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未亡香樟依旧》 第1章 你好,碧中 月色朦胧,星星暗淡无光。昏暗的路灯衬托着影子,长长的。月光,清冷的月光,寄托了多少人的思念,柔光穿过树荫,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学校行政楼后的幽静小径上,思绪轻飞。 暑假结束,下午刚回到学校,心中很是惆怅。上车前我远远地望了一眼自己家,竟看见从来不善言表的父亲站在阳台上眺望自己,二人对视,父亲慌忙移开视线,左顾右盼,装作若无其事地推开落地窗进了房间。我能辨认出洁净玻璃窗上的影子是门前的葱茏大树,还有远在天边的太阳投射的光。他不由得想起了龙应台的《目送》。 学校里一切如旧,除了拉行李箱进来时飘落在地的几片落叶,更多了一种严肃的气息,许是高二了,心头的压力大了,学校自然不会给人轻松的感觉。老师同学们也还是记忆里的他们,今年班里换了几个任课老师,转来了两个新同学,徐晓玉和郑元昊,没什么熟人,所以都有些沉默。 刚下晚自习,校园里到处是准备回家的学生与往寝室走的人,热热闹闹,而这条不常的小径却是一如往常般寂寞,无人踏足。今日是开学第一天,每个人都有一些琐碎的事未完成,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在操场上奔跑,清冷的月光洒遍绿色的塑胶跑道,显出一份幽冷。此刻,我回忆起了一年前与这群学校、这群同学的初识。 南方的八月,风轻云淡,绿意葱茏。遍地都有着火一般的热情。夏末、花谢,秋意渐浓,但夏的余热并不随着秋的到来而消散无形,它从地里冒出的烟儿,从树梢吐出的叶儿,从拂过面颊的风儿,尽情地展现着夏最后的灿烂。在这样的季节里,一群互不相识的从五湖四海汇聚而来的少男少女们相聚在斐然中学里,“记得那个夏天,青涩我们第一次相见,彼此间心存着好奇也带着对过去的思念”,我还依稀记得与301室友们的初见情景。 等安顿好了一切后,我与叶宇滔送母亲到了校门口,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地上,脚踩上去像是踩着火炉一样。母亲本提脚要离开了,忽然又转过身嘱咐一些说了多次的话,无外乎是两兄弟要好好的,与同学要和睦相处,不能在吃穿用度上亏待了自己。我眼眶中充盈着泪水,趁母亲不注意时别过脸去擦了一把。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住校,离家的孩子在外面,开始知道挤公车的滋味,开始懂得如何节俭,知道了一个家的分量有多重。人总是要长大,像小鸟一样要展翅飞翔要离开自己的家。虽然不至于坐火车动车,但独自飞到外面的世界时,人才知道家的美好。 到外面的小店里随便扒了几口饭回到寝室,现在窗前望向楼下,尽是去往教室的学生,还有几个慢步踏出校门的家长,今日,母亲的心境一定与他们是一样的。 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堂姐在群里发了一张南瓜粥的照片,并自称是自己做的,我写道“我要去教室了”发过去,并配上一个大哭的表情。 此时已是黄昏,天空并不阴暗,而是有一种明丽的蓝色,群山在夕阳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教室里是陌生的同学,大家随便找了个人做同桌,我没认出来,他的同桌也是自己的室友,下午刚见过面的。 对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答了自己的名字,也问他同样的问题,或许是教室里太吵闹,我没有听清对方的名字,两人便都将名字写在纸上推到对方眼前,无奈这同桌的字实在算不得端正,我竟没认出来,只是出于礼貌,便没有再问。第二天才知道了他的名字:朱陈良。 待所有人都坐定后,讲台上的班主任便喊:“大家都安静下来!”班主任是一个约莫二十八九岁的女子,身着一件白色t-shirt,外罩印花连衣裙,从红边眼镜中透出的目光,显得很有威严,更有一种和善。也是在以后相处的时光里,同学们才发觉了她的语言总是含意深刻,那么奇妙,引人发笑。我总觉得她与初中的英语老师很像,外貌像,气质更像,于是下午报到注册时腼腆地要了一张合照发了朋友圈,看到初中老师与同学的鼓励,心中很温暖。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同学们既然聚到了高一三班,以后我就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了,我姓金。”她背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一串英文字母加数字的符号,“这是我的微信号,同学们这周回家后让你们亲爱的家长们加一下,我会创建一个家长群,时常在里面跟各位家长们分享你们在学校的最新动态。当然,回了家还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同学也可以加我的微信,我很乐意和你们聊一些学习上的事情。” “老师,为什么不能现在加你的微信?我也很乐意和你聊天。”这话是第二排靠窗的一个男生说的,众人朝他望去,这男生一脸坏笑,让人一看便知他是个爱捣蛋的。 班主任也笑,她托腮思索片刻,说:“瞿约翰,是吧?你想和我聊天当然可以,但我只怕我们俩话不投机,还有,这节晚自习下课后所有人都把手机交上来。” 众人一片哀声,我倒没有太大反应,自己是晚读前就主动交了手机的。与第一个星期的新鲜感相比,平日里挚爱的手机此刻也可以撂在一旁。 班主任继续说:“现在我要选一个班长,我选班长,不看他学习成绩的好坏,只要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就可以自荐。”底下议论纷纷,班主任拍了拍桌子,“自荐没什么不可以的,以后你们到了社会,在工作上,自荐是让老板迅速认识你的一个好办法,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要让贤呢?有谁想自荐当班长的吗?” 寂静片刻,约翰举起手。几声巴掌声响起,同学们跟着班主任鼓起掌来,这突如其来的掌声倒让约翰红了脸。 班主任笑逐颜开:“好,那约翰就是我们班的班长了,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以后同学们觉得现任班长的能力有待提高时,那你可就要退位让贤了。同学们都可以监督举报,但要记得,班长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很辛苦,我不在的时候班长就是班里的领导者,同学们要宠着我们的班长。” 夜幕。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给宁静的夜晚增添了一笔美丽的色彩。黑黑的夜空和轻轻的雨声混合成一个幽静的夜晚。 我提着桶托着脸盆进来放下,然后瘫倒在床上,语气中尽是生无可恋:“洗澡的人真的爆满,马上就要熄灯停水了,今晚肯定洗不成了。” “那就去洗冷水澡嘛,反正是在夏天,又没事。”对铺的浩洁玩着手机说,“洗澡间少,人多,想洗热水澡,除非下课飞奔过来。” “陈良还没回来?” “他去小卖部了。” 我爬到浩洁的床上,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诶,你没交手机啊?” 浩洁目不转睛地盯着发着幽幽荧光的手机屏幕,一手灵活地划着,一手握着一包“棒棒牛”,嘴里还咬着几根辣条:“我不想交,反正班主任又没强制交手机。” “那她万一来查寝呢?” “怎么会?” “浩洁。”他话音刚落,班主任就立在他面前,班主任瞄了一眼他的手机,面带微笑,着实深不可测。 我叫了一声“老师好”,爬回自己床上。 浩洁像被电击了一般,精神出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中,脸涨得通红,嘴巴张得很大,眉头也皱起来。还是对床的子勋喊了他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般与班主任打了招呼,手机自然是被没收了。 甚觉无聊,我便提上桶端了脸盆,找了明天要穿的衣服出来放进去要去洗澡。后面的陈良也抓了衣服内裤来。 楼梯右拐就是洗手间,公共洗手间。长长的石板上安置了一排水龙头,这里是用来洗衣服刷牙洗脸的。半个教室大的空间里,有三个狭小的洗澡间,第一个门锁坏了,第二个门破烂得只要人蹲下去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第三个冷水装置出故障,只能放出杀猪用的热水。还有第四第五个水龙头,但已经没有洗澡间了。 此刻整个洗手间里人满为患,三个洗澡间里都有人,也都有一个以上的人守在门口等。还有少年穿了内裤在水龙头下冲澡。根本没有空余的位置。 熄灯后,几个少年们去洗了冷水澡后躺在床上,天南海北地闲话,也不知是何时入睡的。 第一个周末允许在周五回家,班主任讲完了杨贵妃的典故后下课铃声就响起来了,众人纷纷朝她投诉热切的目光,惹得她不禁笑道:“好了,现在下课,大家都回家吧。这周末学校放假,所以人会比较多,大家在行走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今天没有坐到车的同学也不要着急,回到学校来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回家也是一样的。” 第2章 第一次晚自习 这天我醒得很早,睡眼朦胧间伸过手腕看了一眼手表,四点三十九分。不知自己为何醒的那么早,只是接下去无论怎样都无法入睡了,于是穿衣起床,起身推开窗户,望向遥远的天际。 夏天的清晨,天是鱼肚白的,一切都未混进动物的气息,一切都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水墨画里,弥漫着好闻的青草的香。 时间…… 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 不觉间已经在窗前站了许久,听到广播里的音乐声才发觉已经到了六点,那是《菊次郎的夏天》。 小腿酸的很。我转过身,不料几个室友都还在睡觉,本想叫醒他们一起去吃早餐,但看他们睡得那样香便也断了念想,出了门与宇滔同去了食堂。 天气实在闷热,纵是早晨也得不到清爽。教学楼前的紫薇花静静地绽放了花蕾,阳光映下斑斑驳驳像微笑。微风拂过,两株紫薇花相互扶掖着摇摆。 我趴在桌面上小憩,直到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来齐了才站起来开始早读。 三人一排,我左边坐的是陈良,右边是一个女生,她的练习本上写着三个非常秀气的字:杨可可。看她的举动,原来是个顽皮的女生。 班规上的一条惩罚方式是罚写毛笔字,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备了书写工具。杨可可拿沾了墨的毛笔悄悄在瑾凡前桌的那个女生后背点了一点,那个女生洁净的衣服便出现了不和谐的一点。那女生是个胖女生,皮肤略黑,我明显感觉到了别人与她说话时语气中的戏弄,从她与别人的言谈之中也知道了她叫黄黄彬彬,绰号黄山、yellow mountain mountain、yellow ice ice。 看杨可可恶作剧得逞在偷笑,瑾凡莫名觉得好笑,也跟着笑起来。少顷,我喊了黄珊珊回头,说:“黄彬彬,你的衣服后面脏了,肩膀那一块。” 她拉过衣服一看,来了气:“我昨晚才刚洗了衣服,你们干什么啊!” 我很不服气,难道告诉她也是一种错?于是为自己辩解:“你误会了,这个不是我弄的。” 可黄彬彬早已别过脸去继续读书,字句咬的很重。 我侧过脸去竟看到杨可可还在笑,但似乎换了一个笑点,他比中指:“你还笑!” 杨可可并不在意我的不满,她将身体前倾,眼睛直盯着黄彬彬的头发,然后笑倒在椅子上。我觉得奇怪,便问其缘由,她凑近我的耳朵:“你仔细看看她的头发上有什么……不对,不用仔细看,很明显的。” 我心中很是好奇,看着黄彬彬的头发,顿时明白了同桌的笑点,原来彬彬的头发间夹着几片硕大的头皮屑,像极了纸片。 我自然也忍俊不禁,还推了推黄彬彬左边站着的约翰,他看到同桌头上的东西后反应更是夸张,直接抱起自己的书包跳出了位置。约翰对彬彬有一种很不好的感受,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的身材,彬彬因为略肥的体型被班里许多人嘲笑,有些人并不讨厌她,只是觉得不和大家一样,而去接近这个女生的话,那是一种奇特的、脑袋出疾病的行为,因此彬彬莫名遭到更多的恶意嘲笑。 约翰夸张的举动引得前排的同学都转头观望。我确是作死,又一次提醒彬彬,说她头发上有脏东西,黄彬彬误会了他,不耐烦道:“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弄了?” 杨可可却做起假好人,去到黄彬彬身旁,用美工刀小心翼翼地刮下她头发上的硕大头皮屑,还恬不知耻地吹向后排,惹得我与陈良连忙躲开。 黄彬彬的右边的陈思思转过身来,语气中满是戏谑:“叶宇欧,叫你作死,被我同桌骂了两次了吧。” 坐在杨可可旁边是什么感觉?我必须承认:无奈、无奈,还有无奈。 教室里安静了一霎那,死神的铃声响起,英语老师步入教师,站上讲台。这英语老师大概比班主任要大一些,卷马尾,运动衣,运动鞋,她经常是这样的装扮,以至于后来她破天荒穿连衣裙扎丸子头时同学们纷纷调侃她是不是要去相信,把她逗地很无语。 “class begins.good morning boys and girls.” “good morning miss chen.” “sit down please.” “thank you.” 老师抓抓头:“好了同学们,从今天起我们就要一起学习高中英语了,高中的英语和初中是有很大不同的,尤其是听力,的你你们听了一次就知道了。” “老师,请问你芳龄几何,是否单身?”浩洁问,翘着二郎腿。 众人哄笑,照班主任的话说,就是教师没有教师的样子。 我看见第二组对桌的女生扯了扯她同桌的衣角,憋笑着小声说:“你猜老师会怎么回答?”那女生戴眼镜,留着空气刘海,一副萝莉的样子。 只见英语老师用手肘倚着讲台的边角,虽脸红至耳根,语气中还是一种带着老师才有的严肃,她半眯着眼睛:“这位男同学,你不知道随便问女孩子的年龄是不礼貌的啊?你那么关心我是否单身,是不是想帮着张罗张罗,为老师牵条红线?” 一阵轰然的大笑。 下课后,那个戴眼镜的萝莉女生找瑾凡借草稿本,看到上面的名字,叫了一声:“叶宇欧?” 我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提笔在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董雅倩。 看着绿色细格子本上秀丽的字迹,我心中突然出现的欢喜就像滴在清水里的墨珠,一直渲染扩大。 “你的字挺好看的,挺像我一个初中同学的字。” “你的初中是哪所学校?” 我报了初中校名,她惊道:“你是济时中学的?我们学校是花坦中学,我就是在您们学校中考的。” “你是花坦中学的学生啊,我还记得中考前校长在晨会上反复强调要礼貌对待你们学校来老师的人,尽到主人的本分。其实校领导是怕类似于上一届学长中考时两所学校的学生打架的事情再次发生。”我越说越起劲,带起话题的董雅倩当然聚精会神地听着。 我继续说:“当时英语的口语考试结束后,我们英语老师和我们说因为花坦中学的学生不清楚考试操作,导致考试迟了好久才开始。” 雅倩坐下,将身子往后靠了靠:“你们的英语老师是年轻的那个还是稍微有些上了年纪的那个短发老师?” “是年轻的那个。” 她扑哧一笑:“我记得那个老师发音有点不标准,她年‘hello,my name is lucy’的时候我们底下的人都在憋笑。你觉不觉得我们这个英语老师有点搞笑?” 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不知她想得是否与自己想得一致,“我觉得这个老师可能是不知道我们那一届初中用的是新教材,很多我们在初中就已经学过的单词她都要提出来讲,而且有谁知道还觉得那个人很厉害。” 她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有她的发音也很有趣。我跟你说,我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看到里面空的讲台桌时以为是要换新电脑,原来里面根本就没有电脑,还要老师自己带笔记本电脑……” 吐槽完了老师,又吐槽学校,我早已笑出了声:“我也是这样以为的。还有你看那个讲台,竟然就是买来的木质讲台,我昨天看到机房里的黑板,那是用漆刷起来的……” 二人相谈甚欢。雅倩问:“你是不是有一个兄弟啊,我刚刚看见一个‘你’在接水,可是回来时你在教室里,根本没有去接水。” “对啊,你看到的应该是我哥,我们是双胞胎。” 雅倩似乎是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面色微红,温婉眼里包含着一丝惊讶:“这样啊,我能叫他哥吗?” 我愣了一下:“那样的话我们不就是……” 她却毫不在意:“没事,不用管那个,我们可以做闺蜜呀,你是我的男闺蜜,那你哥当然也就是我哥了。” 我差点没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只能是重重地咽下去。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当一次猝不及防的表白砸到自己头上时,真的很让人头大。 学生往往是醉翁之意不在好好上课,小小年纪对八卦简直没有抵抗力。 某一天晚自习时我与陈良都齐齐盯着杨可可,不是因为那日晚上的她美得冒泡或脸上长了痘痘,这两个八卦的人实在看杨可可表白王得胜。王得胜这个人,脸很长,眉尾略淡,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身体特长,过了一米八五,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沉闷,日久发现原来他是一个闷骚的人,而且深藏不露。 王得胜,我喜欢你,我能追你吗? 杨可可让旁边的人把纸条传过去,鬼知道她时什么时候动的心思。 “你觉得王得胜怎么样?”梓良问。 杨可可趴在桌上,“你是说外貌?”陈良点头,她继续说,“如果不是长得高的话,比你们两个差多了。” 我倒觉得没有什么,陈良竟一脸满足地微微点头,口中说道:“也是。”其实陈良是一个特自恋的人,不过短短几天他挑起的有关颜值的话题就有七个,器重有四个都在说自己,还自信地人为301是颜值最高的寝室,遗憾的是有一个阿鲍拖后腿。阿鲍也是我的室友,平时寡言少语,头发长眉毛长鬓毛长。 杨可可递给我一张纸巾,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大概十个人名,她解释说:“上面的都是我以前的对象。” 多年以后我深刻了解到,永远不要妄想抵抗一个阅男无数的女孩,她们的内心防卫往往很强大,除非是自己受了情伤,否则她表面上一定是个男人。 陈良说:“王得胜怎么还没回?” 我看向隔了四个人的王得胜,只见他若无其事地写作业,好像根本就没有纸条这回事一样。 “看来人家要做一个好学生,不早恋。”陈良嬉皮笑脸。 “那我追你吧。” 我与陈良同时做了瞠目结舌的表情,感情还真是与玩游戏没有太大的差别。 后来,陈良截图了与杨可可的聊天记录发给我,气泡中杨可可明明白白地写着不同意她的追求她会打断陈良的腿。陈良不畏强暴,一本正经恢复了超长的一段话,大致内容是我们这个年纪应该好好学习,感情的事还是放在以后说好一点。然而杨可可早就有了男朋友,那些不过是逗陈良玩的,这个自恋又天真的男生却心里挣扎了好长一段时间。 第3章 男寝夜谈 黄昏的太阳是很温柔的,在地平线上摇摇欲坠。 吃了晚饭回来,宇滔提议去打羽毛球,他这些天都有去打,而且渐渐熟识了球场上经常出现的一些高二学长。宇滔是很爱打羽毛球的,他花了大把的精力在研究球技了解球星身上。而对于我来说,虽然自己球技不烂,但只是把它当成课余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想想无事可做,便和他一起去了。 这个时间段来打球的人挺多的,他们圈在球场外,目不转睛地盯着赛况。因为人多的缘故,所以是双打。 球场上的四个人皆拼尽全力去接每一个球,他们手中的球拍像鞭子一样抽到羽毛球上,球便像一道白色的闪电一般劈到对方的场地,劲道十足。 我和宇滔看了几个回合后,有人问宇滔:“你们俩是双胞胎吗?我记得你前几天都有来打的。” 他点头:“他是我弟弟。” “你们俩长得好像啊,要是不开口说话的话我肯定认不出你们。” 宇滔就回说了无数遍也是每对双胞胎都会说的话:“其实我们不像的,看久了就习惯了。” “学长,社长在吗?”我想起错过加入羽毛球社的机会,顺嘴问道。 这个浓眉大眼的男生顿了一顿,笑道:“章元啊,第一次听别人这么称呼他,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不在这里,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问现在还能不能加入羽毛球社,纳新时间好像已经过了。”我如实回答。 “应该是可以的,具体的问问章元吧。” 这时刚从场上下来了一个人,个子不高,皮肤超黑,平头,许多豆大的汗珠挨着两鬓,他将手中的球拍递给瑾羽:“你要上吗?这个是你弟弟?还是哥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 宇滔拍了拍我的肩膀:“是我弟弟。” 闲聊了几句,兄弟二人便上了场,面对还未熟识的人,瑾凡有些放不开,所以一直充当辅助的角色。 宇滔右手握紧羽毛球拍,等待着对手的发球。突然,对手一松手,羽毛球从他手中落下,到了膝盖的位置,他展开右臂,手扬到了后脑勺,熟练而有力地向着羽毛球用力地打去,羽毛球在空中飞出了一道亮丽的白线,过了球网,向我飞来,我把右手臂向上伸,看准时机,“啪”羽毛球被他打中,又向对手飞去。对手接住了球,打了回来。 这次,宇滔耍了点花招,在羽毛球招数上叫做“假动作”。他故意轻轻地向上一挑,既过了网,又离网比较近,这样,对手就很可能接不到球,可是,他见机不妙,赶紧冲到网前,身体向前倾,手伸到网前,来了个蜻蜓点水,挑到了网外。本想侥幸赢他的,却被他接住了。我也不甘示弱,赶紧上前,这时对面的学长正在网前,他用力一击,球飞到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对手眼睁睁地看着羽毛球从他的头顶上飞过去,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此后,我们二人就常去打球,渐渐与高二的学长们熟识了,关系铁到烈火都烧不熔。每天日落时、凛冽寒风的晚上便有一群风风火火的少年聚在一起打球聊天,聊天内容更是什么都不放过,荤段子也时常跳出来。更有甚者大半夜溜去别人那一栋寝室楼与人同床共枕,我尤其如此,不收费努力搞笑,让大家的青春欢乐到疯掉。他秉承着“大家专心打球我也专心打球,简直毫无创意”的心理。 当太阳失去了白天的威严,慢慢下山后,夜幕降临了,路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来。晴朗的夜空,像一条蓝色的地毯铺在上面。 一阵晚风吹过,像海潮在低吟,又似松涛在呼唤。 晚自习时,有几个学生站在别人的座位前,肆无忌惮地讲话;有几个围坐一圈,摆开象棋盘在厮杀;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女生在聊娱乐圈八卦,唯有约翰在门边探头探脑,看到老师后轻声唤着“老师来了”,下一秒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班里很平静,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班主任进了教师,紧接着跟进了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子,想必就是明天开始为期五天军训的教官了,本想好好看看教官的模样,但因他戴着帽子且低着头,看不真切模样。班主任介绍,教官姓张。张教官很年轻,虽不高达威武,却身形矫健,还是个极其腼腆的人,自我介绍了几句就匆匆离开。班主任说,是“你们吓跑了教官。”。 对于军训,同学们还是很期待的。我亦是,但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他所幻想的军训会把自己累趴,浑身的力气大概只够动弹几下手指头了。 幼苗不经风霜洗礼,怎能成就参天大树;雏鹰不经狂风暴雨,怎能翔翱苍天;年少的我们亦如此,不经历艰苦磨练,又怎能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人……校长如是说。各位校领导发言完毕,教官代表送上美好的祝愿后,军训正式开始。 教官在军训正式开始前的寄语:“每个人都不要承认自己比别人差,只要用心去做,你一定可以做得和别人一样好,甚至比别人更好。女生们,不要因为自己是女孩子,就认为自己做不到男孩做的事,其实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巾帼不让须眉,部队里的女兵都不比男兵差的。你们有信心比别人做的好吗?” 众人都被太阳晒得有些蔫了,声音有气无力的:“有。” 教官明显不满意,提高了嗓门说:“再说一遍有没有信心?” 众人勉强卯足了劲,几乎是吼出来的:“有!” “我们每天的军事训练内容非常简单,只用学四个科目,就是原地转法、正步、立定、齐步这些基本的动作。” 这些动作平时看起来非常简单,做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了,第一天下来,同学们就累得半死,全身都疼。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无论上午或是下午训练结束时全体同学立正在主席台前的时刻,那时教官会在身边转悠,检查是否有人站得不直、双手不是紧贴身侧。教官们为了防止同学们乱动,在每人的头顶、肩部各放了一粒既圆又滑的石子。 站军姿也是印象深刻。 军姿动作首先要立正,抬头挺胸,两眼目视前方,然后大拇指要贴于食指第二节,两手必须紧紧地扣在裤子上,中指要紧贴裤缝线,腿一定要挺直,不能有弯曲的趋势。 其实,光是这些还不算什么,重要的是要保持这样的姿势站立很长时间,即使身体上的哪些部位痒痒或是有虫子之类的生物在身边飞也不能动弹。军姿动作虽然简单,但是在炎炎烈日下,坚持不动的站上这么一段时间却不容易。体质好点的会是满头大汗,龇牙咧嘴;虚点的往往直接喊报告要休息,还有其他班的人连报告都没机会喊就晃晃悠悠,直接昏倒。 练习跑操时,教官选了可可领队,因为她嗓门大,就被叫作“小喇叭”,本来是大喇叭的,但这个称呼是教官去年在其他学校训练时一个大嗓门女生的。 可可平日里虽然顽劣,领队时却是难得一丝不苟。一次她和副班长吕伟浩产生矛盾,当场哭起来,教官是最受不了女生掉眼泪的,于是严厉批评了伟浩。事后众人回想起来,教官当时大动肝火或许还因为就在前一天,同学们还轮流喝了一罐红牛,本是显示团结一致的,不想那么快就有了分歧。 张教官是实实在在的腼腆羞涩,俨然一个懵懂大男孩的样子。晚上分阵营拉歌时,他就站在一旁,偶尔指导几句,但其他教官也逊色了,四班你教官表现力与感染力着实太强,简直是独秀一枝。就连数学课代表叶淑希送给教官他的漫画形象时,他都是接下迅速藏到身后,严肃脸,嘴角与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欣喜。 军训汇操表演,这是对这五天军训成果的验收,同时也意味着军训生活告一段落。突然间每个人心底都有一种不舍得感情,尽管这段日子里有太多的劳累,但是和教官们相比,大家的劳累显得微不足道。 校长正襟危坐在主席台上说的话大概是每届学生军训结束时都会说的:“骄阳如火,夏风如歌。在这在这美丽、火热的校园里,伴随着响亮的口号,矫健的步伐,整齐的队列,饱满的热情,庄重的气氛,我们向校领导和全校广大师生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这次军训是在校领导班子的关心重视下,在校领导正确领导下,在县武警中队的大力支持下,在校政教处及有关部门共同协作下,特别是通过八位教官的精心实施,我们在时间紧、任务重、经验少、天气热的情况下,取得了显著收效。刚才,校委领导对我们的表现给予充分的肯定和高度好评,这不仅是鼓励和鞭策,更是教诲与期待!在此,请允许代表全体教官和新生向承训的官兵致以崇高的敬礼!向支持、配合和保障训练的教职工表示衷心感谢!” 虽然只有八个班级,但掌声雷动,于是身上添了些许军人的意志和习惯。 我双手放在身侧笔直的站着,目视前方,看着校长的脸,虽然看得不太真切。这样的姿势让他想起了站军姿时一动不动的那种紧张感,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一个同学被教官揪出来蹲到后面去,然后蹲的膝盖酸疼。 “这次军训,教官们以出色的组织能力,严明的组织纪律和过硬的军事素质,展示了我军文明之师、威武之师的良好形象,中队的四位教官严格要求,认真教练,同学们态度端正,热情高涨、吃苦耐劳。通过体验部队生活,学习军人作风,性格得到了优化,体质得到了锻炼,意志得到了铸造,毅力得到了培养,纪律得到了强化,作风得到了养成。军训教会了我们团结,教会了我们吃苦,教会了我们坚强,让我们学到了课本上学不到的东西。不失为一堂爱校守纪、顽强拼搏、奋发上进的人生必修课。让我们切身感到,苦中有甜,累中有乐。烈日下,酷暑中,我们一路高歌,一路欢笑,一路激情,一路奋进,共同走过了一段不凡的人生历程,用汗水和热血演奏了一首青春燃烧的行进曲。” 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风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高悬在天空的一轮火热的太阳蒸晒着大地,空气里充满了甜醉的气息。 “最后,希望大家继续保持和发扬军训中焕发出来的好精神,好的作风,把军训成果转化为优良的校风学风和学习上必备素质,在今后三年的学校生活中,刻苦钻研,努力拼搏,学好技能,把自己培养成为一名思想成熟、品德优良、知识丰富、作风过硬的高素质人才。将来走向工作岗位后,为培养自己的母校增光,为个人的生命历程添彩!” 看着教官们站成一列齐步跑出操场时,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几乎所有人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第4章 第一次早读 班里的女生,从来都是最最十足的人,男神们都甘拜下风。 临近上课,可可找我一起玩儿时常玩的一种游戏,就是石头剪刀布,赢的人可以后退一只脚的长度,而那个熟的人要用一只脚顶上去,另一只脚得留在原地。如果一个人运气巨差的话大概是要做到劈叉的份上。彼时无聊至极,我便答应下来了。 石头对剪刀,布对石头,剪刀对布。我素来知道可可的柔韧性极佳,所以玩游戏之前就只是抱着在众人面前惨叫几声的心态来的,却不想自己非但没有想象中那般丢脸,反而一脚滑到底顶在她的鞋子上,引来一阵叫好声。着实是惊到自己了。 晚上,我跑完步回到寝室还未进门,便被从寝室里出来的陈良拦住,他带我走远了几步方才肯说原因:“你先不要进去,阿鲍刚刚自残,现在班主任正在里面。” 我惊掉了下巴:“什么?阿鲍自残了!”我原是不相信,毕竟有些荒唐,不过脑中突然跳出来的一个画面倒让他放下了怀疑。记得军训时,我曾撞见阿鲍在人群之外暗自神伤,走过去关怀时竟发现他是流泪了。问其原因,阿鲍起初不愿透露,我耐心与他说了几句才慢慢了解了原因。他很孤独,说的具体些,他的精神世界很孤独,而那孤独,大多是因为他有些闭锁,我开学初就有感受到阿鲍的有些不同。阿鲍很少笑,他是会笑的,不过几乎只有和他如今在四班的一个初中同学一起玩耍时才能看见他难得的笑脸。有一次我和宇滔打羽毛球时阿鲍与他的那个同学旁观,我清楚的记得,阿鲍笑得很开心,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找到初中的那种感觉了”。后来阿鲍请假,回来时带了些药,是治疗抑郁症的。我感到莫名的恐惧。 我进去拿脸盆毛巾洗脸时,留意听了一会儿班主任与阿鲍的谈话。阿鲍似乎是想将自己彻底包裹起来,不让外人甚至是亲近的人接触自己,他说自己心情不好时就会用刀片划手臂。这是为了什么?难道让自己受到伤害可以缓解压力?百思不得其解。但将这种情景放到阿鲍的身上时,答案似乎就有了些许头绪。 这大概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总而言之,阿鲍现在变成了怎样的人呢?也有些费解。他喜欢看玄幻类的小说,但我时常以为他搞混了现实与小说中的那个世界。如今的他依旧寡言少语,但至少没有出现那些比较带暴力倾向的行为了。一次,阿鲍与同学们聊天,说四班的那个同学辍学了,自己会变得更加冰人。“冰人”,应该就是高冷的意思,虽然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但阿鲍却真的按照自己心中所认为的高冷生活着。他的手永远插在裤兜里,头发很长,遮住了半个眼睛,吃饭时独来独往……有时会让人觉得好笑,亦有些可叹。 一日下午自习时,我与同桌前桌后桌聊天。雅倩告诉我,自己对浩洁很有好感。 “我们家雅倩大概是春心萌动了。”我笑。 “那又如何,反正不会对你。”菲菲随口说道,哼哼然。 我转过身去,可可正与后桌邵瑞雪闲聊。瑞雪对可可很是照顾,平日里监督者可可不许吃辣条,因为吃了会咳嗽,若是哪一次可可偷偷吃了辣条让她知道,她会生气好久,最后可可只能去道歉。可可感冒发烧时,最关心的也是她。我觉得,邵瑞雪简直就是母爱泛滥,把可可当成自己的闺女了。对了,邵瑞雪因为长相软绵绵的,眼睛与流氓兔有七分相似,同学们就冠了她一个“兔子”的绰号,更贴切的讲,是……爱称。 我插嘴笑道:“瑞雪,我觉得你真是越发美了。” “为什么呢?”邵瑞雪正经八百地回应。 我原只是随口的一句话,是让自己加入聊天的过渡,眼下实在没话说,就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了:“我觉得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女人味,你知道吗?刚开学的时候我见到你只觉得嗯,这个女孩子身形不像其他女孩子那么孱弱,一定是个让人省力的人,至少在搬书、大扫除时提水这些事情上是。这几个月下来我见证了你从男人慢慢蜕变成女人的过程,你看你校徽上这张照片,身穿红色短袖,一看就让人知道这一定是个女生。”瑾凡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着用手指着瑞雪的胸……上的校徽了,也没有看见春婵有些难看的脸色。 我继续口若悬河:“瑞雪一直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你看,像我那么挑剔的人都看上了我们家瑞雪,还有谁会觉得天瑞雪不好?你说是吧瑞雪?将来瑞雪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被邀请去当伴郎,我会像父亲一样目送瑞雪走过红地毯,将手搭上亲爱的丈夫的手,他的手一定是很温暖的。然后瑞雪与丈夫都宣誓说‘我爱你,我爱你’,接着,他们就在鹅黄色的灯光下开始接吻,那会是一个很缠绵很长很长的吻,它会吻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直到山无棱,天地和,春婵与他的丈夫才肯松口,然后两人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与对方的融为一体,难舍难分了。春婵与他亲爱的丈夫真是成就了一段佳话啊,你们两个可真是爱情的最佳代言人!” “叶宇欧,叶宇欧……”可可瞄了一眼面色通红的瑞雪,轻轻唤着瑾凡的名字。我却像吃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然后,然后,然后在瑞雪拍案而起直奔厕所时,我才意识到一个事实:他摊上大事了。 我去吃了晚饭,那顿饭大概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食不知味的一顿饭。我是很怕女生哭的,尤其是想瑞雪这种那么乖的好学生,要是让班主任知道自己干下的混蛋事,可能自己会被扒掉一层皮。 可可匆匆跑来拉瑾凡去了女厕所,她大概是有了什么疾病,硬要拉着我进女厕所和瑞雪道歉,我死命拒绝才求得了在门口道歉的机会。这样,倒让我想起了电视剧中男主女主隔着一扇门互诉衷肠的片段……真是的,现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这些! “瑞雪,对不起,我不该拿你开玩笑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你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原谅我吧。”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你不高兴,再也不在你面前说一些污言秽语,你的世界一定会是班里最纯洁的世界。” “如果你还不能原谅我,那我就给你做奴才,我帮你扫地,你想买姨妈巾……呸,零食的时候我帮你跑腿,行不行啊?我求求你,你就原谅我吧,你哭起来我真的很害怕啊。” 瑞雪终于开了门,可可扶她出来,她冷着一张脸,脸上尽是泪痕:“刚刚那些话都是你自己说的,我不要你做我的奴才,只要你以后不再说那些话我就原谅你。” 我终是松了一口气,欣慰地笑笑:“那是当然,我保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第5章 上课第一天 晚自习下课,我应约去了操场上散步,对方是两个女生,我曾在食堂与她们共餐过。一个叫李森森,一个叫吕婉蝶,看得出她俩感情很好,是一对闺密。我对她俩的印象截然不同。李森森是一个比纯牛奶还纯的人,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任何内涵词语;吕婉蝶则与班里大部分女生一样,在那种方面比男生还能说会道。 远远的,就看见操场边坐了好多人。他们的笑声在校园的上空飘荡,夜色中的校园一下子活了起来,欢声笑语充斥着校园。 我跑了四圈后与两个女生坐在跳远的沙坑旁边聊天。从中午食堂吃饭到现在,李森森似乎一直对瑾凡很感兴趣,吕婉蝶似乎一直对内涵方面感兴趣。 森森的目光始终未离开过我,我有些不自在了,便问:“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森森摇摇头,一脸天真无邪:“我不知道啊。” 我心中咯噔一下,脑中浮现出一个成语:一见钟情。虽然平时我一向认为自己便是人中龙凤,可心中尚存好好学习的念头的他现在还不能谈恋爱啊。 还是吕婉蝶打消了他的顾虑,她大笑起来,从前我完全不能想到那样魔性的笑声会是从一个女生口中发出来的,她说:“你愣了吧?放心吧,森森森你没意思,她这个人就是喜欢盯着别人看,尤其是刚认识不久的人,好奇心比较重。”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你误会了,我其实没往那个方面想,我知道我们班里都是爱学习的好青年。诶,这才刚开学不久,你怎么就知道她那么多事情?” “闺密啊,就这一个理由。一个习性算什么,我们昨晚还一起洗澡呢。” 我想起学校寝室里那一间间拥挤破烂的洗澡间,不禁问道:“洗澡间那么挤,排队的人还那么多,你们两个一起洗不觉得不方便吗?” 森森回答:“没事啊,大不了挤在一起洗嘛。” “这样啊,你们感情真好。”我的的介意全写在脸上,但还是勉强笑道。脑补出的画面实在是羞耻! “叶宇欧,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说你喜欢唱歌,你以前参加过歌唱比赛吗?”婉蝶问道,又补充一句,“就是像璐瑶那样。” 胡璐瑶是班里一个矮个子……加飞机场的女生,学音乐的,她小时候的一段比赛视频曾在班里广泛流传。 我摇头:“没有,我就是出于自己的兴趣爱好。” “你喜欢听谁的歌?是不是薛之谦的?” 我想了想答道:“还好吧,我没有特别喜欢的歌手,薛之谦的歌会哼几首。你很喜欢薛之谦吗?” 森森总是一脸天真:“对啊,她超喜欢的,手机里全是她家老薛的歌,还在寝室的天花板上贴了一张薛之谦的海报,就是为了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为了追星,总有些人每天都把日子过得很热血。 我唱了一段陈学冬的《岁月缝花》,顺便来怀念一下15年的暑假。 一曲唱毕,婉蝶疯狂地鼓掌,有些夸张:“太好听了,叶宇欧,我觉得你是下一个老薛诶!” 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低头傻笑着。突然想起今天还没有做平板支撑,便问婉蝶借了书包里的两本书垫在地上,俯卧身体,托森森口头计时一分钟。 回到寝室,我隐约觉得今晚的气氛有些怪异,浩洁葛优躺在床上玩手机,陈良坐在子勋的床上,二人皆低眉敛首,仿佛刚刚发生了一件晴天霹雳般的大事。 为了活跃气氛,我便说起方才在操场上发生的故事:“据说那个吕婉蝶说要做我的迷妹。” 陈良抬头:“为什么?” “我只是在她面前唱了歌,做了平板支撑,然后她就自愿成为我的迷妹了。” “哦。”陈良淡淡应了一声,刚燃起来的兴趣被什么东西浇灭。 我也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也无心去想,只觉得现下有些累,匆匆洗漱完就躺下准备睡觉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荧光照在浩洁的脸上,他开口说:“你确定自己喜欢吕婉蝶” 这确是一个有爆点的新消息,我本就没有一丝睡意,如今更是不可能有了。 “那还能有假?”是陈良在说话,“我也不知道是几时候喜欢上她,也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单纯的好感还是什么,总之我现在就是想尝试着追她。” 原来梓良暗恋吕婉蝶,难怪刚才听我提起她,语气闷闷的。 “不管是不是那种感情,反正你已经对她产生好感,就追着看看嘛,处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互相爱慕的。”子勋倒是十分直截了当丝毫不含糊。 沉默片刻,陈良问道:“那要怎么追诶?我和她平时都没有很多的接触,而且她对我是什么感觉也都不知道。” 浩洁立刻献出计策,大概是以后留着自己用的:“很简单啊,就算她对你没感觉也没关系,你要学会去打动她,知道吧?”这样的语气倒像极了老手,“你可以每天早上早点起来买早餐还有热牛奶放她桌子上,还可以写一张纸条放在牛奶旁边。每天跑操结束后你飞奔去小卖部给她卖水,每天的值日你也帮着做或者直接就你做了。硬气点,她肯定会感动的,就算没有感动到哭得稀里糊涂,也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改变吧?试试吧。” 陈良思忖片刻,很是赞同这个主意,连连称赞。他爬到浩洁的床上看浩凯玩游戏,还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得出确是满心感激。但第二天我却没有看见计划中的早餐,也没有矿泉水,不知是否是陈良的心意改变了。或许爱情本身就是善变的,这是一个少年当下对爱情的理解,不知对错。 地理课。地理老师是一个二十八岁的男青年,大家直呼其名叫他斌浩,******,睡出来的发型每天都不相同,很拉风。 今天这课讲的是……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大抵还是能说出听到的几个专业名词,像东北信风之类的。老师报学号回答问题,不想竟报到了我,我略显忧色,眼睛飘向她们。 她们指的是班上的一个女生小团体。你一定也有这样的认识,女生们总是喜欢拉帮结派,几个女生组成关系很铁的团体,一起念书,下课一起聊天、在学校里散步,放学一起走路回家,虽然不出意外总会撕逼,但团结时还是很让人相信真爱无敌的。女生喜欢“腻”在一块,而女生之间的联系比男生还要紧密许多,毕竟男生不会相约一起去上洗手间,也不会发生久而久之经期就一起驾到这种事。 我与班里的女生交情颇不错,有几个特别好的,有几个平时说几句话的,或是没有来往,仅仅的交流只在见面时避免尴尬的一声招呼。 我暗暗扫视了那几个女生的眼睛,而这初次的求助竟没有一个人搭理,少数的几个装作看书的样子,大部分都在光明正大着憋笑等着瑾凡被罚站。我皱眉,只能无奈接受,回头瞪了那群所谓的“她们”。我*!瑾凡心中恨得牙痒痒,发誓以后一定找机会让她们出一次丑,即使这样,却不能不解决当前之惑。 老师“喂”了几声,敲敲黑板:“29号同学,想好了吗?”大屏幕上有两张图片,一个地区的不同位置,两种截然相反的景观,茫茫戈壁滩与青青百花园,问吹得是什么风完成了这种天差地别? 我硬着头皮,迷糊道:“吹得就是……那种风。” 捧腹大笑,开怀大笑,仰天大笑。我只注意到约翰盯着雅倩的同桌出神,那女生唤作金婷婷,她笑起来总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像盛开的桃花一样美。 此外,这节地理课,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一个女生,她留着齐耳的短发,戴眼镜,皮肤白皙,却有一个对女生来说不怎么讨喜的绰号,麦兜,没错,就是那只单纯乐观的小猪……她叫金芳芳。 晚自习,我仰起头,不经意间看见有一个橡皮大的生物在窗外,上下来回的动着,似乎想进房间。左边的杨可可推了一堆书挡在面前玩手机,神情凝重,右边的陈良以书掩面,下巴被一个脸大的支撑架托着,睡得正酣,生物老师在讲台上乐此不疲地讲课,却是徒劳。百无聊赖。 我感到胳膊被人晃动,扭头看见是可可,她笑红了一张脸,即使涂了厚厚的粉,脸上也没有半块白的地方。她说右上方的那个女生刚才放了一个屁,却扭了扭丰臀,假装不是自己放的。 那女生名叫胡瑶瑶,是标志的瓜子脸,淡淡的眉毛,眼睛很大却总是眯成一条缝,小小的鼻子上框着一副浅蓝色边框眼镜,一双伶俐的嘴巴是她心情的晴雨表,心情好的时候叽叽喳喳,心情坏的时候撇成一条弧,这自然是以后才知道的。她有着娇小的外形,一副童心未泯的样子。 第6章 周一后半天 大热的中午,我刚结束一场痛快的羽毛球,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似乎在一步步向前挪着去教室,周围很安静,只能听见他大声的喘息声。 “叶宇欧!”金芳芳和瑶瑶牵着手小跑到楼梯口,挎肩的包包摇晃着,“快去教室啊,彬彬化妆了!” 黄彬彬女士向来素面朝天,画个妆就让别人有强烈的想去围观的念头,也不单是这个原因,班里从来都只是素颜的女生不在少数,另外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大家心中都很好奇:彬彬这样体型的女生化了妆会更美还是如那东施一般? 我很好奇,却没有像大多数人那般夸张,只匆匆应了句就被两个女生拉着跑,几乎是一路拖过去的。 彬彬的座位前后围了一堆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憋红了脸,眼睛直直地盯住彬彬。可可拿了眉笔口红之类的正仔细帮彬彬化妆,她自己也是浓妆艳抹了的。 瞥到约翰进教室,芳芳忙去拉他:“john,快去看你同桌,她今天真是美若天仙啊!” 约翰歪着头,翻了一记白眼给她:“去死,辣眼睛啊。” “别啊john,你去看看吧,反正上课都要坐在一起的。”芳芳硬要他去看,翻白眼已经不足以表达约翰此刻的心情了。 我凑过来看了一眼,开口朗诵: “用约翰的手,解彬彬的锁,跌入这温柔漩涡。” “彬彬你坐船头,约翰你水里游,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我至今都记得约翰回他的话是:“叶宇欧,我今天晚上就让你跌入温柔漩涡。” 班里的男生奇怪得很,个个都gay里gay气的,教室后方的空地上经常发生两人抱对的景象,最最热衷这项激烈运动的是谢孟,一天不来一次就觉得不舒服,格外空虚,连学习都不能好好学了。 可可喊了句“好了”,接着就是一阵轰然的大笑声,笑声在空气里相互碰撞。 我觉得,彬彬并没有约翰日日口中所言那么丑,约翰实在是夸张了,可可与她拍了照,照片中的她也是如大多数女上一样笑靥如花。可可将照片上传到陌陌上,比发自己精修的照片更博关注度,甚至还有男生私信要彬彬的联系方式。 这一次彬彬化了妆,上课时约翰就搬了条小凳子背对她坐在墙边,全程捂眼睛,这架势,确是如临一个奇丑的人似的,事实却并非如此。 看来约翰心中真是讨厌极了彬彬,最初还只是嘴里大骂杨可可成心祸害人间,后来竟拿了羽毛拍向彬彬挥去,彬彬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死死握住拍杆,眼神中也不能看出什么来。还是迈克前面的京星偷偷过去夺下羽毛拍,不然只怕约翰又要闯祸。 我觉得,约翰做得挺过分的。 几天前就说班里会转来一个新同学,因301人最少,班主任就安排了他住301。听说这个人原来是在一所还不错的普高,不知为何就要来到这破烂的皇家学院,而且他似乎和副校长是亲戚。众人议论纷纷,女生们大都着新同学会不会是个帅哥,最好要又高又帅,这样以后就不用大老远爬到五楼高三看帅哥了。 这天正早读时,新同学便跟着父母来了,浩洁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偷窥办公室,然后惊讶地说:“wow!” 可可笑嘻嘻地问:“是不是长得很帅啊?” 浩洁用食指打了个叉,贴在自己的嘴唇上。 可可迫不及待,过去挤开他望向办公室,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出来,后面紧跟一个中年女子,大概他们就是新同学的父母。二人颜值都还不错,看来钓凯子有希望了。可可心中这样痴想着。 看到班主任起身,可可浩洁一下子回到座位上,教室里也马上安静下来,众人不约而同盯着门口看。 班主任带着一个戴眼镜高高瘦瘦的男生进来,她拍了两下手掌:“好了同学们,大家安静一下,我们班来新同学了。”她将脸转向那男生,轻声说,“你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那男生高高瘦瘦的个子,看起来弱不禁风,他推了一下眼镜,站上讲台用粉笔写下名字,字迹歪歪扭扭,同大多数男生一样:陈俊朝。 班主任说:“新同学来了,同学们要多多和我们的新同学聊天交流,让他尽快融入班集体。。” 晚上回到寝室,陈俊朝原本是睡在我的上铺,因我不习惯有人睡在自己上面,陈俊朝便迅速圈起铺盖去了子勋的上铺。我心中有些愧疚,更多的是感谢。熄灯后,陈俊朝拿出平板来玩游戏,我又增加了一条对他的认识:有钱。 同学们说陈俊朝长相酷似生物老师,的确,仔细看看确是有很多相像的部分。 陈俊朝先前没有画画的基础,美术老师就从头教他,先画立方体,他对画画的态度似乎有些懈怠,或许是因为没兴趣的缘故。这也不奇怪,我和芳芳也不喜欢画画。 还未熟悉,大家都会有意无意地在上课时瞄一眼或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他羞得抬不起头,只低低说:“别看我呀。”我觉得,这个腼腆的男生还挺有意思的。 渐渐的,陈俊朝与同学们打成了一片,大家赐他爱称“骚猪”,他也欣然接受。渐渐的,他开始出现迟到早退、不交作业的现象,这些都很正常,第一项大部分同学都犯过,第二项全体同学都犯过。 再然后,他与伟浩打架了。那一夜他们在寝室里吵得很凶,掐着对方的脖子,皆是横眉竖眼,连207的卢旺达好心去劝架都被误伤,引来政教处的老师过来调解记过。我隐约听见陈俊朝说了一句“我叔叔……” 大多数人认为,成绩是老师衡量一个学生好坏的重要标准,从来都是。其实不然,于学生而言,老师教他们理论知识固然重要,更不能忽视的事要教会他们如何做人,否则一切都不好说。 翌日早上,陈俊朝的位置上没人,许是他去了副校长室找他的叔叔去了。 班主任黑着一张脸进来,比她脸更黑的是眼睛下面一圈的黑眼圈,格外引人注目。她的声音很低,确能听出实在用力讲话的:“同学们,你们在三班就要听我的指挥,接受我的管理。我希望你们学习成绩能好一点,但也不扼杀你们在青春期顽皮惹事的天性,偶尔迟到早退,一次两次地不交作业我都能容忍,甚至偶尔的打架我也能忍,男孩子嘛,总会有些冲动。但我决不能容忍的是我的班级里出现校园霸凌事件,这些事情不应该在你们这个年龄段发生,几年前的官二代宣言‘我爸是李刚’被千夫所指,我想不到,昨晚我们班竟然也有人和那个官二代一样。昨晚陈俊朝同学的的确确地说出‘我叔叔是副校长,你们有本事’怎么怎么样的话,其性质与那个官二代完全没有差别。”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不管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是你的父亲母亲是县长市长,这些我都不想管,我只希望在我的班级里面人人平等,决不能有人说自己靠着什么关系就能凌驾于班规校规之上,如果真有那样的人,那么久请他出去,我的班级庙太小,容不下他。这次陈俊朝的事情大家要引以为戒,我不希望有人再像他一样,他还会继续在我们班里学习,只是我希望他能够懂得一点道理,这句话同样是对在座的每一个人讲的。” 我皱起眉头,手里捧着一本语文书,胡乱翻着。 第7章 晚读 九月是丹桂飘香的时节,从窗口向外望去,看得见校园里桂树亭亭,朵朵洁白的花瓣衬着深绿的叶,在空中肆意舒展着。可叶枝芽的心,却像被谁紧紧揪住,有点喘不过气来。 牵你的手,朝朝暮暮,牵你的手,等待明天,牵你的手,走过今生,牵你的手,生生世世。一个月前开始,空间就被这样的海誓山盟刷屏,眼下只是秋天,却成了恋爱的季节。 昨天从六班转来的男生,他搬进来了自己的桌椅和书籍,重重撒手放下。 约翰嘀咕着:“卧槽,这么拽!” 他说:“我的名字一般很少有人会念。”然后站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像是信笔涂鸦,给人一种很随便的感觉:吕嘉珩。 嘉珩长得也算俊朗,美中不足的是右脸被烧伤了一小块。他会弹吉他、打篮球,还会最几个瑜伽的动作,算是多才多艺吧,只是歌声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刚结束期中考试,不知为何,我觉得浑身无力,上课偷偷睡觉时常常醒在下一节课,醒来还觉得昏昏沉沉,许是天气干燥的缘故,班里许多人皆是如此。 十一个考场,我和陈思思在最后一个考场。其实那里压根算不得正经的考场,只是因为教室不够,所以将最烂的一个考场设在生物实验室,那里冬冷夏热,夏季时常有蚊虫光顾,冬季的冷风从窗户缝里钻进去,确是影响了考生的注意力,但实验室考场的考生全是最基层的,这些影响也算不得什么东西。 近日除了一对对小情侣在眼前晃悠外,还有一个人时时出现在我的思想中,就是陈良。我感到有些讨厌他,与同学聊天时别人心中也出现了对陈良不同程度的反感。比如,陈良经常通过贬低别人来提升自己,在颜值、品味等方面均是如此,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归结起来,陈良身上大部分矛盾的根源就是,他太自恋了,他的自我感觉不是一般得好,那是一种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嗯,陈良心中的自己大概与乾隆对自己的定义是一样的:十全老人。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夜初静,但人未眠。 彼时我正靠在窗边吃泡面,子勋突然火急火燎地冲进寝室,深秋时节,他的棉上衣背后,却一片湿漉漉的,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滑落,他甚至顾不上抬手去擦。更要命的是,我被门突然撞击在墙上的声音吓到,手中捧着的那桶泡面从三楼跌入茫茫的夜色中,后来只听到泼水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没什么声响扰乱这深沉的夜。 我双手绞在一起,脸色有些发白,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一句:“完了,宿管明天一定会告诉班主任的。” 子勋有些暴躁:“这根本就没什么,主要是我和芳芳完了!” 顺便插一句,子勋和芳芳就是春心萌动的人之一,班级里“出挑”的还有吕婉蝶和陈元昊,胡瑶瑶和李浩洁,陈良和八班的一个女生,叫做董巧妙的,以及李森森与高二羽毛球社的潘文棋。说起来还是我帮他俩牵的红线,想到这儿,我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怎么了?”我终于感受到他的不对劲,暂且不顾泡面坠楼的事。 子勋的声音很低:“刚才我和在教室里,芳芳坐在我的腿上唱歌,本来一切都好,然后值周老师出现看到了我们。” “这个星期值周的是哪个老师?”我被吓得一个激灵。 “班主任。” 我差点没晕过去,哪有人说话那么喘气的? 子勋转身去拿脸盆洗澡,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心里忽然生出模糊的感觉,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情绪,唯一敢肯定的是,明天班里必有大事发生。 各位家长:经排查发现,班内共有13对学生在谈恋爱,恋爱对象包括同班同学,同段同学,还有跨段谈恋爱的。我已经找那些同学单独谈话过,大部分同学愿意与其恋爱对象斩断联系,但朋友小部分同学割舍不下自己的感情,我会与他们进行进一步交流,也请各位家长全力配合,及时发现并阻止孩子们坠入爱河。谢谢配合。 各位家长:本次期中考试成绩已经整理好,但考试期间学生沉迷于追求虚假的分数,作弊现象极其严重,导致了本次的考试成绩毫无意义,所以就不把成绩发给家长们了。诚信不只是要对别人做到,对于自己,更要做到诚信,一样各位家长能在假期里抽出时间和孩子聊聊。谢谢配合。 翌日的天阴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漫天的乌云翻滚着,整个世界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教室里,问心无愧的人在专心写作业,看热闹的人眼巴巴望着办公室,大约每过十几分钟,就有人进出办公室。同学们的心情也阴沉沉的。 约翰是第一个被班主任叫去谈话的,但他没有坠入爱河,只是因为他是班长,班长任要问他一些必要的问题。据约翰自己说,班主任当时神色平淡,眸光清冷疏离,仿佛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峰,让人不得不将实话和盘托出。于是就出现了当下一个接一个人被叫去谈话的场面。 陈元昊回来了,他是和吕婉蝶一同被叫去的,而此刻回来的只有他一人。元昊经过我身边,我轻声问道:“元昊,班主任怎么说?” 他略略思索片刻,不知如何陈述这件事,便只是摇摇头回座位了。 我潜到雅倩身边:“班主任……你不紧张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雅倩曾与他说过自己和七班一个男生的虐恋。那七班班主任陈培着实是个厉害的角色,只凭借平日里雅倩与那男生偶遇时的三言两语便猜出了一些东西,也与班主任有交流。 “肯定紧张啊。”雅倩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待到所有人都坐定后,班主任冷着脸站上讲台。她皱着眉,露出不满的表情来:“从期中考试开始但现在,我和同学们不过三天时间没见而已,怎么,你们就那么想我,怕我忘了你们,所以就整出这些事情好提醒我要时时把你们挂在心头?” 瑾凡听到,窗外微风送凉,摇动树上的枝叶,挲挲轻响。 “你们知道什么叫公平与正义吗?我没有要求你们每个人老师都要冲进前一百名前五十名,你们考差了我也不会责罚你们,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你们那么努力地作弊,去窃取他人的答案呢?这次考试,每个考场都有学生通过不同方式作弊,光是被监考老师抓到的用手机作弊的就有五个,传纸条的有十一个,还有两个人有作弊嫌疑,现在在教务处为自己辩解。除了被抓到的这些,还有侥幸逃过监考老师眼睛的同学,我相信这样的同学一定有很多。而十八个被老师抓出来的同学中,我们班就占了八个,我去开质量分析会的时候你们觉得各位老师心中会怎么想?你们考得好了,这是抄的;考的不好了,作弊了还考那么烂。我是作弊班的班主任吗?我教出来的学生永远都不会用自己的脑筋想问题,永远只靠别人!” “当你们为自己刚刚抄到的答案而沾沾自喜时可曾想过,那些被你们窃取了答案的同学的心情?他们凭什么要和你分享自己的智慧成果?你平时懒惰,人家时刻努力着,凭什么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他们的成绩?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当你们明明看到有人在交头接耳时却不举报,这对每个诚心考试的考生来说公平吗?” 此时此刻一定有一群人怀着看好戏的心态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冷硬的黑板前,班主任深深吐出一口气:“同学们,恋爱是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青春期既是长身体长知识的时期,又是性心理发生变化、对异性产生爱慕好感从而渴望结交知心朋友的时期。如果对爱情的真实含义有深刻理解并具有了爱的能力,又能处理爱情和学业的关系,并承诺有能力兑现爱情带来的义务和责任,那么这样的爱,就不算早。可是,我们班这个动了情的同学们能做到这点吗?” “高中生一般没有条件获得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中学生异性之间的感情经历往往是处于一种把异性理想化、为排解性压力和寂寞感而眷恋异性的阶段,表现出朦胧的、不确定的意识。我不愿多说,你们也不愿意听,但是我今天一定要把丑话放下,我不阻止你们互相暗恋,但决不能正大光明地谈恋爱。有个相好在外面的同学今天回去好好想一想我的话,还要不要继续你们爱情的火苗,如果有人执念太深的话,棒打鸳鸯这种事我是可以下得去手的。” 勉为其难答允?也许有人整个脑袋尽是一片受尽屈辱的空白,刚开始的已经发誓地老天荒的爱情难道就要夭折了? 第8章 放飞自我星期五 拖着长音的刺耳哨声响过后,宿舍楼陷入一片黑暗,天气热的时候走廊上还会有进进出出的洗澡的人,如今深秋时节便显得冷清了不少。我窝在被子里与元昊聊天,手指起落间,少年心中的秘密渐渐在心中与眼前铺开。 元昊:在吗? 我一脸好奇:怎么了? 元昊:你要发什么? 我这才想起白天时自己和流云说晚上要发给他一个游泳运动员的照片,流云长得与那运动员有几分相像。 对方发来一个疑问的表情,并问:不会是恐怖的吧? 我回复:不是不是,是一个人。 他点开相册,将国家游泳队队员汪顺的照片发过去,然后看见对方回复的多条消息:好的吧。你确定?别骗我。我很单纯。 我笑出声来,打字:我也觉得你很单纯。加一个大笑的表情。紧接着问:元昊,他长得是不是和你挺像的? 这一次对方回复得很快:有吗?没觉得。恐怖了。你就这样笑了辣么久。。。 我:对啊,为什么你自己都没觉得? 元昊:我怎么可能觉得? 我正要回复,看见跳出的新消息:下了。于是发过去一句“晚安”也准备睡觉,突然想起来要向元昊借衣服御寒,便提醒他:明天记得给我带风衣。三颗心。 元昊:好的吧。。。 早上去教室,我刚进门就被迎面冲来的一架纸飞机撞上额头,虽不过是小小的纸飞机,但被尖头戳的感觉还是挺疼的。 见我发愣,嘉珩说:“宇欧,一起来呀,我们在折纸飞机,看谁的纸飞机飞的时间长,撞人的命中率高。” 嘉珩没有戴眼镜,话毕便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我也全神贯注地望着满教室乱飞的纸飞机,有一些是写了字上了色的。我起先觉得甚是幼稚,后来被强烈的童真的气氛感染,便也撕了书本在手里几翻,折了架纸飞机,然后写上一行字:愿身边之人平安喜乐。朝手中的纸飞机哈了口气,我迫不及待地要将其扔出去,纸飞机往外飞,在空中转了几圈,渐渐向下落。 “我喜欢你,好像和你告白!”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志伟手中攥着一架彩色的纸飞机,那句话大概是在上面写着的了。 约翰跟着起哄:“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不知道这家纸飞机是谁扔出去的,让我们一起说出他的名字,为他们祝福!”那不是询问,分明是故意想让那架纸飞机的主人难堪。 叶淑希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听着自己的名字从众人口中跳出来。 约翰继续喊叫着:“那么我们家淑希喜欢谁?” 叶淑希浑身颤抖,眼冒金星,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起来,婷婷去安慰她。 约翰垂下眼睛,看她哭得稀里哗啦。 我到他身边:“你去和他道个歉吧。” 浩洁也这样说。 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发现,浩洁这个人平时很孩子气,却很隐忍,遇到了什么事从来不与别人开口倾诉或寻求帮助,都只是默默记在心里。 “班长,你和淑希说一声对不起吧。”雅倩说。 上次班主任为了早恋的事苦口婆心长篇大论一番后,淑希去办公室找她聊了一节课,班主任说希望不要影响学习,她就去和隔壁班的男朋友分手了。这几天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上课被老师点名的次数越来越多,精神萎靡。 “吵什么?”政教处的陈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你们不早读一堆人围着干什么?”陈豹常健身,据说能用胸肌夹死人。 瑞雪小心翼翼地说:“老师我们错了,我们马上就开始早读。” 陈豹点点头,众人皆吞了吞口水,用力捏紧手中的纸飞机。 多年以后,会不会有一群人忆起教室里乱飞的纸飞机,然后将写着心愿的纸飞机慢慢折叠,收纳在自己的心中,带着它入梦。 不止叶淑希,那次训话后,元昊和吕婉蝶之间也出了问题。班主任叫了婉蝶的父母到校谈话,聊过后她回教室时脸上没有大悲的神色。我猜测她可能就是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心中的思想,单单只是对这件事的想法,对那个人的看法。 校园里的香樟树在傍晚时像一位沉静的老者,静静地睡在暮色和风里,与人声喧闹的教学楼默默相对。 我趴在窗台上眺望远处的天空,夜色渐渐模糊了天与地,很快就分不出什么了。 元昊到我身边,我迎上他的目光,若有所思。 他说:“宇欧,我和吕婉蝶好像结束了。” 我有些诧异,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因为班主任?” 他叹一口气,反问:“你觉得我和她的关系,还是情侣吗?” 我一愣,怔怔说:“佳韵是因为老师的话,所以收敛了点。” 他轻声说:“可以说已经不是了,我现在只是在追她。” 我看着他:“她不接受你的追求?” “她拒绝了我。”元昊眼眸漆黑。 气氛有些沉闷,我半开玩笑道:“难道婉蝶要好好学习,高中不谈恋爱?” “说不清。”元昊此刻皱了眉心,眼眸锐利,脸上泛起淡淡的涟漪。 第9章 羽毛球友 陈思思实在是个无敌啰嗦的女孩,我必须强调这一点。 陈思思是班里家住得最远的同学,每天早上她总是和芳芳一起来得很早(当然,肯定是没有我来得早的,我可是寝室里人肉闹钟),六点十分就坐在位子上喝奶茶。 这天早上我来到教室,摇摇晃晃、睡眼惺忪地将早餐摔进抽屉后,就习惯性地立刻趴在桌子上睡大觉,却不安稳,耳边充斥着陈思思对女寝宿管的各种抱怨。 “芳芳,我跟你说,那个老妖婆没收了我的电宝,我去找她要,她还拿出学校领导和校规来压我,那怎么不见她把209那堆女生的电宝手机没收掉呢?”据说女寝宿管对209的女生青睐有加,女生们中午回寝室午休(玩手机)时总能看见209女生送宿管儿子棒棒糖吃,大概原因就在于此。 “我哀求一样跟她说能不能还我电宝,她第一句就吼起来,这还是不是个女人诶,我看她时步入更年期了吧,她一定是八字合五行相克!气死老子了。” 陈思思总是在六点五十早读开始前,把握机会滔滔不绝地跟众人说她昨天又碰到了什么奇葩事,事无大小,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陈思思都能说得很高兴。 而这时,芳芳总会一边吃早餐一边静静地听她说,有时会不断吐槽。大多数情况下慌慌并不对陈思思所说之事感兴趣,她更关心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口红色号是什么,看到胡瑶瑶和杨可可进来,她就会兴冲冲地开启话题:“你们看了昨晚那一集吗?” 我在朗朗书声中被班主任叫上前去,心中充满忐忑,他知道,底下一定又有人幸灾乐祸了。 “老师,你找我?” 班主任盖上笔盖,然后合上备课本:“不要紧张,我这次叫你来呢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征求一下你的同意,别担心,是好事情。” 我深深松了口气:“老师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就一定不会不同意。” “下个月十六号县里有一个朗诵比赛,学校把它交给我办,我已经找好了三个人,还差一个,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呢?” 我很愿意表现自己,自然爽快答应了,顺便问了一句一同参赛的同学。这次朗诵比赛需要两男两女,两个女生分别是璐瑶和八班的邹绮绮,我的初中同学,初一时完全是路人甲,扔进人群里马上消失的那种,如今越来越女神范了。而另一个男生竟然是宇滔,问其原因,班主任竟然坦言说“单纯觉得你哥哥的声音好听”! 接下去的一个月,几个人就跟着班主任开始练习了。 我咬着一片干裂发硬的面包推开办公室的门。 班主任鼻孔喷气:“你又是怎么回事啊?” 我就着一大口矿泉水咽下面包,憋得难受,眼睛微微发红,像刚刚哭过一场一样,但还是从容应答:“我刚刚在边吃午餐便看瑞雪和淑希她们围在一起你讲题目。” “什么题目?” “数学。老师你也知道的,上次期中考成绩出来,我的数学那么烂,当然要上点心了。”我的数学整个烂到翻掉,肇因于他连负负得正这种基本观念都无法理解,对因式分解……除了数学,同样需要脑袋的理化生也是摇摇欲坠,只要试题稍作变化,就要死给出题者看。 班主任沉默了一下:“进来吧。” 我进去站到宇滔身边,低声说:“昨天那场半决赛赢了。” 宇滔心中大喊一声yes,表面还是波澜不惊,看来定力比我好得不是一点点。 班主任发给四人各一张纸,上面印着王怀让的代表作《我骄傲,我是中国人》,然后在电脑中调出一段高糊的不知几百年前某公司的朗诵视频,说:“你们先看几遍,学学他们的语音语调,揣摩一下整首诗歌的整体情感,可以试着先读一遍,找找感觉,我去开个会,马上就回来。” 在无数蓝色的眼睛和棕色的眼睛之中,,我有一双宝石般的黑色的眼睛,我骄傲,我是中国人。 美术班的学生对画画这件事总是特别认真,比如阿鲍,虽然沉默寡言,存在感不高,不过他上课下课画的一些连环画,以连载的形式在班上传阅,在画画这方面还是小有造诣的。我对美术就没有一点兴趣了,根本就不在乎美术成绩。不在乎,毫不在乎。三班的大多数同学在文化成绩上也不是很想得开,总括来说,全段三百五十多名学生,同学们常常在三百名边缘游魂似地徘徊。 历史课。同学们在历史课上的状态,和那句名言所述一般无二:请前面玩手机的同学告诉中间说话的同学,小声点,不要打扰后面睡觉的同学。历史老师老成古板,往往能坐在电脑前盯着电脑讲一节课,学生丝毫没有被点名回答问题的恐惧。 然而这节课,历史老师竟奇迹般地站了起来在班里游荡,走到家超身旁时那兄弟还在呲溜地吃泡面!老师径直走到他身边也不是毫无道理的,毕竟后排坐着一个冒烟的同学很吸引人过去一探究竟。 老师板着脸:“好吃吗?” 家超刚塞进嘴里的一团泡面重新滑回碗里,他转着眼珠:“味道还不错。” 老师显然是生气了,无奈智障超有眼无珠看不出来。 老师单手夺过逸超放在腿上的那桶泡面,有几滴汤汁溅到逸超手臂上:“上课吃泡面也就算了,还发出那么大的动静,你知不知道全班同学的注意力都被你吸引过去了,谁还在听课?” 家超身子一震:“那……你和我说一声就行了,我会立刻放起来,你这样抢走我的泡面还洒出汤汁是不是不太好?”他小心翼翼的解开盘在凳子上的腿。 老师整张脸都给气白,他一把拽起他:“你上课吃泡面还有理了?” 每个睡觉的同学都睁开眼睛盯着这一幕,全都处于紧张的边缘。 家超拳头攥紧,挣开束缚他的别人的手:“我没说自己有理啊,都是你在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听过没有?” 微风吹进教室淡淡的绿色香气。 老师忿忿不平,气到连呼吸都很急促:“我教了十几年的书,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这样无法无天的学生!你走,马上去政教处!” 家超超不爽:“好,去就去!顺便说一句,我读了十几年的书也没见过你这么蛮不讲理的老师!你根本就不配当老师!”他摔门而去。 第10章 军训 讲台上,物理老师又在第n遍重复所谓的能量守恒定律。 他说,所有的题目万变不离其宗,只要抓住这一点,题目再难也能迎刃而解。 对物理毫无兴趣的我翻了一个白眼,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桌面上的一只灰褐色小蚂蚁。模糊的余光里,他看见办公室里人头攒动,政教处的陈豹和副校长都在,阵仗真够大的。只是历史老师不在,好像是回宿舍了,森森说刚才碰见他时他竟哭红了眼! 家超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扎在水龙头上的气球,马上就要爆裂,就要崩溃。 班主任将教育顽劣学生的任务揽下来,打发走了所有领导,她看着家超的手在抠办公桌。 窗外,一条紫藤的藤蔓被风吹动,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班主任用笔敲敲参考书,认真地说:“家超,我已经向你们的历史老师了解了情况,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家超抬头,冷哼一声:“老师,他说的话你也信?” 班主任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 家超有些不自在,不觉间红了脸:“老师你笑什么?” “你觉得历史老师会恶人告状诬陷你?” 家超扭过脸:“说不定呢,他就一心觉得自己什么错也没有,跟个圣人一样!我上课吃泡面是有错,他就没错吗?他就不能跟我好好说一声吗?” 班主任的声音很轻柔,很好听,每一个字都像对一个年少犯错的孩子说似的:“老师知道你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我也不讲什么大道理,你们都是快成年的人了,有什么不懂的。不过逸超你想想,你们的历史老师都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他难道会混淆是非吗?” “我以前不会那样觉得,现在倒真觉得他不辨是非了。” 班主任的嘴角泛起了笑意:“我来这群学校教书已经有五年了,和历史老师也相处了五年,我教的班他一定是历史老师,学校是看到了我和他之间的默契才这样排的。家超,任何时候人做事的态度都会被情绪影响。你心情好的时候对一切事物都很宽容,来者不拒,心情差的时候就会看什么都不顺眼。每个人都是有小脾气的,学生对老师会有小情绪,会和老师对着干;老师则是有小脾气的,他今天心情不好,你正好撞在枪口上,无论你做的事情是严重的还是不值一提的,你撞上了就是撞上了,逃不了。” 家超似有理解:“我看历史老师无论对什么事都坐怀不乱,有什么事能让他心烦?” 班主任看着他的问号脸,面色平静:“历史老师家里出了事,他养的一直狗被车撞死了,那只狗是他儿子去大学前送给他解闷用的,养了三年,爱犬突然死掉,如果是你,你会无动于衷吗?” 家超沉默一阵,诚恳道:“老师我错了。” 班主任的嘴角弯曲出欣慰的弧度:“知错能改就是好的,这件事情你顶撞老师是错了,但你们师生冲突的原因之二是历史老师的情绪问题,也不能全怪你。” “老师,我现在和历史老师的关系很尴尬……我要去和他道歉吗?” 班主任忽然笑了:“你以为历史老师真的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依我对他的了解,估计他早就忘了。” “那有同学说历史老师被我气哭了?” “一时心急总是有的。放心吧,历史老师那边我去说,你要做的就是以后的历史课好好听就是了……不,这样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我了解你们,你只要接下来的几节历史课一定要给历史老师表现出认真听课的样子就很好了。” “啊?是吗?”家超装出有些吃惊的样子,可惜演技太差被一眼识破。 这些天,每天都是天黑了,我都是顶着星星回寝室的。 从两个星期前练习的第一天起,每天下午、晚自习时几个人都要参加朗诵排练。 通常排练时间从3点多到5点半。放弃了下午的三四节课,挤占了写作业的时间和课外活动。 两个女生倒还好,宇欧宇滔兄弟俩天生手残也就算了,肢体还非常不灵活,每个动作做出来有一种生硬的感觉,显得不是那么自然。他们也是虚心求教,认真地改变自己,进步着。 有人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句话说得没毛病。班主任除了给予男生女生比较专业的指导外,更多的是希望四个人能够通过欣赏彼此的表演,然后显出不足加以改正;而班主任特意强调的是发现其他人值得称赞学习的地方,与自己的表演方式进行对比,取其精华。 下课时总有同学来办公室问老师问题,而且竟是那些平日里不学无术的后排同学!老师见他们肯学习自然是高兴的,于是无论多基础的问题,老师都会耐心解答,却没有发现那些好学的同学的目光根本就不在作业本上,而是完全被一旁的诗歌朗诵吸引去了注意力。有时候老师发觉了也没有拆穿他们,他们便耗了更多时间在办公室。 杨可可问彬彬:“彬彬,你弟弟叫什么?” 彬彬用很傲娇的语气说:“你猜啊。” 哦,原来珊珊之弟名唤黄你猜。原来如此。 有几首诗歌流传甚广。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彬彬。彬彬打不到,打到黄你猜。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彬彬想妈妈。 有些伤害是在无意中造成的。 黄彬彬的座位旁混合着饮料和过期面包的气味,发酵出一种特别难闻的气味。她对气味特别敏感,这样的环境实在让她难受得不得了,她却坐在位子上垂下头盯着桌面看,似乎呆住了。前后左右的人早逃到了几排桌子之外。 突然,她撑着桌子站起来,似乎又要向左边倒过去,终于还是平平安安的。她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慢慢地移开,喊出一声:“你们都嘲笑我!”泪珠嗒吧嗒吧落在桌面上。 众人皆目瞪口呆。 第11章 物理课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我是一名刚入学的职高学生。那所职高与现实中就读大碧莲皇家学院一模一样,连走廊上盆栽的摆放位置都分毫不差,只是在楼梯下面有一处空地是卖鱼的。我活蹦乱跳地去到教室才发现,大部分的同学竟都是高一三班熟识的人。梦是毫无逻辑可言的,那些同学就被默认为是转学过来的。职高老师在讲台上嘱咐了几句琐碎的话后,便随着学生们下楼去操场,中途竟撞见班主任,就是现实中擅长说反语讽刺而生疏于表扬的班主任!我拉了拉身后的谢孟,说:“你看班主任。”然后我看见班主任朝自己这边走来……惊醒。 吃过简单的晚饭,男生们照例开赌,只是今天的游戏有些不一样,摒弃了赌钱的扑克牌,取而代之的事子勋买来的真心话大冒险的纸牌,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赌的都是胆量。 我自信满满地摇了骰子抽了纸牌,竟要做一个很不雅的动作,纸牌背面写着微辣,完全是骗人的:与搭档完成床上的动作。什么是床上的动作?傻子才懵逼。 这样的要求吸引多名同学围观。 我在掌心吹一口气:“我做事可以,可关键是没人会愿意和我搭档做那种动作啊。” 杨波刚好从洗手间回来,抖了抖沾着水珠的眉毛:“我来。” 众人哼哼。 杨波是一个行为举止有些疯癫的男子,通体雪白,见光易分解,嘴角有一颗棕色的痣,他常引以为傲,因为有一种说法是,嘴角的痣被称为食痣,代表将来衣食无忧。 “来吧!”杨波一说完,就搭好三张凳子,自己跪在上面,看向我发出淫荡的笑声。 我苦笑一下,硬着头皮上前去。 ……(此处省略一些很黄很暴力的文字) 脑袋昏昏沉沉,那种讨厌的感觉又来了。我使劲晃了晃脑袋,可是眼皮还是好沉,他看着手中不辣的纸牌:给一个好友发短信,写,昨晚的过夜费还没交。 谢孟小声嘀咕了一句“好戏”。 浩洁递去一瓶风油精:“二选一。” 我望着小小的绿瓶子发愣,脑袋里冒出各种各样的脑洞,越想越可怕。我终于拿起手机,点开微信联系人,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最后将那句no face的语句发给了雅倩。谢孟、浩洁和子勋凑近来看,对方回复: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在排练朗诵时我意外加入了由政治老师指导的课本剧表演中,演的是杜甫的《石壕吏》。于是此后的日子我便奔波在两个组之间,一会儿是爱国诗人,一会儿又变成生活凄苦的老翁,说实话,我有些精神分裂。 其他的几个角色,老妇由淑希扮演,儿媳由森森扮演,两个捉人的官吏由隔壁班两个脸生的男生扮演,瑶瑶负责道具、调音。 其实,条件很简陋。政治老师从淘宝淘来五件廉价的古装,不过穿上身后还真是那么回事。老翁卧病的床只用麻袋装了干稻草就凑和着躺上去,官吏手中的长缨枪不过是两根日光灯管,而剧情需要的婴儿啼哭声和敲门声则是从网上下载到手机里,然后对着扩音器放出声的。 秋天,校园里的大部分树叶都渐渐地变黄了,有的已经枯落下来了,唯有枫叶红了起来,火红火红的,为秋天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县艺术节如期而至,朗诵在上午,课本剧在下午,还好没有时间上的冲突。我和宇滔穿了白衬衫,黑色牛仔裤,配一双黑色休闲鞋;璐瑶和邹绮绮也是相同的衣饰,班主任还着意为二人画了淡妆,这样看起来确是有一种古典东方女子的清丽。 四人在操场的主席台上最后练习了一次就上车出发了,校长大人偶遇并观看了整场朗诵表演,不禁称赞。 班主任说,学生去比赛时,老师往往比学生更紧张。 的确如此。 上塘竟是截然不同的气温,宛若冬天一般,那寒风是扎扎实实要刺进肉里去的,风卷着寒冷而来,透支着少得可怜的温暖,寒冷汹涌。 …… “班主任带着我们进去时,大会堂内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大约十个工作人员,还有三个打扫卫生的阿姨在座位之间走动。我们抽到的出场顺序是第六个,于是在上场之前我们就在舞台下观看别人的表演。可是我无心观看,那一刻的脑海中竟紧张得忘了一句诗句,问了素影才想起来。还没正式朗诵前,有一段歌舞表演,闪光灯不停照耀舞台和观众席。观众不停鼓掌,连续喝彩,气氛高到极点。宇滔碰了一下我的胳膊,原来是我们要上场了,我竟出神得那么厉害。激昂的背景音乐想起来,我在心中打着节奏,然后开始朗诵出第一句诗句,他们便紧接着。我想努力把动作做得像班主任说得那样自然,却始终不满意,只是很机械地完成每一个动作,结束后班主任竟惊喜地对我说我比排练时有了很大的进步。都到了校门口,班主任突然说要回去看看,看看有没有戏,当时我的眼眶有些湿润,是想到了练习了一个月的这首诗歌,以后可能不必再读了。接过很不尽人意……其实还好,第四名,不过只有前三才能去市里参赛,我心中充满了遗憾,回去的路上也没有和班主任说过一句话。”当天晚上,薄雨,清风夜微凉,我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段话。 下午的课本剧比赛前,剧组的人聚集到综合楼的小型会议室里,政治老师画好了两个官吏的妆,为了凸显出人物凶残的性格,还特意给他们画了八字的胡子。而饰演老人的我和淑希,老师本想着去店里为我俩画一个老年装,但出于时间的考虑,只能是在脸上画了几条皱纹就做罢了。我捋了捋下巴上用鞋带绑成的胡子,心中生出一份感激来。那是老师浪费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做出来的,其他老师还调侃她何必为学生那么拼,课本剧表演中的道具应该让他们自己动手做,政治老师只是笑了笑。 在二十几天的排练时间内,几个人还曾惹老师生气过,他们懒散的态度让老师以为自己的付出皆是一厢情愿。我现在想来,老师当时的心情更多的应该是气馁,或许是她的自尊心再一次落败了。 课本剧的成绩非常可观,与其它学校的服化条件相比较,皇家学院的条件是掩盖不住得烂,却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与第二名的比分仅相差0.5分。与朗诵一样,课本剧也与参加市级比赛的机会擦肩而过,但精彩的过程却令每个人都难以忘怀,深深地怀念着。 第12章 静校 有些时候,醒来是一回事。转身,又成了另外一回事。 晚上十点,我在宿舍洗完脸,抱着热水袋钻到被子里。冬天的晚上一天比一天温度低,我对着被窝里的手机屏幕呵出一口气,水雾瞬间氤氲。 手机刚巧这时候振动了一下,是一条新消息。 他点开来看,发现是雅倩发来的:“叶宇欧,你在吗?” “在的。怎么了,美丽的雅倩?”我在对话框里输入这一句,正准备按“发送”,就看到屏幕顶端提示出了另一条新消息的内容。 那是一段聊天记录。瑾凡点开来看: 雅倩:我想问你点事,就是,你们班主任是不是有时候会在你们班说我? 对方是雅倩从前在七班的男朋友,在班主任训完话后也分了。其实他们分手的主要原因不是班主任。说实话班主任能怎么样,骗过她的办法有很多,只是感情出了问题就不能假装相安无事了。 对方的回答是“是的”。 雅倩发过来一条语音消息,瑾凡点开来听,她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莫名的烦躁,七班班主任真的好讨厌啊。我刚刚在画室听一个七班的女生说,他们班主任经常在他们班说我,说什么她在我们班时经常观察我,说什么我上课睡觉。” 语音下面是文字:虽然这是事实,哈哈哈哈哈哈。可是还是莫名的委屈。叶!宇!欧! 我净顾着消化新消息,没来得及回复,我打字发送:我刚开始看聊天记录时,只觉得雅倩的开头很有趣,然后觉得美丽的雅倩的前男友好厉害啊,竟然还在七班。我哥说地理老师曾经跟他们班说,七班班主任之所以现在还单身是因为她梦想中的男人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人。 十五秒后,手机亮起。菲菲:可怕。白天的时候元昊跟我说,我和你说话好像啊哈哈哈哈哈。大概就是我对金老师说了一句“金老师,画的真好”。 金老师是滕京星的绰号,此人是个老干部的形象,动手能力超强,曾在班里组织的手工展上以一瓶由彩色粉笔屑堆成的彩虹瓶获得第一名,班主任奖励了他一对自己做的耳坠。只是男生要耳坠实在没什么大用处,可可去求便也送给她了。 雅倩:叶宇欧,我哥是不是炒鸡好看哈哈哈? 瑾凡傲娇回复一个微笑表情。 雅倩:明明就是我哥比较好看。害羞表情。 我接连点了三个微笑表情:那本就是单单半脸自拍这方面好看。 雅倩: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我:我就不评价你了,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沙比吧。 某个晚风轻拂的自习课后,我在操场上跑步锻炼,偶遇陈良,心中有一些事想问问他,便停下来和他打招呼。冷风吹拂在身上,冻得我直发抖,我竟能听到自己上下牙碰撞的声音。 陈良将外衣脱下来给我,口中说:“你穿着吧,我看到你手上已经生冻疮了。”怕被拒绝,又说,“我妈总是逼着我多穿一件外衣,热得我浑身难受。” 他锲而不舍地举着胳膊,一直等我从他手中接过去,“谢了。”我说,然后低头看看两只手,被风吹得发红。寒风虽不是彻骨的寒,却也好似针尖。 “不用。”陈良脸颊泛红。 这种玛丽苏国产偶像剧里的老掉牙桥段警徽发生在自己身上,我更想不到的是,对方还是男的。陈良注意到我在看他,立刻低下头去,他一直以来都是很腼腆的男生。有种淡淡的温暖在我心头荡漾开去。 “你不找点话题聊?”连语气词都没有,陈良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酷。 我扫了他一眼:“听说下学期要转走?” 他没带手套,一边呵气一边说:“对啊,你在寝室里都听到了?” 摸点点头,在寝室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是很不舍的,虽然自己之前对他生出些许厌恶过,但越到后来越发现这个自恋的男生身上的优点,渐渐的开始觉得自己以前是太不了解他了。 我被风呛了一口,咳嗽一声:“你为什么要转学啊?我听说你好像是要转职高。” 陈良故意放大声音掩饰语气中的伤感:“没什么啊,就是觉得在普高这样浑浑噩噩下去不行。我妈准备让我去职高考个专科,我也觉得挺好的。” 不过几句,我的眼圈竟泛红了:“那你不会觉得舍不得我们吗……舍不得班里的同学们。大家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时间。老师说‘我们班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好’,真的很贴切。我有时候……我有很多时候都会很讨厌这个班,我也好想转去职高,可是我没有勇气和我家里人说。其实仔细想想,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职高出来,就算读了专科又能干什么,我们班的同学们很可贵……陈良,你能感受到大家都很喜欢你吗?” 他低着头走路:“有吗?我觉得有些人是比较讨厌我的。” “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梓良,其实你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你有些自恋,大家刚认识的时候可能会有人不怎么喜欢你,可是我敢保证现在大家都是很喜欢你的,大家都叫你‘小可爱’,你真的很有趣,很可爱啊。” “比如?” 陈良是男生中唯一备了镜子的人,他的那面小镜子也很受女生的欢迎,经常有女生问他借镜子,他也乐呵呵地给了;陈良经常穿着一双运动鞋,走路都是小跑着,鞋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晚自习时喜欢托腮望着前桌冥想着什么,但当然不是歪歪前桌,彼时他的前桌还是黄彬彬;与八班的女友分手后在情人节的晚上于天台上对着女寝拼出了爱心形的一圈蜡烛。 我心中百味杂陈。 陈良在静默中开口:“其实班级里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我们寝室里的人做的事我也都知道,什么好的不好的也都知道一些。我是很想转学的,我对美术没兴趣,学习成绩也不好,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我还是很想给自己一个好一点的将来的。嗯,我还是挺留恋我们班的,也很舍不得一些人,反正现在不管我怎么想都不能回头了。你们好好的就行。” 我抬头,亲眼看着一片乌云飘去挡住月亮,大地便显得暗了些。 第13章 没铃声的数学课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却是我人生的味道。 越是深沉的痛苦,代表我曾经爱得越饱满。 每尝过一次爱情,我都能获得无与伦比的勇气,在跌倒的时候吹拂伤口,然后重新站起。 “叶宇欧,你谈恋爱了啊?”雅倩的声音充满了焦虑。 我在纸上画了两笔,一个大大的叉叉,然后很潇洒地扔掉手中的笔,说:“没有啊,我谈恋爱,还早着呢。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我听你的语气好像有点怪怪的。” 雅倩的鼻子酸酸的:“我之前有和你说过的,就是思思的小叔。” 我想起来,雅倩确是与他说过那个人,是陈思思的小叔,在高二,和潘文棋同班的。只不过她上次谈起他时完全不是此刻的心情,那时的她充满了一个即将恋爱的女生该有的娇羞。雅倩与七班的那个人和平分手后有一段时间单身了,近来可能春心萌动了。 “他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可是我和他根本就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我在单相思而已。上周五我和他约好了晚上去镇上吃东西,然后我在教室里等了一个小时,快熄灯了才回寝室。你知道第二天他是怎么解释的吗?他竟然说他一直在教室里看书!”她说到自己都捂嘴笑了。 我挑眉:“我知道他喜欢看书,你说过的,不过是什么书那么好看,让他忘了和女孩子的约会?” 雅倩拍拍我的肩膀,竟然很振奋:“就是我送他的那本书,东野圭吾的《幻夜》。” 那本书我看过,甚是精彩,只是里面有不少非礼勿视的词汇,我想着,思思那个单纯的小叔看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雅倩说:“你是不是觉得他不适合看那本书?”看着我点头,她继续说,“据我所知,他很喜欢看《幻夜》。你不要看他表面上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其实他的内涵比我还深,只是没有表现出来。” 人不可貌相。 我说:“那你觉得他知不知道你对他的感情?” 她的脸色有些腼腆:“好像不知道,我也觉得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知道,他就是个棒槌。” “要不你去找思思,让她去和她小叔暗示一下?” “我想过这个的,可是还是否决了,我觉得这样会有些尴尬。” 我打趣地看着她:“那你就直接向他表白嘛,他喜欢你就在一起,不喜欢就算了,两个人就只做朋友嘛。” 雅倩托腮:“只怕我说了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不经意间听到某一首歌,某一段旋律,就会瞬间回忆起某段时光里的自己。 段篮球对抗赛,裁判员鸣笛,战幕拉开了。发球、运球、传球、断球、拼抢……双方运动员个个生龙活虎,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气氛立刻紧张起来。观众的眼睛都瞪得老大,紧紧盯住篮球转来转去,嘴里还不时高声喊着:“加油!加油!” 球被扔向空中时,早已准备好了的三班队员纵身一跃,伸出手掌,奋力一击,球不偏不倚正好落到在旺达的手里。他四周巡视了一番,便快速运球,跑过中场线,逸超的站位方向正好有一个空裆,左星瞅准时机传到家超的手中,逸超接球,马上启动,到了篮下。四班球员见事不妙,飞快赶来扑防。逸超的球已出手,可对方球员刹不住车,还是与他撞了个满怀,众人皆愣住,目不转盯地盯着球,只见篮球在篮筐上弹了几下,慢慢掉了进去! 旺达被女生称作“抠脚大汉”,因为其人不拘小节,略有不羁。他强壮得很,虽不是最高的,却是最能打的,班里无人能与之匹敌。旺达是个安分的男生,酷爱打篮球,锻炼,除此之外还喜欢背英语新概念,因此成为英语老师心目中“优秀的男孩子”。当然,要成为英语老师心中优秀的男女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在她面前假装多背几个英语单词就行了。 篮球赛后,家超大火,许多其他班的女生(不排除有男生)纷纷在表白墙上示爱他。家超对此自然很满意,表面上却只是摆出一副不在乎功名利禄的高洁模样挥了挥手。 淑希从踏进教室的第一天开始,似乎就成了整个班的公敌。她是个怎样的女孩呢?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就是太爱攀关系、过于强势。只是这次篮球赛后就真有一些东西要被人好好咀嚼咀嚼了。 淑希从未给自己班级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拼搏的同学们加油打气过,而去卖力为四班加油鼓劲。原本也没什么,淑希的大部分好朋友都在四班学习,但四班几个嘴欠的女生在一旁辱骂三班和班主任,淑希竟帮衬着说自己班的人打球垃圾! 这么荒唐的言行自然就引起了公愤。众人提起她时口中说的便是“四班的叶淑希”“叶淑希,我们班有这个人吗”。约翰的愤怒更是满脸都是,甚至要将她的桌子移出教室,他一向是个较情绪化的人。就连平时与她一向要好的璐瑶此刻都无话可说,刚想为她说点好话时,看到众人的愤懑脸色便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对于这件事,不管每个人做出了什么反应,毫无疑问的就是淑希大错特错。 晚自习时,淑希被班主任叫去聊了一节课,没人确切知道是因为何时,但也都心里有数。 她回来时,同学们还在热烈地讨论她,她的一张脸冷若冰霜,径直走向座位拿起昨天发下来的数学试卷,一个箭步站上讲台开始讲题。平时本就没几个人听了,如今人们更是视她为无物。 “你瞧这个叶老师神气的。”约翰小声嘀咕。 第14章 期中考的纸飞机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转眼间高一就要结束。 每个学期末,班主任都会让大家将桌子绕着墙壁围成一圈,再发下一沓信纸,同学们需在上面写出自己的感言,或是随笔,信手涂鸦也可以,只是到了高三毕业时回过头来看自己曾经的笔迹时不要错认便好。 在大家动笔前,班主任说:“同学们安静一下。上学期我们已经给三年后的自己写了一封信,有的人是记录了刚刚过去的一个学期的感悟心得,时间飞快,又到了期末咱们要写信的时候了。同学们都已经写过一次,所以多余的话我就不再重复了。在这里我要说几句你们假期里的事。” 子勋问我:“暑假你去杭州吗?” 我摇摇头:“不去。” 美术班的同学在高二下学期四月份的时候是要集体去杭州画室培训的,时间很长,足足有几个月。上个星期杭州画室的一位唐老师来学校给两个美术班的学生讲话,他希望大家可以利用暑假去杭州画室那边熟悉环境,体验一下各种夏令营活动。那胖胖的老师笑眯眯地托着下巴扫视座下同学,本来满心欢喜地以为大家都回去,真正报名时却没几个人要去,杭州方面就有些生气。学校原本准备强制众人必须去,后来或许是考虑到学生的意愿,于是有变成了自愿报名。第二次报名的人很多,半数以上的同学都要去。我无心学习美术,便也没有报名了。 班主任继续说:“我也不给你们布置作业,因为我知道你们都不会写,只是什么话都不嘱咐的话似乎又不太合理,所以我就说几句。暑假过完回来,你们就是高二的学生了,学习压力自然而然会大起来,咱们班又是美术班,明年四月份还要去杭州学习,比别人又辛苦了许多,所以暑假里我就不要求同学们做什么,时间都交给你们自己安排,我也希望你们高中唯一一个自由的暑假能过得开心一些。但是同学们想想,如果暑假这一个月都只是吃了睡睡了吃,唯一会做的别的事就是玩手机的话,那开学回来时大家脑袋里的知识肯定都忘得差不多了,再说你们本来也不记得多少,那就更要小心了。我不给同学们布置作业,不过我给大家提几点小建议。暑假很长,同学们可以去阅读一些课外书,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读书这方面就不用我多强调了。暑假里同学们还可以选择去省内省外的各种旅游景点看看,可以和家人一起去散散心。暑假好好玩,好好享受,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跟我说‘老师,我暑假要写多少套试卷’,那样我就要带你去水龙头旁边清醒一下了。当然,如果是在上学期间你们来找我要试卷做,我会非常慷慨地友情赠送好几套试卷给你们,满足大家想要学习的那种急切的心情。” 我一直撑着下颌认真地听着,班主任话毕便要动笔写信了。 “其实也没什么心得,那就随便写一点吧,高三看信时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高中的学业真的很忙,虽然自己是个上课睡觉的差生却也能真切地感受到。我不是一个不为自己将来考虑的小混混,说真的,我很担心自己的前途。我也想好好学习,可没有一个善于学习的脑袋也很苦恼。算了,我不说这些了,还是写写身边的朋友们吧。我觉得自己的交际能力还不错,大概是遗传我姐的。上学期开学时我是有些讨厌这个班级的,那个时候和自己玩得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高二的学长们,一有空就去和他们一起打羽毛球,班主任都有意见了,但我还是会偷偷去打,手痒。这个学期和那些从前有些讨厌的同学之间的关系好了很多,也许从前是自己小心眼才会那样想的。朋友这方面,我很感激雅倩,从高一开学到现在,她一直都对我那么好,我付出的肯定比她要少。一段被班主任怀疑在谈恋爱的男女纯洁友谊能不好吗?好像知道未来的事,我也不贪心,就只用知道高中毕业时自己的状况就好,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样一种状态,想起来莫名的心慌。第二封信,交上去,等两年后拆开来看。” …… 高一的生活大致如此,回忆微甜,回忆苦涩。 高二的第一个星期,瑾凡明显感觉到了课业的增重,老师的期盼与担忧,唯一不变的怕就是同学们依旧以开心为宗旨的态度,三班的同学就是这样的乐天派。 周五回家,我花了很长时间写好一条微信给班主任发过去,他盯着界面看了许久,对方尚未回复。那是一条离别的话语,我想……离开学校。 老师,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写下的这段话。其中的一些内容我也从来不想告诉家里人以外的人因为有些难以启齿。其实这学期的那一个星期我有好多次想和你说说,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当面谈话的机会。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美术班吗?因为我的理科实在太差。去年六月,我妈把我报进了美术班,听教务处的老师说美术班考大学容易一些,那天回家的路上我还兴致勃勃地和我妈说自己以后的理想与规划。高一开始时的每一节课我都很认真地在听,但我好像忘了自己是真的学不会理科的。化学第一堂课我就迷迷糊糊的,课后我就去找了化学老师,希望她能帮帮我,她确实有在帮我。数学的第一课是集合,非常简单的内容,但我听到后半段就听不懂了。我哥以前觉得我肯定是没认真听,不然不会听不懂集合。可我的确尽力了。老师,你相信我天生学不会理科吗?一年级时我每门课都不理想,就连现在擅长的语文都很烂。二年级时换了个班主任,她对我很照顾,从那以后,我的语文成绩突飞猛进,但数学还是烂到无以复加。当时我的英语也很烂,因为小学里几乎只注重语文数学,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所以我一直是“好学生”。到了初中,我开始认真学习英语。很快我的英语成绩就名列前茅了,可数学还是提不上去。科学中一旦学到化学的计算题时我一定是懵的。高中第一次期中考考出那样的成绩我真的很惊讶,从那以后我才算体验了高中与初中的差别。除了数学化学,生物、信息、物理,我都听不懂。后来听了有关学考的一些话题,我就知道我一定拿不到毕业证书。不过心态还不是很糟糕,因为班里根本没人在学。可是到了下学期,我的压力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我是一个事情想的很多而且敏感的人,为了学业的事情,其实我哭过很多次。我姐很心疼我,她说学不懂就不要去纠结了。于是我更专心地去做各种自己 第15章 作弊与诚信 我略显忧色,眼睛飘向手机屏幕,班主任的回复,他等了许久。 班主任:宇欧,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离开学校前再聊一次可以吗? 可以吗?带点乞求的意味。此刻鼻头很酸。时间仿佛是凝固,瑾凡不敢去碰眼角,他怕沾湿了手。班主任,真的很好。高一开学初,第一次离家的我带着心中关于新生活的一些压力与班主任聊天,她很耐心地听他讲了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也不嫌烦。我说,我从来没有和一个老师那么认真地谈心,以后若有了心事我还想找你。班主任她说,好的。 我眼里泪光闪闪,屏幕上的字有些看不真切,他回复:老师,其实我本来是想在上课期间回学校整理东西的,但是我不想让同学们看见我。 班主任:你不喜欢说离别的话吗? 我打了个哈欠,眼泪就顺理成章落下了:我觉得我会哭的,我不想哭,但我肯定会控制不住的。 他想,班主任一定很无奈:好吧,那等你情绪整理好了,无论什么时候,来学校一趟,我的号码你记得的吧? 我:知道的。老师,真的谢谢你! 这条消息是过了许久才发过来的:说谢谢就见外了,我还是很舍不得你离开班级。 我实在想不出该回复什么,索性就退出聊天界面,打开qq。班群没有显示常常出现的99+,大概是因为上学的缘故,只是此刻的我既想看到漫天的消息,又愿意班群里这样安静。 去年和父母商量转职高的想法时,父母蹙着眉,母亲早上答应了的,中午便变了看法,她与父亲都认为我在为自己学习上的懒惰找借口。彼时一家人正围着餐桌吃火锅,火锅里开满了花椒,融化的黄油,煮沸的红油,不分青红皂白,麻醉了舌头。 母亲这些日子还是比较平静的,这是相较于瑾凡的想象而言。她安慰我时这样说:“不要愁眉苦脸的,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瑾凡为自己退学找的理由中正有这一条。 我打开微信,找了自小学相识相知的一个朋友,他读的是职高,父母离异,生活经验不少。 我发去“在吗”,对方回复得很快:怎么了? 你知道有什么工作吗? 怎么了?你不读了? 我不愿提这些事,每一次说起心都疼得如刀绞一般,他只回过去一个“嗯”字,平时的他是不大喜欢发这个字的。 你妈同意了? 同意了。 这么突然!我还有点事,下课和你说。 好的。 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紧绷的网,越绷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那些突然跳出来的回忆都是关于三班同学们的,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在干什么。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同往常一样在上课,只不过教室里空了一个位置,同学们应该也猜测着各种原因吧。 昨晚十一点,森森发来消息,瑾凡今天上午才回的消息,不是昨晚没看到消息,而是他内心不愿与任何一个与皇家学院有关的人接触。 森森:你咋了?为什么请假? 我这才知道,班主任并没有直接去政教处注销他的学籍,而是为他请了假,留了一条后路。可是瑾凡心中很坚定地不愿回去,他以为,门上贴着的请假单不久就该撕下来了。那时同学们问为什么,班主任会以怎样的语气告诉他们一桩不幸的事情呢? 森森:你还好吗? 瑾凡:我挺好的。 其实一点都不好,我对班主任说现在的自己虽然很压抑,却感到很轻松。我已经对退学后身边人的反应做了预测,现实中接踵而至的关心与问候与想象的八九不离十,只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面对那些消息时,竟有些胆怯,不敢回复。 森森:那你为啥请假?你啥时候回来?我们都很想你耶。 泪水从眼眶中流出,轻轻地滑落到嘴边,可是,瑾凡尝尝这甜甜的泪,笑了。 姐姐和我聊了许多,她是希望他回去的,不为学习,亦不为大学,只为获得一段有用的经历。记得初中时的班主任曾说过,在你的人生中,高中同学是最令人难忘的,因为那风风火火的一群人曾相聚在一起拼搏过,为了各自的未来而拼搏。可是我想,自己的高中生活就真的要这样夭折了吗?那群同学,曾经被他厌烦过,但现在的他们当真是极可爱的,况且人无完人,许多事情或许是自己太小心眼了。 小时候,望着自己的天空发呆,因为天空是蓝色的。长大后,也望着自己的天空发呆,可天空已不再是蓝色的了。发呆这事,如果做得好,那就是深沉。 微信有新好友申请提示,我看到对方的备注是“你姐的老相好”,没有多想就点了同意。粗略浏览了对方的朋友圈才知道,原来是姐姐初中一个非常要好的男同学。 将就生活:怎么了,读书读得没信心了? 看来是姐姐让他来劝自己的。我打过去那句这些天一直在念的一句话:就是觉得读下去没有意义了。 将就生活:为什么?就是因为个别学科不好吗? 我:因为毕业后,除了年纪,其它的东西我会和现在没有差别。 将就生活:小弟,你在去58同城看看那些工作招聘的基本要求都是高中起。 我:从小学到初中,每个带过我的语文老师甚至初中校长都说我以后会很有出息。我现在的班主任说人要放眼未来十年。我现在看不到他们说的那些东西在哪里,我只是想让自己现在做一点有意义的事,让自己快乐一点。 将就生活:你现在出来干嘛?要拿那两三千过日子吗?不管老师怎么说夸你还是骂你,这些都是虚的,但目光要往后看这是真的。我们不讲虚的,直接面对现实。老师不可能给你讲得那么现实的。 一连串的话语有些触及心灵。 我:我现在接着读书的确没有意义了等以后去个成人大学都比现在读书好。 将就生活:成人没用的。怕什么,高中毕业证没有就不要了呗,考上大学谁还要你高中毕业证?都高二了,高二的男孩子就要会面对。你现在只不过想逃避而已。 我:我不在乎考不考的,我现在可以说没在学了,家里人也就让我长个年纪而已。 将就生活:我高考第一次没考好!选择去金华那边高复。我不知道你学习是一个什么态度。但我在碧莲从来不学习。除了高一开学那会儿学过,以后就没学过。你可以去问政教处的里面那几个应该都认识我。学校的皮生,还差点和主任打过,高三差点进监狱!但高考,考好。我就后悔了。我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干。我不想去工作,因为我知道很累。还好还有另一条路,选择高复。高复,高中都不学的人。走头无路选择高复,每天5点多起来去教室晚上11点多睡,一年过着同一天的日子,你可以想象吗?你应该认识我!你家那时候我去过好多次。 我:难道我要回去发奋图强吗?我做不到,而且我真的不可能学好那么多理科。不读书也不见得就不能过好啊,谁又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将就生活:多大了? 我:16。 将就生活:对不读书不一定不会有出息没错,但家里有资金支持你创业吗?或者说家里有人可以携带你吗? 我:我没想过要去创业之类的,我觉得能做到的人都很厉害。我也没想过自己未来要有多富裕,我只是想有钱能养活自己和未来的家庭,我觉得我可以做到。 将就生活:那你怕啥?还是说你承认自己比别人差? 我:我们班的大部分人一定会被划到挂掉那一类里的,因为根本没人在学。 将就生活:我从来没学都可以过,你怕什么?我那年打篮球手受伤字都写不了,去考,挂了。然后补考应该50都没有,还过了,作文阅读理解都没写,一样过。 我:语文好过啊,前面选择题蒙对一些就好了。除了语文和英语,我其他的科目和从来没有学过的人可以说是一个水平的。 将就生活:你总有好一点的科目啊,就算学考都挂,考个大学就好了。算了,连对自己都没信心的人。没必要浪费口水! 难道心中一切的压力都只是因为自己不自信?说实话,自己很倔,对方苦口婆心劝告还被自己惹得有些生气,太不应该了! 过了一会儿,对方发来消息,语气柔和了许多:但你读不读都要记着,你有个好姐姐。从你中考结束成绩出来差几分开始一直在找人给你弄着弄那,只是你不知道。你今年回去认真读!高三你觉得碧莲不好,我和你姐说让你去其它学校去。 此刻外面天很蓝,没有夏天那么沉闷。凉爽的风从窗户吹进来,花的香气扑鼻,又夹杂着果实的味道,神清气爽。 我回复:这几天一会儿平静一会儿波涛汹涌。家里人也为我想了很多,其实包括以前,有好多时候我都想让他们别管我了。有时候是因为嫌他们烦了,有时候是不想让他们太累。很意外的这几天我还知道了有一个朋友和我的友情那么深。其实最差的状况不过是活着,但这样想未免太没出息了。我想活在当下,不管十年后的未来我会怎么样,我想让自己快乐一点。工作会很累或是以后会很苦,我觉得我都没理由再要求家人和朋友什么了。 将就生活:回去好好读,别让你姐失望。叛逆期就是这样。 泪水,激起心中的涟漪。 第16章 棒打十三对鸳鸯 我是在睡觉时被外面传来的电焊声惊醒的,初秋的傍晚,肚子上也没横一条被子,醒来时还是有些微凉的。原先抱在怀里的枕头早已落在地面上,床沿的手机跳动着绿色的光,又有人发来消息。 我伸手抓来手机,是婉蝶发来消息:欧欧,你想我了吗? 这样顽皮的称呼,婉蝶一向这么唤他,摸都能脑补出她的语气,于是回复:我的婉蝶,你突然给我发消息真是猝不及防。 婉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措手不及。 还有一个气泡:欧欧,我想你了。 我晃晃晕晕乎乎的脑袋,掰着手指头算算,离开班级已有六天。他回复:我们婉蝶还是那么讨人喜欢。 婉蝶:我们宇欧还是那么帅气。 我:我们婉蝶还是那么nb,从言语中就能感知到我的帅气。 婉蝶:低调低调。 我:不知道班里怎么样? 这些天,我常常想,当同学老师们第一次发现那个空位子,知道我没来时是什么反应。 然后婉蝶说:班里都很想你。 他们有没有可能,在无聊的一觉睡醒后朝最后一排那个位子看,盯着发呆。 我的眼睛有些干涩,许是刚睡醒的缘故,玻璃茶几反射的夕阳余晖很刺眼,险些落下泪来,然后故作轻松地问:我听说同学们猜测我去当作家了? 婉蝶很快就发来消息:哈哈哈,那我还是比较希望你回来继续当我的同学。 不知婉蝶能不能想象到,我看到她发来的消息时感动的样子,如果她能看见的话,一定会觉得很好笑,然后笑出声来,她的笑声是很魔性的。 我:这句话真的让我觉得挺感动的。 婉蝶:感动就用行动回应我。 自恋一点想,这是全班同学此刻的心愿吧。 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可能下星期就知道了。 自己写的这句话,我看得一愣,一觉醒来似乎什么事都忘记了。对呀,家里人说可以委托关系转职高去,下一步的已经有了打算,或许成为定局,那自己还在愁苦什么呢?可是就是抑制不住的忧愁。 婉蝶:什么意思? 我无心再想这些,只是应付地回了句:我自己现在也说不清楚。 我看向地面上洒落的照片,是高一开学初自己与班主任的合照,思绪飘回一年前。 你就踏实地去上学吧,别管什么东西。不去过了也好,这是学生时代的回忆。姐姐是这么说的,其实我并不想看到后半句。 两天后是周一,早上的一个电话打破了我荒唐的打算,很感谢那通电话,将他的生活从那天开始拉回正轨。 是大伯打来的,前些天就是他说的帮着转职高,这些日子没了音信,我还以为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真该死,是自己错怪他了。大伯这段时间确实在忙着找各所职高的校长,但他们给出的答案都是一致的:新生报名已经结束,学生名单刚上报给教育局,要转的话只能等下个学期。不过,如果那个学生继续回去上学,参加每场考试,即使是拿不到毕业证书也无妨,我们可以给他发一张本校的毕业证。 我哭的很惨。再等一个学期,怎么可能?大伯在电话那头不住安慰,他说你放心回去读书,若是拿不到毕业证,到时他会想办法托关系无论如何给你一张红色的毕业证书。 母亲也这样说。 我给班主任发过去一条消息:老师,我到底该怎么办? 三分钟前,母亲和班主任通话,她说你们班主任听到你要回去的消息很高兴。 班主任回复:晚自习我去教室找你。 故事要有个美好的结局,所以不能半途而废。有一个成绩爆烂的男孩终于回去了学校,一个星期未见,校园依旧。 “我想,我不会忘记我回归时的情景。他们刚上完下午第二节美术课,我在楼下遇见元昊和京星,元昊很诧异,他说‘宇欧你回来了’,京星以为我是宇滔。我当时不想说话,只朝他们打了招呼就上楼了,碰见可可和思思,她们俩的声音分贝真的很高,‘宇欧你终于回来了,我旁边总算不用再空落落的了’,我怕会吵到四班,不过我想还在上课的宇滔一定是已经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了。教室里,同学们在大扫除,婉蝶好像是那天指挥的组长,我去帮她擦窗户。我的耳边没有停过问候,谢孟,得胜,森森,约翰,他们围在我身边,我觉得有些热。不知不觉,大伙在你言我语的起哄中,突然安静下来。我从前门出去,看到门上贴着一张我的长期请假单,何时回来,那边是空着的。然后,我看见了雅倩,她立在楼梯口,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将我包围起来,我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她哽咽着问我:‘你不走了吧?’,我点点头说自己真的不离开了,然后她便没了话,她去教室拎起书包往寝室的方向走去。晚自习的铃声刚打完,班主任就出现在门口,她把我叫过去说了很多,其实她说的那些道理我现在都已经懂了,有些话她重复了两三遍,是想让我的印象更深刻些,最好如烙印一般不能除去。政治老师也和我说话,她没有讲道理,她实在和我聊天,讲了一些她当年读书时的事情,她说希望看到我上大学,交了女朋友后和她说一声。我笑了。” 第17章 周一晨会 这个学期,子勋变了很多。萎靡不振,萎靡不振。 班主任说:“子勋,你这学期变化很大啊。” 他还是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有吗?” 四班一个叫蒋胭脂的女生,文静得很,是子勋的初中同学,她说看到他时,他的眼里尽是迷茫。 子勋大概是为情所伤。自暑假与芳芳分手后,他就变成这样了。上课睡觉倒是不多,只是当他托腮盯着前方发呆时,谁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托我帮忙问一下,现在芳芳对她是否还有感觉。 夜里熄灯后,我与子勋靠墙坐在床上,我翻出慌慌发来的消息:跟他说一声,我就言尽于此,没有他我真的会好过很多。 下午在画室里,我很随意地问了芳芳一句,不想她竟记在心里了。她说:他一直发短信给我,他在不在寝室,在的话你就说吧。 我在肚子里感到很无奈,他发过去:芳芳,你知道吗?我看你发来的话觉得很心疼,或许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室友,我是看到了一对情侣间最终的决断,真的挺心疼的。 芳芳:暑假就应该断了,他自己守着执念不放,放不下执念,立地成了业障。 我看向子勋,黑夜里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能听出他带着哭腔说话:“其实我自己也很想放下,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我知道她有很多缺点,但我就是会去想她,克制不住。我该怎么办?” 摸清楚地听见子勋沉重的呼气声:“子勋,我和你平时讲话也不多,这个学期做了同桌后才有说几句,说实话,我挺心疼你的。你为了她去抽烟去喝酒,伤害的是你自己的身体,你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样做值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抽烟吗?因为烦,心里太烦了,然后我就去抽烟,我想忘了那些东西。” “这就是你抽烟的理由?谁没有烦恼,难道一有烦心事就去抽烟?你抽了烟后觉得痛快吗?” 子勋心里既窘迫又难受,手里翻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他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以前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我觉得我对她的感情不是喜欢,是真的爱。她有很多缺点,我为什么会那么爱她?那天晚上和朋友出去喝酒,把自己喝到医院去了,真的很难受。” 我本来想开口说,何苦呢?然而说出口的却是:“我真的无话可说了。” “他们都说我变了,我变了什么?我感觉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啊。只是不学习而已,可以前我也没在学习的啊。” “你能忘了她吗?” 他苦笑一声:“忘不了。她每天都在班级里走来走去,我怎么可能忘记?” 我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朵:“我们班里又不是没有分手的情侣,他们不是一样每天都能看见对方呢?我现在看他们都挺好的,没有被影响,你为什么不行?” 他的难过越来越重:“我就是做不到视而不见,我能怎么办?算了,就这样吧,反正都这样过了三个星期了,以后也这样过,也可以。” 我看到芳芳发过来的消息:你就跟他说,联系方式我都拉黑名单了,自己做的事要承担后果,别总说后悔了后悔了。他应该能想明白吧。 早晨初升的太阳精神抖擞,红光四溢,把整个世界照得通亮。 刚体检完,有几点让我特别不能理解。 一,去年穿帆布鞋量身高时是一米七,今年穿了运动鞋怎么变成一米六九了?戴眼镜的中年大叔医生瞟了眼体检报告单上去年的数据,还特意为我量了两次,难道人会缩水不成? 二,黄彬彬通过一年来坚持不懈的锻炼瘦身成功,虽然大家都说没看出来。杨可可的竟足足重了她十斤,难怪前天中午拎了一大袋零食过来送给了我,声称自己要减肥,然后就开始节食了。 然而这次体检最值得关注的点通通不是这些,而是杨媛竟泡到了负责测视力的体检医生! 同学们拿着体检报告单回教室时,物理老师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可可迈着小碎步回来坐下,一脸春意:“叶宇欧,那个测视力的男医生好帅啊,你去帮我要他的联系方式好不好?” 我无奈地拍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那个医生是挺帅的,你喜欢他很正常。可是大姐,人家是学校请来体检的医生啊,你想泡他?” “我不管,你只用帮我要到他的联系方式就行,其余的你不用管。这是我第一次下定决心去追一个人,第一步就交给你来走,你不会忍心要将我的爱情扼杀在摇篮里吧?” 我心软,看着她这副样子于心不忍,只得说:“好好好,我去要就是了。但人家给不给就不是我的事了,怎么会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一个男生呢,而且你不觉得我去要很奇怪吗?” 即使这样说,还是阻止不了杨可可被色欲熏心,我只好硬着头皮回到体检的地方。可自己一个男生向男人早联系方式实在荒唐得很,我在门口踌躇,杨可可害羞不愿过来,在十米远的镜子旁不断催他。我只觉得脑袋要炸了。 幸亏六班的小可爱(高一时打羽毛球认识的,因打球时无偿送人头,故人称金氏取款机)测好视力出来,我连忙将他拉住,哀求道:“小可爱你帮帮我去要一个测视力男医生的联系方式,以后我会找机会报答你的。” 小可爱自然免不了八卦问了一句,但全被我搪塞过去了,他便重新进去,还真要了那医生的微信号出来。为了避免忘记,我与杨可可一人记五个数字匆匆跑回了教室。 再没比这更奇葩的事了。杨可可与那个医生竟聊得热火朝天,并趁热打铁得问到他一些个人信息。朱载康,昵称康康,年龄二十二,毕业于浙江医科大学,父母双亡,有个姐姐。今年刚毕业的他被调到此地镇医院从副手开始做起,现在在药房打杂。没谈过恋爱,还是处子之身,性格单纯,不知奥戈为何地,不明白为什么要发朋友圈。 接下来的两天,杨可可口中就全是康康了,吃饭聊康康,上课聊康康,下课聊康康,据陈思思透露洗澡的时候还不忘顺嘴提一句康康。 第18章 珩为美玉 班主任捧着作业本进教室的一瞬间,全班同学突然紧张起来。她将一摞作业本放在讲台桌上,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谁交了模型机或不常用的备用机上来?” 显而易见,有人的小计俩被识破了。 杨可可扯了一下前面约翰的衣角,轻声问:“有谁交了模型机?” 约翰掰着手指头一一数着:“伟浩交了模型机,骚猪交了模型机,还有阿波也交了模型机上去,彬怡交了一部没用的手机。” 林彬怡,信息课代表,一个很敏感的女生。自拍技术超群,化妆后秒变网红脸。 班主任大义凛然:“不想交手机就算了,也没人逼着你们交,政教处的老师难道就那么缺手机,要从学生那边拿吗?不交就不交,何必要用一部假的塑料和金属板骗我?我就那么稀罕你们的手机吗?我每周拎着你们二十几个人的手机哼哧哼哧爬到五楼就不累吗?” 伟浩瞬间紧张得手心出了汗。 “我知道手机对你们很有吸引力,学校学习的生活很枯燥乏味我也知道,你们拿手机打打游戏解闷这都是正常的。我们班三十三个人,每次上交的手机都只有二十四五部,有些人口头上说着没带,其实每天在寝室里玩得很疯,我没兴趣每天晚上突袭寝室去没收你们的手机。校规明确规定不能带手机,带了手机的同学在周日上交手机,由我替你们保管,藏着手机的同学我心里也都清楚大概是哪几个,我没准备一定要把你们的手机拿到手,只要你们本事好不被我看见,还能躲过校领导的突击检查,那是你们厉害,谁也不能阻止你玩手机。” 我凝视着班主任的眼睛,她是个把人品看在成绩之上的老师,她常说,学习成绩不好没关系,但一定要品德修养好。 “现在,我给那些交了备用机或模型机的同学一个机会,你们主动承认,站起来去办公室,如果有人不知悔改也没关系,我有办法。我等会儿把你们的手机拎过来,你们一个个轮流上来把自己的手机开机,然后调出通话记录,没有错的话,大多数人最近一次通话都应该是在上周五或者再往前一点的时间。我很讨厌别人骗我,如果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做不到的话,我也没必要对你们保持什么诚信了。” 班主任转身大步迈出门,众人面面相觑。杨波挠了挠头,起身去了办公室。片刻,伟浩和彬怡跟了上去。半晌,陈俊朝懒洋洋起身,慢悠悠晃到办公室。 约翰拿出抽屉里的半包薯片,捞起来大口嚼着,说道:“还好班长有先见之明提醒我这周交手机,不然我肯定也要完蛋了。” 金婷婷在俯身写作业,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转头看着迈克,憋笑。 事后,伟浩没消停地嚷嚷着早知道就不去承认了,不承认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听到的人只是在调侃他。彬怡交了正在用的正常手机上去,过了一周故意将手机放在家里,班主任要打电话给她家长,让其将手机送到学校,彬怡便很生气。 子勋伸长脖子探看办公室:“骚猪怎么还没回来?”可是玻璃窗借夜色映出班级全景,办公室里的情景却模糊得很,不真切。 一片嘈杂声中,我似乎听到了陈俊朝至今未归的原因。陈俊朝拒不交手机,态度较为恶劣,他去了副校长室——那是他最常去的地方。后来有一日,陈俊朝放在讲台桌下面充电的电宝被班主任看见没收,他上去索要,称“反正你都已经放弃我了”。班主任只说不给,再没和他说一句其余的话。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从厕所回来时,陈俊朝红着一张脸甩门而去,不用说,定又是去副校长室寻他叔叔帮助了。 月底,学校将迎来县电视台的记者采访,眼看着就要接近月末了,班主任便吩咐下来要去买一桶油漆和刷子,自己动手刷墙,掩盖住墙上不和谐的脚印以及各种影响美观的印记,佳音担任着生活委员的职务,掌握班级财政大权,班主任便让她拉上几个男生去买油漆刷子。可说好去镇上采购的那天中午,教室里的人却少得可怜,几个因违纪被罚陪同采购的男生都不见踪影,佳音正为难自己一个瘦弱女生如何般沉重的油漆桶时,杨波提出与她同去。他们二人在教室里人渐渐多起来时终于抬回来了一桶油漆和两把刷子。 看得出,杨波累得够呛,他扯着惯用的夸张音色喊着:“吕嘉珩他们那几个被罚要出去买东西的人呢?你们不知道哦,提这通油漆回来真的累死了,如果佳音中途没有叫三轮车的话,我们怕是要累死在路上了。” 佳音坐下,撑着要腰喘气,她撇开额上湿淋淋的头发,笑道:“还好还好,大不了让老师罚他们做值日就行了。” 瑞雪在一旁折了书本为佳音扇风。她们俩是很好的朋友,二人在学习上互相借鉴,在生活中互相帮持,有着非常深厚的友谊。 随着拍篮球的声音越来越近,众人掐了时间回头看,果然是逸超,嘉珩紧随其后进入教室。 瑞雪皱眉:“施家超,被在教室里打球,很吵的。” 家超一如既往比了ok的手势,自然会一如既往接着打。 金婷婷说:“嘉珩,你中午怎么没有陪佳音出去买油漆?” 嘉珩摸着下巴,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哦,我忘了,我还要陪佳音出去的。” 佳音大方地摆摆手:“没事,阿波已经帮我一起提回来了。” 嘉珩拿起两把刷子,给了伟浩一把:“怎么只买了两把?刷墙的人有七个,好像不够刷吧。”他不过是随口说说,一点没放在心上,下一面就和伟浩满教室追着跑,二人拿着刷子在对方身上滚。 佳音微微皱眉,她怕两把廉价的刷子被弄坏。 这时,坐在婷婷身边的约翰说话了:“嘉珩说得对,两把刷子怎么够刷,还得再出去一趟。” 佳音解释道:“七个人轮流刷就好了,我们只是刷一次墙,如果买七把刷子就有些浪费,刷完墙后刷子基本上就没用了。” 瑶瑶双手撑着桌面问道:“诶,佳音,那油漆会不会又剩下的啊?” 佳音点点头:“应该会有剩的。” “那等教室的墙刷完后我们把它拎回去刷寝室的墙把,我觉得我们寝室也有必要好好美化一次了。” 佳音笑笑:“可以呀。” “佳音,要不你下午再出去一趟?”约翰再次强调了他的提议。 佳音沉默。 “佳音中午和杨泽把那么重的一桶油漆提回来,她一个女生,你们男生除了指指点点还会做什么?”瑞雪开口,声音中充满了不满的情绪。 佳音还是沉默。 约翰有些急红了脸:“我们男生怎么了,我也没说让佳音一个人去买啊,这次肯定会有人陪她一起去的嘛,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瑞雪很生气:“你说你们男生怎么了?班主任明明都说了让吕嘉珩他们几个违纪的男生一起去,结果呢,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佳音那么吃力地把油漆提回来,你们还指指点点,有本事你们去买啊。” “这有什么没本事的?买就买啊。我不想讨论男生怎么样活着女生怎么样,可是瑞雪你要知道,佳音她是生活委员,管钱的,是班主任亲口说让她去买的,这就是她的任务,她如果没有完成好自己的任务的话,难道不能批评吗?” 瑞雪难以接受:“你怎么那么会推卸责任啊,买油漆怎么就是佳音的责任了?他一个女生,你觉得班主任会让她去买油漆吗?班主任的本意就是要让那几个男生去提,佳音只不过是跟过去付钱的而已,这哪里就成了她的责任?” “我说的有错吗?自己的事情没做好就不允许别人提建议?有这样办事的吗?” 婷婷看到迈克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她便伸手轻抚他的背,同时看向佳音,眼睛里有愧疚。 佳音终于不再沉默,她不知何时流了泪:“好,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完成任务,没有做好自己的职责,我下次会注意的!那把刷子如果不够用的话,我会给你们前,你们出去买,要几把买几把,直到每个人都满意为止!”说罢,她扑在桌子上低声抽泣着。 第一节数学课过后,约翰给佳音写了一张纸条: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想必是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佳音还是宽宏大量,只不过从那以后对他就不似从前那般热情了。 第19章 段篮球赛和粉刷教室 下面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上午十一点三十八分。 我:早上好伟浩。 伟浩:早上好?我亲爱的宇欧,现在都中午了。 我:不知道你支付宝里有没有钱(坏笑)? 伟浩:还有3.95(可爱)。 我:从昨天到今天,我明白了一个客观事实,原来班里的穷逼不止我一个。 昨晚戌时,我分别找了雅倩,谢孟,可可,家超,思思,渴望他们伸出援助之手,然而万万没想到,班里大部分人原来都是和他一样的穷逼,支付宝里只有可怜的一两块,但那些人平日里天天去拿快递,貌似超有钱。我知道谢孟是大款,却没想到雅倩竟是个富婆。 伟浩:哈哈哈,都是穷逼。 我:谢孟和雅倩一直是富翁和富婆。 伟浩:雅倩是真富婆(微笑),谭晓是假富翁。 我:为什么你们没有钱平时还那么会买东西? 伟浩:因为买了东西所以没有钱了。 我:(窘迫)。 伟浩:没毛病对不对? 我:不知道伟浩还知道谁有钱呢? 伟浩:京星,我们班最大的债主,他是真富翁。 摸:有多少人欠他钱啊? 志伟:旺达啊,得胜啊,合起来大概欠了他好几百。 我:都是因为他们才造成了我以为班里就我最穷的错觉。 伟浩:宇欧,你成功逗笑我了。 晚自习,杨可可难得没玩手机,却一直在笑。 “你笑什么?”我趴在桌子上问。 她用手拢了拢自己的长发,然后坐正,说:“我给你学一个动作,你猜猜看是我们班的谁。”然后她靠在椅背上,将双手并拢插在夹紧的大腿缝里,用脚蹬地,有节奏地摇晃着。 我被她逗乐了,不禁笑出来,非常自信地说出自己的答案:“是置诚。” 杨可可连连点头。 朱志成,非常低调的学霸,据说中考成绩接近五百,却阴差阳错来了这所皇家学院,还是名声极为不好的美术班。没人看到过他玩手机,一放假他就成了失联人员。没什么爱好,唯有长期坚持的一个动作,就是无论上课下课,靠在椅背上用脚蹬地摇晃身体。虽然没人说得出这其中的奥秘,但他还是坚持不懈地做着。 元昊真是一个很贤惠的男子,菲菲如是说。平日里他一得空就要去学各种手艺,比如,跟妈妈学织毛衣——为了给妈妈和将来的女朋友织一条冬日里送去温暖的围脖;学做一顶帽子——除了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班级手工展做准备,他还想将这次认真做成的帽子送给班主任,感谢其教导之恩;学弹钢琴——认为有一技傍身很重要,梦想学到郎朗的一点点皮毛。 而他自己却总是很谦虚地说:“还好吧。”有一日我在无聊之中输入关键字“还好吧”,竟搜出了十五条和流云的聊天记录。 一次,我对他说:“我qq里加的一个学姐,现在大二,也是b中毕业的,和她男友从高一开始谈起,到现在已经有一千八百多天了。真爱。”元昊笑着,他说:“主要是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 我打趣道:“像元昊那么优秀的人不愁没人喜欢,大家对你的印象都很好。”然后,我说,“一直有很多人在慢慢发现着你的优点。” 他一脸不相信:“没有吧。” 陈俊朝顶撞侮辱班主任的事很久都没有平息。一日,他为了拿回自己的充电宝去办公室,未果,回来时声称班主任诬陷自己骂她。这件事闹得很大,政教处和校长都有介入,据说校领导为他一个人开了好几次会议。我坚信班主任的人品,她有什么理由去诬陷一个学生呢?她很他入骨?但办理许多人竟选择去相信陈俊朝的话,也开始指责班主任的是是非非。这下,瑾凡的心开始动摇了。 直到那天的早自习结束,沉默了半个小时的班主任震起来,双手撑着讲台桌,境况下的黑眼圈重得吓人,她缓缓说着:“同学们,我上个学期特意给大家上了一节将‘公平与正义’的课,我很惭愧没有教育好自己手底下的学生。现在有人能凌驾于班规校规之上,别说我,就是校领导也做不出什么办法,我觉得很愧对其他三十二个遵守规矩的同学。既然我不能尽到班主任的职责,为大家创造一个公平的环境,那就说明我的能力不够,还有待提高,所以,我要说出这几天想了很久的一个决定。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她没再说话,抬脚便走了出去。 众人皆惊奇得如五雷轰顶,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教室里鸦雀无声,打破沉默的是女生低低抽泣的声音。 陈思思与杨可可哭得很厉害,二人满脸泪痕,身体在轻微地颤动着。陈思思哭起来眼睛更小了。 大多数同学都趴在桌面上,和平时睡觉的姿势一般无二,只有一个非常突出的声音,是约翰对颖颖说:“没有了班主任,班长就是班主任了!”婷婷则露出平时看待他搞怪行为时的微笑。 到目前为止,只有两次在公共场合我非常想掉眼泪,一次是高一军训结束时教官离开,另一次就是现在。班主任,真的要离开了吗? 我、可可、思思和伟浩一同去了办公室,刚推门进去就看见班主任瘫坐在椅子上,用纸巾拭泪,但没有哭声。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班主任哭泣,在同学们的印象中,她是一个坚强的老师。 斌浩愤愤不平:“我和你们班主任搭班五年了,从来没见过她被一个学生气成这样。” 一班班主任也说:“当时那个学生用你们班主任的手机给副校长打电话骂你们班主任,我在和你们班主任聊天,所以听到了,可是政教处竟然不相信你们班主任的话,连副校长都不出面,要她给出证据,我去作证了,那个学生才说‘好像是骂了吧’。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 在其他老师的安抚下,班主任的情绪渐渐平复。 陈思思低着头,口齿略微不清楚:“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走,是陈俊朝的错,你又没犯什么错,凭什么是你离开?你能不能收回刚刚的话?” 班主任以手掩面:“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们,因为他你们受牵连了。” 我低下头忽然又抬起来:“老师,虽然平时我们都说其他班的班主任又多么多么好,但是你对我们好我们都是知道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一个老师不幸遇到那样的学生,绝非是老师无能保护其他学生。” 伟浩觉得鼻子酸透了:“老师你回来吧,大不了我们跟校长请愿把陈俊朝换到别的班去,眼不见为净,我觉得不要让自己的生活轨迹被他打乱,这不值得。” 杨可可直言:“这样的学生哪个班主任肯要?刘主任也说了,他求了很多班主任,就差跪下了,但还是没有人愿意收下陈俊朝。” 班主任沉默了很久说:“在学生面前掉眼泪,真的挺不好意思的。你们今天来和我说这些话我很感动,我知道我们班很美好,真的谢谢又你们这一帮学生的陪伴。快上课了,你们先回去吧,这件事让我自己想想。” 第20章 下雨天的晚自习 然后,四人便去了政教处。 刘主任刚和陈俊朝的妈妈通完电话,他将手中那只很短的烟头捻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说:“你们是为了你们陈俊朝的事来的吧。” 杨媛说:“谁会为了他专门跑一趟四楼,我们是为班主任来的。”她这话听着好笑,却是实话。 志伟说:“主任,你去劝劝班主任吧,她被陈俊朝气得不当我们班的班主任了。” 刘主任若有所思:“我知道,周老师和我说了,他的老婆,他自己也心疼着呢。” 陈思思握着她的手:“班主任没有任何错,该走的不是她,是那个人。他的面子倒真大,校长都为他开了那么多次会!” 刘主任定定注视着前面凳子上的一本小册子:“这些我都知道,为了陈俊朝的事,校长没少找我。他的事我何尝不是在认真地办?可这事太棘手,我实在也没什么办法了。” “老师,之前说让陈俊朝转班,现在不是好像没有班主任肯收留他吗,那要怎么办?”我问。 “说真的,自从两周前接到这件事后我就每一天安生过。我一直在为陈俊朝找一个班级,除了五班和七班两个重点班外,真的是要给其他班的班主任跪下了,可每一个人肯体谅我。我提出的条件已经很好了,比如在期末评选优秀班主任时我可以直接让他被选上,理由是什么?识大体。” “他这样的学生怎么可能会有班主任肯收下?自己不得被气死?”杨可可将这句话又说了一遍。 刘主任摆摆手:“气死倒不至于……我很感激你们班主任的,像她和陈俊朝那样水火不容的时候,她能体谅我的难处,给我时间去找一个下家,我真的很感谢她。”他开始絮絮叨叨说一些话,“高二段的几个班主任真的是把我气到了,你们说,他们收留了陈才舸也没事啊,只让他坐在班里就好了,他自己觉得没意思自然就会不读了,他们没有一个能体谅我的难处。如果是这届高一的班主任就好了,他们都是我提拔起来的,我给他们下一个任务,他们就会很客气地接过去。” 伟浩提议:“那让他爸妈过来接走嘛,反正他也不想读书。” “他自己是早就不想读了,我听他说的时候也能理解到一个差生什么都听不懂的痛苦,我也很理解他。但他爸爸非要他继续读下去,别人能有什么办法,如果让他自己选择的话,他肯定就不读了。” 陈思思一头雾水:“他父母难道不知道他在学校的成绩吗?” 刘主任的手放在桌面上,中指敲打着,没有一丝声音,他的语气竟是柔和的:“陈俊朝的父母觉得儿子变成这样,最大的错处出在班主任身上。他爸爸还说自己的儿子刚进学校时是很聪明伶俐的,现在成了这样,都怪班主任管教无方。” 杨可可撇撇嘴:“他那样的学生班主任要怎么教诶?” “他爸爸可有办法的,他说如果陈俊朝不听话,班主任就可以按住他的头往墙上撞!上次他们父子差点在我这个办公室打起来了。” 陈思思眼底的泪痕已渐渐消散:“我现在终于知道是怎样的家庭造就了这样的陈俊朝了。” “老师,那现在转班也不行,他在我们班以这样的状态下去也不行,那要怎么办?”我问。 刘主任思虑片刻,颇有些为难地开口:“老师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们能体谅理解老师。我恳求你们全班同学和你们班主任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刚刚也和陈俊朝的爸爸通过电话了,他爸爸同意,如果陈俊朝还是这样下去的话他就上来把儿子带走自己教育。你们看这样行吗?” 整场谈话中,刘主任都有意在偏袒陈俊朝,他的理由无非是身为校领导上有校长下有学生的压力,但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尽力了,奈何事情太棘手,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若如此还不同意多给他一点时间倒会显得老师同学得理不饶人,于是四人便答应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可可玩笑说:“建波性子太软,如果政教处主任还是陈豹的话,陈俊朝还能蹦哒那么久?” “主要还是因为人家刘主任是一个有女儿的人。”陈思思总结道。 这一夜陈俊朝与子勋溜到天台抽烟,不一会儿就闹哄哄地回到寝室,身后还跟着苦口婆心的宿管阿姨。 阿姨真是语重心长了:“你们怎么又在抽烟了?” 陈俊朝嬉皮笑脸:“阿姨,我可没抽啊……对了,我要去厕所。”于是便起身离开。 阿姨在身后喊:“你去吧,在厕所里好好把烟抽烟再回来!”然后过去坐在子勋的床上,问,“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戒烟?有烟瘾?” 子勋用手托着腮,听人说话的样子一如往常,看起来很乖:“没啊,烟瘾倒没有。” “那是心情不好?还是心情太好?” 子勋听到自己平时糊弄别人的理由被拿来开玩笑,自己也笑出来。 阿姨也不失望,这样的态度她见过多次了:“大学不想上了?” “大学……不上也没关系,反正上不上最后都要回去继承超市嘛。” “你是因为成绩不好觉得自己没有希望?” 睡意袭来,子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答道:“也不是,就是对读书没有兴趣,左右都读不起来。” “你是美术生?”子勋点了头,阿姨继续说道,“你试着学学也行啊,美术班的上效率不是百分之百的嘛。” 他不屑道:“那都是学校在吹牛,实际上哪有那么厉害!” 从阿姨的眼神里可以捕捉到无奈,她叹了口气:“孩子,说真的,我不希望你们抽烟。抽烟这个行为,百害而无一利,对身体的伤害大的很,学校对这一块抓得也很严。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们抽烟。我自己的儿子抽烟时我也不喜欢,我会去骂他。阿姨希望你们不要再抽了。” 子勋很敷衍:“再说吧。” 阿姨苦笑:“好好读书吧,就算是破大学也考上一个。大学四年为的不是一张文凭,读了大学和没读大学的人身上的气质就是不一样的。” 子勋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或许这些有关精神上的说辞太冠冕,抑或是他听得烦了。 “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因为我会管你们,不让你们做这,不让你们做那,还会把你们不乖的行为告诉老师,可是阿姨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变得越来越好,即使毕业后你们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是呀,毕业后哪个孩子还记得阿姨呢?” 子勋似是有所触动:“阿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阿姨看着他,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那就乖乖听阿姨的话呀。” 话音未落,陈俊朝推门而去,破旧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 阿姨玩笑着冷言道:“烟抽完了?” 陈俊朝蹦跳着到床边躺下:“没有,阿姨,我真的就是去上了个厕所而已。” 阿姨轻轻拍了拍子勋的背,站起来:“行了,这幢楼里有谁抽烟阿姨都知道,骗阿姨有什么意思呢?早点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不要被扣分了。” 听到高跟鞋敲击楼梯花岗石的回声,确认阿姨离开后,陈俊朝又活跃起来:“子勋,阿姨走了,去呼呼哦?” 子勋瘫倒在床上,随意地扯了一角被子横在肚子上:“不去了。” 陈俊朝自讨没趣,骂了一句便躺下了。 第21章 高一尾声 叶梦妮从初三开始暗恋宇滔,这学期与宇滔分到一个班,心中窃喜得很。 然而现实却没有按她预想的那样发展,宇滔和我一样,拒绝早恋,对叶梦妮的感情也只是相识十年的友情。叶梦妮一厢情愿,很是苦恼,于是她常常会旁敲侧击想要从我口中探得宇滔的喜好,我明白,她最想让自己提供的还是宇滔对她是否有感觉。可这要怎么说呢? 一次打羽毛球空闲时,我无意中看见林薇薇的qq聊天背景是宇滔的照片,她便很紧张地告诉我,要保守这个秘密。 叶梦妮总爱跟着宇滔一起去吃饭,还不忘提醒他记得细嚼慢咽,减轻胃的负担。种种行为我看在眼里,只觉得被塞了满嘴的狗粮。那么昭然若揭的心思,宇滔怎会不知?不过他一直在装糊涂,再加上他本身高冷的缘故,就使得叶梦妮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常常找瑾凡大倒苦水。我建议她去找班主任谈心,她原来是下了决心要去的,后来自己想出一个法子,要找一个男朋友,分散自己集中在宇滔身上的注意力。我将元昊与旺达的qq给了她。 头几次聊天,都是摸发消息给叶梦妮教她怎么聊。元昊是个闷骚怪,叶梦妮和旺达聊得更多一些。只是连我都不知道,他们之间何时竟出现了小火花,于是有关二人的绯闻便开始纷飞。但叶梦妮与旺达在虚拟世界聊得火热,一旦在现实中遇到却很冷漠,两人都说很尴尬。 这几个星期,我都在夜里十一点宿管查寝后抱着被子去509与旺达一起睡觉,偶尔会随口问左星一两句关于叶梦妮的问题。 旺达借了摸的账号打斗地主,然后我的排名就妥妥垫底了。有时候我看着旺达打游戏看得无聊想睡了,他便用手机荧光照他,我醒过来,问:“你觉得叶梦妮怎么样?” 旺达很专注地在打游戏,随口回答:“她是***吧,那么想要男朋友。” 气温太低,我盖了被子还缩成一团:“那你喜欢她吗?” “你当老子***啊,刚认识一个女生就迫不及待地要谈恋爱。”手机里发出枪击的音效。 后来有几次,旺达说即使自己和叶梦妮交往也不可靠,美术生明年四月就要远赴杭州培训,感情是经不起长久分离的,异地恋大多不得善终。 那时候,他和叶梦妮偶遇时已经会打闹般地打招呼了。我觉得,旺达对叶梦妮有意思,但叶梦妮一心只有宇滔,她竟然是把旺达当成弟弟来看待的。我问她有没有觉得旺达是个很有趣的人,她说好像有十分之一点一点。 那天晚读前,叶梦妮来找我,目的与摸猜得一样,还是因为宇滔对她那不咸不淡的态度,还有班里有几个女生围着宇滔转,而他都陪着玩耍,然后叶梦妮心中的醋坛子就被打翻了。 她问:“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可靠地方法追到他?” “不能,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也许对你有益处的话。”我头也没抬,因为类似的问题她问了多次。 “那你不许骗我,你说吧。” 我连忙打住:“我刚刚可没说要给你出追他的办法,你应该是知道他不准备在高中谈恋爱的吧,我只是说可以告诉你一些应该对你有所启发的消息。” “那你说的是什么方面的启发?” 我想了想,说:“可能会在你的感情这一块对你有帮助。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以听,我相信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但我现在说出来时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来承受这句话。从你一开始喜欢他开始你就在一厢情愿,你也很清楚他内心的想法。我不知道将来你们有没有可能,反正高中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他们看着对方,没有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过了一会儿,她赌气般说:“你干嘛要那么直接地说出来啊!” 我澄清:“你回忆一下,我在说那句话前世说过要你做好心理准备的,我已经有在照顾你的情绪了。” 她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看着她,她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 她说:“你以后就每天都对我说一遍这句话,这样我才有可能下定决心忘记她。” 我点头后,她趴在栏杆上哭起来。 这时旺达正好打球回来,看到她这样,便问我怎么了,我跟他说“晚上再说”,然后看着叶梦妮上了三楼,她去找了在六班的一个朋友,约定好晚上要出去喝酒。借酒消愁。 我不放心她们两个女生出去,提出要一起去,却被拒绝了。 旺达交给叶梦妮一张深绿色的毛爷爷,要她回来时带一份韭菜串。 晚上九点半,我正在教室给手机充电,然后注意到窗外的旺达,他踩一双拖鞋走进来,问:“叶梦妮呢?” 我回答:“她不是出去喝酒了吗?” 旺达说:“她喝醉了,已经回来了,我们去找她。” 我发消息给叶梦妮:在吗在吗? 叶梦妮:我这里啊。 喝醉了还回得那么迅速,看来并不需要太担心,只是已经不能完整表述一句话了。 我:这里是哪里? 旺达拿了我的手机发了语音过去:“你在哪里诶?在这里……” 对方:羽毛球场。 我和旺达赶到羽毛球场时并未看见她,后来在球场的大树后发现一堆人。叶梦妮由宇滔搀扶着,她的那个麻银双被问题扶着,这位麻同学躺在地上神志不清,嘴里念念有词:“这张床怎么那么硬,一点都不舒服!” 叶梦妮站起来望旁边空旷的地方走了几步,重心不稳要倒下时,旺达忙上去扶住,她甩开他的手:“我没喝醉,我还能站得住,不用扶,你看。” 然后她就开始证明自己还能站住的言论,终究还是坐倒在地上。 旺达像在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说话说话:“这就是你说的没喝醉?醒了,起来回寝室洗洗睡吧。” 他再次去扶时还是被叶梦妮挣开,她哭了:“我要叶宇滔过来。” 旺达一愣,对我说:“宇欧,去把你哥叫来。” 彼时我正在和雅倩倾诉当头的烦恼,我气得很,如果叶梦妮没有强行拒绝瑾凡同去的话,她们两个女生就不会醉成这样的烂泥,我黑着脸:“我能怎么把他叫过来?” 宇滔过来后,叶梦妮哭得更厉害了,她趴在宇滔的肩上,说:“我要回家,现在就要回家!” 宇滔有些手足无措:“好,明天就能回家了。” 然而她还是说:“不要,我现在就要回家。” 有老师的车辆照着远光灯驶过,叶梦妮的动静太大,三楼走廊路过的人都驻足观看。 我对旺达说:“我们回寝室吧。” 旺达几次想去帮忙扶着叶梦妮,都发现没什么必要。他说:“那她呢?她这样怎么回寝室?” “这里有我哥在就行了。” 回去的路上,旺达说:“宇欧啊,你这次可真是把我带坑里了。” 旺达愧疚得厉害,说:“对不起,本来这些都不关你的事的。” 他走得很快,低头看着路:“你今晚先别过来和我睡,我要一个人想一想。” “你现在对她是什么感觉?” 上了楼梯,旺达没有回答。 这个夜晚真是令人糟心。其实这本只是叶梦妮和宇滔之间的事,叶梦妮暗恋就暗恋,一厢情愿就一厢情愿,两年来她都是这样过的,能出什么乱子,可我偏要去调解她的心里,还把旺达扯进去,看样子旺达是受了伤了。 旺达说今晚我先不要过去,我便没有过去。我很后悔,甚至想让他打自己一圈,即使他很怕,至少责骂几句也比现在自己无所事事,只能细数自己的过错要好。 十一点半,我推门进入509,彼时旺达正在打游戏,我过去蹲在他的床前,说:“旺达,你还好吧?” 在我听来,旺达的声音很阴郁:“你回去吧,今晚不要来和我睡觉。” 我想向旺达认错,刚说几句,他竟下了逐客令,他说:“滚啊。” 那一刻,我怀疑是不是自己跌耳朵出了毛病。然后,气冲冲地离开509。虽然生气,但还是感到很抱歉。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给他发消息。 旺达,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扯进来的。 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戏精,一般的事情都是我搞出来的。本来叶梦妮和我哥自己解决就好,我却偏要插一脚,还把你扯进来。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和叶梦妮认识的。我真的很愧疚。 在我心里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你无缘无故遇到这样的事都是我造成的。对不起,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知道你很生气,你现在在气头上。我也知道是我做错了,是我把你拉进来的。可你刚刚那句滚真的让我挺生气的,从来没人对我说过这个字。你说话直言不讳我知道,这条消息也是我向你道歉的。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你打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原谅我! 然后,我带着不安,不知何时才睡着。旺达的回复,他是第二天才看到的。 旺达:我没生气,一点都没有。 我: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说滚? 对方:老子在打游戏啊,你特么烦死了。 一整个早上,我的情绪都不大好。 中午。 我: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明白,现在你和叶梦妮的联系最好少一点。 我刚刚找林薇薇谈话,昨晚醉酒的疯婆子今天倒是好了很多。 旺达:老子没生你的气,别自作多情好吧。逼话怎么那么多啊? 我:我现在没在纠结生不生气这个事情。我没自作多情。我是为你好。 旺达:你当我是傻逼啊,老子不懂?我会喜欢叶梦妮? 我:那你还继续搞下去? 旺达:我说了多少遍?我搞什么? 我:我反正就觉得你和她的关系最好渐渐淡掉。 旺达:呵,你现在怎么这样觉得了? 我:你不要用那么冲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不是在命令你,我没有资格命令你。你可以把她删掉,回到之前你的生活里没有她的时候。 我以为,旺达现在超级讨厌自己。 下午坐同一辆车回家的。我还是发过去很多道歉的消息。旺达在玩游戏,所以没有回。这使摸更加担忧了。我现在不想去管什么林薇薇和瑾羽的事,他害怕以为这件事自己会失去一个朋友。 快下车时,旺达才回了消息:你特么真的很烦啊,我不喜欢她啊。我只是她的一种感情寄托好吧。你都说了,她要将注意力分散,所以我才表现那样,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住,哪里有尼玛的喜欢? 我:你昨天晚上表现出那么生气的样子,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旺达:我没生你的气好吧?我只是在昨晚感受很多好吧。你跟林薇薇说,不用见到我时感到尴尬,我根本没有准备喜欢她。还有我对她的同学很无语,竟然伤我自尊! 我:她说什么了? 旺达:那个麻什么的说我不配叶梦妮说我像泡她想得美,说我长得丑。很无语。 原谅我不厚道地笑了。 第22章 高二高二 让人注意自己的方法有很多种,可就是有人要选择最烂的那一种。 晚自习前,班主任撂下话,让男寝510的男生一放学就飞奔回寝室等待她的到来。班主任的命令重于泰山,自然不会有人敢怠慢。平时那些劝学的谆谆教诲当成耳旁风吹过也就罢了,只是今晚看班主任的脸色就能知道师令不可违,于是男生们都乖乖仔寝室里候着,坐立难安。 男寝510是全校闻名的寝室,几次寝室评比下来都是稳稳的最差寝室,从来不用担心有哪个寝室会篡了他们“第一”的名号去。以至于政教处带着责怪的语气问班主任有没有多多关心学生的课外生活时,班主任常常无言以对,尴尬至极。 更深露重,寝室的窗户紧闭着,我本在望着远处小桥上点点的灯火,忽然看见玻璃映出班主任推门而入的身影,连忙将头转过来,起身等着被训话。 班主任环顾寝室一圈,扫了一眼房间内六个岁月正好的少年,说:“今天寝室整理地不错,很干净。” 众人随声应和着,心想不过是如从前一样的查寝,不必把神经崩得那么紧。 然而下一秒就是班主任用极其冰冷的语气质问:“你们寝室都有谁在抽烟的,站出来。” 空气里的火药味燃烧到了极点。 班里男生抽烟的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陈俊朝和子勋常常于熄灯后直接在寝室里抽烟,把整个寝室弄得乌烟瘴气,被子上都是浓浓的烟草刺鼻的味道。 “没人站出来承认是吧?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贸然过来了吧?既然今晚我要那么严肃认真地对待这件事,你们就应该清楚,我已经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过来就是想看看,你们当中那几个抽烟的有没有承认错误的勇气。”班主任皱起眉头,不容反抗。 嘉珩第一个站到班主任面前。 班主任紧追不舍:“就一个?” 已经有人承认,对于班主任而言,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于是乎其他几个抽烟的人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和嘉珩站成一排,子勋、浩洁、还有508的家超,只是还缺了一个人,班主任清楚得很,她看向陈才舸,彼时陈才舸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床上,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说:“看着我干嘛,我又不抽烟。” 我和这学期刚从二班转来的郑元昊坐在床上,只是眼睛都不敢正视班主任那一块,只默默地听着。 班主任说:“我一直觉得你们都挺乖的,最多只是犯个小错误,上课睡觉、作业不交、早上迟到之类的,可我真的没想到你们都学会抽烟了,是我太低估了你们。抽烟好玩吗?这不应该是那些上了年纪对人生无望的中年老大叔做的事情吗,你们还那么年轻就觉得前途渺茫了?” 班主任的丈夫晓武轻轻推门进来,坐在最近的一张床上。 “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回答很多,有从今年暑假开始的,有从这学期开始的,还有刚开始的。只是不知谁真谁假。 晓武推了推眼镜,说:“抽烟的人一般都会有喝酒的行为,你们谁有在喝酒?” 其他三个人皆晃了晃脑袋,子勋用极低的声音承认:“有时候会喝。” “有时候是什么时候?”班主任的脸色很难看。 子勋小幅度地搓手,支支吾吾:“上个星期有……然后大概一个星期一次……一星期喝一次。” “你喝酒总不可能是一个人喝闷酒吧,你的小伙伴是谁?” 是陈俊朝,他们二人有商量着某个晚上要干掉几瓶,在班主任来之前,二人刚把一向雪花啤酒藏起来。 子勋有些局促,他不安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外面突然传来志伟的声音,“拿袜子打羽毛球,你们怕是傻逼吧!”。 我瞄到元昊在憋笑,自己也差点笑出来。 陈俊朝极不情愿地晃到班主任面前:“是我,我有喝酒。” 班主任并不感到惊讶,她问:“抽烟呢?” 陈俊朝摊了摊手:“我说了我没抽烟。” 事后,陈俊朝问浩宇自己是不是够义气了,在危难时刻帮他解了围。 excuse? 晓武站起来,说:“我知道对面寝室六班那三个也有抽烟,你们几个明天叫上他们一起去一趟政教处,不用老师问,自己把一切都说清楚。” 富兰克林说,最能施惠于朋友的,往往不是金钱或一切物质上的接济,而是那些亲切的态度,欢悦的谈话,同情的流露和纯真的赞美。 杨可可一向是认真贯彻最后的一项恩惠——赞美。 在她心中,彬彬简直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她常常爱抚着彬彬圆滚滚的大腿,温柔地说:“彬彬,我真的觉得你是一个特别完美的女孩子。你看,你的鼻子那么高那么挺,哪像我的,又肉又塌!你的发质也真心不错,像你这种乌黑亮丽的黑长直发,正是古典东方女性身上才有的美。我觉得你身上最难能可贵也最让我羡慕的一点就是,你有坚持减肥的毅力,你看你之前那么胖,现在已经比我轻了,虽然看不大出来,但真是很值得让人夸赞。你看看我那么肥,要是有一半你减肥的毅力,我肯定已经瘦下来了。” 彬彬是很经得起别人赞美的,每当杨可可重复这些不知说了多少次的华丽辞藻时,彬彬总是一副和蔼的神态,庄重地点点头:“嗯。” 芳芳对她说:“彬彬,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她歪着脖子:“不喜欢啊。” 芳芳吃惊道:“什么叫不喜欢啊,难道你是拉拉!” 彬彬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什么?” 芳芳懒得和她解释,直入正题:“你觉得你后桌怎么样?” 彬彬侧过脸去瞄了一眼我,故作疑问:“叶宇欧?” 芳芳极力忍住心中的无语,大方地点了点头:“嗯。” 彬彬想了想说:“他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太神经病了。” 听到“挺好的”三个字,芳芳更来劲了:“我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哦。其实吧,我们家宇欧一直在心里爱慕着你。” 彬彬打了个呵欠,歪着头认真听着,一副“你接着说啊,我在听”的姿态。 芳芳开始极力造我的谣:“你看你,身上的优点那么多,所以我们家宇欧喜欢你也是情有可原的。虽然约翰经常侮辱你,但是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他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要相信自己是一个很perfect的女孩。宇欧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其实一直想和你表白,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他这个人太腼腆了,平时还好,一遇到感情的事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所以你要多包容他一些。我会去和他说的,我会开导他,在爱情面前,面子什么的算个毛?现在你知道了这个惊天大秘密,这段时间你要保守住秘密,然后记得,多多关心我们家宇欧,你知道的,他最渴望得到你的关心。彬彬,你可不能对宇欧的一片真心视而不见啊!” 黄彬彬:“我都知道。” 又是英语课,又是谢孟要去上厕所,英语老师本来不允许的,但看他一副憋不住的样子,终于也不忍心让他去了。谢孟屁颠屁颠跑出教室,又屁颠屁颠折回来从抽屉里拿出草稿本撕了五张纸飞奔出去。 第23章 第一个周末没返校 据说,杨可可和那个叫康康的医生男友和平分手了。 众人皆坐在位置上望着她,听她一一细数朱载康对待女友的罪行。 杨可可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桌上的一碗煎饺,然后为自己的悲惨遭遇愤愤不平:“你们说说,我怎么会遇到朱载康那样不要脸的人,亏他还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竟然抠成那样!” “他不是对你挺好的吗?上次还给你送煎饺……”我说。 某天晚上我跟着杨可可去学校后门见朱载康,朱载康送了两袋煎饺给可可,她分明是在陈蒙蒙的拥护下一脸娇羞地接下了。二人随便说了几句话,很快结束了聊天,空气里全是粉红色的泡泡。 也是自那以后,《宇欧经典语录》新增一条:杨可可求求你赏我一个呐。 以及因为朱载康的缘故,万年不开花的陈思思竟然也和一个医生有了微妙的交集,那人唤作徐帅。 “我呸!他大方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小气的男人了!”可可的愤怒全写在脸上,“哦对,他在口头上可大方了。我跟他一起出去玩,进了一家蛋糕店,我说我想吃蛋糕,他就非常豪爽地说买,多买点。进了一家精品店,我看上了一支口红,但是看见他那苦逼的表情我就只能说走吧,没什么好买的。” 陈思思迫不及待地接着往下讲,只是她的话不禁要让人怀疑她是要为好姐妹打抱不平还是非常单纯地炫耀自己有个超级贴心的男朋友了。她说:“上周六我和杨可可还有朱载康,另外还有一个徐帅,我们一起去温州玩。刚开始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去饭店找刘帅的,我就看着朱载康慢悠悠跟在杨可可后面,杨媛一个女生拉着她的行李箱走着。然后杨媛说自己累了想坐公交,朱载康死活不肯,还从他医生非常专业的角度给我们讲了一大堆走路的好处。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付了三轮车的钱,我们三个坐三轮车去了动车站,朱载康买的票还是站票!后来到饭店见到徐帅,我们四个吃完饭后,两个女生坐着玩手机,朱载康也坐着,没有玩手机,然后还是徐帅站起来去埋单,没想到朱载康跟在徐帅后面一起去了,最后钱还是徐帅付的。” 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比如某天有人送朱载康整个寝室的医生七八个柚子,谁料到亲爱的康康一个下午独自消灭了四个大香柚,并且吃完就止不住地打嗝。嗯,蹭别人的东西时倒是下手比谁都快。 十一月来临,学考终于近在眼前。 从开学初到现在两个月的复习中,我只能想到一个词语比拟当下的情况:自惭形秽。 为了让尽可能多的学生拿到毕业证书,学校还算是费了点心思在里头的。每天晚自习,物化生技四门的补差课轮番轰炸,可一个阶梯教室里坐得满满的人不是在说话就是在睡觉,偶尔还能抓到一两个攻击对方大腿的小情侣。最后的动员大会,晓武慷慨陈词,我只觉得他的声音挺好听的。晓武说大家这两个月的冲刺很辛苦,要为自己鼓掌,在稀稀拉拉的一片掌声中,估计没多少人觉得自己配得上“奋战”二字。 于是在如此这般的备考状态下,当准考证发下来时,我整个人都是不好的。因为那准考证上白纸黑字表明四场考试的座位:第一个,第二个,第一个,第二个! 看来老天都不准备帮自己了。 后来班主任进教室说教,讲得大多是关于考前心态方面的,让大家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顺便说道:“自从准考证发下来后,我看有些同学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别担心,学考只是一场非常小型的考试,放宽心,用平常心去对待就好了。” 于是乎,众人齐齐向我投来不可描述的目光,地上没有裂缝能钻,我便只能将头埋进臂弯里,心情还是很沉重。但看六米前讲台旁的班主任,有种很温馨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 对于想在考试期间浪一把的同学,班主任也放了话:“你们当天的考试结束,若是想在上塘街上逛一逛的话我不阻止,但如果有同学心心念念只想着去找好地方玩的话……上塘的ktv、游戏厅在哪里不是只有你们知道。” 11月2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润红的娇阳为晴天添加了一抹色彩,好天气。 因为担心迟到,我和宇滔都早早地起了床坐车赶到上塘。其实说“赶”不大合适,这一路是很轻松悠闲的,我已经许久没看过六七点钟的上塘街头了。这个时刻,冷冷微风,熙熙人群,让人忍不住有一种想吼一声的感觉。 来得太早,只能在操场上等第一场考试结束。橘红色的阳光泼洒在整个操场上,给身体拉出常常的影子。将五指张开挡在眼前,一瞬间就能感受到温暖四散开去。 待第一场历史学考结束后,瑾凡在人群众瞥见麻银双,就是前面提到的践踏左星尊严的女子,她此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一看便知试题的难易程度……不,是对她一人而言的难易程度。 我忙拉住她问当下最关心的问题:“监考老师严不严?教室里有监控?真的放了一只录音笔?” 她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味刚刚过去的那场让她自信心崩塌的考试,她缓缓说:“有兴趣明年约吗?” 自己考试时,我到没太大的想要作弊的心思,只觉得生死有命,想到这个便看开了许多。 一天中最令人愉快的时刻还是用膳时间,我随手拍了几张小摊上美食的照片要编辑起来发朋友圈,配文很不解风情:听说你们都炸了我就放心了。 三天过去,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自己竟深深地不舍得考试的日子。 考试结束,所有同学都前所未见非常乖巧地听了班主任的话:考得如何,在公布成绩前,你们已经和物化生技四个女友分手了。据说成绩要在一个月后公布,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同学们便表现出一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人生态度,整日懒洋洋的。班主任也兑现了之前的承诺,在考试结束后带着全班出去开开心心地烧烤了一次。 正当所有人都将学考抛之脑后时,二十天后的11月24日,官方公布了一则令人原地爆炸的通知:今晚六点可登录浙江教育考试网查询学考成绩。 !!! 于是先前轻松慵懒的气氛被一扫而光,整个教室都向外人昭示着一种态度:今晚六点碧中将发生学生跳楼的命案,望校长准备好足够厚的救生垫。 更要人命的事,班主任会在六点准时将笔记本电脑提来,报到名字的同学一个一个上去查成绩。这可有趣了,底下围观的同学单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出你拿到的是abcd还是e了。 班主任非常贴心地说:“我允许你们今晚不勇敢,如果有同学还没做好接受自己成绩的心理准备,你跟我说,我来帮你看。” 那时候班里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咦,为什么桌子在颤抖呢?omg,腿怎么会不自觉地在颤动呢,为什么用手按住还在颤啊? 放松,快放松,我不紧张,我不紧张,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次考试嘛! 想必大多数人的内心独白是这样的。 我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约翰双目直直地盯着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着终于点进“开始查询”,突然,他两手一拍,大笑起来,高声呼喊着:“三个d一个e,老子全过!” 我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一群同学投去羡慕的目光,终于还是有头脑较为清醒的人指出:“还有一个e不是没过吗?” …… 讲台上不断有同学开心大叫着炫耀自己的成绩,每个人都考得出乎意料得好。不过每次考试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另外有几个女生已经哭了。 我在座位旁不停踱步,手心里攥着已有一月未碰的准考证,不敢去班主任身边查成绩。 雅倩刚查完成绩,三个d一个e,她异常激动,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要哭出来了。但刚开始看她的反应时,我以为她全过了。 “叶宇欧你查成绩了吗?”雅倩捧着手机问。 我直言:“我不敢查。” “反正都是要查的,我帮你查吧,你把准考证号告诉我。” 我于是蹲下去,眼看着雅倩的手指灵活地滑动着,停在“开始查询”前。她看向我,我浑身颤抖着,出了一身冷汗,不住地往手上哈气,心紧紧绷着,脑子一片空白。在这之前,我已经做好了迎接四个e的准备,可是真的到了揭晓成绩的时候却是的的确确没勇气看。 雅倩露出安慰的笑容,征求般问道:“我点进去了?” 我点点头,心里忐忑不安,已经做好了要一个人大哭一场的准备了。我没敢看手机,只盯着眼前的地面,和一滩不知何时洒起来的水。 下一秒,我的耳边只能听见菲菲惊喜的声音了:“四个d!叶宇欧你全过了!!!” 第24章 十六岁想逃避 上一章提到过在学考过后班主任遵守约定带领同学们去“走几步就到”的石滩上烧烤,即使有能吹跑帽子的秋风,但烧烤这种活动,不多时就会浑身燥热起来,这要归功于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刺激。 然而在周日去烧烤这个消息被提出后的几天里,班内却不得安宁。 先说一个星期前的捐款。彼次筹集善款,不知是为何方,之前从未下通知,徐惠站在讲台上宣布完就端起一个小盒子在教室里晃悠。有人问起我们的爱心捐款将要救济何方的穷苦孩子,得到的回答很官方:是为了那些比我们要辛苦很多的深山里的孩子,他们都很可怜,吃不饱穿不暖,因此我们应该惜福。 众人哗然,纷纷称自己亦是需要救助的所谓“贫苦的深山孩子”,顺便抱怨了上天不公,从没见有人捐款给b中的莘莘学子。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于是在这样的心态唆使下,大部分同学所捐之款数额小到惊人,徐惠称“最低要捐一块钱”,故许多人便捐了最低,当真是听话的好孩子。 但至少大家都捐了。 佳音走到陈俊朝身边,彼时他正坐在位子上双腿交缠起来(常常是这个姿势,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沉浸在手机游戏的魔幻世界里无法自拔。佳音知他无意捐款,也懒得搭理,只是学校规定每个人都要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所以徐惠还是提醒说:“陈俊朝,至少要捐一块钱。” 陈俊朝很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我没钱,一块钱也没有。” “怎么可能,你随便拿一块钱出来不就好了吗?” 他放下手机,缓缓道:“我好像已经不是这个班级的人了吧。” …… 佳音无奈,只得离开,再不理他。 大家开始分组,我去了约翰那组。 分组时有一个人很尴尬,那就是陈俊朝,因为没有人愿意他加入自己这一组,大家心里一致的想法是不怨让他去,毕竟他“好像已经不是这个班级的人了”,他这样一个外人过去多少有些不和谐。 于是我、陈思思和杨可可便去了办公室找班主任,问是否允许陈才舸去。班主任的态度是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与班级同学站在同一阵营。陈俊朝既能说出那样的话,又岂会在意自己去不去?他若想获得老师同学的原谅,自己首先要有所行动,不过看他如今这情形,当真是毫无悔改之心。想要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简直困难。他孤零零地坐在扫把堆旁的插座前,独霸了那个插座,不知道班里有些人是怎么想的,拿手机去充电时竟主动去征得他的同意,而他自然每次都是很不乐意让出去的。 当晚回到寝室,陈俊朝破口大骂班主任,称:“老子想去烧烤就去烧烤,那个傻逼班主任有什么资格管老子?” “她就是我遇到过最傻逼的班主任!” “真不明白她在小小的碧莲教书,哪来那么强的优越感,怎么什么事她都喜欢插一脚?” 真是愤怒到了几点,可有有谁理他呢?唯一傻傻安慰他的就只是浩宇了。子勋的情商真是低的可以,不明白陈俊朝上次都对他说出“老子够义气了吧”这样的话,他是如何做到继续用自己的拳拳真心待这所谓的朋友的? 要说陈俊朝还真是个执着的人,即使心知肚明自己并不受欢迎,那个周日还是随着班级大部队一同浩浩荡荡(并没有)地出发了。 那是一节自习课,代课老师是高一五班的班主任,高高帅帅(班里女生的花痴看法),喜欢逛瑶瑶的一方教室。一会儿驻足观看嘉珩用马克笔画运动会时要用的班旗,那是一张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三班很“狂酷拽炫”的布匹。一会儿他又站在子勋身边,关心笼子中的兔子,问了几个问题后,下课子勋的兔子就被班主任勒令送去宿管处暂时看管。而那只从物资交流会上以二十块大洋购得的小白兔最后的结局是被子勋怀着一个虔诚向佛的善心放生到学校后山上。子勋也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善良天真的小白兔是否会在树多林密的山上遭遇不测。但它的命数终究也没人能管得着了。 那老师觉得无聊了便去了办公室,大概是开黑去了。不过这正是同学们最爱的局面。杨可可又开始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夸赞彬彬天生丽质,约翰没了玩游戏的兴趣,开始专心于挖苦黄珊珊,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唱白脸”。 杨可可夸一句,约翰就踩一次。这一次,黄彬彬动了气,她吼起来:“关你屁事?!” 众人皆惊呆了,可可也不再说话。 约翰的气性也上来了,他拍一下桌子:“你丑还不让人说了?” 黄彬彬剜了他一眼,扑在桌上低声哭起来。 杨可可有些担心地看她一眼,又看向约翰,似乎是不知所措所以求助来了。 约翰一点不屑道:“哭嘛,关我屁事啊?” 大家也无法,好在彬彬只趴了一会儿就起来了,她拢了作业过去写。 杨可可与陈思思窃窃私语片刻,便执笔写了一张字条塞给黄彬彬,彬彬拒不接受,杨可可索性便将字条直接塞进她的大腿缝里。 那张字条现今保存在我的语文课本中,它会慢慢成为一张泛黄的书签。其内容如下: 彬彬,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也很为你感到不平。不过从这件事上我悟到了一个真理,你知道迈克为什么偏偏攻击你而不去攻击别人吗?我说的直接些你不要介意,我觉得你应该把自己变得fashion一些。俗话说“人靠衣装”,一个人的外表好了,给别人的第一感觉就会是比你现在要好很多的。我看你因为这个原因倍受别人的蹂躏心中很是不忍,我想帮你一把。虽然我不是什么时尚的人,但是我有信心将你脱胎换骨,朝时尚自信出发,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挑战。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的话,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打造一个完美的你。 第25章 重返校园 天气冷,浩洁穿得像个粽子一样,然后在他的座位边上摆了个垃圾篓子,然后擦完鼻涕的纸大团大团地往里面扔。众人时不时地听到上课时后面传来的叹气,因为鼻子不通畅所以带着嗡嗡的声音。 其他班安静上晚自习,我们班也安静上晚自习,简直毫无创意。 我玩着手中的钢笔,看着右手边那面墙,心中有一些事情。 班主任进入教室,说:“听说今天早上510几个小可爱又迟到了?” 全班同学竭力忍住笑意。 班主任敛容,看不出一丝愠色:“我们班每周上交的手机有十二部,在政教处躺着有十八部,有些人向政教处贡献还不止一部手机。” 有人窃窃私语:“伟浩……” 本学期伟浩……已经大方贡献了三部手机。 “由此可以看出,我们班的同学真的是很有钱。你们亲爱的爸爸妈妈还常常打电话过来问我自己的宝贝孩子在学校生活得怎么样,钱有没有不够花……看来我是时候向他们提议扣下你们的一些生活费了。” 众人乞求哀叹。 “我们班至少还有两位同学私藏手机没有上交,我已经知道是谁了。你们瞒着我的同时难道不应该提醒一下自己的队友也要把好口风吗?你们亲爱的爸爸妈妈可都是巴不得我拿着金属探测仪天天去你们寝室溜达一圈呢,但我没有那么闲。” “上交的十二部手机加上政教处的十八部手机,正好三十部,差不多就是我们班的人数了。我已经跟政教处说过了,我们班同学的手机要么在我这里,要么在他们的保险箱里,我们班已经没有同学有手机了。所以如果有老师在哪里抓到有人玩手机并称是高二三班的同学的话,我就跟他们说,一定是你们搞错了,高二三班的同学可乖了,没人私藏手机。” 约翰小声道:“你看第一组灶彬没手机,不过下星期他就有了,淑希没有手机,旺达手机交上去了,然后其他人都有手机。中间这一列,得胜没有手机,瑞雪没有手机,可洛没有手机。我们这组,元昊没有手机,佳音没有手机,婷婷没有手机,晓玉没有手机。好了,班里就这几个人没有手机,其他人都有,岂止两个人?” 班主任继续畅叙自己美好的幻想:“我也跟政教处说过了,如果抓到抽烟的同学,不要打电话给我,我们班没有会抽烟的同学。我们班的同学还非常天真无邪,连香烟打火机为何物尚且不知,怎么可能抽烟呢?” “还有,我想听你们解释一下上周五发生的一起非常诡异的事件。” 众人来了兴趣,皆洗耳恭听。 “上周五晚上只有两节晚自习,第三节课那个时间段,值周老师打电话给我,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她说让我快来看看,她站在离我们班五米远的楼梯口不敢进去。我说怎么了,她说自己在一楼前的空地上看到中间空教室的灯亮着,上来以后发现空教室里没有人,倒是我们班的教室虽然一片漆黑,里面却正传出悠悠的音乐声。我觉得匪夷所思,难不成真的撞见鬼了?于是我马上赶过去打开我们班的灯,里面空无一人,却有一台mp3在放音乐……” 见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班主任就确定那荒唐事出自自己班学生之手了,她叹气道:“拜托同学们以后不要在干出这种事情了,我的年纪也不小了,说实话我当时是犹豫了好一会儿,念着身后有值周老师在才壮起胆子去开灯的。” 周日下午上美术课真是一件烦人的事情,在家吃完中饭就得急急忙忙坐车赶去学校上课。一点半开始的两节课,老师也不会教点什么,只扔下一个页码让众人去临摹就好了,真是乐得自在。大部分同学如实暗想。 我背着书包刚踏进寝室就被震惊住了,眼前的这个地方哪有一点寝室的样子?子勋和陈俊朝随意地倒在各自的床上埋头大睡,地上有一个烧烤架,看着眼熟,想必是上次烧烤留下来的。那烧烤架的肚膛和周围的地上铺满了黑乎乎的书本纸张,地上的一本面目全非的书似乎用手轻轻一碰就会随风散去,那旁边还落着一个打火机,整个寝室里都弥漫着浓浓的烧焦的气味,异常难闻。 晚自习。 班主任说:“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听我说一件事情。这个周末我们的英语老师出了车祸,现在躺在医院里等着做手术,所以我们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英语课暂时由学校派下来的卢老师代课,卢老师是一个非常尽责的老师,你们可要认真点。” 看到众人面露忧色,班主任安慰道:“放心,陈老师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毕竟是出了场车祸,脑部流了较多血,当然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了。” “那英语老师什么时候回来?”芳芳问。 “都说伤经动骨一百天,何况车祸呢,肯定要至少休息一个月的。” 我着实感觉受不了509了,前天刚因为几个人迟到无故去了办公室一同挨骂,说是“有难同当”,如此欠下的毛笔字还有十几张,每天更要面对寝室里不堪入目的卫生状况,实在让人头疼,于是他便去了办公室请求换寝室。班主任听了我的描述后,当即掏出手机给政教处发信息,似乎是要实施把510全寝挪去离厕所最近的514吸毒气的政策了。班主任点点头:“这件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我中意的寝室是509,他便直言了:“老师,那就让我去509吧。” “那也得人家寝室长和他们寝室所有人同意才行呀。” “509的寝室长是旺达,他和他们寝室所有人都很欢迎我搬去他们寝室。” 班主任觉得有趣:“小伙子动作挺快啊,连下家都找好了。” “还行吧……”我勉强笑笑,答得语无伦次。 于是下个周日的美术课结束后,我便收拾了床铺衣服和各种生活用品去了509。 某天晚自习,锐炅和彬彬换了位置去教杨可可玩飞车,声称要带她飞,可是谁人不知他的技术是班里最烂的。锐炅突然觉得下面痒,就挠了一下,正巧被杨媛看见了,她不知道哪根经抽到了,问:“你挠它它不会硬吗?”她戴着耳机的,所以说话声音很大…… 巡逻的老师突然出现在窗口,这时全班的同学几乎都在睡觉,站在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就很语重心长的说:“你们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第26章 逃出生天 女生之间关系处好了就是小时代,处不好就是甄嬛传。 此言得之。 一日,可可发现自己不能查看彬怡的朋友圈,问了别人后惊觉原来是自己被屏蔽了,于是火冒三丈。 杨可可与林彬怡之间是一种什么关系呢?彬怡自称有公主病,可可与芳芳等人就成日拿这个梗制造各色的情景,目的就是为了故意气彬怡。看到这里,大家可能会觉得彬怡简直就是没事找事,其实不然,她如此做的原因是彬怡三天两头会在空间刷屏一些针对性极强的说说,比如“塑料姐妹情”“看到你难过我就放心了”,如此种种,但并未指出对象是谁。 杨可可在空间公开了自己的怒火,她发了一条说说,文字如下:那种朋友圈屏蔽我的女孩子互删好吧?每天说说发得累不累呢?不想说你好吧。别整天给自己刷存在感,说什么都觉得别人在说你,对号入座也得有个度好吧?你自己想想你发了多少条说说了。真的是,什么德行,懒得说你!你说你朋友圈屏蔽啥意思?你想说么就只管说,也不用屏蔽搞起来。这条说说发给你看的。要是没看到麻烦同班的截个图给她看好吧。谁还没那个脾气了?本来也没想说你什么,一套一套的非要别人看你烦……你真棒。 还有群里连续不断弹出的消息: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整天闲着没事干就发说说是吧?真是受不了你了,没办法发条说说……你对我很有意见过来跟我直说互删,朋友圈啥的弄起来屏蔽我就问你有意思没有?我没对你怎么样吧?牛了! 你对谁有意见跟我没关系,别一副我欠了你钱的样子,有本事发说说没本事找我了啊。 对我有意见你找我就行,别当我没脾气。自己对号入座! 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麻烦小公主你自己克服一下。 指向性超强。本以为接下来群里会发生一场激烈的撕逼大战,不想竟是风平浪静,不要说彬怡,就连一个吃瓜群众都没冒泡。 最近(实话实说是很长一段时间……)班里都在传我的绯闻,女方是叶梦妮。叶梦妮上次醉酒后到现在,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正常,这是我想要看到的。她有什么请求,我一般都会答应下来,所以大家经常可以看到他们两人走在一起的背影。冬至日,叶梦妮大概是脑子有些坏了,拉着摸去校外一条没有路灯的大路上探险。我向来最怕恐怖的气氛,听到这类的故事还容易落泪。他本不愿去的,但自觉不好驳了她的面子,索性就陪着一同去了。叶梦妮智障起来夺了瑾凡的手机去录视频,说是要记录下这次伟大的探险,可视频里出了黑色,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就作罢了。到后来实在害怕,梦妮提议给别人打电话,这样或许能减少恐惧。mmp,明明害怕还要逞英雄!我便打了电话给旺达,彼时对方正在华莱士吃鸡,根本无暇理会电话那头的尖叫声,没说上几句就挂了…… 二人掉过头跑着到了有灯光的所在方渐渐平复了心绪。摸与林薇薇故意走进,一前一后,在路灯下对着自己重叠错位的影子拍了照片,影子看起来像极了一对相拥的情侣。我将照片发了朋友圈,立刻收到同学们纷纷而来的“99”祝福,无奈之下只得一条条回复澄清误会。却不想班主任竟也盯上了那张照片,评论道:贴在一起的俩倒影,我好像读出来很厉害的内容。 末尾是淡淡的句号,陈述句。 …… 我只觉得脑袋被人闷了一拳般晕乎乎的,思考了片刻回复道:别别别老师,如果真是那种超厉害的内容我怎么敢发朋友圈?老师你这样我很慌的。 班主任如慈母一般的语气:宇欧长大了呀,是大人了呀。 我于是顺着台阶下来:还没呢,我还要继续听从班主任的指挥健康成长。 班主任略带自豪道:这语言的艺术,果然名师出高徒,我真厉害。 我不敢相信接着聊下去自己明天将会遭遇什么,遂道:老师……记得早点睡觉。 班主任最后的回复也很耐人寻味:好的,把夜晚留给年轻人。 …… 以后的岁月中一次放假前,班主任讲了几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小故事提醒大家假期注意安全,因故事内容实在太过精彩,故忍不住摘录了一则小故事来供各位读者品味。 出租房里进来小偷,女主假装熟睡,想着小偷偷完走掉了就没事了,过了好久没了声响,女主睁开眼睛,耳朵旁有人缓缓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经过前几个小故事的洗礼,众人在听“缓缓地说了一句”时一时敛声屏气,在班主任真的“缓缓”说出小偷的话后,班内更是气氛炸裂,惊叫声中,摸还能望见雅倩双手搭住同桌的肩膀,面红耳赤,眼角早就有了泪水。 我亦是被吓得不轻,只是如此更激发了他对故事内容的好奇心,于是他便举手问班主任搜索什么关键字可以找到这些小故事。 班主任和颜道:“我等一下发给你。” 刚被吓趴下的几个女生说:“老师我们也想要。” 班主任便说:“没事,我让宇欧发给你们,反正假期里很容易知道宇欧在干什么的。” 我当下有些反应不过来:班主任似是话中有话。 我还在思考中,众人早就你一句我一句接着那段评论回复了。 “我好像读出了很厉害的内容。” “我还要在老师的指挥下健康成长。” “把夜晚留给年轻人。” 然后众人哄笑,我只得将头埋在臂弯里,听班主任说:“我们班那么多人的微信,我最喜欢看宇欧的朋友圈了。宇欧,当初是你自己要死要活加我,现在可不准屏蔽我。” 我强颜欢笑:“我不敢屏蔽您……” 第27章 不正经的体检 团委陈老师说:“歌手大赛的主持人就是你们四个了。” 我心中自然非常高兴,只是不能太明显地显露出来,所以只是点点头。看身边的宇滔、高三二班徐温和、高一四班孙惠洁三人亦是矜持。 只是不想主持词竟要自己写,我心中想着偷懒躲过去,等别人写好了自己念熟就是。可徐温和是真听话,陈老师说“你们可以创个群互相交流”,她立刻便拉了其他三人进讨论组,并开始商讨编写主持词。 四个主持人,两男两女,到时候一男一女上台报幕,四人很快分好了组,我和孙惠洁搭档,宇滔和徐温和搭档。 惠洁上网复制了一段开场词,其余的节目串词便由两组自己想各自主持的了。 那一边迅速编好了串词,待到巧洁问“你好了吗”时,我才猛然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准备,于是问她:“你呢?” 不料对方直接发了她的串词,说:“我已经写好了,可能不怎么好,你看看。” 我点开看了一眼,事实上无论她写得好不好都比自己好太多。瑾凡说:“nb!” 惠洁很谦虚地说“不不不”,仍旧问:“你好了吗?” 看来坐收渔翁之利是不能了,况且让女生帮自己写也不算个事情,我只能硬着头皮问自己要写那几个节目的串词,惠洁回答是前四个,我便靠着人脑和电脑拖拖拉拉完成了四个节目的串词发过去。 第一次对词很是潦草。我因和陈元昊去镇上买鸡排迟到,过去时心中极为忐忑。推门进去后其他人果然都在,他们还在抄写主持词到红色小卡纸上,徐温和说到时候就拿这些小片的卡纸上台主持,防止忘词。 我坐下一起抄。主持词念起来不长,抄写却着实费了一番力气,花了两个小时才抄好。众人站好位置对了一遍,算是留个印象。以后的一个星期里众人都在午休时和晚自习时聚在一起排练。 陈老师看他们这几天的排练成果,众人对自己写的词还是挺有自信的,不想陈老师竟听一段毙一段。 徐温和:“即将要迎来的一号选手是一位帅气的小学弟,大家期待吗?” 宇滔:“好了别犯花痴了,我们把舞台交给选手,期待他的精彩表演吧。” 宇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世间一切,都是遇见。冷遇见暖就有了雨,冬遇见春就有了岁月,天遇见地有了永恒,人遇见人有了生命。” 徐温和:“那你遇见我呢?” 宇滔:“这仿佛是个笑话。” …… “停停停!”陈老师苦笑着,“这些词是温和你写的?” 徐温和点点头,两手互相抓着贴在肚子前。 “我就猜到了,你写的词都是这种泼冷水的风格,这样……还是改一下吧。”陈老师看向宇滔,问,“你是宇欧还是宇滔?” 他还不能很清楚地区别开宇欧宇滔。 宇滔说了名字,陈老师说:“你的声音怎么回事?我记得海选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是不是最近感冒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浑浊。 “没有啊。”他面带尴尬地摇了摇头。 陈老师皱眉:“你们写的词还有问题,需要改。宇欧和惠洁的稍微好一些。”大概是看到众人脸上沮丧的神色,他的语气柔和了不少,“我知道你们用心了,挺好的。你们的词写的不错,稍微改一下就行。” 出了办公室的门,徐温和将手中一叠的红卡纸扔进垃圾桶。 “都扔掉吗?”惠洁明显不忍。 徐温和谈叹气:“老师觉得我们设计的主持词晚会的风格太重了,我们还是简单点,删掉一些东西吧。” 惠洁点点头,看了眼我,咬牙扔掉自己的卡纸。 主持词几经修改,最后只有嘉宾节目保留对话串词,其余的均只需要上台简单报幕即可。无聊得很,这下轻松了,连看都不需要,还省了精力。 后来的日子里,我奔走在主持人排练和开场大合唱的排练之间。原定周一晚举办的歌手大赛因下雨的缘故推迟了一天。 排练过后也是下小雨,雨确实不大,滴滴答答的,不像是在下雨,倒像是在下雾。整个操场被封锁在密如珠网的雨丝中。往远处看去,在跑道上牵手徐徐而行的情侣、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慢跑的人们,篮球架下英姿飒爽的男生们都只剩下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廊。天上又是几阵闷雷响过,雨水好像被催促似的,大了一阵。可是,不一会儿,又小了下来。 我跑了五圈后,被麻银双拉到一边。她说:“我已经折好了很多花,保证以假乱真,你相信我的技术。” 前天中午下雨,我和麻银双一起去镇上的文具店买了几张卡纸,再到旁边的花店买了几支玫瑰花和花束包装纸。她说要在我唱歌时上台送花。但是人没钱起来真是苦逼,就连要送出去的花都要造假。她准备折很多纸花,用花束包装纸包起来后再在最上面和旁边插上真的玫瑰花,这样既省钱,送花的目的也达了。 我说:“你放心折吧,我相信你的手艺。” 她嘿嘿一笑,说:“我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 麻银双一双眼睛瞄了周围一圈,然后才说:“到时候我上台把花送给你后,你要抱我一下。” 我有些吃惊,更多的是疑惑:“你不会这么饥渴吧?” 她哭笑不得:“老娘是那种人吗?你到时候抱一下,给我的前男友看。” “为什么?” “这当然很有用了,我要让他知道,没有他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到时候动作幅度大一些啊,要让他看的真真切切。”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便同意了。 周二早自习结束,我便找了宇滔一起到空教室和两个女生一起最后顺了一遍词,几个人便出了学校去镇上当代名剪做头发,又去小兔子吃了一顿,回去时带了煎饺作午饭。中午去阅览室,徐惠洁请了她的一个化妆师朋友为四人上了妆。徐温和对自己的发型不满意,重新出去做头发,宇滔想要胡歌的三七分,便也去了,我跟着去。因为晚上气温极低,四人都买了贴身暖宝宝贴在身上,我一人贴了三只。如此的流水账便不再提。 到了下午,阳光渐渐的温暖起来,洒在校园的每一处地方,风也开始慢慢的温和下来,拂面而过不再凉意无限了,它轻轻的滑过去,没有一丝声息。我化好妆,站在阳台上眺望。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老师带着小蜜蜂讲课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耳朵里,站在这里能看到有些班级后排昏昏欲睡或百无聊赖的学生。还有站在讲台上孜孜不倦授课的老师。 操场上已经设置好了评委席和观众席,人来人往。舞台从前天就开始装饰,现在已经完成了。晚上要唱歌的选手一个个登台练习,声音响彻校园每一个角落,想必这样的时候,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不能静下心来学习。 5点半开场,天色已经暗下来,阴沉沉的。慕色越发浓重,慢慢的,天空像乌鸦一样黑了。瑾凡看了眼舞台,灯光麦克都已准备完毕,舞台前方的镁光灯投下微弱的红色光线,整个台上都是朦胧的感觉,衬着夜色,这感受就更明显了。 我突然感到无法平息自己,来回踱步。 雅倩和陈元昊接连发了多条消息,“加油”“不要紧张”“放松点”。 这一边惠洁拉着我对词,那一边叫了选手们去开嗓,他也不顾西服裤子的束缚,跑着就去了。 十二位歌手终于要上台了。我搭档合唱的高三学姐问他:“你不把羽绒服脱掉吗?” 我身上披着旺达的羽绒服,本来打算穿着它上去唱完大合唱再脱的,现在学姐问,他便即刻脱下了羽绒服,不想里面的白色西装引得众人一阵惊呼。有人对那学姐说:“你的搭档好帅!”我心中自是欢喜,跟着众人上台站好了位置。 一曲《追梦赤子心》,成浩老师从头破音到尾,最后那一句“不妥协直到变老”真的是唱出了精疲力竭的感觉。唱毕,四个主持人便上台了,我听见观众像触了电似地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大概是对他们服装的赞美。 宇滔:“感谢12组选手为我们带来的祝福,也祝愿b中每个学子都能有一颗赤子之心,为了心中的美好,永不妥协,直到变老。” 徐温和:“尊敬的各位领导。” 我:“各位老师。” 孙惠洁:“亲爱的同学们。” 四人一起说:“大家晚上好。” 宇滔:“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叶宇滔。” 徐温和:“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徐柔柔。” 我:“我是主持人叶宇欧。” 孙惠洁:“我是主持人孙巧洁。” 宇滔:“接下来在这个舞台上呈现的将是才艺的较量,更是信心与勇气的比拼。” 徐温和:“这将是激情的燃烧,更是动感与活力的绽放。” 我:“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孙惠洁:“想的多远,我们就能走得多远。” 今晚的气温只有八度,陈老师说要注意保暖工作,站在镁光灯下会感受到一丝温暖,我并没有感觉到温暖,而且觉得身上的三个暖宝宝都失效了一般。 大约四秒钟的鸦雀无声,我赶紧接上去:“经过预赛、复赛的层层选拔,今晚将有12组选手在这里放飞梦想,演绎精彩。” 孙惠洁:“下面由我来宣读本次大赛的评分标准,本次大赛采用十分制,去掉最高分去掉最低分,所得的平均分就是该选手最后的得分,若平均分相等则采用次高分,以此类推。” 我:“今晚的12组选手无疑是今夜最耀眼的星,相信大家都对他们的表演期待已久。” 孙惠洁:“好了,接下来就有请一号选手高一三班的戴杞正为我们带来他的参赛曲目《淘汰》。” 我:“大家掌声欢迎。” 观众席里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我向右转,僵着身体前进,其他三个人跟着,四人下了舞台。 我是三号选手,二号结束,徐温和上台报幕:“下面有请三号选手高二三班的叶宇欧带来他的参赛曲目《像我这样的人》,大家掌声欢迎。” 灯光暗下,我便搬了条凳子上台坐好,八个群演同学也跟着上去围坐在他身旁。这是在模仿《明日之子》中毛不易演唱《像我这样的人》时的舞台背景。 许是在舞台上离音响太近,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与伴奏融合在一起时很浑浊,听起来辽阔又逼近,引起一片深远的回声。我扫了一眼观众席,想要找到自己班的所在,却因为前头的灯光和身边的干冰看不真切台下,也就作罢了。 陈元昊买了花,因为自己作背景,便由佳音上台送了花。麻银双也按照之前的计划送了花,她捧着假花小跑上台,我履行承诺张开双臂抱了她一下。 唱完下台,我看到菲菲发来语音消息,超激动:“爱你。叶宇欧我觉得你超棒的!”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听四班的朋友说,我在他们班有一大批小迷妹。甚至迷弟…… 最后我入围了十佳歌手,与校长握手时手很冰很僵,校长说:“很棒,既会唱歌又会主持。” 第28章 接连犯事新同学 冬天的太阳垂头丧气地放出些许光芒,校园内的花草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空气很冰冷。 我拖了椅子坐到窗户前的阳光里,用手托腮眯眼小憩。忽然听见政治老师喊自己的名字,忙睁眼朝讲台望去,原来是老师在看嘉珩弹吉他,想让自己去唱歌,于是便站起来急急跑了去。 搁在桌上的是陈奕迅《十年》的谱子,我几次与嘉珩配合着,却总是有种种事故:自己抢拍了或他弹错了,于是只好作罢,清唱了整首歌。同学们的掌声也要我不那么困了。 政治老师也有很大的兴趣开嗓,她亦轻轻唱了一段歌。出乎意料的,她唱歌时的声音与平日里讲课时的声音截然不同,娓娓动听。 我对政治老师更感兴趣了。从谢孟那儿要了她的微信,她第一句话竟是问:“你们……是扎堆来加我吗?” 原来我在班群里问了一句要微信的话,全班同学便都去加老师的微信。 我便说:“这就是受学生欢迎的表现。”略略浏览了老师的朋友圈后,瑾凡感叹道:“老师你的朋友圈真是少女气息浓重。”然后看着消息弹出,“我本来就是少女呀。” 接下来我与少女共同探讨了一些事情,比如文学,老师将她学生时代玩的女皮文字发来,彼时刚看完曹公《红楼梦》,瑾凡惊叹于女皮文字的美好,与《红楼梦》的风格相似,行云流水洋洋洒洒的一大段文字将自己与朋友带入故事,有趣。 一日晚上刷到老师的朋友圈,四张图片是她与弟弟的聊天记录。 姐姐:wow,你也养蛙了? 亲弟:是的,也就比你牛逼一点。 对方这是在挑衅自己!老师便扔去两张截图,证明实力,问:你的蛙叫啥? 亲弟:我的蛙叫雪乃。 姐姐:猥琐…… 亲弟:那么纯洁的名字! 姐姐:这是动漫女生的名字,别以为我不造。 亲弟很惊奇:你怎么知道的啊? 姐姐脑中一串问号:你这话啥意思? 亲弟:我一直以为你很傻。这是我女神的名字。 姐姐:我难道不是你女神? 平时有听老师提起她的弟弟,听她的描述,我一直以为那是一位温文尔雅的有志少年,不想是这样的画风。于是忍不住评论道:“不想他是这样的令弟。” 老师直言:“超级猥琐的。” 下一秒我就收到老师的消息:you,为啥还不睡,手机是哪里来的? 摸回复:十一点准时睡觉。 并如实回答:手机……没交。每天都用手机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事,从不打游戏通宵。 然后,老师道出这次的真实意图:那你去给我的歌点赞吧。 我明白她说的是朋友圈里分享的全民k歌,于是便点进去关注了她,听了一小段后送花,回微信回复:新晋粉丝。 老师很少女地说:笔芯~ 翌日,我与叶梦妮一同出去吃了午饭后,因记着旺达的托付,买了一份鸡柳年糕。 叶梦妮盯着白色塑料餐盒内金黄的鸡柳,小心翼翼,征求般问道:“我能吃一条吗?” 我摇头说:“不行,这是买给左星的,你要是吃了被他知道,他就会把剩下整盒都扔掉的。” 她靠着墙,双手合十:“我就吃一点点,绝不吃多。”看到摸的眉头紧锁,她便去扯我的衣袖,口中念着“拜托了”。我知道若是不同意自己编不能脱身去蹲坑,勉强同意了。 …… 提着那盒鸡柳年糕回寝室的路上,我心中很是忐忑。回到寝室,旺达还不在,我便将鸡柳年糕搁在桌上,撩了衣服匆匆跑去洗澡。 洗完回来时,旺达已经吃完鸡柳年糕,他问:“宇欧,鸡柳年糕是不是被人吃过?” 我微感惊讶:“你怎么发现了?” 旺达坐在床上,翘腿:“两根竹签少了一根,里面只有年糕,没几条鸡柳,你当我眼瞎啊?” 事情已经败露,我原也不想帮叶梦妮撒谎的,便告诉了他实情。 “不说一声吃别人的鸡柳,以后别说我认识她。”旺达躺下,将自己裹在被子中,闭上眼睛,似乎很快地睡着了。 旺达像是生气了,我心中有些愧疚,也躺下胡乱睡了一小会儿,下午去了教学楼便找到叶梦妮,让她去道歉。 叶梦妮知道旺达生气,很后悔自己的作为,但又害怕道歉:“卢旺达肯定会骂死我的,走廊上人那么多,他肯定会很大声直接骂出来的!” 我劝道:“你当他神经病啊,没事的。” 她在三班后门口徘徊了一阵,推开最近的窗户:“卢旺达,出来一下。” 旺达磨磨蹭蹭地出来倚在门口,双手插兜,将脸扬起,用鼻孔对着面前的女生:“干嘛?” 叶梦妮结结巴巴说了自己偷吃鸡柳的全过程,就是没说“对不起”。 旺达哼了口气,说了一个字:“滚。” 梦妮很委屈地和我说,我苦笑:“没事的,他经常让别人滚,我都被滚过好几次了。” 当面道歉行不通,我便建议林薇薇将道歉的话写在纸条上,自己带去给旺达,并嘱咐:“记住,语言一定要诚恳!” 她按照我的方法写了纸条,晚上交给我,我带去寝室。 旺达进门要手机打游戏,我将手机与纸条一同递给他:“那个是叶梦妮向你道歉的纸条。” 趁游戏加载的空隙,旺达开始着手拆开被包了两层的纸条。打开第一层,写着“抱歉”二字,打开第二层,只看到“sorry”。 我看得瞠目,脑中回想起林薇薇给自己纸条时说过的“我写得很诚恳”的话,心中暗骂一声。 “猪头排!”旺达随手将手中的废纸扔到地上,抓起手机开始打游戏。 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唯一怎么都离不开的只有手机。老师与学生之间的斗智斗勇,除了上课睡觉吃零食外,一个让学生措手不及的突击检查手机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早在下午的时候就有消息传出,政教处要在晚自习查手机,对于三班这个班主任承诺过没带手机的班级来说,谁被查到了有手机岂不是打班主任的脸吗?所以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确保自己的手机安然无恙。 听说政教处这一次检查很严格,因为上次期末考试大批用手机作弊,校长大发雷霆,因此学校花高价收购了一批金属探测仪,说是不止会在晚自习突击检查,而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有一个老师拿着金属探测仪出现在你面前,要扫的身体。听来令人甚是惊恐。 相比于其他班,美术班藏手机的地点有更多的选择,画室就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画室除了可以藏手机,还能在里面充电,平日里它都上着锁,校领导再怎么无聊也不会专门去要钥匙打开。所以这次有不少同学把手机藏在画室。 晚自习。 看见杨可可还在玩手机,我不禁感到奇怪:“今晚要查手机,你就不怕被没收啊?” 她朝我一笑,什么话都没说,稍稍扯开上衣,把手机放进去…… 可可从桌子下面提了一大袋零食放到我的桌子上,对着我和锐炅说:“这些零食都是你们的了。”说完就转身回去继续玩手机。 我和锐炅对视一眼,互相看到彼此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锐程说:“她怎么了?” 陈思思摘下耳机,说:“人家可是要减肥的人,除了这些,寝室床下还有一大堆零食,明天后天都慢慢送过来。”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另一组的约翰用超大分贝喊了一句“彬彬”。众人皆投去疑惑的目光,迈克亦是感到疑惑,摘下耳机:“怎么了?” 学校检查校服的规定一点都不人性化。大冬天的,校服又不是羽绒服,却必须是身体最外一层。所以平时大家都穿自己的衣服把自己裹成粽子,等到了晚自习学生会的人来检查仪表时就迅速脱掉,没有时间脱的就拉开拉链,双肩一撑,羽绒服就变成了晚礼服。 学生会的人来了。 第一个人:“衣服脱掉脱掉。” 第二个人:“裤子脱掉脱掉。” 第三个人:“内裤脱掉脱掉。” 第四个人:“bra脱掉脱掉。” 讲台上代班的技术老师:“说话文明点啊。” 两节晚自习过去,整栋教学楼安静得很,别说政教处的老师来,就连平时司空见惯的英语都没有过来叫人去办公室,手心痒起来的人不禁后悔把手机扔到相隔万里的画室里。 第三节课,坐在门口第一排第一个的郑元昊压低声音惊慌道:“检查手机的老师来了。” 顿时,班里什么违反纪律的现象都没了,睡觉的同学也强撑着打架的眼皮坐直身体。 终于来了三个检查手机的老师,个个手持金属探测仪晃进教室。他们料想第二组坐在教室里面,从那里搜出手机的可能性应该会大一些,所以不约而同地直奔第二组。 结果一无所获。 他们从后门出去,要到隔壁的四班去检查。 浩洁站起来:“怎么不检查那一组?” 一个老师说:“第一组看起来都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不用检查了。” 第二组全体:“尼玛,好学生???” 第29章 球场教室两点一线 班主任于一派轻松的气氛中近乎恳求地说道:“已经期末了,这是最后一个星期。这个学期,经过全体同学共同的努力,孜孜不倦地扣分,托你们的福,我已经与优秀班主任评选彻底无缘。” “每个月扣分结果出来时,其他班主任都争先恐后围上去找自己这个月有没有进步,我可轻松了,只用往最底下看就行,逃不掉的倒一倒二。我也不怨你们把我奖金扣掉,只求最后一周了,同学们行行好,给我留点面子,倒三行吗?让别人知道我们班是有在进步的。” 同学们的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笑意,毫无愧疚之色,班主任便正声道:“我已经这样说了,如果还有同学想不开硬是要跟我过不去,那好,正月十二家长会,我会把你在学校里所有的精彩表现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地告诉你们亲爱的父母。” 家长会三个字如定时炸弹般扔出来,班里瞬间不太平了。 “老师你会在家长会上说些什么?”伟浩问。 班主任笑笑,终于重占上风:“尽管同学们总是假借资料费的理由从父母那里多要点钱,总是惹他们各种不开心,但你们的父母对你们的关心一丝一毫都没有减少。总有父母打电话问我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表现乖吗、学习认真吗等等问题。这个时候我就会很纠结,我是实话实说好呢还是美化你们好呢?实话说吧,他们心中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表现还可以的梦想就要破灭了,你们回家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说点假话呢,我不就是骗人了吗,况且你们在学校的表现确实不尽如人意,你们说,我该如何向你们父母汇报各位的突出表现呢?” “接下来再说些别的事情。冬天天气寒冷,各位早上赖床起迟了我能理解,但是昨天下午的美术课,几位同学该怎么跟我解释呢?” 嘉珩、浩洁、家超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 “我们周日下午的美术课几点开始的?” 众人答道:“一点半。” “吕嘉珩你一点钟打电话跟我说你们午睡起迟了可能会晚点到,可最终你们是几点到的?” 嘉珩低着头:“五点。” 班主任眼睛扫视了班上所有人:“我就算你们一点钟开始出发去车站,我猜你们几位少爷也不会为了省钱步行去车站吧?再宽松一点,我算你们坐的车一点半发车,那难道你们的车开了四个小时吗?” 只见班主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压不住同学们的笑场。 “还有,今天早上是不是又有人想不开在教室里吃早饭了?” 鸦雀无声,三十三个乖宝宝正襟危坐。 “没有一个人在教室里吃完饭?难道是早饭自己长了腿跑进教室的?” 杨可可终于颤巍巍举起手,班主任看到后立即放下。 “最后一周了,我也不说你们什么。下次再有人在教室里吃完饭,把教室弄得臭烘烘的,就把门窗全都打开,大家一起吹冷风。” “周三开始就考试了。作弊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多说了。如果这次考试有人作弊的话……我们周五早上校对完试卷,有一个人作弊,就多上一节课,自习。有两个人作弊就多上两节,以此类推。” “除了第一现场直接作弊被抓以外,第二现场被阅卷老师察觉到作弊也算。比如有人同学平时都是考四五十分,这次考试突飞猛进考了八十分。如果是那些天天刷题的同学突然进步属于正常现象,但我相信这在我们班同学身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各位清醒点,诚信考试。” “你们想要一个高一点的分数好回家过年,没事,过来和我说。我们商量商量,我可以给告诉你爸爸妈妈你考了很高的分数,进步很大,值得表扬。但千万别用不正当的手段去达到自己的目标。” 于政教处而言,伟浩总是有话说的,而且很自然。有些人终其一学期都在为政教处没收手机的事业做贡献,且无怨无悔。伟浩就是此类人等,开学至期末,已经上交了五部手机到政教处,如今它们都静静躺在保险箱的最角落,等着主人用一纸手机领回申请书让它们重回主人温暖的怀抱。 下文是伟浩的手机领回申请书。 敬爱的老师: 在本学期中,因为我对手机的痴迷,做了一些欺瞒老师的事,在全班同学都老实上交手机时,我因为自己的一些原因上交了一部不常用的手机想要浑水摸鱼。老师知道真相后十分生气,并且没收了我的手机,对此我感到十分后悔。在我认为事情可以就此结束,周日美术课课间我又用那部不常用手机看视频。因为实在周末我认为使用了手机没什么关系,可是老师却告知我不能使用并且将我的手机再次没收,那时我的内心十分的绝望。 手机被接二连三的没收使我颓废了一段时间,可是学考在即,我只能努力把学考过了。于是我开始学习,我说不上什么很认真,没有每天学到很晚,自己找题目做。但是每节课上认真听讲,作业及时完成也还是有的,就在我虚心的好学下,我的四门学考全都有惊无险的过了。 学考过后的一个星期,运动会来临。为了这次运动会,我每天晚自习结束都去操场跑步,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在运动会时,同学们为了班级的荣誉都努力拼搏,而我也奉献了自己的绵薄之力。个人赛,八百米第五,四百米第四;团体赛,四乘一百米第六,累积为班级贡献了六分的团体积分。之后的期中考,我的成绩十分的不理想,因此我向老师主动请缨坐到第一排,老师也信任我可以改变自己的学习状态便同意了。坐在第一排有时我可能话比较多,但是我学习还是有学的,不说很认真,但肯定比以前认真。美术方面我也在努力着,一点点进步着。 现在临近期末,我也从一个在手机中无法自拔的状态中渐渐走了出了,但是我还是由忠的希望老师可以将之前没收我的两部手机交还与我,手机型号分别是:oppo a59,黑色手机壳,后有一哆啦a梦图标。iphone4s,黑色。申请人:任志伟,2018年1月15日 ——我是分割线—— 特此声明:以上吕伟浩同学的手机领回申请书笔者没有修改一字一句,完全原装,故各种错别字及语病与笔者毫无关系。 于是周四晚上众人看到伟浩非常高兴地领回了沉甸甸的五部手机。 班主任说:“考试的时候我是楼层巡查,如果我看到我们班的同学试卷没写完睡觉,我就过去把窗户打开,我们一起冻死同归于尽,反正你不想写,我也被气得不想教书了。” 约翰毫无底气地问:“老师,可如果连瞎写都不能写完呢?” 我也有同样的顾虑,数学这一门,连题目都看不懂,写满谈何容易? 班主任鼻孔喷气:“这个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吗?” 时间…… 数学考试结束后,全班都在朋友圈及空间唱《凉凉》。 我发了一条朋友圈:什么都不说了,为数学……来唱歌吧。配一张张碧晨演唱《凉凉》时的图片。 班主任关心道:但是你画画厉害呀,考试一样过得很充实。 我被迫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睡觉被班主任拍醒两次,便将草稿纸铺在试卷上,用笔描几何图形…… 周五上午校对试卷的课,班主任明令吩咐,如果有人迟到就让班长记下来,迟到了几分钟,第三节下课后他就去高三一班门口面壁几分钟。如此看来应该不会有人迟到了,毕竟大家都归心似箭,可就是有人想不开要多陪班主任一会儿。 徐锐炅,插班生,来自高二五班。高二五班,那是什么地方?重点班! 徐同学是本班唯一同校的同学,于是带早餐和拿快递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肩上。此人酷爱迟到,连最后一天都不放过,硬是晚了一个半小时才姗姗而来。他自然是不愿去面壁的,于是请求同学们放他一马不要告诉班主任。经过短暂但刻骨铭心的谈判,他答应了全班一个条件,终于可以回家了:下学期请没人吃一段最多六块钱的早饭。 第30章 诬陷 时值寒假,学校里同学间的故事暂停一段,朋友间的情谊却仍在升温。 当我告诉雅倩寒假去她家拜访时,她差点惊掉了下巴,她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却是喜悦:“真的假的?!” 我笑笑:“当然是真的。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我都没有去过你家,所以寒假的时候我想去拜访一下叔叔阿姨。”我挑挑眉。 “可我妈肯定会以为……”雅倩的屁股处于凳子边缘,我很怕她摔下去。 我了解她要说的,接了上去:“这有什么,我们两个又不是没被人怀疑过那样的关系。” 她一想也对,便问:“那你什么时候来?我准备准备。” “应该寒假刚开始吧。你不用准备,我很随便的。” 她拖着长长音“咦”了一段距离,与我相视一笑,扭过身体继续画画了。 对同样的问题,陈元昊表现得十分热情,只是也十分抗拒我所说的给他父母送礼。我觉得两手空空会略显尴尬,他坚决反对送礼;左旺达亦是如此,他说如果送礼的话“那就不用来了”。我无奈道:“怎么会有卢旺达这样的人,送礼就不让去。”旺达的回答还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我特么下次去你家送你妈中老年麦片可好?”我只得作罢。 寒假第一天,班群里就不太平。因为三班期末考如同学们所料,砸了,落花流水。 政治老师通知雅倩增加一个作业:抄四本书的重点!顺便提了一句数学:你们班最糟糕的就是数学,平均分才十九分!上次数学老师就是因为平均分与其他班相差太大然后被副校长训了一段,这次估计又要挨骂。你们想想其他班都是七十几分,你们班…… 雅倩生无可恋道:“我们班大概是要要了。” “不是只有你们班要完,而是我们所有任课老师甚至你们班主任都要完了。” “希望你们寒假的时候不要再专注玩了,好好思考一下到底该怎么办,不是说要让任课老师和班主任满意,但是至少你们要给任课老师一个期望,觉得在你们班上课还是有点希望的。而不是像这样子,每次成绩一出来,就要被领导训一顿,这样子的话,所有老师的热情都会被浇灭的。” 见老师这般苦口婆心,雅倩无话可说,只得点头安慰道:“好,我会转告他们的。” “但是你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啊,这个……我可能说的严重了一点,但只是希望你们能够把心思放进去,不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网络上。” “其实你们的成绩不是最让我生气的,我最生气的是有很多题目,像最后那道法律题几乎是讲过一模一样的,还是有人做错。这些话就不说了,否定观那道题,我当时复习的时候明明嘱咐过你们一定要背下来,接过还是没有……如此种种真的挺让我失望的,因为我认为你们班至少也不会倒数第一吧,没有想到……你们也不要太有心理负担啊。” 雅倩应道:“老实我明白的,你别太生气了,是我们的问题。” 一片哗然。 陈思思可能因为早上吃了伟浩常常扬言要去吃的某样东西,所以脑子不太清醒,问:“什么意思啊?” 我回答:“就是我们班要完蛋的意思。” 旺达道:“没救。” 约翰绝望道:“我们都要完了。” 灶彬:“我们班又垫底,完了!” 雅倩说:“别的班数学平均七十多,我们班三十三,班主任怕是要……” 就说陈思思吃了那种东西,她竟提议说:“有没有人去和班主任聊一下成绩,看看她什么反应。” 众人如实:“不敢。” 你有没有经历过一觉睡到天昏地暗,不知今是几何的时候?是不是巨爽!禁校时的寝室里玩手机、洗澡洗衣服的都大有人在,鲜有安分午休睡觉的,一旦真的睡着了,十之八九会出事。 大部分学生都有这种感受:闭上眼睛是天黑,睁开眼睛还是天黑。对于天生是睡神体质的人来说更是如此,给他一张床就能睡到世界灭忙。 没料可写的寒假,一起来盘点一下班里最典型的两次睡觉事故。 一次的事发现场是男寝509。当天中午寝室里只有我、旺达和约翰,三人皆是上眼皮重重的搭在下眼皮上,于是都躺在床上埋头大睡。 一点二十分,宿管阿姨的哨声准时响起,奈何三人都已昏迷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一直到四十五分哨声不能再吹起时身体还和被子贴在一起…… 时间…… 约翰最先回到现实,发觉已是第一节课结束的时间,不由自主惊叫起来。 旺达睁开慵懒的眼睛,挠挠乱乱的头发,伸个懒腰,打了个呵欠,缓缓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约翰正以投胎的速度披衣服下床穿鞋:“我们都熄逼了,两点十分了!” 旺达瞬间没了睡意,掀开被子,人一下就在地上了,口中大喊我的名字。 我终是睁开了眼睛,听到迈克告诉自己时间后,一骨碌滚下床。 教室。第一节历史课,见三个位子上没人,本有同学要去叫三人的,历史老师摆摆手说:“算了,一切自有天意,他们今天睡过头也是天意,不用去了。” 还有一次发生在高一时,与胡瑶瑶同寝的女生陆续到教室后才后知后觉她还在与周公约会,更为棘手的是,她们出了寝室后把门锁了!众人开始担心胡瑶瑶的命运,毕竟这节物理课后是语文课。 物理老师一下就注意到课代表不在,就问原因。 有人回答:“老师,你的课代表现在应该还在梦乡。” 后来……事实证明,众人的担心是多余的。胡瑶瑶真是个省心的女生,纵使被困寝室也有办法赶来教室。 宿管阿姨在外面浪、寝室门被反锁、整栋宿舍楼空无一人,她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一个很大的疑问堵在心头,等不到下课,周围一圈的人就纷纷探过身子去问瑶瑶,连物理老师都停下讲课等她说话。 瑶瑶刚从宿舍楼冲刺回到教室,还没喘气就开始解答众人心中之惑。 二楼的寝室,楼下是草坪,有一条被单晾在晾衣杆上。 她是……把被单系在晾衣杆上抓住它滑到草坪上的! 一下课,众人就成群地跑到女寝楼下,上面被单还挂着在风中摇摆,下面一片的草卧倒了身子。 至于开篇提到的去那三人之家的事,笔者本想细细记录下来,无奈文爱太拙,怕写出又臭又长的流水账,所以就只在这里写下三段旅途中最不能忘记的经历。 雅倩在我面前和男友微信聊天,对方醋意十足说:你还是继续和叶宇欧看比赛吧。 我本想与元昊一起度过完美的一天,却不想当日天公不作美下雨也就罢了,去他家时转了三次车,来回车程接近五个小时,车费正好花光身上所带现金,而自己仅在他家逗留两个小时……尽管有种种不如意,但我认为这一趟很值,吃到了流云亲手做的一桌菜肴;让我下定决心有时间要再去一趟的理由是,被元昊那还在上幼儿园的弟弟圈粉!小男孩大概就是可爱本人了。 我紧跟着旺达走在街上玩手机,余光瞄到旺达突然往右拐,也没有抬头看看。紧接着突然传来一声恶作剧的叫喊声,我差点拿不稳手机,抬头竟撞见一个做鬼脸的中年男子,想必脑子不大好,也就没计较了。此时旺达说:“我看见那个人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姿势走开就觉得有问题。”一副料事如神的得意模样。旺达:心里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寒假最后第二天晚上的班群里。 锐炅:同学们,举报吗?有用吗? 浩洁:要不试试? 芳芳:打举报电话吧。 浩洁:打吧,再迟就不行了。 陈良:还没有开学啊,罗浮早就开学了。 芳芳:罗浮今天都回家了。 京星:他们修厕所。 锐炅:他们有人失踪。 杨可可:有没有人愿意打举报电话? 森森:这种事情就要找我们的宇欧同学了。 芳芳:宇欧下午残忍的拒绝了我。 家超:举报吧。 浩洁:来吧,电话。 我:您要呼叫的人正忙,请稍后再拨。0577****2970,这个是永嘉教育局的,我暑假就是打这个电话举报的。 约翰:人家都下班了吧? 锐炅:谁打了? 我:我刚打过。 锐炅:打了会怎么说? 我:他会先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或是家长,但是你为了自保当然得说自己是家长。我暑假的时候说我是学生的表哥。然后他会问你理由,你说一个正当的理由。我那时候说外面天气那么热,学校还要把学生找回去上课,提前了一个月。 伟浩:666。 家超:有没有说会处理啊? 我:会处理的。 伟浩:原来暑假的时候我们从杭州回来的路上收到的好消息是瑾凡你干的,我才知道。 家超:现在还没人接。 浩洁:诶,真的玩忽职守。那完了,我作业…… 家超:我都没带。 浩洁:我所有的书都放在讲台下面。沃日。 璐瑶:等会儿要给老鼠啃了。 锐炅:诶,难受,我刚刚打了电话,一直在忙。咱们明天早上一起打电话吧,大家一起打。 浩洁:明天必须打,明天,战争开始了。 家超:明天打,必须打,罗浮也是开学了然后再放的。 璐瑶:教育局体谅他们学习压力大。 家超:md我们学习压力就不大啊? 我:永嘉教育局是真没用,举报热线难道不应该24小时都在线吗? 森森:那就先发短信,然后明天早上打电话。 璐瑶:哈哈哈哈哈哈哈@森森 :只怕放假放傻了。 森森:这年头还有座机哒? 谢孟:单位都是好吗? 森然:没见过。 伟浩:哪个前台不是座机的?地球比太阳大的人就是不一样。 谢孟:@吕伟浩,你打个试试就知道,打成功了我感谢你全家。 伟浩:我才不打,你们加油。 谢孟:还有政治没写(再见) 我:不写(再见) 伟浩:不写了,本来想写,结果一看好多就不写了。 叶淑希:我也是无语了,你们不想上课又要举报啊? 浩洁:不然呢? 第31章 让数学老师高过姚明 又到了腰不酸腿不胀心脏不跳的开学季,还是那一群人,晚自习准时趴在位子上享受无法逃避的痛苦。偶尔能听到翻动书本的声音,但大部分人都在心中构思着怎么跟班主任说自己得了开学恐惧症想请假平复一下心情。 班主任兴致勃勃地翻了几下历史作业,临近选考,她对这门课格外重视。瞄了眼未完成作业的名单,说:“寒假历史作业多吗?” 几个心虚的连忙回答“多”,但他们的声音终究被大多数口是心非的回答掩盖了:“不――多――” “那这些没完成作业的同学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的行程被排得满满的,整个寒假都在走亲戚吃酒中吗?”她的目光定在子勋身上,“你怎么说,子勋?” 子勋用手扶着额头,遮住脸上尴尬的表情:“老师我去温州打工,不小心把作业落在学校了。” “哦?”班主任装作吃惊地望着他,“落学校了?八号不是回学校确认学考报名了吗,你怎么没想起作业来?” 子勋用更低分贝的声音回答:“忘了,我忙着回去打工。” 班主任又表现得很好奇:“这么忙!我怎么不知道温州有一个这样的打工的地方,像是专门为我们学校的学生提供社会经历的地方一样。学校一放寒假学生开始打工,一直打到开学前一天再放学生回去,而中间竟然没有一点空隙,让我们的子勋忙得连作业这么重要的物件都忘了。” 子勋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笑。 接下来是浩洁和家超:“你呢,也去温州打工了?” 浩洁摇摇头:“忘了。” “那寒假作业准不准备补起来呢?” 家超点点头。 “那什么时候补好呢?” 浩洁随口道:“三月三号。”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今天二十九号,周日就是三号了。”哄笑中,班主任问众人,“历史抄写的这个作业要写几天?” 伟浩声称自己话十个小时搞定。 班主任略一思考,说:“差不多,我再给你们宽限一天,就四号,下周一你们要把抄写本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班主任看向谢孟旁边空了的位子:“这个学期志成因为个别原因离开,不能陪我们大家继续学习了。他的位子先空着,等周日正式开学后我会微调一下班里同学的座位,但基本上还是保持不变的,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好了,接下来开始学习吧。” 然后班主任便开始逛教室,所经之处同学必定身姿端正敛声屏气,丝毫不用人操心的样子。 我望着桌上的雪碧瓶子发愣,整个人像木桩一样盯着。班主任走开,约翰忙在底下推了一下,我这才清醒过来。 班主任来到锐炅桌前,锐炅也是和众人一样认真学习的好学生模样,班主任说:“锐炅,你是有多不想让你父母能和我取得联系?” 锐炅想起老师要自己将父母加微信进家长群的嘱托,自从上学期他转来后就答应下来,可直到现在都没实现。他笑道:“不会不会,都怪我记性不好,这周末我一定记得。” 班主任笑得气氛诡异:“还用等周末吗?我可是记得你通校没收你手机的哦。” 锐炅挠挠脑袋咧开嘴:“哦对,等会儿放学我就发微信给我妈,老师你放心吧。” “我看了一下你的历史成绩,真的要上点心了,我对你们的选考可是很重视的。” “知道了,我在努力中,寒假还特意去补习了生物呢。” “本末倒置了,生物只是学考,拿到d就行了,历史选考才是分数越高越好,想什么呢!” 一瞬间,他整个人定在了那里,不对,是被冷冻在了那里。 班主任挪动两步到了我和约翰的身后:“你们两个,这学期安分点,别那么贪玩儿了,记住了吗?” 二人拼命点头。 班主任回到讲台上开始一个个问没交手机的人是何原因,眼看着就要到自己这儿了,约翰连忙问我交不交手机。我自然不愿意上交,但若说自己没带恐怕老师不相信,毕竟上学期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没管过自己带手机,于是说:“我跟着你,你交我就交。” 约翰本来还是忧心忡忡,不想这会儿突然神清气爽起来,一拍手:“好,你别后悔,我交。” 我哼哼道:“ok,我们都交,谁怕谁!” 于是班主任问二人时,约翰立刻拿出桌面下的爱机呈上去,我说手机在寝室里,明天带来。 班主任自是非常满意。 然而老师前脚刚出教室门迈克就后悔了,他掏出没卡的爱疯4s要替换,不想迟了一步,大家的手机都已经躺在政教处了。 事实证明,交手机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个星期交手机更是一件蠢事――还未正式开学,每天连政教处巡查的老师都没有,随处可见玩手机的人,简直是光明正大,而我和约翰竟然为了与对方较劲将自己置于痛苦之中,实在是…… 第32章 学考 陈思思的书包有股特别的气味,那是一股刺鼻的浓重醋味,这是彬彬偶然间发现的现象,然后她招呼我来闻,我一闻果真如此,然后招呼可可来闻,可可一闻的确如此,说这是陈思思用书包装外卖进校时留下的味道,挥之不去。 看到杨可可手上的大富翁纸牌,我两眼放光:“今天下午是两节数学课,一节体育一节自习,体育课下雨不用下去,我们现在就开始玩吧。” 即使过了惊蛰,但气温还是没有回升。天空仿佛一个阴郁的孩子,灰白脸色渐渐沉下来,被沉重的灰黑取代。调皮的风四处流窜着,幸灾乐祸。冷色调灰白的云层,遮住了九天之外七色的彩虹,颤抖着下起雨来。 这场雨倒使我想起周日晚上的情形来。彼时同学们正安静上晚自习,却也只是表面而已,私下的窃窃私语从未停歇,这一切班主任都看在眼里。突然,教室暗下来,一道刺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教室,随即充耳的是轰隆隆闷闷的雷声,是春雷。也停电了。 教室里顿时沸腾起来,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切断电源,这真是个不写作业的最好理由。班主任打开手机手电筒,说了一句“安静点,我出去看看”便缓步买出了门。自然,她离开后教室里更是沸反盈天。 可这欢乐还没持续多久,整个世界却又突然明亮了。班主任匆匆跨进教室:“丁师傅已经去启动了发电机,不要偷懒,现在可以继续写作业了。” 众人瞬即锁眉,怨声四起,可怜丁师傅做了好事却要被吐槽。 杨可可突然叫起来:“糟了,寝室窗户好像还没关!” 有人应和道:“完了,我下午刚洗的衣服还晾在外面!” “诶,你出来时关窗户没有?” 于是教室便又吵闹起来。班主任苦笑着摇了摇头:“刚刚幸灾乐祸停电了,怎么就没人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窗户没关的,床如果被打湿了,你们晚上准备站着睡吗?” 于是各个寝室便都派了人去关窗户、收衣服,一个个健步如飞,神色慌张,一分钟之前的欢天喜地早不知去了哪里。 约翰抽签被调去了志成的位子做,所以最后一排就只有我与锐炅了。我将自己与锐炅的桌子都拉开一小段距离,铺了棋盘,就是那张中国地图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瑶瑶和锐炅换了位置坐过来,可可、我和瑶瑶各挑了不同颜色的模型马摆放在起点,陈思思管理银行,如此,游戏开始了。 且不说数学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提醒了多少遍,单单是持续了两节课的一盘棋就把所有的无聊通通赶跑了,倒是这结束不了的游戏让人反感到厌倦了。况且失败的感觉太难受了,我成为第一个破产的,陈思思管理的银行大发慈悲先贷款给他,我本以为可以时来运转,没想到再次破产。 晴天的午后,微风轻轻地吹,润红的娇阳为天空添加了一抹色彩。 我正打羽毛球时,忽然从旁边蹦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斑马纹的毛衣,肉肉的脸上一双小圆眼总是转来转去,一双嘴巴很小嘴唇很薄。看起来很机灵的样子。 这男孩试探着问:“我可以玩吗?” 小孩子的要求自然不能拒绝,对面的一个女生恰好也累了,便弯腰将球拍轻轻递给他,到球场外旁观了。 小男孩与另一个女生组队双打,对战对面的我。女生的球技不是很理想,这个摸素来是知道的,所以心中想着女生会带着小朋友。但让他大跌眼镜是…… 女生竟还不如一个韶年的男孩!这小男孩一副带飞的节奏,只要不过他身后的球都能接回来。我想起自己孩童时,想想,男生的运动细胞比女生强了不是一点点。 那一面后,我对这个男孩的印象记好,我不禁想起了元昊的弟弟,虽然已经淡忘了模样,但留下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一日,摸被那小男孩联合他的小伙伴拉去了教工之家看了半个小时的《小马宝莉》。若早知道的话我便会找个理由推脱掉,奈何听到了那句“一个全是零食的地方”便巴巴地跟着去了。可陪一群小孩看动画片实在是无聊至极,我心里一直想着脱身的办法。为了让他们不那么无聊,刚开始我极力与他们搭话,听他们自我介绍了一番,他站起来说:“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就先回去写了。”看他们点点头,他如释重负般小跑至门口,回过头去:“你们无聊了可以去高二三班找我玩。高二三班,会走吗?就是二楼楼梯口那个教室。”我最喜欢的那个男孩朝自己点点头,又转过去看动画片了。刚才半个小时里,他一直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我吃了晚饭回来才知道,他们一群小孩真的来班里门口找他了,他们说:“有没有一个姓叶的哥哥?” 心都要化了。 我去操场散步时再次偶遇了他们,并被拉过去玩游戏。与一群只有半身高的小朋友在众目睽睽之下玩耍,刚开始放不开,后来也没放开。但我为了不让他们不开心,便一直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并放慢了自己的速度避免抓住他们。他们确实很开心。 算是演戏吧。后来淑希的一句话倒听着很舒服:“宇欧,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玩得汗流浃背时也将到了晚读的时间,我与他们告别,不出所料,走不了。于是他遥遥指着操场入口说:“那我们比赛跑步,您们抓得到我我就留下来接着玩。” 毕竟太天真,一群小孩尤其是那小男孩对自己的速度极为自信,便开始追。最后还是为了不让他们失望,我放慢速度让他抓住自己,无奈,只能说:“那你们跟着我去教室看看。” 他们点头如捣蒜。 于是那天傍晚,校园里的行人便看见我小跑着往教室去,后面紧紧跟着一群孩子。 第33章 和物化生技分手后的日子 学生有两类:经常迟到的和不会迟到的。 晚自习开始前,班主任就放了话了:“有些同学趁着能坐现在多坐一会儿,等会儿想坐都不行了。” “上个星期我们班真是厉害了,全班才三十三个人,十四个人迟到,时间加起来两小时四十五分钟!”说着,班主任蹲下身子没收了躺在讲台桌下充电的一个电宝,询问失主是谁,无人认领,便先搁在讲台桌上了。 此刻,家超正痛心地盯着电宝。 锐炅的喉结上下动了一次。 班主任扫了一眼在座各位,说:“有些同学从我接了这个班以来就不停地迟到,对迟到这件事孜孜不倦,而且有更上一层楼的尽头。有些同学自以为长了一双飞毛腿,总能踏着铃声踩点进教室,今天我在这里说了,以后不能踩点,踩点也算迟到。” 家超举手:“可是铃声有时候是坏的听不到。” 班主任觉得甚是有道理,想了想说:“那老师进来前总得在教室里了吧。施同学,我怎么记得看见过好几次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而你的屁股还是悬在空中的?” 辩解不成,那就趴下睡觉吧。 “接下来我报到名字的各位同学,你们很优秀,很出众,所以请你们辛苦一下,站回自己迟到的时间。我们的施同学……” 家超猛地直起身子。 “非常优秀,迟到时间远远甩开其他同学,是上周的冠军,一共迟到了三十八分钟。好的,麻烦施同学辛苦站一下。” “紧随其后的是我们的嘉珩同学,迟到了二十五分钟。” 锐炅惊疑道:“竟然不是我!” “下面请季军徐锐炅同学起立。锐炅同学迟到时间不长,十八分钟,但是人家贵在坚持,每天迟到,从来没有一天能想开放过自己不迟到。以少胜多,就是为了让自己进入前三甲,用心良苦,所以我也不能辜负了他的用心。” 锐炅抹抹鼻子:“每天迟到,有那么夸张吗?” 班主任掰着手指头数:“上周二迟到吧,周三迟到了吧,周四迟到,周五又迟到,我没冤枉你吧。” “老师周五我本来可以不迟到的。” 班主任耸耸肩:“那么是谁胆大包天怂恿你迟到呢?” “周五早上我骑车进校门,门口的人非要我下来。” “看来是门口的人不懂事了,可是校长已经在晨会上说过,骑车的同学不能飙车进校啊。” 锐炅皱着脸说:“我没飙车,我骑车进门都有五米了,那个人还要我下来再重新推车进来。” 接下去就是一些情节轻微的人了,我、可可杨波谢孟森森旺达,也都一一站回了迟到的时间。 四月份的第二次学考,语文数学,考虑到要去杭州学习美术,回来后脑袋会被清空,所以学校决定将历史选考提前到四月与语数学考一同进行,美名其曰减负。于是历史加课至一周十节,班主任还会在语文课上抽出时间检查历史背诵,对历史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语文,毕竟这是“第一门高考”。 老师们真可谓是铆足了劲儿。 可是…… 班主任一面翻看手机一面说:“前两天模拟考的成绩出来了,我们和一班两个美术班考的事语数学考外加一门历史选考。不知道大家自我感觉如何?” 众人一时语塞,有窃笑声从底下响起。 “值得庆幸的事这次我们班不是倒数第一。” 众人脸上又光彩起来,纷纷猜测垫底的是否还是高一时无可撼动的八班。 “四班垫底,我们倒二。” 全班哄然大笑。 班主任看着底下一张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即使大多数人即将成年,着急的已经十八。她叹了口气:“语文我就不多说了,这轮复习,我比刚出来教书时还要认真。每年的语文学考挂的人都很少,只要考试时带了脑子过去一般都能过。而且我教的班级,过是最差的等级。我都这样复习了,如果还有人不过就不是我的问题了,你们也不想成为鹤立鸡群的寥寥几个不过的之一吧。” “你们的数学……我怎么说你们才好呢?说也说了那么多遍,我还能说什么?你们这个数学成绩虽然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看到时脑袋里还是晃了一下,真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你们的数学老师会作何感想。同学们,数学老师平日里待你们不薄,放过数学老师好吗,争口气,别让他再被领导批评了。” 数学老师对不起,恕我们无能为力。 “语数仅仅是学考,还好。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历史,同学们,清醒点,这是高考啊,这样的成绩,我们班里有一半的人不能拿到赋分的。如果这次四月份的选考赋分为零,那你去杭州时该背负多大的压力?这次又老师陪着你一轮轮复习,班里同学陪着你一起复习你都过不了,下一次你单打独斗就能过了?而且今年十月份没有设历史选考,下一次得是明年四月份,是一年后!” 班主任的肩膀僵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我知道我今天的话会让同学们或多或少有些触动,即使你们很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你们要记住的只有一句话:还有半个月!” 上历史课时,老师开火车提问上节课所学的内容,第一个问题是“请问伏尔泰是哪国人?” 彼时森森正把手机靠在桌子上如山高的书边追剧,本来上课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应该早小心一些了,而她的脑子今天可能是被驴踢了一脚,极其认真地问:“伏尔泰不是福尔康的弟弟吗?” 此言一出,全班跟吃了屎一样的看着她。 历史老师无奈的搓了搓手,说:“你们玩手机可以啊,只是不要这么嚣张好不好?况且你们这种遮挡的方式也太明显了,你们以为拿书打的面前我们老师小时候没有干过吗,而且后排这个同学应该是在玩游戏吧,你们看啊,你们头一直都低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底下,我猜你们现在手应该是狂点手机屏幕,可是你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肩膀也在跟着动吗?这也就算了,各位坑人的是你们的同桌靠,过去一直盯着你们看。” 轮到我了,老师要求从书本上找出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意义。我找是找出来了,只不过当时脑中想到了杨可可课间说过的一则荤段子,觉得很好笑,于是忍不住笑起来,抬头看着老师和同学,心里急,了可是越急越停不下来,于是整间教室里有相当一段时间都响彻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边笑边流泪。 第34章 惊心动魄查成绩 这周班里不大太平。诸多是非还得从上周说起。 上周,雅倩觅得一条赚钱的路子,与瑶瑶一起轻松获得了生活费,可以自力更生了。 她们去应聘淘宝闲聊的各种店铺,运气非常好,接单人气极高。那些单子做什么的都有,闲聊讲故事情感分析连麦视频,如此种种,不费多少工夫就可以赚相当一笔令人眼红的单子。真的令人眼红。 雅倩接下一个单子,某高三学生拍了题目求一篇英语作文,她拿来给我做。我只觉得那人愚笨得很,有问题找度娘啊。于是,我轻松获得了十二块工资,心里升起对接单的好感,便与杨可可一同去应聘。只是这种闲聊应聘男生实在太不吃香了,杨可可也通过这个开始赚钱,我却愣是接不到一个男生做的单子。 约翰觉得这种行为有伤大雅。他说几个高中生天天和陌生人聊骚,弄得寝室里不得安宁。后来我知道了,约翰说最主要的是那几个接单的女生打扰到了寝室里婷婷休息。他要向班主任举报她们,这就是动机。我觉得没有什么,倒是约翰把说得她们像是在卖淫一样实在夸张了些。约翰见劝不动,便只能摇头叹息说“三观不同”。 话不投机半句多。 晚自习坐班的各位老师中,按说理应是周日晚班主任的晚自习最安静,但同学们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班主任正襟危坐于讲台上时,底下玩手机的不在少数。那么哪个老师能让同学们安分一点呢?答案是英语老师。英语老师似乎是有强迫症,不允许晚自习时有一丁点儿动静,连上课时都不曾如此,唯独晚自习管得最严格。照她的话,如果有人“嗯嗯啊啊”,那就去办公室,办公室里任君高谈阔论,只有一点,不能打扰到教室里写作业的同学。上厕所也是不行的。谁去上厕所,老师就会让我将那人记下来,期末算算总账,看看谁应该去医院看肾是否还健康。上学期位居榜首的是谢孟,一共去了十一次厕所,使人不得不关心一下他的健康问题。 教室里,头顶上八九盏双管日光灯,投下清楚而细腻的白光,所有的影子都被照得很淡很淡,英语老师坐在讲台上看报纸,当然是那种令众人生厌的英语周报,黑板上是白天老师写下的复习提纲或者整理的笔记,粉笔字迹有些微的模糊,周围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或像瑞雪那样静心学习,或像浩洁那样在历史书的名人图片上添加几笔,帮他们改头换面。这黑笔摩擦演算纸的声音如同窗外沙沙的雨声,静谧而深远。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在前不久举行的女生绕八字跳绳比赛上,三班一举多得年级段第一名,可喜可贺。本班一向是这样,练习时外人一看就是垫底的,真正比赛时总是那匹突出重围的黑马,今年是卫冕冠军。学校发下来一张两百元的卡券,可以去小卖部自行消费。这个可得抓紧时间,若是去的晚了,小卖部里还不知道能剩下些什么。约翰便不顾会否迟到,同一帮女生奔向小卖部。 然后就毫不出人意料地出现了上课铃响班级里还是空空如也的景象。英语老师知道他们想早先抢到零食的心情,也只是苦笑摇头。 伟浩不知因为什么和老师突然吵起来了,好像是说老师偏心。原来安静的教室瞬间被一声高分贝的话闹得紧张起来。伟浩脖子上的筋脉抖抖地立起来,脸涨得通红,紧紧地抿住嘴。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大家都看得出来,早上刚和杨波拌嘴,原因是对方嘴贱。杨波确实有这么个毛病应该改。英语老师也是面红耳赤,从脖子一直红到耳朵后。 外面楼道里传来嬉笑声,是约翰他们回来了。众人只见得老师从位子上起身大步走出去,嘻嘻哈哈的声音立刻消失了。外面安静了十秒钟。 “我还不能批评你了?”老师的身影匆匆匆闪过窗前,拐进办公室,门被轻轻关上。 约翰进来,一面道:“我怎么样了就要被骂!” 伟浩正在气头上,一心帮着迈克反英语老师,说出些不好听的话。毕竟是在气头上,况且大家都了解他的性格。 大家也了解约翰的性子。他是个有些执拗的人,容易发怒,其实是太计较了。也不能这么说,平时的点点滴滴,他是好的,只是在玩耍中脸上容易错会别人的意思而甩出怒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昨晚与旺达吵了一架,差点干了一架。 芳芳从办公室回来说老师哭了,她说:“约翰你去道歉啊。” 约翰脸上肆意的嚣张:“再说一遍?”他去隔壁空教室拿了刚刚搁置的几个冰激凌回来分,问我要不要,我摇摇头。 老师、约翰、伟浩都有错。首先作为学生,再怎么样都不能和老师对着干,一旦这样做了,那么你一定就是错的,学生应该践行这句听到耳朵起茧子的“尊师重教”。伟浩心情不好,也许是曲解了老师的意思才起的冲突。约翰原来是高高兴兴靠着班级的荣誉去小卖部,迟到了老师原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她刚和伟浩闹了不愉快,心中气结,只能说约翰撞枪口上了。老师要挑他的错处自然是行得通的。 我是吃不下那个冰激凌,与杨可可陈思思一起去了办公室,罕见老师哭了。刚进门时老师本已经停了哭泣,学生的几句话又哭起来,他们只好退出让老师静一会儿。 放学后陈思思气不过去找志伟理论,二人在人来人往的楼梯口差点拉不住。 我也是第二日体育课下课回来才听人议论,约翰将女生接单之事告诉了建波,就是处理陈俊朝事件的那个刘主任,他也是体育老师。这也就罢了,听说约翰还“提点”了建波关于学生藏手机的一些技俩,比如老师在校门口蹲点是没有多大成效的,学生可以把手机藏在鞋子里踩进来,今日中午锐炅就是用此法躲过金属探测仪的检查。只是今日中午的检查当真是有史以来最严格的了,金属探测仪在我托锐炅拿的鞋子上响了一声,他们就开了鞋盒。再说锐炅,那金属探测仪几乎是贴身划过去了。这样的力度,也难怪子勋和陈俊朝的手机被查出来。锐炅虽然是躲过了校门口一劫,却因为约翰的举报被班主任叫去。他有两部手机,之前在历史课上玩飘了,班主任要没收他手机,他便也交了,只是班主任不知道他还有一部。这次班主任怀疑他,他只能说中午藏鞋子里的手机是校内朋友的,班主任将信将疑,让他先回去,有空了再来解释清楚。 约翰要举报接单之事可以理解,原因上面说过了,可他为何将同学们躲老师检查手机的方法捅出去,这不是诚心要引起公愤吗?百思不得其解。 我从未见过锐炅发这样大的火:“我是一个插班生,有什么事能忍,忍一下就过去了,只是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一个星期被卖了三次!”另外两次我不甚清楚,只明明白白知道的一点是锐炅通身的怒气。 璐瑶与约翰的事情也有些牵扯,再加上昨晚英语老师难过时她不知为何事笑了一下,便背上了“幸灾乐祸”的骂名,自己很是伤心,也禁不住情绪哭了一场。 现在,第一组与第二组水火不相容,各人有各人的心思。这件事还没完。 第35章 混战课间 转眼间已经到了三月末,天气渐渐地热起来,锐炅说好像有蚊子了,我记起去年夏天在羽毛球场腿上一个个包,他会掐一个十字架。 学考选考只有一步之遥了,老师急得不行,说似乎自己才是上课最认真的,笔记最详细的。放眼望去,班级里一派慵懒,说说笑笑一如往常。我想象中的备考状态应该是和争分夺秒炳烛夜读悬梁刺股挂钩的,万万没想到……也罢,自己班的特色,用以区别其他班。 连着两节的语文课,第一节校对试卷,第二节考试。连着两节的数学课,也有不断的试卷发下来,虽然没人做。连着两节的历史课,永远在校对试卷,历史试卷是最多的,每天的晚读时间也被占去考试。 所以每天都有无数的散发着油墨味道的试卷发下来,学校自己印的,劣质的纸张,不太清楚的字迹,却是老师口中的高考良药。 我有时候吃完晚饭经过空旷的羽毛球场时都会立住发会儿呆,曾经汗水在身体上闪闪发光,然后滴落在地,出现一个圆点,慢慢扩散开来,却也不能变大多少。那个羽毛球场像是被人荒废的空地,地上的白线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悬挂的网也早就陈旧了。 班主任敲黑板:“最近上课睡觉的同学越来越多,我特意从窗前经过三四趟,每次都能看到有人趴下去,趴下去的总是那么几个。你们晚上都不睡觉的吗?干脆高二三班改叫睡觉班得了。不要说自己没在睡觉,只是趴一会儿。谁不知道趴着舒服?既然你们可以趴着睡觉,那老师是不是也可以趴着上课,或者搬一张床来盖着被子给你们上课?” “还是你们觉得反正在学校的日子不多了,马上要去杭州了,所以就都放飞自我了?你们难道没有听过一个词‘秋后算账’吗?又不是不回来,傻不傻?有些同学只要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老师管不到了,心情就荡漾起来,想着去杭州谈谈恋爱,找一个男朋友女朋友才算不辜负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等你们去了杭州,身为班主任我也确实管不到了,只是在那之前我得跟你们说说一个话题,异地恋。” 众人把身子坐直一点,然后规矩地做出小学时坐如钟的姿势。 “有些同学在碧中有了一个男朋友了,手机藏着不交也是为了每天能准点发过去一句早安晚安,羡煞旁人。到了晚上,两人就去操场上溜几圈,看校园围墙外的山之高月出小,背后跑步的同学看背影都觉得甜蜜。两个人在操场上有了一圈两圈三圈四圈,就是不舍得分开,哪怕只一晚的时间,直到宿管阿姨吹起了哨子才不得不飞奔出操场,而男同学总是会冒着被关在门外的风险先把女生安全送回宿舍,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才肯回去挨骂。” 春天是个潮湿的季节。有时候整个星期整个星期都在下雨。尽管因为下雨不用出操不用上体育课,可是那种阴冷的湿漉漉的感觉还是让人不太好受。棉被都有一种冰凉的感觉,睡下去要半个小时才会觉得有温度。可这都算不了什么,因为爱情。 “然后半个月后你们去了杭州,男生女生就相隔甚远,一整天脑袋里都在想对方吃了什么吃得好不好,没有我在身边还会去操场遛弯儿吗等等。这边,男生在杭州夜以继日地和画笔颜料打交道,给远在学校的女生打去电话,却发现两人已经毫无共同语言了。男生说好想回去见你,在学校的日子真轻松。女生却一脸羡慕:每天画画多好啊,学校现在每个月都考试,每周班里还有周考,更有多事的老师设置了日考,每天画画,听起来就很有趣。至此你就发现了学校里的小女友似乎在淡出你的生活甚至记忆,你很苦恼,她怎么那么不理解自己。而这边画室里却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姐姐,不怕脏不怕累,爱削铅笔爱唱歌,还时常开导你,于是你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亮了。学校里那个,真是不能比。五个月后回到学校,毫不知情的前女友殷勤地陪你挑灯夜读复习一个月后的选考科目,你的愧疚感油然而生,而此时对那个远在天边的杭州小姐姐的感情也淡了,于是你下定决心要珍惜眼前人。选考结束,你又背上行囊远赴杭州,学校的女友每天都会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重逢的杭州小姐姐又开始给你灌心灵鸡汤,你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瞎了眼。” 接下去班主任开始给大家贯彻抽烟如何让你一步一步走向秃顶。 “有些同学看电影时觉得抽烟很帅,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自己永远都抽不出别人的格调?别人抽烟贼拉风是因为人家抽的是高档烟,而且人家肚子里有墨水,人的气质就会不一样。而你……难道你会为了让自己抽烟看起来有格调一些,会在抽烟时一手夹着烟往嘴里送,一手翻动桌上的书本?” 班主任在讲台上顿了一顿:“吕嘉珩同志,你是想给大家示范如何抽出格调烟吗?” 众人齐刷刷投去目光,嘉珩才收了二郎腿,扔掉指缝里夹着的圆珠笔。 “抽烟有什么危害?首先指甲会变黄,其次会导致脱发。不要以为自己现在一头黑发掉几根无所谓,你们清醒一点,脱发不是掉几根,是掉得只剩几根。到时候你想要地中海还是中空式或是全空式?十年后的同学会上,别人在感叹时间都去哪儿了,而你在苦思冥想头发都去哪儿了。” 第36章 狂拽酷炫 虽说已经到了春天,可时不时的倒春寒还是让人们猝不及防,昼夜温差总是很大,所以学校里每个人都还穿得格外的臃肿。不过男生们似乎总是不怕冷的,这样的天气里依然是一件衬衣外面加件外套就行,每人彼此也呼出一团一团的白气打着招呼。 掰着手指头过在校的日子,同学们当真是放肆了,文化课还收敛点,美术课却是无关紧要的,待老师离开一会儿,画室里就炸开锅了一样,根本每人愿意理会那些教人眼花缭乱的黑白素描。 到了眼下这个关头,要不要继续做一个美术生,这个抉择变得非常重要,心中有动摇的人需慎重决定。班主任便花了两节课时间与众人商讨这个问题,她时建议去杭州学美术的,当然并不强迫。她讲话的重点还是在大学与文凭上。 “同学们想一想,我为什么要你们重视文凭呢?我们看一下我们现在的这些商场。前年银泰发出来一个招聘广告,它要求的文凭,大学本科。你们现在就是应届高考生,很多人都会在嘴里说着这样的话:遍地都是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你回过头来想一想,满地都是大学生,你只是高中生,你优秀吗,骄傲吗?” 尽管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还是让众人脸上微微有点泛红。 浩洁在空气中挥了挥手玩笑道:“修车需要我们。” 班主任一张扑克牌一样的脸:“浩洁你就算了吧,你这小身板……修车是项极重的体力活,为师怕你吃不消。” 浩洁脸上于是一下子就烧起来。 “所以你们要明白,文凭是很重要的。我们现在的就业形势就已经是这样了,你们现在十六岁,你将来出来招工,到那个时候这个社会对于文凭的要求就更高了。我们说一个很现实的案例,高速上开巡逻车,正式工和临时工的工资相差一半,临时工工资就两千多,奖金什么跟他都没关系。那么为什么一些人可以签合同工,一些人却只能签临时工呢?因为他们文凭低。比如我家里一个亲戚,他比我大一岁,我读完初中去读高中,他读完初中去当老板。” 大家都兴趣盎然,学生是最爱听老师扯东扯西扯到自己某个亲戚朋友身上去的,而老师将其陈年旧事来往往也都是侃侃而谈。 “他说读书很苦,我们都知道,现在说读书很轻松很幸福的人很少了,这是一件必然的事情,我那个亲戚说,反正将来考上大学也好,最后还是要出来做生意的,那干嘛不早几年出来呢?在学校里读书还要交学费,多不值。当年他刚下还那会儿跟着家里人跑了两年,管理着一个小超市,干的也是挺好的。他自己每年过年回家的时候,亲戚一块儿吃饭,我还在死读书,我还是没有任何的收入。他想想他自己,他开玩笑说要不要给我压岁钱。那个时候多得意,同龄人都还在读书,他已经出来赚钱并且小有成就。但是到后面,经济情况越来越差,生意很难做,很多村里面开厂子的老板动不动就倒闭了,原来资产是上千万的,一下子倒闭之后就负债上百万了。一开始开超市开得都挺开心的,开始先在嘉兴开了一家,后来又跑到江苏开了一家,已经算事业有成了。还很开心娶了个大学的专科生,因为自己文凭低嘛,所以老婆有文化就觉得很开心。” 夕阳从窗外无声地遁去,从外面可以听到麻雀扇动翅膀的声音。 “可是大前年的时候两个超市全部都倒闭了,他就只能回家,有了孩子,歇了两年。现在在干什么呢,他只有初中文凭,一开始是在岩头一家寿司店里面当前台卖寿司还兼职做奶茶,一个月工资就两千来块。原先每天我们过年回家的时候,带我们出去玩都是小车开得飞起来,一车的人带起来去这嗨去那嗨,瓯北听说有个什么外滩一号啊,都带我们去那边嗨,啤酒都一打一打得交上来拼命喝很开心,每天消费都很高,那个时候是老板的日子。现在每天踩电瓶车去岩头,干了两年多干不下去了。为什么呢?第一,工资实在是太低了,要养孩子,老婆不工作在家带娃,因为孩子太小。第二,某天晚上骑电瓶车下班回家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人,赔了上万。打工才打了四个月,然后还赔了钱,最终一算还是亏多了。后来托关系在高速上面找了一个工作,就是开巡逻车的,一个月工资也就两千多,临时工。没有办法,不可能成为合同工,因为人家有个基本条件,大学本科,他没有,他初中。想一想他现在,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再捡起来当老板可行吗?现在投资一个店,你就算投资一家小小的店面,也要百万打底,店面大一点的话钱更多。现在那还有这种底气投资这么多的钱当老板?只能去给人家打工。打工怎样才能让工资高一点呢,想来想去文凭是第一位的,现在已经不是说你有能力就给你加薪,如果想要钱多一点就要加班拿加班费,是很辛苦的。所以现在只能想一个什么办法呢——花钱买文凭。但是这也不是那么简单,不是说钱掏出来了文凭就到手了,这是非法的。打听了很多很多渠道买文凭,一时有风险,二是价格高,而且文凭不是一买就能够买得到,你还要找人代考,代考仍然是有风险,仍然还是要花钱。所以现在就要花大笔的钱去给自己制作一个假文凭。” 锐炅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我睡一会儿,老师来了叫我。” 我点点头,用英语书夹了手机出来插上耳机,再从领口里拉了耳机出来塞进耳朵里,以手托腮。 “同学们不要忘了,在我们那个年代,人口没有现在多,现在是开放了二胎,小孩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我们当年不让生,所以人口就被掐掉了很多。但是现在,国家放出了很多的人,这些以后全部是跟你们抢饭碗的人。所以你们要想一想,形势一直在变。比如说,我们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出门不带现金可以在外面嗨那么久,可是现在只要你有一部手机,即便身上一毛钱都没有,在外面待一个月两个月也是可以的,因为你手机上有钱。以前都没有想过这一种。所以时代一直都在变,那么什么是不变的呢?对文凭的一个追求。所以同学们清醒一点,到了现在不要还老在那聊兴趣啊聊爱好啊聊什么呀,先踏踏实实地考上一个大学,不要眼高手低瞧不上美术类的大学,瞧不起特长类的大学,非要削尖脑袋去拼文化类的大学。你想一想,我们特长类的大学竞争是已经窄了很多,因为人数少嘛。你要是单纯去走文化线的话,你想一想光我们这个学校六个班级跟你竞争,放到其他学校呢,其他学校都是十几个班级多少号人跟你竞争。所以一定要注意啊,把当下这件事情一定要先做好了。你无论因为怎样的机缘走到了美术特长班,现在哪怕你在不愿意,但是等你多年后回头想想,现在这个可能是最好的安排。所以心思不要再那么跳动,还在那儿浮想联翩,觉得美术耽误了你的人生,好像挣脱开了美术,大好的灿烂的前程就在你眼前。” “如果你挣脱开了美术,大好的前程就在你眼前,当年,你怎么会沦落至此?”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你想一想我们班同学当年进来的时候全部都是美术分录取的,是不是……” 此时此刻伟浩颤巍巍的举起双手,一手紧紧攥着白花花的纸巾,一看就知道想要去干什么。 班主任吐槽:“你怎么最近事情有点多诶?” 伟浩也是不好意思:“老师最近闹肚子了。” 班主任便不能说什么,放行了。 “你现在没有那么多鸡蛋,只有一个,你得要想,我把这个鸡蛋放在哪里才能孵出小鸡来,而不是说我把这个鸡蛋放在那里能孵出一只鸭来,你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所以要量力而行,明白了吗?同学们注意一下啊,我们什么东西有付出那你肯定有收获对不对,同样的,你想要有收获就要付出代价。现在同学们觉得我现在付出的代价是将来只能走跟美术类相关的,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代价,但你付出这个巨大的代价的同时,人家不是也给了你巨大的优惠条件吗?你有什么吃亏的呢?所以你付出,它也给你回报。到现在这个时候希望同学们想清楚,尤其是有些同学,有些同学眼高手低的话,无论你走哪条路,到最后都不会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 拿水笔划掉桌角日历上的又一天,杭州又近了一步。 第37章 醉酒棒槌 眼下昼夜温差大,早起和晚睡时便是寒冬的气温,中午便是实打实的夏日,总是庸懒,热度,光度,味道,一起弥漫开来,覆到眼皮上就变得沉重,呼吸慢了起来,然后就睡过去。很多个中午我就是这么突然失去了知觉般地昏睡过去。 不去杭州的同学需要通知家长到校签长期请假单,可突然上面吩咐下来全班同学的家长都要签一份请假单,这在往年的美术班是没有的。家长们的意见很大,怨气冲天,许是看了那张所谓的请假单内容:本人由于去杭州美术培训学习,现需要申请长期请假,2018年4月23日至外出美术培训学习结束,恳请学校批准,在此期间本人一切安全等问题由监护人和自己负责。 在此期间本人一切安全等问题由监护人和自己负责。 “我交了那么多钱,学校连最基本的安全问题都保证不了?!” 班主任是家长与学校沟通的唯一途径,她自是承受了迎面袭来的板砖和口水。当然,她好歹是专业的语文教师,请假单那么不合乎人情的要求自然不是她撰写的,她却是替学校默默承受了许多。 家长们自己创建了一个群聊,里面没有班主任,他们约好了来学校找领导理论。这是很说得过去的,毕竟那请假单的措辞不当,伤害了为人父母的心。于是学校就取消了请假单,那只是一张废纸,不必挂心。 可家长群里的风波就是自请假单开始的。 下周一十点钟要在高二一班教室集合,负责的汤老师要和大家讲一些事情。班主任实在是被爱迟到的几个人吓怕了,他们那天可不能出什么状况,于是对日日踩点的锐炅说:“十点钟,锐炅你可不能迟到吧?” 锐炅最大的癖好就是咬手指甲,这是有原因的,他的嘴不能停下来,所以每个课间都往小卖部跑,抽屉里总有很多的零食,若零食吃完了,便只能咬手指甲了。他信誓旦旦道:“老师绝不会的。”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班主任突然换了语气,“徐锐炅你又去染头发了是不是?” 众人哄笑。 是的,锐炅昨天晚自习就计划着去省城之前把自己搞得“流里流气”,但一直担心明天的语文课。几番心理斗争之下,还是告诉自己要对自己好一些,于是当天晚上就去店里染了头发,早上起来却发现似乎没什么变化,只对光看能看出头上一片青青草原。于是今天早上以办银行卡的理由请了一节课的假,回来头上就顶着一坨黄色,心中战战兢兢:“宇欧,我染完了,感觉,贼黄!” 班主任:“去省城了就不一样了啊?明天染也不肯,一定要今天染起来让全班都看一下是不是?” 芳芳补刀:“老师他早上是绿色的。” 班主任感叹:“你真是用心良苦啊,男孩子染一个绿色干嘛,能不能有一点正经的色彩审美?” 锐炅急忙解释道:“老师我没染绿色……” 头顶的风扇转个不停,我怕它掉下来,倒不是担心自己,因为他就坐在风扇正下方,由于惯性的作用,应该担心的事前面的杨可可和陈思思。 班主任说:“最近呢家长在群里很是开心啊,各种发表自己的意见,真的是文采斐然。他们已经学会了我惯用的反语,冷嘲热讽也会用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招数也会用了。家长们最近真的是各种招式频频出来,但是抓的都不是重点。” 众人哄笑。窗户外面好像有只猫一直在叫,声音婉转像是经过严格声乐训练的。 “我已经很多很多很多问他们要什么,他们也不懂自己要什么,反正我就是要来跟你说这么多我都不满意……那你最终想要获得什么呢,怎么样你满意呢……他想,好像也不知道要什么,反正我就是不满意,什么我都不满……那我怎么做你会满意呢……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满,不满,就是不满。我最近已经开始理解一些同学的处境了,以前我常说的,你得多些体谅,多些包容与爱,最近我这么博爱的人,只能学会一招:闭上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家长说杭州的钱很贵,将心比心我是可以理解的,家长有意见很正常,有些家长担心杭州会不会乱收费,这个担心也可以理解的对不对。但是现在家长们开始质疑一点,他们质疑我拿同学们当幌子,说我对同学们不是真心的。咱们相处也两年了,且不说我跟家长通过家长群相处了两年,我跟咱们同学更是实打实地相处了两年。有些同学虽然时不时被我拎过去教育,各种骂是不是,但是否真心,你们回去可以和父母讲一讲自己的感受。如果有些家长实在觉得我诚意不够,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家长们常说要让老师把他们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但是一旦他们对学校的有些做法不满意的时候,立刻就跳出来指责: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会这样吗?你想想看我从小到大的教育方式,如果真的像家长们说的将心比心,他们跟我说‘老师你就算不把我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也可以当成弟弟妹妹看的’……我弟弟是从小被我揍大的。” “家长们说,杭州的钱那么贵,你作为班主任怎么也没有什么作为?你说我们都处了两年了,学校里定的价,我什么时候能够左右过?如果我可以给你们省的话,我有什么毛病不想给你们省钱?所以有些家长不了解事情,反复地去问。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作为班主任不把价钱稍微得给你们降低一点点?我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看这么多年学费我有给你们降过吗?我顶多能为你们争取的是贫困生补助费。所以家长们的第一个问题我没有办法解决。第二个问题,你们去了杭州之后如果出了问题怎么办?我跟家长们说,同学们这个年纪了,去杭州时不会出什么事情的……‘你拿什么保证?’” 哄堂大笑。 “我的天哪,为什么要想你们去了后就一定要出事呢?怎么能这样子呢?我回头想了一想我的答复,我觉得我没有毛病啊。家长们觉得我应该怎么说?我要说你们出了事我就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的……我为什么要去想这样的场面呢?然后有些家长还说,你是班主任,你为什么不跟着去?” 笑声像是要掀了整个屋顶。滑天下之大稽,确实好笑! “那我就有一个问题了:你的孩子都去杭州了,你怎么不跟着去?他们口口声声跟我强调,对孩子要爱呀……那你的爱呢,怎么就双标了?那我还有一些同学不去杭州的呢,我得多忙啊,我今儿得在岩头,明儿得在桥下,后天得在瓯北,又要回到上塘,忽然想起还有二十几个孩子在杭州,周末得要再去趟杭州,回头想想,我的天哪我四班的孩子还在学校,不行,还得仔回来。爱是没有差别的,但同样反过来,我爱大家就一定要时时刻刻每分每秒出现在你们的生活里吗,你们不害怕吗?洗澡我也在,解手时我也跟着……你们会觉得这个班主任是爱你们的吗?是不是会觉得她心里有问题。爱过了度就有点奇怪了。家长们的担心也很正常,本来我还想跟家长们解释的,但是我看了家长群里连珠炮一样的消息时,陡然之间兴味索然,没有什么还解释的了。” “早上起来看到消息,家长们一句比一句火气大,今天的天气这么美好,大大的太阳,又有风吹着,怎么一大早脾气这么暴躁呢?大晚上睡觉前也在群里面讲、私发我讲,一直讲一直讲一直讲,然而关键是,我能做得了什么改变呢?我现在都很后悔,我当年手是有多欠,偏要建个家长群气我自己,还嫌人不够一定要把每个人的家长都拉进去……” 夕阳沉落,在最后的黄昏里显得格外伤感。 “再说一下,在同学们从杭州回来之前我都还是同学们的班主任,下个学期的话就要去生孩子了,回归家庭了。我现在也已经不适合事业了,最近家长们闹出来的事情怎么样都弄不好,领导对我也很失望……我对自己并不失望,我已经觉得坐到自己最棒的了。所以下半年你们回来了之后,我在学校里也没有正经的课、也没有正经的班级给我上了,因为我九月里就要去生孩子了。因此我到时候顶多就是上上自习课,自己可也不一定会排到我们班的,到时候我既当不了你们的任课老师也当不了班主任了。所以照这个局势,无论是家长还是领导都对我失望透了,我已经把自己的后路莫名其妙地给断了。” 被家长误会,被领导职责,众人群起而攻之,只有她的学生能真正理解她的难处与不易,这样的经历似曾相识,仿佛陈俊朝那次亦是如此。 “所以九月份开始大家会有新的班主任,等新的班主任一确定下来我会第一时间和大家分享,那么我们现有的任课老师呢,我会尽量争取原班人马地给大家留下来。我们的历史老师我就不留了,因为同学们都知道的,他还要去考试的,我们要给他一个更好的发展前途。” 心突然沉下水面去,然后浮出月牙白的伤感。 “我虽然接下来不当你们的班主任了,不过大家高三时或毕业了有什么难题和想不通的地方还是可以跟我聊天的。这些都是没有关系的,不要觉得我不是你们班主任了就不好意思跟我开口。有个别同学过于嚣张,新班主任跟我抱怨的时候,我还是会冲过来把他拎出去骂的。我虽然不在学校里面教书了,但我的精神还在,我时时刻刻还是会在这个班级里面飘荡着的。” 回想,我确是一有排解不了致使内心苦闷的烦恼时就会想找班主任,从高一第一次与她谈心时开始。最近的一次,我预感到历史选考可能不尽如人意,便又去找了班主任聊天,班主任告诉我:“放轻松,如果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再来,心态要稳住。遗憾也是一种美,人生起起伏伏是正常的。去年11月是上升,今年偶尔降一下也不要生自己的气。” “我们班每个同学的性格差异都很大,从来不是一个安分的班级。外人评价我们班的时候就会说‘不爱读书、爱闹’,在有些老师看来这是一个缺点,但反过来看,咱们班同学都不是机械生产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脾气。但越是这样的班级,到了高三时,大家都会被同一个东西——学习压着的时候,心理上可能会不好受,因为很多同学高一高二都去浪了,高三陡然间认真起来,想要好好打理这一份家产,发现自己打理不好的时候,情绪上就容易出现问题。同学们要注意一下,高三最重要的事情绪调节的问题。我很遗憾没有办法和大家一起走到高三,但是同学们有任何问题时,欢迎你们来找我,好吗?” 好的。 “新班主任来的时候我会留一份人事档案给他,当然了,我会尽量去写你们的优点,不写缺点。比如说锐炅,虽然常常爱迟到,但也是有优点的是不是。我们周段长不是说过了吗,他不是夸过锐炅香吗?香也是一个优点,难道每个人都可以做到像锐炅那么香吗?” 有一次语文课,班主任有事,便让晓武代课,他评价锐炅:“你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香的男性。” 锐炅出门前必定喷香水,所以人人都被他身上过分的香味给熏到。许是坐在他身边久了的缘故,我并未感觉到众人口中那种刺鼻的香味。 “虽然常常迟到,但是皮厚经得起搓,这也是一种优点。下个学期我会跟新班主任说,一定要把徐锐程拉近寝室住,就放到510给子勋管理。子勋管理人的能力还是非常好的,虽然他高一高二都没有做好这件事情,但高三会变的,所以肯定能做好。”班主任嘱咐子勋,“所以高三时我就把锐炅交给你了,你每天记得要带着你那一堆迟到天团出门的。” 空气在肩膀与肩膀的间隙里面传来传去,热度微微散发。我可以明显感到老师的眼光看着自己。于是他微微地抬了抬头,眼睛里的大雾显得更加的浓,白茫茫的一大片。 “我们班有些同学并不是这个班级组建时起就在的,是后面陆陆续续进来了,但是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全班同学以及任课老师记住了自己。” 最迟进来的徐锐炅,仅一周不到的时间,就给所有任课老师以及校领导以及班主任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告诉大家一个道理,无论环境怎么变,人的心是不会变得,无论以前在五班还是现在在三班,都对两位班主任一视同仁,在五班怎么迟到,在三班坚决不能区别对待。 再往前,郑元昊。郑学乐同学也以极快的速度让领导和老师认识了自己。大家都说不能带手机,他揣着个手机上楼下楼被没收了还觉得贼委屈:我手机都没有掏出来玩诶。他以自己独特的行为方式成功打入了班级内部。 再往前走,徐晓玉。相比于其他几位,她是较为低调的,现在是金婷婷的同桌。 再往前,吕嘉珩。他自己本不想这么快扬名的,但是无奈,一来的时候,大概是班主任所托非人,把他托付给了约翰,然后慢慢的,嘉珩就成了班级里面极其跳跃的个体。 新人。 至于我们班离开的同学…… 高一时走了一位刘佳来同学,因为打架斗殴出去了。但风水轮流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现在成功进了碧莲中学新高一。 后来走了体育健将陈良。少了一员大将,运动会很惋惜,但班级比赛成绩还是蛮好的。 再是后来走了的朱志成。有点伤心,他妈妈一开始说以诚要转到其他学校读技术类的,也挺好,班主任就很轻易地放他走了。上一次因为学考准考证的缘故联系他妈妈,她说志成已经出去务工了。 故人。 “下个学期很那说是不是所有同学都还在,可能有些同学也会选择离开,但一定要记住一点,如果找到刚好的学校去读,没有关系,但不能是去社会上浪。” 我有时候会想,毕业了会是什么样子呢。但我不敢想象。以前听很多人说过,毕业就是一窗玻璃,人们要撞碎它,然后擦着凛冽的碎片走过去,血肉模糊之后开始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很多人都是这样,趴在桌子上,陷入到一种难受的情绪里,逐渐下落的太阳光笔直地射进教室耀花了眼,闭上眼睛就是一片茫然的血红色,然后光线一秒一秒地暗下去。 第38章 曼妥思晚自习 早上早读的时候璐瑶在上面带领大家读课文,结果她不负众望地把“本草纲目”念成了“本草肛门”,让大家的一天在笑声中开始。 古语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深深地体验并实践了这句话。照大家说的,刚进高中时,我是一个不知污秽为何物的单纯少年,如今在班里众女生的悉心教导下,成功退化成一个满口荤段子的老司机。高一时从不把手机带到学校里来,我至今仍被当年那个纯良的自己感动着。开学第一个星期下午报道注册时,班主任提醒每个人说晚自习下课要交手机,结果晚读前我就非常自觉地去办公室,让自己的手机成为班主任袋子里的第一部。高一的每个晚上,因为没有手机作陪,我都是熄灯就按时睡觉,想必宿管阿姨一定喜欢极了自己。然而到了高二…… 为了防止有人交备用机或模型机,每人交手机前要给班长金颖颖打个电话。 约翰手里把玩着苹果4,那是他为应付老师用的,“宇欧,交不交手机?” 我抬起眼,“像我这种立志要好好学习的人,可能会不交手机吗?” 他白了我一眼:“真的假的,你别吓我啊叶宇欧。” 我笑了笑,“我当然不会那么傻交手机了,我说自己没带。” 事实却是…… 班主任扫了一眼交手机登记的名单,望向我,“叶宇欧,你的手机是忘交了嘛?” “老师,我手机放在家里。”我多想说出这句排练了十几次的台词,然而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对啊老师,我等会儿就交上去。” 孺子可教也,班主任满意地点头。 肠子绿了。 班主任有事去了办公室,约翰竖中指说:“你妈妈哦,上课前你不是这么说的。” 我无奈道:“我也不想的,只是班主任的气场太强大,我有点虚了。” 他捂脸:“算了,还有办法的。手机等会儿是伟浩送去政教处,你跟他说一声路上把你手机拿出来就行了。”看我一脸惊诧,他继续说道,“你放心,政教处老师不会点数的,我上次就是这么做的。” 我便溜到伟浩身边跟他说,最后以同意伟浩“晚上手机借我玩”的条件达成协议,于是,手机转了一圈还是回到我的手中。 玩手机这件事,我一向很大胆,从来不遮遮掩掩,有人就直言说我疯了。我不以为意:“你放心,我绝不会翻船的,高中到现在,我从来没有被没收过手机。” 这个记录被打破是在去杭州前一个星期的周五,也就是上课的最后一天,上午最后一节课。 数学课,自然,这是一节理所当然玩手机的课,虽然坐在窗户边,我也毫不畏惧,该玩的还是玩。 窗口一个身影晃了晃,瑾凡连忙抽了本书盖在手机上,强装镇定。 是教务处的邵主任,他指了指我旁边空着的位置。 锐炅,以去办银行卡的理由染发去了。我回答:“他请假了。” 然而邵主任却并没有走开,瑾凡疑惑地看着我,他面目表情,然后,伸出手。 心都要碎了。 手机领回本是在期末的,这个学期要在六月末才能交申请书。但是班主任大发善心,考虑到下星期就要去杭州了,有些同学没有手机的陪伴只身一人去杭州心里总也不踏实,就和政教处沟通后,让有需要的同学写一份手机领回申请书交过去就可使爱机重回怀抱。天不亡我,就这样,我的手机在政教处小小的保险箱里躺了一个中午就回来了。 唧唧喳喳的声音弥漫在空气里,随着电风扇带起的风在教室里转来转去。 班主任:“高一的时候有同学那别人用过了的寄生物品,不知道是从哪里捡回来的还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取到的,然后拿出来还不止给其他同学看,还给老师们看。” 关于“寄生物品”……杨可可曾带来一个,把它装满水,比装水的气球更好玩,最后不幸在机房爆炸。金芳芳曾在地理老师课上展示过这个引人注目的小物件。 “照我的性格我已经想拎过来骂了,后来考虑到个别同学的面子问题,想想还是算了。”班主任注意到锐炅头顶一片略带枯黄的青青草原,关切问道:“徐锐炅,你的头发染了多少钱呀?” 锐炅抬起头说:“老师这是我自己染的。” 赞扬声此起彼伏。 “厉害诶!”“牛逼。”“你的染发剂买了多少钱?” 锐炅说:“啊?百来块嘛。” 一片哗然。 班主任:“你早上不是说去办银行卡的吗?” 他整个人心都提起来了,“没有,我……已经办,办办办办……” “你难道是办完银行卡顺便去搞个发色?” “不是……” “那你发色昨天还不是这样子的。” 锐炅自觉百口莫辩,急中生智道:“老师其实我昨晚就已经……” “你昨晚忙着染发,那今天早上是不是又迟到了?” 他指了指身边的垃圾桶:“没有,我没迟到,还把垃圾给倒了。” “那中午怎么迟到了?” “老师中午真不怪我,我不知道它一点钟提早上课。” 好像是个正当理由,但班主任的言辞更加合情合理:“谁让你不住校的?下学期住进来啊。” 锐炅差点没晕过去。 下一个话题,“刚刚政治老师是给你们看《舌尖上的中国》对吧?” 彬彬说自己都看饿了。 任何有关彬彬的槽点都不会被放过。陈蒙蒙立刻报告:“老师,我同桌说她饿了。” 班主任诚恳地笑笑:“这还不简单,叫锐炅把零食拿出来分享给彬彬不就好了。” 言归正传,“除了历史老师是上学期过来代课的,我们其他的老师都是高一开始带你们到现在,接下来还会陪着你们。所以像个别脾气比较好的……不要在欺负数学老师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矢口否认。 班主任一脸不相信:“这个学期不欺负他了?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还有英语老师……估计你们也不敢欺负。下学期你们的语文老师不知道是谁,但是语文组的几位老师,”她略略思考,“都不太好惹,脾气都跟我差不多,最温柔的就是晓晓老师了,但是你们死心吧,她是不可能来交我们班的。” 有人猜测:“让培姐过来教我们。” “然后是政治老师,我特别心疼她。政治老师小小的个子,这么瘦小,还贫血,每天给你们上课,有些同学丧心病狂,就在下面睡自己的玩自己的。” 有人说:“我们可没有欺负她。” “这还不算欺负吗?这是一种最沉默的示威。不可以这样子的啊,高三的时候政治老师给我们加课要好好听,她对你们真的是蛮掏心掏肺的。” “地理老师,估计你们也欺负不了人家。到了高三的时候对脾气好一点的老师要照顾一些,尤其是有些同学老不交作业,上课老是不听,还爱睡觉,高三的时候一定要洗心革面了,好吗?” “美术老师,反正你们也欺负不了她了,你们和她的缘分已经到头了。有些同学总抱怨从高一开始就没上过音乐课,你们别以为上音乐课就可以随便吵吵闹闹了,你们闹一个试试看,音乐老师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锐炅在五班时上过音乐课,此刻听到这些话,忙抓住机会吐槽:“音乐老师很严的,上次我被抓住骂了一节课,真的,超严。” 我觉得有些无聊,便趴下去准备小睡一会儿,不料看见东南方向的陈俊朝,又是两条腿交缠在一起的那种他惯用的坐姿,顿时没了睡意,身体向前推了推杨可可:“诶,杨可可,你快看陈俊朝。” 她转过头去看,不出所料,爆发出轰动全班的笑声。昨天一众人刷抖音,一个视频是说男生的坐姿可以有多骚,正如陈俊朝。 班主任:“我们班有些同学要开始控制自己的体重了啊,有些横着长了。” 锐炅问:“我胖吗?” 我实话:“看着不胖。” 他一脸懵逼:“看着不胖……” 第39章 很厉害的内容 陈俊朝无时无刻不在睡觉,他双腿交缠在一起,即使是燥热的夏天也要把帽子带起来,然后一头趴在桌子上就不省人事了。英语老师有时路过他的位子,看到一个少年如此堕落,也会忍不住提醒:“俊朝啊,每天在学校就睡觉,用功一点,看点书不行吗?”他也会回应,只不过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谁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英语老师摇摇头,走开了。 周日晚上,陈俊朝没有来上晚自习,第一节都下课了也不见他出现。班主任坐在讲台上批改作业,手机突然响起来,她看了一眼,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拿起来放到耳边。 “他现在还没来上课……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吧,我去问问。”她放下手机,脸上有些不悦。 班主任起身走到浩宇身边:“子勋,陈俊朝周末被人打了你知不知道?” 同学们都低低惊呼了一声,继续一手握笔涂鸦,还不忘关心浩宇那边的动静。 子勋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班主任颇有些自嘲的说:“你都不知道,他的父母怎么会来问我呢,还把我数落了一顿,说我没有照顾好她的儿子,说我是个不称职的老师,学生被人打了都都不知情。我能怎么办呀?你都不知道。” 陈俊朝的妈妈大概觉得一个好老师应该要时刻跟在学生屁股后面寸步不离地守护他,为他挡下一切危险。其实这样全能的老师大家都想要。 人活了许久,工作了许久,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巴掌,结果却被认证为无爱心人士,就因为你没有把另一边脸凑过去,好让他把剩下的一巴掌打完。 班主任出去后,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陈俊朝,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对于他惨遭暴力的值得同情的遭遇,全班人都幸灾乐祸。 杨可可转过头,小声说:“我知道他怎么被打的,因为周五的时候他去酒吧摸了一个女孩子的腿。” 我有些吃惊,“陈俊朝这么饥渴吗?” “何止这个啊?”锐炅靠过来说,“他去酒吧的时候总想着和别人睡,但没有一个女生愿意,甚至连和他牵个手都是拒绝的,大概都是被他的长相吓到了。诶,宇欧,你觉得陈俊朝长的怎么样?” 瑾凡脑海中细细回想了陈俊朝的样子,超长的脖子,比例错乱的身体,弱不禁风的身材,如同企鹅一样的走路姿势,至于长相嘛,和上学期子勋养的仓鼠有点像。好像……和好看两个字没有太大关系。 锐炅眨了一下眼睛,说:“陈俊朝不是要了我女朋友同桌的qq吗,然后也加上好友了,结果第一条消息刚发过去,手机显示您还不是ta的好友。” 陈思思见后面讨论的兴高采烈,也忍不住说起来:“有次周六晚上的时候,我路过教室看见陈俊朝穿着嘻哈裤,带着一顶鸭舌帽,在后面的窗户前摆出各种姿势。你知道他的样子有多好笑吗……”然后他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 整个晚自习,陈俊朝没有出现。周一,不见他的人影。周二上午他也没有来。知道周二禁校时间结束,众人陆陆续续来到教室的时候才看见陈俊朝双腿交缠在一起,用帽子把头捂的严严实实,弓字形趴在桌面上,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玩手机。 伟浩一向是班里一个非常神奇的人物,明明资历最老,经历的世事最丰富,心理年龄却和小孩一没什么两样,时常说出口一些非常经不起推敲的话,因此每天都淹没在口水中,毫无自救之力。 伟浩的年龄也是个不得解开的迷,班级官方认定他是99年的,虽然只差一步,但和零零后这个团体终究无缘。而每当有人重申他是九零后时,他总是不厌其烦地狡辩自己出生在零零年,和大家一样都是零零后。然而始终无一人相信。 十八载春秋,伟浩终于迎来了她他成人的时刻。班里一众好友纷纷在朋友圈送祝福,当天的志伟很有面子,朋友圈被祝福刷屏。 我:大家好我是吕伟浩,很荣幸成为本班第一个成年的男人。祝我生日快乐! 配上伟浩黑照。 约翰:孩子终于长大成人了,老怀欣慰…… 配上伟浩黑照。 京星:恭喜志伟长大成人了! 配上黑头羊一只。 金婷婷:志伟十八快乐啊~ 配上伟浩黑照。 政治老师:我第一个成年的学生生日快乐,照片太黑我还是不放了。 生日当天……求任志伟的心理阴影面积。 英语老师听写时会把课本收上去,防止学生作弊,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有实力的学生,一如既往的行云流水,心中想要作弊的学生,你怎么也阻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 彬彬一直被奉为第二组后排学生的学习楷模,在后排如此嘈杂的环境中都不会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被影响,虽然她总是逃不过变成别人聊天话题的命运。 这一日的英语听写,一向清高的彬彬那双纤纤玉手竟然在桌子底下翻动着英语书,约翰看见了,很惊讶的打叫出来:“你怎么能作弊啊彬彬?”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彬彬面红耳赤,忙将英语书推回抽屉中,低头看着面前听写本上还没抄完的英语单词。 约翰阴谋得逞,得意的大笑起来,大家也忍不住大笑。似乎在他们眼中,看彬彬出丑是无聊的学习生活中不可多得的一点乐趣。约翰屡次让彬彬下不来台,彬彬心中自然怨恨。 一日瑾凡问她你最讨厌的人是谁,彬彬的回答非常耐人寻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英语老师将听写本改好端回教室发的时候总是很激动人心,及格了的听写本会原封不动的被送回到主人手中,满分了的会被报名字以示鼓励,不及格的同样会被报名字勒令晚上去办公室重听。 我的分数永远在满分与九十分之间徘徊,满分不出乎意料,九十分也是意料之中,这不幸没有满分的听写本交上去时他就知道了自己哪个单词写错了,因此人人期待的报分数的环节他并不感兴趣。 按照英语老师的要求,听写本发回去后,写错的单词要用红笔抄三行。这里的三行是个非常模糊的概念,有一次约翰一行一个订正了交上去……而我,对写错的单词从来不订正,更不会抄三行。英语老师便问:“宇欧,你的三行呢?” 我说:“老师我觉得那些单词我都会了,如果我再去朝三行就是浪费笔墨,也浪费我的时间。” 如此嚣张的回答自然是令老师以及班里的同学都禁不住唏嘘。事实上我在英语课上的嚣张不止在听写订正这一件事上,还有比如老师上课校对完练习,摸从不会动手去订正,于是当老师转悠着到他身边看到作业本时就摆出和听到他说自己英语单词都会了时一模一样的表情,我不紧不慢地解释:“老师,这些题目你讲过后,我都会了,谁也不用浪费笔墨去订正了。”说完后又加上一句,“而且还浪费力气。” 事实上敢如此嚣张的也不止他一人,还有芳芳。寒假的英语作文中有一个是抄单词,老师说期末考试到七十分的人就可以不用抄,但是没人到七十分,可芳芳依旧没抄,因为她会了。 其实英语老师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总不能轻易放过他,便说:“这样你就可以不抄了是吧?行,你可以不抄,但必须保证下次我无论报哪个单词你都能写的出来。” 我点点头:“这有什么难的,如果我写不出来就主动出后门左拐前进再左拐去吃屎。” 英语老师就来了兴趣,决心非要难住这个口出狂言的学生,于是当即就让我上来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单词,全班同学也好是个见证。 谢孟心怀鬼胎向英语老师请求自己给瑾凡报听写,老师同意了。 他朝我邪魅一笑,我报以微笑,心里已经问候了他的老母亲。 谢孟出手,自然去挑比较生僻的单词,如他所愿,我一边听一个单词在心里骂他一句,手中的粉笔却写得不是很如意。 最后关于吃屎的事情嘛…… 第40章 元旦晚会 四个月的光阴……从人间四月芳菲尽到天地乾坤始渐肃,这其中溜走了一百五十多个日日夜夜,日落月升,终于到了高三开学的日子。 我拖着行李推开寝室的门时,里面没有一个人,但有几张床已经铺好了被子和凉席,想来是他们已经来过了。我拖了行李箱进来坐在床上稍作休息,眼睛一抬便看见灶彬推门而入,四月未见,他一点变化都看不出。 我朝他打了招呼,灶彬也说:“宇欧,你这么早就到了。” 我草草铺好了垫被,想到自己那张被老鼠啃了一个角的凉席,心中顿生悲凉。他一眼便看见当初用来装书的冰红茶的方方正正的箱子,左右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了,就抱起那箱子朝教室走去。 从男寝右拐进正对食堂后门的路上,有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路上有一点一点的光斑,显露出夏日的热情。斑驳的光点装饰着这条小路,显得有点梦幻的色彩。有几个人坐在石凳上绕在石桌前交流讨论,真是一份怡然!此刻他只觉得叶轻轻的落,云悄悄的移,风缓缓的吹,时间也慢慢的过,四周无声,只听得见叶落声,风声,呼吸声。 踏上楼梯便遇到了胭脂。胭脂刚开始愣了一下,然后开口笑道:“哇,宇欧,你好白啊!” 走过走廊进了教室,其中也没有人。沉寂了这么些个月的教室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脏乱不堪,因为之前也来了人挪移好了他们自己的桌椅,这一方无人的空间里竟显出一丝生气来。 我依旧将桌椅拉到后门旁边,那是离开前桌椅摆放的位置。 黄彬彬是第二个露面的。 我夸张说道:“彬彬女神,终于又见到你了。” “彬彬啊,你还是这么……好口才。”她一脸无奈的表情淡淡回答道。 刚才那一声“女神”说起来是有来头的。数学学考那天,彬彬坐在我右边,带着我过了考试,我心中感激,尊她为女神,连qq备注都加上了这两个荣耀的字眼。 我嘿嘿一笑:“之前在林彬怡的朋友圈看到她发的和你还有瑞雪佳音她们的合照,我觉得彬彬变漂亮了好多。” 彬彬耸了耸肩微笑着说:“那现实中就不漂亮了吗?” 我连连点头:“怎么会呢,自从彬彬女神帮助我过了学考,你在我心中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毕竟一个女孩子,彬彬还是听得不好意思了:“宇欧啊,这么久没有见,你的口才能力真是有增无减啊。” 我想,若是此刻杨可可和陈思思在的话,他们三个人一定会相视一眼,紧接着哈哈大笑。 班主任回归家庭生娃去了,新的班主任是歌手大赛那一次领唱《追梦赤子心》因为严重跑调闻名全校的徐成浩老师,连带着语文老师和历史老师也换了人。 窗外的太阳毒辣辣的,像要把万物晒出个窟窿。好像是生命都停止了,窗边的绿萝叶子耷拉了下来,没有生机。杨可可挥着扇子,企图扇出一丝凉风,好让自己睡着,但吹到她脸上的,是比火还热的风。 我看到她烦躁不已的模样,觉得好笑,打趣她说:“我们家可可一直是贫困山区学校的学生,贫困山区也就算了,还成为了差生的代表。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可跟着笑了一阵后说:“我们家宇欧一直是温州最差的普高里的学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锐炅在打游戏,抬一抬头,“你们别吵了,彬彬还要学习呢。” 彬彬回头白了他一眼:“你就好好玩你的游戏吧。” 陈思思听说睡着就不热了,所以一直趴着睡觉,但始终也没有睡着,终于直起身体:“我替三宝,我想采访拜访太阳公公,你是不是想热死我哦?撒上点孜然我都可以烤肉吃了。” 锐炅说:“其实是闷,空气不能流通。” “对啊,”我附和说,“寝室里比教室热多了,我昨天晚上十点半开始睡,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一次看一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四十几了,也不知道后来是几时候睡着的。然后早上五点四十几就醒来了。” 正聊着,成浩老师从门口探头:“宇欧。” 我抬头,以为他要叫自己去办公室商讨一些数学问题了。 成浩老师却竖起大拇指:“牛!” 我如坠清早的高山,云里雾里。还是杨媛提醒:“哦~老师肯定是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 那是两张和瑶瑶的同框,然而不同寻常的是,照片中的二人动作举止亲密,恍若坠入爱河的情侣。 我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来看,只见成浩老师给自己评论了一个大拇指…… 寝室里的闷热实在令人难以忍耐,陈思思打了电话给她爸爸,征得了校长的同意后如愿搬进了教师公寓。 这天中午我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但也只是昏昏欲睡而已,根本就不能真的睡着。陈思思拉了我去参观参观自己的新寝室,下午放学后陈思思还是邀请了我和杨可可去吹空调。 站在六楼阳台往下看就能望见学校后门,此刻那儿被一群拿外卖的学生围的水泄不通。我想着,自己谢孟订的外卖也该到了。 我与可可惬意的躺在床上,陈思思坐在一旁。可可在玩手机,我忘记这里有插座,放了手机在教室充电,便只能找话题聊天打发无聊。 我说:“如果现在给我和杨可可拍张照片的话,那就是床照了哈哈哈哈!” 可可白我一眼,嗔怪说:“叶宇欧,你每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陈思思说:“叶宇欧,以后你手机没电了都可以拿到我这里来充,我还可以帮你充电宝。” 我想了想,说:“我想睡在你这儿诶。” “可以啊,你让你室友跟宿管说你去厕所了,她就不会再管你了,你来我这里蹭蹭空调,多好。” 我翻了一个身,“然后隔壁的老师就会发现,第二天校长最后在操场上通告批评我们两个不知检点男女同居……” 陈思思随手抄了一个枕头砸过去。 第41章 高二上尾声 我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手表。两点四十,迟到了一个小时。门开了一个大大的缝,我扫视了一眼目所能及之处,没看到老师,一颗心放下来白推门进来,不料成浩老师就坐在讲台上看着自己。他问:“哪里过来呀?” 我转了转眼珠,“等车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老师便让我回去坐下,“宇欧,下一次值日就是你和晨音和浩凯一起了。” 我点点头,发现锐炅的位置还空着。 约翰探头:“你逛窑子去了?” 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锐炅姗姗来迟。 成浩老师:“锐炅,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他嘿嘿一笑:“老师我出了点小问题。” “你也出了点小问题?你们同桌两个还真是……算了,你先回去坐下吧,下次轮值日的时候你们四个补上。” 锐炅回到位子上坐下就问:“你也出问题了?” 我说:“我本来没什么问题的,就是错过了两班车。你是怎么回事啊?” 他叹了口气,似乎后悔莫及:“昨天去温州玩的时候把眼镜落在了火锅店,我出来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脸上好像空荡荡的少了点什么东西。刚刚配眼镜去了,花了300块钱,我这个星期都没钱了。” 我用怀疑的眼光扫视他:“你也会穷?” 晚自习。几个学生正站在别人的座位前,肆无忌惮的讲话;有几个围坐一圈,摆开象棋盘正在厮杀;几个平时关系好的女生在聊娱乐圈八卦。 每根日光灯管上都有蚊子死死吸附在上面,仿佛那是一块很大的美味,这些讨厌的虫子要贪婪地将它啃食得一点儿也不剩。 京星说:“为什么蚊子咬人会痒?大概是皮肤封住挣扎的欲望 。为什么蚊子咬人会肿?大概是血肉受蹂躏欲要反冲。为什么蚊子会嗡嗡叫?大概是嗅到猎物气息的狂躁。” “得胜,得胜!”我装作着急万分的样子喊。 得胜微微侧过身子:“怎么了?” 我笑道:“晚上好。” “浩洁,李浩洁!”杨可可装作着急万分的模样喊。 浩洁微微侧过身子:“怎么了?” 她笑道:“晚上好。” 杨可可买了后面带叉子的笔,正用它来插起水果块往嘴里送。 我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不愧是温州最差普高的学生,明天就要考试了,现在还能如此镇定地吃喝玩乐。” 可可笑了一声说道:“我们家宇欧不愧是贫困山区的学生,上课时间不复习在这里东张西望。” 锐炅说:“昨天我和麻绮绮去温州玩,她为我请了晚自习的假,我们在火锅店里的时候我一直在玩手机,她抱着本历史书在看。我说这么拼时间干什么,她说马上就一模了,自己历史还要抓紧时间多背一些。下面的学校争分夺秒复习,晚自习延长到了十点钟才结束,而我们温州最差普高晚上一到八点十分就准时放学哈哈哈哈。” 成浩老师从办公室里过来推门而入,在教室里巡逻了一圈,看到谁的位置旁边垃圾多得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提醒一句,然后回办公室去了。 森森转过身子微微站起来,用嘴去衔杨可可手中的辣条。我无聊至极,便调侃她:“这个森森,已经是贫困山区的学生了,还不认真学习。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晚自习还不多看会儿书,嘴巴在这里吧唧吧唧。” 森森拿滴着红色辣油的手指指他一下:“谁说我没看书的,我可是看了书才让自己放送一下的。叶宇欧,我倒是没有看到过你这节课看了书哦。” 我抓着桌上的政治复习书翻给她看:“像我这样胸怀大志的好学生怎么可能没看书?”他把书倒扣在桌面上,说,“李森森一直是全班乃至全校唯一一个进过男寝的女生。” 想起这桩旧事,森森自己也不禁笑自己的天真无邪,嘴上却说:“我什么时候进过男寝?” 我坏笑一下,“高一那年冬天的时候,我说我运动会前一天晚上跑去三栋男寝在班长寝室睡了一觉,是谁好奇,眼巴巴要我带她上去的?最后自己披了件冬季校服,好在那个外套宽松膨大,套在头上就认不出来了。还想抵赖?” 她笑着低下了头,害羞了?脸红了?不料抬起头来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去一次?” 一模第一天,考的是政治和地理。 晚自习时,成浩老师坐班。我啃着一只鸭爪,可牙齿就跟豆腐做的似的,一下一下都显得那么吃力。成浩老师注意到他:“瑾凡,你在……” 我立刻放下鸭爪,去后面自己的桌子下随便取了一本政治书来坐回去:“老师,我现在开始看书。” 成浩老师:“政治已经考完了……” 第二天早上考语文时,家超用半个小时就搞定了所有题目,深觉无聊,双手不自觉就掏出了手机来看时间,再一个不自觉就顺手点开了微博刷起来。他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然就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出现的段长,段长把手伸向了他。 然后,这件事情迅速窜红了校园,都说家超诚信考试,在考场上使用手机也不用它来作弊。 晚自习下课后,我与谢孟绕着操场扫了七圈后被胭脂拉着去打羽毛球。久违的羽毛球场,明月初上照四方,萤火微微亮。柳树依在路灯旁,灯下行人忙。 第42章 高二下开学 天晴得像一张蓝纸,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 后排整日里像开着茶话会似的。 有一段极好的文字。 有一种学生叫“后排的学生”。他们虽然学习成绩差,但他们有理想,有抱负,他们表面上蛮不讲理,但心里却充满热情,我们后排的学生,你们“前排的”伤不起。 有一种学生叫“后排的学生”,每次班级那些所谓的班干部管理班级的时候,就会拿我们说事,前面的学生说说笑笑,打情骂俏就是在讨论问题,我们的讨论问题永远都是在说话,“说你妹啊”你们在前面假公济私的泡妞,让我们当替死鬼,什么东西。 有一种学生叫“后排的学生”,他们学习成绩差,并不是因为不想学,而是落下的功课太多,不知该从哪里补起,所以我们上课玩手机,逃课,甚至翻墙上网。我们不愿看到那些道貌岸然的好学生的脸色,所以我们有问题也不去问他们,我们不愿看到,那些所谓的传道的老师因为问的问题简单而露出的不屑的神情,所以我们即使考试倒数也不愿看你们的脸色。 上周成浩老师说这星期每个人都得交手机,虽然是温声细语,却有一种不容商量的意味在里头。再加上校长在晨会上反复强调要“严抓”,高三的学生更要引起警惕。如此,我便有些怂了,从上周五开始就思量着要不要交手机,斟酌不下。要是故技重演说手机放在家里,恐怕老师不会相信。于是周日,我咬一咬牙,狠心把手机交上去了。 约翰看到我这样不理智的行为,大吃一惊:“我的天呐我看到了什么?叶宇欧,你脑子没进水吧?” 我说:“不就交个手机吗?我高一时也是没手机过过来的。” 高一时的自己只是每个周末回家的时候能有机会玩一下手机,等到周日要去学校了,就把手机乖乖的放在家中抽屉里。每晚没有手机的日子,十点钟到了,熄灯了,就准时睡觉,不管有没有困意,只要闭上眼睛就好了。可如今是万万不能坐到那样子了。 约翰说:“我这有备用机啊!” 我愁苦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约翰摊摊手:“你也没问我要啊。” 我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高三了。所有的人都恨不得一天有三十六小时看书做题。函数,化学议程式,间接引语,过去完成时,虚拟语气,朝代年表,农业的重要性。所有的考点都在脑海里乱成一锅粥。被小火微微地炖着,咕嘟咕嘟冒泡。 很多女生都在私下里哭过了。可是哭也没办法,一边抹眼泪还得一边在草稿纸上算着数学题。 经常出现的年级成绩大榜是每个学生心里的痛。哪个班在谁谁是突然出现在前十名的黑马,哪个班的某某怎么突然发挥失常掉出了前三十,者哙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一直都有的比较和计较,像是粘在身上的带刺的种子,隔着衣服让人发出难受的瘙痒和刺痛。 早自习,地理老师坐班。这个学期斌浩无时无刻不在脖子上套着一个蓝色的圈,锐炅说看起来像极了医院里病人脖子上的那个。 政教处刘主任简称建波再简称波波老师,手臂和身体之间夹着一个文件夹进来,面色铁青。 班里的读书声像蚊子叫一样微弱,仿佛一群命不久矣之人在做最后的呻吟。 建波说:“你们班今天的值日生是谁?” 有人指了指黑板右下角的框框里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名字,充满了颓废的气息。 “今天的地扫了没有?” 三个值日生面面相觑,互相窥见了一下。其他人仿若事不关己。 “你们自己看看你们班还有没有一个班级的样子?”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分贝。终于连最后的读书人也渐渐悄无声息了。斌浩看了建波一眼,又扫一眼在座同学,仍旧低下头看电脑。 建波几乎是火冒三丈:“同样是两个美术班,差距怎么会这么大?你们去看看一班的教室,虽然没有那么干净,但也比你们班猪圈一样的好多了!你们看看教室里的画板和画材,还有颜料,随意扔在地上,和垃圾有什么两样?我昨天晚上就已经提醒你们班值日生了,本来想着今天早上过来会好一点,没想到一点改变都看不见!” 建波和三班关系最为要好,平时班里谁的手机被政教处没收了,他也会偷偷开了保险箱拿回来。体育课上的达标测试还有学生档案里的素质测评,都是给三班同学尽量往高了打,非常随和,和学生们打成一片。今日见他生这么大的气,一个人都不敢吱声了。 校长负手踱步,听见教室里的动静挺了一下,便又继续巡逻去了。 他渐渐收敛了怒容,说:“等一下早自习下课跑操后,值日生马上把画板这些整理掉,把教室打扫干净。如果下次我过来看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那就一定会在大会上通报批评你们班了。” 喇叭里那个温柔的女生哼完《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后,《运动员进行曲》立刻接上了在喇叭里像催命符一样地逼人站起来,拖着自己疲惫困倦的身体排好队松松散散地半跑半走到操场上去。 建波远远地现在主席台上拿话筒讲话,自然是强调了某个班的极差卫生情况,说这次留点面子。然后说:“接下来老师要批评两个人。在这次高三一模考试中,高三六班陈涛使用手机作弊被巡逻的老师当场抓获;高三三班施家超在语文考试时携带手机进入考场。经过批评教育,两位同学都对自己的错误有了深刻的认识反省,认错态度良好。经过研究决定,予以高三六班陈涛同学全科零分处理,高三三班施家超同学单科零分处理,今天特此通报批评,希望其他同学都能够引以为戒。” 校长接过话筒,又双叒叕端起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一本正经目视前方开始训话:“刘主任刚才说的那个班级我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两个美术班,三班。高三三班原来艳慧老师带的时候卫生情况一直非常好,现在变成这样,新的班主任不是没有责任!” 有人窃窃私语:“什么不用猜就知道,明明是在窗外听到了。” “这次给他们留点面子就不通报批评了。”建波表示很无奈。 第43章 清晨醇奶茶 学校食堂总是世界上最丧心病狂的地方。为了让学生安心去食堂就餐,学校贴心给后门装上了铁丝网,称自己用老人机点外卖的同学也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去食堂,而且一定要拼尽气力去争做队伍的前头。每次最后一节课进入倒计时,所有人就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可即便如此,到了食堂还是得排在长龙一般的队伍最后面,安心做龙的传人。谢孟好不容易就要等到买饭,奈何前面一个人活生生打了六个人的饭,想来不仅是他,彼时看见那人这种举动的人都很不能做什么事。 补课时芳芳并没有来上学,直到开学第一周才看见她的身影,一头黄毛实在是亮瞎了每个人的卡姿兰大眼睛。体育课,同学们受不了酷暑陆续回到教室就看见她拿一把小扇子极其优雅地扇动。要下课时成浩老师在门口探头叫她去了办公室,等她再回来后就让锐炅帮忙从隔壁空教室拖了桌椅坐到我的左边,重新开始上学了。 政治课。 锐炅说:“诶,宇欧,我刚来的时候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有些奇怪,问:“怎么问这个?” 他一脸微笑说:“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再过两个月我来这个班就一年了,刚刚想到这个就特别好奇自己刚来的时候大家对我的印象。诶,你那时候觉得我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你刚来的那个晚上我在画速写,笔钝了要找刀削,当时身边的人都没有刀,是你把刀借给我,我就觉得你……挺好的。后来早自习的时候读英语,我记得前面有人转过头来问课文里有一句话怎么读。然后你告诉了她,所以我觉得你学习成绩应该挺好的。” 锐炅忍俊不禁,笑够了才说:“我要来的那个晚上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说我们班小可爱很多,后排正好有一个位置是空出来的,就让我坐那里。当时你还是和约翰一起坐的,她还跟我说旁边那两个小可爱都很皮,让我不要被他们带了去。我听你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正经的人,后来发现你和约翰都是有学习的,真正让人操心的是家超那里。” 我瞥了讲台上的政治老师一眼,晃了晃手中攥着的书本,把头更低下来一些:“你转过来之后和五班的同学还有联系吗?我看你都有和他们打招呼。诶,你决定要转来美术班时他们有没有挽留你?” “现在差不多都没有了,打招呼肯定是有的。我要转过来的时候他们确实有挽留我,让我再好好想一想,或者转去七班也好。可我肯定受不了陈培的管理,而且我本身也是想学美术的,所以就一定要转过来。” “你对美术很有兴趣吗?” 他抿了抿唇,一本正经道,“我在温州那边的初中同学,现在他们差不多都在一个高中里,时常能见到自己的小学同学,幼儿园同学,就只有我一个人阴差阳错来了这里。我是想和他们考一样等级的大学,但是单凭文化分肯定不能,听说学校美术班非常牛,所以就来了。” “摄影师怎么这么贵?”他们正说着,一旁的芳芳突然发出声音。 瑾凡看了眼她的手机,问:“什么摄影师?” 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我要去厦门旅游,想租个跟拍的摄影师,可个个都这么贵,最便宜的还要四百块钱,简直是想要我倾家荡产!” 锐炅惊奇道:“你要去厦门旅游,你哪来的时间去厦门旅游?” 她眨着一双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明天不就可以回家了吗,我定了明天的票子。” “那你怎么跟老师请假?总不会说自己要去旅游吧?” “明天我上了车才会跟他说的,不会发微信跟老师说暑假我在厦门的工作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好。先斩后奏懂不懂?” 我与锐炅对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你真的要去?” 慌慌拢了拢头发,“当然去啊,我票都订好了怎么能不去?” 周日晚自习,芳芳就真的没有来。成浩老师来问我关于她的事情,想必芳芳是已经跟老师说了那个荒唐的理由了。锐炅吞吞吐吐想替她隐瞒:“她有事……生病了,那里痛……” 老师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一双如炬的眼光盯在我的身上,我挠了挠头:“我不方便说……” 成浩老师就把我叫到外面走廊上,我想了想慌慌做的事情到底是不对的,便合盘托出。 老师凝视着楼下草坪中央那棵树,“她妈妈给她打电话,她手机是关机的,现在家里人都联系不到她,很着急。” 回到教室,瑶瑶喝了一大口奶茶,迫不及待问:“老师怎么说的?” 我没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芳芳手机关机了,家里人都联系不到她,可我几个小时前还看到她发了朋友圈。” 杨可可说:“她就是不想让家里人联系到她,我刚刚发微信问她了,她说自己已经在厦门找到一份收银的工作,要赚大钱。” 陈思思吃完嘴里的巧克力说:“她刚刚还和我说动车站的什么什么东西,而且刚才发的朋友圈定位在福州。” 锐炅说:“她朋友圈晒的票价要1800块钱,哪来这么多钱?” 瑶瑶玩笑道:“芳芳去厦门拍大片了,可是她把我的衣服一起带走了。唉,芳芳有钱租摄影师拍大片,怎么没钱还我呢?” 第二天早自习时,建波来找杨可可,问的自然是芳芳的事情,还特许她拿回自己的手机和芳芳保持联络,一定要确保他是安全的。 成浩老师上班会课时倾吐了一些肺腑之言:“你们高二上学期的时候,金老师预感到自己会怀孕,有一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就来找我说自己可能没有办法陪我们班继续走下去,全校的老师里她最放心我接手这个班。我很荣幸能成为我们班的班主任,陪大家走过接下来的高三生活,但我觉得自己挺对不起大家的,首先就是芳芳同学的事情。学校领导非常重视这件事情,她的家里人非常非常的着急,学校经过研究给出的决定是给芳芳同学两周的时间迷途知返,倘若这个期限一过,她还没有回来,就要强制取消掉她的学籍。最后一年时间,我希望大家能一个不少的走下去,能和她取得联系的同学,希望可以好好劝劝她。” 第44章 站回迟到时间 夜里的宿舍有些凉,寒冷的小风有点刺骨,旺达伸伸懒腰,忽然开始打喷嚏,一连好多声,一看暖瓶没有水了,好不爽,慢慢拖拖起来,拖着鞋,拿上了脸盆出去了。 又到熄灯后的美好时光,谢孟一如往常准时到我的床上,两人开始看《如懿传》。 要说追剧之始,还得从我的执念说起。某天晚上我手机流量短缺,追剧的时间怎么能熬的过去?约翰便把自己的手机给我。 后来某一个晚上,约翰深觉无聊,便一起看起来。 谢孟总喜欢串门,一来二去,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便也葛优躺在我的床上盯着手机。 于是每天晚上熄灯后,就是三人雷打不动的追剧时光,整个寝室里充斥着一句又一句“贱婢”。 旺达每次都要来一句“大清亡了”,到了后来,倘若哪天他没说这句话,我甚至觉得今天的《如懿传》追得不完整。 “我受不了了,先睡觉了。”约翰打了个瞌睡,摆摆手爬到自己床上去了。 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锐炅发来的:我的车钥匙不见了,你有看到吗? 谢孟问:“什么车钥匙?” 我回答:“是他小电驴的钥匙,粉色的那把,我晚自习的时候还看到了。” 我回了消息:在你位子上吧。这么晚还没回家? 锐炅:我现在还没回家,钥匙找不到回不去。你看到它时具体是在什么位置? 我:我就匆匆瞥过一眼,就放在你的抽屉里。 锐炅:抽屉的哪个位置啊? 我:你看看旁边的袋子之类,或者角落里找找。 锐炅:是我位子上的抽屉吗? 谢孟还等着继续相约如懿,叫这微信消息一来一回婆婆妈妈,便要了手机过去发语音:抽屉才多大,仔细找找还会找不到? 锐炅:找不到……会不会给人偷了?车还在。 我:别人偷你钥匙干嘛,车又没开走。 界面返回到腾讯视频。 谢孟单手托腮说:“徐锐炅的脑子越来越瓦特了。” 我看他一眼,目光仍旧盯着手机:“好好看如懿。” 谢孟挪了挪身体,让自己躺着舒服一点,“胡瑶瑶怎么坐到你旁边了?” 我压低了声音说:“和李森森闹矛盾了。” “什么矛盾?” 我轻轻地说:“她和森森之间也不知道是怎会回事,一直就是不和谐的。这次又牵扯到了金芳芳的事,说森森好像断章取义跟金芳芳讲她的坏话。本来之前小小就已经不满了,现在好了,直接就像老师提议换位子,就坐我旁边了。” “什么坏话?” “其实瑶瑶真的没说什么。我们课间的时候不是在开玩笑嘛,芳芳自己说要去厦门拍大片,小小开玩笑说芳芳有钱去请摄影师拍大片却没钱还钱,自己的衣服还被她穿进大片里去了。她真的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哪来什么说坏话!” 谢孟感慨一句:“唉,女人间的关系真复杂。” 旺达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直起身子,“金芳芳确定不回来了?” 我说:“两个星期时间已经到了,她的学籍应该被取消了。” “她的大片拍得怎么样?” “她朋友圈里都有发,不过也会删。今天中午锐炅在她朋友圈下面评论一张照片斗鸡眼,她就删了。” “找了那么久,还是没找到。上次就无缘无故丢了一瓶沐浴露,这次连着沐浴露洗发露一起丢了,我的怒气值要乘以三了。”阿鲍推门和元昊一起进来,外面昏黄的一束光也溜进来,照亮了门口的一滩水,是谁洗澡回来洒下的。 元昊说:“你刚刚去510问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寝室没有人在,应该去洗澡了吧。”阿鲍身上的怒气努力往外扩散,“算了,丢了已经找不回来了,下次再买新的我要把它锁起来。” 元昊爬上床,阿鲍也跟着爬上去玩手机。 那门再次被推开,在光影里可以看到晾在床头的衣服往下滴水。 “你们这有没有纸巾啊?”嘉珩问。 我指了指上铺:“现在阿波不再,你赶紧抽几张走。” 嘉珩勾了勾嘴角,嘿嘿笑道:“我的宇欧就是聪明!”然后便踮起脚从杨波床上一下一下足足抽了十来张。 他正要走,阿鲍问:“嘉珩,你有没有拿我的沐浴露和洗发露?” “没有啊。”嘉珩摇摇头便出去了。 元昊说:“可能真的只是丢了也说不定。” 阿鲍对隔壁寝室疑心很重:“谁拿了别人的东西怎么会说是自己拿的呢?” 我一直静静地听着,觉得这些实在是繁琐无聊的小事,这下开口了:“嘉珩不是这样的人。” 随着门第三次被推开,光这一下直接射在我的脸上,我忽然想自己此刻的容貌,一明一暗,好像有些吓人。 宿管阿姨看到上铺团在一起的元昊二人,有些担心:“这些木板床不牢固,你们两个人在一张床上小心点,万一塌了就不好了。” 手机里,寡情的皇帝对如懿说“你放心”,谢孟想起他日后对如懿的所作所为,不由得骂了一句:“狗屁!” 已经走到门口的阿姨回过头,甚是惊诧,语重心长道:“这张木板床真的不牢固,我提醒你们小心点,你们不相信就算了。” 谢孟知道自己的话说错了时机,连连解释:“不是,阿姨,我刚刚那句话不是在说你,是看电视说的。” 阿姨的心一定是被伤到了,念了一句就不愿待下去了。 谢孟万般无奈,伸长了脖子喊:“阿姨我真的不是在说你,我相信木板床不牢固!” 上铺传来约翰的嘲讽:“大头你这下翻车了吧!” 旺达摇摇头,叹了口气:“都洗洗睡吧。”说完就头栽进柔软的被子里。 翌日早读,上课铃都响了,锐炅还没到,看来今日的点踩不准了。 陈思思喝空了饮料,嘴里咬着吸管。她注意到彬彬的抽屉里的车钥匙,伸手去拿出来:“这不是徐锐炅的车钥匙吗?” 我接来看:“还真是。” 历史老师看到身边空着的位子,问我:“你同桌怎么没来?” 对于这种司空见惯的现象,我只轻轻答道:“大概下一刻就会出现的。” 下一刻,锐炅便真的弓着身子挎着单肩包从后门溜进来,本以为这种方式能不惹眼些,却不知早已有三十双眼睛盯着两扇门。 约翰说:“徐锐炅,你是真想班主任在教室挂横幅,上面写‘恭喜徐锐炅又双叒叕迟到了’吗?” 锐炅露出一口大白牙礼貌性地笑了笑,毕竟迟到多次,什么尴尬不尴尬的感觉早已经没有了。 我把车钥匙还给他:“锐炅,你的钥匙。” 锐炅瞪大了眼睛:“哪里找到的?” 陈思思说:“在珊珊抽屉里找到的。” 彬彬无辜脸:“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我这里。” 我笑道:“你找了自己的抽屉,我的抽屉,还有瑶瑶那里,钥匙偏偏在最想不到的人抽屉里。” 第45章 闲聊应聘 晚自习,京星站起来喊了一句:“学生会的人要来了,赶快把校服穿起来!” 于是大家手忙脚乱都从抽屉或椅背上抓了校服外套披在身上。还有人慌乱中不能找到,一个眼神瞥到落在地上的校服,连忙弯下腰去捡起来。 锐炅的校服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眼看着学生会的人就要踏入教室,他急中生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溜之大吉。 学生会检查的是一张新面孔,看来是刚进来的高一新生。他脚步匆忙也没有转完教室,只是挪步到第一组子勋的位置草草扫了一眼就出去了。 杨可可转过身来拍了我一下,将手机从我和锐程桌子的夹缝中伸过来:“你看汤立信。” 我迅速看了一眼,汤立信竟私聊杨可可,问她是不是公布恋情了。 杨可可解释说:“他是看到刚刚你发的朋友圈里我和你的照片,就这么来问我。怎么会这样?汤立信真是个奇怪的老师……” 我无奈的笑了笑,说:“老汤的朋友圈一直很无聊,每天都是各种活动要别人帮忙点赞,我点赞过最多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对对对!”杨可可感同身受,附和说,“他最喜欢发的标点符号就是省略号,时不时就发一串,让人摸不着头脑。” 锐炅从后门回来,肚子大了一圈,坐下后从衣服中掏出四包薯片两包猪油炸。 陈思思一看到吃就两眼放光,还顺便吐槽一句:“再吃人都要变成猪油炸了。” “家超呢?”彬彬问。 我看了一眼家超那边,的确是空着的位子。而且不仅是他的位置,连着他身边浩洁和子勋也不在。 锐炅用嘴咬开薯片包装袋,“他骑我的小电驴出去买东西了。” 杨可可说:“我和思思还让他帮忙带一份饺子。” 瑶瑶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凑过来,原来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家超飙车,把车速飙到最大码,刚刚一不小心翻车了,手机也甩了出去。听说班主任已经去医院了。” 我猛的吸了一口气:“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瑶瑶指了指手机:“浩洁说的,听说家超现在也不顾自己的伤怎么样,心心念念的就是手机要被没收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狂笑不止,眼泪都流出来了。家超出车祸的消息迅速传遍教室,杨媛趴在地上笑得直锤地;我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谢孟笑的肚子岔了气儿。众人都哈哈大笑,无一不弯腰屈背。 家超倘若知道自己不幸出车祸,众人却是这样的反应,心理阴影面积也不知会有多大。 杨可可头发凌乱,一整张脸更是笑得通红:“我一想起来家超稳稳当当坐在车上飙车,一个不注意摔了下来,手机还飞出去这么远……我就觉得好笑!虽然这么笑别人不好,但我真的觉得好好笑!” 陈思思拍她一下:“你还笑,我们的饺子都没了。”说罢,自己也忍不住继续笑。 在一张张笑得变了形的脸中,只有一人愁眉不展,那就是小电驴的主人锐炅,他叹了口气:“那我的车会不会出事啊?” 陈思思说:“肯定会被蹭掉漆的。” 瑶瑶说:“还是锐炅惨,坐在教室里什么事都没做,自己的车就出了问题。” 锐炅这下连苦笑都挤不出来了,“我现在没钱修车了,也不能找爸妈要,我买这辆车他们不知道。你说我要不要找家超赔钱?” 我也心疼他,努力憋住笑:“平时的话肯定是要赔钱的,可是他现在自己都要去医院,需要要钱,你即便找他要他也可能给不出来。” 锐炅听了此话,心中更是惆怅万分,眼睛盯着地面看,面无表情。 我感觉大腿上有一只咸猪手在肆意抚摸,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那是谁的手。他便也把手轻放到瑶瑶的腿上,来回移动。 瑶瑶凑近我说:“这是假的。” “啊?” “家超没有出车祸。” 我听得糊里糊涂,问:“你不是说浩洁说他出车祸了吗?” 瑶瑶的笑容灿烂极了,“浩洁刚刚从厕所回来,在路上想出这么一个办法要逗逗大家,我就陪着他演下去了。” 快下课时,家超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两份煎饺。杨媛接过饺子,谢了他一声。 听谢孟说,家超暑假打工时,被人猜的岁数整整比实际年龄大了七八岁。家超长的确实显老,彬怡曾爆料有人把他认成三十多岁的油腻大叔。不过家超初中时倒是一个翩翩少年,他有天晚上心血来潮把那时的照片给寝室里的人看,可现在确乎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仅一两年的时间,岁月这把杀猪刀就对他这样残忍?说到底还是因为肥胖,不,按中年人的说法是发福。 瑶瑶话头说得正起劲,突然闭上了嘴,她的眼珠朝窗口转了转,众人看过去,原来是成浩老师双手抱胸倚在窗口,正饶有兴趣地欣赏后排的茶话会。 成浩老师挥挥手:“锐炅,你出来一下。” 锐炅带着问号脸慢悠悠逛出教室,两人在走廊上开始谈人生。 胡校长巡逻经过门口,想必是看见后排几个人在心不在,就进来要检查他们的座位。后排几个人虽然猝不及防,平时作业质量也不大好,但心里想着这么多人的作业,难道还能一本一本检查过去不成,便坦然的翻抽屉拿了出来,挑的还是完成度比较高的作业。 等他离开后,杨可可说:“自从他上学期帮陈俊朝一起诬陷班主任后,我对他的印象就很差。” 瑶瑶说:“听说陈俊朝花钱买了个大学读。” 彬彬说:“南京大学?” 我纠正说:“南京某某大学,别忘了中间还有字。” 锐炅与成浩老师访谈结束,回来附在我耳边说:“数学老师把我叫出去主要问你和瑶瑶。” 我惊讶道:“我和瑶瑶有什么好问的?” “听说有几个老师向他反映你们两个上课互摸,而且他自己好像也看到了一次,再加上你上次朋友圈发的照片,他肯定会怀疑的。”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锐炅在空气里伸了伸手,关节发出声响,说:“我就实话实说,说你们两个不可能。不过他说你们两个上课太会说话,让我告诉你们,从明天开始瑶瑶把位子移到得胜后面坐。” 我说:“反正我们两个确实没关系。再说瑶瑶移到得胜后面,我们也只是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以后上课还是可以聊天。” 第46章 英语老师的晚自习 刚结束了高三选考动员大会,从操场上回来。一分钟以前整个操场上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一颗一颗挤来挤去。 杨可可说:“副校长说的还真是义正言辞,高考没有捷径,上大学更没有捷径,他不会是忘了自己毫不费吹灰之力现在在大学读书的侄子吧。” 刚才打了鸡血,我眼里的雾没有散,“距离踏入高考考场只剩下四十几天的时间,我们家可可还每天违反校规私藏手机,辜负了老师对她的信任。” 锐炅说:“刚刚在抖音上刷到衡水中学的学生吃饭排队都拿着书在看,再看看我们的皇家学院,哈哈哈!” 陈思思转过头说:“人家学校基础设施也都建的好,你知道我们学校为什么这么烂吗?” “还不是因为有一个拿钱去养孔雀的校长!”锐炅接上去。 陈思思打了个响指,“我们的徐校长宁愿拿几十万去养孔雀,买一棵树栽种在学校里,做这些无谓的努力,也不愿意花钱把教学设施还有学生的住宿条件给弄好些。” 瑶瑶整个身子都往前倾,头钻在桌上高高叠起的书堆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玩手机。 我说:“瑶瑶,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瑶瑶终于露出脸来,“想,当然想。有我家欧欧这么费心监督着我写作业,我怎么好意思偷懒呢?”说着,她将手机关了机,硬是塞进了我的抽屉里,在自觉地把桌上山一样高的书搬下去,开始潜心学习。 “哦对了。”她互相想起来什么,“欧欧,我的插板还插在后面,你去把它拔过来放你那边,你和我的电宝也先放着,听说等会儿会有老师来检查。” 我照做,一边说:“也不怕,徐成浩都看见我们充电宝了,他都没收,应该不会有事。” 彬彬第n次拿着试卷转身问我问题,锐炅说:“这不是有答案的吗,彬彬你为什么要一直转过来问?” 我也说:“对啊,答案解析还挺详细的,而且我说的也不一定对。” 彬彬一时语塞,翻了两人一个白眼说:“你们写试卷天天看答案的?老师都说了,要先自己做完再看答案校对,不然试卷做了就没有意义了,是不是?” 锐炅说:“我们没有去抄答案,只是觉得你这样转来转去的太累了,参考答案上的解析真的挺好的。” 她“哦”了一声,“锐炅,你还想不想和你琦姐结婚了?” “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锐炅被问得一脸懵,问。 “你是不是想和他考一所大学,然后毕业了结婚?你看看你现在整天抄答案,学习成绩怎么提得上去?” 锐炅缓了一会儿才说:“不是彬彬,我怎么就整天抄答案了?我只是提醒你做试卷可以看答案解析,不然这么转来转去的你也会累,怎么就扯到什么结婚的事情上来了?” 彬彬又重重地“哦”了一声,“我还是觉得抄答案不好,还是问人比较好一些。”说罢,回头学习去了。 锐炅说:“彬彬真是个逻辑有问题的姑娘。” “下面是高三英语听力时间,请同学们拿出……”猝不及防,广播里那个姑娘开始说话。 我总是忘了要听听力的时间,所以每次要开始时大家手里都没有试卷。在一片催促声之中,他开始手忙脚乱翻箱子。瑶瑶的一些杂乱的试卷和学案还有听力试卷都放在桌子底下这个瑶瑶的箱子里。 约翰说:“一个个慌的,搞得你们等一下会认真听一样。” 大家好像就真的平静了许多,又各自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从旺达那边经过,旺达要把一包辣条给我,我只用手捏了一根送进嘴里,然后才知道那一包辣条都可以成为自己口中之食,这下便毫不客气直接伸了脖子去张嘴咬了最后五六根辣条,依旧匆匆忙忙赶到第一排郑学乐那里分发试卷。众人看我嘴里叼着满口辣条动作生疏地努力要嚼下去,不由得乐起来,连讲台上的语文老师也禁不住笑了。我伸了手出去清点份数,却忘了自己刚用手捏过辣条,试卷一角当即出现了三个红红的辣油印,异常夺目。 等到终于人手一张试卷时,听力已经开始播放了,好在还只是在“请从abc三个选项中选出合适的选项标在试卷的相应位置”的阶段。 前排突然骚动起来。 “怎么对不上啊?” “广播里报的好像不是这张。” “宇欧你发错了,是第三十一张!” 我:“……” 瑶瑶刚描好眉毛,自信满满地对着一枚小镜子左看看右看看。 我说:“你不是有面大镜子吗?用这个看多费劲!” 瑶瑶轻轻拍了两下脸,说:“那面镜子不见了,可能在徐锐程那边,你帮我找找……他人呢?” 我俯下身子一面找一面说:“去厕所了,好像还带着手机去了,肯定是去厕所玩手机的。” “徐锐炅这个逼天天拿我镜子照,自己那么有钱都不去买一个!哎宇欧,我们去办公室讨论问题吧。” 我抬起头,“你没问题吧?你要去办公室学习?” 她撒娇般的语气:“又没事,反正英语老师的晚自习大家不是都可以去办公室讨论的嘛,不然影响到别人就不好了。欧欧,我可是听了你的劝要好好学习考大学的人……” 我连忙说:“好好好,走吧。” 二人刚进办公室,连椅子都没坐热,谢孟就进来说:“刚刚政教处的人来查手机,你们两个的电宝都被没收了。” 我惊道:“可是我把自己和瑶瑶的电宝都放在自己的书包里,他们难道开了我的书包检查?” “周晓武开的。还有伟浩和锐炅的电宝也被没收了。政教处的人来的时候袋子空空的,从我们班走的时候沉甸甸的一袋!” 锐炅冲进来,像是刚刚在风中凌乱,“他妈的,我们后排三个不在的时候政教处偏偏过来搜,还一个不漏地全拿走了。我的包也被打开过了,幸好我去厕所的时候把手机带走,不然现在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47章 因为爱情 早读,今天大家很认真。从六点二十起,我坐在位子上背政治,就看见有人陆陆续续的进来,也没有聊天,也没有吃早饭,实打实的在读书。政治老师说让自己带着班里同学们一起读政治,本以为大家只是附和一下而已,却不想真的会早起来读书。 锐炅,迟到,终于在小小期盼的目光下踏进教室。 “又没设闹钟?”我问。 他拿手捋了捋头发,“没有,我车钥匙不见了,我找了一下,结果在床底下找到了。本来我六点四十就起来了,找了整整二十分钟才找到。” 瑶瑶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便问:“徐锐炅,我的早饭呢?” 锐炅反问:“什么早饭?你的早饭……你昨天没发微信跟我说啊。” 她颓废地坐倒,“又忘了……” 伟浩抓着一包纸巾过来,“宇欧,等一下我们去政教处要电宝哦?” 我望向二幢四楼政教处的窗口,说:“晓武在了?建波昨天晚上说电宝得找他要。” “去看看。瑶瑶,你也去的?” 小小正翘起左腿,拉了衣服盖住,本来是整个头都拱进去了,听他一问,猛然抬起来:“啊?什么?” 我忍不住说:“小小简直就是在告诉路过窗口的老师‘我有手机快来抓我’!” 她笑着说:“这么明显?” 伟浩说:“不然呢?怪不得你这么会翻车。等一下政教处拿电宝去不去?” “当然去啊,我两个电宝都在他那,害得我现在只能租思思的电宝!” 锐炅赶紧凑过来:“我也去我也去,我被没收了一个手机两个电宝一个耳机,现在用的这个很烂的电宝真不爽!” 璐瑶从厕所回来听见,说:“你们要去政教处要电宝啊?带我一个。” “你哪里被没收东西了?”瑶瑶问。 璐瑶嘿嘿一笑:“我帮高二的一个朋友拿一下电宝,他的昨天晚上也被没收了。” 伟浩坏笑着说:“葫芦娃肯定是要去顺一个电宝过来。” 璐瑶给了他后背一记猛击,“哪里诶,我真的是要给朋友去拿电宝。” 啪啦啦! 众人皆往陈元昊那儿看去,只见他旁边一地碎玻璃渣。 淑希说:“碎碎平安碎碎平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我日,聊了这么久,屎意都给聊没了。”志伟突然来了一句。 下课后,四人就跑了一趟政教处,晓武却不在,只好悻悻而归。 第一节课后,四人再次跑了一趟政教处,晓武又不在,只好悻悻而归。 第三节体育课前,四人还是照着旧例跑了一趟政教处,晓武还是不在,只好悻悻而归。 体育课,四人跑了两趟政教处,晓武铁了心不在,只好悻悻而归。 天气闷热,锐炅提议要去四楼空教室吹空调。 我说:“空教室为什么有空调?” 他塞了手机进口袋,“鬼知道,那边的空调放着都没用,就算不能挪到我们班,但我们去那边上课总可以吧,那个养孔雀校长就是不让,真想让他到我们班听一天课试试!” 啪啦啦! 伟浩蹲下小心捡起一片玻璃渣,看上面还在滴水,“我的也碎了!” 我叫了谢孟,跟着锐炅去了四楼空教室。 锐炅把空调开起来,冷气渐渐充盈了整个教室,确是神清气爽。 “你跑操回来都是到这里吹空调的?”我问。 锐炅坐到空调前的桌子上,“没,我是去五班吹的空调。” 谢孟拿了我的手机坐在讲台桌后看小说,背对着窗户。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还是不放心道:“你们两个小心点。” 锐炅说:“诶宇欧,我们等一下还去不去要电宝吧?” 我踱步至后面看墙壁上上上届学长学姐留下的便利贴梦想,“当然去要啊。” “我看外面那个值班表上安排的,今天晓武下午有值班的,下午应该会在。” 谢孟说:“一定是晓武知道你们要去找他要电宝,故意不出现了。” 风卷着豆大的雨珠像无数条鞭子,撞击着窗玻璃,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雨水顺窗台直往下流。 我喃喃自语:“听说有个十七级的台风要来。” 锐炅说:“再大的台风到了碧莲也只会带来几场雨而已。” “都不要动,看这里。”突然想起来的女声让三人都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竟然是徐欢欢,拿着手机对他们正拍照,她是学生里声名远播的“女鬼”。 三人悻悻回到教室,郑学乐和宋宏盛正各自拿了扫把扫自己的位子旁边,又是一地碎玻璃渣。 伟浩看到三人的神情,问其缘由。 谢孟说:“运气不好,被徐欢欢给抓了。” 陈思思听见,立刻说:“那你们可完了,那个女鬼,我在教室宿舍说一句话被她听见,然后整个教室宿舍的人都能知道,说我有多吵有多吵。” 我说:“她拍了照,应该是发到班主任群里去的。数学老师下午肯定要找我们了。” 璐瑶过来说:“电宝还去不去要了?” 伟浩甩着手里的数据线说:“晓武不在啊……算了,再去看看。” 锐炅一头栽上桌面,发出闷闷的声音:“你们去吧,如果在的话再叫我。” 这一次,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晓武本说不给的,不过志伟说了是建波同意的,他也就没什么异议了。 我和璐瑶伟浩瑶瑶拿了电宝兴冲冲直奔教室,锐炅看到我们手中的东西,眼睛都直了,撇下手里的薯片就冲出门去。 英语课,我睡得正酣,也不知怎的,身体整个就弹起来,把桌子上的玻璃杯推到地上。 晚自习,成浩老师抱胸路过瑾凡身边,说:“宇欧,数学也要学一点起来的。你哥数学课上做得比你还过分……” 直到老师发出声音前,瑶瑶都没有意识到,背对着我在吃泡面,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突然听到老师说话的声音自然被吓到了,一个转身,手肘碰到立在高高叠起的书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杯子…… 今天,碎碎平安。 第48章 文凭与未来 还没有亮透的清晨,在冷蓝色的天空上面,依然可以看见一些残留的星光。 气温在这几天飞快地下降了。呵气成霜。 陈思思问我,说:“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正经说:“梦想可以分为大梦想和小梦想。小的来说,就是十一月的选考考得好一些,再大一些,是能提前招成功,可以考上大学。最大的梦想……将来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我要的东西很简单,我可以实现的。” 锐炅吸了下鼻子,“彬彬,你的梦想是什么?” 彬彬拉了长长的一个“哦”,“你以为是中国梦想秀啊?” 锐炅与我对视一眼,憋着笑,一定又是觉得面前是个逻辑有问题的姑娘了。他说:“快点,彬彬,正经的。” 彬彬见他有些着急,便也认真思考了,不想最后还是挤出来一句:“你猜。” “是考上大学?”我猜测。 “联考成绩理想一些?”锐炅说。 彬彬托腮,温和地看着两个人,笑得神魂颠倒,好一会儿了才说:“我想嘛,以后结婚了后,生了孩子,自己就成了一个母亲……我觉得就这样吧,这样过下去挺好的。嗯。” 我总结道:“就是相夫教子?” “主要还是孩子。”彬彬点点头,纠正说。 锐炅左手的三根手指转动着黑笔,“彬彬你很喜欢孩子?” “也没有说很喜欢吧。”她把那个“很”说得很重。 “那你为什么这么热衷于生孩子?” 彬彬差点又笑得停不下来,“哪里有很热衷啊!女生嘛,以后肯定都是要当妈妈的呀,孩子是最重要的,你们男的当然不懂。” 我说:“怎么会,男的有父爱的。彬彬,那你想生几个孩子啊?到了我们那个时候,肯定都已经是全面开放了。” “对啊,地理老师说过的,到时候国家鼓励生育,还会有补贴下来。我觉得孩子的个数嘛,我还是想多一些。” 锐炅说:“国家补贴肯定也不会有多少的。彬彬,你难道是国家全面开放的代言人,要生一个足球队出来?” 彬彬一下抄起我桌面上的一本书,作势要扔过去。 我惊呼:“那是我的东西啊!” 锐炅弯曲了手臂挡在眼前,“彬彬你怎么每次一言不合就要拿东西砸人?知不知道女孩子这样子很不斯文?” 彬彬笑道:“那谁让你说我要生一个足球队出来,我哪里这么能生?” 陈思思拍了一下她的腿说:“一个女孩子怎么天天把生孩子生孩子挂在嘴上说哦?还有你们两个怎么能这么嘲笑彬彬,斌浩都说了,国家老龄化那么严重,彬彬想要为国家做点贡献怎么了,这是好事,就算志向远大要生一支足球队又怎么了?” 彬彬听了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即便是一手举着书也不能阻止她用另一只手种种锤在陈思思的大腿上。 经此一事,彬彬成了国家全面开放形象代言人,光荣上任。 每次经过寝室楼下,头上是每家人挂出来的衣服,梅雨季节会永远都晒不干,却还是依然晒着。有时刮起大风吹了内衣内裤bra下来,瑶瑶就会指着挂在绿色灌木上的粉红色的东西给我看。 下了课和锐炅谢孟一起去小卖部。锐炅路过厕所旁边那面大镜子时总要驻足欣赏自己的容颜,这时谢孟就会拍拍他:“看看你现在都圆成什么样了?” 锐炅就会满怀憧憬地安慰自己:“我一定会瘦回去的。” 每年秋冬季节,小卖部就会烤了烤肠卖,原来是两块五的价格,后来无声无息涨了五角,不知是换了品质稍微好一些的香肠,还是因为供不应求,按照价值规律的表现形式提了价格上去。不过单从口感上来说,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每每去小卖部,原本是陪锐炅去的,但看到烤肠就会忍不住要买上一根,完全没有抵抗力。有时他也会被拉着陪谢孟来,或者谢孟拉了他和锐炅一起,但来了又不买东西,只是在里面转了一圈,次次如此。 黑板右上方的红色数字悄悄变成了个位数。 我说:“离选考仅剩九天,贫困山区的杨可可还是执迷不悟,沉迷于手机无法自拔。”他手里拿了汇海画室的宣传册在看。 锐炅瞟了一眼上面的“乒乓球室”“设备齐全”“校车”等字眼,吐槽说:“都是假的,乒乓球室就是露天沙发旁边的两台乒乓球桌,沙发也没有照片上拍得那么好,破得里面的海绵斗弹出来了,也没有校车,也没有设备齐全。” 我说:“还有十几天的时间,锐炅就要回归汇海的怀抱了。” 锐炅难受得简直要抓狂:“我不想回去啊,太苦了,接下来一个半月是最苦的时候,地狱式训练。小小,你觉得呢?”他伸了脖子过去,却见瑶瑶专注盯着手机,纹丝不动。 我看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是一个官方网站,音乐学院的。他诧异道:“你要考音乐学院?” 瑶瑶温婉道:“对啊。” 锐炅对她的回答简直要惊掉了下巴:“你又不是胡璐瑶,你可是学美术的。” “谁说学美术的就不能考音乐学院了,我可以考艺术系呀。从现在开始我要认真学习,联考要考好,向着自己的梦想稳步前进。” 约翰听见了,说:“瑶瑶,我承认你的美术很牛,可你的文化分,你确定真的够吗?” 瑶瑶低头想了一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肯努力,我相信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我不禁道:“你今天是不是发烧了?” 约翰笑得前仰后翻:“现在是大白天啊瑶瑶,梦该醒了。” 瑶瑶娇嗔道:“你们都不相信我,不过没关系,我一定可以的,到时候你们就都等着吃屎吧。”说罢,第n次撤了桌上山一般高的书下来,开始认真学习,时不时问我不会做的题目。 第49章 欢迎你们有问题来找我 校园的夜晚,教学楼前的一排大树是宁静的一角,宁静的灯光,树影投在小路上,像是画出来的,三三两两的人跑过,消失在蜿蜒曲折之处。天空无比深邃,灯光也昏昏沉沉,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响亮的放学铃响起,打破了寂静的校园,更打破了劳累沉闷这把囚禁着学生活跃的心灵的枷锁。漫漫人海从四面八方涌出,汇集在一起,楼梯上、走廊旁,操场上,无处不是喧闹着的学生的身影。霎时,脚步声,说话声,笑声,响成一片,仿佛一首凯旋的欢歌。 教室里很快就陆陆续续地散了人,只剩下我在复习背书,灶彬在自己的位子上拿了一本书挡着手机,彬怡靠在后面的窗户旁背地理。我抬头看了一眼讲台桌边,杨波今天竟然不在。 “宇欧,你什么时候走啊?”彬怡问。 我转头看了眼闹钟,随手翻了两页书本,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完这一课,再看一课就好了。” “垃圾桶怎么不见了?” “应该是拿去倒了吧。” 她到我身边坐下,瑶瑶的位子上,说:“我每天上课都能听见你的读书声。” 我有些惊讶:“你能听见我的声音?” “对啊,我上课时都能听见的。我感觉你好有毅力啊,每天都在读,我都想把手上的书扔掉了。” 我腼腆笑笑:“我也不想看。” 杨波提着一袋水果从后门进来,另一只手勾了垃圾桶。门一开,外面的冷风寻了空隙钻进来。他说:“买了一些水果。一回来就发现垃圾桶多了这三个东西。”说罢,侧了侧垃圾桶,里面是三个饮料瓶。 彬怡说:“这么点没事的。” “你在看什么?”杨波伸过来头看我手上的书,“政治啊,我跟你说,我每天也看的,但就是看不懂,什么实践啊,真理啊,在讲什么都不知道。宇欧,你都是怎么背下来的?” 彬怡说:“宇欧每天也是一课一课读下来,你这样读下来就是了。哎,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只有两天了。对了,阿波,不是不能出校吗,你的水果是从哪里买的?” “就是在学校里买的,车都开进来了,我跟着历史老师还有斌浩一起买的。”他拿出一个来擦拭着。 “这是什么啊?看着和枇杷一样。” “人参果啊。” 在彬怡和我的注视之下,杨波也盯着他们,把人参果送进嘴里大大地咬了一口,发出口水混合着咀嚼的声音,腮帮子鼓起来,呈现出奇怪的形状。我和彬怡对视一眼,忍俊不禁。 杨波回了位子,瑾凡和怡茜也各自看书。 我注意到杨波喝的矿泉水不是他常喝的超大瓶的那种,便问原因,他放下矿泉水,摇头晃脑说:“小卖部没卖了,不然我怎么也不会买这个中等的,不够喝啊!” “那种超大瓶的要多少钱?”彬怡抬头问。 “十块。”我代为回答。 她笑出来:“那还是买这个划算一些。” 九点半,我结伴杨波出了教室要回寝。这样的天气,路人已经绝迹了,冷风像针一样。一束白色的路灯光照亮了乒乓球桌,有两个人在打乒乓球。 碧莲似乎只有冬夏两个季节,过了火炉一般的夏天,冬天就接踵而来。我拿了衣服装进脸盆里提桶去洗澡,没成想大冷天的还有一堆人等着洗澡,我不想等,一眼看到第三间空着,就进去了。没想到这间没有热水,我使劲掰动开关,一束冷水直直地冲下来。 忍着皮肉之苦洗完冷水澡,那一刻倒也不觉着冷,只是到了外面走廊上,顿时没了洗澡间里的热气傍身,才冷的发抖,就要匆匆跑回去,碰见一班班主任去查寝,她说:“小伙子不怕冷啊。” 我撞开门进寝室放下桶,第一件事就是上床扯了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不露,如粽子一般。我摸了手机出来到左星床上俯卧着刷抖音,那里信号好一些。 旺达回来时已是九点五十八,眼看着就要熄灯,他还是那一句“看我两分钟搞定”,拎着桶奔向洗澡间。 约翰坐在阿鲍床上玩手机。 楼下传来伟浩和璐瑶的嬉闹声,隔壁浩洁唤他:“吕伟浩――你妈死了!” 惹得我和迈克捧腹。 熄灯。 外面楼下有狗在不住地叫,杨波躺在我的床上玩游戏,顺嘴骂了一句:“吵什么吵!” 旺达回来后也玩游戏,过了一会儿嫌我占了床,自己只余小小一块地方坐,便要让我起来。 我无动于衷。 他一把掀开我身上的被子,逗趣着说:“不走是吧?嘿嘿!” 我夺回被子重新裹好,慢悠悠下床,回到自己床上后,一本正经唤道:“旺达。” “嗯?”旺达抬头。 “你今天是不是忘记吃屎了?” 杨波爬上自己的床。 “宇欧?”上铺发出声音。 “啊?”我应了一句。 “晚安。” 晚安啦,整个世界…… 天空洒下第一缕阳光,乘着被唤醒的叶子,同它们一起呼吸,迎接到来的晨曦。 语文课常规给汉字注音结束,老师便让璐瑶统计只错了八个以内的人数。杨可可立刻举起手,我也高举了手,顺便推了一把身边玩手机的锐炅,他也慌忙举手,生怕错过机会。 为了老师奖励的糖果和护手霜,同学们似乎是越来越有进步了…… 今天讲新闻标题的拟写,题目如下。 本报讯 3月29日,在上海世博局举行的世博会会徽设计颁奖仪式上,上海市有关领导为世博会会徽中标者、盐城市青年广告设计师邵宏庚颁发了获奖证书和20万元奖金。 邵宏庚今年34岁。去年年底,当他得知上海世博会正在征集会徽后马上行动,接下来的时间里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设计中。今年2月他将自己最满意的第1加1件作品(如图)送到上海,这件作品最终从9046件应征作品中脱颖而出,被正式确定为上海世博会会徽。 老师叫了瑶瑶上讲台,她思虑片刻,挥笔写下:震惊!盐城小伙在世博会现场竟…… 第50章 模仿秀 谢孟大叉开腿,脸上洋溢着的自信和自豪,仿佛在回顾自己一生的卓越功勋:“我暑假的时候在海港打工,做传菜员。虽然是很累,一天工作时间倒是不长,但是一直站着,所以脚很累,腿很酸。我在海港待了三个月,几乎吃遍了它那里所有的菜,什么雪花牛肉啊,避风塘龙虾啊,没有一样没有吃过。” 众人皆听得津津有味,但他说得这般夸张,不免让人怀疑其真实性。可可便问我:“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我憋着笑,说:“是真的,尤其是有一次那里搞婚宴的时候不是定了很多桌吗,那个雪花牛肉有大概十四盘,谢孟每一盘都偷吃两三片,最后还非常不要脸地跟我说自己吃饱了。” “酒店不是应该有监控吗,他是怎么偷吃的?” “楼梯走过去的过道里有一个监控死角,拍不到的,他就躲在那里偷吃。不仅是这些,平时主管也会在他传菜时给他一个炸麻球炸响铃之类的吃,所以他说的吃遍海港一点都不夸张。” 谢孟说提前招成功后还要去海港打工,成为那里的领头人物。约翰便说:“都听到了没有,我们毕业后都去海港,好好在那里搓一顿,让大头给我们服务!” 从窗户外射进教室的那道太阳光里飞舞着的许多小小的,小小的尘埃。 京星做到一道哲学的题目,测过身体去问阿鲍,阿鲍念了:“真理一定都是对的吗?这个,呃……” 京星看了眼参考答案,“答案上说是对的。” 阿鲍摊了摊手,摇头道:“我哲学一向很差……不,我政治所有的内容都很差,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约翰听到讨论声,开口道:“真理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人哪里能做到十全十美的东西?” 京星又是老干部的面相,“都说是真理了,当然就是对的。人当然不能做出十全十美的东西,人的认识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但真理一定是对的。” 约翰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那以前托勒密说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当时的人都觉得是对的,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吗?真理只是个名字,充其量也不过是人的认识,人不是万能的,永远都不能作出真正义上完全正确的认识。” 成浩老师推门进来,大家都望向门口,顿时鸦雀无声。他有些尴尬地说:“刚才我在外面听着这么热闹,怎么我一进来就都不说话?”他一面搓手,一面腼腆地笑着。 “老师你来干什么啊?”伟浩问。 “老师想来就来,你管的着吗?”家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怼伟浩的机会,“还是管好你的青青草原吧!” 成浩老师看着他俩斗嘴也觉得有趣,然后说:“我刚刚在路上碰到政教处老师,他托我一件事情。浩洁,你上学期欠下的校服钱几时候还?听说政教处都催你好几次了,自己催到不好意思再来才托我问问你。” 浩洁信誓旦旦说:“近期,近期政教处一定会收到我迟到但诚意满满的钱。” 成浩点点头:“好,我相信你,我就这么跟政治处的老师说。” 他转身要走,被京星唤住:“老师,真理是一定正确的吧?” 约翰的好胜心烧得一塌糊涂,“真理不一定是对的,换句话说,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真理,除非人类都是神。” 成浩老师想了想,说:“真理一定是正确的,不正确的叫做认识,人们把真正反映事物本质的认识称为真理,已经是准确无误的了。” “那不一定,老师,历史上有很多曾经的真理被现代科技所推翻,除了地心说,再讲得大一些,天帝鬼神也是曾经人们坚定不移地相信的东西,现在想想不是很可笑吗?”约翰反问,他已经争得整张脸都红了。 成浩老师却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要纠正一下,地心说是曾经的真理,它的的确确是真理,他是托勒密研究多年的得意成果。你刚刚用词错了,你说‘推翻’,真理就是真理,不能被推翻,它只是在实践中不断地超越自身,完善自我,更好地去指引人们改造世界。” 约翰还想极力维护自己的观点,但迫于词穷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成浩老师看着他努力争辩的样子,不禁笑了:“既然我们班同学这么喜欢辩论,那我们下次班会课就组织一场辩论赛,同学们可以尽情抒发自己的观点。好不好?” 众人都兴趣盎然,志伟问辩题,成浩老师说:“论网络使人亲近,反方是网络使人疏远。大家都准备准备。这样吧,由志伟和迈克作队长,自己去找队员,下周二之前全都找好。约翰刚才这么积极,我们就让他选做正方还是反方。迈克,正方是网络使人亲近,反方辩题是网络使人疏远,你想选哪一个?” 约翰见老师这么关心自己的情绪,心里也有些感动,但明面上还是一如既往他的性格,丝毫没有显露出半分。他挠了挠后脑勺,“让我选啊,那就……正方吧,网络使人亲近。” 成浩老师说:“好,那伟浩的辩题就是网络使人疏远。伟浩,你觉得怎么样?” 伟浩点头说:“我没问题。” “好,那我们的辩论赛就定在下周二的班会课上,辩手们都要踊跃发言,观众也要参与积极互动,到时候我们会评奖,最佳辩手和最佳观众。最大家都积极准备啊。” 锐炅刚吃完第二包猪油炸,拿手抹了下嘴巴,问:“宇欧,你要支持正方还是反方?” 我说:“当然是网络使人疏远了,你看看杨可可,再看看胡瑶瑶,哪一个不是被网络毒害之深?” 成浩老师满脸喜悦:“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金老师要生了。” 瑶瑶震惊万分:“什么,京星要生了?” 锐炅说:“胡瑶瑶,你的脑子还真不是常人的脑子。” 成浩老师继续说:“金老师已经进产房四个小时了。” 可可说:“难怪今晚政教处的灯是关着的。” 我和锐炅都朝政教处看,果然如此。 锐炅说:“看来晓武已经在产房外面等着抱小小武了。” 可可说:“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望着桌面上的白纸黑字,他们似乎都活了起来,努力在眼前跳跃,可丝毫也不能引起我的注意。 在产房经历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后,班主任终于产下一名男婴,初为人母。 整个班级变成了欢乐的海洋,成浩老师为大家现场直播班主任的状况,欢笑声此起彼伏。 深黑的天空,一轮弯月散发出淡淡的银光,并没有云雾的遮挡,于是显得越发明亮。 我脑中突然就浮现出了班主任对自己的谆谆教诲,她的鼓励,她的安慰,每一次都能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她的话语是能让人的灵魂都得到升华的。 祝福你,最好的班主任! 第51章 夸无可夸 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一瞬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周一下午下了第三节课,锐炅载着我和谢孟去镇上吃饭。小小的电驴上挤了三个人,每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一丝缝隙也留不出。大雨隆隆地的下着,风也呼呼地吹,风吹了雨直达到每一个人的脸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谢孟挤在中间撑了一把伞,不仅是没有用,他还得时时伸出手来调控伞位置,要不然就是伞面被风吹歪了形状。 由于小电驴承重很大,锐炅在拐弯时都显得吃力,支撑架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眯着眼睛,在轰隆隆的雷声中扯了嗓子问:“锐炅,如果我们被城管看到是不是就不能骑小电驴了?” 锐炅开得十分艰辛,我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发际线被风活生生推后了几厘米。他也喊着回答我:“何止是不能开啊,我们每个人还得交两百的罚金上去。” 雨,铺天盖地。 约翰和伟浩都卯足了气力去拉人,只是伟浩,大家向来都喜欢怼他,很多人就故意不去他那组,投了约翰。伟浩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下了课,我靠在外面的栏杆上看下面,森森和璐瑶在平地上扔了自己的脸去玩小孩子的扭扭车,声音大的恨不得让整栋教学楼的人都出来看她们。 约翰从后面靠在我身上,说:“宇欧,辩论赛来我这组呗。” 我说:“我以为老师组织的辩论赛你们都只是去玩玩而已,怎么都这么认真?这不像你们啊。” “我确实是只玩玩而已啊,就是想怼伟浩而已。你就帮帮我。” 我有些为难:“伟浩现在因为这个事情有些不太高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我其实是想中立的。” “这个事情没什么,伟浩他不会在意的。” 璐瑶在森森背上重重一推,森森就坐着车开出去好远,还不忘朝我挥手,我便点点头。 我说:“我想想吧,不过我很有可能是中立的。” 这件事情发展的越来越不好,约翰和伟浩甚至快要打起来了,就在班级门口,引得老师都出来了。成浩老师请他们两人去办公室喝茶,是苦丁茶,具有清热消暑、明目益智、生津止渴,被称为“保健茶”。 后来班主任让大家举手决定去谁那组,我想想还是支持伟浩去了。最后的结果是伟浩反方一辩郑元昊,二辩是我,三辩伟浩,四辩嘉珩。约翰正方一辩璐瑶,二辩京星,三辩约翰,四辩淑希。 成浩老师自习课时放了2001年的一场国际辩论塞给辩手们看,精彩绝伦。 班会课,和以前班级做活动一样,桌子围成了一个圈,正方反方成员都对着坐。成浩老师还请了政治老师一起作评委,陈元昊手里也有一票,所以一共是三位评委。讲台桌上放着一把锤子。 成浩老师正襟危坐,介绍了正方反方的八位辩手,我们八个人都起来郑重其事地朝大家鞠了一躬,然后憋着笑坐下。 成浩老师说:“接下来我宣布,高三三班第一次辩论大赛现在开始。由正方一辩先发言,时间是四分钟。”说罢,他拿锤子轻轻敲了一下讲台桌。 璐瑶拿稿子遮住了下半张脸,有些害羞,终于起来了,咳嗽了一声,说:“从前人们是天涯海角各一方,而今人们却可以有网千里能相会,从前即使是小国寡民,人们也是老死不相往来,而今人们却可以千里姻缘一网牵。网络是由电子邮件组成的通讯脉络,它的出现使人与人除了正面交谈以外,还多了一种通讯管道。它的出现让人们的关心产生了量与质的改变,更亲近。从宏观而言,指的是全球人类减少隔阂,增加了解;从微观而言,它指的是人与人之间从无到有从浅至深的一种情感转变。所以我方认为,网络的出现使人更加亲近。” 成浩老师赞许地点点头,政治老师低头写着什么东西,陈元昊手里转动着笔。我扫了一眼围坐在教室周边的吃瓜群众们,大都低着头,在干什么想必也不用我说了。只有极个别人还能强打着精神看教室中间几个人的唇枪舌剑。 成浩老师说:“接下来有请反方一辩发言。” 郑元昊站起来,“我方的观点是网络使人更加疏远。人际关系学告诉我们,人们的交流主要有情感交流与信息交流两大类,而目前网络上的交流多数是信息交流,可是我们都知道,所谓亲近与疏远的问题,主要是指人际关系与思想感情的亲疏问题,而网络又怎么能千斤重担一肩挑呢?马克思说得好,武器的批判不能代替批判的武器。网络只是人类发明的一种工具,它确实为人类的远距离沟通提供了方便,但是,我们不能就此成为网络的崇拜者,以为有了它,就可以获得使人们亲近的灵丹妙药。从近年来网络对人们的影响来看,它不仅没有使人们更亲近,反而使人们更疏远……” 我听见锤子敲了一下的声音,以为是时间到了,便碰了碰他的胳膊。元昊停下来看了我一眼,不明所以。 成浩老师提醒:“还有30秒,勤反方一辩抓紧时间。” 原来是我弄错了。元昊本来就有些紧张,这一停下来就怎么也不能继续了。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四人大眼瞪小眼等着时间过去。 锤子敲击桌面,成浩老师说:“时间到,接下来请正方二辩发言。” 京星说:“网络的出现,使人们便于沟通.无论是文教还是科技,所有资讯,都可以在网上快速流通.这个时候,我们不仅要问,当所有的医学专家通过网络共享生机,为患病者朱丽而做出友善努力工作的时候,对方辩友如何还能说是网络让人与人之间更疏远了呢?从华东水灾到印尼华人惨案,再到科索沃危机,全球人类都通过网络发扬互助友爱的精神,互表关怀,在个人联系方面,网络让人类减少了时空的限制,让人类可以自由加强个人联系。今天很多人留学在外,但是却可以在弹指之间和家人取得联系.第二,网络提供了广大的交流空间,让人们呼朋唤友,无论是文教还是科技,人们都可以在网上寻找到知音。站在历史的这个角落之上,站在历史的交接点之上,我们回首过去,看到网络就是让人们更加亲近,更加熟识,而我们展望未来还可以看到人类将与网络更加亲近。好了。” 第52章 彬彬女神 成浩老师:“大家注意一下,我们辩论赛是对对方辩手的攻击,而不是自言自语。你在为自己的立场提出观点时,也要问对方一个问题,那么下一轮对方辩手站起来就是回答你的问题了。这一点大家注意一下。好,接下来有请反方二辩发言。” 我原来想着只照着稿子念就好了,如今听成浩老师一说,心中就有些紧张,自己在心里稍微组织了语言就开口了:“我方从未否认网络为人们的交通提供了便捷的方式,但是很多人沉迷于人机交流,而忽略了现实生活中直接的面对面的交流。而你的电子邮件怎能比得上你亲自为父母刷刷筷子洗洗碗,擦擦后背揉揉肩?网上友人们的分别怎能比得上‘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深情厚意呢?网上恋人们的问候又怎能比得上‘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诗情画意呢?” “反方二辩请给出你捍卫自己立场的问题。”政治老师提醒。 我说:“网络的发明看似是给人们提供了更多可亲近的机会,实则在人们的生活中设置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不仅是我上面说的例子,现在有多少不法分子靠着网络这个虚拟世界,带着虚假的面具,谋害了一个又一个花季少女。从这一点上看,难道你能说网络使人更加亲近吗?” 约翰发言说:“对方辩友此番问题确实有些短视了,现在是新兴科技的年代,不仅是网络,还有很多有着强大功能与极强诱惑性的科技产物充斥在我们身边。而关系是靠人来经营的,所以这时候,时间与精力,甚至是情感需求都需要合理分配,但这恰恰是以上我们说到的网络教育之中的关键一环,也是使人们终生受益的一课。这一课,更加让人们学会如何去经营人际关系,而反方所列例子确乎只是不正确的网络教育下的畸形现象,并非主流。” 伟浩说:“说了这么多,对方辩友其实还是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而且还把话题扯到网络的利弊上面去了。” 对方辩手一颗颗想要怼伟浩的心都被点燃了。 京星说:“对方辩手才是把话题扯远了的人。刚刚对方二辩说的花季少女惨遭社会不法分子毒害的消息,完全就应该归到网络安全这方面,和我们今天的辩题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像我玩游戏时在网上认识了很多好朋友,本来我和他们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现在他们甚至成为了我谈心的人。这难道不是网络使人更加亲近吗?” 伟浩说:“对方辩友和网络上的人情感交流半天,甚至于可以刚有一两句话交集便开始倾诉起情感,不代表其他人可以做到。(4)网络容易使我们忽略来自身边的情感。我们都知道在天凉的时候在你身上披一件大衣的可能是你的朋友,可能是你兄弟,也可能是你父母。但绝不可能是电脑,也不可能是你在网上认识的那个朋友。” 京星说:“你举的例子与你所提出的反驳点有所相悖,而且太过现实。但是说起现实,父母兄弟会在你冷时为你披上衣裳让你窝心,但是如今人口流动程度极大的社会你能保证父母随时在你身边吗?这时,更为现实的是你能收到远方亲朋通过网络送来的问候并且感到窝心,这让人们觉得幸福的次数更高了,同时网络也成为了他们拉近彼此心灵关系的最好途径。” 彬怡再后面看着两人有如吵架的架势,不禁笑出来:“怎么变成伟浩和京星互怼了?” 京星明显在憋笑了,伟浩完全入戏,一副干架的架势,似乎完全听不到外面的风吹草动。 成浩老师拿锤子敲了一下桌面,“大家休息一下,三分钟之后进入自由辩论环节。” 淑希此前一直在研究战术,听到这话就长长“啊”了一句:“这就进入自由辩论了,那我和吕嘉珩不是没用了吗?” 成浩老师:“等一下自由辩论环节观众也可以发言,你可以支持你心怡的队伍,然后对对方的言论提出质疑。” 三分钟后。 我:“网络存在病毒,存在着欺骗。如果对方辩友因为网络而被人所欺骗了,你还会认为网络使人亲近吗?” 约翰:“辨识谎言自古以来便是成长的重要一课,无所谓是否由网络传递。所以你的问题和辩题无关。” 伟浩:“现在大部分的青少年沉迷于网络,哪里还会有时间和父母和朋友沟通呢?” 嘉珩笑起来:“这不就是你吗?” 全班都笑起来。 京星:“作为一个有知名度的网络公司的总裁,张朝阳认为:网络使人们更亲近了。你刚刚说的情况确实是网络带来的弊端,但如果能合理地安排自己的网上活动,网络就可以增进人们的了解,使人们彼此更亲近。非典时期,以最快的速度获取最新信息及即时与家人朋友沟通,成为人们消除恐慌的办法之一。许多人通过网络了解疫情,缓解情绪,把相关有用的信息通过电子邮件传递给家人和朋友,顺便互报平安。” 嘉珩终于终于终于上场:“网络确实使相隔千里万里的人可以超越距离即时的进行交流,可这不代表网络就使人更亲近。也许很多人在网上交流得如鱼得水,而现实生活中,身边的人却越来越陌生。” 成浩老师环顾沉迷于自己的世界的同学们,说:“各位在座的观众们都没有什么问题吗?你们要是不提问的话,我手上的最佳观众奖就发不出去了。” 磨磨蹭蹭磨磨蹭蹭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灶彬起来,摆出比场上辩手更足的气势说:“反方的辩手们,你们心里应该清楚一点,人类内心对于美好情感的向往是永存的,人们可以利用网络这一庞大的信息储存地,广泛交友,拉近社会各界人与人之间心的距离。” 嘉珩:“但是网络那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又是否清楚呢?人们在网上迷恋于一种虚拟关系是不会促进人际关系的,它只会给人在实际生活中的交往带来不便,淡化了人际关系,使人的关系更疏远。” 灶彬是一个嘴上不饶人的,这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更是开启了连珠炮模式:“请问四辩,要在交流上更先进,一定是要面对面的交流才能做到的吗?现在网上很多的知心小姐姐难道不是把我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吗?难道嘉珩你和你的队友开黑时会造成你们之间关系疏远吗?”每一个问题抛出,他都会拍一下手。 嘉珩笑够了才说:“要使人们更亲近,当然要通过以诚实和信任为基础的面对面的交流啊。如果没有了诚实和信任,怎么会有这个交流的基础?难道以后灶彬和你的恋人相识很久,情谊很深,你要通过网络使你和恋人之间相互拥抱啊?” 淑希总算等来发完的机会:“各位,如果书信能促进人们的关系的话,那么为什么电子邮件就不能使人们的关系更亲近呢?” 伟浩:“你愿意要你男朋友的一封电子邮件,还是要你的男朋友送来一封自己亲手写的情书?” 淑希:“:可是我可不能二十四小时都跟我的男朋友在一起呀,在我们分开的时候当然是电子邮件更快,更能让我知道他在干什么。” 约翰咳嗽两声:“老师还在这啊各位。” 瑞雪站起来,说:“我支持反方。大家想一想,自己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是希望我们回家陪他们好,还是单单用手机发条信息过去好?而且现在很多的年轻人在陪自己的家人时只顾玩手机,这难道不是网络使人疏远吗?” 锤子声一下,成浩老师说:“自由辩论时间到。从一辩开始到自由辩论,我们八位辩手的表现都很精彩。现在我们三个评委要商量一下,评出获胜一方,最佳辩手各两位,还有两位最佳观众奖。” 嘉珩:“总共也就只有两位观众起来回答,最佳观众还用猜吗?” 约翰趁着陈元昊看到自己这里时,使劲向他使眼色。元昊为难地笑笑。 一番商议之后,成浩老师宣布结果:“我刚刚说过了,两组辩手都表现得非常精彩,可以说是不分伯仲。经过我们慎重的考虑,现在我将宣布碧莲中学高三三班第一次辩论大赛的最终结果。获得胜利的团队是――正方,网络使人更加亲近!获得最佳辩手称号的是正方京星和淑希,反方伟浩和嘉珩!获得最佳观众称号的是灶彬和瑞雪。” 第53章 艳慧老师 一片绒毛似的云朵,好像疲倦得不能动弹似地凝固在逐渐阴暗的天空。 地理课临近下课,众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倘若不能成为头几个到食堂的,只需要稍稍等那么一刻钟,自己就只能被甩在长长的队伍后面遥望前头。到时心里咒骂前面的人移动得太慢,等到自己时可供选择的菜品太少,阿姨手抖的老毛病又犯了。就像一场战役般,每个人都摩拳擦掌。 京星坐在最前面,把饭卡悄悄传递到家超手上,家超便举手:“老师我想上厕所。” 斌浩挥一挥手,等家超出去后,约翰跟他说:“老师你不能放施家超出去啊,他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啊?为什么?”斌浩摆弄着脖子上的那个东西,问。 约翰有些晕:“要下课了,他当然要先跑去食堂,不然那些小高一又要一个人打六七份了。” “这届高一都这么牛?” 伟浩急急插嘴:“不仅是打饭上让人生气。我昨天早上从寝室下楼梯的时候,走到三楼高一那边一段时,一口痰就直直从我上面吐下来,就在我脚边。幸好他没有吐到我身上,不然的话他有的好看!” 斌浩说:“你们都不相信家超,我相信他,他会回来的。” 约翰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老师你醒醒啊,现在离下课就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了,施家超这么巧就在这时候想上厕所,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想干什么。” 斌浩还是谈笑风生般说:“那我们打个赌好不好?我们就赌家超会不会回来?” 约翰一拍桌子:“赌就赌,我还真不信他会回来。” 这时节,桂花又爬上了枝头,挡住树的缝隙透过的光,它还是一片绿葱葱,只是散发出丝丝清香,侵入心脾。 直到楼上七班和外面走廊上的躁动脚步声响起来,下课铃声响起来,家超还是没有回来。 “老师你看见没,施家超这个逼就是去食堂了。” 我耳边听着约翰对斌浩说的话,一面起来开了门准备要冲出去,只见家超刚好回来。 我匆匆跑到食堂,虽没有成为第一个,好在队伍也还不是很长,我去排在盖浇饭的窗口,等着谢孟去看今天的菜如何。 他还是过来吃盖浇饭。有一个人在等他,见他来了就匆忙迎上去说话。那人我见过,是高二的。听他话里的内容,原来是和谢孟的电吹风被偷一世有关,他是在澄清。 我们都打好了饭,我说:“刚刚忘记叫那个阿姨汤少盛点了。” 谢孟拿勺子和筷子,我便快速跑到从前的教室食堂那一圈里,把里面的咸菜端出来,坐到同学旁边。 伟浩伸了勺子过来要了一大勺咸菜撒在自己的碗里,说:“食堂别的不好,咸菜是真的好吃。” 旺达、得胜、京星他们的碗里也都已经撒上了咸菜。 谢孟也说:“我觉得咸菜比盖浇饭里的菜好吃多了。” 我也盛了一大勺到碗里,瑞雪笑嘻嘻地过来端了咸菜去和佳音吃面去了。 我心里计划着一道没想明白的地理题目,便端过去和他们一起吃。淑希端了快餐盘过来坐下,一脸不高兴。 佳音看到她盘里花菜和鱼饼少得可怜,说:“你盘子里的菜怎么这么少?” 淑希抱怨说:“就是啊,三号窗口那个阿姨每次给人盛菜都盛这么少。像这个鱼饼,她盛起来后还要数,最后还给我拿掉了一块。” 我不禁说:“你这少得得就像给人吃过一样。对了,你今天怎么来食堂吃了?” “我一直都在食堂吃,只是你没看到我,我都和彬彬一起。” “那彬彬呢?” “她在里面吃面。” 瑞雪说:“她肯定又没加蛋。” “什么意思?”我问。 她转头看了一眼里面,彬彬还在排队。她说:“彬彬每次来食堂都只吃不加蛋的面,而且只吃终于这一顿,晚上都不吃饭的,去小卖部买一块钱的咪咪吃就算了。” 我有些诧异:“为什么要为了省钱把自己搞这么苦?” 佳音说:“黄彬彬一年前在寝室里被人偷了钱,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省钱。像这次我们不是要在这里过三个星期嘛,她只向家里人要了一百块钱。她一直都跟家里人说自己钱够花的。” “对自己这么残忍!那她一直面黄肌瘦脸色这么不好,也是因为营养不良了。你们没有去劝劝她吗?” 淑希说:“劝过了,我们都劝过,可是彬彬怎么会听,倒是她反过来会和我们说很多道理。我们也说要借钱给她,可是她都说不要。” 淑希终于把最后一片鱼饼送进嘴里,再次蹙眉:“真不爽,这么快就吃完了。” “你饭还有一大堆。”我说。 瑞雪拿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你还要不要鱼饼?我这里的给你吃了。” 淑希便很开心。 谢孟那边吃好了,我也差不多了,便起来一起出去了。 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没有一点风,一切树木都无精打采地、懒洋洋地站在那里。 “我去趟教室。”我说。 谢孟很高兴地加快了步伐,嘿嘿一声:“那手机就是我的了!” 教室里,灶彬坐在第一排自己的位置上认真看书的样子,我过去一看,果然在玩手机。 “中午饭就吃这个?”我看到他手上抓着的油炸鸡腿,问。 他点头:“对啊,谁让食堂饭菜这么难吃!” “小卖部现在有卖这种鸡腿了?” “对啊,刚刚元昊和鲍哥也买了一个吃。” 我觉得他手上的鸡腿眼熟,忽然间就记起来了,说:“这是食堂的鸡腿,我昨天中午吃过的。原来食堂鸡腿卖不出去了就拿到小卖部去买。这个多少钱?” 他倒无所谓,说:“一个六块,和你最喜欢吃的烤肠放在一起。” 我说:“买这个不值啊,食堂里作为一个菜它算一块,到了小卖部外面包上一层纸就生生多了四块。你中午不回寝室啊?” 他正好咬下最后一片肉,“等我看完这道题就回的。” 第54章 高三上开学 周六下午,刚过了三点二十。 杨可可转过头说:“听说高一高二的已经可以回家了。” 瑶瑶说:“这个胡丐方,他侄子不在了就折磨我们。” 锐炅说:“不行,今天我一定请假要回去。” 陈思思说:“回去干嘛?见你绮姐?” 锐炅羞涩得老脸一红。 “那你请假的理由是什么?”我问。 锐炅想了想,说:“我想让我妈……” “徐锐炅。”彬彬拿着政治试卷转过来,“美国的政体是什么?” 他被打断自然不爽:“彬彬你上课都不听的吗?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我。” “不会才要问嘛。” 等跟她说完后,锐炅继续说:“我想让我妈跟班主任说我晚上去温州有事,家长说,班主任应该会同意的。” 我觉得这方法不大可行:“有事,有什么事?今天是周六,你偏偏今天晚上有事,这么明显班主任会不知道?” 瑶瑶把手机伸过来:“我刚刚让我妈跟班主任说‘瑶瑶今天回家有事要请假’,班主任同意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说:“这都行?锐炅,那你应该也可以吧。” 可可转过来,把手机从两张桌子的夹缝里伸过来,满脸激动:“我妈跟老师请假了,她等一下放学了开车来接我。” 锐炅连忙摆弄他的手机:“我也赶紧跟我妈说了。” 我看看他们三个:“你们三个今天晚上都不在,那不只有我一个人了?” 寝室。 一只黑色的放屁虫静悄悄地落在我床前杨波的拖鞋上,不动。 旺达找杨波要水喝,拿到了那一大瓶他提着都费劲的十元矿泉水开始狂饮。 元昊说:“旺达你脚旁边有一只放屁虫。” “哪里?”旺达转了一圈没发现。 元昊便说:“宇欧的拖鞋上。” 灶彬纠正:“是波哥的拖鞋。” 旺达这才看到,他伸了一只手出来:“纸巾。” 约翰塞了纸巾在他手上。 旺达拿过来一看:“一张?!” 约翰的两个鼻孔里都塞着纸巾:“我鼻炎,都用完了。你还要的话就只能找阿波借了。” 杨波赶紧抱了纸巾在怀里,说:“你们这群坏人,总是说借我纸巾,都没有还的,尤其是吕嘉珩。” 旺达看了手中单薄的纸巾,只能蹲下来,对折两下,将那臭屁虫包起来,严严实实的。他去拿了打火机来点燃了纸巾。瞬间,整个寝室里弥漫着一股恶臭。 阿鲍捏着鼻子说:“还不如不抓它。” 旺达将那包东西扔进角落那个带水的桶里。那是约翰从前用的桶,因为一次泡脚后懒得将水提出去倒掉就一直放在那里,如今已经有一年了。 我撑着床的栏杆凑过去一看,不禁说:“这种是有多脏啊,上面都浮着一层油。” 不仅是油,还有一个纸巾包装袋和洗发露的空瓶子。 旺达说:“上次沐浴露掉进去了,我伸手进去捡,真脏啊!” 我下了床要找臂力器锻炼,寝室里找不到,便去了508。一进去就看见谢孟撑着手肘侧卧在床上玩手机,前面遮挡的被子一点用都没有。 我说:“那根铁棍在不在这里?” 京星递了臂力器给我,我转了个身:“谢孟,玩手机小心点。” 谢孟非常放心自己的技术:“你放心,手机在我手上不会被没收的。” “你这个姿势躺着,老师一进来就看得到,不抓你抓谁?你给我刷会儿微博。” “给你给你,我的技术还不相信吗?”他还给我。 我临走前说:“等一下熄灯后你记得来看如懿,今晚如懿要当皇贵妃了。” 得胜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然后说:“宇欧,这句话你昨晚好像就说过了。” 509。 我说:“约翰最喜欢的电视剧《如懿传》网络播放量已经突破一百亿大关。” 约翰很慵懒:“它还没放完?” 旺达说:“大清都亡了,现在是大中国。” 我突然来了便意,便问杨波借纸巾,他不借,我说:“阿波就再借我一次,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借纸巾。” 杨波从被子里露了半张脸出来:“你和吕嘉珩一样,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纸巾在我书包里,你自己拿吧。” 月亮在云中穿行,在幽蓝的苍穹中显得格外皎洁,高悬于空,俯视天下苍生,绽放着冷冷的光。 我在窗户边望着楼下,前面是食堂蓝色的铁皮。身子稍微伸出来一点就能看到教学楼,走廊上亮着微弱的灯光。朝右边是操场,只是看不见什么,所有灯都熄灭了。看思绪乱飞,在黑夜里泛舟遨游。 今天班会课连着最后一节课,成浩老师带着全班去操场上做游戏。太阳被薄云缠绕着,放出淡淡的耀眼的白光。男生女生都分成了各三组,玩的是需要集体合作的游戏。我想我永远忘不了的是,老师让我们隔一个人牵手绕成一个大圈,然后自己琢磨着方法走位,就能解开成为两个圈子。女生成功了,男生私底下悄悄耍赖才完成游戏。其实什么游戏结婚我毫不在意,只是大家牵手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每个人的脸上绽放着幸福灿烂的笑容,那样好看。家超被彬怡拍出了很多表情包,大叫着要老师删掉,老师嘴上答应着,手指滑动着把照片发给了班主任――是艳慧老师。班主任看到照片里的锐炅,说“徐锐炅怎么胖成这样了”。大家在操场入口的台阶那里拍了集体照,这是新的班主任带着大家的第二张集体照。旺达没位置,就跳起来挂在大大的门框上。大家说“高三三班选考加油”。我觉得这样真好!每一次的集体活动,都是班级凝聚力最强的时候,我喜欢这样的时刻,喜欢这个班集体。我突然也有些伤感,就像锐炅常跟我唠嗑说,这个班级、这样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太多了。 旺达从后面拍一下我的屁股:“看什么呢?” 第55章 灯下行人忙 天地间像罩纱巾似的,一片白蒙蒙。一阵寒风迎面吹来,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埋下头,硬着头皮向前走,只觉得透心的冰凉。 我没去食堂,径直向教室走去。谢孟昨天托了瑶瑶带早饭,我心中便期待着,可对瑶瑶,总有些不放心。 六点四十,快早读了。 “谢孟,”我说,“瑶瑶说几点钟上来?” 他刚接了水回来,捂在手里取暖,说:“她说会坐最早的一班车上来的。” “要是我回家再上来,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坐最早的一班车上来,何况是瑶瑶?”我觉得饿的很,趴在桌子上,“我们昨天打赌,你说瑶瑶能把早餐准时送上来?” 他说:“我还是相信瑶瑶。锐炅也没上来?” “锐炅今天早上肯定不会来上课,即便他到了碧莲,一定是下午来的。” 早读结束,到了七点三十五。 我只感觉前胸贴后背,实在撑不住,便去食堂草草吃了一碗面,因为怕迟到。回来时,嘉珩和彬怡两人各捧了一桶泡面站在走廊上谈笑风生。 第三节,政治课。 瑶瑶推开教室前门,拎着大包小包,脚步蹒跚地过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虽说是迟到了,但看起来她似乎的确是挺努力的。 一众要她帮忙带早饭的人,眼睛都往这里看。 我连忙拿了香酱饼,另外的糯米饭之类的也都到了该得的人手上。 “瑶瑶,说好的坐最早一班车上来呢?”我问。 她在拆带上来的东西,一面说:“是我妈,她给我准备了这些东西,所以就迟了。” “锐炅呢?” “我昨天晚上和他坐同一班车下去,然后就没见了。我在瓯北码头上车的时候问他在哪里了,他说已经在车上了。结果我都到了他还没到。” 甜花生,凤爪,烧饼,泡菜,茶叶蛋。 可可转过来看:“瑶瑶,你带了什么东西?” 我和可可分了一些东西,瑶瑶又给我们茶叶蛋吃。我把垃圾桶挪到自己位置旁边,等吃得很饱的时候,里面的垃圾已经很高了。 斌浩说:“这次考英语,我们班和一班全在永嘉中学考。”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当然都是羡慕他们能够得到这个绝好的机会,或者在担忧自己的命运。 斌浩饶有兴趣地看着在座各位:“你们班应该是有一半的同学在永嘉中学考的。到时候在永中考的同学要机灵点,不要傻愣愣得自己写。永中的学生保底都是120起步的,到时候机灵点,左右都瞄一下。这次有可能真的是你们改变命运的一个机会。” “就只有一班二班还有我们班一半在永嘉中学考,其他班都是在上塘中学考了?”伟浩问。 “对。” 他双手合十:“永中永中,英语一定要在永中考啊!” 被斌浩这么一说,整个课间都不太平了。下节是班会课,众人都像盼久旱后的甘霖一般地盼着成浩老师出现。不时还有人表达对一班二班的羡慕之情。 门口的走廊上站了三四个人等着成浩老师,我出去望了望,快要上课了还是没他的身影。 杨可可双手合十:“老天保佑一定要在永中考,这是我翻身的机会!” 陈思思看着全班一个个焦躁不安的,想到自己又该去诸暨考试,心中对这些也就没了什么指望。 我说:“我们班一半在永中考,这个是随机安排的还是有什么顺序?” 锐炅也满心期待着自己的准考证,说:“不知道,也许是有顺序的吧。” 元昊突然冲进门,大获全胜般欢呼:“我在永中考英语!” 我连忙朝办公室看去,成浩老师已经坐在位子上,和其他老师在聊着一些什么东西。 郑元昊也满心欢喜地进来说:“我在永嘉中学考!黄彬彬也在永嘉中学考。” 我拍了一下彬彬的肩膀:“恭喜诶彬彬!” 锐炅说:“他这个好像是按学号排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宇欧,你是y我是x,我们两个就都没戏了。” 我也很忧心:“应该不是吧,郑元昊是z开头,他也在永中考。” 可可说:“在永中考好是好,就怕到时候旁边坐着的是碧莲一班二班的人,那就可以说一句‘好巧,你也在这里考’。” 政治老师出现在门口:“不要慌,你们班很多都在永中考。” 我转头看了一眼闹钟,分针走了两个数字后,成浩老师才进来。他说:“大家不用这么着急,准考证就在我手上,不论是在上塘中学考还是在永嘉中学考,都已经注定了,着急是没有用的。” 他终于还是没有把准考证先发下来,先到大家手上的是一张无关紧要的考生守则。 我指着上面说:“看到没有可可,有舞弊行为的,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以及《国家教育考试违规处理办法》教育部令第33号执行,并将记录国家教育考试,诚信档案;涉嫌违法的,移送司法机关,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九)》等追究法律责任。诚信考试,小心点。” 杨可可说:“我真是死都来不及死了。” 成浩老师将准考证从一张纸上裁剪下来,一个一个被报到名字的人上去领取。不时有人欢喜在永中,有人愁苦全在上中。 “淑希、宇欧。” 上面喊到了我的名字,我便上去拿了自己的准考证,直接就看第三行英语科目的考场,是――永嘉中学。 锐炅也上去拿到准考证,我问他怎么样,他说:“全在上中考。唉,我还是自己努力吧。” 准考证到手第一件事,自然是按照惯例找队友。于是班级里此起彼伏都是报考场号的声音。谢孟要了我和锐炅的准考证过去,发现我和他政治在上中一个考场,然后就和许多人一样,在本子上框出一个框来,画上考场里的三十张座位,开始看我和他位置的排布。 突然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众人皆向我们这儿看来。锐炅拿我的不锈钢水杯挡在前面玩手机,第n次摔了它。 晚自习。 锐炅买了一个三明治,可一直都没开封,说是不想吃了。想要卖出去又没人买。 他说:“温州那边的学校到了周五,周末必定是不用补课的,你知道为什么碧莲敢这样肆意妄为吗?” “为什么?”我问。 “我补课的时候,徐芬芬跟我说,因为碧莲偏远,教育局都管不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的校长才能这样胆大,不仅是他自己做的事,食堂二楼还有个小包厢呢。还有教师节的时候,电大那些学校的福利可多了,碧莲……” “就只有凉亭下学生写的祝福。不过我们的校长大人很是满足,因为里面有学生的一份真情在。锐炅,你是不是从来没到食堂吃过?” “对啊,我都是看着你们到食堂吃,听说食堂的饭菜难吃的要命。连斌浩都说了,临近考试学生这么辛苦地补课,学校还不让出去,食堂里做得这么难吃。我和镇上那些餐馆的老板都混熟了,到他们家吃临走的时候看到一个鸡蛋什么的,我就拿起来说‘这个送我了呗’,然后我就可以带走了。” 我看了一眼闹钟,说:“你不是说七点半要去上课吗?现在已经三十五了。” 他赶紧起来出去。 瑶瑶对着镜子正化妆。 我凑过去:“你以为多照几下镜子你这张b脸就能变成a脸了?” 她转过来,脸上脏兮兮的,说:“欧欧,明天是万圣节,我正在给自己画吸血鬼妆。你觉得我的眉毛要不要画长一些?” 我的手摸上她的脸,语气如兄父般关心:“考点都背会了?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准备什么万圣节妆!” “我已经让我妈妈去庙里拜菩萨了。前两次我妈也是去庙里拜了菩萨,你看我都过了。” “我每次考试的时候,我妈也会去庙里拜菩萨祈祷,好像真的挺灵的。” “所以啊,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过的。徐锐炅呢,又去补课了?” “对啊。” “徐锐炅啊,每天上课的时候游戏玩得飞起来,偏要下了花那么多钱去补课。” 我说:“好饿啊。” “你想吃锐炅的三明治吗?” “想吃也不能吃啊,他那个是拿来卖的。” 她放下眉笔,左右脸都看了看,觉得满意了才合上镜子,说:“我可以帮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吃到他的三明治。” 瑶瑶拆开包装纸,把里面的肉片和蛋片拿出来送到我嘴边。 我惊诧于她的智商:“这样可以?” “我等一下把包装纸按照原来的样子封回去就好了。” 翌日,周三。这一天只用上好上午的课,下午便了下去看考场。当然,于大多数人而言,下午就开始放假了,考场什么的自然不是头等要紧事。 第五节刚上课。 我说:“彬彬,你为什么是黄彬彬,而不是黑彬彬白彬彬绿彬彬红彬彬蓝彬彬紫彬彬灰彬彬?” 杨可可说:“宇欧,你为什么是叶宇欧,不是花宇欧草宇欧树宇欧?” 我说:“可可,你为什么是羊可可,不是猪可可牛可可鸭可可鸡可可狗可可?” 伟浩拿起一副素描人物画说:“施家超诶!” 众人纷纷向他那边看去,那画上的人物果真有几分像家超。 森森喊话:“家超,要不你做一下他那个表情?” 家超一脸无可奈何:“这哪里像了?你们怎么会觉得像我?黑头羊,管好你自己吧!” 成浩老师进来说:“大家下午离开学校后,安全教育平台的任务也是要完成的。” 锐炅说:“老师,为啥我的密码是徐锐gui?” “因为你美啊。” 我看到瑶瑶在有条不紊地整理东西,便问:“瑶瑶,现在离下课还早。” 她在收拾那堆崭新的书:“我要去寝室收拾东西。” “现在是上课时间,老师让你去?” “我跟班主任说一下就好了。” 我便也跟着他去门口。 瑶瑶说:“老师,我现在去寝室收拾下东西,我东西很多。等一下我要坐谢孟他爸爸的车回家。” 成浩老师点点头,她便慢悠悠出去了。 我说:“老师,我也要去寝室收拾东西。” 伟浩说:“哪有这样的,那我也要去寝室收拾东西。” 底下一堆人便都跟着起哄。 我说:“我怕时间来不及,等一下我要坐谢孟他爸爸的车回家。” 大家:“我们也要坐谢孟他爸爸的车回家!” 我回到寝室收拾行李。其实东西不多,时间很充裕。只一会儿的功夫我便整理好了。只是拉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时,我想,得有一个多月不能在509睡觉了,我便回头看着小小的寝室。脑子里尽是两个月来在寝室的一些记忆,着实不舍。真正让人割舍不下的不是这个小屋子,而是里面的那么一些人,那一段生活。 足足立了有十几秒的时间,我才拖着行李箱,听轮子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走了。 回到教室,大家都很安静,自然不是在学习。约翰坐在我的位子上看锐炅打游戏。 佳音压低了声音说:“叶宇欧,放学后记得扫地。” “何必要等到放学后?”我写下就拿起扫把漫不经心地扫着,也就是打扫一些大垃圾,其余的人们桌子底下椅子底下的灰尘纸屑,就等一个多月后再清扫吧。 锐炅看了我一眼,问:“宇欧,等一下坐我的车走?” 和谢孟一起坐了两次锐炅的小电驴冲去车站,我以为他说的是这个,便说:“我等一下坐谢孟他爸的车走。” “对啊,等一下你坐我的车走?” 我愣了一愣,便了解了。 第56章 枸杞养生 一个半月后,十二月十八日。 寝室。 我正对着一床被子一筹莫展,门被推开了,我看到约翰,打了招呼。 他看起来累得紧,非常吃力地跨过地上的凌乱纸片,一下就把行李箱扔下,气喘吁吁:“沃日,连个三轮车都打不到,一路拖着过来,累死了!” 很久没听见的声音,我觉得有些亲切。我说:“今天碧莲上面有领导来检查,你没看到有很多交警在街上吗,那些三轮车都不让开了。” “碧莲真会搞,还不是领导一走,用不了一个星期就回复原来的脏乱差了。” 我天生手残,不能很好地把棉被塞进被套,便叫谢孟来帮忙。 谢孟进来,开始侃侃而谈:“这一个半月在家里我是明白了,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赚钱是真的。” 他把我床上认为还不需要的被子垫被一类的东西塞给我,自己发现错了时又怨我乱指挥。 我说:“不是你自己说这个不要的?对了,你在家干了什么?好像赚了很多钱。” 约翰一直都有鼻炎,所以两个鼻孔都塞了纸巾――很常见的现象。他说:“谢大头还能干什么,卖屁股嘛。” 谢孟自然与他一顿互怼,才正经说:“我管理一个小说群,每天那个老板会发给我工资。比在海港赚钱多了,在那边还要看人家脸色。约翰,九十分有没有?” 他指的是美术分,刚刚结束的美术联考。 约翰回答:“九十分肯定是有的。” “话别说的那么满,等下翻水就不好了,像伟浩一样……”谢孟每次这样的口气说话,我都不知道他是真的劝诫,还是仅仅酸一下别人。 “伟浩现在去杭州回来飘了,说话做事什么都不一样了。” 每次说起伟浩,班里大多数人总是喜欢怼他。这和他本身的性格也不无关系。 一棵大树上,有几只鸟儿,在树上欢快地歌唱。即便有人走近时,也丝毫不会影响它们的兴致,一点也不怯生。 我抱着一摞书上了楼梯踏上走廊后,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白色轻飘飘的泡沫,丁师傅双手把持着一个据说是最新的刷地机器正从泡沫之上过。 京星和伟浩倚在后门口。成浩老师正指挥浩洁拖地,看见了我,说:“宇滔?” 晚自习。 成浩老师打开电脑和投影机,幕布上是刚刚过去的政治地理选考和英语高考的成绩。 他颇有些玩味地看着一栏栏数字,分析了普通类学生和美术生的成绩,然后问了每个人要搁置哪些已经可以放(fang)松(qi)的科目,做了登记。 他回过头去看了眼“叶宇欧”一栏,说:“宇欧的成绩可以去参加提前招了。我建议你去浙江旅游职业学院试试。” “语文?”我听差了,问了一句,还以为是什么文学类的专业院校。 “旅游,浙江旅游职业学院。我觉得宇欧长得挺帅的。” 羞涩! “我上上届有个学生,女的,长得特别漂亮,她就去了浙江旅游职业学院,现在挺好的。” 这一环节结束,就是算账的时候。 成浩老师搓搓手,侧过身子:“今天下午有一些同学参与了我们教室的大扫除,很辛苦。大家也都知道,教室空了一个半月,很脏很脏。说起来丁师傅的机器真是厉害,以前地面上这里一块黑色的污渍,那里一块黑色的污渍,自己刷都除不掉。经过他这么一来,现在教室的地面干净了很多。这么干净的地面,你们难道忍心往上面丢东西吗?” 约翰说:“这么干净的地面,你们怎么忍心把鞋子踩在上面?都快点脱掉!” 瑶瑶小声说:“这么干净的地面,让我都想舔一口了。”接着,发出了吮吸的声音…… 他继续说道:“迟到,没有参加大扫除的东西,大家看过来,黑板上的名字都被划了一横。可可和思思两个,我在寝室的时候听见楼下传来她们的声音,我觉得,嗯,挺好的,两个人这么早就来了,没有迟到。然后就消失了一个下午,直到四点二十了才出现。” 思思垂死挣扎:“你又给我们多了五分钟。” “那就是四点十五,对吧。” “徐锐炅,这个家伙怕是家里有矿。中午给我发了一个定位,在嘉兴,问我‘老师,这……’,我还能说什么?” “彬怡,也是迟到,我从始至终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彬怡很心虚地说:“老师,我不知道下午有大扫除……” “宇欧,没有参与大扫除。快结束的时候我看见了,还以为是宇滔。” “雅倩,没有出现,还害我担心了一个中午。快中午的时候她妈妈发消息给我,‘您有雅倩的消息吗?’,我说我还没有看见她。” 瑶瑶突然记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汇报:“老师,雅倩她手机坏了,她回老家修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手机坏了?”我问。 “她手机坏之前发消息跟我说的呀。” 众人哗然,皆以为班里出了一个未卜先知的,能够及时在手机残废之前发消息告诉别人。 瑶瑶自己也笑得不行,边笑边说:“不是,是她充电器充不进去电,她在手机还剩最后百分之一的电时给我发的消息。老师,她让我帮她请个假,她应该明天就回来了。” 成浩老师说:“接下来还有一个半月,这学期就要结束了。同学们的心现在应该要收一收了。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刚回来,你们的寝室也慢慢收拾好,我今天晚上会去男生寝室逛逛。” “女生呢?”许多人问。 “女生就暂时不去了。”他让陈元昊去办公室取了一叠扣分单来,拿在手里像数钱一样地摆弄几下,“这是咱们班前面两个月多几天积累下来的扣分单,厚厚的一叠。” 第57章 先斩后奏 夏天时买的不锈钢水杯,不能在冬天接热水暖手,我便去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喝完,以后去接水时也带上它。 每天早读前和晚自习前都是这些女生们最活跃的时间,她们分享着前晚电视剧的精彩情节和各自偶像在新mtv里的造型,讨论着谁谁谁家门口转角的巷子里那间服饰店有条漂亮的裙子,或者和男生们交流着体育新闻的当日要闻。 我趁着早读前匆匆接了水回来,教室里还是只有瑶瑶、晓玉、婷婷、彬彬、淑希、婉蝶六个人。瑶瑶坐着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没精打采,被吸干了元气一般。 我坐下,手里来回滚动内壁已经结了水汽的瓶子。 “徐锐炅这个逼还没来?”她问。 我说:“他大概下午过来吧……我也不清楚,反正如果早上他到碧莲了肯定也不会来上课。” 教室里的音箱不知道几时候又坏了,上课铃声听起来如一个人临死前的微弱声音。 成浩老师搓着手站上讲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然后不断有人从前门和后门进来。等到人都齐了,他开口道:“昨天晚上我已经嘱咐大家不要迟到了,但早上这个情形……教室里只有七个人,只有七个人没迟到。” 我没心思听他训话,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面油,碰了碰旁边那位:“镜子给我。” 瑶瑶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抹面油,她把镜子和自己桌上的袋装“婴儿滋润营养霜”一起给我,说:“你试一下这个,婴儿抹的,我从超市买的。” “这个多少钱啊?”我拿起来挤了一点出来蹭到脸上,一面问。 “两块钱,量和瓶装一样的。” 我拍了一下左边空着的椅子:“瑶瑶的同桌锐炅今天就要过来了。” 成浩老师从办公室搬来一个红色的箱子,像捐款箱一样,上面有“赏善罚恶箱”的字样。 他说:“我们班要成立一个基金,叫图图基金会。规则是:以扣分为单位,一分一元,谁扣谁付;若寝室扣分,则此寝室和出一元。 基金将在我们毕业时用于给艳慧老师的儿子“图图”购买礼物。基金由我负责,还望大家多多配合。都说赏罚分明,现在我手里的这个赏善罚恶箱就要起到这样的作用。里面有很多个乒乓球,做了好事和做了坏事的人都要上来抽奖,等一下我会把细则贴出来。” 罚 n1 跑步2/3圈 n2 深蹲30个/俯卧撑15个 n3 抄写(视科目而定) n4 图图基金1元 n5 罚扫一次 r1 苦丁茶三根 r2 跑步3/5圈 r3 深蹲50/俯卧撑20个 r4楼梯1-5两趟 sr1 3元 sr2蛙跳100米 sr3 军蹲10分钟 ssr1 跑步3/5圈+图图基金5元 ssr2 深蹲50个/俯卧撑30个+抄写 备注 抄写:英语单词100个政治历史地理知识点10个语文课文遍(老师指定) 赏 n1 一支圆珠笔 n2 一份小便签 n3 一颗棒棒糖 n4 一盒小奶茶 n5 请假券一张 r1 任选饮料 r2 一本笔记本 r3 一瓶安慕希 r4 一包抽纸 sr1 20元内书籍 sr2 请假单一张 sr3 一盒笔 ssr1 任选书籍 ssr2 50元内小玩偶 备注 三张请假券换一张请假单特籍必须名著或者课内用书 本活动真实有效,初解释权自班主任所有。 成浩老师:“今天早到的七个同学可以上来抽奖。”他望向我旁边空着的位子,“等锐炅来了,他也要抽奖。” 于是早到的几个陆续上去抽奖。婉蝶,一瓶安慕希;晓玉,一张请假券;瑶瑶,一张请假券;彬彬,任选书籍;婷婷,任选饮料;我,一个小玩偶。 不过我觉得玩偶没什么用,彬彬想要和我换,我心里正念着周迅的自传《自在人间》,于是也就愉快答应了。 教学楼前的大树,早已落干叶子的枝杈,在阴天的白幕下直愣愣地伸展,光秃秃的,呆呆的,单调,却很有味道。象一幅简洁的油画。 锐炅下午终于是来了,他是轻轻推开后门进来的。 两年半的时间下来,我深深觉得班里每个人最大的任务不是学习,而是互怼,然后带着看好戏的神情。平淡压抑的高三生活太需要这样的调剂。 接下去一起来领略碧莲三大才子之一张倩倩的风采。 受害人:邵某,金华人,18岁,男 嫌疑人,张倩倩,永嘉人,18岁,女 二人于五月初相识,开始慢慢发展友谊关系。邵某只是将张倩倩当作普通朋友相处,但张倩倩却误以为邵某喜欢她,并开始意淫。二人关系变得十分尴尬(因为张倩倩经常会发一些强话去勾引邵某),最后使得邵某一怒之下便不再理会张倩倩。张倩倩发现邵某不再与她接触,便气急败坏。在某一天晚上,她塞给邵某一张小纸条,内容关于十二点天台见,讲事情。邵某收到纸条后不予理会,那天下课后并没赴约,而是去阅览室与几位同学(有女生)一同吃夜宵。张倩倩在天台等待许久,不见邵某前来,便生气地下楼找,发现邵某与几位女生在一起吃夜宵,气上心头,开始见人便造谣邵某在天台强行抱她,还让自己“吸”他、吻自己之类的话。最后话传久了变了味,成了邵某在天台强奸了张倩倩。后来这事儿包括部分老师在内,全校都知道了。――徐锐炅 数学课,老师在讲三角函数,以角度为自变量,角度对应任意角终边与单位圆交点坐标或其比值为因变量。 我的眼皮打架,趴下去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我碰了碰锐炅的胳膊:“张芷若美术成绩怎么样?” 他明显想笑,说:“在她们班是倒数。张芷若是汇海的名人。有一次上大课,她在睡觉,老师叫了几次让她起来,她没有起来,老师就过去狠狠踹她的凳子,把她拽起来。” “这不是很丢脸吗?她后来怎么样,哭了?” “她跑回寝室去了。” 瑶瑶凑过来:“什么跑回寝室?” 我一只手摸上她垂直的后脑勺:“你为什么每天与这里脱轨?” 锐炅说:“高一的时候,她大号时不小心手机掉下去,插在屎里,然后她捡起来弄干净,继续玩了。” 瑶瑶挤了面油在手心,拉了我的手过去,掰出一根手指,开始给它滋润。 我说:“我以前和她打羽毛球的时候,她总是会摔倒,而且不是普通的摔倒,是跪下来。每次她左跑右跑去接球的时候,真的,她那个动作和鬼畜一样。我上学期很多次在食堂遇到她,她穿着个背带裤,真的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蹦蹦跳跳地去拿碗,应该是想表现出自己少女的气息。” 前排突然骚动起来,我抬头去看。 黑板上写着“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成浩老师自信满满道:“这句话,只要是个高中生都会,报出上一句,他绝对能答出下句。这是很基础的。” 约翰又开始瞎说实话:“我就不信所有人都会,就我们二楼这一层,我就敢肯定有好几个不会的!” 成浩老师:“不可能,这句话大家一定都是知道的。” “好,我们问人,倘若所有人都会的话,就是老天要让我学数学,我以后数学课一定好好听。” 老师很有兴趣打这个赌,因为这样一句顺口溜一样可以脱口而出的话,怎么可能有人不会? 思思说:“我们去问二班的张芷若,如果玉女知道的话,我就把彬彬嫁出去!” 彬彬一双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思思的身上。 全班哄笑,不知是为了陈思思被打,还是她提到的人名。 全班都跟着起哄起来,除了张芷若,还有陈葛治张倩倩的名字也呼声极高。这是想要集齐碧莲三大才子啊! 张芷若出现在门口时,和印象中蹦哒的样子不太一样,迷迷糊糊的,估计刚睡醒。 我现在只看见她就想笑。我倒是觉得约翰该好好学数学、彬彬即将嫁出去了。 不用老师开口,前排很多人就争先恐后问她:“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 她的眼睛还没有全然睁开,随时都有闭上的可能:“什么奇变偶不变,我还在睡觉就被你们班的人抓过来了。” 我和锐炅对视一眼,没有彻底笑出来。 老师说:“这是一个数学口诀,我考考你。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 他满怀期待地盯着她。 张芷若像是好梦被人打扰了般的起床气,大声说:“拜托你们,我一个数学才考18分的人,就不要问我数学问题了!”跺一跺脚就拂袖而去。 全班爆笑,不服期待。 成浩老师有些无奈尴尬:“这只是个例外。” 第58章 男寝深夜追剧 历史课,上完今天的内容,老师让大家自由复习。于是教室便哄闹起来,人声嘈杂,却没有多少张嘴讨论历史知识。 可可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母鸡体内产生鸡蛋的问题,她觉得母鸡独立自主完成了这个任务。 锐炅说:“母鸡要有蛋当然是要有公鸡的配合啊,怎么可能自己无缘无故就多了个蛋?” 瑶瑶这次总算没有脱轨:“可是我在家里时都是看到母鸡一个人坐在那里孵蛋,我从来没有见过公鸡来和它交配。” 思思说:“这样的事情它们怎么会让人看到?” 我说:“孵蛋当然是母鸡一个人孵的,但是没有公鸡的话,它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孵出小鸡的。” 老师慢悠悠终于逛到这边,瑶瑶叫住她,问:“诶,老师,母鸡孵小鸡需不需要公鸡啊?” 老师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历史课,你们怎么讨论起生物的问题来了?” 可可也急切想验证自己一贯的认知,忙问:“老师,母鸡是不是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蛋的啊?” 老师看她们如此热切地渴求知识,便说:“母鸡自己是可以下蛋的,只是它下出来的蛋不能孵出小鸡。” 瑶瑶说:“可我看到过家里的母鸡一个人孵出小鸡啊。” “那只是你没有看到一个鸡蛋要孵出小鸡前必要的行为,不然母鸡下的蛋只能是我们吃的鸡蛋,里面没有小鸡。” 必要的行为……我们几个都心知肚明,笑起来。 可可故意问:“那是什么必要的行为啊?” 老师无奈瞥了她一眼,虽然说出来很不好意思,欲言又止后还是说:“就是你们想的那种行为呗。” 瑶瑶还是坚信自己看到的母鸡可以独自生出小鸡:“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有公鸡和它在一起。” “那可能是那只母鸡出去招摇过了。” 正当大家以为这个问题要结束时,瑶瑶又提出一个新的脑洞清奇的问题:“诶,公鸡能不能下蛋?” 我摸着她扁平的后脑勺:“瑶瑶,你真是我见过不太聪明的女生。” 落日留下长长的影子,一片血红。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 谢孟告诉我瑶瑶出车祸时,我正一个人在房间里。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交车停靠在路边,瑶瑶下车去后备箱取行李,后面一辆车直直撞过来! 我坐在桌前,单手托腮,两只眼睛望着对门窗户上映衬着的两只飞鸟掠过,倏忽一下就不见了。 彬彬转过来,脸上尽是如母亲般亲切和蔼的笑容:“徐锐炅,你中午帮我拿两个快递呗。” 锐炅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灵活地跳跃滑动:“给钱!路费两块钱,两个快递就是四块钱。” 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我靠,这都要给钱?你又不缺这几块钱。就帮我拿一下嘛。” 锐炅的头轻轻晃动:“谁说我不缺钱,我最近手头拮据得很。再说你也不缺四块钱是吧?” 彬彬的笑容完全消失:“好,给钱就给钱。那能不能货到付款?我拿到快递后再给你钱好不好?” 锐炅一只胳膊横在我的椅背上:“不行,怎么可以货到付款?” “我们那边拿快递的都是这样子的。” “我这边拿快递的不是这样子。” 彬彬接了我的手机去看物流,心中太渴望了也便只能同意。她拿了我桌上的《白夜行》过去翻了两下,问:“哎,宇欧,这本书讲什么的?” 东野圭吾的小说很好看,很长,我懒得讲:“讲了一个非常好看的故事。” 彬彬笑道:“宇欧啊,你这也太简略了吧。” 我和锐炅对视一眼,说:“彬彬,你准备什么时候生孩子?” 彬彬顺手抄起我桌子上的铅笔袋,我忙说那是锐炅的,她把铅笔袋放到自己桌上,说:“你们两个思想这么污,我不和你们说话了。”然后就转过去。 锐炅说:“彬彬,不是你自己要当国家全面开放的形象大使吗?” 我说:“彬彬,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未来的老公……啊?”我拍了三下巴掌,发出清脆响亮的“啪啪啪”。 锐炅说:“不知道那个要探索彬彬身体的男人现在身在何处。” 她一直都背对我们,不知道在忙什么。不过我想她没在专心做事,只是坚决不和我们交流,但耳朵一直都认真听着的。 “彬彬你家为什么经常断网啊?”我问。 锐炅非常兴奋地说:“彬彬,北京申奥成功了你知道吗?” 我:“彬彬一直是一个要在鼻子上装假肢的姑娘。” 彬彬不大分得清假肢和假体,有一次口误。 锐炅:“彬彬,是恰咳还是咖翘?” 彬彬也不能清楚明白卡壳的读音。 锐炅伸手向她的粉红色蝴蝶花纹的书包,悄悄从椅背上取下来藏在旁边的收纳箱中。 我提醒说:“彬彬,你的书包变成蝴蝶飞走了。” 锐炅也说:“彬彬,你的粉红色蝴蝶飞走了。” 我们两人一唱一和了好久,彬彬也没有吱声,但突然一下拍桌子:“你们两个无不无聊!” 众人的目光皆投来这里,老师也被吸引。 我和锐炅埋头在臂弯里,我觉得脸很烫:“彬彬生气了。” 成浩老师趁着大家做题时过来:“怎么回事啊?” 可可轻抚同桌的后背:“彬彬受委屈了。” 老师看过来,锐炅咬了咬指甲,说:“老师,我们在和彬彬开玩笑。” 老师看到彬彬没有太大的反应,总算放心了些,说:“开玩笑也得人家女孩子接受才行啊。” 锐炅把书包又挂回去,那些粉红色的蝴蝶还是飞满在黑色的布面上,静静的。 放学。 我说:“彬彬,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你生孩子的事了。” 锐炅说:“彬彬,我们以后再也不开你玩笑了。” 彬彬不理我们,接下去都没有对后面说一句话。锐炅傲娇地放话:“彬彬,你要是再不理我们,以后我们也不和你说话了。” 我们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足够诚恳了,可彬彬一点都不领情。 冬天的夜漆黑而寒冷。那股瞬间浸遍全身的冷气究竟没能将我唤醒。第三节晚自习,我抬起疲劳的双眼看着教室里的众生百态。 有塑料和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众人都没有愣,即可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六。” “六。” “六!” …… 像接力一般,四五个人幸灾乐祸地相继发声。众人哄笑起来。 我看着家超若无其事强装镇静,弯腰拾起了粉色的电宝。 以前觉得高三就是一段舟上浮沉沉地日子,高考一天不结束,就别想靠岸。可实际却与从前的幻想差了一大截。 晚读时锐炅又迟到了,成浩老师唤了他去办公室。他匆匆撂下买来的鸡排就去了。 可可对我说:“哎,把他的鸡排提起来。” 我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心中却忘了自己以前偷吃的三明治,说:“这样不太好吧?” “我就吃一块,他发现不了的。” 我便拿去给她。可可一看,原来是鸡米花,却也没有放过,用里头的竹签戳了一个送进嘴里。 她还回来后,我抬眼望了望办公室,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能看见锐炅的一竖背影。 我迅速戳了一块走,一边咀嚼一边问:“好吃吗可可?” 杨可可转过来和我笑。 不到一分钟,她过来我身边蹲下,手又不安分地伸向鸡米花。 我看着她:“你还吃?” 看她心满意足地偷吃。 “应该凑个偶数才是。”我也俯下身子。 第59章 后排茶话会 夜空,有着一层微苦的水汽,淡淡月光拂过落过泪的云,悄无声息。沉沉的夜幕,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这天际,就连这星星的微光也没能逃避。 阿鲍贴在后面墙上的座右铭写道:“梦想……呃……高考考好点就行了,日子简简单单就可以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以后干什么。也没有人会在乎吧。――鲍” 我有一次上课无聊和锐炅说起这座右铭,他很有兴趣就去看了,也觉得莫名搞笑。 阿鲍写的文字还是很反映他的内心的。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英语老师,压低声音:“我第一次见到阿鲍他不是现在这样的。那天下午我在寝室看见阿鲍在选床位,他的家人就在旁边。我对这个印象很深刻,因为他声音很大。其它的床位都被挑了,阿鲍睡在进门右手边的上铺,他就在说上铺怎么样怎么样,说的还是好的东西,我也忘了是什么了。他在四班有一个初中同学,只有和那个人在一块儿玩时我才能看见阿鲍发自内心地笑,用他的话说就是‘找回初中时的感觉’,对着其他人时他都是不说话的。后来有一天中午,他说那个同学要辍学不读了,所以自己以后会变得更加‘冰人’。冰,使动用法,使什么什么感到寒冷,也就是高冷。他自创的词,我也是第一次听到。” “哎,我转来三班时你是什么感觉?”锐炅时不时地笑,问。 我想了想,尽量把自己还原到当时的情景里,然后说:“艳慧老师对我和约翰说有新同学过来坐到我们身边时,我们都以为是和嘉珩差不多的,也没觉得怎么样,当时和嘉珩也没有很多话说。后来你坐过来后,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和你不怎么说话的,还是约翰先和你讲的话多起来。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和你讲这么多话。” “你那时觉得我是怎样的?” “那天晚自习我在画速写,笔钝了,没有刻刀,问约翰,他也没有。然后你主动借给我刻刀,我当时觉得你挺好的,乐于助人吧。” “第一印象是什么?” 我努力回想,却一无所获。 他问:“你之前有见过我吗?” “有。我记得你是五班的领操员,当时你要转过来出现在我们班门口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哎,是五班的领操员’。高一的时候信息补差,潘晓在阶梯教室上课,我坐在最后一排,看见你和潘周杰也坐在最后一排,你们俩在那边一直聊天。” 锐炅眨了眨眼睛,说:“我刚开始以为你和约翰都是很正经的人,没想到……” 我的兴趣来了,开始说起对其他人的第一印象:“我们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那天……一六年八月二十二号,我坐在现在谢孟那个位置。璐瑶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衬衫从门口进来,我当时就觉得她挺漂亮的,不过衣服有一股乡土气息。” 我单手托腮侧过脸去盯着那张蓝色的便利贴,上面有阿鲍的文字笔迹。 “宇欧,一直看着锐炅干什么呢?”冷不防的,我抬起头来才看见英语老师一直注意这里。 我解释说:“我没在看锐炅,我在看后面那堵墙。” 英语老师手起手落就处置了一本不及格的听写本:“你们两个最近很会讲话啊,以后英语课的时候你们就分开坐。” 我想苦笑两声,不想发出“哼哼”两声,分别是第三声和第二声的调。 全班哗然。 锐炅把桌子前端的我的杯子往里面挪了挪,怕它掉下去。为了玩手机挡住老师的目光,他的面前摆了我的杯子,两个饮料盒,一个矿泉水瓶,一个他自己的铅笔袋。可他每次玩手机都很忘我,忘我到大胆摆动,其实那种姿势很明显。我都不知道老师为什么都看不见他的小动作。 锐炅说:“我转过来时看到谢孟,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个人的头好大。” 我说:“我第一次看见他倒不是觉得头大,就是觉得他的头很圆,接近圆形,他当时比现在胖的。自我介绍时我还以为他的名字是很萌的那个萌。后来班主任的课上他回答问题,我觉得他应该是初中时的好学生,回答问题时很有一股装逼的气息。” 我们瞄了一下谢孟,他前面高高叠起一摞书,头几乎就要埋进去了――自然是在玩手机。两人都窃笑着。 彬彬第n次转头问英语,我看一眼就会的题目,说:“彬彬你怎么那么笨,上课都在听什么?” 彬彬笑着说:“就是不会才要问的嘛。” 森森递过来两袋暖宝宝,我乍一眼看还以为是超市里卖的那种猪肉水饺。说是瑶瑶送给我和锐炅一人一袋的。 我心中感动,不舍得拆开。 锐炅说:“听说瑶瑶明天就要出院了。” 瑶瑶桌上本来码得整齐的书早上被思思蹭坍塌了,现在往我的桌子上铺开来,我的一些书本试卷在她的桌上,锐炅的东西也有在我桌上的。我们三张桌面上就一团乱糟糟的,我也懒得收拾。 彬彬此刻的笑非常有亲和力:“宇欧,暖宝宝给我一片呗。” “要不是你说,我都舍不得拆开。”我取出一片送给她,说,“彬彬,你可以收下暖宝宝,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彬彬心中欢喜,看着我,嘴上还是说:“我才不,你肯定说的又是那些很污的问题。” “你又没听我要问什么,我保证,绝对是很正经的。” 锐炅说:“彬彬你想吃鲍鱼吗?” 彬彬白他一眼,跟我继续说道:“那好,要是你问那些很污的问题你就……你就打自己一巴掌。” 我说:“我要是问那些,我打自己一百巴掌。” 森森和思思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那你问吧。” 我很正经的模样:“彬彬,你之前体型臃肿的时候是因为吃的太多还是运动太少啊?” 我只能看见彬彬的左半张脸,对着我的右边那一半被她垂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了。 她说:“你觉得是哪种?” 我回答说是因为吃太多,她默认了。 我又问:“彬彬你手机交上去了,你看马上就要放学了,你回到寝室没手机都会干些什么?” “睡觉啊。” “那没熄灯前呢?” “洗衣服啊。” 我自己也觉得问的问题太无趣,便没有多少心思再逗她玩。本来前面的问题都是不作数的,只为了放松她的警戒线好听我真正想要问出口的那一个。 我说:“彬彬,你想喝香蕉牛奶吗?或者让牛奶喷到你脸上?” 第60章 两女一杯 冬天的雨,从天空而洒,夹杂着似雪非雪的冰滴,打在脸上刀割似的疼。但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一会就停了。 雅倩邀我同去小卖部那儿接水,那里的水比厕所门口要烫一些。谢孟也跟着去了。 现在虽放了晴,路上还是滑得很。 “联考成绩,你觉得自己怎么样?”谢孟这个问题问了许多人。 雅倩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又摇头:“不怎么样。” 锐炅曾经问我,雅倩的眼睛是不是睁不开? 谢孟挑了挑眉毛:“在杭州肯定光顾着谈恋爱了。你觉得伟浩怎么样?他总说自己能考到85分以上。” “他学得的确实挺好的,85分应该没问题。” “那你和他比谁好?” “当然是我好了。”雅倩于是就笑了。 我心中想着一件有趣的事,突然笑起来,说:“军训的时候教官要让四个男的围住雅倩,雅倩还是一直笑。” 雅倩笑得刹不住车:“军训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好笑,教官让你转过来对着我,我就更想笑了。他就说我再笑,就要让四个男的把我围住。可是我真的停不下来。” “我那时候一直用指甲掐自己的肉,让自己不要笑出来。” 我如今想起高一,觉得那是很遥远的时候了。就像上帝视角,如影随形跟着高一的自己经历那些往事。很多事情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就不会像当时那样做了。那时候的日子,现在只是记忆里轻描淡写的一天罢了。 时间变成狭长的走道。沿路标记着记忆和习惯。 有一次和瑞雪一起吃饭,她说“高中成长了很多”。说得对极了。 路过一幢教学楼二楼的空教室,透过玻璃窗,里面有很多蓝色桌面的课桌,看起来很漂亮。 锐炅和我对视一眼:“碧莲竟然有这么fashion的桌子。” 我觉得疑惑:“这个教室没人用的,还放这么多好看的桌椅进去干嘛?” “想想我们的,好丑。要不我们偷两张回去?” “偷两张?不太好吧?” “反正放在这里也没人用,这个教室没有人来上课,我们就搬两张桌子走,也不会有事吧。” 我想着自己的桌子将会是班里与众不同的,心中便有了一丝期待和得意,也便同意了。 两人进去搬了两张桌子出来,轻得很。 我看了看前面的走廊,刚刚接水的人都散了,说:“希望不会有老师看见。” 到了门口,我要从后门进去,前门太引人注目了。 后门虚掩着,我用桌脚顶开,锐炅跟着进来,全班人齐刷刷往这边看。 “你们从哪里搞来这个桌子?”森森问。 我放下桌子,锐炅已经开始搬书换桌子,我也开始行动起来。 锐炅笑眯眯的:“从那边二楼空教室搬来的。” 约翰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了:“这都可以?老师知道?” “我们是……偷的。”我挪了挪身子,想把书全都塞到抽屉里去,可那里面却实在小,因此只能随便放一些在桌面上。 约翰拍了拍伟浩:“我们也去搞一张哦?” 我说:“这个抽屉也太小了吧!” 锐炅说:“我们先放一些在地上。” 上课铃声响完,英语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还是没能整理好桌子书本。 桌子的两边是偏圆的,不能很好的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 可可转头来看:“你们把桌子偏着往前推一推,让两角那里并在一起就行了,不然这种桌子不能像以前那种紧密并排的。” 我们听从她的建议,开始着手。 英语老师终于被这里吸引:“不是,宇欧锐炅,你们两个在干嘛?” 我说:“老师我们换了新桌子,书还没有半完。” “你们这桌子哪里来的?什么时候要换新桌子了?” 锐炅算是整理好了,正襟危坐。 老师眯着眼睛:“不像话!上课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等会儿我就让你们班主任来看看你门的新桌子。” “你觉得这张桌子怎么样?”锐炅凑过来。 我的两条腿在桌子下怎么安放都不舒服:“好看是好看,就是抽屉太小了。有点不实用。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可以。” “班主任要是过来了,肯定会让我们搬回去的。” “搬都搬过来了,这个应该没什么事。大不了就搬回去。” 我也没心思听课,手在桌面上写字的时候也不太连贯,总觉得被束缚住了。 我说:“要不我们下课搬回去?” 锐炅的眼睛没离开过蓝色的桌子,只是有些不平衡地说:“我们辛辛苦苦搬过来,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要不我们等会儿把桌子搬回去,拿两条凳子过来?我看那边的凳子也挺好的。” “好。” 我们便开始搬书,搬桌子。 英语老师正在写板书,转过头来看:“你说说你们两个,换都换好了,就不能把这节课坐到底吗?” 下课后,我们去换了凳子回来。 京星羡慕,问了凳子的来历,也去搬了一张来。 后来,成浩老师还是让我们还回去了。 中午,一阵铃声后,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地散去,周围慢慢安静下来。 我拿了矿泉水瓶去接水,遇上嘉珩,他把我拉到饮水机旁,神神秘秘地说要给我看他的宝贝。 嘉珩打开手机相册,滑动一张张照片。每一张都是他笑容灿烂的自拍,背景是不同的,有子勋蹲坑的,浩洁蹲坑的,郑元昊蹲坑的…… 晚上,家超取了京星的沐浴露,说:“我拿你的沐浴露有没有意见?” 京星正玩手机,不太想搭理他,说:“拿去拿去。” “看你也不敢不借给我。” 京星放下手机,冷哼了一声:“当然不敢,我怕你扎我。” 第61章 碎碎平安 即便是在冬天,教学楼前的松树还是宛如一团乌云,浓得吹不进风去;而那针叶缝里,却挂着一串硕大的松塔。 我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闹钟,快下课了。讲台上,斌浩虽然还有不少内容未讲完,但没人担心他会拖堂。他总是下课铃声一响就准时结束,深受众人好评。 “哎,宇欧,谢孟和嘉珩的头谁大?”锐炅问。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禁觉得好笑,看向谢孟那儿,正和约翰两人低头做一些事情。 我说:“嘉珩,其实别人没说他头大之前,我一直都没觉得他头很大。现在看看,好像头的比例真的占了身体不少。谢孟,我觉得他的头与其说大不如说是圆,再加上他的发型,就更明显了。” “谢孟好像挺讨厌别人说他头大,每次别人这么说的时候他都会……”锐炅端起谢孟平日里骂人的架子,模仿他的语调,“垃圾死废物!” “好像是挺讨厌的。” 锐炅看中一款手机壳,来问我的意见。我觉得他选的挺好看的,便点点头。 三,二,一。下课。 斌浩刚要准备讲下一题,还没等别人投去祈求的目光,便说:“下节课再讲。” 伟浩呵呵笑:“最喜欢你这样了。” 家超一脸严肃:“你喜欢老师哪样哦?滚回你的青青草原去!” 谢孟慢慢踱步,百无聊赖的模样。 锐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宇欧我们去尿尿吧。” “走吧。”我站起来,想起有一次晚自习,英语老师坐班,锐炅说要去尿尿,老师就轻声纠正,“以后说去上厕所”。 璐瑶到墙角那边给手机充电。那儿有个插座,是从前陈俊朝坐的地方。近水楼台先得月般,他霸占了那个插座,谁要在那儿充电还得先经过他的同意。 “璐瑶一直是我见过比较漂亮的女孩子。”我的手爬上她的背,很窄。 她站起来,说:“叶宇欧你的手又……” 谢孟戏谑地看着她:“叶宇欧估计是把你当胡瑶瑶了。” “宇欧,快,我们去上厕所,顺便照照镜子。”锐炅在旁边催促。 “我也想上厕所了。”璐瑶说。 锐炅和我对视一眼,嘿嘿一笑:“璐瑶,我们一起去喷水吧。” 璐瑶愣了一下,随即懂了就皱眉:“徐锐炅你好恶心啊!” 等从厕所出来,锐炅和她打了招呼:“喷完水啦璐瑶?” “是啊喷完了,还喷了好多。”她歪了歪嘴角,很快同流合污。 “璐瑶你能让我看看你的鲍鱼吗?” 璐瑶不太懂这其中的内涵,锐炅拉我到她跟前:“你让宇欧告诉你,他说的很委婉。” 我看了她一眼,支吾着还是说:“就是你的*。” 阴雨连绵了快两周了,晒在寝室外面的衣服被水浸出一大块一大块的水渍,干不了,所以攒了一大堆,衣服挤衣服。这样的天气,教室后面的墙摸一下可以掉落无数的白屑。 彬怡过来说:“宇欧,我们去小卖部吧。” 我陪她一起出门,两人走了一段路,却一句话都没有。 彬怡觉得气氛尴尬,说:“你这次竟然没有拿杯子出来顺便接水?” 我笑了笑说:“我忘记了。” “你说些话呀,这样好尴尬。” “我不知道说什么。” 彬怡低着头走路,两只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 “那我说吧。” 我静静地听着。 蒙蒙细雨,沙沙地下,像一根根透明的银针,从天上掉下来。 “昨天我不是去食堂吃饭吗,到那里的时候,队伍已经排的很长了。我排的队伍隔一队那支,李浩洁也排着。他当时就对着我喊了一句‘林彬怡,你妈死了’。我当时心情就非常的差,后来给他发微信说,要开玩笑骂我可以,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然后今天他都没有和我说话。”她和我对视一眼,噗嗤就笑起来。彬怡总是这样的。 她是对自己的言行有些不确定正确与否,所以有些忐忑:“你觉得我这样做的对吗?” 我点点头,说:“我觉得挺好的。当然,你也知道浩洁只是开玩笑。现在骂人都会扯上家人,这很很普遍,更何况他是开玩笑。但是要看听的人是谁。我也不喜欢别人把妈带出来骂。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我真的挺欣赏你的。” “真的啊?”她有些喜出望外,“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太冲动了。” “不会啊,我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我觉得你其实整个人都挺好的,比如你的审美,我就很欣赏。” “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你平时的穿搭和朋友圈的照片都挺好看的,是我们班女生中拍得挺好的一个。我刷朋友圈的时候经常有这样的感觉。” 她嗤了一声,说:“你这样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每次都这么夸我。” 碧莲的夜晚很宁静,没有过多的霓虹和喧闹的人群。大团大团带着寒意的水汽弥漫开来。 晚自习。 我揉揉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儿困了。旁边同学之间的对话也渐渐听不清楚,意识朝着混沌的梦魇慢慢地滑去。 模糊中感觉锐炅靠过来,低声问:“宇欧,你觉得这件衣服好不好看?” 鼻子里是他靠近时身上传来的一股香水的味道。 上眼皮重重的搭在下眼皮上,我恨不得用一根竹杆把它撑起来。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是一件粉色的羽绒服。 “你觉得粉色好,还是黄色的好?” 我点了点头,说了句:“粉色的。” 不轻不重的。 那股香水味淡了一些,“那我就买粉色的。” 前排,伟浩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动不动,仿若睡着了。 斌浩在整理教案,时不时瞥他一眼,嘴角有笑意,兜不住似的。他终于起来拍拍伟浩:“玩手机就玩手机,装什么睡觉?” 头顶的日光灯发出白色的模糊的光。窗外的颜色里,高大的香樟树只剩朦胧的朦胧的树影,以及浓郁的香味。 我沉沉睡去。 第62章 生个足球队 四栋女寝,只2014级高三学生住过后,就开始整修。工程拖拖拉拉,工人极度懈怠,终于在这个学期末完工。政教处通知各班女生陆陆续续地要搬进去了。 晚自习。 上次数学课和锐炅开玩笑惹得彬彬当场发飙后,我们还是会时不时调侃她。她刚开始总以为我们是要问她问题,所以一听到就都转过来。但很快发现那只是一些很无聊的玩笑,以后就都充耳不闻了。 锐炅说:“彬彬,我想吃你的breast。” 我说:“彬彬你想考什么大学?我给你推荐一所非常好的学校,就是日本性爱大学。” 对方无动于衷。 锐炅说:“彬彬,我想吃你的breast。” 我说:“彬彬也是一个每天都要上厕所,如果哪一天憋着不去上,膀胱就会爆炸的女孩子。” 对方无动于衷。 锐炅说:“彬彬,我想吃你的breast。” 我说:“彬彬,你想在哪一天**献出你的第一次啊?” 对方无动于衷。 锐炅说:“彬彬,我想吃你的breast。” 我说:“彬彬也是一个以后会被男人扔到床上的女孩子。” 对方无动于衷。 我说:“彬彬你知不知道不回答别人问题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彬彬终终终终终终于转动了她高贵的头颅,出乎意料的,脸上还带着笑:“宇欧,你力气大不大?” 我搔搔头:“现在有事情要我帮助,终于转来了?” “那你帮不帮我?” “你先说什么事?” 她拨着头发:“我们女寝不是要搬东西了吗……” “你想让我帮你搬东西?”我猜。 她点点头,诚恳地看着我。 我把一条腿翘到凳子上,右手搁在上面:“你不是力气很大的吧?” “是啊,可是我还要帮璐瑶和瑶瑶搬东西呀。” 我想起来,璐瑶这段时间要去杭州参加音乐艺考,瑶瑶还卧病在床。 “她们叫你搬?” “大家一个寝室的,我帮她们搬一下。” 内心有所触动。我当然会帮忙,可出口却是:“我如果那天有时间就去帮你,我已经答应了四班的一个女生帮她搬东西。” 彬彬的眼神瞬间凌厉:“谁?” “你不认识的。” “那你告诉我谁嘛。” “你为什么要知道她是谁?” “我想看看到底是谁能请得动你。” 思思嘻嘻笑:“正宫娘娘发话了。” “你不就已经请动我了吗?我有时间一定帮你搬。” “谁?”可可突然扭过头,模仿彬彬刚才的眼神和口气。我听了不住地想笑。 “那我还是想你告诉我她是谁,我想看看她长什么样。” “可是你不认识她,怎么看?” “谁?”可可突然扭过头,模仿彬彬刚才的眼神和口气。 “你告诉我她的名字就好了。” 夜色包围了全碧莲,昏黄的路灯,无力地照着校园外沉寂的深巷。 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给人一种静谧的气氛,让人安和。 早晨,迎着一轮旭日,天空犹如被冲洗过一般,一片蔚蓝。只是还不全都这么和谐的。东方那一片的天空朝霞渐向这边扩散,头顶的天色也被那柔和的红色映得淡了、淡了。天也亮了些。天边的缤纷却被一层灿烂的金黄所点缀,从原来朝霞最红最浓处亮起,有几处特被亮,短短一刻间,竟将原来的主色红与蓝挤到了一边。远处的天,一丝丝,一抹抹,一片片,一层层,全是金黄的云霞。稀稀疏疏布满了半壁蔚蓝。 有人说,冬天能在八点之前起床的人都是被生活所迫的人。冬天能在六点起床的人都是真正热爱学习的。 早自习开始了,旁边的位子还是空着,早便习惯了。 我单手托腮撑住自己,头还是不住向下低,眼皮也不由自主的闭上,头刚一碰到身体,便马上抬起来,却又低了下去。 实在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倦意,我便拉了锐炅的椅子和瑶瑶的椅子,和自己的拼在一块儿,就这么躺在上面。挣扎几下终于找到舒服的姿势,双手枕躺着。 眯着眼睛,这一刻的视野是从前未曾见过的、所有人都会忽略的场景。桌子下有昨晚不知是谁喝了的酸奶瓶子,孤零零地丢在那儿;往前,可可卡其色的保暖靴随着双腿抖动,她的心里住着一台缝纫机;再往前就看到桌椅板凳的腿,一张张一个个立着,我想着如果自己是一个小人,像蚂蚁的体积,走在这之间会是什么感觉。 这样的状态可以暂时什么都不用想,耳边还有一些早晨聊天的闲言碎语。 伟浩:“谢孟每天洗澡,也不怕洗掉一层皮。” 家超:“方特世界,你的选择!林方方,你说呢?” 子勋:“施圆圆,你看你从头到脚哪里不是圆的?” 彬彬:“婉蝶,没有豆沙包了,我排到的时候最后一个豆沙包刚好被人买走了。” 彬怡:“真的好想吃碧莲的香菇包,超想吃!” 陈元昊:“那本书到了没有?谢孟,你问问书店老板。” 淑希:“在丽水街遇到的那个外国人真的好帅啊!我那天晚上去音乐课还想和他偶遇的,可惜没有见到。唉,我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害羞啊,拍了照后就马上溜走了。” 阿鲍:“要不是对方拖后腿,叫他闪开就跟听不见一样,不然那一把我肯定能赢的。” 约翰:“谢孟,我警告你,不准欺负我们509的小公主!” 杨波:“昨天没扫码的赶紧来扫,不然以后就不帮你们带东西了哦。” 雅倩:“哎,谢孟,帮我把那个电宝拔一下,白色的那个。对,就是那个。” 得胜:“这是最后一包豆奶粉了,你上次要我的,钱还没给,这次又想赖我!” 郑元昊:“等一下有谁一起去小卖部啊?买早餐去。” “宇欧,早上好。”是锐炅的声音,他扶我起来。 “早上好,水肿。”我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尤其是后脑勺那一边,黑黄相间,被睡扁了。 第63章 情感调解大师 每到一月,就能隐隐约约地看见教学楼西侧梅花的身影了。那时,它的颜色又淡,花也开的很小。到了“大雪”前后,有一些梅花尽量避免被吹得左晃右摆,一些吹落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可还有的花瓣在枝条上纹丝不动。 彬彬转过来:“宇欧,下节体育课帮我搬东西吧。” 我说:“不是星期天的时候搬吗?” “我想下节体育课有时间就搬了,早点住进去。” 我抬起头:“好啊,那你有什么报酬给我?” 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笑起来:“你想要什么?” “你有什么吃的东西?我现在好饿。” 彬彬从抽屉里摸出一包海带丝放到我的桌子上:“这个可以吧!” 我呵呵地傻笑了两下,然后点点头。 体育课我就去帮她搬东西,她和淑希一起搬。我搬了两箱书,也趁着机会参观一下她们的寝室,虽说不是极好的,却的确不是和男寝一个档次。 后来我左等右等也没有看到彬彬她们再来,以为是没有东西了,也便回到教室玩手机去了。 我拉了瑶瑶的椅子,俯下身体靠桌子挡着外面,开始玩手机。 浩洁看起来百无聊赖,四处晃悠,说:“我想看gv,你们谁有网站和资源啊?” 伟浩转过头来望着他:“李浩洁你是哪里不好了吧?” 浩洁手里攥着一个空瓶子拍击椅背,发出清脆的声音,说:“我突然就想看了。很好奇那是什么样的,两个男的怎么做啊?” 雅倩笑了一声说:“你要的话可以去贴吧上找啊,那里都是,什么类型的都有。” 浩洁说:“两个男的……想想就刺激。” 门被推开,一束光照进来,众人手里急忙做动作,都朝门口望去,一脸恐慌。 彬彬进来,满头大汗。 “你东西都搬好了?”思思问。 “还没有,过来喝口水。”她就举起被子喝了一大口水,出去了。 陈思思转过来:“你不是说帮彬彬搬东西吗?” 我说:“对啊我搬了。” 我现在才知道她的东西还没有搬完,刚才看她满脸通红的样子,看来很辛苦。我比较懒,低下头想继续玩手机,却没有心情,终于起来下楼去继续帮彬彬去了。 帮她又搬了一箱书,说:“还有没有东西?” 彬彬双手叉腰,喘了口气:“有啊,瑶瑶和璐瑶的东西很多。不过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已经搬了挺多东西了。我去看看淑希还有没有东西要搬。” 我有些惊讶,问:“你还要去帮她?” “她东西不多,很快就会好的。” 我心中有些欣赏她,看着她不大的眼睛,有些发丝粘在脸上,轻轻说:“也要让自己休息会儿啊。” 有一次彬怡说,彬彬是个很善良的人,只要别人对她有一点儿好,她就会把那个人当朋友。 第二节下课,因为高一高二期末考的缘故,所以没有跑操。谢孟坐到我旁边,和锐炅打游戏。锐炅每天的对手似乎只有谢孟一个人,还乐此不疲。 成浩老师进来说:“现在女生都已经陆陆续续在搬东西进新寝室了吧。有时间的时候好好看看寝室里面,有什么问题的话,汇总到寝室长那边,寝室长写在纸条上告诉我,我会让丁师傅过去修的。” 淑希说:“有问题,我们寝室的水龙头是坏的,都不能洗衣服。” “这个问题可以的。还有什么问题一并查出来了告诉寝室长,统一一点毕竟丁师傅也很忙的。” 淑希举手,很雀跃:“还有问题,床真的太小了,睡起来肯定很难受。” 瑞雪说:“床比之前寝室的床要小,我们还没有去试过。” 约翰捂着一个汤婆子坐在教室后面,突然开口说:“那你们怎么不想想可能不是床小,是你们太大了呢?有新寝室住就不错了,还那么矫情!” 瑞雪听着不大舒服,却也没有准备怼他,只轻轻说:“就是矫情怎么了,床是太小了。” “说你矫情还当夸你了?” 听着嘲讽的语气,瑞雪骤然提高了说话分贝:“我们是不是觉得床小关你什么事?老师是在问女生,你干嘛插嘴?” 约翰重重拍一下桌子:“我他妈给你脸了?你有本事再说一句?” 锐炅谢孟不玩手机了,我不看书了,成浩老师不是刚才玩笑的神情,所有人都不得不被吸引。 “我就是矫情怎么了?” 约翰拽着手上的汤婆子砸过去,击在女生的脸上:“你他妈是不是想打架?” “吵什么吵?”京星吼了一句,要去拉他。 约翰站起来指着京星:“我告诉你滕京星,你没资格吼我!” 成浩老师说:“干什么约翰?女生也打?” “打女生不好,可不是不能打,谁欠打起来我管他是谁?” 瑞雪哭了,眼泪源源不断从眼睛里流出来,身边围了佳音几个女生在安慰她。 佳音愤愤不平地说:“瑞雪刚刚有说什么吗?不就是几个女生一起讨论床太小了,这怎么了?” 约翰的怒火更旺了:“想打架是不是?那就来啊!打不打的过还是问题!” 佳音搂着瑞雪的头:“我们是打不过你,可可不是受气包,真的要打的时候我们也不会不敢。” “那就来啊!”约翰取下围巾,脱掉外套,真的是要打架的阵势。 嘉珩和伟浩去拉住他。 成浩老师说:“约翰,你这个脾气要改一改了。你想想,如果你刚刚手上拿着的是个凳子,你会不会对瑞雪砸过去?” 约翰说:“肯定会啊,人生气起来管他手上拿着是什么东西,砸过去就是了。” “那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你去找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这么冲动,你这个性格到了社会上该怎么办?”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是每天遇到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咽,那是不是活得太憋屈了?” 锐炅起来拉我出去,说要安静一会儿,我便出去了。 下一节心理课,约翰瑞雪都去了办公室。老师同他们讲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想,这么些时间过去了,老师讲的道理,约翰不会听不进去。 第64章 有女生找你 落日的余辉懒洋洋的爬过山那洁白而光滑的肌肤,暖暖地照在碧莲这片静谧的大地上。天边的云层飘过,校门口的溪水缓缓地流着。 可可转过来把一粒黄色的小丸子放在我的桌上,像小时候吃的各色的糖果那一类的。 “这是糖还是药?”我问。 “是糖。”她没有转头,似乎在玩手机。 我捏了它起来扔进嘴里,顿时感觉舌尖发麻,整个嘴里都是苦的,于是赶紧跑去吐。 可可说:“我还以为你不会相信,那是我的药啊。” 我瞪了她一眼,只顾着咳嗽。 中午去接水的时候,我会去看阳光下的那些树,听起来像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影子和影子的交替让时间变得迅速,可是感觉却出了错。像是缓慢的河水漫过了脚背,冰凉的感觉。有钢琴声从五楼传来,缓缓弹奏。滴答滴答的节拍慢了下来。 “宇欧,我好无聊啊。”彬怡坐到旁边。 我说:“你手机被没收后都是怎么过的?” 前天课间,她上了厕所回来,看见班主任手里拿着她的手机,顿时后悔不该把手机随便放在桌面上就出去了。 “其实我觉得没了手机我还过得健康点,挺充实的。每天回寝室就和同桌聊天,有时候我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睡得很早。也不用想每天在手机上处理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了。还挺好的。” “老师说几时候还给你啊?” 她摇了摇头:“他没说。不过我在网上买了一个模型机,这几天大概就到了。到时候我跟老师请假,他就会把手机给我,我就拿模型机交上去。嘿嘿。” 彬怡扬了扬手中一包瓜子:“宇欧,我们边吃瓜子边聊天吧。”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伟浩,黑着一张脸,从晚读开始就这样了。伟浩找不到语文复习书,所以一直生闷气。 “伟浩心情还没恢复过来?” 彬怡磕开一个瓜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如果不是教室比较吵闹,全班都可以听见声音的。 她说:“对啊,他一直在生气,我都不敢跟他讲话。我把我的凳子挪的离他远了一些,就怕他突然打我。” 我忍俊不禁。 彬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过了一会儿回来说:“伟浩他已经好了。” “这么快?”我看过去,他在和谢孟抱对,周围有人就在各种diss。司空见惯了。 “我刚刚回去的时候,他就这样……”彬怡伸出一根手指弹了一下我羽绒服带着的帽子,“哎,傻逼~” 说罢,和我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森森让我帮忙拔一下后面桶里的手机,我看过去,里面只有一个手机。 这只红色的桶就在教室后面插座下面,里面有一个多口的插板,是瑶瑶的。大家都会把手机放到这里充电,上面盖几把伞起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拔了手机递给她:“通用课代表,你是高几的学生了?” 她接过去收好:“高三啊英语课代表。” “离高考只有多少天了?现在还在玩手机,大学还想不想上了?” “英语课代表,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也藏了手机天天玩吗?” “森森,你初中在哪读的?”锐炅问。 “桥下中学?”我猜测,因为她家就住在那里。 森森答道:“溪西中学。” 我和锐炅对视一眼,憋着笑。 “那有没有哈哈中学啊?”我问。 锐炅说:“还有呵呵中学,嘿嘿中学。” 眼前蓦然闯进来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锐炅拿着。是一瓶指甲油的盖子,上面画了一张人脸。 “你猜这是谁?”锐炅问。 我只略略思索了便觉得好笑,方方正正的脸,当然是子勋了。 他把这东西搁置在桌子上,说:“就让子勋每天上课都看着我们。” “语文老师怎么还没来?” “他有事情,等一下班主任会过来的。” 成浩老师进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同学们,这是一本能算命的书,这里面有大家的命运,大家可以上来试一下。心里想着你想要知道的问题,随便翻一页就好了。” 很多人跃跃欲试,彬怡急切想要知道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回来,就先上去了。 “一定要虔诚。”成浩老师提醒说。 彬怡郑重地点点头,手指在书上面摸索,像千挑万选了一个极好的命运后,翻开。实际上后来上去的人都是同样的姿态。 “是什么?” “上面写了什么?” 众人也都宁息屏气,等待结果。 成浩老师看了一眼,说:“你的行动会使一切变好。” 众人哗然。 “还有谁要试一下的?”成浩老师看向子勋,“子勋,你过来试一下,看看你的政治选考下次能不能过。” 子勋便上去翻了一页――一些援助能保你成功。 伟浩也上去,但不愿公布自己心中所想,翻页时看起来无比郑重――不要勉强自己。 成浩老师朝璐瑶挥挥手:“璐瑶,过来试试。下周就要音乐老师了,来碰个好运气。” 璐瑶摇摇头,一脸为难,最终犟不过大家起哄,终于上去了,说:“我不许音乐考试那个,我要许点别的。” “能说出来吗?” 她小心翼翼翻开一页――你会后悔的。 触目惊心! 众人便开始关心她方才心中的问题是什么,璐瑶当然不肯说,要重新来一次。这一次――这是肯定的。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即便有人提出疑惑第一次是真,第二次就不算了。但毕竟是一个游戏,兴趣到了就是它的价值所在。 成浩老师:“我也要问命运一个问题:我能不能成为数学之父?” 在众多鄙夷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翻了一页――相信你的直觉。 “无论我以后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给他取名叫数学。”他笑得灿烂,很多时候我都觉得那样的笑容只有孩子才拥有。 光秃秃的老树疙瘩,孤零零傲立在风刀霜剑之中。时光的脚步匆匆,不经意间,一年中的最后一个节气“大寒”悄悄地来了。接下去又是一年四季的轮回,万象更新。 晚自习下课去跑步,谢孟自称要跑十圈然后回去洗澡,却慢慢吞吞在教室,好像在商量早餐外卖的事,我和彬怡就先去了。 我拍了拍她的背:“一起去男寝换鞋子吧。” 彬怡说:“我以前经常和瑶瑶一起溜到浩洁他们寝室,然后在他们床上坐一会儿,和他们聊一会儿天。男寝的宿管后来就一直守在门口,就是为了防我们。” “现在总宿管不在,另一个阿姨管得很松的。” 刚说完,宿管阿姨就出来捣鼓衣架。彬怡朝我笑一笑,看来是不能进去了。 谁知我才进去没几步,她就跟着溜进来,一溜烟地跑上楼梯,消失在拐角处。 “你去躲在伟浩他们寝室,等他开门吓他一跳。” “他的寝室在哪里?” “509。” 彬怡躲在509门后,等了好久也没人来。我管好鞋子去了厕所出来后,她从509跑出来,后面跟着伟浩和郑元昊。 操场。 夜幕垂垂下来,操场四周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 跑了几圈步,彬怡跑得慢吞吞,她说和陈元昊一起跑步时,元昊都是走路的。 待身上暖和起来,两人就绕着操场散步。只有几个人在打球。 彬怡说:“宇欧,我跟你说,有一次我在理发店搞头发,然后我不是吃东西吗,我说我能吃好几碗。那个老板就说我什胃口要小一点,不然以后老公哪里养的起。我说有我爸妈啊。然后他说长大自己要赚钱,靠别人就得看人脸色生活什么的。他说钱那么好赚啊,然后说专科怎么怎么垃圾什么。我好想打他。” 我深有同感:“说教的样子确实挺招人厌的。我初中的时候,村子里一个人来我家吃饭。那个人,我平时看他到也只是在村里游手好闲,没什么正经事干,但在餐桌上,他就像一个教授一样。他问我知不知道端午节是纪念谁的,还说太阳从哪里升起到哪里落下。我答出来了后他就说了一番话,大致是这个孩子考高中有希望。傻逼一样。” “对对对,特别讨厌很多不懂装懂的人。我在理发店遇到的那个人还说小学是白话文,初中是文言文,初中有中国文化的底蕴,搞得自己受教育有高一样。” “这些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很牛逼,却不知道现在的学校知识水平哪里是他们那个时候比得上的?” “那些很厉害的从来就是低调的人,有钱的人不会到处炫富,真正有文化也不会去嘲笑别人,自己读书还来不及呢。” 跑道转弯的地方那棵树被后面固定在墙上的昏黄灯光照耀,一树的叶子都泛出夕阳的金黄色泽。 彬怡说:“我等一下要回去洗澡。” “不急。”我说,“反正你们现在搬了新寝室,不用跟别人抢大澡堂洗澡。你们是不是全天都有热水的?” “是啊,只是不知道下学期会不会这样。新寝室里厕所和浴室只有一墙之隔,前面的门是推的,中间留出一条缝隙,每次洗澡的时候都可以闻到隔壁的屎臭。”她与我对视一眼,笑出来。 身后有节奏缓慢的脚步声,然后就是肩上搭上来一双手,耳边有锐炅的喘气声。他说:“晚上好叶油。” 我说:“晚上好水肿。” “水肿果然是水肿,比较胖一些。徐锐炅你减肥啊?” 锐炅点点头:“是啊,再不减肥就要胖死了。哎,你帮我拍个照吧。” 彬怡接过他的手里,找角度去拍照。 锐炅说:“这张看起来我的脸还挺瘦的。” “徐锐炅你还挺可爱的,你刚来我们班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高冷的人。” “那时候瘦,胖了你就觉得可爱了。” 我站在光影里,看他们各种动作。当时操场上的人都已经走光了。我看到前面的篮球架下面,有两只麻雀蹦蹦跳跳。麻雀好像是跳着走路的。 第65章 风雨飘摇小电驴 夜晚沉甸甸的压在树梢和路灯的顶上。好像一大床黑色的棉被从天上没头没脑的罩下来。 明天起就是期末考试了,但无一人上心――选考都过了,期末考算什么?不过是多此一举,想写就写,不想写就在考场里睡过去也就是了。 我洗了头照旧去508借吹风机。虽说是“借”,但我却是一点借的姿态都没有,推门进去拿过来就是了。谢孟躺在床上玩手机,玩我的手机。每到这时候他就会说:“谁说借你了叶宇欧?” “谁说借你我的手机了谢孟?”我便出去了。 用好了回来,我把吹风机放回去,是要放在门后一张床旁边的没了桌面的桌子里。那桌子在床和放置行李箱的架子之间,有一条绳子系在床缘和架子边上,上面挂了很多衣服,桌子就被挡住了。 我伸手拨开厚厚的冬衣放好了吹风机,不料那架子就倒过来,有两个行李箱也滑落在地。衣服太重了的缘故。 我连忙呼救:“得胜,过来扶一下!” 得胜放下手中的哑铃来扶住架子,架子才不至于完全倾倒。 京星洗脸回来,家超也刚进门:“怎么倒了?” 我伸手想要提起行李箱,京星很大方地提了一个起来:“没事。” “这个行李箱是谁的?”家超指着地上一个银白色的箱子问。 谢孟朝这边瞄了一眼,连忙掀开被子:“我的竟然掉了!京星帮忙放一下。” “自己放。”京星坏笑一声,坐到床上吃泡面去了。他买的不是桶装泡面,仅仅是袋装的。但他也往里面接了开水,就这么泡起来,也这么将就着吃了。 回到509,地面上都是水,只有几处小小的地方还是干的。应该是他们泡脚时不小心洒出来的。 “谁看到我的内裤了?”旺达拍拍屁股,站起来去翻行李箱。 约翰在上铺探出头,鼻子里又塞了纸巾:“你的内裤又不见了?” 寻找未果,旺达起来作弊地笑笑:“这几天一直下雨,衣服都晒不干,我内裤都穿完了。一直都只有三条内裤,去杭州的时候也是三条内裤换。” “你可以选择不穿。” 旺达在小小的寝室里晃来晃去,突然看到阿鲍的床头挂着一条内裤,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取下来:“这条内裤是谁的?” 其他人都否认了后,我才抬起头瞥了一眼,仍旧低头看手机:“是我的。那是十月的时候我落在寝室里,忘了带回去。” “借我穿一穿。” 我有些吃惊:“两个月没洗了。” 他嘿嘿一笑:“没事,反正你走之前洗过。” “内裤也能乱穿?” “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他手中攥着被我遗忘了两个月之久的内裤,取了脸盆出去了。 新的一天。 时间沿着坐标轴缓慢地爬行,日光焕然地划出轨迹,脑子里回闪的画面依然是八月的紫薇花溃烂在丰沛的雨水里,化成一地灿烂的紫。而眼前却是整个冬天干冷得几乎没有水汽,有时候摸摸自己的脸都觉得摸到了一堵年久失修的石灰墙,蹭一蹭就掉下一桌子的白屑。 其实早就应该放假了,高一高二的学生都陆续不在了。学校硬是给高三加了一个星期的补课时间。尽管教育局三番五次的下令禁止补课,可是只要学校要求,那些家长别说去告密了,热烈响应都还来不及。 我趴在桌子上,目光的焦点落在窗户外面的天空上面。夕阳快速的朝着地平线下沉过去,一边下沉一边离散,如同蛋黄被调匀后扩散到整个天空,朦朦胧胧地整个天空都烧起来。 早上闲得很,十点钟才开始考历史,下午全是自习。 六点五十,早读开始了还没什么人,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来。 七点二十,早读结束了还是这么几个人,多了两个。 七点三十五,第一节上课了还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八点十五,第一节下课了没有多出一个人。 “刚刚去一班看了下,根本就没几个人,二班连人都没有。我们班还算好的了。”约翰拖了张椅子坐到我旁边,有太阳。 “早知道就不来了,在寝室床上玩手机多爽。”家超手里握着一把玩具枪,子弹是水晶宝宝,那种放到水里会慢慢胀大的小球。 我望向窗外,阳光变得透明,蜿蜒向所有它可以到达的地方,学校外面的路上有小轿车传来鸣笛的声响。很多人趴在桌上睡觉,在阳光下投下一颤一颤的影子,蜘蛛网在天花板上隐隐约约。空气里绷着平缓而舒畅的节奏,像是永远停在了这一点。 我突然想,我们所看见的这个世界没如果没有遭遇时间的裁量,如果没有遇见脱轨的速度,如果没有被点燃殆尽,最后如同一截掉落的烟灰吹散在空气里状若无物。那么也许它将永远带上一缕清香,以一个完美的截面停留在这个离青春最近的地方。 中午点外卖,和京星家超一起去校门口等。阳光肆无忌惮地播撒下来,衬着整个校园的金黄色,温暖舒服。 我坐在椅子上,椅背朝前,双臂横在上面,下巴抵住。外卖员过了许久也没来,我心中便开始想起昨天中午和谢孟浩洁子勋去食堂吃面,阿姨不在,谢孟就自己进去煮面。后来阿姨来了,在我的面上加的荷包蛋真小! 邮件收发室那边聚了一堆人,也是等外卖的。沙县送得很快,所以他们散得也快。只有再来一碗慢慢吞吞,使人望穿秋水。 我有些等不住了:“他会不会是送到后门的?” “他说让我们在前门等他。”京星说。 我起来去看假山那边的鱼,家超说里面有一只乌龟的,可是我没看到。鱼儿在水里悠游自在的游着,成群结队,看起来好不欢乐,时不时轻吐出一连串的小泡沫。 “宇欧!外卖来了――”家超喊我。 我回头去看他,他飞也似的冲出门去,不一会儿和京星一起提着午餐和碗筷进来了。 神采奕奕,身上有任何人事抵挡不住的青春的光芒。 第66章 辩论赛 18天后。 我去到教室时,只有家超和京星,两人都在补作业。京星在写语文作业。家超写作业,这个现象若是放在以前,我会很惊异,可现在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触了。家超虽说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学生,但和同坐的浩洁子勋不同,他还是会抄抄作业、上课听听来应付老师的。 “语文试卷是真的烦!这个都要写完啊?”家超吐槽了一句,问。 京星仍旧埋头奋笔疾书,面上却没有和行动一致的紧张神色,相反是异常轻松:“随便写写不就好了,我就写选择题。” 我照例径直去把手机放在后面红色的水桶里充电,但没有扔雨伞上去遮盖,直接就拉了一条凳子坐着玩了。 “宇欧,你作业写完了?”家超问。 “我一个都没写。”“我答道。” “这么强?!” “我真不想写作业,而且也没必要写啊。你看,语文作业,老师不会管。数学作业,老师看我提前招已经允许我不学了,所以也不用写。历史作业,试卷不写,论文的话蹭了彬彬的便宜和她一组,结果她让我选了个人物自己写好了发给我。政治作业,我已经不用学了,不写。地理作业,斌浩上课校对时可能会粗略地检查,但我相信很多人都没写。英语作文,抄单词,我都会了,不写;试卷,太烦了,而且老师肯定不会那么细地检查试卷,直接让人写个答案在黑板上就好了,所以也不用写。所以,作业不用写呀。” “宇欧,强!”京星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家超问他:“你写好了?” “好了呀。” “这么快!” “写这么认真干什么。哎,等一下去哪里?” “吃饭,出去吃饭去,我快饿死了。” “那你快点。” 循着立春后一束束温暖的阳光回来的,还有那些冬日里南飞的候鸟。它们成群结队,在蔚蓝的天空下,在明媚的春阳里,一路飞翔,一路欢歌,赶赴春天美好的约会。 在春天的太阳下,还有更多美妙的事情正在发生着。 锐炅,吃饭。 他坐到我身边,像风尘仆仆结束旅程的赶路人,差点没在温州迷失自我。 我说:“水肿顶着一张小肥脸又来到了他最爱的碧莲中学,省级重点中学。” 他拍了一下我的背:“晚上好,叶油。我又胖了?” 我想了一下,说:“你拍的那个抖音,脸看起来很肉,现在现实中……还好。” “你看我的头发和之前比怎么样?” 他接近板寸的发型,我虽是在微信上考他发给我照片过,但这还是第一次看真人。我也确是细细品味,然后才说:“人要是长得好看当然什么发型都可以了。” 他往两只耳朵里塞了耳机:“听说今晚胡瑶瑶要回来了。” 我点点头:“是啊,平头怪要回来了,每天上课又要有人与时代脱轨然后来问问题了。” “她大概几时候到?” “老师说今晚,不过我觉得用的应该是明天才能见到她。” “宇欧右边的位子终于不是空着了。” 我看着旁边的桌子,成浩老师刚让我整理了一下上面凌乱的书,笑着说:“我终于不用再整理这张无缘无故就会乱起来的桌子了。” 夜幕又沉沉地笼罩着整个校园,若没有操场上一两点路灯光,放眼望去便是很沉闷的氛围,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去508玩手机,嘴里说着刚才的听闻:“刚刚在洗脸,有一个人说,‘我早上看到一个人大早上的洗澡,真刚!’” 伟浩靠着墙玩游戏,听到就笑起来,笑谢孟。 家超说:“罗浮补课被举报后,他们就放假了。我们也举报哦?宇欧,你去年暑假的时候不是举报过吗,教育局的电话号码多少?” 我说:“现在举报太迟了。举报热线晚上没人的,我那时候都是早上打过去,下午有时候也没人接。而且现在就算他们知道了,处理还要两三天,我们现在都已经上了一天了。” 家超想想还是作罢了,操持着手机干别的事去了,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只看得见五官,连脸的轮廓都没有。 家超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好奇:“这里有一个查名字的网站,要不要玩玩,看看全国有多少人同名。” 说着,他就输入了自己的名字,过了一会儿说:“施家超,全省只有一个诶……就只有我一个。” “我的名字有几个啊?”来自伟浩的提问。 家超说:“很多,有一百个。” “真的假的?”伟浩有些惊异自己的名字这么大众化。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骗你不成?吕黑狗,全省有一百个人叫这个名字。” 家超说:“瞿约炮,来看看有多少人。” “操你妈施萌萌。”约翰笑着骂了一句。 我有些想睡了,便从得胜的床上站起来:“晚上好好睡觉啊谢猛,明天继续去教室玩手机。” 509。 元昊在阿鲍的床上看他玩游戏。 “元昊你手机没带啊?”灶彬扑在床上玩手机,身上被子盖起来,外面就算有老师进来也不会轻易看到他的手机。 元昊摇摇头:“没带。六小龄童最近好像被骂得挺惨的,好多网友都在说他。他做了什么事吗?” 我垫了个枕头在后面,听约翰说话:“作为六月的研究人员,我来给你讲讲章金莱的事迹,挺长的……” 阿姨推门进来查房,他就不太好说下去,别人也不好听了。 “讲故事啊?”阿姨问。 约翰笑笑:“就随便讲讲。” “那明天讲吧,好吧?现在大家都要睡觉了,你们也好好睡觉。” 众人点头如捣蒜,应承地很合阿姨的意。如此,她就出去了,轻轻带上门。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约翰继续来讲,其余人等也还是听着,偶尔会问几个问题。 外头走廊上的灯光透进来,正好洒在一个敞开的行李箱上。里面有一件酒红色的衬衫被叠得整齐放在一角。我忽然想起来那是约翰的,去年歌手大赛,我就是向他接了衬衫,然后才搭上外面的白西装。 于是思绪就自然而然飞过去了。 翌日。 和往常一样,每天起床时都是心情最差的时候,无论早上还是中午。起床气这东西,真不是人能左右控制的。 洗了脸才算好些。我便被这样的脾气控制着到了教室。 第67章 老师手表真漂亮 一群飞鸟从窗外飞过去。玻璃隔断的声响,教室里谁都没有听到。 无数双翅膀在外头高远蓝天上成群结队的飞过去,阳光透过玻璃将阴影投射到书桌上。 我单手托腮撑在桌面上,眼睛望着黑板右下角值日生的名字,被垂落下来的幕布挡住了左半边,所以就变成了―― 土彬 射孟 圭音 彬彬捧着水杯进来,笑嘻嘻地说:“宇欧,你同桌来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锐炅今天竟然没有迟到,而后才想起来她也许说的是瑶瑶,心中期待着,便起身出了教室。 匆匆跑下楼梯,佳音、雅倩、婷婷并着成浩老师簇拥着瑶瑶,他坐在一张轮椅上――上次微信聊天,瑶瑶说自己能利用轮椅玩杂耍,我不禁觉得好笑。 “宇欧!”瑶瑶看见我,热切呼唤着。 成浩老师挥手招了我来:“宇欧你过来看看能不能背起瑶瑶,把她背到教室去。” 我在轮椅面前半蹲下身子,瑶瑶还是能站起来一会儿的,众人托着她上了我的背,我突然发觉站起来有些困难,但用一用力还是起来了。怕她滑下去,便托着她的大腿往上抖了抖。 瑶瑶说:“欧欧,他们都背不起来我,我是不是变重了?我爸上次背我还把腰给闪了。” “你知道就好。”我背着她小心翼翼迈了台阶上楼,后面的人负责抬轮椅上去。 到了教室,把她安置好,彬彬把一个白色的袋子挂在她桌子旁边的钩子上。 “什么东西啊?”我拿来撑开看,一个壶一样的白色塑料制品。 瑶瑶说:“这是我的尿壶。” 风从玻璃窗外吹过去,隔着玻璃似乎也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早读生和聊天的声音夹杂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看见走廊上锐炅的身影,摸着瑶瑶垂直的后脑勺:“你的好友阿炅即将上线。” 锐炅推门进来,大家看到他了也没说什么,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看到瑶瑶愣了一下,随后嬉皮笑脸地叫她:“胡瑶瑶(两个字都是第二声),你好。”等屁股落到凳子上了才拍一拍我的背:“早上好,叶油。” 瑶瑶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锐炅我就知道你会迟到。” 他有点儿尴尬的笑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瑶瑶把腿抬起来放到我的腿上,先起睡裤的裤管,把袜子稍稍往下扯一点,露出右脚上长长的一道疤痕:“给你们看看我的腿,这个地方还有钢钉在里面。” “你几时候可以站起来?”我看着那到伤疤,还是有些怵目的。 “22号的时候我要去医院复查,然后把里面的钢钉取出来,再用针缝起来。走路,应该快了吧。” “四十几天后选考的时候,你能不能站起来?” 她点点头:“可以,而且我现在就能站起来。”说罢,她就要示范,站立了一会儿,我怕出事情,赶紧让她坐下。 锐炅说:“瑶瑶,那个司机最后赔钱了没有?” “他自己没有赔钱。他就当时把我撞了以后让他老婆送我去医院,自己说没有时间去。他给了两万的住院费,那天晚上过来看了一下我,说很对不起我。和我妈说自己没有钱,让保险公司的人来出。要等我接下来的手术都好了完全康复了之后,保险公司的人才会出钱。” “你现在上厕所啊吃饭啊这些要怎么办?” 她把装了尿壶的袋子扔到锐炅的腿上,说:“就用这个啊。” “胡瑶瑶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病人?”锐炅呆了一会儿,有些感慨地说:“你出事后,我和宇欧都觉得你特别坚强,如果这事出在我们身上,我们都不一定有你那样的心态。” 我说:“尤其是阿炅,那天晚上特别难过,话都没说几句。” 窗外的太阳光线太强,瑶瑶的剪影轮廓被召出一圈虚弱的光晕,到肩的头发剪得比较凌乱。 她说:“我总不能一直伤心吧,那样也没什么用,会让更多的难过。哎,你们说我现在这样,上课是不是就不用起来回答问题了?宇欧,我不能陪你去提前招了。” 锐炅说:“瑶瑶,你可是要考一本的人,好好学习呀!” 我说:“等元宵节过后正式开学的时候,艳慧老师就要回来了。” 我没说出的是,瑶瑶回来了,艳慧老师也要回来了,这个夏天即将结束的故事还是要好好讲下去的。 逐渐黑下来的暮色。 晚自习时彬怡说吃面,我和嘉珩陪她去食堂。 碧中不能说很大,但尤其到了晚上这个时候,空荡荡的,也只有吃面的这一小块地方开了灯,映照着临近的部分有些惨白,再往里面便渐渐暗下去,肉眼也还是可见的。还有售菜窗口的消费机发出幽幽的红色微光。 我说:“阿姨不在,怎么办?” 嘉珩说:“这好办啊,阿姨不在就让我来给林彬怡煮面吃吧,让她尝尝我的手艺。等一下吃完了去小卖部和老板说一声,给他钱也就是了。” “宇欧你要不要吃?”彬怡问。 我摇摇头,肚子不饿。 只有一墙之隔,我还是第一次进厨房,地上油腻湿滑得很,可以滑来滑去的。 “她那个放面的铁铲在哪里啊?”嘉珩头顶了阿姨平时戴的红色鸭舌帽,很滑稽的模样。 看着保温桶里沸腾的水,有些不安地说:“这个水好黄啊,怎么会这样?” 嘉珩玩笑道:“说不定阿姨本来准备洗碗,里面有洗洁精被煮开了。我来给你猪年,肉末就多放些,反正她也不知道。” 彬怡揭开盛放肉末汤汁的盆,里面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油脂在上头。 “都这样了有点恶心,还能吃吗?” 我也有同感,不过还是说:“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有油的,现在就是冻起来了,还能吃的。” 彬怡说:“嘉珩,多放点青菜进去。” 嘉珩便开始行动起来,我和彬怡滑出去坐着聊天。 我看着眼前的她,被白色灯光照耀着,身上是一群毛茸茸的光晕,像是电影里的人。 不一会儿,嘉珩就把热气腾腾的一碗面端到彬怡面前,彬怡倒了醋进去,又加了一勺咸菜进去。 我说:“特别想某一个晚上偷偷潜进来,到充卡的地方把电脑开起来,给自己的卡充两百块进去。” 嘉珩打趣道:“你的志向这么小?怎么也得充个999进去啊,那个东西最高好像是可以充三位数的。然后再从那边把空的卡拿过来,每一张都充满。等到了毕业的时候真的花不完就去小卖部换现金。” 从窗口望出去,食堂阿姨的身影匆匆而至,她看到有人在吃面,惊讶万分:“你们自己煮的面啊?” 彬怡说:“因为没有人在。阿姨,我们准备去小卖部付钱的。” 除了伟浩,这个阿姨是我见过眼睛瞪得最大的人:“现在是上课时间这里当然没有人啊,你们得下课来。这里面都有监控的,没有工作人员在,你们不可以进去的。就算是我们都要穿工作服才能进去,监控都可以看到的,不然别人看到以为你们在偷东西!” 彬怡小声说:“这里都是面,有什么好偷的?” “这里的监控都是连着教育局的,教育局的领导都可以看见。万一他们觉得你们是小偷怎么办?等一下事情闹到校领导那边就不好了。以后不能这样子啦!” 彬怡没带卡,我借了她去刷钱,阿姨自己进厨房了。 嘉珩说:“哪有这么牛逼,教育局的人看这些东西?” 彬怡显然没了味口,只轻轻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面:“要是学校的监控教育局都可以看得到的话,那女寝走廊每天那么多没穿裤子的女生不都要被看光了?以前那个煮面的阿姨在的话就不会这样,我们只要跟她说一声,把钱给他就好了。” 嘉珩说:“其实让校领导知道也不错,这样在学校里就出名了,留下个名声。以后毕业回学校看的时候,别人就会说‘哎,你不是那个深夜煮面的小哥哥吗?’” 我们都笑了。 晚上回去灌了半瓶旺达的江小白,有点晕,很早就睡了。 第68章 一时兴起 春雨像绢丝一样,又轻又细,好像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没有形状,也不出响声,轻柔地滋润着大地。 下了课,瑶瑶还得要我背她下楼梯。 “胡瑶瑶你的逼事怎么这么多?”我骂了一句,背对着她矮下身子。 瑶瑶伸出腿蹭我的小腿:“欧欧,我想你抱我下去。” 我侧过脸去看她:“公主抱?你这么重我的胳膊要断掉的。” “不会的,你没发现我最近瘦下来一些了吗?” 我心知肚明是定要按她说的做了,便转过身去捏一捏她的肉脸,半蹲下去两只胳膊分别置于她的膝盖下面和背部,使一使劲抱了起来。 不想刚出门就撞上郑琼建老师正要进办公室,他见状显然是惊呆了。雅倩和彬怡推了轮椅出来,他的面部肌肉才松弛下去。 下课后,送瑶瑶到女寝门口,又要一次公主抱到寝室,我便那样去了她的寝室,雅倩彬怡在后面不住地笑。 用脚轻轻踢开门,淑希和在里面捣鼓什么,见我出现在这里自是万分惊讶:“宇欧你直接进来了?!” 雅倩说:“没事,阿姨知道他是送瑶瑶进来的。” “淑希,你又要煮粥了?”彬怡问。 我安置了瑶瑶在轮椅上,才看清淑希手中端的是一个焖烧罐,里面盛了米和大量的水。 我不禁好奇道:“你们直接在寝室里煮粥?” 淑希点头道:“对啊,在女寝可以的。我把这个放到楼梯口那里插上插头,大概一个小时就好了。上次已经弄过一次了,这次有经验,一定比上次做得好。” “你们哪来的米?” “我从家里带的。宇欧,要不要留下来尝尝我们的粥?正好当晚饭。” “对啊,宇欧你可以留下来,我们这还有麦饼,对了,淑希还有皮蛋,你要不要吃?”瑶瑶也说。 我因着惦记皮蛋,使劲点头。淑希拿了一个给我:“要不要我去阿姨那儿给你弄点酱油醋蘸着吃?” 我已经咬了一口:“不用了,我生吃就行了。” “那你们等会儿,我去把粥放到那里煮,我们的晚饭就是他了。”她转身出去了。 我不知道原来彬彬在浴室里洗头,她洗完出来把头发都用毛巾盘至头顶,刘海也掀上去露出了额头,第一眼我没有认出来。 我有些想笑,但不礼貌便只是微笑:“你好,彬彬。” 等她惊讶过后,说:“宇欧,你就在我们这儿吃晚饭?” “对啊,我和彬彬一起喝粥。” 彬怡上楼从她寝室里取了桂圆来,瑶瑶把麦饼托放到宿管阿姨的麦饼机里加热,雅倩去传达室拿快递。 为了直接在学校就能拿到快递,很多同学都在名字后面添加一个“老师”,就会被寄到学校来了。这是从一班开始流行起来的。自然,这样的人去拿快递时很小心翼翼。 我闲得发慌,开始参观新女寝。其实在她们搬进来之前和一堆同学也是来过的。 推开浴室的门,果真和厕所只有一墙之隔,且留有一条缝隙,所以洗澡时随时能闻到隔壁的味道。 瑶瑶指着门外阳台,那是一排花花绿绿的内裤和bra:“欧欧,你猜哪条内裤是我的?” “蕾丝那条。”我随便说。 对了。 左等右等,瑶瑶说:“雅倩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被老师发现了吧?对了欧欧,你帮我买的雅诗兰黛到了没?雅倩的已经到了,我的和她是一批货。” 我猛然想起来昨天的短信,说:“我昨天收到一条短信,它说快递到了,不过在汇海,是丰巢快递。你地址填对的吧?” 瑶瑶转了转眼珠,显然有点侥幸的意味:“我记得那时候地址改成碧莲车站那边了,不会错的。肯定不会错的。” “我手机在教室充电,等一下帮你看看。手机没带无聊死了。” 宿管阿姨推门进来,放下一箱六个核桃的饮品,说:“孩子,阿姨这些东西喝不掉,就给你们喝了,也给你补补身体。” 瑶瑶连忙拒绝,阿姨还是坚持要留下它:“你们的麦饼快要加热好了,到时候配着吃麦饼也是好的。”说完便出去了。 雅倩拿了快递回来,淑希端着焖烧罐进来,彬彬手里提着加热完成的麦饼。 瑶瑶说:“我刚刚打电话给嘉珩他们带麦饼回来,他们在外面吃饭,就要回来了。” 淑希和彬彬从食堂悄悄取了碗回来用来盛粥,给我倒了一大碗,是彬怡自己的一个超大号的。 “宇欧要不要皮蛋配着吃?”淑希问。 我连忙摇摇头,刚才生吃的皮蛋导致现在有些反胃。 “那你就喝白粥?” “你们这里有没有红糖白砂糖之类的,我搅拌起来吃。”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一下,都摇摇头。 我有些疑问:“你们来姨妈不是要喝红糖水的吗?” 嘉珩从阳台的铁栏杆里递了麦饼进来,我草草吃了两块,一大碗粥本以为太多,竟也喝完了。 回到教室,我看了看手机,果真如猜测的一般,又觉得好笑,说:“胡瑶瑶,你真的填的是杭州的地址,现在快递已经在汇海了。” 烟雨迷蒙的香樟树轻轻摇曳着翠绿的叶子,在一滴滴雨珠的冲刷下渐渐垂下树枝。 锐炅在照着网上的脚底穴位图给瑶瑶按摩,结婚检查出来她的肾有问题。 瑶瑶说:“炅炅,你等一下能不能带我出去?我坐你的车出去。” “你想干什么?”锐炅问。 “我想吃兰州拉面那里的刀削面,特别想吃。” 锐炅和我对视一眼,苦笑说:“还是别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付不起责任。” 瑶瑶便挤出很多眼泪来。但也没有“挤”的动作,还真是很自然地流出来的。 锐炅碰了碰她:“别假哭了,你口红带了没有,给我涂一点。” 我摸他后脑勺的头发:“阿炅的狗毛摸着真舒服。” 瑶瑶把口红给他,他自己抹了上去,抬起头时瑶瑶直接笑出来,因为两边都涂出去了。 锐炅捧着我的脸上来就是一口,一个红红的唇印。 第69章 盼永中 二月缓缓地过去,气温开始慢慢地回升。在碧莲这样的地方,春天来的格外缓慢。现在这个时节已经有人开始脱下大衣,从冬装慢慢穿回春装,只是我还是很怕冷。 胭脂,我是在高二上学期打羽毛球时认识她,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她倒是酷爱羽毛球,虽然技术真的不怎么样,总会时不时找我一起双打,我当然也很享受带女孩飞的感觉。 她是四班的,很信任我,有什么烦心事心里话都会和我讲,我便也帮她舒缓心情。她对我的夸奖丝毫不吝啬,说我唱歌好听,便在去年歌手大赛彩排时便冒雨来看,私下里催我全民k歌发歌。说我性格好,平易近人,也会每天给我发消息讲一些当天的细碎的小事。 晚自习。 二模成绩出来,班级倒数第一,数学平均分只刚过了二十,还有个四班垫底。成浩老师坐在讲台上也是万般忧愁。 锐炅一直打嗝,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又开始咬指甲,嘴里还会咀嚼,似乎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另一只手在滑动手机。 “你在咀嚼什么?”我问。 他咬几下牙齿,发出清脆的响声:“空气。” 瑶瑶问淑希买了一本历史《名卷精编》,自己没怎么写,我有时会拿来从后往前写。她说让我下次用铅笔写,这样方便擦掉她再写一次。 她靠过来:“哎,宇欧,***先是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还是提出求同存异的方针啊?” 这是她第n次问问题。 我摸了一下她扁平的后脑勺,这女孩这么不聪明一定和这儿这么平有关:“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是南昌起义,在1927年;提出求同存异的方针是在1955年亚非会议上。所以你觉得是哪个?” 她豁然开朗:“哦~那就是选d了。” 如今还是写作业的刻苦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她就低下头玩手机。 锐炅和我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说:“瑶瑶,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她连忙抬起头,抓来面前的试卷:“当然想。” 世界上的笔记还停留在我刚刚教她的那道题。 锐炅摇摇头:“你这样还不如去提前招,不然高考你准备怎么办?” “有你和欧欧在,你教我数学,欧欧教我历史,肯定没问题的。” 我指了指她桌上的历史复习书,上面还有一堆瓜子壳:“这个书我先不说你有没有记住,你恐怕连一遍都没看有看过吧。” 她轻轻拂去上面的瓜子壳,随手翻开一页来看:“我现在就开始看,后天就能看完了。” 锐炅附到我耳边低语:“你觉得这次她会坚持多久?” “以前能多久,现在还是多久。”我回他。 “你们在说什么啊?”瑶瑶问。 我说:“我说班级里很多的人要学习都只是一时兴起,很快就坚持不住去玩手机了。” 她微微笑着,温柔地说:“我一定会比他们好。” 锐炅说:“我小学的时候觉得自己能考永嘉翔宇那些学校,初中时要求放低,温州中学吧,后来要求再放低,罗浮上塘那些也过的去,然后就来了碧莲。” 我微微侧过身去,说:“我小时候的梦想是考清华北大,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等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想考复旦大学浙江大学那些。想想那时候还是太天真,后来认清了自己就再也没异想天开过了。” 锐炅歪了歪头,说:“那你初中的时候觉得自己能考上哪些大学?” “初中的时候……”我托腮想着,眼睛望向窗外,办公室的门牌上。 “宇欧,在看什么呢?” 突然听到成浩老师的声音,他望着我:“我还以为你在看锐炅的侧脸。” “没有没有,我在看办公室门口的那个门牌,在想一些事情。”我连忙解释。 “同学们,二模成绩考的怎么样大家也都知道了。我现在要到阶梯教室去看二模成绩分析会,也就是挨骂去了,你们在教室里好好地自习,不要吵。”成浩老师叹了口气,出去了。 “油。”锐炅碰了碰我,“我这边有滴蜡的视频你要不要看?” “阿炅的手机也是个*****资源库。”我凑过去。 可怎么都打不开,兴许是被和谐掉了。 眼睛余光里突然从后门闪进来一个人,第一反应是某学生,转头一看才惊觉是巡查的老师。 锐炅就尴尬了。 “我还要谢谢你让我今天晚上有所收获,没有白来。”女老师让他在表格上填了名字,留下一句“自己交给班主任”就走了。 锐炅的耳根发红,惴惴不安:“她会不会告诉徐成浩?” “应该不会吧,以后晚上别玩手机就行了,有可能会有政教处的来检查。”我其实并不知道,只带点安慰的意思在里面。 锐炅食指交叉地扣着,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我*,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还从后门进来!我现在去淘宝买个模型机备着,万一那个老师又回来,我下次就把模型机带过来。” 陈思思转过来:“你要模型机?” “我刚刚下单了。”锐炅回答。 “我寝室里有个5s要不要?” 如同看到希望的曙光,他的视线赶忙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真的?那你可不可以现在就拿过来?” “现在是上课诶,而且徐成浩的寝室就在我的寝室旁边,我回去要是给他看见就完了。对了,我那个5s没有用,不能开机的。” “没事,你就去拿过来,徐成浩肯定不会发现的。” 我有些顾虑:“你上次考试时交的那个备用机还在他那里,他知道你的手机长什么样子,5s他不会相信的吧。” 窗户被迅速推开的声音――成浩老师站在窗口,伸出手。 锐炅尴尬地笑笑:“老师能不能过一会儿?” “不行。”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给你。” “一会儿是多久?” “很快,不久。” “不久是多久?” 锐炅被逼无奈才说:“十分钟。” “那好,我十分钟后过来找你要。”他轻轻关上窗户,去了办公室。 我看了一眼闹钟,这节课结束,十分钟就是一个课间,下节上课。 思思飞奔到寝室拿了红色的5s回来,锐炅用热水袋捂着,意图制造一个手机玩到发烫的假象。 我说:“老师怎么可能相信你用这个手机,他又不是傻子。” 锐炅说:“不管了,我就说我玩的一直都是这个手机。” 上课铃响,成浩老师准时站在窗口,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动作。 锐炅欲说还休,终于还是把那个红得亮眼的手机塞到成浩老师的手机。 老师放下5s,还是伸出手。 第70章 金银花 下午两节英语课老师不在,让历史老师发了试卷下来。历史老师坐班当然就不会有人写试卷,本来是要计划下课交的试卷到晚读时才催着交。 可可转过来:“宇欧你写了没?” 我懒得很,试卷还是空白的:“我不交。” “可可,你过来抄我的,我的答案都是对的。”瑶瑶奋笔疾书,一边招呼着。 “你这么自信?”我本想这么问,一看才知她拿了手机拍照搜题,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可可当然是要抄,身子趴在瑶瑶桌上的一堆书上,开始动笔:“记得写错几个。” 那堆负重的书突,然,倒,了! “没事,等写完再捡吧。”瑶瑶说。 “宇欧――”谢孟叫我,手里攥着试卷,和我的一样洁白,“写好了借我抄。” “我不写。”我答道。 “6!”他继续把头埋在桌面一下。 谢孟跟老师申请了搬到讲台旁边坐,当时口口声声说为了认真学习,后面的学习环境太过嘈杂,自己即便有心也不能够。然而到了那边后就是寻了一个更方便玩手机的位置――虽说离老师近,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师,怎么会认为一个学生坐在讲台边上还敢玩手机? “锐炅又迟到了?”可可问。 我答道:“他车胎爆了,去车店修去了,迟点来。” “怎么会爆胎?”瑶瑶又拍了一道题。 “应该是开的时候压到什么尖的东西了,人差点都飞出去,不过还好没事。” 成浩老师先开了一道门缝探头进来,而后才整个人进了教室:“听坐班的老师说我们班最近学习氛围不太好,总是很吵。” 我们班的学习氛围不好哪里是最近才开始的? “在这里跟大家立几个约定。晚自习第一二节课的时候一句话都不能说。” 约翰说:“好,我懂了,第三节课就是大家放肆聊天的时候。” 成浩老师搓着手,其实天气已经不那么冷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搓手:“第三节课的时候可以讨论问题,但声音要小,如果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要发出很大声音的同学,请到外面走廊上讨论问题。记住,是讨论问题,不是让你们聊天。” 他走下来开始巡查。 “那个是什么?”到瑶瑶位置旁边,他发现地上一个东西。 “是锐炅的吧。”瑶瑶弯腰捡起来,是一张空的通校牌――锐炅已经到了刷脸的程度,用不着这个了。 成浩老师也捡起来一张长长的纸,眯眼睛仔细辨认着。 我们后两排的人面面相觑,皆一脸惊慌。那是瑶瑶让锐炅用咕咕机打印出来的图片,上面有一双手用四根手指掰开一个不可描述的人体部位。 我轻声问道:“这个东西你怎么还留着?” 瑶瑶的脸上除了惊慌还有憋笑,也压低声音:“我当时把他塞到书里面就好了,忘记把它扔掉了。他不会看出来吧?” 思思见势,站起来从老师手中夺了那张纸过去:“哎呀老师别看别人的隐私。” 成浩老师用一种不知带了什么感情色彩在里面的眼神看了我们一眼,走开了。 可可凑过来:“他不会看出来了吧?” 我说:“也许没有,我第一次看这个都好久没看出来,徐成浩就更看不出来了。” “万一他看出来了怎么办?他会觉得是我们这里谁在打印这些东西?” 瑶瑶的脸还是红的,脸部肌肉想来很疼了:“那个通校证是锐炅,这个东西他也许也会觉得是炅炅的。” 不怕神一样的队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509。 上楼时看到还有老师在到处瞎溜达,也有穿了一条裤衩的小伙穿梭在楼道间,宿管值班室里发出呼呼的吹风机工作的声音。围坐在里面桌子吃泡面的同学,肆意地让那种很香的气味缓缓飘出来,充斥着整个一楼。 射猛的吹风机又双叒叕被偷了。所以男寝可怜得头发只能自然风干。若是白天还好,晚上洗了头就很难受。我问雅倩借了吹风机回来。 约翰进来把书包甩到床上,看了一眼杨波:“舒服啊波,边泡脚边吃冰激凌,太会享受了。” 杨波露出赵无延的笑容:“这才叫冰火两重天啊,你们这些凡人都不懂。” 阿鲍继续侃侃侃侃侃侃而谈:“贩毒在我们国家是判的很重的,你只要卖那么一点点就真的完蛋了。还有罂粟花,种的多了也不行,也会被抓起来。它那个量算得跟精确。” 没熄灯前若是想玩手机就得小心一些,我探头到旺达床边看摆在床头的小闹钟,九点五十三。 “不准的。”旺达从桶里伸出双脚,桶里的水一点热气都没有,不过才只有五六分钟的光景。 “什么?”我以为他的闹钟坏了。 “跟你说了?” 约翰从上面探头出来:“能忍的宇欧?怼他!” 我只是笑笑。 旺达手掌间揉搓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巾,从杨波那儿取来的:“高二的时候宇欧总是看见我,然后走过来,说‘旺达,中午好’。本来应该没什么事了,突然还是一本正经地叫我名字,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本来好好地叫名字,突然就‘你逼烂了’。卧槽。” 陈元昊提着桶进来,看来刚洗衣服回来,他晃晃手中绿色的我的板刷:“宇欧,刷子借一下。” 约翰补刀一般地玩笑说:“洗都洗好了说还有什么用?” 元昊很腼腆地笑:“刚才要去洗的时候宇欧还不在啊。” 灯一下就灭了,只剩下走廊天花板的黄色灯光微微照射进来,灯光打在地上那团纸巾。 我垫了个枕头坐在床上玩手机,突然掉了个东西下来,拿了它对着灯光看了,原来是一个沙琪玛。 杨波探头说:“宇欧,你不是说要吃沙琪玛吗?” 我点点头:“谢了阿波。” 第71章 奇变偶不变 时间融化成液体包容着所有的躯体,就像是所有的婴儿沉睡的子宫的海洋里。 和煦的朝阳,从天边的尽头渲染过来,照亮了一整个校园。 我和锐炅谢孟走向操场,背着光,所以被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锐炅说:“昨晚打球的时候把眼镜落在操场上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应该还在吧!” 谢孟说:“叶宇欧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2019级温职酒店管理新生,2022级温职优秀毕业生。” 我心中暗骂一声傻逼,说:“我是丽职商务英语2019级新生,也是我丹姐未来的正牌男友。阿炅是温大2019级新生,嘿嘿。” 当下我脑中突然想起去年暑假刚和谢孟一起去海港打工时查成绩的那个夜晚,很激动很兴奋,然后去撸串,看着马路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车。他们朝着自己的方向匆忙地前进,没有人关心另外的人的方向和路程,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旅途上风雨兼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嘈杂和混乱,无数的脚印刚刚硬上马上就被新的脚印覆盖。 第二次学考选考查成绩的日子距离现在竟也有一年要过去了。 锐炅说:“谢猛从温职毕业后就去了海港,做高级服务员,然后继续偷吃。多年后写了一本《海港美食鉴赏》,最后被海港通缉。” “臭弟弟。”谢孟只能说,“等五月七号提前招成绩公布后,我就回来看着徐锐炅这个臭弟弟在这边苦苦地上课,然后我们三个人合照,我和宇欧就走了,徐锐炅还是继续上课。” 锐炅说:“谢猛越发傻逼了。” 锐炅在两个篮球架下都仔细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眼镜,疑惑道:“不会是给人捡走了吧?” 谢孟说:“别人捡你眼镜干什么?还是发表白墙问问,让简单的人把眼镜送到高三三班徐锐炅这个臭弟弟这里。” 我望向天边,此时,金色的霞光,犹如一只神奇的巨手,徐徐拉开了柔软的帷幕,整个大地豁然开朗了。 最近和嘉珩、瑶瑶、璐瑶、雅倩一起在食堂订餐吃。其实我本人并不太喜欢订餐,食堂订餐刚兴起时也定过一次,远不如自己打饭吃来得自在。不过嘉珩他们订餐是利用了订餐人数多,小卖部老板记性差,进而就可以不交钱吃霸王餐了。 我去打汤。 我本觉得食堂白开水一般的紫菜汤也没有顿顿要喝的必要,只是他们都有这个习惯,我便渐渐地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这白开水加了盐上面飘浮着几缕稀薄紫菜的汤水,竟也有簇拥着的一大群人争着打。每次两手一碗地从盛汤的地方端过去,还极容易洒出来。 我只随意拿汤匙在桶里掠过就装满了六碗。 “今天这汤是谁打的?”雅倩问。 我应了一声。 嘉珩说:“哇,宇欧,你以后还是别打汤了。食堂的汤要是没了底下的紫菜就跟喝白开水没什么两样呀。” 璐瑶看了一眼里面那桌,人还没来,所以饭菜上的保鲜膜还没有被揭开。 “他们那盘山药里肉好像多一些。”我比较了后,说。 嘉珩拿筷子敲了两下桌子:“本来我坐着就已经够挤了,竟然还有人到旁边跟我抢位置。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他把两盘山药换了一下,我们这桌肉少的上了他们的饭桌。 嘉珩调了一下摆盘位置,说:“等会儿来的如果是美女也就算了,要是是男的,那下次接着换!嘿嘿。” “什么东西啊?”瑶瑶吐出嘴里的白萝卜,当然,看着有些恶心。那白萝卜上嵌了一根银丝。 “这好像是洗碗时的钢丝球。”我说。 璐瑶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钢丝球丝在里面,怎么弄进去的?” 雅倩猜测道:“有可能是他们洗萝卜时用钢丝球刷上面饿泥土,不小心卡进去了。” 嘉珩心生一计,说:“哎,我们可以去跟老板投诉,让他免了用的这一顿的钱。” 我说:“可是我们本来就不准备交钱,上星期的钱还没交。” 雅倩说:“是啊,万一他一查,看到八号桌没交饭钱,到时候要我们交钱怎么办?” 嘉珩给那块嵌了银丝的白萝卜拍了照,说:“那我们也不用免这一顿的钱,就跟他说以后八号桌饭菜好一点就行了。反正都是有赚到的。” 今天的饭菜普遍偏咸,油条还硬得难以下咽,我再不能逼着自己吃下去了,喝完紫菜汤就算好了。 “走了。”嘉珩说。 我们站起来,看见一群高二的男生朝这边走来,坐到旁边被换菜的那一桌边,揭开保鲜膜。 晚自习。 可可过生日剩下的蜡烛被锐炅要来立在桌上点燃,他说:“要不要烧点什么东西?” 我拍拍他的背:“徐阿炅,你怎么越发沙雕了?” 他取了桌上和我的水杯放在一起用来挡着玩手机的一个饮料瓶来烤,但渐渐升起一缕黑烟,就停手了。 我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校徽,是嘉珩不要的。锐炅拿了去别出针在火焰上烤着,盯着它。 瑶瑶问:“炅炅放里面一些啊,这得烧多久啊。” 人笨起来真是让人无语。 我说:“你是不是初中科学没学好啊,火焰中心温度比外面要低的。” “都烧红了。”锐炅拿到眼前看,针黑了。 他拿过去刺进饮料瓶颈开始划,烧了几次划了几次,终于把瓶口部分切下来。 我看了一眼蜡烛:“蜡油越流越多了。” “瑶瑶,让开。”旺达说,然后朝着蜡烛吹气。 火焰只是被吹倒下去,又重新立起来。 我找到自己的校徽,锐炅拿它过去在照片上给我添加了浓眉密胡。 婷婷过来说:“徐锐炅,我刚刚从楼下上来的时候看到垃圾桶上挂着一架金色边框的眼镜,是不是你的?” 锐炅连连点头:“对,是我的。在哪里啊?” “被扫地的阿姨推过去了,你去垃圾场那边看看,或许可以找到。” “原来是扫地阿姨把眼镜捡走了。”我说着,起身陪他下楼朝着垃圾场走去。 第72章 冬至日 远处巍峨的群山在阳光照映下,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懒惰而安详的气息,阳光透过枝叶,恰到好处地映下点点金光,投射在林间的草地上。 婷婷走在最前面带路,我和锐炅跟在后面。 “你看见扫地的阿姨拿着我的眼镜?”锐炅问。 婷婷不住走着,到了食堂门口:“我从寝室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你的眼镜挂在垃圾桶上,然后就有阿姨在拉。” 我说:“大概不会连戴着眼镜一起拖到垃圾场,然后扔掉吧?” 锐炅忧虑万分:“要是我再买一副眼镜我爸得骂死我。” 婷婷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眼镜这些阿姨应该会保存起来,应该不会扔掉。” 门口有几个食堂阿姨在聊天晒太阳,她便上前去用温州话问:“阿姨,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扫地的阿姨推垃圾桶过去的时候有眼镜在上面挂着?” 那阿姨摘下头顶的鸭舌帽轻轻扇着:“没有,你们去垃圾场那边看看,那里应该有人在的,去问问。” 我们便去了垃圾场,有一个阿姨在那边忙活。 “是这个阿姨?”我问。 婷婷摇摇头:“不是,是那个经常到办公室收英语报纸,然后在我们教室外面扫走廊的那个阿姨。” 她又去问了同样的问题,阿姨说:“她今天不在学校里。” “那你能不能帮我们问一下她,如果有眼镜的话来告诉我们。” 我们便回去了。 我说:“那个阿姨平时真的是天天见到,一旦要找的时候就跟隐身了一样。” 成浩老师班会课上发了手机带全班同学去操场上放风筝,回来后就想以自愿的由头把手机收上来。许多人都被他一锅鸡汤打动头脑一热交了手机,决心要在九天后的选考时取得好成绩。 谢孟旺达也是脑袋发烫的人。 晚自习。 彬彬转过头:“宇欧,马克思的老婆叫什么?” 我一头雾水,伸出手:“试卷。” “不是,我就是问问,马克思的老婆叫什么?” “试卷上有考这种题目?” “没有啊。” “那你问什么?” “好奇嘛。” 我摇摇头:“不知道。” 彬彬便换人问:“徐锐炅,我问你个问题,马克思的老婆叫什么?” 锐炅正在吃泡面,一副极其认真思考的样子,突然脑袋灵光一现想出答案:“叫黄彬彬。” “傻逼啊你!” 锐炅碰了碰我:“油,要不要吃泡面?我吃不下了。” 虽然没吃晚饭,但我还是拒绝掉了。 一分钟后。 我说:“阿炅我还是吃吧,太饿了。” 于是从他手里接过泡面桶。 “欧欧你没吃晚饭啊?”瑶瑶问。 我点点头:“当时不觉得饿。” 她若有所思:“炅炅是该把泡面给你吃,要不然都胖成什么样了?” 锐炅一脸不爽:“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每天都有去打球,肯定会瘦下来。你看看你,本来现在就不能走路了还每天吃这么多。后脑勺方也就算了,身体还圆脸也圆。” 瑶瑶好乖巧地托腮:“所以我叫圆方啊。” 我说:“我上次看阿炅微博,我觉得你初中的时候特别好看。” 他摸上我的背:“现在不好看?” “当然好看了。现在的气质和当时不一样。” “什么气质?” “当时你不是还比较瘦吗,也没有黑掉,所以眼窝特别深,而且脸也是瓜子脸,看起来就是那种很有青春活力的小孩的样子。我说的小孩当然不是说儿童的那个小孩,是孩子气,很青春的孩子气,就像朝阳一样有活力。现在就是成熟的感觉,虽然心理还是孩子气。” 锐炅咬指甲,接着嚼了几下,说:“什么叫孩子气?” “就是你虽然外表看着很成熟,人长得也这么高,不过心理年龄还很小,至少我是这么觉得。我可以从你眼睛里看到孩子的东西,一个人是什么样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而且你平时的一些处事方式啊,性格啊,脾气啊都不太成熟,孩子的性格。” 瑶瑶说:“你看你初中多么好看,现在就油腻了。” 锐炅说:“我妈也说我一直长不大。油,你和你哥以后会不会争家产?” 我有些懵:“这个怎么说啊,不会吧。” “虽然你一直觉得你哥长得比你好看,不过我看你们俩差不多。你们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双胞胎。说实话我以前见到的双胞胎都挺丑的。” 我拍拍他:“阿炅也是很好看的人。哎,听说高一时五班班委特别喜欢勾心斗角。” “对啊,傻逼一样。每天想着把别人推下去,班长啊纪律委员啊互相斗不听从对方的指挥安排,自己都有自己的想法。” 我看了一眼泡面,不觉间快吃完了:“张芷若当时怎么样的,她竟然能进五班。” “我们都觉得她特别傻逼,没人跟她玩的。现在在二班,斌浩都不敢跟她提成绩,一提成绩就闹着要自杀。而且她的手机斌浩也管不了,她妈也管不了,没人能管。” 我吃完了泡面:“阿炅,汤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 他托着泡面桶底部送到桌子上放置,又看了几秒手机,端起来喝汤。 瑶瑶说:“宇欧吃过的还喝啊?” 锐炅说:“这有什么不能喝,我们都喝同一个杯子的水一年多了。” 下了课,谢孟又来找我手机看小说。 我有些不耐烦:“你怎么每次都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要玩手机就不要交手机啊。” 他身处五根手指:“五分钟,看完一章。” “两分钟。”我说。 然后这傻逼就拉着我去小卖部,说晚饭没吃。结果在小卖部精挑细选烤肠,拿起来走了一圈又放回去,说怕胖。 谢孟说:“别告诉徐锐炅啊,不然他又要笑我。” 我轻轻勾了勾嘴角。 先回了教室,我的屁股刚落到椅面上就开口:“谢孟这个傻逼,拉我去小卖部转了一大圈又什么都不买。” 锐炅笑道:“射猛这么傻逼也不是一两天了。” 第73章 暖宝宝 中午时阳光越发猛烈,仿佛一阵燃烧的火焰炽热你的灵魂。树叶点点的缝隙间投射进一缕阳光,一片片扭曲的树叶摇逸着,投下斑斑点点的阳光的身影。 锐炅还在找眼镜。 “去哪儿找啊?那个阿姨跟失踪了一样。”我说。 行到操场前,三栋男寝和四栋女寝之间那片空地,操场上是体育模拟中考的初三学生,绕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地挥洒汗水。 锐炅望着前方:“随便看看,找不到就回去。” 我注意到树下有个扫地的阿姨拉着垃圾桶走,便说过去问问。 到她面前,锐炅开口问道:“阿姨,眼镜有找到吗?” 没什么提要,想来锐炅之前和她交流过。 阿姨微眯着眼睛:“那天晚上去跑操场的是那个老头,他明天就回来了,明天我问问他。如果有的话我送去给你。你哪个班的?” “高三三班。” “那栋楼?”阿姨指着一栋教学楼,高二的那一幢。 锐炅清楚告诉她后,便和我一起走了。 晚自习课间。 谢孟挤到我的位子上占了一半多的空间,捏着一片饼干递到我面前,我摇摇头。 他掰了一小半自己吃了,然后伸到左上角的方向:“得胜。” 得胜侧身接过去正要送去口中,突然停下,看着缺口的饼干笑着说:“你以为我不敢吃?” 他以为谢孟吧咬了一半的饼干送去挑衅自己。 谢孟有些无语,想骂他,最后还是说:“那是我掰掉的。” 得胜看了一眼饼干,再看谢孟丝毫不像开玩笑的脸,也越看越觉得那片饼干分明是被掰掉的:“好吧。”他吃了饼干,嘴巴动着。 学校给高三的班级订了横幅,上面写了一些他们认为振奋人心的口号。旺达去取时抱了一堆回来。 成浩老师有些无奈:“只有一个。” 他便再跑一趟放了多余的回去。 我们班的横幅上写着―― 弃侥幸之念必取百炼成钢 积分秒之功始得一鸣惊人 同学们一个个轮流上去写了名字,过了几天,那长长的横幅就挂在黑板上面的墙壁上,每次抬头都能看见。只是马克笔没什么墨水了,许多人的名字写了都不太清楚,唯有旺达特意加粗描黑,“卢旺达”三个字就很醒目了。 “等一下第三节课的时候我要检查学案,到时候都把学案放在桌子左上角。”英语老师坐班,她正批改四班的试卷,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宇欧,我们班的试卷准备什么时候交啊?” “试卷不是交了吗?”我有些奇怪,因为试卷是早上就放过去了的。 “三张也叫交了?怎么回事啊,才交了三张上来?” 我辩解说:“他们不交我还能求着他们交吗,我都说了好多遍了就是没人交。” 老师“哦”了一声,似是非常理解我的难处:“那老师帮你问问。”然后对着全班,宇欧叫你们交试卷怎么都不交啊?不知道我们课代表很辛苦吗,试卷不上来还要被我骂。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他吗?” 璐瑶说:“我们都把试卷放到桌子上了,就等着宇欧来收。” 老师朝我长长口,“宇欧,他们都把试卷放到桌子上了,你怎么不去交”,我猜她本想这样问,但顿了顿才说:“宇欧一个人去受全班三十几个人的试卷多累啊,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他吗?” 众人:“……” 老师继续埋头批阅,突然问:“宇欧,你的试卷呢?” “老师我找找。”我蹲下去乱翻抽屉,其实根本没写。 “大头,”约翰他们总喜欢调侃谢孟提前招的事,“不用费心提前招的事了,反正都是要回来一起高考的。” 谢孟哼了两声,心中肯定暗骂傻逼。 “欧欧。”瑶瑶说,“你可不要回来和我一起参加高考啊。” 我说:“我怎么参加高考?我这么优异的成绩肯定能被招上啊。” “对,你肯定不会回来的。哎,你说谢孟会不会要回来高考?” 我张张嘴正要说话,她自己答了话:“孟孟肯定会的。” 即便听多了,我的第一反应总以为她说的是梦梦。 我说:“阿猛听到会打死你的。” “炅炅又迟到了。” 我说:“应该待会儿就来了。” “嘉珩!”英语老师拍了两下讲台桌。 嘉珩趴在桌上睡觉,纹丝不动。 老师示意拍醒他,京星便轻轻拍了后桌几下,嘉珩这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老师的手放在讲台桌上,中指有节奏地击打桌面:“嘉珩,这么困啊?困的话就会寝室睡,跟你们班主任说请个假,老师同意你回寝室睡。” 嘉珩一笑:“班主任要是同意的话,我肯定回寝室睡啊。” “是啊,回寝室躺在床上睡多舒服。快考试了,趴在这里睡要是着凉了怎么办?老师现在就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让他给你请假。” 嘉珩连忙说:“不了,我还是觉得学习比睡觉有意思。” 老师拿了粉笔折成两半,我以为她要扔嘉珩,却见朝着杨波的位置扔过去。 杨波也在睡觉,也无动于衷。 约翰得了示意推醒同桌。 杨波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 老师:“波,这么困要不要请个假回寝室睡啊?” 嘉珩说:“老师,我和阿波还是去厕所洗个脸吧,回来肯定就不想睡了。”于是起身拉着杨波,两人从后门出去了。 锐炅悄悄推门进来。 “干什么去了?”他坐下放书包,我问。 他用手拍了拍脸:“睡过头了。现在要干什么?” 我从他手肘抵住的一堆试卷里抽了英语学案出来:“老师第三节课要检查。” “你写了?” “我懒得写。” “那我也不写了。” 接下去的两分钟,教室里很安静,约翰突然发言:“那两个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嘉珩正巧回来,回了座位从怀里掏出一包薯片和一瓶ad钙。 老师眯着眼睛,拍下手中的笔:“嘉珩,去洗个脸怎么洗出了零食啊?” 嘉珩嘿嘿笑了两声。 第三节晚自习,还有十分钟就要放学。 老师整理好改好的试卷,合上笔帽,开始下来检查学案。 她扫了一眼我桌上空白的学案,抓起一本书就要拍我:“宇欧,提前招一定能招上是吧?” “老师,宇欧现在已经是准大学生了。”锐炅说。 老师瞥了锐炅一眼,翻出他同样没写的学案,便拿书拍他:“你呢,你也收到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是吧?” 第74章 嘉珩的自拍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璐瑶看到我腰间的皮带就一直调侃。 吃完到门口,我下了台阶,然后转身等嘉珩推胡瑶瑶出来。 璐瑶在门口,像阳光直射一样得眯着眼睛:“宇欧。” “啊?”我感到很奇怪,璐瑶并没看着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竟然是伟浩。 伟浩有些无语:“你什么眼神啊,这都能认错?” 璐瑶也很尴尬,连连摆手:“认错了认错了。” “你眼神不好吧!”伟浩还在嘀咕。 璐瑶哼了一声:“把你看帅不好吗?宇欧本来就比你帅。” 伟浩便上去要抓她,璐瑶躲到我身后。我有些不好意思。 校门口日夜流淌的小溪镜子般的水面反射着强烈的阳光,岸边的绿柳和白杨,给河面投出凉凉的阴影。 太阳把校园大地烤得像蒸笼似的,大树垂着头,小草弯着腰,小卖部的狗趴在树阴底下伸着舌头喘气,河里的水也被晒得烫手了。 中午一点二十分的光景,教室里只有几个人,很多人会在距离上课只有五分钟时才到。 森森转过头:“宇欧,下午什么课啊?” “黑板上不是有写啊?”我低头玩手机。 “今天璐瑶请假,没人写。” 我微微仰脸瞥了一眼黑板,空空的,连高考倒计时都是昨天的。 “她请假去干什么?”我说。 “婉蝶感冒了,她陪婉蝶去医院,打针呢。” “下午……我想想啊。”我微微眯了眼睛,“政治政治数学数学。” “又有政治课啊?”她不太想上政治课。 最近政治课上,像我这种不用学了的和谢孟那样没试卷通通得到隔壁空教室自习。还有伟浩约翰瑞雪淑希都不能在教室里。 “哎,宇欧,你们什么时候去提前招啊?” “选考完就去。” “你去丽职就可以见到社长了。” 我笑笑:“对啊,我跟他说过了。你怎么不去提前招,被招上了多好,这么长的假期。” 森森手里抓着她水杯的盖子把玩着:“我还是留下来参加高考吧。” 谢孟得胜几个人刚到。谢孟拿了杯子出去接水。 彬彬捧着杯子进来,一脸喜悦:“艳慧来了。” 我心中有很大的期待,半年多未见,为人母的她现在该会是什么样子。我还是很想听她讲话,非常有魅力。 等艳慧老师在门口探头,再侧身进来,我的视觉其实是有些被冲击到的。她的样貌自然是没有变,也许圆润了几分,丸子头,齐肩短发。她的气质也没有太大变华,只是到了人生的新阶段后,更散发慈爱的感觉。 艳慧笑着说:“人都没到吗?” 森森说:“他们应该还有五分钟才会到。” “那我就晚上再来看你们吧。”她出了门。 谢孟进来扶着我的肩膀:“我刚刚好像看到艳慧了。” “就是她。”我说。 阳光自玻璃窗中布满了桌上,许多纤细的尘埃在光中凌乱飞舞。 去小卖部时,锐炅谢孟总喜欢拐个弯去老师签到的地方称体重,那里有一台差了两克的称。 “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零食,晚上也有去打球,肯定瘦了很多。”我在外面照镜子时听见里面锐炅这样期待。 谢孟泼冷水:“臭弟弟,不吃几天零食就想瘦,你想多了!” 我拨弄好头发,侧身左右看了看,确认形象完美了才进去。 “为什么一点都没瘦?”锐炅从称上下来,有些抓狂。 “垃圾废物臭弟弟,看看我肯定瘦了。每天晚上三千米,想不瘦都难。”他站上去,信心满满。 我没兴趣看他们的体重,自己去面部打卡机那儿看,希望自己的脸可以帮一位老师完成打卡签到。 锐炅看谢孟也没瘦,方才心中的苦闷消失了大半:“你不也没瘦,看看你每天晚上三千米有什么用?” 谢孟不屑争论,说:“那是因为还没过多长时间,再坚持一个月肯定会瘦下来。” 我看着瘦一斤两斤都沾沾自喜的两人,说:“我就从来没体验过胖是什么感觉。” 出了门,我们朝小卖部走去。 正午的大地上万物都烫了金似的,在原来各种颜色的表层,浓浓地染上了一抹橙黄,并且反射出道道炫目的光辉。 谢孟说:“早上的时候,雅倩问我你和叶梦妮最近是什么关系。” “然后你说什么?”我问。 “我说叶梦妮喜欢你,你看你们两个最近天天在门口聊天。” “怪不得雅倩过来跟我说‘你长大了’。我和叶梦妮在门口聊天的时候,雅倩嘉珩推着胡瑶瑶在楼下,雅倩抬头看见我和叶梦妮,就会故意让我下去背胡瑶瑶。” 入夜,银色的月亮点缀着深蓝的夜空。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偶尔能听到两声蟋蟀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操场上奔跑的少年,正在减肥的女生,一圈一圈不会累的情侣,几个巡查的值周老师,都在那柔软的网里。 谢孟和京星去跑三千米,我和锐炅跑了三圈,他跑不动了,便走了几圈聊天。 跑完和谢孟一起回寝室,他去签名,寝室长都要签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在楼梯口等他,一只脚在台阶上。 谢孟签了今天,又翻下一页签,再下一页。 阿姨连忙阻止他:“不能多签的,这怎么行?” 他又签了几页逃也似的奔来楼梯,阿姨想抓也不能够。 509。 推门进去,杨波早就缩在被窝里,说:“宇欧,你今天比昨天早回来了七分钟。” 约翰玩笑说:“卧槽阿波,你是不是喜欢宇欧诶?” 我坐在床上,俯下身子脱鞋。 洗漱回来,想擦干手尽快玩手机,便说:“波,纸巾借我一张。” 杨波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你上次借了我说要还的纸巾还没还,现在又要借。” “嘉珩借了这么多次都没还,我还还早着呢。就借一张,我下次再向你借的时候一定还。” 他终于抽了两张纸巾给我。 第75章 宇欧你觉得 夏天渐渐地就要来了,窗外阳光正好,从指缝间看去依然灿烂如三年前的夏天。窗外草坪上空飘来细尘气息。 我刚睡醒,额头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肯定又被睡出红色的印子了。锐炅在旁边打游戏,和谢孟。 他们打游戏时总不会觉得游戏的失败使自己的操作失误,口中骂着对方垃圾,其实都半斤八两。 谢孟说:“提前招的那些承诺书和各种复印件准备好没?” “还没。你好啦?”我喝了一口水,这是杯子里没多少,一定又是锐炅喝了。 “我早就好了。” “那你等会儿陪我去打印室弄一下。” “你怎么这么麻烦啊?” “么么哒。” 锐炅把身子坐直一点:“您的想好要去哪个学校了吗?” 我说:“肯定是丽职啊,谢猛也是要去丽职的。” 谢孟甩了个熟悉的白眼:“傻逼,谁跟你去丽职?我是温职的人。” “傻逼,温职那种垃圾学校有什么好去的?” 谢孟眉头皱在一起,若有所思的样子:“叶宇欧怕是傻了,自从温职没入围就一直骂人家傻逼。” “宇欧温职没入围啊?”锐炅问。 微微的尴尬在胸腔深处发酸,我说:“差五分。其实也没事,我本来也就不太重视温职的酒店管理那个专业,没入围那我就安心去丽职。” 谢孟拍拍我的肩膀:“好,你安心去你的丽职,我去温职。” “你不能去温职,必须和我一起去丽职。阿炅,要不你去丽水学院?” 锐炅说:“你们都快去提前招了,就剩我一个高考了。去什么学校……还是到时候看成绩吧。” 我很真挚:“我真的想你去丽水学院,那个本科也挺好的。这样我你谢猛三个人大学就还是很近了。” 他真的有在思考的样子:“说不定我真的会去丽水学院。丽水学院和丽职近不近?” 我摇摇头:“不知道。应该近的。” 他叹了一口气:“今年好多东西都难。美术联考这么难,校考要被取消,我估计提前招也会比往年难。” 我总是很享受这样聊天的时光。落日和微风,男生用篮球板上砸出来的声音,渐渐暗下去的光线衬衣上散发出的干净的洗衣粉味道……都是很青春的少年时光。这样的时候多了,有时甚至想踩快门刹住即将告别了高中的时代。 操场。 晓玉一个人倚靠着篮球架坐在红色的操场上,有微风拂过,她的头发轻轻飞扬。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晓玉。” 她大概是没预料到会突然有人来找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宇欧。” “你怎么不去提前招?” “嗯……” “你觉得学美术还去提前招很不值?”我猜。 她摇头说:“不是,我不这样觉得。其实我是想出省的。” 我有些诧异:“出省?那么多人都想留在省里读大学,分数实在不够了才去省外。你的分数没有很低吧,怎么会想去省外?” 她像在说一个叙述多次的故事:“我想去东北那里。我从小在东北长大,很多亲戚都在那里。也算是对西北那一块有感情的。” “你爸妈在那儿?” “不是,我爸妈现在是在省内的。” “你是那边的人?” “不是,我只是从小在那里长大。” 我觉得坐着有些累了,便把双手撑在后面的地上,可以轻松一些。 我说:“东北那边很冷的。” “对啊,真的很冷。不过也只是外面冷,进了屋子里都有暖气很暖过的。屋里屋外完全不同。东北的人冬天只要待在屋里就不会觉得像冬天,可以穿短袖的。” 我点点头:“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跃动的女生……我是指内心。” 她有些接不住我的话,歪了歪脑袋:“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我是说,你看,平时大家看你表面上不是很沉默安稳的一个女生吗,不过你不是表面上这么安静的,从你朋友圈就可以看出来。我觉得你挺活泼的,内心挺活泼,也挺有想法的。” 她微微地笑着,抱着膝盖说:“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你觉得我们这个班怎么样?” “我在班级里平时不怎么说话,其他人也没太多的接触。平时也只和婷婷雅倩说几句话,说实话其他人我不太了解。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都有每个人的不同,有优点也有缺点。”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暖暖的铺下来,清新自然。 晚自习。 彬彬转过头:“宇欧,把手张开。” “干嘛?” “张开嘛,有东西给你吃。” 我伸出手张开,她把一包瓜子倒了一些在我手上。 彬彬说:“这些瓜子给你吃。哦,对了。”她从抽屉里拿出几个三辉麦风的小面包一并交给我,“今天是你生日,这些就当我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能以笔试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丽水职业技术学院。” 我笑道:“谢啦。” 瑶瑶凑过来:“欧欧,为什么彬彬姐每天都对你那么好啊?对我和炅炅都没有这样。” 我嗯了半天想不出一个理由,最后说:“大概是喜欢我吧。” “哎,宇欧,你欠我的那顿饭准备什么时候请啊?” 我托腮:“五月七号吧,等我提前招成功了。” “好,那我等着。” 瑞雪本来在埋头写作业,听见这边的聊天,转过来说:“今天是叶宇欧的生日啊?那祝你生日快乐!” 我随口说:“好的么么哒。” 全班哗然。 彬彬转过来,一脸不高兴:“哼,男人,我记住你了,没爱了!” 我:??? 我偶尔会站在走廊上,看教学楼前郁郁葱葱的树木,有几只麻雀躲在树叶里逃避白天的热浪。看几个不怕热的高一学弟们在空地上来来回回地追赶着,他们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光阴。有时会听到飞机的轰鸣声,抬头就可以看见几架灰色的飞机划过天宇,留下几道长长的白云。 提前招越来越近,在学校正经读书的日子没几天了。 第76章 谁 等提前招结束回学校是半个月后的事。 拐了个弯到教学楼前的那条路才惊见墨绿色的叶子已经覆盖了整棵树。站到楼梯口,树叶就是一层厚厚的屏障,遮挡了光和雨的渗透。 拾级而上到了教室,空无一人。我的桌子被搬到谢孟的旁边,他的书包还放在椅子上。 成浩老师把提前招的几个人安排在一块儿。我本想着最后几天还是和锐炅同桌,如今看来却不能够了。 抽屉里有一个临走前彬彬给的梨,当时忘记吃了就搁在里头,现在已经烂了,我取出来丢了它,然后稍稍整理了书,坐下。 我托腮环视没人的教室。 距离高考43天,黑板右上方写着。 每张课桌上还是堆了满满的一摞两摞书,高中课桌很正常的样子。高一时和当时高二一起打羽毛球的几个关系不错,运动会去他们教室,我还很惊讶每个人课桌上比头还高的课本。自己升了高二后,也是这样。 后面充电放手机的红色水桶和插板本来是被政教处一锅端了的,现在插板回来了,放在锐炅的收纳箱上,有手机在充电,上面盖了一件没人要的校服。 后面黑板上我写的英语单词已经被佳音的字迹代替,她写得很工整。 提前招的,距离毕业还有12天。 灶彬和阿鲍的声音,他们进教室了,灶彬说:“叶少爷,你还舍得回来的。” 我勾一勾嘴角,继续看电视剧。 他们拿了东西就走了。 “宇欧,你回来了。”淑希进来看见我说,她身后一定跟着彬彬。 彬彬问:“宇欧,我的快递拿了没?” “后面。”我说。 她过来看了一圈,最后才在我的椅子上找到拆开,是一本同学录。 她拿回去翻看,说:“宇欧,你要哪一张?我先给你写,毕竟你都要走了。” 我象征性地回头看了看,“绿色的吧。” 她取下来绿色的一张给我:“后面的留言要写满哦。” 她们也吃饭去了。 没多久眼角余光里又出来一个人影,像是得胜。 “宇欧。”锐炅的声音。 我回过头:“阿炅。” “你回来了。这节自习课,老师放我们下去,我刚刚打球。” “你的头发好像拉直了一样。” 他上手摸了摸,说:“就是之前长了剪了一次。” 刘建波进来放了一张请假单在讲台桌上:“林子勋的请假单,让你们班长贴在门上。” “子勋不读了。”锐炅说。 空气里浮动出尘埃的味道。 “啊?不读了?” 他指了指讲台桌:“请假单都拿过来了。” 我上去拿起来看,是请到学期末,理由写提前招生成功,“成绩都没出来他怎么请假?这样班主任都同意?” “班主任是同意了,子勋已经毕业了。”他带点调侃的意味,“我回家洗澡去了。” 我点点头:“好,拜拜。” 去食堂吃完饭回来,谢孟在教室。 我说:“吃完丽职的食堂,现在回来吃碧中的食堂才觉得菜是真的烂。” 他说:“我晚上都没吃。抽屉里的梨扔掉没有?” “扔了。” 夏天刚刚到来,日光增强了热度,正午的影子短小地拓在地面,飞鸟躲藏在厚厚的绿叶深处,发出一声一声遥远的鸣叫。 晚自习开始就是极度无聊的时光,度日如年般,什么事都没有。没有作文,也不用听老师讲课,却还得一天十二节课坐下来。英语老师要我和其他人一样把学案上文章的关键句划出来,我随口说:“五月七就要走了还划什么?”全班就热闹起来。第一次体会到无聊也是能把人逼疯的。 晚读。 我背着书包从后面推门进来的时候锐炅和谢孟都已经在位子上了。 谢孟在打游戏:“你还不是迟到了。” 我把书包里的电宝拿出来给手机连上,然后放到抽屉里:“我回寝室拿书包,准考证在里面,等一下查成绩要用。” “我知道你去拿准考证,但你还不是迟到了。” 我:…… 他退出游戏,打开浙江教育考试院官网:“从现在起每五分钟看一下官网。热点开一个。” “让阿炅给你开。” “阿炅补课去了。给我开热点就增加百分之十的几率去丽职。” 我往锐炅那边看,果然不见人。于是点进设置开了热点:“开不开都是百分百去丽职。” 抄成绩是一件很糟心的事,无论考的好不好都要遭受网络瘫痪的折磨,半天挤不进去。 “就知道没提。”伟浩的声音,看来他已经成功查了成绩。 谢孟一边使劲点“开始查询”,一边问:“伟浩,你在哪里登上去的?” 伟浩没反应,估计还没缓过神。 他又问了一遍,伟浩才说:“我把链接发到群里。” 成浩老师也很提心吊胆学生的成绩,说:“查好成绩的同学都进群里报名,把自己的成绩写上去。” 谢孟查到成绩欣喜若狂,几门课提了等级,给提前招的折算分加了许多。 我心中更慌了。 无数次的“无法获取验证码”后,终于猝不及防地进了页面。我小心翼翼地放大。 “哇――我历史b!” 谢孟拿了我的手机去看,然后说:“我们俩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请假回家啊。” “宇欧,你不想读了?”成浩老师坐在讲台上远远的问我。 我说:“老师,谢孟觉得自己丽职一定能上了,就开始怂恿我请假不读。” 后来锐炅补课回来,我和谢孟在他身边看他查了成绩。没提,他自己也预料到了。锐炅上次的成绩不错,这次想提分也不容易。他有些失落。 走廊上,虚弱的热气,氤氲的黄昏,还有那些金色的夕阳的光芒。 我说:“阿炅,我很认真地说,你考虑一下丽水学院。” 锐炅说:“我有可能会去,但还是看最后的成绩吧。” 我极不愿意毕业后朋友因为在不同的城市上大学,也许导致情分慢慢变淡。我是挺害怕这个的,“我当然是希望你考的越高越好,考进自己理想的大学。不过私心来说,我并不想这样。” 即便到了黄昏,我还是能闻见午后被烈日灼烧的青草味,从西侧楼梯的树下悠悠地飘过来。 第77章 迫不及待做** 我站在窗前,初夏的轻风,再次吹来,直到心脾,那大彻大悟的爽布满我的全身,远方燕子的几声低鸣回荡在我的耳畔。 我印象里碧莲的夏天是清晨晶亮的露珠和夜晚繁多的星星。夕阳的光辉笼罩细纱,阵阵和风带着花香送来一分惬意。 婷婷拿了信封和信纸过来:“宇欧,最后一封信写一下,写完了交给我。” 我接过来,信纸还是和前五封一样的图案,一头梅花鹿在上面。不知不觉间,竟也到了最后一封信,第六封。 我至今还记得艳慧老师对我们讲写信,说没学期末一封,一共六封,到了毕业一并发还。那会是美好的记忆,回望从前的自己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我如今回想起前面写的内容,总觉得很傻。每次新写一封都是这样的感觉。提笔想了想,也实在没有什么可对未来的自己叮嘱的言语,便只写了简单一句对力量出来的提前招成绩的盼望,希望拟录取。 中午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云彩好似被太阳烧化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凝固得一丝风都没有。站在四楼天桥望下去,几个高一的在打羽毛球。想想自己也许久没去这个最熟悉的地方打球了,自从升入高三机会就少了,倒不是自己不想去,况且从前的氛围也消失殆尽,实在令人有些感伤。 我和谢孟写好了长期请假单拿来政教处签字,可门锁着,没人在里头。 “我们要在这里等他过来?”我问。 他仔细看了门口的牌子,说:“手机给我,这里有电话号码。” 他拿了手机打电话给刘建波。 “刘建波来?”我问。 “他今天不在学校,胡星平过来。” 站在这里看下面的小花园,那些缠绕在凉亭上面的藤蔓和周边的绿草大树绿得想要滴出颜料来。 谢孟有点感慨地说:“没想到就这么毕业了。” 我们到楼梯扶手边上,靠在上面。 我说:“我从来没想过会在今天离开。这么快。我一直都以为是五月七拟录取名单出来的时候走,也许不走,可能在学校待几天,不过这几天是真无聊。现在笔试面试成绩出来,也可以走了。” “老师好。”谢孟说。 胡星平大跨步拾级而上,掏出钥匙去开门:“你们提前招招上了?录取名单好像还没出。” “笔试和面试成绩已经出来,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录取名单就是排名而已。” 我们跟着他进去。 他拉开抽屉取了公章在我们的请假单上摁:“家长和班主任知不知道?” “家长已经打电话给班主任了,我爸在开车来的路上。” “你们都招上了什么学校?” “我温职他丽水。” “挺好的。”他还了请假单给我们,“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在这个平时看起来严肃认真的体育老师身上看到很细腻的点。 我和谢孟去教室,他有书要我帮忙搬去寝室。 “这就走了?”郑元昊说。 宿舍楼大门锁着,谢孟便抱着一摞书喊阿姨。 阿姨的声音是从西面传来:“还没放学,现在就过来干嘛?” 阿姨总是对学生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回寝非常没有耐心。 谢孟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喊:“我们毕业了,回来收拾东西回家!” “从这边过。” 我们便从西边器材室那里进去,两个阿姨坐在凳子上聊天。 “现在就毕业啦?”总宿管问。 另一个新来的宿管就一直笑着看着我们。 “是啊,我们提前招招上了,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阿姨也是真高兴:“招上了?那太好了,现在就可以回去过暑假了!” 留在这里的东西不多,收拾行李并不费太多时间。 我像很多个晚上熄灯前一样,靠着窗台托腮看眼前的校园。 食堂后门的香樟树还是那么高大挺拔。若是站在下面抬头仰望,一树鲜绿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此刻,我的脑中浮现出许多人。有谢孟,锐炅,旺达,雅倩,还有可可,彬彬,思思,也会有嘉珩,瑞雪,佳音,甚至还有离开两年之久的陈良。 我曾经很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三年了,这样的日子过得太够了,多得让人厌倦。如今就要走了,心中却没有无数次想象时那么欣喜若狂,只是觉得轻松了许多,肩上的担子可以放下了。一些人,一些事不会那么快忘记,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时不时想起他们。在碧莲中学,在高三三班经历的过往,认识的朋友和同学,都在我心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有段时间极其厌恶这里,我觉得人心叵测,世态炎凉,大家自顾自,不过是每天被强制在同一个教室学习罢了。现在想来,许多事情我自己未必分毫没有错,所以也就释然了。 2016年6月,我第一次来到碧莲中学。8月,很腼腆的大着胆子向艳慧老师要了一张同框。第一个星期,因为没有认识很多人,算熟悉的就是301的室友。那个时候每天一起起床,一起去食堂解决一日三餐。高一开学那段时间,是少有的全班都吃食堂的日子。晚上洗澡人很多要排队,有一次我们同宿舍的要下午洗,于是晚读迟到了,被老师罚了三圈操场。 头几天,我叫雅倩“婷婷”,当时还奇怪她怎么没有理我。 陈良走的那天是从一幢搬三幢的日子,下了很大的雨。 高二,不再那么懵懂了,很多人情世故也渐渐的学起来。倒不是说变得富有心机,只是变得圆润了一些。 我记得锐炅转来那一天,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怎么和他说话,后来就渐渐聊起天来,再后来就无话不谈,变成现在的状态了。 也还记得高一听谢孟自我介绍,而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他和约翰很有cp感。他当时是班里的生活委员,管钱的。直到现在转班费都是到他的卡里。 还有三年来许多许多的日子,我也许会做梦重来一次。 一路走来这些日子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走的这天,锐炅请假了不在,后来回来看到我们不见了,他说:“有缘在高中见到你们,真的很高兴。” 我拖着行李箱出校门时,没有回头看一眼,是很决绝的走了,大步流星。 三年的时间我不后悔什么。在这里许一个简单庸俗却真实的愿望:但愿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大富大贵。 墙头的野草悠悠晃着,好像只有风来过。 谨以此书献给我最亲爱的高中,最亲爱的老师,和一九届高三三班全体同学。 第78章 两只麻雀 落日的余辉懒洋洋的爬过山那洁白而光滑的肌肤,暖暖地照在碧莲这片静谧的大地上。天边的云层飘过,校门口的溪水缓缓地流着。 可可转过来把一粒黄色的小丸子放在我的桌上,像小时候吃的各色的糖果那一类的。 “这是糖还是药?”我问。 “是糖。”她没有转头,似乎在玩手机。 我捏了它起来扔进嘴里,顿时感觉舌尖发麻,整个嘴里都是苦的,于是赶紧跑去吐。 可可说:“我还以为你不会相信,那是我的药啊。” 我瞪了她一眼,只顾着咳嗽。 中午去接水的时候,我会去看阳光下的那些树,听起来像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影子和影子的交替让时间变得迅速,可是感觉却出了错。像是缓慢的河水漫过了脚背,冰凉的感觉。有钢琴声从五楼传来,缓缓弹奏。滴答滴答的节拍慢了下来。 “宇欧,我好无聊啊。”彬怡坐到旁边。 我说:“你手机被没收后都是怎么过的?” 前天课间,她上了厕所回来,看见班主任手里拿着她的手机,顿时后悔不该把手机随便放在桌面上就出去了。 “其实我觉得没了手机我还过得健康点,挺充实的。每天回寝室就和同桌聊天,有时候我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睡得很早。也不用想每天在手机上处理很多复杂的人际关系了。还挺好的。” “老师说几时候还给你啊?” 她摇了摇头:“他没说。不过我在网上买了一个模型机,这几天大概就到了。到时候我跟老师请假,他就会把手机给我,我就拿模型机交上去。嘿嘿。” 彬怡扬了扬手中一包瓜子:“宇欧,我们边吃瓜子边聊天吧。”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伟浩,黑着一张脸,从晚读开始就这样了。伟浩找不到语文复习书,所以一直生闷气。 “伟浩心情还没恢复过来?” 彬怡磕开一个瓜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如果不是教室比较吵闹,全班都可以听见声音的。 她说:“对啊,他一直在生气,我都不敢跟他讲话。我把我的凳子挪的离他远了一些,就怕他突然打我。” 我忍俊不禁。 彬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过了一会儿回来说:“伟浩他已经好了。” “这么快?”我看过去,他在和谢孟抱对,周围有人就在各种diss。司空见惯了。 “我刚刚回去的时候,他就这样……”彬怡伸出一根手指弹了一下我羽绒服带着的帽子,“哎,傻逼~” 说罢,和我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森森让我帮忙拔一下后面桶里的手机,我看过去,里面只有一个手机。 这只红色的桶就在教室后面插座下面,里面有一个多口的插板,是瑶瑶的。大家都会把手机放到这里充电,上面盖几把伞起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拔了手机递给她:“通用课代表,你是高几的学生了?” 她接过去收好:“高三啊英语课代表。” “离高考只有多少天了?现在还在玩手机,大学还想不想上了?” “英语课代表,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也藏了手机天天玩吗?” “森森,你初中在哪读的?”锐炅问。 “桥下中学?”我猜测,因为她家就住在那里。 森森答道:“溪西中学。” 我和锐炅对视一眼,憋着笑。 “那有没有哈哈中学啊?”我问。 锐炅说:“还有呵呵中学,嘿嘿中学。” 眼前蓦然闯进来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锐炅拿着。是一瓶指甲油的盖子,上面画了一张人脸。 “你猜这是谁?”锐炅问。 我只略略思索了便觉得好笑,方方正正的脸,当然是子勋了。 他把这东西搁置在桌子上,说:“就让子勋每天上课都看着我们。” “语文老师怎么还没来?” “他有事情,等一下班主任会过来的。” 成浩老师进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同学们,这是一本能算命的书,这里面有大家的命运,大家可以上来试一下。心里想着你想要知道的问题,随便翻一页就好了。” 很多人跃跃欲试,彬怡急切想要知道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回来,就先上去了。 “一定要虔诚。”成浩老师提醒说。 彬怡郑重地点点头,手指在书上面摸索,像千挑万选了一个极好的命运后,翻开。实际上后来上去的人都是同样的姿态。 “是什么?” “上面写了什么?” 众人也都宁息屏气,等待结果。 成浩老师看了一眼,说:“你的行动会使一切变好。” 众人哗然。 “还有谁要试一下的?”成浩老师看向子勋,“子勋,你过来试一下,看看你的政治选考下次能不能过。” 子勋便上去翻了一页――一些援助能保你成功。 伟浩也上去,但不愿公布自己心中所想,翻页时看起来无比郑重――不要勉强自己。 成浩老师朝璐瑶挥挥手:“璐瑶,过来试试。下周就要音乐老师了,来碰个好运气。” 璐瑶摇摇头,一脸为难,最终犟不过大家起哄,终于上去了,说:“我不许音乐考试那个,我要许点别的。” “能说出来吗?” 她小心翼翼翻开一页――你会后悔的。 触目惊心! 众人便开始关心她方才心中的问题是什么,璐瑶当然不肯说,要重新来一次。这一次――这是肯定的。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即便有人提出疑惑第一次是真,第二次就不算了。但毕竟是一个游戏,兴趣到了就是它的价值所在。 成浩老师:“我也要问命运一个问题:我能不能成为数学之父?” 在众多鄙夷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翻了一页――相信你的直觉。 “无论我以后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会给他取名叫数学。”他笑得灿烂,很多时候我都觉得那样的笑容只有孩子才拥有。 光秃秃的老树疙瘩,孤零零傲立在风刀霜剑之中。时光的脚步匆匆,不经意间,一年中的最后一个节气“大寒”悄悄地来了。接下去又是一年四季的轮回,万象更新。 晚自习下课去跑步,谢孟自称要跑十圈然后回去洗澡,却慢慢吞吞在教室,好像在商量早餐外卖的事,我和彬怡就先去了。 我拍了拍她的背:“一起去男寝换鞋子吧。” 彬怡说:“我以前经常和瑶瑶一起溜到浩洁他们寝室,然后在他们床上坐一会儿,和他们聊一会儿天。男寝的宿管后来就一直守在门口,就是为了防我们。” “现在总宿管不在,另一个阿姨管得很松的。” 刚说完,宿管阿姨就出来捣鼓衣架。彬怡朝我笑一笑,看来是不能进去了。 谁知我才进去没几步,她就跟着溜进来,一溜烟地跑上楼梯,消失在拐角处。 “你去躲在伟浩他们寝室,等他开门吓他一跳。” “他的寝室在哪里?” “509。” 彬怡躲在509门后,等了好久也没人来。我换好鞋子去了厕所出来后,她从509跑出来,后面跟着伟浩和郑元昊。 操场。 夜幕垂垂下来,操场四周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而和平的夜。 跑了几圈步,彬怡跑得慢吞吞,她说和陈元昊一起跑步时,元昊都是走路的。 待身上暖和起来,两人就绕着操场散步。只有几个人在打球。 彬怡说:“宇欧,我跟你说,有一次我在理发店搞头发,然后我不是吃东西吗,我说我能吃好几碗。那个老板就说我什胃口要小一点,不然以后老公哪里养的起。我说有我爸妈啊。然后他说长大自己要赚钱,靠别人就得看人脸色生活什么的。他说钱那么好赚啊,然后说专科怎么怎么垃圾什么。我好想打他。” 我深有同感:“说教的样子确实挺招人厌的。我初中的时候,村子里一个人来我家吃饭。那个人,我平时看他到也只是在村里游手好闲,没什么正经事干,但在餐桌上,他就像一个教授一样。他问我知不知道端午节是纪念谁的,还说太阳从哪里升起到哪里落下。我答出来了后他就说了一番话,大致是这个孩子考高中有希望。傻逼一样。” “对对对,特别讨厌很多不懂装懂的人。我在理发店遇到的那个人还说小学是白话文,初中是文言文,初中有中国文化的底蕴,搞得自己受教育有高一样。” “这些人大概是觉得自己很牛逼,却不知道现在的学校知识水平哪里是他们那个时候比得上的?” “那些很厉害的从来就是低调的人,有钱的人不会到处炫富,真正有文化也不会去嘲笑别人,自己读书还来不及呢。” 跑道转弯的地方那棵树被后面固定在墙上的昏黄灯光照耀,一树的叶子都泛出夕阳的金黄色泽。 彬怡说:“我等一下要回去洗澡。” “不急。”我说,“反正你们现在搬了新寝室,不用跟别人抢大澡堂洗澡。你们是不是全天都有热水的?” “是啊,只是不知道下学期会不会这样。新寝室里厕所和浴室只有一墙之隔,前面的门是推的,中间留出一条缝隙,每次洗澡的时候都可以闻到隔壁的屎臭。”她与我对视一眼,笑出来。 身后有节奏缓慢的脚步声,然后就是肩上搭上来一双手,耳边有锐炅的喘气声。他说:“晚上好叶油。” 我说:“晚上好水肿。” “水肿果然是水肿,比较胖一些。徐锐炅你减肥啊?” 锐炅点点头:“是啊,再不减肥就要胖死了。哎,你帮我拍个照吧。” 彬怡接过他的手里,找角度去拍照。 锐炅说:“这张看起来我的脸还挺瘦的。” “徐锐炅你还挺可爱的,你刚来我们班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高冷的人。” “那时候瘦,胖了你就觉得可爱了。” 我站在光影里,看他们各种动作。当时操场上的人都已经走光了。我看到前面的篮球架下面,有两只麻雀蹦蹦跳跳。麻雀好像是跳着走路的。 第79章 蛋白粉 夜晚沉甸甸的压在树梢和路灯的顶上。好像一大床黑色的棉被从天上没头没脑的罩下来。 明天起就是期末考试了,但无一人上心――选考都过了,期末考算什么?不过是多此一举,想写就写,不想写就在考场里睡过去也就是了。 509。 旺达拿出他的一大盒蛋白粉,拿了勺子出来。 约翰进来时,我刚好用健腹轮做完最后一组练习,累的双手握着健腹轮直接就瘫在地上。 约翰调侃说:“宇欧,你这样很骚诶,光膀子躺地上,身上油光发亮的。” 我轻声说:“别说了,听着我像干什么的。” 旺达为难道:“糟糕,矿泉水怎么又喝完了,半个月前才买的啊。没水,这蛋白粉那么干我要怎么咽下去?” 约翰递去一瓶矿泉水,嘴里咽下刚刚闷的一大口。旺达道了声谢那矿泉水在我背上来回滚动,“宇欧,起来起来,喂我喝水。” 我看着他,“多大了,要我喂你喝,我是你爸爸?” 旺达作势轻拍了一下我,“什么鬼,你皮肤这么白吗?随便打一下居然就出现手掌印。” “再白哪有阿波白,人家都见光死的程度了。”我起身接过矿泉水拧瓶盖。 约翰在上铺小心翼翼摆放相框,那是婷婷的照片,“旺达,我还以为你的肌肉是真材实料,原来是蛋白粉喝出来的。对了,阿波哪儿去了?” “洗澡去了。”我回答。 旺达让灶彬帮忙倒了蛋白粉在捧状的两只手掌心,“我这一身肌肉当然是真材实料,但也少不了蛋白粉辅助,得促睾啊。” 那一罐蛋白粉后来就放在空着的杨波的床上。 “波哥不是洗过澡了吗?”灶彬问。 我说:“洗是洗完了,但这个季节在浴室柜里冲热水是多幸福的事儿,他就提了桶接热水去了,说是一下子把热水泼身上很爽,比任何动作都爽。我让阿波帮忙把我的桶提过去也接热水,等一下我直接过去泼水。” 杨波推门进来,“太爽了。宇欧,现在水小了,你的桶还放在那儿接水,别忘记了。” “我回来时看见丁师傅在修水管,果然出水有问题了,我还想泡脚来着。”约翰赶紧提了桶冲出去。 杨波爬上床,“元昊,书店老板说《斗破苍穹》已经进购,我们明天中午地想办法溜出学校买,不然卖光了又得等下一次进货。” 元昊比了个ok。 旺达闷了一大口蛋白粉进嘴巴,仰着头含糊不清说话,“水,宇欧,水。” 我抬手朝他嘴里倒水,“你少吃点不行啊,真的就跟干饭一样。” 他终于艰难地咽下去,“想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就必须得受点罪啊。再来。” 他又闷了满嘴的蛋白粉。 我举了瓶子在他仰着的脸上档正要倒水,突然发觉背上痒痒的,灶彬惊呼起来,“宇欧,你身上有只臭屁虫!” 我立刻慌了,也没顾上等水的旺达,一紧张就瞬间握紧矿泉水瓶,“卧槽,还在不在,在不在?” 我焦急万分看着灶彬。 “不在了。”他看向旺达。 被我浇了一脸水。 我打开罐子重新往旺达手心倒蛋白粉。 突然见我表情拧巴,旺达连忙后退一步,“你该不会想打喷嚏吧?” 我使劲忍了下去,“别躲着我啊,我这么靠谱的人。” “靠谱还泼我一脸水,我怕了。” “有虫子在身上你不慌啊?想不想增肌促睾了?靠近!”我把罐子随手搁在杨波的床头。 就这样一大口水,他脱下第二口蛋白粉,痛苦面具上脸,“每天这样也真痛苦。” 猝不及防的,我和旺达觉得劈头盖脸白色粉末蒙了满头满脸,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我们随机猛烈咳嗽起来。 原来是杨波半梦半醒的状态,一个抽搐打翻了没盖好的蛋白粉。 我和旺达互相掸去对方身上的粉末,“这种状态真可怕,睡觉时突然动一下,我上次英语课就是这样打碎杯子。” 阿鲍看着手机,“我刚刚百度了一下,说是正常现象,叫入睡抽搐。”他看着毫无知觉的杨波,“他现在睡得正香呢。” 宿管阿姨的就寝哨声响起,十点了。 “我的桶还放在浴室接水!”我猛然想起,脱了短裤,浑身就一件裤衩奔向浴室。 约翰光着身子,刚洗完澡,正用干毛巾擦头发,“掐错时间了,这么迟才来?” 我伸手试了桶里的水温,“这么说起来你一直在等我?” “想得太好了吧,刚好撞上而已。我要回去吹头发了。” 我拉住他,“别啊约翰,帮我泼个水,就举起桶朝我身上泼,冰桶挑战那样,给你一个报复我的机会。” “让你爽死,准备好啊,水来了!”约翰一手托着桶底,一手扶住桶身,对准我泼水。 尼玛!明明用手试温还可以,到了身上居然就和冰水没两样! 我洗了头洗了澡照旧去508借吹风机。虽说是“借”,但我却是一点借的姿态都没有,推门进去拿过来就是了。谢孟躺在床上玩手机,玩我的手机。每到这时候他就会说:“谁说借你了叶宇欧?” “谁说借你我的手机了谢孟?”我便出去了。 用好了回来,我把吹风机放回去,是要放在门后一张床旁边的没了桌面的桌子里。那桌子在床和放置行李箱的架子之间,有一条绳子系在床缘和架子边上,上面挂了很多衣服,桌子就被挡住了。 我伸手拨开厚厚的冬衣放好了吹风机,不料那架子就倒过来,有两个行李箱也滑落在地。衣服太重了的缘故。 我连忙呼救:“得胜,过来扶一下!” 得胜放下手中的哑铃来扶住架子,架子才不至于完全倾倒。 京星洗脸回来,家超也刚进门:“怎么倒了?” 我伸手想要提起行李箱,京星很大方地提了一个起来:“没事。” “这个行李箱是谁的?”家超指着地上一个银白色的箱子问。 谢孟朝这边瞄了一眼,连忙掀开被子:“我的竟然掉了!京星帮忙放一下。” “自己放。”京星坏笑一声,坐到床上吃泡面去了。他买的不是桶装泡面,仅仅是袋装的。但他也往里面接了开水,就这么泡起来,也这么将就着吃了。 回到509,地面上都是水,只有几处小小的地方还是干的。应该是他们泡脚时不小心洒出来的。 “谁看到我的内裤了?”旺达拍拍屁股,站起来去翻行李箱。 约翰在上铺探出头,鼻子里又塞了纸巾:“你的内裤又不见了?” 寻找未果,旺达起来作弊地笑笑:“这几天一直下雨,衣服都晒不干,我内裤都穿完了。一直都只有三条内裤,去杭州的时候也是三条内裤换。” “你可以选择不穿。” 旺达在小小的寝室里晃来晃去,突然看到阿鲍的床头挂着一条内裤,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取下来:“这条内裤是谁的?” 其他人都否认了后,我才抬起头瞥了一眼,仍旧低头看手机:“是我的。那是十月的时候我落在寝室里,忘了带回去。” “借我穿一穿。” 我有些吃惊:“两个月没洗了。” 他嘿嘿一笑:“没事,反正你走之前洗过。” “内裤也能乱穿?” “这不是没办法了吗?”他手中攥着被我遗忘了两个月之久的内裤,取了脸盆出去了。 新的一天。 时间沿着坐标轴缓慢地爬行,日光焕然地划出轨迹,脑子里回闪的画面依然是八月的紫薇花溃烂在丰沛的雨水里,化成一地灿烂的紫。而眼前却是整个冬天干冷得几乎没有水汽,有时候摸摸自己的脸都觉得摸到了一堵年久失修的石灰墙,蹭一蹭就掉下一桌子的白屑。 其实早就应该放假了,高一高二的学生都陆续不在了。学校硬是给高三加了一个星期的补课时间。尽管教育局三番五次的下令禁止补课,可是只要学校要求,那些家长别说去告密了,热烈响应都还来不及。 我趴在桌子上,目光的焦点落在窗户外面的天空上面。夕阳快速的朝着地平线下沉过去,一边下沉一边离散,如同蛋黄被调匀后扩散到整个天空,朦朦胧胧地整个天空都烧起来。 早上闲得很,十点钟才开始考历史,下午全是自习。 六点五十,早读开始了还没什么人,应该过一会儿就会来。 七点二十,早读结束了还是这么几个人,多了两个。 七点三十五,第一节上课了还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八点十五,第一节下课了没有多出一个人。 “刚刚去一班看了下,根本就没几个人,二班连人都没有。我们班还算好的了。”约翰拖了张椅子坐到我旁边,有太阳。 “早知道就不来了,在寝室床上玩手机多爽。”家超手里握着一把玩具枪,子弹是水晶宝宝,那种放到水里会慢慢胀大的小球。 我望向窗外,阳光变得透明,蜿蜒向所有它可以到达的地方,学校外面的路上有小轿车传来鸣笛的声响。很多人趴在桌上睡觉,在阳光下投下一颤一颤的影子,蜘蛛网在天花板上隐隐约约。空气里绷着平缓而舒畅的节奏,像是永远停在了这一点。 我突然想,我们所看见的这个世界没如果没有遭遇时间的裁量,如果没有遇见脱轨的速度,如果没有被点燃殆尽,最后如同一截掉落的烟灰吹散在空气里状若无物。那么也许它将永远带上一缕清香,以一个完美的截面停留在这个离青春最近的地方。 中午点外卖,和京星家超一起去校门口等。阳光肆无忌惮地播撒下来,衬着整个校园的金黄色,温暖舒服。 我坐在椅子上,椅背朝前,双臂横在上面,下巴抵住。外卖员过了许久也没来,我心中便开始想起昨天中午和谢孟浩洁子勋去食堂吃面,阿姨不在,谢孟就自己进去煮面。后来阿姨来了,在我的面上加的荷包蛋真小! 邮件收发室那边聚了一堆人,也是等外卖的。沙县送得很快,所以他们散得也快。只有再来一碗慢慢吞吞,使人望穿秋水。 我有些等不住了:“他会不会是送到后门的?” “他说让我们在前门等他。”京星说。 我起来去看假山那边的鱼,家超说里面有一只乌龟的,可是我没看到。鱼儿在水里悠游自在的游着,成群结队,看起来好不欢乐,时不时轻吐出一连串的小泡沫。 “宇欧!外卖来了――”家超喊我。 我回头去看他,他飞也似的冲出门去,不一会儿和京星一起提着午餐和碗筷进来了。 神采奕奕,身上有任何人事抵挡不住的青春的光芒。 第80章 高三下开学 18天的寒假后。 我去到教室时,只有家超和京星,两人都在补作业。京星在写语文作业。家超写作业,这个现象若是放在以前,我会很惊异,可现在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触了。家超虽说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学生,但还是会抄抄作业、上课听听来应付老师的。 “语文试卷是真的烦!这个都要写完啊?”家超吐槽了一句,问。 京星仍旧埋头奋笔疾书,面上却没有和行动一致的紧张神色,相反是异常轻松:“随便写写不就好了,我就写选择题。” 我照例径直去把手机放在后面红色的水桶里充电,但没有扔雨伞上去遮盖,直接就拉了一条凳子坐着玩了。 “宇欧,你作业写完了?”家超问。 “我一个都没写。”我答道。 “这么强?!” “我真不想写作业,而且也没必要写啊。你看,语文作业,老师不会管。数学作业,老师看我三一已经允许我不学了,所以也不用写。历史作业,试卷不写,论文的话蹭了彬彬的便宜和她一组,结果她让我选了个人物自己写好了发给我。政治作业,选考过后我已经不用学了,不写。地理作业,斌浩上课校对时可能会粗略地检查,但我相信很多人都没写。英语作文,抄单词,我都会了,不写;试卷,太烦了,而且老师肯定不会那么细地检查试卷,直接让人写个答案在黑板上就好了,所以也不用写。所以,作业不用写呀。” “宇欧,强!”京星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家超问他:“你写好了?” “好了呀。” “这么快!” “写这么认真干什么。哎,等一下去哪里?” “吃饭,出去吃饭去,我快饿死了。” “那你快点。” 循着立春后一束束温暖的阳光回来的,还有那些冬日里南飞的候鸟。它们成群结队,在蔚蓝的天空下,在明媚的春阳里,一路飞翔,一路欢歌,赶赴春天美好的约会。 在春天的太阳下,还有更多美妙的事情正在发生着。 锐炅,迟到。 他坐到我身边,像风尘仆仆结束旅程的赶路人,差点没在温州迷失自我。 我说:“水肿顶着一张小肥脸又来到了他最爱的碧莲中学,省级重点中学。” 他拍了一下我的背:“晚上好,叶油,大家都是重点中学的学生。我又胖了?” 他拿出碧莲中学塑料杯摆在桌上,斟满可乐,放了一杯在我面前。 这塑料杯上印着“碧莲中学省级重点中学”字样。 我想了一下,说:“你拍的那个抖音,脸看起来很肉,现在现实中……还好。哎,我比较喜欢喝雪碧,虽然味道差不多。” “这不可乐看起来比较像红酒吗,装一下那种味道。你看我的头发和之前比怎么样?” 思思说:“不同可乐也有细微差别,可口可乐和百事可乐,我就觉得可口更好喝。” 他接近板寸的发型,我虽是在微信上考他发给我照片过,但这还是第一次看真人。我也确是细细品味,然后才说:“人要是长得好看当然什么发型都可以了。” 他往两只耳朵里塞了耳机:“听说今晚胡瑶瑶要回来了。” 我点点头:“是啊,平头怪要回来了,每天上课又要有人与时代脱轨然后来问问题了。” “她大概几时候到?” “老师说今晚,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明天才能见到她。” “宇欧右边的位子终于不是空着了。” “是啊,都空半个多学期了。这么久没见瑶瑶,她腿上不能走路运动,又喜欢吃垃圾食品,肯定又圆了一圈。” 我看着旁边的桌子,成浩老师刚让我整理了一下上面凌乱的书,笑着说:“我终于不用再整理这张无缘无故就会乱起来的桌子了。” 夜幕又沉沉地笼罩着整个校园,若没有操场上一两点路灯光,放眼望去便是很沉闷的氛围,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去508玩手机,嘴里说着刚才的听闻:“刚刚在洗脸,有一个人说,‘我早上看到一个人大早上的洗澡,真刚!’” 伟浩靠着墙玩游戏,听到就笑起来,笑谢孟。 家超说:“罗浮补课被举报后,他们就放假了。我们也举报哦?宇欧,你去年暑假的时候不是举报过吗,教育局的电话号码多少?” 我说:“现在举报太迟了。举报热线晚上没人的,我那时候都是早上打过去,下午有时候也没人接。而且现在就算他们知道了,处理还要两三天,我们现在都已经上了一天了。” 家超想想还是作罢了,操持着手机干别的事去了,手机屏幕的光打在他脸上,只看得见五官,连脸的轮廓都没有。 家超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好奇:“这里有一个查名字的网站,要不要玩玩,看看全国有多少人同名。” 说着,他就输入了自己的名字,过了一会儿说:“施家超,全省只有一个诶……就只有我一个。” “我的名字有几个啊?”来自伟浩的提问。 家超说:“很多,有一百个。” “真的假的?”伟浩有些惊异自己的名字这么大众化。 “当然是真的了,我还骗你不成?吕黑狗,全省有一百个人叫这个名字。” 家超说:“瞿约炮,来看看有多少人。” “操你妈施萌萌。”约翰笑着骂了一句。 我有些想睡了,便从得胜的床上站起来:“晚上好好睡觉啊谢猛,明天继续去教室玩手机。” 509。 元昊在阿鲍的床上看他玩游戏。 “元昊你手机没带啊?”灶彬扑在床上玩手机,身上被子盖起来,外面就算有老师进来也不会轻易看到他的手机。 元昊摇摇头:“没带。六小龄童最近好像被骂得挺惨的,好多网友都在说他。他做了什么事吗?” 我垫了个枕头在后面,听约翰说话:“作为六学的研究人员,我来给你讲讲章金莱的事迹,挺长的……” 阿姨推门进来查房,他就不太好说下去,别人也不好听了。 “讲故事啊?”阿姨问。 约翰笑笑:“就随便讲讲。” “那明天讲吧,好吧?现在大家都要睡觉了,你们也好好睡觉。” 众人点头如捣蒜,应承地很合阿姨的意。如此,她就出去了,轻轻带上门。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约翰继续来讲,其余人等也还是听着,偶尔会问几个问题。 再后来就连着他自己都讲困了,躺下来准备睡觉,却辗转反侧不得入眠,“睡觉真是一件难事,躺下越久反而越清醒。一定是今天刚到碧莲水土不服。” 杨波蒙着被子玩手机,“没有什么是一瓶安眠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是两瓶。” 约翰抄起枕头轻轻压砸过去,“那就是长眠了。波,小心我给你拌耗子药。” 约翰上了杨波的床,两人同个被窝。 “波,你不是交手机了?” “那是,我现在这个是初三时买的,虽然都没怎么用,也有些卡了,但拿来看看小说还是很好的。” “看小说哪有听我讲解六学有意思?让我瞧瞧你看的是什么小说?”然后凑过去轻轻念出来,“寂渊沉浸在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状态,他眸色是温柔的,也是冷漠的。他薄唇一半欢喜,另一半却因为嫉妒而扭曲……这是什么智障桥段,形容词用得搁谁笑得出来?” 杨波翻了个身躲开约翰,“这才是看这部小说的意义所在,正经的小说看着多没意思。” “也是,现在的小说和电视剧都越来越没意思,找槽点才是正经事。今天晚自习太无聊了,我后面叶数字和吕婉蝶在看《甄嬛传》,谢孟和旺达居然跟着看的津津有味。” 旺达在打游戏,“我是在看满屏的古典美女,这么赏心悦目怎么能错过?不过说实在的,这电视剧里的女人真奇怪,是敌是友都分不清,尤其是那个安陵容。” 我说:“其实她们表面上看起来是姐妹,实际上安陵容已经有一大半是皇后那边的人了,是属于皇后那边的人。安陵容在甄嬛失了崽之后,就很伤心,也不愿意见皇上……” “宇欧,宇欧。”灶彬轻轻喊我,看了看杨波床上,“约翰好像听睡着了。” “不会吧,我的解说这么无聊吗?”我下床站起来往上一瞧,果然睡过去了。 杨波小心翼翼抽出被约翰压着的左臂,“他就这么在我床上睡过去了,难道今晚我要和一个男人同睡?” 外头走廊上的灯光透进来,正好洒在一个敞开的行李箱上。里面有一件酒红色的衬衫被叠得整齐放在一角。我忽然想起来那是约翰的,去年歌手大赛,我就是向他接了衬衫,然后才搭上外面的白西装。 于是思绪就自然而然飞过去了。 翌日。 和往常一样,每天起床时都是心情最差的时候,无论早上还是中午。起床气这东西,真不是人能左右控制的。 洗了脸才算好些。我便被这样的脾气控制着到了教室。 第81章 深夜食堂 一群飞鸟从窗外飞过去。玻璃隔断的声响,教室里谁都没有听到。 无数双翅膀在外头高远蓝天上成群结队的飞过去,阳光透过玻璃将阴影投射到书桌上。 我单手托腮撑在桌面上,望着黑板右下角值日生的名字,被垂落下来的幕布挡住了左半边,所以就变成了―― 土彬 射孟 圭音 彬彬捧着水杯进来,笑嘻嘻地说:“宇欧,你同桌来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锐炅今天竟然没有迟到,而后才想起来她也许说的是瑶瑶,心中期待着,便起身出了教室。 匆匆跑下楼梯,佳音、雅倩、婷婷并着成浩老师簇拥着瑶瑶,他坐在一张轮椅上――上次微信聊天,瑶瑶说自己能利用轮椅玩杂耍,我不禁觉得好笑。 “宇欧!”瑶瑶看见我,热切呼唤着。 成浩老师挥手招了我来:“宇欧你过来看看能不能背起瑶瑶,把她背到教室去。” 我在轮椅面前半蹲下身子,瑶瑶还是能站起来一会儿的,众人托着她上了我的背,我突然发觉站起来有些困难,但用一用力还是起来了。怕她滑下去,便托着她的大腿往上抖了抖。 瑶瑶说:“欧欧,他们都背不起来我,我是不是变重了?我爸上次背我还把腰给闪了。” “你知道就好。”我背着她小心翼翼迈了台阶上楼,后面的人负责抬轮椅上去。 到了教室,把她安置好,彬彬把一个白色的袋子挂在她桌子旁边的钩子上。 “什么东西啊?”我拿来撑开看,一个壶一样的白色塑料制品。 瑶瑶说:“这是我的尿壶。” 风从玻璃窗外吹过去,隔着玻璃似乎也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早读生和聊天的声音夹杂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看见走廊上锐炅的身影,摸着瑶瑶垂直的后脑勺:“你的好友阿炅即将上线。” 锐炅推门进来,大家看到他了也没说什么,已经司空见惯了。 他看到瑶瑶愣了一下,随后嬉皮笑脸地叫她:“胡瑶瑶(两个字都是第二声),你好。”等屁股落到凳子上了才拍一拍我的背:“早上好,叶油。” 瑶瑶皱了皱眉头,然后说:“锐炅我就知道你会迟到。” 他有点儿尴尬的笑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瑶瑶把腿抬起来放到我的腿上,先起睡裤的裤管,把袜子稍稍往下扯一点,露出右脚上长长的一道疤痕:“给你们看看我的腿,这个地方还有钢钉在里面。” “你几时候可以站起来?”我看着那到伤疤,还是有些怵目的。 “22号的时候我要去医院复查,然后把里面的钢钉取出来,再用针缝起来。走路,应该快了吧。” “四十几天后选考的时候,你能不能站起来?” 她点点头:“可以,而且我现在就能站起来。”说罢,她就要示范,站立了一会儿,我怕出事情,赶紧让她坐下。 锐炅说:“瑶瑶,那个司机最后赔钱了没有?” “他自己没有赔钱。他就当时把我撞了以后让他老婆送我去医院,自己说没有时间去。他给了两万的住院费,那天晚上过来看了一下我,说很对不起我。和我妈说自己没有钱,让保险公司的人来出。要等我接下来的手术都好了完全康复了之后,保险公司的人才会出钱。” “你现在上厕所啊吃饭啊这些要怎么办?” 她把装了尿壶的袋子扔到锐炅的腿上,说:“就用这个啊。” “胡瑶瑶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病人?”锐炅呆了一会儿,有些感慨地说:“你出事后,我和宇欧都觉得你特别坚强,如果这事出在我们身上,我们都不一定有你那样的心态。” 我说:“尤其是阿炅,那天晚上特别难过,话都没说几句。” 窗外的太阳光线太强,瑶瑶的剪影轮廓被召出一圈虚弱的光晕,到肩的头发剪得比较凌乱。 她说:“我总不能一直伤心吧,那样也没什么用,会让更多的难过。哎,你们说我现在这样,上课是不是就不用起来回答问题了?宇欧,我不能陪你去提前招了。” 锐炅说:“瑶瑶,你可是要考一本的人,好好学习呀!” 我说:“等元宵节过后正式开学的时候,艳慧老师就要回来了。” 我没说出的是,瑶瑶回来了,艳慧老师也要回来了,这个夏天即将结束的故事还是要好好讲下去的。 逐渐黑下来的暮色。 晚自习时彬怡说吃面,我和嘉珩陪她去食堂。 碧中不能说很大,但尤其到了晚上这个时候,空荡荡的,也只有吃面的这一小块地方开了灯,映照着临近的部分有些惨白,再往里面便渐渐暗下去,肉眼也还是可见的。还有售菜窗口的刷卡机发出幽幽的红色微光。 我说:“阿姨不在,怎么办?” 嘉珩说:“这好办啊,阿姨不在就让我来给林彬怡煮面吃吧,让她尝尝我的手艺。等一下吃完了去小卖部和老板说一声,给他钱也就是了。” “宇欧你要不要吃?”彬怡问。 我摇摇头,肚子不饿。 只有一墙之隔,我还是第一次进厨房,地上油腻湿滑得很,可以滑来滑去的。 “她那个放面的铁铲在哪里啊?”嘉珩头顶了阿姨平时戴的红色鸭舌帽,很滑稽的模样。 看着保温桶里沸腾的水,有些不安地说:“这个水好黄啊,怎么会这样?” 嘉珩玩笑道:“说不定阿姨本来准备洗碗,里面有洗洁精被煮开了。我来给你猪年,肉末就多放些,反正她也不知道。” “宇欧,接招!” 嘉珩拾起篮筐里的一只圆滚滚的小番茄朝我发射,我准确无误张嘴让它进了肚子。 彬怡揭开盛放肉末汤汁的盆,里面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油脂在上头。 “都这样了有点恶心,还能吃吗?” 我也有同感,不过还是说:“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有油的,现在就是冻起来了,还能吃的。” 彬怡说:“嘉珩,多放点青菜进去。” 嘉珩便开始行动起来,我和彬怡滑出去坐着聊天。 我看着眼前的她,被白色灯光照耀着,身上是一群毛茸茸的光晕,像是电影里的人。 不一会儿,嘉珩就把热气腾腾的一碗面端到彬怡面前,彬怡倒了醋进去,又加了一勺咸菜进去。 我说:“特别想某一个晚上偷偷潜进来,到充卡的地方把电脑开起来,给自己的卡充两百块进去。” 嘉珩打趣道:“你的志向这么小?怎么也得充个999进去啊,那个东西最高好像是可以充三位数的。然后再从那边把空的卡拿过来,每一张都充满。等到了毕业的时候真的花不完就去小卖部换现金。” 从窗口望出去,食堂阿姨的身影匆匆而至,她看到有人在吃面,惊讶万分:“你们自己煮的面啊?” 彬怡说:“因为没有人在。阿姨,我们准备去小卖部付钱的。” 除了伟浩,这个阿姨是我见过眼睛瞪得最大的人:“现在是上课时间这里当然没有人啊,你们得下课来。这里面都有监控的,没有工作人员在,你们不可以进去的。就算是我们都要穿工作服才能进去,监控都可以看到的,不然别人看到以为你们在偷东西!” 彬怡小声说:“这里都是面,有什么好偷的?” “这里的监控都是连着教育局的,教育局的领导都可以看见。万一他们觉得你们是小偷怎么办?等一下事情闹到校领导那边就不好了。以后不能这样子啦!” 彬怡没带卡,我借了她去刷钱,阿姨自己进厨房了。 嘉珩说:“哪有这么牛逼,教育局的人看这些东西?” 彬怡显然没了味口,只轻轻用筷子搅动碗里的面:“要是学校的监控教育局都可以看得到的话,那女寝走廊每天那么多没穿裤子的女生不都要被看光了?以前那个煮面的阿姨在的话就不会这样,我们只要跟她说一声,把钱给他就好了。” 嘉珩说:“其实让校领导知道也不错,这样在学校里就出名了,留下个名声。以后毕业回学校看的时候,别人就会说‘哎,你不是那个深夜煮面的小哥哥吗?’” 我们都笑了。 我看着那碗她一口没动的鸡蛋面,“煮都煮好了,好歹吃一口,嘉珩亲自下厨。” 彬怡还是满脸不爽,“真是被她搞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嘉珩起身取了两个碗来,“这样,我们一人一碗平均掉,我和宇欧陪你吃。没什么烦恼是好朋友一起用膳解决不了的。” 他把彬怡碗里的面匀了一些到另外两个碗里,他和我一人一碗。鸡蛋不好分,我们就一人下了两个小卖部的卤蛋。 “等等,再加点美味调料粉。”我给三碗面撒上泡面的调味粉。 彬怡有些惊喜,“宇欧你也喜欢这样吃啊,我也是,小时候吃了泡面总会把调味粉偷偷留下,等下次用在我妈煮的面里。” 彬怡笑了,我们几乎都忘记刚才的事,快乐地吸溜起来。 彬怡看着我和嘉珩,“哎呀你们两个吃面的声音能不能小一点,也不要吧唧嘴,文明一点嘛。” 我突然感觉牙齿被硌。 “怎么了?”嘉珩问。 我轻轻吐出一片碎蛋壳。 嘉珩旋即明白过来,“喔,咱们刚刚加的卤蛋是带壳的,不是原本就光溜溜一个。怪我,剥壳不够仔细。” 晚上回寝我灌了半瓶旺达放在窗口的江小白,有点晕,很早就睡了。 第82章 女寝晚餐 春雨像绢丝一样,又轻又细,好像是一种湿漉漉的烟雾,没有形状,也不出响声,轻柔地滋润着大地。 下了课,瑶瑶还得要我背她下楼梯。 “胡瑶瑶你的逼事怎么这么多?”我骂了一句,背对着她矮下身子。 瑶瑶伸出腿蹭我的小腿:“欧欧,我想你抱我下去。” 我侧过脸去看她:“公主抱?你这么重我的胳膊要断掉的。” “不会的,你没发现我最近瘦下来一些了吗?” 我心知肚明是定要按她说的做了,便转过身去捏一捏她的肉脸,半蹲下去两只胳膊分别置于她的膝盖下面和背部,使一使劲抱了起来。 不想刚出门就撞上郑琼建老师正要进办公室,他见状显然是惊呆了。雅倩和彬怡推了轮椅出来,他的面部肌肉才松弛下去。 下课后,送瑶瑶到女寝门口,又要一次公主抱到寝室,我便那样去了她的寝室,雅倩彬怡在后面不住地笑。 用脚轻轻踢开门,淑希和在里面捣鼓什么,见我出现在这里自是万分惊讶:“宇欧你直接进来了?!” 雅倩说:“没事,阿姨知道他是送瑶瑶进来的。” “淑希,你又要煮粥了?”彬怡问。 我安置了瑶瑶在轮椅上,才看清淑希手中端的是一个焖烧罐,里面盛了米和大量的水。 我不禁好奇道:“你们直接在寝室里煮粥?” 淑希点头道:“对啊,在女寝可以的。我把这个放到楼梯口那里插上插头,大概一个小时就好了。上次已经弄过一次了,这次有经验,一定比上次做得好。” “你们哪来的米?” “我从家里带的。宇欧,要不要留下来尝尝我们的粥?正好当晚饭。” “对啊,宇欧你可以留下来,我们这还有麦饼,对了,淑希还有皮蛋,你要不要吃?”瑶瑶也说。 我因着惦记皮蛋,使劲点头。淑希拿了一个给我:“要不要我去阿姨那儿给你弄点酱油醋蘸着吃?” “不用了,我生吃就行了。”我一口将整只皮蛋塞进嘴里。 “那你们等会儿,我去把粥放到那里煮,我们的晚饭就是它了。”她转身出去了。 我不知道原来彬彬在浴室里洗头,她洗完出来把头发都用毛巾盘至头顶,刘海也掀上去露出了额头,第一眼我没有认出来。 我有些想笑,但不礼貌便只是微笑:“你好,彬彬。” 等她惊讶过后,说:“宇欧,你就在我们这儿吃晚饭?” “对啊,我和彬彬一起喝粥。” 彬怡上楼从她寝室里取了桂圆来,瑶瑶把麦饼托放到宿管阿姨的麦饼机里加热,雅倩去传达室拿快递。 为了直接在学校就能拿到快递,很多同学都在名字后面添加一个“老师”,就会被寄到学校来了。这是从一班开始流行起来的。自然,这样的人去拿快递时很小心翼翼。 我闲得发慌,开始参观新女寝。其实在她们搬进来之前和一堆同学也是来过的。 推开浴室的门,果真和厕所只有一墙之隔,且留有一条缝隙,所以洗澡时随时能闻到隔壁的味道。 瑶瑶指着门外阳台,那是一排花花绿绿的内裤和bra:“欧欧,你猜哪条内裤是我的?” “蕾丝那条。”我随便说。 对了。 左等右等,瑶瑶说:“雅倩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被老师发现了吧?对了欧欧,你帮我买的雅诗兰黛到了没?雅倩的已经到了,我的和她是一批货。” 我猛然想起来昨天的短信,说:“我昨天收到一条短信,它说快递到了,不过在汇海,是丰巢快递。你地址填对的吧?” 瑶瑶转了转眼珠,显然有点侥幸的意味:“我记得那时候地址改成碧莲车站那边了,不会错的。肯定不会错的。” “我手机在教室充电,等一下帮你看看。手机没带无聊死了。” 宿管阿姨推门进来,放下一箱六个核桃的饮品,说:“孩子,阿姨这些东西喝不掉,就给你们喝了,也给你补补身体。” 瑶瑶连忙拒绝,阿姨还是坚持要留下它:“你们的麦饼快要加热好了,到时候配着吃麦饼也是好的。”说完便出去了。 雅倩拿了快递回来,淑希端着焖烧罐进来,彬彬手里提着加热完成的麦饼。 瑶瑶说:“我刚刚打电话给嘉珩他们带麦饼回来,他们在外面吃饭,就要回来了。” 淑希和彬彬从食堂悄悄取了碗回来用来盛粥,给我倒了一大碗,是彬怡自己的一个超大号的。 “宇欧要不要皮蛋配着吃?”淑希问。 我连忙摇摇头,刚才生吃的皮蛋导致现在有些反胃。 “那你就喝白粥?” “你们这里有没有红糖白砂糖之类的,我搅拌起来吃。”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一下,都摇摇头。 我有些疑问:“你们来姨妈不是要喝红糖水的吗?算了,那其它吃的有没有,单纯喝白粥太煎熬了。” 淑希说:“我有一些板蓝根,或者999感冒灵,你要吗?” 我看她一脸认真的表情,“你是让我预防感冒,所以特地发明的板蓝粥吗?简直比阿波吃的板蓝根泡面还要黑暗料理。” 我四处望望,瞥见瑶瑶床头的置物架上陈列着四根笔挺的黄瓜。 “这不就是很好的配菜吗,姐姐们大气点啊。”我起身挑起一根黄瓜,一掰两断就咬下一口,发出清脆的响声,“哇,你们这黄瓜味道真不错,我第一次吃到不蘸糖还那么甜的。”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一脸惊恐。 瑶瑶难以置信,“你真的确定味道好?” 我点头,“那当然了,你要不要尝尝?” 说些我就凑过去要往她嘴里送。 瑶瑶连忙躲开,像是躲避什么污秽的东西。 我觉得奇怪,“是不是这黄瓜你们拿来敷脸美容的,现在看我吃了心里觉得不爽?” 雅倩连连摆首,眼神飘忽,“不是不是,我们爽,我们很爽,你要是喜欢就多吃点。我们……就是看你不削皮就吃,会不会口感不好?” “还好,我在家偶尔也吃带皮的,受得住。也不知道你们好好的黄瓜干嘛放着浪费,要是放男寝,说不定真被拿去敷脸了。”我嘀咕着,嘴里黄瓜咬得嘎嘣响。 彬彬喝了一口白粥,“男生还要黄瓜敷脸呀?” 淑希说:“当然了,彬彬,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男生活的比我们女生还精致。” 嘉珩从阳台的铁栏杆里递了麦饼进来,我草草吃了两块,一大碗粥本以为太多,竟也喝完了。 回到教室,我看了看手机,果真如猜测的一般,又觉得好笑,说:“胡瑶瑶,你真的填的是杭州的地址,现在快递已经在汇海了。” 烟雨迷蒙的香樟树轻轻摇曳着翠绿的叶子,在一滴滴雨珠的冲刷下渐渐垂下树枝。 “宇欧锐炅瑶瑶,你们的。”约翰轻轻扔了六包奶茶粉在我们桌子上。 “你不开小卖部了?”瑶瑶问。 约翰没有回答,一脸沉郁地走开了。 我看向前面,每个人的桌上都有两包奶茶粉,约翰还在继续分发。 锐炅说:“听说约翰开小卖部的事情被政教处知道,政教处查封了他的小卖部不让开了。” 瑶瑶不解,“这个为什么查封?又不违反校纪校规,也没有犯法。” “说是学生这样私底下做买卖影响不太好,但我估计是怕抢了小卖部和食堂的生意。毕竟约翰的小卖部进货种类越来越多,其他班级都有人来买。” 瑶瑶双腿放在我的腿上,我看了一眼她的袜子,“这么卡哇伊的袜子?只看着好像是情侣袜。” “你真聪明欧欧,我穿的是女款男款在雅倩那儿。” 锐炅对照着手机上的脚底穴位图给瑶瑶按摩,“人体有很多穴位分布,在中医里讲按摩每一种穴位有对应的养生祛病的功能。” 我瞅见瑶瑶小腿上车祸遗留下来的疤痕,“疼不疼?” “你说这个伤疤啊,不疼,不信你摸摸。”她发过我的手在疤痕上乱蹭,“小时候看武林外传,知道身上有很多穴位。好像有什么笑穴啊哭穴啊,还有定穴。” 我说:“这些肯定是假的,不过我小时候也信。时候和我哥闹着玩互相点身上的穴位,我还真怕被点注定穴,然后就永远动不了了。” 锐炅一直在按摩瑶瑶的脚,不知是按到哪里还是劲儿使大了,疼得瑶瑶销魂的叫了一声。 锐炅抬头,“不得了胡瑶瑶,网上说按这个部位觉得疼的话就是肾虚。” 瑶瑶说:“炅炅,你等一下能不能带我出去?我坐你的车出去。” “你想干什么?”锐炅问。 “我想吃兰州拉面那里的刀削面,特别想吃。” 锐炅和我对视一眼,苦笑说:“还是别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付不起责任。” 瑶瑶便挤出很多眼泪来。但也没有“挤”的动作,还真是很自然地流出来的。 锐炅碰了碰她:“别假哭了,你口红带了没有,给我涂一点。” 我摸他后脑勺的头发:“阿炅的狗毛摸着真舒服。” 瑶瑶把口红给他,他自己抹了上去,抬起头时瑶瑶直接笑出来,因为两边都涂出去了。 锐炅捧着我的脸上来就是一口,一个红红的唇印。 第83章 飞车晚自习 二月缓缓地过去,气温开始慢慢地回升。在碧莲这样的地方,春天来的格外缓慢。现在这个时节已经有人开始脱下大衣,从冬装慢慢穿回春装,只是我还是很怕冷。 晚自习前。 瑶瑶把泡面的蔬菜包调味粉都加齐全后递给我,“欧欧,你麻烦你帮我接个热水嘛?” “等着。”我接完水回来,帮她盖上,拿叉子叉住不揭开。 她嗅了一嗅,“欧欧接的水泡泡面也格外香一点。” “别拍马屁了,要不来点实质的?” “你要什么?”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的视线落在她的轮椅上。 我搀扶着瑶瑶小心翼翼坐在我的椅子上,自己一跃瘫在轮椅,感叹着,“真的舒服!” 她托腮看着我,“我整天都想着快点拜托这个,你倒想坐轮椅。” 谢孟和京星从办公室回来,各自都端着塑料杯吹气,还晃一晃。 我说:“喝茶就喝茶,搞起来喝红酒一样。话说你最近喝苦丁茶上瘾了?” 谢孟说:“喝多了觉得越来越有味道。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口?” “不了,我受不了这个味儿。苦丁茶本来是成浩老师惩罚的一种方式,你倒当成了享受。你闲不闲,有空的话帮我推个轮椅呗。” 他伸出咸猪手揉搓着我的脸,“你也想出个车祸?”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把它们安置在轮椅握把上,“阿猛的手真是我见过比较好看的手,五指修长,你可以去当个手模。” “再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逃不了为你推轮椅的命。”他推了我到走廊上。 我说:“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连廊吧,那里长,你就百米冲刺一样推着我跑。” “要求真多。” 他推着我拐进连廊,贴着我的耳朵whisper,“抓稳扶手,开车途中没有停下的机会。” “尽管来,冲呀!” 谢孟开始奔跑。 本来一切顺顺当当,正当我享受微风拂面的感觉时,雅倩突然抱着一摞试卷闯入眼帘,看来是刚从打印室出来。 我连忙大喊,“停下,快停下!要出车祸了!” 谢孟居然来一句,“完蛋,我刹不住车了!雅倩,快让开——” 我眼看着雅倩一脸惊恐,后来大概是轮椅被绊了一下,或者是谢孟急于刹车,惯性导致我飞了出去。 直接扑倒雅倩。 在她身上。 晚自习铃响。 二模成绩出来,班级倒数第一,数学平均分只刚过了二十,还有个四班垫底。成浩老师坐在讲台上也是万般忧愁,“同学们,还没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性吗?三月了,离高考只剩下多少天?100天都不到了。看着高考倒计时这个数字一天一天变小,高一高二再吊儿郎当现在也该紧张起来了吧。别说高考了,四月份,大家高中最后一次选考,倒计时所剩无几了,最后三十几天。还是同学们觉得去年十一月自己考得很好了,这第二次机会就可以不在乎了?老生常谈的话我不想多说,高考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但它是同学们十八年以来人生第一次转折点。我高中时很奉行读书无用论,以至于混日子吃吃喝喝了两年,高三才开始用功。知道我想对当时的自己说什么吗?笨蛋!没有好好珍惜学习时间,我真的很后悔。为自己的人生拼一把,不管6月7号8号那份交上去的答卷成绩如何,你至少可以问心无愧地对自己说,我不遗余力地努力过了。” 锐炅一直打嗝,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又开始咬指甲,嘴里还会咀嚼,似乎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另一只手在滑动手机。 “你在咀嚼什么?”我问。 他咬几下牙齿,发出清脆的响声:“空气。” 大家听得内心触动,低着头,有些人开始写卷子,终于没让它只成摆设。 成浩老师看着大家,“高中生涯只剩下三个月,且行且珍惜。现在陆陆续续地咱们永嘉县已经安排高考体检,大概三月下旬,在人民医院和永嘉体检站。教育局为了方便我们碧中的学生,安排了体检组的医生周四到学校抽血,所以等三月下旬去体检时就不用抽血了。抽血时要空腹,当天早点起来,不能吃早饭,这几天也不要熬夜,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早排队早抽完走去食堂吃完饭。” 瑶瑶问淑希买了一本历史《名卷精编》,自己没怎么写,我有时会拿来从后往前写。她说让我下次用铅笔写,这样方便擦掉她再写一次。 她靠过来:“哎,宇欧,***先是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还是提出求同存异的方针啊?” 这是她第n次问问题。 我摸了一下她扁平的后脑勺,这女孩这么不聪明一定和这儿这么平有关:“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是南昌起义,在1927年;提出求同存异的方针是在1955年亚非会议上。所以你觉得是哪个?” 她豁然开朗:“哦~那就是选d了。” 如今还是写作业的刻苦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她就低下头玩手机。 锐炅和我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说:“瑶瑶,还想不想考大学了?” 她连忙抬起头,抓来面前的试卷:“当然想。” 世界上的笔记还停留在我刚刚教她的那道题。 锐炅摇摇头:“你这样还不如去提前招,不然高考你准备怎么办?” “有你和欧欧在,你教我数学,欧欧教我历史,肯定没问题的。” 我指了指她桌上的历史复习书,上面还有一堆瓜子壳:“这个书我先不说你有没有记住,你恐怕连一遍都没看有看过吧。” 她轻轻拂去上面的瓜子壳,随手翻开一页来看:“我现在就开始看,后天就能看完了。” 锐炅附到我耳边低语:“你觉得这次她会坚持多久?” “以前能多久,现在还是多久。”我回他。 “你们在说什么啊?”瑶瑶问。 我说:“我说班级里很多的人要学习都只是一时兴起,很快就坚持不住去玩手机了。” 她微微笑着,温柔地说:“我一定会比他们好。” 锐炅说:“我小学的时候觉得自己能考永嘉翔宇那些学校,初中时要求放低,温州中学吧,后来要求再放低,罗浮上塘那些也过的去,然后就来了碧莲。” 我微微侧过身去,说:“谁小时候不是这样,这跟当时觉得自己能考上清华北大一个样。” 锐炅歪了歪头,说:“那你初中的时候觉得自己能考上哪些大学?” “初中的时候……”我托腮想着,眼睛望向窗外,办公室的门牌上。 “宇欧,在看什么呢?” 突然听到成浩老师的声音,他望着我:“我还以为你在看锐炅的侧脸。” “没有没有,我在看办公室门口的那个门牌,在想一些事情。”我连忙解释。 “同学们,二模成绩考的怎么样大家也都知道了。我现在要到阶梯教室去看二模成绩分析会,也就是挨骂去了,你们在教室里好好地自习,不要吵。”成浩老师叹了口气,出去了。 “油。”锐炅碰了碰我,“我这边有滴蜡的视频你要不要看?” “阿炅的手机也是个*****资源库。”我凑过去。 可怎么都打不开,兴许是被和谐掉了。 眼睛余光里突然从后门闪进来一个人,第一反应是某学生,转头一看才惊觉是巡查的老师。 锐炅就尴尬了。 “我还要谢谢你让我今天晚上有所收获,没有白来。”女老师让他在表格上填了名字,留下一句“自己交给班主任”就走了。 锐炅的耳根发红,惴惴不安:“她会不会告诉徐成浩?” “应该不会吧,以后晚上别玩手机就行了,有可能会有政教处的来检查。”我其实并不知道,只带点安慰的意思在里面。 锐炅食指交叉地扣着,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我*,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还从后门进来!我现在去淘宝买个模型机备着,万一那个老师又回来,我下次就把模型机带过来。” 陈思思转过来:“你要模型机?” “我刚刚下单了。”锐炅回答。 “我寝室里有个5s要不要?” 如同看到希望的曙光,他的视线赶忙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真的?那你可不可以现在就拿过来?” “现在是上课诶,而且徐成浩的寝室就在我的寝室旁边,我回去要是给他看见就完了。对了,我那个5s没有用,不能开机的。” “没事,你就去拿过来,徐成浩肯定不会发现的。” 我有些顾虑:“你上次考试时交的那个备用机还在他那里,他知道你的手机长什么样子,5s他不会相信的吧。” 窗户被迅速推开的声音――成浩老师站在窗口,伸出手。 锐炅尴尬地笑笑:“老师能不能过一会儿?” “不行。” “就一会儿,一会儿就给你。” “一会儿是多久?” “很快,不久。” “不久是多久?” 锐炅被逼无奈才说:“十分钟。” “那好,我十分钟后过来找你要。”他轻轻关上窗户,去了办公室。 我看了一眼闹钟,这节课结束,十分钟就是一个课间,下节上课。 思思飞奔到寝室拿了红色的5s回来,锐炅用热水袋捂着,意图制造一个手机玩到发烫的假象。 我说:“老师怎么可能相信你用这个手机,他又不是傻子。” 锐炅说:“不管了,我就说我玩的一直都是这个手机。” 上课铃响,成浩老师准时站在窗口,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姿势动作。 锐炅欲说还休,终于还是把那个红得亮眼的手机塞到成浩老师的手机。 老师放下5s,还是伸出手。 第84章 誓师大会·成人礼 时间融化成液体包容着所有的躯体,就像是所有的婴儿沉睡的子宫的海洋里。 和煦的朝阳,从天边的尽头渲染过来,照亮了一整个校园。 3月2日下午,学校在操场隆重举行以“青春·成长·感恩·责任”为主题的高三学生18岁成人礼仪式暨高考百日誓师大会,学校领导以及高三段全体师生家长参加了仪式。仪式在雄壮的国歌声中拉开了序幕。跨过成人门后,校长金作了热情洋溢的致辞,对同学们成人表示祝贺,并给同学们送去了美好的祝福和殷切的希望。 “希望同学们常怀感恩之心,牢记责任,肩负责任,带着青春上路,带着梦想启航,努力拼搏,不懈奋斗,去创新一个辉煌的明天。” 随后,行政领导和教师代表向高三学生发放《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小红本,在高三(3)班学生吴豪博的领誓下,高三全体学生握起右拳庄严宣誓成人礼誓词:我立志成为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社会主义公民。遵守宪法和法律,热爱社会主义祖国,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正确行使公民权利,积极履行公民义务,自觉遵守社会公德。服务他人,奉献社会;崇尚科学,追求真知;完善人格,强健体魄,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终生! 百日誓师环节,办公室主任潘太仲老师慷慨陈词,“100天,2400个小时,分秒都决定着你与梦想的距离;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全力冲刺,攀登巅峰。三极管输入努力,就会放大输出无限的成功;三极管输入困难,就会截止输出解决的方法,只要你有输入,就会有惊喜输出!2020届碧中学子,加油!” 高三2班刘婷婷作学生代表发完,“在昏暗的早晨、在慵懒的午后,在白天的复习课、在晚上的自习课,塞满每一段时间,不择手段。为了更快更稳固地进步,我们寻找奋斗的方法,闻过则喜地调整方向、专攻弱项,借鉴别人的经验,不择手段;为了克服自己的玩欲、食欲,我们清空零食,关闭消息推送,设置满满的闹钟,贴标语、卸游戏,不择手段;过了头,疲惫反而使我们远离了梦想,我们休整,我们锻炼,不择手段。到了此时,他人的毁誉、暂时的成败,便都成云烟。真的猛士,只顾奋然前行。” 十八而志,当时少年的我不以为然高考百日誓师,觉得不过就是形式主义打打鸡汤而已。可高中毕业多年后我才明白,未来的某一天,你路过那个百日誓师的地方,见到当时代表发言的同学,听到正如当时那般激动人心的音乐,肯定会想起我汲汲营营艰苦奋斗的青春。而仪式感帮助我们保留了回忆,搁浅了自己或苦或甜的青春。 我高一高二的时候听着学长学姐百日誓师大会上的呐喊,总有一种激情,而且自己是三分钟热度的人,所以百日誓师会让我更加想去学习。如果没有举行,一如往常,过于平淡的也许会让我有种我不是快高考的人的错觉。百日誓师的的确确是高三三点一线的平淡生活中的一次激情澎湃。 我和锐炅谢孟走向操场,背着光,所以被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锐炅说:“昨晚打球的时候把眼镜落在操场上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应该还在吧!” 当下我脑中突然想起去年暑假刚和谢孟一起去海港打工时查成绩的那个夜晚,很激动很兴奋,然后去撸串,看着马路上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车。他们朝着自己的方向匆忙地前进,没有人关心另外的人的方向和路程,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旅途上风雨兼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嘈杂和混乱,无数的脚印刚刚硬上马上就被新的脚印覆盖。 第二次学考选考查成绩的日子距离现在竟也有一年要过去了。 锐炅说:“谢猛从温职毕业后就去了海港,做高级服务员,然后继续偷吃。多年后写了一本《海港美食鉴赏》,最后被海港通缉。” 锐炅在两个篮球架下都仔细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眼镜,疑惑道:“不会是给人捡走了吧?” 谢孟说:“别人捡你眼镜干什么?还是发表白墙问问,让简单的人把眼镜送到高三三班徐锐炅这个臭弟弟这里。” 我望向天边,此时,金色的霞光,犹如一只神奇的巨手,徐徐拉开了柔软的帷幕,整个大地豁然开朗了。 最近和嘉珩、瑶瑶、璐瑶、雅倩,一班的李奥诚一起在食堂订餐吃。其实我本人并不太喜欢订餐,食堂订餐刚兴起时也定过一次,远不如自己打饭吃来得自在。不过嘉珩他们订餐是利用了订餐人数多,小卖部老板记性差,进而就可以不交钱吃霸王餐了。 我去打汤。 我本觉得食堂白开水一般的紫菜汤也没有顿顿要喝的必要,只是他们都有这个习惯,我便渐渐地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这白开水加了盐上面飘浮着几缕稀薄紫菜的汤水,竟也有簇拥着的一大群人争着打。每次两手一碗地从盛汤的地方端过去,还极容易洒出来。 我只随意拿汤匙在桶里掠过就装满了六碗。 “今天这汤是谁打的?”雅倩问。 我应了一声。 嘉珩说:“哇,宇欧,你以后还是别打汤了。食堂的汤要是没了底下的紫菜就跟喝白开水没什么两样呀。” 璐瑶看了一眼里面那桌,人还没来,所以饭菜上的保鲜膜还没有被揭开。 “他们那盘山药里肉好像多一些。”我比较了后,说。 嘉珩拿筷子敲了两下桌子:“本来我坐着就已经够挤了,竟然还有人到旁边跟我抢位置。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他把两盘山药换了一下,我们这桌肉少的上了他们的饭桌。 嘉珩调了一下摆盘位置,说:“等会儿来的如果是美女也就算了,要是是男的,那下次接着换!嘿嘿。” “什么东西啊?”瑶瑶吐出嘴里的白萝卜,当然,看着有些恶心。那白萝卜上嵌了一根银丝。 “这好像是洗碗时的钢丝球。”我说。 璐瑶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钢丝球丝在里面,怎么弄进去的?” 雅倩猜测道:“有可能是他们洗萝卜时用钢丝球刷上面饿泥土,不小心卡进去了。” 嘉珩心生一计,说:“哎,我们可以去跟老板投诉,让他免了用的这一顿的钱。” 我说:“可是我们本来就不准备交钱,上星期的钱还没交。” 雅倩说:“是啊,万一他一查,看到八号桌没交饭钱,到时候要我们交钱怎么办?” 嘉珩给那块嵌了银丝的白萝卜拍了照,说:“那我们也不用免这一顿的钱,就跟他说以后八号桌饭菜好一点就行了。反正都是有赚到的。” 今天的饭菜普遍偏咸,油条还硬得难以下咽,我再不能逼着自己吃下去了,喝完紫菜汤就算好了。 “走了。”嘉珩说。 我们站起来,看见一群高二的男生朝这边走来,坐到旁边被换菜的那一桌边,揭开保鲜膜。 晚自习。 可可过生日剩下的蜡烛被锐炅要来立在桌上点燃,他说:“要不要烧点什么东西?” 我拍拍他的背:“徐阿炅,你怎么越发沙雕了?” 他取了桌上和我的水杯放在一起用来挡着玩手机的一个饮料瓶来烤,但渐渐升起一缕黑烟,就停手了。 我从抽屉里摸出一个校徽,是嘉珩不要的。锐炅拿了去别出针在火焰上烤着,盯着它。 瑶瑶问:“炅炅放里面一些啊,这得烧多久啊。” 人笨起来真是让人无语。 我说:“你是不是初中科学没学好啊,火焰中心温度比外面要低的。” “都烧红了。”锐炅拿到眼前看,针黑了。 他拿过去刺进饮料瓶颈开始划,烧了几次划了几次,终于把瓶口部分切下来。 我看了一眼蜡烛:“蜡油越流越多了。” “瑶瑶,让开。”旺达说,然后朝着蜡烛吹气。 我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还试。” 火焰只是被他吹倒下去,又重新立起来。 “你们都太没创意了,看我的。”我用蜡油在地上滴了一个小小的爱心,拿打火机一点,火焰瞬间喷高。 瑶瑶惊叹,“鬼点子真多,欧欧,要不我拍个照发微博?” “别!”我连忙阻止,“等一下消防员叔叔顺着网线爬过来了。” 我找到自己的校徽,锐炅拿它过去在照片上给我添加了浓眉密胡。 婷婷过来说:“徐锐炅,我刚刚从楼下上来的时候看到垃圾桶上挂着一架金色边框的眼镜,是不是你的?” 锐炅连连点头:“对,是我的。在哪里啊?” “被扫地的阿姨推过去了,你去垃圾场那边看看,或许可以找到。” “原来是扫地阿姨把眼镜捡走了。”我说着,起身陪他下楼朝着垃圾场走去。 第85章 凌晨五点半 凌晨五点半谢孟起床叫了我一起准备去一幢教学楼大厅。 他拉着我在宿舍楼里狂奔下楼,我还迷迷糊糊的,“慢点慢点啊,投胎也没这么急吧?我好困好困。” 除了宿舍楼,他半蹲下去,“要不要上来背着你过去?你这种速度等下一到大厅肯定做龙的传人。” 我展开双臂刚要跳上他的背,忽然想起一件事,“抽血前好像不能剧烈运动,我们刚刚这么急跑楼梯,现在你又要背我,会不会对验血结果有影响?” “那就别磨叽了,快步走过去总行吧?快快快!” 等到了一幢大厅,那里已经人从众了。 他责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连忙说,“我错了,等一下抽完血你直接去教室,我去食堂给你捎带一份早饭,行了吧?” “快快快,站我前面。”他拉了我在他前一个。 我回头望了望校门口,“现在天都还没亮全呢就这么多人,这个点锐炅还没到,到时候轮到他都得几点了。” 谢孟吐槽,“徐锐炅这个逼崽子现在肯定还在睡觉做梦。” “他昨天跟我说设了好几个闹钟叫他起床,第一个从今天5点开始叫,以后每隔五分钟叫一次。” “设置这么多闹钟都只是睡前的自我安慰而已,瞌睡虫什么都厉害。也可能他在梦里已经起床过来抽完血了。” “宇欧,宇欧。”可可在旁边的队伍叫我,她排第二个,思思在一旁用棉花签捂着手臂,看来是已经抽完血了。 “怎么了?你今天来的够早的。”我让谢孟占住位置,自己过去。 可可说:“你看你排这么后面,等一下到教室都不知道几点了,要不我和你换一下?” 我脑袋上飘满了问号,“好不容易排到的队跟我换?喔,你是不想早回教室读书对吧。” 思思把棉花签扔到旁边的专用垃圾桶,“她是怕抽血。本来早就抽完了,她愣是跟三个人换了位置,每次快轮到了还是不敢。” 可可拽住我的胳膊轻轻晃,“行不行嘛宇欧,帮我一次好不好?” 求之不得的机会怎么能放过,我扶住额头,“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拒绝不了女生的请求了。既然如此,我就同意和你换位置吧。” 刚换,我立住欣赏这一队护士扎针,心中想真不戳,其他队伍都是男医生,还有老大叔,而这一队是个年轻的护士姐姐。 金帮川对着护士姐姐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阿姨……呸,姐姐,温柔点扎呗。”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这个表面上柔柔弱弱的小姐姐扎起针是丝毫不拖泥带水,都不带注意学生痛苦的神情,金帮川的痛苦面具都摘不下来了。奇怪了,都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在面前,她就下手这么干净利落。 麻银双在一旁,“平时就让你减肥,你看看肉多得人家护士连血管都找不到在哪儿了。” 我咽了口水,“可可,我……突然有事,要不你先自己排着?” 可可拉着我不让离开,“现在有什么事比抽血更重要?叶宇欧,你一个大男人不会是怕了吧?” “怎么可能?打针这种小事对我来说从来就和蚊子咬一样,根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我只是……人有三急,我也没办法呀。这样,你让谢孟过来,他绝对乐意。”我挣脱开可可,跑进男厕所。 我喘着粗气,“现在的护士姐姐也太凶残了。” 我站到小便池前正解裤带,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应激跳起来,等看清来人,惊诧道:“阿炅,怎么是你,你没在睡觉?” 锐炅打了个呵欠,“在睡,过是在厕所里睡。那么多闹钟一起叫,我再怎么想睡也该来学校了,也就sb射猛觉得我还在家。” “在厕所里你也真睡得着,既然来了,怎么不出去抽血?” “就是因为要抽血才不出去呀,我一看见那个针头就害怕。关键我昨天晚上刷微博还看到微镜下被针扎了之后的皮肤表面图片,看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怎么,你害怕打针?” “有点。你不怕?” 我耸了耸肩,“当然不怕了,不过紧张还是有点紧张的,一紧张就想上厕所。走,一起出去,早抽完早回教室。” 我拉了他的手要走,锐炅还愣在原地。 他征求同意般,“要不我再酝酿一下?” 谢孟嘟嘟囔囔地进来,“叶宇欧,你掉坑里了?我都结束了,你是不是想我去买早餐,然后送厕所里给你吃?” 锐炅看谢孟按压着棉签,“孟少这么勇敢,这就结束了?” “肥炅,你是在学校厕所里睡了一夜?快出去,我饿死了。” “饿就吃,厕所里多的是食物。走,油,我们打针去。” “走,那边有个漂亮的护士姐姐,我们排她这一队。” 我自顾自站在一个老医生的队伍,“你要是不想死就乖乖跟我排。” “宇欧,你还没好呀?”胭脂压着棉签走来。 我指着她胳膊,“这么早就抽完了?” “这还早呀,都快上课了。你还没吃早饭吗?我带了几个小面包,给你一些。”她扔掉棉签,翻掏书包。 我连忙阻止,“不了不了,你忘了,要空腹。” “那你结束了记得去食堂买早饭,不能饿着肚子。不对,这个点早饭好像卖光了,小卖部的面包也可以再配上一盒牛奶,再不行泡面也可以,总之不能饿着肚子上课哦。” 轮到我了。 我很干脆的卷起袖子,看着针头扎进手臂。其实并不害怕打针,只是护士姐姐吓到我了。 锐炅是真的怕,显而易见的怕。全程哆哆嗦嗦,我捂着他的眼睛,他叫得凄惨至极,在场的医生们都被逗笑。他还失手打翻了一排试管,还好是空的。 远处巍峨的群山在阳光照映下,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空气中弥散着一种懒惰而安详的气息,阳光透过枝叶,恰到好处地映下点点金光,投射在林间的草地上。 婷婷走在最前面带路,我和锐炅跟在后面。 “你看见扫地的阿姨拿着我的眼镜?”锐炅问。 婷婷不住走着,到了食堂门口:“我从寝室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你的眼镜挂在垃圾桶上,然后就有阿姨在拉。” 我说:“大概不会连戴着眼镜一起拖到垃圾场,然后扔掉吧?” 锐炅忧虑万分:“要是我再买一副眼镜我爸得骂死我。” 婷婷看他的样子有些好笑:“眼镜这些阿姨应该会保存起来,应该不会扔掉。” 门口有几个食堂阿姨在聊天晒太阳,她便上前去用温州话问:“阿姨,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扫地的阿姨推垃圾桶过去的时候有眼镜在上面挂着?” 那阿姨摘下头顶的鸭舌帽轻轻扇着:“没有,你们去垃圾场那边看看,那里应该有人在的,去问问。” 我们便去了垃圾场,有一个阿姨在那边忙活。 “是这个阿姨?”我问。 婷婷摇摇头:“不是,是那个经常到办公室收英语报纸,然后在我们教室外面扫走廊的那个阿姨。” 她又去问了同样的问题,阿姨说:“她今天不在学校里。” “那你能不能帮我们问一下她,如果有眼镜的话来告诉我们。” 我们便回去了。 我说:“那个阿姨平时真的是天天见到,一旦要找的时候就跟隐身了一样。我们要不去阶梯教室那边的地下室看看,清洁阿姨好像经常会去那儿。” 锐炅说:“婷婷说她来教室告诉我前刚好路过那里进去看过了,没人在。” 成浩老师班会课上发了手机带全班同学去操场上放风筝,晓玉一个人倚靠着篮球架坐在红色的操场上,有微风拂过,她的头发轻轻飞扬。 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晓玉。” 她大概是没预料到会突然有人来找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宇欧。” “你怎么不去提前招?” “嗯……” “你觉得学美术还去提前招很不值?”我猜。 她摇头说:“不是,我不这样觉得。其实我是想出省的。” 我有些诧异:“出省?那么多人都想留在省里读大学,分数实在不够了才去省外。你的分数没有很低吧,怎么会想去省外?” 她像在说一个叙述多次的故事:“我想去东北那里。我从小在东北长大,很多亲戚都在那里。也算是对西北那一块有感情的。” “你爸妈在那儿?” “不是,我爸妈现在是在省内的。” “你是那边的人?” “不是,我只是从小在那里长大。” 我觉得坐着有些累了,便把双手撑在后面的地上,可以轻松一些。 我说:“东北那边很冷的。” “对啊,真的很冷。不过也只是外面冷,进了屋子里都有暖气很暖过的。屋里屋外完全不同。东北的人冬天只要待在屋里就不会觉得像冬天,可以穿短袖的。” 我点点头:“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跃动的女生……我是指内心。” 她有些接不住我的话,歪了歪脑袋:“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我是说,你看,平时大家看你表面上不是很沉默安稳的一个女生吗,不过你不是表面上这么安静的,从你朋友圈就可以看出来。我觉得你挺活泼的,内心挺活泼,也挺有想法的。” 她微微地笑着,抱着膝盖说:“其实我也这样觉得。” “你觉得我们这个班怎么样?” “我在班级里平时不怎么说话,其他人也没太多的接触。平时也只和婷婷雅倩说几句话,说实话其他人我不太了解。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都有每个人的不同,有优点也有缺点。”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暖暖的铺下来,清新自然。 我想每个人的学生时代都会有这样一个人,她平时看着沉默不语,但内心世界是极其丰富的。只要稍微走近她,就可以感受到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她。每个人都有一个适合自己并且乐意开口的大环境。 回来后就想以自愿的由头把手机收上来。许多人都被他一锅鸡汤打动头脑一热交了手机,决心要在九天后的选考时取得好成绩。 谢孟旺达也是脑袋发烫的人。 第86章 大水冲了办公室 晚读。 我上前去领读《赤壁赋》,“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伟浩见我好好读着书却笑不止,探过身体在我眼前挥手,“宇欧你怎么了,有什么这么好笑?” 约翰把书倒扣在桌上,“叶宇欧,你这思想污到什么地步了,好好一片文言文你都能想到那些上去。” 芬萍老师悄咪咪进来,“宇欧,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我使劲憋笑,“没有呢老师,学习使我快乐,微笑拉进关系,所以自然而然就这样了。” “某些人啊,一天天的上课也不认真,尽顾着和同桌两个人嗯嗯啊啊说些什么东西,还会觉得学习快乐?” 锐炅说:“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和宇欧上课当然是嗯嗯啊啊英语问题了,我们还是很尊重老师的。” “行了,一天天的就油嘴滑舌了,不放点心思在学习上。现在是晚读时间,好好读书。还有,家超啊,你这个过去式和过去分词最后一页准备什么时候来背给我听?听写也是听得一塌糊涂,等一下你们几个没及格的,去办公室,让宇欧报给你们重新听写。” 家超比了个ok,自信满满,“n o problem!” 我看向家超,果然,不出所料的,他在朝我使眼色。 晚自习。 彬彬转过头:“宇欧,马克思的老婆叫什么?” 我一头雾水,伸出手:“试卷。” “不是,我就是问问,马克思的老婆叫什么?” “试卷上有考这种题目?” “没有啊。” “那你问什么?” “好奇嘛。” 我摇摇头:“不知道。” 彬彬便换人问:“徐锐炅,我问你个问题,马克思的老婆叫什么?” 锐炅正在吃泡面,一副极其认真思考的样子,突然脑袋灵光一现想出答案:“叫黄彬彬。” “傻逼啊你!” 锐炅碰了碰我:“油,要不要吃泡面?” 虽然没吃晚饭,但我还是拒绝掉了。 一分钟后。 我说:“阿炅我还是吃吧,太饿了。” 于是从他手里接过泡面桶。 “欧欧你没吃晚饭啊?”瑶瑶问。 我点点头:“当时不觉得饿。” 她若有所思:“炅炅是该把泡面给你吃,要不然都胖成什么样了?” 锐炅一脸不爽:“你还好意思说我,我每天都有去打球,肯定会瘦下来。你看看你,本来现在就不能走路了还每天吃这么多。后脑勺方也就算了,身体还圆脸也圆。” 瑶瑶好乖巧地托腮:“所以我叫圆方啊。” 我说:“我上次看阿炅微博,我觉得你初中的时候特别好看。” 他摸上我的背:“现在不好看?” “当然好看了。现在的气质和当时不一样。” “什么气质?” “当时你不是还比较瘦吗,也没有黑掉,所以眼窝特别深,而且脸也是瓜子脸,看起来就是那种很有青春活力的小孩的样子。我说的小孩当然不是说儿童的那个小孩,是孩子气,很青春的孩子气,就像朝阳一样有活力。现在就是成熟的感觉,虽然心理还是孩子气。” 锐炅咬指甲,接着嚼了几下,说:“什么叫孩子气?” “就是你虽然外表看着很成熟,人长得也这么高,不过心理年龄还很小,至少我是这么觉得。我可以从你眼睛里看到孩子的东西,一个人是什么样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而且你平时的一些处事方式啊,性格啊,脾气啊都不太成熟,孩子的性格。” 瑶瑶说:“你看你初中多么好看,现在就油腻了。” 锐炅说:“我妈也说我一直长不大。油,你和你哥以后会不会争家产?” 我有些懵:“这个怎么说啊,不会吧。” “虽然你一直觉得你哥长得比你好看,不过我看你们俩差不多。你们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双胞胎。说实话我以前见到的双胞胎都挺丑的。” 我拍拍他:“阿炅也是很好看的人。哎,听说高一时五班班委特别喜欢勾心斗角。” “对啊,傻逼一样。每天想着把别人推下去,班长啊纪律委员啊互相斗不听从对方的指挥安排,自己都有自己的想法。” 我看了一眼泡面,不觉间快吃完了:“张芷若当时怎么样的,她竟然能进五班。” “我们都觉得她特别傻逼,没人跟她玩的。现在在二班,斌浩都不敢跟她提成绩,一提成绩就闹着要自杀。而且她的手机斌浩也管不了,她妈也管不了,没人能管。” 我吃完了泡面:“阿炅,汤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 他托着泡面桶底部送到桌子上放置,又看了几秒手机,端起来喝汤。 瑶瑶说:“宇欧吃过的还喝啊?” 锐炅说:“这有什么不能喝,我们都喝同一个杯子的水一年多了。” “宇欧,”芬萍老师从办公室过来,在门口向我招手,“几个听写不及格的同学已经在办公室等你了,你过去好好给他们报,不要放水,知道吗?” 我郑重的拍胸脯,“ok,老师,我这个人做事最让人放心了。” 我一进办公室,家超就扑在门上关起来。 我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样子,“你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容易把老师过来。” “是啊家超。”陈元昊接话,“你这关门声音这么大,英语老师肯定知道这边有问题。” 家超不以为意,“要我说你们都担心的太过了,英语老师那个老阿姨都多少岁了,耳朵早就不好使了,教室里还有约翰伟浩几个人要操心,她顾不上我们这边的。” 话毕,敲门声就响起,家超并着几个在办公室里动手动脚的同学连忙坐端正,随手把英语书拿起来看。 芬萍老师开了门倚靠在门框上,“家超,别以为老师不知道你们几个有什么小心思,你们那点小计俩自以为很高明,也只能骗到过自己而已。你们最好是乖乖地真在看书,不用装模作样。” 老师走到杨波前面,把他拿反了的英语书倒过来,摆正,“是吧,波?” 老师前脚刚踏出办公室,一秒大家又没正形了,东倒西歪。 只不过刚一分钟,门再次被推开,进来了英语组朱张好老师,一边打电话一边轻点放在工作旁的英语报纸。 “这报纸还少了两份啊,我去一趟打印室,等放学后高三英语组到综合楼开会。” 他匆匆搁了手机在那一摞叠得山一样高的英语报纸上,出门去了。 郑元昊套了斌浩的颈椎圈在脖子上,“我们再装一会儿宇欧就开报了,反正大家都是有备而来。” “所以我可以放马过来了对吗?”我好奇的看向他们,“你们都做了什么准备?” 郑元昊翻开他的听写本展示给我看。 空白的一页。 看我小小眼睛里的大大疑问,他解释说:“这一页看起来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但其实我早就拿没墨的笔在上面写好了今天的单词,只要对着光看,单词就会显现出来。” 家超抬起手臂从宽松膨大的校服袖口里滚出一个小小的胶带,慢慢撕开来,“为了过这次英语听写,我先是把答案写在纸上,然后拿胶带粘下来,谁都不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胶带会是我的制胜法宝。” 陈元昊侧过脸去露出耳朵里的米粒耳机,“耳朵里的耳机已经充满电,教室里的灶彬也准备就绪,就等着它一个一个单词字母拼过来了。” 杨波不解的看着在座各位,“你们干啥这么费劲作弊,面前的又不是英语老师,是宇欧给我们报听写,完全没必要作弊啊。” 其他三人突然反应过来,“是啊,与宇欧放放水,过掉听写还不是小菜一碟,分分钟的事儿啊。” 我瞅了他们一眼,揉了揉自己的脸,“行了,大家都是兄弟嘛,我当然会让你们过掉,但也不能放水得太明显,老师又不是傻子,等一下办公室里发洪水把教室都淹到了。” 家超翻开听写本,期待地看着我,“明白,故意写错几个嘛。宇欧好心帮助我们,我们也不会拉你下水。” 我以拿英语书的名义回到教室,实则是窥探敌情。 芬萍老师再次叮嘱:“宇欧,可不要放水啊,要是被我发现你这个课代表帮助他们作弊,你可得被罚得比他们更重。” 我装模作样,“老师,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看来公正严明刚正不阿,明天我就往额头上贴个月亮。” 回了办公室,我助家超,杨波,大小元昊一臂之力,他们交上来的听写本我也假模假样的批改,送到老师跟前。 家超,陈元昊和杨波兴高采烈的跟我一起回了教室,郑元昊还在办公室致力于让自己的听写本看起来更可信一些。 “宇欧,来,过来。”老师向我招手。 我心中一凛,觉得不妙,“怎么了老师?” 老师拿出手机,“老师刚刚和人打电话,听到了很有意思的一段内容就录了音,正好你回来了,就放给你听听。” 她手指轻点手机,电话录音就开始播放了。 简直像做梦一样,录音内容居然是我帮助家超他们作弊,并且出谋划策耍小心机怎样让老师相信这份作弊的听写本是真实水平的全过程对话。 郑元昊拿了朱张好老师的手机出现在门口,“老师,这好像是那个朱老师的手机,落在办公室了。” 老师和我一起看向他。 下了课,谢孟又来找我要手机看小说。 我有些不耐烦:“你怎么每次都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要玩手机就不要交手机啊。” 他身处五根手指:“五分钟,看完一章。” “两分钟。”我说。 然后这傻逼就拉着我去小卖部,说晚饭没吃。结果在小卖部精挑细选烤肠,拿起来走了一圈又放回去,说怕胖。 谢孟说:“别告诉徐锐炅啊,不然他又要笑我。” 我轻轻勾了勾嘴角。 先回了教室,我的屁股刚落到椅面上就开口:“谢孟这个傻逼,拉我去小卖部转了一大圈又什么都不买。” 锐炅笑道:“射猛这么傻逼也不是一两天了。” 第87章 评教单 中午时阳光越发猛烈,仿佛一阵燃烧的火焰炽热你的灵魂。树叶点点的缝隙间投射进一缕阳光,一片片扭曲的树叶摇逸着,投下斑斑点点的阳光的身影。 锐炅还在找眼镜。 “去哪儿找啊?那个阿姨跟失踪了一样。”我说。 行到操场前,三栋男寝和四栋女寝之间那片空地,操场上是体育模拟中考的初三学生,绕着跑道一圈又一圈地挥洒汗水。 锐炅望着前方:“随便看看,找不到就回去。” 我注意到树下有个扫地的阿姨拉着垃圾桶走,便说过去问问。 到她面前,锐炅开口问道:“阿姨,眼镜有找到吗?” 没什么前情提要,想来锐炅之前和她交流过。 阿姨微眯着眼睛:“那天晚上去跑操场的是那个老头,他明天就回来了,明天我问问他。如果有的话我送去给你。你哪个班的?” “高三3班。” “那栋楼?”阿姨指着一栋教学楼,高二的那一幢。 锐炅清楚告诉她后,便和我一起走了。 晚自习课间。 谢孟挤到我的位子上占了一半多的空间,捏着一片饼干递到我面前,我摇摇头。 他掰了一小半自己吃了,然后伸到左上角的方向:“得胜。” 得胜侧身接过去正要送去口中,突然停下,看着缺口的饼干笑着说:“你以为我不敢吃?” 他以为谢孟吧咬了一半的饼干送去挑衅自己。 谢孟有些无语,想骂他,最后还是说:“那是我掰掉的。” 得胜看了一眼饼干,再看谢孟丝毫不像开玩笑的脸,也越看越觉得那片饼干分明是被掰掉的:“好吧。”他吃了饼干,嘴巴动着。 学校给高三的班级订了横幅,上面写了一些他们认为振奋人心的口号。旺达去取时抱了一堆回来。 成浩老师有些无奈:“只有一个。” 他便再跑一趟放了多余的回去。 我们班的横幅上写着―― 弃侥幸之念必取百炼成钢 积分秒之功始得一鸣惊人 同学们一个个轮流上去写了名字,过了几天,那长长的横幅就挂在黑板上面的墙壁上,每次抬头都能看见。只是马克笔没什么墨水了,许多人的名字写了都不太清楚,唯有旺达特意加粗描黑,“卢旺达”三个字就很醒目了。 婷婷拿着一沓纸站上讲台,“这是给老师的评教单,现在发下去,大家要好好写,实事求是,按照自己的真实想法填写就可以了。” 等评教单下发,人手一张,约翰跃跃欲试的样子,“这次评教是匿名还是实名?” “学校为了公平公正,采用的是匿名制,大家不用写自己名字。” 约翰和伟浩家超三人交换了个眼神,似乎在心里计划着什么。 成浩老师说:“每个科任老师平时对大家都不错,也都很尽职尽责,大家平心而论,认真填写,要对得起老师的付出啊。我先去开会,一会儿英语老师坐班,大家都好好复习,把握最后的时间。” 他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的出了教室,消失于我们的视野。 我正奇怪大家居然没有因为老师的离开而闹腾起来,不仅如此,一个个都还奋笔疾书,不知是在填写评教单还是做作业。 下一秒,成浩老师的脸印在窗口上,见班里同学都那么乖,紧绷的面部才放松下来,很自然地开会去了。 瑞雪吐槽说:“这个徐浩浩,演技真的有待提高,我都看出来他最开始不是真的离开了。” 锐炅提笔踌躇,“宇欧,你要怎么填?” 我一排下来全勾了a,“怎么填,实事求是呗。” “你就不想做点什么?难得的机会啊。” “你以为校领导是傻子吗,虽然说是匿名,但他们总有办法能找出哪份是谁填的。再说,好像也没哪个老师真的教得很差。” 瑶瑶给芬萍老师勾了b,“这个英语老师平时总给我使绊子,这次到我反击的时候了。” “你这样不太好吧?”我不太赞成。 “我这肯定算好的,你刚刚是没有看见伟浩他们几个的表情,他们肯定要故意给哪个老师差评了。” 思思转过来,“我初中时英语挺好的,自从上了高中英语老师教后,成绩就一落千丈,肯定是老师的教学方法有问题。” 约翰听见,不屑道:“未免太强词夺理了,上厕所便秘还怪马桶了。” 锐炅填完评教单就补课去了,婷婷收齐单子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了。 “婷婷,这么快就从教务处回来了?”家超问。 婷婷刚要回答,芬萍老师就进来了。 “等一下第三节课的时候我要检查学案,到时候都把学案放在桌子左上角。”芬萍老师上了讲台坐班,她拿出四班的试卷批改,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宇欧,我们班的试卷准备什么时候交啊?” “试卷不是交了吗?”我有些奇怪,因为试卷是早上就放过去了的。 “三张也叫交了?怎么回事啊,才交了三张上来?” 我辩解说:“他们不交我还能求着他们交吗,我都说了好多遍了就是没人交。” 老师“哦”了一声,似是非常理解我的难处:“那老师帮你问问。”然后对着全班,“宇欧叫你们交试卷怎么都不交啊?不知道我们课代表很辛苦吗,试卷不上来还要被我骂。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他吗?” 璐瑶说:“我们都把试卷放到桌子上了,就等着宇欧来收。” 老师朝我张张口,“宇欧,他们都把试卷放到桌子上了,你怎么不去交”,我猜她本想这样问,但顿了顿才说:“宇欧一个人去收全班三十几个人的试卷多累啊,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他吗?” 众人:“……” 老师继续埋头批阅,突然问:“宇欧,你的试卷呢?” “老师我找找。”我蹲下去乱翻抽屉,其实根本没写。 “大头,”约翰他们总喜欢调侃谢孟提前招的事,“不用费心提前招的事了,反正都是要回来一起高考的。” 谢孟哼了两声,心中肯定暗骂傻逼。 “哎,你说谢孟会不会要回来高考?”瑶瑶问。 我张张嘴正要说话,她自己答了话:“孟孟肯定会的。” 即便听多了,我的第一反应总以为她说的是梦梦。 我说:“阿猛听到会打死你的。” “炅炅又迟到了。” 我说:“应该待会儿就来了。” “嘉珩!”英语老师拍了两下讲台桌。 嘉珩趴在桌上睡觉,纹丝不动。 老师示意拍醒他,京星便轻轻拍了后桌几下,嘉珩这才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老师的手放在讲台桌上,中指有节奏地击打桌面:“嘉珩,这么困啊?困的话就会寝室睡,跟你们班主任说请个假,老师同意你回寝室睡。” 嘉珩一笑:“班主任要是同意的话,我肯定回寝室睡啊。” “是啊,回寝室躺在床上睡多舒服。快考试了,趴在这里睡要是着凉了怎么办?老师现在就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让他给你请假。”她掏出手机。 嘉珩连忙说:“不了,我还是觉得学习比睡觉有意思。” 老师拿了粉笔折成两半,我以为她要扔嘉珩,却见朝着杨波的位置扔过去。 杨波也在睡觉,也无动于衷。 约翰得了示意推醒同桌。 杨波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 老师:“波,这么困要不要请个假回寝室睡啊?” 嘉珩说:“老师,我和阿波还是去厕所洗个脸吧,回来肯定就不想睡了。”于是起身拉着杨波,两人从后门出去了。 锐炅悄悄推门进来。 “干什么去了?”他坐下放书包,我问。 他用手拍了拍脸:“睡过头了。现在要干什么?” 我从他手肘抵住的一堆试卷里抽了英语学案出来:“老师第三节课要检查。” “你写了?” “我懒得写。” “那我也不写了。” 接下去的两分钟,教室里很安静,约翰突然发言:“那两个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嘉珩正巧回来,回了座位从怀里掏出一包薯片和一瓶ad钙。 老师眯着眼睛,拍下手中的笔:“嘉珩,去洗个脸怎么洗出了零食啊?” 嘉珩嘿嘿笑了两声。 第三节晚自习,还有十分钟就要放学。 老师整理好改好的试卷,合上笔帽,开始下来检查学案。 她扫了一眼我桌上空白的学案,抓起一本书就要拍我:“宇欧,作为课代表认真点行吗,本来那么优秀一个学生,怎么就爱捣蛋呢?” “老师,宇欧现在也是优秀的学生,还有我这个优秀的同桌。”锐炅说。 老师瞥了锐炅一眼,翻出他同样没写的学案,便拿书拍他:“学习不认真,就会油嘴滑舌。” 老师见我们所有人都齐齐望向窗口,便也看过去,只见玻璃上映着成浩老师一张变形的脸。 她忍不住吐槽,“成浩,要看学生就大大方方进来看嘛,这样躲在窗口,学生都没心思学习,光看你了。” 成浩老师悻悻而来,芬萍老师说是要去一趟打印室,先行离开了。 可可觉得这一幕像是姐姐训弟弟,起了好奇心,“英语老师是不是比班主任大?” 我说:“好像大了三四岁。” 芬萍老师刚走,成浩老师的脸色就严肃了。 家超瞥见老师手中攥着的评教单,不禁手心冒汗。 伟浩悄声问:“婷婷,这不是送教务处去了吗,怎么会在老师手里?” 婷婷说:“老师说先给他过目一下,完了再送教务处。” 成浩老师阴沉着脸,“刚才的评教单,都是同学们的真情实感?” 家超向浩洁嘀咕,“匿名制应该看不出来吧?” 伟浩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完了,肯定要去谈心了。” “婷婷等一下去打印室那三张新的评教单。”成浩老师扫视全班一眼,“叫到名字的同学跟我来办公室一趟。家超,约翰,伟浩。速度。” 第88章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璐瑶看到我腰间的皮带就一直调侃。 吃完到门口,我下了台阶,然后转身等嘉珩推胡瑶瑶出来。 璐瑶在门口,像阳光直射一样得眯着眼睛:“宇欧。” “啊?”我感到很奇怪,璐瑶并没看着我。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竟然是伟浩。 伟浩有些无语:“你什么眼神啊,这都能认错?” 璐瑶也很尴尬,连连摆手:“认错了认错了。” “葫芦娃你眼神不好吧!”伟浩还在嘀咕。 璐瑶哼了一声:“把你看帅不好吗?宇欧本来就比你帅。” 伟浩便上去要抓她,璐瑶躲到我身后。我有些不好意思。 校门口日夜流淌的小溪镜子般的水面反射着强烈的阳光,岸边的绿柳和白杨,给河面投出凉凉的阴影。 太阳把校园大地烤得像蒸笼似的,大树垂着头,小草弯着腰,小卖部的狗趴在树阴底下伸着舌头喘气,河里的水也被晒得烫手了。 中午一点二十分的光景,教室里只有几个人,我埋头藏了手机在桌洞看哆啦a梦,一边剥壳了香蕉慢慢吃。很多人会在距离上课只有五分钟时才到。 “宇欧,下午什么课啊?” 我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下去,森森不知何时蹲在我腿边。 “黑板上不是写了嘛?”我低 “今天璐瑶请假,没人写。” 我微微仰脸瞥了一眼黑板,空空的,连高考倒计时都是昨天的。 “她请假去干什么?”我说。 “婉蝶感冒了,她陪婉蝶去医院,打针呢。” “下午……我想想啊。”我微微眯了眼睛,“政治政治数学数学。” “又有政治课啊?”她不太想上政治课。 最近政治课上,像我这种选考成绩满意了不用学了的和谢孟那样没试卷通通得到隔壁空教室自习。还有伟浩约翰瑞雪淑希都不能在教室里。 她看着我手机屏幕上的蓝胖子,“这么大了还看动画片。” 我笑笑,“只要有颗童心,多大都能看动画片。” 我一直觉得,看动画片不是朋友的专利,它的受众是所有拥有童心的人。其实很多长大了的成年人都是过了期的小朋友,不仅是动画片,小孩子的玩具和逢年过节的红包,他们都羡慕,甚至还馋儿童节。 “哎,宇欧,你想在哪个城市上大学?” “我喜欢杭州,一直心心念念的,不太想出省。不过最后肯定还是要看高考成绩再做决定。” “我也觉得出省不好,但有时又想出去看看。尤其南方的人去北方上学,听说很有意思。” 我笑笑:“去体会一下不同地区的生活,了解风土人情,挺不错的。南方人去北方上学,澡堂文化倒是挺刺激的。” 森森手里抓着她水杯的盖子把玩着:“我听说第一次在北方澡堂的南方人都很害羞,像去到新大陆一样。” 她突然抄了书在空中挥舞,“还没正式入夏,蚊子就那么多了,真烦。” 我深表同感,微微仰起头,露出脖子上一个小红点,“对啊,真的太烦了。我昨晚好好睡着觉,突然就被蚊子叮醒了。我一手拍过去没打到蚊子,手一偏打了自己一巴掌。” 杨波提着大号农夫山泉从小卖部回来,看到我的脖子,“宇欧你这是……woc,宇欧你被谁种了草莓?” 我连忙辩解,“哪有男生被种草莓,我这么身强力壮,谁都种得了我?再说我这不是草莓,是蚊子咬的。” 杨波弓着身体仔细端详我莫须有的草莓,“那可说不定,你看我们班女生,哪个男生惹得起?而且也不是女生有嘴巴,很多男的技术都很好。” “比如一个。” 他想了想,“比如大头啊,不是经常和伟浩约翰抱对吗?而且大头的嘴唇那么性感,吸草莓的技术肯定也是一绝。” “叶宇欧,你们男生怎么整天讨论这些问题?” 我吓得差点坐不稳,回头一看,瑞雪牵了佳音的手。 一个森森一个瑞雪。女生跟猫一样,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男人的天性嘛。”我小声嘀咕。 “你说的吸草莓对身体有害的,吸出来的痕迹是因为毛细血管充血导致。之前就有新闻说有个人被吸了大血管处,血管破裂大出血。” “那是他们技术不好,要是瑶瑶上场,绝对来个鲜红漂亮又健康的小草莓。” “你还是多吃香蕉少说话吧。”瑞雪走开了。 杨波接上一句,“还差了牛奶,香蕉牛奶是绝配。” 我真受不了突然就开起来的车,这样的破路都能开车,但上了生活的贼船,就做个快乐的海盗吧,“就像你边吃冰激凌边泡脚一样,都是绝配。” 谢孟得胜几个人刚到。谢孟拿了杯子出去接水。 彬彬捧着杯子进来,一脸喜悦:“艳慧来了。” 我心中有很大的期待,半年多未见,为人母的她现在该会是什么样子。我还是很想听她讲话,非常有魅力。 等艳慧老师在门口探头,再侧身进来,我的视觉其实是有些被冲击到的。她的样貌自然是没有变,也许圆润了几分,丸子头,齐肩短发。气质也没有太大变华,只是到了人生的新阶段后,更散发慈爱的感觉。 艳慧老师笑着说:“人都没到吗?” 森森回答说:“他们应该还有五分钟才会到。” “那我就晚上再来看你们吧。”她出了门。 谢孟进来扶着我的肩膀:“我刚刚好像看到艳慧了。” “就是她。”我说。 阳光自玻璃窗中布满了桌上,许多纤细的尘埃在光中凌乱飞舞。 去小卖部时,锐炅谢孟总喜欢拐个弯去老师签到的地方称体重,那里有一台差了两克的称。 “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零食,晚上也有去打球,肯定瘦了很多。”我在外面照镜子时听见里面锐炅这样期待。 谢孟泼冷水:“臭弟弟,不吃几天零食就想瘦,你想多了!经常猪油渣薯片可乐泡面不离口,就断了几天,以为你辛辛苦苦长的肉这么好糊弄吗?” 我对镜撩好风中凌乱的碎发,侧身左右看了看,确认形象完美了才进去。 “为什么一点都没瘦?”锐炅从称上下来,有些抓狂。 “垃圾废物臭弟弟,看看我肯定瘦了。每天晚上三千米,想不瘦都难。”他站上去,信心满满。 我没兴趣看他们的体重,自己去面部打卡机那儿看,希望自己的脸可以帮一位老师完成打卡签到。璐瑶说,她的脸可以帮学校里一个音乐老师打卡。 锐炅看谢孟也没瘦,方才心中的苦闷消失了大半:“你不也没瘦,看看你每天晚上三千米有什么用?” 谢孟不屑争论,说:“那是因为还没过多长时间,再坚持一个月肯定会瘦下来。” 我看着瘦一斤两斤都沾沾自喜的两人,说:“我就从来没体验过胖是什么感觉。” 锐炅撕开一包薯片,“烦死了,明天高考体检又要早起,不过好在没有抽血了。” 谢孟很自觉地伸手过去抓了一把塞嘴里,“是啊,又要早起,你个臭弟弟可得起早点,不然赶不上学校的包车就只能自己打车去上塘了。” 锐炅递了薯片片到我面前,我摇摇头,“你忘了,我不吃薯片的,这味道让我莫名觉得晕眩。” 谢孟哥锐炅对视一眼,“肥炅的意思是,你不吃也得吃。” 还没反应过来,谢孟就绕了一圈从身后紧紧抱住我,锐炅轻轻捏起我的下巴,把薯片往我嘴里倒。 怕我噎住,锐炅赶紧把吸管插进奶茶送我嘴里,一手轻轻拍我的背。 我缓过来些,“被你们这样搞,我明天体检得出问题。” 锐炅说:“听说体检外科得脱光光,真的假的?” 谢孟坏笑一下,“是不是怕了?自卑?” 锐炅摸了摸谢孟的大脑袋,“明天我会让在场所有男生都惊艳的。” 我说:“你们想多了,我问过上届高三的朋友,高考体检不是全脱光,好像脱掉上衣就行了。需要裸检的时刻除了空乘体检就是征兵体检,其他时候没那么严格。” “宇欧,你收到征兵体检的单子没?”锐炅问。 “我还没成年呢,不过也快了。当兵是很光荣的事,我希望到时候体检一路绿灯。” 正午的大地上万物都烫了金似的,在原来各种颜色的表层,浓浓地染上了一抹橙黄,并且反射出道道炫目的光辉。 谢孟说:“早上的时候,雅倩问我你和叶梦妮最近是什么关系。” “然后你说什么?”我问。 “我说叶梦妮喜欢你,你看你们两个最近天天在门口聊天。” “你有毛病吧,她 第89章 外卖 入夜,银色的月亮点缀着深蓝的夜空。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偶尔能听到两声蟋蟀的叫声。 晚自习下课。 璐瑶拿了嘉珩的吉他对着琴谱练习,对着后座的我说,“宇欧,你看你上穿背心下着沙滩裤,踏一双人字拖,真像英语老师说的是度假来了?” 我嘿嘿笑着,摸摸脑袋,“主要是不想穿校服。” “你怎么坐在旺达的位置上?他下面那个小抽屉里全是垃圾,每次叫他扔都不扔。” 我奋笔疾书中,“这不还有数学作业没写完吗,他主动给我抄,说是让我回寝时给他手机玩作为报酬。” 我没说的是,我和旺达约翰一起点了外卖夜宵,他们先回去洗澡了,一会儿来和我回合。 “他自己的手机呢?” “交上去了呗,和谢孟一起。说是要好好学习,拒绝手机的诱惑。” “那还找你借手机玩,别交自己的不就好了?” “他也就是找个心理安慰。好烦,怎么会有数学这样的学科,光看这些鬼画符一样的αβ就觉得晕。数学也就是上学时应付考试,出了社会哪里还用得着?” 璐瑶深表赞同,“对啊,老师总说学不好数学到时候脸去菜市场买菜都不会砍价了。怎么可能?难道卖菜的摊主会问价格的区间在哪到哪,要是说不出来就不卖了?” 思思在位子上脸成了猪肝色,“你们有空讨论数学买菜的问题,能不能有好心人来帮我吹个气球?我快断气了。” “你这是准备开个气球店?”璐瑶看她桌上和旁边地上一堆鼓的瘪的气球,问。 思思几乎成了斗鸡眼盯住距离鼻子不到一厘米的气球慢慢胀大,越来越大。突然,“嘭”一下,气太足炸了。 她气喘吁吁,“上个月我不是去给表姐当伴娘嘛,她的婚礼剩下的。你们看,这里有各种形状的气球,圆的,方的,皇冠的,帽子的,小猫的,小兔子的。” “你吹那么多气球干嘛?” 我听她轻轻吟唱《漂洋过海来看你》,一时也想哼两句,便提出合作一段,录个抖音。 我坐到璐瑶身边,点了抖音视频开录。 “记得开美颜,我最近越来越丑了。”璐瑶迫切提醒。 我觉得麻烦,又知道不能不开,就点了美颜,“你怎么样都好看。哎,真不是我拍马屁,实话啊。” 我和她慢慢唱歌,节奏平稳舒缓。 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操场上奔跑的少年,正在减肥的女生,一圈一圈不会累的情侣,几个巡查的值周老师,都在那柔软的网里。 谢孟和京星去跑三千米,我在操场入口焦急地等旺达和约翰。 他们姗姗来迟,约翰小心翼翼瞄一眼手机,“刚刚店家来电话,外卖已经到了。宇欧的微辣螺蛳粉,我和旺达的重辣。” 我的手搭上他肩膀,“重辣,真的是勇士。” “大哥们别聊了,趁着现在大多数老师在查寝和巡逻赶紧拿了,不然等下他们扎堆回寝室人多眼杂就麻烦了。”旺达两手各牵了我和约翰笨向教室宿舍后的小门。 我们刚冲到小门大概五十米远处,就看到门口立着一个老师两个学生,似乎在训话。 约翰观望着,“好像有人拿外卖被抓了。” “走近看看,躲那个柱子后面。”我说。 教室宿舍最底层是停车场,有很多柱子,我们偷偷摸摸去到了十米远。 原来是陈培老师在训雅倩和森森。 两个女生垂首低眉,大气不敢出一声,俨然知错悔改的样子。 陈培老师扫了一眼地上三碗臭豆腐,“两个人吃三碗?” 雅倩回答,“有一个坐轮椅行动不方便还在赶来的路上。” “还真是一个不落下。下了晚自习,学校食堂不是也还开着面食窗口吗,政教处几次三番在晨会上强调食品安全,你们呀,就左耳进右耳出。这小门即便装了铁丝网也挡不住我们吃外卖的心。” 旺达看向约翰,“我们的外卖不会被她发现吧?” 约翰说:“那个店主精明着,看到这里有老师训话,知道大事不妙,现在围墙后面躲着。” “门上有铁丝网,我们的外卖等会儿怎么进来?” “放心,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校领导斗不过咱们。” 等瑶瑶使劲浑身解数摇着轮椅匆匆而来,空气中飘荡着她打招呼的声音,“雅倩,森森,你们还给老师点了一份呀?” 女生到嘴的外卖当然是进不了肚子了,她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万般不舍。 陈培老师以为四下无人,蹲下来掀开外卖袋子闻了闻,“还挺香,这哪家店来着,下次光顾光顾。” 她没收了三份外卖,在我们三个期待而又焦灼的目光下终于离开了。 “可以出去了。”我说。 对着铁丝网外宁静的碧莲镇,旺达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心心念念的外卖,“他不会因为怕老师就不出来了吧?” 我说:“到手的生意怎么可能不做?约翰,只是今天听不到他叫你肥肠公主,遗憾了。” 约翰的外卖备注名称是肥肠公主,每次到这儿那外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店家总会喊,“肥肠公主,谁是肥肠公主?” 约翰虚揍我一下,“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轮到我喊他了。” 他上前去扒在铁丝网上,“肥肠公主在哪里,肥肠公主在哪里?情势安全了!” 一个小而低沉的声音从挨着校外挨着围墙的香樟树上传来,“肥肠公主在这里。”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店家坐在香樟树粗壮的枝干上,一手拿着鱼竿,巴望着。 他把三份外卖挂上鱼钩,送进来。约翰再把钱塞进一同进来的塑料杯上,就算是付款了。 我们迫不及待地蹲下准备开封,谁料差点被突然照射过来的一束手电筒强光闪瞎眼睛。 “谁在那里?” 我看过去,“完蛋,是哪个色眯眯的矮保安,最会给校长打小报告了。” 约翰伸手在我眼前晃,“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于是我们拎着外***体测跑一千米还卖力地甩开了保安。 和锐炅谢孟飙车进学校那次,要不是大意了怎么会被他逮到。果然,这次不用车也甩了他几条街。 不过,我们躲进了厕所。 约翰吐槽,“卢旺达,你带的什么破地方,非得在这儿?” 旺达一脸尴尬,嘴上却没显露出来,“那个保安肯定在外面到处追杀我们,没有哪儿比厕所更安全了。再说,这个厕所平时没什么人来,又没味道。” 我上手拆外卖,“别拖拖拉拉了,再不吃掉寝室就要关门了。” 我们三人一同把螺蛳粉拿出袋子,解开保鲜膜和盖子,一股刺鼻的香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厕所。 螺蛳粉,臭豆腐,榴莲,这三样东西都是一个道理,平常说起来都嫌臭,但爱吃的人看来就是解馋的美味。 正当我们吃得不亦乐乎,外面传来一个男声,“woc,兄弟,你还说这个厕所人稀罕至,你闻闻味儿这么大!” 跑完和谢孟一起回寝室,他去签名,寝室长都要签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在楼梯口等他,一只脚在台阶上。 谢孟签了今天,又翻下一页签明天,再下一页。 阿姨连忙阻止他:“不能多签的,这怎么行?” 他又签了几页逃也似的奔来楼梯,阿姨想抓也不能够。 509。 推门进去,杨波早就缩在被窝里,说:“宇欧,你今天比昨天早回来了七分钟。” 约翰玩笑说:“卧槽阿波,你是不是喜欢宇欧诶?” 我坐在床上,俯下身子脱鞋。 洗漱时,看到一个男生混合式的新型洗漱方式,方便省时。 因为快十点熄灯了,他光着膀子身上全是沐浴露的泡沫,头发上满是洗发露泡沫,嘴里不停动着牙刷,也是满口牙膏泡沫。左手也没闲着,打了一点洗面奶胡乱说话搓着。 回寝后,我想擦干手尽快玩手机,便说:“波,纸巾借我一张。” 杨波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你上次借了我说要还的纸巾还没还,现在又要借。” “嘉珩借了这么多次都没还,我还早着呢。就借一张,我下次再向你借的时候一定还。有借有还,我这人一向的诚实守信风格。” “好了好了,肯定借你的,也不指望着还了。”他掀起凉席一件,扔了一包纸巾给我。 “一整包,这么豪?”我刚要转身离开,一眼瞥见他掀开了凉席的床垫。 准确来说,那是纸巾一整床的床垫,用一包一包纸巾铺满而成。 我惊叹道:“阿波,准备开纸巾点呢?” 杨波拍了拍纸巾床垫,“这是我话三百多买的,各种各样的纸巾,卷纸,抽装纸,小袋纸,应有尽有。” 约翰看过去,“阿波,作为你的邻床,我每天凌晨时分都会被你床的震动声吵醒,你买这么多纸巾是不是别有用途?” 杨波被看穿小心思般地露出赵无延的笑容。 第89章 看电影 夏天渐渐地就要来了,窗外阳光正好,从指缝间看去依然灿烂如三年前的夏天。窗外草坪上空飘来细尘气息。 我刚睡醒,额头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肯定又被睡出红色的印子了。锐炅在旁边打游戏,和谢孟。 他们打游戏时总不会觉得游戏的失败使自己的操作失误,口中骂着对方垃圾,其实都半斤八两。 谢孟说:“生日快乐,十八快乐臭弟弟,到可以坐牢的年纪了。” “这么清新脱俗的生日祝福?还有啊,说年龄,别说年纪,好像有多上了年纪一样。”我喝了一口水,这是杯子里没多少,一定又是锐炅喝了。 “年龄年纪都一样,反正不管多大都是我的臭弟弟,肥炅不管多大都是爸爸的乖儿子。红包已发,注意查收。” “爱爸爸。” “儿子?”谢孟万分震惊看着我。 我才意识到刚刚听他瞎扯锐炅是爸爸的乖儿子,一时嘴快就把嘴瓢了。 我戴了锐炅的耳机在谢孟耳朵里,“你什么都没听见。” 锐炅把身子坐直一点:“油,十八岁想完成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 我说:“今天上学没办法,我想到了周末去海航大酒店办party,让谢孟好好服务服务。” 谢孟甩了个熟悉的白眼:“臭弟弟,我要是当时留店,领导看重我,就要提拔我做领班了。” 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十八岁要做的第一件事儿还真要有价值才好,我得请假出去一趟。” “你想干啥去?”锐炅问。 谢孟拍拍我的肩膀:“反正别去做载入刑法的那些惊天动的大事就成。” 我很真挚:“当然不会是那些了。我请个小假,晚自习就回来,从碧莲去一趟上塘,很快的。” 锐炅充满好奇地看着我,“啥事啊,我们也不能知道?” 我摇摇头:“第一次做,我也没经验,等成了就好,而且我也不确定那里的人让不让我进。” 谢孟和锐炅对视一眼,“网吧还是夜总会?” 我总是很享受这样聊天的时光。落日和微风,男生用篮球板上砸出来的声音,渐渐暗下去的光线衬衣上散发出的干净的洗衣粉味道……都是很青春的少年时光。这样的时候多了,有时甚至想踩快门刹住即将告别了高中的时代。 “大家快看天空,好漂亮的晚霞呀!”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全班同学齐齐往窗外望去。天空一片融金酒红的夕阳,大片大片的绯色铺天盖地的来,慢慢的向远方推开,再往远处,渐渐抹出淡淡的天青。云彩也变得慢,软绵绵地晃悠悠。 那是一次绝美的晚霞可以引起全班同学惊叹的时候。也是与他们一起晓看天色暮看云的独家记忆。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很想看看每个同学此时的模样。我偷偷看向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映像淡淡的红色,惊喜地目不转睛望着窗外的天空。 晚霞映着他们,他们映着晚霞。 太阳即将落下,用尽最后的气力点燃一片白云,于是,天空变成了彤色。 这样安静的晚霞,像极了高三的我们:太阳经过一天的照耀即将落山,就是十载寒窗准备奔赴考场的我们,最后一抹彩云,就是我们高考前的最后一搏。然后背水一战,然后万籁寂静。 毕业后,我再也没看过这样绚烂的晚霞。我有想,为什么?后来得到了一个模糊的不明确答案,大概是高三除了上课就是考试、做题,很少有属于自己的闲暇时间,那时候有那么一丝丝时间看晚霞发呆,真的是一种无比奢侈的体验。那时候有压力,但那种压力是积极正向的压力,也有明确的目标,那时候时间很宝贵,做什么都会格外珍惜,看着晚霞都会觉得很美好。 晚自习。 我就匆匆赶回校,第一节才刚打铃,还好没迟到太久。 锐炅把手搭在我的椅背上,“油,干啥去了?还真去了一个下午。” “领证去了。”我拿出一张红红的证书。 锐炅接过去看,“全血400ml,永嘉县血站。你献血去了?” 锐炅拽了我的胳膊去看针孔,“痛不痛?” 我攥了攥拳头,“还好,就进去时会有点感觉。不过有一说一,那个针头真的粗,比平时抽血的要粗很多,我看到针头时有点后悔,但来都来了,临阵退缩太怂了,我都得瞧不起自己。好在抽血的护士姐姐还是很温柔的,我看着自己的血液渐渐填充了血袋,其实挺遗憾的。哦对了,”我弯腰拿起靠在地上的电子体重,“这是赠品,你可以称称自己。” “献血者有没有什么条件?” “没啥条件,她会先让称体重,好像是计算你的bim指数是否合格,然后会扎手指,用试纸做初筛。献多少血是自己决定的,最高600ml,不过我第一次嘛,没胆子直接最高,怕自己不能活着回校。” 彬彬转过头:“宇欧,把手张开。” “干嘛?” “张开嘛,有东西给你吃。” 我伸出手张开,她把一包瓜子倒了一些在我手上。 彬彬说:“这些瓜子给你吃。哦,对了。”她从抽屉里拿出几个三辉麦风的小面包一并交给我,“今天是你生日,这些就当我给你的生日礼物。祝你六月超常发挥,七月收到心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我笑道:“谢啦。” 瑶瑶凑过来:“欧欧,为什么彬彬姐每天都对你那么好啊?对我和炅炅都没有这样。” 我嗯了半天想不出一个理由,最后说:“大概是喜欢我吧。” “哎,宇欧,你欠我的那顿饭准备什么时候请啊?”彬彬问。 我托腮:“五月七号吧,等我提前招成功了。” “好,那我等着。” 瑞雪本来在埋头写作业,听见这边的聊天,转过来说:“今天是叶宇欧的生日啊?那祝你生日快乐!” 我随口说:“好的么么哒。” 全班哗然。 彬彬转过来,一脸不高兴:“哼,男人,我记住你了,没爱了!” 我:??? 约翰看到坐班的芬萍老师,忽然想起一事,“老师,我们是不是还有场电影没看?” 老师正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时,全班开始起哄。 “是啊老师,高二上million pounds那一课时说好看完整部电影,一直到现在都没兑现。” “老师你该不会是想说话不算数吧?” 芬萍老师被吵的头疼,“sorry,sorry,老师差点给忘了。那等改天有空老师就放给你们看,婷婷记得到时候提醒我一下。” 家超说:“女人嘴里的改天就是没有那一天。真是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伟浩说:“高二时你也说改天,现在都改到高三来了,再改来改去我们就毕业了。” 老师看了看旁边小白板上作业。 杨波说:“英语老师啊,不用再看了,今天的作业我们都写好了,连留的最多的英语作业也完成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放电影吧。” 老师只得硬着头皮说:“行了行了,既然你们都这么乖,那就第三节晚自习放电影,好不好?” 大家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 第三节,老师开了投影仪,百万英镑开始上演,她自己就坐到我旁边锐炅的位子上批改作业。 锐炅补课去了。 我和瑶瑶对视一眼。 倒霉还是我们倒霉。 果不其然,老师开始打我们的主意,“宇欧瑶瑶,作业都写完了吧?” 我偷偷塞了自己空白的学案给瑶瑶,她拿着我的连带她的藏在锐炅的收纳箱中。 我说:“一早就写完了,老师你就放心吧。” 瑶瑶说:“老师你不会想检查吧?” 芬萍老师眯了眼睛,“优秀啊瑶瑶,连老师的心思都猜出来了,那你们俩就把学案拿出来让我检查检查吧。” “得嘞老师。”瑶瑶俯身从锐炅的收纳箱里拿出两张写的满满当当的学案要递过去。 那是我们课间问四班要的,一张宇滔的一张吴育烊的。 我和瑶瑶对口型,“看字迹,她不会认出来吧?” 瑶瑶的口型,“没办法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老师接过去,拿了红笔要开始检查。 我们俩提心吊胆地看着她。 “咚咚”两声敲门,英语组叶芳老师站在门口,“芬萍,现在得去备课组开个教研会议。” 老师站起来,“大家安静点,老师一会儿就回来。宇欧,把吵的闹的名字都记下来,上厕所的也记下来。” 等她出去,我和瑶瑶才算是逃过一劫。 我看着电影,百无聊赖,“百万英镑,你们真的看得下去?” 可可说:“当然看不下去啦,关键还讲英语。但比起写作业,看电影总是要好些的。” 我眉峰一挑,“反正老师现在不在,为什么不挑自己喜欢的电影?” 约翰豁然开朗,“对啊,窗口的同学放个哨,等老师回来我们就把界面切掉。” 于是窗户的拉窗帘,郑元昊负责放哨,他有个小镜子,并且门缝看人经验丰富。 他上了讲台握住鼠标,“各位想看什么电影?” 快乐的电影过程开始了。 半小时后。 郑元昊压低声音呐喊:“老师回来了!” 哗哗的板凳声,跑到前面看的同学迅速回到座位。 约翰连忙把界面切回百万英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几秒钟惊心动魄 芬萍老师开了门,扫视了一圈,“这关着门拉着窗帘你们不嫌闷啊?” 安静如鸡。 接着他走到我旁边:“这两节同学们都还安静吧?” “安静,不仅安静,还从电影中学到了很多地道的英语口语。”我说。 “我大半节课过去了,还只看到这里?”老师上去查看进度条。 我连忙站起来,“老师,是大家把前面一段看了三遍,毕竟我们在课堂上表演过,想看一下电影里演的有什么不同。” 第90章 自我肯定 4月8日,高中最后一次选考结束。 我偶尔会站在走廊上,看教学楼前郁郁葱葱的树木,有几只麻雀躲在树叶里逃避白天的热浪。看几个不怕热的高一学弟们在空地上来来回回地追赶着,他们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光阴。有时会听到飞机的轰鸣声,抬头就可以看见几架灰色的飞机划过天宇,留下几道长长的白云。 想想2017年11月第一次学考,考前压力山大,查成绩时紧张得不行,得知全通过后欢呼雀跃。原来也过去一年多之久了。 考试结束我请了一天假,等回校时拐了个弯到教学楼前的那条路才惊见墨绿色的叶子已经覆盖了整棵树。站到楼梯口,树叶就是一层厚厚的屏障,遮挡了光和雨的渗透。每张课桌上还是堆了满满的一摞两摞书,高中课桌很正常的样子。高一时和当时高二一起打羽毛球的几个关系不错,运动会去他们教室,我还很惊讶每个人课桌上比头还高的课本。自己升了高二后,也是这样。 后面充电放手机的红色水桶和插板本来是被政教处一锅端了的,现在插板回来了,放在锐炅的收纳箱上,有手机在充电,上面盖了一件没人要的校服。 后面黑板上我写的英语单词已经被佳音的字迹代替,她写得很工整。灶彬和阿鲍的声音,他们进教室了,灶彬说:“叶少爷,你还舍得回来的。” 我勾一勾嘴角,继续看电视剧。 他们拿了东西就走了。 “宇欧,你回来了。”淑希进来看见我说,她身后一定跟着彬彬。 彬彬问:“宇欧,我的快递拿了没?” “后面。”我说。 她过来看了一圈,最后才在我的椅子上找到拆开,是一本同学录。 她拿回去翻看,说:“宇欧,你要哪一张?我先给你写。” 我象征性地回头看了看,“绿色的吧。” 她取下来绿色的一张给我:“后面的留言要写满哦。” 她们也吃饭去了。 没多久眼角余光里又出来一个人影,像是得胜。 “宇欧。”原来是锐炅。 我回过头:“阿炅。” “你回来了。这节自习课,老师放我们下去,我刚刚打球。” “你的头发好像拉直了一样。” 他上手摸了摸,说:“就是之前长了剪了一次。” 刘建波进来放了一张请假单在讲台桌上:“林子勋的请假单,让你们班长贴在门上。” “子勋不读了。”锐炅说。 空气里浮动出尘埃的味道。 “啊?不读了?” 他指了指讲台桌:“请假单都拿过来了。” 我上去拿起来看,是请到学期末,理由写提前招生成功,“他们成绩都没出来他怎么请假?这样班主任都同意?” “班主任是同意了,子勋已经毕业了。”他带点调侃的意味,“我回家洗澡去了。” 我点点头:“好,拜拜。” 去食堂吃完饭回来,谢孟在教室。他说:“我晚上都没吃。抽屉里的梨扔掉没有?” “扔了。” 夏天刚刚到来,日光增强了热度,正午的影子短小地拓在地面,飞鸟躲藏在厚厚的绿叶深处,发出一声一声遥远的鸣叫。 成浩老师说:“学考选考终于结束,政史地也将成为课外书了,即将迎来魔鬼课程,只剩语数英的日子已经开始,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no problem!”家超用和伟浩的那句“shut up”同样不标准的发音说。 老师笑笑,“家超,这么自信啊?我也希望你和浩洁子勋几个能够提前招成功。” 伟浩说:“老师你就别抱期望了,浩洁倒是有成功的可能,毕竟学考全过了,数学还淑希带飞拿了个b,家超和子勋都有科目挂了,怕是难了。” 家超开怼,“回你的青青草原吃草去,黑头羊。” 子勋也不服气,“老师你放心,刚刚过去的最后一次选考学考,我们一定能把挂掉的科目补上,冲a保d,这样算上折合分,妥妥的。” 浩洁说:“你是不是傻了,人家学校只看前三次的,最后一次成绩都来不及出,根本没用的。” 家超和子勋听到此处,终于开始焦躁不安。 老师安慰,“凡事往好的方面想,乐观点,我还是很相信你们几个的实力的。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失败,那就大大方方回来高考,我们一起度过最后两个月,冲一把,也很好啊。” 浩洁搭上家超子勋的肩膀,“是啊,老师的话说的在理,你们俩就留在学校里冲刺高考,我会为你们加油的。” “这样,大家起立,你们的心理老师麻东和教了我一个心理暗示的小妙招,很适合咱们高考生为自己助威。” “又是什么自我催眠吗?”约翰问。 “这叫自我暗示,自我暗示可以把意识中最具力量的意念转化到潜意识里,成为潜意识的一部分。通过想象不断地自我暗示,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成功者。” 于是全班起立,跟着老师一起念。 “一,我。一二,我们。一二三,我们是。一二三四,我们是最。一二三四五,我们是最棒。一二三四五六,我们是最棒的。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是最棒的班。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我们是最棒的班级。” 成浩老师说:“人生需要自我肯定,尤其是在冲刺高考这个特殊的阶段,更是需要自信的力量。往往有时候,自我肯定比他人肯定更重要。” 伟浩说:“老师,这不就像没有自知之明,自我欺骗吗?” “我想请同学们玩一个小游戏,请大家闭上眼睛:请不要想有只大熊猫坐在那里吃竹子,请不要想有只大熊猫坐在那里吃竹子,请不要想有只大熊猫坐在那里吃竹子,怎么样?你的眼前出现大熊猫了吗?绝大多数人眼前都会出现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坐在那里吃竹子的画面吧。这是因为人的潜意识是不能接收收到否定词的,越是强调不,我们的大脑就越是会出现不要后面的画面。因此,我们要多用正面语言跟自己对话,‘我非常轻松,越来越轻松’;‘我可以安然入眠,睡个好觉’;‘我可以再试试,我一定行,等等。” 淑希说:“老师,他们,不对,我们是不理解自我肯定和自我欺骗的区别,那个度在哪儿?” 佳音说:“老师,其实我也不懂,以前就会有这种疑问。比如在心里暗示自己此时此刻是幸福的,那样幸福感会提升,但是此时此刻和以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给此时此刻贴上了幸福的标签。我知道自我暗示是积极的,而自我欺骗是消极的。但用积极的自我暗示去欺骗自己的内心不就等同于消极的自我欺骗吗?” “我就说咱们班同学很热衷于辩论,总能从生活中找到一个新颖的辩题。所谓自我欺骗其实是为了获得满足感,但那是一种短暂的满足感,等这种自我满足感消弭后是更大的空洞。不过人无完人,现实也很骨感,是人都会有想逃避的现实时候,但迷茫时永远要清楚的一点是,要想清楚接下来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心理肯定和自我欺骗的差别,在于前者是有被实现的可能的合理期待,后者只是脱离现实的妄想。举个例子,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在45岁前达到人生的财务自由。在合理规划下是具备实践的可能性的,对自己有积极的心理暗示的效果。但如果目标是在45岁前要中头奖彩票,就是单纯属于脱离现实的妄想,不具备实践性。” 瑶瑶说:“所以呀,欧欧,虽然我上课不认真,但每次学考前让我妈去庙里烧香拜菩萨,这就属于自我肯定,是有积极意义的。” 我摸上她垂直的后脑勺,“你没听老师说嘛,具有实践可能性的才是积极的自我肯定,你那种属于脱离现实的妄想。哎,说实在的,我听说有的人家觉得后脑勺扁平的孩子会聪明一些,所以在孩子刚出生时就故意让他们保持一种睡姿,为了睡出那种扁平的后脑勺。你的后脑勺不会就是这么来的吧?” 她捋了后面头发盖住后脑勺,“不准再说我后脑勺的事,也不能让更多人知道。欧欧,把手给我。” 我下意识瞥了一眼她桌子上的护手霜,“你又想玩那个很舒服的游戏?” “不是啦,另一个很好玩的游戏,我来测测我们有没有缘。” 我将信将疑地伸了手过去。 “别握拳头啦,张开手掌,手心朝上。” 她“啪”一下打我手心。我疼的不行,她也疼,“力还真是相互的。” “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游戏?” “当然不止这些了。刚刚那一下打的哪只手更疼?” 我收回右手,“左边的疼一点。不对,疼很多,我都麻了。” 她开始捏我左手的每根手指,“你觉得哪根手指感觉最重?” 我比了中指。 她伸出自己两只手的食指,一下一下比上去,丈量我的中指,“五下。你交叉着双手对角线拍肩膀自己五下,然后固定住别动。” 我照她说的做完。 “你想要我拍几下?” “六六六。” 她也交叉着双臂拍自己肩膀六下,伸出手,“来,欧欧,和我握手。” 我们牵了手再往外一拉,没分开。 瑶瑶欣喜万分,“锁住了,欧欧,我们很有缘,以后还会是很好的朋友。” 第91章 双拐 数学课。 瑶瑶问:“欧欧,天上乌云密布,等一下应该不用跑操了吧?” 锐炅答:“别妄想了,除非下大暴雨,而且今天是消防演练,肯定不会取消。” “也是,校长肯定不会因为下点小雨就放过我们。” 锐炅拍了拍她的轮椅,“你担心什么,反正又不用下去。你现在拄拐,班主任不是说你也可以下去走走吗?” “我才不要呆呆地站在一边看你们跑操,而且我得在教室玩手机,肯定要防着学生会和值周老师的检查。” 锐炅摸上瑶瑶的后脑勺,“离高考两个月不到了,胡瑶瑶,你还整天想着玩手机。” “那我也有认真学的,早读下课我刚背下两段论语。欧欧可以证明。” 见我没反应,她疑惑道:“你怎么了,欧欧,都没说话。” “我,嘶——”我刚开口,就被迫闭嘴。 锐炅说:“宇欧得了口腔溃疡,那个小白点真是世界上最有杀伤力的东西。” 瑶瑶摸上我的脸,“难怪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心情不好。有口腔溃疡喷西瓜霜可以好得快点,我以前就是这样。” 我小心翼翼吐出含糊不清的话语,“我试过了,可好像喷不准要害处。太难了,我现在都想吃流食了。” “你自己又看不到溃疡在哪儿,当然就喷不准了。况且你们男的笨手笨脚,这种细致的活儿对你们来说的确不是容易的事。西瓜霜在哪儿,我来帮你。” 我递了西瓜霜给瑶瑶,张开嘴。 她捏着西瓜霜,眯着眼睛寻找那个折磨人的小白点,“在哪儿来着,哎呀背着光我都看不清。” 她说着就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对着我的嘴。 锐炅连忙摇她手臂,“你疯了?这是在上课。” 她意识过来,赶紧收手藏了手机,“欧欧,你脸稍微侧过去一点,光线好点。” “好了吗?”我看她聚精会神了好一阵还没个结果,忍不住问。 “快好了……好了。” “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锐炅凑过来,“你想要什么感觉?” “应该会有一点痛,但我啥事没有。” 瑶瑶惊呼,“叶宇欧你个笨蛋,你怎么把喷进去的西瓜霜都吃了?” 我自己本来没意识到,这下开始品尝西瓜霜的味道,“有一说一,西瓜霜还挺好吃。” 成浩老师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宇欧,瑶瑶,你们在干什么呢?” 大家的视线纷纷落过来,只看见我微微张嘴,瑶瑶的脸几乎就贴着我的脸。 “老师,宇欧嘴里长溃疡了,我在给他喷西瓜霜。”瑶瑶解释说。 “那,宇欧毕竟是男生,这件事儿交给锐炅去做就好了。” 我艰难开口认错,“好,老师,我们下次一定注意。”继而小声对着瑶瑶,“刚刚的都被我吃了,你最后再喷一下。” 她又挤了一次,却没有东西出来,拿起小瓶子晃晃,“怎么回事,难道用完了?” 我说:“不可能,我昨天才买的。是不是你力气用的太小了?” “那也不可能啊,刚刚都喷的出来。你稳住别动,我再试一下。” 我肉眼可见她脸上现出狰狞的表情,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到捏着瓶子的右手中指和食指上去,开喷。 却不想这一下用力过猛,我满嘴都是西瓜霜,咸得我直咳嗽。 瑶瑶赶紧拿了矿泉水,却拧不开瓶盖,锐炅接过去打开后递给我。 瑶瑶见我喝了水安静下来,方一边拍我后背一边试探性地说:“欧欧,你说过西瓜霜味道不错,对吧?” 我横她一眼,“别说西瓜霜了,就是什么山珍海味噎死也不舒服啊。” 我瞥见她桌子上的红墨水,“你要练毛笔字?” “这是艳慧当班主任时惩罚我们写毛笔字,剩下来的红墨水,我今天整理旧东西就翻出来了。” 成浩老师正讲得投入,被突然响起来的刺耳哨声打破不得不暂停,然后就是体育组胡志杨老师一如既往铿锵有力不容商量的命令,“各个班级,下楼跑操!” 成浩老师说:“今天学校请了碧莲镇森林消防中队的消防员叔叔们给大家排演消防拉练,每个人都得准时到场。好了,大家快出去排队,没穿校服的记得穿上。” 思思抱怨说:“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这个点会有大暴雨,怎么就是乌云多了点,一滴雨都没有?” 森森匆忙披上校服,“你还信天气预报的话,说碧莲这个地方不归官方管,你看每次永嘉县台风刮到碧莲了,顶多就是下场雨而已。” 瑶瑶朝我和锐炅挥挥手,“欧欧,炅炅,你们快去快回,我在教室等你们归来。” 锐炅叹了口气,“我要是个女生就好了,这时候说一句自己来姨妈就不用下去。” 可可说:“徐锐炅,我看你真不知道女生来姨妈有多疼。以后你老婆生孩子,你应该去体验一下那个分娩痛体验仪。” 锐炅抚过我的肩,“我先出去了,宇欧,你也快点来。” “好。”我目送锐炅出了门。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我还磨磨蹭蹭的坐在位子上整理校服。 瑶瑶觉得奇怪,“欧欧,他们都排队去操场了,你怎么还不出去?” “瑶瑶,”我郑重的搭了手在她肩膀上,“听说你从杭州回来还剩下很多胶带,就是把画纸固定在画板上那种。” “对啊,我当时买了好多,都是和雅倩一起网上批发的,汇海那个小超市里专门宰学生,没什么人买。你……想要?” 我点头如捣蒜,“今天,你的胶带可能助我一臂之力。我的手机当讲台下面充电,今天太热了,我实在懒得下去。” 瑶瑶俯身在锐炅的收纳箱中翻掏,不一会儿就搞出一堆,足足有十几个之多。 “这些胶带能有什么用?” 我掳了墙角的瑶瑶的两只拄拐,“光靠它们不顶用,得配上这个。瑶瑶,帮帮我。” 五分钟后。 值周的芬萍老师出现在教室门口,“消防拉练快开始了,你俩怎么还没下去?” 瑶瑶手摇轮椅转了个圈。 老师立刻就会意了,看向我。 我拄着拐杖,拍拍自己缠白布,外面捆上一圈又一圈胶带的左脚,“老师,我昨天走楼梯摔下去扭到脚了。” 老师略带疑色地盯着我,“出了这种事,老师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啊,都怪老师疏忽了。” 我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老师您日理万机,我不过扭了个脚,不用打扰您的。” 瑶瑶神助攻,趁老师不注意,悄悄拿了桌上的红墨水下来倒在我的脚上,白布就鲜红一片了。 “欧欧,呸,宇欧,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的腿也受过伤,所以特别能理解你现在无助的心情。” 我瞄了老师一眼,微微皱眉,呼吸也急促了些,“本来好点了,不过刚刚收英语作业交到办公室时好像伤口撕裂了。应该是我的错觉吧,我是个男人,应该坚强。老师,其实您和我们都是一丘之貉,呸,我们都是一类人,都受过伤不能行走。高二您出车祸那次躺在病床上,一定也很想站起来,去跑跑跳跳,奈何腿上不允许。老师,我和瑶瑶现在这个处境,您一定能感同身受。” 芬萍老师似笑非笑的表情,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见瑶瑶惊讶叫起来。 瑶瑶用超级浮夸的演技呈现一出大戏,“不好了,宇欧,你的左脚好像流血了!” 我必要性地假装不相信,“瑶瑶,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我得让老师相信我。” 芬萍老师方才的表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惊恐的神色,“宇欧,你的纱布上真的渗出血了!” 我低头,“不会吧,还真流血了,不会是刚刚为了上交英语作业真撕裂了伤口吧?” “现在别说这些了,我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再找两个同学过来陪你去医院。”老师掏出手机要打电话。 我和瑶瑶对视一眼,心想大事不妙。本来只是想逃个跑操,要是真去了医院,这场自导自演的闹剧岂不穿帮了? 我连忙组织,“老师,不用不用,您千万别打电话,班主任还在操场上陪同学们消防拉练,我这点小伤实在犯不上打扰他。” 瑶瑶附和着,“对啊老师,我的腿被纱布包住那段时间也流过血,很快就会过去的,根本不是什么大事。老师,你在病床上时想必也经历过这种情况吧。” 老师挣脱开我伸过去拽住她胳膊的手,“就是因为我经历过这种情况才知道有多严重,宇欧,你现在必须马上去医院,不能再拖了!成浩的号码在哪儿来着,关键时刻找不到……” “老师,我听你的话,现在就去医院,你别通知班主任,他管理我们这个班已经很累,我不想再让他担心了。” “再怎么样也得让他回来看看你呀,顺便通知家长。138683……应该是这个号码吧。”芬萍老师拨通了电话过去。 我和瑶瑶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两个字——完!蛋! 一时间,杨幂的歌声回荡在教室里,“我用尽一生一世来将你供养,只期盼你停住流转的目光……”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我突然意识过来,下意识瞥了一眼讲台——这是我的手机来电铃声。 瑶瑶连忙站起来,仿佛腿都好全了,“老师我来帮你找班主任的电话吧,我记得可牢了。” 芬萍老师看了我们两个一眼,也没挂断电话,径直朝讲台走去,“是不是哪个学生的手机偷偷放在教室里充电?” 我扔掉双拐跟在老师身后飞奔过去。 第92章 停水 熄了灯,清冷的月光映射进寝室,一只匆匆掠过的飞鸟影子都被被刻画得格外清晰,虽然一闪而过。 我只觉得身上燥热难忍,掀开横在身上的半角薄毯,坐起来才发现旺达的旺达的床上没了人影,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冲进浴室拧水龙头,迫切希望它能流出水来,结果还是一滴不漏。 “什么事啊,大夏天的学校停水,虽说明天会来水,但这天气就是一个晚上不洗澡洗漱也睡不着啊。” 我抱怨着走回寝室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大裤衩兜里的手机来了微信电话,拿起来一看是雅倩,我点开来,贴在耳边,“喂,我倩,还没睡呀?” “没洗澡睡不着。叶宇欧,你现在哪儿?” “都熄灯了我当然在寝室啊。” “我们见个面吧,说说话。” “我没问题啊,难就难在咱们不住一栋楼,这钢筋水泥硬生生阻断了我们的思念。” “别贫嘴了,我都能看见你,怎么不能见面?你是不是站在寝室门口还没进去?” 我下意识回头,没人,“你怎么知道,猜的?” “我都说了能看见你。叶宇欧,我睡不着,你到你们宿舍楼走廊尽头陪我聊聊天。” 我朝左边看去,长长的走廊尽头窗户正对着女寝五楼走廊窗户,对面宿舍走廊被橘黄色笼罩着。 我走过去倚靠在窗台上,雅倩则站在对面窗户旁。 漆黑一片的此时此刻,我还是能看见她脸上好看的笑。 我们依旧举着手机。 我说:“我要不要回寝室穿件衣服,光膀子的。” “不用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近视,现在这么黑哪里看得清?再说了,光着被我看见也没什么。” “你这么说,我就很想入非非了。你睡不着,寝室里的人睡着了吗?” “婉蝶在和京星打电话,其他人都睡了。我真羡慕她们睡得着,我没洗澡觉得浑身难受根本睡不着。” “我也是。话说婉蝶和京星是不是最近有苗头,最近看他们俩举止非同一般。” “叶宇欧,你对爱情的敏感度不太行呀,最近才看出来。他们俩都在一起得有一个月了吧。” 我暗暗吃惊,回头看了京星所在的508寝室一眼,此刻,他在里头做着和我一样的事。 我笑着,“恕我眼拙,恕我眼拙。只是他们俩这爱情的小火苗燃的太小,星星之火我没那个洞察力。要是像约翰对婷婷那样展开猛烈的攻势,我这种蠢人才看得出来。” “叶宇欧,你还记得高一的时候说过,以后我结婚的时候当我的伴郎吗?” “记得,一直记得。” “那就好,虽然不知道以后和我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人是谁,但好歹是知道那一天一定有一个你在。诶,我睡不着就开始胡思乱想,现在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要高考了。” “今天是27号,只剩40天。不对,很快就只有39天了,今天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过完了。” “我就是有点感慨,有点迷茫。现在班级里的氛围和以前真不一样,多少以前不学习的人都在埋头苦读。” “到现在这个时候了,再怎么样,紧迫感也逼着自己去学习了。怎么了,你是觉得学业压力太大,怕自己考砸吗?” “是吧,毕竟真到了高中最后的关头。叶宇欧,我初三毕业本来看成绩,家里人要安排我去职高的,但我和我爸说,是很诚恳的说自己想上大学,然后才到了碧莲中学。高考要是考砸了,其实感觉挺对不起家里人的。” “我也这么想。其实我们班同学的成绩都是刚过了普高线,之所以来碧中都是想着上普高比职高听着光荣点。” “叶宇欧,你说高中的恋爱能维持到大学吗?” 我静了一会儿,“你是说自己和朱?我觉得如果两人所追求的梦想,以后渴望的生活,还有对事物的看法观点差不多的话,即便不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也不会有什么。当然,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真的到了大学里这么多的诱惑,其实也挺考验人的。” “可我觉得不止是现实骨感,想象也没好到哪儿去。我甚至觉得和他分开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但是每次想到这个地方就会很难过。” “雅倩,我不是就在这儿下定论说你们不合适。如果真的是像你所说分手是必然的结果,那明知分手,当初干嘛要在一起?你可能是很喜欢他,想让她晚点离开自己的生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此时此刻就好好享受。就好比死亡是每个人必然的结果,我们明知这一天会到来,但活着的日子不还是要好好享受吗?如果整天想着有一天要长眠不醒,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我看到雅倩背着灯光的剪影低下头,几乎和夜色融合在一起。 “那你觉得当初我和他该在一起吗?” “感情的事情没有什么该不该的。我以前觉得恋爱这件小事,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没有结果,那还不如不给自己招这个麻烦。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那个人出现在人生某一阶段,能带给自己美好的享受,只要不违反道德和法律,自己开心就好。而且我刚刚说过了,如果你觉得美好的人和事,在一起时就好好珍惜,分开了就好好散。一段经历享受过程才最重要嘛是不是?” “你说的好有哲理。” 我抿一抿嘴,“其实,这是周迅说的,我只是觉得应景。” “叶宇欧,那你觉得我们的友情呢,毕业以后会散吗?” 我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高高悬挂在中天,周围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我不知道。我初中时的好朋友现在有联系的没几个了,在没分开前,以后常联系常聚聚这种话谁都会说。可是现实中,距离不仅会产生美,还会产生疏离感。恋人也好朋友也好,如果不是生活在一个圈子,没有共同语言,那彼此强行聊天就只能是尬聊。” “可我们不一样,不对吗?” “对,我们的感情不一样。如果咱们没联系了,以后你还怎么找我做伴郎?” 等挂了电话回寝室,不仅旺达不在,连着约翰和陈元昊杨波也不在了,只剩下阿鲍和灶彬在睡觉。 我觉得奇怪,便出去寻找,却见他们围在楼梯口的消防栓旁议论些什么,全都赤膊大裤衩。 我走过去,“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围在这儿干啥?” 约翰说:“这鬼天气又没水谁睡得着?宇欧,想不想洗澡冲凉?” “当然想了,这是我现在最真诚的想法。” 他拍了拍消防栓。 旺达说:“我们把消防栓打开,就够我们几个爽了。” 我看向元昊,“元昊你也这么想?” 元昊说:“实在没办法了呀,要是再不洗澡,我今晚就要‘被’熬夜了。” 我伸出拳头,“你们都同意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就干呗。” 三只硬邦邦的拳头击在一块儿。 于是我们悄悄打开消防栓之后,终于洗了头,刷了牙,但怕打扰到别人,而且洗澡比起洗漱操作起来实在有些困难,一堆糙汉子便放弃了。 “牛逼了各位,哪个神仙想出的招儿?”京星也光着上身,拿着手机,是从厕所的方向过来。 原来他不是在寝室打电话。 自然,见者有份,京星也加入冲凉大军。 “金老师,怎么和女朋友打电话掉坑里了?这么久不回来。谢孟都等你等得不耐烦了,让我来催催。”郑元昊出现。 冲凉大军+1。 “真的服了,厕所里是有什么东西这么好吃,一个个乐不思寝了。”谢孟见京星元昊迟迟不归,出来一探究竟。 冲凉大军+1。 “林方方你快点行不行,等一下被阿姨发现,又告到政教处了。”是家超的声音,从通往天台的楼梯传来。 子勋回应,“我这不是在帮你善后?自己完事了拍屁股走人,还指挥这指挥那的!” 嘉珩,浩洁,家超,子勋三人下了天台撞见楼下这一幕。 冲凉大军+1+1+1+1。 于是我们十一人痛痛快快在过道里围着消防栓冲凉。 简单洗漱之后,所有人仍觉得燥热难忍,于是各自都去拿了脸盆来在楼道里打起水仗来。 一时间整个楼道鬼叫四起。 旺达由于盆被夺,仿佛一代侠客被生生盗走宝剑,一身功夫无法施展,又被郑元昊京星和谢孟围攻,再加上子勋浩洁嘉珩的趁乱而上,情急之下,他拔出消防栓,拿了加特林参与到冷兵器战斗中去。我和约翰陈元昊连忙加入混战。 我们就以寝室为单位,欲分出个胜负。 只有家超徘徊在帮508还是510的思想争斗中无法自拔,最后袖手旁观。 几分钟后,楼道便成了加特林的激情对射。 大水淹过门坎,溢进寝室里来。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快乐也是有风险的,我们很快就把宿管阿姨招了过来。 最后迫于宿管阿姨的威压,各豪杰只好暂时罢手,约定下次再战。 毕业多年后,我想起高考前停水的那个夏天晚上,总还能感觉到那种凉爽的滋味,久久不能忘记。 第93章 停电的晚自习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 锐炅一手往嘴里塞了薯片,一手从史努比挎包中掏出一个精致漂亮的小盒子,上面写着一圈看不懂的韩文。 他打开盒子拿出一支护手霜,挤出一点抹在手上,立刻就有一股浓烈的香味。 “试试嘛?别人送的护手霜,香的一批。” 我稍微躲开一些,“不了,全班有你一个香喷喷的男生就够了。” 锐炅坐过来,“这次的不一样,男生抹上了对女生很有吸引力的,光我一个人太出挑了,你就陪我一起嘛。” 禁不住小安的热情和看不懂的韩文的诱惑,看不懂的一般都贵,我终于还是笨拙地拿过护手霜,颤抖着在手背上挤出豌豆大小。 瞬间,马鞭草和柠檬的芳香冲昏了我的头脑。 锐炅挑眉,“怎么样,是不是很绝?” 我努力在脑中搜寻词汇来形容那种说不出的快乐,最终败给了词穷,于是用拙劣的修辞手法描述,“这种感觉就好比食堂大妈冲你露出一个淡淡微笑,她打菜的手再也不抖了。还像闹肚子的课间抢到了仅剩的最后一个坑位。” 那动人的慈爱与妩媚,那放纵生命的一泻千里,都不及这沁人心脾的香气,让我这个痴汉用鼻狂蹭着双手。 我沉醉了。 当我如同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那样扑在我的双手之上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雅倩上厕所回来了。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人分享这份快乐,可是一边的锐炅已经沉浸在享受自己纤纤玉手的芳香之中无法自拔,我眼看雅倩走过我的身边,索性陶醉地闭上双眼,将手伸向她的鼻子,差不多只有三寸远 “香不香?” 但是没有回应。 “宇欧,宇欧!”锐炅喊我。 于是我睁开了眼,那份快乐烟消云散了。 妈的,认错人了,面前的人是麻银双。 当我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将手伸到麻银双的鼻尖,还问她香不香时,我就知道问题大了。 麻银双露出不可名状的表情,指了指课桌上的《哲思》,“我是来还书的。” 她说完就想走,我为了缓解尴尬,随口问,“这次不再借下一期的书了?” 她连连摆手,“不了不了,快高考了,我看看教科书和五三就够了,不麻烦你了。” 然后飞也似的跑出教室。 在她心中,我一定已经是一个实锤变态了。 她一定觉得遭受到了精神上的暴击,只是来还本书而已,就被我满面潮红地用手指着鼻子,用着油腻却沉醉的声音问道,“香不香?” 我把目光投向锐炅,“你的护手霜威力挺大的。” 锐炅塞了一只耳机在耳朵中,另一只上手塞我耳朵,“多大的事,就当啥都没发生过。宇欧,我们一起听一首歌,是买辣椒也用券的新版《起风了》,和老版还是有些区别的。” 晚风吹起你鬓角的白发,抚平回忆留下的疤。 森森转过来,“宇欧,老师让你去办公室领一下昨天晚自习上交的英语试卷。” “好嘞,就来。” 办公室。 我推门进去,看见几个女老师慌里慌张的,但很快就松了口气。 我走到芬萍老师跟前,“老师,我来领试卷。” 芬萍老师清点了试卷交到我手上,“宇欧啊,老师懒得说你了,每次都拿着半个班的试卷说是全班都交了,你是老师的课代表,总得给你个台阶下。” 芬芬老师正和几个女老师涂指甲油,“不管流行色怎么换,酒红永远是经典,更难得的是不挑肤色和手型,还显白。” 一个女老师说:“我觉得哪天自己要是选不定色号,可以去学生那儿找找灵感。我昨天在课上抓了一个涂指甲油的女生,那双小手衬得真是漂亮。我没没收,她就来劲了给我安利色号,说是用姜黄色和柠檬黄来做搭配,会有秋季枫叶落地的感觉跃然指尖。” 芬萍老师说:“行了,带上试卷跟我一起去教室,我看看是哪几个同学没交,快高考了还那么不自觉。” “好的好的,老师,我给您开门。” 我正要开门,胡丐方老师就先我一步推门进来。 不推不要紧,这一推,几个涂指甲油的女老师就展现了学生当着老师面藏手机的惊人手速,迅速把收人一瓶的指甲油随手藏在隐蔽之处。 仿佛刚刚热烈的时尚讨论都没发生过。 我目瞪口呆。 跟着芬萍老师回了教室,她看着底下困意沉沉的学生,拍了拍手,“怎么回事呀,一进教室就死气沉沉的?起来了起来了,困的同学去厕所洗把脸清醒清醒,要是回来还困那就站一会儿。这节晚自习咱们讲十校联考试卷,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她开始佩戴扩音器,又是那熟悉的刺耳“嗞——”声。 她说:“先来看写作。今年高考也不知道出续写还是概要,大家要两手抓。” 突然,灯一灭,整个教室陷入黑暗中。 大家渐渐沸腾起来。 杨波充满喜色的声音,“好像停电了。” 家超很做作的装蒜,“你看看你看看,我都把试卷拿出来,红笔都准备好了,就等着跟老师好好学习,怎么就停电了?” 芬萍老师有点烦躁,“怎么关键时刻出问题,丁师傅应该很快能修好吧。” 婷婷说:“我今天去丁师傅那儿报修窗帘架,扫地的阿姨说丁师傅不在学校,最快也要第三节晚自习才能回校。” 这消息一放出来,大家就更欢乐了。 面对一大堆还要写的试卷,突然有理由可以停下笔随便闲聊,于当时的我们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机会。 成浩老师在门口探头,“陈老师,学校说丁师傅在赶回来的路上第三节课就可以恢复供电。你先去歇一歇,正好趁这段时间我和学生聊聊纪律。” 芬萍老师答应着便离开了。 待她一走,成浩老师就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进来,左手分发里面的东西,“我从小卖部买的蜡烛,大家都点上。” 不一会儿就人手一只蜡烛了。 瑞雪说:“老师,可我们身上没有打火机。” 此言一出,大家不约而同看向家超子勋浩洁。 子勋被看得心慌,“你们别看我呀,我早就戒烟了。” 嘉珩无情拆穿,“得了吧子勋,上课前还看你拿过打火机。” 子勋继续做无人相信的辩解,“我那是单纯觉得好玩,不是为了抽烟。” 成浩老师说:“子勋,抽烟这个问题我也提醒过你们很多次了。今天情况特殊,你如果有打火机就拿出来帮大家点燃蜡烛,我不没收。” 子勋这才放心拿了打火机出来点燃自己的蜡烛。 浩洁举着自己的蜡烛对子勋蜡烛的火苗蹭了火,然后就一支一支蜡烛,全班都亮堂起来。 烛光跳跃,夜风掠进。 成浩老师说:“同学们距离大家毕业只剩下30天了,这段时间大家努力学子的样子我都看到了。其他班,尤其是5班和7班的老师都在操心怎么样给学生减压,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我知道咱们班同学自娱自乐苦中作乐的能力非常棒。等第三节课来了电,大家继续复习,为高考而战,低头是题目,抬头是未来。这节课咱们就放松一下,劳逸结合。” 瑶瑶说:“老师,我们学习了这么久,几乎都没动力了。” “考上理想大学这个动力还不够吗?” 我说:“可我们三年前从一进高中开始,这个动力就已经存在。现在三年时间就要结束,最后一个月,查漏补缺的时间,再以考大学为目标动力有点枯燥了。” 面对全班同学期盼的眼神,成浩老师突然顿悟,“我明白了,你们说来说去,原来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我想想啊,如果咱们班同学都能金榜题名,有超过半数的本科率,我就穿上熊本熊玩偶装给大家唱歌,怎么样?” 就是为了等老师说这句话,大家欢呼起来。 彬怡说:“老师,你还记得我们高二时那次元旦晚会你领唱《追梦赤子心》吗?” 成浩老师想起那次从头破音到结尾的经历,尴尬至极,“那次……不堪回首的经历就不提了。” 淑希说:“老师,那次是你在领唱,参加歌手大赛的选手合唱,全校同学都在听。要不这节课你领着我们唱歌,只唱给我们自己班听。” 成浩老师觉得提议不错,“好啊,但这次就别《追梦赤子心》了,再破一次音我怕把大家的大学梦飙碎。” 可可说:“要不我们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吧。” 大家一致同意。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大家唱得投入,都没闻见我和瑶瑶锐炅拿蜡烛加热蛋挞的气味,瑶瑶说这是烛光晚餐。 晚风拂过窗台和走廊,鱼贯进教室。趴在教室窗边不仅能看到明晃晃的月亮。还能惊喜地发现各种形状的云朵,星星裹在云里睡着了。 以后很多年,我再也没看过比那一晚还要亮的月亮。也许回忆总是带着滤镜的,高中停电的那个晚自修在我印象中是明晃晃的。 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月色动人,停电时的光,也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十几岁的我们身上。 第94章 毕业照 5月16日,拍毕业照,现在轮到二班,我们班尚在列阵等待。 面对逐渐乱哄哄的同学们,成浩老师一再强调,“同学们,今天是拍我们班级最正式的大合照。咱们班和其他班不一样,每个学期都会写信,写一次信就有一张合照。今天,女生可以画淡妆,男生可以稍微捯饬下头发,做下造型,但是不能太过分喔,等下艳压群芳,一起拍照的校领导都得看我们班了。校服记得穿好,穿了三年,我知道大家早就腻了,但校服再丑也就只穿最后一个月不到了,以后想穿也没人陪着一起了。” 我抬眼望去,平日不注重穿着的成浩老师穿了件小白t,总穿运动鞋的芬萍老师脚踏高跟鞋,和蔼可亲的微笑老师笑得很开心。 我说:“老师,咱们不能光邀请现在任教的老师,高中三年教过我们班的老师,哪怕只上过一节课,也得把他邀请过来呀。” 于是同学们努力思索,一些代过仅仅一节课的老师,即便不熟,成浩老师也从大家模糊的描述中猜到了是教研组的谁,纷纷打电话邀请。 二班撤了,摄影师喊,“高三3,该你们了!” 我们按照一早就安排好的拍照次序一排一排站好,瑶瑶推了轮椅坐在郑琼建老师边上。 摄影师的脸藏在镜头后面,老半天了都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按下快门,他指着我说:“最后一排那个同学,你下来帮我看看位置,谁站的坐的歪了,需要调整的。” 我跃下课桌到摄影师旁边,面对着这个朝夕相伴了三年的班集体,这群永远相互嫌弃的同学们,和相爱相杀的老师们。 第一排正襟危坐的师长,地理斌浩老师,数学兴杰老师,英语芬萍老师,胡旭杰副校长,徐同新校长,班主任成浩老师,胡丐方副校长,信息潘晓老师,历史雪敏老师,政治芬芬老师,语文微笑老师,美术邹婷婷老师,前班主任艳慧老师,怀里抱着七个月大的图图。 除了在场的老师,我还记得此刻因为出差而缺席的体育建波老师,杨可可热衷于模仿她口音的通用陈建和老师,有一次上课板书了整个黑板自我欣赏拍了照的物理兴旺老师,胖胖的pdd谢纯蒙老师,高一开学代课政治一直夸我们很棒的郑实老师,喜欢在同学打掩护下来寝室突袭手机的金亮老师,说和旺达一样冠了很少人姓氏的卢苗苗老师,说婉蝶名字好听,超爱米老鼠的若茜老师,带我们冲刺生物学考却屡屡被气的不行的艳轮老师,替艳慧老师上课顺便撒狗粮的周晓武老师。 待调整好位置和角度,我回归原位,面向镜头,脑子里在纠结要不要微笑。 同学们都努力的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找着自己最好看的角度,露出最好看的微笑。 大家的站位基本都是站在自己最好的朋友旁边,站在三年珍贵友谊的身边。 我记得有同学偷偷垫脚,我记得有同学悄悄的把马尾放下,我记得有同学为了好看一点一直在照镜子,我记得有同学忘记穿校服跑去和隔壁班的同学借衣服。 我记得那天的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正好,我们都憧憬着未来。 大家窃窃私语商量着我们不要喊茄子,最后全班一起喊了“锤子”,喊完以后大家哈哈大笑。这一声锤子惊得最前面的校长回头看我们,笑着说:“这个班有意思。” 我们班所有人最灿烂的笑容,就被一声“锁定格在画面中了。 拍完了照,我们一起到操场上,成浩老师指着主席台,“今天同学们畅所欲言,让我们每个人都上台对着镜头说一段话,什么话都可以,给十年后的自己,给高考的自己,什么都可以。” 我们都哈哈大笑说这多不好意思。 约翰见没人上前,怕冷场让老师尴尬,也为了抓住机会来个官方表白,于是自告奋勇上了台。 我们所有人都在台下望着他,他只扫了我们一眼,目光便定定地落在婷婷身上,“高中三年,我坚持不懈有始有终做到的事情不多。高一时我想着上了普高要好好学习,但自己可能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才坚持了一个星期就原形毕露,然后就混了三年,好在现在成绩还算过得去。但有一件事情,我乐在其中做了三年,从来也没懈怠过。” 婷婷深深望着台上的她,众人开始起哄,只有成浩老师不明所以。 “高二,到了非要做出决定是否接着学习美术时,我犹豫了,因为我并不是很喜欢画画。但当我得知她毅然决然要去到杭州集训,我所有的踌躇不决都化成了坚定不移。现在,我们全班被耳提面命了三年的美术专业分出来了很久,我的专业分和文化分一样,只能说过得去。回想在杭州集训那段日子,真的是煎熬,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快点结束回永嘉。但我不后悔去杭州,一点都不后悔。快要高考了,她每天都很努力学习,我希望上天眷顾,她一定会考上理想的大学,学喜欢的专业,将来从事喜欢的工作。我永远都会追随她,保护她!” “好!好!”众人报以热烈的掌声。 成浩老师说:“约翰,我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你是不是喜欢咱们班哪个女同学?我能知道她是谁吗?” 大家交换了眼神就一哄而起,“说出来!说出来!” 约翰望向婷婷的眼神里有征求的意思,婷婷只微微一笑,就侧过脸去,再不看台上。 成浩老师见台上的约翰讪讪的没了话说,便知是人群里哪个女生害羞不愿意被说出来,“我接受咱们班一年都不知道约翰喜欢的是哪个女生。不管怎样,最后二十天了,抓早恋也太迟了是吧?况且咱们班同学大多成年,上了大学就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那我就祝约翰心想事成,两人都能金榜题名,去到心仪的大学。” 等约翰下台,淑希小跑着上去了。 婉蝶在底下为她鼓劲,“希希,加油,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喜欢哪个男生,想考哪所大学都只管说!” 淑希清了清嗓子,“其实我本来在犹豫要不要说,但后来想想自己已经走出来了,也就觉得没啥了。高中谈过恋爱,分手了,当时当然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可谁不是经历了几段不合适的感情后才遇见对的人。快高考了,上个学期开始我就在暗推,每晚熄了灯还开手电筒学习。我觉得不能辜负自己既学文化又学美术的辛苦的三年,我会以中国美术学院为目标,国美分数线很高,即便最后不能如愿,也一定要上一个和目标院校相差不那么大的大学。真正属于我的爱情一定在大学里,等着我努力去到那所学校,那个人一定在等我!” 掌声雷动,齐齐祝福淑希找到爱情。 我上台面对着大家,“咱们是高中生,处在人生知识巅峰的高中生,所以我想先谈谈学习。大家都知道,以前我对自己的成绩这一块儿不太自信,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星球,呸,学校……当然,我不是说现在很自信,比之当初肯定是有所长进了。我一直就认为,碧莲中学的我们和永嘉中学的学生相比,不占优势的不是智商。用老师的话讲就是,我们每个人都很聪明,但就是不把学习放在心思上……不对,就是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们一味偷懒,甘愿做咸鱼,成绩上不去就拿天赋和智商做挡箭牌,这是对人生很不负责的表现。真的,不努力一把,你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我相信现在这个关头了,每个同学心中都有自己的理想院校。我想上警校,想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我觉得每个高中生都应该及早立下目标,这样才有前进的动力,而不是等出了高考成绩才依着成绩随便把自己志愿填去了一所的学校,甚至日后讨厌的专业。最后20天,我们高三3全体同学都会乘风破浪,披荆斩棘,金榜题名,功不唐捐。” 我瞥了一眼天际的滚滚乌云,刚才拍毕业照时还是明媚的艳阳天,转眼间就乌云密布,这个时候的天还真是娃娃脸。 “我认为高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学习和交友,现在我就要说说第二件了。说实话,高一刚进碧中时,我对这个班级有很大的不适应性甚至抵触心理,但想想当初自己真的挺矫情。我很感谢在这里遇见的一切,三年来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喜欢雅倩……” 众人一脸惊掉下巴的表情,大概觉得我和雅倩绯闻女友了三年,最后关头我想给自己转个正了。 “我喜欢雅倩,我喜欢锐炅,我喜欢瑶瑶,我喜欢谢孟,我喜欢艳慧老师,喜欢芬萍老师,成浩老师,喜欢这个班级。我是真的喜欢你们。高二下学期去杭州前,在碧莲的最后一天,我问过自己对这个班级是什么感觉,或者有没有讨厌的人。我很认真地思考了,没有,没有。” 接下去,有人上台讲真心话,有人上台唱歌,有人跳舞,有人弹吉他。但是当我们挨个面对镜头说出“我是高三3班的xxx”时,好多女生都哽咽出来。 大家最后都泣不成声,在操场上互相拥抱着,有的同学语无伦次的说“不要忘了我啊”,有的男生偷偷擦着眼泪,挤出笑容看着同学,直到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我们班还没有人走,成浩老师擦着眼泪,她将我们带到操场入口。 学校的操场入口是直通教学楼的一条大直路,站在操场入口就可以看到连接二幢行政楼和三幢教学楼的连廊。 成浩老师说:“一个一个走,不许回头!” 就好像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我们一个一个往外走,谁也没有回头,但是都泣不成声,每个人走的时候,剩下的同学们都跟他说:“高考加油。” 成浩老师喊:“别回头,高考加油!” 第95章 六点零七零八秒 6月5日凌晨6点,509。 我坐在窗边的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课桌上,看着天上的朝霞,像是雾紫色,又像是橘色,层层扑开来。 一只胳膊搭上我的肩,“宇欧起这么早干嘛呢?” 我瞥了一眼旺达,“衣服穿上。” 他便开始穿衣服,同时,他手机闹铃也准时在每天六点响起,今天也不例外。 朋友的情谊比天还高比地辽阔。 那是高进和小沈阳的《我的好兄弟》。 我说:“三年来,每天都是这个点起床,今天怎么就觉得早了?” “可能是因为最后一天了吧,假期的感觉就提前来了。就像女生的姨妈,也不是次次准时的。”他睡眼惺忪,趿了人字拖端上脸盆和牙刷之类的洗漱去了。 朝霞远在天边,金黄色的日光缓缓铺陈开来,像是有人用毛笔蘸了朱色颜料随意挥毫,映得校园熠熠生辉。 “宇欧,你不多睡会儿?反正今天肯定没啥事。”约翰从床上探了脑袋。 元昊,杨波,灶彬,阿鲍也都醒来了。 两声敲门,是宇滔站在寝室门口,他来找我一起去食堂吃晚餐。 仿佛还是三年前,在301时一样。 我看向约翰,正好对上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我便觉得好笑,“知道,带早餐。都麻烦了我四个学期了,还差这最后一次?我记得,两个鸡蛋。” 他坐起来穿衣服,“那可不是,今天不一样。后天就高考了,今天得图个好彩头,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满分到手。” 灶彬翻身下床,“可是,john,高考语数英三门,没有一门是满分一百的。” 约翰想了想,“对喔,语数英都是一百五满分。不过也没事,三科一百,加上政史地三门,也是个不错的分数了。” “那就快点起床,去教室领取你的一百。”我便和宇滔一同往楼下走。 一楼大厅,宿管阿姨正对着小黑板描绘打字。 这个小黑板,平时上面写的都是各种警告哪个寝室或者通知,今天,上面只有四个字,“高考加油”。 “阿姨早。”我和宇滔打了招呼。 阿姨见我下来,笑吟吟问早安,然后说:“我记得你是学美术的吧,帮阿姨看看,这四个字用黄色会不会太俗了?” “黄色是最好看的颜色,当然不会俗了。”我取了一旁的粉笔擦,稍微抹白了“高”字的左上边,“阿姨,你要是觉得单调,可以每个字留白,这样就有一种金光闪闪的感觉。” 阿姨于是小心翼翼给每个字擦边,“你们这群坏小子闹了三年,我操心了三年,今天终于最后一天了,我也要解放了。” “干妈!” 她转过身。 我和宇滔朝她鞠了一躬,“谢谢您!” 阿姨笑了一笑,迅速转回去继续擦,“快去食堂吧,小伙子了,睡了一整晚起这么早都饿。” 我们踩着台阶出了宿舍楼,回头一看,望见阿姨抹泪的动作。 食堂。 宇滔看着整洁明亮的售卖窗口,说:“那边买的早餐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我们走近,食堂阿姨递来一人一袋“高考六样福袋”,“你们来的真早,快点餐吧。” 打开一看,袋子里有一鸣牛奶一瓶,寓意“一鸣惊人”。 牛轧糖一块,寓意“牛气冲天”。 粽子一个,寓意“高中”。 上好佳食品一袋,寓意“考上好大学”。 德芙巧克力一块,寓意“拼得幸福”。 大橘子一个,寓意“大吉大利”。 再看窗口的菜,也花样百出,精致悦目,一道道菜前摆着红底金字的菜名。 “一鸣惊人”“连中三元”“状元争霸”“马到成功”“花开富贵”…… 阿姨看我被一道用青豆炒虾仁吸引了眼球,微笑着向我阐明寓意,“这道菜,因为虾是红的,它富有弹力,而青豆代表生根发芽,两种东西组合一起,就有一个‘状元争霸’意思,希望学生们能够靠自己的弹力和生长力释放压力,并取得更好的成绩。” “鸿运聚来”这道菜就是鸡排加番茄酱、黄瓜、小番茄。鸡排以排山倒海之势去做,然后在上面加点红的番茄酱和黄瓜、小番茄衬托一下,就有一种排山倒海之势鸿运当头意思。 阿姨一边为我们打菜,一边说:“今天阿姨不手抖了,你们想吃多少都有,千万不要饿着了。” 到了现今能敞开吃的时候,我反而没了胃口,只匆匆扒了几口,算承了食堂的心意,接了好意头,就往教室去了。 我在座位上等着早读铃响。 瑶瑶看了一眼我身边的空位,“炅炅真是的,今天还迟到。” 瑶瑶已经坐上了正常的课桌椅,有一个星期没看见她的轮椅了。 我说:“后天进考场,你方便吗?” “我恢复得很好,现在靠拄拐走路,到时候请工作人员帮着扶一下吧,没问题的,八月就能脱拐了。” “刚开始躺在床上,然后坐了这么久的轮椅,现在又拄拐,你还记得正常走路的感觉吗?” “我还真忘了。虽然看你们跑跑跳跳时,我也会很向往,但说实话,因为这次事故被大家照顾,呵护的感觉真的不错,尤其是我还享受了哦欧欧的背和公主抱。” “车祸都能被你说成好事了。” 可可转过来,“徐锐炅又迟到?太牛了,今天还迟到,我和思思都早早起来了。” 思思说:“什么早早起来,是根本睡不着。想到这是怎样特殊的一天我就睡不着。” 彬彬说:“是因为舍不得吗?” 思思轻轻点头。 锐炅到了教室,“还好没迟到。油,瑶瑶,早上好。” 婷婷转过来朝我喊,“宇欧,该上去领读了。” “不还没上课吗?”我转头去看教室的闹钟,却发现分针秒针都不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电池没了电,时间被定格在6点零7分,秒针停在数字8。 我才刚说完,上课铃就想起来了,依旧是《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听了三年的纯音乐。 不过我前些天才知道这首音乐是有歌词的。就像知道《运动员进行曲》有歌词时一样震惊。 我于是拿了语文书和英语书站上讲台,面对着大家大声领读,“劝学,荀子,君子曰,学不可以已。” 好像还是高一时的感觉,这是我领读的第一篇文言文。 读罢,我看着同学们的面孔,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同的表情,传达了不同的情绪,却唯独没有开心这一项。 “后天就高考了,第一门就是语文,大家自主复习,该背的文言虚词,通假字都再过一遍。文言文和古诗词也都看看,默写是最简单的了,千万别丢分。卷面很重要,字写得好不好看是必要,首要的一点是端正。阅读理解和作文别空着,使劲扯也得把答题区域填满。” 伟浩说:“知道啦,宇欧,今天你比语文老师还啰嗦。” 成浩老师进了教室,不同以往的是他身上那件红到反光的大褂,乍一眼看以为他要说相声了。 我打量了红光满面的老师,他还是我今天见到的第一张笑脸,“什么情况啊,老师,你想上春晚替掉小岳岳吗?” 成浩老师怀里抱着“奖善惩恶箱”,箱子上搁着一封鼓鼓的文件袋。 他说:“后天大后天高考,我穿上一身红祝咱们大三班的每个同学开门红,首门语文一定能拿下好成绩。只可惜我那天有监考任务,不能在高考当天送你们进考场。” 郑元昊说:“老师,来监考我们吧。” 阿鲍说:“傻不傻,怎么可能的事?” 婉蝶说:“老师,那你一身红寓意开门红,这份好运只能维持第一门的语文,后面还有数学和英语,不就得不到祝福了吗?” 成浩老师瞥一眼外面,伟浩站起来探头办公室,“哇,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英语老师居然梳了个很精致的鱼骨辫,好像还化了妆,最重要的是她穿着一身绿色的旗袍!” 成浩老师说:“英语老师还在处理事情,一会儿会来和大家说说话。她一身绿色旗袍,寓意一路绿灯,这不就把好运延长到了数学英语吗?宇欧,帮我把文件袋拆开,分发掉里面的东西。每人专属,不要弄错了喔。” 我拆开文件袋,里面一沓的信封,“这是……我们每个人写给自己的信?” 老师点点头,“六个学期六封信,一封不少。替你们保管了这么久,现在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他拍了拍奖善惩恶箱,“这个箱子里可都是同学们的money呀。当初我们立下班规,要靠奖惩条例的收入建立图图基金会,给艳慧老师的儿子买礼物。但老师怎么可能拿了你们的钱借花献佛呢?再说了,你们艳慧老师也不会收。今天,这些钱和信一样,物归原主。每个被惩罚交钱的同学,老师都做了记录,这些天整理账本,我这个数学老师都成会计了。不过说真的,我还真发现了自己在会计这一块儿很有天赋呢,将来做个副业也许能发家致富。” 他看大家收到信都只是推到一边或者是放起来,觉得奇怪,“你们不拆开来看看吗,都是回忆呀,看看六个学期,三年来自己的心绪,在意的东西都有什么细微的变化。” 淑希说:“以前的自己太蠢了,这些信简直是黑历史,不过我还是会好好珍藏的,毕竟再蠢的自己都有可爱的一面。” 成浩老师说:“咱们班同学有在永中考试的,也有在上中考的,大部分都在城关中学。在校最后一天了,大家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吧?同学们可以选择今天离校,也可以明天走。这三所学校大家如果很多次,应该不用再去熟悉考场位置了。如果到时候真有同学犯迷糊,考点里的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只要带着吊牌的,大家都可以求助。高考那两天,大家都想大熊猫一样珍贵。” 第96章 孔明灯 锐炅说:“老师,你今天穿了大红大褂,但我们更想看你穿之前说过的熊本熊玩偶服。” 成浩老师说:“是呀,咱们之前承诺过,班里有半数的本科,并且所有人都上线,一个不落,我就变身熊本熊。这不还没到时候嘛,高考都没开始。” 森森说:“可是高考结束,很多同学都有自己的假期安排,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聚齐看老师变熊本熊了。” 全班沉默,如鲠在喉的感觉,难受得说不出话。 良久,成浩老师只说了一句,“我相信咱们班同学的实力,所以老师也一定会兑现承诺,就算是提前预支了。” 下课,熟悉的哨声,广播里是建波老师在说话,今天,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请各班同学迅速排队下楼,今天跑操。” 约翰说:“高三应该不用吧。” 紧接着,广播又说,“高三怎么一个班级都没出来排队?我就站在高三教学楼下,同学们抓紧时间!” 我跑到走廊上一看,果真,建波老师就立在空地花坛旁。 “不是吧,最后一天了还要跑操。”伟浩说些,匆匆就要出去。 成浩老师叫住他,递了过去他忘记了的校服,“最后一次跑操了,同学们穿好校服,跑出姿态,跑出成绩,也给学弟学妹们做个榜样。” 于是高三各班倾巢出动,不一会儿就到达操场。 校长说:“今天的朝阳很漂亮,相信早起的同学都和我一样看见了。昨天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结果朝霞满天,旭日东升,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五点半就起床来操场散步,看见三个同学拿了扫把在扫落叶。我就过去问他们怎么不多睡会儿或者看会儿书,他们说自己是高三的学生,今天是在校最后一天,平时班里值日总想着偷懒,今天突然就想为学校扫扫地,清洁清洁,做些贡献了。我很有感触,是啊,今天是我们碧中高三学子与母校相处的最后时光了。刚刚我在想,这次跑操要不要让高三的同学参加,想着让高三同学们休息会儿,整理一下思绪,调整一下赴考心态,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打消了。” 众人爆发出一阵笑声。 “最后一次班集体一起跑操,最后一次体现精神面貌的机会,这些不能错过,高一高二同学们对学长学姐的真诚祝福更不能错过。两年前,19届高考刚加入碧中这个大家庭,还是高一时,我听陈豹老师说过,3班一群同学在教室里折纸飞机玩。当时正是期中考试期间,同学们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当然不值得赞扬,但今天回想起来,未尝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今天,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把对高三同学的拳拳祝福写在了纸飞机上,更写在心上。” 我们纷纷望向高一段和高二段站立的位置,只见他们从身后掏出一架纸飞机,哈了气,然后高呼着“祝高三学长学姐高考加油,金榜题名”,几百架纸飞机就朝高三段迎风飞来。 纸飞机身轻如燕,以蓝天为背景,乘着风,飞得又高又准。 我们捡起携带学弟学妹祝福的纸飞机,小心翼翼拆开来,上面写着: “不问前程如何,只求落幕无悔。亲爱的学长学姐们,高考加油,祝你们成功被心仪的大学录取哦!” “亲爱的学姐/哥,我是高一的一名学生,在你们即将奔赴战场的时候,我仅代表个人向你们送上诚挚的祝福。学姐/哥,时局已定,高手过招,唯看心态,愿你(们)能保持一个平静的心态应对高考,愿你(们)一展风采,榜上有名,去到心仪的大学!” “高三的学长学姐,十几年的学习生涯,为的就是这场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十几年的努力拼搏,艰难困苦,成败在此一举!愿高三的学长学姐能在考场上考的都会蒙的全对。高考加油!” “高三的学长学姐,你们的临近高考,让我想到了两年后的我们。2021年的我们也会收到高考祝福语,那时我们会脱去现在的稚气,说话做事更加小心细致。很期待那一天。现如今,临近高考的你们,衷心祝愿:十二年寒窗,不负青春,只为那些期待的目光。” “亲爱的学长学姐,你好!面对即将到来的高考,希望你能加油!高中生活的结束,意味着离人生更近了一步。大学的教育,将为你将来的职业打下基础,希望你能在大学里风生水起!” 晚上,一阵阵带着凉意的风吹过校园,吹到树上,树叶发出“哗哗”声音,吹到脸上,带来了丝丝凉意。 全班同学一起在水池假山旁放孔明灯祈愿。 我一边在孔明灯上天前检查有没有之前未发生的问题,一边佩服约翰的经商头脑,“约翰,卖孔明灯,你怎么想出来的?” 约翰得意洋洋,“是我上课时突然的一个脑洞,在高考前一晚上肯定会有很多考生出来祈福,那我的生意就来了。我一个月前就进了一批孔明灯,淘宝上才几毛钱一个。一般店家会标价10元一个,我就不同了,标价9.85元一个,而且还得跟买家说我的定价是讨一个彩头,那这样别人也就不会还价了。” “可是你每个孔明灯9.85元一个,这不是整数,很难找零钱,别人给10元整,你总不可能找0.15元吧?”我问。 约翰摸了摸耳垂,“那就直接大方一点,给2毛,美名其日多5分了。” 婉蝶说:“john的小卖部被迫倒闭后,我就知道john不会从此一蹶不振,果然,卖孔明灯这一招真高。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班级在操场放孔明灯,我们要在假山这边,太不热闹了。” 淑希说:“婉蝶,你想想操场那么多人,一大堆愿望一起上天,能不能灵验都是个问题。我们在这儿人少,孔明灯上写的愿望灵验的几率就大了。” 璐瑶突然惊叫起来,“不会吧,放孔明灯居然犯法!百度上说根据《消防法》第六十三条,违反本法规定,有下列行为之一的,处警告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的,处五日以下拘留。第二条是违反规定使用明火作业或者在具有火灾、爆炸危险的场所吸烟、使用明火的。” 约翰伸手蒙住她的手机屏幕,“好了好了,这肯定是放孔明灯不小心引起火灾才违法。我们是祖国的花朵,是在为自己的美好未来祈祷,肯定没事的。” 我把孔明灯组装好后,就开始落笔愿望,“高考加油,金榜题名”。 我点燃了燃料块,小心翼翼的托着它,最开始我还能感觉到它的重量,渐渐地孔明灯越来越轻,后来简直要从手中挣脱出去。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孔明灯居然只能升到头顶,却不能飞走。 “是不是火势太小了?”瑶瑶猜测。 说些,她凑过来对着孔明灯吹气。 然后是一群人靠近,围着一个孔明灯使劲的吹。 把我感动的呀,差点破防。 我的孔明灯不争气,飞上去一点,又掉下来一点,飞上去一点又掉下来一点。硬是花了好几分钟才让它飞的足够高。 三十二只孔明灯,承载了少男少女们最简单淳朴的心愿,徐徐升空。 我仰望着漫天的孔明灯,和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比星星更耀眼,像是漫天的希望在发光,触手可及。 森森望着操场方向的天空,还是星星寂寥,“我们都已经放完了,操场上其他班级怎么还没放?” 伟浩说:“他们这么多人,估计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在等谁的指令吧。麻烦!” “等一下他们放孔明灯,我们一起去操场看吧。虽然他们的孔明灯灵验几率比我们小,但那么多孔明灯一起飞,一定很好看。” 郑元昊蹲在小池塘边,“除了平时看到的几条大鱼,怎么还多了这么多小鱼,乌龟也多了两只小的,现在不是春天呀。” 灶彬说:“那是甲鱼。” 虽然夜色浓重,但清澈的池水依然倒映出了点点发光的孔明灯,就像星星一样明亮,闪耀。 只是突然激起的一圈一圈涟漪搅碎了这水影,缓缓扩散开来,内里一小圈,外围一大圈。 郑元昊抬起头,原来是杨波在池中央的假山上朝水里扔了个小石头,“那是王八。” 灶彬一拍元昊的背,“元昊,去把波哥抓回来。” 郑元昊本也想过去的,但目测自己和假山的距离,还是犹豫,“阿波,你怎么上的假山?” 杨波说:“就跳过来的呗。元昊,快过来,在这里看学校还真是不一样。” “可是你腿长能跳的过去,我可能就掉水里了。” “没那么难,你就当体育课挑选,屈膝下蹲,挥臂,闭上眼睛轻轻一跳,一下子就过来了。” 郑元昊便按他说的做。 屈膝下蹲,挥臂,闭上眼睛。 他复又睁开,“还是别了吧,我还是怕掉下去,阿波你也快回来。” “元昊,救我——”约翰的声音在风中凌乱。 元昊转过身去看,只见约翰被京星狂追,正朝自己奔来。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事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会有一个很不喜的结局,于是立刻关上惊恐的表情,“约翰,停下!你们两个快停下!” “金老师,我们讲和行不行?”约翰大声喊,但没得到京星的回应。 京星只是提醒元昊,“元昊,别帮约翰,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 元昊的神色却是很难得的平静,大概知道事态不可逆了,“得,看来我得下水看个清楚那是乌龟,甲鱼还是王八了。” 约翰求饶声,“金老师,我错了,前面是水池!” “啊?”京星迷茫的一个问号。 我和雅倩,锐炅,森森,婉蝶,璐瑶去了操场,看一众高三学子各自托举孔明灯,列阵成为“高考加油,碧中加油”八个字,汇聚了光明的灯海。 然后大家高声呐喊,“毕业快乐!”齐齐松手。 漫天的孔明灯。 还有姗姗来迟,看起来精疲力竭,浑身湿漉漉的元昊,约翰,京星三人。