧到了一起，沉声问道。
    陈小烨也学着他的样子耸了耸肩，说道：“我并没有放弃她，为她翻案的方式未必只有提供凶器，还有抓住真正的凶手不是吗？所以，我不会放弃苏红棉，更不会放弃我的姐姐。”
    苏三摇头叹息，“小子，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啊，告辞。”
    陈小烨含笑望着他，什么也没说。
    苏三怔了一下，而后鼻端轻嗅，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的淡雅香味，他面露苦笑地回头望去，只见通向二楼的钢制楼梯上，站着一个窈窕身影，沉吟了片刻，柔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把刀给他。”苏红棉冷声道。

 第三百零一章尴尬

    苏三没有一丝反驳她的意思，黯然长叹，手臂一扬，重新将鬼手那把视之为珍宝的断刃抛回到工作台上，说道：“我是为了你好。”
    “那你得先解释一下，你当初守着‘青色诱惑’不让我们靠近，算怎么回事？”苏红棉没有去深思那个“好”字到底是什么意思，面色冰冷地问道。
    陈小烨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他们两个人的交流，一边偷偷摸摸地凑到桌子边，小心翼翼地将那把断刃用纸张包好，装进一个平时装硬币的皮包里，然后才塞到皮外套的贴身口袋里。
    苏三见他这副刻意装出来的鬼头鬼脑的样子，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直到耳边再度响起一记冷哼时，才讪讪一笑，柔声解释道：“也不是多复杂的事儿，就是因为一个约定。”
    “什么约定？”苏红棉追根究底地问道。
    苏三眼珠转了转，似乎难以启齿，神情像是做错事儿的孩子那般，带着一丝死不开口的倔强。
    “你在南山监狱能够安然无恙，就是因为他跟某个人做了笔交易，只要那个人不指使手下做出威胁到你安危的事情，他就会无条件地帮那个人一个忙。”陈小烨见苏三脸色阵青阵白，好像憋着屁放不出来似的，只好替他解释了一下。
    “嘿小子，什么秘密都被你知道了，不好玩啊。”苏三耸了耸肩头，没有一点被揭穿的愤怒。
    陈小烨知道他不肯说，只是由于强烈的自尊心，不忍表现得像是邀功一般。
    “我的安危，你们决定得了？”苏红棉不但没有领情的意思，还咄咄逼人地问道。
    苏三一下子僵住了，眼珠又转了转，仿佛在酝酿措辞，好半晌才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当然决定不了。但我关心则乱，所以委曲求全了。”
    苏红棉笑了笑，霎时如百花齐绽。
    苏三和陈小烨都了解她，当下浑身一颤，心道：坏了。
    苏红棉并没有再去询问这个约定的具体细节，一个聪明人，一点就通，但她既然是聪明人，就不可能马马虎虎地放过这个问题。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对，你当时的表现，可不仅仅是为了约定，你似乎发自本心地希望，那场灾难能够成为现实。”
    苏三挠了挠鼻子，有点尴尬，也有点忐忑，目光不断游移，最后落在陈小烨的脸上，投去求助的眼神。
    陈小烨可不想再趟这里面的浑水了，昂然转身，拎着咖啡壶上楼了。
    别说始作俑者苏三，就算是作为局外人的陈小烨，此刻也不敢直面那个女人眸子里仿佛能够令人窒息的冷意了。
    许久，直到室内落针可闻，苏红棉才漫不经心地问道：“秘密？”
    苏三点了点头，说道：“小烨都不敢说，肯定有难言之隐咯。”
    陈小烨本来都已经打算拎着煮好的咖啡下来了，闻听这句话，只好继续在楼上磨磨蹭蹭。
    只不过，楼下那位大智而近妖的女人，却没打算让他置身事外。
    “小烨？”声音清冷，但不容忤逆。
    陈小烨身子一颤，说道：“我，我煮咖啡呢。”
    “还得多久？”说得轻描淡写，但却仿佛字字如刀。
    “下来了，下来了。”陈小烨对她的惧意，好像已经嵌刻进了骨髓里，流淌在了血液里。发自内心，一成不变。
    “你会读忆，你来说说。”苏红棉瞥了他一眼，说道：“赶紧把咖啡壶放到一边去！”
    “这件事儿，跟，跟我有关。”陈小烨低声说道。
    苏红棉只说了一个字，“说。”
    “其实，乔达开并非只是想永葆青春那么简单，鬼童再次出现，会与青色诱惑相融合，而后产生的强大能力长，会令处于核心周围的异能者，通通变成普通人。”陈小烨见瞒不下去了，便说出了实情。
    “能力剥夺？”苏红棉微露诧异，冷声问道。
    “对，所以他们才会选择叶晓晨去替代林可凡，并且让我提前知道了这个讯息，就是为了能够确保我在场。”陈小烨叹了一声，对于这种防不设防的阴谋，确实心有余悸。
    “那你为什么想确保这场灾难会进行下去？”苏红棉双眼微眯，一眨不眨地望着苏三，冷声问道：“对你有好处？”
    苏三挠了挠头，说道：“既然事情都过去了，何必追问呢。”
    仿佛是有点心虚，再加上被他心中爱慕的女人咄咄相逼，那本是虎背熊腰的魁梧身材，此时却好像颓成了一个年迈的老人。
    “你为什么要针对小烨？”苏红棉声音冰冷，字字见血。
    苏三都快把自己的脑袋抓破了，却仍旧一个屁都没放出来。
    陈小烨不忍见到这种尴尬的场面，又走向了厨房，心中长叹一声。
    他心里明白，苏三爱苏红棉，很爱，苏三觉得苏红棉能看上他，就是因为他有读忆技能的原因，如果他重新变成普通人，她就会疏远他，再度把苏三当做最近的人。
    这本是男人都有的占有欲，无可厚非。
    苏三尴尬，是因为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太过龌龊，说出来，会让苏红棉看不起。
    陈小烨尴尬，是因为他明白，苏红棉对他的感情，并没有老三所想的那样，这个看起来粗中有细的汉子，却办了个糊涂事儿。骄傲如苏红棉，若是知道在别人的视角里，她成为了一个妄想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岂不是会恼羞成怒，用血溅陈小烨的方式来打消他人的误会？
    “真是没想到，煮熟了的鸭子也能飞走了？看来，以后需要查阅一下这方面的典籍，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就得被这帮老家伙给玩死。”陈小烨当时如果棋错一招，没有发现奥体中心的阴谋，或者说去得晚了，那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能都会烟消云散。
    没有读忆技能，他不过是一个容易冲动，有些韧性的普通人而已，想在群敌环视下活下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是，另陈小烨感到奇怪的是，叶晓晨是张先生指定的人选，跟苏三有了约定的那个人，也是张先生，他为什么要针对自己？

 第三百零二章人为还是意外

    陈小烨目前所知道的是，剃刀不仅跟他的父亲有过交集，且还是张先生的下属。
    他所能联想到的自己与张先生有牵扯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当他再度煮好咖啡，走下楼，已是发现苏红棉和苏三都坐在了工作台旁的椅子上，聊着鬼手那把短刀的事情。
    看着他们二人座位相距得比较遥远，他心头的醋意降低了几分。
    只不过，他心里很奇怪，苏三是怎么把这个乌龙事件跟这个冷得跟冰山似的女人讲清楚的？
    他想看看那个片段的记忆，可又怕看到苏红棉对他大加羞辱的画面，便只好作罢，任由好奇心种子在肚子里烂掉。
    “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真的想杀你？”苏红棉低头看着鬼屋设计的图稿，轻声问道。
    能让这么一个好像与现代社会完全脱节的女人关注自己的设计作品，陈小烨竟莫名其妙地心生一股自豪感。
    “是啊，他父亲的死，其实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他千辛万苦地找到我，虽然是为了捅我一刀，但却并没有打算捅死我。作为一个职业杀手，刀子的角度很刁钻，捅进的位置恰好能让我丧失所有的力气，却对我构不成任何伤害。他这样做，也算是给他父亲一个交代吧。”苏三长笑一声，悠然地说道：“而且，他还特意嘱咐我，要把刀子送给小烨，说是他们之间有个什么约定。嘁，真是两个……噢，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费尽心机地找了你多少你，结果他父亲的死还跟你毫无关系，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给他下药了？”苏红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皱眉问道。
    “两位，喝咖啡。现磨咖啡噢！”陈小烨看他们聊得热乎，便凑过去刷了一下存在感。
    苏红棉轻呷了热乎乎的咖啡后，醇香的味道终于让她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实际情况确实是这样，那场车祸真的跟我毫无关系，我当时为了混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好去调查一件隐秘的事情，便应聘了洒水车的司机。出事的前一天，我的腿摔断了，没法再上班，公司便选了个临时工代替我。”苏三似乎心里很愁苦，一口干光了大半杯咖啡，这个男人的口腔和食道，好像也粗糙坚硬得如同他的胸肌一般，根本不怕烫。
    “那捅你一刀，倒是有点冤了。”苏红棉点了点头，下了定语。
    苏三想了想鬼手当面说过的那几句话，摇头道：“其实倒也未必，如果我当时身体无恙，还是开着那辆车，也就不会发生连环车祸了。他恨，就恨我创造了一个让车祸发生的必备条件。”
    “你倒是大方，肯背这种无厘头的黑锅。”苏红棉好像很喜欢那杯咖啡的味道，杯沿悬停在鲜红娇艳的唇边，细细饮着。
    陈小烨一向很喜欢别人夸他的手艺，可这一次，他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苏红棉的小动作上，他听着二人的谈话，早已呆若木鸡。
    洒水车，连环车祸，难道说……
    “那场车祸，发生在哪儿？”他脸色苍白地问道。
    苏三只是凝望着心上人的侧脸，并没有看到他的神情，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好想听过名字，叫什么路来着，咳，我忘记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等到我出院时，已是车祸发生的二十天以后了，况且，我的事情也办完了，没有再回去上班，也就不知道后续发展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烨的父母，也是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的。”苏红棉叹息一声，轻声说道。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可是，事情不会这么巧吧？鬼手找不到那个临时工，便把父亲的死怪在了我的头上。小烨，你不会也那么偏激把？”苏三眨了眨眼睛。
    “死者为大！你严肃一点！”苏红棉冷声训斥。
    苏三小声嘟囔道：“我也是受害者啊。”
    陈小烨摇了摇头，轻叹道：“当然不会。”
    苏红棉那对晶亮如水的眸子，轻轻巧巧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后悄然移开。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关切，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过去好多年了，没事儿。”
    陈小烨在心里头暗自琢磨着，下次遇见鬼手时，一定要问一问他车祸的具体位置。若是也在北海路和陵一街的交叉路口，那么酿成这一场车祸的原因就值得去深究了。
    自己的父亲，刘懿的父亲，还有鬼手的父亲。天底下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若说不是人为促成的这一场事故，连傻子都不会相信了。
    即便凶手的目标里并没有包含这么多人，那也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原本只想要杀一个人，其他人却阴错阳差地成了陪葬。
    他越想越是心惊，脸色惨白如纸。
    “小子，你身具异能，怕个什么，人生道路对你来说，不就是一片坦途吗？即便不小心走进了乱石滩里，你这皮糙肉厚的体格，还怕硌了脚？别人是翻过了一道山，一头扎进了原始森林里。你小子是翻过了一道山，就到终点了！别想那么多，跟你三哥学一学，凡事都不在乎，看得开。”出乎意料地，苏三竟然开始劝慰自己的情敌，只是前面部分说得还有几分道理，后面几句完全就是大言不惭地胡扯了。
    就连苏红棉都冷哼了一声，好似对“看得开”三个字十分不屑。
    陈小烨苦笑一声，没说话。
    其实苏三大可不必在苏红棉面前表现得这么大度，来挽回他之前表现出的那一番小肚鸡肠，苏红棉对陈小烨是一个怎样的态度，陈小烨心里非常清楚。
    这个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男人，进了演艺圈光凭长相和气质都能大红大紫，何必吃这种毫无由来的闲醋？
    “行了，我还有事儿，该走了。”苏三站了起来，晃动了一下肩膀，关节处顿时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好似要即将奔赴战场一般，身上陡然间充满了排山倒海般的强大气势。

 第三百零三章乡村主题的鬼屋

    苏三迈步走向门口，发现身后并没有动静，便扭回头，脸上浮起讨好的笑容，柔声问道：“红棉，你是不是开车来的，载我一程。”
    深秋的沈城白昼很短，黑夜已是在三人聊天的功夫，悄然降临。苏红棉望着远方一盏盏亮起的坠落星光，轻声说道：“我不走。”
    “你，你不走，你在这住？”他虽然在问苏红棉，可那对大眼珠子已是充满敌意地瞪向了陈小烨。
    “嗯，上面有我的房间。”苏红棉似是没听出他话中之意，或者说，她即便听出来了，也毫不在意。
    “我草你小子……”苏三捏紧拳头，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看着陈小烨。
    “嘟囔什么呢，要走赶紧走。”苏红棉皱着眉头说道。
    苏三犹豫了一下，又有点不想走了，一屁股坐在防盗门边的椅子上，笑道：“那个，这咖啡不错，喝得我有点困了，不然，我也在这睡一觉吧。”
    他身上的气势竟悠忽间消失不见，仿佛再度变成了一个赖皮赖脸、不识大体的小人物。
    陈小烨心中骂道，咖啡是提神的，大哥，这个借口也太不靠谱了。
    “你不是有事儿？”苏红棉撇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下。”苏三瞪着眼睛，狠声问道：“小烨，三哥在你这睡一觉，没问题吧？”
    陈小烨可不想跟这个看似粗糙实则诡计多端的爷们硬碰硬，更何况，他还救过自己的命。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当然没问题。你睡我房间吧。我晚上还得工作，就不睡觉了。”
    苏红棉没有再理那个演戏逼真的男人，而是翻了翻面前的鬼屋手稿，问道：“设计这个吗？”
    “是的，那些只是初步设计的手稿，若想顺利施工，还需要完善一下各方面的细节。”陈小烨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苏红棉扬了扬眉头，问道：“我给你提两个建议？”
    陈小烨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问道：“你说说。”
    “主题医院的设计想法挺不错，但是市面上有点泛滥，即便你把氛围设计得再好，可如果演员和道具不合格，也会影响生意。毕竟，这种主题并非绝无仅有，据我所知，明海就有一家，而且面积不小，你即便设计得再完美，顾客所能体会到的还是活的东西，也就是，服务。有的鬼屋即便装修得很差劲，可演员相当专业，不管是跳僵尸舞的性感小护士，还是在地上爬的没有腿的医生，都能给一间气氛普普通通的鬼屋加分，你明白吗？”苏红棉好似精于此道，侃侃而谈。
    陈小烨听她说得头头是道，暗自心惊，他起初只考虑了设计这一方面，市场倒确实没有考察过，不由得又对苏红棉这个神秘的女人刮目相看了。
    苏三见他眼睛都看直了，嘴巴一撇，冷哼了一声，作为提醒。
    “你有很好的创意？”陈小烨收回目光，轻声问道。
    “创意谈不上，只是个建议。如果业主还有空间，不如试一试另一种主题设计。一种顾客无法在心中进行衡量比较的设计。”苏红棉清清冷冷地说道。
    方荃买下了两栋烂尾楼的底层商铺，陈小烨设计的这间主题医院仅是其中一栋的设计，另一栋他还没有开始思考，他有些兴奋地说道：“恰好还有一栋没做呢，你有什么想法？”
    “乡村主题。”苏红棉笑道。
    “乡村？”陈小烨扬起眉头，有些不解。
    “不错，现在这个题材非常火。小说也好，电影也罢，不管是走言情路线，暧昧路线，还是捉鬼路线，大多都是以乡村为背景，再逐步展开情节。而且，国内也有许多鬼村，很受游客的欢迎，但由于鬼屋是室内空间，所以还没有人设计出一个室内鬼村来。我想，你用黑色喷漆将屋顶刷黑，点缀上星星或者是带着点血气的月亮，然后把地面搞出青石板路的模样，房屋的外墙做得斑驳一些，苔藓，蔷薇，或者是血迹，也可以在墙缝里探出几只断手，具体用什么材料可以搞出诡异的氛围，你比谁都懂，我就不多说了。你若是真的设计出乡村主题的鬼屋，一定大火。”苏红棉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着慧黠的光芒，她笑了笑，又道：“好的工装设计，是能给业主带来营利的设计，我说得对吗？”
    陈小烨这回是彻底惊呆了，这个神秘的女人看起来并非如表面上那般与世隔绝啊，没见她用过手机，也没见她上过网，可她懂得似乎还挺多呢。
    “小子，你收到设计费后，可得分给我们点钱。”苏三鼓着腮帮子说道。
    陈小烨怔了一下，给苏红棉钱可以，为什么要给他钱？
    “噢，我刚才所描绘的村子外貌，就是他们南庄村。”苏红棉轻饮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货真价实的鬼村。”
    苏三眼睛一瞪，说道：“所以，给她钱，也得给我钱。”
    当然，他瞪的是屋子里的另一位男士。
    陈小烨苦笑道：“给给给，肯定给你。”
    “我说的不够细致，你有机会，可以去实地感受一下。”苏红棉淡淡地说道。
    苏三脸色铁青，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小烨想起上次去南庄村并未成功，好似冥冥之中有什么在阻碍着他一般，更何况，苏三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明显是不怎么欢迎他过去，他便看着苏三，低声询问了一句，“方便去吗？”
    苏三叹息一声，“行，红棉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有什么不行的？你什么时候去？”
    陈小烨想了想，说道：“我明天得去趟外地，等我回来的吧。”
    “行，去之前，找我，否则，你可能进不去。”苏三浓眉微皱，却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那就谢谢三哥了！”陈小烨拱手笑道。
    “这声三哥，我听着舒坦，我再提醒你一句，到了南庄村后，眼睛只能看前方，别向身侧看，也别向身后看，明白吗？”苏三双眼微眯，满脸严肃地说道。

 第三百零四章我比较能吃

    苏三顿了顿，又道：“还有，一条道走到底，可以转弯，可以绕远，就是不能走回头路。”
    陈小烨看他不像是故弄玄虚的样子，不由得浑身一颤，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阴森森的画面。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村子里，他独自前行，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侧的黑暗里又是鬼影幢幢，仿佛时刻有什么脏东西在尾随着他的脚步一般，可他却要强忍着心头的惧意，一条道走到黑。
    “得，这小子果然适合干设计，瞧这眼神就是神游天外了。”苏三耸了耸肩头，脸上的笑容出奇的古怪。
    陈小烨被他说得有点尴尬，笑道：“好创意，谢谢二位，多喝咖啡，好睡个好觉！”
    苏红棉瞪了他一眼。
    苏三想笑，却故作没听懂的样子，以此来掩盖自己之前拙劣的借口。
    “小子，你能力这么强，怎么赚钱不行，非得在地上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你不觉得耽误事儿？我若拥有你这一身能力，建功立业，杀人放火，何愁不顺？”苏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一口喝干，满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他已是喝了第四杯咖啡了，让陈小烨不由得为他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忧。
    苏红棉冷哼了一声，说道：“好大的志向！”
    “我不想像太保那般做一个杀人如麻的草莽汉子，也不想像乔达开那般左右逢源拿钱开路成就一个商业帝国。我就想顺利救出姐姐，帮朋友们解决烦恼，至于事业，还是远离打打杀杀，做一些普通人都能做的事情吧。”
    “嗨，你能读忆，还打不死，找个师傅练练身手，去探听下敌对企业的商业机密，敌对国家的军事机密，或者去赌场，玩一晚上，来钱的速度不比你做设计快？而且，立场端正，也不算干坏事吧。”苏三好像真是喝多了咖啡，精神奕奕地出着馊主意。
    “你别教坏他！”苏红棉冷声训斥道。
    陈小烨苦笑一声，说道：“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吧，只要能维持各类开支，不影响我的计划，我就知足了。”
    陈小烨现在已是了解面前这位曾两次救他性命的男人了，他好像没什么坏心眼，能跟自己冲突的地方，只可能因苏红棉而起。
    所以，陈小烨也没对他有所隐瞒，坦然地说出了心里话，“我追求不高，有一间可以供所有朋友留宿的大房子，有一辆破车开，也就心满意足了。”
    “嘁，没志气的男人！”苏三满脸不以为然。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你们聊着，我去把设计思路整理一下，免得忘了这么优秀的创意。”
    苏红棉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我的建议很好？”
    “何止是好，我简直惊呆了，而且，我从没见你用过手机，也没见你上过网，看过小说或者电影什么的，你怎么还知道当下流行什么？”陈小烨笑问道。
    “以后你就知道了。”苏红棉并没有正面回答。
    这以后二字，又让苏三心里大为不满，好像他们两个人未来肯定会有什么勾当似的，气呼呼地说道：“对啊，像你这种就差没在家里绣花的公子哥，肯定命长，活个一百多岁，什么事儿能不知道啊。”
    陈小烨听出他话语里的针对，没吱声，手指飞快地将思路整理一番后，问道：“吃晚饭吧？你们是不是饿了？”
    “你请客！”苏三道。
    “当然！”陈小烨苦笑一声，他刚才路过厨房时，发现之前自己买来储存的食物才吃了一小半，许是陆阳和高瑶专心工作，没时间烹饪，只吃快餐的缘故。
    他心想，那些食材再放下去，虽然不会坏，但新鲜度就不行了，烹不出美味，便抬步进了厨房，打算把那些储存的蔬菜和肉给利用了。
    苏三耳力惊人，听到他在上面锅碗瓢盆的鼓弄，惊问道：“让你请客，就是自己下厨？”
    “三哥，我做的饭，比外面好吃。”陈小烨笑道。
    “别给吝啬找理由！我看旁边那家皇城食府就不错！”苏三大声道。
    “小烨做饭确实不错。你别嚷嚷了。”苏红棉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厉声说道。
    她对这位青梅竹马，可一点都不客气。
    苏三对她，也有一种如同大哥哥爱护小妹妹般的包容。
    只不过，这个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男人，到底还是把身上所受的气，又撒到了陈小烨的身上。
    “哥们，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再过几年，没准就真能在家里绣花了。”他朝着楼上嚷了一句。
    陈小烨知道他对自己的出现极为不满，也没搭理他，开始洗菜切菜。
    苏三嘟囔了一句，“男人做的菜，能吃？”
    十分钟后，第一道菜端上了桌。
    苏三看着那盘三椒羊肉，红椒青椒色泽鲜丽，羊肉汁水四溢，卖相十足，嘿然一笑，说道：“嗯，色香味的色字倒是有了，真是什么人做什么菜。”
    这是讽刺陈小烨有了妻子还和苏红棉纠缠不休，是为好色。
    其实他心里知道，陈、苏二人从坠入辰隰地开始，两个人就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谁也没有办法从里面全身而退。
    这个色字，只不过是心生嫉妒的暗讽罢了。
    陈小烨没心思跟他斗嘴，心想，随便你怎么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扇耳光。
    等他端着新鲜出炉的宫保鸡丁回去时，发现上一盘已是只剩盘底了，他故作随意地瞄着那个正舔着嘴唇的男人。
    苏三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有点饿了。”
    第三盘，醋溜土豆丝。
    当陈小烨再次过去时，第二盘也被吃光了。
    苏红棉饮茶漱口，不言不语。
    苏三瞥了她一眼，长吸了口气，笑道：“我比较能吃，且不挑食。”
    陈小烨心想，还是他娘的做好了一起端过去吧，否则今晚非得饿肚子不可。
    “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这小子在厨房自己吃上了？”苏三低声抱怨道。
    “都被你吃光了，他再不吃点，饿着工作？”苏红棉轻描淡写地说道。
    苏三看了看她，很想说她吃得也不少，可他认识苏红棉时间比较久，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便扁着嘴一言不发，像个受到欺侮的孩子一般。

 第三百零五章谁又欺负你了

    因为都是容易烹调的炒菜，所以也没花多长时间。
    当陈小烨端着爆炒腰花，干煸豆角，香菇油菜，还有家常豆腐回到餐厅时，果然，盘子里连一条土豆丝都不见了。
    这时，苏三已是对他彻底服气了，竖起大拇指，笑道：“小子，怪不得这么受女人欢迎。”
    言外之意，是说他靠厨房征服了女人，虽然还是含着点贬义的味道，但他还是认可了陈小烨的手艺。
    苏红棉微微惊了一下，她知道这个骄傲的男人，可是很少夸人的。
    陈小烨扬了扬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三个人风卷残云地吃完了这顿饭后，苏三看着杯盘狼藉的样子，拍了拍肚子，说出去办点事儿。
    陈小烨没理他，弯腰收拾桌子。
    令苏三感到目瞪口呆的是，苏红棉竟然也抓起了一块抹布，去擦拭桌子上的油渍，该死的陈小烨却没有一点要劝阻的意思。
    他只好返身折回，笑道：“我来擦吧，你休息一下。”
    苏红棉将抹布递给他后，却也没闲着，又跑去帮陈小烨洗碗了。
    “那个，你休息吧，我洗。”苏三望着她完美无瑕的背影，有些心疼地喊道。
    “等你擦完桌子，小烨都洗完了。”
    苏三咬了咬牙，狠狠一跺脚，说道：“碗，我洗，小烨，走开！”
    陈小烨暗暗心惊，这个男人对苏红棉宠溺得有点过分了吧？
    但他可不会客气，把手上的泡沫洗干净后，便哼着小调下楼去了，苏红棉抬指揉了揉不描而黛的眉头，抛下一句好好洗，便莲步轻移，回了自己的卧室，而后传来门锁的咔嚓声。
    苏三仰天长叹，心道，苏某大好男儿，竟然沦落到为了爱人帮情敌洗碗的地步，老天何其不公啊。
    ……
    陈小烨坐在电脑前，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完善主题医院的设计，至于乡村主题的鬼村设计，还得搁后再议，不是说苏红棉的想法不够新颖，而是他还没有去过南庄村的缘故，并不打算凭空去想象一套方案。
    设计这个工作，只有实地考察过之后，才能做出完美的作品。
    他不想白瞎了苏红棉的一番美意。
    苏三洗完碗后，走到门口瞪了他一眼，便推开防盗门，而后手臂猛地一挥。
    陈小烨适时提醒了一句，“红棉在楼上睡觉呢。”
    嗡！
    几乎要将门框撞碎的防盗门忽然被一只粗壮有力的臂膀挡了一下，而后轻轻合掩。
    陈小烨画了一个通宵，也未见苏三回来。
    但他发现，苏红棉自从进了那间卧室后，就再没声息了，直到第二天天亮，那扇房门也没开启过，心中不禁呐呐道：这睡眠质量，也太好了吧？
    凌晨六点，章涵敬打了个电话过来，“小烨，你又出院了？”
    陈小烨怔了一下，问道：“你才知道？”
    “是的，我刚回医院。”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气喘，好像是刚经过了剧烈的运动。
    陈小烨知道她身为京城特警，肩头的任务一定很重，许是又经过了一夜鏖战的缘故，所以才会这般疲惫，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道：“嗯，身体好得差不多了。”
    “你还真是个怪物。”章涵敬轻声嘟囔了一句。
    “怎么，你要把我拷走？”陈小烨打趣道。
    “要是换成别人，我可能会考虑考虑。”章涵敬顿了顿，笑骂道：“我要回京城了，本来打算回家跟你告个别，结果你小子又撒丫子跑了。”
    “任务搞定了？”
    “完成一半了吧。”章涵敬有些不满地哼唧了一句。
    “正好，我也打算去京城。”
    “你去干什么？！”章涵敬惊问道。
    “本来是为了追查纵火犯的下落，现在又多了一条，找权威机构检测下凶器上的dna。”陈小烨在奥体中心与那个戴着鼻环的年轻人见过一面后，听出他的口音里带着一股京城深巷子里的味道。
    而且，通过传媒公司门前的摄像头反光，他看到了车牌是套牌，也就是说，那辆警车不是沈城本地的车子。
    再加上他猜测那位女纵火犯肯定带着叶晓晨逃向了外省，所以便把搜索范围定在了京城，虽然有一点赌博的意思，可他认为，偶尔相信自己的直觉，也未必就是鲁莽，很可能会一招定胜负。
    “凶器？什么凶器？”
    “可以为我姐姐翻案的凶器。”陈小烨笑道。
    “你竟然找到真正的凶器了？”章涵敬虽然知道他能力不凡，可他能这么快就找到失踪半年之久的凶器，还是略微感到诧异。
    “不错。只可惜，那位凶手杀人太多，我不知道dna是否还能检测得出，所以打算去一趟京城，据说那边的检测设备是从国外进口的，非常厉害。”
    “那你算去对地方了，我有个亲戚，dna鉴定很拿手，曾经获过国际大奖，而且他的遗传医学中心刚购进了最先进的设备，不会弄错。”
    “真有这么厉害？”
    “臭小子，你怀疑我？”
    “没有没有，敬姐怎么可能骗我！”
    “乖，挂了，一个小时后我去你那找你，我先忙点事情，拜。”章涵敬语气轻松地说完后，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陈小烨还不知道老樊什么时候过来，刚想跟她别着急过来，听筒里已是寂然无声了。
    他现在是有求于人，而且对方明确说了要忙，他自然不敢再打电话过去叼扰，只能满脸哀怨地叹了口气，心想，一会儿她来了，又不能立刻出发，岂不是又得听她聒噪？
    这个女警察的急性子程度，他可是深有体会。
    “谁又欺负你了？”
    陈小烨回过头，只见苏红棉站在楼梯口处，双臂舒展，抻着胳膊，慵懒中又带着几许妩媚，脸上的肤色很好，白皙中透着点红润，看起来睡眠质量确实不错，只不过，她的眼眸深处好似有一丝不满的情绪，一闪而逝。
    他心头微暖，知道这个女人是真把他当成了亲人，看不惯别人欺负他，他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一下，却听苏红棉又道：“不过你这种处处留情的男人不被女人砍死也算万幸了，欺负一下，倒算不得什么。”
    还没有来得及脱口而出的那句感谢，又被他干脆利落地咽了回去。

 第三百零六章杀气

    当陈小烨的目光瞥到苏红棉那似笑非笑的嘴角时，知道她已是看出了自己动念之间的心思，脸上红了几分，恨不得马上夺门而出。
    在瑟瑟秋风里等待暴跳如雷的章涵敬，也比面对这个大智而近妖的女人要来得舒服。
    因为，跟前者在一起时，还能保留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
    跟后者相处，却总有一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
    但是，苏红棉在无形之中给他带来的难以抵抗的诱惑，却让他的心底里对这种相处模式没有太大的抗拒。
    至少，暂时没有。
    正好像此时，当陈小烨注意到那间宽松睡袍都难以掩盖的绰约身姿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带着点讨好地问道：“吃早餐吗？”
    苏红棉言简意赅地说道：“吃。”
    陈小烨难掩惊喜，屁颠颠地跑上楼去，可等他做完丰盛的早餐，端出来时，却见苏红棉已是换过了衣裳，穿着打扮既厚实又严谨，没有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他本来还打算近距离欣赏一下波涛汹涌的规模，结果却大失所望。
    早餐是香菇滑鸡粥，芹菜土豆饼，虾仁蒸蛋，还有两杯香糯玉米汁。
    陈小烨烹饪之前都会浏览一遍高级主厨的做法，加深印象，再亲自动手时，模仿起来就容易得多，所以不管是什么类型的菜肴，他都做得芳香四溢，质嫩爽口。
    苏红棉的吃相看起来不疾不徐，斯斯文文，可是当陈小烨将满腔怨气都对付在面前的粥饼上，将自己那份吃了个干干净净之后，她竟然也掏出纸巾擦拭着嘴角上根本不存在的油渍，满脸惬意地舒了口气，轻声道：“好久没有吃到早餐了。”
    陈小烨微微怔住，这句话听在耳中，格外心酸，一脸真诚地问道：“你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你已经在帮我了。”苏红棉淡淡地说道。
    陈小烨叹了口气，知道她身上藏着许多秘密，有一些事情，可能自己还不便于插手，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收拾了一下杯盘狼藉的桌面，准备去洗碗了。
    苏红棉虽然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可实则外冷内热，骨子里好像自带贤惠属性一般，每次都能够主动帮他分担家务。
    这次也不例外。
    陈小烨并没有像苏三那般拒绝她干这种家务活，因为他很喜欢跟苏红棉忙于同一件事情的感觉，就好像初见之时，在辰隰地里为了生存而并肩战斗。
    当然，只是洗个碗这种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不会有紧张感，更别说只要棋错一招就满盘皆输的危机感。
    但是，陈小烨却仍旧乐此不疲，仿佛能从其中品味出相濡以沫的幸福感来。
    他们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楼下的门铃响了起来。
    苏三回来了？
    陈小烨眉头微皱，这个男人心眼太小，容不得他对苏红棉有任何超越友谊的念头，言谈举止，实在令他哭笑不得。
    可当他凑近猫眼向外看时，却发现漆黑一片，好似走廊的感应灯没有亮。
    陈小烨心头一跳，知道来者是谁了。
    他把门推开，轻声道：“来得好早。”
    门外站着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雄壮男人，闻言瓮声瓮气地回道：“赶早不赶晚。”
    来人，正是与陈小烨有过约定的老樊。
    陈小烨依旧清晰地记得，他领着胡小海和奎多第一次来龙盛花园时，求保安帮忙刷下电梯，都跟求爷爷告奶奶似的，还得被对方审问一番。
    不仅楼下的保安，大多数小区的保安甚至是物业，都已经把尽职当成了可以耍威风的借口。
    人性如此，陈小烨倒觉得很正常，没有必要抱着批判的眼光去看待。
    他只不过是很好奇，老樊怎么就能轻而易举地上来了？读忆念动而发，老樊进到大楼已经坐上电梯的过程，都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了。
    老樊是打的士找来的，进了一楼大堂后，那个保安抬起头，脸色不阴不阳地打量着来人，许是见他人高马大的缘故，竟然面色一变，有些畏缩地低下头去。
    老樊虽然笑起来傻兮兮的，可是他为人很精细，瞥了一眼走在前面那个手捏着卡片的白领丽人，心中有数，踏着大步走到保安面前，瓮声瓮气地说道：“帮个忙。”
    保安吓得一激灵，低声问道：“什么？”
    “刷卡。”
    “哦！哦！”保安忙不迭地站起身，掏出卡片小跑进电梯里，刷了一下后，便低垂着头跑了回去，故作从容，可当听到老樊脱口而出的那句谢谢时，他再难保持镇定，竟受宠若惊地连声说：“不用谢。”
    陈小烨很诧异，按理说，那名保安也是名退兵军人，应该不会惧怕外表看起来高壮威猛的老樊才对，更何况，这位看似雄武，实则笑容里还带着点傻里傻气的男人，外表并没有多么可怕。
    他认为，跟老樊相比的话，胡小海那种带着点痞气、手臂上全是刀疤的流氓才会让保安心生恐惧才对。
    可接下来，他便明白了事情原委。
    老樊走入电梯后，门扉还没合掩时，听到了外面保安掏出对讲说话的声音。
    “兄，兄弟，报警吧。”
    “怎么了？”对面的声音很惊讶。
    “来了个男人，2米来高，身材壮得更熊似的。”
    另一边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破口大骂，“我草，你他娘的怎么回事，和你做同事这么些年，还从没见你怂过啊，你是不是睡觉没关窗户，中邪了？”
    “滚你娘的，听老子说完，我不是怕他体格壮，而是他……”
    “卖什么关子，快点说！”
    “他身上带着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气！你曾经也是名军人，应该知道，军人之间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彼此的气势……”
    关于这一点，陈小烨也略有耳闻，一位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军人，无论是从站姿，眼神，语气，甚至是轻微的小动作，都能够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凛冽的杀气，带给人无与伦比的强大压迫感。

 第三百零七章确实到了京城

    陈小烨没有当过兵，也不曾干过杀人放火的事儿，所以跟老樊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自然感受不到老樊身上的气势。
    可他感受不到，不代表那位当了几年保安的退伍军人也感觉不到。
    至于那位保安后来说了什么，老樊已是听不到了，因为电梯飞速上升，很快就到了12楼。
    陈小烨不禁在心中喃喃道：“靠，看来得早点出去，否则，一会儿若是真有警察过来盘问，可就麻烦了。”
    他虽然认识在警界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刘、章二人，但却不表示他愿意因为这种小事儿去麻烦他们。
    “你吃饭了没？”这尚是老樊第一次登门，陈小烨即便心里焦急，也得表现出作为主人的好客一面，便明知故问道。
    “吃了。”老樊瓮声瓮气地说道，他抬起头，向楼上瞄了一眼，眼神里闪过几分警惕。
    “噢，我朋友在上面。”陈小烨不想多事儿，便解释了一句。
    “来客人了吗？我在收拾房间，就不下去了。”苏红棉的声音透过二楼卧室的房门，遥遥地传过来。
    老樊听见这句话后，神色恢复如常，只是目光里还有些疑惑，鼻端在空气中轻轻嗅着。
    陈小烨看了他一眼，读忆再次念动而发，已是知道他闻出了飘散在空气中的淡雅体香，但是，苏红棉的声音在他耳中，却是一个声音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嗓音。
    他心头一跳，唯恐夜长梦多，只好大声道：“我们出去了，回见。”
    苏红棉懒懒地回应了一声。
    虽然不明白老樊眼中的那丝警惕从何而来，但是苏红棉没有选择下楼相见，其中一定是有些因由的。
    老樊满怀疑惑地晃了晃脑袋，也没多说什么，当先开门走了出去。
    路过一楼大厅时，发现两位保卫躲在办公桌后面，正脸色苍白、交头接耳地聊着什么，再次看到老樊后，他们立即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了。
    可当他们缩回目光，看见老樊跟在陈小烨身后亦步亦趋的动作时，都呆住了。
    陈小烨走出楼后，听见他们在身后窃窃私语。
    “靠，又是这小子，他到底什么来路？”
    “妈的，肯定是个狠人，还好上次没跟他起冲突。”
    “唉，一个杀神都对他服服帖帖的，你要是真得罪了他，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全家都搞死。”
    另个人脸色阵青阵白，一言不发。
    陈小烨苦笑一声，心想老子多么温和有礼的一个人，竟被说成了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恶棍，这两位保安也够三八的，长得挺爷们，却喜欢在背后嚼人舌头。
    “在军中混得不容易的人，都是这个德性。”老樊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他竟也听到了身后那细弱蚊蝇的声音。
    陈小烨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两人坐进车里，打开空调，静静等着。
    “还有人？”老樊沉声问道。
    “嗯，有一个朋友。”陈小烨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说道：“就快来了，别急。”
    章涵敬没等来，却等来了刘懿的电话。
    陈小烨心想，坐在旁边的老樊既然已经是队友了，那就别什么事儿都瞒着他，否则，会影响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度。
    他这次没有回避，直接接起了电话，“懿哥？”
    “小烨，你是不是出发了？”
    “对，在等章警官，你到哪了？”刘懿向来准时，这次却迟迟未到，陈小烨已是猜到了他可能又接到了新的任务。
    果然，只听刘懿未带歉意地说道：“很抱歉，我有点紧急任务，不能陪你去了，你是要去京城，对吗？”
    “你怎么知道？”陈小烨怔了怔，他打算去京城，可是昨晚临时决定的，并没有告诉过刘懿。
    “灿艺传媒出事了之后，我便让大南调取高速收费口的录像，发现了一辆驶向京沈高速的外地警车，外形很符合你描述的那一辆，所以，我便有了这个猜测。”刘懿轻声说道。
    陈小烨喜上眉头，笑道：“看来，我赌对了！”
    “也未见得，我只是觉得相像而已，但未必就是你所看到的那一辆。”刘懿顿了顿，又道：“稍等，我接个电话。”
    片刻后，他语气里透着股兴奋地说道：“小烨，刚收到一个消息，大南调取京城的监控录像，再次发现了那辆车子，而且，他们好像在找住宿的地方，虽然那几张截取的监控照片，并没有看见他们最后选择了哪家酒店，但你可以到昌淀路的七星连锁酒店看一看，它在昨天下午2点的时候，曾停在那里，若是跟你记忆中的不相符，也就不用浪费时间在京城了，早点回来。”
    陈小烨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位沈城新晋警界之星，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好的，我知道了，懿哥，你注意安全。”
    “我无所谓，我兄弟多，你小子身边跟着个定时炸弹，可千万要小心行事。”刘懿轻声说道。
    陈小烨知道他指的是老樊，便苦笑一声，跟他道了别。挂断电话后，发现老樊并没有听清通话内容，便又暗自松了口气，心道：懿哥不能来也不错，否则，见了章涵敬就吵，碰见老樊就瞪眼睛，这个团队没到京城，不就得干得热火朝天？
    他挂断电话后，一辆深灰色的奔驰商务车就开了过来，车牌上头两个字母是庄重的黑体字，京特。
    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这是京城特警的专用车。
    驾驶位坐着一个理着平头，眉宇间透着股煞气的男人，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脸孔板得跟岩石一般，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军人。
    后排座椅的车窗被推开，一张略有倦容的俏脸探出来，短发干练，颈直肤白，“小烨，坐我的车。”
    沈城距京城大约有700公里左右，车子走高速，大约6个多小时可以抵达。陈小烨那辆中型suv，还真就挤不下这个壮汉。伸胳膊伸腿都费劲，到了地方，怎么做事？
    陈小烨没有一丝犹豫地招呼老樊下了车，向那辆商务车走去。

 第三百零八章安插

    章涵敬看到陈小烨身后跟着位体格如熊的男人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而后好似畏惧寒冷，向手心处哈了哈热气，砰地一声将车窗关了。
    老樊很主动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把商务车的宽敞空间都留给了那两位看起来关系尤为密切的男女。
    陈小烨临上车前，望着他嘴角勾起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铁青着脸瞪了他一眼，想要跟他换下位置，可见到后排桌椅的间距有些窄，老樊恐怕坐不下，便只好作罢了。
    令陈小烨感到诧异的事儿，当老樊坐进车里时，那位司机只是平平淡淡地望了他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就奇了怪了，要知道，老樊在国外征战多年，普通人可能只会感觉到他的笑容里有几分傻气，可作为军人，必然是会感觉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凛冽的杀气。
    就连龙盛花园的那两个退伍兵保安，都能发现老樊身上的异样，这位明显是精锐军人的司机，会一点察觉不到？
    如果他真是个军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根本没把老樊当一回事儿。
    “小烨，我睡一会儿，你要是累了，也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吧。”章涵敬躺在第二排座椅上，两条大腿笔直地搭在车窗上，更显修长。
    陈小烨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道：“你快睡吧，我等下再说。”
    他对那位司机的身份背景很好奇，又见章涵敬丝毫没有介绍双方的打算，便直接翻阅了一下存放在记忆深海中的那位司机的记忆。
    彰显生，28岁。
    曾服役于京城雷豹特种部队，擅长狙击，爆破，近身格斗，简直是全能型的干将，每年都能荣获各类军中竞技第一名，并于两个礼拜前刚刚退伍。
    退伍之前，他曾在边境的深山雪岭独自手刃了一头540公斤的野猪王，恰巧，当地村长是章涵敬的远房亲戚，一次闲聊时，便把他的英武事迹说了出来。
    章涵敬对那些在军中获得过优秀成绩的人并不感兴趣，因为她服役时，也是屡获各类训练赛第一名，但是对于一位能在野外手刃野猪王的人，其实战能力之强悍，她却极有兴趣想了解一下，便跟领导汇报了一下，把彰显生点名要了过来。
    只不过，陈小烨所看到的，却并非这么多。
    这位退役的军中精锐，早已摸清了村长上山打猎时会选择哪条路线，提前用兽夹捕了只野猪，捆在雪地里，等村长恰好经过时，便与腿部受伤的野猪缠斗了一番，等戏演足了，才一刀命中那头畜生的咽喉，送它归西了。
    虽说他确实有能与野猪单打独斗的能力，可如此费尽心机，确保万无一失的做法，目的就相当明显了。
    他，就是想勾起章涵敬的兴趣！
    也就是说，彰显生，是被人刻意安插到章涵敬的身边的。
    由于这半年来跟彰显生接头的那个人，只是个普通的文职，所以陈小烨并不知道深藏于幕后的人物到底是谁。
    但是，陈小烨知道，一般精英警察的家属，都是受到保护的，信息很难泄露。
    可彰显生背后那人，不仅对章涵敬的兴趣和为人十分了解，竟然还能调查出她那位远在边疆、很少碰面的亲戚，其能力可能达不到神通广大的程度，但也是颇具手腕了。
    更奇怪的是，那个人没有给彰显生下达过任何有目的性的指令，只是告诉他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然后让他每周汇报一次行踪。
    行事之小心谨慎，不禁令陈小烨暗暗啧舌，心中感叹道，深藏于幕后的那个人，到底是敌是友呢？
    若是旧敌，也就罢了，可若是莫名其妙间又多了个手腕通天的敌人，那他就只能苦笑一声，暗叹倒霉了。
    彰显生每隔七天，都会通过那名文职公务员，向他的领导传递信息。
    陈小烨算了一下时间，还好，距离彰显生的汇报日，还有两天。
    他顿时来了精神，一夜辛勤工作的疲惫感也烟消云散了。
    他靠在座椅上，故作悠闲地假寐，可目光一直落在对方的侧脸上，每隔十分钟会施展出一次读忆技能，去查看彰显生开车时的习惯性动作，比如，他会注意过往车辆的哪些细节……
    渐渐地，陈小烨发现这个男人好像总是对深红色的车辆非常留意。
    为什么？
    他最近这4个月的记忆里，可没有收到过去找深红色车辆的指令。
    是偏爱这个颜色？或者是，看车里的美女？还是说，在4个月之前，那位躲藏在幕后给他下达指令的人物，开着的就是一辆红色车子？
    陈小烨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仿佛老天要跟他作对一般，每次想要读取一些关键信息，都被卡在4个月的时限里，如果读忆的时限是半年，可就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猜测了。
    中午时分，章涵敬终于醒转了过来，慵懒地抻着懒腰，贴身的毛线衣被她的动作撑了起来，露出一小截不堪一握、没有半点肥肉的腰身。
    她不仅浑不在意，头脚还对调了一下位置，上身向椅外仰去，似乎不把抻懒腰这么重要性的动作做完，她就不会醒似的。
    这下可好，随着她后仰的动作，贴身毛线衣褪到了腰腹的位置，露出小麦色的肌肤，看起来十分健康。
    陈小烨无意间一瞥，看到这一幕后，便收不回目光了。
    “显生，到服务区后吃个午餐吧。小烨，你没睡？”
    她突然开口说话，倒把陈小烨吓了一跳，这才从旖旎的风景上收回目光，有些做贼心虚地看了她一眼。
    哪知章涵敬不仅没有一点秀怒之色，还顽皮地眨了眨眼睛，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比了个口型，“性感不？”
    陈小烨脸上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章涵敬竟一脸促狭地抬起手，手指做勾，朝着陈小烨比划了一下。
    那意思很明显：来啊！
    陈小烨赶紧转回身，不再看她，心头却埋怨道：“臭婆娘，知道有外人在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哼，等着瞧吧！”

 第三百零九章对撞

    开车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说道：“前方十公里处有个服务站。”
    章涵敬吐了吐舌头，笑道：“跟你说了，别老板着一张脸，你已经不在那个禁止笑闹的雷豹特种部队了，在社会上混日子，得学会放松，表情柔和点嘛！”
    她竟像个大姐姐般，温柔地劝说着。
    陈小烨心想，她若是知道这条汉子是个每时每刻都在监视她的线人，不得被气得死去活来？
    不过，彰显生倒是很挺话，嘴角牵动了一下，面如岩石的脸庞皱起几道褶子，看起来像是在笑一般。
    章涵敬顿时无语，叹了口气，“这一路够沉闷的啊，放首歌听，显生。”
    彰显生几乎对他言听计从。
    陈小烨很想告诉她彰显生的真正背景，于是再次侧过头，悄悄眨了眨眼睛。
    有人说，女人刚睡醒的时候，缺乏敏锐和激情，可章涵敬却似乎恰恰相反，她眉毛一挑，以为陈小烨是在对她眉目传情，手臂探过去，拧在陈小烨的腰上，在他耳边轻声道：“干什么你？”
    陈小烨心知她误会了，顿时尴尬不已。
    好在车载播放器正放着节奏感强烈的歌曲，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老樊听不到他们的交流，否则，不又得被那个暗恋叶晓晨的男人嘲讽一番？
    陈小烨深吸了一口气，心想，随他怎么想吧，再不告诉章涵敬，恐怕夜长梦多！
    他打定主意后，强忍着腰身上的痛楚，伸出手指，妄图在章涵敬露在外面的那一小截皓腕上写几个字，提醒她防备那个背景神秘的男人，最好是，能将计就计，把幕后黑手给揪出来。
    可是，当他手指才划出三个笔划时，章涵敬便闪电般地缩回手，嘴巴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想死啊，敢这么调戏老娘，是不是想到服务区开间房啊？”
    陈小烨心中大呼冤枉，他妄图铤而走险，回头对她耳语一番，只是脖子才转了一半，脸颊就被她双手捂住，狠狠地拧了回去。
    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却在那一瞬间瞥到了章涵敬的表情。
    那位行事风格大大咧咧的女特警，脸色竟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眼眸里又好似含着秋水一般，盈盈动人。
    这个女人刚才还在用扯毛衣方式，调戏陈小烨，结果当后者貌似要真枪真刀地陪她玩玩时，她却害羞了。
    陈小烨脸上一囧，心道，得，这个白痴想得更歪了，我还是另找机会吧。
    到了服务区，四人进了餐厅，点了不少菜，章涵敬很是客气地问老樊喝不喝酒，后者瞥了陈小烨一眼，好像对那天自己的莽撞依旧心怀歉意，缓缓摇了摇头。
    陈小烨哑然失笑道：“老樊，你想喝就喝嘛，还有，这位哥们开车开得累了，也喝一点解解乏，吃完了饭后，就躺在后排睡一会儿，接下来的路程，由我来开。”
    陈小烨知道，这个刚刚退伍的军人虽然不苟言笑，看起来毫无破绽，但是，男人越是把自己包裹在坚硬的外壳里，心里就越空虚。
    彰显生喜欢饮酒，而且是到了不醉不罢手的程度。当然，他只会选择在夜间没有任务时才会畅饮。
    章涵敬点了点头，说道：“显生，下午没什么事儿，可以喝点了。”
    “我不喝。”以往听到酒字都会暗地里流口水的彰显生，这次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老樊也神态坚决地摆了摆手。
    陈小烨嘿然一笑，没说什么。一个嗜酒如命的男人逮到了机会，却不喝酒，嘿，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对彰显生的怀疑，愈发地深刻了。
    四人吃了一阵后，彰显生忽然站了起来，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出去抽根烟。”
    当然，他是对着章涵敬说的，至于桌子旁的另外两个男人，他看都没看一眼。
    陈小烨故作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窗外，心中不由得惊疑了一声，眉头微皱。
    餐厅外面，停着一辆大巴车，在大巴的车头位置，有一截闪着红色尾灯的车尾露了出来，排烟管突突突地冒着黑烟。
    很明显，那辆车到了服务区，却并没有熄火，好像在等着什么。
    他心中起疑，也放下筷子，慌不迭地站起来，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靠，那你点这么多菜！”章涵敬塞了满嘴的食物，在他身后口齿不清地骂道：“早点回来结账！”
    她的声音太过响亮，餐厅里的其他顾客都望了过来。
    陈小烨非常讨厌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在心中骂了一句，“臭婆娘竟添乱，说话呜呜啦啦的声音，跟含着那啥似的。”
    面对那个彪悍得过分的女警察，他也就只敢在心中想一想，不敢真的说出来。
    他轻盈地转回身，讪笑一声，把钱包抛了过去，说道：“你帮我付一下！”
    章涵敬眼中充满促狭地打开钱包翻点了一下，笑道：“算你识相，没花掉的，就充公了啊！”
    陈小烨着急出门，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当他刚刚推开餐厅的玻璃门，才迈出去一步时，就跟一个肌肉坚如钢铁的身躯撞到了一起。
    “你也吃完了？”彰显生眼神淡然地望着他，满嘴烟气的询问道。
    “噢，我出来打个电话。”陈小烨漫不经心地瞄了他一眼，面色坦然道。
    彰显生什么也没说，一脸冷漠地走回了餐厅。
    陈小烨已是看完了他的记忆，心头的疑惑又浓了几分。
    这个男人确实跑到外面抽了根烟没错，可他刚出门时，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那辆红车的车尾上有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
    他点烟时，又刻意躲到雨棚立柱的后面，静静地看着陈小烨把钱包丢给章涵敬的那一幕。然后再算准开门时机，走上前，撞了陈小烨一下。
    也没放东西，也没偷东西，只是单纯地，狠狠地撞了一下。
    陈小烨心中纳闷，这个军人的警惕性这么高？已经发现什么了？
    他揉了揉被撞得发酸的肩膀，皱眉道：“妈的，体格还真壮。”

 第三百一十章赌对了

    彰显生的心里同样很震惊，他原本以为，陈小烨只不过是一个脑子稍微聪明点的普通人，是那种没有经受过多少训练，跑一公里就会气喘吁吁的都市白领。
    可刚刚二人相撞后，陈小烨不仅没有被他撞倒，肩头的反撞之力竟然让他也吃了点暗亏。
    他万万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陈小烨，竟也有一身钢筋铁骨般身躯。
    重新出发时，陈小烨已是不打算再让彰显生开车了。
    他并不是怕这个目的不纯的男人借着在高速行驶的机会，故意酿成一场车祸，害死章涵敬，因为他知道一个有长期准备的线人，不会那么愚蠢。
    他之所以打算自己开车，就是想把彰显生和章涵敬凑到一起，听听他们会有什么交流，好便于自己去推理判断。
    但是，彰显生并没有让他开车的打算，用沉默来拒绝，傲气的很。
    “我驾照到手后，还没在高速公路上开过车呢，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陈小烨回头，一脸讨好地看着章涵敬。
    后者正在翻看他钱包里的银行卡，说道：“小子，挺有钱啊，开公司，一张信用卡、借贷卡都没有，全是储蓄卡，看来身上没一毛钱外债，显生，你给他开吧，开坏了，他赔得起。”
    “好。”彰显生爽然答应，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
    “靠，装得忠心耿耿的！”陈小烨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不禁对章涵敬又多了几层担忧。
    他知道，那个女人虽然很聪明，可也是聪明在侦破案情上，至于身边人什么样，她始终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态度。
    汽车重新上路，约莫开了半个小时后，章涵敬才轻笑一声，说道：“小烨，车子开得蛮稳，有潜质。显生，一会儿到了京城后，你就回单位宿舍休息吧，我跟小烨还有点事情要办。”
    彰显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陪你。”
    章涵敬说道：“不用，我去一个熟人那里，不会有麻烦。”
    “可领导说，让我时刻保护你。”彰显生这次很坚持，一反之前顺从的态度。
    从他借着抽烟的机会，躲在柱子后面偷望餐厅内的三人，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所监视的内容，就是章涵敬见了谁，做了些什么。
    所以，当章涵敬打算抛下他，去跟陈小烨单独办事儿时，他就有点坐不住了，生怕漏掉一些关键信息。
    “领导让你在我出任务时保护我，我陪朋友去医院，算是为公？还是为私？”章涵敬有些不高兴了，皱着眉头说道：“你不回单位报到，却要陪我去办私事儿？”
    彰显生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焦灼，但还是垂首道：“是，我知道了。”
    虽说他让步了，但章涵敬还是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的行程：去医院。
    陈小烨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个正襟危坐、脸若坚石的男人，心头还是升起一丝很不好的预感。
    一路无话。
    陈小烨望着高速两侧一成不变的风景，以及地平线尽头灰色压抑的天空，心里七上八下地，很不是滋味。
    作为六朝古都的京城，是一座有着深刻文化底蕴的城市。只不过，随着钢铁森林逐步扩大，绿化面积缩小，这座城市的天空始终漂浮着大量尘埃，晦暗阴沉，大有风雨欲来之相。
    陈小烨望着眼前那片突然穿出地平线的高楼大厦，暗暗心惊，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为其庞大的规模而感到震惊。
    “靠，别说是找辆伪装的警车了，就是找辆坦克车，也不见得有多容易！”他心里有点打怵，“若是那个什么酒店门前停的警车不是我想要找的那台，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这么大一座城市，运用读忆一点一点去调查，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行事不顺利，还不得耗费掉他十年光阴？
    在车子驶出高速公路之前，陈小烨特意贴着最边缘的那条通道行驶，因为透过收费室的镜面反光，可以看见那一侧所有的进出车辆。
    “怎么不走军车专用通道啊？”章涵敬在身后嘟囔了一句。
    陈小烨作尴尬挠头状，笑道：“抱歉，我第一次走高速，不知道哪个是军车通道。”
    “果然是新手。”章涵敬瞥了他一眼，抱怨道：“都挤进来了，等吧！”
    陈小烨讪讪一笑，没理她，一边缓缓地向里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当他们的商务车开到收费室附近时，他神情专注，在记忆里筛选那辆熟悉的警车，没多久，已是找出了叶晓晨所乘坐的那一辆。
    “还真的来了京城！赌对了！”陈小烨喜上眉梢，心道：“下一步，就是去刘懿说的那间七星连锁酒店了。”
    他心情大好，也不管彰显生什么身份什么背影，一路哼着小调驶进了鳞次栉比的高楼里。
    按着章涵敬的指引，把彰显生送下车后，便故作不懂道路规则，将车子绕到了七星连锁酒店的门前，他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酒店的白钢地弹门，便看到了那辆改装过的警车，不由得感叹道：“刘懿手下的兵，确实又两下子，这他娘的都能找到。”
    “怎么开的车，下去，我开！”章涵敬是个急性子，见他把奔驰商务车开到了人家酒店的前面，想倒车出去都费劲，便抬起手，敲了他一下。
    “老樊在这里下车吧。”陈小烨却没理她，撇头望着副驾驶上的雄壮身影，淡淡地说道。
    “这里？”老樊弯下腰，视线透过风挡玻璃，望着约有十几层高的酒店大楼，问道：“她，会在这？”
    “载走林可凡的那辆警车，外形如何，你应该都知道吧？有人提供给我线索，说是那辆车在这家酒店门前出现过，你进去问一问。”陈小烨轻声说道，“我们分头行动，晚上再汇合。”
    由于老樊已是知道了他身怀异术，所以也不怀疑，瓮声瓮气地答应了一下，便推门下车了。
    等老樊走远了后，陈小烨回过头，目光炯炯地望着章涵敬，问道：“你这个伙计，值得信任？”

 第三百一十一章又被发现了

    京城，是一座容纳了很多肤色，多元文化的城市。城市建设的新旧交替现象非常严重，一条街，左侧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右侧却是曲径通幽的胡同深巷。
    就在陈小烨回头说话的这一刻，两位在深秋里依然穿着凉快的洋妞，从商务车后面的那条小巷子里快步走了出来，仅裹着网状丝袜的大腿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尤为白皙耀眼，随着高跟鞋踩在柏油路面上的嗒嗒声，她们步调轻缓地从车旁经过。
    陈小烨的视线紧跟着她们，从车尾到车头，直到两个女人都走远了，才恋恋不舍地从那两个女人性感的背影上收回目光。
    “彰显生到底值不值得信任，我现在还不敢保证，但是，你小子是否值得信任，我现在已经心里有谱了。”章涵敬坐在第一排座椅位置，抬起两条修长的大腿，搭在副驾驶位的椅背上，轻声说道。
    陈小烨自知失态，也不敢再把目光移到近在眼前的那一只线条柔美的脚踝上，他讪讪一笑，问道：“不值得？”
    “值得。”章涵敬似笑非笑地说道。
    陈小烨以为她会说一些嘲讽自己的话，却没想到竟是“值得”二字，他微微一怔，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个男人若是好色，很容易控制。”章涵敬轻蔑地看着他，说道：“容易控制，就值得信任，你说是不是，陈小色？”
    “别乱扯，你才好色呢。我只是第一次看见洋妞，有点惊奇。”陈小烨苦笑道。
    “惊奇她们身材漂亮？”章涵敬笑嘻嘻地说道。
    “长成那样可不够漂亮，判断美的标准可不是由哪个地方突不突出而决定的，身形比例才是最关键的。”陈小烨刻意将目光移到章涵敬的胸前，笑道：“你的比例就不错。”
    章涵敬柳眉倒竖，小腿一摆，就要向他的脸部扫去。
    啪！
    她那只被包裹在针织白袜下的纤细脚踝，竟被陈小烨一把捏住。
    她这一招扫腿声势骇人，实则绵软无力。
    陈小烨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道，笑道：“夸你几句，都得挨揍？”
    章涵敬怔了一下，而后闪电般将脚抽回，霞飞双颊，目光躲闪，轻声嗔骂道：“我十天没洗脚了，臭死你！”
    陈小烨见这位平日里嚣张蛮横的女子突然面带娇羞，纯情而可爱，不由得呆住了。
    砰！
    章涵敬抬膝，狠壮了一下面前的椅背，笑骂道：“别他娘的看了，说正事儿！”
    陈小烨感觉她心情好了几分，便把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然，他不可能说是通过读忆读出来的，而是扯了个谎，说在服务区餐厅吃饭时，他走出门透气，碰巧听到彰显生悄声地打着电话，事无巨细地汇报行程。
    凑巧的是，彰显生在电话里谈到了手刃野猪的事情。
    “你是说，他是被有心人安插到我身边的？”章涵敬微眯双眼，沉声问道。
    陈小烨点了点头，笃定道：“我不是妄自揣测，而是亲耳听见的。”
    章涵敬微微一笑，眯着眼打量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你干什么？”陈小烨颤声问道。
    “不干什么，观察而已。”
    虽说她眯着眼睛，可陈小烨还是看出了她眼眸深处藏着的那一丝促狭，有些心虚问道：“有什么可观察的？”
    “你说，他打电话时，你偷听到的？”章涵敬的声音很温柔，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可陈小烨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咽了咽口水，故作淡定地说道：“对！有什么疑问吗？”
    “不管是雷豹特种部队也好，还是我这种京城警校毕业的军官也罢，只要是最终能成为精英的军警人员，都会经受过一种听声辩位的严格训练。”章涵敬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声辩位？”陈小烨已是有些紧张了，手心里直冒汗。
    “对，我们戴上眼罩，然后走进一个训练场里，枪靶会从任意一个角落出现，受训者看不到它，只能凭借它翻出来时扇动空气的轻微声音，来辨别它的位置，等到训练次数多了，训练场里会增加其他声音来干扰受训者的判断，比如打鼓，掌声，或者是广播器里的喧哗。”章涵敬说起这番话时，好像回忆起了在警校里艰苦训练的日子，眼里泛起一层迷雾。
    “噢，真厉害！对了，敬姐，你亲戚那家遗传中心在哪来着，我们赶紧去鉴定凶器上的dna吧！”陈小烨赶紧发动机车，妄图转移话题。
    章涵敬柔声一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嘈杂的环境中，筛选掉毫无意义的声音。”
    “行了行了，知道你很牛比了，赶紧告诉我，遗传中心怎么走？”陈小烨紧紧抓着方向盘，好像不这么做，它就会因手上的汗水而打滑一般。
    “所以，你真的认为，你走近一个从国家一级特种部队雷豹部队退役的特警时，他会没有发现你？”章涵敬笑眯眯地说道。
    “可能他训练不合格，或者说，他们雷豹特种部队特殊，没有经受过你们高端警校的那种牛比轰轰的训练方式。”陈小烨已是随便选了一条道路，向前漫无目的地开着。
    “即便真是这样，但作为一个年年屡获各项大赛第一名的精英军人，会不懂得保密措施？在大庭广众下向上司事无巨细地汇报？小烨，你没当过兵，也没读过警校，不懂得这里面的道道，实在可惜。”章涵敬笑得像一条修炼千年的老狐狸。
    “你到底想说什么？”陈小烨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本以为，章涵敬这个女人的才智只会运用在侦破案情上面，不会管朋友如何如何，却没想到自己话语里的漏洞，还是被她逮住不放，心里又尴尬又郁闷。
    “想说什么？”章涵敬脸上笑容尽去，轻声一叹，略有些凄怨地说道：“我想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曾把我当过值得信任的朋友？”

 第三百一十二章车祸

    陈小烨微微一怔，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回过头，看着那张促狭中带着点伤心的漂亮脸蛋，笃定道：“我发誓，我从没有怀疑过你。只不过……”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或者说什么途径去发现的这些，也不管你身上藏有什么秘密，我只要知道，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就可以了，而且，以后再碰到类似情况时，你可以选择只说事情的结果，不用绞尽脑汁去想过程，因为，我不希望朋友对我撒谎，明白吗？”章涵敬的语气出人意料的严肃，她顿了顿，沉声道：“五里坊街道36号，走吧。”
    陈小烨郑重地点了点头，期期艾艾地说道：“以后，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告诉你原因的。但是，这个彰显生……”
    章涵敬轻声打断道：“你把心装到肚子里去吧，这个人的来路，我早让黑子调查的一清二楚了，至于躲在他背后的那个人，我也知道是谁，你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她透过后视镜，跟陈小烨对视了一眼，而后眨了眨眼睫毛，轻笑道：“因为，老娘比你聪明！”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还是小瞧了她，长叹一声，说道：“对不起，涵敬。”
    章涵敬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陈小烨知道，她作为多次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至交好友，直到现在还瞒着她，确实有点过分。
    但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身具异能这种事儿，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若是一不小心把章涵敬也牵扯到陬门的巨大漩涡之中，他会自责一辈子。
    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苏红棉那般身具幻术，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能够全身而退。
    鬼童，牢山，以及那些没有异能但却身怀绝技的高人，都是目前的自己所难以应对的。
    无知者无畏。
    陈小烨很喜欢章涵敬雷厉风行、勇猛果敢的性格，所以不想让她涉足到那个神秘的圈子里。
    许是两人都各怀心事，一路无话，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陈小烨不断透过后视镜偷瞄着对方，临近五里坊时，一直低头摆弄手枪的章涵敬猛地抬起头，脸上洋溢着恬淡的笑容，没有分毫不满。
    “你都看一路了，这么怕我生气？”章涵敬嘴角微勾，笑问道。
    陈小烨见她心情还不错的样子，便想解释几句，可他的视线刚刚移到后视镜上，就听道章涵敬一声大喊，“小心！”
    砰！
    车身巨震，而后如同失灵了一般，向街外冲去。
    这条五里坊街道虽然不算是商业街，没有人山人海的感觉，可拥有2000多万人口的京城，任意一条街面上的人流量都不会少。
    看到奔驰商务车被撞离机动车道，不受控制地冲向步行街时，周围响起一片哗然声，街上人群顿时作鸟兽散。
    但是，有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却被吓傻了，怔怔地看着猛冲过来的车头，忘记了躲避。
    街面上惊呼声此起彼伏，她们两个正处于花季的貌美女孩，就要在闹市街头丧身在车轮子之下了，人们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一丝惋惜。
    陈小烨在周围的哗然声中处变不惊，脑海中回放着刘懿躲避山体滑坡时的驾驶手法，也不刹车，反向扭转方向盘，车子在失灵状态下左右摇摆，原地打晃，就是不向人群冲去。
    片刻后，被大力撞后的那股惯性消散后，车身也渐渐得到了控制，缓缓停靠在步行街旁。
    那两个女孩子依旧惊魂未定，傻呆呆地望着奔驰车头，似乎难以想象这样都能够死里逃生……
    围观路人也看傻了，场面死一般沉寂，片刻后，掌声如雷响起。
    “司机好样的！”
    “我曹，这车技吊炸天！”
    “什么鬼，在拍《速度与激情8》吗？”
    京城的生活节奏很快，但爱凑热闹的国人天性，却使那些围观路人并没有马上离去，惊叹者有之，交头接耳者有之，还有一些人，只是抱着一副看戏的姿态，想看看车祸后续剧情的发展。
    毕竟，奔驰车头都被撞瘪了下去，其经济损失，达到了一个普通老百姓所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车得有一百多万了吧？”
    “当然，进口斯宾特，还是顶配，怎么也得130万左右。”
    “我曹，对面司机要是全责，可就赔大发了！”
    “必须全责，都他妈开错道了！”
    由于被撞车辆实在太过贵重，本就行人不多的街道，围观人群已是越聚越多，再加上车祸现场阻碍交通，这条五里坊街道已是变得拥挤不堪，喇叭催促声，行人议论声，将本来宁静的街头搅成了一锅粥。
    只不过，当那些好事儿群众说得唾沫星子直飞时，那两位差点死在轮胎下的女孩却依旧是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裹在紧身裤里的小腿肚子极为明显地在颤抖着。
    看她们的穿着打扮以及青春逼人的相貌，应该还不满20岁，许是还在读书的年纪，却差一点命丧当场，没有吓得瘫坐在地上，已是非常勇敢了。
    “喂，走啦，没事了。”章涵敬把头探向窗外，摆了摆手，而后望着街面上那些对着车头指指点点的人群，心有余悸地说道：“小烨，你真的才学车一个月？这种情况下都能把车身给控制下来，很有天赋啊，这次可全靠你了，否则，我非得上明天的新闻头条不可。”
    她见身后半天没动静，便回过头来，只见陈小烨脸色铁青地注视着前方，有些诧异，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顺着陈小烨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迎面撞来的那辆汽车，竟是一辆负责清洗路面的洒水车。
    章涵敬眉头一跳，心中也同样有几分震惊，洒水车……
    对于陈小烨那一副如见鬼魅的表情，她已是心中了然。
    虽说这里是绿化很差、灰尘很多的京城街道，只要不是下雪的东西，这种车辆就随处可见。但是，这种车对陈小烨意味着什么，章涵敬再清楚不过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真的是阴谋？

    作为一名经常接触大案要案的京城精英特警，并且手下还有黑子那种高技术人才，去调查一个能把逄厅长掀翻下马的普通人，无可厚非，所以，陈小烨的出身，家庭状况，过去的经历，她早就查得一清二楚。
    “爷们一点！别他娘发呆了！下车！”章涵敬勾住车窗上沿，直接从扁长的窗口跳了出去，而后掏枪在手，直指坐在洒水车里的男人，大喝一声：“不许动！警察！”
    围观群众傻眼了，他们透过窗口看见这位长相秀丽的女人时，还以为她是有钱人家的贵妇呢，有几个心思活泛的年轻人，还趁她的目光望去时，挤眉弄眼地调戏着，如今知道她是警察，且看见她身手敏捷地跳下车后，都吓了一跳。
    “不得了啊，这女警察……”
    “是啊，那么窄的窗口，一下子就蹦出来了，这身手！”
    “我是说那两条大长腿不得了！”
    “喂，你们两个煞笔快别说了，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不？”一个中年人抽了一口手中的芙蓉王，咂了咂嘴，提示道：“看一眼车牌！”
    那两位年轻人挤到中年人身边，歪着头看了一眼车牌号码，只见数字并无出奇之处，不是五个八，也不是五个零。
    中年人看到他们一脸茫然的模样，吐了口烟圈，说道：“外地人啊？不知道牌字开头的京特二字是啥意思？”
    年轻人这才注意到那两个庄重的黑体字，口中喃喃道：“京特？京城特警！”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烟，语重心长地说道：“还行，不算傻！在这个城市里混，多长点心眼，话别乱说，也别轻易得罪人。京城，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吗？国家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懂吧？你去包子铺喝完粥，可能都会碰见个部级干部！所以啊，年轻人稳重一点。京城特警，这可是个……”
    他打开了话匣子，抽着烟，絮絮叨叨地说着，可见身边没人应和，便扭过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个年轻人正慌乱地挤开人群，逃了！
    洒水车司机作为本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只瞄了一眼奔驰车的车牌号码，就吓傻了。撞了人家的车，保险公司能赔，自己只不过是丢个饭碗而已，可撞了京城特警的车，还差点闹出人命，事情恐怕难以善了，不去局子里蹲上半个月，恐怕都对不住京特这两个字的赫赫威名。
    果然，从车上下来的女警官不由分说就掏出了手枪，在车外指着他，他吓得腿都软了，整个人都瘫在了方向盘上，心中哀嚎道：老天爷啊，我怎么这么倒霉！？
    但是，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位看起来脾气暴躁的女警官，并没有大打出手，只是温声细语地将那名司机请了下来。
    章涵敬虽然行事彪悍，但眼神机警敏锐，她只瞄了一眼，便知道这个已经吓得脸色惨白的司机，根本就是个门外汉。
    或许，这场车祸就是个意外。
    这时，陈小烨已是缓缓走下了车子，步履沉重地向洒水车走去。
    “小烨。”章涵敬凑过来，低声提醒道：“这就是个普通人，冷静点。”
    京城的街面上，监控多得常人难以想象，章涵敬身份比较敏感，回到京城后，已不太敢作出太出格的举动。所以，她生怕陈小烨触景伤情，情绪暴怒，把这位老实人痛揍一顿，那自己可就又得被那个愚蠢的上司痛骂一顿了。
    陈小烨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说道：“我没事儿，你别担心。”
    他对洒水车没有心理阴影，对驾驶洒水车的司机是谁也不在乎，他之所以失魂落魄，只不过是在面临车祸的一刹那，想到了一件事儿。
    当年，在沈城北海路和陵一街交汇路口发生的那起车祸，也是因突然失灵的洒水车而起，可那一次，却造成了五车连撞，多人当场死亡的惨剧。
    更何况，其中有一位是从警二十多年、拥有丰富经验的京城警官——刘懿的父亲。
    陈小烨觉得，自己都能在这场事故中临时找到应对办法，幸免于难，养育出刘懿那种妖孽级人物的老警察，会不知道应对方式？
    一辆洒水车，撞死了那么多人。可能吗？
    或许，父亲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一场阴谋。
    一想到父亲是被人害死的，他的心情就格外沉重，恨不得马上飞回沈城，把十二年前的事情挖个底朝天。
    他长吸了一口气，稳了稳情绪，然后看了一眼那个司机，读忆念动而发。
    片刻后，他已是知道章涵敬判断得没错，这个司机，确实一点都不知情。
    胡强，四十二岁，在城建部门从事司机工作。
    他有一个儿子，正处于要买房结婚的当口。他一直为这事儿犯愁，经常失眠。
    由于京城街道拥堵的缘故，他没有在饭点时间赶回单位，便在廉价的“司机自助盒饭”吃了顿便饭。
    等他吃饱了回到车里时，发现车门没锁，这位几乎要被生活负担压垮的中年男人警惕性并不高，只是在车上扫了一眼，发现那只二十块钱的太阳镜没了，他以为是忘在了家里，也没在意，毕竟，京城的天空，很难见到太阳。
    于是，他便发动了车子，准备继续工作。
    当他开到五里坊街道时，迎面楼房有道强光猛然射来，他猝不及防，竟被刺得眼前一黑，下意识地闭眼，靠边，刹车，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手法老练。
    只可惜，方向盘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失灵了！
    洒水车竟然撞破街道中央的护栏，直接冲到了对面的车道里，也恰巧与陈、章二人所乘的商务车撞到了一起。
    陈小烨微皱眉头，心中有些诧异，又不动声色地走进了驾驶室，片刻后，他已是心中了然。
    很明显，有人趁胡强吃饭的时候，撬开了洒水车的门锁，潜进驾驶室，在中控台做了手脚，并且，等到两辆车相向而行到足够近的距离时，用激光灯照向胡强的双眼，迫使他本能地做出停车的动作。

 第三百一十四章挑衅？

    陈小烨看清楚后，便给章涵敬使了个眼色，后者一步跃上机车，趴在他身旁看了一眼，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中控台，捏着耳机问道，“黑子，查一下。”
    “敬姐，这车被人动过手脚了，转向和刹车都失灵了。”
    “行，我知道了。”章涵敬跳下车，双眼微眯地看着那个司机，问道：“怎么回事？”
    司机哆哆嗦嗦说道：“警，警官同志，我好像被玻璃发射的阳光晃了一下。”
    “阳光？”章涵敬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京城的空气污染非常严重，一到深秋时节，只要不下雨，厚重的雾霾就会像一个倒扣的巨碗般，笼罩在京城的上空。
    最夸张的时候，京城居民半个月之内都见不到太阳。
    司机胡强虽然并非京城本地人，可也在这个城市定居了有十几年之久，很清楚京城在这个季节里的糟糕一面。阳光刺痛了眼睛这种鬼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见章涵敬露出明显不信的神情后，心里更慌了，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脸色憋得通红，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敬姐，别难为他了，那道强光，是从对面楼房射过来的。”陈小烨抬起手，指向街边一栋六层老楼，说道：“应该是楼顶位置。”
    “走，去看看！”章涵敬撇下司机后，又跟黑子交代了一句，“叫人过来，帮我跟交警和保险公司交涉一下车祸问题，我得离开下事故现场。”
    对方选择的位置，以及把握的时机都恰到好处，正好赶上洒水车迎面开向商务车时，利用激光灯，刺伤了司机的眼睛。
    陈小烨指向的位置，正巧与洒水车开始失灵的位置遥相对应。
    看起来毫无破绽。
    可是，章涵敬还是对于他的判断心生疑虑，因为这一条街两侧的楼房实在太多，如果把车祸位置必做圆点，那么，可以发射强光的位置，会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扇形。
    她有一种想让黑子调取监控的念头，可这样一来，耗费时间和资源不说，还会让陈小烨心生不满。
    于是，她便打算赌一赌。哪怕错了，牺牲了时间，却换取了朋友的信任，也值得了。
    这就是一位精英女特警的处事原则，不够理智，但却令人欣赏。
    更何况，她心里十分清楚，跟陈小烨相识以来，对方带给自己的惊喜实在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次。
    所以说，她按着陈小烨的指引找过去，也并非完全出于个人感情上的信任了，还有一点点理性的分析。
    当她走过那道潮湿阴暗的楼梯间，步行至六楼顶部的天台时，终于舒了口气。
    她赌对了。
    由于京城灰尘很大的缘故，沥青地面上的脚印非常明显，恰好章涵敬在这方面的眼力非常独到，只看一眼，便知道哪些脚印是新的，哪些是旧的。
    很明显，地面上有两道五分钟前留下的足印。而且，她发现脚印行进路线的尽头，也就是女儿墙的顶部，有一小块面积的颜色明显比周围深一些。
    这是因为对方趴在女儿墙上等待洒水车出现时，袖子无意识间把灰尘给擦掉了，露出下面黑色沥青原貌的缘故。
    “这你都能找得到？”章涵敬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后，不无惊诧地问了一句。
    “我如果说，是我推断出来的，你又该说我撒谎了。”陈小烨苦笑一声，说道：“是你跟我说，只问结果，不问过程。怎么这一会儿，就忘了？”
    章涵敬瞥了他一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捏着耳机说道：“黑子，派几个同事来我这里取证，至于是什么案子，暂时不用跟他们细讲。”
    黑子轻声答应了下来。
    在沈城时，她迫于无奈，才会单打独斗，可是只要回到了京城，这个她能说得上话的地盘，遇事就叫帮手，才是一个精英特警该干的事情。否则，把精力耗费在多余的事情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陈小烨低下头，仔细端详着地面上的痕迹，没多久，他已是从体重和脚掌大小推断得出，这场车祸的始作俑者的体型，好像跟在南城高尔夫酒店外面碰到的陬门中人很相似，也就是那位会模仿他人声音的杨振南。
    这样看来，在中控台上做手脚的那个人，体型纤细而不失性感，走近洒水车时还会刻意避开后视镜的反光范围，一定是沈梦熙了。
    如果是他们，应该知道洒水车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吧？
    那么，他们制造那起车祸的目的，只是为了恫吓？
    或者说，这起差点害死两名花季少女的恶作剧，只是那对狗男女毫无意义的挑衅？
    陈小烨想得头疼欲裂，也毫无头绪，便站起身，想说一声撤退，却听见章涵敬声音低沉且带着一丝苦恼地说道：“什么！？怎么又是他们？”。
    他怔了一下，然后才想起，章涵敬是在跟黑子说话。
    “咦，她口中所说的‘他们’，又是谁？”陈小烨在心中喃喃道。
    “妈的，原来是熟人作案，冲着我来的，跟你没关系。”章涵敬气呼呼地说了一句。
    “他们？谁啊？”陈小烨有些惊讶，难道，她跟杨振南和沈梦熙交过手？
    章涵敬抬手抓了抓脑袋，把那一头干练短发挠得乱七八糟，叹声道：“算了，先去遗传中心吧，有机会再跟你说说他们的事儿。”
    陈小烨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跟她下了楼。
    步行经过车祸现场时，只见一堆警察把胡强围在中央，神情严肃地盘问着，可怜那位洒水车的司机老实了大半辈子，还从没摊上过这么大的事儿，吓得腿肚子自抽筋，哆哆嗦嗦地回答着各种问题。
    章涵敬和陈小烨都各怀心事，也没了帮他解围的打算，脚步未停，直接穿过围观的人群，向五里坊街上的遗传中心走去。
    那是一栋装饰风格非常简洁的三层小楼，洁白的微晶石墙面，黑色的胶缝填充，宽敞明亮的玻璃窗。
    一个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坐在门口的长椅上，逗弄着笼中的鹦鹉，听到身前传来的急促脚步声，他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而后满脸惊喜道：“涵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家庭

    “刚刚回来。”章涵敬笑道：“三叔，今天忙不忙？”
    “你来了，我肯定不忙咯。”被唤作三叔的男人扭过头，温和地望着陈小烨，问道：“这位是？”
    “我朋友，小烨。”章涵敬柔声介绍道：“小烨，这是三叔。”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你好，你可以叫我章先生，也可以跟她一样，叫我三叔。”
    “那我就沾涵敬的光，叫你一声三叔吧。”陈小烨跟他握着手，笑着说道。
    “好好好，叫三叔好，亲近，像是一家人！”三叔意味深长地看着章涵敬，和颜悦色地说道。
    “三叔，什么一家人啊，你可别给小烨吓到了！”章涵敬在这位气度非凡的长辈面前，竟然显露出了几分小女人之态，一改往日彪悍形象，看得陈小烨一怔一怔的。
    三叔微微一笑，温和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身上一扫而过，柔声问道：“这次来见三叔，一定是又要给我下达任务了吗？”
    “说得怪难听！”章涵敬抿嘴轻笑，两个小梨涡嵌在漂亮的脸蛋上，煞是动人，“这事儿若是办成了，你可就破获了一桩惊天大案哦！”
    “死丫头，每次都这么说！”三叔摇了摇头，表情上没有一丝不情愿。
    章涵敬笑了笑，给陈小烨递了个眼色。
    陈小烨赶忙从怀里掏出那个包着断刃的皮夹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三叔面前，然后把前后因由详细地说了一遍。
    三叔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小烨，你放心吧，这事儿交给三叔，错不了。”
    章涵敬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三叔快去工作吧，晚上请你喝酒。”
    “死丫头！”三叔指了指她，笑着走了。
    陈小烨从这对叔侄女身上，感受到了许久都未曾体会过的温情，眼中满是羡慕。
    ……
    就在陈小烨刚刚经历完一场车祸阴谋时，尚在沈城的刘懿也刚完成了昨夜的任务，回到办公室，闭眼假寐。
    只不过，他才休息了十分钟左右，队里新来的内勤小夏就猛地推开了房门，大声道：“刘队，接110指令，松山路丁香别墅群出现恶性杀人事件，目前已有一男一女死亡，另有一名女性群众被劫持作为人质，局长让我通知你务必亲临现场，特勤警已经出发。”
    刘懿正半耷拉着眼睑，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瘫坐在椅子上，听到这番话后，微微抬了抬脑袋，眼睛似乎略睁开了一些。
    小夏以为他没听见，正待重复一遍，却见他长身而起，拎着警服外套往肩上一甩，叫了一声：“小伍！”
    没有任何人应答，小夏却只见两个影子风一样地夺门而去。
    果然如传闻般雷厉风行呢，小夏在心里默默地想，眼睛里却不经意地流露出崇拜的目光。
    警车一路呜呜作响，刘懿坐在副驾驶上，指尖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车内烟雾缭绕，熏得小伍都睁不开眼睛。
    “有什么想法？”刘懿的手肘靠在车窗上，眼睛注视着前方汹涌的车流，声音里有种异样的严肃。
    小伍沉默了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沈城这几年，真是越来越乱了。”
    刘懿呵呵冷笑了几声，小伍没敢吱声，这个队长一向心思缜密，嫉恶如仇，此番这次恶性案件，无疑是给这个火爆性子兜头一瓢油。
    更何况，他们才熬夜完成一桩任务，却又赶上一件儿。小五不禁为还未谋面的凶徒感到几分担忧。
    风驰电掣，呜呜叫的警车很快到达案发现场。别墅区的保安倒是还有秩序，正站成一个半弧挡在案发别墅门口，拦着小区内昂头探首的围观群众。刘懿一下车，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缝，供他和自己手底下的几个刑警钻了过去。
    特警队长早已在门口等候，他走到刘懿身边，低声说道：“突击手和远程狙击已经准备就位，随时可以攻下，但上头的意思还是希望由你亲自与凶手沟通一下，毕竟他手上还有一个人质。”刘懿点点头，并没有表态。
    他叫小伍找来物业经理，问了一下被害人的家庭情况。
    物业经理身形瘦削，宽大的西服挂在他瘦弱的肩膀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他缩着脖子，声音里透着浓重的惧意：“刚开始我们有保安听到这户业主家里有人打斗的声音，并且间或还有惨叫传出，结果进去一看，地上一大滩血，有一男一女两人躺在地上，目测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他抬眼偷看了一眼刘懿，发现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也没说让他停，他只得继续道：“冲进去的保安吓得赶紧退了出来，但他同时也听到了一个女孩的求救声，以及一个男人凶狠的恫吓声。”
    “因为我们对业主的情况比较了解，可以确认被劫持的女孩应该就是这家的三口之一，两名受害者的女儿。”物业经理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要我把当时的保安找过来问话？”
    刘懿挥了挥手，制止了物业经理，眉头稍稍有些发皱：“你把这家业主的户型图给我拿来。”
    物业经理忙不迭地点头，一路小跑去了。
    小伍刚要找一个喇叭，准备朝屋里的凶徒喊话，却不料别墅厚重的防盗门应声而开。刚开始是一条极小的缝，露出一个女孩因惊惧而扭曲的半张脸，她的眼睛通红，有几缕头发凌乱的贴在额上，湿漉漉的，应是被汗水浸湿。
    她苍白的双唇急剧地颤抖，像是要呼救，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现场所有的警察在看到门开的那一刹那，齐齐拔出了腰间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露出来的那半张脸。
    只有刘懿纹丝未动，似乎连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往下压了压手，所有的枪口都向下降了几分。
    “你们别费劲了，我今天就是要让他们全家都死！谁也逃不了！反正我也没想活！”一句话从厚重的门后传了出来，透着一股子的阴狠。
    女孩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禁不住浑身一软，却因被身后的人钳制着，像一滩烂泥般挂在门框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熟悉的纹身

    “有故事？”刘懿掏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朝屋里喊话道。
    沉默了许久，像是未曾料到是这样的开局，对方久久没有说话。
    “别绕圈子了，你要想死早就死了，何必当着我们的面去死。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人？”刘懿弹了弹烟灰，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500万，买她一条命，但我要留下她一只眼珠。给我安排一辆车，我要跑路。”出乎意料，对方的声音也是极其的冷静，条件开得丝毫不惧。
    女孩开始哑着嗓子尖叫，像是一把破风琴，拉扯得人心头直发酸。
    “别叫了！再叫我现在就挖掉你一只眼睛！”屋子里的男人本就极力克制着情绪，再听她这番尖叫，太阳穴突突地跳，朝着外面大声喊道：“行不行？”
    “行。”刘懿回答得干脆利落。
    “刘队，500万太多了，凑不上啊！”耳机里响起特警队长的声音。
    门内的男人好像有些出乎意料，探出半张古铜色的粗糙脸庞，目光凌厉地看着掩在白色哈气和烟雾后面的模糊面容，冷声道：“告诉你，千万别耍花招，老子可不是菜鸟！”
    “晓得。”刘懿掏出打火机，又点燃了一根香烟，悠哉的模样看得凶徒和特警队长都十分着急。
    门内的男人又把脖子缩了回去，冷声道：“快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他来说，形如煎熬。
    “怎么还没好？”他又冷声问道。
    刘懿摊开双手，吐了口烟圈，说道：“哥们，才过去1分钟！”
    “快点！否则我现在就挖掉她的眼睛！”男人探出半条手臂，青筋暴突的手掌紧握着一把短匕，锋刃处还沾着一丝血渍。
    女孩瞪大双眼，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刃尖，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样子就要瘫倒在地了。
    “冷静。”刘懿看见那把尾端挂着蓝色翎羽的短匕后，眉心一跳，故作淡定地吐出黏在嘴里的烟丝，悠然地说道：“眼珠子挖出来，她肯定死，你那500万也拿不到手了。”
    “丢一把枪过来。”男人的目光愈发凌厉。
    “刘队，不能给他枪！只要你给个信号，狙击手随时可以轰碎他的脑袋！”特警队长犹在他耳边嘀咕着。
    刘懿没理他，从腰间卸下手枪，握住枪口，枪托向前，缓缓地抬起手，说道：“哥们，接好了啊！”
    说罢，他做了个向前抛的动作。
    可门内的男人又不是傻子，他一只手抓着女人质，一只手抓着短匕，怎么接枪？
    “慢！”他瞪着眼睛开口道，“你走近点，把枪丢地上，让这个女的捡，告诉你，别跟我耍花招！我可不是菜鸟！”
    “晓得！”刘懿轻声说道。
    他倒抓着手枪，缓缓向门口靠去。
    “行了，快扔吧，仍准……”门内男人的话还未说话，刘懿已是飞速地调转枪头，只听砰然一声巨响，子弹打在白钢门框后一个折转，打飞了男人的耳朵！
    一声惨嚎！男人仰面摔倒在地！
    刘懿已如风般冲了过去，还未等男人挣扎着重新坐起，已是一个下劈腿砸在头顶。
    男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曹，刘队长这枪法，这身手，真牛逼。”物业经理看傻眼了，好半晌，才嘟囔了一句。
    “新晋警界之星啊，你不知道吗？我有时候出任务，都不知道跟着来干什么！”有一位干警站得离物业经理比较近，闻言耳语了一句。
    小五听着身后他们二人的议论声，皱了皱眉头，回头横了一眼，那位干警立刻噤若寒蝉，拿手怼了物业经理一下，让他也别乱说话了。
    “要不是看见这个小玩意儿，我还真就让狙击手把你给崩了。”刘懿蹲在地上，捡起那把蓝色翎羽，仔细端详，而后又瞄了一眼躺在地上仅穿着一套是睡衣的男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们认识？”他走回到门口，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女孩，轻声问道。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刘懿叹了口气，回头瞥了一眼，却惊奇地发现凶徒的脚踝那里好像有一个纹身。
    他又走回去，蹲在旁边端详着，片刻后，他眉头一跳，想到了一个人。
    ……
    在刘懿搞定一个又一个案件时，陈小烨这边也有了很大的进展。
    三叔走出实验室，摘下口罩，笃定道：“确实能够分辨出各种不同的dna，至于半年前的那个被害者的dna，也能查得出，只不过需要些时间。”
    “多久？”陈小烨不无忐忑地问道。
    三叔伸出手指，说道：“三天左右！”
    陈小烨怔了怔，他对这类遗传物质的鉴定工作毫不了解，不知道三天时间是快是慢，有点不好接话。
    “三天就能搞定？三叔，你那新购进的设备，不会是用老胡同里的院子换来的吧？”章涵敬满脸惊讶地说道，她撇过头，看陈小烨一脸茫然的样子，便解释道：“正常公安内部做鉴定是七天左右，而且难度还没有这么大。你想想，三叔这机器得有多厉害！”
    三叔笑嘻嘻地看着她表演，说道：“死丫头，越来越会拍马屁了！”
    陈小烨心中喃喃道：“提速了一倍多？这种设备进行一次dna检测，应该花费不菲吧？”
    他想到此，便委婉地问了下价格的问题。
    三叔却摇了摇头，说道：“涵敬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收费，晚上请我喝顿大酒就行了！”
    “不用跟三叔客气！他这遗传中心是科研性质的，不以盈利为目的，是不，三叔？”章涵敬眨着眼睛，一脸玩味的笑意。
    “你都说是了，我敢说不是吗？”三叔温和地笑着。
    陈小烨在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又欠了章涵敬一个人情。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刘懿，便说了声抱歉，走到角落里去接听了。
    “懿哥，什么情况？”
    “小烨，南庄村人的脚踝处，是不是都有一个似龟似象的纹身？”刘懿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第三百一十七章禁忌

    陈小烨回想了一下，他有一次躺在医院里，通过“牢山”的视角，发现苏三和吊睛虎等人攻击烛龙时，袒露的脚踝上确实有一个纹身，当下道：“我只见过一次，所以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怎么了？”
    “我刚抓了一个人，可能是南庄村的。”刘懿顿了顿，好像是又抽了两口烟，才说道：“这个纹身，我在十年前见过一次。”
    十年。
    这两个字对于陈小烨来说，跟洒水车一样，好像不知不自觉间，成为了一种禁忌。他不敢听到这两个字，也不敢轻易提起。
    良久，他才声音嘶哑地问道：“在哪里？”
    “北海路和陵一街的交叉路口。”刘懿的嗓音同样嘶哑。
    “那个司机？”
    “对！”
    陈小烨顿时糊涂了。
    苏三说，车祸当天，他住院了，并没有驾驶那辆酿成多人死亡惨剧的洒水车。
    他的这一番话，已是通过记忆里的鬼手进行了佐证。如果他撒谎，鬼手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难道说，苏三因故翘班后，那位驾驶洒水车的临时工，是另外一个南庄村人？
    两个人在电话中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刘懿先开了口，“小烨，你还要在京城呆几天？”
    “至少三天吧，我得到真正的凶器了，准备在一个权威机构做dna鉴定。”陈小烨说道。
    刘懿怔了两秒，惊问道：“你是说，杀死达天集团子公司财务的那把凶器？”
    “对！”
    “小烨，稳扎稳打，别急着回来，把一切都搞清楚后再离开京城，这边我自己搞得定！噢，对了，别太由着章警官的性子来，那个女人太彪悍了，容易出事儿，好了，就这样！”刘懿说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陈小烨看着“通话结束”四个字，苦笑一声，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虽说刘懿能力很强，但是只要一件事儿牵涉到了陬门，他就忍不住为之担忧，不由得暗自祈祷这三天最好风平浪静，诸事无忧，好让他能够尽快返回沈城，助刘懿一臂之力。
    “小烨，出事了？”章涵敬见他站在角落里迟迟不过去，便迈动着修长的大腿走了过来，脸上的神情有几分严肃。
    “刘懿打来的，说是抓到了一个犯人，问我认不认识。”陈小烨坦白道。
    “噢，那个睡不醒的家伙啊，剃刀在他眼皮底下混了那么久，他都没逮住，害得老娘亲自跑一趟，真是个白痴。”章涵敬微眯着眼睛，有些不满地说道。
    她只要一离开了三叔，那股子调皮可爱的小侄女形象就消失不见了，浑身散发出干练睿智的独有气质。
    陈小烨苦笑一声，心想，你们都隔了600多公里了，还要互相诽谤？可真是一对冤家。
    他酝酿了一下措辞，解释道：“刘队作为沈城警界的代表人物，肩头的担子很重，基本每天都出好几个任务，特别累，所以，有一些线索不够明确的地方，他就不太会去。”
    他本来是想说刘懿没时间搜集线索，只负责逮捕重刑犯，结果被章涵敬听在耳中，却变了味道。
    她眉头紧皱，咄咄逼人地盯着陈小烨，冷声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让剃刀跑掉，是因为我没有充分准备？”
    陈小烨苦笑一声，说道：“当然不是，你别误会啊！”
    章涵敬向前逼近了两步，眼中的怒意又盛了几分。
    “你们干什么呢？”二人身后传来三叔的声音，语调慢吞吞的，但听着非常柔和顺耳。
    章涵敬洒然转身，轻笑道：“我们在聊天啊三叔！”
    神情活泼可爱，语气绵软柔细。
    陈小烨顿时无语，心道，这还是我认识的章涵敬？
    三叔微微一笑，说道：“走吧，去吃饭，小烨大老远来趟京城，一定得去冬来顺尝一尝铜火锅，那可是有几千年历史的传统吃法了。”
    铜火锅？
    陈小烨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他在南经街租房子住时，上班的路上经常能看见那栋外形古朴的三层小楼，只不过，门前车辆不多，靠门而站的服务员也是哈欠连天，似乎生意很惨淡的样子。
    这种地方，味道能好？
    陈小烨的做菜手艺已是达到了米其林星级主厨那种级别的了，所以嘴也变得叼了起来，更何况，三叔帮他这么大一个忙，他很想破费一次，请三叔去那种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餐厅。
    三叔虽然从事的是科研工作，可处事却像商界精英那般老练精明，他一眼便看出了陈小烨心中的疑惑，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笑道：“小烨，这铜火锅的吃法，虽然在全国各地都有，但却以京城的做法最为正宗，在京城，又以冬来顺为此中翘楚。走吧，三叔可不会懵你。”
    陈小烨精于厨艺后，对那种色香味俱佳的菜品非常感兴趣，对这种一堆人往锅里捅筷子的野蛮吃法，已是不屑一顾了。
    可他深知客随主便的道理，便轻声笑道：“行，去尝尝，被你说得我都馋了！”
    三叔哈哈大笑，瞥了一眼章涵敬，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
    陈小烨附和着笑了会儿，心里却莫名其妙地喃喃道，这位三叔，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三人出了门后，并没有选择以车代步，而是拐了个弯，绕进了一条深巷子里。
    京城的纬度跟沈城一样，都是北纬23左右，所以，气候也差相仿佛。
    但一进了这条小巷子后，就感觉空气中的温度上升了不少，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十月下旬，沈城街边的桂花树早已凋零，可在这条小巷里，却有无数条绽放着金黄色桂花的树枝从高墙上探出头来，陈香扑鼻，浓能远溢。
    走在前头的三叔这时又放缓步速，回过头，摸着微有些泛白的山羊胡，轻声笑问道：“小烨，你可知道这条深巷子，为什么还会有丛桂怒放吗？”
    随着三叔的疑问，章涵敬那双大眼睛也瞥了过来，目光中夹杂着几分期待。

 第三百一十八章火锅

    陈小烨不由得为之诧异，这是干嘛？考试？
    他故作深思状，向两侧院墙扫了一眼，顿时心中有数了，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巷子里深院高墙，青石铺地，看起来并不起眼，可透过红漆铜门的缝隙，可以见到两侧的院子里楼阁重重，回廊道道，不仅这桂花树，就连院内的菊花、玫瑰花也是安然绽放，没有受到一点冷空气的影响，且院中那座口含圆珠的青铜龙龟像，一看就不是普普通通的装饰品，它好像与门内照壁上的游凤浮雕遥相呼应，才会让里面那座气象非凡的院落温暖如春。”
    “我从事室内设计工作，对玄异之学不甚了了，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但原因，应该就在庭院的设计与摆饰上了。”陈小烨顿了顿，给自己的解释做了番总结。
    虽然，他很想直截了当地说，是两侧四合院挖了太深的地下室，数台风管机工作时从地下吹出来的大量暖风，才会让这里的气温与外面大不相同。
    可他已是读过了三叔的记忆，知道这个外表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很喜欢风水一说，便顺着他的喜好聊了一下。
    更何况，这小巷两侧的高墙深院里，布置得确实很讲究，他作为一名设计师，顺嘴夸夸，倒也在情理之中。
    三叔，本名章铁林，毕业于京城某名牌大学，生物学博士。
    这样一位拥有较高文化水平、生活阅历丰富的中年男子，却有一个嗜好，研究风水之说，他认为，风水是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东西，一定有其道理。
    更何况，很多风水知识，都可以用科学方法来解释。
    比如，卫生间的门正对着入户门，在风水讲属于凶秽之宅，住久了会带来厄运。
    但也可以利用科学手段来解释这个现象：因为卫生间是住处除厨房以外使用频率最高的地方，且居家所用的清洁工具都放置其中，所以它毕竟脏乱，潮气还很大，房主人辛勤工作回家时刚一打开门，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难免会影响归家心情。
    而且，在过去，人们如厕的地方还叫茅坑，臭气熏天，污秽不堪，如果它正对着院门，岂不是让来访的客人笑掉大牙？
    所以，风水之说也未必是无用的东西。
    陈小烨在跟客户交流的过程中，就喜欢夹带一些风水上的认知，一是显得专业，二是可以让不明就里的客户听得云里雾里，思路容易被他牵着走。
    “啪啪啪！”
    三叔听他说完后，竟抬起白皙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拍打了起来，惊叹道：“好小子！眼力够刁钻的！竟然通过那一线之缝，看出这么多道道！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十几年了，都没有你看得这么多！”
    章涵敬也轻轻地瞥了陈小烨一眼，目光中竟生出几分柔情。
    “咳，我就跟那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什么都想多瞅几眼，这京城的文化底蕴确实要比沈城那种工业化城市浓厚得数倍不止，随随便便一条小巷子，就藏了这么多门道。”陈小烨惊叹道。
    他这话倒不是为了迎合三叔才说的，沈城的小巷子虽然也多，可从建筑结构和庭院绿植上，都看不出任何艺术来，仿佛就是为了设计而设计，全是堆砌之作。
    “说得好！难得章涵敬能相中你！”三叔叫了声好，便斜眼看着身边那位霞飞双颊的小侄女，眼中满是玩味的笑意。
    陈小烨顿时一怔，相中？他张大了嘴，情不自禁地看向章涵敬。
    后者故作凶恶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别误会，三叔是说我相中你的本事，出任务时愿意跟你搭档。”
    陈小烨做恍然状，笑道：“那是，那是！”
    三叔摇头苦笑，步伐又加快了几分，好似要给这两个年轻人多多相处的机会。
    结果，陈、章二人却好像没有深刻领会到他的真正意图，快步跟在三叔左右，各自望着身侧的高墙灰瓦，避免过多的眼神交流。
    没多久，他们便走到了冬来顺火锅店的门前。
    能把店面开在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土豪街上，这老板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只见这间火锅店占了整三层，从头到尾，店面长度怕是得有数十米。
    也就是说，这半条街，都被这家火锅店给占了。
    透过宽敞明亮的玻璃窗，只见店内座无虚席，食客们穿着单薄的衬衫、t恤，挽起袖子露出半条手臂，筷子飞快探向锅内，刚下进汤里的牛肉片就又被夹了出来，在样式丰富的酱汁里滚了一遍后，一下塞到嘴里，细细咀嚼一番后，才会咽进肚子。
    陈小烨只瞥了一眼，就感觉食指大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北方人爱吃火锅，会吃火锅，有一半是因为天寒地冻的原因，因为这种吃法可以驱寒除湿，另一半，是因为火锅的吃法经过了数千年的演变后，容器、制法、调味都已是完善到了无可指摘的地步，对于更喜欢热热闹闹吃顿饭的北方人来说，这种就餐方式，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陈小烨只瞥了一眼，就感觉食指大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当然，陈小烨知道在本国的西南方，也流行着另一种火锅吃法，据说那边才算正宗口味。
    可陈小烨长这么大，京城还是他去过的最远的城市。
    西南，对他来说遥远得好像童年时的夏天，恐怕今生都难以抵达。
    三人进门后，穿着修身旗袍的貌美服务员微笑着引领他们走向了二楼。
    陈小烨望着在眼前晃动不休的被裹在裙下的饱满，有点难以控制自己的目光，直到被身后的章涵敬狠掐了一下，他才撇过头，低头打量起实木楼梯扶手上面的复杂雕刻，心里却在暗骂：这还只是朋友关系呢，看看别人家的屁股都要管，要是成了情侣，是不是看一眼大腿都得被挖瞎双眼？
    一想到白大腿，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章涵敬穿着修身旗袍的模样，双腿修长，气质出众。

 第三百一十九章挥袖不沾的洒脱

    “真是漂亮！”想到动情处，陈小烨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章涵敬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也懒得理会这个特容易分泌雄性激素的年轻男子。
    三人就坐后，三叔一口气点了六盘羊肉，温和地笑道：“冷天多吃羊肉，益肾气、开胃健力，促进血液循环，增强御寒能力。呵，这是中医说的，不是我乱扯。你们两个年轻人，多吃点啊！”
    章涵敬微微一笑，俏皮道：“我就不用补了呢，小烨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三叔望向两人的目光，又暧昧了几分。
    陈小烨顿时无语，知道三叔误会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他想找机会解释一下，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闷头吃肉，不过这铜火锅煮出来的肉味，确实芳香四溢，蘸了酱料的肉片放在嘴里后，质嫩爽口，鲜美多汁，回味无穷。
    陈小烨吃了几片后，不仅忘了心头烦忧，还将菜品需用精品盘装的厨艺观念给抛在了脑后，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他口中“一堆人往锅里捅筷子”的一份子，而且乐在其中。
    三叔见他吃得欢畅，也乐得高兴，又捡起之前那个风水话题聊了起来。
    陈小烨听他一番畅谈后，才发现这个气度非凡的中年男人不仅在生物学上取得过国际大奖，还通古博今，知晓阴阳之说。
    简直是科学与封建的结合体。
    但三叔说着说着，却话锋一转，聊到自己的家庭状况，“我这个人很幸运，40岁之前都是一片坦途，没吃过什么亏，在京城最有名的大学里，还能拿到全额奖学金，提前毕业，进入了一家每隔两年才会在全国招聘一人的研究所，又娶了温柔又贤惠的学妹，她给我生了个漂亮的闺女，我当时以为自己是人生赢家，可惜啊，好景不长。”
    三叔一口气饮了半杯酒，略带醉意地说道：“我记得，王家卫的《一代宗师》里有这么一句台词，‘如果人生有四季，四十岁前，我的人生都是春天’，我当时看哭了，我觉得这句话就好像是在对我说的。”
    陈小烨陪他饮了一杯，目光里有些闪烁。
    “我将满四十一岁的时候，我前妻因病离世。”三叔将剩下半杯饮尽后，又叫服务生开了一瓶。
    章涵敬眉头微皱，劝道：“三叔，你喝太多了！”
    “不碍事，这点酒，你三叔还是喝得完的。”他笑意吟吟地看着陈小烨，又道：“更何况，还有小烨陪我。”
    陈小烨知道他是想借着酒意倾述一番，便又陪他饮了一口，低声道：“失去至亲的滋味，我懂。”
    三叔笑了笑，说道：“都会过去的。我今年五十多，过得一样很幸福。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小烨自然知道原因，但却摇了摇头。
    这时，穿着旗袍的漂亮服务生端来一盘炸羊尾，笑道：“赠菜，请慢用。”
    三叔低下头，从盘子里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几下，惊叹道：“嗯！这个味道好！你们尝尝！”
    那盘炸羊尾色泽金黄，外皮既酥且脆，吃到嘴里甜而不腻。
    虽然叫羊尾，可实际是用上好的红小豆制成，不油腻，饭前饭后都宜食用。
    陈小烨默默地吃了一口，心底想着三叔跟他说这话的用意。
    从三叔说的最后一句话可以看得出，这顿饭的重点，就在他接下来要说出口的那句话上。
    “我续弦了，所以快乐。”三叔笑得很开心，他满面慈蔼地望向陈小烨，问道：“小烨，你知道续弦的由来吗？”
    陈小烨自然知道，当下便把俞伯牙续弦弹奏，妻死再娶的故事说了出来。
    “年轻人知道得还蛮多。”三叔赞了生好，笑道：“俞伯牙曲高和寡，感叹知音难觅。但我觉得，那是他没有主动去找生命中的另一个‘钟子期’。他能够凭借续弦弹奏的一曲便感动了拘谨的闺秀，当场决定嫁给他，就是个例子。如果他没有拆去之前的那根断弦，也就不会成就后来的一段姻缘了，鳏夫终老的痛苦，没人愿意去体会。”
    三叔顿了顿，又饮了半杯白酒，说道：“所以说，凡事要勇于尝试。大千世界，怎么可能找不到第二个懂他琴声的人？”
    陈小烨已是有口难言，他现在听明白了，三叔是先从他自己举例，然后说到俞伯牙的典故，由深入浅地暗示他，该再娶一个妻子了。
    叶晓晨之死，对于章涵敬来说，应该不算新闻。
    可叶晓晨不仅未死，还变成了无数男人心中的偶像林可凡。这种事，她不仅不会知道，可能想都不敢想。
    毕竟，她不是局内人，不像城府极深、攻于算计的段振武，不仅知道陬门的存在，还颇为了解。
    所以，她向三叔介绍陈小烨时，无意中提及了他的家庭状况。
    而三叔以为陈小烨亡妻后不愿再娶，便费劲心机地绕了个大圈子，想劝说陈小烨续弦。因为三叔觉得，这两位年轻人应该都对彼此有那么一点想法，他撮合二人，是先帮他们戳破了隔在中间的那一张纸。
    陈小烨在心中叹息一声，他知道三叔是好意，章涵敬是否喜欢自己，他说不清，但他喜不喜欢那个行事彪悍得可爱，堪称巾帼英豪的女特警，他心里是极为清楚的。
    他不喜欢。
    不经意间的眉来眼去，调侃戏弄，不过是血液中流淌着的龙漦鼋精华在作怪。
    自己久久未经房事，血气旺盛，实在非他本愿。
    金沙滩月季花丛下的销魂一夜，已是他今生犯下的最大错误，现在明确知道叶晓晨并未死于那场空难后，还去跟身边的女人发生点什么，那他就太混账了。
    即便拥有超凡的能力，他也不想后宫成群。
    他始终认为，自己这辈子，心里只能装得下两个女人，一个白玫瑰，一个红玫瑰。
    至于章涵敬，他无法给予任何承诺，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祝她幸福。
    三叔见他陷入沉默，知道他还是翻不过去心里的那道坎，便自斟自饮，轻声哼唱着小曲儿，声音里有一种挥袖不沾的洒脱和畅啸空谷的豪迈。

 第三百二十章被监视

    陈小烨听到这歌声，知道他活得潇洒自在，不由得将脑袋垂得更低了几分。
    章涵敬是个聪明人，早就听出了三叔的言外之意，在桌子底下使劲踢他的小腿，可三叔却好似变成了木头，毫无反应。
    就在章、陈二人突然陷入尴尬境地时，电话铃声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陈小烨掏出手机，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便装出一副有大事要谈的样子，躬身道：“抱歉，三叔，我先去接个电话，回来再陪你聊。”
    三叔微笑点头，又轻抿了一口酒。
    陈小烨走向二楼玄关处时，还听见章涵敬轻声嘟囔了一句，“三叔，你别胡说啊，我们只是同事。”
    “我知道，但我看这年轻人不错……”
    陈小烨没心思去听他如何夸赞自己，按下了手机接听键，“哪位？”
    “是我。”瓮声瓮气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急迫。
    打来电话的，竟然是老樊。
    陈小烨怔了一下，因为他拥有读忆技能，所以基本不会过问他人的电话号码，只要对方跟自己稍有接触，私人信息便会存到他的脑海里。
    他记得，老樊的电话号码，并不是这串数字。
    老樊见他沉默了一下，便解释道：“噢，你的电话号码，是林可凡告诉我的。”
    陈小烨读过老樊的记忆，当然知道这件事儿，但他也不愿多说，便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说的那辆车子，我找到了。”这个一向从容淡定的雄壮男人，说出这句话时，声音里竟夹带着几丝兴奋。
    陈小烨心中疑惑更甚。
    他可是见识过杨振南和沈梦熙的能力的，那两个人能把别人的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所以当他听到老樊的声音里出现这么一点点的不同时，他便有些怀疑。
    “在哪里？”
    “吴淞街天地酒店停车场。你什么时候过来？”
    陈小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老樊，你什么时候换了电话号码？”
    话筒的另一边沉默了片刻，而后道：“追踪线索时，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手机在打斗过程中，摔坏了。”
    “林可凡是什么时候把我的电话告诉给你的？”陈小烨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这一次，话筒那边沉默的时间又多了几秒，“你怀疑我？”
    “抱歉，如果你说不出来，我不可能过去。因为，我曾见过不利用任何设备，就能模仿出他人声音的人。”陈小烨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边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前半段还是瓮声瓮气的声音，后半段已是变得熟媚入骨，她笑了很久，才娇声问道：“你这是在夸我？”
    “你的确有几分本事。”陈小烨宁愿让老樊对自己心生不满，也不希望沈梦熙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太多了解。
    沈梦熙知道他拥有读忆技能，知道叶晓晨变成了林可凡，知道老樊跟他同来京城，他都可以接受，毕竟沈梦熙也是陬门中人，还是为幕后那位一手遮天的张先生办事儿的。
    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女人好像无处不在，看透了他的目的，他的行踪，以及，还有引他上钩的打算。
    一个能够模仿任何人声音的狡猾狐狸，这叫他如何防范？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小烨沉声质问道。
    “我想干什么……”沈梦熙的声音有些缥缈，却带着一股魔力，“我想干，你！”
    陈小烨听到她这句话后，心头竟泛起一丝涟漪，而后眉头紧皱，喃喃道：“这也能催眠！？”
    “哈哈……”沈梦熙的笑声并不尖锐，但层层拔高，极为刺耳。
    “你笑什么！？”陈小烨爆喝一声，声若雷鸣，给不远处食客手中的筷子都吓掉了。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服务生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先生，请不要影响他人就餐，好吗？”
    陈小烨看她脸色苍白，知道她也被那一声吼吓住了，便说了声对不起，打算走出店外再打这通电话。
    只是他才迈出去两步，却听沈梦熙笑道：“鬼叫什么啊？被人骂了吧？嘿，我没有用催眠，是你刚吃了能够补血助阳的羊肉，心里头躁动，听老娘的声音都听出感觉来了！行啦，不跟你说了，干不到你，我就干别人去了，你不用下楼啦，赶紧回去陪你的小情人吃饭吧！”
    陈小烨一怔，连忙转过身，瞪大双眼望向窗外。
    虽说京城是不夜城，可五里坊街道老宅居多，有许多房子都处在即将动迁的阶段，冬来顺对面的门市房虽然灯火通明，可自三楼起，楼上那百八十个窗户中，只亮起四五盏灯光，其余皆陷入一片黑暗里。
    陈小烨总觉得每一扇窗户后面，都似乎躲藏着一双阴毒的眼睛，在恶狠狠地盯着他。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搭在他的肩头，把他吓了一跳。
    “小烨，你怎么了？”章涵敬一脸关心地问道。
    他看清来人后，深吸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是你啊，吓我一跳。”
    章涵敬又不是傻子，看出他的异样后，也满脸机警地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问道：“有人跟踪我们？”
    陈小烨不想让她知道陬门之事，便道：“没什么，我有点草木皆兵了，回去吃饭吧。”
    “先说清楚，是不是白天那人打的电话？”章涵敬的脸色出奇的严肃。
    陈小烨咽了咽口水，呐呐道：“涵敬，你别胡思乱想了，快回去吧，别让三叔等急了。”
    “三叔喝多了，趴在桌上睡着了。”章涵敬冷冷地说道。
    陈小烨惊叹道：“那更得回去啊，怎么能在这儿睡觉呢？我得赶紧把他背回家，免得他着凉！”
    他刚迈出去两步，就被章涵敬拽住了脖领子。
    “喂喂，敬姐，这是公共场合，这么多人呢，给我点面子。”陈小烨讪笑道。
    章涵敬向前走了一步，已是与他贴身而立，嘴里呼出的香气扑在他的鼻孔上，撩得他心里痒痒地。
    许久，这个容易冲动的女人才微眯着眼睛，冷笑道：“你挺关心三叔嘛，怎么，是因为他会帮你做媒？”

 第三百二十一章枕边幻想

    陈小烨惊声道：“岂敢高攀！”
    “如果不想被我一脚踹倒在地上，就说实话。”章涵敬的双眼已是眯成了一条缝隙，但依旧可以看到漆黑瞳眸深处的那一丝冷意，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能对我说谎，这么快就忘了？”
    陈小烨怔了怔，而后长叹一声，说道：“我只是不说，可没有骗你。”
    “说！”章涵敬的手掌又加了几分力道，两条性感修长的大腿已是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
    即便隔着一条牛仔裤，陈小烨也能感受到她腿部肌肉好像蕴藏着爆炸般的力量。
    可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章涵敬能否用这条腿给他扫翻在地，而是对方趴在桌子上时，这两条纤细修长而又力量感十足的大腿，在承受他狂猛冲击的同时，还能否站得笔直如常？
    许是羊肉真有助阳的作用，他刚一想到这个画面，身体就有了坚决的反应。
    章涵敬猛地圆睁双眼，瞳眸里带着惊奇和诧异，良久，才沉声问道：“大哥，你这什么套路，一言不合就表示‘尊敬’？”
    陈小烨见自己无意间把刚才的话题岔过去了，便嬉笑道：“羊肉吃多了，嘿，那什么，我们赶紧回去吧。”
    章涵敬只是想威胁他一下，毕竟，她还没有鲁莽到在公共场合、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缘由地动手。
    而且，陈小烨不仅不吃她这一套，还做出一副近乎无赖般的表现。
    她只好返身折回，瞪着一双大眼睛，气呼呼地说道：“你自己背他，我可不帮你了！”
    陈小烨莞尔一笑，对于她的怒火丝毫不以为意，他走回餐桌，不费力气地将三叔覆在背上。
    虽说三叔好酒贪杯，可保养得不错，身材并不没有像大多数中年男人那般发福到了一个臃肿的地步。
    但他人高马大，十分魁梧。
    陈小烨的力气虽然比不得老樊、苏三等人，可也不容小觑。血液中流淌着的精华已是将他瘦弱的身子骨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爆发到了极致。
    他若是去参加76公斤级的举重竞赛，保准能拿冠军。
    章涵敬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行有余力的样子，脑子里又忍不住想起刚才抵在身上的触感，脸色不由得红了几分，脚步也慢了下来。
    陈小烨走了一阵，发现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小，回头问道：“你走那么慢干什么？”
    章涵敬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就抬手抚额，侧过脸望向窗外，说道：“离你远一点！”
    骄傲如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娇羞时候的模样。
    陈小烨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走下了楼。
    走到前台处时，他一手抓着三叔的大腿，一手掏出钱包付了账，周围穿着旗袍的女服务生看他背着个约莫有80多公斤的男人，就跟背着个塑料枕头似的，都暗自惊奇。
    而他又是身形纤细，长相温文尔雅，完全符合当下的审美标准。
    再加上龙漦鼋精华似乎对某些异性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那些女孩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花痴的目光。
    章涵敬看到眼前众女的表现后，心中百感交集，喃喃道：这小子有那么大魅力？
    “敬姐，把三叔背回遗传中心吗？还是送回家？”陈小烨站在火锅店门口，望了一眼那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幽暗小巷，轻声问了一句。
    章涵敬正竖着耳朵听着店内那几个女服务员的议论声，听到她们讲起自己的男人要是也像陈小烨这扮，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长相温和，体能惊人，她们得欢喜得心都酥了。章涵敬就气不打一处来，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陈小烨问她时，她并没有听清，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你说什么？”
    “你怎么变得这么迟钝了？是不是我接电话的时候，你也喝酒了？”陈小烨又问了一遍，然后微笑调侃道。
    “喝你妹的酒！送去遗传中心，他就睡楼上！”章涵敬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冷声骂道：“你才反应迟钝呢，大流氓！”
    听到“大流氓”这三个字，陈小烨又想到了他们在二楼玄关区贴身而站的一幕，顿时尴尬不已，大踏步地向小巷深处走去。
    京城最贵的房产，就是胡同巷子里的四合院。
    寸土寸金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片地皮的贵重程度，陈小烨望着高墙灰瓦内透出的稀疏灯光，心道，我所拥有的这点产业，统统变现后，恐怕只能买个卫生间吧？
    陈小烨用读忆技能了解到，四合院的正门并不在这条巷子里开，因为房主的豪车开不进来，面向小巷子这边的红漆铜门，都是后院小门，基本无人行走。
    再加上房产权的因素，市政也没敢把路灯引到这个地方。
    本是极富贵的所在，却由于高墙深院，灯光稀疏，所以陈小烨越往深处走，离巷外的火锅店那边越远，就越觉得这条深巷子格**森幽暗。
    他听着身后稳健的脚步声，调侃道：“你跟上我啊，正是晚饭刚过的时候，我看你们京城治安也不怎么样，你可别被醉酒的小流氓给调戏了。”
    他当然知道，以章涵敬之能，别说小流氓了，就是几个专业的杀人也未必近得了身，他只是觉得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压抑，而且这条小巷子还处处透着股诡异，便戏谑性地挑起了一个话题。
    因为他可以肯定，骄傲如章涵敬，听到这种挑衅后，会如何的暴跳如雷或者冷言冷语。
    出乎他意料地，身后的女人竟只是轻声一笑，柔柔弱弱地说道：“有你这个大力士在呢，怕什么小流氓呦，京城就等着你这位英俊潇洒的年轻人见义勇为，除暴安良呢，否则，那些穿着旗袍的性感小姑娘，拿什么人来作为枕边幻想，弥补自己男友的不足之处呢？”
    陈小烨微微一怔，这种阴阳怪气的风格可不像她的反应啊。
    忽地，他感觉前方传来奇怪的声音，抬起头，只要小巷入口处，有六七个穿着古怪服装，顶着五颜六色爆炸头的年轻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第三百二十二章腿玩年

    他们肩披着五里坊街道的灯光，显得面容更加模糊不清，但陈小烨却看得出，那几双醉意朦胧的眼睛，似乎透出了几分带有威胁性的寒光。
    “你这嘴不错，说什么来什么。”章涵敬悠然地说道。
    陈小烨看着那几个走路都歪歪斜斜的年轻人，嗫嚅道：“章警官，京城，京城的治安应该很好吧？”
    “这里没有章警官，只有怕被调戏的弱女子。”章涵敬眨了眨眼睫毛，调皮中带着点哀怨，好像对接连发生的几件事情耿耿于怀。
    陈小烨无奈，苦笑一声，埋着头向前走去。
    他不是怕这几个小混混，而是担心一会儿真要出现点状况，他们两个人万一没顾得上三叔，让他老人家受了伤，躺医院里住几天，那断刃的dna鉴定工作岂不是要推迟了？
    姐姐如果能成功翻案，也不差拖延这么几天，可那位尚在沈城不巧与南庄村人犯了冲的刘懿，可等不了太长时间。
    蓝色翎羽，可投掷，可用机关发射，且便于携带。若是那个诡异得可以做鬼屋模板的村子里，还有那么一两个堪比苏三的绝顶高手，只怕刘懿非得吃亏不可。
    陈小烨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后，为人处世已是成熟了许多，考虑问题也是面面俱到，不再像以前那般热血上涌，悍不畏死地冲杀进人堆里。
    他听了苏红棉和刘懿那番“洗脑”之言后，已是深刻地觉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活着，早已不是为自己而活了。
    他想到此，便低着头默默走路，不与那几位一看就像是小混混的年轻人对视。
    还未走近时，就感到一阵酒气扑面而来。
    陈小烨皱了皱眉头，贴着墙壁，快步走着，距离对面两米远时，那辛辣的白酒味道更加呛人，他不想多事，便屏住呼吸，埋头快行。
    岂料他刚与其中一位擦肩而过时，便听耳边哇的一声，一股子刺鼻的酸臭味伴随着酒味喷涌而来。
    只听哗啦一声，一滩呕吐物洒落在脚边，黏糊状的食物溅起，淋了他一裤子。
    其余男子立刻哄笑起来，其中一人大骂道：“酸子，怪不得你妈给你起这个名字，草，你吐出来的东西太他妈酸了！”
    陈小烨想挪步躲避，可那个被唤作酸子的年轻人，吐了第一口后，脑袋有点晕，一下子瘫倒在他身上。他要是移开脚步，酸子肯定得扑倒在自己吐出的那滩东西上。
    有几个不算太醉的年轻人，望向他的目光，顿时凌厉了起来。
    陈小烨明白他们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大骂道：“草，要是这么关心朋友，来他妈扶一下啊！”
    章涵敬双手抱臂躲在暗处，背靠着有些凉意的灰色砖墙，一脸看戏的表情。
    有点生活经验的都知道，不管是因晕车呕吐，还是因喝酒呕吐，都不可能吐一下就完活儿。
    在众人的环顾之下，酸子猛喘了一口气，而后脸色扭曲，嘴巴张得老大，又是哇的一声，一大滩黄水吐在了陈小烨那条昨天才换过的牛仔裤上。
    那几个年轻人的哄笑声又响亮了几分。
    其中一人朝着陈小烨竖起大拇指，大声道：“你牛逼！这都不躲！”
    酸子吐了两口后，又干呕了几声，而后气喘吁吁地站直了腰板，在陈小烨的肩头上拍了拍，说道：“哥们，谢了啊。”
    笑声更甚。
    陈小烨看着那一张张满含嘲讽与鄙夷的笑脸，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可他心里又想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弄脏了裤子，也好过耽误了正事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章涵敬怔了一下，而后嘴角微勾，脸上浮现出一丝叫人琢磨不透的含蓄笑容。
    陈小烨手臂用力，将三叔的身子又抬高了几分，以免那条名贵西裤粘到了秽物，身后响起那几个年轻人毫不避讳的调侃声，他却充耳不闻。
    “这爷们真能忍！”
    “被酸子吐了一身，吭都不吭一声，真牛逼！”
    “那不叫牛逼，叫煞笔！”
    哄笑声再度响起。
    陈小烨在心中冷笑一声，心道，你们几个小比崽子干过的龌龊事儿，老子全都知道了，向天祈祷老子回家后心情能变好吧，否则……
    他正想着如何报复时，身后那群年轻人突然不说话了，巷子里静得落针可闻。
    陈小烨心头一跳，我曹，章涵敬没跟上？
    他猛地回过头，只见那七个年轻人已是围拢在了靠墙而站的章涵敬身边，瞪大眼睛欣赏着她曲线柔美的身段。
    许久，只听其中一人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说道：“这妞好正啊！”
    另一人啧了啧舌，打了个酒嗝，说道：“这种货色，荼蘼舞厅里可找不到。”
    “草，这两条大腿我能玩一年！”这是一个脸色通红，双眼发直的男孩。
    “兄弟，我跟你说，别看腿型好，可能是束身裤的缘故，我在网上看到过，那裤子才几十块钱一条，不仅给后边那两团肉整得贼翘，腿也挤得又细又直。”酸子吐过了之后，酒也醒了，点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待嘴巴里的酸臭味被烟味冲淡了不少，又装成一副我文化挺高的样子说出自己的猜测。
    “滚犊子吧！老子还不如你？就这腿型，这线条，我瞅一眼就知道里面除了裤衩啥玩意儿都没穿！”脸色通红的男孩瞪着眼睛争辩道。
    酸子又深吸了一口烟，笑骂道：“小贺啊小贺，你就吹牛比吧，总装大明白，结果到现在还没玩过几个妞呢！”
    其余人哄堂大笑。
    被唤作小贺的男子眉头倒竖，脸上又红了几分，他瞪着眼睛大骂道：“去年大爷的，老子给她裤子扯烂，要是露出的是细皮嫩肉，你就输给我100块钱，要不是，我给你1000！你敢不敢赌？！”
    其他人开始大声起哄，“赌了，赌了！”
    酸子毕竟酒醒了，知道事情不能做太过，皱眉横了他们一眼，说道：“赌尼玛啊，走了走了，盯着人家姑娘看半天，差不多得了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打赌

    酸子将烟头往地上一丢，也不管朋友们如何嘲讽，故作潇洒地拉着朋友就往前走，
    除他之外，还有几个人比较清醒，但他们并没有选择离开。
    其中一位人高马大，看他居中的站位，俨然是这群人的小头头，其他人起哄时，他只是揉着宽下巴，面色平静地与章涵敬对视着，闻听酸子要走，便眯着眼睛，冷声道：“酸子，你怂个毛啊，酒量不行，胆子也不行了？”
    也不知是冷了，还是怕了，酸子浑身颤栗了一下，说道：“强哥，不就是两条大长腿嘛，去哪玩不到？”
    被唤作强哥的男人撇了撇嘴，笑道：“腿是不错，可却不是我的菜，我喜欢这娘们的胸，不大，一手能抓俩！”
    其余人哄堂大笑。这一次，笑声格外持久热烈。
    陈小烨皱着眉头，心道，这群煞笔要完。
    章涵敬整体形象气质都不错，可就是小胸脯发育得不太好，虽然没有沦落到只能区分正反面的地步，可也不堪一握，小得毫无吸引力。
    她的性格，陈小烨十分了解。
    脾气火爆，性格彪悍，下手无情，处事狠辣。
    而且，她最讨厌别人说她那个部位不够大。
    陈小烨心头一乐，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想看场好戏，想看他被吐了一身后恼羞成怒的样子，可他的做法却没能让章涵敬如愿。
    她便靠着墙壁，任由几个小流氓欣赏、调侃，却不动怒。
    就是想让陈小烨过去来一场英雄救美，逼他出手。
    只不过，这几个小流氓也算是该着有此一劫了，竟然拿她最不能容忍的缺点说事儿。
    这一次，轮到陈小烨作壁上观，看这位精英女警如何一人勇斗七流氓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章涵敬非但没有表现出自己强势的一面，竟还双手环胸，做惊慌害怕状，低声呢喃，“别，别撕了，我没穿束身裤。”
    陈小烨差点没被她气得喷出一口老血，这臭娘们，是要把他往死里整？不就是在火锅店里不小心顶了她一下嘛，至于她豁出尊严来报复？
    “靠，老子跟你杠上了。”陈小烨皱着眉头，在心里头喃喃道：“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画面，却几乎让他把眼珠子给瞪出去。
    那位叫小贺的不良青年，还真就一弯腰，双手抓向章涵敬的裤子，后者非但没抬腿将他一下踢飞，竟还颤声轻呼道：“求求你，别这样嘛。”
    迷离的双眼，娇媚的声音，做作的姿势。
    这哪是求人别动手？分明是给那群青年灌了一剂猛药！
    陈小烨心中大骂一声，靠，姐你玩大了吧！
    撕拉！
    也不知是那年轻人酒后力大，还是章涵敬那条随她身经百战的裤子太不结实，伴随着布料被扯破的声音，线条圆润的小半截膝盖暴露在了秋风里，天色虽昏暗，可小麦色的肤色还是比较明显，看起来不仅健康，还会让男人产生一种征服的欲望。
    “没有！”小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醉醺醺地说道：“靠，老子这眼力，绝了！”
    他说完后，见身周毫无动静，别扭头望了望同伴，只见那几个人眼神发直，一眨不眨地盯着露在外面的那一小片肌肤。
    如果是在酷日炎炎的夏天，一个女人穿着露膝裤走在街上，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会去注意。
    此时却是秋风萧瑟，草木枯黄的深秋时节，空气里透着股凛冽的寒气，京城的大街上，除了陈小烨看到的那两个肩宽体壮的外国大妞，还真没有哪个姑娘脑子里进了水泥敢用身体健康跟天气叫板。
    随着不良青年小贺那么一撕，章涵敬这“露膝裤”的装扮就显得弥足珍贵了。
    只要是个正常男性，都会喜欢这种只有女人能带给他们的视觉福利，更何况，这还是个长相身材都相当极品的女人。
    陈小烨听着那几个男人愈发压抑的粗重喘息声，感觉这条漆黑小巷的空气好似被某种粗糙而原始的情绪给填满了。
    那种情绪，应该称之为兽性。
    被围困在中央的那个身形颀长的女人，却没有一点不耐烦或者说是想要摆脱纠缠的念头，他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担心她玩火自焚。
    七个年轻男孩，血气旺，易冲动，且已是近在身侧。
    章涵敬真能在瞬息间击倒七人？
    答案是否定的。
    她不是武侠小说中一跺脚就能给七个人全部震倒在地的绝世高手，她武功再高，也得一拳一脚，以快制胜，以力克敌。
    陈小烨想到此，已是一改看戏念头，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小贺。”
    被几位年轻人环绕在当中，并且称之为强哥的男人，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的氛围，朗声道：“你已经赢了一千块，但我不服输，还想再赌，你敢不敢？噢，算了，你喝多了，不欺负你。”
    小贺感觉酒意上涌，有些站不稳了，他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身子，仍旧嘴硬道：“赌什么，我陪你！”
    “她那件皮外套下面，穿了件贴身毛衣，你信不信？”强哥嘿然一笑道。
    小贺虽然醉了，可他不傻，他瞪着眼睛看了看，打了个酒嗝，说道：“这不明摆着呢嘛，谁看不出来！”
    强哥抬起手，扇了扇喷到鼻端的酒气，皱眉道：“贴身毛衣下面，没有穿胸围，你信不信？”
    小贺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说道：“毛啊，没胸围能这么挺？早就耷拉到肚脐眼上去了！”
    “那你，赌不赌？”强哥满脸坏笑，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赢了，我给你三千块，你输了，只给我一百块！”
    “赌他玛的！”小贺平时为人就极为彪悍，做事从不过脑子，这伙儿年轻人惹是生非时，多数都是他先起的头，如今几两白酒下肚，他感觉自己牛比得都能上景阳冈打虎了，还不敢扯小丫头片子的衣服？
    他向地上吐了口痰，撸起袖子，嬉笑道：“美女，我们只是打个赌，不干别的，你别紧张，我动作很……”

 第三百二十四章头很硬

    “慢！”
    身后猛然一声大吼，声若惊雷。
    这几个穿着打扮极为张扬的年轻人吓了一跳，一脸凶相地回过头，双眼圆瞪，想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多管闲事。
    当他们回过身，看见那位沾了一裤子酸臭污秽物的年轻男子，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捧腹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其中还夹杂着几句不堪入耳的谩骂。
    “卧槽，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这个煞笔！”
    “就你这个怂货，也想逞英雄？”
    “这煞笔怎么还驼着个人啊？喂，赶紧把你爹送回家去，别让他死在外面了！”
    “逞毛英雄，我看他是嫌裤子不够花！”强哥冷笑一声，一把抓住小贺的衣领子，用力往前一推，还不忘抬起手，在他后背上用尽全力拍了一巴掌。
    小贺一头栽进陈小烨的怀里，挣扎了好半天才站直了腰，刚要说句什么，忽然感觉胸前一闷，猛吸了一口气，而后嘴巴大张，只不过这一次还没等他吐出来，就听耳边响起一声暴喝，“我去你大爷的！”
    脸颊好似被重锤砸中，整个人腾空而起，满嘴的污秽物混合着被一拳砸掉的牙齿，一起喷向了身后的同伴们。
    以强哥为中心的那几个人被淋得满头满脸，那股强烈酸臭味直冲鼻孔，有几个本来酒量还算可以的，被这股味道一刺激，顿觉胸腔作呕，也弯着腰吐了起来。
    一时间，小巷内酸臭无比，竟盖过了丛桂怒放的花香。
    “走啊！别玩了！”陈小烨见那个苗条纤细的身影依旧靠墙而立，皱眉怒喝道：“非得让我动手吗？我还背着三叔呢！”
    本来玩兴正浓、心中窃喜的章涵敬，听到这句话后，拉下脸冷声道：“这么大嗓门干什么？我聋吗？”
    陈小烨怕她又生事端，讪笑道：“我的姐啊，咱赶紧回家吧，跟几个小屁孩有什么可玩的？”
    “谁说他们是小屁孩？”章涵敬双眼微眯，嘴角弯起的那一丝笑容有几分古怪。
    陈小烨也不想去猜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绕开那几个年轻人，一把牵住她的手，用近乎央求的语气道：“走啦！我还有事儿呢！”
    只是他刚抓住那只纤细光滑的小手，还没等迈步，就被人狠推了一把，他扭过头，皱眉看去。
    是那个被称呼为强哥的男子。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手捧着外套，一丝不苟地擦着头发上的污秽物，眼中全是森寒的冷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小子，想死是吧？”
    “强哥！他们两个是一起的！干他们！”小贺用袖子擦了擦嘴，脸色略有几分苍白地说道。
    啪！
    强哥扬起手，狠狠地扇了小贺一个耳光，骂道：“你他妈吃了多少，吐出来这么多？”
    小贺原本也是脾气暴躁的主儿，可被强哥打了一耳光后，竟然一声不吱，阴沉着脸向后退了几步。
    强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而后扭回头，浓眉拧起，一字一顿地道：“你知道我谁吗？”
    陈小烨当然知道。
    杨宇强，19岁。
    老爸是开舞厅的，号称地下霸主，可实际上就是个爱打架的小老板。
    他的儿子从小便沾染了他身上的几分恶习，以为自己是“太子”，学黑道电影里的东西，搞了一帮狐朋狗友，充装“太子帮”。
    由于年纪小，做事不知深浅，出手不知轻重。给他爸惹了不少事儿，由于从没有闹出过人命，也没有致人伤残，他爸都拿钱摆平了。他便愈发的不知天高地厚，大有一种拎着把砍刀就能摆平一条街的想法。
    “哥们，我看你背着这么大块头一个人，不喘不咳，应该有几分力气，所以就甭想着跟我单挑了，我也不是……”
    杨宇强话未说话，就被陈小烨冷声打断：“墨迹个毛啊，打不打？还他妈真学电影里的黑道大佬，打之前先来一段开场白？”
    “小子，你有种。”杨宇强看着这个被吐了一身还不敢吱声的男人，突然硬气起来了，心里有几分诧异，但更多的，却是要将这个男人狠狠踩在脚底下的怒火，他回头瞥了瞥，“兄弟们，给我……”
    砰！
    话未说完，腹部就受到了一记重击！
    他之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从小贺嘴里喷出的污秽物里，会有小石子之类的硬东西，他先前以为那是玉米粒，后来一想，刚才的酒桌也他玛没玉米啊，当他摔在地上，身体如虾米般弓成一团时，他终于明白了，砸在鼻梁上的那个“小石子”，是牙齿！
    陈小烨这一脚，差点没把他肚子里的肠子给踹出来。
    其余小青年见大哥被一脚踹翻，躺在地上干呕着，都傻眼了。
    还是最先醒酒的酸子反应快，蹲在地上拉起杨宇强，急声道：“快，搭把手，让他坐起来，否则他能被自己的呕吐物给憋死！”
    那几个小青年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扶杨宇强，竟无一人再去找陈小烨的麻烦。
    陈小烨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道：“草，这就完事儿了？这京城的小混混都什么战斗力？跟沈城没得比啊！”
    他转过去，又去牵章涵敬的那只小手，他似乎极为流连那种嫩滑而紧致的手感，也不管人家想不想走，先抓上手再说。
    表情一直是云淡风轻的章涵敬忽然眉头一皱，冷声道：“三叔在你身后。”
    陈小烨猛然转身，只听砰的一声响，碎石横飞，他却仅是晃了晃，毫发无损。
    原来，是那位叫酸子的年轻人趁他背过身，抄起墙角地面上的一块松动的青石板，高高举起，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酸子看着手中只剩半块的青石板，又看了看陈小烨灰头土脸的模样，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看时，对面的男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草，见鬼了，这都没事儿？”他不由得腿肚子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陈小烨曾在灿艺传媒旁边的废旧仓库里，经受退役雇佣兵老樊的连番轰击，都未有丝毫损伤，身子骨的硬度，虽然没有达到钢筋铁骨的地步，却也不是那块有些年头的糟石板能够轻易砸坏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过往有隙

    陈小烨额头处被砸中的部位，只是略微有些红肿，一丁点血丝都没有。
    若是换做别人，一石头砸下去，不当场昏过去，也得被砸得满头是血。
    “你刚才，吐得挺爽？”他皱着眉头，冷声问道。
    酸子飞快地摇了摇头，哆嗦着嘴唇说道：“不，不爽，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你……”
    “酸子，你他妈真怂！”其余几个年轻人刚帮杨宇强畅快淋漓地吐了出来，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一个个凶神恶煞地走过来，怒视着陈小烨，只听一声大吼：“上！”
    除开杨宇强、酸子、小贺之外的四个人，一拥而上，他们经常在一起惹是生非，打架的本事倒是不错，有佯攻，有主攻，还有说垃圾话进行干扰的。
    陈小烨虽然也打过架，但都是凭借自己强悍的恢复能力，用那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以伤换伤的打法。
    但这一次，他背上还有个人，不便使出记忆中的擒拿摔打的招数，而面前这四个人又蹦跶得跟猴似的，非常灵活，他不便移动，根本碰不到他们。
    对面那几个人打架经验丰富，知道他力量极大，便不跟他硬碰硬，而是迂回到他身后，伺机向三叔下手。
    陈小烨心急，大喊道：“我的姐，你要是不打算出手，能不能帮我扶一下三叔？”
    章涵敬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不能！”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陈小烨在心里愤恨地骂了一句，暗自决定，以后再也不得罪这个臭娘们了，真是鼠肚鸡肠，睚眦必报。
    他实在不想跟这几个小流氓纠缠下去了，便沉浸在记忆深海里，寻找着可用的出腿招式，他一边想着，一边向后闪避。
    那四个小流氓见他开始退缩，以为是奇招奏效，气焰愈发嚣张，嘴里更是不干不净地骂着。
    忽地，先前还不断闪避的陈小烨一个急停，单腿撑地，另一条腿先做拆叠式，脚趾紧扣，脚跟外展，腰部猛然发力，一脚踹出！迅若闪电，力道雄浑！
    徒手搏斗：侧踹腿！
    只听砰的一声，离他最近的那名小流氓已是被踹飞了出去，将刚从地上抠起一块坚硬石板的酸子砸翻在地。
    章涵敬眉毛一挑，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
    其余三名小流氓见这一脚太快太猛，呆怔了片刻，想转身跑时，已是来不及了。
    陈小烨仅用一条腿在地上支撑，并且随身法而动，另一腿闪电般连踹三下，那三个人几乎同时闷哼一声，砰然一声摔在青石板路上，哼哼唧唧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干呕了半天，缓过劲儿来的杨宇强刚刚挣扎着坐起，就见到了他在一瞬间踹倒四人的英姿，浑身一颤，脸色已是苍白如纸，他哆嗦了两下，颤声威胁道：“我，我爸是杨振业，是，是京城地下世界的，老大，你可别惹我啊。”
    只不过，他这一边说一边向后爬的怂包样儿，说出来的内容，实在毫无威胁性可言。
    陈小烨冷笑一声，说道：“我管你是谁的儿子，敢动我朋友，就得付出代价！”
    他虽然长相温文尔雅，可他能够在烛龙紧紧缠绕下活下来，凭的就是一股“只要弄不死我我就能咬下你一块肉来”的狠劲儿，乔达开、太保、剃刀这些人物他都敢得罪，还怕一个开舞厅的地赖子？
    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他的字典里，根本就不存在！
    他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懂得打人就得把对方打服为止！
    那些落在他手里的黑帮大佬也好，政界高官也好，哪个不是被他搞得要么死，要么蹲在高墙铁网、暗无天日的囚牢里？
    他抬起脚，狠狠跺下！
    喀嚓一声响，杨宇强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嗷地一嗓子惨叫出声！
    这条小巷旁的高墙深院，一下子亮起了无数灯火。
    许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富人们，也因这声惨嚎从甜美的睡梦中猛然惊醒。
    陈小烨却并不解气，他踹断了杨宇强的脚踝骨后，又缓缓步行到小贺的旁边。
    后者听到如同催命般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忍着身上的疼痛，挣扎坐起，屈膝跪地，双手撑在面前，做出准备磕头的姿势，央求道：“大，大哥，我错了，我不该碰你女朋友，我……”
    陈小烨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微眯着眼睛，笑问道：“喜欢赌是吧？喜欢扒小姑娘裤子是吧？”
    他每问一句，小贺都猛摇一下脑袋，苦苦哀求。
    陈小烨虽然不是心如坚冰，崇尚暴力的人，可他对这几个年轻人十分了解，他们本就是一群仗着有靠山的小流氓，年轻有力气，哥们多没人敢找他们麻烦，天天惹是生非，打架斗殴，欺负柔弱的漂亮小姑娘，不把这帮人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踏，他们不可能知道悔改。
    只听咔咔两声脆响，陈小烨竟踩断了他的手腕！
    而后也不管惨叫声多么刺耳，信步走回章涵敬的身边，语气平静地说道：“可以回家了吧？”
    “还不行。”章涵敬微微一笑，迈动两条大长腿，鞋跟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陈小烨眉头微皱，想问她又要玩什么把戏，这时，耳边的呼吸声突然有了一丝变化，他一惊，三叔这时候醒了？
    “年轻人，放我下来吧。”三叔拍了拍他的肩膀，站到地上后，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脑袋，说道：“哎呦，年纪大了，喝了一斤多就这样儿了。”
    陈小烨生怕他看见自己的暴力行径，拒绝为他做dna鉴定，赶忙开口解释，“三叔，这……”
    三叔抬起手掌，轻轻晃了晃，说道：“你被吐了一身的时候，我就被那股酸臭味熏得快要醒了，只是喝得酩酊太醉，眼皮子太重，睁不开。呵，小伙子，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表现得很好，无可挑剔！更何况，我那宝贝侄儿，跟那孩子的父亲有很深的过节，她一直没插手，估计就是想把事情闹大，然后把他们往死里整。”
    陈小烨怔忡了片刻，心道，哪个孩子的父亲？
    忽地，他心头一跳，杨振业？杨振南！？

 第三百二十六章新仇旧恨

    章涵敬信步款款地走到杨宇强身边，蹲下身子，线条圆润的膝盖从裤子的破损处顶了出来，借着高墙深院内逐渐点亮的昏黄灯光，更显其肤色如麦，浑身透着一股健康而阳光的味道。
    “喜欢看吗？”她伸出手指，动作轻佻地捏着杨宇强的下巴，柔声问道。
    杨宇强抖了一下，而后猛地摇了摇头，片刻后，又感觉不对劲儿，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想不想看？”她又柔声问了一句。
    杨宇强感觉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眸里，藏着一道凌厉而充满杀气的光芒，他稍微与之对视，就有一种错觉，好像面对的是一柄出鞘的宝剑，哪怕多看一眼，就能被刺下双眼。
    他耷拉着脑袋，颤声道：“不，不敢看了。”
    “别，你再仔细看看，或许我们认识呢。”章涵敬轻描淡写地说道。
    杨宇强怔了怔，他虽然年纪小，就知道游手好闲，可也不是白痴，面前这个女人之前的表现，明显是想扮猪吃虎，她再这么一说，顿时让杨宇强想到，这难道是一个套？
    他略有些紧张地抬起脸，目光在那张白嫩柔美但又不失英气的脸庞上转悠了一圈，心里松了一口气，说道：“不认识。”
    章涵敬莞尔一笑，说道：“也对，那是六年前了，你才上初中，脑袋里装的全是白花花的大长腿，还有虚假的哥们义气，噢，你现在也是这样，真是一点都不长进啊，真是替你二叔感到丢脸。”
    六年前？二叔？
    杨宇强好似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恍若见鬼了一般地看着章涵敬，颤声道：“是，是你？”
    “呦，不错，你这脑袋瓜子还有点用。”章涵敬抬起手，啪地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笑骂道：“你要是记不起来，可就不好玩了！”
    她这一掌看似力道不大，可杨宇强竟被打落了一颗牙齿，他猛咳了几声，一嘴的血沫。
    “你，你是公职人员，伺机报复！”杨宇强连咳带喘，十分费力地在嗓子里来挤出来一句话。
    “这小词用的，也不是不学无术吗？”章涵敬微微一笑，回过头，悠然地说道：“三叔，我没你那个以德报怨的气度，我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六年前的那桩小事儿，我可到现在都没忘呢，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接下来的场面，比较血腥，有违你君子之道，你还是请回吧。”
    “自从你爸妈被调任到西南后，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三叔苦笑一声，说道：“你刚才隐忍了那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把个人恩怨变成公事公办？你这点小心思，三叔看得出来。行了，我走了，你做事儿矜持点，别让小烨看笑话。”
    他说完这番话后，还真就整了整衣衫，向小巷另一端走去。
    陈小烨动了动，刚要喊一声三叔，却被章涵敬横了一眼，沉声骂道：“三叔自己有脚，在这片地儿，只要脑袋上长的是眼珠子不是灯泡的，就没人敢动他，你就别送他了，留下来帮我个忙！”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杨宇强见他们中唯一一个看起来像是正常人的中年大叔走了，扭头又瞥见近在眼前的两张疯子脸，色厉内荏地大喊道：“我，我要报警了！”
    “我就是警察啊，你忘了？想报什么案，跟我说啊，傻孩子！”章涵敬笑声温和，但听在他耳中，却如恶魔低语一般。
    章涵敬见他胆战心惊的模样，微微一笑，伸出两指捏着衣领，轻声道：“黑子，把视频导入到我手机上。”
    片刻后，黑子说道：“传输完成，我剪接好了，敬姐。”
    她举起手机，屏幕正对着杨宇强，然后按下播放键。
    录制的视频从酸子将秽物吐在陈小烨的裤子上开始，再到他们打赌撕章涵敬的衣服，然后是酸子搬起青石板狠狠砸在陈小烨头上，以及其余四个青年男子围攻背覆三叔的陈小烨的画面。
    只不过，陈小烨将他们狠狠揍了一顿，且还残忍地踢断了杨宇强和小贺手骨脚骨的部分，已是荡然无存了。
    黑子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即便剪掉了那几个画面，还能使视频的流畅度做到无缝衔接，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毛病。
    “恶性伤人致受害者脑震荡，当街性骚扰，弓虽女干未遂，你们犯下的事儿不小。”章涵敬晃了晃手机上重复播放的画面，笑道：“你今年19岁了吧？《未成年人保护法》可能不适用了呢！”
    杨宇强瞪大眼睛看着视频画面里的那些丑恶行径，嘶声骂道：“你，你作假，你造伪证！”
    “呦，脑袋里装的知识也挺多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呢！”章涵敬笑得愈发阴森，“可是，我俩到底谁是警察啊？你说话管用，还是我说话管用？”
    啪！
    又是一记耳光，杨宇强右边脸的牙齿又被她打飞了一颗，他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已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却不料那位头很硬的男人一把拽住他的裤子，而后嘶啦一声，他那条价值1200多元的李维斯牛仔裤竟被扯成两半。
    本来奄奄一息的他，好似被打了鸡血一般，身躯开始疯狂地扭动了起来。
    “别动！”陈小烨伸出手，一把掐住他的小腿，只听骨头被捏紧的咯咯声再度响起。
    杨宇强忍受不了皮肉之苦，当下泄了气，一动不敢动了，只不过他面如死灰，眼睛里透着绝望，好像心里的痛苦，比肉体上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章涵敬双眼微眯，仔细打量着绑缚于杨宇强大腿处的那一小袋白色粉末，冷笑道：“真是意外收获啊，想留你一条活路，都不可能了！”
    无需多猜，那袋粉末自然是毒品无疑，否则，杨宇强还能在大腿上绑一袋面粉？
    作为一位出色的精英特警，只需要用眼观察，就能判断出那堆粉末的重量。
    至少50克。
    章涵敬笑了，笑得像一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

 第三百二十七章同门师姐妹

    非法持有50克毒品的量刑标准是，15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死刑。
    而弓虽女干未遂，只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其中差距，不言而喻。也难怪杨宇强会冒死挣扎，面如死灰。
    这位喜欢装“太子”的小流氓在父亲和叔叔的庇佑下，没经历过太多的挫折，如今大难临头，一口气没喘匀，晕了过去。
    章涵敬嘁了一声，骂道：“窝囊废。”而后回过头，笑得两眼弯弯，像是月牙儿一般，她轻擂了陈小烨一拳，笑道：“你小子果然有用，姐没白带你！”
    她心头的那些不满，已是烟消云散。
    陈小烨轻笑一声，伸出手，向她的膝盖抓去。
    啪！
    才伸到半途，就被当空击落。
    “干什么？这么快就要利息了？”章涵敬双眼微眯，笑骂道：“你怎么跟那帮小流氓似的，就这点出息？”
    陈小烨气愤道：“别闹！你膝盖都冻青了，我帮你暖一下。”
    章涵敬怔了一下，心想，这借口也他娘地太新颖了吧？
    她这边一犹豫，陈小烨便以为她默许了，轻轻地贴了过去。
    那张宽厚的大手贴在膝盖上，温如暖炉，瞬间便清退了袭上章涵敬腿部的寒气。
    陈小烨原本只是有些心疼她，心地单纯地帮她暖一暖，而随着手掌处传来的圆润光滑的触感，他有点心猿意马了。
    章涵敬好似感受到了他的变化，脸色不由得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在深院内透出来的昏黄灯光照耀下，显得十分可爱动人。
    陈小烨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更尴尬了，手掌继续放着吧，好像是有意占人便宜，要是拿开吧，就好像瞧不起人家似的。
    好在没多久，深院内的住户已是把警察叫了过来，他们便很自然地从蹲姿变成了站姿，一个双手插兜，一个东张西望，都心照不宣地把刚才的小暧昧抛在了脑后。
    小巷两头都有警笛呜响的声音，明显是把这条巷子前后包围了，若是不明实情的，还以为这里面藏着重大杀人犯呢！
    只不过，黑子早就通过内部渠道，跟各部门打好了招呼，带队的那个警官只是有些醋意地看了陈小烨一眼，便让手下把那七个半死不活的年轻人抬到了车上。
    当他看到杨宇强大腿处绑着的那袋东西时，眉头一皱，而后渐渐舒展，好似习以为常了。
    “敬姐，你还跟我们回去吗？”他凑到章涵敬身边，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不了，我还得等个朋友。”章涵敬又再度按下视频播放键，淡淡地说道：“这个你带回去，当做证据。”
    即便有了那袋白面，她也嫌不过瘾似的，恨不得给杨宇强多加几条罪名。
    那位警官笑得更加灿烂了，说道：“那我加下你网号，这样传视频比较方便。”
    他话音刚落，手机已是响起了收到信息的滴滴声。
    他莫名其妙地打开看了一眼，只见那是一个陌生号码传来的文件。
    “已经给你了。”章涵敬不咸不淡地说道。
    男警官挠了挠脑袋，在心中把那位藏于暗处的技术员痛骂了一遍，而后讪讪一笑，仍旧不死心地说道：“行，我知道了，那个，敬姐什么时候方便，一起吃个饭吧，之前那个案子，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跟你请教一下。”
    “有机会的吧！”章涵敬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位警官脸色一暗，恋恋不舍地跟她告别了，与陈小烨擦肩而过时，还目露凶光地瞪了他一眼。
    陈小烨望着他的背影，调侃道：“章队，你的追求者蛮多的嘛！”
    “那是！你在京城多待几天就知道了，我的追求者能站满整条五坊街！”章涵敬神气扬扬地说道。
    陈小烨莞尔一笑，说道：“回去吗？”
    “说了，还得等个朋友！”章涵敬白了他一眼，笑骂道：“你那耳朵里塞毛了啊，我刚才跟警察说的话，你听不到？”
    陈小烨怔忡了片刻，他还以为章涵敬说的朋友是指他自己呢，原来还另有他人！
    只听吱呀一声，不远处的一扇红木小门被缓缓拉开，一个身材火爆的女人倚在门框上，笑嘻嘻地说道：“他不是耳朵塞毛，他是心里长草了，摸了你那么久，怎么可能做到心无杂念？”
    陈小烨眉头微皱，这个声音他十分耳熟，几乎不用对记忆深海进行检索，他的心头就已浮现出了一个名字，沈梦熙。
    那个会模仿声音的难缠女人！
    如果说，她就住在这条巷子里，倒可以理解自己的行踪为什么会尽在她掌握之中了。
    敢情是去吃火锅时，路过了她家门口。
    “呦，你们俩这脸色不红不白的，还真好意思呢！看来早就有一腿了吧！”沈梦熙点燃了一支香烟，一闪而逝的火光照亮了她的容颜，戏谑中带着点调皮。
    章涵敬似乎跟她很熟悉，冷声说道：“男欢女爱很正常嘛，哪像你这种把男人当成玩物的女人，思想不正常，纯属耍流氓，你那个大玩具呢？又被你抛弃了？”
    “耍流氓也得有资本啊！”沈梦熙从门口处走了出来，站在街面上，挺了挺胸，说道：“要是身上没货，想耍流氓耍不起来啊，比如说，能被人一手抓住两个那种！”
    说罢就是一阵放浪的大笑声。
    陈小烨微微一怔，沈梦熙最后那句话是学着杨宇强说的，难道说，她早就躲在院子里了？自己怎么没发现？
    章涵敬似乎对这个女人的讥讽已经免疫了，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道：“即便如此，追我的那些男人也都是心甘情愿的，可不像某个破烂货，专用催眠术蛊惑人心，否则，男人瞎了眼才会看上她！”
    陈小烨这回可算是开了眼，章涵敬这嘴巴够厉害的，跟沈梦熙对骂都不落下风，不过，她既然知道催眠术这码事儿，难道说，她也知道陬门的存在？
    沈梦熙脸上神色阵青阵白，许久，才咬了咬嘴唇，冷哼一声，说道：“行了，别一见面就拿这话挤兑我，你以为我想学催眠术？是你不学，师父才选择了我！”

 第三百二十八章陈年旧事

    陈小烨这回彻底呆住，敢情两人不仅认识，还是同门师姐妹？难道说，章涵敬也是陬门中人？要不然，她为什么从不过问自己这一身变态的恢复能力？
    可是，这个女警官的近期记忆，他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她跟刘懿一样，就是凭借着自己坚强的意志，超常的胆识，还有卓绝的武艺，才走到今天这个俨然成为众多警员榜样的地步。
    不像他，开着作弊外挂到处乱串。
    而且，他未曾见过她的近期记忆里，哪怕与任意一位陬门中人有过联系。
    这时，章涵敬冷声一笑，说道：“别再提那个既好色又阴险的老骗子了，若不是我三叔被他灌了迷糊汤，天天在我父母面前念叨，让我学一门阴阳之术，我怎么可能跟那种人有任何瓜葛，至于那两个月的师徒关系，你可别再提起了，老骗子给我逐出师门之后，就没再叫我一声徒弟！”
    “想不到，这位一身正气的女特警，还跟封建迷信有过足足两个月的瓜葛？”陈小烨不由得暗暗啧舌，希望这两个女人再多聊一点，好让他能够对这个圈子了解得更深一些。
    他不会读忆之前，还没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但有了异能之后，心头总是对4个月的时间限制有所遗憾，一听到那些读忆技能所勘察不到的信息，他就恨不得再多长两只耳朵。
    “涵敬，师父已经过世了，死者为大，你别胡说八道。”沈梦熙脸色一变，沉声说道。
    陈小烨心道，死了？这么说，张先生就不是她们的师父了。
    章涵敬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双眸泛起一层迷雾，她反应迅速地眯起眼睛，轻轻地哼了一声，问道：“说正事儿吧！你这次来，又是为你的大玩具讲情？”
    “再跟你说一遍，他不是玩具！”沈梦熙厉声道，她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尖锐，好像指甲抓在玻璃上的摩擦声，极为刺耳。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双目微敛，语调柔和地说道：“他曾救过我的命，你说话之前，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
    章涵敬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已是眯成了一条缝，看不出她到底是喜是怒，但她的语气，却是带着一丝讥讽的调侃，“梦熙，催眠术大有长进啊，看来，老家伙没有把绝活带进棺材！”
    沈梦熙已是对她彻底无语了，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否则，杨宇强那个臭小子这辈子都别想从监狱里出来了。
    “涵敬，趁着他们还没有到达警局，你帮我传个话，就说……”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章涵敬面带微笑，却字字如刀地说道。
    “你非要这么无情？”沈梦熙惊诧道。
    章涵敬嘴角微弯，勾起一抹讥笑，问道：“想救他，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你知道原因！”沈梦熙皱眉道：“就因为六年前，你差点被警校开出学籍，就要致他于死地？”
    “怪不得你总是把杨振南那个混小子当成救命恩人，梦熙，你很难搞清楚事情的先后顺序啊，你应该说，因为六年前，杨宇强无耻侵犯了年仅14岁的女同学，我跟随警队实习值勤工作，把他的小腿骨给打折了，他老爹花钱买通了关系，法院便因他年幼，判他一个缓期执行，这六年来，他干了什么？有过悔改？京城的监狱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渣！”
    “你说得大义凛然，还不是因为他两个月就出院了，你却被扣上了暴力执法的帽子！”沈梦熙摇了摇头，苦笑道：“涵敬，差不多得了，何必紧抓着这点陈年旧事？”
    “别说得那么轻巧，老娘这一生堂堂正正，那次被全校点名批评，已经是我今生最大的污点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儿搞那姓杨的小子，已经不重要了。”章涵敬冷笑一声，说道：“藏毒，就算我老爹，我也能拧着他的胳膊，给他进送监狱去！公报私仇？这四个字能用在我身上？”
    “这种假设毫无意义，等真到了那一天，你肯定会徇私枉法，比如你眼前这位，并非执法者，却也干出了很多出格的事儿吧？你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梦熙长叹一声，苦笑着辩驳道。
    章涵敬的眸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她扇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坚决地转过身，冷声道：“请记住，杨家兄弟犯下的罪，可比杨宇强要严重得多，你现在替那小子求情，还不如省点力气帮他们擦干净屁股！行了，谈话到此结束！”
    她拉起陈小烨的胳膊，就向小巷另一端走去，身后那一声悠长的叹息，渐渐淹没在皮鞋鞋跟踩在青石板上的哒哒声里，最后，渺不可闻。
    “去哪里？遗传中心？”陈小烨见她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心里有点纳闷，她不是逞口舌之利把那个难缠的娘们骂得一怔一怔的吗？以她的性格，这时候不是该高昂着脑袋，像是斗胜的公鸡般，神采飞扬，气宇轩昂吗？
    “先去三叔那里，换套衣服，然后再做打算。”章涵敬好似沉浸在悠远的思绪里，闻言先是怔了一下，才轻声回答了一句。
    “这么说，你跟杨振南也认识？”陈小烨问道。
    “不错，白天那起车祸，就是他们策划成的，这两王八羔子，跟我作对好几年了，沈梦熙那个臭娘们唱红脸，用陈年往事跟我套近乎，杨振南就唱白脸，把一堆的肮脏行为往自己身上揽，真是一对奇葩！”章涵敬气呼呼地说道。
    陈小烨心下惴惴不安，如果她跟杨、沈二人认识这么久了，必然是清楚陬门的存在的。
    “还有你，屡获奇遇，没缺胳膊没少腿，就偷着乐吧，可别学那帮王八蛋，执迷不悟地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梦想。”章涵敬轻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
    陈小烨感觉自己像被她一眼看穿了般，心头一颤，脊背的冷汗都出来了，默默无语地陪着她向前走着。
    章涵敬也是心事重重，两人一路无话，很快便回到了遗传中心。

 第三百二十九章机会

    陈小烨惊奇的发现，即便是晚上八点多钟了，还有许多身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进行着工作，至于三叔，回到办公室后，便一头扎进了鉴定室里，带领着两名同样年纪不小的员工，对断刃做着鉴定工作。
    他不由得心生感动，很想进去说一声谢谢，可他知道，自己现在进去就是添乱，还是把话都憋在肚子里，以后找机会再报答三叔吧。
    “要不要这么感动？能不能把自己的内心想法隐藏起来啊？就你这样，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早被人看透了！”章涵敬抬起手指，在他腰上轻轻戳了一下，笑骂道：“你身上臭死了，赶紧把你身上那套衣服换了。”
    陈小烨摸着被她戳得又麻又痒的部位，双眸不知不觉间就飘落到那两瓣随着长腿而左右摇摆的圆翘上。
    “别看了，跟我去房间。”章涵敬头也不回，轻笑道。
    陈小烨一怔，心说她后脑勺长眼睛了？
    “听到你的呼吸声，就知道你在干什么。”章涵敬回眸一笑，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跟着颤动了两下，仿佛蝴蝶扑扇着翅膀，说道：“跟你说了，别表露出内心情绪嘛，我本来只是怀疑，可看你这一副一脸震惊的模样，就知道我猜对了。”
    她不无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把十根青葱如玉的手指绞缠在一起，背在身后，踮着脚尖走路，看起来活泼可爱，先前的那一抹干练飒爽的模样，好像完全不在她身上出现过一般。
    陈小烨忽然间想起了在某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当一个女人真心喜欢上你时，会表现出女性化的一面，反之，当她讨厌你，就会表现出男性化的一面。
    难道说……
    陈小烨在心中哀叹一声，他是绝无可能再犯下发生在金沙滩旁的那一场错误，不是说章涵敬对他没有吸引力，而是他觉得，既然心里清楚不能给对方一个未来，却非要和人家做出超越友情的事情，对她们来说太不公平了。
    他一边走着，一边给自己洗脑。
    可当章涵敬领着他步入一间大床房后，不由分说地就脱下皮外套，露出被贴身毛线衣包裹着的纤细而柔美的脊背线条时，他咽了咽口水，大脑一片空白，那些立场和原则，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向前踏了一步，抬起双手，向前抓去。
    “大哥，你的房间在隔壁，跟我进来干什么？”章涵敬回过头，望着递到面前的两个爪子，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虽然又用眯着双眼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心绪，但陈小烨看得分明，那对漆黑的眸子里分明藏着促狭的笑意。
    “嗯，我就是想问问你，我的房间在哪？”陈小烨知道自己被耍了，脸上不由得红了几分，低声嘟囔了一句，就扭过头走了。
    章涵敬在他身后轻声喊道：“呸，有贼心还不承认！”
    陈小烨走到门口，闻言停住脚步，靠在门框上，壮着胆子问道：“怎么，我承认的话，你给机会？”
    “不给！”章涵敬笑如春山，说得斩钉截铁。
    陈小烨轻哼了一声，满脸哀怨地走了。
    当他换过一身衣服，打算在这间研究所里转悠一圈时，恰好碰到了抱有同样念头的章涵敬。
    当看到对方梳洗一番，又换过了一身新衣衫后，那清丽俊俏的模样，让他不由得眼前为之一亮。
    “怎么样？姐漂亮吧？”章涵敬眨了眨眼睛，笑问道。
    陈小烨心知又被她看穿了心思，便倔强道：“漂亮是漂亮，但你总穿男人装干什么？就不能穿一回旗袍之类的？”
    “不好行动啊。”章涵敬笑道。
    “行动？”陈小烨皱着眉头，他倒是打算趁他们熟睡后，半夜里出去逛一逛，因为他来京城有两个目的，一是给断刃做dna鉴定，二是找寻叶晓晨的下落，如今断刃这边的事情安置妥当后，他已是急不可耐了。
    “你不是要追查纵火犯的下落吗？我也一样！”章涵敬揉了揉手腕，平平淡淡地说道。
    只要一谈到有关工作的事情，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里，就会无意识地释放出强大的气场。
    陈小烨想了想，当时跟她通电话时，确实说的是追寻纵火犯的下落，没说是为了寻找叶晓晨，他有些犹豫，如果调查过程中，被她发现了叶晓晨变成了林可凡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她会怎么想？
    毕竟，催眠术是心理医生都会的小伎俩，异能却不一样。
    若是换做平常人，世界观可能会崩塌，但是这个内心强大的女特警，可能只是皱眉苦思一番，然后用现有的知识把它理解成是一种易容术吧！
    “怎么，不愿意让我陪着？”章涵敬双目微眯，冷声问道：“还是说，你来京城是另有企图？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吧，这座城市虽然比沈城大了数倍不止，可治安很严，那种地方是没有的，你甭想了！”
    陈小烨顿时哭笑不得，叹道：“好好好，一起行动！不让你陪着，就把这么高的帽子往我脑袋上扣，我也接不住啊！”
    章涵敬嘴角微勾，脸上嵌着两个迷人的小酒窝。
    可陈小烨怎么看，都觉得那是阴谋得逞后的奸笑。
    章涵敬又让黑子叫同事送来一辆公务车，坐进驾驶室后，说道：“先去昌淀路的七星连锁酒店？”
    陈小烨点了点头，老樊在那个酒店门前下车后，到现在都没有回信，实在有点奇怪。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喃喃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那一串记忆中的电话号码，正是老樊的。
    “怎么了？”他接起电话，轻声问了一句。
    “发现林可凡的车子了，就在昌淀路。”老樊瓮声瓮气地说道。
    陈小烨怔了怔，难道他们又折返回去了？
    他皱眉说道：“稍等，我马上就到！”
    老樊也不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小烨看着手机屏幕，心想，这次应该是真身了。
    上次他识破沈梦熙的伪装，便是通过那串号码太陌生的缘故，这一次，打电话如果还是那个难缠的女人，就只能说明老樊栽在他们手里了，不管前方等着他的是不是陷阱，他都得冒险一去了。

 第三百三十章苏东坡与禅师的故事

    章涵敬的驾驶技术堪比职业赛车手，完全不是陈小烨那种靠记忆模拟手法的半吊子司机能够相比的。
    陈小烨看着她如鱼入海般地在车水马龙中穿梭着，心中既惊诧，又羡慕。
    “如果下午的时候是你开车，就不会被洒水车撞到了。”他有些自责地说道。
    “那也未必，人家真要撞你，那条道还真不好躲。”章涵敬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笑道：“对方跑错车道，全责，跟你没关系，不用你赔！”
    陈小烨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没再接话。
    没过多久，两人就看到了那栋十几层高的酒店大楼。
    陈小烨再次拨通了老樊的电话，问道：“你在哪？”
    “你先上来，1912。”老樊瓮声瓮气地说道。
    他们下车后，刚走到酒店门口，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影子。
    那是两个穿着暴露，非常性感的外国大妞，她们的身材虽然达不到卡戴珊那种程度，可也是局部地区极为发达，导致整个身材变成非常规的比例。
    陈小烨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再紧盯着她们的背影猛瞧，而是故作漫不经心地看着大厅里其他乘客的记忆，通过他们的视角，来迂回欣赏那种在国内并不多见的诱人曲线。
    当然，他只是抱着欣赏美好事物的心态去看的，看久了之后，他渐渐发现，女人的身材，还是比例最关键。
    这种局部夸张到“臃肿”程度的丰满，看久了，难免会审美疲劳。
    过犹不及，便是这个道理。
    两个外国妞走进大厅后，便跑到角落的沙发里坐了下来，而后仰靠在椅背上，眉目传情地望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宾客。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去，低下头，凑在她们耳边问了句什么。
    那两个女人媚笑着举起手，摆了个二的姿势。
    男人想了想，又比了个一。
    两个美妞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不再理他，而是望向另一位穿着随意，但胸前挂着大金链子的矮胖男人。
    西装男脸都急红了，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胸膛，外国美妞笑了笑，牵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陈小烨嘿然一笑，斜眼看着走在身边的章涵敬，笑道：“京城治安真好，你说他们那是什么意思呢？两千？一千？还是两万一万？哎呦，脸好疼！”
    章涵敬扭过头，充满玩味地盯着他，直到后者感觉被盯得心里直发毛，才轻叹一声，笑道：“你听没听说过，苏东坡与禅师的故事？”
    陈小烨自然知道，但他还真就不信章涵敬能把表现得如此明显的龌龊交易，给说出花儿来，于是他摇了摇头，嬉皮笑脸地说道：“什么故事？禅师问他知不知道世界第一高峰？”
    章涵敬瞪了他一眼，骂道：“少揣明白装糊涂！”
    此时，二人已是到了电梯旁，陈小烨按了下电梯呼叫盒的“上”键，装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笑道：“那你解释解释吧，我的敬姐。”
    章涵敬睁着一双大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瞳眸中的促狭，她笑了笑，说道：“那个男人走过去，问，你们谁打麻将啊？美女说，我们两个人都打。那男人便说，可现在三缺一啊。美女便示意他去找那个胖子。但男人不想错过跟美女接触的机会，便用手点着自己，说他不玩了！把位置让给她们两人！”
    叮。
    电梯抵达了，章涵敬已是轻快地跳了进去，回过头，望着傻楞在原地的陈小烨，笑道：“怎么了？苏东坡！”
    陈小烨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反应太快了，不当警察后可以去当节目主持人，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还贼能说，一年就能混成金牌主持人，到时候粉丝无数，全都想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叮。
    电梯已是抵达了十九层，陈小烨的心跳速度，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章涵敬在他身后推了一把，说道：“你啊，只要一紧张，就会贫嘴。”
    陈小烨微微一怔，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只不过跟这位女警搭档过几次，她就对他这么了解了？
    不知不自觉，一丝感动悄然地酝酿在他的胸腔里，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听章涵敬阴阳怪气地说道：“不仅有色心没色胆，而且出任务时还担惊受怕，你怎么那么怂呢？！”
    陈小烨在心中靠了一声，而后反唇相讥道：“噢，我想起来了，苏东坡与禅师的故事，苏小妹怎么说的来着，见心见性，你心中有，眼中便有。嘿，你觉得我心怀不轨又没胆量，其实是你自己……哈！”
    章涵敬冷哼了一声，没理他。
    敲响了1912的房门后，只听老樊瓮声瓮气地喊道：“门没锁。”
    陈小烨叹了口气，心道，真是艺高人大胆。
    当章涵敬跟着他，足下无声地走进卧室后，老樊怔了一下，耿直地问道：“警察来干什么？”
    章涵敬眉头一拧，淡淡道：“傻大个，没有我，你们在京城敢乱来？”
    陈小烨生怕这两位得力干将吵起来，赶紧抬起手，准备做一回和事佬，却听老樊傻里傻气地笑了一声，说道：“也是，有劳警官了，谢谢。”
    陈小烨在心中咦了一声，感叹道：这个莽汉情商还挺高呢！
    章涵敬微微一笑，说道：“看着傻气，人挺聪明嘛！”
    老樊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得更傻了。
    陈小烨知道他二人顾全大局，不会后院起火后，便拿过老樊手中的望远镜，找到他记忆中所见的那个位置，紧张兮兮地望了过去。
    还好，那辆车还在。
    它虽然粉刷过一遍车漆，外观大变，可对于他或者老樊这种善于洞察细微差别的人来说，它跟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区别。
    “是那辆车没错吧？”老樊低声问道。
    陈小烨点了点头，他已是把那辆车的轮胎样式，车窗玻璃上的划痕，还有门把手处的磨损等等小细节，都深深地印刻在了脑海里，无需调用读忆技能，便把它认了出来。
    他又观察了一会儿后，忽然抖似筛糠，双目圆瞪。

 第三百三十一章相安无事？

    章涵敬和老樊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陈小烨有违平常的表现，他们迅如闪电、身手矫健地趴在窗台上，向昌淀路的沿街酒店遥遥望去，只见有一行人正走出酒店门口，向停在街边的商务车走去。
    虽然相距遥远，但他们依旧能在人群中找到那位被簇拥着的窈窕身影。
    老樊面色一变，声音微颤地说道：“她果然在这！”
    章涵敬看他们两个人的神情都特别激动，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便在心中暗自琢磨，一个女人？是谁呢？
    忽地，一个名字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以她对陈小烨的了解，若说这世间还有哪个女人能让他激动到浑身发抖，无外乎那位生死不明的叶晓晨了。
    这时，眼前黑影一晃，老樊那雄壮的身躯已是迅若雷电般，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小烨听到身后震颤如雷的脚步声，惊声道：“老樊别去！你会害死她！”他刚才通过望远镜，已是看出围在叶晓晨身边那些人的衣服下，鼓鼓囊囊的藏着武器。
    而且，那群人的面孔没有一个是他所熟识的。也就是说，三位纵火犯不在其中。
    如果老樊真要夺人，没有长官约束行动的那群喽啰，只怕会狗急跳墙，当场撕票。
    “愣着干什么？！追啊！”还是章涵敬反应迅捷，扯了一把他的衣袖，便迈动大长腿，脚下如同生风了一般，一溜烟没了身影。
    “靠！”陈小烨大骂了一句，只好也埋头狂冲，只不过，他心头隐隐有些担忧，叶晓晨虽然住在隔壁的酒店，但难保脚下这间七星酒店里不会有纵火犯的线人。
    他们这般毫不掩饰地在走廊里奔跑，被住客看到，被监控拍到，岂不是让叶晓晨陷入万难之地？
    许是老樊的脚步声太过沉重，有几扇房门吱嘎一声打开，露出一张张或充满疑惑或恼羞成怒的脸庞，章涵敬毕竟是女性，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追得上老樊，其中有几个模样凶神恶煞的男人光着膀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其中一个光头男戗指怒骂道：“喂，你们瞎跑他妈什么呢，耽误我们睡觉不？”
    “几个老爷们大白天的睡尼玛的觉，老娘没工夫搭理你们，等我回来的，统统带回局子！”章涵敬往他们身上瞥了一眼，就知道他们在里面干着违法的勾当。
    那人还想顶嘴，被同伴生拉硬拽地扯回了房间，其中一人道：“草，你别给我们惹事儿，我好像见过这个女的，要是我没看错，她是特警！”
    光头男脖子一缩，抬手抹了把脸，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来来来，继续赌！”
    “赌你妈啊！你怎么每次都这么缺心眼？把东西收拾收拾就跑吧！”同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如果章涵敬肯停下脚步，踹开门进去看一眼，知道他们赌的是什么东西后，肯定会大吃一惊。
    她虽然说回来再整治他们，但她自从当上警察以来，就从来没有过对嫌疑犯网开一面的时候，一边跑，一边捏着衣领说道：“黑子，昌淀路七星连锁酒店，1922房间，有人聚众赌博，赶紧地！”
    这么一耽搁，她看见老樊已是乘坐电梯下了楼，当下恼羞成怒，骂道：“傻大个，你赶着投胎啊！？能不能好好合作了？”
    “别骂了，爬楼梯！”陈小烨从她身边飞也似地跑过，急声说道：“这间酒店客流量很大，从19层到1层得停很多次！”
    章涵敬跟在他身后，轻声嘟囔了一句，“这个伙计你从哪找来的，什么人啊？！”
    身后走廊上响起住客和服务员的议论声，“什么情况，地震了？还是着火了？”
    “不是，警察在抓犯人！”
    “天啊，现在警察这个岗位对颜值有这么高的要求吗？”
    服务员斜眼轻蔑地看了那个花痴的女住客一眼，心道，当警察对颜值有没有要求我不知道，但现在的女孩子都很花痴我算是看出来了。
    其实是陈小烨从那间房门旁狂奔而过时，血液中的龙漦鼋精华被无意识地催发了，飘洒在空气中的气息正巧沾染到了女住客的身上，若是他们从未见过，可能精华吸引异性的作用不会这么明显。
    但巧合的是，那位女住客曾与陈小烨坐在同一辆前往明海的高铁上。
    不错，她就是那位坐在陈小烨身侧的去明海大学报到的女学生，想不到的是，她竟会再次与陈小烨不期而遇。
    如果她早点打开房门，便会发现，不仅那位男警官她见过，那位英姿飒爽的女警官，也曾在父亲的年会总结时，有过一面之缘。
    当陈小烨和章涵敬抵达一楼大堂时，老樊已是从电梯里冲了出来，看见他们挡在身前，眉头一皱，停住了脚步，瓮声瓮气地问道：“什么意思？”
    “别紧张，有敬姐在，那辆车丢不掉。”陈小烨轻声解释道。
    老樊依旧心怀疑虑地看向俏脸含煞的女警官，一言不发。
    “傻大个，他说得没错。”章涵敬转身向门外走去，打了个响指，说道：“跟姐混，就得团结一致，千万别当刺头啊，要是误了正事儿，我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在我这都不好使！”
    她的语气非常强硬，不留丝毫余地。
    老樊却只是傻里傻气地笑了笑，瓮声瓮气地说道：“那行，以后我听你的。”
    章涵敬略微有些吃惊，眉头轻皱，暗衬道：这家伙不好对付！
    陈小烨抬手擦了把冷汗，心想，还好刘懿没来，否则这个班子还没行动，就从内部开始瓦解了。
    一个是京城警界的女中豪杰，行事霸气，直言不讳。
    一个是曾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雇佣兵，装傻充愣，但世事洞明。
    这两位在各自领域都可称为佼佼者的人物，凑在一起后能够相互敬服，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只要事情办成前不打起来，都算是陈小烨的造化了。
    “黑子，那辆车开到哪了？”章涵敬这时无比庆幸，黑子找人送来的公务车是很低调大众的现代索纳塔。

 第三百三十二章比拼车技

    这种车在京城的大街上非常多，跟踪时想被人察觉出来，基本不太容易。她心里一高兴，问话的语气就温和了几分。
    黑子有一点受宠若惊，大声道：“报告敬姐，那辆车驶向二环了！”
    章涵敬冷冷一笑，说道：“被我盯上，就别想跑了！”
    她这边才得意没多久，便听黑子声音惊诧地说道：“敬，敬姐，那条车道被一辆车给堵住了，你得绕远路了！”
    章涵敬一怔，皱眉道：“堵住了？出车祸了，还是他们派来的帮手？”
    “我也不知道，一辆洒水车突然疯了似的，逆行进了迎面车道里！”黑子不无惊诧地说道。
    “靠！又是洒水车！”章涵敬大骂一句，皱眉道：“市政部门都招的什么员工，三番五次给罪犯可乘之机！”
    老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听得一头雾水，心想，洒水车？白天的那个洒水车？
    陈小烨却已是通过读忆有所了解，顿时气得哑口无言，暗衬道：“要是这次让他们逃了，我不把京城的市政部门挖个底朝天，我就不姓陈！”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黑子，控制下信号灯，别让他们开那么快。”章涵敬厉声嘱咐道。
    “敬，敬姐，我没有权限啊。”黑子苦笑道。
    “黑进交通部的电脑里，快！出了事儿，全由我承担！”章涵敬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吧！”黑子对这位直属上司非常了解，知道她即便不说这种话，任务上出了状况，哪怕是技术部门的责任，她也会一个人揽过来，顶住巨大的压力，把事态给摆平。
    他再不犹疑，手指如飞起落，转眼间，已是黑入了交通部的主机里，他兴奋地揉搓着双手，微笑道：“好戏上演咯！”
    章涵敬猛扭方向盘，已是走进了禁止车辆通行的小巷子里，顿时，被惊吓到的路人一片哗然，怒骂者有之，默默无语抄下车牌号码的亦有之。
    陈小烨不由得为之担心，其实前面那辆车里根本就没有纵火犯，这次行动也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她为了帮自己找到叶晓晨，穷追猛舍，不惜扰民，到时候该怎么面对上司的怒火？
    他长叹一声，不知不觉间，又欠了她一个人情。
    车外不满的民众也好，唉声叹气的陈小烨也罢，章涵敬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她只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眼中就只有嫌犯，再无其他。
    这种对工作前无古人的热枕态度，恐怕刘懿都有所不及。
    “敬姐，奏效了，你们相距只有三分钟车程了！”黑子喜颜悦色地说道。
    “好样的！”章涵敬双眼微眯，语气里透着兴奋。
    吱嘎！
    当索纳塔在她的驾驭下碾过一片绿草茵茵的绿化带，灵巧地避开迎面冲来喇叭震天响的各种车辆，重新驶回到大路上时，他们三人都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商务车。
    虽然车窗上贴了昂贵的单向可视玻璃贴膜，但陈小烨仿佛能感受到坐在车上的叶晓晨，在众人围困之中，回过头来，与他遥遥相望。正如她因不满与逄子雍的婚事，被锁困在家中，与出租屋中的陈小烨对视那般。
    虽相距遥远，虽彼此看不清对方的容貌，但就是能在百米之外，感受到对方的注视与牵挂，或许，这就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那永远也斩不掉的羁绊吧！
    轰！
    许是章涵敬开车太猛，让对方心中有了怀疑，只见那辆商务车突然变向，撞开旁边的出租车，也不管十字路口的信号灯上显示的是红灯还是绿灯，直接冲了出去。
    顿时，刹车声，鸣笛声，把整条街都搅成了一锅粥。
    “靠！”三人齐声大骂了一句。
    不等陈小烨催促，章涵敬已是一踩油门，冷笑道：“跟老娘玩车技，你还嫩了点！”
    其实，那辆商务车的司机曾经是职业赛车手，单看他能在左右车流中有惊无险地开到马路对面，就知道他的车技与章涵敬相比毫不逊色。
    但作为京城精英特警的佼佼者，章涵敬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她连连给黑子下达指令，让他安排人手在前方设路障进行堵截。
    “在老娘的地盘里，除非你能长出一对翅膀飞起来，否则就别想逃！”章涵敬恨恨地说道，微微眯起的双眼里，透着极强烈的求胜欲。
    她生在一个警察世家，基本从会走路的那一天开始，她的父亲就不断给她灌输一个念头：不怕艰苦，永争第一。
    她从小学到高中，学习成绩第一名，体育成绩第一名，甚至碰巧参加的一个校园歌唱大赛，她也拿过第一名，若不是行事彪悍，性格很像男孩子，同学们都很怕她，她可能会像林可凡那般，成为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她开始读警校后，虽然依旧在女警当中能够稳占第一名的位置，可警校人才济济，许多男同学要么天资独厚，要么勤奋刻苦，再加上先天的性别优势，她的各项成绩已是难以超越他人，但她不服，往往同学们结伴去玩耍后，都能看见她一个人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的英姿。
    那是一种近乎自虐般的训练方式，但确实有效，那一年，除了力量和速度等与肌肉相关的考核，实战、射击、驾驶、拆弹、侦察等等，她都稳占第一名！
    如今，看着前方那辆疯狂冲破一道道由警车组成路障的商务车，再次点燃了她心中不曾冷却的热血，她大喊了一声，索纳塔像是出膛的炮弹般，从围堵过来的两辆洒水车的夹缝中穿了过去，而后紧紧衔在商务车的尾部。
    她追上了！
    “喂，你们两位，可别心疼车里坐着的那妞啊，老娘可不会怜香惜玉！”章涵敬冷声一笑，淡淡地说道。
    从她驾车开始，到疯狂拉近与商务车之间的距离，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其中凶险程度，却让陈小烨和老樊感觉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有很多次如果操作不当，可能就会在急速行驶过程中车毁人亡。别说拯救叶晓晨，恐怕三个人都得死在当场。

 第三百三十三章撞车

    不仅陈小烨看着她的眼神有所改变，就连老樊，都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声，由衷道：“厉害！”
    章涵敬见他们二人默许了，便嘿然一笑，猛扭方向盘，再次将油门一踩到底，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索纳塔竟将商务车撞离了机动车道！
    商务车的司机没想到她还真敢下死手，所以并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车轮打滑，已是有要翻车的征兆。
    章涵敬冷声一笑，就要再度撞上去！
    陈小烨却通过刚才的短暂接触，发现了一件极危险的东西，当下大喝道：“停！敬姐！不要！”
    索纳塔的车头已是即将撞在失控的商务车上，当那声停字刚刚响起，章涵敬便毫不犹疑地向回打轮，轮胎与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吱嘎声极为刺耳，好在她反应极快，并没有撞上去，但车速实在太快，冲出去二十多米，车身才重新被她控制住。
    商务车的司机得此喘息之机，已是换了个方向，直接冲向了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子里。
    “妈的！”章涵敬暗骂了一句，又追了过去，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商务车的前方再无阻碍，她想追上去，非得换辆跑车才行。
    她通过后视镜，冷冷地看了陈小烨一眼，说道：“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当我再追上他们，会把那一车人全部撞死！”
    老樊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再度浮现出一丝傻笑，拳头紧握。
    陈小烨叹息一声，看着章涵敬鬓角处的汗水，轻声道：“如果那辆车真被你撞翻了，不仅他们会死，我们也会死，甚至这条街的人都会死。那辆车里，有炸弹！”
    章涵敬眉头一皱，双眼微眯道：“炸弹？你怎么知道？”
    老樊的雄壮身躯也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松拳变掌，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处的汗水，满脸疑惑地望向陈小烨。
    “凭车身的重量。车里一共有八个人，七个男人，一个女人。从轮胎瘪下去的部分可以看得出，那辆车里还有别的东西！”虽说陈小烨完全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判断出其中的猫腻，但他只需要用读忆一扫而过，便能知道车里装了些什么，于是佯装推理得出的结果。
    章涵敬将信将疑地说道：“如果真有炸弹，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耳机里响起黑子的声音，“敬姐，我已经通过检测设备调查出，那辆车身的重量有问题。酒店监控检测到7个人上车，包括之前留守的司机……”
    “行了行了，已经有人通过肉眼发现这个情况了，你这个马后炮！”章涵敬轻声斥责了一句，她知道，这位小搭档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技术人才，只可惜宅得太厉害，喜欢二次元妹子，喜欢动漫，喜欢手游，还喜欢看大片，那类18岁以下年轻人不允许观看的大片。
    如果黑子能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他的成就又何止于此？
    “啊？用肉眼？”黑子惊呆了。
    “是！我一会儿就去你家里，千万别让我看见你的工作台上摊满了少儿不宜的漫画书！”章涵敬冷声道。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的时候，耳机那边就传来黑子手忙脚乱翻东翻西的声音，他知道这位美女上司说到做到，真要是被她发现了，自己这点精神食粮可就统统遭殃了！
    “别收拾了！帮我监视！”章涵敬大吼了一声。
    “哦哦，好的，敬姐，刚才只是杯里的水洒出来了。”黑子唯唯诺诺地解释道。
    “别啰嗦！赶紧查！”章涵敬再次大吼一声。
    许是在警校训练期间，总是大声喊口号的缘故，她即便喊得很大声，听起来也不尖锐，不像大多数女人的嗓子容易破音。
    她的声音不仅清亮，还多了几分男人气概般的豪迈。
    三叔曾这样评价她，“本是将军相，无奈女儿身。”
    这种重男轻女的说法，当然会遭到她的无情嘲讽，“三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商界里有女强人，国外还有女总统呢，别老拿男女说事儿。”
    骄傲如她，从没有因性别原因而对自己降低要求，哪怕是在警校期间交往的那位校草级的男友，她也从没有小鸟依人般地环飞在他左右。
    有时候，她会在静夜无眠时回想往事儿，如果，在朋友们面前多给何润枫一点情面，他可能就不会一走了之，也不会误入歧途吧？
    生命就是个死循环。
    它总会在一个人的生活有所改变的时候，要么给他惊喜，要么给他绝望，给他打回原形，重新走一遍他走过的路。
    正如好不容易捱到毕业的陈小烨，姐姐却因被诬陷杀人而身陷囹圄。
    正如好不容易走出上一段感情阴影的章涵敬，却恋上了一个不可能给她带来幸福的男人。
    也正如，那位因伤退役不能再做职业车手的商务车司机，以为自己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二春，却遇到了不知失败为何物的章涵敬。
    就在他再一次利用娴熟的车技冲破诸多警车的围堵后，眼看就要抵达先前约定的地点时，那辆排量只有2.0l的索纳塔，却像一辆改装过的装甲车一般，猛地撞在了他身侧的车门处。
    角度刁钻，力道适中。
    耳边传来轮胎猛烈摩擦柏油马路的吱嘎声，而后轰然一声巨响，车头撞在了路边的围栏上。
    车门被撞瘪后卡在了他的小腿处，让他进退不得。
    啪嚓！
    后车窗玻璃被一个体型如熊的壮汉一拳击碎，而后响起一声惨叫，那位坐镇最后一排的男人长得也是人高马大，却像一只孱弱的小鸡崽儿似的，被那个壮汉拽着本领子扯了出去，随后是一记重拳入肉的声音，惨叫声戛然而止。
    “警察！都别动！”章涵敬一个鱼跃跳到车外，手持着95式转轮手枪，借着车身的掩护，瞄着商务车漆黑一片的窗口。
    “敬姐，他们只有三个人有手枪，分别位于第一排座椅靠窗位置，第二排座椅靠门边位置，第三排座椅守着炸弹的那一位。”陈小烨通过读忆，已是把那几个持枪人的方位说了出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观念崩塌

    京城治安国内第一，此话诚不我欺。
    商务车里的嫌犯虽然有三把枪，可都是自制的土枪，威力一般，要是换在沈城，人手一把冲锋枪都有可能。
    若不是纵火犯中有擅长用各类化学物品制造炸药的能力，恐怕那个威慑力惊人的炸弹，也不可能出现在车上。
    经过了撞车后的片刻混沌，其他六个人终于清醒了过来，晃了晃脑袋，就要掏腰间的手枪，忽听三声枪响，子弹呼啸着打碎车窗，准确无误地洞穿了那三个人的脑袋。
    车窗被打碎后，那个坐在第二排中间位置的女孩，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地抬起头，因被撞后的头部依旧有些不清醒，她双眼迷茫，找不到焦点，但她依旧努力着，寻找梦里都会经常出现的那个熟悉身影。
    章涵敬看到她后，先是怔了一下，心道：这谁啊？不是叶晓晨吗？
    就在她一怔神儿之际，车内那位女子已是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陈小烨，叹声道：“你不该来的。”
    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短刀横搁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其中一个嫌犯声若寒冰地说道：“都别动，否则我弄死她！”
    砰！
    嫌犯的额头正中处飚出一道血箭，而后仰天摔倒，手中短匕自空而落。
    “什么玩意儿，威胁谁呢？当我手中的枪是摆设啊？”章涵敬冷笑一声，皱眉看着其余人，傲然道：“要么死，要么乖乖坐着。”
    那几个嫌犯知道她枪法神准，脸色铁青地坐着，一动不敢动。
    忽然之间，本来安然就坐的叶晓晨猛地站起，手中短刀猛挥，只听噗嗤一声响，坐在第三排座椅的男人惨嚎一声，抓着被短刀洞穿的手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脸色平淡自然的女孩子。
    他实在想不到，这位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然敢动刀子？！
    不仅是他，连老樊和章涵敬都略微一惊，皱起了眉头。
    陈小烨却只是轻叹一声，走过去，手臂从车窗伸进去，抓出了那只灰色纯铜外壳上印有芝宝字样的打火机。
    啪嚓。
    他拇指微动，将打火机闭合，那一盏橘黄色的小火苗也随之熄灭。
    不仅老樊脸色苍白，就连一向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章涵敬，也是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老樊害怕，是因为他心爱的林可凡就坐在炸弹的旁边，不管那个该死的东西威力如何，她都不可能幸免于难。
    而章涵敬害怕，是因为这里地处老旧城区交接的最明显地带，车辆正前方，是京城乃至全国人才的摇篮：盛京大学城。车辆后方，是还未动迁的破旧老楼，由于是周末的缘故，那些刚毕业的外地打工者大多休息在家，听到车辆肇事的声响后，一张张还未被残酷社会磨去棱角的稚嫩脸庞探到窗外看热闹。
    如果炸弹威力一般，他们这群人会死。
    如果炸弹威力恐怖，这片地区的所有大学生都会死。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章涵敬不敢想象，所以，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到车内女子的身上时，已是满含着敬佩之意。
    敬佩她的果敢和坚强。
    倘若章涵敬知道她就是林可凡的话，可能就会像陈小烨那般，感觉稀疏平常了。
    因为叶晓晨生于军人世家，若说戎马一生的叶父不教她点防身的武艺，都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老樊跳到车尾的踏步上，把手探进车内，掰开了门锁，而后躬身钻进了车里，他只是望着林可凡傻里傻气地笑了笑，然后把捆扎在一起炸药包捧起，抬到了车外。
    他很聪明，他知道那位气质样貌如同神仙般的女人，只期待一个人去抱她，而那个人，正与她含情脉脉地对视着。
    这并不是他没有自信去争，去抢，而是这位曾经在海外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汉子，深刻明白一个道理，爱情，靠武力是争取不来的。
    如果她不爱他，他只能选择默默的付出，默默的等待。
    他若是走黑，肯定是能当上黑帮老大的狠角色，他若是从商，以他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基本素质，必然会建立出一个商业帝国。
    但他却为了爱情，甘愿做一个备胎，可敬而又可怜。
    陈小烨已是躬身钻进车内，将叶晓晨抱了出来，在这期间，苟延残喘的两个嫌犯双手举得老高，一动都不敢动。
    章涵敬望着如胶似漆的两个人，轻声咳了咳，微眯双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小烨同学，这位姑娘是谁啊？怎么不介绍一下？”
    叶晓晨脸色微红地挣脱开陈小烨的怀抱，很是客气地微鞠一躬，笑道：“谢谢敬姐仗义相助。”
    她虽已是林可凡的容貌，可声音，依旧是原本属于她自己的声音。
    章涵敬本来就对陈小烨这次行动有所怀疑，以为车内坐着的就是叶晓晨，可当她看见那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庞时，她还心怀诧异，以为陈小烨又偷偷摸摸地搞了个红颜知己。
    后来，她猛然想起，这个女子的面容，在沈城奥体中心外面的宣传报里见过啊。
    陈小烨竟然又跟林可凡搞到了一起？
    可当她听见“谢谢敬姐”这几个字后，浑身一颤，皱眉苦思道：“这声音……怎么这么像一个人？！”
    她跟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从小就经受科学的熏陶，认为超自然的力量都是虚假骗人的把戏，这也是她厌烦沈梦熙师父的原因。
    虽然已经确定那就是叶晓晨的声音，可她依旧不敢去想象，圆睁着困惑不解的双眼，望着那一张毫无瑕疵的绝美容颜，喃喃道：“人皮面具？没有痕迹啊！”
    “敬姐，她确实是叶晓晨，说来话长。”陈小烨轻揽着爱人的肩头，柔声说道。
    章涵敬顿时感觉一阵眩晕，她这番表现，并非是因为喜欢的男人又找回了旧爱，而是当她确定叶晓晨真的变成了林可凡之后，又想起跟陈小烨数次合作时，他表现出来的非同常人的能力，她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一直坚持的观念产生了动摇。
    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超自然的能力？
    眼前这一对金童玉女，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快要晕倒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糟糕的开场

    这时，耳边再度传来黑子焦急的声音，“敬姐，大学城那边出现了一个车队，正向你那里驶去！”
    章涵敬猛然警醒，双目微眯地看着车内的两个嫌犯，他们虽然举着双手，一副投降姿态，可神情并没有一点被逮捕后的沮丧。
    正相反，他们的目光坦然、平静，好似对即将锒铛入狱的未来毫不在乎。
    “你真不该来。”叶晓晨将头枕在陈小烨的胸膛上，神色有些凄怨，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她似乎心知肚明，于心上人耳鬓厮磨时，也并不介意自己的容貌已变作他人了。
    章涵敬背对着他们，不想在大难临头前，还被毫不留情地喂一嘴的狗粮。
    一辆h2悍马车，一辆丰田皮卡，还有一辆市面上并不多见的纯进口的奔驰v级商务车，以及数台哈雷750摩托车，挟带着一股浩浩荡荡的气势，毫不留情地碾过大学城外的宽阔绿化带，肆无忌惮地无视京城的交通规则，从逆向车道开了过来。
    通往大学城的车辆并不多，偶有那么一两辆私家车看见纵向排列的彪悍车队，就知道对方极不好惹，不敢谩骂，更不敢鸣笛，老老实实地贴着路边停了下来。
    章涵敬知道，即便现在登上那辆索纳塔，也不可能逃得掉了，因为刚才撞车的时候，不小心刮坏了油箱，浓烈刺鼻的汽油味已经飘散在空气中多时了，现在，已是到了袅袅消散的地步。
    想必，油箱里的油早就漏得精光了吧。
    “哼，即便油量充足，也不可能跑得过那几辆哈雷吧？”章涵敬双目微眯，望着在前方开路的哈雷750，那玩意儿时速200公里左右，又驾驭灵活，别说那辆2.4排量的索纳塔了，就是给她一辆法拉利，她在这座钢铁森林里也逃不了多远。
    但是，她会逃吗？
    答案是肯定的，不会。
    当车队停在他们面前时，京城警方已是出动了大批警力，打算把这批纵火嫌疑犯彻底围剿。
    哈雷摩托车在两辆肇事车子的周围绕了一圈，而后分站四周，将陈小烨等人围在其中。那几个跨坐在摩托车上的精壮汉子，都穿着一件轻薄的皮坎肩，任由肌肉虬结的臂膀暴露在深秋的寒风里。
    他们没有摘下头盔，透过挡风玻璃紧盯着陈小烨等人，凶狠的目光里透着一股自信，即便看见体壮如熊的老樊，他们也只是嘴角衔着冰冷的笑意，毫无惧色。
    也不知他们是无知者无畏，还是真的有一身好本领。
    章涵敬满脸轻松写意地看着他们，手中的95式转轮手枪挂在食指上，旋转不休。
    悍马车，皮卡车和商务车的车门同时开启，从上面走下来十余个人。
    走在最前端的，是一名身材与苏红棉差相仿佛，但是面容却隐在黑色面纱下的高挑女子。她似乎很不喜欢京城里永不会散尽的雾霾，刚下了车，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可以阻挡pm2.5的口罩，戴在了脸上，也将她身上唯一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掩盖了起来。
    分站她左右的，是两名年轻男子。
    左边那位，身高一米八，体重八十公斤，如同岩石般的大块肌肉将白色t恤撑得鼓鼓地，他这次没有戴鸭舌帽，秋风吹乱了他额前的长发，露出一张立体感鲜明的俊俏脸庞，他正是“秋来亦艳”女服务员林清雪的追求者，那个伪装成快递员的纵火嫌疑犯之一。
    右边那位，正是染着金发，戴着硕大牛角鼻环的年轻人，他曾在奥体中心对着苏红棉疯狂扫射，所以陈小烨对他印象很深刻。
    但陈小烨的目光，还是更多地停留在居中而站的那个女人身上。
    除了披散在肩头的金黄色的大波浪卷发，她的身形，脸型，都与苏红棉或者说黛沅芷极为相似。
    如果她们三个人素不相识，陈小烨都会怀疑她们是否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
    但是，即便是三胞胎，也不可能在经过了芳华岁月的洗礼后，身材比例都差相仿佛吧？
    这还是第一次，陈小烨与她面对面地站着。只不过，他这边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他在心中苦笑一声，喃喃道：真是糟糕的开场。
    由于站在最前方的三位纵火嫌疑犯实在太过瞩目，以至于站在他们身后的一男一女，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嘴角牵动着，想要开口说话，但戴着面纱的女人没有开口，他们也不敢吱声。
    他们尴尬的神态，却被章涵敬那双妙目给捕捉到了，她微微一笑，撇了撇嘴，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年混得不错呢，怎么看着像两条哈巴狗似的？狗主人不说话，你们连屁都不敢放吧？”
    杨振南到底沉不住气，逮住这个能够开口的机会后，大声喝骂道：“臭婆娘，你那破嘴别当屁股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外放！你给我放尊重点！”
    “呦，你就别说我了，自打我认识你以来，就感觉你那张嘴松垮得跟老太太的裤腰带似的，不仅什么屎都兜不住，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酸臭味！”章涵敬微微一笑，反唇相讥道。
    若轮骂街，对面那个男人还真不是她对手。
    波浪卷发的女人微微侧了侧头，透过黑色面纱瞄了杨振南一眼，后者顿时闭紧了嘴巴，再不敢多发一言。
    章涵敬莞尔一笑，扬了扬眉头，“我说什么来着？哈巴狗！”
    杨振南脸色铁青，却不敢再还口。
    中间的女人整了整黑色皮手套，朱红色的双唇微微开启，飞速地吐出了一句话。
    陈小烨怔忡了片刻，心里纳闷道：“外语？她是外国人？”
    假冒快递员的那个男人点了点头，翻译道：“镇南，张小姐让你有点礼貌。”
    杨振南微一躬身，轻声道：“是。”
    金色波浪卷发的女人又徐徐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一次，陈小烨仔细辨听，却发现那是他完全没有听过的小语种。
    “张小姐说，为了避免流血，希望陈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快递员语气平淡地说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拆不开的炸弹

    “跟你走？你是香饽饽啊？凭什么跟你走？”章涵敬柳眉一竖，狠巴巴地说道。她手中那把旋转的手枪陡然一停，食指扣在扳机上，枪口微微抬高，指向天空。
    她的意思很明显，谁要轻举妄动，她就打谁。
    来了个变成全民偶像的叶晓晨就算了，又来了个金发性感妙龄女，还扬言要带走陈小烨，这不是当她这位京城女特警不存在吗？
    虽说没人怀疑她真的敢在众敌环伺的情况下开枪，但他们皆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好像认为那把95式转轮手枪里的子弹打不死人似的。
    “一群疯子！”章涵敬见他们对自己的举动毫无反应，双目微眯，又压低枪口，正对着杨振南，悠然道：“手枪里还有四发子弹，你先来尝一颗？”
    杨振南知道她的枪法非常好，完全能够做到弹无虚发，他脸色铁青地瞪着她，不敢稍动。
    在他旁边安然俏立的沈梦熙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位站在前排中间处，被众人恭顺簇拥的金发女人，好像听得懂国语，她并没有等冒牌快递员翻译章涵敬那两句话，pm2.5防护口罩包裹下的双唇又动了动，轻声说了一句话。
    这一次，快递员没有翻译，而是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轻轻按了一下。
    章涵敬眉头微皱，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忽地，一直在捣鼓炸弹的老樊瓮声瓮气地说道：“它开始倒计时了。”
    “定时炸弹？”章涵敬回过头，目光落在被捆扎在一起的炸药包上，只见暗褐色的牛皮纸下面，有一个模糊的红色数字在闪烁着。
    只听嘶啦一声，老樊将外包装纸扯碎，露出里面被捆扎在一起的数十根雷管。
    章涵敬虽然不是拆弹专家，可也了解相关知识，知道这些炸弹同时引爆的话，可能会摧毁身后那四栋老旧楼房。
    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无奈，如果自己选择撞车的时机再晚一点，只怕商务车就开到大学城里去了。到了那个时候，对方的底牌就太大了。或许只能由自己那位老上司亲自出马，才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但现在，伤亡人数能够控制在一百以内，她就仍然具有发言权。
    她微眯着眼睛，打量站在五米开外的那一群人，觉得他们不走近些，应该是有理由的，至于他们忌惮的是什么，她想不出来。
    那位戴着牛角鼻环的年轻人，喜怒形于色，时不时地就将凶狠的目光瞥向商务车的司机，埋怨他没有把车辆开到预定地点。
    冒牌快递员倒显得淡定得多了，不过，他的目光越过章涵敬，望向了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不是老樊，而是陈小烨。
    “能不能拆开？”章涵敬初见老樊时，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子凛冽的杀气，那是在死人堆里温养了数年之久的气势，所以，她早就知道这位强壮如熊的男人，曾经当过兵，不是演习训练出来的大头兵，而是参加过海外战争的雇佣兵。
    近些年，海外发生了哪些战争，章涵敬如数家珍，随便从中挑出来一场时间超过一年的战争，都是凶险异常、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没有一场，是碾压性质的胜利。
    能在那几场战争里活下来的军人，基本都是全能型的人才，不可能不会拆弹。
    捆在一起的数十根雷管，有老式电脑显示器那么大，被老樊捧在手中，像是一个毫无威胁的玩具。
    但是，老樊的表情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自信，正相反，他那对闪亮如灯的瞳眸，竟然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怎么？”章涵敬双目微眯，紧盯着老樊，眸子里透着一股冷意。
    “敬姐，你别对他要求太高，这炸弹，根本就拆不了。”陈小烨扫了一眼炸弹，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地说道。
    “拆不了？这么说，开始倒计时，就不能停止了？”章涵敬的双眼已是眯成了一道细缝，虽然她极力掩饰，可略微苍白的脸色，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金发女人风情万种地撩了一把大波浪卷发，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她的笑声，就好像那咚咚欢畅的山涧清泉一般，十分悦耳动听，透着股超脱出尘的味道，实在让人无法把她跟那位策划纵火爆炸案的恐怖分子联系到一起。
    “张小姐说，我们现在可以静下心来谈判了吗？”冒牌快递员淡淡地说道。
    “不可能，我不会跟为了达到个人私欲而造成大量无辜者伤亡的恐怖分子谈判。”章涵敬冷笑一声，再次调转枪口，这一次，她已瞄向了张小姐的眉心。
    骑在哈雷750摩托车上的精壮汉子们突然躁动了起来，粗大的排气筒轰轰地向外喷射着浓烟，但是张小姐没有下令，他们便只是恶狠狠地瞪视着章涵敬，没有轻举妄动。
    冒牌快递员向前踏了一步，宽阔的胸膛将张小姐挡在了后面，他的眉骨很高，睫毛很长，微微低头，眼眸就陷在一片灰色的阴影里，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只是，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变化的神色就能看得出，必要时，他确实敢于替张小姐去死。
    “有点意思。”章涵敬这一次没有掩饰自己的神情，而是睁大眼睛，漆黑的瞳眸里透露几许异样的兴奋，大喊道：“玩个游戏吧，四发子弹，四条人命，我帮张小姐检验一下属下的忠心度！”
    话音刚落，她漂亮的眸子已是被疯狂的想法填满。
    砰！
    她开枪了！
    但是，不仅冒牌快递员没有中枪，就连他身周的那些人，也没有受到丝毫损伤。
    他们目露诧异，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一个人，陈小烨。
    “你疯啦？！”章涵敬双目圆瞪，看着用一只手紧紧握住枪口的陈小烨，心里头除了震惊，还有不解。
    “敬姐，我跟他们走就是了，何必同归于尽？”陈小烨把她的枪口按低了一些，才缩回那只血淋淋的手掌，而后用另外两根手指，挖出了手心里的那枚子弹。

 第三百三十七章不想输

    人的手掌不够厚，手骨也不够坚硬，但那枚弹头却没有洞穿他，而是卡在了肉里。由此可见，陈小烨现在的筋骨之强，已远超常人。
    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成长，刀枪不入那种程度，也未必没有可能。
    张小姐的面容掩在黑纱面罩和口罩下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只听她的声音，便可知道这个女人的情绪波动并不大，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张小姐说，陈先生跟我们走的话，可以抱着那个炸弹一起走，我们会到安全的地点把它处理掉，保证不会造成任何无辜百姓的伤亡。”冒牌快递员再次翻译道，他的声音明显有了些变化，不再像最初那般平平淡淡。
    许是他未曾料到，作为一名人民公仆，章涵敬竟然真的敢放弃身后那几栋楼里的百八十条人命？
    其实，章涵敬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鲁莽，她已是悄悄地将衣领处通话器的功率调到了最大值，住在糟乱工作室里的高级技术员黑子，早就知悉了这边的情况，不仅加派了防暴部队，还把那些年轻打工者的电话号码都扫描了出来，并且挨家挨户的打电话，让他们迅速撤离。
    章涵敬决定开枪，也只不过是想瞬间激化矛盾，让对方有所行动，自己这边好放手一搏。
    把场面搞乱，才会让更多的无辜百姓有逃离这里的时间。
    陈小烨阻止了她，并非是不了解的她的意图。
    正相反，陈小烨通过自己的能力不仅知悉了她的想法，还通过叶晓晨的近期记忆推断出，张小姐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仅带走他一个人。
    “我同意。”
    冒牌快递员刚把张小姐的话翻译出来，陈小烨就大声答应了下来。
    章涵敬和叶晓晨近乎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不同意！”
    她们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相互注视，片刻后，聪明如叶晓晨，已是猜出了什么，长睫毛微微扇动，收回了目光，许是为了照顾女警官的内心感受，她也不再跟爱人表现得太过甜蜜，只不过，紧紧抓住陈小烨衣襟的手指，又加了几分力道，指关节已是有些发白了。
    陈小烨顿时无语，他本就是一个很迁就朋友感受的人，不禁开始在心中酝酿措辞，考虑如何说服这两个生命中非常重要的女人。
    章涵敬还是没有习惯变了容貌的叶晓晨，又因为一时情急，才脱口而出“我不同意”这四个字。
    这样的态度，就有点暧昧不清了。
    她本人也已尴尬不已，如果不是因为目前的处境有点特殊，她真想跳上机车，逃之夭夭。
    “是这样，小烨，虽然说群众的利益高于一切，但你个人的生死也在我的保护范围之内，我没办法也没权利让你做出牺牲个人成全大家的决定。”章涵敬挑着眉头，轻声解释道。
    这几句话听在对面那几个凶徒的耳朵里，确有几分真挚和慷慨，体现出了一位警官的伟大节操。
    可想骗过叶晓晨却已不太可能。
    两个女人已是通过短暂的对视，便看出了彼此之间的心思。
    这时，呜呜作响的警笛声渺茫的响起，远远地传来。
    片刻后，视线尽头已是出现了八台警车，三台装甲防暴车，十余辆巡警摩托车，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
    张小姐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体态端正庄重而又不失柔美，她再度说了一串外语，声音清清冷冷，语气不疾不徐，似乎对全副武装的武警部队的到来，毫不在意。
    冒牌快递员听她说完后，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老旧居民楼窗口后面明显锐减的人数，才皱着眉头，态度强硬地说道：“让警车停下，否则，我们马上引爆。那不是普通的炸药，威力可以令方圆一公里以内的所有生命丧失生机，包括你我，包括还未从楼房里逃出去的住户，包括大学城的部分区域，若想一起下地狱，你可以冒险尝试一下。”
    章涵敬双目微眯，冷冷地逼视着中间那位女子，好像在猜测她话语里的真实性。
    “敬姐，她说的是真的，炸药不仅威力巨大，还含有微量辐射。”陈小烨怕她酿成大祸，赶紧解释了一句。
    章涵敬已是没有心思去分析为什么陈小烨会知道这些内幕了，她捏着衣领，大声道：“黑子，叫他们停远一点，别靠过来，我们快谈判成功了。”
    黑子犹豫了一下，他可是听见了陈小烨那句话，在想要不要跟领导汇报一下真实情况。
    章涵敬见他没吱声，柔声细语地说道：“黑子，我的话没用了呗？”
    黑子叹息一声，轻声道：“知道了，敬姐，我这就汇报。”
    章涵敬心头一松，捏着衣领的手指又轻轻动了动，把通话器的功率又降低了几分，因为她不敢再让黑子知道太多内幕，就好比炸药中含有微量辐射这一点，如果被警界上峰知道，很可能会下达驱散指令，并且已雷霆手段，击杀他们一干人等。
    至于原因，当然还是跟那句“群众利益无小事，一枝一叶总关情”有关了。
    章涵敬可不管明天的报纸头条，如何对自己这位英勇就义的警官大赞特赞，她只关心自己这一干人等能否活下来。
    这并非是因为她自私，把爱情放在第一位，而是她内心深处的不服输的理念，依旧在跟无法挽回的事实较着劲儿。
    死，就代表她输了。
    但是，她不想输。
    她双目微敛，咬着小巧而轻薄的红唇，内心挣扎，良久，她终于长叹一声，说道：“小烨，我支持你的决定。”
    95式转轮手枪在她的手指上一个飞旋，然后咔哒一声，被她插回了腰间。
    她的这一动作，不是代表放弃抵抗了，因为掏枪瞄准再到射击，对她来说也只是瞬息间就能完成的事儿。
    她收枪入套，不过就是跟对面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罢了。
    陈小烨微微一笑，对她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回过头，深深凝望着叶晓晨，片刻后，他感受到抓在腰间的手指终于松开后，他低下头，在叶晓晨的秀发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走向老樊，伸出双手。

 第三百三十八章艰难的决定

    老樊没有马上把炸弹交给他，而是轻声问了一句，“你死了，她怎么办？”
    陈小烨摇了摇头，笃定道：“我不会死。”
    叶晓晨转回身，那对晶亮的眸子凝定地望着他的背影，睫毛轻微扇动，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老樊那两张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抓着炸弹，将它高高举过肩头，手上青筋暴突，让人不禁担心他会直接徒手把炸弹给捏爆了。
    “你若死了，她会伤心。”老樊耸动了一下肩头，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好像他抓着的不是炸弹，而是一个电影道具一般，“所以，给你可以，但得由她来决定。”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叶晓晨。
    对老樊来说，她永远是他心目中的林可凡。
    他并非是一个肤浅得只关注外表的男人，而是自打他动心的那一刻起，她的名字，就叫林可凡。
    虽然通过后来的接触，让这个从来没有儿女情长观念的男人，知晓了林可凡身上的秘密，但他依旧执拗地认为，他爱上林可凡时，她就叫这个名字，那不管她过去如何，未来如何，在他心中，也只有最初相识时的这三个字，才配得上她的名字。
    他的爱情观跟他的杀人观一样，一条道走到黑，不回头，不后悔。
    他的性格，也是这样近乎任性般的固执。
    即便他心里十分清楚，她喜欢的是陈小烨，她希望做回叶晓晨。
    所以，老樊只是提了个“她”，而不用林可凡三个字来称呼她。
    章涵敬微眯双眼，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刺头。”
    陈小烨苦笑一声，选择尊重他的意见，回过头，凝望着叶晓晨，等她做出决定。
    叶晓晨先是含情脉脉地望了一眼心爱的男人，而后微微抬头，目光凝定地看着老樊，笑如春山，声若莺啼，“给他吧，他不会死。”
    语气里竟透着股跟陈小烨相差无几的自信。
    这尚是她第一次，对老樊展露笑容。
    对老樊来说，这世间没有比她的微笑更值钱的东西了。
    “好。”老樊瓮声瓮气地答应了一声，便郑重地将炸弹交到了陈小烨的手中，原本凌厉的双眸这一次微弱了许多，好像有许多话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陈小烨的下场会是怎样，老樊猜不出来，但是对方兴师动众恨不得与这条街道同归于尽的架势进行威胁，肯定不是请他去喝茶。
    他不仅没有听女警官的话当一个缩头乌龟，还能平静自然地做出踏上危险旅程的决定，已是值得老樊发自内心的敬佩了。
    陈小烨接过炸弹时，感觉老樊往自己的手里塞了样东西，他不动生死地将那个微有些滑凉的小东西收进了袖子里，而后转回身，路过叶晓晨的身边时，他仅是稍作停留，轻道一声：“等我回来。”
    章涵敬双手叉腰，遥望着已在远方设置路障的防暴部队，故意不与他对视，直到耳边响起一声温柔恳切的“敬姐”，她才转回头，瞪着大眼睛望着他，满脸的询问。
    “谢谢你。”陈小烨微笑着说了三个字，便走了。
    章涵敬怔忡了片刻，也不知那个傻瓜是谢谢她做下的决定，还是谢谢她能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照顾叶晓晨？
    “傻瓜，他就是客气一下罢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这声谢谢，却让这位本来心灰若死的女警官，心头再次泛起涟漪。
    她原本以为，陈小烨碍于叶晓晨在场，不会再跟她讲话，却没料到，他不仅没有避嫌，还把话说得那么温柔恳切，好像生怕叶晓晨不知道他们有所暧昧似的。
    一时间，章涵敬的心头纷乱如麻。
    张小姐见陈小烨已经做出了决定后，便在冒牌快递员和鼻环年轻人的保护之下，返回了h2悍马车里。
    转身离去的动作虽然从容，可步伐很快，至少，不比陈小烨走得慢。好像生怕与他之间的距离会拉近似的。
    等陈小烨坐进那辆奔驰v级加长商务车后，章涵敬才猛然醒觉过来，恨恨地一跺脚，朝着正做转弯动作的悍马车喊道：“要是他死了，我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你们找出来！”
    她顿了顿，感觉这句话有点太过暴露自己的内心情感，便又加了一句，“他是我最好的搭档！”
    相比于她，叶晓晨倒显得平静祥和得多了，只不过，她微微扇动的眼睫毛下，好像泛起了一层若隐若现的水光。
    悍马车的车窗缓缓降下，坐在驾驶位置的冒牌快递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他不会死，他会好好活着。”
    章涵敬双目微眯，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那个面容如同刀削斧凿般的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张小姐说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贴了单向可视玻璃贴膜的车窗又缓缓升起，遮盖住了那张俊俏得能迷死花痴少女的脸庞。
    “妈的！装神弄鬼！”章涵敬望着逐渐远去的汽车，愤恨地骂了一句。
    一直在旁边亭亭玉立的叶晓晨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她旁边，轻声道：“敬姐，不用担心，他真不会有事儿。”
    章涵敬望着那张貌若天仙的容颜，仿佛一眼就洞穿了那双妙目下的凄怨，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在怀里，轻叹一声，反反复复地说道：“真是难为你了晓晨，难为你了。”
    叶晓晨无声地笑了笑，也抬起了双手，回馈了她一个真挚的拥抱。
    女人之间的友情，像是天真的孩童，只要找到一个或悲或喜的共同点，就会倾盖如故。
    ……
    陈小烨坐在最后那辆商务车里，左右都是身形魁梧的壮汉，哈雷750的轰鸣声就在车外锲而不舍地响着。
    他神色平静地抱着炸弹，读忆念动而发，以他为中心的方圆两米五之内，所有的记忆都存在了他的脑海里。无论是生命体的过去，还是非生命体的过去。
    “你们打算带我去哪？”
    如他所料，没有人回答。
    他微微一笑，说道：“不用装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其实你们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对吗？”
    面向他而坐的那个男人脸色一僵，目光有些躲闪。

 第三百三十九章冷嘲热讽

    “被我猜中了。”陈小烨翘起二郎腿，将炸弹横搁在膝盖上，悠闲地说道。
    他们依旧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这时，最前端的h2悍马车已经抵达了武警部队组成的封锁线里，但是，那辆车非但没有减速，还疯狂地按动着喇叭，气焰之嚣张，似乎完全不把前方的枪炮放在眼里。
    站在最前端的武警一头雾水，心想对方这伙人疯了不成？
    即便车身防弹，还能挡得了反坦克火箭筒的攻击？
    就在武警等待长官下达攻击指令的同时，现场总指挥却忽然接到了警局最高领导人打来的电话，态度严厉地让他们无条件放行。
    那位刚刚上任的武警队长，还以来终于可以真刀实枪地干一仗了，却接到了现场总指挥下达的收枪散开的指令，不由得暗自恼火，心里头把那位上司的全家骂了个遍。
    奔驰v级商务车内的众人，看到收枪挺立的武警一脸愤恨不甘的表情，都咧着嘴角冷笑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你们好像不会说话啊，难道被那个娘们剪了舌头？哈，笑起来的样子也跟个小娘们似的！”陈小烨哈哈大笑地指着他们，继续冷嘲热讽。
    身周这几个壮汉已是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眼中的怒色一闪而逝。
    “噢，我明白了，那娘们不让你们说话。”陈小烨耸了耸肩，撇嘴道：“你们怎么像条狗一样听话，为什么？嘿，不用说，一定是福利好。”
    对面而坐的男人已是开始紧紧盯视着他了。
    “他奶奶的，那娘们的身材确实劲爆，肯定是天天让你们随便玩，玩一次就给她干一天活，劳资平衡，有付出就有回报！连我都想玩玩她，别说你们这帮孬包了！”陈小烨已是找出了他们的弱点，越说越下流。
    “不想吃苦头，就少废话！”旁边的壮汉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手指如铁钳般越箍越紧，渐渐地，咯咯的骨裂声不断响起。
    其余人终于露出一副满意的神情，但下一秒，他们都惊呆了。
    只见抱着炸弹的陈小烨面无表情，他们的同伙却已抬起近乎扭曲的手指，脸色惨白如纸。
    陈小烨摆头做槌，猛地撞在那个男人的鼻梁骨上，只听喀嚓一声响，一道血箭飚出，那个男人扑通一声撞在车窗玻璃上，而后捂着鼻子，疼得嘶嘶地抽着冷气。
    “你干……”对面坐着的男人刚要出手，却见那一捆炸弹忽然飞到了眼前，他只好下意识地去接，腹部又中了陈小烨一记重脚。
    车内顿时混乱了起来。
    只不过，陈小烨虽然抗打，但双拳难敌四手，片刻后，就已被围坐在他旁边的四五个壮汉给制服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见场面得到控制后，便低声汇报了一句，而后声音凶厉地说道：“我们头说了，你再耍花招，就把这辆车上的炸弹引爆，到时候大家一起死！当然，这里可是挨着大学城呢！”
    “你说什么？”陈小烨皱眉问道。
    司机冷笑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听清楚了，别耍花样！”
    这位司机长得精瘦，细胳膊细腿，两只眼睛在小脸上显得尤为突出，他瞪着陈小烨时，那对眼珠子仿佛要跳出眼眶似的，看起来格外吓人。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车厢内就再度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原来是其中一位精壮汉子有点走神儿，被陈小烨狠狠地踩中了脚趾，他竟有一种被轧道机碾过的感觉，五根脚趾骨瞬间碎裂，那种钻心的痛楚实在非常人所能承受，是以，他这声惨叫出口后，听在司机的耳中，竟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其余几人这才明白，陈小烨自知身手一般，便一直留力，就等着他们放松警惕时再突然出手。
    陈小烨从没想过能够一击致命，因为那不现实，对方再不济，也是计划周密得能让沈城警方束手无策的纵火犯的手下，他只想着给对方打残废了，让他们受到皮肉之苦，就心满意足了。
    其余人怔了片刻后，便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虽说这种程度的攻击力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可他趴在地上，被搞得灰头土脸，且满身都是接近50码的大脚印子，样子非常狼狈。
    他吐着粘到嘴巴里的尘土，一会儿痛声喊叫，一会儿低声埋怨道：“这车厢改装后他娘的也太大了，四个煞笔围着我圈踢，真是要了老命！”
    那几个人见他还行有余力地说话，不由得更加气恼，脚下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陈小烨终于扛不住了，已是被揍得气喘吁吁，低声哀求。
    司机俨然是这群人的小头目，他冷哼了一声，说道：“停吧！”
    那几个人仍旧不忿地踢了两脚，才一脸舒畅地坐回到椅子上，抬手扯了扯被汗水打湿的衣领。
    陈小烨抗打耐揍，确实是个可以用来发泄的人肉沙包。
    司机回过头，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陈小烨，轻蔑地笑了笑，勾了勾手指，说道：“把他抬起来，我跟他说句话。”
    两名汉子站起来，粗鲁将瘫在地上的陈小烨拉起来，而后往前排座椅之间的中央扶手上一丢。
    只听砰的一声，被揍得凄惨的陈小烨像滩泥一样趴在上面，一动不动。
    司机再度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就这熊样儿，老大还三番五次叮嘱让我们小心为上？”
    车厢内响起一片哄笑声。
    其中一个精壮汉子说道：“妈的，要不是他侮辱张小姐，我还真就不愿意搭理他。”
    “这种煞笔，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还想玩张小姐？还说我们是孬包？草，等哪天老子把那个什么林可凡给玩了，我倒要看看，谁才是孬包！？”
    “还有那个女警！”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声音尖锐，刺耳，其中还夹杂着几句下流的笑骂。
    这帮汉子实在压抑太久了，再经过陈小烨不断挑衅，已是忍无可忍，筋骨活动开了之后，心灵乃至身体都舒畅的感觉，也让他们口无遮拦地骂咧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章拼死一搏

    司机在这群人中的威信度很高，他微一抬手，哄笑声谩骂声便统统消散了，他很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一把抓住陈小烨的头发，给他的脑袋提了起来。
    司机虽然长得消瘦，可随着手臂用力，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如同钢筋一般凸起，随着他不断加重力道，他竟仅凭单只手就把陈小烨的整个上半身给揪了起来。
    陈小烨好像在昏迷过程中感受到了头发被撕扯的剧痛，喉咙里哼唧了几声，但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司机轻蔑地看着他了一眼，而后一边看着前方的道路，一边弯下腰，凑近他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没听清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搞小动作……”
    陈小烨突然一个灵巧的翻身，再次使用头槌，砸中了司机的下颌骨，只听砰的一声响，司机右脸颊处的三颗牙齿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噗嗤！
    陈小烨蹲坐在中央扶手上，双眸清亮如水，好似先前的狼狈都未曾存在过一般，一枚细长的银针被他捏在手指间，而银针的锋锐部分已是深深地刺入了司机的颈动脉里。
    虽然只是一个很细小的伤口，但是陈小烨毫不手软地拧了一下，而后猛地拔了出来，顿时，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淋了陈小烨满头满脸。
    他手上动作却仍旧微停，只见他伸手探到司机的左耳处，把那个蓝牙耳机抠了下来，手指用力一捻，啪嚓，这辆车上唯一的通话器已是被捏得粉碎。
    头槌，针刺，捏碎耳机，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当后排座椅处那几个精装汉子反应过来时，陈小烨已是双手紧抓着椅背，蹲在中央扶手上，面无惧色地盯视着他们。
    由于他出手太过果决，血腥，银针刺入的位置又非常精准，且双目平静无波，好似杀人这种事儿对他来说稀疏平常一般，那几个望向他的男人都怔了一下，就连另外断了鼻梁骨和碎了脚趾骨的那两个人，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惊诧莫名。
    不过，他们也都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对于这种扮猪吃虎的行为，也屡见不鲜，当下冷笑一声，心中都浮起一个念头：扮相不错，可你未必吃得下！
    可惜，他们怔住的那几秒钟，已是让陈小烨酝酿好了情绪，滔滔杀意随着血液中的精华席卷向左眼。
    忽然之间，他们好像置身于一片黑暗里，眼中所见，只有一颗硕大之极的眼球，橙黄色的巨大巩膜，泛着一层似血般鲜红的虹膜，以及中间那一道仿佛贯穿天地的黑色竖线。
    蛇瞳！
    连在海外征战多年的雇佣兵老樊都畏惧的一只眼睛，遑论这几名打手？
    他们已是心胆欲裂，脸色惨白如纸。
    陈小烨已是趁他们呆愣之际，脚尖一挑，直接把炸弹丢到了窗外，而后一把扯出司机瘦弱的身体，坐进驾驶位猛踩油门，迅速地绕开中间那辆由杨振南驾驶的丰田皮卡，直接撞向张小姐乘坐的h2悍马车！
    那几个精壮汉子跟老樊天差地别，陈小烨的左眼已是恢复了原状，他们依旧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陈小烨选择出手的时机恰当好处，他先是在记忆中过了一遍京城的地图，而后默默计算着车辆的行进速度，由于这辆奔驰v级商务车排在车队的第三位置，且左右都有哈雷750保护，所有车速恒定，而且驶出大学城区域后，通向京抚运河大桥的道路正好是一条笔直的线，无形中给他创造了非常便利的条件。
    当他挑衅，假意昏迷，再刺死司机，用催眠镇住其余打手，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后，车子正好开到了运河大桥上，他将炸弹抛向了大桥西侧的河水里，那边紧贴在建的高尔夫球场，即便被引爆，除了会引起一场容易扑灭的火灾，也不可能造成太大伤亡。
    骑着哈雷750机车的男人们，先前也听到了车内的惨叫声，但他们感觉叫得最惨的是陈小烨，便十分默契地没有言语。
    可当看见那个炸弹被投掷到河里后，他们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狂按喇叭示警。
    很可惜，已经晚了。
    陈小烨回忆起章涵敬驾驶索纳塔撞向商务车的一幕幕，手上动作不停，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辆h2悍马竟被撞得偏离车道，猛冲向大桥护栏！
    但这一次，陈小烨左近又没有朋友，根本无需考虑生死，未等悍马车的司机控制住失灵的车身，他再次撞了上去！
    轰！
    马力十足的悍马车头已是撞碎了大桥护栏，小半个车身都悬在了空中，摇摇欲坠！
    这本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陈小烨在撞车的过程中，身后打手虽然醒觉了过来，可车身巨震，他们未绑安全带，稳住身形尚且困难，更别提去阻止他了。
    当陈小烨要撞第三次时，身后猛然传来一道大力，车身不受控制地窜了出去。
    可他已是杀红了眼睛，借着前冲的惯性，飞速扭转方向盘，车身原地打了个旋，而后再度冲向悍马车！
    但是，杨振南却不打算给他机会，虽说2.0t的奔驰v级商务车动力强劲，但毕竟是加长款，自身重量限制了它的速度，在动力5.7的丰田坦途面前，只有被完爆的份儿！
    只听砰然一声巨响，皮卡车竟将商务车撞得车身歪斜。
    杨振南正憋着一肚子火，他可不想就此放手，皮卡车再一次狠狠地撞了上去。
    装了一车人的商务车，终于不可避免地被撞翻了。
    陈小烨经过了短暂的昏沉之后，马上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一脚揣测车窗玻璃，从里面爬了出去。
    其他人却没这么好命，他们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在翻车的过程中，已是摔得七晕八素，有几位更是摔破了脑袋，血水潋滟地从破碎的玻璃窗里流了出去。
    冒牌快递员已是搀扶着张小姐下了车，静静地站在路边，神情模糊，看不出喜怒哀乐。
    戴着牛角鼻环的年轻人却已拎着把短枪，气势汹汹地向商务车走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孪生姐妹

    有一位体型相对消瘦的男人比较幸运，翻车时摔在了同伴的身上，除了脑袋昏昏沉沉，衣服脏乱了一些，并没有像同伴那般，撞得满头是血。
    他用手肘将车窗上沾连的碎玻璃敲干净后，正准备爬出去，便看见了车外站着的鼻环年轻人，脸上瞬间毫无血色，双唇猛烈颤抖着，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老，老大，那小子……”
    鼻环年轻人一言不发，手指连扣扳机。
    一刹那间，他已是连开七枪，直到撞针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盛怒之下的他才想起，这里不是沈城，他手中拎着的只是一把自制转轮手枪，而非全自动步枪。
    他的脸上微有愠色，手指灵活地掏弹，装填，准备再次射击。
    “武毕，他们已经死了。”冒牌快递员皱着眉头说道。
    被称为武毕的戴着鼻环的年轻人这才转回身，下意识地瞄了一眼站姿端庄却又不失柔美的张小姐，只见她已是抬起戴着黑色手套的纤纤玉手，抚在额间，做不忍状。
    武毕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残忍地把车内尚存的几名手下全部打死了。
    “抱歉，是我沉不住气。”他收枪入套，依旧心有不忿地退回到张小姐身边，铁青着脸站在一旁。
    “张小姐，这个人怎么处置？”杨振南捏着陈小烨的两只手臂，把他押到了翻倒的商务车前方，脸上挂着邀功般的谄媚笑容，轻声问道。
    他们已是到了京城的城郊地带，天空湛蓝，秋高气爽。
    张小姐抬起手，摘下了那只pm2.5口罩，刚要开口，却听被按倒在地上仍不屈服的那个年轻人说道：“别说小语种了，直接说国语吧，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放肆！”
    杨振南怒喝一声，手臂用力，猛地向下一压，陈小烨那两只被反扭到背后的手臂，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若是再压下去一点，只怕就要骨断筋折了。
    “行了，放开他吧。”张小姐摆了摆手，摘下罩在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妩媚动人的容颜，那对仿佛会说话的眸子轻轻流转，略有些关切地望向陈小烨，轻声问道：“你没受伤吧？”
    “猫哭耗子假慈悲。”陈小烨站起身后，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杨振南，大大咧咧地向张小姐走去，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说道：“我会不会受伤，你再清楚不过了。”
    “我警告你，别再向前踏近一步！”冒牌快递员戗指怒喝，双目圆瞪。
    武毕再次掏枪在手，一脸邪魅地笑着，眼里也满含期待，期待陈小烨能够再靠近一步，好让他有理由开枪虐杀。
    陈小烨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脚步一停，耸了耸肩头，满脸轻松写意地说道：“无所谓，我早就已经读到了你们的记忆，嘿，再说，我也懒得闻到你身上的血腥味。”
    说到后面那句时，他已是面向了武毕，翻了翻眼睛，一脸的嘲讽。
    武毕是那种脾气暴躁，一点就炸的性格，他手指紧了紧，双目喷火，扳机在食指的勾动下，让那只本就做工粗糙的转轮手枪发出拉长的嘎吱声，听起来不刺耳，但却极有威胁力。
    陈小烨学着章涵敬的样子，眯起双眼，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语气里带着点讥讽意味地说道：“你敢开枪？”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许是张小姐曾经周游各地，去过太多地方的缘故，她的普通话已是变得非常标准，完全听不出有一丝一毫的乡音味道。
    “当然撞车时。”陈小姐嘿然一笑，说道：“可以说我比较幸运，也可以说你比较不幸，你所坐的位置，正好处于我能力施展的极限位置，所以我读到了，不费吹灰之力。”
    “看到就看到了，为什么要说幸与不幸？”张小姐无声地笑了笑，她的笑容很妩媚，但由于她高不可攀的雍容气度，却让男人只敢仰望，兴不起一丝有关于性的幻想。
    陈小烨却不一样，他刻意地用一种近乎猥亵的目光，从她脚上穿着的黑色皮靴开始看起，一路经过修长圆润的双腿，盈盈一握的纤腰，以及高高隆起的胸脯，还有那一头随秋风飞扬的大波浪金色卷发，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在那张没有任何瑕疵的脸蛋上，狠狠地剐了一眼。
    张小姐身边的男人们怒意更盛，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不错，长得是他妈的挺漂亮！”陈小烨吐了一口翻车时震荡出来的胸腔淤血，一脸玩味地笑道：“怪不得他们对你那么忠心耿耿！”
    “我草你大爷，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武毕紧握着枪托，细长胳膊上的肌肉像条蜈蚣般凸起，狰狞，但却不会让人怀疑他的爆发力，劣质枪托似是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碎裂声。
    “武毕！你冷静点！”冒牌快递员再次厉喝了一声。
    武毕气哼哼地直喘粗气，双目中的恨意有若实质，紧紧地逼视着陈小烨，好像面前的这个男人杀了他全家似的。只不过，张小姐不发话，他却是不敢稍有动作。
    张小姐在陈小烨那种男人欲望极为强烈的注视下，脸上神色不动，似乎还迎合着他的目光，微微挺胸或收腹，让他看得更仔细一点，她牵了牵嘴角，轻声问道：“既然都知道了，你有什么打算？”
    “都知道？不，我还是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陈小烨撇了撇嘴，冷冷一笑，说道：“他们为什么叫你张小姐，而不是黛小姐？”
    张小姐无声地笑了笑，轻声道：“你看到我和姐姐聊天的画面了？没错，我们是双胞胎。她姓黛，是因为我们的父亲姓黛。我姓张，是因为在我们完成伟大的理想之前，我需要姓张。你明白了吗？”
    “伟大的理想？”陈小烨眉头紧皱，轻蔑地看着她，说道：“你也好意思用这五个字来形容你们犯下的罪行？”
    张小姐轻叹一声，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读懂我的记忆。”

 第三百四十二章最不希望看到的

    这时，警车的呜响声再度传来，冲在最前端的那辆车，正是由章涵敬驾驶的，许是陈小烨乘车走出去后，她便随警队追了过来。
    “是否读得懂，已经不重要了，你现在没有筹码了，怎么逃出去？”陈小烨冷声问道。
    “你真不跟我们走？”张小姐没有回答他，而是抛出了一个近乎废话的问题。
    陈小烨脸色冰冷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想让你配合，还真是难。”张小姐转身，莲步款款地走向大桥护栏，冒牌快递员和武毕近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过去。
    离桥栏近了，才发现，运河上的秋风竟出奇的狂猛，没有呼号声，但却肆无忌惮地吹乱了她满头的金色卷发。
    陈小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便微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她，嘲笑道：“河水太冷，跳进去很容易没命哦。”
    张小姐回眸一笑，抬起手在冒牌快递员的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文生当时坐在副驾驶，所以，你没有读到他的记忆，对吧？你现在的能力好像又有精进，极限距离应该是2.5米？”
    陈小烨并没有因被她一眼看破而感到惊讶，他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心里喃喃道：文生的记忆？那个冒牌快递员，叫文生？
    文生轻盈一跃，站在了大桥护栏上，而后双手抓住张小姐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她拉了上去。
    陈小烨心头一跳，他们还真要跳河？
    “小烨，帮陈筱琬打官司的律师，并不是我姐姐黛沅芷帮你找的，而是我找的，你欠我一个人情哦！”张小姐话音刚落，她就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飞鸟一般，姿态优美地向桥下落去。
    与此同时，桥下竟传来机械运作时的轰鸣声，以及巨大物体破水而出时的哗哗巨响。
    紧接着，其余人也都跟着跳下河去。
    杨振南临行前，还想打陈小烨两拳，却被沈梦熙呵斥了一声，二人不甘落于人后地也跳了出去。
    陈小烨站了片刻，见他们真的放弃了他，没有耍什么花招，才跑到大桥护栏处，低头望去，只见一艘深褐色的潜艇正向水下潜去。
    他搜索了一下记忆，发现那是一艘维克托级核潜艇，运行时吃水深度仅需9.8米，而京抚大运河平均水深20米左右。
    他正在心头暗暗计算着，水下那道黑影已是如箭般窜了出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视线里。
    京抚大运河是古代帝王为了连通京城与抚州，使统治者游玩和出访更为便利而修建的，如今却由于商贸原因，被拓宽拓深了无数倍，且连通了许多入海河流，若是不能将它在京城内拦下，只怕它早晚会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张小姐没有强行把他拖到潜艇里，是担心他用读忆技能发现潜艇里的秘密？
    他马上掏出手机，想尽快把这个事情告诉给章涵敬，却见运河两端已是出现了零星的武警部队，沿河堤车道追赶而去。
    想必是黑子通过卫星监控，发现了他们的动向吧。陈小烨松了口气，又将手机放回了兜里，静静地等着呜鸣而至的警车。
    吱！
    开在最前面的那辆警车刚刚停稳，一个颀长的身影就跳了下来，狂奔过来，并且紧紧地抱住了他。
    陈小烨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轻轻拍打着她线条柔美的脊背，以示安慰，而后望着接踵而至的警车，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动作，追求者众的女警官神色一暗，而后又强作欢颜，使劲掐了他一把，咬着他耳朵，笑骂道：“老娘抱你，是看得起你，认为你是个敢于牺牲的大英雄，你怎么还以为我在占你便宜吗？”
    陈小烨不仅死里逃生，还以一己之力拯救了这片街区，心情大好，忍不住在她的腰身上满含暧昧地摸了一把，鼓起勇气道：“可我想占你便宜了，怎么办？”
    章涵敬一把推开他，干练的短发被运河上的狂风吹得愈发散落，几缕刘海飘在脸前，她却没有用手拨开，而是藉由它们挡住自己娇羞的脸庞，轻声嗔道：“叶晓晨没跟过来，你就敢翻天了是吧？也不怕被监控拍到？”
    陈小烨微微一笑，嘴硬道：“我只是安慰你，心里可没有任何不轨的念头。”他心里想的却是，只不过是死里逃生后得意忘形地碰了一下，晓晨应该不会介意吧？
    男人都有三妻四妾的念头，他能在拥有这么多机会的情况下，且叶晓晨已变作她人时，还能坚守自己的爱情，实属不易。
    更何况，环绕在他身边的这几个女人，哪一个不是世间少有的极品？
    轻轻抚摸一下，都能让他心生愧疚，足见他对叶晓晨专情至此，用情至深。
    章涵敬可不认为他手指灵巧的抚弄属于友情范畴里的安慰，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情爱的单纯少女，她轻哼了一声，没有戳破他拙劣的谎言。
    就当是，给他一个小小的奖励好了。
    章涵敬脸色羞红地瞪了他一眼，便跑到翻倒的商务车边，跟同事们做一些现场的勘查工作。
    陈小烨望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便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忽地，他耳朵动了动，一脸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警戒线的外面，老樊的手机铃声竟从那里传了过来。
    巧合吗？还是说……
    果然，他最不希望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个魁梧如熊的强壮身影很是费力地从出租车里挤了出来，而后端着那只犹在响铃的手机，脸色落寞地走过来。
    陈小烨已是呆住了。
    他希望自己眼花了，那位逐渐走近的男人，只是长得像老樊的路人而已，他任凭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也没有想挂断的念头。
    “先生，你不能进来！”一位干警走上前，拦住了那个雄壮身影的去路。
    章涵敬在勘查期间，会时不时地瞄一眼陈小烨，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刚刚触摸在腰身上的那两根手指，可当她看见心上人目光呆傻地望着前方时，也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然后，她也傻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电话

    只不过，章涵敬并没有像陈小烨那般吃惊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她仅是怔忡了片刻后，便跑了过去，把老樊给放了进来。
    当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响彻在耳畔时，陈小烨才醒觉过来，他望着那一张黝黑但却已血色尽失的脸庞，颤声问了两个字，“她呢？”
    那位曾经历过大小无数战役的骁勇悍将，竟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才低声说道：“不见了。”
    “废物！”陈小烨猛然咆哮一声，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在老樊眼里，他出脚的角度并不刁钻。
    如果换成另一个对手，老樊会毫不犹豫地单手抓住对方的脚踝，然后把他的骨头轻而易举地捏碎。
    可是这一次，老樊没有。他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而后仰面摔倒在地。
    只听砰然一声巨响，好似整座运河大桥都颤动了一下。
    陈小烨虽然身手不行，可力量惊人。老樊挨了他全力施为的一脚，脸上显露出的痛苦，又深刻了几分。
    “小烨！你干什么？！”章涵敬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将他推到了一边，厉声质问道：“你倒是逞英雄了，把自己的女人抛给他，你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陈小烨缓缓地蹲了下去，把脸埋在手心里，肩膀颤动，许久，才嘶声吐出一句话，“我他妈也不想当英雄，可是当时有别的选择吗？有吗？！”
    他经历诸多磨难，才与叶晓晨重逢，本以为两个人终于能够像最初那般，在一间不大的商住两用办公室里生活和工作，快乐无忧地白头到老。
    可梦想永远不会照进现实，当他以为陈筱琬翻案在即，叶晓晨安然归来，惊险的人生终于走回原来的轨迹，生活即将圆满时，现实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这件事儿能怪老樊吗？
    陈小烨也知道，不能。
    当老樊把叶晓晨送到三叔的实验室里后，叶晓晨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说这个来电人很重要，让老樊在外面等一会儿，老樊以为是陈小烨打来的，便不声不响地走了出去。
    大约十分钟后，叶晓晨请他再次进房间，并且温柔地递给他一杯水。
    老樊自然不会怀疑她，而且经过了长时间的追逐和战斗后，他早已口渴难耐，便端着杯子一饮而尽。
    然后，叶晓晨就陪他聊天，问他过去的事情，他没有丝毫隐瞒地一一应答，直到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中听到的声音渐有回音时，他才知道，那水里被下了药。
    对于出生于军人世家的叶晓晨来说，利用实验室里齐全的化学用品，配制出一份能够迷晕壮汉的药物，实非难事。
    当老樊再次醒来时，实验室里空荡荡的，哪还有叶晓晨半个影子？
    门边的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是娟秀的楷体字：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要回到噩梦开始的地方了。
    没有落款，但老樊知道，这是叶晓晨的笔迹。
    他疯了一样地冲出去，只见五里坊街道上人头攒动，车流如织。
    他那双眼睛何等锐利，只是在街面上一扫而过，便知道，那个倩丽的影子，早已不在这里了。
    这位心肠如石的军人，曾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在面前，都没有过分沮丧悲伤的感觉，如今爱慕已久的女人如烟气般在眼前消失无踪后，他才知道，自责、沮丧、心灰若死是一个怎样的感觉。
    就好像陈小烨踹向他时，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陈小烨能踹得狠一点，好让肉体上的疼痛能够盖过心头上那撕裂般的痛楚。
    他仰躺在地上，望着京城一成不变的晦暗天空，暗恨自己的无能还有愚笨。
    直到那张同样悲伤欲绝的俊俏脸庞出现在头顶时，他的眼珠才转了转，脸上多了一份生气。
    陈小烨伸出手掌，叹道：“我的错，不怪你。”
    啪。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老樊肩背用力，整个人像张弓般从地上弹了起来，瓮声瓮气地说道：“是我没有看护好她。”
    “行了，你们两个人可别啰嗦了，能不能想点好的？叶晓晨不是自愿离开的吗？你们怎么那么确定她会出事儿？永远别小瞧一个女人，明白吗？”
    章涵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对老樊为人十分了解，这个退役雇佣兵既然能毫发无损并且无比自责地找过来，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机会战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叶晓晨是自愿离开的。
    她竟仅凭推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陈小烨觉得她说得在理，抬起手搭在老樊的小臂上，说道：“你尽力了，别自责，她走，一定有她的理由。”
    老樊也不想在这位各方面都很优秀的情敌面前，表现得太过消极，他望着夕阳垂落的方向，傻里傻气地笑了笑，声音坚定地说道：“小烨，你若不想失去挚爱，就赶紧运用你手中握着的资源，去查明真相吧。否则，如果是我先找到她，我一定会追求她。”
    陈小烨轻声一笑，说道：“随你。但我敢肯定，你见到她时，我肯定站在她的身边。”
    老樊咧了咧嘴角，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他刚要说话，却听身边的女警官啐了一口，冷笑道：“你追个屁啊追，他们两人都结婚了！你人高马大的，好意思当第三者插足？扰乱别人的幸福婚姻？”
    “如果我先找到她，说明小烨没有尽力，那他就不配爱她。”老樊神色不变，语气平淡地说道。
    她就不配爱他？
    这句话好像带有一股魔力，直击章涵敬的心灵，她忽然呆住了，喃喃自语。
    忽地，陈小烨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卡兹玛瑞克的newhome。
    只有来电是陌生号码的时候，这个温馨而又悲伤的电影插曲才会响起。
    不仅是他，连老樊和章涵敬都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通过他神色上的变化，好像猜出了什么。
    陈小烨掏出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拇指微动，划到接听键，沉声问道：“哪位？”
    “你没事吧？”电话那一头果然传来了令他魂牵梦绕的熟悉声音。

 第三百四十四章告别

    “我没事，你在哪？”陈小烨以为她回心转意了，不无激动地问道。
    电话那一端忽然沉默了。
    陈小烨那颗本来喜悦无比的心情，也被吊了起来，变得七上八下的，他想了想，才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
    “是。”
    “那，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想跟你当面谈谈。”
    片刻后，叶晓晨长叹一声，说道：“小烨，算了。”
    “晓晨，你不想见我了？”他颤声问道。
    “想。”叶晓晨的声音很冷静。
    她越冷静，陈小烨就越害怕，他好像能听到自己心头滴血的声音，“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想，变回原来的样子，再去找你。”叶晓晨的语气里透着股坚定。
    “我可以，晓晨，我可以帮你变回去，你相信我！”陈小烨已是紧张得语无伦次了，他很怕对面会猛然挂断电话，从此消失在茫茫天地间，无迹可寻。
    “我和芷姐聊了很久，她跟我说了很多事儿，比如梧桐街的纵火案，还有沈城机场的爆炸案，以及我为什么要在那个小岛上变成另外一个人。”叶晓晨语气平缓地说着，仿佛在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我知道，这些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黛沅芷就是张小姐的姐姐，你千万别相信她们，她们是纵火犯！”陈小烨激动地大喊道。
    在犯罪现场忙碌的那些离他较近的警察，都露出一片迷惘的神色。
    叶晓晨叹了口气，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可能还会回到那座岛上，因为只有在那里，我才会变回原来的我。时间来不及了，小烨，那个老人的生命无多，我再不过去，恐怕就见不到他了。我不想，也不希望，用这样一个身份，和你共度一生。”
    陈小烨最初认识的叶晓晨，只是一个善良活泼、乐于助人的女孩子，接触久了后，知道了她强大的家族背影，也知道这个女孩的性格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随和。
    她很骄傲，也很执拗，似乎还有一点洁癖，她无法接受与心爱的男人在今后平淡如水的相处岁月里，让他面对一张她自己照镜子时都嫌恶的明星脸。
    “小烨，你要好好活着。”叶晓晨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呼吸里，好像带着一股让人依依不舍的情绪，她酝酿了一下，才俏皮地说道：“否则，你就见不到我了呦！”
    “晓晨，我能不能跟黛沅芷聊两句？”陈小烨自知劝不了她，便快速地冷静了下来，打算多探听一些讯息，好为今后寻找她时能够手握足够的线索。
    “小英雄，公司开得怎么样了？”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确实是黛沅芷的，语气轻松自然，还透着一股关心的意味，好似又回到了“秋来亦艳”的小花店里，两个人偶然相遇，相谈甚欢。
    但这句话听在陈小烨的耳朵里，却似讥讽一般，他控制了一下情绪，才沉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小烨，你应该了解晓晨，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说服，所以说，并不是我蛊惑了她，你问我有什么目的，有点伤感情吧？”黛沅芷雍容一笑，轻声说道。
    “少装模作样了，你和张小姐是一伙儿的！”陈小烨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有她的理想，我也有我的，只不过碰巧可以相互利用一下罢了，你要搞清楚，我跟她不同，我不是狂热的犯罪分子。”黛沅芷语气略微严肃地说道。
    她顿了顿，忽而一笑，又道：“更何况，她是我的妹妹，我偶尔帮一下她，倒也没什么。我这么回答，你满意了吗？如果我们有机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小角落里再次相见，我会多陪你聊一会儿，现在嘛，时间可不属于你我呦！”
    陈小烨见她要挂电话，只好嘶声质问道：“那个岛到底在哪儿！？”
    没有回音。
    电话里死一般寂静。
    许久，才响起叶晓晨的呼吸声。
    陈小烨像是溺水的人儿忽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不无急切地呼喊道：“晓晨，你告诉我，那个岛到底在哪？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儿，告诉我，可以吗？”
    他早已在世界地图上翻找过艾琳帕拉群岛这个名字，只不过当他把已知的所有国家的名字都看过一遍后，也还是一无所获。
    艾琳帕拉。
    应该只是当地土著的称呼。
    叶晓晨并非铁石心肠，听着爱人苦苦哀求的声音，她稍微有一点动心，可当她想起那一件比变回原本容貌更重要的事情时，她还是咬了咬唇，狠心道：“小烨，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林可凡，没有叶晓晨了。你的妻子，早就在那座不为人所熟识的小岛上死去了。”
    她说完这一番话后，听到陈小烨的呼吸声明显重了起来，她知道，这个爱她胜过父母的男人，伤心地哭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一笑，故作调皮道：“刚才跟你开玩笑啦，我的意思是，在我变回原来的样貌前，不会过问你的私事呦，只要等我再回沈城时，你能有挥袖不沾的洒脱，离那些红颜知己远一点，我就心满意足啦。嘘！不许解释哦，那位女警官就很喜欢你呢，我看得出来呦！你不要憋着哦，免得你每天早晨醒来‘粗鄙作威，不堪入目’！哈……”
    她笑了一阵后，发现陈小烨的心情不仅没有好转，还低声抽泣了起来，暗骂自己是情商低的笨蛋，然后叹息道：“小烨，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嘟……
    电话无声无息地挂断了。
    许是心里太过沉重，含有龙漦鼋精华的血液需要去承托不断下坠的心脏，他的手掌竟然连小小的手机都握不住了。
    好在章涵敬反应神速，反手一捞，才避免了手机坠入河中的惨景，她皱着眉头，说道：“小烨，振作点，万一她再打过来，你还接不接电话了？”
    陈小烨摇了摇头，“她不会再打来了。”
    “别废话了！拿着！”章涵敬脸现怒容，狠狠地将手机塞到他手中，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婆婆妈妈的，都不如一个好老娘们，叶晓晨死了吗？我问你，她死了吗？回答我！”

 第三百四十五章肩头的责任

    砰!
    章涵敬见他不回答，竟抬起修长的大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然后扭过头，对着那几个幸灾乐祸的同事大喊道：“看什么看！？快点工作！”
    “没死。”陈小烨轻声说道。
    “大点声！”
    陈小烨双目圆瞪，大声喊道：“没死！”
    章涵敬看他终于恢复了几分斗志，莞尔一笑，说道：“这样才对嘛，刚才像他妈的流浪犬似的，可怜巴巴的恨不得全世界人都去安慰你，你要是一条狗，老娘还真就把你抱回家养了，可你不是，你是个带把的爷们，振作点，靠！”
    这个作风彪悍，一激动就飚脏话的精英女特警，哪怕安慰起朋友来，都自带着一股简单、直接、粗暴的军中风格。
    老樊见他心情好转了之后，也笑了起来，不是那种傻里傻气的笑，而是带着欣慰和希望的无声微笑。
    重新振作起来的陈小烨抬手抹了把脸，大声问道：“敬姐，有纸笔吗？”
    “当然！”章涵敬微微一笑。
    “借我用一下，算了，我跟你去取，老樊，你也来一下。”陈小烨笑着招了招手，跟眼前这位深沉而又武力惊人的壮汉接触几次后，他已是发自内心喜欢那张傻里傻气的笑脸，以及漆黑双瞳中偶尔一闪而过的慧光。
    老樊什么也没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章涵敬取出一只六色圆珠笔，还有做会议记录的宽厚笔记本，也不问缘由，直接递到了陈小烨的手里。
    后者将笔记本翻开，摊在警车的机箱盖上，一边运笔如飞地画着，一边说道：“根据我的观察，叶晓晨短暂居住过的那座小岛，面积不到三千平方公里，也可能更小。海岛的地貌大多是平滑的小山丘、草原，还有一座海拔约200米的山峰，草原占比最多，大约有百分之七十左右，没有草的地方，覆盖着深厚的凝灰岩，岛上仅有一处悬崖峭壁，其他地方都是海滩。”
    在他灵活而细腻的绘制下，一座海岛的样貌已是呈现在了三人的面前，他手上不停，继续一边画，一边说道：“从遍布海岛的凝灰岩可以看出，这座小岛应该是由火山喷发形成的，但是由于全球变暖的缘故，它渐渐被海水淹没，露出海平面的部分越来越少，否则，它就是迄今为止所发现的海拔最低的火山了。”
    “沈城正值初秋的时候，那边却草长莺飞，气候宜人。”陈小烨将六色圆珠笔轻轻放下，笑道：“我的地理知识一般，只能猜测出，它应该位于南半球的东南太平洋。”
    章涵敬听他侃侃而谈后，眨了眨眼睫毛，眸光柔情似水，他吸引这位女警官的地方，就是他谦虚温和的谈吐下，无时无刻不显露出他过人的才智还有强大的自信。
    看见他又恢复了以往的几分神采，她的那颗小心脏竟不由自主地越跳越急，好像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似的。
    她暗暗地啐了一口，低声喃喃道：“章涵敬啊章涵敬，才和男友分手几年啊，就变得这么花痴？你就那么想要一个男人？”
    陈小烨咦了一声，没听清她在念叨什么，便问道：“敬姐，你有什么意见吗？”
    章涵敬赶紧背过身，向正在拍照取证的同事那边走去，用大声说话来掩盖自己的心虚，“画得不错，但分析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暂时没意见！”
    陈小烨苦笑一声，又道：“老樊，你有什么想法？”
    老樊虽然是一个粗人，可在灿艺传媒那种地方工作，也对艺术有所了解，他见这幅画不仅层次分明，虚实结合，而且寥寥几笔便把小岛上的军营守卫、随风舞动的荒草、以及湛蓝的浪涛画得栩栩如生，更何况，陈小烨用的还是一只圆珠笔，而非水粉笔或者说羊毫笔那种专业的画笔。
    他心中暗叹一声，他可是听说过，叶晓晨原本也是一名学美术出身的大学生，他再看到这幅画后，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陈、叶二人在太原路工作室里的画面。
    一盏暖黄色的台灯，一张水曲柳的宽大桌板，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人，两只勾勒出高绝创意的画笔。
    或许，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吧。
    直到听到陈小烨的呼唤，老樊才如梦方醒，瞪圆了眼睛又仔细看了看，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也没什么意见。”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要不，这幅画你带走，拿给你那位曾经随船出海，几乎周游了世界各地的京城朋友看一看？”
    老樊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来，再看向陈小烨的目光，有惊讶，有怀疑，有茫然。
    “只许你深藏不露，就不能让我也有惊人之处？”陈小烨含笑望着他，对他复杂的神色，丝毫不以为意。
    老樊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心中微有些自责，陈小烨已是把这么重要的信息告知于他，他竟然还心存怀疑，实在是小人之态，可他自尊心太重，想让他再道歉一次，已是绝无可能。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叹道：“你惊人的地方，何止这一处？”
    陈小烨将那幅画叠得整齐平整，递向他，说道：“我先表个态，你得到她的任何下落，也得跟我透个底，可别自己闷头干，在现今社会里，个人英雄不太行得通，抱团取暖才能获得胜利，你明白吗？”
    老樊郑重接过，傻里傻气地笑了笑，说道：“成！”
    陈小烨无奈地叹息一声，笑道：“就知道装傻，你去吧，保持联系。”
    老樊微一躬身，似是对他的大度表示尊重，而后一转身，踏着大步，洒然而去。
    陈小烨等他走远了后，便又回到大桥护栏的边上，望着夕阳垂落的方向，脸上只有落寞和伤悲，没有一点自信和坦然，好像刚才展现出来的强大自信，都似装出来的一般。
    他的肩头仿佛托举着一座山般，佝偻着脊背，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他心里明白，那座山，不叫负担，叫责任。
    陈小烨陷入沉思没多久，就听到章涵敬在那边近乎嘶吼般的喊道：“你说什么？酒店那几个男人赌的是青铜器？！”

 第三百四十六章耳垂

    “还是刚刚出土的？！”章涵敬的嗓门又大了几分。
    出土青铜器？
    陈小烨首先联想到的，就是孟老板在南城高尔夫酒店犯下的种种恶行。他能凭借那间酒店几乎可以忽视的微薄利润，维持那么大的一个产业，其主要原因，就是他搞挖坟掘墓、向海外销售出土文物的勾当。
    更何况，孟老板还在饮料里掺加mdma进行销售，而且，警察在后期的调查里，还发现了酒店的地下室里藏有多具浑身赤裸的尸体。
    他一直没有去过问孟老板的最终下场，毕竟，走私出土青铜器，严重者可获无期徒刑，更别提贩毒还有可能涉嫌杀人等重罪了。
    如今，在京城里又碰见几个男人在酒店里聚众赌博，赌注还很有可能是国家一级或者是特级文物，那么，他们是背景深厚，还是脑袋里缺根弦？
    他们又是通过哪条渠道获得的青铜器？
    “这样吧，我这边事情很多，你先把他们关起来，明天一早我再去审问。”章涵敬说道。
    她挂断电话后，下意识地瞥了陈小烨一眼，只见后者也正神情专注地望着她，她抬起手，轻挽被秋风吹乱的刘海，笑得明媚纯粹，好似能给人心带来温暖的寒冬朝阳。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追踪、激斗还有调查，她只是眼白处有一点红血丝，脸上没有一点疲惫，由此可见，这个女特警确实精力过人。
    陈小烨看到这张笑脸后，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低声问道：“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章涵敬轻轻扇动着如同黑色小刷子的长长睫毛，笑道：“你又不是专业刑侦人员，你能帮我做什么？”
    秋风度河上，再次吹乱了那一头清爽干练的短发，几缕发丝斜舞，落在白皙而高挺的鼻头上。
    陈小烨也不知脑袋里哪个弦搭错了，他竟抬起手，动作轻柔地帮她把乱发勾到了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耳根后面，手指划过她水嫩而又紧致的肌肤时，感受到了一丝微凉，轻声道：“我可以告诉你，那几名死者的真实身份，家庭住址，以及为张小姐都做了些什么。”
    章涵敬虽然性格火爆，大大咧咧，可在情情爱爱这方面上，却羞涩得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孩。
    虽说她也曾在就读警校期间，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但那时的她，心里只放得下一件事儿，就是争取各项考试成绩都远超那些该死的男人们。
    男朋友，也不过是她经受不起对方的软磨硬泡，再加上同学之间风传她是个取向有问题的男人婆，所以她才会从众多追求者中挑一个上进心还算可以的帅哥，作为自己的挡箭牌。
    至于后来，他们的关系有了升华，也是因为她心念至纯，与对方日久生情的缘故。
    所以说，章涵敬虽然喜欢用强硬作风以及高傲姿态来应付众多追求者，可当她一旦对某个男人动了心，就会失去自我，变得容易脸红害羞，下意识地用柔情似水的双眸去注视对方，说话和声细语，且不会在意对方的暧昧举措。
    正如陈小烨的手指在她脸上若有意若无意地地轻轻划过后，她仅是含痴带怨地瞪了他一眼，脸色微红地说道：“你干嘛啊，这么多同事看着呢？”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温柔，竟令陈小烨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带着炙热温度的指尖轻轻地触碰在她了的耳垂上。
    这本是无心之举，陈小烨却惊奇地发现，眼前这位哪怕是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都不曾退缩的强悍女人，竟然站不稳了！
    她那两条线条笔直而又柔美的小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烈颤抖着，她脸色潮红，咬着下唇，好似用尽全力才说出一个字，“你……”
    便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了陈小烨的臂弯里。
    顿时，周围无数只或愤怒、或惊疑、或醋意大发、或只是单纯想看看热闹的眼睛，一齐望了过来。
    陈小烨脊背发凉，尴尬不已。
    他紧紧拥着如同没了骨头般的章涵敬，低声问道：“大姐，你不会这么敏感吧？”
    章涵敬不仅没有说话，就连她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都似乎渺不可闻。
    此时，两个人的姿势实在过于暧昧。
    章涵敬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上半身倾斜在他的上身，他为了不让她双腿滑倒，倾斜的幅度变得更大，双手只好绕过她那不堪一握的腰身，兜在了她的腿根处。
    触手柔软且弹性十足。
    陈小烨心头一跳，他已是感受到望过来的目光里满含杀意，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涔涔而下的冷汗，轻声喊道：“那个，章警官连日劳累，又在大桥上受了风寒，有点发烧了，我送她去一趟医院，你们，你们忙……”
    他也不管那些警官作何猜测，一把将章涵敬抱进后排座椅上，然后自己坐进了驾驶位，逃也似地离开了运河大桥。
    那些警官知道他们二人关系密切，自然不会拦阻。只不过，他们望着迅速远去的车尾灯时，眼中的杀气又多了一种情绪：悲伤。
    警队一枝花被那个明显图谋不轨的男人送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那些善于推理的脑袋里，已是不由自主地绘制出了一幅幅令他们咬牙切齿的旖旎画面。而且，还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另一位上了年纪的现场指挥官大声呵斥，他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目光，继续投入到工作当中。
    这尚是陈小烨第一次开警车，看着明显与私家车不同的中控台，他的心里并没有激动抑或紧张，而是无奈。
    他无奈地长叹一声，说道：“我的姐啊，别演了，我们都走出来了。”
    章涵敬一下子翻身坐起，眼眸清亮如水，哪还有半点情绪难以控制的模样？
    她透过后视镜，似笑非笑地瞪着陈小烨，笑道：“敢调戏老娘，不帮你竖立点敌人，都对不住你那龌龊的举动！”
    “我怎么知道，你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陈小烨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第三百四十七章大领导有请

    章涵敬脸上一红，仍旧嘴硬道：“我那都是装的，就是为了让你吃点苦头。还有，什么叫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你再敢碰老娘一次，手爪子给你剁下来，扔进大运河里！”
    陈小烨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再敏感，也不可能被碰一下耳垂，就忽然全身酥软。也不可能为了伺机报复，便在那些不乏追求者的同事面前，上演一出脸红耳热的投怀送抱情节，这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
    她可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耍计谋的蛇蝎女人。她要是对谁不爽，只能明刀明枪的开干。
    所以早在她因腿软趴倒在陈小烨身上的时候，陈小烨就已经用读忆技能看过了，知道这个女人当时的意识确实有些模糊，但持续的时间很多，可能还没有超过两秒钟。
    当她恢复清醒，发现自己已是躺在陈小烨的臂弯里时，便贪婪地轻嗅了一下心爱男人身上特有的浓重气息，不是汗臭味，而是龙漦鼋精华随血液运转时偶然散发出来的雄性气息。
    对于那些对陈小烨有一点好感的女人来说，这个味道能在瞬息之间，马上将好感度无限放大。以致于章涵敬迷恋在他的怀抱里，不想站起来，并且还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等到回到车上，远离人多眼杂的事故现场后，她便在心里编排了一个谎言，来掩盖她意乱情迷时的尴尬。
    陈小烨知道她内心骄傲、自尊心强，不愿意自承心意，便没有戳破她的谎言，轻声问道：“领导，我们去哪儿？”
    章涵敬瞥眼望向窗外，像个孩子似地赌气道：“你不说要带我去医院吗？警队里可是有人负责侦测警员行踪的，我也不例外！”
    陈小烨顿时无语，心道，“去医院？到时候只怕挨针头的是我吧？”
    许是远在某个既安全又隐秘的工作室里的黑子，感受到了车内骤降的冰冷气氛，突然在耳机里呼唤了起来。
    当然，他并没有雪中送炭，起到缓和陈、章二人气氛的作用，而是火上浇油，措词极不严谨地问道：“敬姐，你那边怎么样？还需要多久能完事儿？”
    或许，黑子只是想问她现场勘查的事情。
    可章涵敬却不这么认为，手握京城监控资源的黑子，会不知道她已离开了那座运河大桥？
    她当即怒喝道：“什么还有多久完事儿？黑子，你当警察这么久了，还是个文职，说话能不能靠谱一点！？”
    黑子这才醒觉，刚才问得有点太着急了，容易让章队产生误会，便马上补充道：“我，我怕影响了你的兴致嘛！”
    真是越描越黑。
    “我去你大爷的！”章涵敬脸色羞红，破口大骂：“黑子！你那些收藏别想要了，这次不是警告，不是商量，是通知！通知，你明白吗？”
    章涵敬愤恨地掐断了通话器，心道，我懒得打骂陈小烨，不代表就会让你这个小屁孩骑在头上拉屎！
    “可能，他有急事？”陈小烨透过后视镜，望着那张因羞怒而更显可爱的俏脸，含笑问道。
    章涵敬瞄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那温和如玉的笑容后，感觉小心脏都快融化了，几乎是下意识地轻柔说道：“应该不能吧，有急事他就直接说了，不会先问我在干什么。”
    话一出口后，她就感觉不对劲儿，怎么自己的语气这么奇怪，再望向陈小烨那近乎咧到耳根的嘴角时，已是觉得他的笑容里不怀好意，哪有半分谦和温驯？于是拧着眉头，厉声喝问道：“开你的车！我们警队内部的事情，关你屁事儿！”
    陈小烨听出她已是动了真怒，吓得一缩脖子，不再言语，就连商务车里那几个死者的身份，也抛在了脑后，不再向她提起。
    这时，章涵敬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到来电显示的号码后，嘟囔了一句，“这小子怎么阴魂不散的，难道真有急事儿？”
    刚一接通，就听黑子急声道：“敬姐，别挂，我确实有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章涵敬不耐烦地说道。
    “刚才大领导来电话了，想你跟那位陈英雄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到他家参加晚宴，私人性质的宴会，跟官方毫无关系。”黑子许是怕她再次挂断电话，便语速飞快地解释道。
    章涵敬知道，黑子口中的这位大领导，便是他们背后的真正长官，京城纪委书记罗硕辅。曾出现在佘山圣心大教堂，带走逄谦驰一家人的那位纪检委领导，就是罗书记的直系下属。
    她想了想，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正好快到晚饭时间了，而且，他的语气很诚恳，不像是做做样子。”黑子说道：“敬姐，大领导这还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可别让我难办啊！”
    “这种事情我不能做主，我帮你问问他本人的意见。”章涵敬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罗硕辅没有直接给她打电话，而是通过黑子转达了一下，难道说，他也在怀疑自己与陈小烨的去向？
    章涵敬想到此，脸色又红了几分。
    京城的交通非常拥堵，陈小烨正在全力应对，而且心里还时不时地构建出几个可以拯救叶晓晨的计划，所以并没有在意身后的女警官在聊些什么。
    不管聊什么，都应该与他这个平头百姓无关吧。
    “小烨。”章涵敬轻声呼唤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他心头一跳，不会又出事儿了吧？
    那位隐藏在幕后的大领导，连章涵敬自己都没有见过几次，更别说参加他的私人家宴了，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便在心中酝酿着措词，希望能说服陈小烨，想了好一会儿，她才把纪委书记罗硕辅的邀请说了一遍。
    并且反复强调，罗硕辅毕业于京城大学。
    众所周知，这所大学里的地质学专业，集合了非常强大的师资力量，那些毕业的优秀学生，基本都在国家机关从事非常关键的研究工作，也有些人屡获大奖。

 第三百四十八章鼠目寸光

    如果陈小烨能跟罗书记搞好关系，让他帮忙介绍几个地质学专家，何愁找不到那个什么艾琳帕拉群岛？
    地质学，不像做饭，开车，光看了一眼视频或者书籍后，再利用记忆深海进行检索，就能够理解贯彻清楚的。
    它需要强大的理解力和逻辑分析能力。
    所以陈小烨即便读遍了地理书籍，知道所有的概念，也不可能找到那座岛屿。
    如果真能认识地质学界的高人，把小岛的岩石样貌，空气的湿度，日升日落的时间与位置，花草样式告诉给他们，他们很可能会一下子就分析出小岛可能存在的位置。
    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等他们二人到了罗书记的家里后，发现在场的人还挺多，基本都是社会各界政要名流。
    两相一对比，即便是章涵敬这种精英女特警，都毫无地位可言，更别说陈小烨这种卑微的草根身份了。
    那个开门的女人请他们就坐后，便去房间里通报罗书记。
    而那位在京城里风光无两且到了适婚年龄的年轻女警官，刚一进门，就被几个大妈围上了，向她嘘寒问暖了好半天，才问到了关键点上，“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
    能来罗书记家做客的，身份地位背景必然不低，那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章涵敬自然不敢得罪，也没想在这么严肃的场合里把陈小烨提溜出来给她挡刀。便一边巧言应付着，一边想着脱身之策。
    陈小烨今天刚刚做下英雄事迹，新闻报纸还没有来得及刊登，所以那些政要名流根本不认识他，也没有人主动过来找他攀谈。
    更有甚者还端着茶杯靠坐在阳台处，交头接耳地说道：“这个小子是谁家的孩子？走错地方了吧？”
    “他是跟着章特警来的，可能是同事。”
    “开玩笑。这又不是年终大会，章特警真是胡闹。”
    “她不一直是那样吗？”
    两个人忍不住一阵窃笑。
    陈小烨本不想听到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交谈，感觉脏耳朵，可那两个人却无意背着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即便是个听力普通的常人坐在他现在的位置上，也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靠，神气个屁啊。一个是得过全国书画大赛金奖的书画艺术家，一个是他娘的易经预测专家，还敢瞧不起老子？”陈小烨心中有些愤愤不平，转而扭头四顾，去观察罗书记家里的装潢，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相对于满堂贴金的夜夜来娱乐城那种豪华装饰，他更喜欢罗书记家这种古色古香的氛围。清一水的实木家具，古朴，简洁，但却处处透着文化的低语，更何况，墙壁上还挂满了出自名家手笔的字画。
    比如客厅背景墙上的那副八骏图，与印刷制品就有明显的区别，那八匹马形态各异，飘逸灵动，看起来很像是真迹。
    他这般一打量，落在那一对中年男人的眼里，倒变成了没见过世面，还有点拜金主义的小孩子。
    窃笑声再度传来。
    “俗，真俗！”
    “他不可能在这吃饭，肯定坐一会儿就走。”
    “那最好了，要是让我跟这种俗人一起吃饭，我咽不下去！”
    陈小烨微微一笑，心想一会儿吃饭时一定要坐这两个煞笔旁边，气死他们！
    “陈大英雄！您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回书房打了个电话，没能亲自相迎，实在抱歉！”纪委书记罗硕辅迈着方步走出房间，满脸含着歉意的微笑，看也不看别人，直接朝着陈小烨走了过去。
    他用的竟是敬语：您。
    本是扎堆议论的那些贵宾，顿时都闭上了嘴巴，眼光不由自主地望过来，开始打量起那位坐在沙发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
    大英雄？
    姓陈？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没听过这样一号人物。
    只有少数几个人，信息渠道来源丰富，听到陈英雄三个字，都是大吃一惊，暗暗后悔没有抓住机会与他攀谈一番。
    凭一己之力，拯救了一片街区和一座拥有近十万莘莘学子的大学城，如此人物，已可称民族英雄，别说是罗书记，就是地位还在他之上的那几位大人物，可能都会亲自接见这位陈姓年轻人。
    而且，这小子又长得一表人才，若是还没有婚配……
    忽地，知道底细的那几人双眼一亮，罗书记的千金正巧20出头，即将大学毕业，难道说……
    他们再望向陈小烨的眼神，已是更加复杂了。
    当然，在场诸位政要名流中，也有那么几位不开眼的，见识浅薄，只懂风花雪月琴棋书画，不懂国家大事的伪学究。
    比如，那两个凑在一起的书画艺术家和易经预测专家，他们在心中哂笑一声，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得意之色。
    大英雄？
    不就是敢于牺牲不畏艰难，在危险降临时冲在最前面的愣头青吗？
    这种人，在他们两位艺术家眼里，都是被国家大义和民族兴衰等观念洗脑了的傻小子。
    若是侥幸活下来，他就会被称为英雄，登台领奖，授予勋章，然后被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社会现实所淹没。
    无人再记起他们。
    现今社会，寻常百姓所津津乐道的心中英雄，都是能够以一己之力定胜负摘得奖杯的运动员，或者是凭借帅气外表和精湛炫酷的歌舞表演掳获芳心的青春偶像。
    大英雄？
    哼，侥幸活下来的才是英雄，要是死了，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虚名，牺牲大好青春去帮那些这辈子都不会记住他名字的人，来人间走一遭，却做一个炮灰？
    愚昧且不理智。
    虽说罗书记用了尊称，可在这个行当里混久了的人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对敢于以死报国的年轻人的鼓励。
    他老人家，还真的能对一个新兵蛋子心怀敬意？
    书画家和易经预测专家都各自冷笑一声，心里头对陈小烨更加看不起了。
    他们的为人，罗书记也有所了解，但一直没当回事。艺术家们，把特立独行当个性，早已不是新鲜事儿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郑重介绍

    据陈小烨了解，这位在政界素有严谨、低调、务实六字评价的纪委书记，在上任之前，还曾在京城大学当过一段时间副校长，见识广博，知识储备丰富。
    所以在陈小烨的印象里，他应该是一个气度不凡，严肃庄重的一个人，且走起路来必然是龙行虎步，一张口说话必然威严自生的派头。
    可陈小烨今日一见，却发现那些玩意儿都与这个面相老实的男人相去甚远。
    他梳着斜分头，两鬓斑白，皮肤上隐约有几点褐斑，浓眉下，无框眼镜后面，是温和如邻家大叔的狭长双眼，鼻梁微挺，下颚方阔。
    随着他爽朗的笑声，双目更显狭长，下巴更显方阔了。
    陈小烨听着他舒心暖人的笑声，因两位“艺术家”而产生的不快感消去了不少，他不卑不亢地紧握着那一张宽厚而温暖的手掌，淡然道：“我就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大英雄这个称呼，离我太遥远了，罗书记可不要捧杀我啊！”
    捧杀二字，说得极为不妥，好像在指责罗书记不会说话一样。
    那位书画家和易经预测专家看向他的眼神，已是毫不掩饰内心的轻蔑了。
    但那几个有识之士却觉得，这个年轻人确实有点不简单。
    只有那些身怀大本领，做人做事从不以世俗批判为标准的人，不管面对的是何人何事，都能做到等量齐观，视同一律。
    这样的年轻人才能有大作为，前途不可限量。
    反倒是那些在官场抑或商场上，对上谄媚，对下欺压，暂时博得一个如鱼得水，仕途顺畅的奸猾之辈，往往会在中年岁月里遇到人生道路的瓶颈，而且大多下场都不太好。
    罗书记的反应，也正符合他们的猜测。
    “抱歉抱歉，你的壮举实在让我钦佩，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这样吧，我就仗着比你年长些，叫你小烨，你看行吗？”罗书记温和地笑了笑，宽怀大度地将他的无礼轻巧掀过。
    其余宾客更加惊叹了，这位年轻人到底做了些什么，能让罗书记这么看得起？
    陈小烨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无悲无喜地说道：“当然行。”
    这一副蹬鼻子上脸的无礼姿态，顿时让那两个“艺术家”对他更加心怀不满。
    其实，陈小烨原本也想在高高在上的长官面前表现得谦卑一些，给他们留下一个十足小人物的形象。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他仇敌已经足够了，不想再竖新敌，所以别让自己锋芒毕露，是他应该优先考虑的行事准则。
    躲在世界的角落里，做一个无人问津的小人物，对他现有的状况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或许是叶晓晨突然再度离去的缘故，也或许是跟章涵敬无意间的暧昧，血液中的龙漦鼋精华十分躁动。
    所以，他能保持不卑不亢，谦和有礼的姿态，已经实属不易，他现在只想在心里大骂一句：什么书记、部长、画家、专家，都他妈的滚球吧，老子来只为了一件事儿，通过罗书记找一个地质学专家，好能找到那一座飘在南半球的小岛！
    接下来，罗书记又为他介绍了一下在场诸人的身份。
    那几个有见识的人，只有一位从政，是京城交通部的，另外几人有学者专家，也有自由职业的编剧作家，其中一位，正在京城大学从事地质学教学的著名教授。
    陈小烨先前没有用读忆看过这批人，所以听到地质学三个字后，眼前一亮，目光在那名头发近乎全白的老人身上望了一眼。
    罗书记那双温和如邻家大叔的眼眸里，突然有一道凌厉的光一闪而逝，已是看出了眼前这位年轻人目前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笑了笑，转过身，郑而重之地抬起手，一字一顿地说道：“下面，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场家宴的主角。”
    主角？！
    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其余人都露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京城纪检委书记设家宴招待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主角却是一位年轻人？
    再联想起罗书记最初叫出口的那声大英雄，和敬语您。
    他们突然想到了什么。
    紧接着，罗书记便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地把陈小烨如何打入恐怖分子内部，如何夺车，如何把他们逼退，凭借一己之力瓦解了一场恐怖袭击，拯救了一整片街区乃至整座大学城的英勇事迹给说了一遍。
    当然，陈小烨是被迫被张小姐他们带走的，到了他这里，却被说成了秘密潜入。
    那些才知道事情内幕的人，顿时呆若木鸡。
    他们中有几个人的孩子，就在那座大学城里读书。
    呆住的那些人，也包括那位书法家和易经预测专家，他们当初只是以为陈小烨在冰冷的运河里救出来一名落水儿童，或者是勇猛冲进火灾现场救出一家人之类，这种全国每年都会上演无数例的英勇事迹。
    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貌不惊人看起来又有几分文弱的年轻人，竟然在今天下午拯救了十几万人？
    这不是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吗？
    而且那个年轻人还没有沾沾自喜，居功自傲，竟然坐在沙发里像个没事儿人似地欣赏别人家的家庭装潢？
    这小子，是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大的事儿，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他们的眼神儿已经变了。
    从最初的轻蔑，变成了迷惑不解，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敬佩。
    这时，先前开门的那位阿姨走到客厅，轻声道：“罗书记，饭做好了，可以入席了。”
    陈小烨知道，这位煮饭阿姨并不是罗书记请的女佣，而是他妻子的远房亲戚，一位质朴的农村妇女，他请她来做饭，可以解决她的暂住证问题，并且能她的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
    他轻叹一声，心道，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自己也能变成一位可以福荫亲朋好友的大人物吧。
    参加罗书记的这次晚宴，竟让他暗自下定决心。让工作室尽快发展起来，赚足够的钱，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才能让别人看得起！

 第三百五十章疯狂的年轻人

    陈小烨默默无语地走向饭桌，却惊奇地发现，能坐在这只圆桌旁的大人物，都很想跟他坐在一起，至于原因，当然是想刨根问底地了解一下这个年轻人的底细。
    可是罗书记却早有安排，他竟让那位地质学家坐在了陈小烨的右边，并且让章涵敬坐在了他的左边。
    这下众人都没了怨言，只能隔人相望，抻着脖子聊几句。
    陈小烨本想跟京城大学的那位地质学教授套套近乎，结果眼前的各位名流都太热情，他只能先应付他们的问题，渐渐地，他的心头已是微有些不耐，可为了不得罪这帮家伙，还是得故作谦和地有问必答。
    罗书记似是看出了他产生了一点点情绪，便主动把话题抢过，开始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他的谈吐很幽默，且知识储备很丰富，不管多么简单、常见的小事儿，都能聊得非常有趣，且还能插一两句名人典故，让主宾尽欢的同时又能发人深思。
    陈小烨见大家的注意力已是不在自己身上，便逮了个机会，打算跟那位刘教授攀谈几句，却听见门锁响动，而后一个略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爸爸，我回来了。”
    若换做平时，罗书记定然会慈祥地笑着，走过去迎接他的宝贝女儿，可他心细如发，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若是先站起来，那几个喜好奉承的朋友肯定也会跟着站起来，到时候大家有样学样，那就都别想好好吃饭了。
    于是他漫不经心地夹了一口菜，佯怒道：“跟你说了，今天有人来做客，你还回来这么晚！？”
    “我也没办法啊，3点才允许交卷，而且考场那么远，京城的交通又那么拥堵，这时候回来，已经很不容易啦。”女孩嘟起小嘴，轻声解释道。
    那位交通部的高官敢接接话道：“这事儿怪我没把工作做到位，肯定不能怪纹琦！”
    “对嘛！”罗纹琦吐着舌头笑道。
    罗书记见她当众顶嘴，苦笑一声，说道：“让大家见笑了啊，独生子女，被我和嘉丽惯坏了。”
    坐才他身侧的那位穿着朴素的妇女，应该就是他的妻子了，她话很少，丈夫的地位那么高，她身上且没有一点雍容华贵的气势，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没再言语。
    陈小烨已是通过读忆了解到，这个女人没什么文化，在认识罗书记前，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妇女，至于他们知识文化水平上的巨大差异，是如何让他们相识相知直到结婚的，陈小烨已是读不出来了。
    但从生活的点滴中，能够看得出，这个女人很勤劳，也很善良，即便家里有了远房亲戚来做帮佣，她也从不袖手旁观，有时候，甚至比那位阿姨做得还要多。
    而且，不管她的丈夫做什么，她都无条件地支持。
    陈小烨在心中叹息一声，都说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一个好女人，罗书记这一家应该就是如此了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却听耳边响起一个甜脆脆的声音，“呀，是你！？”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包裹在白色连体裤袜下的又细又长的大腿，若非粉色调的连衣裙在视觉上把她的上半身彰显得更修长了一些，使得她身材的比例很适中，那两条腿就会跟一副筷子般非常扎眼。
    她很高，大约有一米七六左右，但体重约莫刚过100斤。
    陈小烨望着那张活泼而又充满朝气的笑脸，再次想起了她因为争强好胜，而当着颜巧衣的面，用身上还算丰腴的部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一幕。
    当然，她还是败给了熟女气息浓厚的颜巧衣。
    可罗纹琦却好似忘记了那一段不太快乐的回忆，她睁大眼睛，满脸崇拜地望着他，惊喜道：“天啊，我今天才在酒店里见过你，没想到你就来我家了！”
    酒店里？
    陈小烨怔了一下，而后感到其余不明就里的宾客齐刷刷将目光投注了过来。
    就连心性温和，不喜言语的罗夫人，也将那双带着点质疑的眸光毫不客气地甩了过来。
    宾客们虽然都一把年纪了，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懂得与时俱进，所以对现在小年轻的疯狂想法和行为非常清楚，也知道陈小烨和罗纹琦即便在不相熟的情况下呆在酒店房间里，干点什么超越友谊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那些对陈小烨稍有想法，想让他入赘的那几个有识之士，或者早就打算跟罗书记结为亲家的名流政要，都有点垂头丧气。
    这年轻人看起来知书达理，礼貌谦和，可竟然这么开放，进了自家门里后，约束不住，还不得和自己的孩子天天吵架？
    还不知陈、罗二人能不能同意呢，他们就在脑海里编排日后那些令人苦恼的家长里短了。
    陈小烨故作坦然地迎向他们的目光，片刻后，便在那些仿佛能把他生吞活剥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心里哭笑不得。
    他扭过头，想从身边的至交好友那里寻求点帮助，结果却另他大失所望。
    不仅是那些对他不熟的陌生人，就连章涵敬，都放下了手中筷子，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陈小烨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想这位罗书记的千金也太不会聊天了，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吗？但更令他生气的，却是章涵敬的表现。她与自己呆了一整天，其中仅去过一次酒店，就是去找老樊的那一次。自己都干过什么，难道她还不知道吗？
    就因为抹了一下她的耳垂，她就非要看自己出洋相？
    他无奈，只好违背了自己坚决不看年轻女孩记忆的信念。
    他找到脑海角落里的有关于罗家千金的记忆后，调取出昨天的画面，知道了前后因果，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轻声说道：“噢，我昨天和章警官在酒店的时候，好像把你吵醒了吧？”
    他来了个顺水推舟，一下子把问题抛到了章涵敬那里。
    当看到众人目光尽数落到身边女警官的脸上时，他真想大笑，心中不无舒爽地想着：我让你不帮我解围，让你也尝尝被众人质疑的滋味。

 第三百五十一章对饮

    章涵敬刚进门时，曾对那些有意把她当成儿媳妇来培养的大妈级人物说过这样的话：事业为重，30岁之前，我不太想嫁。
    一句话，就把她们给堵了回去。
    那几位老女人在社会上也是有点地位的人物，本来就有点心怀不满，如今听说这个在警界里风光无限的女特警，竟然会在工作期间，带着一位小白脸去酒店，并且声音大得吵醒了罗书记的千金，这可是闺蜜间茶余饭后的新话题了……
    章涵敬抬起脚，猛地踩在陈小烨的脚背上，还不忘狠狠地拧了几下。
    陈小烨早就预判出了她会有这一击，可是她的出脚速度何其之快，岂是他能够轻易躲开的？
    他筋骨强悍，可不代表他不会疼。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后为了遮掩自己的异常，赶紧夹起一只鸡腿，猛地塞到了嘴里，把涌到喉咙处的痛喊声给堵了回去。
    “嗯，就是我啊，哥哥那时候在办案吧？我看你们跑得好快呦！是追前面那个大个子吗？他的脚步声才重呢，要说被吵醒，也是他的原因呦。”还未等章涵敬做出解释，罗纹琦已是吐了吐舌头，三分俏皮七分可爱地帮他们解了围。
    她一边说着，一边端着酒杯走到陈小烨的右手边，轻笑道：“我来替大学城的所有同学们，敬大英雄一杯哦！”
    陈小烨怔了怔，心想你不是明海大学的吗？瞎凑什么热闹？
    可当他看见罗书记那慈蔼而充满宠溺的目光时，便知道这个小公主可不是好惹的货色，便讪然一笑，跟她对饮了一杯。
    罗纹琦喝完这杯酒后，还邀功似地举着空杯子，给在座众人看了看。
    能坐在这里的宾客都是心思灵慧之辈，掌声当即如雷响动。
    罗书记所认为的那几个善于奉承的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顿时阿谀声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听得陈小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罗纹琦却极为受用，双颊微红，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她敬完酒后，并没有回到罗书记的身边，而是直接把杯子放在了刘教授的面前，故作惊呼道：“天啊，刘教授，您也过来了，真是的，我竟然才看到你，要不，我也敬你一杯吧？”
    她说要敬酒，结尾却是个疑问句。
    刘教授也是世事洞明之辈，当即端着自己的杯盘站了起来，笑道：“鬼丫头，明知道我不能喝酒，还非要来欺负我这老头子了，咳，你们年轻人爱热闹，你们坐一起吧。”
    罗硕辅眯着眼睛笑了笑，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女儿的小心思，暗地里给刘教授点了个赞。
    陈小烨望着罗、刘二人憨厚温和的笑容，怎么都觉得他们像是一对奸诈的老狐狸，更何况，刚说完不会喝酒的刘教授，才坐到罗书记身边，就跟他对饮了一杯。
    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当了英雄还得陪大领导的闺女喝酒聊天？！
    陈小烨在心里忿忿不平地骂了一句。
    正如他所料，罗纹琦那只小屁股刚沾到椅子上，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像只思春的小鸟儿一样说个不停。
    陈小烨还有求于罗书记，指望能依靠他的关系让刘教授帮个忙，便只能回答她那些无聊的问题。
    比如，你喜欢什么颜色，你是什么星座，你爱听哪些歌曲？
    不仅如此，罗纹琦还似乎很喜欢喝口感醇厚的葡萄酒，说这一会儿话的功夫，已是连喝了三杯了。
    罗书记已是与其余宾客相谈甚欢，无暇顾及她。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制止自己的女儿饮酒，可能是知晓罗纹琦的酒量还算不错，心里放心。
    但是她酒量再好，能拼得过拥有龙漦鼋精华的陈小烨？
    能在数秒之内就令人致死的剧毒，都能被血液中的精华瞬间溶解赶杀干净，更别提仅是从水果中发酵出来的能让人兴奋的乙醇了。
    陈小烨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一般，酒水落进腹中，顷刻间便被消化吸收，用于增强细胞的活性。
    他不仅没有腹胀的感觉，还半分酒意也无。
    罗纹琦却不一样，那张年轻稚嫩的小脸蛋已是一片熏红，她朱唇轻喘，双眸迷离，一只手藏在桌子下面，搭在陈小烨的大腿处，借着酒劲儿捏了一下，然后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说道：“高铁列车上的事，我可还记着呢！”
    从罗纹琦那张诱人小嘴里吹出的气息，喷在陈小烨的耳朵里，搞得他心里痒痒地，恨不得把这个小丫头片子就地正法。
    但他知道，他二人在交头接耳之余，可还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呢！
    陈小烨微微一笑，故作淡定地说道：“那天确实是有急事，我刚走出站台，就被朋友给接走了。”
    他这句回答很巧妙，没有透露出他们二人是因为什么事情而结识，又阐明了后来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可能是家庭出身的缘故，罗纹琦这个女孩年纪不大，但却精明世故，而且好胜心极强，她也不想被那几个经常来家里作客的大叔大姨们，知道她曾输在一个妆容画得跟风尘女子那般的狐狸精手里。
    她嘟起小嘴，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再陪我喝一杯，就原谅你啦！”
    一句话轻巧掀过。
    但听在有心人耳中，却好似陈小烨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
    有心人中，自然包含章涵敬。
    趁陈小烨往喉咙里倒酒的时候，她飞快地捅在他的腰眼上，差点没让他呛死。
    “哥哥，你怎么啦？”罗纹琦见他咳得厉害，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整个人都快倾在他身上了。
    “纹琦，少喝点酒。”罗硕辅虽然跟其他人相谈甚欢，但酒桌上的所有变化都尽在他掌控之中，他惊奇地发现，自小就擅于饮酒的女儿，竟然被灌醉了，而且醉得明显有些失态，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声制止。
    “我，我还要陪哥哥喝两杯！”罗纹琦红晕上脸，笑嘻嘻却又十分执拗地说道。
    罗硕辅瞥了一眼双目清亮，肤色如初的陈小烨，暗自心惊了一下，才说道：“嘉丽，把纹琦扶进屋里吧，她醉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文武双全

    罗夫人早就因不胜酒力而退席了，如今听到女儿醉了，步履飞快地走了出来，一脸惊讶的神情。
    由于丈夫的仕途之路顺畅无阻，许多亲朋好友都会逢年过节拎酒探望，虽说丈夫半生清廉，且碍于职位性质，不会应允他们什么，但是那些人还是逢节必至。
    即便是寻常人家，亲戚间相互走动，也是有礼品往来的。
    罗氏夫妇不好拒绝，只能收下酒水，再用一桌好酒好菜宴请客人，算是回馈了厚礼。这一来二去的，便养成了在家中设宴的习惯。
    罗纹琦便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长大的，在叔伯长辈推杯换盏间，她不想沾点酒气，都不太可能。
    所以，当罗夫人看见自己那位酒量还不算差的女儿喝得醉态百出后，再难保持自己云淡风轻的面容，略有几分担忧地把她从酒桌上搀扶了起来。
    罗纹琦也蛮古怪，她不怕权势滔天的父亲，却怕这位不喜言语，中庸内敛的母亲。她耷拉着脑袋，十分乖巧地跟着母亲进了房间。
    陈小烨没想到竟然闹了这么一出儿，尴尬地笑了笑，举杯对众人道：“抱歉，扫了大家的兴致。”
    酒桌上这些人，都是时常来罗家作客的，自然与罗硕辅关系密切。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要么是罗硕辅相知多年的老友，看着他从一名小科员攀爬到如今的地位，要么就是投其所好，书画，周易之说，利用这方面后来居上，早些年就与他建立了深厚友情。
    所以，罗纹琦的酒量如何，他们非常了解，再看向陈小烨那张没有任何醉态的笑脸时，眼神都十分古怪。
    “今天也算是让我开了眼，竟然还能有人把纹琦给灌醉。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这几位朋友巴不得小孩子赶紧走呢，否则，他们怎么跟你套近乎？怎么把女儿许配给你？”罗硕辅说完哈哈大笑，其余人也都会心地笑了。
    罗书记这番话透露出了一个关键信息，就是他本人无意招陈小烨为婿，让他们尽情发挥。
    酒桌上好似被点燃了一团火，场面顿时热烈了起来。
    陈小烨虽然家世背景一般，又只是个干装修的小设计师，可他们并不知道这么详细，罗书记也刻意没有介绍这一点。
    他们看陈小烨是和章涵敬一起来的，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也是一名精英特警，否则，若只是个生活三点一线的普通百姓，怎可能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一个上班族，会独身挑了10来个壮汉？
    如果是特警，做出这种惊天动地的功劳，以后仕途攀升的速度不得跟坐了火箭似的？
    一时间，陈、章二人被众人挤开，分坐在桌子两端，听着耳边的聒噪声，两对眸子苦笑遥望。
    陈小烨很想用自己早已婚配这个理由把对方都堵回去，可对方却精明得狠，根本不提情情爱爱的事儿，就是刨根问底地追问他的爱情观，而且态度谦和，语气温吞，让本就心地善良的他，实在难以做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好不容易捱到了饭局结束，陈小烨拉住刘教授微有些干枯的手掌，笑问道：“教授，能不能请教你一点事儿？”
    “哦？你请说。”即便没有罗书记从中帮衬，他也十分愿意帮助这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
    “教授，我曾经去过一座小岛，但现在再想去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您能不能通过自己的知识见解，帮我分析出它的地理位置？”陈小烨轻声问道。
    “当然可以，你有它的照片吗？”刘教授觉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陈小烨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照片，但我可以凭借记忆把它画出来了。”
    刘教授怔了一下，而后笑道：“也行。那你画好后，就给我打电话吧，我的号码是……”
    “不，教授，稍微耽误您一点时间，我马上画好。”陈小烨说道。
    他瞥见客厅茶几上有一只红蓝两色圆珠笔，还有一个小本子，情急之下，也忘了跟主人客气，小跑过去拿了起来。
    那位在全国大赛上得过金奖的画家还没走，看他这样的表现，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头。
    “小烨，你只是简单勾勒，不便于我分析啊。”刘教授苦笑一声，轻声说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便惊奇地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绘画手法不仅非常快，而且还很细腻，只不过寥寥数笔，就把一座小岛的外形给勾勒了出来。
    那只笔只有红蓝两色，在他反复用拇指切换颜色的过程当中，那座岛屿上的植被，岩石，地面，飞鸟，还有因阳光照度而产生的地面阴影，都被他画了出来。
    在围观者震惊的目光里，他画完后，还不忘把小岛的指北针还有时间给标明了出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回到书房打电话的罗书记，再次走回客厅，站在众人的身后，静静地欣赏着陈小烨作画，等他画完，才轻声着说道：“我邀请过来的人，不简单吧？”
    众人听到他温和中带着点威严的声音后，才如梦方醒，摇头叹道：“这年轻人真是文武双全。”
    “要不然，我怎么说他是今天家宴的主角呢。”罗书记笑了笑，又问道：“周盼，你觉得怎么样？”
    只见那位曾嘲讽陈小烨是个俗人的金奖画家，瞪着一双眼睛望着那幅画，良久，才长叹一声，说道：“落笔有神，栩栩如生。”
    他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陈小烨，又轻轻吐出两个字，“人才。”
    罗书记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陈小烨现在已是无心听那位价值观扭曲的“艺术家”说什么了，他微有些紧张地凝望着刘教授，见他半晌无语，忐忑地问道：“教授，这小岛……”
    刘教授猛然抬起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双眼如见鬼魅地盯着那副画。
    本来看完热闹的诸人正打算告辞而去，看他神经兮兮的样子，便又驻足停步，等待下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不可能存在的岛

    大约过了十分钟的时间，刘教授才长出一口气，双眼迷惘，语气中透着几许质疑地问道：“小烨，你，你真的去过这座岛？”
    虽说陈小烨没有真的去过，可通过叶晓晨的记忆读取到的画面，与亲自去过也没什么分别了。但见到这位地质学教授如此异样的神情，他竟有些动摇了，他的内心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去过。”
    “那，你是不是记忆里出现了偏差？”刘教授说这番话时，眼睛里不再有怀疑，而是期待，他期待陈小烨能够说“可能我记错了之类的话”，好让他能够对自己的专业知识还抱有几分自信。
    陈小烨见到刘教授这番表现，心中难免会涌起沮丧失落的感觉，他也很想说“我记错了，我再回去好好想一想”之类的话，至少可以安慰这个头发已近花白的老人。
    但他心里还是对这位教授的知识水平抱有一点幻想，他想了想，还是坚定地说道：“我没记错，教授。”
    刘教授苦笑一声，瘫坐在沙发上，那本就消瘦的身形显得更加渺小了，他长叹了一声，说道：“好吧，我也不相信一位意志坚定、处事坦然到拯救了十余万人还能像仅是下班回家的普通人那般，轻松自如地喝酒聊天的大英雄，会记错地质的形态和构造，还有那些植物的类别。”
    “教授，到底怎么了？”章涵敬看着脸色灰败的陈小烨，心里头感到一阵抽痛，便有些急迫地问道。
    刘教授扭头四顾，见周围人都满怀不解地看着他，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海岛的形成，主要通过五种途径。第一种是地壳运动形成，海岛上必然多火山地震，可这座岛上并没有火山，那个建有古堡的地方，根据我现有的知识来判断，那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山丘，并非死火山。”
    “第二种是冰碛岛，它是由冰川活动形成的，但这类岛主要在北欧地区，并不在东南太平洋处。”
    “第三种是侵蚀岛，因海水侵蚀大陆而形成的岛屿，它的地理位置会更靠近大陆，但这座岛明显位于海中央，不可能是侵蚀岛。”
    “第四种是冲积岛，在大江大河入海处冲积而成的岛屿，显然也不是，原因同上。”
    “第五种是堆积岛，是由海水里死去的动植物堆积而成，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珊瑚岛，这类岛多存在于热带海洋地区，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草上的植物以白芷为主，噢，就是一种中草药，它主要分布在我国的东北及华北，生长于海拔200米到1500米的地区。”
    刘教授说到这里，基本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他看了看同样愁眉不展的各位名流政要，再度苦笑一声，说道：“没错。这座岛的生成原因，不符合当前任何一种已知条件。当然，话也不能说得太死。这座岛存世的可能性还有两种。第一，就是我孤陋寡闻，学识尚浅，看走了眼。”
    刘教授苦笑一声，又道：“第二，就是小烨去过的这座岛，正是传说中的那个蓬莱岛。神话中说，蓬莱岛每五十年出现一次，岛上妖怪和人类和谐相处。这类岛很有可能存在，但没传说中那么邪乎，我有个朋友曾经说过，蓬莱岛，很可能是一座人造漂浮岛。呵，当然，现今世上的‘漂浮岛’，其实都是大号的豪华游艇。若通过现有科技制造出这样一座生态平衡的可移动岛屿，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场诸人听他说完后，都沉默不语，皱眉苦思，房间内死一般沉寂。
    许久，罗硕辅才神情肃然地问道：“小烨，岛上花草的样子，你真没看错？”
    即便这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发现，陈小烨也不想隐瞒，干脆道：“我看得一清二楚。”
    “什么时候看到的？”罗硕辅追问了一句。
    陈小烨知道，如果他说是这个月看到的，手眼通天的罗书记必然会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他近期根本就没有出过国，怎么可能到那个岛上？
    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异能，也不想给章涵敬的这位顶头上司留下一个信口开河的坏印象，便皱着眉头想了想，刻意模糊不清地答道：“大概，大概几年前吧，记不清楚了。”
    “你当时是怎么跑去那座岛的？现在，为什么又要找回去？”这次问话的，是刘教授。
    陈小烨平静自然地答道：“我当时接到了一个很机密的任务，是去太平洋上的某个国家，结果客船失事，偶然间便飘到了那座岛上。现在想找回去，是因为有一样东西落在了岛上，那样东西，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章涵敬眨了眨眼睛，略有几分哀伤，因为她知道，陈小烨口中所说的那个东西，叫做爱情。
    刘教授还要再问几句，却被罗书记劝止了，他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教授，既然都涉及到机密行动了，我们就不要再问了吧？”
    虽说以罗书记之能，很轻易便能查阅到他的所有背景资料，可他为了自圆其说，还是得冒险扯一个谎，毕竟，被当成骗子，总好过被发现是异能者。
    其实，陈小烨有些多虑了，他白天做了那么伟大的一件事儿后，他拍着胸脯发誓自己是普通老百姓，都没人会相信了。
    在座的大多数，已是认为他肯定隶属于某个秘密军事机构，受国家最高领导人掌控的机构。
    毕竟，仅凭一己之力，便逼退了另整个沈城都束手无策的高级罪犯，这种行动力，就已经令人匪夷所思了。
    他只要别顺口胡搅说自己是孙悟空，就没人会怀疑他。
    “一座本不该存世的岛……”刘教授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幅画，满布褐斑的手掌骨节分明，在茶几上敲敲打打着，语气难掩惊讶地说道：“如果真有这样一座岛，那么它存在的意义，会非常之大。因为它的存在，基本颠覆了已知的地质学，生物学等知识结构。”

 第三百五十四章未知带来混乱

    这样一个重大的发现，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所造成的冲击，不会比斯特拉斯曼发现原子核裂变会产生能量所产生的影响要小。
    周盼画家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好似忘记了罗书记的家中不能吸烟这个不成文的规定，愁眉不展地点燃了一根。
    跟他一样困惑的来宾中，也受到了烟味的刺激，不由自主地也点了一根。
    至于这栋大房子的主人周硕辅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刘教授的学识水平到了什么样的高度，他们都清楚。陈小烨为人虽然不是十分了解，可通过在这一段时间的交流，也知道这是一个务实且非常靠谱的年轻人，不会画一幅画来消遣大家。更别说，他那张明显苍白如纸的脸色，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
    在场诸人都是有识之士，且在各行各业都有一定地位。他们不可能像听一个茶余饭后的故事那般，出了这个门就忘得一干二净。
    一座漂浮的人工岛，意味着什么？
    前沿的科技？
    超自然的能力？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处在未知的领域里。这绝不是掌控话语权的上流社会所希望看到的。
    未知，代表着无法掌控的混乱。
    他们的生活都很优喔，并不想这个世界再次陷入被重新洗牌的局面。
    一成不变的科技，不断攀升的房价，越来越具有收藏价值的古董字画。这些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至少，经济变化对他们这些早已踏入上流社会的人们来说，只要不作死去冒险，就不会有丝毫影响。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压抑无比。
    有几个来宾已是受不了悬在心头的阴霾或者说呛人的烟味，找了个家中有事儿的托词，先跟罗书记告辞了。
    这场家宴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却是那位世事洞明、感觉一切尽在掌控的罗硕辅所没有想到的。
    他摇头苦笑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一座岛而已，我们这帮老家伙是不是让年轻人看笑话了啊？”
    刘教授见他站出来圆场，只好跟着讪讪一笑，自嘲道：“是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因为一座遥不可及的小岛，就杞人忧天，也够蠢笨愚昧的了，亏我教了那么多年书，怎么还不懂科学发展，日新月异这个道理？恐怕到了明年春天，国外就已经可以量产那种人造漂浮岛了。”
    他摇头晃脑地站了起来，笑道：“罗书记，今天这场家宴，我来得太值得了。”
    “怎么说？”罗书记含笑问道。
    “才一个晚上，就让我发现了三个稀奇事儿。这第一嘛，就是陈小英雄的壮举，他完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第二，就是这座诡异的小岛，让我深刻意识到自己的知识水平还不够用。第三嘛……”
    刘教授还未说完，罗书记便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老哥想说什么我知道，第三件稀奇事儿，是不是我的宝贝闺女终于被人灌倒了？”
    “怪不得能当上这么大的官，我心里想什么都能被你看出来。”刘教授摇头苦笑道。
    大多数宾客都走了后，他们二人交流也随便了一些，不似在酒席上那般表现得过分客气与尊重。
    陈小烨见留在这里也毫无意义，便起身告辞，结果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他满脸疑惑地看向面前的人，眉头微皱。
    拦住他的人，正是先前讥讽过他的金奖画家周盼。
    此时，这位留着一头长发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艺术气息非常浓厚的画家，笑出了一脸的褶子，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陈小兄弟，那幅画，能不能送给我？”
    陈小烨怔了一下，刚想问那只是一份手稿你要他有什么用，却听身后的刘教授大声道：“不行不行，这是很关键的资料，我还要带给我的朋友看一看，如果他跟我的分析相同，陈小烨很可能是这座岛的第一发现者！这有很重要的历史意义！”
    他们这些人在最近几年里交集不少，彼此十分了解。
    周盼什么人，刘教授心里清楚。
    而刘教授又是怎样的固执，周盼心里也明白，他讪笑一声，说道：“那行吧，画，我就不要了，不过，我很欢迎陈小兄弟能够去一次我的画室，指导，咳，指导下我的学生。”
    刘教授撇了撇嘴，当场戳穿了他，“周画家，你是想让小烨指导你吧？能者为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盼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说道：“随便你怎么说吧，我先告辞了。”
    他把名片塞到陈小烨手中后，便灰溜溜地走了。
    绘画属于艺术创作的一种，随着水平的不断提升，和大量金钱对生活条件所产生的重大转变，很容易便会让人丧失创作激情，或者丰富的才思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中淹没，到时候那个人就会达到某个瓶颈期，想要突破十分困难。
    若说参加这次晚宴的收获，周盼无疑是最大的。
    刘教授等人看到的只是一座岛。
    但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看到陈小烨仅用一只圆珠笔便把一座小岛的全貌画了出来，且用的还是素描的手法，画出了油画的底蕴，国画的寓意。他想故作镇定都不可能。
    他仿佛从这一幅看似简单实则无比复杂的画里，读出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艺术，如果能把陈小烨请到自己的画室，跟这位年轻人倾谈一番后，他相信，那会对自己审美艺术的提升有着很大的帮助。
    周盼走出门，让司机发动了车子后，才扼腕长叹，痛恨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即便当着罗书记和刘教授的面，低声下气地邀请陈小烨指教一番又如何？非要说成是请他指导自己的学生？
    如此心意不诚，只怕那个年轻人是不会去自己的画室了。
    周盼又长叹了一声，想着找机会送罗硕辅几瓶陈酿老酒，把那个年轻人的电话号码要过来，可他又仔细一想，罗书记可是个清官，不可能做出拿人手短的事儿，顶多就是把酒收下，请他吃喝一顿，然后下一次家宴时，他送的那瓶酒便会端上酒桌，跟众人一起分享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动心

    “不行，我还是得回去！”周画家虽然价值观扭曲，人品素质一般，但对于艺术的追求，确实有几分执着与痴狂。
    等他再次敲开了罗书记的房门，却得知陈小烨早就和刘教授一起走了，不由得满脸失望，捶胸顿足。
    只不过，罗书记倒很愿意帮一帮这位在艺术的道路上不曾退缩的中年人，干脆利落地把陈小烨的电话告诉了他，并说：“明天再打，陈英雄可能睡了。”
    周盼喜不自胜，千恩万谢地走了。
    因为来到罗家必然会喝酒的缘故，所以刘教授并没有亲自开车过来，如今要回去，只能打车了。
    陈小烨却知道，返回五里坊遗传中心的那条道路，恰巧会路过他家，便主动提出要送他。
    刘教授起初不同意，说京城酒驾查得很严。可当他发现陈小烨嘴巴里呼出的气息没有分毫酒味时，才迷迷糊糊地上了车，心想可能自己是真喝醉了，不仅看画看走眼了，连鼻子都不好使了。
    他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心中惴惴不安的感觉片刻即逝，再说，车里还有一位女特警呢，她都没劝陈小烨，想来也是有十足的把握，便随他们一道回家了。
    “小烨，我那位朋友可比我厉害多了，地质学、生物学、天文学、海洋学，他无所不知，等我去跟他探讨探讨，一有消息，便通知你。”刘教授下车之前，轻声说道。
    对于这座海岛是如何产生的，他依旧满怀疑问，且不会轻易死心。
    想必，这就是一位教授的求知欲吧。若是没有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学习态度，也不可能成为京城最高学府的教授。
    陈小烨早已用读忆观察过他，知道他这四个月以来都未曾见过什么天文地理无所不知的猛人，想来刘教授跟那人关系应该一般般。
    他本不想抱太大的期望，因为众所周知，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但是对真相的渴望，还是让他心中充满期盼，当即感动万分地说道：“教授，谢谢你能帮我。”
    刘教授却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你没有身处于这个行业里的，所以根本就并不清楚这个岛存在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好了，话不多说，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陈小烨十分郑重地道了一声慢走，然后望着他消瘦但却依旧矫健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高档小区的门口，才重新发动警车。
    章涵敬在酒桌上有些贪杯，此时昏昏沉沉地靠在后排座椅上，时睡时醒。
    京城的交通实在太过拥堵，又经常会有出租车塞到前面，所以难免会有急刹车的情况。陈小烨怕车身晃动会让她不舒服，便慢悠悠地向回开着，原本30分钟的车程，他却开了接近50分钟。
    到了遗传中心门口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但实验室的窗户里依旧灯火通明，透过投射在地上的光影，可以看见研究人员仍在刻苦工作着。
    鉴定断刃dna的那一间实验室，也在其中。
    陈小烨停好车子后，发现章涵敬好似睡得更深沉了，便毫不费力地将她拦腰抱起，打算给她直接抱进楼上的房间里。
    可惜关上车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非常响亮，还是惊醒了眼前这位在睡梦中依旧保持警惕的女人。
    她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陈小烨并不宽阔的下巴，发现泛着青色的胡茬已是冒出头来，这才想起，这个男人同自己一样，已是一天一夜没有睡过了。
    难道，他不累吗？
    陈小烨正心怀感动地想着那些勤劳的工作人员，是否将断刃的研究工作推进了一大截，所以并没有留意到章涵敬苏醒后的呼吸变化。
    就这样，一个满怀心事，步履稳健。一个双目痴迷，神色惘然。直到拐过大厅，走到楼梯间的缓步平台处，看见正要下楼的三叔时，章涵敬才呀地一声跳下地来。
    陈小烨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怀中的女人早就醒了。
    三叔呵呵一笑，说道：“回来睡觉了？”
    又是一语双关。
    更何况，他的笑容里明显含着调侃的意味，章涵敬那张本就因酒醉而形成的腮红，刹那间变得艳如桃李，更显明媚动人。
    陈小烨听到耳边忽然变重的呼吸声，下意识地向她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差一点就让他沦陷了。
    陈小烨不是圣人，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能得这么多或兰质蕙心，或善解人意，或青春阳光的女人们垂青，没有做出越轨的举动，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所以当他看见章涵敬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的柔美一面时，还真的动了心，目光变得有几分炽热。
    章涵敬虽然勇猛彪悍，有几分女汉子的风采，可被心上人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脸上竟又红了几分。
    她平生最不想见到两种人。一个是害羞后的自己，一个是盯着她看的男人。
    如今，这两种人在同时同地出现，她却兴不起一丝恼怒，良久，她才似忍无可忍，恨恨地一跺脚，说道：“看够了没？”
    陈小烨这才如梦方醒，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抱歉，还从没见你这么漂亮过呢！”
    章涵敬满脸绯红地瞥了他一眼，逃也似地向楼上的房间跑去。
    三叔再次嘿然一笑，迈着方步向楼下走去，与陈小烨擦肩而过时，听到那两个发自肺腑的“谢谢”二字后，抬起手在那个还算宽阔的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恭喜你，目前来看，鉴定过程非常顺利，结果两天后便能出来。”
    两天。
    陈小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大起大落，生死悲欢，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就是一个小时，一分钟，都可能会发生重大的变故。
    这两天里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象。
    可三叔带领着自己的团队，不图任何回报地帮了他这个忙，他再提各种要求，难免有点不识抬举。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故作惊喜状，又笑着说了一声辛苦三叔。
    三叔并没有看出陈小烨的心事，眉头微扬，说道：“说这些没用，还不如请我喝顿酒。”
    三叔都这么说了，陈小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可他还未开口，就听头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要喝酒，怎么少得了我？”
    陈小烨抬起头，当看见眼前的景象时，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第三百五十六章封坛酒

    站在楼梯口处的章涵敬，竟然仅穿着一件鹅黄色连衣长裙，裙摆过膝，露出的一小截手臂和小腿纤细修长，肤色如玉。
    她那一头干练短发似乎长了一点，柔滑黑顺，堪及肩膀，脸上没有化妆，透着股清新雅致的气息。
    陈小烨还从未见过她作女孩装扮，一时看得呆住，怔怔不语。
    章涵敬所展现出来的女性之美，不浮夸，不妖媚，不性感。
    给他的感觉只有四个字，人淡如菊。
    三叔早已一言不发地下楼了，留下两个年轻人隔空互望。
    过了片刻，也不知陈小烨脑袋里哪根弦又搭错了，他竟视线下移，落到裙摆之下的修长小腿上。
    由于他在二楼，而章涵敬在三楼，不怀好意的视线恰巧通过一个毫无遮掩的角度，沿着白皙笔直的大腿一路向上。
    直到鹅黄色的裙摆微微拂动了一下，他才有所惊觉地收回目光，轻咳了一声，不敢与楼上那位女警官对视，轻声道：“你都喝那么多了，别再喝了。”
    语气里毫不掩饰地透着几分关切。
    楼上轻生一笑，淡淡道：“瞧不起我的酒量？”
    陈小烨见她没有因自己亵渎的目光而发怒，便嘿然一笑，抬起头，说道：“至少不如我。”
    可当他看见对方的表情时，老脸一红，逃也似地下楼了。
    章涵敬微眯着双眼，满含嘲弄与鄙夷地望着他狼狈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之外，脚步声渐远，才又恢复了几分羞涩之态，轻声呢喃道：“我的腿，就那么好看吗？”
    这一次，三叔并没有带他们出去吃饭，而是叫附近一家餐馆送了几样熟食拼盘，现炒热菜，还有三屉饺子，招呼两位年轻人坐进一楼的餐厅里，然后从酒柜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抱在怀里，好像抱着一个金元宝一般。
    他将那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上，脸上写满了洋洋自得的笑容。
    那么大一样东西，放在钢化玻璃的桌面上，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见在他的心中的宝贵地位，即便不是金元宝，也相去不远了。
    三叔激动地搓着双手，像是魔术师一样神经兮兮地对着观众说道：“看好了啊！”
    他飞快地扯掉那个东西的纸盒罩面，露出一个深褐色的大坛子，坛口处裹着土黄色的泥巴，看其干硬的程度，许是有段时间了。
    泥巴下面，坛口位置，还能隐约看见一片荷叶边角，不甘寂寞地探出头来。
    “酒！？”陈小烨和章涵敬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陈小烨摇头苦笑，心想怪不得三叔宝贝得跟捧着个金元宝似的，噢，金元宝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能还不如酒。
    章涵敬撇了撇嘴，说道：“三叔，不就是一坛酒嘛，至于搞得这么神秘！”
    三叔把眼睛一瞪，道：“这可是封坛酒！你知道我珍藏了多少年不？”
    “呦，小烨你面子好大啊，我在这住这么久了，都没尝到过三叔的珍酿，你这才到京城第二天，就有这口福了！”
    章涵敬就坐在陈小烨的身侧，说话时还用肩膀拱了拱他，白皙的手臂擦在他的肋骨上，像是有一道电流传输进了他的心脏，使他心头又快了几分，不敢扭头去看那张白净可人的俏丽面庞，因为他怕自己这次会真的沦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很怕自己会再对一个女人动心。
    他没有闪避章涵敬伸过来的手臂，任由她略有几分暧昧地触碰着，装傻充愣地笑道：“三叔把我招待得这么好，怪不好意思的，你什么时候去沈城，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章涵敬手肘搭在桌面上，用葱白的手掌拄着脸蛋，满脸轻蔑地看着他，也不知是觉得他没胆子回馈自己的攻势，还是没能理解三叔的用意。
    三叔小心翼翼地扯去泥封，顿时，一股醇香的酒味迎面扑来，没多久，这间小小的餐厅里就被浓郁的酒香填满。
    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地香气浓烈，醇馥幽郁。
    三叔一脸陶醉地迷恋其中，许久，才想起陈小烨跟他说了句什么，讪笑一声，说道：“其实，是我自己想喝，只不过看你来了，便找个由头而已，你也甭客气，估计这坛酒啊，你们加起来都没我喝的多。”
    事实也确实如此。
    这酒虽好，落口绵甜，尾净余长。可陈小烨并不喜好饮酒，更何况他现在心思烦闷，诸事不顺，也深知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道理，便只是配合性地浅尝辄止。
    三叔好似从两个人的关系里琢磨出了什么，这次没有再做一名媒人，而是聊着京城老胡同里的奇闻异事。
    陈小烨起初听得津津有味，可到了后来，便有点走神儿，想起自己今天做下的英勇事迹，在不久的将来，会否也成为人们在酒桌之上的闲谈呢？
    不知不觉间，三叔已是醉倒在了桌子上，白色外套沾染在汤汤水水里，看起来十分狼狈。
    陈小烨苦笑一声，心想又没人和你抢酒喝，你喝那么急干什么？
    这时，耳边传来透着几分豪迈的呼喊声，“喂，怎么趴下了，起来继续喝！”
    陈小烨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章涵敬已是醉眼朦胧，双颊绯红，美色撩人，她却茫然不知，端着酒杯左右四顾，寻找着对手。
    片刻后，那对迷离的眸子忽然一亮，不怀好意地盯上了陈小烨。
    “你小子很能喝嘛，来陪我干一杯！”章涵敬躬身前倾，整个人都快趴在陈小烨的身上了。
    他无奈后仰，身体倾斜已近45角，可那位英姿飒爽的女警官不仅在工作上能争敢战，在酒桌上依旧豪气干云，她干脆直接趴在几近仰倒的陈小烨的身上，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偷看我大腿，当我不知道吗？”
    陈小烨心头一震，刚想解释几句，却猛然想起，这女人已是手脚无力，醉得一塌糊涂了，怕她干什么？
    他揽住章涵敬的腰身，将她扶稳坐正，壮着胆子轻声笑道：“穿得那么漂亮，看一两眼怕什么？”

 第三百五十七章回心转意？

    章涵敬睁大双眼，眸子里波光流转，喃喃道：“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陈小烨怔了片刻，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便赶紧起身，嗫嚅到：“我，我先把三叔送上楼，帮他把衣服脱了，你别喝太多啊，我等会儿就下来了。”
    他臂力惊人，即便是高大魁梧的三叔，他也能毫不费力地拦腰抱起，只是将出餐厅门口时，他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只见章涵敬端着酒杯，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狼藉一片的杯盘，凝眉不语，好像心事重重。
    陈小烨不敢再看，他怕看得久了，竖在心头的那堵坚墙会消散弥踪，便无可无奈地转回头，昂然地向楼上走去。
    只是才没走出多远，他的心里就泛起一阵空落落的感觉，心想，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一点？
    他步履飞快地将三叔送到卧室后，帮他把外衣脱下，丢进套内卫生间的洗衣机里，便急匆匆地下了楼。
    临到餐厅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平稳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他赶紧放缓脚步，慢悠悠地踱了进去，倚在门框处，望着那一张在醉酒后依旧保持恬淡笑容的女人。
    酒杯空了，酒坛也空了。
    许是在陈小烨送三叔上楼时，这位满腔幽怨的女警官，便把坛中所剩无几的60陈酿美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这种酒虽然口感醇香，并不辛辣刺鼻，但后劲极大，若是章涵敬不胜酒力，这一晚恐怕是有得受了。
    陈小烨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她颀长而柔美的身段抱在怀里，缓缓向楼上走去。
    也不知是贪恋温香软玉所带来的美好触感，还是生怕这个疲惫了一天一夜的女子会因响动或颠簸的步伐而醒转过来。
    他走得非常慢，待走到章涵敬那间卧室时，他几乎比送三叔回房多用了三四倍的时间。
    轻轻推开房门，踩在下方垫有龙骨的实木地板上，难免会又空空的声音，章涵敬即便在酒醉之中，也时刻保持着警觉性，听到这个不算刺耳但十足响亮的声音，却只是在身下的强壮臂膀上翻了个身，小脑袋向宽阔的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嗅着鼻端前方的男人气息，睡得更加香甜了。
    陈小烨苦笑一声，将她轻放在床上，待要抽臂离去时，床上的女人却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臂，指甲近乎嵌进了他的肌肉里。
    章涵敬虽然很瘦，但力气不小，只不过在酒醉的状态下，却手脚酥软，几近无力。
    陈小烨轻轻地掰开她的手指，而后坚定得近乎无情地抽出了手臂，看着她熟睡状态中因徒劳用力而紧紧蹙在一起的眉头，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中了一下，胸闷气短，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几口气，却闻到了章涵敬身上柠檬薄荷的香水味道。
    由于遗传中心里到处都飘着消毒水的味道，且到了餐厅后，酒香又充盈在房间的空气里，所以她身上那本就清清淡淡的香水味，被冲淡得几近于无了。
    如今在这件色调温馨，远离实验室的卧室套房里，她身上的味道才明显了几分。
    陈小烨有些惊诧，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喜欢揣着枪，激动起来就爆粗口，嫉恶如仇，行动时比男子汉还要狂猛的女特警，竟会在身上喷香水？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在餐厅里时，章涵敬会刻意选择坐在他身边，且用那只略微喷了一点香水的手臂去触碰他，并且在得不到任何回应后，眼神瞬间变得哀怨而凄凉，酒到杯干，十分豪爽。
    难道，我真的太累了？变迟钝了？陈小烨深深地凝望着陷在白色枕头里的那张清丽容颜，微有些心酸地想着，我心里已住了一个人，不可能再给你幸福了，抱歉。
    他拉过床边的被子，盖在她身上，便转过身，内心挣扎万分地向门口走去，直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呼，“别走。”
    他猛然停住脚步，回过头，却见床上的女人依旧沉睡，朱唇微启，轻声喘息，许久，又似梦呓一般说道：“你走了，就没回来过。”
    陈小烨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梦到了前男友啊。
    “嗨，我真是自作多情，女人都有爱美之心，穿一回裙子，喷一次香水，就说明她看上我了？”陈小烨的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
    只不过，房门刚刚闭合后，他还没走到隔壁自己的房间时，床上的女人就有些费力地睁开双眼，听着走廊上传来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悠长地叹息了一声，脸上又多了几分凄楚。
    其实，她说出“别走”二字时，便醒了过来，听到实木地板上空空的脚步声猛然停顿，才亡羊补牢地填补了后一句话。
    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暗骂三叔这酒劲儿也太他娘地大了，万一晚上有状况需要出紧急任务，可怎么办？
    她缓缓坐起，想要去趟卫生间，却听见门外走廊上再次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她感觉这脚步声有几分耳熟，且像是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便反应神速地躺了回去，保持原有的姿势，继续装睡。
    果不其然，房门再度开启，只是对方好似早有准备，鞋底踩在实木地板上的回音没那么响亮了，声音很轻，但却不太稳，许是在垫脚走路的缘故。
    章涵敬轻嗅了一下逐渐靠近的熟悉味道，有七分惊讶和三分期待地想着，“他，回心转意了？”
    顿时，心跳声如擂鼓般响起，薄被下的两条修长大腿下意识地夹紧了几分。
    这位面对死亡都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女人，竟然紧张了！
    只不过，熟悉的味道仅存在了一小会儿，便逐渐消失了。而后相继传来踮着脚尖轻声走路，以及房门轻轻闭合的声音。
    章涵敬怅然若失地再度睁开双眼，瞥见了床头柜上那只暗红色的保温杯，苦笑一声，心道：原来，只是回来给我送杯热水吗？
    【作者题外话】：感谢所有投票、打赏、收藏的每一位朋友，有你们的支持，我会继续坚持下去的。谢谢！

 第三百五十八章京城第一少

    章涵敬忽然想到，对于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来说，和一个醉酒后的女人发生不正当的关系，应该有违他高尚的品格和节操吧？
    一杯暖到人心的温水，不会乘人之危的做法。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
    她微微一笑，心中舒畅了许多，而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地板踩得咚咚作响，走到门口处，咔哒一声反锁了房门，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神采地啐了一声，轻声骂道：“要是还想回来，老娘还不同意了呢！”
    对于仅睡两个小时便能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陈小烨来说，这一夜，显得尤为漫长。
    他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儿，就是没有把自己那台笔记本电脑带过来，不能通过设计来打发时间。
    至于三叔放在卧室、书房里的那些电脑，对他来说根本毫无作用。
    因为里面又不会有鬼屋和明海市度假山庄的原始文件，他若是新建文档，从某个还没进行的空间从头做起，倒也可行，只不过缺少大量的max模型和纹理贴图，光凭在网上一个一个的下载，是不可能赶得上他那超越常人的做图效率的。
    他看了看表，沉重地叹了口气。
    才凌晨一点钟，距离清晨，还有好几个小时，如何消磨时光，是他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他站到窗旁，望着即便陷入沉睡却依旧灯光璀璨的五里坊街道，目光寻觅，想找一找有没有可以消磨时光的地方。
    忽地，视线尽头那间外观看起来古色古香的小酒吧，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心想，反正也无所事事，倒不如过去看看。
    可能是由于五里坊街道上门市紧张的缘故，酒吧在街面上的门面很小，宽度不过五米左右，可陈小烨踏进门后，却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拐过一条狭长的走廊，穿过一道被刺玫爬满的拱门，走进了一间大约有五百平的开阔大厅里。
    很明显，这不是一间清酒酒吧。
    即便空间开阔，但空气依旧弥漫着烟酒混杂在一起的刺鼻味道，除了大厅中央那处被绚烂灯光照亮的舞台，其他桌椅都隐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顾客的面容。
    但是陈小烨目力惊人，放眼望去，舞池周围黑压压地坐了一堆人，大多醉眼迷离，桌子上尽是喝光了之后还没被服务员收走的酒瓶子。
    至于舞池中央，那些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以及不断闪耀的各色灯光里，挥洒着汗水，疯狂扭动着腰肢和臀部的年轻人们，却是陈小烨懒都懒得去看的画面。
    他本以为这是间可以安静喝酒的清酒吧，却没想到是这种乌烟瘴气、音乐吵闹的环境，他皱了皱眉头，转身就要走，却透过摆满花卉的高柜隔断，瞥见了舞池正对着的那一片区域，有一群人围坐着，安安静静。
    他竖起耳朵，仔细辨听之下，发现那里正放着轻柔幽缓，情感浓烈的二胡曲调，而且那群人的状态又与舞池这边截然不同。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抬起脚步，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虽说那两排摆满花卉的柜体没有隔音的作用，但刚一步入那片幽静暗淡的区域，舞池那边的噪音就减弱了许多。
    陈小烨轻瞄了一眼，顿时了然。
    是高品质环绕音箱的作用。
    他微微一笑，心想这间酒吧的设计者还挺有两下子呢。
    忽地，一个穿着兔女郎服装的漂亮女孩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微微一躬身，挤出一片雪白，态度十分礼貌地说道：“先生，这是私人聚会，请回避。”
    陈小烨来到这间酒吧，无非就是想打发一下时间，让他打道回府，或者跑到吵闹的舞池区，都不是他所期望的。
    他笑了笑，问道：“这里不属于酒吧？”
    服务生怔了一下，说道：“属于。”
    “那我是顾客。我为什么不能过去？”陈小烨无意刁难，只不过是长夜漫漫，太过煎熬，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能说说话，便想调侃一番。
    这名服务生的脸蛋很清秀，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可能刚来这间酒吧上班没多久，还没到可以在醉酒顾客间游刃有余的地步，所以才会被安排在这个僻静的角落里。
    她听见陈小烨的问题，轻蹙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让他过来吧。”
    在昏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一位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子，向那名服务生摆了摆手，语气里透着几分慵懒，但又十足威严地说道。
    那名服务生咬了咬嘴唇，轻轻瞥了陈小烨一眼，而后又退向了角落里，垂着头一言不发。
    陈小烨用读忆技能看了看，发现那名年轻男子竟是全国首富的独生子，号称京城第一少，这间酒吧，便是他的个人产业。
    这个人很奇怪，有无数的钱，却不喜欢女色，至今26岁，却从未听说过他有女朋友，但从他的面相来看，又无法让人把他联想成是一名兔爷儿。
    因为他的长相实在太爷们了，即便声色不动，眉宇间也有几分霸气，脸上虽然不算棱角分明，但肤色古铜，气质卓群，顾盼之间，威严自生。
    若不是早早就被冠上了富二代的名头，人生道路都被他老爸限制死了，这样的角色，自己出去混，必然也能混出个名堂来。
    这位叫做候鸿胥的公子哥，爱好非常广泛且矛盾，他喜欢二胡，喜欢宋词，喜欢看歌剧这些风雅文艺的东西，但却又喜欢摔跤，喜欢赌博，喜欢昼夜狂饮这些粗野放纵的行为。
    众人围坐的沙发中心，便有两个相对而坐、体型壮硕的大汉，他们中间隔着一张长条形的茶几，大理石台面上摆满了被喝空的酒瓶子。
    一位同样穿着兔女郎服装的性感女人跪在茶几左侧旁的地毯上，手中握着一瓶印有外文字母的酒瓶。
    陈小烨知道，那是格林纳达朗姆酒，酒精浓度高达69度。
    还有一个兔女郎，跪在茶几的右侧，手里捧着10沓红色钞票，那双妙目含情脉脉地望着两位拼酒的壮汉。

 第三百五十九章饱览无疑

    陈小烨眉头一跳，已是通过读忆了解了游戏规则。
    谁酒量好，谁就赢走那十万块钱。
    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那两名壮汉还能回馈一下身边美女的柔情目光，可现在已是喝到了尾声，他们不仅面色难看，脸红脖子粗的，就连庞大的身躯也是摇摇欲坠，支撑着自己不出洋相，已是勉为其难，又怎么可能再顾及身边美色？
    “两位先生，要不要进行下一轮？”端着酒瓶的兔女郎柔声问道。
    “要！”两名壮汉互瞪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兔女郎微微一笑，将烈酒缓缓倾倒在其中一人的酒杯里，待酒水即将满溢时，她才将酒瓶移向下一只杯子，倒酒手法老练，酒水竟没有一滴洒落出去。
    “谁先来？”其中一人问道。
    另一人已是醉得睁不开眼睛了，却还是勉力支撑，嘴硬道：“一起来！”
    两人瞪着眼睛，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酒杯，而后身子前倾，向杯沿处靠近。
    “不仅是拼酒量，还得拼意志，若是醉得酒杯都拿不稳，洒出来哪怕一滴，就算输。”坐在远端沙发中央的年轻男子轻声说道。
    陈小烨瞥了他一眼，对上了在幽暗环境中依旧炯炯有神的眸子，才知道，原来那位公子哥是在跟他说话。
    许是对方看他观察得很认真，便解释了一句。
    陈小烨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
    我知道三个字，温温吞吞的，听起来非常敷衍。
    年轻人身边坐着的光头男人，立即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陈小烨却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继续观察着两位斗酒的壮汉，只听扑通一声响，伴随着其中一位男人醉倒在地上的声音，另一个人艰难取胜。
    不出他所料，最后胜出的，是那位早就开始摇摇晃晃的男人。
    他早就用读忆观察过，这个男人每次喝完一杯后便开始醉态百出，可就是勉力支撑，强忍到最后，如此意志力，实在惊人。
    获胜者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他一把抓起那十万钞票，顺手在兔女郎胸前的雪白处抹了一把，便脸含笑容地拉起趴在地上的对手，把他扶到了旁边空着的沙发上。
    这又是那位年轻人定下的奇怪规则。
    斗酒时不允许大声喧哗，或者大笑大闹，否则，就算输。
    赢了的人，必须照顾输了的对手，是把对手扶到沙发上，还是送到医院，全看对手的身体状况。
    若是对手因酒精中毒住了院甚至死了，那么对不起，胜者可以把钱拿走，但是命必须得留下。
    这个玩法至今也没出过差错，所以陈小烨也不知道那位年轻人到底敢不敢真的闹出人命，可看他身边人恭顺的态度，许是怕他怕到了极点，应该不会有人无视这类简单的规则。
    “坐过来看。”首富之子候鸿胥似乎对陈小烨这位冒然闯入的愣头青极有兴趣，语气平平淡淡地招呼了一声，想邀他同坐。
    但是，他说的是肯定句，而并非疑问句。
    陈小烨自然不爽，一个靠老子才能混到如今地位的小屁孩，只是在国外读了几年书，回国便继承了部分产业，没有经历过任何的磨难和坎坷，就嚣张得目中无人了？
    一个富二代，能比得过从腥风血雨中拼杀出来的太保还是剃刀？
    他咧了咧嘴，轻笑道：“不必了，站着看也挺有趣。”
    “你……”那位光头上顶着一个奇怪纹身的男人，一脸怒容地刚要开口，便被候鸿胥抬手制止了。
    接下来，那位公子哥做了一个另所有人瞠目结舌的决定。
    他竟然走出组合沙发，慢悠悠地踱步到陈小烨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往茶几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后笑道：“这个位置可以，看得仔细。”
    他这么一动，那个纹身光头男自然也跟着走了过来，满脸怒容地瞪了陈小烨一眼，而后好像生怕自己的主子知道似的，赶紧撇过头，神色专注地望着茶几方向。
    陈小烨深知绝不能小瞧任何人的道理，更何况，候鸿胥还主动让步，跑过来跟他一起站着。
    他的我态度和缓了几分，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纵观全局，饱览无疑。”
    恰巧茶几旁边的面向他们的那位兔女郎，又从旁边的皮带里拿出十万块现金，随着她俯身的动作，雪白肌肤明晃晃地，竟在昏黄的灯光里有几分耀眼。
    陈小烨微微一怔，刚想解释一下，却听耳边那个年轻男子声音悠然地说道：“不错，拥雪成峰，挼香做露，宛象双珠，古人诚不我欺。”
    那十二个字是清人陈玉璂所写的词，把女人之美推向了极致。
    陈小烨有些诧异，想不到这位挥金如土，每天都不务正业的公子哥，肚子里还有点墨水。但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小子不是不好女色吗？怎么还对这类少儿不宜气息十分浓厚的艳词这么了解？
    胡思乱想之际，他竟忘了解释。
    此时，又有两个斗酒的人已经就位，等待兔女郎倒酒。只不过这次拼酒双方，却有所不同，一个是胖得流油的男人，腰有水缸那么粗，另一位却是个面色黝黑的女人，脸孔古板，眼神阴冷。
    抱着格林纳达朗姆酒的兔女郎微微回首，看到候鸿胥点头许可了之后，才开始倒酒。
    陈小烨感觉跟着他混的那些手下不仅不吃亏，还占了挺大的便宜，不仅有免费的酒喝，还能挣一笔巨款，而且还整天无所事事，不用打不用杀，何乐而不为呢？
    “你赌他们谁能赢？”候鸿胥轻声开口道。
    这次他们离得近了，陈小烨才发现，这位公子哥身量挺拔，肩宽背阔，典型的倒三角身材。
    而那位光头男人头顶上的纹身竟然是玛雅图腾，图案怪异，线条和图形的结合非常复杂，看起来十分抽象，但他仔细辨认之下，却发现那个图腾不是用来装酷的，好像暗合某种原理，寓意深刻。
    他见这个光头始终没说话，才醒转过来，那个公子哥又是在跟他说话，不禁心里有点郁闷，这小子好像不怎么懂礼貌啊，说话都不带看人的，突然来那么一嘴，好像大家很熟似的！

 第三百六十章5分钟赚了50万

    陈小烨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地说道：“赌，就得有个彩头，不然没意思。”
    光头纹身男这次不仅没吱声，连眼神儿都没有往他这边偏移哪怕一毫米。
    “五十万，你先挑。”候鸿胥一脸平静地说道。
    陈小烨却差点没被他这句话给噎死，心想，首富之子就是他娘的大手笔，五十万？这些钱虽然只能在京城的普通小区里买个厕所，但在沈城却能买一套精装修的公寓！
    他有了异能之后，辛辛苦苦干了多长时间，才把自己的资产发展到三百多万？如今只需要十分钟，哪怕更少的时间，就能赢50万，他虽然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但他也不是个傻子。
    傻子才跟钱过不去呢！
    如果是寻常百姓，心里可能会想，赢了这钱，还有命拿吗？
    陈小烨却不同，他自从有了异能后，还从未真正地面对过死亡呢。
    若这真是个圈套，也得拿了钱再说，他心一横，咬牙道：“那个胖子，肯定赢！”
    光头纹身男的脸上，立刻展露出一个非常复杂的笑容，有轻蔑的幸灾乐祸，也有嘲讽他的不知死活。
    “永远别小瞧一个女人。”候鸿胥微微一笑，向那几位忽然从沙发上站起的男人摆了摆手，等他们又坐回原位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希望你能够愿赌服输。”
    这个仅有26岁的年轻人，却能让那些在官场上混迹多年的老家伙们，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他那慵懒的样子看起来胸无城府，眼里透出的神色又好像城府极深。
    这是一个非常矛盾的人，正如，他的喜好也自相矛盾。
    陈小烨瞄了一眼本想要走过来的那几个人，知道他们是等着自己输了后，来跟自己讨债的，但却被这个公子哥给劝止了。
    他想，“这个喜欢装比的二世祖，就这么肯定我能给钱？我要是赌输了，撒丫子就跑，他还能追我追到警察局去？一个地产大亨的儿子，还真能在高官遍布的京城里翻了天？”
    陈小烨断然不信他会有那个本事，更何况，他也未必会输。
    大约五分钟，第二瓶酒才刚刚启开，茶几旁那一场不比真刀真枪激烈的战斗已是分出了结果。
    那位眼神阴狠的女人，竟然跳起来，脸色近乎扭曲地捂着肚子，向卫生间的方向跑了过来，留下围观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候鸿胥很罕见地皱了皱眉头，一脸若有所思。
    光头纹身男也是怔忡了片刻，啧了啧舌，喃喃道：“怎么搞的？”
    那个女人，是他们这伙人当中最能喝的几个人之一，而且喝起酒来，完全是不要命的架势，不把对方拼个内出血，好像都不符合她狠辣无情的性格。
    陈小烨微微一笑，看着茫然不解的众人，慢悠悠地说道：“她明知道家里亲戚来了，还非要逞强喝烈酒，更何况，昨天一夜都没得休息，疲惫加上饮酒，结果就不用我说了吧？嘿，会死人的，你们快去看看吧。”
    还有一点他没说，就是那个女人肚子上的刀口伤势恶化，发炎红肿，再不去医院，拖得久了的话，只怕会引起并发症，到时候就真是回天乏术了。
    可他如果真把那个女人肚子上什么样儿都透露出来，他自己身上的秘密可就真保不住了。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震惊于他的观察，光头纹身男惊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草，她昨天晚上没睡，不是因为你吧？”
    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
    只是笑声刚起，就被一声怒喝给打断了，“铁男，跟这位先生道歉，马上！”
    不仅坐在沙发上的看客，就连光头纹身男自己，都一脸的惊恐，畏畏缩缩地走到陈小烨身前，身体近乎躬成90度，态度诚恳地说道：“先生，对不起！请原谅！”
    陈小烨本来想扶他一把，因为酒桌上发生这种骂骂咧咧的事儿很正常，他只当成那是一句活跃气氛的玩笑话，更何况，对方又没喊爹骂娘，没说出那种极具侮辱性的话语，得饶人处且绕，没必要搞得这么小气。
    可当他刚刚抬起手臂，扶向铁男的肩膀时，忽然瞥见候鸿胥眼中一闪而过的杀伐之气，他心想，别人家的管理手段，还是不要随便干预了。对方是冲撞了自己不假，可是那位公子哥未必就是给他面子，可能只是觉得手下出言不逊，该罚而已。
    陈小烨收回双手，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我倒是不介意，不过你治下严明，倒确实值得我学习一下。”
    若是被章涵敬听到了，肯定会忍不住啐他一声。
    手底下加上新招聘进来的易波莉，也才三个人，跟人家那种一万多员工的大集团有可比性吗？学习个屁啊！
    候鸿胥什么也没说，下巴微微一扬，茶几旁的那位兔女郎就把两腿间夹着的大皮包给抱了起来，十分吃力地拎到他面前。
    “五十万，给他。”这位公子哥说这话时，眼睛都没眨一下，而且男子气概十足的俊俏脸庞上，还似乎带着点微微的笑意。
    兔女郎先是怔了一下，而后自知失态，赶紧弯腰点着钞票。
    这次离得近了，陈小烨发现那片雪白沉甸甸的，极易诱人犯罪，他赶紧收回目光，可一抬头，却发现候鸿胥神色不变地望着那个女人，眼眸清凉如水，没有分毫的欲望。
    “靠，还真是个清心寡欲的人？”陈小烨心惊于他气定神闲的表现，在心中惊呼了一声。
    “先生，50万，请收好。”兔女郎将五十沓红色钞票装进一个黑色塑料口袋里，举到胸腹之间，笑得十分妩媚。
    陈小烨低下头，实在没闲工夫去欣赏那张浓妆艳抹下的稚嫩脸庞，以及眼眸深处的赤裸欲望，他一把接过袋子，故作镇定地说道：“果真是愿赌服输啊，讲究！”
    他心里却已是乐开了花，5分钟，两句话，便赢了50万，这富二代的钱，是真他娘地好挣。

 第三百六十一章斗酒

    候鸿胥微微一笑，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问道：“不数一数？”
    “不必，我信得过这位美女。”陈小烨眉头微扬，有几分得意地朝那位美女抛了个媚眼，而后笑道：“你们接着玩吧，我再当一会儿吃瓜群众。”
    说罢还真就摆出了一副置身事外，准备看热闹的姿态。
    候鸿胥笑容尽敛，又恢复了最初的淡漠模样，语气慵懒地问道：“怎么？不想给我扳本的机会？”
    陈小烨当然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也知道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他笑了笑，说道：“行，但我不想赌这么大了。”
    他赢了钱后，心情舒畅，先前对这位没什么礼貌的二世祖的不满，也烟消云散了，本着不在京城树立新敌的原则，他打算稍微输回去一点，慢慢玩，熬到天亮，能剩多少钱剩多少钱，反正都是打发时间赚来的轻快钱。
    做人不能太贪钱。
    这是那位作风中规中矩的父亲，经常跟他提起的一句话。
    “噢，怂了。”候鸿胥仅是轻轻瞥了他一眼，便冷冷一笑，态度有几分傲然地说道。
    陈小烨心道，老子想给你省点钱，你还不知好歹是吧？好啊，老子今天就陪你玩到底。
    “行，你想怎么玩，我奉陪。”他嘿然一笑，语气里也毫不掩饰地透着出几分森冷。
    “你知道，世界上最能喝的人是谁吗？”候鸿胥平静问道。
    “你？”陈小烨嘴角微勾，轻笑道。
    候鸿胥看了他一眼，许是对他的语气不满，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眸好似有一道冷光一闪而逝，带着股凛冽如实质的杀气。
    陈小烨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位长相英俊，穿着得体的公子哥，心头有些震惊，他已是匆匆翻阅过了候鸿胥这四个月以来的记忆，其实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每天就是喝酒，赌博，拉二胡，看歌剧，完全符合吃喝玩乐四个字。
    如果仅是如此，是不可能温养出那双凌厉得如同刀子般的目光。
    陈小烨心想，他曾经一定经历过什么，在四个月以前，或者更早，比如，在他回国之前。
    候鸿胥却仅是瞥了陈小烨一眼，便再度将目光投向准备开始斗酒的两个男人，轻声道：“是一位生在西北欧某个岛国的白人男子，他仅用8秒多钟便喝光了将近两公斤的伏特加。”
    “你想跟我比酒量？”陈小烨问道。
    “不错，但并非是一口闷，容易出事，我可不想闹出人命，我们还是一杯一杯慢慢地喝，谁坚持到最后，算谁赢。”候鸿胥说道。
    “行。”陈小烨点了点头，问道：“什么彩头？”
    “我们这群人当中，不乏能喝掉三公斤白酒的人，但是并不可能在一瞬间喝光。这样，一只杯子能装二两酒，你能跟我对饮一杯，我便给你十万块钱，你若能喝掉三十杯，我不给你三百万，我给你六百万，你若是还能喝下去，我继续奉陪，你每多喝一公斤，我都会给你当前赌金双倍的钱，但是，你若是醉倒了，吐了，甚至是杯中酒洒了，都算输。也就是说，除了赌金，我们的玩法，跟他们的玩法并没有不同。但是如果你输了，我不跟你要钱，我只要你这条命。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候鸿胥双目微眯，神情凌厉，一字一顿地问道：“怎么样，敢不敢赌？”
    陈小烨一脸无所谓地在心里头算了算，喝掉三十杯酒是600万，喝到40杯时，就变成了700万的两倍，1400万，喝到第50杯时，就是1500万的二倍，3000万，喝到第六十杯……
    “我草，那我还画个屁图啊，实现一个亿的小目标也不是难事儿啊！”陈小烨心中惊声道。
    此时，茶几处斗酒的两个男人已是到了尾声，头歪眼斜，手脚发抖，端杯子都得靠两只手，并且身体前倾才敢喝。
    候鸿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这场游戏，每礼拜玩一次，他也看了有几十次了，确实看得厌了。
    他最近正打算研究一下新的玩法，便有一个愣头青冒然冲了过来，他便很想像猫抓老鼠般戏耍那个约莫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但是他渐渐发现，这个年轻人似乎也不简单。
    于是，他也不催促，背着双手静静等待陈小烨的决定。
    忽地，一只宽厚的手掌搭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而后那位年轻人温和如玉的面庞就凑了过来，脸上笑嘻嘻地看着他，说道：“哥们，那你可得挺住了啊，千万别太早认输。”
    这一次，铁男并没有出言呵斥或者表达一点点不满。
    他仅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小烨，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好像是在看死人的那种默然和怜悯。
    候鸿胥却没什么表情，因为他心里清楚，一个忽然闯进私人聚会的愣头青，在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大汉面前不仅不退缩，还顶风而上，敢于跟他一赌再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愣头青不仅身怀本领，而且有强大靠山，二是这位赢了钱还不肯走的年轻人，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愣头青，愚蠢，糊涂，见钱眼开，不知天高地厚。
    这位首富之子的内心，其实很希望是第一种可能性，那样，才显得好玩有趣，欺负这样一个人，才不至于让自己的身份掉价。
    可是，京城里的富二代也好，官二代也罢，亦或是靠个人打拼赢得了许多大人物赏识的有志青年，候鸿胥基本都知其样貌，可眼前这一位，他还真就没见过，而且，陈小烨那带着点碴子味的特殊沈城口音，也不像是京城本地人儿啊。
    渐渐地，他对自己的想法有些动摇了，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这一次看走了眼。
    哪怕挥霍个一两千万让自己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是值得的。
    但是，自己什么酒量，他清楚的很。
    这赌金，对面还真就拿不走。
    候鸿胥玩味地笑了笑，说了个请字。
    这位首富之子明摆着就是仗着自己酒量惊人，想把陈小烨往死里整，所以他也没有虚伪地客气，一言不发地向沙发组的中心处走去。

 第三百六十二章都是怪物

    茶几两侧的壮汉已是到了相持不下的地步，若要分出胜负，可能以他们那种喝一杯之后还要喘一会儿气的效率，只怕得等些时候了。
    候鸿胥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说道：“一人十万，走。”
    按理说，两位壮汉并没有分出结果，他们应该客气地笑着拒绝这笔钱，但他们却没有，而是习以为常地等待兔女郎分拨了钱数后，便一言不发地退回到了沙发的角落里。
    对他们来说，候少的话，比国家最高领导人都要好使，一个唾沫一个钉，绝不反悔。如果他们虚伪地客气一番，只能让候少心存反感，毕竟，这种事儿是有过先例的。
    那个半年前因为装比而没有拿钱的退役职业拳击手，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还没等候鸿胥把那个“坐”字从嘴巴里吐出来，陈小烨已是大马金刀地坐在了茶几旁边，大笑道：“美女，倒酒，老子今天可要赢钱了！”
    不仅围观众人尽皆一惊，就连那个兔女郎都眨巴眨巴眼睛，望向陈小烨的目光里所包含的复杂情绪，与那位叫做铁男的贴身保镖如出一辙，冷漠中带着点怜悯。
    候鸿胥与陈小烨相对而坐后，兔女郎明显恭顺了几分，不敢斜视，不敢抛媚眼，就连倒酒，都耷拉着脑袋，目光里只有酒瓶和酒杯。
    至于坐在沙发上的其他人，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只是并没有做出任何会影响陈小烨发挥的举动，比如竖中指，做鬼脸等嘲讽动作。
    他们能有这样一个严肃的表现，让陈小烨暗暗心惊，想不出为什么候鸿胥能将手下治理得这般服服帖帖，到底是钱的作用？还是他的人格魅力？
    他皱着眉头胡思乱想着，脸色凝重了几分，这个表情落在围观诸人的眼中，却以为他怕了，紧张了，于是，望向他的目光里又多了一种耻笑他不知死活的意味。
    第一杯酒。
    候鸿胥还没有说开始，陈小烨已是举杯一饮而尽，说不出的干脆利路。
    候鸿胥微微一笑，端起杯子，缓缓饮尽。
    第二杯酒，陈小烨依旧没有等他一起喝的心思。
    沙发上那群人的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像他这类自诩酒量惊人且急于分出胜负的傻小子，早就被候鸿胥喝倒下不知道多少个了。
    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屌丝找匠人打了把劣质宝剑就想屠龙？笑话。
    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草根阶层能推翻精英阶层的道理，这个国家数千年的历史，便验证了这个道路。
    候鸿胥手下的这些马仔虽然没什么文化，但跟着他耳濡目染，大道理也懂得不少。
    可现实总会在人们习以为常时开一个玩笑。
    连续二十杯酒，陈小烨都是用同样的方式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且握着杯子的手指稳如山峦。
    他脸色如初，不红不白，眼神清澈，没有一份醉态，但瞳眸深处，好像藏着一丝不耐烦。
    喝了两公斤烈酒后，他不仅没有处于兴奋或是痛苦的状态，竟然还嫌弃起这个比赛枯燥而乏味？
    围观诸人中的大多数，都已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他们都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年轻人确实有点不同寻常。
    坐在陈小烨对面的那位公子哥，却也是酒量甚宏，脸上仅是微微显露出几分醉态，眸光依旧清澈如水。只不过，后背的衣衫已是被流出的汗水浸透了。
    他望着陈小烨，笑了笑，说道：“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认输，可别强撑着，我可是良民，闹出人命的事情，我干不出来。”
    格林纳达朗姆酒的酒量含量非常高，如果喝了两公斤之后，脸色还没有一点变化，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喝酒之后脸红，是因为人身体里含有乙醇脱氢酶，将乙醇转化成了乙醛，而乙醛具有让毛细血管扩张的功能，也就是会让人脸红。这类人身体内虽然有高效的乙醇脱氢酶，可却没有乙醛脱氢酶，所以需要靠肝脏里的p450慢慢将乙醛转化成乙酸，再进入循环代谢。
    然而，总有一些人无论喝多少酒，脸色都不会有太大变化，这就说明他们身体内不仅具备乙醇脱氢酶，还具备乙醛脱氢酶。
    但是这两种酶都是高活性，必然会将酒精迅速转变成乙酸并进入tca循环而发热，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大量出汗。
    正常人斗酒必定斗之不过。
    候鸿胥便是这一类人，所以他所穿的那件衬衫才会被汗水浸湿，可通过他的观察，陈小烨却是滴汗未流。
    这说明什么？
    说明陈小烨的身体里可能两张酶都不具备，按理说，这种人喝酒脸色会越喝越白才对，然后在体内乙醇突然到了一个临界点后，酒精中毒，烂醉如泥。
    候鸿胥望着那张被烘托气氛的暖红色灯光照耀得有些失真的面庞，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醉了，看不清他的肤色了。
    这位公子哥，心里已是觉得吃定了陈小烨。
    因为酒量再好，再牛逼的一个人，也不可能违法生物学定律。
    可是，喝到第二十五杯酒时，陈小烨还是那副表情。
    围观众人已是从猜疑变成了震惊。
    喝到第三十杯酒时，陈小烨依然是那副表情。
    他们从震惊变成了木然。
    喝到第三十五杯酒时，候鸿胥已是看不清对面的面容了，模糊，且摇晃，他心里不禁呐呐道：是他在晃，还是我在晃？
    在沙发上安然就坐的那些人，已是噌地站了起来。
    喝到第四十杯时，赌金已经涨到了1400万。
    候鸿胥还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却依旧稳如泰山地坐着，就是不倒。
    陈小烨知道，40杯酒，正是这个年轻人的临界点，因为跟他斗酒的那些人，基本到了这一步，都被他拼得进了医院。
    第四十一杯酒喝下去后，候鸿胥脸上已不再是淡漠如初的表情，他笑了笑，因乙醇过多而刺激了大脑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兴奋。
    他以这样一个姿态喝到第四十五杯时，已是明显不行了，不仅需要两只手才能端起酒杯，还得弯下腰去，否则，杯中酒非洒出来不可。

 第三百六十三章赢钱走人

    陈小烨不想表现得太过惊世骇俗，也佯装醉意，微眯着眼睛，双手持杯，身体摇摇晃晃，只是见识了候鸿胥的酒量后，他还是忍不住暗暗咋舌，心想，这他娘的能喝4斤半的烈酒，还他娘的叫人了？怪不得敢这么自信地跟老子拼酒！
    殊不知，在围观诸人的眼睛，他才是那个怪物。
    陈小烨现在的心里很矛盾，他希望候鸿胥能再多喝几杯，自己多挣点钱，可又希望他知难而退，否则他要是真喝死了，自己跟谁要钱去？
    很可能钱没要来，还得被眼前这帮壮汉给群殴一顿。
    就在陈小烨心中不断挣扎的同时，候鸿胥已是因兴奋过度而笑得合不拢嘴，他好似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端起第五十杯酒，只不过杯身摇晃，酒滴飞溅。
    他，已经输了。
    可围观诸人却不敢说。
    陈小烨也懒得提醒，只要他没喝死，能继续喝下去，自己才不管他是喝半杯还是喝一杯呢，哪怕他喝一口，自己喝一杯，也能赢！
    为什么？
    因为现在赌金都他娘地翻到3000万了！
    陈小烨实在没想到，自己依靠异能辛辛苦苦一个来月，才赚300多万，结果跑到这个遍地是亿万富翁和达官显贵的首都京城，喝了一顿大酒，就把自己的总资产翻了十倍？！
    他是一个物质需求极低的人，3000万，他不仅能花一辈子，还能把出狱后的姐姐，想在他家寄居的苏红棉，以及在不久的将来回归的叶晓晨，都能给安顿好了！
    候鸿胥要是能坚持到六十杯，就是3100万的二倍，6200万！
    这位公子哥的父亲，那位在世界富人榜上都能占据一席之地的地产大亨，身价已是达到了三千多亿。
    就连候鸿胥自己，凭借着手中握有的资源，也把自身身价抬高到了300多亿。
    从他们这种人手里抠出几千万来，不就跟从万元户手里拿出十块钱差不多吗？
    “妈的，不是老子爱财，老子要是赢了六千万，就做慈善，也算是劫富济贫了！”陈小烨已是被金钱刺激得心血来潮，在心里哼哼唧唧地说道。
    可他还是高估了候鸿胥的意志。
    那个长相爷们，身材魁梧，眉宇间隐有几分霸气，说一不二的首富之子，在北欧某著名院校学成归来的公子哥，勉强喝完了第五十杯酒后，直接将空杯子抛在了茶几的大理石台面上，在玻璃破碎的叮当声中，他没有分毫气馁与沮丧，有辱斯文地大笑大骂道：“草他姥姥的，老子喝得真他娘地痛快，支票拿来！”
    “你认输了？”陈小烨眉头一挑，颇有几分兴奋地问道。
    候鸿胥脸色一正，傲然道：“认输？一杯酒，被我洒出去小半杯，我还要厚着脸皮玩？嘿，我可不是输不起的人！”
    陈小烨缓缓地摇了摇头，眼前这位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喝酒听曲儿的公子哥，喝了五公斤烈酒后，还能保持基本的理智，如此酒量，若不是自己凭借异能取巧赢了他，只怕这世界上还真就无人能够在酒桌上胜他了。
    只是，他既然能够保持理智，知道已是不敌，为什么不在喝第四十九杯时便认输呢？而且还勉力支撑着喝完第五十倍，愣是把1500万的赌金翻倍到了3000万！他是死要面子，怕我说他是怂货？还是有什么图谋，才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
    陈小烨只能读忆，不能读心，所以对于他这般发人深思的举动，只能妄自猜测，但是，他这四个月以来的记忆，陈小烨已是飞快地浏览过一遍，并没发现他与任何一方势力有所勾结。
    渐渐地，陈小烨愈发觉得这位首富之子城府深厚，难以揣测。
    候鸿胥虽然醉了，但写出的字，依旧有几分工整，许是他真的死要面子，不想在一个草根面前坠了他京城第一少的名声。
    唰！
    支票签好后，没有分毫犹豫地递到了陈小烨的面前，微笑道：“哥们，你赢的。”
    那些围坐在沙发旁的马仔，并不知晓他们的赌注是什么，此时瞄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后，都倒吸一口凉气，三千万，就被这么个不知来历的愣头青给赢走了？！
    许是感受到了身周手下的心里变化，候鸿胥笑容收敛，板着一张扑克脸，目光微微一斜，诸人立刻躬身垂首，战战兢兢，脸现悔意。
    陈小烨双手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片，脸上不为所动，可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他虽然是普通人家出身，可支票不能叠的道理，还是知道的。他强作镇定地从衣服兜里掏出钱夹，把支票夹在中间，放进口袋里，便站起身，说道：“谢了啊，走了。”
    好似生怕局势有变，陈小烨没有多做停留，昂首阔步地向外面走去，读忆技能念动而发，以他为中心，半径2.5米之内的所有人的记忆画面，都印刻进了他的脑袋里。
    他匆匆浏览了一遍，已是发现坐在候鸿胥身后阴影处的那几个壮汉，正阴测测地偷瞄他的背影。
    陈小烨几乎能够想到，自己刚出酒吧门口，这帮孙子就得找个理由走出门，跟踪他。
    拿着这张盖有侯式集团印章的支票，随便走进京城的任何一张银行，即便因为数额较大不能兑现，但只要到vip窗口填一张转账单子，自己的银行账户里就能分分钟多一笔巨款。非常简单，根本不需要任何繁杂的手续。
    如此大的诱惑，对于那些跟着候鸿胥混的马仔来说，需要再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游戏玩多久，才能挣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行险一次，如果成功了，那么就少奋斗了几十年。如果失败了，就趁候少发现前，逃离京城。有手有脚的汉子，到哪不能混口饭吃？
    没多久，望向陈小烨背影的眼睛，不仅变得越来越多，而且也变得愈发地阴毒了。
    “慢！”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慵懒但却威严十足的呼喊。
    那几双咄咄逼人的眼睛，好似找到了可以宣泄的突破口，陡然一亮。

 第三百六十四章送我回家

    陈小烨好似要跟他们较劲一般，没有理会候鸿胥的呼唤，继续向前走了两步，直到沙发上的马仔噌地一声全部站起来之后，他才猛然回过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目光冰冷地说道：“阵仗挺大啊，有什么指教？”
    他就等着这帮人原形毕露的这一刻！
    十三个人，若是手里拎着家伙，他可能跑不掉，但到了最后，这十三个人还能站住的有几个，可就不好说了。
    “谁他妈让你们站起来的？都给我蹲下！”候鸿胥的声音不大，但其中透着的阴冷寒意，却有若实质，那几个想趁机闹出事儿来的马仔顿时脸色惨白，非常乖顺地蹲了下去。
    “看老子喝醉了，就忘了规矩是吧？”他仅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那几个人却浑身战栗，好像听到了恶魔的低语。
    “行了，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闹出人命，你们值不值得原谅，得看这位先生的意思。”京城第一少扯了扯嘴角，看着面无惧色的陈小烨，朦胧醉眼里好似又有一道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芒一闪而逝，而后微笑道：“哥们，你想怎么处置？”
    陈小烨跟嫉恶如仇的章涵敬和刘懿混久了，好像也沾染了他们身上的几分习气，知道如果在恶人面前心慈手软，根本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好处，而且，他很想看一看候鸿胥能够在手下面前跋扈到什么程度，只是那句“全弄死”刚要脱口而出，却忽然想起一事。
    候鸿胥起初跟他交流时，不点名道姓，也没有任何称呼。可自从饮酒输了后，只要是跟他说话，便先说“哥们”二字，而且教训手下时，还特意说了句“这位先生”。
    陈小烨不是面对亿万富人或者位高权重者就容易受宠若惊的小人物，可对面刚给了他三千零五十万，且无分毫恼怒，言语里明显透露出对自己的认可，这种胸襟气度，自己若是痛打落水狗，岂不是在他面前显得气量小了？
    他想到此，便微微一笑，眼神轻蔑地说道：“屁大点事儿，用不着处置，你刚才叫我，有什么事儿？”
    候鸿胥自从喝醉了之后，脸上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可这一次，他却没有笑，他努力瞪着眼睛，将陈小烨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如此观察了两遍后，才意味深长地自言自语道：“应该是个人物，可又没见过。”
    直到陈小烨脸上的不耐之色越来越浓，他才好似酒醒了一般，哦了一声，微笑道：“我想问你，你住在哪，若是离得远，我让手下开车送你回去，到了年关，京城里的警察们，都得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指标，所以抓酒驾抓得特别凶。”
    这是要变着法找出他的住处？以京城第一少的能力，应该不用这么麻烦吧？
    陈小烨眉头微皱，摇头道：“不用，没别的事，我走了。”
    “慢。”候鸿胥再次喊了一声。
    “又怎么了？”陈小烨这次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咄咄逼人地看着他，心想，要是输钱心疼，想耍什么花招，就痛痛快快地，老子怕你们不成？
    可候鸿胥却笑如春山地说了一句话，听得他目瞪口呆。
    “那你送我。”
    不是询问，而是带着股通知的意味。
    “这他妈的真是个兔爷儿？”陈小烨望着那张笑得十分灿烂的脸庞，心中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十分地不舒服，心中想着：“虽然你是个皮囊不错的富二代，可老子是直男，实在对你提不起兴趣。”
    他正要一脸轻蔑地转身离去，却见那位公子哥再次微微一笑，轻声问道：“你忘了？”
    陈小烨一直沉浸在发了大财的喜悦中，经他提醒，才猛然想起那个奇怪的规则：胜者，必须照顾败者，是扶去卫生间，还是送到医院，全凭败者状况而定。
    “你要去医院？”他不由得拧紧了眉头，既然赌了，就得尊重游戏规则，更何况，这位公子哥还让他一夜脱贫，跻身富人行列。
    “不，我要回家。”候鸿胥喝醉了之后，再难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说完这句话后，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为明显的戏谑。
    陈小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手下开车？”
    “你是胜者，你送我。跟他们没关系。”候鸿胥说道。
    “你不是说，京城查酒驾很严吗？”陈小烨依旧不死心地问道。
    虽然这种表现看起来有点婆妈，可对面那位传闻没有交过女朋友的公子哥，要求他送自己回家后，他就觉得那张爷们气概十足的俊脸上，好似在散发着一股小受的气息。
    这让他感到不寒而栗，比一把宽背剔骨大尖刀抵在脖子上都要来得惊恐。
    “这是你的问题，游戏规则如此，不是吗？”候鸿胥努力睁着眼睛，有些吃力地说道。
    陈小烨看他这副样子，只怕撑不了多久，便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那位光头上顶着一个玛雅图腾的高壮男人走在前头，领着陈小烨走进酒吧后院，抬手指着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说道：“这是侯少的车，当心点开！”
    陈小烨横了他一眼，心想，老子也是身价几千万的人了，低配的600多万幻影还是买起的！
    铁男在他轻蔑的目光里毫不退缩，依旧紧紧地逼视着他，等他回应。
    他微微一笑，说道：“坏了，我给他买台新的，反正这钱挣得轻松，不心疼。”
    铁男顿时为之气节，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候鸿胥已是走向车门，打了个哈欠，说道：“走，我困了。”
    铁男按开车锁后，刚把钥匙丢给陈小烨，就惊奇地发现，那位往日里只会坐在后排座椅上的候少，这一次竟然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没有一丝犹豫和停顿地坐了进去，他怔了半晌，才出声提醒道：“候少，你，你是不是应该……”
    片刻之后，满肚子的话就被那道醉得睁不开但却依旧凌厉十足的双眼给瞪了回去。
    铁男躬身后退，脸色里透着几分无奈。

 第三百六十五章心灵的枷锁

    “去哪？”
    这对主仆之间打的哑谜，陈小烨毫无兴趣，且也懒得搭理，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快点，我的时间很有限。”
    铁男顿时无语，继续用打量死人的那种冷漠加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回家。”候鸿胥轻吐两个字，而后中控台陡然一亮，gps导航系统清晰地标示出一条行程最短的路线。
    陈小烨虽然拥有读忆技能，能够不无遗漏地知道身边东西的各类信息，可他所接触的层次毕竟一直都不太高，见到这种高科技，不由得暗暗啧了啧舌，心道，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他发动车子后，思绪飘远，再度想起在罗书记家参加晚宴的一幕幕，那些或位高权重，或才识惊人，或在艺术领域出类拔萃的人物，都活得相当滋润。
    即便那位价值观扭曲的金牌画家周盼，都比他要强上百倍不止。
    他们不用为了身陷囹圄的亲属担惊受怕，也不用为了消失的爱人黯然神伤，更不用为了接踵而至的阴谋或者说仇敌而筋疲力尽。
    都是妈生爹养，为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能享受到别人奋斗了二三十年都争取不到的生活？
    而且最可悲的是，那些人却对别人奢望的东西不屑一顾。
    这就是命运吗？
    陈小烨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别说混到罗硕辅那种地位，就是跟身边这位公子哥交上了朋友，都没有大量的金钱去维系这段友情。
    喝一杯酒，十万。
    他知道，候鸿胥在四个月时间内仅凭手底下的那几个产业，就赚了接近4个亿，遑论其他私底下的收入？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陈小烨自从上了大学，便呆在了沈城那座不算大可也不小的重工业老城市里，虽然也见识过几个富人，可远没有来到京城之后所受到的视觉冲击力更大。
    在沈城街头上呼啸而过能引起百分之九十路人注视的跑车，在这座城市里，却稀疏平常，能让京城人们感到惊讶的，也就是现在他开的这类车，豪华、高端而且量产。
    所以，没有来过京城的陈小烨，只是打算赚点小钱，图个一生安稳，自己一手创建的家庭只要不少吃不少穿，也就知足了。
    可这种想法却在到了京城后，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钱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容易让人堕落，但它却不是万恶之源，也不是一个好人学坏了之后的借口。
    有了钱之后，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还是要靠个人的性格和追求来决定的。
    比如候鸿胥，日入两三百万，从没有想过如何把自己的事业做大做强，对待手底下产业的态度也不及他父亲的万分之一。
    他沉迷在吃喝玩乐和挥金如土的豪赌之中，不贪恋女色，可能是他与其他公子哥唯一的不同之处了。
    这种不思进取的做法，只要留在公司的老一辈管理人员撤下去后，那几个堪称本国娱乐业支柱的产业，可能就会瞬间垮掉。
    陈小烨坐在这辆价值一千多万的高配劳斯莱斯里，触景生情地想着钱的诸多好处和坏处，以及自己今后的打算，直到被耳边响起的鼾声打断。
    他撇过头，望着歪倒在副驾驶上酣然入睡的京城第一少，心想，这小子心太大了，就不怕我给他绑了？
    首富之子，能要多少赎金，自不必多说了吧？
    可是当他透过车内后视镜，望见后面俨然形成了一条车队的跟班车辆后，不禁哑然失笑，低声咒骂道：草，他是值钱，但老子的命也金贵，即便他老爹把3000多亿资产全给我，又能如何？揣着支票满世界的飘荡？虽然那种生活很潇洒，可也得等救出了姐姐之后。
    一想到熬过今天，再熬过明天，断刃的鉴定工作就能做完，他的心情还是有一点雀跃的。
    他望着前方运河旁的那片别墅区，心道，姐姐，等你出狱了之后，再等我几年，也让你住进这种大房子里，一生富贵，高枕无忧，我保证，你这辈子所能受到的苦，会全在那座监狱里了结得干干净净。
    他按照行车路线，快速地驶进了别墅区里，却对眼前华美的园林景色没有丝毫观赏的兴致。
    因为他的视线前方，慢慢浮现出一座在绵绵细雨中、阴沉天空下的高墙铁网。
    南山监狱。
    那里是困住陈筱琬的牢笼，也是陈小烨心灵上的枷锁。
    陈小烨将车子停在一座豪华气派的别墅门前，也没有叫醒候鸿胥的意思，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向刚从悍马车里跳下来的铁男，把钥匙轻轻抛过去，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除了铁男之外，其余马仔都把车子停在了园区的停车位上，走下车，站在寒风里，脸色阴沉地看着陈小烨。
    铁男望着在面前匆匆走过的身影，忽然说道：“我可以送你回去。”
    陈小烨以为自己听错了，站住脚，回过头，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铁男朝小区外面扬了扬下巴，说道：“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什么意思吧？”
    陈小烨嘿然一笑，说道：“谢啦，但是他们拿我没辙，你赶紧去把你家候少扶进屋子里吧。”
    铁男叹了口气，他原本只是以为候少有心戏耍这位年轻人，才会亲自出面斗酒，可现在他却懂了，这个喝了五公斤烈酒却能将车子开得四平八稳的男人，早就被候少一眼看出了底细。
    候少欣赏他，一定如此。铁男在心中悠悠地想着，再也不敢不怀好意地看着陈小烨，步履飞快地走到劳斯莱斯车门旁，扶下候少之前，还不忘捏着衣领处的蓝牙对讲耳机嘱咐一句，“候少看中这小子了，你们别惹事儿。”
    若是平时，他的话有多少分量，那些马仔都一清二楚，可是重金诱惑之下，难免会有人兵行险着。
    但是铁男既然提醒过了，也就算尽了本分，那位年轻人是死是活，全凭他自己造化。
    陈小烨漫不经心地向院门外走去，当他听见那句“候少看中这小子了”之后，虽然知道那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忠告，可内心深处还是升起了一阵恶寒，本来轻缓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第三百六十六章京城早餐

    陈小烨临出门前，便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车。
    恰巧那位车主正从机场回返，停在了别墅高档区的门口，陈小烨上车后，车主还趁着脖子上下打量他一眼。
    陈小烨穿着简单，又拎着个好似装着垃圾的黑色塑料袋，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住在这种豪奢地方的有钱人。
    “快走吧，这个地方可不好待。”陈小烨轻声说道。
    车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才注意到，小区外面的停车位那里，竟然站着一群面目狰狞，气势逼人的壮汉。
    候鸿胥的这些马仔们，虽然未必都抱着想要抢走那张3000万支票的想法，可陈小烨在酒吧给他们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想不多关注他几眼，都不可能。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车主赶紧发动了车子，只不过驶出去没多远，就发现有三个男人蹬上了其中一辆丰田皮卡，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跟着，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危机感，便开口问了一句。
    “反正不是坏人。”陈小烨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那辆皮卡车，知道他们不会在别墅区附近下手，毕竟，这里还是那位公子哥的地盘。
    车主姓郑，年纪约莫35岁左右，刚刚成立了一个家庭，老婆还怀孕在家，他可不敢为了二百块车费钱就惹上一群来历不明的人，他换了几次线路后，发现后面那辆车依旧尾随，不由得胆战心惊地说道：“哥们，他们是不是在跟踪你？”
    “是。”陈小烨坦然说道。
    “那抱歉了，我不能拉你了，前边路口你就下车，一份钱不收你，行不行？”郑车主看他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鼓起勇气说道。
    “老哥，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早九晚六的上班族，还为什么要起早贪黑地开车拉人？不就是家里需要钱吗？怎么，这会儿突然跟钱有仇儿了？”陈小烨望着隐现鱼肚白的天空，觉得要是真下了车，下一辆车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过来，而且这里离别墅区也有一段距离了，那几个尾随者难免不会狗急跳墙。
    郑车主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副驾驶前面的档案袋，然后才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道：“那也得有命挣啊。”
    他心里想的却是，这小子别是被追债了，到时候可能连200块钱都不付了。
    陈小烨顿时无语，心想在京城底层挣扎的小老百姓，就这么怕事儿？
    “哥们，这是车费，你只要把我送到好打车的地方，就可以把我放下，怎么样？”他直接从黑色塑料袋里掏出一沓钞票，从里面抽出三张，丢到了驾驶位旁边你的置物架上。
    没让车主把他送到地方，还多付了一百元，这已经是很慷慨的表现了。
    郑车主眼角一瞥，顿时瞪圆了眼睛，敢情那个黑色塑料袋里装的不是垃圾，全他娘地钞票！？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几个人会尾随着这位看起来面向和善的乘客了。
    陈小烨看出他脸色有变，笑着解释道：“我是搞装修的，这不要年底了嘛，去甲方家里把欠了我两年的工程款给要回来了，后面跟着的那几个人，都是甲方的马仔。”
    “这些钱，并非是那位老板心甘情愿给你的？”郑车主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陈小烨叹了口气，沉声骂道：“没错，这甲方真他娘地混账，给我钱时，他是这么说的，‘钱，我给你了，但你能不能拿得走，看你本事。’”
    他通过读忆，发现这位为了建设家庭勤恳工作的小白领，肩头上的责任感特别重，他很欣赏，便有心结交，想跟对方多交流交流，便扯了个谎，想看对方作何反应。
    “唉，现在这世道啊，哥们，我懂了，你也挺不容易的的，我今天就豁出去了，保证给你送到地方！”车主皱着眉头，很是认真地说道。
    陈小烨微微一笑，说道：“谢谢老哥！”
    他心里想的却是，曾经都是别人给我机遇，这一次，我也给你创造个机遇，如果你有这份胆量……
    他赢了一笔巨款后，心情大畅，玩兴正浓，便把这位车主也拉进了坑里。
    殊不知，那几个马仔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可对车主那种普通家庭来说，可能就是一场飞来横祸。
    ……
    由于章涵敬经常出紧急任务的缘故，所以每天的睡眠时间都很短，即便因为宿醉，她也在天刚蒙蒙亮时，便醒了过来。
    她去遗传中心四楼的健身房里练了一会儿器械之后，又碰见了同样起得很早的三叔。
    二人便一拍即合，决定叫醒陈小烨一起去吃地道的京城早餐。
    因为在历史悠久的京城，这早餐的丰富程度，简直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所无法想象的。
    五里坊九条巷尽头的卤煮店，经营历史差不多有50年了，炒肝加包子是标配，捧着碗喝一口汤汁浓厚的炒肝后，回笼觉这个词汇会被吃货彻底忘记。
    当然，能让京城人放弃温暖被窝儿的，那肯定不止这一道菜。
    黑窖街上那家只营业半天的大兴面茶，天坛老街的糖油饼，赵记豆汁店，天天都得排队接近半个小时才能买到的抚州炸糕惊天红，还有那入口松软的豆面丸子，以及小街巷里老京城烧饼。
    对于经常需要跨省跨市办案的章涵敬来说，只要每次出差超过五天，她就开始惦记起京城里那几家外地根本吃不到的正宗早餐店。
    咬一口固定18个褶的汤汁鲜美、薄皮厚陷的大包子，再喝一口浓汤炒猪肝，她就会感到人生圆满，忘记所有工作上的不愉快。
    所以，当她听到三叔那个吃货提起九条巷那家卤煮店后，肚子就极配合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二话不说，直接开始狂砸陈小烨的房门，大喊道：“赶紧起来，老娘带你去吃京城美味。”
    那语气，就好像是吆喝正在休寒假的学生他妈似的。
    她这番作态，又好像把昨夜里两个人拉锯式的暧昧情愫忘了个一干二净。

 第三百六十七章冤屈

    只是将门砸得山响后，也未听见房间内有任何响动。
    章涵敬便下意识地去拧门把手，结果才发现，门并没有上锁。
    她也毫不避嫌，踩着实木地板咚咚咚地走了进去，才发现窗帘早已拉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间内哪还有陈小烨的半个影子？
    三叔看见好似没人睡过的卧室后，也是目瞪口呆。章涵敬早起晨练，他能够理解，毕竟人家是高级警校出身，已经在日常学习和训练中潜移默化地养成了这种习惯。
    可是陈小烨这类男青年，不是应该到了“草堂春水足，窗外日迟迟”那种境界，才会睁开惺忪睡眼啊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三叔可不觉得一个男青年天还没亮就消失无踪算什么好现象，可当他撇过头，看见章涵敬双眉倒竖，怒气冲冲地拨打电话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一声，劝慰道：“可能，他早就出去吃早餐了？”
    “4点多钟出去吃早餐？”章涵敬像一个老公跑出去偷人被她发现的小怨妇似的，纤长的五指紧紧捏着手机，由于太过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三叔看着她一副受气包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朗已娶，妾未嫁。
    她这番表现，确实有点过了。
    但她却不自知，依旧持续不断地拨打着那个号码，直到对面响起一个略有些稚嫩，但却慵懒十足的声音，“敬姐？”
    由于手机开了免提，所以三叔也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不由得有些诧异，心道，这不是黑子的声音吗？不是给陈小烨打电话？
    “黑子，起来干活了！”章涵敬厉声道。
    “哦哦，好好。”黑子那一头传来稀里哗啦的书本翻卷声，许是他翻身下床，把摊在被子上的心爱漫画书都掀到了地上。
    “定位陈小烨的手机！我要知道他在哪！”章涵敬等对面的声音平静下来后，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找到他的位置后，把位置发过来，然后你就可以滚去继续睡了！”
    三叔顿时瞠目结舌，这丫头还真成了小怨妇了，竟然假公济私，找她的技术员来帮忙干这种事儿！
    他脸上的笑容由苦涩，变成了无可奈何。章涵敬与黑子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他心里非常清楚。
    黑子欠章涵敬的人情之大，别说定位陈小烨的位置，只要是不会让那位喜欢大片，喜欢漫画书，喜欢tvgame的宅男去蹲大牢，他就会帮章涵敬做任何事儿。
    “好小子！刚从一条酒吧街里穿出来！”章涵敬盯着黑子传来的地图光标，双眼微眯，语气森寒如冰地说道。
    三叔抻着脖子望了一眼，苦笑道：“涵敬，酒吧街怎么了？不要戴有色眼镜去看那种地方，年轻人无聊到睡不着了去喝点酒，不是很正常吗？
    “那种地方？”章涵敬冷声一笑，说道：“我倒是从那种地方里逮过不少特殊行业的服务者，好小子，挺会找地方啊！肯定是来京城之前，上各大论坛上问了个遍吧？”
    自从她的父母被调离京城，前往西南地区某一线城市打击犯罪势力后，偌大一座京城，她便只跟眼前这位气度不凡但却是个十足酒鬼吃货的叔叔，相处得非常要好，所以有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从不藏着掖着。
    三叔哑然失笑，好半天，才提醒了一句，“也许只是坐车经过，你不能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把人给按死了啊！”
    许是章涵敬也发现了自己的表现太过明显，就差没在脸上写下醋意大发四个大字，她顿了顿，解释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可不允许我的搭档涉足到那类不法之地，做一些有违风纪的事儿！我可是严于律己，执法如山的人，不想被他给拖下水！”
    这番话说给黑子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宅男，或许他会在看完大片之后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对这番话毫不质疑。
    可三叔是看着章涵敬长大，她心里什么想法，作为一个世事洞明的长辈，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微微一笑，绕开了这个话题，问道：“那你还去吃早餐吗？”
    章涵敬也知晓自己被看穿了，红着脸紧盯着手机，片刻后，猛然怒声道：“靠，停在一家酒店门口了！”
    她飞也似地向楼下冲去，伴随着稍显沉重的脚步声，余怒未消地说道：“三叔，你去吃吧，正好年光将近，我也要去给我的业绩填上光辉的一笔了！”
    话音刚落地，已是响起了钢化玻璃地弹门关闭时的咯咯噔噔的声音。
    她的速度竟如此快！
    章涵敬开着警车驶出五里坊街后，又瞥了一眼手机，发现地图上的光标依旧驻留在原地，并没有乘车离去，也没有进入酒店内部，不由得有些诧异，“这是干毛呢？商量价钱？”
    虽说她也想等陈小烨和某位打扮妖娆的女子正在做着某件羞羞的事情时破门而入，看看那一位平时装得道貌岸然的男子被逮个正着后，表情会复杂到怎样的一个精彩程度。
    可是一想起那张温尔尔雅的脸庞突然变得羞愧难当，她竟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心疼感，忍不住皱眉暗骂，“靠，真是没出息！”
    踹门而入，大喊一声“双头抱头，蹲下！”，然后看着那对狗男女赤条条地，满脸羞耻地蹲到墙角处，才符合自己的风格吧？
    她一边想得咬牙切齿，一边拉响了警笛。
    这辆索纳塔警车好似被打了鸡血，无视一切交通岗信号灯，风驰电掣地向那条隐蔽在小巷深处的酒店驶去！
    对于心上人去干那种事儿的处理态度，这位在京城警界赫赫有名的精英女特警，还是没能狠心到她所想象的那种程度。
    快到酒店那条街时，她见陈小烨依旧停留在原地，心中大骂道：“草，不会是看小巷里大清早的也没啥人儿，在玩野战是吧？妈的，看来老娘不把你逮个正着，都对不起你这彪悍的作风啊！到了京城后，也他娘地会赶时髦了是不是？”

 第三百六十八章被砍了十几刀

    章涵敬怕打草惊蛇，离得老远时，便把警笛给关了，无声无息地靠了过去。
    只不过当她驶到巷口，看着里面打成一团的四五个人，眼睛都看直了，那被围困在中间，外套被砍得七零八碎，灰头土脸的男人，不就是她原本以为跑到酒吧街寻欢问柳的陈小烨吗？
    “草，我真是白痴！”聪明如她，其实早该想到陈小烨这个“香饽饽”走到哪，都会招惹一大批仇敌出来，他碰见歹徒的概率，不比碰见向他倾心的美女次数要少。
    “该给你们这群煞笔个教训了。”她打开车窗，双眼微眯地看着那几个人持刀的凶徒，伸手向腰间摸去。
    在京城，歹徒在街头上持械伤人，警察有权利直接击毙。更何况，她只瞄了一眼，便知道那几个人都是练家子，没有十年以上的玩刀经验，不可能让那把六斤多重的砍刀在手掌上轻易地翻飞出一个刀花来。若稍有延误，只怕陈小烨非死在刀下不可！
    只是手刚伸到半途，她才猛然想起，早晨起床时仅穿了套宽松的运动服，便跑到4楼做器械训练了，而插在枪套中的那把警用95式转轮手枪，自然也没有携带出来。
    “靠！”
    章涵敬有些懊恼地骂了一声，自从她升任到现在这个岗位后，还从没有犯过这等低级错误，难道，自己真的变成无脑花痴了？
    看着被三个手持砍刀的男人左右围攻的陈小烨，心疼得好似那些刀都砍在了她的心口上。
    那位车主的私家车堵在了巷子口，她开不进去，只好打开车门跳出去，向小巷深处狂奔，大声喊道：“警察，都别动！”
    她本想借助自己的身份把那几名歹徒给吓跑，可恰在此时，小巷隔壁的广场绿地里，竟突然放出了《荷塘月色》这种大妈大婶跳舞时最爱听的音乐。
    也恰好把她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大早晨就跳上了？！”章涵敬顿时无语，心想京城的退休老人真是精力旺盛，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拼足了力气向前跑去。
    她眼中那位灰头土脸，看起来无比狼狈的心上人，却已是成了那三个持刀歹徒眼中的怪物。
    他们手中捏着的大砍刀约有半米多长，刃长30多厘米，只不过并没有完全开刃，在这行里混久了的痞子都知道，打架用棍别用刀，一棍子砸出去能把对方打蒙，且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可刀就不同，砍到哪里都是骨断筋折，血流不止，若是闹出了人命，在这座遍地监控，五分钟之内就能成功封锁全城的大都市里，想跑，基本不太可能。
    这把刀，威慑的作用，要远比伤人大得多。
    他们本来也只是想吓一吓那个怀揣巨款的年轻人，可没想到对方是个硬茬，不仅不乖乖地把钱掏出来，还把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同伙的鼻梁骨给打折了。
    自那以后，他们才开始下了狠手，手中刀虽然并不锋利，可在他们那一只只练习劈砍练了十年左右的手腕子里，钝锋断骨，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中了十几刀后，不仅毫发无损，还越战越勇。
    他们起初以为陈小烨穿了贴身软甲之类的东西，可当他的衣服都被砍得破破烂烂了之后，他们望着细皮嫩肉上渗出的那一串血珠，以及明显是砍刀留下的大红印子，都懵逼了。
    “大，大哥，这小子好像砍不死……”那位鼻血长流的小个子颤声说道。
    “别他娘的乱放屁，就是刀太钝了！”年长那位厉声呵斥，只是看他脸色铁青，嘴唇发白的样子，便知道他心里也有点打怵。
    他们中那位不喜言语，刀法最好的精干瘦子瞪着一双几乎要跳出眼眶的铜铃大眼，将陈小烨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大哥，这小子身上有古怪，刀能破衣，却不能裂肉？而且那道红色刀印，明显说明刀势并没有走空，这小子可是实打实地挨了我们十几刀！”
    居中的年长汉子犹豫了一下，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拖了这么长时间，若是一分钟内再不解决战斗，就只能撤了！”
    在京城这种监控遍布大街小巷的城市里，想拎着把刀从街东砍到街西，基本不太可能，或许，已经有附近的派出所民警，正在风驰电掣地向这边赶来。
    “要我说，你们还是现在撤吧，就三个人，还想从我身上把钱拿走？”陈小烨摇了摇头，满脸轻松自然地笑道：“如果是十三个人，一拥而上，依靠贴身短打把我捆起来，才有可能成功。嘿，不过是十三个人，总不如三个人分钱分得要多一些，贪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却被大象踩成了一滩泥！”
    那三个男人皆面色一变，他被看了十余刀，竟还能够面无惧色地侃侃而谈？难道，今天真是撞上了某尊大佛？
    那位借助业余时间出车拉客的私家车车主，此时正腿脚发软地蹲坐在陈小烨的身后，虽然从那三个歹徒嘴里听说了陈小烨并没有受伤，可他毕竟是无权无势只想平安度日的小白领，一时头脑发热想帮陈小烨解围，也只是藏于每个年轻男人心中的武侠情节，当三把大砍刀明晃晃地在眼前晃动时，该害怕还是得害怕，也不可能把他埋藏在心底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信念，贯穿到底。
    这就是现实中一个小人物在面对危难时的真实表现，并不可悲，也不值得耻笑，他是社会上近乎百分之九十平民百姓的缩影。
    “老弟，你，你就把钱给他们吧，到这时候了，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车主哆嗦着嘴唇，哑着嗓子劝道。
    陈小烨扭过头，不无担心地回头望着那位车主，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说道：“我做事欠妥，竟然把你拖下水了，你先……”
    他忽然发现，车主那双细长的眼睛，竟陡然瞪得溜圆。
    在无数次生死关头摸爬滚打的陈小烨，当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第三百六十九章终生残疾

    还没等郑车主鼓足勇气把“小心”那两个字喊出口，陈小烨就忽然蹲下身子，堪堪避过了劈向后脑的一刀，而后扬起腿，没有任何花哨地一脚踹过去。
    居中那名中年汉子毕竟年纪大了些，腿脚没有年轻人灵便，更何况，他也没有料到陈小烨竟敢在背向众人的时候，还敢出腿反击。
    喀嚓！
    能和体壮如熊的黑子硬碰硬的陈小烨，力道之刚猛，可不是寻常人的血肉之躯能够硬抗下来的。
    中年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在《荷塘月色》那种风格的伴奏下，显得尤为滑稽和别扭。
    另外那个精干瘦子和鼻血长流的小年轻，在跟着京城第一少候鸿胥厮混之前，也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在他们大哥被击中的一瞬间，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去看大哥的伤势，而是果敢而坚决地抓住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胳膊轮圆了将手中那把大砍刀猛然斩下，只听砰一声响，刀刃劈入陈小烨肉中不说，两人合击之力还将他那条腿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那声砰然巨响，便是陈小烨的膝盖骨撞碎了铺在巷子里的青石板的声音。
    “不要！”
    在中年人的惨叫声、《荷塘月下》的背景音、以及陈小烨骨头撞在地上的声响里，一声尖叫从巷子入口方向遥遥传来。
    陈小烨还从未听见过章涵敬发出这么凄厉的声音，好似风卷着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在玻璃窗上划响，不刺耳，但却不讲道理地刺进耳膜，让他心中不由得为之一痛，他强忍着痛楚轻轻撇过头去，不由得呆住了。
    他还从未见过，章涵敬那张总保持着或恬淡或严肃的姣好面容上，露出如眼前所见这般惨白到了极致的惊惧面容。
    没错，惊惧。
    她圆睁着双眼，瞳孔因为害怕而扩大，显得整个眸子都好似被黑色填满了一般，心里头那些诸多复杂的情愫与想法，没有微眯双眼这个动作遮挡后，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当然，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在念着什么，在期待着什么，也就只有陈小烨这个当事人能够感同身受地读出来。
    现实社会不是拍电影，女主角甫一现身后，男主角便会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把敌人踩在脚底下。
    几乎是在陈小烨那一怔神儿的片刻功夫，精干瘦子和年轻小子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地斩在了他的脚踝处！
    陈小烨虽然筋骨强硬，可毕竟没到钢筋铁骨，刀枪不入的地步。
    只听噗噗两声，并没有开刃的砍刀在两个练家子的挥舞之下，还是切进了他的血肉里。
    章涵敬踉跄了一下，而后隐忍着不发一声，咬着嘴唇跑完了剩下的路程，精干瘦子留下年轻同伙守着陈小烨，独拎着那把砍刀冲向了她。
    现在，她已是不想借自己的身份来恫吓对手，逼他们知难而退了。
    砍刀击中的位置，会给陈小烨的后半生带来什么，她已是从那座全国最出名的警校里学过了。
    终生残疾。
    陈小烨今年才24岁，不仅是三叔，就连罗硕辅罗书记都觉得他这个人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如此才华横溢之辈，却要在数十年的余生中坐在轮椅上度日？
    从这一刻开始，他不会再陪自己去抓捕毒贩，也不会趁着她弯腰在车厢里寻找毒品时趁机揩油，更不会抱着她从遗传中心的餐厅一直轻轻缓缓地走到三楼的卧室。
    可这些，她都不在乎。
    哪怕让她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都推着轮椅上的他到处转悠，她的心里也是甜的。
    当章涵敬看到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孔，她的心也仿佛绑上了一块巨石，沉重而又有一种撕裂般的痛楚。
    她不在乎自己在今后会如何，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本来大有作为的年轻人，却在横祸降临之后，无法重拾自信，从此萎靡不振，荒度余生。
    她曾交往过的那位成绩同样优秀的警校同学，便是在一次出任务时不小心沾上了毒品，在无法控制毒瘾的痛苦与悔恨中，从她的生活中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章涵敬不想再看到悲剧重演。
    所以当精干瘦子拎着宽背大砍刀冲向她时，她的脑海里已经忘了身为警察在执法之前，需要发出警告这一个规定。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残疾了，你就拿命来抵！”
    精干瘦子苦练刀法十年有余，在脚下这座钢铁森林里，还真就没有碰见过太多敌手，虽说也在高人手底下栽过跟头，可对方也是长须拖胸的老师傅级人物，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如纸的苗条女人，还真就看不出来有什么威胁。
    即便她那双漆黑的瞳眸里透着股阴狠的冷光，可在精干瘦子眼中，她也就是个色厉内茬，一刀就能劈倒的怂货。
    手臂做摆，自下而上斜撩一刀，他似乎能预见到并没开刃的大砍刀砸在那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上时，划破裤子，击穿皮肉，棉布破碎的裂响，以及鲜红的血珠潋滟地漫过白皙的大腿的画面，那种香艳里透着股惨烈的凄美，正是他最喜闻乐见的一幕。
    是的，他喜欢虐杀。
    尤其对方是一个长相貌美两腿修长的女孩子时，他心头压抑许久的欲望仿佛被点燃了，看着刀锋毫无阻挡地贴近那条美腿的时候，他的血液在沸腾，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像是在咆哮，因激动而促使血液疯狂地涌向大脑，那种近乎窒息般的舒爽感差点没让他瞬间达到高潮！
    他没杀过人，但是即将拿到三千万支票的喜悦，却让他不妨一试！
    抢劫致人重伤，且数额巨大，就有可能被判死刑。
    在这场放纵的盛宴里多添一条人命，对他们这三个人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忽然之间，他闻到了血腥的味道，那两只铜铃大眼因激动而遍布血丝，好似马上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
    但是，他又有点疑惑，刀锋还没触碰到那个漂亮娘们的大腿上，怎么就闻到血腥味了？

 第三百七十章冲动

    在这短如一瞬的时间里，精干瘦子那颗小脑袋里，已是分析不明白这么复杂的问题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砍下去，狠狠地，砍下去！
    下一瞬，他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那条腿，怎么突然不见了？
    章涵敬没有选择空手夺白刃，她不想让眼前这位刚把一位年轻人推向深渊的刽子手，失去手持利械这个罪名。
    她闪身避开刀锋，右臂高高扬起，身形如一只在高空掠视展现英姿的雄鹰，指尖在精干瘦子那对鼓起的铜铃大眼上划过。
    她的那两根纤长如雪白葱根的手指上，正拈着一枚从运动服上衣上扯下来的拉链拉头，锌合金的材质虽然不能伤人，可被她用八卦掌毒招“金丝抹眉”催运过后，其锋如利剑！
    鲜血如箭飚出！
    她不等对方嘶吼出声，指尖夹着的那只染过脏血的拉链，便被她曲指一弹，劲射入精干瘦子的喉咙里。
    拉头击中他的喉头，几乎要给那坨儿红色的肉击下肠胃。
    精干瘦子那记必然会穿金裂石的惨叫声，一下子哑了下去，喉咙嘶嘶作响，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本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还没有因痛楚而丢掉手中的长刀，章涵敬已是贴近身边，上五六拳，招招击中下巴，牙齿崩飞，口腔血沫如雨。
    章涵敬一矮身躲开他嘴里喷出来的腥臭血液，绕到他身后，手指勾住对方硕大的喉结，眼中精光一闪，正要将其捏碎，耳边却响起一记饱含着关切但却凝定如水的呼唤，“敬姐！”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她缓缓松开手指，扭头望去。
    这时，精干汉子手里的刀才叮当落地，双手捂着喉咙，嗬嗬有声，脸孔扭曲，极其痛苦。
    章涵敬刚才想痛下杀手，便是想趁着他持刀在手，且还有行动力的情况下，不违背警察信条地将他一击必杀。
    即便监控反复播放整个过程，那些官场上恨不得把她踢下特警大队长位置的敌对阵营，也不可能从中挑出一点毛病。
    她即便怒发如狂，伤心欲绝，也仍旧保持着十分理智。
    这是作为一名精英特警的基本素质，是无数次风雨里艰苦训练所收获的此生都不会从身上消去的本能。
    可是，她已经不想指致对方于死地了，因为她看见那位有可能陷入终身残疾境地的有位年轻人，竟然昂首挺胸地站着，且站得稳如泰山，没有一丝一豪的摇晃。
    他脚踩着那位鼻骨断裂的歹徒，满脸担忧地望着章涵敬，见她停手后，才轻笑道：“你干什么呢？做警察这些年了，不知道打死不如活捉？”
    原来，精干瘦子闻到的血腥味，竟然是从自己的大哥身上散发出来的。
    当他转身冲向章涵敬时，陈小烨已是借助双臂的力量，整个人飞旋而起，狂猛地踢在那个小年轻的脸上，而后单手拎着他的脖领子，像扔布口袋似地把他砸在想要站起来的中年歹徒肩膀上。
    小年轻手中的长刀，因不可控制的惯性刺入了中年歹徒的屁股上，顿时血流如注。
    章涵敬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冲过去狠狠抱住陈小烨的冲动，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你，没事儿？”
    陈小烨微微一笑，“我的身体，可不是一般的强悍。”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除非直接伤及肺腑，或者像夜夜来娱乐城下被引爆的炸弹和燃气管道那种情况，可以从里到外地将他击伤，才会让他躺在病床上缓缓修复。
    否则，不动及根本的伤势，对他来说，全都是皮肉伤。
    章涵敬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不理解，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但是自从昨天陈小烨解除了炸弹危机后，她便觉得，这个男人干出什么事儿，都再正常不过了。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警局电话，让他们赶紧加派人手过来，处置这三个敢在街头持刀抢劫的凶徒。
    打完电话后，她便弯下腰，把疼晕过去的精干手指拖到了另外两人手边，扯下他们的鞋带，然后慢条斯理地绑住他们的双手。
    她借着这些举动，来平复内心里的激动，她也不想抬头去看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会扑上去抱住他，用火热的双唇来倾诉自己的关切与担忧。
    陈小烨默默地看着她做完这些，才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章涵敬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瞥了一眼郑姓车主，问道：“私家车跑活，违法知道不？”
    郑车主看她一副邻家妹妹的打扮，没想到她是警察，便笑道：“没办法，为了养家糊口。”
    “你承认了？”章涵敬双目微眯，冷冷地打量着他。
    “咳，他是我哥们，正巧从机场回来，我们在路上偶遇，他便好心送我回家。”陈小烨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
    章涵敬故作视而不见，只是盯着那个男人，问道：“是不是这样？”
    陈小烨不断点着脑袋，并且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她是警察。”
    郑车主这才恍然大悟，嗫嚅到：“是，是啊，我们是朋友。”
    “走吧。”章涵敬低声道。
    郑车主楞了一下，虽然他是良民，可也知道京城警车的严苛程度，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盘问，就这样放他走了？
    陈小烨看他傻住，赶紧从黑色口袋里掏出一万块钱砸了过去，笑骂道：“兔崽子，还惦记两年前我欠你这点钱，得得得，还你了啊，赶紧走。”
    章涵敬这才被他吸引了目光，睁着大眼睛瞪着他，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你哪来这么多钱，出去卖了啊？”
    “我说敬姐，你可是人民警察啊，说话能不能矜持一点。”陈小烨苦笑道。
    郑车主能在京城这个地方混得有家有业，光凭借刻苦努力是不太可能的，肯定也得依靠一点小聪明，他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后，已是大概猜出了这位女警察的意思。
    她不想徇私枉法，所以便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件事儿尽快过去。
    郑车主讪讪地站了起来，想把钱还给陈小烨，却被后者瞪了一眼，厉声道：“快点走吧你，我新换的电话号码写在钱上了，有事儿打给我！”
    陈小烨通过读忆技能，已是非常了解这位私家车车主，也发现了他跟某个人有着巨大的牵连，于是有心结交，便送了他一万块钱。
    章涵敬弯腰翻了一下黑色塑料袋后，有些不解地问道：“巷外那辆丰田坦途是他们的吧？就为了这点钱，拿刀抢劫？”

 第三百七十一章有钱了别干坏事

    陈小烨望着那一张故作从容淡定的俏丽容颜，眨了眨眼睛，轻声道：“过会儿再告诉你。”
    章涵敬用手指勾开被风吹乱的刘海，神色复杂地瞪了他一眼，而后没再说什么。
    至于郑姓车主，他已是揣着一万块钱惊诧而困惑地把车开走了，他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巷口，又低下头瞄了一眼被磨破的脏兮兮的裤子，心想回家后该怎么跟老婆解释。
    没多久，来了三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把那三个歹徒带走了。
    他们渐渐地从昏死状态下醒转过来后，望着躺在床上样子同样凄惨的同门师兄弟，都在想今天早晨发生的这一切是不是一场噩梦？
    碰上了一个砍不死的人不说，那个怪物的朋友还是在京城警界风光无两的特警大队长。
    出门之前，还真得看一眼黄历。
    章涵敬坐进自己那辆警车里，待陈小烨也坐进来后，发动车子向最近的银行驶去，淡淡道：“先带你去存钱。”
    “你想要什么？我送你。”陈小烨望着那张还没从惊惧中脱离出来的漂亮脸蛋，柔声问了一句。
    章涵敬白了他一眼，说道：“有了几十万块，口气就这么大了？我要在北京买个房子，你买得起？”
    陈小烨咧着嘴角轻声一笑，把怀中钱夹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递过了过去。
    章涵敬还从没见过他把一样东西视如珍宝的场面，心里面愈发地好奇了。她接过钱夹，目视前方车道，拇指轻轻一个拨动，将钱夹打开后，手指触到了一张很结实的纸。
    她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不由得一怔，而后猛地踩下刹车。
    六点钟的京城街道，虽然很空旷，但是街面上的车辆已是多了起来，她突然把警车停在路中央，倒是让车后的其他司机直翻白眼，若不是因为看到了索纳塔车门上那两个硕大的黑体汉字后，被堵车堵出路怒症的京城司机，还真会破口大骂，甚至大打出手。
    现如今，他们也只能选择在与警车错身而过时，偷偷瞪一眼司机，以解心头之气。
    可当他们看到警车上坐着的是一名漂亮的女警察后，心中的不快感也都烟消云散了。
    长得漂亮，总是可以轻易地享受到这个社会的友好与包容。
    “候式集团？”章涵敬瞪大眼睛，有些惊讶地观察着支票上面的红色印章，以及用楷体书写的“叁仟万元整”几个大字，良久，她才把钱夹连同支票一起丢还给陈小烨，重新发动汽车，皱眉道：“你跟候鸿胥搞到一起了？”
    她这才回忆起，黑子传来地图光标时，陈小烨所经过的那片酒吧街，离京城里那座汇集了各行业大老板的城中别墅并不远，难道说，陈小烨跑到了那个公子哥的家里度过了后半夜？
    这个“搞”字，用得很是巧妙。
    陈小烨为之汗颜，纠正道：“是碰巧遇见了。”
    “然后呢？”章涵敬斜了他一眼，语气里透着几分调侃。
    陈小烨当然看得出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嘲弄，当下也不犹豫，更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这一晚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章涵敬听完后，脸上的惊讶之色又浓了几分，好半晌，她才带着点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是说，你喝了五十杯格林纳达朗姆酒，还开车送他回家了？”
    陈小烨顿时无语，这位女警官真是慧眼如炬，她总是能在一堆乱麻中挑拣出那个跟她工作相关的内容。
    “酒驾的定义是什么，我心里清楚，可我体内血液的酒精含量不可能超过80mg/100ml，更有可能，连20mg/100ml都达不到，即便当时我被交警拦下了，让我对着酒精测试仪吹一个钟头，也不可能测出我饮酒驾车，你信不信？”他未等章涵敬出口斥责，就语速飞快地解释了一下。
    章涵敬那两道好看的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她摇了摇头，叹道：“你果然是个怪物。”
    “嘿，这世界上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它存在着，就有其合理性，难道不是吗？”陈小烨耸了耸肩膀，轻笑道。
    “行吧，我懒得研究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猫腻，我现在只想问问你，这三千万你打算怎么处置？”章涵敬问道。
    陈小烨心头一跳，呐呐问道：“敬姐，你不会要没收我的支票吧？我可是懂法的人，你懵不了我，以娱乐为主带有赌博性的行为，不构成赌博罪，两人喝酒图个爽快，再加点彩头，明显是以娱乐为主，你要是把我辛苦大半夜的劳动果实剥夺了，我，我跟你急！”
    他本想说我跟你绝交，可在那双清凉如水的瞳眸注视下，他终于不敢说出这种容易产生误会的玩笑话。
    “扭曲的法律观念。你要是去当律师，专做刑事辩护，肯定是检察院最痛恨的人。”章涵敬斜了他一眼，冷声说道。
    陈小烨嘿然一笑，知道她已是不会没收那张支票，便赶紧又把钱夹塞到了衣服里，还没来得及说声感谢，却听她继续道：“这笔钱，你得用在正途上，千万别干坏事儿，否则……”
    章涵敬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忽然扭过头，恶狠狠地瞪了陈小烨一眼，意思不言自明。
    “知道啦，我一直都是良民一个，对了，我现在可是有钱人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快点说嘛！”陈小烨挑着眉头，得意洋洋地说道。
    如果是苏红棉在这里，一定又会痛骂他“忘乎所以，丑陋不堪”，然后再像个姐姐似地大肆批评教育一番。
    章涵敬却不同，她在这类事情上，几乎懒得多说一句废话，她面容一肃，咬牙道：“陈小烨，我告诉你，再提这茬，我就说你贿赂公职人员，把你给铐起来！”
    陈小烨扭头瞥着方向盘下那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嬉笑道：“铐我？好啊，那样一定很有趣儿，你说是吗？”
    吱嘎！
    警车再次在马路中央停下。
    一声惨叫从紧闭的车窗里飘出来，而后是无可奈何的求饶声。

 第三百七十二章开资了

    良久，陈小烨见到气氛稍有缓和后，才轻声问道：“敬姐，我们还去银行吗？”
    “去警局，看看你同行。”章涵敬没好气地说道。
    虽说她也想和陈小烨发生点什么，可每次看到他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聪明如她，其实也知道这只是陈小烨刻意伪装出来的样子，她还从未见过第二个人，能跟陈小烨一样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还能保持心地至纯的境界，不骄不躁，善良如一。
    这也是她之所以生气的原因，明显不敢跟她来一场超越友情的运动，却非要假装有那个心思，完全是渣男行为……
    “同行？”陈小烨皱眉问道。
    “就是那几个拿青铜器赌博的酒店住客！”章涵敬冷声道。
    “敬姐，我这身衣服都被他们砍得七零八碎的，就差没露点了，我这个形象能陪你进警局？”陈小烨苦着脸说道。
    “等会儿我给你找一件。”
    章涵敬把车子开到警局外面后，先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一套警服，从副驾驶的窗户里丢进去，说道：“换好了就跟进来，有你在场，我在审问时容易灵光乍现。噢对了，你也可以先把钱存进来，银行就在对面。”
    她面无不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先走进了警局大楼里。
    陈小烨望着宽松运动服都遮掩不住的柔美背影，心道：还跟我装，看到我被砍时，吓得你小心肝都掉地上了吧？
    他撇了撇嘴，脱下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廉价外套，然后在同样破烂的衬衫外面套上了警服，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我穿这一身，还挺帅呢。”
    他走进银行，直奔贵宾室，把支票递到客户经理的眼前，对方瞄了一眼支票上面的候式集团盖章，以及他身上穿着的笔挺制服，心头呢喃道：现在警察胆儿都这么肥了？在警局对面就敢存脏款？
    “有什么问题？”陈小烨见对方磨磨蹭蹭地打量自己，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没，没问题。”客户经理迅速而客气地帮他办理了一切手续，然后恭恭敬敬地送他走出了门。
    三千万都存进了一张银行卡里，另外那四十几万现金，被他存入了公司账户里，他查看余额时，才发现，那张卡里又多了二百万出来，流水单上写着的寄款单位是凯撒大地。
    他微一沉思，心想：难道说，陆阳和高瑶把明海度假山庄的中期设计做完了？
    一想到那两个做事勤恳的员工，他就心中一暖，掏出电话，拨通了公司的座机，刚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你好，晨思设计工作室。”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甜美，普通话也极其标准。
    陈小烨不用搜索记忆深海，也猜出了她的身份，轻声笑笑，说道：“易波莉吗？抱歉，最近太忙，你到公司上班后，还没跟你聊过呢。”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响起一个久违的称呼，“学长。”
    这声学长，叫得陈小烨心头一颤，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穿着朴素，纯真善良的女孩子，操着一口带着点乡音的普通话，站在快餐店的柜台旁，甜甜一笑，说道：“学长，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宿舍睡觉吧，我帮你打卡呦！”
    “噢，对不起，陈经理，我叫错了。”易波莉见他有一会儿没说话，便略有些紧张地解释了一句。
    陈小烨深吸了一口气，忘掉脑海中那些带着年少温情的零散回忆，语气轻柔地说道：“没关系，叫学长叫陈哥都可以，就是别叫陈经理，好像我是多大牌的老板似的。”
    易波莉听他说得幽默，噗嗤一笑，而后又觉得这个行为不妥，便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学，学长，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陈小烨听她又改回了最初的称呼，脑海中被封存的记忆好像再次冰雪消融，他下意识地张口问道：“你还好吧？”
    这四个字，一下子让气氛陷入了僵局。
    他本是出于好心地问一句，可听在易波莉的耳中，却让她瞬间回想起那些本想忘记的画面，那些想被她撕毁的艺术写真。
    “噢，我是问你，在工作室里还适应吗？”陈小烨心思敏捷，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赶忙补充了一句。
    易波莉笑了笑，说道：“很适应，我跟他们两个都认识好久了，彼此相处得也挺愉快的。”
    陈小烨陪着她聊了一会儿，直到从话筒那边传来的声音里卸下了所有的负担，变得无比轻松之后，他才把他们三人的银行卡号都要了过来，说是把工资直接转账到他们银行账户里。
    他挂断电话后，用手机登录网银系统，要转钱时，忽然犹豫了一下，按理说，工资都是谈好了的话，当初说多少就给多少，没什么好犹豫的。
    可他初当老板，总觉得不能太抠，即便项目是自己拿下来的，设计思路和初期手稿也是他彻夜不眠想出来的，可这段时间他俨然成了一位甩手掌柜，那两个设计项目好久都没有插手过，而且通过电话中的沟通，他已是大概了解了公司的近况。
    他们三个人，虽然没有彻底完成明海度假山庄的中期设计，可由于甲方催得急，他们便加班加点地工作，赶制出了整个项目的三分之一的设计内容，也顺利地拿到了200万的设计款项。
    如此勤劳能干，毫无怨言的员工，对于事业蒸蒸日上的陈小烨意味着什么，他那颗记录了许多商界名人自传的脑袋，再清楚不过了。
    一间公司，在创业之初的时候，最需要的并非是能给公司带来巨大利润的项目，而是员工的稳定性。
    只要有一个稳如磐石，配合默契的团队形成了之后，才能应付接踵而来的高难度工作项目，否则，公司即便接了个大活儿，人员流动性非常大的话，即便员工个人能力再强，也无法让繁杂的工作持续地进行下去。
    很可能就会把一个设计近乎完美的项目，做成了烂尾项目。

 第三百七十三章警察姐姐

    “去他娘的老板威严，我就个性到底了！”陈小烨思来想去，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手指一划，不仅发了工资，还每人给了一万块的奖金。
    这在一间设计公司，基本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虽然劳有所得，但是给予员工过高的薪水报酬，会在无形中把他们的自我认知能力摧毁，让他们以为这一万块的奖金是凭实力挣的，而不是因为老板大发善心。
    年轻人如果骄傲，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因为同龄者或者说是工作年限远超自己的前辈赚的钱比自己少，会变得十分膨胀。
    膨胀到一个不思进取，甚至目中无人的地步。
    这些理论是陈小烨从那些世界五百强老板的创业经历里总结出来的，他也想树立一个威严的老板形象，可他终究不忍心看着路阳等人如自己刚步入工作时那般，累得要死要活，揣着几千块的工资，却看不到未来的出路在哪里。
    一万块钱的奖金，不算多，可对于刚工作一年的设计师来说，可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片刻后，陈小烨的手机瞬间收到了三条短信，是陆阳、高瑶、易波莉发来的，言语间充满了受宠若惊，以及真诚的感激。
    陈小烨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得意洋洋地想，我的员工还是很有点见地的，知道得靠老板赚钱，而不是帮老板赚钱这个道理。
    “喂，跟谁聊天呢，嘴巴都咧到耳根子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带着点斥责和冷意的呼唤，他猛地抬起头，只见章涵敬已是换下了清晨健身时所穿的运动服，换上了一身笔挺的警服。
    她站在警局门口处，双手叉腰，两腿修长，如果这时候响起节奏感强烈的背景音乐，陈小烨定然会幻想她迈着猫步，像世界上任何一个优秀的时装模特那般，扭着屁股走到眼前晃一圈，性感而不失优雅。
    “有更衣间你还让我在车里换衣服？就不能让我跟你一起玩一场制服诱惑？”陈小烨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眯眯地走过去，一脸玩味地说道。
    “男人要靠行动，而不是嘴巴。”章涵敬微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柔声说道：“你要是够爷们，今天晚上去我房间，我帮你换衣服，你看行不？”
    她的语气、神态，无不透露着一股认真劲儿。
    陈小烨顿时僵住，犹豫再三，终于吐出一句话，“我再想想，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
    “怂货！”章涵敬啐了他一口，把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给吐了出来，“别看到了我为你担心的样子，就开始幻想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告诉你，作为我的搭档，哪怕是发烧了，摔倒了，或者看片儿时情绪激动引发心梗了，比如黑子，我都会紧张和焦虑，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你明白吗？”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让人听不出其中真假。
    陈小烨却对她的性格十分了解，当然不会信这些鬼话，他咧了咧嘴角，作恍然大悟状，嬉笑道：“这样啊，是我多想了，警察姐姐请原谅！”
    警察姐姐……
    这还是陈小烨与章涵敬初见时，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强装泼皮无赖时的称呼。
    如今他又换上那副笑脸，下意识地说出这四个字，顿时让章涵敬有一种岁月倒转的错觉，一下子深陷进回忆中，久久不语。
    陈小烨也没想到自己无心之举，却让两个人在同一时刻跌入时光飞速消失所残留下来的泥沼里，难以自拔。
    过了有一阵儿，两个人才被街面上呼啸而过的跑车所惊醒，章涵敬竟没有选择去追那辆超速行驶的红色法拉利，而是用五指做梳，整理了一下被刚才那阵疾风吹乱的乌黑短发，将它重新整理得干练顺滑后，才瞥了一眼呆呆看着自己的陈小烨，轻哼一声，捏着衣领处的耳机，说道：“黑子，红色法拉利，车牌号京a77757，记住在东明街和南湖路交叉路口拦截，三分钟后它会出现！”
    陈小烨的表情，更显呆滞了。
    她转过身，推开警局的玻璃门，轻松自然地走了进去，身形窈窕，婀娜多姿。
    她虽背对着陈小烨，可还是轻笑了一声，薄唇微启，道：“真当老娘犯花痴啊，傻帽儿……”
    陈小烨顿时哑口无言，摇头苦笑，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他刚才完全可以肯定，章涵敬听到“警察姐姐”四个字后，清凉如水的双眸确实变得有些茫然。
    说明她已经陷入了回忆深处。
    可人家牛比的地方就是，不管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态里，都会保持一个高度警戒的状态，不会错过身边任何蛛丝马迹。
    反观陈小烨自己，若不用读忆技能去翻看存储在脑海里的记忆画面，是不可能注意到那辆车的颜色、车牌号码以及速度，还有在短暂的时间内分析出法拉利驾驶者可能会选择的路线。
    如果说苏红棉是大智近妖的女人，在各方各面的智力水平都碾压常人，那章涵敬就是把自己专业能力发挥到了极致的女人，或许在这个行业里没有达到独占鳌头的程度，却也是出类拔萃，能够比她强的人，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陈小烨跟着她走进了讯问室，与其中一名赌徒相对而坐。
    对方姓李，行内人称李铲子，至于为什么这么称呼，也跟他的职业有关。
    他跟南城高尔夫酒店的孟老板一样，干的是挖坟盗墓损阴德的勾当，那些出土的青铜器文物，便是他从一座荒僻大山地下的西周墓地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带出来的。
    许是经常进那种阴森森的地方，竟让他那张黝黑、布满褶皱如老树皮的脸上，也带着股阴冷的劲儿，即便因为坐在讯问室里，坐在两位警官的对面，脸上现出七分惊慌和害怕，余下三分的气质却显得尤为突出，让陈小烨看了极不舒服。
    “干这种阴损勾当的人，难道都他娘地长得丑？”陈小烨在心中纳闷道，对于这些为了红色钞票就去挖人家坟墓的不法分子，他一直嗤之以鼻。

 第三百七十四章招供

    “李铲子，真名李根源，今年43岁，你犯了聚众赌博罪，倒卖文物罪，你认不认罪？”章涵敬微眯双眼，紧紧地逼视着他，冷声问道。
    李铲子摇了摇脑袋，嗫嚅道：“什么倒卖文物，我也不知道那是文物啊。”
    “青铜器不是文物？”章涵敬沉声喝问。
    “朴景国跟我说，那雕像是他小舅子焊的，所以我才拿来玩的。”李铲子耷拉着脑袋，低声细语地说道。
    “你家焊出来的雕像，能长出绿毛来？”章涵敬怒喝道。
    噗嗤。
    陈小烨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章涵敬伸出手，在桌子底下狠掐着他的大腿，可他不知疼不知痒，嘴角憋着笑，看着比笑出声还要让人不舒服，不过片刻后，他已是面色肃然，脸上的笑意当然无存，好似被醍醐灌顶，突然发现了身处的地方相当神圣一般。
    原来，章涵敬见掐他不管用后，干脆从腰间拔下刚从装备室里拿出来的手枪，枪口直接顶在了他的胯间。
    “这个疯婆子！”陈小烨在心里愤恨地骂了一句。
    “可能是潮气大，长苔藓了吧？”李铲子继续鬼话连篇地说道。
    “行了，朴景国已经招了，你就别跟我扯犊子了！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签字认罪，否则证据出来后，我保证你至少会判个无期徒刑！”章涵敬微眯双眼，神情严肃地呵斥道。
    “无，无期？”李铲子哆嗦了一下，脸色白了几分，“倒卖文物罪，不是判刑十年以下吗？”
    章涵敬冷笑一声，“你挖的那座墓，墓葬时代是西周时期，并且位于淀沣遗址保护区内，根据《刑法》第328条，你会被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你要是不信，我立刻让人把《刑法》拿过来。”
    陈小烨听得暗暗啧舌，他看着李铲子惨白的脸色，心中想道，当警察也不容易，还得把法条都背下来，不然还真镇不住这些狡猾的嫌疑犯呢，不过，平时看她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想到脑瓜子还挺聪明呢，都说胸大无脑，难道她聪明是因为胸小的缘故？
    他对章涵敬拿枪指着自己的举动十分不满，忍不住在心中讥笑道。
    李铲子讪笑了几声，眼珠子一转，仍旧嘴硬道：“不，不用麻烦警官了，我又没有挖坟盗墓，那个雕像是不是从那个西周坟包里出来的，我也不清楚啊。”
    “你跟沈城那家南城高尔夫酒店的老板有什么关系，当我不清楚吗？”章涵敬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把双手枕在脑后，悠哉地说道。
    陈小烨心中咦了一声。
    “什，什么高尔夫，我是土人一个，没玩过那东西。”李铲子嘴角哆嗦了一下，底气略有些不足地说道。
    “行，我帮你回忆一下，那位老板姓孟，也干挖坟掘墓这种损阴德的勾当，跟你是同行，噢，还是你们这个团队的核心人物，他负责寻龙点穴，你们就复杂打盗洞，挖出了宝贝，由他来找客户洽谈，销赃，结果他在最关键的时候被警察逮了。你们便合伙撬了他家的保险柜，把青铜器偷出来后，因为选择哪个买家的意见不统一，便决定在酒店内赌博，谁赢走了所有的青铜器，谁就有权利决定选择哪个买家，至于卖出来的价钱是多是少，嘿，当然全凭那个人说了算了，所以，你们才会为了贪图更大的利益，搞了一次聚众赌博，我说的没错吧？”章涵敬眼望着天花板，慢条斯理地说道。
    陈小烨心中惊疑更甚，他倒是通过读忆技能了解了这里面的内幕，可李铲子在被抓之前，并没有接触过任何刑侦人员，怎么就被她挖掘出这么多信息？
    “他，他真的招供了？这个废物，废物……”李铲子一想到自己即将锒铛入狱，已是脸色苍白如纸，如同失心疯了一般低声呢喃。
    章涵敬嘿然一笑，淡淡道：“小子，早就盯上你了，赶紧签字吧，还要我说第二遍？”
    李铲子已经四十多岁了，他听到对面女警官喊了一声小子，略有几分茫然地抬起头来，却发现，虽然二人有着巨大的年龄差异，但他总觉得，女警官虽然神态平常，但总透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他总觉得自己是一只随时都会被踩死的蝼蚁。
    更何况，眼前这位女警官那双明眸好似把他给看透了，他不由得从心底里产生一种畏惧，泄气了一般地说道：“我，我签……”
    陈小烨一怔，心想，这就完事儿了？我在这个铁椅子上坐了半个多小时，什么事儿也没干，这爷们就认罪了？那她让我跟进来干什么？
    他想到此，便扭过头去看身边那位收枪入套的女警官。
    结果章涵敬好似正等着他诧异的目光，对视了一眼后，那个差点没把他废掉的女流氓，竟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自鸣得意，更没有趾高气扬，只是双眸灵动，透露着几分欣喜。
    “有你在场，我在审问时容易灵光乍现。”
    章涵敬在步入警局之前所说的这句话，又在耳畔响起。陈小烨不禁哑然失笑，心想，难道说，她真的是完全依靠逻辑分析推理出了这么多的信息？
    那也太妖孽了吧……
    陈小烨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跟着她走出了询问室。
    其他嫌疑犯，已是没必要由她亲自出马了，有了李铲子的供词后，另外几个盗墓贼的心理防线也不可能筑得起来了。
    “怎么样，姐姐厉害吧？”章涵敬用肩头轻轻地拱了他一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陈小烨也想趁机拱她一下，结果她的身手何其了得，轻描淡写地来了个顺水推舟，若不是陈小烨最近经常打架，把反应速度给练了出来，这一下非得被摔出个狗啃屎不可。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迎面走过来的两名警花眼前出了丑，脚步踉跄，晃了好几下才稳住身形。
    “章队好。”两名警花异口同声地打了个招呼，便与陈小烨擦肩而过，而后讥讽细语声很不讲道理地钻进了陈小烨的耳朵里。

 第三百七十五章展开调查

    “这小子好蠢哦。”
    “是啊，还想占章队便宜呢！”
    “章队明显手下留情了，不然能摔掉他那两颗大门牙！”
    “嘻嘻，章队还真是厉害，把这群白痴男人折腾得一愣一愣的。”
    言语间虽然并没有如何的尖酸刻薄，可听在陈小烨的耳朵里，就好像有两只手掌在抽他的耳刮子，抽得啪啪直响。
    他现在竟有些痛恨自己的惊人听力了。
    “快走啦，白痴男人。”章涵敬停住脚步，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在他眼前晃了晃，轻笑着说道。
    原来，她也听到了。陈小烨脸上一红，感到更加难堪了，心道：“妈的，豁出去了，爱咋咋地。”
    他向前紧跟了两步，凑到女警官的旁边，沉声道：“告诉你个秘密。”
    章涵敬先是微微一怔，而后莞尔一笑，说道：“怎么？你不是白痴？”
    陈小烨不由得为之气节，眉头紧皱，压着嗓音说道：“你可知道，李铲子想选择的青铜器买家是谁？”
    “谁？”
    “达天集团董事长，乔达开！”
    章涵敬身子一颤，一把将他扯进旁边的会议室里，而后将门反锁，双眼微眯，逼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小烨在她那双精光四射的妙目注视下，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你说过，我不可以对你撒谎，所以，你能不能别问我？”
    “噢，秘密？”章涵敬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把那两条令京城无数男人都渴望捧在手中的笔直大腿搭在了会议桌上，声音低沉地问道：“瞒着我是吧？”
    “咳，我也不想瞒着你，可怎么说呢，原因有点惊世骇俗，所以你还是不知情比较好。”陈小烨苦着一张脸，轻声解释道。
    现在，他有些后悔因为想在这位女警官面前扳回一城，而说出了这么关键的信息。早知道闹得这么尴尬，还不如找个机会慢慢渗透呢。
    “你觉得，我会害怕那些不被世俗所认可的东西？”章涵敬再度习惯性地眯起眼睛，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声问道。
    陈小烨摇头苦笑，说道：“不愧是精英女特警，真是一点就透。没错，确实是不被世俗所认可。所以我觉得，像你这种做任何事情都会处处为国家考虑的人民警察，还是别知道我的秘密了吧，否则，你不得为了国家繁荣建设，科技快速发展，把我给铐进科研室去？”
    章涵敬有些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陈小烨能够跟她主动透露出这么多自己身上的秘密，已是进步很大了，她笑了笑，说道：“还真没准，现在嘛，我就有这个心思。”
    那对清亮如水的眸子，陡然眯成了一条细线，精光闪烁，暗藏杀机。
    陈小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嗫嚅到：“别，别胡闹啊，你要是真抓我，我，我就喊了啊。”
    章涵敬噗嗤一笑，斜眼瞪着他，问道：“喊什么？”
    “喊你没有证据乱抓人！我就不信你敢说实话，否则，万人迷章队不得先我一步进了精神病院？”陈小烨毫不退缩地瞪了回去，沉声说道。
    章涵敬冷笑一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一步步向他逼近，说道：“我没那么蠢，我要是抓你，就说你在这间会议室里对我进行性骚扰！”
    陈小烨顿时目瞪口呆，她要是真这么说，自己恐怕都走不出这个警局！
    他在警局里转了一圈后，已是发现，不仅男警察爱慕这位体型窈窕的美女特警队长，就连女警察，也俨然把她当成了心中的偶像。
    “行了，别扯淡了。”章涵敬走到他身边后，突然折了个方向，迈步到门口，手搭在门锁上，问道：“你要是确定，我立刻展开调查，顺藤摸瓜，找出乔达开！”
    自从沈城奥体中心发生恐怖事件后，乔达开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虽说这跟他以往的极少露面的作风没什么区别，但这次却不一样。
    据以往调查，乔达开为了扩张公司规模，贿赂了不少政界要员，没有具体证据，也是因为京城特警队因案件影响不算太大，没有介入其中。
    可章涵敬在执法过程中，已是亲眼目睹了乔达开驾车逃匿，知道他跟恐怖袭击牵扯不清后，已是把他纳入了重点嫌疑犯之中。
    如今再次知悉他的下落，必然会竭尽全力去追查他。
    陈小烨点了点头，笃定道：“我非常确定！”
    “如果真能找到你这个将姐姐坑害入狱的混账王八蛋，我一定会在你接受法律审判之前，给你一个惨痛无比的教训，让你记忆深刻！”他在心中冷哼一声，已是暗暗打定了主意。
    章涵敬瞥了他一眼，好似看出了他的心事，轻声说道：“小烨，我劝你一句，私仇最好先放一边，否则很容易出乱子。”
    陈小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有分寸，你放心吧。”
    章涵敬微微一笑，说道：“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想要什么奖励？京城的早餐……”
    她话音未落，就听陈小烨急声道：“对了，敬姐，我还真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
    “什么？”章涵敬略微有些诧异地问道，自从认识这位总是能够带给她惊喜的年轻人之后，还从未听他有什么要求呢。
    “你见过的那位郑姓车主，在一家日报社工作，他的顶头上司姓何，是刚从京城城建部门退休下来的老人，他调任京城之前，曾是沈城城建部的部长。”陈小烨说道。
    “沈城城建部？还是个部长”章涵敬轻声呢喃，已是隐隐猜出了什么。
    “没错，十年前，在北海路和陵一街发生的那起连环车祸，很可能跟这位何部长有关系。”陈小烨一回忆起这个事情，身体就忍不住地一阵颤栗，他定了定神，才继续道：“我的意思是，那位驾驶洒水车的临时工，很可能就是他找来的！”
    章涵敬叹了口气，说道：“小烨，你这个猜测是不是有点……”

 第三百七十六章炒肝

    “你是不是想说，太武断？”陈小烨苦笑一声，说道：“没办法，那位临时工的线索断了，找不到，我只能把宝都押在这位何主编的身上，更何况，十年前他还不是部长，招聘临时工这种事儿，说不定就是他在负责。”
    “这条信息，你又是怎么发现的？”章涵敬问道。
    陈小烨摊了摊手，“你这么想了解我？”
    “不想！”章涵敬横了他一眼，走出会议室，把门摔得山响。
    陈小烨摇头苦笑，正要跟上，衣服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掏出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不由得在心中呢喃道：郑车主打来的？
    忽地，他脑海里自动切出一张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咦”一声，心想，这个人找我干什么？
    打电话的人，竟然是曾在书画大赛上荣获过金奖的画家周盼，陈小烨在罗书记家中收到他的名片后，仅扫了一眼，便把上面的电话及地址都记住了。
    “陈兄弟，你今天有时间吗？”传来的声音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谄媚。
    这个嘴巴毒辣的男人，曾亲眼目睹过一次他的画技后，便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陈小烨努力克制着脸上的嘲笑，不要它漏到自己的语气里，一本正经地说道：“噢，抱歉啊，我一会儿还要跟章警官去办点事情。”
    “那你得多久能办完啊？中午有时间吗？”周盼依旧锲而不舍地问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陈小烨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让心中的厌烦显露出来。
    “是这样，昨天你画的那座小岛，我拿手机拍下来了，并且给我朋友看过了。”周盼说到这里略微一个停顿，倒好似吊着他的胃口一般。
    “难道说，他朋友见过那座岛？”陈小烨心中呐呐道，“不可能，他这四个月以来所见过的那些人，都是富商大贾，虽然在某些商业领域占有一席之地，可要说对于地质学，生物学甚至海洋学的了解，连一个普通大学生都不如，更别提刘教授那种级别的了。”
    周盼见他不为所动，讪讪一笑，继续说道：“他看了你的作品后，非常欣赏这类风格，想出钱买几幅。”
    陈小烨怔了怔，他一直从事室内设计工作，虽然因为“记忆深海”的缘故，对曾经在大学学到的绘画知识加以反复吸收融合后，再加上一点点的天赋，确实拥有了十分出众的绘画能力。
    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画还能够卖钱。
    而且，他刚从京城第一少候鸿胥那里赚到了三千万，对于自己的画作能够以什么价格成交，实在提不起太大兴趣。
    “噢，我很少创作的，恐怕要让你那位朋友失望了。”他温和地笑了笑，态度礼貌地说道。
    这时，会议室的房门被猛地推开，章涵敬玉面含煞，冷声道：“磨蹭什么呢，赶紧请我去吃早餐！”
    陈小烨慌不迭地答应了一声，跟周盼道了别，刚要挂断电话，却听对面急声道：“陈兄弟，别挂，别挂。”
    “你还有事儿？”他凝眉问道。
    周盼谄笑了一声，说道：“陈兄弟，这位买主是做海运生意的，去过几次太平洋，你说的那座岛，他没准见过呢。而且，只要是跟海岛、海浪、海边城市等有关的画作，他就高价收购。小画10万左右，大画30万左右，类似那种不存在的岛屿，能体现出海上神秘感的画作，只要适当润色之后，他便愿意再翻十倍价钱购买。”
    陈小烨听到价格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惊叫出声，心道，妈的，我的画这么值钱？
    “噢，价钱什么的，无所谓，若是他有可能见过那座岛，我就去跟他见个面吧。”他定了定神，故作淡定地说道。
    “那行，今天中午，京城大酒楼，不见不散！”周盼见他终于答应了下来，还不等他回话，便赶忙报了地址和时间。
    陈小烨刚想说得请示下章大队长的意见，那边却好像怕他反悔似的，干脆利落地把电话给挂了。
    “有喜事儿？”章涵敬那对眸光在他的脸上转了一圈，猜中了他的心事。
    陈小烨跟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周盼的邀请。
    “呦，跟着你混还不错啊，中午也不用花钱吃饭了。”章涵敬笑眯眯地说道。
    他二人就近找了一家炒肝卤煮店，也不知是因为太美味还是太饿了，他们两人竟吃了四个成年大汉的分量，看得饭店老板一怔一怔的。
    章涵敬见他吃得也挺香，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愉快了起来，笑道：“怎么样？沈城没这吃法吧？”
    虽说叫炒肝，其实是用放入了花椒、桂皮、小茴香、葱、姜、大料等调味的沸水持续煮猪大肠及猪肝。
    煮得熟透后，捞出炖猪肠和猪肝，除去上面的调料，肠切段，肝切片，再填入到勾了浓芡的老汤中，出锅后再根据喜好放点蒜末，其味道浓而不腻，希而不懈，汤汁酱红油亮，肝肠香味扑鼻，确实美味。
    陈小烨手抓着一只小包子，沿着碗周围抿了一圈，擦净汤汁后，才把包子丢进嘴里，一副心神俱醉的表情，笑道：“确实没有。我要是在沈城投资一家卤煮店，一定能火起来。”
    “你第一次吃，竟然还懂这么老式的吃法？现在已经没这个讲究了。”章涵敬瞄了一眼他拿包子擦碗沿的动作，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跟着父亲来吃炒肝的场面，她笑了笑，手托下巴，好似陷入了沉思，呢喃道：“未必会火呢，现在生活节奏太快，寻常百姓很难坐下来去品尝美味，吃饭，除了应酬，就是为了在短时间内填饱肚子，炒肝，面茶，烧饼，其实吃的不是其中的味道，而是情怀。所以说，家里做的菜，才是最好吃的。”
    陈小烨很少看见她陷入感伤往事之中，不由得莞尔一笑，轻声说道：“等你下次去沈城时，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第三百七十七章送项链

    章涵敬以为他在开玩笑，白了他一眼，“赶紧算账！等你掏钱等半天了！身家都几千万了，还要我提醒你啊？”
    “这不是在陪你聊天嘛！”陈小烨哭笑不得地走向了收银台。
    章涵敬望着他不算伟岸但却充满柔情的背影，心中甜甜一笑，背着手站了起来，像个青春期的女孩子一般，抿着嘴角，脸上始终挂着梨涡浅笑，缓缓地向门外走去。
    她坐回车里后，发现陈小烨好半天都没从卤煮店里出来，有些焦急地按了几下喇叭，却发现店门处依旧毫无动静。
    卤煮店的收银台在小店的最里面，而且这个时间来吃早餐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店内人头攒动，她停车的位置又有点偏，无论如何努力，都看不见陈小烨的半个影子。
    她心头一跳，“不会出事儿了吧？”
    那个“香饽饽”才来京城几天，确实接连惹出了不少祸事。
    章涵敬不敢耽搁，一把推开车门，两条大长腿刚迈到车外，副驾驶处就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她飞快地转身，手抓枪托，双眼微眯地看过去，却不由得一怔，喝骂道：“靠，你吓老娘一跳，结账结了十多分钟，你是被收银台小姑娘勾搭到卫生间里去了还是怎么的？”
    她再仔细一看，只见陈小烨气喘吁吁，额头上尽是汗水。
    对于这个经常陪自己出任务的男人的体力，她有所了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累成这样，只有一种可能。
    她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鼻头皱起，嘴唇近乎抿成了一条线。
    刚才她只是开玩笑，可这一次，却是动了真怒。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说实话。”她逼视陈小烨，一字一顿地问道。
    “喏，送你！”陈小烨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吊在手指上，摇摇晃晃，借着透过挡风玻璃的晨光，那东西竟还在一闪一闪的反射着不算刺眼的暖光。
    那竟是一枚18k金镶紫晶项链。
    嵌在吊坠中央的紫色天然宝石晶莹锡透，看起来大气高雅，却又不失浪漫。
    章涵敬呆了足有十几秒钟，才一把扯过来，捧在手心，仔细地看了个遍后，心中的惊讶更多过于惊喜，她皱起眉头，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咳，当然还是那个不被世俗所认可的能力。”陈小烨耸了耸肩头，一副我还是无可奉告的表情。
    章涵敬冷哼了一声，想将项链丢还回去，可不知为什么，吊坠处那枚紫晶的温度，好像跟副驾驶那个男子的体温极其相似，是因为放在了贴近心口的衬衫口袋里的缘故？
    她想到此，竟下意识地将手指攥得稍微紧了一些。
    “戴上吧，我知道阿姨在你刚进入特警队的时候，给你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若不是因为那场大火，那枚项链你应该能一直戴到现在吧？阿姨要回来了，要是看见你脖子上空空荡荡的，可能会不高兴哦。”陈小烨笑着说道。
    章涵敬沉默了一小会儿，而后将项链递到了他的面前。
    “不用这么客气吧？我又不会是贿赂你，朋友之间送点小礼物都不行？”他苦着脸问道。
    “帮我戴上。”章涵敬抿了抿嘴唇，略微有些迟疑地说道。
    陈小烨顿时喜出望外，接过紫晶吊坠，探身过去，手臂在她胸前合拢，然后慢慢上提，手指捏着项链绕过她雪白而修长的玉颈，在扣上项链的一瞬间，指尖无意间划过她的肌肤，微带着凉意的软滑让两个人同时心头一颤。
    忽然之间，章涵敬竟抬起手，绕过肩头，一把抓住了陈小烨的手腕，而后身子后仰，贴靠在了他坚实而宽阔的胸膛上。
    陈小烨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小鸟依人的一面，顿时僵住。
    “你，好像知道得很多。”
    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让他猛然醒觉过来，原来这个女警官不是因为感动想给他点奖励，而是下定决心开始盘问了。
    “不，不算多，只是碰巧知道。”陈小烨嗫嚅道。
    “还不想告诉我原因？”章涵敬声音轻柔地问道。
    陈小烨感到那只抓着他手腕的纤纤玉手虽然瘦削，但坚实有力，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如果他继续说谎，这位精英女特警可能会爆发出接近老樊的握力，把他的骨头捏得咯咯作响。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章涵敬悠悠一叹，手指轻柔地在他手腕的肌骨上摩挲了一下，说道：“谢谢你的礼物。其实你说与不说，都不重要。只要你是……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就可以了。”
    陈小烨能够在送她项链时，不假思索地说出自己所知情的一些内幕，也是因为不担心她会真的把自己铐起来送到科研机构。
    他们二人共同出生入死了这么多次，还能连这么点信任都没有？
    他不想切实地说出自己到底拥有什么能力，只是不想让章涵敬太过防备自己。
    毕竟，读忆牵涉到一个人的隐私。
    可当他看见章涵敬那一脸落寞的模样，忍不住心头一疼，脱口而出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能够读取别人的记忆！”
    话一出口，他就感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章涵敬却没有他料想的那般惊讶与抵触，只是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口中呵气如兰，吹到他的鼻头上，搞得他心里直痒痒。
    “你……不惊讶？”陈小烨呐呐地问道。
    “我早就猜出来了，白痴！”章涵敬斜瞟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推开，俏丽肤色难掩羞涩地说道：“还有，你刚才碰到我了！”
    “我不是一直在碰你吗？”陈小烨先是迷惘，而后恍然大悟，不由得脸色羞红如血，吭哧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原来，章涵敬贴着他时，竟让他在温软与滑凉的肌肤接触之时，不可抑止地产生了强烈的激动，而且，还毫不保留地把内心想法表达了出来。
    用男人特有的方式。
    章涵敬神色如常地发动车子，开了约莫有五六分钟，陈小烨也没有从尴尬的心境里脱离出来，在那边急得抓耳挠腮，看得她噗嗤一笑。

 第三百七十八章两个好消息

    章涵敬刚笑出声，便又觉得这个态度有些不妥，于是赶紧板着脸孔，微眯着眼睛威胁道：“还有啊，我郑重地警告你一句，看我的记忆时，有些不该看的部分，赶紧掠过去，要是被我发现，哼，挖瞎你双眼都算轻的。”
    陈小烨终于逮住了一个可以打破车内尴尬氛围的机会，急声道：“那当然，我现在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不会读取朋友的记忆。你可以问问刘懿，我每次都是先征求他的意见，得到准许后，才会读取想要了解的关键信息，再跟我的发现放在一起，加以整理。”
    苏红棉说的没错，他只要一尴尬，或者害羞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能说。
    章涵敬却不会像那个大智若妖的女人直接戳破他的小心思，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关键信息。看来，你觉得送我一只吊坠，是很关键的事情？”
    “那当然！”陈小烨理直气壮道。
    章涵敬嘿笑了一声，双眸里浮现出几许感动，轻声道：“行了，别扯淡了，晚上喝酒时我再挖掘你身上的秘密，现在先聊点正经事儿！”
    又要喝酒？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并非是怕喝酒，而是喝了酒之后，善后任务都得他来完成，如果再遇见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他已是没有信心依然能够把持得住了。
    “怎么？你不愿意？”章涵敬听出他笑声里的苦涩，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愿意！”陈小烨违心道。
    章涵敬翻了个白眼，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通过李铲子的近期行踪，我们已是发现了乔达开确实有来到京城的迹象，而且他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我猜，几天之内他都不会走。怎么样，想不想跟我去抓他？”
    陈小烨很认真地想了又想，却想不出个恰当的决定，虽然他比谁都想把那个混账王八蛋绳之于法，可三叔说过，后天上午，断刃的鉴定就会有了结果，他拿到结果后，定然会马上离开京城，返回沈城。
    因为，刘懿也遇上了大麻烦，急需要他。
    想抓到那位势力庞大且狡猾如狐的男人，两天时间，基本不太可能。
    他怕耽搁得时间越久，沈城那边出现的状况就越多。
    章涵敬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淡淡道：“你不用慌，虽然他没有离开京城，但想要在这一座拥有两千多万人口的城市找到他，何其困难？到了后天，你就先回沈城，若是我这边有了发现，你再利用你的读忆能力回来帮忙，这样行吗？”
    陈小烨点了点头，微笑道：“感谢美女姐姐理解。那么，我们现在去哪？”
    章涵敬白了他一眼，说道：“第二个好消息，何主编确实曾为沈城的城建部门招聘过员工，只不过那位洒水车的司机到底是不是他招聘的，就不一定了。”
    “我们直接去找他？”陈小烨有些诧异地问道。
    “不，先去找郑方舟。”章涵敬将警车拐上了二环路，平静道：“何建业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退休，他身上可能藏有许多秘密，所以，我们还是别打草惊蛇。”
    “秘密？”陈小烨眼帘微垂，眸中有一道寒光一闪而逝。
    如果洒水车的临时工真的是何建业招聘的，他不介意用鬼手的方式，来让那个没有考查明白应聘人员背景的朽木之官，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
    章涵敬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微微一笑，打趣道：“你的大本事可以用上了呦，超能小子！”
    “四个月之前的记忆读不出来，但我可以通过我的方式，把他知道的内幕，一点点地从他的嘴里挖出来！”陈小烨冷声说道。
    章涵敬顿时哭笑不得，十多年前的连环车祸，可能跟那位刚满六十的何建业半点瓜葛都没有，却已是被陈小烨强行按上了嫌疑犯的帽子。
    这个超能小子，还真是一回想起这件往事儿就炸毛！
    章涵敬叹了口气，心中呢喃道：不过也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如果当事人是我的话，我可能会脱了这身警皮，让对方血债血偿吧？
    通商晨报，刊登的都是财经类的文章，鲜有娱乐、体育、政治等新闻报道，版面上多见一些企业家的自传，还有被评为先进企业的发展历程。
    陈小烨走进这栋报社大楼后，无需刻意去观察大厅里捧着文件袋来回走动的工作人员，读忆技能已是把与他相距2.5米之内的那些人的记忆，直接存到了他的大脑里。
    “何建业在406办公室，郑方舟在4楼散台区。”他贴在章涵敬身边，轻声说道。
    章涵敬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这尚是她知道陈小烨身上秘密后，第一次心照不宣地与他进行合作，不由得在心中惊诧道：“怪不得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原来这份能力这么好用，不动声色、擦肩而过时，便把对方的记忆给读了出来！”
    不过，以她的身份，可不用非得上楼跑一趟，她走到前台处，把警员证亮了一下，淡淡道：“我们来找郑方舟，让他把手里的工作停一下，到楼下来见我。”
    坐在前台后面的接待，是个还没毕业便跑来实习的小姑娘，还未曾经历过警察上门拿人这种情况，粉嫩的小脸蛋吓得毫无血色，嗫嚅道：“我，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噢，别怕，我们只是来询问几个问题，他并没有犯法。”章涵敬微笑道。
    前台小姑娘看着她明媚而阳光的笑容，顿生自惭形秽之感，心里头更加紧张了，连拨了两次号码都拨错了。
    陈小烨一看到她，就想起了畏生内向的陆阳，走到柜台旁，微微一笑，说道：“小蔡是吧？你又没犯法，你紧张什么啊。我上次过来，你表现得不是挺开朗大方的吗？”
    他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容，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亲和力，小蔡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后，突突直跳的小心脏一下子安定了不少，她舒了口气，轻拍着还算饱满的胸脯，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神采，笑眯眯地说道：“人家胆子小，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啦，谢谢警察叔叔！”

 第三百七十九章随便聊聊？

    前一句嗲声嗲气的，听得陈小烨十分满意，暗叹自己的魅力果然不同寻常，可听到后一句，顿时呆住，下意识地撇头望向身边的女特警，只见后者一脸忍俊不禁的神情，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心头惊呼道，“叔叔？老子也才毕业没两年好不好！？在死门关之前爬了几次，我就被岁月剥夺了青春？”
    他又哪里想得到，警察叔叔这个称呼，只不过是年轻小姑娘在面对穿着一身笔挺制服男人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崇拜感，会让她自己跌入一个被保护欲泛滥的境地里。
    而且，女性天生对伴侣关系的稳定性，有着非常高的要求，所以除了有充足的时间照顾家庭的公务员及教师之外，警察是年轻男女达到适婚年龄时，都非常愿意选择的一个恋人职业。
    陈小烨虽然能够读忆，可对于海底针般的女人心，还是不够了解。
    “小姑娘看上你了。”章涵敬用肩膀蹭了他一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可能吗？”陈小烨有些纳闷，他扭过头，又瞥了那位姑娘一眼，却见对方放下电话后，佯装看手机，其实正偷瞄着他，并且还十分大胆地把手放在了拍照键上。
    他心头一跳，如果小姑娘把他的照片传到社交圈里，被他的众多仇敌之一看到，岂不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他赶紧撇过头，假装观察报社大堂的装潢风格。
    恰在此时，郑方舟已是气喘吁吁地从消防楼梯里跑了出来。
    他竟因为心急，没有选择坐电梯！
    他乍一见陈小烨和章涵敬后，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近乎哀求地说道：“两位，请跟我到会议室吧，这里人多眼杂，聊起来不太方便。”
    “当然可以。”章涵敬说道。
    三人就座后，那位小蔡前台端了三杯茶水进来，并且还不忘寻机偷拍，搞得陈小烨只能耷拉着脑袋，十分难堪，心道，“现在的小姑娘也太花痴了，要是她相亲时碰上了一个真警察，还不得公然‘袭警’？”
    相比于陈小烨，郑方舟更加着急，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小蔡前台走出去，不由得急声道：“小蔡，现在来报社的人比较多，你快去前台盯着吧，我跟两位警官聊点事情。”
    小蔡这才撅着嘴巴，扭动着被牛仔裤包裹得非常圆翘的小屁股，心不甘情不愿地开门走了出去。
    郑方舟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把手中的公文包放到桌子上，从里面掏出了一万块，缓缓推向陈小烨的面前，说道：“这位兄弟，还有这位警官，这钱，我没打算要，是因为当时情况……”
    “我们不是来抓你的。”章涵敬微微一笑，说道：“来找你聊聊而已。”
    郑方舟苦笑一声，嘀咕了一句，“你们都喜欢这么说，结果聊着聊着，我们就掉到坑里了。”
    陈小烨眉头一跳，没等章涵敬发火，抢先道：“郑先生，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他又随手把那一万块钱丢了回去，又道：“这不是车费，是修车和买衣裤的钱，因为我被歹人追截，连累了你，赶紧拿着，别被你同事看到了。”
    郑方舟不敢跟他推来推去，瞄了一眼会议室墙角处的监控摄像，便讪讪地把钱放回了口袋里，说道：“抱歉，我下楼之前，有位……有位朋友曾告诫我，不管你们问什么，都不要回答，免得被抓进牢房。”
    “是你的主编告诉你的吧？”陈小烨沉声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郑方舟自知失言，又道：“我是说，并不是他告诉我的，你不要乱猜。”
    “你出门之前，何主编亲口跟你说，‘别忘了我是怎么从岗位上退下来的，你加点小心！’还用我再说些其他的吗？”陈小烨微笑道。
    他竟将何主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
    章涵敬双手握着茶杯，慢悠悠地呷了口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姿态。
    自从知晓了陈小烨读忆之后，她便想瞧一瞧这个超能小子到底能够发挥出多大的作用。
    郑方舟脸色惊恐，目光在他们二人的脸上转悠了好几个来回，愈发地觉得眼前这两个人神秘莫测，颤声问道：“你们，你们监听我？”
    “我们不会随便监听任何一位公民，之所以了解这么多，是因为何建业跟多年前的一桩悬案有关系，这间公司里，数你跟他走得最近，所以我们才会来找你。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清楚你们聊过什么，呵，这间报社有几百人吧？你跟他们每个人都熟悉吗？”章涵敬放下手中的一次性纸杯，轻描淡写地说道。
    郑方舟顿时了然，原来报社是出了内鬼，他叹了口气，心想到底哪个同事才最可疑。
    陈小烨一直觉得这位肯为家庭不辞劳苦的小编辑，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所以也不忍看到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轻声说道：“何主编又没做过什么坏事，至于你这么难以启齿？我们就是来核实一下技术部给的讯息是否准确，你明白吗？”
    他知道，何建业来到这间报社后，便一直很照顾郑方舟，有意培养这个爱吃苦的年轻人，所以郑方舟对何建业的感情非常之深。
    郑方舟听他说何主编没干过坏事后，心里踏实了许多，握着纸杯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长叹一声，说道：“好吧，我说。”
    何建业是在三年前，被京城城建部要求提前退休的，能在沈城城建部当上部长，并且调任到京城，其个人能力可见一斑，即便退休了，在一些私企谋个职差，也不是件难事。
    但他也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从他惊人的爬升速度便可以看出这一点，所以他本人并不喜欢现在的工作，觉得主编岗位难以发挥出他的全部水平。
    他曾在多次深夜酒醉后，拉着郑方舟的胳膊不松手，说一些自己之前的风光场面，偶有那么一两次，他说到动情处，便会痛骂京城司法部门，还引用了《三国演义》里的一句话。

 第三百八十章踏古长街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此话于陈小烨心有戚戚焉，他每每想起误判姐姐入狱的李法官，以及那些在杀人现场做鉴定工作的警察，都觉得他们是间接坑害了姐姐美好青春的凶手。
    难道说，何建业还是个胸有抱负，不同流俗的好官？陈小烨皱了皱眉头，有点不太敢相信。
    据何建业所说，他是听从了领导的指令，批示了一项老城改造的文件，结果动工之后才知道，那条胡同巷子里藏了一座北宋时期的状元楼，其科考价值，可能远远超过大江之畔的黄鹤楼。
    如此重大的疏忽，本不该是他个人的责任，可上级领导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如果他说那份文件是他经过自己的深思熟虑签下的，领导会竭力保全他的位置。
    警方来做笔录的时候，他还征询过那位一起喝过两年酒的警察的意见，对方说不碍事，只是造成了很小的经济损失，如果他领导真想把他往火坑里推，警方会竭尽全力帮他调查的。
    结果就是，他被中央领导严厉批评，且念在他过往功劳甚大，且那栋状元楼还可以修缮回归原貌，便没有把他送进监狱，而是让他提前退休了。只不过，国家还是会终身追责他的文保失职。
    也就是说，他退休后不再享受任何公职人员的福利，所获退休金与寻常百姓无异。
    为了能保证生活质量不会降低，他才会求朋友托关系，搞到了日报社的工作。
    只不过，他在政位辛苦了大半生，到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确实会让人心生恻隐之心，也难怪郑方舟会同情他，且每次酒后，都耐着性子听他唠叨。
    “警官，我说完了，其实何主编也挺可怜的，他退休后，也没干什么坏事，只是嘀咕几句政府的坏话，你们不会因为这个他抓起来吧？”郑方舟苦着脸说道。
    陈小烨和章涵敬不动声色地对望了一眼后，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奇。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那条胡同的具体位置？”章涵敬微眯着眼睛，轻声问道。
    北宋时期的状元楼？胡同巷子里？
    她作为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可从没听说过城建部搞拆迁时，竟差点把一座有考古价值的状元楼给拆了。
    要么是城建部瞒报此事，要么就是何建业被上级领导给坑了。
    “我想一想，他是一年多以前说的，我有点记不清楚了。”郑方舟在二人的注视下愈发地紧张，手抓着脑袋，给头发抓得乱糟糟地，忽地，他眼前一亮，惊声道：“噢！我想起来了，是踏古长街！”
    章涵敬眉头一皱，问道：“你确定？”
    郑方舟用力地点了点头，道：“我很确定！”
    “可据我所知，那条街并没有拆迁，还是老样子。”章涵敬满脸质疑地说道。
    “我也知道啊，可何主编说，就是因为差一点把状元楼给毁了，所以拆迁计划才终止了嘛！”郑方舟说道。
    陈小烨见她神情有异，便在记忆深海中调取了京城的地图，而后查找踏古长街，当他看见那条街巷的位置时，他也呆住了。
    那不就是七星连锁酒店旁边的巷子吗？
    他还记得，那两位穿着暴露，身材局部比例夸张到了极致的两个外国美妞，便是从那个小巷子里走出来，然后拐进酒店里的。
    而且，他和老樊刚到京城时，发现叶晓晨的第一地点，也在那条曲径通幽的深巷附近。
    难道说，那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好，那今天就这样，感谢郑先生的配合，耽误了你的工作时间，实在抱歉。”章涵敬站起身，向他伸出手去。
    郑方舟有些受宠若惊地跟她握了一下，嗫嚅道：“何……何主编，还会有事儿吗？”
    “不排除他跟前几年的悬案依旧有所牵连，但他并没有犯法，请你不要提起今天的交谈，否则只会给他增添烦恼。”章涵敬说道：“我们之所以找你侧面了解，而没有直接找他，就是因为那件事儿对他的影响很大，我们怕刺激到他。”
    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即便郑方舟真的忍不住跟何建业说了今天的谈话内容，那位被迫退休的老人也会以为是在说自己失职的事儿。
    “噢，噢，那当然，他没有犯法就好。”郑方舟心有余悸地站了起来，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既然那件事情这么严重，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好了，何主编也挺不容易的……”
    这个老实巴交的青年男子，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帮顶头上司说话。
    陈小烨临出门前，拍了拍他的肩头，温声说道：“你岳父明天过生日，你就别去跑黑车了，陪他老人家喝顿酒。”
    郑方舟顿时呆住，半晌，才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谢谢。”
    陈小烨走出会议室后，那位叫小蔡的前台接待竟然还凑了过来，低声询问他微信号是多少，搞得他在章涵敬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愈发的尴尬和无奈。
    踏古长街实际上是这些年刚起的名字，原来只是条没名字的小巷子。
    由于京城房价突飞猛涨，使得地皮寸土寸金，这类挨近皇城中心的小院子，便成了富豪手中的收藏品，也成为了他们身份的象征。
    在京城，有墅不如有院，便是这个道理。
    他们买下这片地后，便给这条街起了个附庸风雅的名字。
    陈小烨二人将车子停在巷口处，直接穿着制服就走了进去。
    走到里面才发现，这条小巷子跟三叔家后面那一条简直天差地别，富商买下这里的院子后，许是没钱修缮，或者说觉得没有投资的必要，便把院子廉价出租了出去。
    站在巷口放眼望去，破旧不堪的两侧青石院墙上，都贴满了“办证、征婚、迷药”等小广告。
    再往前走了数十步，可以看到许多生锈的铁门上挂着粗粮农家院、高级旅店、按摩等招牌。
    陈小烨暗暗纳闷，这儿的地皮这么贵，怎么不搞点高端产业？
    不曾想，进入深巷走了五十米后，又拐了个弯，“高端产业”就出现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别有洞天

    在京城有一句民谚：“大胡同三千六，小胡同如牛毛。”
    “踏古长街”便属于大胡同中比较长的那一条，从东走到西，约有3公里左右。
    这里虽然狭长而古老，处处透着年代久远的气息，但却感受不到文化底蕴。
    许是老旧残破的院墙，亦或是墙上贴满的小广告，都让置身其中的游客感受到一种破败而低俗的感觉。
    更何况，如今还有一个“高端产业”出现在了陈小烨和章涵敬的眼前。
    所谓高端，是陈小烨在自己心中的评价。
    因为章涵敬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京城治安之好，远不是沈城那种二线城市可以相比的，在这里，桃色产业基本不存在。”
    既然这是一座没有桃色产业的城市，那么眼前这两位穿着暴露倚在门框上向街上行人吹口哨的大美女，以及她们身边土墙上写着“身心治疗”四个大字的老木招牌，还有小院深处传来的莺莺燕燕的女子笑声，无不彰显着，此处不同寻常。
    评一句“高端产业”，甚不为过。
    “哥，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啊，要不要进来治疗一下？”
    “这里是中医馆咧，你们外国人最应该来的地方！”
    “别走啊，进来聊一聊嘛！”
    两个美女跟迎面走来的游客或者路人费了半天口舌，也未见有人上钩，于是便把身子侧转了过来，望向身后。
    这一望之下，差点没把嘴里叼着的烟头给吓掉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对穿着笔挺制服的俊男靓女就静悄悄地站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拙劣与庸俗的表演。
    这两位在“高端产业”就职的美女，看起来并不年轻，烟熏妆，爆炸头，假睫毛能把人戳死，其中一位可能是经常昼伏夜出的缘故，眼袋极大。
    陈小烨看清二人的相貌后，一时无语，心想京城治安果然好，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已是退居幕后，由中年妇女顶着一双熊猫眼上街“拼杀”了。
    其实这两位姑娘年纪不大，约莫三十岁左右，在京城这样一座国际大都市里，没到40岁就被称为女孩的未婚女士屡见不鲜。
    “干什么呢？”章涵敬好像感觉自己的颜面被这两个女人丢尽了，厉声喝问道。
    “没，没干嘛呀。”
    “就是在门口晒晒太阳。”
    干这种行业的女人，最怕见到两种人，一是不给钱的顾客，二是威风凛凛的警察。
    她们不敢把谄媚的笑容堆在脸上，怕对面这两位年轻的警官会反感。可又怕他们嫌自己态度不好，也不敢板着脸孔故作一本正经地说话。
    所以这两个30岁左右的从事“高端行业”的美女，脸上硬挤出来的自以为端庄含蓄的笑容，实际比哭还要难看。
    “你们老板在不在？”章涵敬自知这次出行有很重要的目的，也懒得跟她们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
    “老板，我们没老板啊。”眼袋较大的女人把手中的烟头掐灭，又用手扇了扇飘在警官眼前的烟雾，谄笑着说道。
    “我最后问你一遍，在，还是不在？”章涵敬双眼微眯，冷冷地逼视着她。
    “不……”她刚要说不在，却被同伴一把扯住衣袖，顿时醒觉过来，立刻改口道：“在，就在里面。”
    章涵敬瞪了她们一眼，而后也没招呼陈小烨，便迈动长腿独自走了进去。
    陈小烨莞尔一笑，紧跟上两步，凑到她身边，轻声说道：“万恶欲为首，这个世界上哪个地方没有干这行的啊？”
    “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管不住自己！”章涵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快步向前走去，好似要刻意跟他拉开距离一般。
    陈小烨顿时哭笑不得，张了张嘴，嘟囔了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这座四合院的大门处虽然看起来破旧不堪，可拐过影壁，走进小院后，确实别有一番天地。
    因为京城与沈城的纬度相同，到了深秋时节，草木凋零，北方的小院内铺满落叶和黄土灰尘，总会给人一种萧瑟的破败感。
    可这家“身心治疗保健会馆”，却把院落景致打理得井井有条，秋时花草既然会枯黄，小院主人便早早地换上了耐寒性的花卉，比如羽衣甘蓝、勋章菊、风信子、冬青、小叶黄杨，以及用大片的金叶女贞在花卉中组了一个大字：健。
    虽然达不到满院生香的地步，可却能够让步入其中的来者感到十分养眼。
    陈小烨就不由得啧了啧舌，暗叹道：“风尘中人，大多不可小觑。”
    可能是上午没什么生意的缘故，六七个穿着随便，脸上略施淡妆的女人聚在正厅里，有说有笑地聊着。
    其中一位坐在正中的女子声音很柔，细声细语地说道，“我跟你们讲过很多次了，既然年龄大了，拼不过小姑娘，就通过技术抓住男人的心，那些20来岁出头的黄毛丫头能跟你们这帮见多识广的熟女比？拼不过硬件，咱就拼软件，明白没？”
    她的声音虽小，众女却都认真地听着，此番听她讲话有趣儿，都笑得花枝乱颤，有几位仅穿着睡衣的丽人更是毫不介意春光乍泄，笑得体态不端，雪白肌肤在阳光照射不进的暗厅里，显得尤为刺眼。
    “看得爽不？这位来自沈城的男同志！”
    陈小烨正处在对失足女同志的思想挖掘之中，耳边就响起了这一记清冷但却带着点调侃的呼唤。
    他扭过头，只见章涵敬正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一脸的促狭。
    厅中那位女子正要再说几句，却被身边的女人捅了一下，这才发现，院当中站了两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
    她面无惧色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其余众女也抱着双臂，神色自然地跟在她身后，玩味地看着院子里不请自来的两个年轻人。
    陈小烨微微一怔，心想，屋里的女人，倒是跟外面的表现差距颇大啊，她们似乎，不怕警察？
    “你是老鸨？”章涵敬叉腰而站，双腿笔直挺立，仅凭其个人的姿容丽色，就把一众女人给盖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风尘中人

    “老鸨？”居中女人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眼角处的鱼尾纹伴随着嘴角的牵动，在阳光下更显细碎和繁密，“这是多少年前的称呼了啊，我的美女警官同志。”
    她的语气轻松自然，一点都没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她走出了光线昏暗的正厅后，陈小烨才算看清了她的面容，只见这个女人约莫有40岁左右，但保养得非常好，除了眼角有一点皱纹之外，脸上肌肤白嫩，身形窈窕，颇为性感，可称风韵犹存。
    在陈小烨的眼里，她的穿着打扮倒在其次，能够吸引他的，是这个女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隐有那么几分黑道阿嫂的英姿。
    她手指上戴着一枚烟托戒指，就在跟章涵敬搭话的时间里，一只细长的女士“爱喜”香烟伴随着拇指拨动zippo盖子的啪嚓声，被点燃后青烟缭绕，缓缓升腾，遮住她那对狭长丹凤眼的同时，也毫不客气把她瞳眸深处的冰冷杀机给泄了出来。
    这是一个敢于和警察硬碰硬的风尘女子。
    其他女人也毫不退缩地站在她身后，面色平静自然，俨然良家妇女，只不过当她们的目光扫向身姿挺拔，面相清隽的陈小烨时，眸光中不由自主地泄露出来的那一丝荡意，还是把她们苦心营造出来的正派形象给毁了。
    无需用读忆技能，也能猜得出这些女人定有大靠山，即便被警察抓走了，也只不过蹲个十天半个月牢房，便能重见天日。
    至于外面倚在门框上招揽顾客的那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应该是刚来这间“身心治疗保健中心”的新姑娘。
    否则，哪个老板娘会在门庭冷落的大上午，派她们跑到本就没什么人路过的街上放浪形骸地吹着口哨？
    她们怕警察，完全是还没有融合进这个小集体里罢了。
    “你们在这座院子做了多久生意了？”章涵敬冷声一笑，沉声问道。
    “住在这里好些年了，但我们可没有做生气，怎么，警官想把我们都带走？”双唇大红似血的女人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淡地问道。
    “带你们走？”章涵敬微眯着双眼，摇了摇头，冷声道：“罩着你们的那个大人物，几天之内就能把你们都捞出去吧？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浪费力气。”
    女人怔了一下，而后微微一笑，问道：“我姓孟，名广月，请问警官怎么称呼？”
    “章。”
    “章警官？莫不是那位……”孟女士的脸上微露诧异，说到此处，便赶忙住了口，抬手轻轻一挥，笑问道：“章警官来这里，肯定是有事情要问吧？”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站在她身后的女人很是乖巧地散去，有些回了房间，有些去清扫庭院，但更多的，却是躲在暗厅的角落里，继续原形毕露地向陈小烨抛着媚眼，似乎帅哥对她们的诱惑力，完全抵不掉警服所散发出来的威慑力。
    “随便聊聊而已，你这里有没有僻静的地方？”章涵敬瞄了一眼暗厅内那几个搔首弄姿的女人，强压着怒火，沉声问道。
    孟女士没有读过高中，更没有上过大学，她把自己所有的青春年华都奉献在了风月场所里，这个脂粉气浓厚的地方，教会了她两样东西，一个是如何取悦男人，一个是如何看懂别人的心思。
    章涵敬虽然是精英特警，在她所在的行业里出类拔萃，可毕竟只是一个喜欢大大咧咧，率性而为的女人，更何况，她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
    所以，孟女士仅仅是瞥了一眼，便猜出了她与陈小烨之间的关系，当下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烟托戒指上的细长香烟，在吞云吐雾时轻声说道：“跟我来吧，正房现在没什么人。”
    她转过身，重新走进昏暗的正厅里，虽然已是半老徐娘，可如水蛇一般扭动的腰肢还是极具诱惑力，让年轻男子无法对其的故作姿态而感到厌恶。
    陈小烨却是个例外。
    在他身边环绕的女人，无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能秒杀这一屋子的胭脂俗粉，所以陈小烨起初将目光停留在她们身上，只不过是因为好奇罢了。
    他们二人跟在老板娘的身后，走进了后院清幽雅静的正房之中，路过暗厅里那些恨不得用眼睛把陈小烨扒光的女人时，许是因为他目光斜视，态度端正，章涵敬这次没有再显露出不爽的神色。
    只是在走出那间香水味有些呛人的屋子时，还是忍不住在心头暗骂道：“等老娘腾出功夫儿，我管你背后是谁罩着，不把这个破地方连根拔起，都对不起我说过的话！”
    正房里的摆设很简单，床单、窗帘等布艺非常朴素，就连墙壁上的装饰，也都是没有画框，只依靠一根木轴挂在墙壁上的山水画。
    按理说，这种地方不是应该布置得非常暧昧，墙壁上贴满了容易引起男性原始冲动的限制级写真吗？
    单看室内的布设，确实叫人完全想不到它会是这类“保健中心”的房间。
    “这是我的个人房间，跟她们没关系，两位随便坐。”孟女士坐在一只树根雕成的实木圆凳上，做了个双腿交叠的动作，即便腿上裹着御寒的打底裤，可也掩饰不住她修长双腿所展现出来的纤细与柔美。
    陈小烨暗自道，看来，这个娘们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坑害了不少青壮男性的祸水啊。
    当然，她那两条腿跟章涵敬的一对比，也只能算是合格了。
    女人都有爱美之心，孟女士紧盯了两眼修身警裤包裹着的纤长玉腿后，微露诧异，似乎对于自己在年轻女人面前飞快败下阵来的境遇不太习惯，她定了定神，才道：“章警官有什么问题，随便问好了。”
    她伸手入怀，想再掏一根烟出来，却猛然想起，这两名年轻警官自打出现以来，就没有抽过一支烟，良好的素质让她笑着把烟塞了回去，并没有让陈、章二人在狭小的室内空间里呼吸二手烟的念头。

 第三百八十三章眼熟的烟托戒指

    章涵敬见她还算懂点礼貌，脸色和缓了一些，问道：“三年前，你住在这里吧？”
    孟女士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么，这里是否应政府的需求，进行过拆迁事宜？”章涵敬问道。
    孟女士这次稍微想了想，说道：“我听说过，但东街没有，只是在西街入口处闹了一番动静。”
    “你知不知道原因？”
    孟女士嘿笑一声，两腿交错，又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笑道：“如果章警官是京城人，应该能够猜得到，这座城市寸土寸金，想要给这片地儿动迁，开发商得花多少钱啊？”
    “所以，你认为是资金链断了？”陈小烨哑然失笑，低声问道。
    孟女士这才将眸光移了过来，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说道：“我没念过什么书，只是凭感觉乱猜的，警官是个文化人，可别笑话我。”
    陈小烨眉头一挑，心中微微一惊。他不是因为孟女士说话直爽而惊讶，而是在与她目光交流的一瞬间，看出了她平淡眼眸深处的复杂。
    她的目光里，有惊讶，有怀疑，有迷惘，还有一点对于往事怀念所生出的几许柔情。
    陈小烨当然不会相信这个见惯了人间无常的女人，会在短短的一瞬间，因一个眼神而爱上自己。
    他想到了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这位孟姓老板娘，好像认识自己。但是，从她近期四个月的记忆来判断，她又不应该认识自己。
    这让他很是困惑。
    好在孟女士只是扫了他一眼，便将目光重新移回到女警官的身上，并没有看出他脸上显现出来的异样。
    “你就没有道听途说过停止拆迁的原因吗？”章涵敬微眯着眼睛，沉声问道。
    作为一个信息来源渠道非常丰富的风流场所，老板娘会没有听闻过这条“踏古长街”的旧事儿，确实令她心生怀疑。
    孟女士皱着眉头很努力地想了一会儿，而后徐徐摇头，许是因为烟瘾犯了，她摘下烟托戒指，在手中把玩着，轻声笑道：“三年前我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没交多少朋友，作为一个外来人，人家也不愿意跟我多说，你说是吧？”
    章涵敬心中疑虑更甚，双眼已是眯成了一条细线，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应该知道状元楼吧？”
    叮！
    那枚琥珀包玉的昂贵烟托戒指应声落地，在油漆剥落的老旧木地板上弹了一下，并没有碎。
    孟女士却有些紧张地弯腰将它拾起，放在手心里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戴在手指上，并且担心戴得不牢靠，还用力向指根处推了推。
    “没听说过。”她做完这些后，才神色如常地摇了摇头，轻笑道。
    陈小烨却是心头一跳，在脑海中不断回忆刚才她弯腰拾戒指的画面，他并没有关注孟女士领口下坠后所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也没有留恋她因身体绷紧而显得更为诱人的腰臀曲线。
    能令他心神震惊地用读忆反复观察的，是孟女士后脖颈处的那个奇怪纹身，它似龟似象，不伦不类，与南庄村人脚踝上的纹身并不相同，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撒谎。”章涵敬缓缓站起，走到她身边，而后弯下腰身，脖颈向前微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孟女士那对漆黑瞳眸，冷声说道。
    孟女士还是大意了。
    章涵敬只是率直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和个性，没有丝毫掩饰，她便以为这个女警官太过年轻，人情世故不够老练，是一张摆在阳光下面就会被一眼看透的白纸。
    却没想到，章涵敬只是表现出了她最想要看到的一面，殊不知，她已是在交谈过程中，被这位喜欢眯着眼睛的女警官给吃透了。
    竟然暴露了，再继续装下去，也毫无意义。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漂亮脸蛋，叹了一口气，疑声道：“你竟然也知道状元楼？”
    “状元楼在哪？”章涵敬可没耐心去琢磨她的内心世界，直截了当地问道。
    “在‘踏古长街的’正中央。”孟女士轻叹道。
    “那座还在营业中的古玩店？”章涵敬双目微眯，略有些诧异地问道。
    “没错。”孟女士点了点头，视线越过她的肩头，向摆满耐寒花卉的小院方向望了一眼，说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那家店的靠山，可是京城里的一尊大佛。”
    章涵敬知道她这里来了客人，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轻声道：“你的靠山，又是谁？”
    “我没有靠山。”孟女士见他们二人终有要离去的念头，便抽出那盒爱喜香烟，手指在烟盒底部弹了一下，香烟探出一小截后，她用两根手指轻轻捻出，插在烟托戒指上，动作说不出的优雅与含蓄，就好像民国时期的女人从画报里活了过来，安然地坐在椅子上那般。
    陈小烨心头猛然一跳，他想起来了！
    在他五岁那年，爷爷因病去世，整个陈家都沉浸在悲痛之中，气氛说不出的压抑，他那时还不太懂事儿，不明白为什么连姐姐都在伤心哭泣，没有陪他玩耍。
    恰在这时，有一只皮毛纯黑的小猫，从院墙外翻进来，在他眼前跑过。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他玩心忽起，追着黑猫就跑到了后院山坡上，那只小猫被他锲而不舍地狂追吓到了，身形灵巧地爬到了一颗栗子树上。
    幼时的陈小烨眼见黑猫在树上呜呜叫唤，好似嘲讽一般。
    他那敢于在辰隰地里与烛龙拼死一搏的豪勇，在他幼年时期便可见端倪。只见他撸起袖子，第一次在没有大人看护的情况下，爬上了那颗对他来说高不可攀的大树。
    可惜的是，他踩着一只扭曲的树干向黑猫靠近时，脚底一滑，从空中坠了下来。
    而那条树干之下，正好散落着几块拳头大小的碎石。
    眼见他那颗小脑袋即将摔在石头上时，一只纤细的手掌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领，才没让他在年幼之时便因爬树坠落而一名呜呼。

 第三百八十四章细节是魔鬼

    陈小烨被放到地上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纪轻轻的漂亮女孩也在弯腰打量着他，脸上浓妆艳抹，看不出任何表情。
    许久，那个女孩才站起身，说了声真像，便又坐回到杨树下，悠然地点起一根烟，目光萧索地望着在院子里忙碌的诸人，说道：“小孩子，快回去吧。”
    陈小烨当时年纪小，对漂亮女孩的样貌没什么兴趣，但女人抽烟的方式却与他爷爷有些不同，吸引了他的目光。
    她的食指上，竟套着一枚烟托戒指，每隔数秒钟，她才轻吸一口，不像他爷爷每次吸烟时，都是双眉紧锁，恨不得一口把烟抽尽。
    “你为什么在这里坐着？”这尚是陈小烨看见她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而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漂亮女孩莞尔一笑，说道：“因为他们讨厌我啊。”
    她脸上的妆容虽然很浓，看不见原本的肤色，可年幼时的陈小烨，好像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什么，他歪着脑袋，不住地打量着那对神色萧索的瞳眸，刚要再问一句，却被遍寻他不着的姐姐一声大喝吓了一跳，而后慌乱地跑了回去。
    如今想来，孟女士手中的那枚烟托戒指，确实与他孩童记忆中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是量产的？
    还是说，确实是同一只戒指？
    可惜他年幼时不善于观察，且后院里密林遮阴，再加上女孩浓妆艳抹，他也没有看清对方的样貌。
    孟女士今年40左右，定然经历了不少的人情冷暖，浑身散发出的熟韵气息里，透着一股作风轻浮的意味，确实从她身上看不出年轻女孩的半点影子。
    陈小烨临出门前，又瞥了她一眼，只见她沉浸在烟草所带来的愉悦里，表情舒展，烦恼尽去，嘴角边好似还勾着一抹讪笑。
    嘲笑章涵敬？还是嘲笑我？他在心中呐呐地想着。
    忽地，孟女士竟抬起头来，瞳眸闪亮地望着他，而后将双腿微微分开，展现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姿势，顿时让陈小烨在心中彻底摧毁了她与那位女孩是同一个人的念头。
    他走出门之前，冷冷地看着那个刻意装出一幅人尽可夫的样子的女人，嘿然一笑，说道：“今天的事儿，你就不用跟孙局长汇报了，跟他没关系。”
    这一次，轮到孟女士呆若木鸡了。
    直到陈小烨的背影消失在了院门外，以及传来顾客看见女警官时吓得狼狈逃窜的声音，她才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套在手指上的烟托戒指，凝眉不语，良久，才悠长一叹，只说了两个字，“真像。”
    章涵敬双手叉腰，霸气地站在院门处，望着疯狂跑向停在巷口车辆的那个裤带还没系上的男人，十分彪悍地大喊道：“跑你奶奶个腿啊，车牌号我都看到了。”
    那个男人踉跄了一下，而后钻进车里，飞也似地开走了。只要没被抓个现形，他再找个靠谱点的律师，或许真能逃离法网。
    可他却忽视了那个女警察的个人能力。
    虽然章涵敬现在没心思搭理他，可还是把车辆的相关数据以及该男子的样貌特征，一丝不苟地给黑子说了一遍。
    陈小烨站在她身旁，听完她近乎用两百多个字描述了一遍那个男人的样貌后，即便没亲眼所见，眼前已是浮现出了一张清晰可辨的脸孔。
    细节是魔鬼。
    陈小烨猛然想起了为数不多的泡在大学图书馆里的日子，他曾读过一本书，就叫《细节是魔鬼》。
    章涵敬关注细节的意识和能力，可能比那位20世纪世界最伟大建筑师之一的密斯凡德罗还要强悍无数倍。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啧了啧舌，轻吐两个字，“妖孽。”
    可对于章涵敬来说，这位能在不动声色之间读出任何人或物的记忆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妖孽。
    他们再向那座古玩城走去的时候，章涵敬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轻声问道：“你知道了她的后台是谁？孙局长？”
    “不错，城建局一把手，也曾是何建业的顶头上司。”陈小烨说道。
    “草，一个他妈的城建局局长在京城都能一手遮天了？那我们公安厅的……”章涵敬说到这里，忽然想起逄谦驰已是被陈小烨搞进了监狱里，于是斜眼打量他，说道：“无所谓，再牛逼的人也刚不过我们的陈侦探。”
    “把逄家人送进监狱，又不是靠我一个人做到的，如果没有章大队长的指导和引领，我可能早就被那一家子的王八蛋给玩死了。”陈小烨听她说得阴阳怪气，顿时哭笑不得，只好顺势拍了她一记马屁。
    章涵敬却对这记马屁极为受用，含笑点头，轻声道：“一会儿好好表现啊，国家非常需要你这种人才，多利用你的能力办点事实，别老盯着人家小姑娘的私生活猛瞧。”
    陈小烨正想反唇相讥，却在仔细观察孟女士记忆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了一个画面，他浑身一僵，脚步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章涵敬见他神态反常，便也站住脚，先是向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番，见无异样，才轻声问道：“有什么发现？”
    “我好像知道那个古玩城的靠山是谁了。”陈小烨揉了揉因紧张而发紧的眉头，沉声说道。
    “谁？”章涵敬问道。
    “叶晓晨的大伯。”陈小烨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草，一个古玩城还他娘地有军方背景。”章涵敬有些苦恼地骂了一句，“老罗还整天叫我去外地出任务，自家后院都要起火了！”
    她低声骂了一通后，见陈小烨的神色还没有好转，便笑骂道：“瞧你那熊样，不就是你媳妇的亲戚吗？人情再大，也大不过法理。你难道没听我说过，如果我老爹做了坏事，我也能把他送进监狱吗？”
    陈小烨看着她，酸溜溜地说了一句：“谁比你无情。”
    “嘁！”章涵敬白了他一眼，又道：“一个是古玩城的靠山，一个是那什么‘护理中心’的支柱，这八竿子打不着啊，你怎么就在孟女士的记忆里看到他了？”
    又是细节。

 第三百八十五章不是文物

    陈小烨苦笑一声，说道：“什么事儿都瞒不了你，没错，叶大伯在三个月之前，曾约孟女士在古玩城的包房里见了一面。”
    “他们聊了什么？”章涵敬顿时来了精神。
    陈小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多数时间都在聊家常，可我感觉，他们似乎并不熟悉，只是一种套近乎的方式罢了。其中有两句话，倒很值得玩味。”
    “别卖关子，快点说！”
    “叶大伯说，你那件事情，办得不错。孟女士说：‘我那么做，是为了自己，用办字不妥吧？’”
    “另外一句？”章涵敬仔细咂摸了一下这两句话，感觉信息量有点大。
    “孟女士问他，那个人找到了没？叶大伯说，再给我几天时间。”
    章涵敬皱眉苦思，良久，才叹道：“真是想不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好像背地里在搞什么合作似的。”
    陈小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他小时候曾见过那枚烟托戒指，而且过去接近20年了，那个女孩儿刚好应该40岁左右，至少，从年龄上来看，孟女士很有可能是那位在栗子树下救了他的女孩。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孟女士真是那个女孩，那不是说明，她认识陈家的某一个人？是父亲？还是爷爷？
    他没敢说出来，就是感觉证据不充分，不敢让这些猜想给章涵敬添乱。
    章涵敬却同他一样，也陷入了沉思，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异色。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直到那座久经风雨、油漆剥落的刻有“长街古玩城”五个大字的牌匾出现在眼前，陈小烨才首先开口，打破沉寂，道：“虽说带个‘城’字，可仅是间面积不大的三层小楼啊。”
    章涵敬点了点头，语气里不无讥讽地说道：“京城人都这样，喜欢往阔气了说，其实没毛用，该落魄还是得落魄。”
    二人从侧门拐了进去，甫一进大厅，就被人山人海的景象给惊到了。
    “靠，什么情况？”章涵敬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好似正在召开新闻发布会的大厅，皱眉道：“假古董大甩卖？”
    陈小烨瞄了一眼围观群众的记忆，说道：“是拍卖会。”
    由于他们没有从正门进入古玩城，所以并没有看见挂在入口处的写有“2016年古董拍卖会”的红色条幅。
    章涵敬对古玩、字画这类东西没有太多兴趣，自己脑袋里现有的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储备，也仅限于在破案时所需的知识罢了。
    “你觉得，这间土得掉渣像是菜市场的古玩城，能是北宋时期的状元楼？”她皱着眉头四处打量着，脸上显出几丝厌烦。
    “很明显，要么是何建业被坑了，要么就是郑方舟被他给忽悠了。”陈小烨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他刚踏入这座外形奇古的三层小楼时，就已读出了这栋楼在维修期间所暴露出来的管网路线，那根本就是建国之后才有的建筑材料。
    即便这栋楼有点年代，也不会超过战火纷飞的军阀割据时代，更别提是一千年以前的北宋时期了。
    而且，随着不断修缮和加固，这栋楼早就没了科考价值。
    文物？
    简直是天方夜谭。
    陈小烨此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大厅边缘那处临时搭建的平台上。
    “看来这个何建业果然有问题，走了，也别绕弯子了，直接去找他。”章涵敬说完扭头就走，却发现陈小烨依旧站在原地，不由得有些纳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半米高的平台上摆了三个玻璃盒子，新安装的轨道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金黄色的光芒照射下来，更显得玻璃内的古董光辉夺目，不是凡物。
    “小子，你不会想利用自己的能力买几样古董回家吧？”她撇了撇嘴，瞪着眼睛轻声斥责道：“在老娘眼前可不行，你这叫作弊！”
    陈小烨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问道：“敬姐，你没见过孙局长吧？”
    “京城的官员千千万，我哪有时间挨个接见，怎么，你……”她话未说完，就猛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说……
    她也把视线投注到平台后方的那道防火门里，只见几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正聚在楼梯间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低声攀谈着。
    “好机会啊，如果能走到他身边，读取他的记忆，再去找何建业，准备就更充分了，不怕他不吐露出十几年前的秘密。”章涵敬微眯着眼睛，冷声说道。
    她转念一想，又感觉有点不对劲，孙局长跑到叶司令的地盘来干什么？
    陈小烨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正要抬起脚步走过去，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要知道，自从他读忆能力有所精进，且同老樊、鬼手、剃刀、沈梦熙等人相继过招后，对于危机的直觉相当敏锐，更何况他耳力远超常人，来人能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足见其身法轻灵。
    他浑身一僵，而后飞快地转过身，如临大敌地看过去，待看清来者面容后，不由得一怔，惊讶道：“你醒了？”
    来者竟是京城第一少候鸿胥。
    他傲然一笑，说道：“许你酒醒得快，就不许我睡一觉康复如初？”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面向章涵敬，十分绅士地躬身一礼，语气淡然地说道：“能够见到章队本人，实在三生有幸。”
    章涵敬微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而后冷声一笑，说道：“你这表情，可不像荣幸的样子。”
    “你们聊，我得亲自去报名了。”候鸿胥很是潇洒地挥了挥手，向平台旁边的礼仪小姐走去。
    那位头顶着玛雅图腾纹身的光头大汉，依旧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神色警惕地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陈小烨身边时，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但神色颇为复杂，好似藏着心事。
    陈小烨这才发现，这主仆二人穿着相当随便，篮球鞋，运动裤，看不出牌子的羽绒服，若没有刻意留心他们容貌上的不凡气度，定然会把他们当成吃瓜群众来看待。

 第三百八十六章专业模特

    虽说这座古玩城的内饰十分简陋，可这次拍卖会的举办方是京城的盛世文化企业，是一间名声与实力俱存的私人企业。
    据说该企业的老板是一名三十左右岁的单身美女，不仅御人有术，还善于操奇计赢，更有传闻，她脚跨黑白两道，认识京城里不少的大人物。
    孙局长能够在此现身，也足以证明这个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更何况，这座古玩城的大靠山还是叶晓晨的伯父，叶逸峰叶司令。
    等那位礼仪小姐带着候少主仆二人，走向大厅西侧的一间房里后，陈小烨也向平台周围的另一名礼仪小姐走去，只是才走到半途，就被章涵敬一把抓住。
    女警官瞪了他一眼，问道：“干什么？见到美女就不想走了？”
    “敬姐，这次拍卖会，我得参加。”陈小烨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要不，你先走？”
    你先走三个字，虽然说得十分温和，但听在章涵敬的耳中，总觉得这是世间最无情的话语，她很想一走了之，可聪明如她，还是在临别时一眼就看出了陈小烨眼中的犹疑，便沉声问道：“你有事情瞒着我？”
    “敬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盛世文化的老板是沈梦熙，而古玩城的老板，就是她的姘头，杨振南。”陈小烨双目微敛，轻声说道。
    “怎么到哪都能碰见这对狗男女！？”章涵敬知晓他可以利用能力通晓一切，当下心无疑虑，狠声道：“我这就安排下去，把这次拍卖会给它搅黄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那位她并不愿意相认的同门师姐，她就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这里夷为平地。
    其实陈小烨也有此打算，因为若不是杨振南在最后关头开车截住了他，他可能会把张小姐等纵火犯核心人员，连人带车地撞下河去，即便有潜艇搭救，不会让他们致死，可深秋水冷，让他们生一场大病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这场拍卖会却不可能被搅黄。
    “敬姐，你先别冲动。”陈小烨张开手掌，盖住了她衣领处的耳机，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
    啪！
    章涵敬抬起手，毫不客气地打落那只趁机摸在她锁骨处的咸猪手，冷声道：“赶紧说，别跟老娘动手动脚的，小心我切了你！”
    “我从候鸿胥那里得到了重要的信息。”陈小烨苦笑一声，紧挨她站着，压低嗓音道：“这次拍卖会，实际上是某军方私自举办的，拍卖所得现金，是为了填补资金空缺。”
    “叶司令？”章涵敬眉头轻蹙，略有些诧异地说道：“狗男女竟跟军方搭上了关系？”
    “具体情由，我就不多猜了。只不过，杨振南和沈梦熙乘坐潜艇离去后，就再也没回到过这里，我猜，叶逸峰可能在针对这件事谋划着什么。”陈小烨说道。
    “都是一丘之貉，他们内讧才合我意。”章涵敬冷声一笑，又问道：“你还发现什么了？”
    陈小烨眨了眨眼睛，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暗地里拍卖所得金钱是为了填补军资，明里却是为了搞慈善。候鸿胥所知内情，便是拍得了古董的人，会得到叶司令的接见。”
    “哦？”章涵敬眉头一跳，瞪着眼睛望着他，诧异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你小子可以嘛！”
    陈小烨嘿然一笑，信步向那位旗袍小姐走去。
    虽说古玩城内配有暖气，可现在只是深秋，还未到冬季，所以供暖公司并没有把暖气烧得太热，再加上古玩城的一楼大厅太空旷，室内温度勉强升到了零上15，那几位年轻女子穿着既露大腿又露胳膊的旗袍，却并没有一点瑟缩之感，腰板挺得笔直，两腿之间紧紧并拢，看起来几乎没有缝隙。
    陈小烨不禁暗暗佩服这些礼仪小姐的职业素养，不过，若是在他经济条件最困难的阶段，也让他穿着单薄地站在寒风里，每天给个五六百块，甚至给他二百块，他也会为了减轻姐姐的负担，像她们这般毫不动摇地坚持下去。
    他走到礼仪小姐身边，望着那张冻得微微有些发白、却依旧故作坚强的漂亮脸蛋，轻声说道：“你好，我要参加竞拍。”
    礼仪小姐看到他身上穿着的警服，微微怔了一下，可还是保持礼貌的笑容，说道：“您好，请随我来。”
    实际上，她不仅仅是充当一个花瓶的角色，还得在引领竞拍人走向资产审核室的时候，需要先过问一下对方准备了多少金钱来参与这次竞拍活动，避免给审核室的工作人员造成太大的工作负担。
    因为这座古玩城老旧破落，藏品都是劣质的廉价货，能来此处的淘客，其实也都是附近一些游手好闲的百姓，带着点赌博性质的购买，指望一夜暴富。
    当盛世文化企业准备在这里搞一场盛大的拍卖会时，就需要剔除掉那些没有诚意、抑或根本没有实力的买家。
    但这家企业又为了给拍卖会营造氛围，借助噱头来吸引更多的群众围观，才会没有透露收藏品的价格幅度。
    所以，礼仪小姐先跟有心竞拍的顾客透露一下藏品价格，减少资产审核的人员数量，会对主办方提升工作效率有很大的帮助。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见陈小烨那张温和而清隽的面容，以及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男人气息浓厚的气质时，她竟然把自己最主要的工作任务给忘了。
    陈小烨跟在她身后，不禁暗暗啧舌，他刚刚已是用读忆技能了解到，这些礼仪小姐是专门从模特公司调过来的，不过几个小时的拍卖会，她们竟然可以赚到2000元，时薪差不多600元左右，能怪不得有这么高的职业素养，原来都是钱砸出来的专业模特。
    眼前的这一位礼仪小姐，虽然只是刚读大学的兼职模特，可也自幼就学习过礼仪知识，也在高中时期便拍过不少写真集，所以她的能力跟其他同事相比，倒也相差无几。
    而且，她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身份：金奖画家周盼的侄女。

 第三百八十七章画家的侄女儿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周盼长成那么个人见人烦的熊样儿，结果侄女却这么漂亮，是他弟弟长得比他帅，还是他弟弟比他会娶媳妇？
    一想到眼前这位姑娘清纯的脸蛋，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再加上中间夹着的那一层关系，竟让他心头产生了更为强烈的好奇。
    作为一个男人的好奇。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顺着挺直的脊背向下移动，待看到那一块线条柔美但却并没有扭来扭去的丰腴时，他心里的好感度又升了不少。
    不以媚态增性感。
    在这行业里混的女人，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实属难得了。
    他走进了资产审核室后，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工作人员也怔了一下，用质询的目光瞥向带他进门的礼仪小姐。
    “这位先生来报名参加竞拍。”礼仪小姐的面孔微微一僵，而后轻声说道。
    工作人员大约有五十岁左右，脸孔黝黑如碳，闻听此言嘴角抽搐，心道，警察哪敢来参加这种活动？这不是开玩笑呢吗？即便这小子胆儿够肥，可他裤兜里的钱能够？这里的拍卖品，一件动辄就是十几万，几十万！他一个月不到万八块的薪水，舍得买？！
    他想到此，黝黑的脸色竟然泛起一层枣红，许是心里的怒火又盛了几分。
    “先生，请出示您的资产证明。”他说这话时，并没有看向陈小烨，而是直勾勾地盯着礼仪小姐，毫不掩饰目光里的怒意，只不过，在眼皮眨动的时候，怒意下面深藏的欲望，却又那么鲜明而放肆地流露了出来。
    对于这类男人的目光，曾做过车模的礼仪小姐很了解，眼前这位年龄能当她爸爸的男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也十分清楚。
    如果这个警察没有参与竞拍的资格，耽误了他大量的资产审核的时间，他可是要向上级举报的。
    如今，礼仪小姐已是苦恼不已，她暗恨自己怎么那么蠢，连最关键的事情都给忘记了。盛世文化企业的管理非常严格，如果被老板知道了这件事，被扣罚工资是小事，被那几位一直以来就看她不爽的同行取笑，才是自尊心极强的她所无法接受的。
    她们都说，她是一只不带脑袋出门的小花猫，外表温顺可爱，但习惯性的犯糊涂，却让人怀疑她是怎么考上那座211大学的。
    “老板已经给过好几次机会了，如果这一次还犯糊涂……”她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有纠结亦有无奈。
    “我的资产很容易审核，没房契，没有整车购置发票，就一张银行卡，里面全是现金。”陈小烨见这名工作人员目中无人，且明显对那位单纯的礼仪小姐图谋不轨，他强压着心头怒意，把银行卡往桌子上行一摔，神色冰冷地说道：“赶紧审核一下，我还有急事！”
    工作人员这才扭回头，态度倨傲地瞄了他一眼，而后把银行卡在pos机上轻轻一划，在陈小烨输入密码的间隙里，继续扭头瞪着礼仪小姐，直到他发现那张自己恨不得扑上去舔一口的俏丽小脸蛋忽然瞠目结舌时，他才略微诧异，但依旧轻蔑地望向显示屏。
    啪。
    他手中捏着的银行卡忽然掉在了地上。
    在陈小烨充满冷意的目光注视下，他慌乱地弯下腰，有几分狼狈地钻到桌子底下，捡起那张账户余额竟有3000多万的银行卡，在自己的衣服上狠狠地擦了几下，待灰尘擦得一干二净后，才微躬着身子，一脸谄笑地双手递出，道：“您，您的银行卡，请收好。”
    陈小烨接过卡后，依旧双眉紧锁地看着他。
    他在那道有若实质的冰冷目光里，浑身打了个冷颤，而后嗫嚅地问道：“那个，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都审核完了，你不给竞拍牌？”陈小烨眉头微挑，语气满含嘲弄地问道。
    “噢，噢，抱歉，我犯糊涂了。”他慌也似地转身，去抓办公桌旁的竞拍牌，结果又把电脑显示屏给撞倒了，显示屏倒下后又砸中了桌子上的杯子，冒着热气的咖啡洒了一桌面，把摊在键盘旁边的文件都浸湿了。他惊叫一声，想拿竞拍牌，又想拿抹布收拾桌子，一时间搞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噗嗤！
    礼仪小姐看他一副衰命样儿，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那名年近50的工作人员被气得眉毛直颤，他转头怒瞪着礼仪小姐，待见到那张忍俊不禁的漂亮脸蛋时，他的太阳突突直跳，咬牙想道：有钱的警察我得罪不起，你一个兼职模特的大学生我还搞不定？
    礼仪小姐自知失态，脸色白了几分，抿着嘴唇刚要说声对不起，陈小烨已是自己伸手取出了竞拍牌，温和而充满暧昧地笑道：“小芳，送我回去，有话跟你说。”
    那个男人脸色一僵，强作欢笑道：“您，您慢走。”
    陈小烨没有理他，而是抬起手，看起来十分熟络地抓在已经呆若木鸡的礼仪小姐的手腕上，把她牵出了审核室。
    他们离开了那个工作人员的视线后，陈小烨便立刻松开了手，没有在那只柔弱无骨的手腕上贪恋哪怕一秒钟，他微微一笑，说道：“昨天晚上没睡好吧？还好你遇见的是我，如果换做古玩城里那些游手好闲的顾客，你还不得被那个老头子奚落一顿！”
    那个工作人员也才50岁左右，在他嘴里却变成了老头子。
    礼仪小姐不由得又想起那个男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再次勾了勾嘴角，轻笑了一声，然后下意识抬起手，捂住嘴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舒了口气，撇头望向身边这位穿着警服，眸光能给人带来温暖的帅气又多金的男子，轻轻咬了咬嘴唇，声如蚊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噢，我认识你大伯周盼，曾经在他的讲座上见过你一次。你叫周慧芳，对吧？”陈小烨轻声笑道。
    周惠芳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她去参加大伯讲座那次，还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这位警官就把自己的样貌记得一清二楚？
    是因为他记忆力好，还是……

 第三百八十八章同情与厌恶

    周惠芳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洁白的脸蛋不可抑止地红了几分，望向他的目光里忽然就多了某种情愫。
    陈小烨见到那对柔得好像能滴出水来的眼神，怔忡了片刻，尴尬地咳了一声，心想，这他娘的怎么搞的，报社的女前台，保健中心的失足女郎，还有这位怎么看都像是一朵单纯白莲花的礼仪小姐，都跟我眉来眼去的？靠，莫不是因为这身警服？制服诱惑？
    “呦，陈公子，你的手续办完了？可以参加拍卖会了？”耳边突然响起一记清冷但又带着点醋意的声音。
    陈小烨扭过头，待瞥见那对好似能把他一眼看穿的慧黠双眸时，脸色一红，心头暗骂了一声，他刚才松开周惠芳的手腕，便是不想让这个女警官看见，可没曾想，她那对大眼睛就是那么毒辣，不仅没错过任何细节，还好似读懂了两人之间悄然产生的暧昧气息。
    “都办完了。”他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
    不管多么年轻，多么单纯的女孩子，都有攀比之心。
    周惠芳打从章涵敬刚一出现的时候，就开始从头到脚地打量起这位英姿飒爽的女警官，她的脸蛋，确实比自己要漂亮一些，她的腿，也比自己的要长一些，只不过胸前的规模，好像跟自己比稍逊几分。
    章涵敬仅瞄了她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莞尔一笑，道：“小姑娘，该回去站岗了，你堵在一堆老男人的眼珠子前面，要是引起了骚乱，可是会给我们填麻烦的。”
    周惠芳啊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原来她跟着陈小烨已是走到了展示古董的平台边缘，那群上了年纪的围观群众，在望向古董的时候，视线刚好被她身后那对被修身旗袍衬托出来的挺翘丰腴给挡住了。
    她脸色一红，轻声说了一句抱歉，便有些慌乱地走回了属于她自己的位置上。
    “行啊，小伙子，魅力挺大啊！留了电话号码没？约了啥时候？”章涵敬总是能把单纯似水、不经意间因对视而脸红的一对男女之间的关系，说得好似有利可图那般。
    陈小烨拿眼睛瞪了她一下，摇了摇脑袋，唉声叹气道：“我说敬姐啊，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本来只是一本正经的社交行为，怎么到了你嘴里头，我就成了见不得女人的大淫棍了？”
    “呦，生气了，跟你开个玩笑嘛，瞧你紧张的。”章涵敬斜眼看他，一脸促狭的笑容，就在陈小烨打算继续解释时，她又补充了一句，“好像被我说中了似的！”
    他顿时气得一撇嘴，向人群中走去。
    章涵敬轻哼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一抹笑意若有若无地嵌在光滑白嫩脸蛋上的小酒窝里。
    她这种含苞待放的笑容，最是迷人。
    再加上她那一身帅气笔挺的警官制服，以及清爽干练的短发，又给她平添了几分中性之美。
    拥有这种容颜的女孩，恰恰是老少通吃的典范。
    在这片刻时间里，已是有接近十位年龄跨度约有20岁的男孩抑或是男人，将目光投注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腰上，还有她的腿上。
    由于她的女警装扮，强烈的刺激了他们的征服欲，一时间，望着她的目光里已不仅仅是单纯的欣赏美好事物，还多了一样情绪：亵渎。
    看姑娘又不犯法，他们又何惧之有？
    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章涵敬的能力。
    只见那名女警官迈动修长的大腿，缓缓走近，就在他们犹豫着是继续坚定地挑衅她的威严，还是重新把目光投注到古董展示上时，对方忽然开口了，声音恬淡，却透着股诱人犯罪的意味，“在这儿看，看不够吧？”
    众人一怔，在揣摩她话中的意思，不敢轻易还口。
    其中一个微有些谢顶的男人啐了一口，哑着嗓子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嘶声道：“美女，这个地方当然看不够，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我请。”
    章涵敬微微一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本打算看他笑话的其余众人听到这话后面色一僵，又在心头暗骂他抢了大家的先。
    章涵敬说完后，便迈动长腿向古玩城外面走去，路过陈小烨身边时，还向他眨了眨眼睛。
    陈小烨摇头苦笑，不发一言。
    他与那位精英女特警接触久了，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
    她，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就在谢顶男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已是看出了对方到底哪里惹恼了章涵敬，他叹了口气，望向那个男人的目光里，不仅有同情，还有厌恶。
    这是两个完全矛盾的情绪。
    谢顶男曾经去过一次审核室，并且刻意用手臂亦或是腰身，去擦噌那位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的丰满部位，借机揩油。
    这是明显的性骚扰行为。
    同情，是因为陈小烨知道他是个生活孤苦的鳏夫，厌恶，是因为他看见这个男人曾多次在公共场所做出骚扰女性的行为。
    车模出身的礼仪小姐见多了这类脸大肚圆的中年男人，也对这行业里屡见不鲜的揩油现象见得多了，所以只是微蹙眉头地躲着他，并没有骂人，也没有报警。
    可两个人走向审核室的过程中，却还是被注重细节的章涵敬尽收眼底。
    一位惯犯痴汉，是每一位女警官最会讨厌的人。
    陈小烨知道，既然是拍卖会，必然会装有足够的监控设备，只要警方前来，让监控室调取一下录像，谢顶男就有口难辨了。
    他也能够想象到，嫉恶如仇的章涵敬在面对这件事情上，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即便刚才那个谢顶男不主动搭话，也会被她给领出去，并且交给刚刚抵达到古玩城外面的警官手里。
    故意触碰女性敏感部位的性骚扰行为，情节严重者会被处罚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且罚款。
    他所料不差，才过了不到5分钟，章涵敬就又走了回来，身边并无人相伴。
    那些悔不当初的男人们正抻着脖子遥望，见她独身一人返回后，都怔了一下，而后只听那位逐渐走近的女警官轻声嘟囔着，“又钓了一个，今年的任务指标还差几个来着？”
    他们互望一眼，脸色皆变。

 第三百八十九章拍卖开始

    “噢，刚才有谁想跟我出去聊聊来着？”章涵敬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把玩着将及肩头的柔顺短发，笑眯眯地问道。
    “不是我。不是我。”
    “警官您忙着，我们都是来竞拍的。”
    “保证不给您惹事儿。”
    众男卑躬屈膝地笑着，先前那副猥琐形象荡然无存。
    章涵敬对他们的态度很是满意，轻哼了一声，缓缓向陈小烨走去，后者见她靠近，皱了下眉头，低声道：“我的姐啊，我的关注度已经够高的了，你就别让我成为焦点了。”
    “没见识了吧？对生活欲求不满的痴汉都是怂货屌丝，你跺一跺脚他们就会被吓得尿裤子，你还能怕这种人？”章涵敬瞪圆了眼睛，略有些诧异地问道。
    眼前这个男人，可是敢抱着炸弹跟恐怖分子同坐一辆车的猛人。
    怕痴汉？
    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陈小烨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是他们，而是那个人。”
    章涵敬出于警察的职业素养，会把注意力放在人群密集的地方，以防有不测事情发生时，能够及时进行补救。
    她按着陈小烨轻声提点的位置望去，只见审核室旁边的一间办公室里，有一张人脸正贴在老旧木门中间的玻璃上，正向这边偷偷地张望着。
    待碰触到章涵敬的视线后，他赶紧缩了回去。
    那个人的样貌，章涵敬有些印象，他便是之前站在消防楼梯间里众多穿着体面的男人之一。
    他在悄悄注意我？章涵敬感到心头一阵没来由的烦乱，她轻蹙眉头，低声问道：“他就是孙局长？”
    “不错，他认出你了，一直在盯着你看，结果你凑过来，把我也给暴露了。”陈小烨并没有埋怨她，而是语气略有几分调侃地说道。
    章涵敬啐了一口，许是恼怒自己的不小心，她竟有些激动地骂道：“他算个屁啊，一个在背后玩弄权术的糟老头子，让我找到犯事儿的证据，我弄死他！”
    陈小烨嘿然一笑，对于顶头上司是纪检书记的她来说，若是真找到了孙局长的证据，想让他锒铛入狱，半生凄凉，确实易如反掌。
    只不过，以孙局长那种地位的人，会轻易留下把柄？
    基本不太可能。
    “拍卖会即将开始，请大家就坐！”一位同样穿着旗袍，外表端庄的年轻女人缓步走上平台，举着话筒微笑道：“会场中央的椅位是留给竞拍者坐的，请大家配合一下！”
    在这个连报告厅或者说会议室都找不出来的老楼里举办拍卖会，能拉条警戒线，摆上二三十把椅子，已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那些穿着打扮与围观群众有明显差别的富贵人士，趾高气扬地向座位区走去，手上没有竞拍牌的吃瓜群众只能讪讪让位。
    “大老板，你不去坐？”章涵敬瞥了一眼早已被各种肥硕屁股抢占的塑料椅子，打趣儿问道。
    陈小烨摇了摇头，轻声笑道：“这主办方也太抠门了，简直是从牙缝里往下省钱。”
    “跟政府扯上的活动，只能如此，否则，就会被群众举报铺张浪费。”章涵敬眨了眨眼睛，轻笑道。
    陈小烨刚想和她再调侃几句，却发现余光里有一道凌厉如刀子般的目光凛冽地扫了过来。
    拍卖现场的竞拍者也好，吃瓜群众也罢，甚至是主办方的工作人员，除了躲在角落里的孙局长等人，他都毫无遗漏地看过了一遍，能够拥有如此盛气凌人目光的人，惟有一个。
    京城第一少，候鸿胥。
    陈小烨站在拍卖现场的左方，临近展示平台的位置，而候鸿胥就站在他的对面，两个人隔空相望，都面露讶色。
    候鸿胥惊讶，是他原本以为这个酒量无底的年轻人，要么私生活糜烂，要么出身于喝酒只用桶的京城雷豹特种部队，不管是哪种情况，陈小烨都不太像是那种对字画古董有兴趣的文艺青年。
    地产大亨之子虽然家财万贯，可他不屑于差人调查一个他看好了的人的底细，他喜欢自己去慢慢了解，就好像身边这位绰号铁男的光头大汉，便是他在打黑拳的地下世界里，逛了一个月有余，才从观众席上把他挑出来作为保镖的，而不是他的管家给他挑的那位蝉联三届黑拳冠军的选手。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铁男是打八极拳的，他仅用了六大开里的朝阳手和霸王折缰，便把那位善用膝顶肘击的泰拳高手给干翻在地。
    现如今，他有意招揽陈小烨为自己的入幕之宾，便是看中了这个年轻人敢于私闯酒会，在一众凶神恶煞的马仔注视下，依旧能够侃侃而谈和开怀畅饮的胆识与魄力。
    他仍然想通过自己的方式去招揽和深入了解陈小烨，却不曾想，还有意外收获。
    一位喜欢文玩鉴赏的莽汉？嘿，还真是深藏不露！候鸿胥眉头一挑，很是随意地跟陈小烨打了个招呼。
    陈小烨之所以惊讶，是没想到这位骄傲的公子哥竟然也会选择站着竞拍，而不是像那几位穿着得体的竞拍者那样舒舒服服地坐着。
    要知道，一场拍卖会从开始到结束，怎么也要数个小时，候鸿胥身材宏伟，站几个小时可能不会累，但在这个一切都讲究排场，长幼尊卑，坐着就比站着高贵的国家里，他这种出身豪门的公子哥竟然没有这种陈腐观念，倒实在难得。
    见诸位竞拍者都已准备就绪，那位穿着开叉近乎及腰的旗袍女郎再次登台，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盛世文化企业的理念，然后便开始介绍起一直在平台上展出的三样儿藏品。
    她说到哪件，平台后面墙壁上的led大屏幕，就会全方位地展出该藏品的各式细节。
    “清代和田玉活环香炉，老气凸显，工艺精湛，底价十万，每次加价1000元，希望各位收藏家不要错过机会呦。”穿着开叉旗袍的拍卖师说完这句话后，还若有意若无意地摆了个性感姿势，虽然动作仅停留了一秒，却也让围观群众心头躁动，眼神发直。

 第三百九十章不会竞拍？

    “十一万！”
    “十二万！”
    “十二万两千！”
    加价声不断响起，美女也在平台上欢笑着重复，转眼间，已是拍卖出去了四五件商品。
    在这期间，陈小烨和候鸿胥都没有参与竞拍。
    “陈老板，怎么不拍啊，你不是说拍完了可以见到叶司令？”章涵敬充满疑惑地问道。
    “这些藏品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竞争比较大，我还是再看一看。”陈小烨低声说道。
    章涵敬咦了一声，问道：“难道你为了见他，还要买伪劣品不成？拍卖会上的东西，可是越到后面越金贵，你倒不如买个十几二十万的，见过叶司令之后，再转手把古董卖掉，货真价实的东西也好出手啊。”
    陈小烨还是头一次听到她当面打着跟钱有关的小算盘，不禁感到很有趣，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我会挑他们不识货的时候竞拍。”
    “有钱了就瞎嘚瑟！”章涵敬皱着鼻头，嘟起小嘴，模样十分可爱地嘟囔了一句。
    “候少，对面那小子怎么还不竞拍？他不会是要跟你抢好货吧？”铁男板着个脸，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轻声说道。
    这次候鸿胥出行，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带一群保镖，而只是带了他一个人，便来到这个鱼龙混杂之地。
    虽说铁男知道他很有本事，也很有可能，他所习练的古典式摔跤法不会输给任何一位跟他单打独斗的人。
    可铁男作为一名称职保镖，还是不想让这位平日里待他甚是温厚的少爷受到一点惊吓。即便那些整天混迹在古玩城的游手好闲之辈，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模样而躲得远远的。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我们是出来玩的，别这么紧张，也别东张西望了，那群小痞子早被你吓跑了，你多观察一下对面那小子，我敢保证，他还给我们带来惊喜。”候鸿胥负手而立，手指一下接着一下地颤动，很是悠然地扇动着竞拍牌，将它打在小腿处，发出有节奏的碰撞声。
    经常跟他厮混在一起的铁男知道，他每次注意力高度集中时，都会像这样打着节拍。
    铁男是粗人，听不懂节拍里的奥妙，但他知道，那应该是侯少最喜欢听的某一首古典音乐。
    转眼间，藏品已是拍卖出去了一多半，小的有三彩佛古瓷器，大的有传世降香黄檀几案，观赏的有大明万历彩龙纹双耳棒槌瓶，把玩的有南宋龙泉窖梅子青釉瓷件。
    拍卖价格从十几万到五六十万不等。
    这些收藏品，候鸿胥都没有参与竞拍，他仅买了两样东西，一样是珠山八友汪野亭的粉彩山水瓷板画，一样是国画大师林散之的山水画，而且竞拍时非常执着，基本上是对方加价一千，他就加价五千，对方加价五千，他就加价两万，那架势把拍卖师看得都心惊胆战。
    不熟悉他底细的人当然不理解这个疯子的做法，为何他会用超出市价20%的价格去收购字画？
    这一类收藏品，只有寻到了对眼的买家，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否则就只能烂在手里。
    更何况，他那身打扮在其他竞拍者眼中，也就算一个生活还算滋润的白领小资，完全跟富豪形象不沾边。
    若不是看见他身后站着个头顶复杂纹身的魁梧大汉，只怕脖子上戴着条粗金链子，恨不得到处宣扬自己是有钱人的西装男，都得冲上去用腿脚来威胁他莫要抢了竞拍的风头。
    拍出去十四五件商品后，陈小烨都未曾举过一次竞拍牌，这让那几位早就注意到他身边站着个漂亮女警的有心人嘲色更浓，悄声嘀咕这小子要是不舍得花钱，像其他吃瓜群众站在后面得了，何必挤到平台边缘凑这热闹！
    “候少，这小子可能不会竞拍。”铁男观察了他有一阵儿，发现他对任何藏品都无动于衷，不管是年代久远的海南黄花梨家具，还是精雕玉琢的瓷器，亦或是出自名家手笔的字画，他的神色都没有分毫变化。
    如果真是一名喜好收藏的人，情绪必然会跟着展示古董的好坏而有所起伏，但他的表现，在行家眼里，完全可以用“一脸茫然”这四个字来诠释。
    “嘿，别说你看出来了，估计那几个傻比都看出来了。”候鸿胥嘴角牵动，勾勒出一抹讥讽的弧度，而后毫不避讳地举起手，指着先前那几位跟他竞拍同一样物品时目露凶光的男人，用一种不响亮但却足以让对方听到的声音说道。
    其中一个戴着包头帽的男人双眉一拧，就要站起来找茬，却被身边的同伴一把扯住，低声劝道：“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等竞拍结束，再找他麻烦也不迟。”
    在这个行当里混的，观器要观外在，观人要观气度，他们能坐在这里参与竞拍，必然是三教九流什么样人物都见过的老江湖，别说面相凶狠身材魁梧的铁男，就是候鸿胥那张年轻但却傲气十足的脸庞，也能让他们一眼看出这主仆二人并不好惹。
    包头帽自然也明白，他做了个站起来的姿态，无非就是想挽回一下自己的面子，同伴拉了他一把，也正巧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候鸿胥只是在喉咙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贵为京城第一少，他还没有无聊到跟这些小人物纠缠的地步。
    这时，展台上又出现了一件收藏品。
    它既不像是可供欣赏的摆件，也不像是上了年头的古木雕刻，倒像是一个缩小版的抱枕。从它身上所散发出的阵阵绿意来看，它的材质很像是一块未经打磨的原石毛料。
    众人满怀不解地望向这件收藏品，等待美女拍卖师的解释。
    可那位性格开朗活泼，善于挑动与会群众兴趣的旗袍女郎，这一次却卡了壳，皱着眉头好半晌没说话，最后微带埋怨地问了一句，“我就这样说？能有人买？”
    她情急之下，竟忘了关闭麦克风，所以这一句声若蚊蝇的问话，却让周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三百九十一章世代相传

    美女拍卖师不小心泄出来的这一句话，顿时让拍卖会现场炸开了锅，本来就不算宽广的大厅，好似飞满了苍蝇一般，声音乌泱泱的，十分吵闹。
    “主办方搞什么鬼，拿来件破烂糊弄我们？”
    “拍卖会不都是这样，就喜欢故弄玄虚，坑那些煞笔买家。”
    “草，要是这位大腿白白的拍卖师能陪睡，老子就把它买下来！”
    “那还能轮到你？”
    在众人或不满，或下流的议论声中，女拍卖师轻轻地咳了一声，而后有些尴尬地说道：“噢，这件藏品是由一位做采矿生意的大老板提供的，据他所说，这是他家世代相传的珍宝，如今生意惨淡，才忍痛割爱，希望有缘人能够拥有它，起价是三十万，加价一次至少一万，竞拍开始！”
    三十万？
    会场上一片哗然。
    这只是一场以慈善为主的小型拍卖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件商品的起价超过二十五万，结果这么个看起来仅是翡翠原石毛料的“小枕头”，竟然刷新了藏品的最高起价？
    这不是当竞拍者是煞笔吗？
    “草，他生意做得差，是他没脑子，把这么个破烂东西当传家宝，说明他缺心眼，一个没脑子又缺心眼的东西，老子可不买，到手了晦气！”
    “生意惨淡，就让我们掏腰包？这次的慈善拍卖，是主办方为了救济那些大山里的孩子，可不是为了救济这个生意场上的失败者！”
    “这主办方是干什么吃的？竟然纵容这种行为！？”
    美女拍卖师报出价格后，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陡然放大了数倍，许是竞拍者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便高声讽刺，再不顾及主办方的颜面。
    美女拍卖师听着下面的议论声，脸上阵青阵白，她也早就料到了报价出口后，一定会是这样一个局面，她即便再能言善辩，也感到一阵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她轻咳了一声，正要举槌确定流拍，却听场上又是一阵哗然。
    她有些茫然地顺着在座竞拍者的视线望去，只见平台边角处，竟有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男子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竞拍牌！
    三十万，有人举牌了！？
    铁男缓缓地摇了摇头，讪笑一声，说道：“这小子果然是个外行。”
    在北欧名校学成归来的公子哥候鸿胥，此时却没有出言讥讽，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不解地望着举牌年轻人那一对坚定的眸子，呢喃道：“到底是浅水里的栖龙，还是烂泥里的泥鳅？”
    不仅这两位时刻关注陈小烨的旧识心怀不解，连在座的竞拍者和外围的吃瓜群众，都暗暗啧舌，心道他肯定是脑子坏掉了，否则不可能买一个连拍卖师都不抱期望的收藏品。
    “要我说，他就是主办方的托。”
    “警察是托？”
    “穿着警服就是警察？你脑袋里有屁啊！”
    “嘿，是不是警察我不管，但是我听说啊，这家主办方的后台，好像有政府背景，如果我说，他们表面上说是慈善拍卖，实际上是为了洗钱呢？”
    “暗箱操作？”
    “京城这天啊，就要变咯。”
    想不到陈小烨这一次让所有人惊掉眼球的行为，到了最后却让一场慈善行为变成了洗钱行为，美女拍卖师的脸上已是僵硬得挤不出一丝笑容了。
    这时，耳机里传来催促她赶紧落槌的声音，她才恍然大悟，声音甜腻且带着一点颤音地说道：“这位先生出了30万，还有没有加价的，有没有？三十万第一次，三十万第二次，三十万第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先生！”
    随着拍卖槌砸在底盘坐上发出的那一记闷响，压在美女拍卖师心头上的大石终于落地，她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面对众人的质疑声，还有那位没有让藏品流拍的年轻人时，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无奈？
    “下一件藏品，是南宋时期……”美女拍卖师很快便收拾起心情，开始描述眼前展出的又一件藏品。
    陈小烨却已是放下了竞拍牌，无心再参与这个游戏。
    “走了？”候鸿胥眉头微挑，满是不解地望着那个洒然离去的背影。
    铁男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已是对那个冒失且不懂行的男人彻底无语了。
    其余那些偶尔会关注陈、章二人的竞拍者，只是低声窃笑了一会儿后，便重新把注意力投注到了新展出的藏品上。
    “陈大老板，你再有钱也不至于这么浪费吧？想见叶逸峰，随便拍一个十几万的藏品不就行了？何必非要挑一个没人跟你竞争，起价却已经是三十万的藏品？”章涵敬眉头微蹙，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奇怪地望着他，她顿了顿，又道：“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陈小烨嘿然一笑，说道：“还真是瞒不了你。”
    “快点说！”
    “我站在平台边缘，就是为了便于施展读忆技能，那件藏品展出后，我虽然看不出它的年代和成分，但我知道，那位做采矿生意的大老板把它送到拍卖行之前，它一直藏在他们家的保险柜里，且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人把它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反复把玩，接近4个月的时间，几乎天天如此。”
    “所以，你猜测这件藏品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差劲？”
    “没错，能让一位大老板如此视为珍宝，我猜，定然是他的父亲，甚至各位祖辈都珍藏着那件东西，直到他这里时，惟利是图的煤矿老板只在乎它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利益，而不是它本身的年代感，和世代相传的珍贵感。”
    “金钱至上是吧？嘿，商人不都是这样，真是可惜了他的祖宗把那样给东西传下来。”章涵敬冷笑一声，微眯着眼睛说道：“如果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哪怕是一把破扇子，我也会视如珍宝。”
    陈小烨脸色一暗，好似想起了因病去世的爷爷，他长叹一声，说道：“祖辈传下来的东西，岂是说舍就舍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嘲讽

    “你都要发财了，怎么还哭丧着脸！？”章涵敬轻声一笑，眼睫毛随之牵动，轻轻颤颤，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
    “倒也未必，可能因为它是传家之宝，才会得到珍惜，其实它本身的价值并不大。那位煤老板，没准已是把它给参透了，才会选择出手。”陈小烨知道她现在对自己已是无比信任，但古董藏品大多有几十年甚至几百上千年的历史，他只能获取近期四个月记忆的能力，却在这类东西面前没个卵用了。
    他深刻地了解一个道理，如果对一件事情没有把握时，就不要给予对方太高的期望，因为当现实摆到眼前，从高峰跌到谷底的一刹那，那种落差带给人的痛楚实在太过强烈了。
    让朋友不要失望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给她期望。
    正如他对眼前这位美女警官，抑或是对杨白桦的态度那般，不能给对方幸福，就不要表现得太过暧昧，早一些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才会避免彼此都会受到感情上的伤害。
    这时，拍卖会已是接近了尾声。
    最后一件收藏品是约有150年历史的真丝挂毯，材料选用的是上等天然桑蚕丝，在轨道灯的照耀下更显光泽柔和，丝质结构紧密。纯手工打造的图案源于经典的波斯元素，平整细腻的毯面看起来奢华高雅，尊贵非凡。
    仅是一会儿功夫，这件挂毯的竞拍价格就已飙升到了53万，陈小烨望着那群故作坦然、但内心焦躁的始作俑者，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一件挂在墙上的毛毯，也要花几十万来购买。波斯风格，嘿，若是摆在地上，还勉强能看一看，若是挂在墙上，家居的风格会被它搅得乱了套。”
    他是沈城乃至全国范围内都数一数二的资深设计师，这番点评确实发自内心，而非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国人能够接受的家居的颜色搭配，最好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墙浅地中家具深，一种是墙中地深家具浅。
    把一块花花绿绿的大毛毯挂在墙上，其他家居配饰就没法搭了。
    随着美女拍卖师手中的拍卖槌应声而落，这次以慈善为主的拍卖活动也算结束了。
    一般来说，买受人在拍卖人规定的时间内支付全部的价款和拍卖手续费后，就可以把自己拍得的藏品拿到手。
    可盛世文化企业举办的这次活动，明显不太正规，不说资产审核及竞买登记的时候没有提供身份证号码，家庭住址等关键信息，就连保证金都没有让竞买人交付。
    而且拍卖会刚一结束，一群西装革履的大汉已是堵在了古玩城的各个门窗路口。
    那意思很明显，参与拍卖的竞买人，立刻交钱带走东西，才能离开这里。
    虽说这种举措霸道了点，可参与竞拍的那些有钱人也乐不得赶紧拿到自己喜欢收藏或者说再高价转手的古董，于是，收银处的门槛都要被那群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肥壮商人给挤破了。
    陈小烨见交费取东西的人渐渐少了，才信步走过去，却略微惊奇地发现，候鸿胥也是选择在这一刻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年轻人能沉得住气，实不多见。
    “你先。”候鸿胥很罕见地抬起手，很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的脸上挂着不阴不阳的笑意，语调微微上扬的说道。
    陈小烨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当目光扫落到铁男那副忍俊不禁的表情上时，顿时了然。
    这主仆二人，是在嘲笑我不会买东西啊。他嘿然一笑，没心思跟他们斗嘴，一言不发地走到里面刷卡交费，取了那件外表好似翡翠原石毛料的“小枕头”，握在手里，一边端详着，一边向外走去。
    那位负责收钱的小姑娘，以及让陈小烨签署《拍卖成交确认书》的老妇女，都用一种值得玩味的目光看着他。
    陈小烨却对她们的表情置之不理，信步走到了外面，先是用收藏盒里的棉布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小枕头”上面的只有他能够看得见的指纹，而后凝眉不语地观察。
    章涵敬背负双手站在他身侧，望着三三两两聚在大厅处，等待主办方老板颁发“慈善奖章”的竞买人，心头微有不满。
    手里抓着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东西，还不赶紧回家，而是身处在人头攒动的是非之地，也不怕被人给抢了？
    一件随便找个广告公司都能做出来的“慈善奖章”，有那么重要吗？
    陈小烨等着领取“慈善奖章”是别有企图，想从接见他的叶司令那里套取些秘密出来，而他们呢，为了好玩？
    她没做特警之前，接到的偷抢类报案，都是这类煞笔给歹徒创造的机会。
    “那位煤老板肯定会感激你。”候鸿胥悠然地走过来，语气淡淡地说道。只不过他的眉宇间透露出的那一丝讥讽，还是不着痕迹地落入了善于观察的章、陈二人的眼中。
    尤其是跟在公子哥身后的魁梧光头男，若不是他手中拎着两个装有贵重字画的箱子，只怕他会拍手称快，大声嘲笑吧？
    章涵敬双目微眯，在他们二人身上狠狠地盯了几眼，而后脸上同样挂着讥嘲，说道：“不表露点诚意，怎么能算做慈善呢？而且他的钱，不都是你给的吗？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你说是吗？”
    她连说了好几个疑问句，每说一个，铁男的面色就会阴沉几分，到了最后，他的脸上嘲弄尽去，取而代之的是带着点尴尬的怒意。
    候鸿胥却是不以为意，撇了撇嘴，道：“说得没错。只不过三千万可不多啊，这么挥霍下去，很快就会花光的。”
    那些还没离去的竞拍者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其中便有那几位骂陈小烨是煞笔甚至是托的肥壮中年男子，许是对穿着警服的男人心怀怨怼，亦或是对站在美女警官旁边的男人满含醋意，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都促使他们并没有刻意压低嗓音，而是故作高声地嘲讽着。
    【作者题外话】：非常感谢盟主td98698064的打赏！也感谢每天投票，留言评论，坚持订阅的各位书友们，祝一切顺利！

 第三百九十三章无价之宝

    “是那个花了三十万买‘传家宝’的煞笔？”说到传家宝三个字时，那个男人特意咬了咬舌头，更显其嘲弄之意。
    其余诸人讪笑一声，另一人道：“我跟你说了，他就是个托。”
    “不管是啥玩意儿，反正我是干不出这种二逼事儿。”
    这帮人来到竞拍现场的时间比较晚，未曾见到章涵敬的狠辣作风，所以便秉承着言论自由恶意辱骂。
    章涵敬双目微眯，就要走过去教训一下他们，却被陈小烨一把抓住手臂，她回过头，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却见后者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促狭。
    “哥们，你还要等着主办方的接见？还是赶紧回家吧，别在这杵着了，免得被人骂，嘿，我听着都不舒坦，你若是对收藏有兴趣，陪我喝顿酒，我教你。”候鸿胥摇头苦笑，语气真挚，脸上竟现出了几许同情。
    “不必，我的眼力，可不是你们这帮人能够说三道四的。”陈小烨这番话说得十分响亮，不仅说得候鸿胥脸色一僵，就连那些还没散去的竞拍者都神色一变，打算反唇相讥。
    可接下来，陈小烨却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举动。
    他双手紧握住“小枕头”的两端，而后手掌青筋暴突，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闷哼一声，那块好似翡翠原石的收藏品竟然居中裂开一道缝隙，并且随着嘎巴嘎巴的响声，裂痕逐渐扩大。
    那些竞拍者看到他这番举动后，都以为他疯了。
    有人冷笑，有人惊诧，更多的却是讥笑。
    “发现买了一个破烂，恼羞成怒要掰断？”
    “还不如拿回家垫桌角呢，至少能让那30万发挥点作用。”
    候鸿胥却是微微扬眉，扭回头与铁男对视了一眼，同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30万对他来说连个毛都不算，虽然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心疼，但他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陈小烨的双手上。
    能徒手掰断翡翠原石的人，到底是他身具神力，还是那块原石中空脆弱不堪？
    很快，便有了答案。
    好似翡翠原石的外衣层层破落，零落如灰尘般洒落在地上，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候鸿胥学识丰富，看到这个场面后，顿时一怔，心头呢喃道：不是石头？是化学仿制品？
    “小枕头”的外衣尽数破碎后，顿时有一道红光迸射而出，刺得看热闹的众人眼前一花，就连陈小烨自己，也只能选择微眯着眼睛向前迈了一步，利用宽阔的脊背挡住了天花板上那盏有些年头的日光灯。
    没有光线反射后，手心里的东西终于现出了原貌。
    那竟是一对蓝色的孪生钻！
    谁又能想到，这件好似翡翠原石毛料的藏品，之所以像“小枕头”，是因为它两端的圆形凸起里，分别藏有一块蓝色的钻石，且两块钻石的相似度竟高达99%！
    拍卖会现场有不少是珠宝行家，他们仅用肉眼观察，便通过估算直径猜出了这两颗钻石的大概重量。
    至少有40克拉，而且还仅仅是其中一颗的重量。
    再联想起刚才钻石刚出现时闪耀的红光，他们已是想起了某一块收藏在北美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的钻石。
    那枚叫做希望之星的钻石重约45.52克拉，肉眼看上去也是蓝色，可由于钻石内含有微量的硼元素，所以在紫外线的照射下会泛起红色的光。
    由于日光灯中含有微量紫外线的缘故，所以陈小烨手中这一对钻石也呈现出了红光。
    那么就说明了，这两颗钻石和希望之星是同一个品类。
    喜好收藏珠宝的竞拍者心里清楚，那颗“希望之光”的估价是三亿五千万美元，而眼前这两颗钻石，从颜色、净度、切工等方面来看，与“希望之光”相比都毫不逊色，且质量也相差无几。
    那么，陈小烨投资30万到底会有多少回报呢？
    他们已是不敢想象那个数字了。
    其他收藏爱好者虽然不懂珠宝，可见身边的同伴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也已是猜出了大概。
    一时间，拍卖会现场死一般寂静。
    假设这一对“孪生”钻石也按“希望之光”的价钱售出，那就是7亿美元，折合成人民币是40多亿。
    有人说过，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颗钻石。
    不错，这对蓝色钻石并非完全一样，可一个人能把它们切割成相似度高度99%的“孪生”钻，其估价会是多少，没人能够猜得出。
    或许，它们会跟保存在罗浮宫皇冠珠宝收藏品内的仙希钻石，还有被安置于伦敦塔的光之山钻石一样，成为无价之宝。
    章涵敬在看到那颗钻石的一瞬间，就已将手按在了枪托上，神情警惕地望着围观群众，生怕有人会财迷心窍突然冲过来抢劫。
    作为一个女人，没有把目光停留在璀璨夺目的钻石上，已实属难得，更何况她还比见多识广的地产大亨之子候鸿胥都要更快地恢复了理智。
    精英特警的职业素养，可见一斑。
    拍卖会现场沉寂了好久，才有一人率先打破了沉寂。
    “哥们，恭喜你。”候鸿胥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儿来，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
    在见到了价值何止连城的贵重珠宝后，这位公子哥能够说出一句话来，已是说明了他作为首富之子确实要比在场的其他人要见过些世面。
    其他竞拍者在寂静无声的拍卖现场又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眼睛干涩无比，这才想起收回目光，揉了揉眼睛。
    原来，他们紧盯着那对钻石，已经好半天没有眨过眼睛了。
    他们揉完眼睛后，再次望向陈小烨的目光里，已是复杂得难以形容了。
    “他娘的，赶紧走吧！”章涵敬感觉古玩城里所有人都凑了过来，或虎视眈眈，或不怀好意，她一把扯住陈小烨的袖子，毫不迟疑地向门外跑去。
    候鸿胥先是怔了一下，而后抬起手，对着铁男做了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身形矫健，轻盈如猫一般地跟在了章涵敬的身后。

 第三百九十四章华丽蜕变

    先前差一点跟候鸿胥闹冲突的金链男，如今看到那个体型壮硕、满脸横肉的男人如鬼魅一般穿梭在人群中的身影，还有那位见到昂贵钻石后最先回过神儿来的年轻男子，不由得心头一跳，猜测这对主仆绝对是京城里不好惹的几尊大佛之一，他暗自庆幸没有跟他们二人闹过冲突。
    其他人望着匆匆离去的穿着警服的那一对男女时，都急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大都浮现出同一个想法：买下它的人，怎么他娘的就不能是我呢！？
    有如此想法的人，几乎占据了古玩城内的一大半顾客。
    转眼间，一位穿着警服的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在古玩城里竞拍走了一样天价钻石的消息不胫而走。
    他们羡慕和嫉妒陈小烨的同时，也在暗自想着，那位“忍痛割爱”的煤老板听说了这件事情后，是否能悔恨得上吊自杀？
    这件传家之宝在他们家里放了那么些年，却没有一个人敢掰断钻石外面的裹着的类似翡翠原石的外衣？
    当然，换做其他竞拍者，也不会做出这种自损收藏品的荒唐事。
    还是那句话，要怪，也只能怪煤老板利令智昏，听闻朋友的单位搞了一个拍卖会活动，答允他可以不仔细评估藏品价格，便进行拍卖的信息后，他便见钱眼开，把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都给卖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鲁迅先生用来评价孔乙己的这句话，用来评价那位煤老板再合适不过了。
    章涵敬拉着陈小烨跑出古玩城，没有丝毫停歇地向巷口的警车跑去，“踏古长街”上不明真相的路过群众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们，还以为他们在办案。
    跑到巷口后，章涵敬不等陈小烨发问就一把将他推进车里，正要走向驾驶室的时候，忽然双眼微眯，闪电般掏枪在手，打开保险，上膛，转身，瞄准。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被枪口指着的尚在三米开外的铁男怔了一下，而后无奈地举起双手，高声道：“我没有恶意。”
    他目光下移，瞥到了警车车门上反射出来的模糊影子后，又惊讶又佩服，心道，这个女警察竟然能够从一大堆模糊的影子里发现我？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章涵敬一边向后退，一边满含警惕的说道。
    她并非胆小，而是因为副驾驶上坐着一个手握着价值数十亿珠宝的男人，她中意的男人。
    在这么一群指望通过淘出好货一夜暴富的游手好闲的人们面前，她深刻明白一个道理，长期渴望富裕却屡屡失望的他们，在巨大的金钱诱惑面前，很容易心态失衡，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骚动。
    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在失态不可控制之前，赶紧带着陈小烨消失。
    若是其他特警同事也在这里，可能会不理解她的做法，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会去抢坐在警车里的男人？
    答案是肯定的，会。
    一个优秀的特警所具备的职业素养里，并非只有矫健的身手，聪明的大脑，坚强的意志，还需要有对事件未来走向的判断力。
    章涵敬若是再迟疑几分钟，可能那群围观者就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态极度失衡，丧失理智。
    “这是候少的名片，我们候式集团有珠宝产业，若是有兴趣，可以把钻石卖给我们。”铁男见她没有说话，便把手中的名片一抛，精准地丢到了她眼前的车顶处。
    章涵敬先是瞄了一眼，而后才把名片抓在手里，一闪身钻进车内，将油门一踩到底，改装过的索纳塔警车喷出一道黑烟，像是个刚抽过旱烟不停咳嗽的乡下壮汉那般，嘶吼着冲了出去。
    警车驶过了三个交通岗，确认后面无人跟踪后，章涵敬才长舒了一口气，望着犹在云中雾里，好似憋着一肚子话要说的陈小烨，咧着嘴角轻声笑了笑，说道：“怪我小题大做？”
    陈小烨也笑了，他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理由。我只是个一步步走来不小心踩了狗屎运的上班族，你们的世界，我不太懂，但我能够理解。”
    “好样儿的！”章涵敬绷得紧紧的纤细身子，终于松懈了下来，她头枕在靠背上，下巴高高扬起，或许这个姿势能让她的脖子抑或是脊背舒服一些，她笑了笑，说道：“我还真怕你跳下车冲回去呢。”
    陈小烨嘿然一笑，说道：“你知道我不会。”
    “没见到叶逸峰，不感到可惜？”
    “他没来。”
    “你确定？”章涵敬眉头一挑，略有些诧异地问道。
    “并不确定，但可能性很大。”陈小烨叹了口气，相对于没能发现叶司令身上藏有哪些秘密，得到了天价珠宝的喜悦感竟然对他的心情构不成丝毫影响。
    “有得必有失，你没见到他，但却得到了一笔巨大的财富。”章涵敬顿了顿，撇头看见他正自沉思，又道：“虽说我是人民公仆，传播消极思想不太好，但我还是想说，这个该死的社会就他娘地只认钱，你想想，如果你有了足够的钱，李法官会误判你姐姐的案子？法医会没有鉴定出那是把假的凶器？你还用躲在太原路的工作室里躲避杀手追杀？”
    她说的这些道理，陈小烨也懂，只不过他从没有想过，拥有了数十亿元的珠宝，该如何自处之。
    旁观者可能会极快地代入到富豪的身份里，幻想着有了钱能干什么。可作为当事人，他还是无法完成身价蜕变时的心理转换。
    一个月前，他还是个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的穷苦上班屌丝，陡然间就摇身一变，成为了身价过亿的富翁？
    若不是他先前经历了从普通人到异能者的蜕变，心理上已是能对这类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几许免疫，恐怕他会像“范进中举”那样疯掉吧。
    “那位首富之子的电话，你打吗？”章涵敬抬起手，将名片递向了他。
    陈小烨刚刚接过名片，还没考虑清楚时，她自己的电话却先响了起来。

 第三百九十五章欠你四个亿

    章涵敬看见来电显示先是怔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敬姐，之前那个任务确定下来了，领导想让你带我去一趟。”对面男人的声音很低沉。
    “噢，在哪？”
    “南郊街武侯路。”
    章涵敬又跟他确认了其他相关信息后，便挂断了电话。
    陈小烨将名片放进兜里，看她脸色不太好，便问道：“谁啊？”
    “一个你不喜欢的人。”章涵敬淡淡道。
    “彰显生？”
    “聪明！”
    陈小烨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
    “当然，我跟你说的话，你也没忘吧？”章涵敬眨了眨眼睛，俏皮道。
    陈小烨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你既然知道他居心叵测，为什么还要把他留在手边？”
    “紧捏在手里的，蹦跶在眼前的，才是最容易对付的敌人，更何况，他是敌是友还不一定，可能仅仅是某个怀疑我权限太大的领导，担心我会做一些出格的事儿，派他来监视我，也不一定，你说是吗？”章涵敬没有直奔彰显生所说的那个地址，而是打算先把陈小烨送回家。
    “我现在有一个猜测。”
    “说。”
    “作为你的监视者，为什么这两天他都毫无音讯，可我们刚从古玩城离开，他就打了这么个电话？这中间应该有某种联系。”陈小烨说道。
    章涵敬眉头微蹙，抿了抿嘴唇，陷入沉思，半晌后，她轻声道：“你的猜测不无道理，南郊街那个拐卖儿童案件，他已经派自己的线人盯了很久了，如今才确定是在武侯路的一栋老旧小院的地窖里。这确实说明了一个问题，他一直瞒而不报，或者说，他的线人会决定该在什么时机告诉他。”
    陈小烨回想起彰显生的记忆，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后一种可能性，他的线人，可能跟那位幕后人物关系更为密切。在这个当口突然告诉他确切地址，就是为了让他向上级汇报后，把你从我身边支开！”
    “所以说，躲在彰显生背后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会是……”
    “孙局长！”
    他们二人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彼此眼眸深处的敬服。
    一个善于观察细节，一个可以读取别人的记忆。再经过他们二人缜密的逻辑推理，还真就没人能在这对最佳搭档面前身藏秘密。
    孙局长曾躲在房门的玻璃窗后面，注视着章涵敬的一举一动，自然会知晓陈小烨竞买走了一个对“孪生”钻石，对于这位喜欢在背地里耍阴谋搞手段的老家伙来说，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带走那件无价之宝？
    他必然是早已有了决断，安排彰显生支开章涵敬，便是为了趁机对陈小烨下手。
    “我那位领导并不知晓实情，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把我这次行动给取消吧。”章涵敬掏出手机，就要拨通号码，却被陈小烨一把抓住。
    不是抓手腕，而是结结实实把她的纤细小手握在了手心里。
    “别打，容易打草惊蛇。”陈小烨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秒钟一个亿。”章涵敬的眼底尽是促狭的笑意，她望着陈小烨，轻声说道。
    “什么？”陈小烨没听懂，或者说，故意没懂。
    “你不是有钱了嘛，我的手可以让你摸，一秒钟一个亿，现在几秒了，你自己数一数？”章涵敬翻了个白眼，轻笑道。
    “噢！那我可得抓住机会！”陈小烨竟视钱财如粪土，手上动作更加轻佻，不仅紧紧捏着那只柔软而纤细的小手，还用手指在上面轻轻刮擦。
    “恶心死了你！”章涵敬用力甩开他，还不忘在他的裤子上蹭了几下，她虽如此说，但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不管她是彪悍的特警，还是聪明的搭档，她都不会因陈小烨的轻浮举动而生气，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一个渴望得到爱情的女人。
    能让身边的男人肯花每秒一个亿的代价去摸她的手，这种付出，不是谁都能享受得到的。
    陈小烨本来就有些心花怒放，如今大腿处又传来被她轻轻擦过的酥痒感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略有些猥琐地说道：“我欠你四五个亿了啊，等我卖了钻石就给你，绝不赖账。”
    四五个亿。
    这几个字明显带有歧义，章涵敬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清纯学生妹，她自然知道陈小烨调侃的语调里藏着什么鬼把戏，她翻了个白眼，说道：“少来这套，老娘不稀罕你那好几个亿，留着自个儿花吧！”
    陈小烨收起玩味的笑容，正色道：“说真的，你救过我这么多次，我要是真有好几十个亿，分你四五个亿，甚至十个亿，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章涵敬听出了他话中之意，问道：“你真要把它卖了？”
    “就像你说的，有了钱，我前进的道路上会减少很多阻碍，钻石？留着它毫无意义。”陈小烨轻声道。
    “那你刚才不让我打电话，就是这个意思？”章涵敬到底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没错，你去安心地执行任务，而我给候鸿胥打电话，让他马上来买这对钻石。”陈小烨微微一笑，说道：“据我了解，这位地产大亨之子，在京城里的地位也不算低吧？他似乎，并不是一位只会吃喝玩乐的富二代。”
    章涵敬神情微有些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刚从他那里赢来3000万时，我就想告诉你这个人并不简单，不过，我听闻他似乎眼力不错，很会结交朋友，能被他看上的，都是先前名声不响但是跟了他之后，便一鸣惊人的狠人。”
    她歪了歪脑袋，瞄了一眼陈小烨那张自鸣得意的侧脸，莞尔一笑，轻声调侃道：“像你这种身负异能，才智与样貌并存的美男子，好像正符合他的胃口！”
    陈小烨听到前两句，还在诧异这个毒舌妇怎么转了性开始夸起人儿来了？等听到最后一句，他顿时哭笑不得，敢情一盘甜腻腻的糖醋里脊下面，还是藏着一只黑乎乎的大苍蝇！

 第三百九十六章惴惴不安

    陈小烨一下子就被倒了胃口，苦笑着问道：“传闻这位京城第一少，从没有交过女朋友，难道说，他那方面的取向真的有问题？”
    “都只是猜测而已，没有这方面的佐证，或者说，即便有人知晓他的底细，也被他手底下那群不用主人发话也知道怎么摇尾巴的马仔给灭了口。”章涵敬挑着眉头，一脸讪笑地看着他，说道：“他到底有没有问题，还得靠你来发掘了呢！知道真相后，记得告诉我一声，老娘也爱听八卦！”
    陈小烨被她呛得有口难言，干脆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候鸿胥的电话。
    “哥们，想好了？”他还没有说话，对面已是率先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是我？”陈小烨问道。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不多，能在这个时候打来的，也就只有你了。”
    虽然候鸿胥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夹杂着任何容易让人想歪的语气，可是陈小烨联想起身边女警官曾说过的话，又回忆了一下京城第一少从没交过女朋友的传闻，这一句简单平常的话语，就在他耳朵里变了味儿，让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
    “当面说吧，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价格。”候鸿胥见他没吱声，以为他在犹豫，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陈小烨微微一怔，他对这位公子哥可是有所了解，知道对方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他还没说要卖，对方就表现得这么急切，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两颗钻戒对于候鸿胥的产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二是候鸿胥在放烟雾弹。
    他想了想，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比较低。
    那个骨子里孤傲到极点的男人，似乎不屑于干那种背后阴人的勾当，他给陈小烨的第一印象，就是他真要准备给别人下套时，还会拍着对方的肩膀，笑着说：哥们，小心点，我准备给你下套了。
    陈小烨所料不差，候鸿胥确实是那样一个人。
    只不过，他那种从不作伪的表现，也仅限于对自己欣赏的人。
    那些入不了他京城第一少法眼的乐色，他是不屑于跟对方交流的，顶多就是像挥赶苍蝇似地招一招手，他手底下那些马仔就会一拥而上。
    “在哪里见面？”陈小烨也不打算耽误章涵敬太多时间，轻声问道。
    “还是我那间酒吧。你放心，我不可能坑你。而且，只有在我的地盘，才没有人敢动你。”候鸿胥傲然道。
    “是吗？”陈小烨冷笑一声，道：“可是我早晨刚离开你家门，就有三条狗追了我一路。”
    “有所耳闻。”候鸿胥的声音里透着股冷意。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道歉，但陈小烨知道，这些能在福布斯富豪榜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家族，没有往脚底下的名贵地毯里扫过尸体，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他们在干了违法勾当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闻不问，撇清关系。
    所以，陈小烨才不会从候鸿胥近期的四个月记忆里读出什么，而那些膀大腰圆的马仔却怕他怕到了极点，想必，违背了候少意愿的那三个马仔，下场一定很惨。
    “我马上去你的酒吧。”陈小烨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扭头问章涵敬：“把我送到五里坊街道上那个酒吧。”
    章涵敬哦了一声，道：“其实，你跟他在三叔那里交易比较好，别看他老人家像个贪吃贪喝的技术宅，正经认识不少中央里的大人物，在京城这个地方，还真没有人敢在他的地盘里闹事。”
    “你也说过，金钱的诱惑，会让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丧失理智，我还是别给三叔添乱了。”陈小烨轻声笑道。
    “也行，凭你的能力，保住两颗石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我信得过你。”章涵敬已是拐了个弯，将车子驶向了五里坊街道的方向。
    陈小烨听着她的夸奖，极为受用，将双手枕在脑后，神情专注地望着前方正堵得瓷实的街道，道：“没我在你身边，你小心点。”
    “你又不是第一次不在我身边。”章涵敬低声慢语道。
    陈小烨脸上一僵，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好半晌，才悠长地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晃悠悠滑过的遗传中心，目光停留在三楼某一扇窗户上，瞬间陷入了回忆，两眼无神地发着呆。
    “晚上请我们喝酒？”章涵敬好像用眼角余光瞥见了他的小动作，声音略微轻柔地问道。
    陈小烨的目光逐渐拉长，直到那扇窗随着微微弯转的街道消失不见，他才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就是这一间酒吧？”章涵敬把车子停在那个看起来不起眼，但布置得极有氛围的酒吧门前，皱眉问道。
    “没错，但里面别有洞天。”陈小烨笑道。
    在他下车之前，章涵敬竟罕见地伸出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握了一下，表情诚挚、声音柔情地说道：“谨慎一点。”
    “你也是。”就在陈小烨打算反手握住她时，她已是闪电般抽回手，大骂一声，“赶紧给老娘下车，这里不让停。”
    陈小烨只好悻悻作罢，与她告别。
    只是下车后即将推门进入酒吧时，那辆索纳塔警车还被堵得仅开了一小段路。
    陈小烨下意识地回头凝望，却发现坐在车里的漂亮女警官也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两人在空气中互相交换着彼此内心的期待与柔情后，才依依惜别。
    虽然看起来挺浪漫，但是，陈小烨心里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好似电影里男女主角生死离别时回眸相望的味道。
    现在已是中午十一点整，他推门走进空空荡荡的酒吧，看不见人，也听不见或轻缓或激扬的音乐，但他知道，这间酒吧已是被候鸿胥的马仔团团围住，不仅楼上，墙外，就连酒吧附近的店铺，都被他的手下给霸占了。
    如此严密的防守，别说是飞进来一只苍蝇，就是飞出去一只蚊子，也不太可能。
    也是他艺高人胆大，敢于揣着价值连城的钻石，单刀赴会。

 第三百九十七章议价

    陈小烨再次拐过那条狭长的走廊，穿行过那道爬满刺玫的贴满仿古砖的拱门，再绕开舞池及座位区，路过摆满花卉的高柜隔断，便听到了那一记傲然但却带着点惊讶的声音，“自己来的？够爷们！”
    候鸿胥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穿着依旧是在拍卖会现场的那一套，运动服，阿迪鞋，一副寻常白领的装扮。
    但他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却让人不可小觑。
    “你确实管理有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手下都布置好了。”陈小烨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落座，问道：“为什么把铁男派到楼上，而不是带在身边？”
    候鸿胥眼中的傲气尽退，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防备，但这类神色也仅在眼眸深处停留了片刻，便悄然消逝，他故作淡定地笑了笑，说道：“哥们，你果然有两下子啊，怎么发现的？”
    陈小烨见自己的表现令这个公子哥吃惊不小，心头一阵得意，脸上却从容不迫地答道：“京城警方。”
    候鸿胥抚掌大笑。
    这尚是他第一次在陈小烨面前放浪形骸地大笑，不再是之前的带着点冷意的笑，傲然的笑，甚或是酒醉后的浅笑。
    他的笑声极有穿透力，爽朗而豪迈。
    好半晌，他才收敛笑容，道：“哥们，不用这么谨慎，我的地方，还真就没人能闯得进来，铁男就是去楼上亲自警戒了。他的能力，我信得过。”
    他顿了顿，见陈小烨面色毫无变化，又道：“我们之间的交易，何必把警方牵扯进来，你不是警察，她也并非普通干警，悄悄地做一笔交易，谁也不知道你发达了，岂不是更好？”
    京城的大街小巷，最不缺的就是监控摄像，如果想调查哪一片区域，直接让黑子调取实时监控就好。
    候鸿胥既然是首富之子，就免不了会接触一些官方的人，所以对这类做法十分了解。
    他手底下的马仔都是高手，没有泛泛之辈，陈小烨却能够在刚一见面的时候便一语道破他的安排，确实让他吓了一跳，结果听闻是因为警方介入了后，便一笑自己不够睿智，二笑陈小烨太过谨慎，三笑这场本可以秘密进行的交易却闹得满城皆知，让他白费力气。
    “我也没辄，还没走出拍卖会现场，我就被各方势力给盯上了，而且其中一位，还是官场里的某位大人物，嘿，那家古玩城的背后支柱是谁，你应该清楚吧？”陈小烨微笑道。
    他从一进门之前，便思索好了如何把候鸿胥拉下水。
    如今，对方在迫切要购买天价钻石的心情之下，谨慎有余，但准备不够，被他几番言辞就牵着走了。
    候鸿胥听他说完后，刚从眼眸深处消逝的惊讶和防备又显了出来，他沉着脸，低声问道：“你知道得好像很多。”
    现在，他有点后悔没有差人调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底细了。
    他以自己的方式寻觅英才，受益颇多，所以在这方面相当自信，却不曾想，身怀异能、又有各路高人相伴的陈小烨，岂是铁男之辈能够相比的？
    其实这事也怪不着他，陈小烨甫一出现，便是以一个擅闯私人聚会的愣头青以及千杯不醉的酒蒙子出场的。
    谁又能想到他身上藏有无数底牌？
    “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帮不帮？”陈小烨望着那位故作冷静、但内心却惊骇无比的京城第一少，笑着说道。
    别的不说，候鸿胥的镇定功夫确实远超常人，他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好似在沉思，也好似在回避，但不过片刻之间，他便做出了决定，“帮。”
    这个“帮”字，也说明了他不再把陈小烨当成一个可以被选进阵营的入幕之宾，而是同等看待。
    他顿了顿，复杂的眸光在陈小烨的脸上转了一圈，道：“你打算卖多少？”
    “不懂行情，候少爷开个价吧。”陈小烨笑道。
    “一口价，45亿。”候鸿胥自知小瞧了他，也不废话，直接报了个数目。
    “少了点儿。”陈小烨面上神色不变，心头却在狂呼大喊，“草，还真值这么多钱？”他仅是凭借浏览过的书报记忆去揣测它的实际价格，虽说已是大概清楚了珠宝业的行情，可他还是不确定真会有人愿意花别人穷尽一生都赚不到的金钱，去买一块石头。
    至于那枚收藏在北美自然历史博物馆里的“希望之星”，他还以为是炒出来的价格。
    候鸿胥下意识地搓了搓双手，而后再度正襟危坐，道：“我再加两个亿。”
    陈小烨虽然能够猜得到，这位候鸿胥的购买欲非常强烈，可他并没有通过读忆读到对方私下里跟他人谈及价格上的问题，所以也不知道候鸿胥的心理价位具体是多少。
    他想了想，直截了当地说道：“候少，我们就别墨迹了，直接给个你能接受的最高价，据我所知，你很想把这对宝石买走，让它们成为你那个候式珠宝行的镇店之宝，也让你父亲对你另眼相看，我说得没错吧？”
    候鸿胥怔住了，他这一次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情绪变化，长叹一口气，苦笑道：“好小子，真是想不到，你一个在京城里无权无势的外地人，却能够了解我这么多底细。”
    陈小烨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道：臭小子，还真以为自己是海外高材生，就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
    “你肯定知道，海外那只伴随着厄运和诅咒的神秘蓝钻‘希望之星’，跟你手中的钻石品相差不多，45.52克拉，估价3亿5千万美元，你手中这对钻石虽然没有进行过专业称重，但应该是在43至47克拉之间，那么，你这这钻石差不多可以估值7亿美元，又因为它们是‘孪生’钻，意义非凡，我就给你算八亿美元，根据汇率，应为55.016亿人民币，这并非是我个人，而是候式财团所能承受的最高价格。”
    候鸿胥态度诚挚地说完后，长舒了一口气，既然知道坐在对面那位年轻人已是把自己看透了，他便不再装模作样，而是满怀期盼地望着陈小烨，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这对‘孪生’钻的渴望。

 第三百九十八章赏心悦目

    陈小烨嘴角牵动，脸上笑容似笑非笑，他直视着那位向来目中无人的京城第一少，直到把对方看得双眼中浮现出一抹失望，才悠然地吐出两个字，“成交。”
    候鸿胥怔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这对钻石虽然按照正常估价确实是55亿，可其“孪生”钻的特性以及横空出世的传奇色彩，几乎可以跟“仙希钻石”和“光之山钻石”一样，成为无价之宝。
    陈小烨既然有警方的保护，他只要找一个安全所在，手握钻石，自然会有一些比他父亲还要富有的海外大佬来争相购买，那个时候，可就不是几十亿这么简单了。
    毕竟，珠宝行业里“镇店之宝”的意义，实在非同凡响。
    他名下的候式珠宝行因为精湛的切割工艺，以及周密谨慎的考量，已是拥有了让许多钻石转手后增加数倍价值的能力，但却一直缺乏一个打开名声的渠道。
    如今拥有了这对稀世之宝后，必然会让世人仰望，让同行嫉妒，跻身世界级珠宝公司，成为类似有“皇帝的珠宝商”称呼的卡地亚珠宝公司，在全球都享有极高声望，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候鸿胥陷入在未来的畅想中时，又听到一记带着点玩味的轻笑声，他眨了眨眼睛，视线的焦点再度聚集到一脸轻松、看似简单却让人难以捉摸的年轻人身上，正要开口发问，却听见对方再次轻声说了一句话，声音虽小，却如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
    “50亿，我卖你。”
    候鸿胥瞪着眼睛，在那张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不是开玩笑，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想帮我省5个亿？”
    5个亿，别说是候鸿胥了，就是他老子，那位全国首富，地产业的龙头，也未必会轻易舍弃，更别提深知赚钱如何艰辛的刚刚脱离屌丝身份的陈小烨了。
    “就当是交个朋友，行不行？”陈小烨轻声笑道。
    他并非不懂五亿人民币的概念，也由于少年贫困的缘故，没有达到视钱财如粪土的境界，他很想赚钱，很想发家致富，给姐姐和叶晓晨等人一个舒心且没有纷扰的环境，但是，他也明白一个道理，金钱，比不上友情。
    候鸿胥的友情值不值五个亿，他不确定，但他可以确定一件事，天降横财，并不是一件好事，当此多事之秋，仇敌环伺的局面，搭上京城第一少这层关系，至少，可以给自己增加一个屏障。
    更何况，他比一夜暴富还要夸张，是一个时辰暴富，少赚5个亿，哪怕少赚50个亿又能怎样？
    本来就是一个穷人，知足常乐才是福，贪得无厌终成祸。
    “当然！”候鸿胥大喝一声，猛然从沙发上站起，一只手如出膛的子弹一般射出，探向陈小烨胸前。
    若是有不明就里的人在场，还以为他要打人呢。
    陈小烨却对他颇为了解，知道这位公子哥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跟合作方表达自己的诚挚。
    啪！
    两只手紧紧相握。
    “你凌晨闯进我们的私人酒会时，我就觉得你小子不一般，嘿，我果然没看错。”候鸿胥笑了笑，抬手打了个响指，大声道：“来人！”
    他的父亲一直认为他是个不成器的海归浪子，如今他不仅促成了这桩买卖，还为候式集团省下了五亿元，大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沙发后边那扇木门被拉开，四五个打扮成兔女郎样子的美女鱼贯而出，跟在最后那个女子，却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在兔女郎的对比下，倒显得她知性而端庄。
    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略施粉黛，嘴角始终悬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眉目清秀，俏丽无双，其他女性手里端着的是酒水瓜果，她手中端着的却是一份合同。
    陈小烨知道，那是买卖钻石的合同。
    如此贵重的东西，交易时确实要正规化一些，以免留下后患。
    四个兔女郎将手中东西放下后，便很是乖巧地站在茶几旁边，不妩媚作态，不浅笑低语，与上次斗酒时的姿态截然不同。
    陈小烨无意间瞥向她们的时候，她们都会马上回馈一个微笑，而后再徐徐收敛，动作整齐划一，十分赏心悦目。
    他不禁暗暗啧舌，心道，这候少的管理方式真是牛比，男的也好女的也罢，在他面前都乖顺得跟个小绵羊一样，我现在有了钱，如果要扩充公司规模的话，得跟他取取经了……
    他正自胡思乱想，却忽然发现鼻端的香水味越发浓郁，并不是很呛人的那种味道，而是散发着熟女魅惑气息的浓香。
    他撇过头，才发现那位穿着职业装的眼镜女已是俏立在身旁好久，双手平举，捏着一份文件，微微躬下的腰身显得白色衬衫下的饱满曲线更显夸张。
    有着一张天使面孔、前凸后翘得完全可以称之为魔鬼身材的女人，脸上始终挂着梨涡浅笑，并非是标准的职业化笑容，而是嵌着发自内心的甜甜笑意，她刚才见陈小烨发呆，也不催促，只是保持着现有的姿势，等他回过神儿来。
    “先生，可以在这上面写上您的姓名和开户行账号吗？”当陈小烨与她四目相接时，她才朱唇轻启，柔声问了一句。
    不仅人靓声甜，还很懂礼貌，这种女人，应该是无数宅男屌丝心中的女神吧？
    陈小烨只是多看了她一眼，便接过文件和已经被摘下笔帽的钢笔，先是快速地扫了一眼那几页纸，然后调取出记忆深海中的规范的钻石交易合同，与其进行关键词对比，不过数秒中，他便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开户行的账号。
    不仅眼镜女怔住了，就连候鸿胥也微微有些惊讶地说道：“哥们，不用这么客气，珠宝买卖纠纷案很多，你有足够的时间去看里面的条条款款，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等你都完全满意了，再签也不迟。”

 第三百九十九章一飞冲天

    候鸿胥轻轻一摆手，对眼镜女说道：“这些撕掉，给陈先生再换一份。”
    陈小烨摇了摇头，笃定道：“不必了，我看得很仔细。”
    他将合同递还给眼镜女，也不知对方是否有意为之，接过合同时，手掌向前多伸了一些，柔滑细嫩的手心肌肤贴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后轻轻划过，把合同捧在手里。
    陈小烨略微诧异地抬头又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眉宇间毫无变化，就连嘴角旁始终衔着的那一丝温婉的笑容，都没有分毫增减。
    “哥们，喜欢的话，她也一并送给你。”候鸿胥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令他感到有些难堪的话语。
    眼镜女却仍旧是那样一副笑容，以一种同样谦卑的姿势，低头弯腰双手平举，将合同又递到了候鸿胥的手里。
    陈小烨心想，一个小丫头都能这么镇定，我是不是在男女之事上太沉不住气了？
    他定了定神儿，才道：“谢谢，我有老婆了。”
    候鸿胥却是心思明净之人，从他那短如一瞬的停顿中，已是发现了他的弱点，微微一笑，说道：“要不，她们几个也都送给你，哥们吃得消吧？”
    他本以为陈小烨依旧会脸色尴尬地拒绝，却有些意外地看到，那个原本在美女面前容易心生悸动的男人，这一次却只是平淡无奇地摇了摇头，未多说一个字。
    陈小烨既然能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能力运用得出神入化，可见其天赋异禀，确实异于常人，在不动声色间调整心态这类小事儿，自然不在话下。
    候鸿胥已是习惯了眼前这位总会让他感到惊讶的年轻人，当下点了点头，淡然道：“你说了算，什么时候想要了，给我打一个电话，嘿，只要是京城之内，十分钟内送‘货’上门。”
    眼镜女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兔女郎们却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眸光变得愈发柔美。
    他手签了所有的合同，悠然地站起身，先是对着眼镜女做了个手势，然后亲自递给陈小烨一份，又道：“虽说我们候式集团最讲诚信，可我还是希望你收好它，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毕竟，集团内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嘿，那帮觊觎董事长位置的老家伙，早就看我这个富二代不爽了。”
    陈小烨对于豪门内的明争暗斗最不敢兴趣，他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挤出一个勉强算作是笑的表情，算是对他的回应，而后将那两页纸卷起，收进皮衣的外套里。
    这时，手机滴滴叫了两声，来了好几条短信。
    他掏出一看，竟发现50亿已经全部到账。
    “你留了三张银行卡，我便自作主张地让萧玲把钱分别存到了三个账号里，一张16亿，另外两张分别17亿，没错吧？”候鸿胥与他接触久了之后，也已对他有了些了解，知道这个外表温和的男人其实并不简单，若是不谨慎应对，只怕早晚会栽在他手里。
    所以，这位向来仰着下巴看人的公子哥，又弄合同，又礼貌客气，还要投其所好送陈小烨美女，在他看来，一个在京城没有势力的平民跟着精英女特警混在一块，肯定是有所图谋。
    但是，经过候鸿胥几番测验过，却发现陈小烨已是快速地从微露尴尬变成了心如止水，顿时心中了然。
    候鸿胥又心生了另一种猜测，或许，女特警帮他的次数，要远比他帮女特警的次数要多。
    他没有差人调查陈小烨的底细，却已是通过自己的了解推断出了些许眉目，足见他并非只是个目中无人的二世祖，也是一个心思缜密，善于观察细节的人，不管对方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他都能在不经意的一瞥间，暗暗记在心里，细细琢磨。
    他的这种行事方式，倒与刘懿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个长着一对天然惺忪睡眼的男人，也很容易让不熟悉他的人心生误会，认为他没精打采，容易对付。
    “合作愉快。”陈小烨扫了一下来电短信上的数目，轻笑着说了一句，双目微敛，以此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狂喜。
    任谁看到17亦或是16后面还跟着8个零的钱数，都会喜不自禁地咧嘴大笑吧？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抬手一抛，将钻石丢向候鸿胥，而后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摆满了一茶几的酒水瓜果，他竟一口没动。
    候鸿胥已是把他当成了可以同等看待的朋友，很想挖掘他更多的底细，也有意加深一下刚刚建立的友情，毕竟，他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没听说过卖方会为买方省下5个亿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有了这么多钱，打算干什么？要不要投资点项目？”他稍微想了片刻，便有了主意，“我手里正有一个新项目，急需资金，你要有兴趣，我可以为你讲解一下。”
    “候式影业？近年来这个市场确实很火爆，你给我点时间，我考虑考虑。”陈小烨无需他详细讲解，已是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据我所知，候式集团资金雄厚，已经在全国各地多达二十几座城市开设了imax影院了吧？候少怎么可能缺我手里这点儿钱？你不要说笑了。”
    候鸿胥怔忡了片刻，而后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还真是处处给我惊喜，那我直说了吧，你是个人才，我很看好你，我很希望能跟你合作某一个项目，以此来加深彼此的了解，你也年轻，我也年轻，我们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不如搭伴儿同行，在新时代里书写一个属于我们的传奇，如何？”
    他说得豪气万丈，听得兔女郎等人都微露讶色。
    她们有些想不通，眼前这位城府极深的侯少，竟然也有真情流露的时候？而且，面对的还不是候式集团董事长亦或是某厅级干部那样的大人物，只是一个不小心踩了狗屎运一飞冲天的平头百姓。
    一个拥有50亿的资产的人，对候式集团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第四百章是个爷们！

    令她们感到更加惊讶的是，那位姓陈的年轻人好像还不领情，他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说了一句，“今天先这样，我得回去了。”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候鸿胥却只是微微一笑，说了两句祝词，并没有再多加挽留。
    有几个兔女郎望着那个背影不算宽阔但已经跻身亿万富豪行列里的男人，眼神有些痴迷，很希望他能跟候少说一声，“这几个我都要了。”
    按理来说，她们来为候少工作，只不过就是看中了他是首富之子的身份，渴望成为他后宫团里的一员，结果却发现，这个面相上爷们气概十足，身量宏伟的男人，好像没有把任何一个女人带回过家里。
    她们只好退而求其次，寄希望于能够跟候少的新朋友陈小烨发生一段妙不可言的感情，甚至是点水相逢的一夜，也会让这些崇拜金钱与英俊男人的女孩子们心满意足。
    砰！
    就在这时，酒吧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而后是皮鞋踩在钢结构楼梯上的脚步声，听起来跌跌撞撞，十分慌乱。
    候鸿胥双眉拧起，厉喝道：“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只听咣当一声响，兔女郎等人走出的那扇木门，被冲下楼那人一下子撞开，他甫一露面，众女都尖声叫了起来。
    陈小烨回过头，只见一个男人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他气喘了一阵，才断断续续地说道：“候，候少，有人袭击我们，铁男他们要挡不住了！”
    “什么来头？”候鸿胥先是抬手制止了女人们的尖叫声，而后微眯着眼睛，冷声问道：“你看清了没有？”
    答案很明显。
    那个男人弓着腰，低垂着脑袋，手掌紧紧地捂住肩膀处的伤口，可是无济于事，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转眼便染红了他的袖子。
    他听到候少的问话，紧张和害怕兼而有之，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行了！你们去帮小马绑扎上伤口，萧玲，你赶紧打电话给李莒辛，把情况告诉他，不用报警，警察来之前早打完了，也不用给我爸打电话，他在国外。”候鸿胥交代完毕后，便一把扯下运动外套，深秋时节，他里面竟然只穿着一件跨栏背心，线条分明的肌肉高高隆起，青筋暴突，似乎蕴藏着爆炸般的力量。
    他把外套放下前，又把里面的钻石掏了出来，递给萧玲，道：“你先帮我收好。”
    被唤作萧玲的眼镜女神色淡定地接过，然后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陈小烨暗骂了一句，心道，草，我还是走慢了！
    “哥们，你跟在我身后，我带你从正门杀……”候鸿胥弯下腰，竟从沙发下面抽出了两把精钢锻造的开山斧，斧头硕大，极为霸气。
    只不过，他话未说完，正门处已是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是碎石剥落的声音。与此同时，酒吧后面也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被兔女郎细心包扎的小马这才颤颤巍巍地说道：“候，候少，我在楼上的时候，看见好几辆轧道车开进了五里坊街道，许是把我们的前后门给堵死了。”
    候鸿胥很罕见地骂了个草字，而后双手持斧向楼上走去，还不忘满脸歉意地回过头，大声说道：“哥们，对不住了啊，你先在下面躲一会儿，等我把他们杀干净了，再回来接你。”
    他这话说得很平淡，但却似乎饱含着淚气。
    “不用了，我跟你一块去。”陈小烨转回身，脸色阴沉地向沙发那里走去。
    “哥们，钻石我已经买了，这事跟你没关系了，铁男都挡不住了，上面指不定有多少人，你就老实在下面呆着吧，我候鸿胥虽然没料到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却也不想两次受人恩惠，你帮我省了五个亿，已是让我欠你一个……”
    “去你玛的，我都说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墨迹个毛啊！”陈小烨没等候鸿胥说完，就厉声打断，他也是打惯了的人，一言不合就开干，躲在下面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那不是在骂他吗？所以他指着候鸿胥破口大骂，一点情面都不给。
    候鸿胥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再次仰天大笑，豪气万丈道：“好，果然是个爷们，那就走着！”
    他抬手一抛，将其中一把开山斧丢向了陈小烨。
    后者接到手中后，却没有随他上楼，而是扬起斧子，猛地拍在小马的肩膀上。
    兔女郎的尖叫声和小马的嘶吼声搅合在一起，声音震耳欲聋，直冲霄汉，大有要掀翻酒吧屋顶的架势。
    “哥们？”候鸿胥紧了紧手中的斧柄，眼睛精光爆射，死死地盯着陈小烨。
    假意卖钻石，得了50亿现金后，再抢回钻石，这种在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桥段，竟然会在他候鸿胥的身上发生？
    他自嘲地笑了笑，嘴巴里泛起一抹苦涩，暗叹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沉迷赌博与喝酒，以至于屡次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看走了眼？
    一直没有拨通号码的萧玲看到这边的情形后，赶紧放下电话，而后悄悄地向暗处移动，打算把钻石藏在一个可靠的地方。
    那些兔女郎望着眼前的斧子，已是惊惧无比，手撑在地上瘫坐着，丝毫不在意这个姿势已是泄露了大片春光，她们在地上蹭着向后退去，好像陈小烨下一斧子会砸到她们身上一般。
    “草，你们是真瞎啊，他肩膀有伤吗？你们就缠了一圈绷带？”陈小烨手举着斧子，直指仍在哀嚎的小马。
    他可是能够跟体壮如熊的老樊硬碰硬的男人，这一斧子全力砸下去，小马那半边身子的骨头都得被他给砸断了。
    被惊吓过度的兔女郎们面面相觑，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或者说，她们已是没有能力去思考了。
    候鸿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手抓在小马的衣服上一扯，连绷带和西装一起扯个稀烂，他伸手在鲜血淋淋的皮肤上抹了一把，却见那里只是一片青紫，哪有半个伤口？
    这时，他感觉脚下有些绵软，忙抬脚看去，不由得嗔目欲裂，心肝都要被气炸了。

 第四百零一章内鬼

    候鸿胥投资过电影，也去过片场，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那被他踩在脚底下的软绵绵的东西，正是电影道具血囊！
    原来，小马手捂着肩头，依旧有血液从指缝里流出，是因为用手挤压着血囊的缘故。
    正在他一怔神儿的功夫，小马已是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向他的腰腹处刺去。
    “小心！”陈小烨出声提醒的同时，也高高扬起斧头，向小马斩去。
    只见眼前银光一闪，血液飞溅，小马的整条胳膊已是飞了出去，候鸿胥却没有适可而止的念头，手中斧头再次挥动，已是居中劈开了小马的脑袋！
    这一次，那些兔女郎并没有尖叫，而是脸色惨白地望着那把刚从小马脑袋里拔出来的斧刃，大脑一片空白。
    这些刚刚走向社会的年轻女孩连打架都没看过几次，更何况杀人？
    候少那一记狠辣无情的劈砍，已是将她们脑子里残留的最后一丝幻想都劈碎了，想跟京城第一少玩暧昧，发展感情，没点胆气是不可能长久呆在他身边的。
    虽说是和平年代，但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里，又怎么可能有那种钱权尽收却没有双手沾过血腥的人？
    候少拔出斧头后，看了陈小烨一眼，说道：“谢谢。”
    这两个字，说得无比诚挚。因为如果不是陈小烨通过读忆发现了小马身上的猫腻，恐怕等到他们二人刚到楼上没多久，萧玲怀里揣着的那块刚花50亿买来的“孪生”钻就得易主了。
    “你杀了他干什么，不问问情由？”陈小烨甩了甩溅在手臂上的血珠，皱着眉头问道。
    “哥们，从此以后，你说的话，我第一个信。”候鸿胥双目炯炯地看着他，语气郑重地说道。
    陈小烨却从他眼角眉梢里读出了一点苦涩，他叹了口气，心道，即便是从小在大染缸里长大的地产大亨之子，也接受不了亲近之人的被判吧？
    小马是候鸿胥刚回国时，在一个黑道老大的手底下救下来的，跟了他好几年，却不知为何不念旧情判了变。
    候鸿胥既然连问都不问，肯定是被伤到了极点。
    “走吧。”陈小烨在他炙热的目光注视下，很快拜下阵来，不知为何，每次看到那一对深邃的瞳眸，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候少不喜男人的传闻，继而心生恶寒。
    候鸿胥眼眸深处的光芒闪了一闪，而后回头对着萧玲道：“我们上去后，你们赶紧用沙发把门口堵住。”
    他交代完之后，也不问萧玲有没有打通李莒辛的电话，便扭过头，率先向楼上跑去。
    皮鞋踩在镀锌槽钢制成的消防楼梯上，发出“咚咚”的沉重有力的回响，在寂静的楼梯间里像是擂鼓一般，也敲打在陈小烨的心头上。
    虽然他经历了很多次拼杀，可毕竟那些战斗都集中在最近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还不足以把他锻炼成一个在危机面前心如止水的男人。
    越向上跑，露台处的厮杀声就越响亮，
    砰！
    又有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合身撞开那道铁门，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地向楼下跑来，嘴里犹在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他的步伐有些慌乱，差点跟候鸿胥撞个满怀，他抬起头，刚要喝骂出声，待看清眼前人后，却浑身一凛，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鲜血，颤声道：“候少，我，我不行了，我留在上面会死的。”
    候鸿胥回头望了陈小烨一眼，只见后者摇了摇头，他便毫不犹豫地扯着对方的衣领，厉喝道：“下面的人更多，我们好不容易逃上来的，你还要下去送死吗？！”
    那个男人身子一颤，两眼发直，喃喃道：“死，我要死了吗？”
    并非是陈小烨狠心，不让这位伤者下楼躲避，而是他用读忆看过了，他怀揣着那张三千万支票的时候，这个男人也曾动过歪心思。
    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很容易会走极端，所以，陈小烨为了楼下那几个女人的安全，才向候鸿胥摇了摇头。
    他们二人见对方已经心灰若死的瘫在地上后，便没再理会，拉开铁门冲了出去，待见到露台上惨烈无比的战斗时，不仅陈小烨怔住了，连候鸿胥都脚步一缓，手中的斧头差点没掉到地上。
    他的那些马仔还能站着跟人对砍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值得欣慰的是，地面上躺着的哼哼唧唧的伤者，还属对面要多一些。
    擅用八极拳的铁男，此时也狼狈不堪，被四个手持棍棒、砍刀的敌人围在中央上下齐攻，他虽然能够勉为其难的支撑，可谁都看得出来，肩背上被豁出三道刀口的他，早已是强弩之末。
    至于被候鸿胥安插到街巷附近的暗哨，也已跟人缠斗在了一起。
    另外，还有二十几个人手持武器的男人，通过远处的屋顶爬过来，翻过一道道女儿墙，向着酒吧的露台处靠近。
    “草，内鬼把我的布置全暴露了！”候鸿胥恨恨地骂了一句，一斧子劈在冲过来的男人身上，大喝道：“铁男，你给老子坚持住了，要是死了，我他娘地干你媳妇儿！”
    铁男听见候少的声音，精神一振，已是杀红眼的他放下了心中的尊卑观念，大笑道：“候少，你那小身板，可刚不住我家那婆娘！”
    围攻他的那几个人，本以为这个高壮的光头男子坚持不了多久了，已是气喘吁吁的他们也稍有松懈，却没想到对方如同回光返照了一般，速度陡然快了一倍，使了一招八极拳六大开里面的铁山靠，仅是一招贴身盖顶的开头手法，就利用自己手法里暗藏的沉坠劲将对手一掌击毙！
    但是，他也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在他身侧的另一个敌人瞅准时机，一刀砍在他的肋骨上，竟带下去一大块肉！
    铁男却咆哮一声，好似浑然忘了疼痛，手臂向下一夹，夹住还未收回去的刀身，用力向后一拉，他的对手感觉像是被十头牛同时拉扯住了一般，身体猛地靠了过去。
    啪！
    一拳砸在脸上，鼻骨断裂，牙齿横飞。
    【作者题外话】：谢谢各位朋友支持！

 第四百零二章烟雾弹

    铁男在顷刻间便以一记刀伤换了两条人命，即便战果显赫，可也毫无意义，顺着隔壁屋顶跑过来的20几个男人已是越来越近了，若是让他们这三四十个人合聚在一起，陈小烨这几个人还不够他们砍的。
    五里坊街道是一条老街，楼层大多不高，酒吧所处的这一栋楼只有三层高，而旁边几栋楼，有六层的民宅，有两层的商铺，错落不一，但有消防梯的存在，却让对面那二十几个人毫不费力地爬了过来。
    陈小烨眼看着他们已是跑到了酒吧的楼顶天台上，心急如焚，他可不想让自己刚在京城结交下的朋友死于非命。
    当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在众人面前施展催眠术时，只听临街方向传来牌匾被踩碎的嘎巴声。
    不过片刻之间，一个雄壮的身影手脚并用地爬到临近的二层商铺，而后矫健地跳到酒吧天台上，手中那根刚从一楼牌匾上扯下来的2米长的角钢猛然挥动，瞬间击倒两个敌人。
    “草，先砍了这傻大个！”
    “来找死？”
    那二十来个男人转而更换目标，一起向那个雄壮的男人冲去，却没想到，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手中角钢做棍挥舞，挑，刺，劈，撩，扫，反复变化，快若闪电，使那二十来个男人防不胜防。
    他所使的正是乱棍猛击，棍打群敌的齐眉棍法！
    候鸿胥看着那个仅凭一己之力，就拖住了二十来个敌人的身高约有两米的雄壮男人，呢喃道：“李莒辛派来的高手？”
    “去你娘的李莒辛，这些砍你的人都是他派来的，拿角钢的是我哥们！”陈小烨刚用开山斧拍晕了一个对手，望着好悬没被一刀洞穿的胸膛，心有余悸地大骂道。
    “李莒辛也背叛我了！？”候鸿胥脸色一白，冷声说道。
    “候少爷，我虽然不懂你家的财团是怎么回事，但看眼下的情况，那些老家伙何止对你不满？草，他们早就想生吞活剥了你！”陈小烨看见老樊都已陷入苦战，心里难受，便没好气地说道。
    候鸿胥微一思量，这才想明白为什么萧玲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打不通，顿时恼火不已，又从地上捡起一把砍刀，一手斧，一手刀，像个陀螺似地旋刀劈斧，许是心中有火，手上动作非常狂猛，像个疯子一般。
    他不怕死，别人可怕死。一时间锐不可当，对手则且战且退。
    陈小烨虽然没学过武术，可也能够利用读忆技能，来复制武学大师手上的动作，渐渐地，他们已是和铁男等人靠拢到了一起，在这期间，对方又倒了四个人，但还剩九个人人，可他们这一边却只剩下了五个人。
    而围攻老樊那些人，见其棍法出神入化，占不到一点便宜后，便分出了十余个人，向陈小烨这边跑来。
    老樊虽然神勇，可对面也不是普通的小流氓，手上都有点功夫，他防守有余，想要进攻，却不太容易。
    众人再度陷入苦战。
    这时，临着五里坊街道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炮响，而后有一个易拉罐模样的东西飞了上来，落地生烟，转眼间便弥漫开了。
    烟雾弹？
    就在混战众人惊诧之时，沉闷的炮响接二连三地响起，白色的烟雾越来越浓，直到伸手不见五指。
    “跟我来。”陈小烨压低嗓音轻声说道。
    “听他的！跟着！”候鸿胥沉声道。
    包括铁男在内的还活着的三个人，再不犹疑，一个抓着一个肩膀，紧跟在陈小烨的身后。
    陈小烨将他们带到了铁门处，低声道：“打开门就是楼梯间，一个一个回去，切记不要发出声音。”
    诸人照办，可陈小烨却并没有跟他们回去，而是足下无声，循着地面的记忆，读取着对方的足迹，手中的长斧挥动，专砍小腿。
    一时间惨叫连连。
    对方以为他是依靠听声辩位，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三两人凑在一起，肩并肩，背靠背，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脚步声。
    陈小烨却早就把鞋子给脱了，光着脚丫在沥青地面上飞速但无声无息地走着，他所过之处，都会响起一声声惨叫。
    候鸿胥等人进了楼梯间后，才发现陈小烨又孤身杀了回去。
    “草，我哥们还在外面，你们都受伤了，在这呆着，我出去看一看！”候鸿胥暗骂了一声，就要开门出去，却被铁男一把抱住，他拧起眉头，厉喝道：“你他妈疯了？”
    “候少，你仔细听一听，那位小哥好像还占了上风。”铁男身上伤痕累累，却依旧双臂环住候鸿胥的腰身，不让他冲出去。
    “是啊，候少，我也听得出来，好像都是对方的惨叫声。”另外一个马仔也劝了一句。
    候鸿胥虽然体格没有铁男那么壮实，但他自幼便练古典式摔跤，在北欧时，还曾与一位奥运金牌得主同场竞技过，虽然因为体重的差距使他没有胜出，但他也依靠四两拨千斤的技术在对方手上拿到了几分。
    所以说，即便铁男体型魁梧，他也能够凭个人能力在短短几秒内将他们全部甩飞。
    可他确实是爱才之人，当他看到还活着的三个人都浑身是血、伤痕累累时，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陈小烨在烟雾弹中，如同砍怪切菜一般，斧头入肉声和嘶吼惨叫声，一会儿在东边响起，一会儿又在西边响起，让那些背着背打算拼到烟雾散尽的敌人心生胆寒，总感觉陈小烨的身法形如鬼魅，快而无声，毫无行迹。
    渐渐地，陈小烨已是向老樊靠拢，这一路上又砍了几个人，哀嚎声惊天动地，与老樊对峙那几个人更不可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了。
    “跑啊！”
    他们终于在这种近乎绝望的压抑里崩溃了，发一声喊，就往回跑去，在墙壁上摸索着找到手爬梯，跑到了隔壁楼顶。
    老樊却也不是易与之辈，对方凌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一入耳，手中那根两米长的角钢在手中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他连使了两招乌龙出洞，准确无误地击中在对方的后心处，那两个倒霉汉子连坑都没坑一声，就被他轻盈一点点得背了气儿，昏死在地上。

 第四百零三章表现

    “是我！”陈小烨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快步凑到老樊身边，先是提醒了他一句，而后拉着他的袖子就向回跑，还不忘朝着五里坊街道的方向大喊了一声，“没事了，您回吧。”
    老樊有点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便瓮声瓮气地问道：“哪位高人相助？”
    “嗨，京城这地儿，只要不是军方也不是警方，还谁能有烟雾弹？”
    “自制的？”
    陈小烨点了点头，道：“没错，是章警官的叔叔。”
    他在用开山斧劈砍对手时，已经是用读忆技能扫出了易拉罐被制作简易烟雾弹的过程，易拉罐没有感知器官，但他可以通过制作者五指的触摸，猜出对方的身份。
    更何况，制作烟雾弹需要的大量黄磷和白磷，他还曾在三叔的“遗传中心”见到过不少，所以才会有此猜测。
    “谢谢你能来。”陈小烨自知时间紧迫，也没打算一句一句问老樊突然找来的原因，直接对他施展了读忆技能，看到事情因由后，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我来是想告诉你……”
    老樊话未说完，就被他柔声打断，“放心，我会搞定，先带你见个朋友。”
    朋友？
    老樊自从退役以来，能被他称之为朋友的，寥寥无几，不是他不愿意去结交，而是他没兴趣，觉得少有人能配做他的朋友。
    现如今，他与陈小烨相处久了后，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身边好像围了一群个人能力都不逊于他的人物，不管是在京城警界风光无两的精英女特警章涵敬，还是沈城里那位新晋警界之星刘懿，都不是泛泛之辈。
    他眨了眨眼睛，没再说话，对即将见到的人物，有点好奇。
    陈小烨推开铁门，还没站稳，就被候鸿胥用力握住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他再度心生恶寒，苦着脸推开他，笑骂道：“候少爷你干毛啊，老子没受伤也被你掐受伤了。”
    候鸿胥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用劲儿比较大，讪讪一笑，连说了两遍没事就好。
    铁男等人看得一怔一怔的，他们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当面骂候少，而且候少好像还满不在乎，这帮浑身是血，忠心耿耿的马仔也不是白痴，他们震惊了一小会人，便已是猜出了陈小烨在他心中的重要性，眉宇间的凶光也收敛了几分，微微垂下头去。
    即便候鸿胥没有这番举动，陈小烨的表现也已赢得了他们的尊重，听见候少被骂，他们也只是发自本能地瞪他一眼罢了。
    “这位哥们就是刚才救我们那人吧？”候鸿胥瞥见陈小烨身后的老樊时，眉头一跳，他虽然没有当过兵，可在北欧求学期间见过不少退役归来的军人，他这个人颇有眼力，一下便读出了老樊傻里傻气的外表下，似乎深藏着滔天杀意，那是久经杀人场所温养出来的杀气，跟他那几个同学所散发的气质极为相似。
    铁男等人听他语气里罕见地透着几分尊重，也抬头去看那位陌生人，除了铁男感觉一道凌厉如刀子般的目光迎面扫来之外，另外两个人只是觉得对方高大了一点，皮肤黑了一点，表情傻气了一点，除此之外，倒也没什么出奇之处。
    陈小烨给他们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便道：“赶紧下去吧，还不知道萧玲她们怎么样了呢。”
    候鸿胥点了点头，率先向下楼走去，走到了木门处时，他知道后面肯定堵了沙发，也没打算让那几个弱流女子将沙发重新搬走，更没打算叫浑身是血的铁男等人帮忙，而是双手撑在木门处，喉咙里发一声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青筋暴突，肌肉虬结如块块岩石，只听轰隆隆一声响，他竟凭一膀子力气，将门后堆积如小山般的沙发桌椅全部推开。
    当门挤出一条缝隙后，陈小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行了行了，能挤进去就行了。”
    候鸿胥却梗着脖子摇了摇头，傲然道：“还不够，老樊体格壮，挤不进去。”说罢再次用力，铁男本来想帮他一把，却被他瞪了回去。
    酒吧内那几个女人已是站成了一排，有些诧异和不解地望着候鸿胥，心想，他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候鸿胥很骄傲，骄傲到不想欠任何人情，陈小烨的人情他已是欠下了两个，老樊的人情虽然是贴在陈小烨的身上，但是制造烟雾弹的三叔呢？
    像个卖力气吃饭的劳苦人那般，给他们几人推一下门，就当是欠下这份人情的利息吧！
    而且，他也不想让那位杀气腾腾的男人初次见面便把他看扁。
    他的做法很有成效，至少，老樊的双眸里已是露出了几分赞许，至于心里怎么想，没有人知道。
    陈小烨却是心思明净，苦笑一声，任由他独自一人把门洞扩开后，才招手叫老樊跟上。
    “这小伙子，可比你其他朋友好相处多了。”老樊忽然凑到他耳边，瓮声瓮气地说道。
    陈小烨怔了一下，而后再次摇头苦笑，老樊说的是刘懿和章涵敬，其实，他们为人也还不错，只是给老樊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不像候鸿胥这般，可以有发挥空间，更何况，他们又不欠老樊人情，何必给他情面？
    “相处久了，你就知道啦，我这些朋友，都不差的。”陈小烨也没有多做解释，走进酒吧，将沙发和桌椅搬回了原位。
    萧玲迎上前，说道：“候少，萧政正带人赶过来。”
    这个原本处事不惊，始终保持着甜腻微笑的女子，此时的脸色却略微苍白，可能是搬沙发堵门时累到了，抑或是被小马死尸所散发出来的血腥气给熏到了。
    候鸿胥将小马的尸体拖开，甩到远处，才点了点头，道：“你弟弟办事，我放心。”
    他又能说什么呢？
    跟了他好几年的小马背叛了他，他能够理解，人活一世，利益至上，更何况是自打出生起就没活过好日子的小马？
    可是，李莒辛为什么会背叛？

 第四百零四章对骂

    若论家境，李莒辛的出身虽然赶不上候鸿胥，可父母也是候式集团的核心人物，帮着候父打江山的老人。
    论交情，他与候鸿胥自出生起便在一起玩耍，虽说后来候鸿胥出国十年，他们二人之间的联系便少了，可每次逢年过节，二人相聚，都好得跟亲兄弟一样，难道都是假的？
    候鸿胥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了。
    这时，陈小烨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见是那个画家周盼打来的，皱了皱眉头，他刚经历了一场鏖战，有些疲惫，便直接按了扬声器接听，很是不耐地说道：“周画家。”
    周盼听到这个称呼有些受宠若惊，笑问道：“哎呦，小陈兄弟，这都快1点钟了，你怎么还没来啊？”
    陈小烨咬了咬牙，暗骂道，老子都他妈要累死了，还惦记你那饭局？
    但是人家请他吃饭，他也不好意思数落人家，很有礼貌地说道：“对不住了周画家，我有点事儿，耽搁了，能不能晚一点过去？”
    他本来想说改日再约，可良好的个人教养终究是没让他开那个口，人家等了接近2个小时才催他一次，结果就出口爽约，太不地道。
    周盼可能是在等待的过程中熬没了耐心，稍不注意就将心里面的不满泄到了话头里，只听他道：“小陈兄弟，你还得多久能到啊，我等着倒无所谓，但是我都把要买你画的牛董给请来了啊，他也陪着坐了两个小时，唉，你说说这……”
    他把话说到后面，已是发现自己语气不太对，想亡羊补牢，却为时已晚，只能唉声叹气，佯装可怜。
    “抱歉，计划没有变化快，你们再稍等我一会儿，大不了，我到了之后自罚三杯给你们陪个不是。”陈小烨的父亲经常告诉他，做人要守诚信，重承诺，虽说他确实走不开，可毕竟是爽了约，有点理亏，便苦笑着解释了一遍。
    “小伙子，你的画确实不错，我也有心要买，可是你这时间观念可不行啊，如果我付了钱，你的画迟迟不交付，岂不是耽误我的生意啊？我可指望着画作来给我的企业充门面呢！”这个声音很粗豪，好像嘴里头含了个扩音喇叭，说起话来嗡嗡直响，应该就是周盼口中的牛董了。
    许是他听出陈小烨挺好说话，便也坐不住了，出声教训了一下。
    他说话时，隐约还能听见周盼的轻语声，好像是再劝他，他却置之不理，依旧道：“我们就在京城万福天楼，这可是全国菜价最贵的地方，小陈兄弟，你再不来，菜就凉了啊。”
    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听着比责备陈小烨迟到还要过分，好像他吃不起那顿饭似的。
    那几个前凸后翘的兔女郎都神色古怪地望着他，心里想不明白，跟候少平起平坐的人，怎么被什么牛董这番数落？
    陈小烨倒没说什么，在旁边坐着的候鸿胥却听得浓眉倒竖，他心想，我哥们刚浴血拼杀了十几个人，还他妈轮到你来教训，当下大骂道：“去你娘的，万福天楼的价最贵？你是哪个煞笔乡巴佬土包子？”
    他的声音恶狠狠的，透着股煞气，对面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良久，周盼的声音才呐呐地响了起来，“你，你谁啊？我们跟陈兄弟说话，你来插什么嘴？”
    他内心着实挣扎了好久，才说出这一番话来。
    虽说他很想听陈小烨指导一番，来突破自己画技的瓶颈，可他毕竟是个俗人，只在乎金钱和利益，牛董相较于陈小烨，才是他更不愿意得罪的人，所以他想了想，感觉对面出口成脏的那个男人，应该不是特警部队里什么大官，便壮着胆子反唇相讥。
    “我是你爹！花30块钱搞了你妈才生下你这个煞笔！”候鸿胥心里正憋着一肚子火，周盼竟然还抻着脖子给他骂，他哪能放过这等机会？
    更何况，聪明如他，已是听出了对面不过是个买画的，陈小烨已是身价五十多亿，差那几幅花钱？
    所以，他也不怕给陈小烨的生意给搅黄了，大不了，他出钱把这位生死兄弟的画给包圆儿了就是。
    周盼也不是老实人一个，这一点早在陈小烨刚到罗硕辅家中时，就已见识过了。他一听见对面破口大骂，再也忍不了了，毫无理智地嚷嚷了起来，“唉我去了，你是……”
    只不过，他肚子里藏着那点阴损的私货儿还没掏出来，嘴巴就好像被人给捂住了，支支吾吾地发不出半点声音。
    陈小烨苦笑一声，心道，看来牛董还挺冷静，知道适合而止，过犹不及，只听那边小心翼翼地说道：“说话的可是候鸿胥候少爷？”
    这声音小得跟苍蝇叫似的，好似跟陈小烨对话时完全是两个人。
    “你是谁？”候鸿胥虽然跋扈，可也不是愣头青一个，牛董？如果对面是某位和父亲有合作项目的某家公司董事长，那还是要留几分情面的，否则，父亲又会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我啊，候少，兴昌海运股份有限公司的牛董，你没听出我的声音吧？哈，你的声音我可是一点都没忘记。”牛董的笑声里夹杂着许多的情绪，有谄媚，有惭愧，更有畏缩。
    陈小烨本来还诧异，声音那么粗豪一个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低声下气了？待听到身边那位公子哥近乎讥讽的语气，才心头了然。
    只见候鸿胥皱了皱眉头，眼珠转了转，而后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旋即又带着点轻蔑地看向眼前的空气，嘴角微微一勾，冷声道：“原来是你这个大胖子啊，怎么，还没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牛董听他想起自己，还挺高兴，连声道：“是我，是我，候少这记忆力，没得说，牛比！”
    他轻巧地绕过了女人的话题，因为他知道，跟候鸿胥聊女人，那不是找死？
    “我听说你周游世界去了，怎么又回了京城？是不是你媳妇贪恋上别人的家伙事儿，在跟你闹离婚？”候鸿胥心中仍旧有气，他没说脏话，却字字阴损，好似要把对面那个男人讽刺得体无完肤才肯罢休。

 第四百零五章帮忙

    牛董却依旧不生气，打了个哈哈，道：“我哪有闲情逸致周游世界啊，都是为了讨生活嘛！”
    依旧是避开了女人的话题。
    陈小烨眉头一皱，在心里头琢磨着他与候鸿胥交流时的套路，暗自奇怪：都骂到他媳妇了，怎么他连辩解都不辩解？
    “要吃饭是吧？京城最贵的地方是吧？赶紧他妈的过来接我们，别磨蹭了！”候鸿胥笑骂道。
    牛董听他说了句脏话，却没有分毫不满，几乎是喜出望外地说道：“候，候少也能赏个脸？我，我这就去接你们。”
    随后是稀里哗啦的声音，只不过脚步声刚起，又响起砰的一声，许是他刚站起走了两步，又坐回到了沙发上，他清咳了一声，有些胆战心惊地问道：“候少，你们在哪？”
    这一次大规模暴力冲突，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五里坊街道居民拨打的报警电话，都快把接警中心的电话给打爆了，若不是因为李莒辛安排得周密，制造交通事故使五里坊街道附近的道路瘫痪，警察会至少提前一倍的时间赶到现场。
    同警车一起来的，不仅有救护车，还有萧玲的弟弟萧政，等手下人在外面把轧道机开走后，他满脸愧疚和歉意地走了进来，刚要开口，就被候鸿胥抬手止住，“辛苦了，把铁男他们带去医院。”
    候鸿胥扭头四顾，又看了几眼被吓得脸色惨白的兔女郎，挥了挥手，道：“把她们也送回家吧，都不容易，若是谁想离职，说一声，多给半年工资。”
    萧政怔了怔，轻声问道：“那候少你……”
    “我要陪这两位兄弟吃顿饭。”候鸿胥淡淡道。
    萧政快速地瞥了一眼陈小烨和老樊，而后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至于警察，自然有萧玲那个处变不惊、八面玲珑的女秘书去应付，况且，候式集团的势力在京城里盘根错节，哪座庙里没上过香？
    出勤干警们有意放水，领了萧政带来的一个人回去做笔录，其余人去酒吧露台处理伤员和死者了。
    那几个兔女郎听辞职能多给工资，却老老实实地站在地上，不想走了。候少是出了名的大方，跟在他身边混，总比拿了工资再换个岗位要更有前途。
    这次，不等候鸿胥吩咐，她们便主动去端茶倒水，候少一斧子劈死了小马的事儿，她们好似心照不宣地忘记了。
    陈小烨瞥了她们一眼，知道她们这些拜金女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可是，即便她们不想走，候少愿意留吗？
    候鸿胥却依旧大马金刀地坐着，看着她们忙来忙去，一言不发。
    等到三人面前倒满了酒，他才举起杯，郑重道：“感谢两位兄弟仗义相助，我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以后有什么事直说，赴汤蹈火我也帮！”
    话音落地，他便一饮而尽。
    老樊的眼睛亮了亮，他也是好酒之人，见这个长相爷们的汉子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豪迈与洒脱，心里生出几分欣喜，全部印刻在黝黑脸蛋上的傻气笑容里。
    一百多毫升的酒杯被他捏在手里，好像一个啤酒瓶盖似的。
    哧溜。
    他喝干了酒，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小子不错，比陈小烨其他朋友好相处。”
    这个外表傻里傻气、实则杀人如麻的退役雇佣兵，还不是很清楚眼前这些人口中的侯少是谁，也不了解侯少的为人和背影。
    陈小烨摇头苦笑一声，也跟着喝掉了杯中酒，道：“老樊，别忙着套近乎了，你那朋友的事儿，眼前这位首富之子或许能帮上忙。”
    老樊眼睛一亮，再看向候鸿胥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候鸿胥在他那对并非刻意流露出杀意的眼眸注视下，有点不自在，但听说老樊遇见了麻烦，可以找他帮忙后，他不愁反喜，朗声道：“哥们，我说过了，不管什么事儿，赴汤蹈火我都帮！”
    老樊摆了摆手，道：“赴汤蹈火用不着你，我一个人就够了，我现在只需要你寻找到他的下落。”
    候鸿胥双眼微眯，“他失踪了？”
    “没错，根据我的调查，他应该是离开站场后，得了战后心理综合征，感觉生活枯燥乏味，但又精神焦躁，时刻紧张，所以便染上了毒品。”老樊说到这顿了顿，看着给他倒酒的兔女郎说了声谢谢，又道：“我去他家时，连一样像样儿的家具都看不到，应该是都让他给卖了，听邻居说，已经一个礼拜没看见过他了，所以我猜，他可能是没钱买毒品，又赊欠了太多钱，被毒贩子给抓走了。”
    候鸿胥听明白了，他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只需要我帮你找人？”
    老樊点了点头。
    陈小烨看出他的难处，笑道：“老樊，你让候少去跟着你砍人，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你若是仅让他帮忙找人，他却有点无能为力了，他现在手上虽然还有不少马仔，可却没有几个是他信得过的了。”
    他笑眯眯地说完后，便把视线转移到候鸿胥的脸上，问道：“候少，我说得对吧？”
    候鸿胥最听不得别人质疑他的能力，他咬牙想了想，忽然眉头一跳，哼了一声，道：“有一个人，可以利用一下。”
    “牛董？”陈小烨含笑问道。
    “你这脑袋真是见了鬼。”候鸿胥望着他，有些心惊地叹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
    酒吧门口处传来一阵惊呼，而后一个粗豪的嗓音响起，伴随着跌跌撞撞跑进来的脚步声，“候少，候少，你没事儿吧？”
    来人身高体胖，腿粗肚圆，从门口跑到舞台位置，已是累得气喘吁吁，他用阿玛尼西装的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见候鸿胥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后，他又像个缠了裹脚布的老太太似的，扭着脚小跑到沙发旁，谄笑道：“我就猜到候少不可能有事！”
    来人正是牛董！
    在牛董身后，还跟着个鬓角发白、穿着打扮有几分气量的中年人，只不过他见到候少后，有点畏缩，不敢靠前。

 第四百零六章瞧不起你

    “你就是周画家？”候鸿胥歪着脑袋，打量着跟在牛董屁股后面的周盼，沉声问道。
    周盼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牛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背着手做了好几个动作，周盼明白，那是让他赶紧上去道歉。
    许是来时的路上，牛董跟他详细说过了候鸿胥的品性为人，让周盼知道这是一个手底下粘上过不少人命的狠辣角色。
    在加上小马被砍死时，鲜血染红了地砖及候鸿胥的裤子，地上的血迹由萧玲带着兔女郎清理干净了，可候鸿胥的裤子却没换过，不仅是他，陈小烨在砍人小腿的时候，也让裤腿上沾了不少血迹，这让酒吧里充斥着一股呛鼻的血腥味。
    周盼看着候鸿胥那张颇有几分草莽英雄气概的脸庞，再用力嗅了嗅空气里的血腥味，感觉小腿肚子直打颤。
    他就是一个画画的，躲在电话后面骂两句还行，真要碰了面，在没有法制约束的情况下，别人骂他，他可能连瞅都不敢瞅对方一眼。
    “你怎么不过来坐？”候鸿胥冷声问道。
    周盼浑身一抖，再也不敢傻站着，只不过他才向沙发方向迈了一步，就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原来，他站着的时候，小腿连带着脚底板直打颤，把脚心都震麻了。
    “快点过来啊！”牛董的眼睛瞪得溜圆，连连招手，并且用口型比了一句话：你再不过来会害死我们！
    周盼只好硬着头皮，不顾自己的形象受损，扭着腿近乎蹦跳般地走到了沙发上，而后讪笑道：“我，我刚才崴了脚。”
    他瞄了一眼候鸿胥，又求助式地将目光投向了陈小烨，后者挑了挑眉头，没说话。
    候鸿胥见他们都坐齐了，便冷笑一声，目光在他二人脸上扫过，道：“我兄弟爽约了是吗？”
    周盼的目光落到他裤腿上的血迹后，身子又抖了一下，待听到他的问话后，额头的冷汗刷地流了出来。
    “没有，没有，候少您别误会，我们就是在电话里跟小陈兄弟开开玩笑，老周跟他交情挺好的，是不是啊，老周！？”牛董现在有点后悔了，他不应该在路上把候鸿胥描述得那么邪乎，以至于把这个只会嚼人舌根的书呆子给吓傻了，谁不是从年轻气盛时走过来的？打个架，喷一身的血，屁大点事儿啊？
    牛董想到此，就用肩膀拱了周盼一下，希望他赶紧说两句。
    周盼虽然胆子小，可脑袋不笨，他嘴巴颤了颤，喉咙里啊啊了两声，就是说不出来话。给牛董急得满脸的肥肉都要挤掉地上了。
    “没错，我和老周都是学画出身，私下里经常探讨艺术方面的问题，感情要好着呢，他打电话时，没听出你声音，还以为是我在跟他骂着玩呢。”陈小烨笑着说道。
    周、牛二人刚走过来时，他的读忆技能就扫了过去，已是读出了牛董这一路上都跟周盼说了什么，不由得在心里头苦笑一声，也难怪那个出生在工薪家庭，自初中开始就一支笔一张画板地熬了30多年才熬到今天地位的周盼，会吓得浑身发抖，冷汗涔涔。
    “对，是，我误会了！”周盼见陈小烨帮他讲了情，心里头终于踏实了几分，竭尽全力才磕磕巴巴地挤出来一句话。
    “就是就是，其实我和老周这一天也没什么事儿，等到晚上也能等啊，小陈兄弟也真是的，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给我们打一个电话，瞧不起我们是不是？”牛董笑得像个弥勒佛一样地说道。
    陈小烨虽然不想看到周画家难堪的样子，可不代表他就能容忍一个明显看重利益的商人，厚着脸皮跟他套近乎，他张了张口，刚要说话，胳膊却被坐在旁边的候鸿胥抓住了。
    这位心高气傲的公子哥被周盼骂了一句，本来就想找他们麻烦，却差一点被陈小烨给坏了事儿，牛董又不识好歹地乱拍马屁，搞得陈小烨心头不快，这一切可都看在他京城第一少的眼里，怎么能够把一页轻易掀过？
    “瞧不起你又怎么的？你不高兴？”候鸿胥双目圆睁地看着他，脸色森寒如冰，眸中的冷意好似带着倒刺的刀子一般，恶狠狠地劈在牛董那张肥硕白胖的大饼脸上，然后再反复地锯着。
    “是是是，我就是一俗人，瞧不起就瞧不起嘛，我有什么不高兴的。”牛董再次抬起胳膊，换到了阿玛尼袖子的另一面，找了个还没湿透的地方，在脸上胡乱抹了一圈，好似他穿的不是名牌西装，而是臭抹布一般。
    “你呢？”候鸿胥又将目光投向周盼，冷声问道。
    周盼一想到牛董说过得罪这位公子哥会有怎样的下场，就吓得牙齿直打颤，根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到肩膀被重重地拱了一下，他才把喉咙里那个“服”字给挤了出来。
    陈小烨看着他们二人的怂样，既感觉可笑，又感觉可怜，便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淡淡道：“走吧，吃饭去，我请。”
    “怎么能让您请呢，今天我做东，啊，京城最好的饭店！”牛董也跟着站了起来，还不忘扯了一把周盼，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
    “让他请，这胖子的资产虽然跟你差不多，但就没干过一件好事儿，钱全浪费在女人肚皮上了，让他破一次费也好。”候鸿胥也站了起来，面向陈小烨说道。
    牛董脸上堆着笑容，点头哈腰地搓着双手，可他后来仔细一咂摸，那个卖画的年轻人跟他资产差不多？这什么鬼？
    他满脸疑惑地看着周盼，用口型比划了一下，“他不是特警吗？”
    周盼也呆住了，缓缓地摇了摇头，心道，我的老天爷，怪不得罗书记这么看重他，敢情不只是民族英雄，还是某个商界大佬的孩子？那，那他还卖什么画啊？！
    陈小烨已是用读忆看过了牛董，知道他随船出海时，不是躺在甲板上闭着眼睛晒太阳，就是躲在独属于自己的套房里搂着好几个女人睡觉，周盼还说他可能知道那座岛的位置，他知道个屁！

 第四百零七章翠和院

    “那就快走吧，正好还有点事情想跟牛董谈一谈。”陈小烨说道。
    他心想，虽然牛董根本不知道艾琳帕拉群岛的方位，但至少能够帮忙寻找老樊的那位瘾君子朋友。
    找到了那个在海上征战多年的男人，或许就能找到那座岛了吧？
    陈小烨虽然没有抱太大期望，但心中有个念想，总比没有目标要强。
    牛董眼见两个衣服都没换的年轻人就要出门，不禁愕然了片刻，苦笑道：“两位，听我一句劝，还是把裤子换了再出去吧，你们这样，有点那个……惊世骇俗。”
    陈小烨没打算换衣服，只是因为对裤子上的血迹浑不在意，反正牛董订下了饭店里那间很隐秘的包房，下了车，也就能吓唬一下服务员，不会吓到老百姓，再说了，这个时候让他回三叔那里换衣服吗？
    他可不想把麻烦给惹回遗传中心，若是耽误了断刃的鉴定工作，他能把自己的肠子给悔青了。
    候鸿胥没换衣服，却是因为他早已心力交瘁，没注意到自己的形象有点惨烈，如今低头一看，才皱了皱眉头，发觉鼻端的血腥味确实有点重，便一把扯下那件被血染红的白色跨栏背心，随手丢在沙发上，淡淡道：“小烨，楼梯间下面有个衣帽间，里面应该有适合你穿的尺码。”
    陈小烨心想，换就换吧，否则周盼那老家伙的小心脏得从嗓子眼里跳出去，他跟在候鸿胥的背后，又拐进了楼梯间里，而后只见对方在第10步台阶下面按了一下，贴满了仿古砖的墙壁向里一陷，无声地撤进了墙里。
    他虽然也曾用读忆发现了这里有一扇隐形门，可却没想到里面根本不是兔女郎她们暂歇的茶水间，而是一间足有一百平米的套间。
    卧室，淋浴房，书房，衣帽间，厨房，功能齐备，应有尽有。
    他正四顾看着，却见走进衣帽间的候鸿胥毫不避讳地把裤子一拖，然后用脚踢到一边，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四角裤。
    随着他换衣服的动作，肌肉线条愈发显得明显。
    陈小烨心里头浮现出三个字：辣眼睛。
    他尴尬地走向一边，避开那个身材好得可以去做健身教练的男人。
    “你怎么还不换？衣服随便一丢就好，明天会来人收拾。”候鸿胥已是西装革履地走了出来，一边弄着衣领的扣子，一边满脸疑惑地问道。
    陈小烨虽然有一点内向，可也不是个会在男人面前害羞的人，他感到尴尬，无非就是想到了有关那这公子哥的传闻罢了。
    “你快一点，我去外面等你。”候鸿胥眨了眨眼睛，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头也不回地出去了，临到门口，他又转回身，差点把正在脱裤子的陈小烨吓了一跳，只见他手指着靠近门边的柜子，说道：“这个皮夹也送给你，我看你的钱包都旧了，赶紧换了吧，给那几张价值十几亿的银行卡换个好家。”
    他说完笑了笑，走出了门。
    陈小烨挑了一套衣柜里相对便宜的西装，穿戴整齐后走到门口，伸手取下候鸿胥所指的那个钱包，读忆发动，不由得暗暗啧舌。
    那是一只史蒂芬短款2折鳄鱼皮的钱包，市价是3万多元，若不是为了装那三张银行卡，就凭他掏遍所有兜才凑齐的几百块钱，还真不好意思用这么贵的钱包。
    这只钱包，再加上他身上穿的西装，价值有七八万了，他本不想打扮得这么豪气，奈何那排柜子里就没有便宜的衣服，即便有一万左右的，也不是小了就是大了，完全不合身。
    他咬了咬牙，心想，既然是有钱人了，就该有个有钱人的样子，从穿着打扮上改变自己，才能保证心里更快接纳自己已成为亿万富翁的身份了吧？
    陈小烨苦笑了一下，他根本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幸福就像西伯利亚寒流一般，随着北风悄然而至。
    他走出去之后，众人眼前一亮，牛董首先抚掌大笑道：“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陈兄弟，你这身打扮在街上一走，能把京城的小妹妹给迷死！不靠金钱与权力，也能够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陈小烨在身边不小心种下的情债已是疲于应对，可不想再犯什么桃花劫，他摇了摇头，笑道：“我可不想有太多女人，否则，就跟牛董一样，临到晚上的时候，都不知道该去哪里过夜。”
    牛董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
    虽说任谁都能猜出他的现状，可他总感觉，在陈小烨那对深不见底的瞳眸注视下，好似被看透了一般，别说仅仅是猜测，就是他有几个小情人，分别住在哪，好像都让对方知道了似的。
    再加上候鸿胥刻意把陈小烨的身家说高了几倍，让他觉得眼前这个拯救了大学城且又喜欢绘画的年轻人更加深不可测。
    他大笑的同时，下意识地又用另一只胳膊的袖子擦了擦汗水。
    “牛长春！既然想破费，就带我们去翠和院吃一顿满汉全席怎么样？”候鸿胥朗声问道。
    翠和院位于紫禁城的边上，离皇城院墙不过隔了一条护城河和一片不大的绿地，院内摆设全是上了年头的古件，拿到拍卖行里都能有人抢着竞拍那种。
    牛董这种搞船舶运输的土豪去吃，都得提前四五天预约。
    不是因为那个店火爆，正相反，那地方只能算是一家私宅，不算是饭店，基本上半年也没几个生意，老板何时开业完全看心情，任性得很。
    要是候鸿胥这类角色去吃，翠和院的老板可能会看在候式集团候董事长的份上，当天就会带着徒弟下厨做菜，选择108道满汉全席中的三十六道菜，取名“燕窝六驼六”，意为六六大顺之意。
    这顿饭，却至少要百八十万，具体数额，也得看老板当时的心情。
    虽然很贵，但牛董也请得起，而且候式集团每年给他提供的帮助，少说也能帮他赚几个亿。区区一百来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第四百零八章下定决心

    候鸿胥曾经说过，牛董的钱，全都花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别说是二三线的影星歌星，就是一线走过红毯的，只要肯报一个价格，他都会毫不吝啬地跟对方共度春宵。
    但要是请客吃饭花这么多钱，他就难免会肉疼，一张胖乎乎的圆脸只顾堆着笑，笑出了一堆褶子。
    陈小烨轻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么个肥猪体型，跑二十米都能喘得跟拉风箱似的，一晚上才能弄多少下？至于为了在娘们身上趴一会儿，就花掉别人努力工作十年二十年都赚不来的钞票？
    他对这个胖子的印象，已是差到了极点，若不是指望对方能够帮忙寻找出老樊朋友的下落，他跟这种人坐在一起吃饭都感觉恶心。
    “算了，就去万福天楼吧，那地方我听说过，据说那儿的糖醋荷藕和长春羹味道很好。”陈小烨拉了身旁的公子哥一下，轻声说道。
    候鸿胥瞥了牛长春一眼，见那对细长猥琐的小眼睛充满了感激地望着陈小烨，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道：“兄弟，你还真是可怜他，这死胖子包养那几个明星一个月得花掉多少钱，你可知道？”
    兴昌海运公司的牛董，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被他毫不避讳地骂成了贪财好色的死胖子，却一点都不生气，搓着双手嘿嘿笑着，道：“去哪都行，陈兄弟想去哪吃都可以。”
    陈小烨都被他这幅贱兮兮的样子给逗笑了，虽说这个近300斤的男人行为令人不齿，可其隐忍的功夫，真是没人比得了。
    “草，你可真是抠门。”候鸿胥瞪了他一眼，而后望着陈小烨，轻声道：“兄弟，你说的那两样菜，翠和院的陈老板做得可比万福天楼做得好吃多了！”
    陈小烨只是凭借牛董的记忆随便说出的两道菜名，他对现在吃什么兴趣不大，这时却听说翠和院的老板也姓陈，五百年前是一家，不由得想起杨白桦等人总说他做饭好吃，是否也可以效仿一下那位陈老板的经营理念，专门黑他娘的有钱人？定高价，赚来的钱做慈善，这也是劫富济贫的一种方式啊！
    他这边发了一会儿呆，牛长春的冷汗又留了满头满脸，将那对小眼睛瞪得溜圆，紧张兮兮地望着他的嘴巴，生怕上下嘴唇一碰，说出去翠和院之类的话。
    “行了，吝啬鬼，就去万福天楼吧。”候鸿胥虽然年轻，可看人的眼力很准，他瞧见陈小烨发呆后，知道肯定是刚才自己说的某句话触动了这小子的心思，再加上还得找牛董帮忙办点事儿，他也就没打算继续刁难了。
    “走了，兄弟，有机会，我请你去翠和院，跟这死胖子坐一块，山珍海味我吃不下去。”候鸿胥一脸骄傲地说道。
    陈小烨这才醒过神儿来，轻轻地哦了一声，道：“那就快走吧，正巧要跟牛董谈点事情。”
    候鸿胥亲自开着自己那辆劳斯莱斯，像个敬业的老司机一般载着老樊和陈小烨，紧跟在牛董那辆奔驰车的后面，车子开得并不快，但很稳。
    如果被铁男看到这一幕，又得满脸不服地瞪着眼睛去看陈小烨了。
    万福天楼坐落在京城cbd最繁盛的大街上，找个停车位都得好半天，可有地产之子候鸿胥“保驾护航”，他们已是将车子直接开进了候式集团开设的商业街地下停车场里，虽然没有停车位，但把钥匙丢给商业街的管理人员后，他们走了出去。
    车场管理自然会想办法，把车停在恰当的位置。
    “呦，牛董，一天来两次呢，真是蓬荜生辉啊。”一位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迎上前来，脸上堆着媚笑，随着走路的动作，v领处的雪白轻轻颤动，透着股熟韵的气息。
    牛长春砸吧了两下肥厚的嘴唇，笑眯眯地说道：“莹莹，有贵客来，赶紧准备上菜，切记，糖醋荷藕和长春羹做好一点，快点端上来！”
    他那声莹莹叫得实在亲热，对面女人娇笑了一声，跑过来轻轻锤了他一笑，轻声骂了一句什么，他便顺手在女人的丰腴处掐了一下，而后开怀大笑。
    “几位爷儿，里面请！”被唤作莹莹的女人微躬着腰，刻意展露胸前大片雪白，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
    陈小烨望着那张涂得白惨惨的老脸，心生恶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作回应，心道：这位身家上百亿的牛董，品味怎么忽高忽低的？真是他娘的一朵奇葩！
    就在莹莹要凑近候鸿胥身边套近乎时，牛董那张肥厚的手掌一把拉住她胳膊，挤着眼睛急声道：“赶紧催促厨师做菜去，闹什么闹！”
    莹莹只好转回身，扭着腰向后厨小跑了过去。
    陈小烨见到这名大堂经理过度热情的样子后，不禁开始怀疑起这家饭店的名声是怎么搞起来的。对那些动辄上千元一盘的奢侈菜肴，心里的期盼值也降低了不少。
    好在这家后厨人数较多，厨具设备也够用，不管菜肴味道怎么样，起码上菜的速度非常快，没有让疲惫了一上午又经历了一场鏖战的陈、候二人等得太久。
    至于那道糖醋荷藕和长春羹，味道确实不错，陈小烨一边品尝，一边通过读忆记下那道菜的配方和做法，在心里找着它们的优点和不足之处。
    毕竟，能在电视和菜谱上看到的，都不如亲临京城这家“非是富贵不登门”的酒楼来得直接。
    能在京城餐饮业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里工作的厨师，其烹饪技巧可能会远超登上电视节目的嘉宾。
    陈小烨听说过“翠和院”的经营理念后，已是下定决心也要开一家餐饮店，最好是拉杨白桦那种管理能力很强的女人加入。
    她的小店面向中端客户，新成立的店面就面向高端。
    但他又想，沈城有钱的主儿毕竟不如京城多，便在心里头思考着如何给菜品定价，才能做到既吸引了有兴趣的土豪，又不能把兴趣一般的给吓跑。

 第四百零九章恶心的嘴脸

    牛董见陈小烨每样菜都夹了一遍，吃得津津有味、沉思不语，脸上的肥肉再次因笑容而堆叠了好几层，他心道：候少肯定是骗我呢，这小子要真是身家上百亿，还能像没吃过好菜似的细嚼慢咽，神情专注？哼，到底还是个会画画的特警而已，有个屁的钱。
    他在候鸿胥身上受到了窝囊气，这一会儿却在心中暗恨起陈小烨了。
    周盼本来也有点胆突，因为他邀请陈小烨时，可是在电话里说了牛董可能会知道那座小岛的位置，他一直担心陈小烨会提起这件事儿，如今见对方只是认真吃菜，连客套话都不说几句，心里头也踏实了不少，挑着陈小烨偶尔落筷的间隙，会跟他聊一聊绘画技巧方面的事情。
    至于喜好饮酒的候鸿胥，本来还打算上桌了之后再数落一下牛长春和周盼，却不曾想坐在身边的退役雇佣兵也是个酒缸级别的人物，两人算是英雄相惜，在那边海喝狂饮，已是没心思搭理他们了。
    陈小烨在品尝菜肴时，细细琢磨着厨师的用料、手法、火候、选材时的新鲜度等烹饪技术，听到周盼问话，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毫不藏私地说着这几年以来的绘画心得。
    周盼听得受益良多，满脸敬服地竖起大拇指，叹道：“小陈兄弟在这方面的能力，恐怕京城里无人能及了。”
    陈小烨正在品尝桌子上的最后一道菜，微眯着双目细细品味，敷衍性地说了一句，“凑合事儿吧，只是兴趣爱好，不是主业。”
    周盼摇了摇头，道：“你太自谦了，对了，有没有想法到京城的大学里授课啊？我认识许多院校美术系的主任，可以为你引荐一下，你的能力，在院校谋个教授的位置，不太难。”
    陈小烨还没回过神儿来，那边牛长春却连咳了好几声，他听到周盼这句话后，好悬没噎死，他呷了一口酒，皱眉道：“周盼，你这马屁拍得有点过了，据我所知，在京城任何一所大学里当教授，都得是博士生毕业，而且，我还没听说过京城里有35岁以下的教授呢，我不否认小陈兄弟的能力，可是他这年纪轻轻的……”
    牛长春虽然喜欢收藏画作，可其实对艺术屁也不懂，只是因为那些写实风格的海岛或海浪画作，能够体现出他去的地方足够多，好像摆平过很多海上凶险似的，有了它们，一是可以带美女上船之前跟她们吹嘘，二是让生意伙伴儿知道，他可是亲自随船出行，完全能够保证货物安全。
    当然，他更看重第一点的原因带来的好处。
    所以，当他看到陈小烨那一副用红蓝圆珠笔勾勒出的海岛画作，再听周盼细细分析着其中的精妙之处后，他便觉得这钱花得值当，这才提出要购买陈小烨的作品。
    “牛董，不是我拍马屁，绘画方面的艺术啊，你不太……”周盼说到这赶紧止住了话头，又道：“你虽然也很懂绘画艺术，可据我所知啊，京城里有几所大学特别缺少小陈兄弟这样的人才，他们都想从民间挖掘一下，所以我才敢这么说。”
    牛长春有了钱了之后，喜欢附庸风雅，最讨厌别人说他不懂艺术，好在周盼虽然喝了酒，但还没醉到说漏了嘴的程度。
    “既然如此，我就更得买几幅小陈兄弟的画作了。”牛长春啧了啧舌，两眼放光地看着陈小烨，问道：“兄弟，你手里现在有几幅画了？”
    “一副都没有。”
    牛长春一怔，苦笑了一下，又道：“那你多久能画出来一副？”
    “最近太忙，不想画。”
    牛长春好歹也是通过海运白手起家的狠人，对候鸿胥打怵，可不代表会对眼前这位没什么背景和势力的年轻人礼让几分，他定了定神儿，先是瞥了那位京城第一少一眼，见对方正在与那个傻汉子疯狂对饮，便舔了舔肥厚的嘴唇，身子往陈小烨那边探了探，压低声音，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话。
    “小陈兄弟，这次约你出来，可就是为了买你的画啊，你说你是不是……嘿嘿。”
    候鸿胥当着众人面伤及了他的自尊，他已是压抑很久了，如今寻得了，就想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找回来。
    陈小烨品尝完了所有菜品后，已是对这间京城名店万福天楼的主厨手法有了大概的了解，便趁机读了一下牛长春近期的四个月记忆，等从头到尾都快速了浏览了一遍后，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几个关键点上，而后对老樊那件事儿有了几分把握。
    他本来只是通过候鸿胥的神态猜测出牛董有这方面的能力，待了解实情后，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一声，此时又听到牛董压低嗓音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不但没生气，还咧开嘴笑了，心道，本来吃你一顿饭，还想给你留点情面，这你可就是自找的了。
    “小陈兄弟，我在京城这片地儿，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你好歹也得给我点面子是不是？”牛长春那对小眼睛一眨一眨的，透着冷意。
    陈小烨笑得更欢畅了，他呷了一口醇香的80年代出厂的五粮液，悠哉地问道：“牛董，我来和你吃这一顿饭，并非是想谈买卖画作的事情。”
    牛长春又撇过头看了一眼候鸿胥，见后者依旧没有留意这边的状况后，便假意敬酒，欺身到陈小烨身侧，嘴里喷出的气息混杂着臭烘烘的味道，道：“小陈兄弟，我知道你有事想求我帮忙，可是，咱能不能有个先来后到，先聊一聊那副海岛画？”
    周盼坐的位置离牛长春很近，隐约听见了一点声音，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便推搡了几下，想劝劝他，怎料牛长春皮糙肉厚，刻意不理他，他也不敢大声叫对方，只好悻悻作罢。
    其实不仅候鸿胥，就连老樊都没有只顾着喝酒，他们这类武人的洞察之能，实非牛长春那种只玩尔虞我诈的商人所能想象得到的，表面上，两个人只顾着喝酒，其实这间豪华包房里发生了什么，早就落进了他们二人的眼里。

 第四百一十章地址

    更别提牛长春那副谄上欺下的小人嘴脸，在他们的视线里，有多么清晰和深刻了。
    但他们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去管，因为不仅跟陈小烨相熟日久的老樊，就连候鸿胥也知道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并非是一头绵羊，而是一头狼！
    牛长春见陈小烨故作高深地呷着杯中酒不言不语，心头更气，他瞪着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容，压着嗓音道：“如果你明天能交给我三幅画，我就告诉你那座岛的位置！”
    陈小烨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笑了，他当然知道牛长春屁也不懂，如果真把三幅画送给这位一上船就知道和小情人泡在浴缸里的肥猪，不仅得不到任何回报，可能还会被羞辱。
    “岛的位置，不用你告诉我了，我需要从你这里获取一些情报。”他笑眯眯地说道。
    牛长春怕候鸿胥，不代表他会怕陈小烨，即便眼前这个跟京城第一少兄弟相称的年轻特警告了黑状，他牛长春也不在乎，大不了像往常一样点个头哈个腰，叫两声侯爷就把事儿给糊弄过去了，只要身上不掉块肉，钱没少赚，他怕个锤子。
    “小陈兄弟，你这人做事不讲究，先是没时间观念让我和老周等了你两个小时，现在真到了饭桌上，又不谈正事儿，扯什么情报，你以为我老牛，真是好欺负的？”他盯着陈小烨那张笑脸，很想一拳砸过去，又道：“你别以为攀了高枝儿，就能把京城人都踩在脚底下，我告诉你，外地人就是外地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积压在他心头上的愤恨，终于彻底爆发了。
    陈小烨听到那一声“我老牛”，忽然就想到了《西游记》里的“我老猪”，脸上笑得愈发欢畅了。
    牛长春这个人很势力，几乎不想在任何人身上吃亏，再加上因为数落了陈小烨几句，被候鸿胥当成狗一样地骂了半天，他心中有气，借着酒劲儿就想把肚子里的话都抖落出来。
    如今，他看到陈小烨不仅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儿，还他娘地跟听笑话似的，肺都要气炸了，虽然他的势力没有侯家那么牛逼，可在京城也是一号人物，谁敢不给他面子？
    一个候鸿胥的小弟都敢骑在头上拉屎了？！
    他微眯着眼睛，语气森寒如冰地说道：“小陈兄弟，你这怎么……”
    “你最近没给莫家老三运货吧？”陈小烨夹起一片乳猪肉，含含糊糊地说道。
    这句话不仅说得平淡无奇，还因为嘴里塞着食物而变得不甚清晰，可在牛长春的心中，却掀起了阵阵波澜。
    他用湿毛巾擦了擦肥嘟嘟的嘴唇，故作从容地笑了笑，可颤动不休的手指以及额头上的涔涔冷汗，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胆怯。
    “小陈兄弟，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啊？”
    这一次，他语气里的尊重与怯弱，就好像在跟候式集团董事长说话那般，并非是刻意装出来的。
    “8月13号下午，京城运河南通港口，你干了什么？”陈小烨轻呷了一口酒，笑眯眯地说道。
    牛长春听到这句话后，好悬一口气没上来，他浑身的肥肉都因恐惧而颤了颤，才道：“小陈兄……小哥，我能不能问一句，这次调查，是您的个人行为，还是组织上的行为？”
    “有区别吗？”陈小烨淡淡道。
    牛长春已是忘了桌面上摆了块湿巾，撩起阿曼尼西装的下摆擦了把汗，就好像捧在他手里的不是好几万的西装，而是炒菜时系在腰上的围裙那般。
    “小哥，我明白，您想要什么情报，尽管说吧……”他叹了口气，像个刚耕完田坐在树荫下喘气的乡下老汉那般，脸上的皱纹里嵌刻着浓重的疲惫感和憨实感，再没有了一分精明抑或是狡猾的影子。
    “行，我直说了。”陈小烨将空了的酒杯推开，仰靠在包着优质真皮的红榉木卫斯理餐椅上，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道：“你曾在过去几个月，分别帮莫家老六、何武、张瘸子等人运了不少‘海货’，从东南亚到印度洋，再绕一圈回到运河港，借着进出口的机会，把什么东西给带进了京城，我都知道，你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他们的行为，我却没办法无视，你明白吗？”
    牛长春用力地点着头，把已是憋得通红的脸蛋甩得乱颤，“明白，明白，”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把他们的住址告诉我，我就算你将功补过了。”陈小烨微眯着眼睛，略有几分严肃地说道。
    他心里却乐开了花儿，暗衬警察这身份还真他娘地好用，几句话就把牛董事长吓得脸色惨白。
    “咳，小哥，我倒不是怕他们打击报复，干他们那行的人，狡兔三窟是常事啊，我和他们碰面的地方，不是洗浴中心就是酒吧，我哪儿知道他们的住址啊。”牛长春不仅满脸是汗，就连身上的衬衫都好似被雨淋过了一般，完全被汗水给打透了，在西装上浸出一个黑色的印子。
    他虽感觉浑身难受，可却再也没有拿起湿毛巾擦过汗水。
    因为，他已是惊惧得四肢僵硬，别说擦汗，就是坐在椅子上，已是耗尽了他吃奶的力气。
    如果他早就被警方给盯上了，那么他所犯下的罪名，够他在监狱里呆到下辈子了。
    牛长春可没少听道上的朋友们提起监狱里的故事，据说，他这种白白嫩嫩，身上肉嘟嘟的胖子，会让狱中某一部分人产生极大的兴趣。
    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进了监狱，他会是怎样一个下场？
    可是，他也不敢把莫家老六等人给出卖了，自搭上那一行开始，他便发了毒誓，宁可被枪决了，也不出卖他们。
    更何况，在社会上混的老家伙们，谁不知道义字当头？
    要是莫家老六他们真进去了，知道是他泄的密，那他个人的下场不会比进监狱惨太多，但他的家人，他那两个刚成年的女儿以及才上小学的私生女会怎么样，他连想都不敢想。
    “地址。”陈小烨神色不变，依旧默然地看着他，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第四百一十一章你还买画吗？

    “小哥，您别逼我啊。”牛长春感觉脑袋晕乎乎的，气都喘不匀了，大张着嘴，像是个病入膏肓的患者，光有出气没有进气，脸上皮肤都憋紫了。
    周盼虽然听到他们在一边嘀咕，可因为喝了点酒，脑袋也发蒙，在加上一直在心里头想着陈小烨所说的那几句话，感觉要是咂摸透了，画技一定能更上一步。
    所以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牛董有点不对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苦笑道：“小陈兄弟，你们在聊什么啊，哎呦，这老牛的高血压又犯了。”
    周盼说着话时，已是从牛长春的衣服兜里取出了药丸，喂着他吃下肚去。
    陈小烨一直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不言不语，直到牛长春服完药，歇了一会儿，脸色好了一些后，他才又轻声吐出两个字：“地址。”
    牛长春苦着脸道：“小哥，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要不然呢？你能把兴昌海运做到全国民营前三的位置，靠的是什么？还不是从二十年前起，你开着那艘破渔船时，便干起伤天害理的勾当？”
    这位牛董喝醉了的时候喜欢跟小情人说起陈年旧事，所以陈小烨想读到这类信息并不难。
    喀嚓！
    那把红榉木的高档餐椅终于在他急速颤抖的肥躯下不堪重负，蹬腿断折，歪斜到了地上，若不是陈小烨眼疾手快，站起身一把拉住了他，这位差不多三百斤长得圆滚滚的男人很有可能一屁股摔死。
    周盼已是在边上听出了些苗头，知道牛董以前干下的破事儿被眼前这位年轻警官给翻了出来，急得一跺脚，叹道：“老牛，他想问什么，你就赶紧说了吧！别死扛着了！自己的命重要还是别人的命重要？！”
    牛长春见到陈小烨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拉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被高档西装包裹着的不算太强壮的体魄，心头震惊不已。
    一只手，拉起三百斤的牛长春跟玩儿似的，这他娘地能去奥运会举重了吧？！
    牛长春又猛然想起，候鸿胥好像是亲自开着自己那辆劳斯莱斯，把陈小烨送到万福天楼的门前的。
    一个身具神力，独自摆平了恐怖分子，又精通绘画艺术，身家上百亿且会受到那个京城第一纨绔尊敬的男人，会是周画家所说的只是个善于画画的警官？
    他没有显赫的家室背景，几乎不太可能！
    牛长春好像忽然想通了，去他娘的莫家老六、何武、张瘸子，那几个大佬可能加起来也拼不过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好似恢复了几分力气，肥胖的手掌在桌子上轻轻按了一下，支撑住了摇摇晃晃的身子，道：“我说。”
    莫家老六住在京城临高机场附近，比较偏远，但那里却是一片社区化已经非常成熟的别墅群，高端人士住的地方，虽然与候鸿胥所居住的地方差了两个档次，但也是百分之九十几的京城人都望尘莫及的地方。
    至于何武和张瘸子，他们住的地方就近了许多。
    前者住在城南的古玩街，那里汇聚里真正的名家和老货，完全不是“踏古长街”里那个只进出一堆杂货的古玩城所能够相比的。
    后者住在西丰桥的酒吧街里，那里正挨着大学城。
    陈小烨总觉得这莫家老六和何武的面相有点眼熟，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猛然想起在刚获得读忆技能时，曾陪着苏红棉去凯撒大地等着鬼童现身，等到那个四肢扭曲走路时发出奇怪的笑声的怪家伙出现时，最先动手的那两个陬门中人便是莫令奇和何奎。
    姓氏相同，长相又差不多，不把他们联想到一块都不太可能。
    “小哥，我就知道这三个地方，不过也是两年前的住处，他们发了大财，有没有换地方，我就不知道了，你若是没找着他们，可千万不能怪我啊。”牛长春苦着脸哀声道。
    “知道了。”陈小烨笑眯眯地看着他，拍着他的肩膀，又说了一句话，“你的事情，组织上会不断跟进的。”
    若不是陈小烨一手抓着他肩膀，一手扶着他那肥硕的腰身，只怕这句话又得把他吓得坐在地上。
    他又抹了一把肥厚的嘴唇，把留到嘴角的唾沫擦了擦，颤声道：“小哥，我，我该说的都说了啊，为什么还要监视我？”
    陈小烨莞尔一笑，道：“看把你吓的，我们不能把你怎么样，你只要别干坏事，随便你找几个小情人，我们都不管。不过，你要是能抽空做点慈善，或许负责盯视你的技术员，会在每周末给上级写报告的时候，能帮你美言几句。”
    牛长春好像看到了希望，使劲点着大胖脸，连声道：“一定，一定！”
    陈小烨看着这位牛董从跋扈到畏缩的气质转变，暗觉好笑，可他也没有可怜对方，毕竟这位帮毒贩子从海外运毒回国，再花重金买通关系蒙混过海关的黑心商人，若是被章涵敬知道了，不仅是进监狱那么简单，可能呆在看守所里的时候，就得被扒层皮。
    话都聊到了这个份上，这顿饭也没法吃下去了。
    牛长春呆坐着满头是汗。
    周盼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唉声叹气。
    候鸿胥和老樊却依旧在谈笑风生地碰着酒杯，这一会儿功夫，两人已是消灭了三瓶八十年代出厂的茅台了。
    陈小烨也没说话，只是把目光投注到他二人身上，停留了三秒以上，那个城府极深的侯少就将空杯子轻轻放在桌面上，而后双眸微带醉意地望过来。
    “你们的事儿，聊完了？”候鸿胥明知故问道。
    陈小烨笑着点了点头。
    牛长春现在有点搞不懂这位公子哥的态度，他明确记得，自己背地里干的违法勾当，并没有跟候家任何人提起过啊。
    他脑袋里乱糟糟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哭丧着脸坐着，像个即将要奔赴刑场的犯人。
    “牛董，我兄弟的事情，你能帮吧？”候鸿胥问道。
    “候少，我怎么敢不帮啊？”
    “那行，我问你，你是不是要买我兄弟一副画？”
    【作者题外话】：谢谢朋友们的支持！谢谢盟主td98698064的打赏！

 第四百一十二章凭什么不帮你？

    “不敢买了。”牛长春苦着脸说道。
    “不用这么客气。”候鸿胥笑了笑，又看向陈小烨，道：“兄弟，牛董既然答应帮你那个忙，你是否也应该表示一下？哪有既让牛董破费请客吃饭，又让他出力帮忙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陈小烨佯装思索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道：“有理有理，这样吧，我送牛董一幅画。”
    牛长春眼皮子一跳，刚想说不用了，却见陈小烨已是拉开包厢门走了出去，片刻后便捧着宣纸、端砚和松烟墨走了回来。
    饭店里有这些东西很奇怪，但那其实是牛长春交给莹莹保管的，他已是计划好了在吃饭期间，让陈小烨现场做一幅画，岂料还没聊到那一步，便被对方给将死了一军。
    周盼见这位妙手丹青的年轻人又要作画，赶忙把一处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碗碟锅盆全都拿到了备餐间里，并且主动开始研磨。
    学过山水画的都知道，研磨用的水，口水最合适，虽然有点恶心，但研磨出来的墨水光泽度好，饱和度高。
    可周盼却不敢这么做，乖乖地放了点清水进去。
    朱长春早就听周画家说，这小子笔落成画，既有效率又有质量，他站起身，挪着有些僵硬的大腿走了过去，待见到那张宣纸后，不由得怔了一下，脸上的汗又流了下来。
    很明显，他的一步一招，都在陈小烨的掌控之中。
    那只饱蘸浓墨的羊毫笔勾勒出了一座如同仙山般的海岛，岛上群山环抱，云雾飘渺，一座闪着微光的灯塔矗立在峰峦之上，画作底部，也就是小岛周围，由黑色墨汁构成的惊涛骇浪狂猛地拍打在海岛边缘的礁石上，浪花飞溅，好似能听到阵阵如雷的海浪轰响声。
    画作上部，也就是小岛的远方，正有一片被狂风裹挟着的冲天巨浪，好像个愤怒的巨人，踏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上，咆哮着冲向小岛。
    铅云蔽日，狂风怒号，这幅画好似被陈小烨赋予了生命，整个画面都活了过来，让赏画者仿佛置身其中，亲身体会到了海岛的安详和海浪的暴烈，对比强烈，极为传神。
    这一次，即便周盼不用详细解释，朱长春也能看出这幅画作的精妙之处，毕竟，他收藏了太多出自名家手笔的关于海洋的画作。
    他弓着腰，脸近乎要啃到画上，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惊声道：“小哥，这画……真的是送给我的？”
    陈小烨微笑点头，道：“你是候少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骗你干什么？先别忙着卷起来，墨还没干。”
    “谢，谢谢！”朱长春长舒了一口气，他本以为被这个神秘的警察识破了自己的秘密后，会被候少等人嫌弃呢，却不料还能得到陈小烨亲送的一副画作，心里的忧惧转眼间便去了大半，大有一种通体舒畅之感。
    陈小烨见他原本苍白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转过头，看了看还在饮酒的侯少，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窃笑了一下。
    朱长春的海运公司虽然每年都会获得候式集团的赞助，可后者也利用他的货运能力提升了自己在海外土木工程的建设速度。
    陈小烨不过是卖给候鸿胥一个人情，让他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再次让朱长春心怀感恩，这样才有利于两个企业的共同发展。
    更何况，稳住他之后，也降低了他会心生告密的念头。
    至于朱长春的那些罪过是否会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就不是陈小烨能够管得了的，他还没伟大到要抢走京城执法人员手中工作的程度，而且，即便他想帮，也得收集出朱长春所犯下罪过的一大堆证据。
    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没那么充裕的精力。
    牛长春走之前，又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说道：“噢，对了，我记得张瘸子喜欢利用出租车司机来倒腾货，小哥可以去调查一下。”
    陈小烨微微一笑，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你很上心嘛，如果总有这样的表现，何愁组织上不赦免你的罪过？”
    牛长春顿时激动不已，两眼放光，颧骨微红。
    这场饭局还算是和气地散场了之后，候鸿胥再次开着那辆价值千万的劳斯莱斯幻影，载着陈小烨和老樊行驶在车水马龙的京城街面上，问道：“直接去找他们？”
    老樊没有说话，而是撇过头望着陈小烨，等待着他的意见。
    陈小烨在心里想了一下，他现在在京城，要确保三件事情能够顺利完成。
    第一，是等待断刃鉴定结果出来后，把它带回去交给刘懿，让他帮忙启动司法再审程序，争取能够给姐姐翻案。
    第二，是前往莫家老六等人的住址，找到老樊那位可能被囚禁其中的瘾君子朋友，依靠他来寻找那座“不可能存在的岛屿”。
    第三，是调查孙局长，看看是否能够找出北海路陵一街那场车祸的背后真相。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第二件事情才是最容易办成的，可是陈小烨心里头也清楚，带着候鸿胥和老樊去找那几个大毒枭，岂不是没有一点保障？
    行动的目的是什么？私仇？
    倒不如等章涵敬回来，把第二和第三两件事儿一起做了。
    他微一凝思，心里已是有了答案，语气淡淡地说道：“我就在这下车吧，老樊，你跟着我。”
    候鸿胥向窗外瞄了一眼，见马上要到京城客运站了，便没有停车，问：“不用我陪？”
    “暂时不用。”陈小烨轻声说道。
    他见那位公子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赶紧道：“你要是愿意，就帮我一个忙。”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凭什么不愿意？”候鸿胥扭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客运站里最多的就是等活儿的懒散出租车司机，你要是想从这里开始调查，我能帮上大忙。”
    “可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别的事儿。”陈小烨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笑了笑，道：“你们候式集团最近是不是在全国开设了20几家imax影院？”

 第四百一十三章参与设计竞标

    “对，23家，怎么了？”候鸿胥满脸疑惑地问道。
    “土建项目刚交工，还没开始装修呢，是不是？”陈小烨笑道。
    候鸿胥心头疑虑更甚，他皱了皱眉头，问道：“你要参与设计竞标？”
    “候少真是聪明人。”
    “你有朋友开装饰设计公司？”
    “我就是做设计的。”陈小烨挑着眉头，静静地看着他，道：“候少这么大势力，也不多调查一下我的背景？”
    候鸿胥终于将车子停靠在路边，手扶着方向盘，歪着身子紧盯着陈小烨，好像在研究他的话语里的真实性，好半晌，才哑然失笑道：“你是搞装修的？开玩笑呢吧？”
    陈小烨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道：“怎么着，候少，你家还是靠盖房子发家的呢，我就不能是搞装修的？”
    “草，你哪里像干装修的。”候鸿胥摇了摇脑袋，依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又道：“怪不得你绘画能力这么好，原来是美术专业出身，真是见了鬼，你要是跟我说，你是那几位跺一跺脚都让京城变天的传奇人物的子嗣亦或是徒弟，我都能相信，干装修的！？”
    他又惊呼了一声，连说了好几个不像。
    陈小烨着急下车，瞪了他一眼，催促道：“候少不是挺爽快一个人吗？行还是不行，有那么难？赶紧的！”
    “行，当然行，我早就说过，要跟你合作项目一起赚钱，可没想到……”候鸿胥又撇过头盯着他看，看了好半天，才道：“真是个怪才。”
    陈小烨嘿然一笑，道：“给我3家以上就可以，最好都在北方城市。”
    “你要是能吞得下，23家全给你，总计面积约有14万平方米，若是设计和施工你能一起做，就更好了。”候鸿胥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京城、明海、沈城，这三个城市会在近期开始设计招标吧？我就先做这三个城市吧，如果你感觉我公司实力不行，正好可以及时更换其他设计单位，至于施工，我暂时还没想好，反正施工招标是明年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说吧！”陈小烨说道。
    “候式集团内部的事情你都知道？”候鸿胥眨巴着眼睛，神色愈发惊讶了，但他转念一想，自从认识这个年轻人以来，似乎处处都被对方牵着走，他已是渐渐习惯了，又道：“看来，即便你是个搞装修的设计师，也是跟警方有密切合作的线人，我说的对吗？”
    陈小烨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管是刘懿也好，章涵敬也罢，都不是他刻意要结交的，好像他们生命中本该有那一段段交集似的。
    命运吗？或许吧！
    “差不多吧，认识警界里的……嗯，也算是大人物吧！”他又想到了那位面相普通但双目锐利如剑的男人，如果刘懿和章涵敬只能算是警界里的精英，那么在幕后操纵着沈城那块巨大棋盘的段振武，应该足以称之为大人物了吧？
    若不是段振武领着刘懿造访兴原街的琅琴大厦，一语道破陈小烨身具异能，可能他还不会和警方有如此密切的联系。
    难道说，我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那个中年人手中的一枚棋子？陈小烨微皱着眉头，心生疑虑。
    候鸿胥见他说这番话时脸上神色复杂，还以为他跟警方之间的关系是重要机密，便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不用说得太详细，这样，我回集团看看那些影院的工作进展，如果有备选设计公司，我会立刻让他们中止合作，不过，你得把你那间公司的法人证书、资质证书、信用资料什么的都给我发过来。”
    陈小烨摇头，“资质没有，新成立的工作室，算我在内就四个人。”
    候鸿胥顿时愕然，问道：“京城的候式影院9000多平米，沈城和明海分别6000多平米，加一起两万多平米，你确定你的工作室搞得定？”
    “放心吧，人手不够，我可以招，但我敢保证，我们提供的作品，其设计水平绝对会超过国内任何一家设计公司。”陈小烨淡淡地说道。
    “行，我信得过你，集团内部若有阻力，我会帮你一一摆平。”候鸿胥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倒不必，我会把设计代表作品一并发给你们集团，不需要你出面，他们也会选择我。”陈小烨眨着眼睛，满脸轻松地说道。
    候鸿胥知道他不会拿这种事儿来吹牛，但还苦笑一声，道：“我是真想不通，你都有了五十亿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开那间小工作室？以你的能力，直接成立一个企业完全不是问题！”
    陈小烨笑嘻嘻地说了一句让他哑口无言的话语，“为了梦想！”
    接下来，二人互相留了电子邮箱，便挥手作别了。
    陈小烨知道一会儿肯定需要花销，便先去马路边的atm机取了一万块钱出来，在取钱的间隙里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工作室的座机号码。
    “你好，晨思工作室。”声音甜脆动听，是高瑶。
    陈小烨先是关心了一下他们几个人的生活及健康状况，然后问了问近期的工作安排，最后才把候式集团办公室的邮箱告诉了她，并且交代她把相关材料的扫描件及代表作品发过去。
    高瑶乖巧地答应了一声。
    他笑了笑，道：“如果工作太紧张，你和陆阳可以再招聘几个帮手，工资你们定，另外，你们三人涨薪了，每个月增加两千元。”
    在高瑶毫不掩饰的欢呼声里，他微笑着挂断了电话。
    每次听到这几个员工欢笑时的声音，他心里都会有一种成就感，也藉由他们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没有任何异能和背景的普普通通的自己。
    “你很忙。”老樊跟在他身侧，望着他荡漾着笑意的侧脸，瓮声瓮气地说道。
    陈小烨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神情凝肃地走过一辆辆出租车，听着身边司机拉活时的吆喝声，皱着眉头说道：“没办法，有一大家子人需要我去养活呢。”
    “我听鸿胥说，你卖了一对钻石赚了不少钱。”老樊问道。

 第四百一十四章登门

    陈小烨自然知道他们曾在万福天楼的酒桌上交流过这件事情，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50个亿。”
    “佩服。”老樊的眼睛闪了闪，并没有因为这个令人震惊的数字而有所动容。
    “想在这个社会上爬得更高，让别人看得起你，有多少金钱，多大权力都是不够的，之所以置身其中，不过是社交的一种手段罢了，你说对吗？”
    “我懂。”
    陈小烨扭过头，看着他傻里傻气的笑脸，道：“或许，我很快就需要买一艘可以抵挡风暴并且速度飞快的游轮了。”
    “很可能还得买一架飞机。”老樊面色平静地说道。
    陈小烨摇了摇头，苦笑道：“若是不熟悉你的人，还真想不到你有超人一等的智力。”
    那座不在任何国家航线上的无名小岛，即便真被他们找到了在太平洋上的大概位置，他们也只能雇船前往，或许还得需要侦察机在高空巡视，缩小海域范围。
    以达天集团亦或是张先生之能，世界上所有的船舶租赁公司可能都会留有他们的眼线，所以，买船买飞机隐秘行动，是很有必要的。
    忽地，陈小烨脚步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躺在出租车驾驶座里悠哉抽烟的司机，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出租车司机正在听着电台里的相声，瞥眼看着坐进副驾驶上的乘客，刚要说在等人不发车，他就感觉后排座椅猛地向一沉，轴承处好像还传来咯噔一声，他心想，我草，我这二手出租车要是被坐坏了，我还靠什么家伙吃饭？妈的，问也不问就往车上钻，我这又不是客车！
    司机回过头，打算痛骂忽然上车的乘客，却发现后排座椅上竟然只坐了一个人，一个体壮如熊的男人，窄小的车厢似乎让他坐得很憋屈，弯着脖子，收着腿。
    当司机望来时，他神色平静地与其对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师傅，怎么不开车？”陈小烨问道。
    司机身子一颤，道：“噢，好，好。你去哪？”
    “南郊街武侯路。”
    司机发动出租车时，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给油很吃力，可他却不敢有丝毫怨言，更不敢提出让乘客下车这种话，他今年五十岁，在京城里开了十多年出租车，应该是见惯了大风大浪才对，又怎么可能被一个黑脸汉子给吓得畏畏缩缩？
    陈小烨也是心思明净之辈，自然能够一眼看出这个消瘦男人的异样，他早在上车之前就读过了对方的记忆，心中暗笑道：真是他娘地巧。
    出租车行驶到武侯路附近的时候，就被陈小烨叫停了。
    司机脸色微微一白，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两位乘客，虽然我不太想多嘴，可走到南郊街还远着呢，你们不用为了省十几块钱车费，就提前这么早下车吧？”
    “车费，不用找了。”陈小烨掏出两张钞票，直接放到了驾驶位旁边的置物架上。
    司机先是瞄了一眼计价器，见到上面显示的53元费用后，苦笑了一声，也不敢把钱推回去，低声道：“那就多谢了。”
    陈小烨下车后，却拉着车门，没有走。
    司机怔了一下，问道：“你还有事儿吗？”
    陈小烨微微一笑，道：“我还没到地儿呢，到这里停一下，是为了取点东西，你下车来帮帮我吧？”
    他望着街道旁边那条幽深的老街巷子，脸色又白了几分，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待见到后排座椅上那张森寒如冰的黝黑面孔时，小腿肚子连同脚底板都在颤抖，踩油门的力气都没了。
    “还不下车？”身后那个雄壮的男人瓮声瓮气地说道。
    司机叹了口气，解开安全带，用力跺了跺脚，酸麻感消退了几分后，才垂头丧气地走下车，跟在陈小烨的身后，走在老樊的前面，向巷子深处走去。
    现在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希望这条小巷里的监控摄像头足够多，能够让对方接下来的行为有所收敛。
    他一直觉得，这两位乘客把他叫出来，而没有选择在车上解决，无非就是因为武侯路上的监控摄像头太多，而且，出租车的车厢内也安置了微型摄像头。
    可到了巷子深处，他们必然会有恃无恐，打骂威胁毫无顾忌。
    随着逐步深入小巷，他有点后悔了，早知道走了这么远的路，倒不如在车上硬着头皮不下来，即便受点皮肉之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这两个男人还能当街杀人不成？
    能够保住性命，就比什么都强。
    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小烨非但没有选在巷子里的无人处解决他，而是越走越远，都快要走到对面那条街上了。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请问你们要搬的东西在哪啊？我们再不回去，我的车得被贴罚单了。”
    “快了快了。”陈小烨回头望了他一眼，笑道：“如果真被罚了，我十倍赔给你。”
    司机不敢再多嘴，又走了一段路后，他感觉眼前景色越来越熟悉，直到前面那个年轻人在一扇红漆门前停住脚步，他才张大了嘴巴，满脸震惊。
    “到了，我家，进去搬东西吧。”陈小烨笑眯眯地说道。
    “你，你家？”司机苦笑着问道。
    “对啊，你有什么问题？”陈小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快按门铃啊，别傻站着了。”
    司机心知这一次算是栽了，抬起手指按响了门铃，片刻后，院内响起高跟鞋踩在红砖路上的哒哒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谁啊？”
    司机抬起头，求助式地看了陈小烨一眼，后者还没说话，老樊已是踏前一步，雄壮的身影好似一座山般压了上去。
    陈小烨看着他心惊胆战的样子，嘿然一笑，轻声道：“带我们进去，少不了你的好处，可你若是不识相，可别说我们欺负你。”
    司机叹了口气，道：“霞子，是我。”
    里面的女人咦了一声，嘟囔了一句，“今天也不是交货的日子啊。”
    吱嘎。
    红漆铜门被推开后，一个裹着白色貂皮大衣，光着两只小腿的丰韵熟女站在影壁前方，皱着细长的眉头，有些诧异地问道：“张大力，你怎么还带陌生人过来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来拿货

    被唤作张大力的出租车司机脸上微微一僵，正要开口，陈小烨却抢先道：“噢，酒吧里的货不够了，张瘸子让我们上门来取一下。”
    女人眼含警惕地望着他，道：“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张大力听她这么一说，感觉身周的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不由得有些害怕，如果他们真打起来，恐怕院子里那十几个小混混一拥而上，都未必打得过身边这个皮肤黝黑的大汉。
    他在五里坊街道附近的卤煮店吃炒肝时，可是亲眼看见这男人徒手爬上了一栋三层小楼，并且还用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把招牌后面的钢结构给拆了，如此神力，岂是那些十几岁屁本事都没有的小青年能够应付的？
    这时，陈小烨忽然耸了耸肩头，一脸轻松自然地笑了笑，道：“红霞姐，三个月前我才跟着老大到你这儿取了一次货，这么快就把给我忘了？”
    那个女人怔了怔，仔细回想了以前，三个月以前，张瘸子确实带了两个小弟过来拿货，可具体样貌什么样，她却是一点都记不清了。
    如果张瘸子的歌舞厅真缺货，她可不想耽搁，因为对方实在是个有钱的主，她又仔细地看了看陈小烨那张清隽的小脸蛋，越看越顺眼，心想，张瘸子做事向来隐秘，如果这小子连那次拿货的事儿都知道，应该不会有假了。
    她搔首弄姿地笑了笑，道：“哎呦呦，原来是你呀，臭小子这次怎么人模狗样的，害得老娘认不出你了。”说着话的时候，她双臂挥动，没有在压着貂皮大衣的衣襟，并没有系上扣子的皮衣被风掀开，露出里面仅穿着内衣的白嫩身躯。
    张大力赶紧撇过头，他可不敢把目光停留在这女人的皮肉上，否则，张瘸子还不得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陈小烨望着女人白白嫩嫩的身子，故意舔了舔嘴唇，装出一副眼馋的样子，眯着眼睛笑道：“红霞姐，赶紧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外面怪冷的！”
    “跟我来吧！”不管是张瘸子本人也好，还是他小弟也罢，这位被道上人尊称为红霞姐的女人即便快四十多岁了，也极喜欢被注目的感觉，她抛了个媚眼，而后转过身，小蛮腰扭起来跟还没化成人形的蛇精似的，高跟鞋啪嗒啪嗒地向院子里走去。
    陈小烨看着她走路的样子，心里头暗暗啧舌，很想跟她说一声别把腰给扭断了。
    拐过影壁，走过菜地中间夹着的那条由红砖铺就的羊肠小道，他们便被领进了坐东朝西的厢房里。
    外屋里有四个年轻人在打牌，其余四人围在四周看着热闹，阵阵笑骂声不断传来。
    马上要步入冬天的时节，他们依旧穿着很简单，白t恤外面套着皮衣，穿着韩版修身八分裤，脚上踩着一双布鞋，露出没穿袜子的脚踝骨，爬满纹身的瘦弱小胳膊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他们却没有一点要添加衣裳的打算，好似这种穿衣风格是当下潮流一般。
    他们一边骂骂咧咧地玩牌，一边抖着腿，腰间的黄铜链子叮当作响，偶尔好抬手抓抓五颜六色的爆炸头。
    很明显，这是一群年纪轻轻的小痞子。
    红霞姐点起一支烟，轻吸一口后才回过头，目光在陈小烨的脸上停留片刻，道：“别害怕，他们不敢欺负张瘸子的人。”
    陈小烨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喂喂喂，别玩了，我来客人了，去门口守着去。”红霞姐又深吸了一口烟，而后轻轻吐出憋在胸口的烟雾，涂了厚厚一层粉底的惨白面容如坠云中，看不太真切，但那对大红如血的丰唇却随着嘴巴一开一合的动作，更显突兀。
    那张不算太漂亮的小脸蛋，好像就剩下了这么一张嘴。
    小年轻们正玩在兴头上，闻言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把牌往桌子上使劲一丢，极为不满地嘟囔着。
    “赶紧地，老娘还使唤不了你们了是吧？”红霞姐虽然是这套院子里的主人，可十七八岁不务正业且做起事情来从不考虑后果的年轻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群体。
    “谁啊，午饭刚过了就来买药，瘾头这么大！”
    “草，这把打完，老子就扳本了，真是扫兴！”
    “草你们大爷的，小兔崽子们，赶紧给老娘滚出去！”红霞姐双手叉腰，叼着烟头，随着粗鲁的叫骂声，闪着红光的烟头一颤一颤，她又扭回头，很是神气地对两个买主道：“别害怕，他们服我。”
    陈小烨又是笑了笑，道：“那就好。”
    红霞姐抛了个媚眼，而后扭着腰向里屋走去，“等我啊，我去给你拿。”
    陈小烨还懂点规矩，站在原地没有动。
    只不过，那些被他扰了玩牌兴致的年轻人却满脸怨怼，缓缓向他靠近时，拧着眉头瞪着眼睛，那样子不像是要去看大门，而是要找他打架一般。
    陈小烨嘿然一笑，眯着眼睛打量他们，他早就用读忆看过了，玩牌不满也好，骂骂咧咧也罢，无非就是小红和这帮年轻人做的一场戏，做一场他们很不好惹的戏。
    至于原因，当然是为了杀价。
    红霞嘴里的烟头，便是信号。
    如果是张瘸子亲自前来，或者是某个道上的常客过来，红霞姐都不会点那只烟，但是陈小烨这种初来乍到的小子，他们肯定得吓唬一下。
    杀生不杀熟，就是这个道理。
    在屋子里将柜子翻腾的砰砰作响的红霞姐又嚷嚷了一句，“那个谁，现在行情不好，我的货价可比原来翻了一倍啊。”
    陈小烨暗觉好笑，心想，来得还挺快！
    就在那群年轻人同他擦肩而过，正要走出厢房时，房间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他们皱着眉头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堵在门口处，挺立如山。
    “行的话，我就给你拿过去。”红霞姐见外面没了动静，有些着急地说道：“告诉你，这次的货纯着呢，你们要是兑点东西，能比以前多出两倍的量。”

 第四百一十六章你问吧

    “红霞姐，别忙了，我不买。”陈小烨语气坚决地说道。
    砰！
    房间内传来柜门猛然闭合的声音，随后是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啪嗒啪嗒的急促响声。
    “说买的是你，说不买的也是你，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嫌价高？嫌价高你他娘地多带点钱来啊！”尖酸刻薄的语言从女人那对涂抹得鲜红如血的嘴唇里喷了出来，只不过，等她推开门走回外屋，看见那帮小年轻都挤在屋子里没动静，才感觉有点不对劲儿。
    她顺着众人的目光向门口望去，虽然那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午后的秋阳，可黝黑的面容还是有几分清晰，她猛然睁大双眼，有些惊奇地发现，那位从进院门开始就傻兮兮笑着的傻大个，身上的气势竟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寒意凛然，杀气逼人。
    “这什么意思？张瘸子想乱了规矩？！货从我这儿拿，价格我说了算！这可是两个月之前他和何武亲自定下的规矩！怎么，你想搞事儿？”红霞姐虽然也点打怵，可在这行当里混得久了，也不是怕事儿的人，她咬了咬牙，道：“你们怔了干什么，给他们轰出去！”
    那些年轻人看了老樊一眼，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敢动。
    他们在红霞姐这座院子里厮混，不过是在混饭吃的同时，虚度一下精力过剩的青春罢了，要是让他们提着刀去砍人，他们也敢，但也得分对手是谁。
    老樊神情凝肃，双眸冰冷，站在门口处大有一万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也给他们一种冲上去就必然会死的直觉。
    所以，他们对望了一眼后，还是打算捏个软柿子——陈小烨。
    “别理那傻大个，先揍翻了这小子！”
    有个年轻人大喊了一声，操起椅子就向陈小烨冲了过去，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倒确实令人敬服，也点燃了其他人心头的火气。
    只不过，当陈小烨一个头槌撞碎椅子且把那个年轻人砸翻在地后，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年轻人脚底板再度刹了车，怔在原地，面面相觑。
    那可是把红心柏木椅子，不是一踩就碎的塑料椅子。
    用脑袋，把老木椅子给撞碎了，这不就是个怪物吗？
    “草，老娘白养你们这帮煞笔吃饭，到了关键时刻就虚了，废物，全是废物。”红霞姐最先从震惊中脱离出来，许是因为太过害怕，喊出来的话已是破了音。
    有两个头发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伙子，明显属于那种做起事儿来从不考虑后果的愣头青，他们对视了一眼，同时撩起衣襟，各自从自己腰间的皮带里抽出把短刀，紧紧握在手里。
    陈小烨眉头一挑，淡淡道：“小孩儿，赶紧把刀收起来，小心别扎了手。”
    “你们两个捅死他，有什么事儿我担着！”红霞姐那张擦多了粉底的狐狸脸又白了几分，尖声喊道。
    就在那两个年轻人打算咬咬牙，拼死一搏时，却被身边一个看起来稍微成熟点的年轻人拉了一把，只见他瞪圆了眼睛，如见鬼魅般地看着陈小烨，颤声道：“是你？！”
    众人一怔，都不明白他怎么了。
    他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又道：“就是这个人，把杨宇强他们几个给揍了！还把他们送进了看守所！”
    “什么？！就是他揍了强哥？”那位拔刀的年轻人脸上阵青阵白，他可未曾想到，那个仅凭一人之力就将七八个人揍到骨断筋折，自己还毫发无损的猛人，竟然站在了他的眼前！
    陈小烨咦了一声，脑海中调取了一下早已存放到角落里的记忆碎片，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不由得啧了啧舌，道：“杨宇强的父亲有两下子嘛，竟然搞到了我的照片。”
    “他，他会报复你的！”认出陈小烨的年轻人颤声道。
    “去你们大爷的，我管他是谁，杨宇强又是谁，你们在老娘的地方吃喝拉撒睡，就得给老娘办事！”
    红霞姐已是在无形的威压之下变得歇息地里了，张牙舞爪地嘶喊着，披在身上的貂皮大衣已是从肩膀处脱落了下来，挂在臂弯处，露出上半身大片雪白，她却浑然不知。
    “红霞姐，他，他好像是警方的人。”那个年轻人哑着嗓子说道。
    红霞姐浑身一颤，终于傻掉了。
    她这时才想起去看张大力，只见那个出租车司机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站在墙角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张大力心里也挺郁闷，自从进了这座小院，他便不断给红霞姐打眼色，可那个女人也不知是见钱眼开，还是被穿着名贵西装的陈小烨给迷住了，就是对他视而不见。
    “都歇了吧。”陈小烨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又望着红姐姐，淡淡道：“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别说谎，那对你没有好处。”
    他在发问之前，手掌插进裤兜里，不动声色地给手机解了锁，而后凭着记忆，手指非常灵巧地在屏幕上盲打出一行字，并且发送了出去。
    片刻后，裤兜里的电话就震动了起来，陈小烨略微有些诧异，她不是在出任务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复了？
    “小烨，你在哪？”章涵敬的声音微微有一些喘，但是语气里透着喜悦。
    陈小烨知道，这是她每次顺利完成任务后的表现。
    “我在……”
    “噢，看到了，黑子发了地址给我。”章涵敬语气淡淡地说道。
    陈小烨不由得苦笑一声，道：“章大队，你没必要总让黑子监视我吧？”
    “你现在是有钱人了，姐得看着你点，免得隐藏在你心中的小恶魔跳出来。好了，别解释了，我这就去跟你汇合。”章涵敬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雷厉风行，正是她的一贯作风。
    陈小烨放下电话，瞄了一眼已是心灰若死的红霞姐，笑了笑，道：“你犯的罪过不算大，好好表现，我会在京城警方面前帮你美言几句。”
    红霞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堵在门口处的大个子，最后无可奈何地瞅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八位年轻人，身上的力气好像泄光了一般，瘫坐在棋牌桌旁的椅子上，叹气道：“你问吧。”

 第四百一十七章三个问题

    红霞姐心想，向来不怕惹事儿的男孩子都畏惧这两个不速之客，她一个弱质女流更没必要逞强了，更何况，那位跟警察有所关联的年轻人刚才还说了句“你没必要总监视我”，很明显，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京城警方的掌控之中。
    即便她敢狗急跳墙，也没那个本事了。
    “红霞姐真是痛快，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陈小烨推开站在身前的小痞子，气定神闲地走到桌旁，而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道：“第一件，张瘸子名下带地下室的宅院或是别墅，都在哪？”
    “带地下室的……”红霞姐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猛然抬起头，睁大眼睛望着他，欲言又止。
    陈小烨皱了皱眉头，道：“红霞姐，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其他的你不用管。噢对了，兰城树小区底层住宅，还有西丰桥酒吧街那一间，就不用说了。”
    西丰桥酒吧曾被牛长春提起过，他不觉得那只肥猪会在当时的情况下撒谎，至于兰城树小区底层，是因为红霞姐四个月之内去过一次。
    红霞姐又怔了一下，陈小烨所说的这两个地方，有一栋是张瘸子早些年就买好了的，另一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震惊于对方的无所不知，心里头更加紧张了，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呐呐道：“那，那就只剩一栋了，在城南古玩街11号。”
    陈小烨神色不变，心中却暗骂道：草，还真是狡兔三窟，若不是逮到了那个出租车司机，然后摸到这婆娘家里，我可能就会坏了事儿！
    城南古玩街11号，离何武的住址就隔了一条街，不管陈小烨先去谁家，只要闹得动静太大，抓捕行动就会被另一人立刻知晓。
    “可以，表现不错。”他装出一副早已了然于胸的样子，又道：“第二个问题，张瘸子以往抓了欠钱的瘾君子，会怎么处置？”
    “这……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啊。”红霞七分畏惧三分尴尬地笑了笑，道：“他们，他们不会让我们这些中间人知道太多。”
    红霞能够知晓张瘸子的住址，还是因为他们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男女关系。
    陈小烨眉毛微挑，道：“那我就把话挑明了吧，三个礼拜前，张瘸子在凌晨1点给你打了个电话，说急需拿货，恰巧你当天刚出了货，他便不满地嘟囔一句，红霞姐，你耳朵应该没问题吧？”
    他果然知道！红霞姐身子一颤，脸上瞬间毫无血色，她撇过头，看了一眼那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男孩，心里头有点挣扎。
    说出大毒枭张瘸子的地址，已经是豁出性命的决定，现在又要亲口道出他犯下的罪行，这个女人却有点害怕了。
    对于一个不太懂法律程序的女人来说，觉得当下的局面跟走上法庭作证没什么区别了。
    亲手将大主顾兼情夫推进监狱，会得到怎么样的疯狂报复？
    她有些不知所措。
    “别看他们，我现在问的是你。”陈小烨冷声道。
    “会，会吊起来打，不断折磨，直到那个瘾君子帮助他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骗过一遍，拿到钱后，他就会，就会把那个人给杀了。”红霞咬着嘴唇，硬着头皮说了出来：“然后，他还会强行给那个人的亲戚朋友吸食毒品，等到对方欠下大笔债务后，再故技重施……”
    陈小烨虽然能够猜得到这些毒枭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可却没想到他们为了赚钱，能把事情干得这般丧尽天良。
    砰！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红霞姐像受惊的兔子似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倒把其余不良青年也吓了一跳，他们望向声响处，却发现那个魁梧的大汉手抓着一小截木块，五指收紧，将那块实心的木头捏得咯咯作响，裂纹丛生。
    他们再将目光移向门框处，只见那里已是被掰成了两段，中间的缺口同老樊手中的木块一模一样。
    在京城里住过大宅院的本地人都知道，上了年头的老木刷上一层松油后，用斧子劈开都很费力，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人徒手掰断？
    忽地，他们竟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离门口那位大汉远了一些。
    陈小烨知道老樊是担心朋友，便赶紧挥手让红霞姐坐下，急声问道：“第三个问题，按照他的习惯，会选择什么时候出门拿货亦或是消遣？”
    红霞想了想，这次她想了有一段时间，最后道：“噢，好像拿货时间都集中在上午，至于消遣，他会选择晚上十一点以后。”
    陈小烨眉头略微拧了一下，那么岂不是说，下午这段时间，他会在家中的地下室里继续折磨老樊的朋友？
    他已是感觉到了老樊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滔天杀意，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行，时间差不多了。”
    红霞还没想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远方已是传来了警笛声，而且声音由远及近，由大到小，速度很快，不过转瞬之间，院门外便传来了刹车的声音。
    她颓丧地坐在椅子上，心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我们的大英雄又立功了啊。”章涵敬人还未到，清脆的声音已是在院门外响了起来，随后传来一阵阵稳健的脚步声。
    没多久，数名警察已是跑到了厢房的外面，脚步不停地冲进屋里，把红霞姐和那些不良青年一一押解了出去。
    章涵敬迈着大长腿，笑意吟吟地走进来，白皙的手掌高高举起手机，轻轻摇晃，道：“陈大英雄学乖了，知道警民合作的重要性呢！”
    “作为一个良民，当然得知情就报。”陈小烨微笑道。
    章涵敬打量了一下从身旁经过的那些人，有些惊诧地说道：“呦，这次你们竟然没把人揍得半死不活，不容易啊！看来已是被这座治安良好的都市氛围给感染到了！”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让你把他们抓起来，是因为防止他们泄密，你可别忘了告诉手下人，盯紧一点。”

 第四百一十八章强权和首富

    章涵敬翻了个白眼，道：“我做事还用你操心？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走吧，上车再说！”
    于是，陈小烨便把那几个大毒枭的事情说了出来。
    章涵敬听他说完后，也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愤怒，俏丽的小脸蛋红彤彤地，微眯着眼睛说道：“我说京城里的毒品怎么屡禁不绝，原来还有三个像耗子一样会打地洞的毒枭！”
    话音刚落，她已是调转了车头，向城南古玩街的方向开去。
    “敬姐，你这些手下信得过吧？我猜测，张瘸子的地下室里肯定有猫腻，或许连通着某个城市供水的管道，亦或是过去的防空洞都有可能。”陈小烨说道。
    章涵敬讪笑一声，道：“你以为这里是沈城啊？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找不出来。这可是老娘的地盘，刚才那些干警，全是老娘的亲信！”
    亲信个屁，都是仰慕者吧！
    这种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只能是在心里面想一想，他脸上挂着笑，轻声道：“那是那是，对了，我还从红霞那里获取了非常关键的信息，她曾经在晚上八点多钟的时候，去过一次兰城树小区，给张瘸子……给他送货。”
    陈小烨本想实话实说，说红霞是去给张瘸子的暖床，可总感觉这种话跟一个女人说，有点调情的意味，他现在对这种暧昧的情愫已是抱着能避就避的念头，于是便改了口。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张瘸子家门前有两个门铃，一个是崭新的，一个是旧的，按门铃的顺序，应该是旧新新旧。”
    章涵敬双目微眯，冷声道：“靠，这孙子还挺谨慎！”
    “没错，只要按错了门铃，就会引起他们的警惕。”陈小烨点了点头，道：“所以，这次秘密行动，就我们三个人吧，以防走漏了风声。还有，到了他家店门外，尽量不要冲动，凭我眼色行事。”
    章涵敬啐了一口，道：“知道了，婆婆妈妈的。”
    老樊却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这种关键时候，我听你指挥。”
    章涵敬白了他一眼，知道这个脑筋不笨的大个子是有意嘲讽她，她训练有素，心中清楚默契配合的重要性，于是也没搭茬，转移话题道：“我到武侯路呆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彰显生那混账就接了个电话，脸色苍白地走了，应该是孙局长打给他的，你小子是不是又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了？”
    她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又道：“穿得人模狗样的，肯定是侯家公子送的吧？”
    陈小烨略微有些诧异，在五里坊街道上发生那么大规模的武斗事件，她竟然会不知道？
    于是，他便说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才离开不一会儿，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噢，黑子一直在帮我追踪四处乱窜的人贩子，所以我才没有得到这个消息。”章涵敬轻蹙眉头，想了一阵儿，又疑声道：“奇怪，如果是候式集团的内部斗争，跟彰显生有什么关系，孙局长为什么要把他给叫回去？”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聊谁，但是后出现的那些打手里，有几名是雷豹特种部队出身。”老樊瓮声瓮气地说道。
    章涵敬双目微眯，呢喃道：“又是雷豹特种部队……”
    她在等红灯的时候扭过身，扭着身子想跟陈小烨说什么，却发现后者也正神色骇然地望着她，二人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而后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
    许久，章涵敬才有些疲惫地说道：“候式集团的李莒辛竟然和孙局长那个老狐狸勾搭上了，彰显生被突然叫走，应该是回去保护他们吧？”
    “事情败露，为了防备候式集团的报复，当然得把那个狙击、爆破、贴身格斗样样精通的狠人给叫回去了。”陈小烨摇了摇头，道：“或许，是孙局长勾搭上了李莒辛，咳，不管是谁先勾搭上了谁，老子最讨厌官商勾结，难搞！”
    虽说从他拿着钻石离开时，孙局长就注意到了他，可能够在章涵敬面前，公然把彰显生召回，也说明了那个心狠手黑的高官已不惜撕破脸皮了。
    沈城那块旋涡满地的淤泥地，就是因为达天集团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树，荫蔽了一大半的政界要员，让陈小烨吃了太多苦头。
    如果仅仅是孙局长和李莒辛私下里的合作，章涵敬和陈小烨倒无所畏惧，他们掀不起太大风浪，但他们若是京城现状的一小块缩影呢？
    京城遍地都是大官，如果他们真被候式集团给腐蚀了，那对陈、章二人造成的阻力，只怕会比沈城的达天集团还要大得多。
    强权，首富。
    没人愿意看到他们像块泥巴一样黏到一起。
    那么，据说是认识了中央不少大人物的三叔，是否也不再受到保护了呢？
    陈小烨有点后悔自己的心急，如果等在遗传中心，直到断刃的鉴定结果出来后，再去寻找那座岛的相关信息是否要更合适一些？
    毕竟，叶晓晨在黛沅芷的身边不会吃大亏。
    但是，身陷囹圄的陈筱琬就不同了，她在那里多待哪怕一秒钟，对陈小烨来说都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候式集团里的个别人可能会干涉政治，可绝大多数人不会，董事长不会，候鸿胥也不会。”坐在后排座椅上的老樊沉寂了很久，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陈小烨回头望了他一眼，想从那张黝黑的面容里读出些什么来，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老樊的脸上除了挂着傻里傻气的笑容，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的猜测，是吧？”他问道。
    “没错，跟他喝了一顿酒，足以让我知道很多事情。”老樊瓮声瓮气地说道。
    “但愿不是你的主观臆想。”陈小烨摇头叹道。
    老樊傻笑了一声，没有做任何辩解。
    “到了，都打起精神来！”章涵敬将车子停在了古玩街的外面，摩拳擦掌地说道。
    每次打到敌人老巢时，她的语气里就透露出一种不加掩饰的兴奋。
    【作者题外话】：感谢盟主td98698064的打赏！你让我受宠若惊了啊！

 第四百一十九章暗号

    陈小烨望了一眼人来人往的长街，轻声道：“看来，我们得演演戏了，否则在这群人的对比之下，根本就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古玩街上的人很多，要么是在数个店面间反复挑拣古董的顾客，要么就是走马观花、言笑晏晏的旅人。
    他们三人的装扮和气势实在太过明显，恐怕会被有心人一眼看出来。
    五分钟后，陈小烨穿着立领的灰色毛衣，大摇大摆地在古玩街上走着，目光在左右店面里的古物上略微一瞥，而后露出阵阵不屑的笑容，许是对那些东西很不满意。
    章涵敬身上披着他的名牌西装外套，好似受不了京城里干冷的秋风，一手挽着他的胳膊，一手紧紧压在西装的衣襟处，没有露出西装下面的半点皮肉和衣着。
    老樊昂着脑袋，紧紧地贴在陈小烨的右后方走着，还时不时会怒瞪一眼靠近他的行人。
    这分明是一对带着保镖出门的土豪情侣，来古玩街挥霍来了。
    当然，在这条可能藏有无数宝贝的地方，有钱人不在少数，所以他们这般作态，使得卓尔不群的气势含而不露，倒恰到好处地融入到了来往的人流之中，让有心人的目光迅速从他们身上掠过。
    在人群中穿行了十分钟左右，章涵敬那对微眯着的瞳眸就已发现了不下十双贼兮兮的眼睛，他们要么真是心怀不轨的小偷，要么就是这条街上某个大人物的狗腿子。
    如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没有做任何伪装，还真就会被那几个暗哨发现，进而通报给自己的老大。
    章涵敬在这座城里虽然不算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可在警界，在犯罪界，却让人不得不对她心怀敬意与畏惧。
    对方可能认不出陈小烨和老樊，但绝对会认出她。
    好在此刻的她近乎软绵绵地躺靠在陈小烨的身上，像是刚被男人征伐过的双腿发软的“金丝雀”，否则那几个暗哨还真有可能偷偷地把她那张俏丽容颜拍下来，并且发送到何武亦或是张瘸子那里去了。
    陈小烨也并非只看不买，他那只价格昂贵的钱包里原本还装着一万块现金，快走到张瘸子店门前时，已是花得七七八八了。
    “告诉你啊，这钱我们不报销。”章涵敬拉了下西装的领子，枕在他的肩头上，轻声说道。
    “就当我纳税了。”陈小烨嘿笑道。
    “赚了50亿就交一万块钱的税？你想得美！”章涵敬斥责道。
    许是她说话时喜欢用肢体动作加重语气，不知不觉间，纤细的身子又向陈小烨那边歪了歪，没有规模的上围轻轻触碰在男人的肘部，她却好似浑然不知，依旧絮絮叨叨着：“不过候少那么慷慨一个人，应该替你把税给交过了。”
    陈小烨正体会着肘关节处所传来的软、弹、绵的触觉，脑筋迟钝地说道：“不太懂税率，是按增值税交吧？好像得交不少钱。”
    他说得不够准确，章涵敬刚想纠正一下，却发现双臂抱着的那条胳膊有点不安分地蹭来蹭去，不由得柳眉倒竖，俏脸绯红，又羞又怒地说道：“差不多得了啊！演戏还要演全套是吗？”
    陈小烨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过，不由得尴尬地笑了笑，心想：如果总这样暧昧，只怕早晚会把生米煮成熟饭，唉，该死的龙漦鼋精华！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只好把过错都怪罪到了流淌遍全身的血液上。
    “到了，注意形象。”他见拧在胳膊上的手指不断用力，赶紧借着张瘸子的古玩铺子打起了掩护。
    这句话确实很有效。
    章涵敬虽然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可脊背绷紧，手掌也虚按着陈小烨的胳膊，若有紧急情况发生，就会以闪电般的速度摸向腰间的配枪。
    张瘸子的店面不大，至少在这条街上并不显眼，也不像其他店面那般，在门前设置一个小摊位卖些便宜货。
    店面里面的货架也不多，只有三排，上面摆着各种瓶瓶罐罐，有青花瓷瓶，鎏金佛像，吉州窖花纹碗，东西很杂，摆的很凌乱，但却透着股沧桑的年代感，靠墙处摆着仿古的青铜编钟，做得非常细致，编钟后边的墙壁上挂满了出自名家手笔的字画。
    陈小烨暗暗啧舌，一家毒枭开的古玩店，卖的却都是真货，不由得对这条京城乃至全国都名气极大的古玩街，又多了几分感慨。
    开在“踏古长街”的那座古玩城跟这个地方一对比，倒更像是玩票的。
    有一位长相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坐在柜台后面，噼里啪啦地按着手中的计算器，店内的顾客问他什么，他也仅是瞄一眼，然后敷衍地回答两三个字，譬如：好货，清代的，不讲价。
    陈小烨等人拾级而上，走进店面时，他也不过是将目光从计算器上脱离了片刻，而后又重新投入工作。
    “老板，我们在收一样东西。”陈小烨走到柜台旁，笑嘻嘻地望着他。
    “我不是老板。”这一次，店员连眼皮子都没抬，冷声说道。
    “那你就是张胜叔了。”陈小烨依旧笑着说道。
    店员终于放下手中的计算器，抬起头，将鼻梁上驾着的黑框眼镜摘了下来，枯瘦的手指捏着一块眼镜布，在镜片上轻轻擦拭，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要收什么货？”
    “眼镜卖不卖？”陈小烨将手伸到眼镜布的下面，无名指翘起，点在店员的手腕上。
    店员的脸上终于绽出了一丝笑容，道：“你出多少钱？”
    “这得下楼谈啊。”陈小烨笑嘻嘻地说道。
    章涵敬和老樊已是走到了墙角处，好似对挂画还有编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店员瞄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是？”
    陈小烨眨了眨眼睛，不说话。
    “嘿，你跟我来吧。”店员走出柜台，微驼着背，一边咳嗽一边向里间走去，脚下那只皮靴将地板踩得咯吱作响。
    陈小烨慢悠悠地跟了过去，路过章涵敬和老樊身边时，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跟着。

 第四百二十章迷药

    章涵敬刚想问一句什么，却见第二排货架后面忽然闪出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快步走到了柜台后面，替了张胜的班儿。
    小伙子脸上的笑容倒是比较多，还不忘跟街上的行人互动一下。
    章涵敬知道，陈小烨准是用读忆技能瞧出了交易毒品时的暗号，虽然干这行的都会有这么个套路，可她还是撇了撇嘴，暗骂道：“真他娘地啰嗦，那个什么张瘸子也不嫌麻烦。”
    对于嫉恶如仇的章警官来说，即便交易双方见面时直截了当地说我要买多少白面，她也会在背后毒舌一番。
    职业原因，天生对立。
    陈小烨默不作声地跟在店员张胜的身后，读忆技能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看看是否还有机关，亦或是重要线索。
    在他走到通向地下室的木制楼梯前，已是对一楼店面的各个细节心中有数，再次伸手入兜，凭借着手指的熟练度，盲打了一条短信，发给了章涵敬。
    他告诉她，正对面的柜台下面，藏着一把精钢锻造的开山斧，第二排货架的底部，则藏着一个报警按钮。
    东北墙角有一个明装的监控，还有两个微型摄像头藏在货架与地板的夹角里。
    如果有小动作，很容易就会被张瘸子一伙人怀疑。
    章涵敬看到那条短信后，不禁暗暗心惊，还好老樊是个木头疙瘩，没有跟她做任何交流，否则非得露了馅儿不可。
    陈小烨发完短信后，跟着张胜走进了一间堆满杂物的库房里，只见他一声不吭地踩着铁箱子站到高处，对着墙壁有节律地敲了一会儿，那面贴满画纸的墙壁忽然裂开了一道缝，一个黑脸汉子探出头，一双眼睛冷冰冰地盯着陈小烨看。
    “我验过了。”张胜说道。
    黑脸汉子缩回头，将缝隙推成窗洞，冷声道：“爬进来。”
    张胜跳下箱子，向他摆了摆手，说：“上去吧。”
    陈小烨只好照办。
    那个房间里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能听到黑脸汉子呼吸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脚底下传来一阵颤动。
    陈小烨知道，负二层地下室里的张瘸子，终于要出来了。
    身前地板突然翻了下去，露出个一米见方的洞口。
    随后传来轻一脚重一脚的脚步声。
    “点灯。”张瘸子踩着木楼梯走上来后，哑着嗓子说道。
    蹲在地上的黑瘦汉子似乎早有准备，在墙壁上方摸索了一下，轻轻一拉，悬在棚顶的白炽灯亮了起来，照得陈小烨眼睛一眯。
    “谁介绍你来的？”张瘸子悠哉地点上了一根烟，又抛了一支给他，道：“抽一个，提提神。”
    “重要吗？”陈小烨捏着那卷烟，听见黑脸汉子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只好把烟头放在嘴里。
    啪嚓。
    黑脸汉子帮他把烟点燃后，就退向了一边。
    陈小烨深吸了一口，装出一副销魂的样子，道：“果然是好货。”
    烟里面不仅加了大麻，还加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但是不管加了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毒素甫一入口，就被血液里的精华分解、消灭。
    “我这儿的规矩，得给介绍人分点钱。”张瘸子哑着嗓子笑了笑，道：“所以，你可以说一个朋友的名字，无论是谁。”
    “红霞。”陈小烨笑嘻嘻地说道。
    张瘸子那对有些泛黄的眸子陡然一亮，好似野狼看到了猎物那般，七分凶恶三分嗜血地望着他，而后缓缓拿起手机，拨通了红霞的电话号码。
    “这种地方还会有信号？”陈小烨皱眉道。
    “没人接。”张瘸子眼中的凶光越来越亮。
    “可能陪哪个人睡觉呢吧，你赶紧给我拿货……”陈小烨话未说完，已是身子一软，趴在了地上。
    “你可不是来拿货的。”张瘸子双眼微眯，朝着黑脸汉子使了个眼色。
    后者再次推开伪装成墙壁的窗口，对着等在外面的张胜喊道：“把外面两个人也带进来。”
    张胜先是略微诧异了一下，而后猫下腰，打开铁箱子的侧板，从里面掏出一把手枪，快步走上楼去。
    这一会儿功夫，黑脸汉子已是行有余力地把陈小烨拖到了最下面那一层房间，然后又回去站岗了。
    陈小烨自然不会被藏在尼古丁里的迷药给毒倒，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打量着身处房间的环境。
    潮湿、昏暗、憋闷，空气里还飘着股怪味，像是身处在臭气烘烘的旱厕里。
    一个赤裸着的高大男人被吊在角落里，身上遍布鞭痕，大腿和肚腹处尽是伤口，最令人不忍直视的却是他的那两只宽厚的手掌，手心手背处皮肉翻卷，可见白骨，十根手指的指甲被拔掉了六个，露出下面血红色的近乎透明的肉膜。
    “干，快一个礼拜了，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比上礼拜那个难弄多了。”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子抓着把镊子，嘟嘟囔囔地走到张瘸子身边，问道：“这又新来一个？”
    “不是瘾君子，是来找他的。”张瘸子抬起手，指着被高高吊起的赤裸男人，语气不阴不阳地说道。
    “找他？”
    “对，你还记不记得，这瘾君子家中的茶几上面，摆着一副水晶相框？”
    “记得，里面放着一张合影。”胖子揉搓着手掌上的血渍，皱眉看了看陈小烨趴在地上的侧脸，道：“可是，另外一个男人又高又壮，不像是他。”
    “那个人就在楼上，我通过一楼的微型监控器，看到他们是一起过来的。”张瘸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被吊着的男人身边，又捡起两根绳子，串在他旁边的吊环上，道：“把他拖过来，这小子应该有点实力，绑起来才安全。”
    “没有吸食我配置的迷药吗？”胖子先给陈小烨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下，嘴里啧啧有声。
    “吸了，整根烟卷里的都吸干净了，你快点！”张瘸子见他始终不行动，沉声催促了一句。
    “全吸了才晕倒？那也是个猛人啊，姐夫，他可能比这个瘾君子还难搞。”胖子咧着嘴发出了几声怪笑，很是费力地弯下腰，肚子上的肥肉耷拉着，像是一个灌满了空气的游泳圈。

 第四百二十二章警惕

    陈小烨刚利用读忆技能找到头顶隔板的开关位置，那个男人已是晃晃悠悠地拎起了那把刑具，沉默不语地跟在他后面。
    许是他太久没有走路了，从墙角走到楼梯这里，就已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陈小烨见他连站都站不稳，却仍要报答这份救命的恩情，不由得叹了口气，知道说得多了就是瞧不起他，便没再说什么，将隔板打开后，刚要探出头去，就听身后响起一声“小心！”
    他不退反进，双脚用力一踏，半个身体已是探到了上面，而后伸手向那寒光捏去，头顶传来一声惊疑，身后那个男人却是惊呼了一声。
    啪！
    一把环首宽背大砍刀被他紧紧地抓在手里，虽然手心处鲜血淋漓，可刀刃却卡在了手骨上，在加上他神力惊人，已是把黑脸汉子的攻势瞬间瓦解。
    后者仅是一怔神儿，便做了弃刀的决定，只见他一个后空翻，双脚落到了墙边，从暗格里拿出了一条长鞭！
    陈小烨一跃而出，手捏着刀向旁边一滚，间不容发地躲开了对手的第一鞭。他本以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夹层里，只要对手不开灯，必然不会找到他的位置，他也正好可以利用呼吸声来辨别对手的方位。
    哪知那个黑脸汉子却全没有想找到他的打算，手中长鞭舞得像条游龙一般，眨眼间，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响起连绵不绝的鞭响声。
    陈小烨只好仓皇躲避，无奈脚下的地板太过老旧，稍一移动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似在给对手报告位置一般。
    黑脸汉子冷笑一声，手上的攻势变得愈发狂猛和精准了。
    他本想藉由挨中一击的时候，瞅准时机抓住长鞭，但那条鞭子好像是涂了油，滑得跟蛇皮一般，他刚一握住，就被对手抽了回去。
    不仅没有抢到鞭子，反而肩膀上又挨了重重一鞭。
    “草，拼了！这小子真他娘地阴损！”陈小烨知道没法再跟他耗下去，双臂护脸，向着黑脸汉子冲去，已是毫不顾忌身上传来的阵阵剧痛。
    可黑脸汉子身手矫健，在小小的空间里像是上蹿下跳的猴子一般，令他根本无法近身。
    陈小烨不由得破口大骂：“我草你老母的，敢不敢站稳了跟老子正面打一架？”
    黑脸汉子更是叫苦不迭，眼前这个不算强壮的年轻人跟铁打的一样，寻常人挨他一鞭就会晕倒在地，可这短短功夫，那个敢于用手去抓刀刃的疯子已是挨了四五鞭了，却依旧生龙活虎。
    真他娘地是个怪物！
    黑脸汉子心头暗骂，正考虑该用什么方法捆住对手，身后墙壁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他刚要躲闪，一只大如熊掌的黝黑手爪已是裹住了他的脖子。
    他上蹿下跳地躲避陈小烨时，碰巧跑到了墙壁隐藏门的位置，被站在外面的老樊听到声音，一把拎了出去！
    随后传来公鸭般的惨叫声。
    紧接着砰然一声巨响，叫声戛然而止。
    陈小烨心知老樊没事儿后，松了一口气，正想问问章涵敬有没有受伤，却见一个灵巧的影子跃了进来，站到了他的面前。
    “呦，看你狼狈的。”眼前的女警官浅浅地笑了笑，看起来温和贤淑，实则牵起的嘴角处透着几许讥讽，没有刻意遮掩，也没有刻意表现。
    陈小烨没心思理她，低头瞅了一眼身上的鞭痕还有尚在流血的弹孔，有些庆幸地说道：“还好，那个胖子把我的毛衣和衬衫给脱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指把弹头给抠了出去。
    “大秋天地光个膀子，成何体统？”章涵敬白了他一眼，把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抛还给他，道：“这么有钱了，还会心疼那两件衣服，俗！”
    这间地下室里潮湿阴暗，穿着外套都嫌冷，别说陈小烨上半身寸缕皆无了。
    她把西装还给他，其实还是关心他的冷暖。
    “警察？”被囚禁的男人听到上面的鞭响后，知道自己孱弱的身子上去也是添乱，便把昏死的张瘸子扒得赤条条地，穿起了他的衣服，然后拖着他走上楼梯，打算以他为人质，逼黑脸汉子就犯。
    但却由于他体弱无力，还没走到头顶的洞口，陈小烨那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裳，目光狐疑不解地在陈小烨和章涵敬的脸上转了转去。
    他不是老樊那种人，可以像条孤狼一样征战在战乱地带，他需要带着一帮训练有素的海员才能大海上有所作为。
    只要接到有关突袭、登陆、拦截等任务，他就会像一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完成任务，誓不罢休。
    有一次，他为了追击一艘抢劫邮轮的海盗船，孤军深入，让自己的队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返回根据地的过程中，又由于缺少食物，他的海员们病情加重，伤势恶化，他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把舰船伪装成海盗船，抢了好几家航渡公司的货船。
    后来他因为身体原因退出了那个圈子，也遣散了手下的海员们，近两年，虽然把手上所沾染的鲜血洗清了，但所做过的罪过一直萦绕在心头上，挥之不去。
    更何况，那些海员回了国后，没什么本事，可能还是在干违法的勾当，若是被逮进了局里，很容易就会把曾经犯过的罪行全部吐露出来。
    所以他只要一见到警察就心生警惕，这几乎已经成为他退役之后的本能反应了。
    “噢，我们不是来抓你，也不会把你送到戒毒所。”陈小烨一眼就读出了这个男人眼中的警惕与恐惧，只好轻声笑笑，温声说道。
    章涵敬却是双眼微眯，上下打量着他，不言不语。
    男人瞥了一眼女警官，心里有点发虚，只好顺着陈小烨的话头说道：“其实我已经戒毒啦，你今天帮了我大忙，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这个稍后再议，我先给你介绍个朋友。”陈小烨望着他故作谦卑的样子，暗觉有趣儿，心想，这套路我玩得可比你熟练，装模作样！
    他很想看一看，这个男人在见到老樊后，是否会原形毕露，于是大喊道：“你朋友就在这里！”

 第四百二十三章别显摆！

    老樊制服了黑脸汉子后，把他拖到了张胜和去柜台替班的小男孩身边，一起绑了个结实。
    这时，陈小烨的喊声从地下室遥遥地传来。
    他眉头一跳，风驰电掣般地跑了回去，地板在他雄壮的身躯下不堪重负，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堆积在库房里的字画好似被狂风卷过，在他身后高高扬起，再徐徐飘落。
    嘎吱！
    他一下子跳上铁箱子，脚下的铁板好似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猛地下陷，他望着黑漆漆的夹层，眼神有些茫然地问道：“赵臣纲？”
    被囚禁的男人正一头雾水地看着陈小烨，听见这声熟悉的呼唤后，脚底下好似装了弹簧一般，嗖地一声跳了出去，只可惜现在的他已是半残之躯，再也不是那个敢于在大海**上同海盗、敌军搏斗的船长了。
    他才跳出去一步就扑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地说道：“樊丰年，你没死？”
    丰年？
    陈小烨第一次听到老樊的全名，心里头暗暗琢磨着段臣纲的那句话：你没死。
    “呦，两个老爷们哭着抱在一起，难看死了。”章涵敬虽然年轻，可从警以来经历了数不清的劫难，也曾眼睁睁地看着搭档死在眼前，这种战友之情的珍贵，她的自身体会要比陈小烨深刻得多，但她性格如此，还是忍不住嘲讽了一句，而后撇过头，没有让陈小烨看到她那双微微泛起水雾的双眼。
    “我下去看看。”她轻声说道。
    陈小烨听着樊、赵二人久别重逢后的低语，也大概对老樊的过去有了些许了解。
    原来，老樊并非是主动退伍的，他是在一次行动中，孤身打入了敌人的大本营，全歼对手后，自己也身负重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就在他要丧失全部意识之前，椴老出现了。
    从那以后，他便离开了雇佣兵的生涯，做起了椴老的贴身保镖，直至那个老人近乎自杀般地吃下了传媒公司食堂里的午餐。
    “该死的，谁把他衣服扒了，丑陋不堪！”负二层里传来章涵敬的怒骂声。
    陈小烨也没打算继续听两个男人诉说分别之苦，他倒不是觉得他们矫情，而是忍不住想起了姐姐陈筱琬和妻子叶晓晨。
    他跳到下面那个房间，看见章涵敬正在拍照取证，说道：“我出去帮你叫其他警察过来？”
    “我让黑子安排了，他们来之前还得有一段时间。”
    陈小烨咦了一声，问道：“这里有信号？”
    “它的信号能穿透一切。”章涵敬抬起手，拍了拍衣领处那枚纽扣耳机，脸上荡漾起得意的笑容。
    过了有一阵子，才听老樊瓮声瓮气地喊道：“走吧。”
    章涵敬和陈小烨对视了一眼，这才向上面走去。
    “你也见不得这种场面？”即便章涵敬再怎么掩饰，陈小烨还是从她湿润的眼角里看出了一丝端倪。
    “你不也一样？”女警官翻了个白眼，她不想给任何人留下有关软弱的一面。
    “我当然会想我的亲人，可你的父母都好好的，家庭很美满，又有三叔陪着你，你有什么可伤心的？”陈小烨见她总是单打独斗，并没有想到她从警以来也经历过很多次生离死别，所以还以为她跟自己一样，也是因情而落泪，他顿了顿，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啊，你是想起了你的前男友……”
    砰！
    他话未说完，作为男人最关键的部位就被揍了一拳。他张大嘴巴，惊问道：“干什么？你手不痛？”
    章涵敬揉了揉被磕伤的手骨，双颊微红，瞄了他一眼，而后抬起膝盖猛顶了上去，看着他身体躬成虾米般地躺在地上，脸孔因剧痛而扭曲的样子，心疼不已，可依旧嘴硬道：“我让你跟我显摆！”
    陈小烨倒吸了一口凉气，使尽吃奶的力气才挤出一句话，“我没显摆，它，它就这样的……”
    “呸，你就吹吧！”女警官好像想到了某个少儿不宜的画面，羞怒交加地骂了一声，还不忘朝着他竖了竖中指，然后才嗒嗒嗒地踩着木质楼梯上了楼。
    陈小烨眼见她的背影逐渐消逝，就连脚步声都遥远了后，才灵巧地一个翻身，站起身伸手揉了揉受伤的“兄弟”，低声嘟囔了一句，“还真舍得下死手，真要打废了，你的后半生幸福可怎么办？”
    他捡起被胖子丢到椅子上的帽子和衬衫，一边穿戴，一边向楼上走去，走到半途时，忽然回过味来，恨恨地一跺脚，暗骂道：“陈小烨啊陈小烨，她的后半生跟你有个屁的关系，娶了叶晓晨还不嫌够是吧？！”
    三分钟后，古玩街外面来了几辆警车，将张瘸子一干人等装进车里带走了。
    原本，章涵敬还打算顺利救出赵臣纲之后，再带人抄了何武的地方，只可惜，张胜虽然被老樊投掷的大明嘉靖青花瓶砸中了脑袋，可他还是在晕倒前开了枪，那发子弹不偏不倚打在门旁的编钟上，声音虽不响亮，却足够吸引路上的行人。
    再加上看着店门的男孩刚从柜台里面拎出一把精钢锻造的开山斧，就被章涵敬一个摆腿扫翻在地后，何武想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太可能了。
    虽说没有同时搞定两个大毒枭，可章涵敬在陪往他们去医院的路上，却喜气洋洋地哼着小调，除了坐在副驾驶上微微夹紧双腿的陈小烨，其他人还真想不出这个喜欢追求完美的女警官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等到赵臣纲被包裹得跟个木乃伊似地从治疗室里被推出来，老樊就迫不及待地从上衣兜里掏出那张画纸，在他眼前小心翼翼地摊开，道：“老哥，你见没见过这座岛？”
    陈小烨见自己随手画就的那副海岛图，除了折痕，一点污渍都没有粘上，不由得对这个笑容傻里傻气的男人又多了一份叹服。
    他或许是生怕丢失了这份能够寻找到叶晓晨的线索，才把它视如珍宝地放在贴心口袋里吧？

 第四百二十四章于心不安

    “老樊，别这么着急，赵老哥现在很需要休息。”陈小烨伸出手，按下老樊的手掌，缓缓地摇了摇头。
    即便他也想尽快救出叶晓晨，可她才离开京城多久？或许，她现在还没有抵达那座神秘岛呢。
    老樊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心怀感恩地点了点头，缓缓收起那张纸，轻声道：“你救了我兄弟，你想什么时候问都可以，我做得了他的主。”
    其实，他在刚见到赵臣纲的时候，就打算让这个在太平洋上漂泊了二十来年的男人看一眼这幅画，但见到满身伤痕的样子，终究没忍心。
    只不过，他刚将那副画叠起一角，原本一副要死不活样子的赵臣纲忽然探出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手指如钳，片刻间便在老樊的肌肤上留下了几个红印子。
    陈小烨心头一跳，有些期盼地望向赵臣纲，想听他说出一个解释，却见后者只是死死盯着那张画纸，双眼几欲瞪出眼眶，嘴巴大张，好像见了鬼一般。
    老樊生怕他把画纸撕坏，不动声色地推开他的手掌，瓮声瓮气地问道：“老哥，你知道这个地方？”
    赵臣纲听到这句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道：“不，不知道。”
    陈小烨顿时失望无比，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老樊的肩膀，道：“让他休息一下吧，我问过专家了，那是座不可能存在的岛，植物、岩石、温度都不符合自然规律，他只是被画上的奇景吓了一跳而已。”
    老樊的眼睛闪了闪，没吱声。
    但是，从治疗室到病房这段路上，老樊一直跟在担架床的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位陪他出生入死过无数次的战友，那种凝定的神态，连陈小烨看到都感觉心里发毛，更别说身负重伤的赵臣纲。
    直到赵臣纲躺在病床上，老樊依旧俯视着他，眼神平静。
    陈小烨有些惊奇地发现，这一路走来，老樊似乎都没有眨过一次眼睛，要知道，只有情绪起伏较大的时候，人才会失去眨眼睛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他上前拉了老樊一把，道：“赵老哥没见过那座岛很正常，原因我也说过了，你又何苦这样？他又不欠我们的。”
    老樊叹息了一声，好似已对躺在床上的伤者彻底失望了，跟在陈小烨的身后，向门外走去。
    “等，等一下。”
    声音虚弱，但却透着股坚定。
    老樊站在门口没有动，似乎在用宽阔的后背做着无声的抗议。
    陈小烨却转回身，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只见赵臣纲面露几分凄苦，嘴唇颤动，目光闪烁，既像是心虚，又像是在犹豫，过了好久才轻轻吐出三个字，“我见过。”
    陈小烨心头一跳，他虽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可他认为，一个被严刑拷打了十来天都不轻易吐露任何亲友电话的爷们，是不可能因为害怕一座岛而不口吐真言的。
    更何况，他与老樊还有着过命的交情。
    老樊终于把身体转了过来，面向他站着。
    “我之所以一开始没承认，是因为我过去做下的一件事。”赵臣纲见他眼底的失望之色更浓，苦笑一声，说道：“我怕我说出来后，你们会更加瞧不起我。”
    陈小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知道，像这种不把生死当一回事的军人，最是看重名誉，如今他为了掩藏心中的秘密而对老樊有所隐瞒，可见他与那座岛之间必然有着某种隐秘的过往。
    “坐吧，故事很长，我尽量说得简短一些。”赵臣纲轻声说道。
    原来，他带着手下追击海盗船的时候，便误入了神秘岛的区域，雷达失灵，信号中断，不能呼叫救援，也无法扫描出敌人的方位。
    大海上雾锁烟迷，海盗船又都是些轻便的快船，会从任意一个方向出现，对他的队伍实施攻击。
    他无奈，为了不让对方将自己蚕食殆尽，只好指挥舰艇全速前进，也不管身处何地，会行驶到哪里，就是笔直前冲，指望依靠气势来吓退对手。
    岂料，越向前走，对方的攻势就越猛烈，几乎可以用悍不畏死来形容，这与海盗的过往风格差别很大。
    他们虽然也都是亡命之徒，可战术风格一直敌进我退，虚实结合的游击战术。
    他心想，对方选择跟自己硬碰硬，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于是让舰艇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直到他看见了一座岛，以及停靠在岸边的竖着旗帜的正规军舰。
    由于雾太大，赵臣纲看不清那是属于哪个国家的旗帜，可他却看清了那排军舰都配备着极为先进的武器系统。
    他说，“如果不是依靠着丰富的航海经验，他们那一船人，可能都得死在那片海上了。现在回想起来，海盗船之所以悍不畏死的攻击，就是不想让我们发现那座岛的位置。”
    陈小烨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你一开始说没见过，是怕我们让你带路？”
    赵臣纲摇了摇头，苦笑道：“死，我不怕。那个岛并没有给我留下太多印象，我怕的是，道德上的谴责。”
    他说到这里，抬起缠满绷带的手掌拍了拍左胸膛，又道：“我于心不安。”
    赵臣纲的舰艇虽然逃了出去，可几近报废，他为自己的指挥不当而感到懊悔，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雇主解释。
    毕竟，那艘配备火力系统的海军舰艇是雇主借给他的，没有成功狙击海盗，却损毁了雇主的财务，而且手底下的海员又半死不活。
    怎么办？
    他无奈，只好通过抢劫航渡公司货船上的财物和食物，来弥补自己造成的巨大空洞。
    救海员，给雇主赔钱，却使自己背上了入土之前都不会释怀的罪恶。
    他说，“我不敢承认，并非是怕坐牢，而是不想让那还尚存在世的三十多个兄弟，跟我一起分担这些不光荣的过去。错，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我会选择合适的时机以死谢罪，但求你们不要跟那位章警官揭发我的罪行。”

 第四百二十五章买最好的酒

    陈小烨心想，赵臣纲一定是在抢劫货船的时候，杀了不少人，否则不会这般自责，他正想安慰对方几句，却见老樊高高举起手掌，狠狠地扇了赵臣纲一个耳光。
    “懦夫！”老樊眼神轻蔑，声若寒冰地骂道：“所以你才会用吸毒的方式来麻痹自己，对吗？”
    赵臣纲那半张脸瞬间肿了起来，他挨了一巴掌之后，既没生气也没伤心，只是苦笑了一声，道：“我被关在地下室里的时候，还在想，这就是老天爷的惩罚吧，如果肉体上的痛苦能洗净我的灵魂，那我甘愿受苦。我硬抗了十天，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小哥出现后，我才发觉，其实活着也挺好，嘿，或许，我真的是一个懦夫。”
    陈小烨听他说得凄惨，怕他想不开，便洒然一笑，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往前看，别老合计过去那点破事儿，如果你真想洗清冤屈，我给你一个机会，怎么样？”
    赵臣纲再次苦笑了一声，道：“小哥，你救了一命，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而且，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了，所以，这种安慰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只不过，我不敢保证还能找到那座岛，毕竟，我们当时靠近那座岛时，导航、雷达、海图全部失灵了，我再过去的话，也只能在一个大致范围内进行搜索。”
    陈小烨原本以为，知道那座神秘岛的大概位置后，便能找打它，可听了赵臣纲的描述后，却觉得拥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才是成功的关键，否则只会在仪表盘失灵后，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想找到那座岛难于登天。
    如今听到赵臣纲这么轻易就同意了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笑道：“赵大哥，我除了不知道那座岛屿的位置，其他方方面面，好像都比你你了解得多一些，也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你能帮我们找到它，确实是一件积阴德的事情。”
    当下，他便把乔达开、张先生等人所策划的一起起恐怖事件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当说到沈城奥体中心那件事情时，看过当时官方报道的赵臣纲啧啧称奇，但目光中却没有对陈小烨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信任。
    “小哥，你是民族英雄啊！”赵臣纲听完他的叙述后，几乎出自本能地竖起大拇指，满脸敬佩地说道。
    陈小烨摇了摇头，道：“非是我一人之功。”
    “我要是做了这么多事情，早居功自傲飘上天了，兄弟，怪不得丰年那头孤狼都会跟你混在一块，你确实是个不多见的人才。”赵臣纲抚掌大笑，道：“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别说一座岛，你让我从太平洋里找根针，我也会帮你找！”
    他笑了没几声，就因动作过猛而牵动了伤口，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许是痛到了极处，可即便如此，他的眼角眉梢也全是笑意。
    当他知道终于有机会可以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的时候，也暂时卸下了横在心头接近十年的重担。
    “你先把身体养好，以一个健健康康的姿态带领我们去航海吧。”陈小烨笑道。
    赵臣纲虽然很看重自己的名声，但却也不是鲁莽之辈，他点了点头，道：“小哥你放心吧，我身体恢复的速度很快。”
    他说完这句话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陈小烨的手掌，以他的角度仍旧可以看见一小截红色的血痕，但却没有血液流出。
    他隐约记得，陈小烨应该是用手抓住了那把宽背大砍刀，难道眼花了？还是说……他没敢继续往下深想。
    在大海上漂泊的人，多见奇闻异事。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有着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才能够在那么多险象环生的灾难中存活至今吧。
    “我先走了。”陈小烨着急回研究中心，也没打算多待，他走到门口处时，发现老樊并没有跟上，牵动嘴角微微一笑，道：“你陪着他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老樊在赵臣纲无地自容的羞愧目光里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他不是你，他可能要躺在这里很久。”
    陈小烨耸了耸肩膀，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欲速则不达，对吗？噢，还有，赵老哥有时间帮我选一艘好船，你是船长哦！”
    他刚一走出门口，脸色的笑容就烟消云散，他很想让赵臣纲说出那座岛的大概方位，即便覆盖面积达到10万平方公里，他也会驾着船一寸一寸地找到它。
    可是，就如赵臣纲所说，只要一接近那座岛，经纬仪，六分仪，风速计，陀螺仪等等一切设备都会失灵，那么，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怎么在茫茫海雾中去找那座该死的岛屿？
    他悠长地叹了口气，虽然心中不愿，可也只能等赵臣纲康复之后再远赴大洋深处了。
    现在陈小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在海上度过了一个人所有美好时光的男人，尽快好起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他还没有外向到可以跟任何人交朋友的地步，老樊也好，赵臣纲也罢，跟他们走到一起，无非是为了寻找叶晓晨罢了。
    他心事重重地下了楼，却没有见到章涵敬的身影，打她的手机也没人接听，便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时间，16点35分。
    下班前的例会吗？
    他摇了摇头，拦了一辆出租车，而后收拾心情，微笑着看向那位可能只有二十岁的司机，道：“师傅，带我去个能买到好酒的地方。”
    司机发动车子，不阴不阳地问了一句，“想买多钱价位的，别我把你带到地方后，你嫌贵嫌贱的耽误时间是不是？”
    年轻的司机刚刚接触这个行业，还没有习惯各种乘客的奇葩行为，他正因为上一个乘客不讲道理地骂他绕远路挣黑心钱而郁闷不已，所以便把怨气撒到了新上车的乘客身上。
    陈小烨自然读出了他脑海中那段很不愉快的记忆，也不想跟这位初中辍学便碾转各地，四处打工的孩子置气，他笑了笑，从兜里掏出贰佰元递了过去，说道：“买最好的酒。”

 第四百二十六章酒会

    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年轻的司机，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钞票，扬起的眉毛都快飞进了鬓角里，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是给我的？车费？”
    陈小烨微笑点头，道：“当然，晚高峰时间，京城的路可不好走啊。”
    司机嘿然一笑，已是把车开进了一条小巷子里，略有几分自得地说道：“我知道一条近路！”
    陈小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京城地图，已是知晓了他想选择的路线，但还是故作惊叹道：“你可真是活地图！”
    因为那贰佰元钱的缘故，年轻司机明显变得健谈开朗，跟陈小烨拉着家常，还讲着开车时发生的趣事儿。
    那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肥婆，这会儿在他嘴里成了一个很可笑的不可理喻的人，提起那个女人，他不再有丝毫不痛快。
    在这个世界上，金钱虽然往往会伴随着罪恶，但利用得当，它也会产生积极向上的作用。
    当陈小烨抵达那条号称京城第一酒巷的沧澜街，闻着飘荡在空气中的浓郁酒香，竟微有醺意。
    要知道，他血液里流淌着的龙漦鼋精华会分解一切对身体不利的元素，这次却放过了能让他头脑微醺的酒香。
    他有些诧异，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喜欢接受这醇馥的香味，还是因为当某种元素达到一定的饱和度，就不会被血液中的精华所分解？
    如果是后者，那说明自己并非百毒不侵，还是有弱点可寻的。
    这条巷子并不深，至少跟“踏古长街”相比要短了一倍不止，但灰色院墙及青石板路的完好程度，却同遗传中心后面那条富人巷差不太多了。
    虽没有翻新过，但很干净，也透着一丝沧桑的年代感。
    陈小烨挑了一家院门前仅挂了一个“酒”字的店面，推门而入时，却发现店老板正在做着歇业前的准备工作。
    “打烊啦，明天再来吧！”那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听到风铃响动，并没有抬头，躬着身子将酒坛密封时，略微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陈小烨诧异道：“阮大叔，往常不是六点才关门吗？现在可才5点半啊。”
    中年男人以为他是老客户，抬头打量了他一下，虽然感觉那张清隽的面容有点陌生，但态度还是有所转变，和声细语地说道：“噢，每年这个时候，沧澜街都会举行一次酒会，我得赶紧去参加评选，嘿，这一次，我绝对能拿个第一名！”
    他拎着两瓶自酿的人参酒，向门外走去，路过陈小烨身边时，那双细长的眼睛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套价值数万的名牌西装上。
    他走到门口时，见陈小烨依旧没动弹，便堆着笑容说道：“先生，真打烊啦，要不，你去隔壁家买吧，他家今年不参加评选。”
    陈小烨微笑问道：“阮大叔，你怎么确保你能得第一名？”
    “是这样，酒会上会有很多“品酒者”，花钱才能入场喝酒的富商，他们会逐一品尝参赛者的自酿酒，谁的酒先被喝完，谁就能摘得今年的沧澜酒王！”阮大叔说到最后四个字时，还竖起大拇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陈小烨虽然没有尝过他手捧着的那坛人参酒，但却可以通过读忆技能去分析酒水的成分。
    酿成白酒需要两种物质转化，一个是淀粉转化成乙醇，一个是蛋白质转化成醇、醛等物质。
    很明显，陈小烨已是读出了人参酒中的醇度不够，也就是说，他那坛酒绝对达不到郁积成味，久蓄气芳的地步，跟三叔从柜子暗格里取出的封坛酒都差得远了，又怎么可能在号称京城第一酒巷的沧澜街酒会里拔得头筹？
    “你们那个酒会要举行多长时间？”他满脸悠闲地问道。
    阮大叔看他这个样子更着急，抬起手看了看表，道：“两个小时前就开始啦，我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最后的评选时间，我说小老弟啊，你出了门再跟我聊行不行，我这是跟酒会打了招呼，可以在最后关头过去，要是再晚个几分钟，他们就算我弃权了！你再不走，我就把你锁屋里了啊！”
    他也是个聪明人，瞧出陈小烨的穿着打扮很奢侈，猜出是个厉害角色，也不敢过分得罪，只能苦着脸低声央求，若陈小烨真不出来，他还真就不敢锁上那个店门。
    更何况，他的家中可藏着许多酒鬼的觊觎的宝贝呢。
    陈小烨嘿然一笑，快步走了出去，刚想再问句什么，却见那位店老板已是跨上了门口的电动车，嗖地一声冲了出去，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
    “草，我一想就是这样。”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能通过读忆来寻找对方的车轮印迹，以此前往酒会的举办地。
    阮大叔性子急得很，若不是陈小烨站在他的店里面问话，他才没时间解释呢。
    当陈小烨赶到酒会时，评选活动已是到了尾声。如他所料，那坛人参酒基本没多少人动过。
    阮大叔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旁边有两位很是富态的老头在轻声劝慰他。
    陈小烨找个人多的地方坐了下来，读忆技能扫向身周群众，片刻后，一张张记忆画面已是如同ppt文件一般按照各自的姓名存放到了脑海里。
    他现在已是可以自如控制读忆，而不是像刚从军区医院出来的时候，只要身周2.5米范围内有人车路过就能获得记忆，那样不仅浪费脑细胞，还浪费时间去筛选。
    他将那些记忆匆匆过了一遍，挑选几个经常参加酒会的人的记忆，细细品读，其余人的记忆碎片已是被大脑自动清除。
    片刻后，他已是更加了解这次酒会的玩法。
    因为能够入围沧澜街酒会的酒水，很多都是酒店老板从自己的库藏中取出来的，有很多类似女儿红那般的封坛酒，一坛价格几千到几十万不等，所以想要加入酒会品尝那些美酒，每人要交十五万人民币。
    阮大叔那种捧着自酿人参酒就能通过参赛审核的人，在这次的酒会里并不多见，一是有他那般手艺的人不多，二是自酿酒并不受到那群“品酒者”的青睐。

 第四百二十七章抱坛喝

    阮大叔那种捧着自酿人参酒就能通过参赛审核的人，在这次的酒会里并不多见，一是有他那般手艺的人不多，二是自酿酒并不受到那群“品酒者”的青睐。
    喝一顿酒，花一辆小汽车的价钱，寻常人感觉非常离谱，可对于那些年收入几千万甚至数亿的酒鬼富商来说，十几万能解一年之馋，性价比已经很高了。
    酒会规矩，谁的酒先被喝完，谁就是本年度沧澜街的酒王。
    这一次酒会的参赛者有二十多名，几乎大多数都是从自己酒窖里拿出来的封存多年的封坛酒，市值高得离谱，也难怪阮大叔那坛人参酒会没人愿意品尝了。
    他想得摘得桂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酒鬼富商挨个坛子尝一遍，也就醉得差不多了，被喝光的那一坛必然是受所有人欢迎的酒。
    一坛酒大约3000毫升，等到酒鬼富商们尝到自己中意的那一款，也已是酒量不济了，所以临近酒会结束时，坛中酒的下降速度相比一开始时慢了不少。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应该又是袁家夺魁了。”其中一名参赛者摇头叹道。
    “沧澜街最初办酒会的目的是什么？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在比拼酿酒手法的同时，给这门手艺发扬光大，保住京城第一酒巷的地位。可现在成什么样子了？都从家里拿窖藏的封坛酒，那还比个屁啊，谁舍得花钱，谁就冠军！”阮大叔自己也搞了一小杯酒，喝了没几口，他已是双眼腥红，望向就快被喝干的那坛1984年出厂的西凤酒，心中有嫉妒，亦有悲苦。
    “咳，你的酿酒手法在沧澜街是公认最棒的，何必跟他们争这个虚名，你又不是不知道，媒体就喜欢小题大做，谁家得了第一，就让谁上头条，要不然，老袁家的生意怎么都做到国外了呢！他啊，就是看中了这里面的利益！”阮大叔旁边的一位留着山羊胡的白发老头笑了笑，又劝道：“阮生，人活一辈子，衣食无忧就够了，什么第一第二的，又带不进棺材？”
    阮大叔蹙眉不语，怔怔地想着心事。
    有一位戴着套头帽的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嗓音说道：“阮生，你要是真想得第一，就把家中珍藏的那坛杏花村给拿过来，那群富商可一直惦记着呢！”
    阮大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拧着眉头厉声道：“那坛酒我连卖都舍不得卖，还要拿过来给他们免费品尝？我疯了吗？15万的入场费，可没有一分进到我的腰包里！”
    “你小点声，来品酒的可都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山羊胡老人沉声劝道。
    阮大叔将杯中残酒倒进嘴里，心中长叹道：“罢了，淑珍临死前让我依她的法子自酿参酒夺冠，看来我在有生之年都完不成她的遗愿了。”
    “呦，袁老板已经走向展酒台了。”山羊胡老人说道。
    另一人点了点头，语气略微复杂地说道：“铁定是他了，自从阮生的夫人病逝了之后，这每年一次的酒会还真就变了味，如果明年他在夺冠，那可就是史无前例的五连冠了啊！”
    阮生瞪着腥红的眼睛，遥望着袁家老板那张笑得乱颤的大胖脸，心中更加难受，他冷哼了一声，道：“又不是自己酿的酒，神气个屁啊，明年，大不了明年我把杏花村拿出来，把冠军从他手里抢回来！想五连冠？没门！”
    山羊胡老人长叹一声，道：“阮生啊，那你岂不是助长不良风气了吗？看开一点。”
    戴着套头帽的老人苦笑一声，道：“袁老板这次再夺冠，手底下的产业能创造多少利润？嘿，只怕明年啊，他能花一百多万把在国际上得了百年金奖的封坛茅台买下来，亲手送到酒会上，到时候别说你那杏花村，啥村也赢不了咯。”
    山羊胡老人摸了摸下巴，摇头晃脑地说道：“有人活着为财，有人活着为名，我们这些老家伙啊，能把手艺传给后人就好啦，何必去跟他们争这些。”
    阮大叔面色复杂，内心挣扎不定。
    “咦，阮生，有人在品尝你的参酒了。”戴着套头帽的老人有些吃惊地说道。
    山羊胡老人赶紧补充了一句，“没什么好奇怪的，阮生的酒，确实不错，有人会喜欢，一点都不稀奇。”
    那坛人参酒位于展酒台的最边缘，已是好久没有人凑过去了，如今竟然还有一个“品酒者”拿着小杯子去尝了尝，要么是慕名而来的新人，要么就是某个酒鬼富商喝转了向，找错酒坛子了。
    阮大叔听出了套头帽老人的调侃，恨恨地一跺脚，道：“走了，这个酒会真是让我越来越失望！”
    这时，场上一片哗然。
    “阮，阮生，你快看啊。”山羊胡老人那只瘦骨嶙峋的手爪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臂，道：“那，那人你认识吗？”
    另一个老人虽然偶尔会取笑一下冥顽不化的阮生，可此时却摇着脑袋沉声道：“不管认不认识，竟然能抱着酒坛子喝，就说明那酒的味道确实不错，媒体可不会放过这种噱头。”
    山羊胡老人抖了抖衣袖，呢喃道：“这算是另辟蹊径的宣传方式？”
    另一个老人点了点头，道：“袁老板的珍酿可有二十多个酒鬼在喝，阮生想夺魁是不可能了，通过这种方式打开小店名声，倒也不错。”
    阮生听见“抱着酒坛子喝”这几个字后，已是无心注意他们两人话语中的猜疑，闪电般转过身，向着展酒台望去。
    待看清那个穿着数万元西装的颀长背影时，他怔住了，嘴唇轻颤，喃喃自语：“那不是，那不是到我店里买酒的人吗？”
    站在展酒台上等待掌声的袁老板也怔住了，心道，那瓶人参酒好像是阮生带到的，据我所知，他可没钱请人来捧场啊。
    参加酒会15万人民币，再加上让对方抱着酒坛喝酒的钱呢？
    陈小烨那个不算伟岸的背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先是浅浅尝了一下人参酒，而后便抱起酒坛牛饮，看得展酒台旁边的美女主持人都傻眼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陈八尺

    “皇城后院号称天然迷宫，找不到出路很正常。”
    头顶突然传来一记绵绵泊泊的声音，陈小烨略有些惊诧地抬起头，只见巷旁深院的二楼木窗处，趴着一个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
    他约莫50岁左右，面白无须，眉毛浓密，双眼清亮，高挺的鼻梁在还未落山的夕阳映照下，投射出一片阴影，遮住左脸颊上那一道淡淡的疤痕。
    虽然年过半百，但身上那件水绿色的毛衣将他衬托得更显年轻，他不健壮，身形也不高大，嘴角勾起的浅浅笑意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名古装电视剧里的教书先生，形容端雅，气质中和。
    陈小烨怔怔不语地看了好半天，嘴唇轻颤，只吐出一个字，“爸？”
    趴在窗台上的男人差点从二楼上摔下来，他用手腕拄着下巴，打量了陈小烨好半天，才轻笑道：“小兄弟，不用这么热情吧？”
    陈小烨眨了眨眼睛，再仔细瞧了一遍，却发现他只是神似自己已故的父亲，面相上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抱歉，刚才光线昏暗，看错了。”
    “教书先生”原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到他这么回答后，面上显出几分诧异，喃喃道道：“难道说，这普天之下，还有跟我陈八尺长相差不多的人物？”
    陈八尺？
    虽然楼上男人的声音很轻，但他耳力惊人，还是把这三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他莞尔一笑，心想，原来都姓陈，那五百年前就是一家了，长得像一点，倒也合情合理。
    陈八尺见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轻笑，心中疑虑更甚，问道：“小兄弟，你笑什么？”
    他摇了摇头，没做解释，只是问了一句，“老哥，你说这里是形同迷宫的皇城后院，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出路，我已经在这里绕了有一会儿了。”
    虽说楼上的男人比他大个二十多岁，礼貌一些应该叫叔叔，可在社会上混就是有这么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叔叔容易把人给叫老了，那才是真的没礼貌。
    只要对方不是两鬓斑白的老头子，叫一声老哥，没人能挑出毛病。
    “别走啦。既然你我有缘，一起吃顿饭吧！”陈八尺眼力不错，他已是看到了陈小烨手上拎着的那两坛窖藏的杏花村，从坛口处的泥封就能瞧出这对酒有些年头了。
    陈小烨感觉到了他的视线，苦笑一声，道：“老哥，改日再来陪你喝酒，我得赶紧回家了，这两坛酒，是高价买来送给我一个长辈的。”
    陈八尺却依旧不死心，温和地笑了笑，道：“都是好酒贪杯之人，在哪里吃饭不一样，你把他叫过来，我请客！”
    陈小烨望着他那张清隽儒雅的面容，怎么也想不到他是这般胡搅蛮缠的人，两人在大街上刚一碰面，都不知道彼此是干什么的，就要坐到一起喝酒？
    更何况，懂酒之人都晓得这两坛杏花村的贵重程度，说什么“你我有缘”，其实只不过是想占占小便宜罢了。
    楼上的男人可真是把表里不一诠释到了极致。
    “我确实有急事，就不登门叼扰了。”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他原本对陈八尺的印象还不错，如今却完全被颠覆了。
    他掏出手机，准备利用网络gps定位出自己的位置，再根据网上的京城地图选择一条可以走到主干道上的路线。
    虽然从一开始就可以这么做，但他总觉得自己拥有读忆技能，还利用这种现代化技术手段会显得自己很笨。
    如果让苏红棉知道了，又得笑话他浪费了陬门中人万分渴望的千年难遇的机会。
    他拎着两坛酒走了一段路后，却听到后面传来急如骤雨的脚步声，有些狐疑地回头看去，只见那位自称陈八尺的男人竟然朝他跑了过来，见他回头张望，还抬起手臂轻轻挥动了一下，像是招呼多年的老友一般。
    陈小烨顿时无语，只能站住脚，等他靠近后跟他说个明白，让他死了这份心。
    “小兄弟，你光送好酒，没有好菜，那位对你有恩的长辈岂能满意？你给他打个电话，报上我的名字，他准能过来！”陈八尺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道貌岸然地说道：“我陈八尺做菜水平，京城第一！”
    陈小烨不由得苦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位中年大叔一本正经地吹着牛比，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他摇了摇头，刚要拒绝，却从对方的视野记忆中读到了一块招牌。
    那让他一时间惊诧无比，再仔细观瞧陈八尺的近期记忆，已是对那句“做菜水平，京城第一”八个字，没有任何异议了。
    陈八尺走出宅院的后门之前，曾路过他家的一楼正厅，那快用海南黄花梨雕成的镂空牌匾，上书三个可以令京城餐饮界心悦诚服的三个大字：翠和院。
    陈八尺见他有点走神儿，连声催促道：“打电话嘛，小兄弟，赶紧大个电话，提我名字好使，真的，我做的菜很牛比。”
    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还从见过一个人在吹牛比时，表情能像陈八尺这般正儿八经，好像在宣读婚礼誓词那般，严肃而真挚。
    “行吧，我问一问。”他确实很想尝一尝价值百八十万的一桌饭菜能好吃到什么程度，于是便掏出手机，打算给章涵敬打个电话，让她帮忙给三叔约过来，却不料手机刚掏出来，就见到章涵敬打了过来。
    “快接快接，准是你朋友闻到我的菜味了，他迫不及待了，我也迫不及待啦。”陈八尺依旧絮叨着。
    陈小烨再度无语，感觉先前对他“形容端和，气质中和”的八字评价极为不妥，但又从他的外表上挑不出半点毛病。
    “呦，秒接，是不是正打算给哪个骚狐狸打电话啊？”女警官声音清脆又带着点质询地说道。
    陈小烨听到“骚狐狸”三个字，再联想起章涵敬大大咧咧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即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三个字也安不到她的头上。
    不是说她禀性纯良，而是她没有骚的资本……

 第四百三十章十年未见

    聪明如章涵敬，自然能从他的反应中猜出点什么来，她啐了一口，骂道：“别在外面浪了，赶紧回来吃饭，三叔知道你明天可能会回沈城，特意在松风酒楼定了一个包厢，打算和你喝个通宵。”
    “松风酒楼？”陈小烨下意识地念了一遍。
    “取送风之意嘛，很适合最后的晚餐呦。”章涵敬调皮地笑道。
    陈小烨刚要说你这是咒我旅途不顺吗，就看见陈八尺在他对面摇头撇嘴，很是不屑，见他望来后，便用口型比了一句话，“难吃得要死！”
    “限你半个小时内回来！别有了钱就在外面瞎嘚瑟！”章涵敬说道。
    陈小烨心想，虽然三叔订了位置，可是翠和院在京城的名声确实响亮，让她婉转地传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应该不算失礼吧？
    他打定主意后，便跟章涵敬说了一下陈八尺的邀请，结果听筒那边好半晌没了声音，他连喊了三个喂字，紧接着听到了一阵玻璃器皿摔在地上的清脆响声，他还以为章涵敬出事儿了，正在担心之际，三叔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小烨，你说的是翠和院吗？”
    “对啊。”
    “免费请咱们吃饭？”
    “噢，我这有两壶窖藏多年的杏花村，应该得贡献出去。”
    陈八尺在对面竖起大拇指，一副深得我心的表情。
    “咕咚。”
    陈小烨清晰地听见对面传来吞咽了一下口水的声音，便问道：“三叔，方便取消松风酒楼的预订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谢绝一下对方的好意。”
    话音刚落，陈八尺就瞪起眼睛，再也不顾礼貌素质，大喊道：“喂，电话那边的兄弟，来我陈八尺的翠和院吃一顿全世界最正宗最好吃的满汉全席行不行？”
    陈小烨摇头苦笑，即便他高声喊叫，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全没有半分辱没斯文的作态。
    “行！”三叔一锤定音。
    半个小时后，三叔和章涵敬找到了坐在翠和院贵宾厅里悠哉吃着甜点的陈小烨，他们第一句话不是聊吃的，而是聊家具。
    “真的是海南黄花梨啊！”
    “没错，还是明清时期的。”
    “这一件家具得多少钱？”不懂行情的人自然是章涵敬。
    “这么说吧，这间贵宾厅里的任意一样家具拿出去，都能在二线城市里换套房子。”三叔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边缘上，手掌在椅子的扶手上摩挲着，那动作和神情不像是在摸家具，而是在抚摸女人的肌肤，他顿了顿，啧啧有声地说道：“做工考究，雕刻精细，木材纹理交错，色泽深沉华美，唉，这椅子百年不腐啊！”
    章涵敬皱着眉头心算了一下，而后惊声道：“靠，那这屋子里的家具加一块，岂不是能在京城高端地带买套公寓了？”
    三叔摇了摇头，叹声道：“不止，我屁股底下这把椅子，就值五十万！你数一数，这圆桌旁的椅子有多少把？”
    章涵敬对古玩不感兴趣，并没有去数，而是抬起手在桌面上轻轻地拍了拍，喃喃道：“他娘的，这个陈八尺得有多少身家？做了多少笔黑心买卖才能积累到这种程度？”
    “嘘，你可小点声，别让八尺听到了。”三叔苦笑着摆了摆手，看向正在微闭双目品尝着枣泥糕的陈小烨，轻声问道：“八尺人呢？”
    陈小烨还未出声，套着围裙的陈八尺已是推门走了进来，朗声笑道：“兄弟们都来了吧？”他一眼瞥见仅用半块屁股沾着清代海南黄花梨官帽椅的三叔，咦了一声，诧声道：“三哥，怎么是你啊？”
    原本气度非凡、颇有几分出尘之姿的三叔，这一次却是满脸的尴尬，站起身讪讪一笑，道：“八尺，好多年没见了，你一点都没变。”
    陈八尺也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而后长叹道：“是啊，有十年了吧？三哥，你好像比以前胖了点。”
    “你，你不怪我了？”三叔有些紧张亦有些期待地问道。
    “既然叫你一声三哥，当然不会再怪你。”陈八尺摇了摇头，表情温和，声音清朗，又道：“三哥，既然你来了，还是那些菜？”
    三叔好似去了一块心病，满面红光地摆了摆手，笑道：“老样子老样子，只要你还记得。”
    “行，你们两个晚辈理应孝顺三叔，我就不问你们的意见了啊。”陈八尺说完后，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章涵敬眨了眨眼睛，说出了令陈小烨无比赞同的一句话，“真是个怪人。”
    “嘘，别这么说八尺，他是活得明白，比你三叔可潇洒多了，一会儿吃饭时，多敬他几杯酒，就当给我个面子。”三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些紧张地说道。
    不仅章涵敬，就连陈小烨都发现了他不同以往的表现，皱着眉头轻声问道：“三叔，你跟他之前有过节？”
    章涵敬翻着眼睛想了想，根本记不起自己上高中的时候听说过三叔做了哪些错事，她想了半天，最后眉头一皱，若说那几年枯燥的求学生涯里能让她印象深刻的事情，还真就不多，跟三叔有关的，却只有一件。
    “我和八尺认识很多年了，从高中开始，一直到大学毕业，我们都是睡的上下铺，好得像亲兄弟一样，可毕业了之后，他却选择了当一名厨师，这让我很不理解，要知道，他读大学期间跟我一样，每年都能拿到高额奖学金，是化学专业的人才。过了两年后，我才明白，他选择做菜，是因为一个单纯女孩子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能做出好菜的男人真帅。’”三叔很快便陷入到回忆之中，眼神迷惘而又充满神采。
    陈小烨呷了一口由陈年普洱冲泡出来的茶水，微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室内陈设，说道：“或许，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他顿了顿，等到唇舌间的茶香悠悠散尽，才笑着问了一句：“后来呢，那个女孩变成了‘翠和院’的老板娘？”
    “不，她变成了我老婆。”三叔苦笑道。

 第四百三十一章释怀

    陈小烨用读忆技能钻研完了所有甜点的做法后，又呷一口色泽墨绿的陈年普洱茶，用舌尖去感受着那股浓郁醇香。
    三叔说那句话后时，他正尝试着用富人的方法去品味茶中意境，嘴巴里也含满了茶水，可听到三叔的过去这般荒诞，差一点没把茶水给喷出去。
    那块有了年头的普洱老砖茶30多万才能买一斤左右，他虽然也喝得起，可毕竟出身贫苦，穷人的思想已是根深蒂固，他被呛得直咳嗽，可就是没有张开嘴巴，直到把脸都憋红了，才竭尽全力把茶水给吞回了肚子，心中苦笑道：“都说喝茶喝的是意境，我喝的却是苦难。”
    陈小烨不想过多讨论三叔的过往伤心事，但章涵敬却来了兴致。
    即便是在京城警界风光无两的女特警，也是一个喜好八卦的女人。
    “三叔，你们既然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你为什么要抢了人家的心上人啊？”她眨着眼睛，脸上嵌着梨涡般的浅笑，不无俏皮地问道。
    “我并不知道他喜欢婉臣，而且，你别看他现在很风光很开朗，其实年轻时候非常腼腆，经常把话都憋在肚子里，什么也不说。”三叔也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许是茶香忧郁，回味悠长，竟让他的神色恢复了往日里的几分悠然。
    章涵敬算不上粗人，可也不喜欢太过风雅的东西，品茶？她毫无兴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为品味，只为解渴。
    别说这茶叶30万一斤，就算它60万一斤，100万一斤，她也是同样的态度。对她来说，人生里可以称之为乐趣的事情只有一件：将犯人绳之于法。
    当然，眼下暂时还有一样，八卦三叔的往事。
    因为三婶已故，死者为大，讨论她显得太没礼貌，章涵敬便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一对情敌的身上，笑问道：“你们没打一架？”
    “没有，我们后来说开了，他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三叔瞥了她一眼，苦口婆心地说道：“赶紧操心你自己的事儿，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闲事儿？”
    噗！
    陈小烨到底还是没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当浓绿色的茶水喷溅在放进拍卖会能让无数人争抢的明代十品八仙桌上，他的笑声戛然而止，赶紧掏出纸巾去擦拭，三叔也心惊胆战地陪他一起擦着，嘴里念叨着：“还好还好，只是溅到了桌布上。”
    陈八尺再阔绰，也不可能是一个暴殄天物的人。
    八仙桌上铺着直落桌腿的防水桌布，只不过，桌布透明度比较高，可以让食客在享用饭菜的同时，还能欣赏到老木桌面那密直通达的纹理，感受着那跨越了数百年的沧桑。
    陈小烨苦笑一声，道：“我算明白了，在这里吃一顿饭要一百来万，不是因为美味的饭菜，而是因为奢侈的环境，随便弄坏一样东西，都得拿沈城的一套房子来赔了。”
    即便桌子上的茶水擦干了，他也埋着脑袋继续擦着，不是怕陈八尺真叫他赔，而是为了躲避坐在对面的那位女警官凌厉如刀子般的目光。
    许久，只听章涵敬柔声问道：“小烨呀，你刚才笑什么呢？”
    “没，没笑啊，就是呛到了。”他呐呐地说道。
    章涵敬正要追问，却又被三叔打断了，“行啦行啦，都是年轻人，你跟小烨多学学，早点结婚，别老一个人单着。”
    三叔已是知晓了叶晓晨还活着，所以再也没有提起过让陈小烨续弦的事情。
    “说你的事！怎么又聊上我了！？”章涵敬蹙着一对好看的眉毛，气鼓鼓地说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这个追求者众的精英特警，还猜不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三叔微眯着眼睛，仰靠在椅背上，很是悠然地翘着二郎腿，细细品尝着老茶滋味。
    章涵敬自然猜得出，陈八尺之所以会责怪三叔，无非是因为三叔没有照顾好他心中那位将满40便因病离世的初恋情人。
    更何况，三叔在哀痛了几年后，便又娶了一位年轻漂亮的老婆，怎么可能会得到陈八尺的原谅？
    “一个人能有几个十年呢？所以我才会说，八尺活得明白啊。”三叔摇头晃脑地笑了笑，道：“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和他之前虽然没有仇恨，但他对我也有很深的怨气，若是一个人做得到任何仇怨都能够十年释怀，才算真潇洒，真性情。”
    十年，真的可以抹平一个人淤积在胸的一切仇怨吗？
    陈小烨深表怀疑。
    “所以说，爱情都是脑袋发热产生的幻觉，早晚会烟消云散，亲情和友情才是恒久不变的情感，你说对吧？”章涵敬毕竟比三叔了解陈小烨的过去，她瞥了一眼那张怔怔出神的清隽面容，轻声说道。
    “呦，真不敢相信，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三叔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微笑着打趣道。
    等到茶水喝尽，餐前甜点吃完后，七八个男女服务生刚好鱼贯而入，端来了新茶，又撤了桌上的鲜果干果，最后进来的几位服务生端着的是前菜冷盘：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红烧里脊等等
    陈小烨知道，这顿京城甚至全国最贵的满汉全席，终于要开宴了。
    “我们毕竟不是顾客，等八尺来了一起吃。”三叔提了一个很合乎礼节的建议。
    即便他不这么说，陈小烨和章涵敬也不是那种见了美味就狼吞虎咽的人，前者正要用读忆技能去观瞧每样食物的做法和用料，后者却连瞧都没瞧，两根葱白的手指灵活地转动着筷子，心中想着这些天的复杂案情。
    “八尺让你们先吃，不用等他了。”一个温和慈蔼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他们扭头望去，不由得双眼一亮。
    来者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妇人，她的穿着打扮并不华美，脸上也未施妆容，可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令人迷醉的气质。
    【作者题外话】：感谢盟主td98698064的慷慨打赏！可惜我每天事情繁多，没办法为你加更，很抱歉，先欠着吧，总有爆发的那一天。
    同样感谢每一位跟读，订阅，评论以及投票的朋友们，你们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第四百三十二章你认识我？

    她轻移莲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举手投足间洋溢着充满才气的优雅，随着逐步靠近，众人的心中宛如有一朵纯洁素雅的荷花悄悄绽放。
    她有着一种沉着却又令人惊艳的美丽，浅笑里透着其柔似水的温和，但她眼中蕴含的深邃，却又让人感觉她高不可攀，不敢靠近。
    陈小烨望着在身旁款款落座的妇人，喉结滚动，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涌到嗓子眼里那声“妈”字给咽了回去。
    他已是在陈八尺那里跌倒过一次，当然不会愚蠢到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可他下意识间读取到的记忆，却让他心惊不已。
    这个女人，正是陈八尺的老婆南宫绾叶，但令他惊讶的却并非是对方拥有着和自己母亲同样的生僻姓氏，也不是她笑容中所流露出的温和像极了母亲的神态，而是陈八尺之所以呼喊当时在“皇城后院”迷路的他，就是这个女人提出的意见。
    当时，她正惬意地躺在二楼主卧室的阳台翻读着一本旧书，在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的情况下忽然坐直了身子，鬼使神差般向窗外望了一眼。
    简简单单的一眼，却让她双手轻颤，那本保持还算完好的周易风水手抄古本啪地一声砸在了地板上。
    但转眼间，她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找到在藏品室里擦拭青花瓷瓶的管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你让八尺看看窗外是阴是晴。”
    那位头发斑白的老管家扶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有些疑惑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好日子。”南宫绾叶笑道。
    所以，当老管家跟陈八尺说出那句：今天是好日子，但不知是阴是晴时，那位自称做菜水平全城第一的陈八尺便哼着小调趴在了窗台上，发现了陈小烨，也发现了那两坛价值不菲的封坛杏花村。
    陈小烨捉摸不透这个女人之所以邀请他，是因为认识他，还是仅凭周易之学做出了某种推断？
    他在做设计工作的时候，也会多多少少接触一些风水方面的知识，知道传承了几千年的东西并非是封建迷信，而是有根据可寻的。
    所以，他也不敢在不懂的领域里妄加置喙，只能静观其变。
    “是绾叶吗？好久不见啊。”三叔站起身，轻声说道。
    “三哥不要客气，快请坐吧。”南宫绾叶见他起身，也盈盈站起，笑道：“八尺一直没能邀请你，是他的不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都已经过去了。”三叔可不想在南宫绾叶的面前，提起自己的前妻，陈八尺的初恋，那毕竟不是一个值得在品尝美味和久别重逢时可聊的话题，他连连摆手，道：“坐坐坐，你就别陪我站着了。”
    “这位就是章涵敬章队长吧？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陈小烨已是没有心思去陪他们客套了，他已是匆匆读完了南宫绾叶这四个月以来的记忆。
    翠和院在这段时间里只接待了六拨顾客，要么是政界名流，要么就是富商大贾，但南宫绾叶在这段时间所见的人，所看的书，所去的地方，都与陈八尺的记忆差不太多。
    惟有一次会见与她的丈夫无关。
    她曾独自去新京城街道茶馆会见了一个人，当陈小烨看到对方的面孔时，不由得遍体生寒。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陈小烨想要调查的城建局局长，孙南洲。
    他们两个人并没有聊到涉及某些机密的话题，只是简单地聊着家常，好似许久未见的同学那般。
    虽然只是一次稀疏平常的聚会，但陈小烨已是杯弓蛇影，总觉得身边坐着的这位不可小觑的女人，对自己另有企图。
    他正借着闷头吃菜来佯装自己面容上的异样，却听身边的女人轻声问道：“小烨，好吃吗？”
    他顿时如遭电殛，手中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小烨，好吃吗？
    这句带着温和与慈祥的问话，他在十年前听过无数次，但在这十年间，却不曾听过一次。
    他含着嘴巴里的食物，喉结滚动，差点又要把那个“妈”字脱口而出。
    像，真的太像了。
    他没有扭头去看女人的笑容与深情，只是呆头呆脑地弯下腰去捡那双筷子，声音微颤地笑道：“好吃，好吃得我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许是南宫绾叶坐在他的侧面，并没有发现他神情有异，轻声一笑，又叫服务生重新去取一双筷子，而后望着正要起身的陈小烨，温声道：“小心，别磕了头。”
    章涵敬就坐在他的对面，已是从他的表情上猜到了什么，双目微微眯了一下，笑道：“你这个借口找得不恰当，你应该说，美女坐在身边让你紧张得筷子都掉了，才更像你这个屌丝男士该说的台词吧？”
    她生性开朗豪爽，直言直语，连上司的玩笑都敢开，更别说这间翠和院的老板娘了。
    三叔却不知道她是刻意在给陈小烨打掩护，皱着眉头斥责道：“涵敬，怎么没大没小的？这是你婶婶！”
    章涵敬微微一笑，端着茶杯道：“那我以茶代酒，向婶婶陪个不是咯，呦，不对啊，陈夫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出头，比我大不了几岁，叫婶婶是不是有点夸张啊？三叔，你老人家怎么就长得这么着急呢？”
    即便是赔礼道歉，她都没有半分诚意，气得三叔吹胡子瞪眼。
    可惜，她并没有将南宫绾叶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
    陈小烨刚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新筷子，正打算自顾自地吃菜，却听身边的女人又说了一句话。
    这一次，他却没办法掩饰自己瞬间惊骇莫名的脸色。
    “你是不是在找孙南洲和何建业？”
    陈小烨轻叹一声，放下筷子，开始正视起眼前端庄坐着的完全看不出年龄的陈夫人，问道：“你认识我，对吗？”
    他本以为南宫绾叶会顾左右而言他，不会轻易说出心底的秘密，岂料她轻启朱唇，只说了一个字，“对。”

 第四百三十三章南宫绾叶

    章涵敬双目微眯，再看向那位可以沾点半亲带点故的婶婶，已是心生警惕与猜疑。
    “你是怎么认识我的？”陈小烨问道。
    “说来话长。”
    南宫绾叶轻轻缓缓地说出这四个字，便不再理他，而是转向三叔，笑道：“我去看看八尺做得怎么样了，那个鲁莽的家伙若是少了监督，指不定会干出什么蠢事来。”
    她盈盈起身，仪态万方地走了出去，好像局外人一般留下了目瞪口呆的陈小烨。
    “怎么回事？你们认识？”三叔猛地吞下嘴巴里的里脊肉，诧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陈小烨苦笑道。
    章涵敬放下筷子，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如疾风骤雨般敲打着，看得三叔连声劝止，生怕她给价值连城的八仙桌给敲坏了。
    “难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她皱着眉头沉声道。
    “不会不会，虽然我跟他们十年没见了，但我相信八尺，他们跟任何势力纠纷都没关系，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三叔摆了摆手，低声劝道：“快吃饭吧。等他们也入座了之后，聊几句就聊开了，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胡猜乱想。”
    接下来又连上了好几拨菜，每上一拨新菜，都会将上一拨菜肴给撤走。
    陈八尺并没有带着徒弟把108道菜式从头到尾做一遍，而是专门挑了跟三叔对口的那些菜。
    当酒桌上摆着墨鱼羹、荷叶鸡、片皮乳猪、金糕卷、松树猴头蘑、明珠豆腐、琵琶大虾等四品以上的菜肴时，服务生才说了一句，“大菜已齐，请慢用。”
    许是陈八尺对自己家这张明代时期的八仙桌尺寸极为了解，这些菜盘摆好后，再加上汤碗、手碟，刚刚好铺满了一桌子，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满汉全席的吃法是，入席后先上冷盘，然后是热炒菜、大菜，最后是甜品。
    章涵敬吃过了冷汗和热炒菜后，已是吃饱了，靠在椅背上满脸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道：“味道是不错，可总是有一种吃完了就会上刑场的感觉。”
    “我可看不出来你有任何危机感。”陈小烨苦笑着摇了摇头，眼前尽是美味，但他心事重重，虽没有达到味同嚼蜡的地步，可也是食不知其味，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孙南洲、何建业这两个人的名字，以及十年前那场车祸的种种不合常理的细节。
    章涵敬的语气倒是忧心忡忡，可她的行为作风却一如既往，前两轮菜过去后，她比陈小烨和三叔加起来吃的都要多。
    “我要是像你这样，遇见点破事儿就愁得把眉毛拧成一个秤砣，我还当个毛的警察。”她白了陈小烨一眼，语气不无讥讽地说道。
    这时，门口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陈八尺和南宫绾叶肩并肩地走了过来，手中托盘上还摆着五只青花瓷杯。
    “小兄弟，该是你那两坛杏花村出场了吧？”他哈哈笑道。
    陈小烨小心翼翼地把酒坛端起，正要斩去泥封，却被三叔抬手制止了，只听他道：“我来我来，开启的方法是有讲究的。”
    他是好酒之人，自然也懂酒，陈小烨也不跟他客气，把两坛酒都交到他手中，正要重新落座，却被陈八尺一把抓住了胳膊，那张透着沧桑感却依旧清秀俊美的脸庞凑过来，轻声道：“小兄弟，我可比你三叔会喝多了，这五只青花瓷杯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为了喝你那两坛酒，特意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一会儿你尝尝，绝对不同！”
    陈小烨顿时无语，他不喜欢喝酒，实在想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可吹嘘的。
    “咳，兄弟，你没听过李白那句诗吗？”陈八尺看出了他心头的疑惑，笑问道。
    陈小烨刚要说我听过，他就已经不由分说地吟诵了起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
    “好了，别唱了，像个神经病一样。”还是南宫绾叶世事洞明，一眼就瞧出了陈小烨的紧张与不耐，温声笑着打断了他。
    陈八尺却不以为意，朗声笑着坐到了陈小烨的身边，道：“兄弟们，撤掉汤碗，换‘玉碗’！”
    说着便把青花瓷杯放到了桌面上。
    他好似完全不在乎长幼观念，一会儿叫声三哥，一会儿又叫陈大兄弟，到了章涵敬那里，就直接叫美女，这一桌子人的辈分都被他叫得乱了套。
    可他却是满脸的怡然自得，似乎全不把大家的尴尬放在心上。
    陈小烨也算明白了三叔为何说他活得明白了。
    南宫绾叶坐在了陈八尺的右手边，离陈小烨远了一些，也没有再主动找他攀谈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八尺和三叔两个人醉醺醺地挤到一张椅子上，长吁短叹地聊着十年来所发生的诸多事情时，南宫绾叶才挪了挪身子，向陈小烨身边轻轻凑了过来。
    章涵敬虽然不是好酒之人，可每次三叔想喝酒时，她都尽力相陪，如今也不知是吃得太饱，还是窖藏酒不对口，她只是在众人举杯时象征性地小抿一口，好在陈八尺拿来盛酒的杯子是不透明的青瓷杯，倒看不出她每次喝了多少，也不算对宴请他们的主人家失礼。
    至于陈小烨，自然是没有分毫醉意，但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十年前发生的那起车祸，到头来却不是靠他的读忆技能找出了真相，而是从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嘴里说了出来。
    南宫绾叶端正坐着，眉目如画，气质婉约，再加上双颊因饮酒而微微发红，更显得她靡颜腻理，漂亮得不似人间女子。
    陈小烨在心中叹了一声，心道：得此佳人，夫复何求，也难怪陈八尺会逐渐释怀了对三叔的不满。
    “小烨，你喝了这么多的酒，头不疼吧？想不想跟我聊一聊？”端庄坐着的女人又向他靠近了几分，柔声问道。
    章涵敬耳朵竖起，双眼陡然一亮，她也没有十分鲁莽地去盯视陈夫人，只是佯装不胜酒力，嬉笑着给三叔倒酒夹菜，好似全没有在意他们二人在聊些什么。
    但其实，南宫绾叶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监听之下，她同陈小烨一样，对这家人的唐突举动心存怀疑。

 第四百三十四章十年前的车祸

    在不知道三叔与陈小烨相熟的情况下，就因为两坛美酒，就邀请他到京城饮食界最负盛名的翠和院一起喝酒？而且，陈八尺还在电话那一段允诺亲自下厨。
    要知道，除了政界名流和富商大贾，陈氏夫妇恕不接待任何客人，而且，开席设宴还得是在他们心情好的情况之下。
    所以，要是猜测这对两口子的举动没有任何目的，那么章涵敬这些年的职业生涯算是白干了。
    “聊，聊什么？”陈小烨感觉这个神秘莫测的女人好似看穿了自己的一切，紧张得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仅是片刻功夫，他的鼻尖上已是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南宫绾叶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湿巾，亲手帮他擦拭掉了脸上、额头上和鼻尖上的汗水，动作温柔得还真像是一位照顾孩子的母亲。
    陈小烨微敛双目，两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膝盖，不敢轻举妄动，好像对方捏着的不是湿巾，而是一把能够切喉断骨的剃刀一般。
    “你不用紧张，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南宫绾叶轻笑道。
    “你，你想聊什么？孙南洲，还是何建业？”陈小烨呐呐地问道。
    “聊他们也可以，但我觉得，你可能更愿意听一听十年前的事情。”南宫绾叶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听在陈小烨的耳中却如惊雷般炸响。
    “你认识我父亲，对不对？”他颤声问道。
    章涵敬手中的筷子也是一颤，原本想去夹松树猴头菇的，却突然间触到了桌面上。
    南宫绾叶抬起他的衣袖，用干抹布擦着被他碰翻的酒水，说道：“不止你父亲，刘懿的父亲，鬼手的父亲，还有另外两个因车祸而丧生的苦命人，我都认识。”
    苦命人。
    她用了这三个听起来有些生疏的词语。
    “不错，我也只是跟他们认识，却并不熟悉。”南宫绾叶嘴角处始终衔着的那抹笑意终于淡去，她双眸闪烁了一下，好似在缅怀旧人，半晌后，她又轻叹一声，道：“你是不是感觉奇怪？为什么一场车祸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还全是我认识的人。”
    “是。为什么？”
    “因为，是我让他们凑到一起的。”
    又是一记晴天霹雳。
    “怎么说？”陈小烨的声音不仅颤抖，还多了一分冷意。
    章涵敬也挺直脊背，提高了警惕。
    “你别误会，车祸并非是我造成的，我只是在他们来求我帮忙时，做了一个我应该做的决定。”南宫绾叶神情萧索，眼圈微红，好像有一点自责。
    陈小烨本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形象气质与母亲比较贴近的漂亮女人，他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几分，问道：“他们是不是找你占卜？”
    “聪明。”南宫绾叶点了点头，说道：“你父亲在陈筱琬刚考上大学后，就曾找过我，问我如何安排行程，我根据所学之术，进行了一个很合理的推断。”
    “你竟然让他们在同一时间走同一条路？”陈小烨有些诧异地问道。按理说，南宫绾叶这号人物应该不至于犯下如此低劣的错误才对。
    “没有，如果按我说的来，你的父亲应是正午12时走南经街拐到青年路去陈筱琬的大学报到，刘懿的父亲是上午9时走北海路，但在凌一街之前需要拐到中山街上，其他三人也大同小异。”南宫绾叶手握着青瓷酒杯，轻轻晃动，醇香的酒气扑鼻而来，醺之欲醉，她叹了口气，道：“酒是个好东西，你说对吗？”
    陈小烨有一点跟不上她的思路，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经历，感觉没有酒的帮助还真就不能顺利地走到眼下这一步，他颇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道：“或许吧，你为什么忽然提起酒？是因为他们因酒误事？”
    “虽然这样说好像我在推脱责任，可事实确实如此。”南宫绾叶的面容上有一些悲伤，她轻呷了一口酒，舌尖卷动，品尝着窖藏汾酒杏花村所独有的醇香和口感，道：“我让你父亲在早晨饮一杯五粮液再出发，噢，十年前的街面上查酒驾并不严格，后来我问过你母亲，她说他没有舍得花钱买那么贵重的酒，只是喝了一点散装酒。”
    她顿了顿，又道：“可惜，那壶散装酒没有经过检验，你父亲闹了肚子，十年前的南经街并没有公共卫生间，所以他选择了北海路。”
    “那刘懿的父亲是怎么一回事？”陈小烨虽然感觉她说得有点过于巧合，但却没有流露出一点不信的意思。
    “那个家伙戒酒十年了，儿子终于选择了走他的老路，他很欣慰，结果头天晚上喝多了酒，头疼欲裂，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苦笑道。
    “其他几个人，也是因为酒？”陈小烨问道。
    “并不是。”她摇了摇头，道：“其实，我知道那场意外跟酒没有多大关系，是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或许是通过某种手段关了刘懿设置好的闹铃，也或许是买通了散白酒的卖家，在你父亲那一壶酒里下了泻药。”
    她瞥了一眼陈小烨，目光中生出几许温情，也生出几分寂寥，道：“不管是酒的原因，还是他们掉入了别人的圈套里，其实也都跟我脱不开关系，若不是我十年前的占卜之术负有盛名，也曾帮助过他们顺利地完成了几件大事，他们也不会再来找我，更不会因我住处外面的暗哨而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陈小烨这时听明白了，说到底，那场发生在北海路与陵一街交叉路口的车祸，还是一场阴谋。
    “我父亲到底得罪了谁？他们到底得罪了谁？”他问道。
    南宫绾叶似有意似无意地向陈八尺与三叔的位置看了一眼，而后微微探过身子，几缕青丝撩过陈小烨的脸颊，俯身在他耳畔，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当她重新端坐好时，陈小烨已是面色苍白如纸，双眼圆瞪，手握成拳，食中二指的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

 第四百三十五章熟悉的感觉

    南宫绾叶说了一个在全国乃至国际上都如雷贯耳的名字：张山海。
    若是他现在还没退位，不管是达天集团的乔达开，还是候式集团里的那位全国首富，抑或是孙局长，叶司令等等在商界和政界混出名堂的所有人，全加在一块，也未必敢对他动手。
    原因无他，张山海正是现存至今，唯一见证了本国从四分五裂走向统一，再走向繁荣昌盛的老一代军人。
    他在位时，手握军权，连那位高高在上的第一领袖都得对他礼让三分，别说是一场车祸了，就是当年想个招数把整条北海路都炸成废墟，事后也会有替死鬼站出来帮他扛下罪名。
    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显赫人物，即便已经退居幕后，过起了喝茶看报养花遛鸟的舒坦日子，也会有数之不尽的在政亦或是在商的人，甘愿为他做牛做马。
    有些是他在政期间一手拉扯起来的学生，有些是从战争年代跟随着他一路走来的忠实手下，陈小烨若是想为父报仇，仅凭读忆能力和现有的这几个朋友，是不可能掀翻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树的。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那位谋划了所有事情，把人命当儿戏的张先生，会否就是舒舒服服地过着退休生活的张山海呢？
    他不敢肯定，也不敢想象自己得罪了这样一个人，会有怎样的后果。
    可是，如果张山海真的是张先生，那岂不是说明，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也做不到料敌先机，算无遗策的程度？说到底，他还不是在陈小烨手底下输了几招！
    他已是翻出了所有的底牌，还是用这种以弱示人的方式把我引进一个圈套，再将我和我的朋友们一举歼灭？陈小烨有些忧心忡忡地想着。
    “他虽然退居幕后，可势力应在，你不要小瞧了他，也别贸然行动。”南宫绾叶轻声提醒了一句。
    “我父亲到底跟他有什么过节？”陈小烨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南宫绾叶忽然尴尬地笑了笑，笑得他心里一凉，“抱歉，我暗地里查了十年，都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陈小烨摇了摇头，道：“你没什么可道歉的。”
    南宫绾叶莞尔一笑，道：“在无人监视的情况下看到你，还真是缘分，否则，我可不敢让八尺邀请你来赴宴。”
    “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吗？”陈小烨有些担忧地问道。
    南宫绾叶摇了摇头，道：“不会，他和他手底下的那几位得力干将都不在京城，也仅仅是今天不在。所以，我才说是缘分啊。”
    得力干将？
    不是张小姐、沈梦熙和杨振南他们几个吗？
    如果是他们，那他们岂止是仅仅今天不在京城？
    一时间，陈小烨又糊涂了，要么是张先生的手底下还有猛人，要么就是张山海和张先生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张了张嘴，正要问什么，南宫绾叶已是率先开了口，道：“他的那几个手下我没见过，只是有所耳闻，据说……”
    南宫绾叶说到这里，忽然再度探身过来，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据说都是陬门中人。”
    陈小烨眉头一跳，不再深问。
    等到宴席接近尾声时，南宫绾叶走出了贵宾厅，没过多久，便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豆山药粥。
    这碗粥可以提神解酒，缓解酒精中毒的症状。
    陈小烨看到她走进来后，又是一怔，他十分清晰地记得，在自己读初中的时候，父亲刚在厂里升任了质检组长，几乎天天都要陪厂长在外面喝酒应酬。
    每次深夜，他还在点灯熬夜苦读时，都会看到母亲给父亲熬一碗红豆山药粥，只不过由于家庭经济一般，会在里面加一些价格稍便宜些的粗粮来补充分量。
    当然，温柔慈祥的母亲也会把一碗粥偷偷端到他的房间里，劝他在父亲发现前快点吃下。
    不是他父亲小气，而是那位做任何事都讲究过犹不及的朴实男人，绝对不允许孩子在晚八点以后还在进食。
    虽说10几岁的陈小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只要睡前一个小时不进食，就不会影响消化系统的功能，可中庸刻板的父亲却说，那是为了培养他们良好的生活规律。
    如果让他老人家知道，陈小烨现在几乎每天都不用睡觉时，又该作何感想？
    陈小烨沉浸在往事中，嘴角衔着一丝笑意，直到眼前忽然多了一碗粥。
    “你看起来不太醉，但还是喝一点吧，对身体有好处。”南宫绾叶在他身旁柔柔地说道。
    对身体有好处。
    这六个字何其耳熟啊。
    陈小烨虽然很希望身边这位漂亮的女人就是他的妈妈，可他毕竟没有痴傻到以为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能够拥有借尸还魂的能力。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正要拿起勺子舀一口粥喝，却惊奇地发现，红豆中竟然夹杂着不少高粱和玉米粒。
    十年前，这些粗粮的价格相对红豆，大米等要便宜很多，母亲便喜欢用这类粗粮来增加一碗粥的分量，好让他和父亲能够吃得很饱。
    可陈八尺和南宫绾叶需要这样吗？
    别说是在一碗粥里放5000元一斤的正宗农家长粒赤小豆，就是往粥里面放金子，他们也吃得起。
    那为什么还要放粗粮，是生活习惯？还是口味？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南宫绾叶轻声问道。
    陈小烨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眼，有不解，亦有期待地问道：“你跟我父母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我的顾客。”她笑道。
    “可我感觉，你和八尺老哥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很像我的父母，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陈小烨抽出粥碗中的勺子，平举到二人之间。
    南宫绾叶略微诧异地低下头，待见到那只盛了一整勺高粱及玉米粒的汤勺后，如镜平湖般的眼眸好似被一块巨石给碎了，荡起圈圈涟漪。
    只不过片刻之后，她就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地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人没有血缘关系，还能长得一模一样呢，何况神态与气质，你说是吗？”

 第四百三十六章真相

    陈小烨却已是发现了她眼中刚刚一闪而逝的异样，轻缓地摇了摇头，笃定道：“不对，你一定跟我的父母很熟，甚至可以说，你和我妈妈可能是姐妹，南宫，这本就是一个很少见的姓，对吗？”
    章涵敬已是很久没有装出一副酒醉的样子了，她头枕在手臂上，睁着一双大眼睛，毫不避讳地望着凑在一起攀谈的二人，脑子里乱糟糟的，几次想插话，都不知从何说起。
    事情的发展变化，好像超出了这个女警官所能想象的范围了呢……
    “小烨，你是个人才，别在我们身上耗费太多时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算作对你隐瞒的补偿，好吗？”
    陈小烨点了点头。
    “你的父亲，曾为张山海工作。”南宫绾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陈小烨每每回想起剃刀那句“虎父无犬子”，便会想到这个问题：父亲到底是干什么的？是金盆洗手的黑帮大佬为了躲避仇人追杀才挤进薪水微薄的工厂里，还是某个富商的纨绔公子带着心爱女孩私奔到了一个经济发展缓慢的小镇？
    那场车祸到底是一场意外，还是有人蓄意谋杀？
    他曾在深夜难眠时，反复假设和推理，但他从没有想过，父亲曾经会为那个叱咤风云大半生的传奇老人工作。
    “他是政客？”他问道。
    南宫绾叶摇了摇头。
    “那他是线人？”他又问道。
    “你别猜了，即便知道真相了又如何？对你没有好处。”南宫绾叶眼眸慈爱地看着他，柔声说道：“好好活下去，小烨，终有一天，你不仅会解救出爱你及你所爱之人，还会把大仇人踩在脚底下。”
    好好活下去。
    这句话有很多人都曾对他说过，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如此说，是觉得他活得太艰难？还是他身处的环境太危险？
    抑或是，他还会遭遇更大的磨难？
    他不觉得现在的生活对自己来说是一种困境，至少，相比姐姐陈筱琬刚入狱时，现在已是好太多了。
    等到这场豪华盛宴结束时，陈八尺和三叔两个人已是醉倒在了贵宾室里那张三人长椅上，陈小烨想去帮忙，却被南宫绾叶劝止了，只听她柔声说道：“你和涵敬去二楼客房洗漱一下，早点睡觉吧，明天，你们不是还有回沈城吗？”
    她在三叔和陈八尺的交谈中，已是知道了他们近期在做断刃的dna鉴定工作。
    陈小烨下意识地问道：“楼上有几间客房？”
    “两间啊，三哥一间，你们一间。”南宫绾叶理所当然地说道。
    陈小烨张大嘴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婆婆作风？儿子带回家个女人也不细问就要塞到一个屋里？
    “南宫阿姨，你误会了，我和他只是同事关系，很单纯很单纯的同事关系，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超越友情的事情，不是没机会，而是我们不想……”章涵敬将两只柔荑高高举起，一边解释，一边使劲摇晃着。
    她虽然觉得叫婶婶给对方叫老了，可也不敢真的叫姐姐，只能取了个比较中庸的词汇：阿姨。
    “是吗？”南宫绾叶嘴角衔笑，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章涵敬望着她那对仿佛能够洞穿人心的瞳眸，神情不由得忸怩了起来，聪明如她，也瞬间醒悟了过来。
    既然什么都没发生过，也不想发生，何必解释那么多呢？
    女人最了解女人。
    她啰里啰嗦的表现，已是说明了一切。
    “该死的，你要是陈小烨他娘，他老婆可得多遭罪啊！”章涵敬在这种时候，竟还替叶晓晨操起心来。
    “我，我的上衣兜，药……”三叔忽然醒了过来，醉眼迷离地望着他们，很是努力地抬起手臂，指着上衣口袋。
    章涵敬迅若雷电地迈动长腿跑了过去，探手入怀，取出一盒东西后，不由得一怔，呢喃道：“解酒药？”
    三叔轻轻点了点头，“喂我服下去。”
    “没收了！”章涵敬双眉一拧，直接把药揣进了自己的裤兜里，冷声道：“它会对你的肝脏、肾脏造成代谢负担！不想受这份罪，下次就少喝一点！”
    “这坛杏花村喝了很舒服，我并没有难受，只是想解酒醉的感觉而已，你放心吧，这是我特制的，赶紧喂我服下去，我还得回研究中心工作呢。”三叔挣扎着坐了起来，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已是累得满脑袋是汗。
    他虽没有明说，可陈小烨猜得出，他是想回去继续监督断刃的鉴定工作，也有可能是打算在最后关头亲身上阵，力求顺利完成。
    章涵敬回头瞥了一眼陈小烨，知道三叔回去的意义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也不敢擅作主张，将药片取了出来，正要找茶水时，善解人意的南宫绾叶已是端过来一杯白开水，道：“温水，喝这个吧。”
    章涵敬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到手中，刚要喂三叔服下，一只大手已是探了过来，将她白皙的手掌按了下去，她回过头，诧声问道：“怎么了？”
    按理说，这间贵宾厅里的人，最想让三叔醒酒的就是陈小烨了，他费劲千辛万苦才得到了这把“真正的凶器”，岂能不在乎这次宝贵的机会？她摇了摇头，道：“你不用勉强自己，也不用跟我们客气，三叔难受一次，总好过你难受一辈子。”
    陈小烨听她说得太直白，当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是跟你们客气，三叔这粒解酒药就是在五里坊街道边的小药店里买的，根本就不是他亲手配置的。车停在哪里，我背三叔过去就是了。”
    三叔脸上一僵，讪讪地笑了笑。他可是趁夜深人静时才买的这粒解酒药，以备不时之需，却不曾想，还是被发现了。
    章涵敬听了这话，一下子来了脾气，俏脸含煞，正要出言责备，三叔却摆了摆手，道：“小烨，不是你背不背我的问题，是我回到了研究中心，也得吃这粒醒酒药才能工作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作者题外话】：谢谢谢谢o(n_n)o谢谢

 第四百三十七章忙碌的一天

    陈小烨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三叔，你老人家已经够辛苦的了，要不你在这儿过夜吧，我回去盯一下。”
    毕竟非亲非故，他实在不想亏欠三叔太多，更何况，他欠下了这么大一个人情，等到救出叶晓晨，自然会疏离章涵敬，到那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那怎么行，你又没接触过这个行业。”三叔急得直摇头，他脸色潮红，身上的汗水已是把衣服都打透了。
    “算了吧三哥，让小烨回去吧，我觉得他应付得来。”南宫绾叶轻声笑了笑，说道：“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能事事争先啊，孩子们总要长大的，就当给他个可以锻炼的机会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一番话，倒让陈小烨的心中阵阵发酸。
    “三叔，我也相信小烨，你安心在这睡一晚吧，八尺叔叔跟你十年没见，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更何况，你这满身大汗淋漓地走出去，冷风一吹，非得生病不可。”章涵敬也低声劝道。
    能得陈八尺原谅，三叔确实有点高兴得过了头，酒也喝了不少，此时的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倒头就睡，他现在能保持一个坐姿，完全是依靠自己的意志力，以及急于回研究中心的敬业精神，如今听到她们两个女人都在劝，忍不住摇头苦笑：“胡闹啊胡闹！”
    “你们快回去吧，我来照顾他。”南宫绾叶又端起那碗红豆山药粥，轻笑道：“我再去把粥热一下，就不送了啊。”
    三叔见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只能坐在椅子上哀声长叹。
    陈小烨走出翠和园后，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二楼一扇小窗处有个人影一闪而逝，他将画面回放，定格，放大，虽然脸孔模糊不清，可从发型及身高上还是能推断出，那个人正是南宫绾叶。
    “她会想我吗？”
    不知为何，陈小烨的脑海中竟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你觉得，她跟你母亲很相似吗？”章涵敬躺在后排座椅上问道。
    “长相，气质都差很多，只是她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态和习惯，让我觉得她们很相似。”陈小烨说道。
    “你不能通过你的能力获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吗？”她又问道，但这一次，声音明显小了许多。
    “那场车祸距今太遥远了，陈八尺夫妇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若不是我今天出现在他们面前，恐怕南宫绾叶都不会想起十年前所发生的那一起连环车祸。”陈小烨摇了摇头，缓缓发动机车，望着后视镜里迅速远去的“皇城后院”，心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好像他刚刚所经历的是一场梦境，那个被称之为命运的家伙把跟父母极为相似的两个人送到了他的眼前，陪他喝酒，陪他吃饭，陪他聊天，如果他现在开车返回，是否翠和园就像西游记的小佛寺那般，变成一个结满蛛网，碎石遍地的幽深洞穴？
    章涵敬见他心事重重，也没再出声打扰，再加上她在宴席结束之前心情舒畅喝了不少酒，此时已是微有醺意，躺在后排座椅上睡着了。
    三叔的遗传研究中心在很多年以前就被司法部批准成了专业的司法鉴定机构，也通过了国家实验室认可和计量认证，是一个很有权威性的机构，所以，只要断刃的鉴定结果一出来，司法部就会认可，再让刘懿组织人手对死者的伤口进行比对，必然会成为陈筱琬翻案的最重要证据。
    陈小烨虽然心急如焚，想早一些赶到遗传中心。
    可是当他听到后排座椅上传来的阵阵平稳舒缓的呼吸声，又见那个颀长的身影并没有系安全带后，便没有把车子开得太快，也不敢跟京城里那些号称“无头苍蝇”的出租车争抢道路。
    他没有无情到眼见成功在即，便过河拆桥的地步。
    当他将警车驾驶到五里坊街道时，看见灯火通明的遗传研究中心，心里面终于安定了下来。
    当车子停稳后，原本正在熟睡当中的章涵敬一下子翻身坐起，虽然眼睛尚未完全睁开，可语气里却透着几分机警，“什么情况？”
    当她努力睁开双眼，看见已是到了三叔的家门外后，才尴尬地笑了笑，道：“抱歉，白天太累了。”
    陈小烨知道，她跟自己在“踏古长街”分别后，便去南郊街武侯路抓捕人口贩子，再加上彰显生中途退出，剩她独自带队在那条汇集了三教九流的“京城废墟”里追捕善于逃匿的嫌疑犯，倒确实会耗费大量体力，更何况，她还陪自己去了一趟古玩街，搞定了张瘸子等人。
    真是忙碌了一天。
    他也是，她也是。
    “你上楼睡觉吧，我自己盯着就行。”他看着那张略有些疲惫的面容，不无心疼地说道。
    “今夜可是很关键的呢，或许能钓来不少臭名昭著的大恶棍。”章涵敬眨了眨眼睛，调皮地笑了笑，又道：“我不是帮你，是在帮我自己。”
    陈小烨无奈苦笑，她就是这样一个不肯直面自己的人，非要装出一副铁石心肠，来增加自己不谐世俗的特警光环。
    他刚要再劝，门口处已是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响了一声后，便再无声息。
    不仅是他，就连章涵敬都双目微眯，手掌已是虚按在了腰间的枪托上。
    他们二人刚进门时，已是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们本来就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竟然没有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来找麻烦，所以当外面那声犹如暗号般的喇叭声响起后，他们想不紧张都不可能。
    陈小烨飞也似地冲出门去，想在对方展开行动前一探究竟，却不料刚推开研究中心的钢化玻璃地弹门，见到站在车外、正向楼上探头张望的傲然身影，怔忡了片刻，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竟是地产大亨之子，候鸿胥。
    他听到陈小烨的问话，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而后努力睁着那双腥红的眸子，满嘴酒气地说道：“噢，你果然在这啊。”

 第四百三十八章现学现卖

    候鸿胥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说道：“我路过时发现这研究所的灯都亮着，便下来看一看，但又瞧见你那间卧室却关着灯拉着窗帘，还以为你睡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好似终于感觉到了夜晚的秋风凉意逼人，抬手将身上单薄的衬衫整了整，口齿含糊不清地问道：“我，给你吵醒了？都怪贝贝，我让她别按喇叭她偏按，噢，贝贝是我堂妹，主管院线工作的，铁男进医院了，她就送我过来了。”
    陈小烨见他絮絮叨叨的样子，心中顿时无语，好吧，又来一个醉鬼。
    “我上楼洗漱，等会儿下来陪你。”章涵敬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陈小烨实在想不明白，向来衣装革履的候鸿胥，这一次怎么仅穿着一件衬衫，皮鞋表面脏兮兮地跑出来了？
    读忆技能念动而发，读出了候鸿胥与他分别后的经历，不由得微微怔了一下，有些心疼地说道：“快进屋吧，外面怪冷的。”
    候鸿胥将衣领向上竖了竖，而后双手插兜，即便冷得直抖也保持风度地跟在他的身后。
    “扶着我表哥，他喝太多了。”一个甜腻中带着点成熟的声音响起，但语气却显得不是很友好。
    陈小烨回过头，这才发现那辆劳斯莱斯的车窗已是摇了下来，露出一张打扮得七分妖艳三分妩媚的漂亮脸蛋，只不过，那对桃花眼里所隐含的怒意，却使她给陈小烨留下的第一印象打了折扣。
    刁蛮任性，且极为难缠。
    这是陈小烨心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的评价，他仅是瞥了那个女人一眼，便转回身走向候鸿胥，笑道：“走啦，候少。”
    他从不跟女人讲道理，不是缺乏自信，而是觉得那样很不理智。
    也不管候鸿胥是否愿意，陈小烨的双手直接托在他的腋窝下，双手微微一抬，像是拎一只布娃娃似地把他抬到了屋里的沙发上。
    行有余力且步履稳健的背影，给那位驾驶豪车的贝贝留下了一个不算好但也并不是很差的印象。
    “你堂妹主管院线工作？什么意思？”陈小烨给他端来了一杯茶水，放到茶几上，由于劳斯拉斯停的位置有点远，贝贝并没有进入到读忆范围内。
    “噢，就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嘿，兄弟，你惨了。”候鸿胥呷了一口茶，抬手揉着太阳穴，轻声笑道。
    陈小烨早已读过候鸿胥的记忆，也知晓了候式集团今天开会的内容，但毕竟对贝贝的为人不甚了解，于是又翻出这位公子哥近期的4个月记忆，找出有关于贝贝的画面，仔细琢磨，没多久，便对这个女孩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了解。
    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道：“你既然把那三个电影院的设计工作批给了我，为什么不给我委派一个温良一些的甲方？”
    “你怎么知道电影院的装修批给你了？还没进行设计投标呢！”候鸿胥端着茶杯嘴硬道。
    “随你便吧。”陈小烨嘿然一笑，径直向实验室走去，路过那间散发着福尔马林味道的实验室时，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候鸿胥一手支额，一手端着茶杯，嘴边荡漾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陈小烨知道，候式集团董事长今天刚到京城，便召开了一个股东大会，从不在会议上表扬任何人的侯荣智却一反常态地点名表扬了一个人：他的独生子候鸿胥。
    原因无他，一切都归功于陈小烨拍卖得来的那两颗钻石。
    那一对可称稀世珍宝的孪生钻能够让候式珠宝行在世界珠宝行业上升到怎么一个高度，又能够带来多少巨大的利益，善于学习的陈小烨已是大体能够听明白了。
    简单讲，就是候鸿胥这次出资50亿的收购举措，能让候式集团半年内收回成本，并且大肆宣传那对镇店之宝后，只要不出意外，可在几年内为候式珠宝创造数百亿的营收。
    如此功绩，即便他并非侯荣智的亲儿子，也值得在股东大会上点名表扬一番了。
    以候鸿胥那种千杯不醉的酒量，能喝到把高价定制的阿玛尼西装外套吐得又脏又臭、并且还忘记丢到哪个垃圾桶里的地步，实属难得。
    从小就活在父亲的批评声中的候鸿胥，到了今天，终于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醉，是因为太高兴了。
    骄傲如他，即便醉成这样儿，也深知“居安当思归来缘”的道理，他没有选择回到舒舒服服的豪华别墅，也没有入住集团名下的七星级酒店，而是选择来到了这间空气里满溢着消毒水味道的遗传研究中心里，枯坐在沙发上，喝着任意一间超市货架上都能买到的每500克还不到一百元的铁观音，神情悠然，眉角含笑。
    作为这个国家最富有的人的儿子，他本身也是一名拥有200多亿身家的商人，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番选择？仅仅是因为他高兴得昏了头？还是那瓶罗马尼康帝出产的红葡萄酒烧坏了他的脑子？
    统统不是。
    候鸿胥既然能知晓陈小烨暂住在三叔这里，并且确切地知道他住在二楼的哪一个房间里，就足以说明这位公子哥终于开始利用自己的资源，对陈小烨展开了调查。
    同样的，他也知道眼下这一夜，对陈小烨意味着什么。
    陈小烨带着三叔的记忆走进了鉴定“断刃”的实验室，监督那几个研究人员的工作。
    起初，那几个拥有博士学位的高材生并没有看得上他，还希望这个在研究中心蹭吃蹭住的家伙别来碍手碍脚，可陈小烨根据三叔以往的经验，在仪器旁边提了几个对他们来说高深莫测但相当有价值的建议后，他们已是收起了轻蔑的态度，对他恭敬有加。
    这并不是说陈小烨在生物学方面的学习能力，已经离谱到了仅凭观察三叔的记忆就能做到举一反三的地步，而是三叔喜欢把30年研究生涯的宝贵经验，手写在一本日记本上。
    陈小烨提醒研究人员所注意的那几点，全在那只本子上，并且还标注了醒目的星号。
    现学现卖，对他来说已是得心应手。

 第四百三十九章守夜

    陈小烨在实验室里的各类仪器旁边站了一夜，生怕有任何意外发生，寸步不离。
    候鸿胥在大厅沙发中枯坐了一夜，那一壶高档饭店里都不会有的茶水已是被他喝了个一干二净。
    夜里没有后勤人员值班，他便握着空杯子，爷们气概十足的面容正对着被室内灯火照亮的五里坊街道，神态悠然，目光深沉。
    那款价值十几万的限量版威图手机，始终放在离他手掌最近的地方，若有突发状况，他会迅速拨通已经按出来的那串号码。一分钟之内，守在街外酒吧里的萧政就会带着二十多名可靠马仔蜂拥而至。
    本就喝得不多的章涵敬洗漱完毕后，已是彻底地醒了酒，但她并没有选择下楼，而是将警局配备的装备，一件一件地穿在了身上，然后登上研究中心的露台，找了一处可以纵观整条街的位置，躲在楼顶女儿墙的后面，在冷凄凄的秋风中瑟缩着身子，警惕地观察着任何风吹草动。
    比如隐没在黑暗中的某处住宅忽然有一道火光明明灭灭，她都会毫不留情地把狙击枪瞄过去，然后凶巴巴地把黑子叫醒，让他调出那家人的所有资料，直到确保安全，她才会抬高枪口。
    也不知是候鸿胥这位在圈子里颇有威名的二世祖坐镇的原因，还是因为章涵敬打起了十万分精神将任何可能发生的危险灭杀在萌芽阶段，在陈小烨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夜，竟然是风平浪静。
    早晨七点钟，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萧政带着两名马仔，把五里坊街道上最有名的几样早餐都买下来送到了候鸿胥的面前，道：“候少，今天上午你还有个会，你看……”
    候鸿胥依旧神采奕奕地笑了笑，道：“萧政，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该练练了。”
    萧政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抬起手揉了揉鼓起的眼袋，又硬着头皮说道：“那场会议九点钟开始，事关六十个亿的融资问题，你是不是得先准备一下了？”
    “吃了早餐再走。”候鸿胥大手一挥，道：“给你妹妹萧玲打电话，把我昨天就让她准备的东西给送过来吧。”
    “好的，我这就打。”萧政掏出手机，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依旧不死心地说道：“候少，京城的早高峰很难开车啊，你若是走得晚了，恐怕……”
    候鸿胥终于有些不耐烦了，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他赶紧出去，别在这个随便拉一个清洁工出来都是本科毕业的研究中心丢人现眼了。
    萧政出门时，差点与一个身材颇为魁梧的中年男人撞个满怀，他很有礼貌地躬身致歉，却发现那位平日里气质非凡、最在乎礼数的遗传中心当家人，竟然满面焦急、不发一言地冲了进去，路过站起身朝他躬身行礼的候鸿胥时，也仅是微微一点头，便算作回礼了。
    “到底什么情况？怎么都这么反常？”只踏实做事，从不问原因的萧政晃了晃脑袋，很是不解地走回了远处的酒吧。
    候鸿胥看到三叔一脸紧张的样子，心也悬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又不敢出声问询，若是被他的堂妹贝贝看到，又得骂他把侯家的脸面给丢光了。
    等到三叔进了实验室，候鸿胥就像是在产房外等待老婆生孩子的父亲一般，心中充满了紧张。
    “什么情况？三叔进门了？”章涵敬在楼上看见三叔走下了车门上印有“翠和园”字样的商务车，便噔噔噔地跑下了楼，同样神色紧张地问道。
    候鸿胥摊了摊手，苦笑道：“我没敢问。”
    章涵敬差点没笑出声，她抿了抿嘴角，忍俊不禁地哦了一声，轻声道：“应该没什么事，他只是对工作太上心了。”
    候鸿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松懈了几分。
    章涵敬暗觉好笑，微眯着眼睛偷瞄着他，心想，陈小烨是依靠什么手段征服了这个桀骜不驯、从不拿正眼看人的公子哥的？
    许是经过了一夜紧张的缘故，此时天色大亮，五里坊街道上的值勤警力多了起来，她感觉浑身一松，脑子里就忍不住开始天马行空地幻想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她就想到陈小烨是否利用了自己的“长处”，才把这位京城风传从没交过女朋友的候鸿胥给搞到手的呢？
    不管是何种性格何种职业的女性，都有成为腐女的潜质。
    章涵敬一想到那个火辣的场面，竟嗤嗤地笑了起来，把正在焦急等待的候鸿胥看得莫名其妙。
    过不多时，陈小烨和三叔已是一前一后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满脸激动的笑容。
    “三叔，那个从国外采购的机器多少钱？我帮你买个十几台吧。”陈小烨已是在里面说了太多的感谢话，走到门外后，想着还是用物质回馈一下三叔的付出吧。
    “十几台？！”三叔惊叫了一声，上唇的胡子都被吹了起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哪需要那么多？我们有这一台就够了。咳，其实你根本不用这么客气，能够成功鉴定出那把刀上的dna，对于我们来说已经是一种突破了，那几个研究人员的心情，未必没有你激动。”
    “这次离开京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过来，三叔，你就让我表示一下吧。”陈小烨坚持道。
    “那好吧，不占你点便宜，你回沈城这一路肯定心中不安。不过，这类功能的仪器我倒是不需要了，你帮我买两样别的吧，一会儿我把厂商、型号、使用功能发到你手机里。”三叔知道他着急走，也不在这个话题上跟他墨迹。
    陈小烨还没开口，候鸿胥已是抢先道：“是进口的实验器材吗？我们候式集团跟国外的abi有合作，他们有最先进的pcr仪，我帮你采购吧。”
    “好，费用就从我的设计费里扣除。”陈小烨笑道。
    他不是脸皮厚，而是回了沈城后，还不知会遇见什么坎坷，有人能伸手帮一把，总好过自己硬着头皮去挤采购时间。
    更何况，他与候鸿胥已是在这两天的时间里建立起了过命的交情。

 第四百四十章归来

    “这点钱，我还出得起。”候鸿胥瞪了他一眼，表情严肃地说道：“而且，若是没有三叔特制的烟雾弹，我现在可能都去见阎王爷了。”
    本是两个男人之间最平常的一段交流，在章涵敬的眼中却变了味，她总感觉陈小烨语气里透着股暧昧，而候鸿胥的眼神又有些轻佻，她不由得哈哈大笑，在大家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下，她摇了摇白皙的手掌，忍俊不禁地说道：“该出发了呦同志们！”
    同志二字，咬得很重。
    陈小烨却没心思去揣测她的想法，有些不舍地跟三叔说着感谢的话，直到老人家笑着大喝了一声：“别跟我墨迹了，赶紧走吧！”
    他确实已经归心似箭，飞也似地跑上楼，拿了自己的随身物品，下楼时，却发现他们三人已是等在了门口处，萧玲站在门边，正从候鸿胥手里接过香喷喷的早餐。
    “兄弟，这个送给你，祝你一路顺风！”候鸿胥听到身后动静，扭回身看着他，抬起手指向了停在遗传中心门前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辆改装过的福特越野车，6.2升v8汽油发动机，前悬架为五连杆螺旋弹簧整体桥式，专门设计过的轮胎花纹有着很强的抓地力，可以毫不费力地碾过任何颠簸的路面。
    这辆长近6米，宽近2.5米的越野车安装了10mm厚的装甲、40mm厚的的防弹玻璃，能够阻挡大多数类型的子弹及弹片，车身底盘还采用了防雷装甲，完全可以经受住地雷爆炸时的冲击。
    如果看它炫酷狂野的外观，就以为这辆铁甲猛兽的内饰一定粗糙简陋，那就大错特错了。
    车内大面积都是真皮装帧，手工缝制的真皮座椅，跟飞机头等舱类似的商务座椅相差无几。
    在宽敞得能让老樊都伸直双腿的后排空间里，还配有一台32寸超薄高清晰液晶电视。
    不仅如此，驾驶舱内还有夜视系统、卫星导航、供氧设备等。
    这样一辆功能堪比陆军作战车，性能又不输给名牌跑车，内饰跟豪华轿车又不相上下的庞然大物，作为京城第一少送给救命恩人陈小烨的礼物，确实没有跌了他的身份。
    “这，这得多少钱啊？”陈小烨一眼就读出了这辆车的各项功能，再加上萧玲在旁边细致而透彻地讲解，不由得瞠目结舌。
    “算是礼物，务必请收下。”即便不念着陈小烨的救命之恩，光靠那对孪生钻石给自己的地位与金钱的提升，都足以值得他把这样礼物送出去了。
    虽然这辆车的功能有些夸张，但陈小烨知道这玩意儿确实对他有大用处，即便他在一般情况下死不了，但在群敌环伺下还要为自己的朋友考虑一下，这辆功能丰富、证件齐备、想买都买不到的挂着京城车牌的改装车，确实是他梦寐以求的。
    “行，从我设计费里扣吧。”他只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候鸿胥的回答简单干脆，“滚！”
    章涵敬脑子里的画面又开始凌乱了，她再一次忍俊不禁地说道：“快走吧，小烨，再拖下去，到沈城时就天黑了呦。鉴定报告递不出去，你就得握在手里等到明天了呢。噢，我也跟你一起回去，我向警局申请了这次任务，除了我，还会有两名出色的警察陪同。”
    见陈小烨有些惊讶，她又眨了眨眼，轻笑道：“毕竟，我们护送的可是能让一个人沉冤得雪的证据，平反冤假错案，怎么可能少得了我们京城特警队的身影？”
    陈小烨心中的震惊还没消退，候鸿胥又在旁边朗声说了一句，“我的手下恰巧也要去沈城，正好跟在你们警车后面走，可以狐假虎威一次了。”
    众人却知道，他要办个屁事儿，不过是为了保护陈小烨罢了。
    十分钟后，他们出发了。
    京城警局派遣的那辆警车在前面开路，陈小烨居中开车，章涵敬坐在副驾驶处，看似悠哉，实则眼含警惕地望着街面上的大小车辆以及路边的行人。
    候鸿胥亲信所驾驶的商务车就跟在后面，里面坐着六个满脸凶恶的彪形大汉，其中有两个人是陈小烨在酒吧和候鸿胥拼酒时见过的，另外四个人，也无一例外地逃不开他的读忆能力。
    并不是他不信任候鸿胥的安排，而是担心有内鬼混入其中，他这一次接近六个小时的旅途，可是为了护送可以为姐姐陈筱琬翻案的重要证据，容不得有任何差错。
    许是藏于暗处的势力已经知晓了不仅那辆改装车坚不可破，还前有警察后有民间帮派的保护，所以这一路竟是畅通无阻，并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陈小烨即将要开进沈城市内时，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姐姐陈筱琬对于张先生或者是乔达开的等人，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暗叹了一口气，心中喜忧参半。
    喜是因为姐姐终于要脱离苦海，忧是因为对手一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管他们得到了什么，对于与他们结仇颇深的陈小烨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下了京沈高速公路后，穿着笔挺制服的刘懿靠在警车边站着，白皙的面孔被秋风冻得有些发红，身后十余名警察一字排开，站姿威武，许是等候多时了。
    他看着在眼前缓缓停下的那辆改装过的庞然大物，倒吸了口凉气，几步迈过去，在陈小烨的肩膀上狠狠砸了一拳，道：“你小子，去了一趟首都，就这么发达了？”
    陈小烨笑嘻嘻地受了他这一拳，刚要开口，却听到那辆载着六位彪形大汉的商务车忽然按了声喇叭，曾在酒吧露台死战不退的男人将头探出车窗，神情郑重地点了下头，便把车窗升了上去，商务车在原地调了个头，又驶回了高速路。
    他们没有下车告别，并非是不懂礼数，而是作为民间帮派的一份子，很不方便在警察眼皮子底下跟陈小烨勾肩搭背，在十几名沈城警察面前点头致意，已是足以表达他们内心的尊敬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操碎了心

    “小子，你混得好像不一般啊。”刘懿瞪了他一眼，说道：“我警告你，回了沈城，就千万别给我惹事。”
    这时，福特越野车的副驾驶方向传来车门闭合的声音。
    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庞大的车身旁绕了出来，裹在修身牛仔裤下的大腿款款迈动，灰色的长宽风衣更显得她身形修长，柔顺的短发在秋风中轻轻飞扬。
    整个人散发着干练而高雅的气质，再配上她时刻荡漾着恬淡微笑的柔美相貌，让刘懿身后警察不由得瞪圆了双眼。
    这些与黑恶势力斗争多年的粗糙汉子心头竟浮起了一句文绉绉的诗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是很可惜，那个长腿美女走到近处时，嘴巴一张，就把他们心中的女神形象给撕扯成了碎片。
    “我了个擦，这沈城也太冷了，老娘可不想穿秋裤，影响腿型！”章涵敬哆嗦着被冷风吹得发白的嘴唇，丝毫没有风范地爆着粗口。
    刘懿好似很不愿意跟这位脾气暴躁的女警官在一块交流抑或共事，他迫不及待地接过陈小烨手中的鉴定报告，道：“不跟你聊了，我赶紧把它送到司法局，申请启动再审程序。”
    “需要多久？”陈小烨也知道时间紧迫，便只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不会太久，法院会提前30天通知我们开庭时间，原判定事实确实有错误的话，根据相关规定，3个月之内是必须要审结的，所以，相对陈筱琬的漫长刑期，其实也没多长时间了，你耐心一点。”刘懿将证明文件塞到了公文夹里，又把公文夹塞到了外套的内兜里，还用手在上面拍了拍，道：“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陈小烨自然放心，单看他将心中的情愫掩藏了十年，并且坚定不移，就可知这位警官对姐姐的感情不输于己。
    刘懿说完便招了招手，让所有警员上车。
    陈小烨望着他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知道他最近疲惫不堪，可还是忍不住跟上了两步，附耳轻声问道：“那个脚踝上有纹身的杀人嫌犯呢？”
    刘懿浑身一凛，站住脚步，他并没有转身，只是侧了侧脑袋，叹了口气，道：“还在拘留所，不过情况很不乐观，你先给你的朋友们找个休息的地方吧，这件事不重要，我们回头再说。”
    陈小烨很想告诉他，十年前那场车祸的幕后真凶到底是谁，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南宫绾叶那番话无从考证，未必就能让只重视证据的刘懿相信她所说的话，可他依旧坚定地认为，那位骨子里神似母亲的漂亮女人，肯定不会骗他。
    他心想，等刘懿这边事情办完了，再说也不迟。
    可当刘懿的车子调了个头，就要离去时，他却降下车窗，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好吧，他很可能就是那个司机。”
    陈小烨顿时怔在原地，眼望着警车绝尘而去。
    “怎么了？”章涵敬看他面色苍白，眼神发直，略一沉吟，便压低嗓音轻声问道：“他说的是，洒水车的司机？”
    “是啊，真是想不到，竟然还能找到那位消失了十年的真凶。”陈小烨的表情说不上高兴，正相反，他还有一些担忧。
    这么关键的角色应该是被紧密保护才对，却被刘懿偶然之下抓了回来，依旧能说明两件事。一，以张先生或乔达开为首的敌对势力确实放弃了在沈城打下的基础；二，他们正在酝酿着能够弥补一切漏洞或者说可以一招翻盘的巨大阴谋。
    他曾读过张小姐的记忆，通过那个只会听命于张先生的女人的经历，推断出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发动战争，令整个世界重新洗牌。
    能够连续且缜密地策划出数个爆炸案件的张先生，根本就是不把任何生命放在眼里的恐怖分子。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陈小烨并不知道，换句话说，是张小姐自己也没能够接触核心机密。
    想想看，一年内都不能见过张先生一次，她又怎么可能猜到那个深不可测的大人物在想什么？
    说到底，他们无非都是张先生操弄棋盘时的棋子罢了。
    但是，跟他对弈的人，又会是谁呢？
    是初获异能便能够运用自如的陈小烨，还是另有他人？
    陈小烨正自胡思乱想间，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是短信提示。
    他拿在手中，直接翻开起来，毫不避着像是老婆查岗一样凑过来的章涵敬。
    果然是刘懿发过来的一条很长的短信：“刚才人多，我没敢透露太多。你或许已经猜到了。没错，他很可能就是十年前酿成连环车祸的洒水车司机。不过，我也是仅凭推断得出来的结论，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你趁着暂时的自由时光，先把私事给了结了。据我所知，你公司里那几个员工都要累吐血了，还有，你那位开饭店的朋友也遇到了点小麻烦。”
    陈小烨读着这条短信时，好像看到了刘懿那两根细长而有力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动的画面。
    这位新晋警界之星，可真是为他操碎了心。
    章涵敬却没有隔着手机屏幕感受到那个男人的温暖，她啐了一口，有些轻蔑地说道：“这条短信能够说明三件事。一、他连自己的手下都不相信；二、你又不是警察，他也好意思说什么私事公事；三、你的朋友有了麻烦，他却没有帮忙搞定，还等着舟车劳顿的你亲自出面解决。”
    她顿了顿，挑着眉头说道：“你这位眼睛始终睡不醒的警队朋友，跟我比起来，还真是一点都不靠谱呢！”
    陈小烨却感觉她这番话说得漏洞百出，苦笑一声，道：“这里可不是法制严明的京城，达天集团的脏手早已伸到了政界和警界，想要找一个完全信得过的人，实在有点困难。而且，既然我不是警察，那你为什么还叫我去剃刀的地下赌场？”
    “我有叫你吗？”章涵敬眨了眨眼睛，不无调皮地说道。
    【作者题外话】：谢谢！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四百四十二章火木餐饮

    “好吧，是我贪图了你的美色，主动过去帮你的。”陈小烨莞尔一笑，向改装过的防弹车走去，又道：“快走吧，我的姑奶奶。”
    他们之间紧密相连的羁绊，早就让他们不分彼此，谁帮过谁，谁救过谁，根本无法辩论清楚。
    陈小烨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跟她一样逞口舌之利。
    章涵敬很是得意地笑了笑，轻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这时，从京城一路跟来的两名警察也凑了过来，态度恭谨、目光亦有几分痴迷地问道：“章队长，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暂时没什么安排，你们可以随便转转，沈城可比京城好玩多了。噢对了，想消费时记得找能开发票的地方，否则不好报销哦。不过呢，可能你们去玩的地方开不了发票。”章涵敬眨了眨眼睛，迈动长腿向福特车走去，她说这句话时，声音刻意拔高，还夹带着一丝讥讽，好像故意想让陈小烨听到似的。
    两位警官也不敢多嘴，只好尴尬地对视一眼，开着警车漫无目的地走了。
    “他们这趟任务可没想象中那么简单，要不是你的对手忽然做起了缩头乌龟，没准在高速路上的时候，他们两个，再加上候鸿胥那几个手下，都未必能活得下来。”章涵敬迎上陈小烨诧异的目光，浅笑着解释了一下。
    可以搞来很多新式武器的张先生以及乔达开，确实拥有在高速公路上将他们拦下的实力，可她公然让两位警官去沈城那种地方找乐子，这种做法还是让人感觉有点难以接受。
    “你说得太直接了。”陈小烨苦笑道。
    “我感觉我很委婉。”章涵敬这次没有坐在副驾驶，而是选择了空间堪比飞机头等商务舱的后排座椅，两条大长腿十分惬意地高高架起，撇了撇嘴，冷声道：“那两个男人一有机会就盯着我大腿看，完全没有一点公职人员的样子，要不是看在他们矜矜业业地在前面开路的份上，我挖瞎了他们的眼睛！”
    陈小烨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先向北海路驶去。
    他那辆外形威猛的福特越野车，这一路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回头率简直爆表。
    “刘懿没有明说，应该只是一点小麻烦。”他想先回一趟公司，然后再去找杨白桦，于是掏出手机，给杨白桦打了个电话，结果没人接，不由担心了起来。
    他将越野车开到北海路上的时候，心里微一思量，还是选择先去杨白桦那家新开业的餐厅，而并非是自己的工作室。
    这并非说明女人在他心中的地方比那几个员工重要，而是他叫不准杨白桦到底碰上了什么样的麻烦，所以心里总是不踏实。
    至于陆阳和高瑶他们，只是工作任务繁重，太过疲惫罢了，总不可能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
    虽说杨白桦名下的那间二层小饭店是她自己攒钱买下来的，可做生意就是图个效率，节省时间，就是变相赚钱，原本为期30天的装修工程，她却让工人加班加点，赶在陈小烨刚离开沈城那天就完成了。
    “是墙面大白没有干透就刮了第二遍，导致干裂脱落，掉到了汤碗里？还是地砖起鼓，墙砖掉落，砸到了人？要么，就是哪个装修工人过劳死了？”陈小烨有点后悔没有对刘懿使用读忆技能，这种抓心挠肝的想象实在太熬人了。
    章涵敬或许早就料到了，那位善于幻想的设计师这一路必然是龇牙咧嘴的表情，所以才选择去后排座椅处避而不见。
    离得老远时，陈小烨就抻着脖子，隔着北海路边绿化带里光秃秃的树干望去，只见那间小店确实已是装修完毕，外门脸利用大量的钢板雕刻出了绿树葱葱的模样，又在枝干中间夹着不少竖长条的乳白色亚克力灯箱。
    雕刻且喷涂成火烧云形状的钢板嵌在“绿树”下面，像是绿树根部燃烧着的火焰。
    整个小店的外门脸透着股十分新奇的味道，一下子把旁边装修老式的店面给比了下去。
    玻璃门与牌匾中央的led显示屏上滚动着一行大字：火木餐饮庄园试营业，欢迎广大顾客品尝。
    没有写酒水免费，也没有写打折信息，令陈小烨还算满意。
    因为他在帮杨白桦设计之初，就把这间餐厅定位得比较高，离谱的菜价就能让许多中产阶级望而却步了，如果再提打折免费这种优惠，只怕还会让舍得花钱的顾客心生鄙夷。
    陈小烨猜测，所谓试营业，主要目的并不是打开新客户市场，而是依靠杨白桦在凯撒大地打下的关系，让那些经济条件都很不错的亲朋好友来试吃，并且为之宣传。
    他见门口绿地旁停了不少豪华车辆，同时透过宽大的玻璃窗也能看见餐厅里面座无虚席，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一切都好像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看不出来有任何麻烦啊，难道是刘懿小题大做？
    只不过，杨白桦这间餐厅的名字却起得有点怪异，火木餐饮？火木是什么？
    “嘿，果然是四处留情的大情种，这家小店的老板娘就是那个什么白桦吧？”章涵敬冷声一笑，语气不阴不阳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你连她调查过？”陈小烨诧声问道。
    “火木二字，你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陈小烨虽然聪明，可关注细节的能力毕竟不如那位经验丰富的特警队长，他仔细在心中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感觉好像也没什么联系啊！
    他已是将车子开进了停车位，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
    章涵敬微微一笑，道：“男人啊，还是粗心。不如我们女人心思细腻，可以从细微处找出端倪。”
    “怎么说？”陈小烨虽然心中诧异，可毕竟没有太过留心这种细节，他刹车，熄火，拔下车钥匙，继续歪着脑袋打量小店内的景象。
    畅经理确实有两下子，竟然能把他构思出的设计内容完美再现，餐厅内的效果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第四百四十三章公司的发展前景

    无论是拱形门廊，原木房梁，还是西式雕刻，或者是悬在过道顶部的大片葱绿植物，都跟陈小烨所绘制的效果图一模一样。
    如此经验丰富又懂设计理念的现场经理，确实能够委以重任，如果把候式集团的影院工程也承揽下来，倒可以跟他合作。
    京城、沈城、明海，三个城市的影院面积加一起，大约有2万平米左右，按照一线城市的价格收取设计费，也不过才400万左右。
    但若把施工部分承接下来，工程造价最起码能够达到6000万左右，刨去成本，利润不会低于1500万。
    虽说对于拥有50亿身家的陈小烨来说只能算是毛毛雨，可毕竟他还要买船、买飞机，甚至还可能要买下一座小岛。
    他也深知赚钱容易守钱难的道理，按照他这种一天三小事，三天一大事的生活节奏，50亿也早晚会坐吃山空。
    更何况，这1500万对于公司的发展有着极大的助力，至少可以让老实本分的陆阳、天真可爱的高瑶和命运多舛的易波莉在这个项目中不断成长，最后成为一名堪比自己的优秀设计师。
    再说，他也不可能把这1500万塞到自己的腰包里，设计提层，施工管理提成，都少不了那三个年轻人的。
    在他的带领下，他们买房买车已经不是问题了。
    而且，他也坚信，候式集团那三家影院经过自己的设计后，其功能性和舒适程度必然会给候鸿胥带来更大的回报。
    陈小烨现在已是成熟了许多，知道成功人士不能为自己而活。
    带动手下员工发家致富，以最好的设计水平服务于客户，服务于社会，才是公司创立的根本。
    通过店内的装修质量，畅经理的施工及监理水平确实给陈小烨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也给他了极大的鼓动，不由得让他在心中暗暗琢磨着公司的发展前景。
    “陈小烨。”
    他嗯了一声，刚要问怎么了，却听章涵敬又念叨起另一个名字，“杨白桦。”
    他实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什么？”
    “烨，桦。”章涵敬忽然探身到驾驶位，脸孔贴近，微微弯着腰身，通过陈小烨的角度，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到她衣领下的白腻雪峰，以及笔直挺立的修长双腿所勾勒出的诱人曲线。
    许久未重温房事的陈小烨顿时看直了眼。
    章涵敬却好似并不知晓自己已春光乍泄，抬起手指点着他的脑袋，用力戳了戳，嬉笑着说道：“还没想明白啊，都去掉一个华字，就是火和木咯。”
    她本以为陈小烨会惊叹自己的思维敏锐，却没想到他一直保持着呆傻模样，脸上表情没有分毫变化。
    她好似隐约猜到了什么，身体忽然绷紧，本就爆发力惊人的腿部因为用力而将诱人的曲线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咕咚。
    陈小烨竟咽了一下口水，脑海里的画面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奔腾起来。
    他竟开始幻想，如果跟章涵敬在这辆宽敞、豪华、性能齐备连枪炮轰击都无法打扰的改装越野车内上演一场香艳的动作片，那该有多么的爽快与刺激？
    章涵敬双目微眯，竟做了个双臂交叉的动作，瞬息间，白得更白，深得更深，诱人的更加诱人。
    咕咚。咕咚。
    陈小烨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落针可闻的车厢内，竟是如惊雷般响亮，他却没有一点尴尬反应，而是双眼圆瞪，手指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
    “看够了吗？”
    他竟然摇了摇头。
    “靠！”章涵敬暗骂了一句，竟下意识地做了个令她自己都感动吃惊的动作。
    她竟抱着陈小烨的脑袋，又向自己的位置拉近了一些，而后三分冰冷七分羞涩地问道：“看，看够了没？”
    陈小烨上唇一凉，马上清醒了过来。
    他摇了摇脑袋，十分不舍地从章涵敬的臂弯中挣脱出来，嗫嚅道：“还，还是下车看看我朋友吧，不能被餐厅的表面现象给蒙蔽了。”
    噗嗤！
    章涵敬先是轻笑一声，而后手指着他，肩膀颤动，两秒后，她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笑意，竟捂着肚子笑得弯下了腰。
    陈小烨听着她声音甜脆的笑声，怔忡了片刻，而后上唇的凉意已是漫到了下唇，才猛然惊醒，抬手抹了一把，放在眼前一看，不由得心头一跳，“流鼻血了！？”
    章涵敬的声音忽然一反常态魅惑十足地响起，“我这身材怎么样？能不能达到你的要求？”
    陈小烨被抓了个现行，再也没理由用她身上唯一发育不良的地方嘲讽她了，只好苦笑着连连点头，道：“你最完美行了吧？我们可以下车去看看了骂？”
    “走吧！”章涵敬率先拉开车门，迈动长腿走了下去。
    陈小烨下车时，又有一辆奔驰开了过来，路过那辆改装的越野车时，一位理着青皮头、戴着大墨镜的健壮汉子摇下车窗两眼放光地盯着直看，还语气恭敬地问了一句，“兄弟，你这车多少钱买的？”
    陈小烨丢下一句，朋友送的，便头也不回地向餐馆走去。
    “啥？送的？”青皮头一脸不可置信地又猛瞧了一会儿车屁股整个探到停车线外面的庞然大物，直到他看中的停车位被别人给霸占了，他才骂了一句草，又把车子给开了出去。
    “你这辆车太显眼了，有点树大招风，不然卖了算了，你们沈城这小疙瘩地方，也就这一辆能够上路的豪华改装车了吧？别到时候你去哪都一堆人盯着，想瞒都瞒不住。”章涵敬提了一个十分靠谱的建议。
    陈小烨点了点头，道：“外表确实夸张，但安全性好啊。”
    “安全？”章涵敬又想起了刚才车内所发生的旖旎一幕，冷哼了一声，道：“何止安全啊，还隐私，防震，豪华，舒服。”
    说得陈小烨更加尴尬，他只好转移话题，道：“咦，试营业期间就这么火爆？”
    “大哥啊，你在车上看了老半天，到现在才发现生意火爆？一楼的落地窗干净透明，在十里外都能看出来了，还非得走到门口啊？”章涵敬得理不饶人，继续痛打落水狗。

 第四百四十四章可怜的老板娘

    章涵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谈及有关于情情爱爱的事情，就想不断奚落陈小烨，到底是想让他主动一些，还是讨厌他的遮遮掩掩？
    陈小烨走进店内之后，发现生意何止是火爆，简直是要把全沈城的精英阶层的吃货都招了过来，他看着那些挤在等候区抻长脖子眼巴巴望着餐饮区的顾客们，心中暗暗感叹：白桦在经营餐饮业这方面果然很有一套！
    可随着他逐步走进店面，读到到更多的记忆时，却感到很奇怪，按理说，这间火木餐饮庄园的老板不是杨白桦吗？怎么在店内工作的服务生都称呼一个40左右的健壮男子为老板？
    而且，那个健壮男子如果戴上墨镜，岂不是跟刚才搭话的青皮男一模一样？
    当他绕过就餐等位区，又向里走了一段路后，眼前的场面不由得令他瞠目结舌，那位端着托盘，给客人们上菜的漂亮性感小少妇，不正是杨白桦吗？
    她上身穿着吊带背心，将引以为傲的雪白部分展露出大半，短得堪堪盖过丰腴臀部的热裤下面，是镂空网状黑色丝袜，整个人散发着熟韵而又充满魅惑的气息，再配上她那张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岁的漂亮脸蛋，给人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了。
    店内空调虽然开得很足，可也不至于她把大片肌肤袒露在外吧？
    而且，杨白桦即便在凯撒大地那种三教九流无所不有的地方，都能够安分守己，从不做出格的事情，怎么在自己家的小店里，就敢为了金钱而豁出去了？
    陈小烨略微扫过就餐人士的记忆，才明白为什么店内如此火爆，原来，这些人都是奔着杨白桦而来。
    他微微竖起耳朵，听到了那些正在就餐的男人们嬉笑而猥琐地点评着杨白桦今天的穿着打扮。
    “今天这套一般，没有昨天那套佣人装性感。”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身打扮是我最爱，短裤丝袜高跟鞋，我光看照片都能流一地口水，更别说是她在我前面来回走动了，服务员，再来一盘酱爆小龙虾！”
    “喂，小龙虾要300多一盘，贵得跟抢钱一样，你怎么还点？”
    “草，你懂个啥，她只负责送300元以上的菜！”
    一时间，餐厅内要高价菜肴的声音此起彼伏。
    “花这么多钱，就为了多看几眼这个女人？”来陪同吃饭的女人有些醋意地说道。
    “嘿，都是不差钱的人，这种好货色，平时根本看不到。”同桌的男人说道。
    “性感漂亮的妞哪没有啊，吃完饭跟着我走，我带你找好货！”女人又瞪了他一眼，“去你娘的，不是带你去我家，带你去找个小丫头！”
    男人撇了撇嘴，“小丫头我不要，我只喜欢小少妇，再说了，沈城的妞遍地都是，我知道的好地方可比你多。”
    女人不解地问道：“来这个地方看一眼极品货色，然后再找劣等货色去去火？”
    男人微笑点头。
    “我听说，这女人好像是这家店的老板啊，至于靠博眼球赚钱？”其他桌的客人也谈到了这个话题。
    “咳，我知道一点内幕。”一个长着八字胡的男人呷了口酒，捏着筷子指着在餐桌间忙碌的倩丽身影，道：“她男人啊，不是个东西，逼着她干这些的！”
    “草，还有这种人？”另一人瞪着眼睛说道：“我要是有这样的媳妇儿，我恨不得把她藏家里边！”
    八字胡一脸yin邪地笑了笑，道：“难道你没听说过，有些男人就喜欢戴绿帽子那种刺激感吗？”
    “这么说……”另一人放下筷子，吃惊地张大嘴巴，眼望着婀娜多姿的背影，心头砰砰直跳。
    “擦擦口水，别他娘流菜里了，那盘姜丝酸梅蒸鳗鱼要500多块钱呢！”八字胡瞪了他一眼，而后嘿然一笑，又道：“我听说啊，只要出足够的钱，就可以……你懂的！”
    “我草，多少钱我都干啊。”另一人抓起湿巾在嘴上抹了一把，两眼放光地说道。
    八字胡又捏起筷子四处点了点，轻蔑地说道：“哥们，能在这里吃饭的都是有钱人，跟你抱有同样想法的也很多，你说说，她得值多少钱？”
    “他娘的，这么高级的货色，就是十万块也行啊，比找一个二线女明星都合适啊！”
    八字胡听他声音有点大，赶紧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俯低身子，嘴巴飞速地一张一合，细弱蚊蝇地说着不中听的话语。
    不仅陈小烨听得瞠目欲裂，七窍生烟，就连章涵敬也拧着眉头，感到腹中一阵作呕，什么样的丈夫能够龌龊到这种地步，让妻子穿着暴露地在一群猥琐男人的目光下躬身上菜？
    陈小烨发现，菜价越高，杨白桦俯下的身子就越低，不仅如此，她还得硬挤出一丝笑容，只不过任谁都能够看得出，她放下菜肴转身离去时，表情是多么的厌恶和尴尬。
    这时，一名喝醉了酒的年轻男子竟然趁她放下菜盘的功夫，抬起手向那片诱人雪峰抓去，杨白桦惊叫一声，慌忙躲闪，盘中热汤顿时洒在了那个年轻人的大腿上，烫得他嗷嗷直叫。
    陈小烨仅瞄了一眼，便知道那几个年轻顾客都不是善茬，而且明显不像是肯花五六千来吃一顿饭的金领阶层，若是他所料不差，这些人应该就是觊觎杨白桦的美貌，跑到这家餐厅找事来了。
    只不过，他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被汤水烫到的年轻人对面坐着个面相凶恶的光头男，他猛然站起，啪地一声打在了杨白桦的脸上，大骂道：“草，怎么上菜的？往我哥们裤裆里上菜是不是？你他妈把汤倒上去，你怎么不把脑袋靠过去呢？”
    同桌的三四个男人顿时哄笑出声。
    “喂，怎么打人啊！？”
    陈小烨刚要喝骂，却听另一桌的男人已是出声呵斥，光头男抬起手在脑袋上摸了一把，而后拎起酒瓶子就砸了过去，那个见义勇为者吭都没吭一声，就软倒在了地上。
    餐厅内一片哗然。

 第四百四十五章这个意思！

    能舍得在这里花钱吃饭的顾客，也都是颇为富裕或者手上有点小权力的人物，自然也是不怕事之辈，当下便有七八个人站了起来，厉声叱责。
    咣当！
    光头男同桌的几个年轻人忽然把桌上的餐盘全推到了地上，踩着桌子跳到了对面，神情凶恶地骂道：“你他妈想管闲事？”
    那些个中年大叔却不想为了一个餐馆的服务生得罪这些大混子，摊开双手，讪讪地坐回到椅子上，连声道：“行行行，哥们你们玩你们的，我们就是来吃饭的。”
    那几个年轻人连声骂着草字，瞪着眼睛环视餐厅，大骂道：“还有谁想多管闲事？还有谁？”
    被汤烫到的年轻人这时已经缓了过来，抓着杨白桦的肩头，冷笑道：“你穿成这样上菜，不就是为了勾人男人吗？你躲个屁啊，来，老老实实站着让我摸一把！”
    杨白桦被光头男打了一耳光后，已是懵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好像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那个年轻人嘿笑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真的抬起手，向她的胸前抓去。
    餐厅内顿时响起一群人倒吸凉气的声音。
    年轻人的手掌在众人的视线里仿佛放慢了无数倍，那几根微微颤动的手指缓缓向着被在座所有男顾客都觊觎的雪白丰腴逼近，还有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就在那只手掌即将要抓到他们想碰又不敢碰的部位时，它忽然停住了，而且是纹丝不动，好像石化了一般。
    在座顾客这才眨了眨眼睛，沿着年轻人的手指向回望去，待到小前臂处时，忽然又看到了一只宽厚的手掌，紧紧捏着年轻人手臂的手掌。
    那几个人怀揣着不良目的的年轻人都拧着眉头，凶神恶煞地盯着那个突然出现、穿着名牌西装但年纪不大的相貌温和的小伙子。
    光头男冷声问道：“哥们，你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陈小烨猛地一用力，只听喀嚓一声响，那个要轻薄杨白桦的年轻人忽然嗷的一声惨叫，脸色苍白如纸，另一只手徒劳地去掰扯着抓在手臂上的手指，而是还未等摸到那对方的手指，已是疼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几个故意找茬的年轻人知道碰见了一个硬茬，神色冰冷，一言不发地靠了过来，将陈小烨围在当中。
    光头男龇牙咧嘴地笑了笑，露出一口血红的牙龈，冷声问道：“她是你姘头？”
    “不，她是我朋友。”陈小烨已是看出了这几个年轻人并不是普通的小混混，眼神中的警惕又浓重了几分。
    “小烨？”杨白桦听到有人在身边说了两句话后，感觉声音特别耳熟，这才从怔忡中回过神儿来，当那张朝思暮想的清隽脸庞映入她的眼帘时，顿时泪如雨下，她又喊了一声，“小烨！”
    这一次，却是带上了哭腔，其中酸楚与悲苦，听得陈小烨心头一颤。
    “草，还他妈淌上猫尿了？你以为这个煞笔救得了你？”光头男怒喝一声，就在她要扑向陈小烨怀里时，一把抓向她的头发。
    陈小烨这次就在左近，岂能容他得逞？抬起另一条手臂，一个刺拳砸了过去，后发而先至！
    光头男其实是一个练家子，他抓杨白桦只不过是个虚招，要打陈小烨才是他的目的，他反抓为拳，向陈小烨的腕骨打去！
    砰！
    陈小烨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拳，而后手臂一拨，轻轻地贴在杨白桦柔软的肌肤处，把她推到了章涵敬那一边。
    “你，你怎么不帮她？”杨白桦抬起头，发现扶住自己的高挑美女竟然是章涵敬，不由得有些纳闷地问了一句。
    “我身上带着任务，如果出手了，警方会介入，那时候性质就变了。”章涵敬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向怀里压了一下，感受着吊带背心下面的澎湃与柔软，忍不住伸手抓了一把，笑眯眯地说道：“怪不得这么多男人来看你，确实很有货。”
    杨白桦顿时红晕上脸，被一个女人占便宜，而且还是一个比她漂亮比她高挑的女人，她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只是望着那张明媚而又充满自信的俊俏脸蛋，轻声问道：“他一个人行吗？”
    “算上被你烫了大腿那个，一共五个年轻人，他怎么可能搞不定？”章涵敬眨了眨眼睛，颇有几分轻佻地说道：“而且，他什么体力，力气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白桦的小脸蛋已是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了，她嗫嚅道：“我，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
    “噢？是吗？”章涵敬的手掌依旧十分流氓地放在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部位，五指灵巧地动着，眼中玩味更甚。
    杨白桦挣扎了一下，却发现章涵敬抱得更紧了，她忍不住心想，这位女警官力气这么大，和陈小烨做那种事，肯定不会像自己表现的那么糟糕……
    其实她表现的并不糟糕，而且凭借着她熟练的技巧，还曾给陈小烨带来从未有过的满足。
    章涵敬也并非是双性恋，只不过一看到被陈小烨耕耘的女人，就忍不住想要狠狠地“蹂躏”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当然，她不认为自己是在泄愤，而只是主观地认为她在抱着欣赏美好事物的念头去挖掘美妇人身上的秘密罢了，这些秘密有助于她以后侦破此类型的猥琐案件……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陈小烨已是用被酒瓶砸中三次、被椅子拍中两次、身中无数拳头无数脚的代价，把那五个年轻人全部干翻在地。
    其实，这几个年轻人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事，必然是有备而来，以他们的心狠手黑的程度，即便达不到以一当十，也能够以一当三，却不料，他们竟遇见了力大无穷且打法极其赖皮的陈小烨。
    他拎着那位大腿被烫伤的年轻人，行有余力地左右挥舞，对方担心伤到同伴，手底下自然收敛了许多。
    可陈小烨却没有留情的念头，年轻人在他手上被甩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却仍不满足，打倒另一人后，竟一手一个狂轮着，来此吃饭的顾客们早就被他们骇人的架势吓得逃了出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做戏而已

    陈小烨摸了一下被酒瓶子砸破的脑袋，手掌处竟传来一片湿热，他暗暗地骂了一句，“草，又挂彩了。”
    这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恶战，损坏了两把椅子、一张桌子和一盏吊灯，好在来吃饭的顾客虽然猥琐好色了点，但都是又有钱又好面子的主儿，跑出门前，还不忘把账给结了。
    那位在前台负责收银的服务员前前后后算了两遍后，竟然还惊讶地发现顾客多付了两万块钱。
    这并非说明他们大方，而是他们仓皇逃窜时，按照心里估算的价格付的账，所以有人给的多，也有人给的少。
    “小烨，你别动，我帮你擦干净。”杨白桦让服务员找来一只医药箱，用蘸着碘酒的医用棉签帮他清洗着伤口处的血迹，动作温柔轻缓，眼中含情脉脉。
    若不是章涵敬在场，她只怕会扑在心上人的怀中，不顾餐厅内监控录像的拍摄，与其温存一番。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陈小烨望着她脸上的泪痕，无比心疼地明知故问道。
    “我做什么了？噢，为了餐厅生意嘛，很正常啊！”杨白桦手中的动作略微停了片刻，眉宇间现出几分哀楚，又挤出笑容道：“我在凯撒大地那种地方待久了，自然比较放得开啊。”
    陈小烨已是用读忆技能了解了实情，也知道她这几天过着地狱般的生活。
    若不是来餐厅吃饭的都是一些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只怕被小流氓轻薄这种事情早就会发生了，也不可能一直等到今天。
    就连善于观察细节的章涵敬，也对她的谎言嗤之以鼻，感叹这个女人真是活得不够潇洒。
    “说实话，白桦。”陈小烨双目炯炯地看着她，语气轻柔但神色颇为严厉地说道。
    杨白桦将手中的棉签放到一旁，嘴唇颤动，眼神里现出几分挣扎，她张了张嘴，刚要出声，却听餐厅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理着青皮头的健壮男人气冲冲地跑了进来，嚷嚷道：“什么情况？”
    他穿着牛仔裤，淡蓝色薄外套，粗金链子和菩提子珠链甩在衣服外面，随着一摇一摆的步伐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杨白桦看见这个男人出现后，身子猛然抖了一下。
    “呦呵，你不是那个开着越野车的吗？”本是面相凶恶的男人看见陈小烨后，脸上立刻显出几分谄媚的笑容。
    陈小烨眼神森寒如冰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青皮男自讨没趣，很是诧异地瞄了杨白桦一眼，而后望着被砸碎的桌椅并没有感到如何吃惊，可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五个小青年时，眉头一挑，眼中神色变得很是古怪。
    “这他妈怎么回事？”他凶巴巴地看向杨白桦。
    杨白桦缩了缩肩膀，站在了陈小烨的前面，轻声道：“是，是他们想要非礼我。”
    青皮男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站着的年轻人，顿时明白了什么，咧着嘴角冷笑一声，心头无名火起，他走上前，指着杨白桦的鼻子骂道：“你个骚婆娘，要不是你发浪，主动去勾引人家，那几个小年轻会碰你？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他娘都多大岁数了，谁会主动摸你？啊？”
    杨白桦被他说得脸色阵青阵白，可依旧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站在陈小烨的前面。
    “我草，动不动就跟我玩冷暴力！”青皮男抬起手，猛地向她脸上扇去！
    只是手掌落处，却已是空无一人，他因用力过猛而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他瞪起眼睛望了过去，只见那个开着越野车的年轻人已是把杨白桦扯在了怀里，柔声安慰。
    至于那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他坚实胸膛的压迫下，眼中竟显出了几分安宁。
    “怎么个意思？当我不存在？”青皮男冷声问道。
    杨白桦这才好似想起了什么，在陈小烨怀中挣扎了一下，却不料被抱得更紧了。
    她只好低声央求：“小烨，放开我吧，我没事。”
    陈小烨的手臂环过她柔软的脊背，抓在她的肩上，闻言温声笑了笑，手掌在她光滑而又有些凉意的手臂上轻轻抚摸，带给她几许温暖，道：“我回来了，你就不用怕了。”
    杨白桦非但没有感到心安，脸上的惧意又多了几分，她轻声道：“小烨，不要打架，千万不要和他打架。”
    章涵敬双手抱臂，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把修长的双腿悠然地搁在餐桌之间的隔断上，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青皮男这才发现还有一个顾客没有离开，他在那两条线条诱人的长腿上狠狠剐了一眼，而后冷冰冰地瞪着陈小烨，拇指点着自己的脸，问道：“哥们，你知道我是谁不？”
    顾客散尽后，后厨的厨师和各位服务员也走了出来，站在远处有默然亦有惊忧地看着。但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过来安慰一下杨白桦。
    “我知道。”陈小烨淡淡地说道。
    青皮男嘿了一声，抬手摸了一把脑袋上的毛茬，道：“既然知道，你还敢抱着她？”
    “我抱她，跟你有关系？”陈小烨笑道。
    他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顿时把杨白桦柔嫩而丰软的部分压得变了形状，引来后来娇嗔一声，轻擂了他一拳，“小烨，快放开我。”
    章涵敬微眯着眼睛，鼻头皱起的纹路又深了几分，她气鼓鼓地盯着陈小烨的动作，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在做戏，在做戏而已。
    “小烨，求求你，快点放开我吧。”杨白桦依旧柔声央求道。
    即便眼前站着那位让她从骨子里感到惧意的男人，她也好似陷入了心上人微暖而坚实的怀抱所带来的美好回忆中，想起那一次次销魂的经历，脸上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泛起红晕。
    虽然嘴里说让陈小烨放开她，可心底却是十分欢喜。
    青皮男有些贪恋地望了一眼杨白桦裸露在外的肌肤，而后伸手进兜摸出了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悠然道：“小子，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我是谁。”
    【作者题外话】：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四百四十七章想当刺头儿？

    “我知道，煞笔一个。”陈小烨表情无比认真地说道。
    噗嗤！
    青皮男怒不可遏地看着他，正要发火，却听到了一记蕴含着嘲讽的笑声，转而四顾，眼睛在餐厅内寻觅了一圈。
    厨师和服务生被他盯上后，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青皮男看了一圈，才发现原来讥笑他的是那位仰躺在餐椅上的女人。
    他的目光在那对修长而挺直的双腿上流连了片刻，心中的气焰消了几分，暗衬道：“先搞定了这小子，再找机会‘报复’她也不迟！”
    被章涵敬这么一耽搁，青皮男眼珠一转，又把涌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双眼逼视着陈小烨，道：“行，你牛逼是吧，你等着吧。”
    他不会真的冲上去和陈小烨武斗一番，因为，他又不是瞎子，那五个躺在地上满身伤痕的年轻人已是起了足够的警示作用。
    陈小烨莞尔一笑，没想到这爷们气势汹汹地跑过来，竟然瞬间怂了，他干脆搂着杨白桦坐到了身边的椅子上，并且还把她拦腰抱起，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这个举动让青皮男的瞳孔又凝缩了几分，他心道：现在跟我嘚瑟，一会儿我让你哭！
    当餐厅内的气氛逐渐降至冰点时，外面想起了警笛的声音。
    青皮男却是喜上眉梢，春风得意地向门口走去。
    杨白桦的娇躯竟开始颤抖起来，再次低声央求道：“小烨，你快跑吧，他跟那个片警是一伙儿的。”
    陈小烨嘿然一笑，脱下了名牌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将大片春光掩盖，轻声笑道：“你别抖了，再抖我可要把持不住了啊！”
    杨白桦丰腴而成熟的身躯在他大腿上颤抖时，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她话还没有说完，已是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而后青皮男的声音响起，“警官，就在前面，那小子忽然抽了风，跑来餐厅跟我媳妇儿胡搞，还打伤了五个看不过眼的年轻顾客，又把其他顾客都给吓跑了，搞得我根本没法做生意了！”
    青皮男说到后面几句时，已是走到了陈小烨的面前，趾高气扬地望着他，声量也提高了几分，他身后跟着三名穿着笔挺制服的警察。
    为首一人很年轻，上唇有一撮淡青色的几乎看不见的胡茬，他的眼神透着股慵懒，举手投足间也毫无身为人民公仆的风范，他只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陈小烨，便视线下移，紧盯着杨白桦的黑色镂空网状丝袜，舔了舔嘴唇，道：“带走！”
    他虽然年纪轻轻，但看起来颇有威势，随同而来的警察虽然面色不太高兴，可还是向陈小烨走了过去，完全不理会杨白桦情绪激动的解释。
    陈小烨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屁股，道：“没事儿，你让开。”
    他见杨白桦还是坚持挡在前面，只好轻柔地将她推开，而后被警察戴上手铐，向餐厅外面走去。
    为首的年轻警官撇了撇嘴，轻蔑的目光在餐厅内转悠了一圈，待看到架在隔断上的修长双腿时，犹豫着要不要把她也给带走，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目光触碰到那个漂亮女人从容淡定的目光时，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机警，冷哼了一下，也转身向外面走去。
    躺在地上的那五个半死不活的小年轻，竟被他选择性无视了！
    陈小烨走过青皮男身边时，只听那个男人附耳轻声道：“小子，别以为有钱就没事了，我保你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噢，对了，今天晚上我就会强上了那个臭婊子，至于感受如何，明天我去拘留所里跟你好好聊聊！”
    说罢一脸yin邪地笑了笑，目光在杨白桦的玲珑曲线上转了一圈，内心十分渴望那许多年没有再征伐过的诱人身躯。
    她好像又丰满了一些，腰身也更细了一些，脸蛋也更光泽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后悔当年抛弃妻女而跑到国外了。
    但他转念一想，若不是在海外碰见了这位流里流气的官二代，只怕也不能风光无两地回到沈城吧？
    嘿！
    他冷笑一声，在章涵敬玩味的目光中，逐步向杨白桦逼近，摸着下巴，挑着眉头说道：“今天晚上，你若是能陪我过一夜，我就找到孙队长，替那个煞笔说说好话。”
    杨白桦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很喜欢看见这个女人逆来顺受的样子，刚把她追到手时就很喜欢，后来不知怎么变得很厌倦，如今再回国后，看着她挺得地方更挺，白的地方更白，不由得更加喜欢了。
    他正是与杨白桦离异多年的颜巧衣所说的无耻男人，温康盛。
    “还真是后悔跟你离婚了呢。”他抬起手，猛地将杨白桦身上的西装外套扯了下去，捧在手中看了看，啧啧有声道：“你还挺会找啊，不仅体格好，长得帅，还他妈挺有钱。怪不得你的皮肤比我刚出国那时还要更有光泽了，原来是被他滋润的啊。”
    他又眯着眼睛望着又白又圆的丰腴部位，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在国外这些年啊，虽然也找过不少女人，她们中确实有几个比你更性感，但是皮肤却没有你这么光滑和白嫩，而且有的金发娘们还他妈有狐臭！”
    他说得动情，竟然抬起手，在后厨、服务生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了过去，道：“让我回味一下曾经的手感吧！”
    陈小烨被两名警察押到警车旁时，读忆技能念动而发，很是轻易地读出了警车座位下面藏着的东西，他像是忽然发现了很好笑的事情，肩膀极速颤动，最后抑制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不许笑！”身旁的警官厉声呵斥。
    陈小烨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加张狂与豪迈。
    那位正要坐进副驾驶的孙队长又走了回来，脸色饶有趣味地问道：“你是不是想找事儿啊？”
    陈小烨装作没听清，问道：“什么？”

 第四百四十八章你敢袭警

    孙队长非但没有生气，还双手插兜，神态悠闲地走近了几步，道：“你继续笑，千万别停下，嘿，我最喜欢欺负刺头儿了！”
    “我不想当刺头儿。”陈小烨止住笑声，缓缓摇了摇头。
    孙队长眉毛一挑，哦了一声，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怂了？”
    “比起当刺头儿，我觉得袭警更刺激。”陈小烨微笑道。
    孙队长刚刚皱起眉头，他眼中那位本以为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就猛然撞了过来。
    喀嚓！
    他的鼻梁骨应声而断，一道血箭飙射而出！
    “我草！”他也是个狠人，受了重重一击后，竟然只是晃了晃，并没有摔倒在地，他手捂着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找死，给我打！”
    押着陈小烨的警官怔了一下，他们没曾想过，这个精神有点不太正常的年轻人竟然真的敢袭警。
    他们虽然也很讨厌这位新近调过来的官二代队长，也时常咬牙切齿地想要揍他一顿，可那也仅是在心里头想一想，在警校期间受到的教育已是让他们的思维根深蒂固，有人袭警，就是挑战他们这个行业的尊严。
    只不过，当他们正要出手制服被手铐铐住的年轻人时，手臂上突然传来不可抵挡的沛然大力。
    砰！
    他们只看到眼前有个影子一闪，那位从京城调来的某局长的宝贝儿子，已是仰面摔倒在地，口吐白沫。
    一只43码的鞋印子刻在那张养尊处优的白皙面孔上。
    不是泥鞋印，而是皮鞋底部防滑纹路嵌刻出来的痕迹。
    就在温康盛要摸到杨白桦的胸口上时，杨白桦咬着嘴唇向后退了一步，而后拎起桌子上的餐盘，狠狠地砸了过去！
    啪嚓！
    白色的瓷盘砸在青皮头的脸上，并没有碎，但是里面的小龙虾及汤汁却洒落在温康盛的脸上、身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被汤汁裹脏的伴随了他十几年的菩提珠链，当下怒不可遏，就要抬手狠狠打在杨白桦的脸上，却听店门外响起一声惊呼，“你敢袭警！”
    他惊了一声，虽然清楚以陈小烨那种能够一人打倒五个空手道运动员的身手，必然会揍翻以孙队长为首的三名警察。
    可他却嘿笑了一声，抓起湿巾擦着菩提珠链上的油脂，一边向外面跑去一边说道：“臭娘们，老子回来再收拾你，嘿，你男人这次算是完蛋了，完蛋了！”
    他跑到门口处时掏出手机，开始录像。
    这时，陈小烨已是躲过身后两名警官的抓捕，绕到了警车的侧面，在车窗玻璃上猛地撞了一下。
    喀嚓！
    警车玻璃被他的肘关节撞得粉碎，他探手进去，掰开车门，而后在警官抓住他肩膀之前，手指抓在副驾驶的椅垫上，以摧枯拉朽之势猛然将其掀飞！
    那两名警官略微诧异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关头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他们对视一眼，而后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车垫下面的东西，顿时瞪圆了眼睛。
    温康盛举着手机，先是把仰躺在地昏迷不醒的孙队长录了进去，而后走到警车旁，一边录着被两名警官架住的陈小烨，一边将摄像头移向车内。
    当他看到车座上方的那袋淡黄色的东西时，脸色瞬间大变，慌也似地向自己停在街外的奔驰车跑去。
    砰！
    他才跑出去三步远，后背就挨了一记重击，而后狗啃食般扑在了绿化带里，即便身下是不算太硬的泥土和枯草，他也摔得七晕八素，双手撑着地面刚要站起，忽然有一只脚踩在他的肩头上，将他狠狠地往下一踩。
    许是对方很会用劲儿，力道从肩膀灌入他的手臂，他竟关节一弯，身子猛地向下一沉，肩膀直接脱臼了！
    他嗷的惨叫一声，努力扭着脖子，想要看看是谁在背后下手，待眼角余光看见那条笔直而修长的大腿时，不由得怔了一下，心道：这条美腿不是那个……
    “别乱动，否则，我这次直接踩断你的颈椎骨！”声音清冷，又透着一丝玩味。
    温康盛吐出不小心啃进嘴里的泥土，闷声道：“妈的，栽了！”
    他并不是有眼无珠且不可救药的笨蛋，陈小烨的实力他看到了，身后这位美女的实力他也看到了，能够在警察来到后保持从容不迫，且发现了警车座椅下的秘密，这难道不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计划？
    “两位警官，警车内怎么会有大麻啊？”陈小烨笑嘻嘻地问道。
    车内被发现有一袋分量不低的大麻，这可是那两名警官所没有料想到的，他们很可能革职，并且身陷囹圄。他们呆愣了好半天，听到陈小烨这句问话后，不由得面面相觑。
    过了片刻，才有一名警官沉吟了一下，沉声道：“我，我们也不知道。”
    陈小烨嘿然一笑，道：“要我说，这大麻是孙队长放在车里的，你们觉得呢？”
    “这个，还得我们内部进行调查一番才能确定。”那名警官也不是白痴，他目光炯炯地看向陈小烨，又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袋东西在这里？”
    “警官，孙队长在国外留学期间，就有吸食大麻的爱好，即便回国后在他老爹的照应下，把他塞到沈城片警队伍里来镀金，他也本性难改，让曾在国外经商的温康盛每个月帮他购买一次大麻。”陈小烨把被铐住的双手举高，道：“温康盛这种不学无术，整天混日子的二世祖，你们早就看他不爽了吧？这次却是个让他滚蛋的好机会。”
    警官掏出钥匙把他的手铐打开，又问道：“你还知道什么？”
    “你应该猜出来了。”陈小烨揉了揉手腕，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餐厅里那五个躺在地上的小混混，就是温康盛找来闹事儿的，他想羞辱一下餐厅老板杨白桦，直到把她逼得近乎疯掉时，再让她把餐厅免费出兑给他。”
    “她是餐厅的老板？可我怎么听说火木餐厅的老板是温康盛？”警官皱着眉头问道。

 第四百四十九章还有隐情

    陈小烨耸了耸肩头，道：“得了吧，别装了，你们跟着孙队长混，这间小店什么情况，你们还不知道？”
    两名警官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目光里的坚定。
    陈小烨嘿然一笑，又道：“想好了？这才像个爷们！”
    “不瞒你说，我们早就想写举报信了，但听说他在京城里有一个局长老爹，拥有实权那种，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符合身份，可我还是要说，举报信寄到纪检委后，孙思卿这小子不但不会有事儿，很可能还会把我们给踢出警队。”高高瘦瘦的那名警官颇有几分无奈地说道。
    “你们都没有尝试过，就不要说这种屁话，京城岂能跟你们沈城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一样？官官相护这种事，在我们那里基本不可能！”章涵敬脚踩着温康盛，冷声说道。
    两位警官眉头一拧，脸上有点不太高兴。
    虽说他们很想依靠陈小烨这位第一证人帮忙把孙思卿给搞下去，可被一个以暴制暴的小丫头片子这般冷言冷语的斥骂，脸上肯定挂不住。
    就在他们要向深渊迈进第一步时，陈小烨已是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她是京城特警第一队长，章队长。”
    “说什么呢？”章涵敬耳朵尖，扭过头瞪了他一眼。
    陈小烨很是轻佻地扬了扬眉毛，道：“跟他们介绍一位大美人儿。”
    章涵敬轻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基层警员对漂亮的女长官天生没有抵抗力，他们听说了她是章大队长后，赶紧又抬手整了整衣领和袖口，又干咳了几声来掩饰内心的尴尬，做这些动作时，他们还时不时地偷眼看向那位叉腰而站、身形苗条、英姿飒爽的女警官，越看越觉得顺眼。
    “警官？警官！赶紧把他们带走吧，我也好跟你们回去做下笔录。”陈小烨出声提醒了一句。
    两位警官这时才回过神来，其中一位警官说道：“行，那你们……那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行，不能让他走！”杨白桦忽然从餐厅里冲了出来，指着趴在干枯草地上的温康盛大声道。
    她身上虽然披着陈小烨那套名牌西装，可里面的吊带背心却是太单薄了一些，更何况，她那短得不能再短的热裤下面还是毫无御寒能力的黑色缕空丝袜。
    预示着寒冬将至的冷风劈头盖脸地打过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娇柔漂亮的脸蛋瞬间白了几分，但她依旧咬着嘴唇，神色坚强地指着那位混账得如同畜生一般的前夫，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我女儿还在他手上！”
    火木餐饮庄园附近店面的老板、经理、服务员等，早就从店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看警官抓捕犯人，如今又看到那位街巷里男人觊觎、女人嫉妒的性感女老板，不由得都瞪圆了眼睛。
    他们中大多数都没有踏入火木餐饮的资本，这时能够在店门外一饱眼福，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可一听她嘴里所喊出的内容，不禁暗觉奇怪。
    难道这位女老板穿成那样招待顾客，还有隐情？！
    两名警官又对视了一眼，他们只是片警，平日里处理点民事纠纷什么的，如今发现那位吊儿郎当的顶头上司私藏毒品不说，还可能要破获一起绑架儿童的案件？！
    “你的孩子被温康盛绑架了？”高瘦警官问道。
    “什么，什么绑架？她也是我女儿！”温康盛贩卖大麻被抓到就算了，如今还被发现拐走了杨白桦的女儿，不由得心惊胆战，再也不顾肩膀上的痛苦，嘶着嗓子喊了一句。
    “我让你说话了吗？！”章涵敬毫不留情地踩了一脚，顿时疼得温康盛哇哇直叫。
    可他叫得越大声，踩在肩膀上的女人就越用力，他自然知道对方的潜在意思，苦着脸啃了一口沾着黄土的枯草，咬在嘴里，以此来避免自己再次痛喊出声。
    “你几年前就酗酒吸毒，不仅有家庭暴力行为，还有虐童行为，我们离婚时，法院把女儿判给了我，你根本就没有探视权！”杨白桦又裹紧了几分西装外套，声音略有几分尖锐地喊道：“结果，你不仅把女儿绑起来，还把她跟一群不良青年关在一起，还威胁我如果不照你说的做，就把她推进那三个男孩的房间里！”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他们未曾想过，原来那位性感漂亮又温柔的老板娘，竟然还有这等境遇，他们在心中痛骂温康盛禽兽不如的同时，也哀叹她的可怜与不幸。
    “有没有这么一回事！？”高瘦警官厉声问道。
    温康盛本来打算缄默不语，等到以后聘请律师时再做应答，可踩在背上的皮鞋又在不断加力，而且这一次，对方好像踩在了肩胛骨的穴道上，一会儿剧痛一会儿酸痒，让他实在难以忍受，使劲吐出嘴巴里的枯草黄土，卯足了劲儿才吐出一个字，“有。”
    “你认罪了？”高瘦警官又问道。
    “我，我认罪了。”温康盛虽然面相凶恶，体格健壮，又时常装出一副“我很牛逼”的姿态，但其实骨子里是个怂货，在章涵敬极有技巧的踩踏之下，终于忍无可忍，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虽然看起来像是屈打成招，可那两名片警也不是傻子，只采用了手机录音录下了他的口供，没有选择用摄像功能录下眼前这颇有争议的画面。
    至于那些围观群众，早就诧异装修期间温柔而知性的女老板，怎么在试营业期间就转了性？
    如今知道事实真相后，心中更是对温康盛的所作所为毫不怀疑，竟不顾在场警官劝阻，开始高声喝骂。
    “真他娘地是个畜生，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儿不珍惜，你是不是煞笔啊？”一个中年人义愤填膺地喊道。
    “警官，我可以出面作证！他干的那些，我全看到啦！”这是一个不嫌事儿大的年轻人。
    “妈的，怎么这种狗杂种都能娶到媳妇儿？草，我差哪儿啊我！”一位30多岁的单身汉仰天长叹道。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高瘦警官举起双手挥动了几下，而后厉声问道：“温康盛，那个女孩被你绑在哪了？”

 第四百五十章做直播？

    虽说沈城与京城处于同一纬度，可由于沈城地处挨近明海的平原地带，西伯利亚的寒流会毫无阻隔地涌入进城，所以，即便是同一时节，沈城的温度也要比京城低个几度。
    温康盛趴在冰冷干硬的枯草地上趴了好半天，半边身子已是冻得麻木不堪了，疼痛感也随之减轻了不少，再加上嘴里一直含着冷硬如石的黄土，脑袋被刺激得清醒了许多，再也不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心想，如果真的供出女儿的位置，只怕就坐实了他的罪证，于是他缄默不语，打算死扛到底。
    “南经街89号2单元7楼6。”陈小烨实在看不惯这个人渣的卑劣作风，也担心章涵敬真会一脚把他给踩死，便赶紧把自己所看到内容给说了出来，道：“警官，你赶紧联络警局，让他们派人过去吧。”
    温康盛身子一颤，顿时面如死灰。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开着豪车穿着名牌西装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的内幕？难道，是餐厅里某个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小混混，走漏了风声？
    “钥匙！”章涵敬何等聪明，她已是瞧出了温康盛已是冻得面目青紫，半边身子毫无知觉了，她高高抬起脚，然后重重踏在他的腰间，语气森寒如冰地说道：“在三秒钟之内用你那只脏兮兮的爪子把钥匙给我掏出来，否则，我保证让你今后做不了男人！”
    这句威胁极为有效。
    温康盛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而后手臂后扬，连声道：“别，别踩，那个白色的就是。”
    章涵敬伸手接过，回头望着目瞪口呆的警官，捏在手中的钥匙轻轻一晃，在清脆的碰撞声中，她浅浅一笑，道：“办案嘛，要雷厉风行，否则，你们永远也爬不上去！”
    那两位片警已是拜服得五体投地，连声称是。
    陈小烨却有点无语，心道：妈的，这就是颜值和性别的作用，老子说了这么多情报都没有得到一个笑脸，章涵敬只是拿到了钥匙，就差点让这两男人跑过去给她跪舔了！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啊！
    没了孙队长的胡乱指挥，那名高瘦警官已是联系警局又派来了警车和救护车，把餐厅内的那五个年轻人也接走了。
    章涵敬跟随着另一批队伍去南经街帮忙救回杨白桦的女儿，陈小烨则跟着高瘦警官去警局做笔录。
    至于这几天为了女儿安全不惜穿着性感服装亲自送菜的杨白桦，被劝留在餐厅内，等着女儿归来。
    一时间，漂亮女老板因为前夫绑架亲女儿威胁她的事情，已是不胫而走，没过多久，那些觊觎她美貌而在火木餐厅就餐的顾客，以及她的亲朋好友，竟然蜂拥而至，不仅柔声安慰她，还帮她收拾一片狼藉的店面。
    杨白桦感动之余，也宣布今后菜价将回归正常范围，不再是一盘子仅有七八个小龙虾却要500元钱的离谱价位了。
    “美女老板，那我们是不是看不到你最性感的样子了？”那位在小混混调戏杨白桦时第一个勇敢站出来的顾客，揉着被酒瓶子砸得晕乎乎的脑袋，苦着脸问道。
    他话音刚落，就被大家群起而攻之。
    “看什么看啊，这店面的装修可以跻身沈城高档餐厅了，但菜价却是中档价位，你还想怎么样？”
    “对啊，而且自酿酒和很多特色菜都很好吃呢，吃饭就是吃饭，想看女人回家看你媳妇去！”
    “我靠，你这色胚子，还有没有良心啊？她是被逼无奈才那么干的！”
    “我看你比那个畜生还不如！”
    杨白桦见他们越说越凶狠，赶紧出声劝止，她可不想让一位肯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顾客寒了心。
    她望着那一张张激愤而又充满关心的脸庞，心中感叹这个社会还是充满了温情与善良，她温和地笑了笑，望着他们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道：“天气这么冷，我肯定不能穿得太暴露啊。但是如果夏天到了，我穿得性感一点也很正常啊，大街上的女孩子不都是那么穿吗？只不过，我不会再给你们亲自上菜了而已。”
    大家一想也对，天气热的时候，哪个漂亮女孩不是短裤丝袜露着肩膀啊？
    只要能一饱眼福就够了，何必非得吃上一口她亲自送到桌上的贵得离谱的菜肴呢？
    近看远看都是看，既然菜价便宜了，大不了勤来几次就是了。
    众人心情舒朗之余，竟然还有一位顾客劝她去做直播。
    “对啊，白桦，你有这么漂亮的脸蛋和身材，不做直播可惜了！”说话之人是杨白桦在凯撒大地工作期间结识的女性同事，她听说那位待人温婉，处事练达的大堂经理竟然被人欺负了后，招呼了一大帮同事及朋友赶了过来。
    “直播？是不是衣着尺度很大，然后又唱歌又跳舞，还讲黄段子啊？”杨白桦脸色微红地问道。
    “不用不用，凭你的颜值，你就在陪着水友聊天的同时，再给他们看一看餐厅内火爆的气氛就好。”其中一位经常看直播的年轻人笑着解释道。
    “那可不行，如果水友刷礼物，她靠直播有了收入的话，会侵犯到顾客的肖像权。”另一位懂点法律的顾客轻声说道。
    “看什么顾客咯，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你若是真把摄像头对准咱们这些吃饭的，水友们能乐意吗？男人嘛，哪个不愿意看又漂亮又性感的美女？”杨白桦的那位同事长得也蛮漂亮，但性格却极为泼辣。
    她这番话说完后，其他人非但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哄笑了一阵。
    “直播吗？好像也可以尝试一下呢。”杨白桦万万没想到的是，某位顾客那句随口而出的建议，竟然给她带来了数之不尽的好处。
    金钱，朋友，粉丝。
    她也从没想过，在30出头的年纪里，不仅成了一名网络红人，还依靠着有利于己的群体效应，把火木餐饮庄园的名声传遍了全国各地。
    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两个女人谈得来

    陈小烨从警局出来后，直接拨动了刘懿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后，先是传来一阵嘈杂的环境音，噪音渐稀后，刘懿的声音才分外清晰的响起，“小烨，我这边还有一点杂务，等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再约时间见面。”
    “杨白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他声音低沉地问道。
    “杨白桦？噢，就是你那位开餐馆的朋友？”刘懿仅是想了片刻，便说道：“我不是很清楚他的近况。你去了京城后，我就一直让小五帮忙盯着你的朋友和你的公司，他前天跟我说，那位女老板好像受了点苦，我当时在调查洒水车司机的事情，便没有细问。”
    他说完后见陈小烨没吱声，心头一跳，急声道：“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该死的！小五这个闷葫芦说话总是说一半！”
    “没什么，白桦就是被她前夫吓唬了一下，你快忙你的吧，等见面再细聊。”陈小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刘懿最近的苦楚与无奈？那位睡眼惺忪的警官肩膀上扛着的担子和重压，不比自己背负的责任要轻多少。
    能够在他奔赴京城时帮忙看管“后院”，已是很讲哥们义气了。
    小五也可能只是见杨白桦并没有受伤，温康盛作为她前夫的身份应该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便没有过多调查吧。
    本来就不是刘懿的责任，也没理由去怪人家。
    “行，如果小五做得不到位，还请你谅解一下，他最近累成煞笔了，好了，先这样吧。等我们见面时再细聊。”刘懿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低沉，轻声解释了一下，而后便有些匆忙地挂断了电话。
    陈小烨暗暗后悔自己打了这个电话。
    当出租车把他送到火木餐饮庄园店前绿地时，章涵敬已是把巧儿送了回来，她们三人再加上杨白桦那几个相处不错的女同事，都坐进了陈小烨那辆福特越野车里，看着狂野的外表和豪奢的内饰啧啧称奇。
    “这车改装得很像那款乔治巴顿越野车啊！”那个杨白桦的女同事说道。
    “那车得多少钱啊？”另一人问道。
    “售价288万，但是属于限量版，有钱也未必买得到。”那位将头发挑染成暗红色的女人好像对车很有研究，她瞧瞧这里，拍拍那里，一脸惊讶地说道：“不过，我看这辆车比那个乔治巴顿还要夸张，这玻璃是防弹的，车身也装了钢板，好厉害啊。”
    “你对车很懂啊！”另一人赞叹道。
    她撇了撇嘴，又显露出了几分泼辣本色，道：“有个屁用，只有能力看，没有能力买，我要是也能找个杨白桦这样的男朋友就好了。”
    杨白桦正在和章涵敬聊着京城的趣事儿，闻言回过头，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连连摆手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嘁，你就别谦虚了，你在凯撒大地上班时，我们就看到他上过你的车子了。”女同事挤眉弄眼地说道：“他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据我了解，像他那种体型的男人在某方面可是很在行呢！嘿，你得老爽了吧？”
    章涵敬双目微眯，隐有怒意。她并非是对陈、杨之间做过什么而感到不高兴，只是听到眼前这个女人说话缺少尊重而感到不爽而已。
    杨白桦能在凯撒大地那种地方就任大堂经理，对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很有一套，她自然能够看得出章涵敬跟自己喜欢着同一个男人，也知道女同事那句话对她伤害很大，便用手推了一下女同事，皱眉道：“你别胡说啊，小烨都有老婆了！”
    那位女同事神经确实大条，竟然没有从杨白桦的神色中读出一点端倪，继续调侃着她，直到章涵敬已是濒临爆发边缘时，陈小烨走到了车门外。
    “你们在聊什么呢？”他微笑着问道。
    “哇，果然好帅哦！”女同事没有分毫羞赧地高声叫道。
    章涵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很有一种要把她一拳打死的冲动。
    “行了行了，快走吧你们！”杨白桦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得低声催促了起来。
    “呦，我们还是别做电灯泡了，白桦不高兴了！”女同事终于察觉出了什么，赶紧拉着另一个女孩跳下了车，结果那位素来性格内敛的女孩竟然一步三回头，不断给陈小烨抛着媚眼，搞得他哭笑不得。
    “果然是人靠衣装啊，西装革履了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里都能招蜂引蝶，主动有漂亮的女孩子搭讪！”章涵敬阴阳怪气地说道。
    “唉，长得帅也有罪了是不是？”陈小烨躺坐在椅子上，苦笑了一声。
    “那倒不是。”章涵敬轻哼道。
    陈小烨咦了一声，心中正好奇这女人怎么不毒舌了，忽然就看到了她双眼中的那一抹慧黠，心头大跳了一下，连忙抬起手，语气不善地说道：“行了行了，我的姑奶奶，你可别说了，你眼珠子一转，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许这么说涵敬！她帮你那么多忙呢，调侃你两句怎么了？”杨白桦伸手掐了他一下，轻声说道。
    她在章涵敬的面前，并不敢做太多出格的动作，否则，她掐的位置可就不是心上人的大腿了。
    陈小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志得意满的章涵敬，越来越糊涂了。
    这两个性格身份都完全不可能融洽的女人，怎么就惺惺相惜上了？
    这时，去餐厅内转了一圈的巧儿已是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孩童特有的另大人捉摸不透的欢快笑意。
    “她不再需要轮椅了。”杨白桦有些欣慰亦有些悲伤地说道：“只不过，一辈子都得这样了。”
    温康盛虽然因为钱财打起了前妻的主意，也不在乎女儿会不会恨他，可是他毕竟不是傻子，也知道那位刚走马上任的官二代孙队长，即便会给他很大庇护，但也不可能达到那种为他掩盖罪名的地步。
    所以，欺凌女童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还真就不敢干。
    【作者题外话】：谢谢支持！

 第四百五十二章高额的手术费

    巧儿被囚禁期间，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照看着，虽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可也不会对她动手动脚。
    难得的是，这次为期三天的囚禁经历，并没有给这位腿伤期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子留下任何阴影。
    “车祸都经历过了，还怕被关起来？”当她勇敢而欢快地说出这句话时，章涵敬的小心脏瞬间被这个坚强而乐观的女孩打动了，也对能够教育出这样一位女子的妈妈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陈小烨对着巧儿的腿部施展了一下读忆技能，仔细观察着她运动时骨骼和肌肉的反应，然后又搜罗了一下记忆中可以拿来一用的医学知识，略微沉吟了片刻，问道：“好像也不是不治之症吧？我感觉沈城的军区医院就可以做。”
    他说这话时，看了一眼章涵敬，因为那个医院的院长是这位女警官的亲戚，如果她能说上几句话，何愁治不好巧儿的腿伤？
    虽然现在的巧儿表现得很乐观，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当她饱受同龄人或可怜或轻蔑的目光时，又会给她造成怎样的影响呢？她还能像现在这般单纯吗？
    如果腿伤能治好，又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
    章涵敬在他的注视下，目光竟有一点闪躲。
    他正诧异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特警怎么有点古怪时，便听杨白桦柔声说道：“很难治的，小烨。需要在小腿里埋入某种合成出来的金属材料，但它仅仅是起到固定作用，在这期间，还得服用大量的高级营养液来维持腿部的健康，半年后，才能取出合成金属，然后医生会用某种机器设备重新为她的腿骨塑型，再注入合成金属、服用营养液，周而复始，很复杂，也很麻烦。”
    陈小烨眉头微挑，复杂？他可不会相信杨白桦为因为麻烦，或者是耽误了餐厅的营业而不给女儿治病。
    他转念一想，难道……
    “白桦，是不是需要很多钱啊？”陈小烨问道。
    杨白桦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知道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最近开公司赚了很多钱，可那毕竟是他的辛苦钱，更何况，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如果拿出一大笔费用给她女儿看病，岂不是耽误了他的发展？
    她柔声笑了笑，道：“没有啦，钱不多，但是长期的治疗可能会给巧儿留下后遗症，她再长大一点才能做那个手术呢。”
    陈小烨却觉得她这句话解释得有点牵强，便将目光移向章涵敬，问道：“很难吗？”
    后者轻声啐了一口，道：“白桦，我不能帮你保守这件事情啦。”
    “你别……”杨白桦刚要开口，就被陈小烨捂住了嘴巴。
    章涵敬见他手掌贴在那对红润的嘴唇上，心中极为不爽，急声道：“想治好她的病，住院费大概一天一万左右，还不算营养费，高额的手术费及器材费，嗯，彻底治好，可能需要两年左右吧。”
    “那才多少钱？”陈小烨财大气粗地说道。
    “一年八百万？”章涵敬挑了挑眉头，轻轻吐出一个数字。
    她对陈小烨如今的身家状况十分了解，知道他付得起这笔钱，可在同杨白桦的交谈中，她却没有提到过陈小烨靠一对孪生钻豪赚了五十个亿，一是刚才杨白桦的同事在场，她不想在陈小烨仇敌众多的沈城透露太多秘密；二是因为陈小烨既然赚了钱，应该由他亲自来跟自己的女人说清楚，她跑出来嚼舌头，又算什么事儿？
    男人在生意场上，总会大肆吹嘘自己赚了多少钱，可回到家里，必然是把数目说得越少越好。
    章涵敬接触了这个社会上太多的阴暗面，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小烨，算了，没必要为了在医院里活受着两年罪过，就花那么多钱。”杨白桦柔声说道。
    这时，巧儿已是扭着脚爬到了车里，脸上荡漾着纯真的笑容，她先是很乖巧地喊了一声章阿姨，可当她发现车里还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帅哥时，不由得向后缩了缩，有点紧张和羞怯。
    她已是到了知道美丑和性别的年龄：13岁。
    这个年龄的女孩，对外表清隽、气质不凡的大叔难有抵抗力，那无关爱情，只是因为长期缺乏父爱而导致的一种心理需求罢了。
    陈小烨看着她那张被风吹红的小脸蛋，忽然心生怜意，喃喃道：“两年。白桦，躺在医院里接受两年的治疗，换来的却是没有任何瑕疵的青春啊。”
    “我还是觉得，等她长大一些再做手术吧。”杨白桦虽然有点动心，可毕竟高额的治疗费用在那里摆着，她变卖所有家产，再向亲戚朋友借点钱，也能凑够一年的治疗和营养费用，后面的费用依靠贷款也能勉力维持。
    可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即便把巧儿的腿脚治好了又能怎样呢？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一个务实的女人。
    对于一个需要营养和美丽的花季少女来说，贫穷才是最大的天敌。
    等巧儿长大了之后再做治疗的这一个决定，其实也在合情合理的范围内。
    “可是，那就错过最佳治疗期了啊。”陈小烨又回忆了一下巧儿腿部的伤势，语气有些严肃说道：“难道，医生没有说过，过几年再治疗，可能会留下后遗症吗？”
    杨白桦眼眸微敛，轻轻点了点头，声若蚊蝇地说道：“说过。但是，概率并不是很高。”
    “有百分之一的概率，也不能让她冒险，不是吗？”陈小烨伸手摩挲着她那一头披散在肩头的秀发，鼻端嗅到了清香淡雅的洗发水味道，和颜悦色地说道：“送她去医院，我来付医药费。”
    章涵敬见他动作语气都很温柔，心里头微微一酸，暗地里撇了撇嘴，双手穿过巧儿的腋下，把她轻轻抱起，笑道：“巧儿，姑姑带你去玩。”
    巧儿偷眼看着抚摸妈妈的那个男人，感觉他的动作很缓，很轻，也很柔和，好像生怕破坏了宝贵的东西一般，与记忆深处的爸爸的动作截然不同。

 第四百五十三章巧儿的生日礼物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把自己幻想成为困在古堡，等待王子解救的公主，心智也较同龄的男孩子要成熟一些。
    她在笑着抱住章涵敬的脖子时，心中浮起了这样一个疑问：他对妈妈的态度，好像要比爸爸更好一些，因为爱情吗？
    “小烨，我知道你最近赚了很多钱，凯撒大地的设计费用就收取了不少，但你的公司还在起步阶段，听我一句劝，人到了任何地步，都不应该孤注一掷，那样只能陷入更糟糕的困境里，并不会迎来美好的希望。”杨白桦温和地说着。
    她天生就有一种知性温婉的气质，这几句话说得也是字字在理，令陈小烨不由得再次心动。
    他见章涵敬背过身走得远了，便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杨白桦眼中的柔情再度泛滥，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并不只想要一个吻，她想要的东西更多。
    “等一下。”陈小烨伸手入兜，掏出那个史蒂芬短款鳄鱼皮钱包，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卡片，递到她眼前，道：“给你的。”
    杨白桦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要你的钱。”
    “里面有两千万，就当是我送给巧儿的生日礼物。”陈小烨笑道。
    杨白桦先是怔了一下，两千万？紧接着，她又被第二句惊到了，问道：“你怎么知道巧儿今天过生日？”
    “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陈小烨很喜欢看她瞪大眼睛充满迷惑的样子，像一个容易被欺骗的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他伸出手，把卡片塞进了她的吊带背心里，又顺势在那片雪白处抓了一把，笑着解释道：“就要见爷爷了，她所以才那么高兴吧？”
    “真是什么也瞒不了你。”杨白桦娇嗔一声，把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掌放到了脸颊上，轻轻地摩擦着，道：“巧儿每年过生日，都是在爷爷和奶奶身边，这一次也不例外，我明天再陪你好吗？”
    “现在不行吗？”陈小烨曾与她有过数次温存，难免食髓知味，再加上叶晓晨那句“在我变回原来的样貌以前，不会过问你的私事呦”，在这一刻却成了他反复催眠自己的借口。
    “讨厌！章警官和巧儿都在呢！”杨白桦白了他一眼，把丰白深沟内的银行卡取了出来，塞到了陈小烨的衣服兜里，嗔道：“自己收起来，一见面就给我钱，算怎么回事啊？！”
    由于陈小烨卖了钻戒以及赌酒赢了钱之后，银行的存款实在太多了，所以便把钱分进了五张卡里。
    有三张银行卡分摊了50亿存款，等待买船买飞机买岛的同时，还能吃点利息。一张银行卡存了两千万，打算回沈城后买个大一点的房子。最后一张银行卡存了一千万，是作为日常消费，以及帮姐姐翻案时四处打点用的。
    他还有一张银行卡，存的是工作室这段时间以来的收入，但他已是把那里面的钱视做了公司财产，而非个人财产，不到万不得已时并不打算使用。
    而且，那张卡还放在了公司的保险柜里，高瑶和陆阳不仅知道密码，还会拿着它取钱并且交税，以及登录网上银行查看设计费收取的具体状况。
    他给杨白桦那张银行卡，正是存了两千万，打算用来买房子的那一张，更巧的是，银行卡的密码是杨白桦和巧儿的生日组合。
    杨白桦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听说密码是731120后，眼睛眨巴了两下，竟撅起小嘴，感动得留下了两行热泪。
    “干嘛啊？给你钱你一点都不感动，知道密码是你的生日加上巧儿的生日后，你怎么就哭了呢？”陈小烨有些慌了，赶紧扯出纸巾帮她擦拭眼泪，哭笑不得地说了这一句。
    “那，那能一样吗？我，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我呢。”杨白桦紧紧抱住他，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名牌西装因轻微的动作而从杨白桦的肩头滑落后，裸露在外的肌肤时不时地磨蹭在他的手臂上，可比直接握在手中要更有诱惑力，顿时给他带来一种温软弹绵到了极致的触感。
    忽地，杨白桦一把推开了他，靠在真皮座椅的椅背上，脸上虽挂着泪水，可已是不再哭泣了，她面色羞红地瞪着他身上的某个部位，嗔怪道：“大白天的你干嘛啊，巧儿和章警官离得又不远。”
    陈小烨把衬衫下摆向下扯了扯，尴尬地笑了笑，道：“好啦，你要赶回乡下的庄园吃晚饭，我也要赶在员工下班前回公司看看了。这张银行卡，你赶紧收起来，我去京城赚了很多钱，2千万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我对金钱的掌控欲也不是很大。”
    杨白桦眼中的波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她直勾勾地看着他，神色有些犹豫，片刻后，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质问道：“这，这是不是分手费啊？”
    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倒不是因为她在感情这方面太过敏感，而是她同章涵敬聊天的过程中，知晓了叶晓晨只不过完好无损地失踪了而已，早晚还会回来。
    所以，当陈小烨忽然掏出两千万时，她就想得有点多了。
    陈小烨苦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告诉你，两年之后，巧儿要是走起路来还像现在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啊！”
    杨白桦终于破涕为笑，将银行卡小心翼翼地放在包里，有些感慨地道：“真是想不到，当时我开车送你回出租屋时，你还是个没钱买房子的上班族呢，现在却阔绰到这个地步了。”
    她帮他整理一下扯得皱巴巴的衬衫，又说了一句章涵敬曾说过的话，“小烨，有了钱之后，可不要花天酒地哦。这两千万，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男人身上不能揣太多钱。”
    陈小烨顿时哭笑不得，这两个女人都把他当成什么人了？荒淫无度、欲求不满、见女人就想上的大色魔？

 第四百五十四章组团来面试

    倒是杨白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接受了他已变成土豪的事实，让他着实惊讶了几分。
    他却不知道，不仅杨白桦，几乎围绕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曾觉得他会是一个浅水的蛟龙。
    原因无他，龙漦鼋精华所给他带来的巨大改变，也增强了他的自信和能力。
    这两样东西在任意一个男人的身上，都是藏不住的。
    杨白桦知道女儿的腿伤有机会痊愈后，这几天被温康盛欺负后留下的心里阴影也已烟消云散，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
    她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柔声细语地回忆着初见时的细节，他讲解设计内容时的耐心与细致，重伤住院时的乖顺与悸动，逃离明海杀手时的紧张与担忧，月季花海里的旖旎与温存。
    “这些回忆，恐怕我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她轻声总结了一句。
    对于陈小烨来说，那些过往也是自己永不会忘记的宝贵回忆，杨白桦的温婉、体贴、勇敢、坚强、性感还有不管何时何地都会无条件地满足自己的要求，乖巧得像是一只高雅却又十分听话的波斯猫，缠着他，恋着他，也照顾着他。
    两个人别离没多少天，就好似分别了多少年那般，腻在一起甜蜜地回忆往事，直到章涵敬感觉给他们独处的时间长到有可能在光天化日下在车内上演激情动作片，而抱着巧儿走回来时，他们才止住了话头。
    “我走了，回一趟公司。”陈小烨轻声道。
    “好的，我一会也回家收拾一下，带巧儿回乡下。”杨白桦柔声道。
    章涵敬耸了耸肩头，挑着眉头冷声道：“都走吧，又剩下我这个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了。”
    “章姑姑，你可以跟我们去乡下啊，爷爷的庄园很大很好玩呢。”巧儿脆生生地邀请道。
    章涵敬眯着眼睛笑了笑，弯下腰轻轻地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姑姑还有工作呢，不陪你了呦。”
    “你可以去小烨那里啊。”杨白桦眨着眼睛提议道。
    章涵敬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她撇了撇嘴，横了陈小烨一眼，小声道：“就你把他当个宝，老娘才不稀罕呢。别看他遇事挺勇敢的，在男女之事上胆子小得很。”
    杨白桦眼睛一亮，连忙追问。
    两个女人再次进入了八卦状态。
    陈小烨苦笑一声，逃也似地挥手作别了。
    他临走之前，杨白桦不顾他的劝阻，把那件西装外套披在了他的肩上，并嘱咐道：“虽然年轻是你的本钱，可感冒说来就来，你还是穿上吧。我？我一会儿就回餐厅换套衣服咯！”
    那如妻子般温柔体贴、事无巨细的照顾，看得同样身为女人的章涵敬都有点动心了。
    由于龙盛花园与火木餐饮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他走几分钟就到了，所以并没有选择开车，而是将那辆内饰豪华的越野车留在了店门外，供她们继续坐在里面聊天。
    毕竟，餐厅火爆得已是座无虚席，根本没有她们的位置了。
    陈小烨进入龙盛花园的电梯后，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杨白桦在刚刚那一刻把这辈子要跟自己说的话全部说完了。
    难道，她们这次乡下之行，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陈小烨从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可这一次，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困惑，紧张，担忧。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无聊到掏出手机提醒杨白桦小心一些的地步，他跟章涵敬和刘懿混得久了，知道一切得靠证据说话，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更何况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忽然没头没脑地撂下那么一句话，难免会让杨白桦心神不宁，反倒更容易出事了。
    叮。
    电梯门开启后，陈小烨看到工作室门前排起的长队，哪怕再心神淡定，也被惊了一下。
    那些打扮得有板有眼的年轻人，都一脸紧张地捏着手里填好的表格，四下张望时，恨不得其他竞争者身体突发状况晕倒在地。
    “来应聘的？”陈小烨暗暗啧舌。
    这高瑶和陆阳够狠的啊，让他们自己招点人手帮忙，这是要把所有应届毕业生都搞来面试的节奏？
    读忆技能念动而发，陈小烨已是瞧出了这些面试者水平都不甚高，有些干脆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大学四年，连在晨思工作室做实习生的资格都不够。
    恰恰这样的学生都带着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见识越少，素质就越低，也不太会尊重他人。
    面试者中就有几个站在中间位置的男女，满脸的焦躁和不满，好似这间要名声没名声，要规模没规模的工作室同时招来这么多人面试，对他们造成了极大的侮辱似的。
    陈小烨心下苦笑一声，他本来还以为高瑶和陆阳缺乏招聘经验，没有安排好面试时间，可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公司的地址泄露了出去，这些毕业生见待遇不错，便主动上门来面试的。
    “这什么速度啊，面试一个人要这么久？”有一位即便在初冬时节也穿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不耐烦地说道。
    “说明公司重视面试过程啊，没有糊弄我们啦。”另一位穿着朴素、梳着马尾辫的女孩轻声劝道。
    “该死的，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游戏任务还没做完呢！”一个脸上布满青春痘的男孩子说道。
    “都毕业工作了，少玩点游戏吧，男孩子要以事业为重呦。”马尾辫女孩笑着说道。她好言相劝，却遭到其他人一阵白眼。
    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装什么装啊，书呆子一个，还学大人说话。”
    陈小烨知道，这十几名来面试的人当中，有不少都是同一个学校的，相互都很熟悉，他们却毫不避嫌地组团来面试，大有一种为了工作机会同窗之谊都不顾了的冲动。
    这也足以说明，装修这个行业确实是每况愈下，项目逐年减少，刚毕业的大学生已是很难找到工作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校友兼同事

    在这群面试者当中，确实有几个可塑之才，比如那位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她简直是这群幼稚大学生中的一股清流。
    很显然，她听到了人群中的那一句讥讽，但她只是微微垂下眼帘，脸上的笑容依旧恬淡如一地挂在脸上，但任谁都看得出，她有点伤心。
    “让一让，我要进去，谢谢。”陈小烨走过去，没好意思伸手去拨堵在门口的花枝招展的女孩子，只是站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那位女孩子回头瞥了他一眼，本是充满骄傲的眼神突然一亮，但旋即又暗了暗，有些气馁地说道：“你也是来面试的吗？表格在走廊的条案上面，填好了排队吧。”
    本就面容清隽、温文尔雅的陈小烨，再配上高档的西装和皮鞋，在这群毕业生当中更显得卓尔不凡，可偏偏他长得又很年轻，看起来与他们的年纪相差无几。
    所以不止那个漂亮女孩误会了，其他男孩子也心生妒忌，那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孩很不友好地喊道：“你小子干什么呢，想面试到后边排队去，我们都排了好半天了，你一来就插队啊！”
    青春痘男孩这番话说完后，其余那几个正玩着手机不明就里的面试者也抬起头来，看见陈小烨确实有挤进门口的打算，便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来，都在斥责他没有素质。
    陈小烨一时无语，他虽然敢跟地痞流氓争锋相对，可眼前这些对他来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他回骂几句都有一种胜之不武的羞愧感，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时，有两个嚷嚷得最凶的面试者忽然闭紧了嘴巴。
    其他离门口稍远的面试者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时，就听到了工作室内传来了急如骤雨的脚步声。
    面试官来了！
    那几个埋怨陈小烨插队的大学毕业生一脸得色，心中盘算着怎么告一状，好让自己少一个外表气质看起来十分强大的竞争对手。
    他们这些只知道混日子的大学生，对于告状这种能打击对手拔高自己的校园技能，已是运用得炉火纯青。
    “请大家不要拥挤，由于面试者太多的缘故，请填表排队，素质也是面试的一部分呦。”走到门口的面试官声音清朗地说道。
    大多数男性面试者都眼前一亮，心中不约而同地惊呼道：“这丫头也太好看了！”
    站在门口的女孩年纪也不大，但眼神颇为老练，好像有过许多不平常的经历似的。
    她有着一张大眼睛、小鼻子、尖下巴的网红脸，脖颈修长挺直，黑白条纹的圆领毛衣将她的双峰衬托得更加挺圆，黑色包臀裙和长筒袜使身体最丰腴的部分更加挺翘的同时，也使腰身及长腿显得更加纤细。
    陈小烨咦了一声，原来，面试官不是高瑶和陆阳，而是这位拥有模特般身材的易波莉。
    他转念一想，她来做面试官，确实比木讷少言的陆阳和天真无邪的高瑶要更加合适，毕竟，她那段不光彩的过往带给她心伤的同时，也给她带来了宽阔的眼界和娴熟的处事方式。
    “咦，学长！”
    人群中的陈小烨并不难找，易波莉只是瞄了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完全今非昔比的挺拔身影，她轻捂着嘴巴，有些惊讶地瞪着眼睛，虽然从高瑶和陆阳的嘴里听说了这位年轻老板的强悍能力，可她记忆中的陈小烨，却还是那个营养不良，为了多赚20块就比同事多干一堆活的傻小子。
    她张了张嘴，语气不无恭敬地又说了一句，“学长，您回来了！”
    很显然，她在震惊之余说了一句很没有营养的废话。
    陈小烨微微一笑，目光越过那些神色讶然的面试者，说道：“学妹，好久不见。”
    这声柔软的称呼好似跨越了数年光阴，将两个人带回了纯真无知的岁月，在快餐店上夜班时的亦校友亦同事的奇特关系。
    这些年，她经历了诸多波折，心性追求起伏变化之大，完全是她不曾想到的。
    陈小烨的人生轨迹却比她的还要夸张和惊奇，
    如今，两个人再次以校友兼同事的身份聚到一起，大有恍如隔世之感。
    听到易波莉的呼唤后，陆阳和高瑶赶忙放下手中的工作，也挤到门口的位置，满脸欣喜地叫着陈哥。
    那些年轻的面试者们这时算看明白了，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帅气男子在这间公司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几乎不用易波莉开口，他们就已主动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当陈小烨逐步走进工作室，听着高瑶事无巨细地汇报工作时，身后那些沉不住气的应届毕业生像是炸了锅一般，有些人议论纷纷，有些人垂头丧气，有些人则暗暗庆幸刚才没有出言谩骂所谓的“插队者”。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家薪资待遇要比其他公司高出25%左右的工作室的老板，竟是一个从外表上看仅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转眼间，刚刚语出不敬的那几个人已是黯然失色地向电梯处走去，绝了能够面试成功的念头。
    把老板给骂了，还面个屁试啊！
    “等一下。”陈小烨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那几个正等电梯的年轻人浑身一凛，心道：“难道他还要报复不成？”
    即便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也在形同小社会的校园里学到了欺软怕硬的“本事”，再加上课堂上那近乎循规蹈矩的思想教育，也把他们变成了一群畏惧强权的书呆子。
    公司老板在他们心目中，并不比那遥不可及的局长、市长等相差多少。
    反正，都是能给他们一口饭吃，也能让他们没有饭吃的高高在上的人物。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学生的看法，大多数面试者，包括那位梳着马尾辫的女孩子，都跟高瑶一样，把老板当成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如果他们说错了话，我替他们向你道歉。”马尾辫女孩声音微怯但眼神勇敢地说道。
    “不。”陈小烨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是想说，来面试的同学们，每人拿200元交通费再走吧，跑来一趟不容易，结果还等了这么久。”

 第四百五十六章快速升温

    这位全没有一丝架子的年轻老板掏出皮夹，抽出一张张红色钞票，亲自递到面试者的手中。
    当他把钱递给电梯门前那几个羞愧难当的面试者时，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们虽然才刚毕业，但手握着这个国家多数人都没有的本科证书，就有很多条可以迈向成功的道路，至于你们怎么走下去，我管不着，但我有一句忠告，无论遇见什么事，都请沉住气，好吗？”
    这几句温声的忠告却比大声辱骂都要让他们感到羞愧。
    那几个面试者紧紧攥着手中的钱币，轻轻地点了点头。
    200元虽然不多，可对于他们这些毫无经济收入的毕业生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家庭宽裕的年轻人可以拿来请朋友吃顿饭，家庭条件稍差一些的，还可以买好几箱方便面和火腿肠。
    毕竟，他们面试过十几家公司了，还从没见过有哪个老板会大方到给付面试交通费的。
    这些年轻人得到钱的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面试算是彻底失败了。
    但是有心人却发现，在排队等待的十余个面试者当中，竟有三个人没有领到那200元交通费。
    这说明了什么？
    他们被录取了？还是连领交通费的资格都没有？
    很显然，这位甫一露面就像发烟一般轻松自然地发了2000多块钱的年轻老板，不可能那么小气。
    答案自然是前者。
    马尾辫女孩赫然就在其中，她本名叫马一纯，跟陆阳是校友，只不过两个人都属于不太爱参加社交活动的书呆子，所以谁也不认识谁。
    但二人对于所学专业的喜欢程度，却是相差无几。
    马一纯虽然工作经验不多，但设计天赋尚可，不仅会用电脑做出逼真的3d效果图，也能用手绘出一幅言语所无法尽善表达的透视表现图。
    对于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的她来说，稍加培养，必然是会一个强大的助力。
    另外还有一男一女，虽然学习能力没她强，但好在虚心礼貌，可以和陆阳等人相处融洽。
    “波莉，你明天带着他们再去买几台电脑吧，刷公司那张银行卡就可以。”陈小烨柔声吩咐道。
    易波莉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而后下楼帮着三名员工办理电梯卡和门禁卡去了。
    陈小烨站在陆阳和高瑶的后面指导了一会儿设计后，便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两间卧室的内饰跟自己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床头柜上台灯的位置都没有偏移半分。
    许是因为某种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情愫，导致他在苏红棉睡过的那间卧房里所站的时间，要远远超过待在自己卧室的时间。
    他并非忘记了苏红棉那句不允许进她卧室的忠告，而是他觉得，他终于可以如她所愿，买一间能够装下所有朋友的大房子了。
    自从那天他离开后，苏红棉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空气中那熟悉的淡雅幽香也袅袅消散，他只能用读忆通过床单上的凹陷，来捕捉她曾睡在这里的迹象。
    那个横空出世的神秘女子，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易波莉到楼上的厨房煮咖啡时，瞥眼看见了正在怔怔出神的陈小烨，还以为他是旅途劳累，便也为他倒了一杯咖啡，轻盈地走到他身边，道：“学长，您喝一杯咖啡提提神吧。”
    陈小烨伸手接过，轻声道：“谢谢。”
    “一杯咖啡而已，不用这么客气。”易波莉在他柔和目光的注视下，竟然有一点脸红。
    “主要是谢谢你这些天帮我打扫卫生。”陈小烨笑道。
    “啊！”易波莉捂着嘴巴轻喊了一声，扭头去看卧室内的摆饰，疑声道：“你看出来了吗？我记得打扫完后，我就把所有的物品都摆放回原位了啊。”
    一个被土豪小老板包养过的年轻女孩，能在打扫卫生时保持这么细腻的心思，足以说明她已脱离了那段不光彩的角色，找回了与陈小烨初见时的农家女孩的勤恳一面。
    陈小烨轻声笑笑，抬起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温声道：“这些天辛苦你了，刚上班就得做这么多杂事。你一会儿再发一个招聘信息吧，要一个可以打扫卫生的煮饭阿姨，最好是住在沈城的年轻女人，上下班方便，而且跟你们交流时还不会有代沟。”
    易波莉虽然来公司不久，但确实有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的感觉，一个可以让她重获新生的地方。
    打扫卫生，煮泡咖啡，帮陆阳和高瑶订餐，甚而有时还会亲自下厨煮面。
    她虽然乐此不彼地做着这些，可如果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和累计工作经验，她当然不会拒绝。
    她重重地点下头，眉眼间充满感激地说道：“好的，谢谢学长！”
    陈小烨搭在她肩头上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拍了几下，算是一种老板鼓励员工的友好方式。可此时此刻，这个动作却有点不合时宜。
    毕竟，他们孤男寡女身处于一间偏僻的卧室里，一步之外就是一张双人大床，窗帘紧闭，床单整洁，又与楼下高瑶和陆阳的工作区又相距遥远。
    只怕发出任何奇怪的声音，都不会被他们听到呢……
    这一对经历颇多的年轻男女，刹那间便意识到了空气里快速升温的暧昧。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那几封往来的邮件。
    穿着比基尼站在海滩上晒太阳的她，把职业套装穿出情趣风味的她，在陈小烨的脑海里反复出现。
    不管他如何努力，脑子里的影像都挥之不去，就连他们初见在快餐店内的单纯回忆，也好似被那几张火辣性感的画面给挤到了不可追寻的角落里。
    同样的，易波莉也想起了那两封令她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尴尬求职信。再加上陈小烨读到她的姓名后还要近乎于调侃的回信，更让她心跳加速，再望向面前这位温文尔雅、又气宇轩昂的学长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抚着她遍布伤痕的心灵，让她心生一种浑身惬意的温暖。
    【作者题外话】：谢谢支持！

 第四百五十七章你住楼上吧

    这是什么？
    爱情吗？
    易波莉不知道。
    也或许，是对方明知道自己是个被人抛弃的不学无术的坏女孩，还毫不嫌弃地聘用她，待她如最初般友好和蔼，给她一种近乎类似亲人那种和煦阳光般的温暖吧？
    哥哥？
    是的。
    不管易波莉那颗哀伤若死的心灵有没有再次产生心动的感觉，她都把对陈小烨的情愫看成了一种妹妹崇拜哥哥的感觉。
    还是陈小烨先从那些足以令大多数男人都狂喷鼻血的回忆中退了出来，眼神凝定地看着易波莉，心无杂念地笑了笑，温声道：“波莉，快去忙吧。”
    易波莉这才醒过神儿来，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向楼下走去，待到楼梯口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扭回身充满期待地问道：“学长，我有一个姐姐就是做家政的，不过因为生小孩在家养了一年，现在也找不到工作了……”
    她话未说话，陈小烨就点了点头，道：“那太好了，如果可以，请叫她明天就过来上班吧。”
    易波莉轻轻一笑，目光柔和而又充满感动地说道：“谢谢学长！”
    陈小烨望着她下楼时颠簸出诱人颤动的s形曲线，心里头悄然松了口气，暗道：“虽说是个尤物，也很容易让任何男人为之心动，可我刚才若真把她压在了床上，又与那位包养她的禽兽老板有什么区别？唉，真是他娘地憋太久了，都到了看一眼女孩就会心动的地步了，该死的！”
    他又深深凝望了一眼苏红棉睡过的房间后，便转身下楼了。
    “下班啦各位帅哥美女，别再这么拼了，甲方要是再催图纸，你们就说我安排你们做别的事情呢，谅他们也不敢换别的公司做设计了。”陈小烨轻笑道。
    陆阳和高瑶所做的明海度假山庄，属于工程项目，催他们交图纸的也并非秦朗或者凯撒大地董事长那样等级的人物，都是一些着急向上级表明自己每天都在工作的小虾米角色。
    不管是度假山庄，还是恐怖游乐城，陈小烨都把贯穿始终的设计风格定好了方向，也手绘出了许多关键性的设计元素，陆阳和高瑶又是聪明且肯付出辛劳的员工，自然不会把他的设计做得偏离原有轨道。
    只要是按照他的思路走到底，甲方只会感觉到惊艳，想再找另一家工作室接了这摊儿，根本不太可能。
    陈小烨对自己的能力有这个自信，也对这几位下属的制图水平有自信。
    “陈哥，候式影院也给我们发来了cad原始平面图，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设计啊？”高瑶一边收拾着自己的小挎包，一边轻声问道。
    “等我手绘好了初步方案，你们再做吧。”陈小烨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影院面积虽大，可都是开敞空间，也就是说，同样几千平米的面积，影院需设计的墙面和棚面都是可重复的，所以利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画好手稿，倒不在话下，他心里打定主意后，又道：“我明天早晨就能交给你们，但是你们不用着急制图，拖个几天，等新来的三名员工适应了公司的节奏后，再带他们开始做也不迟。”
    “我听甲方说，这个项目的施工部分也要交给我们？”陆阳问道。
    陈小烨咦了一声，候式影院的设计与施工划分，只有侯家核心人员才能定夺，怎么跟陆阳交接的小虾米还知道这种内幕？
    他再次施展读忆技能，看过陆阳这两天的记忆后，不由得大为惊讶。进行图纸交接的竟然不是候式集团的某个文职人员，而是候鸿胥的堂妹，贝贝！
    那个刁蛮且难缠的小姑娘。
    看来，候式集团很重视这几间影院啊。陈小烨在心中咂摸了一句，道：“明年才会进行施工招标，但我们可以先物色些人选，不出意外的话，施工也是我们来做。”
    陆阳眼睛一亮，他来晨思工作室之前，就是在工地上泡着的设计师兼施工员，对能够学习到更多施工知识和管理经验的施工现场更加向往。
    毕竟，一直坐在电脑前画图，属于闭门造车，对施工知识的理解不会有所提升。
    “陆阳，你以后就住在楼上吧，别回那间出租屋了。”陈小烨在读他的记忆时，发现这个男孩为了省钱，竟然搬进了一个只有5平米的插间里，房租包含水电费，每天10点钟熄灯，一周只能洗一次澡，这他娘地比大学宿舍还黑。
    对于每天夜里都打着手电读书充电的陆阳来说，那简直是一种煎熬。
    如果让他住在公司，生活和工作都会方便得多。
    陈小烨可是把这个踏实肯干又聪明好学的年轻人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
    “诶？”
    “就这么定了，诶个屁。”
    “那位姐姐不住这里了吗？”问话的是高瑶。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好像在琢磨着眼前这位年轻老板，是不是惹那位待人温和又美似天仙的姐姐生气了。
    “我也不住这里啦。楼上空出来两间房，你们两个女孩也可以上去午睡什么的。”陈小烨笑道。
    “哇，陈哥，你是不是要买大房子了？！”高瑶笑问道。
    对于这类鬼灵精怪且喜欢八卦的女孩子，陈小烨向来无语，他苦笑一声，道：“是啊，去国家的首都发了一笔横财。”
    “陈哥你真帅！”高瑶又说了这句近乎口头禅般的夸赞。
    易波莉的家庭同样贫困，她被那个猪狗不如且锒铛入狱的畜生赶出来后，一直寄居在那位做家政的姐姐家里，如今见楼上空出来两间卧室，不由得有些心动，有些期待地问道：“那我能不能……”
    “当然！”陈小烨没等她说完，就十分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哇，你们两个人，这是要同居啊！”高瑶好似发现了一个堪比大明星出轨还要猛烈的八卦一样，兴奋得跳了起来。
    陆阳和易波莉一脸的尴尬。
    “我也要住这里！”高瑶笑道。
    陈小烨苦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位在温室长大的活泼女孩，低声劝道：“你家又不远，何必跟波莉挤着睡啊。”

 第四百五十八章再买一间公寓

    “学长，要不然这样吧，我看那两间卧室面积也不小，可以把双人床搬出来，换三套带着桌椅的上下铺，两间卧室能住六个人，正好又新来了三位员工，他们要是也需要住处的话，也可以搬到这里吧？这样对他们对我们都有好处。”易波莉最近在看经管类的书籍，很看重员工的稳定性。
    陈小烨并没有率先表明态度，而是看向了不善与人交际的陆阳，问道：“你肯跟人合住吗？”
    “当然，在大学时还住过八人宿舍呢。”陆阳点了点头，说道。
    “陈哥，你就别操心他啦，他是12点前都不会睡觉的人，要是能在楼下读你买的那些设计资料，估计他一晚上都不会爬床上睡觉了。”高瑶笑嘻嘻地说道。
    众人说笑了一阵儿，真要告别时，陈小烨耳朵一动，忽然说道：“在你们离开前，我再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
    他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为陈小烨出生入死且刚刚出院的奎多。
    实际上，他刚到沈城时，便给这个可以媲美职业杀手的孩子发了一条短信。
    许是住院时间太久的缘故，奎多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上那条并不昂贵但洗得干干净净的运动服，倒显得他非常精神。
    他进门后，按照陈小烨的指示，并没有把老大二字喊出口，而是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陈哥。
    陈小烨走过去揽住那对瘦削的肩头，道：“奎多，难为你了。”
    他转过身，面对满脸诧异的高瑶等人，郑重道：“候式影院和度假山庄开始施工后，你们可能要经常去现场，奎多就是你们的司机，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
    高瑶和易波莉立刻热情地回应。
    陆阳跟她们相处久了，也受到了不少感染，性格开朗了许多，竟然主动走过去跟奎多握了下手，说了几句欢迎的话。
    陈小烨看着瞬间融入到集体中的奎多，心中宽慰了不少。不管接下来的战场是否依旧在沈城，他都没有再动用这个孩子的打算。
    因为夜夜来娱乐城被炸弹摧毁的那一刻，奎多满身伤痕躺在面前的画面历历在目。
    他并不想真做一名躲在幕后、让手下为其出生入死的黑道枭雄。
    即便奎多能力惊人，但他首先却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更何况，陈小烨的对手是那种能够把他一切背景都挖掘出来的大人物，有奎多在陆阳等人身边，他也能安心不少。
    他正是用这个司机兼保镖的由头，劝说奎多加入到晨思工作室的。
    保证后院不起火，才能让他心无牵挂地奔赴海外，寻找叶晓晨的下落！
    “学长，我知道青年路上有一家家居店会营业到午夜，我们可以现在去买床吗？”易波莉忽然提议道。
    她虽然跟舅舅家的家政姐姐关系不错，可总感觉那位比自己大十岁的姐夫眼神怪怪的，每次从卫生间里洗完澡出来，都会在门外看到他伪装成突然走过来的样子。
    实际上，他是在门外偷听自己洗澡的声音吧？
    一想起那个龌龊的男人，再加上有了可以住在公司这么好的条件，她就不想再回去了。
    高瑶刚想说你太冒失了，就听陈小烨笑着答应了下来。
    易波莉感激地扬起嘴角，轻声地说了一句，“谢谢学长。”
    他们几人刚走到门外，就看见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在拧动钥匙，反锁着隔壁办公室的房门。
    “你们好。”那个女人转回身面向他们，主动打了声招呼。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对方长得并不老，大约只有五十多岁左右，只不过由于微微佝偻的身子和花白的头发，让他们产生了错觉。
    陈小烨自从被伪装成出租车司机的蔡生远阴了一次后，见到突然出现的人和物，都会下意识地发动读忆技能，当他在这位两鬓有些花白的女人脑海里扫了一圈后，不禁为其悲惨的遭遇感到震惊。
    她的老伴前不久得知癌症恶化后，儿子就在奔赴医院的过程中出了车祸，至今昏迷不醒。原本经济宽裕的家庭在这场危机来到后，银行账户的存款瞬间清零。
    她这次来办公室转一圈，就是打算把这间闲置的办公室卖出去，换取治疗费用。
    “你这间公寓，闲置很久了吧？”陈小烨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打算出租，或者卖掉吗？”
    女人一直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也看出他是个有钱人，闻听此言，便抱着几分希望地说道：“想卖，你是隔壁工作室的老板吧？”
    “不错。我正有扩大公司规模的打算，阿姨，如果你没有找到买家，不如把这间房卖给我吧。”陈小烨心想，两间卧室，挤六个人，确实有点不太方便，隔壁的户型跟自己的商住两用公寓一模一样，都是楼下120平米，楼上100平米，如果把一间公寓改成生活区，另一间改成工作区，对陆阳亦或是背景复杂的奎多来说，都近乎完美了吧？
    女人正急需这笔钱，忙不迭地点头道：“可以，可以，那我还省下一笔中介费了！”
    “你打算卖多少钱？”陈小烨问道。
    他记得，从李淑琴那里买下公寓时，对方曾要价120万，经杨白桦帮忙讲价，最终100万成交的。
    隔壁公寓面积、装修等都差不太多，应该也是这个价位。
    女人要报价时，眼中有点犹豫，她很想以市场价售出，可现在房地产行业极不景气，二手房的成交量持续走低，虽说这间地处北海路的高档公寓也值这个价钱，可是放在网上挂两个月也未必卖得出去。
    要想尽快出手，只能降低售价。
    “市场价，120万，行吗？”陈小烨猜出了她心中的犹豫，也用读忆技能捕捉到了她过往谈及过的心理价位，便笑着抢先开了这个口。
    公司的账目上还有数百万，刨去可以忽略不计的开支，120万花出去还真就不痛不痒。
    淳朴的女人毫不做作地惊问道：“120万？”

 第四百五十九章杨白桦姐姐的委托

    “没错。”陈小烨微笑道。
    她曾经咨询过中介公司，对方都说，如果想在十天内卖出去，必须把价格降低在110万以内，甚至是100万。
    她想给老公和儿子治病，继续要这笔钱，倒确实无可奈克。
    可当她已是渐渐接受了廉价出售的时候，又碰到了眼前这个能够多赚十万的机会，如何不惊不喜？
    “那屋子里家具，我都送给你。”她笑着说道。
    这已是丈夫和儿子出事以后，她为数不多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高瑶，你去保险柜里取出十万块现金，给这位阿姨，作为房屋定金，我们在楼下等你。”陈小烨吩咐完后，又看向头发花白的女人，笑道：“阿姨，先给你点定金，明天我再让她和你去交易中心办理各类手续。但是，房间钥匙能不能给我？我想直接把家具搬进去。”
    女人见他出手豪爽，自然没有二话，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
    “哇哦，这么快就又买了一间房。”天真浪漫的高瑶像是小麻雀一般，扑腾腾地跑了回去。
    奎多很快便进入了自己的工作状态里，他没有选择随同陈小烨下楼，而是站在门口处，为取钱的高瑶把守着门口。
    陈小烨前不久买的那辆哈弗h8还停在楼下，他也没打算步行去找福特越野车的打算，等到奎多和高瑶下楼后，他直接把h8的钥匙塞到奎多手里，笑道：“以后这车归你了。”
    一车五人，很快便到了青年路。
    陈小烨现在也是财大气粗，问都没问就直接掏钱付账，买了易波莉最中意的那一款上床下柜的实木组合床。
    等待商家上门安装的过程中，他带着四个年轻人在楼下的火木餐饮庄园吃了顿大餐。
    杨白桦已是回了乡下，店面暂由她的一位姐姐和大厨负责看管。
    陈小烨坐在桌旁就餐时，引来诸多女服务员或崇拜或痴迷的目光，就连她们上菜时，都会近乎于谦卑地说一句，“您请慢用。”
    把不明就里的高瑶等人看得一怔一怔的，直夸陈哥不仅人好长得帅，还有迷倒众生的魅力。
    陈小烨当然不会把他解救杨白桦的事迹说给他们听，只是微微一笑，算作回应。但是拥有一双锐利得好像能够看读懂一切隐秘的奎多，却免不得要受他一阵白眼。
    杨白桦的姐姐在店里巡视着，看到服务员对他尊敬有加的态度后，心中诧异，可她也懒得去问。
    妹妹被欺侮时，这些服务生和厨师就在边上看着，没有一个人出手相救，已是让她心里恨到了极点。
    他们酒足饭饱后，那六个组合床也被工人安装好了。
    隔壁的loft公寓虽然面积同晨思工作室大同小异，可是工作区并没有做成挑空空间，所以楼上楼下都是120平米。
    正好比晨思工作室多出了一间卧房。六个组合床一分摊，每间卧室两张床，倒是可以让员工们睡得更舒服一些。
    易波莉等人忙碌着铺置崭新的被褥时，陈小烨千等万等的电话，终于来了。
    “懿哥！”
    “小烨，我这边忙完了。”
    “可以去见他了？”
    “对，不过请你答应我一件事。读出任何记忆，都不许冲动。”刘懿郑而重之地说道。
    陈小烨莞尔一笑，道：“这你放心吧，十年前的事情，我想读也读不到了。”
    “不是十年前，而是最近的事情。”刘懿叹声道。
    “最近？”
    “你来了就知道了。电话里就不细说了。”
    陈小烨跟奎多等人告别后，再次回到了火木餐饮。
    那位坐在收银台后面翻着当日流水的中年妇女，曾经在青年路上开过一间酒吧，她正暗暗啧舌餐厅这一天的收入堪比酒吧一个月的流水时，便见到收银台旁边忽然多了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
    “杨姐，我来取福特车的车钥匙。”陈小烨笑道。
    杨白桦的姐姐扶了一下鼻梁上驾着的黑框眼镜，醒悟道：“噢，原来你就是陈小烨啊！”
    她原本还想呢，为什么那几个女服务员对这位顾客尊敬有加，原来是这个缘故。
    她将车钥匙递过去时，又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陈小烨，那眼神像是丈母娘在给自己选女婿似的，又道：“果然是年少有为啊。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陈小烨知道她是在说杨白桦被欺侮的事情，当下摇了摇头，道：“我应该做的。”
    他转身要走，却被这位叫做杨兰松的女人叫住了。
    “虽然白桦叫我来帮忙看店，可我知道，她是因为我曾开过酒吧，在她那些能挤出时间的亲友中，算是有一点这方面的经验罢了。自从我劝阻她与温康盛那个畜生的婚姻时，她就开始恨上我了，他们离婚后，她虽然和我重归于好，但总是不太亲近，所以她的事情，我只能靠猜测和道听途说。”
    杨兰松抬起手，没有让陈小烨开口，而是自顾自地说道：“小烨，白桦只要爱上一个人，就会义无反顾、不计后果地去爱，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但我猜得出，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很重。或许，你没办法娶她，但是她带着一个女儿也挺不容易的，希望你能多多照顾她。”
    她顿了顿，又道：“老姐今天跟你说这么多，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她虽然亲戚朋友一大堆，可真正值得信任的人，其实屈指可数，我希望你在今后的日子里，不管是成家了，还是有了子嗣，都能够待她如初，勤加关照一下，好吗？”
    陈小烨听她苦口婆心地说完后，目光闪烁了一下，之所以刚才吃饭时没有主动跟她攀谈，就是害怕听到这些重如泰山的委托。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郑重道：“老姐，你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她受任何苦楚。还有，我感觉你太敏感了，白桦经常跟我提起你，讲她六岁时缠着你要看枫林山的红叶，走了十里山路后，走到脚起泡了，你就背着她，可到了枫林山时，她却在你背上睡着了，你没有忍心唤醒她，而是肩膀倚在树上，站了足有一个钟头。”

 第四百六十章证据已顺利递交

    “她十二岁时，在沈城南河上溜冰，结果冰层太薄，冰刀太利，她竟摔进了冰窟里，小伙伴们都吓傻了，只有你在三九天里脱下羽绒服，义无反顾地跳进了冰水里，把她救出来后，还把自己的羽绒服穿在她身上，你穿着毛衣踩着湿鞋走回了家，第二天就大病了一场。”
    陈小烨叹息一声，他实在不想提及这些沉重的话题，可是杨兰松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完全可以揣测得出，他顿了顿，又道：“温康盛贩毒加绑架儿童，这辈子都不会出来了，你也不用自责自己的疏忽，毕竟，你已是自顾不暇，又哪有精力去操心她呢？老姐，乐观一点，癌症不是绝症。你会好起来，她的生活也会好起来。你的事，我希望你能亲口告诉她，毕竟，她是你一奶同胞的妹妹，不要什么事都瞒着她。我走了。”
    在杨兰松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姐姐陈筱琬的影子，在杨白桦身上，他又看到了懵懂无知的自己。
    难道说，每一个家庭的兄弟姐妹，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他欠姐姐的，实在太多了。
    杨兰松望着那个不算伟岸但铁汉柔情的背影，心里面踏实了许多，眼里却湿润了。
    虽然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可陈小烨还是屁股刚落在椅子上，就发动机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猛地冲到了北海路的主干道上，风驰电掣般向警局驶去。
    见到那位有着天然惺忪睡眼的警界之星后，急不可耐地问了一句，“证据材料都递交上去了？”
    刘懿长出了一口气，笃定道：“放心，整一条线的审理人员我都认识，审核会通过，只是重新开庭的法官得通过领导会议决定，我不能插手。”
    “会议决定吗？”陈小烨双眼微眯，轻声呢喃道。
    “小烨，我知道你可能心中有了定计，但别太草率。沈城已经十年没有出现过冤假错案了，去年还被京城评为全国最优秀法治城市。如果重新开庭审理，必然会在各界引起轰动。那位主审此案的法官，肯定是一位手眼通天、从没犯过错误的狠角色。”刘懿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千万别玩贿赂这一套！”
    陈小烨莞尔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怎么？就许达天集团渗透到那群腐败分子中，到我这就从严处理了？你这叫区别对待啊刘警官。”
    “行了，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钱，该花时别少花。可也别助长了不良风气。”刘懿摇了摇头，道：“而且，我有一种直觉，这次可能会有京城里的司法专员来督查，只要他们不想脑袋搬家，肯定不敢收你的钱。”
    陈小烨却冷声一笑，眼睛紧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仿佛再次看到了有着恶趣味的糊涂法官李秋红，淡淡道：“钱不管用，我还有别的招！”
    “好了好了，把车停远点，然后跟我进去看看吧。”刘懿抬手指向距离警局较远的停车位，说道：“你开这么拉风的汽车，好像在跟整个沈城宣告你的行踪一样。”
    “我现在很希望他们能跟我硬着来，而不是做缩头乌龟！”陈小烨嘿笑了一声，虽然语气里有几分倔强，可还是按照刘懿的意思把车子开到了远处，然后步行回了警局。
    他现在不仅自我修复能力惊人，还可以在交手时瞬间催眠对手，所以他对藏于暗处的对手毫不畏惧，如果开着这辆外形炫酷的越野车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让他们别去骚扰自己的朋友和下属，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没有把车子停在警局门口，不是怕刘懿不高兴，而是接近六米长的车身在警局前面的停车位里放不下而已……
    “还是老套路，你和我一起进审讯室，你做笔录，我主审。”刘懿说道。
    “十年前那场车祸发生时，你不是就在现场吗？为什么还不能确定他是否就是当年的那个司机？”陈小烨表情平淡地问道。
    他现在知晓那起灾祸的幕后黑手是谁后，已是可以从容面对那段堪称梦靥的过往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永远是未知。
    “当时天气昏暗，而且我所坐位置的角度也看不全他的面容，再加上他逃跑时，我正抱着昏迷不醒的父亲，恰巧在匆匆一瞥时，看到了他裸露在外的脚踝，有那么一个似龟似象的纹身，便一直记在心里了。”刘懿说道。
    “那么，你又是怎么判断出他是嫌疑犯的？”陈小烨又问道。
    “人过三十后，会因为新陈代谢减缓而发福，从背影和体型上看不出他们有任何相似之处，但从肢体习惯上，却能找到一两个相似点。”刘懿看了他一眼，道：“比如，他在逃跑时，会有一个拽鞋舌的动作。他感觉大功告成时，会有拍桌子的举动。类似这些，我都通过各种方法一一验证过了。”
    刘懿又长叹了一声，道：“可是，在司法系统里，就算你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都毫无意义了，你得在法庭上拿出能够让审判长认可的证据，编故事谁不会呢？”
    陈小烨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些许无奈，便低声宽慰了几句。
    他走进审讯室的过程中，碰见了不少熟面孔，比如小五和大南。
    那几位刘懿手下的得力干将，也曾与陈小烨接触过几次，知道这位被刘队认可的年轻人实力非凡，绝对不可小觑。
    陈小烨望着那一双双敬服的目光，心中不无感慨地道：姐姐刚被抓时，我看到警察就害怕，如今，我不仅敢袭警，还能像个领导似的在警局里转悠，感受着他们充满敬仰和佩服的目光，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这位疑似造成车祸惨案的南庄村人，有着一张古铜色的粗糙面容，即便身处于戒备森严的警局，那对铜铃般的大眼也很是凌厉。
    “他到了这个地方，营养还跟得上？”陈小烨站在审讯室外面的单向透视玻璃旁，有些诧异地望着那个虽然有了些年纪，但依旧精神饱满的嫌疑犯。

 第四百六十一章牢山的秘密

    “我们是模范单位，从不做虐待嫌犯的事情。”刘懿颇有几分慵懒地伸了伸腰，推开门轻声道：“跟我来吧。”
    陈小烨跟在他身后，全没有一丝即将面对杀父仇人的严肃感，还颇为八卦地问道：“你戒烟了？”
    如果是苏红棉在这里，就又会说他因为紧张而变成话唠了。
    刘懿只是回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都这时候了，还唠个屁闲嗑。”
    陈小烨等他们避开了观察室里的警员后，在刘懿就要推门进入审讯室之前，忽然一把拽住了他，压低嗓音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很可能是那位曾经一手遮天，现今退居幕后的张山海？”
    刘懿猛然一怔，声音微颤地说道：“你确定？”
    “只是猜测，但我心里更倾向于这种可能。”陈小烨沉声道。
    “行，我们进去后见机行事。”刘懿心里虽然惊涛骇浪，可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若有意若无意地瞥了一眼摄像头，便推门走了进去。
    二人坐定后，那名嫌犯阴恻恻地笑了笑，露出一口被尼古丁熏黄的牙齿，以及微微泛白的牙龈，冷声道：“刘队长，你答应我的500万呢？什么时候给我？”
    “丁晟，我警告你，别再跟我胡说八道！”刘懿瞪着眼睛，冷声道：“今天继续问你几个问题，给我老实痛快答完，你才可以回去睡觉！”
    嫌疑犯丁晟被他气势一逼，神态已是弱了几分，可眼珠子依旧滴溜溜地转着，轻声嘟囔道：“有什么可问的，都是一些不搭边的无聊问题。”
    “搭不搭边，我说了算！你在顶嘴信不信我抽你？！”刘懿将桌子拍得砰然一声大响。虽然内部规定，不允许对嫌疑犯使用暴力，可若是把这位嫉恶如仇、脾气火爆的刘大队长给逼急了，还真敢在摄像头底下给丁晟痛揍一顿。
    可是这种威胁，对于过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丁晟来说，实在没什么力度。
    抽？
    他连被放血都不怕，还怕被打几下？
    能让眼前这位被沈城犯罪界无比忌惮的警官生气，就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事情了。
    他看着怒意勃发的刘懿，竟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那位叫牢山的老人，为什么不保护你了？”
    陈小烨忽然出口的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般击在他的咽喉处，他张狂的笑声顿时噎在了喉咙里，好似被一块黏痰给堵住了一般。
    笑声止歇，却又发出一阵呼噜噜的声音。
    他依旧保持着后仰的姿势，没有正视陈小烨，一是因为他不想直视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锐利双眼，二是不想把自己脸上的怯弱展现出来。
    这位做笔录的年轻警官，竟然知道拥有牢山外号的男人，张山海！
    陈小烨虽然不能肯定，这个叫做丁晟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当年的洒水车司机，但他却可以肯定另一件事，在丁晟所居住的卧房里，曾有一副和张山海老人合影的相片。
    相片被精心装在了水晶相框里，除了微微有些泛黄以为，其余方面都保存得很好。
    那时的丁晟，皮肤还很白皙，眼中的神采也没有现在这般冷酷，透着股欣喜若狂的味道。他穿着一身戎装，像个孩子一样站在张山海的旁边。
    至于张山海，就跟十几年前经常出现在新闻联播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小烨之所以能一语道破的牢山这个名讳，是因为他看到了照片上右下角的签字：与敬爱的首长合影，1999年6月牢山秘密基地。
    他曾在住院期间，通过某种生命体的记忆视角，看到苏三在辰隰地里大呼窂山的名字，所以便赌张山海就是牢山。
    通过丁晟的反应得知，他赌对了。
    当年，丁晟在牢山秘密部队中摘得了汽车竞赛的桂冠，所以才得到了当时权势滔天的张山海的接见，那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或许，连张山海都没有想过，自己一时起兴和年轻军人的合影，竟会被保存十几年。
    更可怕的，就在南庄村核心成员连通了辰隰地的洞口，并且确认千年难遇的龙漦鼋已经成型了之后，丁晟就接收到了一个讯息，销毁所有与张山海相关的资料。
    那尚是三个月零二十天之前的事情。
    陈小烨在脑海里快速整合，得出了几个关键信息。
    一、张山海既然跟丁晟认识多年，洒水车一案如果是他幕后指使，那他就肯定是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张先生。
    二、张山海私下里培养了一大批拥有特殊技能的军人，丁晟正是其中之一。并且，他用当年的秘密基地的名称给自己起了个绰号。
    三、苏三曾在辰隰地里大喊牢山的名字，很显然，他知道张山海的一些内情。
    四、张山海也是陬门中人，还是拥有异能的那一种。陈小烨刚一获得读忆能力时，他便知道了。而且，他还多次监视过陈小烨。
    五、那个消失无踪的黑匣子，很可能就是会隐匿行踪的张山海拿走的，也极有可能，就是他把那张写有黑匣子地址的纸条，塞到了陈小烨卧室的窗户下的。
    六、辰隰洞甫一现世，张山海便派人告诉丁晟，让他销毁二人有关联的资料，是否预测出了什么？
    丁晟震惊的同时，陈小烨也是惊骇莫名，想不到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还曾去医院观察过自己，并且莫名其妙地送给他一段记忆。
    是不小心而为之，还是刻意的呢？
    但不管怎么样，当陈小烨将这些信息在脑海里反复地翻看着，心中叹道：此行不虚！
    若不是刘懿无意间抓到了不再受到保护的丁晟，恐怕他还找不到那位传奇人物的任何突破口。
    刘懿本来没打算让陈小烨开口审问，可没想到的是，身边这位非专业人士甫一开口，就把丁晟这个刺头中的刺头给镇住了。
    “问你话呢！牢山为什么不保护你了？！”刘懿猛地一拍桌子，在熊熊烈焰上又浇了一壶汽油。
    【作者题外话】：谢谢各位支持！祝一切顺利！
    另，下个月要装修新房了，可能我得全程参与，不知道还能否日更一万，如果字数少了，希望坚持跟读的朋友们能够谅解！谢谢！

 第四百六十二章逼问

    丁晟浑身一颤，缓缓收起下巴。
    他的脸孔，竟变得出人意料的苍白，好似那个拥有古铜色健康肌肤的男人刹那间就不见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依旧嘴硬道。
    刘懿起身，走到单向透视玻璃窗旁边拉下了百叶帘，又在丁晟有些心虚的抗议声中，关闭了摄像头功能，然后坐到那个眼神终于透露出几分畏惧的男人面前，轻声说道：
    “每个月给你钱，与你交接的那个女人，在一次与你话不投机后，被你尾随到家中，死在你的刀下。不仅如此，你还杀了她的丈夫，意图杀害她的女儿。就因为她说牢山准备让你自生自灭，你就杀她全家泄愤。对吗？”
    刘懿既然能被誉为沈城新晋警界之星，当然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逻辑强悍的分析能力。陈小烨虽然只问了一个问题，但却一语点醒梦中人，让他举一反三，推理出了那一起入室杀人案件的动机和经过。
    “你，你们都知道这么多了？”丁晟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掌，紧紧地捂住因惊惧而变得苍白如纸的脸颊，声音里都散发着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气息。
    那幅写有“1999年6月牢山基地”的照片，早已在三个月前就被他烧成了灰烬并且丢进了抽水马桶里。
    即便是在照片被销毁前他就被警察给盯上了，可牢山这个外号，却非是局外人能够知道的。要么因为眼前这两位年轻警官也曾出自牢山秘密基地，要么就是他们早就破获了一切线索。
    很显然，刘队长之后的分析推理，证明了是后一种可能。
    所以，并非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只听到“牢山”二字便惊愕失色，实在是陈小烨和刘懿说出来的话太过出人意料了。
    怪不得那位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张山海，会突然销声匿迹。
    难道说，他是畏罪潜逃？！
    丁晟心里头更加犯嘀咕了。
    “你所做的任何事情，我们都知道。包括接线人递给你那瓶号称可以长生不老的‘酥风钠丸时’，我们就在酒店外面的露台上，看到了你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陈小烨将手中笔放下，十指交叉支着下巴，神情凝肃，声音清冷，又道：
    “若不是你留了个心眼，取出一点药末投在餐厅内的鱼缸里，可能五脏六腑早就被烧成灰烬了吧？张山海建设牢山秘密基地，挖掘出你们身上的天分，培养出独当一面的天才，可是他为你们做过什么？等到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还不是卸磨杀驴？”
    刘懿虽然推理得八九不离十，可有一些细节却含糊其辞，不够准确。陈小烨为了让眼前这位嫌疑犯更加绝望，只能再给他施加压力。
    “你是主动说出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过，换取能够减刑的机会，还是让我们在法庭上一点一点地把你那些肮脏的过去都说出来？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两者的区别吧？”刘懿见缝插针地说道。
    丁晟慨然长叹，在他们二人的步步紧逼下，已是想开了一些。
    十年前的那几次行动，早就还了欠下的恩情，又何必为了那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老家伙，付出生命呢？
    他都能够为了苟全自己，过河拆桥。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傻子？
    “你们问吧。我全说。”丁晟叹了口气，沉声说道。
    刘懿用膝盖碰了陈小烨一下，而后率先开口，问了几个他已经心中有数的问题。
    陈小烨跟他很有默契感，知道这位处事老练、机智多变的警官是想让自己别开口，由他来进行主审。
    陈小烨重新拾起钢笔，装出一幅做笔录时该做的样子。
    刘懿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十几个或关键或无用的问题问下去，丁晟已是被问懵了，完全没心思去考虑对方问话里的玄机。
    “北海路那场连环车祸发生后，你逃去了哪里？”刘懿忽然问道。
    丁晟也没有深思，顺嘴答道：“去了沈城的郊外，一个厂房。”
    “因为你出色的驾驶技术，他才会选择你？”刘懿沉声问道。
    “没错，我既然能够找准时机与角度，瞬间撞翻数辆汽车，就说明我的技术数一数二，他只能选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丁晟说这番话时，眼神中竟透露出了几分自豪。
    啪！
    陈小烨在心情激愤之下，竟是将那支钢笔给拗断了。
    虽然刘懿也正处于爆发的边缘，可高超的职业素养依旧使他强忍了下来，他在桌案的下面抓住了陈小烨因激动而颤抖的膝盖，问题像连珠炮般甩了出去。
    丁晟在他的追问之下，只能勉为其难地去回忆十年前的诸多细节，便没有太多时间去关注陈小烨的异样了。
    刘懿又穿插了几个与车祸无关的问题，让丁晟觉得车祸事件并不是他们的关注点。
    虽然对方已是被问得头都要炸了，不会过于警惕。
    可老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们手中的牌藏得越深，在接下来的斗争中胜算就会越大。
    片刻后，他们已是知晓了以丁晟为视角的十年前那场车祸的来龙去脉，至于张山海为什么要害死他们的父亲，丁晟这只射出去就没打算收回的箭矢，却没有权力知道。
    二人走出审讯室后，身强体壮的小五像拎小鸡一样把丁晟给押了回去。
    “你怎么看？”刘懿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伸手向兜里摸去，想抽一根烟来压一压心头的烦躁，却发现自从在军区医院里呆了一段时间后，他早就没有备烟的习惯了。
    “虽说他只是一枚棋子，什么内情也不了解，但我还是发现了一些很关键的信息。”陈小烨微眯着眼睛说道。
    “什么信息？”刘懿问道。
    陈小烨瞄了一眼他下意识做出的动作，嘴巴里面愈发地苦涩了，道：“借两根烟抽。”
    “你抽烟？”刘懿眨了眨眼睛。
    陈小烨点了点头。他不

 第四百六十三章车祸的秘密

    当刘懿接过大南递来的那包廉价红塔山时，双眼陡然一亮，像是看见了老鼠的猫，他摆了摆手，招呼陈小烨走到了警局楼上的一处露台，望着已被灯光点燃的沈城，悠然道：“有一阵没抽烟了，还蛮怀念这个滋味。”
    陈小烨手法老练地将香烟点燃，深吸一口，道：“我的体质，是不允许我有任何烟瘾抑或酒瘾的，你要是再次走上老路，可别怪我。”
    “别小瞧我，我的意志力很惊人的。”刘懿瞥了他一眼，轻笑道。
    陈小烨在吞云吐雾时，也把通过丁晟视角所推测出的张山海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刘懿，听得后者一怔一怔的。
    刘懿在惊讶张山海攻于算计之余，也暗暗感叹，世界之大，确实无奇不有。
    他将手中的烟头掐灭，用吞咽口水的方式来压下尼古丁在胃部造成的不适，他扭头瞥见已是开始抽第三根红塔山的陈小烨，苦笑一声，道：“你这体质，真他娘地是个怪物。”
    “在我看来，张山海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怪物。”陈小烨摇头叹道。
    “丁晟的叙述中，同样有一个值得推敲的地方。”刘懿眼望着灯火通明的某一处，神情凝肃道。
    早在十年前，丁晟与张山海之间，那个上了年纪的接头人就已经存在了，不管大事小事，张山海都不会亲自召见他，而是让那个表面上是家庭主妇的女人传达自己的指令。
    北海路上的那起连环车祸，丁晟只需清楚两件事。一、驾驶洒水车撞上去的时机。二、目标有哪几个人。
    按照张山海提供的资料，他只需要凭借自己刁钻的驾驶技术，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撞上去，那几个目标就全部都得死。
    单凭此点，就可知当时必然有一个能力惊人的团队，在为张山海出力。否则，仅凭一人之力，又怎么可能使数辆汽车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但是，丁晟在描述过程中，却说了一件他自己都满不在乎的过程，就是在车祸发生之后，他抢走了一位路人的摩托车，才能够在短时间内逃到了沈城郊外的厂房里。
    十年前，北海路旁还没有龙盛花园等高档公寓，街外尽是一些类似京城五里坊街道那般的老式三、四层楼。
    按照原计划，丁晟应该是跑到老楼群里，开走那辆前一晚就停在那里的白色桑塔纳。
    凭他的驾驶技术，虽然能够在警方的层层围捕下逃出去，可毕竟会经历一番险阻，但有了那辆车体更加灵活，并且能将速度瞬间飙升到200公里每小时的哈雷摩托车，他自然会轻松逃离沈城。
    但是，刘懿所发现的疑点，正是这里。
    转眼功夫，二人已是抽了大半包烟，但那十几根烟几乎都是陈小烨一个人抽完的，刘懿戒烟日久，身体已是对尼古丁产生了轻微的抗拒。
    “十年前，沈城推行了一个交通政策，禁止任何摩托车上街，虽然那时候的科技不像现在这么发达，该政策仅推行了一个月时间，便因管控不严而搁浅，但我清楚地记得，车祸发生的那个月，正是交警执行任务最猛的时候。”刘懿瞄了一眼陈小烨手中接连不断的烟头，暗暗啧舌，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也有一些不懂交通法规的外来户敢在大街上骑摩托车，可是能够买得起进口哈雷摩托车的人，都是精英阶层，不可能为了贪图速度亦或是刺激，就冒着被扣押好几万爱车的风险上街。更何况，当时的哈雷摩托车有进口限制，想买一台，需要等半年左右的时间，哪个玩家都不可能干这种蠢事。”
    “草，你给我留两根。”刘懿望着几乎所剩无几的烟盒，舔了舔越发干裂的嘴唇，又道：“我当时也是喜欢玩酷的年纪，对于哈雷机车十分了解，也知道沈城郊外有一条车辆稀少的国道，正是哈雷玩家的聚集地。他们会开着名贵轿车到一座厂房里，换了哈雷玩个大半天，再开着轿车回城。”
    刘懿说了这么多，陈小烨却越发地感到糊涂，并非是他抽了太多烟的缘故，而是他正极力克制着冲进警局把丁晟活活捏死的冲动，每每想到那个男人一脸骄傲地说出自己如何在瞬间撞死数条人命时，他的心头就好像被一把刃口翻卷的钢刀摩擦着，有一种好似燃烧般的剧痛。
    他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烟头摁灭在露天的锈铁护栏上，心不在焉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那辆哈雷车的车主大有来头？”
    “我的意思是，那场车祸还有另一方参与。”刘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陈小烨心头一跳，抬手拍了拍衣袖上的烟灰，疑声道：“张山海算无遗策，丁晟作案成功后，只要顺利找到那辆桑塔纳，凭他的车技，逃离沈城应该不难吧？为什么还需要别人插手？”
    “不。恰恰相反，以丁晟所描述的逃亡路线来说，如果他不骑摩托车，不可能出城。”刘懿说道。
    “为什么？”陈小烨毕竟不是警务人员，不了解当年的一系列状况，也没法像刘懿这般举一反三地进行着缜密的推理。
    “因为车祸当天，恰好有中央领导人来沈城开办政府会议，有几条主要街道都封路了，再加上车辆被挤进主干道附近的单行线里，前往郊区厂房的通路，基本全被堵死了。”刘懿沉声说道。
    “你是说，张山海当时就想过要兔死狗烹？”陈小烨诧声道。
    刘懿嘿然一笑，道：“不错，他们这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在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后，往办公椅下的名贵地毯里扫进部下残碎的尸体，已经不算是新奇事儿了。”
    “也就是说，那场车祸，有另一方势力提前知道了？”陈小烨问道。
    他眉头紧皱，有些惊奇于事件的复杂程度，有乔达开和张山海这两个人，已经是把沈城搅成了一锅粥，如果再加一个无所不知且至今仍未露面的狠辣角色，那还得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把她让给我

    “可能是某个势力，也可能是个人行为。或许，丁晟所说的那位被他掏刀吓走的穿着皮衣皮裤的瘦削男人，一直在密切地关注着张山海的行动，那辆哈雷摩托车，可能是就近偷来的。”刘懿说道。
    “难道说……”陈小烨张大嘴巴，眼眸陡然一亮，他已是想到了可能。
    “不错，张山海发现丁晟顺利逃出沈城后，必然也查出了那辆哈雷摩托车存在猫腻。他继续给丁晟指派任务，但又不让他接触核心机密，只是因为……”刘懿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陈小烨。
    后者长叹一声，续道：“只是因为，他想放饵钓鱼，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监视他，又是谁暗中插手，救了丁晟。”
    刘懿点了点头，轻声骂了一句，“他妈的，真是条老狐狸。”
    “可是，那个人，或者说那个势力，为什么要救丁晟呢，丁晟对他们有何价值？”陈小烨忽然觉得，这露台上的晚风，突然冷了几分。
    “喜欢垂钓的老人都知道，有一些聪明的鱼，会时不时地靠近诱饵，但又不上钩，不断消磨垂钓者的耐心，也给垂钓者一种错觉。”刘懿感觉胃中的酸痛感减轻了一下，才点燃了第二支烟，轻轻地吸了一口，道：“一种它一定会上钩的错觉，从而使垂钓者在漫长的等待中，暴露出更多的负面情绪。这是一场比拼耐力和心机的游戏，谁坐得住，谁就能胜出。”
    “都是怪物，都是怪物！”陈小烨摇头晃脑地连说了两遍，浑身透着一股无力感。
    “嘿，要我说，真正的怪物，是那条聪明的鱼。”刘懿仰着脖子，吐出一个椭圆形的烟圈，看着它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袅袅散尽，语气悠然地说道。
    陈小烨点了点头，略有几分敬服地说道：“张山海放弃了丁晟，说明他认输了，对吗？”
    当张山海向丁晟传达长生不老药已是通过鬼童和青色诱惑结合而制成后，那个算无遗策的老家伙，就已经方寸大乱了。
    毕竟，丁晟再愚忠，也不可能在看过新闻联播报道警方尽皆诛灭奥体中心恐怖分子后，还会相信他的鬼话吧？
    “真想见识见识那条鱼儿，嘿。”刘懿瞅了一眼干瘪的烟盒，又将它举到陈小烨眼前，道：“还有两根，一人一根？”
    陈小烨摆了摆手拒绝了，他抽了十几根，除了嘴巴里有点烟味，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借烟消伤和借酒消愁一样，对他来说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两人沉默了片刻，直到刘懿将嘴里叼着的烟头吐到地上，又用力碾了一脚，陈小烨才准备告辞。
    一盒烟，一场交谈，一夜凄冷的晚风，一段跨越十年的悬案。似乎把这两个同样身世凄苦的男人的距离，又缩短了几分。
    “你说，那条聪明的鱼，到底是敌是友？”陈小烨走出警局后，回头望着驻足在门口的刘懿，神情有几分复杂地问道。
    刘懿摇了摇头，道：“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可是他毕竟救了杀死你我父亲的凶手，如此人物，怕是做不成我们的朋友了。”
    “也是。”陈小烨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便向停在远处的越野车走去。只不过，他才走出去两步，就又被刘懿给叫住了。
    “小烨，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虽说张山海销声匿迹了，可我也得防备他留下来的某条狗会扑出来咬我一口。”
    “先稳固下你目前拥有的东西吧，惊涛骇浪说来就来，免得你措手不及。”刘懿提了个建议。
    陈小烨点了点头，脸上无悲无喜，转身走了。
    刘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而后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也返身走了回去。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此话一点不假。
    这位从京城调派而来的新晋警界之星，脑袋顶上堆着的诸多案件，都快把他压得喘不过气了，可他还得抽出精力去解决不在警局计划之内的案件，着实有点疲于应付。
    刘懿正要顺手合上那扇钢化玻璃地弹门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肩披着昏黄路灯、渐行渐远的陈小烨，猛然间发现，那个拥有惊世骇俗本领的年轻人，背影竟出奇的伤感与落寞。
    他怎么了？
    刘懿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可下一秒，当大南抱着一大堆文件从他面前经过时，他就把这奇怪的一幕给遗忘了。
    陈小烨刚坐进驾驶位，屁股还没坐稳呢，就听头顶响起一个颇有几分慵懒的声音，“车子不错。”
    “噢，是三哥，你在监视我吗？”他抬起头，有气无力地说道。
    趴在街边墙头上的苏三只探出个脑袋，两条裸露在秋风中的小前臂肌肉虬结，那面顶端铺着脊形屋瓦的公园围墙好似不堪重负，在他的攀爬下发出奇怪的咯吱声。
    他咦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了？像是行尸走肉一样。”
    拥有敏锐听觉的陈小烨，被他攀在墙头盯了好半天都毫无所觉，确实当此评价。
    “就是有点累了。”陈小烨轻声道。
    苏三眨了眨眼睛，手臂又抓了抓脊形屋瓦，完全没有翻墙过来的打算，他颇有几分神秘地悄声问道：“你回来后，她有联系你吗？”
    陈小烨刚要问谁联系我，就醒觉了过来。
    维系在这两个男人之间的那个人，也就只有苏红棉了。
    苏三看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又眨了眨眼睛，低声呢喃道：“奇怪。”
    “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陈小烨一脸诚挚地问道。
    “你救过几次，我还没有机会谢谢你呢。”他见苏三怔怔出神儿，只好又补充了一句。
    苏三这才抬起眼看了看他，嘿笑了一声，道：“想谢我啊？把红棉让给我就行了。”
    陈小烨听到他这句毫无风度的提议，苦笑了一声，道：“你太高看我了，要说‘让’这个字，轮得到我吗？而且，你这句话别让她听见了，把她说得跟一个可以转让的物品似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不累

    苏三好似终于醒悟了一般，扭头四顾了一番，略微有些紧张地说道：“该死的，她既然没找你，肯定是因为躲在某一处观察着你。”
    “你又高看我了，我在她心中，没那么重要。”陈小烨轻叹道。
    “行了，我走了。”苏三说完就双手一松，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地上。
    陈小烨未曾想过他竟然走得这般匆忙，对着围墙内隐在暮色下的公园遥遥喊道：“我请你喝最好的酒！”
    出乎他意料地，以苏三之体能和速度，竟然还未走远。
    他话音刚落，墙角处便响起了一声带着几分讥笑的回答，“免了，我不想靠近你！”
    “我们在她面前商定过，只要我从京城回来，你就带我去南庄村，体验一下那个建筑风格。”他本想说鬼村，可转念一想，苏红棉这次不在左近，贸然贬低苏三的故乡，终归不太合适。
    许是苏红棉的话很有威慑力，苏三竟没有赖皮，继续在墙角说道：“改天吧，我会打电话联系你。”
    陈小烨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你蹲那拉屎呢？”
    “我去你的。老子是那么没素质的人？！”这一次，声音已是渐渐飘远了。
    陈小烨跟苏三聊了几句后，刚刚心里涌起的空虚而萧瑟的感觉，已是消逝不少，他轻笑了一声，也没有下车一窥究竟的打算，用力给了一脚油门，被改装过的庞然大物像是离弦之箭般，嗖地一下蹿到了街上，向着北海路驶去。
    他路过一家烟草店时，特意停下车买了两条软中华，才继续上路。
    到了龙盛花园后，他把中华烟塞到保安的手里，说了几句客气话。
    那位保安已是对他颇有了解，受宠若惊地站起身，一脸谄媚地笑道：“哥，无功不受禄，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您尽管说！”
    这位退伍军人大约三十岁左右，脸上晒得黝黑如炭，看起来能比陈小烨老上二十岁，而他那声哥却叫得亲切自然、情感真挚。
    原因无他，两条软中华加起来一千多块，都快赶上他十天工资了，怎么可能屁也不放一个就往兜里揣？
    更何况，那些让他帮忙刷卡，说要去1203室的那几个男人，一看就是在各自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的狠辣角色。
    叫一声哥，收一千块，又能如何？
    只不过，这两条中华烟能不能收进怀里，还得等着看眼前这位年轻老板的下文。
    “噢，你已经在帮忙了啊。不是吗？”陈小烨眨了眨眼睛，轻笑道。
    这名曾跟他有过冲突的保安也笑了，拱了拱手，道：“得咧，明白。以后再来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我都会知会你一声。”
    “行。到时候，你就打这个电话吧。”陈小烨把奎多的手机号码写了下来，又道：“他是我哥们。只要有奇怪的人要去1203室，你都可以把监控截图拍下来发给他。不过你放心，我只是想再来‘客人’时有个心理准备而已，这种情况并不会时常发生。”
    “咳，瞧您说的，发一张照片而已，又不费多大功夫。”保安说这番话时，已是悄悄地把中华烟塞到了大腿旁边的柜子里。
    陈小烨微微一笑，道了声多谢，就转身上楼了。
    保安等他上楼后，才迫不及待地坐下来，翻出那两条烟左看右看，心里美滋滋地。
    自从晨思工作室搬进来之后，1203室来过多少名访客，这位保安心里明镜儿似地，两条中华烟，简直是白来的好处。
    陈小烨却并非是有了钱就把自己变成冤大头，而是想花点小钱，给陆阳等人买个保障而已，至于成效多少，他并不是很有把握，但尝试一下，也就心安了。
    他到了12楼后，在1202和1203两间公寓门前晃了一下，发现并无可疑人士出入。
    但令他感到诧异的是，陆阳等人走出刚安装完组合床的1202室后，就再没进去过，反倒都进了原来的工作室。
    卧室不是在新公寓吗？这小子搞什么鬼？
    当陈小烨打开房门，看见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苦笑出声。
    不出他所料，陆阳、高瑶、易波莉仍然坐在电脑前奋力苦战着度假山庄和鬼屋的设计工作，奎多则站在落地窗旁的窗帘后面，掏出望远镜看着北海路上的过往车辆，若是有哪一个人正走向龙盛花园的入口，他都会心生警惕地把那个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你们不累吗？”陈小烨颇有几分无奈地说道。
    也不知是他们真的热爱设计工作，还是觉得应该为了那一万块奖金付出点什么。
    亦或是，他们已是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
    结果很明显，他们两眼晶亮地扭过头，异口同声道：“不累。”
    只有奎多依旧面朝着窗外，抬起手臂轻轻挥了挥。
    那意思并非是“不累”，而是一个行军作战的惯用手势：安全。
    陈小烨顿时无语，先是把奎多叫到一边，跟他说了保安的事情，然后温声道：“别总是疑神疑鬼的，沈城那么多人，不可能人人都要跟我过不去啊？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这份工作就当给你负伤后的休假好了。”
    奎多坚定地摇了摇头，而后勾起嘴角，露出一口可以去拍广告的整齐洁白的牙齿，笑道：“老大，我自小养成的习惯，改不掉了。而且，我如果不做点需要让自己紧张起来的事情，我就会浑身不自在。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陈小烨知道他虽然听话，但却是非常倔强的一个人，只要打定了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于是苦笑道：“行，你自己安排吧。”
    “老大，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救了我的命，还替我报了血海深仇。我这辈子啊，就算给你当牛做马，也报答不完了。”奎多的语气很轻松自然，没有刻意煽情的成分，说到最后一句时，还俏皮地眨了下眼睛，而后也不等陈小烨回答，信步走回到落地窗旁，继续观察着夜色下的沈城。

 第四百六十六章待人如亲

    陈小烨清晰记得，奎多曾经说过他与太保有不共戴天之仇，自己间接让太保死在奥体中心，也算是为他报仇了吧。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可陈小烨知道，这个还未到二十岁的孩子向来如此。
    他似乎对该死的生活始终抱有一种玩味的态度，正如他在贫民区面对死亡审判时，毫不畏惧，恬淡从容。
    陈小烨自知劝说他毫无意义，便把目光投向那三个或画cad或画3dmax的员工，他忽然发现，易波莉制图水准确实不错，熟练度可与工作一年的设计师相媲美了。
    他不用问也能知道，她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瞬息间，他便打消了劝他们去休息的念头，而是走到他们身后，耐心细致地传授着自己对设计这门专业的理解，以及帮他们解决在工作中遇到的难题，还有纠正他们作图时的不良习惯。
    这下可好，他们的劲头儿更足了。
    许是他们心知明天早晨不会在公交车上耗费时间的缘故，一直工作到午夜，才被陈小烨连催带骂地赶回到了1202室的床上。
    至于奎多，自然会在老大动起真怒之前就能够察觉出苗头，一溜烟地跑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陈小烨等他们走了后，也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他再次生龙活虎地坐在工作台前，开始候式影院的设计工作。
    由于睡了一觉，所以从警局出来后就一直淤积在心头的不快感也烟消云散，这让他更容易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画纸上。
    等到朝阳初现，红霞漫天时，三家候式集团名下的影院已是被他设计完毕，事无巨细的手绘稿子摊满了一桌子。
    他抻了个懒腰，走回二楼洗漱一番后，已是清晨六点多钟。
    奎多是那帮年轻人中第一个醒来的，他推门走进来时，面色潮红，气喘吁吁。
    “健身了？”陈小烨问道。
    “嗯。老大吃早餐吗？我下去给你买。”
    “不用，我把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制定好，就出去一趟。”
    陈小烨把那块架起来的黑板写满了日程安排后，便走向了隔壁的1202室。
    他虽然通过别人的记忆，了解了这间loft公寓的户型结构，可还从没有进来过，也不知道哪里可以调整得更合理一些。
    1202室的楼下户型，与晨思工作室并无二致，一进门就是个略显空旷的大厅，大厅两侧分别是一间书房和一间健身房，通往二楼的楼梯下面也改造成了卫生间。
    二楼却有些不同，除了厨房和客厅差不多之外。一共有三间公寓，两个卫生间。
    虽然条件很不错，完全可以满足员工们的生活起居，但是陈小烨觉得，每次上班都要路过走廊才能回晨思工作室，却多有不便。
    一般来说，哪部分墙是具有承重责任的混凝土结构，哪部分又是红砖兼并墙体，需要工人用钻头打眼看一看才晓得。
    可陈小烨却能够通过读忆技能感受墙体的变化，精算出混凝土墙体的热膨胀系数，也就是8~12*e-6/c，只要某一部分墙体没有达到这一量纲单位，便可推测为兼并墙体。
    他找出了这套公寓的几处承重部分后，无需再进行读忆，便已知晓了设计师计算荷载的方法，转而推算出了所有兼并墙的位置。
    这时，陆阳已是迷迷糊糊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陈小烨正在忙碌后怔住了，本是惺忪的双眼一下子都瞪得溜圆，诧异道：“陈，陈哥？”
    陈小烨瞄了他一眼，而后继续用记号笔在墙面上画出需要拆除的部分，轻声道：“睡得好吗？”
    “还不错。”陆阳整理了一下已经洗旧发白的睡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道：“陈哥，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后，陈小烨的那些市侩亲属就不再同他们姐弟二人来往，许是怕沾染他们身上的晦气，也可能是不想出钱照顾。
    是以，自从姐姐陈筱琬身陷囹圄后，在这个城市里，陈小烨可以说是举目无亲的。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对这几名员工如此心善的缘故。
    “陆阳，你们下个月的设计任务依旧很繁重，你们几个也还会有一万块的奖金。所以，别总是舍不得花钱。你也是个大男孩了，又跟两名漂亮的女孩一起工作，是不是应该打扮一下自己呢？更何况，今天还会有两名单身女孩来上班。嘿，两个月后你回家过年时，带回去一个女朋友，总比带回去一堆钱更会让家人惊喜，不是吗？”陈小烨温声笑道。
    这番话给含蓄内敛的陆阳说得脸上一红，他嗫嚅道：“那，那种事情，现在考虑还有点早吧。”
    “早个屁。要不，我给你们撮合撮合？”陈小烨笑骂道。
    陆阳傻笑了几声，心里想要，但两手却抬起来摆了摆，正要说什么，另一间卧室的房门忽然开启，仅穿着背心热裤的高瑶走了出来。
    她好像只是想起床上个厕所，并没有完全睡醒。
    当她迷迷糊糊地差一点撞到陈小烨的身上时，才猛然惊醒，站在原地张大嘴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尴尬。
    “多穿点衣服再出来啊，地热效果那么好吗？”陈小烨将视线转移到别处，笑着说道。
    高瑶也算找了个台阶下，抬手摩挲着袒露在外的肩头，故意诧声道：“是有点冷了呢，我回去披件衣服。”而后逃也似地奔回了卧室，许是关门的声音太响亮，醒来的易波莉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下，而后惊声道：“天啊，这里可不是你家啊大小姐。”
    高瑶声若蚊呐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听起来很难为情的样子。
    陈小烨扭回头，瞥见同样惊呆状的陆阳，轻声一笑。
    陆阳由于家庭原因，在美女面前总是自惭形秽，也从没有追求过任何一名女孩，更没想过发展办公室恋情，可当他看到平日里活泼可爱的高瑶，竟也能展露出如此性感的一面时，他不由得看痴了，满脑子里都是来回晃动的大白腿，和高瑶仓皇逃回时那跳跃着的不算饱满但十分挺翘的小屁股。
    【作者题外话】：谢谢盟主td98698064的打赏。我这个月要开始给家里新房装修了，不仅没办法加更，还会缩减字数了。抱歉！
    唉，没办法，既然懂一点这方面的知识，在这个关头里就得出力。
    对不住大家了！
    另：下一章发个3000字吧，塔豆会相应多2个，请继续支持订阅，新人新书不易，拜谢！

 第四百六十七章走廊里演大片？

    陆阳听见陈小烨的笑声后，才赶紧收回紧盯着卧室房门的目光，好似偷东西被发现了一般心虚地抓了抓脑袋，将原本就睡得颇有些凌乱的头发抓得乱糟糟的。
    “去楼下卫生间吧，给她们点空间。”陈小烨笑道。
    陆阳跟着他下了楼，脑子里转啊转，直到楼梯下的卫生间门前，才把那两条大白腿的残影甩出脑海，低声询问到：“陈哥，这间公寓能不能再重新规划一下？”
    陈小烨略微诧异了一下，心想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心性质朴，换做其他男人，碰到今早这种情况后，巴不得以后天天都会看到这类香艳无比的场面吧？
    “你可真老实。”他笑着说了一句，而后一屁股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从茶几下方掏出纸笔，开始勾勒起公寓的平面图。
    当陆阳从卫生间里出来后，他已是画完了原始平面图，正在画新的平面布置图。
    这尚是陆阳头一次亲眼见他手绘，不由得对他的手速及细腻的画风而暗暗啧舌。
    几分钟后，陈小烨已是将图稿画好了，解释道：“1202室大厅的墙壁有一处可以砸开，与原来的工作室连通。沙发挪到角落，中间摆上乒乓球和台球案子，我算过了，大厅的长度和宽度都够用。健身房不变，书房里面的办公桌椅拿走，在中间位置再摆上档案柜，放置我们做过的设计蓝图。楼上客厅位置的墙壁可以全部砸开，与1203室连通在一起，做成一个超大的起居室。”
    “以后，你们男孩子就睡在1202公寓里的卧室，让她们女生睡到原来的卧室，并且在卫生间处竖起高柜隔断，增加隐私性。厨房和餐厅还在1203室，1202室这边的厨房和餐厅是改成游戏室还是影音室，就看你们自己喜欢了。怎么样？这样设计可以吧？”
    陈小烨将图稿递到他手中，很是低调地询问了一下。
    陆阳正在心中反复消化着设计内容，听到这句话后，有点受宠若惊，赶忙连声道：“当然可以啊，这么优秀的设计，谁又能挑出毛病呢？”
    其实陈小烨的平面布置只是简单的调整了一下，任何一个有点工作经验的大学生都能做到，陆阳自然也可以。
    他之所以惊讶，是因为陈小烨的手绘能力，在随手勾勒间便能绘就一副可以登进教授讲堂的高档次作品，足以称之为惊才绝艳了。
    陈小烨白了他一眼，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骂道：“跟她们待久了，都会拍马屁了？”
    陆阳像是受到了惊吓，连声道：“没有没有，陈哥，您别误会啊。”
    “行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这时，章涵敬的电话忽然打了过来，陈小烨低头看了看，知道她肯定是想约自己出去，便没有马上接，而是又快速地交代了几句工作上的问题，便向门外走去。
    “接电话这么慢，是不是刚从哪个娘们的身上爬起来？”章涵敬语气不阴不阳地问道：“这大早晨的，你是不是又‘原形毕露’了？”
    陈小烨把公司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心情舒畅，很有跟她斗嘴的兴致，于是嘿然一笑，道：“敬姐，你可是警务人员，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是不是影响不太好？再说了，你有证据吗？你是在我公司里装摄像头了，还是从话筒里听见不健康的声音了？更何况，偌大一个沈城，能让我看得过去的娘们，也就是穿上警服后双腿修长的特警队长了，只不过，她身板有点瘦，在我的征伐……”
    他走在公寓外面的环形走廊上，拐了个弯，嘴巴里不停地说着，直到看见俏立在电梯门前的身影后，他才猛然住口，扭回头就要跑，膝弯处却传来一阵剧痛，而后身子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
    他刚要挣扎起身，双臂已是被反扭到背上，两条修长的大腿夹住他的脚踝，往旁边一掰！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要手还是要脚？”
    “我，我都要行不行？！”陈小烨龇牙咧嘴地叫道。
    “你大爷的，敢调戏老娘，我这身板怎么了？你是对手？”章涵敬冷声问道。
    “不是不是，我话没说完呢，我说在我的征伐之下，你肯定能不费吹灰之力给我榨干了！”陈小烨趴在地上，努力歪着脖子，一脸讨好地笑道。
    章涵敬却在他那对不怀好意的眸子注视下，心头犹如鹿撞，脸上瞬间便飞上了两朵红霞，她羞怒之下，手臂猛然加力，竟然真要把陈小烨双臂掰断！
    可是无论她如何使力，陈小烨的手臂和脚踝都稳若磐石，一动不动。
    她心中咦了一声，正巧换个取巧的手法，身下却有一股沛不可当的大力猛然传来，一下子将她掀翻在地。
    叮。
    电梯门打开后，冲出一个身穿制服的保安，他一手捧着对讲机，一手拎着根电棍，神情紧张，肌肉颤动。
    这名保安昨天刚收了1203室业主的两条软中华，今天就在监控摄像头里看见他了被一个女人袭击的画面。
    虽然那名陈姓业主长得并不是多么的孔武有力，可举手投足间总是饱含着自信与从容，想必是个狠辣角色，却没想到这么孬包，被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地制服了。
    只不过，当他冲出电梯，正准备甩出电棍帮忙时，却惊奇地发现，1203室的业主已是骑在了女人的身上，男的一脸邪笑，女的霞飞双颊。
    听到电梯响起的声音后，二人回过头，神情自然地望着他。
    “哥，您还有这爱好啊，你们忙，不打扰了。嘿，不打扰了。”保安竟比被捉了现形的男女还要尴尬，飞快地转过身，好像看见了平生最不该看的画面，低着脑袋闭着眼睛钻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合上之前，他又对着对讲机喊道：“老王，你别上来了，是业主和朋友……呃，闹着玩呢。”
    等保安走了后，陈小烨才闪电般地跳了起来，原本镇定自若地表情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羞赧、尴尬与窘迫。
    他刚刚被章涵敬压在身上时，感受着身体接触处传来的温软触感，确实有几分心动，等到他凭借自以为无坚不摧的神力把章涵敬翻身压倒后，却发现，眼前这位眼含秋水，双颊羞涩的女人，其实并没有在他漏洞百出的招式下逃开，而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如果保安不出现，只怕他们二人真会在监控摄像下上演一场动作片，还是限制级的那种。
    “怎么？刚才不是很神气吗？”章涵敬整了整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裳，含痴带怨地横了他一眼。
    陈小烨自打认识她以来，虽然也曾见过她显露出女子柔情的一面，可所有次数加起来，一只手也能数得完。
    如今被她这般有些妩媚地瞟了一眼，大有一种吃不消的感觉。
    他干咳了几声，道：“别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章涵敬把眼睛一瞪，女儿姿态尽皆消散，好似再次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干练女警，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能能能。”陈小烨哭笑不得地连说了三个能字，又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
    他并非是惧内的男人，如今在章涵敬面前表现得畏畏缩缩，只不过是因为他刚才不小心占到了人家的便宜，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而已。
    “真是个胆小鬼！”章涵敬这句话说得无悲无喜，眼眸也没有任何波动，让陈小烨猜不透她到底是几个意思。
    是觉得他说话吞吐没有爷们气概？
    还是在暗示他要果断勇敢地给自己扑倒？
    但还没等陈小烨想出个所以然来，耳边就响起他几乎不敢相信的一句话。
    “陪我逛街。”
    逛街！？
    在陈小烨的印象中，敬业工作狂章涵敬跟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乍听这四个字，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怔了片刻，问道：“什么？”
    “怎么？你没时间？”章涵敬眼睛一眯，两只手掐在腰上，冷声道：“你刚才袭警加强女干未遂，多大罪名知道不？我只要一句话，就能越过沈城警方把你押回京城你知道不？到了京城的看守所里，警察能把你打成什么样你知道不？”
    她连说了三个“你知道不”，却是一句比一句笑意更浓。
    当然，是饱含着讥讽与嘲弄的笑声。
    陈小烨被她说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那……”
    “这就走！”
    陈小烨心想，反正刘懿和苏三都没有给他打电话，他暂时又没有什么特殊安排，再加上过几天就可以去南山监狱探望姐姐了，去逛一次街，送她点东西，倒也不错。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章涵敬并没有带他去沈城最著名的两条商业街——兴原路和青年街，而是亲自驾驶他那辆改装过的福特越野车，驶到了沈城郊外，抵达了一处外观豪华大气但又不失庄严的别墅小区前。
    陈小烨望着小区大门外那座假山上的六个中规中矩的鎏金大字，一头雾水地问道：“你带我来这干什么？要会见谁吗？我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准备啊。”
    【作者题外话】：晚上没有了……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只能两更了，对不住朋友们……12月可能是我最忙的一个月了！
    希望你们能够谅解，谢谢！

 第四百六十八章沈城第一墅院

    在湛蓝色的辽阔天空下，一座座中式风格的别墅坐落在幽静的山林中，原木色的屋脊在朝阳的照射下好似披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金纱。
    小区门前那块约有两层楼高的巨石上，颇具威势地写着六个大字：沈城第一墅院。
    巨石后面，是一座由深灰色方砖垒砌而成的城楼，城楼上站着四名身穿戎装的男人，面容严肃地望着街外。
    “不是要见谁，是带你看房子。”章涵敬将车子停到小区外面的停车位上，而后背着双手，一步一跳地向城楼方向走去。
    “看房子？你难道想让我在这买房子？”陈小烨张大嘴巴，颇有几分惊讶地望着气势恢宏的城楼，呐呐道：“住在这里跟住在监狱有什么两样？”
    “不买就不买！我来看我爷爷的！”对于他这句牢骚，章涵敬明显变得有点不高兴，快步向城楼方向走去，脚步声踩得嗒嗒作响，瞬息间便把他甩在了身后。
    陈小烨哑然失笑，心想：要买房子，也不能在这买啊。虽然环境优雅，建筑宏伟，可戒备森严的样子，总让我想起南山监狱。
    令他稍微感到心安的是，小区大门并不是吊门或者是铁锁门之类的，而是一个没有设门的拱形方洞，洞内铺满了应急灯和led照明灯，还有火警报警器及监控摄像头等更现代化的设备，拱门两侧是人行道，中间是可供三辆大型suv并排通行的车行道。
    “咳，公元前的外皮，馅儿还是21世纪嘛。”陈小烨想到自己不会住在可以归入历史文物的古建筑后，心里头安定了不少，开始用读忆技能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过了拱门后，前方出现了更现代化的滑轨门以及刷卡旋转自动门。门两侧矗立着十分对称的门卫室。
    走到了这里，安保设施就与寻常别墅并无二致了。
    一位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从门卫室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名穿着戎装的男人。
    陈小烨见这位老人穿着得体，颇为气派，心中喃喃道：早知道，我洗完澡后就不换衣服了，身上这套休闲装，怎么也不如名牌西装适合见长辈啊……
    离得老远时，章涵敬就跳起来挥了挥手，有些兴奋地喊道：“舅爷爷！我来看您了！”
    在中山装老人有些嘶哑的笑声里，她撇过头，轻声说道：“小烨，他是我奶奶的亲弟弟，以前在沈城军区里身居要职，下海后便当了房地产商人，专做中式高端庄园大宅，凭着他就职期间打下的人际基础，他的开发项目都得到了政府很多支持，比如那些训练有素穿着军装的保安，实际上都是找不到合适工作的退伍军人，来此上班，还能缅怀一下部队里的情怀。”
    其实不用她解释，陈小烨也能凭借周围环境猜出个一二，毕竟，他在沈城读过四年大学，在各种餐饮店里兼职期间，可是听闻那些土豪顾客提起过，沈城有这么一座有钱人买不到的尊贵宅邸。
    只不过，令陈小烨感到暗暗啧舌的是，这章涵敬的家族背景也太显赫了吧？
    坐镇西南主持大局保卫国家的父母，京城遗传学研究中心屡获国际大奖的三叔，只取军区附近坏境最优美之地建设别墅的舅爷爷，还有沈城军区医院的院长。
    看这架势，她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是不是也都身居要职？
    老人推开旋转门走了出来，步履稳健地走到二人面前，笑道：“涵敬啊，我每次让你来串串门，你都说工作忙，可真是让我这个老头子苦等啊，让舅爷爷看看，呦，越来越漂亮了！”
    章涵敬笑了笑，三分调皮七分可爱地在老人面前扭了扭身子，道：“舅爷爷，我是不是又长高了啊？”
    她很少展现活泼可爱的一面，看得陈小烨都有些发痴了，可老人身后跟着的两名保安却神情凝肃，目不斜视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处，腰板挺得笔直，双手紧紧地贴在裤线上，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在退伍之前，肯定隶属于某精英部队。
    “行了行了，给我头都转晕了。”老人摸着下巴上的白须苦笑一声，当他把目光转移到陈小烨身上，不由得眼前一亮，意味深长地问道：“涵敬，有没有找到男朋友啊？”
    章涵敬原本喜气洋洋的面容突然一僵，凶巴巴地横了老人一样，道：“裘先生，你现在一年挣多少钱啊？”
    那两名保安闻听这句颇为不友好的问话，眉毛只是略微挑动了一下，而后依旧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只要老人不开口，他们便不会做出任何举动。
    作为“第一墅院”当家人的裘老先生先是怔了怔，而后仰天大笑，抬手指着她，满目慈蔼地说道：“你个臭丫头，还反将我一军。好吧，这次又没给舅爷爷带来惊喜。那么，这位相貌英俊、气宇轩昂的年轻人，是否该给我介绍一下了？”
    老人说这话时，深陷在眼皮中的目光很有礼貌地与陈小烨对视着，仅是用眼角余光去打量他。
    “裘老先生您过奖了。”陈小烨很是谦虚地笑了笑，然后做了个自我介绍。
    “陈小烨？”裘老先生沉吟了片刻，然后和蔼可亲但却角度刁钻地说道：“既然是涵敬的朋友，真是难得，难得！”
    听得陈小烨一脸尴尬，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章涵敬却似早已习惯了老人的风格，撇了撇嘴，道：“走啦舅爷爷，外面怪冷的，别把你老人家给冻出毛病了。”
    陈小烨听得又是一咧嘴。
    裘老先生却连连点头，很是感动地说道：“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比你爸爸强，每次见到他，他都跟憋着屁似的，脸青眼直嘴巴笨。”
    这老头又在轻描淡写间把战火燃到了章涵敬的父亲身上，他背着手和章涵敬并排走着，神态悠然，深邃的目光里满含憧憬，好像在回忆一件值得欣慰的往事。
    章涵敬立刻反唇相讥，丝毫不在乎尊卑礼让那种她视之为庸俗的东西。

 第四百六十九章老人的心意

    陈小烨顿时无语，敢情章涵敬的毒舌功力是师承这位面相和蔼可亲的老人？
    他听着二人奇怪的叙旧方式，完全插不上一句话，只能也跟那两位脸色刻板如石的保安走在一块，摇头苦笑不语。
    裘老先生带着他们走进了墅区会所的餐厅里，三人落座后，各式丰富的早餐甜点流水般端了上来。
    只有三个人，桌上却摆满了拥有地方特色的美食。不仅有西北的胡辣汤，汉中的热面皮，京城的油条豆汁，抚州的糯米团，还有很多西方餐点，比如蛋奶芋头卷，火腿三明治，芝士吐司等等。
    陈小烨怔了好半晌，一个老人，一个女人，再加上身材不算如何宏伟的他自己，至于搞这么多菜出来？
    这也太铺张浪费了吧！
    章涵敬已是不管不顾，欢呼雀跃地吃上了，这个咬一口，那个夹一点儿，神情满足，运筷如飞。
    陈小烨的读忆技能念动而发，已是心头了然。
    这位裘老先生得知外孙女要来看他后，早晨三点多钟就醒了，待人温良的他并没有叫醒厨师，而是亲自做起了早餐，直做到六点钟，腰酸背痛两眼昏花时，才发现自己做得实在有点多，而且他只会做民间风味的早点，担心在国际大都市京城呆惯了的外孙女或者她的朋友不喜欢吃，便又让厨师做了几样西式点心。
    裘老先生用心良苦，可不能白瞎了他一番心思。陈小烨心中感叹，如果自己也有个既能拌嘴解闷又温良和善的爷爷，那该有多好？
    章涵敬的食量有多少，他一清二楚，如果自己再不多吃一点，老人家这一桌心血可就要浪费了。
    裘老先生见他食量不小，心怀大畅，便开始打听起他的家庭和工作。
    陈小烨对这位老人的第一印象也非常不错，没有丝毫隐瞒地一一告知。
    当裘老先生听说他是做室内设计工作的时候，眼睛里闪了闪，好像有一点诧异，也许是不明白自己的特警外孙女怎么会跟搞装修的扯到了一起，可他趁着陈小烨吃饭时仔细观瞧了一番后，双眼猛然睁大，感觉这位年轻人竟有点面熟！
    “你叫陈小烨？”他竟又问了一句。
    “当然啊，在你设计的那个堪比陵园大门的城楼子那里就说了啊，舅爷爷，你是不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病啊？”章涵敬眨着眼睛问道。
    老人也不生气，满脸慈爱地看着她，笑道：“小丫头！别以为舅爷爷年纪大了，不懂这些专业术语，你不就是想说我老年痴呆了嘛！”
    他顿了顿，又把目光移向陈小烨，沉吟道：“我总感觉，你带来的这位朋友很是面熟啊！”
    陈小烨眉头一跳，难道说，这个老人和剃刀一样，曾经见过自己的父亲？他正要开口问个清楚，却听章涵敬轻声一笑，说道：“你忘了吗？前不久把逄谦驰一家人送进监狱，就是他的功劳啊！虽然为了个人隐私，并没有让他见诸各大报端，可是他的形象已是在这个圈子里传开了。我上次来看你时，还跟你讲过这件事儿呢！”
    裘老先生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我老眼昏花，不知是陈小英雄大驾光临啊，来来来，我们哥俩喝一杯吧！”
    说罢站起身，就要去备餐间里拿酒。
    “舅爷爷，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这大清早的，他能喝酒吗？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儿呢！”章涵敬含着一根油条，口齿不清地说道。
    陈小烨也笑着说自己还要开车，不便饮酒。他心里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个老人家虽然看起来精神矍铄，可毕竟年龄在那摆着，一时感觉自己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倒也正常，害得他又误以为记忆深处那个纯良质朴、中庸处世的父亲，已是威名远扬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呢。
    裘老先生这才讪讪坐下，又夸赞了他几句，可是那对眸子，却愈发的晶亮和富有深意，也不知是确实对他心怀敬仰，还是发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
    陈小烨却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老人苦心做出的早餐上，并没有多加留心。
    “涵敬，你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啊？”裘老先生很难得地收起了语气中的玩味，面色温和慈蔼地问道。
    章涵敬亦能从中体会出一个老人迫切希望晚辈陪伴的期许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舅爷爷，恐怕不能如您所愿，我不日就要回京啦。”
    “是吗？待不了多久啊……”
    老人的叹息中夹杂着深深的寂寥感，听得陈小烨心头一酸。
    他心想，章涵敬想让他在这里买一座房子，是否因为这位老人的缘故？
    如果想见爷爷，睡在老人的家里不也一样吗？
    他已是看过了裘老先生这四个月以来的记忆，章涵敬虽然也来看过老人几次，可每次都是待上小半天就离开，从不过夜，也不见老人的其他家人。
    而且，老人回到家后，不仅没有跟小他二十多岁的第二任妻子提及他的外孙女来过，也从不跟自己的子嗣提及此事。
    难道说，裘老先生的家人，从不待见行事大大咧咧、素无长幼尊卑观念的章涵敬？
    “沈城到京城，全程约600多公里，驾驶时间约7个多小时。”老人拿起湿毛巾擦了擦嘴角，叹道：“你来一趟，很不容易呢。你小的时候……”
    “舅爷爷！”章涵敬好似畏惧着什么，赶紧出声提醒，在这间隙里，她还不忘瞥一眼正在喝着胡辣汤的陈小烨。
    裘老先生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不说你小时候的事情，免得你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你这不是说了！？”
    “我没说具体啊！”
    陈小烨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好奇心，章涵敬小时候的事情？而且还会让她没面子？
    “裘老先生，您这还卖房子吗？”他忽然问道。
    老人看着他，瞳眸深处的惊诧一闪而逝，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要买这儿的房子？”
    陈小烨点了点头。

 第四百七十章买别墅

    虽说这位专做精品中式别墅的开发商老板，已是用打量外孙女婿的目光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可那只不过是瞧他的心性品质，言谈举止，并没有在意过他在社会上的地位或者说职场上的能力。
    毕竟，他们裘家或者说章家，在招婿时，从不看家庭背景，只关注品貌为人。
    如今听说这个穿着一身加起来不超过1000块钱休闲装的年轻人，要在沈城最豪奢的园区里买别墅，有点不可置信。
    好在老人见多识广，城府极深，内心虽惊讶，可脸上神色如常，饶有趣味地问道：“你想要买什么样儿的？噢！我这园区里还有四栋别墅在售，但基本可以满足各类客户的需求。”
    “比如？”陈小烨明知故问道。
    “比如，有的是河景墅，有的是山墅，有的别墅前面是一片花海，还有一个别墅的前面有着宽阔的停车场和绿茵如毡的草地，可举办聚会、宴请等各类大型活动。”裘老先生见他确实有心购买，便不嫌疲惫地讲了二十多分钟，不曾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由“第一院墅”的销售经理负责讲解，裘老先生从不过问，可现如今他仿佛又回到了刚刚从政府辞职的那段时间，像一个业务能力精湛的推销员，更多过于像一个身家数目可以排进本国前三十的大富豪。
    或许，是陈小烨做过的英勇事迹让他心生敬佩，也或许，是章涵敬的朋友在老人心中也有几分薄面，才会让他如此不顾身份吧？
    但是，具体原因是什么，恐怕只有老人自己知道。
    “舅爷爷，喝点水咯。”章涵敬见他说得太久，担心这位年过70的老人会口渴，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清茶，然后横了陈小烨一眼，嗔道：“问这么详细干什么？你不说你不买吗？”
    陈小烨在步入墅院之前，确实说过这类话。
    章涵敬也知道他外表刚强，其实内心脆弱，很容易看到气象森严的城楼就想到南山监狱的大铁门，所以也没打算逼他买。
    陈小烨却没理会她，皱着眉头沉吟了有一阵儿，忽然问道：“裘老先生，就这四栋别墅吗？”
    “你还问！”章涵敬探手过去，咬牙切齿地掐着他的大腿。
    老人微微一怔，再扫向那个看起来面目和善、心性单纯的年轻人时，总觉得他双眸锐利，城府极深。
    裘老先生眨了眨眼睛，语气有几分凄伤地说道：“确实还有一栋，原本可作为我这‘第一墅院’的楼王，只可惜，那位从公司创办之初就陪我一路走来的徐老师，去年因病过世了，也留下了一座有些缺憾的作品。”
    “抱歉。”陈小烨低声道。
    “没什么，都过去了。”老人笑了笑，呷了一口茶，又道：“那栋房子确实不错，位于墅院的偏北地区，你要是有兴趣，我带你过去看一看。”
    陈小烨点头道：“有劳了。”
    老人微微一笑，道了句跟我来吧，便当先走出餐厅，那两名保安一直守在门外的走廊上，老人刚一出门，他们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喂，你不是说你不买吗？害我舅爷爷不好意思拒绝你，他老人家要是累得晕倒了，我打断你第三条腿！”章涵敬临出门前，用胳膊肘拐了陈小烨一下，咬牙切齿地说道。
    陈小烨耸了耸肩，嬉皮笑脸地说道：“恐怕，断的不会是它，而是你想用来打断它的东西。”
    这话的隐含意思无比邪恶，即便是做起事来大大咧咧的章涵敬，也不由得脸上一红，嗔骂了一句无耻，便迈动大长腿走了出去。
    陈小烨望着她柔美纤细而又充满力量的身影，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他们一行五人走向那栋“楼王”的路上时，碰见不少穿着制服的物业和带着顾客看房的置业顾问，当那些人看见裘老先生亲自领着一男一女向墅院深处走去时，都暗感诧异。
    “第一墅院”董事长亲自带领客户看房，这可是稀奇事。
    其中有一位工作有些年头的物业人员见过章涵敬，便说这是董事长的外孙女，是个警官，那个男的，应该就是她的男朋友了，他们这才恍然，敢情是带亲属看房。
    可是片刻后，他们心头再度产生一阵困惑，警官也好，那位穿着廉价休闲装的年轻人也罢，都不像是能在这座奢华与艺术并存的中式墅院买房子的有钱人啊？
    这里虽然不乏居住着政府官员，可那毕竟是少数，而且家家都是世代经商，做生意，才能在这里买别墅，才敢在这里买别墅。
    毕竟，第一墅院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这个社会上，就是存在着这么多用有色眼镜看人的家伙们。
    衣着光鲜，谈吐不凡，那就是有钱人。
    穿着几百块钱的网购装，走起路东张西望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怎么看也不像是扮猪吃虎的角色。
    等到老董事长把两个年轻人带到那座半成品的楼王时，他们更是愕然。
    那座倾注了徐老师和裘老先生十余年心血的楼王，价格高得离谱，但最关键的是，那座别墅还没有完成。
    来看房的富商大贾们，都喜欢完美到了极致的宅院，可不会买一座还需继续修葺和装饰的半成品。
    毕竟，商人多智，从徐老师的设计及规划来看，国内或许没有任何一个设计师能把半成品“楼王”，设计成一步一景墅院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在徐老师的作品上画蛇添足，难免不伦不类。
    他们可不想花上数亿的高价买了别墅后，还成为邻居的笑话。
    陈小烨确实是走一步看一步，他完全没有兴趣装出一副心如止水亦或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仿佛在用自己的举动来告诉别人：我就是乡下人，我就是没见过世面。这地方真他娘地漂亮，可吓到我了！
    他这一路看下来，虽然达不到惊讶万分的地步，可也是暗暗啧舌。
    章涵敬却对周围的环境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仿佛世界于她只有两种颜色，黑与白。
    黑是恶人，白是好人。
    【作者题外话】：晚上没有了……这个月恐怕只能3更了……太忙了，抱歉。
    谢谢支持！

 第四百七十一章墅前湖景

    此时正值初冬，但园区却没有任何草木干枯，一派萧瑟的模样。
    树枝高低错落，俯仰生姿。设计师取花时不同的多种花树交错相间，让整个园区一年四季都不寂寞。
    虽说如此，但沈城毕竟地处北方，到了冬季便无花盛开，但好在设计师又利用古老繁盛的藤萝，盘曲嶙峋的枝干，以及修建得如同蘑菇状的松柏，再加上峻峭山石，曲折环绕的还未结冰的潺潺流水，都让陈小烨感受出了眼前充斥着无限的繁华与欣悦。
    “我读大学时，曾听徐老师讲过很多设计知识，那时感觉受益良多，学到了他老人家的一点精髓。如今置身于此，才发现我学会的只是皮毛而已。”陈小烨满脸敬佩地长叹道。
    他本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再加上读忆技能可随意调取设计资料，自己在这个行业的能力已是登峰造极，世人无出其右，却没想到，徐老师技艺精湛，于北地凛冬中建了一座别出心裁的苏州园林！
    裘老先生听他提起老徐，微微怔了一下，再次转回身看了他一眼，哑着嗓音问道：“你是老徐的学生？”
    陈小烨摆了摆手，苦笑道：“不敢当。只是厚着脸皮去免费听了一堂他的讲座而已。”
    裘老先生却没有放弃，眨了眨眼睛，追问道：“他当时，是不是给了你一本手绘本？”
    这次轮到陈小烨呆住了，好半晌，他才颤声问道：“徐老师曾在您面前，提起过我？”
    “是啊，老徐曾跟我提起过一个学生，说是极有天赋，绘画才能跟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来，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啊。”裘老先生满脸慈爱地说道。
    “若不是因为徐老师送我的那本手绘本，我的绘画技术和设计能力也不能强悍至此了。”陈小烨长叹道。
    他在自己的工作问题上倒一点都不谦虚，有一说一。
    “那只手绘本，可是他半生心血总结，言简意深，凝练有力，你能够学以致用，融会贯通，也足以说明你确实天赋异禀。嘿，老徐曾跟我说过，他视如珍宝的那本手绘本所记内容，可不是谁都能看得懂的。”裘老先生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老徐很欣赏你。”
    陈小烨一时怔怔不语，他接到那本封面发黄、页面发黑的老旧古本时，徐老师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说了一句有时间看看，那神态就好似随手给他布置了假期作业那般，没有一点重视的意思。
    难道说，那位在设计行业里首屈一指的老前辈，从那一刻开始，便在考验自己？
    还好当时的自己勤奋好学，不管任何书本都会捧在手中细细琢磨，没有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心血，否则，岂不是要错过了一次让自己专业水平达到质变的机会？
    这时，他们一行人已是走到了那座半成品的“楼王”前面。
    裘老先生虽然精神矍铄，可毕竟已是古稀之年，走了这么久，颇有几分疲惫，可当他看见那座隐在林中，一半完美一半缺憾的建筑时，腰板又挺直了几分，他再次眨了眨眼睛，神情凝肃地望着它。
    可这一次，他并非是因为眼中干涉才眨眼，而是因为湿润。
    虽说缺憾美是一种艺术，可是对于建筑和园艺来说，那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更何况，现今设计行业，恐怕没有人能在徐老师的基础上做到画龙点睛的地步。
    “墅前有两条小河交错，形成了一小片湖泊，岸边柳树成荫，倒映如镜。不管你是站在客厅，还是站在主卧，亦或是站在别墅任何一个南向房间，都会在俯仰之间，将美景尽收眼底，但是，原本徐老师想把墅外景致也设计成一步一景的苏州园林风格，你明白吗？”裘老先生轻声问道。
    “明白。客厅见全湖，主卧见半湖，书房见月湖，客卧则见一线湖。让每一扇窗打开后都能看到湖景，但景致却又不尽相同。客厅见垂柳戏湖，主卧瞰风舞青萍，书房观游鸭浮水。冬天时煮茶赏雪，夏天则躺椅乘风。裘老先生，我说得对吗？”
    陈小烨望着在初冬寒风下、飘零落叶间的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中式别墅，眼中闪过几丝异样的神采。
    他说完这句话后，正在等裘老先生的回应，却发现身周一片死寂，就连呼吸声都渺不可闻。
    他回过头，只见裘老先生一脸呆滞，诧声问道：“怎，怎么了？”
    “真是奇哉怪哉，你刚才那番话，老徐也曾提起过，但没有你说得细致，也没有你说得画面感这般清晰。老徐果然没看错你，是个人才啊。”裘老先生深吸了一口气，又转回头看着自己的外孙女，眨了眨因瞪了太久而十分干涩的眼睛，又不厌其烦地说道：“人才，难得一见的人才。”
    那两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气势含而不露的退伍军人，也微微张开嘴巴，一脸的吃惊和困惑。
    他们跟着裘老先生工作有五个年头了，自然也曾听过徐老师对这座墅中之王的构想，他们不懂艺术，也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他们也听得出，那位看起来刚刚走出校门的年轻人嘴里蹦出来的话，跟徐老师说过的话相差无几，但又好似更丰富一些。
    每个男人都幻想过年少成名，他们既然选择了保安，甘为人后，一鸣惊人的机会已是几近渺茫，他们便在心中安慰自己，没有父辈帮衬的“年少有为”，只能在电视亦或是幻想小说里看到。
    可如今见到眼前这位侃侃而谈，一脸自信从容的年轻人，他们刹那间懂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天赋，真的是生来就有的。
    章涵敬望着站在东侧、肩披着朝阳的陈小烨，好似怕霞光刺眼一般，微微眯起双眼，不朱而红的双唇轻启，先是轻轻勾起一个堪称完美的弧度，让梨涡浅笑嵌进了有自豪亦有欣喜的语气里，道：“那当然，您也不看看是谁把他带来的。”
    【作者题外话】：真的很感谢盟主td98698064的打赏支持，当然，每一位评论、订阅、收藏的的朋友都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谢谢你们！

 第四百七十二章买房子的动机

    裘老先生哈哈大笑，连夸外孙女慧眼识珠，觅得一段佳缘，听得她再次面红耳赤，嗔叫连连。
    这座墅中之王不仅有湖景，东西侧还有林景和河景，北侧还有山景，可谓是一应俱全，深得徐老师偏爱。
    在逛其他地方时，裘老先生又问了几个问题，陈小烨都能想出精妙的点子，予以回答，听得老人家阵阵惊喜。
    等到别墅外面逛了一圈后，裘老先生又带着他们进了别墅内部。
    徐老师亲自设计的室内新中式风格，倒没有任何可挑剔之处，沙发、桌椅、床、柜等样样齐备，而且家居风格统一，看得陈小烨频频点头。
    只不过，很多地方都缺少壁画、摆台、植物等点缀性的装饰，虽然那些东西已经无伤大雅，可若是搭配不当，还是会成为腥了一锅汤的臭鱼烂虾。
    “按理说，只要别墅周围的景致搞好了，能够与整个园区融合在一起，业主的家里什么样儿，我们管不着，可这毕竟是老徐的遗世之作，我不希望他在九泉之下有任何遗憾。”裘老先生好似走累了，找了只紫檀木的椅子坐下，又道：
    “小烨啊，我希望你能珍惜这座房子，毕竟这里面的一块地毯，一张椅子，一只床垫都是老徐亲自挑选的，每一样都倾注了他不少的心血。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跟我们喜欢的不太一样，希望你不要搞得不伦不类啊。什么嘻哈风格、抽象油画、重金属音响什么的，尽量别往这里面放了，不搭调啊。”
    陈小烨还没说话，章涵敬已是笑嘻嘻地抢先道：“舅爷爷，小烨就是做装饰设计的，虽然我不太懂，但中式家居里怎么可能摆油画？让外行都看着怪别扭的，那岂不是砸了他自己的饭碗吗？”
    裘老先生摇头苦笑，又道：“你个小丫头，就知道帮外人说好话，你忘了你小时候……”
    “老头！”章涵敬满脸紧张地大喝了一声。
    “好好好，我不说了。”老人笑着的时候，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好像坐在过世老友的最后一个“作品”里，忽然触景伤情老了很多岁一般。
    他扭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小烨，待见到那个年轻人正做沉思状，眸光闪烁时，世事通明，人情练达的老人已是心中有数，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你要是买下这座别墅，并且把它料理得如你所说那般，我就把章涵敬小时候的秘密告诉你！”
    陈小烨确实对那个行事大大咧咧的女人都畏惧的事情感到好奇，心中生出要买别墅的念头，也是因为那丝好奇心在作祟，可是当他亲身处于徐老师的作品当中时，购买欲的源头已不再是好奇心，而是真被老人家的大手笔给打动了。
    而且，他也想验证下自己的设计水平，到底有没有达到这个行业的顶端。如果他成功了，那他将会成为设计业的第一人。
    他在乎的不是虚名之下给自己带来的金钱和地位，可是到了那时候，他也会像徐老师那般，接触到京城中央层次的大人物。
    在这个世界上，要想爬到高峰不会掉下来，不会摔死，要么找到一个保护伞，要么就是一直向上爬，站到世界的最高点。
    陈小烨不想进入政界，只能利用自己各方各面的能力，来接触那些真正掌握着生杀大权，一言定天下的大人物了。
    靠设计家居而得到接见，再运用读忆获得赏识。
    这就是他的计划。
    姐姐出狱后，叶晓晨归来时，他总得羽翼丰满，能够让她们不再受到风吹雨淋吧？
    再说了，那位与自己有着一段孽缘纠葛的神秘越狱女囚，不是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座大房子，来给她作为避身之地吗？
    陈小烨想到这儿忽然一怔，有点搞不清楚自己买房子的动机了，他到底是为了续写徐老师的传奇，强大自己保护家人，还是仅仅因为一个玩笑似的约定？
    也或许，兼而有之？
    “小烨，你决定好了吗？”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记略微带着点嘶哑的问话，他迷茫的双眼这才缓缓聚焦，抬起头，望着老人颇有几分期许的目光，只说了一个字，“买。”
    裘老先生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诧，而后又问道：“你不用回去研究一下吗？”
    陈小烨面色平静地摇了摇头。
    裘老先生眨了眨眼睛，脸色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孙女，好像在问：这小子不是来戏耍老夫的吧？
    也难怪老人有点不可置信，实在是陈小烨长得太年轻，穿着打扮太低调质朴了，能在这里买房子的人，那都得是什么地位的人物？
    可是，裘老先生也很期待能看到，眼前这位年轻人会把徐老师的遗世之作修补完善，使其正式成为“第一墅院”里不可多得的一块重要拼图。
    他认为，年轻人在此时此刻的正确做法应该是，与他的外孙女携手离去，背地里商量一番，再由章涵敬亲自找到自己，凭着宝贝孙女的身份，把价格往下降一降。
    成功的商人，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利于己的机会。
    陈小烨既然能满脸自信地要买“第一墅院”的楼王，自然也有点这份机智才对。
    可老人所见，对方却像个愣头青一样，傻呆呆地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没有分毫要讨价还价的意思。
    “他有钱，您别管他了。”章涵敬耸了耸肩头，撇嘴道。
    裘老先生收回目光，长吸了一口气，道：“小烨，那我还是先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栋别墅建筑面积为2500平米，地上三层，地下一层，配置电梯和地暖，八个卧室四个厅两个厨房九个卫生间，四个车库十二个停车位，花园山林等三千平米，其余书房、影音室、佣人房、收藏室等我就不细说了。这种面积的别墅，虽然放在京城和抚州那种地方稀疏平常，可它建成在绿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密林公园中，又有名声享誉全国的‘第一墅院’物业服务，其平米单价，就不能以沈城的标准房价来衡量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买楼王像是买菜

    陈小烨虽然没有上楼看过，可吃早餐期间便通过老人的记忆，了解了这栋别墅的户型结构，心中早已有数，但如今听老人再亲口复述了一遍，不由得还是暗暗啧舌，心想：老子要住上这么大的房子了？
    他强作镇定，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心里却已是激动万分。
    裘老先生见他依旧神情自若，眼中又多了几分赞许，继续道：“沈城豪装别墅的价格，也就是每平米两万块。可我一手创建的‘第一墅院’却不一样，你若是做设计工作的，应该也能对建筑行业了解几分。”
    陈小烨依旧微笑点头。
    裘老先生见自己如此铺垫，也没能让这个年轻人主动开口问价格，心里头更加纳闷，如果他说出一个心中价位，只要不是便宜得太离谱，老人就会说几句看在外孙女面子上之类的借口，答应低价卖给他，但这个年轻人似乎并没有意会自己的良苦用心。
    老人眨了眨眼睛，向来云淡风轻的他，终于生出了一丝不知所措。
    向来机敏过人的外孙女，这次却装聋作哑，毫不理会自己的眼色，再加上陈小烨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是让他的血压差点直线飙升。
    难道，他们以为这座没有哪个富豪愿意高价购买的半成品“楼王”，真的不值钱了吗？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年轻人真是不务实啊。
    老人苦笑一声，终于咬了咬牙，道：“我这栋别墅，因为地理因素，不可能跟首都和抚州那种国际大都市争价位，达不到十几万一平米。但是……”
    老人顿了一顿，目光在那对男女脸上转了一圈，朗声道：“若说它的价格只比沈城别墅贵个十分之几，那简直坠了我这‘第一墅院’的名声。”
    裘老先生抬起那只保养得虽好但却敌不过岁月的枯瘦手掌，比了个手势，轻声道：“六万一平米。”
    如果是不懂艺术的商人亲临现场，听到他说的数字都会暗暗摇头，因为这个房屋单价放在二线城市沈城里，跟抢钱没什么区别。
    老人说出这个数字后，身体微微佝偻了几分，眸光里也多了几分担忧。
    因为他身后还站在两个外人——退伍军人保安，如果这时候，章涵敬亦或是她的朋友露出满脸吃惊的样子，再跟自己讨价还价，难免坠了章家和裘家的威风。
    虽然保安的嘴巴很严，可这个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老人七十多了，自尊心与日俱增，似乎不想在入土的时候，不仅没有把章裘两家的后人培养起来，还给他们挖下一个大坑。
    所以，这也是他想让陈小烨主动开口报价的原因。
    毕竟，两位保安早就见过了太多有意向购买楼王的人，可都被离谱的报价给吓跑了。
    他老人家要强，如果一上来就把价格喊低了，一是自己和老徐丢了面子，二是有对后代网开一面的嫌疑。
    在这个金钱至上的该死社会里，那种做法不够妥当。
    令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位穿着几百块休闲装，除了看起来有几分善良温柔外，没有任何气势和威严的年轻人，只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字，“好。”
    裘老先生听到这个字，忽然感觉自己的眼干病好像痊愈了，他又挺了挺腰板，道：“建筑面积2500平米，每平米六万，那就是一亿五千万，你打算什么时候入住？”
    他本想问，你什么时候交款，可想了想，那种话说出来还是不符合自己的身份，有点急不可耐的意思。
    “今天吧。”陈小烨微笑道。
    “那，你刷卡？”老人眉头微微一扬，神情颇有几分古怪地问道。
    “对，刷卡。”陈小烨伸手入怀，掏出了那只终于能跟他身家相匹配的高档钱包，道：“去哪里刷？”
    裘老先生看见那只史蒂芬短款2折鳄鱼皮的钱包，心里头可算踏实了下来，他没有马上回答陈小烨的问题，而是回过头，颇有几分自满地看了看身后的保安，笑道：“我外孙女的朋友，怎么样？不仅才华横溢，还腰缠万贯，嘿，年轻人不简单吧？”
    那两位退伍军人服役时也是视钱财如粪土的狠辣角色，可毕竟在老人身边见多了富商大贾，步入世俗多年，难免会被物欲横流的社会现象所麻痹，他们正对陈小烨心怀醋意，就听到了老人的问话，只好极为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裘老先生锐利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终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一直觉得自己年轻时贪图貌美娶了只会花钱且毫无教养的小老婆，害得自己的儿女都跟着学坏了，他老了，想在死之前挣几分尊严，徐老师在去年过世，无人才可用的他总感觉手下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讲他家里人的坏话。
    陈小烨虽然没有跟他沾亲带故，可老人看得出来，外孙女跟他的关系非同小可，即便不是男女关系，那也算是高情厚谊，甚至是刎颈之交了吧？
    老人心里高兴，笑呵呵地说道：“小烨果然年少有为啊，其实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呢，你把这别墅买走后，我先免你两年物业费，如果你能将园林修缮得尽善尽美，我免你二十年物业费，怎么样？”
    陈小烨顿时喜上眉梢，他自然知道，这“沈城第一墅院”的物业费已是高到了相当离谱的地步，虽然他付得起，可二十年省下的物业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谢谢舅爷爷！”他厚着脸皮喊道。
    裘老先生怔了片刻，而后哈哈大笑，暗赞这孩子比章涵敬激灵多了，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这把老骨头感觉有面子！
    陈小烨揣着银行卡，在一众物业及销售小姐的惊诧目光中，走进了财务室，刷卡交付一亿五千万的神情和架势，完全没有一点作为富豪阶层的觉悟。
    哪怕，他跟财务美女聊扯几句，或者挺胸腆肚、气宇轩昂地走路也行啊，可他并没有，动作、神态随意得不像是买墅院甚至是全沈城的第一楼王，倒像是走到菜市场，然后对着摊贩喊了一句：我要两块钱香菜！
    【作者题外话】：哎呦喂，写书八年了，可算有本书写成百万长篇了，可喜可贺啊，祝各位读者朋友们生活工作学习一切顺利！
    另：晚上没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你的父亲叫陈栖寒

    当陈小烨把银行卡放进皮夹里，步履匆匆分毫没有富人优雅姿态地走出物业大厅时，终于有几个在此轮班休息的年轻姑娘忍不住了，主动上前搭话。
    “先生，我是墅院小区的物业模范晓丽，您可以记下我的电话号码，有事勤沟通哦。”
    “你好，我是‘第一墅院’的置业顾问晴晴，您方便留个电话号码吗？能帮我介绍几个客户认识一下吗？我这个月没有任何业绩了，再不签一个单子就要被开除了。”
    “先生先生，我是主管家政服务这一块的，我的电话号码是13715155xxx，随叫随到哦！”
    陈小烨顿时无语，不是高端宅院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搞推销的？
    那位说没业绩即将要被开除的最离谱，一年前，“第一墅院”就有四栋别墅没卖出去，现在还是四栋，要是每月都得有业绩，那还干个毛的销售员啊，赚的提成都够当个小开发商了。
    可当他施展读忆，掠过这几个美女洗浴时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只看她们的日常后，已是心头了然。
    原来这些姑娘平时接触的客户要么肥头大耳，要么颇有风度但上了年纪，还从没见过一个年轻帅气又多金的小伙子呢，在这种地方工作本来就是为了攀高枝儿，如今可算碰到一个谦虚内敛、温文尔雅的帅哥，怎能不抓住机会？
    陈小烨好不容易才挣脱开她们的纠缠，绕远到墅院河边，利用河面上的冷风吹散了粘在衣服上的香水味，才走向私人会所，去找等在那里的裘先生及章涵敬。
    不出他所料，他刚走进门，章涵敬就似笑非笑地迈着大长腿凑过来，问他外面冷不冷，手续都办妥了没有等等堪称废话的问题，灵巧的鼻头却在他身上嗅了好半天，一无所获后，微眯着眼睛喃喃道：“奇怪了，这么一个香饽饽竟然没有招蜂引蝶？是浪子回头了，还是这中式墅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刻板传统，年老色衰？！”
    陈小烨苦笑一声，小声道：“你怎么跟查丈夫有没有偷情的深闺怨妇似的，至于吗？”
    “靠，去你大爷的，你才怨妇呢，我是怕你不小心干了坏事得了病，别传染给我，噢，呸呸呸，你也没机会传染给我。行了，陪我舅爷爷说话去了，他正有话要问你呢。”章涵敬俏脸绯红，恶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而后目光躲闪地跑回了飘着茶香的沙发旁。
    裘老先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笑闹，轻声道：“小烨，来这边坐，外面怪冷的，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陈小烨坐下后，捧起那只老人高价从景德镇买回来的青花罗汉杯，只看了一眼，读忆技能就已分析出这杯茶水是由贵比黄金的普洱茶冲泡而成。
    他学着老人的样子，将茶杯递到唇边，然后轻呷了一口，回味着微涩的茶水缓缓渗入喉咙时，留在唇舌间的满溢清香，就听到了一个颇有几分感叹造化弄人的问题。
    老人的声音平淡，但又似乎透着股萧瑟的味道，声音小而嘶哑，却如惊雷般在陈小烨的耳畔炸响。
    “你的父亲，是不是叫陈栖寒啊？”
    果然，自己的父亲，绝不是什么纯良质朴、将中庸进行到底的普通人。
    从政界下海的裘老先生认得，沈城身后犯罪界的第二号人物剃刀也认得。
    可真是脚跨黑白两道的典范啊。
    陈小烨在心中苦笑一声，微眯着眼睛将醇香又昂贵的茶水一股脑地咽入喉中，望着老人那深陷入眼窝中也闪着微光的瞳眸，轻声道：“家父正是陈栖寒，舅爷爷认得他？”
    “你这声舅爷爷，叫得倒也合情合理，不算是你我之间的客气了。”裘老先生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正在一旁牛饮着昂贵茶水的章涵敬怔了一下，瞪圆了眼睛看过来，惊声道：“老头，你说什么？”
    若陈小烨跟自己是失散多年的兄妹，那她可真是咬断了舌头的心思都有了，这种低俗电视剧里的破烂桥段要是落到了自己头上，她首先想到的并不是自己的感情能不能被世俗所认可的问题，她惊讶，是觉得自己那不会有结果的爱情还没有糟糕到需要烂俗情节来赚取眼泪的地步。
    去他娘的兄妹关系，只要陈小烨跟她不是同一个妈，她就会在今天晚上掏出手枪逼他脱光了躺在床上，用实际行动来报复命运所开的这个玩笑。
    去他娘的世俗理念！我章涵敬不会向任何堪称绝望的事情低头！她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想着。
    裘老先生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端起价值不菲的青花罗汉杯，悠然地喝了一口茶，就在章涵敬几近爆发边缘时，才慢悠悠且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噢，栖寒曾是我的义子，并没有血缘关系，你紧张什么，跟小烨兄妹相称不好吗？”
    章涵敬自知自己漏了馅儿，双颊绯红，丝毫不忌讳长幼尊卑地横了他一眼，骂道：“老头子，说话别老说一半，我只是恨透了电视剧里这类恶俗的桥段罢了，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可接受不了。”
    她虽然解释得理直气壮，但在那对不苟言笑的保安看来，都显得有几分心虚。
    陈小烨却已是没了心思去关注她的情感流露，急不可耐地问道：“舅爷爷，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我父亲的事情。”
    原本喝了几口茶，再次恢复了几分精气神儿的老人，听到这句话后，好像又丧失了力气，他向身后两位站如门神的保安招了招手，道：“你们去门口把守一下吧。”
    等到两名退伍军人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出去后，老人叹了口气，语气略有几分颤动地说道：“栖寒消失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他找到了一处世外桃源，可以躲开那些令他烦忧的人和事，却没想到，他还是没能抛开世俗的羁绊啊。”
    仅仅这一句话，便说明裘老先生确实对陈栖寒相交颇深。
    首先，他这句话里证明了陈小烨的父亲确实在躲避着什么，可能打算去某个远离俗世纷扰的地方。其次，陈栖寒为了自己的家人不得不选择在一家工厂上班。或许是为了孩子能够受到良好的教育，也或许是为了小镇上稍微还算将就的医疗水平。

 第四百七十五章父亲的过去

    “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困扰着我的父亲？他又是做什么的呢？既然他有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您呢？为什么要选择消失？”陈小烨好像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珠炮儿似地问了起来。
    裘老先生抬起手往下压了压，意思是让他别着急。
    “这件事，算是本国政府密不外宣的机密了。我之所以一直没敢认你，就是因为我不敢相信，栖寒好不容易逃了出去，为什么还会准许跟他相貌极为相似的你，年少成名？不是应该以中庸之道教导你，让你不要锋芒太露吗？若不是涵敬告诉了你的家庭背影，我还不知道栖寒已经过世了呢。”
    老人说话时摇摇晃晃，声音轻缓，好像临死之人，让焦急万分的陈小烨更不敢贸然催促，只能听着他娓娓道来。
    “不错，栖寒并不是你所熟悉的那个家具厂检验员，他曾经为抚州政府工作，还是个地道的南方人，他的普通话标准得不带一点乡音，能在北方的小镇上苦熬十余年，也着实不易啊！”
    “三十年前，他刚大学毕业，从那时开始，我就认识他了。他若是仍然活在世上，如今得有52岁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我已是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头子了。”
    陈小烨听他一直在感叹往事，并没有透漏实质性的东西，有点坐不住了，眉头紧皱，目光凝缩，正要毫无风度地催促，老人却好似感叹完了，放下手中茶水，长出了一口气，开始缅怀压在心底的那一段往事。
    “最初，栖寒为国家做能源研发，说通俗点，就是研制新型核武器。可是后来，他却被一个秘密组织给调走了。临出发前，他找到我，对我说，他可能会遭遇不测，让我帮忙照顾他的女儿。我当时还在政府公干，意气风发，生活滋润，便劝他不要怀疑国家的动机，至于他的妻女，我当然会视如己出。”
    “令我意外的是，你母亲当时已经怀了你。我想找到栖寒，告诉他这个喜讯，却没料到，他才进入那个秘密组织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杳无音讯了。凭着我当时在官场的能力，既然也查不到他，那令我很是费解。我也从那一刻开始，认认真真地调查起了他的工作。”
    “结果很显然，我的调查过程受到了极大的阻力。三年后，就在我摸清了他的工作地点在北方某座城市时，我却被中央某高级领导人接见，因为几个不痛不痒的小事儿把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在官场上诸事不顺，好像很多人、很多事，都刻意跟我过不去似的。”
    “我很快便联想到，在我身边所发生的这一切，恐怕跟我调查栖寒有关，那么只能说明，他在做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他说可能会遭遇不测，并不是杞人忧天。于是，我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拼尽了全力，终于找到了那座建在深山里的秘密研究基地。那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在沈城以北近300公里的地方，也就是蒙原省内。那里很偏僻，属于没有名字的无人区。但我查阅了诸多资料，知道那个地方在一千多年以前，曾是一座遍地黄金的兵家必争之地。那个地方，曾经叫做‘牢山’。”
    陈小烨浑身一凛，眉毛已是拧成了一个疙瘩，惊声道：“父，父亲当时在牢山！？”
    章涵敬也在开车来“第一墅院”的路上，听他讲起过审讯室里得到的讯息，如今听到“牢山”二字后，也是猛然怔住，那岂不是说，陈小烨的父亲陈栖寒，在很多年以前，确实在为张山海工作！
    裘老先生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又呷了一口茶，道：“看来，牢山在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中，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啊。”
    他顿了顿，又道：“经过我的调查，我发现，栖寒在为牢山秘密基地的幕后主谋研制一样新式武器，据说是类似于‘芥子纳须弥’的手段，可以将威力惊人的武器藏于某个小盒子里，更不会受到现代科技的检测。这项技术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就比如把核弹装进那个小盒子里，就能够顺畅无阻地带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唉，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陈小烨心头一震，虽说老人的描述并不具体，可他却忽然想起了一样东西：那件藏于废旧体育场椅子下面的黑盒子。
    裘老先生年过七十，深沉的瞳眸中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他仅是瞥了陈小烨一眼，就从他的神态中发现了一丝端倪，摇头晃脑地说道：“不得了，不得了，你好像连那个黑盒子都知道，果然是个人才啊。”
    陈小烨现在已是知道父亲的事情太过复杂，老人也曾帮陈家不少大忙，他没有再心急地催促下去，而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十分恭敬地说道：“爷爷，您继续讲吧。不用理我。”
    裘老先生露出一丝颇为赞许的笑容，又续道：“后来，我和栖寒悄然会面了一次。他变得沉默了许多，看起来也没以前勇敢了。噢，我这么说，请你不要生气。因为任谁被关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几年，不仅不许跟妻子儿女见面，就连通话都会被密切监视，再加上研究的还是危害人类安全的东西，不疯掉才怪呢。”
    陈小烨叹了口气，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栖寒说不想再做下去了，让我帮他逃出来。我既然是他的义父，当然会义不容辞地帮他这个忙。好在我认识了不少能人，在他们的帮助之下，你的父亲成功逃脱，并且跟我说，他会去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度过余生。”裘老先生说到这里，有些感伤地摇了摇头，青花罗汉杯中的普洱茶已经凉了，向来对茶水极为挑剔的老人，却没有分毫犹豫地一饮而尽。
    老人家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陈小烨却知道，他得花多少精力和人力，才能把父亲从那座如同囚笼般的秘密基地里给救出来？
    “爷爷，我的父亲逃出来后，对方没有再来找你麻烦吗？”陈小烨语气关切、神情凝肃地问道。
    陈家欠裘家的恩情，恐怕只能由自己来还了。
    “找我麻烦？不会。我那几位朋友相当靠谱，对方权力再大，也不会寻到我头上。再加上我后来弃官从商，脱离了那个圈子，他就更难找到我了。”老人又给自己续了一杯茶，声音略有几分嘶哑地笑了笑，轻声说道。
    他说得倒轻巧，可还是被陈小烨捕捉到了眼底深处的一丝异样。
    能够依靠人脉关系，调查出张山海那个秘而不宣的牢山基地，而且还把陈栖寒给救了出来。
    如此实力，只怕当年的老人在政界的地位同样很高。
    既然爬到了那样一个高度，又为何会下海做起了房地产生意，其中原因，不言自明。陈小烨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出裘老先生为救父亲，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噢，其实也还好，弃官从商，可能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老人那双充满智慧的目光又瞧了他一眼，而后用茶水润了润有些嘶哑的喉咙，嘿然一笑，道：“杯中茶是88年勐海千年古树顶级熟茶，一斤的价格，差不多能在二线城市首付一套房子了。我十几年前就开始喝，一直喝到现在。”
    他又呷了一口，轻笑道：“如果我那时候还在做官，即便手里有钱，我敢喝这么贵的茶？那还不得被严惩腐败的中央给塞进大牢里！”
    陈小烨也不知道老人是真心满足现在的状况，还是在用这种理由麻痹自己，忘掉曾经想在政界打开一片天地的野心。
    他只能附和一笑，轻巧地避开这个话题，问了一个同样关键的问题，“那个黑盒子，研制成功了吗？投入使用了吗？”
    芥子纳须弥。
    如果真有这种东西，张山海随便挑一个牢山基地里出来的特种兵，把那个比饭盒子大不了多少的不起眼的东西揣在身上，岂不是想炸哪儿就炸哪儿！
    而且，这种神奇的技术，可能不仅会被利用在军事方面吧？
    那几乎可以被称之为百宝囊的东西，其本身的价值就高过战争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了吧？
    随便往深处一想，都感觉有点恐怖。
    “栖寒跟我告别那天，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研究过程很顺利，但是结果不太好。我想应该是没有成功吧，否则，那个幕后实力又怎么会记恨他呢？”裘老先生好像有些累了，说完这句话后眼睛微眯，连茶杯都不端了。
    陈小烨知道，老人家不想再深聊这个话题了，于是起身告辞，忧心忡忡地回了自己的别墅。
    二十分钟后，随后而至的章涵敬在地下室的影音室里找到了他。
    他正在躺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看着一部老电影，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瓶他从藏酒窖里取出来的陈年老白干。
    瓶中酒已是去了大半，他却没有分毫醉意，就连嘴里呼出的哈气，都不如细小瓶嘴所透出的酒气浓烈。
    “买房子还送酒？”章涵敬躺进他身旁的沙发里，语气颇为调侃地问道。
    她看似随意的一躺，却是紧紧地靠在了陈小烨的身上。
    【作者题外话】：即便再忙，也保证日更5000吧。希望各位读者朋友们不要嫌少……毕竟，现在的我正处于非常时期。
    谢谢谅解！
    晚安！
    祝新的一周顺顺利利！

 第四百七十六章感情升华？

    “大多数都是贴着外国文字的装饰酒瓶，好酒仅此一瓶，它放在酒柜的隐蔽角落里，可能是裘老爷子打算给购房者一个惊喜吧。”陈小烨说完这句话后，又嘴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把酒瓶重重砸在茶几上，神情萧索，心事重重。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手臂处传来的温软与绵弹，就连章涵敬探出白嫩纤细的小手，把老白干从他眼皮子底下拿走，他也没有发现。
    直到耳边传来酒水汩汩入喉的声音，他才满脸惊诧地扭过头，只见章涵敬单手持瓶，不朱而红的薄唇贴着他曾含过的瓶口，豪气万丈地痛饮着。
    “你别喝那么急啊！”他有些担忧地喊了一句。
    哪知话音刚落，章涵敬就双颊羞红地弯过身子，秀美绝伦的脸蛋毫不犹豫地贴了过来，白皙脖颈处所散发出的淡雅体香和醇浓酒香混杂在一起，竟让他闻之欲醉。
    他正诧异脑海中的醺醺之意，就感到唇边触感冰凉而柔软，以及香醇入口的酒水。
    影音室墙面以酒红色软包来隔音，以深灰色地毯来降低色调，再由淡黄色射灯光源来增加点缀。
    老电影的对白很少，剧情也很平淡，偶尔响起的一两句男女对白，倒显得影音室的氛围更加清幽。
    只不过，当他们二人双唇相贴的一刹那，空气中好似燃起了一团火，将昏暗、幽静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味道浓烈而又香甜无比的蜜罐子。
    二人置身其中，浑然忘我。
    直到陈小烨的手掌凭着本能去撕扯女警官的衣服时，胸膛处猛然传来一道大力，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竟被一下子推倒在了地上。
    “干什么？我只是想通过这种特别的方式安慰你一下。你还上瘾了是不是？”章涵敬脸色羞红，醉眼迷离地看着他，声音清冷且微微有些气喘地说道。
    她的喘息声，听在陈小烨的耳中，竟显得格外有诱惑力。
    他把双手垫在脑后，悠然地躺在深灰色的地毯上，完全没有一点想要起来的意思。他的目光从那两条笔直修长而又充满力量感的大腿一路向上，分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赤裸欲望，道：“刚才好像是你啃得更加卖力吧？”
    章涵敬的脸色又红了几分，她轻哼了一声，向前踏了一步，站在他两腿之间的地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怎么？是不是根本无法抵御老娘的魅力？”
    “其实呢……”
    陈小烨趁她聚精会神倾听之际，两腿一勾，猛地打在她的膝弯处，而后抬手就去抱她，但是，章大队长的身手何其敏捷？
    还没等陈小烨那两只态度明确的爪子递到她身上，她已是借助扑倒的惯性跃过了他的头顶，而后双腿交叉，锁住陈小烨的脖子！
    “袭警加强女干未遂，判多少年你知道不？”章涵敬故意板着脸孔，冷冰冰地说道。
    只不过，不管她如何克制，陈小烨都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丝玩味。
    “怎么不说话？跟我装死呢？”她见陈小烨闭着双眼，面无表情，不由得心中一跳，她虽然有点酒量，可陈年老白干酒精度含量太高，再加上她刚才喝得太过猛烈，脑袋有点发晕，没有太多能力去思考。
    她刚一松了点力道，陈小烨的关节已是得了自由，突然抓住她的双腿，直接把她举了起来，猛然把她甩在了沙发上。
    就在二人之间的感情即将有所升华时，陈小烨的手机竟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如果是刘懿或者说苏三，他都不会接这通电话，但来电铃声却是久石让的《月光云海》，他只能停下手中的动作，闪电般掏出手机，也不看来电者姓名，就划开了接听键。
    “姐？”
    在这种时刻打来电话的人，正是陈小烨的姐姐，陈筱琬。
    那首《月光云海》，也是他们姐弟二人都喜欢的一首曲子，所以陈小烨才会把它设置为铃声，也因为它而选择无视了章涵敬的半推半就。
    “小烨，你在忙吗？”不管身处于何时何地，陈筱琬的声音都是柔柔弱弱的，让人心生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但陈小烨知道，姐姐外柔内刚，坚强得胜过任何一个世间男子。
    那位亲历了北海路车祸现场的刘懿，就已有所体会，也因那次事件爱上了勇敢坚强的陈筱琬。
    “噢，没，没忙什么。”陈小烨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等到与章涵敬交手而耗费大量体能后的喘息声终于消弱了几分，才道：“我刚买了新房子，再搬东西呢。”
    章涵敬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正准备起身离去，听到这句话后又站住了脚，回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充满玩味。
    陈小烨只好做求饶状，让这位姑奶奶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噢，不忙就好，我还以为我打电话的时机不对呢。你和晓晨在一起吗？”
    听说弟弟买了新房子，陈筱琬的语气很是欣喜，她又问道：“你们是不是要举行婚礼了？房子离你们工作的地方远吗？”
    陈小烨听着她这一连串的问题，有点不知所措。
    他心想，如果说自己跟晓晨在一起，姐姐要跟她通电话该怎么办？
    于是为了姐姐别太担心自己的事情，只好扯谎道：“晓晨陪父母去京城看她大伯去了，我打算给她个惊喜，所以便偷偷地买了个房子。地址嘛，离我的工作室蛮近的，从外环到青年路，然后再拐个弯就到我的公司了。”
    姐弟二人又聊了有一会儿，虽然陈小烨没有说自己身家已经达到了天文数字，但陈筱琬也已知晓他凭借自己的努力，买了房买了车，还把公司经营得非常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连声说弟弟有出息了。
    陈小烨听她不厌其烦地让自己注意身体后，眼角也有点湿润，等到通话时间快到规定时间时，他才猛然惊觉，这一次，又是姐姐在问，自己在答。
    虽然陈筱琬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轻松，应该没有受人欺负，可他还是忐忑无比的问了一句，“姐，谷姬和帕帕最近对你怎么样啊？”
    “很好啊。最近我又多了一个新的朋友，她对我非常好，而且再凶恶的犯人，都特别怕她。就连狱警都好像跟她关系不错呢。”
    【作者题外话】：谢谢大家的支持！下一章照例3000字

 第四百七十七章心急

    陈小烨心头一跳，难道是某个势力暗中接近了姐姐？
    他刚要问时，陈筱琬那边已是响起狱警的催促声，只能挂断了电话。
    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女人？
    陈小烨紧皱着眉头，不无担忧地想着：难道说，乔达开感觉无法阻止我把“断刃”带回，便决定从监狱内部做点文章？
    他已是没了任何跟女人调情的心思，掏出手机又给赵菲岩打了个电话。
    “呦，这不是陈大设计师吗？怎么有功夫儿给我打电话了呢？人家可真是受宠若惊啊！”电话那一头传来阵阵舒麻入骨的声音。
    陈小烨刚从女警官的长腿诱惑中脱离出来，又被这个拥有声优级别嗓音的女人嘲弄，心里头又开始酥痒难耐，苦笑道：“岩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最近确实诸事缠身，没办法跟你联系啊。”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赵菲岩冷哼了一声，语气颇为不善的说道。
    陈小烨也不知她是真生气了，还是又在跟自己演戏，只得小心翼翼地说道：“岩姐，是这么一回事，按照南山监狱的规定，我每个月只能探监一次。可这次呢，有点特殊情况。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让我提前见见我姐姐陈筱琬？”
    章涵敬拎着那瓶老白干，俏立在影音室的门口处，听他左一声姐，又一声姐，叫得时而低声下气，时而亲昵无比，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那是醋意还是心疼，她撅起小嘴，轻骂了一声白痴，便迈动长腿走了出去。
    “噢，这件事儿嘛，在以前很简单，我一句话就能搞定，可是现在嘛……”赵菲岩故意拉长音调，没有继续往下说。
    陈小烨赶紧说道：“如果比较麻烦的话，我会尽全力配合的。”
    他其实是想说，自己不会在金钱方面吝啬，以便于赵监狱长帮助他上下打点。
    可是赵菲岩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是甘愿牺牲肉体来偿还这个人情，噗嗤笑出了声，半是妩媚半是质询地问道：“你想怎么配合啊你？”
    陈小烨了解这个女人的脾性，自然不敢把话绕回去，只得硬着头皮，咬牙道：“你想怎么配合，我就怎么配合！”
    赵菲岩哈哈大笑，笑声放浪，全没有一丝公职人员的风范。
    陈小烨听着她熟媚入骨的动人笑声，仿佛再次看到她将水绿色旗袍穿出爆炸般的美感，在笑声中花枝乱颤，能在瞬息间把男人的魂儿给勾走。
    “很可惜。这次姐姐是吃不着你了。”赵菲岩似真似假地哀叹了一声，道：“我在抚州办点事情，两个礼拜之内都未必回得去。说实话，这个忙我很想帮，但实在是鞭长莫及。”
    “岩姐，你能不能给监狱里的亲信打个电话安排一下？”陈小烨依旧不死心地问道。
    虽然父亲陈栖寒经常教育他，不要轻易麻烦别人，以免麻烦惹上自己。可他为了早日能够见到姐姐，已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赵菲岩沉吟了许久，才苦笑一声，道：“小烨，我真的很想帮你。可是，自从我离开沈城后，焦政委就片刻不离南山监狱，她那种别人坐过的椅子她都不会去坐的洁癖女人，竟然也会住在监狱的宿舍了，你说，她的目的会单纯吗？所以，我不仅帮不了你，恐怕还会害了你。因为我也不清楚，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她是否已经把我的得力部下都收买了。”
    她顿了顿，又哀叹道：“你在高尔夫酒店帮过我一次，这笔恩情我记着呢。等我回到沈城，一定好好补偿你，好吗？”
    陈小烨知道，这个女人虽然工于心计，可向来眼高于顶，不可能会为了尽握手中筹码来要挟什么，才会这般轻声轻语地说话。
    难道，就只能等到下个月了？
    他心急如焚，沉默不语。
    赵菲岩见他没了声音，心里更加过意不去，正要开口劝慰，却听电话那边猛然喊道：“有办法了！”
    她一怔，问道：“什么办法？”
    “岩姐，你只需告诉我，你最信得过的那几个人是谁，余下的我自己想办法。”陈小烨急声道。
    “你搞得定？她们虽然年纪都不大，可也跟修炼千年的狐狸精差不多，一个个精着呢。”赵菲岩的语气里满含诧异。
    “你不放心我？在高尔夫酒店时，我已经证明过我的实力了吧？”
    “可是，即便我告诉你她们叫什么，长什么样儿，你怎么确保她们没有被收买？小烨，我能理解你急迫的心情，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些道理你应该都懂吧？更何况，她们住哪你知道吗？”
    陈小烨听她语气里颇为关心，不由得心生几分感动，轻笑了几声，道：“她们的样貌不用告诉我，我只需要名字。至于我用什么方法去了解她们，嘿，岩姐，我还是有点实力的。”
    赵菲岩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行吧，我正好要去开会了，不跟你墨迹了。我告诉你五个名字吧，她们曾经都是我的人，你去试一试。”
    陈小烨记下五个人的名字后，笑着连说了几声谢谢。
    赵菲岩在挂断电话时，在嗓子里咕哝了一声，大意是说他把这五个人都找了一遍后，也差不多到下个月了。
    陈小烨嘿然一笑，也没打算解释。
    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抬手把投影幕上正在播映的老电影关掉，便急匆匆地进了地下室的电梯。
    当他用读忆技能把电梯轿厢看了一圈，已是知晓章涵敬先是按了一楼的按钮，而后又回来按了三楼的按钮。
    她可能是去卧房休息了吧？
    陈小烨也没好意思去叫那位欲求不满的女警官一起行动，独自一人向墅院外面走去，只是他才路过停车位，就停下了脚步。
    那辆改装过的福特越野车，已是停在了那里。
    车门旁站着一位身穿戎装的保安，他见到陈小烨后，微笑着敬了个礼，道：“陈先生，您的钥匙。”
    陈小烨微微怔了一下，读忆念动而发，已是知晓章涵敬为什么在回三楼卧室前，先跑去了一楼。
    原来那位穿着单薄衣服的女警官，在初冬凛风中穿行过大半墅院花园，走到了墅院城楼外面，把停在那里的越野车给开进了院子里，并且嘱咐眼前这位保安，要把钥匙交给一位看起来十分可恨的傻小子。
    陈小烨哭笑不得地接过钥匙，然后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沓红色钞票，向保安递了过去，道：“天这么冷，让你在这站着，难为你了，我不抽烟，身上没有准备，你拿去买一条好烟，算是我真诚的谢意。”
    保安面无表情地向后退了一步，轻声道：“这位先生，若是没有别的要求，我先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陈小烨回应，就有些倔强地转回身，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
    听到这声呼唤，本来心有不满的保安依旧站住脚步，转身敬礼道：“先生，你还有什么吩咐？”
    陈小烨叹了口气，笑道：“你还真是敬业，上车吧，请教你几个问题。”
    保安的瞳眸深处闪了又闪，似乎有点犹豫，但终究是想不出合适的拒绝理由，便顺从地坐进了副驾驶。
    “你叫什么？”
    “安明史。”
    “好名字。你的父母应该是个文化人”
    保安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谢谢陈先生。”
    陈小烨也笑了笑，似乎对于保安清楚自己的姓氏浑不在意，他开着车在墅院里绕了个弯，到了b栋会所门前停下车，道：“你快去吧，她在等你了。”
    保安怔了有三秒钟，才嘶哑着嗓子哦了一声，神色有些紧张地拉开车门。
    就在他要下车的前一秒，陈小烨再次叫住了他，重新把那一沓钞票掏了出来，道：“老父亲从乡下来一趟不容易，也别总把人关在房间里，带他去市区里转一转吧。”
    保安沉默了。
    他的父亲确实来看望他了，但墅院有规定，不能在工作期间接见家属。
    他虽然也知道那位裘老先生对于亲情方面的事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还是不敢做得太过。所以，他父亲住在他的宿舍里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搞不清楚这位刚刚入住别墅的陈小烨是什么来头，竟然在初次见面时，便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但是，多年的军旅生涯教会他一个道理，在强者面前，表现得服从一些，并不代表认输，而是为了东山再起。
    他点了点头，接过钱说了声谢谢，便推门走了。
    陈小烨微微一笑，望着他宽阔而挺拔的背影，心里生出几分拉拢之意。
    安明史，28岁，曾服役于东海舰队，就任雷达兵。
    如果把他招到麾下，对将来的大洋之行会极为有用。
    陈小烨开着车子，驶向赵菲岩所提到的亲信者的住处时，老樊打来了电话。
    “赵老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他接起电话问道。
    “还算顺利。你之前让他帮忙选一艘好船，他想让我问问你，你打算出资多少？”老樊瓮声瓮气地说道。
    【作者题外话】：大家晚安！

 第四百七十八章买军舰

    “我对船不太懂。一切全凭赵老哥做主吧。”
    陈小烨虽然可以用读忆技能学习船只方面的知识，但毕竟没有亲身横渡大洋抵达那座神秘岛屿，也不知道小岛周围的气候恶劣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所以不想擅作主张。
    “小哥，我有位朋友在国外搞了个船厂，专门回收军舰、油轮等进行加工，然后再卖给雇佣兵、海盗等。你若是想突破小岛周围的军事防卫和风暴，帆船或者是渔船都不可能做得到。你只能花大价钱收购一艘军用舰艇了。”赵臣纲接过老樊手中的电话，有些中气不足地说道。
    “我不懂航海技术，也对舰艇不了解。买什么船，花多少钱，你说了算。”陈小烨虽然表现得挺大度，可心里也有点忐忑，毕竟他也查过相关资料，知道一些新型舰艇动辄10几亿，有些高配版更是高达上百亿。
    他买完别墅，再留下装修的钱，也就剩不到四十九亿，可买不起高档货。
    但是，如果买个便宜货，若是还没看到小岛影子呢，就被对方一炮打沉了，那钱花得更不值得。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手里的钱不够，就找候鸿胥和裘老先生借点钱算了，大不了过个几年连本带利地还他们就是了。
    他对自己的赚钱能力，很有自信。
    赵臣纲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沉默了片刻，才有些感动地说道：“小哥，你救了我一条命，又跟老樊关系这么硬，我不会，也不敢占你便宜。所以你放心吧，我不可能从我朋友那里赚取提成……”
    “行了行了，赶紧说正事。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短，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都是兄弟，这种话可别再说了。”陈小烨笑道。
    “好！我朋友最近收购了一艘053级护卫舰，虽然老了点，但他维修和改装手段世界数一数二，质量问题你不用担心。舰长115米，宽14米，吃水4米，排水量2250吨，算不上庞然大物，但在风暴里会很灵活。”
    “原来是4台柴油机，2轴心，但我朋友在这里进行了改装，能把马力提高到2万7，航速可达30节，跟054a级护卫舰一个标准了。至于武器配置方面，也有大幅度提升，比如……”
    “好了好了，赵老哥，你现在是对牛弹琴啊，这些东西你说给我听，我也听不懂啊，不过我知道这艘船很牛逼就是了。你直接告诉我多少钱吧？”陈小烨笑着打断了他。
    赵臣纲又沉默了片刻，才有些忐忑地说道：“小哥，我帮你讲价了，可那家伙是个铁公鸡，说经他手出来的作品相当完美，不二价。他要价3亿，你看行吗？哦，对了，他答应我，送我们一台as-565型反潜直升机，正好方便我们航海出行时进行侦查工作。”
    “3亿美元？”陈小烨心头一震，故作平静地问道。
    “不不，没有那么贵。是3亿人民币。”赵臣纲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
    “嗐，我还以为多少钱呢，才这点钱，你至于铺垫这么久嘛？！”陈小烨笑骂道。
    赵臣纲怔了好半天，他对陈小烨的身份背景并不了解，只是听老樊提起过，这位年轻人在找寻一位失踪的女子，还有几个在警界和商界混得还不错的朋友，其他一概不知。
    他本以为3亿这个天文数字能把陈小烨给吓住，并且还会暗怪他办事不力，偷吃回扣。此时听到陈小烨完全不在乎这3亿元后，他才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咧着嘴笑了笑，坦诚道：“其实这个价钱也不低了，全新的053级护卫舰也就是这个价，何况这还是个二手的。”
    “这个我懂，我们这些平民也不可能买到全新的军舰。只要你认为这艘舰艇可以突破风暴和军事防卫，我马上就付钱。”陈小烨说道。
    “全款倒不用，我跟我那位朋友研究好了，先交一个亿订金，然后他会继续完善那艘船的各方面性能，并且免费替我们保养，等到我们去取时，再交余下两亿就可以了。”赵臣纲说道。
    “也可以。”陈小烨沉吟了片刻，又问道：“你朋友在国外吧？我们取船时怎么过去？要不要我再买个飞机？”
    在病床上修养身体的赵臣纲啊了一声，又拿起毛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老樊，摇头道：“小哥，不用这么破费了。虽然我朋友在西南亚的三不管地带，可国内也有航班可以抵达那个地方。”
    挂断电话后，赵臣纲忍不住问了一句，“丰年，这位小哥到底什么来头啊？也忒有钱了吧！”
    老樊从航海图上收回视线，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搞装修的。”
    赵臣纲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直到老樊满脸不耐烦地说出陈小烨的具体职业后，他才目瞪口呆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道：“室内设计能挣这么多钱了？”
    陈小烨把手机往车座中央的扶手箱上一丢，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儿，他原本以为，在舰船和飞机上的花销，就会耗尽他通过卖钻石赚来的50亿，却没想到仅花了3个亿。
    那位在海上度过了小半生的赵船长，还要带着他们去远渡大洋，自然不会拿他自己的生命冒险，他说改装过的053级护卫舰能够胜任，肯定是有事实依据的，陈小烨也懒得深想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买完别墅和舰船后，还剩45亿，是买些银行的理财产品？还是学候鸿胥投资影视和房地产？要不然就保守以点，存银行里吃利息？
    陈小烨开着沈城独一辆的改装福特越野车，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怎么花钱。
    他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有钱还真他娘地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赵菲岩所提供的五个人，在南山监狱都身居要职，不仅有政治处主任，监区长，政治教导员，还有副监狱长，副政委。
    跟钱松果勾勾搭搭的那位监狱管理人员，曾交给陈小烨一份记录了所有南山监狱在职人员的姓名、电话、所司职位和家庭住址。

 第四百七十九章捆绑伺候

    陈小烨轻笑一声，暗叹自己当初的理智与细心！
    他实在没想到，刚拥有读忆技能后布下的这么一招暗棋，到最后还真就发挥了作用！
    他开着那辆在沈城街面回头率可达百分之九十几的改装车，去那五个女人的家附近都看了一遍，没人在家的，他便读取周围环境或者是她邻居抑或是小区保安的记忆，知晓她们去了哪里后，再贴身而行，读出她们这四个月以来的记忆。
    等他把这五个女人全找过一遍后，已是红日西斜，天色昏黄了。
    他掏出手机，再次拨通了赵菲岩的电话号码。
    “小烨，怎么了？”
    许是电话那一头的女人正在睡觉，慵懒而疲倦的语气里依旧透着股熟媚的味道，像是清晨醒来时的低语，也像鏖战一番后的呢喃。
    “你干什么了，累成这样？”陈小烨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却对她那爆炸般性感的身材，不可避免地怀有着身为男人所应有的原始冲动，同样的，他也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会把这位集权力、美貌、性感于一身的尤物给征服了？
    “管得着嘛你。”赵菲岩的声音里透着股调皮，轻声笑道：“今天电话打得挺勤快吗？想姐了？”
    “嘘，小点声啊，可别被你身边人听见。”陈小烨煞有介事地说道。
    “去你的。我是来抚州公干，哪有心思找男人？不过……”赵菲岩忽然拉长语调，声音里夹杂着几丝诱人犯罪的娇喘，道：“要是你在抚州，我肯定把你关在房间里，皮鞭，蜡烛，手铐，捆绑伺候着！”
    “你力气没我大，绑不住我。”
    “那你就绑我嘛！我会很配合呢！”
    陈小烨听到这位颇有地位的性感女人一阵嗲声嗲气的建议，骨头都快酥了，他腿一软，差点没来及踩住刹车，若不是他见机得快，按下了电子手刹，只怕前面那辆宝马甲壳虫，能被他改装过的强悍车头给顶成废铁。
    他暗道一声真他娘地吃不消，才勉强挤出笑声，柔声道：“以后有机会再试试咯，不过现在得跟你说点正事。”
    赵菲岩怔了一下，问道：“你找到谁了？”
    “五个人都找过了。”
    “不到一天时间，你把她们几个全找到了？”
    陈小烨听出她语气中的惊讶，只好扯了个谎，笑道：“我在警界有几个蛮厉害的朋友，所以找起来容易些。”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小子是间谍呢，吓死我了。”电话那一头先是传来一阵深呼吸的声音，而后又响起舔嘴唇时的口水声，只听她含娇细语地说道：“不过，跟间谍玩捆绑游戏，可能会更有意思呢。”
    陈小烨读过这个地位尊崇的女人的记忆，知道她平日里始终保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端庄而冷漠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要一跟自己交谈，就变得骚媚放浪，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
    陈小烨曾经也总结过，好像是他被挑逗次数多了，血液中的龙漦鼋精华就会躁动不安，散发出吸引异性的特殊气息。
    如果这个推断合理的话，他应该是在监狱暴动期间被太多女囚调戏过，所以血液精华的躁动值达到了一个最高点，才会让那位与自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监狱长中毒颇深。
    虽然这个并不受他控制的能力有点无耻，可往往有奇效产生，比如现在。
    “岩姐，等你回沈城，想玩什么我都陪你玩，可你现在能不能给其中三个女人打个电话，让她们搞定我的探监问题？”陈小烨柔声问道。
    “小烨，我不是说了嘛，她们可能已经被焦政委收买了，我不回去面见她们几次，不可能知道其中藏着哪些隐情。你让我帮你，跟让我害你没什么区别。”赵菲岩轻叹一声，有些为难地说道。
    “所以我说了三个女人嘛，我已经帮你调查过了。她们完全可以信任。”
    “三个？等一下，你先告诉我另外两个臭娘们是谁？”
    陈小烨听她语气严厉，只好苦笑道：“一个是副监狱长，一个是政治教导员。”
    “张晓华那个王八蛋！肯定早就觊觎我的位置了！我真是白培养她了！”赵菲岩森寒如冰地念叨着，好似字字滴血。
    “岩姐？”陈小烨见她一直在碎碎念，心想别他娘地被气崩溃了，只好轻声提醒了一句。
    “我没事！”赵菲岩深吸了一口气，待纷乱的心绪有所平复后，才道：“你想让我给其他三个人打电话，是吧？”
    “对。”
    陈小烨刚说完这一个字，那边就把电话给挂了，他只能望着“通话结束”四个大字哭笑不得。
    如果他所料不差，赵菲岩应该是警告其他三个亲信为主，叫她们帮忙搞定探监的事情为辅吧？
    过了足足十分钟，赵菲岩的电话才拨回来，笑呵呵地说道：“好了，搞定了。明天早晨你去南山监狱见陈筱琬就可以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往里走，别给工作人员送礼物，也别表现得太热情，会被监控拍到。”
    陈小烨很是郑重地说了声谢谢。
    “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想死是不是？”赵菲岩冷声道。
    “我是谢谢你能够相信我。”
    “噢，我一开始也有点怀疑，但我求证过了，你是对的。”
    “你这句话说出来后，我感觉好受多了。”
    “行了，别油腔滑调了，我再有15天就能回沈城，养好了身子等我，我可提醒你，一个通宵都不够我玩的！”赵菲岩刻意把心里想的那股狠劲儿泄到声音里，只不过适得其反，倒显得她势弱了几分。
    陈小烨嘿然一笑，声音温柔地跟她道了别，直到对方挂断电话后，才把手机往副驾驶方向一摔，扯了扯衬衫的领子，让脖颈处黏糊糊的汗水能够尽快蒸发。
    他为了能够顺利见到姐姐，只能先答允赵菲岩的无礼要求，至于等那个女人回到沈城后，要不要真的跟她发生点什么，他很犹豫。
    因为他知道，赵菲岩跟杨白桦的性质完全不同。

 第四百八十章都很可疑

    赵菲岩至今未嫁，趁着现在事业有成，脸上也没有一丝皱纹，应该赶紧寻觅佳缘，而不是为了发泄最原始的欲望才去找男人，如果她真的跟陈小烨搞到了一起，到头来纠缠不休，等到她人老珠黄时，陈小烨也没能给她一个名分，岂不是耽误了她的一生？
    陈小烨正胡思乱想间，已是把车子开进了“第一墅院”，在他经过城楼及里面轨道门的时候，站姿如松的保安们齐刷刷地敬了个礼，让他有一种是进省委大院上班而不是回家的错觉。
    裘老先生把物业调教成了军队般的管理模式，是为了满足在此购房的那些商人们的畸形欲望呢？还是想凸显出“第一墅院”同其他别墅不一样的地方？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陈小烨都懒得去管，他只要知道这里的住户中，没有乔达开，没有张山海等人，让他出门办事时心中踏实，不至于担心半夜会有人闯进家门弄伤了他的家人和朋友就够了。
    晚餐依旧是在物业会所的餐厅里吃的，裘老先生做东，章涵敬和陈小烨作陪。只不过三人各怀心事，这顿饭吃得很匆忙。
    裘老先生的妻子和儿女一听章涵敬又来了，都没有参加这次晚宴，让老人家很是尴尬。
    章涵敬则是依旧对白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表面上故作云淡风轻，实则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陈小烨给生吞活剥了。
    陈小烨却一直在忧心忡忡地想着明天探监之行，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直到吃完了饭，裘老先生为了回家平息夫人怒火先走一步，章涵敬也气呼呼地摔着筷子走了，他才猛然醒觉。
    当陈小烨回到别墅，想跟章涵敬聊几句时，却发现她早已回了卧室，房门紧锁。
    他在外面敲门呼喊了几声，结果等来的却是猛然放大的电视音量。
    他无奈，只好走向了位于阁楼的超大书房，开始补充设计徐老师的遗世之作。
    直到旭日初升，他才仅仅画出三张图稿，与以往的手绘速度相差了十倍不止，足见徐老师对于园林设计的理解，确实深刻到了寻常设计师无法想象的境界。
    就连他这种可以随意在脑海中调取设计资料的异能者，也仅是在一夜里完成了几簇花草山石的设计。
    他非但没有受到打击，反而自信心爆棚。
    因为开荒设计是最容易的，补充设计最难。他能在一夜里花出三张手稿，把自己的设计跟徐老师的设计完美契合，已经是很牛逼的一件事儿了。
    如果把自己别墅外面的园林全部搞定，只怕那时候的他无需宣传，就已名扬海外，到时候别说200元每平米的设计费，就是2万元一平米，都会有人请他来做。
    卖钻石赚了50亿，毕竟是靠他取巧而来，好运气也不可能一直有。
    如果他能利用本职工作赚钱，把自己的名声打响，所带给自己的并非是成就感，还要一只金饭碗。
    他将三张图稿小心翼翼地收进带锁的抽屉里，然后把摊在地上的书籍、资料集等放回原位，便去了三楼，在章涵敬房门下塞了一张写明了自己去向的纸条。
    清晨六点钟的沈城，寒冷，寂静，空旷。第一墅院外面的街道，基本上看不到任何一辆汽车。
    令陈小烨感到惊奇的是，门前的保安却早已站在属于自己的岗位上，精神抖擞，气宇轩昂。
    “还真是军人化的管理呢。”陈小烨轻笑一声，给油加速，开向了那座记忆深处中，始终缭绕着浓浓雾霭和绵绵细雨的南山监狱。
    如赵菲岩所说，即便他没有按照规定时间探视，监管人员竟也予以放行，领着他走进探监室的那位女监管，好似刻意要勾引他一般，小腰扭得跟爬行在旷野里的长蛇一般。
    虽然她身材不错，长相也尚可，可陈小烨每每回想起她那对大红似血的丰唇，就感觉她是一条毒蛇。
    被她咬上一口，轻则残废，重者丧命。
    这个领路的女人，便是赵菲岩的亲信之一，由她一手提拔起来的副政委，韩凤玲。
    如果赵菲岩在抚州的事情顺利，只怕她回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把那位背景雄厚的焦政委踹下去，让韩凤玲上位。
    官场上的事情，陈小烨不懂，也不想去懂，所以当他用读忆看到韩凤玲跟赵菲岩通话时那番做作的姿态，以及她背地里干下的那些排除异己的勾当，都让陈小烨唯恐避之不及。
    就连跟在她身后走路，都一直保持在两米区间，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您请坐呦。陈筱琬一会儿就来了呢。”韩凤玲把他带到了探监室，声音轻柔，脸含笑意地说道。
    陈小烨勾了勾嘴角，干巴巴地挤出一记笑声，道：“谢谢，韩政委去忙吧。”
    韩凤玲轻声一笑，与他擦肩而过时，忽然停住脚步，微微侧过身子，让胸前的丰腴紧紧压在他的手臂上，红唇贴到他的耳旁，轻轻呼出一口气，道：“客气什么呀。岩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等她回沈城后，我们可得好好聚聚呢。”
    陈小烨浑身一凛，正要深思其中意味时，身边那位心如蛇蝎的女人已是三分阴冷七分妩媚地笑了笑，迈着修长而浑圆有力的双腿，走出了探监室。
    “赵菲岩跟她打电话时，只是让她给我提供帮助。并没有说回沈城后要一起聚聚，这个女人竟全凭猜测，就知道赵菲岩回沈城后要做什么？”陈小烨在心中诧异道。
    他回头望了一眼已是恢复了端正姿态走路的副政委，心中再次呢喃道：“小小的一个南山监狱，就藏有这么多心思狡诈之辈。那么，张山海建设的那座牢山秘密基地，又会培养出多少狠辣角色呢？”
    一时间，他竟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张山海之所以没再派人找他麻烦，是不是已经让渗透在社会各行各业的棋子，发挥出作用了呢？
    他再望向探监室里的监管和犯人时，感觉每一个人都十分可疑，每一个人都像是张山海的眼线。
    【作者题外话】：晚上没了！谢谢大家！

 第四百八十一章神秘的女人

    “请坐好，你要探监的对象就要来了。”探监室的管教说道。
    若不是眼前这位年轻人是副政委韩凤玲那个疯婆娘亲自带来的，她的语气肯定不会这么客气，不张开大嘴把陈小烨的耳朵吼穿，都算好的了。
    陈小烨刚刚在防砸玻璃前坐定，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就徐徐地走了过来，在他面前款款落座，不无担忧地问道：“小烨，你昨天没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他听到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才用力甩了甩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甩了出去，抬头看向令他牵肠挂肚的姐姐陈筱琬，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笑道：“噢，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熬夜画画来着，睡得时间有点少。”
    陈筱琬刚剪了头发，长短跟章涵敬的相差无几，但二人同一发型所表现出来的姿容，却截然相反。
    章涵敬的短发透着股英姿飒爽的味道，陈筱琬的发型却让人感觉她是一个娴静而柔美，温暖又贴心的邻家女孩。
    陈小烨见姐姐气色很好，自然会发自内心的微笑，只不过他还是会在心底深处感叹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幸福的家伙，能把姐姐给娶到手。”
    “嗯，你的脸色又好了很多。可能刚才是光线的原因，让我误会你了呢。”陈筱琬吐了吐舌头，抬手指了指探监室天花板上的筒灯，颇有几分调皮地说道：“这座监狱也得重新装修了呢，要是找你设计就好了，你可以多要一点钱，黑他们一笔！”
    陈小烨轻声一笑，与姐姐聊起昨天还未聊完的话题。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问起陈筱琬新朋友的名字，而是通过读忆技能去发掘。
    那是一个身形修长，同样美丽到了极致的女人，只不过她眉宇间却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若不是看到她与姐姐形影不离，陈小烨可不会相信她这样一个冷漠如冰的女人，会成为姐姐的朋友。
    虽说她确实帮助陈筱琬解决了几个颇为棘手的问题，可陈小烨总觉得她动机不纯，于是一边陪姐姐聊着天，一边继续深入观察。
    忽然之间，陈小烨在一些记忆画面中发现了颇为不同寻常的地方。
    南山监狱规定，11月气温下降了之后，服刑者每五天才能洗一次澡。
    那位叫做蓝岚的女人，六天前才调到陈筱琬的监区，也就是说，她们曾经一起去监区浴室里洗过澡。
    可是，当陈小烨习惯了姐姐视线中那些或丰硕或纤细的各种女犯人裸体，并且专心致志地寻找蓝岚的身影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除了走进浴室前，以及走出浴室后发现了她穿戴整齐的样子，就只是听到她在陈筱琬身边说话的声音。
    每次当陈筱琬把头转向她那一侧，她都会身手敏捷地闪身避开，只余一片雪白的残影。惟有一次，她与陈筱琬贴身站立，还是她帮陈筱琬涂抹洗发水，而后者正巧闭着眼睛的时候。
    陈小烨已是心头了然，这位突然出现的叫做蓝岚的神秘女人，并不是普通人，还很有可能认识他，知道他会用读忆能力去看姐姐的记忆。
    难道说，她是张山海派来的另一枚棋子？
    她守在姐姐身边，又有什么企图呢？
    “真的吗？京城有一对夫妻很像爸妈？”陈筱琬不无惊奇地问道。
    陈小烨在探查姐姐记忆的同时，也聊着这些日子以来的见闻，当他说到陈八尺夫妇时，姐姐陈筱琬的眸光有一点闪烁，惊奇中又带点坦然。
    她好像并非是惊奇陈八尺夫妇神似父母，而是惊奇陈小烨竟然能够与他们二人偶遇。
    陈小烨马上猜到，姐姐一定见过那对把菜肴价格拔升到天价的古怪夫妇。
    在他追问之下，陈筱琬吐露实情，说父亲去找陈夫人占卜前程时，她也陪同在侧，只不过是远远地瞄了一眼，并没有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可陈小烨却看出了姐姐对往事有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他的心里立刻产生了一种直觉：姐姐一定知道父亲身上的秘密！
    “姐，爸爸原来不在家具厂工作，你知道吧？”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陈筱琬听到这句话，果然怔了一下，然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对啊，父亲在进入家具厂之前，是一名小学语文老师，所以他总是会引用一些课本上的陈词滥调，来教育我们呦。”
    “不，爸爸不是小学语文老师，他是一名科学家，给国家研究新型技术的，对吗？”陈小烨步步紧逼道。
    “小烨，你知道了？”陈筱琬微微张着嘴巴，那副温柔恬淡的漂亮脸蛋显出一丝惊慌后，却更加楚楚可怜。
    “对，只不过有很多事情，我并不是特别清楚。”陈小烨不想吓到姐姐，语气温和了几分，笑道：“做研究工作也好，在家具厂上班也罢，有什么要紧的？何必瞒着我嘛！姐，你别担心，我没有在深入调查这件事，只是碰巧知道了而已。”
    “那就好。”陈筱琬长出了口气，依旧不无担忧地看着他，柔声道：“小烨，把心事放在工作和家庭上，对晓晨好一点，千万不要跟她吵架哦。”
    陈小烨点了点头，但他仍然不甘心地把心里憋着的话给说了出来，“姐，父亲在研究的那样东西，到底有没有成功？”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向来其柔似水的陈筱琬忽然面容一肃，颇为严厉地说道：“小烨！你胡说八道什么！父亲若真从事研究工作，应该是个信奉科学，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我去大学报道那天找人占卜？！”
    陈小烨被吓了一跳，嗫嚅道：“可，可是……”
    “别胡思乱想了！把心思放在正道上不行吗？”陈筱琬的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陈小烨怔了怔，瞬间懂了，他微微闭上眼睛，在记忆深处端详着读忆感知到的监控和录音设备，片刻后，已是知晓二人之间的防弹玻璃下面的基层里，就藏有一枚微型录音设备，摄像头自然是无处不在。
    【作者题外话】：谢谢支持！

 第四百八十二章记忆中的猫

    陈小烨叹了口气，像个做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轻声说道：“抱歉，姐姐，我不会再做让你担心的事情，你别生气了。”
    陈筱琬听他诚恳认错，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聊了几句孩童时期的趣事儿，当管教大喊一声探监时间结束时，她盈盈站起，忽然微笑着说道：“小烨，还记得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猫吗？它是不是很可爱？你要是觉得房子太大，住起来感觉很冷清，不如养只小猫儿吧！”
    他们姐弟二人正巧聊到了别墅太大的问题，她说出这句话，倒也转承自然。
    在她转身离去之前，她还颇为俏皮地伸出葱白纤细的十根手指，做出猫爪状，喵呜地叫了一声，模样煞是可爱。
    陈小烨顿时无语，哭笑不得地说道：“那只猫太捣蛋了，总喜欢……”
    他说到这里，心头好似被重锤猛然击中，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现出孩提时的一幕幕，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浮现在眼前，可就是抓不住，他定了定，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走近的管教，笑道：“总喜欢躲在椅子下面抓我的裤脚呢！”
    陈筱琬的嘴角上扬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笑容如绽放的白兰花一般，纯洁而真挚，像是在心中缅怀那不可追寻的美好时光。
    等她纤细而柔弱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陈小烨的视线里，探监室的管教才轻声道：“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出乎管教意料的是，眼前这位被韩凤玲带来的年轻人，并没有跟着他走出监狱大门，而是轻声熟路地直接走进了副政委韩凤玲的办公室。
    管教站在门外，没敢跟着进去，心里头咒骂了一句，“那个骚婆娘，连犯人家属都能勾搭上！？”
    韩凤玲看着突然走到桌前的年轻人，有些惊诧地问道：“管教把你带来的？”
    陈小烨摇了摇头，道：“我自己找来的。”
    “你知道我在哪办公？”
    “我知道你很多事儿。”
    韩凤玲用她那双颇为狭长的双眼打量了他一会儿，而后不动声色地把大腿边上的抽屉合上，皱着眉头问道：“赵监狱长让你来找我？”
    “没有。我想找你。”陈小烨神情淡定地说道。
    韩凤玲轻轻勾起嘴角，笑容妩媚，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从桌子后面绕出来，探手抓向他，只不过手掌才伸到半途，就被陈小烨一把抓住。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生气，只是目光也愈发显得闪烁不定。
    “韩政委，抽屉里的东西该早点拿回家呢，只要是在监狱里，放在保险柜里都不稳妥，不是吗？”陈小烨轻声道。
    “什，什么东西？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花果香调的200ml路易威登香水套装，10万块钱的支票，康记牛角烟嘴过滤器，还有一对9克拉的天然祖母绿戒指。”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小烨嘿然一笑，悠然地抬起一只手，在她微微颤动的肩头上抚摸着，轻声道：“顺便提醒你一句，路易威登的香水是假的，里面加了硫酸，你若是不信，可以在你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喷一点试试，看看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白嫩和光滑。”
    陈小烨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颈部，胸口以及耳垂，笑道：“韩政委，我们是同一阵营的，我不会害你。只是想请你帮个忙。噢，对了，支票里的钱别动，那是个诱饵。你只要刚把钱取出来，就会被警察给抓起来。”
    随着陈小烨的动作，韩凤玲不由得浑身战栗，双腿发软，有一部分原因是陈小烨的手指灵活地捕捉到了她身上所有的敏感点，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惊惧。
    她摇摇晃晃地走回到桌子旁，手指颤抖地拉出抽屉，拧开香水盖子，往一张废纸上滴了一点，结果很明显，白色纸张被滴中的部分，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那是因为浓硫酸的脱水性使纤维素变成了碳。
    “我说过了，我们是同一战线上的，我不会害你，只会救你。”陈小烨耸了耸肩头，轻声笑道。
    “该死的！”韩凤玲小心翼翼地将“香水”的盖子拧好，然后咬牙切齿地将其丢入垃圾桶中，满脸怀疑地望着陈小烨，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陈小烨扬起眉头，撇嘴道：“在沈城这个淤泥沉浮、旋涡满地的地方混，不认识几个手眼通天的朋友，也不可能混得下去啊，你说是吧？”
    韩凤玲盯着他看了好一段时间，才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我知道，你跟送我香水的那些人不可能是一伙儿的。既然你救了我，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若不是陈小烨望过来的目光非常淡定，她还以为这个年轻人是想让自己出卖色相呢。
    她虽然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可也不是破鞋一只，调戏一下英俊强壮的小伙子可以，真要玩真的，她也得考虑考虑。
    可眼前这位赵菲岩口中的干弟弟，总是带给她一种奇特的感觉，一种想要扑上去热情啃咬的欲望。
    是以，她望向陈小烨的目光，有警惕，有期许，有幽怨，亦有着可以跟她发生点什么的暗示。
    陈小烨却对她复杂的目光不为所动，神色平静地说道：“很简单，我想再探监一名女囚，请你帮我安排一下。”
    “谁？”
    按照南山监狱的规定，家属要探监时，需要提前发送会见请求，再由狱方回复《会见通知书》，告知家属的探视时间和探视规定，才可以来监狱会见。
    可是，焦政委目前不在监狱，赵菲岩又亲口说过陈小烨是她的干弟弟，再加上韩凤玲很想还了那份可称救命的恩情，只能爽快答应。
    “蓝岚。”陈小烨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为什么是她？”
    韩凤玲的表情很惊讶，不像是装的。
    “因为她总跟我姐姐在一起，我想从她那里了解下姐姐的情况。我知道，她身份特殊。但你放心吧，我只是找她简单聊聊，不涉及其他事情。”他说道。

 第四百八十三章你掰我手，我掰你腿！

    陈小烨早已通过韩政委的记忆，读到了蓝岚的背影身份，知道那个面容清冷、身材不差的女人，是在省委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的亲侄女儿。
    如此身份，更显得她目的可疑。
    “行。”韩凤玲叹了口气，道：“但是，南山监狱很讲究人权，如果她不想见你，我们也没辙。”
    陈小烨嘿然一笑，道：“她会的。”
    韩凤玲又斜眼打量了他一下，娇声问道：“就这么一个要求？没别的啦？”
    “有机会的，今天正事要紧。”陈小烨自然能从她那对狭长的眸子里读出几许春意，只好搬出自己拙劣得毫无技巧的推托之词。
    “有机会？哼。这三个字就等于没机会。”韩凤玲像个怨妇似地瞪了他一眼，嗔道：“还不快点出去等着？我现在就开始给你安排，如果一会儿来个中队长什么走进门，我们怎么解释？”
    陈小烨微微一笑，推门走了出去。
    过不多时，韩凤玲已是安排妥当，再一次亲自把他送到了探监室，正儿八经地说道：“等一会儿吧，蓝岚马上过来。”
    陈小烨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
    韩凤玲没说什么，转身离去时，似有意似无意地用自己细腰下面最丰腴的部位，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臂，眼角余光瞥见陈小烨略微羞涩的表情后，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笑容，颇为得意地走了。
    陈小烨待她出了探监室，才轻哼一声，心中无奈道：“对付这种对龙漦鼋精华毫无抵抗力的女人，只能用放长线钓大鱼的方式了。”
    只不过，他在防砸玻璃旁坐了好半天，都没有等到蓝岚的出现，不由得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韩凤玲耍我？还是管教有令不遵？他奶奶的，这座监狱里工作人员的身份信息，我差不多都知道了，谁要是敢给我上眼药，我坑不死她！”
    “得意忘形。”
    忽然之间，一记清冷的声音传至耳畔，他吓得一哆嗦，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容貌尚可的管教俏立在身旁，眼神森寒如冰。
    他怔了怔，自己耳力惊人，怎么可能会让她悄无声息地靠近到身边还没发觉？
    这个女人，必定非同小可！
    他刚要施展读忆技能，却见那位管教已是步履如飞地走远了，清清冷冷地甩下一句话，“蓝岚不想被探视，你给我过来！”
    陈小烨咬了咬牙，心道：你奶奶的，语气还挺冲，一定是你没把蓝岚带出来，等我看到你肮脏的一面，并且以之威胁时，看你还敢不敢跟我叫板！
    年轻的女管教行走如风地走进了探监室附近的办公室，抬手向铁窗旁的椅子指了一下，冷声道：“坐那。”
    陈小烨眉头一皱，心想，我他娘地又不是犯人，你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
    他现在已是不同往日，不可能像以前那般，任由管教训斥，虽说这位女管教并没有凶相毕露地呵斥他，只是声音冷淡了一点，表情木然了一点，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总感觉被这个女人压在头顶，胸闷难当，忍不住就想从她的记忆里挑出个理由来，威胁她一下。
    只不过，当他走向那只铁椅子，与女管教擦肩而过时，施展出的读忆技能像是碰到了一堵墙壁，竟被弹了回来，不但没有读取到对方的记忆，还因能力反噬让自己一阵耳鸣。
    他甩了甩头，脑子里清醒了几分后，再度心怀不解地施展读忆技能，这一次却如石沉大海，没有收到半点回馈。
    “怎么回事？”他震惊无比地站住脚，侧了侧脸，上下打量女管教的衣着，心道：“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啊。难道说，张山海已经研制出了可以抵御读忆的东西？”
    只是，他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除了发现这名女管教的身材还不错之外，并没有从她的衣服里读出哪里藏过某种古怪的工具。
    “看够没？”
    陈小烨被她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那张白皙标致的脸蛋，刚要解释，却见她的眼中尽是轻蔑，不由得心头一震，正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之际，女管教再次开口，“你现在真是饥不择食啊，是个女人就能看半天是吧？”
    “你，你……你怎么……”陈小烨猛然张大嘴巴，抬手指着她那张勾勒出玩味笑意的脸蛋儿，想说句话，却已是被对方震惊得说不出来话来。
    “我什么我？去京城转了一圈回来，脾气见长是吧？见到谁都想欺负一下？”女管教冷声道。
    陈小烨很是尴尬地抬手抓了抓脑袋，将那一头在别墅洗手间里打理得油亮且整齐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说到这里，猛然一顿，如果眼前这位女管教并非自己所熟识的那个神秘女人，而是张山海的部下在装模装样的诈他的话，那岂不是走错一步就酿成大错？
    “不不，我认错人了，你不是她。李队长，您忙着，我先走了。”他慌也似地向门口走去。
    只不过才走出去两步远，双臂就被对方迅若雷电般抓住，而后用力一掰，膝弯处又被她的脚尖点中，关节处猛然一痛，他竟在眨眼间就被撂倒在地。
    耳边响起如同恶魔般的低语，“话没说完就走？真不拿我当回事儿了是不？”
    陈小烨趴在冰凉的地砖上，心想，他妈的，一个章涵敬，一个这娘皮儿，怎么动不动就掰我胳膊，而且一掰一个准。草，惹急了老子，催眠术把你们通通放倒，敢掰我胳膊，我就掰你们腿……向两边掰！
    他虽然心里头恨得直痒痒，可读忆能力都对眼前这个女人毫无作用，催眠术能否管用，他是一点自信都没有。
    “干什么呢，龇牙咧嘴的，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了？”用膝盖顶着他脊椎骨的女人冷声问道。
    “能能能。”
    “起来，坐椅子上！”
    陈小烨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走到铁窗下的铁椅子旁，一屁股坐下去，许是椅子的岁数比较大，折叠轴的位置有点生锈，被他坐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第四百八十四章棋子

    陈小烨偷眼瞥了一眼女管教，心惊胆战地站起身，调整了一下椅子，而后轻轻落座，屁股只搭在椅子边缘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模样极为可怜地望着空气中的某一处，不敢与女管教对视。
    他有点叫不准对方的身份，所以不敢再有轻举妄动，只能摆出一副弱者模样。
    “噗嗤！”
    坐在办公桌上的女管教见他像个受气的孩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愉悦之际，脸上幻化出来的女人模样闪现不定，一会儿是倾城倾国的俏立容颜，一会儿又是五官尚可的管教容貌。
    陈小烨这才敢确定她的身份，大呼一声：“果然是你！”
    他心神荡漾之际，竟情不自禁地站起身，猛地扑了过去。
    坐在桌上的女人正笑得欢畅，竟没留意到他的身手比以往快了数倍，盈盈一握的腰身被他一把拥在怀中。
    “红棉，你早点幻化回来啊，害得我胡思乱想！”陈小烨七分激动三分温和地说道。
    许是感觉胸前传来的极为绵弹的触感很是舒服，忍不住又紧了紧双臂，用自己宽阔的胸膛把对方的丰腴挤压得变了形状。
    幻化出管教容貌，坐在桌子上取笑陈小烨的女人，正是曾与他孽缘纠葛的越狱女囚犯——苏红棉。
    她原本听到那声真情流露的“红棉”二字，心头软了几分，想任由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男人多抱一会儿，哪知他竟然得寸进尺，情绪激动的表达近乎变成了充满肉欲的渴望。
    她冷哼一声，在陈小烨肋骨处轻轻一戳，后者啊呀怪叫一声，脸色苍白地跳开，手捂着的位置不是肋骨，而是心口。
    苏红棉那一指点在了他的肋骨动脉穴上，迫使他血液短暂停滞，造成心脏负荷过大，产生了极剧烈的心绞痛。
    “你干什么啊，下此狠手。”
    好在苏红棉只是轻轻一点，巨痛来得快，去得也快，陈小烨深吸了几口气，苦笑道：“这么久不见，抱你一下怎么了，又不是在……”
    在苏红棉森寒如冰的目光注视下，他的声音终于小了下去，最后只见双唇翕动，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让你讨到了好处，就总得付出点代价吧？”苏红棉双手抱臂，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声道。
    陈小烨啊了一声，搓着双手嬉笑道：“那你能不能再点我一下，好让我……”
    他什么意思，苏红棉自然猜得出，只见她黛眉轻蹙，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地说道：“真不知道是该说你没出息，还是该说你又长本事了。赶紧聊正事儿，别耽误太久，我也不放心把陈筱琬一个人丢在监狱里。”
    提起身陷囹圄的姐姐，陈小烨马上一脸肃容，沉吟片刻，问道：“这么说，你就是蓝岚？”
    苏红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这种问题很没有营养，直奔主题吧！你是不是发现了你父亲的秘密？想问你姐姐那个黑盒子的技术进展？”
    “没错，我听闻那个东西有芥子纳须弥的功能，如果张山海已经得手，他们那一帮以挑起战争创建新世界为目的恐怖分子，只怕会用它来运输核武器。如果那个黑盒子已经批量生产，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陈小烨一口气说完最近的发现后，望着那位即便坐在桌子上、修长双腿也能够交叉着搁在地砖上的大美女，咽了咽口水，问道：“你呢？为什么要靠近我姐姐？”
    “陈筱琬可比你的性子要稳重得多，她竟然把心中的秘密保守了十几年。没错，她不仅知道自己父亲的过去，还知道他在研究什么东西。”苏红棉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姐姐……”陈小烨顿时呆住，低声呢喃道：“心里藏了这么多事情吗？”
    他实在想象不出，那个其柔似水、待人温和的姐姐，在心里藏着惊天秘密的情况下，如何表现得像个置身事外的普通人？
    那可是能够令世界格局重新洗牌的新科技！
    “没想到吧？你姐姐，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坚强和勇敢！”
    苏红棉说这句话时，眸光深处中竟透露出一种在她眼中不曾出现过的敬仰！
    “也就是说，姐姐被陷害入狱，并不是因为查到了达天集团的假账，威胁到了那些贪污腐败官员的利益，对吗？”陈小烨沉声问道。
    “不错。乔达开自以为身怀异宝，可以躲过无处不在的‘牢山’的观察，实际上，他还是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张海山手中捻着的一枚棋子。”苏红棉表情平淡地说道：“达天集团的高层做起事来何其严谨？怎么可能轻易被子公司的会计查到假账？”
    陈小烨将积压在胸腔处的浊气缓缓吐出，无可奈何地笑道：“这只棋子，早就被张山海掷于棋盘之上了吧？嘿，或许，一年前他就已经开始发挥了作用，甚至更早。”
    陈小烨回忆着乔达开手中的那枚花纹奇古的戒指，又想起“牢山”在医院里给自己留下的辰隰洞画面，哀叹一声，又道：“都是能人异士，我跟他们相比，差得太远了。”
    “乔达开有没有落在棋盘上，我不清楚。但是，出于我对那位传奇老人的了解，他不可能把一枚好棋轻易浪费掉，乔达开必定还会有更多的作用。”苏红棉眨了眨眼睛，细密浓黑的睫毛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她亦是宽慰亦是认真地说道：“不过，你比他们要强一些。”
    “因为我不是棋子？呵，那是因为我没有资格落在棋盘上吧。”陈小烨许是知晓了姐姐这些年过得有多么艰苦，竟然心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
    这种负面的情绪如潮水一般席卷过他的全身，让他力气尽失，无精打采。
    “你到底是哪个大人物手中的棋子，我还没爬到那个高度，看不到。但是，有一点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会先一步找到黑盒子的秘密，不是吗？”苏红棉勾起嘴角，有几分婉约地笑了笑。
    【作者题外话】：谢谢打赏、评论、订阅的朋友们！下雪了，注意保暖！

 第四百八十五章自作多情？

    不再是冷笑，也不是轻蔑的笑，更不是绵里藏针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在笑。虽然看起来有几分勉强，亦有几分含蓄，好像觉得以自己的性格不应该笑一般，但她还是笑了，也笑到了陈小烨的心里。
    那个始终不敢正视自己感情的年轻男子，沉沦在她笑靥如花的倾城容颜中，沉默不语。
    许久，陈小烨才有些自嘲地咧了咧嘴角，说道：“是的，姐姐提起了猫，可是我资质愚钝，没能领悟到她话中之意。”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苏红棉，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可又不敢开口。
    因为他不愿意相信，苏红棉靠近姐姐，也是在寻找那个可能会给世间带来无尽罪恶的东西。
    “小烨，我重回监狱，一是担心张山海狗急跳墙想对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知情人——也就是你姐姐——痛下杀手，二是我也在寻找某样东西，足以让张山海那栋大厦一夜倾塌的东西。没错，也就是那个黑盒子，但你无需怀疑我的动机。在你眼中，我可能是一名背景神秘的越狱犯，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生而为国，行而为民，死而为理，不会做任何只要我自己都会感觉恶心的肮脏行为。当然，我也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卫道士，事情的好坏，我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苏红棉好似猜到了陈小烨心中所想，义正言辞地说道。
    这尚是她第一次在陈小烨面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毫不掩饰地真情流露，听得陈小烨目瞪口呆，为之叹服。
    只是，不知为何，陈小烨倾听之际，好像感觉她在说这番话时，有一些羞涩。
    对，是羞涩。
    她似乎，很不喜欢被他人知道自己的心思。
    陈小烨叹了口气，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保护我姐姐，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么多。”
    苏红棉牵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小烨，你相信我吗？”
    “当然！”陈小烨没有丝毫犹豫地答道。
    “好，我这几天从你姐姐那里得到了一些讯息。虽然我不知道她说的猫指的是什么，但是，我听说你爷爷家的老宅下面，有一个储藏蔬菜瓜果的菜窖，你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吧？”苏红棉说道。
    陈小烨想了想，忽然问道：“你在帮我，对不对？”
    “什么？”苏红棉怔住了。
    “你知道姐姐在监狱里，探监期间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录音，所以，你便又跑回南山监狱，想尽办法从姐姐身上套出这个信息，再等我探监的时候，出来告诉我，对吗？”陈小烨盯视着她，轻声说道。
    苏红棉抬起手，推了推戴在头上的檐帽，当那只白皙的手掌挡住半张脸时，她语气和缓，没有一丝波澜地说道：“自作多情。我比你更想找到那个东西的下落。”
    “是吗？那你为什么还在监狱里？”
    谎言一语戳破。
    陈小烨一脸得色地看着她，又道：“凭你的才智，窥一斑而知全貌，跟姐姐聊了那么多，你早就猜到那个黑色盒子的大概范围了吧？只需多花费一些时间，又怎么可能找不到呢？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你完全可以离开监狱，先一步把……”
    他话未说完，只见眼前黑影一闪，而后手臂一痛，他再次毫无尊严地被撂倒在地。
    耳边响起刻意伪装出来的冷言冷语，“墨迹什么呢，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用你管？”
    “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留点作为男人的尊严？”陈小烨扭了扭脖子，疼得龇牙咧嘴地问道。
    苏红棉冷哼一声，闪身退后，两步就迈到了门口，黛眉轻蹙，声若寒冰地说道：“赶紧去找，等你找到了，我再把它抢回来！你要是找不到，我就欺负你姐姐！”
    这句看似无理取闹的威胁，自然对陈小烨毫无作用，他苦笑一声，只好道：“行，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砰！
    办公室的房门在苏红棉的手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猛然闭合。
    陈小烨站起身后，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灰土，利用读忆技能，瞧出办公桌桌面印出的那圆润得近乎完美的蜜桃型印记，感觉喉咙里干巴巴地，他干咳了一声，极为勉强地收回视线，迈步向监狱外面走去。
    他心想，既然苏红棉能够在监狱里自如出入，应该会想出办法把有关“猫”的谈话录音给删掉吧？
    他摇了摇头，心里头非但没有一丝轻松感，反倒更加烦闷，姐姐所说的猫，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还有，苏红棉既然能够幻化出任何一个人的模样。那么，初见她时，为什么南山监狱警笛声大作，连段振武都亲自出马追踪她这个越狱犯？
    难道说，她的幻化能力也有失效的时候？
    陈小烨摇了摇头，本来想思考一下有关于“猫”的谜底，却又想到了苏红棉的身上，两件事情都毫无头绪，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路上，他碰见了之前接待自己的那位管教，苦笑着说自己迷路了。
    那位管教知道他大有来头，也不敢训斥他不合规矩地瞎转悠，只能一脸无奈地把他送了出去。
    陈小烨站在南山监狱的大门外，回首望着灰白色天空下方的铁网高墙，怔怔不语。
    过了很久，他才收回视线，目光扫过门前站岗的警卫。
    许是感受到了目光，那名警卫竟然又挺了挺腰板，神情专注地望着前方。
    陈小烨嘿然一笑，转身走向了停在远处的越野车。
    他依旧记得，最初几次来监狱时，那些嚣张跋扈的女狱警把他训得跟儿子似的，就连他站在外面回首望一眼，都要被警卫横眉怒骂，现如今，这些处于基层的小人物都揣摩不透自己的身份背景，不敢轻易得罪自己。
    三十年河东又河西，莫笑穷人穿破衣。
    他没有趾高气扬地离去，只是感觉世事变化无常，结局往往出人意料。
    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竟从一个无亲无故的穷屌丝，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第四百八十六章拉拢

    陈小烨上车后，打开车载播放器，听了一会儿节奏轻缓的隐约，心情稍微安定下来后，便开始琢磨着回乡之行。
    他想，若是开着这辆拉风无比的汽车回归故里，只怕还没走两条街就得被人盯上，到时候可能还没找到家里的地窖，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可若是更换别的车辆，却又不太妥当。
    一是因为老家的土路颠簸难行，如果开着这辆越野车回去，路上耽搁的时间至少能缩减一半。二是因为如果真找到了藏在地窖里的黑盒子，肯定会有大批武装势力前来争夺，开着这辆防弹防雷的改装车，也无需忌惮他们了。
    他想到此，便给章涵敬打了个电话。
    “你好，你所拨叫的用户正忙，没时间听煞笔说话，请稍后再拨，嘟——”话筒对面那个熟悉的女声，竟然煞有介事地又用英语复述了一遍。
    陈小烨苦笑一声，道：“敬姐，别闹了。我有急事。”
    “你好，这里是专为王八蛋提供的语音信箱，若你是王八蛋，请听到嘟声后赶紧留言，嘟——”
    “好好好，我是王八蛋。我要去找那个黑盒子了，但我又怕被人跟踪，所以想请你这位经验丰富的特警出山。”
    也不知是他这记马屁拍得舒服，还是对面的女子对黑盒子这种不应存世的东西心存忌惮，只听她咦了一声，正儿八经地问道：“你去了趟监狱，就找到线索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忽然醒悟过来，又装模装样地说道：“以上是针对王八蛋的智能语音自动回复。请继续留言。”
    陈小烨也跟着咦了一声，笑道；“好先进啊，竟然可以回答我的问题，还真是方便，我也要搞这个语音信箱。”
    他刻意把搞字说得极重，而且笑声里还透着股邪魅的味道。
    “你这个一到关键时刻就不顶用的废物，赶紧告诉我在哪呢？”
    “报告语音信箱，我回别墅接你。”
    当陈小烨把车子开到别墅门前时，章涵敬早已等在了那里，她穿着白色风衣，黑色休闲裤，平底皮鞋，纤细的身材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下，拉出一道颀长的影子。
    陈小烨把车子停到她面前后，她一言不发，冷着脸走向驾驶位，陈小烨自然心领神会，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把方向盘交给了这位车技惊人、反侦查经验丰富的女特警。
    陈小烨爷爷的旧居，位于安抚市的偏远乡下，如果开得快一点，两个小时内可以抵达。
    当章涵敬即将要把车子开上高速路时，陈小烨却忽然让她把车停到路边。
    “干什么？”她冷声问道。
    “你还没吃早饭呢，吃完了再出发吧。”陈小烨温声笑道。
    章涵敬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待他出声提醒，饥肠辘辘的感觉就席卷而来，女警官轻轻抚了抚有些躁动的平坦小腹，横了他一眼，道：“真是婆妈！”
    高速路口附近遍布快餐店，但往巷子里一拐，便能找到一家叫做宝来园的老字号餐馆，店老板家祖传的四绝名菜——溜腰花，溜肝尖，煎丸子和溜白菜，这些都是历史上那位大名鼎鼎的张少帅最喜欢吃的菜，同样的，也是章涵敬最爱吃的沈城本土美食。
    陈小烨进了餐馆后，毫不吝啬地点了一桌子菜，不仅有那四样菜，还有新出锅的热乎羊汤、烧麦、熏肉大饼等等十几样特色小吃。
    女人的饭量不如男人，但都有嘴馋的缺点。
    虽然章涵敬对破案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可她毕竟饿了一上午，看见满桌好吃的，忍不住食指大动，刻意伪装出来的怒火，也就烟消云散了。
    等他二人吃完再上车时，章涵敬的脸色已是恢复如常，斜眼打量身边的男人，轻哼了一声，打趣儿道：“有钱真是好，以后你就是我的提款机了。”
    “荣幸之至。”陈小烨笑道。
    其实，章涵敬家世背景十分惊人，还真就不差他这点钱儿，但是看着这个始终不敢跟自己进一步发展的胆小男人，爽快掏钱时的样子，心里倒也生出几分快感。
    她看着高速路上一成不变的风景，心里美滋滋地想着：老娘才不稀罕你的身体，老娘只稀罕你的钱！
    陈小烨怕她一人开车太困，嘴上也不闲着，从记忆里搜罗出许多有趣儿的段子说给她听。
    章涵敬起初板着一张脸，充耳不闻，可陈小烨的笑话实在太多，总有一个会戳中她的笑点，她中招后，只能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个，我告诉你啊。昨天晚上我想试试你，你表现得不错，最后关头把持住了，勉强可以升级为本年度章队长的最佳拍档，等我回了京城，跟领导申请一下，让他给你在政府里谋个有权无事的闲差。虽然津贴不多，可吃了国家这碗饭，保你办事顺利。”
    陈小烨无意做官，但从大学就开始在社会上滚怕滚打的他，当然知道衙门里的公差好办事这个道理。
    “不管成与不成，我都先谢谢你了。”他也猜不透这位性格骄傲的女警官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话，只能先给对方找一个退路。
    岂料章涵敬非但不领情，还挑眉瞪了他一眼，道：“你就把心装到肚子里吧，等这次办完了事儿，你再去一趟京城，只要填个表格，罗硕辅就会给你安排个职位了。老娘说一不二，吐口唾沫就是钉。说出来的话，从没食言过！”
    这位女警官向来不知道贤淑静雅是个什么东西，一张口说话就是豪气万丈的感觉，若是生在古代，她可能过不惯伺候男人的日子，要么占山为王成为头号女响马，要么揭竿而起向皇宫里的宝座发起冲击。
    说到底，这就是一个性格彪悍的假小子。
    当然，还是个漂亮得令男人垂涎、令女人嫉妒的假小子。
    陈小烨却是微微一怔，感觉这几句话听着有点别扭，若非万不得已，他没有读取朋友记忆的习惯，可他总有一种错觉，章涵敬这是接到了上司的命令，要拉拢他？

 第四百八十七章质朴的农民

    陈小烨转念一想，章涵敬是国家公职人员，而且对自己的工作热枕到了近乎痴迷的程度，她无条件听从上司的命令，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黑盒子这项技术可能领先了国外数十年。
    如果运用得当，会使本国的地位一跃成为世界头号强国，其中意义，却是每一位在朝之官都有所觊觎的。
    如果运用不当，那离第三次世界大战，可就真的仅剩一步之遥了。
    “非编制内的公务员吗？我很期待呢！”他没有要戳破章涵敬的意思，故意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搓着双手兴奋道。
    章涵敬轻笑一声，瞥了他一眼，然后不知怎么的，没有眯起的大眼睛里突然透着股不易察觉的落寞。
    这时，车子已是拐进了一条山道里，陈小烨正遥望着远方那片跟记忆深处一模一样的山村，并没有看见她神情有异。
    安抚市张岭区莲子河镇石山村，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村两委班子开会研究招商引资时都会忘记的角落，一个年轻人走出去就不会再回来的故乡。
    这里虽然不是陈小烨的故乡，也不是身为地道南方人的陈栖寒的故乡，但却是那位喜欢坐在门前柳树下的石凳上、抽一口大旱烟的老人的故乡。
    陈小烨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他是一个脾气倔强，但却对孙子孙女非常和蔼的老人。
    老人去世时，这座偏远的村落挤满了陌生人，他们都一脸哀痛和惋惜地前来吊唁，陈小烨当时还没有桌子高，正是贪玩的年纪，也懒得抬头去看那些陌生的脸孔。
    直到如今，他也只能想起来一个人。
    那位在后山栗子树下救了他一命，且喜欢用烟托戒指抽烟的浓妆艳抹的女人。
    父亲陈栖寒从没有讲过爷爷曾经是做什么的，可能是认为他当时年纪小，也可能是对往事讳莫如深，但不管老人年轻时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还是个广结善缘的普通人，陈小烨都没什么兴趣，他只好奇一件事。
    父亲既然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爷爷又怎么会独居在这座偏僻且荒凉的北方山村里？
    抚州市和安抚市之间，可是跨越了四个大省和一片内陆海，将近2000多公里的距离。
    只能有一个解释说得通，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或许，父亲是来到北方避难后，才认识那位在自家院里种满了白菜土豆，自给自足从不要父亲一分钱的孤寡老人吧？
    向来开车彪悍的章涵敬，在离山村还有一段距离时，便把车速放缓了下来，也不知她是担心速度太快导致飞扬的尘土遮住了后视镜的视线，无法观察有无可疑人士跟踪，还是生怕撞到时不时从野地里跳出来的家猫土狗？
    那片拥挤在山坳里的村子，一副黄土墙灰泥瓦的破落样子，仿佛迟暮的老人般沐浴在即将跳到山后的阳光下，安静祥和，又庄严肃穆。
    陈小烨是学绘画出身，对于眼前的景色大有感触，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爷爷死后，我有十几年没回来过了吧？”
    “不孝顺。清明节也不回来上柱香？”章涵敬皱眉问道。
    “一开始是我父亲不让我们回来，说是路途颠簸，学业要紧。二是他去世后，母亲重病，家里没了经济来源，缴不起房贷车贷，又没钱给母亲看病，我和姐姐挨家挨户地去找亲戚借钱，他们不仅不借，还出言羞辱我们。所以，别说是眼前这座石三村了，只要是有亲属住过的地方，我们都没有再去过。”陈小烨叹息道。
    章涵敬点了点头，望着犹如黑白照片般不断放大的破败村落，心有感触地说道：“虽然都过得不容易，可是羞辱孩子就过分了。嗐，我猜啊，你家里那帮亲戚，肯定都不是真亲戚。”
    陈小烨一怔，惊诧道：“你也想到了？”
    “我是干什么的？我舅爷爷说，你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又怎么可能在这片他没有生存过的土地上，有一大票子的亲戚？”章涵敬白了他一眼，又道：“要我说，你父亲和那帮所谓的亲戚，肯定在围绕着老人做着同一件事，老人离世后，他们也就散了。再加上你的父母做事隐秘，从没有在你们姐弟面前透露实情，你们被蒙在鼓里，也情有可原。”
    “可是，我记忆中的那位慈祥老人，确实带给我一种爷爷般的关怀。”陈小烨眨了眨眼睛，叹息道。
    “所以嘛，老人去世之前，一定给了你们什么东西，导致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们更加嫉妒你们。”章涵敬说道。
    “难道说，那个黑色盒子真的在爷爷这里？我们来对了！？”陈小烨不无惊奇地说道。
    章涵敬听到这话却瞪圆了眼睛，狠巴巴地说道：“必须得在他这里啊，不然你带我来干什么？碰运气？靠，我还以为你线索很充分呢！老娘可是个大忙人，要是白跑一趟，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陈小烨苦笑一声，道：“放心吧，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里。”
    章涵敬一边开着车，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他的神色，似是在揣测他话中真假。
    “停车！”陈小烨猛然大吼一声。
    就在二人都有点走神儿之际，从道旁荒草堆里忽然钻出来一个小男孩，飞也似地跑到了路中央，待看见迎头撞来的汽车时，小男孩吓傻了，怔在原地，竟忘记了逃跑。
    章涵敬没等陈小烨那句吼声出口，已是一脚踩下刹车，好在她开的速度本来就不快，车头堪堪贴在小孩的脑门上，吓得他一下子瘫坐在地。
    见他安然无恙，章涵敬和陈小烨不约而同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荒草晃动，步声凌乱，一个在初冬里穿着破旧布鞋、紧裹着绿色军大衣的男人冲了出来，他一手拎着斧头，一手拎着个装着木头的圆筐，看见眼前景象后也吓了一跳，斧头和圆筐齐声落地。
    【作者题外话】：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好忙！

 第四百八十八章穷山恶水出刁民

    小男孩听到斧头砸在石头上的声音，才醒觉过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俏生生地喊了一声爸。
    那位皮肤黝黑、仿佛每一道皱纹里都嵌满黄土的男人瞪圆了眼睛，他还以为自己的儿子被车撞死了呢，如今见他活蹦乱跳地跑过来，竟然激动地哭了，他弯下腰，一把将孩子抱起，举过肩头左看右看，发现没有任何伤痕后，才满脸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砰。
    耳边响起车门响动的声音，男人转回身，见到两个打扮光鲜的年轻人走下车子，女的脸蛋贼漂亮，大腿贼长，比村长娶的小媳妇儿还要漂亮十倍不止，至于那个小伙子，长得倒不是多么帅气，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像个文化人。
    他再向二人身后扫了一眼，顿时张了张嘴巴，喉咙里咕噜噜响了一声。
    男人虽然是个农民，可也在冬季时去镇上打工赚点外块，烧锅炉亦或是当力工之类的。眼前那辆外观威猛霸气的车辆，他在新闻联播里看到过类似的，好像都是某国总统才能乘坐的车辆，至于那座在他眼中已经算是大城市的莲子河镇，却从没有出现过一辆这么大的汽车。
    他咽了咽口水，知道儿子惹上了大麻烦。
    质朴的农家人都懂得一个道理，避免与人冲突的最好方式，就是首先低头认错。
    “对，对不起啊两位领导，我们不是碰瓷的，只是熊孩子不懂事，这条黄土路上也没走过几回汽车，所以他跑出来时，也没往两边看。”男人很老实，他不想惹事，他一边说，一边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一包的大前门。
    这是他身上最好的烟，也是用来接待客人的香烟。平时，他只抽自己卷的旱烟。
    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弹着烟盒的底部，弹出一根后，也不敢用自己满是泥土的手指去拿，而是连烟带盒地举起来，笑道：“抽根烟，压压惊。”
    陈小烨刚要说话，那个正处于爱跑爱动年纪的小男孩忽然又蹿了出去，一下子撞掉了男人手中的烟盒，三四根他视如珍宝的香烟掉在黄土路上，瞬间裹满了尘土。
    若是他自己抽，掉在地上，捡起来吹一吹就是了，但是这烟是给客人抽的。而且，是为了避免惹上大麻烦，谦卑作态掏出的香烟，如今掉在地上，还怎么拿给那个年轻人？
    农家人性子温吞，但不代表没有脾气，教育小孩子的方式一直都是连打带骂，虽说这位连皱纹里都嵌刻着尘土气息的农民老来得子，舍不得打骂自己的宝贝儿子，可当此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咬了咬牙，大骂道：“你个小王八羔子，能不能老实点！？”
    说罢扬起手掌，向孩子屁股上打去。
    握惯了锄头和镰刀的手掌，布满老茧，宽阔厚实。他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真想教训孩子一顿，那手掌要是落实了，小男孩非得被他打个半死不可。
    只不过，就在他既恼火又心痛地打向宝贝儿子的屁股时，手腕便被忽然侵近身边的年轻人擒住，任凭他如何使力，胳膊都好像是被石化了一般，纹丝不动。
    “小孩子越调皮，长大就越聪明，陈九叔，你不是最喜欢小孩子嘛，怎么还动起手了呢？”陈小烨笑着缓缓松开手，轻声说道。
    被唤作陈九叔的男人怔了怔，躬着腰站起身来，眨了眨布满血丝的双眼，讪讪一笑，道：“年纪大了，看不清人了，您是？”
    男人不过四十多岁，却被贫困的生活压迫得像个六十岁的老人一般。
    “我啊，陈小烨。九叔不认得我了？”陈小烨见他一脸茫然，苦笑着转回身，向章涵敬介绍道：“这是我九叔，陈华民，是个老好人。我小时候每次来爷爷家串门，他都会陪我去果园里玩，帮我摘果子吃。”
    “九叔你好，我叫章涵敬。”漂亮的女警官潇洒地走到他面前，主动伸出白皙而纤长的手掌。
    陈华民正在想陈小烨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就见到那位比村长小媳妇儿还漂亮的女人与自己贴面而立，他望着那只伸到身前的白得耀眼的手掌，胆战心惊地把自己黝黑且沾满黄土的大手在裤线上蹭了蹭，再抬起时发现还是很脏，他只好用几根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章涵敬的指尖，而后不好意思地笑着，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微发黄的牙齿。
    章涵敬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时，陈华民忽然瞪大眼睛，抬起手，指向陈小烨，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是老三家的小娃子？”
    “对。我是陈栖寒的儿子。”陈小烨笑道。
    “哎呀！原来是你！”陈华民上前一步，颇有几分激动地拖住他的手臂，神情惊讶道：“都长这么大了，也有出息了啊。”
    他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来给你爷爷上坟的吗？”
    今天是农历十月二十，石三村讲究初一、十五上坟烧纸，距离正日子，可还有不少时间呢。
    “就是回来看看，没什么特别的目的。”陈小烨道。
    “哦。”陈华民神色颇为复杂地应了一声，张了张嘴，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九叔，上车吧，捎你一段路。”陈小烨笑着邀请道。
    “不了，不了，我走回去就行了。”陈华民扭头看了看崭新又气派的越野车，生怕自己弄脏了车子，微躬着身子，谦卑地拒绝了。
    陈小烨的爷爷去世后，若说石三村里还能让他产生一点好感的人，便只有身边这位曾背过他，抱过他，他想要吃树上的任何一颗果子，都会奋不顾身爬树给他摘下来的质朴农民。
    他又怎么可能忍心让对方穿着破旧布鞋走在寒冷的初冬土路上？
    更何况，这里离陈华民的土瓦房子还有一段距离。
    他不由分说，直接把对方推到了后车座上，而后抱起小男孩坐进副驾驶，给章涵敬指明了方向，便明知故问地问了几个问题。
    “九叔，爷爷的故居还好吧？”
    陈华民那张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苍老面容上，再度浮现出一抹复杂神色，苦笑道：“不算太好，那座前有院、后有山的大宅子，在十年前就被村长霸占了。”
    “爷爷去世那天，来了不少吊唁的人，他们这二十多年，也都没回来过吗？”这才是陈小烨要问的问题。
    “我大伯去世后，只有你父亲陈栖寒正儿八经地回来过，其他人都是偷偷摸摸的，好像想在老宅里找什么东西似的。你父亲也不回来了之后，他们也都渐渐不回来了。”陈华民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那落寞的模样愈发地像一个跟社会脱节的老人。
    陈小烨早已通过陈华民的记忆，看到了整日里嚣张跋扈的村长，以及那几个围绕在村长身边、从外村过来的作威作福的青壮男人们。
    他一边跟坐在怀中瞬间变得乖巧的小男孩聊天，一边眯起眼睛，望着仿佛破烂油画般迅速填满视野的山村土房，悠然想着：嘿，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许是听到了许久都未曾出现过的汽车引擎声，石头垒砌出的院墙内，走出一个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布裤的男女老少，站在由参差不齐的原木木板钉起的大门旁，看着碾压在黄土路上的“不速之客”。
    他们原本以为，这辆看起来跟村东头张二傻那间土房子差不多大小的庞然大物，应该是迷路了，在村子里转一圈就会扬长而去。
    却没曾想，那辆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豪华越野车，竟然停在了贫困、老实的陈华民家门前。
    令他们更加惊奇的是，推开后车门，跳下车的消瘦男人，不就是陈华民吗！？
    那个抱着陈小亮的年轻人又是谁？
    下一秒，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把目光投注向了走出驾驶位的女人，她仅穿着一双平顶鞋，个头却几乎与年轻男子差不多高了。
    堪堪落在肩头的短发显得英姿飒爽，皮肤白皙而充满光泽，两只大眼睛左顾右盼，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好似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是城里人来到乡下的惯常表现。
    最让他们艳羡的不是她的身高和容貌，而是那两条看起来比他们肩膀还要高的大长腿。
    挺直、浑圆、纤细却又不失丰满。
    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比卫星电视里所看到的演员歌星要更胜一筹。
    “是模特吧？长得跟天仙似的。”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说道。
    “也有可能是演员。”另一个男人擦了擦留到嘴角的口水，说道：“我好像看过她拍的电视剧。”
    “她是干啥的都跟你们没关系，瞅你们一个个那德性，想吃天鹅肉呀？你也不看看人家开的什么车！”有一位穿着打扮在人群中颇为艳丽的女人气鼓鼓地说道。
    她曾是这个村子最漂亮的女人，也是个刚结婚便克死丈夫的小寡妇，年轻时也有不少体格健壮的追求者，如今成了半老徐娘后，虽然风韵不减当年，可已是被村长新娶的小媳妇儿给比了下去。
    【作者题外话】：晚上没有了！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睡了，朋友们晚安！

 第四百八十九章发烟

    曾几何时，她在黄土路上扭着腰走路时，背后都会跟几个觊觎她美貌的年轻小伙子。
    更别说她穿着凉爽独自一人待在家中时，或者是在院子里用热水袋洗澡时，那些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小伙子们，恨不得把墙头给扒塌了的盛况。
    现如今，趴在墙头偷看的男人也有，只不过都是叼着旱烟面黄肌瘦的老头子，至于那些年轻人，早就被村长的小媳妇儿勾搭走了。
    她现在最不愿意看到两种人，一是盯着村长媳妇屁股的男人，二是比她还漂亮的女人。
    “陈茂荔，你还懂车呢？”站在她侧面，总是拿眼睛瞄她胸前挺拔山峰的老男人轻声打趣儿道。
    “放你的屁！”陈茂荔白了他一眼，道：“老娘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那辆车少说得……反正很多钱！说出来怕吓到你。”
    那位满脸生满褶皱、肩膀半塌的老男人抽一口浓烈的旱烟都直咳嗽，体格不行，却色心不死，目光始终在陈茂荔的身上转悠，他吐出一口几乎能把小寡妇熏死的烟雾，道：“开再好的车，她也是个小娘们，也得躺在炕上被老爷们糟蹋，没用。”
    这句话说得一众年轻小伙蠢蠢欲动。
    陈茂荔嫌他话说得太糙，忍不住皱紧眉头，出言讥讽道：“被谁糟蹋，也轮不到被你糟蹋，你连自己家里的婆娘都没伺候好呢。昨天半夜我去茅房，还听见她数落你越老越不中用，不到三分钟就下炕了呢！”
    忽地，身周的村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茂荔还以为他们是惊叹她的巧舌如簧，却发现不仅周围的小伙子，就连那位一直偷窥她的老男人也没再理她，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向陈华民家门方向望去。
    她莫名其妙地转回身，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不由得目瞪口呆。
    原来陈小烨下车后，并没有跟着陈华民走进院子，而是笑着跟村民们招了招手，然后走到车后身，打开后备箱。
    这辆改装过的福特越野车虽然为了后排座椅的宽敞程度，缩减了后备箱的空间，可是面积也远超过一般车辆。
    惊呆众人的不是改装过的豪华内饰，而是那些将后备箱塞得满满的香烟和各式护肤品。
    大多数农家人不懂车，但却知道香烟的品牌和价格，有几个村民眼尖，一眼就看出那些全都是几百块一条的软中华。
    粗略估计，光香烟就有数十条，价值四五万了，更别说那些包装上写满外国字的护肤品了。
    他们忙碌一年，盼老天下几场好雨，盼庄稼地里会有一个好收成，也不过才赚几万块，根本舍不得花钱买好烟，如今见到这一车他们这辈子都没抽过的好烟，贫困的石三村人特有的小农意识都让他们忍不住同时幻想：这些烟，不会是陈华民的土豪亲戚想拿来送人的吧？
    许是在干旱时节被他们咒骂了无数遍的老天爷，终于开了眼，那位气质温润、彬彬有礼的年轻人竟然笑着拾起一条烟，随手一抛，丢向一位村民的怀中，说道：“乡亲们，感谢你们这些年不遗余力地照顾陈九叔，这车里的东西，就算是我的见面礼了！”
    村民们一片哗然。
    接到“见面礼”的那位村民感觉手中价值不菲的软中华有些烫手，收起来不好意思，还回去又舍不得，心中十分挣扎。
    不仅是他，其他大多数村民也是尴尬不已，他们没跟着村长欺负陈华民都算好的了，何来照顾一说？
    农家日子太贫困，能打理好自己的生活都算天降鸿福了，哪有余力照顾他人？
    眼前那位年轻人却好似没有求证明白，手中香烟接二连三地丢到村民手中。
    起初，村民们因为良心不安，不敢哄抢，可当陈小烨一字不差地说出他们每个人的名讳时，他们知道这小子并非没有求证明白，只是大方送礼前的客套话罢了。
    于是都高高扬起手臂，开始接二连三地呼喊起来。
    “小哥，给我一条。”
    “这里，这里，我前年还帮华民修过屋顶呢。”
    “你帮个屁啊，你就是把梯子借给他了，还跟人家要了俩个土豆当报酬。大兄弟，快给我一条烟，华民婆娘下葬时，是我挖的坑！”
    “你挖个毛坑，锹刚铲两次土，你就歇半天气，还不是华民一个人流着泪把坑挖完的？”
    陈小烨笑意吟吟地听着他们或自夸或互讽的声音，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但手上丢掷香烟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当香烟送了一多半时，村民们忽然发现，这个年轻人投掷香烟的手法很讲究，基本上是叫到谁的名字，香烟就必然会投到那个人的胸口处，投掷出的初始速度很快，不会被他人抢走，到到眼前时又慢了下来，也不可能让他们接不住。
    发完了烟，陈小烨便开始发护肤品，石三村的妇女们虽然都比较凶悍，可也比男人们要矜持一些，并没有上前哄抢，而是一个挨着一个走到陈小烨身边领取。
    “这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样，石三村的脸都被你们这帮人给丢尽了！”陈茂荔自从村长小媳妇儿嫁过来之后，便满肚子的怨气，看见村民们为了数百块钱的东西都差点跪下喊爹了，心里更加瞧不起，她又瞥了眼在人群中温和有礼的陈小烨，总感觉他在炫耀，冷声道：“有钱人就了不起啊？老娘偏不要你的好处！”
    她没兴趣去领那些看不懂牌子的护肤品，也不想再看到其他村民叫人反胃的嘴脸，很是响亮地冷哼了一声，转回身，扭着屁股向自己院子走去。
    她虽然生在农村，可自幼家境不错，嫁人后也没有下过田地，脸上的皮肤依旧保持得鲜白水嫩，再加上丈夫在乡间路上夜归时死于一场车祸，肇事方在没有监控拍摄下来的情况下竟也赔了一大笔钱，倒可以让她衣食无忧的同时也可以做些肌肤上的保养。
    始终紧盯着她胸前风景的老男人深吸了一口旱烟，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狠狠地碾了一脚，望了一眼仍旧围在陈华民家门外的老少爷们儿们，吐了口黏痰，回过头继续盯着陈茂荔逐渐远去的颤动丰腴，咽了咽口水，悄悄地跟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第四百九十章穷山恶水出刁民

    有那些喜好八卦的妇女在领了东西后，便开始问东问西，陈小烨丝毫不隐瞒地一一回应。
    当听说眼前这位出手阔绰，开着豪车来陈华民家中的年轻人，竟是陈公满的孙子时，都暗暗啧舌，轻言低语声如海浪般此起彼伏。
    “瘦死的骆驼就是比马大啊。陈老先生虽然死得不甚光彩，但后辈还是给他争了一口气啊。”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眯着眼睛，看着跟乡亲们热切攀谈的陈小烨，叹息道。
    “嘿，既然是陈栖寒的儿子，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可惜，老人家的义子也就数他一人忠心，其他人都他娘地是废物啊。”老人身边的黑脸汉子冷声道，他手中拿着两条烟，一条是老人，一条是他自己的。
    他低着头，看了看烟盒上的条形码，撇了撇嘴，低声呢喃道：“看起来是真货，陈家的孩子，还真下本钱啊。”
    陈华民看着凑到身边的一个个热情洋溢、不断给他塞烟的村民，这个老实巴交得即便被人踩了一脚，也不敢回骂一句的男人有些受宠若惊，推托不下时，便有些难为情地收下了。
    听着身边人接二连三的问题，亦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还跟陈栖寒的儿子有联系呢？你小子隐藏得挺深啊。”
    “华民，攀上了这么好的亲戚，可别忘了大伙儿啊。”
    “平时看你挺蔫吧的，原来还有这么硬的亲戚。那小子结婚了没？”
    陈华民不知该如何回答，转头去找与陈小烨同来的漂亮姑娘，却惊疑地发现，那位叫做章涵敬的长腿女孩，已是消失在了人群中，不知去向。
    石三村村委会会议室，一个油光满面的秃顶男人坐在主位上，呷了一口茶，开始跟在座村干部们大谈特谈招商引资的事情。
    说好听点，他是在其位，谋其政。说难听点，他是在痴人说梦。
    说什么一年内带领村民奔小康，三年内成为全国最富有的村庄，五年内开发旅游项目将这座隐没在山坳里的村庄推向全世界。
    完全不着边际的胡扯，村干部们却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手中笔在小本子上刷刷刷地记着。
    这副集体装腔作势的样子，实际上是给电视台的记者看的。
    那位来自沈城的年轻女记者，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正在演戏的一桌子老爷们儿，硬着头皮继续拍摄。
    她刚刚度过实习期，就被领导分派到了偏远的山区乡村，还没有给她配备男助理，她总觉得，那个曾暗示想跟她发生男女关系却被拒绝了的主编，肯定是想整死她。
    这里山高皇帝远不说，村干部身上都透着一股匪气，尤其是坐在中央的秃顶男人，那对晶亮的眸子总是在说话时偷瞄自己的丰腴部位，让她不寒而栗。
    若不是这地方三天才通一趟班车，她早就拍几张破败的村落景色，就逃之夭夭了，也不会在大中午时分坐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听着他们胡说八道。
    可是，即便她不想来，也没有办法。毕竟，她现在寄居在村长的家中，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还不想面对村长小媳妇恍如能杀死人的阴毒目光，也只能跑到这儿做着毫无意义的拍摄了。
    “小裴啊，你要好好拍啊，这可是关系到我们村招商引资的大事儿，拍好了后，让电视台播出去，好给我们村宣传宣传啊！”村长似是看出了她有点走神儿，装腔作势地说道。
    裴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村长，您放心吧，我拍得可好了。”
    至于能不能在电视上播出去，她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真把这条带子拿回去，不得被恨她入骨的主编笑掉大牙？
    “那么，你保证能在电视上播出吧？”村长虽然大腹便便，可眼光颇为毒辣，知道她是在有意搪塞，便逼问了一句。
    裴芳怔了怔，这事儿她怎么保证？电视台又不是她说了算！
    她咬了咬，刚要摊牌，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一下子推开，把房间内的村干部们吓了一大跳。
    “小洛，你干什么，我在开会呢！”村长将茶杯一摔，怒声道。
    裴芳认识这个穿着打扮颇为洋气的年轻人，知道他是村长的独生子，经常拉着一帮狐朋狗友，在石三村及附近村落欺男霸女，比他父亲还要混账。
    “爸！外面来了个大款，在那发软中华呢！草，一人一条！”陈华洛高声叫道。
    “一人一条？软中华？”村长以为自己听错了，拧着眉头重复问了一句。
    陈华洛点了点头，举起手中烟晃了晃，道：“没错。那小子好像跟陈华民有点亲戚，那女的老漂亮了，比小妈都漂亮！那大腿长的，我能玩一个晚……”
    “咳咳！”村长见他越说越离谱，只好出声打断，而后瞥了一眼裴芳，沉声道：“那什么，这条给我们删掉啊。”
    “爸，还等什么呢，走啊！”
    “一堆烟而已，有什么稀奇的？”
    “那台越野车帅气啊，还是京城的牌照，我估摸是迷路了跑到这儿的，咱们这偏僻山沟子的，他还能是来赏光的？我听我朋友说，那是辆改装的进口车，能卖不少钱呢。”陈华洛抬起手，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他倒不避着一屋子的村干部，想啥说啥。
    围坐在会议桌旁的男人们都将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女记者裴芳，而后者也不是傻子，这时候装聋作哑，好像突然发现摄像机出了毛病，在那里整修呢。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一点不假。
    她虽然故作镇定，可藏在桌子后面的两条细长小腿已是瑟瑟发抖，内心恐慌不已。
    “这帮家伙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人，等他们出去了，我得赶紧回村长家收拾收拾，趁乱逃走。”她在心里念叨着。
    “小芳啊，本村推行招商引资的政策后，来了第一个投资者，你跟我们一起来吧，接下来的场面得加进宣传片里。”村长陈政富的脑子转得还挺快，瞬间想到了一个合情合理，容不得女记者拒绝的理由。
    裴芳浑身一抖，牵动了两下嘴角，强笑道：“好，好的。”
    ……
    “你干什么！？你疯了吗？！”陈茂荔推搡着把她压在柴垛子上的男人，脸色煞白地喊道。
    她回到院子时，心里头正别扭着，没有注意尾随而至的对她觊觎已久的老男人，她进了屋，发现房间有点冷，便去后院柴仓里捡干柴，打算烧炕取暖，却被对方猛地扑倒在厚厚的柴垛上。
    “别叫了，别叫了，你家柴仓这么偏，谁能听到你的叫声？赶紧给我吧，快给我吧。”老男人毕竟体力不支，这一会儿撕扯已是气喘吁吁，女人又叫得他脑袋嗡嗡直响，害得他好不容易涌上来的兴致都耗光了。
    “我去你大爷的，就你这土埋脖子的废物，别死在我身上了，赶紧给我起来。”许是陈茂荔骂他骂习惯了，当此关头，也丝毫没有畏惧，凶相毕露地骂道。
    老男人终于压不住心头的火气，猛地一巴掌打在陈茂荔的脸上，他虽然体力不行，可身为种田农民的爆发力还是有的，这一巴掌竟将女人打得嘴角出血，眼冒金星。
    陈茂荔呆住了，她从没想过，这个一有机会便跟在她屁股后边，紧盯着自己身上丰腴部位的男人敢打自己，她吓得竟忘了疼痛。
    “对，对不起，打疼你了吧？”老男人看她怔忡的样子，不无心疼的问道。
    他这语气刚一柔软下来，陈茂荔又仿佛看到了那个怂包一样的男人，顿时尖酸刻薄的语言从她那对还算腥红的双唇里喷薄而出。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熊样，还敢惦记着老娘？你行吗？你有那个本事吗？三分钟就下炕的孬货，也配叫个男人，赶紧放开我，否则我……”
    啪！啪！啪！
    老男人许是看到过她柔弱的一面，知道该如何应对了，也不敢等她声音越来越高亢，手掌高高扬起，再狠狠落下，一连扇了她三个耳光，终于给她打服气了，而后开始吭哧吭哧地撕扯她的衣服。
    虽然石三村距离沈城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可由于处于山坳里的缘故，道路难行，打人致死的发生时，都是就地掩埋，一切由村长说了算。
    陈茂荔可不想被先女干后杀，就在她惊惧交加地闭上双眼，打算挺过这几分钟的屈辱时，身上男人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连粗重的喘息声都没了。
    陈茂荔心头一跳，“不会真死在老娘身上了吧？草，那乡亲们还不得以为我勾引他呢？这上哪说理去？”
    她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老男人坑坑洼洼的黝黑脸蛋，再一瞥眼，便见到了那包裹在修身牛仔裤下面，细长挺直得令所有女人都嫉妒的双腿。
    “陈茂荔是吧？我是警察，麻烦你配合调查。”救了她的女人冷声说道。
    她眨了眨眼睛，被打后有些发花的视线终于清晰了些，待她看清女人那一头干练的短发时，惊声道：“你，你是警察？”
    【作者题外话】：晚上没有了！抱歉！家里装修好累啊，今天吃了一天灰……这个月只能日更五六千左右了，抱歉抱歉。
    下个月会恢复日更一万！谢谢支持！

 第四百九十一章恶棍

    当那张黑底儿金字的证书递到陈茂荔的眼前是，她终于服气了。
    虽然她嫉妒甚至厌烦眼前这位甫一出现，就吸引了村里无数年轻小伙子目光的长腿女人，但她毕竟是一个没见过太多大世面的乡下女人，对于这类拥有国家公职身份的人物，她打心眼里敬畏。
    当她看到女警官很是轻松地把趴在她身上的老男人给丢出去时，她的神色又是一变，敬畏中又带着点坚定。
    救了她的长腿女人，当然是章涵敬。
    “您是来调查那件事儿的吧？”陈茂荔咬了咬唇角，轻声问道。
    “9月8号和10月13号发生的两件事，你都清楚吧？”章涵敬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整理衣衫时妩媚风情自然流露的样子，淡淡道：“先从那具被投进枯井的尸首开始说起吧。”
    陈茂荔正在系着胸前的扣子，闻言双手一颤，竟将扣子给扯掉了，她抬起头，望着那对炯炯有神、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呐呐道：“你，你什么都知道？”
    章涵敬笑了笑，在柴仓里找了根圆木桩坐了下去，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搁在面向后山的北窗窗台上，望着落满山坡的枯黄栗子，轻声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
    陈茂荔怔了怔，看着对面有些出神的女警官，眨了眨眼睛，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女人心只有女人最懂。
    她那颗只能装得下村里健壮男人的小脑袋，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在豪华改装车后面，给村民们发放香烟和护肤品的年轻男子。
    ……
    石三村，陈华民家门前，尤为破败的院墙外。
    村民们都已经领完了香烟和护肤品，有些人围着陈华民和陈小烨攀谈，有一些人则美滋滋地向家里走去，打算叫其他没有得到消息的亲朋好友过来领东西。
    毕竟，那辆车的后备箱里可还有不少存货呢。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华民那家伙老实巴交的，竟然还有个这么硬的亲戚。”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把香烟紧紧地夹在腋下，嘴巴里叼着的却依旧是自卷的旱烟
    “妈的，烟太好了，舍不得抽啊。”另一人也叼着旱烟，一脸复杂的笑容。
    软中华在他们这些过惯了苦日子的人来说，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香烟了，如果不准备送人，那就是抽一根少一根，非是逢年过节，绝对不会拿出来。
    一想到可以坐在烧得暖烘烘的炕头上，看着晚八点档的乡村电视剧，喝一口自家酿的劣质但却辛辣刺激的高粱酒，夹着白菜猪肉馅的水饺在蒜酱碗里滚一圈后塞到嘴里，酒足饭饱时靠在糊满报纸的墙壁上，掏出单价约有三块多的软中华香烟，小口小口地吸着，再砸吧砸吧嘴，那滋味简直比跟风韵犹存的陈茂荔或者是妖娆妩媚的村长媳妇躲在玉米地里***，都来得舒爽。
    “有钱人活得真他娘舒坦，好烟好酒好车，还跟着个好女人！”面黄肌瘦的男人继续道。
    “嘿，你小点声。现在那小伙子已是咱们村的大红人了，再乱说话，小心那几个眼睛冒光的婆娘挠死你！”另一人轻声道。
    “嗐，这话让你说的。我就是感慨一下，你没听电视里说嘛，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陈栖寒那小娃子富了后没有忘记咱们，这得是多讲究一人儿啊？我能背后说人闲话？”面黄肌瘦的男人叼着烟头，吞云吐雾道。
    “以后啊，我们可得对陈华民好一点，别再欺负那个老实人了。”另一人道。
    “欺负？人家亲戚那么牛逼，教训你还不是轻而易举？你即便不是看在那条烟的份儿，也得巴结人家了吧？”面黄肌瘦的男人将烟屁股吐到地上，把香烟拿到眼皮子底下翻来覆去地看着，又道：“要我说啊，欺负陈华民欺负得最狠的那个人，可就要遭殃了呦。”
    “咳咳。”另一人忽然出声提醒。
    “怎么了？你嗓子……”面黄肌瘦的男人抬起头，满腹疑惑地朝他望去，却瞥见迎面走来的那一群穿得人模狗样的村干部们，立刻闭紧了嘴巴。
    “你们拿的什么东西啊？”一个穿着打扮颇为洋气的年轻人越众而出，阴阳怪气地问道。
    面黄肌瘦的男人咽了咽口水，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道：“中华烟啊。华洛你来得挺是时候，那边还有呢，你也过去拿一条吧。”
    他本以为这算是借花献佛，却听到村干部们簇拥着的那位大腹便便且脑袋已经半秃的男人冷哼了一声，顿时汗如雨下，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中华烟？有那么好吗？”村长的儿子陈华洛把手伸到他面前，笑嘻嘻地问道。
    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不但没有把烟递出去，还下意识地夹了夹胳膊，把那条烟盒夹得都有些瘪了。
    “你他妈的！”陈华洛眉头一拧，探出手臂抓向他腋下的中华烟，厉声道：“你他妈给我松开！”
    “你，你有你的，你想要你去拿，干嘛抢我的？你抢得还不够多吗？”他虽然怕陈华洛怕得要死，可实在心疼那条这辈子都没抽过的好烟，他一边往后退，一边用胳膊去格挡陈华洛的手掌。
    “我草你媳妇儿的！”陈华洛没在庄稼地里干过活，体格相对较弱，抢了几下没抢到后，终于勃然大怒，抬起手狠狠地抽着面黄肌瘦男人的脑袋，一边抽一边破口大骂，可今天邪了门了，往日里被他吼一声就乖乖交出东西的男人，这次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把烟抱得紧紧地，还梗着脖子不服输。
    只不过，男人即便身子骨比陈华洛要硬实一些，可因为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只挨打不还手，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他旁边的村民看不下去了，低声劝道：“算了算了，华洛，你拿我的烟吧，我不要了。”
    “有你他妈什么事儿？！滚！”陈华洛转身就是一脚，把那个年龄几乎可以做他爷爷的男人一脚踹翻。
    那些也想劝解的村民看到这一幕，都向后缩了缩，不敢言语，只能满怀同情地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和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的老人。

 第四百九十二章事态升级

    “行了，行了。华洛，你别把人打死了，稍微教训一下就可以了。”村长陈政富终于出声劝了一句，然后看向脸色发白、双眼含泪的裴芳，沉声道：“小芳记者，这条你也删了吧，影响不好，啊，可别忘了。”
    裴芳虽然胆子小，可毕竟也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素质颇高的大学毕业生，看到陈华洛一拳一脚地打在默不吭声、满脸凄楚的村民身上，很想撸起袖子挺身而出，可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女流，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想要做出头鸟，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她又不是梁山好汉，冲上去大吼一声就能把两位村民给救下来，只能咬咬牙，心想：“等我回去，一定把你们的罪行全部揭露出来！”
    “嗯？”陈政富见她有点走神儿，皱着眉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知道了，您放心吧。”裴芳说这句话时，手指上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石三村并不大，虽然没有达到村东头放个响屁就能被村西头听到的地步，可喊声震天的陈华洛还是吸引了村民们的注意力。
    那些归路在另一个方向的人们，也都绕了回来，想看看究竟又是哪个倒霉鬼被村长家人给欺负了。
    村长陈政富见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后，冷哼了一声，踏前一步，抬起手臂，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一句。”
    村民们心中同时惊呼道：“完了！”
    有些人想偷偷摸摸地逃回家门，却被一众村干部给瞪了回去。
    “我们石三村呢，虽然穷了一点，可也算是有山有水，粮食产量每年增高的好地方，我们虽然开不起好车，住不起洋房，可也算是衣食无忧，不能占人城里人的便宜，不能被人家看不起，你们说对不对？这样，你们把收到的东西，全都交到我这里，由我统一还给人家。”陈政富拿腔拿调地说道。
    “这种人怎么还没被老天爷给劈死？满嘴跑火车，脸色还不红不白的！”裴芳在心里头冷声道。
    村民们虽然舍不得怀里的香烟和护肤品，可也不想为了身外之物得罪村长，因为，违背命令会有怎样的后果，他们已是看到了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就在他们打算把东西放到村长面前时，却听身后一人朗声道：“我送出去的东西，我说了算，凭什么交给你？”
    众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望向声音的来处。
    陈小烨嘴里叼着根软中华香烟，双手漫不经心地插在兜里，斜靠在枝干已近枯干的老杨树下，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随着他的呼吸，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
    他迎向众村民们或惊诧、或担忧、或看热闹的目光，微微挑起眉头，悠然道：“都把东西揣好了，虽然光天化日的也没有劫匪出没，可总会有那么几个茹毛饮血的畜生，不知道礼义廉耻，伸手掏别人的裤兜儿，嘿，也不嫌害臊。”
    他虽然把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却字字如石，狠狠地拍打在陈政富父子的脸上，不留丝毫余地。
    没有叫好声，亦没有唏嘘声。石三村好似被按了静音键，一片死寂。
    自从陈政富通过暴力手段胁迫上任村长下台、村民投票选举他升任村长以来，质疑他权威的人，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那些心地善良的村民，心里不由得为陈小烨紧捏了一把汗。
    来自沈城的女记者裴芳也被惊住了，她趁众人注意力转移之时，偷偷地把摄像机的镜头移向靠在杨树旁的年轻人，手指拨动开关，悄然录制。
    陈华洛眼睛一瞪，正要捡起一块石头把那个愣头小子的脑袋给砸开花，就被他父亲给叫住了。
    陈政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穿着打扮并不华贵的年轻人，以及停在远处陈华民家门前的越野车，冷声一笑，道：“你就是陈栖寒的儿子？”
    “你就是那个欺压百姓的村长？”陈小烨笑问道。
    “放肆！”
    “你哪儿来的，装什么大盘蒜？敢侮辱公职人员！？”
    “有钱就了不起啊？石三村的人们不是你用香烟就能收买得了的！”
    陈政富还没说话，他身边的狗腿子们已是打开了嗓门，乱七八糟地嚷嚷了起来。
    眼见失态不断升级，有些胆小怕事的村民开始向后退却，打算逃回家门，紧闭门窗躲过眼前这一劫。
    “帅气！”裴芳在心里轻呼一声，手中摄像机来回转动，拍摄着场上诸人的反应。
    来到石三村后，第一次看见有人敢跟村长叫板，她心里头积压的郁气一下子消散了不少，只不过她转念一想，村长这边人多势众，若是把那位帅气的小伙子给揍一顿可怎么办？
    这里离派出所和医院可远着呢！
    年轻的女孩崇拜了一阵后，便又开始担忧起来。
    她直勾勾地望着陈小烨的时候，后者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她的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了一般，感觉这片古老而颓废得近乎黑白照片的村落，一下子充满了色彩，好像爬满牵牛花的山谷突然迎来了清晨的第一束光，黑暗里陡然显现出无数鲜艳的花朵。
    她脸色一红，也想回报一个灿烂的微笑，只是那位年轻人笑了一下后，便把目光移开了，没再理她。
    她扁了扁小嘴，感觉受到了屈辱，低下头摆弄起摄像机，以此来掩饰自己失落的眼神，可就在她用摄像机捕捉那张不算俊俏但十分顺眼的面容时，却忽然发现，这位并不高大的年轻人，好像非常眼熟。
    “在哪里看过呢？”她皱起眉头，抬起手指点在这几天睡热炕导致起皮出血的嘴唇上，喃喃自语。
    这时，本来死寂的村间土路忽然像是炸了锅一般，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裴芳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只见二十来名手持棍棒的小混混分从四面八方走来，把那些想偷偷跑回家的村们给赶回了原地。
    她啊地叫了一声，感情大事不妙，刚要掏出手机报警，又想起这片大山里信号极差，移动手机拨号基本行不通。
    “要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陈政富抱臂在胸，一脸阴沉地笑着。
    陈小烨瞥了一圈不断靠近的小混混，咧了咧嘴，嘿笑道：“身为一村之长，竟然还私自养了一群土狗，真是替你感到丢脸。”
    “死到临头还嘴硬？”陈政富恶狠狠地盯着他，肥厚的嘴唇轻轻开启，厉声吐出一句话，“给我狠狠地打！”
    陈小烨刚要撸起袖管大干一场，那位捧着摄像机，满脸稚气的女孩子竟然跳了出来，大喊道：“都住手！”
    不仅村民，就连村长和各位村干部都怔住了。
    眼前这个张开双臂，挡在一众手持棍棒的小混混前面的女孩子，还是那个胆小怕事、见到陌生人说话都不利索的小记者裴芳？
    裴芳因冲动而跳出来的一刹那，就有些后悔了，可她依旧硬着头皮喊道：“我，我这几天录下了你们犯下的所有恶行，若是你们还敢胡来，我就马上报警！”
    “嘿，才几天功夫，就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大学生，变成了一个敢见义勇为的好记者啊。”陈政富阴森森地盯着她，冷笑一声，而后双目圆瞪，大喊道：“男的打死，女的拔光了衣服！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知道，在石三村，我就是天，我就是法！打！”
    裴芳看着步步紧逼的小混混们，吓得脸色一白，双腿一软，就在她要瘫坐在地上时，两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肩头，把她轻轻拨到一边。
    “谢啦，但是你的战场不应该在这里。”
    耳边响起男人的温声细语，鼻端嗅到一丝雨后阳光下的青草味道，她瞬间迷醉了。
    当她看见那个不算魁梧的男人一拳打翻冲得最近的小混混后，那英武的模样让她那颗从未经受过爱情滋润的小心脏，彻底沦陷了。
    陈小烨通过读忆技能复制了不少以一敌多的武艺，对付这些只会靠蛮力取胜的乡村野夫，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陈政富能够坐稳村长位置，把整个石三村踩在脚底下，犯罪后瞒天过海，从没有遭受过任何惩罚，自然有他独到的魄力和手腕。
    一位开着豪车跑到荒僻乡村，还大言不惭敢跟地头蛇叫板的年轻男子，必然是有钱有势，二者缺一不可。
    他也早就料到，对方不可能是易与之辈，所以走出村委会的会议室后，便悄悄地打了一个电话。
    就在陈小烨干脆利落地击倒三名对手后，村东头土路上扬起一片尘土，刺耳警笛和引擎轰鸣声交织在一起，转眼便到了面前。
    “警，警察来了？”
    “好像是镇上的民警队长啊！”
    “完了完了，陈栖寒的儿子要出事！”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知道，莲子河镇的民警队长跟村长陈政富暗通款曲，狼狈为奸多年，若不是有他庇护，陈政富也不可能如此嚣张跋扈。
    而后者每年通过私自卖地获得的大量金钱，也是他玩忽职守的原因。
    “砰！”
    枪声突然响起，好似沉寂许久的石三村天空炸响的一记惊雷。
    “不想死就都别动！”民警队长厉喝道。
    【作者题外话】：各位朋友们晚安！祝新的一周顺顺利利！

 第四百九十三章小村往事

    石三村位于山间的平地上，9mm警用转轮手枪的枪声虽然不算响亮，可由于山坳里回音的作用，枪声好似滚荡在手鼓中的声波，振动出沉闷有力的回响，恰如惊雷。
    手持棍棒的小混混们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记枪声，望着忽然呆若木鸡、停下手中动作的陈小烨，三四根嵌着铁钉的棒子裹杂着初冬凛冽的寒风，瞄着他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枪声响起，就是让他们下死手的信号。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前一秒还被民警队长鸣枪示警吓得不敢动弹的年轻人，这一刻却迅疾如风地动了起来。
    只见陈小烨手臂横抬，喀嚓两声连响，木棍应声而断。
    那两名手握着断棍的小混混满脸骇然，手心处传来一片温热。胳膊与木棍相撞时的反震之力竟将他们的虎头震飞一片血肉。
    他们还没想清楚人的胳膊怎么可能比实心的桦木木棒还要坚硬，脸上就被挨了一拳，刚猛的力道如同一辆飞速驶来的火车。
    他们仰面摔倒时，眼角余光竟发现其余同伴们或被手刀斩翻，或被一脚踹飞，在他们眼前的景致陷入无边的黑暗之前，那个年轻人周围空荡荡的，再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陈小烨瞥了一眼躺了一地的小混混，咧了咧嘴，露出可以去拍摄广告的洁白而整齐的牙齿，道：“怎么都不上了？”
    其余小混混早已看傻了，迎向他锐利而冷漠的目光时，竟然不约而同地浑身一凛，手脚发抖。
    陈小烨嘿然一笑，向前踏了一步。
    当当当。
    小混混们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步，手中棍棒应声落地。
    村民们目瞪口呆。
    村干部们面面相觑。
    接到电话火速赶来的民警队长却是一肚子苦水，若是寻常人，他带着一大帮子警察赶来，鸣枪示警，还不得把对方给吓尿裤子了？
    结果对方不仅不吃这一套，还行云流水、势大力沉地连续揍翻了七八个人，如此强横实力，可不像是村长嘴中所说的“人傻钱多喜欢装逼的愣头青”啊！
    他虽然握着一把9mm警用转轮手枪，可却觉得那玩意儿烫手无比，按照规定，出任务装弹时，头两发子弹应是空包弹，打不死人，从第三发子弹开始，才是能够把人打死的实弹。
    可是，他只能用它来吓人，不能用它来杀人，因为除了空包弹，实弹都有编号，有数目，打出去一颗少一颗，事后领导问起，他怎么解释？
    说是接到石三村村长电话，从莲子和镇赶到荒僻的山村，碰巧就撞上了城里的公子哥殴打二十名小混混，然后开枪把公子哥打死了？
    这种话说出来，他这身警皮可就保不住了。
    村民们看他脸色铁青，又看到以陈政富为首的领导班子那一副仿佛吃到屎的表情，心情别提多畅快了。
    虽说他们心里也在担忧陈小烨会被民警队长抓走拷打，但是，能看到这群欺压了他们多年的丧尽天良的大老虎心里难受，他们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有些颇有见识的村民已是在交换着眼色，打算在陈小烨被捕后，他们就联名上访，帮这个慷慨大方、敢与强权斗争的年轻人讨一个说法。
    民警队长也是个目光老辣之人，看出了村民们心态上的转变，心里头暗骂一句，扭头横了村长一眼，他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瞥见村长使了个眼色，然后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他心头一颤，难道说，这肥猪找到那东西了？
    村长猜到他正犯嘀咕，悄悄地点了点头。
    他心里头踏实了不少，转回身，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地逼视着陈小烨，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鸣枪示警后，你要是还有动作，我可有权力将你当场击杀！”
    陈小烨莞尔一笑，淡淡道：“开枪？你敢吗？你配吗？”
    民警队长眉头一皱，心想我开着警车带着一群民警赶来，身份还能造假不成？他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带走！”
    “他是正当防卫，你们凭什么抓人？！”裴芳再次站了出来，目光微怯，但依旧咬着嘴唇大声喊道。
    “没事儿，他们抓不走我。”陈小烨笑道。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那些本就不敢靠近这个怪物的年轻民警们更加畏惧了，他们踌躇不前的样子，终于引来村民们一声窃笑。
    任何人都身具抗争的天性，他们一直隐忍至今，只不过是因为从没有人敢站出来而已，如今有了陈小烨这个领路人，压在他们心底的怒火也要到了即将喷发的边缘。
    陈政富走上前，拍了拍民警队长的后背，待他俯身时，捂着嘴巴轻声说了一句，“丁队长，这小子还带来个女人，那个女人已经消失很久了，再不动手，恐怕事情要不妙啊。”
    丁队长撇过头，见他好像丝毫不介意暴露出两人暗地里的关系，也咬牙豁出去了，问道：“你找到那东西了？”
    陈政富的嘴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丁队长眉头一跳，心道：终于等到今天了吗？！
    他也不废话了，直接掏出手枪，扣动扳机，在众村民的惊呼声中打出第二发空包弹后，正要打出实弹，却听身后响起一声呵斥：“干什么呢！？谁允许你开枪了！？”
    声音清冷，又带着一丝不容忤逆的威严。
    他满脸诧异地转过身，只见一名双腿修长、短发干练的漂亮女人，推开彼时油光满面、此时脸色苍白的村干部们，神色凝肃地走了过来。
    “你是谁啊？”他知道来者不善，硬着头皮问道。
    还没等章涵敬答话，陈政富就狠狠地一跺脚，一个肩撞把丁队长撞开，趁势抢走手枪，瞄准陈小烨，二话不说就扣动了扳机。
    砰！
    这次的枪声，却恍若平地惊雷，就在众人耳边炸响。
    不仅是村民，就连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村干部，都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肩膀抖动不已。
    能在黄土路上保持站立姿势的除了民警，就是陈小烨与裴芳了。
    当然，年轻的记者同志两腿轻颤，若不是扶在腋下的手掌，只怕她也会瘫坐在地。
    丁队长揉了揉被撞痛的胸口，回过头，双眼陡然睁大。
    就在众人以为枪声响过，事情该告一段落时，枪声的回音里却猛然爆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声，如同母猪临死前的哀嚎。
    村民们怔了怔，心想，那个勇敢的年轻人虽然面相温润，可嗓音颇为磁性，怎么可能发出类似娘们难产时的声音？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那位印象中嚣张跋扈的村长，脸孔扭曲地捂着自己的断指，涕泪横流、哭爹喊娘地叫着。
    就在他打算扣动扳机，将陈小烨爆头之际，章涵敬已是一枪打断了他放在扳机上的手指。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丁队长颤声问道。
    “京城刑事情报科，我姓章。”章涵敬从怀中掏出证件，拎在手中晃了晃，淡漠与威严的神情交织在皎洁如玉的面庞上。
    “刑，刑事情报科？！”丁队长的脸色瞬间白了。
    正规的执法人员都知道，这个部门在京城政界如同亲儿子一般的存在，权力大得离谱，出任务期间，各地政府必须无条件给他们开绿灯，不仅不可以阻挠半分，还得无条件支持。
    陈小烨微微一怔，那位睡眼惺忪的沈城新晋警界之星，不也曾隶属于京城的刑事情报科吗？难道说，他们曾是闹过矛盾的同事，所以才会一见面就掐起来？
    村民们虽然不知道那个什么情报科是干什么的，但是通过丁队长和一众民警的神色，也能猜得出眼前这位双腿修长，十分漂亮的女人，应该是京城里的大人物了。
    “您，您来这干什么？”丁队长语气谦恭地问道。
    “当然是来调查这里的命案了，要不然，你还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游山玩水？”章涵敬冷笑道。
    “命，命案？”丁队长踢开抓向自己脚踝的陈政富，向后退了一步，刻意与他拉开距离，又抬手抹了一把汗，苦笑道：“这里从没发生过命案啊。”
    章涵敬微微眯起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而后向侧面挪了一步，把身后陈茂荔的身影给露了出来。
    她的身材纤细而高挑，但却好似把陈茂荔挡了个严实。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觉，原来那个风骚放浪的女人，竟然一直站在女警官的后面。
    只能说，章涵敬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耀眼，以至于让他们忽视了她身边的所有人。
    “我丈夫惨遭车祸的头一天，曾写过一封信，寄向了安抚市的纪检委，信中揭露了丁队长和陈政富的种种罪行，但结果很显然，那封信并没有邮递出去，到了莲子河镇的邮局，就被警局的眼线给私自拆开了。”
    陈茂荔虽然上了年纪，但回忆起这段往事时大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看起来楚楚可怜，她环顾了一圈村民，继续哀伤道：“第二天，我丈夫就去世了。村长陈政富为了封我的口，伙同丁队长要挟我，说是如果我吐露半句，便会杀我全家。”
    “他既然这么残忍，为什么不连同你一起杀掉？何必出言威胁？”一名端着烟枪的老人听出话中端倪，哑着嗓子问道。
    “因为，陈政富和丁家坤以为，陈茂荔老公因祸离世后，她就会离开村子，去找一个人帮忙，那个人的名字，叫陈栖寒。”章涵敬冷声答道。
    【作者题外话】：这本书即将完结，感谢你们陪我走到最后。
    晚上没有了……最近事情太多，请包容一下，谢谢！(^o^)/~

 第四百九十四章老房子

    不仅村民们，就连陈小烨都一脸骇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十年前就已丧身车祸的父亲陈栖寒，会跟陈茂荔一家人扯上关系。
    他确实有暗示章涵敬去调查那个走路姿态分外妖娆的小寡妇，可却没想到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查出来这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陈栖寒？据我所知，他早在十年前就遭遇了一场车祸，怎么可能还会回来？您这个推断很不合理啊。”民警队长丁家坤干巴巴地笑了笑，脸色略有几分苍白。
    “推断？你以为我没有事实证据？你错了。”章涵敬微微眯起眼睛，抬起手臂招了招手，朗声道：“乡亲们，都跟我来。”
    众村们中好事者有之，真心支持者亦有之。
    能亲眼目睹压榨村民的陈政富和丁家坤锒铛入狱的过程，一定可以作为他们日后的谈资。
    当陈小烨再次站在那座房前有菜地，房后半山有果树的三间瓦房前时，心中感触颇多。曾几何时，这是爷爷独身居住的地方，也是丰富了他童年趣味的地方。可惜，现在却成了村长的家。
    不仅是他，就连那些村民都感觉特别新奇。
    自从陈政富上任以来，他们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个往日里可以下棋、打牌、乘着树荫聊天吹牛的地方。
    他们本以为，村长会将这个老宅子改造得焕然一新，眼前所见却不尽然，除了三间瓦房修葺了一番，看起来局部地方有所翻新，院落内却一片狼藉。
    可以种植白菜、土豆以及西红柿的菜园子不见了，可以挂上绳子荡起秋千的拥有粗壮枝干的老杨树也不见了，可以在夏季时观赏锦鲤在冬季时溜冰打滑的那潭池水也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一片坑坑洼洼，被翻搅得乱七八糟的黄土与砂石。
    傻子都看得出来，陈政富霸占了老人的院子后，便开始在此寻找东西。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正屋那对漆成亚光色的木门忽然被推开，走出一个在初冬时节里仅穿着鹅黄色绸衫的年轻女人。
    她将双唇涂抹得大红似血，脸上粉底极厚，惨白的脸蛋和血红的嘴唇在那对颇为妖冶的双瞳衬托下，不仅没有夸张到令人感到反胃，却出人意料地起到了十足妩媚的气质。
    在这荒僻山村里，确实可称得上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此时的她紧蹙着眉头，一脸怒色，瞪着踏进院落的众人，叉腰怒骂，只是她那对眸子转来转去，都没有发现陈政富的身影，再从先前的枪声和颇有几分熟悉的惨叫声来猜想，她已是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正是陈政富刚娶进门没多久的小媳妇儿，外村人张笙丽。
    那些觊觎她身材和样貌许久的年轻小伙子们，一想到这个女人即将无依无靠，才过门就要变成一个小寡妇时，心中升起的不是同情心，而是浓浓的欲望。
    还有什么，能比前村长的漂亮小媳妇更让他们为之心动的呢？
    “笙丽啊，别找啦，刚才的惨叫声就是你男人叫出来的，你的男人已经没用啦。”其中一个小伙子轻笑道。
    他不仅直呼村长妻子的名字，语气肉麻之极，而且提到陈政富时并没有恭恭敬敬地叫一声村长，而是说“你的男人”。
    单单这几个举动，就让张笙丽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时，被两名自告奋勇的村民押着的陈政富，终于被她那对灵巧的眸子捕捉到了。
    白纱布草率包裹着的手掌、浑身无力的样子、惨白如纸的肥胖脸蛋，这些都分毫不差地落进了她的眼里，她的心里。
    她没有哭天抢地，而是咽了咽口水，片刻便冷静了下来，脸上瞬间涌出一抹颇有些轻浮的笑意，道：“哎呦，大伙都在呢啊，来屋里坐吧，外面怪冷的。”
    她虽然也给数名小伙子们暗送过秋波，可那都是背地里的事情，如今在众人面前如此做作，倒让那些觊觎她的小伙们心中暗爽。
    更何况，还是当着她男人的面子呢。
    “进屋坐，进屋坐。”
    “我要坐村长媳妇的热炕头！”
    “炕头没你地方了，要坐你只能坐村长媳妇的大腿上！”
    “咳，那我可舍不得，要坐也是她坐的大腿。”
    年轻人们一边起哄，一边争抢恐后地挤向正屋的门口。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裴芳依旧紧跟在陈小烨的身后，咬着嘴唇，望着张笙丽和村民们下了一句符合她价值观的评语。
    陈小烨苦笑一声，没接话，而是迎向章涵敬颇为玩味的目光，轻声问道：“你到底调查出什么来了？赶紧拿出证据走人，可别把我爷爷的房子给挤塌了。”
    “证据在哪，我也不知道啊。”章涵敬微眯着眼睛，望着紧紧抓在他手臂上的那一只白嫩手掌，心中冷笑道：你个兔崽子，老娘才离开多久，你就又勾搭上一个！
    陈小烨早已留意到了她的目光，但却故作视而不见地，压低嗓音，语气略带责备地问道：“那你带我们过来干什么？让大家看笑话嘛！？”
    “你不是很厉害嘛，你进屋子里找着不就得了？”章涵敬白了他一眼，迈动长腿走到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民警队长丁家坤看到她的动作后怔了片刻，心道：难道说，那个看起来温和斯文，但却很能打的小伙子，也是刑事情报科的？
    陈小烨感受到众人投注过来的或诧异、或好奇的目光，心里苦笑一声，二话不说，抬步就走了进去。
    让他感到稍微心安的是，陈政富搬进爷爷的故居后，并没有对老宅的基础结构做过多改变，只是增加了家用电器和床上用品。
    高高的实木门槛和横架在房梁上的粗大圆木，都是他幼时的回忆。
    他走过正厅，走过餐厅，在即将要走到卧室时，却听见门内传来小伙子们的哄笑声，他听步，读忆技能念动而发，2米5范围内的一切事物清晰地印刻在脑海里。
    见到卧室内的情景后，他也不由得莞尔一笑。
    裴芳身为记者，好奇心很强烈，被小伙子们的笑声吸引，也拉开房门探头看了一下，两秒钟后，她便缩回了脖子，脸色通红地吐了吐舌头，声若蚊蝇地说道：“真不知羞耻！”
    那位体型如猪，谢顶后看起来能有五十多岁的老男人陈政富，竟然在卧室里摆满了皮鞭、蜡烛、手铐以及各式具有某种少儿不宜暗示的衣裤。
    她说完后，竟然还掐了陈小烨一下，胡乱埋怨道：“你怎么不拦我一下？”
    “我又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拦你干什么？”陈小烨勾起嘴角，轻笑道。
    裴芳虽然知道他没有进去看过，可总感觉他那对明亮的双眼，好像早已看穿了一切。
    “咳咳。”
    抱臂在胸，靠在外门门框上的章涵敬见到两人对视的一幕，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地提醒道：“快干正事啊，陈大官人啊。”
    陈小烨只好加快脚步，穿回客厅，走到了靠近北山的厨房，刚一踏进门口，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作者题外话】：抱歉，今天累死。只能争取不断更了。
    明天开始放下一切工作，专注码字，争取在几天时间内写出心中理想的结局。
    谢谢一路跟读至此的朋友们！

 第四百九十五章找到证据

    村长家的厨房颇为现代化，下灰上白的拼错瓷砖，中间是一道欧式风格非常凸显的腰线。冰箱、微波炉、洗碗机、消毒柜等一应俱全。
    只不过，北方的山村依旧需要用火炕来取暖，所以厨房角落里有一个格格不入的砖砌火炉。
    令陈小烨感到诧异的，便是坐在火炉上的双耳大蒸锅。
    在炉火的蒸煮下，锅盖气孔向外喷着白色的烟气，一阵阵令人闻之食指大动的肉香味盈满整间房子。
    “煮什么呢？这么香！”裴芳使劲嗅了嗅鼻子，一副眼馋的样子。
    她虽然是沈城人，家里条件还算优渥，可任谁被丢在资源匮乏的大山里，每天只吃白菜炖土豆，尝惯了各色城里美味小吃的嘴巴都会淡出鸟来。
    “村长也太抠了，这么一大锅肉，从没分给我一块。”裴芳咂了咂嘴，又颇为哀怨地说了一句。
    她的肚子在这一刻，竟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还好你没吃。”陈小烨苦笑道。
    “为什么？”
    裴芳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地问道，可是下一刻，经常在报纸杂志上寻找那些耸人听闻的新闻来读的年轻记者，就猛然顿悟，张大嘴巴，脸色一变，呢喃道：“难，难道说……”
    “没错。锅里是人肉。”陈小烨沉声道。
    陈政富欺压村民也就罢了，杀了人之后，还把人肉放在自家厨房进行烹煮，看这用途，应该是喂给守在后院里的三条野性难驯的藏獒吧？
    从他们这批人一踏进院门，那三条狗就开始狂吠不止。
    后院的果林里，一定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光闻味儿就知道是人肉？不可能吧！他总不至于……”裴芳皱紧眉头，一个箭步冲过去，急于求知真相的她也不顾蒸汽烫手，竟然一把掀开锅盖。
    滚烫的热气迎面扑来，若不是陈小烨见机得快，一把将她扯开，只怕她那张清秀的小脸蛋非得被烫伤不可。
    等到蒸汽散尽，露出被煮得发白的两只断手以及一整颗头颅。
    “啊！”
    裴芳被吓得一声惨叫，把脸埋进陈小烨的腋下，不敢再看。
    她感到腹腔里一阵蠕动，好似肠胃也在悔恨刚才的饥饿感，如今感到分外恶心吧？
    众村民听到惨叫声，疯狂涌来，陈老的房子虽大，可厨房区域狭窄不堪，众人争先恐后地挤进来看一眼，又因画面太过惊悚逃了出去，其他不明就里的人好奇心更重，也探头想看个究竟。
    一时间，小小的厨房挤进来一拨人，又跑出去一拨人，像是沙滩上涌动的海水一般。
    民警队长丁家坤好似知道里面的情况，驻足在原地没有动，面如死灰。
    其他跟随而来的民警，见他这番神色，已是心中有数，知道这个往日里颐指气使的男人离锒铛入狱不远了，那些觊觎民警队长岗位的年轻人，没再理他的喝令，踏着大步挤开人群，走进厨房后，不由得眉头一竖。
    ……
    从莲子河镇里又赶来了一拨民警，把断指陈政富和垂头丧气的丁家坤给带走了。
    陈茂荔的证词，村民们的口述，以及记者裴芳的摄像记录，还有从陈政富家中搜罗出来的他与丁家坤犯下的种种罪证，都直接把他们按死在了绞刑架的下面，再无翻案可能。
    在村民们的欢呼声中，三辆载着以陈政富和丁家坤为首的众多嫌疑犯，在村路上扬起一片黄土，转眼便消逝在山路弯角处。
    村干部中并非都是恶人，也有几个办实事的好人，陈政富下台后，村民们很快便投票选出了一个临时村长，而这名临时村长，曾跟陈栖寒交情颇深，自然帮陈小烨拿回了陈老的故居。
    只不过，应陈小烨的要求，陈老的房子和土地归到了陈华民的名下。
    陈华民在这短短时间内，从一个一无所有、数着米粒过日子的经常被人欺负的鳏夫，摇身一变成了石三村拥有最大房子和最多土地的农民，大有一种在做白日梦的错觉。
    村民们饱受陈政富欺凌，如今见他下台后，高兴的心情像是过了一个大丰收的好年一般，不仅对陈小烨等人说着感激的话语，就连陈华民，也一不小心成了他们心中的大英雄。
    因为，他们认为，若没有陈华民在本村，他这两位实力强悍的亲戚可能不会再来这个穷乡僻壤，也不导致陈政富和丁家坤下台了。
    等到他们欢呼过了，笑闹过了，才想起自家的火炉半天没有照看，才满月的孩子还没喂奶，瘫在炕上的老人也该扶起来去厕所了。
    村民们像是退去的潮水般返回各自家门后，陈小烨才向拴着三条猛犬的后院走去。
    “你小心啊。”裴芳轻声提醒了一句，她望着男人不算宽阔但挺拔无比的背影，满眼崇拜，她现在已是想明白了，为什么陈小烨会给她带来面熟的感觉。
    因为，她也曾读过逄谦驰在佘山圣心教堂落马经过的稿子。
    虽说她知道这个各方面趋近完美的男人已经结婚了，可出于少女心的崇拜，她坚定地认为自己的爱情不应该受到束缚。
    毕竟，有守门员把守的球门，才有让对手射门的价值吧？
    她现在很有一种小媳妇儿望着丈夫出门工作，再等对方归家的心态，只是下一秒，当她看见那位双腿修长的女警官也跟着走到后院时，即便心怀畏惧，也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女人可以输给男人，但是绝不能输给女人。
    陈小烨却想趁耳边清净时跟章涵敬聊点事情，见她战战兢兢地靠近，微笑道：“小芳，你这次回去，应该有很多素材可以提交了吧？”
    裴芳听他提起自己的工作，脚步一停，心中恐惧顿去，大眼睛笑成了月牙状，道：“那当然。等我回去后，把这些天拍摄下来的人和事，再配上文笔润色过的稿子递交上去，一定会把那个猪一样的主编给吓死！”
    “那太好了。不过你来一次山村，光在新闻中报道这里的黑暗面，是否会让读者感觉缺少质朴的乡土气息呢？凡事有好有坏，打击坏人的同时，也得在文中体现出积极向上的一面啊，否则，容易歪曲普通大众对偏远山村的理解，对这里的发展更加不利噢。”陈小烨轻声道。
    “咦？是耶！那可怎么办呢？”裴芳毕竟是一名刚度过实习期的记者，经验不够丰富，经他这一提醒，才想起新闻会对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那样的话，她写好的稿子就不算完美，还得被主编鸡蛋里挑骨头般地臭骂一顿。
    “你去找华民叔叔聊一聊，他是质朴村民的典范了，应该会带给你很多新颖的灵感。比如说，在艰难困苦的情况下，如何保持初心，不做任何违法的事情，不抱怨村民们的欺辱，又当爹又当妈地去教育和关怀自己的孩子，这些都是山村里最简单也最能吸引城里人的一面。很正能量啊！”陈小烨笑道。
    裴芳眼睛一亮，做了个击掌的动作，而后飞也似地转回身，向外面跑去。
    陈小烨望着她灵巧而纤细的背影，咧嘴笑了笑，轻声道：“走吧，去寻找我父亲留下的东西。”
    “你很会骗女孩子嘛。”章涵敬微眯着眼睛，语气带有一丝调侃意味地说道。
    “会骗个屁，到现在只交往过一个女朋友。”陈小烨面不改色地走近正在狂吠的三只藏獒，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噢？其他的都是没有确立关系的床上伴侣？”章涵敬在藏獒扑向自己时，身影灵活的一个闪动，不仅躲开了猛犬的攻击，手臂已是夹住了硕大的狗头，就好像那只通体藏青色的藏獒刻意把脖子交给她了一般。
    陈小烨丝毫不顾咬在手臂上的尖利兽齿，两手按住狗头，狠力一撞，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两只野性难驯的藏獒已是软倒在地，翻着白眼，吐出猩红色的舌头。
    “我没你想得那么开放。”他掏出纸巾擦了擦猛犬流在胳膊上的口水，问道：“要不要帮忙？”
    “不需要！”章涵敬勉强说完这句话后，忽然抓住了一个机会，手肘猛地砸在藏獒的脖颈处，只听一声呜咽，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猛犬也已瘫倒在地。
    “你刚才的语气，就好像心有不甘似的。”她踢了踢猛犬的肚子，见其毫无反应后，笑道：“也对，富一代，长得还不错，而且身负异能，一辈子就交一个女朋友，确实心有不甘，是吧？”
    虽说按照章涵敬的性格，她这句话应该是讥讽的味道颇多，可陈小烨总觉得她的话中透着股莫名其妙的东西，他说不清那是什么，但他知道，这句话，不能轻易接。
    “等它们醒过来，又该怎么处理呢？这村子里人可不会舍得花钱养它们，杀了吃肉应该是唯一的选择。”他盯着昏迷的三只恶犬，喃喃自语道。
    章涵敬见他没有正面回答，也没生气，身形一跃，贴到了他的胳膊上，笑道：“你的后备箱放得下，装笼子里带走就是了。”
    陈小烨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是胳膊处传来的绵弹触感，却让他舒爽时又暗感诧异。
    现在的章涵敬，好像很奇怪。

 第四百九十六章机关的位置

    “也行，去探岛时，可以带在船上。有老樊那个家伙，驯服它们，应该不成问题。”陈小烨说完这句话，便步履匆匆地向山坡上走去。
    再次见到记忆中的栗子树，他心中感慨万千。
    它们似乎比记忆中要矮了许多，枯黄的叶子和在冬风里裂出无数道纵横交错深痕的树皮，都让他仿佛回到了童年。
    栗子树的寿命，可以长达200年，可陈小烨却觉得，如果把它们比作人，那它们现在已是耄耋之年了吧？
    它们如果有神识，望着他从一个孩童长大成人，又该作何感想呢？
    陈小烨站在数棵栗子树的中央，读忆念动而发，扫过每一片枯黄得仅余脉络的落叶，每一块被黄土覆盖的尖石，每一颗因落地而崩裂的颗粒饱满的毛栗。
    片刻后，他已是找到了那块在孩童年代里，差一点就让他生命终结的石堆。
    忽地，他眉头一跳，一想起那位在半空中抓住自己的女人，他的记忆深海功能就自动把京城里的“老鸨”孟女士给调取了出来，再进行脸型，骨架，肢体习惯等细节进行比对，他猛然发现，她们确实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了？”章涵敬见他上一刻还故作云淡风轻，这一刻已是呆若木鸡，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难道说，他找到那样东西了！？
    就在她犹豫着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态进展时，只听陈小烨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她也在这里！”
    “谁？”她皱眉问道。
    陈小烨没有回答，而是掏出手机，找出刚开车进入山村之前，他心血来潮拍的那张照片，手指滑动手机屏幕，不断放大，再放大，直到半山腰处那个模糊的黑影子占满整个手机屏幕时，他才轻叹一声，又重复了一遍，“她也在这里。”
    “她是……咦！？”章涵敬果然是细节狂魔，没有读忆技能，光凭对方的轮廓，就已瞧出了对方的身份，“踏古长街的孟女士！”
    “没错，她应该还躲在暗处。等到我们找到了‘黑盒子’，她才会现身。”陈小烨微蹙着眉头，沉声道：“她应该是有高人相伴，知道我拥有凭借地面反馈就能读出行人的体重及步伐等信息的能力，所以，她从未在村里的任何一条路面上出现过，只是在村外迂回行动。”
    “你现在有眉目了吗？”章涵敬略有几分紧张地问道。
    陈小烨抬起头，微带诧异地瞄了女警官一眼，后者的目光有些躲闪，他叹道：“暂时还没有。”
    章涵敬也跟着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而是神色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小烨，你还记不记得，在你小时候，家里曾养过一只小猫儿，它很可爱呢！”
    “你要是觉得房子太大，住起来特别冷清，不如养只小猫儿吧。”
    姐姐的话言犹在耳，陈小烨却依旧揣摩不透她的用意。
    家里的猫，没什么特别的啊。
    “当你的灵感止步不前时，一定要打破路径依赖，重新规划和思考，这样才会对你的绘画有所助益。”
    徐老师送给他的那一本心得日记上，曾写过这么一句话，此时，却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路径依赖？
    路径依赖？！
    我知道了！陈小烨在心中惊呼一声，猛然回头，把目光重新投注向陈老家的厨房方向。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章涵敬察觉出他神情有异，有些焦急地问道。
    “是那只猫！”
    “什么猫？”
    “姐姐跟我提过小时候的猫，她为了避免被他人窃听，刻意说了我们家的猫，其实不然，她说的是爷爷家的猫！”
    “什么乱七八糟的？猫怎么了？”章涵敬听得一头雾水，还以为他想来想去终于把脑袋给想疯了。
    “爷爷家的猫，非常聪明，特别喜欢来后山采栗子。有一次，我和姐姐亲眼所见，它用爪子剥开栗子的毛刺外壳，叼着栗子跑下山，然后从格子窗跳进厨房里。我们跟过去看时，发现它把栗子丢到了仍有火炭的灶坑里，等到栗子被火烤得差不多了，发出噼啪的炸壳声，它再喵喵叫着，让我们帮它把滚烫的栗子勾出来，作为报酬，它会给我们留下几颗。”陈小烨兴奋道。
    章涵敬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张口结舌了好半天，才道：“是，是挺聪明。小烨，你突然说这件事……难道！？”
    她既然能在京城的刑事情报科、特警大队、缉毒专案组等身居要职，自然不会是个只有外表的笨女人，她稍一联想，已是琢磨到了事情的关键。
    “灶坑里有机关？”她压低嗓音，颇为激动地说道。
    “对，你在这里等我！”陈小烨满脸赞许地笑了笑，就要向山下跑去，只是才跑出去两步，就被她一把抱住。
    “小烨。”她柔声道。
    “怎，怎么了？”
    “为什么让我等你？你想独自拿走那个黑盒子？”
    “你在说什么啊？”陈小烨皱眉问道。
    “你父亲研制的黑盒子能给这个国家甚至这个世界带来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小烨，那件东西就像《指环王》的魔戒一般，会吞噬掉你的思想，激发你的欲望，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章涵敬紧紧地抱住他，紧张万分地说道。
    “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陈小烨心急如焚，已是完全注意不到她怀中的温软，苦笑着问道。
    “我去，我去取，好吗？”章涵敬柔声道。
    她再次紧了紧手臂，好像想利用自己的女性优势来博得他的信任一般。
    “敬姐，你误会了。黑盒子一定还在后山上，这也是陈政富为什么要在山脚拴三只恶犬的原因。只不过，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机关，却是在厨房的灶坑里。他已是将搜索范围缩小到了后山的栗子树下，但是苦于找不到开启暗道的机关，所以才没有任何进展。你没有读忆能力，即便去了厨房，也难以有所发现。”陈小烨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哦，这样啊。”章涵敬松开手，俏丽的面容上有些惭愧，暗怪自己沉不住气，她抬起手将一缕短发挑到耳后，略微有些迟疑地说道：“那我，等在这里，行吗？”
    “我不是说了吗？你留在这里，我去厨房。”陈小烨忽然俯下身子，主动在她精致而白嫩的脸蛋上轻吻了一记，道：“你之所以沉不住气，是因为你不想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所以一踏进这个地方，你就开始慌乱，表现大不如前，你别有心理负担，我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话音一落，陈小烨便转过身，飞也似地冲下山去，转眼便消失在正屋那对红漆剥落的老旧木门里。
    “真的，是这样吗？”章涵敬抬起纤细葱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被那对温软唇瓣触碰过的地方，在冬风里，肌肤相亲留下的最后一丝余温也已散尽，可她总感觉被吻过的地方火辣辣的，好似在凛冽的山风助力下，正在燃烧一般！
    靠，占老娘便宜！
    她忽然又恢复了几分过往本色，咬着嘴唇狠巴巴地暗骂了一句。
    陈小烨跑到厨房后，二话不说直接拆了灶台，手脚并用地把炭火扑灭并且推到火坑外面后，便开始握拳狂砸坚硬的水泥地面。
    听到响动的裴芳和陈华民赶了过来，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见他神情凝肃的样子，又不敢打扰，还是陈华民生活经验丰富一下，去院子里取了一把尖镐来，递给陈小烨，道：“用这个快一点。”
    陈小烨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轻道一声退后，便轮圆了胳膊狂砸了起来。
    读忆技能的施展距离为2.5米，他既然没能读取出厨房里有任何机关，只能说明机关暗藏在地下，至少在2.5米深度之下的地方。
    轰隆隆！
    他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不断狂砸之下，用砂石灌满的土块子终于坍塌，砸坏底层模板的同时，也露出了一间可堪一人钻行的孔洞。
    果然在这里！这就是爷爷的地窖了！
    陈小烨心中大喜，在裴芳和陈华民惊讶万分的目光中，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小烨，先丢进去一根蜡烛啊！”陈华民惊呼道。
    “下面怎么可能有氧气啊，呆子！”裴芳也微带哭腔地喊道：“你到底在干嘛啊？”
    只不过，当他们看见陈小烨像是老鼠一般嗖地钻到了里面，行动没有任何不便时，都暗觉奇怪，异口同声地说道：“这，这也行？”
    他们以为，下面的隧道应该是有通气孔，所以陈小烨才会行动无碍，实则不然，陈小烨的血液里拥有龙漦鼋的精华后，不仅恢复能力惊人，且百毒不侵，还对氧气的需求量特别之低。
    最长闭气潜水的吉尼斯世界纪录，是由欧洲某个工业国家的潜水者创造的，水下闭气时间高达22分22秒。
    当然，他在参赛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比如赛前五小时不吃东西，减缓新陈代谢的速度，再让肺部尽可能多地吸入氧气。
    陈小烨却不需要如此，只在跳入隧道前深吸了一口气，便在里面行走了足有二十多分钟。
    【作者题外话】：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盟主td98698064的打赏！真希望下本书里还能在书评区看到你们的身影！
    今天两章6000字，明天继续，祝晚安！

 第四百九十七章原心石

    就在裴芳和陈华民对视一眼，准备下去营救时，忽然听到后山方向传来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他们走近窗口向外一望，只见栗子树旁的一块地面忽然塌陷，在巨大的震颤声中，黄尘漫天，落叶飞旋。
    那个一直守候在栗子树旁的颀长身影，也不顾飞扬的尘土，用竖起的衣领捂住口鼻，毫不迟疑地跳进了井洞里。
    陈华民和裴芳正打算赶过去帮忙时，却听身后有人沉声道：“千万别出去，在这里好好呆着。”
    他们转回身，见到陈小烨已是灰头灰脸地从隐藏在灶坑下的隧道里爬了出来。
    “进去那么久，怎么出来这么快？”裴芳问道。
    她走过去，不无温柔地帮他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
    “里面不大，只是由于年代久远，寻找机关费了些事，需要一处处摸索才能找到。”陈小烨苦笑道。
    裴芳正想问找机关跟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时，陈小烨又扔下一句“别出去”，便跑到门外，路过那三条恶犬身边时，脚尖似有意似无意地踢开了拴住狗链的地锚，然后才爬到半山坡。
    他低头望了一眼约莫四米多深的井洞，然后抬起头，回望半山坡的密林深处，总觉得那里面有无数双眼睛正在偷窥，他正打算跑过去，利用读忆找到对方位置，斩除后患时，地洞里竟传来一声娇呼，呼声中带着三分惊喜七分震撼。
    “这么快找到了？”
    他不敢延误时间，直接跳了下去。
    裹满硬石的黄土井洞摩擦得衣服沙沙作响，他心情兴奋之际，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井洞底部有一个可供一人匍匐前进的隧道，尽头昏暗，不知通向何处。
    陈小烨抬起鼻子用力地嗅了嗅，从依旧布满尘土的空气中嗅到了熟悉的馨香，他手脚并用，飞也似地向深处爬出。
    到了尽头向左一拐，再爬行一段路，便见到了一片略显开阔的空间，章涵敬靠着洞壁静坐着，左手拎着一盏外壳生锈、布满灰尘的铁灯笼，笼中一盏微弱烛光，将她右手手心处的黑色方块照亮。
    那是块类似黑色镜面马赛克之类的小东西，体积堪堪盖住手心，在烛光下反射着暖黄色的微光。
    “就是它！”章涵敬抬起头，望着灰头土脸爬进来的陈小烨，不无惊喜地喊道。
    只是，当她瞧见陈小烨的表情略显困惑时，又有些失落地低声呢喃道：“不是它？”
    在她身后的石壁上，有一个很小的孔洞，她的脚边，又有一个与孔洞形状完全契合的石板。
    陈小烨心头了然，想来章涵敬到了这里后，竟然仅凭肉眼便找到了“黑色石块”的暗藏点。
    他走到章涵敬身边，读忆技能扫过身周的一切事物，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轻声道：“走吧，除了它，没别的了。”
    章涵敬却眨了眨眼睛，坐在原地没有动，问道：“可我看你表情不对，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边走边说！”陈小烨急声道。
    他有一种直觉，藏于暗处的那几个人，马上就要到了。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在那条长长的甬道里匍匐前进，路程不长，但足够陈小烨把与“黑色盒子”有关的事情讲完。
    “这么说，张山海手中也有一个？”章涵敬皱眉道。
    “我只是猜测，那张纸条是他交给我的，想让我探寻黑盒子的秘密，比如说，使用方法等等，后来，他见我也没有进展，便又把黑盒子给取走了。”陈小烨说道。
    “所以说，其实你父亲陈栖寒交给他的黑盒子是个残次品。”章涵敬勾起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陈小烨嗯了一声，道：“应该是这样，否则他早就……”
    就在他要抵达井洞时，耳边忽然响起呼啸的风声，陈小烨身手也算敏捷，可对手的攻击比他还快，没等他缩回身，一只大手已是抓住他的衣领，将他向井洞处的边缘猛地扯过去，抱着他一个翻滚，避开了章涵敬的视线。
    一只粗壮的胳膊勒住他的脖子，而后极为耳熟的男性嗓音响起，“小烨，别来无恙。”
    陈小烨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不清声音，“杨振南？”
    “小崽子，正是你老……我靠！”杨振南刚要撂下几句场面话，却感觉被他制服住的男人像是一头蛮牛般疯狂扭动，眼看自己就要支撑不住时，他才咬牙喊道：“那婆娘，快点帮忙！”
    “床上没用，床下也是个废物。”另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在洞外响起，就在“废物”二字刚刚落地时，声调忽然一变，响起了全然不同的嗓音，“小烨啊，别乱动哦，要乖乖哦，姐姐出狱来看你了呢。”
    陈小烨听到姐姐陈筱琬的声音，并没有如何激动，因为他知道，那是拥有变声能力的沈梦熙在搞怪。
    只不过，当他无视头顶的声音，正在与杨振南角力时，却忽视了另外一件事。
    沈梦熙不仅会变换嗓音，还会用声音来进行催眠。
    他把心思都放在跟杨振南对抗上，却不小心让催眠声毫无阻碍地钻入脑海，不消片刻，他忽然感觉胸口处传来一阵空虚感，转眼间便扩展至全身，顿时手脚无力。
    章涵敬手长腿长，在甬道内施展不开，又因为手握着黑色石块，爬行速度很慢，等到她钻出来，正打算掏枪解救陈小烨时，战斗已是有了胜负之分。
    杨振南一手抱住陈小烨，一手握着一把打磨得非常尖锐的改锥，将锋锐处对准陈小烨的太阳穴，语气森寒如冰地说道：“别以为他是无敌之躯，这玩意儿从他太阳穴插进脑袋里，在狠命一搅，即便他依旧能伤势痊愈，可脆弱的大脑不是脏器血肉，里面的记忆能否保存，就不得而知了，你要不要赌一赌？”
    章涵敬自然不敢赌，她眼望着不断爬向井洞外的杨振南，保持平端手枪的姿势，一言不发且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待看到俏立在栗子树下神色复杂的沈梦熙时，忍不住啐了一口，冷声骂道：“你个贱人，又来干这恶习人的勾当！”
    “涵敬，你不要总是把自己想得多么高尚，把我想得极为不堪。你以为，你心中的责任，是源自于对这个国家和社会的爱吗？错了，我们才是。你只是被表面现象蒙蔽了双眼！”沈梦熙被她说得脸色阵青阵白，忍不住反唇相讥。
    “嘿，以利用核武器清除全人类为代价，建立一个你们理想中的世界，真是荒谬，我看你是被张山海洗脑了！”章涵敬冷声叱道。
    “别跟她废话了，这小子身上没有‘原心石’，一定在她手里！”杨振南在陈小烨身上摸索了一番后，气急败坏地喊道。
    沈梦熙面色再变，那对狭长而又充满薄凉意味的眸子，瞬间变得火热，她直勾勾地望着章涵敬，嗓子都有些嘶哑了，道：“涵敬，念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儿，把‘原心石’给我吧！”
    “你觉得可能吗？”章涵敬厉声道。握着枪托的手指又紧了紧，只是她没有把握击中藏在陈小烨身后的杨振南，所以迟迟不敢开枪。
    “不可能？那你就带着‘原心石’和这个植物人滚回沈城吧！”杨振南猛然咆哮，手中改锥已是刺入了陈小烨的太阳穴，一丝鲜血顺着锥尖流淌，再划过圆润的脸颊，滴在被毛栗铺满的半山坡上，鲜红与枯黄对比后，触目惊心。
    “很好！他为国捐躯了！告辞！”章涵敬双目圆瞪，咬着嘴唇喊了一句，维持着举枪的姿势，毫不迟疑地向后退去。
    “涵敬，你即便把‘原心石’带走了又怎么样？你能独自一人离开石三村？离开莲子河镇？你觉得可能吗？觊觎这块该死的石头的势力还有很多，我敢保证，陈栖寒儿子来到石三村的消息，已是传到了所有有心之人的耳朵里。或许，你在返回沈城的半路上，就会被人截杀！到头来人石两孔，我们合作吧，涵敬！我们会对世界上任何人下手，但绝不会害你的家人！”沈梦熙站在栗子树下，丝毫不担心章涵敬会一枪将她射杀，玲珑有致的身材不断向前靠近。
    “你跟她废什么话，让她赶紧滚吧！只要先废掉了陈小烨，再找‘原心石’对于那位先生来说易如反掌！”杨振南冷笑道。
    他手中的改锥继续向陈小烨的太阳穴里深入，而后者由于被催眠的原因，只是忘记了身上的苦痛，面上毫无表情。
    也不知是章涵敬听信了沈梦熙说出的那番话，还是担心陈小烨真会变成一个记忆一片空白的白痴，她竟将手心紧握的那一枚有史以来拥有最大意义的石头，轻轻地抛向沈梦熙的怀里，眼中满含凄楚，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句话。
    “希望你们能信守诺言。”
    沈梦熙满脸惊讶地握住手中的原心石，她有些不敢置信，曾经那位永远把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的精英女特警，竟然会真的做出这种决定？
    女人最了解女人，何况是曾经做过师姐妹的两个女人。
    “呵，真是想不到，你竟然爱上他了，真是难得。你这个永远把荣耀放在第一位的家伙，竟然会在爱情面前低头。”沈梦熙拿到原心石后，并没有多么欣喜，而是面露苦笑，替曾经的同门师妹感到担忧。
    因为她知道，这份爱情，章涵敬终归是很难得到的。
    “放你的屁，老娘只是为了家人，暂时选择跟你们合作而已，别跟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章涵敬冷笑道。
    “随你怎么说吧，只要我们不再敌对，师父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沈梦熙苦笑一声，而后转头对杨振南冷声道：“快放了他。”
    “你别被她骗了，把原心石拿过来给我看一看。”杨振南紧紧盯视着章涵敬的枪口，随口说了一句。
    “真是麻烦。”沈梦熙皱紧眉头，莲步款款地走到杨振南身旁，用两根嫩白的手指捏着原心石，递到他的眼前。
    那位她始终视之为“床上没用，床下废物”的男人，忽然抢过她手指间的原心石，而后拖着陈小烨向山下飞退，朗声笑道：“张先生特意嘱咐过我，说你可能会念旧情，不愿斩草除根，你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好反省一下吧！老子走了！”
    轰！
    一辆车头改装过的皮卡车撞穿院墙，冲进了老宅的后院里，驾车之人，竟是京城踏古长街的孟女士！
    沈梦熙看到车里风情万种的女人后，终于醒悟过来，杨振南是刻意抬出张先生，编了个谎话，好在她瞬间失神时，逃离催眠术的作用范围，她恨恨地一跺脚，破口大骂道：“杨振南，你真是不是个东西，张先生如此待你，你他娘地还勾结外人！”
    杨振南却没再理她，后退时将全身都缩在陈小烨的背部，防止被半山坡处的女特警开枪击中。
    他把玩着手中的原心石，尝试把裤兜里的东西塞进去，却发现毫无作用，不禁呐呐道：“这玩意儿到底怎么用？”
    他正一边防备章涵敬，一边分神琢磨之际，脚下忽然响起一声咆哮，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小腿上就传来被利齿穿肉刺骨的剧痛，他刚痛喊出声，腰上又被另一条猛犬咬中，那声痛喊顿时噎在喉咙里，变成了倒抽冷气的声音。
    当第三只猛犬咬住他的下巴，他终于连一丝呻吟声都发不出来了。
    就在他打算用改锥刺穿其中一只猛犬的眼睛时，一直在他怀中昏睡若死的陈小烨突然睁开双眼，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原心石，再一脚把他踹到三只恶犬的中央。
    不过转瞬之间，在陬门中颇负盛名的杨振南，就被三只通体藏青色的藏獒扑倒在地。
    陈小烨冷哼一声，一个箭步冲出，手掌攀在正要离去的皮卡车车厢上，灵巧的一个翻身，已是跃到了皮卡车的车顶上。
    在这段时间里，杨振南的惨叫声从穿金裂石，再到气若游丝，最后只能听得见猛犬撕咬和低鸣的声音。
    以杨振南的本事，独斗这三名畜生可能会较为吃力，但也不至于一个照面就落了个被它们分尸的下场。
    只是因为他全无防备地先被猛犬咬中，再加上陈小烨势大力沉的一脚，想要奋起翻盘，几乎已无任何可能性。
    沈梦熙望着她多年的搭档兼床伴不断抽搐的四肢，神色复杂，她不知道是该哀痛对方的死去，还是该庆幸这个叛徒死有余辜？
    “你择人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啊。”章涵敬虽然不是个喜欢落井下石的人，可是对于一个躲在井洞**了自己的女人，她自然不会说什么好听话。
    她又横了沈梦熙一眼，冷笑道：“你好自为之吧。”
    沈梦熙正在诧异她为何不逮捕自己时，只见她已是趁着猛犬大快朵颐之际，身形灵巧地穿过后院，走进了山下的老宅里。
    沈梦熙望了一眼舔着嘴巴的藏獒，终于没敢行险跟随，而是另选了一条路，绕道而去。
    “你们留在这，千万别出去。”章涵敬看着怛然失色的裴芳和陈华民，极为严肃地说了这句话后，便走出房子，跑向停在陈华民家门外的改装越野车。
    裴芳和陈华民面面相觑，良久，只听质朴纯良的中年男人颤声道：“村长家好像有电话，我们先报警吧。”
    陈小烨紧紧抓着皮卡车车头的置物钢架，任凭孟女士做出急刹甩尾等动作，都不会被甩下车去。
    他还行有余力地抬起膝盖，狠狠地撞在车头的后窗处，只不过撞了四五下左右，那扇焊着生锈铁管的后窗口就被他顶得螺丝脱落，他再伸手一捞，把铁管扯掉，一拳砸碎玻璃窗，一个挺身钻了进去。
    就在他冲进驾驶室的一瞬间，孟女士立刻一个急刹车，推开车门就要跳出去，却被陈小烨一把扯住衣领，毫不留情地提溜了回来。
    她为了伪装成当地村民，穿着颇为破旧的棉袄，被陈小烨这么一扯，衣服碎裂，棉絮飘飞，露出下面一件薄薄的衬衣。
    初冬的山村，整日里都有凛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环抱在胸，脸色铁青，咬着牙根硬挺着被摔疼的腰部。
    陈小烨先是把她不算娇小的身子丢到副驾驶，自己坐进驾驶位，关上车门，发动引擎，又打开空调，把车子驶到了山道旁的小树林里，停下车，转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莞尔一笑，道：“孟阿姨，好久不见。”
    “认出我来了？”孟女士拍了拍黏在衬衣上的发黄棉絮，冷笑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别装了，孟阿姨。你当时为什么救我，我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陈小烨讪笑道。
    “有烟吗？”孟女士忽然问道。
    陈小烨挑了挑眉，掏出兜里的软中华香烟，毫不客气地丢了过去，道：“陈政富之所以没有杀陈茂荔，并非是留着她引出我的父亲陈栖寒，而是为了引出你，我说的没错吧？”
    孟女士从口袋里取出烟托戒指，套在手上，点燃香烟后深吸了一口，才悠悠地说道：“陈栖寒跟我关系不错，引他出面，还是引我出面，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引你出面是为了找寻除了我姐姐之外，第二个知道我爷爷把井洞设置在哪里的人。可惜，你虽然知道‘原心石’可能藏在山坡处，但你不知道机关在哪，也没有条件大张旗鼓地用挖掘机挖山取石，毕竟，张山海的眼线可都盯着这片地儿呢。”
    陈小烨挑了挑眉头，望向孟女士神色复杂的面容，又道：“当时，你守在栗子树下，就是琢磨着如何打开井洞，而我从树上摔落，差一点撞上的石碓，正巧是地下井洞的关键所在。如果我死在当场，那几块摆起来的石头必然会引起其他人的重视，‘原心石’就不可能为你所得了。”
    “你既然他们猜到了我与你爷爷关系匪浅，还为什么要跟我作对？”孟女士冷声问道。
    陈小烨嘿然一笑，道：“不错。爷爷送你那枚宝贵的烟托戒指，其实是把你当成了石三村的唯一亲人。但是，他错了。他一直到离世的那一天，都没想到你到城市里打了两年工，性格大变，成了一个只认钱财不认交情的女人。若不是我姐姐陈筱琬发现你一直守在山坡的栗子树下，察觉出了其中关键，并告之父亲，恐怕，你早在十几年前，就将‘原心石’取走了吧？”
    “你是说，陈筱琬那个小丫头对我产生了怀疑？怎么可能？她当时才多大？”孟女士哑然失笑道。
    “不可否认，我姐姐当时很小。但是，如果不是她提前发现了你的计划，我的父亲又怎么可能临时变换了井洞的位置？”陈小烨淡淡道。
    “果然是你父亲搞的鬼……不对，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上次在京城……”孟女士瞪大双眼，诧声问道。
    “上次在京城，我确实没认出你是谁。”陈小烨微微一笑，道：“可是我故地重游后，脑子里的记忆就像复苏了一般。噢，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以上那些推论，全是我天马行空的想象。美术学院出身嘛，没有点想象力怎么混？”
    “猜测？”孟女士惊呆了，完全靠猜测，竟然说得有板有眼？
    “你的同伴死了，你却一点都不难过，果然是只认金钱不认交情。”陈小烨却没心思继续解释，摇头晃脑地叹了一句，又问道：“你要这块石头，到底想做什么？”
    “卖钱。卖很多钱，然后去国外。我既然能在京城里招揽姑娘做着皮肉生意，当然一切向钱看。杨振南死就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个分钱的家伙罢了。”孟女士抽烟的动作格外优雅，像是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完全看不出是风尘中人。
    陈小烨早已用读忆知晓了答案，如今见她没有撒谎，心里踏实了一些，笑道：“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得回答我的问题，若是撒谎，抱歉，不仅一毛钱也没有，你还会被我送进监狱。”
    【作者题外话】：6000字大章，o(n_n)o

 第四百九十八章棋错一招

    “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当时就应该让你摔死！”孟女士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地说道：“你知道那块石头价值多少钱？”
    “价值连城又怎样，你得有命花。你孤身一人，前往国外潇洒，钱不能带太多，放在兜里放得下，存在银行不会引起别人重视，那才叫做钱，否则，你守得住？”陈小烨也是见多了绝色美女的男人，对她抛来的媚眼自然浑不在意。
    孟女士见他语气冷淡、言谈又颇为中肯，狠狠地吐出一团烟雾，皱眉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陈小烨见她很快便抽完了一支烟，笑了笑，伸手捡起置物架上的烟盒，抽出一根，亲自为她点燃，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地说道：“你既然能够和杨振南合作，必然从他的嘴里挖出了很多内幕。所以，我想向你问一个人。”
    “张山海？”孟女士眉头一皱，轻轻吐出一个很多人都忌讳的名字。
    “你很有勇气。”陈小烨顿时感觉自己问对了人，心中多了几分期待。
    “一个尽干些伤天害理坏事的老不死而已，还真就有一帮白痴不敢在口头上提起他的名讳。”孟女士抽烟抽得急了，忍不住呛了几口。
    陈小烨抬起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等到她气喘匀了，才问道：“杨振南是否知道，张小姐都在何处与张山海碰面？”
    “呵，你算问对了人，老娘睡了他几次，就把他嘴里的话给套弄出来了。”孟女士掐灭香烟，嘴角一弯，冷笑道：“那个男人看起来魁梧彪悍，实则就是个银枪蜡头，没个……”
    “行了行了，说正事。”陈小烨哭笑不得，同一天碰见两个女人说杨振南在彰显男人雄风的地方不尽如人意，他是得有多差劲？
    “那老头子的藏身处在哪，我不知道，但是他们秘密相会的地方，有三处。”孟女士说到这里时，忽然止住话头，斜眼看了他一眼，抿紧了嘴巴。
    “三千万，够你在国外潇洒。”
    “一个亿。”
    “要那么多钱，你带得走？揣着三千万去一个风景宜人的北欧小国，凭你的能力开个小酒吧，不能悠哉的生活？”
    “一个亿。”
    “五千万，我只能拿出这么多钱。”陈小烨虽然有钱，可也不想做冤大头，更不想让一个不务正业的女人一夜暴富，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勤劳的人，比她跟值得获得一笔财富。
    “成交。”孟女士微笑道。
    陈小烨顿时苦笑一声，他本想讨价还价一番，敢情对方可接受的价位还不算太高。
    “第一处，是……”
    孟女士抬起手，竖起一根手指，刚要说出地址时，皮卡车侧方山林中，猛然响起一声巨响，声势骇然，震耳欲聋。
    陈小烨和孟女士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只见森林中毫无异样，而就在他们撇过头的一瞬间，相反方向的山地荒坡上忽然有道光一闪而逝，一枚制式5.8mm的子弹无声无息地射向孟女士的脖颈！
    只不过，当子弹就要接触那片没有被岁月夺去光泽的白嫩肌肤时，忽然撞在了一只不算宽厚，但非常坚实的手掌上。
    子弹与肉掌接触的一刹那，瞬间洞穿手心，击在手骨上。
    就在它要射穿骨头之际，那只手掌猛地震颤了一下，使了一招以柔克刚的太极招法，竟将弹头的冲势给卸光了。
    陈小烨收回手掌，瞄了一眼血肉破损的部位，冷哼了一声，看向刚才巨响传来的方向，大喝道：“牢山！这里是山区，响声惊天动地，地面怎么可能连一点颤动都没有？收起你那吓唬人的招数，赶紧出来一战！”
    孟女士被刚才的震响声吓了一跳，听见他气势雄浑的呼喝声，扭头回望，只见他手心处鲜血淋漓，皮开肉绽，顿时眉头一拧，再联想起陈小烨刚才那番话，不由得圆瞪双眼，惊声道：“牢山是谁？难道是张山海？”
    她并不知道牢山秘密基地，仅是凭借名字中的山字胡乱猜测而已。
    “你很聪明。”陈小烨微微一笑，继续看向湛蓝穹顶的某一处，大喝道：“张山海，你是不是喜欢做缩头乌龟啊？快点出来！”
    石三村位于山坳里，这声呼喊在山间来回传荡，一时间，“快点出来”四个字不断回响，袅袅不散。
    就在陈小烨轻蔑一笑，还要继续喝骂时，黄土与蓝天交界处，山下通往莲子河镇的蜿蜒小道上，突然扬起一道黄尘，他皱眉望去，不由得惊疑出声。
    那是一辆改装过的h1悍马车，造型拉风，看起来就皮糙肉厚，可与军车相媲美。仿佛是得到了进攻的讯号，身旁林间响起引擎的轰鸣声，刺眼的远光灯亮起，下一秒，五辆山地摩托车冲了出来，穿着皮衣皮裤的驾驶者们手中都拎着一把轻巧的手枪。
    先前射出制式5.8mm子弹的潜伏者也不再隐藏行迹，开始连扣扳机。
    陈小烨暗骂了一句，他可没想到张山海竟然派遣了这么多手下过来，他本来只是想喊两句耍耍威风，结果却招来了一批狼。
    “我开车！”孟女士见他手掌受伤，当机立断道。
    “小伤而已，不碍事！”他冷哼一声，油门一脚到底，轻喝道：“低下头，抓稳了！”
    砰！
    皮卡车刚一发动，就将前面那辆躲避不及的摩托车给撞飞了出去。
    那个家伙临死前射出的子弹打穿了风挡玻璃，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他骂了一句，也不客气，趁对方摔在冰冷的山石路上，正在挣扎着站起来时，车轮直接碾过对方的小腿，听着耳边猛然响起的惨叫声，他顿时豪气干云，有一种成了草莽英雄的快意，打开车窗大喝道：“来啊！”
    回应他的，是一连串的枪声。
    “妈的，还来真的，也不怕打碎了原心石！”陈小烨低声咒骂，借着弯曲山道的掩护，不断炫着车技，只可惜子弹如雨般从身后射来，老旧的皮卡车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车窗玻璃没有一块完整的，包括后视镜。
    他虽然通过急停甩尾的方式，又撞倒了一辆摩托车，可也于事无补。山坡荒草中似乎藏了很多枪手，没多久，他已是身中两枪，好在都不是要害，不影响他的行动。
    但是如此下去，只怕到下一个山道弯角处，他必然逃不开车毁人亡的命运，他自己倒是能在事故现场苟延残喘，可知道不少秘密的孟女士可就得归天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岂能轻易舍弃？
    “你替我挡了一枪，算是还了我的救命之恩。这次死就死了，老娘我不在乎。”孟女士蹲在副驾驶的座位旁，四肢蜷成一团，没有安全带的束缚，她娇小的身子被颠得乱颤，早已七晕八素，这时见陈小烨心有不甘的样子，才勉强挤出一句话。
    陈小烨嘿然一笑，心想果然是风尘中人，真性情。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宽慰老子，他本想回一句，无奈没了后视镜，只能凭听力辨别身后追袭者的方位，没法分神。
    他现在全靠左右横移，来避免枪手射中轮胎，但是，当他抵达下一个狭窄的山间弯道时，转弯时没法做出其他动作，一定会被枪手和摩托手抢得先机，先一步锁定轮胎的路径，如果在那个地方被打爆了胎，结局必然是翻滚下山涧，没得跑了。
    他正凝思该如何应对时，忽然听到后方传来一阵发动机咆哮的声音，那是改装车提高到了最大马力，六根排气管同时喷出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滚热尾气时，才会响起的声音。
    他心中一喜，呢喃道：“是我的越野车，难道涵敬追来了？”
    回应他的，是摩托车手的惨叫声。
    “扶稳了！”
    陈小烨当机立断，右打轮，车子猛然打了个旋，横在路中央，好似一堵墙般挡在了摩托车的前方。
    后方的章涵敬心领神会，撞飞了一辆摩托车后，也做了个同样的动作，车头一转，车身横移，本就不宽的山间土路几乎被改装越野车填满。
    这一次，摩托车手避无可避，他们绝望地望着两侧越来越近的汽车，正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山涧赌一次能否挂在树上侥幸活命时，一切都晚了。
    砰！
    两辆车对撞在一起，瞬间将剩下的摩托车手撞成一滩烂泥，就连山地摩托车，也在改装过的越野车钢板之下，被撞成了一堆废铁。
    皮卡车马力不够，被越野车狠狠一撞，车身歪斜，就要倾倒，陈小烨却再一次展现了自己惊人的车技，车身漂移到山道弯角位置时，终于被他矫正了车头朝向。
    吱嘎！
    改装越野车随后停到车旁，车门开启，露出章涵敬英姿飒爽的模样，只听她急声道：“上这个车！”
    陈小烨没等她话音落地，就已一把抓起孟女士，飞身跳了进去。
    这段时间虽然短暂如一瞬，可对于山坡处的枪手来说，想要击中停在路上的他们，简直易如反掌。只是不知为何，枪声没再响起，对手莫名其妙地错过了此等良机。
    等到越野车拐过山道弯角，正要加速前行时，一个满身鲜血的身影从山坡上滑了下来。
    陈小烨眼尖，大声道：“慢点开！”
    章涵敬的车技足以媲美职业赛车手，她瞥了一眼山坡上那个身影，计算出了他的落点，调整了一下车速，而后按下中控台的开关。
    后排座椅的拉门轰然打开，那个男人裹杂着刺鼻的血腥气和泥土气息冲进了车里，手臂灵巧地一勾，已是把车门关紧。
    “鬼手！？”陈小烨看到来人模样儿后，惊声道。
    如果是这位黑暗世界第一号杀手出马，在神不知鬼不觉当中解决了潜伏在山坡草丛里的枪手，倒也没什么可惊讶的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你不用感谢我吗？”鬼手轻咧嘴角，露出一口的白牙。
    陈小烨瞄了一眼他手中那两把一长一短的钢刀，答非所问道：“用得惯？”
    “作为一名职业杀手，即便握着两根筷子也能杀人。”鬼手抬了抬帽檐，苍白的面容显得有几分病态，笑道：“帮你杀了几个对手，再加上那把可以帮陈筱琬翻案的‘断刃’，我害她入狱的仇，算是两清了吧？”
    “错不在你，谈什么清不清？”陈小烨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又道：“不过，你谈这些东西，有点不合时宜，开车的那位长腿美女，可是个鼎鼎有名的特警队长。”
    也不知是听到他的夸奖心情不错，还是经历了栗子树下的那一幕后使得女警官的心境有了改变，她只是冷哼了一声，道：“杀几条畜生，不犯法！”
    就在陈小烨暗感诧异时，那辆从山下道路上驶来的h1悍马车已是冲到了眼前，不仅没有减速，还陡然加速，迎头撞来！
    章涵敬本就是一个彪悍到了极致的女人，她好似被对方点燃了血性，骂了一声草，也换挡加速，笔直地撞去。
    两辆块头巨大的改装越野车，像是出膛的炮弹，在这山间石路上，上演了一场最原始、最能彰显生命欲望的赤裸搏杀！
    只不过，h1悍马车并没有章涵敬想象中的那么勇往直前。
    车顶位置的盖板忽然掀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探出头，肩膀上扛着一个长长的圆柱体。
    “我草，rpg！”
    陈小烨和鬼手异口同声地喊道。
    “妈的，不敢跟老娘硬碰硬，废物！”章涵敬没有停车，更没有闪避，而是猛然将车速飙到最高，冲上去的过程中，隐约能听到黄土路上的小石子被轮胎碾碎的声音。
    轰！
    对方发射了。
    “我我我我草！”
    陈小烨和鬼手再次吼叫起来。
    章涵敬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在对手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忽然将车头向右一转，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车身震颤，左边窗户被震裂，但并没有完全碎落，车身钢板处反倒冒着滚滚黑烟。
    坐在后排座椅的陈小烨等人顿时被震得七晕八素，章涵敬却依旧咬着牙关，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火箭弹的动能几乎要将越野车推向山涧，她却凭借着高超的车技又把一车人从鬼门关里扯了回来。
    等到对手想要再上第二枚火箭弹，已是来不及了。
    “跟我对撞，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玩尼玛的火箭弹！死吧！”章涵敬厉喝一声，改装过的越野车头猛地顶在h1悍马车上，将吨位相当的庞然大物直接撞得四轮一滑，拿着火箭筒的军装男在撞击过程中，后脑撞在了车顶板上，顿时昏迷不醒。
    悍马车的司机正要调整方向，跟章涵敬硬拼一次时，才发现早已错失良机。
    嫉恶如仇的章涵敬在面对任何穷凶极恶的匪徒时，都不会放弃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第二次撞击。
    第三次撞击。
    首富之子候鸿胥所送的这辆改装车，确实动力惊人，前前后后仅冲撞了三次，就直接把h1悍马车给撞下了山涧。
    鬼手望着在山坡碎石上滚落的汽车，咽了咽口水，轻声道：“哥们，你要是能把张山海给弄死，我保证，我五天之内就会去自首。”
    陈小烨透过后视镜，偷瞄了一眼神色严肃的章涵敬，小声回答道：“行，必须弄死他！”
    “得嘞，后会有期。”鬼手丢下这句话后，忽然打开身旁的车门，一闪身跳到车外，几步便爬到了半山处，隐没在荒草丛中。
    陈小烨合上车门，微感诧异地望过去，只见鬼手行进的路线上，突然出现了好几个拎着枪杆的身影，一边开枪，一边向密林深处跑去，鬼手紧随其后，身法正如其名，确实动如鬼魅，闪避挪腾间不仅利用树木草石躲开了子弹，还不断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
    “怎么还有人？”他本以为h1悍马车算是对方最后的杀招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潜伏者。
    “还有车呢。”坐在前排驾驶位的章涵敬冷声说道。
    陈小烨微皱眉头，向远方望去，不由得怛然失色。
    h1悍马车，三辆。
    山地越野摩托车，十余辆。
    步兵作战车，一辆。
    配有机枪的卡车，两辆。
    “张山海疯了！？”陈小烨目瞪口呆，在这个武器严管的国家，搞来十几把枪都算本事，可眼前所见几乎可以算作一个全副武装的车队了，他难道就不能搞暗杀突袭，趁人不备时再偷走原心石吗？非得鱼死网破？
    如此大规模的武装力量，势必会引起政府部门的注意，到时候从军区调来特种加强连，灭了他们不是轻而易举？
    张山海疯了。
    这是陈小烨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下一刻，山外土路上变化再次令他目瞪口呆。
    只见气势汹汹、井然有序赶来的车队，忽然掉头，毫无章法地向来路驶回，阵型散乱，已是变成了谁快谁在前，谁慢谁落后的架势。
    章涵敬也呆住了，以对方的火力，完全有生吞了他们的本事，结果就要火力交接时，却莫名其妙地放弃了？
    将山林中的潜伏者诛杀殆尽的鬼手也望见了这一幕，微微眯起眼睛，咧嘴一笑，好像明白了什么，而后消失在山顶，没再回到山路上的越野车里。
    陈小烨皱眉苦思，片刻后，心头猛然一颤，抓着孟女士的肩膀，问道：“他们平日里碰头的地点，离这里最近的是在哪？”
    孟女士的身体素质远不及这几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怪才，她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吐出两个字，“什么？”
    若不是陈小烨抽空帮她系上了安全带，只怕她连维持坐姿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小姐与张山海会面的地点。”陈小烨又耐着性子柔声道。
    “噢，地点啊。”孟女士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回了点神儿，她点了点头，答道：“离这里最近的，就是安抚市碧海蓝天会所了。”
    陈小烨眉头一皱，心道:果然！
    在山林间制造巨响，混淆他们注意力的正是张山海召唤出来的“牢山”，那个能凭空扇动出各种声音，并且来无影去无踪，在天上飞行的似鸟非鸟的玩意儿。
    陈小烨原本还以为“牢山”没有施展距离的限制，如今见到武装车队忽然慌乱地返回，便已猜到躲在附近的张山海一定是出了事故。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刘懿的电话号码。
    听筒里的嘟声响了接近一分钟，就在陈小烨要放弃时，那边却接听了。
    刘懿还没开口说话，就传来炮火轰鸣的背景音。
    “小烨，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没错，我们在安抚市。”
    “安抚市碧海蓝天会所？”
    “你小子，查得挺快啊。”
    “草，那也没你们快，你们是怎么得知张山海来到安抚市的？”陈小烨苦笑道。
    “噢，我师父盯了他很久，就这样，先挂了。你别过来了，等你到了地方，这场仗都打完了。”刘懿说完这句话，没有给他任何提问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小烨叹了口气，哭笑不得。
    刘懿虽然说得轻描淡写，用一句“我师父盯了他很久”来打发了陈小烨的问题，但其中之艰难，作为陬门中的一份子，陈小烨不可能想不到。
    张山海可以利用“牢山”俯瞰整座城市，对他盯梢已是十分艰难，竟然还能杀上门去？
    那位面相普通，但双目锐利如剑的上一任警界之星，并非是陬门中人，但却好似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游戏规则。
    如果说旋涡满地、淤泥沉浮的沈城之外，有两个对弈之人，操纵着所有事情的走向和因果，其中一位毫无疑问是张山海，但另一位，必然是这位退居幕后，实则把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段振武。
    陈小烨猛然觉得，似乎从响彻在南庄村祠堂上空的那记枪声开始，自己便入了这个棋局，却又被一直蒙在鼓里。
    他摇了摇头，越往深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或许，是他天马行空得难以束缚的想象力，把那个男人想得太过复杂了吧？
    但是，如果段振武没有监视着这起事件的所有参与者，又怎么可能在石三村刚刚打起来，就端了张山海的老巢？
    而且好巧不巧地，是在牢山不在安抚市的时候打上门去。
    真正称得上算无遗策的男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去安抚市？”章涵敬停下车，望着不知不觉间就被平息的战斗，皱眉问道。
    “不，回石三村。”陈小烨提出了一个令两位女子都不无诧异的建议。
    “你，不再问问其他两个会面点？”孟女士小心翼翼地问道。
    陈小烨微微一笑，看着手心处逐渐愈合的伤口，漫不经心地说道：“需要，你说吧。”
    “一个在京城百里巷雨人堂，一个在西南大黄岭五帝庙。”孟女士察觉出他的变化，舌尖泛起一抹苦涩。
    “别紧张，孟阿姨，答应你的钱，我还是会给你。”陈小烨淡淡道。
    孟女士眉头一挑，诧声问道：“这两个地方，还有用吗？”
    “或许吧。”陈小烨望着西南方向，包裹着天空的白云在那个位置缺了一角，露出一片湛蓝，良久，他才收回视线，笑道：“若不是你先来了石三村，可能张山海也不会心生警惕，更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我抢走了原心石，使得他孤注一掷。嘿，他一直想做超然物外的执棋者，可惜棋差一招，搞得自己也深陷迷局，满盘皆输。”
    孟女士皱起了眉头，双眼怔怔出神，心里琢磨着陈小烨这句话算不算安慰，可她想得越久，眼神就越迷惘。
    她想摸出一根烟来抽，可瞥了一眼车内豪华的内饰，还有坐在前方面白皮嫩但却有十分英姿的女警官，还是缩了缩手，没敢点燃。
    她忽然觉得，这是年轻人的时代了。
    石三村的村民都缩在家中，期盼着外面的战斗早点度过。
    陈华民也同样回到了家，因为村长家后院那三只凶猛的藏獒撕扯完了杨振南，还意犹未尽地看着躲在房子里的人，舔着血盆大口的样子，极为慑人。
    章涵敬等人把它们再次打晕后，便又把车子开到了陈华民家门外，感慨道：“今天真他娘地充实。”
    “不虚此行吧？”陈小烨笑着跳下车，走进院内那间墙面干裂的土房子。
    陈华民正带着儿子缩在炕上，听到门响后吓了一跳，抬头向窗外一望，见到熟悉的身影后，心中才踏实了一些。
    陈小烨望着房间内无处可坐、一贫如洗的窘况，问道：“九叔，我婶婶呢？”
    “生家宝时难产死了。”陈华民叹了口气，说不出的心酸。他将木头凳子的破旧杂物端到地上，然后捡了只抹布，打算擦拭上面的灰尘，却发现抹布并不比凳面干净多少，于是又打算用棉袄的袖子去擦。
    “九叔，别麻烦了，我和小烨都不是矫情人，不坐下不是因为地方脏，是因为你也得跟我们走了。”章涵敬望着愈发感到不安的男人，轻声说道。
    陈小烨也是第一次来陈华民的家中，所以他这次跟进门，不由自主地就施展了一下读忆技能，结果很显然。
    【作者题外话】：7000字大章，耶，争取500章完本呦！

 第四百九十九章陈栖寒的计划

    这位半辈子都靠干苦力养活老婆孩子的男人，生活枯燥，静如死水。若不是他的儿子陈家宝活泼好动，恐怕他也无法在陈政富等人的压迫下坚持这么久。
    说到底，还是孩子让他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去哪里？”陈华民问道。
    “九叔，我希望你能跟我回沈城，我的房子足够大，完全可以把你们父子安顿下来，而且那边的教育水平也不错，为你孩子的未来考虑一下，怎么样？”陈小烨说道。
    陈华民算是他在这个老旧山村中，唯一可以称之为亲人的长辈了，自然会送给对方一个衣食无忧的晚年。
    只不过，那位纯良质朴的农民却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慈爱的笑容，道：“小烨，我不能去。”
    “为什么？”陈小烨诧异道。
    “我们乡下人讲究落叶归根，故土难离，你爷爷死在这里，我也会死在这里。这是不可以改变的。”陈华民的语气里透着股坚定，而且说得非常自然流畅，许是心中的腹稿打好了许多年一般。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陈小烨叹了口气，帮那位仅从面相上看来约莫近60岁的叔叔点了根烟，轻声问道。
    “你不是把我父亲的老宅子要回来了嘛，我就住那里，挺好的。”陈华民吸了一口烟，嵌入在漆黑眼窝中的没什么光彩的眸子，微微一亮，许是抽惯了旱烟的他，没抽过这么好的烟。
    陈小烨还想再劝几句，却听他又续道：“你若是惦记九叔，就每年清明回来给爷爷扫扫墓，顺便看望下九叔。”
    “行。”陈小烨郑重地点了点头。
    陈华民抬起头，布满褶皱的脸上荡出一丝笑意，道：“孩子，我看你是真心答应。这样吧，你现在跟我去一趟爷爷的坟地，好吗？”
    面对九叔突然提起的请求，陈小烨有些诧异，这完全不符合这位质朴农民的风格，他向来都是宁肯让他人麻烦自己，自己从不麻烦他人的生活习惯。
    陈小烨回头望了一眼章涵敬，只见那位对细节把握出神入化的女人，轻轻地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让他同意下来。
    “难道说，九叔还有什么话想在爷爷的坟前说？”他缓缓转回头，满腹疑虑，心中喃喃道。
    陈华民有些失望地吐出一口气，长叹道：“知道你们年轻人工作忙，如果，你不愿意去……”
    “当然愿意。”陈小烨温声打断道。
    孟女士不想见到任何一位石三村的村民，所以当陈华民走向越野车时，她就跟章涵敬说，她要陪裴芳拍照，帮那位小记者找出石三村最值得见诸报端的景色。
    章涵敬自然没心思搭理这个金钱至上的的女人，摆了摆手，让她请便。
    她发动机车，按照陈华民的指引，把车子开到了石三村西北方一处山腰处。
    这里山势料峭，巨石嶙峋，没有树木遮挡的山风更加狂猛，怒号阵阵。
    改装过的越野车性能还不错，这种地形虽然行驶起来颇为颠簸，可也并非是什么难以逾越的奇险，但章涵敬却似不忍唐突了睡在山顶土包里的老人，在半山处就把车子停了下来。
    陈华民干惯了苦力活，爬起来山倒也是脸不红气不喘。陈小烨和章涵敬自不必说，都是体能惊人之辈。
    到了山顶后，凛冽的北风又变得狂猛了几分，穿越过耳边发梢时，好像有千万只鬼怪齐声嚎哭一般。
    章涵敬认为这是再普通不过的自然现象，因为山顶气压较低，山脚气压较高，地面冷而重的气流向山顶爬行，再加上海拔原因，障碍物不多，所以山顶的风势会大于山脚。
    陈小烨却不这么想，他在给那座立着石碑的坟茔填土时，读忆技能几乎是下意识地延展开来，他惊奇地发现，山土深处，好像有一点点血渍向外透着，越往深处探寻，土壤中的血液成分就越高。
    他苦于只能读取2.5米范围内的物质变化时的种种记忆，他想，如果继续向深处探寻，是否会发现坟茔里藏着一块沸腾的血池？
    章涵敬瞧出他神情有异，附耳道：“你九叔果然不是来带你祭祖的。”
    陈小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向蹲坐在一块突兀巨石上，突然像个哲人一般俯瞰整个石三村的老男人，问道：“九叔，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陈华民没有看他，而是将被旱烟熏得发黄的手指指向脚边的岩石，轻声道：“小烨，你先坐下吧。”
    陈小烨坐下后，刚要给陈华民点燃一支香烟，却被对方拒绝了。
    “以下的内容，是你父亲托我转告你的。”陈华民望着脚小渐渐升起炊烟的土屋，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下一句话：
    “你父亲和你爷爷，一直在研究鬼童。”
    鬼童这两个字，从这位纯良质朴的农民嘴里说出来，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以至于陈小烨在山顶岩石上坐下听他说话的这二十几分钟里，有一种如坠梦里的感觉，好像一切都不真实。
    “谢谢九叔相告。”陈小烨揉了揉被山风吹得发疼的双眼，心绪难平地告了别。
    他躺在越野车后排豪华的座椅上，对身旁裴芳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脑子一直在回响九叔说过的话。
    陈栖寒在为张山海研制新科技的过程中，发现了另一个秘密，那位荣誉加身的传奇老人之所以走上了歧路，是因为他并没有在战场上磨练出不畏死亡的气度，正相反，生命流逝的速度让他很恐慌，也很畏惧。
    他建设牢山秘密基地研究新式武器的同时，也在琢磨着如何让自己变成不朽之身，永不死去。
    他之所以让“青色诱惑”在沈城奥体中心等待鬼童的到来，便是想利用它们融合后能够制造出可以长生不老的丹药，好让自己大业永驻。
    但是，鬼童的不定期现身，却让他大为头疼，于是，他便组织部下，让青色诱惑出现在各种人潮涌动的地方，比如凯撒大地。
    陈栖寒却早就看出了张山海的一系列计划，在他逃出牢山秘密基地后，便先一步找到了鬼童，并且利用“原心石”的芥子纳须弥的能力，把鬼童的本体囚禁了起来。
    在陈魁山老人的号召力之下，许多有能力的人士都来帮忙研究鬼童，也发现了鬼童身上的秘密。
    它需要在阴暗潮湿，且有腐尸的地方生存，那样不仅会抑制自身的戾气，还不易被人发现它的行踪。
    陈魁山去世的时候，让义子陈栖寒把鬼手和自己的尸体放在同一个棺材里，便是出于这个目的。
    至于他的其他“义子”，在他死后没有再来找他，正是因为大家在一起共事做研究工作，结果陈栖寒手握核心秘密，不与他们分享研究成果不说，还私自放跑了鬼童。
    当然，鬼童一直被囚禁在陈魁山的棺材里，之所以他们会这样认为，是鬼童也拥有一种异能，就是将自己投影到人间的各个角落。
    这也是为什么它出现在凯撒大地时，仿佛凭空出现，又突然销声匿迹了一般。
    但是，陈魁山的其他“义子”并不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便以为在某个广场出现的“鬼童”，是因为陈栖寒工作疏忽导致它逃出去了。
    说完了老一辈的故事，陈华民又告诉陈小烨一个秘密，就是原心石的用法。
    他说，“栖寒告诉我，如果你得到了一块石头，请将它置于肌肤上，并且全身心地去感受它，只要你这么做了，就会发现石头内另有一番天地。”
    陈小烨有一种直觉，父亲说的应该是他的读忆技能。
    难道说，传闻精通周易之说的爷爷，真的算到了自己会在辰隰地里得到读忆能力？并且早早告之了父亲？
    否则，父亲又怎么可能把那段令人匪夷所思的往事，告诉给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贫苦农民？
    陈小烨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偏偏裴芳又在耳边聒噪，他只好闭上眼睛，佯装假寐。
    年轻的美女记者以为他累坏了，便没敢再打扰，而是从背包里掏出小本子，开始纪录这些日子在石三村的经历。
    陈小烨终于得到空闲，开始尝试用读忆技能去感受“原心石。”
    果不其然，不过十余秒，原心石内部的广阔天地便在识海中扑面而来。
    他微一动念，裤兜里的银行卡，钞票等小物件，便整齐地堆放在原心石内部。
    忽地，他心头冒起一个想法，原心石竟然依靠读忆能力才能使用，那父亲又是如何通过它囚禁鬼童的呢？
    难道说，父亲也会读忆能力？
    下一刻，陈小烨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头撞在车顶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钢板打造的车身竟被他撞出一个凹坑。
    章涵敬将车子停下来，满脸诧异地回过头，问道：“你怎么了？”
    陈小烨神色颇为复杂地看着她，笑道：“没事，继续开车吧，小青龙。”
    章涵敬刚发动车子，听到后面三个字，差点没惊骇得把车子开到人行道上去，但她镇定功夫惊人，转眼便神色如常，嘟囔了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便继续开车了。
    陈小烨却已是双手捂脸，激动得肩膀急速颤抖。
    【作者题外话】：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下一章最终篇。
    其实我也不想断崖式完本，只是这本书成绩有点差……又是买断的作品，根据我和塔读的合同……唉，一言难尽，是我愧对塔读了。
    希望下本书，还能在书评区里看到你们的身影，谢谢大家！

 第五百章最幸福的一年（大结局）

    裴芳再次投入到编辑稿件的状态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孟女士则是坐在副驾驶，反复看着手机银行发来的收到五千万的短信，畅想着在国外的逍遥日子，也没心思管他是死是活。
    章涵敬却通过后视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暗衬舅爷爷什么时候把这件童年糗事，告诉给了他？
    小青龙是章涵敬幼年时的外号，因为她当时体质虚弱，见风便流鼻涕，故而得名。
    那也是极好面子的她，最不愿意回忆的一段不堪往事。她心里琢磨着，等到另外两个女人走了后，一定要抓住陈小烨拷问一番，看看舅爷爷还跟他说了什么。
    陈小烨却并非是听裘老先生说起的这段糗事，而是通过自己的能力获悉的。
    他手握着原心石时，身心交融，发现读忆术的能力被提高了无数倍，只要2.5米范围内，他能看到的任意一个东西，他心中随便想一个年份，便会看到那样儿东西在该年有什么往事。
    也就是说，他看了一眼章涵敬，心中想的是她孩提时的年代，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英姿飒爽的女警官最想从记忆里删除的画面。
    同时，他也发现，父亲并非具有读忆能力，而是通过个人的技术手段，在原心石上加了秘钥，只有用读忆技能去挖掘原心石的往事，才会启动它。
    这也是父亲给他留下的最后一个考验，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如爷爷陈魁山所料获得读忆技能，那他也没有资格掌握原心石。
    也可以说，这是父亲对儿子的一种保护吧。
    ……
    六十天后，沈城第一墅院。
    当初春清晨的第一束光照进完美得毫无瑕疵的园林时，陈小烨就从别墅主卧室那张可以并排躺下六个人的柔软大床上醒了过来。
    他抬起胳膊看了看手表，发现这一夜睡了足足六个小时，这是他这两个月以来并不常见的深沉睡眠。
    他极为满足地伸了个懒腰，随手按下床头旁的白色按钮，伴随着纯白色电动窗帘缓缓升起的是林海的《远方的寂静》，声音轻柔和缓，似呢喃低语，又似静静流淌的清泉，很适合清晨来听。
    陈小烨去宽大的卫生间里洗漱了一番后，又到衣帽间换了一身名牌西装，当他正准备推开主卧室的房门时，忽然发现床头柜上还摆放着这段时间读了不下十几遍的信纸。
    信纸是海蓝色的，上面的字迹如同春风拂面，繁花一片，十分柔美，字里行间又蕴藏着浓浓爱意。
    他拾起信封，藉由贴在胸口处的原心石帮助，读出了两个月前贴近这张信纸的那张柔荑，他闭上眼睛，通过信纸感受它的温软和柔凉，良久，他才从微微散发着海腥味的风里苏醒过来。
    莞尔一笑，将信纸凑到唇边，柔声低语道：“晓晨，我的回信，你应该也收到了吧？虽然黛沅芷和张小姐那两个臭娘们会先拆开信封，偷看一番，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张山海既然已经死了，她们还能东山再起不成？而且，我传达给你的信息，只有你能读出来吧？呵，等我啊。当你看到天际的紫色光芒亮起时，一定要点燃海岛灯塔上里的那盏水晶灯。”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将信纸小心翼翼地塞入信封，放到抽屉的最底层，然后才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电梯到二楼时，忽然停了下来。轿厢门缓缓开启，露出外面那两个绝色佳人。
    一个双腿修长，短发干练。
    另一个，却是坐在了一辆轮椅上。
    “真是腐败。挺大一个老爷们，就不能走楼梯？跟我们抢什么电梯！”章涵敬毫不客气地埋怨道。
    陈小烨苦笑一声，走出电梯接替章涵敬，把轮椅上那位拥有倾城之姿的女人推进了电梯，才轻声道：“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是来接你们的。”
    “我需要你们两个人接送？”声音冷若寒冰，正是轮椅上那位容颜与身段都远超过章涵敬的女人发出来的。
    陈小烨顿时浑身一凛，哭笑不得。
    章涵敬横了他一眼，打了个哈哈，道：“红棉，他就是爱胡说八道，等会儿开完庭，我绝对狠揍他一顿。”
    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正是越狱女囚犯苏红棉。
    她让陈小烨去爷爷的故乡寻找“原心石”后，便重新回到了监狱。
    而就在石三村的战斗刚刚开始时，南山监狱又发生了一起暴动。
    这次暴动比上一次还要猛烈，因为幕后策划者已经不是为了排除异己的焦政委，而是传奇老人张山海。
    苏红棉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直护在陈筱琬左右，在沈城上峰调派武警部队去南山监狱镇压之前，倒在她手下的女犯人不计其数。
    后来，以焦政委为首的若干女警见事不可为，狗急跳墙掏出手枪，不管不顾地大开杀戒，她才会不小心身中数弹，沦落到了需要坐在轮椅上的地步。
    当陈小烨从石三村赶回沈城，接到刘懿传来的消息赶到军区医院，看到她浑身是血地被抬进手术室，恨不得立刻利用刚刚得到的原心石，去把南山监狱给夷为平地。
    若不是杨白桦和章涵敬死命拽着他，赵菲岩又告诉他焦政委等人已经被武警部队的狙击手射杀，他恐怕还真能高价收购几吨原材料，自制tnt炸弹，丢到原心石中，然后冲进监狱里，再一股脑地全倒出来。
    这种事情，对于根本无需畏惧死亡和学习能力惊人的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他镇定下来后，也在刘懿的劝告下，慢慢想到了姐姐陈筱琬的未来。
    是啊，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如果自己变成恐怖分子，不是落入了张山海临死前布置的圈套里？
    他隐忍了三个月，也暗中活动了三个月。
    他在原心石的帮助下，可以读取出任何人和事物的接近一百年的记忆，再加上他和候鸿胥合作搞的投资项目收效又快又多，身负异能和巨大财富的他，基本把整个沈城的势力都吞下了肚子里。
    不管黑道还是白道，老人还是年轻人，高官还是百姓，只要认识他的，都会尊称他一声：烨哥。
    三分是畏惧，三分是崇敬，还有四分，当然是金钱的作用。
    但是，他即便财权两收，还是像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小白领一样，只要一站在苏红棉面前，就会瞬间没了气势。
    原因无他，自然是那位拥有祸国殃民般容貌的女人的付出了。
    陈小烨从没想过，苏红棉的老师，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在北海路和陵一街交叉路口发生的那起车祸，陈栖寒早已预料到了，他当时想，张山海即便退休了，也像沙漠里的胡杨一般，倒而不枯，枯而不腐，如果不示之以弱，让那个传奇老人掉以轻心，再循序渐进将对方连根拔起，只怕这场噩梦永不会休止。
    他也明白，自己是没有那个能力拔下那棵大树了。于是，他与段振武联手，共同布施了跨越近十年的巧妙棋局。
    当时，在车祸现场骑着哈雷摩托车的戴着头盔的瘦弱年轻人，便是苏红棉。她得到陈栖寒的严令，把摩托车送到了南庄村那位肇事者的手中。
    苏红棉当时是流着泪完成的这项任务。
    所以，陈小烨在她面前，已不是单纯的畏惧了，还有发自内心的尊敬。
    当然，这也是苏红棉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觉得，陈家不欠她什么。
    “别老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让你姐姐看见，还以为我经常欺负你呢。”她翻了个白眼，冷声道。
    陈小烨立刻点头哈腰，一脸的奴才相，笑道：“没有没有，你怎么可能欺负我呢？！”
    苏红棉面色一冷，没再说什么，可心里却悠然地叹息了一声，仿佛这样的结局并非是她想要的。
    “你的腿伤，还要多久才好啊？”陈小烨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红棉本想说，是不是嫌我拖累你们？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知性如她，自然猜到陈小烨即将远赴大洋深处，而且，今天还是陈筱琬开庭宣判的重要日子，总让这个男人紧张，并不是一件值得称许的事情。
    她莞尔一笑，轻声道：“因为血液的缘故，再有一个礼拜，就能痊愈了，你就稍等我几天，我陪你一起去找叶晓晨。”
    因为她的血液中也有龙漦鼋精华的缘故，所以，本应该是终身残废甚至当天就会死亡的伤势，却在短短三个月几近痊愈，也算是她为陈家付出这么些年，获得的最大报酬了。
    陈小烨听见她的回答后，顿时又惊又喜。
    陈筱琬的案件，已是闹得全国皆知。各大报社的新闻记者早就等在了第一墅院的门口，等着采访到第一手讯息。
    结果在裘老先生的安排下，他们一行人走了墅院的另一侧不为人知的小门，在门口处略微停了一下，把久候在那里的裴芳小记者接上车，才向沈城的中院驶去。
    “陈先生，对于你姐姐的案件，你有什么想法呢？”裴芳端着摄像机，笑眯眯地问道。
    “裴大记者，你现在也算是沈城新闻界最重要的笔杆子之一了，至于靠着我这点破事儿搞业绩吗？”陈小烨苦笑道。
    “都是朋友嘛，帮帮忙咯！”裴芳笑道。
    陈小烨无奈，只好有问必有答。因为他知道，裴芳为了采访他，这段时间已是在初春的冷风里，绕着别墅逛了十几天，又从拂晓时分便等候在墅院小门外，如此刻苦的付出，确实该当有所回报的。
    当他们赶到中院门前时，却发现许多熟面孔已是等在了中院的大门前。
    刘懿、杨白桦、赵菲岩、奎多、陆阳、高瑶、易波莉，以及已经痊愈的林静雪，这一刻，陈小烨的每一位朋友都赶来给他助威。
    “小烨，这算不算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杨白桦走上前，温婉地笑道。
    由于开饭店时做起了主播的缘故，她的粉丝已是遍布大江南北，每日里都受到各种追捧的缘故，她也显得愈发年轻了，颇有几分逆生长的嫌疑。
    “是啊，凭借自己的努力，帮助含冤入狱的姐姐翻案，你也算是个人才了。”刘懿睁着一双好似没睡醒的眼睛，嘿嘿笑道。
    “没有你们的帮助，光凭我个人的力量远远不足以完成这件事。谢谢。”陈小烨神色肃然地望着在初春冷风中冻得脸色青红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众人赶紧上前扶他。
    “还没宣判呢，可别太自满呦。”赵菲岩笑道。
    “嘿，这次庭审的审判长，是京城罗书记的同学，我们都在一起喝过好几次酒了，不仅是他，跟我姐姐案件有关的一干人等，现在全都是我朋友，嘿，要是这也能失败，我以后就不姓陈了。”陈小烨嘿笑道。
    “不得了啊，不得了。”赵菲岩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别忘了，还有去警局自首的鬼手。他的证据最有力。”刘懿淡淡道。
    “对，还有他……”陈小烨叹了口气，对那位把复仇当事业，直到张山海死后，看开一切的男人，心中浮起一抹敬意。
    “算了，今天是个好日子，等开庭结束，我带你们去喝一顿。还有你们，这个月就开始加薪！”他想让大家开心一点，咧嘴哈哈大笑道。
    高瑶等人立刻鼓掌叫好，大喊陈哥真帅。
    开庭审判的过程确实很顺利，来自京城的法官更是当庭宣判，陈筱琬无罪释放。
    那个站在被告席旁的其柔似水的女子，顿时又哭又笑，成了个泪人，她不是为自己重见天日而感到激动，而是看到弟弟真的一步一个脚印，成长为了一个足以扭转乾坤的男子汉，不仅成功为自己翻案，还为父亲报了仇，除掉了这世间最有权力的恶人。
    她为弟弟感到高兴，高兴得流了泪。
    ……
    陈筱琬无罪释放的第三天，午夜。
    陈小烨听着别墅卧房里姐姐平缓的呼吸声，微笑着把一封信从门缝下塞了进去，然后又走到其他朋友的房门前，分别把手中的信件塞进去，披星戴月地离开了家门，叫上等候在门外的那名退役海员保安，登上了早已停在墅院外面的黑色轿车里。
    “赵大哥，身体没大碍了？”陈小烨坐进副驾驶，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番后，便望向身边的男人，颇为关切地问道。
    开车的男人正是这次远赴大洋的关键人物，退役海军赵臣纲，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再不痊愈，我他娘地就不叫一个汉子了，得被樊丰年给骂死！小哥，你放心吧，这趟航海之行，交给我准没错。”
    陈小烨回过头，看着坐在后排座椅上伟岸如山的黑脸汉子，道：“老樊，你有一个好兄弟啊，跟你一样，硬气。”
    老樊只是傻里傻气地笑了笑，没吭声。
    当他们一行人赶到沈城的机场，就要登上陈小烨包下的那辆飞机时，身后忽然响起一记颇为得意的笑声。
    诸人一怔，一起回过头，只见两个天仙儿一般的美人儿站在他们身后，眼神玩味，嘴角挂着清冷的笑意。
    “你车技果然比我强得多，跟了一路，这几个臭老爷们都没发现。”章涵敬轻笑道。
    站在女警官旁边那位双腿同样修长得惊人的漂亮女人微微扬起嘴角，冷声道：“我对这次航海之行，有点担忧呢。”
    听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众男子面露尴尬，不敢回嘴。
    过了许久，陈小烨才苦笑道：“红棉，你不是还要过几天才能痊愈吗？”
    苏红棉冷声一笑，没有理他，而是莲步款款地向准备起飞的飞机走去。
    “红棉早就猜到了你这混蛋玩意儿不会带我们，所以故意把痊愈时间多说了几天。”章涵敬轻笑道。
    陈小烨转身，瞥了一眼苏红棉的背影，然后压着嗓音咆哮道：“胡闹，这次多危险，你知不知道啊？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你这么有能耐，你跟她吼去，跟我叫个屁啊！”章涵敬也不是省油的灯，横了他一眼，迈动大长腿，也向飞机走去。
    陈小烨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知道她们打定了主意后，十头牛也拉不回去，只好找机会再甩开她们了。
    他包下的这辆飞机虽然不大，可速度很快，大约五个小时便飞到了西南亚的海岛小国，没有办理任何手续，当地政府便让他们离开了飞机场。
    前往海边的路上，苏红棉和章涵敬好似能够猜出陈小烨的每一步想法似的，根本不给他脱身离去的机会。
    等到登上了那艘改装过的053级护卫舰，两个漂亮女人才一脸倦容地打着哈欠，抛下一句去客房睡觉，便把满脸苦涩的陈小烨留在了甲板上，婀娜多姿地走进了船舱里。
    陈小烨本来也想跟她们走下去，继续劝说她们，可赵臣纲却拉着他去熟悉每一位船员，并说这是东家最有必要知道的事情。
    当陈小烨把船上一百多名船员都熟悉一遍后，舟车劳顿的苏、章二人早已熟睡，他更不敢打扰了。
    赵臣纲确实是一名优秀的船长，选出的船员也都是以一当百的狠角色，不管是遇上了海盗还是风暴，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只不过，当舰船驶到神秘岛的海域范围时，as0-565型反潜直升机突然开了回来。飞行员神色匆匆地跳下飞机，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说是海岛周围确实有许多武装力量，但那并不是最大的威胁，威胁来自于狂怒的大海。
    赵臣纲起初没听懂，等到陈小烨解释了一番后，才恍然大悟。
    原来，张山海的残余势力还在保卫着小岛，但已是没有一战之力。
    因为不知为何，这半个月以来，小岛周围的海面有一团风暴一直徘徊不去，好似非常留恋小岛一般。
    053级护卫舰并不比小岛周围的舰船强悍多少，贸然闯入，恐怕也会损失惨重，就在赵臣纲犹豫不决时，陈小烨却说静候原地，等到风暴过去了再进去，搞得众人诧异不已。
    虽然他们不明白陈小烨为什么临到了这一刻，反而不急不躁起来，但只要没让他们这群敬畏自然的海员去送死，他们也就谢天谢地了，并没有多问一句。
    入夜，陈小烨躲开舰船上哨兵的视线，顺着舰身滑到海中，然后把早已准备在原心石中的游艇释放了出来，扬起风帆，借助风势无声无息地向小岛方向驶去。
    他的读忆能力已是强悍如斯，仅是通过迎面吹来的海风和流动的海水，便能推算出神秘岛的大概方位。
    白天，他已是从飞行员的记忆中看到了张小姐手底下那些舰艇的模样，也侧面了解了风暴的巨大威力。
    他不想让远道而来的兄弟朋友们跟着自己送死，所以便决定单刀赴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和原心石的巨大作用，夺回叶晓晨。
    只是，他那艘价值近一个亿的亚历山大动力游艇，才借着风力驶出去没多远，桅杆就被一发子弹打中。
    他不由得惊疑出声，在这风势狂猛的无星无月的漆黑海面上，什么人的枪法能够击中桅杆？
    他回过头，掏出望远镜向船后方望去，只见两个颀长的影子正拼命划动着双臂，向游艇靠近。
    他不用猜，也知道那两位姑奶奶又追过来了。他只好调头，往回开了一段路，把她们二人接上了船，送到温暖的舱室里驱散了寒气，才皱眉道：“你们，你们真是胡闹。”
    “你要是再想抛下我们，一个人跑去送死，小心我们阉了你！”章涵敬把一大杯热乎乎的咖啡捧在怀里，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红棉的血液中含有龙漦鼋的精华，身子比她抗冻几分，可脸色也有点发白，她只是瞪了陈小烨一眼，没有说话。
    “你们这是何苦啊。”陈小烨唉声叹气地说道。
    章涵敬扬了扬眉头，也不知是寒冷终于令她下定了决心，还是她觉得太平洋的中心不会再有人嘲讽她，她笑了笑，直言直语道：“由于张山海这件事，我被上峰提拔了，近期将调任到西南地区，清除边境城市的犯罪势力，前途凶险，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所以就决定陪你走这一趟，也算是了却一下这段缘分。”
    陈小烨听她说得坦白，不敢轻易回应，只好转过头，看向另一个女人，苦笑道：“那你呢？”
    “我乐意，你管不着。”苏红棉的回答，向来简单粗暴。
    陈小烨却知道，这四个字也代表了她的心意。
    当然，并非是“为陈家牺牲这个观念”已是深入到她的骨子里，而是她确实乐意如此，说她想帮陈栖寒的后人，不如说她想帮陈小烨，仅此而已。
    陈小烨无奈，只好将二人安顿好了，继续回到驾驶舱操作，等到离053舰艇远了些，才打开引擎，如箭般向小岛的方向驶去。
    因为可以凭借读忆技能分析风势的缘故，所以他巧妙地避开了暴风团最凶险的地带。
    但是，他还是有些忧心忡忡，一直在祈祷被捕的那一刻，张小姐别迁怒于苏红棉和章涵敬，只对着他一个人亮招数，那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直到登上那座繁花遍地，绿草茵茵，仿佛仙境一般的小岛，都未曾见到任何一艘军舰的影子。
    不仅如此，小岛上一片死寂，哪有半个人影？
    就在陈小烨几乎绝望时，忽然见到小岛最边缘，那座古朴城堡的灯塔里，亮起一盏暗红色的灯光，光亮虽小，但足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晓晨，晓晨还在那！”他惊呼一声，从原心石中甩出一辆山地越野车，载着同样激动的苏红棉和章涵敬，向古堡方向驶去。
    当他们登上那座灯塔时，叶晓晨已是昏死过去。
    三天后，藉由陈小烨在原心石中储存的大量营养品和药品，叶晓晨终于苏醒了过来。
    原来，张小姐的手下通过古堡里的气象台观测出，这团风暴只会愈发猛烈，一年内都不会退去，她们的补给品本就不多了，若是不出海搏一次，就只能通过小岛的野菜维持生计了，可张山海的那些享受惯了的部下却不想吃这个苦，认为这一切都是张小姐能力不足造成的后果，集体抗议了。
    所以，收到陈小烨的信件后，一直在筹划出逃的叶晓晨早就选择好了藏身点，是以在张小姐和黛沅芷不无匆忙地乘船出海时，早已躲了起来，但由于灯塔风冷，她又为了等待陈小烨的到来而寸步不离，最后得了风寒，若是陈小烨再晚到一步，只怕她没饿死，也得病死了。
    陈小烨抱着容颜尽复的她，听着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段时间的经历，脸上泪流不止，连说对不起，是我没能力。
    那一句句只能在心如刀绞时才会发出的嘶哑声音，听得苏红棉和章涵敬唏嘘不已。
    在叶晓晨逐渐康复的这段时间里，陈小烨已是修好了古堡里的无线电，向还在苦苦守在暴风团外的赵臣纲等人报了个平安，并且下令让他们回家了。
    毕竟，陈小烨等人还要困守在海岛一年多，不可能让他们没有意义地陪着等下去。
    好在陈小烨早有准备，原心石中的食物储备极其丰富，倒不至于让三位美女陪着他吃糠咽菜。
    一年的时光，放在繁华的大都市里非常短暂，但是在这座荒僻得几乎没有任何现代化设备的小岛上，却极为难熬。
    但是，等到风暴退去，陈小烨抱着出世的孩子，带着三个女人返回沈城时，姐姐陈筱琬问他这一年过得如何时，他却满脸羞涩地笑了笑，抬起头，望着被白色云朵包裹着的苍穹，瞥向东南方向露出的那一角湛蓝，轻声说道：
    “这一年，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作者题外话】：更多小说请收藏：po18.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